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一世为妃》 第1章 前尘 雪虐风饕寒风刺骨的天气里,一盆冷水迎面浇上了身着着轻薄衣衫的楚凝瑛身上,冰冷刺骨的感觉让楚凝瑛浑身打着激灵。 此时此刻的她因为那一盆水的缘故冻到瑟瑟发抖,苍白着的一张脸让她显得格外可怜与无助,可这眼底里的怒火却并没有因为这一盆冰水而消逝。 “夫人做到这个地步,不怕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吗!” 颤抖的声音里有着寒冷与愤怒交杂的情绪,她在这寒风腊月的天气里挺直着身子将一个小丫头护在自己怀里,怒视着台阶之上狐裘裹身的富贵女人。 “你的丫头不懂事,本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自当有权利教训下人……” “至于你,是你自己要替这丫头挡的,那你就自己生受着!” 趾高气昂的女人脸上带着满满的轻蔑“现如今这银子给了你,你也说不得我苛待了你!” 楚凝瑛的生母早逝,高台之上这个满身华贵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凝瑛的继母,江氏! 江氏将那一袋碎银像是打发乞丐一样的把银子扔到了楚凝瑛的脚边,而后再不多看楚凝瑛一眼,不屑的轻笑着走进了如同暖春一样的内室。 谁能够想到,现如今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满身湿透无比狼狈的楚凝瑛是这高门大院里嫡出的小姐,父亲乃是堂堂的内阁首辅大臣。 多年沉积于心中的怨恨加上那羞辱的一袋银子,让楚凝瑛痰气上壅,最终没能够支撑到回到院子,直接晕倒在了风如刀割的皑皑白雪之下。 连翘带着满身伤痕把晕倒的楚凝瑛带回了她们的那个小院,当天夜里,楚凝瑛高烧不退,带着满腔怒火心有不甘的死在了这个四面透风的房间之中…… 而当穿越而来的楚瑛在进入楚凝瑛的身体之后,她所看到的是楚凝瑛以最后一缕意识留下的两个字“报仇!” 翌日 又一夜大雪,满身滚烫的楚凝瑛头从这间好似柴房一样的小院醒来,身上的薄被带着潮气,回顾着原身的过往的记忆,楚凝瑛带只为其长叹一声,明白了她死前的不甘。 这样一间无人打理清扫,连带着大门在这北风的吹动下都在吱吱作响的小院子,谁能想到这里住着的是这府上嫡出的大小姐。 “咳咳……”干哑的嗓子让她不住的咳出声,消化着原身多年记忆的楚凝瑛适应着自己穿越的事实,而在适应的过程里,她更是为今后将要如何生活下去而考虑着。 仰人鼻息再去像昨日那样求江氏要银子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法子…… “小姐,快把这药喝了吧,喝了发发汗!”正思量的入神时,一碗墨黑且泛着热气的汤药出现在了楚凝瑛的面前。 昨日挨打的连翘身上依旧带着清晰的伤痕,现如今看着昨夜里浑浑噩噩的楚凝瑛醒来时,眼里泛着泪,脸上满是委屈与自责。 连翘和榕姨是这府上唯一还在帮衬楚凝瑛的人,榕姨回家探亲,原身与三天前风寒侵体,连翘看不过去,这才算计着时候去找江氏要银子,没想到引来了这一遭罪…… 看着这一碗墨黑的药汁,楚凝瑛没有皱一下眉头直接灌进了肚子,消瘦到早已脱了形脸颊看着格外憔悴。 昨儿个才拿了银子,今儿个就抓了药,楚凝瑛知道凭着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先不说能不能为原身报仇,就是活下去都已经成为了一个难题! 这么冷的天,屋子里连点碳都没有,江氏故意克扣着月例,从最开始就是要让原身自身自灭,不落一点痕迹的发落了原身,真是个恶毒到极致的女人。 “我们还剩下多少银子?”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向连翘发问道。 “昨儿个那袋碎银总共是五十两,我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小姐抓了药,剩下的银子都在这儿……” 连翘面对着楚凝瑛的疑问,联想着昨日楚凝瑛昏死过去时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余下的银子尽数取了出来。 熬过这数九寒天的日子全靠这一袋银子,她怕楚凝瑛因为气节这两个字,再把银子丢了,这会看着楚凝瑛拿着银子,心里是千万个小心。 楚凝瑛不懂得怎么去换算这笔银子,可一想到光是吃药就要花去二两,她就知道这日子并不好过! 思来想去之下,她把心一横,还是决定拿着这笔钱去做自己最熟悉的老本行,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活下去的时候,让她有资本帮故去的原身拼这“报仇”二字。 “请你在等一等,等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一定帮你把你所受的屈辱全部讨回来!”楚凝瑛在心中默默的说着,向原身承诺道。 第2章 开局赌四方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马车走在这白茫茫的街道上,坐于其中的连翘不解的看向外头,向楚凝瑛问道。 朔风劲吹,大雪纷飞,大街上少有人来往走动,在小院内住了三天,把能劈掉用来当柴烧的东西全都烧光之后,觉身子松泛的楚凝瑛让连翘雇了马车。 “去赌坊,那里来钱快!” 吩咐了赶马的小厮,楚凝瑛挑眉,很是自如的向连翘说道,解释着连翘心中的疑惑。 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长处就是自己的职业,穿越前,她是赌场里的荷官,从小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牌九骰子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到了这儿想要挣钱,她唯一的来路就是去赌坊,而且她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赢它个盆满钵满,把日子先过下去。 “胡闹,大家小姐怎么能够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一听她这话,刚回到小院内一直教养着楚凝瑛的榕姨出声反对。 “大家小姐不会在这冷风天里像个乞丐的一样的被羞辱,与其忍冻挨饿看人脸色,何不拼一把赌一次!” “现如今这京城,所有人只知楚家有个秀外慧中的二小姐,谁知道楚家还有位大小姐?” 接受了楚凝瑛记忆的楚瑛看着想要制止自己的榕姨,以最快的速度让榕姨认清现实,无法反驳! 自原夫人去后,楚凝瑛虽有她们护着,可这日子却是一日难过一日,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榕姨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无能。 楚凝瑛就是希望榕姨能够认清现实,人到了生死关头,礼教比不得命重要,她想要活下去,只有钱才是最大的依靠。 只有活下去她才有机会帮原身出那一口恶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熬命,她也比江氏年轻许多! 马车在赌坊门前停下,路上楚凝瑛换了一身短打的小厮衣衫,而后主仆二人走进了这个热闹无比的赌坊。 楚凝瑛一进只觉得亲切,在这里头四处绕了一圈摸了摸规矩之后,她上场开赌。 “双天!” “至尊!” “至尊最大,楚兄弟赢,赵员外输!” 此时此刻的赌坊大厅之中,一张方桌,一桌赌局,四周围满了人,所有人这会都在看着那个稳吃三家的楚小哥。 一圈又一圈的牌九下来,轮番上场的人恨不能输到光腚,唯独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斯文小哥如有神助。 从最初的骰子到现在的牌九,只要是跟着他那准是赢,而那牌九,在楚小哥上桌后,那牌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尽往她手中跑。 就好像这赵员外似的,多大的运气才会开一张双天,眼见着就要翻本了,可这楚小哥手里竟然能够拿到一双至尊! 看着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戏耍对方,要不是这牌是坊主手里的荷官所发,怕是有人都以为这人是出千。 这位面容白净身姿娇小的楚小哥自打进门之后已经赢了整整三万两的银子,有不信邪的和他死杠这会输到只差没把老婆孩子典当了。 “赵员外,你桌上都没钱了,还玩儿吗?” 放下手中的牌,一战成名的楚凝瑛挑着眉看着输到唇角发白印堂发黑的赵员外,挑衅着笑道。 提着一口气原想着翻本的赵员外看着桌上的那张牌,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倒下了…… “赌神啊,这可真的是赌神!”赵员外一脚蹬直的当下,赌坊内的每一个赌徒这会冲着大杀四方的楚小哥拍手叫好! “爷……” “去把那姑娘的来历打听清楚,暗中派人跟着,别让人下了黑手!” 大厅里的吆喝声喝彩声不曾停歇,而这隔绝了嘈杂声的二楼雅间内,早有一个人的目光停驻在了那位大杀四方的楚凝瑛身上。 自那楚凝瑛进门的那一刻,这位客人就已经认出她是个女人,女人来赌坊那是从没有过的,还是在这大雪天里…… 有趣! 赢了这么多钱难保有人没有歪心又或者是蓄意报复,萧启宸难得好心,叫手下人帮一帮那赢钱的姑娘。 彼时这牌九桌上再也没人敢上,楚凝瑛也觉得自己赢够了,笑着把那银票往怀里揣了揣后,大着步子往外跨。 她长了个心眼,手里揣着的那一把碎银子铜板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往这门口地上一洒,一瞬间,拥堵在门口等着的一群乞丐蜂拥而上在这地上捡银子铜板…… 笑看着原要从赌坊中追出来的打手,被捡钱的人直接缠住,楚凝瑛得意的勾唇一笑! “爷,那姑娘虽脱身了,可这坊主早准备了人堵在路口!” 看着楚凝瑛成功离开吉祥赌坊后,原派出去的侍从回来在萧启宸耳边说了一句话。 “走!”萧启宸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示意侍从前头带路…… 第3章 初次见面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为防有人眼红生事又或是打击报复,楚凝瑛早准备了一手,没想到还是让人跟上了。 “分开走,你去找榕姨把马车牵过来,回头我们一起回去。” 楚凝瑛知道,这是赌场里惯有的套路,让连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后不慌不忙的支招,而后主仆二人分开行走,各自找机会脱身。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死穷酸,竟然赢了老子这么多银子,给我找,一定把他找出来往死里打,把银子要回来!” “才看见他人转进来的,一定躲在这里,搜!” 雪虐风饕,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肆虐的风雪在这冷清的长街小巷中传来…… 脚下生风的楚凝瑛换下了身上的长袍,放下了长发,冻得通红的一张小脸在此刻着急的寻找着原该说好的马车。 好不容易在小巷的尽头见到了马车的身影,闻的脚步声近了,楚凝瑛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等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马车里不是连翘和榕姨,而是一个男人! “赵员外,那儿有辆马车,那小子一定藏在了马车里!” 在楚凝瑛想着是否从这马车里下来时,外头追赶的人已经来了,一听那声,说时迟那时快,楚凝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跌进了车子之人的怀抱……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就敢搜!” 楚凝瑛躲在那宽厚的胸膛里紧张的憋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打结,这会心“砰砰”直跳,只道要是这人这会把她提溜出去,那后果…… “英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人看我长得好看,想劫财劫色。” 为求活命,她只能够装作无比可怜的希望马车里的人善心大发救自己一把。 惴惴不然的心此刻只道自己刚才没准备的齐全,要不然这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楚凝瑛用着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请求着眼前的贵人,她听外头侍从的声音那样高的底气,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主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好久,外头总算没了动静,侍从唤了一句“爷”,男人放开了楚凝瑛,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下次去赌钱最好找两个能够救你命的人,要不然可没有次次那么好命的时候!” “你找乞丐帮你脱身,虽然聪明,可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句话!”? 在楚凝瑛大喘出一口长气时,男人的一句话让楚凝瑛眼睛放光……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找乞丐脱身,原来刚才他也在赌场,这是故意跟着自己出来,救自己一命的! “虽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架不住我运气好有贵人相助,这位爷,真谢谢你,我叫楚凝瑛,你呢,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楚凝瑛也不客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着,而后不忘打听打听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 心形的脸蛋眉眼弯弯,虽不施脂粉,这衣衫也是旧的不添丝毫光彩,可这会这模样,却叫人看着舒心。 萧启宸打量着楚凝瑛,看着她率性的行事做派以及那张伶牙俐齿会拍马屁的嘴,不禁一笑。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九爷!” “是,九爷!”楚凝瑛一听,乖乖叫了一声,丝毫没客气。 在萧启宸打量着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也毫不避讳的在打量着他,楚凝瑛看他不说自己的名讳,听侍从适才的口气又是那种威风,料定他是个达官贵人。 这男人长相上十分周正,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子,墨黑的眼,满身上下充满着阳刚之气。 而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不是寻常料子,束发的玉冠晶莹剔透,腰间的玉佩更是触手生温,这九爷浑身上下透漏着两个字。 “有钱!” “你家住哪儿?”萧启宸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还是头一遭,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忙在那儿问道。 “内城楚魏国,楚大人府上!”楚凝瑛有些出神,在听得萧启宸的话后忙回神,开口道。 “内阁首辅大臣楚魏国,楚大人?”萧启宸一听这话,话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楚凝瑛。 “嗯,我是楚魏国的嫡长女,可惜我娘死的早,我爹不管后院之中的事情,我被继母欺负的缺衣少粮,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打饥荒。” 楚凝瑛一看这九爷脸上的惊讶忙自报家门,她正愁找不到人说一说自己这悲惨的境况,难得碰上一个达官贵人,这会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在那儿自报家门着。 萧启宸听着她口中关于继母江氏所用的阴私手段,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道这丫头毫无城府,真是坦诚…… 而楚凝瑛这心里只是想着,这位九爷一定是个非富即贵,不管怎么样,她要把江氏这人的歹毒给传扬出去! 第4章 过命的交情 “谢谢九爷送我回家,要是有缘,我请九爷喝酒!” 一路这么说着话回来,楚凝瑛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楚家大门前,碧瓦朱甍的大门与楚凝瑛身上这身褪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楚凝瑛瞧见躲在门柱后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连翘,知道她们怕是找不到自己先回来了,她赶紧跳下马车,笑着与萧启宸说道。 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泛起了疑惑,笑着问道“喝酒?你怎么不请我喝茶?” “泛泛之交请喝茶,生死之交请喝酒,九爷救我一命,哪是一杯茶就能够相抵的。” 楚凝瑛厚着脸皮笑道,在她看来,这位看起来十分有钱的九爷是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只道日后有机会成了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只是笑着应承下了。 楚凝瑛见他点头,赶紧走向了连翘,榕姨和连翘在巷子里没能够等到楚凝瑛,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只能回来干等。 连翘一看楚凝瑛安然无恙,只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后两个人从角门的一处进了门,萧启宸全程都在马车上看着。 “九爷,这楚魏国确实有个原配妻子过世了,也曾听说原配留有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不似那楚家那位二小姐,声名在外,人人夸赞知书识礼,需要小的去查一查吗?” 在楚凝瑛进门之后,马车外的侍从子都谨慎的与萧启宸说道,萧启宸摆了摆手,看着那已然关上的侧门,眼里泛着感兴趣的神色。 “不用了,回头找人送几篓银骨碳给那丫头,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子都应声,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不免多看了一眼楚大人府上的匾额爷,“虽然刚进去的那位楚小姐是很有意思,可老爷子的意思……” “无妨!”子都的话未说完,便被萧启宸给挡下了,而后萧启宸命人架马,子都也就沉默着跟上,只让手下人把碳准备好送到这楚凝瑛的手中。 寒风簌簌之中,楚凝瑛回到了那座破落的小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赢来的那些银票一张一张拿了出来,足足三万两,吓傻了原本急红了眼的榕姨…… 这么多年原身成长至今都未必用过这么多银子,现如今财富就在眼前,这些银子才叫真正的让人踏实安心。 “榕姨,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去找江氏要银子看她脸色,吃的用的,我们可以自己挣,从前失去的面子里子,待我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一一寻回来!” 抽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楚凝瑛将这笔钱交给了榕姨,为她擦干了眼角未干的眼泪,向其宣誓着未来的一切。 承有原身记忆的楚凝瑛知道榕姨的不容易,用赤胆衷心形容榕姨半点不为过,原本楚凝瑛的亲娘留了一大笔的嫁妆在给女儿,可自江氏进门之后,那点银子全让她搜刮的干净。 江氏手段毒辣,原配留下的人全都清除,拿了银子更是只进不出,不久后原身还被江氏用命中带煞这四个字发落到了这个地方,只有榕姨和连翘跟着,一路成长至今。 榕姨看着变了的楚凝瑛,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就觉得她不一样了,这会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也只是够擦干了眼泪,把这些钱收好。 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甘心,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却成了现如今这模样。 从前的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的不能逊色了江氏所生的继嫡女楚琼华,她希望有朝一日,当众人看见楚凝瑛时,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统嫡出。 可今天楚凝瑛的一句话让她认清了现实,饭都吃不饱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字眼,有什么意义! 不容自己多想,榕姨拿着那银子打算先把碳买回来,哪怕先去管事的那里拿了银子先匀一些,却不想门房上竟然有小厮正搬着炭往她们这儿的院子里送。 小厮收了子都的银子,自然不敢怠慢,三篓子的银骨碳,三篓的黑炭一齐送来的时候,榕姨都有些愣住了。 银骨炭出自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这样的东西竟然一下送来了三篓,送碳之人该当如何富贵,才能拿着御用的东西来送人…… 第5章 生存之道 “门房上有人给大小姐送来的,说是九爷送的,您赶紧收着,我们走了!” 小厮们把东西送到之后,吩咐了一句便走了,楚凝瑛一听九爷这两个字,再看这些碳,只道今儿个出门遇贵人,真的是值了! “收下吧,反正没花钱,是刚才救我的恩人送的!”楚凝瑛看榕姨一脸的疑惑,忙解释道。 “这男女私相授受……” “榕姨,你是想冻死呢,还是想暖暖活活的过冬?” 榕姨听了这一句,刚想说一句,最后又让楚凝瑛给顶了回来,无耐,她只能够把这些东西收下。 有了炭火的屋子开始变得温暖,空空的茶盏中,总算也有了热水,虽无茶叶,可好歹也有了一口热乎的。 小院里的动静引来了正院之中一些人的目光,楚琼华,楚凝瑛继出的二妹妹,江氏的所出嫡女。 她一向瞧不上年长于自己的楚凝瑛,因为二小姐这三个字,总对楚凝瑛有着莫名的仇恨,这不,刚听说楚凝瑛这手上刚有了碳,她便往江氏那儿去了。 “你有那心思管那不成用的病歪鸡,你不如管管你自己,我听你父亲的口风,皇上打算把你许配给九王爷……” 一通话说完,坐于正院之中喝着茶的江氏对于女儿总揪着那不成气候的楚凝瑛,便是恨铁不成钢的叱责了一句。 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自她进门,这府内府外谁还知道楚大人府上有位大小姐,楚家的小姐就一个,只是楚琼华。 至于那楚凝瑛,拖着痨病鬼的一样的身子合该早死了,要不是有她母家还有个舅舅看着,她哪里能够活到今日! 没了娘的一个小丫头让她磋磨的连下人都快算不上了,想起前些时候她气晕过去的样子,她这心里至今还很畅快,楚凝瑛什么时候不能收拾,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旁的! 江氏这儿刚把话一说完,楚琼华只懒懒的说道“许配给九王爷那就给九王爷,好歹也是个正妃,怎么了?” “蠢货,王妃只是臣妇,怎么和太子妃和皇妃相提并论,当今皇上早已立储,那九王爷以后最多就是个宗室亲王,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太子妃!母亲,你说什么?” 江氏一听女儿这会懒懒散散的的话,扬高了声音只道她愚不可及,激动的将一番话尽数说完之后,楚琼华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味…… 她母亲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并不打算让自己做一个王妃…… “那母亲的意思是……” “这一段日子少和那些个没起子的东西过不去,好好的当好你的楚家小姐,等上元佳节宫中夜宴的时候,母亲一定要把你送进太子府!” “一个九王爷算个什么东西,我的女儿定然是要配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江氏看自己的女儿还算聪明,这会干脆和她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楚琼华一听这话,心中自然少不了悸动,现如今是太子妃,太子登基,那么以后她就会是…… 光是想着那个位置,楚琼华便觉得心中激动,自然是愿意听从自己母亲的安排,只是……天子既然有了这话传出来,若他们乱来“那父亲……” “你父亲自然也是同意的!毕竟……谁傻的放着有国丈爷的位置不做,去做个王爷的岳丈!” “有母亲这句话,女儿放心。” 江氏听得女儿这话,忙出了声,母女二人同气连枝,如今对望一笑,这笑容里似笃定了一切都能如她们所愿一般…… 翌日清晨,大地依旧一片银白洁净,雪花如柳絮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下。 一夜舒心的楚凝瑛起了个大早,有了炭火的屋子不再冷如冰窖,早起的她穿上了昨日的衣衫,草草吃过一口之后拉着榕姨与连翘出了门。 今儿个出门,一是为了去买两身像样的衣服与一些厚实的被褥,二是为了出去看看行情。 昨儿个楚凝瑛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拿着手上的这笔钱做点什么,思来想去的,她手里的本事只有开一家赌坊。 她让连翘陪着榕姨去订购衣物,自己则去找了昨儿个那几个小乞丐,小乞丐们虽说是行乞度日,可这三教九流的东西他们最懂。 为了不让自己走冤枉路,楚凝瑛用三大笼的包子换取小乞丐的信任,在一个酒楼中见到了京城里的地头蛇坤哥。 乞丐头子说了,京城里的吃喝嫖赌的事情都归坤哥一个人管,这地面上的赌坊,只要坤哥一句话,谁都不敢来放肆。 楚凝瑛没废话,手里一共两万两的银子,她拿了五千两出来,面对着面前一脸凶神恶煞的坤哥,开门见山道。 “我来找坤哥就是想开一个赌坊,昨儿个吉祥赌坊那个赢了一大笔银子的白面小生就是我,只要坤哥答应,以后这银子四六分,绝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含糊!” 第6章 赌坊合伙人 楚凝瑛打听过了,这地面上的赌坊和坤哥之间都是三七分账,赌坊七,坤哥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今儿个楚凝瑛多拿出一份,是她的诚意也是她的问路石,她从前做荷官懂这里头的规矩,黑白两道搞定了黑道立住了根本是至关重要的。 这位年过三十脸上有着一条明显刀疤的坤哥吗,被楚凝瑛一上来的气势给镇的一时说不了话。 坤哥拿着那五千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楚凝瑛好久,正要说话的时候,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五千两已经接到了来人的手中。 “昨儿个才到手的银子,不捂热了,今儿个就拿出来,你这丫头着实有趣的很!” 来人熟悉的声音让楚凝瑛听后不禁扬起了嘴角,抬起头,看着换了一身宝蓝色锦衣的男人,楚凝瑛欢欢喜喜的迎上前,甜甜的叫了一声“九爷”弯弯的眉眼像是一弯新月。 而在九爷出现之后,坤哥竟然给九爷让了坐,这让楚凝瑛一下子对九爷的身份又打上了一个辉煌的双引号,眼里一下子闪了光。 “昨儿个做赌客,今儿个你这丫头就想做赌坊老板了?”九爷坐下之后,看着手上这五千两,笑着与楚凝瑛说话道。 楚凝瑛看着九爷现如今这架势,只道今儿个是不用求那坤哥了,眼前这座山明显更大。 “我回去思量了很久,与其拿着这些钱坐吃山空,不如开个赌坊,凭着我那一战成名的本事,我的赌坊一定日进斗金,九爷,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楚凝瑛信心十足十足,昨儿个的战绩,说出去,谁敢不信她手底下的本事,说完了,她还不忘加了这么一句,很是期待的看着九爷。 萧启宸听完这丫头的信心十足的话语,想起这丫头昨日在赌场上大杀四方的本事,不禁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再看她眼里的那抹狡黠,这会眉眼的笑意更浓…… “这路子我帮你接了,我参一股,你出力,我出钱,日后这进的银子我们五五分,你看呢!” 在楚凝瑛一路盯着九爷期待着从他嘴中说出同意的话时,萧启宸开了口,这话一出,楚凝瑛兴奋的叫道“真的假的!” 楚凝瑛此刻眼里恨不能泛光,这天大的好事竟然真的砸在她的头上,楚凝瑛深信有面前这位神通广大的九爷在,她所有的事情需要打交道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少了跟人打交道,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管装修管这赌场里玩法的事情,有了这么个合伙人,她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楚凝瑛忘了这儿是古代,古人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听完这个建议,她高兴的忘乎所以,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九爷,忍不住的“吧唧”一口,那声音极大……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才记起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脸瞬间绯红一片,再看这四周的人,俨然一副惊掉了小巴的样子…… 她讪讪的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而萧启宸因为她适才的那个动作也有些愣住了…… 心没来由的,多跳了两下…… “我把九爷当连翘和榕姨了,九爷莫见怪!”楚凝瑛手扯着衣袖尴尬的为自己做着解释。 “无妨,下次看清了人再亲……”得了便宜卖乖的萧启宸微微勾唇,化解了此刻的尴尬…… 从说定了主意的那一天,萧启宸将这京城地界上最热闹的一个铺子给盘了下来,按照楚凝瑛给的想法开始装修。 而楚凝瑛则带着萧启宸给的两个护卫频繁穿梭在京城乃至于京郊各个赌场,开始了她稳吃三注日进斗金的赌王生涯。 一圈走下来,楚凝瑛所到之处让老板们恨不能哭出了声,京城里一下子出了一个赌王的名号,说的就是楚凝瑛。 也是在这赌王的称号出来没多久之后,楚凝瑛和萧启宸的天香赌坊在正月初五迎财神的这一天开张开赌。 赌王所开的赌场让这天香赌坊还未开张便已经是名声大噪,楚凝瑛更是放话给那些让她赢钱赢到脸黑的赌坊坊主,前来应战,只要赢了,她给双倍! 这样大口气的话,自然是招来了一大批的赌客,赌自然是有输有赢,可到了楚凝瑛这儿,压根儿那就是没有输的时候。 楚凝瑛更是让萧启宸做了扑克牌,萧启宸找来了手下的人做荷官,楚凝瑛教二十一点,梭哈这些个赌客们从来没见过没玩儿过的,又引来了一波新的热潮。 天香赌坊从开门迎客之后,来看热闹的,上场赌的络绎不绝,而这其中被楚凝瑛赢了钱去的老板自然也来挫挫其锐气,可最终都让楚凝瑛赢的铩羽而归! 第7章 路见不平 柜台里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进,楚凝瑛看着那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钱,这会有钱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看着那些银子她都有想法在外面盘个院子,楚家的那个院子破烂的她都看不下去,若非新年不得破土动工,她早找人来修缮了。 “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出神了!”看着前一刻还在兴奋的磕着瓜子的楚凝瑛这会一动不动,萧启宸点了点她轻声道。 “九爷不是说今儿个有家宴,你不动身么?”楚凝瑛摇了摇头,没把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认识九爷这么久,除了知道九爷手眼通天本事了得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楚凝瑛知道他对自己有隐瞒,她懂进退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马上就走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雪天路滑。”萧景宸见这丫头神游太虚,也没多问,嘱咐了一句之后套上了来时的斗篷,走出了赌坊后的小院。 现如今正是新年,九爷每天都来这赌坊里打个照面,之后便是顿顿的家宴晚宴,忙的像是个陀螺,倒是楚凝瑛空的很。 正院里原身的生父与继母江氏也很忙碌,唯独她这个早已经被忘记的“女儿”不忙,这倒让她觉得很好,被人忘记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好心情的楚凝瑛打算去街市上买些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带上连翘穿着新买的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楚凝瑛走在湿滑的青石板道上,已经开市的长街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无比热闹。 楚凝瑛挑了些零嘴边吃边逛,旧时候的长街有着十足的年味,街头卖艺的杂耍,各种各样的小吃,楚凝瑛玩儿的尽兴,正打算打道回府,在其身侧眼尖的连翘拉住了她。 “小姐,那边那孩子在偷那小相公的钱袋子!”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转过头,果然瞧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这会小心翼翼的解开着一位公子哥腰间的荷包…… 八团喜相逢厚蜀锦的长衫,和田玉的玉佩,这一身打扮的公子非富即贵,只是这富贵公子有些缺心眼,忘了防人之心这四个字。 “相公,奴家买好吃食回来了,哎呀,你的荷包都快掉了,奴家帮你赶紧系起来吧!” 大过年的,楚凝瑛想着还是做一件好人好事,在旁清了清嗓子便用着矫揉做作的姿态腻在了那位阔公子的身上…… 顺势跌近那阔公子的怀抱之中时,那公子显然一惊,差点没能够接住楚凝瑛,而那刚下手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一出,吓得以最快的速度逃跑,那荷包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楚凝瑛的手中。 “出门在外钱不可露白,公子下次小心!” 楚凝瑛将手中那个质地绣工都是上乘的荷包交给了那位阔公子,笑着抬起眉眼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这位阔公子的长相真是十分的俊美…… 修长的身影袍服雪白一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男人周身有着一种画中走出的温润感,那副翩翩公子公子的模样,那样的一张脸,竟不知要让多少女人为之倾心。 男人看着楚凝瑛递给自己的荷包,脸上一瞬诧异,一下子明白了楚凝瑛适才的用意,勾起淡淡的一抹微笑向其表示着感谢。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楚凝瑛手中举着新买的糖葫芦,映着她那张纯白无暇的肌肤,显得格外红润,一下让男人记住了那张脸。 贵公子身边的侍从原打算将那孩子追回,可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作罢,正月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追到也说不清。 “多谢姑娘好心,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男人很是谦和有礼的向楚凝瑛作揖表示感谢。 楚凝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我叫阿楚,公子下次出门的时候自己注意就是,虽说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可人总要有个防人之心不是!” “景轩谢过姑娘教诲!”见楚凝瑛这样拒绝,男人没有在继续,反倒是留下了自己的名,而后看着楚凝瑛离开了原地。 “去查一查那姑娘的底细!”楚凝瑛一走,名唤景轩的男人敛起了笑容,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侍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派人在后头小心的跟上了楚凝瑛,一路看着楚凝瑛进了内阁首辅的府上。 这样本该风过无痕的一件小事没多会就消散在了楚凝瑛的脑后,而有人却因为这一件小事记挂了许久许久…… 第8章 九王妃 回去之后的楚凝瑛看着府内上上下下挂满着的彩灯才想想起来今儿个是上元节,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个团员的节日。 这样重要的大节日,家中的那位父亲与继母又该是赴宴的多在家的少,楚凝瑛照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榕姨早把元宵煮好,等着自己回来之后吃一顿团圆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楚凝瑛吃着手中的那一碗元宵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现如今的她们如何,外头的热闹赶不走她心中的孤寂…… 自来后鲜少会早睡的她,今夜早早的爬上床睡了,心里空落落的,伴着外头的嘈杂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时,天上的月色依旧很圆,而外头的嘈杂声再没了。 楚凝瑛披了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趁着窗外的月色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却听见自己的小院外竟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禁的,在这清冷的雪白月色下,听见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传话。 “明儿个一早就把大小姐这小院子里里外外翻新整修,传旨的太监后日就到了,大小姐的衣衫首饰一定要备齐。” 说话的人虽压低了声音,可楚凝瑛还是听出了吩咐的人是谁,而对于这话中所表达出的意思,楚凝瑛有些不解,可再听之下,却是让她彻底傻了眼…… “自今日起,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大小姐,不日大小姐就会许配给九王爷为妻,你们若敢有半点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 九王妃? 和皇家结亲这种天大的好事,江氏不先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巴巴的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楚凝瑛只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她自成为楚凝瑛后一心一意的为生活计,暂时将江氏放在了一边,现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代桃僵这四个字。 定然是这江氏早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给九王爷,怕那九王爷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拉着自己去做了那垫背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把一个摒弃在一边许久的人拉出来! 楚凝瑛当下心里乱作一团,回到屋内枯坐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而夜里的那位管事却已经入内给自己作揖行礼。 “恭喜大小姐,大小姐大喜,皇上下旨将大小姐指婚给了九王爷做正王妃!” “老爷特地吩咐奴才给大小姐把这儿好好收拾了,又吩咐了奴才给大小姐带来了珠宝首饰,传旨的太监明日辰时上门,还请小姐好生准备着!” “砰……”楚凝瑛这儿早有了准备倒也没什么,而一边的榕姨则是直接将手中端着的铜盆砸在了地上…… 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清早上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小姐……” 榕姨瞬间蹙起了眉头,她这心里的想法与楚凝瑛无差,这样的好事无端端砸在她们的头上,只怕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好歹也是个王妃,榕姨在家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楚凝瑛在安慰了榕姨之后,面对眼下这个让她措手不及的场面,唯一想到的一个人就是九爷,或许能够从他那儿得知到底一些什么! 楚凝瑛总觉得她所认识的九爷,不止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打定主意之后,楚凝瑛来到了赌坊内,巧得很,九爷今儿个来得早,正坐在帐房中看着掌柜的盘点账目,再看到满脸焦急的楚凝瑛时,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份了然。 “九爷,昨儿个夜里我被皇上许配给了九王爷,你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人如何?” 楚凝瑛让掌柜的先出去,等掌柜的一走,她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先问的便是这九王爷到底姓甚名谁,模样是否周正,身上是否有恶疾,性格是否暴戾等等…… “不是我小心之人,只是我那继母一向不是个善茬,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的麻烦,现如今竟然让我成为九王妃,我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凝瑛深信这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一事,这会她认识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好似江湖百晓生的九爷,便把自己担心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 “你并不用担心那么多,当今皇上的第九子容貌略可,无甚暗疾,至于你被许配出去的事,这里头的事情原是个秘闻…… 见楚凝瑛这脸上一脸的担忧,九爷亲自给楚凝瑛斟了一盏茶,让楚凝瑛坐下慢慢喝,他则娓娓道来…… 第9章 挑衅 当初皇帝有意将楚琼华指给九王爷为正妃,可昨儿个上元宴习上,二小姐席间推说酒气上头想去更衣梳洗,却不想久去不回吗,直到宴席将散,众人生怕出事忙不迭的命人去寻。 可在御花园的梅园中,看见二小姐衣衫不整的和人厮混,本是丢脸之事却不想和二小姐厮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 两人在梅园之中颠鸾倒凤不知人世为何物,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家丑,皇上在听到此事过后硬是气的将手边的砚台生生的砸在了楚魏国的头上,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且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皇上无法只能够把这件事情压下。 皇帝昨夜亲口所说,楚家二女楚琼华母家家世低微,身份不正,根本不足以配与九王爷为正妻,现如今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太子正妃则选定了定国公嫡出的小姐安霓裳。 而楚凝瑛这位养在深闺少有人知的嫡出大小姐,以正室所出之身份,以家世出众为由,许给了九王爷为正妻! 说到这一处之后,楚凝瑛将手中的那个杯盏狠狠的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就知道,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江氏母女看不上九王爷的身份,想着去攀高枝才有了今日推她出去的局面,简直可恶! 楚凝瑛气愤的咬牙时,目光忽然一凛,视线放置在了说完话正喝茶润喉的九爷身上,九爷,九王爷…… “自认识九爷以来,九爷帮我良多,一直忘记向九爷询问姓名,九爷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九……” 这是楚凝瑛第一次向九爷询问姓名,她忽然就想把这两个人划分成一个人! “京城皇商夏家,夏老爷一生多情只是在子嗣一事上总无缘,我前头的八个哥哥都是幼年早夭,唯独我长到了成年接管了家族产业…… “昨夜皇家夜宴,为着皇商身份,夏家有幸在场,我虽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九,可我不是九王爷!” 楚凝瑛话未说完,九爷已然开口,一句话断了楚凝瑛的念想,楚凝瑛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尚未给原身报仇,现如今这婚姻就要让人支配,加之又是以这样的法子,这会心里总会不甘,事实上她真的很希望九爷就是九王爷,因为这样她会安心很多! 带着失望的心情,楚凝瑛离开了赌坊,一路回到家中时发现管事的竟然还在,想是等楚凝瑛等的有些着急,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因为赐婚的原因不能发作。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还请大小姐带着榕姑姑与连翘姑娘给小的挪个地儿,小的带人帮大小姐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 管事的一看楚凝瑛回来,眼里带着明显的雀跃,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楚凝瑛说明了缘由,只等着手下人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让宫里的人瞧见了,这…… 楚凝瑛从九爷并非九王爷的失落之中回神,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以及那管事的态度,微微一笑,很是自如的在这屋中的杌子上坐下。 “我在这小院里住惯了,挪又能挪到哪儿去,若是明日宫中来人降旨,那就请总管将人请到这里就好,总归也是要让人看一看,这未来的九王妃住的地儿才是!” 先不管这九王爷脾气好不好,光是楚琼华给九王爷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情就够她这个替罪羔羊吃上一壶! 看着自己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自己就是那踏脚石,助楚琼华登上九重凤阙的。 虽说楚琼华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她搭上了自己,就凭这个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原身那便宜爹以及恶毒的继母和继妹一点好儿瞧瞧! 管事的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这个一向软弱好欺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抬举! “大小姐是贵人,不日将要成为王妃,自然哪儿也不用挪,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这儿翻新一遍,再用檀香去去湿气……” “连翘,关门吧,我累了!” 管事的在那儿装傻充愣,楚凝瑛直接让连翘赶人,为着那一纸诏书,楚凝瑛料定不管是江氏还是原身的便宜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有了可以在这儿放肆的本钱,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屋子她不准这些人进,会有什么后果…… 连翘看着那管事心中不忿却又不得不奉承的脸,此刻只觉得好笑,窗外的雪依旧再下,大开房门的屋子冷如冰窟,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坐着,看那管事的该当如何示下…… 第10章 做笺子 面对如此场景,管事的自然不敢耽搁,明日宣旨的册封使便会登门,若这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气闹事,只会让老爷难堪,为难吃苦的最后是他们这些下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后,管事的带着人赶紧往正院之中去,只觉得今儿个的大小姐像是邪祟附身一般,这样的大小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耽误正事,他们还是决定去找老爷楚魏国说明此事,让他来找楚凝瑛。 朝廷今日刚刚开印,自朝堂之上回来的楚魏国朝服都未曾换下就让管事的堵住了告知楚凝瑛之事,楚魏国一听这话,当下火大。 旁的人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楚凝瑛来给自己甩脸子,当下他便跟着那管事的前往楚凝瑛所居的小院,想要问问楚凝瑛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这种等同于恩赐的圣旨,她还敢甩脸子! 恰巧,因为昨夜未能称心如意的江氏也在路上堵着楚魏国,一见楚魏国如此生气问明缘由之后只道楚凝瑛这丫头作死,心中带着一口怨愤的江氏跟随着楚魏国一齐来到了小院。 两人大步流星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那层刚刚拍严实又泼了一层水的冰层只听得“哎呦”一声,小院的门口处,走在最前头的楚魏国与江氏双双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而楚凝瑛端着一盆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那一盆尚且带着冰碴的水迎头盖脸的从二人的脖颈之中灌入,滋味可想而知…… “混账!” “楚凝瑛,你疯了!” 两道厉呵声一并响起,楚凝瑛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扔掉了手中的铜盆,神采飞扬的笑着。 这一盆水只是还了当日江氏羞辱原身的那一笔,江氏欠原身的东西还多的很,她自有办法一笔笔和这面前的两个人慢慢清算! 早在管事和其手下的小厮离开之后,楚凝瑛便和榕姨与连翘将进门口的雪以最快的速度踩到结结实实,生怕他们进来时不会跌跤,甚至在上面倒了一层水外加一层油…… 现如今看着他们二人那般狼狈的模样,楚凝瑛心中只觉得畅快! “夫人忘了,册封使明日就要上门宣旨,楚凝瑛这三个字夫人该不该叫,当不当叫,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自己的女儿刚败坏了德行,成了其身不正出身不正之人,您这会怎么还有脸叫嚣,若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我早躲起来没脸见人了……” 楚凝瑛的身上尚穿着那一件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梳着百合髻的头上簪着一只乌木簪,仔细装扮过之后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无奇。 迎风飘抉的衣衫将其骨子里自带的那一份内敛从容展现,出尘的气质给这不施脂粉的容貌平添了三分姿采。 楚凝瑛的美继承于她的母亲,往日里的老旧衣衫遮掩了她本就不输于人的气质姿容,现如今细细打扮之后,这气质与美貌竟然赛过了楚琼华。 这样的容貌生生让本就咬牙切齿的江氏越发窝火,再听楚凝瑛那话,俨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缘故,那一句出身不正更是让江氏把后槽牙咬到生疼。 “九王妃也罢,大小姐也罢,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变,你始终是老爷的亲女,礼孝不可废,你这样戏弄我和老爷,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做的事情吗?” “数九寒天,你克扣我的月例,拿着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身上,看着我忍冻挨饿,你和你的亲女穿金戴银,我睡着夏日里的薄被,屋子里四处漏风,你和我说礼教?” “睁开你们的眼睛瞧瞧,这是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的女儿该住的地方吗?这是你一个继母该有的礼教?” 江氏瞧着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的打扮以及如今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压根儿没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她以礼孝压人,想给楚凝瑛一点颜色瞧瞧。 可现如今的楚凝瑛却再也不是她当日能够任意拿捏的主,江氏话音刚落,楚凝瑛掷指着这风雪之中尚未修葺的老旧院落,对着面前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步步紧逼。 “老爷……这个家我是不能管了,我……” 江氏被楚凝瑛逼到语塞,最后只能哭嚷着求助于身边的楚魏国,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楚魏国一个呵斥给打断! “好了,别闹了,这修缮屋舍的人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不能闹脾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出,你不顾着旁的,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该当去问一问你身边的女人,就在不久前,连翘为正染风寒的我去向她要银子,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今儿个你要让我给你面子,可当初谁给我面子?” 第11章 讨债 正因为江氏所谓的面子,她将连翘剥光了衣服在雪地里一阵毒打,她将一盆冷水浇在原身的身上,满府上下那么多人都看着,看着她像个乞丐一样在地上捡银子! “砰”的一声关门声,让此刻满身湿透,浑身打颤的楚魏国气到怒目圆睁! 楚凝瑛关上了内室的大门,一副要和楚魏国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声声质问让楚魏国的脸色着实难看。 许是叫冷风吹醒了神智,楚魏国环顾这间破败凋零的小院,看着四周未曾有人清扫的雪地上枯枝败叶满是污泥,只觉得这脸上像是让人打了一记一样。 怒从心中来,楚魏国今儿个受了同僚们的嘲笑,回来又让楚凝瑛这么一折腾,怒火攻心的他伸出手狠狠的一记巴掌打在了一旁江氏的脸上…… “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一巴掌打的江氏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刺痛的感觉燃烧在脸庞之上的那一刻,江氏这心里扎上了一根刺,目光灼灼,恨不能将屋内的楚凝瑛直接烧死。 “办什么事情都办不好,我让你你坐在这位置上还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个都怵在这儿干什么,去,去准备些大小姐喜爱的吃食把大小姐哄出来呀!” 看着身边的江氏一脸委屈的模样,楚魏国只觉得碍眼,昨夜里楚琼华与太子妃失之交臂不说,自己更挨了皇帝那样的训斥。 今日再听楚凝瑛说出那样一番话,楚魏国只把所有的错归咎在了江氏的身上,只怪江氏无所作为,才闹出今日种种之事。 永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魏国这话一说出口,身边伺候的下人们个个傻了眼,这府中上下不是楚魏国自己的人,就是江氏的。 从来只知道他们这些正经主子的喜好,这楚凝瑛……他们哪里晓得…… “小的们压根儿不知道大小姐爱吃什么呀!”冒着被挨骂的风险,管事的抿着唇满脸难色的像楚魏国说道。 “蠢货,一群蠢货!” 话一说完,楚魏国当场对着那管事便是一记窝心脚,踹的管事摔倒在这雪地之中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楚凝瑛站在屋内透过漏风的窗棂看着屋外的一切,脸上冷意连连。 她料定的一点不假,楚魏国现如今只敢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额头上所受的伤是帝王对他的警告,对于他质疑皇权威仪的警告。 虽然楚凝瑛并不了解太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一个太子能够在那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自然是极为谨言慎行的。 一个谨言慎行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在御花园里和一个臣女胡搞,闹出这天大的动静,仔细想想都不难知道这里头有诈、 她都能够想到,身为天子,身为太子的人难道还不知道! 楚琼华这日子……往后只怕不会好过! “拆,把这屋子给我拆了,今儿个一定把这丫头给我拉出来!”熊熊怒火燃烧着此时此刻的楚魏国,在没办法之下,楚魏国一声令下,让人把这院子直接拆了。 “我在这屋子里四处都抹了清油,这炭炉旁还有一桶煤油放着,今儿个谁敢动我这屋,我就放火来个同归于尽!” “我敢保证,今日只要这府上起火,你们要的九王妃有了一点点的缺失,父亲你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 管事的一听这话,当下就准备上手拆房,只是这手尚未动,屋子里的楚凝瑛开了口一瞬间让管事的住了手。 楚凝瑛怕楚魏国不信,自窗口扔了一罐子清油出去,又扔了一盏点燃的油灯,泼在地上的清油与烛火瞬间相燃吓得管事的赶紧上前扑火,这拆房子的事情是再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在场的众人怎么也不管相信,今日这果决狠厉的楚凝瑛会是那个被夫人欺到卑微如泥的那个人,若她早有这样的气势,怎么可能会有今日……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干什么!” 楚魏国因为那烧起的火只觉得这心都快要被气痛了,恨恨的跺着脚,楚魏国厉声道。 “不干什么,我只是要回一些从前有人在我这儿取走的东西,只要你们把这些如数奉上,我明儿个便会换好了衣裳漂漂亮亮的迎接册封使!” 面对着楚魏国的暴跳如雷,楚凝瑛手中捧着雕花手炉笑着与门外冻到瑟瑟发抖早变了脸色的楚魏国不紧不慢的提着自己的要求。 她要江氏把吞下原身亲娘的那些嫁妆全都吐出来,不止是嫁妆,还有这些年店铺田地庄子上收成的全部银两通通拿出来。 要是少一个子儿她明天在册封使的面前,要他们好看! 第12章 首战告捷 这份旧账楚凝瑛想了不是一日两日了,早些时候她就让九爷用自己的办法把这些年属于原身娘亲所有铺子内的流水尽数收到,更是让人做了一笔帐。 不仅如此,她更是让榕姨找出了当年原身母亲出嫁之时的嫁妆礼单,这上面的每一样物件,缺一样便按照现在的市价补,少一文钱都不行。 连翘将这些年的账册出嫁礼单以及总数单子交到楚魏国手上的时候,一边挨了一巴掌的江氏整张脸都在发青。 这上面的每一笔她都非常清楚,这笔嫁妆十分丰厚,她一直将这些东西当作自己的体己,现如今楚凝瑛这做法是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银钱全都掏的干净! “看好了上面的每一笔数字,我给父亲与夫人两个时辰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尽数的带到我面前,这里头要是少了一个铜板或者一样器物,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楚魏国将自己的仕途看作比自己性命都重要,楚琼华对于太子妃的算计已经让天子震怒,若楚家的“九王妃”再出事…… 不说这楚家上上下下的性命如何,光是楚魏国这乌纱帽便是第一个不保,这大半辈子的老脸就真的是丢干净了! 楚魏国这些年官职越升越高,手下门客络绎不绝,手中攒下的银钱也算殷实,一听楚凝瑛有此要求,自然是让江氏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往这儿搬。 可江氏这会哪里舍得,楚凝瑛从前懦弱可欺,她早打算这将这笔银子留着给女儿出嫁往后为其后位上下打点所用,可谁承想…… “老爷…… “夫人拿不出来这笔银子,莫不是全都贴补到娘家身上了……” “也是,夫人的母家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出身,其身不正自然给不得夫人好的,给不了二妹妹好的……” 江氏是个什么人,楚凝瑛最清楚不过,那就是真真正正的铁公鸡一毛不拔,银子进了她的口,想要让她再吐出来就难了。 可今儿个楚魏国这脖子上高悬着一把利刃,这些个原身母亲留下的东西,江氏吐也要吐,不吐也要吐。 一句其身不正让江氏的脸色白了三分,咬牙切齿的江氏紧紧的盯着那扇半开的窗棂,只恨不能这会把楚凝瑛揪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一顿。 楚魏国将手中的清单全都交给了江氏,让她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亲自地契嫁妆全都拿出来。 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楚凝瑛端坐在炭炉一边烤着火,不紧不慢,就等着江氏的动作。 楚凝瑛别有用意的一句话,让从不涉足内院钱财的楚魏国也想知道自己原配妻子所留下的那些银子是否还在。 他和江氏早已离心,恩爱夫妻不过是表象而已,楚凝瑛的一句话给楚魏国敲了一记警钟。 而江氏看着楚魏国那双狐疑的眼,最终带人将那单子账册上的每一笔数尽数的拿出…… 看着那一箱箱的物品以及金银送进这个风吹就倒的小院时,江氏怒火中烧,哪怕身上穿着依旧湿漉漉的衣衫,她都没觉得有多冷。 “都在这儿,一笔都没少你的,我江家虽说只是五品,可出嫁时的嫁妆却也没笔你那生母……” “夫人母家也不容易,夫人嫁过来时,母家就是五品,时至今日您的母家还是五品,夫人母家的那些兄弟都是人才!” 江氏心中不服,看着那一笔丰厚的嫁妆,只觉得心头让人狠狠的剜了一块肉,咬牙切齿的想说自己当初也是带着自己的嫁妆进门。 原是不想叫楚凝瑛看自己的笑话,却没想,楚凝瑛这一句话,再一次的把她给堵死了! 楚凝瑛打开了原本紧闭的门,这会手捧紫铜莲花雕花手炉,拢紧着身上的斗篷,似一只涅盘重生的凤凰一般站在她的面前,笑看着她此时此刻狼狈的模样。 “那就祝九王爷日后飞黄腾达,九王妃也能够跟着平步青云才好……”气到极致的江氏咬着牙对着门口那儿好似胜利者一般的楚凝瑛。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夫人还是别说了,王爷是皇子,再升……” 楚凝瑛话说一半留一半,而后看着站在江氏身旁神色不渝的楚魏国“夫妻本是一体,父亲可别再让谁觉得,您对主上亦或者储君之位太过感兴趣……”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果不其然,楚凝瑛这意有所指的话一出,楚魏国已然了解其话中的意思,对着江氏厉声呵斥! 楚凝瑛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笑看着江氏不甘的噤声,楚凝瑛只向楚魏国微微欠身,而后一笑。 “请父亲放心,明日册封使来,我一定沐浴熏香,跪接圣旨,决不让您丢了任何颜面!” 得了楚凝瑛这话说完的保证,楚魏国这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开。 站在这夹风带雪的屋檐下,楚凝瑛看着院子里堆砌的成箱金银,勾唇一笑,心中只道明日一定会让楚魏国和江氏有个难忘的一天…… 第13章 一记重创 “贱货!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够可以的!” 杯盏碎裂的声音在这大雪天中自正院的传出,江氏暴跳如雷,紧咬的齿根已然咬到生疼。 她算是明白了,楚凝瑛从前装出的软弱可欺都是骗人的,她就等着像今日一般一飞冲天时给自己来这么一击,简直可恶。 “母亲,我听说……” “别多说,她就算是做了九王妃又能够如何,九王爷已然恨上了我们家,她嫁过去未必好受!” “那些银子给了她也好,她出嫁别想从我这儿掏一分钱出去,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嫁娘,日后等太子登基,她照样要对着你卑躬屈膝。” 楚凝瑛今日一战惊人,自然传遍了整个后院,楚琼华一路上听着下人们嚼舌,一路风风火火的来到自己母亲的院子想问个究竟,再去找楚凝瑛算账。 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江氏给拦了,这一桩事情到此为止,不可以再多生事端。 楚凝瑛如今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由她们欺凌的人,现如今她的手里握着一张王牌。 江氏劝说了女儿再莫行动,只让她好生回去准备明日接旨,并且叮嘱她把自己给她熬的那些坐胎药喝了。 若天可见怜,让其在进门之后怀有太子骨肉,那她就算是侧妃也能够和安家那位太子正妃平起平坐。 忍一时之气待看来日,一切尚且言之过早! 楚凝瑛以为自己成为了一个九王妃就是飞上了枝头做凤凰,这府中上下也就楚凝瑛稀罕这九王妃的位置,其他人谁稀罕! 楚琼华不甘不愿的听从了江氏的吩咐回到了自己的小苑,心中满是不忿,楚家大院之中如今每个人都各怀心事,看似平静的表现下,却是暗潮汹涌。 翌日清晨,大雪已停,积雪将屋棱瓦檐尽数覆盖,房檐之上垂挂的冰凌晶莹通透,别有一番景色。 楚凝瑛天未亮时便已起身,楚魏国身边的管事带着热水与新衣来此,更带来了两个梳妆的嬷嬷。 楚凝瑛乖觉的沐浴净身,新制的品月色苏绣梅花纹袄裙穿于身上,不是量体裁衣的衣裳腰身处宽松了些,倒也无碍。 两位嬷嬷亲自为楚凝瑛上妆,梳垂鬟分髾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使其自然垂下,多了俏丽动人。 发髻两侧一对通透的碧玉簪簪于其中,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当真气质出众。 出门时,两位嬷嬷将织锦兔毛领斗篷,楚凝瑛将榕姨与连翘放在了小院子里看家,自己跟着两位嬷嬷来到了前院。 前院的大厅之中此刻已然堆满了人,一身朝服的楚魏国站在众人之前翘首期盼着着册封使的到来,楚凝瑛出现后微微欠身算是与楚魏国请了安。 比起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素净的衣裙,一旁的楚琼华一身朱色湘绣灵仙竹平金团寿纹袄裙可算瞩目。 如墨的青丝梳十字髻,发髻之上摇曳晃动的金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恨不能将人晃花了眼。 楚琼华以自己华贵的衣衫与体面的首饰衬托着楚凝瑛的穷酸,她母亲说的不错,九王正妃又能够如何,说到底只是个臣妇! 在楚琼华鄙夷的神色里,喧天的响锣鸣鼓在府外响起,册封使带着手中明晃晃的圣旨来到府邸之中。 众人齐齐下跪,听完旨意之后楚凝瑛叩谢圣恩,楚魏国将册封使迎进了门,以最好的茶点招待十分殷勤。 “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受倚重的人吗?” 静默声中,楚凝瑛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让楚魏国脸上的陪笑换成了另一种模样,微蹙的眉头紧盯着楚凝瑛,不知她意欲何为。 “不知九王妃有何吩咐?” 内务府总管李成乃是当今皇帝身边最倚重的太监,早在来前他便把这楚家两个女儿的情况打听清楚,现如今他脸上堆起笑容,很是客气的说道。 “小女院子里堆着生母留下的嫁妆,想着这些都是我生母留下的,日后出嫁必然带走。” “可这也并不归我出嫁所及的嫁妆所有,便想请公公为我奔走一趟,将我生母留下的嫁妆先行送往九王爷府上,待出嫁之时,父亲与夫人必然会在为我再做准备!” 楚凝瑛美眸轻扬,不卑不亢的楚楚出声,话音虽轻,可这一句话便是把在一瞬间给在场的楚魏国与江氏一记重击。 昨日楚凝瑛要回原配嫁妆,楚魏国与江氏心里都是一样的打算,将这些东西充作楚凝瑛日后出嫁的嫁妆便算了,反正九王得罪亦是得罪了,不若将太子那儿的关系修补好才是最真,却不想楚凝瑛竟然会来这一手…… 第14章 天子的警告 “九王妃请放心,这点小事奴才一定为您办妥!” 没等楚魏国有任何动作,李公公那儿已然接下了话茬,此话一出,楚魏国便是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 “说起这嫁妆,奴才在这儿倒是要多嘴,还请大人与夫人不要计较。” “正庶尊卑,太子妃,九王妃,与侧妃三人同日出嫁,这嫁妆单子是要送到皇上那儿过目的……” 李成话说一半留一半,这后头的意思聪明人自然懂! 位分高低摆在那儿,这礼单的厚薄自然也有定数,有些东西,这楚大人楚夫人该仔细的斟酌,别在成婚的当天再出了丑…… 李成前来宣旨前,他所伺候的主子早有吩咐,原该是他开这个口为楚凝瑛做一回主,没成想…… 这位大小姐自己先为自己寻了一条路,李成的眼里带着对楚凝瑛的欣赏。 帝王皇权自当是将内臣后宅之中的事情知道的清楚,所以才有此叮嘱,皇上这是借着九王妃的事再一次给楚魏国敲警钟。 让楚魏国牢记两个女儿的身份高低,更是以看嫁妆礼单一事,不让楚魏国与江氏苛待了楚凝瑛,再在出嫁之时让自己的儿子脸上难堪! 此时此刻,白白受了楚凝瑛算计却吭声不得的江氏早已脸色发青,一边的楚琼华更因为那公公的意有所指怒火中烧。 可在面对着这位总管太监之时,每一个人都只能强忍着这口气! “多谢公公指点,公公请放心,九王妃与太子侧妃出嫁的所有一切楚某自当亲自安排,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冲撞。” “既然如此,那还请九王妃带路,奴才现下就找人装车,将先夫人的嫁妆送到九王爷府上!” 楚魏国在官场之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李成话中的意思他自然听得懂,在其向李成承诺之后,李成自然要帮楚凝瑛把自己应承下的事情做好。 楚魏国自然不能让李成去到那个小院子,忙拦住了楚凝瑛准备带路的步子,亲自命人将东西尽数装车,而后李成将单子上的各样物件尽数清点之后,今日这桩事情次才算是真真正正了了。 楚魏国拱手作揖的将李成亲自送走时,李成反倒是转过头多看了一眼楚琼华“还请侧妃往后不要再穿朱红此类的颜色,夫人也该教教规矩了……” 朱红是正妻才可穿的颜色,今时今日,名分已定,楚琼华是侧妃,侧既为妾,妾自当不能穿此衣衫。 楚凝瑛看着这位大内总管的态度,再看早白了脸的楚琼华,心中了然,怕是皇上对于这位不知分寸的太子侧妃,很不满意…… “下贱坯子,她就这么生生算计了您和父亲,可恶!” 寒风侵肌,透骨奇寒,一件绞烂的红衣嫌弃的被扔出屋内! 身着月白色中衣的楚琼华银牙紧咬,手中的剪子直接扎进了一旁的海棠花木的圆桌上,忿忿道。 一旁的江氏生受了楚魏国的一顿打,如今刚换了衣服正上药,满屋子的伤药味熏得她脑仁疼。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恨不比楚琼华少,可她还没那么傻,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开口帮着楚凝瑛,可想而知,皇帝并不希望这个“九王妃”再出任何的纰漏。 为今之计,只有忍! “花一笔钱而已,给她这笔嫁妆也穷不死你的父亲,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忍着,只要忍到太子登基,那么我们就出头了……” 江氏并非色厉内荏之人,她有脑子,故而哪怕是受了楚魏国这样的拳脚照样一声不吭。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所图的是日后,楚魏国敢把女儿送进太子府,图的也是那两个字。 “忍?就这么让那丫头算计了,难不成成婚那天,真要金银相送,让她风光出嫁,母亲……我不甘心!” 楚琼华从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今天竟然让一个太监教训,她咽不下这口气。 正妃与侧妃出嫁之礼不同,嫁衣颜色不同,她从小要强,无论什么都要占个上风,如今她竟然要为妾,原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甘心为妾,想着那九王妃的位置原该是你的,可你别忘记了为娘与你说过的话……” 知女莫若母,楚琼华心里在想着什么,江氏岂有不知之理,可这一步既然已经走了,那就绝无回头之路。 妾又如何,太子府中的妾原就比一个正妃值钱,就算是披着正红的嫁衣,等过几年,她照样要给一个妾下跪! “目光放长远一点,你的路不止那么一点点,你放心,你的身后有你父亲在为你撑腰,不像那一个什么都没有,眼前看着你是吃亏,可你的福气在后头……” 第15章 反杀 江氏循循善诱的开解着楚琼华,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她,让她把心思放开,别总是拘泥于眼前的小利。 听着江氏嘴里那一遍遍的未来,楚琼华心中的忿忿之气在这些道理之中消散殆尽,换上了另一件新制的衣衫,走出了正院。 一路而行,楚琼华这脚下的步子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间已然修葺过的小院。 外头天色已黑,一轮圆月尚且挂于天际,楚琼华看着嬷嬷手里的灯笼,心中一念渐生…… 那灯笼从嬷嬷的手里扔出,跌在了小院的朱漆大门之上,尚未干透的清漆随着火苗的舔舐火顺着门板开始燃烧…… “妹妹,夜黑风高,玩儿什么不好怎么偏玩儿火呢……” “啊!!!” 就在楚琼华看着那火展露笑颜的当下,似如鬼魅一般的声响在楚琼华以及陪着的那位嬷嬷身后响起…… 寂静里突然的声音吓得楚琼华与那嬷嬷惊跳而起,而更让她们害怕的是楚凝瑛的身后竟然有好几团幽蓝的鬼火在燃烧! 那些让人惊悚的鬼火在楚凝瑛走动的时候,竟然会跟着一起移动,楚琼华与那嬷嬷吓得连连后退,两个人齐齐跌进了才烧起来的那把火之中。 “火……火……”痛呼之声响起…… 楚琼华的斗篷被火点燃,后背被灼烧,她连忙在地上打滚企图将火熄灭,那嬷嬷身上比起楚琼华有过之无不及,两人的声音传透了整个大院…… “父亲,母亲,楚凝瑛她身上有鬼火,她……她想用鬼火想烧死我!” 恶人先告状,此时此刻,衣衫散乱鬓乱钗斜的楚琼华咬牙切齿的在众人到来时冲着楚凝瑛攀咬道。 可这会的楚凝瑛依旧是白日里接旨的那套衣衫,立在那门阑之处,指着那扇刚修好的大门讪笑着。 “今儿个府上可刚承了两件喜事,妹妹还是三思,别把神鬼放在嘴上,妹妹的绣阁在东南角,你跑到我这西偏角来……还说我放火烧你,你今儿个没喝酒吧?” 楚凝瑛不疾不徐的拢了拢鬓边的一缕发丝,指着地上尚未烧完的灯笼,反驳出声,语带双关中的话语言羞辱的是楚琼华,至于这其中的非曲直还要人多言么。 “回去,出嫁之前,不许你再踏足此地半步,往后对着你姐姐好生称呼,直呼其名没有半点规矩!” 楚魏国一眼扫过面前这残局,心中了然,横眉冷眼的对着楚琼华呵斥一声之后,让江氏把楚琼华带走、 楚琼华嘴里的那些鬼话他自然不听也不信,而楚凝瑛则在一旁浅浅福身,看着楚琼华被江氏捂着嘴带走,眼中闪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早料到楚琼华心有不甘不会善罢甘休,可想要放火烧屋这一项她倒是真没料到,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楚琼华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比起江氏的手腕,真真差远了,自己只不过用了一点点的白磷就把她吓到恨不能尿裤子,后背的那一块烧伤,够她疼一阵子的! “爷,楚小姐将生母所留下的嫁妆银钱尽数的搬到了王府之中,那二小姐今日也吃了一顿排头,今儿个这一场仗,楚家的大小姐赢得漂亮!” 夜凉如水,一缕燃烧的檀香香散十方,小叶紫檀木书案之上的萧启宸手捧着一杯清茶,听完子都的回禀唇角微扬。 楚凝瑛两日不曾到过赌坊,可她的每一个消息萧启宸都知道。 如今听完这话,不得不说楚凝瑛真真有那破釜沉舟的本事,敢当着册封使的面打亲爹的脸,甚至讹了亲爹继母这一大笔的银子,真是个不走寻常路之人。 “老太爷来信说,最近府里的下人总会在进出时被人打听一句,府上是否有个年轻的九爷,老太爷问您是您在外面惹了什么祸还是小少爷惹了什么祸……” 子都说完了楚凝瑛的的事,忍不住将另一桩说一说,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失笑,在这个当口,去夏家门口人进人出的打听九爷,一想之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曾和楚凝瑛说过,夏家有位年轻的皇商,这个丫头真的是怕自己讹她,防备心也是非常之重! “爷不如告知了大小姐您的真实身份就是,何必藏着掖着的,这最后还不是要知道的。”看萧启宸哑然失笑的时候,子都再一次多嘴。 “爷,楚姑娘来信了!”子都的话音刚落,伺候在外的子昂拿着飞鸽传书的小字条递给了萧启宸。 萧启宸将字条打开,子都忍不住扫了一眼,这一扫之下子都差点没站得住,这一张字条上,楚凝瑛竟然让萧启宸为其寻找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 美名其曰,若九王爷敢把自己戴绿帽的怒气强加在她的身上,她就谋杀亲夫! 第16章 赴宴风波 “早让您坦白了,现下倒好,人要毒药,您真要双手奉上?” 子都看着那字条,偷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看着面前的主子,反问一句道。 “你要在笑下去,爷明儿个把药找来先毒死了你。”见子都嬉皮笑脸的样子,萧启宸冷眼一扫而过,看的子都闭了嘴。 “去把药准备好,找机会给她送过去。” 萧启宸将手中的字条收进了匣子,对子都嘱咐着,子都温言,惊讶的瞪大了眼,有些费解,可看着萧启宸此刻的神色,还是乖乖照办。 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八,乃良辰大吉之日。 宫里派来了两位嬷嬷亲自教导礼仪,楚凝瑛自那一日后再没见过楚琼华,每日里有忙不完的事情,连出院子一步都成了奢望,更不用说出门。 她无比想念无人管束的自在日子,也不知道她的赌坊如今管理的如何…… 九爷……想起这两个字,楚凝瑛摇了摇头,长长一叹! 这天一早,楚凝瑛照旧早起准备练习礼仪时,宫中传来口谕,皇上感念九王妃自幼丧母,特命其母舅怀化大将军回京,亲自送嫁! 这对楚凝瑛而言,是无上荣宠,楚魏国因为这一纸圣谕将楚凝瑛那间破落的小院又重新整修了一次,怕楚凝瑛出嫁那一日,自己的大舅子来难看。 楚凝瑛的母舅凌灏手握十万大军镇守边关深得皇帝信任,比起楚魏国这个处理内阁要务的大臣,他的这个怀化大将军乃是真正的实权在握。 原身自生母去后,正因为有这个母舅护着,才能够一路成长至今,可她的母舅常年驻守边关,总有护不到的时候,这才让江氏一次一次的欺辱。 面对皇帝把楚凝瑛赐婚给九王的事,楚魏国至今有有一种错觉,觉得皇帝对自己的这位第九子,是否过于爱重了些…… 忍过了好一阵子枯燥乏味的教习之后,宫中传下消息,皇上亲设晚宴,请三位待嫁新媳入宫赴宴。 楚凝瑛听到这话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终于可以见一见自己未来的丈夫了,借着这个机会正好瞧一瞧她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好就罢……不好…… 楚凝瑛忍不住扫过从九爷那儿搜罗来的各种毒药,唇角微扬…… 楚魏国早早将梳妆的嬷嬷送到了楚凝瑛处,量体裁衣的月白色绣球花苏绣对襟齐胸襦裙,婀娜多姿,落落大方。 朝云近香髻交叠于顶,生动而稳,月眉星眼,环佩作响,精心装扮之下的楚凝瑛出尘脱俗。 罩上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跟随着嬷嬷走出门外之时,楚凝瑛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楚琼华。 放弃了正红衣裙的她,将一件桃红地彩缂丝兰纹对襟齐胸儒裙穿在了身上,高耸而蓬松的凌云髻上满头珠翠,浓妆艳抹,别有妖娆姿色。 她亦瞧见了楚凝瑛,上下打量了一眼楚凝瑛后,哼笑一声,而后踏进了油毡青布包裹而成的小轿。 当小轿停于红墙绿瓦,壮丽巍峨的宫门之前时,楚凝瑛不得不感概皇室威仪的无双。 “土包子!” 在楚凝瑛望着面前从未见过的宫殿怔怔出神时,自楚凝瑛身边走过的楚琼华取笑出声。 楚凝瑛不曾理她,手扶着榕姨跟随着领路太监一步一步踏进宫殿! 毓庆宫,太子生母俪贵妃所居之所。 此时此刻的毓庆宫之中,张灯结彩,当他们走进等候的水榭时,瞧见了同样等候其中的清冷美人。 太子正妃安霓裳,一身正红色牡丹纹湘绣对襟齐胸襦裙的安霓裳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究,双眸似水,是个犹如空谷幽兰般清幽的美人。 楚凝瑛看着安霓裳微微福身,安霓裳微微点头算作还礼,而后绕过了一旁的楚琼华视如无物一般的擦身而过。 那种轻蔑与漠视让楚凝瑛忍不住的笑出声,她可没忘了就在刚才,楚琼华就是用这种眼神笑着自己的。 妻与妾的地位在这一刻高下立见! “笑什么,若不是我何来你今日,你该感谢我的施舍!”看着楚凝瑛脸上刺眼的笑容,楚琼华气结的怒骂道。 楚凝瑛闻言一笑,语带双关道“是该多谢你,若不是你的水性杨花,何来我今日的富贵荣华!” 一瞬间,楚琼华勃然大怒,站在这水榭之中伸出手想教训楚凝瑛,楚凝瑛发觉伸手阻拦,两人扭打在一起……、 也就在这一刻,这身后不知哪儿来的推力,一瞬之间推着楚琼华的后背,楚琼华发现不对之时,已经来不及! “轰隆”一声,楚琼华伸手阻止的动作,变成了推拒,每一个水榭之中的人都看到,楚琼华将楚凝瑛推进了池子里…… 第17章 一石二鸟 水深不见底,冰冷刺骨,楚凝瑛从不知道一个观赏池的水竟然会那么深…… 冰冷的池水淹没着她的眼耳口鼻,她在池中已然扑腾到没力,搭救的护卫太监在她没了最后一丝意识的当下,将她从池中救出。 风刀霜剑,楚凝瑛混混沌沌的不住打颤,蜂拥而来的宫女将她裹进狐裘中送进了似如暖春的内室换下湿衣。 辛辣的姜汤灌入了她的口中祛寒,彼时的楚凝瑛已经发起了高烧,彻底不知之后发生了何事…… 毓庆宫内的一场晚宴因为楚凝瑛的落水而散场,整个毓庆宫内灯火通明似如白昼。 殿中金漆雕龙宝座上所坐着一位身着玄色蟠龙缂丝圆领长袍的王者,王者威严无双的紧盯着跪于殿中的楚琼华,眼中的冷肃让楚琼华瑟瑟发抖。 皇帝在楚凝瑛被救起之后赶到了毓庆宫,楚琼华跪在地上百口莫辩,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是她和楚凝瑛发生了口角动手才导致的落水。 “二小姐让我家小姐感谢她,若非有她,何来我家小姐今日为九王妃见这大世面的日子……” “小姐顶了一句,二小姐气不过,便动了手……” “是,奴婢也瞧见了,是二小姐先动的手,大小姐想拦,然后双双跌进了池中……” 一旁跪着在场所有伺候的宫人,每一个将所发生的事情据实已告,榕姨更是把其中一些话照实说了出来,因为她不甘,不甘楚琼华如此狂傲。 “请皇上息怒,是微臣教女不善,微臣愿意受罚!” 发生了这样的事楚魏国自当进宫领罪,可怜他额头上的伤口尚未痊愈,又出了如此事故,楚魏国只恨不能上手给楚琼华好好洗洗脑子。 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不知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已经不善…… 楚琼华无辜,却辩驳无门,只能哑巴吃黄连,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与她无关,可这会谁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九王妃何时醒,侧妃何时起!” 凛若冰霜的帝王盯着地下所跪的父女二人盯了许久,压抑的气氛让楚魏国与楚琼华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过了许久,帝王说下这一句后恼怒的拂袖离开,留下了毓庆宫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楚凝瑛半夜醒来之时,人已经回到了府上的小院,浑身发冷发寒的她头重脚轻,榕姨一直守在一旁,见她醒了,赶紧端来了汤药,直至喝下汤药,楚凝瑛才觉得稍稍有所缓解。 “别出声,二小姐跪在外头呢,皇上说了,你什么时候醒,她什么时候起!” 榕姨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摸着黑给楚凝瑛喂的药,楚凝瑛原还懂什么缘故,经榕姨这样解释之后,她懂了。 天寒地冻,北风怒号,楚琼华跪在小院外的青石板上整个人摇摇欲坠,眼中满是不服! 怒火熊熊的楚琼华在冷风呼啸中,身子不断发抖的盯着楚凝瑛的院子,银牙紧咬…… 内室之中的楚凝瑛则昏昏睡去,现在的她管不了那许多的事…… 直至天明,楚凝瑛再一次醒来时,看着罚跪一夜脸色苍白的楚琼华,靠在榕姨的身上用着破锣般的嗓子让楚琼华停止自己心中的无端猜测。 “不是我,这么冷的天我舍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拉你下水,这对我没好处!” 膝盖骨处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楚琼怒视着楚凝瑛,阴鸷的神色不用旁人说,楚凝瑛知道她恨不能杀了自己,她没那么无趣,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上元佳节你太出彩了,抢了正主的风头,害她出嫁时要带上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很和你,只是成了别人眼中的棋子罢了。” 这一段话,让楚琼华好似利剑一般的神色软了下来,一瞬之间明白了楚凝瑛话中的意思,瞬间醍醐灌顶! 而一旁的江氏却像是毒蛇猛兽一般的盯着楚凝瑛,只道楚凝瑛心思这样深,这样的心智,这样的临危不乱…… 自己从前竟是小瞧了楚凝瑛! 楚凝瑛和楚琼华成了鹬蚌,而得利的那一位自然是那位波澜不惊挑起这一场事情的太子妃安霓裳。 在场只有三个人,不是自己,不是楚琼华,楚凝瑛不难不往她身上想…… 毕竟楚琼华抢了她的丈夫,昨夜甚至穿着桃红色衣裙与她争艳,女人的嫉妒心总会令人发狂…… 太子妃安霓裳,以她和楚琼华之间的恩怨一石二鸟,让楚琼华这个侧妃在帝王的面前,再一次树立了一个难堪的印象,手段只高,可以想见! 第18章 幕后黑手 “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利用了这一场晚宴,利用了我们三个人!” 彼时,在楚凝瑛与楚琼华二人为这一场落水分析主谋者的当下,定国公府之中的安霓裳向自己的父母否认了自己在这一场落水事件中的插手。 她压根儿没有动任何的手脚,是有人借这一场夜宴暗中生事,她成了背黑锅的那个受害者! 虽不知那人意欲何为,可不管怎么样,这一场夜宴,他们三个人都成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棋子。 她安霓裳也不是个傻子,若真要打压楚琼华往后在太子府邸她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惹自己一身骚…… 可偏偏就有人拉着楚家姐妹下水不说,更把导火索引向了自己,且让她和楚琼华一样,有嘴说不清。 “这就是生存,有人对这一场晚宴有备而来……” 定国公看着女儿不甘愿的模样,劝她平息怒火。 他曾动用手中关系到宫中打听过,对于这场落水事件再没有第二种言论传出,这件事情以楚琼华的受过终结,事已至此,谁也不许再提。 就算有人认定了自己的女儿螳螂捕蝉又能够如何,太子妃之位无人能够撼动,楚琼华一个败了德行的侧妃,进了门,让她跪她便要跪。 侧之一字,就是压倒楚琼华的筹码,楚琼华无计可施。 夜半更深,月明星稀,昏黄的烛火照就着月下的书案,一杯清茶烟气袅袅。 “皇上把月香的事情直接压下,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可怜了九王妃白受了这一遭罪!” 幽静的内室中,细微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声音只够书案旁身着锦缎中衣的女人听见,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 “宴请新媳的毓庆宫莲花池中发现一具女尸,尸体还是不久前得皇上宠幸过的宫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皇上真处理了,才不正常。” 彼时的书案上,墨香怡人,说话的女人手持湖笔,一气呵成的写下一个忍字,一个静字。 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她靠着这一个字一路爬到至今。 荣妃,九王爷的生母,楚凝瑛未来的婆婆。 此时此刻的她气定神闲的放下手中湖笔,呷了一口清茶,勾唇一笑。 她早算到皇上会压下女尸一事,她要的也不是皇帝当场开发的效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桩一桩,一件一件事情的堆压,总有一天会成为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俪贵妃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自己的儿子那样的难堪,她适当的还击一下只是回赠。 况且那宫女确实是她俪贵妃自己凌虐致死,也不是白冤枉了她,自己只是把有些人想故意掩藏的事实展现出来而已。 毓庆宫中那么大的一个观赏湖,唯独水榭那儿砸开了冰让未过门的新妇喂鱼取乐。 月香被沉尸湖底,自己废了好大的劲将她拖到了水榭下头,原本是等着晚宴开始时找机会伺机行动…… 没想到的是楚家的两姐妹自己先打了起来,她派在那儿的宫人干脆在拉架的时候帮了一把忙,不显山不露水,在那边一团乱的时候,拉着楚凝瑛出来的时候,更是把一具女尸给一起拉了上来……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俪贵妃才是那个洗不去满身污点的罪人。 先不说太子乱想,光是一个月香就够俪贵妃好好解释解释其中因由…… “楚凝瑛身为我儿的正妻,该当为我儿分忧,落个水而已,又没有要她的命。”深吸一口气后,荣妃眼波流转,眼中满是冰冷。 不管怎么说,这一局,她赢! 不论是太子亦或者是贵妃,这些虚名一夜之间皆可更改,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她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争下去。 原本对于皇帝许下的这门亲事她很中意,可惜新娘换了人,对于楚凝瑛这种可有可无的儿媳妇,能利用,她自当物尽其用。 女人如衣服,旧了,本就可以换…… “娘娘,王爷送来的安神汤!” 正陷入思量时,门外响起了宫人的声音,而后一碗安神汤出现在了荣妃的书案上。 荣妃瞧着那碗安神汤有些微愣,这个时间,自己的儿子无端端的给自己送什么汤? 素知打开了食盒,仔细的翻查盒底,果不其然,这里面有一封书信。 字迹是九王的,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请母妃莫忘记九王妃母舅之身份!” 这一句话,是九王对于亲母的警告,他猜到了这场落水事件出自谁手…… 而更让荣妃诧异的是,她的儿子对楚凝瑛似乎过于在意了……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4356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4356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