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开始》 第一章 淩晨三点,电话铃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床上的男人不觉眉头紧皱;淩晨一点才入眠的他被这扰人的声响搞得有些不耐,眼尚未睁开,只伸出一只厚实的手摸索着床边的手机;虽然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是他的习惯,但在累了好几天之後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上一觉,此时的铃声听起来却像是恶梦般让人惊吓。 「喂。」睡眠不足让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更显沙哑。 「请问是古先生吗?」 「是。请问你哪位?」躺在床上的男人依然舍不得睁开眼,只是习惯性的将手机贴耳,反射性的回答着问题。 「这里是南投的新丰医院,请问你认识一位叫黎恩的小姐吗?」 「医院?黎恩……」听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男人终於睁开了尚带着些许睡意的眼。「我认识。她是我老婆。」是的,黎恩是他老婆,不过两人并不大熟。 「那太好了!可以麻烦你来一趟医院吗?黎小姐出了车祸,目前人正在手术中,这个手机号码是我们从她手机的联络电话中找到的。」 床上的男人跳了起来,连残留的那一丝睡意也跟着被吓走了,整个人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说黎恩发生车祸?她现在情况如何?」 男人一边脱掉睡衣,未持手机的那只手艰难的执行着换衣的动作,还一心二用的问着病人的状况。 「很抱歉,恐怕很难在电话中跟你说明病人的伤势,只能请你尽速赶到医院来,到时将由主治医师来跟你说明。」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出发,大约两个多小时就会到达。」 匆忙换下一身睡衣,古卓也拿起丢在床头的钥匙,顺手抓了件外套,快步往车棚走去;一发动引擎,车身便如狂风般一路席卷而去。 ※※※ 古卓也和黎恩是一对不像夫妻的夫妻;在法律的定义上他们是夫妻,但实质上与其说他们是夫妻,不如说是夥伴,是婚姻合夥人。 黎恩的父亲黎治国是一家知名企业的老板,虽是白手起家出身,也经历了艰辛的奋斗过程,但是,男人嘛,只要有了钱有了势,难免就爱花花草草养个不停;黎治国也不能免俗的除了正妻外,还养了几个女人。不过,怪的是,每个女人都只帮他生了个女儿,因此,他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一个家大业大的企业家没有子嗣可以继承家业是多麽重大的一件事!因此,他从五十几岁开始就到处求神问卜,从初时的求助专业医生到最後试了各种民俗偏方,仍是一丁未出;而到了现今他这把年纪,就算不考虑身体状况,也要考虑就算真的生下一名男丁,到时是否还有体力去培养继承人,甚至守护他到可以接手企业都是个问题。 痛定思痛後,黎治国决定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接手家业。想是这麽想啦,但执行上却有诸多困难。 所谓信得过,先决条件就是血缘考量。其实黎治国并不是一个太传统思考的人,毕竟一个企业家如果思想过於传统,是很容易被竞争的潮流所淹没的;所以他并没有所谓女人不能接管家业的老旧想法。只是,正妻所生的女儿虽然已进入家族企业工作,但以能力而言,并不足以担任经营者的重任,而她所嫁对象的能力也只是中等,因此已被排除在接班人的名单外。 剩下的非婚生子女,一个才大四,今年夏天才要毕业,但念的却不是商业,而是艺术;剩下的两个则是年龄相近的国中小女生。 难啊!辛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居然没有人可以接班,岂止是「心有不甘」可以形容。彻夜辗转反侧思量後,黎治国下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替自己女儿找一个合宜的对象。 而所谓的合宜,指的是能力足以接手家业,最好是背景单纯,不会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纷乱;於是,黎治国从各关系企业调来了绩效表现良好且年龄适合的人选个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并依各部门的工作属性交付目标任务以测试每个人的能力,最後选定了两名人选。 一名是宽黎饭店的执行副总何子颉,年三十二,家中除了父母外,没有其他兄弟姊妹,父系的亲戚大多旅居国外;此人交际手腕高明,才三十二岁就坐上宽黎饭店执行副总之位,并将复合式的经营概念引进宽黎饭店,打造出五星级休闲度假风格的新时尚,交出了一张亮眼的成绩单。 另一名是宽虹企管顾问的古卓也。古卓也进入宽虹企管顾问不过短短一年,就受到各委任企业主的赞赏;除了帮一些小企业将管理导入正轨外,也替许多知名大企业规画了费用控管和人力精简、考核的方案,获得很高的评价与回响。 古卓也今年三十岁,大学时主修企管,副修财金,当完兵後曾在知名大企业待过几年,後来转入宽虹企管顾问任职,家世背景更单纯;他是孤儿,从小在育幼院长大,从高中时期就半工半读养活自己,直属主管给的评语是:积极、乐於面对挑战,极富上进心及野心。 人选是有了,不过,最让黎治国头痛的不是如何说服被选中的对方接受这桩婚姻,而是他的女儿黎恩。 所有的女儿中,黎治国最疼爱黎恩,却也是最感头痛、最管不住的。黎恩十八岁高中毕业时就自行决定她念书念烦了,想去流浪思考人生的下一步,拒绝大学联考,只留下一封「通知书」;是的,通知书,信中告诉她亲爱的父母她决定要去流浪,体验除了读书外的新生命,就这麽背着行囊搭上飞机,走了。 一年後她回来了,剪了一头短到不能再短的发,晒成一身蜜色肌肤,回到十八岁时父亲买给她的小套房,就像离去时一样,很随兴的在未事先告知的情况下就这麽出现在众人面前,告诉家人她决定念艺术,然後就一头栽入艺术的世界里。 要如何让个性有如吉普赛人的她,接受这桩基於利益考量的婚姻,是黎治国的一大考验,因为他深知女儿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人来搓圆捏扁的人,就算用断绝经济支持胁迫她,她也会很潇洒的留下一句「请便」,然後转身离去,因此必需要有极大的诱因才能让女儿接受这桩条件式的婚姻。 黎治国走进一间有着一大片落地窗、空间宽敞、光线明亮的画室;背对门口的女子穿了一件背心小短裤,长长的头发随意用橡皮筋束绑起来,几撮发丝垂缀在两颊旁,从背影就可看出定是个秀气娇美的女孩。 「咳。」 黎治国轻咳了一声,企图引起该女子的注意,但那女子彷佛没有听见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咳!咳!」 经过不断的努力,还差点被口水给噎到的情形下,女子终於稍微有了反应的回眸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挑挑她那秀气的黛眉,仍是不发一语,像是在等着他开口。 「我说恩娃啊……」 恩娃是黎恩的小名,家人都这麽唤她的,因为她有一双如洋娃娃般的大眼和自然卷翘的长睫毛,虽然现在的肤色已不像小时候那般白皙,但只要她愿意,绝对会是一个迷死人的蜜糖娃娃。 「你都不好奇我来做什麽吗?」黎治国拉来一旁的椅子,坐在女儿身旁,开始他的诱导之计。 「你来做什麽?」黎恩很从善如流的问道,甚至乾脆放下手中的画笔,转身面对自己的父亲。 「所有女儿中你最不乖了,有空也不回家看看爸爸,一天到晚不是跑得不见踪影,要不就是关在画室里面壁,也不想想爸爸都六十几岁了,人家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讲重点。」毫不犹豫地打断父亲那冗长又不着边际的话。「你今天来应该不是来跟我说教的吧?有什麽事就直接说。」 果然知父莫若女,一眼就看穿老人家玩的把戏,想来是够了解自己父亲的;每当他有事想和她商量时,总是一开头就讲些无关主题的话,企图卸除女儿的心防,然後再攻其不备;可惜的是,连一次都没成功过,让他这个在企业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颇感汗颜,好在对象是自家女儿,否则他可真是无颜见人了。 「你二十四岁了,怎麽从没看你带男朋友回家见爸妈?你都没有喜欢的人吗?」黎治国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打探女儿的心思。 「没带男人回家不代表我没有男人啊,如果我想结婚的话,会通知你们的。」 无语……黎治国心想:我说的是清纯的男朋友而不是男人!这丫头一个女孩儿家讲话这麽大剌剌的,用辞也不文雅一点,明明就生得这麽秀气可人,讲出来的话却是那麽不搭轧,要是被外人听到了,又会怎麽看待她、想她?问题是,如果恩娃在意别人怎麽看她、想她,她就不是恩娃了。放弃纠正女儿的用辞,黎治国再接再厉。 「那个……你不是很喜欢那间三合院式的祖厝吗?」 「是很喜欢啊,为什麽突然提到祖厝?」 小时候,黎恩最喜欢住的不是台北舒适的豪宅,而是乡下阿嬷留下的红砖瓦三合院;里面的设施尽管比不上台北住家的舒适豪华,但那古朴的建筑和建物内所保留的红眠床及传统式灶台却十足吸引她,让她每到寒暑假总是迫不及待的冲回三合院,躺在最爱的红眠床上听阿嬷讲古,然後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入睡;只是,阿嬷过世後,她就很少再回去了。不过,她对古厝的情感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我可以考虑把三合院留给你。」 黎恩轻皱黛眉,眼神防备的看着父亲。古厝一向是留给男丁继承的,就算目前家中没有男子可以继承,应该也轮不到她这个庶出的女儿来接手吧?而父亲之所以会下这麽重的饵,应该是对她有所求吧? 「条件是什麽?」 黎治国的脸皮轻轻一抽,心思再次被猜中让他有种想要搥心肝的冲动。 「你也知道爸爸已经六十七岁了,该是退休的年龄,但是家业总要有个人来接手,爸爸才能安心退休;你大姊跟姊夫虽然在自家产业上班,但能力上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要接手这麽大的事业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黎治国边说边观察女儿的表情。 「也不一定要自家人接手啊,找个有专业能力的人来经营公司,还是可以永续经营下去,只要接班的人能力够好,能替公司赚钱,身为股东坐享股利分红有什麽不好?你该不会是打我的主意,要我回去接手吧?我可没有经商的头脑,你还是找别人吧。」 黎治国乾笑了一声。 「我不是要你回去接手,就像你讲的,可以找一个专业经理人;但是专业经理人毕竟还是外人,总是不如自己人来得体己。」 「说吧!你心里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一次痛快的说出来吧,这样不干不脆的,听得我都想睡了。」 说完,黎恩打了个大呵欠,一副「再不讲清楚她就要去睡大头觉」的态度。 古厝确实很吸引她,如果父亲真要让她继承,她当然乐於接受;但在没弄清楚父亲打的是什麽主意前,她可不想轻易答应,以免到时误入「歧途」回不了头,那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当然知道父亲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女儿身陷任何险境,只是老人家的想法毕竟和现代年轻人隔了好几条沟,有时以为是对对方最好的决定,往往不见得是对方所相对认定的那般;而父亲今天又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想必提出来的条件应是她很难接受的那一种。 「你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吗?说什麽打主意,我是你父亲,难道我会把你卖了不成?」 「你不说吗?再不说,那我要去睡觉了。」 黎恩作势往门口走去,黎治国赶紧伸手将她拉回。 作风一向强势的黎治国在女儿面前却老是屈居下风,就是因为从小太疼爱了,舍不得打骂,加上又了解女儿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硬是要求她去做她不喜欢的事,到时候流浪成性的女儿说不定哪天又背着背包出门去,直到她高兴为止,才会通知家人她回来了。 「我从各关系企业内部挑了几个能力不错的人选,不论是能力或是人品,都是上上之选,若再加以训练,接手公司的营运应该不成问题。」 「恭喜你喽!那应该没有什麽我可以效劳的地方啊。」 黎治国偷瞄了一下女儿,才又支支吾吾的说: 「恩娃……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中意的对象,爸爸挑的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不错的人选,选来当丈夫也很合适,不论是长相或是能力,都足以跟我们家的女儿匹配。」 「这样啊,那不错啊……」 黎治国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一阵暗喜,没想到事情比自己所预料的还要顺利。 「给黎苹跟黎诗刚好,两个不多也不少。老爸,恭喜你找到乘龙快婿了。」 黎恩眨着那双无辜大眼,甜甜笑望着有些傻住的父亲。装傻一向是她的强项。 黎治国被女儿捉弄得忽喜忽悲,明明他觉得这次已经说得很白了,怎麽女儿还这样玩弄他这个父亲,真是不孝女一个! 「黎苹跟黎诗还在念国中,要论及婚嫁还早得很。不跟你打迷糊仗了。我希望你可以从这两个人中选一个来当丈夫,这麽一来,多了一层姻亲关系,我就能放心的把家业交给对方,再怎麽说女婿就是半子,总比完全没关系的人来得好,你觉得如何?」 就知道不会是什麽好事!婚姻又不是儿戏,哪能拿来当条件谈?!就算对方的人品跟能力再好,连面都没见过就决定要嫁给对方会不会太扯了点?又不是在演连续剧!更何况,婚姻这种事不是该要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才能谈?怎麽父亲说起来像是在谈生意般,完全不带感情的。 「不如何。如果要嫁,我想嫁给自己爱的人,这种以利益为出发点的权宜式婚姻我没有办法接受;你再想其他的法子,不要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况且,你这样自作主张,对方也不一定能接受,更何况是你女儿我。」 早料到女儿会这麽回答了。 「难道你不想要古厝吗?那间古厝在你心中应该不只是一间老房子吧?你大姊已经表明没有继承古厝的意愿,那两个国中小女生就更不用说了。最近古厝周边的土地一直不断在开发,有很多建商来向我询问有没有出售的意愿,而且价格都开得很高……」 看了一眼女儿开始有些紧张的表情,黎治国终於有了那麽一点点小小的得意;但也就那麽一点点啦,呵呵!继续吊胃口,他慢吞吞道: 「我是很想留给你啦,但是……」 「但是什麽?」 小女子终於有些按捺不住了,一听到古厝可能出售,而且想也知道出售後的下场是什麽,到时一定是夷为平地,什麽都不剩,然後被一堆高楼大厦取代。 诚如父亲所说,古厝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栋老房子,里面的一砖一瓦,所有至今还保留完整的每件家俱在她心中都有一定的价值––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价值,而是一种感情的寄托;那种感情很难用文字去形容,从她见到那栋房子开始就在她心里紮了根。 「爸爸也不是想勉强你啦,更不会随便找个人要你嫁,家业可以让下一代接手,但我希望是自己的二女婿。」 「你非得用这种方法吗?」黎恩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不敢相信父亲居然用古厝来威胁她接受这种荒谬的婚姻,难道他完全不顾虑她的想法跟感受吗? 女儿的表情让老父亲有一些不忍;但在他的想法里,总觉得他为女儿挑的人选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婚姻,说穿了还不就是所谓的条件论,如果佐以爱情调味,那就更可口了。有能力有外表有事业心的男人算得上是上等条件,只是有时女人容易感情用事,所以看不清现实;以一个岳父看女婿的标准,他自认不至於看走眼。 况且,不是他在自夸,他这个女儿虽然个性大而化之了点,但长得娇俏美丽,身材也是有模有样,之前很多人都向他打探过女儿有没有交往的对象,可见得很少有男人能对女儿的美丽视而不见;同理可证,未来的二女婿应该也会有同感。 说穿了,男人不就是一种感官动物,第一眼相中的不就是皮相的美丑吗?要说重内涵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啦,但应该属稀有人种;身为男人的他,怎麽可能会不了解男人的想法。如果有了相吸的磁力,那爱情也就不会离得太远了。这是黎治国按捺下对女儿的不忍而执意照心中想法去做的理由。 「恩娃,爸爸了解你的想法,你放心,我看男人的眼光绝对不会比你差,而且我也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受委屈。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如果过了五年你对对方还是没有感情,那爸爸就放手让你自由。」 这些话并没有让黎恩放宽心,反而眉头愈见深锁。她是一个爱好自由的人,不喜被任何人左右她的人生,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一样。但真要这麽让古厝给卖了吗?所有家人早就都移居北部了,父亲也没有那种「古厝是根」的想法,因而卖古厝的事应该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她真要把自己人生的最精华五年葬送在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里吗? 见女儿一脸犹豫挣扎的模样,老父亲暗自叹了口气。 「那不然四年好了。」 黎恩终於抬眼瞪了父亲一眼。「这里是市场吗?我的婚姻还能这样讨价还价吗?三年。」 如果非得这样不可,那就照她的规则来走。 「吓!」是谁说不是市场还什麽讨价还价的?结果比他还狠,一开口就给减了两年!不过,黎治国还是窃喜於女儿的接受,只是,总不能老这样被这个女娃予取予求吧,那他的老脸要住哪里搁,怎麽样都要端出一下为父的风范。 「三年?这个嘛……」一副为难的表情。 「不要拉倒。」黎恩双手抱胸,眯着眼,警告意味浓厚的看着惺惺作态的父亲。 「真是的!连考虑一下都不行吗?好啦!就三年。如果三年後你没有爱上对方,那我就答应让你们离婚。」 呵呵,大功告成!果然如他所愿。这麽一来,等安排好接班人,他就可以放心的退休了。虽然答应给女儿三年时间去培养感情,但他深信人心是肉做的,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有感情,最好顺便在三年里生个小娃娃,那就更不用谈什麽离婚了。 「我还有几个条件。」 看到父亲那副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表情,黎恩还真想狠狠揍他一拳!如果对方不是她父亲的话。 「你说你说,什麽事都好商量。」 黎治国开心到就算来个十个条件,他也会点头答应的。 「你的嘴角都快咧开了,你可不可以给我节制一点!」 心里的不爽快,在见到父亲忍不住开心大笑的模样时更形火大,冒火的娇颜泛起一丝恼怒的红潮。 「这是你的条件吗?这有点困难耶,老人家开心是管不住的,这点不行,换别的。」 「第一,人选我要自己挑。既然要跟对方维持三年的婚姻关系,那至少要是我看得顺眼的人。这点应该很合理吧?」 黎恩话中多有保留,但已经被快乐的情绪给冲昏头的老人根本没有多加思考的就点头答应了。 「第二,你不得干涉我们的生活,也不准三不五时当作逛花园一样出现在我们的居所,逢年过节我们自然会去拜见你。」 这个……好像有点不太妥,哪有见自己女儿女婿还要逢年过节才见得到的。 「这个不太合理,我要想一下。」 「哪里不合理了?如果你想见你的女婿,在公司就见得到了;至於你女儿我,一忙起来谁来了我也不想见;更何况如果我不在家,你也见不着不是吗?而我常不在家,你不是也很清楚?」 乍听之下好像很合理,但又有些不对劲,至於到底哪里不对劲,黎治国一时也想不起来,因此要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有些为难。 「就这麽两个简单的条件都没有办法答应,那算了!就当作没这回事好了。」 语毕,一副准备送客的模样。黎治国一急,怎麽甘心好不容易才诱骗来的……不是!是开导出来的结果,就这麽给无疾而终了,於是急吼吼的道: 「答应你就是了。」 「很好。那你慢走,不送,我会通知你我的决定。」 打着呵欠慢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一倒头便呼呼大睡了起来,完全把身後的老人给抛到一边去。 而黎治国反正已经达到目的了,自然不会跟女儿计较这小小的不周到之处,於是笑呵呵的自行离去。 三个月後,黎恩如父亲所愿的嫁给了二人之一,她选择了古卓也。 第二章 躺卧病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脸颊和粉唇失去了原有的活力色彩,紧闭的眼映照出眼下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据目击者描述,车祸的发生肇因於女子为了闪避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的一只流浪犬,车子突然向旁偏转打滑,撞上了一旁的护栏,冲击力道之大,让女子当场昏厥过去。 医生说手术过程很顺利,肋骨骨折,肺脏挫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幸好及时送医急救,并没有因时间拖延而加重伤势,是不幸中的大幸;至於是否还有其他的後遗症,还需要再观察个几天。 看着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的女子,古卓也心中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怜惜。拨开她有些淩乱的发丝,娇弱的脸庞此时尽是一片惨白,一向爱笑的唇无力的紧闭着,长卷的睫毛覆盖在眼下,让她看起来脆弱不已。 以为不熟识的影像此时此刻却又是如此清晰,只要闭上眼,就会闪过她带笑时嘴角娇俏的梨涡和一双会说话的水灵大眼。他们应该是熟悉的陌生人不是吗?那为何自己可以将她印刻得这般清楚? 结婚两年多了,夫妻俩见面的次数却是寥寥可数,就如当年黎恩给她的承诺,逢年过节必会去拜见老人家;而他们见面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结婚之初的一个月及後来的「逢年过节」。 对於这样的相处模式,古卓也并没什麽可抱怨的,毕竟当年除了跟岳父的协议外,他跟黎恩也有秘密协定,两人各过各的生活,谁也不干涉谁。 而不管当时立下协定时是抱着什麽样的心情,他也没有後悔的余地。 第一次见到黎恩,是在一个阳光晴朗的午後,古卓也带着一群育幼院的小朋友去参加县府举办的写生大赛,对画画一窍不通的他也只能选择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翻阅手中的商业杂志打发时间。 蓦然,他发觉有一道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他,原不想理会那道直视的目光,仍自顾自地看着杂志,不过那道视线的主人显然不打算轻易接受这种无言的拒绝,直接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蜜色却细致的手,对他展现友善笑脸。 「嗨!你好,我叫黎恩。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儿吗?」 古卓也抬头看着女子露出洁白贝齿的甜笑,一双清澈大眼含水般的凝望着他,嘴角的梨涡让她看起来娇俏又可人,有如一颗多汁的蜜桃。 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打量着她,黎恩有些小抗议的提醒他:「我的手有些酸耶!」 古卓也顿了一下,终於伸出手轻握了那娇嫩的柔荑。 「古卓也。」简单礼貌性的一句自我介绍,说明了男子是个不多话的人。 「我最近迷上人物写生,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儿吗?」再次提出了要求。 女子身上侧背着一个大背包,手中拿了一本画册及炭笔,身穿简单的白t加上破旧牛仔裤,半长的头发自然地披在肩上,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笑,看起来单纯得不像是有什麽目的;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兴趣接受她的请求。 「很抱歉,我不太习惯被陌生人一直盯着看。」古卓也委婉拒绝了。 「怎麽会是陌生人呢?刚刚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你是古卓也,而我是黎恩。」 古卓也很想摆出惯有的冷落脸孔让她知难而退,但显然对这名叫黎恩的女孩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她打开画册,递给了他。 「你放心,我没有什麽其他目的。这是我的作品,我最近画一系列人物当作毕业展的展览品。」 见古卓也一点接手的意愿也没有,黎恩蹲下身,将画册放在他的膝盖上,自动自发的翻着画页,完全无视他错愕的表情。整本画册如她所说的,是一系列人物,弯驼着背的老妪、扛着水泥袋的建筑工、市场内叫卖的摊贩以及骑着三轮脚踏车的孩童……每张画作栩栩出生地刻画出人物的表情,传神得就像是用相机记录的照片般,显示出女子的绘画功力一流。 「姐姐,你好厉害喔,画得好棒。」 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旁,跟着看着翻动的画册,眼里闪烁着敬佩的神采,目光若有所盼的看着黎恩。 「叔叔,我想画玫瑰花,但却怎麽画都画不好,我是很想请叔叔教我啦,可是叔叔好像画得比我还要差。」 小女孩的直言让黎恩笑开了脸,古卓也却是一脸无奈。 「叔叔,你认识这个漂亮的姐姐吗?」 古灵精怪的眼神来回打量着两个大人,最後定在古卓也的脸上,想也知道她心里在打什麽鬼主意,古卓也有些认命的回道:「刚认识。」 「这样啊。那可以请姐姐教我画画吗?我画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不断的强调,以表达自己真的很认真在作画。 「但就是画不好,如果姐姐教我的话,我一定可以画出很漂亮的玫瑰花。」 不等古卓也回复,黎恩主动开口:「可以啊,不过……」笑看着眉头开始有些紧皱的男子继续道:「姐姐最近要交一份很重要的作业,需要你的叔叔配合,但是他真的很不听话,怎麽办?这样下去姐姐就必须再去找其他人,这麽一来,根本没有时间可以留在这里教你作画……」口气很无奈。 「叔叔……叔叔……」小女孩撒娇的抓着古卓也的手臂,甜甜的小嘴亲了亲他的脸颊。「叔叔不是说最疼小婕了吗?你就答应配合姐姐,让她交作业,这样姐姐就可以教我作画了,好不好嘛?」 暗黑深邃的眼神盯着黎恩人畜无害的笑脸,被盯视的她却是一脸无辜状,跟着小女孩在一旁有样学样的用一根小指头戳着男子的手臂喊着:「好不好嘛,叔叔?」 小女孩噗哧一笑,一大一小就这麽用着小狗般汪汪的眼神望着他。 「头痛」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古卓也此刻的感觉了,荒谬才是他最真实的感受。小婕才八岁,任何撒娇的举动在她这个年龄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但显然应该已经二十几岁的女子竟也做得毫不扭捏,古卓也的嘴角不自觉地微扬。 「叔叔笑了,他答应了!」 大女孩伸出手掌,小女孩见状,很有默契的用自己的手掌击向大张的掌心,开心得蹦蹦跳跳,好像刚完成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任务一样。 「要画我可以,但我只能给你三十分钟,这是我的极限。」 「三十分钟好像短了点耶,一个小时好不好?叔叔。」 这一声叔叔!一向不大喜欢陌生人近身的古卓也,不知为何,竟也不讨厌黎恩用她比一般女子沙哑低沉的嗓音戏谑的喊他叔叔,反而觉得很有趣。但,有趣是一回事,要他坐着不动,任人盯着一个小时作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光想像主让他有些後悔答应这件事。 「不行,就三十分钟,再多一分钟都不行。」坚决否决掉一个小时的要求。 「叔叔是个小器鬼。」黎恩不满的指控。 被指控的人一点也不以为意的恢复了原有的冷漠表情,继续翻着他的杂志,只有那低头带笑的眼眸泄露出他的情绪。 「姐姐,快来快来!先教我画玫瑰!」 小婕拉着黎恩,催促的带着她往旁边的绿地走去。 她仔细的教小女孩如何用简单的线条描绘出玫瑰的形体,一旁其他的同伴也好奇的凑过来观看。 「哇!姐姐好厉害哦,可不可以也教我?」 「我也要我也要!」 黎恩一一耐心教导小朋友们简单的绘图技巧,每张专注看着黎恩的脸上满是崇拜,坐在一旁的古卓也不大专心的翻着杂志,视线老是不自主地往坐在一群小人儿中间的女子身上飘去,一个甜得有些恼人的女孩。 这些育幼院的院童只要三餐能够温饱、有书可读,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了,即便对於绘画或其他事物感到兴趣,也无法像正常家庭那样可以送他们去学才艺。就算再有天分,育幼院根本没有多余的经费去满足基本生活以外的需求,只能靠自学或学校老师给予指导,因此也难怪他们会对黎恩这般的信服。 从这些小朋友身上,古卓也看到了以往的自己。他是一个弃婴,一出生就被父母弃置在育幼院大门口,幸运的被善心的院长捡回收养。 小时候的他曾一度非常痛恨父母的离开,为什麽别人有的,他却没有?心有不甘的他叛逆到打架滋事跷课,把一切不满的情绪发泄到那肢体的打斗上,总觉得只要身体够痛,心就比较不那麽痛苦了。 然而那样做的结果却只为自己带来满身伤和不良少年的恶名,还差点被迫转学,但心中的黑暗并没有因此而拨云见日,反而将他推入无底的深渊。 院长的一句话点醒了乘张不驯的他。 「你要让父母离弃的阴影影响你一辈子吗?你觉得他们值得你牺牲自己的人生,埋葬掉可能不同於现在的未来吗?你想要这样的人生吗?」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啊!他为什麽要让自己沉沦在那种可笑的悲剧人物轮回里?那不是他要的人生。 从此以後,他付出比以往要多好几倍的努力,把那几年没有好好念的书补了回来。 上了高中後,他一边读书一边兼差养活自己,最後如愿考上大学,还以优秀的成绩直升学校的研究所,并拿到全额奖学金;不过,他却自愿放弃了这项殊荣,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那就是努力嫌钱买下育幼院所在的那块地。 书以後可以再念,但买下育幼院院童的安身处却是燃眉之急。 育幼院的地是向人承租的,每十年一签,原本的地主过世後,将地过户给自己的儿子,对方嫌承租的租金太便宜,打算将地卖掉,但又碍於原本签定的合约尚未到期,所以只能暂不动作。 但合约的期限只剩一年,眼看就要到期了,到时育幼院将何去何从?努力了这麽多年,他虽小有积蓄,但跟庞大的买地金额比起来,甚至还不及三分之一;如果再给他二年,他一定办得到的,依他的能力,他有自信可以办得到,但对方却不愿等待。 一想到此,古卓也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阴郁。从小在育幼院生活,让他尝尽了人间冷暖。这世间善心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什麽育幼院能够支撑下去的原因;但相对的,以身份权势论人品的也大有人在。 「嘿,你怎麽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一只温柔的小手轻拍他的脸,打断古卓也的回想;对方爱笑的眼眸此时有些担忧的望着他严肃的表情,莫名的有一股暖意流进了他有些乾涸的心田,心不自觉地起了陌生的颤动。 「不会是因为我一直喊你叔叔,所以你不开心了吧?那好吧,我就改叫你……」古思了良久,终於想到了一个好称呼。「叫你好也人吧。」 好也人?这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怪称呼?实在听不出来有比叔叔好到哪里去。 「因为你答应让我画你,所以你应该是个『好人』,而你的名字里有一个『也』字,所以叫你好也人,很适合吧?」 古卓也倒真的希望自己是好野人(有钱人),这麽一来,就不需要为了买地的钱伤脑筋了。想到此,眼色又是一黯。 「你真的很不开心吗?你等我一下喔,只要一下下就好。」 说完之後,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留下一头雾水的男人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过了几分钟,黎恩有些气喘吁吁的往他奔来,将手中的大声公往他手中一塞,古卓也莫名所以的看了眼因奔跑而脸色微红的女子。 「不开心的时候要把心里的话大声喊出来,心情就会服爽很多。」 「在这里?」 望了一眼四周不算多、但也不少的人潮,古卓也自认没有勇气在一群人面前上演所谓向神父告解时才会毫无保留宣泄心中想法的戏码;更何况他一向不是个会对人掏心掏肺的人,要他毫不保留的在人前说出心里的不快实在太为难他了,就算要做,也应该要去深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才适合吧。 「就是在这里啊,快啊!」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黎恩拿过他手中的大声公大喊道:「可恶的臭老头!不要拿我心爱的事物威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吵杂的四周顿时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那个高声呐喊的女子身上。无视周边人们惊讶的目光,黎恩继续大声喊着:「我要自由!不要绑住我!」 「姐姐,好好玩,我也要玩!」 小婕跟同伴开心地围着黎恩抢着争取下一个发言权,天真的以为这是什麽新型态的游戏。 顺手把手中的大声公转给一群兴奋的小鬼们,黎恩转向一张有些哭笑不得的酷脸,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解的神色,不过,看起来心情已恢复不少。 「既然你不想喊,那我可以开始画你了吗?」 古卓也无可无不可的放下手中的杂志。 「我该怎麽做?」虽然答应当她的模特儿,但对於模特儿该摆什麽姿态、做些什麽,他一点概念都没有。 「你什麽都不必做,跟平常一样放轻松就好了。绘画不是拍写真,并不需要太多不必要的装饰,只要真切的表达所绘就可以了。」 翻开画册,拿起画笔,黎恩开始描绘他的脸,专注的看着他,有时还会微微眯着眼;剑眉、有些细长带点内双的眼、挺直的算梁、薄唇和坚毅方正的下巴,他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子,这种了悟让黎恩稍停作画的手,有些发呆的盯着他。 他不是那种会让人看一眼就直喊帅的男子,眼神有些冷酷,对人很冷淡,嘴角常会不自觉地带着对这个世界嘲弄的讥笑;他把自己隐藏在一副文明的外表下,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股野蛮原始的力量,只要没控制好,可能随时会爆发。 因为他身处的环境造就了这样压抑的个性吗? 来见他之前,黎恩早就从父亲那里拿到了相关的背景资料,知道他是孤儿,但他并没有自悲自怜的神态;相反的,他是自信且有些自我的,这点倒是跟她有些相像。 生活的磨练让他才三十岁就有一种少见的沉稳内敛,坚毅的下巴透露出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 「你已经足足发呆了五分钟,再这样下去,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低沉的嗓音提醒一直神游的她,拉回了她有些远走的思绪。 古卓也很少有机会被一个女子这样毫不掩饰的打量过。虽然为了作画,所以盯着他瞧是很正常的,但女子的神色中隐约有一种除了单纯作画外的探索;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印象曾见过她,今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没有可供人觊觎的身家,更没有自恋到以为才第一次见面就能让人迷恋失神。那她为何而来?真的只是如她所说的单纯作画吗?很少被挑起的好奇心此刻竟旺盛到不可思议——为了一个因他心情不好而想安慰他的女子。 「我听小婕说,你不是她的亲叔叔,你们都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 「嗯。」 惜字如金的男子以一句短哼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他从不避讳谈论自己的身世,但也没有向陌生人说明的意愿,更何况还是一个意图不明的女子。 看得出男子没有想要延续此话题的意愿,黎恩话锋一转,状似无意的问道:「你觉得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是什麽?」 问完,眼神专注的继续凝视她的模特儿,手中的画笔又动了起来。 她的问题让古卓也又是一顿!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问这样的问题,会不会有些交浅言深了? 近年来用来形容他的最贴切词句,除了忙碌还是忙碌,为了赚钱,他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很少,而这忙碌背後所代表的意义再明显不过了,如果说生命中真要选择最珍贵的东西的话…… 「问别人问题时,应该先说自己的答案。这是一种礼貌。」 「对我而言,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对自己诚实,承认自己有人性的缺点,问自己想要什麽,然後认真去追求。」 坦然的眼中不带一丝杂质,纯粹而真诚。 对自己诚实。这句话冲击着古卓也的心,一股热血涌入四肢百骸,震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呢?你生命中最珍贵的是什麽?」 曾经以为的答案现在却变得有些模糊、难以说出口。对自己诚实…… 「说真的,我不清楚到底什麽对我而言才是最珍贵的。」眼神有些迷惘。 经历了刚才的震撼,他很难再以敷衍的答案来搪塞,不知不觉地道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到的。」 理解的眼神安慰着有些困惑的他。 古卓也被迷惑了,被一个初见面的女孩迷惑了,被她的真诚纯粹直言迷惑了。她为何而来?这个问题再次从心中冒出来,难道是上帝给他带来的救赎吗?如果真有上帝的话。 「你……你说你的画是为了毕业展,你是个大学生吧?」 这是古卓也第一次主动对她提问,黎恩有些惊喜。 「嗯!我是x大美术系的学生。」 「你为何想画我?」 从她的画册,不难看出她所绘的人物都有着极为旺盛的生命力;并不是说他没有旺盛的生命力,而是如果以主题而言,他应该不是她的首选,今日的他身份没有明确的表徵,只不过是一个闲坐在旁的路人罢了。 为什麽画他?因为他的眼神吧,冷酷却寂寞的眼神,让她不自觉地想要画他。 一开始,她只想在旁观察他,并找机会跟他攀谈几句,但是一见到他深邃内敛的眼,她的脚步就不自觉地往他走去,话也就不自觉地问出口。 「因为你长得很帅啊。」她没有说谎,她真的觉得他是个好看的男人。 这个理由再次让古卓也傻愣了一下,他应该高兴有人懂得欣赏他吗? 虽然不全然相信她所说的理由,但他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原本只答应让她作画三十分钟,结果到後来,却是直到她满意完成画作为止。这样的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另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是,当她离去时,他心中竟有丝难解的不舍,他被自己的心绪吓了一大跳。 而她却只是神秘而淡淡的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没有互留电话,没有任何通讯联络方式,要如何再见面? 忙碌的星期一,古卓也如往常般走入宽合集团办公大楼。整栋大楼有二十三层楼高,里面进驻的皆为宽合集团的相关企业及总管理部,宽虹企管顾问则位於此栋大楼的八楼。 一进入办公室坐定,古卓也就开始准备一早的会议报告资料,喝了一杯黑咖啡提振神情,开完会後又埋头投入新接case的规划奋战中。他是乐於接受挑战的,对於工作,他有一股莫名的狂热。 「董事长,您今天怎麽有空下来?」 宽虹企管顾问的总经理有些讶异於黎老的到来。通常董事长若有事,都是直接请他到二十三楼,从没有亲自来八楼的记录,对於他今天未事先告知就突然前来有些困惑。 「我来见一个人。」 是什麽人重要到非得董事长亲临来见他? 「董事长您想要见谁?」 「古卓也在吗?请他到会议室来一趟。」 说完後,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就迳自走入会议室等待。有些傻住的宽虹总经理慢慢的才回过神,唤来同样不明所以的古卓也。 一走进会议室,黎老示意只留下古卓也一人。待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人时,黎老才开口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找你来的原因吧?」 「是。」 对於黎老评估的眼神,古卓也虽不明白,倒也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只是讶异於一个集团最高权力核心人物为何想要见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对於他评估的眼神,古卓也不闪不躲,也没有一般员工见着他时的卑躬屈膝,第一眼的印象算是及格,而且成绩颇优,确实有资格成为他的接班人。 「你应该知道我有退休的打算,这件事在集团内部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近年来我也一直积极在寻求适合的接班人选。」 他确实知道这件事,但,这跟他有什麽关系呢?黎老要退休的消息在集团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有很多不同的消息传开,不过,一切都只是听说,从没有人可以证实董事长真正的想法是什麽。 「我打算把家业传给我的二女婿。」 「董事长,我不明白您为何找我谈这件事。」一切如入迷雾般的教人不解,话没头没尾的,古卓也完全不明白董事长的用意到底是什麽。 「我的二女儿尚未结婚,你是否有意愿成为我的二女婿?」直接道出今日来的目的。 什麽?他没听错吧?「您是在开玩笑的吧?」 「不,我是认真的。之前公司不是曾交付一件大案子让你承接吗?那是我给你的考验。」 古卓也恍然大悟!难怪当时总经理要他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专心处理那件案子,原来这就是答案,但,为什麽?为什麽是他? 「我从未见过令媛,两人完全没有感情,谈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妥。」黎老笑了笑,从一个资料袋中抽出几张照片递给了他。 他很自然的接过手,看着手中的照片,他有一瞬间的闪神。是她!黎恩。明眸皓齿、嫣然俏立的对着镜头巧笑倩兮。 怎麽会是她?这世上竟有这麽巧的事? 「她就是我的二女儿,你应该见过她吧?」 是见过。但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麽?难道那天不是巧遇,真如他当时所想的,她是有目的而来? 见他不回答,黎老也不以为意,继续道:「其实你并不是我唯一的人选。」 「那为什麽是我?」心里的好奇堆得像山一样高。 「你是我女儿的选择,是她选了你。」 她选了他。这个答案让他心里起了一阵涟漪,一直不断扩散荡漾,所以她那天才会说他们会再见面。 就像是迷宫一样,每件事都有了清楚的解答,而出口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接受吗?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知道你急需一笔钱买下育幼院的土地,只要你成为我的二女婿,那块地马上就会过户到你名下;至於每年的红利及公司的股票,我会依每年公司的成长绩效做评估,给你适当的奖励回馈。」 「她为什麽选我?」 对黎老的条件充耳不闻,古卓也只想知道她为何选他。 「这你得亲自去问她了,我无法代替她回答。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答案是什麽?」 古卓也不是个自命清高的人,爱情之於他,并非婚姻的必要条件,他没有那麽天真;有条件的婚姻对他而言并非不可接受,更何况是在对他有利的情况下。 而且,对於黎老所提的条件,说不动心,那就太虚伪了。一桩婚姻可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又能让他不用打拼个三五年就爬上权力的顶端,他没有理由推拒。 权力对他而言并非遥不可及,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但既然有人把一切捧到他面前,只要他点头就可以接手,他何乐而不为呢? 再加上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他不希望她嫁给另一个可能的人选,一想到她可能嫁给另一个男人,他心里就直觉的反对,至於为何会反对,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一种厌恶的反感。 「我想见她一面,再决定我的答案。」古卓也提出了他的要求。 「好。我会安排让你们见上一面,到时请你务必做出最後的答复。」从黎老离去之後,古卓也一直处在一种心不在焉的恍惚中,对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极不真实。 而後黎老也实现了他的承诺,让他见黎恩一面。 在那之後,就这样,她成为了他的妻子,而他则顺利登上了权力的顶端。 第三章 「黎,吃药了。」轻拍熟睡中的人儿。 黎恩翻转了一下身子,却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从医院回到台北家中已经五天了,医生嘱咐他要让她多休息,最好不要做太过激烈的事,这样伤口才能顺利复原。 但她却不是一个很配合的病人,一天到晚要她躺在床上,最大的活动范围就这间六十几坪大的房子,还真是闷得她有些难受;结果回到家中的第一天,她不顾带伤的身子,执意要出门,果不其然,好不容易癒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将她紧急送至台北就近的医院去诊疗,医生责怪的眼神一直看着他这个被认定是不尽责的丈夫,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以往只请清洁公司定期来打扫的住家又多请了一位帮忙煮食的阿姨;一来可以照顾她的三餐,二来就近监督她这个好动的病人,不得在医生说可以恢复所有活动前做任何会伤身的事。 这几日为了照顾她,古卓也改变了平时非得十二点才回到家的作息,尽量把紧急的工作在七点以前完成,其余的则带回家继续处理,以方便在李嫂离开後能有个人可以照应她。 「黎,快醒醒,该吃药了。」 伴随温柔的声调再次轻拍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女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脸色已恢复了原本的红润,只见她仍紧闭着眼,但粉嫩的朱唇却咕哝的抗议道:「我不想吃,医生开的是什麽怪药,吃得我整日昏昏欲睡。」 为了让她能充分休息,所以医生在调配的药中开了安眠药剂,但这位小姐却很不领情的认为医生一定是开错了药,坚持不继续服用。 有些拗不过她的坚持,古卓也早已请医生另行开了新的药方。 「这次不会。我请医生重新配了药,你想要早日恢复以往的活动,那就更应该配合医生的指示才行。」 虽然仍有些不情愿,却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她已经整整闷了两个星期,觉得骨头都快老化了。叹了口气,有些认命的接过他手中的药和水杯。 见他一身轻松的打扮,她有些讶异的看了一下时钟;都已经九点多了,平时他最晚七点半一定会出门,难得这个时间还有空闲在家里盯着她吃药。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你忘了今天是星期日吗?是我的休假日。」 也对。最近过得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连今天是礼拜几都搞不太清楚。以往连一天都关不住的人,却因为这场车祸而不得不在家乖乖休养。 「你要出门吗?」 带着些许期待地问忙着整理摆放在桌上餐盘的他。最近她胃口不太好,每餐总是吃不到一半;为了引发她的食欲,今早他特地请李嫂熬了大骨粥,总算让她胃口大开。 「今天不出门。怎麽?你有缺什麽东西吗?我可以请爸顺路带过来。」 「爸要来?」 从得知她出车祸受伤後,黎老便担心得想直奔医院,却遭到所有人的劝阻。近几年,黎老因心脏病的关系才动过一次大手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不宜长途奔波劳累,也因此一直到今日都还没来探望过她。 其实她也不甚在意啦!反正现在已无大碍,况且老爸一来又免不了要叨念她一番,想来就让她头痛,不知刚吃的药有没有治头痛的成分?本来还不想吃药的她,现在倒很希望能药到「痛」除。 「药很苦吗?」 见她小脸皱了起来,顺手从桌上拿了一块巧克力给她。 她这人不太会吞药,老是把药溶在嘴里,苦成一团才吞下口;而这也是她为什麽不爱吃药的另一个原因,讨厌苦味的她每每吃完药,非得吃一块糖去除口中的苦味不可。 「我没有缺什麽东西啦,只是快被闷坏了,整天不是躺在床上,不然就是在屋子里四处游走,我现在对家里的每个角落已经熟到闭着眼睛都可以走了。」 有些哀怨。一场车祸不但让她原本开展的计画延期,连带的还被限制行动,一向冲劲十足又是行动派的她,现在却变成了笼中鸟。 见她一脸哀怨的神情,古卓也心里有些不舍。这几日确实闷坏了她。 「要不要跟我去散步?」 「真的吗?」水灵大眼精光璨璨。 「快去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黎恩开心的亲了一下他的薄唇,引发他全身一阵酥麻感。完全没有察觉他异状的快乐鸟自顾自地飞入浴室换衣服去了。 轻快的脚步伴随着口中轻哼的乐音走下楼,只见神色一向冷峻的男子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什麽。 「你在看什麽看得这麽专注?我们可以出门了。」 换上一身白色运动衫的她,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原本有些淩乱不听话的发丝束在脑後,露出她可人的娇颜,水嫩嫩的嘟唇引发令人采撷的想望。 等不及的小女人拉着还在神游状态的男子往门口步去。 一出门口,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贪恋自由的女人大口吸入一口含有花香的芬芳,不小心触动了受伤的胸口,让她难受的轻咳了一声。 「你还好吧?」古卓也轻拍她的背,有些担忧的问。 「我没事啦。」 盯着她看的眼神有些不信,为了证明她真的没事,她轻快的转了一圈,有些不稳的身子被一只健臂给捞回了身边。 傻笑一声,偷瞄了他一眼,确定他并没有後悔带她出门散步,这才放下心。 没办法啊,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出门晒到暖阳,她可不想因为一点点不适又被关回屋子里。 瞧这天气多晴朗,蓝天和风花飘香,关在家里多可惜,白白浪费了大好春光。 「古先生古太太,早安啊!难得看到你们一起出门散步。」不是难得,而是第一次见到,令人好奇到有些心痒痒的。 一个牵着两只黄金猎犬的妇人看到他俩,主动打了招呼。 「你好,好久不见。」 两年多前结婚之後,他们便搬入了这位於台北近郊的僻静小社区,社区内是一栋栋独栋式的偏欧式建筑,住的大多是半退休的老人家或一些企业家第二代;社区内的人其实对他们这对夫妻好奇得不得了。 大家只知道男主人是宽合集团的继承人,姓古,其余都是「听说」。 听说他们夫妻貌合神离,所以平日只见男主人早出晚归,却很少见到女主人出现在这栋屋子。偶尔会有清洁公司的人来做打扫工作,连亲戚朋友都很少来走动。 听说女主人是宽合集团董事长的情妇所生,而男主人之所以能以庶出女婿半子身份坐上宽合集团的大位,权力一把抓,是因为他为人冷酷、工於心计,压下正妻之女的夫婿,抢夺公司的继承权。 又是听说。为了堵住大多数人的嘴,男主人作风强悍,在宽合集团内部换了多数有功的老员工,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在公司各相关要职以巩固自己的权力;总而言之,是个狠角色。 「真的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工作很忙吧?好像不常见你回来这里。」 好奇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是号称此社区最神秘的一对夫妻,更是大家急欲打探的对象。老人家什麽都不缺,就是缺生活情趣,难得有机会看到这对夫妻同进同出,探听一下小道消息,待会的社区长青聚会就有新话题了。 「张妈妈,你的精神还是这麽好,我最近是回来养伤的。」 「养伤?你受了什麽伤?严不严重啊?」 脚边的两只狗开始有些不安分的窜动着。 「出了场车祸,现在已经好多了。」才一说好多了,不自觉地又轻咳了一声。 在旁的男子见状,眉头又一轻皱,手却温柔的不断轻拍她的背。 见到在旁的冰雕男虽皱着眉头,但动作却轻柔的抚着女子的背,张妈妈的眼神又是一亮!真有趣!怎麽看都不像传说中的貌合神离,难道消息来源有误? 「怎麽这麽不小心!受了伤要多吃一些营养的东西才会好得快。待会我帮你炖些鸡汤,让你补补身子。」顺便去你家参观一下,张妈妈在心里暗语。 「怎麽好意思麻烦你,我先生已经请人来帮我打理三餐了。」 两只狗儿开始无聊的到处闻闻嗅嗅,一直往古卓也身上磨蹭去。 「三餐是三餐,跟进补怎麽能相比。还是让我帮你炖锅鸡汤,一点都不麻烦的,刚好今天我儿子带孙子回来看我们,我本来就打算要炖锅汤了,所以只是顺手多炖个一锅,你就不用客气了。」千万不要拒绝我。 古卓也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想避开那两只热情不已的黄金猎犬;但不论他怎麽挪动,那两只狗就是跟着他移动,热情不减的紧黏着他,还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拉得认真打探消息的张妈妈跟着站不稳,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 「小乖跟阿怪是怎麽了,一向不太喜欢靠近陌生人的,今天却一直黏着古先生,看来它们两个真的很喜欢古先生喔。」 两只黄金猎犬光是舔还不够,更趁势将两只前脚攀在古卓也身上,逼得他不得不出手轻推那两只热情过了头的狗儿;不过,效果显然不彰,两只狗儿还以为他在跟它们玩,因此被推下後又自动攀了上去。 见到他有些困窘的表情,张妈妈拉了拉绳子喊道:「坐下。」 两只狗儿刚开始还有些不服从命令,不过经过张妈妈再次的威吓,才乖乖的停坐在古卓也身旁,四只眼睛仍然不离被缠得有些狼狈的男子。 「好聪明的狗。」黎恩拍了拍狗儿的头,称赞道。 见她一靠近那两只狗,古卓也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远离那两只「热情的恶犬」,很怕它们心血来潮扑到她身上;她是那麽瘦弱,哪禁得起这样的热情招呼。 「别怕别怕,它们很乖的。」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妇人安抚着护妻的男子。 「古先生看起来很疼爱老婆。」 冰雕男只是面无表情、有些警戒的继续盯着那两只恶犬,对於妇人的话浑然不觉,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回答的样子。黎恩用手肘轻顶了他一下,他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回应道:「嗯。」 「不好意思,我先生他不太喜欢说话。」 一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古卓也,对於妇人的提问根本不认为有回答的必要。从他们住进这个社区开始,这些闷到有些发慌、闲到必须用打苍蝇来打发时间的退休老人们总是三不五时的看似散步,然後有意无意的老是经过他家门口,见到有人进出,就停在一旁假装看风景的观察他们在做些什麽、讲些什麽话。 只要不干扰到他,他倒是不在意他们的这些小动作,但是满足他们的好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一向不是委婉可亲的人,更无意将个人隐私摊在他人面前,任人说长道短;他们喜欢说,他可不见得乐於提供题材。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你们继续散你们的步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也该去一趟市场了,那我先走了。」 那冰雕男的脸色已经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聊下去,她可是很识时务的人,反正今天所看到的已经很值回票价了;而且她还为自己争取到一窥神秘住宅的机会,她得赶紧回家去炖她那锅入门的门票鸡汤。 古卓也牵着黎恩的手继续他们未完的散步。 「她只是跟我们打声招呼,顺便闲话家常一下,邻居都是这样的啊,这是敦亲睦邻,你干嘛摆一张脸吓人。」 那冷酷的俊脸连在酷热的七月天都可能冻坏人,她是不介意啦,反正挺凉的,而且他对她其实很贴心。 「敦亲睦邻?你真的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打招呼?」 「有什麽关系?她只是好奇罢了,并没什麽恶意。其实你不觉得这里的老人家也挺有趣的吗?宁愿忍受你这个冰雕男,也不放弃任何跟我们交谈的机会。」隐忍着笑意,眸光带水的取笑他。 冰雕男? 这是这个社区的老人对他的「昵称」,是她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一群老人在交谈时听到的,刚开始她还以为他们是在讨论去北海道看冰雕展呢,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在说他,让她笑到有些肚子发疼。 因为他老是没什麽表情,对人也冷冷淡淡的,讲话更是简洁有力,让一些本来有意靠近的老人家不得其门而入,还差点被冻僵了。 「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荣幸提供了一则笑点给大家?」被称为冰雕男的男子对於她的取笑也只是若无其事的回应。 「哈哈哈!」 终於决定不忍耐了,大笑出声,结果又扯动了伤口,害她又是一缩。 「你可不可以安分一点?再这样下去,你的伤口永远好不了。」 这个女人永远不懂得什麽叫做节制,想笑就笑,想哭就大哭,个性大放,连受个伤都不肯安分的养伤。 「唉,真麻烦。」她哪里需要顾虑这麽多啊,居然连笑都这麽难。 「你……去南投做些什麽?」 虽然他们有过不干涉彼此生活的约定,给对方完全的私人空间,但他实在很好奇她不回家的日子都在忙些什麽,过得如何?有没有想过他…… 「最近我想办个展览会,所以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开展,不只限於画作,只要是跟艺术相关的领域都可以。我大学的学长目前在南投从事石雕创作,我是去邀他参与展览的。」 这两年多来,除了固定回家「省亲」的日子,她大部分时间不是窝在自己位於嘉义古厝的画室里,就是到各地去寻找作画的灵感,有时甚至会到偏远地区的小学去教小朋友作画;她跟他都是闲不下来的人,只是各有所好。 「你没有考虑过搬回家来吗?反正要在家里辟间画室也不是什麽困难的事。」淡淡地、状似不经意地提出来。 黎恩有些讶异的看着他。她以为他喜欢一个人住,毕竟他们不是因为爱而结合,而她不想让他尴尬,再加上她真的很忙,也习惯了一个人在外奔波的日子。 「你希望我搬回来吗?」凝望着他平静、不显任何情绪的表情,她有丝不确定。 「我无所谓。只是这次的车祸事件让我认为住家里比较有人可以照应,你一个人住外面,总是鞭长莫及。」 原来是这个原因。她有些失望,至於为何失望,她也没去细想。 「我会考虑看看。」 一辆黑色房车从旁急驶而过,又倒了回来,停在他们身旁,车窗一摇下,正是黎老,还有黎恩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上车吧。」 「不要。你们先到家里坐一下,我还想再走一走。」 刚被拉着聊天,现在才要开始散步,黎恩实在不想这麽快又回到屋子里。 「上车。」 黎老难得对她摆出父亲的威严,本来还想要抗议的黎恩,被古卓也打断了到口的话,半推半拉的上了车。 车一停妥,黎恩就有些气恼的打开车门,迳自走进屋里,坐在沙发上。 「喔喔,恩娃生气了喔,黎老你要小心点。」 「谁准你叫自己父亲黎老的,你这个没教养的小孩。」 「我没教养,那你呢?没营养。」 两个高中小女生一个十六岁,另一个也才十七岁,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念同一个年级、同一班,虽是不同母亲所生,但因为年龄相近的关系,所以很处得来,感情好到有如双胞胎一样,默契十足的一搭一唱演着双簧,引得本来还有些恼怒的黎恩笑了出来。 「笑了笑了!口真渴,有没有喝的?」 「我请李嫂打些果汁吧。」 古卓也才想打内线请李嫂准备一些喝的,就被两个行动力超强的小女生给阻挡了。 「不用啦,冰箱里有什麽就喝什麽。」 迳自打开冰箱,拿了几瓶饮料分递给每个人,古卓也见状,拿走了黎恩手中的饮料,改倒了一杯牛奶给她。 「身体还好吧?」黎老一开口就先关心女儿的身体状况。 「嗯!好多了。」看到父亲眼中的担忧,口气不觉有些软化。 黎治国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於这个女儿,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够独立,个性也有些固执;但就是因为太独立了,才会让他伤透脑筋,什麽事都自己来,自由惯了,也没有想过自己可是个结了婚的人,一天到晚不在家就算了,还给他弄个满身伤回来,今天无论如何要跟她把话说清楚。 「我希望你搬回台北住,以後不准一个人住在嘉义的古厝里。」 怎麽回事啊?今天大家是说好的跟她谈这件事吗? 「我会考虑看看。」 「我不是要你考虑,而是要你直接搬回来。」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我之前不是一直都住得好好的吗?为什麽一定非得搬回来不可?」 父亲坚持的口气让她也有些火大,就算原本真的有搬回来住的打算,但口头上就是一副不轻易妥协的模样。 「这叫做住得好好的?给我撞了一身伤,还打算自己一个人单独住外面?」 「那是……又不是我的错!谁知道那只狗会突然窜出来,害我闪避不及,才会出车祸的。有谁愿意自己受这种伤。」她都已经受伤了,还对她这麽严厉。 「这叫做意外。如果哪天你在外面又发生了什麽意外,那你要叫爸爸怎麽办?更何况你是有丈夫的人。」 听到父亲这麽说,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他的眼神一如以往的深邃漆黑,完全看不出此刻的心思。 「你搬回来吧,爸爸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你就不要让他再为你操心了。我会请人将你的东西运回台北,搬家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看,连卓也都这麽认为,这件事就这麽说定了。以後要出门可以,行踪要交代清楚,不要像个没家人似的野丫头,至少要让卓也知道你人在哪里。」 想出门就出门,想回家就回家,除了打电话,也不知道家人多担心她!老是一个人自由来去,难道就没有人是她牵挂的吗? 「对对!姐你搬回来吧,帮忙分散一下爸的注意力,你都不知道我跟黎苹有多可怜。」 停顿了一下,喝了口饮料,才想要继续,就被另一个小女生给抢走了发言权。 「是啊,自从爸退休之後,他整天没什麽事可做,也没人可管,一天到晚光是盯着我们两个,穿着也要管,交什麽朋友也要管,去哪里也要管,总有一天我跟黎诗一定会受不了这种生活而离家出走的。」 哀怨的口气加上生动的表情,把一个如坐苦牢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我说你穿的这是什麽衣服!布料少到连屁股都快要遮不住了。我是没钱让你们买衣服吗?还是钱只够买这麽少的布料!」小女生演上了瘾,直接模仿起父亲平时教训她们的口吻。 「还有你,剪的这是什麽发型!是被狗啃的吗?乱七八糟这样子还想出去见人,可别跟人家说你是我黎治国的女儿,我这张老脸可是丢不起的。」 写实的对白,相差无几的口吻,表情动作跟自己父亲如出一辙,连百年难得一笑的古卓也被逗笑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才刚说完,仿佛要证明两个小女生的指控似的,黎治国不满意的挑剔道:「我说得不对吗?看看你们两个,书也不好好念,一天到晚给我搞什麽联谊网路交友的。小小年纪学人家化什麽妆,把一张清水脸化得像乌青凝血一样……」 两个小女生双手一摆,一副「你看吧,我们没有说错吧」,搞得黎治国不知该继续还是乾脆直接放弃算了。 「我知道了,那就搬回来吧。」 既然家人都这麽放不下心,那搬回来也未尝不可;而且就如卓也所说,爸的身体确实不如以往来得硬朗,才几个月不见的他,头发几乎全白了,如果父亲希望她回来,那她就回台北吧。 「很好。还有你,也太久没去看你妈妈了,改天去看看她。」 讲得好像她很不孝似的。「知道了。」 「再来,你们结婚也两年多了,也该生个孩子了。」 这是他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刚开始不想催促他们,是想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生小孩的事倒也不那麽急;但过一次心脏大手术後,黎治国感到人生真的太无常、也太短暂了,所以希望他们早日生个孙子给他抱。虽然说男孩女孩一样好,但是家中没有男丁,还是让他有一些遗憾;连大女儿生的都是女儿,所以他只能寄望这两个年轻人了。 「爸……」 她没想到父亲会提出这种要求。他不是答应过她三年後要放她自己吗?难道他忘了?还是他认为他们两个是相爱的?他们是吗? 「这件事我会跟黎好好讨论一下的,爸你就不用担心了。」 听到古卓也的回答,黎恩差点被入口的牛奶给呛到,只见他眼神带着少见的灼热看着她,让她的脸有些发热。 「我赞成!」 「我也赞成!」 黎苹跟黎诗纷纷举手表示赞成,还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 「二姐你跟姐夫要好好加油,我跟黎诗的自由就靠你们两个了。」 「你们两个的自由关我们什麽事啊?」黎恩有些不解。 「怎麽不关你们的事。二姐你真不够意思,自己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了那麽久,根本完全无法体会我跟黎苹现在的心情、只要你生了小宝宝,而且最好是男宝宝,那爸爸一定会开心到不行;只要他的注意力一放在金孙身上,就没空管我们,那这样我们不就自由了吗?」 什麽歪理啊!而且为了这种理由要她生小孩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但是……刚卓也说的那句话是什麽意思?难道他也想要有个孩子吗? 她的脑袋因他的那句话到现在还有些混乱不清。 「好啦,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吧?黎老,你可以送我跟黎苹去参加聚会了吧?」 小女生很麻吉的拍了拍自己父亲的肩,为自己惹来一记白眼,习以为常的她们一点都不以为意,嘻嘻哈哈的扶起了父亲。 「卓也,你要好好盯住她,不要让她胡乱来。」临走前不忘叮咛女婿管好自己的老婆,以免野马脱了缰再到处乱跑。 「我哪里胡乱来了。」 抗议的话才一出口,又被父亲瞪了一眼。 送走了三人後,黎恩一转身,差点撞上身後那堵肉墙,让她重心有些不稳的往後倒了下去,幸好他及时伸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身,而她则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臂。 才想要跟他道声谢,一抬眼,见到他的眼神,让她蜜唇微启,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那形同邀约的氛围让他终於忍不住做了一件从今早就一直很想要做的事-- 吻她。 第四章 「总裁,这份是您要的第二季各相关企业的业绩报告,还有刚刚林经理来电话说香港方面正在洽谈的事宜有些更动,要延迟个几天才能回台湾,晚一点他会亲自打电话跟您解释原因……」 古卓也一边翻阅秘书先帮他整理的各大财经报纸的重点新闻,一边听取她的报告。 进到宽合集团核心已经两年多了,一开始大家对於他的能力、年龄有颇多的怀疑跟不信任,外界似也都等着看好戏。 三十岁的年轻小夥子真有本事经营如此庞大的事业集团?甚至还要带领一群早已在公司卖命多年的老员工?不要说什麽施展抱负了,该不会一上阵就阵亡了吧。 不过,让很多人失望了,到目前为止,他不但稳坐总裁的位置,还为宽合注入了很多新血,让宽合的运作跟国际接上了轨道。 一开始的不顺利当然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是一个无血缘的半子,尽管是董事长亲自任命授权的,但那又如何?老员工自视为公司卖命多年,劳苦功高,对公司的了解程度,怎麽可能输给一个不过待在集团下一间小小企管顾问公司的年轻人;对於他的领导,摆明了不信任,且常阳奉阴违,以至於营运的成效受到很大的挫败。 古卓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明着说是因为他尚不够成熟,需要董事长在公司给他一些经验上的指导,而将董事长请回公司坐镇;除了安抚股东们不满的情绪外,实际上是为了汰旧换新做准备。透过董事长对老员工的劝导,并传达希望他们优退的想法;一开始当然引起很多反对声浪,甚至还有人想发动工会罢工抗议。 为了安抚这些员工,公司不再提优退的事,只是设立了所谓内部绩效评估小组。 第一步就是对於各公司的营运设立了目标值,於每个月月会时提出报告,解释并分析未达成的原因。 未达成目标者,除了需提出改善方案外,还需缮写日报告以记录客户访谈的内容及执行的结果。一向只管执行、不擅文书的老员工光是写那一连串的报告及数据分析就忙到晕头转向哀嚎不已,到最後,甚至自行提出想优退的请求。 过程其实并没有如外界所想像的那麽血腥。公司其实非常顾念老员工的贡献,也不否认他们对公司的付出,提供给他们优於相关规定的退休给付,因此并没有所谓的决裂或是过於强悍的逼退手段。 身为经营者的第一考量,无非是如何让公司在竞争日益白热化的情况下,将公司的营运设定在不只是维持,而是跟上时代的脚步,甚至创新带领新风潮。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适时的人员汰换是必要的,注入新血才能免於公司停滞而呈现衰退。 达成第一步的老员工优退计画後,古卓也再以重金从各行业挖来优异的人才进驻各关系企业,短短的两年间,就为公司的营运创下了另一个高峰。 口袋满满的股东们笑得合不拢嘴,再也没有人提什麽年轻人行事作风太毛躁、不懂得应对进退等等的言词,事实证明黎老的眼光是准确的,而古卓也的能力也间接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陈秘书,庆华总经理的孙子十二号满月,记得帮我挑一份礼物送过去。还有,你请总管理处的刘组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 一连回应总裁的交付,一边记录着交办事项,陈秘书迅速而有效率的执行着每一项工作。从古卓也进到宽合开始,陈秘书就是他的专任秘书,对於他的脾性喜好已经能够完全掌握,也就因为有这样的默契在,所以才会一直在这个号称最难伺候的总裁身边这麽久。 其实与其说他难伺候,不如说他要求很高。他是一个自律甚严的人,相对的,也会以同等的标准来要求下属;但他在薪酬的给付上却是大方的,而且只要够努力、表现突出,有能力者即使只是一个基层员工,公司也不排除直接晋升主管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只要你有能力,不怕没有机会;就怕你没能力,又不能承受压力;因此在宽合的内部有一股无形的制衡力量在,在位的主管绝对不能是草包,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下属给超越,那只能很抱歉的说主管换人做了。 有竞争,相对压力也很大,但奖金更诱人,因此宽合内部流传一句话--「只要你有能力,不怕被挑战,那永远不缺表现的舞台。」这也就是为什麽宽合能够留住、并吸引人才的原因之一。 「总裁您找我?」 一个头发微秃、戴着一副眼镜、身材稍胖的男子走进古卓也的办公室。这个人就是宽合人称「笑面虎」的总管理处刘组长,是公司推行人事政策及培训新人的最大推托,也是古卓也在宽合的得力助手之一。 「坐吧。」 等刘组长坐定後,古卓也拿出一份人事计画执行书放在刘组长面前。 「我打算今年度要和各大学院校合作,提供所谓的工读机会给各所大学院所成绩优异的学生;与其从各大企业挖角,不如公司自行培养人才。」 从各大企业挖角是短期内不得不采取的作法,如果可以,公司自行培训人才,不但没有所谓企业文化磨合的问题,而且商场的竞争就是这样,如果你能挖别人的人才,别人也可能来挖你的墙角,所以储备人才是公司现今必需推行的工作之一。 「我知道了,我会先从集团内部调查一下各事业部对於工读的需求;再者因为公司最近业绩成长快速,人员的增补培训有些赶不上人事的需求,我还在想公司是不是短期内先以工读的方式处理一些比较枝节的工作,没想到总裁居然就跟我提了这项计画。」 「那你就放手去执行吧。」 在工作上,古卓也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赢得他的信任,很多事他都会放手让下面的人去做;他尊重专业、看重专长,所以自然有人愿意为他效命。 「还有一件事想请总裁裁示。企划部的李经理最近常无故缺勤,虽然他对企划案的执行没什麽太大的贡献,但总是领了一份不薄的薪水,要求他准时出动应该不为过;如果他再这样下去,无可避免的将会引起其他员工的不满。」 企划部的李河新是黎老正妻的弟弟,进公司十几年,工作能力一般,却挂了一个企划部经理职位,领一份相当可观的薪水跟奖金。 能力不好就算了,还常无故缺席,而且打着公司名义在外花天酒地,早就引起很多人不满,但碍於他的身份,大家皆是敢怒不敢言。 古卓也其实并不排斥养一些能力普通的皇亲国戚,毕竟他身为人家的晚辈也不便去说些什麽,但前提是他们要够安分。 「这件事我会处理、如果他再继续缺勤,那就按实际出席的天数给付薪资。他要有任何意见,就请他直接来找我。」 「是,我知道了。」 此时内部专线响起,古卓也顺手接起了电话。 「总裁,一线是黎苹小姐,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您,请问您要接吗?」陈秘书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接进来吧。」 一边接起电话,一边示意刘组长自行离去。 「二姐夫,我是黎苹,你现在很忙吗?」 「还好。有什麽事你说吧。」讲着电话,还一心二用的签写陈秘书早上呈给他的待处理急件。 「现在是暑假期间,我跟黎诗想趁放假去峇里岛度个假,可是爸爸他不让我们去,你也知道我跟黎诗压力真的很大……」 高中小女生说什麽压力很大,他真的有些不太能理解小女生到底在想些什麽。 「然後呢?」所谓很重要的事,应该不是指这个吧? 「唉!我们家都是女生,只有爸爸一个是男生,沟通上总是话不投机。男生跟女生的认知根本就差很多,更何况爸是个老古董,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请姐夫帮我们去说服爸爸?你们都是男生,频率应该比较相近,你说的话他应该比较听得进去。」 原来这就是她所谓很重要的事,他不应该太期待小女生对於「重要」两字会有多成熟的定义。说起来也奇怪,黎家的女生们不论什麽大小事,第一个想到的求救对象就是他。 所谓的女生们,指的是上至黎老的情妇,下至女儿。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听人抱怨倾诉的好对象,但不知从何开始,三五不时他就会接到所谓的家庭纠纷、甚至学校打来要家长去一趟的电话,原因不外乎跟黎老沟通不良或是因为奇装异服、裙子过短屡劝不听,请家长带回管教的请求。 他有些无奈,但也习惯了处理这些问题,只是对於她们的依赖有些不能理解。 「好不好嘛?你帮我们去跟爸爸说。」听不到话筒那一方的应许,小女生开始运用撒娇攻势。 「爸不让你们去也许有他的考量,况且不出国在台湾一样有地方可以放松度假,何必一定要舍近求远呢?」 「我不管啦!我跟黎诗早就跟朋友约好要一起去的,如果临时喊卡,我们两个会被朋友唾弃的。拜托你啦!不然跟你交换情报。」 情报?小女生又不懂得企业经营,能交换什麽情报? 「对你很有用的情报喔……」小女生故意用神秘的声音说,企图引起另一方的兴趣。 「说来听听吧。」 在商言商,总要先知道情报有没有那个价值,才能决定接不接受条件交换。 「你知道二姐现在在哪里吗?她现在在宽黎饭店喔!」 这是什麽情报?这个他早就知道了,她是去谈开展的事。车祸受的伤终於复原得差不多了,关不住的她早就开始执行被中断的计画,她想要商借宽黎的场地作为展览的会场。 「还有没有更有力的情报?这个太普通了。」 小女生继续道:「那你知道宽黎的总经理是谁吗?」 他当然知道,而且很欣赏,不就是短短二年内从执行副总升格为宽黎饭店总经理的何子颉。 「我说姐夫你真的太漫不经心了,对於我的情报一点都不尊重。」有些气恼於对方的无动於衷,小女生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你这个情报并没什麽价值性,要我怎麽尊重?」 吼!真是气死她了!居然说她的情报没有价值性,她重点都还没有说出口,乾脆不要跟他说好了,但是……她的峇里岛之行怎麽办……还是说吧。 「何子颉是爸当年的另一个人选。」终於把重点抛了出去。 「另一个人选?」古卓也愣了一下,停下手边的工作,眼神变得专注。「什麽人选?」不会是他心中所想的那种人选吧? 「二姐丈夫的人选。」敢说我的情报没有价值?哼,吓到了吧! 话筒的另一方突然沉默不语。 「喂!喂!二姐夫,你还线上上吗?」 「我知道了。去峇里岛的事我会跟爸提,我先挂电话了。」 不等小女生回应,古卓也一挂上电话便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忙往外走。 「总裁,你要去哪里?今天的会议十点半就要开始了。」 陈秘书有些错愕的看着形色匆匆的总裁,他做事一向都很沉稳,不疾不徐,何曾见过他像现在这样脚步急促。 「十点半的会议帮我延到下午三点,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交代完,完全无视於陈秘书傻愣的表情,快步往电梯走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一身雅痞穿着的何子颉走向一名背对着他、正在欣赏窗上镶嵌玻璃艺术的女子;听到他的声音,女子缓缓转过了身,灿然的笑容让他眼睛为之一亮!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黎恩。」 伸出手和对方礼貌性的轻握了下。 「何子颉,宽黎饭店总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接过烫金边的细致名片,黎恩看着上面的头衔及名字,不知为什麽,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点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今天来是想向贵饭店商借展览场地,作为艺术展览之用。」 宽黎饭店近几年来致力於各项活动的协办,小至企业会议,大至各项时尚走秀派对的举行,无一不包;当然,办活动的目的不脱商业考量,一来可以为饭店打知名度,二来办活动的同时,不免有远道而来的人会有住宿的需求,所以对饭店而言是一项双重利益。 「你们的展览是否有特定的主题?」 「与其说特定主题,不如说是给台湾的新锐艺术创作者一个展出作品的舞台,所以我想将此次展出作品的主题定为初试啼声。」 对於从事艺术创作的这群人来说,他们从来不缺热情,他们最大的目标也不过是想将自己的作品呈现在世人眼前;如果说没有商业上的考量,那就太做作了点,毕竟艺术创作者也是要吃饭的,有饭可吃才得以延续自己的创作梦想;如果能进一步获得他人的共鸣,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想法倒是很有意义,你大概需要多大的空间来摆放展览品?何时要展出?」 对於眼前这个年纪看起来很轻的女孩,何子颉有些讶异於她对艺术创作的热忱,所以尽管这次展览没有什麽大师级的作品参与,可能也吸引不了太多人潮,但是就凭她那股冲劲,让他有一种就算没什麽商业利润可言,也想帮她一把的想法。 「展出日期订在这个月的二十五号,大大小小的画作大概有二十几幅,比较占空间的石雕作品有五、六件,我希望展出的空间不要太拥塞,可以让观赏的群众很自在的走动。」 思索着她的要求,依饭店目前所排的展览及各项活动计画表,能符合她条件的,大概也只有位在二楼的红厅,约有五十坪大的空间,光线很充足,拿来作为艺术品的展览场地再适合不过了。 「我了解了。二楼有一间不错的展示厅很符合你的要求,不如我带你上去看看吧。」 「那麻烦你了。」 何子颉领着黎恩拾级而上,打开一扇木制、有些沉重的大门,里面宽敞方正的空间展现在眼前,而其中一面素白墙上的最上方开了一整排的方窗,阳光从中洒入,让整个空间显得明亮清静。 没有太多的装潢,只是一个简单而乾净的空间。 「这个展览厅之所以没有太多装饰,是为了方便配合不同的展览主题及活动,可以任意变换设计。」何子颉向她解释道。 这个空间黎恩很满意,正好符合她的需求,至於展览的摆设跟空间设计部分,他们自己搞定就可以了。 「就这展示厅吧。至於装饰及宣传品印制的部分,我们会自行负责。」 个性很直接,不拖泥带水,真是令人欣赏的女子,让何子颉很想进一步认识她。 「午餐时间差不多快到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顺便讨论一下细节?」 才想要允诺他的邀约,一副厚实的掌心突地爬上她的腰身,吓了她一大跳,回眸一看,有些惊喜,怎麽会是他? 「你怎麽会在这里?」 「跟客户约在这里洽谈一些公事,刚好看到你,就过来了。」 说谎脸不红气不喘的男子有些亲昵的将她往身旁一带,让她整个人几乎依偎在他身上。 「你们两个认识?」 有些讶异於这两人的亲密感,何子颉疑惑的看着不常见到、但也不陌生的宽合集团现任总裁古卓也。他不是黎老的女婿吗?怎麽会跟这位黎小姐……黎小姐?她不会刚好是黎老的女儿吧? 「她是我老婆黎恩。」古卓也的回答印证了何子颉心里的猜想。 男人占有的姿态、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个不知为何会被对方敌视雅痞男子。 看来好像有人打翻了醋坛子,至於是基於什麽原因,他也不甚明白。 「既然你是黎老的女儿,为何不早点表明身份?展览会的事饭店可以提供更多的资源供你使用,租金的部分也不需要收取。如果你有公关人员的需求,我们也可以免费将人借给你使用。」 一般人如果有这样的身份,早就表明了,为何这位小姐硬是跟他人不同? 「这不太好。我希望不要因为我是黎治国的女儿而享有太多的特权,以免模糊原本的焦点。我希望这只是一场单纯的艺术展览,而大家来看展的目的是为了艺术,而不是来看黎治国女儿展示的艺术品。」 不是她不爱特权,而是因为近几年台湾的媒体文化实在太过於……该怎麽形容?狗仔风太过盛行;原本是一件单纯的事,常因一个耸动的标题而模糊的焦点,况且她也不想成为被追逐的对象。 再说,这次的展览不是只有她个人的作品,还有其他创作者的心血,怎能因为她的身份而影响了整个展览的意义。 「相关的场租由我来支付,至於需配置多少人员这个部分我也会处理,其他细节的部分我会请陈秘书再跟何总经理联系。」 紧搂着自己老婆的古卓也表明了展览场的所有费用由他来支付的立场;另外,为了不想让自己老婆跟这个雅痞男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所有事宜就直接透过陈秘书来传达。 「既然总裁都这麽说了,我只好照办。」 不论是谁支付相关费用或是需不需要饭店提供支援,对何子颉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比较感兴趣的是,总裁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那这件事就这麽说定了。」 说完後,就掳着黎恩迳行离开,留下有些呆愣的何子颉。 「卓也,等一下。」黎恩拍着他的手要他停下快速前进的脚步。 喘了口气,看了眼不知为了什麽而有些气闷的丈夫。 「开展细节的事还是由我跟何总经理谈比较恰当,我是当事人,有什麽样的需求跟问题,我会比陈秘书更清楚。」 说完後,本来想往回走,却被拉了回去。 「不行。这件事已经决定了,就由陈秘书代为传达,有什麽事你跟她说就可以了,不需要直接跟何子颉谈。」 「可是--」 「没什麽好可是的。」打断她还想抗议的话。「陈秘书的规划能力很强,也常代公司洽谈一些活动事宜,她对细节的注重程度不会比你来得差,她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秘书,说不定你跟她谈了之後,她还可以提供你不少意见。」 听他这麽一说,好像也有那麽点道理。展览的作品她可以掌握,但是对於整个执行的流程,她倒是真的完全没有经验。那好吧,这件事就依他;但是,还有另一件事,她还是有些意见。 「好吧,那就这麽办吧!但是,展览的费用我自己出就可以了,这点钱我还有……」 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因为男子略显铁青的脸色而住了口。他到底怎麽了?难道她说错什麽话了吗?他今天怎麽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我是你的丈夫,养你是应该的。」口气有些不容拒绝。 「但是……」 「你就这麽不想花我的钱吗?」 男子收起了强硬的态度,声音有些喑哑,一抹特殊的神情闪过他如子夜般的眼眸,不知为何,让她感到有些心疼,忍不住伸出手环住他,偎在他的胸口。 「你想养我就让你养吧,我可是很娇贵的喔,到时可不要後悔。」 听她这麽一说,古卓也原本有些狂乱的心绪这才慢慢稳定了下来,轻叹了口气,吻了她头顶的发丝,含有深意的说:「我永远都不会後悔,却怕你不遵守承诺。」 他话中的不确定、没把握,不知为何,竟让她的心又莫名地紧缩下。 抬起头轻吻他光洁的下巴,他不满意的低下头含住了她的檀口,细细品尝,忘情的拥吻着她。他的心在狂跳,而她也因他而迷醉,直到身旁有人吹起了口哨,才唤回这对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男女的神智。 黎恩不敢置信地烧红了脸。她的个性虽然外放,但从没做过这麽痴狂的举动,他们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忘我的吻对方! 天啊!她没脸见人了。将脸埋在古卓也的胸膛里,迟迟不敢抬起头来。 「人都走光了,头可以抬起来了。」低沉的嗓音含着温润的笑意。 摸着自己仍烧烫的双颊,黎恩瞄了瞄四周,确定没有人了,才快速拉着他的手离开「案发现场」,被拉着走的他只是开心地不停朗笑。 「你还笑!我都快丢脸死了,要是被认识的人看到怎麽办?」 「亲都亲了还能怎麽办。」 一向以冷酷出名的他今天是吃错了什麽药?居然比她还放得开! 很少开心大笑的他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被人看见又怎样?最好看到的人就是何子颉,让他明白知道她可是他的老婆、他的人,他古卓也的人! 「你真有这麽开心?」 很少人能像他这样在出了糗後还能这麽开心大笑的,不过难得见他笑得像个大男孩般,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嗯哼。」 「你不回公司吗?你约的客人呢?」记得他说约了客人在这里见面的。 古卓也顿了一下。哪来的客人!那是他临时脱口而出的藉口,她不提的话,他早就忘记这件事了。 「早见过面了。谈完公事後,客人已经先走一步了。」 撒了一个谎就必需撒更多的谎来掩盖,果然是一句智慧之言。 「那怎麽没看到司机?你怎麽来的?」 平时他上下班或是有任何交际应酬,都是由司机开车载送他的,怎麽今天没有看到人? 「今天我自己开车。」这句倒是实话。 「走吧!带你去吃饭,吃完饭後,我先送你回家再进公司。」 搂着她的肩,将她的手摆放在自己的腰上,心情愉悦的领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又开始有些脸红的她偷觑了他一眼。他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第五章 打开大门,走入一片漆黑的客厅,古卓也习惯性的追寻着光源。不在房里,那会是在哪里?书房的门透出了一丝光线,他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略带沙哑轻柔的嗓音从书房传出,正是他在找寻的人。 打开门,只见她正专注的盯着电脑萤幕键入资料,书桌上淩乱的摆放了一些美术相关书籍,身上穿着宽松的大t恤、小短裤,长发盘起,用一支大夹子固定住,手边放着一杯咖啡,还有一盒饼乾。 「你没吃晚餐?」 皱眉盯着那盒饼乾和她已经够瘦的身子,一百六十五公分,却只有五十公斤不到的体重,即使知道她本来就不是易胖体质,但是仍然不放弃想养胖她的想法,只是,不管怎麽养,她就是不长肉。 「李嫂家里有点事,所以晚餐我就自己解决了。」 所谓的自己解决,就是家里有什麽吃什麽。虽然以往她大多数的时间都一个人住外面,但其实是一个标准的外食族,只会泡泡面,其他的煮食一概不通,他其实很怀疑她怎麽可以独自一个人在外生活这麽多年而没有饿死。 拿走她手上的饼乾。「别吃了,我煮别的东吃给你吃。」 「你会煮?」有些讶异的停下打字的动作。 「以前在餐厅打工过,不能说很擅长,但简单的还是会一些。」 从高中就开始打工的他,刚开始由於没有什麽特殊的技能,因此只能找一些餐厅工作;有时餐厅一忙起来,他不但要身兼洗碗小弟,还要在厨房帮忙,看久了,多多少少会煮一些简单的料理。 上了大学後,一个人搬出育幼院住,为了节省餐费,他都尽量去市场买些卖相不好、但很便宜的食材回租房处开夥;虽然煮出来的东西比不上餐厅的好吃,但多年的训练,倒也练就了不错的手艺,要喂饱她该是够用了。 「既然总裁要煮给我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而且说真的,我肚子还真的饿坏了。」双手摸着肚皮,带着一副很饿的表情。 为了不想让她饿太久,古卓也赶紧领着她进厨房。电锅里面还有一些剩饭,看了一下冰箱里面还剩什麽食材,拿出了两颗蛋、葱、玉米粒,扯下领带、卷起袖子,切了一些肉丝,忙碌的动手炒着蛋炒饭。 看着他做饭的背影,一种平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麽居家的一面,她好像真的在外面流浪太久了,完全不了解自己所嫁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哪些不同的样貌。 看过深沉内敛的他,偶尔笑得像大男孩的他,现在又见到为了她而走入厨房的他,还有什麽事她未看过的?突然之间,她很想拥有全部的他。 「发什麽呆,饭炒好了。」 把一盘粒粒分明、被蛋汁包裹住的炒饭摆到她面前,香气四溢地让她口水直流,拿起汤匙舀了一口饭放进嘴里。 「好吃!」说完後,手不停的将炒饭往嘴里送。 倒了一杯水给她,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幸福的吃着他为她炒的饭,之间她吃的津津有味,嘴边都黏了饭粒了还不自知,伸手将她嘴角的饭粒放入自己口中。 心满意足的吃完了整盘美味的炒饭,喝了一口水,然後就放松又满足的坐卧在椅子上,像只慵懒的猫一样。 古卓也清理了一下桌面,打开水龙头清洗碗盘。 「刚你在忙些什麽?这麽晚了怎麽还没休息?」随口问着她在做些什麽,一如进来的每一天。 「我在忙着准备教材,社区的张妈妈知道我是学美术的,希望我可以抽空教社区的老人家画画。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她了。」 从展览会顺利落幕之後,她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有些懒懒的、软软的,想要让脑袋净空一段时间什麽都不想,就只要过生活就好了,反正有人养她。 「找些事情做事很好,但你可不要太心软,什麽都答应他们。」 想到上次的鸡汤时间,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天,以热心为名、探查为实的张妈妈带着一锅鸡汤上门来之後,不顾他的明示暗示,就这麽大方的走进了他们家,而且一来就耗了两个多小时。 一下说她懂得一些风水学,可以帮他们看一下家里的摆设有没有什麽问题;他当然不信她的说词,但偏就有人心软,不想破坏什麽邻居建立感情的机会,结果不但让她借机到处走走看看,还问了一些无关风水的问题。 譬如说:「你们搬来这里已经两年多了,怎麽不常看你们一同进出,平时好像也只有古先生住在这里?」 又譬如说:「听说古先生能力很好,好像事业做得很大的样子?」 说穿了,不就是想打采一些消息,以供平日配茶闲磕牙用。 最糟的还不是这一点。正要下楼时,她的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就将受伤未愈的黎恩给推下楼去,还好他眼明手快,将黎恩拉离了张妈妈触手可及的范围,不然後果他可不敢想像,吓得他冒了一身冷汗!幸好那个始作俑者还知道自己差点犯了大错,这才不好意思的匆匆离去。 「如果已经答应了怎麽办?」小小声的、有些心虚的说。 「你答应了什麽事?」听起来应该不是什麽好消息。 「张妈妈和张伯伯最近和朋友邀约一起出国去,她想请我代为照顾小乖跟阿怪几天。」 小乖和阿怪?怎麽有人取这麽奇怪的名字? 「你忘了吗?就是上次那两只很可爱的黄金猎犬。」 听她这麽一说,他突然想起上次的事,眉头不禁蹙起。可爱?他可不觉得这是一个适当的形容词。 「我记得他们不是有个儿子,怎麽不请自己儿子代为照顾?」 他实在不认为代为照顾那两只黄金猎犬是个好注意。 「她儿子住的是公寓,没办法养体型这麽大的狗。而且张妈妈的朋友也都有些年纪了,不大方便代为照顾,所以我就答应了。」 一想到那两只狗的体型,再看看她瘦弱的身形。 「你确定你照顾得来那两只恶犬?」 他的形容词让她有些失笑,它们不过是对他热情了点而已。 「你会帮我吧?卓也?」 很喜欢她沙哑的嗓音低喊他的名字,总会让他有一种安定感。 有些认命,虽不愿意,但又不想让她失望。 「我知道了。」 把洗好的碗盘摆放好,擦了擦手,才想要起身上楼去冲个澡,洗去一天劳累的疲惫感,一转身就发现客厅的桌上摆了一盆花。 「哪来的花?」刚进门时因为一片漆黑,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那盆花。 「就宽黎饭店总经理何子颉送的,说什麽要恭喜我展览会顺利落幕,还以高价卖出了三幅画作。」 「把它丢了。」 一股怒气突地在他胸口凝聚。她可是他的老婆!就算要送花,也应该由他来送,这个何子颉到底是何居心?明知她已婚,居然胆敢送她花! 「丢掉?为什麽?花很美啊,更何况是人家的心意,把它丢了有些可惜。」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心里的怒意更甚,但脸上却无任何表情的拿起了花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将花往门边随意一摆,随即关上门。 淡淡说了声:「外面空气比较新鲜,花就摆外面吧。」 是这样吗?虽有疑惑,但却觉得好像不要问出口不较好。 一说完,就牵着她往楼上走去,不让她有机会去把花捡回来,就像一个任性的男孩。难道这又是他的另一面? 「陈秘书,麻烦你进来一下。」 挂上电话,陈秘书顺手拿起桌上整理好的档走入总裁办公室。 「这里有几份紧急的资料要麻烦你先处理一下,是今天下午开会要用的。」 将一份卷宗夹交给她後又续道:「董事长今天有进公司吗?」 自从公司的交接渐上轨道之後,黎老进公司的次数就愈来愈少了,再加上动了手术後体力也大不如前,除非有必要,他几乎不大进公司。 「刚刚好像有看到董事长,听说有出版社想要出版董事长的自传,所以他今天特地跟出版社的人约在供词洽谈这件事,您要见董事长吗?」 「没关系,他现在可能在忙,我待会自行去找他就可以了。」 「那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陈秘书才想要踏出办公室,马上被古卓也唤住。 「等一下,陈秘书……」 「是!请问总裁还有什麽要指示吗?」 「不是工作上的事。上次请你帮内人处理展览会的事,真的很谢谢你,这个月我会以私人名义再拨给一笔奖金给你。」 其实一般秘书代为处理主管的私务是很普遍的事,但古卓也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不希望助长这样的风气,所以一向以身作则,除了跟公事有关的工作外,非必要绝不会请秘书代为处理私人事务。 「还有……女人都很喜欢花跟一些小礼物吗?」 对於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陈秘书有些惊讶。总裁从不为这种事花脑筋的,不过到底她是一名专业秘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 「照常理来说是这样没错。总裁有需要送礼吗?这种事交代我处理就可以了。」 公事上的交际应酬往来是难免的,如果有任何送礼的需要,一向都是交由陈秘书来处理,这种琐碎的事,他一向不放在心上,也不想多花时间去伤神,但如果他在意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并没有送礼的需求,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去忙吧。」 陈秘书离开後。他继续埋首处理堆积的公事。最近他为了在美国扩展分公司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超过十二点才回到家,连假日都到公司加班,端起杯子才要就口,发现今天的第二杯咖啡又见底了,最近咖啡喝得有些凶。 才想去倒杯水,就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一个袋子。 「怎麽来了?」有些惊喜於她的出现。 「找你吃饭喽!大忙人。」 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出门时她还未起床,回家时她早就睡了,两个人的作息时间完全错开,不要说一起吃饭了,连见一面都有些困难。 「我想你应该连出去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请李嫂帮我做了便当。」 从袋子里拿出个三层便当盒,铺开放在桌上,都是他喜欢的菜色。 「看起来很好吃。」原本不觉得饿的他,突然很有吃的欲望。 夹了一个寿司放入他嘴里,帮他倒了碗汤。 看了眼他桌上的咖啡杯。「你现在一天到底要喝几杯咖啡?过量对身体不太好。就算要喝,也要记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他这个人不喝酒不抽烟,但嗜咖啡如命,因为工作的关系,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原本一天只要一杯,渐渐的,随着工作的忙碌而逐渐增加。 他当然知道过量不好,但这种事实在很难随心决定,因为有需要,所以就会喝,很难说戒就戒。 「我尽量节制,但有些困难就是了。」 「看看这是怎麽一回事?堂堂总裁居然在上班时间偷懒。」 一道有些戏谑的声音突然加入他们,只见黎老拄着手杖走了进来。 「爸,你怎麽有空来公司?黎苹跟黎诗怎麽没跟你一起来?」 「那两个丫头有得玩,那会想陪我这个老头啊,早就跟朋友跑去峇里岛度假去了。本来不想让这两个丫头太放纵的,不过没办法,有人找来了很厉害的说客。」 「说客?」 她才想之前爸爸不是因为她们年纪太小而反对她们去吗?怎麽又改变心意了? 其实黎老不让她们去不是没有道理的,年纪轻是一回事,安全才是他最主要的顾虑。那两个丫头有人看顾着的时候就有些无法无天了,更何况是踏出国门、远在他方的国外,到时要是惹了什麽事,那可不得了。 峇里岛确实是度假天堂,但就是因为是度假天堂,所以各色人种都有,去度假免不了大肆放纵,如果不小心喝了点酒或是被惨了药物的饮料,後果不堪设想,他是基於这样的考量才不准她们去的,不过因为有人派了一个保镖跟在她们身边,所以最後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就是你们家总裁先生啊。我倒是很好奇那两个丫头怎麽说服他的。」 她也很好奇。他应该不是那麽好说话的人,而且依他的个性,应该也想得到爸爸为什麽不让她们去,那他为什麽还愿意帮她们去说服爸爸? 「没什麽,只是怕她们念书念的太闷了。」 总裁先生,你这个理由很没有说服力喔,你两个小女孩哪会闷啊,虽然她们两个是高中生,但因为不打算在国内就读大学,高中毕业後就要到国外去,所以对念书的事只要维持一定的水准就好了,她们也没有很专心在课业上,这也是为什麽黎老盯得很紧的原因,没有课业压力的两人简直快玩翻天了。 「听说有出版社找爸出自传?」 不想延续刚才的话题,赶紧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嗯,不过我还在考虑,写本自传要耗费很多精神,虽然出版社说会找人代笔,我只要口述就好,但经由他人代笔,总是不知能不能真切表达出原意,这是我考量的部分。」 「如果要花费很多心神,那就拒绝好了,我怕爸太累了。」 「真是让我感动,我还以为我们恩娃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老父亲,以前也没见过她为我带过便当来公司。」感动的吃起女婿的醋来。 又来了!她哪有不关心他。以前住外面时,哪一次回台北不是先去见他? 拿个盘子装了些比较易入口的菜摆在父亲桌前。 「董事长请用,这是我用爱心准备的。」咧着嘴,表现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是对谁的爱心?是我吗?哎呀!我今天真是受宠若惊了。」 黎老原本以为他们两个的感情没什麽进展,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他们家恩娃几时会主动去关心别人了,看来有希望、有希望! 「爸,你干嘛一边吃东西一边点头还傻笑。」该不会提早得老年痴呆症了吧! 「东西好吃才点头,女儿孝顺不笑,难道要哭吗?」 「刚不晓得是谁说我不关心他的,现在又称赞我孝顺?」 古卓也已经渐渐能接受他们父女这种形同斗嘴的相处模式,一开始是有些惊讶,他以为像黎老这样掌控大权的人应该是很严肃的父亲,但其实不然,他对女儿是有些溺爱的,偶尔也不排斥让女儿在他面前撒撒野,反正也不痛不痒。 其实古卓也也根本不晓得作为一个父亲应该是什麽样子,因为他没有经验,也没有可以学习的对象,但像他们这个样子,好像也不错。 「爸,这些日子舅舅在工作表现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有时甚至不大准时到公司上班,为了不影响其他同仁的工作心情,我请刘组长按出席工作的时数给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爸去跟舅舅谈一谈。」 黎恩大妈的弟弟在血缘上虽和黎恩没什麽关系,但基於礼貌上和对大妈的尊重,他们这些晚辈还是尊称李河新一声舅舅。 对於他不准时出席公司的事,虽然古卓也心里早决定好了处理方式,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决定还是经由长辈去沟通,以示对他的尊重。 「这件事我早有耳闻了。这几年也给过他很多表现机会,他不好好珍惜,一天到晚打着公司的名义在外花天酒地,也真够我伤脑筋的,我知道了,我会找他谈谈。」 「如果舅舅无意带着企划部的话,我想也可以做些工作上的调动。」 企划部是公司很重要的部门之一,不是精英进不了企划部,而李河新的存在,多少影响了这些人的工作士气。有哪一个能力强的人能够忍受一个不是生产、却老是颐指气使的主管?已经有很多人跟他反映,如果李河新不换掉,那他们就走人的想法,而李河新这种现象的存在,完全违背了他所谓以能力为依归的用人概念。 「我知道了,你想调动就去做吧,公司的事你做主就可以了。但毕竟是自家人,处理的时候要委婉一些。」 「我明白,我会谨慎处理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陈秘书礼貌的敲了敲敞开的总裁办公室大门走了进来。 「总裁,有一位江晴小姐坚持要见您,请问您要见她吗?」 江晴?这个名字让古卓也略皱了一下眉,她找他?为什麽? 「谁啊?」见到他皱眉,黎恩好奇的问了。 「一个很久没有联络的朋友。我去见一下她,你待在这里继续陪爸聊天,我马上就回来。」 古卓也走进会客室,一名身穿淡色洋装的女子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聊的翻着摆在一旁的杂志,见他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杂志站了起来。 他变得更成熟内敛了。 一照面,那女子心里立即浮现了这种想法,不过,冷漠的神情依然存在,从认识他开始,她从来没见过他笑过,即使是对她也没有。 「你过得好吗?」 话才说出口,江晴就後悔了。他现在是宽合集团的总裁,怎麽可能会过的不好。 「嗯,你找我有事吗?」 古卓也走到沙发旁,落座在女子对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示他心中目前的想法,只是淡淡地、不带情绪的看着她。 江晴跟着坐定後才又开口:「我听说你结婚了。」 看了眼他手上的婚戒,她心里有一种失落感,她以为他是那种不会结婚的人。 江晴是古卓也以前家教的学生,第一次见面是在古卓也大一的那一年,而江晴是一名准备联考的高三生。 第一眼见到古卓也时,江晴就被他那有些冷酷又带点疏离的神情给吸引住了,美丽的外表给了她自信,她认为只要她喜欢的男生,应该没有人不会爱上她,但古卓也不是别人,不是那些她以往所认知的男生,他并不喜欢她,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家教学生,一个能让他赚取所需的家教对象。 这样的结果并不为她所接受,所以她在大学联考放榜时,不论科系,就是要跟古卓也同校,她一直跟随着他,他从不主动邀约她,但也没有拒绝她的陪伴,她开始有些欣喜,并以他的女朋友自居。 但过了一年後,她渐渐的不太能够忍受他对她的冷漠依旧,她试图有意无意的让他知道有很多人在追求她,在他面前跟其他男生打闹嬉笑,企图引发他的嫉妒,但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她做了一件很不可原谅的事,她跟他提出分手,有些可笑的是,他从来没有承认他们交往过,而她所做的不可原谅的事,当然不可能是指分手这件事,而是她说的那段话。 她说:「我们分手吧!我觉得我们除了个性不合适外,家世背景的差异也太大了。我妈觉得我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交往对象,不应该屈就一个在育幼院长大的男生,所以,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段话後,她看到古卓也更形冷酷的眼神,说真的,她有些後悔,但当时年轻气盛又很不甘心他的不动心,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打击他,让自己成为胜利者——是她先不要他的,不是他不爱她。 从那件事之後,她就出国去了,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现在。 「你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求证我是不是结婚这件事吧?」 当年那件事要说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是骗人的。他对她根本无意,也不在乎她是否提分手,因为这种事也要交往了再提才有意义,所以他不知道当时她提分手的意义何在。 只是,她的那段话深深刺中了他的痛处,他从不认为在育幼院长大的他有哪里不如人的,要说不如人,也只不过是他比别人少了爱、少了父母的关怀,除了这些,他什麽都不缺,什麽都可以自己去努力得来。 「当年那件事应该伤你很深吧?我觉得很抱歉,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迟至今日才来,你可以原谅我吧?」 「谈不上什麽原不原谅,我早就忘了。」 这种事不可能忘的,她知道,他那天的眼神她一直忘不了,他不可能忘的。 「听说你老婆是宽合集团的二小姐。」 她很好奇是什麽样的女子可以吸引他的目光,又为何她可以,而自己却不能? 「嗯。」 「你可以告诉我当年为何你无法喜欢我的原因吗?」 除了伤他的那件事之外,另一件让她耿耿於怀的就是——为何他对她始终无动於衷? 显然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算经过了社会的历练,但年纪增长并没有为她带来智慧。 也许一开始他是基於利益而跟黎恩结婚,但其实他会答应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她触动他的心。 不是因为她的外表,而是因为她令他心动。 「这件事有那麽重要吗?」 「对我而言很重要。」 这个问题跟随着她十年了,让她的自信心受到很大的打击。 他本无意跟她多说什麽,但既然她这麽想知道,那就告诉她吧,原因再简单不过,只是她过於在意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爱情的本质。 「喜欢一个人确实是需要条件的,但不一定是具备形体可见到的条件。美丽如你不一定能令我心动。为何要称心动?不就是一种感觉吗?美丽的女孩很多,但动人的却是可遇不可求。」 美丽如她?他觉得她美丽,却不为她心动,因为对她没有感觉。答案揭晓了,却是这般令人难堪的事实,她再次被打败了,败得一场糊涂,败得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所以你老婆令你心动?」 他沉默,但答案再明显不过。 重新振作起精神,再问了他一个问题。 「当年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为何不直接拒绝我?」 「我以为我拒绝过,不是吗?」 他拒绝过,确实他拒绝了,用他冷漠的眼神,用他难以亲近的态度,而不放弃、坚持不接受的人一直是她,因为她认为没有人可以对她视而不见,就算是他也一样,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这种难受的心情让她不愿多想,只想快速离开这里,迅速起身并快步走出这间会客室,却不小心撞倒了刚好要走人的人。 道了声抱歉,原本想要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却听到了她以为一辈子不可能听到的温柔嗓音,却不是对她。 「黎,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回头一看,只见他伸手扶起一个背对着她的女子,一再的检视那名女子有没有受伤,眼神中尽是温柔的担忧。她何曾见过他对一名女子展现过这样的眼神?一次都没有过,从没都没有过!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想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了,是什麽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温柔对待,并且让他动心? 心里才这麽想着,古卓也便搂着那名女子转过身来。秋水盈盈的大眸,甜醇的笑容,蜜色而细致的肌肤,修长而曼妙的身形嵌合而安适的靠在他的臂弯里,那女子也是美丽的,一种完全不输她的美丽,她决定看够了,一刻也不想多留地快步离去。 「刚那位小姐是谁?怎麽走的那麽匆忙?」 盯着那远去而匆促的背影,黎恩心里感到有些疑惑。 「她有事急着走,你怎麽突然跑来了?」 轻揉着她有些擦伤的手,不想再为那不重要的人伤神。 「我想跟爸去看一下妈妈,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了,想跟你说一声再走。」 「嗯,走吧,先回我办公室,不要让爸等太久。」 说着便搂了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将刚刚的一切和那些早已淡忘的过去抛得远远的。 第六章 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却悄无声响。她已起床了吗? 那年黎老答应让他见黎恩一面,再回复是否接受他的条件。 他去见了她。连续天雨後放晴的湛蓝天,一间在公司附近的不小咖啡馆里,一走进门,他就看见了整个人缩在沙发上慵懒翻着手中的书的她,简单的t恤牛仔裤,披散在肩上的直发,不同的是他的心情。 「等很久了吗?」 抬头见是他,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梨涡,不同的是心房微微颤动的他。 放下手中的书,回道:「还好,你很忙吗?」 看着穿着白色衬衫,黑西装裤,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提着公事包的他,她觉得这装扮很适合他——认真打拼的男人。 「嗯,刚拜访完客户才赶过来。」 他点了杯黑咖啡,啜了口那温醇的味道。 「那一天你是特地去见我的吧?」 「其实是偶遇,不过我本来就打算去见见你。」 那天她到附近去寻找适合主题的作画对象,刚好见到了他,觉得他有些眼熟,後来才想起父亲给她的资料中所附照片其中一人便是他,既然都巧遇了,那就去会会他。 「为什麽选我?」 为什麽选他?她心里问着自己,因为他有能力接掌父亲的事业,因为他有一双深邃如黑夜的眼,因为他外表冷酷但内心却寂寞,因为…… 「因为你适合。」 「适合什麽?适合坐总裁的位置还是适合你?」 黯黑的眼细看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心里有种难以解读的情绪。 「都有吧。我想我父亲应该跟你谈过有关集团接班人的事,他很看重你的才能,希望婚後能由我的夫婿接手集团的经营。」 他突然有些生气,气她为何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如果对象不是他,那她也能接受吗?无由来的生气,莫名所以的气恼,即使知道如果不是这样的安排,也许他们就不会相遇,但他就是很生气。 「为什麽你可以接受这样的婚姻安排?」 「我不是接受,我只是妥协,有条件的妥协。」 条件?什麽条件?为何而妥协?难道黎老允诺了她什麽?如果他将来成为她的夫婿,那他应该有资格知道每一项细节。 「为何而妥协?条件又是什麽?」 「条件是一间古厝的继承权,而我希望婚後能保有自由的空间。」 虽然她没有跟父亲提到她要保有自由来去的权利,但她说了,她会常不在家,父亲也没反对不是吗?所以,那就是同意了。 「那古厝对你而言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为它妥协?」 他会这麽问只是因为很想了解她看重什麽,什麽才是她所在意的。 她突然间笑开了容颜,觉得一直对她不断提问的他让她有种站在法庭上等着被法官判决有罪无罪的感觉,虽然她并没有真的上过法庭,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自己好像犯人,而你是质询我的辩方律师。」 听她这麽一说,让他感到些许的歉意,他好像太急於了解她对这桩婚姻究竟抱持着什麽样的态度跟想法。 「很抱歉让你有这种感觉,我只是对这一切,对你有很多的疑问。」 「没有关系的,我可以回答你任何的疑问。古厝对我很重要,不是金钱上的衡量,它在世俗的价值认定上并不高,但它是我情感上舍不下的一部分,或许在一般人的眼里,它很平凡,甚至古老到令人不感兴趣,但我舍不下它。」 所以她是个重情感的人,只要她付出了心意,就会尽力去维护它,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有一天他也能成为她心中另一个想维护的部分。 「你希望婚後保有自由的空间?你所谓的自由是什麽?」 「我希望在我固定回家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分房睡,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我也希望你能让我自由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可以答应我吧?」 直视他的眼眸清澈如水,带着淡笑的嘴角轻问着他,心想他应该和她一样想维持现有的自由,毕竟这婚姻如果真的结合了,并不是来自於他们彼此相爱。 基本上他们认识的程度只比陌生人要多一些,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在这麽短的时间内,他们对彼此的认识都不够深入,而她也基於某些条件而接受了这样的婚姻安排,所以她这样的要求倒是情有可原。 而如果他不答应,她是否会放弃他而寻求另一个可以接受她这些条件的男人?他能不答应吗? 「什麽时候是你固定回家的日子?」 「婚後我会搬到古厝去住,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们家在特定的节日是家人相聚的日子,在那些日子我会回台北的。」 如果他不觉得是打扰,那她会留下来吗?他没有办法强求她,他和她本来是陌路,却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彼此,没有机会在彼此心中留下眷恋,他如何能留住她? 就算现在留不住她,那至少先拥有她。 「你不想多了解我一些吗?不想让这婚姻不仅仅是一种妥协,而期待它也许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一种深思的表情看着他,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回答,但最後她仿佛有了答案。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期待什麽或预设些什麽,我们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去发生,好吗?」 一句「好吗」让他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至少她没有拒绝他。 「我知道了,那我们结婚吧。」 对她伸出了厚实有力的手,而她将自己的细致手掌放入他手中,笑容不减的看着他,成交! 那天的记忆突如其来的造访他,到目前为止,他们仍是分房睡的,他并不想强迫她,而是希望在她心甘情愿的状况下,他们能当一对正常的夫妻,而他正在努力中。 虽然晚了两年,但实在是因为结婚後的一个月她就搬离了台北,而他则为了接手集团营运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就这麽错过了彼此相处的机会,如她所说的一切顺其自然,而现在她不也顺其自然的回到他身边了吗? 一阵谈话声从门外的草坪传来,打断他的沉思,牵引他的脚步往前走。 「二姐,它们好可爱喔,叫什麽名字?」 两个小女生用手轻抚趴在草皮上的大狗,被抚慰得很舒服的狗儿微眯着眼,享受这令人昏昏欲睡的伺候。 「小乖跟阿怪。」 「好奇怪的名字喔,要怎麽分辨它们哪只是小乖哪只是阿怪?」 两只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根本难以分辨,又不像人那样叫到名字可以自动举手表明身份的。 「小乖看起来比较文静,阿怪则静不了几分钟就会开始到处乱窜。」 仿佛感受到他的到来,两只狗竟然不约而同爬了起来,往他身边一窜,开心的对着他吐舌头。 「你起来了?」 「怎麽没叫醒我?」轻吻一下她的唇,是他每天一早见到她时的习惯。 「你最近这麽忙,难得今天休假可以睡晚一点,我不想吵醒你。」 「姐夫,我们来报到喽。」 两个小女生向这周的「牢头」举手敬礼致意。 因为黎老这一周要到英国去见一位老朋友,不在家的日子怕这两个丫头没人看管,所以要求她们搬过来跟他们同住,由古卓也盯着。 「你们吃过早餐了没?」 「早吃过了。」 两只狗儿不甘於被他漠视,在他身边直打转,还叫了几声,想引起他的注意。 「怎麽回事啊?这次又是什麽理由将这两只狗寄放在这里?」 自从上次答应代为照顾这两只狗之後,所谓的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往後只要张妈妈他们夫妻不在家的日子,就会习惯性的把狗儿往这里送,他们家都快变成这两只狗的托狗所了。 「有什麽关系,反正我们有空就帮忙照顾一下,而且小乖跟阿怪真的很喜欢你。」 被这两只狗喜欢应该感到高兴吗? 「对了,我床头上摆了一束花,是你送的吗?」 今早醒来时发现床头摆了一束香水百合,满室生香。 「你喜欢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麽花,但觉得百合很适合你。」 「你亲自去买的?」她好惊讶,他这麽忙碌,居然还抽空去买花送她,「谢谢你,我很喜欢。」 见到她喜欢的表情,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从未买过花送给女孩子,也没有追求过人的经验,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令他心动而想这麽做的人,只有她让他有追求的想望。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在外面吃早餐?」 「你还没吃?」 「嗯,想等你起来再一起吃,两个人一起吃东西更美味。」 两个小女生牵着两条狗到庭院的一棵大树下坐定,远远的望着他们。 「他们看起来像不像在谈恋爱?」黎诗一副很有研究的样子。 黎苹马上表示赞同。「很像,很像,刚还旁若无人的亲亲耶。」 只见那对夫妻端着早餐放在庭园中的小桌上享用了起来。 「过阵子我要到美国出差,你最近会待在家里吧?」 「嗯,我最近想要开个美术班,自从帮社区的老人上课之後,让我觉得教学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所以我想要开班教一些小朋友作画,对了,你要去美国出差多久?」 用手轻擦她嘴边沾到的奶油,这才回道:「快则一个半月,慢则二,三个月都有可能。」 「这麽久?是什麽事非得停留这麽长的时间?」 这阵子的忙碌即将告一个段落,但有些事还是必须他亲自飞去美国一趟才行,虽不想跟她分开那麽久,但这是公司今年度所推动的重点工作之一,身为总裁的他没有推卸的道理。 「公司最近很积极的想在美国扩展分公司,已经找到适合的点,相关的细节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但有关人事任命的部分,还有公司设立的一些程式还是必须要我亲自去一趟。」 黎恩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工作是他享受成就的方式之一,但有时不免为他感到担心。最近他每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不说,还经常性的熬夜,身体又不是铁打的,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身体会受不了的。 「这一趟回来之後你休个长假吧,我有些担心你的身体。」 她的关心让他感到欣喜,这阵子确实忙到让他感到有些疲惫,其实他早就有休长假的打算。 现在公司的人事布局大都抵定,重大的决策只要请董事长支援就可以了,就算他休一个月的假也不成问题。最主要的是他想带她去旅行,她那麽爱自由,爱到处旅游,而他想陪她。 「你别担心我,我自有打算的。」 两只被带离到几公尺外的狗儿开始有些耐不住性子,不安分的走动,终於用力挣脱小女生手中握的绳索,往古卓也的方向奔去,在他脚边小跳动的直盯着他手上的食物看。 「坐下。」 很神奇的事发生了,那两只原本跳动的狗在古卓也的喝令下居然乖乖坐着不动,其实从这两只狗从到他们家开始,只要他一出现,它们根本完全不理会黎恩,就只是紧黏着他,有一次舔到他有些受不了,突然喊了声坐下,没想到这两只狗居然真的乖乖的坐着不动,令他有些傻眼。 从此之後,只要狗儿托付给他们管教,就变成是他的责任了。 撕开手中的面包递到两只狗的嘴边,狗儿咬下面包,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他的手。他轻拍了它们的头,抓了抓它们的颈,狗儿满是开心的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了一抹笑意。 看到这样的情景,突然让她有一股想要把这个画面画下来的冲动。 「你不要动,等我一下。」 说完之後,不等他发问,进屋拿出了她的画册还有炭笔,坐在一旁开始画了起来。 「又要我当模特儿了?」古卓也看了眼她手中的工具,挑了挑眉问。 「嗯哼,乖一点,不要乱动。」 坐在远处的两个小女生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真的是男的帅女的美,你觉得呢?」黎诗转向黎苹问着。 「嗯,画面是不错,如果再来几个养眼的镜头就更好了。」 完全把眼前的画面当作在看电影一样,还品头论足了一番。 才说完,就见完全不受控制的狗儿好奇的走过去咬住她的画笔,她从狗儿的嘴上把笔抢了回来,结果又被另一只给叨走。 「卓也,快帮我啦。」 见到妻子有难,不帮不是为人夫的道理,只见他把两只狗给拉回了身边,抢下画笔,擦了擦上面的口水再递给她。 接过画笔的她又开始专心作画。 暖风吹得薰人醉,当然也薰狗醉,为了让自己老婆可以安心作画,古卓也坐在草坪上双手安抚的摸着狗儿的背,它们舒服的蹲坐在他脚边,闭眼睡起觉来了。 虽然才刚醒来不久,但在这种安静又暖阳照人的情况下,什麽事都不能做,只是坐着的古卓也不自觉地闭起了眼。 黎恩只是含笑的望着他因闭眼而比平常略显柔和的脸庞,继续画着眼前的人与狗,就算他闭着眼,她也能清楚描绘出近来开始有些暖色的眼神,直到完成後收起画册,才轻挪到他身旁。 轻唤着他:「卓也。」见他仍是闭着眼,又唤了一声:「卓也。」 还是没有醒来。黎恩轻吻了他,咬了一口他的薄唇,他闭着眼开始有了反应的回吻着她,手自动握住她的纤腰,往自己身上一带。 「喔喔,终於进入到剧情的最高潮。」本来有些睡意的两个小女生现在精神全来了。 「男生吻女生到底有什麽好玩的?不就是交换口水吗?」 黎诗不大了解为什麽热恋中的男女就一定要接吻,虽然画面很唯美,但是,交换口水耶,会不会有点恶心? 「吼,拜托你,真是一点诗情画意都没有,讲这麽杀风景的话,像你这种小女生是不会了解的啦。」大一岁就是不一样,黎苹觉得自己成熟多了。 「你这麽了解,难道你吻过男生?」 「是没吻过啊,不过想也知道。」 黎诗心想,是这样吗?这种事居然可以用想的就知道,那还谈什麽恋爱啊。 「快烧起来了,这样下去不行,要快点阻止他们,我们可是未成年少女,怎麽可以看限制级画面。」 说完,两个小女生走到那忘我的两人身旁,像是不小心经过的路人般开口道:「黎诗,好奇怪喔,为什麽感觉今天蜜蜂好像特别多啊?」 「那还用说,一定是因为空气太甜了,所以蜜蜂都闻甜而来了。」 不愧是青春无敌美少女二人组,默契好得不得了。 沉醉在忘我世界里的恋人就像被下了符咒般突然定住了身,古卓也最先回过神来,先是一愣,而後大笑了起来。 黎恩感到有些羞赧的呻吟道:「天啊,又来了。」 自从上次在宽黎饭店之後,他们再次在有人在的公开场合忘情拥吻,而这次更惨的是,竟是在自己妹妹们面前,她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今天的电影实在是太刺激了,刺激指数五颗星。黎诗,我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快扶我进屋里休息。」小女生捧着胸,一副有些难受的样子。 黎诗很配合的扶着黎苹往屋里走了进去,把那两个尴尬不已的大人给留在原地,他们面对面看着彼此,然後又大笑了起来。 古卓也又亲了黎恩一口,她吓了一跳,推开了他,看了一眼还没关上的大门。 「别闹了,我已经没脸见她们两个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早知道就不要答应爸看管她们两个。」 他话中的含义和盯着她看的眼神,让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脸色酡红。 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画册放在桌上,一手牵起早被吵醒的狗儿,站了起来,另一手握着她的软嫩手掌,她本能的想要闪躲,很怕重演刚才的戏码,要是再来一次,那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古卓也不理会她的推拒,很坚决的握住她的手。 「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吹吹风,消除一下热气。」 又被他的话给惹红了脸,斜睨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的牵着她的手,领着两条狗往大门走去。 出去走走也好,她现在不想进屋里去面对黎诗跟黎苹,因为实在太尴尬了。 才要走出门,一拉开大门,就见一辆跑车如旋风般停在他家门口,一个雅痞男从车内走了下来,正是宽黎饭店的总经理何子颉,他来做什麽? 古卓也一见到他,眉头一拧,原本牵着妻子的手不自觉地将她往怀中一带,占有性地搂住她。 「你来有何贵事?」 对於他不欢迎的口气,何子颉一点也不以为意,只是一派轻松的向黎恩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了黎小姐,我今天来是有事想找你商量的。」 「有什麽事找我谈就可以了。」 不想自己的妻子跟这个雅痞男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古卓也否决掉他的来意。 「很抱歉,这件事一定要跟黎小姐谈,恐怕连总裁都不一定能决定。我们可以进去再说吗?门口好像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她不清楚卓也为何会不欢迎何子颉到来,他好像不大喜欢她跟何子颉有所接触,但,到底是为了什麽? 暂且按下心中的疑问,客人来了总不能呆站在这里不动,就如何子颉所说,门口确实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也不是该有的待客之道,而且她也很好奇他找她到底为了什麽事,居然是连卓也也没办法决定。 「请进。」 古卓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让这个雅痞男踏进他家大门,一进到门内,马上将他隔在离自己妻子最远的座位上,自己则坐在她身旁监控着他。 「噫,这位先生是谁啊?」 黎诗跟黎苹很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打扮很有品味且入时的男士。 「他是宽黎饭店的总经理何子颉。」 「喔,原来就是那个何子颉喔。」 嗯,长得还不赖,身材也保持得很好,一个这麽重视外表穿着打扮的男人是很赏心悦目啦,不过感觉好像是很花心的人种,还好当初二姐没有选他,两个小女生默默在心里给他打分数。 「这两位是?」两个小女生打量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像是对他有些满意,却又有些不大认同。 「是我的妹妹,黎诗跟黎苹。」 「那真是太巧了,我今天想谈的事刚好三位可以提供我一些意见。」他这麽一说,又让人更好奇他今天到底是为了什麽事而来。 「其实我今天之所以会来,最主要是为了董事长过七十大寿的事。」 「对厚,我们黎老已经快七十岁了耶,时间过得还真快。」 一经他提醒,两个小女生才记起自己父亲快七十岁了,而这句话却让人搞不清谁是父亲,谁是小孩。 黎老?何子颉第一次听到女儿叫自己父亲用这种称谓,这家人也未免太独特了一点,但看其他人听到这个称谓时那习以为常的表情,想来他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董事长七十大寿寿宴准备在宽黎饭店举办,有关於宾客的名单,大致上我们是有一些概念,总部也提供了一些资料给我们,但是有一件事让我很伤脑筋,不知该如何下决定。」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困扰为难的样子,又有些难以启口,到底是什麽事这麽为难又难以启口? 「究竟是什麽事让你这麽难以决定?」黎恩的好奇心都快撑破了。 「最近陆续接到董事长夫人们打来的电话,要求我们做一些安排,她们一致希望可以陪同董事长出席,而且一致希望可以坐在董事长旁边,这件事我原本去请求了董事长,但董事长却叫我安排就好,但我真的很为难,所以想请三位给点意见,看该怎麽处理比较好。」 他这麽一说,大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自从前年大妈因病过世後,在场三位小姐的妈老是为了谁该陪黎老出席公开场合而吵翻天,而黎老就是一副她们自己乔的态度,一点都不想加入女人家的战争,想来这次又把这个难题推给何子颉了。 「黎诗,我妈最近有点不爽你妈耶,因为上次黎老去参加什麽xx公司执行长儿子婚礼,结果被你妈给拔得头筹抢先卡位,让她有些不甘心。」 什麽你妈我妈的,讲得好像在说脏话一样,黎苹的话让在场的三位大人有些失笑,又觉得很头痛。 「我妈也是。她说你妈手段太不光明磊落了,之前黎老去香港时,你妈竟然自己偷偷订好机位,让黎老不得不让她同行。」果然是很麻吉的两个小女生,口气用词如出一辙。 女人的战争,男人一向不太想加入,花心的是男人,但一遇到伤神的事,却不想负责处理,徒让一旁的人伤脑筋。 「黎诗,我跟你说喔,我绝对不会因为我妈而讨厌你喔,我们两个要一直相亲相爱下去喔。」 「黎苹,我也是。」 说完後,两人还夸张的拥抱在一起,然後一起转头跟何子颉说:「很抱歉,这件事我们两个爱莫能助。」 然後两人就走到一旁纳凉去,让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的何子颉呆愣无言的坐在位子上,看到他那傻愣的模样,古卓也心情大好的大笑出声,直到黎恩用手肘推了推他,他才稍稍控制住自己。 「这件事恐怕我也帮不上你什麽忙。」 不是她不帮他,而是她真的无能为力,长辈的事,哪有她们这些晚辈插手的余地,而且帮了哪位都不适宜,如果帮了自己的母亲,那免不了要得罪其他两位长辈,如果帮了其他两位长辈,又更不可行,哪有不顾自己母亲的道理,所以,说来说去,这件苦差事还是不要碰比较好。 「如果连你们都不能帮我,那还有谁可以帮我?」何子颉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来这里就能解决的事,结果竟是大家都不想管。 「其实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真的吗?是谁?」真是太好了,何子颉又重燃起希望。 三个女生一致望向一脸安适坐在妻子旁边的古卓也,黎家的女人们把古卓也当作倾诉的对象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尤其那三位长辈,更是三不五时的去打扰他,而他总能满足她们的需求,并摆平她们之间的纷争,所以如果有人可以帮得上何子颉,那就非他莫属了。 「总裁?」 「卓也,你帮帮他吧。」 「他一进门就表示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现在又要我帮他?」嫉妒的男人最小心眼,他早就看何子颉不顺眼了,对於何子颉的为难,他可是乐得轻松在一旁观战。 「很抱歉,我收回之前讲的那句话,这件事可否请总裁出面调解一下。」 「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麻烦你以後有什麽事要找我老婆商量,请透过陈秘书或是我。」 不是他想表现得这麽无礼,而是他不希望他再跟自己妻子有所接触,一次都不行。 「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对我有什麽误会,不过这件事我想我应该可以配合,那……三位夫人的事就有劳总裁出面去处理了。」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可以走了,不送。」 只要他的难题得以解决,何子颉一点也不在意古卓也对他的冷淡无礼,虽然还是搞不清楚总裁对他的敌意因何而来,不过他很识趣的起身离去。 何子颉离开後,黎恩一脸疑惑不解,卓也对人虽然一向冷淡,但很少这麽无礼过,他跟何子颉有什麽过节吗? 第七章 「在忙吗?」最近几日的这一刻,电话总是准时响起,低沉温润的嗓音从远方那一端传来。 他已经去美国出差一个月了,每天只能透过电话听听他的声音才能安心入眠;而为了这一刻,即使闷到有些慌,她也会选择留在家里等待,等待那比任何乐音还要动听的铃声响起,为的就是听听他的声音。 「有一点。我在整理以前的画册。」 从古厝搬回台北後,有些东西一直摆着没空去整理。不知为什麽,以前总是忙到没有多余时间的她,现在居然发现自己除了每天作画和教学外,还多出了很多空闲时间,所以就把之前未整理的东西搬出来,打算好好整顿一番;一打开箱子,居然找到了好久以前学生时代的一些画册,真令人怀念啊。 「我现在人在机场,明早就会回到家了。」 「真的?」心里有丝惊喜,原以为他还会停留更长一段时间。 「成立分公司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就由林经理长驻在此继续处理,如果有任何问题再呈报回总公司。」 为了不想跟她分离太久,这个月来他没日没夜的赶着进度,就为了早点回到台湾和她相聚。 「卓也。」甜腻声音带着依恋的喊着他的名字。 「嗯?怎麽了?」 「没什麽,只是很想喊你的名字。」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念他;以前他虽然忙碌,但总是身处台湾,他忙,她可以主动去见他,带便当去公司喂他;但相隔了一个海洋,只听其声却见不着人,让她好想见他。他是否跟她有相同的心情? 「我要登机了。你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 「我知道了,明天见。」 挂上电话之後,随手翻着画册,翻到其中一页,她的手突然定住了。 是他!是她当年画的他。当年的他跟现在的他差异并不大,只是最近他比较常笑,眼神也不若以往冷酷。 前些日子她收到慈心育幼院古院长寄给她的一本相簿,是卓也从小到大的照片。她打了通电话去谢谢院长,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卓也的姓来自於院长,也淡到有关於卓也小时候的一些事蹟。 看到照片中的小卓也,她有些惊讶於他小时候的天真爱笑跟顽皮,跟一般人对他的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其实她是知道的,他心中那个天真可爱的小男孩仍是存在的,只是被压抑了;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照片中的他笑容愈来愈少,神情也带了点距离感,变成了一个长大成人、历经社会现实的古卓也,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心痛。 现在她很庆幸他的转变,他内心沉睡的小男孩已慢慢苏醒,虽无法回到以往,但至少不再冷漠。 抚着画册中他的脸他的眉他的唇,才知原来这种想见却见不着的感觉叫做相思。 风尘仆仆赶回家门的男子悄无声息的步入房内,见到仍在熟睡中的妻子,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只见她嘤咛了一声,翻了下身又继续沉睡着。 见到她的这一刻,那种满足感让他的疲惫去除了大半;进浴室梳洗掉一身的黏腻感。 在分开了一个月的时间之後,他不想一个人独眠,爬上床的另一侧将妻子拥入怀中,闻了闻她的发香,满足的叹了口气,睡意渐浓的他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细缝偷偷流泻而入,映照在女子紧闭的眼帘,她有些畏光的用手遮挡扰人的光线,赖了一下床後,想要翻身而起,却发现腰际被一只手臂给压制住,而身後传来的体温让她缓缓回转过头。 是他,他回来了。几时回到家的?她怎麽没被惊醒? 轻拉起他的手臂,转身面对他熟睡中的脸,手指轻划过他的剑眉、他的眼,描绘着早就烙印在心里的俊逸五官。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一个月没见到他,他看起来似乎非常疲惫,好像真的累坏了;本想起床的她有些眷恋的偎在他怀里,汲取他身上好闻的香皂味;再陪他睡一会好了,只要再一会就好了。 晨间九点,闹钟突地响起,吵醒了睡梦中的男女,古卓也下意识的皱起眉,随手按下了闹钟的响铃,怀中女子动了动身子,伸手环住了他,挣开了有些惺忪的双眼。 「早安,卓也,好久不见。」 晨光中的她发丝微乱,眼神有些迷蒙,微笑的嘴角带着亲昵的跟他道早安。 古卓也忍不住吻上她的唇,久违的甜蜜让他贪恋的不停撷取,而她动情的回吻让彼此的心跳不断加速。他的手抚上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渐深的喘息满布在浓情的空间里,炽烈的欲火烧得两人纠缠不清,融入在彼此交缠的身躯里。 粗喘渐定,古卓也搂着有些汗湿的她,亲吻了下她的眉心,享受这亲密过後的宁静片刻。 「卓也,我想起身去梳洗一下。」 推了推他厚实的胸膛,随手抓起一旁的睡衣套在身上,才想起身,他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一起洗吧。」 他的话和眼神让她轻颤了下,脸庞迅速臊红了起来,清晨的春意正浓。 梳洗过後,古卓也拿起吹风机帮她吹着湿发,拨了拨她已经长及背部的发丝;长发的她有一股柔弱的气质,很容易引发男人的保护欲;而这一面的她,是他想珍藏、不想与人分享的。 想到此,不禁又想起了一直放在心中那个跟随他多时的疑虑,又拨了拨她已吹干的发,收起了吹风机,准备索讨她的承诺。 「黎,有一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吗?」 转身面对有些严肃的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严肃了起来,好像有什麽问题正困扰着他。 「什麽事?」 「你可以答应我不再见何子颉吗?」 何子颉?卓也为何要提到他?她跟他又不熟,并没有见面的理由。 「我为何要见他?我应该见他吗?」她一脸疑惑。 「当年你为何没有选择他?」 选择他?谁?何子颉吗?噫!原来他是当年爸所选定的另一个人,难怪第一次见到何子颉时,她会觉得他的名字有些耳熟,经卓也这麽一说,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让她恍然大悟。 「我早忘了何子颉是另一个人选。经你这麽一提,我才突然想了起来。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会觉得他的名字很耳熟,原来是这麽一回事。」 听出她话里的涵义,让他顿了顿。 「你所说的一次见面,是指为了展览会而去宽黎饭店的那一次吗?」 「嗯。那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如果没什麽特殊的理由,我们应该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原来这麽长久以来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原来当年他根本就没有去见他。但是,为什麽?为什麽她没有去见他? 「当年你为何没有去见他就决定选择了我?」 这个问题让她陷入了沉思。她从没有去细想过自己心里的想法,当年见到卓也後他便没有再去见另一个人选的打算,心中就决定了是他。为什麽?以前的她也许不清楚答案,但现在的她却找到了解答。 「因为你让我有想作画的冲动,当年你曾问我为何想画你,你记得吗?」 他点了点头。「你说因为我长得很帅。」回忆让他嘴角起了笑意。 「其实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的神情就吸引住我的目光,让我很想将你画下。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我一见面就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为了交作业,而是单纯的想画下你的面容,因为我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的话让他飘浮的心安定下来,他很庆幸当年他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他而不是何子颉。原来他们两个都是傻瓜,绕了这麽远的路才又回到彼此身边,还好他回来了,而他并没有白白等待。 「这就是你敌视何子颉的原因吗?你在嫉妒。」 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何每次见到何子颉时他的心情就会变差,总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她带离何子颉的视线范围,原来他在吃醋。 「我没有敌视他,我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被猜中心思的男人强自解释着自己的行为,就算现在已经明白所有事情的真相,他仍是不愿自己的妻子跟那雅痞男多有接触的。 有差吗?对於他的回答,黎恩有些失笑。 「那天你突然在宽黎饭店出现,该不是巧合吧?」 只见他有些刻意回避她的目光,假装没听见她的问话。谁说这个男人冷酷的?他的幼稚简直令她惊奇。 「古卓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两手交插在胸前,假装有些气恼,用着质问小朋友般的口气问着眼前这个不想回答问题的男人。 「黎,我有礼物要送你。」 噫!她不是在问他问题吗?怎麽突然提什麽礼物? 算了,放过他吧,想也知道他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她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从他的表情,她早就猜出答案是什麽了,她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只见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她。 「打开来看看。」 她依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戒指,精致且看得出来特别设计过的戒环上镶了几颗小碎钻,戒指的内围还刻了几个字--对自己诚实。这句话让她感动到有些热泪盈眶,原来他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 他刻这句话的用意是什麽?除了是她曾说过的话外,难道也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意吗?她知道他害怕说爱的心情,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没关系的,她会教他,直到他可以说出口的那一天。 「你喜欢吗?」 把戒指递给他。「帮我戴上。」 他接过了戒指,套上她纤细的手指,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唇;她的手环上了他的颈,回吻着他的索求。 「结婚时爸帮我们准备的婚戒你可以不戴,但这只戒指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戴着,你可以答应我吧?」 他想在她身上标上她已婚、属於他所有的印记,让任何意图接近的男子知难而退。 其实她之所以不戴婚戒,一来是怕戒指被她弄丢了,二来她觉得做起事来很不方便,所以乾脆将它拿下,既然他这麽在意,那她就一直戴着吧。 「卓也,我爱你。」 她的话让他惊喜万分!她爱他!他激动不已的将她抱在怀中。 爱对他而言曾是多麽遥远的一件事,曾是他想拥有却不可得的,而今她说了「她爱他」!这一刻让他有如置身天堂。 他的拥抱之用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知道他此刻的感受,也明白他的激动,她只是轻轻抚慰着他,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杀风景的手机铃声却选择在此刻响起,古卓也不得已放开怀抱中的妻子,接起了手机。 「喂,总裁吗?我是陈秘书,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您之前有指示您今天回国会进公司召开临时会议并处理堆积的急件,请问您要进公司吗?还是要取消呢?会议原订在十点进行。」 经陈秘书的提醒,他才想起原订的计画,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快十一点了,经过一早的激情,他早将这件事给忘光了,亏他还设了闹钟,结果却什麽都忘了。 「陈秘书,将会议挪到下午三点再举行,我待会就会进公司。」 「是,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又吻了一下她的唇。 「我要进公司去处理一些事,你要不要陪我去,我不太想在此刻跟你分开。」 「我很想,但是我跟社区的张妈妈他们有约了。」 分离了一个月,才刚见面,他马上又要忙於公事,让她有些哀怨,本想今日找他跟他们一起去看画展的。 「不准你去。你宁愿选择跟张妈妈他们一群人在一起也不愿陪我去公司?」 天啊!这个男人又在无理取闹了。 「我哪有不愿陪你。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你也是临时才告知我的,我和张妈妈他们的约是上星期就订上来的,怎麽能随意取消。」 「真的不能陪我?」他不死心的又问。 推了推他的身体往房外走。「你快准备去上班啦。」 送他出门後,她打理了一下自己,准备出门去;一走出门口,张妈妈一群人已在门外等候着她,可是很奇怪的是,他们的表情都有一些呆愣,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你们怎麽了?表情怎麽怪怪的?」 「那个……刚你家那个冰雕男……不是啦!是古先生,他居然主动跟我们打招呼耶,我们只是吓了一大跳,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来是这麽一回事啊,哈哈!看来有人被吓坏了。 「古先生他人是不是不舒服啊?他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大一样。」 「他很好,只是最近天气比较暖和,冰开始融化了而已。」 什麽意思啊?怎麽有听没有懂。天气暖和、还有冰融化跟古先生身体状况有什麽关系?台湾平地也不下雪的啊,哪来的冰?不懂。 见他们仍是一脸疑惑,黎恩也不多加解释,只是笑笑的领着他们往国立历史博物馆出发。 在社区教这群老人绘画已有一段时间了,刚好最近国立历史博物馆在展出十九世纪写实主义田园派画家米勒的画展,以及十九世纪法国农村生活原版的摄影作品,趁这个机会带他们去看看画展,顺便散散心。 虽然是非假日,但来看展的人还是不少,约好了在门口集合的时间,黎恩让这群老人们各自随兴的去看画。 踏入展览馆,黎恩心情愉悦且放松的欣赏画作,很难得的不用搭飞机赴法国奥塞美术馆就能欣赏到米勒的「拾穗」及「晚祷」两幅作品,同样身为艺术创作者,还有什麽比这个更令人兴奋的? 「你好。请问你是宽合集团的二小姐吗?」 询问她的女子一身轻便衬衫及七分裤打扮,年纪约三十出头,有一双柔媚的眼和一头波浪卷长发,看起来妩媚又动人。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古卓也大学的学妹,我叫江晴。」 大学的学妹?她好像没听卓也提过,他很少提及以前的事。 「你见过我?」黎恩有些疑惑,她们见过面吗?为何对方能认出她来? 「我之前曾到公司去找过学长,那天我走得有些匆忙,不过还是跟你照过面,不好意思,那天我好像不小心撞到你了。」 经她这麽一说,黎恩这才想起那天的情景。 「经你这麽一说,我就有些印象了。你好,我叫黎恩。」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下?」 对方好像有话想跟她谈的样子,黎恩也不好意思拒绝,两人就在历史博物馆二楼的餐饮中心找了个位子坐定。 「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顾虑到你是否参观完画展就自行邀请你。」 「没关系。」 这名叫江晴的女子那天为何会那麽难过的离开?是为了什麽事?跟卓也有关吗?她只知道卓也的身世,但对於他的过去,她并不是很清楚;她有一种感觉--对面的这名女子应该不仅仅是卓也的大学学妹而已。 「那天见到学长,他好像改变了很多,却又好像完全没有变过。」 她无法回应对方什麽,因为她不清楚江晴所指卓也的改变是指哪方面,还有,江晴到底想跟她谈些什麽? 「很抱歉,我讲的话好像让你很困惑。其实我跟学长并不是在大学认识的,我高三那一年,他是我的家教老师。」 「这我倒没听卓也提过。」 他当然不会提喽,江晴有些心酸的想。他从没将她放在心上过,怎麽可能会对自己的妻子提起她。 「也许我问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但我很想知道你跟学长是怎麽认识的?」 怎麽认识的?有些事当然不可能跟外人提,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倒她了。该怎麽说呢?有些复杂就是了,那就简单说吧。 「在路上偶遇的,那时我正在寻找毕业展的画作主题对象,就这麽遇上了他,然後他就成为我的画作模特儿。」 「学长同意让你画他?」 江晴实在是太惊讶了!古卓也从来就是个冷淡的人,对於陌生人更是连搭理的兴趣都没有,没想到竟会同意让才第一次见面的黎恩画他!她究竟有什麽魅力如此吸引他? 「卓也跟你除了是学长学妹关系外,你们曾是恋人吗?」 她不大适合拐弯抹角说话,心里有什麽问题就直接问出口;从对方得知卓也第一次见到她就同意让她作画的惊讶表情,可以想见她非常了解卓也的个性,才会这麽吃惊。 江晴很讶异於黎恩的直接,心里有丝欣赏,她很想回答是,但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这麽回答。 「不是的,一直以来都是我暗恋他,他从来没有对我动心过。」心里的苦涩再次涌上心头。 黎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安慰她,她看起来好像有些落寞。 「卓也的性情一向冷淡,我想他应该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你这麽美丽,应该有很多追求者吧?」 黎恩的安慰并没有让江晴的心情好过些。是啊,他很冷淡但却为眼前这个女子动心,虽然已从学长口中得知他无法衷情於自己的原因,但此刻的她却很想知道黎恩有哪里让他觉得动人。 「学长的性情确实很冷淡,便他却很在意你。」 她何尝不在意卓也。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有时很难用外在条件去界定个人的吸引力,外表的吸引力确实是重要的,毕竟哪个男人不爱美女,又有哪个女人会嫌弃自己的帅气的男友,但感觉却往往是决定彼此是否相吸的最後条件。 「你很喜欢卓也吧?我可以感受到你对他的喜爱。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但我无法大方的跟你说我不在意,因为我确实在意,我不知道该怎麽说才算是安慰你,或许不管我说了什麽,对你而言都不可能是安慰,我只能跟你说我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将他让给你。」 黎恩的这番话让江晴沉默不语。其实黎恩根本不需要说抱歉,应该要说抱歉的人是自己,毕竟两情相悦的人并没有错的,是自己太执着了;都三十二岁了,再执着下去,只会耗费掉自己的青春;她也该要振作了,她就不信凭她江晴会找不到对她动心的人。 「我想我稍稍能够明白学长选择你的原因了,很高兴今天在这里遇见了你,我们可以当朋友吧?」 「我想应该可以吧,不过卓也应该会有意见。」她大概可以想像如果卓也知道她跟他的学妹兼暗恋他的女人成为朋友,他会有什麽样的表情。 「如果他反对,你就会拒绝我吗?」江晴挑动好看的细眉,有些挑战的看着黎恩。 「应该……不会。」 她们相视而笑。 「下次见到学长时,如果他瞪我,你可要记得帮我,我们现在可是朋友了,你绝对不能见色忘友。」 「他为何要瞪你?难道你得罪过他?」换黎恩挑眉,双手抱胸的盯着她。 「也算是啦。我讲了很差劲的话,我不想再重复说出那段话,反正就是很差劲。」低头默默忏悔。 「这样啊!那我可能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你得罪了我老公,再怎麽说他都是我老公,胳膊怎能往外弯。」黎恩故作姿态的把下巴扬得高高的。 「黎恩,别这样嘛,我都已经跟他道过歉了,而且也诚心忏悔过了。」 「卓也有说他原谅你了吗?」 江晴叹了口气。要是他有说就好了。讲话时果然不能太意气用事,不然真的会後悔一辈子。 「他说那些事他早就忘了,但我觉得他在说谎。」 「看来你说的那段话应该真的很伤人,不作点补偿应该没有办法被原谅。」 既然江晴讲了那麽伤人的话,那跟她要些补偿应该不为过吧?至少要安慰一下卓也受伤的心。 「你要我怎麽补偿?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尽力去做。」 「我现在还没想到,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反正先预约嘛,到时候需要再跟她要。 「我知道了。可是如果我做了补偿,你一定要帮我跟学长求情,请他一定要原谅我。」 「没问题,成交。」 看了一下时间,跟张妈妈他们约定集合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我跟人约的时间快到了,先走一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才不要忘了要帮我的事。那改天见了。」 云淡风轻的一天。 第八章 「这一季的业绩比前一季稍稍下滑了三个百分点,有关於下滑的原因来自於前端供应商供货不及,所以库存不足,导致无法如期交货。」 宽合集团各事业单位的业务部近日聚集在此,就每一季的业绩成长开固定的检讨会议,主导人当然是集团的总裁古卓也,今日的重点除了检讨业绩外,还要为明年的业绩订下目标。 「这个问题改天再召集厂务部人员一起开会,想出因应的方法或是另寻其他可以替代的供应商。陈秘书,请安排一下下次会议的时间,再另行通知各单位。」 「我知道了,总裁。」迅速的一边做着会议记录一边把交办事项写在行程表上。 会议进行到一半,会议室大门突然被打开,黎老手中拿了一本杂志,怒气冲冲地走向古卓也,将杂志往他面前一摆。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看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杂志,古卓也下了指示。 「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你们先出去吧。」 就算大家对杂志内容非常感兴趣,不过当然不可能有机会留下来探些虚实;鱼贯走出会议室,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待会中午时间赶紧去买一本杂志以满足一下好奇心。 只见那本杂志封面下了一个斗大的标题:豪门企业接班秘辛--宽合集团总裁不为人知、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封面照片是他跟黎恩当年结婚时发给媒体的婚纱照。 放下手中的工作,翻开杂志稍微看了一下内容,里面详述着当初黎老是如何从集团内选出接班人选,并要求对方娶自己女儿为交换条件换取继承权。 还写着宽合集团总裁与妻子过着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两人一结婚就过着形同分居的日子,以致於结婚近三年一直未传出怀孕的消息。根据有力人士指出,他们两人对彼此并没有任何爱意,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益而结合;而古总裁仍心系於大学时代的初恋女友,但因为这段看似美满,其实不足以向外人道的婚姻关系而不得不斩断情丝。 所谓的有力人士到底是谁?除了自家人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跟黎恩是因何而结婚的,八卦杂志到底是如何采得这些消息的? 此时内线响起,古卓也接起了电话。 「把电话挡下来。还有,我现在暂时不接听任何电话,有什麽事你先记录下来再跟我报告,我跟董事长有事要谈。」 「是。我知道了。」 才一挂上陈秘书的电话,他的手机铃声便不断响起,古卓也拿起来,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关机。 「这件事到底是怎麽传出去的?」 一说完,黎老有些不适的抚了抚胸口,古卓也见状,赶紧先倒杯水给他。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会查出来的,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喝了口水,顺了顺胸口的呼吸,黎老才续道:「杂志中说你有一位初恋女友,你仍喜欢那个女人吗?」 「爸,你又不是不清楚杂志的内容有些只是为了引起读者的好奇,并不代表每件事都是事实,应该是有人散布不实消息。」 当年他调查卓也时确实没有印象他当时有什麽女朋友,如果有,他也不会选他作为女婿人选;男人花心他可以理解,可一旦涉及自己女儿的幸福,他就不可能让女儿受委屈。 「所以并没有这个人?」 他并不想对黎老说谎。在他的认定上确实是没有,但不代表别人也跟他有相同的认定,更何况八卦杂志无孔不入,总会选择最耸动的话题来报导。 「在我的认定上是没有的,不过在大学时确有一位学妹对我颇有好感,他人的认定我没有办法去过问,也没有办法控制他们怎麽看待这件事。」 身在豪门企业,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成为杂志捕风捉影的话题,身在其中的黎老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而就他对卓也的认知,他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你应该不知道我曾经答应恩娃一件事。那年我要求她接受这桩婚姻安排时,允诺她如果三年内她仍然没有办法爱上对方,我就让她离婚。」 黎老说的这段话让古卓也吓了好大一跳,三年?现在已是第三年了,为何当初没有人告知他这件事?如果他错过了,那他们是否就要各分东西?而现在的他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更何况黎恩才亲口说她爱他不是吗? 「我以为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的人是我,怎麽好意思劳烦爸来帮我决定签或不签呢?」 思索着女婿的这番话,黎老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最近进展神速,身为人父,他当然希望自己女儿有个幸福的婚姻,离婚是最後不得已的结果,而看来他的女婿并不打算让事情走到那样的地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说的也是。那这件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了。」 「杂志内说的有力人士到底会是谁?你跟恩娃的婚事知道内幕的人并不多,这件事到底是谁漏了口风?」 黎家姐妹不可能去对这件事说嘴,而三位董事长夫人虽偶有不合,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不会做出让黎治国生气的事。那到底会是谁?是哪个可恶的家伙? 两人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此时会议室大门响起了敲门声。 他不是说过他跟董事长有事要谈吗?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来打扰他们? 「进来。」 见到推门进入的是陈秘书,古卓也有些讶异。一向很遵从他指示的陈秘书怎麽会明知他在跟董事长谈要事还来打扰他们?难道又发生了什麽事吗? 「有什麽事吗?」 「董事长,总裁,很抱歉打扰你们。确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刚总务部的职员打电话来说,前几天曾接到新闻记者打来找李河新经理的电话,我想这件事不知是否跟杂志刊登的事件有关。」 前阵子因为李河新不按正常时间出勤公司的事,古卓也做了一些人事调动,将他从企划部经理调至总务部,职等不变,薪水也没减,只是公关费的部分被缩减了三分之二,难道是为了这件事在报复他? 「爸,这件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陈秘书,你请李经理上来一趟。」 听到董事长的吩咐,陈秘书领命而去。过了十分钟,李河新才姗姗来迟的走进会议室,只见他领带歪斜,衬衫一角没塞进西装裤里,完全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姐夫,听说你在找我?有什麽事吗?」 「你进公司都是这副德性吗?」 听到黎治国的责问,他满不在乎、慢吞吞的把领带整了整,再将衣服紮进了西装裤里。 「我问你,这杂志上写的内容是不是你跟记者提的?」 他瞄了瞄那本杂志,脸色没什麽变化。「我怎麽可能跟记者提这种事。」 「有人接到记者打来找你的电话,你又不是公司的公关人员,记者找你做什麽?你老实给我说清楚。」 「说就说!我比这个臭小子更早进公司,就算他是公司总裁又如何,名义上我可是他的舅舅!他把我调到那形同冷冻的总务部,让我成为公司的笑柄,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的公关费砍掉三分之二!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赚点外快补贴一下。没错,这则消息就是我卖给记者的。」 「你……你……」 黎治国气到说不出话来。 「爸你别生气了。」 安抚了下黎老的情绪,古卓也面向那个把这一切不当回事的男人。 「舅舅,我把你调到总和部,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的职等跟薪水也都维持原状;至於公关费的部分,总务部并不大需要出面去跟任何厂商或客户应酬,所以才会斟酌减少的。」 「我听你在放屁!你明的叫我一声舅舅,暗地里却玩手段,谁不知道你自以为能力好,所以瞧不起我这个舅舅,极力想剔除我!」 古卓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对付这种人,他一向不会手软,如果不是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他绝不可能只是将他调到总务部这麽简单而已。做人还是要知足一点比较好,以他的能力,还能挂个经理的职称,已经够对得起他了。 「爸,这件事我可以全权处理吧?」 古卓也徵求着黎老的支持。经过这次事件,黎老已经对这个小舅子死心了。 公司对他不薄,他不懂得珍惜就算了,居然还在背後扯後腿,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不知以後还要闹出什麽事来。 「你想怎麽处理就怎麽处理吧,我没有意见。」 得到黎老的首肯,古卓也决定好好、且用心的处理一下这个问题。 「舅舅,既然你对目前这个职位这麽不满意,那从明天起,你就转调到宽奇企业去吧,职称是总经理,公司会给你固定的底薪,至於其他的津贴,就依公司的业绩成长来决定,我会派一名助理好好协助你。」 宽奇企业是宽合集团下的一间小公司,目前的营运一直未见起色,公司决定如果再过半年营运仍未好转就要将它收起来;既然李河新这麽不满意现在的职位,那就派他去宽奇当总经理,好好磨炼一下。如果做得不好顶多公司如预期的收起来;如果做得好,只能说他运气还不错。要知道,钱可不是那麽好赚的;至於派给他的助理,那就更不用说了,当然是去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以免他出什麽乱子。 「你这是什麽意思?居然丢个烂摊子给我!你叫我去我就一定得去吗?」 「由不得你。你不想去也可以,那就待在原本的职位上,但薪水要减三分之一。如果过了半年你都没有缺勤,也没有出什麽乱子,那我就将你的薪水调回。你觉得如何?」 李河新暗自在心里咒骂了千百遍!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血缘的半子,摆什麽脸!但见姐夫对於这样的决定完全不表示意见,他的心开始有些动摇了。如果真的调去宽奇,不用想,一定是玩完了;留在目前的职位上,虽然减少三分之薪水,但至少还过得去,两相权衡之下,傻瓜也知道应该选哪一个。 「舅舅,你的决定如何?」 叫什麽舅舅啊,臭小子!听到古卓也叫他舅舅,李河新就一肚子火,但又不能发作,简直要呕死他了。 「减薪就减薪!有什麽大不了!」 「那好。舅舅,以後请你务必要准时出勤;还有,你身为经理,服装仪容请跟你的职位要相称,这里是公司,不是在自宅,公司有公司的要求,所以请你务必要配合。」 李河新咬牙切齿,勉强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我知道了。」 「请问总裁还有没有什麽指示,如果没有,我可以走了吧?」李河新语中带刺的问着古卓也。 「那舅舅,请慢走。」 李河新一边走一边心有不满的低语咒骂着:「妈的!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就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舅舅是不是还有什麽话想要说?」 古卓也突然出声,李河新吓了好大一跳。 「没什麽事,我下楼去了。」 会议室内再度只剩古卓也跟黎老。 「爸,我这样处理舅舅这件事,你没意见吧?」 「让他受点教训也好。 大妈她就只有这麽一个弟弟,所以才会太放纵他,宠得他做事不知轻重;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这麽下去只会害了他。以後你好好管管他,不用顾虑什麽辈分问题。」 李河新的事就此告一个段落,再来就是如何应付这些无孔不入的记者,还有如何平息这场纷乱。 「卓也,我看你先回家去一趟吧。记者一直联络不到你,现在一定一堆人聚集在你家门口,恩娃应付不来这种场面的,你就先回去吧,公司的事我暂时帮你代理。」 也是。不知黎恩是否看到这篇报导了?他有些担心她看了是否会对他有所误解;好不容易两人的感情有了进展,他实在不愿意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又回到原点。 「那我先回去了,公司的事就有劳爸了。」 准备搭电梯到停车场,电梯门一开,里面原本在窃窃私语的员工,一见到是总裁,全停下交谈的动作,尴尬的跟他打了声招呼,他淡淡的回应。 到了下一个楼层,所有人如逃难般全出了电梯,将整个空间留给古卓也一人;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公司员工如何看待这件事,一到停车场,便快速上车,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黎小姐,请问杂志上的报导都是真的吗?」 才想出门,谁知一打开大门,一堆记者跟摄影机蜂拥而上,让黎恩有些错愕。现在是怎麽一回事?这种大阵仗的采访所为何来? 「杂志?」 「难道黎小姐还没看到x周刊的报导吗?」 一名记者好心的递了一本杂志给她,她看了一下封面的标题,又是一愣。翻开内页,她稍微看了一下大篇幅的报导内容。原来是这麽一回事! 难怪一堆记者会守在她家门口。这件事怎麽会泄露出去的? 「黎小姐,你对这件事有什麽看法?」 看法?她能有什麽看法?是事实,但又不能点头说:没错,就是这麽一回事。该怎麽回应才好?怎麽办?要是卓也在就好了。 「黎小姐,你跟古总裁真的是因为接班的问题才结婚的吗?」 「你们真的完全不爱对方吗?」 「你知道古总裁的初恋情人是哪一位吗?」 见她一直保持沉默,各报记者早就等不及,纷纷提出了问题。 「厚!你们这些记者很夸张耶,她又不是犯人,干嘛把人团团围住!」 张妈妈和社区的一些老人家推开了记者群,把黎恩往身後挡。 「请问你是哪位?」记者们好奇的询问这位开口的妇人。 「我是他们的邻居。」 太好了!既然本人不愿回应,那问邻居也一样。 「这位太太请问一下,古总裁夫妻是不是结婚後就形同分居?」 「你们很奇怪耶!如果说他们分居的话,你们怎麽可能在这里看到黎小姐,所以说你们记者根本就乱写一通。」 噫!好像有道理……但是这样就没什麽话题性了啊。 「听说古总裁有一位初恋女朋友,他还爱着那位初恋女友,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古先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我们家小乖跟阿怪都很喜欢他,所以他应该不是什麽坏人,不可能爱着另一个女生又跟黎小姐结婚的。」 小乖跟阿怪……好怪的名字。不管了,重点是,难道是更复杂的五角恋,除了初恋女友外还有别的女人?太好了!看来有新的内幕。 「请问你们家的小乖跟阿怪跟古总裁是什麽关系?」 什麽关系?这怎麽说呢…… 「应该算是朋友关系吧。」 朋友?朋友的定义很广,可能性也很多,太好了!很有新闻价值。 「请问可以访问一下你家的小乖跟阿怪吗?」 张妈妈愣了一下,要访问小乖跟阿怪哦?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跟它们沟通。」 能不能沟通?难道是外国人? 「只要同意让我们作采访,沟通不是问题,我们会请专门的翻译人员来居中翻译。」 张妈妈又是一愣!没想到时代这麽进步,连狗讲的话都能翻译。她很好奇耶,到底要怎麽翻译?那就让他们采访好了。 「这样啊,那好吧,就让你们采访,反正它们也在现场。」 一听到小乖跟阿怪也在现场,所有的记者又是一阵鼓噪,随着张妈妈的移动,转移摄影机跟麦克风,只见张妈妈从张先生手中牵过两只黄金猎犬,带着它们来到记者面前,所有记者皆是一脸疑惑。 「请问小乖跟阿怪到底是哪两位?」 张妈妈指了指那两只黄金猎犬,所有的记者随着她的手势看向那两只无聊到正在打呵欠的狗儿,现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卓也。」 黎恩的叫唤唤醒了所有呆愣中的记者,所有的人全回神转向那对夫妻,刚刚那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然後闪光灯再次闪个不停。 「古总裁,请问周刊的报导都属实吗?」 所有的麦克风全挤到古卓也面前,等候他的回应。 「很抱歉,这件事造成大家的困扰,也很感谢大家对我们夫妻这麽关心。结婚之初,我们并没有同住是事实,那是因为内人她创作上的需求,需常往外去寻求创作的灵感,所以有段时间确实不住在这里。「 「那为何现在搬回这里居住?难道黎小姐不再继续创作了吗?「 记者果然不是那麽容易打发,每个问题都问得非常犀利。 「也不是。只是她现在的重心放在教学,到外地去的时间相对的减少很多,所以就搬回来同住了。「 「听说你有一位初恋女友才是你的最爱,这件事是真的吗?「 古卓也搂住了站在他身旁的黎恩,看着她说:「没这回事。我老婆才是我的初恋,周刊报导的所谓初恋女友应该是指我大学学妹。我跟她只是学长跟学妹的关系,并不是恋人,我想这件事是一场误会。」 他是说给她听的吧?黎恩心想,他很怕她想歪吗? 「那关於接班人的事又怎麽解释呢?」 「各位记者先生女士觉得宽合集团近年来的营运表现如何?」 宽合集团自古卓也接手以来,公司的营运绩效比以往成长了许多,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且依目前的股价来看,仍是持续看好,没有下滑的迹象。 「大家觉得以我的能力,有需要用婚姻来换取接班人的位置吗?」 好像真的没有必要耶!难道x周刊的消息来源有误? 「我之所以会接受宽合集团的总裁,那是因为我岳父他从很久以前就想从集团中找出优秀的人来接班;而我之所以会成为我岳父的接班人,同时又是他的女婿,只是纯属巧合而已。」 没错,纯属巧合。谁说这不是巧合?他们的偶遇、她的选择,难道不是起源於巧合吗? 「那这麽说,你们是因为互有好感才结婚的喽?」 「是,我们是因为爱着彼此才结婚的。」 卓也的回答让黎恩吓了一跳!之前他一直说不出口的话,现在居然这麽轻易的就脱口而出。他是真心的吗?还是只是迫於记者的追问而不得不这麽回答? 「那你认为为何x周刊要做这篇不实的报导?是有人蓄意要打击你吗?」 记者的话让黎恩深思了起来。她以前不大在意卓也工作上的事,难道真如记者所说,真的有人蓄意想打击他? 「我想这件事我目前没有办法回答各位。针对这次事件,我们也正着手调查中,x周刊为何要做这篇报导,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最後再请教古总裁一个问题。请问你们有生小孩的打算吗?目前有没有什麽好消息?」 「这个问题你要问我老婆。」 本来闲在一旁的黎恩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有些傻愣住,只见古卓也笑看着她,而所有记者都在等着她回复,连张妈妈跟其他围观的邻居也都拉长了耳朵在等她的答案。 「目前暂时还没有任何好消息,谢谢大家的关心。」 满足了所有记者的好奇心,他们终於甘愿离去,而围观的群众也作鸟兽散,终於把平静还给这对夫妻。 「你有没有什麽问题要问我?」 问题?经他这麽提醒,她才想起来。 「真的是有人要打击你才去投书杂志的吗?会是谁?为什麽会知道这麽多事?」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跟爸已经处理好了。除了这个问题外,你还有没有什麽问题要问我的?」 周刊报导的内容大致上她都知道啊,她应该问什麽问题吗?黎恩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件事是她不清楚的。 见她一脸疑惑,古卓也就直接点明了讲。 「你不问我初恋情人的事吗?」 原来是指这件事。「你是说江晴吗?刚你不是已经说了你们是学长跟学妹的关系吗?」 听她叫出江晴的名字,古卓也有些诧异;他不记得自己曾跟她提过江晴的事,那为何她会知道他所说的学妹叫江晴? 「你见过她?」 「见过,而且我们现在还是朋友,你们以前的事我都听江晴说了。」 古卓也一脸怪异的看着她。她都不会嫉妒吗?她不是说她爱他吗?为何她可以这麽平静的接受这件事,还跟江晴交什麽朋友? 「卓也,你不要想太多。我知道江晴她以前很喜欢你,而你并不喜欢他,所以我并不担心这件事;而且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江晴她现在已经不再执着於你了。」 话是这麽说,但跟她交朋友也太超然了吧,超然到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你确定要跟她交朋友吗?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不大适合跟你交朋友。」 黎恩双手抚上他的脸颊,正视他的眼睛。 「卓也,你要相信人是会改变的,不管她以前对你说过多过分的话,她一直觉得很後悔,也想尽力弥补,我希望你可以原谅她,也放过自己。」 啊她非得这麽善良吗?但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一颗纯真不造作的心,他怎麽会被她吸引呢?那现在就更不可能去要求她改变这一点了。 「而且啊,我有帮你跟江晴要到补偿了。」 「补偿?我并不需要她补偿我。」她的任何补偿之於他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不需要,但我需要,所以我就帮你跟她要了。」 他不想要补偿她当然能理解。在他的想法中,对於他不看重的人,不论曾对他做过什麽事或说过什麽话,都不是他认定应该要在意的;但她不想要让他继续冷淡看待这个世界,受了伤喊痛是人之常情,只有勇敢面对它,伤痛才会真的过去。 「好吧,那你说说看,她要怎麽补偿我?」他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 「我还没想到,但总有一天我会要她补偿你的。」 总有一天? 第九章 一辆车疾驰而来,停在宽黎饭店的大门口,从车内走出一名身穿一袭银白小礼服、波浪般的秀发自然披在肩上的大美女;她一下车便将钥匙往站在一旁的男子手中一塞,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小姐,不好意思,我不是泊车小弟。」 她转身看了眼那个一身雅痞装扮的男子,皱了下眉。 「不是泊车小弟干嘛站在那里?我在赶时间耶。」 见到她的反应,雅痞男有些失笑。他倒是头一遭被当成泊车小弟来使唤,而且还被对方怪罪不该站在不该是他站的地方。 江晴走了过来,想从雅痞男手中拿走钥匙,哪知他一个收手,害她差点往前跌去,幸好他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腰,稳住了她。 「谢……」她本来想跟他道声谢谢,後来想想,不对!如果不是他收手,她根本就不会跌倒。 「你不是说你不是泊车小弟?那我要拿回钥匙,你干嘛收手?害我差点跌倒。我不是说我在赶时间吗?请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又是他的错。何子颉被骂得有些苦笑不得,他好像怎麽做都不对。 「我虽然不是泊车小弟,不过我想我可以帮你处理这件事。」 「那你早说嘛!真是的!我快要来不及参加宴会了,没时间再跟你耗,车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留下一阵香气,快步离去,留下一脸无奈的何子颉。 「卓也,快来帮帮我。」 她的手有些困难的摸索着背後的拉链,但不管怎麽伸,就是勾不到,只好向他求救。今天是黎老七十大寿,每个人都必需盛装出席,向来不习惯穿礼服的她也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换上一身华服高跟鞋,还特地请了化妆师来帮她上彩妆。 古卓也帮她拉上了拉链,顺手拿起一旁成对的耳环跟项链,再帮她戴上。经过彩妆师巧手点绘过的脸庞显得艳光照人,往上盘起的头发把她柔美的颈整个显露出来,看起来高雅迷人,让他有些小失神。 「我们不要出席好了。」 「噫!为什麽?」他在发什麽神经啊,怎麽突然说不想参加?爸的七十岁大寿,怎麽可能说不参加就不参加。 他有些痴迷的盯着她细致娇媚的脸庞,忍不住想低头亲她,却被她用手给挡了下来。 「不行,口红会糊掉。」她可不想再重化一次妆,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既然亲不到她的唇,那他只好改握住她的手亲了一口。 「真不想让你出门,我很怕会引来一群狂蜂浪蝶。」 他形同赞美的言语让她笑开了脸,最近的他,甜言蜜语说得愈来愈顺口了,而身为被他赞美的对象,她倒是接受得很理所当然。 「真的不想去,那好吧……」 假装要将才刚穿好的礼服给换下来,就被他给拉了起来。 「还是出门吧,爸在等我们。」 一上了车,司机才将车驶出门口,後面便尾随了另一辆车。 「当名人的滋味真不好受,每次出门都有不请自来的保镖跟着,还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口。真是辛苦他们了。」 自从上次的周刊事件之後,虽已经回覆了记者们的诸多疑问,但仍然有某部分的媒体不死心,认为事情应该不若当事人所说的这般简单,於是每天派了一组人员跟监黎恩,希望能够拍到第一手新闻,让她有些难受就是了。这些人不论她走到哪就跟到哪,她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他知道她很闷,为了闪避这些恼人的跟随,她现在都尽可能的待在家中,但总是待不了一天就觉得很气恼,感觉被困住了。 「但愿如此。不然这阵子我先搬回古厝去住好不好?」去避一下风头,而且好久没有回古厝了,平日只请人固定去帮忙打扫,很想回去看一看。 「不行。」好不容易才让她搬回台北,说什麽都不能让她再离开他身边。 「只要一阵子就好,等他们放弃了就搬回来。」 「你以为他们有心想要跟着你,你暂且搬回古厝,他们就会放弃吗?更何况你如果真的搬去古厝,那这些记者就更有新闻可以炒作了,你忘了分居的新闻了吗?你想继续被跟监吗?」 说得有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好,真希望现在突然爆个大新闻来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不然她就快受不了了。 「唉!真讨厌,好烦喔!」 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有些燥意的情绪。从周刊报导他们的婚姻事件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不论是外界或是公司内部,很多人对於这项报导皆是议论纷纷,对於他们夫妻俩的感情生活更是诸多猜测跟好奇,而今天除了因为是黎老七十大寿的寿筵必需出席外,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满足大家观望的好奇心。 就算他们不在意别人怎麽看待这件事,但为了停止这些不必要的纷扰,偶尔一起出席公开场合还是必要的,既然大家好奇,那就满足他们。 车才停定在宽黎饭店大门口,除了原本跟在他们後面的记者,在饭店门口也聚集了许多采访的媒体,他们才一下车,闪光灯就闪个不停。 要微笑,记得不要走得太快……唉,黎恩在心里默默叹息,还好今日的寿宴不开放给媒体采访,不然她真的会食不下咽。 跟媒体稍作寒暄之後,终於那那些恼人的纷扰给挡在门外,步入位於十二楼的宴会厅。 只见宽黎饭店的宴会厅今日各大名流政商云集,连宽合集团的重要干部也都出席了这场寿宴。 「我们的名人终於来了,请问一下古总裁伉俪对这次的事件有什麽看法?」 黎苹假装是手持麦克风的记者,访问着这对夫妻,却遭来黎恩气恼的白眼。 「别闹了,我已经够烦闷了,不要连你们都来凑一脚。」 「我什麽都没说啊。」一旁的黎诗露出无辜的表情。 在黎老眼里,一向服装怪异的两个小女生今天倒是很规矩的穿了一身合宜的小礼服,虽然裙长仍是短到不行,不过至少比平常好太多了;素净的脸化了淡妆,看起来既年轻又有些早熟。 离开筵时间愈来愈近了,只见宴会厅里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纷纷入座,今日的筵席总共席开一百桌,可说是座无虚席,显示出黎老在政商界的良好关系。 一开筵,黎老开心的上台致词感谢大家来参与盛会,而他的夫人们也很安分的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派优雅,没有怒目相向,也没有争吵不休,让与会的人不禁暗自佩服黎老的治妻有道。 只见三位夫人皆未跟黎老同坐一桌,而是各自坐在以黎老为中心周边的三个次桌上,每个人都端出了最好的气度风范。 「好神奇喔!她们三个居然相安无事耶,而且都没有跟黎老坐在同一桌耶,我还以为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应该是她们没有错吧?」黎苹发出惊叹。 「没错,真的是我们黎老的三位夫人耶,看来真的离世界和平不远了。」黎诗附和。 「你怎麽办到的?」 黎恩转身问着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的古卓也,而黎苹跟黎诗也和好奇的等着他回答。 黎老有三个情妇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但从来没有在同一场合出现过,今天这麽重大的场合,不仅三人同时出现,而且还是很和平的出现,不要说外人了,连自家人都很好奇是怎麽回事。 「没什麽,我只是承诺她们一些事而已,只要她们今天能和平相处,那承诺自然就可以兑现。」 他很懂做生意,了解人性其实也是做生意时很重要的一环,所以满足需求,再来谈条件就不难,而这也算是他的专长之一。 「什麽承诺?居然能同时打动我们三位夫人,应该付出不少代价吧?二姐夫,你快说嘛,我好奇死了。」黎诗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只是答应她们,如果今天她们能毫无异义的接受座位安排且相安无事的话,那她们就可以选购一只她们最想要的珠宝钻戒,价格不计。」 「你出钱?」不是黎恩怀疑他没有这个身价,也不是怕他花太多钱,而是因为太了解他的个性才会这麽问。 他笑了笑,「当然是爸出钱。」 「他同意?」黎恩嘴角渐露笑意的扬了扬眉。 他沉稳的笑了笑。「我没问。不过,我想他应该出得起。既然是爸的老婆,当然得他自己养,这一点我想他应该没有意见。」 黎苹跟黎诗听了答案後,捧腹大笑到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这招很高明喔,黎老的荷包要大失血了。」 两个小女生对这位二姐夫简直崇拜到五体投地。谁叫黎老每次都把三位夫人争论的问题丢给别人,这下可好了,这次总算让他付出一些代价了。 「什麽事这麽好笑?」 突来的声音把两个笑得有些停不住的小女生吓了一跳,只见黎老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这一桌。 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两个小女生异口同声说:「没什麽啦,就听到一则好笑的笑话而已。」 黎老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两个盯着他,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小女生,有些不解的瞪了她们一眼,然後决定不再理会她们,转向自己的女婿。 「卓也,你跟我一起去敬个酒,我顺便介绍一些朋友给你认识。」 古卓也才站起身,黎恩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担心的说:「别喝太多酒。」 他还来不及回覆,就被黎老抢白了。「只会担心自己丈夫,对我这个父亲倒是问也不问一句。」 又来了!老人家又吃醋了。 「我哪有。爸杯子里倒的不是乌龙茶吗?」 刚才明明看到助理帮他倒的是乌龙茶,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心脏不好,不会有人强迫他喝酒,谁说她不关心他了!年纪都这麽大了,还老是吃自己女婿的醋。 「哼!谁说是乌龙茶了。」 被拆穿的老人哼了一句,就领着女婿敬酒去了。只见他们穿梭在各桌间,忙着跟各政界人士交往应酬。看着他一杯又一杯酒灌下肚,黎恩有些心疼他。交际应酬虽不能免,但这样把酒当开水喝,实在很伤身。 「这麽心疼他就去救他啊,又没有人规定非得是王子救公主;王子有难,公主当然要义不容辞的伸出援手喽!是吧,恩娃公主。」 说的也是,黎诗的建议还不错,她想了想,终於起身走到他身旁。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卓也,你可以陪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吗?」 走到休息室的沙发椅上,她的头一直低垂的靠在他肩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担心的将她的头挪在他的腿上,避开身後从窗外照入的阳光,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有些热。 「很难受吗?」 她摇了摇头,仰望着他。「卓也,你後悔吗?」 「後悔什麽?」没头没脑的问他,她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没什麽大碍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只在意她的身体状况的他,对於她的问题倒是不怎麽认真回答。 「後悔娶了我,後悔进到宽合,後悔……」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他的大掌给捂住了嘴。 「你知道我的答案的。」 她起身改坐到他腿上,平视他的眼睛,有些赌气的说:「我不知道,你从来没说过。」她以为她可以等待,但突然之间她有些失去了耐性,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确定感。 抚着她有些恼怒的脸,他心里是欣喜的;她的恼怒代表她在意他,她的在意满足了他,而她的恼怒则取悦了他,他倾身想吻她,却被她避开了;他不放弃的又试了一次,终於如愿吻住了她闪避的唇。 她有些气恼的、惩罚性的轻咬了下他的唇,他低笑出声,轻道:「我爱你。」 她愣了一下,又被他趁机给吻住了唇,而这次她主动回吻他,吮吻的热度让他有些乱了气息,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拉下她背後的拉链,伸手轻抚她的裸背,一股凉意让她回过了神,她吓了一跳,推了推他,突然一声开门声响起,古卓也迅速将她藏至身後,帮她拉上拉链。 进来的人发觉自己好像打扰了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声抱歉。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才想要告退,就被一声熟悉的声音给唤住。「江晴?」 原来要转身走出去的身影突地定住,回过身走了进来。「黎恩,学长,怎麽这麽巧!」讲完後,就有些暧昧的看了看他们两个。 在公开场合出糗好像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黎恩开始有这种感觉。 「今天是我爸七十大寿。你怎麽会来这里?」 「我朋友今天结婚,在这里宴客,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看了眼仍是一脸冷漠的古卓也,不知为何,江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以前那麽难受了。为什麽?心里有些疑惑,是习惯了还是因为自己放下了? 黎恩用手肘顶了顶一脸冷漠的他,暗示的看了看他。 「好久不见。」他勉强的打了声招呼。 「学长还是一样的亲切,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江晴再次觉得惊讶,自己竟能以如此轻松的态度面对他,原来人的执念要放下,有时也只是一瞬间。 「最近亲切多了,连我们家邻居也觉得受宠若惊,所以你不用太讶异。」 想起那天张妈妈他们呆愣的表情,黎恩低头偷笑,没想到做人亲切也会吓到人,大概也只有他们家古总裁才办得到。 「既然是你爸生日,你们两个怎麽会躲在这里……亲热。」 江晴取笑的话让她绯红了脸,瞪了眼那个不知节制的男人,而他则想起他们进休息室的原因,有些担心的问:「你的身体还好吧?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不舒服?差点忘了这件事。「我没事啦,我只是随便找个藉口把你拉离现场而已,我怕你喝太多酒,身体会受不了的。」 听她这麽一说,他终於放下了心,带着宠溺的帮她把散乱在颊旁的发丝给塞到耳後去。 真令人羡慕!看着这一幕,江晴心想,如果她也能找到一个这麽爱她的男人就好了。 「对了,那你为何躲到这里来?你朋友的喜宴结束了?」黎恩突然问江晴。 「我在逃避啊。」江晴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 「逃避什麽?」 「逃避大家的追问啊。我身边的朋友都结婚了,只剩我一个人还是单身,大家不是一直问我何时结婚,就是一直想帮我介绍男朋友,我觉得有些烦,就躲到这里来了。」 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出嫁,说不想结婚其实是骗人的;追她的人是不少,她也曾试着跟那些人约会过几次,但总觉得感觉不对。她可不想因为想结婚就随便找个人凑合,虽然大家都说是她太挑了,可是她觉得为什麽她不能挑,就算她已经三十二岁了,既然要结婚,她也要坚持挑个有感觉的,如果连感觉都没有,那又何必嫁呢? 此时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有名男子开门走了进来,江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眼熟。 「黎小姐,你还好吗?我听董事长说你不太舒服,需不需要请饭店医护室的人员过来照料一下?」 走进来的人正是宽黎饭店的总经理何子颉。 「噫!是你,不是泊车的小弟。」 雅痞男转向声音的来源,看了眼站在黎恩身旁的高挑美人,突然有些了悟。 「赶时间的小姐?」 什麽啊?让人搞不清的对话,黎恩看了看他们两个,问道:「你们认识?」 何子颉伸出手,主动向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宽黎饭店的总经理何子颉。」 总经理?这下她糗大了!居然把他当泊车小弟来使唤。 「我是江晴。刚刚的事很抱歉。」伸手轻握了一下他的手。 「你们到底算是认识还是不认识?」黎恩愈看愈迷糊,他们看起来应该见过面,但为何到现在才在互相自我介绍? 「算认识。两个小时前在大厅的门口见过,不过现在才知道彼此的名字。你还好吧,需不需要到医护室休息一下?」 古卓也将黎恩揽过身,代她回答了问题。「她很好。我照顾她就可以了。」 既然总裁都这麽说了,那应该就是没事了,何子颉转身面对江晴。 「你的车钥匙我帮你保管着,要离开时请柜台打我手机。」 江晴傻了一会。既然他不是泊车小弟,干嘛帮她保管车钥匙? 「那你现在给我好了,反正再过一会我就要离开了。」既然都碰在一起了,没必要待会再请柜台找他,这太麻烦了。 「我没带在身上。反正记得要走时请柜台找我,我先出去了,还有一些事要忙,不打扰你们了。」 何子颉走了一会,江晴还傻在一旁,搞不懂他干嘛坚持要她离开时一定要柜台通知他;而且他为何要帮她保管车钥匙?人莫名其妙!很浪费时间! 黎恩一直盯着江晴的表情看,心里突然起了一种想法。 「江晴,你说过会补偿卓也,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听到黎恩的问话,江晴这才稍微回过神来,但不知为何,看到黎恩的眼神,她有一种大不妙的感觉,说不上来的古怪感。 「我是说过啊,你已经想到要什麽样的补偿了吗?」 黎恩很温柔的笑了笑,但江晴心里却是直发毛。 「我们半个小时後在大厅见,绝对不可以先离开喔,你要是先离开,那卓也也就真的永远不会原谅你了,对吧,卓也?」 看了眼身边的卓也,他看了下她的眼神,很配合的对江晴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她在打什麽主意,不过看起来好像很有趣的事,而他也很好奇她要帮他要到什麽样的补偿。 「我知道了。那半个小时後在大厅见。」 既然已经答应了,现在再来反悔,这不是她江晴会做的事;虽然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半个小时後,大厅外仍有一堆媒体守在门口,可是现在的黎恩却觉得很轻松自在,悠闲的跟古卓也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等着她的女主角江晴出现。 只见江晴有些慢步且犹豫的走到他们面前站定。 「我来了。好吧!告诉我你要我怎麽补偿。」 黎恩站起身,还是一样温柔到令江晴发毛的笑。「不急,你的车钥匙不是在何子颉手中吗?先请柜台联络一下他吧。」 她说什麽,江晴也只能照做,只好先请柜台联络何子颉;十分钟後,何子颉终於出现在他们面前。 「要离开了吗?」 「嗯,我的车钥匙呢?」 江晴伸手要拿回何子颉从口袋中掏出的车钥匙,却扑了个空,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搞什麽鬼!她都说要离开了,钥匙还不给她? 「我送你回去。」 「为什麽?开我的车送我回去?没有这个必要吧?而且到时候你怎麽回饭店?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江晴又伸手要拿回钥匙,再次被他避开。她有些不满的瞪着他,这个男人到底是有什麽毛病啊?那麽喜欢充当司机送人回家吗? 「怎麽回饭店的事我自有打算,反正我先送你回家。」 何子颉拉着江晴的手往外走,江晴有些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还不到门口就被黎恩唤住了。 「江晴,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江晴的脚步一顿,多了!黎恩还没有告诉她,她该怎麽补偿,被何子颉这麽一闹,她都忘了这件事,很想拿回自己的车钥匙,但看了一眼何子颉,算了! 「你等我一下,我跟黎恩还有些事要谈。」 留何子颉一人站在门口等待,江晴走回黎恩身边。 「你说吧,我一定会尽力办到的。」 「是你说的喔,可不能反悔,一定要尽力喔!」 不知为什麽,那种发毛的感觉又回来了;而黎恩的话除了让她有些发毛外,还有一种很不安的情绪生起。 她该不会叫自己去杀人放火吧,有什麽好不安的?江晴心里自我安慰着。 黎恩附在江晴耳旁说了几句话,江晴吓得退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等她的何子颉跟门外的一群记者,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下黎恩。 「你确定一定要这麽做吗?不能用别的方式吗?」 黎恩很坚定的摇摇头。「对!一定要这麽做,你答应过的,可不能反悔。」 江晴心里在哀嚎。我後悔了!她终於知道什麽叫做报应了,做人果然不能太冲动,讲话也一定要经过大脑思考才行,不然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就像她一样,心里有丝挣扎,又问了一次黎恩。 「真的要在这里?这个时间点?」 黎恩仍是很坚定的点点头,推江晴往何子颉的方向走去;江晴一再犹豫的回头望着黎恩,希望她可以打消这个主意,却没能如愿,最後终於站定在何子颉面前。 「你到底要她做什麽?她看起来好像受到很大的惊吓?」 古卓也好奇的问身旁的妻子,只见她笑得很贼的看着他。 「笑着看好戏。我们终於可以摆脱媒体的跟随,转移大家的焦点了。」 黎恩的话才说完,就见江晴向前吻住了何子颉;何子颉先是一愣,想推开他,没想到却被她紧紧的抱住;而在门外的媒体记者一阵鼓噪,冲进大厅,闪光灯又开始闪个不停,过了一分钟,江晴终於满脸通红的放开了何子颉,有些腿软的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被何子颉一手给扶了起来,两个人对望的表情都有些傻愣,媒体当然不可能错过这麽精彩的画面,镁光灯霎时又此起彼落。 隔天,报纸的娱乐头条-- 宽黎饭店总经理何子颉激吻江氏千金江晴,两人正陷入热恋中。 报纸娱乐版的首页刊登了两人看起来像似忘情拥吻的画面,记者抓的角度跟表情让读者一点都不怀疑两人正陷入热恋的描述。 黎恩看着手中的报纸,心情好得正在想着待会要出门好好把这阵子想做的事轻松自在的一项一项完成,而想当然了,现在他们家的门口一个记者也没有。 过时的新闻是不会有人感兴趣的,呵呵。回头问了问同样正在看着报纸的男子。 「卓也,你觉得这个补偿如何?还满意吗?」 男子抬起头对他一笑,「还不赖。」 第十章 「早安。」 亲了亲身边还有些微困的女子,她整个人往他身上一靠,双手环住他,汲取他身上暖暖的体温,一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尤其在这寒冷的冬日窝在他怀里,是她最好的选择。 去年的冬天,他们选择了温暖的南半球做为他们迟来的蜜月之旅,而他也承诺每年都会带她飞往她想去的地方,今年的度假计画在下周成行,他们即将飞往德国,来一趟黑森林之旅。 「起床吧,我做早餐给你吃。」 「再一下下,好温暖,我舍不得起床。」 她像一只慵懒的猫,赖在他怀里不肯动。 他见状,将她整个人用被子紧紧包住,抱在怀里往盥洗室走去,将她安置在一张靠近洗手台的小椅子上,拿了牙刷挤上一点牙膏。 「嘴巴张开。」 她乖乖听话的张开口让他帮她刷牙。 「漱口。」 咕噜噜,乖乖的漱完口後,他用温毛巾帮她擦了擦有些冰凉的脸颊,才开始自己的清晨盥洗。 她侧靠在他身上,仰头看他,他用空着的左手拨了拨她的发,让原本就有些淩乱的头发变得有些披头散发,而他则咧着嘴,表情有些恶作剧得逞的笑着,她抓起他的手指,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等到他刷好牙,刮好了胡子,她拿起梳子递给他。 「你弄乱了我的头发,所以要负责梳好它。」 他完全没异议的接手梳着她一直没有剪短的头发,抚着柔顺的发丝让它穿过自己的指尖,慢条斯理的梳着,直到它服帖整齐的垂在她两颊。 原本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晨间盥洗,他们却足足花了一个小时。 走入厨房,他负责做早餐,而她则帮忙摆放餐盘兼坐在一旁发呆的等着他做好早餐喂饱她。 烤土司夹着香气四溢的培根蛋,再加上一份蔬菜沙拉。 他帮她倒了一杯牛奶,再帮自己泡了杯咖啡,享受这晨间难得的静谧时光。 「呕……」 黎恩才喝了一口牛奶,那味道让她有些不适的干呕了起来。 「不舒服吗?」他有些担忧的走到她身旁,轻拍她的背。 她突然捂着嘴跑进厕所,难受的将胃里所剩无几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难受的程度几乎让她以为整个胃都要翻了过来。 「你还好吧?」 看她一直吐个不停,古卓也原本只是轻微的担忧,现在却是两道眉拧在一起,很担心她是否生病了。这样不行,去一趟医院吧。 上楼拿了车钥匙,帮她拿了一件厚外套,直奔医院。 一见黎恩从看诊室走出来,古卓也有些紧张的站起来迎向她。 「医生怎麽说?有没有说是什麽原因?」 「医生说……」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启口,尤其是看诊室外有那麽多人在候诊,直接在这里说有些不大好意思。 见她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他更紧张了。该不会是很严重的病吧? 「到底怎麽了?」她靠在他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 「医生建议转妇产科?」 听完她的话,他有些疑惑的重复着。因为不清楚到底是什麽问题,所以一开始挂了家医科,为什麽要转妇产科呢? 见他仍一脸不解,她又覆在他耳旁补充了一句话,结果只见他整个人呆愣住,而後又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真的?」 「医生说应该八九不离十,要我再去妇产科确认一下。」 转往妇产科做再次确认,这次他陪着她进去让医生看诊。 「恭喜两位,已经怀孕四周了。」 从听到医生告知确实怀孕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中,连医生後来又说了哪些该注意的事项也没有印象,直到回到家中,他还一副身在梦中的表情,一会很开心的,但一会又有些担忧。 「你不开心吗?」看着他的表情,黎恩不大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转折。 「我很开心,但也很担心自己是否能当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从来就不知道身为一个父亲应该怎麽跟子女相处,也不知道没有父亲陪伴长大的自己是否能扮演好一个为人父的角色。 「你会是的。你一定是个疼小孩的父亲,你会耐心的对待他,用心的陪伴他,因为这是你所渴望的,所以你知道他需要什麽。」 她的话让他原有些不安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是啊,如她所说,因为他缺乏,所以他了解孩子渴望什麽。 「你想要男生还是女生?」她靠在他身上,手环着他的腰。 「都好。不过我希望他们都像你。」 将她拥在怀里,他心里的满足感满溢而出,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有时候生命会留给我们小礼物。」 当时看到这句话,他曾嗤之以鼻。 在他的生命中,得到的从来就不是什麽礼物,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被认定是受欢迎的生命,所以才会被自己的父母抛弃,而现在他却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生命确实会留给人们礼物,而此刻的他正在拆开这份厚爱,他满怀感激。 厚实温暖的大手轻抚着她尚未隆起的肚子,想像一个小生命--他们两个共同创造的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很神奇的感觉。 「我爱你,黎。」亲了亲她的额,她的鼻,她的唇。 「呕……」一阵反胃的感觉让黎恩轻推开他又往厕所奔去,他担心她会不小心跌倒,抱着她走向厕所,将她轻置在马桶旁,见她难受的一直干呕,他的心情有些欢喜,但同时又有些不舍她所受的苦。 「以後你要小心自己的身体,有什麽事等我回来再做,还有,今年的旅行就暂且取消吧。」 她同意的点点头,依她目前的状况,可能连出家门就会觉得累了,出国当然就更不用提了。 「卓也,要打电话跟爸说一声吗?」 经她提醒,他这才想起黎老前阵子一直在问他到底有没有怀孕的消息,确实应该让老人家知道,他已经可以想像老人家开心的模样。 拿起电话,拨了熟悉的号码。 「爸,是我,黎恩她怀孕了……」 「爹地。」 一个粉嫩的小女孩有些摇摇晃晃的跑向正埋首在桌前处理公事的男子,见她有些不稳的小跑步奔向自己,他一个箭步将她捞进怀里。 「怎麽自己一个人爬上楼呢?妈咪呢?」 「妈咪跟爷爷在吵架。」 「为了什麽事吵架?」 小女孩有些心虚的偷偷瞄了眼自己最爱的爹地,如果她说了,爹地会不会讨厌她?小女孩心里很挣扎。 「我很乖喔……妈咪说没有吃饭前不能偷吃霜淇淋,我没有偷吃喔,是爷爷要吃的,然後……顺便喂了我一口。」 原来是这麽一回事,黎恩怀孕时黎老本来一直很期待能够生个儿子,而他们对於小孩的性别并没有太大的期许,只要小孩能平安出生,他们就感到很满足了,所以在怀孕的过程中也没有特别要求医生告知他们小孩的性别,他们想在小孩出生的那一刻慢慢品味那份惊喜。 当黎老得知产下的是女婴时,那失望的表情溢於言表,但谁知道他一见到刚出生的小女孩,一抱在手里就舍不得放开,而且还不准任何人跟他抢,简直爱到宠溺的地步,随着小女孩的成长,这种宠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变本加厉的倾向,让黎恩有些头痛。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其实他对女儿的宠溺程度也不亚於黎老,只是不敢在自己妻子面前造次就是了。 「霜淇淋好吃吗?」 「嗯,好好吃喔,里面还有草莓喔,小怡最爱吃草莓了,刚吃了好大一口喔。」 一说完,才发现自己泄了底,酷似母亲的大眼骨碌碌的观看着父亲的神色。 「爹地,你不可以告诉妈咪喔,如果你不告诉妈咪的话,那……」小女孩有些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最爱的霜淇淋分给爹地。 「那我就分你吃。」 「只有一口而已吗?爹地也很喜欢吃霜淇淋。」小女孩有些为难的想了想,妈咪生气跟分享霜淇淋要选哪一个? 「好吧,那……两口好了。」 决定不再逗她了,两口对她来说已经很大方了。 「成交,打勾勾。」 小小的手跟他的大手勾在一起,最後再盖个章。 「我们下楼去找妈咪吧。」 抱着小女孩下楼,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争吵的声音,这种状况不知已发生了多少次,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爸,以後我在教小怡事情时你不要插手,你老是这样,会宠坏她的。」 「我哪有宠坏她,霜淇淋又不是很贵的东西,吃一口又不会怎样。」 黎恩觉得有够头痛,每次为了教导小孩的事跟父亲争吵总让她觉得很无力,有一种简直是在鸡同鸭讲的感觉。 「不是东西贵或便宜的问题,是你不应该让她在正餐还没吃之前就先让她吃零食,这会影响她的发育。」 「哪有影响?你看我们家小怡长得多可爱,而且她想吃却不让她吃,我会很心疼的,你怎麽可以要求我做这麽残忍的事。」 一直以来,黎恩以为自己的脾气还算不差,不过最近她开始觉得她很有潜力当一座活火山,只要爆点一到就会喷发。 「既然这样,那为了不让你有机会觉得心疼,以後你就不要太常来,以免看到你不想看的事而感到心疼,你觉得如何?」 她双手抱胸,眼神微眯,警告意味十足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那怎麽可以,他只要一天没见到小怡,全身就会不舒服,这个不孝女居然叫他不要太常来,那不是更残忍吗? 一见到古卓也抱着女儿下楼的身影,老人家冲了过去,把小女孩抢抱在手上。 「小怡,我们两个好可怜喔,你妈咪是个坏人,竟然想把我们两个分开。」 她真的需要吃颗头痛药了,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那个无理取闹的老人,她的耐性已经快要用罄了。 「爷爷,妈咪才不是什麽坏人,爹地说做错事却不认错的人才是坏人,可是妈咪又没有做错事。」 「没错,做错事却不认错的人是爷爷。」黎恩指控着那位老人家,顺便给女儿来个机会教育。 这个傻女孩怎麽这麽天真,连配合一下他这个爷爷都不懂。不过,也就是因为这麽天真才更可爱,他的心肝宝贝,亲了一口她的嫩颊。 「妈咪,我以後会乖乖听话的,你不要跟爷爷吵架。」 「那爷爷也会乖乖听话吗?」看了一眼老人家,等着他回答。 「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你父亲,居然要我听你的话?」老人不服气的回道。 「不要吗?真的不想听吗?那好……」 伸手想把女儿从老人家手中抱回,他一急,避开了身。 「好啦,好啦,我会稍微听一下啦。」只是稍微喔。 古卓也一直不语的眼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吵杂,却让人觉得很温馨的一幕,心里的幸福感很充实。 「你都只站在这里看,都不帮我。」 黎恩有些抱怨的瞪了一眼置身事外的老公,用手惩罚性的捏了捏他的腰,而他只是笑着抓起她的手亲了一口。 「我爱你,老婆。」 不敌他的甜言蜜语,手揽上他的腰,亲上他的薄唇,「我也爱你,卓也。」 「爷爷,爹地跟妈咪在亲亲耶。」 「我们不要打扰爹地跟妈咪,走,爷爷带你去公园玩。」 老人家牵着小女孩的手悄悄的出门去,把空间留给这对正浓情软呢的夫妻。 「爹地,什麽是喜欢?」 五岁的小女孩躺在床上主,眼神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今天班上的小祥说他喜欢她,喜欢是什麽意思?小祥说送她棒棒糖就是喜欢的意思,可是她还是不大懂,那如果送的是布丁就不算吗? 「有人说喜欢我们家小怡吗?」 「对。今天班上的小祥说他喜欢我,还送我好吃的棒棒糖。喜欢的意思就是送对方棒棒糖吗?」纯真可爱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喜欢吗?」古卓也思索着该怎麽解释才能让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明白什麽是喜欢。 「小怡很喜欢妈咪对不对?很希望妈咪一直陪在你身边对不对?」 「对。还有爹地也是,爷爷也是,两个小阿姨也是。小怡都很喜欢。」小女孩天真的话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他们家的小怡是个贴心的小宝贝。 「那如果有一天妈咪,爹地还有爷爷跟阿姨们不能陪在小怡身边,小怡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会,很难过。爹地,你跟妈咪会一直陪小怡对不对?」 一想到如果爹地跟妈咪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她就好想哭喔。她不要,她希望爹地跟妈咪一直陪着她。 「喜欢就是希望对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像你希望爹地跟妈咪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感觉。」 「我知道,就像爹地一直陪着妈咪一样,所以爹地喜欢妈咪喽?」 亲了一下她嫩乎乎的脸颊,「我们家小怡真聪明。」 「那喜欢为什麽要送棒棒糖呢?」她好奇的继续提出疑问。 「小怡收到棒棒糖时有什麽感觉?会不会很开心?」 「好开心。」棒棒糖甜甜的好好吃,吃了心情会很好。 「啊,我知道了。就像爹地送花给妈咪一样,每次妈咪收到花都很开心。」 「嗯,因为喜欢,所以希望对方开心,才会送对方喜欢的东西讨她欢心。」小女生很认真的思考着父亲的话,想了很久,终於下定了决心。 「那我下次可以请小祥送我布丁吗?我也很喜欢吃布丁。」 小女孩的话让他有些伤脑筋,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那小怡也喜欢小祥吗?」 不讨厌啊,可是她更喜欢妈咪跟爹地。 「小祥会陪我玩,小成拉我头发时他都会保护我,所以我不讨厌他,下次我要把糖果带回来给妈咪跟爹地。」 「为什麽?」她不是最喜欢糖果吗?为什麽要留下来给他们? 「因为我最喜欢的人是妈咪跟爹地,所以我希望妈咪跟爹地也很开心。」 古卓也感动的抱紧她软嫩的小身子,不停亲着她的小脸颊,被胡渣刺得有些痒的小女孩呵呵笑的闪躲着。 「你们两个在干嘛?」黎恩被女儿的笑声给吸引了进来。 「妈咪,爹地他亲得我好痒喔。」 她走近床边,将小女孩在床上安顿好。「时间很晚喽,小怡该睡觉了。」 「妈咪陪我睡。」挪了挪小身子,空出空间来。 黎恩躺在女儿身旁,手轻拍着她胸口。 「爹地,你要念故事给小怡听。」 古卓也拿起一旁的故事书,开始念着:「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善良的小女孩……」床上的小女孩跟大女孩听着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眼皮愈来愈重,终於不敌睡神的呼唤,沉沉而安稳的睡去。 他俯身亲了亲她们的额头。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麽?看了眼躺在床上,头靠着头沉睡的大小女孩,他笑了,满足而幸福的笑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