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情人》 楔子 电动门打开,一阵凛冽冷风吹进网路咖啡厅。 服务生殷动地拿着一杯温水和menu走向刚来的客人桌前,才放下水杯,客人并没接过服务生手中的menu,随即点了杯卡布其诺,连御寒的手套也没脱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桌上的电脑,进入国际网站。直到服务生送来卡布其诺,她才开始敲打键盘,进行下一个动作。 光从外表看,她是个很怕冷的客人,穿着厚重的大衣,下巴和脖子被一条手织的旧围巾包住,戴着老土眼镜,留着学生头,两颊有数不清的雀斑,个子娇小,看起来像青春期荷尔蒙失调、心态不大正常的怪女。 不过,她真实的身分却是令台湾企业界头痛的「蓝精灵」。 「蓝精灵」是她的代号,简单的说,她就是一般人俗称的电脑骇客。 只要出得起价钱,她就能满足顾客的要求,从电脑中取出顾客所需的机密文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密码难倒过她,她赚了很多钱,但也让很多人对她恨之入骨。虽然她恶名昭彰,但却没有人知道「蓝精灵」的真面目,甚至连「蓝精灵」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她从不留下任何能够让人追查得到她身分的蛛丝马迹。就像这间网路咖啡厅,她已经观察过,里面没有监视器;而且她根本不怕冷,她戴着手套打电脑是为了不留指纹,即使叫了咖啡,她也不会喝一口,留下可供追踪的唾液。 她使用电脑进行交易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分钟,三分钟之后,她会像一般来网路咖啡厅的普通客人一样玩电脑游戏,毕竟她太早离开网路咖啡厅反而会引起服务生的好奇。 从网路咖啡厅走出来,「蓝精灵」立刻拦下一部计程车,在台北街头绕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她之后,计程车回到距离先前网路咖啡厅不远的街道,付了车资后走出计程车,她进入一栋大楼;不久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驶出一辆蓝色的福特汽车,最后车子消失在车阵之中。 回到她租来的华宅,她已经不再是方才在网路咖啡厅时的模样。 她没戴眼镜,有一头如瀑的长发,鼻子旁有少许可爱的雀斑,上身仅着毛衣,下身则是苏格兰短裙,挂着银铃的耳朵戴着随身听的耳机,随着曼妙的舞步发出叮当的响声,仿佛是只警告老鼠的猫,手上提着一盒蛋糕。今天可不是她的生日,蛋糕是为了庆祝自己今天轻轻松松地便赚了一千万。 忘了告诉大家,她的本名叫夏莉儿,今年二十岁,看起来却像不满十七岁的未成年少女,因为她的身高不到一百五十五公分,体重四十公斤,还有一张骗死人不赔钱的娃娃脸。 到目前为止,她认为人生最快乐的事只有两件——赚钱和玩电脑。 至于恋爱,是她想都没想过的无聊加三级的无聊事! 第一章 「太好了!又有蛋糕吃了!」夏莉儿的室友,姬皓婷兴奋地大叫。 「今天面试的情况如何?」夏莉儿从冰箱拿出香槟,又从橱柜里取出两只水晶高脚杯,一手拿香槟一手拎着高脚杯,走到没有开灯,但却点满了蜡烛的客厅,由此看来,这两个女生的确非常懂得享受人生。 「那个老板色迷迷的,我看了就讨厌。」姬皓婷撇了撇嘴。 「除了男同志之外,哪个男人看到你不都是色迷迷的!」夏莉儿坐到姬皓婷对面的沙发上,视线从姬皓婷漂亮的脸蛋梭巡到高耸的双峰,酸溜溜地指出。「谁叫你生了一张情妇脸和情妇身材!」 「谢谢你的恭维。」姬皓婷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他只要敢对你性骚扰,你就可以狠狠地敲他一笔。」 「光想到他那双长满黑鬈毛的手背,我就想吐。」姬皓婷装出呕吐状。 「一包止吐药跟一迭钞票哪个比较重要?」夏莉儿凡事以金钱做为衡量的标准。 「止吐药。」姬皓婷毫不迟疑地回答。 「傻瓜!」夏莉儿嗤之以鼻。 「哪家公司将成为你下一个受害者?」姬皓婷赶紧转移话题。 「奥克斯公司。」夏莉儿啜了一口清凉的香槟,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什么!你说的「奥克斯」该不会是那个号称电脑系统媲美美国中情局的「奥克斯」吧?!」 「没错。」接了数十个案子,只有今天接的这个案子能令夏莉儿心中有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她恨不得现在就进入她的工作室大展身手,不过每收到一笔钱就庆祝的习惯,使她暂时压抑住破解奥克斯电脑的冲动。 她从来没想过,当她在大肆庆祝的同时,有多少人在大声哭泣,就算她在几天之后,从报纸上看到那些因她而面临倒闭危机的企业报导,她也不会有一丝良心不安。相反地,她还会笑他们笨,用笨电脑人,设计笨密码,让聪明的她有机可乘。 谁教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吃和被吃。她是前者,而姬皓婷则是两者,吃定她,却被别人吃定…… 「是谁那么大胆敢跟奥克斯为敌?」姬皓婷语带威胁,但心里却是为夏莉儿担忧不已。 「我从不问顾客是谁,我只问价钱。」夏莉儿不在意地耸肩。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劝你还是退钱比较好。」姬皓婷泼冷水地说。 「开玩笑!打死我都不退钱。」夏莉儿不悦地蹙着眉。 「奥克斯不好惹,市场传言那家公司不像表面那样只做高科技产品,甚至还做军火和洗钱生意。更可怕的是,他们老板的外号叫「教父」.....」说到这儿,姬皓婷马上联想到义大利黑手党老大就叫「教父」,整个人突然打个冷颤,她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夏莉儿已抢着说。 「我不怕。」夏莉儿一副悠闲的模样。 「我怕,我有不好的预感。」姬皓婷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如果害怕,就搬到饭店去住,我会替你付房钱。」 「我不是怕受到牵累,我是怕你受到伤害。」 「你放心,凭我,没有解不开的密码。」夏莉儿执迷不悟地说。 「我正是担心你解开密码的同时,你的身分也跟着曝光了。」姬皓婷警告地说。 「除了你之外,没人查得出我的身分。」夏莉儿自顾自地吃着蛋糕。 因为她是个没身分的人,这点姬皓婷无法反驳,只能幽幽地吐气太息。 姬皓婷和夏莉儿两人都是来自南投的深山、一个信奉耶稣的村庄。村庄里只有二十户人家,住着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七岁以下的孩子,不过却有一间由外国牧师开设的孤儿院,姬皓婷就是那间孤儿院的一员。但夏莉儿并不是孤儿,她跟祖父母同住,和其他十九户人家一样。 至于他们的父母,则是在城市里生活,每年只有在复活节那一天来看他们,并带来最新的资讯,让他们跟得上时代潮流,以便他们在年满十七岁后能到城市谋生,所有村民必须要等到七十岁时,才能重返村庄定居,这个规定直到三年前因为国家公园管理局的人发现村庄而被打破。 就在国家公园管理局通知南投户政机关来替村里的人做户口普查前夕,夏莉儿和姬皓婷,以及另外两位她们的好朋友——生雪里和黎莹;四个女孩子带着村人的祝福离开村庄,各自为了理想而投身到花花世界。 首先,她们到台北某家旅馆投宿,这家旅馆的老板也是出外打拚的村人,所以她们不但可以不用登记身分证,还可以依照她们的需要,由老板提供伪造的身分证和护照,让她们在世界各国通行无阻。 她们虽是同一年生,不过夏莉儿是十二月生,按照顺序是排老四;但她却是四个女孩中的老大。她的头脑聪明得让人咋舌,八岁时就精通六国语言,因为迷上电脑,可是村里没有电可用,于是她在十四岁那年依照书本,一个人克服万难地造出小型太阳能发电厂,让村人脱离石器时代的原始生活。还有她的调皮捣蛋也是一流,常被牧师叫到十字架前忏悔。 姬皓婷是一月生,她并不笨,可是跟夏莉儿相比,她的智商只能算普通,因为牧师的英文姓第一个字是g,所以孤儿院的孩童都跟着牧师姓姬。她是四个女孩中最保守的,从没穿过长度在膝盖以上的裙子,来到花花世界三年,因为受不了男人以有色眼光看她,工作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三个月,没领过一块钱薪水,严格说起来她简直就是夏莉儿的佣人,负责洗衣、煮饭兼打扫约有一百坪大的华宅。 黎莹身材高挑苗条,颈子细长,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优雅冷漠的气质,只有她三个好朋友才知道,她在喝了红酒后才比较像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否则平常时候的她,总像个修女般神圣不可侵犯,她目前在台中一间广告公司上班。 虽然说姬皓婷和黎莹都是美人,夏莉儿却只能算是美人胚子,因为夏莉儿的身材太娇小,怎么看都像还没发育完成的美人;不过和生雪里站在一块儿,她们三人有如小巫见大巫,哪边凉快往哪边闪去。 生雪里的姓很罕见,也可以说是大有来头,她的曾祖父是满清阿哥,深受慈禧太后的宠爱,本来皇位是要传给她曾祖父的,但他执意要娶一名俄国平民女子为妻,慈禧太后大怒,将他逐出紫禁城,并不准他使用皇姓,所以他改姓生。 因为有外国血统,生雪里的五官轮廓异常美丽,身材比茱莉亚罗勃兹还修长,目前人在巴黎,是个顶尖的模特儿。 距离上次相聚的时间已有三年之久,夏莉儿并没有把自己为非作歹的工作性质告诉黎莹和生雪里,光是一个姬皓婷在她耳边叨念个不停,她就已经快烦死了,如果再加上她们两个,保证她的耳朵一定会比汐止淹水还要严重。 三年前,四人各自说出自己的目标时,她便夸下海口要在五年之内拿出一本有九个零的存折让她们大开眼界,现在离她的目标还有四千万,她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收手,即使奥克斯是魔鬼设下的陷阱,她也要戴着十字架往里跳…… 啊!不好意思!打从搬来这栋华宅后,十字架就一直躺在从来没打开过的抽屉里,看来她得尽快拿出来戴,免得那个外号叫「教父」的老板真的是魔鬼的化身,她就完了。 「教父」?依她想象,他这个人八成是艾尔帕西诺的影迷,一个和艾尔帕西诺一样的中年矮冬瓜,才会给自己取这么俗的外号。 要想知道他的真面目并不难,只要到电脑里搜寻一番,铁定能找到答案。对,就这么办!夏莉儿放下才咬了一口的蛋糕,丢下来不及发问的姬皓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工作室门口,然后以小心翼翼的走路姿势进入工作室。 整个华宅虽有一百坪,但工作室就占了五十坪,里面除了有十台她视如宝贝儿女的电脑外,还有反窃听追查装置、备用电源,以及和卫星并联的通讯系统,所以地上全是电缆,被绊倒无所谓,但是万一伤到了任何一根电线,她都会很心疼的。 工作室是她用来侵入别人电脑的秘密基地,网路咖啡厅则是接洽生意的场所,当然她绝不会在同一间网路咖啡厅打开她的电子信箱,事实上,她不仅现身在台湾的网路咖啡厅而已,有时她还会特地跑到国外下载,她之所以刻意保持行踪飘忽,目的就是要让人猜不透「蓝精灵」究竟是何方神圣? 或是要叫她妖魔鬼怪也成,只要有钱赚,叫她混蛋都行。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开始搜寻网路所有跟「教父」有关联的档案。 只见电脑萤幕上下停显示一行行相关用户的网路名称,幸好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随着萤幕的快速闪动,她的脑子立刻做出判断,筛选出她要的资料,同时她的手在另一台电脑的键盘上输入只有她才看得懂的简码。 经过半个小时,电脑萤幕停在最后一个用户的名称上,然后她将先前记载下来的简码输回原来的电脑里,逐一追查可能的目标。 两个小时很快境过去了,她否定所有看过的档案。 她非但不沮丧,反而更精力旺盛地找出各种报章杂志上关于奥克斯的介绍。正如她所猜想,外界对奥克斯的了解甚少,几乎全是赞美奥克斯出产的高科技产品有多么棒,对于「教父」的描写也只有一句——电脑界的教父。 这根本是废话一句!写这句话的记者,脑袋里装的一定全是垃圾! 不过她仍然没被打倒,她很清楚地知道直接破解奥克斯的密码并不容易,还不如从跟奥克斯产品有关的企业电脑中,先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 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就这么在指间流逝,她开始感到不耐烦,所搜集到的资料居然少到连塞牙缝都不够,看来和奥克斯合作的企业电脑,都受到奥克斯密码的完善保护……心烦之余,她决定去吃一顿丰富营养的早餐,补充脑力,然后重新再来。 一走出工作室,姬皓婷正好抱着厚厚一迭的报纸走进客厅,忽然一声尖叫,吓得夏莉儿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责怪地问:「你一大早鬼叫鬼叫什么?」 「经济日报的头条有奥克斯的消息!」姬皓婷脸色惨白地说。 「快给我看!」夏莉儿一手抢过姬皓婷手上的经济日报。 「其他报纸上的头版也都以奥克斯为标题耶!」姬皓婷翻看手中其他报纸。 「别吵,先让我把这段报导看完。」夏莉儿食指摆在唇中,做出安静的动作。 看完之后,夏莉儿将报纸随手扔在桌上,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现榨柳橙汁和数个保鲜盒,里面依次放着烟熏牛肉、番茄切片、洋葱丝、菜丝和起司片,然后她开始动手自制三明治,再快乐地大快朵颐。 ***** 等到她吃完走进客厅时,姬皓婷也正好看完其他报纸,用颤抖的语气问:「莉儿,连民生报都提到奥克斯,你觉不觉得这个案子有些诡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还是决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钱真的有这么迷人吗?」姬皓婷忍不住质问道。 「对我来说,钱是世上仅次于电脑,排名第二可爱的玩具。」 「除了电脑和钱以外,难道你对其他事物真的一点兴趣都提不起吗?」 「我倒想问你,除了做家事之外,你对什么有兴趣?」 「做善事。」 「没有钱能做善事吗?」 「能,用劳力和爱心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一声刺耳的冷笑,夏莉儿尖酸地说:「我相信,只要我捐一千万给你口中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们对我的感激将远胜过你,搞不好还会把我的名字摆在土地公旁,每天晨昏三炷香地跪地膜拜。」 姬皓婷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胀红,不过她实在也找不出任何可以反击的话,沈默半晌,她关切地问:「昨晚你破解了奥克斯的密码?」 「没有,不过我已经想到好办法了。」夏莉儿双腿盘坐在沙发上。 「你打算怎么做?」姬皓婷知道这种打禅似的坐姿代表夏莉儿胜券在握。 「从报上这位工程师身上着手。」夏莉儿直截了当地回答。 「身上?你该不会是想用身体换取密码?」姬皓婷脸色倏地刷白。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从他住处偷到,或是从他口中套出密码。」 「当心这个工程师是鱼饵!」姬皓婷警告。 「想要用这种鱼饵钓大白鲨,门都没有!」夏莉儿拿起电视遥控器。 电视萤幕出现新闻播报的画面,诚如夏莉儿所料,一群记者守候在中正机场,等着采访从奥克斯美国总公司派来的总工程师。不仅是夏莉儿,连姬皓婷也专注地盯着萤幕,两人心中同时浮现一股热切的好奇——他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记者群也在揣测他可能的模样,没过多久,奥克斯台湾分公司的公关经理何绮云出现在闪光灯下,妆化得连狐狸精都自叹不如。她语多保留地告知媒体,总工程师是在美国出生的中国人,年龄不超过三十岁,有「东方比尔盖兹」之称。 突然,记者群像闻到蜂蜜味的熊般转向,将一位刚走出闸门的高大男子团团围住。他留着半长不短的黑发,穿着轻便的运动服,一排洁白的贝齿使他的笑容显得有大男孩似的亲切,但他的眼神却又十分霸气,从女记者提问的声音充满嗲气,就不难知道他长得有多迷人! 不过,他对所有的问题都笑而不答,更让在场的女记者为之疯狂,居然不顾形象地发出有如小女生见到日本偶像明星的尖叫声。 老天!夏莉儿忿忿地想,如果她是新闻电台老板,一定把这群不专业的女记者统统开除…… 最令她感到恶心的是,何绮云挟着公关之名,用她的身体护着他避开记者群的推挤,光看她的咪咪在他身上摩来蹭去,夏莉儿便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怒气涌上喉咙……奇怪!她怎么会有吃醋的感觉! 夏莉儿迅速地关掉电视,以不屑的口吻说:「喝洋墨水的花花公子!」 「你怎么知道他是花花公子?」姬皓婷以研究的眼神盯着夏莉儿的表情。 「第六感直觉。」夏莉儿耸了耸肩,表情维持一贯的高深莫测。 「他又高又帅又有成就,就算他不追女人,女人也会倒追他。」姬皓婷喃喃说道。 「你该不会被他电到了吧?」夏莉儿促狭地挤挤眼。 「我是担心你接近他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产生?」 「你放心,我对花花公子一向具有免疫力。」 「一向指的是从过去到现在,并不包括未来。」 「姬皓婷!如果你还想继续当米虫,我劝你别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姬皓婷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得大大的,这可是她认识夏莉儿二十年以来,第一次从夏莉儿口中听到如此愤怒的话。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生她的气呢? ***** 夏莉儿口中的花花公子,虽然不是教父,但也相距不远。 他的名字叫段彬卫,奥克斯是他老爸创立的,简单的说,他就是教父接班人。 但他的真实身分只有少数几个大股东晓得,这次以总工程师的名义来台湾,是为了将「蓝精灵」绳之以法,其实出钱要「蓝精灵」剽窃奥克斯电脑机密资料正是「教父」的主意,为的是替受害的企业伸张正义。 不过,可别以为他来台湾缉拿「蓝精灵」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运气。 早在一个月前,数十家受到「蓝精灵」危害而营运一落千丈的台湾企业,联袂到美国求见「教父」严惩「蓝精灵」;「教父」一口答应,并指派他找两名网路追踪专家组成工作小队,虽然「蓝精灵」很狡猾,发讯的地点遍及整个亚洲,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两个星期之后,他们就发现他的秘密基地就在台湾。 为了引他现身,段彬卫先这二十名电子玩家,到台湾一些不起眼的网路咖啡厅埋伏。根据他的想法,「蓝精灵」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在显眼的场所露面,然后他一边和「蓝精灵」进行价钱谈判,一边要电子玩家们观察可疑的人物。可惜的是两个星期过去,「蓝精灵」仍然是个谜。 所以他只好亲自出马,和「蓝精灵」一决高下。 「段先生,要不要来一杯香槟解渴?」何绮云甜美的声音打断他的冥思。 「谢谢,我在飞机上喝了好几杯果汁。」段彬卫的脸部表情不再像刚才被记者包围时那么友善。事实上他是个工作狂,只要是上班时间,他唯一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是耍酷,了解他的人则见了他会不寒而栗。 「段先生是第一次来台湾吗?」何绮云煽动着她引以为傲的长翘睫毛。可千万别以为她是波大没脑的花瓶,她可是拥有心理学硕士学位的女子,了解并掌握男人心态,正是她年纪轻轻就当上奥克斯公关经理的主要因素。 「没错。」段彬卫视线转向车窗,对女人谄媚的表情他一向视而不见。 「台湾有很多美丽的风景区,如果段先生假日有兴趣,我随时愿意当段先生的向导。」何绮云虽然看出他有意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她宁可曲解他看窗外是因为好奇台湾的风貌,将任何不利的情况转为有利,这是做公关不可缺少的本事。 「何小姐……」段彬卫冷着一张俊脸转向何绮云。 「叫我绮云就行了。」何绮云甜笑。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想我还是叫你何小姐比较妥当。」 「我了解,不过我以为段先生是在美国长大,美式作风不都是直呼名字吗?」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过我们现在是在台湾。」段彬卫纠正地说。 「真抱歉,我急于想跟段先生建立良好的同事关系,一时溜口说出冒昧的话,还请段先生不要生气。」何绮云低声下气地说。 搞什么嘛!这女人先前在机场用咪咪摩挲他,现在又用媚眼勾引他,就算她不看场合,也要看看现在是几点钟,早上十点,还是上班时间,居然公然钓凯子! 幸好他不是急色鬼,换做是别的男人,恐怕早已经把车当床使用了! 不过他向来公私分明,这女人的反应和机智确实是做优秀公关的材料,看在她是奥克斯的员工,公司需要她发挥长才的分上,段彬卫咳了一声,让声音听起来柔软地说:「不是何小姐的错,是我太严肃了,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瞧我真失职,段先生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定很累了,我实在不该啰嗦个不停。」说完这段体贴的话,话锋一转,何绮云改以命令的口气说:「小陈,把车子开到凯悦,让段先生早点休息。」 「我想先去公司一趟,等我参观完公司后再回饭店休息。」 「也好,今天晚上总经理安排了洗尘宴,到时候我再去饭店接段先生。」 「既然总经理已经安排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晚宴还请了几位政商界名人,段先生可要盛装出席。」 「我会的。」说完后,段彬卫合上眼皮,表明拒绝再交谈的意图。 ***** 不论走到哪里,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使他在高大的美国人中毫不逊色,再加上英俊的外貌,充满自信的雅痞气质,不可否认地,他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女人的目光,但是他的心思却完全放在工作上。 他想早日像他爸爸那样,成为人人敬畏的「教父」。 可是展开行动一个星期后的今日,他独自坐在同样的后座,车子仍然朝向饭店驶去,他的双眼也是紧闭,看起来像睡着了似的;但他的脸部线条却像箭弦般绷紧,仿佛有股很深的怒气使他连睡着了也无法平静。 他刚刚结束一个令他感到沮丧的会议,二十个和他一起轮流不眠不休地守在电脑前一周的电脑高手,因为迟迟不见「蓝精灵」采取任何行动而产生怀疑,他们一致认为「蓝精灵」已经发现这是个陷阱,打算不履行合约…… 但他独排众议,坚持任何一个电脑骇客都不会放弃向奥克斯挑战的难得机会,不过他却无法向他们解释「蓝精灵」葫芦里装了什么药?他是以总工程师的身分压制他们失望和想家的心情。 他知道他们心里充满不服气,以为他是担忧自己的前程不保和不甘心损失一千万新台币;但他们错了,就算是损失一千万美金,或是他接班人的头衔被取消,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真正的原因是他绝对不允许「教父」的信用受到一丝伤害。 不久后车子停了下来,不待小陈替他开门,便自个儿推开车门走下车。他对像司机这种公司的基层员工,不但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相反地,他还很亲切地向小陈道声谢谢,并嘱咐他早点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再来饭店接他。 电梯门正要关上,一声娇弱的女声突然大叫:「等等我!」 段彬卫赶紧按住电梯门开启的按键,只见一个小女孩慌慌张张冲进来,她一进来就连忙按上关闭键,但门外却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咒骂。「臭婊子!妳逃不掉的!」 「求求你,让我到你房里躲一下!」女孩双眼充满惊恐地央求他。 「饭店里有警卫,小妹妹,我建议你去找警卫寻求保护。」段彬卫无动于衷。 「不行。」女孩退到角落,抖着唇说。「他们人多势众,我只要走到大厅,一定会被他们逮到。」 「我身上有大哥大,你拿去报警。」段彬卫自认这不叫无情,而是合理的处置方式,他已经有三十个小时没睡觉了,现在根本没心情也没体力做英雄救小女孩的傻事。 「不可以报警,我会被送回家,我爸会把我打得皮开肉绽。」 「你爸为什么要打你?」段彬卫眉头皱了起来。 「我爸最近失业,成天在家酗酒,心情一不好就打我出气。」女孩卷起毛衣袖管,展示手臂上瘀青的伤痕,眼眸浮着泪光。 「你没有别的去处吗?」段彬卫脸色微变,语气也不像先前那么冷淡。 「等他们走后,我会去我朋友家住。」女孩吸了吸鼻子说。 「他们是谁?又为什么要追你?」段彬卫好奇地问。 「一群飚车少年。」女孩感伤地叹了一口气,低垂着头,嗫嚅地说:「我逃家后遇到他们,他们骗我说要带我去兜风,其实是想逼我卖淫。」 「你难道不怕我跟他们一样是披着羊皮的狼?」段彬卫吓唬地问。 「先生你看起来像正人君子。」女孩抬起头,眼神透出一股天使的纯真。 「好吧,你暂时到我房里避个锋头。」段彬卫没想到自己居然动了恻隐之心。 「先生你真好心,好人会有好报的。」女孩感激涕零地说。 电梯门在十二楼打开,段彬卫探出头,确定没有她口中的飚车少年之后,才大步走出电梯,如果他的后脑勺有长眼睛,一定会看见女孩狡狯的笑容…… 没错,这个女孩正是夏莉儿,她仗着自己身材娇小,和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再加上背后小熊维尼的背袋,成功扮演小女生的模样,轻而易举地让段彬卫相信她真的只是个小妹妹。 若是他知道她就是他苦寻不着的「蓝精灵」,不气吐才怪! 第二章 段彬卫将卡片插入门旁的插槽内,之后房门便「哔」地一声打开,然后他大步走进去——是的,他没有「女士优先」的习惯,这是夏莉儿花了一个星期时间,以各种伪装在饭店大厅所观察出来的成果。她发现他每次在电梯门前从不让女士先进入电梯间,心中对他产生反感的同时,也想到了亲近他的好办法。 那群飚车少年是她叫姬皓婷化装成欧巴桑,花了五万块买来的临时演员,就算他以后找到他们,他也找不到对她不利的证据。嘿嘿,她实在不是普通的聪明。 夏莉儿尾随他身后进门,在关门的一瞬间,故意在门锁处粘上一块磁铁,表面上看起来门是关上的,但只要轻轻一推,门就可以打开。 不疑有诈的段彬卫以发号施令的口吻说:「你乖乖的坐在客厅看电视,不要乱跑,我去房里换件衣服,然后再下楼帮你看看他们走了没有。」 「我口好渴,我可以喝冰箱里的饮料吗?」夏莉儿表现得像个有礼貌的小孩。 「可以,不过不能喝酒。」段彬卫警告道。 「是。」夏莉儿雀跃地冲向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时,忽然大叫一声。 「你叫什么?冰箱里有蟑螂吗?」段彬卫坐在沙发上脱鞋。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字条。」夏莉儿拿着纸条走向段彬卫。 「什么字条?」段彬卫继续脱鞋,出人意外地沈稳。 「上面写着「蓝精灵到此一游」。」夏莉儿闭着眼睛都会念,她今天早上已经来过段彬卫的房间,饭店的开门磁卡对她来说,就像惯窃开喇叭锁一样简单。 「很好,他终于有行动了。」段彬卫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蓝精灵」是谁啊?」夏莉儿故意装出好奇的模样。 「不关你的事。」段彬卫朝卧房走去。 看着段彬卫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夏莉儿挑了挑眉,对他在知道「蓝精灵」来过他房间一事,却仍然保持镇定的样子感到不可思议;照道理说,他应该很紧张·地检查房间里有没有搞丢什么,但他没有,显而易见他知道「蓝精灵」一无所获。 没错,她的确没在他房里找到半点蛛丝马迹,所以她故意带走他冰箱里的所有东西,目的只是为了看他生气的表情,她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平淡。 虽然她的脑海闪过一丝警告的讯号——千万要当心这个冷酷的男人。但是骄傲使她目中无人,她就不信她会败在段彬卫的手上。 如果连一个总工程师都应付不了,她想挑战「教父」岂不是自不量力?! 只要战胜「教父」,「蓝精灵」三个字将成为国际瞩目的电脑骇客,不仅名扬四海,收费价码至少是现在的十倍,届时恐怕连kgb都会来拜托她破解美国中情局的密码,这种名利双收的好事,正是所有电脑骇客一生梦寐以求的。 夏莉儿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然后不疾不徐地走进卧房,如她所料,段彬卫正脱得身上只剩一条内裤。老天!她真想吹口啃赞美他健硕的身材,不过她努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跑进来干么?」段彬卫一脸意外和震怒。 「不是你叫我进来的吗?!」夏莉儿睁大无辜的双眼。 「我什么时候叫妳了?」这种表情连段彬卫都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叫过她。 「刚才。」夏莉儿一边小声地说,一边将毛衣快速地从头顶脱下来。 「你在干什么?」段彬卫脸色虽然相当严厉,但当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一如手臂布满瘀青的伤痕,眼神却流露出更多的惊骇和同情。 「脱衣服。」夏莉儿拉下牛仔裤的拉链,以脚踩着裤管的方式将牛仔裤褪到膝盖,这时段彬卫突然冲了过来,将半仔裤拉回到原位,不过当他想替她把拉链拉上去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身体,仿佛碰到烫手山芋般立刻缩回了手。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段彬卫感觉到一股窒息的压力。 「以身相许,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夏莉儿则感觉到脸颊好烫。 「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段彬卫叱吼道。 「你是嫌我身材不好吗?」夏莉儿忽然双手环住他的腰,紧贴着他的身体,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身体比她想象的高壮,原本她还担心他会一拳把她打死,不过当她感到她的小腹被他的壮硕抵住,她全身都烫了起来。 「你找错人了,我对幼齿没兴趣。」段彬街双手握拳,但分不清是气她,还是气他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女人投怀送抱,而产生亢奋的反应,现在居然阴沟里翻船! 「你说谎,你的身体改变了。」夏莉儿促狭地说。 「你再不放手,可别怪我打你!」段彬卫忍无可忍地威胁道。 「你早已经打得我遍体鳞伤了……」一声哽咽,泪水像从水龙头里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世界?好心没有好报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反咬一口,段彬卫简直是气炸了,但他并没因此而乱了方寸,正当他怀疑小女孩出现的时机不单纯之际,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然后是一阵闪光射入他眼中…… 夏莉儿仿佛受到惊吓的小鹿斑比,一看到那么多陌生人出现,便赶紧从他怀里弹开,瑟缩在角落,双手环胸,头埋在膝盖里,从她抽搐的身子,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压抑自己不要哭出声音…… 段彬卫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从衣橱里拿出运动裤和t恤,他穿上运动裤,却把t恤扔在夏莉儿身上,盖住她只着内衣的上身。不过他不想追究这举动是出于保护她,还是保护他自己的清白,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们是哪个电视台的记者?」段彬卫眉头皱起来,如果他没记错,这群不速之客原本有七个人,三个拿麦克风,四个拿摄影机,现在只剩三个拿摄影机,而少掉的那个人让他印象深刻,刚才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因为笔挺的西装遮不住她的好身材。 「我是某某电视台的记者。」三个拿着麦克风的男人争先恐后地说。 「立刻把摄影机关掉,否则我就砸烂它。」段彬卫警告道。 「段先生,社会大众有知的权利。」其中一名记者职业化地说。 段彬卫突然像只出柙的猛虎,伸手握住一台还在拍摄中的摄影机,「铿锵」一声,摄影机从摄影师的肩膀摔落在地上,把大家吓得统统不敢动,只听见他愤怒地大骂:「你们知道个屁!我根本是被这小女孩陷害的。」 「这个小女孩跟段先生是什么关系?」一名记者问。 「她身上的伤真的是段先生打的吗?」另一名记者紧追着问。 「依段先生的口气,是被小女孩仙人跳喽?」最后一名记者有点聪明。 「你们全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告你们非法闯入!」段彬衙拒绝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他太了解记者这种人,只要能制造新闻,连总统的床事都可以拿来写文章。 「段先生你误会了,本电台是接到贵公司何小姐的电话才来的。」 「你们有电话录音吗?」段彬卫反问。 「有,她说你今晚要在你房里举行记者会。」一名记者点头道。 「明天一早把电话录音带送到奥克斯。」段彬卫仿佛手上拿了一把枪似地指着在场的记者鼻子,冷声说。「还有,如果你们谁敢乱写今晚的事,奥克斯绝对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段先生……」几名记者同时开口,但被段彬卫凶猛的眼神震慑住。 「聪明的话,你们就留下录影带,拍拍屁股走人。」 话一说完,另外两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摄影师赶紧拔出录影带匣,扔在地上,而那名摄影机被摔烂的倒楣摄影师则哭丧着脸问:「我的摄影机怎么办?」 「明天一早到奥克斯去请款。」段彬卫冰冷地说。 记者们鱼贯退出房间,在听到门被关上的同时,夏莉儿站起身子,脸上完全没有泪痴,反而笑嘻嘻地从牛仔裤口袋里取出一包烟,她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学会抽烟,从原本一吸烟就咳嗽的菜样,变成现在光是手指夹烟的模样就像酒店公主那么狐媚,整个人的形象由小天使变成小恶魔。 「不准在我房里抽烟。」段彬卫毫不客气地把她手中的烟扔出窗外。 「别人怕你,我不怕,我偏要把你房间弄得乌烟瘴气。」又燃起一根烟。 「你考虑清楚,如果你想被打屁股就尽管抽。」段彬卫做势高举手掌。 「我懂了,原来你想找机会吃我豆腐。」夏莉儿故意将一口烟吐到他脸上。 「妳自找罪受!」段彬卫一手捉住她的手腕,然后坐到床上,把她的身体压在自己腿上,狠狠地打她屁股,对付不良少女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你这个混蛋!」夏莉儿不甘示弱地把他的大腿当烟灰缸,将烟头捻下去。 「fuck!」段彬卫大叫一声,粗暴地把她推到床下,幸好他已经穿上运动裤,不然他的大腿铁定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知道我不好惹了吧!」夏莉儿龇牙咧嘴说。 「把衣服穿上!」段彬卫将视线从她半罩式的罩杯移开。 「只有男同志才不喜欢看女人的身体。」夏莉儿两颊发红地嘲讽。 「妳最好不要出言挑衅我,否则我会让你一个月不能说话。」段彬卫气愤地警告她。 「你搞清楚,王牌在我手上。」夏莉儿穿回自己的毛衣。 「之前先跑掉的那个女扮男装的摄影记者是你的同党吧!」段彬卫指出。 「答对了!」夏莉儿大方地承认。「你如果不想坐牢,就乖乖地任我摆布。」 「我看该坐牢的人是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学别人玩仙人跳的游戏。」 「强暴和伤害未成年少女,这两项罪名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台湾的警察不会笨到听信你的胡说八道!」 「咱们走着瞧!」夏莉儿一脸得意地往外走。 「你想逃了吗?」段彬卫追了出来,看着她拿起客厅的电话。 「肚子好饿,我要叫客房服务送吃的,你想吃什么?」夏莉儿笑着问他。 段彬卫铁青着脸摇头,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光是这些天衣无缝的安排,绝不可能是由眼前看起来下到十七岁的女孩自己想出来的,他相信她的背后一定另有高人指点,这个高人极有可能就是——蓝精灵! 「蓝精灵」居然派一个小女孩接近他,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虽然她很机灵,胆子也大,但以男人的标准而言,她称不上是美人计中的美人,想要勾引他,还不如派先前那个女扮男装的假摄影师,或许会比较有效。不,这招应该不是美人计,那会是什么呢? 糟糕!他居然猜不透「蓝精灵」的企图?! 见她挂上电话,段彬卫立刻问:「你叫什么名字?」 「达令。」女人越神秘越能激起男人的好奇心,可不是嘛?! 「你跟「蓝精灵」有什么关系?」段彬卫迫不及待地问。 「我常看到他。」夏莉儿在心中说,从镜子里。 「他在哪里?」段彬卫紧接着问。 「电视里,有一部叫「蓝色小精灵」的卡通影片。」夏莉儿哈哈大笑。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的。」段彬卫拉长脸,对自己被小女孩玩弄于股掌中感到微怒,他不禁怀疑她真的不到十七岁吗?看来明天一早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从留在卧房里的录影带里印出她的相片,然后再叫那二十名电脑高手进入内政部的户籍档案查出她的真实身分。 看到他黑眸里闪烁着小小的怒火,夏莉儿乐得半死,谁说老鼠一定是猫的食物,她觉得自己就像卡通影片中那只叫汤姆的小老鼠,而他则是大笨猫杰克,她要卡通影片变成事实,让段彬卫输得很难看! 「随便你怎么做,反正我赖定你了。」夏莉儿直率地说。 「赖定我?」段彬卫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睫毛。 「没错,我打算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简单的说就是花你的钱。」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平白无故的养你?」段彬卫嗤鼻。 「就凭你想知道我的底细。」夏莉儿看穿地说。 「你很聪明。」段彬卫补充说:「不过,玩蛇的人通常下场都是被蛇咬死。」 夏莉儿本来想反击,但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灵光一闪,她有更好的方式羞辱他,笑着命令道:「老兄,快去开门,记得要给服务生小费。」 段彬卫忍住愤怒走向门口,他真恨自己居然像她养的小狗,听话地打开房门,付小费给服务生,然后还把餐车推到她面前。若让「教父」看到他此刻的模样,他可以想象得到老爸会有什么反应——给他一拳1 ***** 夏莉儿一边暍着黑咖啡,一边以狡黠的眼神打量坐在沙发上假寐的段彬卫,这家伙好大的狗胆,当她是超薄型卫生棉,故意无视她的存在,他以为这样她就会乖乖去睡觉吗?!他错了,他太小看她了,一抹贼笑从她嘴角泛开来,她喝黑咖啡就是为了赶走瞌睡虫,她今晚不打算睡,也不打算让他睡。 嘿嘿!她从来没想到欺侮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居然比窃取死板板的电脑档案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她快速地喝掉最后一滴咖啡,悄悄地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在坐到他身旁的同时,遥控器对准着电视机按下,嘈杂的重金属音乐使得段彬卫不快地睁开眼睛,她非但不怕他的怒视,反而贴近他的脸仔细研究。 这男人真是长得该死的好看!但他的魅力并不在英俊的外表,而是他眼眸射出一股令女人心动的阳刚之气。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优点,两人像在比谁的眼皮先眨动似的,互相睁大眼睛…… 来吧!比就比,她的眼皮最长的记录可以维持半个小时不眨动。 五分钟不到,段彬卫投降地合上眼睛,要不是他已经瞪了电脑三十个小时,这种小儿科的比赛他是绝不会认输的。 唉!他真想就这样睡到天亮,不过他知道就算吞安眠药,她照样会想办法吵醒他,因为他刚才假寐时闻到浓浓的咖啡味…… 她藉咖啡提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今晚非把他整死不可! 「你的眼睫毛好长喔!」夏莉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 「你这么凑近我的脸,想干什么?」段彬卫嘴唇抿得像刀片一样薄。 「听说薄嘴唇的男人多半是薄情郎,是不是真的?」夏莉儿恶毒地微笑。 「不是。」段彬卫冷声地说。「认识我的女人都叫我无情郎。」 「你抛弃过多少个女人?」夏莉儿好奇地问。 「我没时间玩爱情这种烂游戏。」段彬卫关掉电视。 「这么说,我是你的初恋情人啦!」夏莉儿一脸自我陶醉。 「想做我的情人……」段彬卫冷眼打量地说。「光是身材,妳就不及格。」 「不是想做,而是我已经是了。」夏莉儿纠正,故意不提她的致命伤。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在谈恋爱?」段彬卫实在想找个牙医拔掉她一嘴的利齿。 「我们已经同居了,这难道还不够吗!」夏莉儿十分狂野地圈住他脖子。 在美国,搂抱是宴会上不可避免的礼节,这也是他讨厌参加宴会的原因。除了「黄色炸药」那几个死党之外,和其他男人他顶多只是行握手或拍肩礼,至于女人更是点点头了事,所以在社交圈他相当不受男人欢迎,但女人反而把他当成酷哥,视征服他为一生最大的挑战。 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像长了刺的刺猬,别人一碰他就会引起反感? 不过,这是她今晚第二次用身体勾引他,他很讶异自己的反应跟过去截然不同,他的身体发热,他清楚地知道不是排斥引起,而是接受…… 多年以来,他对成熟的女人一直保持距离,这事让「教父」非常紧张,担忧独生子是无法传宗接代的同性恋,找了不下十个心理医生,但却没有一个能够解开他的性向之谜,直到今晚他才明白,他连作梦也想不到自己喜欢的竟然是小女孩..... 老天!难怪心理医生找不到答案,因为他们把焦点放在同性恋上,其实他是有恋童症……这答案比他是同性恋还糟糕。哦!上帝!杀了他吧!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是个变态,他赶紧推开她,以生气的口吻说:「小妹妹,等你胸部长大一点,再勾引男人不迟!」 「我懂了,只要我去做隆乳手术,你就会爱上我。」夏莉儿自顾自地说。 「就算你从头整到脚,我也不会看你一眼。」段彬卫不屑地别过脸。 「你已经看我看了不下一百眼,这不就表示你喜欢我?」夏莉儿捉住语柄质问道。 「有没有人说你的脸皮很厚?」段彬卫翻了翻白眼。 「没有,倒是有人说要找我去拍化妆品广告。」夏莉儿吹牛。 「真搞不懂!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么多没营养的话!」段彬卫佯装懊恼,表面上看起来她说他答,其实他一直在鼓励她不停地说话,所谓言多必失,他总会找到她话中的漏洞,甚至引出「蓝精灵」的狐狸尾巴。 「我知道,因为我的声音甜美悦耳。」夏莉儿故意嗲声嗲气。 「猪叫都比你的声音好听。」段彬卫真想掐住她喉咙。 「我们两个好会斗嘴,以后一起生活就不会乏味啦!」夏莉儿自作多情地陶醉其中。 「时间不早了,你快滚去睡觉。」段彬卫正想起身,但他的腿却被她当成枕头而动弹不得。 「我真幸福,找到这么体贴的老公。」夏莉儿不害臊地躺在他腿上。 「你怎么会找到我?」段彬卫想套她的口风,不过夏莉儿早就准备好演讲稿。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胸口被丘比特射中一箭。」 「怎么没把你射死!」段彬卫没好气地挑了挑眉。 「你的嘴好坏,不过我就是喜欢坏男人。」夏莉儿才不会轻易被他激怒。 「我劝你晚上睡觉最好锁门,免得有野狼跑进去。」问不出半点头绪,口舌之争又节节败退,段彬卫的额角终于忍不住冒出青筋,火大极了。 「随时欢迎你来偷袭。」夏莉儿勾着眼说,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你那么想跟我上床吗?」段彬卫的大手突然攫住她的后脑勺。 「是的!」夏莉儿爽快地说,她不能退缩,她现在扮演的是不良少女,要表现出一副对性爱毫不在乎的模样。可是她的心跳得好厉害,她担忧自己会因心跳过快而死翘翘……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段彬卫如甩掉细菌般嫌恶地放开手。 「什么当?」夏莉儿装傻地问,但一股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好让你以强暴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威胁我。」段彬卫冷笑。 「你没种!」夏莉儿一口咬定。 「小孩子不该玩火!」段彬卫毫不迟疑地封住她的嘴。任何一个有自尊的男人,绝对无法忍受这种挑衅的言词,如果是出自男人的口中,不打个你死我活才怪;如果是女人说的,这个男人若是不用行动证明,那他就不叫男人! 照道理说,这不算是吻,应该叫惩罚才对,至少他一开始意识清醒时,是很用力很粗暴地亲她,偶尔还加上用牙齿咬她,够狠的……但那两片唇瓣实在太柔软了,让他忍不住像是第一次吃到冰淇淋的非洲小男孩,贪婪地吸吮她的美味。 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蛋,仿佛怕她从他怀中溜走,他能感觉到她虽然没有拒绝他,可是她的反应却是生涩地不知所措,她只是微启着唇,任由他予取予求,当他的视线移到她灵魂之窗时,他整个人呆住…… 老天爷!她闭着眼睛的样子——简直像被人逼着吃毒药! 他的吻有那么可怕吗?瞧她眉毛、眼睛和鼻子全皱在一块,就算大情圣见了恐怕也吻不下去。不过,他心里有另一种解释,不是他需要检讨改进,而是她根本就不是有援助外交经验的小太妹,她是伪装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不是坏女孩感到松了一口气。 「真看不出来你还不会接吻!」段彬卫将她身体扶正,自己则站了起来。 「是你的吻技太差。」夏莉儿睁眼说瞎话。 「依你的经验,什么样的吻叫技术好?」段彬卫沙哑着嗓音问。 「让人喘不过气,几乎休克。」夏莉儿努力回想自己曾看过的爱情小说。 「小妹妹,你爱情小说看多了,只有小说才会有这么夸张的描述。」段彬卫冷嘲热讽地说。「如果你在接吻时真有过休克的经验,我建议你或你男友最好去看医生,不是你的气管有问题,就是你男朋友有大舌症。」 夏莉儿一时无言以对,因为这次是她的处女吻,她不知道他和小说家,哪一个说的是真话。她虽然没有休克,不过到现在她还感觉头昏昏的,她弄不清是紧张?害怕?还是兴奋的后遗症? 总之,两人心中都觉得继续讨论接吻的话题是不智之举,就连互望对方一眼,也让他们彼此感到难为情,段彬卫刻意打了个呵欠,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警告道:「我要去洗澡了,你别偷看,会长针眼的。」 夏莉儿吐舌说:「看你还不如看成人电视,金发猛男比你有料多了。」 这是假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仿佛身处在布满地雷的险境中,只要一步不小心就会引爆地雷。这真是一个很矛盾的状况,他们是敌人,却彼此牵动对方的生与死,最后的场景会是全身而退?还是粉身碎骨? 只有上帝才知道吧! 第三章 经过电脑声纹比对,证明电话录音带中何绮云的声音是由电脑合成的。 这项证据代表「蓝精灵」暗中向奥克斯宣战,同时也消弭了那二十名电脑高手的疑虑,浑身充满斗志地投入工作。经过一整个上午的网路搜寻,虽然找到数个容貌跟她相似的女孩,他只看一眼就否认她们是她。 「蓝精灵」能从超过两千万人口中找到幽灵人口,也就是昨晚害他睡沙发,自称「达令」的小女孩为他工作,这场战争显然比他想象中有趣多了。 他埋身靠着长椅背,鞋子脱在办公桌下,一夜未眠的疲倦使他合上双眼。虽然他的思绪如辘轳般转个不停,但漆黑的眼前却只出现一个形影——小女孩。 昨晚一直到她洗了澡走出浴室之后,身上只着他的运动衫,因为袖子太长而卷了半截,他才发现她的手臂白晰如玉,根本没有任何瘀伤,他当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做出把她揍成汉堡肉的举动。 他决定让她留下来,因为她是他找到「蓝精灵」的唯一线索。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深感兴趣,不,应该说是有些迷惑,她的脸蛋和身高看起来比美国十二岁的小女孩还稚嫩,可是她的眼神却暗藏智慧的光芒,尤其当他紧盯着她看时,她的眼神立刻迅速转为呆滞,让他搞不清楚她的想法。 呵呵,能让他感到有趣的人不多,大学同学倒有几个,像是还没毕业就跑去参观柏林围墙倒塌而一去不返的冷朴,还有神经兮兮地跑到大陆深山去找神仙的风鹤立,智商跟爱因斯坦一样高的天才雷骘,以及日本名侦探金田一的曾外孙衣笠雅人;当年他们五个因为同是黄皮肤,成立名为「黄色炸药」的秘密组织,专门对付另一派由白人组成的「希特勒军团」。 他怀念那群老朋友甚过怀念年轻疯狂的岁月,本来他们约定每年寄一张自认为一年之中照得最好看的相片给其他人,并在相片后写下目前的状况。但三年前风鹤立表明他要专心修道成仙,不再写信给诸友,「黄色炸药」从此解敌…… 这三年来,他的生活被工作淹没,他的工作下外乎是面对电脑、面对公司、面对员工,还要面对他最讨厌的宴会,被一群美女像水蛭般拉着手臂不放,还必须表现恭谦有礼,这令他感到烦闷,坦白说他有时不免怀疑自己真的适合当「教父」吗? 在「黄色炸药」的成员中,他最欣赏冷朴的个性,抛开一切,说走就走,坚持人生只追求及时行乐,而他却为了工作而汲汲营营。 这时,何绮云敲了门走进来,甜笑地说:「段先生,午饭时间到了。」 「我没有胃口。」段彬卫刻意用力敲打键盘,佯装工作忙碌。 「不行,总经理要我好好照顾段先生的身体。」何绮云坚持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会照顾自己。」段彬卫有些不快地说。 虽然碰了钉子,但何绮云还是保持甜笑,她向来是个好猎人,只要是被她看中的猎物,没有一个逃得过她的粉红陷阱,打从看到段彬卫的个人资料传真之后,她立刻一脚踢开所有的男朋友,以纯情之姿接近他。 她很仔细地观察他,他这次来台湾的任务属于高度机密,连总经理都不知道他的工作内容。不过她和一个电脑高手上床后,已得知他的工作内容,另外她还知道他的身分特殊,绝不只是总工程师的角色,她甚至怀疑他和奥克斯首脑「教父」有亲戚关系。 这是条超级大鱼,无论他如何刁难她、羞辱她,她都必须忍耐,只要能把他勾到床上,将来她就不用再做公关,而是做奥克斯公主。 越想越快乐,何绮云声音清脆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去替你买午餐奸了,你喜欢吃什么?」 「我说过我没胃口,你听不懂国语吗?」段彬卫眉头皱了起来。 「没胃口也要吃,三餐不定时,最容易得胃病。」何绮云毫不气馁地说。 「你应该改行去做保母。」段彬卫觉得眼前的女人简直像蟑螂转世。 「这表示我将来会是个贤妻良母,我要把这句话当成恭维。」 「老天!台湾的女人脸皮都这么厚吗?」段彬卫若有所思地想到小女孩。 「段先生,认识几个台湾女人?」何绮云的声音散发出一股醋味。 「两个,另一个不算女人,她还未成年。」段彬卫不经意地露出微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何绮云连忙追问。 「你不觉得你问太多了吗?」段彬卫给她一记白眼。 「你刚来台湾,对台湾的小女孩不大了解,我是想提供你一些意见。」 「谢谢你的鸡婆。」段彬卫松了松领带,乍看之下像是领带使他感到窒息,其实他是在暗示跟她说话令他厌烦,不过他却在放松的时候,说溜了嘴:「我一根指头就可以打败那个黄毛丫头。」 「打败?!」何绮云挑着眼眉问。「莫非昨晚在饭店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段彬卫掩饰不及地说。 「今早有个记者打电话给我,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我想向他问清楚,他却支支吾吾半天,然后突然说他有事就挂断电话。」何绮云理出头绪地说:「现在我懂了,他说你好像惹上麻烦,麻烦指的就是那个小女孩,对不对?」 「我再重申一次,不关你的事。」段彬卫板起脸孔。 「段先生,你是奥克斯重要的人物,即使是私事,但若是有损奥克斯的形象,身为奥克斯的公关,我一定会尽全力维护你的声誉。」何绮云无视他难看的脸色,公事化地说。「那个小女孩现在人在哪里?让我去跟她谈,处理仙人跳之类的敲诈案,我向来很有经验,我保证能让她知难而退。」 看到何绮云笑里藏刀的表情,段彬卫脸色有如铁达尼号沈到海底,她是重要线索,也是成败的关键,在没捉到「蓝精灵」以前,就算让人误会也无妨,他要把她当成最心爱的情人般小心翼翼地保护,他以充满权威的语调警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去饭店找她。」 何绮云呆住了,她虽然语塞,但她的心意更坚定。她非要得到他不可,没有人能够阻挡她,即使是他也不行,不管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不管那个小女孩是谁,她都会像踢开路上的小石子般踢开所有的障碍。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闪着红灯,何绮云先一步拿起话机,刻意坐在桌沿,展现修长的美腿,以为段彬卫会有大饱眼福的幸福感,但段彬卫却立刻将旋转椅转向窗外,何绮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说:「段先生,有个自称是「达令」的女孩求见。」 「让她进来。」段彬卫赶人似的挥了挥手。「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何绮云很没面子地扭着腰走出去,但一走出门外,她立刻挺高双峰,以不友善的眼神看着一边走一边甩辫子的小女孩,然后她的眼神变成藐视,这种洗衣板连做她的情敌都没资格。 夏莉儿故意在何绮云面前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惊呼。「你上过电视!」 「没错。」何绮云用涂着紫色指甲油的手指,风情万种地拨了拨长发。 「你是舒淇,太好了,帮我签名。」夏莉儿佯装在背袋里找纸笔的模样。 「我不是电影明星,我是奥克斯的公关何绮云。」何绮云有点得意。 「难怪我觉得她比你漂亮!」夏莉儿真是恶毒到了极点。 「可恶的小鬼!」何绮云气得五官皱得像包子。 「你知道你为什么比舒淇丑吗?因为你太常生气,鱼尾纹多得数不清!」 说完落井下石的话之后,夏莉儿才不会笨得站在原地,听何绮云骂三字经,她旋即快乐地打开橡木门,一看到段彬卫,立刻免费赠送他一个价值一百万的灿烂笑容。但段彬卫却臭着脸问她:「你跑来我公司想干什么?」 「亲爱的,我肚子饿了。」夏莉儿大声撒娇,因为她没听到门外有何绮云离去的高跟鞋声。 「你以为我是开餐厅的吗?」段彬卫把脸藏在电脑后,她和何绮云的谈话内容,他在房里边听边笑,到现在他的嘴角还是上扬的。 「火气那么大,你该去看医生,检查看看是不是生了痔疮?」 「拜托你,女孩子说话要文雅一点。」 「痔疮是医学名词,如果你觉得它难听,要怪就怪发明这两个字的人。」 虽然肚子饿扁了,但她叫他去吃饭他就去,有辱自尊,段彬卫决定不让她称心如意,断然地说:「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我工作很忙,你自己去吃。」 夏莉儿看准地上的电线,故意做出绊了一脚状,把电线踢掉,然后双手摀着嘴,用那种连杀人犯见了都下不了手的可爱模样说:「对不起!」 望着漆黑的电脑萤幕,段彬卫咬着牙说:「妳分明是故意的!」 「你冤枉我!」夏莉儿撅起嘴,又是故意装可爱。 「唉!算我倒楣,去吃饭吧!」段彬卫投降地叹口气。 「我要吃法国料理。」夏莉儿兴奋得展开双臂,像蝴蝶般在办公室飞来飞去。 「你出钱,我们就去吃。」段彬卫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好,付帐以前,我会去提款机领钱。」夏莉儿一口答应。 「说谎的人下辈子会变小狗。」段彬卫丑话说在前头。 「没问题。」夏莉儿突然一个伸手,挽住段彬卫结实的手臂。 「你干什么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段彬卫整个人变得像石雕般僵硬。 「我们是情侣,情侣本来就该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夏莉儿理直气壮地说。 「放手!」段彬卫厉声命令,双颊因生气而微微泛红。 「没想到你还会害羞,真是可爱。」夏莉儿不正经地呵呵笑。 「少用那种三八的字眼形容我!」段彬卫打开橡木门,大步走出去。 像只跟屁虫似的,夏莉儿赶紧亦步亦趋地跟在段彬卫身后,看到四面八方偷偷投射过来的眼神,她快速地从背袋里取出早有准备的纸板,如同在摔角场上休息时间出来的美女,高举着写着「我是他女朋友,请大家多多指教」的纸板。 嘿嘿!她瞄到何绮云的脸色,像尾巴被狠踩了一脚的猫。 真是痛快!她真是个恶女,最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吃法园菜一定要有优雅的气质,法国菜依次为开胃菜、前菜、主菜、乳酪和甜点五项,跟普通的西餐最不同的地方在面包,西餐的面包通常是香蒜面包和小餐包,但法国面包最常见的就是硬梆梆的笛子面包和麸皮面包,而且服务生不帮客人切面包,客人要自己切。 当服务生把麸皮面包和鹅肝酱端上桌时,段彬卫看了一眼夏莉儿,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不过她知道他想看她出糗。这个笨蛋,夏莉儿心中暗想,如果哪一天他打开她的衣柜,肯定会被柜里琳琅满目的名牌吓成呆子。 住在一栋月租十二万的华宅,可想而知她绝不会省吃俭用。 她拿起刀子,俨然是个美食专家,将面包抵着身子,刀口由外往内切,优美地切下一公分厚度的面包,接着突然拿起酒杯,顺时针转动两次,轻轻闻着酒香,之后向段彬卫做出敬酒的动作,浅含一口酒,让酒液充分与味蕾接触之后,再一口饮尽,这些吃法国菜的标准姿势,她表演得分毫不差。 「看样子你常来吃法国菜!」段彬卫用越来越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托福,我交过一些有钱的朋友,他们常请我吃高级料理。」她照吃不误。 「哪天介绍你那些有钱朋友给我认识如何?」他想其中必定包括「蓝精灵」。 「我已经跟他们断绝来往了。」她做出「斩断」的手势。 「为什么?」他仿佛解不开谜语般皱起眉头。 「我怕你会吃醋。」她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吃醋?」他冷哼一声,坦白说他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我现在有了你,如果我的身边还有苍蝇围绕,你一定会很不高兴哦!」 「那是当然的。」他故意不一口气把话说完,趁她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之际,冷不防地说:「你身边有苍蝇围绕,表示你这家伙至少三天没洗澡,我不但会生气,而且还会将你赶出我房间。」 「你头靠过来!」她一边拿着刀子涂抹鹅肝酱,一边指挥小狗似地说。 「你有什么阴谋?想用刀子捅我?」他充满敌意地抗拒她的命令。 「是关于那些有钱朋友的事,不能让别人听到。」她笑着放下刀子。 「你说吧!」他叹了口气,乖乖地上身向前一倾,以为会听到什么大秘密。 「那些有钱朋友,其实都是我在做援助交际时钓到的。」她认真地说。 「鬼才相信!」他真想给她一拳。 「骗你的是小狗。」她装出严肃的表情。 「你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他戳破地说。 「因为我不让他们碰我的嘴,但我其他方面都很行。」她吹嘘地说。 真是个爱说谎的不良少女!就在他感到无趣,正要缩回上身时,她乘机偷吻他鼻尖一下,他整个人楞住了,脸色跟着变红,心脏也随着不规则地跳动起来,但他将这些症状解释为气愤,咬着牙说:「你快点学狗叫吧!」 「汪汪!」她听话地大叫了两声,引起其他桌客人的侧目。 「你小声点,在这么高级的餐厅吃饭要保持安静。」他不悦地蹙眉。 「达令,吃饭时间发怒,很容易得胃溃疡。」她黄鼠狼给鸡拜年似地关心道。 「谢谢你的诅咒,只要你少说两句话,我就可以长命百岁。」他皮笑肉不笑。 接下来的时间,她果然一语不发,安静地享受法国美食,虽然段彬卫表现出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其实他却食不知味,他发现自己居然喜欢听她聒噪的声音,这令他大感意外。 好几次,他不经意地瞄到她的嘴唇,昨晚的记忆立刻浮现在他脑海,虽然他不是大情圣,接吻的次数还不及手指头来得多,但他自觉昨晚是他表现最好的一次,可是却被她批评得一文不值,他很想再找机会吻她那充满弹性的唇…… 老天!他怎么会这么想!他应该想的是如何从她口中探出「蓝精灵」,而不是想如何再和她接吻,证明他的吻技不差…… 这时,她似乎看穿他在想什么,大口地吃下鲜奶油蛋糕,故意用小巧的舌尖舔舐留在嘴边的白色奶油,他感到有一团热火在喉咙里燃烧,为了不让它蔓延到脸上,他赶紧找话题问道:「你下午要做什么?」 她转过脸看其他桌的客人,莫名其妙地说:「我觉得好像有人在监视我!」 他嗤之以鼻地说:「你又不是王永庆的女儿,谁要跟踪你?」 「在我左后方那桌穿深色西装的客人,我今天出门时在饭店大厅见过他。」 「可能是巧合吧!」他极力装出四平八稳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你派的人,为了保护我不受那群飚车族骚扰。」她心里有数。 「我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没那么多钱请保镖。」他若无其事地说。 「你下午要做什么?」她适时地换个话题。 「上班。」他不客气地说。「我的工作很忙,希望你别没事就跑来烦我。」 「一个人待在饭店好无聊,不找你玩,我找谁?」她一脸哀怨。 「去找妳的朋友玩。」他建议地说。 「有了你,我不需要朋友。」她见色忘友地说。 他抬了抬眉毛,对她的回答表现出相当的不以为然,但却无话可说。 两个人分明就像两只老狐狸,每一句话都想让对方露出狐狸尾巴,不过彼此的保护措施都做得不错,这一顿饭吃下来,只让两人更了解到这将是一场斗智的长久战,胜负还很难说…… 以目前的战况看起来,夏莉儿明显地略居上风,她不但看出段彬卫派人跟监她的一举一动,而且她相信在这段用餐时间中,有人正在饭店的房间里装电话窃听器和针孔摄影机,如果他以为这样就能捉到「蓝精灵」,他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这个大笨蛋!夏莉儿的嘴角忍不住绽放出笑容,不过他会那么笨得归功于她误导了他,认定「蓝精灵」是男性,而忽略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小女孩,才是他拚死拚活要捉的「蓝精灵」。 看见她得意的笑脸,段彬卫更没有胃口,咖啡不喝,甜点也不吃地就站起身,像个和小女孩比赛输了的小男孩,负气地说:「我该去上班了,帐单就交给你了。」 「等等,你的领子没翻好。」夏莉儿跟着起身,一把捉住他的衣领。 「你干什么?」他因她的手快速地探进西装内而大吃一惊。 「从提款机里领钱啊!」她嘻皮笑脸地说。 「喂,那是我的皮夹……」看到她从皮夹里抽出五张蓝色大钞,他正想骂她不要脸,但她已经一个转身,跑向柜台处结帐,留下他呆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副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女孩的倒楣相。 ***** 段彬卫怀着前所未有的恶劣心情,在公司待到晚上十点才起身回饭店。 一想到房里有个小恶魔,他的叹气声就像机关枪似地响个不停。他原本以为能从电话和针孔摄影机中得到蛛丝马迹,不料他的安排居然被她一眼识破。 她一回到饭店就对着摄影机的方向大跳曼波,她的舞姿还不是普通的难看,就在大家笑得人仰马翻之际,她突然比出中指,然后搬了张椅子把针孔摄影机的电线剪掉,接着又拿起电话唱国歌,唱完之后还问好不好听…… 总之,他现在真的很不想见到她,和她洋洋得意的嘴脸。 尽管他内心有千万个不愿意,虽然他大可今晚不回饭店睡觉,但不服输的个性便他鼓足勇气回来面对她。拿出磁卡,还来不及插入墙上的凹槽里,一张笑吟吟的脸已从门缝探了出来,并以甜美的声音说:「你回来了!」 「我现在很累,我不想说话。」他宛若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沙发上。 「砰」地一声,她穿了一身白色性感睡衣,像只可爱的小白兔跳到他身旁,修长的十指放在他肩上,眼勾勾地说:「让我替你捶背,或是你喜欢那种女生踩在背上的马杀鸡。」 他拉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我拜托你早点回房睡觉,别来烦我。」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她偏要烦他,而且还要烦死他。 他恶狠狠地打断。「闭嘴!在明天早上以前,我都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这么一吼,把她挂在脸上的笑容全吼掉,她的表情顿时僵硬,他故意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但她却不慌不忙地清清喉咙,一副仿佛刚才没说话是因为喉咙里有异物,现在总算能以清爽的嗓音说:「好吧,那我明天早上再告诉你,你爸爸要我转告你的急事。」 然后她以优雅如孔雀的姿势,转身要离开客厅,见状,他从仿佛铺了针毡的沙发上立即跳起来,伸展两臂挡住她的去路,闷着声问:「他说了什么?」 夏莉儿在嘴上做出「把拉炼拉上」的手势,摆明不想告诉他。 「要怎样你才肯开口?」他忍气吞声地问。 「只要你肯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她刁难道。 「妳休想!」他气得七窍冒烟。 「令尊说是急事哦!」她吊胃口地说。 「我自己打电话问不就得了。」他准备拿起电话。 「他现在在飞机上,你联络不到他。」她连忙泼下五百加仑的冷水。 「能不能将下跪换成钞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悲哀。 「不能,你迟早要向我下跪求婚,现在当作是练习。」她毫不心软。 「啊——」段彬卫这辈子从没这么深恶痛绝过,但他照她的要求双膝落地。 夏莉儿吓了一大跳,她本来以为他会宁死不屈,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简单就认输了,看不出来他竟然是个孝子,一听到「爸爸」两个字就投降。这么说来,他爸爸是他的弱点,她如获至宝地微笑。「令尊要你明天下午三点到东京奥克斯开会。」 「就这样?」他感觉到她的微笑很诡异,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还有,他问我是谁?」其实老人家只把她当成传声筒,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怎么跟他乱说!」他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很有礼貌地叫了他一声:「公公」。」她恭敬地说。 「我爸爸肯定骂你神经病!」他噗哧一声,爆出哈哈的笑声。 「你错了,他要你带我一道去日本。」她一副皇后贞操不容怀疑的表情。 「胡说八道!」受到她气势的影响,他的声音显得虚弱而没自信。 「明天见到你爸爸就知道答案了。」她话峰突然一转。「给我三万块。」 「我又没欠你钱。」他拒绝再当冤大头。 「明天要去见你爸爸,我总得打扮得像个淑女,证明你的眼光不错。」 「我不在乎你穿什么衣服,就算你不穿衣服,我也不反对。」 「原来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美丽的胴体!」她挖苦道。 「高速公路都应该以你的身材做蓝图。」他给了她一记漂亮的反击。 「瞎了你的眼睛!」她吸气挺胸以示抗议。 「口好渴。」他故意不看她努力的成果,打开冰箱门。 「我要去洗澡,你别偷看,会长针眼的。」她撅着嘴警告他。 「你干么搬茶几去浴室?」他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打量她奇怪的举动。 「防狼之心不可无!」她关上浴室门,在里面偷笑。 ***** 过了三十分钟,老天爷,他的肚子好痛,他终于知道她搬茶几的真正目的,不是怕他偷袭,而是让他无法破门而入,他敲着门大叫。「快开门!」 「我在泡澡。」她根本就没脱睡衣,整个人蹲在浴缸旁边,甩手撩拨水。 「我肚子好痛,你快点滚出来。」他忍无可忍。 「除非你给我三万,不,涨价了,五万块我才开门。」她勒索有理。 「我懂了,你在矿泉水里放了泻药陷害我。」他快发疯了。 「谁叫你不给我钱!」她理直气壮。 「好,我给,你快开门。」他又被她打败了。 「先把提款卡从气窗递进来。」她用跋扈的语气命令道。 「拿去!拿去!」他脸色发青,分不清是气还是痛使然。 「密码几号?」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很想杀了她。 「o四o一。」他犹豫了一下说。 「你有没有骗我?」她立刻起了疑心。 「小姐,你再不开门,我就把臭内裤扔在床上,让你今晚不能睡。」 说完这话时,她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屁,哎呀,他该不会真的拉在裤子上吧?!她赶紧把茶几搬开,打开门让他冲进来,而她则是拿着提款卡,以雀跃的步伐回到房间,换了套轻便的运动服,到饭店附近的提款机领钱。 不过,她并不相信o四o一真的是密码,他故意说这四个数字不是没有涵义的,从他之前吞吞吐吐的说话声中,她就已经猜出o四o一是愚人节的代号。哼,她倒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该过愚人节的愚人! 当她再回到房间时,他从浴室里大声地问她:「我的提款卡呢?」 「密码连错三次,提款卡被机器吃掉了,你明天早上自己去银行领回。」 第四章 从早上起床一直到上了飞机,段彬卫就像一座冰山,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但,他愈是冷淡,夏莉儿愈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因为搭的是日航飞机,机上提供台湾和日本的报纸,她刻意选了一份印着日本字的报纸来看,其实她不懂日文,她只是想唬他,让他以为她是语文天才。不过当她看到财经版写着「教父」两个中文字时,她全身贯注地盯看报纸,连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都不知道。 日文报纸多半使用从唐朝时期演变而来的片假字,她勉强拼凑出少许的讯息,只知道日本记者们猜测这次奥克斯组团来日本洽商合作事宜的层级很高,甚至有记者大胆假设其中可能有奥克斯的传奇人物——教父。 太好了!一想到要跟「教父」见面,她浑身细胞充满了斗志。 他看她盯着报纸上「教父」两个字贼笑,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你看起来书读得不错,你一定懂日文。」她把报纸递给他,试探地问:「报纸上写了「教父」这两个字,我是艾尔帕西诺的影迷,你帮我看看这则消息是不是在说艾尔帕西诺到日本访问?他住哪间饭店?在哪儿开记者会?我想找他签名。」 「你很适合演骗子。」他觉得她话越多越表示此地无银三百两。 「才不,最适合我的角色是演你的情人。」她头枕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我警告你,见到我爸爸时别乱说话。」他不快地推开她。 「放心,我一定会让他觉得你交了一个美丽大方又温柔的女朋友。」 「你如果敢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我现在就把你从窗口丢出去。」 「窗户这么小,有本事你就把我丢出去。」 「若下是众目睽睽之下,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你看!窗外的云海好美!」她孩子气地大叫,避开他杀人的目光。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到时他怎么向爸爸介绍她? 「我有四个名字。」她从腰包里取出四本护照,一脸难以抉择的表。「田静,,琪、岳湘、夏莉儿、崔子怡,你喜欢哪一个名字就叫我哪个名字。」 「夏莉儿好了。」他不经考虑地冲口说出。 「我也是最喜欢这个名字。」她露出感性的微笑。 「你今天看起来不只十七岁。」他眼睛一亮,盯着她的脸看。 「化妆的缘故。」她若无其事地说。「再过一年,我就满十七岁了。」 「真的吗?」他不信地摇了摇头。 「骗你的是小狗。」她笑得很不自然。 「在餐厅时,你就已经学过狗叫了。」他提醒她。 「呜!」她像被踩到尾巴的可怜小狗,发出哀哀的叫声。 「既然你已经成年,我想我要改变对你的态度了。」他预警地说。 「你急于确定我的年龄,是不是想动歪脑筋?」她挑逗地眨眨眼睫毛。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冷哼一声。 「我脸上没贴金,只有扑粉而已。」她笑嘻嘻地说。 「跟你说话,寿命会减少。」他套上耳机,没兴趣跟她穷搅和。 「我又不是死神!」喃喃自语之后,她转过脸看窗外,心里想着下一步棋。 段彬卫心不在焉地听着古典音乐,他的目光不时瞟向夏莉儿的长发,她今天没有绑幼稚的马尾巴,长发披肩的模样让她看起来至少增加三岁,像个散发清秀气质的女大学生,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顶有魅力的。 不过,他提醒自己别中计,虽然他一开始并不认为她是美人,但现在他却认为她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唯一能激起他男性荷尔蒙分泌的佼佼者,就算这次的任务完成之后,他们将不再见面,他想他会永远记得她这个坏嘴巴的女孩! 到了日本,跳上计程车,司机是个中规中矩的优良驾驶,尽管他一再用纯正的英语要求司机开快一点,他赶时间,但司机却充耳不闻,日本人听英语跟鸭子听雷的反应差不多。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焦急也没用,只好接受开会迟到的事实,而她则在一旁窃笑,原来他也不懂日语。 一进奥克斯大楼,她就像他的行李似地被他扔在会客厅,而他则是直接走入会议室,坐在属于他的空位上,他一直试着赶快进入状况,但不知道为什么夏莉儿的影子总会跳进他的脑子里…… 他突然觉得开会很无聊,还不如跟她斗嘴来得有趣! 一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不敢面对台上灼灼的眼神。 从小,他就肩负着奥克斯这个重担,唯有大学那四年让他稍稍有喘息的时间。其实,以他的聪明不用四年就可以读完大学课程,但他故意不好好读书,为的就是远离「教父」。他曾仔细分析他对父亲的感觉是,怕的成分略大于爱。 打从他懂事以来,他就坐在父亲的旁边,看着父亲如何面对重重难关,他很敬佩父亲,可是他愈来愈发现他不是父亲,他无法做到面面俱到的境界,工作方面他有自信超越父亲,但应酬交际,他永远都不可能及格。 一阵热烈的掌声将他拉回神,这才晓得会议已经结束了,他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看着教父板着脸孔走向他,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怕,甚至还勇敢地迎向教父苛责的眼神,其实他鼓掌是为自己叫好,他总算不再畏惧教父的严厉。 跟着教父走进董事长办公室,不出他所料,即使在没有外人的场合,教父对他和对任何人都一样,仿佛他不是他儿子,只是一个手下一般,没有关心,劈头就是教训的口吻。「你开会时为什么心不在焉?」 「昨晚吃坏肚子,一个晚上跑厕所七、八次,没睡好,所以才会精神不济。」 「我不想听任何我不想听到的借口。」教父大发雷霆地拍桌。 「我错了。」如果这叫爱之深,责之切,他宁愿父亲少爱他一点。 「交代你办的事,进展如何?」教父接着问。 「一无所获。」他有所保留地回答,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保护她? 「你有没有想过,「蓝精灵」有可能是个集团,或者是女性!」 「董事长说的很对,我会认真去思考这个可能性。」 「昨晚在你房里接电话的女人是谁?」 「是个女孩,名叫夏莉儿,自称未满十七岁……」 事到如今,段彬卫只好实话实说,在教父的面前说谎,无异是自掘坟墓。不过他没说出自己的心情,因为他也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心情,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厘清,但他心里暗暗向上帝祷告,千万别让教父插手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你这么说,她的确是条线索。」教父若有所思地说。 「我一定会不负所托,尽速捉到「蓝精灵」。」 「她现在人在哪里?」 「在会客室。」 「中午,我们三人一起吃饭。」教父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是。」段彬卫心情无比沉重地走出董事长室。 从教父鹰隼的眼神中,他看得出来教父另有打算,但他不知道教父会如何对付夏莉儿;他自己是泥菩萨过江,教父对他的办事能力已经产生了不信任感,这也难怪,任谁也无法放心将重责大任交给连一个女孩子都搞不定的男人…… 最让他感到烦恼的,还是「蓝精灵可能是女性!」这句话,他心中好像刮起一阵寒风,他很难不去怀疑她,她自己都承认自己不只十七岁,更何况教父一向料事如神…… 他突然希望她没有乖乖地在会客室等他,他无法想象教父揪出她的狐狸尾巴时,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不知不觉地他已来到会客室,上帝并没眷顾他,一看到她兴致勃勃地看着日本八卦杂志,一副不知大难临头的傻样子,他的胃没来由地一阵绞痛。 ***** 到了幽静的怀石料理店,关上绘着仙鹤的纸门,段彬卫和夏莉儿同坐长桌的一边,教父则是独坐一边。不过教父现在的身分不是教父,也不是奥克斯的董事长,而是段伯伯,脸上挂着段彬卫从来没有见过的慈祥笑容。 气氛融洽极了,这反而让段彬卫感到恐怖到了极点。 尤其是夏莉儿的开场白,差点让段彬卫口中的绿茶喷到桌上。 「段伯伯,仔细一看,你跟哈里逊福特长得还真像!」夏莉儿巴结道。 「这么说,我可以去好莱坞当男演员了!」教父连笑声都很稳重。 「不是男演员,是超级巨星。」 「瞧你的小嘴真甜,你若是我女儿,我一定每天笑呵呵,长命百岁。」 「有彬卫这么杰出的儿子,段伯伯,你睡觉一定也是笑眯眯的。」 「夏小姐,我可不可以直接叫你莉儿?」 「这是我的荣幸。」 「莉儿,你看起来好娇小,今年几岁?」教父问道。 「我跟彬卫说过,我未满十七岁。」夏莉儿用可爱的声音回答。 终于两个人开炮了,坐在一旁被当成隐形人的段彬卫,佯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是他头一次和父亲吃饭觉得胃口不错;虽然他吃得津津有味,不过他的耳朵却像雷达一样,仔细聆听两人说话的内容和语调。 「你还在发育,需要多吃一点,将来身材才会好。」 「哦!」夏莉儿从满嘴牛肉的口中发出惊叹声,然后促狭地说:「难怪彬卫说他喜欢胸部大的女人,原来是得自遗传,段伯伯也有这种癖好啊!」 换做是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者,听到这种讽刺都会脸色微愠,但教父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已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他以关切的口吻转移话题:「你还未成年,你爸妈放心你跟彬卫在一起吗?」 想做户口普查,调查她的身分背景,门都没有,夏莉儿心里这么想,她早已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备战计划,不疾不徐地说:「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你是孤儿?」教父以为只要找这全台湾的孤儿院就会得到答案。 「不是,是流浪儿,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夏莉儿摇头否认。 「那你怎么养活自己?」教父益发感到她人小鬼大。 「在未认识彬卫以前,我在便利店打工。」这点当然只能说谎。 「这么说,彬卫现在负责养你……」教父不悦地瞪着装聋作哑的段彬卫。 「彬卫对我非常好,不但供我吃供我住,还出机票钱带我来日本玩。」 「你们之间进展到什么地步?」教父眉头难得地皱了起来。 「虽然我和彬卫同居,但他睡沙发,我睡床。」夏莉儿敬佩地说。「我只能说我遇到一个好男人,这都要归功于段伯伯,教子有方。」 「说得好,来,咱们一起为正人君子干一杯。」教父想灌醉夏莉儿。 夏莉儿不疑有诈似地举起酒杯,一口饮尽之后,又回敬教父。两人你来我往,眼看一瓶齐瓦士剩不到半瓶,段彬卫担忧地看着夏莉儿,她已经出现醉态,身体不停地摇晃,他很想叫她不要再喝了,可是在父亲面前他怎能开口…… 不一会儿,夏莉儿做出更失态的举动,她像只小狗似地爬到教父的身旁,然后像跪在佛像面前般忏悔地说:「段伯伯,对不起,我不该说谎。」 「你说了什么谎?」教父和段彬卫都屏息以待,想听听看她会说出什么样的醉话。 「其实你一点都不像哈里逊福特,你比较像艾尔帕西诺饰演的教父。」 「我比他高……」教父显然很吃惊,但更吃惊的是段彬卫。 其实,打从第一眼见到段伯伯,虽然他的表情和蔼,但人是很难掩饰自己的眼神,所以眼睛叫灵魂之窗;夏莉儿早看出他并不像表面那样亲切,所以她故意藉酒装疯,看到这对父子脸色同时丕变,她更确定段伯伯就是教父。 一声干呕,夏莉儿赶紧摀着嘴说:「我不行了,我要去洗手间。」 见她想站起身却双腿不听使唤,一股冲动使得段彬卫不顾父亲的想法,急忙起身,双手绕到夏莉儿的腋下,但教父忽然也起身,一手撑着夏莉儿,紧绷着脸,责怪地说:「女生洗手间你能进去吗?去叫女侍来扶她去!」 段彬卫只好乖乖地去叫女侍,夏莉儿一不在,教父立刻坐回原位,斟了一杯酒,生闷气似的一口饮尽,然后才说:「楞在那儿干么!还不快把门关上!」 关上了门,段彬卫回到自己的座位,被沈默的气氛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父亲的观察力十分敏锐,一定会问他跟她的关系,坦白说,他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对她的感觉…… 「那个女孩非常不简单,她恐怕一眼就看穿我是教父。」 「我领教过。」段彬卫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夏莉儿棒呆了。 「她的指尖有一层薄茧,显然她经常打电脑。」教父扶她的用意在此。 「我没碰过她的手,这点我不知道。」段彬卫感到胸口揪成一团。 「就算她不是「蓝精灵」,也是「蓝精灵」的美人计。」 「就凭她的身材,还没资格做美人。」 「你对她有什么感觉?」教父的目光比探照灯还亮。 「爸,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段彬卫脸部表情顿时一沈。 「我只是提醒你……」教父话还没说完。 「我不会抱着洗衣板睡。」段彬卫严正地打断。 「我看她对你好像有点感情,你不妨反遏来使出美男计。」 她是装的,段彬卫心里这么想,不过却回答:「我会努力让她爱上我。」 教父很满意这个答案,刚才看到儿子心急如焚地起身扶夏莉儿,一瞬间他以为失去了儿子,不过看他现在又回到以前听话的模样,他决定原谅他一时的背叛。他清楚地知道他跟女人接触的机会不多,建议地说:「必要时,把她带上床。」 「恕我无法做到。」段彬卫断然拒绝,他觉得跟没有感情的女人上床是嫖客的行为。 「你是男人,上床不会让你少块肉。」教父冷冷地说。 「这是原则问题……」段彬卫的话被一声拍桌的巨响打断。 「你的原则太多了!为了成功不择手段,才是男人唯一的原则。」 段彬卫听了一肚子火,正想反驳,纸门被拉了开来,夏莉儿脚步仍不大平稳地走了进来,仿佛要跌倒似地坐在榻榻米上,先是嗅了嗅鼻子,然后眼珠骨碌碌地从教父转到段彬卫脸上,明知故问:「好浓的火药味!你们父子俩在吵架吗?」 「没有。」段彬卫转移话题道:「你还好吧?」 「吐过之后,整个人清醒多了。」夏莉儿露出很有精神的甜笑。 「后天有一个很重要的晚宴,彬卫你可要带莉儿一起来。」教父邀请地说。 「这么重要的晚宴,我……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夏莉儿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来?」教父心中暗暗一惊,还以为她看穿他的用意。 「我没有钱买漂亮的衣服。」夏莉儿可怜兮兮地说。 「彬卫,明天放你一天假,带莉儿去买套和服。」教父指示道。 「谢谢段伯伯。」夏莉儿大乐,她简直像台吃定段彬卫的吃角子老虎机。 ***** 吃完晚饭后,教父走向驶抵料理店门前的豪华座车,先一步离去。 段彬卫和夏莉儿则坐进相隔不到三分钟的第二部豪华轿车,两部车行驶的方向并不一样,教父要赶到大阪去见一位重量级人士,今晚不回东京,很明显他是故意避开,好让段彬卫进行美男计。 车子渐渐远离霓虹灯闪烁的街道,进入林荫山路,夏莉儿一进车里就昏睡,段 彬卫一脸木然地望着窗外,但心思却是杂乱的,他正为不知道该如何勾引她而苦恼;或者说他是苦恼自己将要用骯脏的手段取胜,一股自我厌恶的情绪便油然而生。 他的人生是在生下来那一刻就由父亲做了决定,不容任何人,也不容他改变。这样的人生,严格说起来没有失败,也没有欢乐,只有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实力,按照父亲的计算,三年之后他将执掌奥克斯,成为新教父。 冷朴常笑他根本不算人,是黄金做的傀儡,以前他对这句嘲讽不置可否,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居然变成一把利刃似地刺痛了他的心…… 就在他痛心之际,一阵紧急煞车声之后,又接着「砰」地一声将他拉回神,原来是一条野狗突然冲入路中央,司机佐佐木为了避开它,一个不小心车子打滑,车头撞上路旁的大树,幸好有安全气囊的保护,司机才逃过一劫。 不过,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夏莉儿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撞上前座的椅背,胃部一阵翻搅,让她紧张地推开车门,冲到草丛中,哗啦哗啦地大吐特吐起来。 「你要不要紧?」段彬卫也赶忙下车。 「你别拍我的背,越拍我越想吐。」夏莉儿难受地说。 「这位小姐会不会是脑震荡?」佐佐木见状,连忙以流利的中文问。 「呸!我没那么衰,我只是酒喝多了。」夏莉儿怀疑佐佐木有意谋财害命。 「对不起,路上突然冲出一条狗,害小姐受惊了。」佐佐木澄清道。 「算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个司机太有礼貌,反而让夏莉儿疑心加重,教父派懂得中文的佐佐木为他们服务,说的好听是当他们的日文翻译,不过他也有可能是监视他们一言一行的间谍。总之,日久见人心,走着瞧吧! 「段先生,你有没有受伤?」佐佐木转向段彬卫。 「没事。」段彬卫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很好,但车子就不好了。」佐佐木松了一口气,但一看到有三分之一的车身挡在路上,接着说:「饭店就在前面不到一千公尺的地方,我去打电话叫拖车公司,能不能麻烦段先生在此看一下车子,免得再有意外发生。」 「你快去。」段彬卫点头,佐佐木立刻拔腿就跑。 吐完之后,夏莉儿脸白如纸,双腿一软,就在秽物的旁边坐了下来。 「这里太脏了,要坐到别的地方去坐。」段彬卫拉了拉她衣服。 「我走不动。」夏莉儿摇了摇头,整个人就像战败的老母鸡。 「不会喝就不要喝,你何苦逞强!」段彬卫挖苦地说。 「你还不是一样在他面前逞强!」夏莉儿反击道。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段彬卫真想撕烂她的嘴,但他知道就算把她丢进焚化炉,熊熊大火也烧不烂她那张嘴;不过,真的很难想象,那张硬嘴吻起来居然是无比的柔软,而且令人回味无穷…… 「我看得出来你们父子相处不怎么融洽。」 「你喝醉了,眼睛花了,我和我爸的关系好得不得了。」 「奇怪!你的鼻子怎么变长了?」夏莉儿调皮地拆穿他的西洋镜。 「飘雪了!」段彬卫突然抬头看着飘下绵绵细雪的天空,藉此转移焦点。 「你转移话题的「鸡脚」很差。」夏莉儿舌头打结地说。 「连「技巧」都说成「鸡脚」,你还不承认喝醉了吗?」段彬卫大笑。 「我承认我喝醉,不过我没在你父亲面前倒下。」夏莉儿沾沾自喜。 「来,我背你到干净的地方坐。」段彬卫背对她蹲下身子。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夏莉儿起疑地间。 「如果你想继续坐在这儿闻臭,我也不反对。」段彬卫作势要站起身。 「对不起,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夏莉儿赶紧跳上他的背。 紧贴着他强壮的背脊,轻嗅着他清爽的发味,在雪花飘舞的浪漫夜晚,一股异样的感觉使她的心跳微微发颤,她想一定是紧张的缘故,这是她头一次和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不紧张才怪! 夏莉儿很轻松地解释那股异样的感觉,但段彬卫就不一样了,他后悔提出背她的建议,他是哪根神经不对劲?扶着她走就好了,干么要做马让她骑! 最糟的是,隔着两件厚大衣和数件内衣,他居然仍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他的身体因此而紧绷,迫使他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将她放下;他假装注视山路上有没有来车,偷偷地深吸一口气,让冷冽的空气充塞肺里,并祈祷今晚不要再有任何事发生,他只想好好地睡觉,并期望明天有充足的力气应付她。 所幸,那个佐佐木办事效率不错,很快地坐着饭店的车子来接他们。 ***** 泡了一个舒服的温泉之后,段彬卫从男汤走出来,正好碰上从女汤走出来的夏莉儿;她绑着马尾,身穿日式浴袍,脚上踩着木屐,却一个不稳,身体向前倾,他及时抱住了她,从居高临下的角度,他看到她敞开的衣襟里头…… 老天!他是怎么了!他不只注视她的胸部,他的手居然饥渴地想去摸它们! 就在他眼睛凸得跟金鱼眼一样时,她忽然抬起头,他看得出她微启的嘴唇本来是要向他说谢谢,可是却被他眼中的火苗震住,这时他必须先发制人…… 「你该不会是故意投怀送抱的吧!」段彬卫咽了口口水说。 「你喜欢这样的安排吗?」夏莉儿将计就计道。 「不喜欢。」段彬卫轻轻地推开她。 「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想。」夏莉儿指出。 「我的眼睛怎么想?」段彬卫眯起眼睛,压制火苗。 「别眯了,它们已经吃到冰淇淋了。」夏莉儿拉合衣襟。 「以前我说你是高速公路,是不对的,刚才我发现你的胸前有两粒小笼包。」 「大色狼!」夏莉儿冷不防地踢他一脚,木屐踢人是很痛的,趁着段彬卫哀哀叫的同时,她像个怕农夫追来,偷摘芭乐的顽童拔腿就跑。不过,只要一想到他刚才的眼神,她的膝盖就一阵酥软,根本跑不快。 「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段彬卫很快就抓住她的辫子。 「好痛!」夏莉儿哇哇大叫,其实一点也不痛,她是叫给别人听的。 「你少装了!」段彬卫学聪明了,不再那么容易被她的演技所骗。 「在日本,打女人是要坐牢的。」夏莉儿急中生智。 「女人打男人难道就不用坐牢吗?」段彬卫拉着她的辫子,迈开大步。 「你要拉我去哪儿?」夏莉儿加快步伐跟上他,来到院中的鱼池边。 「没人的地方,毒打一顿。」段彬卫嘴角扬起一抹杀气。 「救命!」夏莉儿大叫,她真的有点怕,毕竟她整他的次数太多了。 「就算扯破喉咙也没人理你,因为没人听得懂中文。」段彬卫冷笑道。 「你看!流星!」夏莉儿手指高指着天空。 「笨蛋才会把头抬起来。」段彬卫不屑的笑声从鼻子里出来。 「笨蛋是你,白白错失了许愿的大好机会。」夏莉儿不甘示弱地嗤鼻。 「你把握机会了吗?」 「当然,我许了一个非常好的愿望。」 「是什么?说来听听。」段彬卫的怒气似乎被好奇掩盖住。 「愿望是只能说给上帝知道,让别人知道就不灵了。」夏莉儿卖关子。 「如果说出你的愿望,我就饶了你。」段彬卫提出交换条件。 「勾小指头约定。」夏莉儿翘起小指,补充道:「违者会被雷公打死。」 「快说吧……」段彬卫放开马尾,一边勾指头,一边催促。 「我的愿望是这个。」趁他还没闭嘴前,夏莉儿逮住十分之一秒机会吻他。 「这算什么愿望?」段彬卫不自主地做出意犹未尽的舔唇动作。 「魔咒之吻,吻了之后你会爱上我。」夏莉儿脸红地说。 「不会灵验的。」段彬卫的心紧拧了一下。 「又有流星!」夏莉儿猛地大叫。 「在哪儿?」段彬卫一副想许愿的样子,赶紧抬头。 「骗你的,大笨蛋!」夏莉儿把木屐拿在手上,光着脚快速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在那套紧身浴衣衬托下,她的跑步姿势一扭一摆,段彬卫发现她的腰好细,这使得她的臀部看起来丰圆,但此刻他的身躯却该死的坚硬起来,看来他要去冲冷水了,在这温度不到摄氏十度的天气…… 第五章 铃——铃—— 一大清早,怎么会有这种催魂似的电话铃声呢? 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真要命!还不到六点,段彬卫伸手将电话线拔掉,继续睡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夏莉儿那个女魔头打来的,不理她。 但,不一会儿,一阵拨动门锁的喀喀声钻进他耳膜,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温泉旅馆,再加上日本向来以治安良好傲世,所以门只是普通的喇叭锁。 哦!老天!他沮丧地叹气,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来骚扰他?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睡觉,为什么她偏不放过他?他怀疑自己上辈子欠了她一屁股的债,这辈子才会被她蹂躇摧残,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理。 夏莉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她当然知道他在假寐,不过这样更好,她昨晚做了一个巴掌大的雪人,放在冰箱里一个晚上,所以她今天起了个大早,为的就是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她想看到他的笑容,但她不想追究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把小雪人藏在床头柜上的旅行袋后面,准备就绪,她开始润喉。 「起床了!大懒猪!」一拉开被子,夏莉儿发出尖叫。 「你妈妈没教你早上不能掀开男人的被子吗?」段彬卫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我妈的确没教我。」夏莉儿惊骇地盯着他那敏感的部位。 「冷死我了,还不快把被子还我!」段彬卫是气得浑身直打哆嗉。 「你那儿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想我想入非非?」夏莉儿快速替他盖上被子。 「想你,那儿绝对不会站起来,而是趴下去。」段彬卫冷哼。 这个不知感恩图报的家伙!她都已经把被子还给他了,还好心替他盖好被子,表示她愿意放他一马,他居然反过来给她一记回马枪?!把她说成让男人性无能的倒阳药似的,好吧,看她如何发挥闹钟的功效,闹得他不得安宁。 「你嘴巴真臭,再不去刷牙会得牙周病。」夏莉儿像辛勤工作的农夫似地拉着他手臂,要把田里最大颗的萝卜连根拔起。不过段彬卫一动也不动,等到他动的时候,恐怕就是给她一拳的时候,因为他已经濒临爆炸边缘。 「你再下放手,当心拳头不长眼睛。」段彬卫发出警告的声音。 「别发火,天气这么好,实在不该把光阴浪费在睡觉上。」夏莉儿赶紧放手。 她明明是想逗他高兴,却偏偏惹火了他,都怪他不好,如果他肯听她的话,她早就拿出雪人了;她瞄了一眼旅行袋后面,果然不出她所料,原本胖嘟嘟的雪人已经变成营养不良的难民,都是他的错。坦白说,她这个人不大会自我反省。 「司机一定还在睡觉,没有他开车,你哪儿都甭想去。」 「不用司机,楼下有娱乐室,我们去打乒乓球。」 「我不会,你另觅高手。」段彬卫背过身子。 「彬卫,我有礼物要送你。」夏莉儿摇动他的肩膀。 「扔到垃圾桶去。」段彬卫忽然感到背后有一阵刺骨的冷风袭来。 「好吧,夫唱妇随,我陪你睡好了。」趁他不注意,夏莉儿快速钻进被子里。 「你滚回自己房间去睡!」段彬卫立刻转身,粗鲁地用脚把她踢出被窝。 「反正我们迟早都会结婚,你就不用那么拘束了啦!」夏莉儿简直就像打不死的外星蟑螂,又死皮赖脸地钻回被子里。为了安全起见,她躺在他身上,但这个姿势反而让她陷入险境…… 除非段彬卫是个死人,才会感受不到她没穿内衣,隔着两件单薄的浴袍,压在胸膛上柔嫩的感觉使他颈间的脉搏急遽跳动……他厌恶自己的反应,但却控制不住肾上腺素在体内造成的破坏力。 老天!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十八岁时没做过荒唐事,怎么现在突然有种冲动,像是躲在父母亲后车座的美国青少年,面对没穿内衣的花痴,双手就痒…… 不过,他的手还没采取行动,她的手就先下手为强地触摸他的喉咙,他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粗喘着问:「你的手想干什么?」 「我早就想摸男人的喉结。」她挑逗地发出格格笑声。 看着他下巴紧绷,紧咬着牙的模样,她知道他正在自我克制。嘿嘿!她嘴角浮出一抹得意微笑,她果然是个有魅力的性感女人,如果不是,他就不会如此辛苦地忍耐,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电到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段彬卫才从牙缝中挤出狠话。「凭两粒小灯泡就想电人!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不说话是因为你压到我的胃,我有胃病。」 「说谎。」夏莉儿伸长手臂,将床头柜上的旅行袋推开,捉起残雪,然后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将手探入段彬卫的衣襟里,大笑道:「罚你吃冰棒!」 「是妳自找的!」段彬卫翻身压在她身上,双手挤压小巧柔嫩的咪咪。 「住手!」夏莉儿愤怒地大叫,身体抗拒地挣扎。 「要怪就怪你自己爱玩火。」段彬卫野蛮地占领她的唇。 「不要……」她抿紧唇线,但她的下巴受到箝制,迫使她分开双唇。 「来不及了……」他的舌尖像恣意搜刮的无情海盗,毫不温柔。 「求求你……」一股热火从她胸口窜烧出来,她必须尽速把火势控制下来。 「求我什么?」他的手掌按在她大腿上。 「不要伤害我。」她全身上下每条神经都在颤抖。 「你总算知道害怕的滋味了。」段彬卫一副以压倒性赢得胜利的相扑选手之姿,从她身上站起来,走向纸门边,宣告似的说:「若不是我尿急,这次暂且饶你,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好大的口气,明明就是想藉尿遁到男汤冷静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佐佐木的声音。「段先生,夏小姐在你房里吗?」 「没错,你找她有事吗?」段彬卫光明正大地拉开门。 「没什么事,我只是看她不在自己房里,担心她迷路。」佐佐木心虚地说。 就算是瞎子也不会在旅馆里迷路!夏莉儿若有所思地走向房间里另一扇纸门,拉开之后,绿竹流水的小庭园映入眼帘,她盘腿禅坐,屏气凝神,想要想出应付教父的必胜招数,但她发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刚才的事到现在还困扰着她,她的头还有点晕眩,她的胸部甚至还残留余温,她叹了一口气,她无法辨识这声气息代表的意思,是如释重负?或是有些失望? 在南投的时候,村里每个人都说她们四个女孩子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世上能符合她们条件的男人比山上的野狗还少,其实她不知道另外三个女孩有些什么择偶条件,她自认她的标准没有太高,只要看顺眼就好了。 严格说起来,段彬卫还是她活了二十个年头,第一个年龄在七十岁以下看得顺眼的男人,他人长得帅,体格又好,再加上她喜欢他的吻,若不是刚才气氛不对,只要气氛美灯光佳,她说不定会变成一个堕落的女人! 停!她发什么花癫!放着正事不去想,想什么歪七扭八的事! 时间不早了,那家伙撒泡尿到现在还没回来,八成掉到马桶里,不管他,回房去换衣服。一想到又可以花他的钞票,她就忍不住发出神秘笑声——嘿嘿嘿! 到了百货公司,夏莉儿和段彬卫走在前头,佐佐木跟在一步之后,夏莉儿觉得佐佐木很烦,简直就像兀鹰跟在背后。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想好了摆脱的办法,现在之所以不急着赶他走,目的是待会儿她需要一个替她提袋子的仆役。 夏莉儿嚼着口香糖,正打算从和服专柜前快速通过,但手臂被段彬卫一把捉住,顿时脚底像粘了强力胶般无法动弹。 「我爸要你买的是和服。」段彬卫指明。 「他又不是我爸,我干么要听他的!」夏莉儿挑衅地吹了个大泡泡。 「付钱的是我,我是他儿子,我必须听他的话。」段彬卫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昨晚又不是没看见,我穿木屐不会走路。」夏莉儿投保似地说。「不然让佐佐木作证,万一我摔断了腿,你马上填结婚证书,这样我就买和服。」 「没有一家保险公司会受理你的萝卜腿。」段彬卫讽刺。 「幸好,我也不想变成独脚新娘。」「啵」的一声,泡泡粘住夏莉儿半张脸。 「哈哈哈!活该!」段彬卫原本还在幸灾乐祸,但十秒钟后却「乐极生怒」。 「请你吃莉儿牌口香糖。」夏莉儿一把扯下的口香糖粘在段彬卫脸上。 「你……」段彬卫火冒三丈。 「好可爱!对不对?」夏莉儿逃命似的狂奔。 「你到内衣专卖区干么?」段彬卫硬着头皮走到夏莉儿身旁,小声嘀咕。 「当然是买内衣,难不成买锅子吗?」夏莉儿左挑右选。 「问题是,你又不像玛丹娜,有本钱内衣外穿。」 「做人不能虚有其表,要里外兼顾。」 「你是去参加晚宴,不是去表演脱衣舞,没人会在乎你穿什么内衣。」 「我是为你而买,以备不时之需。」夏莉儿将一件黑一件红的网状缕花胸罩往胸前一比,犹豫不决地问:「黑色好看?还是红色?」 「你去里面试穿不就知道了。」段彬卫感到脸颊不明原因地发烫。 「你要不要一道进来?毕竟你喜欢最重要。」夏莉儿狐媚地勾动食指。 「我不想把胃里的早餐吐出来。」段彬卫不屑地撇过脸。 夏莉儿若有所思地楞了一下,她发誓她看到他黑眸里闪过一丝渴望,这代表什么?他其实很想看她穿性感内衣的模样?!决定了,今天晚上采取内衣攻势,先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套出电脑密码,然后再将随身包安眠药掺入香槟里,逃之夭夭。 原本她以为这些想法会让她很快乐,但没有…… 她掉了魂似地走进试衣间,动作像个机器人,她其实不是那么想试穿,只是想拖延一些时间,让情绪回复平静再出去面对段彬卫。不过当她穿上蓝色胸罩时,眼睛忽然一亮,怎么会有这件?什么时候拿的?是谁拿进来的? 不行!绝对不行!蓝色等于不打自招,向段彬卫宣告她就是「蓝精灵」。 可是……这件蓝胸罩能衬托出她肌肤的颜色恍如水粉,她的衣橱里有一大堆蓝色系的衣服,所以她才会叫「蓝精灵」,而不是黑精灵、红精灵…… 管他妈妈嫁给谁!就算段彬卫看到又怎样,她可以用一百种解释足以烦死他。 买完了内衣,再去买名牌洋装、鞋子、帽子、领巾,还有丝袜,气得段彬卫想掐死她。虽然东京的天空黑得像被乌鸦占据,但她提议到迪士尼乐园去玩,为了不让佐佐木当电灯泡,她专门挑云霄飞车、大车轮、咖啡杯……只容得下两个人的游乐机,然而佐佐木也不是笨蛋,识趣地回到轿车里等他们回来。 「你干么要支开佐佐木?」段彬卫不悦。 「我不想他打小报告。」夏莉儿一根肠子通到底地说。 「妳的心眼真多。」段彬卫绷着脸,毕竟没有一个大男人坐旋转木马还会高兴得起来。 「佐佐木今天上午的行为,难得你不觉得可疑?!」夏莉儿心事重重。 「他担心我受到性骚扰,有何不对?」段彬卫半开玩笑的说。 「依我看,他是来检查你有没有照你爸爸的话做!」 「我明白了,在料理店时你借口要去厕所,事实上却绕回来偷听我们讲话,对不对?」 「不对,不过你脸色干么那么难看?你们到底讲了我什么坏话?」 夏莉儿的表情让他觉得他好像踢到一只小兔子,那种受伤的眼神,令他心生愧疚,幸好旋转木马停了下来,段彬卫先跳下马,然后绅士地伸手想扶她下马,但她却不领情地拍开他的手。 可恶!他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拒绝! 他气得扭头要走,但他眼角瞄到她的眼睛盛满泪水,有没有看错?她何时变得那么脆弱?一个好演员就是这样,眼泪像水龙头,一扭就有,而且可以因时因地因人控制水量,这就是段彬卫老是被骗的原因,她的演技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你要我怎么做才会消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讨她欢心。 「明晚是什么样的重要宴会?」她马上破涕为笑。 「我不知道。」一声闷哼,听起来显然是发现上当之后的懊恼。 「段伯伯为什么连你也要隐瞒?」他的眼神不像在说谎,她眉头皱起来,当她陷入思考时会喃喃自语:「他不信任你?还是不相信我?他担心你不去?还是希望我一定要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晚宴?」 他握住她手臂。「你别想挑拨离间我们父子的感情。」 「我没那种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一点。」她眼神有如一潭清澈的湖水。 「怎么?你怕向虎山行吗?」他认为她是放羊的孩子,所以他并没放开她。 「我又不是武松,我当然怕老虎。」她抱怨道:「很痛耶!」 「妳若不敢去就不要去。」他轻蔑地甩掉她的手。 「我一定会去,免得你感到孤单。」她看出他使用的是激将法。 「你还想玩什么?」他当是还她一次人情。 「鬼屋。」她双手紧箝着他手臂,推着他走进鬼屋。 「我的手臂快被你握断了!」这女人的报复心比哈姆雷特还强上百倍。 「鬼屋本来就是为情侣设计的。」她像挂猪肉似地贴着他走路。 「拜托你走路看看地上,别老是踩我的脚后跟。」他抱怨。 「对不起,回去后我帮你擦皮鞋。」她一时不察,被突然跳出来的机关吓到。「啊!」 「你别对着我的耳朵尖叫!」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使他几乎捉狂。 「好可怕!人家怕嘛!」她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 「你的演技退步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藉此减轻快爆炸的头疼。 「被你看穿了!」她吐着舌,这家伙已经被她搞得真假不分。 「出了鬼屋之后,我就不玩了。」他筋疲力尽地说。 仔细想想,鬼屋里的妖魔鬼怪远不及她千分之一的可怕,这一路走下来,他被她数次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好下容易走出鬼屋,外面下着大雨,他叹口气,自从遇见她之后,他就像被噩运附身,衰得半死! 越来越多从鬼屋走出来的人,把他们挤到屋檐之外,他们只好另找地方避雨,但所有能坐下来避雨的地方早就挤满了人,他们只好暂时在树下避雨,等雨势变小之后,再冲到停车场找佐佐木。 她拉了拉他衣袖,命令道:「你还不快把外套脱下来!」 「干什么?」他最讨厌这种口吻,活像她是他妈似的。 「爱情连续剧都是这样演,男主角脱下外套盖住女主角的头。」 「我宁愿去卖猪脚,也不愿当男主角。」 「你忍心看我淋成落汤鸡……喂!我跟你说话时,你眼睛要看着我。」 发现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脑袋,她正想给他一记阿里拳,但他及时避开,走向一位撑着花伞,正在东张西望,像在找人的美丽小姐,以英文问道:「小姐,我可以跟你共用一支雨伞吗?」 这个猪头!一看到美女就……慢点!那个美女不是别人,竟然是姬皓婷!她怎么会在这儿?她是来找她?还是来旅游?一阵寒意在夏莉儿的血管里流窜,在数以千计的人群中,段彬卫刚好找姬皓婷搭讪,是巧合?还是有意? 姬皓婷也吓了一大跳,她是跟旅行团来玩的,不过事前并没有告诉夏莉儿,因为夏莉儿要她别拿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她,她要专心对付段彬卫…… 姬皓婷赶紧深呼吸,保持平稳的声音说:「对不起,我英文不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若是要问路,请你找其他人问。」她转身想溜之大吉。 「你会讲中文!」段彬卫一个旋腿绕到她面前。 「我是台湾来的观光客,你也是吗?」姬皓婷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我是从台湾来……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面?」段彬卫歪着头思索。 「没有,你搭讪的技巧落伍了。」姬皓婷眼神露出一抹不安。 「相逢就是有缘,今晚我能请你吃晚餐吗?」段彬卫别有用心地邀请。 「你背后站了一个好可怕的女孩子!」姬皓婷胆怯地看着夏莉儿。 夏莉儿的脸像被人用大铁锅打了一下,但她气的不是色迷迷的段彬卫,而是姬皓婷这个低智商的哺乳动物。如果因为她这次的出现,害她功亏一篑,回到台北之后,她一定要把她以高价卖给中东酋长,让她成为后宫禁脔。 「别理那个丑八怪!」段彬卫懒得回头,只顾着研究姬皓婷的长相。 「看我的铁沙掌!」夏莉儿从后面偷袭段彬卫。 「臭婆娘!」段彬卫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状抬了起来。 「你想教训我么?!很好,让这位美丽小姐见识一下你的暴力倾向。」 「两位,请别为了我而吵架。」姬皓婷一个箭步,迅速夹在两人中间。 此时,一位拿着黑伞的老太太走了过来,一见到姬皓婷立刻冲上前拉住她的手,欢天喜地地说:「阿弥陀佛,总算碰到你了……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老太太发现状况有异,视线从姬皓婷移到段彬卫脸上,不过当她目光要转向夏莉儿之前,夏莉儿机警地别过脸,她认得老太太是她们住家附近拾破烂的。 「时间要到了,我们快点赶去集合地点。」姬皓婷赶紧挡住老太太的视线。 「这把伞送给两位。」老太太好心地把伞递给夏莉儿,并偷偷朝她眨眼。 「两位,再会了。」姬皓婷一手撑伞,一手挽着老太太渐行渐远。 「人家已经走远了。」夏莉儿暗自庆幸说话声音很正常。 「她很面熟,真的很面熟。」段彬卫喃喃自语。 「我今晚想吃拉面。」夏莉儿只顾自己撑伞,不管段彬卫死活。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呢?」段彬卫一副快想破脑袋的样子。 「你慢慢想,我要去停车场找佐佐木。」夏莉儿吹着口哨,大步走向停车场。 ***** 原来重要的晚宴指的是相亲宴! 女方可是个乱有气质的美丽千金小姐,夏莉儿撅着嘴,冷眼打量,并露出吃醋的表情,她一点也不怕教父和段彬卫看到。 男女方代表是隔着长桌席地而坐,男方这边依次是媒人、教父、段彬卫,再来就是她;女方那边则依序为女父、女母和小姐。她面对的是空气,所以没人会看到她的表情。 媒人的水准很高,因为考虑到段彬卫不谙日本,而用英文介绍。「雪子小姐是神田社长夫妇的独生女,早稻田大学毕业,从小学习花道和茶道,弹得一手好钢琴,在高中时曾得过全国钢琴赛第三名。最难得的是,雪子小姐精于语文,除了英法语之外,雪子小姐还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介绍完雪子,紧接着介绍段彬卫,接下来两位主角互相问对方的兴趣,答案千篇一律都是看书和听音乐。有趣的是,两人都喜欢大文豪海明威和大音乐家贝多芬,根本就是套招套好的,夏莉儿听得差点打瞌睡。 「不错,果然是青年才俊!」神田社长一脸欣赏的笑容。 「神田兄,过奖了,令千金温柔美丽,犬子高攀了。」教父笑得嘴都合不拢。 「另外这位小姐是……」神田社长目光移向坐在桌尾的夏莉儿。 「是我干女儿,夏莉儿,叫她莉儿就行了。」教父令人措手不及地说。 「神田社长你好!」夏莉儿手指弹钢琴般打招呼。 「段董事长真好命,有这么可爱的干女儿!」神田社长暧昧地说。 「干爹喜欢我,不是因为我可爱,而是我让干爹爽。」夏莉儿狐媚地眨眼。 「莉儿英文不好,神田社长别太在意她说的话。」段彬卫赶紧解释。 「房间好热。」夏莉儿故意解开两个扣子,但弄巧反成拙。 「我们到楼下看看,让两位主角独处。」教父乘机制造机会。 夏莉儿不情不愿地起身,到了楼下才知道,偌大的宴会厅正在准备奥克斯和神田企业合并酒会的筹划,一群人忙进忙出。教父和神田社长被记者包围住,神田夫人到餐厅去看菜色,趁人不备,夏莉儿偷偷跑回楼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 咦?他们的话题怎么是她?她的耳朵立刻像长出天线般变长。 虽然她人不在门里,但她的心在里面,针对他们的谈话,她的心一一做了恶毒的回应…… 「段先生,你干妹长得很漂亮!」这个雪子小姐真是慧眼识美人! 「跟雪子小姐比起来,她是只不会变天鹅的丑小鸭。」可恶的段彬卫! 「她很逗趣,我想段董事长会收她做干女儿,一定是因为她像开心果。」 「才不,如果你真的认识她,你就会知道她是巫婆转世。」 「有那么可怕吗?」没有,是他乱说的。 「你看,我头上的白头发就是被她气出来的。」分明是自己年纪大! 「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声音怎么变那么小,害她没听完! 「雪子小姐,你误会了,她跟我,甚至跟我父亲都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就好,原本我还以为你已经先有了小老婆。」 「我不是那种不忠于婚姻的男人。」男人的话不可信! 「那你是什么样的男人?」猪头笨蛋! 「工作狂,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趣?」会被闷死! 「还好,我爸爸就是这种男人,我习惯了。」没个性的木头美女! 「雪子小姐对这次的相亲有何想法?」想把你合成太监! 「像我们这样家世的人,除了父母安排的相亲之外,是不可能自由恋爱的。」 「这么说,雪子小姐已经认命了。」糟糕!她怎么鼻子酸酸的! 「段先生,你呢?」她的胸口好像被一万匹马踩过去! 「能娶雪子小姐为妻,是我的荣幸。」去死吧! 夏莉儿觉得自己像反应过度的白痴,随着他们的谈话要死不活! 偏偏,在她正想转身离开时,看到教父站在不远的楼梯口,她意识到自己麻烦大了,脑里仿佛亮起一盏象征危险的红灯。她压抑住心中熊熊的不安,不当成一回事地走向楼梯口,如果偷听有罪,她又被当场人赃俱获,那么就捉她去坐牢吧! 但是,她想错了,在经过教父身旁时,只听到一声冷冷的鼻哼。 不一会儿,教父和男女主角一起出现在酒会上,司仪拍动着麦克风试音,然后要大家保持安静,正式宣布奥克斯和神田企业结盟,同时也宣布两大公司老板结为儿女亲家,在热烈的掌声中,段彬卫和雪子接受大家的祝贺。 紧接着,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段彬卫温柔地拥着雪子翩翩起舞。 夏莉儿告诉自己,不管他跟谁结婚,她都不会在乎。但是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她在乎,她在乎他看雪子的眼神,她在乎他拥着雪子跳舞的心情。该死!她的肺简直快气炸了! 她心里想着怎样才能优雅地离开这个场合,而不让人发现她的眼眶里有泪? 这时,神田社长走到她身旁,教父正和神田夫人跳舞,所以他过来请她跳舞。色老头,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入,好吧,她就答应陪他跳,让他尝尝被三吋高跟鞋踩到的滋味有多么痛! 神田社长原本想摸摸小屁股,结果却是黑亮的鞋面被踩成灰色! 音乐停了之后,两人迅速地分开,神田社长灰头土脸,夏莉儿脸上也没快乐的表情,她只想尽快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她快窒息了。但是她的手臂被修长的手指捉住,她恶狠狠地对着来人说:「别用你的猫爪碰我!」 「我……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去洗手间?」雪子吓得舌头打结。 「你需要人替你把尿吗?」夏莉儿跟见人就咬的疯狗没两样。 「不是的,我……」雪子正想解释,教父却来了。 「莉儿、雪子,你们俩在聊什么?」教父皮笑肉不笑地问。 「聊大姨妈什么时候来?」夏莉儿全方位开火。 「不是啦,我找莉儿一起去洗手间。」雪子甜笑地挽着夏莉儿的手。 「雪子可是你干哥的未婚妻,你要好好照顾未来的嫂子。」 「会的,我会看着她,不让她掉进马桶里。」 此话一出,教父火冒三丈,雪子用另一手摀着嘴笑,夏莉儿则是面无表情。 一到洗手间,雪子忽然把门反锁,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和服的腰带里,掏出一包烟和袖珍型打火机,点燃之后,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白烟。虽说她抽烟的姿势顶美的,但跟她的形象不合,夏莉儿皱着眉说:「你会抽烟!」 「是啊,再不抽一根烟,我快疯了!」雪子跳坐在洗手台上。 「原来你不是淑女!」夏莉儿开始对她有了好感。 「你会告密吗?」雪子松了松裙襬,雪白的腿从开叉处翘了出来。 「不会。」夏莉儿坚定地摇头,并对她的美腿吹声欣赏的口啃。 「要不要也来一根?」雪子大方地把烟盒递到夏莉儿面前。 「谢了。」夏莉儿好意地说。「你最好戒烟,肺癌是难治的绝症。」 「你看起来不像跟他们一伙的!」雪子把半截烟俐落地弹进洗手槽冲掉。 「那我像什么?」夏莉儿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像小偷,你的眼神骗不了我,你想偷那对父子的钱。」 「你是第一个一眼看穿我的人。」 「我大学主修心理卫生学。」雪子有一双明眸。 「难怪!」夏莉儿老实地说:「其实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干亲戚。」 「最好不是,那个董事长是鼎鼎有名的教父,少惹为妙。」 「你做人和说话都很上道,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我也喜欢你,虽然你一开始对我有敌意……」 「厉害!你的大学成绩肯定很帅!」夏莉儿竖起大拇指。 「第一名毕业。」雪子叹口气。「不过同学都认为是花钱买来的。」 「就算是,也没什么大不了,有钱又不是你的错。」夏莉儿安慰道。 「没错,是我爸爸的错。」雪子不满地说。「害我从小到大都交不到朋友。」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夏莉儿见友忘色地说。 「我早就当你是朋友了,否则我不会冒险在你面前自暴其短。」 「你一点也不短,短的人是我。」 上帝造人实在太不公平了!雪子人美身材好,又是有钱的独生女,光是那双腿,她相信任何男人只要看一眼,都会恨不得能立刻钻进她的石榴裙下,难怪段彬卫会说能娶雪子是他的荣幸,基于朋友的立场,她应该对她祝福,但她做不到。 坦白说,如果能以打架决定女人的价值,她有把握打赢雪子。但是以美貌和身材做评分标准,她肯定被扔进资源回收桶,当废弃物报销! 唉!她是怎么了?才说要做雪子的朋友,心里却当她是情敌,虚伪让她心生罪恶感,不过她不是有心的,她是无心的…… 「莉儿,你想什么想出了神?」雪子手伸到夏莉儿眼前晃动。 「凭你的条件,追求者想必多到足以压垮万里长城,你怎么会来相亲?」 「不来,我就没有钱可花。」雪子无奈地叹气。「我找不到工作,没有一家医院敢用我,怕万一哪天我被人绑了,或是被精神病患砍了,就连我想去当倒茶水的 ol,也没有一间公司敢收留我,因为我爸反对……」 叩!叩!叩!雪子苦水还没吐完,门外响起沉重的敲门声。 「你们两个在里面那么久,究竟是怎么回事?」段彬卫焦急地问。 「上大号当然比较费时。」听到他焦急的声音,夏莉儿心中怒火狂烧。 不过,她不敢面对雪子惊讶的眼神,她可以想象得到雪子会怎么想,雪子一定会认为她嫉妒,但她不是嫉妒雪子,她是嫉护段彬卫狗命好,能够娶雪子为妻…………老天!她在骗谁呀! 走出洗手间,夏莉儿加快脚步远离走在后面的未婚夫妻,她不想制造雪子误会,从现在起,她的脸上一定要有快乐的笑容,就算是吃到一大口芥末,她也不会让一滴眼泪掉下来,她要保持笑容直到钻进被窝里…… 来到大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好像是他们要娶亿万新娘,或要嫁亿万新郎的表情,唯独夏莉儿笑得像搞丢亿万钞票,疯子似的笑法。就在这个时候,段彬卫微笑地向她走来,微笑地向她伸出手,搞什么飞机呀! 「你要干什么?」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眸里有小火焰在跳动。 「不请干妹跳舞,别人会说闲话。」他轻轻拉起她的手,其实力道很大,怕她甩开他,那他可就糗大了。随着旋律起舞,脚步看似轻盈,但他的心却有如万马奔驰,他碰过她的手很多次,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有触电的感觉。 「我会把你踩成跛子。」她笨拙地踩了他一脚,但绝对不是故意,是紧张。 「神田社长说你没礼貌。」可怜的未来岳父现在只能坐在椅子上养伤。 「谁叫他要摸我的小屁屁!」她的字典里没有「愧疚」两个字。 「背不要那么硬,身体放软,舞姿自然优美。」 「我又不要当舞女,跳舞跳那么棒干么?!」 他耐着性子说:「今天是我小喜之日,我不想跟妳吵架。」 心碎使她整整五秒钟无法开口说话,但她不会让他知道,她以一种连自己都深信不疑的诚恳声音说:「恭喜你,雪子是个不错的女人,你要好好珍惜她。」 「我会的。」他不甘示弱地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幸福。 「恭喜啊!婚期订好了?」她刻意发出圣诞节银铃般的笑声。 「下个月十号,在旧金山结婚。」他恨不得将她的嘴用胶带封住。 「别忘了要寄头等舱的来回机票,还要附上美金一万块,给我做旅费。」 下个月十号,他会收到她的贺礼——邮包炸弹。 她真的很想这么做,但她不会,她不能,她不行,她不可以…… 第六章 一道闪电从云层中钻出来,路人都像蚂蚁似的忙着躲避大雨。 晚宴之后的隔天,东京还是下着雨刮着冷风,但都比不上她凄惨! 昨晚可以说是她生命中最难过的一晚,回到饭店后,她没哭,因为她不能哭,她不想今天早上让他看见她有一对又红又肿的核桃眼。不过她早上起床就没见到他,佐佐木也不在,她好像变成弃儿,没人理她。 快乐是要自己创造的,她跳上饭店的排班计程车,跑到富士山上大叫,叫完后再到田园布调的高级住宅区,找一间昂贵的寿司店享受午餐,最后就到池袋公园旁一家青少年聚集的咖啡厅坐,吵闹的气氛反而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发现这已不是「蓝精灵」和「教父」之间的战争,也不是金钱和名誉的战争,而是她跟段彬卫,女与男之间的决战…… 她是怎么了?她很难解释清楚自己此刻的情绪,原本只是想利用他进入奥克斯的核心,眼看她的目的逐渐达到,她却突然退缩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想速战速决?为什么她对他依依不舍?为什么她渐渐认真了起来? 是爱吗?就算没有雪子这位新朋友,她也懂得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不管她是多么爱他,当他发现她是恶名昭彰的「蓝精灵」时,他必定不会接受她的爱,而是把她捉去牢里关个二到五年。 电脑骇客在法庭上被视为恶性重大的罪犯,是由一群电脑公司老板在美国听审会大力促成的结论,「教父」就是这群老板的首脑,所以全球的电脑骇客莫不视「教父」为眼中钉、肉中刺,「蓝精灵」当然也不例外。 一想到自己的额头被贴上罪犯的标签,她的战斗力又旺盛了起来。 现在,她和教父已经互相知道对方的身分,段彬卫看起来好像还不知道,不过他迟早会知道,她必须趁他对她还有一丝「性」趣以前,把握最后的机会,如果牺牲一片薄膜,可以从他口中套出奥克斯密码,她决定豁出去了。 既然不能爱他,那么让他恨她,何尝不是让他永远记得她的一种好方式! 就在她下定决心之际,玻璃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引起她注意,是雪子。她刚好看到她拿了一把红伞,正跑过绿灯闪烁的马路;可能是风大的缘故,红伞掉到她身后的马路上,她回过身想去捡伞,却没注意到指示灯已经变成红色。 眼看一辆轿车就要撞上她,突然冲出一个男人抱住她,那男人身手真矫健,仿佛电影中的英雄,一个飞身,两人及时逃过死劫,滚到人行道上,好个英雄救美的情节,不过那男人在救了雪子之后,只留下一个迷死人的笑容就走了…… 夏莉儿赶紧结帐,跑到雪子身旁。 「雪子,你还好吧?」 「除了衣服脏之外,我的脸有没有脏?」雪子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没有,你还是那么美。」对雪子在乎美丑的回答,夏莉儿感到纳闷。 「你现在有没有空?」雪子的声音仿佛喉咙被一大堆话卡住。 「有。」夏莉儿点了点头,眼神由纳闷转为好奇。 「到我家聊天如何?」雪子不容拒绝似地拉起夏莉儿的手。 「好啊!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夏莉儿乐意地说。 「你可以去当心理医生了。」雪子爽朗地哈哈大笑。 来到雪子家华丽的别墅,仆人对雪子邋遢的模样似乎习以为常,雪子用仆人听不懂的中文向夏莉儿解释,如果有衣神的话,她铁定跟衣神有仇,她只要穿干净的衣服出门,回到家衣服一定是脏的,穿脏的出门,回家之后会更脏。 夏莉儿听了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微笑,她记得昨晚和段彬卫跳过舞之后,再见到雪子时,她穿着粉色樱花点缀的雪白和服确实有几朵樱花变成绿色,她还以为是变魔术,现在才知道是哇莎米的缘故。 雪子是个很大方的女人,拉着夏莉儿到房间欣赏她换衣服。 当她褪掉胸罩,圆润而饱满的咪咪让夏莉儿下意识地低下头,以手指勾开衣领,看到自己扁平的咪咪,她想就算叫瞎子来做选择,他也一定会选择吃让男人无法一手掌握的大福饼,而不是荷包蛋。 由此可见,段彬卫的未来是幸福的,可喜可贺! 哼!她才不会真心祝福他,但她又不希望雪子婚姻不幸福,她很矛盾,连原本要以一夜情换取密码的想法,现在已经变得不可行。她不想伤害雪子,虽然她并不觉得雪子爱段彬卫,但即使他们将来同床异梦,也不容她介入。 除了赚钱的方式不太道德之外,其他方面她可是循规蹈矩的好女人。 她向来认为,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也是一样不可抢,否则会被天打雷劈! 一声弹指打断她的思绪,雪子换上轻便的香奈儿,她也有同样款式但小两号的休闲服,她当它是珍贵的礼服,雪子却当一般睡衣穿,真快气吐血了! 雪子家的别墅古色古香,光是花园就至少一千坪,简直像把高尔夫球场搬到自家后院,对任何男人来说,雪子是上帝赐给男人最棒的礼物,谁能娶到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解救苍生之类天大的好事,才有这般福报。 但,段彬卫怎么看都不像那么伟大的男人咧…… 「天气好冷,最适合泡温泉暖身。」雪子摩挲着双手说。 「会不会很远?」夏莉儿挂念段彬卫,担心回到饭店时他已经睡觉了。 「家里就有温泉。」雪子眼神狡黠地打量夏莉儿。「你晚上有约会啊?」 「晚上跟我有约的只有周公。」夏莉儿发出干涩的笑声掩饰。 「你看起来像日本通,你应该有日本男朋友……」雪子大胆假设。 「我是来过很多次,不过我只交到你一个女朋友。」 「没有日本男人向你搭讪吗?」 「有,不过鸡同鸭讲。」 「政府真应该好好加强人民的英文教育。」 「你为什么要学中文?」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中国人,不过他出车祸死了。」 虽然雪子轻描淡写的说,但一抹泪光从她黑眸里一闪而逝,反而突显她心里的伤口并未痊愈,夏莉儿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往事。」 「又不是你开那部车!」雪子挥了挥手,一副想把悲伤挥走的模样。 「你家真大,这栋别墅换成新台币少说值十亿。」夏莉儿了解地改变话题。 「你错了,就算送人,也没人敢收下。」雪子露出感激的微笑。 「闹鬼是不是?」夏莉儿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完全没有恐惧的成分。 「连鬼都不想住这儿,从明治皇帝即位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二十年的历史,又破又旧,我常担心天花板哪天会掉下来把我给砸死。可是政府不让我们改建,因为这栋老屋是重要的文化资产,不能乱碰。」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来到竹围的露天温泉,一旁已经放好了毛巾,看来仆人满了解小姐的习性。不错,日本人对工作尽职的程度可见一斑,或许她应该把姬皓婷送到雪子家,叫这儿的管家好好调教调教。虽然姬皓婷是她朋友,但她早就习惯把她当成仆人使唤。 温柔就像距离雪子有八竿子远似的,构都构不到,那女人一见到温泉,就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该死!她居然踩了香奈儿一脚,光着身体滑入温泉水里。 看到雪子裸裎相对,她也不好意思小家子气,跟着她一起一丝不挂。 「这么贵的衣服,你怎么随便乱扔!」夏莉儿心疼不已。 「这件已经穿三次了,没把它当抹布算是抬举香奈儿了。」 「像你这种浪费的毛病,最好赶快改掉,不然夫家会把你当扫把星。」 「你跟段彬卫怎样?」雪子话锋一转。 「什么怎样?」夏莉儿出现第一次见面时的戒备神情。 「我听说你们两个在台湾时,住同一间饭店房间,你们上床了吧?」 「妳大可放心,我睡床,他睡沙发。」 「他有没有半夜偷袭你?」雪子好像不过瘾似地继续追问。 「他对我视若无睹。」夏莉儿脸沈了下来,仿佛被人踩到痛脚。 「你那么可爱,胸部像小笼包,连我都想吃一口,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夏莉儿手不由自主地护在胸前。 「我曾那么想过,不过我发现我还是比较喜欢男人的身体结构。」 在男友死去的第一年,雪子不想再见到男人,她把自己的灵魂关在同性恋酒吧里,但她还是无法忘记胸口的疼痛。虽然她重回正常人的世界,却全身包了一层透明的保鲜膜,别人看到她的喜怒哀乐,其实都是假的。 直到今天,她突然做了破茧而出的决定,不是因为夏莉儿,而是另一个人…… 夏莉儿看她神情怪怪的,忍不住打断她的思维。「你在想什么?」 「他那里一定有问题。」雪子一口咬定。 「有威而刚,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夏莉儿安慰地说。 「威而刚有副作用,吃多了会掉毛,我讨厌秃头。」雪子挑剔地说。 「你家的事,谁叫你要嫁他!」夏莉儿头潜入水中。 「才不,我不会嫁他。」雪子大声疾呼。 「你们已经订婚了!」夏莉儿像见到王子的美人鱼般迅速浮出水面。 「我正在计划逃婚路线。」雪子看了看四下,小声说。 「你疯了!」夏莉儿试着用平稳理性的语调说出。 「你觉得他如何?」雪子若有似无地试探。 「你休想把性无能的男人推给我!」夏莉儿装不出生气的样子。 「他很有钱耶,难道你不想过好日子?」雪子眼睛睁大,仿佛想看穿她的心。 「我也讨厌秃头。」夏莉儿手指按在眼袋下,做鬼脸地吐舌。 「好吧,感情的事不能勉强。」雪子说给自己听。 「他哪里不合你意?」夏莉儿好奇地探问。 「不来电。」雪子简单明了地说。 「如果真是这样,昨晚你为何要戴上订婚戒指?」 「本来我的心早就随着过去的恋情死去,所以我爸妈要我嫁谁,我都无所谓。但现在我的心活了,我不想做乖女儿,其实我一直都不乖,反正他们也习惯了我的言而无信。」雪子将手指伸出水面,故意让夏莉儿看见钻戒已不在无名指上。 「教父是个爱面子的人,他不会让你出尔反尔的。」夏莉儿以过来人的口吻说。 「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就算上帝或撒旦都无权干涉。」雪子意志坚定。 「听你的口气,好像又有了心上人似的……」夏莉儿怀疑。 「你猜对了,这是二十分钟前发生的事。」雪子笑得像朵绽开的玫瑰花。 「二十分钟……」夏莉儿顿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你喜欢上救你的那个男人!」 「没错,恋爱的感觉真好,你有没有觉得我比昨天漂亮?」 「有,可是你不觉得只凭一眼就喜欢,不大可靠。」 「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雪子如鱼得水般在温泉池里游泳。 「你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夏莉儿被她踢起的水花溅得一脸湿。 「现在你才知道!」雪子开怀的笑声感染到夏莉儿。 「看你这么快乐,害我也想好好地谈场恋爱。」 「你不是已经在谈恋爱了吗?」 夏莉儿楞了一下,这个雪子实在太可怕了,根本不像读心理系,像是有读心术的魔女,一眼就能看穿她伪装的外表下,藏了一颗悸动的心。不过她不打算承认,太没面子了,她昧着良心说:「我还需要你帮我物色好男人。」 「段彬卫。」雪子直截了当,根本不让夏莉儿有喘息的机会。 「我们刚才就已经讨论过,他会成为秃头男。」 「你别再装了,当我说不嫁他时,我看到你松了一口气。」 「我是替你庆幸,段彬卫或许不差,但有教父这种公公还不如自杀好!」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段彬卫的?」雪子咄咄逼人地问。 「我不喜欢他。」夏莉儿摆出连死人都比她好看的脸色。 「你不是不喜欢他,你是有烦恼。」雪子分析道。 「我是从电视……」夏莉儿招架不住,她像在心理医生面前的病患,只好把自己的身分和目的毫无保留地从头说起。 原本她以为泄漏她是「蓝精灵」这个秘密,会给她带来莫大的烦恼,但她真正的烦恼却是爱情。 一见钟情本来就毫无道理可循,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个中滋味。 听完之后,雪子促狭地说:「这么说,你真的是小偷。」 「别说得那么难听!」夏莉儿嘟着红唇。 「算我失言,不过只要你改邪归正,你们还是会有结果的。」 「你错了,他收留我只是想利用我捉到「蓝精灵」。」 「是吗?」雪子一脸不置可否地偏着头。 「不会错的,不然他不会跟你订婚。」夏莉儿指出。 「可是他在听到这门亲事时,并没有露出一丝高兴的表情。」 「他不敢违背教父。」夏莉儿了若指掌地说。「如果妳昨晚穿的不是和服,而是低胸礼服,我想他会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因为他说他喜欢大胸部的女人。」 「还好我没穿低胸礼服!」雪子露出好险的表情。 「像这种没出息又性无能的乌龟,谁嫁给他都不会幸福的。」 「你在欺骗自己。」雪子以心理医生的口吻说。「像你这种个性,是标准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明明就是喜欢,却爱面子说不喜欢,你要知道,爱一个人不容易,不爱一个人更难,当爱来时……」 「够了,如果我真的想吃葡萄,我会去买来吃。」 「像段彬卫这种又大又甜的稀有葡萄,全世界只有一种,有钱未必买得到。」 「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摀死。」夏莉儿恼羞成怒地摀住雪子的嘴。 雪子高举着双手做出投降状,夏莉儿警告似地瞪她一眼,然后才放开手,雪子连忙赔罪地说:「别生气,想要进入奥克斯一点也不难,只要我动一根指头,保证让教父成为「叫母」,叫你一声阿母。」 「你知道密码?」夏莉儿高兴得咧嘴大笑。 「从我老爸那儿……」雪子解释,神田企业是以制造机器人闻名遐迩,奥克斯则是以电脑晶片称霸世界,两大企业合作无非是想截长补短,将机器人变成和真人相当的电脑复制人。初期合作的目标是做出劳动型的电脑复制人,取代一般的佣人,以后有钱人就不用担心雇到好吃懒做,或是心怀不轨的佣人。 为了表现合作诚意,神田企业会在两天之内把机密档案直接输入奥克斯的电脑里,所以,雪子相信奥克斯的密码此刻正躺在保险箱里,等着她去偷。 「这么一来,我岂不是害你成了不孝女!」夏莉儿心里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我不赞成制造电脑复制人,那会让很多穷人失业。」雪子善良地说。 「你真有意思,哪天你去台湾玩时,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一定,我明天就打算去你家避锋头。」 「你为什么不干脆跟你的救命恩人私奔……」 「我对他一无所知,他说他救我不是为了要我报答的。」 「他人在日本,你去台湾怎么找得到他?」夏莉儿不解地问。 「神田企业在日本势力庞大,只要我留在日本,一定会被老爸找到。」 「说的也是。」夏莉儿主动提议道:「等我事情办完,我再来日本帮你找到他。」 「你真够义气,我果然没看错人。」雪子眼中充满感激。 ***** 同一个时间,冷朴来到奥克斯大楼,以他的德行,绑了一个小马尾,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夹克和牛仔裤,自然是被警卫挡在门外。不过他这个人一向有恒心,只要他想见的人,就算是在深宫里的太子妃,他照样有办法见到。 他绕到停车场的出口处,有钱人的腿生下来是坐车用的,只要守在这儿,他就不信见不到段彬卫。于是他像个乞丐似的,头盖着跟便利商店要来的纸箱,坐在地上等待,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段彬卫。 段彬卫不大乐意地奉命驱车要去找神田雪子培养感情,看见冷朴时简直像看到民族救星,也不管雨下得多大,飞也似的跳下车拥抱好久不见的朋友。 他请冷朴上车到奥克斯大楼里的主管专用盥洗室换衣,冷朴却拉着他走大门。 冷朴这个人就是这样,平常与世无争,但为难他的人,他一定会为难回去。他故意走到警卫面前,用日语数落警卫——狗眼看人低。 一进到办公室,段彬卫打电话给留在车上的佐佐木,要他去买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男人可以穿、但价钱在三千日圆以下的运动服。不是他小器,而是冷朴对名牌衣服过敏,明明家里有钱得半死,但他却只穿地摊货。 「你掉进泥浆?」对冷朴突然出现,段彬卫感到十分意外。但对冷朴骯脏的模样,他则是一点也不吃惊。冷朴的率性令人咋舌,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要兴致一来,他会跳到垃圾堆里撒尿,也可以跳到臭水沟玩水。 「这是英雄救美的结果。」冷朴的脑海不可控制地浮现一双剪眸。 「你什么时候来日本?」冷朴的个性虽然古怪,但他绝对是个正直的好人。 「一个月前,到北海道打工。」冷朴笑着说。「不过昨天看到报纸,知道你跑来东京,在友情的呼唤之下,我就辞职来找你。」 段彬卫关切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等那个老头死了,我就回家接收他的财产。」老头指的是冷朴的老爸。 「前阵子,我听说老头又要结婚了。」段彬卫说话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真是厉害,梅开六度。」一抹轻蔑凝在冷朴的嘴角边。 「不过婚礼没办成,老头突然心脏病住院。」 「很好,我快变成跟你一样的单身贵族。」 「你狠心不回家见他最后一面?!」 「我早就没有心了。」冷朴眯着眼,眼角的鱼尾纹仿佛刻着恨意。 「你有种,这点我远不及你。」段彬卫活在教父的阴影下。 「怎么?你性功能有问题?」冷朴的话像枝暗箭。 「咱们两个比比看谁的性功能比较强!」段彬卫不甘示弱地挑战。 「要比就要找女人,去嫖妓好了,今晚就由你请客了。」冷朴兴奋地说。 「臭小子,我看你八成有了爱滋病!」段彬卫讥讽地说。 这时,佐佐木敲门进来,领着冷朴到主管专用的盥洗室洗澡换衣,不一会儿冷朴回到段彬卫的办公室,桌上放了冒着袅袅白烟的咖啡。但冷朴的视线却被压在文件下露出一角的相框吸引,他好奇地拿出来一看,想不到刚才心里想的剪眸直视着他,他眉头皱起来。「这女人是谁?」 段彬卫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我的未婚妻。」 泠朴并没看见他的无奈表情,他专注地研究相片中的美人,坦白说,他觉得她像脖子上绑了一条无形的绳索,被逼出笑容的。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朋友妻是不能用手戏,但用嘴巴戏应该不算违反十诫。「你艳福不浅,这种女人我一看就知道是骚货。」 「你看走眼了,她是个木头娃娃。」段彬卫说的是他自己,两人跳开场舞的时候,雪子本来是小鸟依人似地贴着他跳舞,但却被他推开到半个手臂以外的距离。 「要不要我替你调教她?」冷朴跃跃欲试。 「你用过的女人,连天堂都不敢要。」段彬卫反唇相稽。 「你最近跟谁混在一起,舌头变得这么毒?」冷朴感到不大对劲。 「唉!一言难尽!」 「在你说之前,要不要我去厕所拿卫生纸备用?」 「我的样子看起来很惨吗?」段彬卫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我看了都想哭。」冷朴其实是想哈哈大笑。 在「黄色炸药」的成员中,没错,就属段彬卫活得最别扭,他们都看得出来,他的心仿佛被锁在监牢里,常常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发呆,每次大伙去打「希特勒兵团」时,他打得最凶,简直不像打人像打鼓,但打完之后的庆祝会,他却笑得一点也不开朗…… 他心里的负荷太沉重了,有教父这样的老头,难怪他不开心。不过冷朴何尝不是有个超级惹人嫌的老头,问题是自己要走出来;这次来看他,冷朴是希望能看到他长大,他虽然已经二十八岁,可是他的人生还停留在八岁的年纪。 不是说他希望段彬卫跟他一样叛逆,而是要他据理力争,人生是自己的。八岁时是该听父母的话,做个乖孩子,但二十八岁的男人,只要不杀人放火,不伤天害理,就算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他,这就叫自由。 段彬卫看似自由,其实他比黑奴还不自由,起码黑奴的心是自由的! 一边听着段彬卫的陈述,冷朴一边以研究的眼神打量段彬卫,两人认识已有十年,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在「黄色炸药」中,他和段彬卫最有默契,雷骘和衣笠雅人最会吵架,风鹤立跟每个人都好,但也跟每个人保持距离,所以他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段彬卫,包括段彬卫自己。 搞了半天,他以为他还活在教父的阴影下,结果不是,他现在是活在那个叫什么来着……叫夏莉儿的女人手掌下,真是越活越回去,被女人玩得团团转,看来他需要高人指点迷津;而且这个高人必须是情场老手,智商超过一百八十,人长得英俊,又绑了个小马尾,仔细一瞧,原来他就是众所瞩目的高人! 就在段彬卫说得正起劲时,冷朴打了个大呵欠,阻止他说破嘴皮。 「傻瓜!她就是「蓝精灵」!」冷朴不费吹灰之力地说。 「不可能!」段彬卫看起来像头痛般拚命地摇头。 「爱情使人盲目,这是千古名言。」冷朴太息地看着段彬卫。 「你凭哪一点判断?」段彬卫脸烫得可以烧开水。 「直觉。」冷朴像刚偷吃了一只金丝雀的猫般咧着嘴笑。 「每次靠你的直觉去买彩券,没一次中奖。」段彬卫嗤鼻大笑。 真是不好意思!想当年,冷朴和老头绝裂,光靠奖学金根本无法在美国生活,于是他想到一个好点子。「这么多年了,我也应该告诉你答案,其实我根本没去买彩券,而是把你们的钱放到我的口袋,慢慢花用,还真得感谢你们,帮我出去德国看柏林围墙倒塌的机票钱。」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看你苦哈哈的,所以才甘心让你骗。」 「这么说,咱们两个是难兄难弟,我是身苦,你是心苦。」 「你跟夏莉儿说的一样……」段彬卫喉咙一阵哽咽。 「既然你订婚了,那就把夏莉儿介绍给我,让我来安慰她。」 「安慰是假的,我看上床才是真的。」 「她如果想跟我上床,我当然会一展所长。」 「你休想!」段彬卫一副气得脑血管快爆裂的可怕表情。 「看样子,你想脚踏两条船!」冷朴捉到贼似的。 「你看清楚,我现在是坐在椅子上,一条船也没踏。」段彬卫四两拨千斤。 「你究竟是喜欢夏莉儿,还是未婚妻?」冷朴单刀直入地问。 「我对她们两个都没兴趣。」段彬卫补充说:「但我会娶神田雪子,因为记者会已经开了,毁婚对两个企业的形象会有负面影响。」 冷朴扬起眉毛。「很好,你是个乖儿子。」 「你是不想找我打架?」段彬卫食指挑衅地戳着冷朴坚硬的肩膀。 「你应该打的人不是我,逼你娶你不喜欢的女人是你老头。」 「娶神田雪子没什么不好,她的身材比夏莉儿奸。」 「也对,结婚之后,每天至少一起在床上睡七、八个小时,老婆身材好坏事关重大,看来这桩政策婚姻,财色兼收,顶不错的。」冷朴竭尽全力地羞辱段彬卫。 段彬卫实在无法对冷朴动怒,是好朋友才会苦口婆心,而且冷朴说的都对,他不想再做乖儿子,他要自己决定结婚对象;其实他早就已经决定了,只不过他还有些事要做。「算了,我投降,我做不肖子好了。」 「你喜欢吃粽子吗?」冷朴突兀地问。 「喜欢,不过糯米对胃不好。」段彬卫咂着舌说。 「那个叫夏莉儿的,就像「糯米情人」,好吃,但粘牙又不好消化。」 「你放心,我的胃是铁做的,绝对可以吃下「糯米情人」。」段彬卫深具信心。 「既然你已做出决定,越早让她知道越好。」冷朴举起桌上的相框。 因为这一句话,段彬卫决定去找雪子,向她表明退婚的决定,不过他并没有想过冷朴为何在意雪子的心情?他现在心里只有夏莉儿,说也奇怪,他毫不在乎她是不是「蓝精灵」,对他来说,她是夏莉儿就足够了。 他心爱的女人,名字就叫——夏莉儿。 ***** 来到神田家别墅,佐佐木向仆人解释段彬卫是小姐的未婚夫,仆人立刻带领着段彬卫到竹子围起的露天温泉池,段彬卫作梦也没有想到,时间多一秒太迟,少一秒则太早,他居然大饱眼福,一次看到两具胴体,不过他的眼里只有较差的那具。 两个女人见到段彬卫的反应完全不同,神田雪子大方地走向一旁的矮椅,穿上浴袍,夏莉儿则像差点被猫捉到的老鼠,赶紧躲回温泉里,脖子以下藏在水中,花容失色地大叫:「色狼!」 「我还怕长针眼呢!」段彬卫双眼眯了起来。 「你来这儿想干什么?」夏莉儿向天发誓在那对深邃的眼眸里看到火花。 「我是她未婚夫,来她家一点也不奇怪,倒是你在这儿才奇怪!」 「我和雪子在路上不期而遇,她请我来她家泡温泉。」 「我有事要找雪子谈,你慢慢泡。」段彬卫做出拜拜的手势。 「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干么要听你的命令!」夏莉儿吼道。 「那你就不要听,有本事现在站起来给我看。」段彬卫不怀好意地挑衅。 「你作梦!」夏莉儿拿起池边的拖鞋掷了过去,正中目标。 「段先生,你有没有受伤?」雪子关切地问。 这是个好机会,测试夏莉儿对他有没有感觉,段彬卫故意拨开额前的头发,挨近神田雪子,抽着气问:「我这儿好痛,你帮我看我伤得如何?要不要去医院?还是到警察局去提出告诉?哪个比较好?」 「你最好脑内出血,十分钟后就蒙主召见。」夏莉儿恶毒地诅咒。 「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红肿而已。」这两个是欢喜冤家,雪子心知肚明。 「你看到没,女人就该像雪子小姐这样身材好又温柔,哪像你……」段彬卫往池子里瞄一眼,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说:「哪像你没胸部、没口德、没风度、没教养。没有男人会要你,连做尼姑都没有庙肯收留你。」 「我将来如何,关你什么屁事!」夏莉儿气炸了。 「这么不干净的嘴巴,哪个男人吻了搞不好都会生病。」 「是啊!我也希望我的嘴有病菌,这样有个男人就会倒大楣。」 「你们两个接吻过?」雪子明知故问,看他们两个脸色同时变红,真好玩。 一阵尴尬的沈默,夏莉儿和段彬卫的脚仿佛被自己用大石头砸了一下,很痛却又不能叫,谁要他们是自找的。这样也好,反而让段彬卫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润了一下喉咙,段彬卫装腔作势地说:「雪子小姐,我们去找个没有电灯泡的地方,谈情说爱如何?」 「雪子,你要当心,他会变狼人。」夏莉儿语带醋味地警告。 「我不会有事,你知道的,河童的头。」雪子暗示地手指着头顶。 「秃头是吗?」段彬卫百思不解,除了最近被夏莉儿气出七、八根白发之外,他的头发可以去拍洗发精广告,乌黑浓密,不大可能成为秃头,想不透这两个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神田雪子先要女仆带段彬卫到客厅坐一下,他一走远,夏莉儿赶紧浮出水面,穿回自己的衣服,并和雪子告辞。她不想留下来,虽然她很想知道段彬卫要说什么话,但她明白不论他说什么,雪子都不会嫁他,这样她就放心了。 不一会儿,雪子和端着托盘的女仆一起出现在客厅。三人来到一扇玻璃门前,雪子接过女仆手中装有两杯咖啡和一碟饼干的托盘,并要女仆离去,她的用意很明显,她要毁婚,但担心他不肯,又不想有第三人听到他们的吵架声。 谢天谢地!终于不是和室,而是兰花温室,这三天老是跪着吃饭,跪着开会,害他的膝盖都快得风湿病了。不过他并没忽略她选温室,这儿安静,没有半个人影,花香满溢,的确是增加感情的好地方,但他却是来减少感情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雪子啜了一口咖啡问。 「你觉得这桩政策婚姻好吗?」段彬卫神情相当严肃。 「你英俊,我美丽,两人又有钱,有什么不好?」雪子反问回去。 「你对我有感觉吗?」段彬卫问到重点。 「没有,你呢?」雪子毫不考虑地说。 「我想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段彬卫愉快地松了一口气。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本来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我刚刚看见被你丢到烟灰缸里的订婚戒指。」 雪子哑口无言,昨晚订完婚之后,她一个人回到别墅吞云吐雾,顺便把订婚戒指丢进烟灰缸里。今天早上她看见烟灰缸已被仆人清干净,但钻戒仍在里面,任何人看了都会明白她对订婚的态度——毫不在乎。 「你为什么想毁婚?是因为莉儿吗?」雪子是替夏莉儿打探消息。 「没错,她是主因,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不想做乖儿子了。」 「算你有种,我想你以后不会秃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莉儿一致认为你不敢违背教父,你没种,没种的男人就要吃威而刚。」 这是段彬卫头一次在不熟识的女人面前放声大笑,他高兴的理由不是他不会秃头,而是他有种了,感觉就像从毛毛虫脱胎换骨成有一对坚强翅膀的蝴蝶。 他不但做好了飞翔天空的准备,而且他还要采花,那朵浑身长满毒刺,在他还是毛毛虫时,就害他体无完肤的玫瑰花就是他的目标。 一声「啪答」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惊愕地看着燃起烟的雪子,抽烟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烦躁,一种是解脱。他不了解雪子,但他关心地问:「你有心事吗?是不是毁婚会对你造成困扰?」 雪子摇了摇头。「我还想叫莉儿过来,咱们三人开香槟庆祝呢!」 「能不能请你暂时先别把我今天的来意告诉莉儿?」 「我了解,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 「雪子小姐,你是个好女孩,谢谢你,也祝福你早日找到好归宿。」 「如果你是两个小时以前跑来找我毁婚,我一定会让你没有腿回去。」雪子叹气似地吐了一口烟,她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不肯留下姓名、电话或住址,人海茫茫,要她到哪儿去找那个让她心仪的迈遢英雄? 「你也是为了莉儿而改变?」段彬卫探问。 「不是。」雪子沈浸在回忆中,甜美的微笑象征她非常快乐,可是她却是以惋惜的口吻说:「在遇到莉儿前,我差点被车撞死,被一个绑小马尾的男人救起……」 「救你的男人是不是穿了一件黑夹克?」段彬卫忍不住打岔。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雪子睁大眼睛。 「他叫冷朴,是我的好友,我来这儿之前才和他见过面。」 「你现在能不能带我去见他?」雪子兴奋得像个快要买到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很抱歉,我跟他分手前,听他说他要去买机票,他说到了机场之后再决定要去哪个国家玩。」听到这话时,雪子整个人像被一只大章鱼紧紧缠住,全身无法动弹,段彬卫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你别难过,我知道他最后会到哪里……」 第七章 坐在回台湾的飞机上,夏莉儿手伸进大衣口袋里,紧紧握住先前在候机室时,神田雪子偷偷塞给她的纸条,不用看她已知道纸条里写着奥克斯的电脑密码。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她的脸色像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 昨晚她直到清晨快五点才合眼,因为段彬卫那个时候才回旅馆。到了早上八点,她在甬廊很巧地遇到佐佐木,佐佐木故意打着呵欠,说他昨晚四点半左右才把段先生从神田别墅接回旅馆,分明是想气死她。 九点钟到了成田机场,神田社长夫妇和雪子都来送行,她根本没机会跟睡眼惺忪的雪子说话,两人唯一的接触就是握个手,纸条就是在这时候传到她手上。 到底段彬卫和雪子昨晚做了什么?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一直打转,她应该相信雪子的,可是她想知道答案,尤其是看到段彬卫一副体力透支,一上飞机就瘫在座椅上睡觉的模样,害得她不停地胡思乱想……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吵他睡觉,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任性地捉住他的衣袖拉扯,逼他张开眼睛,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你昨晚跟雪子聊了些什么?」 「很多,我们连家庭计划都计划好了。」他露出幸福的笑容。 「雪子才不会跟你生孩子!」她哼了一声并仰起下颚。 「妳看我的眼圈是不是很黑?」他故意靠近她,好让她看清楚他的疲倦。 「我知道,一定是你想轻薄雪子,被雪子揍了。」她真想给他一拳。 「雪子不愧是有经验的女性,我被她玩得一晚没睡觉。」 「你知道雪子的过去……」她的胃痛苦地翻腾。 「她都告诉我了,不过我不在乎她不是处女。」他平和地说。 「你骗我,雪子才不会跟你上床。」她全身上下每条神经都在颤抖。 「雪子会中文,是因为她曾经有个中国男友,不过很可惜他出车祸死了。」 「雪子……雪子,她为什么连这个都告诉你?」 「在经过昨晚的缠绵之后,雪子被我的超能力感动。」 「少来了,凭你绝对无法让雪子高潮。」她忍不住大声讥讽。 「你怎么知道我行不行?」他舔了舔下唇,做出意犹未尽的回想状,半晌,才以沙哑的嗓音说:「可惜我不会把对雪子的方式用在你身上!」 「我才不稀罕!」她眼睛气得像瞪着一只青蛙的蛇,想把他一口吃掉。 「雪子人如其名,她的胸部就像用雪做的,白晰晰软绵绵。」他毫不畏惧。 「我不信,雪子绝对不会让你碰她的。」她的声音显得摇摇欲坠。 「我还用舌头舔过。」他加油添醋地刺激她。 「你闭嘴!」她忍不住咆哮,并给他肚子狠狠的一拳。 然后她的脸迅速转向窗户,热泪刺痛她的眼睛,但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雪子这个大骗子,明明说好不嫁段彬卫,她怎能和他发生关系,她怎能这样对她,她们不是朋友吗?难道她是那种见色忘友的花痴! 不!她不应该怀疑雪子,雪子冒着被逐出家门的危险把密码交给她,就凭这点她就应该替雪子立个神位,放在菩萨旁边晨昏三炷香地叩谢她的大恩大德……可是她为何无法相信雪子?如果真如他所说,他们昨晚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为何她不能大方地祝福雪子? 如果飞机的窗户能够打开,她真想立刻跳下去!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她肩头上,以捉弄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把你的脏手拿开!」她像拍开讨厌的苍蝇般拍开他的手。 「你的声音好奇怪,你是不是在哭啊?」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得意。 「我是喜极而泣,为雪子找到幸福高兴地掉眼泪。」她逼不得已扯谎道。 「我是骗你的,我跟雪子纯聊天聊到三更半夜。」他澄清道。 「鬼才相信!你和雪子是未婚夫妻,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除了说话之外,其他什么也没做,你以为我是傻瓜吗?」她气愤地转过脸,含着泪的眼充满指责。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雪子的为人。」看她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台阶下的可怜表情,他笑着接下去说:「雪子的救命恩人恰好是我的朋友,他叫冷朴,雪子为了想了解他,缠着我不放,连冷朴的祖宗八代都问出来。」 「冷朴有没有女朋友?」夏莉儿见风转舵地改变话题。 「没有,不过他昨天离开日本,目前不知去向。」段彬卫顺势回答。 「依雪子的个性,一定会把冷朴追到手。」 「雪子跟你还真像,永不放弃型。」 「我们才不像,光是胸部就差十万八千里。」 「这点倒是无庸置疑。」段彬卫点头,目光刻意闪过夏莉儿的胸前。 「真可惜,雪子看不上你,将来有福气的是冷朴。」夏莉儿假装没看见。 「我也这么觉得,晚上能够抱前凸后翘的女体睡觉一定很舒服。」 「你喜欢那样的女人,我正好有认识,要不要我介绍?」 「感激不尽。」他双手像武侠小说中的侠士一拱。 「她住在我家楼下,今年五十岁,肚子凸屁股大,刚好满足你的需求。」 「我就知道,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你的心肠永远不会变好。」 「你讨打!」夏莉儿又给他一拳,可是疼的却是她的手指。 「下了飞机我要去医院,请医生开验伤单给我。」段彬卫抱着肚子说。 「你去验,上了法院,我刚好拿出录影带反告你侵犯未成年少女。」 「你真的未成年吗?」段彬卫微微眯起眼,凝视她的眼睛。 「只要我不化妆,法官绝对会相信我的。」夏莉儿高傲地别过脸。 从窗玻璃的反影中,她看见一个脸颊红得像苹果的女孩,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在他面前隐藏或是掩饰情绪,她是爱他的,这个感觉是从遇到雪子之后开始的,在没认识雪子以前,她完全不知道爱是什么,现在她明白爱是从嫉妒开始…… 当她看见雪子的美貌和身材都远胜过她,甚至霸道的个性也不输她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忧,担忧他会喜欢雪子,如果雪子真的要跟她争夺,她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赢,光是胸部就让她的信心少了一半…… 所幸,雪子的心中已有冷朴,但段彬卫的心中有没有她呢? 她想应该是有,要不然他不会放弃雪子这种天生尤物,而选择被视为上帝失败作品的她,唯有真爱才会不计较对方的缺点,只不过两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这个笨蛋还真是笨,这种事再怎么说都应该男人主动,女人被动,她要怎么样才能让他说出那三个字呢? ***** 何绮云的本事还真不小,居然能在飞机一落地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不过,何绮云的微笑凝结在嘴角上,她刚才得到消息,神田企业的千金失踪了,她奉总经理之命特地赶来告诉段彬卫。 被未婚妻抛弃的男人是最容易下手的,只要全都露,男人就毫无抵抗力,而且她已经预先去妇产科打了一剂排卵针。就在她自以为万无一失之下,没想到又被夏莉儿这个扁胸族捷足先登! 「段先生,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 「何小姐,你真是可爱,我一下飞机就触我楣头。」 「是总经理要我立刻告诉你的,神田小姐传真给日本媒体片面宣布毁婚。」何绮云公事化地说。「针对这件事,总公司和神田社长都有指示,总公司方面希望你能即刻召开记者会,发表声明,说这是有心人士的恶作剧,跟神田小姐无关。」 「我口才不好,何小姐你是公关,还是由你面对记者比较好。」 「段先生的意思是要交给我全权负责?」何绮云问。 「我相信何小姐绝不会让我失望。」段彬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对了,神田社长要你打电话给他。」何绮云像打了剂强心针般精神百倍。 「干什么?」段彬卫牵着夏莉儿的手走向行李输送带前等待。 「他想知道你跟神田小姐是不是有发生不愉快的事?」 「你替我回电话,说没事。」段彬卫草率地说。 为了展现自己的办事能力,何绮云面面俱到地说:「等一下可能会有一大堆记者来,我看段先生还是先搭车走比较好。」 段彬卫乐意地说:「行李交给你,我先搭计程车走。」 「我陪你,行李我叫司机过来拿。」何绮云拿出大哥大。 「我已经有人陪了。」段彬卫深情地看着夏莉儿。 「你要回公司吗?」何绮云闷闷不乐地问。 「不要,我要找个清静的旅馆睡觉。」段彬卫话中有话的暗示道。 「亲爱的,昨晚你差点把我累死,现在你又想要了?」夏莉儿娇嗔地说。 「要,以后我每天照三餐要你。」段彬卫附和地说。 「讨厌!人家又不是药!」夏莉儿咭咭笑。 「你的确是专治我胯下痒的良药。」段彬卫肉麻当有趣地大笑。 两人嘻嘻哈哈、甜甜蜜蜜地从何绮云的视线渐渐走远,何绮云真恨不得手上能有一把枪,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射死那个小贱人。就在她气得咬牙切齿之际,突然有人拍了她背后一下,她回头一看,整个人仿佛成了惊叹号…… 怎么会又有一个段彬卫?走掉的那个,眼前的这个,到底谁才是真的段彬卫? ***** 段彬卫和夏莉儿跳上计程车,司机一边拨动计费表一边问:「要去哪里?」 「台北你比我熟,你说呢?」段彬卫手臂一伸将夏莉儿搂进怀中。 「看你昨晚没睡饱,到希尔顿补眠好了。」夏莉儿体贴地说。 「你还不是眼圈黑得像趴趴熊,是不是昨晚等我?」 「没错,我是担心你——对雪子毛手毛脚。」 「你老实说,你在飞机上哭,是不是表示你非常在意我?」 「有一部红色车子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夏莉儿突然发现不对动地回过头? 「司机先生,请你想办法甩掉。」段彬卫恳求。 「没问题,你们两位系好安全带就行了。」司机踩着油门加速。 「车子开太快很危险的。」夏莉儿对着段彬卫小声耳语。 「我听说台湾的计程车司机都可以去当赛车手。」段彬卫毫不紧张。 这个计程车司机果然让当今世界第一的赛车手舒马克都要竖起大拇指,像穿针插缝般连续换了好几次的车道,又超过好几辆车子,把红色车子远远抛开。两人临时改变主意,不去大饭店,而是到普通的宾馆先睡几个小时再做打算。 进了宾馆房间,段彬卫掩不住一脸倦容地打呵欠,他打开衣柜,把大衣和西装一一脱下,用衣架挂进衣橱里。不错,真是个整洁的好男人,夏莉儿脱了鞋子,趴在床上,手肘拄着下巴,双腿像美人鱼的尾巴翘起,欣赏他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脱掉鞋袜,修长的手指解开钮扣,从敞开的衬衫中,一条闪亮的项链像个恶魔在勾引她,她想触摸、她想感觉、她想投入他的怀抱…… 他跟她仿佛有心电感应似的,他缓缓走向床边,坐在床边,双手捧着她的脸,低下头,四片柔唇交会,她的双手覆在他胸膛上,像个小偷般慢慢摸索,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喜悦涌上她心头,她感到天旋地转…… 他突然挺直身躯,将衬衫脱下扔到床边,他热切地渴望她爱抚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虽然不如阿诺史瓦辛格那般充满肌肉,但软硬适中,她喜欢,摸着他的感觉真好。 可是,他毫无预警地站起身,结束亲吻,结束拥抱,脸上虽然明显写着依依不舍,却以沈着的语气说:「我去洗个澡。」 她感到有些失望,不过却不怪他。「你慢慢洗,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儿?」他像怕她跑掉般急切地问。 「跟我男朋友约会,你吃醋了吗?」她逗着他说。 「妳敢!」他的下巴紧绷,眼睛冒火,很不喜欢她开这种玩笑。 她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只是去买些东西,你别像个多疑的老公好不好!」 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巫,老是寻他开心,不过欺侮他能让她得到快乐,他认了,谁叫他喜欢她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为什么他会这么喜欢她?他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大学四年不算,她让他无趣了二十四年的生命增添了乐趣。 他解开皮带扣环,背着她褪下西装裤,当然不能让她看见他身体起了变化,走进浴室,关上门以免她长针眼,并随口交代道:「你回来时,如果我已经睡了,请你不要打扰我。」 洗好了澡,正要擦身时,要命的门铃响个不停,他急忙在下身裹了一条大浴巾,一边打开门一边抱怨。「老天!你为什么不带磁卡出去。」 「有佣人会替我开门。」她提了两个袋子回来。 「这儿不知道有没有胶带?」他越来越想封住她的坏嘴巴。 「拿去。」她把一个袋子递给他。 「难得你这么体贴!」他看了一眼袋内,里面是新买的内衣裤。 「我可不希望睡到一半有毛毛虫爬到我身上。」她不擅于接受赞美。 「你是在邀请我跟你同床吗?」他露出排列整齐的牙齿贼笑。 「我是看你可怜,经常睡沙发对老年人的骨胳不好。」 「先讲好,你不能趁我熟睡之后非礼我。」 「我才是应该要担心的小绵羊。」 「好了,晚安啦!」他拿了一条新内裤钻进被子里,旋即把浴巾抛出来。 「你的肚子会不会饿?」想到他近乎全裸,她竟不敢上床! 「保持安静。」他像个严厉的老师命令班上最顽皮的学生闭嘴似的。 「我能不能问你最后一件事?」她慢慢地走上床。 「快说,说完之后我会用毛巾把你的嘴摀住。」他冷声威胁。 「你有没有安眠药?」她小声的问,心跳却怦怦的响。 「你真烦!」他决定把她吻到窒息为止。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的嘴里像有团热火似地吞噬她的舌头,她觉得好烫,那团火从她的喉咙深处燃烧了起来,她忍不住发出快乐的吟哦,她抱紧他的背,感觉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抵着她,她渴望他能将她占为己有…… 但是他没有,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自己滚烫的身体拉回床上,他粗野的喘息声泄漏他正在努力平复情绪,他觉得他的方法错了,他不但没吻得她晕倒,反而把自己的瞌睡虫吻跑了…… 「你的吻技为什么进步了?」她的呼吸声同样急促。 「我刚才洗澡时偷吃了威而刚。」他随口说。 「快吐出来!不然你以后会变秃头!」她笑得眼角挤出一滴晶体。 「我的头发又黑又密,除了被你气白的之外,不过现在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他的神情仿佛踩在地雷上,面临生死关头地问:「你想不想一直待在我身边,看着我变成满头白发的老头子?」 她楞了一下,如梦呓地问他。「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你愿意吗?」他点头,可是眼神一秒也没离开她的眼眸。 「不愿意,没有钻石戒指,休想我会答应。」她是很现实的。 「明天一下班我就去买。」他承诺。 「那现在要干什么?」她眼中闪烁着亮光。 「让我睡觉。」他虽然精力充沛,但是四肢乏力。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维持着不变的相拥姿势。 夏莉儿的秀发披盖住段彬卫半个上身,他的左手从秀发下钻出来搂住她的肩头,她侧着脸倚偎着他的胸膛,从他的臂膀和胸膛传来一股揉和肥皂和男人的味道,她明确地感到小腹渐渐升起渴望的火苗…… 他向她求婚了,她没有立刻答应,并不是因为钻戒,而是他没说那三个字,她当然感觉得到他的爱意,可是没有那三个字一切就显得虚无缥缈,对这份感情其实在她心里头存有强烈的不安,他长得那么帅,而她却只有长发还可以。 除了外表,她最大的隐忧还是「蓝精灵」的身分,她怕自己会见光死。 唉!她非常小声地叹口气,却惊醒了他…… 「你怎么在叹气?」他困惑地看着她饱受折磨似的眼神。 「因为睡不着。」她替自己找了个有点可信度的借口。 「你到底满十八岁了没?」他赶走自己的睡意,好心地陪她聊天。 「你说呢?」她的眼神充满感激。 「我当然希望你越大越好。」他身子一侧,右手在她胸部的衣外游走。 「为什么?」一阵战僳让她感到乳尖挺了起来。 「因为我不想坐牢。」他沙哑的声音散发出浓浓的性感魅力。 「我二十岁了,你高不高兴?」她轻笑。 「高兴,不过我还是要惩罚你说谎……」他手指在她腰侧乱抓乱搔。 「别这样!我最怕痒了!」她粗喘着气向他求饶。 「以后还敢不敢说谎?」他双手紧紧把住她的纤腰。 「不敢。」她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担忧他想要问她和「蓝精灵」的关系。 「那我问你,你爱不爱我?」他出乎意外地问。 她高兴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唇压在他的额头上,给他一个大号的「啵」声,她的行为看起来很疯狂,但她的眼神和说话语气都很温柔。「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小女人。」他深吻她的唇,抱着她腰部的手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挤断,突然她发出一声大叫,用手肘大力地推开他的胸膛。 「有个东西刺到我了!」她不悦地寻找罪魁祸首。 「不可能,我还没完全硬起来。」一阵红晕从他脸上迅速窜到脚趾头。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是这条项链。」她以手指勾起他胸前的项链。 「送给你。」他取下金项链挂在她脖子上。 「这条项链看起来意义重大。」她看出刺她的项链图案是一捆黄金炸药。 「没错,所以我才要把它送给你。」他想以后有得是时间介绍他的兄弟们。 「你把眼睛闭上,我也想送你一份大礼。」她灵机一动。 「好了没?」他闭上眼睛,心在胸腔内莫名地狂跳。 「好了,你可以把眼睛张开了。」她像个女奴一丝不挂地跪在他面前。 「你……」他虽然目瞪口呆,但他的喉结像篮球天王巨星乔丹在拍球般快速地上下移动,泄漏出他现在的欲火高涨到了极点,一声深呼吸,好不容易他回复了眼睛的功能,让他得以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娇躯。 她的身体虽然娇小,但比例却完美,她的胸部如他以前所知一样并不大,但形状像圆形沙丘,最特别的是她的腰,根据他的目测绝对不到十八吋,腰肢越细的女人,越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感,据说更能激起男人的原始本能,所以在男权时代,欧美的女人莫不束腰,女为悦己者容,就是这个道理。 「我这个礼物如何?」她害羞得不敢抬头。 「太美了!」他爬了过去,将她抱到大腿上,手撑起她的下巴。 「彬卫,我想我们可不可以现在打破礼教?」她咬文嚼字道。 「你真不害臊,这话应该男人说才对。」他促狭。 「不来了,人家鼓起勇气说,你居然用嘲笑的语气泼我冷水!」 他紧紧地箝住她的纤腰,不让她离去,他的唇忽然咬住她柔嫩的耳垂,以感性的沙哑声求饶。「别生气,我会用我全身赔罪。」 一连串的亲吻,使她的心像刚烤出来的松饼上的奶油,温暖地融化了。 在他们俩的灵魂深处,都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生命就在等待这一刻和这一个人的来临,他们渴望彼此占有,渴望成为一体,渴望燃烧生命…… 当最后一层障碍被冲破时,他们一起说出进入天堂的密码——我爱你。 ***** 两人俨然是在床上度蜜月的新婚夫妻,整整三天与世隔绝,他们做任何事的时间都不长,唯有做爱,一次持续数个小时也不觉得疲累,他们太快乐了,快乐到不知道门外已布置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 第四天一早,两人在又亲又吻、依依不舍的情况下,段彬卫总算来公司上班,当然没人敢问他这三天怎么了?假没请,一通电话也没打,有人还以为他因跟神田小姐的婚事触礁而想不开,但看他眼圈虽黑,脸色却神采奕奕,有经验的男人大概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从女人身上跌跤,也从女人身上站起来! 一整天下来,除了和夏莉儿通了几通甜蜜的电话外,其他时间他简直不是人,是一头全天下最辛苦的牦牛,连上厕所都要用逃难似的速度快速来回,他怀疑今天公司电脑被病毒侵入绝非偶然…… 偏偏从美国调来的电脑高手在他不在的时候,昨天已全部搭机回美国,「蓝精灵」还没捉到,教父撤走他们的用意是什么?但他实在忙得没办法思考,他必须赶快解决电脑病毒,晚上他跟莉儿约好要去买订婚戒指。 总算消灭了电脑病毒,关上电脑,当他拿着公事包走出总工程师室时,他整个人僵住,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走道上的投射灯还亮着,每张桌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太不可思让了,时间还不到六点,所有的员工全部提早下班,他第一个感觉就是——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离开好。 但他想上厕所,如厕之后,忽然听到从一墙之隔的女厕传来吓人的呕吐声,他不想管,可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地走进女厕,看到何绮云暍醉酒似地瘫坐在洗脸槽前,脸色苍白,整间女厕有股食物发酸的怪味,他走上前问:「你怎么了?」 「我……我身体不舒服。」何绮云十分吃力地回答。 「我去找人来帮忙。」段彬街心系着夏莉儿。 「今晚总经理过六十岁生日,大家都去来来饭店为总经理庆生。」 「怎么没人通知我?」 「公布栏上有写。」 「你怎么没去?」 何绮云叹了口气。「我这个样子连走路都有困难,怎么去?」 段彬卫直觉事有蹊跷,以他在公司的地位,总经理应该会亲自过来邀请,当然他会拒绝,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他的莉儿重要;可是现在的情形,摆明就是有人藉庆生会赶走所有员工,却不希望他去庆生会,把他留在办公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能够连总经理也赶走的有心人,层级一定比总经理要来得高,他想只有一个人——奥克斯的教父才有这种权力。教父留下他是因为教父要来吗?他们父子单独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为何选定今晚?为何何绮云又刚好在这个时间生病? 他很想理出头绪,但他更想摆脱何绮云,恨不得立刻飞到莉儿的身边。 他忍不住抬手看表,和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约定的地点离公司不远,现在走去还来得及,问题就在于该如何处理何绮云? 「要不要我去叫救护车来载你去医院?」 「不用,我坐一下就没事了。」 「厕所味道不好,地板又太冷了,对身体不好,我扶你到椅子上坐。」 「谢谢你,段先生。」何绮云的眼眸像蓄满水的水池。 「不用客气。」段彬卫用肩膀撑起何绮云,搀扶着她走出厕所。 「你跟刚来台湾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何绮云眨动着沾了水珠的睫毛。 「是恋爱改变了我。」段彬卫小心地将她扶到椅子上坐。 「我明白,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是你的女朋友。」 「你要不要喝一杯热茶?或是咖啡?」 「不,谢谢,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需要一个听众。」 何绮云泪光闪烁地望着段彬卫,然后她忽然扑到他身上放声大哭,虽然他很想用力推开她,但自从恋爱之后,他善良到可以拿诺贝尔和平奖,他像拍小狗般拍了拍她的头问:「你遇到什么困难吗?」 「我……我怀孕了,而那个男人却不肯娶我。」何绮云哭诉。 「你是在烦恼要不要生下孩子?!」段彬卫偷瞄了一眼手表,过了五分钟。 「我该怎么办?」何绮云求救似的握住段彬卫的手。 「我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我不主张堕胎,不过,一切还是以你自己的想法为主,我希望你多考虑两、三天,和值得信赖的朋友或是长辈谈谈,再做决定也不迟。」段彬卫抽回他的手,眉头皱了起来,从何绮云的身上闻到淡淡的绿油精味,但他不知道那味道是从眼皮,还是从人中散发出来? 「能和一个强壮的男人吐露心事,心里真是舒坦多了。」 「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段彬卫无法理解对一个心不在焉的男人哭泣和哀叫有什么帮助?不过,他的话似乎对她还挺有效的,她居然真的不哭了。 「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再麻烦你一下?」何绮云得寸进尺地要求。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段彬卫很不情愿地问。 「能不能请你扶我到总经理室,那里有张大沙发,我想躺一下。」 「我看还是叫计程车比较好,公司里没人,你一个孕妇在这儿不大好。」 「你一直看手表,我想你大概跟女朋友有约会,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你只要扶我到沙发上躺下,就赶快去赴约,别让你女朋友等太久,万一她生气,我会很自责的。」何绮云突然变得善体人意。 段彬卫点了点头,赶紧扶起何绮云走向走道底的总经理办公室,当他手按着墙上的开关时,电灯毫无反应,他正纳闷总经理室的灯怎么可能正好坏掉……他的颈子突然被一只粗壮的胳臂勒住,掺有乙醚的毛巾摀住他的鼻孔,他赶紧伸出手往偷袭者的两腿之间用力一抓,一阵哇哇大叫,突袭者不得已放开他。 就着走道上的灯光,在昏倒前的一秒钟,段彬卫的眼睛有着见到鬼似的骇然,天底下居然有跟他如此神似的男人,他是谁…… ***** 过了半个小时,夏莉儿忐忑不安地来到奥克斯。段彬卫人没来,大哥大也没开机,这使她感到有事发生了,是车祸?是绑架?是生病……她的脑袋想越多,她的心跳越快,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所以她决定先来奥克斯看看。 办公室灯亮着,却没有半个人影,总工程师室的桌上电脑萤幕也没关,大哥大还在桌上,公事包也在椅上,到底他跑到哪里去了?她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回音。 她先关上电脑,把大哥大放进他公事包里,然后关掉总工程师室的灯和门,她正想去洗手间找找看,这时却听到一声尖叫,她停下脚步,心里发毛,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声音是从哪扇门里面传出来? 平寂了数秒之后,阵阵呻吟传进她耳朵,显然有人在办公室里发春,不过她没兴趣知道是谁,可是突然间呻吟变成呼喊,她整个人像中枪似的僵硬,那颗子弹正好打中她的心脏,因为她清楚地听见被喊的名字——彬卫。 声音是从走廊的漆黑底端,一扇微开的橡木门传出来,她的心沈了下来,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她想告诉自己「彬卫」这两个字的发音未必就是「彬卫」,也可能是「宾蔚」,或是「斌尉」……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一探究竟,奇怪的是她按了墙上好几个开关,那一带的灯就是不亮,她走上前,推开门,办公室并不是完全黑暗,有一道从窗外射进来的霓虹灯光,她看到一对男女在沙发上纠缠,仿佛有人在他们身上倒了一大桶强力胶。 而那个男人——确确实实是段彬卫没错! 「段彬卫!」一听到河东狮吼,段彬卫立刻跳下沙发,躲进办公室附设的厕所里。 「你现在总算明白,你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何绮云懒声说。 「不要脸的女人!」夏莉儿破口大骂。 「你还不是一样跟他上床!」何绮云不甘示弱。 「我和他已经约好要一同去买订婚戒指。」夏莉儿气呼呼地说道。 「但他没去赴约,不是么!」何绮云并不打算穿衣服,刻意展现傲人的胸部。 「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在他茶里下了迷药,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 「我没有,身为他的手下,满足他的生理需求是我的责任。」 「胡说八道,奥克斯是电脑公司,又不是妓女户。」 「不信你可以问彬卫。」何绮云有恃无恐。 「段彬卫!你给我滚出来!」夏莉儿像神经病般对着厕所门又敲又踢。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无话可说。」段彬卫压低声音说。 「你不出来还我一个公道,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又没有拿着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跟我上床。」 「你……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夏莉儿感到困惑。 「小姐,他现在欲火焚身,声音难免有些沙哑。」何绮云连忙插嘴。 「你若是不马上滚出来,我就放火烧厕所。」 「你再不走,我就叫楼下的警卫来把你捉到派出所。」 「我看你要怎么叫警卫!」夏莉儿抢先一步把电话线拔掉。 「你这个矮冬瓜,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何绮云像个女妖似的伸出魔爪。 「你自讨苦吃!」夏莉儿拿着段彬卫的公事包朝何绮云身上一阵乱打。 「唉哟!彬卫你快出来救我!」何绮云求救。 一个黑影如电光石火般从厕所窜了出来,夏莉儿毫无防备,因为她根本不相信段彬卫会对她不利。但她错了,一记重拳打在她肚子上,剧烈的疼痛使她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幸好背靠在墙上,她才没有摔成四脚朝天。 「你快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段彬卫怒声咆哮。 「彬卫,那个没胸部的女人乘机打我的咪咪。」何绮云呜咽道。 「让我搓搓就好了。」当着夏莉儿的面,段彬卫握住何绮云的双峰。 「你的手好像有特异功能,我现在都不疼了。」何绮云发出满足的呻吟声。 「段彬卫!我会让你后悔的!」夏莉儿气愤地掉头离去。 这不是真的!这是一场噩梦!走在街上,她用力地摇头否认,可是摇不掉心痛的感觉,摇不掉一幕幕印在脑海里的景象,她想摇掉所有的痛苦都摇不掉,却把眼泪一滴一滴摇到地上…… 怎么办?泪水如果一直止不住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脆弱而无助,她向来是坚强的,可是今天却败给了爱情…… 她觉得好累,心累,脚也好累,她累得坐在人行道上用来美化市容的水泥花缸上。她呆呆地坐着,眼神也是呆呆的,她整个人都呆呆的,唯一充满精神的,是放在大衣右边口袋里的五只指头,紧紧地握住一张纸条。 第八章 一大片又黑又厚的云层将太阳压得喘不过气。 阴沈的天空,让人看不出天亮,不过赶着上班的行人渐渐多了。 当大家经过夏莉儿的面前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观望,目光焦点并不在夏莉儿身上,而是跟夏莉儿坐在同一个花缸上发呆的男子—— 他不是普通的男子,他头上梳了一个发髻,穿着土黄色道袍,背后背了一把黑雨伞,他的穿著和行为实在很像疯子,不可讳言地他是个长相英俊的疯子。 不一会儿,下起雨来了,一把黑伞突然罩在夏莉儿和道士头上。 「小姐,你还好吧?」道士好心地问,他只是特立独行,不是神经病。 「我不好,我想杀人,你让我砍一刀好不好?」夏莉儿说话声一股死气沉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谓之孝也。」道士说。 「你是孝子吗?」夏莉儿有气无力地转过脸,打量身旁的怪道士。 「我父母已双亡。」道士平静地回答。 「你长得不错,为什么要做道士?」夏莉儿好奇地问。 「我刚从华山学神仙术回来,要不要我变什么东西让你开心?」 「我要一颗负心汉的心,我想看看是不是黑色?」 「有没有他的照片或毛发,只要任何跟他有关的东西都行,我就变给你。」 看这个疯道士一副认真的模样,好吧,念在他好心替她撑伞的分上,她就陪他玩玩,取下金链子,她的胸口一阵绞痛,她咬着牙,仿佛割肉似的很痛苦地把链子给疯道士。「这条项链是他送给我的。」 道士合上眼,搓揉着链子,像赌神在发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猛地张开眼,以肯定的口吻说:「我的仙觉告诉我他并未负心,所以我变不出来。」 「你根本是个骗子。」夏莉儿从鼻子发出不屑声。 「不骗你,我甚至可以说出这条项链主人的名字叫段彬卫。」 「你……」夏莉儿惊讶地张大嘴,嘴大到几乎可以吞下一颗鸵鸟蛋。 「他是富家子,父亲非常严厉。」道士神通广大地说。 「你真的会神仙术!」夏莉儿吓一大跳,不过这不可能是真的。 「你们之间如果有误会,肯定跟他父亲脱不了干系。」道士一口咬定。 「我亲眼捉奸在床。」夏莉儿因为回想而又陷入痛苦中。 「小姐,你看那个人笑眯眯的样子,你想他是真的心情好吗?」 「我懂你的意思,但他出手打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条项链有股祥瑞之气,代表它的主人不会打女人,你确定打你的人是他吗?」 「当时太黑了,他又从背后打我,我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是他。」 「这就对了,也许是他父亲找来的替身。」道士把金链子还给夏莉儿。 「你好像对他和他父亲十分了解!」夏莉儿有点动摇。 「因为我是神仙。」道士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名片,轻柔地说:「我叫风鹤立,如果你心中还有任何苦闷,欢迎你拨电话找我。」 「神仙也用大哥大吗?」一直眉头深锁的夏莉儿突然大声笑出来。 「当然,天堂早就已经全面电脑化了。」风鹤立保持沈着。 「我还是觉得你是个骗子!」夏莉儿一脸戏谑的表情。 「我是神仙或是骗子,以后你自会知道答案。」风鹤立翩然起身,把雨伞交给夏莉儿,留下耐人寻味的预言。「不过我预测你会嫁给他——这条项链的主人。」 望着风鹤立渐行渐远的背影,夏莉儿发呆良久,风鹤立说的话很有道理,昨晚的事的确有些地方不合理,那间房间的电灯坏了,段彬卫一见到她就躲到厕所里,他的声音怪怪的,还有他从背后打她,不敢正面面对她…… 诸多疑点,她需要冷静想想,不过坐在这儿吹风吹了一个晚上,她该回去睡觉了。但回哪儿去睡呢?在真相未查明以前,她暂时不想见到段彬卫。回家好了,她要好好利用雪子给她的密码,给教父一点颜色瞧瞧! 咦!大哥大怎么不见了?该死!一定是被风鹤立偷走的! 用一把破伞换一支大哥大,看来这个叫风鹤立的有可能是金光党,不过仔细想想,这把破伞可以替她遮雨,让她不至于感冒生病,还有他如果真是金光党,也是个好金光党,至少他没偷走段彬卫给她的金链子。 更重要的是,他使她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好转。 那支大哥大就当是谢谢他的礼物好了! 招了部计程车,夏莉儿回到家里,一看到玄关处的镜子,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镜里的女人真有点像不死的千年女巫,脸色蜡黄,眼圈深黑,两颊削瘦,整个人憔悴得像一枝细芦苇,仿佛一阵微风就可以把她吹到中国大陆。 「莉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姬皓婷听到开门声走了过来。 「我被打败了!」夏莉儿耸了耸肩,垂头丧气地瘫在沙发上。 「我早就说过不要惹奥克斯。」姬皓婷担忧地说。「这根本就是个圈套,依我看教父早就知道「蓝精灵」是女性,所以才派段彬卫用美男计引你上钩。算了,现在讲这些都没用,唯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 一阵冷意窜过夏莉儿的背脊。「我要留在这儿等他来找我。」 「你别傻了,当他来这儿时可是会带着一大批调查局的人员上门。」 「如果他真的狠心送我去吃牢饭,这样也好,让我对爱情从此彻底死心。」 「你爱上了段彬卫!」姬皓婷差点晕倒似地叹息。 「没错。」夏莉儿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他爱你吗?」姬皓婷追根究底。 「他是说过他爱我,但目前我不确定。」夏莉儿一脸阴霾。 「你是不确定?还是不相信?」姬皓婷言辞咄咄。 「昨晚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夏莉儿讷讷道出昨夜的一切状况。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姬皓婷忠告。 「我并没有看清楚,也许那个男人是教父找来的替身。」 「我一直以为你很理智,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感情用事。」 「拜托,我心情不好,回家来向你诉苦,结果反而被你数落个不停。」 「我不管你了,我要去医院探望一位病重的朋友。」 「快去吧,反正我也要开始工作了。」夏莉儿求之不得地挥手。 「什么工作?」穿上高跟鞋的姬皓婷又重回客厅质问。 「我手上握有奥克斯的电脑密码。」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赶快把电脑运走,湮灭证据才是当务之急。」 「我是被爱情打败,并不表示被奥克斯打败。」夏莉儿逞强地说。 「如果你被捉,我会去探监。」姬皓婷绝情地转头离开。 ***** 爱情走世上最毒的毒药,这句话还是夏莉儿说的,但没想到她是她们四个好朋友中第一个中毒的,姬皓婷平常是很温柔的,但她太担心夏莉儿心碎,所以才会说出那些重话,其实她的心从这一刻开始,无时无刻不向上帝祷告——保佑段彬卫爱上夏莉儿。 若不是因为彼此了解,任何人听到姬皓婷的话都会生气,不过夏莉儿不会,她知道姬皓婷是关心她才会那么说,她不生气,可是她难过。 姬皓婷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但姬皓婷没谈过恋爱,她不了解爱,更不了解不爱一个人有多么困难,她现在宁可相信段彬卫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甜言蜜语…… 突然,她好希望风鹤立是神仙,神仙是不会说谎的! 真是烦!她一会儿觉得姬皓婷有理,一会儿又觉得风鹤立有理,弄得她一点主见也没有。算了,不要再想他们两个人了,她还是赶快去电脑室,用雪子给她的密码进入奥克斯,看看有没有教父的把柄。 ***** 两个小时过去,一声扭动门把的声音,使得夏莉儿回过头,原本以为是姬皓婷从医院回来了,结果却看到教父,她吃惊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大门没锁。」教父眯着眼睛盯着她身后的电脑萤幕。 「原来教父是以小偷起家!」夏莉儿改变坐姿,企图阻挡他的视线。 「立刻把电脑关掉!」教父露出想要冲过去的企图。 「你站住,只要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按下按钮,毁了奥克斯。」夏莉儿手指放在输入键上,她注意到她的话使得救父紧绷下颚,如同被困在铁笼里的猛兽,眼神透着凶光,但却无计可施。 「你若这么做,我会让你在监狱里至少蹲五年。」 「我坐牢,你破产,你用不着龟笑鳖没尾巴。」 「你要多少钱?」教父开口问。 「三千万——美金。」夏莉儿并不指望教父这么容易认栽。 「妳的胃口可真不小!」教父咋舌,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输得太难看。 「是你自食恶果,想捉我坐牢,门都没有!」 「若不是神田雪子背叛我们,凭你那点本领根本进不了奥克斯。」 「没错,若不是你派你儿子来接近我,我也不会认识雪子,有机可乘。」 「妳的室友呢?她刚才是不是坐着公车赶去医院?」 「你只要敢碰她一根头发,咱们就玉石俱焚。」 「你真的狠得下心连累你朋友!」 「你总算有点了解我了。」夏莉儿不为所动。 「我听彬卫说,你跟他上床了。」教父企图扰乱她的心神。 「是啊!谢谢你生了一个猛男儿子,造福女性。」夏莉儿顽强抵抗。 「不愧是我的奸儿子,叫他做什么他都卖力。」教父的话像一枝淬了毒的箭。 「他总有一天会反抗你,不再受你的摆布。」 「他不敢,你就是最好的例子,是我要他欺骗你的感情。」 「废话少说,五千万美金到底给不给?」夏莉儿被激怒得大叫,她好想伸手掩住耳朵挡住她听见的话,如果她没听见,她还可以相信段彬卫,但是她的手不能离开键盘,她必须坚持到底,也要他付出代价。 「什么?不是三千万吗?」教父这才发现弄巧成拙。 「时间就是金钱,你浪费了我很多时间。」夏莉儿吐了一口怨气。 「你……」教父活像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气得脸色胀红。 「不要婆婆妈妈了,我数到三,给不给一句话,一、二……」 教父认输地举起双手,要她不要再数下去。「把你的瑞士银行帐号给我。」 「你现在立刻离开我家,我明天会打电话告诉你交易的方式。」夏莉儿哪记得十几位数字的银行存折号码,她知道他想要她分心,只要有万分之一秒的闪失,不只是她要坐牢,雪子和姬皓婷也会遭受池鱼之殃。 「我凭什么相信你?」教父如被猫逼到角落的老鼠,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就凭磁片在我的手上,你别无选择。」夏莉儿有恃无恐。 「好,我明天等你的电话。」教父忿忿地走出去。 「慢走!恕我不送!」夏莉儿对着关上的门,得意洋洋地大叫。 为什么是教父来?为什么不是段彬卫来?她故意在进入奥克斯电脑时留下被追踪的讯号,为的就是希望两人再见,但她失望了。他是不敢来?还是不能来?她的心好乱,就算她拥有全世界的钱,抱着一堆冰冷的钞票睡觉又有什么意思!她宁可不要奥克斯一毛钱,她只要段彬卫…… ***** 「你是谁?」段彬卫从床上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这个跟他神似的男人。 「你孪生的弟弟,我叫段彬徇,你好,今天是我们兄弟第一次见面。」段彬徇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想和段彬卫握手,但却被段彬卫拍掉。 段彬卫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他是独生子,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他双胞胎弟弟的家伙:坦白说他乍看是跟他有几分神似,不过仔细打量,他看起来不像善类,他真的是他孪生弟弟吗? 「你为什么要打昏我?」段彬卫质问。 「是教父的指示。」段彬徇点燃一根烟,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浮。 「你们的阴谋是什么?」被自己的父亲算计,任何人都会感到气愤难平。 「阴谋?你是问我的?还是教父的?」段彬徇一口烟吐到段彬卫脸上。 「有什么不一样?」段彬卫实在不喜欢这个一脸邪气的混蛋。 「我想杀你,教父想杀你女朋友。」段彬徇不客气地说。 「你们做了什么?」段彬卫耐着性子问。 「我假扮你演了一出床戏,让你女朋友气炸了。」段彬徇哈哈大笑。 「卑鄙!」段彬卫冷不防地一拳挥过去,打中段彬徇的下巴。 「你如果想听我把故事讲完,我劝你最好别再动手动脚,相信我,论打架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段彬徇用力地捻熄香烟,仿佛捻的不是一根烟,而是段彬卫。 他见段彬卫冷静下来,继续说:「照道理她冲出去之后应该会被车撞死,但你女朋友火气虽大,却不怎么冲动,一直走在人行道上,害我没机会下手,还被教父骂成臭头。」 「不是说捉她坐牢,为什么要杀她灭口?」段彬卫从未这么愤怒过。 「因为你,教父很不高兴你爱上她。」段彬徇有问必答。 「教父人呢?」段彬卫眼中透出杀气。 「亲自去处理你女朋友。」段彬徇看好戏似地说。 「可恶!我得赶快去救她!」段彬卫急着在床下找鞋子。 「去哪儿救?你知道她住哪里吗?就算你知道,现在去也不过是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所以你还不如乖乖在这儿等教父回来。」段彬徇明显想让他们父子相残。 「教父如何知道她的住址?」段彬卫当然明白他想坐收渔翁之利。 「她得到神田雪子的帮助,取到奥克斯的会计档案,但也同时泄漏行踪。」 「奥克斯的钱清清白白……」段彬卫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奥克斯并不是每一分钱都是清白的,它非法出售武器给恐怖份子。」 「胡说八道!教父一向以正义使者自居,绝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是你太天真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从小就分开?为什么你在阳光下,我却躲在暗处?其实奥克斯赚的是小钱,我才是替奥克斯赚大钱的人,那些非法的事都是由我出面接洽,干!享福的人却是你。」 「太可怕了!我从来不知道教父原来是伪君子!」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着呢……」段彬徇正想一一揭穿,嘴巴突然停住。 「你别听他胡说!」教父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你把莉儿怎么了?」段彬卫急切地问。 「都是你引狼入室,害我被整惨了!」教父抱怨道。 「太好了!她平安无事!」段彬卫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她何止平安,她狮子大开口,向我勒索五千万美金。」教父不快地说。 「我决定从明天开始退出奥克斯集团。」段彬卫下定决心。 「我不准你辞职。」教父拍桌怒吼,一旁的段彬徇冷眼中藏着笑意。 「无所谓,反正我不会去公司。」段彬卫穿好鞋子,打算走人。 「我花了那么多心血栽培你,你不能说走就走。」教父抓住他的手臂。 「我听你放屁!」段彬卫用力甩开,额头上的青筋暴跳。 「住口!你被那个小贱人带坏了!」教父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跟她无关,你一直把我当小狗使唤,我早就想说粗话了。我以前敬重你,认 为你是个好人,不过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是伪君子。」段彬卫忍无可忍地一吐怨气。 「段彬徇,我早就该拿根针把你的嘴缝起来了。」教父矛头一转。 「老爸你为何处处偏袒段彬卫?」段彬徇的声音充满憎恨。 「因为我有远见,他只要听我的话,总有一天,他的成就会超过比尔盖兹。」教父作梦似地说。「到时候他会成为全世界中国人的骄傲,更是我们段家的荣耀。」 「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累了,我不想再做你的傀儡。」 「我一直以为你有理想、有抱负,没想到你居然会受困于爱情。」 「我又不是机器人,我只是个普通人,当然也有七情六欲。」 「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教父大失所望,跌跌撞撞地坐到床上喘气。 「谢谢你二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一鞠躬之后,段彬卫转身离开。 「你还站在这儿干么?」教父瞪着脸上挂着幸灾乐祸表情的段彬徇。 「你只剩我一个儿子了,我当然要站在你旁边等你翘辫子。」 「你——」教父气得摀住胸口,心脏一阵剧烈疼痛。 「你越生气,我越快成为奥克斯下一任教父。」段彬徇报了一箭之仇地说。 教父想不透,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当初生下双胞胎,他找人算命,算命师说爱哭的是来讨债,不哭的是来还债,所以他把讨债的段彬徇送给从事军火买卖的妻舅抚养,留下还债的段彬卫全心全意栽培。 没想到二十八年后,还债的走了,只留下讨债的。 这个结果是他躲不过命运捉弄?还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他无语问天。 ***** 另一方面,段彬卫一走出奥克斯,远远地就看到穿着一身道袍的风鹤立,两人一见面自是热情相拥。「风鹤立,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我的仙觉告诉我,今天会遇到你。」风鹤立大言不惭。 「少来了,你若是神仙,我就是玉皇大帝。」现在的段彬卫笑都笑不出来。 「看你的脸色,依我的仙觉,你正在为你女朋友的事烦恼伤神。」 「谁告诉你我的事?冷朴?」段彬卫纳闷。 「本人已成仙,自有仙觉感应。」风鹤立卖关子地说。 「拜托你,风鹤立,我们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你跟以前一样没变,说话还是这么无趣,跟你女朋友差真多。」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女朋友?」段彬卫紧张地追间。 「今天早上,她给我当年我们一起的项链,要把我把你的心挖出来。」 「她误会我了,那个男人不是我,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我有孪生弟弟。」 「你若是想知道她的下落,」风鹤立本来就是「黄色炸药」成员中最喜欢捉弄人的,他的名言是日行一恶,恶作剧的恶。「只要跪地叫我一声大仙,我就帮你消灾解厄。」 不过「黄色炸药」每个成员都有弱点,段彬卫有个严厉的父亲,冷朴有个好色的老头,雷骘有家族遗传恶疾,衣笠雅人有个自闭的妹妹,风鹤立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所以风鹤立会跑到华山隐居,说穿了是他逃避现实。 「我决定打电话给你指腹为婚的……」段彬卫做势拿出大哥大。 「算我怕了你,这是她的大哥大,你自己拿到电信局去查。」风鹤立赶紧交出夏莉儿的手机。 「我懂了,你仙术没学到,倒先学到偷术。」段彬卫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我是到了华山才知道,师父是假仙,害我白白浪费青春。」 「你怎么跑回台湾?你不怕被她捉回去逼你圆房吗?」 「雷骘跑到华山来看我,我哥哥血癌末期……」 「你看到他了吗?」段彬卫安慰地拍了拍他肩头。 「我假扮洗窗工人从窗外看了他最后一眼。」风鹤立哽咽地说。 ***** 「你来干什么?」看到段彬卫站在门口,夏莉儿隔着门炼问。 「向你解释昨晚你看到的人不是我。」段彬卫要求。「方便让我进去坐吗?」 「不行,除非你先说他是谁?」夏莉儿拿翘地说。「而且还要说得让我心服口服。」其实他什么都不用说,她也不是真的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的出现就代表一切。当然,若是他只说我爱你,那就更完美了。 「我也是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我有个孪生弟弟……」段彬卫认真地解释。 「那个神仙道士说的没错,是教父一手安排的。」夏莉儿的表情看起来很平淡,因为这个笨蛋到现在还不了解女人的心,看来她得要刁难他一下才行,直到他说出,而且要大声说出那三个字为止。 「风鹤立不是神仙,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嘴巴最大的。」 「难怪他对你家的事了若指掌。」她仍然没有开门的打算。 「误会解开了,可以让我进去坐吗?」他望门兴叹。 「还是不行,家里只有我一个弱女子在。」她无情地摇着头。 「我保证,喝杯咖啡就走,除非你对我有别的命令。」他苦苦哀求。 「我家又不是咖啡厅。」她很同情他,不过她的嘴不同意。 「莉儿,我爱你,求你让我进去。」他小声说。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你说大声一点!」她眉开眼笑了。 「我爱你!」他总算明白她的心思,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 这时门立刻打开,而且还是她把他拉进来,抱怨地说:「你叫那么大声,会让邻居听到……」她话还没说完,她的唇已经被他的唇盖住,她闭上眼睛,陶醉在他深情的热吻之下,久久两人才因快要窒息而分开双唇。 ***** 两杯热咖啡在桌上飘着袅烟,他坐在沙发上,她坐在他腿上,又是一阵相拥亲吻,甜蜜得连老天爷都会嫉妒。不过两人越是相爱,夏莉儿心中的罪恶感就越重,她忽然推开他,一脸惭愧的告白。「彬卫,我应该告诉你我的身分……」 「我知道你是「蓝精灵」,只要你以后不再做非法的事,过去的事就都一笔勾销。」 「我明天会打电话给你父亲,五千万我不要了。」 「只有傻瓜才不要。」他反对。 「啊……」她怀疑自己听错似地看着他。 「我离开奥克斯了。」他把段彬徇说的话全部说给她听。 「可是我觉得向自己公公敲诈,感觉怪怪的。」她还是觉得良心不安。 「五千万统统捐出去做善事,会不会让你感觉好一点?」 「好,就用「蓝精灵」的名字。」她高兴地抱住他,姬皓婷总是劝她要做善事,但她却不肯,她觉得那是自己辛辛苦苦偷来的成果,现在她终于体会到助人为快乐之本,这都要感谢老天给她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两人在沙发上相偎相依,窗外的颜色渐渐从橙黄转朦胧,朦胧是神秘浪漫的开始,虽然一口也没喝的咖啡已经冷掉,但两人的身体远比刚泡好的咖啡还要热,一声沙嗄的喟叹,段彬卫一口气把两杯冷咖啡喝掉,不怀好意地问她:「咖啡喝完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筹备婚礼。」女人要懂得装傻,男人才会觉得女人可爱。 「那是明天天亮以后的事,现在是晚上七点。」他看着墙上的大钟说。 「我们还没吃晚饭。」她故意吊他的胃口。 「我们可以晚一点去吃宵夜。」他吻着她的细颈说。 「看电视如何?」她拿起电视遥控器。 「不,我要上床。」他决定采取强硬的手段,把她抱进房间。 「现在就睡觉未免早了点。」她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谁说在床上只能做睡觉这档事!」他沿着她的鼻梁留下吻痕。 「不要,我的室友随时可能回来,让她瞧见就不好了。」 「把门关上,她就不知道你房里窝藏男人。」 「你的鞋子还在玄关。」她暗示他,不,这应该算明示。 「我立刻去把鞋子拿进你房里。」他迫不及待。 「你的鞋子臭不臭?」她鸡蛋里挑骨头。 「算了,算我什么都没说,我看我还是告辞好了。」他快被逼疯了。 「不准走!去把鞋子拿到我房间放!」她决定做个快乐的女人。 两人褪去衣物,正要开始效法水中鱼,「姬咬金」,不对,是姬皓婷回来了。她先打开电脑室的门,发现夏莉儿不在里面,又到浴室去找,也不在里面,最后她来到夏莉儿的房里,看见夏莉儿盖着厚棉被躺在床上,她不以为意,兴奋地说:「莉儿!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没看见我在睡觉 !」夏莉儿的声音比南极冰山还冷。 「如果你真的睡着了,你就不会回我的话了。」姬皓婷正要伸手开灯。 「别开灯,有什么好消息你快说吧,说完了就快出去。」夏莉儿连忙阻止。 「我在地上捡到一百块!」姬皓婷欢天喜地地宣布。 「恭喜你发财了!」若不是没穿衣服,夏莉儿极有可能跳下床给她一拳。 「这是我第一次捡到钱,意义重大。」姬皓婷不识趣地坐在床沿。 「我很困,我昨晚没睡觉,有什么话等我睡醒再说。」 「我想这代表好运来了,也就是说我有预感你不会坐牢。」 「伟大的预感。」夏莉儿火冒三丈。 姬皓婷感到情形不对,起身要走,但脚踢到了东西,虽然屋里都是她在打扫,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夏莉儿乱扔鞋子,她摇了摇头,叨念着。「鞋子放在房间里会有股臭味,我帮你拿到鞋柜里去放好,举手之劳,不用跟我客气。」 「不用麻烦了,你……」夏莉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姬皓婷拎着鞋子走出房间。 「啊——」一声尖叫之后,姬皓婷冲回房间,同时打开房灯,手上还拎着那双鞋子,百思不解地说:「这双鞋子不大像是你的!」 「我的脚是没那么大。」 「这是男人的鞋子……会不会是有小偷潜入?」 「有,小偷正在我床上。」段彬卫自首似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投降。 「我赶快去报警。」姬皓婷吓一跳,还以为夏莉儿受到奥克斯的要胁,所以才会这么早上床,而且她一直要赶她出去,其实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坏人伤害她,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真教人感动。 「是我要小偷上床的。」夏莉儿没好气地说。 「嘿!妳好!」段彬卫不得已地从被子里探出脸来。 「你……你不就是……」姬皓婷紧张得一时喊不出名字。 「我叫段彬卫。」段彬卫笑得好狼狈。 「你们一定还没吃饭,我去做晚饭给你们吃。」姬皓婷赶紧退出房间。 「都怪你!为什么不把门锁起来!」夏莉儿忿忿地起身穿衣服。 「我下次一定会锁门。」段彬卫也懊恼不已地起身穿衣。 「你现在知道了吧,大胸部的女人不见得好!」 「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才喜欢你。」 不知被骂的姬皓婷正兴高采烈地拿出鸡蛋,一边哼着歌一边打鸡蛋。其实这些鸡蛋应该打夏莉儿才对,差劲的朋友,居然把她说成是——胸大无脑的花痴! 尾声 姬皓婷并不如夏莉儿所想,因为讨厌男人下流的目光而足不出户。 其实,她经常趁夏莉儿不在家的时候,打扮得像东京的一o九妹,涂了一个大黑脸,眼睛四周和嘴唇则涂成白色,再穿上至少十五公分高的面包鞋,到离华宅三条街外的商店街,帮一个可怜的老太太一起拣纸箱和铝罐。 前些日子,她还特地用夏莉儿的钱,带老太太到日本玩,所以说好心会有好报,夏莉儿才会因此和段彬卫有情人终成眷属。 婚礼是在南投老家的小教堂举行,全村的人都来观礼,生雪里和黎莹也回来了,还有夏莉儿的新朋友神田雪子。不好意思,她们这四个伴娘就算不化妆也比新娘漂亮,幸好新娘眼里只有新郎,不然新娘有可能当场对她们泼硫酸! 只可惜伴郎只来了三个,有一个到婚礼开始还迟迟未见身影…… 说起那三个伴郎都是超级英俊的帅哥,他们是新郎哈佛大学的同学,有风鹤立、雷骘和衣笠雅人。不过这三个帅哥和她们四个美眉的际遇有如天壤之别,在这个村子里,她们像是挂在猪肉摊上卖了一个月还卖不出去的猪肝,而他们则像刚从屠宰场运来的新鲜里肌肉,被村里未婚少女团团围住,连三岁的小女孩都抢着要。 她们并不觉得意外,村里的男人视她们为长了毒刺的玫瑰花,碰不得。 但谁也没想到她们四朵毒玫瑰,最先嫁的会是夏莉儿这朵无药可治的大毒花! 夏莉儿都能找到白马王子,下一个结婚的会是谁呢?不过,雪子的眼神好奇怪,她一直痴痴地望着教堂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全村的人都到齐了,她在等什么人呢?难道是那只说来却没来的黄牛…… 婚礼后,姬皓婷向夏莉儿打听出那只黄牛的名字叫——冷朴,光听名字就让人觉得冷朴是个会让女人哭的家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