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成功》 第1章 “駅”主题乐园,位于台湾东北角的山区半山腰,占地近千亩。这里最特别的并非是刺激的游乐器材,而是以不同站别规划出不同的景致,给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从数丈高的巨型拱门进入,白桦树自四面八方环绕,春来百花齐绽,夏至林地葱绿,秋往枫红燃天,冬返梅香扑鼻,不管是哪个时节,都有令人不容错过的美景。 从正门步道区而进,左手边停靠着墨绿迷彩色的森林小火车,直通露营区和小木屋区,而右手边的陡坡走到底,则有凌空瞰视全园的缆车。搭乘缆车由低往高处攀升,即来到年轻人最爱的游乐园区。 当云霄飞车冲上高点,搭乘者莫不放声吶喊发泄;而海盗船像是快要摇到世界尽头时,哀声四起;g5急速下降直闯地心,鬼叫震天……只能说,游乐园区真的是发泄情绪、纾解压力的好去处。 不只如此,这里还是培养感情、堆积回忆的地方。 游乐园区的情人咖啡杯,是情人们宁可旋转到天荒地老都不愿离去的专属位置,至于可以俯瞰山野森林视野的摩天轮,当景物慢慢缩小时,便是情人们点燃爱意的瞬间。 搭着缆车往下一站走,可俯瞰底下从绿野花海间穿梭而过的迷彩小火车,尽头则是垂荫绿染的绿色隧道,无止境的浓绿穹顶和地上的花朵落叶,交织成一幅绝美的风景画,仅是站在入口,鼻息间便尽是雨后特有的清新味。 隧道口,不知为何搁着一台老旧贩卖机,在阳光照射下闪动着光痕。 单薇雅不禁多看了两眼这台和背景极为不搭的老旧贩卖机。 “怪了,上次来时,根本就没有贩卖机的。”她喃喃自语,看着上头陈列的样品,和最上头用立可白草写的“有求必应”四个大字。 “有求必应?”她不禁笑了,这是另类的冷笑话吗? 这个主题乐园,是她大学时开幕的,标榜清新和原始风貌,她曾和同学们来过几回,独自前来还是头一次。 不是找不到人陪,而是她需要独处放空。 呆呆望着贩卖机,她的心神却飞往昨晚令她难过又不解的场景—— “干么还要一直照顾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 昨天,她特地提早下班,前往因为公事繁忙,被她冷落许久的男友家,想跟他道歉,却意外听见她的好友这么对她的男友说。 “祺儿,妳不要这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跟薇雅说清楚的。” 说话的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他们在她大四那年正式交往,至今已经一年多了。 接下来的发展,她几乎猜到答案。 不知是她八字有问题,还是天生命苦?她不乏人追,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总是会被那些人以一句——我们还是继续当朋友好了——终结所有可能 单薇雅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也许是个性太过热情活泼,又太独立坚强,导致大学四年,分手戏码不断上演,分手台词却从没换过。只是没想到,她和允昊之间竟也这么没缘份。 “你一年前也是这样跟我说的,结果呢?因为她出了一场车祸,忘记你跟她提了分手,所以就因为内疚一直虚应她到现在,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要我继续这样偷偷摸摸跟你交往下去” 躲在门外的单薇雅不禁蹙起修整漂亮的秀眉,觉得脑袋有些模糊,搞不太清楚状况。 “不然妳要我怎么办?就在我跟她提分手的隔天,她就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连车祸怎么发生的都忘了,分手的事也忘了,我还能怎样?而且就算我跟她已经分手,在我心里,她还是像妹妹一样重要,我不能不管她!” 像是被雷劈中,单薇雅莫名的心悸起来。 他们分手了,就在她毕业前夕 她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啊,那你继续管她疼她,干么还要理我” “祺儿,妳不要这样,妳明知道我对妳的心意——” “我不知道!” 祺儿夺门而出,却差点和来不及闪避的单薇雅撞成一团,两人对看一眼,顿时尴尬的说不出话。 “……薇雅?”从后头追来的郭允昊一看见她,神色也很无措。 单薇雅看着他,再看向垂着脸的好友,她并没有感觉被背叛,更没有男友外遇的难堪感,只是有点无奈自己的命运似乎不断上演同样的戏码。 “允昊,你也真是傻,虽然我不记得,但既然已经跟我提分手了,就应该要跟我说清楚,干么在我住院时,还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她摇头,秀丽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怅惘。 “我?” “嗯,在我联络爷爷之前,你不是就已经在医院照顾我了吗?”出车祸那段记忆,她并不是很清楚,都是片片段段、破破碎碎的,只有几个画面和背影。 郭允昊顿了下,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不是我,我是接到妳的电话才赶到医院的。” “欸?”她疑惑地蹙起秀眉。“可是护士跟我说,是我男朋友在医院照顾我的。” “薇雅,我没有骗妳,那段时间……在我跟妳提出分手之后,我就带着祺儿去环岛庆祝毕业了。” “……是喔。”那照顾她的人,到底是谁? “妳不怪我?”郭允昊问得极为迟疑。 单薇雅回神,淡淡扬起笑。“唉,我是出了名的万年前女友,你还不知道吗?”她自嘲,瞥见一旁的朋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她只是潇洒的耸耸肩。“祺儿,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今天我是来看爷爷的,太久没回来,不赶紧过去,他又要念我了。” 她车祸伤势好了之后,经由系上学长介绍,进入了“伊凡瑟丝美容美妆集团”工作,为了方便上班,她搬到外头,但跟爷爷约好一个星期至少要回来看他一次,而现在,刚好拿来当个完美借口。 说真的,她没有很痛苦,只是有点难过。 也许是因为毕业后投入职场太过忙碌,疏于联络,再加上她搬到外头,两人牵系少,所以就算分手了,感觉也还好。 与其说分手痛,倒不如说她难过的是自己依旧逃不过万年前女友的称号…… “不、要、再、想、了!”她朝着隧道口吶喊,突地听见后方有人掩嘴偷笑,还来不及回头,便见一对对情侣从身边走过,羞得她赶紧抓起运动外套的连身帽盖起。 丢脸死了!她居然忘了这家主题乐园近来开放夜间赏花,以为日渐黄昏,游客应该不多才对,忘情地在这里鬼吼鬼叫……吼,干脆挖坑把自己埋了算了,反正这里多的是绿野黄土。 抓着帽缘两侧,她尴尬的站在贩卖机前,等后头搭缆车来的游客都已经走进隧道里,才松开双手,瞪着眼前的贩卖机,突然发觉陈列格里竟有弹珠汽水,双眼登时一亮。 刚好,买瓶饮料拖点时间再走,免得和那些游客撞在一起。 她如此打算,掏出两个铜板投入,按下按键,等待。 她一向喜欢喝弹珠汽水,每次遇到弹珠汽水,总是好事发生时。好比说,她小学第一次考第一名时,爸爸特地买了弹珠汽水给她;又好比,大四那年出了车祸,允昊也特地为她买来弹珠汽水,让她乐观面对伤势,好得更快。 这些年,弹珠汽水已经慢慢地变成回忆,有时候想买还得碰碰运气。 收回心思,单薇雅却发觉汽水一直没掉下来。 蹲下身查看,确定取物槽中空空如也,不禁又按了按按钮,可贩卖机始终没有动静。 “不会吧,连你都要欺负我?给点记忆中的美好回忆,这样都不行喔?你感觉不出来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吗?”她扁起嘴,澄澈大眼润亮生光。“太过份了,吃我二十块,你会很快乐吗?” 要不是她修养太好,要不是后头还有游客,她真的会考虑踹它两脚,或者再对它好生晓以大义。 “唉……讨厌。”咬了咬下唇,抓紧连身帽缘,她决定不走隧道,她要搭缆车回到入口! 后方,老旧的贩卖机隐隐发出淡淡红光,眨眼消逝。 飞机上,静谧的空间,传来喀滋喀滋的声音。 “薇雅,妳想,我们会住到什么样的房子?” 赵非艳边说边把手边的洋芋片纸筒搁到一旁,随即又从包包里抓出一包奶油口味的卷心饼大快朵颐,完全忘记年前决定甩肉十公斤的大愿,眼看体重直线上升,肥嫩嫩的小手却是死也不肯缩。 “反正应该不会太差,毕竟跟我们交换房屋的,都是母公司的高阶主管,房子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单薇雅的人生一直是顺遂无比,学业名列前茅,工作际遇也不错,可惜,总是败在感情上,和郭允昊确定分手之后,她决定要把所有精力投注在工作上。 适逢母公司举办子母公司交流,由子公司选派五个不同部门中极具潜力的职员到母公司受训,同时母公司也会派五个高阶主管到子公司进行内部整顿。幸运的,隶属业务部的单薇雅和企划部的赵非艳被一并选中,一道前往纽约,其余三名同事明日才出发。 “希望是这样,不然的话就头大了。”赵非艳边说边嗑不离手的零食。 赵非艳其实长得相当美艳,肤色白皙赛雪,可惜就败在那张生冷不忌的嘴上,造就她快要迈向小神猪之路的命运。 “最教人头大的应该是我们的住所吧。”单薇雅比较担心私人领域被陌生的人入住,而且——“那种小窝,高阶主管哪住得惯?” “管他的,反正既然来了就没在怕的!”说到激昂处,赵非艳嗑零食的速度更快了。 “只是,为什么要交换房屋呢?”这一点单薇雅一直很不解。 “我听子玄说,好像是母公司提出的要求,至于原因嘛,听说是母公司认为出差投宿饭店少了点人情味,彼此换屋比较有家的感觉,可以让人快速进入状况。”赵非艳说到自家那口子,不觉浮上甜美的笑。 宋子玄是公司业务部经理,是单薇雅的系上学长,也是赵非艳交往近一年的男友,两人正处于浓情蜜意化不开的阶段。 “是吗?”这个理由,单薇雅只觉得差强人意,但勉强可接受。 当两人抵达美国,走出海关要往大厅外走时,已经有人前来等候。 “请问是单薇雅小姐吗?”来者一身专业司机打扮,明明是外国人,却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 “我是,请问你是——” “妳好,我是伊凡瑟丝公司高阶主管的专属司机,这是我的名片和工作证。”他立即递上名片和工作证,证明自己的身分。 单薇雅仔细看过证件后,友善地给了一个笑容。“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请跟我往这边走。” “等等,我咧?”赵非艳拉着行李在后头跳着。 “请妳再稍候一会,接待的车子马上到。” 赵非艳跟着他们走到外头的暂时停车处,瞧见好友坐进加长型的凯迪拉克,忍不住想吹口哨。 哇,原来母公司出手这么阔绰,不过是接待子公司的一般员工,就请出加长型轿车,看来住所肯定也非常不得了。 只是,怎么薇雅被接走了,却还是不见来接她的人咧? 她不断拉长脖子看着一辆辆停下的车子,没多久就看见一辆外观相当平常,且看似有些年代的车子停下,而车上的男子拿了一张牌子下来,牌子上头歪七扭八的写着赵非艳三个大字。 不是吧,有没有差这么多瞪着有点年纪的车子和有点年纪的司机先生,她莫名其妙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曼哈顿高级住宅区。 下了车,单薇雅拉着行李箱,站在蓝瓦白墙的小木屋前方,震愕得说不出话来。 小木屋采三层建筑,前方的花圃看得出来有人长年照料,许多叫不出名的花朵团簇绽放。 单薇雅不自觉脚步放轻,沿着花圃中间的白色石板小径走到门前,按下之前拿到的安全密码,插入特殊造型的钥匙,嚓的一声,迎面而来的是一抹淡淡木头香气。 屋内装潢是纯美国风,进门前方是通往二楼的木梯,而木梯旁有条长廊,长廊左侧的门推开后是偌大的客厅,整理得有条不紊,而且还有一面摆满书的书墙。 “天啊……”单薇雅无法压抑滚出舌尖的惊诧,细细抚上那些原文书籍,客厅里有着简单的六人座沙发,右前方则是可以充当聊天室的小隔间,摆饰并不奢华,前卫中带着利落的风格。 她原本还担心会来到什么可怕的住所,看来屋主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洁癖,而且喜欢看书,还是非常艰涩难嚼的书。 走到茶几前,上头摆着一迭书,书旁压着一张纸,她凑近一瞧,只见上头写着—— 学妹,这些书妳绝对派得上用场,尽管拿去用。妳可以挑选任何一间房住下,也可以在屋里自由走动,冰箱里的食材随妳使用,只要记住,保持整齐清洁。 季成灏 “学妹?”她低喃着,秀眉微微攒起。“季成灏?” 闭上眼,用名字在记忆中搜寻,下一秒,她突地张开眼,失声惊呼,“不会吧!学长” 这是一个很难忘的名字。 这个风靡全校的天才学长,是她的直系学长,她认识他这个人,但是从未深交聊过,毕竟她念大一时,他已经是研一生,虽然偶尔会回系上走动,但也只是点点头打招呼的交情。 在系上,他的名字几乎和神划上等号,尤其他在念研究所时提出的问题,考倒所有教授,论文更是吓呆国内无数学者博士,学弟妹通常只敢远远地看他,哪可能有勇气和他攀谈几句? 如果不是现在又看见这个名字,这三个字早已完全隔除在她的生命中。 她充满诧异的参观屋子,走到厨房,随手打开冰箱,想看看有没有水喝,一打开又被满满的食材吓到。 “天啊,怎么会这么巧?都是我喜欢的食材和饮料……”可做成色拉的食材,还有已经清洗处理过的生鸡腿一整盒,还有摆满一扇门的瓶装葡萄汁……“看来,学长的喜好跟我满像的嘛。” 抓起瓶装葡萄汁倒了一杯再踅回客厅沙发,坐在沙发上,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没两下便顿住。 怪了,他怎会对她这么好,还特地帮她找齐受训主题的数据书? 她跟他……不熟吧 不解地蹙起眉,书页快速翻过时,滑落了一张纸,她拾起一看,眉间的折拧得更深。 “这是什么鬼?” 约莫a4一半大小的纸张上头,有着疑似幼儿园小朋友的画作,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几根毛充当头发……难道说学长结婚了,这是他小朋友的杰作? 不对吧,依学长的年纪,应该没有幼儿园级的小朋友。况且,他要是结婚了,怎么不见他的太太? 她垂眼看着糟透了的画作,却压不下好奇心。 这究竟是谁画的? 台湾。 凌晨一点,季成灏拖着行李箱,在大楼管理处核对身分后,接过预留的钥匙上楼。电梯在七楼打开,他跨出向右拐,看着那扇铝制门,确定上头号码无误后,掏出钥匙打开。 门开的瞬间,扑鼻的是女孩特有的清淡香气,教他不由微挑浓黑的眉,笑意在唇角浅挂。 过了玄关,他打量着暂时住所。两厅两房两卫浴,屋内采光不错,动线极佳,摆设品味还不赖,也没太多累赘饰品,看得出屋主有着严谨和不太懂得享受人生的一面。 这和他记忆中的学妹单薇雅,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走向客厅,瞥见沙发前的矮几上压着一张纸,他懒懒的坐到沙发上,抽过字条。 您好,我是单薇雅,很欢迎您来到这里,这屋里的所有物品您都能随意使用,唯有挂上牌子的那间房间请勿进入,谢谢,愿您在台湾的工作顺心如意。 季成灏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那娟秀的字体,柔软的语言,打从内心愉快起来。 他已经有多久没见到她了? 一年多前,他受邀回母校演讲,和站在公车站牌底下哭泣的她擦身而过,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记忆中的她,总是笑脸迎人,热情洋溢,活力四射,在校园也是个风头挺健的风云人物,所以他意外地记住了她。 她的笑,带着可怕的传染力,总会让人跟着微笑,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当她大笑时,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理该甜美,但她却总是笑得豪爽。 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哭,哭得非常压抑,而且是在公共场合,所以忍不住多看一眼,但就因为那片刻的迟疑,竟遇上了该死的车祸。 一辆酒驾的车子直直驶来,还在哭泣的她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射性地推开他,自己则在他眼前被撞飞,然后像是破布娃娃般地躺在地上。 这一场车祸,让他尝尽了以往不曾尝过的酸甜苦辣,让他的心里烙下了“单薇雅”这个人,想起她时,便隐隐作痛。 握紧了手上的字条,他拉起行李箱,决定先到客房好好睡上一觉。 时差令他万分疲惫,连澡也没洗,他半裸着身,快速地沉进梦乡。 突然,一阵诡异的声响惊醒了他。 从一开始的哔哔低鸣,慢慢变成呜咿呜咿的刺耳救护车鸣笛声,终于把他逼得离开柔软的枕头。 “搞什么鬼”他不悦地低吼着,抹了抹脸,深邃的黑眸微瞇,淡泛杀气。 坐在床畔,他甩了甩头,才发现原来天色早已经亮了,而这声音……根本就像极了闹钟的声音! 他恼火地走到客厅,确定时间是早上六点,闹钟的声音则是从那间不得进入的房间传出。 “该死!人都跑到美国了,开着闹钟是故意整人吗?”他瞪着门板,确定房门上锁,听见声音愈来愈紧急,搞得他更加心浮气躁,时差带来的疲惫感在瞬间涌现,教他想也不想地一脚踹上门板。 砰的一声——门板随即朝内退开,但似乎撞到什么东西,立刻又反弹过来。 季成灏眼捷手快地挡住门,一脚跨进房内,还没寻找到闹钟,便已经被眼前疑似垃圾场的盛大场面慑住。 这是一间房间,一个大学刚毕业一年的女孩房间,坪数约莫六坪,不算太小,而她,到底是怎么把这里塞到面目全非的 放眼所及,地上、床上、桌上、架上,全都是满满的书籍杂志和衣服、裤子、套装,甚至还有鞋子、杯子! “太扯了吧!”他完全无法忍受这么令人难耐的空间,要不是闹钟还在鬼叫,他完全没意愿踏进这个鬼地方。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垃圾场寻找失物的人,以脚掀开覆在地上的外套,用指尖拿开罩在书桌上的裤袜,找了好一会,总算在床边找到被杂志掩埋的闹钟,但是,没有开关。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瞪着哆啦a梦造型的闹钟,发现它的头顶似乎少了一样东西,然后很快察觉这是个懒人闹钟,要是没有把它头上的东西找回来,这该死的闹钟是不会闭嘴的,既然如此—— 匡啷一声,哆啦a梦碎成片,残骸散落在地板上。 肇事者季成灏看也不看一眼,再次回到客房睡他的回笼觉,不忘提醒自己,等他睡醒,他一定会好好致电,跟他惦念很久的学妹道、歉! 凌晨三点钟,曼哈顿高级住宅区,某栋房舍家中的电话不断鸣唱着,硬是把睡昏的单薇雅从梦中挖醒。 “不会吧……”她无力地趴在软绵绵的床上,一头乌亮鬈发披散在雪白床单上,随着她的挣扎摆动着波浪般的光泽。 她抬眼看了下手表,时间是凌晨三点,她有股冲动想要问候来电者的母亲。 “拜托,三点耶!”火大地坐起身,不着妆的脸蛋清雅秀气,少了几分彩妆撑起的世故。 搞什么她十二点才就寝,三点就被吵醒,再加上有时差问题,现在的她,只想杀人。 她怒气腾腾的快步冲到楼下,带着火气要接起电话时,突地收手。“不对,差点忘了,这又不是我家。” 在缩回手的瞬间,电话铃声也停住了,可正当她准备回楼上卧房时,铃声又像是催魂般地再度响起,她不禁回头瞪着电话。 该接吗? 好像不太妥当,毕竟这是私人电话。可是,已经凌晨三点了,要是继续响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吵到邻居…… 于是,她没有多想地抓起电话。“hello?hello……喂?”英文没回应,她连中文都搬上来问了,可那头还是半点回应都没有。 不会吧,恶作剧电话吗? 她扬起秀眉忖着,突地听见话筒里传来低沉好听的笑声。 “……学妹,我有说妳可以接我的电话吗?” 顿了半晌,她才回神。“学长” “好久不见,学妹。” “……学长,你三更半夜来电,就是要跟我打招呼?”这种时间打来,只会让她觉得他是来找碴的。 “妳认为呢?” 单薇雅闭了闭眼,生气又没辙。“……学长,这么晚了,有事吗?” 这个学长在校时是出了名的毒舌,说起话来总是口无遮拦,嘲讽意味十足,偶尔还会拐着弯整人,要是心脏弱一点的,通常会被他批到口吐白沫,当场昏厥。 “哪里晚了?我这里早得很。” “……”学长除了毒舌还相当自我……算了,天才少见,骄恣狂妄点,都算正常。“有事吗?” “对了,我要告诉妳,不要接我房子里的电话。” “……”她瞪着话筒。那你是打来干么的? “还有——” “学长,我发誓再也不会接你的电话,也麻烦你,要是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不要挑凌晨三点打电话来,好吗?”他嘴贱,她也不是软柿子,真惹恼她,她也是会以牙还牙的。 “对了,有一件事,不知道严不严重。” 抓着电话,单薇雅沿着贴墙矮柜坐到地板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现在是怎样,三更半夜找她聊天?他们有没有这么熟啊? “那倒也是,我就直说了,妳房间的门,被我一脚踹破了。” 半夜被吵醒,脑袋不是很中用,但单薇雅还是隐约觉得听到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妳的闹钟太吵,房门又上锁,为了关掉妳的闹钟,所以我非常逼不得已地踹了妳的门。” 听起来一点都没有逼不得已的口气!她在内心暗骂着,却不敢说出口,毕竟出门前没有把闹钟关掉,确实是她的错,只是—— 她的闹钟一向设定在六点,如果是六点把他吵醒,他应该要马上致电给她才是,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对了,学妹,妳什么时候搬到垃圾场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我哪有——”她蓦地顿住,想起他踹破她的房门,一定看见了房内来不及整理的一切…… 可是、可是他干么这样说话?她不是不整理,只是没时间,跑业务是很忙的好不好! 要知道客房、客厅、厨房之所以能见人,都是她牺牲睡眠整理的耶。 “害我以为踹开门就直通垃圾场,吓到我了。” 季成灏轻滑的嗓音裹着明显的讥笑,这已经算非常节制了,面对她时,他总是手下留情。 单薇雅小手覆着发烫的脸,吐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可恶,她已经羞愧得很想去死了,还这样落井下石! “对了,还有一件事。”声音很刻意地拖慢,听她依旧没反应,他才懒懒地说:“妳的闹钟被我砸了。” 覆脸的小手滑落,她瞪着正前方的茶几,一股怒气迅速成形。“……为什么?”疑问的声音有点发颤。 那个哆啦a梦的闹钟从她投入工作以来就陪伴她至今,是她生活必备良品,他居然把它给砸了?有没有这么恶劣啊! “因为太吵了,关不掉,我真的是没办法。” “你要去找它的竹蜻蜒啊!”太过份了,居然刚住进她家,就踹破她的房门,砸烂她的闹钟! “抱歉,我没看到什么竹靖蜒,因为地上垃圾太多,我没办法再定深一点,这一点还请你多加包涵,不过我会赔——”又挖苦她?很好! “学、长!谢谢你特地提供书给我,但是能不能请教你,夹在书里头的西作,是不是你家小朋友画的?”这一次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单薇雅就先发制人的抢白。 她逛过屋子,确定房子里只有住着他,所以那张幼稚园级的画作,绝对出自他的手。 “……谁允许你看那张画的?”哈哈!果然是他画的。 听出他咬牙切齿的低沉口吻,她笑得水眸徽眯。 “学长,是你夹在书里头,我翻书时一定会看到。而且不只一张耶,不知道是谁家的『小朋友』画的。”她很刻意加重小朋友三个字羞辱他。 “……你这算是知恩不报吗?” “哪有?学长,我有谢谢你提供书给我啊。”她努力抿着唇,不让笑意被他发现。 “是吗?”半晌,那头传来他低切的笑声。 “学妹。不用客气,我也觉得应该要好好补偿你……” “你不可以再踏进我的房间,不可以碰我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她急忙道,很怕等到她回家时,她的家已经毁在一个名为学长的恶魔手中。 “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只是要跟你说,我房间在三楼阁楼,打开电脑,密码是你的生日,进入档案夹,挑选……”季成灏劈哩啪啦地讲解起来,单薇雅没有办法听得很仔细,她的思绪恍若一直定在“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七个字上头。 为什么他的密码要用她的生日?他又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 “单薇雅,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瞪着话筒,思绪还在停格状态中,但是她还是听见他好心提供了交流课程的重点,和接送她上下课司机的事……等等,他们刚才不是才在互呛,为什么下一秒,学长就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季成灏根本不管那头的女人在推测什么,挂上电话后,神清气爽的脸上扬着和煦笑意。 没错,她,就是应该这个样子,敢呛敢说,这才是她。 对季成灏来说,母公司派遣的整顿工作对他而言,简单到令他觉得羞耻,于是他提出更多课程供子公司的高阶主管共同参与。 伊凡瑟丝美容美妆集团旗下经营各式彩妆和保养晶,在美国拥有自家的生技研制公司,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在美国站稳时尚版图,如今更打算进军整个亚洲市场,推出主打亚洲的商品。 而这个任务,他将要交给台湾子公司负责。 于是乎伊凡瑟丝台湾子公司底下的所有高阶王管,莫不哀鸿遍野。 而季成灏三两天就搞定工作,天天准时回家拟定回报母公司的亚洲区整顿计划,一切准备就绪后,一个月也很快过去了。 将不离身的钢笔插入她房内书架上的某本档案夹,整理好行李,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住了一个月的卧房。 因为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回来,不必急在这当头离情依依,况且对着房间不舍,有什么用? 拉着行李来到玄关,回头看一眼眼前的典雅小房,他笑得自信。 不久的将来,他绝对会人工这里。 第2章 当单薇雅回到睽违一个月的爱窝时,尽管身躯疲惫,内心却是丰盈的。 拖着行李箱经过管理室时,她取回寄放的备份钥匙,打过招呼,寒喧几句之后才回到楼上。 门一开,熟悉的香气袭来,她快步入内,远远便察觉有抹光芒投射在玄关墙面上,她疑惑地踏进客厅,见客厅的矮几上头搁着一瓶弹珠汽水。 “弹珠汽水?”学长怎么会知道她喜欢这个? 她欣喜的拿起军绿色的剔透瓶身,瞥见底下压了张字条,抽开一瞧——学妹,不用太感谢我,记得我就好。 ——季成灏单薇雅不解地看了好半晌,无法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太感谢?是故意要我记得打电话感谢他吗?”她满脸疑惑,喃喃自语。 “学长做了什么要我感谢的事?”这一个月来,学长不过也就打过那么一次电话给她。之后她光是忙受训就忙到翻,还好学长帮她准备了一些简易的食材、足够的饮料和厚厚一叠的资料,让她还应付得来……好吧,晚一点打电话给学长好了,她家里的电话应该有记录下拨出号码才对。 她拖着行李走到房门口,很自然地推开门,下一秒却顿住。 水灵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瞪着房内,萎时觉得自己走错地方,这房间……只能以窗明几净、有条不紊来形容。 而她,向来是和这两句成语八竿子打不着的。 想了下,她关上门,退罔房外,打量着房门。这不是她原本的门……学长说踹破了她的门,所以,这扇门是他已经要人换过的? 再次推开门,瞪着熟悉的床和书桌,配上净致的地板,没有任何堆积物……原来她房间的地板是有花纹的? 恍神只有一下下,她又拉开衣橱,浅蓝、水蓝、深蓝……的套装、裙装、裤装…… “不会吧!学长居然还帮我洗衣服?”她失去控制地抱头尖叫。 天啊,太夸张了吧,不是眼他说不要进她的房间,不要动她房间的东西吗? 所有的书籍和杂志、资料现在全都整齐陈列在书架上,原本覆盖地板、书桌的衣物则全被洗得焕然一新,挂在她的衣橱里。 她颤巍巍地拉开衣橱底下设置的抽屉,发现她的丝袜一件件卷摺得非常整齐,而之前已洗好。只是髓意摆放的内衣,则被分门别类的叠好。 她倒抽口气,从头麻到背脊——“太扯了!”太过份、太过份了!单薇雅垂脸跪坐在地,长卷发垂覆在脸,闪动复仇光芒的水眸狠冷眯起。粉拳握紧。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 曼哈顿的凌晨四点钟,电话铃声骤响,不过才响起第二声。 立即有人接起。 “喂。”轻滑的嗓音相当好听,不过份低沉,甚至噙着柔淡笑意,恍若早已恭候多时,半点疲惫皆无。 “……学长。”面对这样沉稳且清醒的嗓音,单薇雅报复的快感瞬间消弭得半点不剩。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算准时间恶意骚扰的,为什么这时间他没在睡觉?难道是时差问题,所以他刚睡醒又或者是还没睡? “学辣,打电话来感谢我?”季成灏懒懒倚在沙发上,笑得幽邃黑眸微亮。 “……学长,我不是说了,我的房间不要进去,也不要碰里头的东西?”她的抗议好薄弱,半点杀伤力也没有。 “这一点,请你务必体谅,你的房门被我踹破,根本关不上,我只要一回家,就会从门缝看见里头的一团乱,那团乱……真的会把人搞到脑神经衰弱。 “说着,他无奈叹气。 “学妹,你的习惯要改一下。” “我——” “搞得那么蓝仿什么?换点颜色好不好?” “我——” “还有,女孩子的习惯要好一点,裤袜不要没洗乱丢,洗好的内衣也要整齐叠起才不会变形。”被一个不熟的男人这样教训,单薇雅很后悔自己干么打电话自取其辱! “你怎么可以连我的……内衣都帮我整理!我自己会整理,只不过是最近比较忙一点,又忙着要出国培训——”事情很多很杂,忙得她晕头转向,不要把她说得好像是很脏很不卫生的女孩好不好! “是吗?”他顿了下,噙着享受的笑,寓意深远地说:“那么,趁这两天还没到公司报到之前。好好休息吧,接下来你大概会更忙。”当业务的要是不忙,那不是完蛋了吗?单薇雅不以为忤,“学长,那些不重要,我只是——”话到一半,她非常不得已地打住。 她的报复骚扰电话半点效果都没有,甚至还搞得自己词穷,找不到藉口卢他……她怎么会这么没用? 她下头时差带来的疲惫,怒力撑着不睡,等到那边凌晨四点,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怎样?想跟我道歉?道歉不该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电话打扰我,半点电话礼仪都不懂吗?”季成灏懒懒帮她接了话,浅笑两声后,非常宽宏大量地说:“没关系,因为是你,我可以原谅,你不用介意。”去、你、的!一个月前,是谁凌晨三点打给她?到底是谁不懂电话礼仪?他敢说,她还不敢听咧! “学长,抱歉,占用你的时间,打扰你了,再见。”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快快退堂,免得被气到吐血。 “对了——” “再、见!”喀的一声,她坚决挂上电话。 季成灏浅噙的笑意,弧度愈发明显,最后化为低低的笑声。 “学妹,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她听不到,没关系,话,他已经说了。 非常急速,像是轰炸机的声音,由低频飙升到高频,最后化为教人紧张万分的急促音乐。让单薇雅从睡梦中惊醒。 “这是什么声音?”她蓦地坐起身,搞不清楚声音打哪来的,没一会,她手机里也传来音乐声,从床头柜捞起一看,发现是自己设定的闹钟,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 依公司规定,她在家休息了两天,预定今天上班,因为闹钟被学长砸烂,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她又忙着整理今天上班要用的资料,忘了去买新闹钟,逼不得已只好暂时用手机闹钟替代。 关上手机闹钤,那可怕的音乐还在持续中。 “该死,该不会是隔壁邻居吧?”她掀起被子眺下床,却突地发现,声音竟是从客房里传来的。 扭开客房的门,瞥见床上摆了个奇怪的黑盒子,而黑盒子上头有面立起的靶,音乐就是从黑盒子传出的。 她立刻把盒子拿起来翻看,却死都找不到开关,那夺魂乐愈唱愈急,搞得她神经愈来愈紧绷,突地,家中的电话响起了,声音更加吵杂,她赶紧把盒子丢下,冲到客厅接电话。 “喂!”电话那头回应她的是好听愉悦的笑声。 “……学长?”会笑得那么心机的男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学妹,早。”忍着用脏话问候他的冲动,单薇雅大声问。 “学长,客房里有个会传出音乐的黑盒子,到底要怎么关掉?” “啊啊,对了,那天你打电话给我,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可惜你急着说再见,我来不及说。” “那现在就快说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那是我要赔偿你的闹钟,是日本最新设计,我特地为你找来的。” “嗄,那是闹钟?要怎么关?” “跟你的懒人闹钟是一样的,只要用附赠的枪打中盒子上方的靶,靶倒了,声音就会停止.” “那枪咧?” “应该在房里,你去找找吧。”哇哩咧!这次,单薇雅连再见也不说,直接挂掉电话,只因她现在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学长在报复她! 闹钟何时下响,为何不是在她回台的隔天响,而偏偏选在她上班的日子响? 一定是他先设定好时间了!他也是交流的干部,一定知道公司制度,所以故意调整好闹钟,就为了要让她尝到那天他被闹钟吵醒的下快。 太卑鄙了!这人怎么那么小心眼?这样整她,很快乐吗? 她内心狂骂,加快手下找寻的动作。却依旧找不到他说的那把枪,最后干脆用手直接把靶面压倒,声音立刻停止。 “呼……”松口气地倒在床上,她很沮丧的发现自己一大早就被闹钟搞得紧张兮兮。实在有够蠢。 不对!笨死了,还找什么枪,直接砸了不是比较快吗? 这念头甫生出,她立刻又用力摇摇头。如果她也这么想,那她不是跟学长一样恶劣了吗? 她才不要跟那个小心眼男一样,绝不! “啊哈,薇雅,你迟到了。”为了处置那该死的闹钟,单薇雅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绳子,把盒子跟靶紧绑在一块,才赶紧着装化妆,冲到公司。听到上司急召,又冲到经理办公室。结果没见到经理,反而见到赵非艳。 “非艳。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用手拂去额上细汗。 “我来找子玄,可是上头说今天要上任的执行长搭机抵达了,他去接执行长。”坐在候客沙发上的赵非艳,边嗑着男友宋子玄为她私藏在办公室里的卷心酥,边向她招手。 “薇雅,过来坐,他等一下就回来了。”单薇雅松口气。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好友。 “非艳,你瘦了耶!”大概整整少了两个号码。 “你也发现了吗?我好可怜,在纽约待了一个月非人的生活,还住在垃圾堆里,每天晚上都要闭气睡觉,根本没办法睡,早上要去公司,还得先搭公车再搭地铁,搞得我压力好大,长了好多痘痘。”赵非艳忍不住哭诉起她一个月的国外痛苦生活。这趟受训之旅搞得她暴瘦十公斤,意外成功达成年初的减肥愿望。 “可是,你不是很喜欢美国的食物吗?”依赵非艳的习惯,压力愈大,就会吃得更多呀。 “我住的地方离市区很远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早上要花多少时间通勤? 你知不知道地铁很混乱,我长得这么漂亮,很危险的。”赵非艳气呼呼地说。 “为了我心爱的他,当然要把自己保护好,怎么可以为了贪吃而损失更多?”单薇雅不禁莞尔。 非艳口中心爱的他,指的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业务经理宋子玄,而他也是她的系上学长,她能够进入伊凡瑟丝,就是学长帮她引荐的。 “那你呢?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神清气爽,甚至……好像胖了?” “呃……”单薇雅抓抓头,叹口气。 “唉,你不懂,我是在苦中作乐,我简直快要被整死。” “是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赵非艳慷慨地分享卷心酥给她。 “就是——”单薇雅说起小心眼学长整她的前因后果,语调从一开始的浅淡到最后的义愤填膺,秀美的脸庞开始狰狞。 “你说,有人会这么做吗?没关闹钟是我的错,他砸我的闹钟就算了,还特地买了个闹钟设定好时问,把我眇醒,又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关掉,你不觉得这种人根本就是非常自我狂妄、机车跋扈、嚣张差劲,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吗?幼稚!” “……薇雅,我打个岔,你说的学长,名字叫季成灏?” “没错,就是那个混蛋!”赵非艳听得一愣一愣,卷心酥不知不觉自嫩白小手滑落,眼神呆滞地看着好友。然后很轻很轻地抿紧她性感丰润的唇,微微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非艳,我这样说不过份吧!这绝对不是毁谤他,而是真实叙述他人格上的缺陷,我觉得他异常小心眼,报复心强,让我很后悔这次交流遇见他!”单薇雅哪懂得好友那么隐晦的暗示,照样骂得口沫横飞,一古脑地倾泄累积到今日的不满。 “……这么后悔?”冷沉的嗓音像刀抵着背似的,让人不寒而栗,单薇雅艰涩地咽了咽口水后,才抱着必死心态僵硬地回过头。 视线首先对上捂脸苦笑的宋子玄,然后是——一个斜倚在门边的恶魔。 恶魔的浓密黑发层次分明地梳往脑后,露出饱满的额,立体的眉鼻,眼摺很深,睫毛浓密,略薄的唇习惯性地讥讽微扬。 身上穿着铁灰色西装,勾勒出他壮而不硕的身形。 毫无疑问的,他真的是个抢眼出众的美男子,只可惜唇上勾着不怀好意的笑,邪恶得教人打从心底发颤。 “学……学长。”她想,现在堆在脸上的笑一定很虚假。 有没有搞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三个钟头前,他才打电话给她的耶! 她以为他应该还在美国,怎么、怎么回台湾了? “学妹,干么笑得那么勉强,”季成灏缓缓定到她面前的沙发坐下,笑意依旧地打量着她。 “怎么还是穿这么教人想吐的颜色?想走蓝调路线,也要看适不适合自己,考虑一下别人的观感。”她满衣橱的蓝,今天也将浅蓝穿在身上,贴身的套装勾勒出她极具可看性的胸线和纤细的腰线,窄裙包裹着她丰挺的俏臀,露出匀称的大腿。 赏心悦目的打扮,可惜目前还木是他能独享的。 关你屁事!如果可以这样吼出口,不知道该有多好。单薇雅虚假的笑开始崩解。 “学长,你怎么会跑到子公司来?” “天啊,学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季成淀一脸比她还虚假的讶异。 闭了闭眼,她努力压抑自己不要失手杀人,顶头上司大概也发现她的企图了,马上眺出来圆场。 “薇雅早上迟到,我还来不及跟她说你是被调至台湾子公司。负责统筹整个亚洲区的商品推展执行长。”执行长?单薇雅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会太年轻了吗?才几岁的人就爬到执行长这个位置,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么好混? “那是正常的,伊凡瑟丝是季家的家族企业。”显然,她的表情会说话,让身旁的赵非艳压低嗓子主动替她解惑。 “是喔……”单薇雅还在错愕中,突然发现上司和恶魔似乎相当交好,正聊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们感情这么好?” “执行长和子玄是同学,两个都是你的学长,交情好不好,你会不知道?”赵非艳斜睨着她。 “我不是很清楚。”睇着两人像哥儿们般地勾肩笑谈,她从没瞧过学长可以这么有人性的和人聊着有人味的话题,真的让她有点意外。 “我听子玄说,执行长在美国出生,应父母要求到台湾求学,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当然就回自家企业工作了。”有个与执行长交好的男友,赵非艳手上的资料都是最新的。 “喔。”原来学长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少东哪,从没听说过。 听着听着,单薇雅无端端和他对上了眼。 “我干么没事炫耀自己的家世?了不起的是我个人的存在,跟伊凡瑟丝半点关系都没有。”咦?她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吗?虽然他的回应很践,但单薇雅却相当认同。毕竟在校时,学长的丰功伟业就多得不胜枚举,短时间内便修得生技、企管双料博士学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只是,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低调,从不彰显身世。 单薇雅不禁再次打量他。这么近距离和他面对面后,她更加明白,他确实是个非常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也难怪会有着与生俱来的自我性格和浑然天成的傲慢气质。 “学妹,别说我没警告你,再看下去,不小心爱上我就有得你受的。”季成灏低喃着,扬着淡淡愉悦笑意。 她一头长鬈发自然垂落,垂掩着她那张巴掌大的粉颜,却掩不去总是习惯直眼看人的水眸和细致秀眉,而现在那张爱笑的唇微启,只上唇蜜的唇办鲜嫩欲滴,教人想要咬上一口。 单薇雅愣了下,发现自己还真的是盯着他不放,有些狼狈地转开眼,暗骂自己脑袋不清醒,才会像着了魔似地看他。 “学长,你想太多了。”她回得咬牙切齿。 “别太早把话说满。” “哈哈哈!哎呀,原来执行长是个很幽默的人。”听见非艳爽朗的笑声。翠薇雅不禁斜睨她一眼。 幽默?这是哪门子的幽默? “子玄,她是谁?”季成灏瞥了眼对面的陌生女人一眼。 “忘了跟你介绍,她是企划部的小组长,这一次交流她也有去。” “喔,我想起来了。是你推荐的嘛。”他懒懒的又看了她一眼以及桌面上还没嗑完的零食,陡然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吃包子了?”闻言,单薇雅登时瞠圆眼,难以置信他竟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下客气。虽然他是上司,但对待下属也稍微有点人性吧。 “包子好啊,外柔内嫩,馅满多汁。”没听出恶意,赵非艳很直言地说:“执行长,不是我自夸,子玄真的很喜欢我亲手做的包子,就连面粉皮都是我自个儿擀的,每张皮都擀得服服贴贴。”季成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说:“有机会先擀自己的脸,看能不能服贴一点。” “咦?”赵非艳不解地看着他。 宋子玄则是直接捶好友一记。 “成灏,好歹是我马子,你也客气一点。”扬起浓眉,他抚着被揍的肩膀,笑得很“和善”。 “子玄,小心包子吃多了,你也会变成包子。”宋子玄闻言哈哈大笑,单薇雅至此则是完全傻眼,没想到两个人麻吉到这种地步,唯有非艳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 “执行长,你才剐到台湾,应该有时差,要不要先回饭店休息一下?”她板起脸,问得很委婉,实际上很想毒哑那张贱嘴,好让他别再伤害她的朋友。 “不急。”季成灏给了好友一个眼神,宋子玄立刻意会。 “薇雅,你今天开始,人事调动。”单薇雅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人事调动?” “从今天开始,你升为业务部副理。” “欸?”单薇雅没有高兴之情,反而揽紧秀眉,想了下,习惯性地抿了几次唇后,终于问:“学长,你是为了弥补我,才升我职的。吗?”能够一口气将一般业务拔擢为业务副理,她直觉认定是执行长的权限。 季成灏佣懒地躺入椅背,哼了一声。 “我做了什么要弥补你?” “就是你弄坏了我的门、砸了我的闹钟,还……”在场有两位不相干的第三者,所以有些话,她还是别说太多的好。 “你要搞清楚状况,是你的闹钟吵得我不得不这么做,况且门我也修了,闹钟也赔了,”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玩具枪。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闹钟的手枪放在我这里。”王、八、蛋,她可以拿这把枪换真枪来射他吗?单薇雅死瞪着他,没想到他竟然可以机车到这种地步。 是谁告诉她,要她去房间找找的?根本是睁眼说瞎话! “打一开始,就是你没把闹钟设定关上,不是我的错,不是吗?”好可恶的歪理,偏偏又很有道理,害她只能咬牙认命地点头。 “所以,错是在你身上,我没有理由弥补你,不是吗?”季成灏一派自然,说得让人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须要心服日服。 “嗯。”虽然很气他的机车行径,虽然他的样子令人很抓狂,但他说的真的没错。 “况且,你以为你是高升吗?先说好,要是没办妥这一次要推动的计划,我会直接把你开除。”单薇雅气得牙痒痒的,强烈的求胜心被他轻易勾起。 “放心,只要是我接下的案子,没有做不到的。”就算做不到,她也会做到! 绝对不能让这家伙把她看得这么扁,要让他知道,她的业绩在业务部可是连夺三个月冠军! “很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一个月,给我一份完整的产品定案报告企划。”单薇雅呆了下。 “报告企划?”有没有搞错?她是业务部的耶。 “简单来说,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挑选一样亚洲主打的保养品,你必须依市场性找出最新颖且针对亚洲人肤质的主材,给我详细报告。” “等等,这不是等于要先从研发做起吗?”她几乎要跳起来。 她是生技系的,对于研究是比不上专业人员,但还不到全然不知的地步,可是行销跟企划对她而言,是一个大难题。 “没错,我要你一手包办研发、企划、行销到业务铺设。”说到这里,他玩味地打量她微恼的神情。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告诉我你办不到,免得说我欺负你,太高估你。” “我可以!”想也没想的,她一咬牙,扛下来了。 微扬起脸,季成灏相当赞许地点头。 “好,我拭目以待。”他很满意,三两句话就让她忘了恩怨,把心思转在工作上。 很好,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实心眼的单纯学妹。 “你等着看吧!”她雄心万丈,气势高昂得很。 他轻笑。 “对了,学妹,我好像有枝钢笔丢在你家,不知道你看见了没?” “钢笔?”她想了下,摇摇头。 “我没注意,回去我再帮你找找,是什么颜色的?” “不了,不用麻烦,我跟你回去一趟,我自己找。” “可是——” “你先回去准备资料,如果需要什么资源,尽管跟你的直属上司说,由他帮你调人或资料。”说罢,他看向宋子玄,不再闲聊,正经地交代起今天所有行程。 “子玄,你去帮我通知各部门,十点大会议室集合,我要他们准备最详细的市场分析和市调结果,还有……”单薇雅愣了下,立即回神,抓着还在嗑零食的好友往外定。 看着她离去,季成灏才住口。 “……你为什么不干脆承认,这是你想要接近她的方法?”宋子玄凉声道。 季成灏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 “要是现在说了,依她简单的脑袋,绝对会以为她的升官、甚至我给予的任务,全都是因为我喜欢她。而她的能力,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他回美国后,看过她交的报告,对于她的市场敏感度和时尚嗅觉相当赞赏,这么好的能力,当然要给予机会表现,怎能埋没? “当然,这一年来,是你托我好好照顾她的,她的能力确实超乎我的想像。”宋于玄向来不藏私,给予学妹最好的资源和帮助,只是——“如果你想得到她的好感,直接跟她说是你给她机会进公司的不就好了?她一直很喜欢这份工作。”别说工作,就连要她搬出来也都是好友要他鼓吹的,目的在于让薇雅和青梅竹马的男友拉开距离,为此,他甚至再给予她更多的工作,让两人疏于联络。 这方法是卑鄙了一点,但却也是考验人心最好的方法。 如果是真心相爱,又怎会因为空间和时间而分开? “我要是说了,依她的求胜心,肯定会二话不说离职。”他和单薇雅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 认真要说,唯有照顾她的七天。 那七天,她让他充份了解何谓爱情。那明明是抽象又无法具体形容的玩意儿,但是在那七天内,他闻得见,触碰得到,感受十足,所以在得知她有男友之后,他人生首次尝到了苦涩,也明白有些东西,再聪明也得不到手。 “你为她想得可真多。”宋子玄促狭地取笑。 “在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也能为她做那么多。”长腿优雅交叠,季成灏噙笑睇着他。 “她现在没有男朋友。”子玄是他的眼线,透过子玄,他可以知道薇雅过得好不好,如果说她和她的男友有一天步入礼堂,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他会笑笑祝福,但是,据子玄回报,在一个月前,他们分手了。 这意味着,那个男人不是她想要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给她幸福?、他的爱浓烈得连自己都不相信,低调得一点都不觉得卑微,只要她能幸福,他就能退让。 现在,他为了争取给予幸福的权利而来。 “所以,你弄了个交换房屋的安排,让你们开始有交集?”宋子玄摇摇头,实在是甘拜下风。 “你的网撒得真宽,看来这只小兔子绝对逃不了了。”哼了声,他有些困窘的撇开头,不甚甘心的小声驳斥。 “你在说什么?一开始撒网的人。是她。”误入陷阱的,一直都是他。 第3章 “我站得腿都酸了,你还不开门?” “呃……我在想,学长你跟我说是什么样式的钢笔,我进去找就好了。”站在屋前,钥匙早就插入锁孔,单薇雅却没勇气转开。 “为什么?” “嗯……我一个人住,不太方便让学长进来。” “说什么瞎话?我又不是没住过。”季成灏好心地抓着她的手,扭开门把,顺便帮她推开门。 “快点,我今天下飞机都没休息就直接工作,已经很累了。”说着,他拉过行李箱,堂而皇之地踏进玄关。 “等、等一下!”单薇雅懊恼的快步跟上,见他在客厅人口顿住,眯眼打量,像是看见了多么不可思议的鬼东西,不禁羞赧地垂下脸,用长发遮掩羞窘。 “……有人闯空门吗?”许久,他这么问。 “没有。”她很丢脸地回答。 “最近有地震?” “……没有,”她干脆用手捂住脸。 季成灏缓缓地看向她,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 “那么,你能告诉我,这里头是怎么了?”客厅里,衣服横披在沙发、矮几、甚至是窗台上,杯子碗盘在地上、厨房流理台上占地盘,中间再堆了难以估算的杂志和a4资料文件…… “那个……我太忙了,所以还没整理。”抛开羞耻心,单薇雅辩解道。 季成灏垂眼看着脚边的文件,空白的、印满字体的,从脚边延伸到她的房间。 “原来,你比较前卫,用a4纸代替红地毯,要我从这里直入你的房间就是了?”他忍不住开始想像,打开那扇门后到底会看见什么。 “等等,学长……”又是一次慢半拍的阻止,季成灏几个大步就走到她的房门前,推开后,再次石化。 “……原来是天赋异禀。”最终,他找出了结论。 他离开这里才几天,她就轻易地破坏他破例为人收拾的房间,如此“乱中有序”、一气呵成……他感觉到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为她“鼓掌”了! “哪是啊,这只是我的习惯,我是屋子的主人,东西怎么放才最方便我使用,当然我最知道!学长先前自作主张帮我收拾房间,害我又费了一点时问才弄成现在的样子。”都不知道习惯一旦被破坏,有多麻烦。 “听起来,像是在抱怨我?”他回头,眯眼瞪着她。 她以为他真的闲到无聊地帮她整理房问吗?以为纯粹只是他洁癖发作?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习惯这样的环境。 “包括外头?”他回头瞪着像被台风光临过的灾区。 “不是!那是因为学长帮我整理到我找不到东西,所以只好抓紧时间找,结果一忙起来,就……还没整理。”一开始的义正词严到最后的虚软无力,不过短短三秒。 “……我给你一个钟头的时间,马上收拾好!” “唉?等等,学长不是只来找钢笔而已吗?”他的说法,怎么好像他也要住在这里,而这种环境令他深恶痛绝咧? “你乱成这样,我怎么找?”他白了她一眼。 她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那……你的钢笔怎么会掉在我房间?” “因为我帮你整理房间那天,不小心放在里头了,你有意见?”他的谎话掰得很顺,毫不凝滞。 “喔……你跟我说你放在哪,我可以帮你找。”说着,便见她动作非常俐落地闪过堆在地板上的书塔,如雀儿蹦跳般轻盈地走进房内。堆在地上的纸和书,甚至是衣服,完全无法阻绝她的步伐,像是如她所言,她真的很习惯这样的“摆设”。 季成灏头痛地捧着额,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 “学长?”单薇雅站在房内等待他的指令。 “你房内的垃圾太多了。” “这不是垃圾,这些都是我的资料!”她忍不住叫屈。 当保养品业务,必须要知己知彼,她必须掌握他牌的行销动态,甚至是推出的产品,分析产品的优缺点,再审慎评估自家产品的优势,好去跟客户推销上架,他以为当业务很简单吗? 深吸口气一,季成灏严肃地看着她,认真地下达命令。 “听着,单薇雅,我只给一个钟头的时间。给我搞定你的房问,找到我的钢笔。” “一个钟头?”她倒抽口气,难以置信他竟霸道地干涉她的家务。 “可是——” “没有可是!”他低咆。 “我负责外面,你负责里头,一个钟头没搞定,看我怎么整你!”话落,他脱下西装外套,扯下领带,卷起袖子,开始收拾。而且动作异常飞陕,像是非常习惯整理…… “还看!你是很期待我整你就是了?等着,一个钟头陵,绝对整得你忘了爹娘!”闻言,单薇雅二话不说,冲到门里关门上锁,然后瞪着门,假装瞪着外面的龟毛洁癣小心眼男。 “你有毛病?这是我家耶,为什么还要我配合你?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我的学长,我的上司,你可以管我的工作,不能管我的私事!” “你有本事就再说大声一点!”门外传来一阵低冷的哼笑,教她猛打了个哆嗦之后,哀怨地垂下脸。 “我明明就说得很小声,为什么你还听得见……”给点发泄的空间都不行喔? 沮丧过后,她环顾房内的摆设,很烦恼地攒起秀眉,又更沮丧了。 “我要从哪里开始整理啊……”叩叩叩——敲门声让正蹲在地上整理的单薇雅吓了一大跳,回头瞪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公尺的门。 一个钟头了吗?她赶紧看了手表一眼,登时倒抽口气。 “不会吧,一个钟头怎么会这么快?”她.开始咬手指,看向只整理了一小片空问的地板,投有勇气开门。 她很想要直接趴在地上装死,但又忍不住想——这是她家耶! 对,没错,她没道理怕他,对不?他只是她的上司,一个曾给她帮助,现在又打算刁难她的机车上司…… “单薇雅,等一下再整理,先出来吃饭。”正当她鼓起勇气打算一把拉开门的瞬间,听到他这么说,她开门的气势硬生生的变弱,动作也下意识的变温柔了。 “吃饭?”她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 季成灏没回答她,扫了一眼她房内的灾情。 “那个……再等一会,我应该就可以找到钢笔了。”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她开始恨自己身材不够中广,挡下了他的眼。 收回目光,他叹口气。 “本来就没期待你能在一个钟头内搞定,先吃饭吧。”话落,迳自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没期待干么还要限定她时间?单薇雅心里咕哝着,却突地发现整个客厅再度恢复窗明几净的超凡境界里。 更讶异的是,沙发前的矮几上头竟摆上了三菜一汤,而且是她最爱的台式沙拉、烤鸡腿、干煎鱼、翡翠汤、局烤饭…… “吃饭了,傻在那里做什么?”早巳就定位的季成灏等不到她,回头催促。 “……这是学长煮的?”她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下,矮几上的美食香味扑鼻,诱得她好饿啊。 别怪她这么问,因为桌上的菜色,好像她冰在冰箱里的食材变成的。 可问题是,一个钟头内他收拾好了客厅,还下厨弄个三菜一汤再加上局烤饭,会不会太强了一点? “不然你以为呢?” “我可以吃吗?”饥饿战胜了理智,让她忘了顶嘴,只想要快点品尝食物是不是像闻起来这般诱人。 “废话。”他没好气地啐了声,就见她非常豪气地挖了一大口局烤饭。忍不住提醒。 “刚烤好的,不要吃那么大口,小心烫到。”说的同时,他已经拿起汤匙,拨下一半的饭,顺便帮她吹了两口气。 “好了,可以吃了。”单薇雅一整个头皮发毛,觉得学长帮她吹凉饭的举止好吊诡,开始怀疑他有严重的多重人格,不然落差怎么会这么大? 一个钟头前,他不是还想整她的吗?怎么一个钟头后,洗手作羹汤就算了,还服务如此周到? 她疑惑着,缓缓把饭塞进嘴里,热度确实刚刚好,有着海鲜类独有的清爽口味,从舌尖不断蔓延到舌根。教她脸上的笑容像朵缓缓绽放的花儿,愈开愈大。 “学长!你实在太厉害了,如果我手上有牌,一定给你十分!”人家食神比赛不都是给分制吗?如果是学长的话,拿个十分,绝对是实至名归。 沙拉、鸡腿、鱼、汤,她二品尝,在惊喜的瞬间,也突觉哪里不对,虽然食材是她冰箱里的,但一样的食材,却也不见得刚好会煮成她最爱的餐点呀。 但,疑惑只有一下下,因为她想起待在美国时,他冰箱里放的食材就跟她喜欢的一模一样,也许学长的喜好只是和她很相似罢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笑骂,黑眸观察着她的反应。 “学长,你怎么这么强,简直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梦幻男人嘛。”瞧,外貌俊,身世优,收入高,居然还兼顾家务厨艺的功能……撇开那张贱嘴不提,学长绝对是所有女人求之不得的极品。 季成灏享受着她坦率没心眼的赞赏,懒懒扬眉,笑问:“你想要吗?” “不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不要?”俊脸沉下。 单薇雅愣了下,润亮水眸转呀转的,无声再喝一口汤,眉头又拢起了。唉,现在不是在闲聊吗?气氛不是还不错吗?为什么才一眨眼,就从盎然春天落入冰风暴之中了? 假装喝汤,再偷觑他一眼,单薇雅才惊见他竟贴得好近,近到她清楚看见他纤浓的睫,简直比女孩子的跟睫毛还长,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把一切最美好的都给了他。 偷偷收回视线,再吃一口鸡腿,原本她想要继续保持沉默混过去,但他的视线像雷射光,快要在她颊上烧出窟窿,害得她开始食之无味,最后干脆把鸡腿放下,与他正面应战。 “学长,这桌上有三样菜,也许是我的最爱,但在别人眼里也许下屑一顾。”这样解释清楚了吗?唉,学长肯定是被人捧惯,现在她不买帐,八成伤到他了。 “这桌上的三样菜,因为是你的最爱,所以也是我的最爱。”季成灏刻意把话说得极缓,非要她听得一清二楚,绝不会会错意。 单薇雅才刚拿起鸡腿的手又垂下,这下子发麻的不只是头皮,连背脊都发凉了。 “学长……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她哈哈干笑,想藉此驱散两人之间的尴尬。 “对,我想跟你交往。”此话一出,单薇雅差点瞪瞎了那双美眸,有点呆滞地转开眼,继续喝她的汤,啃她的鸡腿,然而美食塞满她的嘴;她却再也尝不出味道。 真是见鬼了!她肯定是撞邪,要不然怎么会出现不切实际的幻听? “单薇雅,我喜欢你。” “啊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汤碗一搁,鸡腿一放,她瞪他。 “我没有感觉到你喜欢我啊!你是不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 你忘了你今天才在公司呛我而已,怎么可能喜欢我?你是不是生——”病字还未说出口,季成灏微倾身,迅速封住她聒噪不休的唇。 只有一刹那,但已足够压抑她的歇斯底里。 “你还是很喜欢翡翠汤配烤鸡腿的组合。”半晌,他才舔了舔唇,下了注解。 单薇雅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几次掀唇,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我房间很乱……”几番挣扎后,她冒出一句疑似是拒绝理由的话。 “无所谓,我对家务还挺有信心的。” “可是……你没听人说过,我是个『万年前女友』吗?”不要找她啦,她现在对恋爱没有懂憬也没冲动。更何况,他不是很嫌弃她吗?他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是个扫除高手,不但能清你的房间,也能清除你心匠囤积的不必要脏污,还有别人给的无聊封号。” “可是——”她不知所措地咬着弯起的手指关节。 “不要再咬了,说了多少次,真是坏习惯。”季成颠强制拉开她的手,顺手包覆着。 “咦?”他哪里有说过?又是怎么知道她有这个坏习惯? “反正,事情就这么决定,在这段时间里,我要住在这里跟你培养感情。” “决定什么?我又没说要交往,你的决定又不是我的决定,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很迈遏的我!”单薇雅急忙抽回被他包覆的手,胸口莫名鼓噪,却难以说出这是什么滋味。 “无所谓,你丢,我收拾。”听见这话,她真的很傻眼。 “你真的要忍受这样的我?”她住过他家,到处整理得一丝不苟,光看也知道他有洁癖,这样的他怎能忍受得了她的随性? “有何不可?”他低笑.能够如此贴近她的世界,他求之不得。 “如果你能够忍受这样的我,为什么我不能忍受这样的你?” “……原来学长也知道自己有缺陷。”他还没有自大到盲目的地步,不错嘛,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谁有缺陷?”单薇雅呵呵干笑,还是忍不住兜回老问题.“学长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之间没有交集,也不熟识,不是吗?”他们顶多也只能说是因为学长学妹的关系。偶尔会见到面,点点头打招呼而已。 谁会因为点头打招呼就打出感情的?一见锺情啊? “谁说我们没有交集?” “有吗?”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噙笑转移她的注意力。 “快点吃,吃完了,赶快去整理你的房间。” “咦?不是说我丢你收拾吗?” “你确定要由我动手?”他扬起浓眉。 “……我自己来好了。” 吃过饭后,单薇雅的房间被大刀阔斧地彻底革新,她很不习惯地板上没有障碍物,让她无法跳跃行走。 更糟的是,当她说:“学长,我想交往的问题,可以给我时间考虑吗?”他非常干脆的回答,“可以。”但当她又准备说:。那你可以——” “不可以。”他却摇头了。 真是见鬼,她什么都还没说。他也猜得到她想要说什么? 单薇雅鼓起腮帮子瞪他,他轻易地弹消了她的颊。 “就算你还没打算交往,还是有义务让我住在这里,和你慢慢培养感情,不是吗?”他把歪理说得很像一回事,这向来是他的强项。 屁啦!但是基于他是学长,他是上司,她只能认了。只是——嗒嗒嗒——翌日清晨,当西部牛仔式的曲风变成大黄蜂急促而逼人欲狂的音乐时,她再度从床上弹起。 “什么、什么?”那是什么声音?在她疑惑的瞬间,音乐已经变成空袭警报,搞得她快要脑神经衰弱。 “单薇雅!把闹钟关掉!”隔壁传来季成灏的暴吼声。 闹钟?她立即意会,想起睡前她把玩具手枪摆在枕头边,回头赶忙抓起,“学长,你把闹钟放在哪里?”昨天房间还是他整理完的,她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找不到闹钟。 “在你的书桌上方!”季成灏的声音已经跑到她的房门前。 “我警告你,赶快关掉,否则我就破门进去帮你关!” “不要再踹破我的门!”她吼着,拿起玩具手枪,找到闹钟,把闹钟上的靶想成他可恶的嘴脸,咱咱咱连开三枪,却总是擦身而过,逼得她不得不跳下床,打到靶早已经趴下,她还是死命地开枪。 气死了!一大清早,为什么要搞得像在前线战场? “我不要这个闹钟,还你!”开了门。她把闹钟往他身上丢。 季成灏垂眼看着她。 “……学妹,你愈来愈不尊重我了。”这算是好现象吗? 她不再客套,不再拿工作上的一套虚应他。 “你不知道谁说要交往,谁就矮人一截吗?要是不喜欢我的态度,就别要求交往,也不要——”失控的咆哮倏地被吞噬,她呆愣地瞧着他非常贴近自己的放大容颜,轻柔的吻在她眸色完全平静之后才停住。 “去梳洗准备上班。搞得像个疯婆子似的,打算吓谁?”他柔声喃着,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喔。”单薇雅像是被催眠,傻愣愣地回房,进了浴室,看见一头乱发遮脸,却没有勇气拨开发,正视脸红的自己。 搞什么啊……干么突然亲她……猪头,她又没答应要交往。怎么可以亲她…… “你确定这是一份企划报告?”淡淡说完这句话后,季成灏毫不客气地将单薇雅努力一个晚上的成果往地面一丢。 单薇雅气得发抖,更加相信他有极严重的多重人格。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昨晚帮她整理客厅,又准备晚餐给她吃,还有早上亲吻她的男人! “不要急着计划,先找出主题。”他淡道,随即埋人工作中,睬也不睬她。 “在月底以前给我主题,让我向母公司回报。”扁起嘴,她无声地收拾一地纸张,闷闷的离开执行长办公室。 “薇雅,这样的企划内容是不及格的,怎么你就不会想要找我帮忙?”走回业务部的长廊上,后头传来赵非艳的声音,单薇雅回过头,猛然发现拿在手中的企划报告竞沿路掉落。 “非艳,谢谢你帮我捡起来。”她接过好友递来的报告。 “举手之劳不用谢,倒是你啊,能不能不要一直单打独斗? 执行长不是说了,你可以请子玄帮你调派资源吗?你对企划不清楚,可以来问我啊。”赵非艳扁起柔嫩的包子脸。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要麻烦你。”她独立惯了,况且业务部门有许多事都得靠己力处理,大伙都很忙的。 “一点都不麻烦,执行长只是想让你学习怎么使用团队的力量,分工合作力量大,你懂不懂?” “嗄?”他的恶行里头包裹着这么善意的内馅吗?非艳对他的评价也太高了点。 “执行长一定喜欢你。”赵非艳突道。 这一次,单薇雅完全怔愣得说不出话。 为什么非艳会感觉到,而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没发现吗?你在美国享受的是特权耶!虽然执行长在工作上对你相当要求,可是你自己想,这是一位工作者莫大的荣耀,不是吗?可以这样被要求,可以自由调派团队资源去做这么大的案子,那是你有能力,而他又想给你机会,如果纯粹只是欣赏你的能力,他给的权限不会这么多。”赵非艳双手轻捏好友粉嫩的颊。 “我很羡慕你呢。” “……可是,一般人,对喜欢的人会这么严厉吗?”她还是不很懂。 虽然说,打开她的恋爱史还颇像一回事的,可是其实每次恋爱,都是别人提出交往和分手,最短的一次恋爱只维持了三天,答案还是那句该死的“当朋友比较好”。 所以学长的态度,让她不由得猜想,自己是不是要破纪录了。 “你认为公私不分好吗?”单薇雅怔愣,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厚,她怎么可以用私下的相处来对应工作上的态度? 原来,公私不分的人是她。 她有点脸红,觉得自己很丢脸,才被告白就昏了头,搞不清楚状况,确实该好好反省。 所以——“吃饭了。” “学长,我正在忙,你不用理我。”当天晚上,埋首在电脑前的单薇雅眼也不抬地说。 站在她房门口的季成灏看了一眼,随即定往客厅,没一会,夹来一碟各式的菜和一盘炒饭,再配上她餐餐必备的汤。 “张口。”单薇雅忙着上网找资料,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张开口,发觉塞在口中的竟是一只酥嫩的迷迭香鸡腿,不由得惊呼。 “哇,好厉害,连迷迭香鸡腿都会做!”她豪气地咬了一大口,才发现他竟是抓着整只鸡腿由着她啃。 “学长,我自己来好了。” “你忙吧。”他很坚持。 “……不然,你帮我把鸡腿撕成丝状好了。”就这样让他服侍,未免太高规格了一点,她怕自己八字不够重,承受不了。 “你不觉得鸡腿就是要拿整只啃比较过瘾?” “欸,学长,你的想法跟我一样耶!以前我爷爷帮我买鸡腿,贴心地要店家切成三段,我还气得不肯吃呢。”哎呀,知己呀。 “所以,吃吧。”他又把鸡腿再塞进她嘴里。 单薇雅顺从地咬了一口,感动得唇角弯弯。 “学长,不要对我太好,你会把我宠坏。”好好吃啊,简直就是人间极品,给他蓝带五颗星! “这样就宠坏?”他低笑。 “对啊。你在家里对我太好,我会没有办法接受你在公司对我那么没人性。”他丢她企财时,她真的觉得有点受伤。 没有一个女孩会讨厌被告白,何况告白的人是个天之骄子,不能否认,她心里有着微微的得意,可同时也有不安。 每次恋爱都是别人主动,说是交往,但也不是每一次她都来得及投进感情,除此之外,她也怕交往了之后才发觉自己其实无法喜欢对方,或者是喜欢了,结果又是分手这样的事。 恋爱,真的好麻烦,还是工作来得简单点。 “没人性?”他轻哼,站在她身旁,舀起一匙三色炒饭,吹凉些再送进她嘴里,照顾她的模式简直媲美呵护雏鸟。 “我追求完美,不想在公事上放水,要是让你胡乱充数,丢脸的可是我,你想让我丢脸吗?”于么遣词用字非得这么犀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不要中庸一点,态度统一一点,不要落差那么大?”搞得她很难适应,说不定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还未萌生爱情。 “我要是连在家里都搬出公司那一套,你认为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她非常肯定。 “那就对了。”换句话说,她还要继续接受他的折磨? 第4章 当单薇雅没日没夜地投入工作,找到最适合亚洲人肤质的研究主材后,想要随手捞起搁在脚边的资料书,却摸了老半天还找不到东西。垂眼一看——哇,白色的瓷砖上头原来有着淡黄色的花纹呢。 再回头一点,视野所及的地板,半点障碍物皆无,她随手扔的衣服不见了、习惯性放置的书整齐地搁在农橱旁的小书架上…… “学长!”说了几百遍,不要动她房里的东西嘛! 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回应,她索性推门定出去,没有电视的声音。更没有他准备晚餐的切菜声,她呆立了一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今天是星期六,学长居然没告知她一声就外出了。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抓了瓶葡萄汁,晃到沙发上享受。 冰箱里的饮料只有两款,弹珠汽水和葡萄汁,所有的食材全都是她的最爱,她发现和学长之间有太多共通点。 不过,他们这样真的算是在交往吗? 感觉好像只是多了个室友,一个很擅长家务和厨艺的室友而已,他除了吻了她两次,再没有腧矩的动作,至于上班时……呵呵,能够不要再丢她的企划,就阿弥陀佛了。 正付着,她听见开门声,看向玄关,就见他抱着几个花盆和一包培养土进来。 “学长,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她有备份给他吗? “这种东西,我会自己处理。” “……你偷打备份?” “既然是备份,怎么会是偷打?”他好笑的反问一句。拿起报纸在地上铺好,然后开始整理花盆,堆入培养土。 歪理!单薇雅懒得跟他争,反正注定赢不了。 “学长,你要种花?” “你不觉得你的屋于很无趣?” “屋子是拿来住的,住得舒适就好了,跟无趣什么关系?”她咕哝着,突地想到重点。 “对了。学长,你怎么可以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又帮我整理房间?我不是跟你说不要乱动吗?你这样子会影响我的工作进度。” “我有跟你说。” “哪有?我怎么不知道?”瞧他倒出花耔,她好奇的离开沙发,蹲到他身边,用手指搓着培养土,感觉上壤的温度和触感。 “我还偷偷亲你一下。”他抬眼,朝她笑得暖昧。 单薇雅瞪大眼,蓦地发现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可以看见他乌瞳里的自己。 “怎、怎么可能?” “因为你太专注了。”他说得很像一回事,真假难分。说时,又不断逼近她,眼看就快要触及她的唇。 “怎么可能?”她粉颊烧烫,连忙又退到沙发里,找着遥控器,假装很忙碌。 季成颠不以为意地种着花,顺便种下他的思念,期待发芽的时候,她也能萌生爱情。 单薇雅看着电视,却不断以眼角余光偷瞥他,瞧他似乎已经完工,拿着花盆定进她的房里,她又待不住了,跟了进去。 “学长,花要放在我房问?” “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他爬上她的床,打开窗户,把花盆搁在窗台上。 “什么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懒人,懒到连吃都懒得吃,结果有天他的朋友看不过去,于是想了个办法。送他一束花,那是一束非常圣洁的白百合,摆在肮脏杂乱的屋子显得非常格格不入,所以他开始动手整理桌面,然后——” “觉得桌面干净了,但背景还是很乱,所以到最后,懒人因为一束花而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单薇雅没好气地接完,横眼瞪他。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讽刺我!” “说故事而已,你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他一脸无辜。 她噘嘴啐了声,“那你种的是白百合吗?”不对吧,百合应该是球根类,可他撒的是花籽耶。 “长春花。” “为什么要种这个?” “因为我喜欢它的花语。” “看不出来学长喜欢这种很女孩的东西。”还花语咧。 “它的花语是美好的回忆。” “美好的回忆?”她不解地偏着头,看他把三个花盆都摆上。 “这对学长而言有什么含意?” “因为你是我最美好的回忆。”回头,他神色专注地看着她。 睇着那像是要摄人魂魄的乌瞳,单薇雅感觉双颊又着火了。有没有搞错,说得这么直接?一下子又突然从室友变情人了。 “那个……”她有点慌,想说些什么好让他别拿这么炽热的眼神看着她,偏偏词穷。 “学长,我肚子有点饿了。”她心跳得有点快,莫名紧张,可又好像有点窃喜……啊,好烦哪,哪来这么多复杂的感觉啦! “想吃什么?”关上窗,季成灏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用鲨鱼夹将一头长鬈发固定在后脑勺,露出匀净秀美脸蛋的家居模样。 “随便。”他的打量太明显,明显到她只能垂眼瞪着脚丫子。 “这么随便?”他低哑笑着,视线沿着秀美颈项落在背心领口,细致的锁骨和胸口若隐若现的乳沟,纤细的腰底下穿着居家热裤,露出姣美的腿型,润白的脚踝,秀嫩的脚指头。 “反正学长煮的菜都好吃。”不要再看了!他现在是怎样? 在今天之前,她完全没有感觉他对她有极强烈的爱意,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么露骨的视线? “学妹。”他低哑唤着,贴近她粉润的耳垂。 “……干么?”她闪避着他呼出的气息,耳朵痒得要命。 糟糕,太糟糕的处境,他们正坐在床上,要是他现在就把她压倒,她怎么办? 踹他两脚离开,还是把眼一闭随便他? 她认为前者的机率高,因为她还没有跟他熟到愿意和他袒裎相见的地步。 “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贴这么近说话?我耳力很好。”她连忙又退开一点,然而同一时刻,手被他抓住。 “手痛不痛?” “嗄?”她迟疑地抬头,他正看着她右上臂的伤痕。 “不痛,那是一年前的车祸造成的,早就不痛了。”唉,说这么多也没用,当年车祸时,学长早就毕业了,他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痛,要告诉我。”单薇雅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总是有点嚣张的眉眼,如今看来像是裹着一层痛楚,在他的眼瞳里,静静地压抑着。 “嗯。”他眼底的怜惜,让她乖乖点点头。 季成灏在她的伤痕上印下一吻,轻轻的,不舍的,一下又一下,像是雨滴般,落在她平静的心湖,颤起了阵阵涟漪。 “薇雅。”他吻上她的肩头。 “嗯?”她动也不敢动,心跳如擂鼓,觉得脑袋有点晕。 “我可以吻你吗?”他的气息沿着肩头游移到线条优美的颈项。 这种事需要问吗?他第一次亲她的时候也没问。现在也不需要多此一举地问吧?这样会让她很害羞…… “你不说,就是默许了。”他低笑,瞧她颤着浓睫闭上眼,满意地吻上她的唇,轻吮慢啮着她软嫩的唇办。 “薇雅,我真的很喜欢你。”单薇雅无法回应。心跳剧烈得教她整个人都震动。 她浑身烧烫,踩在地板却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很不踏实,却不觉得害怕。 他试探性地滑入她的嘴内,勾缠她的舌,等察觉到她青涩的回应,无疑给了他最大的鼓舞,敦他忘情的吻得更深浓,缠着她不放,热气滑过她的齿,溜过舌根,像是要将她吞噬般深吮。 单薇雅快要不能呼吸,呼吸问都是他的气息,让她晕头转向,直到不明物体抚上她的胸。她才猛地清醒,一把将他推开。 时间像是突地凝结,她撇过脸没看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粗重的呼息,她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会听到他离开床铺的声音,才敢抬眼,瞧他要离开房间,不禁有些慌张的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学长,你——” “你不是饿了?我去帮你准备晚餐。”他背对着她。 “呃……要不要我帮忙?”都是他在下厨,她被养得太娇贵了,很不好意思。 “不用,否则要是在流理台上被我吃了,不要怪我。”他微偏头,俊颜扬着满足的笑,随即离开。 单薇雅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下,双手捂着脸,不敢相信他们之间的交往竟暗藏一触即发的热情。 缓缓抚过微肿的唇,舌尖齿间,甚至是呼吸,都还有他的味道。 心卜通卜通跳着,还未平歇。 好怪,怎么才一个吻,就让她脑袋空白得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用过晚餐之后,基于接吻事件,让单薇雅无法正视目前的同居人,于是洗完碗盘之后,她就逃回房间,整理最后的资料。 然而没一会,右上臂便传来难耐的酸痛感,她揉了揉肩头,酸痛依旧褪不去,再一会,外头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她爬上床看向窗外,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唉,该死的下雨天。 当年的车祸造成她右上臂到右手肘挫伤和撕裂伤,每到雨季或冬季,已愈的伤处总是会隐隐作痛。 看了眼窗外,她干脆倒在床上休息。 她不想吃止痛药,痛的时候总是放轻松等待酸痛过去,反正只是气候变化造成的酸痛,只要天气好转,疼痛就会消失,她也就不怎么在意。 只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当外头的雨势渐大,她的痛似乎也跟着急速剧增,痛得她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手痛?”季成灏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她瞪大了眼。 “学长?”她有些意外,通常晚餐过后的时间,学长总是会回自己的房间做自己的事,从不会打扰她,所以她才会觉得两人的关系像是室友。 “我弄了点热水,帮你热敷一下,好吗?”他坐在床尾,早已准备好一盆热水搁在地板上。 “你怎么知道我手痛?”他是第六感特别灵还是有他心通? “那种伤势每逢天气变化总是会痛的,不是吗?”拧好毛巾,他坐近她一点,轻柔地将热毛巾敷在她的右上臂到肘部。 “这样会不会太烫?”单薇雅直睇着他,熟练的动作,让她眼前产生了古怪的重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没来由的,雾气飘在眸底,她无法开口,只能轻轻摇头。 “很痛吗?”她闭着眼,还是摇头,双眼濡湿,刺痛得很。 “你就连这个时候都不肯对我撒娇?”他叹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撒娇。”她噙着浓浓的鼻音说。 她的父母在她升国中时就因为车祸去世,后来她是跟着爷爷一起生活,一年前发生车祸时,身体再痛也不能说,就怕爷爷担心,所以她什么事都自己动手,因为不想麻烦别人,久了,大家都以为她很独立。 她也认为自己很独立,独立到每一任男友都以为,她根本不需要他们,可是……她也有软弱的时候,别人一个小动作,都会让她感动很久。 像现在,机车学长,就让她觉得好窝心。 “那我教你吧。”他取下微凉的毛巾,浸了热水拧干再敷上,另一手轻揉着她软腻的发丝。 “你就跟我说,我好痛,你要给我惜惜,亲亲我,我就不痛了。”单薇雅不由得噗哧一笑。 “你笑什么?”他佯怒瞪她。 “这样子太恶心了。”她咯咯笑着,泪水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掉落。 她不难过,可是泪水却一直掉。 “才不嗯心,我是你的男朋友,不管你对我说什么,跟我要求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他啐了声,吻去她的泪。 “那如果我说,我要调薪呢?”她笑问,泪水还堆积在眸底。 他眯起黑眸。 “想调薪,就给我业绩吧。” “你好现实。”她噘嘴抗议。 “这是公事公办。” “呵呵,告诉你喔,我找到最适合亚洲人肤质的保养品材料了。”她笑嘻嘻地说。 “真的?是什么?” “酒粕。” “酒粕?” “对,日本民间保养法的纯米酒粕,甚至是波旁威士忌酒粕,里头都有着丰富的酵母和酒麴成份,可以用来洗脸泡澡,甚至是制造面膜和各式保养品,有非常大的开拓空间。”她像是献宝似地将现阶段整理好的消息告诉他。 季成灏赞许地亲了下她的唇。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这句话是在夸我吗?” “是在夸我自己眼光好。”他大言不惭得很。 她鼓起腮帮子。 “那我呢?” “这得视你眼光够不够好,懂不懂得把握好男人,才能判断出来了。”他轻弹她鼓起的腮帮子。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啦。”她摆摆手,践个二五八万,一副端看他的诚意再打算的嘴脸。 “哈哈哈!好,今晚就让我服侍你一整晚,还不能感动你,你就比我还没人性了。”季成灏朗声大笑。 他的笑声清朗悦耳。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笑出声音,而且毫不遮掩愉悦,那笑意感染了她,让她也跟着笑了,忘了难忍的酸痛,忘了外头扰人的雨声,耳里只听得见这爽朗的笑声,眼里,好像也只有他了。 喀嚓一声,单薇雅转开门把,踏进已住了一年的房子,没有等待的灯光,只有一屋子寂寥。 她将手上的雨伞搁在玄关边上,走进客厅开了灯,呆坐在堆积了许多杂物的沙发上好一会。 她亲手主导的案子正如火如茶地进行中,白天她忙到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好好吃顿饭了,然而一下班,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因为,她的大厨跑回美国报告最新进度了。 本来说大概三天就回来,可是现在都一个星期了,还足不见他的踪影。 也不是想念他,但就是觉得少了什么。 连日的雨,让她的手隐隐作痛,但这回,她只能忍耐。 那晚,他真的没食言,帮她热敷了一整个晚上,天亮时她着实被吓到,没想到他真的可以照顾她到这种地步。 “你都没睡?” “我不是说要照顾你?手还痛吗?” “……不痛。” “那就好。”他亲了亲她的唇,眸色很温柔很温柔。 直到现在一,她还清楚记得他凝视的目光里,噙着多令人折服的怜爱。 思及此,单薇雅缓缓起身,今天的雨满大的,她身上被打得微湿,不赶紧换下来是不行的。以往,有他开车接送上下班,她都快忘了挤公车是什么滋味,如今回想,她真的被保护得太好。 开了房门开了灯,脚下竞踢到杂物,让她整个人朝地板飞扑而去,额头撞上床角,痛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会这样?”她不解地低喊,看着她熟悉的摆设。 资料还是依她的习惯堆放,穿过的衣服依旧堆在熟悉的角落,这样乱中有序的分类法,是她多年的习惯,也从没有被绊倒过,就算闭着眼也不会的。 而现在灯光大亮,她怎么会绊倒? 扁起嘴,她缓缓坐起身,小心翼翼地跳过地上的东西,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狼狈透顶,额上一片红。 无奈叹口气,她脱下衣物洗澡,全身泡在热水里头,想洗去一身的沮丧。沐浴完后,定到书桌前,从架子里抽出第一本资料夹翻开,上头是个以往供她计算数据的小白板,此刻写着许多数字,从一开始往上加,然后减一减一,再减一。 “好啊,最好都不要回来。等我扣到零分的时候,就算你回来,我也不要你了!”撂着狠话,在她阖上资料夹之前,上头对季成灏的好感评价,已经只剩下五分。 美国纽约,伊凡瑟丝总公司大楼。 总裁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里,坐满了所有季家人。这里头包括了季成灏的父母、二叔夫妻、小叔夫妻,还有他的堂弟妹们共十人。 “所以,你已经决定好了?”身为总裁的季父脸色凝重地看着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的儿子。 “是的。”季成灏懒懒地道。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互看了一眼,视线交流不到两秒钟,立刻达成协议,全员通过。 “好,既然是你看上的女孩,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你。”最后,由季家大家长季父做出最后结论。 “谢谢你,爸爸。”季成灏浅笑,原本就认为这是件每个人都会支持的事,只是听见父亲亲自说出口,感觉特别好。 “好可怜喔。” “对啊,居然被灏哥看上眼……”季成灏噙笑横眼看去,小声对谈的堂弟妹立刻乖乖闭上嘴。 “莉莉亚。”被点到名的小堂妹立刻眺了起来,诚惶诫恐的胡乱说好话。 “灏哥,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颠哥的眼界向来很高,能够让灏哥相中的女孩子一定很有本事,也很厉害,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话到最后,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季成灏不禁失笑。 “她确实很厉害,这一点我也相当认同。”光是用眼泪就可以将他紧紧束缚,还不厉害吗? “不过,莉莉亚,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好!” “我都还没说要你做什么,你这么快答应,这样好吗?” “没问题的,不管颠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所以,不要私下欺负她…… “那么,就请你……”他招招手,莉莉亚立即乖巧地来到他身边,听完所有的话后——“就这样?”她很狐疑。 “对,就这样。”季成灏点点头。 “但是,你要是没做好,造成我的负担,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我一定会做好!”呜呜,不要欺负她。 “只是,成灏,既然公事上你也已经处理好了,怎么不回台湾陪陪你喜欢的女孩?”坐在对面的季母不解地问。 “不急。”他必须适时喂饵,适时离开,若即若离,鱼才会发现他的存在有多重要。 看着他实在称不上正派的笑容,会议室里的众人莫不面面相颅,再次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喜欢那个叫做单薇雅的倒楣女孩。 隔天上班。单薇雅的状况简直是一团乱。 精神不集中,脑袋转不过来,跟其他团队组员无法沟通,外头的大雨搞得她的手又酸痛得教她快要发脾气,宋子玄看她情况不太好,体贴的要她早点下班回家休息。 一天熬下来,她觉得糟透了。 下雨天搭公车,真是莫大的折磨,拥挤的公车上弥漫各种气味,混合出_种让人很想吐的味道,更教她头痛欲裂。 下了公车,撑伞走在大雨里,她用力深呼吸,缓步定回公寓,门一开,里头是亮着的,空气中还有一股食物的香气,她想也没想阳掉高跟鞋冲到客厅。 “欸,怎么这么早回来?是不是手又痛了?”正把菜搁在矮几上的季成灏快步定向她。 “我以为你会准时下班,想说先把晚餐准备好再去接你,但这个时间好像也有点来不及了。不过,这都得怪你,我才离开几天,你又把这里搞得像灾难现场,害我费了不少工夫整理。” “你回来了……”单薇雅抬眼看着他。 隆了,还是一样很嚣张,还是那张偶尔很目中无人的践践俊脸,为什么看在她的眼里,偏是多了分教她牵挂的丰采? “我回来了,接下来就要开始着手推动这个企划,企划报告准备好了没有?我准备带你去酒厂出差了。怎么都不说话? 手很痛吗?要不要我帮你热敷?”他笑捏她的粉颊,突见她斜落的刘海匠下竞隐约浮现着红肿瘀青。 “你的额头怎么了?”他拨开刘海。额头上的红肿更加清楚地出现在他面前。 “没什么,只是撞到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暗恼自己应该早点回来,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你这坐有没有医护箱?”她摇摇头。 “等我一下,我出去买药。”见他起身要走。她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他不解回头。 “陪我……可以吗?”她怯怯地道。 季成灏定定地看着她一会,才说:“我说了,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做得到。” “好骄傲。”她笑。 “这是一定要的。”他耸肩,正想再逗逗她,却咸觉她轻轻环抱住自己,他垂眼看着她,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确切感觉到自己被需要。 “薇雅?”他低唤。 “嗯?” “我好想你。”在算计她的当头,他也一并孤单,不见得比她好受,因为他爱得比她还乡。 沉默了一会,单薇雅才噙着淡淡鼻音驳斥。 “骗人。” “我哪里骗人了?”他像只道行极高的狐狸,循循善诱着。 “你只说要去三天而已。”结果去了八天。 “……你要不要先扣掉我搭机转机的时间?”她抿嘴不语,心里想着,那也不用八天啊!不想说出口,是因为不想无理取闹。可是偶尔,她也会想要任性一下。 “饿不饿?”她用力点点头。 “喂我。” “这有什么问题?”他扬笑拿起她最爱的鸡腿,喂到她的嘴边。 “对了,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过的?放在冰箱里的好几样菜都烂掉了,你是不是都没吃东西?” “……就说你会把我宠坏。”她嚼着鸡腿,小声嘀咕。他把她照顾得太好,搞得她快要变成无行为能力者,好像他不在,她就什么事都不会做了。 “你说什么?” “我好饿!”她抬眼凶他,眼眶湿润。 “乖乖乖,赶快吃啊。”他拿鸡腿逗她,每当她要咬下时,他便抽定,几次下来,她翻脸了。 “你把我当成狗?”她扁嘴瞪他。 “哪有你这么尊贵的狗?” “你!”好贱的嘴,该罚!于是,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咬他的嘴,小小的力道,是销魂的折磨。 季成灏被她折磨人的方式,折腾得快要兽性大发。 “你确定还要再咬下去?”他低哑问着。 “我要吃鸡腿!”水眸湿漉漉的,她忿忿不平地吼,像在掩饰因他回来的雀跃和感动。 “遵命。”他乖乖献上鸡腿,不敢再逗弄,只希望她多吃一点。 就在单薇雅又咬了一口的同时,他咕哝了一声。 “你说什么?”他俯近一点。 她横眼瞪他,把沾满油的唇贴上他的耳朵,小声又很不甘心的说:“我要跟你交往。”季成灏微愣了一会,随即低低笑开,黑眸闪动如月辉华。 第5章 在赵非艳的帮助之下,企划报告很快出炉,眼前就只差到实地走访,确切了解酒粕的制造过程,再回头计算研发费用,或者是干脆计划与相关企业合作。 而这一次实地走访,自然是由执行长季成灏和发起者单薇雅一道前往。 第一站,他们来到中部一家酒厂,参观酒粕的制作过程,再由季成灏询问较深入的技术交流可能性。 就这样,一天很快过去。 是夜,他们投宿在民宿里,两人独享整栋小木屋,吃完民宿提供的当地美食之后,季成灏带着她往山道定。 “学长,你要带我去哪?” “去看流星雨。”民宿往上走,是规划好的步道区。汽机车不得进入,就连灯火也不多,在寂静的夜色里,有着淡淡月光和浅浅的虫鸣,远离了都市的尘嚣和闪烁霓虹。在这里,只有原始的景观和自然风貌。 “学长,这里都没有人耶。”和季成灏手牵手,拿着手电筒走在宁静的步道区,单薇雅不住东张西望,感觉很奇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今天不是假日,人潮当然不多。”握紧她的手,他低笑。 “你在看什么?路在前头,不要一直往后看,待会跌跤,我可不管你。”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感觉很奇怪,太静了。” “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觉得——”她呵呵干笑。 “紧张?”她倒抽口气。 “你怎么知道?”神人也,竟连她的心思也猜得分毫不差。 “你在冒手汗。”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 “……”不是神人,但还是观察人微呀。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他温醇的嗓音在微凉夜风里飘荡,带着笑意。融人大自然。 单薇雅这一回乖乖的不回嘴了,当个懂事的好孩子。 “放心吧,你没点头,我不可能有所动作。”他哼笑。 “不过,要是你求我的话,我绝对可以奉陪。” “谁会求你!”她嗔道。 “谁知道呢?不要把话说满,未来事很难说。”他挑起眉,牵着她走进前方的凉亭里。 “别忘了,我回台湾时,是谁窝在我怀里赖着不走的?”单薇雅很想反驳,但是没脸开口,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她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好像只要太久没看到他,就觉得没来由的慌,想尽办法也要见他一面,有时候还会跟着经理偷偷溜进他办公室。 就那么一眼,她所有不安的症状便会全部解除,真是有够玄。 恋爱……就是这么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吧。 忖着,黑影突地覆上,她习惯的闭上眼,感觉他吻上她的唇,轻吻舔吮。她喜欢他的吻,从他的举措感觉自己被珍惜,是个被捧在掌心细细呵护的宝贝。 但是近来,他的吻常常变调,狂猛得教她浑身打颤,像是要将她吞噬化为他的一部份那样狂野放肆,总教她不知所措。 “学长、学长……”她求饶地略推开他。 “我们是来看流星雨的。” “哪来的流星雨?”他粗嗄低喃,从事缘看去,乌沉的天空有月有星,比起都市里要明亮许多,就是没瞧见划天而过的流星。 “是你说要带我来看流星雨的耶。”干么说得事不关己? “那是有个女孩说流星可以许愿。我才打算带她来看流星雨,让她多许几个愿,许到口渴。” “……我有说过吗?”不是吧,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有说是你吗?”他戏谵笑道。 她气闷地瞪他。 “本来流星就可以许愿啊,有什么不对?” “你傻了?书都白念了?流星不过是陨石在通过大气层时磨擦发出光亮罢了,如果对着流星许愿就会美梦成真,大伙每晚等流星许愿,就会成就一个世界和平村了。” “那是一种寄托嘛!你要知道,那些陨石原本可能是一颗星球,在百万光年前爆炸,经过百万光年后飘到这里,化为刹那流星,难道不浪漫吗?”谁说她没读书的? “哇,有念书的。”季成灏佯愕,装得很虚伪。 “学长,你的态度可以再诚恳一点。”单薇雅赏了他一记白眼,下意却见一抹忽明忽暗的光从眼前闪过,她吓得扑进他怀里。 “那是什么?”鬼火? “笨小孩,你是没见过萤火虫吗?”他好笑道,却也趁机将她搂得更紧,瞧萤火虫从眼前飞过,快手将它阖在掌心之中。 “若依我看,我倒觉得萤火虫还比较浪漫一点。” “萤火虫浪漫?”她从他肩头缓缓抬起脸.回头看着他手中闪烁的光。 哇咧!长得好像会发光的小强,哪里浪漫了? “萤火虫的寿命极短,减虫之后只喝水,寿命大约只有十天。” “是喔。”她看着他张开双掌,让萤火虫缓缓飞去,才突然发现,凉亭外头有不少萤火虫飞舞着寻找伴侣。 “在十天里,它们用尽生命释放亮光,寻找另一半,倾尽一切地投入灵魂,燃烧自己……”说到最后,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就是一只萤火虫了。 因为她用七天,就禁锢了他一辈子。 他误入了陷阱,却意外认得爱,想要爱,想要爱人,想要爱她。 他像是转世的萤火虫,一直记得那美好的七天,愿意用一辈子去吸引她的注意,不断发出光芒,告诉她,他在这里,就在这里。 她看见了吗? 发现了吗? 垂眼瞅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季成灏心神有些恍惚,直到有双小手覆上,直到润嫩的唇贴上他的。 他注视着她,乌瞳燃起火花。 “学长,每一只萤火虫都会找到伴。”今晚的学长好感性,感觉好特别,有点迷惘有些惆怅,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好想抱抱他,亲亲他。 “你这么肯定?”七天。 他们之间有着完整的七天,完美的交集,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只能以思念喂养爱恋。 这份记忆,只存在他的脑子里。 而她,不记得。 “生物怋性里,为了繁殖而寻觅,如果不给它伴,又何苦要它寻觅?”她笑吻着他的唇。 “人生下也是如此?为工作、为未来、为寻找另一半。人生旅途中,有的人是过客,有的人是港湾,有的人是车站,幸好我们比萤火虫好,可以自由选择想要怎么过。” “你想好怎么过了吗?”他笑着回吻。 她装做很吃惊。 “欸,我没告诉你吗?” “在你的人生旅途里,我算什么?” “学长是我的下二站,至于到底是不是终点站,那就得要看你的努力喽。”她嘿嘿怪笑,想起她房间资料夹里的计分板上,她已经又偷偷把前阵子减掉的分数加上去,现在已经来到了高标八分了。 “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他意味深长地低语,相当暧昧。 单薇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粉颜顿时通红,“我不是说那个!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说那个!”过份,吃她豆腐于无形之中! 季成灏拥着她,哈哈大笑,沉醇的笑声在夜风中久久不散。 她用七天,在他高傲的心里织上密密麻麻的网,他也臣服了,爱得彻底,没有怨尤。 只是现在,他应该可以认为自己是真正拥有她了吧,就如同那七天…… 流星?没半颗;萤火虫?一大把,看得她眼花撩乱,傻笑一整晚,而让她头痛的,是回到民宿的小木屋之后。 小木屋里,加上阁楼,总共有三个房间。 每个房间都相当雅致,一走进房里,就让人很自然的想要扑到床上。 “你要睡哪一间?”季成灏问。 “……”来了,问题来了! 她应该要怎么回答呢?基本上,重点不在于她挑上哪一间房,而是她要不要跟他同房。方才她基于一时的感动和冲动,抱住了他,亲吻了他。等到萤火虫雨过后才猛然清醒,怀疑自己瞬间被山神蛊惑。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 但,行为脱轨,也同时证明了她也想回应他的感情。 若不跟他同房,感觉上像是间接拒绝他,但要跟他同房……进展太快了,她没有心理准备。 “嗯?”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答案。 单薇雅想了下,努力活化脑细胞后——“你要睡哪一间房?”啊,好烂的攻防,他们是男女朋友啊,为什么要搞得像是谍对谍? “我要睡阁楼。” “咦?”她有点意外。 阁楼她先前看过了,小小的空间,大概只能睡一个人,不过侧面有扇天窗,可以眺望山景夜空。 这意味着什么?他一个人睡?若是如此,那她干么在这边绞尽脑汁思考进退之道?显得她好愚蠢。 “……你为什么要睡阁楼?”她闷声问。 难道他一点都不想跟她睡吗?当然,她绝对不是鼓舞,而是身为女友的面子会有一点点挂不住就是了。 “我想等流星。” “为什么?”季成灏笑笑起身,朝螺旋梯走去。 “我要许愿。” “嗄?”单薇雅呆在原地,目送他上楼,难以置信他给的答案竟然这么欠揍。 先前是谁反驳说许愿很可笑的? 他宁可等着流星许愿也下跟她一起睡,这真的是……让人很想赌上一口气。 她一脸下悦,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到二楼右转,再爬上一段木阶,溜上阁楼。阁楼约莫三坪大小,长方形的格局,木板上铺了固定式的灰色短毛毡,质地相当细柔,放上枕头被子,就可以席地而睡。 季成灏正侧躺着,在微光中熠亮的乌瞳直睇着天一窗外,似乎压根没发现她已经趁黑摸到他脚边。 他非常专注,恍若真的在等待流星到来,让他可以许下心愿。 她蹲在他脚边,凉声问:“许愿了吗?”季成灏似乎早猜到她会到来,翻坐起身浅笑,“实现了。” “咦?”有没有这么灵?她以前不知道许过多少次,从没实现过。 “你到底是许什么愿?”他像只敏捷的豹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让你自愿来到我身边的愿望。”温热的气息,暖昧的字眼,教她体温火速飙高。 等等、等等,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他的道? 什么让她自愿来到他身边的愿望,这根本是他故意用话激她,害得她笨笨上阁楼,自投罗网的吧? 这男人心机真的很重,城府也真的很深哪! “骗人,根本就没有流星。”她小声咕哝。 “谁说的?”他突地瞥见窗外有抹流光划过,立即喊,“流星!” “在哪?”单薇雅赶紧抬眼,可是什么都没见到,反倒是唇被攫夺了。 温温的吻,浅淡而谦柔,满是试探和怜惜。 “瞧,流星又实现我的愿望了。”他吮着她的唇办低喃。 照道理说,她现在应该要很害羞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眼他抬杠。 “学长,我强烈建议你去看眼科。” “我视力一点二,你不用担心。”他眨眨俊魅的眼。 “谁担心啊?我是要你看清楚,实现你愿望的人是我不是流星,我的名字不叫流星!”没礼貌,得了便宜还卖乖。 “流星!”他又喊。 “没有人笨第二次的好不好!”刚才拐吻,现在是打算要把她扑倒吗? 季成灏双臂向前,像是要将她紧拥在怀,但就在单薇雅紧张得闭上眼,感觉有力的臂膀调整了她的位置,接着一道男声在她耳边吼,“快点许愿,真的有流星!”她吓得张开眼,真的瞥见赤黄的光芒窜过天际,赶忙双手合十,无声许愿。 一会,他才沉声问:“你许了什么愿?” “才不告诉你。”她嘿嘿嘿,笑得很秘密,想退离他的怀抱。 “欸,等一下。”他制止她,耳朵贴上她的胸口。 “学长……”她顿时僵化不敢动。 好半晌,他抬起眼,义正诃严地说:“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单薇雅害臊得无法思考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的愿望就是要我抱你,对不对?”他俯近,浅啄她鲜嫩欲滴的唇。 呆了两秒,她忍俊不住地笑趴在他怀里。 “学长,原来你很幽默!”行动前,理由一大堆,还说得理直气壮,真是够了。 这个男人,有点毒舌狂妄,不过她现在发现,他还有一点点搞笑因子,根本是冷面笑匠,这么冷的笑话也只有他才说得出口,还不为所动。 “……对,我向来幽默,一直都是这样。真开心你发现了。”挂不住面子的脸皮抽动,不着痕迹地将她压倒,吻上她爱笑的唇办…… 他的心绪像脱缰野马,独自狂野,无法控制。每每遇见她,他总是会脱轨演出,总是会让他做出意料外的决定。 她的存在,确实左右了他的决定和规划。 蓦地,肩头的疼痛惊回他的思绪,垂眼看着怀中佳人。就见她粉颜红通通,主动环抱住他。 “学长……手下留情……”她羞恼地低喃,不忘再咬他一口。 他哼笑着,俯近她。 “抱歉,我说了。绝对要让你满意。”一挺身,他开始猛烈进攻。 他终于定进她的世界,终于实现了梦想…… 原本预定三天的行程,在某个可恶又心机重、城府深的狐狸大王使坏之下,硬是变成了七天行程。 七天内,他们只有第一天工作,其余天数……都过着非常匪类又荒淫无度的生活。 “干么一直扁着嘴?”回程路上,身心皆很满足的季成灏这么问。 坐在他身旁的单薇雅横眼瞪他。 “卑、鄙、小、人。”他哈哈大笑。 “多谢夸奖。” “我不是在夸你!”她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要不是看在他开车的份上,她真想扑过去,狠狠地上演恶羊咬狼记。 “你这样真的很糟糕耶,逾假未归,待会回公司你要怎么解释?”她老早就觉得古怪,心想为什么日子一天天过去,都没有人联络他们,仔细一查,才发现两个人的手机不知道何时都一道关机了。 这样心机还不够重、城府还不够深吗?根本就是假公济私,卑、鄙! “放心,我早有安排。”他老神在在,根本不以为忤。 “你这样,人家会说你这个执行长很混。” “哪里混了?我刚到台湾接手,就有人帮我搞定了新品研发,我父亲可是对我赞不绝口。” “……你抢我的功劳?”她先是倒抽口气,又突地像想通了什么,眼睛张得老大。 “你设计我?”季成灏横她一眼。 “我报上去的是你的名字。不过要说设计你,这点我倒是不否认,毕竟你要是不先上轨道,我也很难偷闲。” “你利用我偷闲?” “也不过偷了七天,不要说得我好像已经荒废七年。”他哼。 “况且,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她开始变身为九官鸟,他回一句,她就重复一句。 “哪天要是丑媳妇见公婆时,你有个丰功伟业罩着,在公婆面前可以加分。”两人的未来,他早已经打点好,一切就等她点头。 “公婆?”单薇雅呈现当机现象。 丑媳妇见公婆?这八字还没一撇吧? “怎么了?”他微拢起眉。 “你该不会要说,我想太远了?” “嗯。”她用力点头。 结婚?这对她而言,太遥远了吧?她才二十三岁耶…… “你不想嫁给我?”他沉下脸。 “……应该是说,现在还太早吧。”她小心遣词用字,很怕一个用字不妥,造成悔恨无穷。 她可没忘记自己拥有万年前女友的头衔,几乎每次分手,她都是在搞不清楚为什么的状况不分的,所以面对他时,她更加积极的试着了解他,试着去融入他的生活。 学长很好,她不想错过,可是提到婚姻,这实在是让她有点错愕。 “是吗?”季成灏沉喃着,然后,没再开口,只是静默地开着车。 单薇雅对此却莫名焦躁起来。发现当他沉着脸不说话时——会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第6章 气氛真的是糟到谷底。 虽然两人回到家后生活作息一如往常,但是不同的是,晚餐后季成颠便回房了,让单薇雅有点诧异。 毕竟在中部山区的那七天,他们可是日日同床共眠,只是今晚,看来她是注定要孤枕难眠了。 没勇气找他,她只好抱棉被睡觉。 更糟的是,一觉醒来,他居然已经先离开,只留下简单的早餐和一张字条,告诉她,他先去上班了。 单薇雅呆坐在沙发上,脑袋乱烘烘。 “完蛋了,他一定在生气。”她抱头呻吟。 唉,好麻烦,为什么这样也会生气? 孤单地吃完早餐,乖乖搭公车上班,一进公司,她便发现众人的眼光和往常很不一样,她猜想,肯定是出差七天,大伙都已经猜出个所以然了。 “薇雅,待会跟我一道到执行长办公室,报告你的主题企划。”才进办公室,宋子玄便这么对她吩咐,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怎么了?” “我……忘了做企划。”她艰涩道。 实地走访之后,必须将采访到的所有内容汇整成一份可供参考的企划,她傲了笔记,但还没汇整。 “嗄?”宋子玄比她还傻眼。 这一项酒粕主题是她自己拟定的,包括整个研发工程企划,都由她一手包办,怎么出差回来却是两手空空来上班? “你忘了出差回来要交吗?” “……对。”她完全忘记有这么一回事。 因为季成灏不说话,因为他好像在跟她冷战,所以她整个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忘了自己正掌握着一个非常重要的案子。 这是个很重大的过错,乎常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错误。 “没关系,你先把资料找出来,我请非艳过来帮忙。” “经理,对不起,我马上准备。”连哀嚎的时间都没有,她愧疚的赶紧回到座位,把所有基本资料找齐,等着非艳过来支援,但是——“子玄,那份酒粕的主题企划拿上来,一道上会议室讨论。”当隔壁传来季成灏闲淡的嗓音时,单薇雅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完了! “呃……可以再给我一个钟头的时间吗?”面对严肃的工作议题,宋子玄不敢吊儿郎当应对,但还是渴望能够多争取一点时间。 季成灏浓眉顿时揽起。 “你不要跟我说现在才在汇整资料。” “呃……”一会,单薇雅听到脚步声,而后她个人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她蓦地起身,不打算解释,准备接受毒舌攻击。 然而当她一抬眼,却意外瞥见男友身边多了位没见过的女孩,女孩有着一张融合中西优点的美颜,高姚的身段包裹在样式简单的套装里,充份显现出诱人丰采。 可是,这都不是吸引她目光的重点。 重点是,那女孩的手正挽着季成灏,而他没有拒绝。 两人站在一块,感觉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此合理的存在,让她胸口莫名沉闷。 “企划还没好?”季成灏冷着脸问。 “对不起。”她沮丧垂下脸。 她是个自我要求极高的人,从未松懈课业,面对工作也是同样的态度,现在犯了错,她比谁都难过,但……看见眼前有些刺目的两人,心底的难过似乎不再只是单纯因为工作。 “你不用上会议室了。”良久,季成灏丢下这句话,牵着那女孩离开,连介绍她是谁都省略。 单薇雅呆呆站在办公桌前,移不开视线,看着他的背影,晕眩了下。 “薇雅!”赵非艳刚踏进办公室,见到这一幕连忙街向前,将好友扶住。 “怎么了?身体下舒服?”单薇雅摇摇头,在赵非艳的撑扶下,在椅子上坐下。 “我没事,只是突然晕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季成灏的背影,总给她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好像……很悲伤。 赵非艳抓了抓梳得相当整齐的包包头。 “那个……其实你不用放在心上,虽说执行长特助看起来和执行长好像很亲密,但是既然执行长已经选择你,我想他应该不会恶劣到在公司里玩起劈腿游戏才对。”她的honey告诉她,薇雅和执行长正在交往中,她本来是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杀出一个莉莉亚,让她好不安。 单薇雅听得一头雾水。 “执行长特助?” “对呀,她是从母公司调派过来的执行长特助莉莉亚,在执行长和你出公差的这几天,她负责掌握整个公司的所有动向,推动执行长签定的计划。”赵非艳眯起清丽美眸。 “刚才执行长没跟你介绍吗?” “没。”单薇雅突地扬笑。 “嗯,没关系,等学长回去,我再问他就好。”既然莉莉亚是在他们出差后才出现的,她几乎可以肯定,莉莉亚是学长请托来坐镇的母公司高阶主管,至于挽手的动作,应该只是国外礼仪,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压在她胸口上的不安,瞬地消失不见了。 只是他刚才冷淡的口吻,还是在她心上烫下伤口。 赵非艳不予苟同地噘着嘴。 “你确定他说的都会是实话?” “非艳,你想太多了。”单薇雅心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对男友是没有二话的信任。 “快点吧,我把资料给你,你敦我该怎么把企划写得更重点式。”犯错挨骂是天经地义,但她可不会认输,她要扳回一城! 企划在快要中午时由单薇雅亲自送到执行长办公室,但却不见季成灏身影,问过他的秘书才知道,原来他带莉莉亚去吃午饭了。 即使心里面信任他,但听见这个回答,感觉还是不怎么好。 要回业务部时,她跟一些刚好开完会的高阶主管搭同一部电梯下楼。 “所以,我几乎可以确定,莉莉亚特助绝对是执行长的妻子候选。” “肯定是,执行长身为伊凡瑟丝第一顺位继承人,想当他的妻子,除了能够相夫教子当个贤内助以外,也必须在工作上给予支援,而莉莉亚的能力,确实无话可说。” “没错,一才二十三岁,跟我们开会一点都下紧张也不怯场,并将执行长委托她的所有计划都读得透彻,还能够反抓出问题询问,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 “可不是吗?这两人在一起,可说是金童玉女的组合。” “是啊,虽不清楚莉莉亚底细,但这年头是能力挂帅,背景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单薇雅一路充当电梯小姐,服务每个高阶主管出电梯,直到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整个空间里似乎还在不断回荡他们刚才的对话。 那些话一句句打进她的心坎里,硬是让她的信任缺了一角。 而信任彻底崩解的主因,就在这个晚上,因为季成灏没有回家。 不着灯的黑暗中,单薇雅一遍又一逼的拨打他的手机,那端却始终关机。 她无法入睡,呆坐在沙发上,开始胡思乱想。 也许在他心中,她是不及格的,因为她还不想结婚,而想嫁给他的人,早已多得无法计算。 也许是她底定的宿命又开始转动,她又要成为万年前女友了。 她一定是个不及格的恋人,所以注定被不断抛弃,万年不变的定律,似乎还赖在她的命运里不走。 而他……也想分手了吗? 这一次,她又能够潇洒地笑笑祝福他吗? 翌日,单薇雅顶着一双熊猫眼到公司报到。 一进部门,便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的是她已经失宠的无聊八卦,说真正能够嫁入豪门麻雀变凤凰的,绝对不是她。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先前她就知道学长这个人很久,却从不晓得他有着显赫的背景,直到现在,她也不在乎冠在他名字前头的头衔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她问心无愧,她喜欢的只是一个名为“季成灏”的男人,而她会努力成为能够配得上他的女人。 如果,最终他的选择不是她……这一次,她也要知道原因,知道他为何而爱,又为何不爱。 萤火虫的故事还在耳边,他深情的眼神还刻在她的心底,她真的无法相信他可以说不爱就不爱,更何况,不过是一夜没回家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她从家里带来幸运的弹珠汽水为自己打气,待会,她要拿早餐和葡萄汁当藉口,到楼上找他,顺便把话问清楚,她不要再胡思乱想。 “薇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股力道强行打开,又迅速关上。 “……非艳?”见到小包子以旋风般的速度冲到她身边,让单薇雅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难道你没听到流言?”赵非艳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的笑脸。 闻言。她笑得毫不在乎。 “有,一大堆,反正我就是被大家贬得一文不值,他们说莉莉亚才是学长的真命天女,“就这样。听听就算了,干么认真。”赵非艳严肃地看着她。 “薇雅,你不能不认真,听我说,昨晚执行长送莉莉亚到下榻的饭店,两人住了一晚。”单薇雅愣了下,随即又笑了,但飘忽许多。 “那应该只是流言吧。” “不,有目击证人。” “谁会那么无聊等在那里看了一夜?” “我。”赵非艳叹了口气,爬了爬梳得极完美的马尾。 “昨晚我和同事去饭店吃饭,恰巧遇见,就拉着同事住进他们隔壁的套房,等了一夜,我天亮才离开,这期间都没见他走出来。” “……是喔。”单薇雅硬往上扬的微笑至此再也挂不住,长睫垂敛。 她的心发生了大地震,黑暗铺天盖地而来,让她陷人快要失控的恐慌里,她死命握紧拳,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 “今天上班时,我就听到我的上司说莉莉亚绝对是执行长的未婚妻,否则两个人不会形影不离,甚至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特助。”赵非艳担心地看着笑比哭还难看的好友。 她原本是来替薇雅加油打气的,怎么说到最后,却反而让她难过了? 深深叹口气,赵非艳暗恼自己不该一开始就把话说得这么严重,试着想要修补。 “薇雅,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我想,也许里头有误会,可以找个机会问清楚。” “学长昨晚没回家,我没机会问。” “嗄?你们同居了?”倒抽口气,难以置信两人进展如此神速。 “不是,我们一开始是室友,只是到最后……”她又笑,却哽咽得说不出话。 见状,赵非艳立即一把抱住她。 “没关系,你还有我,我是你最好的姊妹,我陪你!” “非艳……谢谢你……”在她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候。还有她陪在身旁。 “可是,有机会我还是要跟学长把话说清楚,我要跟他说对不起,我一直忘了跟他说,我很爱他……”如果学长真的觉得不需要她了,她也要好好跟他说再见。 “嗯嗯,好,我陪你去讲,他要是不听你说,我就叫宋子玄把他打趴,我再踹他两脚,让他变脑残!”赵非艳用力点头,心疼好友的委屈。 “呵呵……非艳,你好狠。”她又哭又笑。 “两脚算客气了,再白目,我就让他直接变白痴!”赵非艳更加卖力地要狠。 “哈哈哈……”单薇雅用力笑着,不断揩去泪水,最后终于趴在好友的肩头上大哭一场。 当宋子玄推门进去时,就看到两个女人抱头痛哭的场面。 “发生什么事了?”赵非艳恶狠狠的回头,泪水还挂在粉嫩的颊上,对着他劈头就骂,“宋子玄,我先警告你,我已经决定跟薇雅同进退,你如果还要我这个女朋友,就跟我同一阵线!” “什么跟什么?”他一头雾水地走向两人,把搁在一旁的面纸整盒递过去。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赵非艳义愤填膺地将昨晚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还要男友发毒誓,一定会陪她去扁季成灏。 宋子玄头痛地捧着额。 “非艳,你在凑什么热闹?事情根本不是那个样子,你在这边瞎搞什么?” “什么不是这样?,我亲眼所见耶!” “成灏跟莉莉亚是堂兄妹,你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能发生什么事?”抿唇啜泣的单薇雅立刻抬眼。 “嗄?堂兄妹?可是……公司很多主管都在说他们应该是一对啊。”赵非艳气势变弱许多,偷偷躲到好友背后避难。 “他们懂什么?说难听一点,他们根本不清楚季氏家族在伊凡瑟丝里的结构,对母公司的状况没有我详细。”宋子玄看向单薇雅,叹了口气。 “薇雅,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哭得像只红眼兔的单薇雅点点头。 “如果我说你进公司,是成灏要我拉你进来的,你相信吗?”走到她面前,他拿起她搁在桌上的弹珠汽水。 “现在想买弹珠汽水,比以往方便得多,但是一年前,有一个人一大早跑到游乐园等开门,买票入场。只是为了要买一瓶弹珠汽水,再赶回一个吵着要喝的女孩身边。”宋子玄笑睇着她。 她呆呆地看着他,心跳没来由的加速。 “……我不懂你的意思,那个人是指学长吗?那个女孩又是谁?” “你。” “我?怎么可能?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单薇雅突地顿住。一年前,难道是——“当然,那个时候你丧失记忆,大概……七天左右吧。”真的是! “那段时间,是学长照顾我的?” “正确的说法是,你为了救成灏才会出车祸,听说你丧失记忆时,好像把他当成你的男朋友,害他走不了。”她顿时倒抽口气,还来不及消化自己是为救他才出车祸的消息,小手立刻掩着脸,暗骂失去记忆的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居然把学长当男友,他一定很痛恨很厌恶吧。 天啊,难道说学长对她了若指掌,是因为那短短的七天里,她自掀底牌了? 流星、弹珠汽水……确实都是她的最爱,而他一清二楚。 “七天,足以让他牵挂一辈子,所以尽管他回到美国广仍要我照顾你,帮你找适合你的工作,注意你的生活……他说,如果你跟你的男朋友过得幸福,他会祝福你,但如果你不幸福,那么他会回来,给你幸福。”单薇雅怔愣地看着宋子玄,凝在眸底的泪轻轻滑落。 她想起他说——在十天里,萤火虫用尽生命释放亮光寻找另一半。 说这些话时,他惆怅得令她印象深刻,因为他向来从容自信,傲视睥睨,唯有那一瞬间,他迷惘不安……而原因,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学长把自己当成萤狄虫,他被困在七天回忆里,困在只有自己记得的时空,让他不断追逐,不断寻找,而他又骄傲的不肯说,什么都不说,只是拚命给予,认命等待,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经理,我要去找学长。”她抓起放在桌面的早餐和葡萄汁就要往外飞奔。 她真的是一个失职女朋友,难怪会成为万年前女友! “葡萄汁是要给成灏的?”宋子玄笑问。 “嗯,学长喜欢喝葡萄汁。” “不对,成灏讨厌喝果汁,喜欢喝葡萄汁的一定是你。”单薇雅愣了下,顿住脚步,想起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台湾,冰箱里,甚至是他准备的食物,全都是她的最爱,她一直以为那是两人的共通点,原来……全都是他在配合她? 可恶!她若是笨蛋,他也是超级闷骚大笨蛋! 眼睛热热的,单薇雅很想哭,可是嘴上却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 执行长办公室里。正弥漫着低气压。 “呜呜……灏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不要都不说话……”季成显睬也不睬身边的人,长指在键盘上飞快运作。 “人家不习惯中文版的电脑,所以搞错意思了嘛,不然我怎么可能会故意删掉你的文件?”砰的一声,季成灏一拳捶在桌面上,幽邃乌瞳噙着冷肃怒气。 莉莉亚立刻闭上嘴,可怜兮兮地站到他身旁,轻扯他的衬衫。 “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要看看你放在里头的照片,想说要是见到人,要赶紧叫大嫂啊,哪知道不小、心就删掉……” “照片我已经救回来了。”季成灏没好气地吼。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是谁害我昨晚回不了家的?”害得他昨晚不得下跟着她回饭店,赶紧修补她在工作上的漏洞。 “可是,我是学行销的,你突然要我管理,我当然会一头雾水,把资料错放嘛……”莉莉亚哀声求饶,抓着他的衬衫开始扭起来。 “可是,其他事我真的都有做好,真的,你可以问其他主管。”面对堂妹的撒娇,季成灏只是横睨着她,还没开口,砰的一声,他办公室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撞到墙面,发出巨响。 他看向门口,惊见女友大步而来。 “他是我的!”单薇雅一把将莉莉亚推开,宣示主权。 莉莉亚吓到呆掉,季成显则是愣了下后,放声大笑.“就算你是堂妹,也不能这么靠近他。”单薇雅正视着脸色惨白的莉莉亚,然后,瞪向还在大笑的男人。 “还有你,为什么昨天没回家?”见台风转向,莉莉亚赶紧逃难,顺手把门带上,将灾情锁在办公室里。 “你在吃醋?”季成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对,我在吃醋。”她坦率承认。 “公司里,大家都在说,莉莉亚是你的未婚妻,要不是经理跟我说她是你堂辣,我真的会翻脸。” “喔,你想怎么翻脸?”他笑看着她,却发现她像是哭过,又像是一夜未眠,眼中布满了血丝。 “我拖你去公证喔。”她恶声威胁.季成灏不禁失笑,先前的恶劣心情迅速灰飞烟灭。 “好啊,我等着。” “才没那么便宜你,说!昨晚跟莉莉亚在饭店套房里做什么?”她眯眼瞪他,假装很凶恶。。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帮那丫头善后,她不太会使用中文版的电脑,结果资料错档,让我找了好半天,已经搞定了。至于手机……”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 “早就没电了,我根本就忘了要充电。”昨天事发突然,他一心想要抢救资料和照片,心想暂时放她一天独处应该也无所谓,没想到她竟这么介意。 这是好现象,对吧。 单薇雅看了眼手机。下意瞥见他摆在办公桌上的笔记型电脑,一愣,因为上头的保护程式画面竟是她。 季成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赶紧挪动滑鼠,让画面跳回资料夹。 “……学长,你真的很喜欢我。”那张照片,应该是她在一次参加校庆时,系上学长姊帮她拍的。 “你现在才知道。”他不自在的哼了声,只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她的挖苦和下文,感觉有点古怪,正要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沉默,却听到她说—— 第7章 “经理说,我一年前的车祸是因为要救你。” “多嘴的男人!”他啧了声,难怪她看到照片也不意外。 “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吗?你不记得我了,不是吗?”他的影像和存在,完全从她的脑海中消失,要他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那是他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她忘记了,是她活该,属于他的,会跟着他一辈子。 “学长……你是真的喜欢我吧?应该不会是为了要报答我救你,所以你才以身相许吧?”『她不甚确定地看着他。 她很怕他把照顾她当成是他的义务,甚至是责任,她不要郭允昊对她的事再度重演。 季成灏翻了个白眼。 “听着。我有求你救我吗?” “嗄?” “是你自己要救我的,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以身相许? 况且,好歹我也照顾了你七天,你在恢复记忆之后就把我一脚踹开,我们之间的恩怨算是一笔勾消了。”他顿了顿,瞧她脸色微变,才懒懒扬笑,“不过,谢谢你让我照顾你,你让我学会了爱,我又欠你一次,所以你要让我爱你。” “……学长,你说话可不可以一鼓作气说完?”不要先削了她一顿,再给她甜头,搞得她好像坐了趟云霄飞车,心脏好无力。 “偏不。” “你照顾我的七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想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因为那七天而如此爱她。 七天定情,会不会太虚幻了一点? “也没什么,大多是照料你如厕,帮你洗澡,把你当慈禧太后一样服侍,当个随传随到的小季子而已。”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如厕?洗澡?”她尖叫。 “你骗我的吧?” “你说呢?” “一定是骗我的!”他不置可否地摊摊手。 “不可能是真的,否则你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而爱上我?”骗人,哪有伺候人如厕洗澡之后,就会爱上对方的? “是啊,我是当替身当到被附身,一个不小心就栽进去了。”单薇雅忍不住笑出来。 “有没有这么无奈啊?” “当替身还不够无奈?” “当替身当到干掉本尊,这样还无奈?” “如果愿意给我个誓约之吻,我会比较不那么无奈。” “回家再给。”办公室很大,办公桌正对大门,要是做坏事,有人闯入根本没得闪。 他挑眉,非常不满。 “这么没诚意?” “这是上班地点耶。” “箅了。”他松开她,以眼神示意她下去。 单薇雅却死黏着他不放,跟他谈条件。 “你先把我准备的早餐吃完再说。” “你亲手做的?” “嗯,因为有个人让我等到天亮,我怕他肚子饿,所以帮他弄了份法式吐司。”她略起身,把刚才冲进来时顺手放在桌面的早餐拿起,打开,喂到他的嘴边。 “喏,这次换我喂你。”季成灏内心大为感动,却小心的不形于色,咬了口法式吐司,给了评价。 “还是我做的比较好吃。” “那明天就麻烦你了。”她很自然地接话,顺便打开葡萄汁,凑到他嘴边。 “看我的。”他喝着葡萄汁的表情,让人看不穿他的喜恶。单薇雅想,如果经理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学长真的是太神了。 昨晚扔掉的分数,她今天回去,一定会帮他补上。 没一会,法式吐司吃完了,葡萄汁还剩下大半瓶,她想,他真的不太喜欢吧。 “干么一直盯着葡萄汁?想喝就喝啊。” “我没有想喝。”她只是在思考他的温柔怎么可以这么迂回。 季成灏抓起葡萄汁喝了一口,冷不防吻上她的唇,将葡萄汁引渡到她口中,逼得她不得不喝。 就在同一时间,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单薇雅听到好几个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门口一定出现很多人,只是,他居然还不放开她! 他的吻由浅渐浓,吻得极重,不断索求,舌尖上所跳动的热情漾着火花,酥麻了她全身,教她无助地软在他怀里,直到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才倏地回神。 “你、你……”她润亮的瞳眸里映着他可恶的笑。 太扯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虽说她背对着门口,但光看她的发型服装,外头的人停顿那么久,肯定发现她是谁了! “你不是说大家都在传莉莉亚是我的未婚妻?既然这样,我当然要逮着机会就好好澄清.”他摩挲着她的唇。有些惋惜地叹着,“他们走得太快,否则我正准备再多吻一会。” “你给我正经一点!” “要是不够正经,早就把你推进旁边的休息室了。”嗄?单薇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办公室右手边还真有一扇门。 “我要赶快回业务部!”开玩笑,现在是工作时间、工作场合,他想闹,她可不想奉陪。 “好啊,我送你。”她一跳下,季成灏立刻起身,左手一捞,轻易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到门口向右拐。 “你做什么?门口是那边。” “对呀,门口是这边。”他腾不出手,很理所当然的下令。 “快点,帮我开门。” “不要!”单薇雅开始挣扎。 垂眼瞪她,他索性一脚踹开休息室的门,走进里头,不忘用脚勾上门,然后与她一道跌进里头靠墙的软绵大床。 “你不是真的要在这里……”单薇雅下悦地瞪着他.“睡觉。”季成灏没好气地拉起被子盖着她,将她搂进怀中,帮她调整最舒服的位置。 “咦?” “我一晚没睡,很累.”他闭着眼咕哝.“我也一晚没睡啊……” “那就一起睡吧。”多么干跪的理由。 “现在是上班时问,我怎么睡得着?”陡然睁开眼,季成灏笑得很乐。 “喔?既然睡不着,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闻言,单薇雅二话不说,双眼一闭,立刻制造虚伪的鼾声,假装自己已经入睡。 “……我有令你这么失望吗?”他不是滋味地质问。 虽说他本来的用意就是要她睡。但拒绝他求欢拒绝得这么明显,他是不是应该好好检讨,抑或是好好补充这方面的学问? “你不是要睡吗?”她羞赧低吼。 “赶快睡!”睇着她泛红的耳垂,他低低笑了。 “也对,好好补充体力,才能玩得尽兴。” “啊——快睡啦!”她捂着耳朵,拒绝听他的色情预告。 他满足的将她接得更紧,这一天,他们睡得很好。也玩得很尽兴,离开办公室时,已经三更半夜。 打从女友说要拖着他去公证之后,季成灏就抱着极大的期待。当然不是期待她真的拖他去公证,而是两人的感情可以更上一层楼.但吊诡的是,她的行为却变得令他难以预测。 好比——冰箱里,多了许多香槟。 香槟在市场上少说上百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巧,她买的是他偏爱的那一种。 而一个不爱喝酒且下胜酒力的女人,开始每晚找他喝酒,这意味着什么? “呵呵呵……”季成灏看着眼前喝了一杯就笑得很傻气的小女人,心猿意马的正想要将她一把捞进怀中,她却倏地起身。 “学长,早点睡喔,我醉了,要先睡了。”说完,迳自东倒西歪地闪进她房里,丽他的长臂还伸在半空中,没有得逞的残念让他心生不快,却又无可奈何。 更可恶的是,她开始早出晚归。 当他问她时,她义正词严地说:“学长,你以为我只负责酒粕这个案子吗?酒粕还在美国母公司的审核中,我当然要做我原本的业务工作.要是业绩冲得不够高。我这个副理不是很丢脸吗?”因为她说得头头是道,他没有藉口拦下她。 所以,白天她偶尔冲业务,下斑依旧跑业务,搞得自己很像个全能女强人,而他只能被骧在一旁,圃家帮她整理家务,像是她的男佣一样。 “放心吧,薇雅不是会做坏事的女孩。”一晚,他邀好友上酒吧小酌,好友如此回答。 “我不是怀疑她做坏事,只是觉得有必要为了工作冲成这样吗?”季成灏摇晃手中的调酒,绚烂的酒红色在宽口杯里旋转。 “倒不如说,她除了热爱工作,也想多赚一点吧。”嗅出他话中的不寻常,季成灏微扬起浓眉看向好友。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 “呃……”宋子玄的眼光开始飘,开始词穷,开始被他的目光注视到飙冷汗,开始恨自己那么多嘴干什么。 “反正,改天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一口饮尽调酒,他很坚持地等待答案,大有要是不说清楚,今晚别想走的威胁意味。 “不要逼问我。” “那就不要逼我逼问你。”季成灏装无奈的表情很没诚意。 “……惊喜说穿了就不是惊喜了。” “喔,原来是想给我惊喜?”他有点意外。那个小女人总算有点开窍,懂得经营情人问的浪漫氛围了? “什么惊喜?” “就跟你说惊喜说穿了就不是惊喜了!”宋子玄瞪他。 “这是薇雅的心意。难道你就不能再多等个几天?” “为什么你会知道薇雅的心意,而我就还要再等几天?”听出这一点,”他很不爽。 “我警告你,我只是要你帮我注意薇雅,可没交代你太过照顾她,你把心思放在那颗包子上头就好,敢出轨。试试看。” “非艳不是包子!” “很鲜嫩的馒头。” “你是想逼我翻脸?”除了包子馒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代名词了?。我的马子是包子馒头,薇雅咧?” “薇雅是我的老婆,我的情人,我?辈子的挚爱。”季成灏二脸理所当然。 x的!他马子是人,他马子就是包子馒头?宋子玄恨恨地瞪着他,随即起身。 “你还没告诉我惊喜是什么。”季成灏长腿一踢,硬是逼他再坐回原位。 “你是喝醉了是不是?”怎么这么卢? 季成灏耸耸肩。 “你也可以不说。只是我会把那颗包子直接调到母公哥,听帮她上课的企划部经理说,他还挺喜欢她的。”威逼利诱,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知道怎么做可以发挥到淋漓尽致。 宋子玄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我都还没跟你要人情,你就威胁我?”季成灏哼了声。 “谁要你跟薇雅那么好?”搞什么,说到底,他只是在吃闷醋? “季成显,你够了!滚回去——” 季成灏是个擅于撒网捕鱼的恶劣权谋者,但在他心里,始终认为女友比他技高一筹。 可不是? 七天,一把眼泪加一抹微笑,他就不可自拔了。 所以,他难以猜透她在想什么,尤其当她决定给他惊喜的时候。 不过,既然是惊喜,他就耐心等待,看她玩什么把戏。 这天,就在他已经睡去的时候,房门悄悄被推开,他立即敏感地惊醒,但闻到熟悉的沐浴乳香味,又佯装依旧沉睡中。 没有灯光的房间,唯有对面大楼的霓虹撒下几束光痕,让他偷颅到有双滑腻的小脚丫慢慢走来,手上似乎还捧着东西,她先把东西搁在床边的柜子上头,然后偷偷爬上床,掀开他的被子,像在找什么,不断对他上下其手。 难道她想要上演笨丰扑狼的戏码?这跟她拚业绩有什么关系? 季成灏付着,感觉她抽出他的手,将什么缓缓套进他的无名指,微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的胸口微微震动。 然后,这笨拙的丫头,慢慢慢慢地吻上他的唇,笑说: “学长,生日快乐。”季成灏也不装了,张眼看着她,举起手,看着套在他指问的戒指,上头的钻石闪动羞光芒,就像她那双爱笑盼眼。 “把我套牢。再祝我生日快乐?”他哑声说。 这就是她的惊喜? 生日快乐,再加上一枚戒指? 确实是完美到无懈可击的惊喜,难怪子玄死都不松口,原来他根本就是幕后黑手,把他的个人情报告诉薇雅,好比他的喜好,他的生日。 他笑了,看在她这么用心韵份上,他可以不跟她计较连日被她冷落的寂寞。 “喂,是你说要结婚的。”她鼓起腮帮子。 “都不用求婚?”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波涛汹涌,逼得他不得不使坏来掩饰他的感动和激动。 “你要我跪下吗?” “不用,求我娶你就好。” “哼!”她咬他的唇。 “我都还没跟你要戒指,你还敢要我开口求婚,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知不知道这种流星造型的钻戒贵得要命,我的奖金全都给你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感动!”季成灏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生命。永不分离。 “薇雅,嫁给我。”他紧闭着眼,把感动咽下,再哑声启口。 “不要。”生气了。 “好嘛,求求你嫁给我,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口气卑微又柔软,完全不像他说话的调调。 “太恩心了!”她趴在他胸膛上咯咯娇笑。 季成显没好气的瞪着她的发顶。。万年前女友,错过我,你会变成永恒前女友。”他特地纡尊降贵逗她开心,得到的竟是太嗯心的评价? “喂,你诅咒我!”她爬起来瞪他。 万年就够惨了,还要她永恒? “对,我诅咒你没人要,诅咒你没人爱,诅咒你眼里只看得见我,诅咒你只爱我。”他轻顺她的发。凝睇那双在暗室里依旧璀璨生光的瞳眸。 “看着我的眼,从今以后,在你眼里心里,只能有我。”单薇雅往他腹部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一头长发垂落在浴袍领口,姿态高傲得像是不可一世的女王,然而娇贵的气势在她开口时瞬间破功。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应该要很狂妄的语气,但此刻她微笑得过火,没了气势,不过戏还是得要继续演。 “季成灏,娶我。”季成灏马上笑开一口白牙。 “好。” “戒指。”她伸出手。 “这么突然,我怎么准备?” “那戒指还我。”她动手要拔下他指问的戒指。 季成颠把手握得死紧。 “送我了,就是我的,别想反悔,况且我早就把戒指放在你的房里,你自己去找。” “真的?”她房里能藏东西的角落不多,几乎每天都会动到,怎么可能没看见? “……你不要跟我说,你房间又乱得像暴动后的足球场。”因为等待惊喜,怕进到她的房问会撞见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他这几天一直忍着没进去整理。 “哪有?我现在保持得很整齐。”见他一脸不信,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污辱,所以单薇雅拉着他起身。 “走,到我房间,蛋糕顺便拿过来。”季成灏这才看见那其貌不扬的蛋糕,拿起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问:“这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是啊,是非艳教我的。”她学了好几天,好辛苦。 “喔,想不到包于会做蛋糕,真是奇闻。”单薇雅开了房间的灯,回头瞪他。 “非艳不是包子。”见他唇角掀动,她又赶忙说:“她也不是馒头!” “啐,子玄跟你告状?” “那当然,经理是很疼我的学长,非艳是最知心的好友,我不准你再说她是包子馒头.小心我翻脸!”她走进房里,开始偷偷寻找戒指。 “好吧,那就奶油卷。”他一脸无奈,把蛋糕摆在她的书桌上。 正打开衣橱找戒指的单薇雅回头瞪他,原以为自己眼神很犀利,总算吓到他了,但下一秒才发现他怔住的表情变得相当暧昧,而且视线……她往下一看,赫然发觉浴袍领口松开,已经露出里头的黑色情趣内衣,她二话不说,冲向前想要关灯。 可季成灏动作比她还快,迅速挡住她的去处,大手一捞,将她带上床,开始解她浴袍的腰带,动作非常慎重,像在打开一件非常昂贵的礼物。 “把灯关掉啦!”她羞得捂住脸。 “把灯关掉,我哪看得见你穿了什么?”腰带解开,拉开浴袍,她穿的是半透明的黑色纱质比基尼式情趣内衣,细滑的纱像是她第二层肌肤,完全将她柔密包裹,勾勒出教人悸动的曲线。 “特地穿这样,不就是要我看?” “讨厌,都嘛是非艳,说我穿这样你一定会很开心……”他开心,她却丢脸死了好不好,原本是打算摸黑突袭,笨就笨在她一时忘情拉他到她房间,炫耀她房间很整齐。 “非艳吗?”他低哑喃着。 “我记住她了,赵非艳。”难怪子玄会爱上那颗包子,原来她这么风情。 “你怎么这么现实?这个时候就记住她叫什么名字!”她羞赧低吼。 “她是你的知己嘛。”吻,从她不盈一握的腰开始落下,隔着薄纱挑逗她的意志力。 “骗人……你剐刚还叫她奶油卷。”她低喃。 “她皮肤不错,总不能叫她葱花卷吧。”听他夸赞非艳,单薇雅吃起小小闷醋。 “她皮肤好,我皮肤就不好吗?” “穿这样,我看不太出来。”他动手要解开她的情趣内衣。 “屁啦……”她笑着闪避他的魔手,翻过身的瞬间,感觉他的吻落在她几乎全裸的背,开始后悔自己干么翻身。 这件情趣内衣前面看起来是连身,但背后却是从头空到脚,只有两条绳子穿系。 “肤质确实相当好。”他吻上她细滑如丝的腰背。 她敏感地低吟,瞥见书桌上的蛋糕。 “啊,还没吃蛋糕!” “不急。” “可是——” “嘘。”他彻底封住她口,不容她临阵脱逃。 既然她给了这么盛大的惊喜,那么他势必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恶补的“学问?,淋漓尽致地发挥透彻才对得起她。 于是当天色渐亮时,单薇雅累得哭了。 “为什么你过一次生日,我要这么丰苦……”寿星了不起喔。 “……好吧,等你过生日时,我再好好弥补你。” “不要啦还不都是一样……你放过我啦,天亮了……” “乖,今天放假,你可以睡到下午。” 第8章 座东向西的房子,一旦到了下午,若忘了拉上窗帘,对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 由于从未如此懒散度日,所以她从来不知道夏季西斜的阳光竟如此毒辣,逼得她浑身酸麻却还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身躯去拉窗帘。 起身的同时。她立即被窗外刺眼的亮光给刺得眯起眼。 “什么东西啊?”她微微拉开窗,眯眼看摆在窗台上的花盆,其中一盆闪烁着刺眼光芒,她疑惑的将花盆拿了进来,发现花籽已发芽,细芽边竟有个金属物半埋在土壤里,取出一瞧,竟是个流星状的钻戒,和她买来送给枕边人的款式极为相似。 戒台是三条斜向的流星状,顶端镶着一颗主钻,和她买的最大不同处,在于这颗主钻有着倍数上的差别。 “天啊,难道这就是他藏的戒指?”她低呼,轻轻拂去沾在戒上的土壤,流星在斜阳底下进裂璀璨光芒。 略回头,男人看起来像是还在熟睡,总是往后梳的俐落短发,如今微覆饱满的额,少了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多了点年轻大男孩的俊逸。 “太扯了吧,学长,你藏在这种地方,根本就是故意要害我找不到的吧。”她将花盆搁回窗台,关上窗拉上窗帘,趴在他身旁,在他耳边小声抱怨。 这些花籽已经种下一段时间,还是当着她的面种下的,为何她没发现? 而且远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她求婚了? 真的很敢计划耶,居然连她的反应都算计进去了。 早已清醒的季成灏突地勾笑,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教忖思的她惊呼了声。 “谁说的?当花籽发芽的时候,细芽就会把戒指推上土面,摆在窗台在阳光照射下,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况且,你的房间乱得像垃圾堆,除了窗台可以确保整齐以外。我真不知道我还能藏在哪。” “乱说,我现在明明就保持得很整齐。”昨晚不是才证明给他看过吗? “我以为你这习惯一辈于都不会改的。”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在拐弯说我是个懒鬼?”她眯眼贴近他的唇,张口咬着他的耳朵、下巴,胡咬一通。 季成灏低低魅笑,任由她搔痒似的咬法。 “老婆明监哪,我早就说过了你丢我捡,早说了要当你一辈子的男佣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可以不用强迫自己保持整洁?”要是敢点头,她就天天搞得像是战后重建的可怕景象给他整理。 “你可以试着挑战我的底线。” “啐。”季成颠笑眯了俊魅乌瞳,接过她握在手中的戒指,缓缓套进她的指问,却发觉她非常不合作,硬是拗起关节,不让他一路畅行。 “老婆,该不会是你的手指胖了才戴不进去吧。”他戏谵哼着。 “老公,你没听老一辈的人说,戴戒指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你一次戴到底,否则我往后就会被你吃得死死的。”老人家的智慧,她可是奉为圭桌的。 季成灏微扬起眉。 “所以,我昨天不该任你戴戒喽?” “来不及了。”她骄傲地笑,像是得逞了什么快事的小小黄鼠狼。 “可不是吗?”趁着她笑的当头,他一鼓作气帮她戴好戒指,通行无阻。 单薇雅一愣,接着大叫。 “卑鄙小人!”怎么可以引开她的注意力,害她一时没有防备? “这就是聪明人的作法。”她鼓起腮帮子,微恼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容易变笨。 “不理你了,我要去洗澡。”她卷卷卷,把丝被全都卷在自己身上,像只草履虫般拖着往浴室的方向走,一点春光外泄的机会都下给他瞧。 “要不要我帮你?”他枕着头,好整以暇的勾唇。 “不用了,你赶快去收拾蛋糕。”已走进浴室的她丢下丝被,高分贝地朝外指挥。 “反正你喜欢整理嘛,赶快去整理啊。”这么自愿当男佣,她要是不好好差使他,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季成灏看了眼书桌上的蛋糕垫,缓缓起身。 “下就是个蛋糕,哪里需要整理?” “还说咧,蛋糕没吃搁了一晚,你不知道会坏掉吗?说穿了,其实你只是不想吃我亲手做的蛋糕而已,对不对。”她边洗澡边回应。 亏她还练习了好几天,昨晚端出来的,是最成功的作品说。 “你没发现我吃了吗?”季成灏将蜡烛丢进蛋糕垫,而蛋糕垫上头的蛋糕,早已不翼而飞。 早上时,他一个人独享了她亲手做的生日蛋糕,吃得半点不剩,哪怕是最令他作思的奶油也没放过,全部都吞进他的肚子里。 不过,似乎有奶油沾上她的书架?季成灏绕回床头抽了面纸擦拭,顺手检查上头的资料夹是否有被沾到。 “真的还假的?”她扬起眉,回想蛋糕有没有被吃过的痕迹,然而刚睡醒时,她只顾着开窗拿花盆,根本没注意书桌上的蛋糕。 “而且你蜡烛插错了。”他漫下经心地回着,基于小小洁癖作怪,他将资料夹一本本抽出,不容许半点奶油沾在不容易发现的死角里。 “有吗?” “我今年才二十七,你插的是二十八岁的蜡烛,偷了我一年。”他随口应着,就在抽出某本资料夹后,乌瞳闪过几许兴味。 那本资料夹里,夹了一个小白板,最上头写着数字,然后加加减减、减减加加,他一眼扫过,确认加总之后剩下七。 这感觉像是某种计分板,和伊凡瑟丝的市调计分表型式极为相近,只是她评的到底是什么? “你才二十七?”她在里头惊呼。 “你有意见?”他懒懒应着,发现每个加减分旁边都附上了日期,垂眼回想了下,他缓缓勾起笑。 “可是经理跟我说你二十八……”包着浴巾走出来,单薇雅不懂经理为什么要骗她,还在思考,却见他扬起资料夹在她面前挥舞。 她整整停顿了三秒,大脑才开始恢复运作。 “啊!我的计分板!”她想要抢,可季成濒仗着身高优势,将资料夹举得高高的,就算她跳个千百遍也绝对抢不到。 “你干什么?还给我!” “要我还你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我的评价只有七分?”俊秀的脸笑得很邪恶,带了点坏心眼,正准备逼供,又或者该说,他已经开始收网,把她逼进网底了。 “我做的还不够好?”他的权谋满分,付出满点,没有道理拿不到十分,成功把她拐进礼堂里。 “哪有,你是九分。”她抹抹脸,很正经地说。 “九分,完美。”她才刚离开床,不想又被拖上去,虽说两人进入热恋期,总会想到床上滚一滚,可是滚久了,很累的。 “喔,为什么九分?既然是九分,怎么会是完美?”他笑得黑眸微眯,教单薇雅打从心底头皮发麻。 “我是哪里让你给九分,又让你说完美?”单薇雅慢慢摸清他的个性,很清楚这个时候不管答案是什么,她都难逃死路一条。 说他很会滚床,他肯定会来场年中庆大赠送,直接再滚个几次;若说他工作能力好,他也会直接把工作翻译成在床上的工作,一样加码回韵;如果说是谢谢他的戒指,相信他也一样会来个感恩酬宾,直接把她绑在床上。 她有预感,怎么说,怎么死。 所以,保持沉默,要是她够聪明,就该要转移话题! “学长,我要许愿!”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际,她聪明地亮出指间闪闪动人的流星钻戒。 “请。” “你要一辈子疼我、宠我、爱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没有错,就算有错也是你宠的错。”她随口胡谄,只盼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可以骂我、凶我、漠视我,就算我真的做错,你也要想尽办法假装是你的错。”季成灏听得浓眉微扬,“这样听起来,好像我爱上你,错得很离谱?” “哪有?你到底懂不懂我说的意思?” “懂——”他把尾音拖得长长的,然后非常快速地再将她捞上床。 “喂,你要干么?”够了喔,没有人生日可以像他庆祝得这么嚣张的。 “我劝你适可而止!”他笑睇着她,发现近来他喜欢上她生气的嘴脸。.她龇牙咧嘴要凶狠时,就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半点凶报也没有,反倒是让他打从内心发暖。 “你不知道元素矿彩就快要从美国空降加入驻点年中庆的计划吗?”他吻上她扁起的唇,低问。 “我知道啊。”元素矿彩是伊凡瑟丝第一支彩妆品,加入各种矿物质,增添彩妆自然色彩和脸部舒适度,去年在美国正式上市,今年也预计成为台湾市场年中庆至年终庆的强力主打。 但是,这跟他把她压上床有什么关系? “所以未来大概一两个星期不等,你会很累。”那倒是,新品上市,业务的工作量总是会暴增许多,再配合年中庆,可以把业务和行销两个部门一起搞疯。 既然这么贴心,知道她未来会很累,是不是应该要让她多休息一点? “所以,我们要趁现在温存,因为不只你会累,我也会很忙。”季成灏说得理所当然,且立刻身体力行。 “而且,我这个人向来是拿十分的,是个完美主义者,不接受你的九分评价。” “哎唷,不是我不给你十分,而是——”她想喊救命,可是当他的吻落下,她就很没用的立即当机,脑袋一片空白,任由他予取予求。 好在天可怜见,眼见状况就快要一发不可收拾时——门铃响了。 等人来了!”门铃声拯救了单薇雅当机的脑袋。 “……这时候有谁会来?”季成灏低哑沉问,并非不悦被打扰,而是疑惑谁挑在这个时候上门? “不知道耶。”她也很疑惑。她是工作之后才搬到这儿的,知道她住这里的人并不多。 门铃还在响。她推了推还没打算放弃的男人。不由笑出声,“你要不要让我先起来看看是谁来了?”季成灏懒懒闪过身,瞧她起身准备到外头开门,不禁凉声说:“你确定你要穿这样去?”单薇雅顿了下,猛然发觉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火速穿上衣服之后,回头瞪了眼正放声大笑的男人,才恨恨地出外开门。 门铃声总是停顿一会便立刻唱吟,显示外头的人是有备而来,甚至知道她在家,非逼得她开门不可。 到底是谁? 门一开——单薇雅错愕地微启唇。 “爷爷?” 单正的到来,让小俩口顿觉大军压境,期间,单薇雅偷偷告知季成濒,他只能拿到九分的原因——九分,是她手上的最高给分,第十分则是握在爷爷手中。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爷爷为何一直盯着学长不放?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在单薇雅还来不及介绍男友时,单正已经问出想知道的资讯,恍若对这个男人的身家背景一点兴趣都没有。 单正,岁数七十好几,双眼矍铄,面容相当严肃,脑袋还很清楚,问的问题也非常犀利且一针见血.“……爷爷,他、他是我的男朋友季成灏。”单薇雅有些难为情地垂下脸,赶紧把茶搁在矮几上,退到男友身旁。 客厅里头,单正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小俩口则像是被罚站地站在矮几前头.“我不管他是谁.我只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单正紧咬着想知道的答案。 单薇雅粉颜涨红,有种偷尝禁果却被当场抓包的羞窘,尽管她早已经大学毕业,在爷爷面前,她好像还是个小女孩。 虽然很羞窘,但有些话不说清楚是不行的。 “我让学长住在这里。” “学长?” “对,他是我的学长,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她看了季成灏一眼,紧紧握着他的手,想从他身上偷一些力量。 对呀,他们又不是地下情,也不是婚外情,坦白公开很自然,她不能因为爷爷的态度而退缩,让学长觉得尴尬。 “你是因为他才跟允昊分手?”单正眯起凌厉的眼。 “不是,是我跟允昊分手了,才跟学长在一起的。”单薇雅翻了翻白眼,总算知道爷爷为什么会突然跑来。 她总是固定一个星期回去探视爷爷一趟,但自从和郭允昊分手后,怕见面会尴尬,所以她改以和爷爷热线报平安。她猜,爷爷会突然跑来,肯定是发现郭允昊和祺儿在一起了。 唉,就住在隔壁,想下发现都难,也难怪她不想回去嘛。 “你跟允昊交往得好好的,为什么分手?”单正完全当季成濒是空气,眼里完全没有他的存在。 单薇雅一脸为难。 “爷爷,感觉不对就分手,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唉,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爷爷一厢情愿地认定允昊最适合她,却不知道真实世界真的不如想像。 “你怎么老是把交往当儿戏?” “爷爷,我没有,是……”咬了咬牙,她豁出去了。 “每次交往,都是别人提出,分手也是别人提出,我除了点头答应,还能怎样?可是学长不一样,学长对我很好,是值得我为他付出的人,而且我已经决定嫁给他了。”单正一愣,随即怒斥,“你在胡闹!” “我没有胡闹。”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单正指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季成颢。 “我当然——” “你不知道!”单正是军人出身,处世态度非常严谨而冷肃。 “你不知道这个混蛋就是当初害你出车祸的凶手!”单薇雅呆了下。 “……爷爷,你知道当年车祸的事?” “我当然知道,这混蛋不敢承认,拿着弹珠汽水放在你的病房前就想定,刚好让我出来撞见,才知道他在事发当时,非但没想法子联络我,甚至还请你另一个姓宋的学长骗我,说你去旅行,结果呢?你人根本就是躺在医院里!”不提就罢,一提起,单正仍是气得浑身打颤。 当初他不告诉孙女,是因为发现她没了那几天的记忆,干脆就不提,如今她像是知道了,肯定是这男人告诉她的。 单薇雅看向下辩解的男友,不禁用力回想那些模糊的住院记忆,可想破头,却还是只能隔纱窥探。 “是个男人就应该勇于负责,不管面对任何状况,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处理完善,而不是像个缩头乌龟,还要别人代传错误讯息!”这番话,单正是说给季成灏听的,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男人不像个男人,没有担当。 季成灏总算开了口。 “抱歉,我当时是认为您年纪大了,可能无法照顾她,又担心您会过度担忧她的伤势,所以才请子玄帮忙,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我听你在放屁,这是你的片面之词!”单正完全不接受。 “我看你出现在这里,就觉得一切不单纯。说清楚,你对小雅到底是怎么想的?别想拿骗小孩那套来蒙我!” “我在照顾她的那七天里,爱上了她。”单薇雅动容地看着他,感觉手被他紧紧包覆着。 “七天怎么可能爱上一个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季成灏苦笑。 “一开始,我认为那是错觉,可是当日子一天天地过,我开始懂了思念,开始忍不住想要打探她的消息,知道她与人交往,我的心很痛,但如果那是她要的幸福,我会祝福,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不能把我想给的幸福给她?”单正打量着他,用那双阅人无数的眼试图看穿他,想要确认他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好,就算你真的在七天里爱上小雅,为什么她和允昊一分手,你就出现了? 当初你不是跟我说,你只是在美国出生,来台湾念书,修完博士学位就会回美国工作,会跟小雅有交集,是因为你回母校演讲,看到她在公车站牌底下哭,因为多看一眼,刚好遇上酒驾的车撞来,小雅为了救你而受伤,七天后,小雅联络我到医院,你告诉我你要回美国了,若没必要不会再回台湾,那么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还跟小雅交往?”单正年纪大,不代表他糊涂,一年前的车祸至今他仍记忆犹新,这小伙子说过的话他更没忘,所以更加不解他的出现。 单正这么一说,就连单薇雅也觉得好像有一点点不太对劲。 “因为思念,所以我一直请子玄帮我注意她,所以我大约知道她的状况,也知道她和郭允昊分手,所以我就回来了。”话一出口,单薇雅脑袋立刻把所有状况连结在一块。她失恋,非艳知道,非艳会告诉经理,然后经理会告诉他……天啊,学长的联络网阵容很坚强哪。 “若真爱了,对方还没论及婚嫁你就应该行动,等到有人退出你才来,你的爱情会不会太懦弱?我怎么能把小雅交给你?”懦弱?单薇雅瞠圆眼,觉得这两个字套在学长身上,真的是非常突兀。 “我只是以薇雅的幸福为重点,只要她能幸福,我就怎么配合。”季成灏站得顶天立地,眸色诚恳地看向单正。 “爷爷,请您把薇雅交给我,我有自信,一定可以给她幸福。”话落,他身于俯前,深深一鞠躬。 单正不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两个男人像是在斗法,用气势、用气魄,谁都不再开口,像是谁先开口谁先输,所以两个人都不说话,急死了一旁的单薇雅。 她可不希望她这一生中最爱的两个男人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正准备突破僵局,便见爷爷已经站起身。 “爷爷?你要回去了吗?”她赶紧搀扶着他。 “我不接受你们交往,如果你选择他,那就当没有我这个爷爷。”拉开她的手,单正缓步往门外走。 “爷爷!”单薇雅站在两个男人中问,不知所措。 “你送爷爷回去,我待会就到。”就在单正拉开门时,季成显适时推了她一把。 闻言,她一脸抱歉地看着他,咬了咬下唇,赶紧送爷爷回去。 客厅里,季成灏扬起浓眉细忖。看来,没有得到她爷爷的认同,他的追妻计划无法成功。 得要从长计议了,这第十分他非拿到手不可! 打季成灏生日隔天开始,他就天天往单薇雅的老家跑。 单家位在郊区,三十年屋龄的独栋房子整理得很清雅。 屋外庭院各种花树依时序绽放。 在这里,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卷起袖子,在烈阳底下负责庭院洒扫工作,下午时,收起晒干的衣物,晚上就开始准备晚餐,十足的男佣模样。 “……学长,对不起,让你天天往这里跑。”厨房里,单薇雅充当二厨,满脸歉意。 知道学长有意长期抗战,在公务之外,他逮到时间便到这里伺候爷爷,想讨爷爷欢心,她是觉得很窝心,可是让他这么委屈,她也好抱歉。 “怎么会?我觉得很有意思。说不定我很有男佣特质。”季成灏熟练的翻炒锅中的青菜。 “干么说自己是男佣?”有没有搞错?堂堂伊凡瑟丝的接班人,跑到她老家当男佣,这事要是被母公司知道了,她会不会被串啊? “只要能让你爷爷点头答应我们的婚事,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单薇雅甜蜜地笑开。 “嗯,其实你不要看我爷爷很硬派作风,实际上他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不觉得他最近的态度没那么差了?” “可不是?连厨房都让我踏进来了。”于是,今晚他决定以擅长的厨艺让老人家另眼相看。 单薇雅笑着帮忙准备食材,把盛好的佳肴摆到桌面,趁机想偷觑爷爷的反应,可直到菜全上桌了,都不见爷爷的踪影。 她楼上楼下都找过一遗,确定人真的不见了,只好硬着头皮把这消息告诉男友。 “隔壁找过了吗?”季成灏沉吟了下.突地问。 “没。” “定吧。”他牵起她的手走到隔壁逮人。 开什么玩笑,他准备了三个钟头的大餐,老头居然敢阵前落跑……用抓的也要把他抓回来! 隔壁郭家一家六口正和乐融融地吃着晚餐,单正也准备接受人家的款待,可就在他才入座时,就有人前来阻止了。 “爷爷,我晚餐都弄好了,你还不回来吃,干么在这里打扰人家?”单薇雅牵着季成濒登堂入室,瞥见郭允昊和祺儿都在场,一点也不觉尴尬,反倒是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不好意思,我爷爷打扰你们了。” “我哪有打扰人家?瞧,人家允昊多温柔,就你不识货。”单正话一出口,瞬间变得尴尬的,可就不只有单薇雅了。 “爷爷,允昊跟我只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情感,当初要不是你一直怂恿。我也不会跟他交往,人家现在跟祺儿在一起多好,多快乐。”单薇雅眯眼瞪着他。“他喜欢祺儿。当然对祺儿温柔,学长喜欢我,你怎么不看看学长有多宠我?”真是的,非得要在人家家里谈这种话题吗? “我就看不出这男人有哪里好。”单正瞧也不瞧季成灏一眼,心里却自有领悟。 刚才小雅和允昊打招呼时一点都下尴尬,态度和往常一样,一点都不像情侣,反倒像是兄妹,而一旁的季成灏则落落大方地跟着点头招呼,目光始终落在小雅身上,彷佛心思都悬在她身上。 这男人,是真的喜欢小雅吧,否则不会连着数天特地跑来这里讨好他。 “学长很会作菜啊。”摆了满桌了好不好。 “一个男人会作菜有什么了不起?”单正呋了声,不屑得很明显。 “他还很会整理家务,爷爷,你没有发现家里变得干净整齐,就连庭院也非常清爽,连蚊子都不见了?”她藕臂一挥,炫耀着落地窗外。老家的庭院外头还多了个藤织秋千,是学长亲手打造的。 “你只是想要个男佣吗?”单薇雅嘴角立即垮下,但还是再接再厉地推销男友。 “学长还是我公司的上司,是公司亚洲区的执行长,也是未来的接班人,可是他一点架子都没有,为了爷爷做到这种地步,爷爷一点都不觉得他很用心吗?”真是的,态度非得这么硬吗?要是搞到学长翻脸怎么办? 单正撇了撇嘴。 “身为公司的领导者,不务正业,天天往这儿跑,像话吗?”单薇雅担心身旁的男人会翻脸,下意识地咬着指关节,却被季成灏轻轻拉开握在手里。 他直视着单正,一改往常倨傲又佣懒的气焰,用最说服人心的力道说:“爷爷说的,我会好好反省。”眨眨眼,她很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居然这么客气?被数落到这种地步,他居然吞得下这口气? 是为了她吗?因为是她的爷爷,所以他愿意容忍? “小雅,你要跟他去美国吗?”半晌,单正突问。 单薇雅愣了下,很显然还没想那么远,倒是身旁的男人主动接话。 “我申调来台负责亚洲业务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薇雅在这里一起生活,我不会要她跟我到美国,毕竟爷爷遗在这里。”季成显说得头头是道。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下个月中,我希望可以带薇雅到美国见我的父母,然后再回台湾办婚礼,不知道爷爷意下如何?”单正看了他好一会才撇嘴冷哼,“你倒是爷爷叫得挺顺口的。”他并非在闹别扭,也不是真的很讨厌季成灏,只是担心孙女一旦嫁到美国,若是受到委屈,相隔如此远,他也帮不了她。 如果季成颠连他的顾忌都解除了,看在他伺候他多天的份上,他也不是不能答应。 “薇雅的爷爷,当然就是我的爷爷。”他回答得理所当然,脸上的笑意非常和煦,看人的视线非常真诚,要是不认识他的人,恐怕会在刹那问产生错误幻觉,以为他是一个忠厚的老实人。 “花言巧语。”单正切了声,再看向唯一的孙女。 “小雅,你的眼光向来不好,但是我从来不过问,认为你的人生就是必须要自己去开拓跟体验,如.果你认为他真的好,爷爷就不过问了。” “爷爷……”单薇雅感动地抿起嘴,不敢相信爷爷居然这么快就妥协。她原本以为还要费上许多时间慢慢修补嫌隙的。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 “爷爷。”她走向爷爷,轻轻地拥住他。 “谢谢你。” “定吧。”单正起身,跟郭家人说了声后,先行回屋,却被客厅满桌的料理给吓到。 “你以为是几个人吃啊?弄这么多,浪费食物!” “多准备一点,是想要知道爷爷比较喜欢哪一样。”季成灏牵着女友坐在他对面,为他夹菜。 “爷爷尝尝这道豆豉黄鱼,我对中华料理研究得不太多,可是我有记得少盐少油,爷爷可以多吃点。”单正微扬白眉。 “你这个人跟一年前看起来不大一样,一年前的你腔个二五八万似的,嚣张得不掩本性,但是现在的你过度卑微,虚伪得令人不舒服。”闻言,单薇雅掩嘴低笑,不敢笑得太张狂。 “……爷爷教训得对。”他也笑,额角青筋微颤的笑法。 “对了,你会不会泡茶?”单正吃了口黄鱼、意外的入味,鱼嫩鲜美,但他不赞美他,反倒是拐了弯表达看法。 “会。”不会也要说会。 “吃这么多东西,待会泡点茶喝,才不会觉得油腻。”单正淡道,开始进攻下一道菜。 季成灏微微笑开一口白牙。 “好。”而后,睇向笑眯眼的女友,以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说:“再笑嘛,回去之后,你就知道了。” “我又怎么了?”她急忙喊冤。 “听过爷债孙还没有?”他笑得很邪恶。 “你爷爷欺负我,我就欺负他孙女!”当然,得等他泡过茶,哄得爷爷开心之后,两人再一起庆祝——拿到十分,成功追婚。 第9章 各大百货年中庆战火点燃,伊凡瑟丝企划、行销、业务三大部门,忙得人仰马翻。不知今夕是何夕。 为了达到业绩,季成灏甚至要公关部发稿,打平面媒体战,主动接受杂志、电视台访问,以开拓基本业绩,为期两个星期的战事,让每个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样不停歇。 “所以,伊凡瑟丝现在已经将版图从欧美打进亚洲市场?”面对女主播丰正腔圆的口条,季成灏报以刻意温柔的笑。 “这种说法太市侩,与其说要扩大版图,倒不如说伊凡瑟丝希望可以更宠爱女人,这一次特地为亚洲女孩量身定作专属的保养和彩妆系列,涂抹在身上,就可以感觉被爱。”优雅的笑容。让他俊魅的眼犹若放电机,电得女主播差点当场当机,拚命cue导播多给他一点特写。 伊凡瑟丝的产品极具市场卖点,空降来台的年轻俊帅亚洲执行长也绝对是卖点之一。 季成灏察觉到摄影机闪动的红点,略薄的唇斜勾,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加上他刻意展露的丰采,在同一时间透过萤幕,瞬间攫获了不少女人的心。 这场年中庆,果真如季成灏所料,让他和女友少有见面的机会,在公司两人总是擦身而过,即使在家里也连早晚餐都无法碰头。只能以手机简讯聊一下彼此状况。 只是,当季成灏成功点燃美容保养品的圣战之后,他随即退到二线,待在公司运筹帷幄,掌握概况,但却依旧碰不到单薇雅。 他甚至怀疑她根本没回家。 “她去跑中部酒厂了,她没告诉你吗?”当他抓来宋子玄,从他口中得到这个答案时,他非常错愕。 “她为什么跑去酒厂?” “两天前,她接到母公司的电话,开心的又叫又跳,然后就跟我报告说母公司已经回应酒粕的案子,决定由她全权统筹,所以就马上跑去中部酒厂,打算和对方谈细部合作的草约。”季成灏浓眉微扬,他可以想像她的心情,也知道这代表家人已经接受薇雅,于是故意又给她一个任务,培养她的处理能力。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莉莉亚回去,替薇雅说了什么好话吧。 只是,就算是这样,那丫头也应该要知会他一声才是,这么重大的喜悦,怎么可以不跟他分享? “她预计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明天就回来了。”明天吗?季成灏想了下,看了下行事历,那么再过两天。 他就可以如期带她回美国见爸妈了。 拿起手机拨给她,却是没有讯号的回应。 他皱起眉,打算待会再拨,然而公事一件件如雪花般飘进他办公室,让他不得不将这件事压下。 反正,她明天就回来了。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却头一次错得离谱。 单薇雅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回来,反倒是和宋子玄通了电话。 “她现在是怎样?为什么就知道要打给你,却不知道要打给我?”又过了一天,季成灏内心的不悦已飙到高点。 “我是她的直属上司,她不跟我报告,要跟谁报告?”看见、好友铁青的脸色,宋子玄暗叫下妙。他明明有交代薇雅要打电话给他的,怎么她却没打? 季成灏沉默不语,看着摆在桌面上早已订好的两张机票,如今却无法确认她明天是不是能够陪他飞美国。 这是怎么搞的? 明明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安? 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前进,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为什么他还是不安? 他不在乎她的坏习惯,反正他可以帮她处理得很好:他喜欢疼宠她,为她下厨弄些她爱吃的;只要是她想要,他会尽其可能地为她办到,但如今他却像是挖了个陷阱,把自己困在里头动弹不得。 他知道她热爱工作,所以给她工作,让她可以得到工作上的成就感,也希望她学会分工合作,别老是单打独斗。 但是这么一来,她似乎把他给忘了。 她在他心里,是凌驾于任何人事物之上,无可取代的唯一,而他呢?在她的心里,他又算什么? 翌日,单薇雅总算回来了,然而却是直接从车站赶回公司上班,连家都没回。 得知消息的季成灏立即下楼,才知道她又跑到行销部去了。 “她为什么去行销部?” “听说她手头上的案子已经谈到了包装问题,所以……”宋子玄边说边流冷汗。 薇雅一回来,满脸喜悦兴奋,他可以想像这件大案子让她得到多大的满足,但糟的是,她似乎忘了有一个男人在等她回家。 “……看来执行长是该换人做做看了。”季成灏冷哼,随即往外定。 宋子玄见状,大感不妙。当这人笑得那么自嘲时,就代表他已经极度不满。于是,他赶紧尾随在后,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要出事了。 当季成灏来到行销部大门,便听见里头的对话。 “拜托帮我弄个符合不老泉和酒粕结合的商标设计和包装。”单薇雅的姿态非常软,几乎是央求的语气。 “大小姐,我们部门现在光是为了元素矿彩这支商品就忙得焦头烂额,你不要再增加我们部门的负担了。”开口的是行销部主任。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很赶,但……”咬了咬下唇,她努力请求支援。 “我现在的案子也是下一波的大企划,如果可以提早完成——” “那是你的事吧,你想要讨好执行长,就自己做到死啊。”行销部主任毫不客气地赏了她热腾腾的钉子。 单薇雅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但不是因为对方的毒舌而震住,而是在思考该要怎么说服眼前人。 冷嘲热讽在跑业务这一行,有什么没听过的?学长的嘴都比他们毒了。 正当她努力想要突破重围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回头,多日不见的男友映入眼帘。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好像在生气……糟了!她都没有跟他联络! “现在是怎样?这间公司没你就会倒了吗?”走到她面前,季成灏冷眼扫向极度下配合的行销部成员,指桑骂槐。 “没有你在中间搭桥,什么案子都不用推了吗?”是他要她学会分工合作,但他没想到,其他部门居然带着私人情绪恶意排挤她,他居然没发现……看来他有必要好好清扫部门害虫了。 他如是想,却没想到听进单薇雅耳里全然走样,她感觉就像他手持一把刀,直挺挺地扎进她的心窝里,将她对工作的热情全扭曲成狂妄的自以为是。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禁想,在他心里,她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他正在气头上,所以说起话来才口不择言? “我没有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也不认为自己腧矩,这是我的工作,我只是想把我的工作做好,这样错了吗?”她日以继夜的工作,近乎废寝忘食,那是因为酒粕是他们合作的心血,她想要做到尽善尽美,这样错了吗? 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为什么得不到他的夸奖,还得接受他的讥讽? 季成灏大手按压在她身旁的办公桌,垂眼注视着她,突地笑得自嘲。 “看来,我娶了你,下半辈子就下愁吃穿了。”她忘了和他的约定,把该给他的热情全都转移到工作上头了。 怒火霍地烧上脑门,咱的一声,单薇雅的理智线被熊熊大火烧断,在她发现时,她已快手扯下戴在指问的戒指,往他身上丢。 “还给你!”她可以选择不要听他这么过份的言语。 季成灏尽管错愕,却反应奇快地一把接住,紧握在掌心,怒目瞪着她。 乌瞳里烧着怒焰,季成灏不笑的俊脸冷肃得慑人,吓得整个办公室噤若寒蝉。 这个戒指,代表着承诺,而她……居然不要了! “……七天,你困住了我,如果你不要,就让我自由。”单薇雅顿了下,看向他,只见他已转过身要走。 他想要自由?那段他独享的记忆,他不要了?现在的她,他也不要了? 一直守在门边的宋子玄见状,赶紧打圆场。 “成灏,别生气,你们不是约好今天要去美国吗?” “她都忘了,哪会记得要去?”他嘲讽的说,依旧背对她。 “……我记得。”就是记得,她才会没日没夜的工作。 他顿了下。 “喔,原来你还记得?”回头撇唇冷哂。 “不过你都把戒指还给我了,还去干么?” “不要这样子,薇雅对工作有企图心是好事,这也没什么好吵的不是吗?” “可不是?有什么好吵的?”拉开宋子玄勾在他肩上的手,他迈步离去。 宋子玄气得跳脚,回头看着单薇雅,要她赶紧追上。 “薇雅!”可她只是扁起嘴,动也不动。 她又没有错!她赶着要把事情做完,就是要陪他去美国啊! 母公司突然把酒粕的案子都交给她,她当然要做到一个阶段,不然怎么有脸去见公婆? 噙着泪,瞪着那不回头的背影,像是不给人挽留的余地,像是踏离这里,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的背影……难忍的剧烈痛楚倏地窜进她脑际,她痛得紧闭双眼,仿佛看见了一年前的画面——“爷爷,他是谁?”她记得去年车祸,当她在医院醒来后,通知了爷爷和允昊,一会便见到爷爷走到外头,门外还有个人背对着她。 “不用理他,他不过是个陌生人。” “可是——”她看着那道背影,印象很深刻。 因为那抹背影很孤单,头也不回地走,非常决绝而潇洒。 一样的背影、一样的决绝! 喉咙一窒,单薇雅快要不能呼吸,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穿刺,痛得她浑身打颤,脑袋一片空白,无法反应,只能呆呆地站在原位。 他定了,不会回来了? 她浑身发着抖,头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充斥在她的脑袋不断鼓噪肭喊,她用尽力气站起来,扶着桌缘往前走,企划就摆在桌上也忘了拿,只是痛苦地缓步朝外定。 他说,她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他把戒指和思念种在花盆里,代表着那七天是他永远不忘的回忆,现在,他真的不要了? 穿过长廊,她不搭电梯,爬上楼,想到企划部找非艳,她需要一个人听她说话,但是还没到企划部,她便被一阵晕眩攫获,脚下一空…… 季成灏瞪着手中的流星戒指,思绪飞到他最美好的回忆中——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一瞬问,直到现在,季成颅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只能任由目光麻木地停留在沾满血迹的双手上。 医院急诊室如战场般兵荒马乱,救护车的鸣笛声吵得他心神下宁,顺遂到近乎完美的人生里头,他头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并非是突发状况令他无措,而是那个学妹的见义勇为,令他无法理解。 他不过是回母校演讲,巧遇在公车站睥下哭泣的她,不过是多看她一眼,一辆酒驾的车子暴冲过来,而她竟然想也没想地扑向他,逼得他目睹她被撞上挡风玻璃再滚落的画面。 那么充满活力的女孩,眨眼间,成了动也不动的破布娃娃。 他不懂,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热情洋溢、乐于助人,这些评语在校园内常有人说,但是为了救人而受伤,会不会太愚蠢了? 他空白的脑袋,因为想起她的莽撞。产生一股浓烈的愤怒。 他很少生气,总是傲视这个世界,他清楚自己的底限,明白自己的能耐,人生正朝他预计的方向走,然而,单薇雅猝不及防地杀进他的世界,令他慌了手脚。 “单薇雅的家属、单薇雅的家属在这里吗?”护士高分贝的唤声拉回他的神智,他面色微沉地起身走向她。 “我是单薇雅的朋友,请问她现在的状况——”护士看了他一眼,“你是她的男朋友?” “我——” “单薇雅有点状况,你现在能够联络她的家人过来一趟吗?”护士小姐沉声问,让季成灏心更沉。 “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吗?” “她身上有几处撕裂伤和挫伤,除了生活作息有点不方便外,休息几星期就可以了,但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丧失记忆?”不要吧,那种洒狗血的连续剧戏码? “现在无法确定她的状况,必须住院观察几天,能够麻烦你先安抚她吗?丧失记忆的伤患,删醒来时会非常没有安全感,不管她有任何情绪,请你配合,不要刺激她,待会再帮她办住院手续,将她转入一般病房。”季成灏浓眉狠蹙了下,深吸口气,走进诊问,看着护士拉开帘子,露出躺在病床上,包着纱布绷带,脸色惨青的人。 她眼神无助,没有他记忆中的神采飞扬,更没有热情大方的笑,她瑟缩恐惧,明显痛着又不敢张扬。 “单薇雅……”他低唤着,走到病床边,瞥见护士极不认同的注视,于是硬着头皮,用更轻柔的语气唤她。 “薇雅。” “你认识我?”单薇雅黑自分明的大眼里蓄满泪水,努力地不淌落。 “我当然认识你,你就是为了要保护我才会被车撞到的。”他拉来一把椅子坐下,与她保持距离。 “我为什么要保护你?”这答案,他比谁都想知道。 “因为他是你男朋友啊。”准备离去的护士好心地回答,希望藉此刺激她的记忆。 季成灏横眼瞪去,气恼护士竟自作主张给他乱添身分。 “……你是我男朋友?”布满惧意的小脸突地覆上淡淡羞怯。 她的羞怯,教季成灏心头蓦地一震,随即甩开那莫名骚动,想着该要如何收拾护士留下来的烂摊子。 “你叫什么名字?” “季成灏。”他没好气地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更遑论起安抚。 “昊?”她突地激动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季成灏探向她。 单薇雅一把握住他的大手,抓着往她的胸口贴,如此亲密的动作,让他很错愕,抽手也不对,不抽也不对,只好任由她,反正他不吃亏。 “昊,不要离开我。”她喃着,握住他的小手微微发颤,因为痛,因为惧。 季成灏垂眼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被下咒一般,用他不自觉的温柔口吻回答:“好。” “我对你好像有点印象。”紧握着他的手,看向他,单薇雅的神色安定许多,不再像刚才那么惶惶然。 “……是吗?”难不成她喜欢他?他暗付着,却想起他毕业前似乎听人说过,她好像和她的青梅竹马在交往。 而那个男人的名字,好像叫做……什么昊! 思及此,一股懊恼冲进心扉,他一把抽回被她视为浮木的手。 “昊,你怎么了……”她小小声地问,扁起嘴的模样楚楚可怜。 见她这样,季成灏只能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缓缓覆住她的手。 “吓到了?”他佯装轻松地笑问。 “不要吓我啦,我很害怕……”豆大的泪珠沿着她的眼角滑落。 “……对不起,我们一向都是这样玩的,我以为这样子,会让你想起一些什么。”他随口胡诲,暗恼自己竟陷入无法掌控的状况里。 他应该要把话说清楚,而不是继续假扮男友欺骗她,可是她那无措的神情,实在教人难以放下。 “昊。”她轻唤。 季成灏浓眉攒起,很不满自个儿正扮演着其他男人的角色,可又不能不理她。 “怎么了?”他靠近她,努力柔和向来傲慢的嘴脸。 “可以抱抱我吗?”她的记忆不完整,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但是她记得一个名为昊的男人,那就代表他一定是她最爱的男人了,对不? 季成灏顿了下,随即展笑。 “你身上有伤,不好动你。” “那……你低下来一点,轻轻抱着我就好,好不好?”女孩夹杂着羞怯又撒娇的央求,谁能忍心说不? 季成灏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缓缓俯下身,隔着被子,轻搂着她,如此亲密的举动出现在其实并不熟的两个人身上,她居然不排斥,甚至像是感到安心,他更加不快。 不快那个男人,竞可以在她最张皇失措时,毫不犹豫的被信任。 第10章 晚上,季成灏和单薇雅做完笔录后,转到单人病房,他打电话给好友,查出单薇雅家中电话,也意外得知她的身世有些特别。 “你说,她是爷爷带大的?”站在病房外,他问着电话那头的宋子玄。 “嗯,听说她的父母好像在她上国中前就因为车祸去世,所以她是她爷爷带大的,是个很孝顺的女孩。”他才不管她孝不孝顺。 “爷爷年纪大不大?” “挺大了,七十好几。”季成灏啧了声。 “那你知道怎么联络单薇雅的男朋友吗?”七十几岁的老先生要怎么照顾病人?找他来也没用。 “呃,听说他好像出门去旅行了。”贴心如他,早就把好友交代的事全都问清楚了。 “旅行?”季成灏低咆:“有没有搞错?他去旅行?” “唉,这也不能怪他,他又怎么会知道学妹会在这个时候出车祸?”郭允昊和单薇雅都是他的学弟妹,他跟他俩的交情不错,要联络也不难,但人已远行,就算接到消息要赶回来,也总是要时间吧。 “打他手机,叫他回来!” “我打过了,手机是关机状态。”shit!季成灏暗咒了声,“子玄,你跟她爷爷熟不熟?” “还可以,就见过两次面,是个很硬朗很风趣的老人家。” “去帮我安抚她爷爷,因为我不知道单薇雅还要在医院住多久,也不知道她多久会恢复记忆,要是她太久没回家,我怕她爷爷会担心,你有空帮我去她家走定,找个理由瞒他。”都七十几岁了,天晓得心脏还够不够力,这事情能瞒就瞒吧。 “没问题,我可以骗他薇雅跟郭允昊去旅行了。”结束通话,他又拨了通电话回美国,告知家人他的状况,而后拎着剐到医院对面水果摊买来的苹果走进病房。 门一开,便见那张原本毫无生气的小脸,霎时像朵盛开的花儿,朝他咧嘴笑得不设防。 “你回来了。”她笑道,像往常一样开朗活泼。 胸口莫名又震了下,可这回他勾不起笑回应,只因他知道,她的笑容并不是给他的。 缓缓走到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他像是公事公办的问:“想不想吃点水果?” “你要削给我吃吗?” “……不然你能削吗?”他瞥了眼她一手点滴,一手缠绷带的模样,习惯性地调侃。 单薇雅不觉有异,瞧他动手挑着刚买来的苹果,俐落地削果皮,神色专注。不禁笑了。 “昊,我想,我一定很喜欢你,所以才会只对你有印象。”她突道。 “……”他张口欲言。却被没来由的苦涩强逼着闭上嘴,无奈地扯出苦笑。 “大概吧。” “你呢?”他顿了下。 “……还用说吗?”他哪会知道那个叫什么昊的男人到底喜不喜欢她?反正他们就是在一起,就这样,不要再问了! “喔,我们之间是谁说要交往的?”她喜孜孜地笑得很害羞,忍不住再追问。 季成灏闭了闭眼。天杀的,谁知道啊! “一定是你对不对?”他不回答,由着她认定他默认。 “那……我们之间到了什么样的关系?”到底是什么阶段的男女朋友?刚交往?还是很亲密了? 季成灏一个不小心施力过猛,水果刀刷过他的指尖,血珠泌出。“昊!你流血了!”她惊呼。 他没好气地睨她一眼,将苹果和水果刀搁在柜子上,顺手抽了张面纸压出伤口。 “不过是一点血,干么大惊小怪?” “痛不痛?”她扁起嘴,一脸愧疚。 “对不起,早知道就不要吃水果了。” “是我自己没弄好,跟你吃不吃水果没关系,干么要把问题往身上揽?”一会,确定血已经止住后,他洗了洗手,继续处理她的苹果。 “……是不是我问错问题了?”她小小声地问。 季成灏好看的眼瞳直瞪着前方好半晌,最后动作飞快地将苹果切成十大块。然后很不文雅地塞进她嘴里。 “我们该不会连接吻都没有吧?”咬着苹果,单薇雅仍旧秉持着科学办案的原则,永不放弃地追问。 季成灏有股冲动想要立刻定人。 “昊?”好一会,他没反应,她用软嫩的声音轻唤。 “吃你的东西!”他没好气地低吼。心里暗暗打算,要是她敢再问一些鬼问题,他会要求护士立刻在她的点滴里加镇定剂,让她一觉到天亮! “昊——”安静没多久,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可怜兮兮了。 季成灏没好气地回头看她,见她一脸困窘,奇怪的问;“怎么了?” “……我想要上厕所,你可以帮我叫护士吗?”无奈地闭上眼,他走到病房外,寻找楼层的护理站,却见护理站只余一人留守,而且正非常忙碌地讲着电话。 “请问,可以帮我……女朋友,让她上厕所吗?”护士抬眼,一脸抱歉。 “抱歉,省道发生车祸,总共有十一位伤患会送到本院,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帮你,既然是你的女朋友,这么一点小事,请你自己动手,好吗?”一点小事?天杀的一点小事! 季成灏一边咒骂车祸,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病房,经过一阵天人交战之后,面对她忍无可忍的窘态,只好暂且把诸多心思抛到一旁,专注在她是个伤患上头。 他先帮她调好点滴架,单手搀着她下床,缓缓走进厕所。 “剩下的,你应该可以自己处理。”服务至此,他已是仁至义尽。 “嗯,剩下的我自己来。”她感恩地笑着。 季成濒看她一眼,走到厕所外等她。 然而等了好一会,里头半点动静皆无,等了将近十分钟之后,他不禁没好气地敲着门。 “你便秘啊?”女孩子如厕。他不方便靠太近,可当他来到门前,却听见细微的低泣声,他迅速推开门,就看见她坐在马桶上低泣。 “你怎么了?”她哭得很低调,用双手捂着嘴,不敢让声音流泄,那模样,揪痛他的心。 “……真实你不喜欢照顾我,对不对?”闭上眼,单薇雅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受伤的,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我的气,你可以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她哭得抽抽噎噎,不自觉的轻咬手指关节。 “别咬了,你连上厕所都不能,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蹲到她面前,他抽开她印上咬痕的手指。 “薇雅,不要哭,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没有不想照顾你,也不觉得困扰,不许赶我走,我要留下来。”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抹去她脸上湿热的泪,咸涩的泪像是顺着指尖,烫进他的心里。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伤,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 “你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她眸底还酿着泪。 “不会。”如果是一个钟头前,他会说自己满嘴鬼语,但现在,他真的不觉得麻烦了。 他宁可麻烦自己,也不要她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泣,就连哭,都小心翼翼的不想被他发现。 第一次,他恼怒自己竟高傲地将她的心情置之不理,忘了现在她的世界里,就只存在着他,她不安恐惧,敏感又慌乱,他却只顾自己。 “对不起。”长发掩住她垂下的脸。 “不要再说对不起,我抱你出去。”她每说一句对不起,就像在心里鞭了他一记,不是很痛,却让他难忘。 将她抱回床上,他拿面纸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此刻她的脸上,找不到以往那活力十足的笑,他开始感到愧疚。 “笑一个。”他用两指勾动她两边唇角。 她噗哧笑出声,瞬地,惨澹的色彩不见了,像是穿云而出的光束,让她的秀雅小脸充满魅力。 “昊。” “嗯?”他开始催眠自己,假装她说的昊是灏。 “你可以靠近我一点吗?” “怎么了?”他双手撑在床畔,贴她极近,气息几乎喷撒在她颊边。 单薇雅突地用力微抬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下,随即又痛吟着跌回枕上,惨白的粉颜有抹红,不知道是痛还是羞。 季成灏错愕地僵在现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嘿嘿笑着,很害羞也很可爱。 “你的眼睛好漂亮。 “……是吗?很多人都说我的眼神很看不起人。”他向来不否认,他确实是有点不可一世,天生的聪明才智再加上他后天的努力,他太容易招妒,为了自保,他养成了傲睨的习惯。 “嗯,是有点寻衅的意味,可是……”她仔细地看着他的眼,在他墨黑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你的眼睫很长,像是天然的眼线,黑眸很大,看起来很深邃,我还看见你把我放在里面,看见了你爱我。”说完,自己还很害羞地抿唇偷笑。 季成灏无言以对,内心暗想着她真会胡扯。从没想过,看起来干练精明的学妹,竟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变得这么小女人,竟会在失忆之后变得如此脆弱,就连为了确定自己的爱情,认定自己的存在,说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谎。 然而说到底,她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吧,喜欢到就算失去记忆,也如此惦记着他,如此想要确认他的爱还在不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羡慕起那个人。 真是好笑,人生至此。他第一次感受到羡慕这种情绪,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底下。 “早点睡吧。”他低声说,内心五味杂陈。 “嗯……”单薇雅一双水润杏眼直瞅着他,直到他疑惑地回视她,她好一会才迟疑地问:“你不亲我吗?”……天杀的!他见鬼的待在这里做什么? 检查,要他陪,睡觉,要他陪,醒来,更是要他陪,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完全绑在她身上,系在她可怜兮兮的央求底下,因为没有铁石心、恶鬼肠,区区凡人的他,只能认命地无限供应自己。 一连几天下来,季成灏觉得自己快要比病床上的人憔悴了。 “昊。” “太后有何吩咐?”他凉声笑腔,几日下来,快要掩不住讥讽人的本性。 “你好幽默。”她呵呵笑着。 他也笑,只是比她空虚就是。 “我们可不可以到外头走走?” “外头在下雨。” “那在走廊走走也好。”季成灏挑眉。这好动的女孩终于受不了天天窝在床上的痛苦日子了? “我们看电视好不好?”他软声哄,尽管她想下床是好现象,但他不想她着凉。 她噘起嘴,很无奈。 “好吧。” “待会,我再去买你最爱吃的鸡腿好不好?” “好!这一次我要吃迷迭香口味,还要配葡萄汁!”一说到最爱,她马上眼睛发亮。 那坦率的反应让季成灏笑眯了黑眸。昨天他问过医生,医生说她虽然丧失了记忆,但不会遗失本能,原本的喜好、知识各方面,都还存在她的大脑里。只是说不定当她恢复记忆的时候,就会遗忘这几天的事。 想到这里,他的笑淡了,发觉自己像是沙滩上的足印,一道浪上岸。就可以将他彻底摧毁。 “昊?”听见她的呼唤,看见她担忧地皱起眉头,他立刻扬笑。 她很敏感,会因为他的态度和情绪而高度反应,所以他会适时提醒自己,面对她的时候必须微笑。 “看电视吧。”他打开电视,电视新闻正在播放流星雨的系列报导。 “哇,流星雨耶!好想去看。”她一脸期待。 “那有什么好看的?” “可以许愿啊,有整片的流星许愿,一定会实现愿望。”那么多的流星,总有一颗愿意实现她的愿望吧。 “要靠星星,还下如靠自己比较实际一点。”她侧眼看他。 “你不相信流星可以许愿吗?” “你成功过吗?”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想要再尝试啊。”多么理所当然的说法,让他非常芜尔。 “好吧,等你好了,医生说你可以出院,我就带你去。”承诺一出口,他随即愣住。 他在胡说什么?公司正等着他回去坐镇,他已经在这里耗上许多天了,只要她身体复原状况没问题,他势必要赶紧回美国,但如果他走了,而她的记忆还未恢复,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她心里真正想要的那个人……在这里的他,只是一个虚影,一个替身。 “你说的喔,一定要记住。”她笑嘻嘻,却突地指着电视画面说:“昊,你看,好漂亮的戒指!是流星造型耶,哇,等于是把愿望戴在指上,这点子真棒。”季成灏看向萤幕,“如果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真的?”她惊诧地看着他,然后眯起眼。 “你很有钱吗?” “还可以吧。”他低笑。 “那个很贵耶,上头是钻石耶!” “那又怎样?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要。”单薇雅迟疑了下。 “想。”最终还是乖乖点头,戒指是喜欢的,但更喜欢送戒人的心意。 “好,你等着,我一定会送给你。”就算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忘了他,他也永远下忘这段特别的人生旅程。 “你说的喔。”她嘿嘿笑,每当她小小得逞时,总是这样笑,有点小得意也有点害羞。 久了,季成灏发现他还挺喜欢这样宠着她,让她笑出这样的声音,尤其当她柔腻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他总会忍不住——他俯身,吻上她的笑,吞噬她的笑,有股冲动想要将她占为己有,将她强行带走,让他可以继续宠她,继续在他身旁笑。 “昊……我不能呼吸了。”她娇声求饶。 季成灏又吻了吻她的唇,才暂时放过她。 脸颊还发烫着,她又提出要求。 “我等一下要喝弹珠汽水。”当他不愿太靠近她时,她觉得自己被拒于千里之外,但当他偶尔吻她时,那浓烈的情意,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教她心里揪痛。 好陌生,好奇怪的感受,有时候她会觉得他不是那个曾经很熟悉的人,她的记忆不全,很难说出真正的感受,但就是不太对,又好像对了什么。 “医院哪里在卖弹珠汽水?”他不禁发噱。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要去哪买?” “不知道。”她向来只负责喝。 “换一样。” “可是,我很喜欢喝弹珠汽水,总觉得它是我的幸运物。” “这么迷信?”先是向流星许愿,然后又是车运物?他向来只相信自己的能力。 “这哪是迷信?那是因为我——”她顿了下,脑袋突然恍惚起来。 “怎么了?”他察觉她的异状,连忙问。 “没。”今天总觉得头晕晕的,眼前的景象好像有点扭曲。 “要不要我找医生过来?”她笑着安抚。 “不用了,我很好。”季成灏仍是担忧地瞅着她。 “这样好了,如果你买不到弹珠汽水,那就陪我去游乐园玩。”她笑得很开怀,喜欢他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恍若在这世界上,唯有她能被他放进心坎里。 “游乐园?”他兴致缺缺。 “对呀,上次我跟同学们去驭主题乐园,很好玩呢,等我伤好了,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她软声撒娇。 “只要搭上缆车,就可以俯瞰整片花海,很漂亮很漂亮,还有游乐区,你一定要陪我去玩。” “果然是户外派的。”他叹气。 她说的乐园,他知道也去过,但他向来是直搭缆车去到游乐区的下一站。下一站是绿色隧道,绿染天地让人心旷神怡,绝对比游乐区好玩数倍。 “你说什么?” “我说好,如果到时候你还想要我陪的话。”天晓得那时候她恢复记忆没有,要是她恢复记忆,还会记得跟他的约定吗? 就算他给了承诺,又有什么用? 这样一想,他竞生出希望她不要恢复记忆的念头。 现在这样很好,虽然她有时的要求很令他头疼,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相处模式,只是如果有一天,当她恢复记忆,再次把他当成路人甲,那么他…… “记住了,这是你答应我的,你一定要陪我去游乐区玩,还没有人陪我玩过情人咖啡杯。”情人咖啡杯?他头痛地捧额。 “我没有别的选择吗?” “唉,那是情人专属的耶!” “你以前都没跟人玩过?”他好笑地看着她。 情人专属?近来,他似乎逐渐喜欢上这种专属的含意。 “没有。”单薇雅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下犹豫。 “我去过很多次,但从没眼男朋友去过。”所以,这是给他的殊荣,不容他说下? 季成灏苦笑的瞬间,脸色远变,像是突地意会了什么,颤声问:“你从没跟男朋友去过?”这句话听起来很自然平常,完全没有破绽,可问题是,已丧失记忆的她,怎么会说出这么耐人寻味的话? 这意味着……她快恢复记忆了吗? “叭——”后方刺耳的喇叭声,让季成灏回过神,收回看着戒指的视线,睬下油门,往前开了一小段臣离又停下。 困在车阵中的他,犹豫着到底是要直赴机场,让自己冷静,还是回去看看那个忘记他的可恶女人。 那时的甜蜜还历历在目,而现在呢?他们居然为了工作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吵成这样! 几天没见,她的气色不好,他看得出来她为了这个案子有多拚,但是他要的不是她的拚命,适度的工作之余,他想要的是两个人的相处。 是他太苛求了吗? 他支手托额,单手转动方向盘。随着缓慢的车流向前,然而手机却震动了下,他看了眼来电,随即戴上蓝芽耳机。 “子玄?” “成灏,不好了!薇雅摔下楼梯,昏迷下醒,我现在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你赶快过来!”季成濒愣了下,暗咒了声,随即狂按着喇叭,车子强势地左超右切。来到路口,上演甩尾大回转,车形犹若流星急驰,迅速消失在拥挤的车阵中。 单薇雅的脑袋像拼图,一块块属于每个年代的每个图片一一归位,慢慢地缝补起曾经失落的记忆。 第一个传进她耳内的声音,是沙沙沙的声响。 张开眼。眼前是白到极限的白。余光瞥见有个很眼熟的男人坐在病床边,正振笔疾飞着,看起来不像是在写字.反倒像是在……画画吧。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她不禁猜想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因为他手上的笔动得好快好快,像是快要失控一般。 “你在画画?”开口的瞬间,单薇雅才发现喉头很干涩。 沙沙沙的声响立即停止,她看见他震愕地抬眼。很严肃地注视着她。 “不是在画画吗?”她动手想要翻看他的作品,想要嘲笑他幼稚园级的画作。 季成灏像是无法反应,由着她抽定便条纸。 她一看,讶异地说:“天啊,怎么差这么多?”这跟她在纽约发现的随手涂鸦,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季成灏小心注意她的话语,揣测她的状况。她曾经失忆过一次,如今跌下楼梯,头部也受到撞击,他怕等她醒来时,又再一次将他遗忘。 “那是在画我吗?”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她爱笑的特质,尤其是当她开心时会微露的小虎牙,再加上她的长鬈发,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她。 “是啊,是你。”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灏,你画得真好。”季成灏顿了下,心头凉了大半。 单薇雅疑惑地看着他。 “学长,你干么不理我?我不能这样叫你吗?”发现他脸色遽变后,她不禁眨了眨眼,带了点俏皮。 季成灏梗在喉口的紧张瞬间消失,他无法言语,只能压下心中的激动凝睇着她。 “你进步好多,跟我在纽约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她扬着手中的便条纸。 “……那当然,那时我才刚学画,跟现在画了一年多的功力当然不同。”他哑着声,俯近她,轻搂她。 “当我焦躁不安,思念过火时,我总是画你,想着你,假装你就在我身边。”单薇雅杏眸里迅速盈满泪水,享受他温热的怀抱。 “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戒指丢向你,而是……我真的好气你都不懂我的用心,都不知道我是为了配得上你才这么努力,为了让我们第一次推动的案子有好成绩才……”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戒指也偷偷帮你戴回去。一样是一次戴到底,决定把你吃得死死的。”大约在半个钟头前,他已经被赵非艳痛骂一顿了。 “我才要跟你道歉,跟你默契不足,没让你发现我是在指桑骂槐。” “嗄?”她一愣,回想那时情况,终于发现有异,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深奥了,我怎么会知道?” “就说缺默契。”他轻笑。 “根本就是你毒舌好不好,人家在厕所哭,你还问我是不是便秘咧,有够没礼貌的。”季成灏覆在她身上的高大身子震了下,缓缓抬眼看她,眼里有着错愕。 “你……” “学长,你欠我的情人咖啡杯,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履行啊?”流星、戒指、弹珠汽水,他都做到了,为什么还没带她去玩情人咖啡杯呢? 季成灏盯着她半晌,蓦地笑开,笑意蔓延到他湿润的乌瞳。 他的七天,现在终于被她记得了。 尾声 “够了!” “不管、不管,我一定要坐旋转木马,不管不管不管——”季成灏瞪着她可怜兮兮地撒娇,很没辙地叹了口气,再次舍命陪老婆。 情人咖啡杯,转到天荒地老,让他快要气断命绝,再加上旋转木马…… “呵呵。”看着坐在隔壁木马上的女人笑得那般开怀满足,他认了,转到海枯石烂他也无槭。 酷刑结束之后,她又拉着他说:“我们去坐摩天轮!”他先是瞪她,突地又露出狡黠的笑。 “好。”迷途的小羔羊于是傻傻眼着大野狼走,直到摩天轮转到最高处时才发觉不妙……季成灏伸出魔爪,将她吻得七荤八素,直到回到地面,她的双脚还虚浮得好严重。 “坏蛋,要是被人撞见了怎么办?”单薇雅粉颜透着自然的红,不住地瞪他,暗骂自己误上贼轮。 “放心,听说摩天轮坐到最高点时,左邻右舍是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的。”他笑得得意,紧握她的小手。 “知道为什么情侣很喜欢坐摩天轮了吧。” “才不是那样咧。”她娇嗔着。 季成灏打算带她搭缆车,继续往下一站定。 “等等。”她停住。 “怎么了?” “还有云霄飞车还没玩。”她指着远处如龙盘转的云霄飞车。 只看了一眼,他没太大麦情,自然地松开握住她的手。 “去吧,我到下一站等你。” “唉,这个要一起玩啦!”一个人玩多孤单。她抿了抿唇,水眸突地一亮,笑得贼兮兮的。 “学长,你怕那种高速旋转的游乐器材,对吧?”坐情人咖啡杯时,她就发现他的脸色发青了,但他很爱面子的咬紧牙根忍耐,她当然不好意思让他提早离席,毕竟那是情人的专属位置嘛。 季成显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很轻蔑地一哼。 “别低估我的能耐。这跟怕不怕无关,而是纯粹个人喜好不同,你可以去玩,只是恕下奉陪就是了。” “……你又不玩,我一个人多无趣。”她无奈妥协,主动牵上他的手,享受他万分得意的笑。 “不好意思,要你配合到下一站。”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情人拐上缆车,半点歉意都没有,还很得意自己能将她调敦得柔情似水。 “礼尚往来,不用客气。”她没好气地说。 下了缆车,来到最终站绿色隧道入口,单薇雅瞥见一旁的贩卖机。 “学长,我要喝弹珠汽水。”她牵着他走到贩卖机前头。 季成灏看了眼。 “这坏了吧?” “有吗了”她仔细瞧着,发现贩卖机完全没有亮光,看不出上头摆列什么物品。 “我上次来的时候明;月还是好的,我投了二十块,想要个美好回忆,结果它吃了我二十块。” “上一次跟谁来的?” “我一个人来的,因为心情不好,跑来散心的。”不过从这里离开之后,似乎就一帆风顺了起来。 “现在心情如何?”他噙笑问。 她赏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学长在,当然是十分完美。” “真会说甜言蜜语哪。”不过很受用就是了。 “哪有,学长那么完美,找不到缺点,不给你十分,我怕老天不放过我。” “原来是被老夭爷逼的。”他啧了声。作势要将她拉进怀里。 单薇雅赶忙拔腿就跑,一个回身看见负责缆车搭乘的工作人员经过,便顺口问:“不好意思,这个贩卖机还能用吗?”她很想要再投个二十块,看能不能还她两瓶弹珠汽水。 工作人员看她一眼。 “这贩卖机已经坏一两年了,跟厂商联络了很久,厂商一直不带回去维修。” “咦?可是我上一次来的时候明明还亮着的……”怎么会这样? “走吧,定出绿色隧道,我再带你去买。”季成灏牵着她踏进绿染天地里,享受最天然的芬多精。 两人闲散的走着,然后在树旁特别的石椅上休息片刻。 单薇雅像是想起了什么,嘿嘿怪笑起来。 “灏。” “……不知道你在叫谁。”他很眩的抬着下巴看向他处。 昊灏有两种,不知道她想服用的是哪一个。 她眯眼瞪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眼,扳过他的头,一字一句地说:“季成灏,我很爱你。”非艳说,学长绝对承受不了她直接又猛烈的爱的告白,绝对会让他面露羞意……她好期待,不知道非艳说的对不对。 季成灏看了她一眼,撇嘴哼笑了声,随即也捧住她的脸,深情的看着她,用温醇的低嗓呢喃。 “单薇雅,我爱你。”单薇雅粉颜瞬间爆红,快要不能呼吸,下一刻,他吻上她的唇,薇雅很羞涩,就像是他们第一次的吻,然而在绿染天地里,这个吻神圣得像是誓约之吻。 “要让我脸红心跳,至少要做到这个地步,学着点。”他贴在她软嫩的唇办上低语,还裹着沉沉笑意。 闻言,单薇雅登时气得很想跺脚。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没有成就感啦! “你以为我是谁?”再次吻上她的唇,这次的吻不再轻柔如风,而是浓烈狂野,像是要将她灌醉。 她忘了抗议,闭上眼,在下一站,她得到她的幸福,不再是万年前女友。 他吻得忘我,闭上眼,在下一站,得到十分,追妻成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