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情尊王》 第一章 一轮红日,高挂在杨柳树的枝头上。 柳荫下,站着一对夫妻和他们六岁的女儿,注视着一潭池水出神。 这对夫妻生得郎才女貌,气质不凡,掌上明珠更是可爱,显然家世不凡。 轻风徐徐吹来,池面上莲花摇曳生姿,正当他们看得忘我时,他的对岸蓦然出现一名女尼。 男人心中一惊,此池在高墙内,男人乃侍郎袁雍,武功不差,而女尼却能轻易地飞越高墙,不仅府邸守卫无人察觉,就连袁雍也是后知后觉,可见这名女尼的轻功了得。 望着女尼踏水而行;越发走近,她的面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浑身散发一股幽兰气质,袁雍脑中念头一闪,唯恐来者不善,因而提高了警觉。 “侍郎大人、夫人和小姐,三位施主日安。” 女尼双手合十行礼。 “师父日安。”侍郎夫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立刻以同样的方式回礼。 “师父今日前来府上,不知有何指教?”袁雍声中带着警戒的意味。 “阿弥陀佛,指教不敢,贫尼是来结缘的。” 女尼颔首。 “师父请稍待,我这就去取银两和食物。”侍郎夫人正欲转身—— “夫人请留步。”女尼唤住侍郎夫人,眼神瞟向一旁的女孩,亲切的说:“贫尼此次结缘另有所指,恕贫尼冒昧,贫尼要结的缘是这位小施主,贫尼和小施主有前世的宿缘,还望二位施主割爱。” 侍郎夫人颤着唇问道:“师父你……你的意思是,要小女削发为尼吗?” “不,夫人误会了,小施主面容不凡,在贫尼看来,她将来不会只是一个礼佛诵经的比丘尼,而是有更大的宿愿和善德要去完成。”女尼双手再次合十,恳求道:“贫尼恳求二位施主,把小施主交给贫尼调教,他日必成大器。” “师父此言差矣,我袁家只有这个女儿,下官怎舍得让她离家!”袁雍双眉一皱,语气显得十分严厉,“再说下官乃堂堂吏部侍郎,我的女儿,我自己会教,师父的美意,下官心领了。” “不瞒侍郎,侍郎在十年之后将有祸王,所以小施主我一定要带走,就算你把她锁在身边,还是无法阻挡我跟她的宿缘。” 听闻此言,袁雍气得浑身发抖,怒声叫嚣:“岂有此理!来人啊!快把这个妖尼给我赶出去!” 最后,为了防止女尼伦走他们的女儿,袁雍和夫人决定让女儿晚上睡在两人中间,寸步不离,但天亮之后,袁雍万万没想到女儿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不见了,而且遍寻不着…… 此后,袁雍和夫人夜夜泪眼相对,宝贝女儿紫衣究竟在何方?在做什么? 十年后,正值隋大业七年,炀帝荒淫无道,群雄揭竿起义。 在山中修行的袁紫衣,对于天下事完全不知,只知勤练铁拂尘和轻功。 紫衣年十六,有花一般的容貌,玉一般的肌肤,腰肢袅娜,只消看一眼便足以使人销魂。 当年偷走紫衣的静慧女尼,表面上她是清风道观的住持,但私底下她是专门严惩为富不仁之人及贪官污吏的女侠。在道观中,除了紫衣外,另有两个女孩也是带发修行;其余十个则是正式的比丘尼。 两个带发修行的女孩比紫衣长一岁,一唤李眠云,一唤萧翠盈,皆是紫衣的师姐。眠云喜穿白衣,翠盈多着绿衣,紫衣则穿紫衣,三女个性全不相同,眠云善妒,翠盈开朗,紫衣善良。 平常她们三个跟比丘尼是不在一起生活的,她们多以练功为主,少修佛,因为她们的任务是铲奸除恶,修佛会有慈悲心,将会影响到她们出剑的速度和决心。 不过,因为受到母亲的薰陶,紫衣非常喜欢聆听比丘尼诵经,练完功后,常常偷偷飞到屋檐上,沐浴在月光下,和比丘尼一起诵经念佛。 这事静慧自然知晓,但碍于天机不可外泄,她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这一天,眠云出任务迟迟不归,静慧知事情不妙,陆续把弟子们叫到房里,一一交代,最后轮到紫衣,她语重心长的说:“紫衣,你我师徒的缘分,到此结束。” “师父您的意思是,要赶徒儿走吗?”紫衣的视线立刻模糊了起来。 “不是我要赶你走,是天要你走,为师的不得不顺天行事。”静慧喟叹一声。 紫衣一听,双膝跪地,噙着泪说:“不要,徒儿不要离开师父。” “紫衣你听我说,眠云此次任务失败,一定会供出清风道观,不仅是你,所有的弟子都必须离开。”静慧扶起紫衣,拉着她坐到椅子上,好言相劝。 “那师父您呢?您跟我们一起逃吗?” “为师要留下来善后,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安然离开。” 静慧一脸平和,完全看不出惧意,紫衣不由得想道,师父武功高强,向来又惩奸除恶,佛祖应会庇佑师父,如果自己一味地哭泣,仿佛是死别似的,太不吉利了。 于是她以袖拭泪,百思不解的问:“师父,徒儿不懂,既然眠云会出卖我们,师父当初为何要收眠云为徒?” “眠云跟为师,就像你与为师一样有宿缘,只是一个孽缘,一个善缘。” “师父,紫衣能不能问我与师父的宿缘是什么?” “前世你是我捧在手心的明珠。” “娘!”紫衣一喊,眼泪又扑簌簌地滑落。 “别再哭了,我的乖女儿。”静慧以纤指轻轻抹去紫衣的泪痕。 “师父,您要紫衣今后何去何从?”紫衣深知师父知天命,所以问起未来事。 “紫衣不要怕,下山之后,你定会找到你的路。” 静慧微笑道:“这是为师替你准备好的包袱,里面有衣物、银两和铁拂尘,下山后别忘了惩奸除恶的要务。” 紫衣背上包袱,问道:“徒儿可否先回潞州见我爹娘?” “令尊因被罢黜,现在和令堂下落不明,但你别担心,一年后你们自会相遇。。静慧仔细叮咛着:“紫衣,以后为师不能再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包袱里有一个锦囊,唯有在你感到六神无主时,才能打开来看,切记。” 此时翠盈门也不敲就冲了进来,慌张的说:“师父!师父!不好了!山下忽然出现好多火把,几乎把夜空照亮了!” “快召集所有的弟子,大佛的后面有一条秘道,大家快从那儿逃走。” 没一会儿,所有的人都来到大殿,静慧卯足了力用力一推,重达千斤的大佛神像便被移开,露出一个幽暗的深洞,众人洒泪和师父道别,由紫衣和翠盈殿后,让没有武功的女尼先走,然后是紫衣人洞,最后是翠盈。 就在翠盈进洞之后,一声吆喝同时杀到:“妖尼!休想逃!” 静慧迅速推回大佛神像,翠盈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插着雉鸡翎毛的将官,翠盈心想,将是她此生的仇雠… 出了清风道观,紫衣和翠盈一路逃到洛阳城。 这是紫衣十年来,头一次来到热闹繁华的大都市。对宽广的街道、熙来攘往的人群、各式各样的高楼和市肆,无一不感到好奇,一路上都左顾右盼的,倒是翠盈对于街景仿佛视而不见,一脸面无表情,只急拉着紫衣的手快步疾行。 但她们两个实在太出色了,一个外罩绿披风,一个紫披风,又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想要不引人注意根本是不可能的。 两人走到一间专卖素食的客栈,虽然静慧没让她们吃斋念佛,但她们毕竟身处道观,吃的东西当然是素食,于是两人拾级登楼,在临街的窗口坐下,叫了两碗素面,和十个窝窝头,窝窝头分出两份,包好放进包袱里,日后赶路再食用。 食毕,两人因连夜赶路的疲惫,决定休息片刻后再走。 “翠盈师姐,师父不知怎样了?”紫衣蛾眉一蹙,益显楚楚动人。 “紫衣,我打算避开追兵后,重回清风观查看。。翠盈神色俨然的说。 “我?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师父有交代,要我将你带到洛阳,然后我们分道扬镳。” 紫衣惊惶失措的问:“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师父难道没告诉你吗?”翠盈狐疑,回想到师父找她进房的那一幕……翠盈的心不由地下沉。 其实她重回道观;是师父要她回去的,虽然师父没对她说明原因,但她知道她极有可能是回去替师父收尸,为了不让紫衣发现她的担忧,她很小心地不让表情出现一丝不安。 “师父只说下山后,我会找到我的路。” “我懂了,师父要你自行决定未来。” “翠盈师姐,我的未来在哪里?” “我不知道,师父没对我说。”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不待紫衣说完,翠盈毫不容情的说:“不能。” “翠盈师姐,求求你,带我一起走。”紫衣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别哭,”翠盈不高兴的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紫衣低头正想用衣袖揭泪,这时客栈突然闹烘烘的,紫衣一愕,抬头即看见客人们俱被一群男人赶跑,带头的是个衣着光鲜,长得像猪的肥胖男子,细小的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两条缝线,令人看了就生厌,而他现正朝她们走来。 肥男子在她们面前立定,涎着口水说:“美丽的紫衣姑娘,什么事让你哭得那么伤心,让哥哥我来安慰安慰你。” “滚开!”背对着肥男人的翠盈,霍地站起身面对肥男人。 “原来这位绿衣姑娘也是个美人,看来哥哥我今天艳福不浅……” 肥男子话未落定,“啪”地一声巨响,左脸颊霎时红得像山猴子的屁股。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公子耳光!”一名手下拔出剑。 “没你们的事,退到一旁去。”肥男子自恃人多势众,不信到手的鸭子飞得掉。 “快滚,否则我把你这张臭嘴撕烂,让你三天不能吃饭。”翠盈警告道。 “少爷,让我们教训这个凶婆娘。”拔剑的手下出声。 “打是情,骂是爱,难道你们看不出来绿衣姑娘对哥哥我有意思。” 此话一出引起哄堂大笑,同时冷不防地连续响起两声“啪——啪——”的巴掌声。 “护卫!亮剑!”肥男子被巴掌掴得一时怔愣,随即大喝一声,十余把剑参差错落地出鞘。 “你们想干什么?”翠盈手伸进包袱里,紫衣同时也伸手探进包袱里。 肥男子还以为她们是想拿着包袱逃跑,以手抛示意手下稍安勿躁,油嘴滑舌的说道:“两位姑娘,看你们的样子应是初到此地,还不知道哥哥我的来历。” “你是什么东西?”紫衣不屑地撤撇嘴。 “我乃吏部侍郎邓文卿之子,邓必照。”肥男子自呜得意。 紫衣咩骂:“胡说八道,我认得吏部恃郎,不是姓邓,是姓袁。” “袁雍已经被罢黜了,现在换我爹坐他的位子。” “袁大人做得好好的,为何被罢黜?罢黜到哪里?” “他得罪宇文将军,被罢黜到巴陵充军,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 “关心好官,有什么好奇怪!”紫衣稳住心乱如麻的恶劣心情。 “既然你对做官的有兴趣,不如做我的第十一妾,我会让你天天见到做官的。” “住嘴!”翠盈正想再掴肥男子巴掌,但一旁的护卫立即举剑相对。 “大胆刁女!居然三蕃两次对哥哥我无礼!” 肥男子脸上出现了愠色。 “就算你是吏部侍郎之子,那又怎样?”翠盈冷哼。 “来人!把这两个姑娘通通给我抓回府邸!”肥男子一声令下。 十数个随从同时将长剑指向翠盈和紫衣,只见翠盈一手拉着紫衣,撂下话语:“有胆就到楼下较量,免得打坏人家的桌椅。” 接着两人从窗口飞跃下去,绿袍和紫袍随风飘扬,仿若仙女下凡,而后翩然落定,街上的小贩和行人莫不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快给我追!”肥男子气急败坏地靠在窗台边大叫。 这时小贩和路人一见随后跳下的几个壮汉,是平日为恶乡里邓必照的手下,纷纷退到两旁,有个好心人从人群中叫道:“姑娘们快逃啊!” “这位邓公子和他手下平日为人如何?”翠盈不慌不忙的问。 “鱼肉乡里,无恶不作。”好心人回答。 “很好,今日我师姐妹就为民除害。”翠盈从包袱里取出羊角形短剑。 “拿这种小剑对付我们,无异是自掘坟墓。” 护卫看不起人的说。 “不可杀了她们,本哥哥今晚还要抱她们入睡。”肥男子冲到街上急急喊道。 “师妹,胖子就交给你了。”翠盈话一说完,紫衣也从包袱中取出铁拂尘。 众人眼皮都还来不及眨,只见两位姑娘如两道绿光和紫光,在十馀名男人的面前一闪而过,顿时惨叫连连,血流成河……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马蹄声响起,一个冠插雄鸡翎毛的将官带着大队人马前来,人未到声先至:“妖女!别跑!” “师妹,咱们快分路而逃!”翠盈脸色大变,赶紧对紫衣叫道。 江都蒲国公府,楼高十数丈,栏槛窗牖,瑶室琼台,复道回廊。 蒲国公——夏侯霸现职征辽大将军,常年不在府邸,夫人窦氏持家,育有二子二女.儿女皆为人中龙凤,长女贵为炀帝爱妃,长子夏侯迁为郎将,次子夏侯邃为少尉官,小女夏侯娜待字闺中。 不过夏侯夫人非常烦恼,夏侯迁年届二十八、夏侯邃二十四,两子皆到适婚年龄,馍样生得俊俏,眼光却十分高,虽然夏侯霸每回家书中都提到二子婚配之事,但他们却置之不理,整天只知盘马弯弓,从不知怜香惜玉,致使夏侯夫人经常到月老庙求姻缘。 两个儿子都像夏侯霸骁勇善战,天生的战将,但夏侯夫人并不知道,二子只是不喜欢婚姻的束缚,并非不喜欢女人。 这日,洛阳勾栏院被一群土兵团团围住,只见每隔一个时辰,院里就走出十数个士兵,院外再走人十数个士兵,轮流享乐,而院内不时可听到淫声浪语,所有的艳阁莫不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唯独临香阁的门未被打开过。 锦帐绣帷内,传来女子又娇又淫的喘声…… “夏侯爷,你已经玩了奴家五次了,奴家快不行了。” “少来了,嘴巴说不行,腿还紧缠着本爷的腰不放。” 被唤夏侯爷的正是夏侯邃,因刚打败自立为王的逆贼,于是率领部下包下勾栏院狂欢庆祝,而这间勾栏院离紫衣闹事的那间素食客栈,不过是六条街之外。 夏侯邃虽然隐约听到远处有杀伐声,但他懒得理会,毫不客气地戳进红妓体内,吲发红妓大叫:“好痛!奴家还没湿……” “我就喜欢看女人痛苦的表情。”夏侯邃粗暴地撞进撞出。 “夏侯爷!不要!”乾涩的幽道被磨破,红妓感到一阵痛楚。 “流血了,太好了,红血能使本爷更来劲。 夏侯邃更加勇猛地冲刺起来。 “夏侯爷喜欢见血,那院里尚有未开苞的处于,我去替夏侯爷唤来。”红妓求饶的说。 “快去。”夏侯邃撒出身子,大刺刺地坐在床上。 红妓连衣服都还来不及穿好,披了一件披风,边走边嚷鸨娘。没一会儿,鸨娘便带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子走进来,然后欢欢喜喜地领一袋的银子出去,留下第一次见到男体的女子,当她一看到高高翘起的雄性象征,不禁吓得双腿发抖,双手扶着桌于一动也不动。.“你还杵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夏侯邃不耐烦地吼道。 “夏侯爷饶命!”女子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哭泣。 “放心,这种事不会要你的命的。” “我不卖身,我是在勾栏院扫地王大娘的女儿,我娘今天生病,我代她来……” 夏侯邃打断她的话,不悦道:“我管你是谁,叫你过来你就给我过来。 “夏侯爷,我求你防过我。”她拼命在地上磕头哀求,磕得额头都流血了。 “你再不过来,当心我过去一剑把你杀了。” 夏侯邃威胁道。 女子一听,吓得匍匐爬到床边,瞬间整个人像小鸡般被拎到床上,只听见“嘶”地一声,鸨娘替她换上的轻纱衣裳被撕成两半,细白的椒乳露了出来,她慌乱地想要用手遮挡,但双乳旋即被一双蛮横的大手握住。 “不要!”女子泪如雨下。 “你若乖乖配合,我就温柔侍你,若有一丝抵抗,别怪我无情。” 话毕,只见女子双手垂落,任由夏侯邃扒光她身上的衣物,任由他的舌头吻遍她的身,任由他的手指抚摸她的腿,忽地,她的双腿被打开,一根长指按在小核上旋弄,毕竟夏侯邃是个中高手,不一会儿她就已湿透…… “啊……”女子发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听过的柔吟。 “很舒服吧!”夏侯邃将手指轻轻滑人秘洞内。 “嗯……”她享受地阖上眼吟哦轻喘。 “你很适合做妓女。”夏侯邃身子忽然一抬,冷不防地进入。 “好痛!”女子一声惊叫,下腹剧烈地痉挛。 “过了这一关,以后你就会爱死男人。”夏侯邃开始强悍地抽送。 就在她痛不欲生之际,门外传来杂杳的脚步声,打断了夏侯邃的兴致—— 夏侯邃一边加快律动,一边不高兴的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禀少尉,吏部侍郎的儿子被妖女杀死,追兵已来到门外。” “本少尉在此享乐,叫追兵退下。” “禀少尉,追兵乃是夏侯迁郎将的手下。” “大哥!”夏侯邃停止律动,将强壮的硕大抽出,往女子的身上一射,然后用床褥擦拭自己的下身,兴奋的问:“夏侯郎将可在外面?” “夏侯郎将去追另一名绿衣女,但有一名紫衣女跑进勾栏院……” 这时,勾栏院四处传出尖叫声,夏侯邃一丝不挂地跳下床,急奔到窗前,推开窗牖,看见一名紫衣少女从檐上轻跳飞跃而过……夏侯邃眼力极好,有十里射飞鹰的功力,眯眼一瞧惊觉紫衣少女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女!紫衣少女回眸看了一眼追兵,然后整个人迅如燕子般飞走,消失不见。 虽然她的眼神不曾注意到窗棂里的夏侯邃,但夏侯邃却注意到她如秋波水翦的眸光,那道光芒仿如射人他心坎里,永远也不会消失似的。 他急急穿上军服,并喝令部下整队,协助追逐紫衣少女…… 夏侯邃发誓,他非得到紫衣美女不可! 连赶数日,分不清东南西北,紫衣逃到一间没有屋顶的荒庙里。 夜已深,紫衣屈膝坐在神像下,打开包袱,正欲拿起窝窝头,却掉出一样东西,拾起一看,是用白手绢包着的东西,紫衣心想这大概就是师父交给她的锦囊,虽然现在还不到打开的时候,但她还是忍不住拆开白手绢。 她万万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以金丝湘绣麒麟图的——锁麟囊。 “锁麟囊”乃新娘陪嫁物之一,通常是新娘的母亲为女儿准备,希望新娘早生贵子的意思,但她不懂,师父怎么会送她这种囊袋?尽有特别的用意?抑或是师父临时找不到囊袋,实则并无那种意思? 正当紫衣百思不解之际,庙外传来一阵马嘶声,紫衣连忙避到神桌底下。 来人正是夏侯夫人,因为听到齐州有一月老庙十分灵验,带着女儿夏侯娜和二十馀名家丁,乘着辇舆到齐州许愿,不料回程却迷了路。 见天色已暗,人马俱疲,适巧见此有一间破庙,夏侯夫人嘱咐道:“大夥都累了,不如在此间破庙歇息,等天亮后再赶路。” 夏侯娜反对道:“娘,荒郊野外最容易出事,我们还是赶路好了。” “别怕,我们乘的是官轿,响马尚不至于如此大胆。” “响马目无法纪,他们才不怕什么官不官的。” “可是你看那些马,双腿发抖,再走下去会要了它们的命。” “娘,万一响马来了,不要说马,就是人也性命难保。” “看来只能求菩萨保佑了。” “这庙已荒废,显见庙里的菩萨根本自身难保。” 夏侯娜话才说完,树林里忽然窜出五六十名手持大刀,黑墨涂脸的响马,响马头子嚣张的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过此山,留下买路财。” 夏侯夫人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怒道:“大胆土匪!休得无理,此乃官轿,还不快快退去!” “老太婆你死到临头,嘴巴居然还这么硬!” 头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老大,你看那娘们顶水的,跟老大蛮相配的。”一响马眼尖的说。 “保护小姐。”夏侯夫人急声令下,但声音却充满惧意。 众家丁团团围住花容失色的千金小姐,而响马头子闻言,望向被保护的夏侯娜,眼神为之一亮,“我正愁玩腻了山上那几个丑婆娘,这个正好让我收作押寨夫人。” “住口!”夏侯夫人又急又气的怒道。 “不知死活的老太婆,弓箭手准备。”响马头子一个弹指,树林中又窜出几名箭已架在弦上拉满弓,蓄势待发的响马,他得意洋洋的说道:“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原先躲在神桌下的紫衣,听见响马作乱,悄悄地飞身到树上,准备伺机而动。 家丁们以身围住夏侯夫人和小姐向后退,将夏侯夫人和小姐挤到庙内,并劝谏道:“夫人、小姐,你们快退到庙里,免得被乱箭射到,下人有愧职守。” “你们可要当心。”夏侯夫人不禁鼻酸泪下。 正当此时,本欲发箭的响马突然一个接一个倒下,从脖子上一条细缝中溅出鲜血,响马头子大惊,愤声叫道:“是哪个缩头乌龟杀了本大爷的手下!” 只见树上俐落地飘下一件紫袍,当紫袍在飞回树上时,“咚”地一声,响马头子和弓箭手一样倒地,这群鸟合之众,立刻像无头苍蝇似的,往林子里乱窜,边跑还边喊:“有鬼啊!” 待响马走远,夏侯夫人率家眷跪地叩谢:“恳请恩公现身。” “夫人和众家眷快快请起。”紫衣固然落地,连忙扶起夏侯夫人。 “佩服佩服,恩公原是个女侠。”夏侯夫人一见紫衣,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女侠不敢当,响马猖獗,危害社稷,人人得而诛之。”紫衣谦虚的说。 “敢问女侠芳名?欲往何处去?” “民女贱姓袁,名紫衣,目前尚不知该往何处去。” “老身乃是蒲国公夏侯霸之夫人,若女侠不嫌弃,可否与老身一同前往江都府邸,接受老身的款待?”夏侯夫人极力邀请。·对前路感到茫然的紫衣,半晌仍犹豫不决,“这……” “不怕女侠见笑,其实老身担忧响马再回头,故请女侠同行。” “头子被杀,馀下的响马恐心有不甘,伺机再袭,紫衣愿保护夫人一行。” 紫衣心想,翠盈师姐一定会逃回清风观,但翠盈已言明不要她跟,天下之大,她真不知该何去何从,与其在江湖中乱走,不如先有一个安身之地,再慢慢细想以后该怎么办…… 第二章 追丢了紫衣少女的夏侯邃,懊恼地回到蒲国公府邸。 一进门,拜见夏侯夫人,夏侯夫人立刻开始唠叨娶妻生子一事,夏侯邃懒得听,藉口与邻里旧友有酒约,双手一拱便逃之天天,招了三五好友上酒楼,再入家门已是夜深时分,除了守卫之外,四周一片寂静。 酒喝过头了,夏侯邃感到头疼欲裂,决定到后花园呼吸新鲜空气。 这夜,月正好被云层遮住,时而云动风涌,吹得黑漆漆的树叶如鬼魅般晃摇。 夏侯邃坐在圆石上,忽见通往凉亭的石阶上有一红光,轻飘飘地移动,奋力撑大两眼,虽酒精仍盘聚在脑中不散影响眼力,但他仍清楚地看见红光是来自一盏红灯使然,拿着红灯的是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孩。 是丫鬟吧!夏侯邃心想,却不知女孩就是地这些天来朝思暮想的紫衣。 其实夏侯邃并未眼花,紫衣穿着淡紫色衣服,在黑夜中看起来确实像白色。 紫衣一手提红灯、一手拿炉盘,脸上罩着紫纱,袅袅婷婷走人亭中,将炉盘放在石桌上,卸下紫纱面罩,露出雪似的脸蛋。 然后燃了三住香,俯身跪地,向天祈求保佑师父和翠盈师姐平安,将香一支支插向炉中,再次深深跪拜,正欲起身,眼前出现一双男人的长筒皂靴。 紫衣还来不及站直身子,纤腰突被一双大手勾进男人的怀中。 “放开我!登徒子!”紫衣急将紫纱面罩遮住脸。 “大胆丫鬟!本爷抱你,是你的荣幸。”夏侯邃带着醉意说道。 “你再不放手,当心我扭断你的手,让你变成残废。”紫衣奋力挣扎着。 “喝!好大的口气!本爷就不信凭你的纤手能奈本爷如何!”夏侯邃愈抱愈紧…… 紫衣作势伸出纤指在夏侯邃的眉心上点了一下,千娇百媚的说:“大爷真细心,知道奴家怕蚊虫,如此体贴奴家,奴家真高兴。” “到了本爷的房里,本爷会让你更高兴。” “大爷,你把眼睛闭起来,奴家想先给你一个惊喜。”紫衣娇笑道。 “是什么样的惊喜?是不是一个热吻啊?”紫衣这一笑迷得夏侯邃心神荡漾。 “讨厌!你快把眼睛闭起来嘛!”.紫衣佯怒地蹙起蛾眉。 “美人儿别生气,本爷闭就是了。”夏侯邃听话地合眼,将嘴噘高。 “不准偷看哦!”紫衣拾起掉在地上铜制的香炉,往夏侯邃头上狠心一击,“咚”地一声,鲜血霍地从夏侯邃的乌发中流了下来,而夏侯邃整个人被这一击,给惊讶得怔愣住了。 紫衣趁夏侯邃呆愣之际,又是一个快手,在他的脸上抓出五条红痕。 等到夏侯邃从浑沌中清醒过来,花园里已不见美人儿的踪影。 只见风更急了,摇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他上了美人儿的当…… 一大清早,夏侯夫人还在床上,就听见门外乱纷纷的脚步声。 夏侯夫人叫住门外的丫鬟问明原因,原来是复侯邃在点召所有的丫鬟到大厅集合,但丫鬟不知所为何事。 夏侯夫人心觉不祥,连忙叫丫鬟打水梳洗后,碎步奔向大厅,但从房间到大厅这一路上,除了身后的贴身丫鬟外,却不见一个丫鬟与家丁,人都到哪儿去了? 到了大厅,一见夏侯邃脸上有如被猫抓的伤痕,夏侯夫人大感吃惊。 “娘,日安。”夏侯邃从椅子上起身,问安之后迎夏侯夫人坐上座。 “邃儿你的脸怎么了?”夏侯夫人忍俊不住地问。 “昨晚有一新来的贱婢抓伤的。”夏侯邃眼中冒出怒火。 “你的武功高强,怎么会被婢女所伤?”夏侯夫人心中已有几分明白。 心想夏侯邃一定是误将紫衣当成丫鬟,因为唯有紫衣的本领,才有可能伤到夏侯邃,其他丫鬟并没有拳脚功夫。 但夏侯夫人不懂,紫衣个性温柔,否则那日在荒庙杀了数个响马,她怎会不忍他们曝尸郊野,不但好心埋了他们,还念佛语超度亡魂。 这样的好姑娘,万万不可能无缘无故抓伤夏侯遽,除非…… 夏侯夫人眼神一敛,心中的谱更是清楚了。 “我喝醉了酒,一时大意才被她所伤。”夏侯逢避开夏侯夫人锐利的眼神。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夏侯夫人捺住性子,一副要问个水落石出的模样。 脸一红,夏侯邃赶忙转移话题,“娘您别问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个贱婢。” 夏侯夫人心里有数,不想在下人面前为难他,明知丫鬟中没有地要的人,却不动声色的说:“府里的丫鬟全在此,你自己去找吧。” “娘确信全部丫鬟都到了吗?”夏侯邃一眼望过去。 “没错。”夏侯夫人点点头。 “她不在此。”夏侯邃失望地叹口气。 “你看清楚了吗?”夏侯夫人佯装关心地多此一问。 “很清楚。”夏侯邃颓坐在椅上,连多看一眼都只得卖力。 “你们统统退下,去忙各自的事。”夏侯夫人一声吩咐,五、六十个丫鬟一起福了福身“是,夫人。”然后静默地从偏门退了去。 一瞬间大厅变得空荡荡胭脂花香味残存,犹如昨晚飘满花香的花园,夏侯邃只觉仿佛置身梦中,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难道昨晚我撞见鬼了!”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夏侯夫人追问。 “我在花园吹风时,遇到一个穿白……不,是紫色衣服的女鬼。” “然后呢?”夏侯夫人喉头一紧,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没什么特别的。”夏侯邃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摸了她几下罢了。” “你这狂儿!居然一点礼教规矩都没有!”夏侯夫人怒声斥责。 “我以为她是府里的丫鬟,再说模几下又不会少块肉……”夏侯邃突然惊觉夏侯夫人的脸色不对劲,恍然大悟的说道:“娘知道她是谁!” 夏侯夫人不疾不徐地将那日在荒庙遇响马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夏侯邃听得甚是仔细,但眉头却越皱越紧,心知娘的救命恩人就是兄长欲缉拿的要犯之一,心里好生为难,不过未免娘烦心,夏侯邃不打算说出来。 说到最后,夏侯夫人总结道:“紫衣是娘的救命恩人,不许你胡来。” “名字顶好听的,但可惜是根麻舌的辣椒。”夏侯邃伸出破皮的舌舔了舔下唇。 “不正经!”夏侯夫人摇头,对夏侯邃的举止感到头痛。 “她现在人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报仇雪耻。” “你休想我会告诉你。”夏侯夫人其实也不知道。 这时夏侯夫人的贴身丫鬟走进来,小声提醒:“夫人,早课的时间到了。” 身兼将军的妻子及其子的娘亲,夏侯夫人笃信佛,每日念诵金刚经千遍,求佛保佑战场上的丈夫与二子,已是她每日固定的生活作息。 虽然早课时辰已到,但夏侯夫人心系紫衣的安危,深知儿子发起脾气活像脱缰野马难以控制,赴趄走了几步,回过头叮咛:“答应娘,不要找紫衣的麻烦。” “就算翻遍府邸,我也要找到紫衣。”夏侯邃坚决的说。 “紫衣姑娘和小姐在练武场召集所有的家丁和守卫。”丫鬟插嘴道。 “多嘴!”夏侯夫人白了一眼贴身丫鬟。 就在夏侯夫人想劝阻夏侯邃之前,夏侯逡一溜烟的跑掉了…… 同一个时间,练武场上聚集了上百个守卫和家丁。 紫衣一夜未眠,越想越不甘心,天还未亮,拿着铁拂尘到花园打算去找昨晚的登徒子算帐,正巧碰到独自在花径漫步的夏侯娜,夏侯娜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姐,一见紫衣眼袋一抹黑云,立刻打探原因,紫衣拗不过夏侯娜,只好一五一十招了。 夏侯娜闻言大怒,不容府邸有此败类,拉着紫衣的袖子跑去敲总管的门,命令他在卯时以前召集府中所有男人以便检视,但在夏侯娜逐一检查他们的脸后,井未发现可疑之处,于是散去所有的守卫和家丁。 “没发现有脸被抓伤的色狼。” “莫非他已畏罪潜逃!”繁衣扼腕的说。 突地身后传来浑厚的男声,“该逃的人是你。” “夏侯娜姐姐,就是他。”紫衣循声回过头,脸色丕变。 “他是我二哥,夏侯邃少尉官。”夏侯娜扯了扯紫衣的袖子,小声告知。 “什么?”紫衣闻言,好似耳边起了一记响雷,把身体震得连退好几步。 “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夏侯邃恶狠狠的说。 紫衣紧抓着铁拂尘的长柄,虽有一战的决心,但却显得有些迟疑,她的迟疑并非因为她怕夏侯邃,而是夏侯邃是夏侯夫人的儿子,这些日子夏侯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夏侯娜小姐又对她如亲妹,她岂能在此撒泼!纵然夏侯邃有千错万错,不过她已从他的头上和脸上讨了公道,两不相欠,实无道理再起事端,话虽这么讲没错,但即使她有息事宁人之意,可是从夏侯邃黑潭似的眼眸中,却只看见熊熊怒火,完全没有和解的善意,她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紫衣和夏侯邃两人呈现紧张状态,却又互相按兵不动之际,没有武功的夏侯娜得以轻易地闪身站到两人中间,张开细臂主持公道的说:“二哥,紫衣都跟我说了,是你错在先。” 夏侯邃威胁道:“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也揍!” 这时夏侯娜忽地向夏侯邃身后急急赶来的夏侯夫人招手,大声地告状:“娘您来得正好,二哥要揍我和紫衣,快来救我们。” 夏侯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言道:“邃儿!休得放肆!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娘,我可不只脸被抓伤,我的头还被她打破,流了一碗血。” “你是军人,受伤流血是很平常的事,用不着大惊小怪。” “去年你右臂中毒箭,大夫替你拔箭疗伤时,你流了两碗血,也不听你吭一声,怎么这次受点小伤,却像个娘们似的哀哀叫!”夏侯娜落井下石。 紫衣虽在一旁没说话,但她看得出来这对兄妹相处不甚和气。 遭到娘奚落,又被妹妹反咬一口,再加上美人儿一副看笑话的表情,一肚子的怨气急需要发泄,夏侯邃忿忿的怒道:“夏侯娜你给我闭嘴!” “我不闭,你能奈我何?” “那我就撕烂你的嘴,让你永远都闭不了嘴。” “娘!救命啊!”夏侯娜躲到夏侯夫人背后,却探出头扮鬼脸。 “你们兄妹俩非得要一见面就吵得我耳袭吗?”夏侯夫人喟叹。 见夏侯夫人蹙眉不悦,夏侯家兄妹互以白眼相瞪,紫衣自忖祸是因她而起,惭愧的说:“夫人,都是我不好,引您不快。” “不关你的事,他们兄妹俩是冤家投胎。”夏侯夫人频频摇头。 “紫衣在府上叨扰数日,承蒙夫人的照顾,紫衣感激不尽,夫人恩重,紫衣来日再报。”紫衣是江湖中人,行江湖之礼,拱了拱手,做出拜别姿势。 夏侯夫人大惊,“来日?紫衣难不成你要走!” 不待紫衣回话,夏侯娜抢着说:“紫衣你无家可归,要走去哪里?” “天大地大,紫衣一定会找到安身之处。”紫衣去意坚定。 见夏侯邃一脸事不关己的轻松貌,夏侯娜将矛头对准夏侯邃,冷嘲热讽的说:“世局那么乱,你又长得那么漂亮,哪个男人见了你不起歹念!” “你看我干什么?”夏侯邃冷眼睨着夏侯娜。 “都是你不好,一回来就像凶神恶煞似的把紫衣吓跑。” “我哪一点像凶神恶煞?”夏侯邃不服气的说:“你这个眼睛被蛤肉蒙蔽的妹妹,你到外面去打探一下,你二哥我可是朝中第一俊男,多少公主向我抛楣眼,争风吃醋。若不是皇上怕把某个公主许配给我,造成其他公主的不满,你二哥我现在已经是驸马爷了。” “真不怕咬到舌头!”夏侯娜撇着嘴说。 “我的舌头早就被咬到了。”夏侯邃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紫衣。 紫衣双颊立刻像泡在红色的染缸里,让人一看就知她心虚。 夏侯娜解危的说:“依我看,那些公主的眼睛八成被狗屎粘到。” “夏侯娜!女孩子家讲话要有分寸!”夏候夫人出言纠正。 “臭夏侯邃,你给我记住!”夏侯娜把帐算在夏侯邃的头上。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原谅你们女人的无知。”夏侯邃冷不防的说。 “你们女人”当然包括紫衣,这家伙好贼,用这种含糊的字眼变相留住絮衣。 “娘,二哥骂您无知!”夏侯娜捉住话柄煽火的说。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夏侯邃反唇相讥。 夏侯夫人懒得理这对见面跟仇人似的兄妹,挽着紫衣的手,细声要求她留下来,然后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佛堂,一起礼佛诵经,一柱香之后,两人走出佛堂用膳,从丫鬟的口中得知那对兄妹还在吵架…… 夜深了,天空无云,月光皎洁,花荫竹影,甚是美景。 但一双墨色长筒皂靴踩着花荫竹影而行,四下无声,仿佛月下无人行走,的确不能算是人,是贼,是个采花贼正逐步逼近紫衣的阁楼。 算算日子,紫衣在蒲国公府已作客十余天,其间她曾趁夜外出,一方面打探有五师父或师姐的消息,一方面恪遵师父教诲,每到之处必行铲奸除恶之事,为免让人发现她夜潜出府,所以她所选择居住的阁楼较为偏远。 不过这栋阁楼共有六个房间,上三户,下三户,她独住上面最右边的一户,其余五户则分住十个丫鬟,两女共用一间。 当然,这个采花贼不是别人,是夏候邃这个色胆包天的二少爷。 虽身分尊贵,但干的是坏勾当,怕别人听到,于是他事先戳破其他房间的纸窗,以细管吹迷烟入内使丫鬟们昏睡。然后无声地推门进入紫衣的房间,发现紫衣并不在房内但包袱还在,只有铁拂尘不在,…… 心想,紫衣大概去做所谓的行侠仗义之事.于是不慌不忙地飞到梁上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紫衣轻声回到房里,不敢点灯,只推开窗子引月光进来,就着胧白的月光,拔下月牙梳子,青丝如瀑布泄在背上,更换衣服后关上窗子,只留一线细缝,上床就寝。 还未阖跟就已警觉到梁上有贼,但贼的动作比她快,如电光石火般,在她身子离床不过半寸之际,已飞扑到她身上,往她任督二脉一点,双腿如被长钉钉在床上,双臂如被十道麻绳绑了起来,四肢皆无法移动。 看清贼相,紫衣气呼呼的问:“半夜三更,你来干什么?” “报仇。”夏侯邃跳下床,点了灯,将桌子拉进床边,照亮罗帐内。 “你不是说不与我计较了!”紫衣运功想冲破被制的穴道,但力道不足。 “我说好男不跟女斗,而我从来就不足好男。” “君子一言九鼎……”紫衣急得额头冒出冷汗。 “我是小人、无赖,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夏侯邃邪笑道。 “你有胆就解开我的穴道,我们公平决斗,” “我不会再上当的。” 夏侯邃逐一解开紫衣身上的暗扣,紫衣咬着牙问:“你想干什么?’:“这个时候我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鱼水之欢。”夏侯邃沙嘎着嗓子说。 “你别碰我!”紫衣眼瞳燃烧着火焰。看着身上的衣物渐少。 “我偏要。”不一会儿,白玉无瑕的胴体裸裎在眼前,夏侯邃的大手从她的细颈向下滑行,越过高耸的山峰、平坦的小腹,来到黑色三角丛林,轻拨僚弄,逗得紫衣又气又急,喉咙像被掐住般无法出声…… 突地,他揪起一根黑毛,放进嘴里咀嚼,佞笑道:“人间美味!” “救命!”紫衣冲破喉咙,如在濒死边缘般放声大喊。 “省省力气吧!其他房间已被我吹了迷烟,就算你喊破喉咙也叫不醒她们。” 他大手探进她两腿之间,无视紫衣泪眼蒙蒙,邪恶地握住整片柔软的花心,恣意蹂躏,好不快活。 他的举动逼得紫衣以哽咽的哭声说道:“我是你娘的救命恩人,你非礼我,等于非礼你娘。” “我娘顶多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又不会杀了我。”夏侯邃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说。 “我将来还要嫁人,你这么做,叫我日后如何见人?”紫衣越说越伤心。 “反正我娘喜欢你,你不如留在蒲国公府,好好服侍我,讨我欢心。” “无媒苟合之事会遭天打雷劈的。”紫衣恐吓道。 “没听过这种说法,不过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怕。”夏侯邃讪笑道:“跟你一起死,到了黄泉下,我还是会同你做苟合之事,到时天雷想劈也劈不到我们。” 心念一转,夏侯邃问道:“你先前跑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紫衣脸色暗沉,怏怏不乐地嘟着嘴。 “你不老实说明白,我就不停止。”夏侯邃威猛地加重力道抽送。 “我去杀人,你满意了吧。”絮衣招架不住,老实招了。 “杀谁?”夏侯邃全身神经猛地崩紧,宣泄的冲动油然而起。 “守城少尉官。”紫衣骄傲而且不避讳地回答;“以后不许你随便滥杀朝廷命官。”夏侯邃脸色丕变。 “谁要他欺压百姓,如果让我知道你也是个坏官,我照杀不误。” “我现在不同你说了,我要出来了……”一阵抽搐、一阵温热,夏侯逢突地瘫在她身上,大口大口呼吸。 半晌,紫衣几乎是合了眼正要睡着,夏侯邃突然从她身上翻到一旁,拉起她的身子,语气刚强的说:“你给我听清楚,从今以后,晚上不许出门。”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行动?”紫衣睡意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挑衅之意。 “就凭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夏侯邃霸气的说。 “我又没嫁绐你,我怎么会是你的女人!”紫友嗤之以鼻。 “按照礼俗,除非我不要,别的男人才能拣我吃剩的残羹冷肴。”夏侯邃残酷的说。 紫衣突觉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她的身已被他侵占,他居然还用言语羞辱她,这个男人她真应该趁他毫无防备之际,执起铁拂尘从他颈子上一刷,取他性命,但是——她下不了手。 虽然他强占了她,但那是一开始,之后她明白自己是多么地配合他,她觉得自己像一朵初绽的花,被蜜蜂一采,从此就喜欢上那种刺入的感觉…… 不!不!不!她怎么可以有如此淫荡的想法,真是丢脸!深吸一口气,紫衣桀惊不驯的说:“你错了,我的身子虽被你玷污,致使我不能嫁到好人家去,但我的心是纯净的,我大可一辈子不嫁,削发伴佛。” 这席话换来夏侯邃的哈哈大笑,“说大话.我就不信你耐得住寂寞。” “你已经报仇了,还不快滚下床。” 紫衣冷不防一踢。 “哎哟!”夏侯邃一声惨叫,这一踢正好踢到那东西。 “你活该!”紫衣的眼神透露着些许担忧。 夏侯邃本想发火的,但他竟原谅了她,这对他来说是破天荒的,他的血液中带着残酷的因子,只要是让他不高兴,包括夏侯娜在内,他一律拳头相向,但他不察他的残暴正一点一滴地流失。 心念又一转,夏侯邃无赖的说:“用脚踢我.又记上一笔,我不走了,就在这儿睡到天亮。” “你不走,我走。”紫衣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跨过。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夏侯邃随即环住紫衣的腰,将她拉坐在他的腿上。 “放开我!”紫衣惊天动地的大叫。 “除非你有办法自己逃出我的手掌心。”夏侯邃双臂如同铜墙铁壁般箝住她。 紫衣扭动着身体,但看到他的目光充满情感地注视着她摇晃的双乳,紫衣又气又羞又恼,将双手遮掩住胸部,哀怨的说:“你我同睡一床,万一让人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传到我娘耳里,大不了纳你为妾就是了。” “妾?你要我做你的妾?”紫衣的眼睛瞠张。 “你很高兴对不对?”夏侯邃会错意的反问道,这可是他第一次说出这种话,算起来叫负责,他以为凡是听到这个建议的女人,都会高兴得飞上天,但紫衣却板着脸孔说道:“不对,怎么说我也是个官家小姐,打死我都不做妾。” “令尊是……”夏侯邃有些愕然。 “前吏部恃郎袁雍。”紫衣表情突地黯沉下来,十年未见爹娘一面,如今得知爹娘不好,师父和翠盈又毫无音讯,此刻的她应速去巴陵与爹娘团聚,可是她却被困在男人的怀中…… 至于失身之事已无法挽回,就当是前世欠他的孽缘,今生还给他!与师父修行十年,渐渐地她对于自己无力改变的事,都诉诸于宿命。 夏侯邃语带怀疑的说:“我认得他,不过并没听说他有女儿。” “我的的确确是他的女儿,只不过十年前囚故离家。” “十年前你不过六岁,不可能自己离家,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必要向你一一报告。” “你很喜欢跟我作对!”夏侯邃不太高兴的蹙眉。 紫衣眨了眨长眼睫,意外地发现她每说一个字都能牵动他的情绪,心里一阵洋洋得意,乃高傲的说:“我才懒得理你,明日一早拜别夫人,我要去巴陵找我爹娘,一家人团聚,和乐融融。” “袁雍原先是充军巴陵没错,但巴陵现被响马玫占,乱成一团,大部分的人都已逃离巴陵,你若去巴陵,只怕会落人响马手中成了玩物。” 紫衣仿佛被吓到似的屏住呼吸,但她并不是因为巴陵失守而感到惊忧,毕竟父亲是武将出身,自有办法保护娘亲脱离险境,不须她操忧,她操忧的是她自身的处境,正如他所说,是个——玩物!是他害她成为玩物的,她感到苦涩,可却有— 种执迷不悟的感觉困惑住她的心,令她无法思考。 她喟叹一声,也许睡一觉之后,她会找到出路“我好累,我想睡觉了,我求你放过我,回你自己房间睡觉。” “不,我不让你睡,明日我要回京一趟,七、八天见不着你,我要多玩几次。” “你非要把我累死吗?”紫衣感觉到他的欲望在她两腿之间变硬。 “美人儿,我怎舍得让你死……”夏侯邃笑嘻嘻地掳攫她的唇。 明日,他打算回京要求圣上,让他接任江都守城少尉官一职,为的是以后可以常常回家,跟她玩亲亲…… 第三章 紫衣晚起,没来用早膳,夏侯娜以为她生病了,急急跑向她房间。 平常夏侯邃都是跟士兵一起共进早膳,所以饭桌上没他,夏侯娜并不觉有异。 来到紫衣房门外,夏侯娜叫了几卢,里面没有回应,夏侯娜迳自推门人内查看,发现罗帐低垂,但床下却散布着凌乱的衣物…… 夏侯娜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揉了揉,然后更仔细地瞧看,没错,在衣服堆中,除了有紫衣的衣服,还有夏侯邃的衣服,这是不是表示昨晚他们俩…… 一时之间,夏侯娜红了脸,悄悄地退出房间,待午后夏侯邃率兵回京城.夏侯娜才按捺不住再次造访紫衣,只见紫衣发髻披散,身上裹着被褥,直裹到下巴处,恹恹无力地倚在床头,双目茫然,一副若有所思。 “紫衣你病了吗?”夏侯娜明知故问。 “有点头痛,有点四肢无力。”紫衣心虚地微笑。 “要不要我去请大夫为你把把脉,诊断看看是怎么了?” “不麻烦,不是病,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才会浑身瘫软。” 紫衣小心谨慎地对答,虽没说谎但也没说实话,她并不知道夏侯娜已经来过。 她的身体很累,她的心很乱,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尤其尽欢之后悲从中来,或许她还需要大哭一场。 一觉醒来,枕边无人,她的胸口竟然隐隐作痛。 是这个感觉令她想哭吗?她不敢细想,但她却极想知道夏侯邃…… “夏侯娜,夏侯邃在府邸吗?”紫衣娇羞的问,身给了他,心好像也跟他走了。 “他回京了。”夏侯娜佯装不知情的说:“昨晚园中琼花开了,琼花一年只开三天,花色如雪、花瓣圆满、香气馥郁,轻嗅一口气,精神大增,我看你一副慵懒的模样,不如去闻一闻琼花香,保证神清气爽,如何?” “好是好,可是我没穿衣服……”紫衣羞得双颊飞红。 “紫衣你睡觉时是裸睡吗?”夏侯娜故作惊讶状。 “能不能麻烦姐姐你替我拿件衣服来?”紫衣顾左右而言他。 “不麻烦。”夏侯娜拿起放在桌上的衣服,心想可能是夏侯邃离去时从地上捡起来的,但衣服一摊,夏侯娜脸色丕变的问道:“这衣服怎么被撕破了!” “昨晚不小心被花棘勾破,所以才没穿衣服睡。”紫衣胡诌理由搪塞。 见紫衣不肯回答真话,夏侯娜悻悻地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里面只叠放了一件衣服,紫衣原只带三件衣服,两件已被夏侯邃撕破不能穿了。 夏侯娜拿起叠好的衣服,边走边说:“我俩身材差不多,等一会儿赏完琼花,你到我房里选几件你喜欢的衣服先凑和着穿,然后我会吩咐丫鬟去买匹紫色绸料,为你添制新衣裙。” “谢谢姐姐。”紫衣伸手接过衣裳,被子顺势滑下。 “你的颈子怎么了?”夏侯娜坐在床沿,眼瞳放大。 紫衣低头一看,雪白皮肤上布满红色齿痕,她支吾的说:“是虫咬。” “事到如今,你还诓我!”夏侯娜不高兴地蹙起眉。 “夏侯娜姐姐……我……”紫衣结舌得说不出话。 “我今早来叫你用早膳时,就已发现你房里有男人,他是谁?” “不瞒你说,是夏侯邃,但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你快告诉我,事情是怎样?”夏侯娜催促她。 “昨晚我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夏侯邃躲在梁上,趁我不备点了我穴道,令我四肢无法移动.所以……所以……”紫衣好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被他强暴!”夏侯娜咬牙切齿的接道,一副恨不得咬掉夏侯邃一块肉的表情。 “不,他待我很温柔。”紫衣连忙否认,脸上带着情窦初开的矫羞。 夏侯娜傻眼了,朱唇一撇,有点失望又有卢窃喜。失望无法将她头号敌人夏侯邃罗织罪名,但却窃喜紫衣会为了夏侯邃留下来,因为她真的好喜欢紫衣,每天跟她有说有笑,她巴不得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看这情形,是有可能了。 若不是因跟夏侯邃从小吵闹到大,对他有一肚子的怨气,否则她不得不承认夏侯邃是她此生所见过最帅的男人。 不说别的,就拿那副练家子的身材来说,每次夏侯邃一回家,丫头们早上没一个有心工作,经常偷溜到练武场,痴眼瞧看夏侯邃与一群士兵打着赤膊练武的情形,说什么阳光照在二少爷身上的汗珠,比在花瓣上的朝露还要令人眩目…… 夏侯邃的俊朗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威胁,也难怪紫衣神魂颠倒! 不过,她才不会让夏侯邃好过,夏侯娜主持正义的说:“我要去禀告娘,要他还你一个公道。” “夏侯娜姐姐,求求你别讲出去。”紫衣穿好衣服连忙阻止。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我娘替你出气?” “要出什么气?” “傻瓜,当然是要他为昨晚负责。”夏侯娜朝她眨了眨眼。 紫衣霎时脸红到了发鬓,夏侯夫人欠她救命之恩,夏侯邃欺侮了她,夏侯天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这个年代是以男人为主,重要的是夏侯将军会不会同意儿子娶犯官之女? 紫衣试探的问:“负责指的就是成亲,但婚姻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准,我和他身分悬殊,就算夏侯夫人同意,你觉得夏侯将军会答应吗?” “我爹向来势利,婚配之事皆以高官富豪门户为主。”夏侯娜哀声一叹。 “算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这一叹把紫衣的心都叹碎了。 “你失去的贞节怎么办?”夏侯娜爱莫能助的问道。 一般而言,没有好男人会娶残花败柳之身的女人,与其嫁个坏男人,不如一辈子不嫁,紫衣哽咽的说:“不瞒你说,我师父是比丘尼,我想追随她。” 夏侯娜一时无言以对,她了解紫衣的想法,若换作是她,她也会选择和紫衣相同的路,半晌夏侯娜关心的问:“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先离开这儿再说。”紫衣叹息,但天下之大她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夏侯邃已不在,他一年回家不过两三次.下次回家恐是半年之后,你何不暂时住下,待你想好未来要怎么办,做好打算,再走也不迟。” “可是……”紫衣语带犹豫。 “别再可是了,虽然你有一身好武功,但你涉世未深,外面又兵荒马乱,实在不适合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冒险。”夏侯娜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道:“我看这样好了,你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叫我娘动用蒲国公夫人的名望,打探你爹娘的下落,如果找到他们,你便去同他们团聚,如果半年之后仍无音讯,到时你要走,我绝不阻拦。” 紫衣考虑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意。 夏侯娜体贴的说:“我去替你换条干净的床单,免得让人知道。” 但夏侯娜和紫衣都猜错了夏侯邃回京的目的…… 夏侯邃请缨江都守城少尉官,获得上面批准后,又快马加鞭赶回江都。 不过,他上任的第一要务是找出杀死前任守城少尉官的凶手,也就是紫衣,这个任务可说是永远无法完成,但他并不苦恼,反正无人看见凶手真面目,随便抓个钦犯,不让他解释,一口咬定是凶手,当场处决了事。.这日,大家都还不知道夏侯邃即将回江都。 因为正逢夏侯娜二十岁生日,夏侯夫人在内室为夏侯娜召开小型家宴,夏侯夫人坐首位,夏侯娜坐右手边,紫衣坐夏侯娜旁边,一些亲朋好友也不远而来,其中最让夏侯夫人喜欢的姨表侄,江南秀才杜知节也远道而来。 杜知节相貌和谈吐皆不俗,夏侯夫人特意安排让他坐紫衣旁边。 每个丫环为了讨小姐欢喜,莫不载歌载舞,气氛十分愉快。 “夏侯娜快拿起酒杯,向知节表哥敬酒,谢谢他远道而来。”夏侯夫人吩咐道。 “不敢,应是我向表妹敬酒才对,祝表妹安泰。”杜知节举起酒杯。 “谢表哥。”夏侯娜一脸红扑扑,紫衣看了若有所思。 “知节,这位袁姑娘是姨母的救命恩人,你代我敬她一杯。” “袁姑娘,请受在下一敬。”杜知节双手拱着酒杯,十分恭敬的说。 “知节表哥,你太客气了,叫我紫衣就行了。”紫衣礼貌地回敬。 “紫衣,真是人美,名字更美。”杜知节由衷赞美。 紫衣猜出夏侯娜的心事,故意转移话题,”知节表哥说笑了,我不过是小家碧玉,怎比得上夏侯娜姐姐名门闺秀!” “紫衣!不要扯到我!”夏侯娜羞红满脸。 “六年不见,夏侯娜表妹确实越发美丽,有如天仙,让人望尘莫及。” “不来了,表哥联合紫衣欺侮我,你们两个都要罚酒。” “我酒量不好,不能多喝,更二杯就会倒了。”杜知节求饶道。 “席宴少了知节表哥,多没趣。”紫衣偷偷以绣花鞋踢了踢夏侯娜。 “算了,饶过你们俩这一次。”夏侯娜噘着嘴说。 夏侯夫人见紫衣跟知节一唱一和,不以为八字有了一撇,笑呵呵的问:“知节长得如此俊朗,不知家里父母有无作主婚配?” “姨母见笑,知节我一无功名,二无薄产,哪家千金肯嫁我!”“不难,凭知节你的聪明才智,进京求取功名不是难事。” “姨母有所不知,当今圣上一味地沉溺声色、游幸江南、修河开道、劳民伤财,弄得天怒人怨,恕侄儿说一句放肆的话,这隋朝天下再如此下去,恐怕国运不长了。”杜知节感慨的说:“与其在昏君手下做事,不如效法闲云野鹤比较快活。” “休说此话,让人听到要砍头的。”夏侯夫人顿时面色如土。 “姨母莫惊惶,现在连六岁儿童都敢唱……” 杜知节毫无惧意。 “我会唱。”夏侯娜抢着唱道:“河南杨柳谢,河北李花荣,杨花飞去落何处?李花结实自然成。” 这首童谣是出自隋炀帝的恶梦,后来恶梦成真,隋朝皇帝的杨姓天下,果真被李渊取得,改国号为大唐。 此时一声叱喝从门口传宋:“大胆!” 是夏侯邃的声音,紫衣不知是惊还是羞地垂低了脸。 “此人妖言惑众,带坏舍妹,罪大恶极。”夏侯邃欲拔剑相向。 “不关知节表哥的事,是我从外面听来的。” 夏侯娜急得惊叫出声。 夏侯夫人打圆场的说:“邃儿休得无礼,知节是你姨母之子。不是外人。” “我知他是知节,多年不见油头粉面,胡言乱语,看了令人生厌,”夏侯邃回来已有一些时间,在门边听到紫衣和知节一塔一唱,心里的想法跟夏侯夫人一样,不觉妒火中烧,一见面就像情敌相见般气红了眼。 “知节表哥相貌堂堂,淡吐不俗,比起有个人外表人模人样,却做出禽兽不如的事,知节表哥可要好太多了。”夏侯娜话中带刺地瞪着夏侯邃,“你是在说我吗?”夏侯邃回瞪夏侯娜,态度却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你要承认,我也不会拦阻。”夏侯娜一声冷笑。 “你倒说说看,我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夏侯邃忍住怒气问道。 紫衣用绣花鞋在桌下踢了一脚夏侯娜,企图阻止她,但夏侯娜不加理会,硬是挑衅地说道:“你心里有数。” 夏侯邃板着脸说:“我心理只有怒,没有数:” “我不信你忘记……十天前的晚上,你欺侮了一名黄花闺女。” “夏侯娜你在胡说什么?”夏侯夫人脸上交织着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情绪。 “我没胡说,二哥确实掠夺了一个好女孩的贞操。”夏侯娜口无遮拦的说。 闻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夏侯邃则是一脸愤怒地说不出话,而紫衣不要说是说话,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难受得快要死去似的…… “是哪一家的姑娘?”夏侯夫人回神的问。 “我不能说。”夏侯娜抿了抿唇线,视线垂下来看自己的手指。 “依我看,不是不能说,而是子虚乌有。”见夏侯娜有所顾忌,夏侯邃做贼的喊捉贼。 “你……你……别逼人太甚!”夏侯娜猛地抬起头,威胁地横了夏侯邃一眼。 气氛急速冷降,杜知节见状举起酒杯,打圆场的说:“今日是表妹的生日,大家喝酒,夏候邃表哥咱们好久不见,表弟不才敬你一杯。” “我还有公务在身,不喝酒。”夏侯邃有意害杜知节下不了台。 “知节表哥,让妹子来送你。”紫衣看不过去,赶紧拿起酒杯帮杜知节解危。 “哼!”夏侯邃气呼呼地从鼻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邃儿莫走,你到我房里来,我有话对你说。”夏侯夫人急声唤住他。 夏侯邃随着夏侯夫人来到房内,夏侯夫人即交代夏侯邃坐着。 然后夏侯夫人从镜奁中取出一封信递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去去喉中酒昧,接着便开门见山的说:“这是你爹前日捎来的家书,你拿去看。” “又是那件事,我说过,我目前还不打算娶妻。”夏侯邃草草看完。 “你非要把我气死不可吗?”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大哥迄今未婚,哪有做弟弟僭越在前的道理。” “他成日在外,过年过节都不回家,我哪有机会给他看你爹的信。”夏侯夫人话锋一转,没好气的道:“刚才你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夏侯邃懒洋洋的承认。 “是哪家的姑娘?”夏侯夫人大感吃惊。 “您有何打算?”夏侯邃反问。 “如果是们当户对的干金小姐,当然是要迎娶进门以示负责。”夏侯夫人继续说道:“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我想你父亲是万万不可能答应你迎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进门,所以……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当作是赔罪。” 夏侯邃出其不意的问:“如果是紫衣呢?” 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他不讲,夏侯娜那个大嘴巴也一定会嚼舌根,倒不如他自己先承认。再说他这趟回江都接任守城少尉官,本来就是为了絮衣,与其每晚瞒着娘的耳目,偷偷摸摸到紫衣房里,遗不如光明正大地伴着她睡到天明。 “你说什么?”夏侯夫人没听清楚的再次问道。 夏侯邃泰然自若,毫无悔意的坦承侵犯了紫衣,并将紫衣的身世大略提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抓花我的脸,而且还打破我的头。” “你居然为了一点小伤,夺去紫衣最宝贵的贞操!。 “伤是小,但男人的面子可比女人的贞操值钱。”夏侯邃理直气壮的说。 “住嘴!娘真是白教了你做人处世的道理!” 夏侯夫人厉斥。 “木已成舟,做都已经做了,娘您就别骂了。”夏侯邃嬉皮笑脸地将夏侯夫人的空杯倒满茶水,撒娇的说:”娘口渴了,喝些水润润喉。” 儿子撒娇可是比女儿撒娇有力量许多,不,何止许多,简直是百倍之上,夏侯夫人不自觉的心软,怒气被一杯茶完全浇熄,但还是愁眉不展的问:“你要为娘的拿什么脸向紫衣道歉?” “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跟娘您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来,只好找知节谈谈了。” “找他谈什么?” “紫衣跟知节很配,娘有意将他们二人配成— 对。” “我反对!”夏侯邃不禁怒从中来,奋力一拍桌面,茶具倏地被震得跳了起来。 夏侯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气呼呼的道:“你干出来的丑事,娘拜托知节替你擦屁股,你有什么理由反对?” “我的屁股,我自己会擦。”夏侯邃不服输的说。 “紫衣她爹是犯官,你爹绝对不会答应让紫衣进门,连累你的前途。” “袁紫衣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让她跟别的男人上床。” “住嘴!在娘的面前讲上床,你羞不羞啊?” “娘要我早日讨房媳妇,不就是为了要我和媳妇早日生个孙子给您抱抱,要生孙子就要上床,这事何羞之有” “跟娘顶嘴,真是大逆不孝。”夏侯夫人显得气急败坏。 “我没有顶撞娘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夏侯邃不认错的辩白。 军人的腰骨远比一般人要直,就算是错杀人也不会认错,夏侯家一门三个军人,夏侯夫人了然於心,知道要夏侯邃认错比登天还难,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跟你扯了,为了对紫衣的名节有所交代,我决定拜托知节。” 夏侯邃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急道:“娘,我可以答应您和爹早日成亲,甚至在大哥之前,但我有一个条件,除非您说服紫衣做我的妾,否则您和爹再过十年都未必能抱到孙子。” “你……这是威胁我!” “娘您要这么想,孩儿也没办法。” “这世上哪有妻还未娶,就先纳妾的,依我看…” 夏侯邃打断夏侯夫人未完的话语,毅然的说;“要我娶妻生子,只能依我的,否则一切免谈。” 不待夏侯夫人接续说话,夏侯邃迳自起身,大步走出房间,留下一脸愕然的夏侯夫人,望着儿子的背影直摇头…… 夏侯娜的生日宴,被夏侯邃这么一闹,大穿都失了兴致提早告退。 但杜知节远道而来,身上的盘缠又不多,夏侯娜又急又羞地邀请表哥留下,然杜知节心知夏侯邃不欢迎,说什么宁愿去住三流客栈,也不敢睡蒲国公府客房的暖床玉枕,夏侯娜见拦阻不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紫衣看了深觉不忍,虽然夏侯娜刚才差点出卖她,但夏侯娜的本意也是为她好,看不惯夏侯邃吃干抹净的态度,所以才一时心直口快,但看在好姐妹的份上,紫衣劝说道:“知节表哥,今天是夏侯娜姐姐的生日,她最大,你不可以不听她的话。” “紫衣,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听,而是夏候邃表哥他……” “夏侯邃是逗你的,你别放在心上。”夏候夫人脸上堆满笑意走了进来。 “姨母,时间不早了,侄儿正想向您告辞。” 杜知节拱了拱手。 见夏侯夫人进来,紫衣和夏侯娜如同见救兵般都松了口气。.“侄儿莫走,咱们难得见一面,你当然要留下来多住几天,陪姨母聊聊。” “姨母若不嫌弃,侄儿明日一早再来府中,陪姨母闲话家常。” “侄儿如我儿,焉有让侄儿住在外头的道理! “姨母……”杜知节话未落定,夏侯夫士举手,阻止他说下去。 “快别说了,侄儿一路辛苦,早些歇息”夏侯夫人吩咐道:“来人,带表少爷去西园厢房,好生伺候,不可怠漫。” 夏侯娜自荐道:“娘,我也要回西园歇息,不如我带表哥去。” “也好,两人都早早去睡,明早陪我一起为我早逝的妹妹念佛超度。” 夏侯夫人的妹妹正是杜知节的生母,十年前因一场急病而撒手人寰,知节便寄住姨母家和夏侯娜一起读书,夏侯迁和夏侯邃都不喜读书,所以这对表兄妹日久生情。 但六年前知节的爹续弦,又调到岭海任节度使,两家就鲜少往来,直到月前知节的爹因病辞官,搬到江南来住,杜知节才趁着夏侯娜生日的名目,前来蒲国公府拜访。 不过,他真正的心意是在夏候娜,巴不得找个无人的机会,把一肚子的相思吐露,无奈夏侯邃看穿他的心事,他真以为夏侯邃是为此而发怒,令他闷闷不乐。 夏侯邃可以说是他的克星,他小夏侯邃一岁,喜读圣贤书,寄住萧国公府时,一至黄昏,夏侯邃就拿着竹子要和他比斗,那家伙从以前就惹人厌,专门破坏他跟夏侯娜独处,而且他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哪里会是夏候邃的对手,是故每次都被夏侯邃打得浑身是伤。 夏侯邃还大言不惭的说,打不过他,就别想跟夏侯娜在一起…… 如今夏侯邃武功更是不得了,他想和夏侯娜结为连理的希望,想必一辈子不会实现了。 其实,杜知节并不明白,夏侯邃针对的不是他,而是妹妹夏侯娜!为了让夏侯娜和杜知节多一点时间独处,紫衣待他们走远才向夏侯夫人福身。 “紫衣,你先别走,陪我到花园散散步。”夏侯夫人命令道。 “是。”该来的躲不掉,紫衣只好跟在夏侯夫人身后。 “夏侯邃向我承认了。”一到花园,夏侯夫人便如是说。 “哦。”紫衣并不觉得惊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也於事无补。” “怪我教子无方,养出一个畜生。” “夫人言重,是夏侯邃的错,不关夫人的事。” “紫衣,老身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不告诉老身,是不想老身为难,但你是老身的救命恩人,老身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被邃儿轻薄,却不为你主持公道。” “紫衣不求公道,紫衣当初和夏侯娜约定,夏侯邃回来之日即是紫衣离开之时,今日夏侯邃已回府,紫衣正好向老夫人告辞,多谢夫人这月余来的照顾。” “老身绝不能让你走,当今天下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家东奔西走,虽然有一身好武功,但终究是一个美人儿,万一遇到有财有势的恶霸想要染指你,你的武功再高也无法以一挡百,还是留在蒲国公府比较妥当。” “夫人勿怒,恕紫衣直言,蒲国公府里就有一个现成的恶霸!” 一听到“美人儿”这词,紫衣心头悸窒,不经意地想起十日前的一夕交欢,脸便没来由地烫了起来,所幸夜色昏暗,夏侯夫人眼力又不是很好,不是那么容易分辨,倒教她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相隔十日,他回来得那么突然,她全无心理准备,紧张得连偷看他一眼都不敢,这一趟他匆匆赶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会是因为她吗? 紫衣的思绪正千转百转之际,忽闻夏侯夫人说:“我要你留下,让邃儿弥补你:” “不,紫衣只求再也不要见到夏侯邃……”紫衣口是心非。 “紫衣,你听老身说,老身本应叫邃儿娶你以示负责,但老身无法作主,夏侯将军注重门户,令尊偏不巧是个犯官……” 夏侯夫人一古脑儿的说:“不瞒你说,夏侯将军来书要老身替邃儿娶一房媳妇,好传宗接代,邃儿开出一条件,要先迎你为妾他才愿娶妻,你若不应允,十年之内他都不成亲,虽然做妾委屈了你,但这倒不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紫衣的爹爹忠肝义胆,今日被罗织罪名,想必害他的是个坏官,紫衣并不认为爹爹是犯官,相反地紫衣以爹爹不同流合污,而深感荣幸。”紫衣不卑不亢的说:“再说,紫衣的爹娘尚在人世,紫衣的婚事焉能自己作主,不过就算夏侯夫人见了我爹娘,依我爹娘的个性,万万不会答应紫衣做小妾。” “紫衣所言甚是,但老身有一问,紫衣你是否恨透邃儿?” 紫衣沉吟了一会儿,明知自己应该说恨.但她不擅说谎,只好摇头回应:“不恨就好。”夏侯夫人正色的说:“虽是委屈你做小妾,但你放心,有老身做你靠山,邃儿一定会好生疼爱你,若是他对你有半丁点儿不好,你告诉老身,老身绝对不会护短,绝对是站在你这边,教训吾儿。” “夫人,我已说过,我不想做小妾。”紫衣面露难色。 “求你看在老身抱孙心切的份上,答应老身吧。”。夏侯夫人“咚”地跪下。 “夫人快快请起,你这是为难紫衣!”紫衣搀着夏侯夫人起身。 “你不答应,老身抱孙无望,老身不起。”夏侯夫人发出悲切的哭泣声。 “紫衣答应就是了,只不过……”紫衣迫於无奈只好应允。 “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老身绝不吝啬。”夏侯夫人笑吟吟的起身。身可见他对她有心,只不过两人身分悬殊,无法将她明正言顺迎娶入门。 总归是成亲,一生只有一次,紫衣要求道:“我希望婚礼能办得很风光。” “一定,一定,我会办得像娶媳妇那般风光.热闹,绝不会亏待你。” “虽然我答应做夏侯邃的小妾,但我不做一般的妾,也就是我不做夏侯邃的附属品,我仍保有个人行动的自由,我要出去,夏侯府上上下下都不许拦阻。” “紫衣,你要这种自由做什么?”夏侯夫人一脸疑惑。 “不瞒夫人,紫衣身负师命,要铲除贪官恶绅,行侠仗义。” 夏侯夫人赞同道:“行侠仗义是好事,夏侯遽必不会反对,老身代他答应你。” 得到夏侯夫人的保证,紫衣心满意足的言道:“就这样,没别的要求。” 第四章 在夏侯邃的眼中,紫衣要求风光婚礼,被认定为无理要求。 依照古礼,娶媳妇可说是非常麻烦的事,但娶妾就无礼可循。 而夏侯辽是最讨厌繁文褥节的,他巴不得把房门一锁就上床行乐,可母命难为,夏侯邃只好煞有其事地头戴花珠高冠,身穿红衣,骑白马,一大清早出门,一路领着迎亲乐队吹吹奏奏,抬着空花轿绕城—周,然后再回蒲国公府迎新娘,再绕城一周,昭告江都乡亲父老,蒲国公府二少爷娶妾.才能回到蒲国公府。 这还不打紧,新娘下轿也得袭古礼,踩毡席,撒觳豆、避三煞,接着迎新娘人新房坐富贵,待新郎酒过三巡,才能人房牵新娘人大厅,行三拜赠礼的仪式,然后送人洞房,再经过撒帐、合髻、喝交杯酒,交杯酒喝完必须掷于床下,直到杯子掷成一仰一合的情况,视为大吉大利,这时闹房的客人会拥着新郎到大厅一起喝喜酒,留新娘子独守空闺…… 整个过程,夏侯邃可说是板着脸孔进行,他认为紫衣有意整他。 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回到新房,秤去新娘的遮头红中,脱去凤冠和霞帔,接着闷声不吭地脱去身上的红衣长靴,一丝不挂地坐在床沿,像个大老爷使唤丫环似的叫道:“过来!舔我!” “舔你什么?”坐在床沿的紫衣不解地抬头。 “当然是下面的宝贝。”夏侯邃的语气充满不容拒绝的威严。 “我不。”紫衣涨红了脸,看到他脸上冷酷的线条,心霎时愀紧。 “你居然敢违背我的命令!”夏侯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住她的纤手。 “好脏,我不舔。”紫衣忍着痛说。 “你别忘了.它可是进过你体内。”夏侯邃邪恶地一笑。 “我没忘,但那次是你先点了我的穴道,让我无法抵抗,” “如果我没记错,你冲破穴道之后,并无抵抗之举。” 紫衣咬住下唇,脸颊绯红,他的话伤了她,而且可恶的是他说得对,当时她的确沉浸在他勇猛的进出之中,即使现在,一想到那种感觉,她就不由地窜过一阵轻颤,发出想要的讯号…… 不过,她不会让他知道她身体的渴望,她昂着头高傲的说:“让我告诉你,我答应夏侯夫人做你的妾,并不表示我愿意让你再一次侵犯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夏侯夫人的眼泪。” 夏侯邃嗤之以鼻的说:“说得真好听,但我也要告诉你,我不只要再一次侵犯你,我还要侵犯你很多次,不,是无数次。” “我不会乖乖合作的,除非你下流到用老方法侵占我。” “你说对了,我就是下流无耻,而且我还要你了解,只要你在蒲国公府的一天,无论我想对你做什么,你都只有逆来顺受的命。” 为了展现权威,夏侯邃加重手上的力气,迫使紫衣紧咬下唇,虽然不喊痛,但她的身体却痛得扭动起来,双乳忽上忽下地摇摆,夏侯邃以满意的眼光欣赏她的痛苦之姿,嘴角带着一抹冷佞。 紫衣咽了一口口水,问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你早巳失身于我,居然还敢勾引我表弟,欲让我娘为你说媒,若是我娘真的把你嫁给我表弟,洞房之夜他得知你已非完璧之身,我娘岂不是成了对不起他的罪人,为了惩罚你有此歹念,所以我才出此下策,阻止你的阴谋得逞。” “我才没有勾引杜知节,而且我也不知道夏侯夫人有撮合我与杜知节之意。” “我不是三岁孩童,我娘也不是鸡婆之人,我敢打包票一定是你眼神不正。” “不正的人是你,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无—— 处是正的,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夺去我的贞操,你才是最邪恶的人。” 夏侯邃冷不防地咬了紫衣一口,大笑道:“我就是邪恶,你能奈我如何?” “我不该答应夏侯夫人做你的小妾,我应该立刻离开这儿的。”紫衣懊恼的说。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捉回来蹂躏。” “你有病。”紫衣气愤地大骂。 “而你却是医治我的良药,”夏侯邃忽然拉住她的头发。 “你想干什么?”这一刻,紫衣心中升起一种混杂着期待和恐惧的感觉。 “把你的嘴张开,否则我从你屁股戳进去。”夏侯邃恶毒的威胁。 “你……”紫衣气得开口欲骂,但夏侯邃却趁势塞入。 “吸”夏侯邃简短地命令。 然后他拔掉她的钗子,长发如瀑布般披泄在他手上,他却毫不怜惜地用力往后一扯…… 结束的这刻,让紫衣感到自己仿佛获得特赦般,只想入睡作个好梦。 回到清风观之后,翠盈果然看见万弩穿身而死的静慧师父,顿时哀恸大哭。 殓葬了师父,烧了清风观,翠盈立誓非杀了眠云和插着雉鸡翎毛的将官不可!从洛阳回到清风观,城门的墙上贴了十数张缉拿要犯的图像,其中也包括翠盈和紫衣,这当然是眠云的恶行,于是翠盈换上藕色男装、头绑进士巾,脸涂墨粉,掩人耳目地寻找冠插雉鸡翎毛的将官。 来到潞州为报师仇,翠盈不惜走入龙蛇混杂的酒馆,十几天下来,她已能像男人一样大口地啖肉、大口地喝酒,让人无法识破她是女儿身。 为了偷听各桌客人的谈话,拣了店中央的空桌坐定,然后叫了一碟牛肉、一碟花生、一壶烧酒正欲动筷之际,目光便被门口眉目俊朗,背着一把长剑但衣着褴褛年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给吸引住…… 只见店小二狗眼看人低,凶巴巴地道:“臭要饭的,。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不是来要饭,我是来吃饭的。”男子不屈不桡的说。 “要吃饭先到柜台上秤银子。” “有这种规矩?” 店小二胡诌道:“没错,这是潞州的规矩,外地人上酒馆要先交银子。” 男子走到柜台,从袖里掏出一锭银子,用力地放在柜台上,银子应声嵌进木头内,他气呼呼的说:“要我先付钱可以,但我要问问店里的外地客人,若他们跟我一样.吃饭先付银两,我就照规矩来,若不是我就拆了店招牌。” 店小二立时吓得脸色发白,“真不巧,今天店里来的都是熟客,没有外地客人。” “我就是外地人。”翠盈站起身向男子拱了拱手。 “请问兄台……” 见男子正欲发问,原本在一旁冷眼观看的掌柜立刻出声。 “这位客倌,快收起您出银子,店小二不识好歹,见您不修边幅,狗眼看人低,若出言无礼得罪了您,希望客倌能看在在下的薄面勿计较。”掌柜皮笑肉不笑的说:“在下立刻叫人拿上好的酒菜.向客倌赔不是。” “算了,看在掌柜的面子上,我不与他计较。”男子挥了挥衣袖。 “这位兄台若不嫌弃,不妨与小弟同桌共饮。”翠盈大方地邀请。 “兄台盛情,小弟恭敬不如从命,焉有推辞的道理。” “好说,小弟姓萧单名义,马齿徒长十七,敢问兄台贵庚?”翠盈报上假名。 “虚长弟三岁,姓秦名玄莛。” “秦兄一表人材,相貌不凡,为何穿着如此落魄?” “不,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何落魄,比起那些衣冠楚楚的王孙分子,我觉得自己才是最高尚的。” 秦玄莛的声音略带微微不悦。 翠盈温柔一笑,化解尴尬的说:“奏兄误会弟意,弟是说看兄一脸斯文,背后又背剑,应是有一番作为之人,而今天下不平、盗贼四出.秦兄为何不利用这机会谋一官职,为民除害。” “弟有所不知,沦为盗贼者多为不得已的饥民,当今圣上贪玩好色,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而做官着为求加官进爵,为虎作伥,双倍欺压百姓,吾不齿与这帮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秦玄莛侃侃而谈,引起其他桌客人侧目。 “兄之见解令弟佩服。”翠盈的眼眸不经意地流露出爱慕之意。 秦玄莛心一窒,但很快地说服自己眼花,才会错把眼前黑脸的萧弟看成女儿身,佯装没事发生的说:“萧弟见笑了,兄之这番话平常人不是闻之色变,就是避之唯恐不及,而弟却赞扬为兄,可见弟与兄一样是高风亮节之士,人生能的遇知己,真是快乐,来,喝酒。” 两人举起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 虽然翠盈才十八岁,跟随静慧师傅却已十八年了。她是在清风观出生的,母亲是个逃难的苦命女子,生下她后便难产而终。她可以说是静慧第一个弟子,也是三个俗家女弟子中唯一得到静慧真传的,不仅武功好,还能知晓天命。 打从第一眼看见秦玄莛,她的心不由地怦然一动,知道他是她天定的姻缘,才会不顾矜持,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兄台可有妻室?” “瞧我这副功不成名不就的穷酸相,哪有姑娘肯嫁我!” “小弟有一孪生妹妹……”翠盈话未落定,店门外面忽然热闹起来,面门而坐的秦玄莛脸色大变,今翠盈不由地转过头,发现门外来了一群穿制服的官差。 “找到了!钦犯在这儿!”一官差大声叫嚷道。 “都是我不好,拖累贤弟。”秦玄莛快速地抽剑防卫。 “不怕,弟也会点武功,可助兄一臂之力。” 翠盈解下腰带,是一软鞭。 “快把酒馆围住,在夏侯中将来以前,可别让他跑了。”官差往里面叫道:“酒馆里的人听着,刀剑无眼,不想死的人,快滚出去。”酒馆里其他客人立刻像老鼠窜逃,唯独秦玄莛和翠盈一动也不动。 但秦玄莛却一脸愁容,“民不与官斗,贤弟还是快逃吧!” “秦兄此言差矣,弟非贪生怕死之辈,岂可弃兄不顾!” “我秦某人何其有幸,结识一个忠肝义胆之土,今日若是突危,他日秦某人亦愿为弟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秦玄莛提醒道:“贤弟,来人武功极高,当心点。” 不一会儿,团团围住的官兵中分开一条路,翠盈一看来人冠插雉鸡翎毛,眼中路出蠢蠢欲动的杀机,“他来得正好,我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好,咱们俩就同心协力,取了这个狗官的人头。” “秦玄莛,你是我手下败将,说此大话不怕咬到舌头。” “夏侯迁,不怕你笑,今日我有帮手,二打一我不见得会输你。” “找了这么一个病鸡似的帮手就想打赢我,我看你是死定了。” “该死的人是你!还我师父命来!”翠盈拿起师傅的遗物—软鞭,向前冲去。 夏侯迁身子一移,轻易地闪过翠盈的攻击,眯着眼打量软鞭,间道:“此物乃是清风观静慧那个妖尼所有,你是她哪一个弟子?萧翠盈?还是袁紫衣?” “狗贼,我就是翠盈。”翠盈软鞭又是一挥,还是落了空。 “我夏候迁今日一石二鸟,一次立两份功。”夏侯迁大笑:“秦玄莛、萧翠盈,纳命来!”夏侯迁抽出双剑,翠盈和秦玄莛同时跳到二楼。 “贤弟……你是女人?”秦玄莛讶问。 “秦兄别想那么多,杀敌要紧。”翠盈心无旁鹜,只有报仇的念头。 翠盈和秦玄拄两人同心协力,虽然以前从未见过面,也未一起练过功,但默契极佳,她往左攻,他就从右路袭去,她朝前击,他就由后夹杀,偏偏夏侯迁自视甚高,不把两人看在眼里,也不要属下插手,结果反而让自己陷入险境疲于应付。 翠盈挥出软鞭进攻,但软鞭被夏侯迁一于握住,这时奏玄莛以闪电之姿进攻,还是被夏侯迁的长剑挡住,翠盈见机不可失,快速拔出腰际的羊角短剑,射向脸正朝着秦玄莛的夏侯迁颈子,只见鲜血顿时喷射出来…… “师姐……让我再睡一下……”紫衣还以为身在清风观里。 夏侯邃手肘拄着鸳鸯枕,一手撑着下领,一手缠着紫衣的长发,侧着身子,用绕在手指上的发丝轻轻刷玩紫衣的脸颊,目光炯炯地注视地熟睡时容颜的变化,这时纸窗的颜色渐呈萤蓝,显见天已快亮了。 昨晚是疲累的,洞房花烛夜都是这样,每个男人恨不得玩到不能动为止…… “天亮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向娘请安?”紫衣问道。 “你只是小妾,又不是夫人,用不着顾及礼仪。”夏侯邃赖在床上,不肯起身。 “不行,我要陪娘念经诵佛做早课。”紫衣眼眸中难掩受伤的神色。 “今天是我们洞房之后的第一天早上,娘会了解的。” “娘若知道我们如此贪玩,我怕她会不高兴。” “娘若怪罪,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在你心中,小妾算什么?”紫衣小心翼翼地探问。 “这要视你的表现而定,能讨我欢心就是宠物,惹我生气就是废物。” “我是个人,却被你说成废物,你好可恶!”紫衣张手陡的一挥…… 夏侯邃不偏不倚的抓住纤手,双眸耀动着盛怒之火,掴巴掌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何况他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未曾被打过,即使教武的师傅也不敢对他出手不敬,唯独紫衣…… 上次若不是娘护着她,依他的性子,一定会狠打她百板杖子,现在她再次做出如此挑衅男性尊严的恶行,照道理该重罚她,但他从她眼中看到一层薄薄的泪光,心头火没来由地就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一向最讨厌女人的眼泪! 为何…为何…他像中了某种不明的蛊似的,轻易原谅了她? 也许是……他看了她—眼,从她身上找到了答案——美丽的胴体。 “今日仍算是大喜之日,我不计较,下次你再敢无礼,休怪我无情。” “我巴不得你无情,把我赶出蒲国公府,免得日后我气起来,一刀杀了你。” “我说过,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夏侯邃冷酷的说:“就算你人老珠黄,我也会把你拴在蒲国公府,用一大堆的家事折磨你。” 紫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夏侯邃的心态简直是病态,但他为什么会如此?因为恨吗?这本来应该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可是在花园打破他的头和抓伤他的脸一事,他已经得到补偿,两不相欠,所以不该是恨…… 他要扣留她一辈子,即使她年老色衰也不放过她,这不叫恨,叫什么呢? 难道会是……会是……不!不可能!紫衣猛地甩头,企图甩掉妄念。 “你在想什么?”夏侯邃眼神尖锐地望着她。 “想逃出你手掌心的办法。”紫衣不慌不忙地回答…… “还想不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不想了。”紫衣如同梦呓般,不知自己说出了真心话。 “在这一个月的蜜月期,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踏出房门半步。” “你要我整个月呆在房里干什么?” “随时提供我生理需要。”夏侯邃一脸的邪笑。 “你休想!”紫衣如被冷水泼身,使力推开夏侯邃,气愤地跃身下床。 “我没叫你下床,你不准离开,回到床上来。”夏侯邃命令道。 “我就不信你管得住我的双腿。”紫衣置若罔闻地走向衣柜。 “何止你的双腿,你的身心我全管定了。”夏侯邃动作如豹子般落到她身旁。 紫衣快速闪躲,喝止道:“滚开!不要碰我!” 夏侯邃眉头一皱,在蒲国公府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地说话,老虎不发威被当病猫,这口气他咽不下,正欲伸手擒拿紫衣,门外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阵急乱的敲门,管家急声道:“大事不好了!” “一大清早,哪会有不好的事!” “二少爷你快到前厅去,大少爷的手下有急报。” 一个左眼皮眺,没来由的不祥之兆使夏侯邃脸色丕变,强作镇定的说:“总管,暂时不要通知我娘,我马上就去前厅。” 话毕,总管衔命离去,夏侯邃急急穿衣,紫衣看出他的神态不安,心头跟着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这一刻她竟有了夫妻同心的感觉,她放下刚才的嫌隙,贤慧的说:“我想为了不让娘听到风吹草动,我还是去陪娘做早课好了。” 夏侯邃回过身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感动。 做完了早课,紫衣回到房中,一推门就看见脸色惨白的夏侯邃,紫衣吓了一跳,一向气宇轩昂的英雄突然变得颓然,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大事不妙。紫衣关切地问:“你脸色这么难看,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大哥……死了!”夏侯邃哽咽的说:“可怜他才二十八岁,前途一片光亮,如今却成了阎王的座上客。” 紫衣清澈的眼眸闪动着泪光,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夏侯邃才好? 在伤心之余,她更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忧虑,昨天她才进门,虽不是妻,但妾也算得上媳妇,今天却听到未见面的大伯过世,在世俗的观念中,这种媳妇叫扫把星,她该如何最好? 一想到自己克死大伯,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别哭,大喜之日哭肿了眼,如何对娘交待?”夏侯邃反过来安抚她。 “我才嫁给你,一觉醒来却听到噩耗,我对娘更无法交待。” 紫衣抽噎不已。 “又不是你杀了大哥;你对娘不需要有任何交代。” “可是大伯会死,是因为我太扫把……” “胡说八道,我娘是明理人,不会有这种荒谬的联想。” 不知这话是假?还是真?总之,一股甜蜜自紫衣心中油然而生。 至少,从他的口气中,她听得出来他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就算夏侯夫人不谅解,天下人也都责难于她,但只要他不当她是扫把星,她就感到欣慰,这时她才猛然惊觉到自己很在意他对她的看法。为什么呢? 她不敢细想,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她擦拭着眼泪,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娘?” “我要去潞州接大哥的遗体,运回来之后娘自然就会知道。” “娘见了,一定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而昏过去的。” 夏侯邃感伤道:“夏侯家男人世代是军人,生死无常,娘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这话表面上是在说夏侯夫人,但其实是在提醒紫衣趁早做好心理准备,炀帝迷恋女色,造了七十二座离宫,弄得民不聊生、盗匪四起,虽然他不赞同炀帝的所作所为,但身为朝廷命官,他必须弭平动乱…… 然而造反的盗匪当中,不乏英雄豪杰,像是长安的唐国公李渊,其子李世民骁勇善战,还有瓦岗寨的李密,手下的秦琼、魏徽和程咬金等个个武功高强,和他们一战在所难免,他不但没有胜算的把握,心中甚至已有为国捐躯的觉悟。 若问他为何迟迟不成亲,这就是症结所在!如今大哥先走一步,夏侯家传宗接代的责任自然落在他肩上,他忽然感到自己责任重大,在子嗣未见成果以前,他不能死,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紫衣,可是紫衣的身分恐怕不会被爹接受,再加上她和杀兄的凶手又是师姐妹关系…… 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是多么希望紫衣做他孩子的娘!若要爹认可,除非——紫衣大义灭亲。 但紫衣愿意吗?夏侯邃以为,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紫衣也不会答应o“凶手捉到了吗?”紫衣的问题打断了夏侯邃的思绪。 “紫衣,我大哥算起来也是你大哥,你肯为他出一份力吗?” “若是我能,我自是愿意帮忙。” “你能,只有你才能帮我抓到凶手。” “凶手生何模样?” “她是个穿绿色衣服的姑娘。” “绿衣……”紫衣一惊,怔愣地吐不出话来。 “我想你心里应该有个谱了!”夏侯邃直盯着她的眼眸。 “大哥的帽冠是不是有插雉鸡尾翎羽毛?” “没错。” “我不认得什么穿绿衣的姑娘。”紫衣抵死不承认。 翠盈师姐不会滥杀无辜,但所杀之人偏偏是夏侯邃的兄长,这叫她该如何是好? “你骗不了我的,你在洛阳和那位绿衣姑娘杀了吏部侍郎之子,一时声名大噪,路人沸沸扬扬,传遍洛阳城,皆说是绿衣和紫衣仙女所为,而我当时人正好也在洛阳,我亲眼看见你从屋顶如燕飞过。” “你明知我杀了吏部侍郎之子,又杀了守城少尉官,你为何不缉拿我归案?” “他们都是罪有应得,而你又是我娘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不追究,但我大哥的事我不能不理,快告诉我绿衣姑娘身在何处?”夏侯邃平静的说。 他的态度一点也不像他,紫衣感到纳闷不已,他的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按理说,夏侯邃现在应该是暴躁地掐着她脖子,胁迫她说出翠盈师姐的行踪,绝不可能用这种近乎恳求的方式…… 不管有诈无诈,紫衣老实的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说。” “你……”夏侯邃被怒火燃烧的双眼,几乎冒出了青烟。 “你气我也罢,你恨我也行,你要杀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她是我师姐,我决不会出卖她。”紫衣无怨无悔的说。 “算了,不需要你的帮忙,我自己会捉到她。”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师姐?” “杀人偿命,这是很合理的处置方式。” 紫衣沉下了脸,喉咙痛得像被火烧似的,无法开口。 这时不远处传来铿锵的脚步声,很快就停在门外回禀道:“少尉官,该上路了” “我马上就来。”夏侯邃叹了一声,耳提面命的说:“你和绿衣姑娘的关系,别让任何人知道,连夏侯娜也不可以说,免得传到娘耳中,害苦你自己。” 不待紫衣回应,夏侯邃便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夏侯邃的话如一股暖流流进紫衣的心坎里,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自脸颊滴落到地上,她的心又是酸又是甜又是苦…… 第五章 十天后,夏侯邃运棺回到蒲国公府,夏侯夫人当场昏倒。 整个府邸陷入愁云惨雾之中,为了缉凶,在办完丧事后,夏侯遂再次远行。 虽然夏候夫人并没有责怪紫衣是扫把星,丫鬟家仆间也无闲言闲语传出,但夏侯夫人却变得默默无语,也不再去佛堂念经,而是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诵佛。 紫衣的作息一如往日——清晨醒来到后院练武茹素后便回房,有时夏侯娜会过来找她,两人一起绣花但鲜少交谈,过了下午膳再加入杜知节,三人时而吟诗时而下棋;过了晚膳,大家各回自己的房,等待悲伤的气氛过去。 又过了十天,夜深人静时分,紫衣飞身出蒲国公府,来到城墙东北转角处,留下联络符号,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回蒲国公府。 静慧女尼是个很有远见的高人,当初为了众徒弟行走江湖时,能保持音讯相互扶持,特别设计了以莲花为代号的联络方式,但在眠云背叛师门之后,立即通令弟子改以燕子为代号,免得让眠云捉到把柄,引来杀身之祸。 七天过后,在紫衣留下燕子的符号旁边出现另一只新燕子符号。紫衣大喜,知翠盈师姐已来到江都。 远处谯楼传来二更的锣声——紫衣趁着夜深;纵身一跃,翻过高墙,在冷月伴随之下来到护国寺西院。 从窗外往里看,一片漆黑,紫衣学了一声燕叫,屋里立刻传出莺啼,确认是翠盈师姐,紫衣毫不迟疑地推门而人,和女扮男装的翠盈抱在一起,两人不觉泪湿满脸…… 半晌,紫衣关切的问:“翠盈师姐,可有师父的消息?” “师父已仙逝了。”翠盈脸上保持从容的表情,但泪却流得更多。 “师父——”紫衣忍不住尖叫,但一只手快速地掩住她的嘴。 “小声点,以免吵到和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谁杀了师父,我要替师父报仇。” “大仇已报,杀师父的正是上次遇见,头戴雉鸡翎毛的军官。” “唉……”紫衣不由地锁眉叹气,师姐为师父报仇并没有错,而夏侯遂欲为兄报仇也没错,两人都没错,看来这个仇是无法可解,若是将来有一天,他们相遇对峙时,她该怎么办? 两强相争,必有一亡,不论是谁死谁活,紫衣自觉都无法承受结果。 翠盈发觉紫衣脸色有异,关切的问:“紫衣你有何心事?” “我听说,那个军官人家悬赏重金,只要取得你的人头……” “人头在项上,谁有本事就来取。” “师姐,师父常教我们不要意气用事,更何况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高过你我的高手不胜枚举,小心为要,一切等避过风头再说。” “真惭愧,我竟然忘了师父的谆谆教诲。” “师姐有何打算?” “师父会死,我的画像会被张贴,这都是眠云所害,我要杀了她。” “外面风声紧,杀眠云的事交给我,师姐还是找座深山躲起来比较好。” “你根本不是眠云的对手,师仇还是得由我亲自动手。” 灵机一动,紫衣苦口婆心劝道:“我看这样好了,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子乔装易容,跟画像完全不一样,一来可避开追杀,二来可寻找眠云的下落,一举两得。” 此刻翠盈的模样,脸涂墨粉,一身男装,连跟她共同生活了十年的紫衣都差点认不出来,这么一来必可避过夏侯邃的耳目,两人就算在路上相遇也不会厮杀起来,这倒不失为化解仇怨的好办法。 翠盈不疑有他,点头赞同道:“此计甚妙!” 除去压在心头的大石,紫衣霎时觉得整个人好像轻了几公斤似的,快活了不少,除了还有一块小石哽在喉中。 这些天令她食难下咽的,就是眠云那个没心没肝的叛徒,她咬牙切齿的说道:“眠云背叛师门,害得师父驾鹤西归,清风观观破人散,不给眠云一刀,我心有不甘。” “眠云现在下落不明,待我找到她,定会联络你。” “我人会一直待在江都,静待师姐的消息。” “紫衣,江湖上不闻你的踪迹,你在江都做什么?” 紫衣又惭又羞,红着脸说道:“紫衣惭愧,不敢隐瞒师姐,紫衣嫁人了。”.仿如青天霹雳打在翠盈脸上,翠盈一副怀疑自己耳朵听错的模样,她启口问道:“我有没有听错?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嫁人了?” “师姐没听错。”紫衣不愿多谈,抿紧了唇线。 “主上昏庸,战火四起,早成亲何尝不是件好事,我刚才不该大惊小怪,师妹别放在心上。”翠盈拉着紫衣的手,又拍又哄的说:“快告诉师姐,是书生?还是侠客?他待你可好?婆家有无欺侮你?。 “我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紫衣嗫嚅道。“既然我人来到江都,应该去拜访一下你公婆……” “万万不可!”紫衣急切地喊道,漆墨般的瞳孔闪着明暗不定的晦光。 “也对,我是钦犯,只会替你带来灾祸……”翠盈黯然的说。 紫衣急忙澄清,“师姐你误会了!我明说好了,我嫁与官家做小妾,我的夫君是个尽职的军人,我怕他认出师姐,引发一场不必要的厮杀。” “你怎么会甘心做小妾?”翠盈百恩不解。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木已成舟,师姐就不要问了。”紫衣有口难言。 “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明白,你好歹也是金枝玉叶之身,为何要作贱自己?” “我……”面对翠盈咄咄逼人的眼神,紫衣心一急,冲口而出:“我喜欢他,很喜欢他。”此话一出,紫衣双颊烧了起来,两片红云,一脸的娇羞。 “女子自古以来心眼小,你若真心喜欢他,怎容得下与另一女人分享?” “师姐有所不知,我爹爹过去虽在朝为宫,但前些年被眨为犯官,他乃大官之后,我与他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只好委曲求全。”紫衣感慨地说道。 “我虽名为小妾,但他并未娶妻,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他什么时候娶妻?他的妻子与我合不合得来?我会不会离开他?这些事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现在:” 话虽然是说给翠盈听的,但却像是头一次仔仔细细分析自己的心情,她总算了解自己并非是为了夏侯夫人而答应做妾,而是她已经爱上夏侯邃…… 但夏侯邃却只当她是宠物,即使在守丧期间,觊了一点时间就要她,有时怕娘派人到房里找他,强拉她到花园假山形成的钟乳洞中,撩高她的裙懦,再褪下自己的裤头,就这样欢爱,真是令人羞赧!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思念他,但才十七天不见他,她的心竟空洞的不得了!一想到卿卿我我的点滴,无端的兴奋使她心跳急促、脸颊发烫;露出媚相。 翠盈一看便知,促狭地间道:“想到他了是不是?” “我才不想那个有门户之见的薄幸郎。” “少来,你是痴情女,他是多情种,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是多情种?这话怎讲?”紫衣虚心地间道。 “这世上哪有妻未娶先纳妾的道理,依我猜测,他是碍于父母的阻拦,不便明说对你情深意浓,所以托辞先纳妾后娶妻,让他爹娘信以为真,用这种方法将你迎进门,他日等你怀了香火,还怕你公婆不给你名分!” “他对我真有此心吗?”紫衣喃喃自语。 “师妹,难道你看不出自己夫君的情意吗?” “他从不说好话,更别提甜言蜜语。”紫衣叹口气,夏侯邃都是身体力行。 “紫衣你似有很多难言之隐…:”翠盈眼睛一眯,瞧出了端倪。 “师姐多心了,紫衣虽是小妾,但生活安逸,除了师仇未了,并无其他心事。” “天就快亮了,你也该回家了,免得让人发现你不在床上睡觉,疑你半夜溜出来做乱七八糟的事。”翠盈脸色忽地一红,娇笑道:“对了,师姐应该告诉你,师姐其实也觅得一郎君。” “他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样的人?” “他叫秦玄莛,是个英雄,多亏他的协助,我才能顺利杀了夏侯迁,待我与你会面完,我将和他一边寻探眠云下落报师仇,一边解救黎民苍生之苦实践师命。” “恭喜师姐,日后将和师姐夫成为受人景仰的鸳鸯双侠。” “放屁!”一声暴喝,从窗外传了进来。 一听声音,紫衣脸上的血色随着冒出的冷汗褪去…… “是谁在屋外放肆?”翠盈抽出软鞭,做出防备状。 “我是夏侯邃,来索贼婆你的命。”站在窗外良久的夏侯邃,终于忍无可忍了。 其实他一直没有离开江都,他深谙紫衣的心态;知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他为兄报仇,毕竟萧翠盈最她师姐,而夏候迁虽名为她家人,事实上两人连面都没见过,所以他不怪她胳臂向外弯。 相反地,他正好利用她的心态,逮住女扮男装的萧翠盈。 不过凶手不只萧翠盈,还有秦玄莛,他原以为秦玄莛也会来护国寺,而将这对狗男女一网打尽是他的计划,所以他才会无声无息地静立窗外守候,却听列她和萧翠盈的谈话内容,地说——她喜欢他,很喜欢他…… 乍闻此言,他的心跳立刻狂乱起来,幸亏风大摇得树叶沙沙作响,当时他还真拍这个叫萧翠盈的贼婆听见,让她逃了,他就太对不起黄泉下的大哥了。 虽然心花朵朵开,但报兄仇是他此刻最重要的事,其他事晚些时候再说。 “夏侯迁是你何人?”翠盈冷声问道。 “我大哥。”夏侯邃漆墨的眼瞳透出又冷又酷的杀气。 “你怎知道我今晚在此落脚?”翠盈紧握软鞭,做出应战的准备。 “多亏了我的小妾引路。”夏侯邃将视线凋向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紫衣。 “你的小妾在哪?”随着夏侯邃的目光,翠盈质疑地看着紫衣如被电殛的脸孔。 喉咙如被一道墙堵住似的,紫衣有口难言,黑眸浮出一片薄雾…… 明明见到紫衣表情痛苦,但夏侯邃却有意让她更痛苦似的,喜孜孜地走到紫衣身旁,手臂一揽,将紫衣搂进宽怀中,嬉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别碰我!”紫衣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 “紫衣你出卖我!”翠盈以责难的口气喊道。 “我没有!我不知道他跟踪我!”紫衣嘴唇苍白地抖栗。 “你何不大大方方承认,为了得到我的宠爱,你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 “住口!夏侯邃你住口!”紫衣一个冲动,一巴掌挥向了夏侯邃的脸颊。 夏侯邃不费吹灰之力抓住她高举的手,突地低下头,吻着她一根一根的指尖,对着翠盈得意的说:“你瞧,我们双簧唱得多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这样恩爱的景象,不知你看了有何感想?” “紫衣,原来你跟眠云一样,为了荣华富贵,连父母都能出卖。” “我不是……翠盈师姐你误会我了……”紫衣满腹委屈的滴下泪。 “事实摆在眼前,若不是你带路,他怎会找到我?”翠盈质问。 “师姐,请你相信我,我不知道他跟踪我…” “是我瞎了眼、聋了耳,才会被你这小贱人的花言巧语所骗。” 夏侯邃怒喝:“闭嘴!你竟敢污辱我的爱妾,今天我要杀了你这个贼婆,为我大哥报仇,然后割下你的舌头,给紫衣赔罪。” 话毕,他将紫衣推到椅子上,从腰际的剑鞘中拔出氏剑,正欲攻击翠盈,小腿忽然被抱住,紫衣噙着泪恳求道:“求你不要杀我师姐!” “兄仇不能不报,你滚开!”夏侯邃一个踢腿,不偏不倚踢中紫衣胸口。 “我不滚!”紫衣双手仍然牢牢抱紧夏侯邃的小腿,引起夏侯邃不悦。 “你自讨苦吃!”夏侯辽一个弯腰,掌风一出将紫衣击倒在地。 “可恶!竟敢伤我师妹!”翠盈气得眼红如火,心中完全相信她误解紫衣了。 一鞭一剑,两人看似平分秋色,其实是因为紫衣一直夹在中间,让他们都无法使出全力,不过翠盈却是使出了七分力对抗夏侯邃的三分力。 翠盈自知不是夏侯邃的对手,在交手中更瞧见夏侯邃的视线多时注视着紫衣,又小心翼翼地出剑,即使刚才打在紫衣肩膀的掌风,其实也只能说是推,这等深怕伤到紫衣的模样,使她对他的想法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夏侯邃报兄仇的心态跟她报师仇一样,她自觉没有理由因此当他是坏人。 更何况——他是小师妹的爱人,这场打斗不论输赢,对紫衣来说都是痛苦的。 爱一个人的感觉,翠盈了然于心,但她明白自己今晚恐怕要到阎王府睡觉了,再也无法和秦玄莛同床共枕,何不成人之美,翠盈忽地说道:“等等,我有一话不吐不快,等我说完了,我们再继续打,你替兄报仇.我为师报仇,这个仇只限于我们之间,与我师妹无关,你绝不能拿她出气。” “她别拿我出气就好了。”夏侯邃眼睫一掠.直勾勾地看着紫衣。 “紫衣,如果我死了,别替我报仇,也别恨他。”翠盈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师姐你不能死,师父死了,我爹娘可能也死了,你若死,我也不想活了。” “你有夫君,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才不会好好照顾我,他只会欺侮我,视我为……” “视你为什么?”翠盈关切的问,而紫衣则是咬着唇,什么也不说,夏侯邃汕笑的说:“床上的宠物。” 两个女孩子一听到这露骨的话.脸色不约而同地羞红到发鬓。 “你的废话说完了吧!”夏候邃提起剑,欲速战速决,了结一桩心事。 “夏侯邃,我要你答应我,我死后,你要照顾紫衣一辈子。” “我跟紫衣之间的事,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你罗嗦。” “好吧,那我们就在今晚打个你死我活!” 只见软鞭缠绕着长剑,一股掌风从剑尖贯穿到软鞭的握柄上,翠盈感到手心一阵痛麻,抵挡了一会儿,但痛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到手臂,翠盈再也承受不住,手一松,软鞭飞到梁上,翠盈一个跃起,想取回软鞭,而夏侯邃也跟着飞跃…… 眼看剑尖就要刺到翠盈的细颈,同一时间紫衣将自己的细颈移到剑尖前,夏侯邃见状急急改变剑尖的方向,往上一挑,软鞭落到夏侯邃的手上,这时三人一起落地,没了武器的翠盈,胜败可以说是已经分晓。 为了不让翠盈受到伤害,紫衣刻意站在两人中间。 “快闪到一边去!不然我连你也杀!”夏侯邃狠心地将剑尖向前刺进,“紫衣!”翠盈惊叫一声,急将紫衣身体向后拉,避开长剑穿破喉咙的危险。 “你为什么不闪开?”夏侯邃垂下手,眼神充满无限懊悔:“我……我没想到你会出手,一时吓呆了。” 紫衣回过神说。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夏侯邃关心地凑近一瞧。 一个大意,紫衣趁着夏侯邃不防时,点了他肩膀的岫门穴,令他四肢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不过夏侯邃武功高强,估计不消一刻钟就能自行冲破穴道,紫衣催促道:“翠盈师姐,趁这机会你快走!” “要走我们一起走!”翠盈拉着紫衣的手。 “他是我夫君,我必须留下来。”紫衣从翠盈的手中逃脱。 “你放走我,他可能会翻脸无情,我怎能让你成为我的代罪羔羊。” “师姐,我求你快走,你和夏侯邃之间的仇怨,等杀了眠云之后再解决吧。” “我没忘了杀眠云为师报仇这事,但我更担心你……” “你放心,他不会杀我的。”紫衣坚决的说。 翠盈用力地搂了紫衣一下,哽咽的说:“你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如一溜烟般,翠盈快速地消失。 其实夏侯邃根本就没有受制,点穴是要配合内力的,以紫衣点穴的功力,对夏候邃来说,是完全起不了作用的,但他却佯装四肢无力,说穿了是因为不忍紫衣左右为难…… 回到蒲国公府,紫衣和夏侯邃一前一后穿廊过院;走进们上还贴着喜字的新房。 紫衣有些紧张不安,但她担心的不是他生气怪罪,而是两个人独处,她的心儿怦怦眺个不停,她的喉咙干涩不已,她必须将这种情绪转移,乃问道:“你故意骗我去潞州,其实你一直躲在暗处监视我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夏侯邃坐在床沿,像使唤丫环似的说:“过来替我更衣脱鞋。” “你的手又没断,你自个儿不会脱吗?”紫衣顶撞的说。 “你知不知道三从四德是什么?”夏侯邃不悦。 “知道,那是人妻之道。”紫衣轻声回答。 “既然知道,还不快过来服侍我。”夏侯邃眼神一勾。 “我是妾,不是妻。”紫衣以冷漠的声音掩饰心神荡漾。 夏侯邃话锋一转:“想做妻就应该助我捉到杀兄凶手,如此爹娘才会同意。” 这话夏侯娜也说过,成为夏候家媳妇唯一的途径就是——活捉杀兄凶手。 在两个兄长中,夏侯将军较疼夏侯迁,夫人较疼夏侯邃,夏侯迁自七岁就跟着将军南征北讨,十四岁成为朝中最年轻的少尉官,而夏侯邃被夫人留在身边,二十岁才当上少尉官,论起成就,夏侯迁是比夏候邃强得多。 就拿这次夏侯邃纳妾来说,并不是由夫人一人全权作主,夫人事先捎书问过将军,取得将军同意,才开始张罗婚事,也就是说,要成为夏侯家媳妇,最重要的一关是将军,而将军为报子仇心切,任何人擒住凶手都有重赏…… 虽心知扶正就在此举,但是,紫衣是万万不可能伤翠盈一丝一毫!所以紫衣永远不可能得到公公的喜欢,而成为夏侯家的媳妇,相反地若让夏侯将军知道紫衣和翠盈的关系,紫衣甚至可能因此丧命… 不过紫衣不怕死,她严正的说:“我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出卖翠盈师姐。” “我是你夫君,她是你师姐,在你心中我的地位竟不如她!” “你们俩任何一个人遭遇不幸,我都会心痛。” “我死了,你只是心痛而已吗?”夏侯邃眼中透着失望:紫衣知道他不满意心痛的说法,但她不能告诉他真心活,他若不幸,她一定会以死相随,因为她是那么地那么地爱他……她咽了一口口水,将差点说出来的深情咽回心底,紫衣冷淡的说:“是的。” 夏候邃眉头拧了一拧,她既然话都说得那么冷,那他也不顾表现出深情的一面,故而就事论事地问道:“我问你,我娘待你可好?” “好得无话可说:”紫衣不明话锋为何转变? “最近你可曾仔细看过娘,她头上多了许多白发……” 说来说去,转来转去,紫衣终于弄懂了,夏侯邃是想游说她交出翠盈,所以搬出娘,要她以孝为重,这令紫衣不由地烦心,因为她袒护翠盈的意念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明知说出来夏侯邃会很不高兴,但紫衣还是得说。“就算杀了翠盈师姐,夏侯迁也无法活过来,娘的白发也未必不会再长。” 夏侯邃震怒地瞪着紫衣,浑身青筋紧绷,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狠声的说:“照你的意思,天下杀人者皆不需偿命;被杀者只能自认倒楣!” “杀人者不是不需偿命,而是要看他杀人的理由,像你身为军人,死在你剑下的亦不在少数,但你的所作所为是保国卫民,被杀者皆为侵犯的番邦和十恶不赦的强盗,死有余辜。” “夏侯迁杀了令师是奉旨行事,何错之有?” “我师父是为民除害的女侠,杀的都是贪官暴吏,夏侯迁不该是非不分。” “贪官暴吏自有国法处置,令师私刑于人,无异是草菅人命,是非不分。” “连皇上都贪赃枉法,天下早巳无国法可言。” “大胆!这话要传了出去,夏侯家上上下下数百条人命都会命丧在你嘴下。” “我说的是实话,你若不爱听,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今晚的事,你以为我会轻饶你?”夏侯邃突地伸手捉住她的臂膀。 “你想怎么样?”紫衣头一次感到害怕,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凶恶的眼神。 这次夏侯邃是来真的,不像以前他只是看起来很凶,紫衣警觉到自己有危险,极度的惊惶使她用尽全力抗拒,但却如鸡蛋碰石头,他一直不为所动,直到她自己渐渐失去力量,他猛力将她拉近,柔软的胸脯贴着坚硬的胸膛… 然后他低下头,粗暴地攫吻她的唇,用牙齿咬晒,惩罚她的伶牙俐齿。 一声喟叹,抗拒被埋藏在心中的热火吞噬,十天不见,她不只一次渴望和思念他强而有力的拥抱。 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他颈后,忘情地回应他需索的热吻。 身子一提,她被他抱到床上,在喘息和呻吟中,他脱掉她的衣物,他的唇在她身上游吻,他的手则是探入更深的里面。 当她的花心像牡丹盛开时,一切突然停止了,她感到一阵寒凉袭身,从昏眩中睁开双眸,她看见他充满讥诮的眼神。 原来他的所作所为是种污辱,是种证明她是淫妇!夏侯邃下床冷讽道:“亏你是在道观中长大,竟比勾栏院的妓女还要骚浪!” “你滚!你给我滚出去!”紫衣拉起被单遮体,双眼微微发红。 “不用你赶,我自会离开。”夏侯邃冷声的说:“而且以后你休想我会再来你房里半步,我要让你尝到独守空闺、寂寞蚀心的痛苦……” 紫衣捣着耳,背对夏侯邃,面向墙壁尖叫道:“滚!快滚出去!” “新妾长得好美!” “虽然不如紫衣夫人清雅,但身材比她好。” ”她叫床的声音好浪,连我听了都浑身痒了起来。” 说这话的是个叫小红的丫鬟,嘴巴喳呼喳呼的,是新妾的贴身丫鬟。 “哎呀!你居然敢偷听二少爷行房,当心被二少爷知道,耳朵不保。” “我才没有偷听,老夫人要我睡在新妾的外室,我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难怪二少爷最近都没去紫衣夫人房里,原来新妾是个骚蹄子。” “听说她本来是大少爷的女人……” “不可能,洞房之后,床单上有血痕,新妾还是处子身!” “如果她是大少爷的女人,怎么可能还是完壁之身?” 三个偷闲的小丫鬟,聚在花园的假山旁嗑牙,浑然不知紫衣正在钟乳洞中。 她越是不想听,耳朵却竖得越直,但眼睛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仿佛这些闲话是辣椒似的,刺得她直想流泪… 一个男声突然加入。“当然可能,我知道原委,你们想不想知道?” “想,锡德哥哥你快说。”三个小丫鬟兴奋的异口同声催促。 “白说我不干,你们要有所表示,我才说。” “你想要什么表示?” “想知道的,一人交一两银子。” “好贵啊!” “舍不得钱,就舍胸好了,让我模—下也行。”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好坏呀!” “少装清高了,像你们这些做丫鬟的,要不一辈子做老处女,要不就是夫人做主,随便替你们找个卖菜杀鱼的莽夫嫁了,但夫人的丧子之痛,恐怕三年五载都不会好,到时候蹉跎了青春,你们就只能嫁又老又丑的鳏夫,走路还要用拐杖,啥事也干不了,到时你们就知道锡德哥哥我的好处。” 范锡德自幼父母双亡,是老帐房的侄子,老帐房待他不薄,让他读了几年书,又向夏侯夫人推荐其侄做副手,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他会随老帐房在外收赋,一回到府邸,仗着自己皮相不错,在蒲国公府地位不差,嘴巴又甜得像糖蜜,所以可以说是丫鬟们心目中的金龟婿。 不过,范锡德无意成亲,他只想吊吊这些思春丫鬟的胃口。 他这个人好色得很,青菜萝卜都喜欢,但喜好的程度有深有浅,相貌普通的丫鬟,他只在言语上吃豆腐,但有三分以上姿色的丫鬟,他手脚就不安分了,然而至今却没有一个丫鬟向夫人告过状.因为他只摸不进,保持丫鬟们的处子之身。 几个丫鬟小声地商量后说道:“只能摸一下,不能两下。” “知道,摸过后保证你们这几个丫鬟晚上会来找我。” “你真讨厌,说好摸一下,居然两边都摸!” “我有一双手,你们每个人有一对,本来就该双双对对。” “你都摸了,闲话莫说,快告诉我们原委。” “新妾虽是大少爷的娇客,但大少爷不喜女色,喜男色。” “你怎知道大少爷有断袖之癖?” “有……有一家仆被大少爷侵犯过,告诉我的。” “依我看,你模样细致,细皮白肉,那个家仆大概就是你。” 一阵嘲笑如春雷般爆厂开来,范锡德铁青了脸,甩了袖子离去,三个丫鬟也随之散去,只剩下在钟乳洞中的紫衣,坐在大石上,手肘拄着膝盖,手心捧着脸蛋,心思飘向夏侯迁身亡以来的这些日子…… 自从夏侯迁身亡,夏侯夫人抱孙心切,虽然夏侯夫人不好明讲,但远在辽东作战,无法赶回来参加夏侯迁葬礼的夏侯将军在家书上,以命令的语气要夏侯邃多纳几个小妾兴旺夏侯家。 不知是气她还是玩腻了她,总之夏侯邃立刻照办。 这几天,走到哪里都是听到大夥儿谈论新妾的事,紫衣只觉得心烦,不想在白天踏出房门半步,夏侯娜倒是跑得很勤,每天来她房里两三回.大骂夏侯邃是混蛋,紫衣好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躲到钟乳洞中,没想到却听见更令她烦心的话题。 突地,夏侯娜的脸孔探进洞口。“原来你在这里!” “你找我有事吗?” “丫餐说,前院有一辆好漂亮的车子,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没兴趣。”紫衣推拒,她现在只想大哭一场。 “走嘛!我们剩下去街上逛逛散心。”夏侯娜强拉着她的手。 拗不过夏侯娜,紫衣只好陪着夏侯挪一起到前院,一眼就看见那辆用扬州上等桧木做的车子,车身宽得吓人,足足是两个人展臂的宽度,而且长度有八尺大汉身长,窗帘是用苏州最高级的丝绸装饰,车盖的四角垂落着硅玉串成的风铃,光是外表就豪华得令人咋舌。 这样富丽堂皇的车子,紫衣没来由地感到不祥。 夏侯娜好奇的说:“我们进去里面瞧瞧。” “不好,这车子我一看就讨厌,我不想进去。”紫衣摇头。 “那你等我一下,我进去参观之后再告诉你里面的情形。”夏侯娜钻进车里,不一会儿从车里大叫:“紫衣你快进来救我!” 闻声,紫衣立刻跳上车子,看见夏侯娜整个人躺在车上,双手双脚被铁条定住,一脸花容失色.但真正让紫衣感到惊讶的是,车里的布置简直像一张巨床!没时间多想,先解开夏侯娜要紧,然而那些铁条拉也拉不动,紫衣仔细一瞧,铁链上各有一个小孔,看来是钥匙孔,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打开!谁有钥匙呢?就在紫衣猜想之际,车门被打开来,夏侯邃冷冷地站在车侧。 数日不见,夏侯邃出乎意料地变了个样,一脸的胡渣子,双颊消瘦,除丁那对眼眸依然冷冽,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 是什么原因让他憔悴?紫衣只有一个想法——纵欲过度!“活该!”夏侯邃斜睨了一眼紫衣,然后将钥匙丢到紫衣手边,退到车外。 “这是什么鬼车子?”松开之后的夏侯娜,追问着夏侯邃,紫衣随后也来到车外。 “这叫御女车,是后宫的玩意。”夏侯邃没好气灼回道。 “听不懂。”夏候娜懵懵懂懂,倒是站在她身后的紫衣满脸通红。 “那四块铁条是用来制服女子,让她像个大字躺着,任由男人玩弄。” “可恶!我要用一把火将这破车烧成灰!”夏侯娜咬牙切齿地说。 “不准胡来,这是字文竞送我的礼物。”夏侯邃瞪眼。 一听到是字文竞三个字,夏侯娜蛾眉紧皱,转身拉着紫衣就跑回房。 一回到房里,夏侯娜扑身向床,抱着枕头嘤嘤咛咛地哭了起来。 “夏侯娜姐姐,你哭什么?”紫衣目思不解的问。 “我恨夏侯邃!”夏侯娜拍打着枕头说。 “你们是亲兄妹,用恨这个字太严重了。” “你不懂,娘的贴身丫鬟——如意,她本来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丫鬟,后来娘的贴身丫鬟嫁人,如意识字又好佛法,所以我就叫如意去服侍娘,她昨晚偷偷跑来找我,说夏侯邃有意将我许配给字文竞……” “你喜欢的是杜知节,难道夏侯邃不知道?” “他哪会不知道,他根本是有意逼我以死明志。” 明明是打同一个娘胎生出来,可是兄妹俩从小吵到大,唯一的说法就是冤家投胎,所以才互相陷害,不过这一次夏侯邃有意将夏侯娜许配给宇文竞;这个婚事比推夏侯娜人火坑,更让夏侯娜感到痛苦。 “夏侯娜姐姐,你千万别想不开,把你喜欢知节的事告诉娘,让她替你作主。” “娘不会让我嫁给表哥的,一来表哥家家道中落,二来辽东战事吃紧,爹陷入苦战中,皇上根本不管国事,国事都是交给宇文竞的爹——宇文化及处理,夏侯邃以为只要攀上这门亲事,宇文化及必会派大军支援辽东战役,爹就可卸下军袍,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夏侯娜泣不成声的说。 夏侯邃虽然没明说,但摆明就是用孝道来压迫她,令她无法反击… “拿你的终身幸福当牺牲品,的确可恨!”紫衣抱不平的说道。 “自从大哥走后,能传宗接代的只剩夏侯邃,娘现在对他言听计从,真可恨!” “娘答应了吗?” “光看宇文竞送那种恶心的车子,想也知道宇文竞不是个好人,娘也有所耳闻,虽然娘没有一口答应,但是辽东战事若没起色,我怕娘最后会点头同意。” “哇”地一声,夏侯娜忍不住放声大哭,紫衣绞尽脑汁安抚道:“娘是明理人,她应该知道婚姻对女人的重要性。” “就是因为娘太明理了,我怕她死守着三从四德的古训。”夏侯娜泫位道:“虽然我贵为小姐,但事实上我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任由男人宰割……” “别那么灰心,也许辽东战事会转好,到时就不用牺牲你了。” 夏侯娜忽然止住哭声.满脸泪痕地发誓道:“我宁可一死,也不嫁宇文竞。” “看你容貌是有福之相,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让爹打胜仗回来。” 听紫衣这么一说,夏侯娜抬起脸,默默地向天祈求庇佑—— 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六章 堆积在胸口的怨气,越来越浓。 自从御女车相见那日后,紫衣又多日不见夏侯邃,白天她努力保持笑容,晚上关了房门却连哭都不敢,怕泄露了心事,让人知道她躲起来哭。无法向人诉说的悲伤,只有燃烧了一夜的腊烛了解,难过地为她垂落滚滚烛泪…… 这夜风大,窗外的芭蕉摇得沙沙作响,紫衣辗转难眠,下床到花园散心。 突地,一个看似熟悉的身影快速从她眼前闪而过,她随后而去,来到假山前遍寻不着人影,这时不远处有另一个人影朝她而来。一个跃身,她退到假山后,就在微弱的月光看见来人是范锡德,正鬼鬼祟祟地闪进钟乳洞…… 紫衣心想半夜鬼祟必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下流事,这种事就算小狗也不屑知道,正想跃下假山回房睡觉,但从洞里传出令她怒火中烧的娇声—— 是李眠云的声音!“锡德哥哥,你来了没?” “心肝,我来了。” “好处是老太婆死后,夏侯家庞大的财富落到我手上,分你三分之一。” “心肝,快把你的腿张开,好让我给你快活。” 紫衣不想听他们的淫声浪语,欲往后退几步,孰料却踩到一石子,发出微声…… “是谁在洞外偷听?”李眠云警觉地推开范锡德,飞身到洞外。 “是我,袁紫衣。”紫衣双眸充满怨恨。 “小师妹,我们终於见面了。”李眠云—边整衣一边说。 “呸!谁是你师妹;你害死了师父,又背着夏侯邃偷人.我要……” “你休想找会让你说出去,坏了我的荣华富贵!” 李眠云擅长暗器,一个伸手袖子里就飞出一枝小箭,直朝紫衣的喉咙射过去,紫衣快速地低头闪过暗箭,同一时间,在洞里的范锡德抱着头,像老鼠般偷偷溜了出来,捉奸要捉双,如果有一方不在现场,自然无法定罪…… “奸夫站住!”紫衣急声大喊。 “蠢东西!还不快跑!”李眠云催促道。 “我要告诉夏侯邃,将你浸猪笼。”紫衣气呼呼的说:“我不会招认的,而且你别忘了,你放走翠盈,这事若让夏侯夫人知道……” “叛徒!师父真是白养你十二年了,还不如养一只狗!” “你竟敢骂找不如狗,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李眠云如猛虎扑了过去,紫衣来不及闪避,身子被撞倒在地,两女遂在地上翻滚。眠云本来是来偷情的,袖子里只带了一枝刚才发射出去的暗箭,而紫衣是来散心的,身上并没武器,所以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打斗——以指尖互抓。 一番纠缠,两人脸上都留下数道抓痕,但紫衣终究不敌眠云,脖子被李眠云掐住,凶很的李眠云将紫衣的头当成球往地上猛敲…… 情急之下紫衣摸到一块石头,狠狠地朝眠云头上打去,鲜血顿时从眠云的发髻流了下来,眠云大怒,发狠地加重力道,致使紫衣呼吸越来越困难… 所幸巡逻的守卫闻声赶至,将眠云和紫衣拉开,紫衣才免遭毒手。 此时范锡德早巳躲回房间,安然地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闻讯赶回的夏候邃从厅门走进来,李眠云像受尽委屈的小媳妇立即扑进他怀中,紫衣则坐在椅子上,从手边茶几上的水盆里,取出热毛巾拧干,然后热敷疼痛不巳的喉咙,水盆是丫鬟端来的,紫衣和眠云各有一盆,但眠云却毫不打理,她要留下脸上的血渍和抓痕,好向夏侯邃诉苦。 其实夏侯邃才不心疼眠云的伤势,但他气紫衣对他视若无睹:将眠云带进府中,说穿是为了惩罚紫衣,谁叫她老是违抗他的命令,但他怎么也投想到她居然对新妾的事不闻不问,据他所知,她不曾向任何一个丫环问过新妾的事,他哪知道她已经不小心偷听到好几次…… 表面上地只要一回蒲国公府就到眠云的房里,不过他都是去睡觉,要眠云待在屋内,不准离开、不准上床、不准出声、不准打扰他睡觉,简单的说就是过了初夜之后,他连她小指头都懒得碰一下。 就连今晚,明明城内一点事也没有——毕竟自从他掌管江都城之后,小偷不是改邪归正,就是搬离江都,家家户户晚上睡觉连门都不用关,也不会掉一根针,治安这么好,但他却以加强夜间巡逻为由,宁愿在外吹风受冻,也不愿睡在眠云的床上。 不过他就不信,现在当着紫衣的面怜爱李眠云,紫衣会毫无反应—— “怎么了?小心肝,谁欺侮你了?” “她打我,不但把我的脸抓伤,还把我的头打破。” “袁紫衣你好大胆!居然敢伤我的爱妾!”夏侯邃装腔作势地发怒。 “你何不先问那个贱人,她做了什么好事?” 紫衣反控道。 “住口!不许叫她贱人!”夏侯邃眸中怒火燃烧。 “我就是要叫,贱人、贱人、贱人……你想怎么样?”紫衣毫不畏惧。 “爷你听听,她连你的命令都敢违抗!”眠云逮着机会煽动。 “你给我跪下!”夏侯邃命令道。 “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我跪下!该跪的是那个贱人!”紫衣不服气。 “大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可!”夏候邃怒气腾腾地甩开偎在他怀中的李眠云,冲到紫衣面前,“啪”地一声,紫衣不闪也不躲承受这一巴掌,只是以气愤的眼神瞪着他。 原本就有数道抓痕的脸颊霎时肿胀起来,可见这力道有多强!“她是贱人!她本来就是贱人!”紫衣忿忿的说。 “你说,她哪里贱?”夏侯邃应该再给她一巴掌的,但他下不了手。 “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贱,心贱、身子贱,骨头也贱。”紫衣冷冷的说。 眠云“哇”地一声,泪湿满面地抢着说道:“我贱,我是贱没错,因为我害死了如亲娘的师父,可是你呢?你放走杀了夏侯迁的凶手,夏侯迁是你大伯,也等于是你的亲人,照此说来,你一样也贱。” “你扭曲我的话,我说的贱不只是这件事…” 李眠云害怕东窗事发,急忙打断紫衣未完的活,插嘴说道:“虽然师父养大我们,可是师父杀了不少朝廷命官,这样的行为是要杀头的,夏侯迁杀了师父,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你不能因此认为夏侯迁罪该万死,夏侯迁死得好冤枉,好可怜,喉咙破了一个大窟窿……” “别再说下去了!”夏侯邃愤怒地将茶几上的水盆扔向墙壁。 “李眠云!算你狠!不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紫衣气得怒声嘶吼。 “爷你听听,她要杀我,她是因为你不到她房里,嫉妒我才想杀我的。” “我才不像你,没有男人就睡不着。” 紫衣有意暗示。 “我承认爷不在我身旁,我就睡不着,而你深更半夜在花园里闲逛,不在房里睡觉,你怎么解释?”眠云十分有技巧地将话题又拉回到紫衣的身上。 夏侯邃突然不动声色,嘴角勾了一抹邪佞,旁观她们争吵。 “我喜欢在半夜看花看草、看鱼游。”紫衣谎称道。 “依我看,你是因为身体痒得受不了,才到花园吹风。”眠云淫笑道。 “贱人!”紫衣回嘴啐骂:“这种不堪入耳的话,你居然说得出口,也不怕烂舌。” “我不是贱,我是淫,孔老夫子都说食色性也,是人之本性。”眠云不屑地撇着嘴说:“有些女人,晚上不睡觉,想要鱼水之欢,就想到去看鱼儿在水中游,真可怜,以这种联想的方式止痒…” “你闭嘴!我才不希罕鱼水之欢!” “爷的宝贝又大又硬,我就不信它进你身体时,你没有欲仙欲死的感觉。” “谁像你那么骚,我一点感觉也没有。”紫衣口是心非。 眠云生性狡猾,有点小聪明,和紫衣相处十年,对紫衣的性格自然了若指掌,深知紫衣很容易被激怒,一发怒就会口无遮拦,於是不慌不忙的说:“我懂了,你一定是在床上表现得像死鱼,所以爷才不去你房里。” “他不来我房里最好,我可以一觉到天亮,睡得又甜又香。” “这么说对爷可是大不敬,等於是污辱爷的能力,像我跟爷做爱之后感觉全身舒畅,而你却是全身疲惫,怎么会这样呢?”眠云加油添醋地挑拨。 “你跟他合,我跟他不合,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不满意。”夏侯邃的眼睛变得像利刃,插话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抱歉,我说的是实话,就算你不喜欢听,它还是实话。” 紫衣咬了咬下唇,看见站在夏侯邃身后的眠云,一脸好笑,这时她才恍悟上当,可是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她想收也收不回来,只好将错就错,继续顽强地和眠云、夏侯邃对抗下去。 不过她的心好痛,他难道听不出来她是被眠云激怒的吗? 他应该知道她在床上的反应……或许……夏侯邃已经忘了她在床上的模样,只记得眠云…… “你很讨厌跟我行房是不是?”夏侯邃双手掐人紫衣的手臂,用力摇晃着她。 “你弄痛我了!”紫衣大嚷,她的手骨几乎快碎了。 “回答我!”夏侯邃完全没有放松的打算。 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紫衣不能说是,因为事实并非如此,她喜欢夏候邃,喜欢和他肌肤相亲,即使他现在残酷得像只狮子,她还是喜欢他…” 可是她也不能说不是,因为她刚才骂李眠云是不能没有男人的贱人,她若是承认自己喜欢和他行房,那岂不是自打耳光——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她只是流泪,不停不停地流…… 这时,廊道传来一阵急步声,夏侯邃蓦地松开手,紫衣则赶忙抬起衣袖拭干泪痕,不一会儿夏侯夫人和夏侯娜在数名丫环的跟随下来到大厅,夏侯夫人一脸愁容的问:“一大早为什么事吵吵闹闹?” “没什么,她们两个争风吃醋。”夏侯邃从容不迫的说。 “紫衣!你的脖子怎么了?是不是夏候邃掐的?”夏侯娜惊声尖叫。 这一声惊叫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集向紫衣,包括夏侯邃,每个人都露出惊吓的眼神,唯独夏侯邃的眼神一点光彩也没有,深沉得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紫衣以为那代表漠不关心,虚弱的说:“是李眠云掐的。” “是她先拿石头砸我的头,你们看,我的脸上都是血。”眠云谎称。 “当心说谎烂舌头。”紫衣气不过的说。 “快去叫大夫来!”夏侯夫人手捣着头际,大力的说。 算了!看到夏侯夫人烦心的模样,紫衣本来想说眠云偷男人的事,及时作罢收住了口。 大夫走后,紫衣躺在床上,一夜的折腾使她很快就沉沉地入睡。 摸模糊糊似睡似醒之间,好几次听到走路声,她以为是作梦,继续睡觉。 一阵紫檀香木的味道扑进鼻里,紫衣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天已暗了,室内烛光荧荧,桌上有一漆金的圆盘,盘里放着点心,紫衣觉得有些饿,鞋也没穿就光着脚坐到椅子上,拿起点心,发觉还是温热的,眼泪便差一点滴下,这盘温热的点心,一定是夏侯夫人和夏侯娜吩咐的,吃在口中,暖在心里。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蒲国公府,再说眠云就躲藏在府邸,这个消息应该速速通知翠盈师姐,只是夏侯夫人和夏侯娜待她那么好,若让她们发现她和翠盈的关系,她们会怎么想呢? 一想到难处,她的胃口全没,抑郁地走回床上。 泪,不请自来地流下,真正让地感到难过的是,和眠云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得忍受眠云的嘴脸、忍受眠云和范锡德的奸情,忍受眠云和夏侯连水乳交融…… 她感到反胃欲呕,她好痛苦、好难受,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尽情地发泄泪水。 这就是爱——让她脆弱不堪,从早到晚的情绪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陡地棉被被掀了开来,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夏侯邃低声一笑,不怀好意的问:“什么事让你难过到躲在棉被里偷哭?” “关你屁事!”紫衣白他一眼,用手心胡乱地抹去她的泪水。 “是不是太想我想到哭了。”夏侯邃坐在床沿,指尖轻划过红唇。 “别碰我,滚出去。”这轻轻一触,竟让紫衣的心湖像被小石子炸开了涟漪。 “你搞清楚你是我的妾,你没资格命令我。” 夏侯邃脸色灰暗如阴天。 “你不是说你不会再踏人我房里,你现在跑来做什么?” “跑来看你死了没!”夏侯邃赌气的说。 “没被你的爱妾掐死,你很失望对不对?” “不对,我很高兴你没死,因为你是我的,死也要死在我手上才行。” “你不出去,我出去总行了吧。”紫衣起身.但被夏侯邃的长腿挡住去路。 “没有我的许可,你哪里都不准去。”夏侯邃冷声说道。 “夏侯邃,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并不怕你。” “我不但要欺侮你,我还要骑在你身上。” 话一说完,夏侯邃一个欺身,紫衣像被泰山压住,身体无法动弹。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见紫衣,但心思却一直系在紫衣身上,反覆思量,他以为大哥的死会使他减少对紫衣的迷恋,其实不然,他想她、他要她,他非常想要她,可是却不希望是像现在这般——用强霸的手段逼迫她投降。 他一直希望她自动为他开启心扉,可是她却偏要跟他作对,他看得出来她明明渴望他,可是却一再地压抑,这种自虐对她的身体来说,是件很残酷的事,对他又何尝不是呢!虽然他大可找别的女人发泄,但他要的只有她——袁紫衣。 望着她清澈眼眸中那簇小小的怒火,他愈发觉得她好美,一只手继而箝住她的下颚,头一低捕获她柔软的双唇,不过他却被紫衣狠咬了一口…… “该死的女人!”夏侯邃移开唇,用舌头舔吮着唇上的鲜血。 “我既然这么可恶,你为何不去找你心爱的眠云?”紫衣气嘟着嘴。 “常吃山珍海味,胃会受不了,偶尔换个口味吃吃青菜也不错。” 把她比喻成青菜,她是不会生气的,因为在道观时她天天吃青菜,可是山珍海味比青菜贵,这么相比,岂不表示她不如眠云值钱,她瞪着眼,不屑的说:“凭她也配做山珍海味!依我看,用喂猪的馊水形容她还比较贴切。” “哦!我懂了!原来你是嫉妒眠云!” “我恨她,我才不嫉妒她,而且我很高兴她取代我成为你发泄的茅坑。” “房里怎么突然酸得像酿醋厂?是谁打翻了醋坛子?” “你少臭美,我才不会为了你跟她吃醋。” 紫衣眨了眨眼睫,一脸不了解,夏侯邃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 先前在李眠云面前,对她的态度可说是恶劣到极点,不但打了她一巴掌,还差点把她的手骨捏碎,可是现在却脾气好得像软糖,咬他一口他不气,还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仿佛要她…… 她是不是看花了眼?他的眼神居然是向她要求——爱!不!不可能!一定是之前头壳被敲坏了,才会产生如此可笑的幻觉。 趁着紫衣若有所思,夏侯邃大手钻进她衣襟里,摸索她高耸的乳房,用难得的温柔声音说道:“好怀念你柔软的乳房!” “想摸何不去摸李眠云的,她的比我大。” “你错了,她比你小,她是在亵衣内塞了两块布垫高胸部。” 夏侯邃一边说,手一边拨弄乳头,紫衣难受地大叫:“你别摸我!” 她的身体烧烫得很厉害,几乎要不听使唤了,这些日子以来,只要一想到夏侯邃,她就深切地渴望他能来抚摸她,可是夏侯邃却听不见她心里的呼喊,只顾着和新妾翻云覆雨……但是,一条黑影自窗外闪过,种下恨果! 才过一个月,丫鬟们伺候完主子吃饭,轮流来到厨房旁的杂院用膳。 两个坐得近的丫鬟,压低嗓子嚼着舌根,“听说眠云夫人昨晚吐得厉害!” “一定是昨晚晚膳的鱼不新鲜,害我一整晚也跑了好几趟茅厕。” “眠云夫人是何等身分,怎么可能会吃到不新鲜的鱼!” “依我看,她吐得不是不鲜的食物,而是血。” “你有何见解?” “少爷这一个月都睡紫衣夫人房间,所以眠云夫人气得吐了血。” “当心这话让眠云夫人听到,你得卷铺盖走路。” “当家的是老夫人,就算老夫人不管,还有紫衣夫人,轮不到她开除我。” “我告诉你,眠云夫人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有可能超越紫衣夫人。” “紫农夫人是老夫人的救命恩人,眠云夫人休想胜过她!” “刚才大夫去看眠云夫人,很快就能知道老夫人是不是能心想事成?” “老夫人在想什么?” “你真笨!老夫人想抱孙想得快疯了,她幻想眠云夫人怀孕了。” “小红来了,快问问地,大夫诊断的结果如何?” 小红拿着碗筷,喜孜孜地向两个丫鬟走近,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就迫不及待地公布,“大夫证实,眠云夫人怀孕了,老夫人高兴得眼泪都流下来。” “眠云夫人怀孕,紫衣夫人的地位岂不快保不住了!” “谁叫紫衣夫人自己肚子不争气,比眠云夫人先进来,却连蛋壳都没看见,还是我的主子厉害。”小红得意起来,话就说个不停,“算算日子,眠云夫人应是洞房夜那日就中了头奖,母以子贵,就算二少爷喜欢的是紫衣夫人,但老夫人一定会命令二少爷多陪陪眠云夫人,毕竟老夫人抱孙心切。” “小红你别得意,万一你主子生的是女娃,眠云夫人就惨了。” “是男的,老夫人昨晚梦到大少爷,老夫人说这胎一定是大少爷投胎的。” 眠云有孕的消息,就这样从杂院传了开来,一直传到紫衣耳中,紫衣虽知眠云和范镐德勾搭,可是无凭无据,若她提出孩子有可能不是夏候邃骨肉的怀疑,无异是将一盆冷水泼到夏侯夫人头上,夏侯夫人肯定会误会地——— 造谣生事!看来她只好保持沉默,等待拨云见日… 第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字文家派脚夫抬来百担担子行聘。 聘礼耀眼生花,十担的黄金,十担的白银,闪得看热闹的人眼花缭乱。 还有杭州上好的丝绸,波斯上好的地毯、敦煌上好的夜光杯、高丽上好的人参、陕甘上好的皮货、广东上好的翡翠,辽东上好的珍珠,再加上各式各样外国贡品古玩,加起来总共一百担担子,不说别的,就说这两百名抬聘礼的脚夫,身上穿的都是簇新的红色褂子,还有那一百顶担子可全是紫檀木材质,再说鼓乐随从、保镳随扈,至少也有五百人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招摇过市,全江都城都知道宇文公子要娶夏侯千金—— 这简直是强迫中奖,八字都还没合,宇文家巳摆明要与夏侯家强结儿女亲家。 夏侯夫人迫于无奈,不好推辞,只好收下宇文家聘礼,约定年前嫁女,由夏侯邃亲自送亲到长安的字文家。 初闻此讯,夏侯娜哭得要死不活,瘫在床上久久不能下榻。 同时,杜知节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蒲国公府,是故拜辞夏候夫人离去。 见夏候夫人劝她不听,夏候邃骂她不理,虽然自己的烦恼也不小的紫衣,还是趁夜深人静,提了食篮来探望一天米粒未进的夏侯娜。 “夏侯娜姐姐,吃点东西,弄坏自己身子划不来。” “你别劝我,我说过,我宁可一死,也不嫁字文竞。” “你死了,知节表哥也活不下去。”紫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他怎么了?”夏侯娜哭红的双眼圆睁,担忧地抓着紫衣的手追问。 “他说没有你,天下之大也无他容身之处。” “他什么时候说的?”夏侯娜心头泛起一阵甜意。 “今天下午,以告辞为名找我一叙。”紫衣据实以告。 “他走前同你一叙,为什么却不来看我一眼?”微微的醋意使夏侯娜蛾眉敛蹙。 紫衣忍不住觉得好笑,她和杜知节只是朋友,但夏侯娜居然起了疑心,不怪夏侯娜心眼小,都说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夏侯娜有这种反应,是因为她太爱杜知节了,就象她爱夏侯邃是一样的道理。 眠云有孕,夏侯夫人有意无意要夏侯邃去看看眠云,但夏侯邃毫不理会,一回到府邸就到她房里,嘴巴虽没明说,却以行动表明他心里只有她一个,可是她仍不满意,心里总是惦着他跟眠云上过床,而且一夜做了六次…… 她不是生他的气,只是—口气咽不下去,尤其是眠云的身孕,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真怕,真的好怕眠云肚子里的是——夏候邃的孩子!如果真是如此,她该怎么办?联络翠盈报师仇,但一尸两命,孩子是无辜的。等孩子生下再杀眠云,孩子没母亲怪可怜的,左思右想都想不到一个好法子,真叫她心烦…… 不过,眼前更大的烦恼是——阻止夏候娜寻短。 “他不能来,你已有婚约,依礼教他必须回避与你接触。” “都是夏侯邃害我的,我做鬼也不饶他。” “夏侯娜姐姐你别激动,死不能解决问题,活着才有希望。” “紫衣……你是不是有了好主意?”夏侯娜如迷路人看到灯火般,眼睛为之一亮。 “主意不是我想的,是知节想的。” 紫衣解释道:“他借着来向我辞行之际,和我在花园的凉亭耗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才有此妙汁。” “是什么样的妙计?” “宇文家无人见过你,所以他想到移花接木之计。” “移花接木听起来是好,可是要如何瞒过夏侯邃那一关?” “从江都到长安路途遥远,夏侯邃不可能每分每秒监视你,总有机会的。” “万一宇文竞发现嫁过去的不是我,凭他爹势大权大,我怕因此连累大家。” “所以我们必须找个守口如瓶,又爱慕虚荣的女孩李代桃僵。” “可是普通的女孩未必有宫家千金小姐的气质……” “你放心,知节表哥正好认识一个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对策因应,夏候娜终于愁容一扫而空,而心思缜密的她,早巳看出李眠云怀孕一事带给紫衣的困扰,关切的说:“紫衣,李眠云有孕,你继续待在蒲国公府不会快乐的,何不跟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紫衣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离不开夏侯邃……” “我真不知.他有哪点值得你爱。”夏侯娜噘了小嘴:“他每一点我都爱,即使是他易怒的脾气。” “不怪你,爱情教人盲目。”紫衣这么帮她,她却泼她冷水,夏侯娜一想觉得不对,连忙改口道。“就像我与知节表哥,夏侯邃认为只会拿笔的读书人,在乱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况是保护他心爱的女人,现在想想,夏侯邃因为爱我才会如此从中阻拦。” 这话说得如此流畅;显然不是信口说说,夏候娜此时才了解,其实她一直都明白夏侯逐反对她嫁知节是出自于保护她,只是他们兄妹俩吵闹惯了,彼此把真心藏了起来,总是以凶恶的面具相对,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紫衣赞同的说:“夏侯邃其实很关心每个家人,只是不说出来。” “紫衣,李眠云万一生下传宗接代的男孩,你该如何自处?” “不是我多心,其实我怀疑她怀的可真是夏侯邃的孩子?” “你发现了什么异状?” “奸情,我发现她和范锡德的奸情。” “为何不告诉娘和夏候邃?” “不好,娘和夏侯邃会当我心眼小,造谣生事。” “我去揭发……”夏候娜一根肠子通到底,急急跳下床。 “夏侯娜姐姐,你应该继续保持伤心的样子,天天哭哭啼啼,别太管其他事,才不会让夏侯邃起疑。”紫衣拉住夏侯娜,有条不紊的说:“夜路走多迟早会碰到鬼,我想李眠云和范锡德会自食恶果的。” “紫衣知节表哥现在人在何处?”夏侯娜嗫嚅的问。 “知节住在城东的白龙寺,你若想见他,只消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借着上香为由,顺道去看他。”紫衣促狭地眨了眨眼。 夏侯娜娇羞的说:“人家只是问他住哪,又没说要去看他。” “既然这样,那以后我独自去同他商量对策,回来再告诉你结果。” “你若敢不带我去,我就不跟你好了!”夏侯娜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吃个莲蓉酥.明天我就带你去白龙寺。”紫衣迳自塞了个莲蓉酥到夏侯娜嘴里。 十二月初,百余人的花嫁队伍,在鼓乐的吹奏下,往长安出发。 从长江过黄河,天气由凉转至极寒,一片片如鹅毛的雪花落在这些出生南方的轿夫身上,自是手冻脚僵,就连花轿上头盖了一层挡寒的油布仍走不到五里路就雪积三寸厚,致使整支队伍越行越慢。 行至荒路,前不着村后不见店,夏侯邃见轿夫个个像醉酒般七颠八倒,担心把轿内的新娘妹妹摔着,见一荒庙只好吩咐大家稍作休息,到庙里生火取暖,喝几口酒吃几个馒头,身暖肚饱后再行上路,追赶良辰吉时。 到了荒庙,花轿卸了肩,轿夫们从大雪中找来压断的枯枝,好不容易将湿枝生了火,陪嫁的丫环凑到夏侯邃身旁,咬了咬耳朵,要夏候邃和所有的轿夫到庙外稍待,新娘子要小解,男人在不方便… 一行男人全退了出去,轿门对着墙壁,就连守着门口的丫环也看不见花轿的动静,任谁也没发现新娘子走出花轿,另一新娘子走人花轿内,轿帘垂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一行男人又回到庙里取暖,喝酒谈话,闹烘烘一片,但在吵杂声中,夏侯邃隐约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渐行渐远,眼皮一跳,追出荒庙…… 这些日子以来,夏侯娜常闷在房里,唯有紫衣能接近她,有几次两人还去外面的庙堂上香,他一直有所戒备,名为加派人手保护夏侯娜,其实是防她逃婚,不过随扈事后回报都说小姐并无逃跑之意,一心一意地在庙里念佛,看不出任何异状。 但夏侯邃的警觉心并未因此而减少半分。 他骑的是青盐骏马,比起在马市随便买的马,脚程自然是快上数倍,眼见跑在前方有两匹马,其中一马坐了两人,后座的那人果然如他所料,穿的是霞帔!“别跑!”夏侯邃大声一喝,前面两匹马反而跑得更急。 “我去挡他路,你们快走。”紫衣见追马太急,建议的说。 “不,我看我们停下来等他,把话说清楚。” 杜知节突地勒住马头。 “你疯了!夏侯邃一至,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一剑刺死。”夏侯娜反对。 “逃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夏侯邃终会找到我们。”杜知节叹气。 “就凭那匹青骡马,我们连一时都逃不了。” 紫衣坦承。 “夏侯邃如果执意要逼我上花轿,我就死给他看。”夏侯娜豁出去的说。 “虽然我们在阳世成不了亲,但我们可以在地府做夫妻:”杜知节安抚道。 “我不要你为我殉情,杜家只有你—男丁,你要以承继香火为重。” “你可以笑我没用,不重功名只重儿女私情,但在我心中,你是我来到这世上唯一的目的;疼你、爱你、照顾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知节表哥……”夏侯娜感动得眼眶晕红。 “娜表妹……”杜知节回首以深清款款的眼眸望着夏侯娜。 此时,一声“花言巧语!”打断他们的含情脉脉,夏侯邃俊挺的身材骑在高大的青盐马儿上真是好看,只可惜他的脸色比雪还白,眼神比冰还寒,活像眼前三人欠他万两黄金,来讨债似的。 “是谁想了这个鬼主意?”夏候邃以冷冽的眼神扫射三人。 “是我。”三个人异口同声抢着招认,不过三人眼神皆无惧意。 “逃婚非同小可,若让宇文家抓到把柄,夏侯家上下百余条人命只有死路一条。” “照你的意思,只要死我一个,大家都可活命,所以牺牲我是值得的。” “你为何不往好的方面想?像是宇文竞会对你非常好……” “你明知他是哪种人,把女人视为发泄的茅坑。” “只要让他爱上你,他会为你改变的。”夏侯邃的眼神瞟向紫衣。 紫衣双颊倏地飞来两朵红云,视线故意调向远方,避开夏候邃直勾勾的眼睛,心里却是反覆思索他说这话的含义是什么?他直盯着她又是什么含义? 难道……他是向她表白——他爱上她了!“问题是我无法爱上他。”夏侯娜看出夏侯邃和紫衣之间的眉目传情,灵机一动,拍了拍前座的杜知节说:“知节表哥请扶我下马,我要私下跟我哥谈。” 夏侯娜下了马,夏侯邃也下马,将马索系在树干上,兄妹俩的脸上都表现出打开心扉,有话好说的诚意。 “说吧,如果你说的有理,我就让你和杜知节私奔。” “只有你不说,没人会知道新娘不是我,就连陪嫁的丫鬟也是我从外地新买来的,她只见过替身新娘的脸,到现在还以为替身新娘就是真正的新娘。”夏侯娜鼓起勇气坦承道。 “就算我不说,那个替身新娘会守口如瓶吗?” “她发过誓,违者天打雷劈。” “你是干金之躯,宇文家难道不会察觉到新娘子仪态气质有所不同吗?” “她也曾是干金小姐,只是家道中落,但仪态气质落落大方。” “不行,这个计画太冒险了,怨我不同意。” “这个计画哪里冒险?” “首先,替身新娘未必会遵守誓言,其次是归宁之日,你一回到江都城,万一让人识破,宇文化及又是权臣,只要地向皇上参爹一本,告爹诈婚,不要说爹就连娘、我和夏侯家家仆、丫鬟甚至亲朋好友,都可能会因你而受到牵连。” 夏侯邃之言并非无理,夏侯娜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你不答应也不行,如果我嫁到宇文家,宇文家一定会参爹一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清白已给了表哥,不是完璧之身。” “混帐!他竟敢染指你,我非杀了那轻薄之徒不可!” “不是他的错,是我主动的。”夏侯娜顾不得羞耻地坦承。 “你真糊涂,你已许给宇文家,居然不知洁身自爱……”夏侯邃头痛地摇摇头。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除了移花接木之外,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沉吟半晌,一口白烟吐了出来,夏侯邃莫可奈何的说:“事到如今,只能期望替身新娘嘴紧,不然夏侯家就大祸临头了。”.夏侯娜冻白的嘴唇微张,清澈的眸子里充满惊喜和迷茫…… 她不敢相信,夏侯邃居然没打她也没骂她.而且他的说法明显是要放她走!想了一想,夏候娜很快就想通夏侯邃为何变了个人似的,这全是紫衣的功劳,多亏了数月前遇到山贼拦截,因此才认识了紫衣,若是没有紫衣,依照夏侯邃的个性,今天不要说放她走,连听她哀求的机会也不会给。 就算她寻死,夏侯邃肯定眉也不皱、眼也不眨,将她的尸体运到宇文家。 夏候娜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这件事是我不好,你别怪紫衣。” “我还要赶去跟花轿队会合,你去告诉紫衣,要她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不要在外面逗留,尽早回蒲国公府。”夏候邃脚一蹬,跃上马背。 “你很喜欢紫衣对不对?”夏侯娜笑吟吟的问。 “废话少说,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夏侯邃勒转马头,急奔而去。 “爹娘日后就有劳你多费心了。”夏侯娜追着马后,大声地喊叫。 为了不让宇文家得到任何一点风声,从今以后,夏侯娜将不再是夏侯娜,她没有爹娘也没有哥哥,她的身分只有一个——杜知节的妻子。 谁也没料到,洞房花烛夜,新房竟然传出恶耗。 在宇文府喝喜酒的夏侯邃,虽知新娘不是夏侯娜,但仍哀恸大哭。 事情是这样——宇文竞声名狼借,只要知道哪里有美貌女子,闺女要、有夫之妇也要,通通强抢来,硬上弓后就丢出宇文府大门;大多数受了凌辱的女子会羞愧得当场撞墙而死,但丧家大多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殓尸自认倒楣。 赵大的妻子就因为貌美而丧命,赵大是个粗人,只有蛮力并无武功,为了报仇潜入宇文府做长工已有年余,一直苦无机会为妻报仇。 但老天怜他,让宇文竞在大喜之日喝醉了酒,赵大终于得到机会搀扶他进新房,正欲行刺之际,新娘子的头巾适巧落到地下,吓得尖叫连连,赵大在情急之下,失手杀了新娘再杀宇文竞,然后自杀表面上,夏侯邃哭得很悲伤,但事实上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可以放下。 因为要留下来为妹守丧,夏侯邃书了一信,派人快马加鞭奔回江都,将恶耗告知夏侯夫人,信中虽说明夏侯娜逃婚始末不过从头至尾并未提到紫衣并要夏候家上下换穿丧服,蒲国公府里里外外置白缟,为了避免移花接木之计被拆穿,夏侯娜必须从此斩断和蒲国公府的音讯。 夏侯夫人清楚地知道,今生想再见女儿难矣,哭得肝肠寸断,人人皆以为夏侯夫人悲恸的原因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都虽不会下雪,但北风吹来刺骨,紫衣冷得从床上醒来。 夏侯邃要十日之后才回来,夏侯夫人丧子又失女,悲伤难抑无心持家,丫环们势利眼,以为夏侯夫人日后定会将大权交给眠云,连紫衣房里火盆没了炭火也无人问津,紫衣只好自己去柴房拿些木块添火生暖。 还未走到柴房,远远看见小红一手提小灯,一手拉范锡德的手…… “好哥哥,我身体好痒,你替我止痒好不好?” “小红妹妹,夜深了,我也累了,改天我再替你止痒。” “你若不给,我就把你和主子偷情的事,告诉老夫人。” “万万不可,我给你就是了。” “接着两人急急进入柴房,门也不关,小红已褪去自己的裤子。 紫衣摇了摇头,柴也不取,决定去杂物间多拿两条棉被。走了几步,忽见前头有抹熟悉身影逼近,紫衣一个闪身躲到柱后,看清来人果然是李眠云!原来夏侯邃去送亲,眠云难守空闺,赶紧找范锡德到房里及时行乐,却不知小红在窗台下偷听,听见他俩翻云覆雨得山摇地动,吟声连连,浑身不由地热了起来。 于是小红事先藏身在范锡德回房的途中,一见范锡德出现,立刻拉住他的手,拉他到柴房,却不知蝗螂捕蝉,黄雀在后,李眠云是有武功之人,哪会不晓得小红在窗外偷窥。 “大胆的贱婢,居然敢偷男人!”李眠云冲入柴房。 “小红知错,小红下次再也不敢了。”小红连裤子都来不及穿。 “下次?我岂容你还有下次的机会!”李眠云一手愀住小红的头发。 “眠云夫人饶命!”小红吓得眼泪扑簌簌直流。 “府里男人多的是,你竟想用我的男人,饶你不得。” 这时范锡德突地出声:“夫人三思,杀了她,闹出人命,不太好。” “怎么?你舍不得这个小贱婢是不是?”李眠云的眼神射出杀气。 “天大的冤枉,我是担心少爷追查真相,发现我们的事。”范锡德解释。 “小红也知道不少,今日不杀她,日后必是大患。” “不会的,我发誓我绝不会将夫人怀的是锡德哥哥孩子之事说出……” 小红惊觉自己说错话,想收口已来不及,同一时间,在柴房外的紫衣大吃一惊,但也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她必须想办法救小红,她是重要的证人,但是眠云武功高过她,她不能贸然冲进去…… “你全知道了!”李眠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小红什么都不知道,小红乱说的。”小红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极力否认。 “是谁告诉你的?你若说实话,我就饶你不死。” “是锡德哥哥告诉我的,他说他孩子将来会继承蒲国公的爵位,父以子贵” “小红你……你乱说……你血口喷人……”范锡德脸上血色顿失。 “原来你跟她早就有染!” “我没有,眠云你要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人。” “哼,你休想我会被花言巧语所骗,今日非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可!” 小红傻呼呼的说:“夫人你不是说我说实话,你就不杀我!” 一阵难听无比的奸笑声飨起,李眠云冷声道:“我骗你的,小白痴。” “请你看在我给你带来那么多欢乐的时光,饶我不死。”范锡德厚颜求饶。 “你住嘴!若不是夏候邃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找你这个癞蛤蟆。” “你若杀了我,以后谁替你止痒解渴?” “等我生下夏候家长孙,又掌握了夏侯家大权,多的是男人在我床前排队。” “夏侯邃会杀了你这个荡妇!” “哼!夏侯邃那个有眼无珠的男人,居然为了袁紫衣那贱人冷落我,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我早就想好了,这次他嫁妹回来,我要找个机会在他和那贱人的饭菜里下毒,再说辽乐战事吃紧,夏侯老头恐怕没命回来,到时候那个老太婆人单势孤,落人我手上,就算她哭天喊地,也没人救得了她。” 在柴房外的紫衣再也按捺不住,出声音道:”李眠云你好狠毒的心!” 接着紫衣快速地飞身入内,以铁拂尘扫向李眠云,李眠云为了闪躲,不得已放开小红,小红急急爬到紫衣的后面,边穿裤子边哭泣…… “你来得正好,我早就想杀了你。”李眠云连射数记飞刀。 “你们两个还不趁此机会快逃!”紫衣敏捷地以铁拂尘打掉飞刀。 “多谢紫衣夫人救命之恩。”范锡德和小红叩谢后转身。 “狗男女!别逃!袁紫衣你让开!别挡我的路!”李眠云发现大事不妙。 “想杀人灭口,先过了我这关,但等你过了我这关时,夏侯夫人恐怕已知真相。” “你竟敢坏了我的荣华富贵,今月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叛徒!我今日要为师父报仇。” “想跟我斗,你是自寻死路!” 两人一阵缠斗,很明显地紫衣居于下风,但夜色突然变亮,大批的守卫拿着火炬朝柴房而来,李眠云心知东窗事发,无心恋战,连发数枝袖箭,虚晃一招,想借此冲破屋顶逃生,紫衣趁她顾此失彼之时,铁拂尘及时攻向李眠云后背…… “唷哟!”一声,李眠云后背的衣服裂了开来,鲜血蘸到衣服上。 见机不可失,紫衣追着李眠云上了屋顶,接着又是一番恶战,李眠云虽受伤,但功力仍在紫衣之上,不过李眠云眼角余光不停瞄向屋顶下越围越多的守卫,心更急了,不小心又被铁拂尘打了一记…… 负了两处伤的李眠云,一个纵身飞到蒲国公府围墙外,紫衣紧随在后—— 跑了数条巷道,守卫没能追上,只剩紫衣和眠云两人四目怒视。 拼斗继续,不过形势一百八十度改观,李眠云从脚靴里取出一把短剑,剑柄中心的宝石轻轻一按,短剑立刻变长,这才是李眠云最厉害的武器,虽然有伤在身,但招招凌厉,每一招都欲置紫衣于死地。 紫衣根本招架不住,才不过打了一刻钟,换她身上伤痕累累。 长剑一挑,只见铁拂尘应声落地,李眠云露出狞笑:“这下你死定了。” 突地,一身绿披风飘了下来,翠盈冷声道:“未必。” “萧翠盈你怎么会在这儿?”眠云大惊失色。 “数日前我得到消息,才知道你成了夏侯邃的新妾。” “江都乃夏侯邃的地盘,守卫马上就会赶至,识时务的话你就快逃。” “杀了你,为师父报仇,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愿,为此而死亦无憾恨。” “杀师父的是夏侯迁,你已报了仇,干嘛还追着我不放!” “若不是你出卖清风观,师父也不会惨死。” “我是不得已的,是夏侯迁逼我说的……” “废话少说,纳命来!” 翠盈抽出软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逼向眠云,翠盈的功夫原本就略胜眠云一筹,此时眠云又受了伤,完全接不住翠盈的攻势,连喝一杯茶的时间都不到,眠云已跪在地上,长剑离了手,脖子上缠着软鞭…… “能死在师父的软鞭下,你死而无憾。”翠盈手一拉,鲜血立即染红软鞭。 但大批的守卫也来到小巷内,就着火把一看翠盈,立刻认出她是重金悬赏的钦犯,一窝蜂地拥上。 “住手!不要打!”紫衣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但无人理会。 没有其他法子好想,紫衣忍着伤痛,拾起铁拂尘,连打退数名守卫,其实是守卫不太敢动手伤她,来到翠盈身旁,并肩作战,可是越打人越多,翠盈见情况不妙,拉着紫衣往上一跃,便如紫燕和绿燕般飞逝… 虽然翠盈轻功了得,但紫衣气力用尽已昏迷不醒,翠盈无法背着她跳下丈尺高的城墙。一直等到天亮,才将紫衣藏身在送葬队伍的棺材里,避开城门守卫,她则从高墙飞越,到了江都城,再将紫衣自棺材里带走。 但紫衣伤势不能拖,而翠盈背着紫衣无法走远,在城外五里处,看到一间被查封的废院,翻墙进人。然后趁着夜黑潜入药铺,绑来一名大夫,蒙住他的双眼,不顾男女授受不亲,背着大夫东绕西转,然后才回到废院。 把完脉,大夫说:“她失血过多,气力耗尽,而且动了胎气。” “要怎么样才能救活她?”翠盈一脸挂忧。 “这可难了,在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口含一片千年灵芝才能得救。” “要去哪里找千年灵芝?” “千年灵芝非俗物,大富大贵的人家才会有。” “谁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这儿是江都境内,大富大贵当然是蒲国公府。” “事不宜迟,我立刻去蒲国公府。” “慢点,先听我把话说完,救醒她后,要替她伤口敷金创膏和服用安胎药。” “我知道,取回千年灵芝,我再去麻烦大夫。” 翠盈再次以布条蒙住大夫双眼,背他回药铺,然后赶往蒲国公府。 昨晚发生太多事,眠云死亡,紫衣不见,而范锡德将他知道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向夏侯夫人禀告才免一死,不过夏侯夫人越听是眉越皱,因为她十分生气紫衣和杀夏侯迁的凶手竟是同门师姐妹!正当她气得无法成眠时,翠盈闯入,一看穿绿衣,夏侯夫人立刻知道她的身分,翠盈一个箭步,霎时点了夏侯天人的哑穴,然后快速地翻箱倒柜,找到千年灵芝。 “紫衣命在旦夕,借千年灵芝一用,穴道在我离开之后自会解开。” 随即,翠盈拱了拱手,飞离蒲国公府,回到废院,但她却无法再进江都城。 因为穴道解开后的夏侯夫人大怒,召集所有的守卫和士兵,将城里的大夫通通抓来,并找到去医治紫衣的大夫,问明始末,知紫衣有了千年灵芝就无生命之虑,但为了逼出杀子凶手,不得已下令全城的药铺不准卖金创膏。 但可以卖安胎药,因为紫衣肚子里的胎儿,是夏侯家货真价实的长孙! 第八章 辗转取得了安胎药,但却没有金创膏,这令翠盈相当不悦。 夏侯夫人太势利了,只关心胎儿,却不关心母体,让翠盈气得将安胎药丢掉。 后来,她干脆自己到深山去采药草,和猎些小动物,而为了避免在废院生火煮食,冒出的白烟会引人注意,所以她都在山上烤好,然后再拿回废院,跟紫衣一起分着吃。其间,她在通往江都城的各通道上,留下她和秦玄莛的联络暗号。 秦玄莛回洛阳辞别父母,两人约好要到江都城见面,算算时间他应该也快来了。 这日,翠盈和往常一样到山上采药草,刚采好,头一抬,才发现自己成了瓮中鳖—— 高大英俊的夏侯邃,带领着数百名兵士将她团团围住,她只好乖乖的束手就擒。 回到少尉营房,夏侯邃已问了不下百次:“她人在哪里?” “不知道。”这三个字翠盈也回答了不下百次。 “你再不招,我就用刑了。” “就算你杀了我,我还是不知道。”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若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早就为兄报仇了。” “你最好快杀了我,好让我早日跟黄泉下的师父相会。”翠盈不受威胁的反驳。 这时一名土兵求见道:“启禀少尉官,大夫找来了。” “大夫你看看,这两种药草是治什么病用的?”夏侯邃指着桌上摆放的东西,要大夫过去瞧瞧。 桌上放了三束翠盈刚采的药草,大夫走近一看,立刻说:“这是葭草,止血用的,那是益母草,听名字就知道是安胎用的,至于红蕃花,乃是贫穷女子在怀孕一个月以内的打胎药,如果抓不准分量,有致命的危险。”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夏侯邃使了个眼色,土兵马上带走大夫。 大夫离开后,夏候邃拍着桌子,咄咄逼问:“你摘这些药草是打算做什么?” 显然夏侯邃并不知道确切发生的事,只知道兵士知道的部分——绿衣女带走了紫衣夫人。 至于夏侯夫人下令全城之事,夏候夫人没说,夏侯邃自然不晓得。 翠盈装傻道:“我不知道这些是药草,那是我随手摘的,打算插在花瓶里观赏。” “快说!不然大刑伺候!” “你不用再浪费口水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紫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夏侯邃一脸急切的担忧。 “别装出—副猫哭耗子的模样,我不会上当的。”翠盈别开脸。 “我是真的很担心紫衣,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免得延误救治她的时机。”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一个时辰之内我没回去,她就会被带到其他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你放心,有人会照顾她。”翠盈把假话说得像真话。 夏侯邃恳求道:“好吧,我不问她的下落,但能不能让我知道她的情况?” 看他样干不像是装出来的,翠盈大发慈悲的说:“她受了伤,所以我去摘葭草,还有如大夫所说,她怀了孕,但因为我不知道她是想留下孩子,抑或是拿掉孩子,所以我两种草药都摘,让她醒来之后,自己选择。” 不过,她平常都只有采葭草和益母草,今天刚好看到红蕃草,想起夏侯夫人的轻重之分,一气之下,随手就采来了。 夏侯邃不解的间:“为什么不去药铺抓药?” “你是真不知道原因?还是假装不知道?”翠盈的眼神透着怀疑。 “什么是真原因?什么是假原因?你快告诉我。” “夏侯夫人下令全城药铺不准卖金创膏。”翠盈像吐了一口怨气似的抱怨道。 “我娘不是不救紫衣,而是她太想报仇了。” 夏侯邃感慨的说道。 “我了解,这是你我之间的宿命,紫衣夹在我们中间,太可怜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夏侯邃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我担心的是紫衣,你觉得她会谅解我为兄报仇吗?” “别问我,我不是紫衣,我无法给你答案。” 翠盈耸了耸肩。 其实他们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答案是——不会。 虽然翠盈被捉,但她并不担心紫衣,根据她估算的时间,秦玄莛现在应该在紫衣的身边了,而且紫衣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不过她却担心紫衣和玄莛会冒死前来救她…… 东方乍白,守卫开了城门,市集也热闹了起来。 食堂里客人不多,一大清早,大部分的人都喜欢在路边的摊子上,随便吃个什么填填肚子,不会那么麻烦到食堂叫菜,除非是要赶远路或从远路赶来的客人。 没多久,食堂来了两个男客,其中一个肉白皮嫩、身体羸弱,走路还要另一个搀扶,看似生了病的样子。店小二立刻上前招呼去,一双小眼贼似的溜转,拉着嗓子问道:“客倌,吃饭?还是住店?” “都要,给我们一间上好的房间,最好是独院。” “小店没有独院的房间,最好的房间是相对的雅房,客倌觉得如何?” “雅房在什么地方?” “在花园中,雅房平常都是官家富绅在使用,挺安静的。” “好吧,我们要其中一间雅房。” “没问题,客倌的行李在哪儿?要不要小的叫人帮忙提?” “没有行李,就这个小包袱而已,不劳小二哥,我们自己背去就行了。” “牲口呢?”小二头转向门口,看到店门外有三匹马蹄沾满了泥的骏马,问道:“那三匹马中哪两匹是客倌的?等我招呼二位进房之后,我好拉着马儿去厩房喝水吃草,让它们也休息休息。” “三匹马都是我们的,烦劳小二哥好好照料。” “三匹!好,好,没问题,我一定会遵照客馆的吩咐,好好照料它们,” 店小二压住心中的疑惑,不动声色地领着两位男客通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处幽静的花园,说是花园,其实不过是个中了少许花草的狭长院子,南北相对各有一间雅房,乍看之下瞒幽静的。 推开南屋房门,店小二一边掸着桌椅,一边问:“客倌想吃什么?” “两份炒菜烙饼,两碗小米粥,再来一盅鸡汤。” “刚开店,鸡还没拔毛,熬汤可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慢慢来没关系。” ”另外这位客倌似乎身体不适,要不要请大夫来?” “不麻烦,他是旅途劳累,吃一餐,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两位就先休息一下,我去拿饭菜,随后回来。” 关上房门,店小二从怀里取出—张画像,嘴角露出奸笑,这下子发财了!这两个客倌,一看就知道是一男一女,虽然男的黏了一把假胡子,女的穿男装,但食堂每天人来人往,店小二阅人无数,一双眼睛虽小眯眯的,但可利得很,一眼就能看穿这两个客倌的身分——秦玄莛和袁紫衣。 画像旁写了两人的名字,他不知如何念,可却识得赏金——三百两的字样。 送完饭菜,安顿好马匹,店小二急奔到少尉门官的营房…… 同一时间,秦玄莛将滚烫的小米粥以汤匙搅到温热,然后端到床边,一手扶起紫衣,一手舀起一汤匙的细粥,“来,喝点粥。” “师姐夫,对不起,是我害了师姐。”紫衣满脸愧疚的说。 “别说傻话,是翠盈自己不小心暴露行踪,跟你无关。” “若不是我受伤,师姐也不会在采草药时被捉。” “不打紧,今晚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 “夏侯邃不好对付,他武功高强。” “你放心,我会等到他回蒲国公府睡觉后,再下手劫狱,” “真希望我能跟你一起去救师姐。” “把嘴张大一点,多吃一点,也许你就有力气跟我……” “狗男女!”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杀气腾腾的暴喝。 “惨了!夏侯邃怎么会知道我们投店在这?” 紫衣瞬时花容失色。 “一定是店小二告的密,他的眼睛贼兮兮的。”秦玄莛恍悟的说。 夏侯邃一脸醋劲大发的模样,他本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把别后的相思尽情吐露,谁知见着的竟是这番光景!她的身边已另有男人,两人亲热的模样,不说别的,光是看她朱唇粉腮上的两个梨窝,笑得那么美,真把他气得跳脚,满腹的情爱霎时被妒火焚烧殆尽。 一脚撞开了门,夏侯邃也不多说什么,两眼冒火,就像抓到妻子偷人在床般,一剑刺向奸夫,秦玄莛将手中汤碗往夏侯邃脸上砸去,夏侯邃快速地一闪…… 因为夏侯邃突然闯入,秦玄莛的剑搁在桌上来不及拿,紫衣急忙将放在枕边的铁拂尘塞到秦玄莛手上,这个动作看在夏侯邃眼里,痛在心内…… 好歹他是她的丈夫,她居然帮着奸夫,这怎么不令他心如刀割!看到夏侯邃眉头紧皱,眼神却出奇地空洞,秦玄莛见机不可失,将铁拂尘朝夏侯邃脸上挥去,等到夏侯邃惊醒时已来不及闪躲,只能将脸往一旁微侧…… 铁拂尘是由铁丝淬炼而成,虽细如发丝,但杀伤力十足。 夏侯邃的脸颊顿时被铁拂尘刷出三、四道血痕,紫衣见了心隐隐作痛。 “该死的逆贼!”夏侯邃气愤地舞着剑,剑招又快又狠。 “小师妹,你快逃!”秦玄莛渐渐抵挡不住,急得大喊。 “整间客栈己被重兵层层围住,就算蚊子也飞不出去。”夏侯邃早有准备,绝不让他们有机会脱逃。 “师姐夫,只要擒住夏侯邃,师姐就有救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紫衣急中生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原本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紫衣,蓦地跳下床,拿起桌上的宝剑往夏侯邃的背后刺去… 三人一场混战,从房间到院子,虽然二对一,但紫衣和玄莛仍然不是夏侯邃的对手,再加上夏侯邃恨死了秦玄莛,逼向秦玄莛的剑招可说是招招凶狠,眼看秦玄莛节节退败,夏侯邃却如猛虎,越攻越猛…… “师姐夫!危险!”紫衣奋不顾身地挡在剑尖前。 “让开!否则我连你也杀!”夏侯邃将剑抵刺在紫衣的喉间。 “他不会杀我,由我来阻挡他,帅姐夫你快逃。”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敢杀你?” “凭我肚子里有了孩子。” “你没拿掉他?” “虎毒不食子,我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好吧,暂时留你一命,不过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夏侯邃将剑尖垂下,命令道:”你退到一旁去,刀剑无眼,以免伤到孩子。” 这时紫衣突地抓着夏侯邃的胳臂,叫道:“趁此机会,师姐夫你快逃!” “不,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秦玄莛冥顽不灵。 “师姐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紫衣苦口婆心地劝他快逃。 “要走—起走,要被捉一起被捉,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紫衣和秦玄莛互为对方设想的对话,在夏侯邃耳中听来感到十分刺耳,妒火烧得他双眼几乎冒出烟来,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冷声说:“真感人,不过你们谁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吃我一剑!”紫衣冷不防地用长剑刺向夏侯邃的肩膀。 “你竟敢偷袭我!”夏候邃手一挥,两剑交错,紫衣手中的剑被震到地上。 “我……我以为你会闪掉。”紫衣—脸惊悔交杂,她不是有意的。 “贱人!滚开!”夏侯邃一把将紫衣推倒在地,然后再和秦玄莛交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秦玄莛终于气力用尽,同时夏侯邃以口哨招来士兵,将秦玄莛五花大绑,由士兵押着走出客栈。 紫衣不但没有被捆绑,而且还是由夏侯邃抱着走…… 少尉官营盘,和衙门不一样,普通百姓也不会来此,不兴击鼓升堂,捉到重刑犯和朝廷要犯只有一途——关入地牢。另外还负责守城的工作,遇到国家有需要,也会被派到战场,所以一进营门是一片大空地,是供兵士练武的地方。 越过了空地,就见到一排房子,是不同功能的办公处,各有司事处理来自朝廷或各地方的重要公务。过了第一排房子,第二排房子是与第一排相互垂直,共有三大房,中间是大牢,两边是兵士宿房,最后—排是少尉官的宿房和议公堂,也可以说是夏侯邃不回蒲国公府时的临时住所。 但夏侯邃很少留在营盘不回府邸,因为紫衣一向在府邸。 现在不同,夏侯夫人既已知道紫衣和翠盈的关系,心中一定会有疙瘩,所以将紫衣留在营盘可避免和夏侯夫人起冲突,夏侯邃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在少尉官宿房内,夏侯邃光着上身,肩膀上缠了布条,其实被紫衣刺这一剑,他并不生气,但他还在气紫衣与秦玄莛的关系暧昧,忍不住怒道:“我早该料到你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你在胡说什么?”若不是他受了伤,紫衣早就为这句话绐他一巴掌了。 “你离开蒲国公府,是因为他吗?”夏侯邃的理智被醋意蒙蔽。 “你可以去问那晚的守卫,我是追杀李眠云才出去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师姐夫……” “你们师姐妹感情真好,居然两女共事一夫。” 紫衣被这些不堪入耳的字眼所激怒,极度的愤怒使她口不择言道:“我爱跟什么人住在一起,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是我的小妾,除了我,你不能跟任何人住。” “翠盈师姐不是任何人,她虽和我没血缘,但她等于是我姐姐。”紫衣振振有辞的说:“就算三人共住一个屋檐下,也不表示三人有三角关系。” 夏侯邃轻蔑的说:“我不信,你师姐不在,你又长得貌美如仙,再加上有伤在身,天晓得他有没有乘人之危,对你左摸右摸,上下其手?” “师姐夫的心中只有师姐,对别的女人从来不正眼瞧看。”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多多益善。” “他不是你,他是正人君子。”紫衣嘲讽的说。 原本就因失血而脸色变白的夏侯邃,在听到自己在她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如登徒子般,着实令他难堪,尤其是她又将秦玄莛说成君子,怒火和妒火在他胸口一起燃烧了起来…… 夏侯邃恼羞成怒道:“你处处维护他,还敢说你们之间没有暧昧关系!” “就算是有,你想怎么样?”紫衣撇撇嘴,吃醋的男人特别番!“你跟他上过几次床?”夏侯邃仿佛被打了一记耳光,脸色由白变红。 “一千次、一万次,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到底是几次?说实话。” “一天三次,三餐后各一次,跟吃药一样。” “那萧翠盈怎么办?” “也是一天三次,三餐前各一次,我们分开来享用。” 一阵窒人的沉闷,夏侯逐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表面上他仍气势磅礴,但心却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床上高手,没想到秦玄莛在他之上,雄风大受打击,丰晌,吞吞吐吐的问:“他让你感到快乐吗?” “快乐似神仙。”紫衣有意气死他,竟问这些白痴的话!“他比我强吗?” “强,强上一百倍。” “孩子是他的吗?” “是的,他好神勇,我们才见面三天,孩子就有一个多月大?” 夏候连傻眼了,脑袋像被数万只蜜蜂钻进去,轰地作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理清思绪,没好气的说:“你在胡说什么!” “是你逼我胡说八道的,我若说一次也没有,你会信吗?” “他真的没碰过你?” “你不相信他,我没意见,但你怎能不相信我!” ”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 夏侯邃走向双眼发红的紫衣。本来是摸着她的小手捏捏,但突然间改变了动作,隔着衣衫,迫不及待地在胸脯上模了起来。 “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紫衣羞赧的红了脸,不是很用力地拍打胸前的大手。 “我的手干净得很,来之前还用皂荚洗过。” 夏侯邃噙着笑说:“不要!我身上有伤,又怀了身孕,而你也有伤在身。” “我会很小心的。” 夏侯邃轻轻地将她罗裙掀高…… “想不想我?”夏侯邃满意地看着她如痴如狂的娇容。 “想……啊……好想……”紫衣痴在椅背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也好想你,不只是晚上想你,白天也想。” “夏候邃,答应我,放了师姐和师姐夫……” 如被当头棒喝般,夏侯邃低咒一声,抽出身体,咬着牙说:“我懂了,你刚才的表现全是虚情假意,想博我高兴,其实你的目的是要我放过杀兄的凶手。” 紫衣颤着手放下罗裙,悲伤的说:“我是你的人,我怀的孩子也是你的,为什么你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这要求可大了,若是角色互换,我要你放了夏侯迁,不报师仇,你做得到?” “如果这事是发生在我认识你之后,我想我会以德报怨。” “这个如果无法实现,你爱怎么说都行。” “夏侯邃,求你放过师姐和师姐夫,我愿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就算我肯,我爹我娘也未必会答应。”夏侯邃捣着脸说。 其实他捣着脸,是不想让她见到他痛苦的表情,同时他也不想见到她痛苦的表情,他哪会不知道杀了萧翠盈和秦玄莛,就等于斩断他和紫衣之间的情愫,他要的不是她一辈子做牛做马,而是做他一辈子的妻…… 可是,这句话,他似乎永远也没有机会对她说出口…… 此时总管敲门来报:“少尉官,夏侯将军来了,请你去前厅议事。” “爹回来了!”夏侯邃急忙整理服装仪容,对着门口道:“我立刻就去。” “夏侯邃!”紫衣在他跨出门口时,仿若下最后通牒的说:“如果你杀了我师姐和师姐夫,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高丽答应做我大隋的属国,战事一结束,我就班师回朝,途中接到你娘捎来的信,说是捉到杀子的女凶手,我便一路急马南下,刚回蒲国公府,又听你娘说男凶手也捉到了,遽儿你表现得很好,我很高兴。” 看到夏侯将军脸上笑意和恨意交错,夏侯邃心知,萧翠盈和秦玄莛最多只能看见明天的日出,然而又想到紫衣最后的话,一时心急开口央求道:“爹!我求您放过他们!” “你说什么?”夏侯将军顿时怒目圆睁。 “那两个人对孩儿有恩,孩儿希望爹能网开一面。” “放肆!他们跟你之间有什么,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若同情他们,就多烧些纸钱给他们在黄泉下花用。”夏侯将军绷着脸说:“迁儿的仇我非报不可。” “爹,如果您希望夏侯家有后,就放过他们。”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人是孩儿妻子的师姐和师姐夫,若是杀了他们……” “等等,你什么时候成了亲?” “虽还没成亲,但孩儿已认定紫衣是孩儿这辈子唯一会娶的女人,除了她,我谁都不要,我宁愿出家做和尚,也不会娶自己不爱的女人。” “婚姻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主,我绝不会让你娶杀了迁儿凶手的师妹为妻,你要去做和尚、做道士,做什么都可以,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你休想用传宗接代来威胁我,我宁愿夏侯家绝后,也不愿迁儿死不暝日。” 说完,夏候将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 他不是不在意夏侯邃的威胁,而是佯装不在意,其实他心里打着算盘,替迁儿报仇优先,至于邃儿讨媳妇一事可以慢慢来,他就不信邃儿能过没有女人的生活,他也是男人,哪会不了解男人的生理冲功! 即使邃儿控制得了性欲,但却控制不了春药的药效。 到时只要在他饭菜里下春药,然后将他和适合夏侯家的千金小姐关在一个房间里,待生米煮成熟饭,就算邃儿不认媳妇,也不能不认他自己的骨肉!想到这个妙计,夏侯将军露出得意的笑,一副佩服自己的模样。 “就算杀了那两个人,大哥也不能复活,爹您为何不能以德报怨?” “如果你有好好读书,你就会知道,孔圣贤教人以怨报怨。” “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告退了。” 夏候邃怏怏然,心中却另生一计,正要离去,却被夏侯将军叫住:“我还有话要说……一这夏侯娜是从你手上不见的,你有责任把她找回来。” “她现在跟知节一定过得非常快乐,找她回来做什么?” “无媒就是苟合,夏侯家丢不起这个脸。” “您放心,她绝对不会用夏侯这个姓,她是隐姓埋名过日子的。” “找个画师画杜知节的画像,我就不信重赏之下找不到他们。” “找到夏侯娜,岂不是等于告诉宇文家,死在床上的女人不是夏侯娜!” “就凭杜知节怎养得起你妹妹,夏侯娜自小娇养惯了,万一吃不了苦,偷偷跑回江都找你娘。这事若让宇文家知道,爹的官位就不保了。”夏候将军老谋深算的说:“所以我想大义灭亲,捉到杜如节,将私奔之罪全推到他身上,告他诱拐夏侯娜,杜绝宇文老贼找我碴的借口。” 夏候邃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他从不知道爹是只老狐狸!“爹您年纪大了,何不告老还乡,不要再…” “住口!做男人要像我,不断地追求更高的权位,万万不可被儿女私情绊倒。” “依我看,爹的官位快不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沮咒我?” “不,孩儿怎敢诅咒爹,恕孩儿直言,我诅咒的是炀帝。” “造反的话,你居然敢讲,你不怕杀头吗?” “爹经年在前线沙场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四处都有造反的英雄。” “闭嘴!是英雄就不会造反,会造反的是逆贼。” “炀帝纵色无道、生灵涂炭,造反是解救百姓脱离水深火热最好的办法。” “我不想听,我今天来是要带走杀子凶手,好明日一早处决他们。” 离天亮不过六个时辰,看来夏侯邃必须把握这仅剩的时间…… 第九章 夜晚,一条黑色的人影在蒲国公府的屋瓦上快步疾飞。 黑衣人纵身一跃,落到牢房外的树上,不知撞到什么东西差点摔到树下,所幸及时被拉了一把,稳住脚底后一看,才发现自己撞到的是另一个黑衣人,从他脸上的黑洞望去,她看到熟悉的眼神…… “是你!夏侯邃!”紫衣虽然惊讶,但音量压到跟蚊子叫一样小声。 “别轻举妄动,时机还未到。”夏侯邃从头到脚也是一身黑。 “你干嘛这身打扮?” “不想被人看出来我是谁。” “你来这儿有什么企图?杀我师姐和师姐夫吗?” “我要杀他们大可光明正大地走进,一人给一剑,用不着偷偷摸模的。” “难道……你是来救他们的?”紫衣一脸不相信的惊讶。 “没错。” 为什么?” “我不想你恨我一辈子,” 夏侯邃从眼洞中透出灼灼的目光,紫衣情不自禁地伸出葱白的手指,暖暖地包住夏候邃的大手,声如棉糖般说:“夏侯邃,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你没有,我原来是有为兄报仇的念头,只是我后来改变了主意。” “其实就算你杀了师姐和师姐夫,我也无法恨你一辈子,我说的只是气话。” “为什么你无法恨我?”耳侯邃声音低嘎、但口吻却显得急欲得到证实。 ”你应该明白。”紫衣垂下眼睫,少女的羞涩表露无遗。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夏侯邃抬起她下巴,命令道:“我………我爱你,夏侯邃。”紫衣吸了口气说:“谢天谢地,我真怕你因为这件事不再爱我了。” “那你呢?你对我的感觉还是宠物吗?” “我说了谎,其实我从未视你为床上宠物,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夏侯邃,我好高兴……”紫衣高兴得投入他怀抱中。 两人在树上紧紧相拥,树下一排守卫经过,夏侯邃温柔地轻抚怀中人儿的背部,一阵颤栗从紫衣背后蔓延开来,紫衣抬起脸,虽两人全身被夜行装罩住,脸上只露出眼洞和口洞…… 但仍不嫌辛苦地噘着嘴,吻着彼此的唇,热烈的拥吻。 直到守卫离开,两人才松开缠绵得几乎快喘不过气的吻,紫衣担忧的问:“夏侯邃,已经三更了,再不下去,师姐和师姐夫生命堪虑。” “嘘!暂时别出声!”夏侯邃将食指比在唇中,做出噤声的手势。 这时树下又有两个守卫经过,然后直直走进牢房里,紫衣好奇地问:“那两个提竹篮的守卫,进牢里做什么?” “给你师姐和师姐夫送最后一餐!不过通常守卫会抢着食用。” “真可恶!”居然让人做饿死鬼!” “放心,酒里我早就下好药了,再过两刻钟我们就冲进去救人。”夏侯邃趁时间还很充足,认真的问:“紫衣,你愿不愿意跟我过苦日子?” “我不懂你所说的苦日子是指什么?” ”如果我们救走你师姐和师姐夫,你想我爹娘还容得下你吗?”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蒲过公府,我们像知节和夏侯娜那样私奔?” “我打算以后做渔夫,隐居深山里,你愿意做樵妻?” ”我愿意,一百万个愿意。” 说完又是一阵亲热,直到两刻钟时间一到,两人便展开救人行动,从树上跃下来之后,自窗口往里一探,果然不出所料,守卫们已喝了昏药,东倒西歪地横陈在地上,事不宜迟,他们快速冲进牢房,但一进去…… “糟糕!上当了!”夏侯邃脸色大变,原先躺在地上的守卫全站了起来。 ”夏侯邃!你太伤我的心了!”夏侯将军从牢门口走了进来。 “爹,劫狱是我的主张,跟紫衣无关,请您放她走。”夏侯邃抢着解释。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的谎话!”夏侯将军冷哼一声。 “没错,夏侯邃是受我指使才会犯错,请将军别怪他。”紫衣言之凿凿。 夏侯将军手一举,门口窜进十名弓箭手,夏侯邃和紫衣见状皆无法动弹,然后夏侯将军下令道:“把这妖女关进大牢里,明早一并处死。” 夏候邃大叫:“爹您不能杀她,她是我妻,腹中又有我的孩子,您绝不能杀她。” 一个电光石火般的移身,夏侯将军轻易地制服夏侯邃,捉住他的颈后,揪着他走出牢房,留下土兵防守,忿忿地对夏候邃说:“我不承认她是你妻子,也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孽种,我只知她是杀迁儿的帮凶。” 怎么办?夏侯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夏侯邃用力敲着夏侯夫人的房门,将救紫衣的希望全系在夏侯夫人身上。 原本夏侯将军有意将两个儿子都带在身边,过军旅生活,但夏候夫人坚持不肯,可见夏侯夫人在夏侯将军面前并非那么不济,只要她坚持,夏侯将军最终还是会让步。 夏侯邃可以说是夏侯夫人—手养大,从小溺爱,但生性不坏,所以没有变成没有用的纨绔子弟,从小遇到自己想做的事,若是夏侯将军不同意,他只要到夏侯夫人面前大吵大闹,夏侯夫人总是会由着他。 但此次非同小可,夏侯邃也明白,可能会引发父母吵架…… 让白发双亲为他争吵,心里虽过意不去,可为了救紫衣,他别无选择。 门一打开,夏侯邃就拉着夏侯夫人的手往门外走,急嚷着:“娘!您快出面阻止爹,爹要杀紫衣。” “夏侯迁的事跟紫衣无关,你爹发什么疯啊?” “是我不对,我带紫衣去劫狱,被爹逮个正着。” 夏侯邃谎称。 “什么?”你怎么可以有释放仇人的念头?”夏侯夫人沉下脸,十分不悦。 “他们是紫衣的师姐和师姐夫,我不忍见紫衣痛苦。” “你别忘了,夏侯迁是你哥哥。” “我没忘,只是杀了他们,哥哥也不能复生。” “不许你说这种话,你哥哥黄泉之下有知,会很伤心有你这样的弟弟。” 夏侯邃看得出来,要救紫衣就不能提到夏侯迁,虽说爱的力量很大,但恨的力量亦不可小观,唯今之计,只有针对娘—一一抱孙心切的弱点,软硬兼施的说:“算我说错话,但紫衣怀了我的骨肉,夏侯家的孙子,爹绝不能杀她。” 夏侯夫人叹息:“你爹在气头上,铁定不会承认紫衣和她腹中的孩子。” “紫衣是娘的救民恩人,娘您不能见死不救。” “我知道,可你又不是不知你爹,他是那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吗?” 夏侯邃执拗的说:“我不管,爹若执意杀了紫衣,我就出家。” 一听到出家,夏侯夫人慌了手脚,泪花全挤到眼眶上,哽着声音说:“夏侯迁死了,夏侯娜不见,你又出家,那夏侯家的香火怎么办?” “断了。”夏侯邃狠下心肠,非让夏侯夫人投降不可。 “好吧!我去劝你爹,”夏侯夫人没辄的说。 天就要亮了,行刑的时间就快到了。 为防再有人劫狱,三个人都戴上手铐脚镣。 翠盈和玄莛为掌握人生在世最后的时间,紧紧相拥,甜蜜的滋味尽在不言中。 紫衣为了不打扰他二人,背对他们避坐一隅,眼眸清澈澄明,对死亡全无惧意,只是摸着肚子,感叹自己未能为夏侯邃留下孩子,不过能在死前的一刻知道夏侯邃对她的情意绵绵,今生已无怨无悔。 就快与师父相聚了……这时紫衣猛然想起,师父交给她的“锁麟囊”,师父要她在最危急的时候拿起来看,她想这就是时候了,她很好奇师父的“锁麟囊”真有办法让她和翠盈师姐、师姐夫不用进入鬼门关,有可能吗? 从怀中掏出一直放在肚兜里的“锁麟囊”,打开小扣,里面有一沉甸甸的金片,金片上浮雕着一个可爱的胖娃娃,并写着“长寿富贵”的字样。 —滴泪珠落在金片上,紫衣看到一张字条,上面有师父娟秀的笔迹…… 字条上有两行字是这么写着的—— 看到字条时,吾徙纡喜获麟儿和逢凶化吉。 不!没有!师父写错了!应该是——她的麟儿将随着她一起去黄泉下见师父才对!一想到这,紫衣忍不住放声哭泣,翠盈立刻趋近安慰:“紫衣,别哭了,能和你和玄莛一起死,我一点也不觉得悲伤。” “我不是怕死,而是这个,师父送我的。”紫衣将“锁麟囊”拿给翠盈看。 “这是用来祝贺早生贵子的,师父怎会送你这个?”翠盈不解。 “我也不是很明白,里面有张小字条,这第二行写着,“锁麟囊”是人家送她的,她把它转送给我,祝我生贵子和逢凶化言之用。” “师父一向知天命,但这一次师父似乎错了。” “再过两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到地府问师父‘锁麟囊’是什么意思?”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翠盈由愧转怒道:“杀了夏侯迁的是我和玄筵,夏侯将军也真残忍,居然连媳妇和孙子都不要。” “就算他要,我还不要,我宁愿跟师姐和师姐夫一起去找师父。” 被夏侯夫人吵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策略快逼疯的夏侯将军,气呼呼的说:“好大的口气!” “夏侯将军,请你放过我师妹。”翠盈求情的说。 “师姐,不要求他,我都说了,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找师父。” 夏侯将军蓦地眼睛一亮,紧盯着紫衣的手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不让你看。”紫衣孩子气地把双手藏到身后。 “来人,去把她手上的东西拿来给我。”夏侯将军暴怒大吼一声。 一声令下后,彪形的守卫打开牢门,硬是将“锁麟囊”抢走,交到夏侯将军手上,隔着笼牢紫衣哀求道:“不!不要!那是我师父送我的,还给我,还给我。” 突然,出人意料地听到夏侯将军温和的声调:“紫衣姑娘,你有什么心愿? 只要你说出来,我都答应你。” “你……你说什么?答应我……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老夫从不开玩笑.快说,你有什么心愿?” “只有一个,放过我师姐和师姐夫。” “我愿赔夏侯迁一条命。”紫衣平静的说。 翠盈大叫:“不!紫衣你说什么疯话!该赔命的是我和玄莛!” 重咳了一声,夏候将军阻断了师姐妹俩的争执,郑重的说:”你要赔偿夏侯迁,就留在蒲过公府,做我的媳妇吧。” “什么?你要我做你的媳妇?”紫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因为送给令师‘锁麟囊’的人正是我:”夏侯将军不疾不徐的说:一面要士兵松开紫衣、翠盈和玄莛的手铐脚镣,一面看着‘锁麟囊’,叙述三十年前的往事… 夏侯将军跟高祖南北征战,得了天下回到江都家乡,欲带大腹便便的妻子和十数名家仆进京任职,途经红树林,突然蹿出数十名身手矫健的强盗,但夏侯将军一看即知道那些强盗是宇文化及其手下所扮。 夏侯将军虽勇猛过人,却因顾忌妻子,手脚施展不开,而强盗又不停地往保护他妻子的兵士进攻,夏侯将军一心急,腰部被刺了一刀,妻子又被生擒,偏偏妻子这时腹痛,眼看就快要临盆,夏侯将军心更乱了,大腿又被刺了一刀,痛得站不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来了一个十分年轻的女侠,救了他和妻子,并帮他妻子接生,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就是——夏侯迁。 当时他立刻让夏侯迁认了女侠做干娘,谁料三十年后.干儿子却杀了干娘!—想到过去,夏侯将军就不由地泪流满面,他还记得女侠接下他送的“锁麟囊”时,她笑颜如花的说:“三十年后,我有一女,将全拿“锁麟囊”来府中,到时望将军成全吾女心愿。” 这段往事说完之后,夏侯邃便冲进牢里,紧紧抱住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隋大业十一年,宇文化及弑杀炀帝,李渊即位于洛阳,国号唐。 深山上,有一处不知已改朝换代的村落,村里的人面孔相似,说起来都是亲戚好友。 其中头发全白,年纪最长的是这个村的村长。 不过他没什么事做,成天只会追着小萝卜头跑,算是孩子王,经常和小萝卜头们玩到炊烟升起,才被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婆子,也就是村长夫人拿着竹条,像赶小鸡般把老的小的通通赶到饭桌上。 另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来得比较晚,是村长的儿子偷偷溜到市集为老婆买生日礼物——金少摇时遇到的,两人都曾在朝为官,仅只见过一面,彼此印象并不深,但中年男子却与他岳父同名同姓…… 简单的说,这对中年夫妻正是他妻子失散十五年的双亲。 另外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是村长的女儿和女婿,负责教导小萝卜头们读书识字,不过小萝卜头中最大的是一对六岁的孪生男孩,其次是小他们数个月出生的小女孩,和另一个比前面三个再小一岁的女孩,这四个孩子全都喜欢玩骑马打战,全不是读书的料。 村落内人因为都有亲戚关系,所以大部分是姓夏侯、秦、或是袁。 少部分姓程,姓李、姓苏的,则是老村长以前忠心耿耿的家仆或部属。 这个村落和别的村落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同样有一庙,可是里面祭拜的却不是土地公婆,而是一只“锁麟囊”。 每到梅花开的时候,就会有一对年轻夫妻自山下而来。 这对年轻夫妻,既是传奇人物,又是三太子李世民麾下的大红人,身居要职,不过不论他们公务有多忙,每到这个季节,他们一定会到山上,和他们的师妹,也就是村长的儿媳妇,三人一起对着“锁麟囊”跪拜。 若没有“锁麟囊”,山上也就不会有今日幸福快乐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