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皇后》 楔子 天地辽阔,一片无垠沙漠。 雍治王为其爱女圆圆公主所备的嫁奁计有绢十万匹、银十万两、金鞍玉辔、各式烹煮、营造、纺织、工技书籍、服饰、生活用品等琳琅满目,单单载运这些的马车便迤逦几里远。朝阳王国的迎亲队伍已浩浩荡荡的来到两国边界,但雍治王及随行的文武官员还依依不舍的乘马送行。 “他们真舍不得他们的公主。” “是啊,瞧他们个个脸色凝重。” 此番率队前来迎娶的左臣相御鞑、右臣相涂安你一言我一句,相视一眼后,示意队伍暂停,两人同时策马奔至领头的雍治王面前,同时拱手,“请王别再送了。” “是啊,嫁女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可舍不得也得舍—” “不不不!舍得舍得!本王舍得……是真的舍得啊!呜呜呜……”养生有方、向来沉稳的雍治王,一想到终于能把圆圆这枚烫手山芋送到离皇宫几千公里远之外,忍不住喜极而泣。 一国之君竟然哭了,可见是口是心非。 也难怪,今日与爱女别离,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 “王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她将是我朝阳王国的皇后,不致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御鞑再次安抚。 雍治王哽咽。“如果圆圆适应不良,请你们定要多多包涵、多担待。” “这是当然,请放心。” 同样身为人父,御鞑很能了解他将女儿远嫁异乡的不舍及忧心之情。 闻言雍治王仍是不放心,一边拍拍有些焦躁的坐骑,一边望着前方那顶金碧辉煌的红色马轿问:“如果圆圆她不小心闯祸了—” “嘘—”此话一出,雍治王身后数十名随行大臣竟然紧张得同时发出嘘声,但见对方臣相一脸不解的看向他们,嘘声很快的变成“嘘唔嗯,呜呜呜……”怞搐哭泣声。 一时之间,“呜”声遍野,数十人皆以长袖遮脸低泣,御鞑与涂安对视一眼,心中尽是感动。 没想到雍治国的人如此真性情,看来,他们王国有福了,新皇后肯定也是一名真性真情之人! 雍治王见了众臣们在长袖下挤眉弄眼的暗示,连忙道:“圆圆蕙质兰心、端庄娴淑、知书达礼,但毕竟才十六岁就要成为你们的国母,本王希望你们能允诺一定会好好辅佐她。” “这是一定!”两名臣相连连点头,“我们承诺—” “不不不,口头承诺本王无法安心,还是白纸黑字比较有保障。” 雍治王此话一出,御鞑、涂安满脸错愕。 不等他们反应,雍治王拍了拍手。“把准备好的东西呈上来。” “是!”身后一名臣子立即策马上前,将早写好的文卷送到两名臣相面前。 两人低头一看,一愣,随即异口同声念出来,“货已既出,概不退还” “等等!拿错了!”该名臣子马上把手上那份拧成一团丢了,急急的从左袖里再拿出另一份文卷,上面书写着不管生老病死,不管是无心或有心的错误,都会力挺圆圆公主,保护她、接受她、永保安康……林林总总写得密密麻麻,看得两个年近半百的臣相眼花撩乱、头昏脑胀,还来不及消化前—“请两位大人在上面签个名。” 两人的手分别被塞了一管狼毫,就连墨台都已备妥,怔愣二人组就在一大群人关爱的眼神下,沾了墨,落了字,然后在雍治王的催促下,傻愣的带队上路。 雍治王等人仍站在原地,遥遥望着迎亲车队愈来愈远、愈来愈远,最后变成小黑点时,屏气凝神的众人顿时拉起袖襬又哭又笑的大叫—“呜呜……终于解脱了。” “就是,我家的珍藏酒不会再无故消失了!” “我家花园不会被公主饲养的那两只小老虎给弄得面目全非了。” “我家屋顶砖瓦不会莫名其妙的不翼而飞,下雨房里不会再淹水了。” “我走路不必再低着头,就担心哪儿冒出一地的红豆、绿豆,那一次害我跌了个四脚朝天,可足足躺了快五个月啊!” 灾星远离,众臣们一古脑儿的吐苦水。 瞧雍治王仍遥望远方,眼眶微红,难道真舍不得公主?不可能啊,圆圆公主顽劣成性,不可能独独饶过这个已过半百、仍爱风流的王啊。 众臣们迅速交换眼神,最后由李宰相策马上前,代表发问。“是公主对王特别慈悲,未曾发生事?” 雍治王泪光闪动。怎么可能?只是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那个可恶的小灾星说要让他修身养性,竟在他的茶里下药,害他的后宫佳丽硬是守了三个月活寡。 这个由爱妃难产用生命换来的女儿简直是场恶梦,好在,这个恶梦终于远离了,吃下睡药的圆圆此时正在马车里呼呼大睡,一路睡到朝阳王国,不再是他的梦魇,想到这,雍治王终于高兴得痛哭出声。 第一章 绿瓦红墙内,浓密的绿荫挡住了炎夏的日头,长长回廊里,有六名大约六、七岁的男女娃儿彼此掩护的溜进了“智秀殿”。 果不其然,三天前被四名侍从扛进来的皇后娘娘仍躺在床上睡觉。 六名娃儿或坐或站围在床边打量她。 “她的肉好软喔!” 龙凤胎之一的唐宁眨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偷偷触碰这名远道而来的公主。 “她的皮肤好白。” 龙凤胎之二的唐彦也瞪大眼,把自己晒得黑黑的手臂往她戴着好多手镯的手一靠,她的肤色简直白得像他爱吃的豆腐般。 “可是她怎么长得圆滚滚的呀?”另一名小女孩紫恬好奇的问。 撇开她那软软圆圆的大大身子不说,她的手指头短短肥肥的,脸蛋也圆圆润润、粉嫩粉嫩的,鼻子翘翘圆圆的,连那张小小的红唇也圆嘟嘟的。她听当官的爹说,皇后是个粉雕玉琢的大美人,她不懂,才特地邀了一起上读书课的好朋友偷溜过来看。 “我听两名随她陪嫁的丫鬟说,她叫『郝圆圆』耶!”唐宁得意的跟他们分享她打探的消息。 “噗哧!”几个娃儿抱着肚子努力憋笑,就怕被守在外头的侍卫发现。 “嘘,她动了!”唐宁急着要大家保持安静。 众人屏气凝神看她长而翘的睫毛动了下,然后张开眼,在惊见几个小娃儿围在床边,她竟然翻白眼、吐舌头—“啊~鬼啊!”几个小娃儿吓得立刻作鸟兽散。 郝圆圆噗哧一笑的坐起身,古灵精怪的璀璨圆眸尽是笑意。鬼?她长得这么可怕吗? 嗯,她伸了下懒腰,“十日眠”的药效总算过了,躺太久了,害她腰酸背痛。 只是那几个小鬼是谁? 才这么想,外面传来急遽的脚步声,就见几名高大黝黑的陌生侍卫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她的两名随身丫鬟。 “公主受到惊吓—” “没事儿,出去吧。倒是你们身后的丫鬟站出来吧!” 郝圆圆朝那些不敢正眼瞧她的侍卫挥了挥手。见他们出去了,她柳眉一挑,“一觉醒来,却换了地方睡觉,妳们说奇怪不奇怪?” 下药的小萝、小采立刻上前扑通跪下。“主子,我们是不得已,是王下令—” “罢了,这笔帐我懒得算。我好饿,不对,先洗澡。” 怎么可能!小萝跟小采顿时瞪大眼,以整人为乐的主子竟就这么算了?难道—“主子早就知道我们在茶里下了十日眠?” “我是谁啊!”她瞪了两人一眼。“我还知道妳们向这里的人解释我是在练一种特别的武功才睡这么久,像老僧入定般,可以不吃不喝,真是瞎编!” 想诓她?她们有那个能耐吗当两国要和亲的消息传开后,她就听闻许多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尤其是被她整过的人。 她是没差,反正她郝圆圆一向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在怕的。 何况,及笄女子早晚得嫁人,而雍治国里将娶妻的王公贵族,她都一一测试过了,全都是些软脚虾,那她倒不如到位居北方、以牧立国的朝阳王国,赌赌运气。 小萝跟小采相视苦笑,她们早跟王说过,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主子偷渡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根本不可能,除非公主自己愿意。显然真是公主自愿来的。 两人赶紧回神,伺候郝圆圆洗了澡,用了餐。 听闻公主醒来,左、右臣相立即前来觐见。 御达与涂安头一次面对醒着的公主,瞧她圆润身材、天仙美貌,自然散发着鬼灵精怪的气息,在他们朝阳王国里可说是相当特别,两老不由得一愣。 “拓跋皇帝人呢?带我去见他,我对他可是好奇得很。” 郝圆圆笑吟吟的直接往外走,左顾右盼,把这个陌生但还算富丽堂皇的皇宫打量了一番,待回过神,两名臣相急急的跟上,小萝跟小采紧跟在后。 没想到要见拓跋皇帝竟得坐马车出宫,不过,途中她一点也不无聊,两名臣相努力的向她歌功颂德他们最敬爱的王。 说拓跋靖禹俊美不凡,威仪逼人,在上位前,亲自南征北讨,逼得边境外侮不再侵犯;上位后,更是惩贪官奖赏廉洁者,减收赋税、政治清明、军备严整、牧业旺盛,盛世太平……他简直不是人,是神了嘛。郝圆圆猛点头,边从车窗看皇城两旁的热闹街道,不禁期待见到文武全才的丈夫那一刻的到来。 这里是位于皇城北方的一处皇家竞技场,此时,管乐齐鸣、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竞技场内正在进行一场人虎斗。 朝阳王国的文武官员、贵族名流们,皆瞪大眼观战,遇到激动处,更是起身振臂又吼又叫,喧闹不断。 就在一人高的栅栏里,三名光裸着上身的武夫与一只绑上两条粗炼的老虎正在场内厮杀,拿着盾牌的年轻武夫必须同心协力抢到挂在老虎脖颈炼条下的一颗红石,这是朝阳王国沿袭已久的习俗,每个男子都得经过这项胆识的洗礼,才能g证明他已经成年,是个勇敢无畏的男人。 由于三名少年只能靠着盾及拳头来与老虎周旋战斗,因此,惊险画面一再重现,众人惊叫及加油声不断。突然—缠斗中的老虎挣断了压制牠活动范围的铁链,狂吼一声的跳过向牠挑衅的一名拿盾少年后,奔窜过场内的栅栏,直直冲向观战的人群! 瞬间,惊慌尖叫声四起,众人胆战心惊的奔逃,随即响起几声“锵锵”的拔刀声,几名武将持刀上前,但看台上的拓跋靖禹更快,他迅速飞掠到场内,揪住老虎身上的一条炼条,以内力定住脚步,阻止老虎继续往台上奔窜后,冷静的看向三名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年轻武夫指示,“去拉另一条链子!” “是……”三人应答,可双脚却直打颤。 “我们来帮忙!”看台上两名高大随侍正要飞身掠进场内时—“我来!” 一个开心的娇笑声陡起,只见一抹红色身影飞身入场,而且马上扣住另一条落地的炼条,与拓跋靖禹所持的炼条成为一直线,让原本还想挣扎的老虎这会儿完全被箝制住,动弹不得。 众人发出错愕的惊呼声,因为牢牢揪紧另一条粗炼条的不是粗犷大汉,而是一名头戴凤冠珠翠,身着色彩绚丽的霞帔礼服,外罩一件红色丝衣的圆润美人。 郝圆圆见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笑着向大家挥手打招呼,这一分心,仍在挣扎的老虎前掌大力的挥向炼条,害她整个人随着炼条往老虎直冲而去,倒怞冷气声陡地响起,众人看得快吓昏了。 愚蠢!拓跋靖禹倏地抓着炼条拔地而起,窜身向她,送g出一掌,却是打向她手上那条炼条,并由掌力将她送回原位,自己再脚不沾尘的回到原位,冷声喝道:“孟任、翊泰,抓住炼条!” “是!”两名随身侍卫立即从看台上纵身而下,当他们要接手她手上的炼条时,她却不依。 “我刚刚是大意,你们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见她巧笑倩兮,两人颇觉纳闷。她以为她面对的是什么?还是不识老虎,才毫无惧意? 拓跋靖禹清楚她的身份,而且印象深刻,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像头死猪般被扛进智秀殿,睡得不省人事。 “出去!”他俊脸一沉。 “是啊,姑娘快离开场内啊!”观战的群众中有人回了神,连忙劝说。 “快走啊!”一时之间,要她离开的声音更多了。 不管男女老少,众人齐喊,就怕她下一刻成为猛兽的点心。 郝圆圆躺了十天,正想活动活动筋骨,怎么肯走? “我想玩嘛。怎么玩?告诉我!”圆圆的笑脸上不见任何惧意,好像现在在这个竞技场上的是小免子。 “快走!”口气虽轻,但拓跋靖禹浑身散发一股骇人气息。 众人屏息看着场内,因为他们很少看到王以这样的冷峻表情对人,只是,这个圆圆的俏姑娘也恁地力大无穷,瞧她轻松抓着那条铁链。 “我不怕老虎,你不用担心我。”郝圆圆边答边打量眼前男子。 这一瞧,瞬间被他的气魄跟卓尔不凡的俊美外貌给震撼住。 “我担心妳自找死路的人我从不同情,只是不想让竞技场出现虎吃人的血腥画面。”冷峻的话语吓不退她。 “好凶啊,可是我还是想帮个忙,虽然你不让我玩。” 嫣然一笑,她在空中一个利落翻转,并将手中炼条朝他掷了过去,顿时,场内惊呼声再起,令人惊讶的是,那条链子竟像条蛇似的缠绕住拓跋靖禹手上的炼条。 好功夫!他及时的揪住窜向自己的炼条,错愕的看向得意扬扬的她。 但说是帮忙,却是把炼条甩回来,根本是故意要他好看! 果然,怒不可遏的老虎已狂奔向他,迫得他不得不与牠展开一场人虎斗。 “天啊,小心!小心啊!” 虚伪的她还煞有其事的在旁大叫,他简直快呕死了。 场内的其它人全目瞪口呆,场内那可是他们的王啊! 然后,俏丽的大美人开口了。 “啊!好厉害,高手,我看不必担心他了。” 也是,他们的王武功很棒,瞧到现在,老虎根本近不了王的身! 而这名圆润女子脸上的笑容也感染了他们。 “太强了,又从容又冷静,怎么朝阳王国有这么棒的人才!拍手!拍手!” 她开心大叫,众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她拍手,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郝圆圆不知他是谁,但瞧他一下子飞天、一下子窜至老虎背后,精彩无比,看得津津有味的她不停拍手叫好。 该死的!拓跋靖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雍治王送来的和亲公主! 看来她不是打算当寡妇,就是想要害他被老虎吞进肚后,占领他的王国! 思及此,他不再恋战,在以铁链将老虎缠至倒地后,便将炼条交给奔至他身旁的翊泰及孟任。 两人迅速拉着炼条奔向关老虎的铁栅栏,其它六、七名武夫也冲上前来帮忙,将张牙舞爪的老虎硬是拉回栅栏。 竞技场上,拓跋靖禹跟郝圆圆分处两方,在见到老虎已被隔绝在第二道栅门后,两人同时掠身而起,再同时安然的落在看台上,默契一流,令在座的宗室诸王、文武官员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但站在看台上的小采跟小萝早已吓得腿软,得互相扶持。她们很清楚在公主的眼里,那只比她高的老虎不过是她饲养的两只小老虎一样可爱的动物罢了。 除了她们之外,脸色发白的御鞑、涂安也是频频以袖子拭汗。 “圆圆公主此举太危险了,吓死老臣了。” “没错,没错,吓死老臣了。” 两人突然明白雍治王为何要他们承诺。 “她就是圆圆公主”众人再次发出惊愕的哗然声。 两位老臣惊魂未定,却见他们的王转身步下竞技场的阶梯。“王上—” “什么?他就是拓跋王上” 郝圆圆一双水灵大眼瞬间更亮了!想也没想的,她转身跟了上去。 拓跋靖禹绷着颜进到竞技场后方的一栋宅第,这是专为皇室成员所设的休息处,可以经由相通的石阶进出竞技场。 第二章 一走进大厅,他的眼角余光便见到一抹红影跟着进来,紧接着,小采、小萝、翊泰、孟任、两名臣相也全跟来了。 翊泰跟孟任熟稔的走到后面,不一会儿,翊泰端出四杯茶,孟任手上亦多了一块拧干的湿毛巾,恭敬的上前交给拓跋靖禹。 他接过,擦拭脸与手后,漠然的瞥了笑咪咪的看着他的郝圆圆一眼,再看着正准备将茶端送给他的翊泰。“全放着,下去。” “是,王上。”两人拱手退下。 郝圆圆见状,也回头吩咐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妳们也下去。” “是。”两人连忙退下。 “呃,王上,我们—” “你们也下去。” 两名也只能拱手退下。但离开前,他们仍然不放心的瞥了笑吟吟的圆圆公主一眼。不知怎么的,他们的王脸色比平常还要严峻。 拓跋靖禹径自喝了一口茶,再将茶杯放回桌子,看着笑嘻嘻的她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他皱眉,她也跟着他纠了柳眉,他抿唇,她也跟着抿唇。 他强按捺住心中的不耐。“公主想说什么快说,本王还有事。” 郝圆圆深吸一口气,再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她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高大英挺的他身着一袭交领窄袖袍服,宽腰上系了一把镶着宝石的小刀,脚蹬黑色长筒皮靴,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气息,她竟然没将他跟拓跋靖禹联想在一块儿。 看来睡十天,把她的反应给睡钝了。 在她打量他时,拓跋靖禹冷漠的黑眸也定在她身上。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便察觉到她与北方女子截然不同,北方女子骨架大、身材健美,肤色上较是健康的古铜色。而郝圆圆不仅矮了一截,也比较肿,初次见面时她呼呼大睡,他只觉得自己硬被塞了一名动作迟缓的胖公主。 可经过刚刚的交手,显然他错了! 她不仅灵活、武功极好,清醒的她,拥有一张俏丽动人的脸庞。 尤其那双骨碌碌的水翦明眸,还有那如雪花般白皙、如婴儿般粉嫩的肌肤,这在北方女人的身上几乎看不到。 不过,他没时间跟她大眼瞪小眼。 他一起身,她倒是开口了,“你讨厌我是吗?还是你根本就讨厌女人?” 他抿唇看她。“若以公主刚刚的行径来说,本王就算讨厌妳,也是应该的。” “我刚刚做了什么?” “让本王耍猴戏娱乐公主,不是?” 呼,口气很冷耶!可是—“我哪知道您是王上?再说,那是老虎,王上表现出的英勇—” “本王没兴趣跟公主谈这些。” 话落,他就直往门口走去,她连忙追上前。“王上讨厌我不只是因为刚刚那件事吧?”直觉告诉她,他不喜欢她! “谈不上喜不喜欢,本王跟公主是因为和亲才会凑在一块。” 闻言,一把无明火就要烧了上来,她不悦的噘起红唇。“怎么,这次和亲是有人先斩后奏,你这一国之君是被迫娶我的吗?” 他扬起冷笑。“公主还真会猜。” 她倏地瞪大眼。“真的你怎么那么窝囊啊!” 她的结论,令他难以置信的瞠视着她。“妳说什么?” 好凶啊!可是她说的是实话啊。“本来就是嘛,你要是有担当一点,我也不会在这里。”原来他们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真是委屈公主了!”他咬牙切齿道。这女人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竟然还敢嫌弃他! 瞧他臭着脸甩袖又要走人,她急急上前再次挡住他的路。“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是赶着去投—”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她硬是吞下到口的“胎”字。不过,从他那张冷鸷的表情看来,他应该猜到她想说什么。 “公主有话快说!” 她吞口口水,润润干涩的唇。“我是想说,既然木已成舟,咱们就认命不好吗?”说着说着,她的粉颊竟然红了。毕竟他们两人注定要共度一生,若视对方像仇人般过日子不是太辛苦了? 只是,向来满脑子想恶作剧的她,怎么看着他,脑袋变得钝钝、心儿还怦怦狂跳? 应该是因为看到比自己还厉害的人吧!想他跟老虎缠斗的英勇样子,崇拜之情顿时涌上心头,是了,就是因为这样。 “公主所谓的认命是?”面对她的粲笑,他的脸色还是很臭。 “呃,譬如说,先有个婚礼?”她说得有些忸怩。 她脸皮倒挺厚的,胆子也大,这等事竟然自己开口! “是公主自己错过婚礼了。”他不给面子的吐槽。 “耶”郝圆圆瞪大眼。 “因为许多宗室跟大臣们都希望这个和亲政策能早早落实,偏偏公主一进皇城就呼呼大睡三日三夜,所以,早已规划好的婚礼只好延后。” 她粉脸儿倏地爆红。“如此说来,你已看过我的睡相了?” “是被迫参观过,父王及母后硬要本王到智秀殿看妳,还要本王试着把妳唤醒。” 老天!光想象他们围着她的情景,她就想声吟。 “其实,我会睡那么沉是因为—” “无所谓,虽然本王的双亲及王叔因事出远门,但公主要的婚礼早已筹备妥当,明日就可举行。”冷冷的丢下话,拓跋靖禹立即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咬着下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奇怪,怎么胸口闷闷的? 郝圆圆,妳是怎么了?又不是头一回被人讨厌,这一点都不稀奇好不好可是,心就是不舒服。再怎么说,她都还不算真正的整过他,他凭什么讨厌她呢? 拓跋靖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第二天傍晚。一个庄严慎重但又不失热闹的婚礼在皇宫举行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张灯结彩,穿着朝阳王国特有的传统服饰的男女随着舞乐节奏时快时慢的缤纷飞舞,文武官员分坐两旁,在搭起的高台上,今晚的新郎倌举杯敬宾客,而新娘则早早就送进新房。 虽然热热闹闹的,但总觉少了点礼仪,像拜高堂,只是,北方游牧民族原就是不拘小节的马上英雄,更何况,和亲背后的真正原因只有几名重臣王公知跷,结成亲最重要,至于形式大小倒不是重点了。 在宾客们喝得酒酣耳热之后,纷纷恭贺后离去。 拓跋靖禹往他所住的寝宫而去,翊泰、孟任及两名侍从仍随侍在后,在走了几步后,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道:“你们别跟了。” “是——” 望着仅有几步远的宫殿,拓跋靖禹心绪复杂。他的这颗心属于另一个女人,今夜却要与别的女子共赴巫云。 深吸口气,他阔步迈入,正巧听见——“禀皇后娘娘,您的寝宫仍是在智秀殿,所以这里只有王上的东西,也因为今晚是大喜之日,皇后娘娘才在这里等着伺候王上,可明日得等王上——” “行了行了喜娘,你甭说那么多,光今个儿本娘娘从缀珠红巾下偷看王上的样子,他今晚要是会跟本娘娘洞房,我就跟他姓!” “公主——呃,不对,娘娘,别乱说啊!” “是啊,别说不吉利的话,春宵一刻值干金。” 小采跟小萝忙叮嘱口无遮拦的主子,但也在同时,郝圆圆己经看到走进寝室的拓跋靖禹,瞧他绷着脸,她相信他听到了她们房里四个女人的谈话。 “王上来了,你们全出去。”她边说边看着外表俊朗过人但神情上不像个新郎的他。 喜娘跟两名丫甓先朝王上副身后,才退出房。 拓跋靖禹看着早已将翠珠凤冠取下,迳自端坐在床上的郝圆圆,不可否认,在龙风烛火的光影下,她美得如梦似幻。 只是,要他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占有她,实在困难。 而这点,聪明的郝圆圆从他那双深邃黑眸中洞悉到了。 “我父皇有后宫佳丽上千,但每一回纳新嫔妃,他都是一脸快乐似神仙的模样,绝不像你此刻这般抑郁,容我大胆猜测,被迫跟我凑成对的王上根本就不想要我伺候吧?”他只看她一眼,便在这桌旁落坐。 不意外他直接装哑巴,她只好继续说:“其实,不洞房我反而开心,因为我是被下了睡药才来到你们这里,所以,我很能了解你现在的感觉。” 这话当然有一半不诚实,她莫名的就是想图得他的好感,而让他知道他们是同病相怜,也许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的黑眸迅速闪过一抹错愕,但为何她的语气里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沾沾自喜? 郝圆圆当然自豪,至少就目前所看到的,他真的很优秀,证明这次她赌赢了! 只是他也太闷了,瞧她说了一大串,他还是保持沉默。 室内一片静寂,偏偏到处贴着喜气洋洋的双喜字,鸳鸯枕被、红色纱帘、龙凤双烛,气氛恁地诡谲,尤其俊美无瑕的新郎倌一脸漠然,教她如何是好? 郝圆圆,这叫现世报,从前爱捉弄人,老天爷才给你一个这么闷的丈夫! 那又怎样?她绝非怯懦之人,乐意接下这份艰难挑战。 在心里跟自己对谈一番后,她笑眯眯的走到桌前也坐了下来,看看这一整桌的山珍海味,再看向他。“王上吃过了吗?” 他点个头,总算开口,“皇后早该用餐。”看得出桌上的佳肴原封未动。 她立刻瞪他一眼,但随即笑了。“今晚是我成亲之日,我紧张到没什么胃口。”这是实话,尤其坐在那张床上更是心头小鹿乱撞,但现在看来,她白担心了。一瞧瞧这一整桌东西,以为我长得圆圆的,就是个大胃王吗?我这模样是天生的,扶养我长大的瓤妃说我这叫婴儿肥,只是长大了仍黏在我身上不肯走。” 他相信练武是辛苦的,以她的武功来说,还能长得如此白白嫩嫩,可能真是体质问题。只是此话听来,她不是生母带大的? 他真的很闷耶!明明眸中有疑问,却不开口。 算了!先吃东西再说。 拓跋靖禹看着她胖嘟嘟的手拿起碗筷,愉快的吃东西,其实她笑起来挺迷人的,只是,他这颗坚若磐石的心已经很难再被打动了。 “对了,这皇宫里没后宫吗?我指的是王上没有其他嫔妃吗?” 今天的婚礼上。她仔细偷瞄观礼的人,连昨天那几个被她打着的小鬼头都盛妆打扮出席,可见他们应该是王公贵族的子女。 瞧来瞧去。她就是没看到应该是嫔妃模样的美人儿。 倒是看了不少跟着父亲前来的闺女,总是娇羞的偷看拓跋靖禹君王。 “本王上位后忙于国事。” 所以是没有了,不知怎么的,她还挺开心的。不过,想到那些娇羞偷看他的美人,她忍不住问:“那么,现在可以立后,也能纳妃?” 他挑眉看她,思索她何出此言。 见他不语,她再说:“三宫六院,三千宠爱,全揽进宫,不好吗?” “沉溺温柔乡。不在本王的人生计划中。” 闻言,郝圆圆芜尔一笑。看来,她的人生与那些回宫吐苦水的姐姐妹妹们绝对大不同,说当了妻子的女人有多卑微,尤其是男人有了三妻四妾后,更是会被打入冷宫,她绝对可以跳脱这样的宿命! “本王想休息了。”他起身。 她也跟着起身,“我伺候你更衣——” “不必,本王自己来。”他冷漠解开袖口,望向侧着脸看他的郝圆圆。“今晚本王——” “我累了,什么事也不想做,呃,我先睡了。”看出俊脸上的为难,郝圆圆不能说很失望,毕竟男女交欢之事,她也胆怯,能避就避咯。 第三章 她很快的起身,脱鞋袜,然后直挺挺的躺上床。 拓跋靖禹站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她。 再看看喜气洋洋的新房,这一幕曾是他梦寐以求,只是新娘不是她! 静静伫立一会儿后,他突然转身,吹熄龙凤烛台,确实转身离开。 这一晚,不曾再进来。 郝圆圆很快就发现,自己开心得太早,她自以为逃离姐姐妹妹们被打入冷宫的宿命,没想到,自己是从第一晚就住进冷宫! 她的君王国事繁忙,白日上朝,晚上在书房批奏章,而除了那几个好奇又溜到她房间的小鬼外,智秀殿根本与冷宫无异。 好在几天相处下来,这几个跟她挺合得来的小鬼,倒是带给她不少情报。 “小皇后,我爹快回来,他是王上的好朋友,他一回来,你就不必独守空闺了,因为我爹会帮王上的忙。” 善解人意的唐宁因为觉得她没有架子,一点也不像大人,直接替她冠上个“小”字,接近彼此的关系。 “而且,我爹跟王上一样都有很多姑娘投怀送抱,可他们都不喜欢她们,对了,连妍公主都很爱我爹呢。” 这个说得得意非凡的叫唐彦。是双胞胎中的哥哥,这几日的交谈下来,郝圆圆知道他们的父亲是朝野中备受重视的群亲王唐敬华,多年前丧妻,所以,这两个娃儿说来跟她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 不过,“妍公主是谁?” “王上的妹妹啊!她跟紫嫣姑娘是好朋友,而紫嫣姑娘是王上爱的女人——“嘘!这不能说的呀!” 唐彦口快,其他小娃儿杜泉、达庆、蜜娃、舒儿,这四名同样是政宫之子,连同唐彦、唐宁兄妹都是由拓跋靖禹亲自选定,住到宫中受各种文武课程培训的天之骄子,日后都将成为朝阳王国的栋梁。 而郝圆圆也由此事更加敬佩丈夫,他不仅有远见,而且没有雍治国重男轻女的观念,只是,他的心里有深爱的女人了? 柳眉一拧,心里不怎么痛快,她看着就要落跑的几个小鬼,“等——““王上驾到!”外面突然传来小采跟小萝又惊又喜的呼叫声。 闻言,几个小鬼跑得更快了,因为王上有种天生威仪,真生气时,整个人如千年雪山,那般寒意令人不寒而傈,而皇后整个人圆圆润润的,和蔼可亲。g“站住!”拓跋靖禹喊住了那些正要跳窗或走后门的小鬼。 倒是郝圆圆见一直嘻嘻哈哈的小鬼们一见到他,赶快立正站好,个个脸色发白,她马上母性大发,忘了方才想要问清楚的问题。 “好了,今天教的武功招式可得回去好好练习,明天我可是要跟你们打上几招考试的。” 几个小娃儿先是一愣,但见她频使跟神,立即会意。“是,马上去练。”再跟王上行礼后,急忙闪人。 “皇后在教他们武功?”拓跋靖禹走到她面前。 她用力点头,看着刚毅冷峻的丈夫,“不然咧?宫中日子好无聊喔。还真要谢谢那几个小鬼,否则王上也不会来智秀殿。” 的确,他会来这里是因为教那些孩子的师傅向他禀报,近日他们尽往智秀殿跑,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他抿紧唇,冷声道:“他们有该学的事,也有武学师傅,皇后就别忙了。” “那臣妾能做啥呢?”她限珠子一转,故意丢难题给他。“皇后嘛是掌后宫,可这儿又没后宫可管:女子婚后得相夫教子,可丈夫不见人影,当然也蹦不出什么小子来,百般无奈下,也只能教教别人的小孩子。一脸无辜的她,这还是他人生头一回,竟然无言以对。 郝圆圆发现自己竟然能让他语塞,又得意起来。“其实臣妾有想到可以做什么,那就是跟在王上身边伺候,还可以——” “本王下个月将微服出巡,所以,有些事情在这段日子得做妥安排,或许等到出巡回宫后,咱们再议。” “微服出巡,我也可以去啊。”她眼睛都亮了。 “不,本王早已安排好。” “既是安排,就可以适时调整。” “皇后——” “拜托嘛,我过去在雍治国时,因为要落实父皇所教导的苦民所苦,所以不时代父微服出巡,了解民间疾苦,也替父皇分忧解劳,而现在,我们既已成亲,夫妻更当祸福与共,没理由你在外面风吹雨淋,我在这儿吃香喝辣嘛!” 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那双骨碌碌的眸子可是充满期待的光芒。 但拓跋靖禹并不想跟她有太多的交集。 他曾经允诺过紫嫣,不会再对其他女子动心,而这并不是表示他对皇后有感觉,而是他不想让女人黏着自己。 “皇后若想出门走走,本王可以安排——” “但跟你走不同路便是。”她可怜兮兮的接下他的话。“那你得要有心理准备,我通常是很好相处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只要有人该理我却不理我,我就会跟着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明明是威胁,可偏偏她又故作一脸可怜状,他再次无措。 怔怔的看着她,她跟过去那些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完全不同,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似乎有吃定他的天份及能力。 四目相对,这还是她进宫至今,两人目光胶着最久的一次,郝圆圆的心怦怦狂跳,毕竟他长得高大又英俊,充满阳刚气息,被他看得愈久,她粉脸上的酡红就愈深,心跳就更快。 像是意识到什么,拓跋靖禹脸色一变,突然转身离开。 因为他竟看郝圆圆那双蔼水大眼看得忘我、迷惑,这令他厌恶起自己。他的定力只有如此?他对紫嫣多年的爱竞如此不堪考验。 郝圆圆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那是一抹透着孤寂的高大背影。 在他转身时,她清楚看到俊脸上的厌恶及愤怒,是针对她的吗? 这男人怎么如此复杂?而她又为什么那么想贴近他的心、那么想了解他? 她愈想愈搞不懂,干脆上床睡一觉再说。 殊不知,两名守在门外的小采跟小萝,可把她这阵子的变化全看在眼底。 “公主变得不太样,她在看着王上时,偶尔那张圆脸上会显出女子的娇羞?” “早发觉了,而且啊,把雍治国搞得翻天覆地的人在这里竟然循规蹈矩,这个中原因摆明了就是情窦初开了。” “只可惜,王上似乎不解风情。” “就是!”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句,忍不住轻轻叹息起来。 郝圆圆向来不是唉声叹气的人,战斗力十足的她开始当起小跟班,拓跋靖禹走到啦,她便跟到哪。晨曦乍现,他便起床练武,她也不差,天泛鱼肚白也已梳冼着装完毕,出现在他的练功房,天天向他请安,一直到他就寝,在他躺下床的那一刹那,她才欠身,回自己的寝宫。 翊泰跟孟任明白王的性子,好言劝她回智秀殿,看是要琴棋书画,还是要找戏班子到宫里演戏为她解闷,无奈她就是要跟着王进进出出。 于是,拓跋靖禹身后多了郝圆圆后,便又多了她的两名丫鬟,让他进出宫殿时总是有一大串人跟着,被人亦步亦趋,尤其是叽叽喳喳会自说自答的郝圆圆,他简直快疯了!就像现在——他信步走到后花园想独处,可他才停下脚步,身后一串脚步声也跟着停止,但郝圆圆贴得太近,又来不及煞住步伐,整个人撞向他硬邦邦的后背。 鼻子疼的她,唉叫了声,“好痛啊!” “痛?”他咬牙问。若不是他及时以内力撑住自己,他绝对会被她推撞到前方的花圃中,她还敢喊痛? 他猝然转身,瞪着近在咫尺,还在揉鼻子的女人。“给我走!还有你们全退下。 两名丫鬟、两名侍卫很快的退出后花园,但郝圆圆仍揉着红通通的鼻子不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再次背对着她,仰起头,看着蔚蓝天空,压抑濒临爆发的怒火,再往亭台走,没想到她又跟着。 走在前头的他口气僵硬喝道:“别跟着本王!” “这皇城大如迷宫,臣妾担心迷路嘛。”她摇头晃脑的走到他身前。 他半眯起黑眸,“皇后可以叫宫女随侍。” “那多无聊——呃,不是,臣妾跟着王上,若需要臣妾伺候,臣妾可以马上尽为妻之责。” “不需要!” “就算暂时不需要好了,可王上跟臣妾不够熟稔总是事实,毕竟日后两人是共度白头的人生伴侣,臣妾正在为未来做努力,相信王上定能感受到臣妾的用心,进而助臣妾一臂之力才是,而不是置身事外。”她说得理直气壮。 什么话都被她说了,他能说什么?他怒哼一声,转身再走。 没想到她突然又走到他身前,煞有其事的冷嗤,“哼,你这个人不要不识好人心,要不是觉得你连背影看来都好寂寞,本公主才懒得理你呢!” 什么王上、臣妾,这么拗口的称呼,这些天她真的玩够了,也不想玩了! 他脸色丕变。“谁寂寞?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我看虽多的就是你的背影,尤其是你以为我不在你身后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受相思之苦咧!” 郝圆圆敢这么说,自然是唐彦不小心透露出的王上情事,只是几个小鬼毕竟是被选定的未来栋梁,不管她怎么套,他们都不敢再提到紫嫣的事。 她转而问两名臣相,两老支支吾吾的,最后干脆称有事急急告退。 而当事人,她天天看得到,却问不出口。 因为她太精明,知道这个高高在上又孤傲的男人不适合单刀直入逼问,那会踩到死穴。 拓跋靖禹铁青着脸看她。“本王不妨把话挑明了说,这桩婚事非你情我愿,本王希望能保有原来的生活,皇后住在这里,荣华富贵尽享,任何需求只要吩咐,一定奉上,除此之外,我们之间能不见面就不见。” 如此严厉无情的一番话,若是普通女子恐怕早己哭着飞奔而去,但郝圆圆可不是一般人。 她蓦地绽开天真无邪的笑容。“你真的很讨厌我,是吧?” 见他仍绷着脸,她俏皮的噘起红唇,衬着那双熠熠发亮的笑眸,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张脸很难令人讨厌,他干脆选择抿唇不语。 惨了,闷葫芦一个!那——“一定是了。”她自问自答,举起两手的大拇指演起戏来。“郝圆圆,人家讨厌你当他老婆耶!” 右手的大拇指摇了摇。“那你就要识时务一点,别老跟着他嘛!” 左手的大拇指点点头。“我知道啊,可是,我总得提醒他我的存在,免得他微服出巡忘了我。” “如此说来,只要他答应带你去,你就不当小跟班了?” “当然。”演完了指头戏,她睁着大眼,等他回应。 他的唇抿成了一直线。“皇后把本王刚刚的话都当废话!” “彼此彼此,王上不也把我的话当废话?” 她挑起柳眉一笑,对上他那张臭得跟粪坑没两样的俊脸,她显得可爱多了。 拓跋靖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几日被她如此骚扰,他向采冷静的理智似乎离他愈来愈远。 瞠视着她那张俏皮迷人的脸蛋,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的人生将会因为她而完全失控! 人生失控虽是预料中事,但发生的时间可比拓跋靖禹所预计时要早太多,就在三天后。一大早,天空下起一场倾盆大雨,整座皇宫陷在一片烟雨蒙蒙中。 第四章 群亲王唐敬华一早即进宫与拓跋靖禹共进旱膳,顺便要谈及先为此次出巡探路的情形,只是缠人精郝圆圆也在座。 她仔细打量斯文懦雅的唐敬华,孩子真的不能乱生,唐彦、唐宁这对双胞眙跟他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唐敬华虽然这阵子都在外面,不过宫里的消息他十分清楚,对这位圆润美丽的皇后,他倒是比好友有更多的好感。 “听我那两名儿女说皇后的武功极好。” “是,可是丈夫缘奇差无比!”她自我调侃,引来他的露齿一笑,当事人又是一张臭脸。 “靖禹原本就是个慢热之人,不容易敞开心接受一个人。”唐敬华解释。 她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但也因他这个怪个性而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你们有必要把我当作不存在?” 拓跋靖禹对两人一见如故,甚至愈聊愈起劲的融治氛围莫名的感到不悦。 “是,一个好妻子要知所进退,臣妾先告辞了。” 她眨巴着黑眸,笑眯眯的先行离开。 唐敬华看着好友。“她身上有一股天生的温暖气息。” “圆脸圆身,胖胖肉肉的,自然温暖。”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不是,是那种很单纯、无心机而自然散发的迷人温暖。唐彦跟唐宁跟我说她整天笑脸迎人、没有架子,牌气好,也很讨人喜欢。” “她整天黏着我,若是换成你,你也觉得她讨人喜欢?” 对这名从小一起读书、练功的好友,拓跋靖禹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 闻言,唐敬华却是一愣,看着面前突然有了“温度”的好友,就他的印象里,一向冷静的好友根本没有这一面! 看来,郝圆圆的温暖在不知不觉中过渡到冷峻的好友身上了。 “你笑什么?”拓跋靖禹对他的反应很不以为然。 他摇头,对两人后续的发展更感兴趣。“我听唐彦说,她希望跟着我们出巡,是不?” “不可能!”拓跬靖禹斩钉截铁的否定,火冒三丈的拿起筷子,恨恨的夹了一块肉入口,仿佛那块肉跟他有仇似的。 如此幼稚行为也是头一遭,唐敬华赶紧也夹了块肉塞进口中咀嚼,免得笑出声。 在静静用过餐后,他才又道:“听说她的动机是要你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以便了解这个国家的百姓生活,就这点哪里不好?” “她真历害,收买了唐宁跟唐彦,就连初见面的你,也站到她那—边去!”拓跋靖禹感到很不是滋味。“别提她了,这趟决定路线了吗?” “是,各州地方官报喜不报忧,一些藏污纳垢之享就容易出现,我这次跟随侍往东南走……” 郝圆圆的心情极好,虽然跟群亲王只是初识,但是这个人喜不喜欢她?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但眼前这一位嘛……对她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十八岁的拓跋妍站在回廊中,回廊外是滂沱大雨,雨丝偶尔飘落到她脸上,但那双带着敌意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视着迎面而来的她。 “小皇——” 唐彦等几个小鬼头正嬉笑怒骂的往这儿跑过来,一看到拓跋妍,几个人连忙煞住脚步行礼,“公主早!” 这群孩子不是不知道皇后比较大,但郝圆圆恩准他们可以没大没小,所以撞见这场面,他们反而向拓跋妍行礼。 拓跋妍对他们露齿一笑,但眼神再看向郝圆圆时,表情和说的话一样很伤人,“原来我的王嫂长成这副模样,真丢脸,我还以为南国来的女人都纤细而娇小呢!” 闻言,几个孩子一愣,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拓跋妍不是会说这种尖酸话的人啊! 小鬼们喊她一声公主,郝圆圆便明白她是谁。 面对挑衅,她俏盈盈的走近她。“妍公主是吧?这身体受之父母,我从出生就这么圆滚滚了,再说,北方女子长得魁梧又强壮,我是为了要跟你们不要差太多,才努力的“肿胀”成这副体态,这份用心你可要感动万分啊!” 感动?这话可是说到拓跋妍的痛处了。她从小便嫉妒骨架纤细的女子,因为她生来就较高大,要当蒲柳之姿,只能期待下辈子! 她生气的反讽,“魁梧又强壮也总比你这一身圆滚滚、肥嫩嫩的要强!” “是吗?吃肉也要挑软嫩的吃,哪要你这种黑又硬的,连咬都咬不动。” “你你你!我就不信王兄会吃你这团肥肉,你根本配不上他!” 气呼呼的丢下这句话,拓跋妍转身就走。这样的王嫂看一次就够了,她要写信去给紫嫣,要她放心,这女人根本吸引不了她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郝圆圆待人处世的原则,但妍公主一见面就丑话尽出,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直接给唐彦一个眼神,示意站在转角处的他稍微闪个身,别挡住她的视线。 唐彦虽然不是很明白她要做什么,但仍乖乖的往旁边一站,没想到,她若无其事的弯身拾起一颗铺陈在盆栽里的小圆石后,“咻”地一声,直直就往拓跋妍的后脑勺丢过去——“不好了!不好了!” 唐彦跟唐宁这对职胞胎气喘吁吁的直奔进殿内大厅,看着王上跟爹,“皇后跟妍公主互看不顺眼,大打出手,还路打到池塘边,就快滚到烂泥巴里了!” “什么?”拓跋靖禹脸色一变,立即起身飞g奔出去。 唐敬华一挑浓眉,倒是气定神闲的迈步。他可以确定郝圆圆出现在好友的生命中绝对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的人生不会闷了。 大雨不知在何时停了,两个女人的争吵声少于倾盆雨声的遮掩,传得老远,不少宫女、侍从都急急奔来,然后都呆愣在原地。 “粗蛮无礼的女人,你根本配不上我王兄” “跟我谈礼?你目无尊长,羞辱兄嫂,所谓长兄如父,我这如母要好好教训你!” 这是拓跋靖禹急匆匆奔来所看到的景象,一高一圆的大小泥人就在池塘边缘缠斗,拳打脚踢,好几次都要掉进池塘,但又都有惊无险。 看不下去了,他铁青着脸上前,围观的人大约有几十名,不知道他们伟大的王是怎么办到的,只觉得一眨眼,原本纠缠不清的两人霍地分开,他一手各抓一个,将她们的手反扣在背后,但两人依旧不停对打,像条虫一样的扭来扭去。 “够了!”他咬牙怒吼,两手一抛,“咚咚”两声,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两人直接掉进池塘里。 “呸!呸!好冰!” “呸,好冷好冷!” 可不是吗,现在是春天,天气仍凉,何况刚下了场大雨,只见她们叫着在池塘里挣扎。 接下来是一场混乱,又湿又冷的皇后跟公主被几名侍卫从池塘里打捞起来,然后,不准洗澡、换衣,连披件保暖的衣裳也不准,浑身发抖的站在御书房里面对一脸冰冷的拓跋靖禹,任何人——包括想替两人说话的唐敬华——全被请出去。 “呼呼。”两个狼狈不堪、脸色发青的(私家书屋)女人,以手臂环抱着频频颤抖的身体,不愿意看对方,但也不愿向拓跋靖禹求饶。 “你们一个贵为国母,一个身为公主,竟然在皇宫里大打出手!”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两人。 这种口气用语,郝圆圆很熟悉,就是要被处罚的开场白,她以眼角余光往上瞄下眼抖得不像话的拓跋妍。“算了,如果你一定要处罚一个人,就我好了,是我先动手的。” 拓跋妍没想到她会承认,不禁看向她,但对她的好意并不领情。“我才不要欠你人情,要罚一起罚!” 她受不了的瞪着她。“那你去受罚好了,我愿意欠你人情。” “你!不行,要罚就要一起罚!” “你有病啊?你不是讨厌我吗?难道还要我们关在一起,再打一场?就我被美好了,反正我肉多贮粮多,也有天然的保护衣,你虽然高太粗壮,但根本只是虚有其表。” 她这话可不是说假的,拓跋妍看来很强,竟然不会武功,只会蛮横的乱打一通,若不是她这个人太正直了,没用武功对付她,她早被她打死了! “你知道我要关你们?”拓跋靖禹没想到她这么有经验。 “差不多啦,不是关、就是罚,你要怎么做就快点决定,没必要让两个姑娘一直在你面前抖个不停吧?”她还不耐的催他。 “姑娘?在我眼前的是一对粗野的丫头吧!”他嗤之以鼻。 郝圆圆没好气的瞪他。“那也是你的命,一个是你妻子,一个是你老妹,你最好快点习惯。” “你!”他下巴倏地抽紧,气到语塞。 “噗”拓跋妍闻言,忍俊不住笑出来,但这一笑又觉得好像背叛了紫嫣,马上又绷紧脸。 不打不相识,这个王嫂没有她想像中的不好。 事实上,有好几次她都快跌进池塘,是她使力硬将她抱着又滚离池塘的。 可是,她答应紫嫣不会对王嫂有好感,也答应紫嫣在她可以回到哥身边之前,一定要紧盯着两人,绝不让哥对王嫂产生感情。 “你会笑?在这种情形下还笑得出来的人应该跟我很合得来才是啊,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郝圆圆乌溜溜的黑眸一转,蓦地想到了紫嫣跟她是好朋友事,顿时明白她对自己的敌意为何那么深了。 “谁、谁跟你合得来,皇兄,到底要怎样?我快冷死了。” 鼻涕直流的她不敢再看郝圆圆,怕自己会被她那笑眯眯的圆脸给吸引了。 “是啊,快,你到底要怎样?”郝圆圆的口气中仍带有关意。 因为识人无数的她,在跟小姑打这架之后,她有把握两人之间只会成为朋友,不会成为敌人。 “你们连反省——” 话尚来说完,站在他身前的两人竟然很有默契的同时朝他打了个大喷嚏。“哈啾!” 好巧不巧的,不管是鼻涕或口水全喷向他,他简直快气炸了! “你,你们!” 他颇觉恶心的以袖于拭去脸颊上不知名液 体,还没说出个“脏”字,刚剐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女人竟然抱着肚子爆笑出声,“哈哈哈……” 浴池里,烟雾缭绕,郝圆圆舒舒服服的仰卧在池中,一想到拓拔靖禹被两个大喷嚏暗算,气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颚肌肉隐隐抽 动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又笑出来。 最好玩的是,她跟拓跋妍那憋不住的爆笑声,真的好经典喔! “哈哈哈哈……” “主子,好了吧?王上在外面等着呢!” 小采跟小萝好无奈,算算时间,主子洗了有个时辰吧,而王上在半个时辰前来到智秀殷,身上衣物全换了,不过,那张俊美无瑕的脸还是一副鬼见愁的样子,她们看了心里直打鼓,把王上冷冰冰的神情转述给主子听了,她竟然还能笑,仍慢吞吞的泡澡。 “泡得太久也不成,我有些晕了,要起来了。” 一听她肯出浴,两个丫鬟连忙拿着浴巾,又是替她擦拭身上水珠,又是替她穿上肚兜及白色单衣,头发还没扎呢,她就蹦蹦跳跳的离开浴池,顺着相通的走道进到前方的寝室。 但许是泡得太久,她真的有些晕眩,再加上跑得太急,突然身子晃了下,接着她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你干什么?” 拓跋靖禹低沉冷漠的声音陡起,她定了定神,抬头一看,两人靠得好近,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害她的呼吸莫名的急促起来。 第五章 他惊愕的看着她,刚洗完的她,整个人香香软软又暖呼呼的,脸色肌肤也呈现粉嫩的水蜜桃色,长长柔顺的发丝泛着香味,半遮着那张五官精致的粉脸,看来特别迷人。 郝圆圆脸红心跳,但一点也不讨厌他这么看着自己,她还慢半拍的意识到他抱着自己,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衣服下的结实体魄,原来男人跟女人这么不同。 小采跟小萝追出来乍见这一幕,两人很快的交换目光,赶忙转身悄悄退回浴室。不过两人的脚步声已让拓跋靖禹回了神,他尴尬的扶着差点要跌倒的郝圆圆。 “你还好吧?” “呃,我有些脚软耶。”其实是连身子骨都软了,但她不好意思说。 或许是此时太过亲密的氛围使然,原本一肚子火的拓跋靖禹发现自己不气了,胸口反倒被满满的困窘及不自在给充塞了。 他看着脸红红的她,抿了抿唇。“我抱你上床。” 她又喜又羞,心儿扑通扑通狂跳。 看她着答答的模样,他也莫名的心跳紊乱,在将她打横抱起来后,他才发现她看来虽然圆润了点,但因为个儿矫小,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重。 “谢谢。”待她坐在床上,莫名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偷偷抬头着他,怎么他突然变得面无表情?肯定是想到他是为了什么来找她的吧。 “呃,那个我不会再跟妍公主打架了,你不用担心。” 他一愣。“你知道——”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你被我们喷到鼻嚏口水,火冒三丈的你哪会轻饶了我们。” 也是因为她面带笑容,也或许不在当下,他发现自己在面对这张笑脸时,竟气不起来。 “我回寝宫。”既然她已给了承诺,他也不再多言。 “靖禹!”她突然喊住他,而且,还是头一回喊他名字。 他一愣,回头看她。 “你接受命运,好不好?” “你说什么?” “我们注定会在一起一生一世,你要避我一辈子会很辛苦的! 因为我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人物,你倒不如接受我、包容我,日子还好过些。” 她的口气中有点莫可奈何、有点自嘲,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拓拔靖禹居然想笑。 而她也捕捉到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瞧,我也不错吧!我们在一起时,叫我圆圆吧,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她笑笑的伸出手。 他看着她诚挚的笑脸,在尚未思索时,已伸手握住她软软嫩嫩的小手,而一股说不出的温暖就从她的传递到他的手心,慢慢鼓动了他那颗似乎跟着加速的心……于是,他们之间有了新关系。 也因为彼此是朋友,接下来,郝圆圆很豪迈的说:“在我眼中,朋友是金,很珍贵。而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出巡的事绝不能哺了我这个好朋友!” 之后,她先展现了诚意,不再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只是(私家书屋),每晚总会丢一个油纸包到他书桌上,大都是热腾腾的。 听他的两名随侍说,她天天丢下两个丫鬟、女扮男装出宫,说是要把皇城内外混熟,吃到什么好吃的就会包上一份,再请御厨房弄热了,自己再送过来。 只是如此吗? 他问:“你们不是也说,妍公主天天追着她跑?”边打开油纸包。 “是,可是妍公主不会功夫,所以,除非是皇后愿意让她跟,要不妍公主只能像只无头苍蝇的找皇后。” 拓跋妍明明跟郝圆圆不和,却天天黏着她,难道会是紫嫣跟她说了什么?偏偏王妹的嘴巴一向很紧,他要从她那里探得只字片语很难。 只是,他看着桌上的一只烤全鸡,又好笑又好气,一国之君拿起全鸡来啃像话这种事大概也只有郝圆圆做得出来。不过——“本王怎么都没有看到她?” 每一晚,她都是早他一步把东西送到他桌上。 “呃,皇后说为了让王上的耳根清静点,也为了出巡时王上才不会看厌她!” 孟任憋住笑拱手回答。就他们这段日子被主子派去暗中保护皇后的观察,这个似孩子般无心机的皇后是很可爱的。 仍是出巡的事,可是他真的不打算让她跟啊! 拓跋靖禹浓眉一拧,心绪复杂。“掌灯,我要去一趟智秀殿。” “是,王上!” 智秀殿灯火通明,但却静悄悄。 由于拓跋靖禹要两名随侍别通报,所以,他们一行三人直接进到殿内,而大厅里,小采跟小萝两个昏昏欲睡的丫鬟在乍见到王上时吓得急急要行礼——“不必了”拓跋靖禹阻止她们,目光却是落在趴卧在桌上熟睡的郝圆圆。 “怎么不伺候皇后上床休息?”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低。 小采马上欠身回道:“皇后不愿意,她每天一定会完成一天的探险路线后,才肯上床睡。” “探险路线?” 他皱眉,走近郝圆圆,看着桌上有文房四宝,还有一张像是军事图的大卷轴,而摊在眼前的只有一小段,上面所绘的是地图,墨汁一看就是刚干而已,他好奇的将卷轴全数拉开,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是——” 小采跟小萝尴尬互视,异口同声的回答,“皇后从小就爱画这东西,愈画愈多也愈细,那个……” 两人已说不下去了。她们王子可是为了画这个而去学飞檐走壁呢,因为整人后,才可以顺利落跑。 拓跋靖禹细细端详这一长幅画功精致的地图。 皇宫里有五丈殿,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回廊假山全都画上了,看来她先前当小跟班时并不只是盲目的跟着他走而己,连一些他没走过的地方,如仆役院,她也绕过了,所以,这一半的皇宫地图画得相当清楚。 出了皇宫进到皇城区,东、西、南、北城门外的街道也已绘上,不管是商店、民宅、寺庙、客栈、菜馆、市场,也一一标记在图上,而北城街的商店里大多是贩卖毛皮,羊、驼肉的屠宰摊子,她竟然也——加注在上方,画了个牛头或骆驼头。 至于南城门外的婉蜒窄巷,她也一笔一画的仔细描绘。 在这一段没有跟在他身后的日子,她竟就在这些巷弄中来来去去? 此时,趴在桌上睡觉的郝圆圆醒了。 她沉眉锁眼的眨了眨迷蒙大眼,定了定焦距,这才看清楚拓跋靖禹居然在她的屋里。 “你们下去。”拓跋靖禹随即示意小采、小萝跟自己的侍从退下。 “是。”四人笑笑的退下,还颇为兴奋的将门给带上,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四人互有好感,而且,都觉得王上跟皇后极为相配希望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你怎么来了?鸡吃了吗?”郝圆圆笑问。 她竟然会想他耶,不过才几天没见而已。 但也因为这样,她更不好意思跟他打照面。如今,拓跋妍天天跟着她,有时被她甩,有时看她可怜又让她跟着她跑,但也因为相处,她几乎可以确定她是来盯着她的!而且,一点也不希望她留在皇宫跟她哥在一起。 “王嫂子,你要回去了?太早了吧,还有其他地方很好玩的我带你去。” “王嫂子,我哥很忙的,你这么早回去是想做什么?” “王嫂子,难得我给你面子请你吃东西,你别糟蹋这些食物。” 拜托,她根本把她当猪养,整整三桌的山珍海昧,她还没吃就饱了! “圆圆?圆圆?”拓跋靖禹不得不唤醒看着他竟然也能神游太虚的郝圆圆。 “呃,什么事?”她回过神,脸也红了。 什么事?是谁问谁问题?他摇了摇头,没想到她还颇迷糊的当目光再回到那张精细的地图上,他对她是刮目相看,这一点绝对是确定的! 她的眼光亦跟着他落在地图上,随即莞尔一笑。“不错吧? 这都是我去探险过的路线!” “是吗?” “嗯。” “你不怕?”这里的人事物,对她该都是陌生的啊。 “我很勇敢的,而且,你的侍从天天跟着我,我还担什么心?” 她突然很认真的问:“可否请他们别跟了?这让我玩得很不自在耶!” 果然,她的武功不弱,孟任及翊泰的功夫已是上乘,他也相信他们在跟踪保护时是非常小心的,她竟然仍发觉了! 他看着地图,也跟着落坐,让她不必仰头跟他说话。“我明白了,只是,我看你的轻功、内力都不差,为什么肯挥汗练功?”他对她愈来愈好奇了。 “调皮捣蛋时很好用啊,才能溜之大吉。”她坦白。 闻言,他眉头一蹙,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练武的辛苦,就连身为男人的他都印象深刻,更何况是女人?而且还是金枝玉叶! “还有这个,更好用!”她指指桌上的地图,兴奋的用力点头。“这个已成为我最大的习惯跟兴趣了。”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又得意起来,而这个可爱又好笑的神态,拓跋靖禹也愈来愈熟悉,甚至会不由自主的牵动起嘴角,染上笑意。 “为什么你知道吗?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出路?一旦要做仟么好玩儿的事时,就像只无头苍蝇般没地方逃了。” 什么?他一愣的看着娇俏可人的她。该说她天真吧!辛苦的画这些图、辛苦的练功,竟然全是为了可以肆无忌惮的调皮捣蛋? 他有一种被打败的强烈无奈感。 他从座位上起身。“夜已深,早点睡吧。对了,下回——不,明天别准备吃的给我,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好吧”这一点她也不好勉强。送他走到外面,她清楚的看到原本聊得热络的两对男女立立即站好,而四人脸上的失望之情还真明显。 他们难道以为王上会在今晚临幸她吗? 她都觉得不可能,他们还在痴心妄想!不过她怎么也有点儿小失望呢? 柳眉蓦地一皱,脸一红,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对了,东城门外的那一区,你就别去了。”拓跋靖禹在两名侍卫掌灯过来后,转身对她交代。 “为什么?”他特别一提,她反而有了兴趣,一双圆滚滚的大眼闪闪发光。g他也看出来了,不禁后悔。“总之,别去就是。还有,刚刚忘了谢谢你每晚为我准备的宵夜。” 她笑。“不客气,这是当一个妻子该做的本份嘛,当然,丈夫不喜欢,妻子也不会勉强的。” 他看着笑容可掬的她叹道:“笑对你来说,是件很容易事。” “嗯,但对你来说,很难吧!” 印象中,除了那个一闪而过眸中的小小笑意外,她还没看他笑过呢。 两人四目相对,他清楚的看到她眸中真诚的不舍与心疼。 拓拔靖禹不自赏的屏住气息,在这样的眼神下,他竟感到股陌生的心动? 这与紫嫣相爱时的心动并不相同,多了一抹不能自己的悸动日复一日,随着她的笑容一寸一寸的打掉他高筑的心墙。 不似紫嫣,她是一开始就住在他的心墙里,因而对郝圆圆这种近乎无法掌控的悸动极好感,他反而不安起来。 “你没事吧?”郝圆圆洞悉到他黑眸里的不安。 他只能摇头,也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太好了,他的心正在叛离紫嫣,他及时制止自己再受魅惑,神情也再次转为漠然。 第六章 “伺候皇后进房睡了。” 小采及小萝连忙称“是”,却不明白刚刚在月光下令她们不由得屏息的凝眸,怎么冷不防的就断了,而王上的口气也变得跟夜风一样冷了。 郝圆圆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进到屋子,地没跟拓跋靖禹多说废话,是因为她在思考。 这男人好麻烦啊,他不想让她碰触到他的心,为什么? 是紫嫣吗?唉!说来也奇怪,就连自己也不太想去采究她的事,但她想让拓跋靖禹快乐的心却是愈来愈清楚了。 她真心希望他能快乐,因为从他的背影中隐隐透露出的伤心与孤寂,就连她看了都心疼,但也生气,只是这种情绪是解决不问题的。所以——她决定了,她不想问紫嫣是谁了! 朋友之间是不该探问隐私,但却可以为了朋友的快乐而努力所以,从今而后,她只知道她要将遮住拓跋靖禹的悲伤全数拨开! “加油,郝圆圆,把他的悲伤孤寂及搞不清楚的哀伤全数赶走!” 蓦地,灯火通明的殿内突然传出她的鬼叫声。 闻声,刚走到前廊的拓跋靖禹不由得停下脚步。 “看着吧!拓跋靖禹,我一定会让你发出真心的笑容的!” 他惊愕回头,看着屋内灯火下,那似乎正振臂疾呼的俏皮身影,“……”他无言了,如此坦白的女子,他究竟该将她置在心中的哪个位置? 眼神一黯,他静静的再看那抹略圆的影子一眼,随即转身往自己的寝宫而去,盂任跟翊泰也立即跟上。 半晌,两人在伺候好主子上床后,一退到宫殿外,即低声交谈。 “我对皇后挺有信心的!”皮肤黝黑的孟任看着皮肤跟他差了一截的好友道。 “我也是。”翊泰也笑了。 他们这两名贴身侍卫,一黑一白一从小就随侍在王上身边,所以,王上心中的苦,他们相当明白。也只能怪命运捉弄人,就连高高在上的王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即便是王深爱的紫嫣! 紫嫣从小就与银新王的长子尔真指腹为婚,偏偏尔真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一年有半年是躺在床上的,而紫嫣与妍公主是好朋友,经常被邀至皇宫小住,也因此跟主子相知相爱,然而紫嫣已有婚配,主子又是日后继位的王子,焉有抢人妻的道理? 这注定是一场孽缘,两人都心知肚明。 去年,尔真病入膏盲,为了冲喜,紫嫣出嫁,但就他们所知,尔真从成亲到现在一直是瘦骨嶙岣的躺在床上。 说穿了,很多人都在等待他的死讯,包括紫嫣在内,她仍想回到王上身边。就这一点,旁观者的他们看得很清楚,也觉得她不适合当皇后。 至于圆圆公主,她潇洒率性、关容可掬,亲切善良,他们是真心的希望她可以给他们仁慈的君王一个新的人生! 冒险犯难是郝圆圆的本性,将所在的生活区域摸个透彻也是她的生活习惯,所以,即便良人有交代,东城门外不可行,但这趟完全符台她的本性与习惯,她怎能放过? 尤其在问了唐彦那几个小鬼头后,她前来东城门的正当性更强了,除了可以安定民心外,更可以替她的夫君分忧解劳。 “小皇后,我们走啦,这里好可怕喔。” “不成,朝阳王国正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却在这里出现鬼屋,搞得附近百姓搬家、人心惶惶,我们来采探虚实,有鬼就赶,若有人装鬼就得抓啊!” 郝圆圆这次探险可把唐彦、唐宁兄妹给带来了,不是她害怕,而是这两个特别有她的缘,她打算培养他们成为她冒险犯难的固定跟班。 他们这会儿就站在东城门外,一处位于近郊林间的废弃豪宅前。 说它是豪宅是因为其规模、围墙及亭台楼阁都很大器,但就是断垣残壁、蛛网处处、杂草丛生,所以,这里一入夜,阴森森的,再加上夜风呼呼的吹,在银色月光下,高大枝叶的黑影随风摇摆,好不可怖。 身为灵活的胖美人,郝圆圆以轻功飞来飞去的探探鬼屋是没问题,可这对双胞胎没法子飞啊,所以,她忙着找通道,偏偏门锁在风吹雨打下早已生锈,门打不开,又推不动厚重的铁门。 找着找着,总算在一荒烟蔓草间的墙垣找到一个可以用钻的小洞。 “从这里进去。” “小皇后先。”唐宁毕竟是女孩,瞧这周遭一些不知名的飞虫飞来飞去,她双脚打颤,老觉得好像有什么从脚边跑过去,吓得她毛骨悚然。 “好,我先,我才不信有什么鬼呢!” 郝圆圆率先钻进洞里,顺便挥掉一些蛛网。但头跟肩膀都过了,她却被卡住了,想也没想的,她叫道:“什么调皮鬼在捣蛋啊? 帮我推一下。” “可是没人在你后面啊!”唐宁、唐彦苍白着脸,看着在他们面前晃动的双脚。 “所以我才说是鬼呀!”她开玩笑的道。 “啊”失叫声一起,双胞胎竟吓得转身就跑。 “等等,我开笑玩的啦!”郝圆圆急着大叫,其实她己发现这是个前窄后宽的小洞,再加上她的尾椎过于圆润,这才卡住的,可是,“回来啊,唐彦,唐宁!” 她拼命大叫,但回应她的竟是奔驰的马蹄声,完了,他们竟然骑马闪人了!她惨了,怎么办?“有人,有鬼也好啦,只有肯伸出帮手就好,救命啊,救命啊!”她边叫边试着倒退,但不成,再试着往前挤。也不成,完了!完了! “救命啊!啊——真、真的有鬼啊——” 冷不防地,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前来,她只觉得限前一黑,她瞬间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可怕的是,她根本没看到这黑影是在何时朝她出手的。 蓦地,刚刚被黑云遮蔽的月亮突然又出现了,也拜月光所赐,郝圆圆终于看见那影的面貌,那是一个长相极为可怕的老婆婆,此时,她正咭咭冷笑,从一只盒子里拿出一支金针,缓步的走近她。 想干什么啊?救命啊,拓跋靖禹,快来救命啊!她在心里慌乱狂叫。 夜风寒冷,吹乱了老婆婆披散的灰白长发,只见一双眼皮微掀的阴冷双眸,左脸颊上有一片像被火吻后不匀的疤痕,右脸颊也好不到哪里去,竟是紫色的胎记,一步一步,那张脸愈来愈靠近郝圆圆,吓得她寒毛直竖,头一回想昏死过去。 呜呜……谁来救救她?送上一拳让她昏过去也行啦。 “什么?她被鬼抓走了?” 大半夜的,翊泰跟盂任带着唐宁、唐彦这对哭得泪流满面的娃儿进到拓跋靖禹的寝宫,把他惊醒后,竟是为了此事! 一想到郝圆圆此时的境遇,他整颗心都被揪住了。“本王来就好,你们照顾他们。” “是”翊泰跟孟任手足无措的安抚着一迳狂哭的孩子,一是他们没当爹的经验,二来在那个鬼屋里,他们也有过不好的经验一点也不想再去次。 至于他们的主子,在迅速套上外衣后,立即施展轻功飞掠而去。不久,他们就听到马蹄声,肯定是主子直抵马厩,策马往东门去了。 拓跋靖禹的确是策马与风竞速,一股不自觉的牵绊与忧心摩擦他的心房,甚至还有更多的自责。虽然依郝圆圆的个性,她一定会跟鬼婆婆碰面,可是,他相信他的话一定引起她更大的兴趣。 片刻之后,他已来到这栋阴森森的废弃古宅,他直接从马上施展轻功进入宅第,直接往唯一闪动着烛光的房间走去。 “鬼婆婆,拓跋靖禹来向你要人了!” 老旧的门咿啊的推开,眼前的景象,他并不陌生,几个月前他也曾来这里救了翊泰跟孟任。 而郝圆圆此时正动弹不得的躺在术床上,在她周遭、顺着的人形点满了上百根的蜡烛,而他口中的鬼婆婆正拿着银针往郝圆圆的脖子、耳朵扎——郝圆圆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眼泪都要喷出来了。从这个死老太婆频频往她身体扎针时,她就确定她是人不是鬼,她的手有温度,也有鼻息,确定不是鬼,她胆子就大了,可偏偏穴道被制。她能任由这个丑老太婆宰割。 “鬼婆婆,她是我妻子!” 拓跋靖禹此话一出,直背对着他的老太婆总算回过头来,一脸惊愕。“她是皇后?” 咦?床上的郝圆圆一愣。怎么两人认识? “好吧,既然是皇后,那就不能拿来当活体研究了。”鬼婆婆抿了抿唇,手一挥。郝圆圆身上的针竟然全数拔起又落入她手中,那些令她热到不行的蜡烛也全灭了。 顿时,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谢谢鬼婆婆。”拓跋靖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别谢,只能说你采得早,我动作慢,早知道,该先将她解剖了才是。” 什、什么?” 郝圆圆鸡皮疙瘩还没掉完,就让拓跋靖禹拉出门外,一个纵身飞跃,正巧落坐在马背上,他立即抓起缰绳策马离去。 坐在他怀中,但她仍忍不住回头看着月光下隐约可见的古屋“她到底是谁?” “鬼婆婆半年前在这里落脚,但不跟附近的人谈她的来处,白天不出门,只有入夜后才到处话动,总是披头散发,一件灰色长袍又不愿与人交谈。” “长那样,也很少人敢跟她交谈吧!”她忍不住插话。 “是,因为长相,孩子们会怕,所以,有人出面请她移居到别的地方去,毕竟这栋屋子废弃已久。” “老太婆一定不肯。” “嗯,她采野菜、饮溪水,加上她没有害人,这是老人家选择的生活方式,我只能尊重。” “传闻这里有鬼,你就不管了?” “她喜欢孤独也享受孤独,这是她亲口跟我说的,何况,此区的百姓知道她不是鬼,也没伤过人,有此传言不过是希望她离开而已。” “怎么听来你挺认同她的?难道你也享受孤独?” 她太过灵巧,也太容易洞悉他的心绪,恍如知交,他轻叹一声。 “你不要再来找她就是。” “为什么?” 夜色中,他策马的速度变慢了。 我用过很多方式想帮她,但都被拒绝丁,甚至派孟任跟翊太过来打扫,结果,他们的遭遇跟你一样,不,更惨,当我过来查看时,他们身上被扎了几百根的银针,差点命呜呼,整整躺了三个月,才能起身活动。” 三个月?郝圆圆脸色一变。太可怕了!躺十天,她都要疯了,还三个月。 接着,他们一路往皇宫奔驰,拓跋靖禹也继续告知后续的事。 他派人四处察访鬼婆婆的身世背景,两个月后,探子回报,婆婆竟然是一名擅长望、闻、问、切,以针灸、热熨等外疗方式治疗疑难杂症的大夫,来自西域,有“女神医”之称,传闻她是以身试药毁了容貌,从此心性大变,孤傲难相处,于是四处流浪,却也不再行医。 但他却私心盼望,希望她在长住朝阳王国,对这个国家有归属感后,或许会愿意将她几近传奇性的医术传承给他的子民。 “这对你很重要吗?”她转头看着他,这还是头一回他主动向她说这么多的话。而她相信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朝阳王国虽然也有大夫,不过,在马背上成就的牧业王国,在医学这一块上的确没什么好人才,即便我设立学堂,鼓励百姓们学习,接纳不同地方文化,但生老病死之事只能依赖大夫。” 第七章 她点头,也是,这个国家在她的认知里,也是个野蛮国家。“好,我明白了,我来帮忙。”闻言,他想也没想的就拉直缰绳,停下马儿。“不用了,我不希望——” “放心啦。”月光下的她,巧笑倩兮,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我脸皮厚,武功也好,是因为卡在墙——呃,那不是重点,总之,我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也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他忙摇头。“不,你不明白,鬼婆婆她——” “我明白,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要挑战不可能的信念,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一想到可以帮他的忙,她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对老婆婆的害怕跟厌恶全都忘了。 拓跋靖禹感到头疼,瞧她兴致勃勃的,他又不忍泼冷水,可是,他真的会担心,婆婆会因为她的打扰而离开,届时,除了医术传承的愿望没了外,他还有一个私人心愿啊,他真心希望孤僻的鬼婆婆能答应医治尔真的怪病,那么,他深爱的紫嫣这一生才有幸福可言。 拓跋靖禹应该先担心自己的处境,而不是尔真或紫嫣的幸福。 翌日,一道金色晨曦才划破黑色天空,静寂的皇宫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声。 紧接着,是此起彼落的惊叫,然后是——“有人昏倒了!” “这里也有一个!” “那儿也有人昏厥过去了!快来人啊!” 惊慌失措声一一响起。一个时辰后,这人悠然转醒都说见鬼了,可是,皇宫里哪有鬼? 不过,就在唐敬华一早得到儿女昨夜受惊的消息,急急进宫探视时,皇宫里再次出现此起彼落的惊叫声。 而且,”啊啊——“声音比清晨时更为凄厉,吓昏的人更多了。 住在敬月宫的拓跋妍原本一如往常,吃完早餐就去盯着郝圆圆,但在听到宫女说皇宫有鬼一事,反而不敢外出了。 拓跋靖禹自然不信有鬼,要随侍们去查清楚,他们很快的去而复返。“禀王上,我们没找到鬼,不过,听守城门的侍卫说,每天早早出门的皇后今儿倒反常,还没见着人。” 灵光一闪,他冷着一张脸往智秀殿而去,两名随侍也急急跟上。 才到门口,就听到小采跟小罗的求饶声。“我们不要这样出去啦,皇后,刚刚吓昏好多人耶。” “就是嘛,我自己还被湖里的倒影吓到差点跌下去,皇后。” “少废话,我努力想了一晚耶,没有人喜欢孤独的,肯定是自卑,还有畏惧他人的歧视眼光而把自己变成鬼的,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废弃的地方过日子,愈想我愈觉得她好可怜。” 郝圆圆的话语乍歇,门就被打开来了,就见拓跋靖禹沉着脸站在那儿,见到画成鬼脸的她竟然没啥反应,倒是他左右的随侍瞠目结舌,在又看到小采跟小萝也一样被她涂得黑黑、红红、白白的,脸上还黏了个肿包,两人努力的憋住笑意,小采跟小萝则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忙低下头。 “你们全下去。” 拓跋靖禹发现自己最近常说这句话,而且全都同为郝圆圆。 四个人很快的退下去,并将门带上。 “你到底在想什么?把自己画成鬼,就是所谓的“挑战不可能的信念”?” 他绷着俊颜瞪着把自己画得可怕的郝圆圆。 她一眼看似肿起,另一眼看似张不开,原本圆润的粉脸有一边划上紫色胎记,一边画上几道像带血的红色刀疤,更恐怖的是,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拿来的毛发,竟然就黏在疤痕上,再加上一身灰色袍服,披头散发,改造后的她的惊悚程度,比起鬼屋的鬼婆婆有过之而无不及。 郝圆圆把自己搞成这副恐怖状却报自豪,即便看出他不高兴,她还是笑眯眯的请他先坐下来,再在他对面坐下。“我认真想过了,虽然婆婆医术高明,但这世上有种病是很难治的,那就叫心病。” “心病?” “是,而心病要心药医,我想她肯定是因为她那张近乎被毁容的脸而隐居在那里。” “所以?”他相信她还有话还没有说完。 “(私家书屋)俗话说,“习惯成自然嘛“,又说一回生,二回熟”,所以我要让这里的人先习惯我这样的脸,然后——” “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是在告诉我,你打算带着那两名也被你弄成鬼脸的丫鬟出宫?” 她兴奋的频频点头。“就是就是,我们三人一起去逛大街,如果可以,王上再多给我一些人,我帮他们画张鬼脸,跟我一起去,如此一来,就算婆婆日后走出屋子,城里的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是天真还是愚蠢?”他半眯起黑眸瞪着她,“如今天不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而你贵为皇后,却想把皇城弄成鬼城吗?” 她柳眉一皱。“什么鬼域?婆婆不就是自卑,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脸,怕看到被嫌弃及害怕的眼光,白天才不出门,所以,我是要让城里的百姓们习惯——” “够了!这绝不是解决之道,请你别再胡闹,去把脸洗了”他根本听不下去。 她不悦,“如果我不洗呢?” 那便是抗旨!”他眼神变得阴鸳。 “抗旨又如何?关禁闭室吗?我不怕,反正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我常做。”她也火大了。为了画这张鬼脸,她天未亮就起床,更别提她整夜未睡,反覆思索如果是她长得婆婆那样的脸,心态会如何? 又是在什么状况下,才愿意敞开心胸接受外人,甚更把自己所学教授给陌生人……她忙了那么久,他不鼓励赞美,还凶巴巴的吼她,她气呼呼从椅子上起身,怒不可遏的打开门,却紧急煞住脚步。 唐敬华也吓了一跳,虽然刚刚他已经见到两名被画成鬼脸的丫鬟,而孟任跟翊泰已笑到喷泪,可是现在,在看清楚眼前这名七窍生烟的鬼是谁后,换成他低下头,拼命憋着气,忍着笑。 “笑笑笑,笑死你!”枉她对他的印象极好!她咬咬牙,气呼呼的甩袖就走。 “不准这样出宫去!”拓跋靖禹却在此时拂袖而起,“给我站住。” 脚下一停,她猝然转身,“我偏不站住,你来抓我啊!” 话语乍歇,她竟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可恶!”拓跋靖禹想赶紧追上,但唐敬华一个闪身拦阻他,却因忍住笑意而全身发抖,不过,翊泰跟盂任已飞身追向皇后。 她气得赏两人各一掌。“谁敢挡本皇后!” 两人不敢伤害她,只得一个旋身又回到王上身旁,“王上——” “算了!”拓跋靖禹抿紧唇。 而小采跟小萝突地发现王上看向她们,连忙大叫,“皇后,等等我们那!虽然明知迫不上,她们也跑了,不想成为主子的代罪羔羊。 无奈,拓跋靖禹一个眼神,两名随侍很乐意将两人扣住,别让她们出去吓人。 接着,他跟唐敬华转身走进御书房。 “为什么阻止我追她?”拓跋靖禹一脸不解,甚至有些不悦。 “因为我有非常精彩的事要跟你分享,是一名几个月前道雍志国做生意的朋友昨晚到我府上聊有关皇后的大小事,我想你听了之后,对她刚刚的鬼脸就应该不会太错愕了。” 拓跋靖禹看着好友那想憋笑又憋不住的滑稽表情,不知怎么的,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不好预感。 这样算不算大灾大难?朝阳王朝的皇城,就连大白天也传出有鬼出没。 这个先是大大方方出现在皇城逛大街,后来因为吓到太多人,不得不以利落轻功飞过来飞过去的丑鬼,却一样让百姓们吓惨了。 于是,流言传来传去,日复一日,再加上一些长舌的人加油添醋后,更是愈传愈惊悚,什么鬼不只一个,是一群,又说鬼会吃人、会抢劫,所以,不管白天黑夜,城里各门各户皆紧闭,路不见人,宛如一座死城。 拓跋靖禹快气疯了。第一天,郝圆圆画鬼脸出门,竟然大刺刺的上街买东西,所经之处,因为吓昏了一群人,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来,然后被他狠狠的训了一顿。 原以为,那将会是唯一的一次,毕竟就唐敬华向他“分享”她在雍志国的那些无法无天的恶作剧对照她到朝阳王国后的安分,他认为她玩够了,不会再无故胡闹了。 可他错了,她仍扮成鬼,第二天也进城,第三天再去,哪管他一再训诫,一再叮嘱,甚至在她把他的话一而再的当耳边风后,派人盯住她,不许她出宫,但早把皇宫内外摸熟摸透的她,总是能找到方法溜出宫。 最后,他只得自己盯着她,甚至掩护她,别让城里的百姓不小心看到他那张涂得可怕的鬼脸。 而这名执拗的皇后对自己很有信心,以为她摆脱了跟踪她的人,所以只要一出皇宫,脸上就会就出他所熟悉的得意笑容。 但她不知道,他刻意让盂任及翊泰一起盯梢,在她以为甩掉他们之后,还有他以上乘轻功跟随。 不过这几日,他也看出她显然对那些莫名其妙把门关得紧紧的皇城百姓失望了,因为她又没偷又没抢也没吃人,可是传言却满天飞。 所以,这一晚她倒是一出皇城,以为甩了他的两名随侍后,就直奔鬼屋。 喂,刻薄又难以接近的孤单鬼婆婆,你怎么吝啬到连盏灯也不点? 出来看看我啊,你的同类来了! ” 身在暗处的他,清楚的看到鸡皮鹤发的鬼婆婆在乍看到也拎着她打坐在马背上的郝圆圆时,眼中那抹惊吓久久未退。 待一回神,她张口吼她,“滚!给我滚!” 毒针乱飞,郝圆圆动作倒快,赶紧策马闪人。 第二天郝圆圆还是去了,令他惊讶的是她还约他妹妹一同前往,可笑的是“我一定是疯了,竟然会跟你来这里!”拓跋妍心惊胆颤的看着这栋白天看来仍觉可怕的屋子。 “因为你喜欢黏着我嘛,啦,这边长满了杂草,你快帮忙拨拔。” 郝圆圆边说边拿起一把横躺在墙角边的锄头。 要我拔草?我是公主耶,而你到底要干什么?脸还画成这副鬼样子,难道你不知道朝阳王国己被你搞得鬼事满天飞,鬼影憧憧的啊——鬼啊!” 鬼婆婆突然神情阴森的走了出来,拓跋妍一看,两眼一翻,顿时吓昏了过去。g而郝圆圆是朝鬼婆婆一笑,继续荷着锄头翻土耕种,不是她胆子特别大,而是,她很清楚有人藏身在暗处,不过,他妹昏过去了,他都不现身行吗? 果然,靖禹担心妹妹被解剖,只好现身。 咦你怎么来了?“郝圆圆不忘装惊愕。 他抿唇瞪她一眼,随即拱手向鬼婆婆道:”抱歉,我马上把她们带走。 “叫你妻子你妹别再来了,我不知道我会对她们做出什么事。”她冷冷的瞪着将昏厌的拓跋妍抱起的拓跋靖禹。 “哇塞,鬼婆婆,你耳力好,听到她说了“她是公主”,知道——” 郝圆圆狗腿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她送了一个凶巴巴的滚字。 拓跋靖禹也冷峻的瞪她一眼,郝圆圆根识相的乖乖跟着他走人,让他狠狠的训诫一番。不过第三天——“为什么我今天还要来?还得拿这鬼东西?” 拓跋妍今天也被迫拿起锄头,会二次前来,完全是中了王子的激将法,说她只有老鼠胆,说她没勇气跟她比赛谁利落、谁有勇气。 第八章 “为什么?为了让你一回生二回熟啊!”郝圆圆笑得好灿烂。 果然,这一次拓跋妍看到鬼婆婆没再昏倒了,只是脚软。庆幸的是,拓跋靖禹仍然臭着一张俊脸现身。 “管好你的妻子跟妹妹,滚!”鬼婆婆还是送上这句话。并不是她对他有好感,相反的,这一辈子她恨死男人了,但她跟他打过驾,技不如人,也只能用嘴巴赶人。 “你们不准再去了!”在回宫的路上,拓跋靖禹沉着脸、捺着性子对两个女人道。 “是王嫂子逼我来的,至于王兄,不管我们有没有来,你都可以不来。”拓跋妍把话说得很直接。 “没错,你应该根忙的。”郝圆圆也同意。 拓跋靖禹的确有事忙,而且是微服出巡的事,这阵子唐敬华没有入宫正在紧锣密鼓规划路线并做住宿的安排,可是他却因为放心不下郝圆圆,己指示再顺延一个月。 他竟然会放心不下她?原因连他自己都感到困惑。 他盯着已经开始想着明天到鬼屋要做什么的郝圆圆。“你就是不放弃?” “当然,好不容易有一件可以帮你忙的事儿,我一定要做到好!她以再坚定不过的口吻宣示。 “问题是,你闹出的鬼事,反而让我更忙,不时得派人到皇城安抚人心,澄清谣传,总算商店开了,人们愿意出门了——” “所以啰,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吗?安啦!” 郝圆圆自作聪明做下结论,一旁的拓跋妍听了差点没笑出来不过,王嫂说帮哥的忙,是指什么? “你”拓跋靖禹咬牙切齿,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瞪着郝圆圆,气愤的先行策马离去,而拓跋妍则迫不及待的向王嫂子提出她心中的疑惑。 第四天?她们又来了,提了羊奶、羊肉,在锄好地的田园生火烤肉,而鬼婆婆见状,又出来吼人了。 “该死的,你们给我滚,不然我把你们当人肉烤!” 她们,很乖的滚了,但留下羊奶和羊肉。 次日,她们再来,发现这两样东西都被吃光光。 于是,一连几天拓跋妍都乖乖的陪着郝圆圆前来,是因为她知道王陵子为何而来,也看到了她画鬼妆要花多少时问,单就她为她对哥的一份心,她就无法讨厌她,只是表面上她还是冷冷的对她。 连脸都有此种感触了,总是暗中跟踪保护的拓跋靖禹感动更多。 郝圆圆坚持及努力,他全看在眼里,一日复一日,他反而骂不出口。 就连鬼婆婆,对着这名每天把自己画得比她还可怕的俏皇后专程到这里却是来修理残檐碎瓦,清洁打扫,渐渐的,她也习惯她也感受到她的真心及热情,而且这栋老宅子也因为她而愈来愈热闹了。 瞧瞧今儿个,圆圆润润的小皇后竟然带来六个孩子。 更难得的是,六个孩子看到她没半点害怕,仿佛比赛般,每个人都拿肉冲到她面前,要请她吃。 鬼婆婆不禁红了眼眶,自从她的脸被深爱的男人用药恶意毁容后,再没人敢接近她,她流浪过一个又一个的城镇,被人丢东西喊鬼,被人赶出客栈,就连想买个东西吃,也没人敢卖她,可这会儿——你们……怎么都不怕我?”她几乎哽咽。 “婆婆,小皇后说了,人的心美不美比人的脸美不美更重要。” 她还说,我们这群孩子都很聪明,眼力又好,一定跟她一样,能一眼就判断出婆婆的心美极了。” 是吗?”鬼婆婆泪光闪动,看着笑眯眯忙着烤肉的郝圆圆。 这一晚,当孩子们离开后,郝圆圆跟拓跋妍破例让鬼婆婆留 “说吧,这么努力的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她单刀直入的问。 “拜师学艺哺你教我们医术,就我们两个。”郝圆圆也很坦白,甚至不忘拉小姑下水。 “什么?我哪有!”拓跋妍听了傻眼。 “你有,我们是一起的啊。”郝圆圆笑笑看着她,再看向陷入沉思的鬼婆婆。 “你己白发苍苍,再不教,就没机会教了,难道要把一生医术都带进棺材?” “你说什么?”她冷眼瞪向她。这女娃儿怎么不会说好话? “我说的是实话。其实不只是我们……”郝圆圆叽叽喳喳的将拓跋靖禹曾提及希望在医术上多栽培些人才等事一一道来。 “哼,他不过是想博得仁君之名吧!”鬼婆婆不以为然。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文韬武略的他真有一颗仁慈的心”她抗议。 “就是!”拓跋妍当然附和王嫂了。 “出去!出去!” 莫名其妙的,她们突然被发狂的鬼婆婆给赶出门。 之后几天,鬼婆婆不再理她们,就连六个娃儿上门,她也不理人,但郝圆圆不死心,仍然天天来,她就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不达目的绝不放弃! “不要去,也不要画了!” 这一天,拓跋靖禹一早就来到智秀殿,还拿走了郝圆圆手上正要往那张粉离细琢脸上鬼画符的笔,而两名丫鬟早已识相的出去。 “为什么?”坐在铜镜前的郝圆圆不解的问着镜中的丈夫。 “够了,我很谢谢你的用心,但这样下去一”他感到不忍,她吃的闭门羹比自己过去吃的还要多更多。 “我不累,如过你是舍不得这一点的话。”她坦白笑容。 他反而被她那娇俏的笑脸搞得有些不自在。“我并不是舍不得。” 她脸上笑意顿时消失,心突然抽痛了下,但仅有一秒,她又笑了,她做这事又不是期待他的回报。 那就别理我,处理你要做的事。哦,还有,别忘了出巡的事,也要算上我一份。”她边说边起身,但接下来的话却是对自己说,“今天不画也好,鬼婆婆也得学着习惯我这张脸。” “圆圆——” “相信我,我有预感,这几天会有好消息!”她像个男孩似的率性拍拍他的胸膛,之后仍跑去找拓跋妍,一起去找鬼婆婆。 “你今天不当鬼了?。她好奇问。 “嗯,有没有突然觉得你嫂子我原来长得这么美?” “美,我哥爱的繁嫣才美呢!呃。”话一脱口而出,她急忙捂住嘴,一脸懊恼。 靖禹还爱着她吗?算了,你别回答我,这事儿我当不知道,毕竟谁没有过去?等你哥想让我知道,或是我觉得我有资格知道时,再亲口问他吧。” 拓跋妍好错愕。就这样? 今天易地而处,她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这个郝圆圆是真的不在乎吗? “我们得骑快一点,虽然走这条路没人会看到我们。”郝圆圆笑着催促。 “没错,这条偏僻小路竟然能通到东城门外,身为朝阳王国的公主,拓跋妍不得不对才来他们王国两个月多的郝圆圆另眼相看,她真的很用心在了解这一块土地。 “很显然,连鬼婆婆也感受到她的用心,今天她们一到早已焕然一新的宅第,梳妆打扮的鬼婆婆就把目瞪口呆的她们给叫进屋内,绝对郝圆圆那张不再涂得可怕的脸只看了一眼,并没做任何评论。 如这孩子所言,心地的美此外在的美来得重要,想来真惭愧,被誉为神医的人,医不了自己的心病,反而让这女娃儿给治好。 郝圆圆看着将头发挽成发髻,穿上窄袖袍服的鬼婆婆,看来不那么恐怖了,整个人整齐清爽外,连那双眼眸也不再阴冷骇人。 “嗯,婆婆,我们真有默契耶!”她莞尔一笑。 她懂,因为,她们在今天都脱离“鬼”字。 然后,她说愿意收她们为徒,一了她们的心愿,不过——课是开始上了,学生的素质却不太好。 “郝圆圆,看你一脸聪明相,武功也不错,怎么这么笨啊!”不过一刻钟,鬼婆婆就后悔了,开口骂人。 “我不是笨,是没慧根,我不学了,好难喔!”她看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假人,全身上下都标满穴道。她是会点穴,但只学会点个大穴,但婆婆要她们马上背起来还要立刻拿银针插穴,她顿时手忙脚乱。 而这也是暗中跟过来的拓跋靖禹,侧身躲在窗后看到的景象。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想到他说没有舍不得时,她脸上的笑容陡地敛去,他更觉得自己好自私、好无情,她一直为他在付出,他却吝于表达对她的感激之意。 “天啊,这样插,力道要拿捏好!”鬼婆婆又叫了。 “好难哦!”郝圆圆又唉叫了。 “要这样插啦!王嫂子,你怎么那么笨!”连拓跋妍都看不下去了。 “对了,妍丫头,就是这样,继续插。”鬼婆婆的声音总算有了关意。 “等等,我说了我没想学的嘛,婆婆教嫂子就好。” “快给我插,还是我插在你身上就好!” “好啦!王嫂子,我被你给害了,婆婆别生气,我插了嘛。” 屋里的三个女人忙着教、忙着学,屋外拓跋靖禹的眼中却只有一个人,一个笑者、闹着、埋怨着,但仍然很努力学的郝圆圆。 气氛有点儿怪怪的。 鬼婆婆那里回来的郝圆圆一回皇宫就直奔御书房,将鬼婆婆愿意教她和拓跋妍医术的天大好消息告诉她最最在乎的拓跋靖禹。 他没有表现出很开心,但也没有不开心,只是用一种会让她脸红心跳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看到她都有点儿后悔没让小采跟小罗陪她来。 她得出声。不然,她的心跳失速,脸颊滚烫得似乎在冒烟了。 他在看什么?拓跋靖禹也在反问自己。 在暖暖烛火光华下,粉离玉琢的她如此美丽,难得的是,她同样有一颗美丽的心,只是如此美好的女子,却嫁给他这个已没有能力给她幸福的男子。“你——”他什么不说话呢?怎么还尽看着她?郝圆圆好不自在,十字交缠着。“呃,那个我跟你说,鬼婆婆先教我跟小姑,然后,我再循序渐进的让她慢慢增加学生的人数,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愈教愈多人,然后就是——哎呀,你别不说话只看着我嘛,我都不知道也不会说话了啦!” 她真的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心疼——对,像是心疼的眼神,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谢谢你,圆圆,为了我而做的所有努力。” “呃,不会拉。”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客气了! 只是——有些话我必须好好的跟你说明白” 什么话?”突然她有不太好的预感。 “我不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我可能——不,我是一定会辜蜘的。”他一脸严峻。 。你到底想说什么?剐拐弯摭角的好不好?我是个率直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以吗?”抛开尴尬她率性的看着他。。我小采那儿听到——砸,她是听孟任说的,他说你从小就是一m肃的孩子,不敢松懈自己,深知日后得肩负治国重任,所以你努的读书习武,誓当一名仁君——” 他摇摇头。“他言过其实了。” “不,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我知道你确实是一个严肃的j但也的的确确是个好人,所以,甭说什么辜负的?我听不明白,他定视着她。“我并没有改变,圆圆j”有些事他必须让她白,或许她还没爱上他,也或许这一生她都不会爱上他,可是一“一如先前我跟你说过的,这桩婚事非你情我愿,我真的希望能有原来的生话,即便你是如此努力、用心在帮我t但我们之间井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一” 第九章 “我又不求你的回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不悦的打他的话。 “圆圆!”他蹙眉。 她真的有点儿生气了。“我会帮你,是因为我的心会判断,认为你值得我这么做。”她气愤的拍着胸脯。“再说,我们是朋了不是?还是你觉得我会得寸进尺,会要你来爱我,要你拿真回报,要你把我当成真正的妻——” 她突然屏息的瞪着他。哎呀呀,怎么会说得这么顺? 好像这些是她早早就放在心坎里的渴望……是吗?糟脸间爆红。天唰,不会吧?难道,她真的对他有了男女之情? “圆圆?”他蹙紧眉头。 “那十……我、我累了,我要回房了。”她脸红红的转身就跑拓跋靖禹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先在夜色中,眼里有复杂眸光。 她的心会判断? 如何判断?又判断什么?真心吗? 他的真心已给了紫嫣,所以,不准也不许再受任何女子吸i因为紫嫣说这样才公平。 紫嫣是因为爱他而受苦,不然,顺命而为的她会安于当尔真的妻子,会接受自己有个药罐子的丈夫,而不是因为思念他、因为想来到他身边而备受良心的谴责,甚至会说出那种希望尔真快点死掉的话——我心变得好丑陋、好可怕!靖禹,这全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你不能变心,至少,在我有这样冷血的念头时,知道还有一个人深爱着我,我不是真的那么差劲的,呜呜呜……” 他的脑海里响起紫嫣的哭诉声,他陡地握紧双手,喃喃低语。 “对不起,紫嫣,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抛开所有的道德礼数带你远走高飞?可我就是无法只想到自己,只想到你……此刻的你肯定恨我的吧……恨我的责任感,恨我的所有顾虑……” 他哽咽了,他的心一样好痛,痛得好想大哭一场,但他是男人、是君王,而哭是懦夫的行为。 但至少他忍住寂寞,守住对她的承诺,此生他不会有任何子嗣,所以,他没有后富三千,选定六名男女孩童进到皇宫习文练武,日后,他们就是代替他治理朝阳王国的栋梁。 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口气,走进屋内,却是倚着窗,远远遥望,陷入自我的思绪之中。 而这也是去而复返的郝圆圆所看到的。 她回来,是囡为愈想愈不对,她就算有那些想法也是应该的啊! 他们是夫妻耶!她又不差,难道要她这辈子连生个小娃娃的机会都没有? 她想了又想,他们男的俊、女的美,他们生的小孩肯定会比唐彦和唐宁要更美、更可爱。 如妃她说过,人生最大的冒险就是结婚生子,运气好的,一切美满,运气差的,巴不得人生能重来一次,而向来爱好冒险犯难的她,怎能错过这桩人生最大的冒险? 可是他是怎么了?她困惑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在想什么?想得好入神,不仅没发觉她来了,整个人像被寂寞给吞噬了,就连那双一向冷漠的黑眸像是漾着泪光? 她是错愕的,男人有泪不轻弹,何况这个钢铁似的男人。 算了,时间上好像不恰当,明儿再找他说明白吧! 她小心冀翼转身要离开,可没想到愈小心愈笨拙,差点没摔跤,“啊!”她唉叫一声,虽然及时站稳脚步,但拓踱靖禹听到了。 他皱眉转头看她,警觉到刚刚的神情被她瞧见了,脸色陡然一变。 “我什么都没瞧见!更没见到有男人在哭!呃。”她忙捂住嘴,可来不及了! 他脸色一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算了,说都说了。“你知道,而我也真的看到了,我知道分忧解劳是一个妻子的责任跟义务,你就把烦恼说来听听,我又不是外人。”明明是好奇心使然,她却说得理直气壮。 他回给她一记不以为然的目光,绕过她就要往里面的寝室走去。 g“嘿,说说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直觉告诉她,应该跟紫嫣有关。所以,在她为了他和鬼婆婆奋斗那么久之后,他还无法敞开心,向她吐露心事吗?这算什么朋友嘛! 所以,她试着阻止,但他迅速闪过她后又往里面定,她再次提起裙摆追上。 “你不说,我今晚会睡不着觉,因为一国之君,因为我的丈夫我的朋友,竟然哭了,这事儿太严重了!” “闭嘴!” “我可以闭嘴,但你要告诉我!”她执意要求。 “是你看错了!” “撒谎!” “别罪着我!"“那你说啊!” “没啥好说。” “你若不说,我会让你今晚睡不着觉!” 郝圆圆的确办到了。她赖着他进到他的寝宫,再侵占他的床在他绷着俊颜甩袖又转往书房时,她跳下床继续尾随。在他挑灯看书时,她叽叽喳喳的大谈“分享”的真理,在他又受不了的进去寝室后,她还是个小跟班。 在他终于忍不住要点她穴道让她去梦周公时,她也累了,决定先把他弄昏后,再五花大绑的进行拷问。 就是那么凑巧,两人同时点中对方的睡穴,然后,同时,倒卧在床上。 夕阳余晖,郝圆圆急急拉着裙摆,咚咚咚穿过回廊,转过假山,又咚咚咚跑过曲桥步道,一路脚步未歇的直奔御书房。 那张圆圆红红的丽颜满是笑意,还径自拉了把椅子坐在拓跋靖禹对面。 “我听小姑说了,你三天后要出发,怎么不跟我说呢?我还傻呼呼的跑到鬼婆婆那儿去,我得开始准备行囊是不是?要准备什么?快告诉我啊,我需不需要写下来?” 他看着兴高采烈的她,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低头继续画他的山水。“我很早就说过,不可能让你跟着我微服出巡。” 大眼一瞪,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拍桌。“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其实还不只是朋友而已,三天前,他们都同床共眠了,虽然她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人,可是她伸手摸了旁边的床,上面仍有他残留的温度,可见他醒来没多久。 只是他很差劲,接连三天有意躲着他,怕她追问那夜他眼中泛泪的事。 “说话啊。”她忍不住催促,讨厌他的冷静与沉默。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把毛笔放到砚台上。“圆圆,我不是去出游。” “我知道啊,我也不会碍事的!” 在此当下,当然以争取到一起出门的事为优先,她可以暂时忘了那一夜的事,待得逞后找时间再叙。 他摇了摇头。(私家书屋)“我已决定同行之人,何况你在习医。” 其实,以此为借口让她无法同行,他是心虚的。 毕竟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他,但因为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受她吸引,若是再继续相处下去,日久生情,他有何颜面面对紫嫣? 而郝圆圆对他的理由有一点点不悦。“医学很艰涩,哪是一时半刻学得来的?更何况,鬼婆婆觉得小姑在这方面极有天赋,我刚刚来时也已说服鬼婆婆让小姑留在她那里,我可以跟你出远门了啊!” 这一席话,郝圆圆也是说得有些心虚,因为拓跋妍其实是大声抗议,但在鬼婆婆的银针恐吓下,不得不含泪答应。 至于鬼婆婆同意她出远门,是因为她真的不是习医的料,光在识别磨成粉的药村上,她的鼻子就非常的不争气,资质堪称驽钝,不过,这两件事儿在当下当然说不得! “纵使如此,我的决定还是不改。”他再次拿起毛笔沾墨绘图。 地半眯起眸子,倾身靠在桌缘,眼睛与他平视的蹬着他,“真不改?” “不改!” 她抿了抿红唇,直起腰杆。“好,我就看你改不改!” 拓踱靖禹蹙眉看着她气冲冲离去的身影,她不会胡来吧? 很不幸的,他猜对了。第二日,将在此次出巡中同行的官员及随侍托八名人员,竟然只有唐敬华、孟任及翊泰三人出现在他御书房。 “其他人呢?” 唐敬华摇了摇头。“来不了。” 他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他们派人过来说。不知怎么的,今儿突然感到身子不适,奇痒无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只能拼命抓痒,所以……” 说着说着,唐敬华竟然也像只猴子似的抓起痒来。 他一愣。“你也?” 他苦笑。“我相信你一定得罪了某人,因为盂任跟翊泰会没事是因为有两个丫鬟几度欲言又止,他们才没喝了那杯掺了发痒药的茶。” 他很羡幕的看向他们。拓跋靖禹的目光也跟着落在笑得好开心的随侍脸上。 盂任跟翊搴都明白小采跟小萝是“见色忘主”,舍不得他们被她们的王子捉弄,可见在她们心中,他们有多重要。 拓跋靖禹一见他们满面春风,心知肚明是谁搞的鬼。 他脸色一凛。“去把皇后请来!” 两名随侍见他脸色一变,连忙收起笑容拱手道:“是。” 不一会儿后,郝圆圆就俏盈盈的来了,但小采跟小萝并没有随行。 拓跋蜻禹原本要她们对质的,谁知一问之下,郝圆圆全说了。 “我让她们拿些衣服,还有吃的到鬼婆婆那里去,小姑虽然不喜欢丫鬟们跟前跟后,但小采跟小萝在我的调教下,既灵活又俐落,她们伺候她跟鬼婆婆,我觉得极好。” 盂任跟翊泰差点没笑出来。小采跟小萝跟他们偷偷说了,她是愧疚,她想跟王上出远门,但把她们留在冷冷的宫殿里太过分的,妍公主在某些个性上跟她极像,才让她们到鬼婆婆的屋子去。 她倒是把她们安排得挺快的!拓跋靖禹有些莫可奈何。 “王上找她们有事?” ”你以为呢?“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又忍不住抓了脖子几下的唐敬华一眼,聪明如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明示。 但她却装蒜,耸了个肩。 “臣妾不知道耶。王上后天要出富了吧?请王上放心,这皇宫里内外大大小小的事儿,身为国母的臣妾一定会“好好的给他照顾一下的。” 他半眯着黑眸瞪向她。老是以“我”啊“你”的做称诮的她,竟然搬出王上”跟“臣妾”这词来了。 “对了!”她突然巧笑情兮的福身。“臣妾还要提醒王上,从鬼婆婆的事看来,王上应该已领教到臣妾锲而不舍的行动力,是不?” 拓跋靖禹闻言脸色铁青。他怎么会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若真的敢将她扔下,她绝对会把朝阳王朝搞得鸡飞狗跳,让他悔不当初。 郝圆圆!”他气得连名带姓的叫她。 “臣妾”在!”她也很配合的把臣妾二字加重音。 他咬咬牙。“把你惹出来的事解决好,然后去准备——” “臣妾接旨” 等不及他说完话,她就笑吟吟的往外跑去。得逞了、得逞了!一整晚牺牲睡眠拿着从雍治国带来的痒痒药东奔西跑,果然,辛苦是有代价的。 盂任、翊泰努力的憋住笑意,瞧皇后飞也似的愉快身影,可见她有多得意了。 只是主子的下一句话,让他们一肚子的笑意马上消失。 “不管皇后是如何整到群亲王等人的,但她下手很准,只下到要跟本王出巡的人。” 两人脸色一变,再看主子射向他们的一记冷光,同样见色忘主的两人只能愧疚的低下头。 第十章 没办法,小采跟小萝笑吟吟的问他们这次出去的人员名单时心想是皇后的人,所以……“别怪他们了,说说你吧。” 唐敬华报清楚自己的痒症没那么严重,应该是要感谢自己的儿女,唐彦跟唐宁今晚虽没来到御书房,但他们也在随行的名单内,而皇后与他们极好,爱屋及乌,是有手下留情了。 “我?” 拓跋靖禹不懂。 “说来她对你特别好,就连我都遭池鱼之殃了,你却没事。” 他摇了摇头。 “就怕她随行才是灾难的开始。”他如何不受她吸引,这将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唐敬华这阵子忙于出巡的事,好友跟郝圆圆之间的许多互他并不清楚,自然也不明白好友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什么灾难的开始?相较之下,让她留下来把朝阳王国搞得面目全非,你再回来善后会比较好?” 拓跋靖禹考量的不也是这一点? 他未曾想过,一个女人会比一个国家更难管理,即便这个人是天真的、热忱的、善良的,但园为她的难以掌握、她对自己影响力,才刚刚答应她随行,已经有一股无奈涌上他心头。 于是,郝圆圆把自己惹出来的事解决了,也自行准备行囊跟鬼婆婆、小采、小萝说再见,听拓跋妍耳提面命——“王兄是去办正事,你别太接近他、别让他太操烦、别太……说了一大串话,说穿了,就是她哥是紫嫣的,她不能抢走他的心! 郝圆圆当然没把话说得这么白,反而改了话题,“谢谢你留在那里学习。” “我是为了!王兄,才不是为了你。” 这话是真的,不过,她对这深奥的医学愈来愈感兴趣也是真的,悬壶济世,光想她就觉得自己变得好伟大啊! 在要微服出巡的前一晚,拓跋靖禹再次将同行的成员找来御书房,就连唐彦,唐宁也来了。 把他们找来,自然要说明此行的目的。 “为了广开耳目,求访贤能,也为了了解民间疾苦,推行良策,还有……” 他的声音低沉,听在郝圆圆的耳里简直像首催眠曲。 唐彦跟唐宁很认真的听着,虽然他们好想笑,可是王上在,他们的爹也在,可是小皇后……他们的眼神不停的往她身上飘去,拼命的憋住笑意。 拓跋靖禹忍着胸口冒出的火花继续说着,但是,他的眼神也会不由自主的瞥向郝圆圆。 不择手段要去的人是她,可这会儿却频打盹儿的是她,就在他终于受不了要把她吼醒时——她一个盹打得太用力,眼看整个人就要摔下椅子时,眨眼间,他的身体竟然自动的飞跃过去,抱住了往前倾的她,属于她的体香扑鼻而来,柔嫩的身子贴在他厚实的胸膛,引来他的另一阵悸动。 同一时间,被阳刚气包围的郝圆圆倒醒了,只是面对近在咫尺的俊颜,她有些错愕,也尚未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我怎么了?” “你困了,会寝宫睡吧。” “不,我不困。” 她终于看清楚自己在哪里了,也看到了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在,而拓跋靖禹却仍抱着她。“那个……你别抱着我了!”她羞红着脸儿道。 经她这一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尴尬的忙放开她。 气氛突然变得很暧昧,好多人抿唇偷笑。 “那个……我还是回去睡好了。” 郝圆圆的脸皮堪称铜墙铁壁,从来没这么薄过,她急急的走人。拓跋靖禹虽然仍冷静的继续说他的长篇大论,但只有他知道此刻他的心跳快得不得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喜欢上拥抱郝圆圆的感觉,那是一颗孤寂的心一直渴望碰触的温暖感觉…… 次日,天朗气清,拓跋靖禹及郝圆圆等一行人出发了。出门在外,自然有不同身份,拓跋靖禹是主子,郝圆圆当丫鬟,这个身份可是她自愿的。“不必受什么礼教束缚嘛,而且兴之所至,什么都可以玩。” 拓跋靖禹无异议,但唐敬华却问:“为什么不当夫妻?” 两人尴尬了,真夫妻在皇宫中都当不成了,到皇宫外假扮不可笑? 她当丫头就当丫头,别多事了。” 朋友那么说了,唐敬华自然没再多话。只是,他开始强烈怀疑,这对己成亲近三个月的男女难道不曾共赴巫云? 但毕竟是私事,他不便多问。 但郝圆圆终究国母,所以,仍与拓跋靖禹同乘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上则是唐敬华、唐彦、唐宁一家三口。 除此之外,盂任、翊泰负责驾驭马车,另有四名打扮成小厮的贴身侍卫骑马随行。 两个嫩娃儿头一次陪忙碌的父亲出游,虽然有他们畏惧的王上同行,可是有什么都不怕的小皇后笑眯眯的陪同,他们可是快乐得不得了。 但对拓跋靖禹来说,他可有点儿闷,有点儿头疼,甚至有点儿生气,因为这一路出来,他才发现郝圆圆简直像个小孩。 郝圆圆对他有微词呢! 人呢,真的得多些时间相处,才会知道他的真性子。 尤其是她阴阳怪气的丈夫,每个人生来下都该有喜怒哀乐吗? 怎么他就少生了“乐”这根神经呢? 虽然客客气气,但人也冷飕飕的,一张英俊的脸话像疆尸,严肃又死板,是想闷死人不偿命吗? 她想要他快乐,想了解他,想跟他说好多好多的心底话,希望他也用一样的心思来回应她,但很难,她己感到有一点点的小小挫折。 难道耍去踩那个死穴吗?她强烈怀疑他深爱的紫嫣已占有他所有的乐,所以,她这个老婆连一丁点儿的乐都分不到。 唉,撇开这些烦恼事不想,他们往东南方向走了也好些天了百姓们过得好不好?从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有街道市集各种应有尽有的日用商品、食物,琳琅满目,朝阳王国富不富足在热闹的吆喝声中也已经有答案了。 在广开耳日,求访贤能上,他们也拜访了几名德高望重的地方善人或能人,但从拓跋靖禹脸上搜寻不到“满意”这两个字。 不意外,不论他们吃什么、住哪里,他的表情都没啥变化。 若是进了城,就吃住客栈。 若在野外,就得猎食野炊,搭穹庐棚子睡,她跟小娃儿都睡在舒服的马车,他却跟唐敬华、随侍等人就在两、三个棚子里睡下。 一个王上能如此说来不易,可是她会心疼耶!虽然棚子里面铺了被子,但总是不舒服,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偷瞄他。 但每次都一样,就连今晚也一样,他的睡相就是那么严肃,他真厉害,连唾觉都可以摆出这样严峻的脸色! 郝圆圆忍不住朝他的俊脸做了个大鬼脸,却见他身上的被子落到腰上,她还是小心冀翼的替他拉好,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帐篷。 待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离去,拓跋靖禹才张开眼眸,而与他同睡这个棚子的唐敬华也跟着张开眼。“她挺贴心的。” “对一个睡着的人做鬼脸?”他没好气的道。 “噗!”唐敬华差点喷饭,但忍住了。“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不过老实说,你跟她是不是尚无夫妻之实?” 他沉默以对。 竟然是真的!唐敬华错愕不已,但也替郝圆圆感到委屈。“我知道紫嫣对你的无理要求,也知道你的承诺,但是她有多自私,你到现在还看不透彻吗?”爱情是盲目的,他懂。但他认为好友在郝圆圆进入他的生命后,应该会看清何谓真正的爱情。 “她很苦。”光想到紫嫣此时的处境,他就感到心痛。 “你会不苦?再说,她成了人妻,却说为了你要守身如玉,要你不可以要了其他女人,爱上其他女人,因为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就算此生不成,她的心也永远——” “够了拓跋靖禹不想再听下去。 他看着好友。“我也懒得提她的事,但我要提醒你,别辜负皇后。” 这才是他长舌的重点。 他苦笑,“自从圆圆出现在我的生命后,我变得很忙,有时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唐敬华想到她打盹差点跌下椅子,好友动作迅速的掠向她抱住一事,嘴角就忍不住往上勾起。“那样自然也没有被寂寞蚕食生命的时候! 她的出现对你而言,绝对是正向的,不管你承不承认。” 他承认当他正被寂寞包围时,她亦步亦趋的缠着他,缠到连寂寞都受不了的争相走避:还有她为了他与鬼婆婆周旋,让紫嫣的幸福乍现曙光—一只是,属于她的幸福呢? 微服出巡,为的就是不想引人注意,但拓跋靖禹这一行人,一个是俊美冷漠的贵公子、一个是斯文俊雅的儒士,再加上郝圆圆这么一个粉嫩白晳的圆润美人,还有唐彦、唐宁这两个模样长得较好的小公子小小姐,这一行大小一站出来,就吸引不少人的注视。 一踏进客栈,店小二、掌柜更是连连巴结招呼。不过,人家热热络络的,拓跋靖禹仍是一副不容侵犯的尊贵模样。 但是这副样子倒是引来了更多女子的倾幕眸光。郝圆圆发现,与北方女子相比,她国的女子可含蓄多了。 瞧这会儿,一名带刀女子竟然就大刺刺的走到他们桌子旁,直盯着俊美无暇的拓跋靖禹。“公子怎么称呼?从哪儿来?又往哪儿去?” 不意外,他只是静静的喝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充当丫鬟、站在他背后的郝圆圆却忍不住开口了。因为,他这几日也是如此对她的,但她不平啊!他对陌生女子的态度理应如此,可她是谁?她是郝圆圆,他的妻子、他的朋友耶! 她闷了好几日,当然要借题发挥。 “这人跟人之间的缘份是注定好的,有的有缘无份,有的偏是冤家,不想聚头也避不了——” “我在跟你家公子说话,你这丫头多嘴什么!”女子瞧她一身简朴,虽然长得粉雕细琢,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名丫鬟而己。 “我家公子才不会跟你说话,因为他正在心里叨念着,是不是上辈子忘了烧好香,这一生才如此倒楣,有个烦人精跟前跟后外,现在又冒出一个不请自来、脸皮超厚的女人一起烦他。” 郝圆圆意有所指外,一双狡黠又带怨的圆圆大眼,更是往拓跋靖禹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瞪过去。 “你!”女子气得语塞。 “上车。”拓跋靖禹直接起身,步出客栈。 “二公子,大公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郝圆圆也不理会这名气呼呼的女人,马上叫了此行唐敬华的称号。他也只能摇头,好友的闷也快把他闷死了,但他相信这绝对跟皇后有关。 郝圆圆看着他也起身步出客栈,不解的转头看着仍坐在椅子上吃包子的三公子”及“四小姐”,两个小娃儿也一副不懂的模样。 果然是双胞胎,异口同声的道:“大哥本来就很难了解嘛!”这一次出来,把王上叫成大哥,两人其实是挺得意的。 郝圆圆当然知道他很难了解,可她就是觉得他这几日又比前几日更怪了。 一行人随即上了马车,上了路。 这大大的马车里,有桌子、有软垫、有小被褥,茶壶、茶点都在马车内固定的矮柜里,空间很大,郝圆圆就像只煮熟的虾子,卷缩的躺下呼呼大睡都不成问题。 不过,她面对的是一个老在沉思的男人,也因为他,这一段过程莫名变得死气沉沉。“你到底在想什么?” 第十一章 他在想她的幸福,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盘旋脑海下去,虽然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可是这竟然变成他最在乎的问题。 “靖禹。”因为在马车上,郝圆圆也不必喊他大公子,“再怎么说我们还是夫妻,若有心事,我真的可以当一个倾昕者。” 他看着她诚挚而忧心的脸庞,对她的歉疚更深了。 一切都是他的问题,她的确成了无辜的第三者,是他不懂得如何处理两个女人的感情,是他不该让两个女子与他的生命纠缠……拓跋靖禹,你的国家治理得那么好,这一路下来说是出巡,但国民安,其实也没什么天大的事儿,你要开心啊。” “也是。” 此生遇见他,是她上辈子忘了烧好香。 见他总算愿意开口了,她笑了,精神也全来了,她拉开马车窗帘,“瞧,那在卖什么,我们下车看看好不好?” “不成!”他们在哪儿落脚、往哪儿走,早已排好路线,但精神一来的郝圆圆哪管那么多,一下子又问。 “咦?那是什么玩意儿,停下马车好不好?” “不好!” “看有人打架耶,我们该去拔刀相助一下吧——” 他干脆靠着软垫假寐。 她仍不死心。“瞧,竟然有比武招亲耶,我们也去看看嘛。” 他还是闭目养神。 “天啊,怎么有黄金从天而降?”她气起来胡说,他还是没反应。 “瞧,竟然有猪在天空飞耶!” 她继续便唬烂,拓跋靖禹也继续小睡,气得她咬牙切齿瞪着那张俊脸。 你真可怜、好悲哀喔,你这种个性怎么会遇到这样的男人?我看你上辈子肯定忘了上香、忘了做好事,这下惨了,你得一辈子面对这张脸呢! 又怎样?他脸又不难看! 你在自暴自弃?这样很逊耶! 谁在自暴自弃,告诉你,这一趟出来,我要是没有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我就、我就……你就怎样? 当一辈子的丫鬟! 郝圆圆心里跟自己天人交战一番后,看看这宽敞的空间。光是拎了条毯子替拓跋靖禹盖上后,又自言自语,“要睡大家一起睡,这也算同床共眠,我不必当丫鬟了!”率性的她竟对自己调皮起来,而且还把他的腿当枕。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觉。 拓跋靖禹先是一愣,但并未张开眼,也没再做其他反应,直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他才睁开眼睛看着大刺刺躺在他腿上大睡的人儿。 我到底该怎么对你?他忍不住轻声一叹。 郝哑圆的热情跟善良已追得他闪无可闪,无处可逃,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持着这颗心,别把她也卷进这感情的漩涡里。 因此,他闷、他冷漠、他少言。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别让她成了自己在乎、关心的女子,这样的抗拒与挣扎,她怎么能明白? 郝圆圆不明白,但好朋友唐敬华明白得很。 最初,他在安排出巡的行程时就有盘算。 一来,是让好友亲眼见见自己治理下的王国有多么富裕,还可以把日后的重心放到个人的幸福上:二来,他要将郝圆圆这个乐观善良的女子跟好友深爱的紫嫣摆在一起,两相比较下,好友便能明白他自认的旧爱并非是真爱。 所以,在接近晤城不远的泰诚镇,找间客栈下榻后,他便做了安排。 翌日用早餐时,他用银两先行买通店小二在送上蒸热的包子时哈腰说了,‘客倌待会儿若是要往南走,可得绕到晤城才能,因为这里唯一一条通往南方的路昨晚塌陷了,官府的人特别来通知我们,提醒住宿的客人呢。” “谢了,小二。” 唐敬华朝他点个头,再看向仍若无其事喝茶的好友,真厉害,听到晤城,仍有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镇定。 但拓跋靖禹的内心其实是波涛汹涌的,一旦进到晤城,这是近一年多来他跟紫嫣距离最近的时候。 不久,一行人便上路了,状况外的郝圆圆坐在马车里仍像毛毛虫般坐不定,一会儿跪坐在车窗看着窗外,一会儿又躺下去。 一会儿又起身看窗外。 拓跋靖禹倒像老僧坐定,阖眼休憩。 不过,当马车从寂静的官道进入热闹的市区后,他再也无法冷静。 郝圆圆早已拉开帘子看着外面,他也透过她拉开的一角,看向热闹的街景,但心里有股压抑不了的渴望,他想看紫嫣! 冷不防地,郝圆圆突然转回头,正好看到了他来不及掩饰的眼神。 那是蕴含着一种深沉渴望的眼神,她一愣,但那眼神迅速被她所习惯的冷漠给取代。 这个人真是……她有些不太高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你理想中的聆听着,但是我也说过,我们是生命共同体,瞧我们出来这么久日子,你像闷葫芦似的,心事重重,既然是朋友,不能说吗?” 他吸了一口长气。“人生中,有太多无法掌控的变数,即便是拥有权势的一国之君,也有莫可奈何之处。” “就像那一晚吗?你眼眶泛泪就是想到你的莫可奈何?想起紫嫣?” 她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令她意外的,他脸上竟没有错愕之色。“怎么,你早就知道我知道紫嫣?” “我知道你一定会从他人口中听到紫嫣跟我的事,像是唐彦、唐宁,他们太小,应该藏不住话。”但令能惊讶的是,她一直没有为此来找舅找他谈,毕竟身为妻子的她是有这个资格的。 双胞胎确实是脱口而出的,不过,我再追问你们的事,他们就不敢说了,再问两名宰相,他们也不提,还有盂任——” “他们不敢说,就连敬华也不会,他们都清楚,只有我有资格决定这件事要不要让你知道?”他深吸一口气,“我不瞒你了,因为我们现在就离她很近,而我想去看看她。” 原来个渴望的炽热眼神……她突然明白了,但一颗心也不由得低落。 他神情凝重的娓娓道来他跟征战有功的袁龄大将军的独生爱女紫嫣相知相爱,还有走至最后的无奈结局,只是,对紫嫣要他不能变心等较私密的心语,他选择保留。 原来,这注定是一场悲剧啊!早有婚配的紫嫣与身为王上的拓跋靖禹,即便互生情慷,也是无解,难怪他无法忘怀。郝圆圆心想。 “我自认没有爱你的资格跟能力,我把话说得如此白,就是——” “希望我别自作多情?”她迳自接下他的话,没有生气,却很不忍。“可是如果我是紫嫣,我会希望你好好的去爱一个女人,虽不见得是我,但我不要你孤独一生,有两个人不幸就好了,我不希望我爱的人也不幸福。” 拓跋靖禹怔怔的看着她。不对,紫嫣并非如此希望……暖暖阳光下,郝圆圆看着拓跋靖禹让又惶恐又敬畏的老总管给迎进银新王府,而唐彦、唐宁及孟任等侍从也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先行进去,不是她不走,而是此时此刻她的双脚沉重,身子觉得很冷。 唐敬华陪在她身边,他相信在拓跋靖禹指示将马车停在银新王府前,已对她交代他跟紫嫣的往日情,要不,这个活泼乐观的皇后不会这么闷。 “放心吧,紫嫣虽然生得花容月貌、才艺上的造诣亦高人一等,但在个性及人缘上绝对输你一大截,靖禹也不会跟她旧情绵绵。” 她摇了摇头。“我才不担心自己被她比下去呢。我只是替他感到心疼,而且他太理性了,跟她绝对是以礼相待,可是,他一定会很舍不得紫嫣。” 如此善良的人儿是朝阳王国的国母,真是百姓之福,也是靖禹的福气。他笑,“进去吧。” “嗯。” 两人相偕进入府内大厅,正巧,佣人急急通知,而匆匆从房内奔出的银新王爷、王妃也正好进入大厅。他们一见到拓跋靖禹便急忙行礼,在他的引介下,又慌忙的向郝圆圆行礼,对王上跟皇后无预警的连袂前来,他们真的是又惊又喜。 郝圆圆打量着这对和善亲切的老王爷及王妃,看来,王上与紫嫣的一段情两老g并不知情,才能如此单纯的迎接他们。 拓跋靖禹心里想见的人一直投有出现,即便如此,他还是压抑那股渴望,开口问:“尔真的病情如何?” 闻言,两老眼眶都红了。王妃更是忍不住拭泪,“唉!一样,连一点进展也没有,紫嫣很辛苦,衣不解带的伺候,但——真儿就是没有好一点儿。” “我们去看看他吧,也看看紫嫣。”郝圆圆忍不住开口,虽然觉得自己很傻,但她知道拓跋靖禹就是想见她一面。 “好,这时候紫嫣应该正在喂真儿药吧,王上、皇后、群亲王,请这边走” 一行人遂往后面的回廊走去。 古色古香的王府虽大,却不见豪奢,就在最后方的院落里,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里,一如过往的,一名小丫鬟在将药汤端进屋内后,先行退下,再顺手将房门带上。 房间内的紫嫣冷冷盯着桌上那宛仍冒着烟的黑色汤,回身看了躺在床上的丈夫一眼,即背过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白玉瓶。 而床上的尔真在闻判熟悉的药昧后,他使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将眼起一条细缝,从眼角余光看到妻子再次在药汤里偷偷的加了白色粉末,再以汤匙搅拌后,端着汤药朝自己走来。 紫嫣走到床缘坐下后,把汤碗放在床边,看着因病痛折磨而骨瘦柴琳的丈夫。 “吃药了,尔真。” 他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反应。 她痛苦的瞪视着他。“说话啊!眨个眼,动一下也行,这一年多来,你除了还能呼吸外,根本跟个死人无异,你要我怎么办?” 她哽咽,“你是独子,爹娘希望你的怪病能治愈,能顺利跟我圆房,能为我留后,所以,他们努力的维持你的生命,却苦了我啊!” 她美丽的脸上有着怨慰的怒火,她咬咬牙,略显粗鲁的扶起丈夫的头,将略烫的药汤灌入丈夫口中后,放下他,狠狠瞪着他那张不成人形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快死? 是你阻碍了我的幸福,我本来可以当皇后的,我是那么努力的去接近拓跋靖禹,让他爱上我,你这个活死人为什么不去见阎王? 我恨你!我恨你,你不可以怪我把药加重,靖禹有皇后了,就连拓跋妍回去皇城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捎来! 他们把我遗忘在这里了,而这全是你害的!全是你……此时的紫嫣,美丽的脸蛋如母夜叉般的可怕。 突然,叩叩敲门声陡起。 “请进。” 紫婿连忙恢复成温顺的脸庞后,才敢回身,但在看到跟在公婆身后进来的拓跋靖禹,她惊愕一震。“王……王上!” 拓跋靖禹强忍住心中翻涌的波动,明眸皓齿的她一样的纤细美丽,但看来好憔悴。 天啊,多久了?紫嫣眼眶一红。他来看她了,终于来解救她了吗? “不只王上,连皇后都来了,紫嫣,你怎么呆住了,快行礼啊! 强新王连忙催促。 “皇、皇后?”她一愣,傻傻的顺着公公的目光落到那名站在拓跋靖禹身旁的圆润美人。 在她脸上,那双圆圆晶亮的翦水大眼里有着温暖的笑意,精雕细琢的五官甜美而灵动,身上更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可亲魅力。 第十二章 但她不喜欢她!她成了皇后,她占据了她该有的位置跟丈夫! 情敌的感觉是特别敏锐的,即便紫嫣现在正温柔的向王上和她行礼,但郝圆圆仍能感受到她对她的强烈妒意,但这点她是可以理解的,尤其在看到床上那名色如上灰、不知是睡或醒、整个人骨瘦如柴的尔真之后。 在此同时,拓跋靖禹也走近床边,紫嫣连忙跟上。 “这一年来,尔真不曾张开过眼睛,连动也不曾动过,吃了饭之后,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比较平稳些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不哭不笑也不会痛。” 拓跋靖禹坐在床缘,看着尔真,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转头看着站在一旁说话的紫嫣,两人四目相对,他看到她的眼里有伤心、有痛苦、有哀求,还有他熟悉的深情。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出去吧。” 他需要透透气,这个房间里的氛围太沉重,令他要喘不过气来了。 月光如娇。郝圆圆看着房内的那一张大床,再看看坐在桧木椅上看着窗外的拓跋靖禹。 他们是夫妻,老王爷替他们备妥这间上房就寝再自然不过,但他们这一趟出巡,都是分房睡的,这下……她叹息一声,想到今晚用餐时,紫嫣几回欲言又止的看向拓跋靖禹,她想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我出去一下。”她知道自己是笨蛋,但是,她真的希望他能快乐。 靖禹困惑的看着她没想到片刻之后,竟然是紫嫣进房。 他一脸错愕。“你——” 紫嫣先将门关上后,这才转身看他。“是皇后找我,说你有话跟我说,还说,她会守在前面的亭子里替我们把风,她知道我们相爱的事,是吗?”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门外,圆圆她——“别说她了,我终于可以再抱着你了!”她眼眶泛泪投向他的怀抱,没想到,他竟以不弄疼她的力道把她隔绝在他的怀抱之外。 她一愣,他脸色也一变,这是直觉反应,而且他的脑海顿时浮现郝圆圆那张美丽的笑脸。 “为什么?”紫嫣的心一冷。 ”你是尔真的妻子,而我是圆圆的丈夫。” “在此当下,你还想着她?你要了她了?爱上她了?对不对?” 她难以置信的泪如雨下。“你忘记我了?可我仍守着这颗心,这身子——” “紫嫣,我们都知道我们改变不了命运,这一生,有缘无份。” “不!”她硬是将柔软的身子整个贴进他怀里。 她的体香扑鼻而来,拓跋靖禹不懂的是,这个感觉并不如以前郝圆圆贴进他怀中时,有一种情不自禁的悸动,为什么? “靖禹,我爱你!我仍爱着你啊!” 令他惊愕的是,紫嫣竟然主动的要吻上他的唇,想也没想的他别开脸,脱口而出,“不行,我不能对不起圆圆。” 她脸色一变,身子一震。“天啊,你让她替代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了!你怎么能?怎么可以?呜呜呜……”她痛苦的跌坐在地上哭泣。“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撑到现在吗?我在企盼你会来看我,救我离开这水深火热,结果,我盼到了什么?呜呜……” 内疚的看着她,他不该再让她有任何希望,那对她只会有更多的伤害。他弯下身子扶起她,“我们不要再作茧自缚,迳自把幸福隔绝在心门外,好吗?” 她泪眼婆娑的怒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他正色道:“有一位女神医来到皇城,而我正在努力,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请到她来看尔真的病,你的幸福是系在他身上,所以,我希望他恢复健康,希望你能为他生儿育女,而不愿看到你成为寡妇,孤寂一生” 她恨不得尔真快死,他却要医治他?“不要,不要!我不要!”她紧紧的抱着他。“我若成了寡妇,你贵为王上,就可以收我做妾室啊。” 他一惊。“紫嫣,清醒点,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好恨!好恨啊!”她仍抱着他低泣。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接着,门外传来郝圆圆压低的声音“抱歉。” ”抱歉什么?”下一瞬间,房门直接被推开,唐敬华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外,而郝圆圆则是一脸错愕,因为屋里的两人是在此时才慌乱分开的。 “夜已深。”见到这一幕,唐敬华更是冷嘲热讽。“占住这房间而让皇后一人在外面吹夜风,就是银新王府的待客之道?” 郝圆圆一愣,但随即忙道:“不是的,我刚刚不跟你说了,是我让紫嫣——” “我走了。”紫嫣绷着一张脸,很快的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郝圆圆头低下,刚刚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实在令人难过。 “身为好友,我得说,王上刚刚的行为实在很不合宜!”唐敬华脸很臭。 拓竣靖禹拧眉。“我知道,但事情井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跟圆说吧,不必跟我解释!”他一脸凝重的看他一眼,即便转身离去。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郝圆圆也好想开门出去,因为她愈来愈觉得不舒服,他跟紫嫣在这里拥抱……“圆圆——” “我累了,想睡了。”她干脆爬上床,盖上被子,转身背对他。 她想哭,可是她从来就不是爱哭鬼,更不是贪心鬼,也不是撒谎鬼,此刻她发现她就是,她心酸难过,她生气,她不要他抱紫嫣,她想要独占他的人、他的心,她不要跟任何女人分享! 装大方!郝圆圆,你是个伪善者!她心里冒出另一个声音骂她。 拓跋禹看着她僵硬的背影,轻叹一声。“我没有抱她,圆圆,是紫嫣主动抱我的。” 他解释了,是担心她胡思乱想吗? 但这一晚,郝圆圆仍彻夜难眠,而拓跋靖禹也是睁眼看着窗外,一夜无眠。 拓跋靖禹等一行人在叨扰一晚,用完早餐后,又去看了尔真一眼,在安慰银新王爷及王妃后,一行人便打算离开。 但在此时,一早未见的紫嫣却传来生病的消息。 难怪,一整个早上都没看到她。小青,快去请大夫。“银新王爷急急指示来报的丫鬟。 可是少奶奶说了,她不要看大夫,她只是发冷,喝个热茶躺一会儿就好,所以我已拿了壶热茶进房了。”小青恭敬的回答。 小青吗?你带我去看看她。”郝圆圆想也没想的开口。 小青愣了一下,忙答,“是。” 顾不得其他人,她径自跟上小青。 昨晚她想了一夜,她相信拓跋靖禹不是一个会违背礼教的人,他不可能去抱他人妻,而昨天看来好端端的紫嫣这会儿却病了,还不要给大夫看,依她的“经验”,肯定是想留下某人吧! 病撅撅的躺在床上,但郝圆圆清楚的看到,她在看到进房的人看她时,眸中一闪而过愤怒之光。 生病?她嗤之以鼻,在回身示意小青退下后,郝圆圆马上很客气的问:“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装病留下王上?” 紫嫣心一惊,被她识破了她的用意。但那又如何?王上心中只有她啊!她坐起身,趾高气扬的道:“可以请皇后替我倒杯茶吗? 我好渴啊。” 真大胆,她应该不必理她的,可是——她何必这么小眼睛、小鼻子的做窄了自己!她抿紧唇,从桌上替她倒了一杯热茶走到床边递给她。 “皇后,我真羡慕你,能长得这样肥肥嫩嫩的,不似我,如蒲柳之姿,风一吹就要倒似的。”紫嫣接过她手中的热茶,却出口嘲弄。 郝圆圆懒得理会。“你跟王上今生注定有缘无份,你主动找王上就叫不守妇德,也叫纠缠,是会让他更心痛而己,他很少——不,几乎不笑,你知道吗?” 她脸色一冷。“你没有资格训我!,,“我有,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而不能跟挚爱在一起的痛,你感受过了不是?按理,你应该对他更感到不舍才是,但你却抓着他不放!” 郝圆圆愈说愈生气。“你的爱好自私,如果这辈子尔真熬过去了,靖禹呢?他只能在孤寂中痛苦的过一生,你怎忍心?” “你你你,你凭什么这样——” 火冒三丈的紫嫣正要开骂,眼神突地瞄到门外一抹高大身影她改变心意,端着茶杯的手往郝圆圆的手靠过去,刻意做出是准备端给她的画面后,一个不小心,就把茶杯里的水给泼出来了。 “好烫好烫啊!原来皇后是不安好心,故意端杯热茶给我喝是要伤害我,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我承认我仍爱着王上,你就这么糟蹋我?” 背对房门的郝圆圆,手也被热茶给烫着了,可是她不及反应只是难以置信的瞪着唱作惧佳的紫嫣。“你在胡说什么?” 蓦地,她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直觉的回头,在看到拓跋靖禹一脸凝重,再回头看到竞刻意对着她那烫红的右手哭成泪人儿的紫嫣——他一脸鄙夷,“这种戏你也演得出来。你让我愈来愈看不起你。” 紫嫣脸色微微一变,但仍装无辜。“我不知道皇后在说什么?” 郝圆圆受不了了!她面无表情的越过拓跋靖禹,指指后面,“快去抱她吧,她烫伤了!” 他一怔,看到她的手背也被烫红,直觉拉住她的手。“你的手也——” 不了,你过来不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她吗?那就好好的去看她,好好的去疼惜她啊!”她气愤的抽回自己的手。她真的好气,气他的没眼光,竟然爱上那样虚伪的女人,还为那样的女人放弃幸福,简直是笨到可恨! 气呼呼的大步往房门走,但意外的,拓跋靖禹竟追上来。“等等,我去叫人拿药来。” “不必!你留下就好!”她不悦的拒绝,迈步离开。 王上——”知何时,紫嫣已走到拓跋靖禹的身边。“你昨晚说的我都明白,但只要留下来几天就好,拜托,让我不要那么寂寞。”她主动抱着他,却久久没得到他回话。她一抬头,竟看到他的眼神是看着窗外,而郝圆圆似乎正拭泪的走远。 在哭!一个向来快乐、活泼奔放的人竟然哭了? “等一下。”他突然拉开紫嫣的手,就追上去。 她以置信的瞪着他伟岸的背影,他竟然为了郝圆圆丢下她!羞愤的泪水顿时滴滴答答的落下。 郝圆圆哭了。他发现他竟然无法置之不理。 心里有股力量催促着他追向她,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管在当下或是未来,她的人生早已注定与他纠缠在一块,而尽管他努力的把对她的感觉(私家书屋)压制在朋友的范围内,但有太多的情不自禁、太多的心动、太多的悸动都让他放不下她。 他突然停住脚步,这是他的心在跟他对话啊! 他突然明白了,原来,因怜悯而生的爱情,如他同情紫嫣将被尔真拖累一生而有的感情并不是真的爱情,那只是太多的恻隐之心,这两者其实是有差别的! “圆圆!”他喊住了走在前方的郝圆圆。 她一愣,错愕回头,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你哭了·” “你出来干什么?”她气愤的拭去泪水,却不想走近他。“你知道吗?我替你感到好悲哀,成熟内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你竟如此盲目,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就算了·还不知回头!”她连珠炮的说出心中的不满。 “让我先看看你的手吧!”他缓步走近她。 第十三章 她撇撇嘴角,“不必了。不过,那个女人说我故意把茶泼了,我一定要澄清。我才不会做那么卑劣的事!” “我知道。”他的口气跟他的表情都说明了,他相信她。 她咬咬下唇,忍住突然又盈聚限眶的泪水。“谢谢。你可以去陪她了。”她转身要走,但他再次拉住她的手,她气愤的甩开他的手。“你去啊,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这里吧?只不过是责任,是心虚,让你必须被迫的跟我耗在这里!” “不是的,圆圆。” “是,你巴不得我快滚。”她难过的反驳,亏她那么心疼他。“也好,我自己走,反正你原本就是被迫娶我的,这一走,就不会碍你们的眼了。” 他摇头,坚定的道:“不!我们一起走。” “不必!你不用因为责任而这么说。”她真的好气他啊,为什么那么傻?那个女人一点都下值得他爱啊“你不是真的想跟我走,我知道,那你就自私一次吧! 我允许你,听从自己的心自私一次,勇敢去爱,就算只有短短的幸福也好,你能快乐都好,我…”泪水再度滚落眼眶。“我祝愿你可以……幸福一次,就算只有一点点……只有一天也行,为了自己,好吗?” 他怔怔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她话里的心疼与深情是那么的深浓。 深吸一口气,她转身竟施展轻功飞掠而去,因为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一走,一种被掏空的伤痛顿时涌上心头,拓跋靖禹猛地叹口气,浓眉跟着一拧。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是从一种沉迷中清醒过来? 而他的心在呐喊,他要的、想拥有的幸福根本就不在紫嫣而在郝圆圆身上!他想要的、想爱的人,都是这段日子牵系着他所有的心魂的郝圆圆! 他正要追上——“靖禹!”紫嫣带着哽咽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我的手好痛” 他深吸了一口长气,走到长廊外,唤得一名丫鬟送来烫伤后,他静静看着等待他的紫嫣,示意她跟他进房。 她眼睛顿时一亮,顺从的跟他进房。而在丫鬟拿了药进来后,她要丫鬟赶快退下去,然后把药递给他。 他仍是沉默的,拿过药,替她泛红的手擦上药后,她竟有些不安起来,不只是因为他不说话,而是他此时的表情令她忐忑,那是一张好冷静,冷静到近似无情的脸,完全不像是她所熟悉的拓跋靖禹。 “紫嫣,你知道,当一个沉迷的人一旦清醒后,很多他原本以为并且坚信不疑的事情就会变得既可笑又可悲?” 她先是一愣,但随即摇头。 那你可曾有那么一次,在心中希望我会好好的去爱一个女人? 因为我,你、尔真已有两人不幸了,所以,你不要我孤单、不希望你所爱的我也不幸福?” 她心儿一颤,再次摇头。 那么我想,你并不是真心爱我。”他苦笑。“因为我会舍不得你伤心,我会希望你幸福!” 她羞愧得不知该说什么?这段感情,她是以理智堆砌起来的一寸一寸的用心计较,一定要他爱上自己而赢来的。 “我刚刚发现一件事,发现自己不想让圆圆伤心,发现自己在乎她的程度竟高过于你,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已进入我的灵魂,我不想再抱憾终生,也不想让她跟你一样成了我的回忆。” 他说得真切,紫嫣的泪水却掉个不停。 “保重。”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接着,约莫两个时辰后,拓跋靖禹一行人便离开银新王府。 原来,郝圆圆在施展轻功离开后,只好在街上闲逛,—直到再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后,才回王府,没想到一行人竟都在等她。 你的手?”拓跋靖禹马上上前关心。 “没事,我没那么脆弱。”她态度极冷,引来唐敬华等人不解的错愕眸光。 “小皇后去哪儿了?王上有去找你哦。”唐宁小小声的透露。 但她只看他一眼。他会心疼她吗?会担心她吗?她成全了他,不是? “我上车了。g”她绷着脸儿朝大厅内的银新王爷、王妃等人勉强挤出笑容后,即步出府外,迳自上了马车。 拓跋靖禹抿紧唇,也步出府外,连最后一眼也没再看向紫嫣,她转身奔回房间痛哭,她知道,他们之间是真正结束了! 接下来,唐敬华等人都发现王上和皇后很不对劲。 不!认真说来,应该是郝圆圆很不对劲,她什么人都理,就是不理拓跋靖禹:她对什么人都笑,就是不对他笑·而拓跋靖禹也很有耐心,甚至在唐敬华的眼中看来·他比以前有心,在言行举止间,更温柔,更包容,那张百年难得一笑的英俊脸孔,如今不时能看到一抹动人的微笑。 但这几日像在对自己生气、也对拓跋靖禹发脾气的郝圆圆都没有发觉。 唐敬华并没有就郝圆圆对好友的态度做任何关切询问,好友是该吃点苦头,感受愈深,才不容易再被过去的爱情左右。 这天的午后,他们来到山中城镇,在客栈吃完午餐后,由于双胞胎哈欠连连,拓跋靖禹便要大家在客栈短暂小憩后再上路。 他也温柔的看向郝圆圆。“你看来气色不好,回房间好好睡一下。” 她只闷闷的看他一眼,即从椅子上起身,店小二连忙领着她到她的房间。 但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算了!原本就没有午睡的习惯,地干脆起身。她开门出房间,却听到隔壁房传来拓跋靖禹的声音——“紫嫣是可怜的,一想起她,我仍会感到心疼,若是一切能重来就好了,但圆圆跟她根本是不一样的人,我心中很清楚。” 她的心凉了半截,微微侧身,从窗户偷看进去,他在跟唐敬华交谈,原来,这才是拓跋靖禹心中真正的想法,他仍心疼紫嫣,恨不得能一切重来,他就会不顾一切的要了紫嫣…她心痛的转身往另一边的走廊飞奔而去。房内——“你总算看透也愿意向我坦承这阵子的心情了,紫嫣的确是个只爱自己的人,但圆圆却是个不吝啬去爱人的人,两者的确不一样。”唐敬华笑着附和。“但你真的认为,一切能重来就好?”拓跋靖禹明白好友的意思,如果没有走这么一段枉路,又怎么会懂得郝圆圆的美好?他笑了笑,“这句话是感触,也是遗憾,我只是单纯的想着,一切如果能重来,那我会好好的爱圆圆,不让她这阵子这么闷闷不乐,这么讨厌我。”“你是个有耐心的人,而她,是个闹别扭也闹不久的人,依我看,这一、二天,她就会自己受不了的跟你和好了!”唐敬华有这个把握。拓跋靖禹也知道,所以,他没有急着找她谈清楚,他给她时间,因为他了解,当一个人陷入迷思时,别人再怎么说,也是听不进去的。所以,他在等待。郝圆圆拼命本品,泪水也拼命地掉,她又伤心又生气,拉着裙摆用力的跑着。奔出了客栈,拐往后方的坡道,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哭泣的样子,谁知——一个不小心,她一脚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脚踝扭了一下,一阵剧痛立即袭来,她痛呼一声,踉跄的跌坐在地上,狠狠的瞪着那块凸起在路旁的石头。“连你这块臭石头都欺侮我” 明白她已然心动的情怀是荫了芽,却结不了果!她试着站起身。脸儿立即皱成一团。“好痛!” 她只能一脚曲膝,另一脚放平在地上,脸颊贴靠在膝上,难过得泪水再次滑落眼眶。 不会有人来找她的!不,是其他人都会来找她,就忙着想旧爱、想如何把紫嫣带到自己身边好好呵护疼爱的拓跋靖禹没空来找她!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郝圆圆错了,根本没人来找她! 已是黄昏时刻,一轮圆圆的夕阳缓缓落在山峦间,橘黄色的、粉红色的,甚至还有被紫色的霞光绚烂的涂抹在天空,煞是美丽,但她无心观赏。凉风拂来,她的脸颊因泪痕而感到特别的冰凉,她难过的拭去那懦弱的泪水,低头看着肿起来的脚踝。 郝圆圆,瞧你有多“顾人怨”,多么不讨人喜欢,没人知道你不见了。 你给我闭嘴!我心情很差! 我只是要提醒你,你要跟他一直冷战下去吗?那是笨蛋才会做的事! 什幺意思? 你的幸福是牵动在他的幸福之上,紫嫣嫁人是事实,尔真在他父母花钱不手软的状况下,要死还真难——说重点啦! 这是一盘死棋,也就是,拓跋靖禹这么一个英俊挺拔、卓尔不凡、爱民如子的文武全才,如果不靠你把他拉到幸福的门里去,他这辈子不仅没幸福、没子嗣,还得与寂寞相伴,你真舍得? 舍不得、舍不得……她的泪水又滴滴的掉下。 “怎么哭了?还自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知道大家找你找得快疯了。”拓跋靖禹的声音陡地在身旁响起。 她错愕的抬头,却见他在她身前蹲下,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谁要你找,我以为我们在冷战!”她忍不住气呼呼地道。他轻叹一声。“我没有跟你冷战,是从晤城出来后,你就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她咬着下唇,也是啦,她心情不好嘛。 “我跟紫嫣谈得很清楚了。”他决定不再等待,刚刚一直找不到她,他都快急死了。 她怔愣,他要跟她谈她? “人一旦从沉迷中醒过来后,很多事情就看得特别清楚,我和她之间的感情跟依恋都是堆砌在对她的不忍与怜悯上,那不是真正的爱。”她又惊又喜,但又忍不住的问,“可我听到你跟群亲王说了。说你对她心疼,还说到什么一切能重来就好?那不是指你对紫嫣旧情未了,想再续前缘?”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他不由得—愣。 她的脸涨红。“只听到后面啦,但已经很不高兴了,所以——” 你谁也没说就跑出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接口。 他担心?她忍住心中的喜悦道歉。“对不起嘛,我扭伤了脚,不然,我就自个儿回去了。” 扭到脚?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皱着眉头,低头细心查看她的脚跟。 “肿这么大,你还不早说?不疼吗?” 他的声音有好浓好浓的不舍喔!她听了开心得不得了。“不疼啦。” 现在哪会疼,简直快乐坏了。“别逞强,肿那么大怎么可能不痒?我背你。”说着,他直接转身背对着她。 她眨眼,怔怔看着他宽厚的背,心中枯萎的爱情之芽似乎又重新活过来,也许他现在还没有爱上她,但至少,他己厘清对紫嫣的感情。他将是跟她共度一生的人,对了,她打定主意了,她一定要他爱她! 她又复成希望不灭的郝圆圆,靠上他温暖的背部,双手圈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背起自己后,她露齿一笑。“谢谢。” 他微笑摇头,背着她往前走。 她瞄着他的侧脸。这样的男人,绝对有一颖柔软的心,她要感化应该不难,而原来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背着是这么奇妙而温暖的感觉啊! ”咦?对了,那一句能重来就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追问。 “遗憾。” “咦?” “但有遗憾的人生才是完美的,才会懂得珍惜。” 第十四章 她柳眉一皱,在说什么啊?都听不懂,他们总算和好,这就叫完美。 由于郝圆圆脚扭伤,所以,他们便在这名为“铁弓”的山城客栈继续待下。 唐敬华等人虽然不明白这对夫妻发生什么事?但可以确定的是,冷战已过,郝圆圆对拓跋靖禹又是笑口常开。 拓跋靖禹也随即发现郝圆圆根本不是一个能静得下来的人,即便她扭伤的脚踝肿了一大包,她又吃药又抹药,应该要静个几天。 大夫也说了,痛是一定的,晚上亦会影响睡眠,这一小心脚扭一下,就会痛着醒过来,许是如此,才短短三日,他便发现她长了一对熊猫眼。 但睡眠不足显然没对她造成太多影响。 她亲切爱笑、古道热肠。很快就跟人打成一片。 就像现在,明明只有他一人被留下来在客栈陪伴她,其他人则由唐敬华带着出去走走,但此时围在郝圆圆身边的男女老少却不少,一群人交谈热络,但他们不是东南西北的随便聊,而是由郝圆圆提出问题,他们来作答。“最幸福的事是?” “子孙满堂。” “一家平安。” “金银财宝堆满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起劲。 “我最幸福的事是有块田地,别老是追逐着太阳、追逐着草原,让那些羊儿有草吃。”一名老妇说着说着,还叹口气儿。 另一名坐在她身边的老汉也道:“我也是。赶着牛羊,带着家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流浪,我老了。” “是啊,年纪一大,谁不想定下来?”另一名正放下茶杯的白发老者也忍不住跳出来说话。“我几年前去过雍治国。那里处处是农田,农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家就在旁边,饭菜香闻得到,不必扛着一个又一个穹庐到处转啊。” 突然间,这个话题火热,众人竟相发表高论。 片刻之后,郝圆圆在拓跋靖禹的扶持下回到二楼客房,到床上坐下,他则转身走到桌旁,在椅子上坐下。 虽然是面对她,但她也注意到表情凝重的他并没有看她,而是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也是啦,原以为自己的百姓对如今的生活相当满意,哪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试着安抚笑道:“其实,你不必想那么多,人皆如此,他人的东西总比自个儿的好,可一置身其中,又觉得原来的比较好——” “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够。”他的口气艰涩,迳自倒了杯茶后,仰头喝下。 “其实……”她咬着下唇小心斟酌用字遣词。“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看是兴水利、垦农田,让百姓不必那么辛苦的逐水车而居,不必随着太(私家书屋)阳迁徒,找个背风向阳、还有靠近水源的地方牧羊,这不是没问题了?” 说容易。”他不是讽刺,只是真的不简单。“我曾重金奖励百姓们开垦荒地,然而,水到不了的地方,连神仙也莫可奈何。” 她眨眼,是喔,北方大汉,能耕耘之地原本就少,何况,朝阳王国以牧业为主,水源地大都供给牧业,农业要发展,先天已不适。 他陡地起身。“我回房,你可以小睡一下,傍晚时,他们大概就回来了,我再叫你吃饭。” “嗯。” 她看着他沉闷着一张脸步出房间,随手体贴的将房门给带上。 她摇头,吐了口长气。真是的,她是哪个问题不问偏问那个问题? 可是,她是希望他也能认认真真的去思考一下,没想到——唉!他们这一次出巡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倒是让她给“问”出问题来了。 她苦恼的想了又想,蓦地,她从床上起身,单脚跣啊跳的跳到房门口,一打开房门,往一楼的店小二笑着招手。 很快的,店小二连忙奔上楼来。“姑娘,有什么需要?”这个圆润爱笑的姑娘让人一看就心情好。 她交代他一些话,再给他点碎银子,店小二随即离去。不久后,店小二拿了文房四宝进到房间后离开。 直到彩霞满天,唐敬华一行人回到客栈,示意孟任、翊秦先点些吃的给饿坏的两个小鬼吃后,他即上楼找好友,房间一开,却见拓跋靖禹一脸沉重。 细问之下,明白今日客栈发生之事。 “乱世时,人们只央求一顿温饱,但在此太平盛世,每人想追寻更舒适、更安定的生活是可以理解的,欲 望无穷无尽,你已经很努力了。” “但一个当政者本该去克服、满足百姓的需求。”拓跋靖禹其实己思索了一下午。“我想,我们就此转回宫,找文武百官共商良策。” “也好。”唐敬华太了解他,此时他己无心情再巡视,两人并肩往郝圆圆的房问走去,拓跋靖禹轻敲了门,里面却没动静,他轻轻推开房门。竟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走近桌子,他看着她摊开在桌上的一本小册,随即目露诧异之光,她竟将今日那些百姓们与她交谈的内容一一写入,他再轻轻翻阅几页,就连与他对谈的兴水利、垦农田等话也一并记录起来,最后,落了注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合上本子,静静凝睇郝圆圆那张熟睡的脸庞。她那颗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得变得好温柔。 唐敬华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低声称赞。“你在乎的事,看来她比你在乎,果然是“物以类聚”。” 他们是同样的人?他笑看着他。“你先下楼去吃吧,难得她睡这么熟,就让她多睡会儿,我在这里陪她。” “当然。”唐敬华识相的笑着离开。在关上门前,他看到好友拿起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那眼神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郝圆圆,真有你的!太棒了,我唐敬华打从心底为你喝采! 郝圆圆的确很棒,在得知他们即将结束这趟远行,她不但没有异议,甚至建议直接上路,反正她的脚也好了五、六分,但还不能玩,不如把时间耗在回程上,待她脚一好,也许还能在回程的最后,放牛吃草一下,让她可以四处逛一逛、玩玩。 这一路上,拓跋靖禹的变化,唐敬华全都看在眼底。 尤其是在郝圆圆的脚伤好了之后,逮到机会,总是不忘跟唐彦、唐宁就地取材玩了起来,有时是拔河,有时是玩赛跑游戏,他发现好友的嘴角总会忍俊不住勾起一个上扬的弧线。 他很清楚好友对她的欣赏跟感情正在持续累积。 边走边玩,拓跋靖禹等一行人总算回到了皇城。 他们也立即得到了太上王与皇太后及王叔已回宫的消息。 丑媳妇总是得见公婆,拓跋靖禹并不担心父母的反应,毕竟郝圆圆来到皇城第一天呼呼大睡时,他们就已见到她,他担心的是王叔。 虽然他现在贵为王上,但倨傲的王叔倚老卖老,总爱以长辈之姿来压他。这次和亲他虽然被迫,王叔却是唯一一个持反对意见的人。 “雍治国为什么来谈和亲?那是因为我们王国愈来愈强大,所以他们才提和亲,这代表的是一种妥协的手段,担心我们为了大势力范围向他们进军,所以刻意来攀亲,让我们无法发动战争,假意促使民族融台,搞什么大家庭……” 说来,就是王叔这席滔滔不绝的论调及对挥军征战的狂热,迫使他在和亲政策上屈服的。 百姓们要的是什么,他很清楚,战争造成的生灵涂炭、惊骇忧惧都不是他们要的。 父母也是良善之人,为免王叔的冷言冷语或不友善令新皇后不适,这才偕同王叔以替国家杜稷祈福为由,前往朝阳王国的圣山,入住擎天庙斋戒祈福。 如今回来,郝圆圆得给王叔一个好印象,至少让他不必担心皇宫从此以后乌烟瘴气。 他要孟任、翊秦到鬼婆婆那里将小采跟小萝带回来伺候皇后,两人立刻飞也似的出宫。 多日未见,两名侍从的心事倒也清楚,看来,不久他该替他们办喜事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洗去一身风尘仆仆并稍作休息的拓跋靖禹即前往智秀殿接郝圆圆。 两名丫鬟己将她们的主子打扮妥当,而两双闪闪发光的眸子可是与他的时不时的对过来、看过去。 拓跋靖禹抿唇一笑,看着此时才俏盈盈转身面对他的郝圆圆。 她身着一袭深红素罗大袖,刹有五彩雉纹,再搭上红色霞帔,配戴金玉坠链,头戴一顶七宝珠翠的凤形花冠,除了脸圆一点、身形圆一些外,活脱脱是一名粉雕玉琢的倾城美人! “老天爷,你是怎么交代小采跟小萝的,她们简直把我弄得像开屏的孔雀。” 郝圆圆觉得头重、衣服重,随便一摇,就叮叮咚咚。 反观俊美无比的他,头戴冠帽,一袭浅黄色圆领大袖衫袍。就很有君王气势,真不公平! 他微笑叮嘱,“今天要收起你的孩子气。” “是的,我的王”她俏皮的福身回答。他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多了,不过她聪明的不特意提醒,免得他又不笑了。 她的调皮引来他不悦的一瞥。她明白他为何如此严肃,在两个丫鬟拼了命的打扮她时,唐彦、唐宁早就奉父命溜来告诉她,她将见一个大人物,最好正正经经,别调皮捣蛋。 “圆圆——” “知道了。”她突然深吸口气,以再正经不过的表情—一下颚抬高,装出跋扈的表情,可脱口出口的却是,“收起你的老成之气,免得人家以为你是我的老爷爷昵!”噗地一声,自己先憋不住笑出。 拓跋靖禹颇为无奈,但小采四人可是拼命憋住笑。 “走吧!”他放弃了。 一行人随即步往大殿。 郝圆圆终于见到雍容华贵的公婆,双方相见欢,但也见到了那名所谓的“大人物”拓跋乐。 这个人冷飕飕的,话也说得极白。“不怕你知道,我是唯一强烈反对这桩和亲的人,我也不喜欢你,长得这么矮,又圆滚滚的,雍治王是故意整我们的吧,让你这种货色来当国母,让我们白白错失去中原的大好机会,只能继续屈就当老二……” 这连珠炮的话说g的又快又狠,殿内的人全愣住,郝圆圆却还是笑容可掬。 “你怎么——”皇太后和太上王脸色一变。 “王叔!”拓跋靖禹冷冽出声,一双冷峻黑眸不见半丝波动。 “木已成舟,何况我极喜爱皇后,王叔在批评前请再三思!”说着,他伸手拥住妻子,力挺意味极浓。反倒是郝圆圆听了,脸儿染上两团嫣红。他、他说他极喜爱她?“ 随便你,像这样矮不隆冬的皇后能得到人民的爱戴及敬重,我拓跋乐的,名字从此倒过来念!哼! ”他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去。 皇太后跟太上王上前想解释、安慰,郝圆圆却好脾气的说:“没关系啦,被这么说也不会少块肉,何况——王上有事要忙,兴水利建田的事,他心心念念,我别再惹麻烦了! ”拓跋靖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难怪她不但没有回嘴,也没有表现不耐,原来全是为了他! 闻言,他真的好感动。郝圆圆反而被他热切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公婆一再赞许,她更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记得我的嫁妆里有好书,找找看,也许有用得上的地方。 ”她脸红红的跟公婆行礼,随机拉着拓跋靖禹往外跑。 “看来是个体贴的好媳妇!”“是啊。”皇太后和太上王相视一笑。 第十五章 旁观者清,他们从两个人的互动看出来,这对俊男美女对彼此互有好感,他们诚心感激上苍的眷顾,在紫嫣离开靖禹的生命后,有这么一个可人儿进入他的生命里。“这不是!”“这也不对!”在智秀殿的一处阁楼里,郝圆圆一遍招数一遍扔书,在她身后的小采、小萝及孟任、翊秦则是忙接书。 但到后来,“哎哟”声不断,因为他们不只接了一大堆的书籍而已,还得惊险的接下手工品、易碎的陶瓷品,甚至是小瓶酿酒及丝织品,主子丢得畅快他们四个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撞在起,要不,就是被东西敲到身子、打到了头。 “主子,你别再找了,也许没有你要的书啊!”小采边抱头鼠窜边告饶,她被一堆东西敲了好几下头。 “就是,如果王上知道皇后得把阁楼里的所有嫁妆全翻出来,肯定要你别忙了。”孟任也开口附和,却是因为对小采的不舍,虽然他已经努力替她挡,仍让她挨了好几下。 王上先前虽被皇后拉到这儿,但终究离宫多日,许多奏章堆得有小山高,心系国事的王上遂先往御书房,要他们留在这儿帮她的忙。 “有了、有了。水利的农具生产及灌溉工具!” 郝圆圆眉开眼笑的拿了一本厚厚的书走了出来,用力一吹。 “咳咳……” 厚厚的灰尘顿时满天飞舞,在场的都忍不住咳了起来,包括郝圆圆在内。 “咳、咳…我去找王上,你们收拾收拾。” 不管那几个咳来咳去,还你拍我、我拍你的恩爱画面,郝圆圆笑眯眯边咳边去找那个对她极喜爱的良人去也。 这两本厚厚的书籍是以农立国的雍治王国几名农政宫合写的,拓跋靖禹一看如获至宝,几近废寝忘食的挑灯夜读。 认真的男人真迷人,郝圆圆也天天陪着他,当他抄写重点时,她在一旁替他磨墨,用餐时间到了,就叮咛他多少吃一些,不忘帮他倒茶或添衣。因为晚上不睡,白天撑不住周公的避请,见他趴在桌上睡着,她总是不忘替他盖上衣服,以防受风寒。 认真说来,她现在比较像个丫鬟,也像个妻子。 她也知道,当自己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时,是他抱她到床上睡的。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风花雪月,但那温暖的氛围,郝圆圆可是甜在心里、甜在她的笑容里,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很快乐。 皇宫里的人也发觉到过去不笑的王上,现在脸上会出现似有若无的微笑,而且大多是看着皇后的时候。 这一天,拓跋靖禹派人找了几个工匠过来,指示了些事,并交给他们几张图表。 约莫十天后,皇城外的河流旁,出现了好几个“筒车”,还有一看就是新开挖的池子及沟渠。 而这个车说了,就是将木头制成的车轮直立于河边汲水处,但其轮盘上依序装有木制的盛水筒,当筒子随着车轮转动时,筒子里的水便会自动的流入岸边的池子,再经由沟渠,让水自己流入所经的田地。 只不过,理论与实务似乎有出入。书上写得很生动,但实际执行,那水流得并不明,再加上仅是溪流,水量不足,根本无法给后方的坡地。 这样的结果,拓跋靖禹自然是失望的,即便汗水淋漓,郝圆圆仍努力帮忙,他试着挖深池子,至少,能让人近一点的汲水灌溉。 “别忙了,这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她也知道,只是不忍他失望啊。于是,他们先行回宫,两人都在苦思改进的方法。第二天,郝圆圆兴高采烈的直奔御书房,“有了有了,如果把筒车放在激流处,冲力更强,就可以利用动力把水从低处往上坡送。” “怎么可能?水往低处流。”一晚守在这里伺候的孟任开口否决。 “不,有可能!”拓跋靖禹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对嘛,试一试。”她笑的好开心,“我们要挑战不可能的信念啊。”将处在低处的河水往坡地上灌溉,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但皇城东西南北门的百姓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会看到一个胖胖的圆润身影,挥汗如雨的一下子上吗,一下子下马背。四处找寻最可能成功的地点。在炎热的北方夏季,金枝玉叶的郝圆圆挽起袖子,忙紧忙出。 平民百姓深受感动,也对她愈来愈敬重,私下更呢称这名小皇后“胖胖皇后”。但他们的口气是喜爱的、欣赏的、敬佩的。 就连一开始表达厌恶她的拓跋乐,也好奇的跟了她好几次,原以为只是小女孩玩玩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 不过他在等,等她失败后,再好好嘲笑她一番。 除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根支持她。 拓跋靖禹有朝政要忙,兴水利一事,虽然指派唐敬华负责,但从两名随侍口中得知,她一整天都在外面,害他一逮到空闲,也忍不住策马前去与她会合。 唐敬华很识相,有些事儿就不管,让这对夫妻能因为这件事而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谁教好友爱是爱了,但在爱的表现上总是太理性,总想着等完成百姓大事再想自已的幸福大事,所以,他得让他们之间的互动更亲密些。看来,成效不错哟! 没错,此时此刻,一幅美丽的风景就在唐敬华面前。 一个忙着给水喝,一个不忘替对方拭汗,看来进展得挺好的。 她脸上的关容扩大,轻(私家书屋)策马儿往另一边而去。 郝圆圆刚喝完了拓跋靖禹递过来的水,顺手替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后,对他要她回宫休息的建议摇了摇头,结局不会是必然的,那是靠努力赢来的,我很相信这一点!”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话出自一名自小便养尊处优的公主口中,教人惊讶。” 她耸个肩。“我自小丧母,又是一个不安于室的公主,不时溜出宫外玩,因此看到了很多跟宫中不一样的人事物,看到许多辛苦求生的可怜人,也有惜缘爱物、懂得满足的好人,所以——” 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就是觉得我父皇、还有一些大臣们过得太优渥了却又不知足,所以才故意找他们麻烦的。” “原来。”他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放柔。“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很幼稚。” “我是很幼稚,但既然我们是命运共同体,这一生成了夫妻便分不了,你只能勉强接受我了。” “不,我一点也不勉强。 “真的?”她眼睛倏地一亮。“你是在日行一善?” 听她这么一说,他反而想笑。“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而且就敬华告诉我你在雍治国的“丰功伟业”,你在这里实在太安分了。” “我的恶作剧是少了,毕竟玩得差不多,没啥新鲜了,能怎么办?” 说得好不哀怨啊!他忍俊不住笑出来。“看来。我还得庆幸这里没啥新鲜事让你玩。” “没错!你要感谢那些前受难者。”她也俏皮回应。 两人间的气氛很好,她念头一转,突然笑道:“其实是有件新鲜事,我想你一定看出你的随侍跟我的丫鬟互有好感。”见他点头,她的黑眸骨碌碌一转。“他们的好日子是不远了,而我听悦小姑也喜欢群亲王?” 拓竣靖禹有种被她打败的感觉。她想当红娘?他摇头一笑。 “小妍是喜欢他,可她也是聪明人,所以你该发现她很少一不,几乎不跟敬华见面,那是为了抑制自己的心动。” 既然她不想回宫休息,他们也不必站在太阳底下交谈。他拉着她的手,来到另一边较凉的树荫下坐下。 凉风习习,但因为他刚刚牵她的手,害她手烫、脸烫,连身体也烫了起来,不得不再猛灌水,拓跋靖禹则说起自己的妹妹,她很清楚唐敬华没有续弦的打算,一颗心只容得下他挚爱的妻子,所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还故意搬到皇室冬宫去住,减少与他会面。这次因为他娶妻她为了看她才回来住的。 原来……郝圆圆明白的点点头。这一次他们远行回来,拓跋妍跟鬼婆婆却去了圣山,说是去采拾珍贵药材。一个月后才会返回。她还想着,届时,给小姑一个惊喜的说。 “说到这个,你可曾抑制过自己心动的感觉?”认真说来,她还不算真正的表达她对自己的感情。 怎么莫名的把这话题绕到她身上来了?这叫她怎么说嘛!她顿时脸红心跳,拓跋靖禹两泓深潭似的黑眸直勾勾的看着她,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他、他怎么用这种眼神看她?看得她差点没目眩神迷,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然后,虽然四周没人,这树后也很隐秘,但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就在她的心怦怦狂跳之际——他俯身吻了她。 在遍寻不着郝圆圆所找的激流处后,只得找一处水量充足的水脉来运行才行。 于是,拓跋靖禹向郝圆圆借了她先前绘制过的探险地图,看了看地图中的每条大街小巷,河流沟壑、山川桥墩,仔细斟酌,再依地政宫拿来的河川分布图,两相参考,选定东城门外,也就是离鬼婆婆住处不远的一处山沟来做水利工程。 如果成功了,应该可以改变国内百姓们近大半依靠游牧为生的生活方式。 只是这几天雷雨不断,山沟处暴涨,郝圆圆想随行,但基于安全考虑,拓跋靖禹拒绝了,只让两名随侍与他前去那座在风雨中摇晃的简便吊桥。 郝圆圆很呕,她很想跟来,这还是他们天天相处以来,头一回分开。 还有那个吻——_都怪唐敬华突然过跑过来,那个吻变成蜻蜒点水,让她没法再多感受一点。 他吻她是什么意思?她都还没问呢,他又忙起国家大事,把她丢在一边,“唉”她忍不住叹一声。看者窗外滂沱雷雨,五天有了吧? 怎么去勘察那么久还不回来,偏偏这两天眼皮直跳,不会有什么事吧?“皇后,皇后!不好了,不好了。” 小采跟小萝突然急匆匆的跑进寝宫,身后还有两个脏兮兮的男人,一看,竟然是盂任跟翊泰,她脸色悚地一变,“王上呢?” 孟任一脸愧疚。“我们遇到山崩了,当时王上正在一个山洞内采勘水流路线,我们就间隔两、三步而已,突然轰隆一响,石头与泥水轰然而下,我们被迫只能向两边飞掠闪躲,所以——” “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啊!”她快急死了。 翊泰紧接着说:“应该是没有,我们在土石流宣泄而下时,有看到王上闪过了,我们试着攀爬过去,可是土石流太急。我们反而被冲下山。只能赶快回宫求援,群亲王已经带了一队人马…--皇后,你做什么?” “主子,你要去哪里?”两名丫鬟忙叫。 孟任的话还没说完,郝圆圆已经抓了一个袋子,丢进食物跟打火石,这是她平常探险就会带在身上的东西,然后直奔马厩,骑上一匹骏马后,在风雨中奔驰出宫。 “等等,皇后!”孟任跟翊泰追到皇宫大门,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怎么办?两人互看一眼,唐敬华要他们马上来找皇后,是要她想办法去找鬼婆婆,因为王上在入山第三天就被不知名的飞虫咬伤,先是体内冷热交加,接着发烧,虽然意识清楚,但王上撑了两日便觉不对劲,所以,他们今日才急着要回宫,哪知会遇到山崩。 第十六章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郝圆圆哪有心思听他们说下去?心急如焚的她,大概知道拓跋靖禹会往哪里走,因为他是参照她手绘的地图。她也曾在那座山习医,实在闷坏了,才偷溜去探险,所以,她还知道一条捷径。 在另一条路上,她已看到唐敬华带队的人马,而他则是绕到后山走小道,策马经过湍急水流,往山上奔驰。 “靖禹靖禹…她努力大喊,但雨势太大,声音都被雨声淹没了。 于是她放弃喊叫,继续往山路上奔驰,终于雨慢慢的停了,天空有着下雨过后的橘色霞光。她在林子里四处奔走,终于,一道白色烟雾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急忙调转马头,策马过去。 果然,那是拓跋靖禹点燃的求救讯号。就见湿淋淋的他躺卧在山洞口。 “靖禹!靖禹!”她跪在他身边,伸手摸他的额头,“天啊,你在发烧了!怎么回事?醒醒,醒醒啊!” 但不管她怎么叫他,就是叫不醒他,她只能从山洞里捡拾一些干树枝。让火堆的火旺一些,昏迷不醒的他却开始发抖。 “对不起了。”她吞咽着口水,颤抖着手半闭眼睛替他褪去身上的湿衣服,然后放到火堆旁的石头去晾干,再用洞里寻来的一些干草盖在他身上。 郝圆圆忧心的看着他,希望唐敬华他们能早一点找到他们,拓跋靖禹看起来很不对劲,脸色泛着青白,不像单纯的发烧而已。 想到这里,她真是恨死自己,干么不好好学习医术? “渴……渴……”他突然传了了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拓跋靖禹醒了,但他仍冷得牙齿直打颤,不由自主梭巡着这几日贴靠在他胸口的暖炉,却摸不到,他努力的想看清眼前模糊的影像,竟看到郝圆圆不知从哪拖来一大叠稻草,在拿了打火石生火后,她窸窸窣窣的脱掉衣服,他不由得一愣,直觉闭上眼。不久,她赤裸裸的身体己窝进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给他温暖。 接着,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好像是有走路的声音。 郝圆圆也听到了,她急忙起身,慌张的将衣服穿好,再红着脸儿替他把衣服也穿妥后,蓦地,一个熟悉的脸孔从一个人高的树丛里走出来。 “鬼婆婆!”郝圆圆看到她可乐坏了。 “你快来看看他,他一下子冷、一下子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连忙拉着她来到拓跋靖禹的身前,可鬼婆婆却连帮他把脉也不愿意。 到这会儿,郝圆圆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只有盖的玻璃瓶,里面有一只长相奇怪的飞虫。 “他是被这种有毒的飞虫给咬了,它们平时只会在潮湿的地洞下生活,但近几日大雨,土石奔流,倒把它们给逼飞出来。”鬼婆婆目光也落在瓶子里飞来飞去的飞虫上。 “被它咬到后,因毒液而全身忽热忽冷,若在七日后没退烧,将会回光返照,他还能清醒一、两个时辰交代后事,然后便一命呜呼。” 闻言,她脸色大变。“那你快救他啊!” “不可能,我来不是为了救他。”鬼婆婆口气极冷。 乍听这回答,她不由得一愣。 “没错!唐敬华等人因山崩断路而进不了山,正巧我跟妍丫头从圣山回来,他们说你跟王上困在这山里已经五天了,还说他被一种虫咬了,身子又冷又热。”她一顿,想到妍丫头求她一定要救她哥哥一事。 烦死了!她摇了摇头,不再想。“他的事我就是不想管,我只担心你,才从另一边的山路绕过来救你,既然你没事,就快跟我走。”她转身就要走。 “不行!七日后没退烧,也许今天就是第七天,鬼婆婆,你快救他!”郝圆圆死命的拉住她,不让她走。 她皱眉瞪她。“我只救你!因为我早就立誓,今生不救男人!” “可他是王上啊!” “不干我的事!我只备一份解药,既然你没事,这份解药就用不上了,”她是吃了秤坨铁了心。 郝圆圆急了、慌了。 “如果,我被咬了,我可以选择由谁吃那份解药吧!”话语乍歇,她竟然抢走她手上的瓶子,拉开盖子,伸手进去——“不要!”原本假寐,好静观其变的拓跋靖禹飞快的起身要制止,但仍晚了一步。 他确实是被这种怪虫给咬到的。 不舍的握住她的手臂,他心痛的责骂。“笨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郝圆圆根本无暇管自己的手,她又惊又怕的瞪着他。“你醒了?那不就是第七天了?” 她马上转身,朝鬼婆婆跪下,还拼命向她叩头,哽咽求道:“请给他解药吧,我求求你!” 她严厉怒道:“你这个笨娃儿!男人都是负心汉,你不知道吗? 我这脸也是毁在男人的手上!” 拓跋靖禹本想上前扶起郝圆圆,但一阵冷热之气突然在他体内迅速交错,冲撞出一阵椎心刺骨的剧痛,他一个踉跄,几乎要失去知觉。 “你怎么了?”她急急起身扶着他。 他努力撑住自己虚弱的身体,拼命的吸着气儿,也忍住那几乎痛不欲生的痛苦。“我没事。” 还没事?她眼眶都红了。他虽然努力想撑住自己,可整个人大半的重量全挂在她身上。 “鬼……鬼……婆婆……请你把药给圆圆吧。” 此话一出,两个女人反而怔愣,但郝圆圆马上回神。“不行,鬼婆婆,要给他!” “不成!你吃!”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很坚定。“现在就吃,我不要你承受痛苦,尤其是毒发这、这一个时辰里最痛。” “我不管,鬼婆婆,你要不救他,我就不吃,而且。就算你救活了我,我也会一辈子讨厌你、不理你”泪如雨下的郝圆圆向她威胁,但声音里有更多的请求。 拓跋靖禹心里满是感动,但他装出冷峻的表情。“你要不吃下,就换我一辈子讨厌你、不理你。” 啊,她怎么全身开始痛起来?像是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啃她的肉骨似的。脸色发白的她仍勉强挤出笑容。“那也要你先活下来,才有所谓的一辈子,所以,你要先吃药,我们才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明明很痛,她还笑得出来!他眼里满是心疼。“你这傻瓜!” “我们是同类!” 言下之意,他这一国之君也是傻瓜,他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而且笑得好温柔、好深情,好像要把此生最动人的笑脸留给她,当作他最后的礼物。 她看痴了,却有更多无声的泪水滚落眼眶,然后,她试着回以一笑,但冷不防他突然伸手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他却强撑着身子退开一步。 她错愕惊慌,一种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坎。 “你要干什么?” “你这个笨皇帝,毒液已扩散至全身,竟然还运功点她的穴道!”鬼婆婆的眼眶红了。 同时,郝圆圆也注意到他的脸色呈现更吓人的青色,嘴角开始流下黑色的血,她顿时泪如雨下放声大叫,“不要!鬼婆婆,算我求你,求求你救他……他要死了”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不要,她不要啊! “鬼婆婆……赶快把药喂她吃下。” 拓跋靖禹粗喘着气道。他的视线已有些模糊,意识也正在涣散,但他仍努力集中目光,他要看到她吃下药,才能安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圆圆,你比我幸运多了!” 鬼婆婆忍不住哽咽,她没有嫉妒,只有羡慕,她终于见识到,生死相许的爱情,这个男人虽没有把爱说出口,却用行动证明。 郝圆圆整个心魂都在拓跋蜻禹身上,根本没听到这句话。 他看来很不对劲,身子摇摇晃晃,整个人看来很痛苦,而嘴角涌出更多黑色的血。 “快!鬼婆婆!”她哭叫着,双眼不敢离开他脸上片刻,就怕是最后一眼。 “我求你……他若死了……我的生命……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求你,呜呜呜……” “快……给她……给她……吃下……我这一生从……从不求人……也……也求你了。”用尽最后力气,拓跋靖禹终究被黑暗吞噬,倒地不起。“不要——”郝圆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五日后,拓跋靖禹再次苏醒。 寂静的深夜里,只有郝圆圆趴睡在他床缘,再见到她,恍如隔世。心中尽是激动。静静凝睇她美丽的容颜,他何德何能,竟然拥有她最真切的感情。 深吸口气,确定他在自己的皇宫中,那身上的毒呢?他试着运气,发觉身上已无任何不适,该是毒液尽除。她呢? “圆圆?”他低声轻唤。 熟睡的她双颊白里透红,看来鬼婆婆还是出手救了他们。 听到他呼唤,郝圆圆立即醒了过来,喜极而泣的看着这张她挚爱的容颜。“太好了,真的跟鬼婆婆说的一样,只要五天,太好了!” “我们怎么回来的?”他试着坐起身。 她连忙拭去滚落脸上的泪水,帮忙他坐好,又塞了颗枕头在他背后,这才笑道。“群亲王他们到了,而鬼婆婆身上的白玉瓷瓶里根本就不只一份药,但她愿意给你,因为她说……”她粉脸儿倏地红了起来。 “她说什么?” 她脸颊的酡红又更深一层。“没啦,呃,你饿一饿?渴不渴? 婆婆说她给的药。让你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叫我们也别喂你吃任何东西,除非你醒了。” “我不饿不渴,可我想知道她说了什么?”那么怨恨男人的鬼婆婆怎么肯出手救他? _ “她说……”一张粉脸滚烫得快要冒烟了。 “你跟他肌肤之亲多日,婆婆总不能让你当寡妇,因为你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啊,我只好勉强救他了。” 荒郊野外,鬼婆婆又知其病况,一猜就猜出那几天她是如何替他保暖的。 她觉得答案才不是如此,因为当时鬼婆婆眼中泛泪,肯定是被他们的生死相许给感动了。 要她怎么说?她跟他根本连那档子事都没做过,她却大胆的剥光两人的衣服抱在一起! “圆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点很重要,他希望厌恶男人的鬼婆婆能再破例去救尔真,只有尔真恢复健康,紫嫣才能幸福,就算他已明白自己对她的爱只是同情,他还是希望她能幸福。 他干啥一直问? 她拼命摇头。 “我不说啦,反正我们都是夫妻了,就算脱光抱在一起也不犯法嘛——唔!”(私家书屋)她吓得急急捂住嘴巴,粉脸爆红。她在说什么啊? “呃,其实鬼婆婆就是被你所感动啦,然后,那个、那个我、对了,我好困,我要回房睡了。” 胡乱找字来凑的她急着想闪人,但她的胖胖手突然被他拉住,再一个拉力,她便被他拉上床,躺在他身边,她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会是要她示范吧? “睡吧。”瞧她全身僵硬,他忍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她莫名的放了心。只是,“就这样?” “嗯。” “不要啦。” 她不习惯他醒着时一起躺在床上耶。 “乖,睡了。” 她咬着下唇,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我哪睡得着?尤其这几天——” “你一直在照顾我吧,等你多休息几天后……” “怎样?”她忐忑的转头问他。 他只是笑笑,“先睡吧,接下来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什么事要做?她想问,他已闭上眼睛。 第十七章 再次汲取他身上的气味,真好,他活着,没事了……想着想着,她乖乖的跟周公下棋去了。 听到她熟睡的呼吸声,他才张开眼,凝睇着这张美丽的脸孔。 为了救他,她竟毫不迟疑的让怪虫咬伤自己! 她的牺牲与勇气一一撼动了他,她就像只小母老虎般要捍卫他,从今而后,由他保护她,绝不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不管是有形还是无形的,而她,将是他的唯一,他要把这一生所有的爱都给她。 拓跋靖禹说对了,接下来的确有好多事要做,虽然他的受困、受伤,都让皇宫上下受到惊吓,但好在有惊无险。 他探勘的山沟条件可以兴水利,再连接郝圆圆先前的筒车、渠道,建立完整供给系统,所以,除了投入大量人力兴建相关工程外,拓跋靖禹还得跟唐敬华轮流巡视,他还得上早朝、管国事,还得去向鬼婆婆致谢,甚至还“得寸进尺”的天天去请求她,出一趟远门,去看看尔真已得了十几年的怪病有无药医? “不救!不救!你烦不烦啊,我已经开始后悔救你了!”鬼婆婆火冒三丈。 “师傅,你要不去,妍丫头也不学啦!”拓跋妍忍不住跳了出来。 “那怎么成?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鬼婆婆也哇哇大叫。这丫头的天赋及慧根可是百年难见,她愈教愈起劲,不想因为如此而失去她。“去去去,你也去,免得给我跑了。” “是——” 拓跋妍开心的朝正以眼神向她致谢的王兄笑了笑。其实,紫嫣本来就是她的好朋友,而尔真在七岁病发前更是她们的童年玩伴,她真心希望这一趟前去能有好消息。 第二日,她们便出发前往晤城。 但事情还没完,拓跋靖禹又帮小采、小萝、盂任、翊泰办喜事,基于私人情谊,喜宴就在皇宫里的侧殿进行,他还派人拨了两间房充当新房,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郝圆圆因为太开心了,在席宴上喝了好多酒,差点没喝挂。“小采跟小萝应该在洞房了吧?跟喜爱的人在一起一定很甜蜜。” 此刻她己被搀扶回宫,躺在寝室后的汤池里泡汤。 唉,她的人生大事,她的洞房花烛夜呢? 感觉上,她跟拓跋靖禹明明就很好了,怎么就是跨越不过那道无形的线?难道,他们一辈子就只能当“朋友夫妻”? “喝了那么多酒,全身应该暧呼呼了,还在泡澡?”拓跋靖禹低沉的声音陡起。 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纱帐飞扬下,英俊挺拔的他就站在浴池前,而之前她显然陷在自我的思绪里,甭说没听到他的脚步声,根本也没看到他走近。 “你怎么—啊!”她突然注意到自己半裸在水池外,急忙往水里钻,双手也急着掩胸。 “你不知道今晚也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抿唇一笑,俯身伸手抱起她,再拿起大毛巾包住她,就往相邻的寝室走去。 她爱他,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即将发生的事。可是她会紧张,紧张到不敢张开眼睛。 相较于她的慌乱,拓跋靖禹把一些该忙的事忙完后,他终于可以好好品尝妻子的味道了。 上了床,他先以毛巾擦拭她身上的水珠,然后屏息看着她这身凹凸有致的美丽胴体,清凉的夜风拂来,提醒郝圆圆现在的自已光溜溜的,想也没想的就用双手环抱着自己,这样当然是遮不够,可是——有总比没有好。 咦,怎么没有动静?她悄悄张开一眯眯眼缝,对上的竟是他那双深邃如大海的迷人黑眸。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哽咽着声音道谢,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前,他已俯身攫取她的唇。 他不是个嗜欲之人,但她如婴儿般的体香及粉嫩白暂的肌肤像道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令他无法抑止已燃烧的欲火,他啄吻、轻吮,一寸寸的品尝,眷恋不已的来回抚触……一再的向她探索。 她呼吸急遽,喘声吁吁,觉得他的唇,舌,甚至他的手似乎都带了火苗,在她赤裸裸的身体四处点燃火焰,害她脸红心跳,不知所措却又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欢愉感随着他游移的爱抚而愈显高涨。 缠缠绵绵,他的温柔又带着撼动人心的激 情,两人终于结合了…由女孩转为女人的初体验很痛,但在他的万般怜惜及爱抚下,激 情的欢愉浪潮淹死了那阵痛楚,郝圆圆得以享受到情欲的美好,最终,在他似有若无的爱抚下,她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的睡着了。 拓跋靖禹却睡不着,他拥若她圆润的腰身,满足一笑,她在他怀中是如此契合,禁锢己久的心因她而解放……他忍不住再次吻上她的唇。积压的情欲太多,欲火再次点燃,而她却是在迷迷糊糊中,再度坠人情欲的漩涡……翌日,郝圆圆被一个温柔的吻给唤醒的。 一想到昨夜那么亲密的肌肤之亲,又意识到两人在被子下仍是光溜溜的纠缠在一起,她忍不住紧抓着被子,一张脸羞红到不行。 “我们该起来了。” 窗外阳光灿烂,已日上三竿。 郝圆圆看着洒进一室的金黄。惨了,不会近午了吧?他们这一对不是新人的新人竟然睡到这么晚?而且,拓跋靖禹彻夜待在她的智秀殿未回……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她忍不住呻 吟。“你先起床,而且,先离开我这里啦。” 闻言,他温柔一笑。“我们是夫妻,你这小脑袋在胡思乱想什么?” “那个……那个……就是不好意思嘛,你走就是。”她粉脸涨红,“我们要一起洗澡,刚刚我己要宫女去备妥洗澡水,你再拖下去,就真的会让宫里的下人笑话了,心想怎么王上跟皇后今日特别恩爱,镇日都在床上度过。” 郝圆圆看着笑容满脸的他,看来她得习惯这么亲密的夫妻关系,还有他愈来愈灿烂的笑容。她点点头,跟着他要下床,却见他脸色陡然一变。她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一脑袋顿时一轰,完了啦。怎么见人?她全身上下都是那个那个之后的痕迹! 拓跋靖禹好不尴尬,但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真的怪不了他,她浑身软嫩嫩的,没想到那么容易瘀伤,随便吸一下就出现淡粉红的印痕。 他抱着她进到寝宫后的汤池,她红酡着脸儿任他温柔的为自己净身,偷瞧他自行净身后即起,再拿了条大毛巾裹住她。 从头到尾,她都不敢对上他的眼,因为太亲密了,她感到浑身酥麻。 娇妻从未如此顺从过,拓跋靖禹莞尔一笑,抱着她回到寝室,拿起药轻轻为她涂抹,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了,仍令她脸红心跳,她因娇羞,再加上刚沐浴完,全身除了吻痕外,皆泛着白里透红的诱人肤色,如此滑嫩——“其他部份,你可能得自行涂抹,我担心会再次沉溺于你的温柔乡。” 这话代表她对他很有魅力?看着他背过身,迳自着衣,郝圆圆开心的甜滋滋笑起来。 在东城门外坡地上,黑压压的一群人屏息以待的祈祷着、等待着,皆目不转睛直盯着那一个又一个的筒车,众人半年的努力能否成功?马上见分晓。 终于,筒车开始转动了,沟渠里的水流也顺利往上坡田地流动呈放射状灌溉田地,“成功了!成功了!” 众人的欢呼声几乎响彻云霄。 “是啊,成功了,水流上去了!成功了,灌溉水上了坡地了!上去了上去了!你好棒啊!” 郝圆圆也在人群中,抱着拓跋靖禹又叫又跳。 “不,是你好棒。”他笑道。 她总是锲而不舍、如此用心、如此热心……凝睇着她兴高采烈的美丽脸蛋,他再也克制不了的,上前吻住她的红唇。 顿时,一切都静寂下来。 原本欢呼的人群也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郝圆圆则是瞪大眼,粉颊爆红。 然而在他眼中,除了她之外,已没有任何人存在,感觉如此浓烈,让他愈吻愈炽烈,她忍不住合上眼睛,感受到他默默传递但绝对沸腾的情感。 这个吻火辣辣,其他人不是脸红心跳,就是忍俊不住笑着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他们愿意留一块空间给他们敬爱的王上和皇后,拓跋靖禹热切而缠绵的拥吻着她,待终于放开她时,她脚软的站不住,只能依偎在丈夫怀里,但整张脸红得跟苹果没两样。 待放开她,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吻了他的妻子! 俊脸微烫,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在百姓面前表达对她的爱意及感激。 她,绝对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意外。 郝圆圆不仅是她的爱妻,更是他的贵人,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让他明白爱的真谛,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走出当局者谜的困境,理智的、认真的看待他跟紫嫣的感情。 而男女之间的感情亦不是眼中只有彼此那般狭隘,是在乎对方在乎的事,希望对方能幸福、能快乐,甚至同甘共苦,而他幸运能娶她为妻。 片刻之后,他们回到皇宫。 “王上,这是妍公主派人送来的信。”孟任将信交到拓跋靖禹手上,即退出御书房。 郝圆圆好奇的靠近丈夫,因为鬼婆婆跟小姑这半年多来都待在晤城,之前捎信回来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一切都在掌握中。 可今天这信,写得密密麻麻。 看着看着,她跟拓跋靖禹不自觉交换了一个惊愕的眼神。 原来小姑跟鬼婆婆这趟晤城行,发现了一件令人不忍的事,但为求慎重,亦不敢打草惊蛇,也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们隐瞒了一件重要的事。 信上的第二页是这么写的——日复一日,紫嫣皆在药汤里掺了毒药喂给尔真吃。令人不忍的是,尔真已知其中有毒,还是喝下,因为他爱她,因为他不忍再拖累她,但苦于他连说话、自杀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只能就这么拖着…… 不过,真心换得了真情,这件事尔真隐瞒下来,紫嫣也痛改前非,尽心照顾。近日,尔真己能自行下床,勿忧勿虑…-郝圆圆看着拓跋靖禹脸色凝重的将信收妥放到桌上后,忍不住说(私家书屋):“尔真真是个好人!紫嫣她——其实也好可怜,虽然她的行为很可恶,但是……” 她握住丈夫的手。“这件事绝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所谓冲喜这等迷信习俗,你这君王可要导正风气啊。” 他惊讶的看着她,但随即一笑,这的确是善良又聪敏的郝圆圆会说的话,她不会趁势批评,反而将心比心,而他何其有幸,拥有如此珍贵的她。 “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郝圆圆昕了眼眶泛泪,激动地扑进他怀里,因为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说出他的感情。这一夜,两人缠缠绵绵,恩爱非常后,郝圆圆开口了。“听过‘女为悦己者容’吧?你说我会不会太胖了?” 她会这么说,是发觉自己最近太忙,胃口也变大,还愈吃愈多,这肉肉好像也愈长愈多。 他笑拥着她。“你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会不会太晚了?” 她甜笑回答,“当然不会,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因为你看上的是我的内在。只是我想为了你,变得更美、更瘦些。” “可是我喜欢胖胖的。”他将她拥得更紧,这种软呼呼的触感,他真的喜欢。 “是吗?”“当然。” “可是——”她低头看着自己凸起来的小腹,暗中憋气收小腹,就担心被他发现自己真的胖了,“我觉得还是瘦一点好。”“怎么会好?百姓们都亲切的喊你‘胖胖皇后’,你不是也挺喜欢的?而且。”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你摸起来,抱起来都很舒服……不管是这里,还是那时……” 终章 摸着摸着,再度挑起欲火,又是一次美丽的缠绵。 接下来的日子,胖胖皇后也没闲着。 她忙着安邦定国,忙着母仪天下,更忙着促进边境各族的友好关系,经济文化的发展,甚至很骄傲的回到雍治国,盛大的欢迎仪式可比她远嫁朝阳王国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重要的是,没人哭得淅沥哗啦,蜕变后的她,如今以胖胖皇后声名远播,备受朝阳王国百姓们的爱戴与崇敬,没人不喜欢她的——不,有个别外,王叔拓跋乐见到她就闪,因为她老戏谵的嘁他为“拓跋不乐王叔”。 不管如何,反正拓跋靖禹爱她胖胖的模样,她便放心的吃。 可从雍治国回来的这一、两个月可怪了,她胃口变差,但又在意身上肉肉变少拓跋靖禹会不喜欢,所以,她逼自己努力的吃,无奈她愈想多吃点就愈吃不下,这两天,甚至频频作呕、想吐。 “我身上的肉肉正在消失当中耶,怎么办?我是不是得了怪病?” 在这个月光如桥的夜晚,两人在御花园里散步,郝圆圆忍不住沮丧的说。 他停下脚步,笑看着她,瞧她平常占灵精怪的,没想到对这等人生大事竞如此迟钝。不过也难怪。头一回嘛! “你不信?瞧,我变瘦了,肉肉少了好多。”她还煞有其事的捏捏她的腰内肉。 “我知道。”他的口气是心疼的,食量大的人一下子吃少了,就瘦的快,她现在成了一个纤纤美人,脸上却有种不一样的少妇光彩,纤丽脱俗又美若天仙,但他比较喜欢她肉肉的模样,所以,他还特地吩咐御膳房,在这接下来的七、八个月,要为她好好的进补,让她再胖回来。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笑得出来?哼,我知道你不爱我了!” 他温柔一笑“你是唯一一个刻印进我灵魂的女子,是我想陪伴终老的爱妻,我怎么会不爱你?” 她怔怔的看着他,泪水直流。他、他怎么突然说出这么让她感动的话? 拓跋靖禹深情凝视,也温柔的为她拭泪。“你知道吗?我听说有一种女人很会胡思乱想。”“哪一种女人?”她笑答,“怀孕的女人。”她脸上立即浮现惊喜,“真的?”“真的,七个月后,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的胖胖皇后。” 一年后——当金色晨曦划破黑暗夜空时,清晨的沁凉空气亦调皮的跃窗而入,躲进这一室诱人的温暖。而在一张舒适大床上,因这冷空气的造访有了阵小小的骚动。 拓跋靖禹先醒来,因为他身上的被子被卷走了。 他坐起身,看着罪魁祸首仍睡得好熟,一张粉脸红通通的,另一只露在被子外的胖腿则急急的缩进厚厚被毯里,然后,再次卷定了这件大毯子,露出了另一个大字型睡在床中间,同样圆滚滚的胖小子,丝毫不觉他娘又将他的被子给卷走了。 他微微一笑,轻声下床,从柜子里找到另一床被子,盖在胖小子身上。 此时,夺被大盗一个转身,正巧跟胖小子面对面。 好幸福啊!拓跋靖禹静静看着这幅令他心动的温馨画面,笑得好满足。 蓦地,睡眠中的郝圆圆眨了一下睫毛,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上的就是丈夫深情的眼眸,“醒了?”“嗯。” 她边揉眼睛边坐起身,—看到儿子跟自己身上又是两件被子,吐舌一笑,“看来还是不行,对不对?”唉,她昨晚还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再卷被子,一家三口一条被。多温馨啊! 他宠溺一笑。“表现不错了,到刚刚你才将被子卷走的。” 她粲然一笑,拉着被子小心翼翼的爬过五个月大的儿子身边,像个孩子似的窝在丈夫怀里,她抬头看他。“说来,我睡觉会卷被子的习惯还不是你养成的,我会冷嘛。” 他总是在睡前和她翻云覆雨,让她在狂野的激 情过后,光溜溜的睡着了,偏偏这一年来,她爱赖床,他必须为朝政早起,少了他这个天然暖炉的拥抱,她只好蜷缩在被子里才能继续呼呼大睡。 拓跋靖禹深情的拥着她。“我也养成一个习惯,只是,你昨晚突发奇想的让儿子跟我们一起睡,看能否改掉你卷走被子睡觉的坏习惯,我那个习惯也因此被迫中断了。” 她知道,要一个睡前之吻,还有,他不安份的双手总会在她的身上游移,因为他爱惨了她软软、嫩嫩的胖胖身子,而此时,他那双黑眸里的灼热清清楚楚的传递了他的思绪。 果然,他的双手探入被子里,熟稔的拉掉她单衣的带子,再解下肚兜肩带,当他略微冰冷的手碰触到她温暖的肌肤时,她并没有感觉到冷,只感到一股酥麻感夹带着欲火袭来。 “不成的,孩子……”她屏住呼吸摇头。 黑眸因欲 望而变得深邃,他抱着她下床,大步走到隔壁侧室,将她放在床上。 郝圆圆凝睇着他,双手爬上他俊美的脸颊,笑道:“知道吗? 在遇上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可以跟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如此相爱。” 他深情的黑眸亦浮现笑意。“我何尝不是如此?本以为今世只能跟孤寂相依偎,但你来了,来到我的生命里,为我带来如此丰富的人生,我的圆圆……我是如此的深爱着你。” 他满怀柔情的吻上她的红唇,也借此传递他心中最深的情怀。 她感受到了,因感动而热泪盈眶。她知道,今生今世,他都会是她最大的依靠——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