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医娘好神 卷一》 第1章 【正文开始】 「掐死你！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去陪葬！」 晕晕乎乎间，一个妇人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嘟嘟囔囔着。 叶红袖吃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抵在眼皮子前的是一张又脏又老，头发比鸡窝还要乱的陌生妇人脸。 她吓得一激灵，瞬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想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脖子正被眼前的妇人用双手狠狠地掐着，力道大的好像要将她的脖子给拧断。 突然睁眼的叶红袖也把那妇人给吓了一跳，但她没急着松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掐死你！我要掐死你去给我家土蛋陪葬！」 妇人睁着凸出的猩红眼睛，一副要将叶红袖置于死地的疯狂模样。 搞什么？ 她不是飞机失事死了吗？ 叶红袖还以为这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可被掐着的脖子，喘不气来过于真实的感受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就在这时，她的脑子突然涌进了一个陌生的记忆，不过接收的记忆好像有缺失，有些地方是空白的。 她明白了，她这是穿越在赤门村一个同样叫叶红袖的十五岁小村姑身上。 她伸手抓过妇人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逆着拇指骨关节的反方向用力一掰。 她出生在医药世家，人体关节骨位穴位全都一清二楚，知道每个部位的软肋。 妇人吃痛，哇哇大叫了两声后，立刻松手。 叶红袖趁机急忙起身，抬腿又对着妇人的小腹猛力踹了过去。 妇人来不及反应，趔趄了两步后，屁股墩直接砸在了地上。 「你——」 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妇人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起身反抗的叶红袖，眼里全是惊恐。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圆珠子挖出来！」 叶红袖狠狠瞪了那妇人一眼，边说边冲她比划了一个插眼睛的动作。 妇人吓得急忙捂着自己的眼睛。 叶红袖环顾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这是一个狭小幽暗的房间，炕上只有一床她刚刚盖过的破被子，上面还盖着几件打着补丁的破衣裳。 炕上的矮桌上放着几个缺了口子的碗和一个针线簸箕，除了这些，房里再无其他。 今天早上，她背着背篓去后面的山上去采药，路遇山脚的河塘时，肩上的背篓不小心蹭了一下同村程娇娇的胳膊，就被她恼羞成怒连人带背篓一起踹进了河里。 她不会游泳，两口水灌下去，直接在河中心呛晕了过去，转由穿越的自己代替了。 这个时候她也认出了眼前的妇人，是同村杨土蛋的娘。 「还不赶紧走！」 叶红袖冲缩在炕脚，被自己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土蛋娘狠狠瞪了一眼。 「你……你等着，我……我会讨了你给我家土蛋陪葬当媳妇的！」 土蛋娘爬起来跑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这样疯言疯语的冲叶红袖威胁了一句。 对她的威胁，叶红袖不以为意。 她就是个疯子，自己要是和疯子计较，那可就成笑话了。 更何况，她的疯，和叶家也是有关联的。 六年前，边疆战事不休，为了补充兵力，家里凡有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青年壮劳力的，都得出一个人去当兵。 赤门村前前后后去了得有十好几个年轻的后生。 最后一批离开的，是以大哥叶常青为首的。 一年前，出去的后生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没有回来的只有死了的杨土蛋，还有至今生死不明，杳无音讯的叶常青。 同去的后生说，杨土蛋是被大哥当叛徒害死的。 大哥回不来则是因为当叛徒被关进了兵部的天牢里。 老来得子的土蛋娘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疯了。 每次一见到叶红袖，就嚷嚷着要她去给杨土蛋陪葬当媳妇。 因为此事，叶家现在在赤门村犹如过街老鼠。 手上的田地，去年被村民做主抢了给杨土蛋家，说是抵命的。 前两个月，家里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老祖屋也被人半夜给扒了，厨房和堂屋那边全都塌了，是谁干的也无从查起。 房子塌了，田地也没了，名声也没了。 「不好了！红袖姨，不好了！」 叶红袖刚回神，从洞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小丫头着急的声音。 她钻出房间，看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二妮满脸焦急的站在院门口。 「二妮，怎么了？」 「红袖姨，婶娘在村口被人围着呢！你赶紧去！」 小丫头拉过叶红袖的手，朝前面不远处的村口奔了去。 刚到村口，叶红袖就看到有一伙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堵在路上。 「我家红袖是被你家娇娇推下河的，她现在醒不过来，你们得拿钱给她去看大夫！」 叶氏红眼伸手拦在彭莲香的去路前。 「笑话，你说你家那个小贱蹄子是我家娇娇推下河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彭莲香白了一眼拦在自己面前的叶氏，不愿在这里和她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刚从别人那里拿了新鞋样，急着回去给自己的闺女程娇娇做新鞋子，过几天会有媒婆上门来说亲。 这次托媒来说亲的后生.可是在县里有好几间铺子的，她得把闺女打扮漂亮些。 「早上在河边洗衣裳洗菜的人都看到了。」 叶氏指了指旁边围观的众村民，这里就已经站着不少当时的当事人。 「都看到了？那你倒是说个名字出来啊！只要这个人敢站出来，敢当着你我的面说就是我家娇娇干的，别说是赔你们汤药钱了，就是给她叶红袖葬身的棺材钱，我们都出！」 第2章 彭莲香冷眼盯着叶氏，嘴角还泛起浓浓的嘲讽。 她敢如此大言不惭，只因为现在整个赤门村，没人敢招惹他们程家。 她的儿子程天顺也是那批出门打仗后生中的一员，和杨土蛋克死异乡和声名狼藉的叶常青不同，程天顺因为在战场上立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功，回来后被县衙请去当了捕快。 靠着活络的脑子和灵活的交际手段，在衙门摸爬了一年后，前段时间还升上了捕头。 山窝窝里出个能在衙门做事的就已经够光宗耀祖了，更何况程天顺现在还是个威风凌凌的捕头。 果然，她的话一说完，那些旁边围观的村民们立刻都别过了头。 没人愿意为叶红袖作证，更没人愿意因为此事和程家作对。 见状，彭莲香更得意了。 「像叶红袖那样不要脸的贱丫头，死了都是你们叶家在积德！」 叶红袖刚靠近，就听到了彭莲香对自己的辱骂声。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家红袖是好姑娘！」 紧接着是叶氏护短的声音。 「啊呸！你也好意思把你家的贱丫头说个好字出来！谁不知道是她自己犯贱犯骚，想要勾引男人才故意跳进河里去的！竟敢还污蔑是我家娇娇推她下河！ 老天爷要是有眼，就该现在就把她给收了！死了才好，去给杨土蛋陪葬，也算你们叶家做了件功德。」 彭莲香的话，气得叶红袖攥紧了拳头。 「彭莲香，你不能乱说话，我家常青不是叛徒，我家红袖更是本本分分的好姑娘，你知道姑娘家的清誉是最重要的，你这样，往后她还怎么嫁人啊！」 叶氏气得眼泪哗啦啦淌了下来。 古代未出阁的小姑娘，声誉可是比命都要重要的。 村子里的人如何糟践自己都没有关系，可就是不能侮辱自己的子女。 「就她那样的贱货还想嫁人，现在整个村子谁不知道那个把她抱回家的穷小子把她身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 她现在就是想给杨土蛋陪葬，估计杨家都要嫌她脏！」 彭莲香的话，让叶红袖的脑子里闪过一丝模模糊糊的记忆。 当时她掉下河，在水里挣扎扑腾的时候，岸边站了好多围观的村民，甚至还有人指着水里的自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 在她被河水灌了个半饱，丧失意识之前，从河岸跳下了一个欣长的身影。 真是可恶！程娇娇害死了自己不说，彭莲香还要反咬一口毁了自己的声誉。 这怎么忍得了。 叶红袖伸手拨开了人群。 「红袖！」 叶氏吃惊的看着此刻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叶红袖。 刚才在家里，无论自己抱着她怎么哭喊，她就是没给自己一点反应。 她以为闺女不行了，这才跑来找彭莲香算账要钱，打算带着她去县城找大夫的。 「哼！这都没死，老天爷可真是瞎了！」 彭莲香冲叶红袖狠狠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 人没死，她就更不愿在这里浪费她的时间了。 见她要走，叶红袖急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程娇娇差点害死我，你这就想走了？」 「贱丫头，那你想……想怎么样？」 彭莲香恶狠狠的瞪向叶红袖，却被她眼里反射过来的狠戾眸光给吓到了，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巴。 眼前的这个还是从前见到自己，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叶红袖吗？ 「红袖？！」 叶氏也被叶红袖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其实不只是叶氏和彭莲香，周边围观的村民们也都吓到了。 叶红袖说话的口气，还有冷眼看着彭莲香的样子，不对劲啊！ 「死丫头，你想干什么？」 回过了神的彭莲香拿出了她的气势。 她相信叶红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自己怎样。 「你的嘴巴这么臭，我得好好帮你治治！」 话音一落，叶红袖以迅雷之速抢过了彭莲香拿在手里的鞋锥子。 趁着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鞋锥子尖锐的锥头对着她脖子刺了下去。 「红袖！」 看到叶红袖举起了手上泛着寒光的鞋锥子，叶氏吓得大叫了起来。 旁边围观的村民也都被叶红袖的这突如其来又凶残的举动给吓到了。 这要是对着彭莲香的脖子猛扎下去，是肯定会出人命的啊！ 就在众人以为彭莲香会被血溅当场之时，叶红袖却突然减轻了手上的力道，只在她脖子上的哑门，天柱，还有背脊上的风门和其他几个控制神经重要的穴位上轻轻扎了两下。 眨眼的功夫，真的就是眨眼的功夫，彭莲香的嘴巴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歪了。 很快，口水就不受控制顺着她歪斜的嘴角滴滴答答淌了下来。 「你……你……做了什么……」 彭莲香一脸惊恐的质问叶红袖。 她想用手把已经歪斜的嘴巴掰正，可整张脸都是麻的没有任何知觉，歪斜的嘴更回不到原处。 更可笑的是，她一张口说话，口水流的更厉害了。 没一会，她的前襟就被她的口水全都给打湿了。 叶红袖笑着冲她晃了晃手上的鞋锥子。 「做什么？当年要不是我爹，只怕你早就成腐尸了，哪里有这么好的精力站在这里污蔑我的清誉。」 五年前，彭莲香大过年的小中风，半边脸半边身子麻痹没有任何知觉，是自己的爹放下手里所有的活，连年都没有好好过，连续日夜给她针灸了大半个月才把她治好的。 第3章 当时念着程天顺和哥哥叶常青都在军队里，两人相互能有个依靠，爹没收他们程家一文钱的诊费，就连药钱都给全免了。 如今他们荣华富贵了，从前的恩情不但全都忘了，竟还落井下石。 「你……你叶红袖你……」 彭莲香气得想骂人，可是她的嘴却完全不听她脑子的指挥，一张嘴，口水就和溪水一样哗啦啦的淌着，已经湿透的前襟，湿的更厉害了。 「我什么？被程娇娇推下河没死，那是我福大命大和我爹在天有灵，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彭莲香，我现在就告诉你！以后要让我再从你的嘴里听到一个辱骂我和我家人的字眼，别说让你斜嘴歪眼了，就是让你躺在床上生不如死我都能做得到，你信不信！」 说完，叶红袖把手上的锥子塞回了彭莲香的手里。 她的这个举动，还有当众威胁彭莲香的话，当即让围观的村民们狠狠倒吸了一口气，望着她的眼神惊诧里还掺杂着一丝惊恐。 这……这真的是叶家幺女叶红袖吗？怎么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眼里还带着杀气呢？ 叶红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冷眼将在场所有围观的村民都一个个扫视了一遍。 这里的每一张面孔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还有你们！」 她冷冷地开了口。 「当初你们一个个满脸病容爬进我家的情形，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家境好的，我爹也就收个药钱，家境不好的，我爹都是分文不收。 那个时候你们对着我爹连连作揖说的可是救命之恩磨齿难忘的话，如今我爹不在了，你们的嘴脸就全都变了？」 说到自己的爹，叶红袖的情绪更激动了。 爹去世正是为了自己，五年前她得了一场大病，爹为了给她采药进了牛鼻子山的深山处。 好好活着进去的，最后出来的却是具被老虎撕咬到血肉模糊的尸首。 面对叶红袖的质问，聚满了人的路口突然静谧的只剩下众村民们倒吸气的声音，甚至有些人还羞愧的别开了头，不敢和她的眼睛对视。 「只要你们的眼睛没瞎，都应该清清楚楚的看到我是被程娇娇推下河的，要你们出来作证的时候，你们却一个个都装聋作哑，全当没有这回事。 既然你们的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聋了，是非都分辨不出来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指骂我大哥是叛徒。 是你们亲眼看到我大哥当了叛徒，还是亲耳听到杨土蛋说他就是被我大哥害死的？」 「红袖……」 叶氏张嘴轻轻喊了一声，想对叶红袖开口却哽咽的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这些话全是她想说而不敢说的，没想到女儿今天全都当众说出来了。 「没看到没听到，你们就没有资格指责我大哥，指责我们叶家！以后要再让我听到你们污蔑我们叶家，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叶红袖逐一将在场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然后才走到叶氏的身边，搀着她一道离开。 众人看着她们母女离开的身影，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人群散开之际，有人还想上前扶口水还在不停流着的彭莲香一把，却被旁边的村民给拦住了。 「你找死啊！那叶红袖都说她不怕死豁出去了，你不怕下一个这样的是你啊！」 「什么我找死，我看找死的就是她，程天顺如今是什么身份，她一个黄毛丫头拿什么和他斗，只怕最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甩开了好心拦自己的村民，向前把彭莲香扶回了程家。 叶红袖扶着叶氏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开始擦黑了。 而天一黑，叶氏就会犯病。 她的夜盲症是这些年日夜忙着绣花绣荷包熬出来的，天一黑，又或者周边的环境光线一暗，她就会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才扶她回来的路上，叶红袖给她把过脉。 病情并不严重，只需要拿药材好好调理一番，再酌量用眼就能好。 「娘，你坐在这别动，我去把火生起来。」 叶氏在院子里坐好后，叶红袖起身要进屋生火。 家里的照明现在全靠火堆，好在家后面就是山，哪哪都是树，生火不是难事。 「等一下，红袖！」 叶氏急忙伸手朝她摸了过去。 「怎么了娘？」 叶红袖转身，抓过叶氏在半空中不停摸索的手，重新在她面前蹲下。 「红袖，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你怎么好像突然就变了呢？」 叶氏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总有种自己的女儿被人换了的感觉。 「娘，我没变，还是你的女儿！我变得不一样，只因为我不想被人推下河再死一回！今天我有幸被好心人救了，下次咱们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就不好说了。」 「是！是！你凶点厉害点好！你厉害了，他们就不敢对你下手了！」 叶红袖的话让叶氏想起早上自己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情形。 那种以为她死了，自己也要跟着去的心情，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也瞬间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 「那你的医术？」 但她的心里还有疑问。 她知道红袖从前和自己的男人学过一点医术，却不知道她的医术有这么厉害，几针下去就能扎得彭莲香斜嘴歪眼。 「以前爹不是教过我吗？家里的那些医书我也都翻遍了，以前我是胆小不敢让人知道，也怕自己医术不精旁人笑话。 第4章 今天反正我是豁出去了，正好拿彭莲香练手，没想到一扎一个准。」 叶红袖脸不红气不喘的掰着瞎话。 「对了，娘，我是被谁救回来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未免叶氏再追问，叶红袖主动转移话题。 「是俊杰！红袖，俊杰回来了！」 说起女儿的救命恩人，叶氏的情绪有些激动。 「俊杰？什么俊杰？」 可叶红袖却听得一脸糊涂。 印象里，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也不记得一个什么叫俊杰的男人。 「差点忘了，你十岁那年滚下山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好多事好多人都忘了。」 叶氏这么一说，叶红袖猛然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她在接收原主记忆的时候，总觉得记忆有块空缺。 「你忘了谁都不该忘了他的，他从前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好！原本今天他是想守着等你醒过来的，可大山跑来说他娘病得快不行了，这才急匆匆跑回去了，也不知道他娘现在怎么样了。」 对娘口中这个从前对自己很好的连俊杰，叶红袖仍是一点感觉和印象都没有。 「等明天有空了，我去谢谢他，时间不早了，我去生火做饭。」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得赶紧生火弄点吃的，吃饱了她还得好好琢磨个挣钱的法子，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 火生起来后，叶红袖在房间的角落里拿了一些她昨天在山上捡草药时顺带捡的菌子，又随手从旁边的土豆堆里拿了两个蔫头巴脑的土豆。 家里没田没地，现在吃的菜几乎一多半都得靠后山供应，有时候是捡菌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挖野菜。 这些土豆是她和叶氏用后山好不容易开垦出的一小块地种的，没米没面，就只能用这个当主食。 土豆直接扔进了火堆里，菌子汤只洒了一点盐，油在叶家是奢侈品，不到过年过节是不会用的。 两人一人一碗菌子汤，一个土豆，就是晚饭了。 吃过晚饭，叶红袖打了水给叶氏洗漱，自己洗漱好后便也在她旁边躺下了。 没多久耳边便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叶红袖却睡不着。 这个家实在太穷太难了。 家里的成员除了有眼疾的娘，生死不明的大哥，她还有个卖身进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三姐和在县城读书经常交不起束修的二哥。 在县城住的爷奶，二叔二婶因为大哥的事早就和自家断绝来了往。 还有那个她不记得的连俊杰，娘说他从前对自己不是一般的好，那是怎样的好呢？他又是怎样的人呢？ 等叶红袖再睁眼，天已经大亮了，叶氏的夜盲症也好了，此刻正坐在家门口忙着绣花。 家里现在最主要的收入，一半是靠她上山采药材，一半靠叶氏给县里的布庄绣花绣荷包。 漱洗了一番后，叶红袖端着新煮的菌子汤和土豆走到叶氏面前。 「娘，以后这些你还是少绣的好，你的眼睛得好好调养才行，这样下去会坏的。」 夜盲症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但这样费眼睛的熬下去是肯定不行的。 「你二哥马上要交束修了，咱们叶家现在可就全靠他了！他要考上了功名，给你大哥翻了案子，咱们叶家往后在赤门村就能挺直腰杆了，你爹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叶氏接过她手里的碗，布满褶皱风霜的脸，在说起这些的时候，眼里满是希冀。 这样难熬的日子，她也就指着这点希望了。 「放心吧！学堂的先生都说二哥是他这批学生里最好的，二哥肯定会给咱家争光的。娘，我上山了，没事你不要出门，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把碗里的菌子汤喝了个底朝天以后，叶红袖背上背篓拿着药锄上了后山。 但这次她没再沿着从前的老路走，而是选了一条更难更艰险去山林深处的路。 沿着老路走，是能采到不少草药，但都是些不值钱的常见草药，这些草药，就是每天采满一背篓晒干了也卖不了几个钱。 但是没几个人敢去的深山处却不同，深山有许多毒虫猛兽，当年爹被老虎咬死了以后，更没人敢去。 没人敢去的地方自然有许多没人采的珍贵药材，家里穷成这样，只靠绣几个荷包，卖几斤草药是发不了家致不了富的。 她得冒险闯一把，要是运气好，采上几株难得珍贵草药，家里什么烦恼就都解决了。 叶红袖越想越兴奋，越兴奋干劲便越足。 进深山前，她也做了一些准备，沿路采了不少清凉解毒止血化瘀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座山因为形状像个被绳子牵着的牛鼻子而被住在周边的村民形象的唤为牛鼻子山。 叶红袖要进深山，得先经过一个暗幽的黑洞，这个洞就像是牛鼻子的鼻孔。 一拨开遮掩洞口的树枝和杂草，洞穴里的凉气立刻倒扑而来。 只有一丝亮光的洞穴，就像是张口要嚼碎所有闯入者的猛兽一般。 「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叶红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上的药锄，举步走了进去。 这洞口是两座山峰两壁夹峙的缝隙，洞穴很窄，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两米，窄的地方更是仅有半米，只能容一人通过，这其实和好些有名的旅游胜地一线天很是相似。 走了大概百来米远，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泊，澄净未受过任何污染的河水，河面清晰的倒映着湖面所有的景致，形成了相当壮观的倒影影像。 河边树木郁郁葱葱，水草丰盛，鲜花遍地。 第5章 不时还能看到扑腾着翅膀从河面略过捕食的水鸟，叶红袖还看到前边不远处的草地上蹦出了两只灰色的野兔。 这哪里是什么会吃人的龙潭虎穴，简直是人间仙境。 这么好的环境，要想挖到珍贵药材，不是难事。 叶红袖这下子信心更足了。 她站的位置是悬空在山腰处一块坚硬的石崖。 也正是因为洞穴过狭窄，出山的洞口又是悬空的，所以山里的猛兽才出不去。 下山需要顺着布满青苔的陡壁爬下去，陡壁虽然湿滑，一点都不好攀爬，但叶红袖还是很轻松就下去了。 前世为了采药，她受过专门的攀岩训练，甚至格斗野外生存，她也都专门学过，只为进山的时候能好好保护自己。 一下山，叶红袖就有了收获，她挖到了不少成色好块头大的天麻，还采到了几株正在开花的铁皮石斛。 这石斛叶红袖是连土一起挖起来的，她想把石斛拿回去自己栽种，野生的铁皮石斛用来治娘的眼疾最好不过。 小心翼翼的把铁皮石斛放进背篓后，叶红袖背起背篓刚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响。 她立刻提高警觉，扫视了一下周边。 河面早就没了捕食的水鸟，河边出来喝水的小牲畜也没了踪影。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肃杀的冷意。 叶红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快速闪身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她刚蹲下，耳旁就传来了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透过灌木丛，真有狼群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糟了！是狼群出来觅食。 更可怕的是，走在最前头的狼王，泛着森冷杀意的绿眼竟直接透过灌木丛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叶红袖的身子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一只狼她兴许还能凭一己之力对付得了，可这是狼群，它们一拥而上，自己只怕骨头渣子都没得剩了。 更可怕的是，狼王这个时候露出了尖锐泛着寒光的獠牙，直接朝她扑了过来。 「啊——」 叶红袖惊叫出声。 难不成，她这穿越的第二天又得香消玉殒了？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两声「咻——咻——」的声音。 刚刚一跃而起的雄性狼王突然连中两箭倒地。 有人！？ 惊魂未定的叶红袖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石块上，站着一个身背箭筒，手拿弓箭的欣长身影。 因为他是逆光站着的，叶红袖抬头想看清他的脸，却被他头顶的阳光照得眼睛发花。 等她再回神，已经有另外两头雄性灰狼朝他扑了过去。 「小心——」 叶红袖揪着心冲他大喊了一声。 两头狼突然左右夹击进攻，叶红袖以为他会一下反应不过来。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先是用手上的弓箭砸向了左边的那头狼。 弓箭正中狼脑，野狼倒地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嚎声，可见力道之大。 紧接着他抽出了腰间的一柄短刀，在右边那头野狼扑向他的瞬间，直接一刀扎进了它腹部。 叶红袖听到了一声很清晰的嘶啦声。 是野狼的肚皮硬生生被短刀划开的声音。 带着温度的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浓烈到呛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四处蔓延开。 狼群中的其他狼看到狼王和同伴死的死，伤的伤，立刻散了。 脸上被喷上了血迹的叶红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几乎全身都被红色血液淹没了的男人。 男人回头，也朝她看了过来。 庞大的身躯，冷酷的气场，充满杀戮的血红眼睛。 这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他不像是人，更像是从修罗场来的夺命使者。 他拿着短刀紧盯着自己，叶红袖都有错意觉得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 她心里正这样想着，等她一回神，那人手上的短刀竟然真的直接朝她扔了过来。 「啊——」 她吓得闭眼大叫。 以为会正中自己脑门的短刀并没有插进自己的脑袋里，她也没察觉到疼痛，反而身后传来了两声异样的声音。 「咝——咝——」 叶红袖回头，地上已经多了两截被拦腰砍断的蕲蛇身子，头一截，尾一截的在草地上乱蠕动着。 刚才她太过专注前头，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幸亏这个男人及时出手，不然自己就是没成了狼群口中的点心，也得命丧这条蕲蛇的口下。 蕲蛇便是俗称的五步蛇，身有剧毒，但凡被咬没及时处理，只需行走五步，被会毒发身亡。 这里果然是龙潭虎穴，哪哪都是危险。 惊魂未定的叶红袖拍着胸脯，回头想要冲他道谢，耳边却响起了一个低沉沙哑非常有磁性的声音。 「红袖，别怕，有我！」 那人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沾满血迹的脸庞跃入眼帘，虽然有血迹遮挡，但还是能看出他清俊的容貌，剑眉星目长得相当好看，身上的粗布衣裳打了不少补丁，却仍无法掩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 而且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杀戮之意已经全都褪去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男人星眸里溢出无法抑制的欢喜，伸手摸掉了脸上的血迹。 「红袖，我回来了！」 「你是？」 面对近在咫尺的俊脸，叶红袖一脸疑惑。 第6章 她很努力在脑子里搜索，却仍对他没有一丝印象。 看到叶红袖竟然认不出自己，连俊杰星眸里的欢喜立刻消失不见。 眸子变得幽暗如望不到底的深渊，冷峻的面孔也绷紧了，甚至垂在身侧的双手都紧握攥成了拳头。 他身上突然又变了的气场，让叶红袖有股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难道…… 「连，俊杰？」 她有些迟疑的冲他喊了一声。 看到多年未见的小青梅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连俊杰刚刚揪着的心立刻松了。 星眸再次溢满欢喜，薄薄的唇畔也忍不住上扬扯出了一个好看的浅浅弧度。 叶红袖被他带有笑意的面容看呆了。 尤其是他噙着笑意的眼睛，就像夜空里最亮的星星。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根本就不敢相信，刚才他还黑面如阎罗好似要吃人，这会却笑得让人看着觉得心都要化了。 不过，他一笑，叶红袖更肯定了。 他真的就是昨天救了自己，从前对自己很好很好，但是自己却把他忘了的连俊杰。 本能的，她心虚低下了头。 「是我！我回来了！」 连俊杰再向前迈了一步，和她靠得更近了一些。 因为靠得近，他甚至都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淡淡少女体香。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她只有九岁，站在自己面前，足足比自己要矮两个头。 如今，她已经有了少女明艳的面庞，身子也抽条有了少女的曼妙。 他的小青梅长大了。 连俊杰眸子里的欢喜更浓了几分，呼吸也不自觉的有了一丝紊乱。 可他身上过于强大的气场，还有身上过于浓烈的血腥味，却让叶红袖不由自主的急忙后退了两步。 「嗯！谢谢你救了我！」 她只低着头淡淡回了他一句。 她没敢抬头，也没敢多话。 他的眼睛虽然好看，可眼神太过幽深犀利，她怕自己被他多盯上两眼，就会被他识破自己不是真正的叶红袖。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娘会着急的。」 她转身，想把那条被砍成两截的蕲蛇捡回去。 蕲蛇虽有剧毒，却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对中风导致的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尤其有效，是危险又难得的药材，在药材市场的价格很高。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地上的蕲蛇，突然从旁边又蹿出了一条黑色的影子。 「小心——」 叶红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掌扯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她的鼻子撞在了连俊杰结实的胸膛上，疼得眼泪直接迸了出来。 等她摸着鼻子睁开泪眼，地上又多了一条被石头砸开了脑袋的蕲蛇。 这一幕，吓得她魂都没了。 却也让她更惊叹连俊杰的速度和反应。 抱着怀里柔软的身子，连俊杰同样惊魂未定。 他都不敢想，要是自己没有及时在山里出现，被狼群发现了的她会怎样，接二连三被蛇攻击了的她又会怎样。 「以后你要进山，一定要告诉我，这里太危险，你这个小身板给这里的猛兽塞牙缝都少了。」 搂着她的时候，他的手指隔着衣裳都能清楚的摸到她背上的脊骨。 她瘦的让他心疼。 「谢谢你又救了我。」 叶红袖红脸将他推开，她还真不习惯和男人这么亲密。 可叶红袖见到自己过于冷淡的回应还有对自己的抗拒，却让连俊杰的心里不受控制的溢出一丝失望。 他以为她一见到自己，就会和小时候像小鸟一样扑进自己怀里的，然后靠在自己的怀里，在自己的怀里乱翻找吃的。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自己和红袖毕竟有五六年没见了，她又长成了大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是应该的。 「回去吧！」 他将手伸到她面前，想和小时候那样牵着她下山回家。 望着他沾满血迹的大掌，叶红袖却犹豫了。 自己失忆忘了他的事情，该不该告诉他呢？ 「其实，我……」 「嗷——」 叶红袖刚要张口，突然从远方传来的虎啸声吓得她小脸一白，立马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掌心里。 什么失忆不失忆的，还是先保住小命出去最为要紧。 连俊杰一肩扛着狼王的尸身，一手牵着叶红袖出了牛鼻子深山。 出来后两人率先在山口处的溪水边清洗了一下。 连俊杰因为全身都沾满了血迹，索性把身上的褂子给脱了，褂子脱下的瞬间，蹲在溪边拿了帕子准备洗脸的叶红袖吓了一跳。 结实的古铜色身子上，竟前前后后找不到一寸好的地儿，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蜿蜒丑陋疤痕。 尤其是肩胛处最明显的那道疤，乍一看，还以为是条毒蛇盘踞在他的肩上，直叫看到的人瘆的头皮发麻。 察觉到了叶红袖的惊吓，连俊杰走到她面前蹲下，笑着冲她指了指身上的伤口「你别怕，都是些旧伤口。」 叶红袖的目光落在他肩胛处的伤疤上，那人要不是奔着取他的性命为目的，下手不会这么狠。 看到叶红袖的眸子在瞬间黯淡了下来，连俊杰脸上的笑意却浓了两分，他伸手，和小时候一样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没事，都过去了！」 布满老茧的掌心摸在脑袋上并不好受，但是叶红袖的内心此刻却升腾起了一股熟悉的温暖感觉。 第7章 「对了，你娘怎么样了？我听说她病得很严重。」 叶红袖记得昨天叶氏说过这事。 说起自己娘的病况，连俊杰脸上的笑意顿消。 「娘瘫痪了好几年，耽误了治疗，大夫说很难了。」 清洗身上血迹的时候，连俊杰的眉头蹙得很紧。 「要不你带我去看看吧，我会医术。」 他多次的救命之恩，叶红袖想要以此为报。 「你会医术？」 连俊杰看着叶红袖，眼里满满都是惊喜和诧异。 「嗯！以前我和爹学过医术，二哥教过我认字，爹不在了，我就天天一个人躲在家里翻医书，我不敢说自己医术有多好，但比常人懂得还是要多一些的，且针灸我是最拿手的，昨天我还把彭莲香的嘴巴给弄歪了呢！」 叶红袖的小脸上全是自豪。 昨天那样当众狠狠教训了彭莲香一顿，可算是帮叶家出了一口憋屈气了。 「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已经洗干净了身子的连俊杰，穿上拧干了的褂子后，扛着狼的尸身，拉着叶红袖朝山脚处自家奔了去。 连俊杰的家让叶红袖重新在脑子里刷新了穷的定义，昨天她穿越来的时候，原以为自己的那个家算是最穷的了，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见识少啊。 用黄泥土混石头围城的围墙坍塌了将近四分之三，空荡荡的院门门框，大门早没了踪影，站在院子外头一眼就能看到里头那栋破烂宅子。 「这几年我没有回过家，娘的身子又不好，就这样了。」 连俊杰领着叶红袖进院子的时候，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两人走进院子，在水井边放下肩上的东西，刚走到门口，屋里就传来了一个叶红袖极为熟悉的声音。 「哎，说来也是你家的俊杰和我家的红袖没有缘分啊！以前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多好啊！日日形影不离，如今再见面，我家红袖都已经许人了。」 说话叹息的正是叶氏。 已经许人了？ 叶红袖听了这话一头雾水。 她对这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你已经许人了？」 连俊杰低头看向叶红袖，眸色深沉，眉头微蹙，脸部线条紧绷，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好似突然冷了三分。 叶红袖一脸茫然的回望着连俊杰。 她以为她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就只有他，没想到这后面突然又蹦出了一个未婚夫。 「爹！你回来啦！」 叶红袖刚要张口解释，一个软糯的稚声却将她的话给堵住了。 里屋冲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白白圆圆的小脸，身上的衣裳虽然打了不少补丁却干干净净。 爹？！ 叶红袖望着眼前的小男孩愣了一下，心底深处突然闪过一丝狠狠地抽痛。 小男孩冲到连俊杰的身边，红着小脸，仰着小脑袋，滴溜溜的大眼睛在叶红袖的身上打转。 「姐姐，你是谁啊？」 「瞎喊！叫阿姨！」 谁知道，他才刚甜甜开口，连俊杰就黑了脸，大掌拍在了他的小脑袋上。 他也不恼，伸出小手抓了抓被打的后脑勺后嘿嘿笑了两声后又开了口。 「阿姨，你是谁啊！」 叶红袖被他讨喜的模样给逗笑了。 她蹲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圆脸，滑滑腻腻的，触感和想象的一样。 「我叫叶红袖，你叫我红袖阿姨吧！阿姨也不知道家里有小孩，没拿吃的，下次阿姨给你补上好不好。」 「不用，不用，爹说零嘴那都是姑娘家家喜欢的东西，我是小小男子汉，对那些东西不大喜欢。」 岂料他竟连连冲叶红袖摆手，小手还拍着自己的小胸膛，一副小大人模样。 这话还有这小模样更逗得叶红袖笑得厉害了。 「那小小男子汉，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吗？」 「我叫金宝，他是我爹！」 金宝做了自我介绍后，还把自己和连俊杰的关系隆重介绍了一下。 「我知道。」 叶红袖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后站了起来，她抬头看向连俊杰「你的儿子很可爱。」 说话的时候，她刻意忽略心头再次闪过的抽痛，她知道，那是原主还残存在身体里的感知。 看来叶氏的话没有说错，这个连俊杰从前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不然不会失忆死了都还感受这般强烈。 连俊杰轻扯唇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原本解释已经滚到嘴边了，可在想起叶红袖已经许人了后，最后生生被他给咽回了肚子。 「先进去看看你娘吧！」 叶红袖指了指里屋，来看他娘才是她这趟的目的。 坐在炕沿边的叶氏，见叶红袖和连俊杰是一道进来的，一脸疑惑。 叶氏是特地来感谢来连俊杰的救命之恩的，她拿了十几个好不容易攒下的野鸡蛋和一些晒干的野菌子，都是叶红袖进山采药的时候捡的，是叶家现在唯一能拿出来的好东西。 「你们这是？」 「刚刚在山里碰到的。」 怕连俊杰说漏嘴让叶氏知道自己进了牛鼻子深山，叶红袖急忙抢先开了口。 说话的时候，叶红袖将里屋四处打量了一下。 破瓦烂墙，屋里视线昏暗不明，空气中还能闻到一股股难闻的腥臊味，越是靠近炕味道便越浓。 半靠在炕上的连大娘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全都白了，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 第8章 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已分不清是什么颜色，腥臊难闻的味道就是从这床被子上散发出来的。 炕上一张发黑的矮脚桌，桌上两个碗，碗里有些发黑的液体，散发出呛鼻的药味。 屋里除了墙角的一个马桶，一根一头绑在墙上，一根绑在炕沿用来搭放衣裳的长绳外别无他物，绳子上搭着几件补丁摞补丁的衣裳。 「你是红袖？咳咳，咳咳！」 连大娘眯起毫无光泽的眼睛盯着朝自己走来的叶红袖，话音刚落她就握拳抵在唇边，压抑着咳嗽了好几声。 「大娘，我是红袖。」 叶红袖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听她咳嗽和喘气的声音，叶红袖辨出她这是慢性气喘旧疾，窗户紧闭，空气不流通，这样的环境只会更加重她的病情。 「哟！这都长成大姑娘了！咳咳，从前才多小啊！个头也就比我们家的金宝大那么一点点，咳咳。」 连大娘边说边用瘦如枯枝的手比划着，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人都是会长大的！」 走到炕沿的叶红袖刚要坐下，连大娘却冲她连连摆了摆手。 「你可别坐这，屋里脏，味道难闻，可别熏着你，俊杰，你带红袖她们出去坐吧！」 「大娘，我是特地来给你看病的，当大夫的可从不会嫌弃自己的病人。」 叶红袖说罢直接拉过连大娘的手，给她摸起了脉。 「这？」 连大娘一脸惊讶，没想到几年没见，叶红袖不但长大了，竟然和她爹一样还会医术。 「红袖，你能成吗？」 站在旁边的叶氏一脸担忧。 她虽然昨天把彭莲香的嘴巴给扎歪了，可那说不定就是凑巧。 她可不敢相信自己闺女的医术好到能给人治病看病的程度，且连大娘的病村子里的大夫常走运都说了，能活几天全看老天爷赏几天的脸。 「红袖，你不懂可别装懂，这事不能乱来。」 「嘘——」 叶氏还想担忧的唠叨两句，被叶红袖嘘声制止了。 站在一旁的连俊杰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娘的病已经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看叶红袖把脉的样子，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生手，反而一板一眼的让人觉得她是个医术高深的大夫。 「怎么样了？」 叶红袖松开连大娘的手后，叶氏急忙凑上前追问，搞得好像生病被把脉的人是她一样。 「连大哥，昨天你们去看的是哪个大夫？他是怎么说的？」 叶红袖没有急着回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连俊杰。 「县里最好的医馆，百草庐的大夫，他说娘已经病入膏肓了，要想多活命，只能找他们开最好的补药吊着胸口的那口气。」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连俊杰才会不顾危险独闯牛鼻子深山。 「用最好的补药吊着一口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知道他的医术和人品都不敢让人恭维，大娘的病虽然严重，却并未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真的吗？」 屋里的人，除了叶红袖都是一脸的惊喜。 「大娘，我要是没诊错，你的腰应该是五年前摔伤的，伤了以后又没有好好医治，走不动道就一直这样躺在炕上，越趟身上就越是没有力气，慢慢的行动也开始不便了。 后来又患上了喘疾，难受的时候会咳得异常厉害，咳急了还会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有时候还会咳出血来。 身子实在是难受得厉害了，就去找村里的大夫开些舒缓身子的药。」 说完，叶红袖还端起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就是些山里常见的草药，其实对连大娘的病根本就起不到一丝的作用，喝了能好受些也是心理作用。 「咳咳！你这，这怎么说的就好像看到的一样呢？」 连大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异常详细的叶红袖，自从连俊杰走了以后，她就没来过，按理说她是不可能会知道这么详细的。 「所以说，我的医术信得过啊！」 叶红袖笑了。 「红袖，你的意思是你能治好连大姐了？」 其实屋里情绪最激动的要数叶氏，叶氏看着开口说得头头是道的叶红袖，好似看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夫君。 他在世时，给人看病便是这样仔细又凝重的样子。 「要把大娘治得和好人一样能蹦能跳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让大娘身子舒坦的再活上个三五七年我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红袖，你说的是真的吗？」 在炕上躺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心如死水的连大娘听了叶红袖的话一下激动的眼眶都湿了。 病了这些年，看了不少大夫，吃了不少药，也什么偏方都试过了，各个都直话说她能活一天赚一天，她的心也早就死了。 可如今不同，她终于盼回了自己的儿子，还有可爱的孙儿，她想活着，想好好的活着。 「大娘，我从不说假话，只是这病咱们得慢慢来，身子也要慢慢调理，急不得。」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连大娘这么多旧疾，要想慢慢抽去，需要不少时日。 「不急，不急，我老婆子现在这个样子，能多活一天便是多挣了一天，我不着急的！」 站在一旁的连俊杰，看着眼前仿似陌生人的叶红袖，眸色越来越深沉。 几年没见，她不但长大许人了，竟还有这么好的医术。 牵着她的手从牛鼻子山出来的时候，他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她离自己前所未有的远，她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从前的那个小青梅了。 第9章 「连大哥，你能打两盆热水进来吗？」 叶红袖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连俊杰落在自己身上暗沉的眸光。 他急忙收回视线「我现在就去！」 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没多大会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打水声。 叶红袖被屋里的气味呛得有些受不了。 这样的环境，她一个好人都多呆不了一会，更何况一个上了年纪的病人。 「娘，你带三宝出去吧，他在不方便。」 随后她又把帮不上忙的叶氏和三宝给叫了出去。 屋里没人后，叶红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爬上炕开窗通风。 「红袖，要不这窗户还是别开吧！我都习惯了。」 连大娘想要伸手去阻止，但是身上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红袖把已经积满了灰尘，窗栓都上锈了的窗户给大力打开。 「大娘，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想让外人看到你的病容，可开了窗户，屋里的空气不仅能清新些，你看着外头的景色也能心情好些。」 叶红袖知道连大娘心里的顾忌，卧病在床的病人普遍都有这样的心理。 窗户打开口，屋里的视线也跟着明亮了好几分。 「水好了。」 连俊杰这个时候也提了两桶热水进来。 「连大哥，你多烧几锅热水，等会全都用得着。」 「好！」 连俊杰走了以后，叶红袖把连大娘盖在身上的被子给掀开了。 肌肉萎缩的腿脚，遍布整个下身的褥疮，恶劣的病况和她预想的一模一样。 她没再开口，而是挽起袖子拿了搭在绳上的一条帕子，将躺在炕上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擦洗过身子的连大娘，从头到脚全都擦洗了一遍。 随后还给她换了一身衣裳，腥臊难闻的被子被她扔了出去。 给连大娘擦洗干净了以后，叶红袖又拿连俊杰提进房的热水把屋里到处都擦了一遍。 等她满头大汗的忙活完后，屋里难闻的气味消了一大半。 「金宝。」 她出屋冲蹲在院子里忙着逗蚯蚓的金宝喊了一声。 听到呼唤的金宝立刻迈着小短腿奔到了她面前。 「红袖姨有何吩咐？」 「你看到外头那些白白的栀子花了吗？去帮阿姨采些来。」 叶红袖伸手冲他指了指院子外头路边的野栀子花，这个时节正是栀子花开的最旺的时候。 「嗯！鲜花配美人，不错，不错！我这就去！」 没等叶红袖解释这花是用来做什么的，金宝小嘴一扯蹦出了一句什么鲜花配美人，逗得叶红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样的小人精，多讨人喜欢啊。 一直在院子里忙着处理猎来的野狼的连俊杰，听到笑声忍不住回头朝叶红袖看了过去，她笑起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可想着如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的眸子又忍不住暗了下来，心里还闪过一丝狠狠的抽痛。 「我娘呢？」 叶红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娘不在院子里。 「大娘回去了，说今天有货郎会过来，她要把绣好的帕子荷包都卖了。」 连俊杰回了她一句后低头，加快了手上处理野狼的动作。 他手上拿着的是把野狼杀死的短刀，但这会子这柄短刀在他手里既是砍刀，也是剔刀。 动作麻利精准地剔下了野狼的皮毛，叶红袖注意到，皮毛一点没损伤。 随后短刀对着野狼的胸膛一插，随着撕拉一声响，野狼的肚子被剖开了。 快速的掏出内脏后，连俊杰手里的短刀绕着野狼的后腿轻轻划拉了一圈，后腿就完整无缺的整个被剔了下来。 眼前的这一幕，看得叶红袖有些愣神了。 在山上他杀狼的时候，浑身散发出的冰冷狠戾气息，让人觉得他是来自修罗场的地狱使者，只觉得那样的他不是人间该有的。 可这会子他杀狼，浑身散发出的却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息，这个一无所有的家，唯有靠他的这双手才能支撑下来。 「红袖姨，花摘好了！」 没多大会，捧着一捧野栀子花的金宝迈着他的小短腿跑了过来。 「嗯！不错！每朵都挑了最好的摘，眼光不错。」 叶红袖接过栀子花的时候，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还大声赞扬了他两句。 小孩子最喜欢的便是当面受表扬了。 「嘿嘿！」 受了表扬的金宝小脸红了，抓了抓后脑勺后又跑回原处逗弄他的小蚯蚓了。 香味浓烈的栀子花能让屋里的空气好闻些，且看着这些开得正灿烂的花花草草也能让人心情舒畅不少。 叶红袖把野栀子花放在炕上的矮脚桌上后，还掐了一朵别在连大娘的发髻上。 「咳咳！我一把子老皮就别带了，你带，你带着肯定好看，咳咳！」 连俊杰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自己的娘往叶红袖的发髻上插野栀子花的情景。 叶红袖头上的发饰很少，就只有一朵褪了色的珠花，还有一根桃木簪子。 「大娘，今天就先这样，明天我再过来。」 见忙活的差不多了，叶红袖起身准备离开。 今天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治病得有药还有工具，这些她都没有，得慢慢想法子去弄。 连俊杰接二连三的救了自己的性命，她刚刚也是打过包票的，所以连大娘的病她是无论有多困难都会想法子去治好的。 「成！成！大娘等着你明天再来！」 第10章 里里外外这么收拾了一番，儿子孙儿又都回来了，连大娘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她也渴盼叶红袖能早些把自己的病治好。 叶红袖走出院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背篓里多了一条狼腿，正是连俊杰刚刚剔下来的那条。 「就当是给你诊金。」 他淡淡开口，脸上表情毫无波澜，对叶红袖的态度明显和在牛鼻子深山里不同。 想到娘的身子不好确实需要营养，叶红袖也没开口推辞。 背起背篓，踌躇思虑了许久，最后叶红袖还是开了口。 「连大哥，明天你能再陪我进一趟牛鼻子深山吗？」 今天闯了一回，她深知那里是龙潭虎穴，可那里现在却又成了她必须得去的地儿。 连大娘的病需要用到许多药材，那里能找到，且她还必须尽快挣钱买一套针具，连大娘的病必须结合针灸才能好得更快。 「成！明早我在山口等你！」 连俊杰答应的很爽快。 「那就这么说定了！」 连俊杰把叶红袖送到了院门口，看着她和小时候一样渐渐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一抹强烈的不甘。 「红袖！」他疾步追了过去。 听到声音的叶红袖停下脚步，再回头连俊杰已经跑到了跟前。 「还有事吗？」 她抬头，抵上了他那双犹如繁星般明亮的眸子。 「你的未婚夫，你，喜欢他吗？」 开口的时候，连俊杰有些不敢去看叶红袖的眼睛，却又怕自己会错过什么。 他的内心浮过一抹讥讽，自己何曾这么无胆和纠结过。 叶红袖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特地追出来问的是这个。 许久，她才情绪复杂的开了口。 「我，不知道。」 就这个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未婚夫，她打算等会到了家，好好问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叶红袖的回答，连俊杰的内心更复杂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在已经许了人的她面前，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说什么。 「希望你能过得好。」 最后的最后，他艰难开口说出了这么几个字。 未等叶红袖反应过来，他就转身疾步离开了。 下山的时候，叶红袖又随手采了不少清热解毒，止血化瘀的草药，连大娘身上的褥疮很严重，这些草药用起来不怕多。 等她背着背篓走到村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今天是农历十五，挂在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 夜盲症犯了的叶氏正坐在院子里等女儿回来，听到院门口有动静立刻站了起来。 「是红袖回来了吗？」 刚刚从县城赶回来的程娇娇，看着眼前好端端的叶氏，再想起自己在县城医馆里回不来的娘，肚子里的怒火蹭蹭蹭的起来了。 昨天娘回去后，一直歪脸斜嘴，话说不明白，饭也吃不下，一张嘴口水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淌。 今天一大早她就和爹带着娘来找叶红袖算账，可赶晚了一步，等他们到叶家的时候，叶家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不敢耽搁，随后立刻赶了马车送娘去县城最好的医馆看大夫，大夫费了好大的劲，在娘的脸上脑袋上身上扎满了针，这才让娘的嘴脸稍好了一点点。 大夫还说娘至少要再扎半个月的针才能好得和常人一样。 这一趟不止花了不少钱，娘更是受罪，一根根银针扎下去，娘疼得只差点没叫破嗓子。 爹在县城照顾娘，她气不过急匆匆赶了回来，打算和叶红袖好好算算这笔账。 程娇娇不止一个人来了，还带来了自己在同村的两个好姐妹，一个是村东头林木匠的女儿叫林彩凤，一个是村西头石匠老李头的孙女李兰芳。 说是好姐妹，其实两个人都是程娇娇的狗腿子，成天都围着她拍马屁。 「叶红袖还没回来呢！正好，这老婆子一到晚上眼睛就犯病，咱们先收拾她。」 长着一对吊梢眼的林彩凤凑到程娇娇的耳边，眼睛左右乱转的时候悄悄给她出坏主意。 「对！先收拾这个老东西给你娘出口气，叶红袖那个小蹄子伤你娘有多重，咱们加倍下手！让她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李兰芳也开了口，说话的时候，大脸盘子上长在鼻翼旁有豆豉那么大的黑痣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相当的难看。 「那你们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 程娇娇不耐烦的冲她俩瞥了一眼，带着她们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自己亲自动手。 这些天有人要给她做媒，是县城里的有钱人家，手上有好几间店铺，娘特地叮嘱她，让她以后凡事都端着点，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的就不要动手，这才是大户人家大少奶奶该有的架势。 林彩凤和李兰芳一直都是她的狗腿子，这个时候能用自然要用，她得习惯使唤人，省得以后嫁进了那户人家，让人觉得她小家子气。 「啊？我们去？」 林彩凤和李兰芳都愣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没想到程娇娇会有这样的要求。 她们以为她叫自己来，只是来给她长气势和凑热闹的。 「你们不去，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吗？要是打伤了我的手，抑或是伤着我其他的什么地方了，我过两天还怎么相亲？」 程娇娇边说边摆弄着自己昨天用凤仙花染好的指甲。 因为娘盼着她能借大哥的光嫁个好人家，这一年她在家几乎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因此双手比村子里其他要干农活的姑娘要好看娇嫩许多。 「再说了，我要是因为伤着相亲没成功，往后怎么给你们在城里铺路？你们不也都想嫁到城里去吗？」 第11章 程娇娇掐准了林彩凤和李兰芳两人的小心思，她们如狗腿子般巴结自己，便是因为心里有这个盘算。 林彩凤和李兰芳又彼此看了一眼。 赤门村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穷疙瘩地，她们这些姑娘唯一的出路便是嫁个好人家。 但是又因为穷，她们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压根就做不了主，好些家里有哥哥弟弟的人家，都是拿姑娘去换亲的，这样得来的亲事不用说就知道日子有多苦。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还是动手吧。 林彩凤和李兰芳下了决心，撸起袖子，两人一前一后朝叶氏包抄了过去。 「谁？过来的是谁？」 叶氏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能听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且还来者不善。 「是我！」 随后走了过来的程娇娇慢悠悠的开了口。 而就在她开口的瞬间，林彩凤和李兰芳已经一左一右抓住了叶氏的胳膊，将她钳制的完全动弹不得了。 「程娇娇，你想干什么？昨天你差点害死我们家红袖，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 听到程娇娇的声音，叶氏气不打一处来。 「老贱货！叶红袖那个小贱货把我娘害成那样，我还要找你们算账呢！」 「你算什么帐？你差点害死我家红袖，你娘还要污蔑她的清白，她落得这个下场是她的报应！」 「老贱货，你还犟嘴是吧！现在我就让你知道得罪了我们程家是什么下场！给我狠狠打她的嘴！」 程娇娇冲林彩凤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动手。 可林彩凤却又退缩了，她和叶家并没有深仇大恨，昨天叶红袖教训彭莲香的时候她在场，想起叶红袖当时的狠劲，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没用的东西！你来！」 看到林彩凤久久不动手，程娇娇转而看向了另一边的李兰芳。 李兰芳的心一向狠，一咬牙，扬起巴掌朝叶氏的脸上甩了过去。 就在李兰芳的手挥下的刹那，突然从天上掉下一截乌黑的蛇尾，直接挂在了她的胳膊上。 「啊——」 李兰芳吓得惊声尖叫，急忙松开抓着叶氏胳膊的手，跳着大力把缠绕在胳膊上的蛇尾给甩开。 「谁？」 程娇娇也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蛇尾给吓得脸色发白，她转身，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截乌黑的蛇身迎面拍在了她的脸上。 蛇身狠狠砸在她脸上的瞬间，她还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好像被喷上了一股湿湿的液体。 等她抓住了砸在脸上的蛇身后，吓得发白的脸色又发青了。 蛇身足有她的手腕那么粗，乌黑乌黑的，虽然只有半截上半身，好像还死了，可还是吓得她全身发寒，汗毛直竖，身体血液倒流。 「啊——」 脑子发懵的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蛇身给扔掉。 「你程娇娇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在赤门村可以横着走吗？这怎么一条死蛇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叶红袖一脸嘲讽的盯着程娇娇，然后从容不迫的把掉在地上的蛇身蛇尾给捡回了身后的背篓里。 看到从前见了自己都会浑身发抖的叶红袖竟然胆子这么大，程娇娇愣了一下，还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但眼前站着的，就是昨天被自己推下了河差点淹死的叶红袖，见没认错人，程娇娇心里又有了几分底气，她一直都是自己能随意搓揉的软柿子。 「叶红袖！你伤了我娘，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我昨天不是已经当众说得很清楚了吗？你娘她那是报应！当初她的病就是我爹治好的，还没得一文医药费，如今旧疾复发，关我们什么事！」 叶红袖冷冷一笑，其实彭莲香的病况并不严重，只要寻了医术可以的大夫，对症下药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她没想真要彭莲香怎么样，就是想给她个教训，还想借她杀鸡儆猴，让当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叶家不再是好欺负的。 「什么旧疾复发！明明就是你动的手脚！你必须赔偿我们！」 程娇娇摸了一把脸上的不知名液体，她这趟来，一为教训叶红袖母女，二为讨医药费，今天光一天，娘的医药费就去了五六百文钱，这要医治半个多月，她家吃不消啊。 「笑话，我动的手脚？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叶红袖拿昨天彭莲香说过的话反问程娇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昨天在路口的村民都看到了！」 听了程娇娇的回答，叶红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都看到了？林彩凤，我记得你当时就在场，你看到了吗？」 「啊！我？」 林彩凤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叶红袖会突然开口把话甩到自己身上。 「彩凤！你说！」 听到叶红袖问的是林彩凤，程娇娇放心了，她是自己的人，一定会向着自己。 「叶红袖，彩凤要作证看到了，我娘的医药费你逃不了，我不但要把你家这剩下的半间房子给扒了，我还要让我哥把你们赶出赤门村去当乞丐！」 在林彩凤开口之前，程娇娇还这样恶狠狠地威胁了叶红袖一句。 这些她有哥哥程天顺给自己撑腰，是能说到做到的。 「红袖。」 听到程娇娇这么凶狠的威胁，叶氏急得嘴唇都白了。 当时村子里许多人都看到了，林彩凤平日里和程娇娇又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是肯定会向着她的。 要是真要她们赔钱，还要把房子给扒了，那她们母女就只有去卖身的份了。 第12章 看到叶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程娇娇更得意了。 和她作对，和他们程家作对，那是自找死路。 这么好能巴结程娇娇的机会，林彩凤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她偷偷打听过，要和程娇娇相亲的那个后生，还有好几个没成亲的兄弟，不知道自己这次帮了程娇娇这么大的忙，她会不会帮着牵线让自己也嫁进那户人家，也当个什么少奶奶。 林彩凤越想越兴奋，立马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我……」 「林彩凤，你可要仔仔细细的想清楚啊！」 她刚张口，叶红袖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有人不记恩情得到的报应只是旧疾复发，不知道其他不记恩情的人得到的报应会不会是和性命有关的。 当年，你爹不小心踩了生锈的钉子，差点得七日风，那可是只有等死的病，是谁最先发现，又是谁救的。 还有，你家穷的揭不开锅一家子饿得嗷嗷叫，又是谁给你们送的粮食，这些你可都要仔细想清楚了再开口。」 林彩凤刚张开的嘴立刻僵住了，心里的那丝窃喜也顿时消失了。 她记得这事，那次爹差点就没了性命，还真是叶红袖的爹把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那个时候爹因为伤了脚，干不了活，地里收成又不好，吃的全都是叶家接济的。 彭莲香被叶红袖扎了几针就歪嘴斜脸中风了，要是自己和叶红袖作对，那自己的爹…… 林彩凤吓得一激灵，后面的可能不敢去想。 看到林彩凤的脸都白了，叶红袖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 她不紧不慢的把肩上的背篓给卸了下来，然后走到叶氏的身边，扶着她在门口的石头坐下。 「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难道你这就被她吓到了？你有点胆子行不行？你只要作证了，她就得立马滚出赤门村，还有我哥哥给你撑腰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见林彩凤迟迟不开口，程娇娇急了，伸手推了她一把。 「我……」 林彩凤低下头，结结巴巴的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是啊！林彩凤，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弟弟，以后都是你们林家的顶梁柱，你们林家应该不怕遭报应的。 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人做事说话不能昧着良心，报应兴许会来得迟，但是意外可没人能保证不会随时发生，不小心踩了钉子得个七日风也都是没准的事。」 未免林彩凤经不住利诱还要向着程娇娇，叶红袖又这么添了一句。 林彩凤慌了，急忙开口。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后悔自己跟着程娇娇来的这一趟了，要是没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林彩凤，你——」 程娇娇气得浑身发抖，万万没有想到林彩凤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当白眼狼背叛自己。 「娇娇，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原本这事就是你不对，你要不推她下河，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站在另一边的李兰芳也开了口。 她刚刚想到自己的爷爷当年也接受过叶家的恩惠，要是自己和叶红袖作对，她一翻脸用什么招数对付自己的爷爷可就完了，她爹娘死的早，现在就和爷奶相依为命呢。 李兰芳附和的指责气得程娇娇差点当场翻白眼。 「你们这两个白眼狼！没事的时候姐妹长姐妹短的，有事的时候翻脸一个要比一个快！滚！你们都给我滚！我程娇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气急败坏的程娇娇当下就和她们翻了脸，刻薄的言语全然不顾她们的姐妹之情。 「娇娇。」 林彩凤和李兰芳两个人同时开了口，两个人的脸都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这样当着叶红袖的面辱骂她们，也太不给她们面子了。 看到这三人当众翻脸，叶红袖笑得更厉害了。 「你们给我——」 程娇娇原本还想继续破口大骂，眼角的余光却在这个时候瞥到了叶红袖笑意越来越浓的脸上。 她猛然明白了过来。 叶红袖这是在给她下套呢！ 「贱蹄子！竟然敢挑拨我们，你看我不打死你！」 程娇娇心里的怒火又蹭蹭冒了起来，向前两步扬手就要朝叶红袖的脸上甩去。 以往，只要她碍着自己的眼了，抑或者挡着自己的道了，她都会这样毫不客气的对她动手。 每次她被打了，都不敢吭声。 好几次，嘴角都被她打破了，也都只是噙着眼泪瞪着她，不敢言语。 她觉得叶红袖今天这样大胆和自己作对，就是因为没挨打。 但这次叶红袖没再像从前一样站在原地挨打，而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在程娇娇的手挥下的时候，躲过了。 程娇娇还想追过去，叶红袖却突然指着她的脚跳着叫了起来。 「程娇娇，你要不想死就别动！」 「什么？」 程娇娇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她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趔趄了一下差点摔跤。 「我是为你好！你要不想死，就别动！」 叶红袖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还慢悠悠的在叶氏身边坐下。 「叶红袖，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怕被我打死吧？我今天还就告诉你，我就是要打死你这个贱胚子！省得你活着碍了我们眼！」 站稳后，程娇娇望着叶红袖的眼神越来越恶毒。 她之所以如此厌恶她，除了她有个叛徒大哥，更因为她长了一张十里八村出了名好看的脸。 第13章 那张娇嫩明媚的面庞，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吸引所有后生们的目光，和她站在一起，相貌平平的自己就是朵毫不起眼的狗尾巴花，压根就没有人会在意。 因为嫉妒，她时时刻刻都恨不能弄死她。 「死？程娇娇，今天到底谁会死还真不好说呢！」 叶红袖突然笑着开口。 把自己背篓里的所有东西都给倒了出来，叶红袖还特地把那几段蕲蛇身子堆在了草药的最上头。 乌黑乌黑的几截断身，吓得程娇娇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要向前迈开的脚步又后退了两步。 「程娇娇，你已经走了四步了！再多迈一步，你就会当场暴毙而亡！」 「什，什么？」 程娇娇傻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林彩凤和李兰芳这个时候也都被吓到了，一同走到程娇娇的身边，都用惊恐的目光看向叶红袖。 「贱蹄子？你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胡说，知道这蛇叫什么吗？」 叶红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挑眉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程娇娇。 她也没有想到差点伤了自己性命的两条蕲蛇，被自己带回来后，竟然能帮自己这么大的忙。 「什么，什么蛇？」 程娇娇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她一想到自己刚才抓过那条蛇，就浑身血液倒流，心里更是止不住的发寒。 老天爷保佑，这可千万不要是什么毒蛇。 「五步蛇！」 叶红袖冷笑着从口中蹦出三个字。 「你刚刚抓着它的时候，喷在你脸上的正是它的毒液。」 「啊！！」 程娇娇唇脸发白跳起来大叫的反应正和叶红袖预想的一样。 「哎！你可别乱动！你刚刚已经走四步了，再多走一步可就是五步了，五步蛇么！只要中了它的毒，迈开五步就必死无疑！」 叶红袖指着跳起来的程娇娇「好心」提醒着。 程娇娇发白的脸又发青了，她吓得浑身僵硬，站在原地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 「叶红袖，你好毒！我要让我大哥给我报仇杀了你！」 从嘴里恶狠狠的蹦出这句话的时候，被惊吓出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那可是五步蛇啊！赤门村就是三岁的小娃娃也知道它有剧毒，是摸不得碰不得的啊！ 「程娇娇，你可别乱说话，刚才五步蛇的毒液喷到你脸上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嘴里有没有沾着一点，要是沾着了的话，你可得小心了，别到时你人没事，舌头中毒得割掉。」 叶红袖又「好心」提醒了程娇娇一句。 程娇娇这下更慌了，她急忙咬紧牙关闭紧嘴巴，生怕舌头会乱动。 看到程娇娇吓成这副模样，叶红袖差点没憋住当场笑了出来，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可坐在石头上的叶氏这个时候却被吓得浑身颤抖。 这可开不得玩笑啊！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要是程娇娇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程天顺的个性，她们母女也别想活了。 「红袖，红袖。」 她扯了扯叶红袖的衣角，让她适可而止。 叶红袖没回头，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李兰芳这个时候也慌了，她刚刚也摸过那条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中毒了。 「你怕什么？你身上又没被喷上毒液。」 叶红袖剐了手脚发抖的李兰芳一眼。 「不想让她现在就死在这儿，你们赶紧把她抬回家去，这个时候坐车去县城找大夫，应该还能救得回来，再晚一点，可就没人敢保证了。」 「不想让她现在就死在这儿，你们赶紧把她抬回家去，这个时候坐车去县城找大夫，应该还能救得回来，再晚一点，可就没人敢保证了。」 最后，叶红袖又「好心」的提醒了李兰芳和林彩凤一句。 她话音一落，两人不敢耽搁，急忙合力把浑身僵硬的程娇娇抬着出了叶家院门。 她们三人一走，叶红袖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自己的肚子当场哈哈大笑了起来。 「红袖！红袖！」 叶氏却更慌了。 「娘，你放心，程娇娇她不会有事的！喷在她脸上的虽然是蛇毒，但是蛇毒需要由伤口混合血液进入人体才会造成伤害。 程娇娇的脸平日护得跟什么似的，压根就没有伤口，我这只是吓吓她呢！找我算账，我吓不死她！」 叶红袖解释的时候，把吓走了程娇娇她们的蕲蛇又给捡回了背篓里。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是，咱们一再这样和程家作对，等程天顺回来了，只怕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啊！」 想起现在在赤门村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的程天顺，叶氏忍不住忧心忡忡了起来。 「即便是他不来找我，我都要找他把大哥的帐算个清楚！大哥是叛徒的流言就是他散播出来的。」 叶红袖记得很清楚，大哥是叛徒的流言就是程天顺回村的第二天散播开的。 「先别说这些了，咱们进屋烧饭吧！我都饿坏了！」 连俊杰给的狼腿，叶红袖只割了一小块和菌子放在一起煮。 其余的都洗干净用盐腌制好挂在了墙上，打算留着等二哥三姐回来了后，一家人一起吃。 有了油荤的菌子汤鲜美极了，叶红袖和叶氏一人喝了两大碗，还都另外多吃了一个土豆。 吃饱喝足了，叶红袖开始动手处理蕲蛇。 剖腹除去内脏洗净，然后用从山上采来的竹片撑开腹部，以头居中盘成数圈，圈与圈之间用麻线连缝几针，放在火上慢慢烘干。 第14章 她原本是想处理好了拿去县城卖给医馆的，个头这么大的蕲蛇，能卖上相当好的价钱。 但是今天去了一趟连家后，她改了主意。 连大娘半身不遂，用蕲蛇治疗是最好不过的，而且这两条蕲蛇还都是连俊杰斩杀的，她不能卖。 蕲蛇架在火堆上慢慢烘烤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叶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子。 「红袖，这是今天卖荷包帕子的钱，你好好收着，等过两天去县城给你二哥送去！只是这次的束修，咱们又差一多半，你二哥肯定又要遭白眼了。」 想起因为穷时常在学堂遭白眼的儿子，叶氏就心痛。 「娘，没事的，今天我采了几株品质上等的野生石斛，拿去医馆卖了，另一半钱能补上，但是娘，往后你得听我的话，针线活要少干，你的眼睛不能再这么熬了。」 「不熬也没法子啊！家里处处都要钱，我还想把你三姐给赎出来呢！她眼见就要十七了，得赶早赎出来嫁人，再耽搁就耽搁她一辈子了。」 叶氏的神色黯淡了下来，想起十二岁被卖入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三闺女，她的心都要碎了。 尽管三闺女懂事，每次回来都说自己过的很好，让她不要担心，可是给人当下人的，哪里有过得好的。 「娘，你要是把眼睛熬坏了，不是更麻烦了吗？挣钱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想办法的！还有，三姐的亲事都没定下来，你却先定下了我的婚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不知道有多恨嫁呢！」 怕叶氏起疑，叶红袖没敢直接说自己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有个什么未婚夫，只能旁敲侧击从别的话题上入手。 「没人会笑话你的，这事原本就没几个人知道，更何况当初让你定亲，那是救你的命啊！」 叶氏轻轻抚了抚叶红袖的头。 救自己的命？ 叶红袖愣了一下，脑子里对这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当年你从山上滚下来摔伤了脑子还病得迷迷糊糊，你爹又在那会子出事，家里天都要塌了，处理了你爹的后事，你的病总是不见好，后来还烧得全身抽抽，所有人都以为你不行了。」 没等叶红袖开口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氏主动开了口，思绪也跟着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 「这个时候隔壁村的灵姑说你病成这样只有冲喜才能有活路，你表哥陈云飞听到后，二话不说抱着烧得浑身滚烫的你拜堂订了亲。 你们定亲的第二天，你就退烧了，但是身子虚得厉害，家里那个时候又拿不出一文钱买东西给你补身子，你云飞表哥隔天突然拿来了好几两银子。 等我们把银子用完了才知道那是他的卖身钱，为了你，他卖了十年身给潜龙江的排场，他都没等到你好就和排场的人走了。 云飞还真是个好孩子，姐姐姐夫死了后他跟着我们没两年就遇着你这事了，放排的日子可不是一般的苦。 红袖，等他回来了，咱们一定要好好待他，你也一定要等他回来知道吗？」 为了救自己才和自己定亲，又为了救自己主动卖身，对这个自己仍旧毫无印象的表哥未婚夫，叶红袖心里的感觉更复杂了。 翌日清晨，叶红袖特地比平常提早了一个时辰起床。 趁着锅里煮菌子汤的空隙，她把昨天自己从山上才来的草药全都清洗分类好，这些等晒干了全都要拿去连家，医治连大娘身上的褥疮。 吃过早饭她便又上了山，昨天和连俊杰约好了今天再去一趟牛鼻子深山的。 赶到的时候，山口空荡荡的没看到连俊杰的影子。 叶红袖放下背篓坐在树荫下的草地等。 昨夜因为一直想着那个没有印象的表哥未婚夫，她很晚才入睡，早上又起得早，靠在树底下的她眼皮渐渐重了下来。 山风和煦，树木青葱茂密，风中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可十岁的叶红袖却在这个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打算翻过眼前这座大山。 村子里的人告诉她，只要翻过眼前的大山就能找到她想要找的人。 「红袖！红袖！」 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叶红袖回头看了一眼，急忙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她以为自己躲得很好，可那人却直接就站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他逆光站在自己面前，阳光刺眼，她看不清他的长相。 「和我回去！」 他伸手，摊开的右手虎口处有道半寸长的伤疤。 「不要！」 她倔强摇头。 「你以为你翻过这座大山就真能找到他吗？他已经死了！你找不到他了！」 他的声音里有微微的恼意。 「不会！他才不会死，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一定是传消息的人弄错了，我要去找他！」 她哭得更厉害了，但同时更下定了决心要翻过这座山。 「你不要任性了，和我回去！」 他直接伸手抓过她的胳膊，力道很大，打算硬把她拽下山。 「我不要回去！你放开我！我不回去！」 她用力挣扎，可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相差太大，她挣脱不掉，最后，她张嘴冲他的手背大口咬了下去。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去咬的，咬得她腮帮子痛，咬到她的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吃痛，终于松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满心愧疚的她，呜咽着转身跑开。 正在做着的梦突然闪烁了好几下，就像是正在放映的电影突然卡带了一样。 第15章 随后画面又突然清晰了，背着包袱的小红袖还在往前跑，只是这次她停止了哭泣，奔跑的同时她心里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突然，身后一个力道传来，猝不及防的她直接滚下了山。 「啊——」 叶红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 站在叶红袖身后帮她挡太阳的连俊杰低头询问。 他一上山就看到叶红袖靠在树下睡着了，见她睡得香甜，没忍心去打扰她。 听到声音的叶红袖回头，身形高大的连俊杰逆光站在她面前，和梦中的情形不谋而合。 「没事。」 叶红袖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疑惑刚才那个清晰的好像真的发生过的梦。 「要不你再睡一会？进山不用急在一时。」 在这样的环境也能睡着，想来她是真的累。 「不用了，咱们早去早回，省得家里人担心。」 今天出门，她同样没告诉娘自己要进牛鼻子山，未免程家今天又有人会来闹事，出门的时候，叶红袖特地让娘去了隔壁的大山哥家。 他是赤门村现在唯一一家和自家感情还很好的人家，上次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二妮就是他的女儿。 「这个我来拿，你把这个吃了！」 连俊杰从叶红袖的手里把背篓拿了过去，随后往她手里塞了几个肉包子。 包着肉包子的纸上面印着程家包子铺的字样。 「你在县城买的包子？」 程家包子铺是县城最有名的铺子，尤其他们卖的肉包子，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香，汤汁香浓一点都不油腻，生意好的去晚了有钱都买不到。 「昨天我去把山里猎的另外两头狼给扛了出来，早上天没亮我就借了村里人的牛车去了趟县城，狼肉卖给了酒楼，皮毛卖给了杂货店，三头狼挣了不少，回来的时候就顺带买了几个肉包子。 你赶紧吃吧，还是热的。」 「我吃过早饭了，你还是自己吃吧！」 叶红袖闻着手里的肉香味，还真有些馋了，但连俊杰忙活了这么一大早，肯定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你吃吧！我早上买了很多，家里还有，我也吃过了！」 说着，连俊杰直接拿了一个肉包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久违的肉香味，让原本还想矜持推辞一下的叶红袖顾不得了，拿着包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着她吃的满嘴满脸都是油，连俊杰笑了。 小时候的她便是这样的，只要自己上县城卖了东西，她就会伸手找自己要吃的，最喜欢的便是程家包子铺里的肉包子，总是一啃就吃的满嘴满脸都是油。 他伸手，和小时候一样，轻轻拿食指指腹擦了一下她嘴角的油渍，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啃包子啃得正欢的叶红袖当场就傻眼了，他的这个举动好像太过亲昵暧昧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连俊杰，连俊杰这个时候也才意识到，眼前的叶红袖早已经不是他从前的那个小青梅了，她已经许人，有未婚夫了。 虽然他极力想要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可只要她站在他面前，他就会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想要对她和从前一样好。 「嗯哼——」 放进嘴里的手指急忙抽了出来，大手握拳抵在唇畔以咳嗽掩饰自己的失态，随后大跨步向前迈开，在前头引路。 红了脸的叶红袖急忙吃完手里的肉包子跟上。 两个人很快就进了山。 一进山，连俊杰身上的气场就变了。 脸部线条紧绷，明亮的眸子变得幽暗冰冷，紧紧攥在手里的短刀闪着幽冷的光芒，他又变成了修罗场来的地狱使者。 「跟在我身后！」 他一手拿着短刀在前头开路，一手紧紧抓着叶红袖的手腕。 原本有些不习惯的叶红袖，因为深知这里的危险，完全不敢乱动，只能任由他抓着乖乖跟在他身后慢慢前进。 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最后来到了一片相对比较空旷，视线也比较好的高地。 「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需要的药材，这里视线比较好，有危险能很快察觉。」 「有！有！有很多很多！」 一到这个地儿，叶红袖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 这里虽然是真危险，但却哪哪都是宝。 随处可见的山参，天麻，何首乌，黄精，黄芪，这些没人敢挖的药材年份足，个头大，要是挖上半框，别说二哥一个月的束修了，就是一年的束修也够了。 叶红袖挥舞着药铲兴奋挖掘药材的时候，连俊杰站在她的身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警惕着周边的动静。 这里虽然地界高，鲜少会有牲畜来，但终归危险。 「哎呀！」 一直低着头的叶红袖突然痛呼一声。 「怎么了？」 连俊杰急忙蹲下，看到叶红袖左手的食指上有个微肿的小红包。 他几乎是直接又本能的抓过她还沾着泥土的手，将她的食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温热的舌尖轻轻抚过红肿的伤口，随后便感觉到有股力猛力狠狠吸吮着伤口处。 叶红袖的脑袋嗡得一声，好似炸了，头脑一片空白。 她痴痴地看着这般对自己好的连俊杰，心里抽痛得更厉害了。 「还痛吗？」 直到耳边响起了连俊杰低沉沙哑的声音，叶红袖才整个回过神来。 「不，不痛了！」 她红着小脸摇头，随后急忙低头转移话题。 第16章 「我们得把这些蝎子都抓回去，连大娘的病正好用得着这些。」 「你先等一下！」 连俊杰摸了摸她的头后转身，随后砍了一根树枝过来。 短刀对着树枝挥舞了好几下后，便削出了两双长长的筷子。 「你用这个夹，它就伤不着你的手。」 连俊杰边说边把筷子递给了叶红袖。 蝎子喜欢躲在阴潮的地方，一般都藏在石块下。 连俊杰搬石块，叶红袖拿筷子夹，一盏茶的功夫后便收获满满。 药材采了有半框，蝎子也抓了不少，尽管叶红袖根本就舍不得离开，但为了自己和连俊杰的安全，不得不尽快撤离。 出山后，两人再次来到小溪边。 叶红袖把草药全都倒了出来整理，连大娘的病需要用到的，她全都整理好留下。 其余用不到的，则都按轻重贵贱的顺序重新摆回放到背篓里，打算等明天处理烘焙好了全都拿去县城的医馆卖。 连俊杰因为一大早就忙着进城卖货累出了一身汗，浑身粘乎乎的觉得身子不舒坦，索性就脱了褂子和上次一样在溪边擦洗。 整理好了药材，叶红袖抬头，再次看到了连俊杰满身的伤疤。 「你身上的这些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吗？」 她想问他一些关于战场上的事，哥哥到现在还渺无音讯，他也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兴许知道哥哥的一点事情。 连俊杰低头淡淡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疤，点了点头「是。」 说起伤疤，叶红袖猛然想起了自己在梦中看到的那个人手上虎口位置的伤疤。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转移到了连俊杰的手上。 他的身上伤疤数不胜数，可他那双骨节分明极为好看的手上，除了掌心的茧子外，没有任何伤痕。 「那你知道我哥哥的事吗？」 叶红袖问得小心翼翼。 尽管她心里是坚信从小就光明磊落和正直的大哥是不可能会做出当叛徒的事，可她心里还是紧张。 「怎么？你相信那些流言了？」 连俊杰不答反问，随后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那个是我大哥，我当然不信了，我不但不相信，我还要想办法让村子里的人都和我一样不相信。」 连俊杰有些惊诧的看着极为镇定说出这番话的叶红袖。 几年没见，她的转变还真不是一般大。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叶常青见不惯程天顺欺负总是流鼻涕，说话还有些结巴的杨土蛋，动手和他打了一架。 叶常青没事，程天顺被揍得鼻青脸肿，小红袖却吓得趴在自己怀里哭了好半天，问自己该怎么办。 「你大哥自己没受伤不是很好吗？你哭成这样做什么？」 他把怀里的小人儿扶起来，边给她擦泪边一脸疑惑的问。 「可那程天顺不是什么好人，他坏招多着呢，大哥和他打架还把他打伤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害我大哥的，我不想大哥有事，你说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嘛。」 她趴在自己怀里又是撒娇又是恳求的，最后他没办法，给她做了保证，说只要程天顺敢伤她大哥一根毫毛，自己就和叶常青一起联手狠狠教训他。 她这才忽闪着含泪的大眼，小手搂着他的脖子，说就知道自己最好了。 离开的这几年，叶红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但他明显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疏远。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叶红袖，好似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小红袖了。 连俊杰幽深的眸子一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 他的心情突然莫名的低落了起来。 「等你哥哥回来了自然会真相大白。」 「你知道我哥哥会回来？」 叶红袖一脸惊喜。 「很快就会回来的。」 连俊杰只说了这几个字，没解释太多。 两人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山脚下有条绕山的干净小溪，有时候外出干活的人，回家经过这里都会在这里先清洗整理一番。 但赤门村一直都是地多人少，且地还都集中在十几里外的地方，所以一般出去干活的人，中午都不会回来。 这条白天一直都静悄悄的小溪，今天却有些不平静。 「你抢我的豆干还有包子，你是大坏蛋！你是大坏蛋！」 梳着羊角辫的二妮指着头身形都足比她大两圈的虎子哭嚷着。 叶红袖看到虎子手里拿着两个包子，正吧唧啃的欢，嘴上脸上手上到处都油汪汪的。 「你把二妮的包子还给她！那是我给她的，你还给她！」 连俊杰和叶红袖原以为溪边就只有二妮和虎子两个人，谁知道从虎子的身后突然蹿出了一个小身板，是比虎子矮一个多头的金宝。 金宝中午在家门口玩，碰到来小溪边玩耍的二妮，二妮家是做豆腐的，平常卖不出去的豆腐都会拿来做豆干，所以她手里抓了两块喷香诱人的豆干。 回赤门村这么久，金宝还没和同龄的小孩一起玩过，为了和二妮拉近距离能和她一起玩，他便把自己手里的两个肉包子分了其中一个给她。 作为回馈，二妮也打算把手里的豆腐干分他一块。 谁知道两人小手里的东西刚伸出来，就被突然蹿了出来的虎子给抢走了。 「我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 虎子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小恶霸，他爹娘原本就是个不讲理的，虎子又是他们生了三四个闺女后求爷爷告奶奶拜菩萨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更是宠上了天。 第17章 村子里不管在谁家，在哪里，但凡什么东西被虎子看上了，他就一定会想法子弄到手。 碰到性子弱的，他就直接上手抢。碰到性格强势抢不到的，他就一哭二闹三打滚，耍尽各种无赖手段。 旁人要是不让，虎子爹娘，爷奶就会大张旗鼓的在整个村子里渲染，说不给的那人有多小肚鸡肠和小心眼。 长此以往，赤门村的人对虎子一家都是避之不及。 「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那包子是我给二妮的，你是男人，怎么能抢女人的东西！男人欺负女人，真不要脸！」 金宝的话把叶红袖逗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才多大的小孩，竟然就知道男人不可以欺负女人了。 她忍着笑意向前，却被连俊杰伸手给拦住了。 他拉着她走到一旁的大槐花树旁，故意躲在树干后。 叶红袖一脸疑惑，不明白他这是干什么。 「这是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先解决，实在不行了，咱们再过去。」 说话的时候，连俊杰的眸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三个小身影上。 「什么男人女人的，我看上的就是我的，我还没吃饱，你赶紧回去再拿两个来！不然我揍你！」 「金宝，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二妮胆子小，不敢惹虎子，拉着小脸气得通红，小拳头都攥紧了的金宝要走。 「我不走，他抢走了咱们的包子是他不对，他得赔咱们，还得向咱们道歉。」 金宝气鼓鼓的看着越啃越欢，不拿正眼看自己一眼的虎子，包子都被他咬了，抢回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不想看到虎子吃得那么欢，那明明是他的包子。 于是，他跳了起来，把虎子手里吃得只剩一半的包子给打掉了。 「哎呀！我的包子！」 只差一点就吃饱了的虎子，看到手里的包子滚落在地上，一脸惋惜后是一脸的愤怒。 「我打死你！」说罢，他捏起的拳头直接朝金宝的小脑袋挥了过去。 叶红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但金宝却很灵活的闪身躲过了这个拳头。 闪到虎子身后的他还冲虎子的小腿猛地踢了一下。 虎子猝不及防，胖乎乎的身子向前扑通一声跌了个狗啃泥。 「哎哟！」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虎子痛的脸皱成了苦瓜一样，金宝乐得拍掌大笑了起来。 「男人欺负女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你——」 虎子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幸灾乐祸的金宝。 随即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狠狠推了一旁的二妮一把。 「哎哟——」猝不及防的二妮狠狠跌倒在了地上。 溪边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小石头，二妮觉得自己的小屁股肯定摔开花了。 刚刚还幸灾乐祸的金宝顿时傻眼了。 「你，你推二妮干什么？」 「我就是推她怎么了！你推了我，我就推他！我下次见到她，我还要推她！」 说完，虎子捡起了地上的肉包子，也不顾上面沾满了泥土，边啃边扬长而去。 等虎子走得彻底没影了，连俊杰这才拉着叶红袖一道朝金宝二妮走了过去。 把眼泪汪汪的二妮从地上扶起来，叶红袖不满的瞥了连俊杰一眼，有些怪责他不让自己及早过来。 连俊杰只紧抿唇畔，看着低头走到他面前的金宝不说话。 「爹，我错了！」 金宝的话让正在给二妮揉屁·股的叶红袖愣了一下。 这明明是虎子不对，怎么成他的错了。 「错哪了？」 连俊杰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厉。 「我想要保护二妮，可我还是让她受伤了，我没有做好。」 「叔叔，不是金宝不对，是虎子不对，是他抢了我们的包子，我，我没受伤，我也不痛，真的！」 看到连俊杰的脸是黑的，二妮急忙开口维护金宝，一直揉着小屁·股的手也收了回去。 「知道以后怎么做吗？」 连俊杰的脸仍旧紧绷着。 「知道，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能让自己保护的那个人受伤。」 金宝抬头，小脸上的神情极为认真。 直到这个时候，连俊杰脸上的神色才慢慢柔和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知道了就要牢牢记住，去吧，带二妮回家去吃包子，一人吃两个。」 金宝很快就咧嘴笑了，拉着二妮一蹦一跳的朝家里走了去。 二妮的小屁股估计是真的摔痛了，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看着俩离去的欢乐背影，叶红袖笑了。 「你打小就这样教他的吗？」 这样的育儿方式，她还从来就没有见过。 「我只是把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教给他。」 「金宝长大了肯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娘一定会很高兴！对了，金宝的娘呢？怎么你们回来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她呢？」 叶红袖还真想见见她，能生出金宝这么好看又可爱的娃娃，她也一定很漂亮。 但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底深处却突然狠狠抽痛了两下。 「她去世好几年了。」 连俊杰淡淡开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这个人和他没任何关系一样。 「啊？…对不起…」 叶红袖先是有些错愕，随后很是愧疚，怕自己无意中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第18章 「她和我又没关系，不用对不起，回家吧。」 连俊杰只留下一句让叶红袖听了一头雾水的话后就转身走了。 金宝的娘和他没关系？可他是金宝的爹啊。 叶红袖满肚子疑惑却不敢追问，只匆匆跟上了他回家的脚步。 这次进连家，叶红袖发现屋子里头添了很多东西。 连大娘身上的被子是新的，昨天被她扔出了房间的被子已经洗干净晾在院子里了。 墙角那个腥臊难闻的马桶也换了新的，是有盖子的，有盖子就能盖住味道。 炕上的矮桌上不仅添了茶壶和茶碗，还多了一个白瓷花瓶，里头插着她昨天让金宝摘的栀子花。 房里此刻已经没了任何异味，空气中除了淡淡的花香，还有就是桌上碗里肉包子的香味。 连大娘的气色比昨天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咳嗽的很厉害。 她看到叶红袖来了，急忙伸手招呼她过去。 「一大早就上山肯定饿坏了，赶紧吃个包子垫吧一下肚子。」 连大娘把矮桌上碗里的包子给了叶红袖后，便将头撇向了一旁，压抑着咳嗽了好几下。 叶红袖放下手里的包子，顺着她的背轻轻摸了好几下。 「大娘，你先忍耐一下，我明天就去县里给你买药，喝了就能好受些。」 连大娘的喘疾要用到的药材有很多，光靠她在山上采是不可能凑得齐的。 忙着喘气的连大娘冲叶红袖摆了摆手，许久才慢慢开口。 「不碍事，都是老毛病了。」 「奶奶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看我和爹回来了，病已经好了一大半了，奶奶还说她要活到一百岁呢！」 手里捧着包子吃得正欢的金宝和二妮一前一后进了屋，凑到了炕沿边。 「可不嘛，我还要活到看我们的小金宝娶媳妇呢！也不知道小金宝能娶到什么样的小媳妇！」 连大娘伸手捏了捏金宝的小鼻子，逗得他咯咯笑了起来。 「金宝，你陪奶奶说话，红袖阿姨去把药给奶奶备好。」 「金宝得令！」 嘴里塞着包子的金宝，突然站得笔直，大声回禀了一句。 叶红袖笑得更厉害了，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叶红袖把洗干净的草药拿进了厨房，连家没有捣药的研钵，只能用家里的捣蒜罐。 捣蒜罐是新的，看样子是今天才买回来的，不仅捣蒜罐是新的，叶红袖还发现厨房添置了许多新东西，橱柜里添了新的碗筷，还有还几罐贴着红纸的调味罐。 灶台上的大铁锅也是新的，墙壁上还挂着两条已经腌制好的狼腿，看样子是打算留着以后慢慢吃的。 放在一旁的米缸装得满满的，昨天还破破烂烂的厨房顶被修葺好了，里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叶红袖忙着抬头四处打量的时候，连俊杰抱着一捆柴走了进来。 「我现在就烧饭，等会咱们一起吃午饭。」 在山上跑上跑下奔波了大半天，叶红袖还真饿了。 「我帮大娘敷好了药来帮你。」 两人正在厨房聊着，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一个尖锐的女人声响了起来「慧姨，我来看你了。」 听到声音的叶红袖刚要探脑袋出去看看这人是谁。 「啪——」 连俊杰手里突然折断的树枝声吓得她又急忙回头。 一回头，发现连俊杰的脸比木炭还要黑，他徒手折断的那根树枝比自己的胳膊都要粗。 叶红袖还明显察觉到他身上渐渐升腾起的冷冽怒意。 她没有弄错，是冷冽的怒意，他浑身冰冷，就连身上的怒气都是冰冷的。 察觉到了叶红袖落在自己身上的惊诧视线，连俊杰扔下手里的树枝看向她，冰冷阴沉的眸子在对上她那张明媚的小脸后瞬间幻化成了柔情。 「我出去把他们打发了。」 「慧姨，我带常大夫来给你看病了。」 外头又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常大夫？ 莫非是村子里这两年才搬来，治个头疼脑热都要狮子大开口的常走运？ 「我和你一起去。」 叶红袖放下手里的活，跟在连俊杰的身后一起出了厨房。 果然，在院子里看到了穿着一身深蓝长褂的常走远，在他的前面还站着一个颧骨很高，嘴唇很厚的妇人。 「俊杰，你可真是的，回来了这么多天，都不去看看大姐我和你姐夫，还得大姐我亲自来看你。」 那妇人一看到连俊杰，张口便是对他的指责，但在看到连俊杰的黑脸和周身的凌冽怒气后，又随即态度稍好的补上了一句「不过咱们是一家人，谁看谁都是一样的。」 「谁和你是一家人，你姓岳，我姓连，咱们异父异母，哪里来的家人关系？」 连俊杰冷眼看着不请自来的岳翠芬，身上怒气升腾的同时，手上的拳头也跟着攥紧了。 他早就想去找她算账了，是娘拦着不让，只说她已经这样了，便是找她算了账也于事无补，还会把关系闹僵，让村子里的其他人看笑话。 岳翠芬愣了一下，没想到连俊杰会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话，虽然此刻院子里的外人不多，只有常走运和叶红袖两个人，但她还是觉得脸面挂不住。 「连俊杰，你不能这么丧良心啊！当年要不是我爹和我们姐妹俩，你们娘俩还有命能活到今天吗？」 岳翠芬当下跳了起来，绷着她那张大盘子脸冲到连俊杰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第19章 岳翠芬原以为连俊杰会和从前一样，面对自己的谩骂只会冷眼瞪她一眼，毫不在意，但他这次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向她步步紧逼，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冰冷。 「连俊杰，你……」 「闭嘴！」 岳翠芬原本要继续的谩骂停了下来，并很听话的乖乖闭上了嘴。 「你放心，你们一家对我们娘俩的好，我不但牢牢记着，有机会我还会加倍的奉还给你们！」 这句话一出口，再伴随着连俊杰落在自己身上前所未有过的凌冽眼神，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的岳翠芬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同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这怎么出门个几年，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好像身上带着杀气似的。 「是翠芬来了，赶紧进屋吧。」 屋里的连大娘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不对劲，赶紧开口把岳翠芬喊了进去，打算自己和颜悦色的和她谈谈。 「慧姨，是我！我特地带了常大夫来看你！」 听到连大娘的招呼声，岳翠芬才回过了神，狠狠剐了连俊杰一眼后，领着身后的常走运进了屋。 叶红袖对这个岳翠芬同样没什么印象，但看她和连俊杰剑拔弩张的关系，再看她刚才的态度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岳翠芬原是不想进屋的，屋里有多腥臊难闻，她很清楚，可这次她来的目的是和常走运一同说服老婆子掏钱去县城的百草庐看大夫。 百草庐的大夫是常走运的姐夫，他们这次和从前一样说好了，老婆子掏钱看病的钱，除了最基本的药钱，其余的二一添作五，两个人对半分。 今天一大早，岳翠芬看到连俊杰驾着借来的牛车去了一趟县城，随后买了很多东西回来，知道他手上有钱，于是立刻迫不及待的拉着常走远一起过来了。 岳翠芬进屋后，被屋里的干爽整洁吓了一条，脸上原本挂着的嫌弃也没了，还主动挨着炕沿坐了下来。 「慧姨，你看常大夫多有心啊，特地拿了药来看你。」 尖嘴猴腮，长着一缕稀稀拉拉山羊胡子的常走远急忙上前把拎在手里的几贴药放下。 「老嫂子，这药的药效你是知道的，喝了也就能缓个半盏茶的功夫，要想治标治本还得去百草庐找我姐夫。」 听到常走远张口就要连大娘去百草庐，叶红袖冷笑了一下，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了。 拿最好的补药吊着性命，百草庐里大夫的医德只怕早就掉进钱眼里找都找不到了。 「是啊，慧姨，你看如今俊杰都回来了，你可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啊！你还得看着俊杰娶媳妇给你生大胖孙子呢！」 岳翠芬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开口的时候，眼睛不停的在屋里四处乱瞟着。 床上的被子是新的，炕上矮桌上的茶壶茶碗也是新的，连老婆子的身上还穿了一件新褂子，可见这次连俊杰是真的带了许多钱回来的。 以往自己和常走远联伙以买药看病的名义就从老婆子的手上骗了不少钱，要是这次能把她弄去百草庐，那油水就更大了。 想着想着，岳翠芬几乎都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了。 站在一旁吃完包子的金宝，吧唧吧唧把自己十个手指头舔干净了以后，仰着小脑袋凑到岳翠芬面前，冲满脸兴奋的她开了口。 「可我爹说了他不急着娶媳妇，而且奶奶已经有我这个孙子也不急着抱孙子了，还有，红袖阿姨也说会把奶奶治好，所以用不着去看别的大夫。」 他的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在了岳翠芬的头上。 她和常走远愣了一下，都没想到这中间会突然插个叶红袖进来。 常走远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叶红袖，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你给她看病？你知道她得的都是什么病吗？你别拿前天在彭莲香身上赶巧的事来诓他们，想骗钱也不是这么个骗法。」 他认识叶红袖，也早就注意她许久了，不为别的，就为她有张十里八乡最好看的脸。 倒不是他有色心，而是他的侄子冯川柏一直在垂涎她的美色，每次叶红袖去百草庐卖草药，冯川柏总要和她磨蹭很长时间，讨价还价间还想占些她的便宜。 他知道她懂些草药，却不认为她会医术，不然叶氏的夜盲症这么长时间了也不会不见好，所以他坚定的认为彭莲香被她扎得嘴歪脸斜只是她气极了赶巧碰上的事。 「不管红袖会不会看病，我们都不会去百草庐，我不想和你们废话，赶紧都给我滚！」 未等叶红袖开口，连俊杰就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连俊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我们大老远的来不是为你，为了你娘好吗？你不能掉进了钱眼子里连你娘的命都不要啊！你这样丧天良，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岳翠芬张口就来的唾骂把叶红袖吓了一跳，她急忙把屋里的金宝和二妮拉了过去。 「大人有事要谈，你们出去玩吧。」 虽然她不知道连俊杰和岳翠芬是因为什么关系这么剑拔弩张，但当着小孩子们的面吵架影响终归是不好的。 二妮很听话，迈步出了屋子，金宝却有些担忧的朝自己的爹看了一眼。 他知道自己的爹打架是最厉害的，吵架却是不在行，他本来就话不多，又和女人吵，他就更不放心了。 「去玩吧，别出院子。」 连俊杰回头看向金宝的时候，神色稍缓了一些，冲他点头之际还叮嘱了一句。 金宝这才放心出了屋子。 俩孩子一走，屋里的气氛顿时又变了。 屋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明显察觉到连俊杰身上气场的变化，除了冰冷，还有恼怒和怨恨，他幽深阴骘的眸子直直落在岳翠芬一个人身上。 第20章 「岳翠芬，当初村子里征兵，原本要上战场的应该是你的男人，而不是我这个一直被你们排斥的外姓人，是你当着全村人的面在我面前要死要活，逼着我代替他去的。 我离家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向我保证会好好待我娘的？误传我死在战场上的消息，第二个月我就写信回来澄清了，可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害得她大雨天要去战场找我的尸首摔断了腰？ 我每个月都寄军饷回来，你有几文钱是用在我娘身上的？你要拿了那些军饷早些医治我娘，她也不会病成这样！ 岳翠芬，我倒要好好问问了，掉进钱眼子里的究竟是谁，要被天打雷劈的又会是谁！」 连俊杰指责质问岳翠芬的话一说完，叶红袖全都明白了。 这事不管搁谁的身上，都会对岳翠芬恨之入骨，她舔着一张老脸进来假装关心，连俊杰没直接对她动手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但刚才连俊杰说到误传战亡消息，连大娘摔断了腰，让叶红袖猛然想起了自己早上在山上做的那个梦。 梦里的小红袖说他没死，说我要去找他，她要去找的是不是从前对她很好很好的连俊杰呢？ 那追自己，逆光站在太阳下的又是谁呢？还有，最后把自己推下山崖的又是谁呢？ 叶红袖越想心里的疑惑越多，可很快她就甩了甩头，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根本就当不得真。 面对连俊杰的指责，岳翠芬不但没有一丝的愧疚，反而破口大骂的更厉害。 「连俊杰，你个白眼狼，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当年要不是我爹可怜你们娘俩，收留了你们，你们早就在山上被猛兽吃的骨头渣都没有了，你哪里还能有命活到现在，你代我男人去战场那是应该的。 还有，你死了的消息，那是你娘摔伤了以后我们才收到的消息，怎么变成是我故意瞒着不告诉她了？ 至于你说的军饷，天地良心，这些年常大夫给她开的药断过没有，你的钱全都拿来买药了，有时候钱少了，我们都还得拿自己的钱出来倒贴！ 你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竟然还敢空口白牙的说我占了你们的便宜，你这话要让我老爹听到了，指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岳翠芬旁的本事没有，颠倒黑白，无理取闹是最拿手也是最厉害的，便是因为这个，她在牛栏山得了个母夜叉的的绰号，人人都怕她。 「俊杰，算了！算了！不要再吵了！咳咳，咳咳。」 连大娘看到连俊杰的拳头越攥越紧，吓得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岳翠芬的性子她知道，不怕把事情闹大，最后闹大吃亏的还会是从不对女人动手的连俊杰。 「咳咳，翠芬，你赶紧走吧！咳咳，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你也别来了，我的病用不着去县城看，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爷安排。」 安抚连俊杰的时候，连大娘也没好脸色的冲岳翠芬下了逐客令。 看到连大娘也赶人，常走远急了，连连冲岳翠芬使了好几个眼色。 岳翠芬会意，急忙改了态度和连大娘说话。 「慧姨，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一辈子都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能享着一点福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你看你咳得多厉害。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钱，他要是舍不得为你花钱，你就和我说，到时我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喊来给你评这个理，看他有脸没脸。」 一副苦口婆心全是为她好的样子。 「翠芬，这事我们的家事，身子也是我自己的，这病治不治我们自己能拿主意，用不着你还有村子里的那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赶紧走吧！咳咳！」 岳翠芬一再的赶不走，连大娘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她知道岳翠芬和常走运打的是什么主意。 从前她就是个躺在床上的废人，没有法子，不管是钱财还是人都只能任由他们拿捏，如今自己的儿子回来，自己要还被她拿捏，那不成傻子了。 「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好歹呢！以后你病得要死要活的，可别哭着来求我！」 岳翠芬的脸这下也挂不住了，只得生气的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人。 「老嫂子，你这病不是我诓你，真耽误不得，要有钱的话，就赶紧去找我姐夫治，去晚了，可是有钱想买命都难了。 再说了，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啊？她就是要诓你的钱。」 常走远说话的时候，还满脸不屑的瞥了叶红袖一眼。 「常走远！我给大娘治病可是一文钱都不收的，你要也有这样的慈悲心肠，你现在就把大娘接去你们的百草庐。」 叶红袖也不恼，只很冷淡的回应了他一句。 「就是你不花一文钱，你这样拖着她，那你也是要她的命！你这是草菅人命你知道吗？」 最先听到叶红袖说她不收一文钱，常走远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后又想到，叶红袖压根就不会医术，便用草菅人命这样的词来吓唬她。 「我草菅人命？常走远，我倒想问问你了，从前你给大娘开的那些草药，有一样是真的对她的喘疾有用的吗？山上一抓一大把的草药，你也好意思找大娘要钱！」 想起上次在连大娘房里看到的那些乌黑的药汁，叶红袖就来气。 常走远不是什么好人，附近的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去找他看一下，张口的医药费都能吓退好些家里条件不好的。 村民们能扛得过去的就扛，扛不过去还是得去找他，没有法子，这方圆几十里，就他这一个赤脚大夫。 不找他就只能去县里找大夫，百草庐在县城一家独大，那里的大夫看病更贵。 「你知道什么！老嫂子她身子弱，得先拿那些草药固本培元，她身子底子不好，再怎么花费心思去医治也没用。」 第21章 「那我更要问问了，大娘现在的身子虚成这样了，你们还要她买什么珍贵的补药吊着性命，你们这哪是救她的命，简直是直接想要她的命。」 常走远以为叶红袖不懂，却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当下被她反驳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好自为之吧！」 最后，常走远也气得甩袖子走人了，临走的时候，还把刚刚放下的那几贴药也拿走了。 率先出去的岳翠芬并没有急着走，而是一直都在院子外头等着，见常走远出来了，急忙凑了过去。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死老婆子答应了你会去百草庐吗？」 她还不死心。 「你说呢？」 常走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原以为这趟来了，能把里头的老婆子骗去百草庐，自己可以从中狠赚一笔，没想到最后在里头吃了一肚子的瘪。 「不成，不能就这么算了，那白眼狼一大清早就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肯定拿了一大笔钱回来，我得想法子让他把那些钱都拿出来！」 岳翠芬边走边在心里算计着，不把连俊杰手里的那些家底子全都掏出来，她抓心挠肝的难受。 吃过午饭，给连大娘的褥疮擦了药，叶红袖就领了二妮要回去，临走的时候，连俊杰硬往她的背篓里塞了几个肉包子，还和她约好了明早一起去县城。 叶红袖先送了二妮回家。 二妮的家在村口，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出去干活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村民们碰到叶红袖，想起她上次的那些指责话语，不好意思的则把头撇向一旁，老脸涨得通红。 被骂醒了的，则会主动和她点点头，当是缓和一下关系，冥顽不灵的则仍旧用从前不屑的眼睛冷冷扫她一眼，当是那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叶红袖也都没太在意，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她不信往后这些人不会主动来求自己。 「爹，娘，我回来了！」 一进院子，二妮就欢快的喊了起来。 二妮家是典型的农家房子，竹篱笆围城的围墙，进院门正对着的是正房，左边的西厢房是豆腐坊，右边的东厢房是厨房也是杂物房。 屋檐下摆着一个很大的石磨，空气中能闻到很浓的豆香味。 听到闺女的声音，围着围裙的张大山率先蹿了出来。 「闺女回来啦！」 「嗯！红袖姨也来了！」 二妮跑到张大山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指了指身后的叶红袖。 「红袖来啦！」 左边厢房传来了一个很爽朗的女人声，随后，门口的帘子被挑开，走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妇人。 张大山和李小兰夫妇不止他们磨的豆腐远近闻名，他们的身形差也是旁人茶余饭后喜欢闲谈的话题。 李小兰将近一米七的个头，大手大脚，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巴大脸盘，还有一副大嗓门，旁人还给她取了个绰号叫李大脚。 张大山则和她是完全相反的，只有一米六的个儿，长得瘦小干枯，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说话轻声细语的，浑身上下挤不出四两劲。 两人虽然站在一起外形极不匹配，可他们却是远近闻名的恩爱夫妻，两个人的感情好的不得了。 「红袖，赶紧屋里坐。」 李小兰大跨步走到叶红袖的身边，抓着她的胳膊就直接往屋里拽，她的力气也是大出了名的。 「是！是！赶紧屋里去坐。」 张大山也跟着开口，还想拉着二妮一道跟着进屋，却被李小兰伸手给拦住了。 「你就别进去了，赶紧烧饭！先去把嫂子喊回来，今晚上红袖和嫂子就在咱家吃饭了。」 「成！成！我这就去烧饭。」 在这个家，是女主外，男主内的。 「大山哥，木翠嫂子，不用这么客气，我娘呢？」 叶红袖把院子四处都打量了一遍，没看到叶氏的影子。 「你娘去我们后院摘菜去了，我在后院的空地上撒了把青菜种子，疯了一样长，吃都吃不完，我让你娘多摘些回去，好给我们空地儿。」 拉着叶红袖进屋后，李小兰给她倒了一杯茶，紧接着又开了口。 「前几天我们正好出去卖豆腐了，你和彭莲香闹成那样，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红袖，你把她弄成那样，你就不怕程天顺来找你麻烦吗？」 自从知道叶红袖把彭莲香的嘴扎歪了后，李小兰是既痛快又担忧。 今天和叶氏聊天，看她一说起这事就愁得不行。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大哥不是叛徒，我有什么好怕的！他程天顺想找我麻烦，我还想找他算账呢！我大哥的名声就是他败坏的！ 他打小就和我大哥不和，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这样一个机会，还不把我大哥往死里整。」 叶红袖相信今天在山上连俊杰和自己说的话，他说大哥很快就会回来。 她坚信只要大哥一回来，所有真相就会大白，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起来。 「我就想不明白了，程天顺从前在咱们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无赖，那个时候，咱们村子里的人哪个没受过他的害，每次都是你大哥看不过眼出手帮忙将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如今倒是掉转了个儿，各个竟然都信程天顺的鬼话，觉得你大哥会是叛徒，依我看啊，这要真有人当叛徒的话，肯定是他程天顺，除了他没旁的人。」 李小兰是张家的童养媳，打小就在赤门村长大，也可以说得上是看着程天顺和叶常青长大的，这两个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 「红袖，还有……」 第22章 「你说话有个把门的没有。」 李小兰刚要再开口，被端着一碗豆腐脑进门的张大山给厉声打断了。 「怎么了？难道我和红袖说话还要藏着掖着不成，我的命可是她爹给的，我可做不来翻脸不认人的事！」 李小兰很不满的当场狠狠剐了张大山两眼。 「我不是不让你说，你是知道你嗓门有多大的，你小点声，别弄得最后这话被多嘴的人传到了程天顺的耳朵里，给红袖找麻烦。 红袖，你喝碗豆腐脑，是刚起锅的，糖是二妮添的，她说你喜欢吃甜的。」 言辞令色的提醒了自己媳妇一句后，张大山笑呵呵的把手里的豆腐脑送到了叶红袖的面前。 他们家在村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李小兰的嗓门又大，嚎一嗓子外头的人全都听得到。 「我这说话急了就是这样，嗓门自己就大起来了，红袖，你别见怪啊！」 李小兰觉得自己男人的话说得在理，随后说话便都特地压低了声音。 「对了，红袖，有件事，趁你娘不在，我和你露个底。」 李小兰这次开口的时候，还冲自己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张大山明白，立刻到门口去守着了。 看到他们夫妇二人这么神秘，叶红袖的心里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我和你大山哥前几天去县里送豆腐的时候，看到姚蓉蓉去学堂了。」 姚蓉蓉是大哥叶常青打小定下的娃娃亲，住在隔壁村，和大哥可以说的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给我二哥送东西吗？」 叶红袖脑子里第一个划过的念头便是这个，但是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姚蓉蓉一直觉得只闷头读书的二哥很无趣，叶家人里对他一直都是最冷淡的。 且大哥是叛徒的流言一传开后，姚蓉蓉这一年都没来过自家，给二哥送东西是不大可能的。 「送东西是送东西，可送的不是你二哥，是你那大堂哥叶凌霄。」 李小兰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说的是真的？」 因为吃惊，叶红袖自己的声调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度。 「嫂子回来啦！赶紧进屋，红袖过来了！」 李小兰原本还要开口细说，却被张大山的话给堵了回去，没多大会就看到提着菜篮子进屋的叶氏。 「大山，你别愣着了，赶紧去做饭。」 「好！好！你们聊！」 张大山的厨艺很好，煎得两面焦黄的豆腐又嫩又香，青菜搁了蒜头用猪油爆炒又软又脆爽，豆腐脑搅碎用淀粉勾芡还搁了一个鸡蛋，香滑可口，还有一碟五香味麻辣味的豆干。 都是常见的家常小菜，可叶红袖吃着却差点都要哭了。 吃来吃去，还是米饭配菜最好吃啊！家里的菌子汤和土豆，她都吃腻了。 明天要是去集市卖了药材，她一定要买上几斤大米，好好吃上几顿实打实的饭。 吃过饭，张大山收拾桌子的时候，李小兰往叶氏装满了青菜的篮子里又搁了两个碗。 一碗装着新鲜的豆腐，一碗装着卤好的豆腐干。 「这怎么好意思呢？又吃又拿的。」 「嫂子，你可别这么说，我的命是当年大哥救的，哪是几把青菜，几块豆腐就能报得了恩的，你尽管吃，没了尽管张口，只要我们夫妇有，管饱管够。」 李小兰为人豪爽，也因此，她在赤门村的人缘也一直都很好。 「张大山，李大脚，你们给我滚出来！哎哟！我的老天爷哟！你们这两个丧良心的，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啊！」 屋里李小兰的声音刚落下，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跋扈的声音，随后她又哭天抢地了起来。 屋里的众人彼此对看了一眼后，都急忙冲出了屋子。 吃过晚饭的二妮一直都在家门口玩，被用门板抬着来的虎子，还有他哭天抢地的娘给吓到了。 「爹，娘！」 她转身要往自己爹娘身边跑，谁知道却被虎子娘追了来，抬脚将她直接踹倒在了地上。 「哇啊——」 扑通一声被踹翻在地的二妮，当场痛哭了起来。 虎子娘是赤门村身形唯一和李小兰不相上下的，但因为她这个人心狠，蛮不讲理，所以比李小兰还要厉害些。 张大山急忙冲到二妮身边，把她扶起来才发现她的下巴磕破了，伤口虽然不大，可周边擦破的皮一看就疼得厉害。 张大山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闺女，心都要碎了，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自己平常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今天虎子娘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她下手，这口气，他忍不了。 「虎子娘，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来找你偿命！」 说话的是虎子爹，抬着床板的他，黑脸瞪着张大山，一副要将他给吃了的模样。 随后虎子的奶奶冲进了院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了起来。 「天哪！我不活了！虎子要没了，老太婆我也不活了！」 虎子一家这没头没脑的行为，看的屋里屋外的人还有来凑热闹的村民们都是一头雾水。 「虎子娘，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我闺女害了你家的虎子，你把话都给我说清楚了！」 见情形不对，李小兰急忙冲了过去，未免虎子家人又会动手伤人，她把张大山和二妮都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就是你们家的这个死丫头，就是她害了我家的虎子，你看看，你们都看看我家的虎子被她害成什么样了！」 虎子娘边说边拉着李小兰走到躺在门板上的虎子面前。 第23章 叶红袖也跟着走了过去，虎子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也张得老大，脸色发青，呼吸微弱。 中午在溪边他都好好的，怎么这会子突然这副模样了？ 「虎子，虎子！」 虎子的这个模样把李小兰吓了一跳，她冲虎子喊了两声，虎子只拿眼瞥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表示，只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痛苦了。 「你看！你看你们家的死丫头把我们的虎子害成什么了！你们要偿命！你们给我的虎子偿命！」 看到自己的儿子这番模样，虎子娘的心都要碎了，对张大山一家更是恨得想要将他们都给咬碎了。 李小兰一把将紧抓着自己胳膊的虎子娘给甩开。 「你们家的虎子犯病和我家的二妮有什么关系！你有病就赶紧去县里治病，别找我们家麻烦！」 「不找你们麻烦！就是你们的二妮把我家的虎子害成这样的！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死丫头年纪小小，心肠竟然这般的歹毒，竟然给我们家的虎子下毒，虎子是被她毒成这样的啊！」 「下毒！？」 院里院外的所有人都给震惊了。 下毒这事可是可大可小的。 「虎子娘，你怕是搞错了吧！二妮怎么会给虎子下毒呢？你家虎子的个头都抵得过二妮两个，更何况平常我们看到二妮见到虎子吓得掉头就跑，她胆子那么小，怎么会给虎子下毒？」 有村民提出疑问。 他的这个疑问正是在场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谁说小就不知道会怎么下毒了！心肠可是天生的，他们家二妮天生就长了一副黑心肠！」 「我没有！我心地不黑，我没有害虎子，我也没有给他下毒！」 看到虎子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自己，二妮吓得哭得更厉害了，她扑在张大山的怀里，小身板也抖得更厉害了。 叶红袖也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索性伸手摸了一下虎子的脉搏。 「死丫头，你做什么？」 原本坐在地上的虎子奶奶，见状急忙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了叶红袖一眼，还把她的手给打掉了。 叶红袖缩回手，没理会她，但刚刚的那一摸，她已经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可笑，中毒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瞎眼的在胡说八道。 她转身走到一边，眼角的余光这个时候却在人群中扫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想起他的人品，叶红袖断定，这事他也有份。 她没急着开口说虎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要看看他到底唱的是什么把戏。 还有，虎子中午抢二妮金宝的包子，推二妮摔跤的那一笔账，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和虎子一家好好算算。 「虎子娘，你不能空口白牙胡说八道污蔑我家二妮，我家二妮胆小，你们的虎子咳嗽一声，她就会被吓得小脸发白，她哪里来的歹毒心思给你们家的虎子下毒？ 再说了，你们家虎子是什么德行，你们自己不知道吗？出了名的嘴馋无赖，他捡了又或者厚着脸皮抢了别人的东西吃，吃坏了肚子，又或者是遭了报应，你们也要赖到我们二妮的身上来吗？ 我李小兰活这么一把年纪了，见过不要脸的，可还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李小兰性子急，脾气火爆，虎子一家这么兴师动众的来自家闹事，欺负自己的闺女，她当然不干。 于是说出口的话，里里外外都透着对虎子还有虎子一家的讥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遭报应，什么无赖，我们家虎子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有多招人疼，我们家又不是穷得吃不起东西，怎么会抢别人的东西吃，更不会捡地上的东西吃！ 我告诉你，我家虎子就是被你们家二妮给害的，都有人亲眼看到了，你们别想耍赖！我告诉你们，你们要不拿钱出来给我们去县里看大夫，我们就去告官，把你们家的死丫头关进牢房去吃一辈子的牢饭！」 「哇啊！娘，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吃一辈子的牢饭！娘，我怕！」 虎子娘那些威胁话对李小兰没起到什么震慑作用，却把胆子小，压根就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二妮给吓到了。 「二妮，别怕！红袖姨在这呢，不会让你去坐牢吃牢饭的！」 叶红袖走到二妮的身边，仔细帮她擦了泪，然后笑着引导她开口。 「二妮，红袖姨明天要去县城赶集，给你买肉包子吃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吃程家包子铺的肉包子吗？」 「嗯！我要吃三个！」 听到有吃的，二妮立刻破涕而笑，而经过叶红袖的有意提醒，她猛然想起了中午被虎子抢包子的事。 「娘！虎子坏，中午他不但抢了我和金宝的肉包子，还打了我，最后走的时候，还捡了地上的脏包子吃，他生病和我没有关系，就是捡了不干净的包子吃。」 「他抢了你的肉包子，还打了你！」 一听到这话，李小兰心里的怒火蹭蹭蹭起来了。 感情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了，还被虎子他们一家倒打一耙了。 「虎子娘，你们都听到了没有，是你们虎子欺负我们家的二妮，你们竟然还有脸说我家的二妮害了你们的虎子！你们还要不要脸啊！」 「什么是我们家虎子抢的，当时有人亲眼看到，包子是你们家二妮主动给我们家的虎子的。 我家虎子就是吃了她给的包子后回家闹病的，常走运都说了，我们家的虎子是中毒了，要想活命只能去县城的百草庐看大夫。 他还说虎子的医药费至少得五两银子，这钱你们一定要拿，不然我们就去报官。」 叶红袖笑了，果然，常走运有目的。 第24章 「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你说有人亲眼看到了，你倒是说说是谁亲眼看到的！我要和他当面说个清楚，到底是他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家二妮主动给的虎子肉包子！」 说自己的闺女主动给虎子肉包子，这话就是天塌了李小兰都不会相信的。 「你不信是吧！招弟，你说！你把你当时看到的情景都说出来！」 虎子娘冲到围观的人群前，把自己的二闺女招弟给拽了出来。 「对！我亲眼看到二妮把包子给了虎子，我当时还想这个死丫头怎么会那么好心，结果没想到到家没多久，虎子就犯病了！ 爹，娘，奶奶，就是二妮害的虎子！」 「你们都听到了没！听到了没！天杀的啊！我们家的虎子哪里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要害他的性命，难不成你们张家要断了香火，也要害我们家断香火吗？我老婆子和你们拼了！」 招弟的话刚说完，虎子的奶奶就又哭天抢地了起来，哭着闹着就一脑袋冲李小兰冲了过来。 李小兰早就气得想动手了，虎子奶一过来，就立刻伸手扭住了她的领子，一把将她推搡在地上。 「你敢动我老娘，老子和你拼了！」 一旁的虎子爹见自己的娘吃了亏，立刻放下手上的门板，朝李小兰冲了过来。 张大山见自己的媳妇要受欺负，不干了，也冲了过去。 围观的村民见状，怕事情闹大，也都急忙冲了过来，劝架的劝架，拉扯的拉扯。 一时间，张家的院门口吵翻了天。 知道李小兰张大山夫妇在村子里的人缘，叶红袖不怕他们夫妇会在这个时候吃亏。 她拉着二妮站在人群外，注意力再次落在了常走运的身上，他眼里的盘算越来越浓，嘴角狡诈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叶红袖冷笑了一下，我就让你再得意一会。 「有完没完了！」 就在院门口的众人纠缠的难解难分之际，一个洪亮又带着几分严厉的男人声音骤然响起。 纠缠在一起的众人们先是愣了一下，待赤门村的村长菊咬金拨开人群黑脸走了过来后，便都松手散开了。 「村长，村长，你要给我们家的虎子做主啊！你可是虎子的大伯啊！你不能眼看着外人害我们家虎子的性命啊！」 虎子奶疾步冲到菊咬金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他给虎子做主的同时，还暗暗在话里和他套关系。 菊咬金看着披头散发冲到自个面前的虎子奶，见她又是鼻涕又是眼泪，黝黑的脸上挂满了嫌弃，其实他更厌恶她这样攀关系的话。 什么大伯，都不同姓，他就是虎子刚出生的时候，为了人情去他家喝喜酒，被众人迎合着认了虎子为大侄子，虎子越长越大越讨嫌，他也是一看到他就脑袋疼。 「村长，你来了正好，他们污蔑我家二妮毒害虎子，说是招弟亲眼看到的，这就好笑了，招弟是虎子的亲姐姐，她说话哪里有不向着虎子的。」 村长来了，李小兰就更不怕了。 菊咬金的为人是出了名的公正，村子里不管男女老幼都对他心服口服。 他长得膀大腰圆，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眼睛一瞪就像是要吃人一般，但他模样虽然看着凶煞，可心地好，为人热忱，还刚正不阿，他的村长是所有村民们推举出来的。 他先目光犀利的看向目击证人招弟「招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要说清楚了，半个字的谎都不准撒！」 招弟原本就心虚，被菊咬金这么一瞪眼威胁，刚才说过的话再开口立刻变了。 「我家虎子是吃了二妮的包子才害病的，所以他们要给我弟弟钱，让他去县城看大夫，我是亲眼看到的。」 「招弟，这话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再说啊！」 见时机成熟了，叶红袖拉着二妮站了出来。 「死丫头，这关你什么事，你给我少管闲事！」 看到叶红袖站出来替李小兰说话，虎子奶奶摸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恶狠狠的冲她威胁了一句。 「我当时就在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比任何人都清楚！」 叶红袖说着，眼神狠戾的朝招弟扫了过去。 果然，心虚的招弟脸色瞬间就白了。 叶红袖当时就在场？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看到？ 「没看到我当时在场对吧？我就站在不远处的槐花树下，招弟，我问你，虎子吃的包子，是二妮主动给他的吗？」 叶红袖牵着二妮直接走到招弟的面前，冷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四处闪躲又心虚的眼睛。 「我……我……我隔得远，没看清……」 招弟结结巴巴，被叶红袖盯得额头上直接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你没看清？当时在溪边可不止二妮和虎子两个人，还有金宝，他那么个大活人就站在那里，这你应该看清了。」 叶红袖步步紧逼。 「我……」 心虚的招弟步步后退。 「递包子兴许因为隔得远看不清，但虎子和金宝打架，还把二妮推倒在地上这么大的动作，你应该看清了吧？」 「虎子走的时候，是捡了地上的脏包子走的，这你也应该看清楚了吧？」 「我……我……」 毫无防备的招弟被逼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回头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娘。 「那就是二妮那个死丫头和别人合伙害我家的虎子！」 虎子娘仍旧还在一口咬定虎子是被害的。 「笑话！那我倒要问问你了，金宝和他爹回来才两三天，和你们的虎子在此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他为什么要听二妮的话害你们家的虎子？ 第25章 还有，你说他们毒了你们家的虎子，照你们的说法，那毒应该是下在包子里的，我头发长，见识短，倒想知道这下在包子里的是什么毒。」 说完，叶红袖的目光从招弟的脸上移开，落在了站在人群中的常走运身上。 「常走运说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毒，只说这毒要再拖就会要人性命，得赶紧送去百草庐！」 虎子娘这个说的是实话，虎子一不对劲，他们就立刻抬着去见了常走运，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虎子娘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在了常走运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常走运也不惧，索性走了出来。 「包子确实是不干净的，至于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就恕老夫我医术浅薄无能了，只能去县城的百草庐找我的姐夫医治。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我只说虎子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再晚可就有性命之忧了。」 常走运也没多说，只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又转身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在原位站定的时候，还朝叶红袖狠狠瞪了一眼，嫌她又多管闲事。 不过他不认为叶红袖会医术，所以也不怕她会坏自己的好事。 一听到自己的孙儿会有性命之忧，虎子奶奶这下嚎哭的更厉害了，哭着嚷着说要二妮抵命，幸亏旁边的村民伸手将她给拦住了。 二妮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叶红袖的身后哭得都不敢出声。 「常大夫，你说虎子的病你是真的治不了了对吗？」 叶红袖忍笑追问。 「嗯！」 常走远冷冷嗯了一声后，又急忙开口补上了一句「这病只有我姐夫才能治。」 「看来常大夫你和你姐夫的医术，真的是无人能及啊！」 叶红袖「恭维」了常走运一句后把二妮推到张大山的面前，然后走到虎子的身边。 「死丫头，你要干什么？」 虎子娘看到叶红袖要伸手碰自己的儿子，急忙满脸警惕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住。 「你儿子的脸都已经憋紫了，再耽搁就是到了县城找神仙都救不了他！」 叶红袖冷脸一把将她给推开，虎子娘回头，这才发现刚刚脸色还只是有些发青的虎子，脸不知何时已经发紫了，尤其是嘴唇，还满脸狰狞的痛楚。 「虎子，虎子啊！」 她嚎叫着就要冲虎子扑过去，却被叶红袖一把伸手给推开了。 「村长，劳驾你帮个忙。」 叶红袖把站在一旁的菊咬金喊来帮忙，他人高马大，抱虎子起来不是难事。 「红袖，你行吗？」 菊咬金满脸担忧。 这可开不得玩笑，是活生生的人命，虽然虎子一直都讨人嫌。 「村长，你信不过我，也应该信得过我爹！」 叶红袖没解释太多，她爹从前和菊咬金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成！你说我信。」 菊咬金撸起了袖子，照叶红袖的吩咐去做。 两手臂环绕在虎子的腰上，一手握空心拳，将拇指侧顶住虎子腹部正中线肚脐上方两横指处。 另一只手抓住拳头快速向内，向上挤压，冲击虎子的腹部，一下接一下。 菊咬金做这些的时候，叶红袖站在一旁不停的拍击着虎子的后背。 众人看着眼前的情景都不明所以。 不是中毒么？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解毒方法了？ 刚刚还差点吵翻了天的院门口，突然安静的就只剩叶红袖拍击虎子后背的声音。 「呃——」 随着虎子的一声呕吐声响起，一个拇指大的黑色东西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呃呃呃——」 随后又连着吐出了好几个。 东西一吐出来，虎子发紫的脸就变了，神色不但好了许多，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没了。 「这，这不是我在家煮的鹌鹑蛋吗？我说怎么少了一大半呢！」 站在外头看了好半天热闹的徐长娟站了出来，她就住在虎子家的隔壁。 「这还用说嘛？你们看这些鹌鹑蛋咬都没咬，可以想象他当时做贼心虚吃得有多急了。」 未免虎子开口辩解，叶红袖当众把真相说了出来。 「虎子你，这，你怎么能偷这些鹌鹑蛋呢！」 看着散落了一地的鹌鹑蛋，想起自己的心血，徐长娟气得脸都红了。 做了贼的虎子急忙灰溜溜的躲到自己的奶奶身后。 看到大孙子撅着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虎子奶奶不但没先向叶红袖表示感谢，还当众数落起了指责自己孙子的徐长娟。 「不就是几个鹌鹑蛋吗？瞧你气性小的，赶明儿我还你几个鸡蛋就是了，让你躲在屋里慢慢吃，可别噎着了！」 说罢，她还狠狠剐了徐长娟两眼。 「虎子奶奶，你要这样说话，我可就不高兴了，我就住你们家隔壁，平常虎子在我那寻摸我家多少吃食，我不说你们也心里门清。 我不说是我懒得和孩子计较，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去撕破脸，但今天这鹌鹑蛋我就要说说了。 还真不是我徐长娟心眼小不给你们家的虎子吃，实在是这蛋他吃不得，你都看到这蛋是黑色的，那是拿药泡的，这药还是治女人生孩子的偏方，怎么，你也想要让你家的虎子变女人生孩子吗？」 徐长娟成亲一年多没怀孕，整个赤门村的人都知道她在到处找偏方要生孩子，她这话一说，就更证实虎子是贼了，偷吃的还是他不能也不该吃的东西。 「还有我们二妮呢！不是说是我家的二妮下毒要害死他的吗？感情是自己偷吃没来得及咬自己噎着了！倒打一耙这么不要脸的事，也就你们家能干得出来了！呸——」 第26章 站在一旁好半天没吭声的李小兰抱着二妮走了出来，辱骂了虎子一家后，还当众不屑的冲他们淬了一口唾沫。 「是啊！明明是虎子嘴馋抢了二妮的包子后偷吃长娟的鹌鹑蛋差点噎死，竟然还能这么不要脸的来找二妮来算账，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算是长见识了。」 「哈哈，我也终于知道老话说的脸比城墙还厚不是瞎说的了，这还真有人的脸皮这么厚呢！」 「臭小子，你看到了，虎子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不准和他瞎混，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我才不和小偷骗子一起玩呢！不要脸！」 在场所有的指责都直指虎子一家，虎子一家灰溜溜的被围着正中间，想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众人的声讨都没落在重点上，叶红袖打算再推一把。 她笑着看向转身正欲逃跑的常走运。 「常大夫，不是你说的吗？虎子是中毒了，中的还是除了你的姐夫就没人能救的毒，如今你倒是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叶红袖这一开口，立刻给虎子一家提了个醒，这不是他们的错啊，他常走远才是罪魁祸首啊，要不是他，自家压根就不会来闹这么一出啊！ 「常走运，你站住！」 虎子娘一个箭步冲到常走远的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子。 她个头大，常走运的身形也就比张大山要稍微高一点点，虎子娘又是带气的，拎着常走远到人群中间就像是拎小鸡崽一样。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家虎子中毒要死了吗？你竟然骗我们！」 常走远讪讪的笑了笑，精明的眼睛滴溜溜打着转，心里筹划着该怎么脱身。 「你们虎子吃了女人药，噎着了不早点弄出来，不就是差点中毒要死了吗？再说了，你们别看他现在好好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不定明儿就变声长头发变女人了！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去看看我姐夫比较好！这次就算了，我让我姐夫给你们个情面，不收你们的钱。」 常走远长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便是因为有了这张嘴，压根就不懂什么医术的他才会在赤门村混得下去，虎子一家才会被他煽得来找李小兰张大山。 他这么一说，虎子娘和虎子奶还真就有些信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虎子，生怕他现在就变成了女人。 「要是这药真有这么好的药效，我早就生孩子了，还用得着整天去找偏方，再说了，虎子不是没吞下去么！」 早就看不惯常走远的徐长娟冷不丁的开了口。 徐长娟偷偷找常走远要过生孩子的偏方，可他狮子大开口，一张口一张偏方就要三两银子，还是不能保证一定有孩子的。 徐长娟求了他很长时间让他便宜些，他说价钱可以便宜，但得让他占些身子上的便宜，徐长娟气得当场和他翻了脸。 自那以后，她就是病得下不了床也不会去找他看病，都是让自己的男人推了板车带自己回娘家去看相熟的大夫。 「常走远，你真当我们是冤大头啊！虎子只是噎着了你就要讹五两银子，你干脆改名字叫黑心肠好了！」 李小兰这下也不干了，这事就是他挑拨闹起来的，想就这么算了不可能。 「好啊你个黑心肠的，竟然要钱不要命，虎子他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啊！你为了钱竟然干得出这样的混事来，我和你拼了！」 虎子娘说着，直接上手朝常走远的脸上抓了去。 「哎哟！」 常走远避闪不及，很快脸上就留下了十几道鲜血淋漓的血口子，全都是虎子娘用指甲抓的。 「该！知道他心狠，却没想到他的心地这么黑！」 众人对整张脸都花了的常走远一点都不同情，反而一致都觉得他的心不是一般的黑。 受伤了的常走运哪敢多逗留，赶紧灰溜溜的跑了，围观的村民们却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 「从前咱们找他开的那些药，不会都是诓我们的吧？」 「常走远，你给我站住，上次你给我看伤寒开的药是不是也是骗我的？」 不一会，跟着追去算账的村民走了一大半。 「怎么？还要找我家二妮抵命吗？」 人都走了以后，抱着二妮的李小兰冷冷的质问着虎子一家。 「我……」 虎子娘讪讪张了张嘴，却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 她是脸皮厚，但刚才闹得这么大，整个村子的人都看着，村长还在这，纵使她脸皮再厚也觉得臊得慌。 「哎呀，就是场误会，你看，这都怪常走运！不能赖我们！我们也是被骗了，我们就虎子这么一个命根子，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就完了。」 虎子奶开口了。 她别的本事没有，变脸却很有一套，刚刚还坐在地上又哭又嚎要二妮抵命，这个时候又能舔着笑脸说这事不关她们的事。 「你们家的虎子金贵，我家的二妮就不金贵吗？误会！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是虎子抢了我们家二妮的包子，竟然还反咬一口说二妮要毒他！ 要不是红袖在这，现在是不是你们还要揪着我们去衙门，要关我们家的二妮吃牢饭？睁眼说这样的瞎话，你们就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张大山黑脸瞪着虎子奶奶。 「瞧你说的，不都说了这是场误会吗！要怪，你们找常走运去啊！」 虎子奶奶还在和稀泥，打算就用一句误会蒙混过关。 「你们别什么事都赖常走运！虎子，我现在告诉你，以后我要再听到我家二妮说你欺负她了，抢了她的东西，我就拿鹌鹑蛋噎死你，你信不信！」 第27章 「不要！不要！」 多鹌鹑蛋已经有了心里阴影的虎子，被张大山的这句话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张大山，瞧你这人，心眼可不是一般的小，犯得着和一个孩子计较么！」 「死老婆子！我就是心眼小怎么的了！谁欺负我媳妇我闺女，我张大山就和他拼命，不信你现在就试试！」 张大山是不发火还好，可但凡他要真怒了，梗着脖子瞪着人，一副随时要拼命的样子看着也着实骇人。 看到这一幕，叶红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夫妇的感情会那么好了。 「娘，别跟他多说了，赶紧回去吧！虎子都被吓坏了。」 虎子娘拉过虎子奶奶，想要随着散了的人群一起离开。 叶红袖见他们要走，急忙站了出来拦住他们。 「这就想走了？村长大老远的来，可都还没做主呢！」 她还真有些生气，救了虎子的命，一句谢谢都没有就想走，她还有中午虎子欺负金宝和二妮的账没算呢。 「死丫头！你又想多事！」 虎子奶对总是出来坏自己事的叶红袖极为不满，对她的称呼还一直都没改口是死丫头。 「村长，你刚才看到了，虎子的命可是我救的，常走运都说了，找他的姐夫得要五两银子诊金，我呢多的就不要，省得旁人骂我心黑，五十文吧，我只要五十文的诊金就够了！」 叶红袖没有理会虎子奶，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菊咬金。 虎子奶除了脸皮厚出名，抠也是远近闻名的，从她手里拿钱比登天还难，所以她把这个难题甩给了村长菊咬金。 菊咬金的威望，会让虎子一家不得不拿这个钱出来。 「五十文，比看个伤寒还便宜，可以！你们赶紧给钱！」 事情闹得这样啼笑皆非，菊咬金也打算让虎子一家记住这个教训，长长记性，开口让他们掏钱。 「可那只是噎着了，哪里要得了五十文啊！早知道我们自己拍出来成了，还用得着她一个死丫头白挣这个钱吗？」 虎子奶不但觉得这个钱贵，更是不愿掏，对叶红袖的称呼仍是带有侮辱性质的死丫头。 「虎子可是人红袖把他从鬼门关给拽回来的！你们有良心没有啊！就不怕这钱不掏老天爷见不得找虎子算账吗？」 菊咬金彻底恼了，瞪着虎子奶的眼睛像铜铃一样，手上的拳头攥得紧紧，一副就要动手教训人的模样。 「我，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贵了些，乡里乡亲的，便宜些就更好了。」 看到鲜少发火的菊咬金被自己气成这样，虎子奶立刻怂了，却还是不甘愿掏这么多钱。 「一文都没得便宜！」 叶红袖忍笑回应。 「别啰嗦，赶紧给钱！」 菊咬金又呵斥了一句。 虎子奶没有办法，只能抠抠搜搜的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钱袋子，抖着手从里头算出了五十文。 把钱递给叶红袖的时候，还狠狠瞪了她两眼，心里也跟着骂了两句死丫头。 「哎！还有呢！」 看到虎子奶急着把钱袋子塞回裤腰带，叶红袖又开了口。 「还有？还有什么？死丫头，你别没完啊！」 虎子奶一脸警惕的看向叶红袖，好似她是会要了自己老命的洪水猛兽一般。 「我可没有你们这么厚的脸皮能干出这样的事，下午虎子推了二妮伤了她，刚刚虎子娘又踹了二妮一脚，把她的下巴都给磕破了，这笔赔偿的钱，有村长在这做主，你们一文都别想赖。 还有，我警告你，你要敢再骂我一句死丫头，我下个要扎歪的就是你的嘴！」 叶红袖嘲讽了她一句后，把新帐旧帐都拿了出来和她算。 虎子奶想起彭莲香被扎歪的嘴，吓得老脸一白，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菊咬金看到二妮的下巴不但磕破了，眼睛红红的，小脸上到现在还挂着泪珠儿，只敢躲在自己娘的怀里，显然是被方才虎子一家无理取闹的一幕给吓坏了。 「别废话，赶紧拿钱！」 「可不就是伤了一点皮么，谁家的小孩没有磕着碰着的时候，要我们赔钱这就……」 虎子奶的话都还没说完，菊咬金气得直接上手把她手里的钱袋子给抢了过去，二话不说从里头抓了一把铜板给叶红袖。 「以后你家要再这样无理取闹，小心我把你们赶出赤门村！」 把钱袋子塞回虎子奶手里的时候，菊咬金还凶神恶煞的冲他们威胁了一句。 虎子奶虽然心疼那一大把铜钱，却再也不敢吭声了，急忙领着一家人灰溜溜的跑了。 「二妮，这些钱明天让你爹娘给你买好吃的好吗？」 叶红袖把诊金的五十文留了后，其余的钱全都给了二妮。 「好！我全都要买肉包子，金宝今天请我吃了肉包子，我明天也请他吃肉包子！」 脸上挂着泪珠儿的二妮立刻破涕而笑，捧着大把的铜板乖乖和张大山回屋数钱去了。 「红袖，今天真是多亏你在，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闹事我李小兰就从来没怕过，我就怕吓着我家二妮了。」 想起二妮刚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李小兰就心疼得厉害。 「嫂子，你放心，二妮没事回去哄哄就好了，只是村长，常走运这个人人品不行，要是可以的话，你还是出面把他赶走吧！ 骗钱事小，万一哪天他真开错药害了哪个村民的性命可就事大了，开药治病可是马虎不得的，今天你也看出来了，他就是个骗钱的神棍！」 「是啊村长，那个混蛋张口就是会死，闭口要五两银子，这两年他在咱们村子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现在看来，这钱全都是骗的。 第28章 咱们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可挣不了几个钱，闹个头疼脑热的，最后全给他了。」 李小兰也跟着开了口。 菊咬金细想了一下，觉得她们的话有道理，但他同时又有些担心。 「可他走了，往后村民们看病就都得去县城了，百草庐太贵，咱们都看不起啊！」 「现在不是有我呢吗？村长你放心，我不敢说我的医术有多好，但比常走远还是要强一些的，看个头疼脑热的不是难事。」 叶红袖拍着自己的胸膛向菊咬金下了保证。 把常走运赶走了正好，以后村民们看病都得来她找，她可以借此机会重新让叶家在赤门村站稳脚跟。 「成！我现在就去把常走运赶走。」 菊咬金走了后，叶红袖扶着眼睛犯病了的叶氏也回了家。 清早，天刚亮叶红袖就起了，把整理好的药材放进背篓，准备去县城卖了。 一出门就碰到了在自家院门口等着的连俊杰。 「早！」 他先笑着开口打了声招呼。 「这么早？」 叶红袖有些惊讶，还看到他身上背着好几只野鸡野兔，应该是昨天自己走了以后他去山上猎的。 「早去早回！」 连俊杰伸手把她肩上的背篓给卸了下来，自己背上。 从赤门村到县城步行要一个多时辰，连俊杰身形高大，腿长步子大，但同行的时候，叶红袖注意到他有刻意放慢脚步迁就自己。 等到天色放亮，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越靠近县城便越热闹。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小茶馆小酒馆，布庄绸缎庄，当铺面店，胭脂水粉店，应有尽有。 青石板铺成的马路两边，还摆了好些小货摊，吃的，玩的，看的各种小玩意也是五花八门。 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今天还不是赶集的日子，要遇上了赶集的日子，城里的集市会更热闹。 在叶红袖忙着看热闹的时候，连俊杰在路边摊上买了几个烧饼，将其中两个肉的塞进了她手里。 他们一大早赶来什么都没吃，这会子都饿了。 「谢谢。」 叶红袖也没和他客气，接过就大口吃了起来。 「连大哥，要不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三岔路口前，叶红袖停下了脚步。 百草庐在城东，张记杂货铺在城西，一来一回得好长时间。 「可以，我们把东西卖完了在张记杂货铺门口碰面，不见不散。」 买卖东西都得花上不少的时间，还得加上回去的路程，家里就剩两个老幼，连俊杰也不放心。 城里有一条贯穿县内县外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供人行走的石板桥也是随处可见。 过了这条河就是城东，百草庐的招牌抬头就能看到，其实叶红袖是不大愿意把药材卖给百草庐的。 百草庐不但压价的厉害，里面大夫的医德她也不敢恭维，还有那个她每次去了盯着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冯川柏。 但是没有办法，县城就只有他们这一家医馆，收购药材的药商也不是随便就能碰到，她背篓里的药材还是只能去卖给百草庐。 这边叶红袖正想着冯川柏有多可恶，那边冯川柏正好领着医馆的几个小伙计迎面走了过来。 叶红袖不想和他那样的纨绔子弟有所纠缠耽误时间，正打算转身走另一条小路，却被他看到了。 「叶红袖，你给我站住！」 冯川柏气势汹汹的冲到叶红袖的面前。 「干什么？」 见躲不过，叶红袖只能冷着脸看向他。 「你为什么要害我舅舅？他昨晚上被赶出了赤门村，我舅舅说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冯川柏质问叶红袖的时候，那双眯缝起来就只剩一条线的小眼睛不停滴溜溜的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打着转。 她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瓜子脸，肌肤白皙滑嫩，水汪汪的大眼睛，从未擦过什么的小嘴整日就和吃了蜜糖一样红润引人遐想。 还有这身段，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虽然身上只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可就是好看。 「我搞得鬼？冯川柏，常走运他是你亲舅舅，他有没有医术你应该比任何人心里都有数吧！我那是为他好，万一他真闹出了什么人命，不止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就连你们百草庐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叶红袖厉声回应，他不停打量探索自己的举动让她觉得嫌恶，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哎！你别急着走啊！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你做这事之前，为什么不先和我打声招呼呢？你要和我先打了招呼，我好好和我舅舅说，他也不会气成那样啊！ 你也是，往后咱们都要成一家人了，你惹他不高兴不是惹咱们的娘不高兴吗？」 冯川柏疾步冲到叶红袖的面前将她拦住，自己的舅舅是什么德行，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有数，只昨晚他的脸被抓得满脸血口子，又是大半夜灰溜溜跑回来的，看到他那个可怜样，他心里也有气。 但他对谁都能有气，独独对着叶红袖来不了气，她是长得真好看啊，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就是她了。 「冯川柏，你说话嘴巴放干净一点！谁和你是一家人，谁要惹你娘开心！你娘又不是小狗，需要别人逗她开心！」 叶红袖原本是不想把话说得这么刻薄的，可这个冯川柏实在是惹人厌烦，她现在只想赶紧把他甩了，然后找一个认识的人出面去百草庐帮自己把药材给卖了。 「叶红袖，你怎么骂人呢？本大爷能看得上你，那是你上辈子烧高香积来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 第29章 听到叶红袖讥讽自己的老娘是小狗，冯川柏怒了，翻脸冲她叫嚣了起来。 「这样的好福气，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稀罕！」 叶红袖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个猥琐的丑男人，她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抠下来，再把他的嘴巴缝起来。 「你——」 冯川柏愣了一下，舅舅果然没说错，叶红袖就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一样，从从前温顺听话的小绵羊变成了会张口咬人的母老虎，说话句句带刺。 「叶红袖，你这样和我说话，就不怕我们百草庐不收你的药材，让你一家活活饿死吗？」 面对他的威胁，叶红袖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常走远那样的混账都能在赤门村混得风生水起，她有一身高超的医术，又怎么可能会饿死，她懒得和他多废话，更不愿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巨大的扑通声。 「哎呀！不好了！有人跳河了！」 小河边有人大声嚷叫了起来。 人群立刻喧哗了起来，叶红袖急忙随着路边的行人一同赶了过去。 「哎呀！可了不得了！那个小丫头我怎么拦都拦不住，扑通一声就跳下去了。」 一个穿着蓝色褂子的妇人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在她的脚下，叶红袖看到了一双小小红色旧绣花鞋。 鞋子很小，可见跳河的小丫头年纪并不大。 「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干看着做啥啊！赶紧跳下去救人啊！」 妇人冲就最先跑到她跟前的一群后生叫了起来，看那帮人的穿着打扮和年纪，好像是后头白鹭书院的学生。 「我，我不会游泳。」 「我今天有考试，可不能因为这事耽搁了。」 「我身上的衣裳可是最好的绸缎，不能下水。」 那几个后生，各个都有不能下水的理由。 这其中叶红袖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的堂哥叶凌霄。 「冯川柏，你是大夫，你赶紧去救人啊！」 叶红袖冲旁边的冯川柏开了口。 「我吃饱撑着了才下水！再说了，你听到她说的了，她是有意寻死！有心想死就是不想让旁人去救的！还是看热闹吧！」 冯川柏笑嘻嘻回头，继续凑热闹看向在河里渐渐下沉的一个小身影。 冯川柏不动，叶红袖只好朝叶凌霄走过去。 「你不是会游泳吗？怎么还不赶紧下水救人！」 「我今早还有几场重要的考试，耽误不得，再说了，我要是救她伤寒生病了怎么办？马上就要秋闱了，耽误了我的前程她赔得起吗？」 叶凌霄不屑的瞥了一眼叶红袖，他一向不喜欢她们兄妹几个，觉得他们寒酸，尤其是叶常青传出了是叛徒的流言后，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亲戚关系是件丢脸羞耻的事。 「枉你是读书人，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人命在你眼里竟然这么一文不值。」 叶红袖气得想要骂人，她是不会水，她要会游泳，压根就不会开口找任何人帮忙。 而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有人跳下了河。 下水的后生钻进水里寻摸了好一会才将渐渐沉入河底的小姑娘拉了起来，岸边的人急忙上前搭手帮忙，叶红袖和那妇人也急忙奔了过去。 费了很大劲才挤到人前的叶红袖，一脸惊诧的看着跳河救人的后生。 「二哥？！」 「二哥？！」 叶黎刚摸了摸小姑娘的脉搏，脸色一凝，抱着她急忙起身。 「她好像还服食了毒药，得赶紧送医馆。」 「叶黎刚，既然人已经救上岸了，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还是赶紧和我们一起回书院吧！昨天先生说了今早有考试，你知道这次的考试有多重要！」 站在一旁叶凌霄「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已经起身的叶黎刚只冷冷瞥了他们一眼，没开口，他这人一向不喜欢废话，尤其是和废人。 看到叶黎刚完全无视自己的冷漠态度，还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一向好面子的叶凌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叶黎刚，你别不识好人心，你自己饭都吃不饱，你自问你有能力救得了她吗？先不说她是有心想寻死，就是你送去了百草庐，你不掏出个几两银子，他们会收治她吗？」 叶凌霄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立刻都落在了叶黎刚身上。 他身上的衣裳洗得发白，肩上还有块补丁，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谁都知道百草庐不是穷苦人家能进得去的。 「就是掏不出钱也得试试！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她死见死不救吗？你们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叶凌霄冷漠的指责让叶红袖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姓叶的，身上一多半的血都是一样的，他怎么就可以这么铁石心肠。 叶红袖质问他的时候，目光偶然瞥到了他挂在腰间的一个蓝色荷包，她清楚的记得，大哥有个花色一模一样的。 「叶红袖！我告诉你！你们要掏不出钱，可别送去我们百草庐，她是自尽的，这样的人死了晦气，我们百草庐可不想沾这样的晦气！」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冯川柏却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冯川柏，你还是人吗？大夫最起码的医德你有没有？这是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叶红袖再也忍不住了，气得当场对冯川柏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别和我提什么医德！自寻死路那是她自己犯贱！老话还说自作孽不可活呢！既然是她自己犯贱不想活，没钱就更没资格活着！」 冯川柏说这话的时候，很是理直气壮。 第30章 「你瞧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人要不是被逼到没活路，谁会寻死路啊！」 「是啊！你们百草庐就是掉钱眼子里去了！一点医德都没有！早晚会遭报应倒闭的！」 旁人看不过去了，纷纷开口指责起了冯川柏。 还有好心人拉着叶红袖提醒了她一句。 「姑娘，你别和他吵架耽误时间了，百草庐的斜对面今天新开了一间医馆叫济世堂，我刚听人说里头的大夫心肠特别好，你们赶紧去那里看看，」 「济世堂？！」 叶红袖和叶黎刚面面相觑了一眼，都惊诧于这间医馆的名字。 他们的爹生前最大的愿望是开间医馆，名字就叫济世堂，可是，这个愿望直到他去世都未能实现。 听到这个名字，冯川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就看它能开几天！」 县城里从前不是没有开过医馆，但最后都被他们百草庐斗得灰溜溜走了，也正因此，他们百草庐才会在临水县一家独大，这么多年一直混得风生水起。 兄妹二人没敢耽搁，抱着小姑娘朝那人指点的方向奔了去，果然在百草庐斜对面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间挂着济世堂牌匾的小医馆。 医馆的门面很小，不足百草庐的三分之一大，也许是因为今天刚开张，医馆里一个病人都没有。 叶黎刚和叶红袖抱着小姑娘进门的时候，站在柜台后面忙着收拾药材的药童急忙扔了手里的药材奔了过来。 他看了双眼紧闭的小姑娘一眼「我去把师傅喊来。」说罢转身朝里头跑了去。 叶黎刚把小姑娘放在医馆内里的床上后，叶红袖立刻撸起袖子把医馆里的银针拿了过来。 匆匆跟着药童出来的纪元参，一到前头就看到叶红袖在给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忙着扎针。 几针下去，原陷入深度昏迷的小姑娘动了动后突然翻身，哗啦啦的吐出了好多水。 「把水都吐出来就好了，幸亏你服食的毒药不多，刚才又灌了很多水进去，不然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叶红袖轻柔的拍了拍小姑娘瘦到能摸到脊骨的背。 纪元参走过去伸手把了下小姑娘的手腕，她逐渐变得平稳的脉搏让他忍不住对叶红袖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是相当了得。 「景天，去煎服解毒茶来。」 「是。」 药童离开后，趴在床上吐水的小姑娘慢慢的缓了过来，她抬起没有一点血色的小脸将站在旁边的叶红袖，叶黎刚等人打量了一遍。 她大大的眼睛里虽然有感激，但叶红袖在她含满泪水的眼里看到更多的绝望。 「哥哥，姐姐，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一了百了！」 说罢，她趴在床上大声痛哭了起来。 「你能告诉姐姐为什么要寻死吗？」 叶红袖蹲在她面前，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诱哄着。 先是服食毒药，随后跳河，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一心想要寻死的。 可看她的模样，顶多也就十岁的样子，这么丁点大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事想不开一心想要寻死。 小姑娘抬起泪脸。 叶红袖伸手帮她擦了脸上的泪珠儿，也得空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白嫩嫩的小圆脸，眼睛又大又亮，红唇微翘，模样十分可爱甜美。 再看她身上的衣着，虽然身上的衣裳布料有些褪色了，但剪裁合体，看得出是花了价钱和心思去做的。 看她这个样子，好像是哪个落魄人家的小小姐。 难不成是因为家里落魄了，吃不了穷困的苦想要寻死的？ 这个念头刚从叶红袖的脑海里划过，外头就突然响起了一个妇人泼辣跋扈的辱骂声。 「死丫头，你赶紧给我滚出来！老娘花钱买你是拿来挣钱的，不是给自己找晦气给你送终的！」 「姐姐，我怕！」 小姑娘吓得急忙缩进了叶红袖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瘦弱的身子不停瑟瑟发着抖。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叶黎刚转身，谁知道他刚到医馆门口，就被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浑身散发着呛鼻脂粉味的老女人指着鼻子当众大骂了起来。 「你赶紧赔钱！老娘刚收进的雏子就被你这个穷光蛋给摸了，现在满县城的人都知道你摸了她的身子，你赶紧赔钱！」 「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明所以的叶黎刚被她的这些话气得脸当场就青了。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刚才你把那个死丫头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你摸了她的身子，你赶紧赔钱。」 老女人仍旧不依不饶，还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我是救人不是占便宜！而且我是读书人，没有你说的那么龌龊！」 叶黎刚浓眉紧蹙，他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人竟然还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读书人怎么了？你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会想要占便宜！你赶紧拿钱出来赔！那个死丫头可是我花了十两买的，还没人碰过呢！」 「老鸨子，那么小的丫头你买进窑子挣钱，这么丧天良的事你也干得出来！还有，人后生是救那个丫头，你空口白牙污蔑他摸了人丫头的身子，说这么丧天良的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围观的人里，有人认出了这个老女人是县城青楼丽春院的老鸨子。 这个老鸨子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心黑手辣，眼里就只有钱。 「老娘开窑子不为挣钱，难道还为了扬名立万不成？我买她怎么了？她家人卖她，我买她，这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拿到衙门去我都是有理的正经买卖，你们要怪怪卖死丫头的家人去啊！围着我骂算个什么事！」 第31章 老鸨子的气焰并没有因为旁人的指责而有所收敛，相反她还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听到这里，叶红袖明白怀里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寻死了。 「你家人卖你？」 但她有些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心狠的家人。 「我叫阮觅儿，是从京城过来的，我爹娘去年生病死了，照顾我的老妈子带着我来这里寻亲，但我没想到，她会和她的儿子十两银子就把我卖了，姐姐，我不要回青楼，我不要回去。」 阮觅儿解释了一句后又缩进了叶红袖的怀里。 叶红袖这下为难了，老鸨子刚才的话是一点都没错，她拿钱买了这个小姑娘，卖身契在她的手里，这事就是闹到衙门了也是她有理。 她要想帮这个阮觅儿赎身，不拿出个二三十两来，想都不要想。 可她哪里有那么多钱，背篓里的那些药材全部加一起，最多也就值个四五两，还都是要给二哥的束修，而且，她还有三姐等着她拿钱去赎呢。 「死丫头，你赶紧给我滚出来，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竟然还敢跑！」 「姐姐，我怕。」 外头老鸨子的叫嚣声越大，怀里的阮觅儿就抖得越是厉害。 叶红袖知道，阮觅儿要是就这样和老鸨子回去了，肯定会被狠狠打一顿，断腿兴许不会，但肯定要受皮肉之苦。 更何况那样肮脏的地方，阮觅儿要是待下去，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别怕，别怕！姐姐帮你想办法。」 叶红袖一边冷静的安慰怀里的人，一边将医馆仔细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对面的药柜上。 「掌柜的，能帮个忙吗？」 「你说。」 「我要一碗新鲜的鸡血，几样药材，还想请掌柜的你帮忙开个尊口，希望能保住这姑娘的性命和清白。」 「老夫开医馆就是救人的，姑娘有计策尽管说便是。」 医馆门口，老鸨子还在大声叫嚣着。 「老娘好吃好喝的当菩萨一般的供着你，你可倒好，翻脸不认人，还唱这么一出苦情戏，天下苦着的人多了，老娘我还苦了，花钱买你，在你身上没挣到一文钱，还要给你倒贴棺材钱！」 她原是打算冲进去抢人的，但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冲动。 死丫头要是还活着还好说，可要是死了，这事可就麻烦了，所以她故意大声叫嚣着，想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那是合法的买卖，死丫头独个跑出去寻死，就算真死了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老鸨子一看到叶红袖搀着阮觅儿出来了，立刻冲了过来，正要破口大骂。 叶红袖却直接将身形瘦弱的阮觅儿推进了她的怀里，紧接着开了口。 「这次你的买卖可真要亏本了，她最多也就只能活两个月，你要不怕她的痨病会害你们丽春院倒闭，就赶紧把她扔了。」 「什，什么？！痨病！」 老鸨子被叶红袖的话吓得差点眼珠子都掉了出来，更如扔烫手山芋般的将自己怀里的阮觅儿给推开了。 站在旁边围观的众人，也都被叶红袖的话吓到了，都白着脸连连趔趄后退了好几步。 那可是痨病啊！是会传染的，还是一染上就会死的。 「哥你也真是的，下河救人之前也不弄清楚，你要被染上了可怎么办！」 老鸨子的反应让叶红袖想笑，但她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没理会老鸨子而是绷着脸冲自己的二哥当众抱怨了起来。 叶黎刚被叶红袖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当年跟着爹学过一点医术，他给那个小姑娘把过脉，她压根就没有什么痨病。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找里面的大夫开些药，这痨病可大可小，刚刚里头的大夫说了，这姑娘的痨病重着呢，最多也就只能活两个月，你现在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可有不得一点差池。」 叶红袖拉着叶黎刚往里走的时候，低头悄悄冲阮觅儿使了个眼色。 阮觅儿会意，立刻当众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大概咳了有三四声后，竟直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尤其是挤进人群站在最前面看热闹的冯川柏，身上脸上到处都能看到斑驳的殷红血迹。 他伸手摸了脸上一把，待看到手上摸到的真的是温热粘稠的血液后，吓得当场跳了起来。 「啊——啊——」 他这么大反应一叫一跳，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旁边围观的众人，溅到没溅到的都跟着一起叫着跳了起来。 百草庐的少东家都被吓成这样，足见叶红袖刚才说的话不是诓人的，这个阮觅儿真的得了快要死的痨病。 旁边的老鸨子更是吓得唇脸发白，双腿发软，可她却有些不相信。 死丫头白白净净看起来一点毛病的都没有，昨天前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发病了，还得的是要死会传染的痨病，她觉得这其中有诈。 「死丫头，诓我的是吧！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要等我发现你是诓我的，我晚上就找个人把你磋磨死！」 老鸨子咬牙切齿的抓过阮觅儿的胳膊，想将她拖到对面的百草庐去看个究竟，她不信叶红袖，更不信济世堂。 「那你就试试！碰过她的人，要有命能比她多活三天，都算他命好，」掐着叶红袖给的时间点，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冯川柏，你是百草庐的少东家，跟着你爹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她是不是痨病你应该把得出来的，你去给她把把脉，看看这里有没有人在说谎。」 叶红袖憋着笑又把正要转身逃跑的冯川柏当众给叫住了。 第32章 这个不学无术只知道要面子还喜欢占自己便宜的败家子，就该趁机吓破他的胆。 「这还要把脉嘛！血都咳出来了！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赶紧都给我滚开，我要回去煎药喝！」 冯川柏哪里敢真的过去，气急败坏的撂下了这句话后，转身就拨开人群跑了。 众人见此更都吓得唇脸发白，冯川柏吃得起百草庐的药，他们可吃不起那里的药。 「诸位莫慌，我们济世堂知道痨病会传染，刚刚诊出这个姑娘有此重疾之后，便立刻让药童去熬药了，大伙稍安勿躁，等会你们一人一碗喝下去就无碍了。」 「那……那多少钱一碗啊？太贵的话，我们喝不起。」 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小小的询问声。 「济世堂，悬壶济世，不用你们掏一文钱，只要你们身子无碍就行了！」 纪元参笑呵呵的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这样打响招牌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听到不用钱，挤在医馆门口的人立刻都跟着叶红袖一起进了医馆，待亲眼看到她和叶黎刚都喝下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后，立刻都跟着大口猛灌了起来。 喝完了药，已经吓破了胆的众人哪里还敢多逗留，立刻都散了。 散去的人群中，叶红袖还听到好些人说济世堂的大夫不错，往后生病了就来这看病。 医馆门口最后就剩老鸨子和阮觅儿两个人。 「不成！我要去退货！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鸨子不甘心，用袖子包着手拽住阮觅儿的胳膊连拖带拽的走了。 「姐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希望你能碰到更多的好人吧。」 叶红袖看着阮觅儿离去的背影，有些伤感的祝愿着。 「她能碰到你帮她这么多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剩下的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姑娘，你是来卖药材的吗？」 纪元参一句卖药材拉回了叶红袖的思绪。 「是啊！你们收吗？」 「收！冲姑娘你的人品，冲你帮我一炮打响济世堂招牌的这一招，我给你最好的价钱！景天。」 纪元参把药童喊了出来，让他把背篓里的药材一样一样捡出来摆在柜台上拿药称称了。 药童这边计量，纪元参那边算盘打得啪啪响，没一会就把价钱算出来了，总共四两三。 骗小姑娘得痨病熬了一大锅凉茶给围观的人喝，还杀了医馆一只鸡，撇去这些，叶红袖只要了个整数四两。 叶红袖把其中三两给了浑身湿透的叶黎刚。 「二哥，你赶紧回学堂换衣裳，省得着凉伤寒了！」 「红袖，这钱我不能要，先生已经答应减免我这个月的束修了，你拿着给咱们的娘好好治眼疾，剩余的攒着给紫澜赎身。」 叶黎刚抓着叶红袖的手推辞不要。 他是读书人，手心却有粗粗的茧子，这些都是他在学堂做各种粗活留下的，他干活能减免一部分的束修。 「二哥，这钱你尽管拿着，娘的眼疾我会给她治好的，三姐赎身的钱我也会想办法慢慢攒，你马上就要秋闱了，这个时候不能被任何事情分心。」 叶红袖硬把钱袋子塞进了叶黎刚的怀里。 「赶紧回去吧，省得着凉生病我和娘又要担心了。」 他身上的衣裳全都湿透了，虽然现在天气不凉，但还是小心些的好。 「我只拿一两，其余的你都拿回去，好好攒着，要是不够了我再找你要！」 叶黎刚的性子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刚硬，决定了的事情不管谁都改变不了，叶红袖没有法子，只能依了他把剩余的钱都拿了回去。 「对了，姚蓉蓉，你和娘心里最好有个数，她不会和大哥齐心的。」 临走前，他悄声在叶红袖的耳边给她提了个醒。 「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 上次李小兰给自己提了醒，今天又亲眼看到了姚蓉蓉送给叶凌霄的荷包，叶红袖早就门清了。 「嗯！」 叶黎刚淡淡嗯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看着渐渐离去的瘦削身影，叶红袖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抽痛。 十七八岁原正是少年最飞扬跳脱的年纪，可叶黎刚清俊的脸上却总是神情凝重，眉头常常紧蹙，好似心里承受着万般旁人捉摸不透的心事一样。 今天从碰面到现在，她都没看到他的神情有过一丝轻松，她疾步追了过去。 「二哥！」 叶黎刚回头。 「什么事？」 「二哥，你好好念书，等你考取了功名，妹妹我就给你寻个这个世上最好的好姑娘给你。」 叶红袖凑到他面前，笑着与他打趣。 「小丫头，二哥的终身大事还真不需要你操心。」 叶黎刚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直紧绷的面部线条终于柔和了几分，微微上扬的唇畔能看出有几分笑意，这让原本就面如冠玉的他更好看了。 「二哥心里有人了？」 叶红袖追问。 她还是喜欢这样的二哥，比较有亲和力。 「小丫头，不说了，二哥走了，不然生病你和娘真要担心了。」 叶黎刚只又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多说就走了。 叶红袖回到医馆后，把自己昨晚写好的药方给了纪元参，让他帮忙抓药。 「叶姑娘，你这是治半身不遂，喘疾和夜盲症的？」 接过药方的纪元参惊诧于上面精确无误的数量和分量。 他行医几十年才能有这样的经验和功力，可眼前的这个姑娘，年纪小小，抓药竟然如此精准，这不得不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第33章 「嗯！掌柜的，你这里有银针吗？我想买一套。」 「有，你等一下。」 药柜上是有好几副银针的，但纪元参看叶红袖是内行人，没把那两套不是最好的银针介绍给她。 他从药柜下最里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锦盒，一打开，里面的银针便泛着银光，一看就是好货。 「掌柜的，这个不用了，我只要那副就成。」 叶红袖冲他伸手指了指药柜上最廉价的那副。 她手里的钱，抓上几剂药就剩不了多少，掌柜拿出的那副银针，她最多也就看得起，压根就买不起。 「叶姑娘，这银针不要钱，是我送给你的。」 「什么？送给我的？」 叶红袖吓了一跳。 这副银针可不便宜，最起码要七八两，七八两白送给自己，这世上有这么白捡的好事？ 「是啊！我这里是济世堂，寓意悬壶济世，我开这间医馆可不是为了挣钱，叶姑娘你不但医术超群，还有仁者之心，这是千金难买的。 还有，今天你借那个小姑娘的事帮我在这个县城一炮打响了招牌，这副银针，你收下当之无愧。」 听到纪元参说出悬壶济世这四个字，叶红袖的心里突然觉得异常亲切，这四个字她是从小耳濡目染的。 「掌柜的，不瞒你说，我爹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开间医馆，名字就叫济世堂，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这么有缘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这副银针我就收下了，我会像我爹一样，以医技普度众生的。」 拿了银针和药从医馆出来后，叶红袖背着背篓立刻急匆匆的朝张记杂货铺奔了去，她迟到太长时间了。 路上走的时候，她还在心里盘算着剩下的钱等会要怎么花，该买些什么。 卖药材的四两银子，二哥只拿了一两，抓连大娘和娘的药去了五百文，那副银针她最后还是硬塞给了纪元参二两。 她手里现在还有卖药材剩下的半两，昨天从虎子奶那里得来的五十文诊金和娘卖帕子荷包的两百文了，买点米，买点油荤，其余的都好好攒着。 叶红袖刚从城东的石板桥上下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连俊杰。 「怎么这么迟？」 满脸着急的他盯着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待确定她真的无碍后，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算是慢慢放了下来。 「碰到我二哥，多聊了几句。」 叶红袖没解释太多，乌七八糟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索性懒得说。 连俊杰听了她这个轻描淡写的解释，深邃的眸子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叶红袖边问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 连俊杰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眼里却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 城东发生的事情，他刚刚听闻了，听旁人说救人姑娘的容貌，他立刻猜出了是叶红袖，怕她出事，他急忙赶了过来。 可她此刻却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小时候是绝不会这样的，不管家里还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他，有时候还会拉着他帮忙一起出主意。 对比叶红袖对自己态度和小时候巨大的变化，连俊杰的心抽痛得厉害。 两人很快到了张记杂货铺。 天气渐凉，叶红袖帮连俊杰选了十几斤好棉花，然后又去隔壁的布庄选了几匹一般的布。 「这个浅蓝色的布是给你和金宝做秋衣的，青色是给你们做冬衣的，大娘就用这个墨绿色做一身秋衣和冬衣，做被套的布就选这个有印花的深蓝色，这些颜色都是禁脏的。」 「你不用想着帮我省钱，咱们可以买现成的，这些买回去了要自己动手做，娘的身子不方便，做不来的。」 连俊杰有些疑惑叶红袖的选择，家里现在干活的就只有他一个大男人，这些做衣裳棉被的针线活他就是有心想做，也无能为力。 「不用大娘做，让我娘来做。」 「你娘？」 「其实这是帮我娘，她的夜盲症容不得她像从前一样熬，做衣裳棉被可比绣花绣荷包不知道要省多少眼睛。 以后我就让我娘天天去你家和大娘一起做衣裳棉被，两人干些针线活，说说笑笑，心情舒畅了病才能养得快。」 「你这个主意好！你再帮忙去看看还有别的要买的没有。」 叶红袖转身去挑选别的东西，连俊杰和布庄老板结账的时候，冲他伸手指了指挂在墙上，他一进门就看中的一匹浅黄色布料。 「把那匹也算进来。」 「这个吗？可是这个要三十文一匹，不如客官看看其他的。」 布庄老板看连俊杰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人，好心想要给他介绍其他的。 连俊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其他柜台上挑选布料的叶红袖。 「不用，我就要这个，你一起算吧。」 扛着棉花和布料，两人出了布庄去了正热闹的集市。 叶红袖买了半袋子米，三斤肥油。 连家还有一大缸的米，叶红袖就建议连俊杰买了一袋子白面和五斤肥油。 连大娘胃口不大好，金宝又小，白面不管是烙饼还是包饺子做面条都比米要容易消化，只要搁点猪油，不管怎么做都很香。 连俊杰还让肉铺老板割了三斤排骨和两斤五花肉，付钱的时候，他抢着一起付，叶红袖不肯。 「连大哥，你上有老，下有小，还是省着点吧，把钱攒着以后把房子好好修葺一下，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花钱的地方更是多。」 第34章 连俊杰听闻只得作罢。 「今天差不多了，先回去吧，缺了不够的，下次咱们再来。」 两个人的双手都被东西占着了，得赶早回去。 「那你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来。」 叶红袖说完转身就跑开了，连俊杰循着她的身影看去，最后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路边摊停下了。 和摊主讨价还价了半天后，叶红袖用十文钱买了两小包芝麻糖。 「你不是最不喜欢吃芝麻吗？觉得它味道难闻。」 连俊杰蹙眉看着她手里的芝麻糖，因为她不喜欢芝麻，他从那以后就也没再吃过芝麻了。 「这不是我自己吃的，是买给金宝和二妮的。」 叶红袖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把糖包好放进背篓里。 虽然金宝上次和她说了什么他是小小男子汉，不大喜欢吃零食，但就那么大点的小孩子，哪里有不喜欢吃零嘴的。 两人回去的时候，因为拿的东西多就搭了顺路的牛车。 赶车的是栏牛村的王老实，今年五十多岁，人品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忠厚老实的，前天连俊杰借的牛车就是他的，作为感谢送了他一对前狼腿。 因为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回去的人少，坐车的人就更少，车上就他和连俊杰，叶红袖三个人。 他甩了拉车的老牛一鞭子后回头看了看坐在身后的连俊杰和叶红袖，男的帅，女的美，越看越登对，越看越觉得两个人好看。 「时间还真是过得快啊！当年你们一个小丫头，一个毛头小伙子，转眼的功夫都成大小伙和大姑娘了。以往你们可没少坐我的牛车来县城赶集，那个时候我看你们好就知道你们肯定有戏。 我果然没看错，如今长大了，感情还是好得很，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成亲的时候，可得请我喝杯喜酒啊！」 王老实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叶红袖当场红着脸心虚的把头转向一边。 他说的小时候的事，她可是一件都不记得了。 看到叶红袖转头不说话，好像很不愿旧事重提的样子，连俊杰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他忍着心头的抽痛冲王老实开了口。 「老实叔，以后切莫开这样的玩笑了，红袖……她已经许人了。」 「啊？红袖已经许人了？」 王老实惊得抓着牛绳一拉，将牛车停了下来，他惊诧回头看向叶红袖。 「红袖，你……你怎么会？你们当初多好啊！日日形影不离，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好，这怎么俊杰出门一趟，你就等不及许人了呢？你应该等俊杰回来的啊！」 他不可思议的口气里还夹杂着对叶红袖的责备。 王老实质问叶红袖的时候，连俊杰抬头定定的盯着她，王老实问的正是他这些天一直盘旋在心头想要知道的。 很多次他都想问，可是他又没有勇气去张口。 他怕问出的答案是他最不想听到也是最无法接受的。 叶红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回头看向连俊杰。 「五年前，我从山上摔下来，摔坏了脑袋，爹爹为救我去牛鼻子深山采药被猛兽咬死了，我当时病得神志不清，隔壁村的灵姑说我只有冲喜才能活下来。 云飞表哥为了救我，不但和我订了亲，还主动卖了十年身给潜龙江的排场。 我虽然后来好了，可是有很多事很多人我都忘了，我不记得你，不记得云飞表哥，有时候你和我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我并不是刻意反应冷淡，是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了。」 「红袖，你，忘了我？！」 连俊杰不可思议的看着叶红袖，震惊的声音里有丝受伤。 「我……我最开始就想告诉你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叶红袖心虚低头，心底深处，原主的残念再次让她的心狠狠抽痛着。 连俊杰面色深沉的看着眼前已经长大，记忆里却不再有自己的叶红袖，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眼里的受伤掩藏不住。 他是为了她，才特意回来的啊！ 牛车再次行驶，路上安静的只有车轱辘碾压在路上发出的嘎吱声。 晚上，叶红袖把切好的肥肉炼了油，油渣和菌子煮了汤，爆炒了一个青菜，还煮了白米饭。 可不知道为什么，吃着这些期盼已久的菜肴，她却味同嚼蜡，她的脑子里总是一遍遍闪过连俊杰听到自己忘了他时的受伤表情。 「红袖，你怎么了？怎么今天吃饭这么安静？」 叶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因为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每次吃晚饭的时候，她都会和自己聊天，尤其去了县城回来后，更是会滔滔不绝说着在城里碰到的稀奇事，可她今天却格外的安静。 「我在想怎么挣钱。」 叶红袖没说自己的心事，她现在心乱如麻，完全理不出思绪，索性就懒得去想。 「娘，我打算在咱们的后山规整出一块地，拿来种些难得珍贵的药材，还想和爹一样出诊。 这样种药材的钱再加上诊金，一年下来应该能攒下不少钱，到时咱们再想其他办法凑些，三姐的赎身钱应该就有了。」 三姐叶紫澜当年卖身的时候是和买她的人家说好了的，只要三姐干满五年再拿十两银子去赎身，就会放三姐回来。 「种地和出诊？你成吗？吃得消吗？」 叶红袖的提议是好，但叶氏却很担心，这些事以前她男人干的时候，自己帮着打下手，两个人有时候都忙不过来，如今自己眼睛不行，里里外外都得红袖一个人，她怕她这个小身板吃不消。 「成不成也得试试才能知道，我明天去山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种药的地儿，对了，娘，你明天去连大娘那帮忙吧，我和连大哥说好了，他家的秋衣冬被你会帮着都做好的。」 第35章 「俊杰救了你的命，我帮他做些针线活是应当的，那你去山里小心着点，别逞强。」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清早吃过早饭，叶红袖叶氏母女就一同出了门。 山脚的岔路口，叶红袖把手里的药包给叶氏的时候，和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娘，记住了，小的是治连大娘的喘疾，等会到了连家就放炉子上熬，三碗水煎成一碗，大的是治半身不遂的，这药先放着，等我回来的时候亲自弄，还有这包糖，是给金宝的。」 「红袖，要不你现在就和我一道过去吧，反正也就几步路，这，我还真怕弄错了，你知道药弄错了可大可小的。」 叶氏看着手上一篮子的药，有些担心。 叶红袖抬头看了一下她身后的连家，走过去确实也就几步路的事，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连俊杰。 昨天晚上她一夜没睡，一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的都是连俊杰受伤的表情，明明她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可她就是内疚，就是心里难过的紧。 正想着，连家空荡荡的院门口突然闪出了一个颀长的高大身影。 叶红袖急忙收回目光。 「你要怕弄错那就别动，等我回来再弄，我赶早上山，赶早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了。 上山后，叶红袖兜兜转转了大半天，凭着印象在翻过一个险峻的山坳后找到了从前的那块地儿。 这里虽然远了些，还到处都是杂草，甚至旁边就是望不到底的深渊，稍不小心就会掉下粉身碎骨，但这里空气湿润，阳光好，地也肥沃，是种药材最好的地儿。 她伸手拨开旁边被杂草覆盖的一块大石头，在上面还是能依稀看到叶家药田四个字。 以前爹也在这里种过药材，那个时候，赤门村还有附近的好些村子的村民都知道，他们路过的时候没经过爹的允许都很自觉不会进来。 爹去世后，这块地就荒废了，她一定要重新把这里规整起来。 放下背篓，叶红袖看着眼前的地儿，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规整，该种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从她一开始上山就跟着她的黑影。 黑影在她身后盯着她徘徊了好半天，最后趁她蹲下不注意时，一跃而起，从她背后伸手箍住了她的脖子。 叶红袖猝不及防，被她一压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脖子就被那人死死的掐住了。 「掐死你！掐死你！我要掐死你给我家的土蛋陪葬！」 土蛋娘面目狰狞的冲压在身下的叶红袖怒吼着，手上的力量越加越大。 叶红袖想和上次一样抓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拇指反抗，但她这次好像有防备，左右两只手的大拇指紧紧交叠扣在一起，不让她有机可乘。 叶红袖痛苦皱眉，这个疯子真是打算要掐死她，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掐断了。 她凭着最后一点理智，伸手摸下了自己发髻上的桃木簪子，对着土蛋娘手肘处的麻穴拼尽全力扎了过去。 「哎哟！」 桃木簪子折断的声音伴随着土蛋娘吃痛的声音一道响起。 土蛋娘掐在叶红袖脖子上的手突然发麻没了力气，叶红袖急忙趁机将她推开，爬起来的时候还抬腿对着她的小腹狠狠踹了过去。 谁知道，她用力过猛，土蛋娘又毫无防备，被她踹翻倒地的时候身子连滚了好几下。 「小心！」 叶红袖尖叫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吓得魂都差点没了，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要掉进万丈深渊。 「陪葬！陪葬！我要你给我家土蛋陪葬当媳妇！」 谁知道，就在叶红袖死死抓着她的手想要将她给拽回来之际，土蛋娘却发狂用力抓着她往前拉。 看她狰狞疯狂的样子，好像是要抱着自己一同同归于尽。 叶红袖吓得立刻全身冰冷，冷汗直冒，她想撒手，土蛋娘却死抓着不撒手。 「你家土蛋不是我大哥害死的！你不能找我陪葬！」 没办法挣脱，叶红袖只能开口想办法拖住她。 「陪葬！陪葬！我要你给我家土蛋当媳妇！」 可已经疯了的土蛋娘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她不停重复着这句话，一门心思想要抱着她一起死。 土蛋娘没疯之前是干惯了农活的妇人，叶红袖的力气哪里抵得过她，只能被她拉着一同往前，眼看着两人就要一同掉下深渊。 「红袖小心！」 就在叶红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香消玉殒之际，从旁边突然扑出了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 连俊杰抱着她翻滚的时候，也顺手把已经蹭到了悬崖边的土蛋娘一同给拽了上来。 叶红袖被他护着在怀里翻滚了好几圈，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她刚才惊恐到差点停止跳动的心脏，好似又慢慢活了过来。 在他的怀里，她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不用担心和害怕任何事情。 「怎么样了？你伤着哪里了没有？让我看看。」 到了安全地儿，连俊杰最先做的事就是把怀里的人儿拉出来，将她仔细前后都打量了一遍，最后焦急担忧的目光落在了她布满红痕的脖子上。 红痕清晰可见，足见土蛋娘是下了死手的，是真打算把她掐死。 连俊杰身上的气场瞬间变了，因为愤怒，眸子瞬间变得猩红，还带有深深的杀戮之意，周身的空气也在瞬间寒了下来。 「敢伤我的红袖，我杀了你！」 他伸手冲她劈了过去。 土蛋娘被吓得连连后退和冲他招手「不要！不要！不要杀我！我还没给我家土蛋娶媳妇呢！你不要杀我！」 第36章 她拼命摇着自己被石子磕破正在流血的额头，脸上刚才的狰狞疯狂全都不见了，只剩惊恐畏惧。 「连大哥，我没事。」 叶红袖怕连俊杰真把土蛋娘给伤了，急忙拉住他已经扬起的手。 「她差点就杀了你！」 连俊杰眼里的杀戮之意还是未消，他不敢想，要是自己没跟着上来，没及时赶到会怎样。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叶红袖勉强冲他挤出一丝笑意，她其实还惊魂未定。 「你哪里好了，吓得小身子还在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连俊杰一语戳破她的谎言，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原本就不擅长说谎，在他的面前更别想说谎。 「就算我被吓到你也不能真的要了她的命啊！她是思子心切受不了土蛋哥的死受打击才成这个样子的，咱们要是真趁机把她怎么样被旁人知道了，不是更坐实了我大哥是叛徒吗？」 这些天叶红袖也一直都在想要如何帮大哥洗清叛徒这个污名。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土蛋一家不认为大哥是叛徒，其他的人自然没资格指责大哥是叛徒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我没及时赶到，你想过后果吗？」 连俊杰还是心有余悸，这个后果他压根就不敢去想。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她是疯子，你和一个疯子计较，让旁人怎么看你？」 「旁人怎么看我管不着，我也不在意，只要有人敢伤你，不管是谁，我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连俊杰如此坚持，叶红袖的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可同时她心里又极不是滋味，她已经有未婚夫了，承受不起他的这个好。 她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好一会后，她才又抬头，吓得煞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其实土蛋娘并不可恶，她是听信了谣言才会做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最可恶可恨的是散播这个谣言的人，要是我把土蛋娘治好了，等大哥回来再和她解释清楚，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你还想把她治好？要是她再趁机伤害你怎么办？不行！」 连俊杰不同意，他承受不起再来一次刚才那样的惊吓。 「可这是帮大哥洗清污名的最好法子，把她治好了，也算是功德一件，我是大夫，我爹从小教我的就是不管什么人，只要生病了，把她医好都是当大夫的职责！」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咱们先说好，以后你要给她医治的时候，不管何时何地，我都必须在场，我不在你不准单独见她。 还有，她要是还敢做出这样伤害你的事情，我绝不会放过她。」 叶红袖坚持，连俊杰也没有法子，从小他就从不勉强她，但凡她决心要做的事，他也都是举双手支持的。 「谢谢连大哥。」 叶红袖急忙点头道谢。 「傻丫头，和我还说谢谢。」 连俊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唇畔刚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却在想起她昨天说的那番话后立刻凝结了。 「你早上是在故意躲我吗？」 早上在家门口，他刚走出来就看到她立刻转身走了，连看都没敢看自己一眼。 「我把你忘了，我还许人有未婚夫了，我不该和你这么亲近的。」 叶红袖低头，她心里乱乱的。 「你喜欢陈云飞吗？」 连俊杰低问，他最在意的是她的喜欢。 陈云飞他认识，和他一样大，是叶红袖大姨的儿子，他爹娘死了以后就来了叶家，和叶家人的感情很好。 他们打过几次照面，但对他的印象不是特别的深。 「我不知道，我对他没有印象。」 叶红袖如实的摇了摇头，陈云飞在她现在的印象里，就只是一个名字。 「只要你不喜欢他就行了！」 连俊杰笑了，他最怕的是叶红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如今发现没有，他立刻松了一口气。 「走吧，咱们把她送下山，她疯疯癫癫跑上山，家人找不到肯定会着急的。」 连俊杰朝土蛋娘走过去的时候吓得她浑身瑟瑟发抖，连连冲他摆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们的土蛋还没娶媳妇呢！」 叶红袖见状急忙抢先一步向前，把连俊杰拦住了以后，蹲在了土蛋娘面前。 「杨婶，你别怕，他不杀你，我们送你回家好吗？」 「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听到回家二字，土蛋娘立刻呜咽着哭叫了起来。 看到她这副样子，叶红袖的心里也跟着酸酸的不好受。 她摘了些止血的草药，捣碎后，拿自己的帕子将她额头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杨婶其实和娘年纪差不多，杨土蛋没出事之前，两家人的关系特别好，杨婶做得一手好咸菜，家里以前的咸菜就没断过，全都是她送的。 可自从大哥是叛徒害死了杨土蛋的流言传出来了后，杨婶一夜白头，随后就疯疯癫癫了。 杨家为给她治病，倾其所有，田地全都卖了，现在也是一穷二白。 未免土蛋娘会再伤了叶红袖，下山的时候，连俊杰拽着她的胳膊走在叶红袖的后头。 三人刚到山脚下就碰到了要上山找娘的杨月红，杨月红是杨家的大闺女，杨土蛋的姐姐。 「月红姐。」 叶红袖率先冲她开口打了声招呼。 可杨月红只冷冷瞪了她一眼，直接略过她走到连俊杰和自个娘的面前。 土蛋娘一看到自个的闺女，立刻蹿了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她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额头「月红，疼！」 第37章 「叶红袖！是你干的吗？」 看到娘的额头受伤了，杨月红心里的怒火和恨意腾腾腾起来了。 「是她自己摔伤的。」 未等叶红袖开口，连俊杰便冲了过来，将叶红袖护在身后。 「不可能！我娘又不是没有独自上过山，以前她就没受过伤，怎么今天和你们一起下来，她就受伤了！叶红袖，是你！肯定是你伤了我娘！」 杨月红根本就不信，她恨叶家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叶红袖，她巴不得她死，给自己的弟弟陪葬。 面对杨玉红咄咄逼人的态度，叶红袖并不恼，杨家人听信了流言对自家有怨恨，她能理解。 「月红姐，要是是我故意打伤了杨婶，我为什么要帮她包扎，还要带着她一起下山？杨婶神志不清话都说不清楚，我躲着藏着装什么都没发生不是更好吗？」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好心？」 杨月红盯着叶红袖的眼睛里充满了防备。 「我是大夫，我想把杨婶的病治好，我刚刚给她把过脉了，杨婶是气急攻心导致的血气淤堵在胸口不散才痴傻的，只要我把这股气疏散了，杨婶马上就会好。」 「你治我娘？百草庐的大夫都治不好我娘，你叶红袖能治好我娘？」 杨月红压根就不相信叶红袖的医术，彭莲香的事情她听说，虎子的事她也听说了，可她都只觉得那是赶巧，叶红袖和她同村长大，她会什么不会什么，她全都知道。 「叶红袖，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别以为你假装好心关心我娘，你大哥害死土蛋的仇就能这么算了！我告诉你！杀人偿命，总有一日，我们杨家会要你们叶家偿命的。娘，我们走！」 撂下狠话后，杨月红就拽着自个的娘走了。 看着二人愤恨离去的背影，叶红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难过了？」 连俊杰看她的神色有些黯淡，柔声开口。 「不是为这个难过，只是觉得事情变成了这样难过，以前月红姐对我很好的，杨婶和我娘也很好，就因为这个流言，弄得我们两家成了仇人。」 事情变成这样，这让叶红袖更恨那个有意散播流言的人了。 「慢慢来吧！这事牵扯太大，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弄得明白的。」 连俊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喜欢这样，感觉又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但叶红袖却敏锐的从他刚才的那句话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牵扯太大，连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知道的，先回家吧！你不是还要给我娘熬药施针吗？你把我娘治好了，到时不用你说什么，大伙就都会相信你的医术了。」 娘的病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把娘治好就是对她医术最好的肯定。 叶红袖对着连俊杰一进连家院子，在院子里玩的金宝就朝她蹿了过来。 「红袖姨！」 他扬起小脑袋冲她甜甜喊了一声。 叶红袖注意到了他嘴角的芝麻，许是刚刚吃的时候粘上的。 「吃糖了？」 连俊杰也注意到了，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好像有些不悦。 「我，我起先没打算吃的，是奶奶硬塞给我的。」 金宝低头，因为心虚，说话有些结巴。 「那糖原本就是我买给他的，你发火做什么？」 叶红袖蹲下，伸手把金宝嘴角的芝麻给擦了。 「早上你娘把糖给他的时候，我就和他说好了，只能吃三块，其余的留着，他是点头答应了我的！金宝，你自己说哪里错了。」 连俊杰脸上的神情并未因为叶红袖的护短责备而有所缓解，相反，俊眉反而蹙得更紧了。 知道自己犯了错的金宝只得抖抖擞擞的朝连俊杰走过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爹说既然开口做了承诺和保证就必须做到，金宝没做到，是金宝错了。」 认错的金宝，小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看连俊杰。 「错了怎么罚？」 连俊杰继续问。 「金宝知道。」 小金宝低着头，在叶红袖的注视下走到院子中央，然后小手小脚打开，扎了一个不大稳的马步。 叶红袖被他们父子这样的互动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是几块糖而已，你用得着这么较真吗？还规定只能吃三块，这么小的孩子，哪个受得了诱惑。」 「他要过两年才能换牙，吃太多糖容易蛀牙，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从未食言过，他是我连俊杰的儿子，自然要和我一样。」 听到他口中的儿子，叶红袖的心突然没来由得狠狠抽痛了一下。 能给他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金宝的娘肯定也很优秀。 连俊杰愿意她给他生儿子，当初肯定也是很喜欢她的。 想着想着，叶红袖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 看到刚刚还笑着的叶红袖突然神色黯淡，连俊杰低头追问，他不喜欢她心里藏事。 「没事，进去吧！」 叶红袖只摇了摇头，随后就进了屋。 屋里，叶氏正在铺着席子的地上摆棉花做被子，她自己的身上也沾了好多白色的棉花屑。 躺在炕上正给金宝做秋衣的连大娘，见叶红袖进来了，急忙伸手把她招呼了过去。 「咳咳，红袖，听说你要在山里种药？」 这是她刚才和叶氏闲聊的时候知道的。 「嗯！我刚刚去我爹从前种过的药田看过了，只要好好规整一下就能重新种。」 第38章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种田呢！这样吧，打今儿开始，我家俊杰就给你使唤了，想怎么用你就怎么用，不管是锄地扛石头，只要你有活，就尽管张口让他去做。」 「这怎么能成呢？不成！不成！」 叶红袖刚要张口，坐在棉花堆里的叶氏就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冲连大娘连连挥手说不行。 「大妹子，怎么就不成了，红袖给我治病，你给我们做衣裳，让俊杰给你们干点粗活不是应当的吗？再说了，山高路远的，红袖一个姑娘家的进进出出，你放心啊？」 「可……」 叶氏看了看并排站在一起的叶红袖和连俊杰，心里这些天的忧虑更深了。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俩孩子从小感情就好，现在和从前一样好不是更好吗？再说了，红袖现在正是需要人搭把手的时候，这个时候千里之外的人就是想搭把手他也搭不上啊！ 先顾好眼前的日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连大娘咳嗽了两声后又急忙开了口。 她知道叶氏心里担忧的是什么，叶红袖和陈云飞有婚约，她不想叶红袖做对不起陈云飞的事。 可自个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比谁都清楚，要不是有红袖，这个穷山疙瘩根本就留不住他。 「哎……」 叶氏的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但在想到家里如今的困境后，也只得乖乖闭嘴什么都不说了。 家里现在里外全都靠闺女一个人，她也心疼啊！ 「大娘，我去把你的药熬好。」 叶氏和连大娘说话的时候，叶红袖正低着头在篮子里翻找药包，她们的话她没接茬，只这样淡淡说了一句后拿着药包出门了。 院子里，小脸憋得通红，满头大汗的金宝还在扎马步。 三碗水熬成了一碗后，叶红袖端着药出来时扎马步的金宝已经在小腿打颤了。 连俊杰这个时候脱了褂子正在院子里砍柴，一大一小，都满身是汗。 「好了！这么大点的小孩，记住教训就成了。」 叶红袖不好拦着连俊杰教训儿子，但看到金宝这样又心疼得紧，最后还是开口替他求了情。 「喀嚓——」 一斧头把竖着的木柴劈开后，连俊杰转身看了一下身后的金宝。 小嘴紧紧咬着不吭声，双腿不停的打颤，看着着实是坚持的辛苦。 「罢了！」 「呼——」 连俊杰一开口，金宝立刻一屁墩坐在了地上，狠狠松了一口气。 「谢谢红袖姨！」 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后，他还回头冲替自己求情的叶红袖笑了笑。 「要记得这个教训啊！下次要再犯，我非但不求情还会让你爹罚得更重些。」 「记住了！记住了！」 金宝小脑袋点的就像是小鸡啄米样的可爱举动把叶红袖逗笑了。 等她把药给连大娘喝下后出屋子，看到金宝正跟在连俊杰的身后帮他捡柴，小脸上全是笑意，并未因为刚才的严惩生气或者是赌气。 因为下午叶红袖还要帮连大娘施针，熬制治半身不遂的药，所以午饭就和叶氏一起在连家吃了。 午饭是连俊杰和叶红袖一起烧的，是排骨菌子汤打底浇的手擀面。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聚在屋里。 金宝估计是真饿坏了，靠在矮桌上呼呼啦啦的喝着碗里的面片子，小嘴还不停的吧唧着，看着就吃得香。 蹲在房门口的连俊杰却不一样，虽然也是大口，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低头埋在碗里吃饭的时候，还不时抬头朝坐在炕上挨着金宝的叶红袖看一眼。 兴许是长大了，她吃饭的举动变文静了许多，以前她吃东西的动静并不比金宝要小，往往吃完后，小嘴到处都是油渍，总要他帮忙清理。 食指楷了她的小嘴后放进自己嘴里舔一下的举动，便是在那个时候无意中慢慢养成的习惯。 「连大哥，得空你还是把后院的那块荒地给规整出来吧，随手种些日常吃的蔬菜，这样既方便也能省不少钱。」 刚才去后院拿柴的时候，叶红袖注意到后面有一块不小的荒地，从野草的长势来看，应该也挺肥沃的。 「是有这个打算的，这两天手上的事多，先忙完再说吧！」 连俊杰吃得很快，碗里的面已经见底了，他起身，把特地留下的两块排骨往叶红袖和金宝的碗里一人放了一块。 「连大哥，你自己吃吧！我的已经多得吃不完了！」 红了小脸的叶红袖急忙用筷子拦着。 面是连俊杰盛出来分给大家的，谁都能看得出端给她的那碗排骨比面条还要多，她已经吃得有些腻味了，连俊杰却还要把排骨往她碗里塞，她哪里有那么好的胃口。 「你多吃些！太瘦了！」 连俊杰坚持。 今天在山上，他为救她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大掌再次隔着衣裳摸到了她的身子，她瘦得他心疼。 「可我已经吃饱，吃不下了！再说了，一口也吃不成个大胖子啊。」 叶红袖说话的时候，还打了一个不怎么响的响嗝。 「真吃饱了？」 连俊杰盯着她的眼睛问。 「嗯！真吃饱了！」 叶红袖很诚实的冲他点了点头，还把手里的筷子给放下了。 「那算了，不强求你。」 连俊杰笑了，伸手刚想摸她沾着油渍的嘴角，最后硬是忍住变成了去摸她的头，然后把她吃剩了一半的面条给端了起来。 把碗里两块大的排骨给了金宝后，他把剩下的全部都给吃了。 第39章 叶红袖不好意思极了，他现在大口咬的是她吃剩的那半块排骨，他也没嫌弃上面会有她的口水，吃得很香。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坐在炕上因为吃过药身子舒坦了不少的连大娘是越看越欢喜。 「红袖，以后得空你就来啊！这家里里外外没个女人还真是不行，你心思细，知道该添置什么干什么，往后这个家大娘我可就托付给你了。」 连大娘一句话，让原就因为连俊杰不嫌弃吃自己剩面有些不好意思的叶红袖，小脸红得更厉害了。 「瞧大姐你这话说的，你这身子不是正渐好吗？这个家有你把持着就行了，用不着我家红袖来横插一手，再说了，我家那也有一大摊子事等着红袖去管呢！」 看到闺女小脸红红一副娇羞的模样，叶氏这下更坐不住了。 连大娘的话她是越听越心里像是扎刺一般，要只是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忙倒也算了。 可她这话里的意思，是真打算要把红袖当她儿媳妇了，且连俊杰刚才的那些暧昧举动，也证明他对红袖还是念着旧情的。 他们对红袖这么好，她心里是应该高兴，可云飞是她的亲外甥，她答应过自己的姐姐一定会把他照顾好的。 为了救红袖不但和她有婚约还卖身排场，人没回来，红袖却被别人惦记和别人好上了，这云飞要是知道了，得多记恨她们啊！ 叶氏这话一说，屋里的气氛立刻凝结了。 「红袖，既然你饭都吃好了，赶紧给大娘施针吧！咱们也早些回去，家里一大摊子事都等着呢！」 叶氏碗里的面条都没吃完就放下了。 屋里没人敢再吭声，叶红袖把银针拿了出来，给连大娘施针熬好了药后，就被叶氏急匆匆拽着走了。 回到家后，叶氏忧心忡忡的冲忙着整理药材的叶红袖开了口。 「红袖，你可千万不能做对不起云飞的事啊知道吗？」 刚才在连家的那些场景，她是越想越担心，哪个姑娘家禁得住连俊杰那样的宠爱不动心，更何况叶红袖从前就和他不是一般的好。 「娘，你说什么呢？」 叶红袖拿了水瓢不停的给还培育在土里的野生石斛洒水。 这几株野生石斛她还是没舍得卖，打算留给叶氏治眼睛。 「红袖，你知道我说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你和俊杰的事了？是不是也想起当初你摔坏脑子是因为要去找他？」 「去找他？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红袖停下手里的活，一脸疑惑的看向叶氏。 面对她探寻的目光，叶氏目光闪躲了一下。 她原就不想让红袖和连俊杰在一起，要是让红袖知道她是去找连俊杰滚下山摔坏脑子的，那红袖的心不是更向着连俊杰，不向着陈云飞了嘛。 于是，她急忙转移话题。 「没，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你会对不起云飞，红袖，你不能对不起云飞啊！他是为了救你才去的排场啊！」 「娘，你说到哪里去了！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大哥还背着叛徒的污名，二哥的束修要挣，三姐赎身的钱要挣，你的眼睛要治，房子要修，药田要种。 我就是有五个分身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和时间去想什么情情爱爱。」 叶红袖觉得叶氏太杞人忧天了。 连俊杰对自己的好，都是念在从前他和小红袖的情分上，但现在的叶红袖早也已经不是从前的小红袖了，要是他知道现在的叶红袖早已经换人了，他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更何况，她对云飞表哥的印象也是完全一片空白，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全都不知道，只因为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这样嫁给他，她可做不到。 不过叶氏刚才的话还有可以的躲避却让叶红袖心里闪过一个猜想。 照她话里的意思，自己是去找连俊杰才摔坏脑子的，这好像和自己那天做的梦有些地方是吻合的。 若那个梦是真的，那追自己手上有疤的是谁呢？后面追自己，把自己推下山的又是谁呢？ 她依稀记得在梦里面对手上有疤的那个人时，她心里是任性赌气的，并未对他感到害怕。 可后面她不停奔跑时，心里是充满前所未有的恐惧的，直觉告诉她，追她和推她的不是同一个人。 「红袖在家吗？」 屋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叶红袖的思绪。 「在呢！」 叶红袖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徐长娟已经挎着篮子进来了。 「我家后院爬了两棵南瓜藤，挂的果到处都是，给你们送两个来。」 徐长娟把篮子放下的时候，将叶家已经塌了一半的祖屋左右打量了一遍，她是这一年才嫁进赤门村的，刚嫁来就听说了叶常青是叛徒的流言。 村子里的人都避着叶家，她不明所以，就也跟着大伙没进过叶家的大门，今天还是她头一次来。 「嫂子这么客气，坐吧！」 叶红袖和徐长娟也不是很熟，但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又是拿着东西过来的，想来是有事要找自己帮忙。 「红袖，你这屋子危险啊！你看这边房梁都折了，要是刮场大风，下场大雪就有可能全都塌了啊！」 徐长娟的男人是木匠，她爹也是木匠，房屋结构比常人要懂一些，一眼就看出叶家现在的房子是危房。 「我们也知道危险，但是没有办法，我们也没有别的地儿可以去，先将就着住吧，等以后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修。」 给徐长娟倒了一杯水后，叶红袖也跟着抬头看了一下岌岌可危的房顶。 「这样吧，等哪天我男人得空了，让他帮你修一修，看能不能扛过这一阵，这看着心里就瘆得慌，别哪天你们睡觉的时候真塌了。」 第40章 「这怎么好意思呢！」 徐长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红袖就更知道她找自己是有事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个村子住着的，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么。」 话说到这里，徐长娟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往下说了。 其实她心里也忐忑，不知道来找叶红袖是对还是错，毕竟没有谁真的见识过叶红袖的医术。 「嫂子找我是想要药方生孩子的吧。」 徐长娟不好开口，叶红袖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既然红袖妹子是个爽快人，我也就直说了，是！我就是来找你想想办法的。 你看我都成亲一年多了，人人都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是不会生蛋的母鸡，在婆家也不知道为这事受了多少气，前儿还因为一点小事吵架，我婆婆还说要休了我呢，红袖，你要真行的话，就帮帮我吧！」 徐长娟说起这事，刚刚还挂着笑意的脸上立刻愁云密布。 「长娟嫂子，你把手给我。」 徐长娟照叶红袖的话把手伸了出来。 屋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屋里，叶红袖的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红袖，我这是没得治了吗？」 徐长娟这一年因为没有怀孕，变得极其敏感，很是会察言观色，见叶红袖的神情不对劲，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急了。 「嫂子，你放心，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吃些益气补血的药加强些身子底子就行了，这样吧，我等会给你开张药方，你得空了去县城的济世堂抓上两服，好好喝着就行了。」 叶红袖起身把屋里的火生了起来，开口的时候，捡了些让徐长娟心宽的话和她说。 「红袖，怎么你说的和其他大夫的都一样呢？可我这药净喝也没见肚子有动静啊！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我真没的生了？」 徐长娟拉着叶红袖的手，不相信她的话，她注意到她刚才神色的变化，直觉告诉她，叶红袖有事瞒着自己。 「说的一样就证明你没有事，嫂子，你放心吧！我不会诓你的，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不过，你回去最好和怀山哥说一声，让他过来给我看看他是热底子还是冷底子，我也好帮他开些温补的滋补药，你们两个人的身子底子都好了，想要孩子就容易了。」 叶红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徐长娟的身子好得很，一点毛病都没有，她没有毛病却一直要不上孩子，那有问题的就只能是她的男人王怀山了。 这是落后封建的男尊女卑社会，要说生不出孩子是男人有问题，旁人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那方面不行。 这是关乎男人面子尊严的大事情，没有男人会觉得自己那方便要比别人差，更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即便亲密如夫妻，也不会承认。 为了顾及王怀山的颜面，所以叶红袖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成！成！我回去就和他说！不过红袖，这个你看，嫂子我的手头也不宽裕，这诊金我……」 徐长娟结结巴巴很是不好意思，好半天她才把攥在手里的一个帕子给掀开了，露出了里头几十个铜板。 她这一年为看大夫吃药几乎把所有嫁妆都给搭进去了，家里又还没分家，她的手头不是一般的紧吧，就这几个铜钱，还是她存了好长时间偷偷存下的。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拿了南瓜抵诊金么！钱你好好收着明儿拿去抓药吧！要是济世堂的掌柜问起，你就说是我开的药方让你去的。」 叶红袖笑着把她拿着帕子的手给攥紧，乡下人家攒两个钱不容易，她知道徐长娟的难处。 「这，这怎么能成呢？」 徐长娟被叶红袖的大方给吓了一跳。 她这一年熟的不熟的大夫不知道看了多少，却从来就没有一个大夫是像叶红袖这样不要诊金的，还写药方让她自己去抓药，那她挣的，就只有自己给的两个南瓜了。 「没什么成不成的，我爹从前在村子里给人看病就是这样的。」 说话的间隙，叶红袖已经把药方写好递给她了。 家里有二哥留下的纸笔，写药方很方便。 徐长娟看着手里的药方，她别的字不识，但是叶红袖写的这些个字她全都认识，知道全是益气补血的常用药。 这下她心里也有底了，觉得叶红袖还是有些医术靠得住的，因为她和自己看过的许多传得神乎其神的名医开的药方是一样的。 「长娟嫂子，记得回去后一定要让怀山哥过来，我帮着一起开些补药。」 徐长娟出门的时候，叶红袖又冲她叮嘱了一句。 「成！成！等他得空了，我就带着他一道来。」 挎着篮子拿着药方出门的徐长娟，连连点头答应，走得时候脚步比来的时候轻盈了不少。 吃过晚饭，给叶氏熬了药，早早上炕的叶红袖盯着房顶思虑了许久。 徐长娟的话没有错，家里的房子确实是危险，要是可以还是不要住的好，实在不行修一修也是好的。 可不住这里她和娘又没有别的去处，修的话第一没钱，第二没人，这都是要花大力气的活，她有心也没有力啊。 叶红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一睁眼，天已经亮了。 院子里，叶氏正坐在小板凳上做衣裳，看颜色和大小应该是做给金宝的。 「早饭做好在锅里，你赶紧趁热吃了。」 今天的早饭是菜粥和土豆饼，都是叶氏一大早起来做的。 叶红袖吃完就背着背篓上了山，她要抓紧时间把药田给规整出来。 山路走了一半，叶红袖隔了老远看到在草地上躺着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第41章 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草芯，手里捻着一朵小黄花，眯眼看着从大梧桐树上落下的斑驳阳光。 阳光柔柔的撒照在他英俊的面孔上，这样的场景看得人心里不知道有多舒坦和惬意。 叶红袖还是第一次看到连俊杰这般轻松自在的样子。 她正欲走过去，却有一个身影抢在了她的前头蹿到了连俊杰的面前。 「俊杰哥！」 那人声音软软娇娇，带着一丝娇嗔的味道。 因为她是背对着叶红袖的，所以看不清她的样貌，倒是已经起身的连俊杰，脸色骤然变得相当难看。 「你来做什么？」 连俊杰黑脸看着从小对她就没有过好印象的岳青凤。 岳青凤是岳翠芬的妹妹，是连俊杰异父异母的妹妹，这个妹妹从小他就不喜欢，那个时候他和娘刚来牛栏村，岳翠芬和岳青凤都对他极其排斥。 尤其是岳青凤，又霸道又野蛮，还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哭功，动不动就哭，哭得眼泪鼻涕全都出来了，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每次都被她哭得脑门疼，后来索性一天到晚就不着家在山上跑，也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叶红袖。 连俊杰打小就对岳青凤没有好印象，娘生病卧床那段时间，她又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这让他更觉得眼前舔着笑脸喊自己哥哥的她恶心了。 「俊杰哥，你这是做什么，人家是特地来看你的，你看，我给你带肉包子了。」 岳青凤强忍着心头的不快，冲连俊杰指了指自己提来的篮子，掀开盖在上面的帕子，拿出了两个程家包子铺的肉包子。 「你会这么好心请我吃包子？心里打了什么主意还是赶紧说吧！」 连俊杰冷眼瞥了岳青凤一眼后起身后退了两步，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 岳青凤比岳翠芬要难缠多了，她心里永远都有鬼主意，以前小的时候，他没少在她身上吃亏。 「俊杰哥，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你妹妹，我能对你打什么主意啊！这不是看你回来了，我高兴么！」 面对连俊杰冷漠鄙视，岳青凤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其实她是真不愿来搭理这个穷光蛋，可听了大姐的话后她又心动的不行。 大姐都打听清楚了，他上次卖了三匹野狼，挣了不少钱，这次回来得到的安家费也不少，这前后一加就是没个五六十两也得有个二三十两。 要是把这二三十两弄到手，她以后的嫁妆就不用愁了。 再说了，他是自己的哥哥，拿钱给自己置办嫁妆那是理所应当的。 这么想着，岳青凤更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连俊杰的那些钱给弄到手了。 「我姓连，你姓岳，咱们可没有任何关系！你的包子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连俊杰不愿和她废话，拿起一旁的锄头朝叶红袖的方向走了去，她一来，他就注意到了。 「俊杰哥！」 岳青凤不甘心的在他身后重重喊了一声。 连俊杰没有理会，拉着叶红袖的胳膊转身走了。 两个人才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骂得是什么叶红袖没有听清，她想回头看一眼，连俊杰却在这个时候加快了脚步。 上山的时候，他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紧紧抓着叶红袖的手腕，力道大得她都有些疼了。 他黑脸不吭声，她也就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到了山上，叶红袖放下背篓后看到连俊杰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才凑到他面前开了口。 「你一大早就在那里等我吗？」 她看到他这次上山拿的是锄头，应该是要来帮自己规整药田的。 「嗯！我原是想去你家门口等的，但昨天看你娘好像有些不高兴，我也不愿平白惹她不高兴，就借口上山打猎在这里等你了。」 叶氏昨天在家里表现的态度很明确，她抗拒自己和红袖好。 叶氏的想法他能理解，陈云飞是她的亲外甥，又救了红袖的命，她倾向他是情有可原的。 可让自己就此作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红袖是他这辈子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其余那些人，靠近他亲近他都有不可告人的龌龊目的，就像今天跟着来的岳青凤。 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突然的亲近是奔着自己手里的那几个钱来的。 「其实你不用特地来的，你家里也有一大摊子事呢，你后院的菜地不是也要规整起来么？你还是回去弄自己的那块地吧。你那边好了，我这边也就差不多了。」 为帮自己耽误他自己那边的活，叶红袖不好意思。 「我那块地差不多已经弄好了。」 连俊杰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干活，这块地不小，要想规整好得需要好几天，不过他乐得这样，这样这几天他就能日日和红袖形影不离了。 「啊？这么快？」 红袖从背篓里拿小锄头出来时，被他雷厉风行的举动吓了一跳。 「昨天你走了以后我就开始干了，一下午带一夜，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沤一下，等过两天再施下肥就能种东西了。」 「那你不是昨晚一夜都没有睡？」 她走到他面前，还真看到他眼下有些乌青，脸上有淡淡的倦意。 「你这么急做什么？这些活又不用急在一时。」 叶红袖的抱怨让连俊杰笑了，他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因为话是你说的，你说过的话我从来都是马上就做好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一响起，叶红袖的小脸就红了，低头不敢去看他带着笑意又深情的眸子。 第42章 「等把这块地弄好了，我就去找木匠泥瓦匠把你家的房子给修好。」 「不用，不用，这怎么能成！」 叶红袖被他的话惊得又立刻抬起了头，家里的房子要想修好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怎么不能成，我可见不得你住在那么危险的房子里！」 连俊杰落在叶红袖脑袋上的手慢慢下滑，粗粝的指尖来到了她白皙滑嫩的脸颊上。 他早就想这样轻抚她的脸，可是这次回来后，他发现红袖好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便总是极力克制着。 叶红袖只觉得自己全身像是着火一般热得厉害，尤其是他的手指轻抚过的脸，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脸此刻肯定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 她心里是想躲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舍不得，她眷恋他指尖的触摸。 「娘不会同意的。」 叶红袖的话给连俊杰提了个醒，想起叶氏现在对自己的抗拒，他的眸子瞬间暗了三分，他收回手。 「没事，到时这钱就说是借给你们的，咱们当着她的面打个欠条，这钱要不尽早用了在我手里也留不住，你刚才看到了，岳青凤她就是来打我那些钱的主意的。 我不愿和她们计较，只要娘，金宝都好好的，有钱没钱压根就不是事。」 「这样也成！马上就是九月了，雨水多，我还担心家里的房子扛不住呢！欠条我先打着，等以后挣钱了一点一点慢慢的还给你。」 「嗯！慢慢还！」 连俊杰附和她一句，笑了。 只要签了这个欠条，这笔账怕是她这辈子想还也还不完了。 中午为了照顾家里一老一小，连俊杰扔了锄头回家去烧饭熬药，等他端着饭菜再到山上时，靠在树底下休息的叶红袖已经睡着了。 估计是树干太硬了，她睡着不舒服，小脑袋总是动，连俊杰放下碗筷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抱着她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空气中能闻到淡淡青草香和花香。 连俊杰看着怀里睡熟的容颜，唇畔扯出一个浓浓的宠溺笑意。 小时候，她要在山上跑累了，就会主动钻进自己的怀里睡觉。 想起和叶红袖的相识，连俊杰便觉得好笑。 那日在家岳翠芬岳青凤又无理取闹和他大吵了起来，还叫嚣着要他赶紧滚，他不想娘夹在中间难做，就真的冲了出来，一个劲的往山上跑。 那个时候是六月，太阳很大，等他在山里练了一套拳法下来后，身上的衣裳全都湿透了。 他索性脱了来到荷塘边，打算清洗一下。 「喂，那个谁，你来。」 他刚蹲下，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 他回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红衣裳，扎了一个双丫髻，发髻上别了两朵小黄花，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可她的这个称呼，他听着却是相当的不悦，在家里岳翠芬和岳青凤便是用那个谁称呼他的。 他有名字，叫连俊杰，她们明明都知道，可就是不愿开口喊，总是当众叫嚣着喊他那个谁。 他没有理她，用力搓洗着手里的褂子。 「喂！」 她又喊了一声。 「干什么？」 他终于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 「你能帮我摘这两个莲蓬吗？我手太短了，摘不到。」 她冲他伸手指了指离河岸有些远的两个莲蓬，看着他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期待。 「凭什么要我给你干活！」 他的脸色很难看，瞪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怒意。 在家里，岳翠芬和岳青凤总是会颐指气使的命令他干活，他讨厌任何人命令吩咐他，包括眼前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红团子。 「那，那算了。」 兴许她是看到自己恼了，小脑袋缩了缩，说了句算了就转身跑开了。 他没理会，掬水洗了把脸，水才刚扑到脸上，耳边就传来了扑通一声。 不好！ 他急忙起身，疾步追到红团子刚才站着的地方，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到是河里有个不停扑腾的身影。 他没多想，立刻纵身跳了进去。 把她抱上岸，拍着她吐出了灌下的水后，她最先的反应是扑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嚎啕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揩得他的前襟到处都是。 他想伸手把她推开，可她的小身板抖得很厉害，看得出是真的被吓坏了。 最后他无奈，伸手把她刚才要自己折的两个莲蓬折给了她，莲蓬一到她手里，她立刻止住了哭声。 「谢，谢谢。」 她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抽噎着冲他道谢。 他错愕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冲自己道谢。 在家里，不管自己帮岳翠芬岳青凤干了多少活，她们不但不会对自己说谢谢，还会鸡蛋里挑骨头说他干的不好。 「赶紧回去换衣裳吧，别着凉了。」 他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浑身湿漉漉的她很快就转身跑了。 他原以为那次偶遇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谁知道，第二天他从山上练武打拳背着一捆柴下来后，又在荷塘边碰到了她。 坐在草地上的她一见到他立刻撒腿像小兔子一样朝自己奔了过来。 「你终于来了！你再晚一会来，我都要被太阳晒化了。」 她小脸通红，满头大汗，看得出是在这等了很长时间。 「你等我？」 他有些惊讶。 「是呀！我爹娘和我的哥哥们都说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你看，这是我娘昨天晚上做的，我和哥哥姐姐一人分了十个，我只吃了两个，其余的都送你。」 第43章 她伸出小手，掌心里抓了一把糖莲子。 估计是因为天气太热，温度太高，抓在手里的糖莲子，糖都有些化了，湿湿粘粘的。 「你特地在这等我，就为了送我这个？」 他有些不相信。 「是啊！你尝尝，可甜了。」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把掌心的糖莲子都给了他，然后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小掌心。 糖莲子在他舌尖里化开的瞬间，叶红袖就和糖莲子里的糖分一样，温暖滋润了他凄苦的一生。 连俊杰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低头，叶红袖在他怀里仍旧睡得香甜，白皙的小脸上有淡淡的红晕，如花瓣般的红唇轻启。 看着看着，最后连俊杰的眸子在叶红袖嫣红的唇畔上再也移不开了，眸子渐渐暗了下来，热血在全身翻涌，就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最后，他终于没克制住，慢慢低下了头。 叶红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让她直接从连俊杰的怀里坐了起来，料不想这一起，自己的唇畔竟轻轻从他的薄唇上擦过了。 他的唇畔明明是冷的，她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整个人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尤其小嘴，更是红得几乎都能滴出血来。 「我，我睡多少时间了。」 她急忙起身，借拍打身上的草屑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连俊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畔，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他原是想自己主动的，没想到却变成了她的主动。 虽只是轻轻一碰，但滋味已经够妙不可言了。 「估摸半个时辰，吃饭吧，不然凉了。」 他的大掌拉过她的小手重新在草垛上坐下，然后把放在一旁的碗筷塞进了她的手里。 「我……」 叶红袖刚要开口，连俊杰却已经起身扛起放在一旁的锄头接着上午的活继续干了。 两个人直干到天黑了才下山，下山后叶红袖先去了连家，给连大娘施了针熬好了药才回家。 「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我已经把饭烧好了。」 连俊杰端着晚饭进了屋。 「不了，娘的眼疾还没好，我得赶早回去。」 本来是说好了让叶氏来连家做衣裳被子的，但昨天叶氏回去的时候主动把要做衣裳的布料都拿回了家，叶红袖和连俊杰都知道，她是有意想要疏远连家，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都依着她。 「那我送你。」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连俊杰不放心让叶红袖一个人回家，虽然她回去根本就没有多远。 今晚的夜色很好，弯弯新月挂在天上，还有微凉的夜风。 叶红袖全程看路，连俊杰却是全程都在看她。 察觉到了连俊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深情眸子，叶红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庞，这让她更好看了，连俊杰的心，好像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攥住了一样。 正走着，叶红袖突然抓着他的胳膊停了下来。 「连大哥，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夜风从耳畔吹过的时候，其中还夹杂着几声似有若无的呜咽声。 这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无法辨清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有人说牛鼻子山晚上闹鬼，你不怕吗？」 连俊杰笑着低头轻问。 她小时候最怕的可就是这些鬼鬼怪怪的传说，有一次她听了隔壁吴大爷说的什么红鞋子的鬼故事，吓得她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穿红鞋子了。 他那次打猎猎了一头梅花鹿，挣了不少钱，特地给她买了一双红鞋子，她哭着闹着说什么都不要，最后是他换了双浅粉色的，她这才笑着收下了。 「我才不信什么鬼怪，人才会有古怪。」 叶红袖对旁人闻之色变的鬼怪传说嗤之以鼻，松开连俊杰的手后就循着呜咽声找了去。 看着叶红袖渐渐隐没在树林里的身影，连俊杰错愕了一下。 眼前的是叶红袖吗？怎么他越来越感觉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呢？ 叶红袖一进林子，呜咽声就更清晰了，再往里走她就更能肯定这不是什么鬼怪声了，能很清楚的听到是人的哭泣声。 「红袖，这边。」 连俊杰一进林子便辨别出了声音是从哪传来的，他拉着叶红袖循着声音找去，很快在一棵大歪脖子树下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 他们刚靠近，哭泣声就停了，白色影子倒在了地上。 「不好！」 两个人来不及多想都一同朝前蹿了过去。 「长娟嫂子！？」 一靠近，叶红袖就惊诧的叫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找她看了病的徐长娟。 徐长娟捂着崴伤的脚却哭得更厉害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长娟嫂子，老话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呢！好端端的你说这么丧气的话干什么？」 叶红袖边说边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呼喊声「长娟！长娟！」 叶红袖一耳就听出了声音是王怀山的。 「怀山大哥，我们在这里。」 「你喊他来做什么？我不愿看到他，这辈子就是死都不愿在看到他了！」 谁知道，徐长娟这个时候却哭得更急了，挣扎着要甩开叶红袖的手。 「长娟！长娟！」 好在王怀山这个时候已经跑过来了，拉着徐长娟的胳膊不让她走。 第44章 「你来做什么？是嫌刚才的那一巴掌没把我给扇死吗？现在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死！我不死在你家，省得脏了你们王家的地儿。」 徐长娟一把将王怀山给甩开，她这样说，叶红袖和连俊杰这才注意到徐长娟的左半边脸是肿的，还看到她手里挎着一个小包袱。 连俊杰眉头立刻蹙了起来，他这辈子最厌恶的除了口蜜腹剑的小人，便是对女人动手的男人。 「男人打女人！王怀山，你还真是有一身好本事！」 他的声音很冷，看向王怀山的眼神更冷。 「我……」 王怀山被他这句话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的嘴巴嗫了嗫，想解释却又被连俊杰狠戾的目光给吓得不敢多说话。 「怀山大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对嫂子动手呢！」 叶红袖也忍不住责怪了王怀山一句，她原还想着给他留些男人的颜面，如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长娟她要不和我娘动手，我是不会气昏了头对她动手的。」 「啊？」 王怀山的解释一出口，叶红袖愣了，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啊。 「我为什么对你娘动手啊！我那不是被她逼得没有活路了吗？买药的钱是我爹娘偷偷给我的体己钱，她却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说那些钱是我偷汉子弄来的！ 她平常骂我是不会生蛋的母鸡，骂我什么都不打紧，说我偷人，骂我爹娘贱人生贱种这样的话那就是不行！我就是打她了！谁让她的嘴巴不干净！ 我没嫁你之前也是爹娘的心头宝，可到了你家，就因为我没生孩子，我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 徐长娟摸了一把脸上的泪言辞令色的冲王怀山指责了起来。 「我娘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上火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我惹她生气了，她还骂我是贱种呢！我是贱种那她自己不就是贱人了吗？ 她一大把年纪，躺在地上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再说了，我动手那也是听她说你在城里碰到那个林大冲。 你是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我当初要是提亲晚一会，你可就成他的媳妇了，你也是答应过我不再见他的，我心里又担心又气脑子一时糊涂才动的手。」 王怀山再一解释，叶红袖差点被逗得笑出了声，感情这里头还有醋缸子打翻的成分在。 听了他的解释，徐长娟的脸色也跟着好了一些。 「我都已经是你的媳妇了，我怎么可能会有二心，我们今天也是碰巧遇到，你都不听我解释，你娘胡诌了两句，你就全都信了，你既然不相信我，我也不想耽误你，咱们就这么算了吧！ 以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们老王家要继承香火，找别人去吧！」 徐长娟紧紧揪着手里的小包袱转身不看他，苍白的脸上是决绝的神情。 「长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跪下成吗？我跪下向你认错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听我娘胡诌，再也不对你动手了！」 让连俊杰和叶红袖惊诧的是，王怀山的话刚说完真的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徐长娟的面前。 地上全都是石子，扑通喀嚓声响起时，听着都觉得膝盖痛。 不过这也足见王怀山是真的有心认错。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徐长娟也被他的这个举动给吓到了，急忙伸手拉他起来，她说的什么死呀活呀的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他当着叶红袖连俊杰的面前下跪，真是什么男人的颜面都丢没了。 「长娟，和我回去吧！咱们好好过日子，你知道我是有多在意你的。」 王怀山跪在地上坚持不起来，搂在徐长娟腰上的手更是舍不得松开一点点。 「可咱们不会有好日过了，今天闹成这样，你娘就是要逼我出门给你另娶，她的心思我早就摸透了！」 徐长娟重重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的看着搂着自己腰跪在自己面前的王怀山。 虽然有时她是真觉得他窝囊，挣钱不多，在家还大多都听他娘的，可关起门来，他对自己也是真的好。 外出干活东家给了好吃的，藏着掖着偷偷带回来全都给她吃，大冬天自己的手脚睡不暖，他就把衣裳解了，把自己冰一般的手脚捂进他的怀里。 「可就算是怀山大哥真的另娶了也还是生不出孩子啊！」 叶红袖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了真相。 「啊？」 「什么意思？」 徐长娟和王怀山几乎是以同样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吃惊表情看向叶红袖，连俊杰也不名所以的朝她看了过去。 叶红袖没再开口，而是抓过王怀山的手腕，给他把起了脉。 王怀山的脉象果然和叶红袖最初预感的一样，脉搏弱跳动快。 「怀山大哥你有肾阴虚症状，肾气还异常的虚弱，长娟嫂子一直怀不上孩子，都是因为你身体底子弱的原因。」 「啊！？」 徐长娟和王怀山两个人的表情更吃惊了。 「红袖，你是搞错了吧！这怎么会是怀山不行呢！他也没有不行啊！」 徐长娟口中前面的不行和后面的不行是什么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树林里突然尴尬的安静了下来。 叶红袖白皙的小脸慢慢浮上两朵红晕，她虽然还未出阁，但是身为大夫，这些病理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这和行不行没有关系，单纯只是怀山大哥的身子底子弱，只要开药把肾阴虚的症状调理下就成了。」 「就只是这样？」 王怀山和徐长娟震惊之余还有些不相信。 第45章 「就这样！昨天我给长娟嫂子把了脉后就觉得有些蹊跷，长娟嫂子身体好的很，没有一点毛病，一直怀不上孩子那就只可能是怀山大哥你的身子有问题了。 我也知道在这事上你们男人是要面子的，我也就没好直说，所以我只叮嘱嫂子带怀山大哥来给我看看。」 「红袖，你不会是把错了吧！」 王怀山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自己的身子他是知道的，在那方便是很行的，成亲后要没特殊情况，是没歇过的。 「怀山大哥你要不信我的话，也可以去济世堂看看那里的大夫」 叶红袖觉得他们都是男人，说话要比自己方便许多。 「可……」 「可什么可的，明天就去！你要不去，我可不干！你得让你爹娘知道，生不出孩子这事不能赖我！」 王怀山刚一犹豫，徐长娟就不干了。 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却在王家平白受了这么多的气，还有今天的这一巴掌。 「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怕，长娟，我要是治不好，生不出孩子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王怀山还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徐长娟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我没怀孩子也没听你对我说句重话，我怎么会不要你，赶紧起来吧！不过有件事我现在要你回去后马上就做，你要不敢干的话，你就是治好了我也不和你过了。」 徐长娟心软了，拉着王怀山起来的时候心里又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在王家被婆婆和其他妯娌拿捏的日子她已经厌烦了。 「干什么？」 王怀山心里有些忐忑。 「分家！他们就是不分我一文钱我也愿意，只要把这个家分了就成！」 「可他们要真不给咱们钱，我拿什么来养活你啊！咱家的田地本来就少，这些年挣的钱又都在娘那里，刚刚闹了那么一场，娘是肯定不会把钱拿出来的。 我的木匠活又才刚出师，也没人愿意把活承包给我干啊！」 分家是大事，王怀山心里愈发忐忑了。 「你不用去别处找活，我和红袖家房子修补的活都承包给你了，连木料带工钱，两栋房子我给你五十两怎么样。」 许久没开口的连俊杰突然开了口。 梁俊杰张口说出的数目，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以此同时被吓到的，还有躲在不远处一棵树后面的影子。 叶红袖和连俊杰从连家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他们走着走着突然钻进了林子，她还以为他们是要去干什么不知廉耻的事，还想抓他们个正着，好以此要挟他们。 没想到跟着进来后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后面她是想看热闹的，却没想到又听到这么个令人咂舌的大数目。 「五，五十两！」 王怀山激动的都有些结巴了。 「嗯！五十两，你只要把我和红袖两家的房子给翻新修葺好了，这钱就都给你。」 连俊杰不是土豪大户，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他也仔细盘算过，叶家的房子要想翻新差不多是等于要重新盖，自家的房子情况相同。 木料虽然山上就有现成的，但是要人工去砍和拖下山，光王怀山一个人是肯定干不了这活的，他得邀同伙，这两栋房子要想翻新好，没个半年也是不成的。 这么一折算下来，其实真正到王怀山手上的钱并没多少。 「成！长娟，咱们现在就回去分家！以后再也不让你受我爹娘的气！分了家明儿我就去看大夫，到时咱们和和美美的过小日子。」 有了这两样活在手，王怀山的心里立刻有底气不慌了。 「俊杰，那咱们这可就说好了，你不能反悔诓我们啊！」 徐长娟现在更担心的是这已经到手的活又没了。 「放心吧，明天早上怀山你喊上人拿上家伙事去叶家量房子，好了就动工，到时我把钱给你们。」 这既是给王怀山徐长娟夫妇一颗定心丸，同时也是连俊杰给自己的定心丸。 明天王怀山带着人来，他当着叶氏的面把钱给了王怀山，再当着众人面把欠条一打，即便红袖和别人有了婚约，她这辈子也只能是他的。 吃了连俊杰给的定心丸后，徐长娟和王怀山一刻都不敢耽搁，立马一同往家跑了去。 躲在树后面的人听到五十两后也按捺不住了，在连俊杰和叶红袖出林子前也赶紧跑了。 「连大哥，这五十两是你全部的家当吧。」 五十两对庄户人家来说不是一般的大数目，这钱叶红袖用着心里总觉得慌慌的。 「钱没了可以再挣，你要怕你娘想太多，就当着她的面写张欠条，再在上面签个字画个押就成了。」 连俊杰说得不以为意。 「还要签字画押啊？」 叶红袖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不妥。 「怎么？难道你还想赖账吗？」 连俊杰笑了。 「我怎么会是那种赖账的小人呢！」 「不是就好！」 连俊杰唇畔的笑意更浓了。 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叶红袖更觉得哪里怪怪的了。 「趁你现在有空，也给我把把脉。」 快到村口时，连俊杰突然主动把手腕伸到了叶红袖面前。 「你不舒服吗？」 叶红袖抬头，一头雾水，今天一天都没听他说他哪里有不舒服。 「也没有不舒服，就是心里有些担心。」 连俊杰说得含含糊糊，叶红袖虽没明白他到底担心什么，但还是伸手仔细摸起了他的脉搏。 第46章 「你这样的身体就是现在上山打死两头老虎都没有问题，你担心什么？」 从连俊杰的身形就能看得出他是个练家子，平常是肯定经常锻炼的，叶红袖这下更糊涂了。 连俊杰突然拉着叶红袖停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便低头在她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慢慢开了口。 「我是想你帮我看看我行不行。」 行不行三个字他特意拉了很长的尾音，炙热的鼻息轻轻喷洒在叶红袖的耳尖上。 叶红袖惊诧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待看到他溢在唇畔戏谑的笑意后，小脸瞬间红得好似火烧一般。 「你……」 她结结巴巴的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连俊杰强忍笑意继续开口，叶红袖震惊到哑口无言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是大夫，你摸了就应该心里全都有数了，你现在就和我说说吧。」 「你，你都当爹了！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叶红袖急忙低头加快脚步，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 「金宝和我没有关系。」 看到叶红袖误会了自己，连俊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啊！？」 已经快步抢先走了一小段距离的叶红袖听了这话及时刹住了脚步，她回头，看到月色下连俊杰脸上的神情突然很严肃。 「可你是金宝的爹啊。」 叶红袖一头雾水的又转身折返了回来。 她记得上次连俊杰和她说过金宝的娘和他没有关系，她觉得那是他的私事，他不多说她也不好追问。 「金宝的爹和我是战友，我们在打麓湖战役时，他为救我死在了战场上，金宝的娘当时怀有七个月的身孕，听到这个消息后动了胎气早产，母女都没活下来。」 连俊杰的眸子渐渐暗沉，手上的拳头也越攥越紧，身上还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那场战役要是没有叛徒，他们压根就不会输，金宝的爹和其他上万的将士们更不会葬生异乡，到现在还回不了故土。 金宝这样的凄惨身世把叶红袖吓了一跳，她的眼前不由得闪过他古灵精怪的可爱天真模样。 「那他知道吗？」 她问得有些不忍心。 「知道，但我让他不准对任何外人说，这事这里除了你我他再也没有旁人知道。我原是不想说的，但我不想你以为我有别的女人。」 连俊杰抬头，盯着叶红袖的眸子如深潭般幽深。 「我……」 叶红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久。 「其实，现在的我，不值得你这么好的。」 她低头，喉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都塞住了一样，还有的解释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虽然是叶红袖，却早已经不是他的小红袖。 「我说过我这辈子只会对你一个人好的。」 连俊杰主动牵过她的小手，叶红袖却像是被烫着一般，急忙抽了回去。 「很晚了，娘该等着急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夜色中，望着叶红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连俊杰的心失落的厉害。 清早，叶红袖和叶氏是被咣咣咣的砸门声给吵醒的。 「谁啊？」 叶氏冲外头喊了一声。 外边没有任何人的回应，反倒是砸门的声音更响了，越来越响的声音像是不把门给砸开就誓不罢休一般。 叶红袖觉得不对劲立刻翻身爬了起来。 「娘，你别动，我去看看。」 穿上衣裳鞋子后，叶红袖冲到了大门口。 大门打开，敲门的是王怀山和徐长娟。 「怀山大哥，长娟嫂子，这么早啊！」 她揉了揉还没彻底醒的眼睛，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叶红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外的是，徐长娟的脸色特别的难看，盯着叶红袖愤怒的眼睛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叶红袖唇角的笑意敛去，她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院子里的气氛不对劲。 要说徐长娟眼里的愤怒只是想要烧死她的话，那王怀山眼里盯着她的愤恨像是要将她给碎尸万段了。 「怀山大哥，长娟嫂子，怎么了？」 叶红袖还注意到，自家的院子里外都站了好些村民，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冲她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叶红袖，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你的鬼话！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夫妇？」 「长娟嫂子，你说什么呢？」 叶红袖被徐长娟这么严重的指责吓得一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我要打死你！」 未等徐长娟开口，红了眼的王怀山突然冲了过来，扬起手里的锤子就要朝她砸过去。 叶红袖吓得闪到一边，她更糊涂了。 昨晚他们还好好的，听了连俊杰的话乐得屁颠屁颠要回家去分家，一觉醒来，天还没全亮竟然就跑来要掐死自己，好像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一样。 王怀山最后被徐长娟拦住了，没伤着叶红袖，但两夫妇同时看向她的眼神却更充满怨恨了。 「嫂子，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围来叶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王怀山的神情还越来越古怪。 「叶红袖，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就不知道了，这样害我们夫妻你到底能得什么好处！」 「长娟嫂子，什么害你们，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你敢说满村子说我家怀山不行的话不是你说的！」 「怎……怎么可能……」 第47章 叶红袖吃惊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叶红袖，我真想一刀劈死你！」 丢了脸面的王怀山气得又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再次扬起了他手里的大锤子。 这时候围在旁边村民们的议论声，叶红袖也渐渐听清楚了。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这王怀山看起来又高又壮，那里却不行。」 「可不嘛！长娟也真是可怜，嫁给他这么长时间守活寡不说，还因为没生孩子受了那么多的冤枉气。」 「要我，我就和离，守着这么个没用的男人有什么用。」 「那王怀山也是，明知道自己不行还要娶媳妇，这不祸害人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红袖哪里还会不明白王怀山徐长娟夫妇如此生气是为什么。 「怀山大哥，长娟嫂子，这话怎么会是我说出去的呢！」 叶红袖冲他们解释的时候，心里也有了疑惑。 昨晚她和连俊杰在村口分开后就径直回家了，回家后烧饭做饭，吃完了就歇下到现在被他们吵醒，这已经传遍了村子的流言和她压根就没有一点关系。 「不是你那就是连俊杰！反正就是你们两个，我们夫妇真是瞎了狗眼才会信你们的话。 前脚害我们分家，后脚就害我们在村子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叶红袖，我们和你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害我们啊！」 徐长娟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昨晚回家分家的时候，几乎就是净身出户的，提着一个小包袱还有她出嫁时带来的一个枣木箱子去了王家的破祖屋。 那个破破烂烂的祖屋又破又小又烂，他们收拾了一整个晚上才有下脚的地儿，虽然屋里破烂，手里也没钱，可他们心里欢喜，因为从今以后他们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谁能想到，清早他们起来一打开门，天还没全亮门口就聚集了一大批的村民对他们指指点点。 顾及他们面子的脸皮薄一些的村民也没好意思直接开口，那些平日里和他们关系不大好的，正好就逮着这个机会了，一张口什么难堪的话就说出来了。 刚刚叶红袖听到的那些还算是好的，在自家门口的时候，真的是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 「不是我也不是俊杰哥，长娟嫂子，怀山大哥，像你自己说的，我们和你们没有仇没有怨我怎么会这样害你们呢？」 叶红袖心里也是疑惑重重，她是坚信这事和连俊杰也不可能会有关系的。 不是自己，不是连俊杰，更不可能会是王怀山徐长娟他们夫妇，那又会是谁呢？昨晚可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在场，这样的流言是不可能会凭空冒出来的，一定是经过谁的嘴。 「不是你们，难不成是我们自己了！叶红袖啊叶红袖啊！我当初那么信你，你却这样害我们，把我们害得一辈子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你能得什么好处啊！」 徐长娟望着叶红袖的脸上除了失望疑惑还有怨恨。 「这还用说么！怀山兄弟不行，不就是想证明她的医术么！她不是整天喊着她的医术不比他爹的差么。 当年他爹可是把隔壁村的大老张不行的病给治好了，后来大老张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还请叶红袖的爹去吃饭喝酒，让孩子认了他当干爹呢！」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冷不丁的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叶红袖循着声音看过去，对上了一双阴沉又冷冰冰的眼睛。 「好啊！叶红袖，你竟然这么阴毒，坏我家怀山的名声来给你自己挣名声，我要和你拼了，我要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杨土蛋的爹一开口，早就被怒火主宰了所有理智的徐长娟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扬手朝叶红袖的脸上抓了去。 「住手！」 就在徐长娟的手扬起来的瞬间，一个低沉带着暴怒的男人声音在叶家院门口响了起来。 被当场呵斥的徐长娟愣了一下，她刚回头，一个冰冷带有压迫感的高大身形已经快速移到了她面前。连俊杰是听闻了流言后立刻赶来的。 「连大哥。」 看到及时出现在身边的连俊杰，叶红袖心里既感动又温暖，还踏实。 「连俊杰，你来得正好，这笔账我还要和你一起算！这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还真是没有想到啊，你一个大男人，嘴巴竟然比老娘们还碎还不要脸！」 怒火中烧的徐长娟并未被连俊杰身上强大的气场给吓到了，反而气急败坏的当场也冲他指责了起来。 「我散播这样的流言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是我那五十两嫌想挣它的人不够多吗？」 连俊杰冷声质问徐长娟。 「不是你那就是叶红袖！」 想来想去，徐长娟认定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既然连俊杰从中得不到好处，那就是叶红袖想借自己男人的名声去挣她自己的名声。 「长娟嫂子，你仔细想想，我要想借怀山大哥的名声挣我自己的名声，那天晚上你来找我，我直接当面和你说实话不就成了，干什么要藏着掖着给大哥留面子呢？ 还有，我也不会笨得前脚才和你们说了病情，后脚就去散播流言啊！昨晚就我们四个人，你自己说的，不可能是你们夫妇，那余下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了。 这明摆着会让我们当场就闹翻的事，我怎么会那么蠢去做。」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们夫妇会信她的这番鬼话，你们和好了，到时有了孩子，得益最大的还不是她叶红袖！她亏什么了？可怜的是你们，没了名声，还被人当傻子耍！」 站在院子外头看热闹的土蛋爹又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徐长娟和王怀山刚觉得叶红袖的话有些道理，但土蛋爹这么一说，他们猛然反应了过来，觉得自己差点就上了叶红袖的当，于是看向她目光里的怨恨更加深了。 第48章 「杨老五，说怀山兄弟不行的流言是不是你散播出来要害我们红袖的？」 叶氏突然从屋里蹿了出来，并直接奔到了土蛋爹的面前。 叶红袖怕她会被伤，急忙跟着跑了过去，身后连俊杰也跟了过来。 「我们姓杨的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做背后伤人害人甚至是当叛徒这样的无耻的事来，你们家的叶常青都能当叛徒害死我家的土蛋，他妹妹叶红袖背后捅人一刀的事怎么就干不出来了！」 土蛋爹恶狠狠的盯着叶氏和叶红袖，阴沉狠戾的眸子像是淬了毒液一般，要是眼神能杀死人，估计叶红袖母女早就被他给千刀万剐了。 「杨老五，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家常青不是叛徒，你家的土蛋也不是他害死的。 你怎么就不想想当年土蛋在村子里受欺负时，是谁帮他，谁给他出的气，当年我家常青对他那么好，又怎么会当叛徒去害他的性命呢！」 叶氏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杨老五也会听信了那些流言觉得土蛋是自己的儿子害死的。 杨土蛋发育缓慢，说话还结巴，到了十岁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从出来，村子里以程天顺为首的熊孩子们，只要碰到他就不会轻易放过他，常常他不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就是被揍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为护着杨土蛋还和程天顺他们打了一架，自那以后，杨土蛋就日日夜夜的跟着常青，和他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河摸鱼，感情好得和亲兄弟差不多。 「生死关头，谁不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谁又知道你家的叶常青在替我家土蛋出头的时候，心里有没有藏着其他什么想得便宜的想法。 就像叶红袖假惺惺好心要帮王怀山徐长娟那样，其实只不过是想借他们夫妇帮自己打响名声。」 土蛋爹话锋一转，又重新将话题转回到了叶红袖和徐长娟夫妇的身上。 今天他是来看热闹的，不想再和叶氏掰扯什么叶常青从前对自己的儿子有多好的废话。 他心里是已经认定叶常青是叛徒，儿子就是被他害死的。既然叶家不让他的日子好过，他们也别想有好日过。 这辈子，他打算豁出去和他们斗到底。 天到这个时候已经大亮了，陆陆续续听到消息的村民们都赶了来叶家看热闹。 旁人对王怀山的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什么难听龌龊的话都有。 徐长娟和王怀山哪里还有脸面呆的下去。 「叶红袖，我告诉你！我们夫妇俩这辈子都和你没完，你就等着吧！」 撂下了这句狠话后，夫妻俩一起冲出院子跑了。 他们俩人走了没多久，围在院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也都陆续散了。 叶氏躲回房里偷偷摸起了眼泪，叶红袖进去劝了好半天才让她止了哭，等她从房里出来时，连俊杰竟然悄悄的帮她把早饭都给做了。 她也没心思吃，拿了两个土豆一壶水就背着背篓和他一起上了山。 路上，她一直都在琢磨关于王怀山的流言到底是谁传播的。 「不是你，不是我，不是他们夫妇俩，当时没有其他的人在场，难不成散播谣言的还是鬼了？」 话说完后，叶红袖也觉得好笑，她是不信什么鬼怪的，可这事现在压根就说不通啊。 「鬼没有，但背后搞鬼的人肯定有，你换一个角度想这件事，散播谣言的人肯定是有目的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这个人的目的，要么是想让王怀山和徐长娟在村子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要么就是想要害得你们叶家在赤门村呆不下去。」 连俊杰这么一分析，叶红袖的思路瞬间就也跟着清晰了起来。 「会不会是昨晚怀山大哥出来时，王家人一道跟着出来听到的，可也不对啊！ 我听长娟嫂子说他们已经分家了，她既然愿意不拿一文钱分家，和王家也没有闹得不愉快，王家为了顾及怀山大哥的颜面，是不可能会散播这样的流言的。 难道是杨叔？你也看到了，他早上在家里一直都和我们唱反调。」 土蛋爹是最先从叶红袖脑子里蹦出来的怀疑对象。 「不会是他，你看。」 连俊杰指着地上给叶红袖看。 她盯着地上一堆杂乱无章的脚印看了一会「这个是？」 她有些不明所以。 连俊杰走到她身后，双手抓着她的胳膊，然后伸手指向正前方。 「啊？！」 看到前头熟悉的地儿，叶红袖这才猛然反应了过来。 出来的时候她只顾低头想早上的事，连俊杰带着她往前走，她也没多想就跟着一道走，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到的地方就是昨晚碰到徐长娟和王怀山的地方。 她现在站的位置是一棵大槐树下，槐树树干很粗很壮，是上百年的老槐树。 「当时这里就我们四个人，不是我们，不是鬼，那现场就必定还有其他人，你看，这个就是那个其他人了。」 「这个是女人的脚印。」 叶红袖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脚下的脚印，和自己的脚相差不大，她还特地用脚踩在了那些脚印上。 「既然是女人，那就不是杨叔了，月红姐的脚比我大两码，也不是她的，更不可能是杨婶，杨家晚上是不会让她出门的，那会是谁？程娇娇？」 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叶红袖能想到的也就剩程娇娇了。 「可也不对啊！程娇娇上次被我吓得去了县城，她娘还在治嘴巴，到现在都还没回村呢，也不可能会是她。」 叶红袖绞尽脑汁搜索自己的仇人之时，连俊杰起身将鞋印周边仔细搜索了一遍。 第49章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既然那人在这里呆了有好一会，就肯定还会留下其他什么痕迹和线索。 「红袖，你看。」 拨开草丛的时候，连俊杰果然有了收获。 地上掉了一块印有脚印的帕子，应该是那人昨晚急着走的时候掉下的，被她自己踩了还不知道。 「我看看。」 叶红袖把帕子拿过去前后仔细翻看一遍。 帕子是一般常见的白色帕子，上面除了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还有歪歪扭扭两个小字。 叶红袖盯着那两个丑的要死的小字认了好半天，才终于认出了是什么。 「连大哥，你看这两个是什么字。」 一看到这两个字，连俊杰顿时怒了。 他原以为这个背后搞鬼散播流言的人，要么是针对徐长娟王怀山夫妇，要么是叶家的仇人，却没想到这人要针对的竟然是自己。 「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他气得青筋暴出，攥紧了拳头转身要走，叶红袖却急忙将他给拉住了。 「你先别急，你这样跑过去，她肯定会死不认账的，她不认账你能拿她怎么办？她是女人，你又不能动手伤她！既然她喜欢玩阴的，咱们就陪她好好玩玩。」 叶红袖边说边笑嘻嘻的把手里的帕子收了起来。 「心里有主意了？」 看她笑得开心，连俊杰的怒气也消了一大半。 「先不告诉你！」 叶红袖还和他卖起了关子，大眼睛里，小脸上全是狡黠的笑意。 「和我还卖关子，算了，赶紧上山去干活吧。」 连俊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望着她的深邃眸子里全是宠溺。 吃晚饭的时候，叶氏端着饭味如嚼蜡，吃了两三口最后还是放下了，随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娘，你别叹气了，等吃了饭，我和连大哥在找上村长一起去和长娟嫂子和怀山大哥解释一下。」 叶红袖知道她担心什么。 今天她收工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流言满天飞了，说王怀山不是真男人的有，骂她叶红袖不择手段黑心毒辣的也有，叶氏愁成这样便是因为受不来这些流言的纷扰。 「可是他们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你的解释啊！下午你不在的时候，王家人也跑来闹了一场，说咱们太不是人了，弄得他们老王家这辈子都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了，得亏当时大山和小兰在，拦住了，这才没闹成。」 说着说着，叶氏又偷偷摸起了泪，这两年家里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因着大儿子的事，现在是不管自家人说什么，旁人都不会相信。 从前自个男人在的时候，在村子里哪里受过这样的冤屈。 「娘，你别哭了，眼睛才刚好一些，这个时候哭不得的，你放心吧，这事过两天就会散了的，我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等会去找长娟嫂子和怀山大哥要说的就是这个。 他们现在在气头上，估计我和连大哥说的话他们也听不进去，所以这才又喊上村长啊，他为人公道，有他在中间调和就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叶红袖急忙放下手里的碗筷，拉过叶氏的手宽慰她。 她的眼睛这几天用药加施针，已经有了初步的疗效，到了晚上虽然不能和白天一样，但已经模模糊糊有了些视线，只要再坚持用药和施针，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完全痊愈。 「真的？你可别故意说来宽慰我。」 叶氏有些不相信，她是知道闺女自从转了性子后，对自己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娘，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还得感谢连大哥呢！要不是他，我还真没这么快一下子就知道是谁搞的鬼。」 听到叶红袖口中亲昵的连大哥，叶氏刚刚好了些许的脸色又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怎么又是他？ 「红袖，你以后，要是可以，还是不要整天和俊杰在一起了，你是已经许了人的，要是云飞回来听到或者看到你们这么好，心里是肯定会很难过的。」 「娘，云飞表哥当年和我定亲，卖身去排场都只是想要救我的性命而已，兴许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你现在说这些好像太早了一些吧。」 叶红袖觉得叶氏想得太过长远甚至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他怎么会不喜欢你，你云飞表哥当年家道中落再加上爹娘死了，整日闷不吭声性子还古怪的很。 当初他刚来咱们家的时候，不是整天和你大哥二哥斗嘴打架，就是把你三姐欺负的哭个不停，没人敢靠近他也没人敢去招惹他，独独就你敢去。 那天也不知道你对发脾气跑去了后山的他说了什么，第二天他就转了性子，后来他还愿意整天和你一起漫山遍野的疯，我们是眼见他的性子一天比一天好的。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你就出事了，哎。」 叶氏重重叹了一口气，可叶红袖对这个云飞表哥还是没有任何一丝印象。 她有些奇怪，同样都是忘记，但是在想陈云飞和想连俊杰的时候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连俊杰是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她心里残存的原主余念会让她揪心的疼，这种感觉有过很多次。 可这个云飞表哥却完全不同，每次叶氏提起她，她都有种这个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感觉，只觉得她就是一个自己想不起来的陌生人。 可这个陌生人，却又偏偏和自己有了婚约。 叶红袖和叶氏刚吃完饭，连俊杰就来了。 望着他们二人并行离去的背影，叶氏脸上的忧虑越来越深了。 两人先去了村长菊咬金的家，刚进院门就被院子里的动静给吓到了。 第50章 菊咬金的儿子，十二岁的菊海生正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手脚痉挛，口吐白沫。 菊咬金的媳妇菊花和女儿菊香吓得跪在地上一同扑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面色发黑的菊咬金拿来一双筷子横塞进他的嘴里，以防他会咬伤自己的舌头。 叶红袖见他动作利落麻利，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看看。」 叶红袖蹲下抓着海生的脉搏摸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皱后把手伸到了菊花的面前。 「嫂子，你头上的银簪子借我使使。」 她自己头上唯一的一根桃木簪子，上次在和土蛋娘搏斗的时候被弄断了。 而这个时候连俊杰才注意到，叶红袖的头上什么首饰都没有。 「红袖，你，你行吗？」 菊花摸了一把脸上的泪，对叶红袖的医术很是怀疑。 原先虎子的事，她听自己的男人说了以后是有些相信叶红袖有医术的，可今天一大早，村子里的流言满天飞，各个都说叶红袖黑心肠，为了挣自己的名声不顾别人的名声，这让她质疑叶红袖医术的同时，也有些质疑她的人品了。 「放心吧，我不会伤着海生的。」 菊花把头上的银簪子取下来的时候，还惴惴不安的朝自己的男人看了一眼，见他点头了，这才把簪子递给了叶红袖。 菊海生的病情正在发作不好移动，叶红袖就只能归趴在地上在菊海生的颈项部及督脉相关枢纽穴位施了针，很快，刚刚还全身痉挛抽搐的厉害的菊海生渐渐停了下来。 等菊香端着打来的干净井水时，菊海生已经被众人搀着回了房间。 叶红袖坐在床边，抱着昏迷中菊海生的脑袋摸了好一会，最后终于在他的后脑勺摸到了一块异常的柔软地儿，这正是造成菊海生会这样发病的原因。 「红袖，红袖，嫂子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家海生吧，也不知道他怎么好端端的这一年就染上了这么个怪病，这些年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不见效。 隔壁的灵姑说海生是走夜路的时候碰见脏东西了，还说海生活不过几年了，他是我的命根子啊，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叶红袖刚撒手，菊花就扑通一声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拉着她的双手又跪又求，更为自己刚才质疑她医术的行为感到羞愧。 「嫂子，你别这样，先起来说话，只要我有能力，我就一定会把海生给治好的。」 叶红袖理解她救儿心切的心情，扶着她起来了后，把手上的银簪子给她重新簪回了头上。 「红袖，你看海生，有救吗？」 菊咬金盯着床上陷入昏迷的儿子，脸色异常的难看。 「海生的这个病有一年多了，只能慢慢来，至于能不能彻底治愈得看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不能给你们打保证，不过嫂子你放心，海生的命长着呢，阎王爷拉不走他。」 为宽菊香的心，叶红袖还笑着和她开了句玩笑。 「真的？！」 菊香心里欢喜，却对她的话有些质疑。 因为说海生命不长的话，她这一年听太多太多了。 「当然是真的！有我这个神医在，阎王爷想要拉谁走还得和我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我同不同意呢！」 叶红袖又笑着宽慰了她一句，房里的气氛这才彻底轻松了一些。 站在一边的连俊杰，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更温柔了。 「对了，我刚刚给海生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这个病是脑袋受了重创导致颅内血肿、脑挫裂伤造成的，村长，你还记得海生是怎么受得伤，又是在哪里受得伤吗？」 菊海生的病并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由外力造成的，但能让脑子造成这么大的损伤，这力道不会小。 「这我们还真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海生当时是被程天顺和村民们从后山抱回来的，抱回来的时候海生已经昏迷了。 等他醒了，那天的事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我让他仔细想，可他一想就脑袋疼，疼得厉害了就会像刚才那样发病。 不过我们听当时抱着他回来的程天顺和村民们说海生是调皮爬树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下山的。」 「可那不可能，海生爬树的本事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上了树他就比猴子都精，怎么可能会掉下树呢，再说了，后山的那棵树海生是从小爬到大的，在树上就和咱们走路一样。 我觉得程天顺在撒谎，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好几次看到他趁人不在的时候欺负海生，海生每次看到他都会吓得跑回家躲在床底下不出来。」 菊咬金的话刚说完，给弟弟抹了脸擦干净手的菊香突然走了过来，说话的时候一脸的义愤填膺。 叶红袖和连俊杰面面相觑了一眼，两人的心里同时有了疑虑。 「菊香，这话你不能乱说，好多人都亲眼看到是他把海生从地上抱起来的，是他救的海生，怎么会欺负海生呢！这话以后你可不许再讲了！」 听到闺女把儿子的救命恩人当仇人，菊咬金的脸立刻黑了。 「可——」 「你还说！」 菊咬金布满络腮胡的脸更黑了，黑幽幽瞪着闺女的眼神看得让人瘆得慌。 他菊咬金最忌讳的便是恩将仇报，村子里的人推举他当村长，是因为他这个人重情重义，要是让旁人知道她女儿这样在背后诋毁救过海生的程天顺，又会怎么看他，他又怎么能在村子里服众。 「反正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最后，菊香抱着水盆出去的时候，还是不服气的这么悄声嘀咕了一句。 叶红袖拿纸笔给菊海生开了药方，让菊咬金明天去济世堂抓，还叮嘱了他好些海生发病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第51章 菊花拿着药方，激动的差点又要在叶红袖的面前跪下来，叶红袖急忙将她拉住，这才说明了自己和连俊杰来他们家的目的。 「成！我也觉得这事蹊跷，我现在就和你们一道去，把话当面挑开说清楚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菊咬金答应的很爽快。 三人出门后就直奔王怀山和徐长娟现在住的村东头。 夜色中，一座低矮破旧的小屋子里隐隐约约闪烁着一小簇火光。 「长娟，饿坏了吧，赶紧吃个红薯垫吧一下肚子。」 「不吃了，你吃吧。」 「不吃怎么行，你原本就饿不得，一饿就脑袋犯晕，赶紧吃了。」 「怀山，都怨我，要是我没信叶红袖的鬼话，咱们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连累的你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我，呜呜……」 叶红袖等人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徐长娟扑在王怀山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你们来干什么！」 王怀山一看到叶红袖连俊杰，刚刚对着媳妇的和颜悦色立刻没了，恶狠狠瞪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恨不能要将他们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怀山大哥——」 「滚！你们都给我滚！」 叶红袖刚开口，情绪激动的徐长娟顾不得抹泪，随手拿起一旁的笤帚就冲她直接砸了过去。 徐长娟的这个举动叶红袖始料未及，呆愣的她都没反应过来要闪躲，原以为笤帚会直接砸在自己的脸上，没想到一旁的连俊杰拉着她往自己怀里一带，抱着她转身用他的背挡掉了笤帚。 被紧抱在连俊杰怀里的叶红袖听到一声闷哼，抬头的时候又看到了他紧蹙的眉头，看来这一笤帚砸的不轻。 「你没事吧？」 她没来得及开口，他却柔声冲怀里的自己询问了起来。 「没有。」 叶红袖冲他轻轻摇了摇头，望着他的大眼睛里满是感动和心疼。 他自己都被砸疼了，最先关心的却是自己。 「没事就好。」 他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转身看向差点伤了叶红袖的徐长娟，脸上寒意陡升。 「你们要是有点脑子，就能想到这事不可能会是我们干的，我们还敢来，就更证明我们问心无愧！你没伤着红袖就算了，你要是伤了她一根汗毛，我会让你付出千倍百倍更惨痛的代价！」 徐长娟和王怀山看到冷声威胁他们的连俊杰面目阴骘，吓得两人的脸都白了。 这连俊杰怎么感觉和昨天晚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盯着他们的眸子泛着让人背脊发凉的杀戮狠绝，虽然他手上并未拿什么，可他们知道他这话不会只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尤其是刚才扔笤帚差点伤着了叶红袖的徐长娟，她连连咽了好几口口水，心里害怕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刚才扔过去的笤帚并未伤到叶红袖。 「长娟你也是，话都不让咱们有机会张口就动手，我们来为的就是和你们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真把红袖给伤着了，这不是着了背后搞鬼那人的道吗？」 见气氛不对劲，菊咬金急忙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菊咬金一开口，屋里的氛围顿时缓和了不少。 「村长，我这不是正在气头上吗？你去听听外头的那些流言，那不是把我们夫妇往死路上逼么！ 今儿这些流言还只是在村里传着，明儿可就是隔壁村了，再过几天十里八乡就全都知道了，我们夫妇还有脸面活着吗？」 徐长娟边说边掉泪，没人能理解他们现在难堪的境地。 村子里那些平常和他们不对付的，更都是睁大了眼睛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就刚才，虎子奶还特地带着好几个村子里的长舌妇跑来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他们一顿。 「长娟嫂子，你仔细想想，这会是我干的吗？你我都不傻，难道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要是是我传出去的，我们肯定会闹翻？ 既然都闹翻了，我还怎么给怀山大哥治病，又怎么能用怀山大哥的名声换我自己的名声？」 叶红袖走到她身边，轻言细语的说着，还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泪。 「你又再想想，昨晚我就和你说了，你们要不信我的话，可以去找济世堂的大夫，济世堂的大夫是男的，和怀山大哥说话要方便许多。 要是济世堂的大夫把怀山大哥治好了，挣到名声的不就是济世堂了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叶红袖的耐心解释让徐长娟和王怀山两人心里的疑虑确实渐渐消散了一些，可他们仍是不信，当晚就他们四个人，不是他们夫妇，那就指定是叶红袖和连俊杰了。 「你总让我们去济世堂，是不是济世堂给你什么好处了？」 王怀山心里还又有了别的怀疑，上次徐长娟去抓药，叶红袖让去的就是济世堂。 「县城就两家医馆，不是济世堂就是百草庐，百草庐你们手上攥着的那几个铜板进得去吗？长娟嫂子这一年吃过的药不少，抓药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有掂量的。 长娟嫂子，你自己说，去济世堂抓药有没有比别处便宜一些？药是不是都是好药？」 面对王怀山仍旧敌对的态度，叶红袖再开口的时候态度强硬了许多。 「再说了，真要挣名声我也不会这么不择手段从你们身上挣，我现在在给连大哥的娘治病，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她在床上瘫了好几年。 我把她治好了什么名声挣不到，又怎么会傻到名声都还没挣到就这样先毁了自己的名声。」 这几天经过叶红袖的医治和调理，连大娘的身子舒坦了许多，虽然连大娘不可能痊愈的像个好人，但只要把治好了喘疾，身子调理的差不多的她往外一推，众人便都会相信她的医术。 第52章 「那，那会是谁呢？这么恨我们要害我们？把我们害到这样的地步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这下徐长娟和王怀山更想不明白了，他们平常在村子里并没有和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还有这漫天的流言，我们还怎么有脸面在村子里呆的下去啊！」 想着今天在村子里受的那些屈辱，徐长娟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了，她平常并不是爱掉泪的人。 听到徐长娟说起深仇大恨四个字，叶红袖和连俊杰面面相觑了一眼，两人的眼里同时闪过一丝内疚。 背后散播流言的人和他们夫妇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更没有深仇大恨，她惦念的只有连俊杰要拿出来修房子的五十两银子。 「长娟嫂子，怀山大哥，这个假的流言并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们看了大夫好好遵医嘱很快就能有孩子。 有了孩子谁还能说你不行，说你不是真男人，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王怀山的病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好好吃上几剂药就能痊愈，只是从前他们都没想到这没孩子会和男人有关，所以就一直耽误了要孩子。 「真就这么简单？看了大夫很快就能有孩子？」 王怀山看着叶红袖的神情还全是质疑。 「你拿我写好的药方去济世堂给那的大夫瞧，听听他说的，再看他开的药和我的是不是一样，你要信呢你就在那抓药，以后专门找他看，你要是不信，你也可以去别处找别的大夫看，医药费我来出。」 叶红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就在家写好的药方，还有一个钱袋子，里面是她现在全部的积蓄。 不是她大方，而是这事她心里也有些愧疚，那人要针对的并不是他们夫妇，他们只是受牵连了。 「这怎么好意思。」 徐长娟没好意思伸手。 叶红袖这么耐心细心的一解释，还有村长从中调和了一番，慢慢冷静了下来后她也想通了一些。 许久没开口的连俊杰走了过来，把叶红袖手上的钱袋子扔给了王怀山。 「这钱你先拿着，就当是我给你们的定金，修房子的活我还给你们。」 未免王怀山徐长娟夫妇还会心有疑虑，叶红袖又开了口。 「你们要是还不放心，明天就和村长一起去济世堂，恰好他也要给海生抓药，药方也是我开的。」 「对！明天我也要去抓药，咱们一道去，是不是到了那一瞧就能弄清楚了，弄清楚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菊咬金听了急忙跟着开口点头附和。 「可既然不是我们，也不是你们，那这散播谣言的人又会是谁呢？他这样害咱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啊！」 王怀山这下更想不明白了。 「好处多着呢！怀山大哥，这可是五十两银子，谁不想要啊！当晚你们王家吵架闹得动静不小，肯定是有旁人知道，好奇看热闹跟着你们夫妇一道过来的人肯定有。 但到底是谁，这就不好说了，这附近几个村子活儿好的木匠可不止你一个。」 叶红袖故意把话只说一半，还有意曲解他们夫妇往别的地方想。 那人虽然是冲着连俊杰手上的五十两银子去的，但怎么说也是连俊杰这边的家事，既然现在和他们都把话说清楚了，那就就此打住，别再生旁的枝节了。 「哎呀！这么一说，我们夫妇还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这人的心肝可真是黑呀！这样丧天良的事也能干得出来！」 王怀山徐长娟夫妇听叶红袖这么一说，立刻都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长娟嫂子，怀山大哥，你们现在都切身体会了被流言缠身的痛苦折磨，应该更能理解我们一家的难处了。 明明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大哥是叛徒，是我大哥害死的土蛋，就因为有人别有目的的散了两句流言，所有人便都一边倒的认定我大哥就是叛徒。 这一年，我们家深受流言的困扰，又怎么会让你们也平白受流言的困扰，所以你要相信我们叶家人的为人，知晓我们叶家是绝对做不出背后害人和捅刀子这样丧天良的事来的。」 最后，叶红袖义正言辞的和他们夫妇说了这样一番话。 大哥的事在他还没回来之前一下两下是不可能会弄得清楚的，但是，她现在可以趁此机会扭转大哥在他们夫妇心目中的印象。 「其实最开始这流言散出来的时候，我们大伙也都是不信的，我们都是一个村子住着的，谁是什么样的人，品性如何，心里都清楚的很。 可这不是你大哥一直都没回来么？你也看到了，土蛋娘疯了，杨家为治她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倾家荡产了，谁看着心里不可怜啊，这不就有些信了。 再说，程天顺现在又当上了捕头，谁敢说他说的话是假的，各个拍马屁都来不及呢！」 王怀山说的正是赤门村的现状。 「这事说来也是奇怪，都一年多了，你大哥却是一点音讯都没有，附近几个村子出去当兵的，不管生死可全都回来了，现在就独独剩你大哥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菊咬金开口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的不明白。 他从前和叶红袖的爹感情很好，叶常青也可以说的上是他看着长大的，知道他的人品，也坚信他的人品。 可直到到现在，叶常青仍是生死不明，杳无音讯，他就是想要帮叶家证明叶常青的清白也无从下手。 「他快要回来了。」 站在叶红袖身后的连俊杰突然冷不丁的开了口。 「啊？你知道？」 屋里除了叶红袖，其余的人都一脸惊诧的看向连俊杰，对他的话感到很意外。 「反正快回来了，而且他不是叛徒。」 第53章 连俊杰没多解释，说完便拉着叶红袖走了。 一走出院子，叶红袖就迫不及待的拉住连俊杰追问「连大哥，我大哥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她看他刚才的样子，好像是知道很多内情的。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连俊杰停下脚步，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真的？」 叶红袖有些不信。 她总觉得连俊杰的身后还藏着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想要探个究竟却又不敢，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叶红袖。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我对你说过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说一个假字。」 他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唇畔浮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对了，还有一件事。」 叶红袖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看菊咬金还没出来，拉着连俊杰边走边开了口。 「连大哥，你记得菊香在家里说的那些话吗？」 叶红袖记得当时菊香开口过后，她和连俊杰对望了一眼，当时他的脸上也是有怀疑的。 「记得，她说海生见到程天顺就怕，怀疑海生不是被他救了，而是被他害的。」 连俊杰点了点头，菊香一开口他心里就有了疑惑。 「村长还说海生压根就想不起来那天发生的事，让他想就脑袋疼，依我从大夫的角度看，这个间歇性的失忆，要么是因为当时的回忆太痛苦，他故意选择遗忘。 要么就是他害怕，不想想起来，菊香说海生怕程天顺，我看海生害怕想起来的可能性更大，那这就更可疑了，好端端的海生为什么会怕程天顺呢？」 叶红袖越分析越觉得海生摔伤的事可疑。 「这中间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连俊杰和她的想法一样。 「俊杰，你等等。」 原以为不会很快出来的菊咬金突然跑着追了上来。 两个人很有默契停下了脚步并停止了对那件事的探讨。 「村长有事？」 「俊杰，我看你刚才的样子，怎么好像你是知道些常青事的内情呢？你要知道的话，不妨和我说说，我也好把你说的这些和村子里的人都说说，大伙信了也就不会再这么为难红袖一家了。」 菊咬金是真心想帮叶家，他旁的帮不了，传几句话还是行的。 这一年叶家过得艰难，叶常青是叛徒的流言一传出，几乎整个赤门村的人都和叶家在作对，那些想拍程天顺马屁的人，更是往死里逼叶家。 叶家的田地就是被那帮人给抢走给了杨家的，叶家赔了杨家田地就更坐实叶常青是叛徒的罪名了。 当初他不是没有出面阻止，但是自从程天顺当了捕头后，他这个村长也当得不顺，村子里那些拍程天顺马屁的人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觉得他这个小村长比不得在衙门当大捕头的程天顺。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连俊杰冲他摇了摇头，不肯也不愿多说。 「可……」 「村长，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等常青回来了自然就真相大白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我们说得再多，那些先入为主已经信了程天顺话的人是听不进去的，还是等常青回来自己证明他的清白吧。」 「也是。」 菊咬金点了点头，顺道和他们一同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身旁步伐沉稳，身上隐隐透着迫人气势的连俊杰，觉得这人不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关于王怀山不是真男人的流言仍旧肆起，甚至还有越传越烈的势态，可村民们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个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按理说王怀山徐长娟夫妇这个时候对叶红袖应该是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死才对啊！可他们就第一天和叶红袖吵了一架，之后竟然和好了。 他们知道叶红袖在后山山腰处正在规整药田，竟扛着锄头一道去帮忙了。 这下众人是真看不明白了。 叶家药田因为有王怀山夫妇帮忙，很快就规整好了，恰好这两天又在下雨，正好可以将翻了个面的土沤一下，等雨停土松软了就可以动手种药材了。 吃过早饭，叶红袖撑着伞来了连家。 「红袖姨，你可来了！」 她一进屋，金宝就冲了过来，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等了自己很长时间。 「怎么了？」 「你来！」 叶红袖手里的雨伞都还没来得及收，金宝就拉过她的手一道冲后院奔了去。 用竹篱笆围着的后院，一个宽厚的身影正蹲着挖坑种菜苗，原本光秃秃的后院此刻绿意盎然。 「红袖姨，你看，天还没亮爹就起来，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种的，厉害吧！」 金宝挥舞着自己的小短手比划着眼前在他看来很是巨大的工程，红扑扑的小脸上全是对自己爹爹的自豪。 「嗯！一个人种这么大块地，还种这么快，是很厉害了！」 叶红袖看了一下，后院的这块菜地大概有两亩的样子，远处种的是莴笋，中间的是萝卜，再过来是韭菜，连俊杰现在手上正在栽的是大白菜。 地边边还有些小葱和小青菜，这个季节的当季蔬菜，后院里都有。 「爹说了，等过几天他还要把院子里的围墙修好，然后在院子里养鸡养鸭养鹅，这样等它们生了蛋就可以天天用韭菜给我烙鸡蛋饼吃了。」 「嗯，你爹想得很周到，你现在正是长身体和长力气的时候，吃得饱饱的，长得壮壮的，就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了。」 叶红袖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和这个小包子越相处，她便越觉得他可爱，再加上他的身世，对他的喜欢里还掺杂了几分心疼。 第54章 「对了，长得高高壮壮了，最想保护谁啊？」 叶红袖故意逗他。 因为一个包子和一块豆干，他现在和二妮成了最好的朋友，这俩小家伙只要有空便会凑在一起，几乎是日日形影不离。 「保护二妮和奶奶。」 小金宝脱口而出。 「哦！要保护自己的小青梅啊！」 叶红袖逗弄他的意味更浓了，说完还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不是小青梅，是二妮，要保护小青梅的是爹爹，奶奶说爹爹是要保护和找他的小青梅才回来的，可咱们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没看到过爹爹的小青梅啊！红袖姨，你见过吗？」 小金宝眨巴着他的大眼睛，一脸纯真的看着叶红袖。 「这个……」 叶红袖被他问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解释。 「红袖姨，小青梅好吃吗？我只吃过话梅，酸酸的一点都不好吃，可爹爹说他的小青梅是甜的，还是可甜可甜的那种，红袖姨，你吃过吗？」 叶红袖被他的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金宝显然是误会了这个青梅的意思。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这个小青梅呀，得等你长大才知道了，至于能不能吃得上得看你有没有这个缘分和运气了！」 她也没有明说，话刚说完，种完了最后一茬菜的连俊杰已经起身朝他们走过来了。 连俊杰没撑伞，身上也没穿任何雨具，天还没亮就开始忙到现在，身上的衣裳早就湿透了。 回屋后叶红袖趁他进房换衣裳之际去厨房熬了一大碗浓浓的姜汤，给他驱寒以防伤寒。 连俊杰端着姜汤蹲在门口喝的时候，躺在床上身上扎满了银针的连大娘意味深长的冲叶红袖开了口。 「红袖，这个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才行啊！要不，咱们两家合在一起过吧！」 手上拿着银针的叶红袖被她这猝不及防的话吓得手一抖，扎下去的时候力道比平常重了三分。 「哎哟！」 连大娘吃痛喊了一声。 「连大娘，你疼了是吗？」 叶红袖满脸惊喜。 「是呀！疼了，真的疼了！」 连大娘这个时候也惊喜的声量加大了好几倍。 她自从摔伤了腰后，下半身足足有五年没有过任何知觉了，叶红袖刚刚重重扎下去的一针，竟然让她有了痛感。 连俊杰见状，急忙放下手里的碗走了过来。 「你再扎一针试试。」 连大娘从炕上矮桌上的银针盒里拿出了一根最长最粗的银针递给叶红袖，却被她笑着伸手给拒绝了。 「不用再扎针，我现在捻一捻这个银针，你静下心来慢慢感受，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感觉。」 说完，叶红袖伸手轻轻捻了捻那根银针。 但让人失望的是，这次连大娘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连大娘脸上的神情立刻由惊喜变成了失望，甚至连眼神都跟着黯淡了下来。 「别不是刚刚的那一下都是我的错觉。」 她现在开始怀疑了。 「大娘，你别急啊！老话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呢！你看，这些天你喝了我给你开的治喘疾的药，不是现在就没再咳嗽过了吗？所以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信！信！大娘自然是信你的！」 叶红袖的宽慰让连大娘舒心了不少，她现在是真的相信叶红袖的医术了，她给自己开的治喘疾的药，只吃了三四帖就好了许多，等全都喝完了就完全好了。 说话不用连咳带喘，夜里也能睡个踏实安稳觉，这些天她的精气神都跟着好了不少。 「反正大娘的药也差不多要吃完了，我换个药方试试。」 叶红袖边说边在心里琢磨起了新的药方。 「要不趁今天得空，我们去一趟县城吧！正好你娘的药也快吃完了。」 连俊杰看了一眼窗外的蒙蒙细雨，他还真想和她来个雨中漫步。 「成！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济世堂。」 叶红袖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在她忙着给连大娘拔针的时候，连俊杰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锅灶里热着中午金宝和娘要吃的饭菜，还去隔壁的王老实家交代了他两句，让他中午吃饭的时候过来帮忙把饭菜端出来。 金宝太小不能碰热水和火，娘又动弹不得，中午就只能让邻居帮忙，王老实答应的很爽快。 等他回到家时，叶红袖已经忙完撑着伞在院子里等他了。 连俊杰二话没说直接钻进了她的伞下，拿过她手里的伞后搂着她的肩膀出了门。 「连大哥，家里应该有伞吧，咱们一人一把好了，共用一把小伞不但挤还容易把人淋湿。」 出门的时候，叶红袖犹豫了一下想回去再拿把伞。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淋湿的。」 连俊杰搂在她肩膀上的手一用力，叶红袖就只能乖乖跟着他一到往前走了。 他真的说到做到了，撑在手里的雨伞有三分之二往叶红袖这边遮了过来，以致于他刚刚才换上的衣裳又湿了一大半。 连俊杰一路搂着叶红袖的肩膀从牛栏村走到了赤门村，他还特地捡人多的路走。 赤门村有间小祠堂，农闲的时候村民都会聚集在那里东加长西家短的聊天。 今天天气不好，村民们都闲着，小小的祠堂几乎挤满了人，大伙正聊得热火朝天呢，就看到连俊杰和叶红袖共撑一把雨伞从他们的面前走过，连俊杰的手还亲昵的搂在叶红袖的肩膀上。 两人一走远，小祠堂顿时跟炸了锅一样。 第55章 「啊呸！真是不要脸啊！叶家是祖坟的风水不好吗？怎么专出这种败坏门风的冤孽呢！」 「是啊！这叶常青已经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给丢尽了，叶红袖竟然更不知廉耻，小小年纪青天白日的和男人勾勾搭搭，这要是我的闺女，我非掐死她不可，省得活着给我丢脸！」 「叶红袖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她就算是真的要勾搭也去勾搭个有钱的啊！那牛栏村的小财主富宝昌，人长得又白又俊还有钱，多少女人想勾搭啊！ 连俊杰不止穷，身边还有一老一小两个拖油瓶，他和富宝昌比，简直是连他的脚趾盖都比不上。」 「你们这样满口胡说八道就不怕这话过后传到红袖的耳朵里，一个一个的找你们算账吗？」 就在众人议论的正激烈之时，旁边的角落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众人回头，是坐在凳子上纳鞋底的菊花。 「红袖没嫁人，俊杰没媳妇，他们在一起怎么就不要脸了？他们小时候就要好你们长了眼睛不是没看到过。 俊杰是穷了一些，他凭自己的力气养活老娘和儿子怎么就比不上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见了媳妇就腿打哆嗦的富宝昌了？」 富宝昌是牛栏山的小财主，长了一张唇红齿白，阴柔的比女人都要好看的脸，可除此之外，他可以说的上是一无是处。 富家原本是牛栏山的大财主，富宝昌的爹上了年纪后，把家里的生意都给了富宝昌打理。 哪成想他是学什么什么不会，干什么什么不行，短短三四年的光景，富家的财产被他败了一多半。 富宝昌的爹更是被他气得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三年，为了防止富家真会被富宝昌给败了，富宝昌的爹咬牙给富宝昌娶了一个极其厉害的媳妇。 富宝昌虽然在外头人模人样的，可谁都知道，他一进家门见了自个的媳妇，就双腿打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菊花说完拿起手上只做了一半的鞋子狠狠冲那些程天顺的狗腿子们瞪了一眼。 叶红袖给海生抓的药效果很好，原本夜里经常梦魇总折腾的他这两天吃了药后好了许多，能一觉到大天亮了。 菊咬金还和她说这药方子给了济世堂的大夫看，济世堂的老大夫连连竖大拇指说这药方开得妙。 叶红袖还说等海生的精神头再调养的好些，她就给他施针，把那些淤在他脑子里的血给散了，只要淤血一散，海生就能好。 叶红袖这么好的医术和对自个儿子的救命之恩让菊花对她更是佩服和感激了。 所以今天在祠堂里旁人这样在背后诋毁叶红袖的清誉她听不下去，尤其这几个开口的人还都是程天顺的狗腿子，和自己的男人也不对付。 「哼！算账，还不知道到时候谁找谁算账呢！那个死丫头不知死活把天顺娘的嘴给扎歪了，害得她花钱治了那么长的时间，死罪活罪全都受了。 天顺可都和我们说了，等他娘好了回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叶家给灭了。」 开口的是程天顺身边最勤快的狗腿子齐三。 这个齐三长得尖嘴猴腮，贼眉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你别忘了，天顺可是你们家海生的救命恩人，你们可别胳膊肘往外拐啊！叶家和天顺不对付，你们就也得和他们不对付！」 开口附和的是黄四，和齐三尖嘴猴腮的长相不同，他长得肥头大耳，满脸横肉，是这附近好些村子里出了名的无赖流氓。 「我懒得和你们说！」 菊香不愿在这浪费时间搭理他们，拿着鞋底板子回家了。 路上，叶红袖总觉得身旁嘴角噙着笑意的连俊杰心里藏着什么事。 刚才从祠堂前路过的时候，她是不愿的，那里人多嘴杂，见他们这样亲昵的共撑一把伞是肯定什么难听的话都讲得出来的。 倒不是她害怕和在乎这些流言，而是这些话要是传到了叶氏的耳朵里，她听了肯定担心，又会和自己唠叨一大堆不能对不起云飞表哥的话。 「连大哥，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事？」 她抬头，因为共撑一把伞，两个人的脑袋靠的很近，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他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 叶红袖的心跳突然就慌了乱了，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连俊杰长得可真是好看，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这十里八乡再也没有比他还要好看的男儿了。 她急忙低头，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两朵红晕。 看到自己的小青梅盯着自己竟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连俊杰唇畔的笑意更浓了。 他知道今天祠堂里会有很多人，他故意搂着叶红袖从祠堂前过，就是想要借那些人的嘴散播关于他和红袖的流言，传得越烈越暧昧越是不堪才好。 这样，就算是陈云飞回来了，红袖和他也成不了事，她还是自己的。 「我心里的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连俊杰一句略带暧昧的话堵住了叶红袖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没敢再吭声了。 雨静静的下着，伞下的人慢慢的走着…… 一进县城，两人就直奔济世堂。 纪元参一看到叶红袖，立刻情绪激动的冲她打起了招呼「叶姑娘，你可算是来了，这样，你先坐着等一下，等我看完这两个病人。」 纪元参说完还赶紧让站在药柜前忙着抓药的药童去给他们泡了一壶好茶来。 估计是这些日子济世堂已经在县城打响了招牌，来抓药看病的人不少，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是和叶红袖一样的穷苦人家。 叶红袖还注意到济世堂的诊金和汤药钱都特别特别的便宜，有些病得严重和掏不出药费的病人，纪元参都是直接挥挥手免了。 第56章 这让叶红袖心里对他多了一丝钦佩的同时，也多了几分的安慰。 爹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开间这样悬壶济世帮助穷苦人家的医馆，如今虽然实现这个愿望的不是他本人，但他在天之灵看到心里也肯定是高兴的。 直到叶红袖和连俊杰把茶壶里的茶都喝完了，纪元参才忙完朝他们走了过来。 「叶姑娘啊，你的医术可真是让老夫我甘拜下风啊！」 他一走到叶红袖的跟前，就双手交叠鞠躬冲她行了个大礼。 「纪大夫，你千万别这样说，学无止境，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请教呢！」 叶红袖谦虚的冲他笑了笑，随后把自己拿来的两张新药方递给了他。 「这是我们这次要抓的药。」 「看来这两位的身体都已经大有好转了。」 纪元参只瞄了一眼有变动的药方就知道连大娘和叶氏的病情好了许多。 虽然他事先就有想到，但他还是有些被吓到了，照现在的药方看，她们的病情康复的比他预料的要快很多。 尤其是连大娘的，瘫痪卧床五年了，这要搁一般的大夫医治，没个半年是不会有任何起色的，可叶红袖这才几天啊？ 不过叶红袖的用药里既有难寻难抓的蕲蛇，又有五毒之首的蝎子，她用药狠，针灸手法又精准，能好得这么快也就不足为奇了。 纪元参亲自帮叶红袖抓了药，连俊杰付钱的时候，他却伸手给拦住了。 「叶姑娘，从现在开始，你在我们医馆抓的药，一律不收钱。」 「为什么？」 叶红袖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 这次抓的药可比上次要金贵多了，里头加了很多不常用的珍贵药材。 「第一，你我同行，叶姑娘你的医术还在我之上，以后少不得我有许多要找你探讨和帮忙的地方。第二，你上次介绍了好几个你们村子里的人来我这么看病抓药，按理说我们也是要给你诊金的提成的。」 纪元参说的是王怀山徐长娟和菊咬金来这抓药的事。 「这样也成，往后纪大夫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叶红袖仔细想了一下，没推辞。 济世堂在她心里不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地儿，要是自己能在这里帮忙出上几分力，爹在天之灵肯定会更高兴的。 「对了，纪大夫，怀山大哥那你瞧着还需要几贴药？」 王怀山徐长娟一进自家的院门，叶红袖就知道自己开的药方得到纪大夫肯定了，但是王怀山终归是男人，既然纪大夫已经给他看了，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不好再出手。 所以他们夫妇去帮忙的那几天，她也没好意思张口问，就想着等得空了自己来济世堂问问。 「只要再来拿一次药就成了，这个月要不出意外，估计他媳妇就能怀上了，叶姑娘放心，他的病我会注意的。」 纪元参了解叶红袖身为姑娘家不好追着问的难处。 把药一帖一帖包好后，他递给了站在一旁始终没怎么开过口的连俊杰。 给他的时候，纪元参又忍不住趁机多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身上只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但他身上迫人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去忽视他。 这个后生，不简单。 这是他对上了连俊杰的眼神后心里最先冒出来的念头。 连俊杰也察觉到了他好似无意却有意打量自己的眼神，但他表现仍旧淡淡的，拿过药后便转头看向外头人来人往的街道。 「纪大夫，我还想问一下，你们这里什么药材是最紧缺的，我自己规整了一块药田，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们合作，你们医馆缺什么药材我就种什么药材，还只给你们专供。」 这是叶红袖来济世堂的另一个目的。 这附近山多采药人也多，平常的药材随处可见也不值钱，价格珍贵的药材又极为难采，这个时候要想挣钱和医馆合作是最好的，缺什么种什么，种出来的药材就不怕销不出去和卖不出好价钱。 「叶姑娘你这提议倒是个好提议，不过这事还得我去和我们东家商量一下，因为我们这的药材是已经有专供的。」 「哦？这间医馆不是纪大夫你自己的吗？」 纪元参的这话倒是挺让叶红袖诧异的，她一直以为医馆就是他自己的。 「叶姑娘你刚刚看到了，我们医馆不管是诊金还是药钱做的可都是赔本的买卖，纪某我两袖清风就是有心想当这悬壶济世的大善人也有心无力啊！ 这样吧，你先等一下，我进去问问我们东家，很快。」 纪元参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叶红袖看着这不大的济世堂，心里对这个幕后大东家好奇了起来。 要是有机会，她还真想见见这个大善人。 纪元参很快就出来了，笑着点头说他们的东家同意了，还给了她好几个紧缺药材的名字，其中藏红花最紧缺也是价格最高的，却也是最难种的。 出医馆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连俊杰拉着她出了门，叶红袖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身后虚掩了一半窗户的二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济世堂的大善人东家就在里头。 叶红袖确实是猜对了，济世堂的幕后东家此刻就站在窗户后面，透过虚掩的窗户，幽深的眸子正好落在她清丽脱俗的面孔上。 「长大了。」 他淡淡开口，冰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出门，连俊杰就察觉到了二楼气场的不对劲。 虽然他们站在下面仰头看二楼除了虚掩一半的窗户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能察觉到窗户后头那人身上冰冷的危险。 第57章 这济世堂的幕后东家不简单。 「走吧！」 他没多解释也没多逗留，拉着叶红袖的手疾步离开了。 两个人随意逛了一圈后，连俊杰拉着叶红袖停在了县城最大的银楼门口。 估计因为天气下雨的缘故，银楼的生意不怎么好，门庭冷落。 「连大哥，你要买首饰吗？」 「先进去看看吧。」 连俊杰也没明着回叶红袖的话，说完就拉着她一道进去了。 站在柜台前的伙计，见有顾客上门，先是很热情的迎了过来，可待看到他们二人寒酸的衣着之后，原本笑容满脸的神情立刻变成了无精打采。 「你们要的首饰在这边。」 他有些不耐烦的伸手冲他们指了指柜台角落里一个用旧盒子装的残次品。 店里卖不出去，变色或者是变形了的首饰都会扔在那个盒子里当残次品贱价甩卖。 刚刚正好有一伙和叶红袖年纪差不多的村姑们买走了一些，现在剩下的更是残次品中的残次品了。 店伙计狗眼看人，叶红袖也不恼，谦和的冲他笑了笑「我们先看看吧。」 说完径自朝摆着银簪子的柜面走了过去。 她没有要买首饰的打算，但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好好看看，有看中的，下次有钱了就来买。 这一看，还真就有她一眼相中的。 柜台上正中间的红色锦盒里摆着两根色泽极好的银簪子，其中一根梅花的簪头上还有两根纤细的流苏，形似步摇。 这两根银簪子既能当首饰，也能当随身携带的医具，一举两得还真是好，可手工精细，还用上好的锦盒装着摆在最中间最打眼的位置，价钱肯定也不便宜。 叶红袖依依不舍的移开了视线，将目光落转移到了其他柜面的银簪子上，连俊杰应该是要帮连大娘买的，她要带的话得挑花样成熟些的。 连俊杰却搂着她的肩膀看回了原处，冲旁边一直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的伙计开了口。 「伙计，我们买这个。」 「连大哥，这个给大娘带不大合适。」 「是给你的。」 连俊杰笑着轻轻揉了揉她什么都没有簪的发髻，上次在菊家，她找菊花借银簪子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要给她买簪子的想法。 「给我的？」 叶红袖很意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送簪子给自己。 「连大哥，不用的。」 「我说要！」 连俊杰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霸道。 「伙计！把它包起来吧。」 他再次冲身后的伙计指了指。 可那伙计却站在原地仍是不为所动，他边看自己的手指头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这位客官，你可得想好了啊！这副银簪子可说的上是我们铺子的镇店之宝，要五两呢！你这个情郎想要装大方可也得先摸摸自己的钱袋子看看能不能大方的起来啊！」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还提着好几帖济世堂的药的连俊杰能买得起。 济世堂这些日子虽然在县城有了些名声，可还是远远比不上百草庐的，更何况这几日县城还流传着一个说法。 说去百草庐看病是身份的象征，因为能进得了百草庐大门的，都是县城里有钱有权有人脉的人物，因着这样的流言，县城里那些有钱有脸面的大户人家，生病了去的还是百草庐。 店伙计是怎么看都不觉得连俊杰是什么大人物，相反，只觉得他寒酸的厉害。 看到店伙计这般的狗眼看人低，叶红袖刚要发火开口怒怼他一顿，却见他身后挑帘子走出了一个穿着一身名贵丝绸的妇人。 那妇人三十来岁的模样，打扮的雍容华贵，可脸上的胭脂水粉却擦得过厚，乍一看会觉得很刺眼，她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眉头微蹙，说不出是不高兴还是忧愁。 她身后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妈子。 店伙计听到身后的动静急忙回头，见到那妇人后立刻咧开了嘴，像条哈巴狗似的连连冲她点头哈腰「夫人，要出门啊！」 妇人没回她的话，倒是她身后的老妈子不冷不淡的蹦了一句「多管闲事！」 她从叶红袖身边路过的时候，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而正是这一眼，让叶红袖看出了一点端倪。 她脸上过厚的脂粉是用来遮掩颧骨上的蝴蝶斑的，粉擦得这么厚，足见斑纹不少，再看她眼下月弯形的黑眼圈，妇疾应该很严重了。 「这位夫人，请留步。」 叶红袖朝她追了过去。 「什么事？」 妇人回头的时候，蹙紧了一些的眉头显得更不悦了。 店伙计最是会察言观色了，见自家的夫人不高兴了，立刻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买不起簪子找我们夫人做什么，走，走，走，赶紧走！买不起就赶紧走！」 他边说边要伸手往外推叶红袖，就在店伙计的手差一点碰到叶红袖之际，连俊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哎哟！哎哟！要断了，要断了！」 连俊杰只用了七分的力，店伙计就疼得大声哀嚎了起来，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手腕下一刻就会被连俊杰生生给折断。 妇人见连俊杰一脸怒气，不明前情的她还以为他和叶红袖是来闹事的，急忙向前。 「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红袖却抢在她开口之前凑到她面前抢先开了口，店伙计狗眼看人低，受些连俊杰的教训是应该的，且再和那妇人靠近了一点，瞧清楚了她的气色，她更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第58章 「你们来闹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到自家的伙计被连俊杰钳制的嗷嗷叫，妇人看向叶红袖的时候，眼里都带着敌意。 「这位夫人，我们是拿了真金白银进来买东西的，是你们家的店伙计狗眼看人低，你们铺子有这样的伙计，别想生意能兴隆。」 说完连俊杰一脚将伙计踹开，然后当着他的面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钱袋子，拿出五两银子重重的砸在了柜面上。 今儿他是准备了要给叶红袖买簪子的，所以拿了足足二十两银子出来，不管多贵的，只要叶红袖看上了喜欢的，他都会买下来。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听了连俊杰的话，妇人怒气冲冲的看向自家伙计。 「夫人，我，我……」 被连俊杰踹翻在地上的店伙计，满脸愧色和怯意，结结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红袖，我们走！」 连俊杰伸手把柜面上的锦盒抓走后便拉着叶红袖出了银楼。 「红袖，这家银楼狗眼看人，以后咱们再也不光顾了！我知道城东头还有一间首饰铺子，以后我去那给你买！」 连俊杰把锦盒给了叶红袖，要不是见她一站在柜台前眼睛就移不开，是真喜欢这对银簪子，他才不会光顾这间银楼。 「连大哥，这个太贵重了，五两银子啊！咱们去退了了吧，我还有话要和那位夫人说呢！」 叶红袖一手拿着锦盒一手拽着连俊杰的胳膊，想要再回银楼。 「不去！既然你这么喜欢，咱们就买，你不用为了便宜几个钱，去委曲求全的和那个妇人说好话，不就是五两银子，咱们又不是买不起！」 连俊杰索性又把锦盒给拿了过去，打开掏出里头的银簪子当下就亲自给叶红袖给簪上了。 还真别说，银簪子上不停晃动的流苏衬得她本人更灵动了。 「我要和那位夫人说的不是这个。」 看到连俊杰误会了自己，叶红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她心里还真挺感动的，他是一点委屈都不愿让自己受啊！ 可她心里又酸酸的，毕竟她不是真的叶红袖啊！ 「那是什么？」 连俊杰好奇。 「这个，算了，以后要有机会碰到她再说吧！走吧，咱们去吃饭，我早就饿了！」 叶红袖没好意思和他开口说实话。 中午，生意好的茶馆酒肆早就都挤满了人。 连俊杰原是打算带着叶红袖去县城最出名的香味阁吃午饭的，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她拉着去了隔壁路边的面摊。 面摊的生意很好，叶红袖拉着连俊杰站在角落里等了好一会才有了位置空出来。 「老板，一碗葱油面，一碗猪脚面。」 「你不用替我省钱的。」 连俊杰看了一下周边过于拥挤和嘈杂的环境，蹙眉不满，他原是想和她找个安静的环境坐着慢慢吃的。 「哦！老板，多加一份猪脚，多加辣子啊！」 叶红袖笑着又冲面摊老板挥了挥手。 「好嘞！」 面摊老板爽快的应了一声后就动作麻利的下起了面条。 「这些钱几乎都是你拼了命挣来的，刚刚已经花了五两，不能再乱花！再说了，我早就想吃这里的面了，这里的五香卤猪脚很出名的。 我以前从这路过的时候，闻着香味都会被馋得流口水，可那个时候家里穷，我都是只敢多看两眼不敢吃。」 叶红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嘴。 「那多要两份，买回去你慢慢吃。」 她馋嘴的模样看得连俊杰心疼得厉害，他更不敢想自己不在的这五年她都受了些什么样的苦。 「我就不用了，这猪脚吃多了也容易腻，咱们可以多要两份，一份给你娘和金宝，一份给我娘，给他们也解解馋。」 「成！」 连俊杰回头又让老板多加了两份打包的猪脚。 「连大哥，你看。」 连俊杰刚回头，叶红袖就拉着他指向了香味阁的门口。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在这？」 连俊杰蹙眉，同时拳头也跟着攥紧了。 对于她背后搞鬼的事情，他心里一直都窝着火想要找她算账。 「连大哥，我看她鬼鬼祟祟的，肯定有古怪。」 叶红袖注意到，撑着伞站在香味阁的岳青凤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手上还拿着一块帕子在脸上遮遮掩掩的，好像怕遇见熟人似的。 岳青凤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时候，连俊杰拉着叶红袖往旁边闪了一下，他们的位置在面摊最里头的最角落，岳青凤没有看到。 岳青凤进去没多久，香味阁的门口又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等那人朝叶红袖连俊杰这边看过来时，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富宝昌？！」 进去之前，富宝昌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样子几乎和岳青凤如出一辙，而正是他这样怪异的举动，让叶红袖和连俊杰瞬间将他和刚刚才进去的岳青凤联想到了一起。 「难道？」 叶红袖和连俊杰面面相觑，两个人的心里同时蹦出了一样的想法。 「现在怎么办？」 急于求证的叶红袖看向连俊杰。 「等一下咱们跟进去瞧瞧。」 未免太快进去打草惊蛇，叶红袖和连俊杰吃完了面条，啃完了猪蹄才进了香味阁。 进去后，连俊杰先是快速扫视了一下大堂，和他预想的一样，果然没看到那两个鬼祟的影子。 第59章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掌柜的聊两句。」 「你和这里的掌柜很熟吗？」 叶红袖有些担心，他们进来不是消费，而是跟踪，只怕掌柜的知道了不会高兴吧。 「上次我猎的三匹狼就是卖给了他，他从这三匹狼的身上挣了不少钱，他恨不能我能天天来找他。」 连俊杰说完就转身朝柜台去了。 叶红袖看那个站在柜台前穿着绸缎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应该是掌柜的，他很热情的主动和连俊杰打了招呼。 也不知道连俊杰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脸上的笑意立刻没了，然后招手把旁边的小伙计招呼了过来。 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后，最后伙计伸手指向了二楼转角处一个此刻正关着房门的雅间。 「走吧，他们在二楼的雅间。」 可连俊杰并未拉着叶红袖走楼梯上二楼，而是带着她去了酒楼的后院。 「连大哥，我们不是要去二楼么？」 看着空无一人的后院，叶红袖一头雾水。 「偷听偷看这样的事最好还是偷偷摸摸的干才好。」 连俊杰冲她笑了笑，随后在叶红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搂着她的腰借着假山着力攀上了后院的百年梧桐树。 等上树站稳了叶红袖才发现，透过枝繁叶茂的梧桐，对面的正是二楼那间关着门的雅间。 岳青凤和富宝昌是背对着窗口的，所以梧桐树这边的轻微异响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为了站稳，连俊杰紧紧的将她抵在树干与自已之间，强健有力的胳膊紧紧箍在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上。 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叶红袖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抓紧了他的前襟，但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面二楼的雅间里，以致于她微微冰凉的指尖已经探进了连俊杰的衣襟里也毫不自知。 「你看你出的都是什么主意啊！王怀山徐长娟和那个死丫头也就闹腾了一天，现在又好得很，我估摸这两天等雨停了王怀山就会领着人去叶家开工，那五十两咱们怕是没戏了。」 开口的是倚靠在富宝昌怀里的岳青凤，捏着嗓子做作娇嗔的声音听得叶红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什么就没戏了，钱不是还没到王怀山的手里么！再说了这重头戏都还没开唱呢！你明天照我说的，和你大姐领着人以房契地契的名义和姓连的闹。 那姓连的能在牛栏村立足可是借着你爹的光，他要不拿五十两出来就让他们赶紧卷铺盖滚蛋！」 富宝昌阴恻恻的笑着轻抚岳青凤的脸庞，虽然她的相貌并不出色，和自己比更是追十条街都追不上，可要和自己家里的那只母老虎比起来，却不知道要强多少。 「可那栋破草屋是连俊杰他自己一个人盖的啊！而且那块地当年还是荒地，是他一个人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开垦出来的，和我爹没有关系，这不好闹啊！ 「你呀你！平常在村子里敢当着我家那只母老虎的面和我偷偷抛媚眼的机灵劲哪里去了！」 富宝昌笑着拿手指戳了戳岳青凤的脑袋。 「你回家随便写张字条，上面签上你爹的名字，就说那块地是你爹的，你有这张字条在手，你爹又死了，死无对证，连俊杰就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你再这样……」 「哎呀，你真坏！这样的招也能想得出来！」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呀！来，让我来好好爱你！」 房间后面暧昧的话和嬉闹叶红袖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红着小脸回头，这才发现自上树后，连俊杰的视线几乎是一刻都没从自己的脸上移开过。 和他如墨的黑眸一对上，耳边再充斥着隔壁房里的暧昧嬉闹，叶红袖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烧起来了。 她舔了舔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干涸的唇畔，凑到他耳边轻轻开了口 「连大哥，咱们可以下去了。」 「红袖。」 开口的时候，连俊杰自己都被自己过于沙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不止叶红袖的身上好似着火了一般，他的更是，他早就成年了，这些年一直未娶亲，因为心里只装着她，等着她。 如今她长大了，身形有了少女的曼妙，此刻还紧紧贴在自己的怀里，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没有一丝想法。 「怎么了连大哥，不好下去吗？」 叶红袖边说边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又发现他们爬的很高，目测有十多米。 「要不我放开你，你先下去，我自己再慢慢爬下去吧。」 树干很粗，她手脚也算灵活，慢慢爬下去不是难事。 说完，她已经松开了抓在连俊杰前襟的手，身子也离他远了一些。 冰凉的指尖从他的胸膛一撤走，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身子再一撤走，连俊杰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在心里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够荒唐，竟然在这个时候会有那些荒唐的想法。 「不用！」 他重新搂上叶红袖的腰，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又平又稳。 两人没在香味阁逗留，出来在隔壁的面摊买了两份猪脚后就回去了。 叶红袖和连俊杰到家的时候，看到两个小身板正背对着院子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两个人再靠近一些，才看到二妮和金宝正在逗弄一只趾高气昂的大公鸡。 「它会不会跑啊？」 金宝拿了中午吃剩的白面馒头掰碎了喂它。 这鸡是二妮的爹娘今天特地抓来送给连大娘补身子的。 「小黄不会跑的，它可听话了，天黑了只要你噢啰啰的招呼它，它就会自己跑回鸡窝。金宝，你可以不可以和你奶奶说说，不要把小黄给炖了！它年纪大了，肉不吃好的。」 第60章 二妮说着说着，突然眼泪汪汪的看着金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可奶奶的身子弱，爹和红袖姨都说了她得好好补身子才能好得快，你爹娘也都说了，这鸡是抓来给奶奶补身子的。」 金宝一脸的为难，这事还真是他做不了主的。 「大黄是我从这么小养大的，每天都是我喂它吃饭喝水，它可乖可听话了，上次我被隔壁李爷爷家的大白鹅追，是大黄冲出来保护我的，它和大白鹅打架的时候，翅膀都受伤了，还是我找红袖姨弄了草药给它治好的。」 二妮指着小黄秃了一块的翅膀边比划着，边嘤嘤哭着。 她这么一说，叶红袖还真想起来以前有这么一件事，那天二妮急急忙忙呼哧带喘的跑来找自己，说小黄为了救她受伤了。 起先她还不知道小黄是谁，见她急得小脸都白了，二话不说就赶紧拿了家里止血的草药跟着她走了。 到了她家才发现小黄是只鸡，受伤是因为和隔壁家的大白鹅打了一架，她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应她的恳求，仔仔细细的帮小黄给包扎好了伤口。 后来还知道她给家里的每只鸡鸭鹅都取了名字，除了小黄还有小花，小白，小灰和小红。 「哎呀，你先别哭啊！我等会好好和奶奶爹爹说说，让他们别吃小黄。」 金宝一看到二妮扑簌扑簌的掉眼泪，立马慌了，把手里的馒头扔给了小黄后拿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 「要是爹爹不答应的话，我就带着小黄偷偷去找你，到时我就骗爹爹说是小黄自己跑了，他找不到小黄就不会吃它了。」 「嗯哼！」 金宝刚给二妮擦完泪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很低沉的男人声，他慢慢回头，在对上连俊杰黑如碳的面孔后，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如雪，同时小身板也跟着狠狠抖了一下。 「爹，爹……」 他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 「去拿戒尺。」 连俊杰冷冷开口。 他的脸上并未看出怒气，可他身上的气场，他开口过冷的声音都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体里的怒气，这样的怒气是比直接表现在脸上还要可怕的。 不止金宝和二妮被他吓到了，叶红袖也被吓到了。 「连大哥，要不，算了吧。」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金宝固然有错，可他也不至于这样发怒的，好好教育一下就是了。 「金宝，你自己说要不要算了。」 连俊杰没理会叶红袖，幽暗的眸子仍旧落在金宝一个人的身上。 金宝满脸愧色的低下头，他没说话而是默默转身回到房里，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戒尺。 原本还小声嘤嘤哭泣的二妮，吓得小脸煞白呆愣愣的看着连俊杰，连眼泪都不敢掉了。 「叔叔……」 她很小声很小声的喊了一声，却又不敢多说话。 「撒谎是错的。」 金宝把手里的戒尺递到连俊杰面前。 连俊杰二话没说拿过戒尺抓着金宝的小手连连啪啪打了五下，金宝疼得当场哇哇大哭了起来。 「下次再犯，五十下。」 连俊杰说完把手里的戒尺重新塞回金宝的手里，随后就转身走了。 叶红袖急忙向前抓起金宝挨了打的小手，掌心不止红肿甚至都破皮了，还能看到沁出的红色血丝，足见连俊杰是下了狠手的。 「金宝别哭，我现在就给你擦药包起来，很快就不会痛了。」 说完拉着他回房，找来了草药，捣碎了轻柔的敷在伤口上，然后拿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的给他包好。 小手包好后，金宝已经没再哭了，只眼眶红红的，看着就让人心疼得厉害。 「金宝，你气你爹打你吗？」 原本爹就不好当，更何况连俊杰还不是金宝的亲爹，叶红袖怕他对金宝如此严厉，会让金宝心里对他有所怨怼。 「不气，是我不对，不该撒谎，而且爹今天已经轻饶我了，他只打了我五戒尺，我以前撒谎被爹知道了，都是打十戒尺的。」 金宝看着自己包好的小手，想起自己从前因为撒谎受的惩罚，有些不好意思。 「只打你五戒尺呢证明你爹是在心里认可你保护小黄的行为的，你可以想其他的办法保护小黄，但不能撒谎，知道吗？」 叶红袖也知道连俊杰的良苦用心。 「知道了。」 金宝也不记事，随后就抓着脑袋和二妮又出去逗弄小黄了。 叶红袖起身的时候，顺便把房里的摆设打量了一遍，这次她进的是连俊杰和金宝睡的房间。 房里的摆设很简陋，炕上除了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两个枕头，再无其他。 右手边的墙壁挨放着一个新买的枣木箱子，炕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柄短刀，还有一副弓箭。 等叶红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竟看到连俊杰已经在院子的角落里搭好了一个鸡窝，还用树枝在鸡窝门口搭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把它抱进去吧，让它认认新家，省得认生。」 「好！」 金宝和二妮立马笑呵呵的抱着小黄进去了，他们知道小黄的小命已经保住了。、 连俊杰走到叶红袖身边时，她忍不住开了口。 「虽然你教育的方法是对的，但可不可以不用这么严厉，金宝还这么小，你这样看得人心疼死了。」 「心疼啊！要不以后咱们一起养吧，有你护着和教他，他就不会经常犯错了。」 连俊杰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开了口，炙热的鼻息轻轻洒在她的耳尖上。 第61章 叶红袖的小脸当下红得好似着火了一样。 「时间不早了，我要送二妮回家了！」 她不敢抬头，急匆匆的跑到鸡窝前，拉着二妮逃似的跑了。 把二妮送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叶红袖撑着伞从张大山家出来时，在村口的小路上瞥到了两个拉拉扯扯的身影，她们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 「你赶紧赔我汤药费，死贱蹄子，害我崴脚就想跑，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明明是你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自己弄伤的，压根就不关我的事，还有，我有名字叫叶紫澜，你不要满口脏话的骂人。」 三姐？ 叶红袖听到背对着自己的紫色身影说话，立刻疾步跑了过去。 「岳青凤，你干什么？」 拉扯着叶紫澜不让她走的正是叶红袖今天在香味阁碰到和富宝昌偷情的岳青凤，她还注意到旁边的马车正是富家的。 从叶紫澜和她争执的话语中，叶红袖猜岳青凤是和富宝昌在县城偷完情了，回来后在村口下车分道走，省得被别人给怀疑了。 不巧，岳青凤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雨路湿滑不小心崴脚了，恰好自己的三姐从这过，便被她抓着赖上了。 「我干什么，这个死贱蹄子害我崴脚了，她必须陪我汤药费。」 岳青凤并不知道叶红袖已经知晓了她和富宝昌的奸情，和叶红袖开口的时候，还是恶狠狠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真是恨极了这个死丫头，长了一张明艳四方让自己嫉妒的都要发疯的俏脸不说，还把连俊杰迷得晕头转向，竟要拿几十两出来给她盖房子。 那些钱要是都给了自己该多好啊！她和富宝昌再凑吧凑吧，就能在县城买个小房子，那样他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到处乱窜了。 「红袖，她崴脚不干我的事，是她自己跳下来不小心伤到的，她还把我的鞋子给踩脏了呢！」 叶紫澜边说边把自己的脚抬了起来，果然鞋面上有一个黑乎乎的鞋印。 见状，叶红袖心里的怒火更盛了。 「你自己不长眼还敢污蔑我三姐，岳青凤，你真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眼瞎吗？」 叶红袖话里有话的讥讽着岳青凤。 讥讽她眼瞎和富宝昌那样一个阴阳怪气没点真本事的男人在一起，也讥讽她和富宝昌偷情被自己抓着了不自知还来招惹自己的愚蠢行为。 「你的眼睛才瞎了呢！你……」 正张口骂着的岳青凤突然闭嘴停了下来，她原本落在叶红袖叶紫澜两姐妹脸上的视线，此刻正专注的落在叶红袖头上的那对银簪子上。 那对银簪子就是化成了灰她都认得。 每次她去县城都会先去银楼看一看，她一直都在攒钱要买，可五两银子实在是太贵了。 富宝昌整日说他会买给自己，可他这边说要买，转头又把这对银簪子批得一无是处，说它压根就不值那么多钱，说买它不值当，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贵舍不得买给自己。 没想到如今竟被叶红袖这个死丫头给买走了。 她们叶家穷得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有钱买这么好的银簪子，不用说，肯定是连俊杰给她买的。 那五十两，还有这对银簪子，怎么说连俊杰都应该给自己这个当妹妹的，凭什么全都让这个死丫头给占了便宜去。 想到这里，岳青凤差点都要气炸了。 「你的眼睛才不瞎呢！能用手段把我们家的钱全都骗进你叶红袖的口袋里，你怎么会眼瞎呢！」 岳青凤突然冷笑着改了口，还特地加重了我们家的钱这几个字的音。 在她心里，连俊杰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她们姐妹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叶红袖蹙眉看着脸上的冷笑越来越盛的岳青凤。 「不过叶红袖，你未免也太自私了些，有钱买五两的银簪子却没钱给你三姐赎身，你的心可真够冷血和黑的！」 叶紫澜当年卖身给大户人家葬父和救妹妹的事情，紧挨着赤门村的几个村子的人全都知道。 岳青凤冷冷讥讽了叶红袖一番后，突然一转头满脸嘲笑的看向叶紫澜。 「叶紫澜，当年你可是为了你爹还有叶红袖才卖身的，你如今都十七成老姑娘了，再不赎身出来就嫁不出去了。 我要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就满五年了，赎身钱是十两，你看看你的好妹妹，有钱买五两的银簪子也不想着给你攒下来赎身，只顾着打扮自己，我都替你感到心寒！」 果然，她这话一说，叶紫澜的神情当场就变了，她望着叶红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姐，这事我回去再和你细说。」 叶红袖还真没有想到岳青凤挑拨离间的手段这么强，不过细想也是，她和岳翠芬要没些手段，连俊杰以前也不会一直都在她们姐妹俩身上吃亏。 「我先回去了。」 叶紫澜低头，把自己的手从叶红袖的手里抽了出来。 「死贱蹄子，你别想就这么走了，你赶紧赔我汤药费。」 见叶紫澜要走，岳青凤不干了。 「啪——」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叶红袖的巴掌就狠狠落在了她脸上。 「死贱蹄子，你——」 「啪——」 岳青凤正欲冲叶红袖发火，刚张嘴左脸立刻印上了和右边脸一样清晰的红色巴掌印。 「你要再敢喊我们姐妹什么贱蹄子，我就把你的嘴给撕了，不信你试试！」 对岳青凤叶红袖是又恶心又恨，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早就打算和她算账了，她竟然还敢无中生有招惹自己的三姐，挑拨她们的姐妹关系。 第62章 岳青凤捂着自己受伤的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叶红袖，她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主意都没了。 她是真没想到叶红袖竟然敢这样直接对自己下手啊！ 「红袖……」 不止岳青凤吓到了，叶紫澜也被自己妹妹过于霸气的行为给吓到了。 她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此刻全身张扬着霸道狠戾气场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三姐，别理她，我们走！」 叶红袖抓过叶紫澜的手，转身要走。 她不愿再和岳青凤纠缠浪费时间，反正她已经和连俊杰商量好了如何对付她们姐妹两个，她们要是明天敢去连家，她一定会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哟！两姐妹合伙欺负了人就这么急着走啊！是真当这世上没有公道了么！」 就在叶红袖姐妹俩刚走了两步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叶红袖回头，正是在马车里听到岳青凤挨打心疼的不行的富宝昌，此刻，他已经下马车了。 「那富公子是打算帮她出头了？」 叶红袖回头冷声质问，她还真没想到他会出来为岳青凤出头。 「哎，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和岳姑娘可不算是太熟，只不过一个村子里住着有些点头之交而已，今天恰好她搭了我的马车回来。 前后经过我都看到了，我没打算为任何人出头，只不过是这事看不过去，想说几句公道话而已。」 富宝昌客客气气的两句话把自己和岳青凤择得干干净净，瞧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话样子，不知道内情的，还真以为他说的是实话，他们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 富宝昌态度「客气」，叶红袖就也忍着气忍着笑和他「客气」的开了口。 「富公子，既然你不打算为任何人出头，那这几句公道话我劝你最好就别说了。你看不过去？可我瞧你自始自终都一直坐在马车里，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也没看到。 你要说你都看到了，这可就神奇了，难不成是富公子你有千里眼了？ 如果没有千里眼，那就是富公子你有神功，能和马车外头的人心有灵犀了，那可就更奇了怪了，我们姐妹和富公子你连点头之交都没有，你是肯定不可能会和我们姐妹心有灵犀的。 那看来，和你心有灵犀的是她了！」 叶红袖笑了，他想择干净他和岳青凤的关系，她就偏不让。 从她走过来开始，坐在马车里的富宝昌就没有挑开帘子往外瞧过一眼，估计是为了避嫌。 但看到自己的情人被别人这样欺负，他心里肯定也不少受，索性就以中间人的身份站出来说上两句「公道话」。 他以为他只是个路见不平的公道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就知道他们龌龊的关系了，所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和岳青凤的关系。 「你胡说八道什么！」 富宝昌的反应果然和叶红袖预想的一样，阴柔白皙的脸上当即变的一阵青一阵白，声音也急了。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富公子要是执意要说公道话的话，不如咱们多喊些人来，把这件事捋个清楚，看看到底该如何公道。 要是旁人都觉得你们是对的，那这汤药费，我们姐妹出，一文都不会少给你们。」 叶红袖特地将话尾你们两个字的音拖得很长很长，落在富宝昌和岳青凤二人身上的眼神也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味道。 「好啊！谁怕谁！」 岳青凤却是一点都没有被叶红袖的话给吓到，她是吃定了叶红袖不知道自己和富宝昌的关系的。 这样闹一闹谁怕谁，反正自己的脚是真伤了，旁人看到肯定会站在同情弱者的位置上帮自己的。 「就这么一点小事倒也没必要闹得那么大，你们以后走路的时候小心些，别弄得和今天一样，旁人可没有我们这么好说话。」 谁知道，富宝昌却突然改了口。 气焰刚升起来的岳青凤一脸吃惊的看向富宝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口。 富宝昌只连连冲她甩了好几个眼色，没敢当着叶红袖叶紫澜的面明说。 「要睁大眼睛小心些的是你们，别心里整天盘算着如何占别人的便宜，小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叶红袖撂下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便拉着三姐叶紫澜走了。 她们姐妹二人的背影在村口一消失，岳青凤就气得冲富宝昌叫了起来。 「你为什么就这么算了！我的脚是真的伤了！原还想你能站出来帮我讨些公道，却没想你这么怂，你果然和旁人说的一样，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气急败坏的岳青凤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嘴里蹦了出来，和白天在香味阁时抱着说那些甜言蜜语时完全变了个样。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当着面骂自己是怂包，窝囊废，富宝昌也不恼，反正这样的话他在家里的时时刻刻都能听到。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边一个人影都没有，笑嘻嘻的伸手摸了岳青凤的脸一下。 「我的小凤凤，你急什么啊！你今天和她们闹能得来几个汤药费啊？还浪费时间和力气，今天就暂且让她们尝点甜头。 明天你去连家闹的那一场得的可是五十两银子，咱回家好好养精蓄锐，明天好好唱那场大戏。」 「也是，都这么晚了，还是别浪费时间的好，早些回去好好吃一顿再睡一觉，明天去连家好好算算这笔账！」 见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岳青凤也觉得富宝昌这话在理。 其实，富宝昌不让她闹，一个是这事不稀得闹，也怕这事闹大生出旁的枝节。 但最重要的一个是他总觉得叶红袖刚才暗幽幽盯着他们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还有她话里有话的话，就好像她知道些什么一样。 第63章 可他却是不相信叶红袖会知道自己和岳青凤的关系，他们这样的关系维持了一年多，家里看得严的母老虎一点都没察觉到，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回去的路上，叶紫澜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叶红袖发髻上的银簪子上。 岳青凤说的那些话一直都在她的心头萦绕，她是相信自己的妹妹不会那么冷血无情的，可银簪子是真的，她没钱赎身也是真的。 因为大闺女回来了，叶氏格外高兴，晚饭也比平常要丰富了许多。 去张大山家扒的小青菜用猪油清炒，腌制了好几天的狼腿肉用辣椒蒜头爆炒，还把张大山送的豆腐和菌子放在一起熬煮了一锅很入味的汤。 三个人三碗白米饭，可端着饭碗，叶紫澜却食不知味。 家里的日子从伙食就能看出比从前好过很多，刚才烧饭的时候，娘也和她说了家里现在有这么大的变化全都是因为小妹改了性子，还有连俊杰的帮忙。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为家里高兴的，可想起岳青凤刚刚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就跟针扎了一般难受。 吃过晚饭，叶红袖给叶氏的眼睛敷了药就让她进屋去歇息了。 叶紫澜坐在门口，正抬头看着夜空。 漫天的繁星，明天应该会是个大晴天。 叶红袖刚靠近，就听到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满脸的哀愁。 「姐，怎么了？」 她在叶紫澜的面前蹲下。 「我，没事……」 叶紫澜的嘴巴张了张，最后却又没把话说出来，只眉头蹙得更紧了。 「姐，有事你就说啊！咱们是亲姐妹，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叶红袖此刻心里已经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一直都闷闷不乐的，也没开口说两句话。 以前她是不会这个样子的，总会在吃饭的时候和她们说些海家的趣事。 比如那个不争气的海大公子又做了什么无赖事，又比如海家的几位夫人争风吃醋闹出了哪些笑话，总会逗得她和娘笑不拢嘴。 叶红袖觉得三姐今天突然这样，估计是和岳青凤吵架的时候，岳青凤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起了作用。 「我……算了……」 叶紫澜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 「是因为这对簪子吗？」 叶紫澜不说，叶红袖索性主动开了口，并伸手把头上的那对银簪子取了下来。 「这对银簪子不是我买的，是连大哥送给我的，我要是有钱的话，一定会把钱攒着给你赎身的。」 「连俊杰知道你和云飞表哥定亲了，还对你这么好？」 叶紫澜很吃惊，她从娘的口中知道连俊杰是已经知道妹妹和云飞表哥定亲了的。 「姐，云飞表哥，我不记得了。」 叶红袖的声音很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的心已经慢慢向连俊杰倾斜了。 她前世只顾着潜心研究医术，从未谈过恋爱，一穿越过来就有个这么好的汉子疼自己，宠自己，她心里还有原主的残念，试问她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动心。 「可即便你不记得，你和他也是已经有婚约了的啊！你还要记得，他卖身都是为了你。」 说到卖身二字，叶紫澜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 卖身的境况有多惨，她有切身体会，如今在海家，她的日子可以说的上是度日如年。 「我知道，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等他回来再做其他打算的。」 感情的事叶红袖原本就没什么打算，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用自己的医术发家致富。 「红袖，既然连俊杰对你这么好，你能找他借五十两吗？」 叶紫澜思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想法子赎身正是她今天回家的目的。 原本她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家里的情况她知道，别说是五十两银子了，估计就是搜出一两来都难。 可今天回家看到的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连俊杰居然能出手阔绰的帮叶红袖买银簪子，那就说明他手上是有钱的，既然他舍得给红袖花钱，那只要红袖开口，他是一定会给的。 「五……五十两……」 叶红袖被叶紫澜开口说出的数目吓得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姐，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赎身。」 「五十两？你的卖身契上不是白纸黑字的写着是十两的吗？」 叶红袖糊涂了。 「上面写的是年满五年是十两，我还有半年才满五年，可我实在是一天都不想在海家呆了。」 叶紫澜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她不愿说也不敢说，怕说了让妹妹和娘知道了心里难过和担心。 「红袖，你就找连俊杰借五十两吧，这钱我就是当牛做马都一定会还给他的！」 叶紫澜拉着叶红袖的手又急着开了口。 「可五十两不是小数目。」 叶红袖犯难了。 连俊杰手上的钱凑吧凑吧估计能有五十两，可那是他全部的家产，也是他拼了性命挣来的，她怎么好意思一开口就把他的全部家产给借来呢。 「连俊杰能一出手就帮你买五两银子的簪子，他手上一定有不少钱，只要你开口他就一定会给的！」 从前连俊杰对叶红袖有多好，叶紫澜是知道的。 她知道不管任何事，任何要求，只要叶红袖开口，连俊杰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一定会答应。 叶红袖看着三姐这么着急的样子，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 从前三姐放假回来的时候，总笑呵呵的，她也总说海夫人和海老爷都对她极好，从未为难过她。 第64章 可今天的三姐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且这五十两的赎身钱也不对劲，三姐虽然违约，但也不至于要赔他们五十两那么多啊。 「姐，你在海家是不是受欺负了？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没有。」 叶红袖的话音刚落，叶紫澜就急忙摇头，但目光闪烁，却不敢看她。 「姐，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你是不是在海家受欺负了？他们想干什么？」 叶紫澜的反应更让叶红袖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干！岳青凤说的对，我今年已经十七，明年就是十八了，我再不赎身就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你有连俊杰痴心不改，还有为你卖身的云飞表哥，就是等到二十岁了还有人要，可我呢！谁要我啊！」 没想到，面对叶红袖关切的追问，叶紫澜却突然就恼了，话一说完就甩袖子进屋了。 「姐——」 叶红袖急忙起身追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可叶紫澜却是头也不回。 她不敢追进去，娘在房里，她晚上的睡眠一直都很轻，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惊醒，三姐的事她不愿娘知道。 虽然三姐不愿多说，可她觉得事情不像她说的那么表面，是为了愁嫁才急着要赎身。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自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得出来的，自家的情况海家是知道的，海家一张口就要五十两，这摆明了就是不愿让三姐急着赎身啊！ 他们不愿，三姐却急着要赎身，那这之间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这么一顺，感觉好多事情都清晰了。 叶红袖没再多想，随后也转身进了屋，这事她打算等明天找个机会再和三姐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清早，天还没亮，叶家门口就来了一辆马车。 敲门的是海家的管家郝大通。 开门的叶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热情招呼他进屋。 「郝管家，赶紧屋里坐！这大清早的，也没来得及生火烧水，你坐着等一下，我现在就动手，很快的。」 他是海家的管事，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由他管，自己对他客气些，在海家他就能对自个的闺女也好些。 「不用，不用，我是专程来接紫澜的，府里有事，急等着她回去。」 郝大通冲叶氏连连摆手，但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的往屋里瞟，没多大会就看到叶紫澜和叶红袖一道从房间里出来了，满脸的着急他神情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可叶紫澜见他来了，却是满脸的不高兴。 「郝管家，不是说好了这次我放的是三天假吗？怎么你一大清早就来了！」 「我的紫澜好姑娘啊！要是可以的话，我们也是想多给你放几天假的！都知道你最近辛苦，可这不是你一走，府里就翻了天么！ 我们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这才急着来接你回去的。」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郝管家凑到叶紫澜面前说话时，语气竟听起来有些低声下气和讨好。 叶红袖看到郝管家这个样子，心里更是疑窦丛生了。 三姐只是海家的一个小丫鬟，按理说应该是姐姐讨好巴结他的啊，这怎么还反过来了呢？ 「我们出去说。」 好像是察觉到了叶红袖一直落在他们身上怀疑的目光，叶紫澜拉着郝管家去了院子中间。 叶红袖和叶氏站在门口，只不停的听到叶紫澜说不行，不回去，说好的三天就三天，一刻都不能少，郝管家则不停的在低声下气的讨好和奉承。 不知道他们最后说了一句什么，郝管家看起来是真恼了，才黑着脸冲她吼了起来。 「叶紫澜，你别忘了，老爷夫人可是你们叶家的恩人！你爹死了，没钱葬身，是老爷夫人念着他的旧情将他给厚葬了的，还出了五两银子买你进府，这前前后后总共为你们叶家花了二十两银子都不止。 你以为老爷夫人买你进府真是为了让你当丫鬟给他们做事吗？不是，他们是不想看着你们叶家人饿死！把你买进了府，你们叶家就能少一个负担！ 如今府里有难了，你竟日夜想着怎么给自己赎身，你的良心是给狗吃了吗？」 叶红袖和叶氏被郝管家的话吓得目瞪口呆。 海家有难了？什么难？ 许久，安静的院子里传来了叶紫澜妥协的声音。 「好了，我跟你回去，我去和我娘我妹妹打个招呼。」 听闻，郝管家的脸色这才又稍稍好了一些。 「紫澜……」 叶氏惴惴不安的冲已经走到跟前的叶紫澜喊了一声，她真是担心极了。 「娘，我没事。」 叶紫澜却是脸色苍白的朝她笑了笑。 「姐，到底怎么了？」 叶红袖也是满脸担忧，她现在更肯定三姐赎身的事不简单和不容易了。 「你好好照顾娘吧。」 叶紫澜也没多说，只这样叮嘱了她一句后便转身和郝管家上了海家的马车。 马车嘚吧嘚吧远去后，天已经亮了。 叶氏又捧着帕子进屋偷偷摸起了眼泪，叶红袖跟着进去劝了两句，等叶氏止住了哭后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连家。 连俊杰见她一大早就来了，起先很是高兴，赶紧端了刚刚煮好的稀饭给她。 可待他靠近了才发下叶红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脸上还有难掩的倦色，一看就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怎么了？有事？」 「没有。」 叶红袖冲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你有事！究竟是什么事？」 第65章 连俊杰不喜欢叶红袖在自己面前有所隐瞒的行为。 她从前是从绝不会这样的，不管大事小情都会一股脑的和自己说，她说了以后还会央求自己给意见，也不管这事自己给的意见能不能用得上。 「是我三姐的事，还是等我先弄清楚情况再告诉你吧，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需要我帮忙吗？」 连俊杰轻声低问。 其实他心里是希望她开口的，只要她开口，他便会帮她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 「先不用，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 五十两的赎身钱叶红袖没急着开口，她看郝管家说话的意思和态度，只怕就是拿了五十两去海家给三姐赎身，也不会那么容易和简单。 海家并不缺钱，海家也不是那种唯利是图尖酸刻薄之人，她觉得这事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最好等她把情况都弄清楚了再找他商量。 「那赶紧把饭吃了，刚煮好的。」 吃过早饭，叶红袖在屋里刚给连大娘施完针，院子外头就呼啦啦的闯进了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叶红袖和连俊杰等着的岳青凤和岳翠芬，跟着她们来的，都是她们岳家的远亲近邻，冲进院子的时候，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金宝原本正在院子里逗弄小黄，被岳家人的气势吓得一激灵，急忙抱着小黄撒开小短腿进了屋。 连俊杰正在院子里砍柴，他只冷冷将气势汹汹冲到他跟前的岳青凤岳翠芬扫了一眼，理都没理她们便又挥起了手上的斧头。 一斧子抡下去，三个海碗口那么粗的木柴喀嚓一声，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刚刚冲进院子还凶神恶煞的岳家亲戚们都愣了一下，倒吸一口气的同时脸上都不约而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那么粗的木柴，就是村子里力气最大的王大牛要想一斧子将它劈开都难啊！ 没想到连俊杰却是轻轻松松，看起来毫不费力，在加上他身上逼人的冷峻气势，更感觉他这人不简单，轻易招惹不得。 可现在人都来了，且还是来给岳家姐妹主持公道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他们岳家人不能让一个外姓人给欺负了。 岳青凤岳翠芬两姐妹却是一点都不害怕的，她们了解连俊杰的为人，知道他看起虽然气势逼人让人瘆得慌，可他从不打女人，打小就不打，而也正是因为这个，以前连俊杰总在她们姐妹手上吃亏。 她们姐妹俩是吃定了今天一定要把他手上的五十两拿到手的。 「连俊杰，我要和你算账！」 岳翠芬率先开了口。 「算账？什么账？」 连俊杰停下手里的活，明知故问。 「我爹养大你的账，还有这栋房子，这块地的账！」 岳翠芬说得理直气壮。 「那你打算怎么算？」 连俊杰冷眼看着长相越来越尖酸刻薄的她。 「你和你娘是我爹捡回来的，养了你们十年，一年五两银子，十年就是五十两。 还有这栋房子，你们是外姓人，要不是有我爹，你们压根就没有资格可以在牛栏山住下来，这栋房子还有这块地都是我爹给你们的。 咱们好歹交情一场，这房子这块地我们就不要多的，只要三十两，你给我们八十两就行了！」 叶红袖原以为岳翠芬岳青凤心里盘算的是五十两，没想到，这一夜，有的没的，噼里啪啦的又多加了三十两，她们真当连俊杰是金矿了。 「红袖，怎么回事啊这是，你赶紧带我出去看看。」 连大娘被窗户外院子里的情形吓傻了眼，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叶红袖也没多解释，按她说的把她背出了房间。 听到房门口的动静，连俊杰急忙转身，把娘抱过去放在了院子的椅子上。 「俊杰，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算账，什么五十两？什么房子地的？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娘，她们姐妹找我要钱，说养了我们十年，这房子这地都是她们的，我们要不给钱的话，就只能滚。」 连俊杰给连大娘解释的时候，从叶红袖的手里把薄被接了过去，盖在她的腿上，她身子弱，早上温度低，容易受凉。 「翠芬，青凤，你们怎么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呢！什么养了我们十年？我是你爹明媒正娶娶回家的媳妇，汉子养自个的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养你是天经地义，但我爹可没道理养他连俊杰这个拖油瓶啊！一年五两银子算是便宜他了，你看看他多大的块头，多能吃啊！ 当年要不是要养他，我爹怎么可能要大冷天进山去打猎贴补家用，不用进山，他就不会失足摔下悬崖了！都是他害得我们没了爹！你赔我们的爹！ 可怜的我们啊！年纪轻轻没了娘又没了爹啊！还得受姓连你的欺负，这老天爷还长不长眼了？」 说着说着，岳翠芬竟然当众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好像不知道有多伤心可怜似的。 「我说翠芬呐！你说这样丧良心的话，你就不怕你爹听到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么？」 岳翠芬颠倒黑白的话，气得连大娘脸都白了，她的双手紧紧揪着身上的薄被，手上青筋爆出，看得出是真的气极了。 「什么你爹是为了养俊杰才大冷天的进山打猎，那不是因为你要出嫁的时候，嫌弃你爹和我给的嫁妆少了，硬逼着我们再给你添两架枣木柜子，不给就要一头撞死在我们面前。 我们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添置嫁妆了，实在闹不过你没法子了，你爹才不顾当天下着大雪进山的么？他完完全全都是因为你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却胡说八道怪到我俊杰的身上。」 第66章 连大娘说的虽然是实话，可岳翠芬敢把这事拿出来讲，就是她有她的歪理，她哭得越发伤心了。 「爹的死你别赖在我身上啊！我是他的亲闺女，我就这么一个爹，我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恶毒逼死自己的爹，那还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你们两个吃干饭的。 多两个人一年得多多少开销啊！我爹要是不养你们，一年能省下多少钱啊！他手上有钱还用的着大冷天的去进山打猎么？ 我多要两架柜子怎么就有错了？他给你们这块地，给你们盖房子都可以，我多要两架柜子怎么就不行了！」 岳翠芬依旧说得理直气壮，而正是她的这个理直气壮，让那些前来为她们姐妹主持公道的亲戚们都觉得这事她们在理，让连俊杰母子赔她们八十两，一点都没错。 连大娘气得喘不上气，差点要翻白眼，这两姐妹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和连俊杰这些年都净栽在她们手里，一次都没有赢过。 「好，岳翠芬，就当是你爹养了我十年，但五年前不是已经把账都和你算清了么？原本去战场的应该是你的男人赵德柱而不是我连俊杰。 当时是谁要死要活的说我不能当白眼狼，养了我十年我应该知恩图报的？这话是不是你当着大伙的面说的？」 连俊杰一个箭步冲到岳翠芬的面前。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情景，岳翠芬带着岳家的亲戚来自家闹。 说起这事连俊杰就恨！当时要不是她闹得厉害，自己和娘招架不住，他压根就不会点头答应代替赵德柱去战场。 他要不走，红袖就不会摔坏脑袋把他给忘了，还和陈云飞定亲。 这是这世上他最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因为怨恨和愤怒，他盯着岳翠芬幽黑眸子里的冰冷阴骘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可……可你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回来了么！还拿了一大笔的安家费，要不是我们德柱把名额给了你，你现在回来哪里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照道理说，这笔安家费都应该是我们的。上战场其实也就说的可怕，多少去过的人都说是像逛趟集市一样简单好玩。 这五年，你甩甩手走人去潇洒了，你娘瘫在床上可怜都是我们两姐妹没日没夜的照顾，要不是我们，你娘早就死了！」 岳翠芬的歪理越说越来劲，不知道外情的人是肯定会信了她的话，觉得可怜的是她们，弱势受欺负的也是她们。 这个时候，听闻消息的牛栏村的村民都陆陆续续赶了来看热闹。 叶红袖还看到，连家院门口正好这个时候停下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她原还担心他不会来呢！ 看到该到场的人都到了，叶红袖笑了。 好戏，这下正式开场了。 「所以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带着人来闹，为的就是来拿我拼死在战场上挣来的安家费，还有这块地契了？」 连俊杰也懒得再在和她掰扯什么歪理，反正不管什么话到了她们的嘴里，她们都有歪理，索性就这样单刀直入的把她这一趟来的目的当众说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闹！我们这是正正经经的喊了大伙来和你算这笔账，聊这件事！」 被连俊杰直接点中了心里的算盘，岳翠芬也不脸红，反而更理直气壮了。 「我看你都带儿子回来了，是打算从此以后在我们牛栏村扎根了，那既然你是打算长住了，所以这账怎么也都得和你算一算了，老话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呢，更何况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么大的一笔账要算清楚可是不简单，八十两也不是小数目，怎么也得找几个见证人吧！」 一直都未开口的叶红袖终于笑着开了口。 「死丫头，这是我们的家事，哪里有你插手的分！」 看到叶红袖冷不丁的站了出来，岳翠芬的脸当即就变色了，狠狠瞪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哎！算账这么大的事，你们岳家都喊这么多人来作证了，连大哥在这里无亲无故，喊我这个好朋友来帮他作证怎么就不成了？ 怎么？难道你们岳家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叶红袖笑着反问。 不知道为什么，岳翠芬总觉得她脸上的笑意极其刺眼，就好像里面藏着什么诡计一样。 「好啊！叶红袖，那就算账啊！昨天你们姐妹弄伤了我脚的账我都还没和你们算呢！你在正好！咱们现在就把新帐旧帐，里里外外的所有的账全都算了！」 站在旁边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岳青凤也终于开了口，说话的时候，看向叶红袖的眼神犹如淬了毒液般凶狠毒辣。 「好！我连俊杰现在就把账和你们两姐妹算清楚！老实叔，劳烦你帮个忙去村长家一趟，就说我昨天委托他的事，还得劳烦他来走一趟做个见证。」 「好！我这就去！」 站在院子外头的王老实听到连俊杰让自己帮忙，急忙开口答应了。 昨天委托的事？ 听了连俊杰的话，岳翠芬和岳青凤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里都闪过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既然是算账，咱们最好也找个会拨算盘的见证人，有他作为中间人拨算盘，就不怕有人偏私了！那个富公子！你们富家是做大生意的，劳烦你下马车帮我们个忙行不行啊？」 叶红袖故意喊的很大声，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院门外富家的马车上。 但富家的马车没有任何动静。 叶红袖也不急，又笑着开了口。 「富公子，不会是你们家大业大，就瞧不起连大哥家这样的小门小户，连马车都不愿下，面都不愿露一下吧？ 怎么说也是一个村住着的啊！现在正是需要你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做个见证帮个忙的时候，你别声都不吭寒了大伙的心啊！」 第67章 叶红袖是软话硬话都说了，他们这样的大家庭，是最注重在村子里的声誉的，所以她不怕富宝昌不下来。 果然，没多久，一直没挑开过的车帘子被车上的人挑开了。 但让叶红袖出乎意料的是，最先下马车的竟然不是富宝昌，而是他的夫人荆锦华。 荆锦华的来头很大，她是县城荆员外的大闺女，比富宝昌要大三岁，当初是县城出了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其实她嫁不出去的原因并不都怪她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像个男人，而是因为当年邢家家道中落，荆员外还一病不起，家里老老小小十几口，偌大的养家责任都落在她这个当大姐的身上。 她也是真有能力，荆员外把当家的钥匙一交到她手上，家里的光景就有起色了，她后来更是带着弟弟将家里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也正是因为这样耽误了嫁人。 富宝昌的爹知道家里要是有她这么个厉害人物坐镇富家就败不了，于是亲自拖着病体带着媒婆上门提了亲。 邢锦华进了门后自然由她当家，干什么都不行的富宝昌是一见到这个厉害媳妇就小腿打颤。 「旁人家的事咱们还是别来凑热闹了，咱们抓紧时间去县里办正事要紧。」 跟在她身后下马车的富宝昌，带有讨好巴结语气的话一说出口，就摆明了他在家里在媳妇面前的地位。 估计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丢人，所以阴柔白皙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非常难堪和显得滑稽。 「要是咱们就这么走了，以后还要不要脸面在村子里呆了！更何况这就是打个算盘的功夫，费不了多少时间。」 荆锦华没有理会富宝昌的劝阻，径自走到了院子中央，她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有村长在呢，村长一来，把话一说，她顺着村长的话再说两句就行了。 两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富家博个好声誉，这是怎么算都划算的事情。 荆锦华是做生意的，在她手里还从来就没有做过浪费她时间亏本的买卖。 富宝昌从岳青凤面前路过的时候，岳青凤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剐了他一眼，恼恨他刚刚那句不要多管闲事，赶紧走的话。 她知道他肯定是怕她媳妇会发现他们之间的端倪，可自己现在正是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竟还当缩头乌龟，真是没用。 没一会村长就来了。 让岳青凤岳翠芬惊讶的是，村长身后还跟着村里几个年老的长者，都是村子里有名望的老人。 他们进院子的时候，都冲连俊杰点了点头，好似他们之前就打过招呼一样。 而村长和那几位长者落在她们姐妹二人身上的视线，失望里还带着一丝鄙夷，这就更让她们看不懂了。 「好了，岳翠芬，岳青凤，人都来齐了，这账怎么算，你们说吧。」 连俊杰冷眼看向她们姐妹二人，要不是他有原则，从不动手打老弱妇孺，就她们两个早就被他掐死八百回了。 「刚刚不是说了嘛！八十两，一文钱都不能少，要少一文，你们就赶紧卷铺盖走人。」 岳翠芬原是打算气势汹汹的冲连俊杰威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村长和那几位长者刚刚落在自己身上的鄙夷目光吧，让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气势都没有。 「八十两！岳翠芬，你真好意思开口啊！」 连俊杰笑了。 他脸上的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可他身上迫人的气势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和怒气。 他原以为她会改个口，却没想到她依然这么厚颜无耻。 「你说去战场像逛集市一样简单，你可知道最后我打的那场仗死了多少人？你又知道咱们的临水县去了多少人回来了多少人？ 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打的最后那场仗死了有一万多将士，不是一个，十个，一百个，是上万！尸首遍地，血流成河的场景你们敢想敢看吗？ 临水县征集了七千八百四十六个人去战场，回来的，只有三千五十二人，还有将近一半的人埋骨异乡，就你们家扛个斧头上山都喊累的赵德柱，你觉得他能活着回来吗？」 连俊杰盯着岳翠芬的眸子幽深如望不到底的深潭，泛着渗人的狠戾杀戮之气。 岳翠芬突然觉得说这些话时的连俊杰很陌生，好像和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且他口中说出的那些数字还真是把她给吓到了。 不仅岳翠芬被连俊杰的这番话给吓到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叶红袖也都被震惊了。 都知道战场残忍，可大伙印象中的那个残忍也就是个模糊的概念，谁都不知道真正的残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如今他口中说出的这些详细的数字，正好把战场的残忍给清晰的标示了出来。 一万多人，七千多人，那是个什么概念，整个赤门村和牛栏村加一起也不过就四五百人，那他口中最后一场战斗死的是将士足足能抵两百个赤门村和牛栏村。 两百个村子的人死在地上堆在一起，血流成河，大伙想着想着，都背脊发凉，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安家费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从死人堆里挣出来的，官府发了给我们，是希望我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能回家好好过日子！ 要这样你还有脸拿去，觉得这钱是你们赵德柱该得的，我连俊杰无话可说！」 「我……」 这下，岳翠芬完全无话可说了。 这安家费她要是拿了，那她一家的脊梁骨还不得被人给戳断了，她以后也别想在村子里呆了，估计不管去到哪里，都会被人指着鼻子骂。 「你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娘全都由你们姐妹照顾伺候，那我倒要好好质问你们一番了！我误死战场的消息明明就澄清了，为什么我娘却不知道，还要翻山去战场找我的尸首，弄得摔伤了腰？ 第68章 就算你说消息传回来有延误，我娘病了，我每个月都寄了钱回来，让你们好好照顾她，一定要请最好的大夫医治她，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我娘躺在病床上一身干净的衣裳都没有，身上全是褥疮，一句话要分三次才能咳着说完，这就是你们尽心尽力照顾的结果？」 一想到娘的病情就是这么硬生生被她们拖着给耽误的，连俊杰就气不打一出来。 要是可以，他真想把这对厚颜无耻的姐妹扔上战场，让她们亲眼看看战场的残忍，也让她们尝尝受伤后愣生生耽误治疗的痛楚。 「岳翠芬，当年你逼着我代替赵德柱上战场的时候，你是怎么当众向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娘，说你们会当照顾自己的亲娘一样照顾的？ 当时你们这些岳家的亲戚，当时你们也都在，你们的耳朵要是没聋，要是脑子都还在，应该都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吧！」 连俊杰最后直指那些赶来要给岳翠芬岳青凤两姐妹做主的岳家亲戚们。 挤满了人的院里院外突然安静的就只有大伙的呼吸声。 没人敢吭声多说一个字，被连俊杰指着的那些岳家亲戚们更都是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相当难堪。 岳青凤这下急了，要是大伙就这样被连俊杰三两句话就唬住了，那五十两不就白白打水漂了吗？ 那可是五十两啊，她岳青凤就是挣一辈子都挣不到啊。 没了主张的她最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村长和荆锦华中间的富宝昌，他别的不行，鬼主意是最多的。 富宝昌见势头不对，也急了，但他又不敢当众向前直接给岳青凤出主意，只能不停的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盼来了岳青凤朝自己偷来的求救目光。 他也没敢吭声，只悄悄冲岳青凤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然后有用脚不停的踩在地上。 两个人以为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叶红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岳青凤明白富宝昌的意思，她急忙开口。 「安家费可以算了，但这房契地契我们姐妹可得和你说清楚，这块地可是当年我爹给你的，房子也是我爹帮着一起盖的。 如今你要想在里头住，就得掏钱，不能让你一个外姓人白住，你真当我们岳家就剩我们两姐妹了任你欺负，没亲戚给我们做主了吗？」 「是啊！姓连的，其他事可以就这么算了，但这有白纸黑字写的地契你却是不能赖的！」 一个中年男人接过岳青凤的话站了出来，他是岳青凤的什么堂伯父，和岳青凤的爹是堂兄弟。 刚刚他们这帮人就差点被连俊杰指着鼻子骂了，当着全村人的面这样，他们也觉得下不了台，得赶紧趁机找回点颜面。 「对！打仗归打仗，都知道你可怜，但是可怜不能当饭吃，青凤翠芬没了爹娘更可怜，你不能趁火打劫啊！」 相继有人跟着一起站了出来。 「岳老弟，你说有白纸黑字写的地契，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从进门后就没有开过口的村长边说边朝岳青凤的堂伯父走了去。 「在青凤那里呢！我们就是看了那张地契才来给她们做主的，事关田地的都是大事。 青凤翠芬没有爹只能找我们这些叔伯做主，我们自然是要帮的，不能让一个外姓人真以为我们岳家没人了，可以随便欺负。」 那人边说边冷冷朝连俊杰瞥了一眼，可见他对连俊杰一直都是不满的，但叶红袖猜他的不满肯定都来自于岳翠芬岳青凤平常对他们的洗脑。 连俊杰是外姓人，他们原本就有抵触心理，她们姐妹再在他们面前一哭诉他的不好，自然所有岳家人都会对连俊杰有敌意。 「青凤，地契。」 村长又走到了岳青凤的面前。 「在这呢！我爹给了我以后，我就一直很小心的收着，有五六年了。」 岳青凤当众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村长。 村长接过看了一眼后走到其他几个长者的面前，一一给他们都过了一遍目。 奇怪的是，这纸给他们过目了以后，他们看向岳青凤的眼神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青凤，你说这地契是你爹五六年前给你的？」 「对呀，他亲手交给我的，我还亲眼看到他在这地契上按手印呢，他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收着。」 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岳青凤又胡诌了一句什么是自己亲眼看到的。 「青凤啊青凤，你也可以说到上是我们这些长辈看着长大的，怎么你就变成这个样了呢？」 村长看着岳青凤的眼神失望至极，摇摇头的同时还把他手里那张所谓的地契当众给撕了。 「村长，你这是干什么！」 岳青凤吓得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急赤白脸的冲村长吼了起来。 「我干什么！你爹要是知道你们两姐妹长大了会这么厚颜无耻，一定会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村长说完把手伸向了一个胡子花白的长者面前，那个长者七十多岁，掏怀里的东西时双手抖得极其厉害。 他当众掏弄了好半天，最后才在大伙的注视下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这个才是这块地真正的地契！这地契一直都被我们收在祠堂里，二三十年都没有拿出来过。 青凤你说你的那张地契是你爹五六年前给你的，我倒要问问了，这块地这座山是咱们整个牛栏村的，你爹哪里来的本事弄到地契？」 村长边说边把手里的地契展开给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我……」 岳青凤目瞪口呆的看着村长，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第69章 「俊杰这个孩子懂事，他当年找到我，说他和你们姐妹不和，实在是在一个屋檐下住不下去，又怕你爹夹在他和你们姐妹之间难做人才，想问问我能不能在这个山脚下恳出一块地来盖间小房子。 这原本就是块荒地，他愿意自己把它恳出来有什么不行的，我当然当下就答应了。 你以为八九年前的事没人记得吗？你不记得我可记得很清楚！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都是俊杰一个人弄出来的。 当年你爹有心想要帮忙，哪次不是被你们两姐妹闹得作罢了？」 村长看着岳青凤的眼神越来越失望，她们的爹多老实心肠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有这么两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虽然她们才是这个村子的人，连俊杰是和牛栏村没什么关系的外姓人，可他是看着他们长大，连俊杰是真懂事懂理。 「还有，昨天俊杰特地找了我们几个人，已经商量好了，他要拿五十两银子把这座山给租下来。十年五十两，我们今天来是要当着你们大伙的面，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的。」 村长说完把手里的地契当着大伙的面给了连俊杰，连俊杰拿了地契后立马转身进了屋，没多大会就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出来，里面的银子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两。 连俊杰和村长的这个举动，众人都看傻眼了，叶红袖也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 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他事先一点都没有向她透露过此事。 「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这座山就是俊杰的了，以后你们要没他的同意，谁都不能随便进这座山！ 这钱我也和几位族长们都商量好了，一半拿来修缮咱们村子的祠堂，一半在村子里盖间学堂，以后大伙凑钱请个教书先生在村子里教孩子们读书！」 「还真是没有想到啊！岳青凤两姐妹竟然这么大胆，竟然还敢瞎造地契。」 「她们两姐妹原本就不要脸，五年前不是这样闹过么？把村子里的人都喊来了，哭着闹着要死要活的逼着俊杰代替赵德柱上战场，这是我记得清楚着呢！ 没想到时间长了，她们两姐妹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竟然还敢带着人来闹，这岳家还要不要一点脸面啊！」 「是啊！这岳家的人也是，怎么就敢厚着脸皮来说什么要替她们姐妹做主，这下好了吧，岳家什么脸面都给丢尽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连俊杰走到岳青凤和岳翠芬的面前，冷脸看着她们。 「岳翠芬，岳青凤，你们现在还有账要和我算吗？」 「你，我……」 岳翠芬岳青凤哪里还敢多吭一声，两人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 但心里却是对没让自己占到一分便宜，还害她们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的连俊杰恨得咬牙切齿的。 「你们可真是无耻！我荆锦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岳翠芬岳青凤两姐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站在一边看大戏看了好半天的荆锦华突然开了口。 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这样厚颜无耻的无赖之人，她公公生前一直都和她说牛栏村民风淳朴，有事有难大伙都会帮忙，她嫁来的这两年也确实是这样的，所以这样的歪风邪气，她是定不会助长的。 荆锦华冷不丁的开口，把一旁的富宝昌给吓到了。 他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你多嘴说什么。」 「你给我起开！」 荆锦华一脸不满的将他的手给甩开。 「既然他们都喊我来做中间人了，那我这个中间人可得做得称职些！我荆锦华从不偏袒任何人，我和这位姓连的兄弟也素不相识，可我今天还真要替他好好说些话！ 老话都说无国便无家，有国才有家！他拼死在边疆保佑国家，保我们能过上这样平平淡淡的好日子，他回来了却还要被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讹诈！干出这样的事，你们还是人吗？简直是畜生不如！」 荆锦华绷着脸当众唾骂岳翠芬岳青凤的时候，叶红袖看着她黑呼呼的脸，觉得她可爱极了，形象也很高大。 富宝昌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真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福了才能娶到这么能干又明事理的媳妇，可惜，他不懂得珍惜。 一想到他背地里和岳青凤偷偷摸摸的偷情，叶红袖就恶心的厉害。 「荆锦华，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几时轮到你做主了！既然你说的这么仁义仗义，什么有国才有家的，你给他钱好好感谢他保家卫国啊！」 岳青凤本来因为丢尽了脸面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没处发，现在荆锦华一开口，她立刻找到了发火之处。 这世上她最怨恨的人有三个，一个是从小就看不顺眼的连俊杰，一个是容貌明艳四方，和她站在一起自己就会被衬托的连狗尾巴花都不如的叶红袖。 还有一个就是荆锦华，富宝昌和她说过无数次，要是没有荆锦华，他就会娶自己。 他要是娶了自己，自己成了富家的少奶奶，进进出出都有人伺候，看中的首饰想买就买，还有花不完的钱，哪里还会看得上这区区的五十两，哪里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的来闹。 这样想着，岳青凤对突然站出来说什么要主持公道的荆锦华更怨恨了，觉得就是她把自己害到了这样尴尬丢脸的境地。 「岳青凤，你说什么呢！」 看到岳青凤竟敢当众和自己的媳妇怼起来，一旁的富宝昌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闹归闹，把我们扯进来干什么。」 他刚叫了一声，后面开口的时候声音又立马软了下来，说话的时候不停的冲岳青凤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做的太过分，更不要让人察觉到他们的关系。 第70章 「岳青凤，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荆锦华就当众做个表率。」 原本只是想站出来顺着村长的话说上一句公道话的荆锦华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人在我荆锦华的心目中就是英雄，他也应该是咱们牛栏村的英雄，是咱们的光荣，咱们不能让这样的英雄在战场流了血回到家还得寒心流泪。 他不是要租山么？我们荆家也有两座山，我一文钱不收，都租给这位连兄弟，他想租几年就租几年，一直租到他不想租为止。」 荆锦华这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叶红袖也是。 谁能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个样子，更没有人会想到荆锦华竟然会这么大方和豪爽。 这下，叶红袖看她更觉得她形象高大和可爱了。 她是她自穿越以来，碰到的第一个打心眼里佩服和喜欢尊敬的女人，她这样的魄力要搁现代社会，一定会是能撑起半边天的女强人。 「荆锦华！你疯了吗？」 富宝昌这下急得直接跳了起来。 先不说这两座山的事，就她这样当众帮着连俊杰，那不是拆自己的台吗？到时岳青凤还不得和自己急。 「富宝昌，这山是我们荆家的，不是你们富家的，你急成这样做什么？」 荆锦华这下纳闷了，望着富宝昌的眼里充满了怀疑。 「咱们夫妻俩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不管是谁家的，你都不能这样白给啊，这不是败家么！」 富宝昌越想越气，平常也不见荆锦华这么大方的对自己，今天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又说什么钦佩连俊杰，又给他送山的，这让身为她相公的自己情何以堪。 「富宝昌，我不是说了，这山是我们荆家的，平常就一直空在那里，现在这位连兄弟有需要我怎么就不能给了！」 荆锦华气得几乎要把富宝昌的脑袋给剁开，然后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些生意道道倒些给他。 那两座山平常一直空着压根就挣不到一文钱，他连俊杰突然花五十两银子租一座山，没人会傻到做亏本生意，这说明他心里是肯定有什么挣钱的道道的。 自己把山给了他，就能知道他靠的是什么是挣钱了，等他真挣到钱了，自己有样学样，不说能挣到和他一样多的钱，家里其他的山就不至于还空着挣不到一文钱了。 还有，自己这样大方当众赠送，不也能帮自己帮富家当众博个好名声么？这完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怎么他富宝昌就想不明白。 这个男人她是越看越气，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他了呢？ 「哼！什么有需要，别说的这么假仁假义，你当旁人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 看到荆锦华竟然这么当众不给自己情人面子，岳青凤也急了，当下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岳青凤，有话你就直说，别阴阳怪气。」 荆锦华看向岳青凤，想让话里有话的她当众说个清楚。 「这还用说么！你要心里对姓连的没有见不得人的想法，你会这么大方？张口就送两座山？你别假惺惺的说什么为国为家的，你就是想要趁此机会拉拢他，想要以后和他有一腿！」 岳青凤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这盆脏水她是已经向荆锦华和连俊杰泼出去了。 旁人就是不信，以后闲言碎语也肯定少不了，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可以过。 旁人要是信了，那更好，让富宝昌把她给休了，自己就可以取代她富家少奶奶的位置了。 这在她看来，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这位连兄弟素不相识，怎么可能会有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龌蹉的想法！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荆锦华黑乎乎的脸都气红了，她没想到岳青凤竟然会这样满口胡诌曲解自己，她这话旁人要是信了，以后她还怎么在富家，在牛栏村立足。 「什么泼脏水，谁知道你们背地里是不是已经勾搭上了，说的好听给他两座山，谁又知道这山是不是你给他的定情之物，谁又知道这以后旁人不能随便上的山是不是你们干见不得人的事的地方！」 岳青凤越说越上瘾，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得意，她不信这样的脏水泼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他们还能有办法洗清。 「荆锦华，你赶紧和我说清楚，我告诉你，你要不说清楚，这事我和你没完，我还要用你犯了七出之条的名义把你给休了！」 和荆锦华是真的生气不同，富宝昌黑着脸气呼呼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乐开了花的。 成亲这么些年，他一直都在荆锦华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今天是终于逮到这个可以振夫纲的机会了，他还不得死劲的做一番，尽管他是知道荆锦华对连俊杰是不可能有什么的。 得意忘形的富宝昌没有注意到悄悄走到了自己身边的叶红袖。 「富公子，你要休妻啊！那怎么行呢？我们是喊你们夫妇来当见证人的，这怎么闹到最后，还闹得你要休妻呢？ 不行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你要真休妻了，那就是我的不对了！哎呀，你们赶紧走吧！就当今早的事没有发生过哈！」 叶红袖边说边将富宝昌和荆锦华拉到了一起，佯装当起了劝和的和事佬。 没人注意到她在将两个人拉在一起劝和时悄悄把手塞进了富宝昌的袖子里。 「不成！这事都还没说清楚说明白呢，不能就这么走了！荆锦华，你赶紧和我说个清楚！你和这个姓连的有没有关系！」 富宝昌是好几年了才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么个可以振夫纲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说着把叶红袖给甩开了，又当众黑脸看向了荆锦华。 第71章 「富宝昌，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我怎么会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我更不可能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荆锦华被富宝昌当众无理取闹的质问气得脸都白了，自己是他的媳妇，平常为人如何他会不知道吗？ 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富家的营生上，要不是她，这两年富家早就败没了。 「我无理取闹？荆锦华，平常你在我面前耍母老虎的威风，我不计较是因为我有君子风度，但我没想到啊，我们富家居然养虎为患，你的胳膊肘竟然往外拐。 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不当众把话说清楚，我可真就要休妻了！」 富宝昌口口声声都拿休妻来威胁荆锦华，说这话时模样不知道有多得意，期间还悄摸的向站在对面的岳青凤使了个眼色。 岳青凤捂嘴偷笑着，也悄悄冲他抛了个媚眼。 叶红袖看到这一幕，也笑了，看来是时候亮出自己最后一张底牌了。 她特意清了清嗓子走到富宝昌的面前「富公子，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你听不明白关我什么事！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多嘴！」 富宝昌觉得凑到自己面前的叶红袖满脸的不怀好意，所以和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冲。 「是啊，这原本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情，外人是不好多嘴的！可为什么偏偏她岳青凤当着众人的面胡说八道的话你就信了呢？」 叶红袖笑眯眯的反问他。 「你胡说什么！」 富宝昌横眉冷眼瞪着叶红袖，觉得伶牙俐齿的她真是讨厌。 「富公子，我这怎么是胡说呢！富夫人是你的夫人，你们同床共枕了好几年，她的为人，她的品德，还有她的能力，你都应该是最清楚的啊！ 为什么富夫人的话你不相信，却偏偏相信了和你只有点头之交的岳青凤的话呢？这可就让人想不明白了！」 叶红袖故意加重了点头之交这四个字的音，这话是他昨天傍晚在村口说要主持公道时，亲口对自己还有三姐说的。 富宝昌的脸咯噔一下，立刻白了三分。 叶红袖急忙趁热打铁接着开口。 「还有，富夫人的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一点都体会不到呢！她用她自己娘家的家产在牛栏村帮你们富家博个好名声，这是多少为人夫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啊！怎么你就想不明白呢？ 还是她岳青凤在你的心目中比你们富家的名声都要重要啊？这可就更让人想不明白了，你们只有泛泛的点头之交，为什么她会比你们富家的名声都要重要？」 她这话再一说完，富宝昌的额头立刻滚下了黄豆般大的冷汗，岳青凤也是唇脸都煞白，毫无一丝血色。 心虚的他们都觉得叶红袖的这话是有意针对他们见不得人的关系的，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她心里早就门清。 可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关系维持了两年多，一直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压根就没有人知道。 「叶红袖，你不要胡说八道啊！我和富公子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 到是你自己，可真是不要脸，日日夜夜的和连俊杰在一起，有时候还在山上一呆就是一整天，鬼知道你们在山上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岳青凤满口狡辩的同时，还倒打一耙。 「青天大老爷可以作证，我和连大哥在山上只为采药医治连大娘，没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连大娘的身子你们大伙现在都看到了，我们要是心思都放在旁的事情上，她的身子可好不了这么快。」 叶红袖边说边伸手冲众人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连大娘。 连大娘瘫在床上好几年，什么大夫都看过，都不见任何起色，如今她坐在那里，精神头和气色看起来都不错，眼见为实，大伙自然信她的话。 「还有，我和连大哥男未婚女未嫁，就是真走在一起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你和富公子就不同了，富公子他可是有家室的，你们要是搞在一起，那可就……」 叶红袖故意不把话说完，看着岳青凤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意味深长。 她才不会像岳青凤那么傻，不管有没有证据一张口什么胡说八道的话都能喷得出来。 她话只说一半，剩下的让在场围观的人去猜，反正不管他们猜出什么都不关她的事。 用散播流言这一招陷害她和连大哥，那她就让她也好好尝尝饱受流言困扰的痛苦，更何况这也不是流言，她后面还有证据可以坐实她和富宝昌的关系。 她岳青凤这辈子，别想再翻身了。 「叶红袖，我要撕了你的嘴！看你还怎么满口胡说八道。」 岳青凤这下彻底急了，跳着叫着冲叶红袖冲了过来，双手还扬了起来。 她一定要把她那张明艳四方的脸给抓烂，把昨天今天所有的仇都给报了。 看着气急败坏朝自己冲过来的岳青凤，叶红袖冷笑了一声，她早就料到了她会狗急跳墙，于是伸手把自己头上的簪子给摘了下来，打算让她好好尝尝苦头。 谁知道，岳青凤才跑了两步，一旁的连俊杰却突然冲了出来，猛地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 能一斧子就劈开三个海碗口那么粗树干的连俊杰，力气有多大可想而知。 岳青凤就像是片没有重量的树叶一样，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踹出了院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院门外的黄泥地上。 她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的声音，众人听着都觉得痛。 「我连俊杰这辈子从不动手打老弱妇孺，但若是有人敢动红袖一根毫毛，别说他是老弱妇孺，他就是天王老子，我都要找他算账剐他一层皮！」 第72章 连俊杰阴寒着一张脸看着摔在院门外爬都爬不起来的岳青凤，他对她的忍耐已经到极点了。 叶红袖是他不能触碰的逆鳞，任何人敢碰，他都会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他还冷眼将在场所有围观的人都扫视了一遍，阴骘狠戾甚至还带有一丝杀戮的眼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随后他转身看向全身都忍不住在瑟瑟发抖的富宝昌。 「今天是新帐旧帐一起算的好日子！」 失了血色，嘴唇比脸还有白的富宝昌刚一抬头，就看到连俊杰冷幽幽的冲他吐出了这句话。 原本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一层细密的冷汗了，现在在被连俊杰这么当面一瞪，冷汗更滚落的厉害了。 放佛是下意识的举动，他伸手朝自己的袖子掏了一下，摸到了一块帕子后也没看就拿起来擦额头上的冷汗。 看到富宝昌拿在手里的帕子，叶红袖笑得更厉害了。 「富公子，你今天怎么不站出来替岳青凤说句公道话了！你今天可是亲眼看到她被连大哥给踹出了院门的。 昨天岳青凤坐你马车回来的时候，下车不小心自己崴到了脚，你可当下就拦住了我和我三姐，说要给岳青凤主持公道的！ 岳青凤的脚到今早都没好，刚刚走路的时候都还一瘸一拐的厉害，你要不要新帐旧帐都一道帮她算算啊！？」 「叶红袖，你别说了……」 富宝昌这个时候已经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腿肚子都在裤子里打颤。 他哪里会想到连俊杰是这么不好惹的，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当众动手打人，他的拳头要是往自己身上招呼两下，肯定当场小命都没了。 「富宝昌！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这回，轮到听了叶红袖的话觉得不对劲的荆锦华找富宝昌要说法了，且她原本就脸黑，现在一生气，脸更是黑的可怕，就像是乌云压顶。 「锦华，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什么帮岳青凤做主，我和她都不熟，哪里会多事去管她的事！」 富宝昌这个时候对荆锦华说话的口气已经变了，对她的称呼也变成了亲密的小名锦华。 「走吧，既然这里已经没咱们的事了，咱们就别再这耽误时间了。」 说完，他还拉住荆锦华的胳膊，想要溜。 「富宝昌，你手里的是什么？」 荆锦华脸色突地一变，在富宝昌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把他拿起手里不停擦汗的帕子给抢了过去。 「青凤？！」 待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绣在帕子上的两个字后，荆锦华的脸色彻底变了。 「富宝昌，岳青凤的帕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是她……肯定是这个小贱人污蔑我的……」 慌得已经没神了的富宝昌立刻伸手指向叶红袖，还想倒打一耙。 谁知道，他话的都没说完，连俊杰攥紧的拳头就朝他的嘴巴招呼了过去。 「啪——」 「啊——」 富宝昌吃痛叫喊的时候，两颗门牙连同嫣红的鲜血一同从他破了一块大口子的嘴巴里喷了出来。 「敢辱骂红袖，这就是下场！」 富宝昌疼得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嘴，蹲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富夫人，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富宝昌早就和岳青凤勾搭上了，昨天他们还在香味阁幽会，他们在那里幽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今天拿着什么房契地契来我家闹是他们两个一起撺掇出来的主意，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现在就去香味阁问那里的掌柜和伙计。」 连俊杰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也就懒得再兜什么圈子了，索性就和荆锦华把话敞开了说。 「好啊！富宝昌，你自己干了见不得人对不起我的事，竟还敢这么不要脸的倒打一耙污蔑我，我荆锦华和你没完！」 听了连俊杰的话，荆锦华的肺都要气炸了，揪着富宝昌的耳朵像拎小鸡崽一样将他拎出院子扔上了马车。 从岳青凤身边路过的时候，她还狠狠踹了她一脚，报了她刚才当众污蔑自己和连俊杰清白的仇。 上马车的时候，她还气愤的冲她撂下了一句狠话「岳青凤，牛栏村，有我没你！」 富家的马车嘚吧嘚吧离去的时候，围观的众人立刻像炸了锅一样。 事情反转的太出人意料了，原以为是岳翠芬岳青凤来找连俊杰算账，没想到变成了她们姐妹造假被村长当众揭发。 原以为这事会就这么了结了，却没想到岳青凤突然跳起来说荆锦华和连俊杰有染，富宝昌要休妻，可就转眼的功夫，才发现不要脸勾搭在一起的是他们两个人，竟然还偷偷摸摸勾搭了好长的时间。 这实在是太峰回路转了，简直比过年看大戏都要精彩。 到了这个时候，岳翠芬和那些来帮她们姐妹讨公道的岳家亲戚们，哪里还有脸在连家呆的下去，都立马灰溜溜的逃出了院子。 好笑的是，从岳青凤身边路过的时候，就连岳翠芬都没脸去扶她起来，最后还是岳青凤自己爬了起来，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的跟在后面跑了。 这一场景，逗得院子里其他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连俊杰趁村民都还在，又急忙拉着叶红袖冲大伙开了口。 「还有，散播王怀山不行的流言也是他们两个人在背后搞的鬼，红袖是大夫，她有大夫的医德，是绝不会轻易向病人之外的任何人透露病人的隐私的。 如今我娘的身子大有好转，就证明她的医术是信得过的，往后大伙要是头疼脑热身子不舒服，尽管去找她，你们也不用担心医药费诊金会贵，红袖收费和她爹一样。」 第73章 「那感情好！咱们庄户人家啥都不怕，就怕生病，红袖，那咱们可都说好了，你要和你爹一样收费的话，咱们手上紧吧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拿家里的其他东西抵？」 王老实率先笑眯眯的开了口，他自己婆娘的身子骨不好，当年没少和叶红袖的爹打交道，手头紧吧的时候多得很。 「当然可以啊，长娟嫂子付给我的诊金就是两个南瓜，只要你们肯来找我，不管什么病痛，我有能力治好的，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医治，我不能丢我爹的脸。」 叶红袖答应的很爽快。 「好！好啊！红袖，我等忙完了家里的活计就去找你，我这两天还正好身子不舒坦呢！你可得给我好好瞧瞧！」 「还有我，我最近夜里总睡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给我看看。」 听到叶红袖说连南瓜都可以当诊金，村民们这下都乐坏了，不管有病没病都抢着开了口，反正那些东西自家菜园子里多的是，就是挑上两担都没有问题，让她看一下，有病治病，没病也能求个心安。 「好！好！我等忙完了这边就回去做好准备等你们。」 叶红袖笑了，没想到收拾岳青凤富宝昌的时候还能顺带拉近她和牛栏村村民们之间的距离，这全都要感谢连俊杰。 等村民们都散了以后，叶红袖走到连俊杰的跟前，红着小脸冲他说了声谢谢。 「傻丫头，对我你还说谢谢。」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对了，连大哥，你突然好好的花五十两租这座山干什么啊？还一租就是十年，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什么挣钱的路子了？」 叶红袖猛然想起了连俊杰已经没了的五十两。 「我是为你租的。」 连俊杰如繁星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叶红袖，唇边挂着温柔的宠溺笑意，和刚才暴打岳青凤和富宝昌时的霸气凶狠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啊？为我？为什么？」 叶红袖愣住了，她不明白。 「你不是打算种药田吗？还和济世堂都说好了，我把整座山租了下来，以后你就可以放心在里头种了，不怕会有人中途搞破坏，十年五十两，一点都不亏。」 「那我要是种不好，亏了怎么办？」 叶红袖对自己其实是有信心的，可她还是被连俊杰的这个魄力给吓到了。 那可是五十两，不是五两，有些人一辈子都挣不到。 「亏了就亏了！只要你开心高兴就好！」 连俊杰却是说的云淡风轻，好像那五十两在他的眼里和五两压根就没有区别一样。 「那三姐怎么办啊。」 叶红袖很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为早上不情不愿被郝管家拽走的三姐担心了起来。 「怎么了？」 看到叶红袖微微蹙紧的眉头，连俊杰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他就是不喜欢她心里藏着事不和自己说。 「没什么，连大哥，钱都当租金交了，那你家的房子怎么办？」 叶红袖不露痕迹的转移了话题，而这也是她担心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能挣一个五十两，自然有本事挣第二个五十两。」 连俊杰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别担心。 午饭刚过，牛栏村那些早上说要找叶红袖看病的村民们，还真来了。 来的是四个年纪相仿的中年妇人，一人挎着一个小篮子，说说笑笑间就进了叶家的院门。 「你说！」 「哎呀。你说！」 「我不说，你先说！」 可等四个人都走到叶红袖面前了，却红着脸你推我，我推你的，别别扭扭，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几位婶子，有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我娘刚好烧了水。」 叶红袖笑着邀请她们坐下时，还给她们每人都倒了一碗白开水，家里没有茶叶，只能这样将就。 眼下这几张小板凳矮桌子也都是她早上和叶氏去王怀山家借的，他是木匠，这两天喝药养身子的间隙就在家捣鼓这些，多了还能拿到集市上去卖，卖两个钱也能顾得上两个人的日常开销。 「红袖啊，这，你说的能拿菜园子里的东西抵诊金是真的吗？」 几人在你推我桑中，最后一个脸型圆润穿着一身深蓝褂子的妇人开了口，说话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鬓角的头发。 虽然早上叶红袖在连家当着大伙的面是这样说过的，可现在真坐在她眼前要找她看病了，却又不敢拿她那些话当真，她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呢。 「当然是真的啊！我们叶家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你们放心好了！我也知道，你们敢在这个时候来，也是在心里相信我的医术的。」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的都拿不出诊金，但都愿意来找自己便是眼前一个很大的突破，毕竟以前的叶家在旁人的眼里就是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都避之不及。 「那，那我的这半篮子红枣能作数吗？」 一看叶红袖回答的这么爽快，圆脸妇人急忙掀开了盖在自己手里篮子上的巾子，里头是半篮子的红枣，个头都不大，应该是她自家枣树上摘了晒干存着的。 「可以啊！」 「那我的花生也是能作数的对吧！」 「还有我们的核桃和干笋也都是可以的吧！」 其他几个妇人也都争先恐后开口追问了起来。 「都可以！但四位婶子，这里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 叶红袖口中的但字一说出来，四位妇人的脸色立刻都变了。 「不会是还想要钱吧？」 第74章 其中一位脸型瘦削，身上衣裳补丁最多的妇人开了口，满脸的失望。 她家里是真穷，早上听到叶红袖说可以用家里菜园子的东西抵诊金，她立刻把家里藏了好些日子的花生倒了一半来，这些庄户人家里常见的花生，在她家都算得上是金贵的东西。 「叶红袖，你怎么这样呢？刚刚你还说你说一不二呢？这怎么眨眼的功夫你就翻脸了，难道你们叶家就专门出这样的翻脸不认人的吗？」 另外一个嘴巴很大妇人突然急赤白脸的冲叶红袖叫了起来，她的嗓门很大，一叫把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的叶氏给吓了一跳，她连手里的草药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叶家人可真是不要脸，我们也是蠢死了才会信了你们的鬼话！」 那妇人气得啪的一声拍了桌子站起来，还伸手把穿补丁的妇人也拉了起来。 她们满怀高兴和希望的来，最后却被人像遛傻子一样捉弄，她原本就是个暴脾气，叶红袖这样耍她们，她可忍不了。 「走！咱们走！」 妇人说完拉着在场的其他妇人就要走。 叶红袖急忙起身伸手抓住她和圆脸妇人手上的篮子「婶子们，你们到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都被你遛一回了，还想遛我们第二回吗？」 大嘴妇人气狠狠地瞪了叶红袖一眼，心里极其后悔来的这一遭。 「红袖姑娘啊，我是真没钱，原以为病了熬了这么些年，见着你能有个指望，可没想到……」 补丁妇人话都没说完，就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捂着脸的手瘦得青筋都能看到，一看就知道是病了拖了很长时间的。 「快别哭了，哭了只会让她看笑话！」 大嘴妇人掏了自己的帕子出来给她擦泪。 「我说几位婶子，这话都让你们说完了，还让不让我说啊！」 叶红袖这次是真急了，没想到她们几个人的性子这么急，也没想到叶家因为哥哥的事在她们心目中的印象会这么差劲。 「你们都坐下听我慢慢把话说完！」 她拽着那两个篮子，把大嘴妇人和圆脸妇人都拖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我就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嘴妇人显然是不再相信叶红袖了，但是圆脸妇人和补丁妇人却还是一脸的期盼。 「是这样的，病我可以给你们看，我能治有办法治的，我一定会尽全力，我这有的药材，我也一定会分文不收的给你们，但是我这没有的药材就得你们自己去想办法弄或者去买了！ 我们家的境况你们现在也都看到了，吃饭都困难，药材真没办法就用菜园子的东西可以抵。」 只是确诊一下病情，开个药方或者施施针对叶红袖来说都不是难事，难的是她不可能给每个来看病人的人抓上足够的药。 家里现成有的药材是后山遍地都有的常见药材，这些药材她为帮家里博个名声，是不会收钱。 「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是要另外收我们诊金呢！这是自然的，我们也知道你们家的困难。 来的时候俊杰特地拦着我们，和我们说了，说要是想抓药可以去县里的济世堂，去他那抓药用不了多少钱，还说那里的大夫都说了，他的医术比不过你！」 圆脸妇人听了叶红袖的话立刻笑了，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连大哥特地拦着告诉你们的？」 「对啊！我们吃了午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蹲在院门口，好像在等人，见到我们问了一句，知道我们是来找你的，立刻蹿了过来，拦着我们说了一大堆。 平常也不见他愿搭理我们，今儿还主动和我们打招呼了，这太阳可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这次说话的是大嘴妇人，见是自己误会了叶红袖，再开口的时候，神态语气都好了很多。 叶红袖听了她这话，还挺吃惊的，她知道连俊杰平常是不愿和村子里的妇人来往的，觉得不方便也觉得她们呱噪，没想到今天为了自己会特地蹲在门口拦她们。 为了帮病人保证私隐，叶红袖安排她们一个一个的轮流进屋，只要屋里有人，就关门不再让其他病人进来，这样，只要她自己不大嘴巴把自己的病情说出去，就根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们得的是什么病。 这四个妇人，年纪相仿，什么精神不大好，夜里睡不着，心慌意乱的，都是常见的妇人更年期的表现。 叶红袖给她们施了针后，从家里抓了些常见安神凝气的草药让她们回去熬着慢慢喝。 就是那个补丁妇人的病情要特殊些，她身上的病根子是当年生孩子时落下的，生产完后，家里生计不行只得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地干活。 叶红袖听她说大冷的天，落红都没完就背着孩子赤着脚下田，最后因为吃不饱没有奶水，孩子没养活自己也落下了一身的顽疾。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叶红袖不忍心，最后连她送来的半篮子花生都没要，让她自己拿回去搁点红糖煮红汤喝，还又把自己得的半篮子红枣分了一半给她。 花生红枣红糖都是补血的，她吃了配合自己的诊治能让她的身子更舒坦些。 「这药方你先拿去济世堂给那里的大夫看看，你就和他明说自己没有钱，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抓给你，要是给了你呢最好，要是不给，你就来找我，到时我去山上亲自给你采。」 看她穷成这样，叶红袖都想着办法要帮她把药材钱给省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 补丁妇人摸了泪后看着叶红袖感动的说话声音都哽咽了，抓在手上的篮子更是一个劲的往她那推。 第75章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到时你的病好了，你在外头多帮我们叶家说两句话就是了，我们叶家一向是以救人为宗旨的，不可能会做出害人的事情来。」 千金难买众人心，叶红袖打算一步一步来，慢慢帮叶家翻身一雪前耻。 「成！成！红袖姑娘，你们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有眼的。」 最后四个妇人离去后，叶红袖收获了小半篮子的红枣，半篮子的核桃还有半篮子的干笋，损失的有一下午的时间，还有一筐晒干了的草药。 钱虽然没有赚到，却是个极好的开端。 晚上，叶红袖割了一大块的狼腿肉用来炖笋干，只放了点蒜姜，大火烧开后小火咕嘟慢炖了一个时辰，掀开锅盖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香味。 叶红袖和叶氏因为这个好的开端胃口也都很好，两个人都扒了两碗米饭。 吃完饭给叶氏眼睛敷药的时候，叶红袖把自己明天要去趟海家的打算告诉了她，有钱没钱赎身先放一边，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是当务之急。 「是要去一趟的，弄清楚紫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受欺负了。」 说起自己的三闺女叶氏就又开始犯愁了。 「只不过你三姐的性子你知道，她要不想说，没人能逼得了她开口，她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指定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你要是去了，最好先找旁人问个清楚。」 「我知道！」 海家是临水县的大户人家，手下良田千亩，他们种的棉花，花朵大，花蕊白，织出来的布又柔又软成色也好，所以附近好多布庄都争相来海家采购。 前不久叶红袖还从叶紫澜的口中听说有京城的商人特地来找他们洽谈合作。 海家自己也在县城开了一家最大的布庄，名为结彩坊，叶红袖以前还和叶紫澜去逛过两回。 有一年，她在里头看中了一匹正红色的布，恰逢要年关，她还真想剪上两尺做身新衣裳，可从伙计的口中一听闻那匹布的价格，她当场就被吓得不敢再多看那块布一眼了。 最后是来铺子巡店对账的海老爷，看到她站在柜台前移不开脚步又不敢多看一眼的样子，笑着让掌柜裁了两尺给了她。 她不敢收，海老爷很豪爽的说「你姐姐既是我们府里的人，你便也是，我自己是织布卖布的，我不能让自己人都穿不上一身好衣裳。」 随后，他还让掌柜给姐姐也剪了两尺紫色的布，说正好应了她们姐妹二人的名字。 自那以后，她就对海家尤其是这个海老爷印象极好。 海家的宅子很好认，位于城东，依山傍水，是青砖黛瓦两进两出的大宅子。 叶红袖敲了好一会门才有一个胡子稀疏的老头子来开门，但他并未把门全部打开，只打开了一点点，探出了一个发量感人的脑袋。 他眯着眼见冲站在门口的叶红袖打量了好半天。 素面朝天，头上的首饰就一对银簪子，看着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一身洗得发白的浅蓝衣裳，这么寒酸的打扮都不够格当他们府里的丫鬟。 因为叶红袖寒酸的打扮，所以他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没那么好「你是谁？想干什么？」 他问的是你想干什么而不是你找谁，显然是觉得她这样的出身，压根就不配也没资格来他们海府找人。 「老人家，我叫叶红袖，叶紫澜是我姐姐，我是来找她的。」 叶红袖忍着气冲他开了口，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弄清楚三姐的事情，没心思去和看门狗去计较浪费时间。 「你是紫澜姑娘的妹妹。」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那老头子一听闻叶红袖的身份，脸色立马变了。 「你，你等一下。」 他话一说完，把脑袋一缩重新又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眼前紧闭的朱红大门，叶红袖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没多久，大门又打开了，这次老头子的前边站着一张叶红袖眼熟的面孔，正是昨天大清早去接姐姐的郝管家。 「郝管家！」 叶红袖率先冲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红袖姑娘，请跟我来。」 郝管家表情淡淡的冲她点了点，便转身前头带路了。 这是叶红袖第一次来海家，也是她前后两世第一次逛这样的大门大户人家。 果然是大户人家，院子里走廊上到处都干干净净，干活的下人们都轻手轻脚的只顾低头专心干活。 院子里进来了陌生人，他们也都大多只朝叶红袖这边瞥了一眼，并未有交谈或是谈论。 叶红袖跟着郝管家最后进了大厅，让她更诧异的是，海老爷海夫人竟然都在。 海夫人格外热情，叶红袖一进大厅就起身朝她走了过来，还当下就亲热的拉住了她的手。 「你和你姐姐长得像，模样都明艳标致，看着就讨人喜欢。」 「夫人谬赞了！」 叶红袖笑着谦虚了一句。 「哟！还是个会说话识大体的，哎呀，这看着更让人喜欢了，我们家的颖萱要是模样品德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海夫人当下拿自己和海家小姐比较的行为并未让叶红袖开心，相反还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过分。 试问哪个姑娘家喜欢自己的娘拿自己和一个没见过面的人比较，还一张口就说自己比不过人家，就是她自己听了叶氏这样的比较，心里也会不舒服。 而且她好像还记得，海颖萱并不是她亲生的。 「夫人这样的谬赞我可不敢当，颖萱小姐有夫人你亲自教导，蕙质兰心端庄贤淑是众所周知的，我一个乡野丫头可比不上。 海老爷，今天打扰了，我是来找我姐姐的，家里有些事需要找她商量。」 第76章 未免海夫人的嘴里又会蹦出需要打太极的话，叶红袖急忙冲海老爷开了口，主动转移话题，她现在对这个海夫人是一点好感都没了。 「家里的事，什么事？红袖姑娘，你要是家里有什么难处能用的到我们海某的就尽管开口，海某我能办到的定当全力相助。」 坐在正厅太师椅上的海老爷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茶杯，和颜悦色的冲叶红袖开了口。 和海夫人让叶红袖觉得她是笑里藏刀的感觉不同，叶红袖能感觉到海老爷话里的真诚。 只是他开口不提自己特地要来找的姐姐，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我自己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想要找姐姐商量一下，还请海老爷现在能行个方便。」 「郝管家，你去把紫澜喊过来吧！红袖姑娘，你坐着慢慢等吧。」 海老爷把郝管家吩咐下去了以后又冲叶红袖指了指大厅里的椅子。 「不用了！我站着等就行了。」 叶红袖冲他淡淡笑了笑，但心里的疑惑却又再次加深了。 怎么他不是让自己跟着郝管家一道去找姐姐反而是在这个大厅里等呢？ 郝管家约莫去了半盏茶的功夫，叶紫澜跟在他的身后。 「姐！」 她疾步奔了过去。 可一靠近，就看到她眼下乌青，黑眼圈很重，脸色倦意极浓，像是这两天压根就没有睡过一样。 更奇怪的是，她还闻到叶紫澜的身上有淡淡的药味，很淡很淡，不是从她身上散出来的，而是从她的发丝上渗出来的。 她是大夫，对药材的味道极为敏感，所以即使这味道很淡很淡，她都能闻得出来。 叶紫澜看到出现在海家的叶红袖是既意外又惊喜，急忙拉着她的手激动开口。 「你怎么来了？」 「家里有事要找你商量。」 郝管家就站在旁边，叶红袖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真话。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这两天都没有睡过觉吗？」 「这两天府里事多，是没好好休息，等忙过这两天就行了。」 叶紫澜边说边摸了摸自己过于憔悴的脸。 三姐的话，有郝管家在，叶红袖当然不会相信是实话。 「咱们去那边说吧，娘的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去那边我和你慢慢说。」 叶红袖边说边拉着叶紫澜往旁边走，开口的时候还着重加强了娘的事这三个字的音，意欲告诉郝管家她来找三姐只为她们娘的事，且他在场也不方便。 「红袖姑娘，还是去里面说吧！我们老爷都说了，有事需要帮忙你就尽管开口，我们老爷能帮到的一定会尽力去帮的。」 谁知道，郝管家却伸手将她们姐妹二人给拦住了，还冲她伸手指了指大厅，示意她们进去。 「这是我娘的私事，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老爷知道。」 叶红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故意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 「我们夫人不是也在嘛！妇人之事她也是能帮得上忙的！」 郝管家还是坚持让叶红袖叶紫澜进大厅。 叶红袖这下也明白了，海家人这是不愿让她们姐妹二人私下接触了。 没有办法，她们最后只能一道进了大厅。 海夫人见她们进来了，还是很热情的凑了过来。 「紫澜，红袖姑娘，你们家里有困难尽管直说，紫澜在我们海家快五年了，她早就是我们海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你们有困难，我们海家是一定会尽全力去帮的。」 海夫人说的话和上次在布庄里海老爷说的一样，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叶红袖就是没感受到她的真诚。 「夫人，我们家的困难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我和姐姐要说的是很私密的事，我不想除了我姐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所以还请海老爷海夫人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姐妹私下说几句话。」 叶红袖懒得再和他们打太极浪费时间，索性开门见山。 「可这……」 海夫人这下不知道该接话茬了，只能回头看向自家老爷。 海老爷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妮子是个极聪慧的，说话滴水不漏且进退有度，只怕是一早就看出了自己有意在监视她们姐妹。 海家现在这个要命的紧要关头可不能再出一点其他的意外，更不能和叶家撕破脸，最后只能作罢。 「郝管家，你领她们去隔间吧。」 郝管家领了吩咐，立马领着她们去了隔间。 叶红袖叶紫澜姐妹进屋以后，他就转身走了。 叶红袖不放心，还特地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下，见外头没有人影又急忙返身跑到叶紫澜的身边。 「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 叶紫澜低头，明显是在撒谎。 「姐！你告诉我啊，我只有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想法子筹钱给你赎身啊！」 叶红袖急了，原本在来之前她心里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想，可那些想法在进了海家见了海老爷和海夫人后全都被她给否定了。 她现在一头雾水，什么都想不通。 「那是五十两，咱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筹不到，这事还是就这么算了吧，反正就剩半年的时间，熬一熬总能过去的。」 叶紫澜充满倦意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浓浓的失望，在说到熬一熬这几个字时，叶红袖甚至还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绝望。 叶紫澜不愿说真相，叶红袖急得一把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姐——」 「嘶——」 谁知道她却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第77章 叶红袖急忙松手，却抓住了她的手腕迅速将她的袖子给撸了起来，这才看到她胳膊上有块很大的红痕。 不像是被打的，也不像是被掐的，像是隔着衣裳被滚烫的东西烫着了。 「姐？！海家人虐待你？！」 叶红袖彻底震惊了，同时心里的怒火蹭蹭蹭的升了起来。 海家人肯定是在虐待三姐，他们怕三姐说出去所以才会这样小心警惕的监视她们，还拿五十两的赎金威胁三姐。 这是率先在叶红袖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 叶紫澜好似生怕叶红袖会知道更多，急忙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里抽了回去，甚至还背过了身。 「不是，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到三姐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叶红袖更着急抓狂了。 「红袖，你不要再问了，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姐——」 「红袖姐姐，你来啦！」 叶红袖的追问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给打断了， 姐妹二人回头，门口一个端着托盘，穿着一身湖绿色衣裳的小身影朝她们走了过来。 「夏天，你怎么来了？」 夏天也是赤门村人，今天十二岁，前年她爹娘双双生了重病，家里砸锅卖铁卖房卖地也没将他们治好。 两个人去世后，夏天没有容身之所，她自己主动找到叶紫澜，想要她牵线搭桥帮个忙，说想来海家当丫鬟，这样无亲无故的她至少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她能进海家确实是叶紫澜帮的忙，因为同村又因着这份缘故，所以她和叶紫澜在海家格外亲。 「红袖姐姐一大早就来，肯定渴了也饿了，坐下喝杯茶吃点点心吧。」 夏天放下手上托盘的时候，故意说的很大声，然后冲她们指了指屋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隔墙有耳。 「姐，你必须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红袖这下更觉得这事不简单了。 「红袖，我真不能说，这事事关整个海家，你放心吧，就剩半年的时间，我能熬过去的，还有，他伤我，真不是故意的，不信，你可以问夏天。」 「红袖姐姐，紫澜姐姐说的是真的，他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夏天连连点头。 「可……」 叶红袖心里有了更深的疑问，但刚开口就被叶紫澜给打断了。 「红袖，你不要再问了。你能特地来看姐姐，姐姐心里很高兴，真的！那晚我和你说的那些都是一时上火的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边说边笑着揉了揉叶红袖的脑袋，注意力这个时候也落在了她发髻上的那对银簪子上。 「连俊杰人还真是不错，五年没见了，回来还能对你这么好，你要好好珍惜啊。」 「可我和云飞表哥有婚约了，娘说我不能忘恩负义。」 叶红袖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和纠结。 感情的事她是不想还好，一想感觉肠子都要纠结断了，索性她就懒得去想了，决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么挣钱上。 「娘可真是的，她明知道你至始至终心里只有连俊杰，也明知道你摔下山摔坏脑子都是云飞表哥的错，还要你……」 「姐，你说什么？」 白鹭书院位数城西一片青翠茂密的竹林里，这里环境清幽，离县城繁华的地段有些远，是读书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书院很简陋，只有几间装修简单的竹屋，两间供学生念书，两间装珍贵藏书，还有两间供学生老师住宿。 但别看这里装修简单寒酸，每年进来读书的学生却是挤破了脑袋，也不是有钱有人脉就能进来的。 这得归于这里的教书先生卫得韬，卫得韬是这五年才接管白鹭书院的，叶红袖听二哥叶黎刚说他是知县故友，看了知县的面子才千里迢迢跑来的。 在他任教的五年里，白鹭书院出了三个举人，两个秀才，今年春闱，那三个举人中其中一个中了会元，另外两个中了贡士。 临水县近百年都没有过这样的荣耀，自此白鹭书院成了这方圆几百里人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的地方。 但卫得韬性格古怪，收学生全看他当时的心情，他看你顺眼愿收便收，要是看你不顺眼，你就是请来天王老子来压他，把金山银山堆到他面前，他也不会收。 叶红袖到白鹭书院的时候，学堂还没有下学，她便径自去了叶黎刚住的竹屋里等。 书院的宿舍因为太过简陋，所以平常都没几个学生在这住，叶黎刚住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屋里摆设极其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床四季不变的薄被，一张书桌，一张凳子。 桌面也很简洁，两本书，几张纸，两根毛笔，一方砚台，一个茶壶，两个茶杯。 竹屋的墙上挂着叶黎刚亲自画的梅，松，竹岁寒三友图。 叶红袖在屋里打量了一番后在床边坐下，看到床的里边放着两件衣裳，起先她还以为是脏衣裳，想着自己来了正好全都洗了。 拿起来闻到衣裳上淡淡的皂角香才知道是洗过的，才又发现衣裳袖子的腋窝处脱线了。 二哥读书忙，平常难得回家，就是回家了也不愿拿这些小事麻烦她和娘，上次回去的时候，他自己缝的袜子差点把她和娘笑疯了。 叶红袖在书桌下的抽屉里翻找了半天找到了针线。 等她把衣裳缝好叠好在床头放好，书院里的朗朗读书声已经停了，学生下课了。 没多久就听到叶黎刚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是同书院的学生向他请教问题，叶黎刚便是白鹭书院的两个秀才中的其中一个。 第78章 叶黎刚解答问题的时候，叶红袖正好起身朝窗外看了过去。 明媚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照在他清俊的面孔上，他盯着书本仔细解答的表情认真严肃，语气不亢不卑，不骄不诌。 「还是黎刚兄你厉害，先生只说一遍你就全都理解了，这次秋闱，会元肯定非你莫属！」 面对那人的夸奖恭维，叶黎刚却眉头不悦的蹙了起来「秋闱发榜之前任何情况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以后这样的话你莫在旁人面前随便提起。」 说话的声音冷冰冰，硬邦邦的。 「是，是。」 那人脸上立刻闪过一丝尴尬，心里想着叶黎刚果然和他的名字一样刚硬，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这样的性子，便是真的中了会元，过了殿试中了状元，只怕最后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叶黎刚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红袖，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妹，刚刚还绷着脸蹙着眉的他立刻笑了，并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 书院现在是下课吃午饭的时间，旁边陆陆续续有学生出入，叶红袖没当下就说真话。 「黎刚兄，这位是？」 有一伙学生结伴停在叶黎刚的身边，一同朝叶红袖看了过来。 学院平常原本就难得有姑娘出入，叶红袖正值豆蔻年华，容貌又明艳，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我妹妹叶红袖，已经有心上人了！」 叶黎刚表情淡漠回了那些人一句后，便上前拉着叶红袖进了屋子。 「二哥，你说我有心上人？」 叶红袖一脸疑惑的看着给自己倒水的叶黎刚。 「我不这样说，他们不会死心的。」 叶黎刚把茶杯递给叶红袖的时候注意到了她头上新簪上的银簪子。 他虽然对首饰什么的不大懂，但也是能看出一些的，这对银簪子成色极好，还是新的，像是新买的，但家里穷的饭都快要吃不起了，显然不是她自己买的。 「他是谁？」 他直问。 「什么他？」 叶红袖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叶黎刚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自己头上的那对簪子上才恍然大悟。 「是连大哥送的，二哥，你别误会，这对银簪子是他当连大娘的诊金送给我的。」 她急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解释，就怕二哥会和娘还有三姐有一样的想法，也会苦头婆心的劝她要记得自己和陈云飞的婚约，以后要和连俊杰保持距离。 「我就猜到是他，簪子很好看。」 让叶红袖有些意外的是，叶黎刚的反应却是完全不一样。 「二哥，你不觉得我和连大哥走太近不大好吗？」 叶红袖有些疑惑他和娘还有三姐不一样的态度。 「他一直都对你很好，你又一直都那么喜欢他，有什么不好的。」 叶黎刚冲她淡淡一下，看态度和样子是支持她和连俊杰在一起的。 「可我和云飞表哥有婚约的，哎呀，算了，这都不是眼前最要紧的事，我来找你是为三姐的事的。」 一下两下聊不明白的事情叶红袖索性懒得在去说，话题直接转到了她来这趟的目的上。 「紫澜怎么了？」 叶红袖把这两天叶紫澜的异样状况全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他。 「二哥，最近这些日子三姐来找过你，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她就一个月前给我送了些吃的，那个时候她都好好的，在这里和我有说有笑的，也没看出她有不开心或者怎么样啊！」 听了叶红袖的那些话，叶黎刚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这些年他因为读书，家里挣钱的担子全都落在了娘和妹妹的身上，他一直都很自责，男人才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看这事不简单，我也猜这事不是三姐不说，她一直都和我说事关重大，她不能说，我猜啊。」 叶红袖突然停了下来，她朝门口看了一眼，见外头没什么动静了才贴到叶黎刚的耳边小声开了口「我觉得是海家出事了。」 「海家出事？」 「嗯！二哥，我记得海家不是有个什么表少爷在你们学院念书吗？二姐那里我真是没有办法可以探到消息，你看看……」 「成！我想办法！这事你别操心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想知道。」 叶黎刚边说边脱下了身上的白褂子，这是书院发的，学生们上课的时候都必须穿，这也是卫得韬的怪癖。 他把衣裳发给学生们说的是「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他希望他门下的学生都能当真君子，思想行为德行都像这身白衣一样坦荡清白，没有什么可晦暗隐瞒的，更不会有任何污点。 这衣裳用的是上等布料，叶黎刚只有上学的时候才会穿，下学了就会立马换了。 叶红袖把刚刚缝好的衣裳递给他「什么事？」 「就是上次我们救的那个叫阮觅儿的，她被丽春院扔了。」 「你怎么知道？扔哪了？」 叶黎刚不提那个小姑娘，叶红袖都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她当时只给了她一时脱身和能保住清白的办法，后面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希望她能遇到贵人。 「我是听叶凌霄说的，他那天去逛丽春院正好碰到上次的老鸨子喊了人把她扔走，说是怕死在了丽春院触霉头，更怕会被她传染。」 叶凌霄就这事明里暗里嘲讽了他好几次，说他之前做的那些都白搭了。 第79章 「那你知道她被扔到哪里去了吗？」 叶红袖的眼前此刻不停的闪过阮觅儿那张白皙稚嫩挂满泪水的面孔和她泪眼汪汪的大眼睛。 「不知道，叶凌霄没问。」 穿好了衣裳的叶黎刚看向窗外的时候，叹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气。 那张脸自从从叶凌霄那知道她被扔的消息以后，就多次在他梦里出现过。 「人各有命，你也别多想了，我带你去吃饭。」 他甩了甩头，拉着叶红袖出屋子去了书院后院角落的厨房。 叶黎刚没钱交束修，卫得韬就让他在书院里做些烧饭洒扫的事把钱抵了。 两人到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有人在忙着生火做饭了，坐在灶膛口忙着把火吹旺的萧归远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抬起一张被烟熏黑的脸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叶红袖当即就被他的大花脸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红袖妹妹来啦！」 神经大条的萧归远毫无察觉，站起来冲叶红袖打招呼的时候还拿胳膊上的白袖子擦了一把脸，嘿嘿冲她笑着露出一排白牙。 他和叶黎刚是好友，和叶家人的关系也都不错。 「我说了等我来！」 叶黎刚走到他身边，把他手里的火钳拿了过去，从灶膛里取出七八块木柴后，里头的火一下子旺了。 「哎，不是越多柴火才烧得越旺么？」 萧归远家的富裕程度和海家在临水县几乎是持平的，他在家里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进出都有老妈子小厮伺候的少东家，哪里知道这些活计的门道。 「柴塞得太多里头不通气，火就起不来，算了，你也不必知道这些。」 叶黎刚和他解释了一句就不愿再多说了，他在书院一直都是这个冷冰冰硬邦邦的样子，也就私下对自己的妹妹能温和的多说上两句。 萧归远早就了解他的这个性子，也不计较，笑嘻嘻的冲他开口。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啊！下次我干别的活之前，你先告诉我一声需要注意的事情。」 「萧公子，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你家那么多的铺子和家产等着你去继承，只要你不是败家子，你们家的家产几辈子都吃不完啊！」 因为和萧归远很熟，叶红袖开口才会这么没大没小，他也是个好脾气的，不管你和他打趣什么，他都不介意。 「我不是想沾沾你哥爱学习的劲头嘛！我怎么进的书院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书院要不是有你哥在，我早就撂挑子不干走人了。」 萧归远真不是读书的料，一看到书本上的字就想打瞌睡，就这样卫得韬还愿意收他，只因为萧家是卖茶叶的。 萧家几乎垄断了整个临水县和附近几百里所有的茶叶，卫得韬没有其余的爱好，就好喝口茶。 彼此各取所需，都无需多说一个字，很快就达成了无声的协议。 萧归远成了白鹭学院的学生，卫得韬不用花一文钱就能喝到最新的好茶。 也因此，萧归远在白鹭学院得了个「茶渣」的绰号，说他还不如他家的茶叶渣，平常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带有嘲讽取笑意味的萧茶渣。 只有叶黎刚例外，自始至终都喊他的本名萧归远，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和叶黎刚越走越近，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爱学习的劲头还能从别人身上沾的，萧公子，我医术还行，要不我给你扎上一针，打通你的任督二脉，让你从此以后学业突飞猛进吧。」 叶红袖边说边取下了头上的银簪子。 「别，别啊！这不是开玩笑的嘛！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萧归远一脸惊恐的看着叶红袖，他可不相信她有什么医术，可随后他又笑嘻嘻开了口。 「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不是想沾你哥的学习劲头，是想沾你哥以后的光！你不知道，咱们书院的学生私底下都说这次秋闱的解元非你哥莫属！ 你想想，你哥中了解元后又中会元，最后再中个状元，连中三元，到时我这个他最好的朋友走出去脸上多有光啊！」 萧归远对叶黎刚是很有信心的，可他这话却有人听了不高兴了。 「萧茶渣，谁给你那么大的脸面说什么解元非叶黎刚莫属的？临水县可不止他一个秀才！」 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形相差很大的书生，开口的是又矮又胖，皮肤黝黑的那个。 他的身形再加上黝黑的肌肤，穿一身白色衣裳，衬得他不是一般的滑稽和难看，站在他旁边瘦得跟个竹竿一样的书生比他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但他们两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站在他们身后一脸阴冷的叶凌霄。 叶凌霄正是白鹭学院的另一个秀才。 「我们萧家给我的脸面啊！不服气啊！不服气你让你们家也给你这么大的脸面啊！」 萧归远在叶黎刚兄妹面前没皮没脸脾气好的很，可在外人面前，他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富公子家身上的纨绔之气喷薄而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矮胖挫和瘦竹竿面面相觑，狼狈不堪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茬。 他们家在临水县虽然也说得上是富庶，可要和萧家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哼！纨绔子弟，你萧茶渣全身上下唯一能拿得出来的也就那身铜臭味了。」 叶凌霄冷哼一声，从矮胖挫和瘦竹竿的身后走了出来。 「叶凌霄，你说什么？」 萧归远布满黑色污秽的脸现在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说什么你是聋了听不到，还是书都看不明白的你现在蠢笨到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叶凌霄脸上的讥讽笑意更浓了。 第80章 用读书来辱骂看到书就想打瞌睡的萧归远，百试百灵。 「你——」 这下萧归远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冲过去和叶凌霄打一架。 可他又不能在书院闯祸，卫得韬虽然允许他在书院读书，但也事先声明过，他不许在书院闯祸，只要闯祸就没有情面可讲，立刻滚蛋。 真滚蛋他是无所谓的，可是他不愿和叶黎刚这个同窗挚友分开。 他是萧家的少东家，围绕在他身边盘算着怎么从他身上得好处的人不要太多，可只有叶黎刚除外，即便他穷得饿肚子都不会找他借一文钱，自己给他钱他都不要。 他钦佩他的气节，那是他没有，旁人也不容易有的，他这样的才是真君子。 「萧归远，前两天先生教的课你还记得吗？」 一直坐在灶膛口的叶黎刚突然在这个时候冷不丁的开了口。 「黎刚兄，你怎么搞的，你明明知道我脑子糊涂最记不住的就是那些，你偏偏提这些做什么？」 萧归远急了，小声嘀咕提醒着叶黎刚，不明白他这到底是要帮自己还是害自己。 看到萧归远急得跳脚的模样，矮胖挫和瘦竹竿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叶凌霄只开口说了两句话，他们就要内讧。 叶黎刚这样的水平，还想和叶凌霄争解元，还想连中三元，做他的白日春秋大梦去吧！ 「昨天先生教的是三国里的一段话，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敝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 叶黎刚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说话的时候，他仍旧紧盯这灶膛里的火，灶膛里的熊熊烈火映着他硬挺的俊美和紧绷的脸部线条。 叶红袖觉得二哥这个时候真是帅炸了。 「这，什么意思啊？」 萧归远是真不懂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先生讲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凡人总是善于看到自己的优点，因此各人总是以自己所擅长的轻视别人所不擅长的。这就是说 叶凌霄他以自身的学识来取笑你的学识，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 这下轮到叶凌霄黑脸了，叶黎刚竟然敢当众点名批评他不对。 可叶黎刚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慢悠悠开了口。 「至于家有敝帚，享之千金的意思呢，则是自家的破扫帚都能在自己的眼里价值千金，所以你萧归远身上的铜臭味也理所应当是你和你们萧家的骄傲所在。 毕竟，这个味道可不是随随便便谁想有就能有的，更何况，这个味道应该没人会不喜欢。」 「叶黎刚，你这么喜欢和我作对吗？」 叶凌霄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叶凌霄，我从来都没想有要和你作对！」 叶黎刚把手里的火钳一扔，挺直背脊站了起来。 「刚刚萧归远说的什么连中三元，那是他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们心里不也私下认定连中三元的非你莫属。」 他指了指叶凌霄身后的矮胖挫和瘦竹竿后又厉声开了口。 「旁人心里的想法都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便是读好自己的书，到底谁的本事高一点，秋闱上自然见分晓。 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且还处处取笑萧归远的短处，这是君子所为吗？」 「你——」 被叶黎刚指着鼻子骂不是君子的叶凌霄，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可他却又一下找不到有力反驳他的话。 他虽然也是秀才，可这几年他却处处被叶黎刚压住了风头，他还知道白鹭书院几乎有一多半的学生都已经在心里认定这次会试的解元非叶黎刚莫属。 他当然不服气，都姓叶，他们年纪一样大，身形外貌都不相上下，自己家里有良田，有商铺，爹娘健在，生活富庶。 他叶黎刚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衣裳上是补丁摞补丁，还有一个当叛徒的无耻大哥。 可他凭什么要比自己更能得人心，在大伙的心里要比自己更优秀。 想到他那个当叛徒的大哥，叶凌霄的脸色突然又变了，嘴角还浮起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叶黎刚，你也好意思说出君子二字来！你们家出了叶常青这个卑鄙无耻的叛徒，都让我觉得和你一个姓是耻辱。你知道爷爷奶奶到现在怎么说吗？ 他们说早知道叶常青这个孽种会干出这么有辱门楣的事情来，当初他生下来就该掐死他扔进马桶里！」 「叶凌霄！我大哥不是叛徒！」 叶凌霄不提大哥还好，一提及大哥，叶红袖也恼了。 他趁人之危和大哥的未婚妻姚蓉蓉勾搭在一起，他才是叶家最卑鄙无耻的那个好不好。 可这话她现在不能当众说出来，一个是她没有实质的证据去证明他们有关系。 还有一个，姚蓉蓉虽然是可恶，但这话要说出来了，不仅她的声誉没了，他们姚家的声誉也要没了，自己还没恶毒到让整个姚家都颜面扫地的地步。 「连大哥说了，我大哥很快就会回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很快就水落石出！ 我一个没读书的都知道谣言止于智者，亏你叶凌霄不但是读书人，竟然也会没脑子去相信那些没有真凭实据的流言。 还和我们是一家人，你读书的时候先生没教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吗？还是教了你没学会？我二哥可早就学会了，光是这一点你就被我二哥甩在身后十万八千里了！」 「你——」 「我什么！你爹娘花钱送你来白鹭书院是学知识当君子考功名的，可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花钱逛花楼，逮着比自己学识差一点的同窗就使劲奚落，你叶凌霄学到的本事今天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第81章 等我回去了，肯定要在赤门村帮你好好大肆宣传一番，这可不是我没有真凭实据乱说的，而是我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有真凭实据的。」 要吵架叶红袖就没有怕的，处处捏着叶凌霄的软肋，堵得他有口无言。 最后，叶凌霄只能带着矮胖挫和瘦竹竿愤恨离去。 「哈哈哈！红袖妹妹，还是你厉害，你这怎么突然就转性子了，以前也不知道你口齿这么伶俐啊！」 萧归远捂着自己的肚子冲叶红袖竖起了大拇指，对她吵架的功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敢招惹我们叶家的人，看我不骂得他狗血淋头，我又不是什么念过书的真君子，有的是招儿对付他这样想要当真君子的真小人。」 「厉害，厉害，走，我请你们去香味阁大吃一餐。」 萧归远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叶红袖却冲他摇了摇头， 「去大吃一顿就不用了，但有件事还想请萧公子帮忙。」 叶黎刚在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去了灶台边，饭已经蒸熟了，他要把饭都打起来，把清早洗好切好的菜都给炒了。 「你尽管说，别说是一件了，你们兄妹就是有百件千件事要我帮忙，我都一定在所不辞。」 萧归远再次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吵架读书他都不行，但他希望能借其他的机会展现自己的能力。 「我和我哥上次救了一个丽春院的小姑娘，名字叫阮觅儿，前儿听说她被丽春院的老妈子给扔了，萧公子你人面广，能帮我去探探那个小姑娘被扔到哪里去了吗？能有法子找到吗？」 虽然阮觅儿因为自己的帮忙保住了清白，但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叶红袖还真是不放心。 正在灶台边干活的叶黎刚，听到阮觅儿这个名字后，猛地抬头朝叶红袖这边看了过来。 他没想到她会开口找萧归远帮忙去探阮觅儿的消息。 「这事啊！我知道，你哥哥跳河救人的事先生那天当着咱们全书院学生的面夸奖了他一顿呢！还狠狠斥责了见死不救的叶凌霄他们一顿，那几天，叶凌霄几个和你二哥更不对付了。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不管她被扔去哪个犄角旮旯了，我都一定能帮你找到！」 「那谢谢萧公子了！」 「哎呀，和我还说谢谢，太见外了。」 叶黎刚低下头继续干活的时候，清俊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没人察觉的欣慰。 吃过午饭，叶红袖从白鹭书院出来后去了济世堂，上次她和纪元参说好了，到他这拿藏红花的种子。 午饭刚过的时段，济世堂这个时候没什么人，药童景天正坐在门口磨药，有些药需要用特制的工具磨成药粉才能用。 站在药柜前的纪元参正在跟一个背对着门口的青衣男子说话，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纪元参的脸色不大好看。 但等他一眼瞥到了朝他们走过来的叶红袖后，脸上的神情立刻变了。 「叶姑娘来啦！」 他笑着开口打了招呼。 身形高大宽厚的青衣男子，头微微朝门口转了一下，似乎是要朝叶红袖这边看过来。 「我来拿藏红花的种子。」 叶红袖只看到了那人一个模糊的侧面，都未等她来得及看清楚，他就又回头了，随后，疾步朝济世堂的后门走了去。 「你稍等一下，我现在进去给你取。」 「好！」 叶红袖停在青衣男子刚刚站过的地方，但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济世堂原本药味就多，她站在这里闻到了一股淡淡，味道有些奇特的药味。 这药味很奇特，她尝试努力分辨，却怎么也没法子分辨出来它出自何药，像是她从未接触过的。 纪元参很快就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罐子。 「叶姑娘是内行人应该知道藏红花不好种，你要是真有本事把它种活种好了，我们济世堂会花大价钱收购的。」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先试试吧！」 藏红花对气候，土壤，水分和阳光的要求都极其严格，有一样没达到要求就很难成活。 叶红袖这一世也没在这里种过药材，所以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种活。 「对了！纪大夫，我这两天已经接诊病人了，我自己那药材不足，我和他们都说好了，让他们拿了我的药方来你这抓药，估计这两天来抓药的病人会有点多。」 这毕竟不是什么能挣钱的生意，兴许济世堂还得亏钱，所以叶红袖觉得自己还是和他们先打个招呼的好。 「不碍事的！你能让那些病人都来我们济世堂，也是因为你在心里信得过我们的！」 纪元参连连挥手表示不碍事，她这样能迅速帮济世堂在临水县打响名声，他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回去了。」 济世堂虽然不是自己爹开的，但叶红袖对它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深了。 叶红袖正欲转身之际，纪元参突然开口将她喊住了「叶姑娘。」 「还有事吗？」 她疑惑回头。 「有一事我也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纪元参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为难。 「纪大夫，你我都是老熟人了，有话但说无妨。」 「我听你们村子来抓药的人说你五年前摔下山，摔坏了脑子，忘记了好些事，是真的吗？」 纪元参开口的时候，脸上为难的神情转而变成了小心翼翼，像是怕触碰到什么一样。 「是真的，忘记了很重要的人，也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第82章 叶红袖脸上的表情有些黯然。 要是没发生那次意外，很多事现在就会变得又不一样了。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纪元参盯着叶红袖问，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古怪，也有些复杂。 「有些事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叶红袖仍旧摇了摇头。 「你自己是大夫，且医术高超，也没办法能把自己治好吗？」 纪元参眼里闪过的一丝紧张被恰好抬头朝他看过去的叶红袖清楚的捕捉到了。 她有些愕然，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紧张，但还是如实回了他的话。 「纪大夫，你也是大夫，应该知道脑子是人身体所有部位里最复杂的，这不是说扎上两针喝上两服药就能好的，且医者不自医。」 叶红袖只说了一半，她的情况还要更复杂一点，她并不是真正的叶红袖，那段时间完全失忆没有印象到底是因为撞伤了脑子，还是她在接收原主记忆的时候丢了也说不准。 「也是，不过，叶姑娘，要是你能找到治疗自己失忆的法子，又或者你突然又想起了那段时间的事，能不能知会老夫一声？」 「为什么？」 叶红袖询问的时候，发现纪元参眼里的紧张更强烈了。 「没什么，就像你说的，脑子是咱们当大夫最难攻克的难关，你要有能治疗的法子，咱们是同行，正好可以借此探讨切磋一下不是。」 「纪大夫这话有理。」 叶红袖嘴上这样附和，但心里却一直觉得他在问自己问题时过于紧张的神情怪怪的，好像他并不是单纯有意探讨医术，而是志在其他。 叶红袖从济世堂出来的时候，无意回头朝身后二楼虚掩着一半的窗户看了一眼。 这次因为窗户开的缝隙要大一些，叶红袖模模糊糊瞥到了一个青色的影子。 难道是刚才和纪元参聊天的那个青衣男子？ 心里的好奇越来越重，对济世堂的这个幕后东家，她也越来越感兴趣了。 「没长眼睛啊你！」 叶红袖只顾回头看二楼，没有注意到身旁推着鸡公车路过的行人，差点将他们的鸡公车给撞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 回过神的叶红袖急忙开口道歉，还伸手打算把差点摔下鸡公车的妇人扶好。 可等她看清楚了妇人和推车人的容貌后，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脸上的歉意也在瞬间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冰冷的敌意。 「死，死贱蹄子，我，我打死你。」 彭莲香一见差点将自己撞翻的人是叶红袖之后，边咒骂边扬手要朝她的脸上甩去，打算新仇旧恨都一并报了。 叶红袖反应迅敏，彭莲香的手刚扬起来就被她左手扣住了手腕的穴位，下颚还被她右手迅速摘下的银簪子抵住了。 彭莲香吃够了银簪子的苦，又被她这么一弄，脸色一白，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 「死丫头！你赶紧松手！」 彭莲香的男人程大牛也急了，叫嚷着的同时还冲叶红袖抡起了自己的拳头。 「程大牛，你可别乱动，我要是不小心手一抖，银簪子可就这么硬生生扎进去了。」 叶红袖边说加重了拿着银簪子手的力道，彭莲香立刻疼得哎呀呀大呼小叫了起来。 程大牛见状，立刻乖乖放下了拳头，可他嘴上还是恶狠狠的冲她威胁了起来。 「叶红袖，你别太得意，你害我婆娘病了快一个月，搅黄了我家娇娇的亲事，我们程家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等我家天顺去外地办差回来了，有你们叶家苦头吃不完的时候！」 「笑话，你们找庸医治不好病关我什么事，你女儿嫁不出去又关我何事！」 叶红袖低头看了一眼彭莲香的脸，虽然好了一些，但嘴角和眼角还是有些歪斜，刚刚说话的时候舌头也还是有点打结。 明明治半个月就能好的，可她现在还是这副样子，百草庐里大夫的医术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死丫头，怎么不关你的事，莲香的嘴是被你扎歪的，娇娇原本说好的亲事是被你那个什么毒蛇吓得路都不敢走才黄的，这全都怪你！」 程大牛气得额头青筋暴出，他原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现在被叶红袖这么冷冷一激，更像是一点就着的炮仗了。 他们家这次损失大发了，彭莲香在百草庐治了快一个月，银子就像是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却迟迟不见好。 闺女程娇娇的那两门说好要相看的亲事，其中一家听闻自己的婆娘得了个嘴歪眼斜的病，立马就托媒人来推了。 另一家因为程娇娇被毒蛇吓得连路都不敢走，总是疑神疑鬼说自己中毒要死了，相看的当下也和媒人说不行黄了。 这两门亲事他们原本是志在必成的，所以在没成事之前就已经敲锣打鼓的告诉了全村子的人，如今两门亲事都黄了，程娇娇觉得丢脸，现在死活不愿再回赤门村。 「程大牛，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们程家背地里对我们叶家下了多少黑手，旁人不知道，你心里清楚！ 你也别拿什么等程天顺回来了要找我们算账的话威胁我，你回去告诉他，我大哥快要回来了，到时可就是我们叶家和你们程家新帐旧帐一起算的时候！」 说完，叶红袖将被自己钳制的动弹不得的彭莲香猛地一把推开了。 彭莲香早就被吓得手脚僵硬不敢乱动，也没料到叶红袖会突然将自己推开，猝不及防直接从鸡公车上翻了下来。 趁程大牛去扶彭莲香之际，叶红袖把银簪子重新插回到头上，笑着拍了拍手离去。 二楼，青衣男子的视线直到叶红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才缓缓收回。 第83章 「叶常青快要回来了？」 他问。 「是，文书已经下来了，下个月放人。」 站在他身后的人毕恭毕敬回话。 「死了那么多人还能放出来，这个保他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去查清楚，看看背后的是谁。」 「是！」 青衣男子扯唇看着继续人来人往的窗外，这个县城，这里的人，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叶红袖回去之前，还特地去街对面不远处的百草庐看了一下，彭莲香应该是刚刚去那里看了大夫出来的。 不得不说百草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明明医术压根就不行，却还能每天门庭若市。 这证明他们的营销手段很强，这两天关于去百草庐看病是身份和地位象征的流言越传越烈，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最在意的就是面子，百草庐自然是他们的不二之选。 「济世堂要想在这里取得一席之地，任重道远啊。」 就在叶红袖自言自语的空隙，她又看到好几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百草庐的门口，车里的人被小厮马夫抬了进去，没多大会又看到里头有人被抬了出来。 叶红袖看那些被抬进抬出的病人，大多都是腿脚不方便或者是受伤自己走不了的，也有像彭莲香那样中风导致腿脚不便的。 想起彭莲香，她又想到了她刚才被自己推下鸡公车的一幕，就在这时，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极妙的想法。 她没再逗留，在路边买了几包花生糖后就急匆匆往家奔了去。 等回到赤门村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吃过晚饭，她拿了纸笔在等下圈圈写写画画，叶氏站在旁边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道道。 问她这是做什么的，叶红袖只很神秘的告诉她是能挣到钱的东西。 画好了她就直奔王怀山住的王家祖屋，到的时候两夫妇正在吃饭。 见叶红袖过去了，都急忙起身热情的招呼。 「王大哥，你看看这个你能做出来吗？」 叶红袖把手里的纸一张一张递给他，她怕王怀山看不明白，特地画了很多细节图。 「做是能做出来的，但这是个什么玩意啊？」 王怀山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的看，也没弄明白画上四不像的东西是什么。 「你先做出来吧，等做出来了，我拿去卖，挣的钱你我对半分！」 连俊杰原本要盖房子的五十两没了，王怀山现在就只能靠做些小木桌小板凳的来维持生计，日子勉强过得去。 山上翻了土的药田已经沤了好几天，藏红花的种子也拿了来，吃过早饭，叶红袖背着背篓拿了锄头上山。 今早的太阳有些大，叶红袖到药田的时候，脸上已经热出一层细密的汗了。 她都没来得及把脸上的汗擦了，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 她扔下手里的锄头，很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阳光太刺眼自己眼花看错了。 可原本光秃秃的药田，此刻绿意盎然，百花争艳的景象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她蹲下将那些绿色的植物全都仔细看了一遍，有山参，天麻，何首乌，黄精，黄芪，还有几株铁皮石斛。 旁边开得正艳的花儿都不是山上随处能见到的，也都是珍贵的品种。 「我迷路了？」 叶红袖一脸疑惑，转身冲到刻有叶家药田的那块大石头前。 石头上原本被风雨磨砺侵蚀到有些模糊的字迹，不但字迹被重新镌刻了一遍，还拿红色的油漆涂了一遍。 「连大哥！？」 叶红袖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的小红袖想我了！」 没想到，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低沉沙哑声音。 叶红袖惊诧回头，连俊杰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正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唇边浮起宠溺的笑意。 「连大哥，这都是你弄的？」 等话问出口了，叶红袖才觉得自己真是有够笨的，这还用问嘛！事实摆在眼前，可这真的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但更多的是感动。 「喜欢吗？」 连俊杰没回她的话，而是搂着她的肩膀，指着药田问。 「喜欢，当然喜欢，这些药材是不是你一个人去牛鼻子深山采的？」 这些药材与上次自己和他一起进牛鼻子山采的个头年份都差不多。 「我其他的药材也不认识，就采了几样上次你采时记得的，那几株铁皮石斛，我以前在一个故友家里见过，他说那个也是很珍贵的药材。 还有这些花儿，我听说有些花儿也是能入药的，但这些能不能入药我就不知道，反正我挑了些觉得好看，也觉得你会喜欢的采了出来。」 「你一个人进山有没有碰到危险啊？有没有伤着哪里？有没有碰到猛兽？」 药田这么多的药材和花儿，连俊杰肯定在牛鼻子深山进进出出了很多次，那里的危险她是切身体会过的。 她边说边一脸担忧的拉着连俊杰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就怕他会伤着哪里。 「要是我伤着了，你会心疼吗？」 他还是没有回她的话，反而大掌一把抓住她拉着自己的小手，笑着反问，璀璨星眸充满了期盼。 「我，我才不会心疼呢！你那是活该！谁让你不知死活一个人去牛鼻子深山！」 叶红袖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也想明白了，他要是伤着哪里了，可不会这么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索性口是心非反而责怪了他起来。 她知道连俊杰的本事，可牛鼻子深山终归太危险了，他还进进出出那么多次，她是很感动，可她现在心里更多的是担忧和害怕。 第84章 万一他真伤着哪里了怎么办！ 「哎哟！疼！」 谁知道，叶红袖话音刚落，连俊杰突然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一脸痛楚的叫了起来。 叶红袖被他口中的疼吓得脸色大变，急忙伸手去摸他的小腹。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这里伤着了！」 「嘶——」 可她的手才一碰到，连俊杰就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脸上痛苦的表情更强烈了。 「你，你先坐下，让我好好看看。」 叶红袖这下有些慌了，扶着他在石头上坐下后，跪在地上小心的把小腹上的衣裳一点一点卷起来。 她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小心，甚至连呼吸都跟着一起变得小心翼翼。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衣裳卷起来后，她只看到了结实的古铜色腹肌，一个叮咬的小伤口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受内伤了？ 为了确认，她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压连俊杰刚刚用手捂着的地方。 「连大哥，这样，疼吗？」 她边问边用手指将周边都按压了一遍，内伤可大可小，容不得有一点的马虎。 但直到她手上按压的动作停了下来，也没听到连俊杰的回话。 「连大哥？」 她抬头，却对上了他充满笑意的双眸。 「你不是不心疼吗？」 他笑问。 「你骗我！」 叶红袖这才猛地反应了过来，自己被他捉弄了。 「我那不是心疼！我是大夫，你要是受伤了，那就是我的病人，大夫关心自己的病人是职责，没有其他的感情成分。」 叶红袖气呼呼的撂下这句话后就要起身离开。 开这种玩笑，她魂都要吓没了好吗？ 看到她真生气了，连俊杰也不恼，笑着伸手将她整个人拽进自己的怀里。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还和小时候一样！」 以前他总会这样和她开玩笑，他印象最深的那次，他弄了些野山鸡血在身上，骗她自己受伤流血快要死了，吓得她哇哇大哭抱着自己说不让自己死，说要死也要带上她。 那个时候她才九岁，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同生共死，可她就哭着说出了那句话。 那一刻，这辈子，他认定她了。 后来，她知道那些血是假的后，反应就和刚才一模一样，气呼呼的转身跑了，足足有半个月没有理过他。 「小时候……」 叶红袖呢喃着这三个字，才因为被他亲密拽进怀里而染上红晕的小脸，立刻变得黯淡了起来。 「连大哥，小时候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她心里难过的不是自己不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而是她并不是真正的叶红袖，要是连俊杰知道真的叶红袖已经死了，那他…… 她不敢再想。 「没事的，我记得就行了，我会把小时候的事一件一件都告诉你的，我……」 未等连俊杰的话说完，叶红袖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神色复杂的把他的话给打断。 「可是连大哥，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小红袖了，一味想着从前没有意义的，咱们要看的是以后，以后……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都没把话说清楚就匆匆转身进了药田，后面她只专心干活，一声都没再吭过。 王怀山用了两天的时间把叶红袖画在纸上的零件全都做了出来。 「红袖，这到底是个什么啊？」 徐长娟和叶氏一起蹲在那些零碎的零件前，琢磨拼凑了大半天都没能拼出个像样的东西来。 「怀山哥，你觉得这个是什么？」 站在一旁的叶红袖笑着看向另一边蹲在门口，正蹲在门口扒拉碗里饭菜的王怀山。 他知道叶红袖现在会过来，就把最后一点收尾的功夫全都做了，所以到下半晌才吃午饭。 「你说像椅子吧，可你又没让我打椅脚，你说是车子吧，可这也太小了，也没个能掌控的把手，我还真没琢磨出来它是个什么玩意。」 王怀山咽下嘴里的饭菜，指着最能看出外形的几个零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他也猜的迷糊，这东西他是真没见过。 「这个啊，叫轮椅，是专门给那些腿脚不方便的病人用的。」 叶红袖边说边挽起袖子蹲下，把零碎的零件一件一件拼凑组装了起来。 她前世为了拉近和病人之间的距离，会帮腿脚不便的病人做些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个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组装修理轮椅，所以轮椅内部是什么样的，她都很清楚。 「什么玩意？轮椅？」 院子的其他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稀奇的词。 「嗯！马上就好了！」 叶红袖边说边点头，零件已经拼凑上一大半了。 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这事，还是那天在百草庐门口，看到好多需要抬进抬出的病人，还有彭莲香坐的那辆鸡公车让她猛地萌生了做轮椅的想法。 王怀山是木匠，这两天自家用了不少他做的小凳子小桌子，手艺确实可以，没有现代化的器械零件，用木头也是能做出可以代替腿脚行走的轮椅的。 很快叶红袖就把所有的零件拼凑上了，木制的椅子拼上木制的轮子，这就是古代的轮椅了。 「轮椅？！」 叶氏和徐长娟一同凑到轮椅的跟前，两个人都是满脸的惊奇。 她们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个椅子不是椅子，车子不是车子的玩意。 第85章 「嗯！娘，你坐上来试试！我推推看，看能不能走得动，不行的话，还得让怀山大哥改改。」 叶红袖招呼叶氏坐下。 「这，我不敢。」 叶氏摇摇头，觉得这个自己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稀奇玩意有些可怕。 「红袖，你娘不敢坐，我坐！」 徐长娟的话音刚落，屁股就已经坐了上来。 叶红袖立刻推着她满院子的撒欢奔了起来，逗得坐在上面的徐长娟又笑又叫。 等王怀山吃完了饭，木制轮椅不方便的地方也体现出来了，但对付木头王怀山有的是法子，几经修改后，轮椅推起来和现代的没什么区别。 「怀山大哥，你就照这个样式再多做两个，我保证你一做出来就都能卖出去。」 「红袖，那你打算卖多少钱一个啊？」 徐长娟对这个更感兴趣。 这个东西在她看来还真是不好定价，因为没个比照，卖便宜了觉得亏，毕竟王怀山这两天全身心都扑在了上面上面，卖贵了吧又怕卖不出去。 「五两！」 「啊！？」 五两一出口，其他三人立刻都用你疯了吧的眼神看向她。 「红袖，你别是搞错了，五两这么贵，谁会买啊！」 叶氏最先开了口。 「对啊！太贵了，就是些木头，别人听到这个价钱不会买的，要不咱们便宜些吧，一两五或者二两也行。」 二两在王怀山的心里已经顶破了天的大数目，他做这些零件活计的时候，也在心里琢磨过它的价钱，但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往五两上面去想。 「娘，怀山大哥，你们就放心吧！五两银子对那些人来说可不算什么。」 价钱开得这么高，叶红袖当然有自己的道理。 从王家出来后，叶红袖推着轮椅去了连家，这个东西要想卖出去，还得有连大娘这个活招牌出马。 「红袖姨！红袖姨！」 远远的，叶红袖就听到金宝站在院门口冲自己又跳又叫，还使劲冲自己挥舞着他的小短手。 「哎！」 她笑着挥手应了他一句。 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踱步到了院门口，是两天没照过面的连俊杰。 她这两天一直在家给人看病，估计是上次来找她看病那几个妇人回村后很卖力帮她宣扬了一番，这两天来找她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诊金没收到几个，但农产品家里现在却是堆满了，吃喝完全不用愁，有些吃不完怕坏了的，她还能当人情送些给徐长娟，菊香和李小兰她们家。 「我来推吧！」 连俊杰跑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把轮椅接了过去。 叶红袖敏感的察觉到了他今天的不对劲，他虽然还和从前一样贴心，可是这次，他下颚线条紧绷，璀璨星眸也没和以往一般落在她身上移不开，嘴角更没了笑意。 他有心事。 想起上次在药田无疾而终的话题，叶红袖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以其说她这两天是忙得抽不开身，倒不如说她是有心在逃避，她不是真的叶红袖，她真的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接受他的好。 「红袖姨，这个是什么啊？」 金宝糯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个啊，叫轮椅！是特地做给你奶奶的！有了它啊，奶奶就有脚了，她就不用整天只能坐在家里哪都去不了了！」 叶红袖边说边将金宝抱上了轮椅。 「哈哈哈！真好玩！」 一坐上轮椅，金宝就乐得直拍巴掌嚷着叫着说好玩，欢快的笑声引来了屋子里连大娘的侧目。 「红袖，这是什么啊？」 「大娘，这个啊，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脚了！」 「我去把娘抱出来。」 连俊杰抱着连大娘出来的时候，连大娘的手里还抱着一块浅黄色的布料。 「哎哟！哎哟！这，这个，这真是太好了！」 坐在轮椅上的连大娘，被连俊杰推着在院子里四处走动，激动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金宝，明天咱们用这个推着奶奶去逛县城的集市好吗？」 「好！好！我也要去逛县城！我要和爹，红袖姨，还有奶奶一起去逛集市！」 金宝这下更高兴坏了，他来临水县这么长时间，还没去过县城逛过集市呢。 「啊？还要去集市啊！不成，不成，这怎么能去呢！」 连大娘已经足足五年没出过自家院子，不大愿意见生人，一听到叶红袖说还要去生人最多的县城，连连摆手拒绝。 「大娘，趁着天气好心情好，一家人出去逛逛多好啊！」 叶红袖在连大娘的面前蹲下，她明白她现在的心理。 「不去了，我腿脚不便，去了只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两个人去吧，带着金宝好好逛逛，我在家等你们就行了！」 连大娘还是坚持摆手不去，顺带还撮合了叶红袖和梁俊杰一把。 「娘，咱们是一家人，哪里有添麻烦一说，以前不能出门是没办法，现在有了这个轮椅推着进进出出多方便啊！」 连俊杰也开了口，蹲在地上的叶红袖抬头朝他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下颚此刻的线条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看到她抬头看自己，他的视线也朝她看了过去，薄薄的唇畔又浮起了她熟悉的宠溺笑意。 说完，他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和从前一样轻柔。 他刚才确实是不大开心，那天从山上下来时，她步履匆匆，没再开口和他说过一个字，这两天她也没来过，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她在刻意躲着自己。 第86章 而刚刚听到她亲口说出一家人出去逛逛多好这句话时，他心里所有的乌云瞬间散了。 一家人出门去逛县城，逛集市，多温馨幸福的画面。 「你们腿脚好走路去县城都得要一个半时辰，带上我这老婆子，等到了县城都下午了，有我碍手碍脚你们什么都干不了，我不去，不去！」 连大娘的心理还是怕给旁人添麻烦，尽管这个旁人还是她自己的儿子。 「这样吧，我等会就去看看老实叔家的牛车明天得不得空，我把他的牛车借来，这样咱们路上就都不用走路了，进了县城都是青石板路，这个轮椅推起来不知道有多轻省。」 「可……」 见连大娘脸上还有犹豫之色，叶红袖急忙抓着她的手抢先开了口。 「大娘，你就别再可是了，你想想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啊！你带着小金宝，去看看逛逛他爹小时候长大逛过的地方。这样的机会可是逛一次少一次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还有，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咱们明天去县城，可不只是为了逛街，我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你要不去我这事情可就办不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叶红袖连说带劝，连大娘还真一下就来兴致了。 「先不告诉你，等明天到了县城你就知道了。」 叶红袖没直说，而是笑着和她卖了个关子。 「那要去！要去！可不能因为我一个老婆子耽误了你重要的事情。」 连大娘脸上原本的抗拒立刻换成了期许。 「哦！明天去县城逛集市了！我要买好吃的，我要买好玩的，我还要去看戏！」 此刻，院子里最高兴的便数追着小黄东奔西窜的金宝了，小家伙拍着小手，高兴欢喜的模样简直和要过大年有的一比。 「红袖，这个给你，明天去县城，你就穿这身。」 连大娘笑着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浅黄色布料递给了她。 「给我的？」 叶红袖一脸惊讶。 「嗯，这布料是俊杰上次和你一起买棉花布料时偷偷买给你的，你不知道，这两天为了这衣裳的样式，他费了多少心思。他不想衣裳款式太普通，你一穿出去和别人穿的都是一样的样式。 可不普通的样式又不好做，最后实在没法子了，他磨了布庄里做衣裳的老裁缝大半天，最后都把人裁缝给磨恼了，这才做出现在的这个样式，你看看喜不喜欢。」 叶红袖接过衣裳，款式是常见的交领襦裙，但特别之处在领口和袖口的处理。 浅黄色的领口用浅粉色的丝线绣了一对含苞待放的并蒂莲，原本应该是浅黄色的袖口换成了和浅粉色丝线颜色一样的浅粉色布料，平直的袖口也做了特殊处理，裁剪成了荷叶状。 兴许是怕这样的袖子不好干活，所有又用浅绿色的丝带做了收袖口的处理。 浅粉色荷叶状的袖口，被浅绿色的丝带一绑，看起来正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白色的腰带也做了特殊处理，上面不但绣了和领口一样的并蒂莲，还用浅绿色的丝线绣了很多荷叶，和袖子也是相对应的。 这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连大哥……」 捧着衣裳，叶红袖感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但她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和难过。 他的好，并不是给她的。 「喜欢吗？」 连俊杰低声轻问，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小心翼翼。 尽管他花了不少心思，但毕竟是姑娘家的东西，他也不敢确定她一定会喜欢。 「喜欢，可……」 「你喜欢就好！」 未等叶红袖口中的话说完，连俊杰就迫不及待的把她的话给打断了。 「你明天就穿这身在你家门口等着，我们吃了早饭就出发，你把你娘也喊上，我听说她也有段时间没去过县城了。」 「红袖，你穿这身衣裳肯定好看，你喜欢，穿着好看，俊杰就是费再多的心思也值了。」 连大娘也跟着开了口。 「那，好吧。」 看到连俊杰望着自己充满期盼的眼神，叶红袖实在不忍心拒绝，只能冲他点点头。 叶红袖拿着衣裳回家的时候，叶氏见了也没多问，还以为那衣裳是病人拿来当诊金的。 毕竟昨天都有人扛了一口大铁锅来当诊金，叶红袖都笑着收下了，而且现在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另一件事上。 「红袖，我刚刚看到毛喜旺回来了！」 「真的？」 把衣裳收好放好后，叶红袖惊讶回头。 她总算是等到他出现了。 「嗯！带着程玲玲，捧着孩子刚进的村，咱们要现在就去找他吗？」 「不用，他们主动会来找咱们的！」 毛喜旺是当年和大哥，程天顺还有土蛋一起出村去打仗的后生，他是和程天顺一起回来的。 原本当年回来时，程天顺空口白牙说大哥是叛徒害死了土蛋，赤门村是没几个人相信的，毕竟大伙都知道程天顺从前是什么德行，也都了解大哥的为人。 可这中间却又有赤门村出了名的忠厚老实人毛喜旺站在程天顺那边作证，便一下子坐实了大哥是叛徒的罪名。 程天顺进了衙门当差，毛喜旺虽然没跟着一道进去，却很快就被程天顺靠着人脉在牢房里得了一个狱卒的工作，吃的也算的上是公家饭了，没多久又娶了程天顺的堂妹程玲玲。 什么都是程天顺帮着安排的妥妥帖帖，毛喜旺和他非亲非故，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但更可疑奇怪的是，毛喜旺成亲后的第二天就带着程玲玲走了，他爹娘死的时候，他都只是在村子里匆匆露了一面就没了踪影。 第87章 「娘，晚饭你来做吧，我去看看毛喜旺这次回来到底想搞什么鬼！」 「那你小心着些，别把他惹毛了，这个毛喜旺早就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忠厚老实的孩子了。」 叶红袖出门前，叶氏小心叮嘱她了一句。 毛喜旺家在村子的最北头，是栋比叶家都要陈旧破烂得厉害的老祖屋，房子塌得压根就不能住人，毛喜旺好端端的突然回来，这不得不让叶红袖怀疑他回来的动机。 她去毛喜旺家附近转了一圈，却没在破屋烂瓦前看到他们夫妇的影子。 叶红袖正纳闷之际，从隔壁家的院墙里传来了一个女人呜呜嘤嘤的哭泣声，期间还伴着婴儿虚弱的哭声。 「你别哭了，小心伤了自个的身子没奶，到时受罪的是孩子。」 一个老妇的劝解声随后传了出来。 「大娘，我们娘俩的日子是真的没法子过了，要是能死了一了百了也就好了。」 透过虚掩的院门，叶红袖看清楚了坐在院子里抱着孩子哭得正伤心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和毛喜旺一道回来的程玲玲。 「傻闺女，你可不能说这样的傻话！」 花大娘被程玲玲要死要活的话给吓得老脸苍白。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爹娘死得早，在大伯家过的日子连猪狗都不如，整日的吃不饱穿不暖有干不完的活，还得受程娇娇和程天顺的欺负。 原以为嫁人了，嫁的还是个忠厚老实的，日子总算能有点起色，可，大娘，这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 程玲玲的话都没说完，就又抱着孩子扑进花大娘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她在赤门村和谁都不亲，就和没儿没女的花大娘亲，小时候，她受了委屈就会来找她。 「我可怜的闺女哦！我就知道程天顺做主把你嫁给毛喜旺安的不是什么好心，果然，这样黑心肝的人，老天爷怎么就不收了他呢！」 叶红袖原本还想站在外头多偷听一些程玲玲的话，但因为天已经黑了，外出干活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扛着家伙事回来了，她便没敢多逗留，但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深了。 找不到毛喜旺她只能往回走，但走了一半，她又改了主意，打算绕弯去趟菊咬金家。 她记得上次开给菊海生的药应该快要吃完了，她得去看看菊海生的复原情况，重新开药。 菊咬金家在村子的正中心，从村北头绕过去有一段路，其中还有一段路没什么人家，走了一半，迎面走来一个低着头，步履匆匆的男人。 低着头赶路的杨老五听到脚步声抬头，在看到对面走来的人是叶红袖后神情立刻变了。 他攥紧拳头，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叶红袖的面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往他家的方向拖了去。 「杨五叔，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有话咱们说话！」 叶红袖奋力挣扎，可杨老五的大力气是赤门村出了名的，她哪里能挣脱的出来。 「杨五叔，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论叶红袖怎么追问，杨老五就是不吭声，只闷头拖着她一个劲的向前走。 杨土蛋家就在这段没什么人家的路边上，此刻路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叶红袖真怕他发疯了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土蛋娘可不止一次想要掐死自己给杨土蛋陪葬。 心里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之时，她趁杨老五不注意把头上的银簪子拔了下来，悄悄藏进了袖子里。 「叶红袖，你看看叶常青做的孽！」 到了家门口，杨老五直接将叶红袖甩进了自家院子。 因为力道过猛，也因为叶红袖猝不及防，被甩进院子的她脚步趔趄摇晃没站稳，差点摔跤。 等她好不容易站定却被院子里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地上除了摔碎的锅碗瓢盆，还有几十只躺在地上已经死了的鸡鸭鹅。 杨老五刚刚收工回家，一进门就看到自家院子里全都是摔死的鸡鸭鹅，这里面有他家借钱好不容养大的，也有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就连厨房里仅有的几个好的锅碗瓢盆也全都给摔了。 他是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最后只能把婆娘绑在屋檐下的柱子上。 原本他是去那些受损失的村民家道歉和赔偿的，没想到一出门正好碰到了叶红袖。 「哦！土蛋有鸡吃了，土蛋有鸭吃了，土蛋不会饿肚子了！」 披头散发的土蛋娘虽然被绑在柱子上，却还是在又叫又笑，疯魔的厉害。 看到这一幕，叶红袖的心里忍不住跟着泛酸，杨家已经一贫如洗，这个损失对他们来说无比巨大。 端着水从厨房里出来的杨月红，一看到叶红袖进了自家院门，立刻把手里的碗塞进了随后拿着扫帚出来的毛喜旺手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二话没说，对着她的脸甩手就是一巴掌。 叶红袖看她来势汹汹，早有防备，闪身躲过，没想到身后的杨老五却突然冲了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叶红袖，这都是你们叶家害的！」 杨月红瞪着血红的眼睛，扬起的巴掌再次恶狠狠的朝她的脸上甩去。 挣脱不开的叶红袖抬脚，在杨月红的巴掌落下之前，对着她的小腹狠命踹了过去。 「啊——」 杨月红猝不及防，直接被踹翻在地，还一屁股坐在那些死掉的鸡鸭鹅身上。 「月红，你没事吧！」 毛喜旺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冲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 「你还敢还手！」 看到自个闺女受伤，杨老五恼了，原本抓在叶红袖胳膊的上的手立马变成了掐在她的脖子上。 第88章 叶红袖立马喘不上气来，觉得脖子在他铁箍一样的大掌下要断了。 好在她进门之前就有防备，藏在袖子下的银簪子亮了出来，并悄悄对准了杨老五胳膊下的上尺泽穴位，就在她卯足了劲出手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之势冲进了院子。 杨老五都还没反应过来，掐在他大掌里的叶红袖就被抢走了，以此同时胸前还狠狠吃了一掌。 那人力道极大，不像杨月红只是被叶红袖踹翻在地，杨老五的身子就像是秋天的落叶一般被踹出了十多米，直接砸在了他家的门槛上，喀嚓一声，被他砸中的门槛直接断成了两截。 毛喜旺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杨家院门口，正一脸阴骘狠戾看着他们的连俊杰。 「连，连俊，连俊杰。」 他结结巴巴好半天才喊出连俊杰的名字，脸上瞬间煞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 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谁的身手能这么厉害，程天顺在他的眼里已经算是厉害的了，可要和眼前的连俊杰相比，那就只能用相形见拙来形容了。 「连大哥，你怎么来了！」 叶红袖一脸惊喜的看着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连俊杰。 「我听说他回来了。」 连俊杰指了指毛喜旺，低头看向她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她白皙脖子上的掐痕上。 「他竟敢伤你！」 刚刚压下去了一点点的怒火再次升腾而起，连俊杰面色阴寒的盯着趴在门槛上动弹不得的杨老五，眼里怒火熊熊燃烧的同时狠戾杀意尽显。 虽然连俊杰要算账的人不是自己，可站在旁边的毛喜旺看着眼前的这幕却是不寒而栗，背脊上的冷汗不停渗出。 战场上，他什么狠人都见过，却从来就没有见过像连俊杰这样的，面色阴骘狠戾，眼里泛着血红的杀戮之意，他哪里像人，简直就像是战场上的夺命阎罗。 叶红袖也被连俊杰眼里的杀意给吓到了，她脑子里此刻不停的闪过那天在牛鼻子深山他徒手斩狼的血腥画面。 她真怕杨老五的下场会和那两匹狼一样，于是急忙抱着他的胳膊将他拖住。 「连大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敢碰你，他就该死！」 连俊杰不听劝阻，仍坚持一步一步走到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杨老五跟前。 「你自己主动把伤了红袖的手伸出来，我会给你个痛快，要是拖拖拉拉等我亲自动手的话，我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是什么！」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杨家没点任何照明，可杨老五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连俊杰脸上的狠意和杀意。 他胆子其实并不小，以前年轻的时候敢一个人去坟地过夜，因此在村子得了个杨大胆的绰号，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面对连俊杰，他却实实在在被吓到了，伤了叶红袖的手竟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 没等连俊杰动手，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的杨月红哭着冲了过来。 「连俊杰，你敢碰我爹，我就和你拼了！我们家被叶家害得家破人亡了，找他们叶家算账是天经地义！ 连俊杰，你别仗着你身手好，会打架就可以无法无天，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么弄死我们全家，你要弄不死我们全家，这事我和你们没完！」 杨月红用自己的身子紧紧护着自个的爹，含泪看向连俊杰和叶红袖的眼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月红姐，没人要和你们拼命，我上次就已经和你说了，土蛋哥不是我哥害死的！」 叶红袖向前一步，将连俊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怕杨月红情绪太过激动对连俊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连俊杰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你们不要狡辩了，我弟弟是被叶常青害死的，一命抵一命，叶常青没回来，就该你叶红袖抵命去给我弟弟陪葬！」 「抵命，抵命，陪葬，你要陪葬，我家土蛋要娶媳妇，媳妇。」 杨月红口中的抵命和陪葬字眼深深刺激了被绑在柱子上的土蛋娘，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情狰狞。 「闭嘴！」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威胁从连俊杰的口中吐出，幽冷狠戾眼睛紧盯着她。 刚刚还面目狰狞的土蛋娘瞬间被吓得闭嘴安静了下来，脸上只剩恐惧。 她记得上次在山上差点被他揍的经历。 叶红袖知道，这家人都执着在给杨土蛋报仇上，且在心里已经扎根般认定自己的大哥就是凶手，她懒得再去和他们再费口舌，转而突然转身眼神冰冷的看向站在旁边一直都没吭过声的毛喜旺。 「毛喜旺，我大哥就要回来了！他是不是叛徒，你胆敢当着他的面一起去土蛋哥的坟前对峙吗？」 「什，什么，叶，叶常青要回来了！」 毛喜旺原本就已经被连俊杰吓得唇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了，现在猛地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知道？」 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的问出这么一句。 「我说的。」 连俊杰冷冷开口，阴骘幽暗的眸子转由土蛋娘的身上落在了他的脸上。 「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毛喜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面对连俊杰的时候会这么害怕，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直视他的眼睛，质问的时候，声音也抖得厉害。 他上过战场，也在牢狱工作，什么样的恶人都碰到过，可却从来就没有人能像连俊杰这样让他打从心底感到胆寒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没想到的是，面对他的质问，连俊杰轻蔑一笑，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望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深深的嫌弃和鄙夷。 第8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毛喜旺被他的话堵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张嘴愣神了好半天后才又猛地回过了神。 「不会的，叶常青当叛徒害我们打败仗，害死上万人，害死土蛋是证据确凿的，他怎么可能会出来，他不会出来的，他出不来的！」 「毛喜旺，证据，是可以造假的。」 连俊杰再次冷冷开口，可这次他的唇畔已没了任何笑意，盯在毛喜旺脸上的眼神犀利如刀刃。 「你凭什么说证据是造假出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又知道什么！当时叶常青被抓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嘎达呢，你能知道什么！ 你一向和叶家人感情好，你自然会替叶家人说话，反正证据确凿，他叶常青就是叛徒，就是他害我们最后打了败仗，害死了千千万万的将士性命，还害死了土蛋。」 毛喜旺这个喋喋不休的辩解反应让连俊杰突然又笑了。 「毛喜旺，你心里应该是最清楚证据就是假的吧！」 只短短几个字，毛喜旺就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叶红袖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连大哥？」 她回头看向连俊杰，不明白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连俊杰没回她，只抓过了她的手走到了杨月红杨老五的面前。 「杨老五，杨月红，我警告你们！人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这次我看在红袖的面子上不和你们算账，但若是下次你们敢碰红袖一根汗毛，我连俊杰将你们杨家夷为平地之时还要让你们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我接下来的话，你们听了兴许会觉得我连俊杰冷血无情，毫无人性，但我还是要说。 杨土蛋他不能活着从战场回来，那是他的命。中年丧子固然可怜可悲可痛，可这世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止你们杨家一家。 当初临水县出去了七千多个后生，回来的不到一半，这也就是说还有另外几千个家庭和你们一样，都在承受着丧子丧父丧夫之痛。 要是人人都和你们一样，家家都和你们一样，整个临水县，整个国家就都完了，那这些人拼死洒在边疆上的鲜血就也全都白废了。 你们这样一味的沉浸在悲伤中，有想过你们的儿子杨土蛋在天之灵看到你们这样他会不得安宁吗？」 「可那不是土蛋的命啊！土蛋他要是和其他的那些人一样，是保家卫国被敌人杀死在战场上的，我们也就认了！ 可他不是啊！他是被他心目中最亲最亲的大哥叶常青害死的啊！这个才让我们一家人接受不了的啊！ 去战场的前一天晚上，土蛋和我们说，要是上了战场有危险，他会拿他的命去救叶常青。 他还说，他要是死在了战场上让我们不要难过，我们还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上战场杀敌了，他是真正的男子汉了，不再是村子里那些人口中喊的怂蛋了！ 他还说，还说要是回来的只有叶常青，让我们对叶常青要像对他一样好，因为他们是生死兄弟，是不分你我的，叶常青回来了也就代表他回来了！ 我们满心等着他们回来，不管是谁回来，我们都高兴，可是，最后，我们等来的是什么？ 是叶常青当叛徒害死我们家土蛋的消息，程天顺的话我们自然不信，可连毛喜旺都说这个消息是真的，我们接受不了啊！ 为什么土蛋都能为叶常青豁出性命，他却还要害我们家的土蛋，我娘就是日日夜夜的想这个想不明白才会疯的。」 杨月红哭得泣不成声，杨老五也是老泪纵横，被绑在柱子上的土蛋娘估计也听明白了同样是泪流满面。 「叶红袖，你告诉我，要是你是我，你会怎么做？你会相信一句同样没有证据能证明不是叶常青害死土蛋的话，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叶红袖被她质问的哑口无言，她的心也被重重戳痛了。 杨月红刚刚说的那些她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没站在她的位置设身处地的去想过。 她突然想起了他们两家从前格外亲密的关系，再对比现在，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杨家院子里，一下子安静的只能听到杨家人掉眼泪的声音。 许久。 「你们都走吧，我们不想看到你们。」 杨月红扶着杨老五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还把绑在柱子上的娘给放了。 「月红姐……」 叶红袖情绪复杂，开口喊了她一声，却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月红没有理她，拿了扫把开始打扫院子里的瓷器碎片，还有那堆死了的鸡鸭鹅。 「月红姐，你让我给大娘治病吧，我有法子能把她的病治好。」 叶红袖又冲她喊了一声，杨月红刚才的那些话重重戳痛了她的心，她想帮她，她希望杨家能重新振作起来，更希望他们两家能和从前一样。 「你们叶家只有以命抵命了，我娘的病才会好。」 杨月红背对着叶红袖，她的身子很瘦，被月光照在地上的影子更瘦。 「我……」 「叶红袖，你不要再说了，今天是土蛋的生辰，我们杨家人不想看到你们叶家人。」 听到生辰二字，叶红袖猛地想起了今天的日子，掐着指头算确实是杨土蛋的生辰。 以往他过生辰的时候，都会在家里摆上一桌，把自己一家全都喊上，杨五婶和杨月红主厨，鸡鸭鱼肉都会摆上，还有一大碗长长的长寿面。 杨土蛋还会拉上大哥二哥喝上几杯杨五叔珍藏平常舍不拿出来喝的白酒，三个人的酒量都不行，每次都被辣得呲牙咧嘴。 以往的欢快情景还历历在目，可今天同样的日子，满院子却只剩悲凉和痛苦。 第90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叶红袖的心里更难过了，可与此同时她更恨了，她转身冷眼看向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毛喜旺。 「毛喜旺，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什么孽，老天爷都在天上看着，总有一天会有收拾你的！」 「我，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爬了起来的毛喜旺根本就不敢朝叶红袖连俊杰这边看，抱着头这么嚷了一句后就落荒而逃了。 随后叶红袖也被连俊杰牵着从杨家走了出来。 一走到刚才那条没什么人的路边，叶红袖就拉住了连俊杰「连大哥，我大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下个月。」 「真的？！」 「真的。」 连俊杰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可满目的柔情在看到她脖子上仍旧清晰的掐痕后，立刻转换成了愤怒。 刚才要不是看在叶红袖的份上，不管这个杨老五有多可怜，他都必得废了他那只伤了她的手不可。 「连大哥，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不方便和我说？」 叶红袖问得小心翼翼，她清楚的记得毛喜旺说的那句害得打了败仗，死了上万人的话，还有他说的什么证据是可以造假的，毛喜旺心里是最清楚的。 再结合毛喜旺被吓得直接瘫在地上的样子，她怀疑大哥被冤枉当叛徒的事一点都不简单。 但更奇怪的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是不方便，我上次和你说过，这事牵扯太大。」 连俊杰说完，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还疼吗？」 他问的时候，语气很轻很轻，手指去触摸那道红痕时，力道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就怕会伤着她，会让她疼。 「不疼了，我现在就是想着月红姐刚才说的那些话，心里难过得紧。」 想起杨月红仍旧对自家仇恨的态度，叶红袖的心情就格外的沉重。 「没事的，来日方长，她以后会知道你们对他们的真心的。走吧，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你娘会担心的。」 「连大哥，我有一件事没想不明白，毛喜旺他今天怎么突然好端端的来了杨家呢？他以前和杨家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啊！」 这是叶红袖一进杨家看到毛喜旺后心里就有的疑惑。 把自己的媳妇孩子撂下去从前关系并不好的杨家，还有程玲玲那些要死要活的哭诉，这些都不得不让她怀疑毛喜旺去杨家的目的。 「你以为呢。」 连俊杰不答反问。 她的脑瓜子不笨，结合刚才的情况还有自己说的那些话，应该能猜出一点端倪。 「他心里内疚？」 叶红袖觉得这个是最大的可能。 「不仅仅是这样，要是没有这事，毛喜旺现在的媳妇估计已经是杨月红了，哪里还有什么程玲玲的事。」 「啊？你还知道这个？我以前和月红姐那么好都不知道这事，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叶红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的八卦之心被他这句话勾起来了。 「这个嘛，先不告诉你！」 连俊杰笑着和她卖了个关子，他想看她抓心挠肝追着自己不撒手，一定要刨根究底弄个清楚的样子。 「哎呀，连大哥，你真是坏死了，把我的好奇心全都吊起来了又不告诉我！那好，你不说就算了，以后我有事我也不告诉你！让你抓心挠肝的难受。」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小丫头现在的反应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没像从前一样追着求着自己一定要说出来，而是反过来威胁起了自己。 说罢还毫不在乎的径直走了，这下，连俊杰不干了。 这个小丫头自他回来后就明显在心里藏着许多许多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他这正想法子想把那些秘密弄清楚，要是这边还没弄清楚，她那边又藏了不少秘密，那还了得。 他急忙追过去抓住她的手「好了，小丫头，我告诉你。」 叶红袖听闻，小脸立刻溢满了欢喜的笑容。 「咱们小时候不是喜欢往后山跑吗？但喜欢往后山跑的可不止咱们，我有好多次都看到毛喜旺偷偷一个人上山采一种红色的花，起先我也没在意。 直到后来有一次无意中看到杨月红抱着那捧花，我留了个心眼，果然后面发现他们两个人无论是去逛集市还是去隔壁村子看大戏，总会偷偷凑在一起。」 「所以，毛喜旺娶程玲玲是迫不得已，抑或者说是被逼的！」 叶红袖猛地想起了在花大娘院子外头听到的程玲玲的那些哭诉，还有花大娘的那句程天顺让毛喜旺娶程玲玲没安什么好心的话。 「现在说这些还为之过早，但他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出现在杨家，就说明他还有一点人性，这事你别管了，等你大哥回来，我们会处理的。」 「嗯！真希望大哥能马上就回来！」 这下，叶红袖对叶常青的回来更充满期盼了。 「我倒是希望另一个人能快点回来。」 连俊杰抬头，看向挂在夜空的弯月，一脸惆怅。 「谁啊？」 叶红袖看向他，他这般惆怅心事重重的模样，看得她心里都跟着不好受。 「把你从我手里抢走的陈云飞。」 他突然低头，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他回来了，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把你抢回来，娶回去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吗？」 炙热的鼻息轻轻喷洒在叶红袖柔嫩白皙的小脸上，望着她的星眸，一片璀璨。 叶红袖的脸瞬间红得几欲滴出血来，在不亮的月色下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第9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你也一直都和我一样在等，对吗？」 连俊杰笑问，唇畔的宠溺笑意更深了。 「我，我才没有。」 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这几个字后，叶红袖立刻低头大步向前走。 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格外厉害，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一般，满怀的欢喜和甜蜜无论她怎么想抑制都抑制不住。 翌日，吃过早饭，叶红袖刚换好连俊杰送给她的那身衣裳，连俊杰就赶着牛车载着金宝和连大娘来接她们娘俩了。 连俊杰他们三个也都特地换上了叶氏帮忙给做的衣裳，最后，就剩叶氏身上的还是旧衣裳，她那身洗的发白发毛的浅蓝褂子在这些新衣裳的对比下，就显得更寒酸了。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我就在家晒草药好了，还有今天肯定会有人来看病的，我在家招呼他们。」 说完，叶氏便把才刚背上肩的背篓给卸了下来。 「别啊妹子，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看看那个济世堂是什么样子吗？想知道它是不是和你男人说的要开的是一样的吗？今天这么难得的好机会，你可不能错过了。」 坐在牛车上的连大娘边说边冲正在停牛车的连俊杰使了个眼神。 连俊杰会意，把牛车停稳了后便将放在车头的一个包袱拿给了叶氏。 「这是我娘连夜给你做的，是当你这些天帮我们做秋衣冬被的报答。」 「妹子，我的手艺差，你别嫌弃！尺寸是你那些天去我们家时，我偷摸给你量的，应该错不了，你赶紧去换上吧，你要不收，那可就是你在心里嫌弃我的手艺了。 我现在腿脚不行了，也就会点针线功夫了，要是针线功夫还遭人嫌弃，那我可就真成废人了。」 连大娘再次开口，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氏是实在没法子开口推辞说不要，最后不得不拿着那身新衣裳进屋去换了。 衣裳换好后，她还特地重新梳了个发髻，一车人打扮的漂漂亮亮，利利落落朝县城的方向去了。 连俊杰赶车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回头看坐在旁边抱着金宝讲故事的叶红袖，她穿新衣裳比他想象的要好看很多很多。 她原本皮肤就白，浅黄色的颜色更是衬得她肌肤胜雪，嫣红的小嘴不点而红，发髻上随着牛车颠簸的银簪子流苏，也衬得她越发的灵动活泼。 路上不少行人朝她侧目，若是姑娘妇人艳羡嫉妒的眸光，他看着心里会格外的欢喜，可要是盯着她不放的是后生男人们的垂涎目光，他就忍不了了。 他打小相中的小媳妇，别人可没有资格盯着她不放，于是在那些不知死活的男人们盯着叶红袖不放的时候，他会故意撩响手上的鞭子，然后冲他们甩上一个带有狠戾的目光。 这一招很适用，那些男人在看到他霸道凶狠的目光后，瞬间都明白了，这个漂亮的姑娘是他的，自己要是觊觎就是找死，便都不敢随便再把目光往叶红袖的身上扫了。 牛车很快就到了县城，连俊杰在城门外找了一户相熟的农家，给了他一些钱，把牛车寄放在他家的后院，然后推着连大娘，领着叶红袖金宝和叶氏一起进了城。 连俊杰推着连大娘一进城，便立刻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他们对连大娘坐着的车不是车，椅子不是椅子的家伙事好奇极了，这样的聚焦正好是叶红袖想要的。 可已经好几年没出过门的连大娘，突然见到这么多的生人一同朝自己指指点点不适应极了，神色紧张的她不自觉的就抓紧了盖在自己腿上的薄被子。 和连大娘的紧张不同，叶氏极为兴奋，自从她知道县城开了一家济世堂后，便心心念念一定要来看看。 可她前段时间眼睛不行，家里的事又多，一直都不得空过来，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她最先要去看的便是济世堂了。 「红袖，你快点啊！哎呀，真是急死我了。」 叶氏迫不及待的一路往前赶，步履匆匆之际还冲在在后面牵着金宝走得慢些的叶红袖催促了起来。 「娘，你别着急，济世堂不会走的。」 叶红袖被她心急的模样给逗笑了，她理解娘的心情，当初她和二哥乍听到济世堂这三个字时，便也是这样迫不及待想要去看个究竟的心情。 「既然你娘这么着急，你就和她一道先过去吧，我们在后面慢慢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追上。」 「那也成，反正没多少路。」 叶红袖点了点头，松开金宝小手的同时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冲他叮嘱了一句。 「你要乖乖听你爹的话，不能乱跑，小心被人贩子给拐了。」 「红袖姨，我哪都不去，你刚刚说好了要请我吃猪脚饭的！」 小金宝边说边吧唧着小嘴，上次吃了那个猪脚后，他心里一直都记着那个软糯黏嘴的味儿呢。 「小馋猫！」 叶红袖笑着捏了捏他的小嘴。 正转身，突然从旁边冲出了一个挎着篮子的小媳妇。 「大娘，我能问你们个事吗？」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坐在轮椅上的连大娘。 「什，什么事？」 连大娘被她吓了一跳，神情也更紧张了。 「你是瘫了吗？」 小媳妇一开口，听闻的旁人脸色都瞬间就变了。 哪里有人会这样说话的，即便连大娘坐在那个家伙事上一看就觉得她腿脚不对劲，可也没有人会这样开口啊，这不是戳人的心窝子么。 倒是连大娘听到她问的是这句话，脸上的紧张还缓解了一些，瘫了五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是啊，怎么了？」 第9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还很自在的反问了小媳妇一句。 「大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坐的这个稀奇的玩意是什么，不瞒你说，我爹去年摔伤了腿，一直躺在家里出不了门。 我爹他又是个爱热闹的，这整天躺在家里他都快要憋疯了，可家里人都忙啊，谁能天天有空背着他出门，这不就想问问你这个是哪里买的，要是价格合适，我们也想买一个。」 听到是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病友，连大娘脸上的紧张不自在立刻都没了。 「这个玩意说是叫轮椅，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你还是问红袖吧，这是她弄出来的，还有，我的病也是她治好的，要没有她，我可活不到现在，更别想今儿还能出门四处逛一逛了。」 小媳妇听闻，目光立刻转向了一旁容貌明艳四方的叶红袖身上。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姑娘你小小年纪还有这么好的医术呢！那姑娘，我问问，我爹瘫了一年多有得治吗？」 「这我不好说的，人都没看到呢，不过这个轮椅你要想买的话，你可以哪天得空推着你爹去赤门村找我，这个尺寸得照他的身形做，我也可以趁机看看你爹的病情。」 叶红袖让连大娘坐着轮椅逛县城，想要的就是这个宣传效果，只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人上前来询问。 「我……」 「你可别再问了，让你去他们村子，小心和上次一样，又是骗你们钱的！这半年骗你们的混蛋还少嘛！」 小媳妇原本还要张口，却被旁边走出来的中年妇人给开口打断了。 说完，她拽着小媳妇就要走。 「这位婶子，请你留步。」 叶红袖疾步向前，将她拦住。 「怎么？钱骗不到还想抢了不成？」 中年妇人盯着她一脸的警惕和戒备。 「婶子，你误会了！我是想告诉你我们不是骗子。」 「不是骗子？不是骗子还要我们大老远的去你们村子，你这明摆着就是不安好心啊！上次他们就是听闻了一个什么神医，大老远的一大家子跑去找。 结果去了一趟，家里的钱全都被骗光了，弄得他爹心里愧疚，寻死了好几次，得亏是家里人发现的早，你们挣这些昧良心的钱，就不怕遭天谴吗？」 听到中年妇人这样说，叶红袖瞬间能理解她对自己的怀疑了。 「神棍自然是要遭天谴的，不过这位婶子，你大可放心，我们家就住在赤门村，我叶红袖更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绝不是骗钱骗人的神棍。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事先去济世堂和旁边的几个村子打听一下。」 「济世堂，哼，济世堂今早就有人去闹，说他们治死了人骗钱，还要抓他们的大夫去衙门呢！」 「什么！？」 叶红袖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不可能的！纪大夫怎么可能会治死人！」 她不相信，她看过好几次纪元参诊病和开的药方子，他诊症仔细，用药保守，是不可能会治死人的。 「哼！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当然会这么说，你们这些昧良心的，就该全都一道抓去衙门，省得祸害人！」 那中年妇人已经认定叶红袖和济世堂都是骗人的神棍，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便拉着小媳妇走了。 「走！赶紧去济世堂看看。」 这下谁都不敢耽误了，一伙人疾步朝济世堂赶了去。 远远的，叶红袖就看到济世堂所在的街上挤满了人。 「让一让，让一让，这里还有个病人，都让一让。」 为了方便挤进去，推着轮椅的连俊杰大声冲围观的人喊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听到又来了个病人，立刻纷纷让道，待看到连俊杰推着的奇怪家伙事后，退让的更主动了。 叶红袖在他的开道下很快就挤到了济世堂的门口。 一个用门板抬着来的男子正躺在地上，他双眸紧闭，脸色发青，唇色却乌黑发紫。 在他的身边有两个正哭天抢地的妇女，还有两个男人正揪着景天和医馆里的其他药童要动粗。 连俊杰疾步冲过去，只两下就将拳头要落在景天和药童身上的两个男人给制服了。 「我警告你，你别多管闲事！他们治死了我兄弟，我们要他们偿命！你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别多管闲事，不然等会等衙门的人来了，你们也要跟着进去吃牢饭！」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凶神恶煞的冲连俊杰恶狠狠的威胁着，话一说完，就又要冲到景天的面前，还想对他动手。 「既然你们都已经报官了！那就得由官府来评判，你们不能随便动手！」 连俊杰再次将他拦住，他是练家子，满脸横肉的男人虽然身彪体肥，却只有一身的蛮力，哪里是他的对手，压根就近不了景天的身。 「景天，这是怎么回事？」 叶红袖此刻也走了过来，她刚刚仔细盯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看了一遍，他很不对劲。 「他是前天来看病的，师傅给把的脉，开的药，就是简单的急火攻心，可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被他们抬了过来，说死了！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天年纪还小，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急得脸色煞白，满头冷汗了。 「你师傅呢？」 叶红袖奇怪纪元参此刻怎么不在场，还有他们的幕后东家，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们出来主事的。 「师傅和东家昨天出门办事去了，还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呢，叶姑娘，现在该怎么办啊？」 景天现在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叶红袖身上了，这里他人生地不熟，事态又严重，他真是手足无措了。 第9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你先别急，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叶红袖说完便朝躺在地上的病人走了去，谁知道她刚蹲下伸手摸到了病人的脉象，就被那两个哭天抢地的妇人给拉开了。 「你要干什么？难道人都死了你们还不罢休吗？老天爷啊！我可怜的儿啊！娘来给你讨公道了！」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话一说完就又继续哭天抢地了起来，眼泪鼻涕齐飞，旁人看着都不忍心。 「大娘，我是大夫，你让我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红袖耐着性子解释，她觉得这事蹊跷，因为这个病人的脸色实在不是一般的奇怪，还有他的手。 要是人死了，身子会冰冷没有温度，且肌肤僵硬没有弹性，但她刚刚虽然没有摸到他的脉搏，可他的手是暖的。 「大夫？你和济世堂是一伙的，你们都是骗钱的神棍，王八蛋！当初我儿说要来找你们看病的时候，我就说了这个济世堂来不得的，这世上哪里会有傻子不要钱白给人看病的。 可他偏偏不信一定要来，你看，这来了只是一点小病，把他的命都给治没了！ 我可怜的儿啊！你就这么走了，你让娘我可怎么活啊！我干脆也死了算了！」 说罢，老妇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竟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朝济世堂大门的柱子上撞了去。 「哎哟！老姐姐，你这可使不得啊！」 还是旁边一个围观的妇人眼疾手快，冲了出来将她给死死拽住了。 叶红袖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差点魂都没了，对那个冲出来拦着老妇，一脸麻子的妇人更是充满了感激，得亏是她反应快，手脚也快，也没血溅当场。 「我……我也不要活了！」 可这边她都还没喘上一口气，这边一直没吭过声的年轻妇人，竟也突然大叫了一声，朝大门柱子撞了过去。 这次反应快的变成了叶红袖，她疾步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年轻妇人和柱子之间。 年轻妇人一头猛地撞进了她的怀里，好巧不巧正好撞在了她胸前的那对包子上，疼得她眼泪当即就迸了出来。 但她这个时候压根就没空去理被撞疼了的包子，而是双手紧紧搂着那个年轻妇人的腰，她挺着大肚子，是个孕妇。 叶红袖这个时候也被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要是这个年轻妇人有个好歹，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哎呀！我说这个小媳妇，你们这是做什么啊！你死了不是更便宜这个济世堂了吗？你们是来讨公道的，你们家已经有人在这送了一条命了，你得让他们还你们一个公道！」 刚刚冲出来的那个脸麻子妇人再次开口，但叶红袖明显察觉到她这话风好像有些不对劲，与此同时，她还在年轻妇人的身上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年轻妇人好像是怕她会察觉一样，在叶红袖的手刚摸到她的腰上时就将她给推开了，然后捂着脸哭哭啼啼的朝脸麻子妇人走了过去。 「婶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一家就靠大力卖力气挣钱吃饭呢！他前儿有些不舒服的时候，我就和他说了，让他去百草庐看看，那里虽然贵了些，但是大夫的医术好啊，而且都是老口碑了。 可他总听旁人说这新开的济世堂便宜，他为了省两个钱就偷偷瞒着我们来了，可你们都看看，就只是一点小病啊！他们济世堂就把我们家的大力给治成这样了！命都没了啊！ 我和大力成亲才半年啊！他就这么没了，我和孩子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啊！不如就这么随他一道去算了！」 「哎哟！可怜的孩子哟！」 脸麻子妇人抱着年轻妇人唔唔咽咽的哭着，一旁的老妇也再次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了起来。 「我就说这济世堂信不得，他是拿咱们这些穷苦老百姓的命试药的，不然这世上哪里会有看病不给钱，拿药不给钱的好事！ 偏偏我那傻儿子就是不听，你们这杀千刀的济世堂，你们赔我的儿，赔我的儿。」 「试药？什么是试药？」 有人不明白老妇口中的试药是什么意思。 「这个试药啊！你们不懂，我来告诉你们。」 人群中，突然钻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就是在帮医馆试药的药性，有些药能不能放在一起用，放在一起用有没有效果，效果怎么样都是要先试了才知道的。」 常走远一边摇头晃脑的在人前踱着小步伐，一边不紧不慢的解释着。 「百草庐也有试药人，可那些人都是职业试药人，是和百草庐事先就签订了协议的，可不会像济世堂这样卑鄙无耻，背地里偷偷拿那些去他们医馆看病的病人试药！」 他这话一说，顿时人群就像是炸了锅一样。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以为这济世堂真是悬壶济世的好地方，没想到却是人间炼狱，竟背地里干出这么无耻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会有傻子做亏本生意呢！拿咱们这里的人试药，拿试好的药去别处发大财！你们济世堂这么干就不怕老天会来收拾你们吗？」 「还和他们废什么话啊！直接把这个丧良心的地方给砸了！」 「对！砸了！现在就砸了！」 群情涌动，围观的众人都撸起了袖子大步朝济世堂涌了进去，想要砸东西。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医娘好神》卷一 作者：金夕颜 02、《医娘好神》卷二 作者：金夕颜 03、《医娘好神》卷三 作者：金夕颜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