《苏苏》 楔子 锣鼓喧天,丝竹乐音不断。 生性好动的莫苏苏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坐不住,趁爹和姊姊们没留意,一溜烟往尹家后院里钻。 尹家是太原地区的大户人家,在太原城外及贺兰山脚下经营马场,培育出不少名驹。 今年七岁的莫苏苏曾和父亲来过尹家几回,知道尹家后院有个很大的马场;她向来喜欢动物,是以宁可溜去看马而不是看人。 在一阵东弯西拐兼穿廊越林后,耶!她听见马蹄声响了。 加快小脚步,两条麻花小辫随风飘扬,她朝那以木栅栏围成圈的沙地快步跑去。 看见了!看见了!哇!好漂亮的黑色骏马喔! 那黝黑发亮的长长鬃毛、那劲壮结实的优美身段在在让小苏苏看傻了眼,甚至不自觉地钻过木栅栏,傻憨憨地朝那奔蹄中的马儿跑去。 狂风扫荡,飞沙走扬,莫苏苏是直至马儿人立在她面前,粗喷著近在呎尺的鼻息时才吓醒过来,也才看见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老天!那扬高在半空中的马蹄与她可爱的小头颅仅有三个手掌的距离,若非马儿煞停得及时,此时的她怕早已成了一摊烂肉泥。 但马儿可不是自己停住的,而是那骑在它背上、正对著苏苏发出怒吼的少年勒停的。 “想死上河边去!” “谁谁谁……谁想死了!”向来牙尖嘴利的莫苏苏难得结巴,显见是真的让方才那惊险的一幕给吓著了。 其实她原先开口是要跟对方道谢,却让对方那样无礼地大吼后便不想说了。 “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莫苏苏皱起眉头,抬头瞪著那高踞于马背上的俊颜少年,认出了他是今日家有喜事的尹家大公子,十三岁的尹少瀛。 尹、莫两家时有来往,所以莫苏苏认得出他,但看来对方却对她毫无印象。 这也难怪,两人岁数相差太多,根本就不可能玩在一块儿。 倒是苏苏的大姊,十岁的莫盈盈,三不五时就爱叨念起这尹少瀛的事迹。 大姊老爱说这尹少瀛有多棒多好,赞他长得好看,夸他头脑聪明,说他凡事深思熟虑,哪知今日与他单独遇上,苏苏却只看见他那凶得像是要吃人的表情。 哼!叫她滚她就滚吗?!她莫苏苏岂是如此听话的人! “你家今日办喜事,我是客人耶,你居然叫客人滚远一点?”太没礼貌了吧! 见苏苏没有离去的意思,马背上的少年自知无法再快意奔驰了,索性拉长俊脸翻身下马,将马牵往马厩的方向,大有“你不滚我滚总成了吧”的意思。 见状,莫苏苏先是一愣,继之念头一转,赶紧堆起笑容,死皮赖脸地追上前去。 “别生气了,大哥哥,我说对不住总行了吧,咱们交个朋友吧。” “少来烦我,我现在没心情。” “干嘛没心情?你爹今儿个娶媳妇呢。” 少年打住脚步,侧转过身,斜射过去的目光里满是山雨欲来之势。“我爹娶媳妇干我何事?” “当然干你事喽,你爹的媳妇儿不就是你娘吗……喔……我懂了。”声音变小,后知后觉的小姑娘终于弄懂眼前大哥哥不开心的原因了。 爹的媳妇儿可不一定就是娘,还有一种关系,那叫做后娘;既然眼前的大哥哥已经十三岁了,又怎么可能会迸出个亲爹娶亲娘的喜事来? 都怪大姊啦,整日只会叨念这大哥哥有多棒,却从没提过他娘的事;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没娘的孩子,更没弄懂尹家今儿个办的竟然是尹伯伯续弦的喜事。 没娘是什么感觉呢? 想来就跟她家那窝小猫刚一出世母猫就死了,小猫们没奶喝时只能咪呜咪呜地嚷饿那样的可怜吧! 爹会骂人,娘会疼人,没娘的孩子真是好可怜的!愈想愈觉得揪心揪肠,小苏苏不舍地伸长小手,不顾对方的甩脱,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在干嘛?”少年怒问,心里想著这是打哪儿来的小毛孩,主动去握男生的手也就罢了,还蛮横得甩也甩不开。 “我在给你温暖呀。”小苏苏认真地瞪大杏眸回答,并朝那比自己高出一大截、正恶声恶气对她说话的少年送上诚心的微笑。 “我不想要!”尹少瀛脸色更加难看地回答。 其实他只要多施点儿劲,肯定就能甩掉这黏人的小女娃,却不知何故,那抹灿烂如朝阳的笑容让他心口没来由地莫名揪紧,怎么也无法施出力道。 “不想要也得要,没人会不喜欢温暖的,除非呀……”小丫头转动灵活的大眼睛。 “除非什么?”他冷冷地问。 “除非那是个死人。” “哼!你放心,这点小事还不至让我去当个寻死的懦夫!” “既然不想死,那就像我刚刚说的……”她笑咪咪地建议:“咱们来交个朋友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朋友?”这丫头顶多六、七岁吧?试想,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能跟个十三岁的大男孩玩些什么? “因为我想学骑马呀。”小丫头一派天真地回答。“我刚刚看你骑得真好,有了你这哥儿们,日后就能教我骑马了。”且还能提供免费的马匹喔。 “可笑!你和我交朋友是为了想学骑马,那我呢?我又能得著什么?” “你能得到一个可以祸福与共的好朋友呀;还有,当当当!恭喜你!” 莫苏苏低头掏呀掏地,从腰囊中掏出一对小物事,小心翼翼地交给尹少瀛。“你得到了一对幸运符。” “这又是什么无聊东西了。”尹少瀛伸指捻高那躺在他掌间的小东西,眼神轻蔑地打量。 “什么叫无聊东西!这可是本姑娘的幸运骰子呢。相信我,它一定会给你招来好运的。” 招来好运?哼!瞧她说得煞有介事,他却半点也不信;如果他真的够好运,就不会让这莫名其妙的小女娃给黏上了。 压根无视他那毫不带劲的反应,苏苏喜不自胜地拍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喔,从今天起,我莫苏苏和你尹少瀛就是祸福与共的哥儿们了。” 喂!谁跟谁说定?!谁又点头同意了?!这丫头怎么这么蛮、这么厚颜无耻、这么地教人……教人…… 尹少瀛原有满肚子的话想抗议,却让眼前那张灿烂如骄阳的笑靥给慑得忘了自己原想说什么了。 第一章 莫府大厅里,一片沉静。 两个男人面对面端坐著,且已这样相对枯坐了好一段时间。 年轻的那一位不作声,脸上挂著恒定不变的淡淡表情。 年长的那一位──莫家老爷莫测高,在安静了许久后,终于鼓起勇气。 “少瀛呀,莫伯伯想跟你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话才刚起头,突然一阵旋风由外扑入,将莫测高堆累了大半天的努力给硬生生打断。 “老爷!老爷!不好了!”来人是莫家总管蒋大。 “没规矩!没见著我有客人吗?!”莫测高气得几乎要挽高袖子揍人了。 “但老爷、可老爷……”蒋大神色不安地扭绞著十根胖胖的手指头。 “莫伯伯,”客人说话了。“如果您想同侄儿谈的事不急,不如先让蒋管事将急事禀告了吧。” 不急?他想谈的事儿怎么可能会不急!莫测高瞪大眼睛想著。 想他家盈盈都十九岁了,别家姑娘到了这年纪,就算还没出嫁,也多半许了人家,偏偏他那大女儿连半点动静都没有,教他这当爹的怎能不著急! 乘龙快婿人选他早已有谱,正是眼前这凡事深思熟虑、举止据理周到、性情沉稳谦和的尹家长子。 这孩子经常上他家来走动,和盈盈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想他家盈盈可是地方上公认的美人儿,脾气好、性情贞静,绝对匹配得上外型同样出色的他;加上两家家世相当,娶个有娘家可当靠山的美貌贤妻于这年轻人的前程肯定会有帮助。 于情于理,于各种考量,莫测高早已将这两个孩子看成了一对,于是耐心地等、静心地等,直至等到今日,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少瀛呀!” 决定由自己来开口提亲事的主意打定了后,莫测高再度堆著满脸笑容。 “莫伯伯是看著你长大的,对于你的人品及本事,我比谁都清楚,所以呢,莫伯伯是想问你有关于盈……嗳老蒋……你能不能别像条鳗鱼似地扭来扭去?”害他好不容易才酝酿好的情绪又被打断,准备好了的一肚子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了。 “可老爷、但老爷……”他急呀! “蒋管事,不如你先说了吧。”尹少瀛索性为莫测高做出决定。俟听见尹少爷恩准开口,那蒋大如蒙大赦般地赶紧说了。 “老爷,三小姐又在赌坊里和人起冲突了!” 莫测高听见这话,气呼呼地跳了起来。“这丫头又来了,这回她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三小姐说人家出老千。” “赌坊里多的是管事,哪用得著她一个姑娘家去跟人家呛这种破事儿?!” “咱们也是这样劝她的呀,但压根劝不住,恐怕还是得劳您去一趟了。” “哎呀呀!真是气死我了!什么都靠我,那我还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少瀛,你别走,在这里等我,莫伯伯去去就回来。”回来和你商量大事。 “这样吧,莫伯伯,”尹少瀛起身,淡稳开口:“您留在家里,让小侄陪蒋管事走一趟吧。” 莫测高听见这话,眼睛一亮!虽然高兴有人自愿代为解决棘手问题,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莫伯伯,咱们两家是世交,您若当侄儿是自己人,就别跟我客气。” 没错没错!莫测高眼神亮晶晶地想:我可早把你当自己人喽! “那就麻烦贤侄代跑一趟喽。”顺水推舟,反正那叛逆老三也比较听他的。 “不麻烦,我反正没事。” 话说完,便向莫测高淡淡颔首,领著蒋大步出莫家大厅,徒留下那盯著他背影、不断在心里喜悦赞叹的莫测高。 少瀛这孩子真是让人喜欢啊。 沉稳内敛,做事勤快,只要他答应的事儿就不会出差错,听说在那尹家马场,举凡是驯服不了的烈性野马,就一定得他亲自出马。 唉!只可惜这孩子不姓莫。 想想还真是教人心酸,他莫测高一生奉公守法、乐善好施,举凡县内造桥铺路的善事,他出钱出力从不落于人后,老天爷却偏偏硬是不肯赏给他一个儿子。 那时在连续生了两胎女儿盈盈及钗钗后,一年后他家娘子又怀了身孕。 对于这一胎,莫家上下无不寄予厚望,附近各大庙宇全去拜过,还特地请教了几位听说算得神准的算命先生。 当时那些算命先生也都笑咪咪地拍胸脯打包票,说他夫人肚子尖尖的,肯定生儿子。 怀胎十月,孩子呱呱落地,小家伙声音宏亮如钟,很像个男孩,却仍旧是个女娃。 更惨的是,他家娘子产后血崩,险些送了小命,吓得她发誓说绝对不再生了;莫测高心疼妻子,虽觉得遗憾,却也只能同意。 同意归同意,莫测高那满腔对老天爷的愤恨可还没渲泄,末了,将气出在刚出生的小女儿身上,为她取名莫输输,表示他认输,输给老天爷了。 一个女孩子家叫输输?这能听吗?一俟孩子满了月,莫夫人立刻将小女儿取其谐音,改名为莫苏苏。 而无论是莫输输或莫苏苏,这个当年曾被算命先生断定为男娃的女孩儿,果真和她的两个姊姊不大一样,她外向活泼、调皮捣蛋,像煞了一个小男孩。 莫家是靠经营艺能之事起家的,在城里开了一间教乐坊、一间棋弈书画庄以及一间赌坊。 三个女儿陆续长大后,喜爱乐律的老大为他打理教乐坊,喜欢下棋画画的老二为他打理书画庄;至于老三,莫测高压根不指望她帮什么忙,只求她留在家里,别到处给他添乱子就好。 偏偏这丫头好动贪玩,在家里总闲不住,无论他派了多少人盯著都没用。 三不五时就会听见那丫头出现在自家赌坊里,当起庄家陪客人赌,偶尔还身兼管事,维持赌坊秩序。 唉!若非这间赌坊是他爷爷传下的祖传事业,是莫家立业的根本,莫测高早将它给关了,因为总觉得赌博不是件好事。 而既然不赞成赌,莫测高自然就没打算从它那儿获得什么惊人的暴利了。 他不鼓励客人多玩、不允许赊帐或拿东西抵押,只盼大家以小赌怡情、舒解心事的心态上门消磨时光即可,却没想到这赌坊最近连出了几次乱子,次次都跟他那不像个女娃儿的叛逆老三有关。 也幸好有少瀛这孩子呀!想起尹少瀛,莫测高老脸上浮起了欣慰的笑容。 前几次老三捅出的乱子也几乎是他去摆平的,甚至还包括了闹上官府、丢人现眼的那一回;反正少瀛这孩子有的是本事,三两下就能将棘手事儿解决掉。 而在想到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就快成为他的乘龙快婿时,莫测高那笑开了的大嘴,就怎么也合不拢了。 ※ “莫再来堵坊”里,气氛紧张。 但所谓的紧张,却只出现在看热闹的人群及赌坊伙计们的脸上。 至于那惹起事端的两位,一个是神色傲然将小手叉在纤腰上,像只小雌虎;一个是面带魅笑,气定神闲地坐著。 “你凭什么说我出老千?”微笑中的男人开口请教,那看似慵懒的姿态里却隐伏著似豹的野性。 其实他大可出手教训教训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却让她那认真得不得了的表情给逗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想瞧瞧她究竟有多少能耐,竟然敢在赌桌上向他叫嚣。 “因为没有人能够连续掷出十七次豹子的。”莫苏苏──“莫再来”里的小雌虎,自封为赌坊秩序头号维护人的小姑娘,恶狠狠地挤出话。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娃! 坐在赌桌前的男人弯起含笑邪眸,托腮审视著眼前那一身鹅黄、黑溜溜长发梳扎成马尾、发际侧边上别著两只发夹,看来精神抖擞的小姑娘。 定睛细瞧后,男人失笑地发现到小姑娘的发夹上还黏勾著两粒骰子,就连她的耳坠也是左右各两颗骰子,随著她的动作摇呀晃地,教人看得眼花撩乱。 这丫头,就那么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在赌坊里干活儿的吗? 可虽是身在赌坊里,这丫头倒没沾染到半点赌坊里惯见的乌烟瘴气。 她有著白玉般的肌肤、浓密的长睫、圆圆的大眼睛,和一张可爱的菱角小嘴,尤其她的眼神,黑如点漆,灵气逼人,干干净净。 “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睛!” 小雌虎放出狠话,但那种恫吓气势只能吓唬住寻常百姓,但对眼前这拥有十多年江湖阅历的男人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姑娘怎么称呼?” “莫苏苏!”爽快给了答案。对她而言,从没有什么闺名不能告之的问题。 “莫输输?”男人笑出声来。“是客人莫输还是庄家莫输?” “哼!瞧你那个样儿就知道是没读过书的,莫、苏、苏,下有苏杭的苏。” “莫姑娘甭管在下有没有读过书,只消看我扔出的是不是又是个豹子。” 男人懒洋洋地抓起骰子顺势一扔,顿时又是一副四颗全是六点的豹子出现,惹来围观众人的惊呼。 “我不信!这骰子肯定有问题。王二,拿两副全新的骰子过来,由我来陪这位爷赌上一局。” “且慢。莫姑娘,你一下子质疑我出老千,一下子又怀疑是你家的骰子出了问题,敢情你这‘莫再来’是只许人输不许人赢,赢多了就得被刁难?” “当然不是喽!咱们‘莫再来’开了四十多年,向来被街坊公认是最童叟无欺的了。” 莫苏苏这话一出,围在旁边看热闹的老人们个个抢著点头,为她的话作保。 “既是童叟无欺,那如果莫姑娘对在下的质疑是错的,如果在下换了骰子之后,连你也输给了在下,那我岂不是白白被冤枉了吗?” “如果连我都输你,赔你十倍注金。” “那倒不需要,在下比较想要的是……姑娘你耳上那对可爱的耳坠子。” “耳坠子?你一个大男人要耳坠子做什么?” “因为我对它……”男人笑得邪气满满。“有兴趣。”尤其是它的主子。 “成!”莫苏苏爽快回答,反正坠子是她自个儿串的,连工带料,便宜得紧,加上她对自己的赌技有信心,可不一定会输给这笑得很讨厌的家伙。 就在两人约定妥当,各自举起骰盅时,一道磁性男嗓自莫苏苏身后响起。 “我来跟他赌。” 莫苏苏回过头去,讶然出声。“少瀛?!你来这里做什么?” 尹少瀛没回答,迳自往前挪了一步,不落痕迹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去。 “嘿,你又不会赌,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嘛!你……我……” 一记淡淡眸光如箭般射去,让那原开口嚷嚷著的小姑娘咬咬嘴唇,不说话了。 赌坊里的伙计们在看见尹家少爷出现之后,纷纷松了口气。救星来了!他们如是想著。 “跟你赌?” 赌局的另一方浅浅打了呵欠。“对不住,在下没兴趣。”他只想跟小雌虎玩。 尹少瀛冷瞅著对方,明明是张俊秀文雅的脸,却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不赌也成,阁下今日于敝坊的消费就到此为止。蒋管事,送客。” “这是什么意思?”男人眯眸。“开门做生意,还有拒绝客人上门的吗?” 尹少瀛淡淡启口:“对不住,这是敝坊的规矩,不鼓励客人多玩沉溺,单日赌金以二十两银子为上限,无论输赢。我已找人去查过了,阁下今日已于敝坊赢走了二十二两银子,超过了上限,我们有权拒绝您再玩。” 怕对方不信,尹少瀛击掌唤来蒋大,让他把一本厚墩墩的“莫再来赌规”拿给对方翻阅。 在随意翻了两下后,坐在赌桌前的男子没好气地将厚厚的赌规扔回给蒋大。 “就是因为我赢多了,这位小姑娘才会不服气,您不给她个赢我的机会?” “不必。瞧方才阁下露的那一手,就知道她不可能会赢得过你。” 尹少瀛轻描淡写的一句将莫苏苏给压得扁扁地,也让她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 赌桌另一端的男人哼吐鼻息,双手环胸,看得出不愿如此善了。 “就算她赢不了,也得玩。她刚刚在人前那样质疑我,我总得讨回个公道。” “所以方才在下才会建议由我来代她跟你玩一局。” “呵!这么有自信?阁下的赌技不差吗?” “不,”尹少瀛淡淡摇头。“我的赌技比她还糟。” “那你还敢跟我玩?”摆明著送死吗? 尹少瀛淡定地瞅著对方。“因为我不想她输掉耳坠子。” 哼!是不想她输掉耳坠子,还是不想让她的私人物品流落到别的男人手里?男人心底哼气地想著,邪笑开口: “但莫姑娘她至少还能拿出个勾起在下兴趣的耳坠子,阁下呢?你又能拿出什么叫我心动、愿意跟你赌的筹码?” 依旧是波澜不兴的语气,尹少瀛淡淡开口:“一匹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