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瘟神小姐》 序 最近觉得爬格子不是人做的工作,是牛做的。 本人开始羡慕起周遭的朋友,尤其是在公家机关上班的,她们永远不必担心不景气,特别是现在大家都变穷了,买书的人越来越少,害得本人的生活也越来越困苦,为了改善生活,本人发愤图强,一天至少写十二个小时…… 这样的生活,本人以为已不叫写作,叫血作,属于慢性自杀的一种。 昨天早上我妹妹拿了一些同行的小说观摩,要本人学学人家,又上班又带孩子还能一个月出一本小说的作者比比皆是,真教本人当场头低到脖子差点折断了,变成急性自杀。 就在这时候,本人在加拿大的好友,寄了一份他自制的电脑动画录影带给本人,本人立刻跑到左邻右舍去借录影机,至于本人的录影机,因为缺钱以三千块廉售给友人,事后还被骂骗子,因为他多花了一千块的修理费。 废话,如果是好的,本人干嘛要卖掉,我又不是冤大头…… 上述本人小奸小恶的一面,纯属玩笑,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回到正题,那卷动画非常幽默,乃我朋友毕业之作,那家伙为了取得加拿大公民权,又多修了半年的艺术课,极力鼓吹我跟他合作广告公司、赚台湾钱…… 不好意思,本人多才多艺的一面泄给大家知道。 如果有一天,叶芊芊的大名出现在电视上,请大家不要惊讶,是本人没错。 写于十二月五日马扁王决战日 第一章 电话持续地响个不停。 “吵死人了——”乔书妤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睛。因为她觉得一次睁开双眼太辛苦了,所以是先睁左眼,再睁右眼。 “……几点啊?”乔书妤往咕咕鸡闹钟瞄了一眼。十二点了……不要误会,不是半夜的十二点,而是中午十二点。 这个时候下去吃午饭,打什么死人骨头电话! 本来不想接电话,让对方以为没人在家,自动挂掉电话,可是对方像算准了她在家,只是不想接电话的样子,硬是用电话铃声轰炸她,催唤她快接起电话,可见打电话来的人非常了解她。 这个人,不难猜到,就是和她一起出娘胎的双胞胎姊姊,乔书媛。 “好,这就来接啦。”她不知在生谁的气说。 拖著两条沉重的腿,乔书妤无力的来到客厅,拿起电话,“喂——”她有气无力的说。如果没有天大的事,她会把乔书媛骂到臭头。 “好命的二小姐,该起来嘘嘘了。”电话另一端正是乔书媛。 “干什么啦,一大清早扰人好梦……”她忍不住抱怨。 “什么一大清早,日头照屁股了。我打到你公司,结果没人接听,怎么,又上倒了一家公司?”乔书嫒咯咯笑说。书妤有一项本事,她上班的公司,不出一年,一定关门大吉。 “唉哟,你又不是不知道,东南亚经济危机,新台币贬值,连王永庆都要裁员,我待的那家小公司根本没能力存活。”她理由充分的说。说起来,也真漏气,从五专毕业到现在,不知换了多少头家,不是她不安分,喜欢跳槽;相反的,她都是做到公司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才离职的。 真的很邪门!她待过的公司没一家逃得过倒闭的命运。 如果有可能,她想去台湾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做事,看会不会也上倒那种拥有数千名员工的大公司? 她想是不会啦,她应该不至于有那么“瘟”吧! “那你现在没工作,想不想回乡下吃老爸老妈的?”爸妈就她们两个女儿,但她们都不在爸妈身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乡下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作让她发挥长才,好在爸妈身体都很硬朗,还有个茶园可忙,不会太无聊。 “我才不做米虫呢。”她从鼻子里发出声,“我要留在台中找新工作。” “你上来台北好了,我已经帮你找好工作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乔书妤的双眼立刻大放光亮,“什么性质的工作?” “秘书。” 什么嘛!还以为可以不用去找工作了—— “怎么找那种工作给我?我又没做过秘书……”乔书妤的心,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全泄了气。在她印象中的秘书,至少得大学毕业,还要很有气质,而且精明能干,像她姊姊那型,而以她的学经历,能担任秘书助理就偷笑了。 “学就会了,有什么好怕的。我跟你说那个工作的由来,因为最近我和老板上演铁公鸡,一气之下跑去应徵杨氏财团总经理秘书,结果录取了,这事给老板知道,嘿嘿,不仅向我百般赔不是,还加薪百分之二十……反正你现在没工作,就替我去上班吧。”乔书媛一派轻松地说。 “这怎么行啊!”乔书妤哇哇叫。老姊竟要她冒名顶替——这又不是小时候她们老爱捉弄大人,玩交换身分的游戏。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她不喜欢学钢琴,所以老师来家里教钢琴时,姊姊弹完后,再换上她的衣服,当做是她再弹一遍,后来,终于被奶奶发现了,因为她连“小蜜蜂”都弹不出来,还被奶奶打了一顿。 “为什么不行!你跟我长得那么像,没人分辨得出来的。”因为她和书妤是同卵双胞胎,有时连老爸老妈也会认错。长相上,她们像在照镜子,只差书妤左眉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但在聪明才智上,书妤差她一大截,她是t大外文系,书妤是重考才挤进一所私立五专。 “要是被发现,你我都会吃上官司。”她觉得不妥,“我不敢,我不要。” “你机灵点就不会被发现了,而且薪水不少喔,是你以前工作的三倍,我和他们谈妥试用期两个月,你要是做不来,试用期一过,他们自然不会任用你,但那时你已拿到了两个月的薪资,等于是你半年的所得喔。”书妤这个人,是最容易被孙中山打动的,可以想见电话那端的她,顿时脸亮了起来。 “可是你要教我怎么做秘书才行。”她心动了。 果然,说到钱,胆子就来了,也不怕吃官司了。书媛心里直觉好笑。“会的,会的,以你的资质,保正一学就会。” “唉,那家稳不稳啊?不要我一去就垮,白做几天工,连钞票的一角都没看到。”最近真的很不景气,书妤不得不担心。 “杨氏财团可是排名世界前一百名的大企业,你身后跟著的瘟神绝对动摇不了的。”书媛又笑。 “什么瘟神,告诉你,说不定我快改运了。”书妤没好气地说,对这个名词感到不悦。她只晚了书媛五分钟出生,但书媛出生时,是晴空万里,而她呱呱坠地时,老天却很不给面子,居然乌云密布,闪电打雷,顷刻间,狂风暴雨。本来这也没什么,天气嘛,但那一夜的风雨,摧毁了很多农田、果园、鱼塘,后来乡里的猪都感染了瘟疫,老一辈的人慌了,到庙里求神问卜,结果竟……竟然全怪到她这个尚不知人间险恶的婴儿身上。 她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那个神明说不好的时辰出生而已。 从此她被乡民视为瘟神,在乡民的压力下,父母忍痛把她送到外婆家,直到她十岁,由于外婆去世,他们一家才得以团圆。现在天上的人造卫星都此地上的车子多,她回乡看爸妈,那些乡民是不会对她怎样,但在背后都喊地“瘟神小姐”。 偏偏,她每次回乡里,那里就会出事,不是王大婶刚出生的小猪离奇失踪,就是李大叔的菜田里冒出福寿螺,这么多的巧合,再加上倒闭的公司,让她也觉得自己是瘟神的代言人。 唉,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摆脱瘟神呢? “我也希望你快改运。你可以坐五点的飞机上来台北,我会到机场接你。”就是因为希望妹妹拨云见日,所以才会叫她冒名去大公司上班,理论上,杨氏财团是不会倒,这样书妤是不是就可以从此改运呢? “这么急呀?” “明天上午你要去新公司和前任秘书交接,机票钱我会帮你出。” “早说嘛。”挂断电话之后,书妤开始整理要带走的衣服和书籍。去台北后,要好好的打拼,不能辜负姊姊的一片心意。 *************** “52a——”书妤喃喃念著登机证号码,找到机翼旁的位置。她踮起脚,把背包塞进行李舱,也许是中午没吃饭的关系,有点手软,结果背包掉下来,下偏不倚打到坐在52a的男人。 “搞什么!”杨英哲低咒一声,站起来,把砸在他头上的背包放好,然后让开身,让那个笨手笨脚的女人坐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书妤不由自主地偷瞄起邻座的这个男人,他是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事实上,他长得太英俊了,是那种令女人为之疯狂的英俊!她告诉自己要好好地看清楚这个男人,等她到台北后,一定要告诉书媛,她遇上了这么一个高大英俊的帅哥,书媛一定会羡慕死的! 老天真是下公平,所有值得称赞的优点全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是一副当运动员的好材料,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她不得不惊叹他挺拔的身材,有一八五吧,他可以去做牛郎,这是地下意识的想法,但很快地,她发现这个想法不对。 从他的外表看来,他的穿著十分优雅光鲜,身上的衬衫是相当高级的棉制品,散发出美丽的光泽,方才他将西装外套寄放在空服员那,看得出那西装很轻巧,质感很好,脚上的鞋子也很讲究,应是属于有钱、有品味的人。 很自然的,书妤看看自己——真是穷酸!每次朋友看到她的衣橱,几乎都会感到惊讶,因为挂在里面的衣服屈指可数。她是那种一件衣服至少穿五年以上的人。 像现在身上穿的羊毛衣,已经被她穿到领口变松,袖口已没弹性,手肘部位松垮垮,毛球总是挑也挑不完,可是穿起来还是很暖呀,而且容易搭配,下身套上宽松的牛仔裤即可。 看他那么专注地在看文件,书妤不禁怀疑他是否是青年实业家?因为他给人的感觉锋芒毕露,一副意气风发的自大样。 那男人转过头。宽阔的额头,浓黑的眉毛,好一张男人的脸,但是那双略为上挑的眼中却闪著冶郁的光芒。 “你看够了没?”杨英哲不悦地说。他知道上帝给了他一张好看的面皮,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赞美主;相反的,他还想请上帝收回对他的恩赐,他不太想要这张皮面具,因为他不想被女人盯著看,好像他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啊?”书妤吓了一跳,脸红得像甜菜根。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更糗的? “没看过男人……”他讥诮地看了她一眼后,视线又回到文件上。 他一定把她看成是花痴!书妤觉得有点懊恼。就让他去想像吧!何必在乎他怎么想呢?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书妤不自觉露出生气的神色,侧身看向窗外。她一向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感受到邻坐愤懑的情绪,杨英哲摇摇头。女人就是会演戏,他也没冤枉她,她却一副受伤的无辜样,实在教人受不了。管她生气还是不高兴,他是不可能道歉的,还是赶快把“土地评估报告”看完,回到台北后,还要说服董事们。 “请来客系上安全带”的灯亮起,飞机开始爬升,书妤紧张得两眼发直,胃也不听使唤地翻腾,好像要从口中跳出似的,她慌乱地紧抓住扶手。她最怕飞机起飞和降落的那一刻,有点像在坐云霄飞车。 这个女的是在对他性骚扰!先是用她的色眼,现在又是毛手。杨英哲别过头,本来准备奚落她一顿,但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后,立刻吞回要说的话。看样子这女人是真有飞机恐惧症。 起先没注意到,仔细一瞧才发现这女孩长得水灵、清秀,整个人像罩著一层雾气,完全不具都市美女那种现代感,她的美是一种说不出的灵秀,美得教人恍惚。 她就像一朵空谷幽兰,对很多男人是莫大的引诱,但对他则没有影响,他无视于任何美女的美丽。 当飞机水平飞时,书妤这才恢复正常,也发现到自己的手紧紧地扣在他手臂上,“对不起,我以为是扶手……” 他面无表情地收拾文件,然后换了一个姿势,闭目养神。 书妤生气地白他一眼。虽然他不会看到,但她还是要做! 真是失礼的男人!人家在跟他赔不是,他屁也不放一声,还假装睡觉。什么嘛!她相信是他那张脸使他自负的目中无人,他一定以为大部分的女人都会原谅他的无礼。哼,她才不是那大部分的蠢女人。 机内的餐点服务陆陆续续送到,书妤伸手去接空服员递来的果汁小点心,突然一个乱流,她手上的果汁杯摇晃了一下,流出的果汁沾湿了杨英哲衬衫的口袋。 “混蛋!”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唉呀,会留下污渍!”书妤赶忙掏出手帕,在手帕的一端沾了沾水杯,往他胸口用力擦拭,“看能不能去掉一点点……不过,好像不能完全去掉耶……”她的声音变得非常细微。沾污的面积反而扩大了。 “算了——可以了。”他似乎是咬著牙根说话。真他妈的倒楣! “对不起,我帮你出送洗的钱。”书妤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两张皱皱的一百元。虽然很舍不得这钱,但这是她应该做的。 “不用了。”杨英哲粗声地说。这个女人真是个灾星,幸好是在台中到台北的航线遇到她,要是美国到台北,天晓得她还会出多少状况? “可是……”书妤还是觉得自己该付他两百元洗衣费。 “别可是了!”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拜托你别再制造麻烦了,我一天的好心情全被你破坏了。” “书妤觉得好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l “我也没说你是故意的。”说著,他索性站起来,坐到别的空位上,嘴里念念有词,“女人,祸乱的根源!”成语说红颜祸水,是有道理的。 书妤气得快爆炸了。他这样的行为,不知情的人,二疋以为他被她性骚扰,所以他才坐到别的地方去。书妤坐低了身体,她觉得很多双眼睛在看她。 可恶!都是他害的—— 经过短暂的飞行,不久,台北的天际已映入眼帘。 杨英哲回到坐位,打开行李舱,取下一个背包,冶淡的说:“你的。”然后又取下一个手提箱,将拿出来看的资料放进去后,向机舱口走去。 书妤呆滞地注视著杨英哲的背影。那人还不坏嘛,居然会帮她把背包取下来 *************** 从松山机场坐上车后,书妤就一直在说那个男的。 “帅哥叫什么名字?”书媛问,顺手将方向盘一转换个车道。 “拜托,我脸皮还没那么厚,会去问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书妤抓紧仪表板,脚底像踩刹车板似的猛往下压。姊的开车技术还是一样,哪里有缝,往哪里钻。台北的交通,多几个像姊这种人,肯定是不会有好的一天。 “那你有没有把你的名字给他?”书媛又问。 “没有,他又没问。” “那这样不是就没下文了吗?”书媛难掩失望的表情。 “反正只是萍水相逢。”她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 “你呀,就是不懂得如何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听你把他说得像条大鱼似的,却让他这么溜走,现在这个社会,满街都是女追男,已经不足为奇了。”书媛扼腕的说。 找工作填写公务人员履历表上不是会问宗教信仰?她认为书妤在宗教信仰栏上,应该填上“礼教”。她这个妹妹活在穴居时代,什么发乎情,止乎礼,没结婚前绝对不能有性关系……也难怪这小妹没有一次恋爱成功。曾追过妹妹,又主动提出分手的男人,她相信,除了开始走霉运是一个原因外,另一个原因是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妹妹的冰清玉洁,连亲个小嘴都不行! “只是看起来像大鱼,谁晓得是不是大鱼?”她嘴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他应该是各方面都很成功的男人,也包括女人方面吧。 “我要是遇到这种男人,是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只可惜她在台北总是遇不到像书妤口中这么好的男人。 “好可怕!你好像要把男人生吞活剥似的。” “是啊,做女人做到像你那么逊的不多,空有美色,却不懂得运用。” “他好像没看到我的美色。”她不记得他有惊艳的表情。 他可能美女看多了。像他那种又帅又有格调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各类型的美女围绕在身边,说不定夜夜取之下尽,用之不竭呢! “怎么会有这种没长眼睛的男人!”书媛加速冲过即将转戍红灯的号志。 “你太抬举我了——”书妤轻笑。 “你长得像我,说你美,等于是说我自己。”书媛趁著红灯,觑了书妤一眼,随即皱起眉头,“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在哪?”她不明究理的问。 “你看看你这身邋遢样,没听过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气质是要穿出来的。”书媛干咳两声,“看看你姊姊我,是不是会让男人眼睛一亮?”最美的女明星,不化妆,穿体育服,站在一群也穿体育服的女人中,也不会比较突出,懂吗?“ “我又没你领的钱多,可以做这样的打扮。”她努一努嘴。 “你这样不行,哪像个做秘书的——比较像倒茶水的小妹。”书媛直摇头。 “不要叫我花钱买名牌服饰。”她很快地声明在先。 “知道你钱打了五个结,还好我们长得一致,连高矮胖瘦都是一样,你可以穿我的衣服去上班。”书媛头往左一探,“竟敢超我的车!”她跺下油门,一连切过两个快车道,转到公车专用道后,在十字路口处切回快车道。那个超车的红色爱快罗密欧已经被她远远抛在后面了。 姊如果开的是敞篷车的话,她可能已经被弹出去了。 “姊呀,刚才那条不是只有公车才可以走?”她和姊就像同一年份出厂的红葡萄酒,装的瓶子,还有色泽上,看起来是一模一样,但味道却不一样,姊的酒精成分高,甜度够,浓烈;她的甜度低,酒精少,清淡。 姊是个敢爱敢恨的烈女子,而她是畏首畏尾的胆小鬼。 “反正没被警察拦下。” “姊,我不想去做秘书了。”书妤小声的说。她这个人,有勇气,也只能维持五分钟,时效一过,又开始三心二意起来。 “你怎么还是这么龟毛,人都上来了,还打退堂鼓。”书媛声音高了八度,就是最气书妤这点,做起事情来,虎头蛇尾,一点也没乃姊之风。 “我也可以在这里找其他的工作啊。”书妤的声音更微弱了。谁晓得下一份工作是民国几年的事?因为照她的纪录来看,一个工作没了后,通常少说要隔三个月才找得到工作,现在又碰上不景气,可能会拖得更久。 唉,为什么她老是失业人口里的一个统计数字…… “你能找到什么?只会是摇摇欲坠的小公司。”说什么也不能让书妤再到那种小公司去,那只会在书妤上倒公司的纪录上再添一笔。 “可是……”她还在挣扎。 “别再可是不可是了,我是姊姊,爸妈不在身边,你就得听我的。”书媛打断她。 “你只大我五分钟——”书妤叫著。 “五分钟不是时间啊,就是比你早看到这个世界。” “也有人说后生出来的大——” “你却喊我姊——”书媛大辣辣的说。 书妤摸摸鼻子,认了。 *************** 电梯门在二十八楼主管办公室打开时,杨英哲还在想,他以前可曾如此倒楣过? 没有,好运一向是跟著他的。连他的出生在内,上帝像要证明有多厚爱他似的,让他衔著金汤匙出生,生在台湾四大家族之一。从小在仆人的重重保护下,连跌倒都没有过,这次可是破纪录了,被一个里面不知是不是装砖块的背包打到头,还被那女人的指甲掐进肉里、果汁溅脏衬衫。 还好,没什么机会再碰到那个女人——因为他再也不坐台中到台北往来的飞机,宁愿做尊龙巴士。这样想,他心里就好过了些。跨出电梯,走到他的办公室前,他的私人秘书美杏抬起头来。 “你跌倒了?”美杏张大了眼。难得看到完美先生的雪白衬衫有污渍,还一大片呢!通常他的衬衫是连皱痕都没有。 “不,飞机上碰到一个冒失鬼。”杨英哲简单的说。 “这是你要的财经剪报,还有联强开幕酒会的邀请卡……”美杏俐落地说,“我已经帮你找好新秘书了,完全符合你的要求,精明能干。” “我真后悔把你介绍给大卫。”他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美杏是很称职的秘书,在工作上,帮了他不少的忙。可是男大可以不当婚,像他,但女大就不可以不当嫁了,美杏已经把青春卖给公司了,总不能要求她把女人最终的幸福也卖给公司,所以他安排她和大卫相亲,结果两人一拍即合,闪电结婚,有了长期的饭票,公司也不要了。 希望新来的秘书,有美杏一半能干,他就阿弥陀佛了。 “说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小孩都快生出来了。”美杏挺了挺肚子。她想专心做一个妈妈。 “照过吗?男孩,还是女孩?” “我和大卫都认为男孩女孩一样好,所以没去照。杨总呀,倒是你也该让杨董抱孙子了,她刚才还传授我妈妈经呢,当然免不了也数落你一顿啦,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美杏笑说。这么一个家世显赫,又英俊的接班人,偏偏是个工作狂:心思全投注在事业上,抽不出一点时间谈恋爱,真是的,平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条件。 “我妈来了?”他皱了一下眉头。 “就在里面,恭候多时了。”她指了指双重橡木门。 “对了,”他像想起什么,“新秘书什么时候来?” “明天,她的履历我夹在里面。”美杏眨了眨眼,“新秘书气质不俗,是美人喔,我好期待有好事发生……” 这美杏,明知他绝不谈办公室恋情,还开他玩笑。杨英哲没说什么,只是笑笑,随后推开他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杨江丽娜坐在真皮沙发上,她似乎不太高兴看到他。 杨江丽娜,银行业钜子江谦的大女儿,在嫁给杨旭初后,冠夫姓。丈夫八年前心脏病突发死后,接掌杨氏集团,五十五岁依然美丽,面孔上没有一丝皱纹,稍微靠保养帮了点忙,黑发在颈后绾戍一个髻,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以她的身分地位,大可以过著豪门太太的优渥生活,每天不是打打小牌,就是和一些姊妹淘喝下午茶,谈谈股票,歌颂自己的丈夫。 但杨江丽娜不这么做,二十多年来,她就像雷根旁边的南茜,下仅扮演著杨旭初成功背后的女人,做好相夫教子的本分,而且还是杨旭初工作上的一员大将,该认识的人她都认识,不管主流派,还是非主流派,她关系都保持得很好。 所以说,杨江丽娜是典型的女强人,但并不是女强人就没有烦恼,而她烦恼的根源,就出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 杨英哲,大家都说他遗传到他的混血儿祖父,五官明显,从高中开始,女孩子便追著他跑,可惜他虽有潘安的外表、驴的性器(小时候他生出来时,尺寸就傲视群婴,现在可能更宏伟)、邓通的财富,但不会小心伺候女人,更没闲工夫陪女人,以致他三十二岁的生命中,没有女人点缀。 与其说她是为儿子的婚事担心,倒不如说是为杨家传香火,她唯恐上天堂后,无法对已故老公交代—— “那天你怎么没送小彤回家,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杨江丽娜满是责备的口吻。何小彤可是门当户对的对象,人长得也漂亮。 小报告打得可真快。杨英哲也坐在沙发上,“我跟陈律师约好,哪来的时间送她回去。”绅士风度,讨好女人的小白脸才会用到的字眼。 “至少你也该帮她叫计程车吧。” “手一伸,计程车就停下来了,她又不是没手。”他就是最受不了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什么都要男人服务,好像自己有多娇嫩。 “你不喜欢她?”这似乎是个很愚蠢的问题。 “对,像麻雀一样烦,吱吱喳喳的,谁要听她去加拿大游学的事。” “可是她满喜欢你的——” “不要再叫我去陪她看电影或吃饭了,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他显得不耐。 “你这样不合作,我什么时候才能升格做奶奶啊?”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我生一堆小孩烦死你。” “你自己一个人能生出个鸟!”杨江丽娜不客气的说。 又来了!这对母子每次见面不为结婚生子的事吵一顿,好像就没别的事可做了。美杏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杨妈妈的心,她了解,但她能说什么?只能说杨总的姻缘还没到。 回想前董事长去世时,杨总不过刚当完兵,一下子那么大的担子落在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司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他战战兢兢地接下家族企业,彻夜不懈地工作,不敢掉以轻心,以致耽误了婚期,现在,他把公司带上一条光纤高速大道,而且还把上亿的家族企业带进世界前一百名企业。 杨总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他也非常照顾员工,还想到为她这个老处女秘书找对象,可是他却忘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杨总放下工作投入爱情? 第二章 “欢迎来到我的小天地。”书媛打开大门,站在玄关说。 书妤探头一看,“哇!我简直不敢相信——”擦得光亮的胡桃木地板铺上了图案鲜艳的地毯,墙壁是粉白色的漆,晚霞从窗外斜射进来,屋内的一切摆设都显得柔软而女性化。 看看别人,不禁想想自己。和这里相比,她台中那间简直可称之为“监理所”了。 难道一个吃母奶,一个喝牛奶长大,会差那么多吗? 书妤仔细看过每件家具后说:“姊,你怎么住得起这么好的公寓,该不会有甜心老爸吧?”啧啧,全是高档货。 “我要是情妇,吃的、穿的、住的会比现在好上百倍。”书媛走进来,并拖进一个旅行箱。书妤行李带的不多,可能是认为住不久吧。 “你现在就比我好上百倍了——”她坐在铺著浅蓝布的沙发上说。 “那是因为我不像你,工作老是有一餐没一餐的,我的工作很稳定,薪水——差强人意啦。”书媛走进厨房泡乌龙茶。她喝茶都快喝到怕了,可是自己家种的,不帮忙销怎么办。 “那么大的公司应该很多人追你吧?”书妤跟著进去。 “追求者是很多,可是普通的,我看不上眼;像样的,又都结婚了,想往外发展,又遇不到像你在飞机上遇到的那种极品……”书媛若有所思的说,“书妤,照我们的命运来说,那个男人应该是让我遇到,可是却给你遇上,这可是有史以来,你第一次比我幸运……”她直觉妹妹的命运正在转变。 “这算哪门子的幸运?又没认识他,只不过是在路上看到一个帅哥而已。”她不以为然地说。姊把小事看得太严重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换算在现代,你跟他同坐在飞机上,就是你们至少有十年的姻缘,还发生了一些事,我想,如果有缘再相见,百年的姻缘就浮现了。” “哈哈,姊你在说什么呀,照你的逻辑推理,同坐在公车、火车上的男女,也有十年的姻缘罗?”书妤笑得泪水掉出来,“你还真会牵拖。” “别笑,我是跟你说正经的。”书媛睨了她一眼,端著两杯茶走出厨房。 “哈哈,太好笑了,如果给你做月老,世界上就没有旷男怨女了。” “再笑下去,我们的皱纹数目会不一样。”书媛走到茶几旁,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那我不笑了。”书妤端起其中一杯茶,轻啜了一口。 “下次再遇到那人,你要好好把握,听到没?” “是,遵命,女暴君!”只是敷衍一句,她才不会倒追男生呢。 “别口是心非!” 没办法,她们可是有心电感应的。“罗嗦。”书妤扮了一个鬼脸。 “嫌我罗嗦,爱念,那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 “我明天该穿什么?”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卧房。再不跑开,姊的话语会如珠串般蹦出口,让她招架不住。 好大一幅油画!一进卧室,就看到了。书妤惊讶的望著。画中女子斜倚地坐在窗台上,左手抚弄著发丝,右手拉著布幔掩在胸口,一双修长的腿顽皮地垂晃著。 她会惊讶,不是因为这幅画的尺寸太大,而是画里的女人全裸!虽然只露两点,一条斜披的布幔挡住了重要部位,但若隐若现的曲线予人更多的遐思。 书媛闷不吭声的走进卧房,从她背后重重一拍,“美吧?” 目瞪口呆的书妤,被书媛这么一拍,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头蹦出来,“你要谋财害命呀——”她拍著胸,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随即她想这事不重要。“姊,你怎么脱光光给人家画,画你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不会吧!”她感到睑上热热的。打死她,也不会做人体模特儿,想到一丝不挂地站在男人面前,她的脸就红了起来。好羞呀! 这幅画很美,很诱人,能令任何男人心动……美国影集上不是常演,由于模特儿太秀色可餐了,男画家按捺不住熊熊欲火,两人就这么翻云覆雨起来…… 不,她不可以这么想姊姊,书妤敲自己的头。姊不会随便跟男人上床的! “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美术系学生,他说我的身体太美了,想要把我的影像留在画布上。” “不会吧!”书妤圆瞠著眼。听姊的说法,好像在作画前,男画家就看过姊的身体了……那不就表示姊和画家可能做过那事! 看书妤大惊小怪的表情,书媛噗哧一笑,“瞧你那什么表情,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发生关系是很正常的事。” “从来没听你提过这段感情……”书妤突然停了下来。姊什么心事都告诉她,为什么唯独画家的事不告诉她呢? 站在自己的画像前,书媛轻柔的抚触画面,凹凸的油彩颗粒在指尖滑过,前一段感情像荆棘般刺痛著心中早已结痂的伤口…… 从书媛的眼神中,她看到了忧伤。那一定是很伤心、很痛苦的一段感情。 “我知道了,那个男的始乱终弃,对不起你。”书妤恍然明白。女人会痛苦,百分之百是男人不对。 “反正是过去式了,我已经忘了他了。”书媛故作潇洒的说。 姊才没忘了他呢!书妤心里思忖著。说不定姊一直没交男朋友,是为了他,姊还爱著他…… 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呢?她开始想像——高大、英俊,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足以使女人眩目,很少女人抗拒得了他的魅力,姊是其中之一。 一张不久前看到的脸幽然潜入她脑海中。 没道理!姊的男朋友,她干嘛要想起他? *************** 这里是她以后要上班的地方?天哪!好棒喔,她自觉身分都不一样了。以前在小公司上班,走进去的是老旧的大楼,看到的是管理伯伯,哪像现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简直可以溜冰的大理石地板,乔书妤精神奕奕地走向穿制服的警卫。连走路都有风了! “请问总经理室在哪一层楼?” “哦,请问你是来洽公的吗?”警卫尽责地问了一句。 “哦,我是新来的总经理秘书,还没有识别证。”她注意到进入这里的人大都佩戴著识别证。 “请上这边的电梯。”警卫按著按钮,并刷卡,“这是直达顶楼的主管电梯。” “谢谢你。”书妤微微地点头。这里好先进喔,电梯竟然是用刷卡的。 电梯门是镜面的,她无可避免的看见自己的影像。以一个旁观者的眼睛给眼前的秘书打分数,穿著合身的套装,头发梳在脑后,半片西瓜型的眼镜,豆沙色口红,她觉得比较像女生宿舍的舍监。 她不知道做秘书是要这种装扮,好像不得人缘的样子,姊在公司一定没女性朋友,装扮成这样,要是她也不敢接近,给人的感觉太精明能干,一丝不苟了。 电梯门一开,书妤的心陡然地一惊。现在逃还来得及!地在心中大叫,迟早会被人拆穿的……可是连试都没试就逃走,姊会气死的,说不定还会把她劈成两半,而她也不能一辈子活在姊的救济里。书妤深吸一口气,趁电梯门阖上前,侧身冲出去。 大厅空无一人。书妤挑了一张沙发坐下。 这个有电脑的桌子,应该是她的办公桌吧。真搞不懂,为什么秘书坐的地方总是在办公室门外?好像是条看门狗,如果有不受欢迎的人来,就挂上我是恶犬的牌子,汪汪两声,吓退来人。 就在这时,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书妤理所当然向上楼来的女人看去。 肚子好大,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应该是姊所说的前任秘书何美杏。 “乔小姐,你真早啊。” 书好站起来,“你走楼梯上来?”这里是顶楼耶,但看她,又不像走了那么多层,脸上并没有汗水。 “不,我是从w楼走上来的,医生嘱咐要多走动。”美杏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桌上,“从今天起,这里是你的了,但先借我放下东西。” “你太客气了,”书妤笑了笑。这位美杏看起来像个大姊头,人好亲切,可惜,以后见不到面了。 “你面试时,比较好看。”美杏打量她说,“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看,而是那天你没戴上这副眼镜,老天!你这副眼镜真诡异!”她的美如果有十分,那副眼镜便破坏了五分。 “我这是增加权威感。”她也不喜欢戴上这副丑陋的眼镜,但姊硬性规定,说是为了掩饰她老像没睡饱的眼睛。 “看起来的确像权威人士。”美杏不置可否的说。 “总经理什么时候来?” “他不会那么早来,他通常会在九点半出现,很准的喔,分秒不差,我告诉你一整天的例行公事,还有要注意什么,首先是泡茶……”美杏挽著她的臂膀,边说边带她走进总经理室。 “哇!”她惊呼。房间奇大,摆著井然有序的家具,厚厚的地毯使她站在上面有沉落的感觉,墙上的艺术品应不会是膺品,说不定一幅就可以买下一部宾士,办公桌后的落地窗,一朵伞状的大白云飘过。视野真好! 乔小姐的反应像个高中女生。美杏怔了怔。她那天给她的印象不是这样。 杨氏财团甄总经理秘书一职见报后,应徵信函如雪花般,其中不乏别家大公司想跳槽的,当然也有想走后门的,但杨氏财团是一个讲求实力的公司,经过一关又一关的笔试和口试,最后才由她在十人中挑选出一位。为什么会由她做最后的决定?那是因为她跟在杨总身边有九年了,了解他的个性和想法。 十人中,她一眼就看中乔书媛,不只因为她在所有考试当中都是最高分,还因为她的容貌,她的自信,她的沉稳,她的果决,用女强人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了。 但今天再看到她,气势显然弱了很多!几乎不是同一个人,可是那张脸又没错啊! “这扇门的后面是?”书妤问。 “杨总的休息室,他一忙起来,就以办公室为家,晚上就睡这。” “通常大人物的办公室都会有这么一间。”她不由地连想到美国白宫也有一间甘乃迪的休息室,可以边办公边“娱乐”。 “你不要想歪,杨总从不带女人进去那里。”美杏露齿笑说。 “我没有往那里想。”她倏地酡红了双颊。 她好容易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美杏更是迷惑了。越来越觉得自己那天看走眼了。 “也许你会在女人的洗手间或茶水间听到杨总的流言,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会当做没听到。”什么流言?她倒想听听看。 “不对,你要把杨总当做是自己的男朋友在维护,跳出来指责那些三姑六婆。”美杏接著说,“做秘书最好像管家婆,管东管西,管他的健康,管他的生活起居,当然,我也管他的婚姻大事,可是他不听我的。” “你跟杨总的感情一定很好,所以他才会让你这样管他。” “在一起九年了,我和英哲就像姊弟,老实说,我还真舍不得离开公司,可是孩子最重要。”美杏脸上有著将为人母的喜悦,“逼他结婚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真是重责大任啊!书妤苦笑一下。 杨总是怎样的人?听美杏的描述,好像不难相处,但她仍无法想像杨总是个什么样的人?通常事业做那么大的男人,样子不会好到哪里,大都是脑满肠肥……在书妤的脑海里,把黄任中和杨总画上等号。 大门在她们身后关上,书妤和美杏同时回头。 不会吧!飞机上的帅哥! *************** 乔书妤呆站著,不相信地瞪著那个男人。这怎么可能!他就是杨氏财团的总经理杨英哲!完了!他一定会认出她,然后记起在飞机上的事,接下来就是炒她鱿鱼。 “她就是新来的秘书?”杨英哲皱了一下眉头。她化了相当浓的妆,还戴著古怪的眼镜,尽管如此,仍然可以看出她是那个扫巴星。 可是不对呀,她和自己坐同一班飞机上台北,那就不可能参加昨天上午美杏的面试……不过,长得还真像,她和那个扫把星大概是亲戚吧。 虽然不可能是同一人,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杨英哲将视线自书妤脸上移开。以美杏的精明,应该不会给他找来扫把星。 “乔书媛小姐。”美杏笑开了脸,“看,我说的没错吧?”虽然眼镜遮去了不少美,但乔书媛的丽质天生是不可否认的,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可教男人醉心醉骨喔。 “还可以。”他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是”漂亮,他不得不承认,可是美杏和他母亲一样没搞懂,他现在不急于谈恋爱。和女人交往太耗时了,而且女人总是需求无度。他知道自己貌比潘安,也有邓通的财富,驴的性器,可是他太忙了,没时间去伺候女人。 他也知道众人在背后说的闲话,奇怪他身边何以没有美女相伴,猜测他是同性恋或性无能。不过他不在意,让他们去嚼舌根好了,当他找到合他意的女人时,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她直觉他们在说她,书妤突然觉得自己像奴隶市场待价而估的女奴。他们凭什么对她评头论足!更可恶的是“还可以”是什么意思?哼,就算他高大、英俊,可以到处吸引女人,就算他眼睛长在头顶上,也不需用摊种口气来说她。她长得差强人意,勉强及格又怎样,那也不关他的事,她才不会加入吹捧他的行列。 姊还说什么再见到他,要她好好把握——把握个头!原先就没一见钟情,现在更不可能二见倾心,她已经开始讨厌他了,在这里她下打算卷进任何感情的漩涡。此外,他刚才说得很明白,在他眼里,她还可以,代表他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他既看不上她——她也不层看上他! “还可以?你也太不老实了,她是所有应徵者里最美的,我特地为你录取美人秘书,好让你办起公来,比较有效率。”美杏露出一个神秘笑容,“如果能开启你的感情之门……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美杏录取姊,是因为杨英哲会喜欢像姊那型的女人。书妤偷观了他一眼,想看他睑上的表情。 他们的视线碰在一起了。那对深邃的眼眸像会融化人,像火般烧了书妤一身一脸的热。她低了低头,不敢面对他的眼神。 老天!她是怎么回事?急促的心跳,全身发热,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一个注视而已。书妤对自己感到非常失望。还以为自己是很特别的女孩,原来不过也是一般女孩,就是那种会在俊男眼光下小鹿乱撞的普通女孩。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会脸红害羞的小儿女姿态了。这年头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张牙舞爪,一副唯恐被男人占了便宜的嘴脸。 杨英哲愣愣地看著她,有好一阵子没办法回过神来。 美杏看在眼底,“唉呀,还没泡茶……”说不定乔书媛真会是杨总的春天喔。 “我去。”书好急忙转身。她不想待在这,只有他和她独处。 “我去,你跟杨总多认识一下彼此。”美杏转身就走。 谁要跟他多认识!书妤脑海中霎时掠过这个想法。她和他只有公事上的交集,其余免谈! “美杏,顺便把威京的档案调出来给我。” 美杏出去后。“请坐,我没罚你站。”接著,杨英哲翻看一份卷宗。那是乔 书媛的人事资料,昨天他忙得没时间看。资料上写说她有一个妹妹,出生年月日是一样的,没错了,他在飞机上遇到的是她的孪生妹妹。 *************** 好可怕!这里只有他和她了,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书妤把颤抖的双手藏在膝上,她好紧张,事实上,她几乎停止呼吸。 没什么好怕的!她命令自己不要再发抖了,他又不会吃人。 “乔小姐的资历很完整,在我们的招考中,每科都是第一名,面试的各单位主管也都给你a的评分。”他缓缓的拾起头。看她的脸,不禁令他想起飞机上那个扫把星,但他想她妹妹百分之百没这个能耐。 她强迫自己放轻松点,给他一个微笑。她相信,这个微笑不会好看。 “我想我们会配合得很好。” 她一迳保持唇边微笑的幅度。心里在想,才怪! “下星期一联强实业的开幕酒会,你和我一起出席。” “我也要去?”她不加思索的冲口而出,“我不做交际花。” 杨英哲愣了一下,“你想到哪去了?杨氏财团还不需要你出卖色相来招揽生意。你是我的私人秘书,应该要去认识一些我在商场上的朋友。”她怎么会说出交际花这种脱线的话?一点也不像高级秘书该说的话, “哦,好吧,”书妤扁了一下嘴。她一点也不想参加上流社会的活动,什么酒会、舞会,不过是男人讲虚伪话,女人炫耀珠宝的地方。 她好像很勉强的样子。杨英哲静默了一会儿,“你可以出去了,有什么问题,去问美杏。” 伤脑筋了,美杏这次没给他找对秘书。 像后面有人追赶似的,书妤踩著高跟鞋,快步走出,每走一步,耳畔都传来清脆的回声。 他瞪著核桃木门,不知怎的,脑中一直映著乔书媛未穿丝袜、裸白细致的纤腿。很少东方女人的那个部位那么好看,细瓷一般,又修长又匀称…… 杨英哲将心思收了回来,眉头不觉皱起。他的脑中,不该出现那样的画面。 *************** 书妤靠在旋转椅背上,轻轻吐出一声叹息。她没有信心能做好杨英哲的秘书。她不想自欺欺人,打从飞机上开始,她的目光就追逐他了。她默默地自我解释,这也难怪,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就像是块磁石般,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吸引住女人的目光,她又怎能例外。 通常英俊迷人的男人,都是自大狂,以为只要勾勾手指,女人就会迫不及待地和他上床,不用怀疑,杨英哲也不例外。书妤一想起被他说成还可以,就忍不住又生起气来。她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挟著尾巴逃,一是留下来公事公办。聪明的话,她应该选择前者,因为她不是那种理智重于感情的人,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叫她留下来,似乎在期待什么…… 新版龙凤配吗?书妤不禁一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呀?眼镜也跟她作对似的滑下鼻梁,她拿下眼镜丢在桌上,心中还在为刚才的想法忐忑不已。 这时,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美杏捧著厚厚一堆档案走出来,书妤迚忙起身拿下美杏手上的东西。还不轻呢!杨英哲也真是的,美杏肚子那么大,还教她拿那么重的东西。 她发现他的第二个缺点——不体贴!第一个是自大! “对嘛,不戴眼镜多好看。”美杏眯著眼睛。 “我是深度近视,不戴,只能听音辨人。”书妤夸张的说。其实,她也不过五百度,而且通常她是不戴眼镜,戴隐形眼镜的。 “可也不要是这副眼镜,换一副嘛。”美杏脸皱在一起,“你戴这副眼镜,乱像英国家庭教师,给人的感觉正经八百,又死板板的样子。” 书媛就是要她给人这种感觉。“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是女纳粹军官。”书妤还举起右手,高喊一声,“希特勒万岁!” 两人掀起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相距不远。”美杏抱著肚子笑说。 “在讲黄色笑话是不是?”收发的小弟走过来,“你前面的红灯亮了。” “哦,谢谢。”美杏按下红灯的按钮。 对讲机那头传出杨英哲低沉的嗓音,“美杏,大卫怎么还没来?” “他说先到何东升那转一圈。”美杏对著桌上的对讲机说。这具她和杨总的对讲机不用拿起话筒,只要话机的两端有人按下通话钮,就可以直接通话。 “你不怕他是去找早妻?” “他没那个胆,何况我现在有子万事足,他呀,放牛吃草去。”美杏笑说。 “真是贤明的太太。”他们时常互开对方玩笑,或是互揭疮疤。 哼!什么嘛!好像男人在妻子怀孕时偷腥是天经地义的事。书妤很不以为然地想,一个会说这种话的男人,她实在不该对他有所期望。这种男人就算娶了老婆,也不会忠心不贰的。 幸好,她还没陷进去—— “好说,只要他不给我染病回来就好了,对了。下午三点财讯杂志要来做专访,收发刚已经把访问稿送来了,我叫书媛拿进去,你看一下。” 天哪!又要面对他。书妤戴上眼镜。真讨厌!他为什么不明天到美国出差六十天后才回来?她打算试用期一到,不管是不是续约,都骗书嫒说她被开除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她实在没必要再为杨英哲这人烦恼,到时,她走她的,他还是杨氏总经理,不会有什么跌破眼镜的事。她跟他,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的。 书妤抱持著“做一天尼姑,敲一天钟”的信念,敲门后不等回答,迳自开门进入,放下访问稿后,转了身就离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没想像中的难嘛,书妤躲在洗手间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注视著镜中的自己——一张书媛的脸,她告诫自己,在公司,她是乔书媛,所以言谈举止都得像书媛那样有自信。接著,她弹了一下指头,仿佛想到一个好子。 对!还要这样做!把杨英哲当成空气,视若无睹,眼中无他,这样就不会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气势给震慑到。 回到座位时,美杏和杨英哲正在通话,“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救火队,只要你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回来肋你一臂之力。”美杏看了书妤一眼,“乔小姐刚来,一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不要欺负新人喔。” “我欺负她干嘛。”说完后,对讲机那端就不再有声音了。 书妤朝美杏一笑,“谢你替我拿到一面免死金牌。我知道你先生的洋名叫大卫,可是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叫什么?”美杏的先生应该是公司的高级主管,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他会取大卫,是因为他叫高柏飞。”美杏直眨眼。 “大卫高柏飞……”她喃喃地念一遍,“不就是和那个长得像芭比娃娃的超级名模在一起的魔术师!”这柏飞是公司的行销经理。 “是啊,他说我是他的芭比娃娃。”美杏脸上闪著幸福的光彩。 “好幸福喔。”看美杏甜蜜蜜的样子,书妤不免红鸾心动……她也想好好谈场恋爱…… “你有没有男朋友?”美杏突然问。 “有啊。”既然她扮演书媛,就把书媛的故事搬出来讲好了。 “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画画,是个艺术家。” “没有办法把你和艺术家想在一起,感觉上,你会喜欢的应该是有为青年那种。基本上,精明能干的女强人,要更精明能干的男人才能压得过。” “谁会和谁在一起是没有一定的。”书妤淡淡的说。 “说的也是。”美杏也认同这点。 由于美杏顾著聊天,没注意对讲机上的红灯一直亮著,她们的对话让杨英哲听得一清二楚。 这妞已经名花有主了……他们到了什么程度? 第三章 她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付出努力就够,还要有天分。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不出错,可是这十天以来,她做错的事,已经让她没脸再待下去了。 像昨天,她犯了个不可原谅的大错。商业闻人范光文仙逝,杨英哲交待她送花圈、挽联,这些事她都办得很好,可是阴错阳差,送过去的竟是红包,而许大亨的儿子小登科,送过去的竟是奠仪。奇怪!喜事、丧事怎么会在同一天,他们不看农民历的吗?害她送错地方! 这时,杨英哲的声音透过对讲机,打断了她的思绪,“乔小姐,请你进来一下。” 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那声音蕴含了火气,而且不小。 完了!杨英哲终抄爆发了!书妤心想,他一直信守著对美杏的承诺,不欺负她——也就是不责骂她,可是自己真的很不争气,活该给他骂一顿也好。 但是,如果骂得太过分,她是会顶回去的。 想想她虽然办事不力,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就有做到美杏所交代的要照顾他的身体,他每天的早餐、乍餐,她可是费尽心思,不仅顾到营养,而且还每天变换口味,这些可是她跑遍公司方圆五里的餐厅的结果。 随后,书妤站在大型樱桃木办公桌前。杨英哲正背对著她在讲电话。 这人真是一部机器,可以不眠不休的工作,书妤眯起眼睛,在他头上寻找白头发,果然有几根。财讯周刊上写说他在小男孩的时候,宁可在父亲的办公室里打转,也不愿跟同年龄的小孩瞎搅和,十岁开始阅读经济日报,十五岁时,便开始进出股汇市——大赚其钱。 不晓得杨英哲的人生目标在哪里?他家已经好几代可以不用工作,光靠利息,就可以过此一般人富裕的生活,他还在追求什么?也许他的乐趣就在赚钱吧。 杨英哲转过身挂上电话,黝黑的眼睛在她脸上凝住。他偷偷观察她已有一段时间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尽收在他眼底。她的样貌动人是另外一回事,但她的工作能力显然不足以做他的秘书。 她强迫自己迎视他的视线,一种莫名的情愫在这一瞬间荡漾起来,有一件事,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却仍不得下承认的,就是十六天了,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只要对上杨英哲的眼,她的心就不受控制了。 “我很怀疑你进公司的分数是作弊来的,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他比较怀疑——她根本就是飞机上那个扫把。 书妤的脸,因杨英哲直截了当的话而涨红起来,但一会儿,她提醒自己要像书媛冷静的职业形象,所以脸色又回复正常。“杨总不满意我哪里?” “很多,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他讲话的口气仍和原来一样,冷嘲热讽。书妤开始怀疑自己的脾气还能忍多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杨总不明白指出来,那我怎知哪部分要改进?”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迷糊,能不能像考数学的时候,一题多演算个两、三逼,就会减少答错的机率。”他略为停顿,黝黑的眼睛更黑了。“你是不是被什么事困扰住,所以心不在焉?”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耐心教她,往常这种员工,早教她卷铺盖走路了。 她不解的皱起眉,“什么事?” “比如说家里的事,男朋友的事……”杨英哲嘎然停止。怎么会问到男朋友上头? 男朋友……书妤愣住了,半天才回答,“我……最近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所以精神比较不集中,不过,过几天,我就会振作起来。”也好,就让他以为她是因为失恋才办事不力,而不是因为本身能力有问题。 真是和男朋友有关……不知怎么,他心中对她没有护花使者一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愿去深究。 “给你三天时间振作起来,到时候,不要再有任何藉口,你若一直出错,会增加我很多麻烦。”他话里的用意是要她快快忘却不愉快的感情。 可是书妤却扭曲了他的话意。她整个人僵硬了起来。什么嘛!他公司最大,别人都不可以伤心久一点啊? “男人跟女人毕立见不一样,男人可以很快投入工作中,女人不行,你不知道有些女人一旦受伤,说不定一辈子也不会平复……”她这是在机会教育他最好不要伤了女人的心,因为感情是男人的一部分,却是女人的全部。 他为她哀戚的语气扬起一道眉,“你是‘那些女人’吗?”女人遇见心爱的男人时做的最大错事,就是将自己的力量、重心全交给他,完全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想寄居在男人身上,他最讨厌这种女人。她们会占据男人所有的时间,让男人窒息而死。 “我不是,但绝大部分的女人是……”她还想多说些什么。 杨英哲挥挥一只大手,想结束这个话题。“只要你不是就好了。” 她觉得在她说我不是时,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高兴的成分闪过,一丝丝而已。书好的心狂跳了一下。有没有看错? “下午的主管会议,你准备好没?不要又丢三落四的。”他补充一句,“你买的便当都很好吃。” “谢谢。”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书妤就这样带著笑容回到位子上。她的心思一直萦绕著那个一闪而过的眼神。她不是那种为情所苦的女人,这也值得他高兴吗?还有他为什么会问到男朋友?该不会…… 唉呀!烦死人了! 要追她,就放马过来嘛—— *************** 书妤抚平黑亚麻裙,拉正搭配的外套和蓝丝绒衫,踩著优雅的黑色高跟鞋,绕著圆桌分送企划书,然后坐在杨英哲旁边的空位上。她是会议记录。其实,有一台录音机就万事0k,她只要拿起笔做做样子就好了。 杨英哲倾身向前,手肘拄在光亮如镜的桃花心木会议桌上,他扫视在座其他十一个人,他喜欢这些人,他们是他的幕僚,得力的战将,除了左手边那位不是。 他清清嗓子,“我打算跨足建筑业,不是盖房子,台湾的空屋率太高了,盖好只是付利息和养蚊子,我的重点放在周休二日,找一座山,盖一处大型休闲娱乐中心——” 书妤聆听著杨英哲说的话,内心的倾慕逐渐升高。她可以感觉到——真的感觉到——倾慕他的触角紧缚著她的脑海。 一个人的成功,不会是偶然的,他这样的汲汲经营,财富和荣耀是他应得的。她并不是艳羡他拥有金钱和物质,而是怔许他做事的认真。 谁说认真的女人最美,认真的男人也不错呀! 对他的观感从飞机上第一眼到现在,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只有一样还没获得证实,原以为他在女人方面也是如鱼得水,但从来没看到女人来找他,她也没接过不是谈生意的女人电话。 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对女人没兴趣? 看他不像不正常的男子,听说正常的男人都是有需要的,他都是怎么解决的?他吻起女人,是温柔……还是掠夺…… 在想什么呀……书妤迅速地甩开那些想法。这想法是怎么产生的?她没被人吻过,而他又没做什么呀,可是她竟然渴望起他的吻!下意识地,她环视一下四周有没有人发现她在发呆? 还好大家热烈讨论著杨英哲的提案。书妤松了一口气。 “专心一点。”杨英哲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手。 彷佛被烧红的煤炭烫到。书妤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垂放在桌下。“对……不起。”她嗫嚅地说。他的手好像有电,又会生热,被他碰触到的部位还隐隐感到灼热。 “又想起那个男人?”杨英哲皱眉。什么样的男人,让她如此念念不忘……他恨恨地想,女人就是儍,别人都已经不要你了,还在那边缅怀过去,天涯何处无芳草,专家不是说过下一个男人会更好……笨女人! 他可不要他的秘书是笨女人。杨英哲自觉有责任开导她。 “没……没有。”书妤呐呐地说。要她怎么说嘛,她想的是眼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男人,不是莫须有的男人,笨蛋! “别否认了,你要是真看不开,我建议你去看一些感情方面的书止痛疗伤。” “我才不需要看什么感情书呢——”书妤提高了音量。 “小声点,你要全部的人都听到是不是?” “那我们就不要讨论这个,免得我控制不了情绪。”她没好气地说。她讨厌他把她看成弃妇。 “一讲到他,你就克制不了情绪了——”杨英哲阴恻恻地说。 “对!”书妤赌气的说:“但你放心,我不会把情绪带来公司,影响工作的。” 一个男人在一旁窃笑起来。这男人是大卫高柏飞。 当美杏要他密切注意杨英哲和新来秘书之间的暧昧关系时,他还嗤之以鼻,笑说怎么可能。他和杨英哲认识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杨英哲身上的每根毛, 他可是了若指掌,因为他们一起洗过澡。 杨英哲什么时候在主管会议上和秘书咬起耳朵,而且好像谈的不是公事,就他记忆中,没有。看杨英哲看新秘书的眼神,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不简单,这位新来的秘书不简单,她叫什么来著?他想起来了,乔书媛。 她美是美,可是他介绍过此她还美的女人给杨英哲过,可是杨英哲却不感兴趣,害那位美女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 啧啧!没想到杨英哲也会动情。真是台北下雪罗! “杨总,企划书上没有台湾目前山坡地分布图,还有市值多少?”—个身材又瘦又高的主管说。 “王经理,我不是叫你去找这方面的资料。” “我交给乔秘书了,请她钉在这份企划书里。”一个矮矮胖胖的主管说。 血色刷地自乔书妤晕红的双颊消失殆尽。 大家瞪著呆住的书妤,等著看杨英哲骂她。她应该被开除,很多主管不约而同地想。因为乔秘书比起美杏来,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工作能力简直是天壤之别。 “还不马上去找来!”杨英哲寒著睑说。看她吓成那样,他实在不想这么凶她,可是这是做给大家看的,他不能因为她正处失恋就偏袒她,何况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搞这种飞机,有很多部门的主管跟他抱怨过,说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大家带来很多困扰。 飞快走出会议室的书妤,又飞快地进来,发给每一位主管一叠纸。 杨英哲又摆起脸孔,“乔秘书,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这几分钟里,她又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美杏跟你签了试用期两个月的约,但你应该知道我不在乎违约,违约金对我只是小钱,提前解约对你是一件很不名誉的事,你也不会有推荐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好好表现——” 她知道她该骂,可也不要在众人面前骂她,还骂得那么难听,让她抬不起头。 书妤脸上一阵绿一阵白,讪讪地看著杨英哲,觉得他头上生了两只角,嘴里露出獠牙—— *************** 对于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书妤感到无比的丢脸。之后,她躲到洗手间,像有自闭症似的把自己关在厕所里。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坐在抽水马桶上的书妤,用力踢了一下门。 她对他这么好,怕他工作过度,营养失调,就差没把自己的心肝挖出来当猪肝炒给他吃,而她却得到什么样的回报?羞辱!还是在所有主管面前,那些男人的嘴巴又没被缝起来,他们一定会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她很快便会成了公司的话题人物,每个人都在议论那个新来的秘书何时会被踢走? 好丢脸喔!这辈子,不,到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这件事都极有可能是她最丢人的一次了。 是谁害她这么丢人的——是他!书妤猛然站起来,她要去找杨英哲算帐。 书妤像旋风般闯进杨英哲办公室,没经通报,反正进去就是通报了。 杨英哲和大卫诧异地抬头望向书妤。她站在门口摆出架子,好像希腊神话中的复仇女神。 “我有要紧事。”书妤用她最强硬的口气说,但听起来却不真实的可怜,她的心很不合作,怦怦狂跳。 杨英哲立刻明白,她是为被挨骂的事来的。“十分钟后再进来。”他对大卫说。 “你确定时间够吗?”大卫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大卫指的是做那种事的时间。他白了大卫一眼,“还不快滚。”大卫笑著对书妤点点头后离开。 “你有什么事?”他知道他是多此一问。 “我……”奇怪!方才的勇气跑哪去了?她深吸一口气,以惊人的音量喊出,“我不做了可以吗?”很好,说出来后她有一种小小的胜利感。 杨英哲没马上回答,却站了起来,向她走过来。刹那间,书妤惊恐的以为他就要吻她了,他极可能用他的吻来惩罚她的无理取闹,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不过杨英哲并没有吻她,他坐到她身后的沙发上,书妤多少有些失望。 “过来这边坐。”他一只手拍著白色皮沙发。 他命令的语气使她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但不是坐他旁边,而是对面。随即,她对自己的顺从生起气来。虽然他是她的上司,但是他也别想对她颐指气使——乔书妤是不受任何人指使的,她猛然站了起来,对自己的顺从感到非常懊恼。 “我不是来坐的。”她没好气地说。 “坐下来才能好好谈啊。”他仰头看她,“你居高临下,我的脖子会酸。” 她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叉,手放在膝盖上,愠怒地高高抬起头。 “我知道你不满我在众人面前指责你,但你做的是不算好,我想你不会要我昧著良心说你好吧。”他凝视著她激烈起伏的胸部,心里想著,以前怎么没发现到她身材不错喔。 “我很清楚我没做好,所以我才来辞职啊!”她高傲的说。 “难道你不想扳回一城,就这样让所有的人笑你是胆小鬼,失败者吗?” 他—脚跺到她的痛处。 “是,我是失败者,我从小就是个失败者,还是扫把星……”书妤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不知道她生下来的用处在哪里?衬托书媛的好,带给爸妈烦恼,抑或是带给人类浩劫……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认识她的人,可是厄运连连。 “你不要哭好不好?”他最怕女人一闹,二哭,三就不用说了。 “不好,我偏要哭,还要哭得更大声。”书妤歇斯底里的哭嚎,真像拼了命似的。 “不哭啦,你也有很多长处,我都知道。你看,我不约客人出去吃午饭,就是在等著你买好吃又营养的便当。”他坐到书妤身旁,温柔地揽著她的肩,像哄孩子般轻轻抚著她的背。 约莫过了一刻钟,书妤才从痛哭转为抽噎,缓缓的抽身,“那又不是我做的便当,算什么长处?” “如果你愿意做给我吃,我会很高兴的。”他扯了扯嘴角,做了一个不自然的笑脸。很久没笑了,所以有点怪怪的。 “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做饭。”书妤极力想装成严肃些,但仍忍俊不住。老天!他是忘了怎么笑是不是? “你总算破涕为笑了。” “讨厌,人家在伤心,你却逗人家笑。”她侧转头,小拳头落在他胸上,感觉好像打在石头上。 “好了,把眼泪擦干,不然大卫进来会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她哭得头发都乱了,他自然的轻轻梳弄她耳后散落的发丝。 他……他在做什么?书妤变成了一尊石像,动都不敢动。 书妤感觉到杨英哲的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摘下她的眼镜,放在桌上。 “不要,没有眼镜我看不清楚。”她慌乱地说。 一抹爱恋的神情充满他的眼底,他迅速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他的手臂圈住她的纤腰,接著,在书妤惊魂未定时,他的唇吻住了她的,这个吻来得太快,太突然,书妤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紧紧地拥著她,温柔地吻著。然而,更令书妤惊讶的是,自己本能地回应这个吻,仿佛这是她期待已久的。 这时大卫走了进来…… 他们赶快分开,杨英哲整整领带,书妤粉颈低垂,她巴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我敲过门了——”大卫眼睛贼溜溜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他快笑出来了,这两个人好像被人捉奸在床的样子,太好玩了。 此地不宜久留。“外面还有事,我出去了。”她以木兰军的快速步伐匆匆离开,好像她走得愈快,就可以愈早摆脱这种令她脸红尴尬的场面。 “乔秘书,你忘了眼镜——”大卫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该死的大卫! *************** “我真恨我自己,早不来晚不来,却选在破坏人家好事的时间出现……给我一把刀吧,我愿意在你面前以死谢罪。”大卫从胸前口袋取出一支笔,刺向自己的心脏。 “别在那边演舞台剧了,还有好多事要讨论。”杨英哲面无表情地说。 真像个没事的人——嘿嘿,才没那么轻易放过他呢。“我不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大卫望向天花板翻了翻白眼,旋即吹了吹口啃。他的脑海出现了限制级的画面。 “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杨英哲闷声说。 “得了吧。”大卫投过来一道促狭的眼光,“说不定,你就此脱离了在室男的行列。唉,真是值得同情,活到三十二岁才破功,不过可以啦,第一次就和美女秘书哟。”美杏真是功德无量,录取了乔书媛。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别到处宣传,坏了人家的名声。”他慎重地说。大卫对他的事可关注了,尤其是“性事”上。在他二十八岁生日那天,大卫特别安排蛋糕里蹦出脱衣舞娘,这只是前戏,重头戏还在后面,当他躺在床上休息时,床底下冒出了一黑一白的妞,说是来为他服务的,吓得他夺门而逃。 “那请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乔小姐突然溺水,你在帮她做口对口人工呼吸?对不起,这里又不是海边。”大卫睨了他一眼。 “你怎么不去美国发展,去当个脱口秀主持人多好。”杨英哲对他皱著眉头。 “别偏离主题,今天的主题不在我身上,在你。”大卫对他皱起鼻头。 “主题应该是上百亿的合并计划。”杨英哲靠著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 “押后,押后,没有一件事会比你的‘性福’重要。”大卫比了比下半身。 “不过是一个吻而已,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他不由地想起她的唇办非常柔软……甜美……大卫来的真不是时候。 “你总算承认初吻给人了。”大卫嘴角上扬。 “我没那么菜,我的初吻早在幼儿时代,被我妈夺走了。”他收敛起心神。 “哈哈,有时你还真有幽默感。”大卫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也该减肥了,笑得肉都在打颤。”他毫无笑意地说。 “我这是老婆教养有方,所以才胖成这样,说实在的,你也应该找个好老婆,冬天就不用开暖气,抱著老婆睡就好了。”举这例子,是因为杨英哲很怕冷,冬天盖棉被外,还要开暖气。 “夏天怎么办?”他咧咧嘴,“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不是很热?” 大卫一时哑然。 “没话说了吧,我们还是来看合并案。” “差点被你谁过去,我们来谈谈那个俏秘书。”大卫戴起桌上的眼镜,“她如果不戴这个,我敢说她可以迷倒这栋大楼所有的男人。”当然,他不排除杨英哲就是看过她没戴眼镜,所以被她迷住了。 “乔书媛是迷人,不过我还没想过要和她怎么样。”他耸耸肩。 “少来,你不是那种一头栽进情海的人,我相信你的脑海中已经有蓝图了。”大卫像在挖秘密似的,“已经亲嘴了,往后呢?” 对大卫的窥探,杨英哲略显不高兴。“没有往后了,今天只是个错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吻她?反正不是因为爱不爱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她哭后嘴唇红红的,让人有想吻的冲动吧。 “美丽的错误。”大卫纠正。 “你是来替我工作,还是来干预我私生活的?”杨英哲眼中凝聚著不悦。 “我关心你的婚姻大事嘛。”大卫搔搔头。 “我的婚姻大事,有我老妈关心就够了。她一个人唠叨,足以抵过十个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卫有点像在自言自语,“不知乔秘书现在的心境怎么样?”他想乔秘书的心境是震撼的,雀跃的,毕竟杨英哲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的白马王子。 “何东升那事你有几成的把握?”他完全不理会大卫说的话。她的心情如何?他管不到。 鸵鸟!一谈到感情,杨英哲就是只鸵鸟,不敢去碰触内心深处。 “如果你娶了他女儿,我就有十成的把握,为了达到两大家族的结合,这是何东升对合并的说法。” “哈,我还不晓得我是这次合并的筹码。” “听说很多家电脑公司和我们一样,想跟何东升的网路公司合并,要不是因为何小彤喜欢你,何东升不会选上我们的。”大卫补上一句,“我们是大财团没错,但在电脑业,我们不过是菜鸟。”杨氏财团是以股汇市起家,到杨英哲手上,才跨足建筑和电子业,这也不过是近七年的事。 “这不是摆明要我娶何小彤吗?”跟何东升的网路公司合并,是他一个很大的梦想。 “娶不娶何小彤,其中的利弊得失,你比我更清楚。” “娶她也不错,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她,但好歹也是上百亿的身价。” “老弟,你要赚个上百亿也不是什么难事。”大卫在杨英哲肩上拍了一掌,“何苦娶个你不爱的女人呢?”本来嘛,娶富家女减少三十年奋斗,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他见过何小彤,刁蛮任性,花钱如流水,那种女人绝对不会是男人成功的背后那只坚定支撑的手,他看是专司破坏的手还差不多。 “反正我也没有爱上别的女人——”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是你自己不去爱。”大卫一针见血的指出,“你把时间、感情都给了工作。”工作狂是大夥习惯用来形容杨英哲的字眼。 “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相对于那些恋爱学分没修好,事业上也没表现好的男人,至少我事业做得不错。” “你怎么不跟我比?托你的福,我薪资丰厚,家有贤妻,又快有人叫爸爸,可真是幸福得不得了的男人。”大卫脸上有自鸣得意的神情。 “别在我面前炫耀了,娶老婆和生小孩是最简单的事。”他不认输地说。 “简单?”大卫弹个响舌,“那你就娶贤妻给我看,生小孩给我抱抱。” “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我会生一堆小孩叫你干爸。”这个台词很耳熟,他想起来,他对母亲杨江丽娜说过。 第四章 经过办公室那一幕后,她有三天没看到他了。他去高雄出差。 书妤打开抽屉,拿出一本英文书。书媛要她多充实自己,有空就背一些单字。 然而,书妤发现她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书上的abc变成杨英哲的脸,仿佛触手可及;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声音,闻到他的气味,感觉到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还有纠葛缠绵的吻……书妤不禁意乱情迷了。 睁眼也是杨英哲,闭眼也是杨英哲,她的心中填满了杨英哲的影子,他几乎无处不在,除了她上厕所和洗澡时,她拒绝去想他,书妤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她多次问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质了?或者是得了妄想症? 唉,她叹了口气,在男女关系里,她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她似乎并未战胜荡漾难收的情愫,反而向它投降了。 她是爱上了杨英哲。 他说话的样子,他行动的样子,他思考的样子,他的一切一切,在在都使她倾慕不已,多可怕!她已到了迷恋的地步了,而这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 书妤用力的摇了摇头。绝对不能再陷下去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要压抑情感,却无法遏止心底蠢动的期待。一整个上午,书妤心不在焉地翻看桌上的英文书,每当电梯一有动静,她的眼光就忍不住飘过去,可是每一回都失望地收回来。她的神经末梢像装置了一个精密的警铃,整个上午发了三次警报;第一次是收发课小弟上来送公文,另一次是公司人事经理拿薪水条给她,最后一次是电工走进来,说是厕所的灯泡坏了。 书妤就这样魂不守舍地度过一个早上。 中午吃过饭后,书妤趴在桌上睡午觉,其实她的耳朵是竖起来的,主管电梯攀升的声音又响起,书妤立刻抬起头看著电梯上升的楼号,直到电梯门打开,她做出埋头做事的样子,两双光可监人的黑皮鞋出现在她眼底。 她从眼角偷偷看他一眼,他是否还记得那天办公室的事?她对自己说,当然不记得了,她真是愚蠢。他有太多要事待理,哪还记得三天前的那个吻。 “乔秘书,你戴眼镜是美女,不戴眼镜是仙女。”大卫堆起一睑的笑。 大卫站在她桌前,肥胖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书妤心里想著,该跟美杏说她亲爱的老公应该要减肥了。 “谢谢你的赞美。”书妤优雅地点点头。她现在已不再戴眼镜了,理由是她的形象已跌落谷底,就算戴眼镜也无法挽回。 令她失望的是,在大卫的肥臀移开后,还是不见杨英哲的人影,那家伙迳自走进她老板的办公室。 她桌上的传声器响了,传出杨英哲的声音,“乔秘书,有什么人找过我?” “出版的每季报告四点钟会在线上,”她翻看笔记本,“五点十分,你要去电台录节目,林董打电话问你——” “乔秘书——”杨英哲打断她的话。 “帮我订一束……”旁边有人插话进来,是大卫,“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那些花要送给谁?给她的吗?书妤满心期待著杨英哲接下来的话。 “送到天母士东路三十五号何宅。”这几夜他彻底想过,为了完成他的千秋大业,他可以牺牲自己娶何小彤。 书妤的心刹那间被揪了一下,几乎停止跳动。她爱得太盲目,太一厢情愿了……本来嘛,王子看上灰姑娘,只有童话书才有,她未免幼稚得可以。 难过之余,她仍问了句,“卡片上写什么?” “大卫,这我不拿手,你来告诉乔秘书吧。” “小彤卿卿如晤——”大卫要笑不笑的声音。 “去你的,又不是与妻诀别书。”清楚地听到一个巴掌声。 “那你自己告诉乔秘书,想到是写给她,我的浪漫细胞都死了。” “嗯……那就什么也不要写,不要忘了把我的名字留在卡片上。”以乔书媛的迷糊,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 对讲机那端谈笑风生,这端乔书妤的心里却淌著泪水,但她咬紧牙根,绝不能哭出声来,怕给他听到。 “我马上办。”她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说完后,她马上冲到女盥洗室。 像要把心中满涨的情殇一次宣泄殆尽似的,书妤的哭声,像泄洪般奔流,压抑的,但却发自内心的,像要掏出肝肠般的扯裂著。 他没有伤害她,是她伤了自己,谁教她自作多情,怨不得他。 她不断抽拿马桶旁的卷筒卫生纸,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持续奔流。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书妤倏地抬起头,瞪大了泪水婆娑的双眸。站在她面前 的是一个贵气逼人的妇人。 “你门没关好……”杨江丽娜看著书妤红肿的眼皮,频摇头,“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对……对不起。”一时之间书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江丽娜柔声安慰她,“你不用跟我对不起,想哭的时候,就大声哭,哭完就没事了。” “谢谢你,你人真好。”书妤起身走出洗手间。由于二十八楼只有两个人办公,所以男厕和女厕都只有一间。 这女孩看起来不错,应该是英哲的新秘书吧。杨江丽娜看著书妤的背影想。 书妤边走出女厕还边拭泪,一看到杨英哲站在电梯门前,她的头马上低垂著。她不要让他看到她哭过的丑样。 唉,她还是在乎他的——书妤在心里喟叹。 “怎么了?”杨英哲大吃一惊。她哭过——她为什么哭? 他知道了,是因为她又想起那个负心汉——那男人真可恶,要是给他遇到……杨英哲打心里痛恨书妤的假想情人。 “没事。”她的声音小到连蚊子都听不见。 杨江丽娜从女厕走出来,“我好了,走了,走了,快来不及了。”在她推杨英哲进电梯的同时,看了书妤一眼,“小姑娘,不要再哭了。”电梯门随即关上。 书妤面露哀戚地看著电梯下降的灯号,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 时间还算充裕,书妤从容地更衣打扮。这件书媛借她的平肩黑色小礼服非常贴身,清楚地勾勒出她的曲线美。 镜子只照到她的上半身,书妤放下盘卷著的头发,让长发自然垂下,她看著镜中的自己,感到满意。不知道杨英哲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做何想法? 一抹苦涩窜进书妤的眼底。才说要跳脱这痛苦的情境,怎么又期待他的看法……镜中的容颜不可否认是个美人儿,但,他会欣赏吗?这双会说话的明眸可以向他含情凝睇吗? 知道杨英哲心里有别人后,她只想把工作做好。一般人失恋,不都是藉著工作忘记失恋的痛苦。但是她跟别人不同,通常失恋后最好不要再见到对方,免得触动心里的伤口,她却不可能不跟杨英哲碰面,最好的方法是,尽量使他们之间只保持公事上的关系。 叹了口气,她再度戴上眼镜。为何命运之神总是喜欢这样捉弄她? “乔小姐,好了没?”杨英哲在门外喊。他在等她换好衣服,一起出席联强的酒会。 书妤再看镜子一眼,犹豫了片刻,抓下眼镜丢进皮包里,推开门,正好迎向杨英哲的目光,她略带紧张地报以一个微笑,然后快步走向电梯。 有个念头却一直钻进她的意识中来,她抗拒了一会,终于决定放弃。她的确曾在那对黑眼中看到一种神色,让她有理由相信他觉得她非常吸引人。 可是另一个小小的声音泼她冷水——别在那边自作多情了! 他们前后走进电梯里面,大卫吹起了口啃,“哇,倾城倾国!”大卫撞了撞杨英哲的手肘,“你说乔秘书是不是美若天仙?” 杨英哲咕哝了一声,只用黝黑的眼睛缓缓扫过她的全身,没有表示意见。 “你老兄是木头呀!问你话也不答。”大卫粗声的说。 书妤脸上漫起一阵红潮,垂下限帘看著自己的鞋尖。大卫好讨厌,觉得她美就好了,问他干什么?他那人眼里哪有她—— 电梯很快到达地下二楼停车场,杨英哲大步跨出电梯,大卫却往另一个方向走,书妤呆站在电梯口,不晓得要跟谁走? “你坐他的车。”大卫回望她说。 书妤忙不迭地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杨英哲,谁晓得杨英哲突然停下来,书妤煞车不及,就这样撞了上去。 他清楚地感受到她柔软的胸脯挤压过来,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已经让他心荡神驰。杨英哲不由得皱起眉。没想到两块海绵蛋糕,也会让他有反应……这是男孩才会有的反应,而他早就不是男孩了。 “你干嘛停下来——”书妤摸著撞疼的鼻子说。 “对不起,我有东西忘了拿,你先进车里。”他把车钥匙交给她后,就走进电梯里。 没多久,杨英哲两手空空的回来,他坐进驾驶座,立刻发动车子,驶离杨氏大楼。一出大楼才发觉,天空正下著毛毛细雨,气温也骤降了许多。 车子在车阵里左冲右钻,趁著红灯车停的空档,他一手从西装的口袋掏出一只精美的小盒子,“这个送给你。” “送我?”书妤瞪大了双眼。他为什么要送她东西? “你不打开来看?” 她打开盒子,是条一克拉的钻石项链。“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这是为了那天我在会议室骂你的赔礼。”这项链本来是今晚要送给何小彤的定情物,但他想想,送乔秘书好了,至于送何小彤的东西,下次再买罗。 这个理由她接受。“哦,那我情愿让你多骂几次。”书妤欢天喜地的戴上。刚好配她这件黑色小礼服,好像一枚晶亮的星子。 “我记得好像有人很不服气地说要辞职——”他挪揄地说。 “此一时,彼一时。”她眨了眨眼。 这么一来一往的调侃,不但打破了两人之间那份疏离感,也消融了书妤刻意维持的公式化关系。 一到酒会现场,书妤立刻吸引了与会人士的目光,在这百花争艳的酒会上,书妤处于众家名门淑女当中,不旦丝毫不逊色,反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气势,吸引很多男士在打听她。 有人抓著杨英哲的肩膀,把他从她身旁拉走,书妤原想跟过去,但觉不安,她单独站在人群中,感觉自己像迷路的小女孩,好多人都在盯著她看,她几乎想逃离这里。后来大卫过来,体贴地一直站在她旁边和那些可能的投资人哈拉,书妤这才逐渐缓和无功的感受。她学著放松自己,抱著看戏的心情观察旁人。那些身材苗条、打扮入时的女人看起来非常的高雅。钻石、翡翠和红宝石在她们的颈项、手腕和耳垂上闪闪发光。男人个个衣履光鲜,但剪裁合宜的西装,凸显了他们的啤酒肚,看起来有点可笑,就是这些事业有成的男人给她错误的示范,记得之前她还曾把杨英哲想成这种类型的男人呢。 他呢?现在人在哪?她偷偷瞄一眼杨英哲,却发现他也正在看她。他的眼神非常的温柔—— 很快地,他转开目光。 这短暂的交会像闪电般一闪即过,以至于书妤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幻觉? 她又在自作多情了,竟然幻想他用情人的眼光看她——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她现在特别漂亮,杨英哲也不会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给她。 她肯定的下结论:他俩之间不会有什么,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五分钟后,她发现那双黑色眼眸又溜回她脸上。这一次他们俩都立即避开彼此的眼光,而且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是幻想! 书妤眉梢眼角漾起了春情—— ***************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书妤的好心情不过维持了四分钟又十二秒,在何小彤出现后,她的好情全离她远去了。 何小彤有张美丽毫无瑕疵的容颜,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只有二十岁。 这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如果去竞选立委,可能会上,因为她很懂得造势,表现自己,她身上只裹了一件半透明的白色纱巾,很让人担心会不会滑落,前额悬著一粒光芒璀璨的钻石,好像她的第三只眼睛,配上金色的环形耳坠出现在大厅。霎时间,整个会场,无数的快门咔咔作响,捕捉她的影像,做为下期杂志的内页报导。何小彤摆动婀娜多姿的身躯,直朝她们共同的男主角走去,仪态万千地挽著杨英哲的臂弯。 看著这一对郎才女貌,书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酸楚。 她像是被遗忘的灰姑娘,不会有白马王子来叩她的门,虽然她有神仙教母给她—套华服参加宴会,但那似乎是不够的。 “我要是有她老爸的财势,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站在书妤身边的女孩,嫉妒的说。 书妤耳朵靠过去了—点,想听听她们谈话的内容。 “杨英哲怎么会和何小彤在一起?何小彤可不好伺候。”另一位女孩问。杨英哲在她们心目中,可是有名、有利又英俊的单身贵族。 “唉哟,这你就不懂了,我听我哥说,杨英哲想要和何东升的网路公司合并,而何东升的条件是娶他女儿,所以罗……还要我说下去吗?” “原来如此。”女孩失望的说,“没想到杨英哲也是向钱看尝的男人,他都已经那么有钱了。” “钱没有人会嫌少的,你看看,何小彤简直是把身子挂在杨英哲身上——” “那个妖女可真幸运——” “杨英哲就没那么幸运了。” “头号白马王子没了,还是去看看那些候补的吧。”两个女孩寻找目标去了。 这两个女孩是酸葡萄心理。 书妤下评语。得不到,何不祝君幸福呢——她是衷心希望何小彤不是妖女,希望杨英哲幸福快乐。至于她,两个月后就要离开公司了,尽管刚才在车上他们突然变成朋友,但她还是会走。哪个女人能在心所系的男人结婚生子后,还留在他身边帮他做事,那是—种折磨。 “莫使酒杯空对月。”大卫端了杯鸡尾酒过来,她的高脚酒杯已经空了。 “不了,我怕醉。”书妤摇摇头。 “没听过喝鸡尾酒会醉的,何况你要醉了,英哲会送你回去。” “我很怀疑。”她的目光飘向一对男女。何小彤将头依偎在杨英哲肩上,他的右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何小彤抬头对他露出花般的笑颜,杨英哲也报以微笑。她好希望那个微笑是给她的。 大卫顺著她的视线看过去,“y世代的小妹妹作风就是不一样,前卫,大胆,教人吃不消。” “我看杨总可是乐在其中。”书妤嘟著嘴说。未了,她才惊觉她在大卫面前不小心表露了心里的秘密。大卫不会那么聪明吧——他看起来满粗线条的。 大卫露出有趣的神情,“相信我,他是苦中作乐。” 杨英哲挽著何小彤走过来,“这是大卫,这是我的秘书,乔书媛。” “你好。”书妤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思。”何小彤睨了她一眼,转头对杨英哲娇瞠的说:“英哲大哥,我还想喝一杯甜甜的鸡尾酒。” 她在何小彤眼里看到敌意。好笑,这位“亿金”大小姐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竟对一个没有帮夫运的农家女感到某种威胁。 “书媛,你去帮小彤拿一杯。”杨英哲脸上的肌肉紧绷著。实在快受不了何小彤了,居然叫他去拿饮料,他又不是牛郎。要不是为了一个男人的梦想,他才不会忍受她。在他七岁时,父亲送他一部电脑,那时起,他就梦想拥有一个电脑王国。 看在他叫她书媛,而不是乔秘书的份上,她才去拿。书妤转身走开。 “你的手臂上有白丝。”大卫突然说。 “你眼睛有毛病,是头发,不是丝。”是何小彤的头发,她在额角的地方染了一道白。 “胡说,是蜘蛛精吐的丝耶!”大卫讽刺的说。 何小彤气得直瞪著大卫。死胖子,有朝一日她坐上杨氏老板娘的宝座,第一个开除的就是他,还有那个乔秘书。 以女人的直觉,那个乔秘书会是她嫁进杨氏的绊脚石。 何小彤双眸射出凌厉的光芒,直盯端著酒朝这边走来的书妤,并且一步步走向她。 这个女孩想对她怎么样?书妤挺直背脊,毫不畏惧地迎视她不怀好意的目光,就在这时,杨英哲回头,瞬间,她立刻明白何小彤想做什么了——果然,何小彤撞翻她手上的酒,然后转向杨英哲,“她故意的,她故意把酒泼到我身上——”何小彤双手护著胸部,因为酒溅湿了她那里,因为是雪纺纱的质料,以致有春光外泄之虑。 “我不是故意的——”书妤呐呐辩说。好有心机的一个女孩。 “她是,她就是故意的。”何小彤嘤嘤地哭了起来。 何小彤怎么不去演戏,大卫鄙夷地想,这么有天分,真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 室内一片嗡嗡低语声,她们顿时戍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疯婆子,我懒得跟你吵。”书妤气得开骂。无缘无故被栽赃,真是倒楣。 “她骂我——”何小彤抬起一张涕泪纵横的睑, 他更佩服何小彤了,以为她是假哭,还真有眼泪,连鼻涕也有;相对的,乔秘书也太沉不住气了。大卫摇了摇头。这回,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卫,你送乔秘书回去。”杨英哲铁青著一张脸。 她又变回乔秘书了。书妤恨恨地想,他竟然袒护那个妖女! “不用,我自己会叫车。”书妤马上走出会场,她不用冲的,那看起来像畏罪潜逃。 一推开门就发现外面还在下雨。下吧,下吧,都往她身上下吧! 书妤正要坐进一部拦到的计程车时,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抓住。 “放开我!”她生气地说,同时拼命地想挣脱他的手。 可是他反而抓得更紧。“书媛,你闹得还不够吗?” 什么!是谁在闹—— “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去陪你的白雪公主!”书妤狠狠咬了杨英哲一口,趁他松手之际,上了车,扬长而去。 *************** 杨英哲发动引擎向前开去时,瞥了何小彤—眼,“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已经骂过她了。”真他妈的有够会哭! “你刚才追出去,就是为我去骂她?”何小彤吸吸鼻于,拭去泪痕。 “对。”他无力地微笑—下。哄两句就当真——女人就是好骗。 何小彤笑了。“英哲大哥,你开除她好不好?” “不好。”他简洁地说。 “为什么不好?她好坏,故意泼我酒,还骂我疯婆子,这种人留在公司,谁晓得哪天会做出什么事?” “乔秘书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乔书媛常常不小心很多事,唉,双胞胎就是双胞胎,她和飞机上那个扫把,大概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那你是不相信我说的?”何小彤嘴又嘟了起来。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她干嘛拿酒泼你?你们有仇吗?” “她喜欢你,嫉妒我们在一起,所以故意害我出糗。”何小彤振振有词的说。 “你想错了,她是我的秘书,不是我的女朋友。”在何小彤身上,可以看到女人的一项特质——善妒,他想,凡是在他周围五百公尺内出现的女性,极有可能都被她视为情敌。 “英哲大哥……那我是不是你女朋友?”何小彤精神十足地又问,“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杨英哲转头看了何小彤一眼,电脑王国的梦想在他脑中放大、放大。“你……算是我的女朋友吧。”他彷若艰难的说出。 何小彤一听之下,气鼓鼓地嘟起嘴来,“什么叫算是,你为什么不是说‘我喜欢你’?” “我是喜欢你呀。”他昧著良心说。不知道死后会不会因为说谎而得下地狱拔舌头?应该不会吧,他这句话只是无伤大雅的小谎,何况他会娶她——奇怪,为什么心里却有如此沉重的感觉? “真的?”何小彤抱紧他的手臂。尽管她非常明白杨英哲是为了父亲的网路公司,才这么说的,可是如果这样能让她嫁给他,她也不在乎他现在不爱她,婚后她会让他爱上她的。 他是她所见过最迷人,最难以抗拒的男人。他的相貌固然吸引人,更吸引她的是,他全身上下充满自信的魅力。走路的模样充满自信,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凝神注目。的确,他是那么的雄伟,就像是个王者,天生的赢家。 “小姐,你这样闹,我怎么开车?”杨英哲把车停在路边。 “吻我!”何小彤闭上眼,鲜红欲滴的朱唇微启。 不吻说不过去——杨英哲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 何小彤突然张开眼,“我要的是法式热吻,我做给你看。”她献上她的双唇,时而用舌尖,时而又用牙齿咬、逗弄他紧闭的薄唇,他咕哝了一声,她的舌尖乘机探入他口内,热情大胆地吸吮著……直到呼吸无法顺畅才分开,他们剧烈地喘息著。 这个女孩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她接吻的技巧这么纯熟,应该也不会是完璧之身,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这年头处女不多了,他也没奢望娶到处女。 话虽如此,杨英哲心里面还是有点不甘,因为他是处男,好像何小彤赚到了。唉,说他是处男恐怕相信的人不多,三十二岁的处男,感觉上像是中国最后一个太监。 杨英哲看了一下表,单手将车子驶上马路,因为他的另一手被何小彤紧紧握住。 原以为他要带她去开房间,可是她发现他所驶的路线是回她家的路,“英哲大哥,我可以不用回去的。”她忸怩作态地说。 杨英哲没听懂她的暗示,“你假如还有别的约会的话,那我现在就送你去。” “不是啦。”她哇哇大叫。虽然有点气他的不解风情,不过想想,他真是不错的男人,以前和她交往过的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都是巴不得第一天就带她上床,和他正好是两极对比。 “那是什么?我必须把你平安送到家。”他是谨记母亲大人的教诲——要他有风度,送小姐回家。 “拜托,又不是送货。”她撇一撇嘴。 “我看我们是有代沟了,你在讲什么,我都听不懂。”他和她差了整整十二岁——也就是说他要上初一时,她才出生。 “我们才没代沟呢。”何小彤豁出去了,“讨厌,你怎么这么钝!我说不回去,代表我们可以去‘那种地方’,做‘那种事’。” 杨英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可是我们还不是夫妻——”女性主义已经高涨到这个地步了吗?连性的方面,也要从男人那夺回主控权。 “有什么关系!我迟早是你的太太。”她理直气壮的说。 没有任何警讯,她伸出一只手在他裤裆之间摸索,开始对他爱抚。他僵硬得就像个尸体。 “你看你有反应了——”她咯咯笑说。 废话!他又不是靠吃“威而刚”才勃起的男子。“小彤,别这样!” 她像著了魔似的,完全不顾虑他们正在马路上,肆无忌惮的挑逗杨英哲,“说,说你想要我。” 杨英哲在她的挑逗下,差点冲动的想要驶进汽车旅馆,但他下意识地了解到一个事实——如果他上了她,很可能从此就被她套住了,没有反悔的余地——想起来好像很可怕……杨英哲的心在是不是非得娶她之间游移,摇摆。 这时,一辆从他们后方冲出来的十八轮大卡车开著远光灯,猛按喇叭,他技巧地偏个方向避开一场可能的碰撞,大卡车司机呼啸而过,口出秽言,“要做爱不会去开房间?找死啊!” “你差点害死我们两个!”他吼她一声,“你坐好!” 她乖乖地靠向椅背喃喃低语,“我的情,我的爱都给了你,为什么你却不接受我的身体?” 因为你的身体有毒!杨英哲心里默想,不是说性病,而是说可能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见他没说话,何小彤又嘟起嘴,“女孩子都说可以了,居然有人会不要?从来没听说过。” “你家到了。”座落在他面前的是一幢气势轩昂的宅邸,石砌的拱廊上亮著灯,将大门照得辉煌无比。 何小彤郁郁的下车,车门一关好,杨英哲像风一样的驶离她身边,仿佛逃离鬼魅般。 望著疾然驶离的车影,何小彤对著夜空大喊:“笨蛋!” 第五章 昨晚,在雨中怆然离去后,书妤并没有直接坐车回家,而是坐了一段后便下车,在雨中漫步,沉淀紊乱的情绪。 她全身湿透的回到家里,不理会书媛眼中的好奇,随便冲了个热水澡便昏沉的上床睡觉。然而心中的思绪和逐渐升高的体温,令她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天亮,高烧未退,书媛帮她向公司请了假。 书嫒走到床边,摸摸书妤的前额,“好烫吔,我去拿药。” “姊,不要管我,你去上班啦——”沙哑的声音,像经历了一场风雪,把喉头都冻伤了。 “你那个声音就不用说话了。”书媛拿来医药箱和一杯水。 “我对很多药过敏,没有医生指示,我不乱服成药的。” “吃不死的,这是阿司匹灵,不要告诉我你对阿司匹灵过敏。”书媛命令道,“嘴巴张开。”她把药片放进书妤口中,再撑起书妤的头给她水喝。 书妤喝光玻璃杯的水后,头又没力气地往枕头倒下去,感觉头有千斤重。 “给你一千块,买你昨晚发生的事。”书媛从皮夹里掏出一千元。 “没事。”暗恋不成的事有什么好说。 没事是骗人的,书妤一定是嫌她出价太低。“两千元!”书媛再拿出一张。不相信两千元买不到。 书妤无力地摇摇头。 “好,五千元,薪水也没一下涨得这么快吧。”书媛咬著牙说。五千元总该可以让书妤开口了吧? “五万元也是一样,说没事还要问,不然我随便编一个赚你钱唷。” “好吧,虽然我明知你心里有事,但如果你现在不想说,我就不勉强,只是……你知道我是关心你,如果心事闷得难受,不妨告诉姊,好让我帮你拿个主意……看你不快乐,姊也不好受。” “姊……现在我没心情说,以后:心情好点后,我再告诉你,一定。”书好感动的说。从小到大,姊为她做了好多事,小学时她考试没考好,姊还代替她被老师打手心。 “这笔帐我记著,改天你心情好点再向你要!不过那时候不给钱了。” “那你也要告诉我画家的事喔。” “真拿你没办法!保温锅里有熬好的蔬菜肉粥,中午时记得吃一点。”书媛又说,“还有,不要忘了,饭后半小时再吃—次药。” “谢谢——” “我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书媛像摸小狗似的摸了她头后走出房间。 书媛走后,书妤努力的催眠自己,但杨英哲的脸却在脑海中游晃,令她难以入睡。他真是个英俊的男人,就像电影明星,何小彤真走运,虽然对她没好感,但还是羡慕她。 唉,人家就有这么好的命,她实在不该再痴心妄想,陷身在单恋的情境中。 想想,感情的世界真危险,明知不可爱,偏偏去爱,敢情是邱比特的玩心太重,胡乱射了一堆无效的情箭,让天下有情人少,痴心人多。 一番细密思量,书妤痛下决心不把心思放在杨英哲身上! 可是,她办得到吗? “铃……” 书妤在大得吓人的床上匍匐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伸手拿到了电话——简直像在游泳池里游泳—样。姊的单身女郎双人床也未免太大了。 “喂……”书妤躺著,有气无力地说。 “真的生病了?这么容易就被那个小贱人气出病——”大卫调侃的口气一点也不像在慰问病人。 “大卫,她可是你未来的老板娘,你说话当心点。”大卫难道没看出来——何小彤可不好惹,他再这样口无遮拦,等何小彤当上杨氏财团一品夫人后,他的仕途可就难保罗! “哈,她如果做老板娘,我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大卫!你不要乱讲这种话。”她惊惶地说。最怕别人拿生死的事开玩笑。 乔秘书心地真好,担心他一语成谶。“我跟你说,我们老板不见了,我怀疑他是到你那去了,如果你看到他,告诉他董事长找。” “他怎么可能来我这——你要找他,为什么不打他大哥大?你不会没有他的机号吧。”书妤没把大卫的话放在心上。基本上,她不相信杨英哲会来慰问她这个可有可无的秘书。 “收不到讯号,他关机了。” “打电话给何小彤看看呀。”为什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 她真讨厌自己! “她不可能知道啦,说不定她也和我一样在找他。不吵你了,好好保重玉体,再见了。”大卫挂断电话。 放上话筒的同时,一声短促的铃声响起,书妤差点被吓到,她不假思索的一跃而起,好像因感冒而失去的力量在这一声铃响中全回来了。 是杨英哲! 门一打开,杨英哲腼腆地说,“我是来看你的病要不要紧?” 看到你,我的病都好了,书妤很想这么说。 “我好多了,要不要进来坐?”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这句真心话,她就敢说,只可惜—— “不,既然你好多了,我就回公司了。” “哦——大卫说董事长找你。”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嗯,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不来上班也没关系。” 明天我一定会去上班。她在心里说。 她送他到电梯口,他频频催她进去,但她执意。望著杨英哲的身影没入电梯中,书妤仍舍不得的站在门口,呆愣地瞪著电梯那两扇将他们隔离的门。 他为什么来看她?这意味著什么? *************** 杨英哲将车停在杨氏办公大楼外,露出满意的微笑。 多年来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杨氏财团不再是各国股汇市不欢迎的投机客,他成功的将它转型为投资家,在衡量主客观环境均已成熟的前提下,他在几年前,远从矽谷找来四位市场研发的长才,大卫是其中一人,同时更陆续招兵买马,一脚踏进他完全陌生的科技领域。 短短三年的时间,杨氏科技在国际市场上已占有一席之地,但他永远不满足于现况,他始终是为达到下一个最高点而活,目的并不是在赚更多的钱,而是为了完成更远大的梦想。他的格言是:有一天两脚一伸,你会发觉钱财根本带不走。人生的过程往往比结果来得更重要。 可是,成功是要有代价的——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他将车子停进地下室他专用的停车位后,直接搭乘电梯到二十八楼。电梯门—关,呼啸地送他上楼。 当他走进办公室时,看见大卫正与他母亲说话,两人看见了他便转过身来。 “你去哪了?”杨江丽娜劈头就问。 “妈,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对你报告行程了。”杨英哲说道。 大卫看著杨英哲问:“你是不是收到我的留言才回来这的?” “什么留言?”他不想让大卫知道他有去看乔秘书。因为大卫会认为他和乔秘书间有什么,然后每天跟他说些五四三的取笑他。 “哦,我还以为……没什么,”大卫摸摸后脑勺。“对了,你不是怕生意跑掉,所以大哥大永不关机的吗?怎么我打都打不通?” “我只是想清静一下,所以关机了。”他随口又撒了个谎。一旦你说了第一个谎,就会有第二个谎言。为了不让人知道她去探望乔秘书,所以才关机了。 “清静!我有没有听错?你为什么要‘清静’”?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说!“大卫促狭地追问。 “我去哪,我妈都管不著了,你就更不用说了。”杨英哲对大卫的逼供完全不予理会。 太匪夷所思了,这段交代不清的行踪一定大有文章。大卫一脸的福尔摩斯探案神情。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清静。”杨江丽娜突然语出惊人,而且脸上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为什么?”大卫急切地想知道。 “因为他需要冷静地去想——娶何小彤的事。”杨江丽娜笑开了睑。今天早上小彤就打电话来报告昨晚他们的事了。她对小彤没有任何异议,不是说她喜欢那个孩子,或何家的网路公司,她和儿子的著眼点不一样,她高兴的是儿子总算想结婚了。 有时,她还真以为她生下的是机器人,就是那种只知道工作,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说真的,她已经很努力地去想像英哲捧著玫瑰花,跪在小彤面前,或抱著小彤亲吻的画面,却怎么样也想像不出来。 至于小彤,哪个富家女不是被养成住性、刁蛮,它年轻的时侯,也是这样,到后来还当上模范母亲呢,女人哪,结婚又有孩子后,变得可多了。她很清楚小彤很爱英哲,一定会为他改变自己的。 “我还没决定。”杨英哲说,他一副严肃,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发现,何小彤是台湾的陆温斯基,就是大嘴巴,她可能把昨晚他对她说的话,还有那个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所有的朋友,其中包括了何东升夫妇和他母亲。 “版本不一样喔,小彤说你有向她暗示你想娶她喔。”她脸上还是笑意盎然。 杨英哲转头看看大卫。这家伙变成一尊石像了,吭也不吭一声。 大卫仍在震惊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英哲真娶了何小彤,那——他的头不是得摘下来当足球。 他往大卫的背重重拍下去,“你怎么了?你不是对我的婚事最有意见的吗?怎么不说话,不给我点意见。” “不要拍那么大力好不好,害我差点咬到舌头。”大卫深吸一口气,“我不赞成!”这攸关到他项上人头,他当然不赞成罗。 “大卫!”杨江丽娜跺了跺脚。 “说出你不赞成的理由。”他好像在寻求什么——反对票数吗?他迷惘了。 “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关大卫屁事。”杨江丽娜瞪了大卫一眼。 “他就是犹豫不决,所以才问我。”大卫清了清喉咙,“基本上,我不赞成没有爱的婚姻,做起那种事来,就好像妓女接客一样……” “去你的!”杨江丽娜霎时骂出了很久没用的粗话。 杨英哲倒是笑了出来,“比喻得好。” “我受够了!”杨江丽挪陷入情绪失控中,“大卫,我跟你把话讲明,谁要阻止我儿子讨老婆,我就跟谁势不两立。” “伯母,我和您一样盼望英哲能早日成家,可是我不希望他娶个不爱的女人,最后以付出大笔赡养费收场。”大卫语重心长地说。 “你没听过感情可以在婚后培养吗?”杨江丽娜和大卫杠上了。 “现成有人不是更好。”大卫眨巴著眼睛。 “什么!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杨江丽娜抓著大卫的肩膀摇晃,“她是谁?是谁?” 杨英哲反应极快地捂住大卫的嘴,“妈,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寻你开心的。”他知道大卫要说的是乔书媛。他是不讨厌她没错,可是那是爱吗?他不这么认为,何况她心里一直忘不了以前的男人。 无风不起浪,大卫还不至于为了要寻她开心,而捏造个人出来吧?杨江丽娜心里盘算著。儿子在,她就不追问了,但儿子总不会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大卫身边吧,她正要找机会问个水落石出。 *************** 实在不该逞强! 高烧未退就来上班实在是有够蠢的。到了快下班,书妤发现自己处于极端虚弱中,几乎不能集中精神写字,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已经体力不支昏倒在桌上。 昏沉中,她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覆到她额头上,然后她人好像飘在空中……是谁?谁那么轻柔的把她抱起来,好像在呵护一件珍贵的物品…… 好想知道是谁这么温柔——书妤费力的张开眼皮,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射出温柔的光彩,书妤立刻跌入这对黑色星辰的漩涡里,忘记身在何处,忘记要说的话,无声地凝视近在咫尺的男人。 从没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他的五官在她面前放大,像广告招牌一样大,他的睫毛又长又翘,好像女生哟,他的鼻型俊俏,他的短髭、他的唇办曾在她颊上、唇上的感觉还在…… 杨英哲低沉的嗓音惊醒了心荡神驰的书妤。 “你真该打屁股,叫你好好休息,不用来上班,你却不听话。”他的口气听起来像在生气,但不是那种生气,而是心疼她不知爱惜身体的生气。 “对不起。”她头低下,不敢看他,就像做错事的小孩。 “我送你回家。”他轻声地说。 “怎么好意思,你事情这么多……我自己叫计程车就好了。”书妤的睑上透著受宠若惊的表情。 “我怎么能让你自己坐计程车回去,你是因为我感冒的,那天我要不带你去参加酒会,你也不会病成这样。”他抱著她走进电梯。 她知道自己该下来,可是她想就这样被他抱著走。杨英哲把她往上提了提,书妤感觉到——他厚实的胸膛,她敏感的胸部像触电般起了反应,书妤不觉两颊绋红了,对自己突来的欲念感到羞愧。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陷在这种情欲中,只有说话能转移她对彼此身体接触的注意力。她舔舐一下干涩的唇,“那天,我闹了很大的笑话吧?” “是呀,你只要跟小彤说声对不起不就没事了,也不会闹得不可收拾。” 小彤,他喊得好亲热哟……书妤打翻了醋坛子,“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我认错?” “突然有精神了——”杨英哲取笑她。讲到何小彤,她还真有气,其实他也知道是何小彤故意撞上去的,但那种小事不需要据理力争,赔个对不起,何小彤也就没辙了。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乔秘书的个性不像她眼镜底下的真正外表——柔弱,她的性子还满烈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懂圆融,将来肯定会吃很大的亏。 “不要讲她好不好,讲她我的病情可能会加重。”这是真的,听自己喜欢的男人讲他女朋友的事,的确是件不愉快的事。 当他抱她走出电梯时,正巧遇到外出回来的大卫。 “你们?”大卫的嘴成了0型。 “乔秘书人不舒服,我送她回去。”杨英哲很快地说。完了,给大卫看到,这下子又会掀起满城风雨了。 “哦——哦——是这样呀。”大卫一脸夸张的表情。只是感冒,有必要用抱的吗?杨英哲这番的殷慰,除了乘机吃豆腐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他喜欢她,可是到现在他还不自知。 有什么办法呢,没谈过感情的男人,就是有这么点迟钝。 “别哦的那么长,合并案的合约拟好了没?”杨英哲转移话题。 “我会在限期内交卷。”大卫抿著嘴唇。 “我要送乔秘书回去了,不和你鬼扯了。”杨英哲转身就走。乔秘书瘦是瘦,但少说也有四十几公斤,他抱得手都酸了。 “老板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就好好照顾生病中的乔秘书。”大卫在他们身后促狭地说。难得有机会捉弄这两个爱在心里口难开的人。 书妤倏然脸红。大卫一定是往那地方去想了。他们才不是他想的那种暧昧关系呢。 他真的把她当成病人了,他把她放在后座,还教她好好躺著。宾士车贵是有道理的,平缓舒适的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振动。书妤渐渐有了睡意,就这样一路睡到家门口。 真像个不会醒的睡美人。“书媛,醒醒,到家了。”杨英哲轻轻摇她的肩,拂去她额上的汗珠。 “我不是书媛……我是书妤……”她呢喃地说。 他当她是在作梦,没放在心上,“你喜欢叫什么名字都可以。”他干脆把她拖出车子,像麻布袋一样扛在肩上,走进她人事资料上写的大楼里,他被原本正在打盹的大楼管理员拦下,不仅盘问他话,把他看成是坏人,不放他通行外,还扬言要报警。 争执声中,书妤醒过来,“管理伯伯,他不是坏人,我人不舒服在公司昏倒,他送我回来。”她拍拍杨英哲的背,说,“谢谢,我可以自己走。” 他把她放下来,但书妤还是头重脚轻,身体有些摇晃,于是杨英哲搀扶著她进到屋内。他扶她到床上躺下,再用棉被将她紧紧裹住。 “多出汗会好得比较快。”杨英哲侧坐在床边。 隐约中,窗户下似乎有个寂然不动的人影注视著他,杨英哲惊觉的望著,才发现那是一幅巨大的油画。画中女子全裸的身体只斜披著一条布幔,若隐若现的曲线竟予人更多的遐想。 这幅以乔书媛为模特儿所画的油画,肯定是那个负心汉画的,杨英哲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该走了。”他心里一直想著,那个负心汉看过她身体……也许也……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那么气恼?难道……不可能!杨英哲否定心中漫开来的莫名情愫。 听到杨英哲要离开,书妤突然有一股不舍,虽然希望他再陪她一会,可是姊柹就快下班回来了。“总经理,谢谢你。” “说什么谢谢,我走了。”杨英哲转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关门的声音把书妤最后一丝力气也带走,她疲惫地阖上眼睛,进入梦乡。 *************** 书妤听见床边有点轻微的动静,她睁开眼睛,看见书媛的脸就在她正前方十五公分的地方,俯看著自己。 “吓我一跳——”书妤坐直身子,“我睡了多久?” “够久了。”书媛咧嘴一笑,“肚子饿了吧,我煮面给你吃。”说著,她便走出房间。没多久,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 姊真好!听到抽油烟机就知道姊不只煮面,可能还炸了她爱吃的猪排。书妤高兴地下床。哇!她居然穿著一身的香奈儿睡觉,真糟,都皱巴巴的。她赶快脱下,挂进衣柜里,换上一件宽大的米老鼠睡衣,接著,她跑进浴室,对著镜子扮了个鬼脸后,洗净睑上的残妆。她一把抓起长发,用橡皮筋将头发绑戍一个乱糟糟的马尾。 这才是真正的乔书妤嘛! 这时,书媛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放在餐桌上后又进厨房,书妤很快地坐定位,书媛过来把一盘炸猪排和炒高丽菜摆在她面前。 “开动。”书妤夹了一块她的最爱到嘴里。 “小心烫呐!”书嫒喊,但晚了一步。 “烫到嘴了——”书妤张大嘴,把手当扇子直扬。 “又没人跟你抢,慢慢吃。”她这个妹妹就是长不大,都二十四岁了,还跟小朋友一样。 她边吹气边吃著面。现在才知道肚子有多饿。 “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写字吗?”书妤从碗里抬起头,满嘴是面地说。 “有,上面写著叫我恋爱了。”书媛一副你骗不了我的神情。 她差点把面喷出来,“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楼下管理员告诉我,傍晚的时候你被一个非常称头的男人驮在肩上回来的,他就是那个让你前晚为情伤风、为爱感冒的人吧?” 书妤点头。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是你公司的同事?” 书妤点头又摇头,“他是我的上司,杨英哲,也就是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大帅哥。”在知道杨英哲是她的上司时,她一度以为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红线,像要把他们拉在一起,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她的以为而已。 “弄了半天,原来是他啊!”书嫒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的确是超级大帅哥,难怪妹妹对他一见钟情。不过,不是听说他和何小彤好事将近? 他都要挖到金矿了,干嘛还来招惹书妤? “姊你知道他?” “杨英哲是名人啊。”书媛叹了口长气,“妹呀,他……你就不用想了,不可能的。像这种对女人来说是天之骄子的男人,一般女孩是高攀不上的。最近不是才一直重复演的那部卡通”流星花园“,那个叫”衫菜“的女主角最后一集只是和”道明寺司“坐豪华游艇环游世界一周,这代表什么?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我知道。”书妤幽幽的说。 “知道就好,还有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如果杨英哲要你当他情妇,千万不要,吃亏的是你,男人只要道道歉,保证以后不犯,夫妻还是夫妻。而你,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他老婆可以只告你一个人,通奸罪是告诉乃论,可以不告配偶。”书媛讲了一堆后,又补充一句,“尤其,他如果娶的是何小彤,你肯定会被送去劳改。” “我不会儍到去做杨英哲的情妇。”书妤咬著嘴唇,心在滴血。 书媛满怀同情地凝视书妤。玩完了!看她那样,可能会为爱冒险。 “不和你讨论这事了,免得你消化不良。”书媛拿罐啤酒坐到蓝色布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她皱著眉,切换著电视频道,希望至少能转到一些好看的节目,偏偏尽是一些外遇呀、第三者的肥皂剧。真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啊! 书妤把吃完的碗筷洗好后,坐到书媛的旁边,“姊,我的事你已经知道了,那你的故事呢?” 书媛眨也不眨地盯著萤幕,好像被电视上的剧情吸引住,完全没听到书妤的话似的,但她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表情,看起来是有点哀怨的。 她勾起了姊的伤心回忆。“姊……真的那么不堪回首吗?……那我不问了。” 书媛大口喝光了罐中的啤酒,“他小我三岁,虽是学画的,但他的家世非常的好,不输杨英哲,他父亲反对我们交往,本来他信誓旦旦的说永远不会离开我,但在他父亲切断他的经济来源后,他屈服了。” “他再也没有找过你?” “没有,一次都没有,他去法国学画了。” 好绝情喔!书妤很感慨地说:“这种男人不值得爱。” 书媛表情复杂地漫应,“没错,拿一打啤酒来,今晚我们姊妹俩喝个过瘾。”唉,书妤没真谈过恋爱,对杨英哲,妹只是单恋,所以不懂她的感受。这间屋子充满了赫连杰的影子,只要凑近他躺过的枕头,盖过的棉被,喝过的玻璃杯,便令她想起以前的缠绵,他所留下来小小的物品都教人神伤。到今天,她还是守在这间充满回忆的房子里,无非是为了——等他。 一小时后,她们的脚旁堆满空啤酒罐,两个女人像发酒疯似的,又唱又叫,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起来。 “姊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对苦情姊妹花?”书妤展开双臂,在屋子里回旋,突然她缩起了臂膀,蹲下,将自己蜷缩戍一团,兀自哭泣。 书媛也蹲在书妤身旁,环抱著她,“不要为臭男人哭——” 最后,两姊妹相拥而泣痛苦失声。 第六章 闹钟响了。 “——可恶!才睡没多久——”书媛痛苦地撑开双眸,惺忪地摸索著闹钟,困恼地按掉闹钟的铃声后,拥被坐起。又是一天的开始,也是她最痛苦的时刻。昨晚喝了不少酒,又晚睡,今天的痛苦加倍,头疼欲裂。 呆坐十分钟后,她绾起长发,起身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柱从莲蓬头均匀地喷洒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得到滋润,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拉开浴帘,她拿起雪白的大毛巾,仔细地擦干每一滴水珠,接著,她裸身走出浴室。书妤常跟她抗议,要地不要裸体走来走去,但她认为在自己家,又没外人,有什么关系!书妤真是有够保守。 “懒妹,起来了。”书媛坐在化妆镜前边扑蜜粉边喊。她公司比较远,所以比书妤早半小时起床,而当她准备差不多的时候,妹妹也好起床了。 沉睡中,她听到吱吱喳喳的麻雀声,翻个身躲进棉被里又继续睡。没多久,麻雀在她耳畔呼唤著,蒙胧中不知究竟说些什么……什么?……噢,再见……你先去上班,等会儿我再起床……思,再见…… 这家伙,怎么叫都叫不起——“不理你了,我自己都快来不及了。”书媛抓起皮包,故意很用力的损上门。希望能吵醒那只懒猪! 倏地,书妤猛然起身,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我的天!再看一遍,没错,已经八点零五分了! 世界末日到了!她想起今天是星期四,要开例行性的主管早餐会报。 悔恨而无助地大叹一声,她感到头痛晕眩。她很少喝酒,昨晚不该喝那么多——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书妤赶到办公室时已迟到四十分钟又二十秒。她硬著头皮打开会议室的门时,只看到一屋子所有的睑都转向自己。她好像变成箭靶,众人所凝聚的目光有如箭矢,一支支射在她身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等待被宣判罪行的法庭里,惭愧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像只受到惊吓的天竺鼠般,她瑟缩地躲进杨英哲身旁的空位。 从眼角里,她看到杨英哲正看著自己,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 哇,他真的不高兴了。 希望他不要一气之下忘了她要求过的事——不在众人面前骂她,给她难堪。 主管们也静静望著她,每个人睑上的表情都好凝重,干嘛呀!迟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她有来没来一点也不重要,她只是记录,又不参与决策…… 他们干嘛—副怒冲冲的样子。 只有坐在她对面,也就是长型会议桌的尾端,那位曾在厕所安慰过她的女士露出洁白无比的牙齿。她已经知道她是杨江丽娜,杨英哲的母亲,杨氏财团的董事长,她是冲著她笑的吗?不管怎样,先报以微笑再说吧。书妤露出她的注册商标,一抹能溶化冰雪的微笑。 大卫说的一点也不假,这女孩的确有让男人臣服的魅力。杨江丽娜默许地看著书妤。她今天来的很匆忙,连妆都没画,只涂了口红,她的皮肤真好,就像一片无瑕的晚春雪地,无论参加哪个选美会相信都会稳夺后冠的。 “你自己说,还要给你多久时间?后面的工作全为了你延宕,再不快点,这个案子干脆放弃好了。”杨英哲重重拍了一下桌面。鹿谷乡的娱乐开发计划,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波折,这也是他第一次出师不利。 “杨总,那里的乡民受到煽动,一直抬高价钱,超出了我们的预算,我已经尽力满足他们,可是他们却越来越狮子大开口……”王经理一睑的无奈。 原来杨英哲不是为了她的迟到在生气,书妤松了口气。公司鹿谷乡开发计划看中的地,就离她父亲的茶园不远,也都是家乡那些她喊叔伯婶婶阿姨们的地,不过他们都是老实人,绝不会是王经理口下那样贪得无厌的。 “王经理,他们要敲诈也该有个底线,总不会是无底洞吧?” “他们一甲地要价一千万。” “太离谱了吧!”书妤惊呼。她爸爸在鹿谷有三座山,那她家不是也挤身亿万富翁之林了。 书妤环视四周,大家都瞅著她,她知道她多嘴了。 “我看我有必要亲自去了解一下。”杨英哲转头对书妤说:“取消所有约会,另作安排,明天早上九点跟我一起去鹿谷三天。” 在座的人惊讶极了。他们猜不透杨英哲为什么要带乔秘书去?他一向不带秘书出门的,尤其这个秘书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不要帮倒忙就算万幸了。 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书妤本人,“我也要去?” “那里不是你家吗?”杨英哲高深莫测地说。 “是……没错。”书妤愣愣地说。但她不在那里长大,应该说她从小就被那里的人排挤。 “那里住的乡民你都认识吧?” “叫得出名字。”书妤放低声音。她十岁时,外婆驾返瑶池,乡人就算有再大的理由也不能不让她回来,总不能叫她去住孤儿院吧,她又不是没爹没娘,何况爸为乡里做了那么多的事,通往竹山那条柏油路就是爸出钱出力铺的,妈还去庙里求神问卜,菩萨都说她可以回来了,这样还不行的话,就太不通人情了,但后来谁家有事还不是都怪到她头上。 “那不就结了,由你去说服他们。” 书妤不认为那是好主意。 “这件事你办成了,我会给你奖赏,不过你放心,就算没办成,我也不会怪你,王经理才是该负责的人。”他凌厉地看了王经理一眼。 王经理赧然地不知把眼睛的焦点放在哪里。 “散会。”杨英哲趁大家鱼贯出会议室时,悄声地对收拾桌面的书妤说:“中午不用买便当了,我请你吃大餐,巴结你一下。”说完,他搭著大卫的肩膀走出去。 书妤的心在飞扬——杨英哲要娶何小彤说不定只是好事者捕风捉影而已,至少没看到他对何小彤有什么积极的举动,对她,倒是挺殷勤的。 他送何小彤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却送她一克拉钻石项链, 以价值来论,她的贵多了! 想到这,书妤不禁发出得意的笑声。 她知道,杨英哲爱上地了! *************** 十点五分,离中午还很久。 书妤看了一眼手表。这已经是她第七次看表了。她巴不得转快秒针和分针,一转眼就到中午十二点。天哪!她好期待午餐的约会,感觉上会有浪漫的事发生。 她闭上眼睛,想像自己坐在气氛极佳的餐厅里,与大厅里最英俊的男士共享阳光午餐,在他们餐桌旁还有一位留短髭的男人拉小提琴,很多女人投来羡护的眼光,不过,她和杨英哲的眼里只有彼此,连桌上可口的猪排都不曾让她分心。 哦,真是太完美了! “铃——” “喂!”电话才响了一声,书好就迫不及待的拿起话筒。是他吧? “乔秘书,董事长找你。”萧秘书说。她是杨江丽娜的秘书。 “我马上过来。”书妤立刻起身。 董事长找她什么事?怀著忐忑不安的心,书妤站在萧秘书桌前。萧秘书都有五十多岁了吧,听说她是董事长的手帕之交,董事长来公司,她才来上班,又是一个好命人。有时生对娘胎,交对朋友,和嫁对郎是一样的重要。 “董事长刚接到电话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你先进去坐吧。”萧秘书放下手上的勾针说。 她走进董事长办公室,静静地关上门,看著这间令人一见便印象深刻的办公室。这里一点也不像办公的地方,很像是她在外国影集上看到的总统套房。她可以想像其中一扇门的后面是卧室。 办公室内的一面墙上,挂了许多照片,她起初只是随便看看,然后她的眼光落在一张特别的照片上,里面是个大约十岁的男孩跟电脑合照。她眯起眼打量那个男孩,发现他与杨英哲有点像——小号杨英哲。 谁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他小时候是用纯真可爱来形容,长大是粗犷而英俊。 这样盯著照片看,万一董事长进来,看到她垂涎的模样,不是很糗?书妤坐到锦织沙发上,靠著沙发的扶手,双手放在膝盖上,很淑女的样子。但过不了二十分钟,她就觉得腰酸背痛,坐姿也不优雅了。 还要等多久?会不会耽误到她午餐的约会?书妤看手表,老天!十一点半了!杨英哲会不会自己去吃了? 突然间,办公室的门倏地打开,书妤像被打到膝盖上的反射神经,一下子站了起来,而且是立正站好。 “对不起,对不起,聊得太愉快了,把你给忘了。”杨江丽娜自顾自地说:“我刚谈戍杨氏超商的第十五家分店开设的地点。” “恭喜您,董事长。”书妤恭敬地道贺。杨江丽娜和杨英哲好像在比赛,用杨氏财团的资金各自发展不同的事业,看谁为杨氏赚的钱多。不过杨英哲著眼在大投资,成果通常要好几年后才看得出来,而杨江丽挪是稳扎稳打,做的是现金流通的生意,每天都看得到收益,金额不大,但累积起来也很可观。 她显得有些紧张,而且看得出来,有些不自在。 “坐,不要那么拘谨,你不自在,我也会跟著不自在起来。”杨江丽娜笑著坐到书妤左边的躺椅上。 她坐下,等著杨江丽娜再度开口。 “乔秘书,在我儿子身边做事不轻松吧,受了不少气对不对?”杨江丽娜瞥视书妤,观察她的反应。既然儿子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她就从乔秘书这里套话,看他们是否真如大卫说的郎有情、妹有意? 其实,在早餐会报上,她就看出了端倪。他们两人的确是真有那么回事,只是还不太强烈。 对她那个爱情低能儿的宝贝儿子而言,能注意到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女人的动物,就难能可贵了,为此,她应该颁给乔秘书一级勋章。 “没有。”书妤心虚得不得了。说她给他气受还比较正确。 “你来了后,我发现他脾气好多了,以前早餐会报要是有人晚进来,他肯定会把那人骂得抬不起头来。”英哲是出了名的“暴君”,为他做事的人,很少人不被他刮胡子。她常跟他说每个人又不像他那么优秀,不可能不出错的,可是不知他是没记性,还是没耐性,谁没把事情做好,就准会挨子弹。 真的,打从乔秘书进公司后,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员工投诉儿子暴行的声音了。 杨夫人把杨英哲的改变说得好像是她的功劳似的。书妤脸红了,“哦——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才大病初愈,所以给我特赦吧。” “他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不可能吧?”她很直接的反应。杨英哲会对他母亲谈到她?看起来不像,他是那种就算有事也不会告诉母亲的人。 她满了解英哲的嘛。杨江丽娜笑了。“我看得出他很重视你——”门“砰”地一声,把她的话硬生生给打断了。 “妈,你偷偷摸摸找我秘书有什么事?”杨英哲双手抱胸。这个大卫,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嚼舌根,果然还是……没用。 “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杨江丽娜挑明了说。 “我现在可以把她领回去吗?”他不想在她面前接续母亲的话。 “她是你的人,你随时可以要回去。”杨江丽娜故意消遗两个年轻人。 果然,两人脸上都露出尴尬的表情。 如果何小彤没有网路公司做靠山,英哲会选谁,答案很明显,但现在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晓得儿子最后的选择会是谁。 她不会为难儿子,因为她也左右不了,只希望他不后悔就好了。 *************** 满心期待的午餐约会,在踏进附有商业午餐的咖啡店后,失望立即填满书妤的心扉。 向幻想说再见吧!书妤把盘中的饭粒拨过来拨过去,似乎一点食欲也没有。 没见过像杨英哲这种请人法——一点诚意也没有!居然带她来吃商业简餐,还告诉她,下午一点还跟人有约,意思是要她吃快点。 什么小提琴,什么两两相望,只有吵杂的人声和看得到他的头皮。 杨英哲从盘中拾起头,把空盘子往旁一推,“你不吃了吗?” “病刚好,胃口不佳。”她把什么都推给生病。 “本来想带你去凯悦补一补虚弱的身体,谁知……突然有事,下次我一定排除万难,好好补偿你。”他保证地说:“这次说要请大餐没请到,你不会就不帮我那件鹿谷开发案的事吧?” 说来说去,好像都是为了她有利用价值才请她吃饭,书妤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个人实在难以捉摸——有时,她以为他喜欢自己,可有时,又不太像。 “不会啦,杨总,不瞒你说,鹿谷开发案的事,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忙……”她是鹿谷乡的头号敌人,那些乡民看到她像看到鬼似的,哪可能买她的帐。 不买帐还没关系,最怕的就是,他们改卖给赫连财团。 赫连财团对那边的地也是虎视眈眈觊觎已久的,可是因为杨氏已经和几户地主签好约了,如果他们还要来抢,就很不够意思了。 说也奇怪,本来那块地上所有的地主都愿意卖给杨氏,但后来不知何故,剩下的三家联合起来刁难,仗著杨氏非买不可,硬要涨价,而且还狮子大开口,漫天喊价,似乎摆明了不想卖给杨氏。 “我知道你帮不了我,可是你爸爸可以。”杨英哲笑了起来,“他不是做过好几任的乡长。” “这你也知道?”书妤诧异地说。 “当然,做生意就是要知己知彼,我知道你爸在地方上很有影响力。” “可是我爸现在已经不是乡长了,现在是一个叫王万福的讨厌鬼。”她眼底露出鄙夷的眼光。王万福还有那个令她作呕的儿子王大强。 “王万福的确惹人厌,就是他在煽动乡民涨价,我想他是收了赫连财团的好处。”他朝女服务生挥挥手,侍者走过来撤走餐盘,并且很快地上冰红茶。 这位女服务生特别注意杨英哲,只要他一个手势,服务马上到,而隔壁桌的丑男挥了老半天的手,女服务生走过来走过去,还装作没看到。 人帅就是有差别待遇。 “杨总,你打算怎么对付王万福?” “还不知道,会有办法的。”他沉吟了一会,“能用钱收买就用钱。” “把钱给那种人,不如捐给孤儿院。” “看起来你很讨厌他,你和他有过节呀?” “不说也罢。”书妤换个话题,“杨总,一点你和谁约?要是有人问起,我也好回答。”这个话题,才是她关心的。 “有人间,你叫他打我的大哥大。” 他跟谁约?为什么不肯告诉她这个该知道他行程的秘书?书妤很自然地往何小彤身上想。一定是她,错不了,他不说,是因为他想脚踏两条船吗? 想到这里,书妤仿佛挨了一记闷棍。男人都是一个样,一个女人太少,两个不嫌多,最好有后宫。还以为杨英哲会不一样……她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 空气在两人的沉默中僵住。他隔著餐桌看书妤,她不上妆,看起来和飞机上的那个扫把星更像了,如果再脱下眼镜,他敢说没有人分得出她们。 他的视线穿过她的镜片审视她的眼睛,双胞胎再像,但眼神也不可能一样, 这眼神里没有干练,没有自信,他很肯定她不是通过考试的那个乔书媛,而是飞机上的扫把星。他很早就怀疑了,今天她素净的脸,更证实了他的怀疑没错。 她不是那个拥有高学历的乔书媛,而是乔书媛人事资料上写著的妹妹——乔书妤。她为什么要冒名顶替?不管了!反正他也不打算拆穿她,她这个秘书虽不是很好用,但已习惯了和她配合,有时,她正确无误地办好一件事,他还难以置信,好像不犯错就不像她。 他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搜寻,书妤心头有如小鹿乱撞般,讲话呀,快点讲话呀,她告诉自己,难道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下去。 “杨总,要是你的大哥大收不到讯号,或刚好没电呢?”这并不是她想说的话,书妤真恨自己的舌头竟是如此的笨。 “这种情形不多。”他身体往后靠,“书媛……你不介意我这样喊你吧?” 她摇头。真希望他不是喊姊姊的名字。 “我妈找你去是跟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我不晓得董事长找我什么事?我们讲到一半,你就进来了。” “是这样……”他看了一下表,“下午你不要上班了,回去收拾一下衣物,我们可能会待上三、五天,明天早上九点我去接你。” “杨总,我在米堤饭店只订了你的房间,我老家离米堤很近,所以我想住在家里。”其实,她是不敢住饭店,怕发生不能控制的事来。 “随便你,我先走了。”杨英哲起身走到柜台买单。 看见桌上的大哥大,书妤跳了起来,碰到了桌角,桌上的玻璃杯倒下,她连忙扶起玻璃杯,但红茶却已经洒在她的长裤上。 不管了!书妤抓起大哥大,冲到杨英哲面前,“杨总,你忘了大哥大。” “你的裤子弄湿了!”他瞥见她大腿的地方湿了一片。 光看她鲁莽地弄湿自己的长裤,就知道她是飞机上那个扫把星……百分之百,不会错了! *************** 辛晓琪的“承认”强占了车内的空间,书妤不经意地跟著乐曲哼上一、两句。这是她现在最爱听的歌。 “帮我拨大卫的大哥大号码。”杨英哲关掉收音机,还说上一句,“吵死了。” 他这霸道又无礼的样子,令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书妤按完大卫的电话号码,“大卫,杨总找你。”她把大哥大交给他。 “赫连那边可有动作,查出来没?”杨英哲一手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握著行动电话,“你把话放出去,就说我准备买另一块土地……” 书妤默然地望著窗外。溪头是很多旅人共同的回忆,有浪漫、有深情、有活力,溪头的迷雾更为许多热恋中的情侣编织了不少的梦想。 但是跟这种工作狂来这种地方,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浪漫回忆的,他只是来工作,不是游玩,更不是来编织情人梦的。因为你永远无法期待一个只知工作的男人在面对情爱时,还能拥有青少年的莽撞,要一个工作狂对一个女人说一句“我爱你”,需要花多少时间等待…… “大卫要跟你说话。”杨英哲的声音把她从迷乱思绪中拉回。 书妤接过电话,“大卫,什么事呀?” “乔秘书,溪头那边天气不错吧?”电话那端传来大卫愉快的声音。 “不错呀,你没看气象报告吗?”大卫讲话总是以天气做开端,然后才扯到正题。 “我向来不看气象报告,反正不管有没有下雨,我都坐在车里,乔秘书呀,不要把这次当纯出差,可以带杨总好好游览一下你的故乡,顺便找机会对他下手,勾引他做出不可饶恕的事。”为了他项上人头,也为了好友兼老板的幸福,他得向这两个迟迟不行动的人摄风点火。 “你在说什么呀?”书妤低呼。大卫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他看出来了? “别否认,我看得出来,你满喜欢老总的。”大卫嘻笑地说。 “胡说,你看错了,我才没有。”她感到脸热热的。老天,她有那么明显吗……书妤下意识看了杨英哲一眼。别人都看出来了,他会没看出来…………他真有那么迟钝…… “听我说,杨英哲那人没恋爱过,就算是喜欢上你,也不晓得怎么去追求,你不主动不行,还有光给他暗示是不够的,要懂得制造让他意乱情迷的场景。”他很期盼他们这次出差,会有天雷勾动地火的情事发生。 “你说……”书妤挪了一下屁股,缩在车门右半边一角,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你说他喜欢我?” 书妤的鬼祟举动引起杨英哲的好奇,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好红,像煮熟了的虾子。他的视线又回到路面上。大卫说了什么让她脸红的话? “这事问你不最清楚了,不要告诉我,你和他一样没谈过恋爱,所以搞不清楚别人有没有喜欢你?”乔秘书长得那么漂亮,不会没人追吧。 “我是对方没清楚表白以前,绝不认为对方对我有意思,免得自作多情。”她认为那句话对任何女人都很重要,像是一个保证,有些男人很狡诈,不肯说出这句话,好像说出这句话就要负责任。 “那句话有那么重要吗?难道说了那句话,你就可以让他为所欲为吗?好吧,你要等他说那句话,那你会等到他娶了何小彤,后悔离婚后,他现在就是看不清自己内心,所以我才要你主动出击。” 大卫的意思好像要她在杨英哲面前剥光自己,要是她真那么做,而杨英哲无动于衷,那不是糗大了。“要是我出击,得到的只是羞辱呢?” “不会,他喜欢你,不会不接受你的投怀送抱。” “要是他只把它当成一夜情,最后娶的还是何小彤,那我只有去撞墙了。”她可不想因为为了证实他是喜欢自己,而主动和他上床;她更不想在往后可能的争议中,背上“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令人哑口无言的十字架。她要的是确切地知道他爱她,然后在新婚之夜,名正言顺地做那种事。 “悄悄跟你说个秘密,他还是童子鸡呢,你们”那个“后,他就属于你的了,跑都跑不掉。杨英哲一定会负责任的。” “不保险,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何况要我勾引他……我做不来。”她可是古墓派传人,小龙女的后人。 “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会做不到?”女人不是因爱而性的吗? “我是喜欢他,可是……” “再可是下去,他就是何小彤的了。”大卫语重心长地说:“他若娶了何小彤,他会后悔,然后想脱身,可能杨氏财团就得脱了一层皮,何小彤的爸爸不好惹,他能用网路公司刁难杨英哲娶他女儿,难道在离婚时,不乘机敲一笔?” 从大卫口中听到杨英哲会娶何小彤,跟从那次酒会中听来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书妤的心绪乱了。大卫是杨英哲的“换帖兄弟”,从他口中说出,可信度极高,因为他们—定讨论过。 到现在她才明了,她一直不肯承认事实,认为杨英哲对何小彤没有感情,他们两人不太可能会结婚,还沾沾自喜杨英哲对她比较好,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自我欺骗,如果没有意外,杨英哲还是娶定了何小彤。 想到这里,书妤的心禁不住往下沉。 “你们在讲什么?讲那么久?”杨英哲趁著收过路费的空档问。 “大卫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也没答案,你让我再想想。”她慌乱地想结束。 “记住,只有你能救他了。”大卫又投下一枚未爆弹。 书妤没说再见就挂断电话,她垂下了眼皮,无可奈何地意识到——她和杨英哲之间,是做主雇还是情人,决定权好像在她手上…… 第七章 杨英哲从大路转向山路行,沿著路标一路往溪头驶去。起初,书妤还会说一些工作上及同事间的趣闻,但杨英哲似乎没多大兴趣,只简单地附和两句,久了,书妤自觉无趣,独角戏唱不下去,只好望向窗外,路边有不少水牛和秃骛,田里有甘蔗和稻子。好久没回来了,这里变化不大,永远也跟不上都市进步的脚步。 车子又前进了五、六公里,转上一条康庄大道,两边是野花盛开。书妤对杨英哲说:“到了,我家到了。” 杨英哲被眼前的大宅第吓了一跳,门口矗立著两尊石狮子,门板是福州杉木雕刻而成,上头挂著一块横区,看不出何人所写,手迹苍劲。跨进门槛后,一抬头就看到繁美的檐角,高横的栋梁,屋子很高而笃实,可惜有点老旧。 “你家在鹿谷是望族吧?”早先就听她说她家原是鹿谷的大地主,后来政府实施“耕者有其田”的政策后,地都分给了佃农,但没想到家里还是如此气派。 “没落了。”书妤淡淡地说。乔家是鹿谷的大户人家没错,但乔家到她爷爷那代,几房堂兄弟在二次大战中全被拉去南洋当兵,没一个回来,而爷爷又只生了爸爸,到她爸这代,生不出有尾巴的,再加上这年头不流行入赘,乔家可能后继无人了。当然,乡人私底下又推到她身上,都说是因为她,母亲才生不了儿子。 唉,在这个地方,好事没她的份,坏事却都跟她有关。 书妤进入大厅,扯开嗓子,“老爸,老妈。”家里人都藏起来似的,不见半个人影。两人沉静无声的坐著,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才下午时分,房里已经一片阴暗,屋外的黑影寸寸栘进屋内,感觉有点阴森恐怖。 “你家没电啊,这么暗,还不开灯。”那么暗,他很不习惯。 “现在又不是晚上,开什么灯。”她就是不喜欢他说话的口气,所以故意跟他唱反调。像杨英哲这种男人,不能太顺他,否则日后只有被他管的份……一时之间,书妤觉得好笑,他们有没有未来还是个大问题,现在却想到那去了。 灯终于亮了,不过不是书妤打开的,而是乔爸爸,“‘暗索索’的坐在那,要吓死人了。”随后进来的是乔妈妈。 “你回来了。”乔妈妈眼前一亮,“你带男朋友回来!” 男朋友!书妤脸忽然刷地红透了,“妈,不是啦,他是我跟你讲过的,我的老板,要来买这里的地的那个啦。” 杨英哲很恭敬地起身问候,“伯父,伯母好。” “你老板——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乔妈妈打量著杨英哲。眼前这人西装革履,手工裁缝的料子一看就知道是上品,人也体面,光鲜,一派年少得志的模样。 “不简单,这么年轻就当大老板。”乔爸爸激赏地说。 “家庭的庇佑而已。”杨英哲谦虚地说。书妤爸妈的眼神好像在评审女婿般。 “大部分的富家子都是败家子,只会花光祖产。”乔爸爸拍拍杨英哲的背。 “坐嘛,你的个头好高,现在小孩就是好命,哪像我们那时没得吃营养不良,长得都矮矮短短的。” “杨先生有没有女朋友?”乔妈妈跟著坐下。 “妈——”书妤忙声制止。又来了!往常母亲只要看到男人,高矮胖瘦皆,只要不是已婚,就开始强力推销她或书媛,而今天来的是像杨英哲这种上等货色,母亲必定会向他要到生辰八字拿去合婚不可。 “我在讲话你不要插嘴,如果没有,考虑一下我们书……媛。”差点就叫出书妤。这两个孩子,这么大了,还在玩交换身分的游戏。 “妈你不要说那些……”书妤急的跳脚。 乔妈妈不理会女儿的抗议,“我们书……媛很不错,人乖巧又孝顺,虽然有时有点冒冒失失,但确实是个好女孩。” 虽然觉得尴尬,杨英哲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书媛的确是难得的好女孩,谁娶到她真是幸运。” 书妤对这个赞美报以甜甜的微笑。他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 “唉呀!”乔妈妈突然大叫,所有人都看她,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孩子,怎么没给杨先生倒茶?” “马上去。”书妤很快地走进厨房,跌坐在椅子上,然后把头放在两膝之间。她就知道带杨英哲回来会有这种事,本来她只安排父亲和杨英哲在饭店见面,避开母亲,但他说什么也要来她家登门拜访。 大大喘了口气后,书妤抬起头,母亲正好进来。 “从没看过这么英俊的男人,真是人中之龙!我要是年轻个三十来岁,肯定追得他到处跑。”乔妈妈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 “妈,老爸听到会吃醋喔。”书妤发笑。 乔妈妈把手放在她大腿上,“你什么时候才要向你的母亲坦白一切呢?” “你指的是什么?”书妤不解。母亲这会儿又是哪根筋不对,没头没脑地突然冒出这句话。 “你和你老板的事啊。”乔妈妈抵了抵书妤的肩膀,“他其实是你男朋友对不对?” “我和他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妈,你别乱点鸳鸯谱,他快跟别人结婚了。”书妤说著,心情跟著低落。 “他要跟别人结婚了——怎么会这样呢?”乔妈妈半对书妤,半对著自己说,“可是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当年你爸看我一样。” “你太敏感了,人家才没这样看你女儿呢。” 真是她看错了吗?她不觉得,不过既然女儿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再问什么,反正以后会有答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做饭了,你老板喜欢吃什么?” “不要麻烦了,我们请他去米堤饭店吃就好了。” “饭店哪有你妈的手艺好。”乔妈妈自信满满地说:“你茶怎么还没给人家端去,真是的。” “啊,光和你讲话,都忘了。”书妤吐了吐舌头。 “还是这么迷糊,将来老公怎么受得了……” 又要念经了。书妤急忙冲出厨房。 *************** “爸,妈,我送我们总经理去米堤很快就回来。”书妤倏地站起身。酒足饭饱后第一件事就是闪人,不然母亲会留杨英哲下来泡茶聊天。谁晓得一聊又会聊到什么? “那么急著走干嘛?我会吃人啊。”乔妈妈狠狠地瞪了书妤一眼。 “人家是来工作,不是来陪你聊天的。”她低声说,委屈的半死。 “伯母,我事情办完,一定来喝你泡的好茶。”杨英哲一本正经地说。 “你看人家多有礼貌,哪像你,死丫头!”乔妈妈笑脸转向杨英哲,“明天晚上来这用餐,我烧只放山鸡给你补一补。” “好啦,好啦,一定会来吃啦。”书妤推了推杨英哲。这人是屁股黏在椅子上了。 杨英哲笑著点点头,“伯父,伯母,再见。”便偕同书妤走到门外。 “不开车吗?”书妤站在车重刚问。 “你不是说米堤离你家很近?我想散步到米堤,感受一下乡下的夜色。”他抬头仰望满天星斗的夜空,哀伤地想,他远离自然太久了,高中时,他很喜欢跟三五好友登山露营,可是现在太多不眠不休的工作,太多未完成的计划,压得他气都快喘不过来,哪有时间重拾少年时的豪情。 “可也有一段路,不然我们骑脚踏车。”她指著停放在屋角的脚踏车。 “好啊。”他打开后车厢,拿出公事包,放在脚踏车前头的篮子里。 乡下的夜空一片清澈,皎洁如银盘的明月,晶亮的星辰,似乎都可以伸手触摸到。杨英哲卖力地骑著,书妤跨坐在后,一时之间,她想的是虎豹小霸王中,劳勃瑞福载女主角骑车的一幕。电影上女主角是横坐在把手前,而劳勃瑞福的双手横过女主角握著两边的把手,感觉上好亲密…… 啊,如果杨英哲有劳勃瑞福一半解风情,那该多好!她不禁如此企盼。 书妤的目光从他宽阔的肩膀,落至完美的臀部,心想,体格这么棒又成就非凡,这似乎太不公平了。上帝在分送礼物时,他一定是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杨英哲深吸一口气,乡下的空气真是清甜!他过去十年的生命只能对著空调呼吸,现在竟然有机会吸取这令人神清气爽的芬多精。“我想我会爱上鹿谷。”他说,“这里可以让人忘却烦恼,洗涤心灵,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恩赐,不须再多花一分钱改变它,真是都市人周休二日的最佳去处。” 三句不离本行。“听杨总这么说,是决意不管那三人有多难缠,也要买下他们的地不可罗?” “在公司你喊我杨总,我喊你乔秘书,但私底下我们不需要那么拘谨,我就叫你书媛,而你也可以像大卫那样叫我英哲就可以了。” “英哲……”书妤练习喊一次,“……有点拗口。”尽管在心里喊过千百回,可是要对著他喊,却感到忸怩。 “叫久了就顺口了。你爸妈人都好淳朴,也很好客。” “不好意思,我妈很怕我嫁不出去,所以……”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懂她要表达的。“我妈也是这样,老是逼我赶快成家,看来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不过你妈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不会嫁不出去的。” 像她那么美的女人,尽管有些可怕的缺点,但相信绝大部分的男人还是会容忍,而且当她是公主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呵护著,不用怀疑,她会毫无困难地找到一些拜倒在石榴裙下的追求著。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我倒认为你妈的担心才是多余的。”书妤紧紧抓住这个话题,“你不是快跟何小彤结婚了吗?”她老早就想问他了,可是拿什么理由、身分去问他这事,他们又不是情人。而这事摆在心里折磨了她好久,从别人那听来的都不算数,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这一刻,书妤的心情就好像被架上断头台一般,忐忑煎熬!但她宁愿断头刀给她一个痛快,也不愿再去猜想他对自己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终究会把她给逼疯的。 “你听谁说我快跟何小彤结婚?”语气里有股怒意。 “大家都这么说……”书妤吞吞吐吐地,“……周刊上也有写啊。” “奇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有人比我还先知道我要娶谁?”这年头狗仔队不只盯明星,连他都盯上了。 他的答案,她并不满意。 “无风不起浪,我知道你娶何小彤有什么天大的好处,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让上百亿元飞走!”今天她非要得到明确的答案不可。 对她的逼问,杨英哲显然有些心浮气躁,声调也提高了,“我没必要为了钱娶不爱的女人。”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拿这个问题来烦他? 啊哈!他说他不爱何小彤。书妤的心,一下子飞到了云端。 “那你还送她玫瑰花,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爱情!你这样做会造成误会的。”她不客气地数落他。 “唉……玫瑰是大卫的意思,又不是我的。”杨英哲像想起了什么,“嘿,你管我也管得太多了吧……” “我……是美杏要我管你的。”她盈盈浅笑地说。 “我的天哪,美杏什么不好移交给你,竟要你——”杨英哲摇了摇头。 不远处,飞来一只大萤火虫似的车灯,强光照得杨英哲睁不开眼,前方来车也跟著停下来。真没水准,又不是没路灯,竞开远光灯。 那盏萤火终于飘近了,车上的人跨下来,书妤一眼便认出那家伙是王大强。黑眼圈,鹰钩鼻,嘴唇红而饱满,一副性欲很强的样子——很好认。糟了!她暗叫不妙,王大强的鼻子比狗还灵,全村只有他分得出她和书媛。她得赶快带杨英哲离开,免得王大强叫出她的名字。 “嗨,你回来了啊!”王大强一副很热络的样子。 书妤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实在不像。“好久不见。” 这人耳后见腮,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杨英哲皱了皱眉。而且他看书妤的眼光,好像书妤没穿衣服似的。 “怎么有空回来?”王大强看了杨英哲一眼,眼神不怀好意。 王大强的目光令她不自在,“对不起,我要送他去饭店,再见。” “等等,你送他去饭店,那我送你回来好了,这么晚了,小心路上碰到坏人。” 全村只有两个坏人,就是他们王家父子俩。“不用了。”她连忙摇手。 “我坚持,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王大强不怀好意地笑说。 就在书妤开口拒绝前,杨英哲的声音先出来,“让你一个人回家的确说不过去,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开车去饭店,明天早上九点来接你。”说完,他跨上车,书妤也坐上后座,故意环抱著他的腰,挥别王大强后,消失在夜色中。 王大强把脸一沉。哼!乔书妤,以为带个男人回来,他就会抽身——那是不可能的代志! *************** 朝著米堤饭店的标示方向而行,杨英哲突然把车靠边停下,关掉引擎和灯光,从车中走出来。人有三急不能等,一是尿急。 泄完洪后,杨英哲坐在车头上,点起一根菸,凝视星斗,心情分外静谧。那种感觉仿佛是子夜时分,云散尽了,天清气凉,明月高挂在中天,好像诗里写的: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他发现到星空教人思索:在日夜金钱拼搏的世界中,他做到男人梦寐以求的地位,通常做到这种地位的男人都已经妻妾成群了,不是有报导,政治人物平均一人有七个小老婆,而他却是每天七点半起床,看一堆财经报纸,九点开车到公司,晚上十点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家,周末的大好时光也花在工作上,他拥有华宅、别墅、股票、美金……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他这才第一次明了——他的生命里,似乎缺少了什么……缺少了什么?杨英哲自问,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念头——一个分享他成果的女人! 专家说过,男人到了一定的时间,不管工作顺不顺利,都会有成家的念头。他对自己轻笑一声。也许是最近被他母亲、大卫、何东升、何小彤,连书妤也在内给逼疯了,所以才会想起这个向来不被他重视的问题。 或许跟环境有关吧,现在在这种教人萌生遁世念头的地方,他当然不想娶何小彤,但谁又知道呢?也许一回到都市,为了百亿资金,他还是会娶何小彤。 轮胎在公路上沙沙的声音将杨英哲拉回现实,一辆车像火箭一样穿梭而过。 由于他停的地方百路灯,可以看清楚经过面前的所有车子。 红色喜美!刚刚才看过这样的一部车,王大强开的。杨英哲很快地坐进驾驶座,努力地跟上红色喜美车。也许是他多心,不过他直觉还是跟踪看看好了。 突然,前车尾部红色煞车灯亮起,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拿著一个麻布袋, 鬼鬼祟祟地走进树林里。杨英哲赶紧把引擎熄火,跟著走进树林。 “你确定回来的是妹妹,不是姊姊?”王万福问。 “爸,我绝对不会认错她们,她们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王大强得意地说,“她们是长得很像,但乔书媛看到我不会害怕,乔书好才会。” “哼,她爸还骗说回来的是姊姊。”王万福啐了一口。 “不知她带回来的那个男的是做什么的?”王大强左顾右盼有所顾忌地说。那男的给人一种不可小觑的压迫感。 “那男的是杨氏财团的头家,来这游说的,不过这回……”王万福奸笑一声,“真是天助我也,那个瘟神是他的秘书,我看所有人都不会卖土地给杨氏了,就算是已经卖给杨氏的,也愿意付违约金,不卖给他。若是那样,赫连会给我一大笔酬劳。” 瘟神?躲在大树后的杨英哲聆听他们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他已经猜到他的秘书是乔书妤了,但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叫成“瘟神”那么难听呢?而且这里的乡民似乎很不喜欢书妤……她人是那么的和善,他们为什么会讨厌她呢? “爸呀,天不仅助你,也助我,等这些鱼塭的鱼都暴毙,乡怒难平时,你要赶快去乔家提亲,就说你儿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愿意牺牲娶走乔书妤,造福乡里。”王大强爆出狂喜、土狼似的笑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英哲握紧拳头,恨不得给王大强几拳。他们父子卑劣的行径,让他了解到事情的端倪?王大强这小子想得到书妤,可是书妤根本看不上王大强,所以王大强就制造天灾,然后骗无知的乡民说是因书妤而起的。 真是太可恶了!他可以想像得到书妤在这里所受到的委屈。 “你这猴囡囝还挺聪明的。”王万福边说边往鱼塭撒下粉状的东西。 当他们要对第二家鱼塘如法炮制时,杨英哲立刻从树后走出来,“王乡长,这不叫聪明,这叫无耻。”他之所以不出来制止他们对第一家鱼塘下毒,是为了要让他们有犯罪的事实。这样在法律上,才能定他们的罪。 王大强惊慌地说:“他就是跟书妤来的那个男人!” “我知道,我们合力摆平他。”王万福和王大强一涌而上,三人扭打成一团。 对付这两个粗勇的壮汉,虽不至落败,但脸上、身上也挂了彩。杨英哲舔了舔嘴角的血,拿出大哥大报案。只可惜让王大强给跑掉了。 “不肖子!”倒地不起的王万福对儿子弃他而逃感到不满,他拉著杨英哲的裤脚,“拜托,你放我走,看你要多少,我统统给你。”警察若来,所有栽赃的事情就会被揪出来,而他当然就不能再待在鹿谷,要去待牢房了。 “我的钱比你还多。”杨英哲冷冷地说。 不多久,警察赶来,书妤一家人也来了,全乡的乡民都聚集在此。大家不约而同地痛骂王万福父子俩,也向多年蒙受不白的乔家道歉。 “原来全是他在搞鬼!二十几年前他做平安堂的乩童,说我女儿是扫把星、瘟神,害我们一家分做两半。”乔妈妈气得直发抖。 难怪她母亲气成那样,二十几年了,她家战战兢兢地活在这个罪名下有二十几年了……书妤想起从前被乡人奚落的事,鼻头为之一酸。“谢谢你。”她语带哽咽地向杨英哲道谢。 “不要再谢了,伯父、伯母也是这么客套,我都快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只是刚好让我撞见,理当见义勇为。”杨英哲温柔地握了握书妤的手心,要地不要难过了。 杨英哲温暖厚实的手掌给了书妤无比的安全感,也牵动了她心底的情欲。好想就这样一辈子被这双温热的大手握著。 *************** 在王万福被逮的隔天,原先受王万福煽动的三位地主不再刁难,已和杨英哲签下契约书,这赵出差可说是圆满成功。书妤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听母亲唠叨。 “书妤呀,你姊姊什么事都比你抢先一步,比你好命,没想到这次你出头天的机会来了……”乔妈妈说著说著就笑了起来。 “什么出头天?”她正摺著一件米老鼠睡衣,停顿了下来。 “你老板啊,如果你嫁给了他,不是比书媛早结婚嘛,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先生是个金龟婿,你嫁过去,可以过少奶奶的舒服日子,所以我说你出头天了。” “妈,八字还没一撇呢。”书妤闪过一个笑。 “我是不反对你和他……该怎么说好呢?”乔妈妈暧昧地说:“分享亲密关系。” “哪有母亲鼓励女儿献身的?”她圆瞪双眼。 “没想到你这丫头脑筋比妈还古板,这年头男女朋友有那种事是很稀松平常的,何况我看你老板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给他占点便宜不会吃亏的。” 她母亲竟然要她用性绑住一个男人。书妤弯起一道眉毛,“我说妈呀,你的思想太前卫了,恕女儿无法言听计从。”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是教你如何抓住男人,你偏不听……” “铃……” “电话,你的牌搭子打来的。”书妤第一次发觉电话的声音如此悦耳。感谢打这通电话的人,最好真的是妈那群牌友,约妈去打牌,省得她还得听唠叨。 “待会再来给你灌输正确的观念。”乔妈妈走出房间。 书妤在背后扮了个鬼脸。不必了! 还没摺完一件衣服,乔妈妈就进来了,“是你老板打来的,要你马上去饭店。” “嗯……他说过要我在这等他的啊……”书妤嘟起嘴,“你怎么不叫我接电话?” “我是要拿给你听啊,可是他大哥大没电了。” “哦,那我走了。”书妤干脆衣服也不摺了,就塞进大包包里。 “等等,你的口红都掉了。”乔妈妈叹了口气,拿起口红,朝书妤上唇涂了去。“女人哪,要随时注意自己的仪容,尤其是要见喜欢的人之前,更是要照一照镜子。” “知道了。”书妤行个童军礼后,背起大包包,“我走罗。” “嗯,希望下次回来,是带女婿回来拜见老丈人跟我这个丈母娘。”乔妈妈不忘说出心里的期望。 母亲还真的把杨英哲当做是未来的女婿。书妤笑著离开。姻缘的事,要真像母亲预期的那样,那该多好。不过,至少会有两个家长对杨英哲有期许,一个是何小彤的父亲何东升。 一想到何小彤,书妤灿烂的笑容就不见了,比朝阳融化春雪还快,心情也跟著不好起来,不过,心中的那股怨气是冲著杨英哲的。真是的,居然要她在大太阳底下骑车过去,一点也不懂得怜香借玉。 嗯,奇怪!后面那部车好像一直跟著她。书妤停下车,看看它会不会开过去,但它也停下来了。她的胃开始纠结在一起,很用力地踩著脚踏车车板。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脚踏车的后方结结实实地被撞了一下,书妤摔下脚踏车,全身痛的半死。这时,汽车的门打开了,书妤脸上的表情充满恐惧,她歪歪倒倒地向后退,躲避迎面而来的人。 “还想跑!”王大强一把抓住书妤的手,把她拖进车里。 “你想干什么?”书妤拼命尖叫又踢车门。 “你很快就会知道。”王大强一拳挥过去,书妤应声昏了过去。 “哼,贱人,非要这样你才乖。”他开了五里路,将车停在一栋独舍平房的车库里。这附近人烟稀少。 这里是哪里?书妤从昏厥中醒过来,仍感到晕眩。王大强走出前座,绕过车尾打开后车门,强拉书妤出来。 “王大强,你这是绑架,你会坐牢的!”书妤努力要自己镇定下来。她是很害怕,可是她不能把恐惧写在脸上,他就是要她害怕,她愈怕,那家伙就愈乐。 “这不是绑架,我又不会要赎金,你说强暴该坐多久的牢?”他淫笑著逼近不断往后退的书妤。 “你……”书妤摸到背后已是墙壁了。 突然间,他跳过去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忿恨地说:“我要你身败名裂,还怀我的孩子,没有人敢娶你。” “变态!”书妤屈起手指,猛地向他脸抓去,他头一偏,闪开了她的攻击,并将她的手臂扭至身后,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嘴,不使她发出声来。她像只野猫似的想挣开他的桎梏,几乎就快成功,但他的手抓得她手腕疼痛,而且她已几近窒息,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他察觉到她的瘫软,立刻把她推倒在地,然后拿出原先准备好的绳子绑住她的双手。“再凶给我看啊!”说著说著,他用力撕开她的衬衫。 “禽兽!”她咬著牙骂他。保持了那么久的清白,今天却要毁在这种人的手上,书妤越想越难受,眼泪跟著流了下来。早知道,她就把她的第一次献给她所爱的男人——杨英哲。 “有什么好哭的,我会让你享受到做女人的乐趣,那个男人那玩意儿肯定没有我这么硕大……”王大强解开自己的裤裆。 她感到反胃,想吐。 他的唇落下来覆住她,粗暴地分开她的唇,书妤狠狠地咬下去,王大强捂著嘴哀叫,用力甩了她两个耳光。她的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也冒出金星。 “本来想温柔对待你,你竟敢……”王大强露出狰狞的面孔,像一只想生吞活剥兔子的土狼。 此时,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书妤惊狂地尖叫:“救命、救命呀……” 王大强紧张地捂住书妤的嘴,“再叫,我就杀了你。”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书妤等脚步声接近时,脚奋力一踢,鞋子飞了出去,正中车子,刹那间,车子警报声大作,王大强立刻松开手,往车库的楼梯跑去。 不到五分钟,杨英哲从楼梯跑下来,他很快地用外套包住书妤,并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英哲……”书妤放声大哭。 “没事了……”杨英哲心痛地搂紧书妤,“王大强已经被我制服了,警察很快就会过来。”他把她抱起来,按下车库的开关,车库门打开后,他抱著她走到宾士车前座,轻轻地将她放进去,自己则绕回驾驶座,坐上车,立刻发动车子驶离。 一路上他一手驾著方向盘,一手紧握住她的左手,似乎再也不肯放开似的。 第八章 书妤躺在按摩浴缸中享受水流的冲刷。在警局做完笔录后,杨英哲便载她回到米堤饭店他的房间,要地泡个热水澡,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台北。 每次泡在浴缸中,总能令她感受到一股安全舒适的宁静,像回到母亲的怀中,方才的恐怖经历似乎已不再纠扰她的心。 沐浴后,她围上浴巾,站到盥洗台前梳洗。 “天啊!怎么会这样?”书妤不敢置信的将脸贴近镜子,用手指轻轻的抚触著红肿的鼻翼。还有点痛……她记起王大强在车上时往她鼻子上挥了一拳,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真是可恶!被抓去关最好,如果能被阉掉更棒! 要不是英哲打电话到她家……书妤咬了咬下唇,不敢再想下去…… 她把热毛巾敷在鼻子上走出浴室,一踏出去便看到杨英哲站在窗前,正好转头看她。时间在他们彼此对视的时候静止,情愫在两人心底荡漾了起来。 “我是来看你怎么样了……”杨英哲笨拙地表达他的关心,“你没事就好……我就住你隔壁。”当乔母告诉他曾打电话过来,还要书妤到饭店时,他直觉是王大强搞的鬼,一种深入五脏六腑的焦虑策动著他像发狂似的到处找她,生怕她会出事……那时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 见杨英哲转头就走,书妤冲动之下,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不要走,我一个人怕……” 躯体的接触引燃了杨英哲体内的火焰,猛然的燃烧!他缓缓的转过身,手指轻柔地拭去她肩上的水滴,一种奇异的暗流随著他的动作向她侵袭过…… *************** 窗外的月光斜射进来,皎洁的月光中,书妤突然产生一种凄凉的感觉,眼角泛著盈盈泪光了,泪水沿著粉颊缓缓流下,弄湿了枕头,她将自己的头埋进松软的枕头中,擦拭泪痕。 没想到情欲退去后,杨英哲显得异常的沉郁,连个轻轻的拥抱也没有,只迳自翻过身去。 他后悔……书妤的心紧紧地被揪了一下,几乎停止跳动。这一刻,她才明白,想用肉体绑牢男人是不可靠的,也许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她实在不知道日后该如何面对他?唉,她觉得好烦哪——虽然她不后悔,但他那样子,也够教她难受、难堪了。 气氛宁静得可怕!她不自觉地把呼吸声都调小了,虽然她把头趴向另一边,看不见他的动静,不过,她知道他没像一般男人完事后就像死猪般睡去,因为她明显的感受到背后凝重的悔意。不知他是否跟她想著同样的事? 这个人怎么那么沉得住气,她想等他先开口,看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他能说什么?向她道歉?说他一时把持不住,要地原谅……总之,绝不会是她等了—夜的我爱你。 忆起之前他们水乳交融,和之后他给她弃妇的感觉,正如刚才窗外还有月光,只一眨眼工夫,月亮倏地躲到云后,房内漆黑一片,教人措手不及。连月下老人都不见了,难怪她落得如此情境—— 不理他了。书妤索性跃起身子下床,毫不理会身上的赤裸,反正他已经看过了,再看也不会少块肉,倒是她该清洗一下身体,洗去他留在她身上的味道。打开浴室的灯,前脚才踏入门槛,便听到杨英哲平淡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会不会有小孩?” 书妤不可置信地转身瞪著杨英哲,“放心!我不会要求你负任何责任的!”他居然一开口就问她会不会有小孩,太教她意外了。 “我是说我们……发生得太快了,我又没戴保险套……”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除了垂肩的长发外一丝不挂,他感到鼠蹊部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打断他,“你是怕得病吗……” 这回换他打断她,“不是,你不要反应过度,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小孩,我一定会负责的。” 听他那么说,她是不是该说他好狗运,今天正好是她的安全期。“我不会有小孩的。”她真想问他如果她怀孕了,他说的负责是给她一笔钱叫她去堕胎呢?还是给她一笔钱叫她生下来,或者他只要小孩,然后娶的是何小彤…… 此时想起何小彤的名字,无疑是在伤口上抹盐巴。书妤的心情更沉重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一切只是一时……你裹著浴巾,我很难不欲火焚……” 他说得好像是她诱奸他似的。书妤一股气往上冲,只觉自己快要掉下眼泪,“看来我是看错你了,你根本不是柳下惠的门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赤裸,她优雅地捡起地上的浴巾,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裹住外泄的春光,走进浴室。 当门一阖上,书妤再也不能自己地瘫坐在地上,轻轻地啜泣。 她好痛心!没想到做爱后,杨英哲竟是这种态度,连一句温柔的话,一个轻柔的拥抱都不给,好像她是来“应召”的;还有,不想负责就算了,她也没冀望他为此娶她,可是他竟把责任推在她头上,以为这样就可减轻自己终结了一个处女的内疚心理吗? 男人!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站在莲蓬头下,任凭冷水从她头上淋下,她需要清醒的头脑,可以对抗外面那个男人……也许他已经走了,电视上不是常演男人完事后,大多拍拍屁股走人。沮丧顿时又攫住她,她开始认为她爱错了男人。 可是,最糟的是,她发现如果他又要她时,有了第一次,很快就会有第二次,不是吗?到那时,她不见得就能保证会说出——不。和他共度一夜春宵后,她已经开始期待另一个美好的夜…… 踏出浴缸,她穿上雪白的浴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听说做过爱的女人,皮肤会特别光亮平滑,书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传言果然不假。走出浴室,她愣了一下,以为会看不到他,可是他还在,只是已经穿好衣服。 “我们平心静气谈谈好吗?”他的声音似乎有几分恳求。 “有这个必要吗?”她不敢听他要说的,所以先发制人。“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成年人,这不过是一时失控,这并没有改变任何事,我想你能够了解了吧?”讲得白一点,她不会拿他们上过床而要胁他在工作上对她特别。 “今晚不是没意义,已发生的事,我不会假装它不存在,只是我有些……混乱,你给我时间,让我想清楚。”他平静地说。 他要想什么?这句话从书妤脑中晃来晃去,却抓不到答案。 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千言万语在彼此眼波流转中,只是谁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你该上床休息了……”杨英哲退出房间,把紊乱的一天关在门外。 他也累了,应该回去睡个觉,一切,留给明天再说吧。 *************** 书妤打个呵欠,有些紧张的往下拉了拉她的窄裙。前一晚她没睡好,在想坐她旁边开车的男人;想他们在床上的那些时刻,她仍然感觉得到他坚硬的身躯压著她……那种肉体上的欢愉感,是如此的真实,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悸动。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杨英哲一眼,他这会儿可真是全副心力都用在开车上,不过她看到他下眼袋黑黑的,显然他也没睡好。 可以想见,昨晚的事困扰到他了,不过,他隐藏得很好,早上他看她的眼神、表情冷漠如昔,没有人会相信昨晚曾发生过什么事。甚至连她都开始怀疑,他在做爱时的热情,是否曾经存在过? 尽管他的悔意破坏了昨晚的亲密关系,但如同他自己说的,事实就是事实,何况她有证据证明昨晚的事——她那薄薄的一片没了,他是赖不掉的。好奇待,那一场缠绵不只在她生理上起了化学变化;更在她心理上起了化学作用,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密感,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以前她总认为男女之间应该发乎情、止乎礼,可是现在却认为和自己所爱的男人做那种事,是天经地义的。 老实说,早上当她一出电梯看到他站在宽敞的大厅中等她时,她甚至冲动地想投入他的怀里。 她想,她完蛋了!这么迷恋他,以后只有自讨苦吃了。 如果他也能像自己这样爱他就好了,书妤皱起眉想,他要地给他时间想的是什么?应该和她有关,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吧——不知道他想好了没? 难堪的沉默充满车内,她忍不住想找个话题舒缓令人窒息的沉寂。 “这次出差收获不少。”先讲些无关痛痒的,看他的反应如何,再做应变。 “……嗯哼……” “不仅公司收购成土地,还让我沉冤得雪。”她表现出雀跃的样子。 “……嗯哼……” “董事长和董事会的大股东一定很高兴。”她捺住性子。给点反应啊! “……嗯哼……” “你就只会说”嗯哼“两个字,不能再多说一点吗?”她怒视著他的侧脸。为什么他连侧面都那么迷人…… “小姐,高速公路上请不要跟驾驶讲话,很容易发生危险的。”他看著前方,说。 藉口!书妤靠回椅背。她知道了,他还没想好。 他要想到什么时候呢?书妤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会不会车开到台北还是没下文?虽然她急于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对她有什么打算?但说不说在他啊。 不要再想了啦,头快爆炸了!她把脸贴上车窗,虽然不能完全把他排出思绪外,但至少可以不用看到他。摊在眼前的是一片绿陌纵横的风景。 她尝试进入忘我的状态,可是不知是风景不够怡人,还是心不在焉,她栘转目标的做法终告失败。书妤索性闭上眼睛,让自己一次想个够! 一架客机正巧从他们头上飞过。杨英哲不由地想起第一次遇见乔书妤的情景,他嘴角轻轻地牵动一下,想笑又没笑。那次初遇可说是印象坏透了。 上帝的安排,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成为他的秘书,而且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为什么她的初夜没给她的画家男友,反而给了他?如果他们还没发展到那种地步,又为何画家男友抛弃她,她会那么伤心欲绝?女人,一直是他不能理解的动物。 昨夜是怎么发生的?起初,他去她房间看她心情好了没?其实,他心里明白,那只是烟雾弹。她才经历了可怕的事,在情感上会比较脆弱,要求他留下来陪她,早在他预料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连他们的做爱,也是那么的自然,就像鱼与水。没想到男女之间的做爱是那么的美妙。 乔书妤,这个专司破坏的女子,他承认对她有感觉了,她已经破坏了他感情世界的平衡。 车子开下了交流道,很快的他们到了杨氏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杨英哲没和书妤回他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他母亲的办公室。 果然如她所想,他一路上想了那么久,却不把想法告诉她。书妤心情不悦的来到办公室。大卫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到大卫,书妤赶快换下扑克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嗨!”她笑容可掬地打招呼。 “不一样喔,乔秘书,看来这赵出差和老总相处愉快哟……”大卫像探知了什么。他们好像有进展…… “你不要误会,我笑是因为第一次和老总出差,又可以回我老家,而且结果不负众望而高兴。”她不动声色地说。她和杨英哲的风流韵事,怎么可以说出来? “你没听我的建议……”大卫愁眉苦脸的。 “抱歉了,让你失望了,他住饭店,我住家里,所以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们去鹿谷的事,何小彤不知从哪里得知,她向她老头加压,最近可能会要英哲表态。”大卫紧绷著脸。 战情变激烈了,书妤心知,现在她就好像站在一个分水岭上,杨英哲选她,从此没烦没恼,快乐似神仙;选何小彤,她将跌落万丈深渊。 *************** 唉,站著、蹲著、坐著、躺著,都不是,她到底该怎么办?如果给老妈看到她这样,一定会这么说:“你是屁股长骨刺了是不是?” 都怪大卫跟她讲那些,害得她心神不宁,再加上杨英哲又去见何东升,她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更加坐立难安了。 他去了也有三个小时了,到底和何东升谈的怎么样?会不会答应……书妤抓了抓头发,不行!再这样焦急枯等下去,他一回来,就会看到这里坐著一个疯婆子。 书妤打开抽屉,拿出梳子梳了几下,这才发现刚刚倾泄了满桌子白花花的阳光不见了。她抬眼看向窗外,天空的颜色与她心情一样,灰蒙蒙的一片。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陷在低潮的情绪中,书妤随手抓了张纸写上“我请假”,然后走进杨英哲的办公室,把纸张放在樱桃木办公桌上。她不想再待在这了,假条已放在他桌上,代表她有尽到告知的义务,是他自己不在的,只有先斩后奏了。 既然都进来了,何不过过老板的干瘾。书妤坐上杨英哲舒服的椅子,那感觉真的很像在坐龙椅。像发现新大陆般的,她好奇地翻看桌上的纸张,玩起桌上的钢笔、铅笔、还有立可白。这些都是他用过的东西,上面有他的指纹,哦,她身上也有他的指纹……想到那夜书妤的脸霎时红了起来。 突然,门被打开。 她跳了起来,心慌意乱地将钢笔、铅笔……匆匆放回原位。 “乔秘书……我以为你下班了。” “奇了,又还没到下班时间。”王经理,你有什么事吗?杨总还没回来。“ “哦……没事,我是上来上厕所,看你不在,所以进来看看。”王经理说完便走出去。 怪里怪气!书妤嘀嘀咕咕地。公司几位高级主管,她最不喜欢王经理了,不知杨英哲怎么会用他?办事能力虽然还算可以,可是人长得很不讨喜,骨瘦如柴,像具干尸一样。 他用谁也不干她的事,到是他娶谁才跟她有关,想到这,所有的烦恼又回来了,书妤咬著嘴唇,还是请假好了。于是,她走出杨英哲的办公室,抓起放在位子上的背包走进电梯。 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反正天也快黑了,再晚一点就看不到这令人发闷的天空了。 心烦气躁的一阵闲逛之后,书妤闪进自家楼下的“真锅咖啡店”,在柜台点了一杯热咖啡后,选了一个靠里面的位子坐下,开始观察起四周的情侣起来。 左边那桌男人津津有味的听著女友所说的每一句话,而他那双眼睛虽然不好看,但眼神却是值得嘉奖的,连她都可以感受他眼里的爱意。 简直令人羡慕死了。她单手撑著下巴,维持著不变的视角,感受他人的浓情蜜意。虽然她和杨英哲有了肉体关系,但她不希望因为一次完美的性行为,以后他们的关系就只在分享他美妙的精力上,她还想跟他分享思想、灵魂。 男女关系需要的不只是浮面的谈谈话与美好的性关系,也需要精神上的交流,否则就会停滞。如果无法跟同床共枕的男人分享感觉与情绪,就好像拥有一辆虚有其表的轿车,可以坐在里面,观看、擦亮、欣赏,却无法使它移动半步。 没有感情的男女关系只会使人窒息。 她知道他的上半身、下半身,但却不很了解他,关于他的成长,小时候,中学时候……都一无所知,这对他们的未来是不利的。 他们的性关系发生得太早了。书妤开始后悔了。因为他连在那时后说“我爱你”都吝于启齿…… 这样想来,她获选的机率好像不大。书妤双肩垮了下来,潸然而下的泪珠滚落脸颊。他一定是选何小彤…… 咖啡店里的人全往她这看,窃窃私语著,她清楚地听到:她一定是失恋了! 书妤很快地起身,飞奔离开。 书妤回到家时,吓了一跳。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客厅里烛光幽柔,就像花花公子拍的录影带,屋内的气氛显得浪漫而有情调。姊在干嘛啊,弄得这么罗曼蒂克? 她走进客厅,听见卧室内有细微的声音,靠近一边,很像是呻吟声……姊生病了!书妤进到卧房里,尖叫了一声,又退出来。天哪!姊和一个男人正在做爱—— 姊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不把门锁上,害她看到这香艳火辣的一幕,要是害她长针眼……唉呀,这也不能怪姊,他们也不是有意的。每一对男女在意乱情迷的时候,不都是连天塌下来也不管?那种关门的小细节,又哪会注意到! 现在怎么办?想把这留给他们,可是她也没地方去,不管怎样,还是坐下来等他们办完事吧。书妤仰靠在沙发上。在姊所营造的气氛中,她想起了自己的秘密…… 卧室的门开了,姊和那名男子服装整齐地出来。她不得不佩服,姊睑上一点羞赧也没有,大方得很,倒是她脸热热的,羞于见他们。 “书妤,他是小杰,就是画那幅画的人,他回来了!”书媛促狭地看著书妤。妹的表情,好像刚才在床上的是她。 “就是他?”书妤张大了乌黑圆润的双眸。 “嗯,他从巴黎学成回来,他说再也不离开我了,”书嫒睑上洋溢著幸福, “今天下午我们去法院公证了。” 书妤张大了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不恭喜我吗?” “姊——恭喜你!”她张开双臂拥抱书媛。 妈错了!姊还是比她早一步,先结婚了! 第九章 在办公室里,又是另一次的引颈期待。对书妤来说,这并非第一次,但却可能是最后一次。杨英哲和何小彤的事今天应该会有决定了吧。 大卫站在她的办公桌前,比手画脚地说著笑话,书妤只觉一只苍蝇在耳旁嗡嗡叫,根本无心听他讲的内容。十点了,杨英哲怎么还没来上班? “你有没在听啊?”大卫双手下停地在她面前挥动。 “啊——有啊,我耳朵又没塞起来。”书妤象徵性的干笑两声,“你看我不是在笑了。” “虚伪的笑!” “大卫,昨天你不是和杨总去见何东升,他们谈什么?”她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应该是谈合并的事,有讲到何小彤吗?” “我不知道,我不在场,那么想知道的话,他来,你再问他嘛!”他怎么会不在场?可是好消息应该是由杨英哲亲口告诉她,不需他鸡婆。 可爱的乔秘书……她太专注于自己的情绪,以致没注意到他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他的头不用做足球了!昨天杨英哲明白地婉拒何东升提的条件。 他佩服杨英哲。毕竟,很少男人会为了爱情舍弃上百亿的财富。尤其,那个家伙,还一向视爱情为幼稚、虚无缥渺的女人的把戏。 “你不在场……那他出来的时候,你感觉他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我的感应器向来不灵光,何况他脸上就只有一种表情。”大卫耸耸肩。 看乔秘书面容惨淡,有如快被心魔给打败。大卫有点想笑。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价有多高……超过百亿!这世上没有多少女人有这个价码。 或许应该说是爱情无价吧! “那么大的案子,到底有没有成?不会一点都没说吧?他不需要对你保密防谍呀。”她不觉拉开嗓门大声说。 他一点也不介意。“成了,我没说没成。” “成……成了?”她的心凉了一半。“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知道……” “嘿,你有点”秀逗“喔,刚才你问我的是何小彤,又不是合并案,我确实不知道杨总有没有答应要娶何小彤,他没跟我说。”有时捉弄一下人,也满好玩的。 那还用说。杨英哲一定是表示愿意娶何小彤了,所以生意才会做成。 为了不让大卫看见她伤心落泪,书妤勉勉强强地敷衍几句,心却禁不住一截一截地往下沉,一时一寸地变冰凉。泪几乎就要不争气的流出来……她藉口补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进厕所,关上门,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真是惊天动地的哭声!在门外就听见了,大卫吐了吐舌头,自觉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 大卫在女厕外来回踱步,几度想冲进去告诉书妤实情。但,不行,那是杨英哲的权利,他不能越俎代庖。还是离开犯罪现场好了,反正杨英哲也快回来了,他会善后的。 走到电梯口,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杨英哲走了出来,大卫同时走了进去。 “快去安慰你女朋友吧。”大卫在电梯门阖上前,不好意思的说:“我弄哭她了。” 就会给他找麻烦。杨英哲轻叩厕所的门。大卫是说了什么让书妤哭得那么伤心?哭得他心都拧在一起。 “有人。”谁那么讨厌,人家在这里哭,还来敲门,不会去楼下上啊! “是我,你哭完了,就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怎么是他!书妤停止哭泣,用手抹去泪痕。他来了也好,干脆现在出去向他辞职好了,反正她也待不下去了。情况特殊,相信书媛会原谅她的。 看著镜中的自己,红肿的眼皮,还有鼻头。女为悦已者容,但她可以不用在乎美丑了,已经没有可供取悦的对象了。书妤深吸一口气,断然地走进杨英哲的办公室。 他正低头伏案批阅公文,“总经理。”她怯生生喊了一声。 “啊——”杨英哲抬头看她一眼,随意的说,“你坐一下,我马上好。” 一见到他,她便开始怀疑自己要多久才能忘掉他,光是看他一眼,她就可以感觉到身心激荡不已的反应,不过,她得努力让外表保持镇定。 所谓的“马上”,事实上是足足过了一个小时仍无动静。书好愈来愈不耐烦了。她不情愿地再次翻看手上的杂志,而她已经看完一篇短线操作的文章。不过,她确定看完后也不会投入股市,她没那个闲钱。然后,她又回到手上的杂志,但她的目光不停地飘动,所以当杨英哲又拿起另外一份文件时,她确实从眼角看到了。很明显的,他忘了她的存在。书好委屈地把杂志丢在一边,看了一下表,开始咳嗽。 杨英哲抬起头,“冷气太冷了是不是?你把温度调低一点。” “不是……我有事情禀报。”不管了,豁出去了。 他没接腔,等著她报告。 “我要辞职,而且是马上,明天就不来了。”她一口气说完。 “为什么要走?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他错愕不已。 他指的是哪方面……书妤脸红起来。“不为什么。”她简单明了地说。 “要怎样,你才不会走?”他站起身,坐到她旁边。 他的腿太长了,碰到她了。书妤往旁边移了一下,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他的嘴掩了上来,“不许走!”轻柔而且极具说服力……所有的理智一下子灰飞烟灭。 不……她不能被魔鬼诱惑。她使劲推开他,视线还停留在他唇上,“你要娶何小彤了,我们不可以……” “谁告诉你我要娶她?”他怔忡地说。 “大卫说你和何东升的生意谈成了。”她喃喃地说。 “他没骗你,生意是成了,但不会有婚事,合并对双方都有利,他不会笨到非要我娶他女儿。”他再度吻上她的双唇,“小傻瓜,你以为我会忘得了你吗……” 我也忘不了……这是书妤沉溺前所想的。 *************** 桌上的传声器亮了,书妤按下闪灯的按钮,传出杨英哲的声音,“书妤,鹿谷开发案合约书找给我好不好?” “全部吗?”她声音甜美而温柔。 “是的。” “好的。”她故意学他的语调,然后轻轻将话筒挂上。刚刚,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听起来好像……被什么电到,书妤的毛细孔全开,她又拿起话筒,“你刚刚叫我什么?” “书妤。”说了后,他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本来想等她告诉他,不过既然说出来了,也不能再佯装不知。 “你知道了!”她惊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一直出纰漏,我就猜到你是个冒牌货。”他挪抡地说,“从上千名应徵者中脱颖而出的乔书媛小姐,应该不可能只有你的水准吧。” “我姊是比我强过万倍,不过,什么叫一直出纰漏,我也有功劳的,你敢说这次鹿谷的事是你一个人的丰功伟业吗?”她的嘴翘得老高。 “不敢,没有你,哪有今天的我。” 他吃了蜂蜜了,嘴怎么那么甜啊。“这还差不多。”她听得心花怒放。 “当初怎么会冒名顶替进来,不会是为了接近我吧?”他自嘲地说。 “臭美!”他们已经是自己人了,告诉他也无妨。“你去过鹿谷,也知道我被乡人喊做”瘟神小姐“,再加上我待的公司老是倒闭,我也觉得自己很秽气,刚好姊通过了你公司的招考,所以叫我来代,我和她一致认为你的公司绝不会倒,可以帮我改运。” “你根本就不是”瘟神小姐“,是王万福他们父子俩陷害你的。”他有点气愤地说,“何况没有你,鹿谷的事怎么会那么顺利呢,所以你要改名为”幸运小姐“。” “幸运小姐……你是不是把我在公司所犯的错都给忘了?”这样的美名她可不敢当。 “那只是小错,你带给我的幸运早已盖过了它们,也让我找回了生命的春天。” 杨英哲心中想著,以前认为女人是压榨男人的动物,而现在书妤已经彻底的改变了他的刻板印象,他对自己肤浅的认知觉得不可思议。她是有点粗心大意,但却勇敢率性、善良真实、活泼俏皮,那种纯净素朴的特质,完全攻陷了他的意识,掌控了他的情感世界。 他的话使她感到窝心。“你也是我的春天。”她小小声的说。好肉麻喔!她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男女在陷入热恋时,有时候讲的真是蠢话。 “鹿谷休闲区动工时,你和我一起去,我们去重温旧梦,不对,应该说是美梦!”他现在就像一只发情的公猪,只要想到她坐在外面,大脑叶就自动回到鹿谷的那一晚,他渴望即刻能抚触她那细腻柔滑如丝缎般的肌肤。 “要死了!王经理、张律师不是都在里面,你还敢讲得这么露骨——”她低呼,“我还要名节呢——” “让他们听到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全公司都会看到我们出双入对。” 听到他这么说,书妤像是吃下一个定心丸。他们男女朋友的关系这下子是真的定下来了。 “不跟你鬼扯了,你不是要合约书吗,我这就去找给你。”她挂上电话后,走进右手边的资料室。 几乎过了一小时,书妤慌慌张张地冲到杨英哲办公室,“合约书不见了!”她已经把资料室都翻遏了,就是没看到那份合约书。 “怎么会不见呢?”杨英哲自椅上跳起。 书妤惨白著一张睑,颤抖地说,“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又乱放了?”照她以前的纪录,合约书极有可能被她放错地方。 “那么重要的文件,我怎么可能乱放。”她寒著脸生气,他把她看得这么差劲。“我已经把整个柜子都找过了,可是……它就这么凭空不见了。”她知道这个理由很薄弱,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这又不是x档案,东西会不翼而飞,你该知道合约书不见,违约金还是小事,但公司名誉会蒙受很大的损失。”他脸色一变,“你仔细想想,到底放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放在柜子里……”书妤嘤嘤哭了起来。 “不要光会哭,再去找找看!”杨英哲忽然进出了低吼,听起来很厌烦似的。“哭又不能解决事情,东西也不会变出来。” 她茫然地望著他,仿佛她根本不认识他,然后她咬著唇,一语不发落寞地离开办公室。 门掩上后,王经理欲言又止的,“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现在烦得很,没精神猜谜。 “昨天你不在的时候,乔秘书到你办公室来东翻西翻。” 杨英哲的心抽了一下,“有这种事……”昨天回来的时候,他是觉得桌上的东西被动过,抽屉也被翻过。 “我一进来,她好像很惊惶,但我想她是你的私人秘书,也不好质问她什么,就先退去。”王经理煞有其事的说。 他脸色阴郁地想了一下,“王经理、张律师,这事先不要张扬出去,没有证据,我们不能做什么,还是先看台约书找不找得到再说。” “万一找不到呢?”王经理突然跳了起来,“乔秘书会不会是商业间谍。赫连那边的人?如果是的话,那她根本不可能拿出来了。” 杨英哲惊悸的望著王经理,海浪一波波打过心房。书妤的行径,确实有教人起疑的地方,比如她没先对他说出真实身分,反而是他先说出来,她才坦承,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谎言还是真的?再说能进入资料室的只有他和她…… “不要随便臆测,王经理,你把昨天值班的警卫找来,记住,不要惊动公司任何人。”杨英哲的心中非常不安。 希望不要被王经理说中——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两侧百页窗全打开来,杨英哲的眼前有一个排骨便当,虽然他挥动著筷子,不过完全没有半点食欲。 合约书没找到,教他怎么吃得下饭。杨英哲放下筷子,心里却搞不清楚是合约书的事比较烦心,还是书妤。 他很想相信她不是商业间谍,可是一些下利于她的事实摆在眼前,教他很难不去怀疑她。资料室的钥匙她有,通常她下班,而他没加班时,这层楼就会关闭,没有人进得来,所以能窃取合约书的时间,就只有上班的这一段,她的位子正对电梯,谁进来,她不会看不到,除非作案的人就是她! 杨英哲恼怒的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想要藉著重重的步伐发泄心中的愤懑。 那她和自己的那一夜又算什么?美人计吗?赫连集团给了她多大的好处,让她肯牺牲自己的第一次……他忆起那一晚的激情,书妤一点也没放不开,很快就和他琴瑟合鸣,不像是没经验……不过,他是有遭到阻碍,而她也有落红……听说处女膜可以修补…… 即使知道她是怎样的女人,但一想起和她做那事,他的腰间仍然有一股骚动的欲望。他对自己的欲望感到羞愧、沮丧、愤怒和侩恶。他怎么可以如此渴望一个女骗子?他气书妤,但更气自己。 他按下对讲机,“书妤,你进来。” 书妤依言进入,一睑愧色地看著杨英哲。合约书不见,尽管不是她弄丢的,但她是保管人,难辞其咎。 “书妤,昨天下午你进来我办公室在找什么?” 杨英哲的质疑令书妤感到异常的愤怒。“你怀疑我——” “王经理说他看到你鬼鬼祟祟的……而我的桌面上,抽屉里都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他双手抱胸,皱著眉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演戏。 “你怎么不先间间王经理上来这干嘛?他可以看我不在外面,就进来你的办公室吗?”书妤感觉热血街上了她脸庞。他竟然把她当贼看! “他不是我们要讨论的人,因为除了我,你是唯一能进去资料室的人,书妤,我这是在帮你。”他希望她能自首,如果这样,他会既往不究,帮她掩盖,他不希望等到证据确凿,她才俯首认罪,那样她会难逃坐牢的噩运。 “帮我?你何不直说你下信任我,认定合约书的不见跟我有关。”她苦涩地说,眼角已有些湿润。不过,她告诉自己,不准哭! “我……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他的眼中闪著难过,“合约书,昨天上午我才交给你,在你上班的这段时间,有谁从你这拿钥匙进去资料室?我问过你,你说没有,下午下班,这里就关闭,你说谁进得来?” “昨天我没到下班时间就走了,我想你还会回来,所以没通知警卫关门,小偷可能就是趁这个空档进来的——早上你没看到我放在你桌上的假条吗?” “没有。” “那你相信我说的吗?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他的嘴抿成一直线,没有回答她。她还不肯说实话,今天公司发生这样大的事,他已问过昨天的值班警卫,警卫说她是下班时走的,清洁人员也说在打扫时,看到她进去资料室里。唉,千手所指,她还跟他睁眼说瞎话。 杨英哲的态度,令书妤失望透顶。她睑上一阵红一阵白地转变著,睁大双眼瞪著他好一会儿,才幸幸地指著他的鼻子说,“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认为我在说谎,那你叫警察来抓我好了。” 他伸手想抓住她的手,但被她挥开。“不要碰我!” “赫连出多少,我出双倍价钱。” “我不认识什么赫连——”她气得跳脚。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暗哑地说,“难道我们的那一夜,对你都不算什么吗……” 杨英哲尚未说完,书妤便气得抢著接下去,“不要再提那件事,那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下贱,我把我的感情、贞洁毫无保留地都给了你,结果换来的是什么?羞辱、不信任……我们的感情……到此结束!”说完,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是不是该拍手,她的演技可以拿下一座金马奖。“合约书,你是不拿出来了——”没这份台约书,杨氏集团会面临很大的信誉危机。 书妤瞪大了泪水婆娑的双眼,赌气地说,“对!杨英哲,你下地狱吧——”她扭头就走,狠狠地甩上门。 看著书妤崩溃似的大哭,杨英哲的心似乎跟著抽痛了一下,但也只是痛了那么一秒。愤怒很快地取代了“感觉”。 她承认了—— *************** 真蠢!找了一堆麻烦,就为了气杨英哲——谁要他没长大脑,这样冤枉她。 书妤用力咬了抱枕角一口,当做是杨英哲的肉咬。什么商业奇才,东方索罗斯,只会赚钱,其他一无是处,连把初夜献给他的女人都不相信,反而去相信那个王经理……真是呕啊,她已几次进出警局,接受侦讯,连姊这里,也被彻底的搜过一次,还查看了她的存招本,那个看存摺本的警员还叫她去申请甲级贫民,简直是欺负人嘛! 由于她现在还是嫌疑犯,公司也不用去了,只能赋闲在家,书妤叹了口很长的气,几乎可以列入金氏纪录。唉,以后又要靠姊姊养了。 跟杨英哲之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小彤的事,才落幕,现在又惹上一身腥,她有理由相信,瘟神还是没离她远去。去警局时,有看到他,那眼神教人不敢亲近,好像恨她入骨。有没有搞错?应该是她恨他才对,合约书她又没拿,还被他报警,名誉严重受损—— 怎么办?如果合约书一天不重现江湖,他们就没有复合的机会,书妤想著想著,忽然有了绝望之感。她觉得万般无奈,上帝总是见不得她好,她已经预见到——合约书不会出现了。 怪上帝吗,不,怪她自己。他会不信任自己,也是因为在他们有了关系后,她没告诉他她不是乔书媛,唉,是她蒙骗在先,也难怪他不信任在后…… 蜷起身子,紧紧的将双腿抱住,她突然觉得好悲哀,好想哭。她是来还“情债”的吗?不然,为何认识杨英哲以后,终日哭倒在露湿台阶? 泪水潸然流下,她明白也许他们就此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就当成是梦一场吧! “我不要!”书妤呐喊出心中的幽闷,发泄似的朝门口扔了一只抱枕,仿佛把所有的怨都放在这一掷上,气发了,心里也觉得舒服些,她缓缓合上眼睛,歪坐在沙发上,脑中—片空白。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书妤吓得跌坐在地。会是杨英哲找上门来吗?不太可能,她边想边走到大门边,透过门上的小孔探看来人。 是姊夫! 门一打开,迎向她的是一张带著微笑的脸,左手捧著一大东鲜花。“心情好点没?” “好漂亮的花,姊一定很高兴。”她满是羡慕的口吻。姊和小杰结婚了,本来已搬去小杰那住,但她发生这种事,所以今晚姊会回来陪她住几天。 “是给你的。”小杰摸了摸她的头,语带玄机地说:“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你放心。” “你都知道了——”她有点想笑。小杰虽然是姊夫,但他比姊小三岁,等于也比她小,可是他却把她当成小妹妹看。 “你姊都告诉我了。”他忿忿不平地说,“我对你那个上司男朋友杨英哲很不谅解,他怎么可以报警抓你呢,那种男人,不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 “合约书在我手上弄丢的,他有理由这样对我。”书妤呐呐地说。 女人就是这样,不管心爱的男人怎么对她,她还是会护著他。 “我说你哟,太委屈自己了,应该叫书媛教教你”御男术“,她可是把我管得乖乖的,只有她对我凶的份,我是一句都不敢回嘴。” 书妤噗哧一笑,“哦——我要跟姊密告,说你把她说戍是恶婆娘,她可能快到家了,我去买便当。”走到门口,她又回头,“你想吃什么?l “都好,只求你不要告御状,否则我今晚可有得罪受了。”小杰双手合十地拜托。 “偏要,谁要你刚才说我男朋友的坏话。”书妤银铃般的笑声消失在门后。 杨英哲从楼梯间走出来,结结实实把她的笑声给吓回喉咙深处。“英哲……” “你今天很快乐嘛!”杨英哲阴沉沉地说。 杨英哲意外的出现,令书妤感到十分雀跃,但他脸上的乌云却又令她不安,尤其他语调中的阴冷,更加深了她的恐惧。“你怎么会来?” “惊讶吧——”他抓住她的手拉她进电梯。 “你弄痛我了。”她挣扎地企图甩掉他的手,却反而被他拉著走出电梯。 “你要拉我去哪里?” 杨英哲没有回答,只是无情地紧紧嵌著书妤的手臂,拉著她走了十几公尺,在一辆宾士车前停住。 “你的车……”她看到车身凹了进去,“你的额头……”她这才看到他额头上有缝针,还没拆线。 “车祸。”他面无表情地说,“进去。” 她听话的坐进前座,关心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有哪里受伤?” “你看不到的地方。”他指的是心。他把车子开进一家汽车旅馆。 书妤站在床边,看著杨英哲逼近,血管里的血顿时凝住。“你要做什么?”声音还带著些许的颤抖。她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事心跳加速。他想做什么很明显,但她不太肯定他的意思是什么?合约书的事还没解决,他也不像是已经相信她了。 “来这里能做什么?不就是做爱。”他邪恶地说。 “我不觉得现在时间合宜——”她往门边跑,但他挡住了她的去路。 “跑什么呢,在我玺则还需要装成圣女贞德吗?你的底细我已经很清楚了。”他拿出一叠照片甩在她脸上,“你还敢说你不认识姓赫连的——” 书妤蹲下身。是姊和小杰在家门外吻别的照片。 “我一直在想你不像是会被金钱收买的女人,原来你是赫连杰的女朋友,难怪……你肯做这么大的牺牲……”车祸就是拜这些照片所赐。当他看到这些照片时,像得了失心疯,疯狂地在马路上超速、超车。他是如此深爱著她,看她对他做了什么?公司面临空前的危机,他的命还差点因此送掉。 “你误会了……”书妤急切地说。 “误会?我刚才还看到他带鲜花去你那,哼,他现在还在你的香闺等你回去吧,不过,今晚你必须还我一个公道。”杨英哲说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摔在床上,然后压在她身上,很快地掀起她的裙摆,扯下内裤。 书妤惊惧的瞪著杨英哲,奋力挣扎,嘴里叫著,“住手!杨英哲!我不要——” “你忘了我可以带给你快乐吗?”他讥讽地说,“还是赫连杰比我强,你比较喜欢他那根——” 突然,他尝到一丝泪水的咸味,一阵羞耻弥漫他全身,他翻身而起,“比起你对我做的,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书妤顾不得泪如雨下,用颤抖的双手掩住脸,彷佛要把一切关在自己的视线以外。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杨英哲看著她,心里没有惩罚后的快感,却感到心被撕裂戍两半。他在干什么?接著,他转身退出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书妤终于崩溃了。 第十章 杨英哲在办公室内听到门外有骚动声。 “你们不可以直接进去,尤其是你,乔小姐。”新来的秘书挡在杨英哲办公室和不速之客中间。 小杰不算用力地推开秘书,“失礼了,我们一定要进去。” 杨英哲诧异的看著进来的男女。一个是赫连杰,另一个……她们姊妹的确神似。 这两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乔书媛,如果你是为令妹的事来责怪我,我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他冷傲地说。 不简单,很少人第一眼就能分出她和书妤,不过,他还是没看出照片上和赫连杰吻别的人是她。 “杨英哲,你那什么态度。”书媛“咱”地拍桌子,“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吃上官司,告你强暴。”昨晚下班回到家时,小杰说书妤去买便当买了一个小时还没回来,他们报警,警察却说失踪二十四小时才可受理,没办法,她在家里等,小杰去外面找,半小时后,书妤哭哭啼啼,衣衫不整的回来,她还以为书妤被强暴了——对了一半,书妤被前男友霸王硬上弓了。 “你来就是要讲这个,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杨英哲冷然地说,“既然以后大家要在法庭上见,你有什么话,就找我的律师。” “算你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帮你任何忙。”书媛扬起一边的眉。七月半鸭不知死活,居然敢对大姨于如此不敬。 听他的话,真的会让人怒火中烧,可是看到他憔悴的脸,火气顿时消了不少。基本上,他是爱书妤,所以才会在看到照片后怒发冲冠,做出骇人的事。 妹妹和杨英哲,她要怎么说呢?冤家路窄,一个不把话讲清楚,一个又不解释。 杨英哲猛一听,极为不解。她为什么要那样讲,会有什么事要找她帮忙?想了一会,他认为她是唬他的。 “笑话!”他嗤之以鼻地说,“的事不你费心。” “好,有骨气!”她牵起赫连杰的手,“杰,我们走。” 赫连杰却动也不动,“媛,这事再经你这么一搅和,书妤流泪的日子会更长。” 她扮鬼脸。“要他那么趾高气扬。” 他们握著彼此的手,还在他面前眉来眼去。杨英哲不知哪来的火气,突然提高声音,“连先生,艳福不浅,一箭双鸥。” “我没那么好命,”人“家教很严格的。”赫连杰向书媛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老婆,对吧? “敢搞外遇——连”“都不可以,知道吗?”书媛揑了捏赫连杰的鼻子。 “听懂了吗?”赫连杰从胸前口袋取出身分证。 杨英哲非常的惊讶,事实上,是震惊——“们是……夫妻!”不用看,他猜得到赫连杰身分证上的配偶栏填的名字是乔书媛。 “宾果!”书媛对著他露齿而笑,“跟书妤交换身分,但这个可不开玩笑。你看到的照片,里面的人是我,不会是书妤,这下真相大白了吧?” 杨英哲聆听书媛说的话,内心的悔恨逐渐升高。他可以感觉到——真切地感觉到——悔恨与慌乱交织戍一条坚韧的粗绳,缠扯得几乎令他窒息。 他被嫉妒给蒙蔽了,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今,我从家兄那得知你的合约书在他手上,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要家兄还给你。”赫连杰继续说,“件事,我代赫连集团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采取法律行动。”这就是他不愿意和哥共同接管家族企业的原因,哥遗传到爸,手段都很不光明正大,所以他才去法国学画,想逃避家里,还有所有的事,只除了书暖他放不下,所以他回来面对一切。 “你知道是谁卖给他的吗!”他的肩膀开始下垂。 “贵公司王经理,他好像有财务困难。” 如果他早相信书妤,就会查王经理,杨英哲颓然地靠向椅背。那名值班警卫可能被王经理买通了,所以才和书妤说的不同。他错了,大错特错,但不知会不会错到无法弥补…… “书妤……很伤心吧……”从没想到自己会让女人伤心落泪……天哪,还是他最爱的女人…… 书媛点点头,“伤心欲绝。” “我要怎么挽回?”他干涩地问。 “我不知道,她说她恨死你了,再也不想见你。”书媛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不想见我……”他喃喃呓语。 “书媛,不要捉弄他了,帮他,等于是帮书妤。”赫连杰看不过去了。 “叫他求我呀!”她高抬下巴。不挫挫未来妹夫的气焰不行,她这才是帮书妤,不然,这个妹夫那么高傲,以后书妤会被他压得死死的。 “好姊姊,请你帮我好吗?”杨英哲以十二万分诚恳的态度说。 “以后还会惹书妤伤心吗?”书媛严厉的问,眼神像要把杨英哲吃掉。她不得不说,书妤的眼光真好,这种男友,气过就算了,但不可以放弃。 “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保证对书妤好。”杨英哲还举起右手发誓。 书媛乐得放声大笑,这下她已经帮妹妹收服了杨英哲。 *************** 书媛敲敲门,走了进来,坐在书妤床边,倒了一匙胃液要她服下。书妤近来气色很差,最近几天更是反胃得厉害,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只靠苏打饼干和鸡汤维持体力。 服下胃液后,书妤抓著胸口,她想吐。书媛赶紧把垃圾桶递给她。杨英哲已经来过好几次,每天一束鲜花,收到的花都可以开花店了,但书妤说什么都不原谅他,她也是好话说尽了,可是……害她对杨英哲很不好意思。 “这么难受,我看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了。”书媛蹙著眉。 “不要——”书妤把棉被拉到下巴底下。她一早醒来发现自己无法下床,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只和人一样大的无尾熊。她变得胆怯,还很容易昏睡,一点也不想动,就只想待在床上。 “身体是你自己的,我也管不著。”书媛突然问,“你还要为难他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都快张不开了。 “不可以睡,这问题很重要。”书媛摇醒她,“你一直不理他,不怕他心灰意涂,不再来找你了。” 她挣扎地坐起身,“我也不想这样对他,可是一见到他我就有气,根本没法平心静气听他道歉……” “气那么久,也该够了吧……”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呢。 “姊,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不能体会我为什么会气那么久……” “我是无法体会,但他真的是后悔了,你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心疼吗?” “我何尝愿意看他痛苦,可是一想起他那次不尊重我,还有他说的那些侮辱我的话,我的心就好痛……”她哀哀哭了起来。 “唉,我不晓得要怎么说了。”他们要复合,恐怕真得看老天了。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我好困喔……”她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书媛静静地坐在床边,脑中转过许多念头。绞尽脑汁,也要想出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来。半晌,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去打一通她觉得很重要的电话。 书妤梦见教堂,她穿著白纱跺著一条红色地毯走,红毯的尽头是杨英哲,她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迎向他,可是却怎么跑也跑不到,最后终于明白,他终将离她远去,只好眼睁睁看著他消失…… 不要!书好猛然惊醒。她张开眼睛,过了许久才意识到是被一长串的电话铃声吵醒。 姊呢?她怎么没去接电话?书妤呆呆坐在床上,并不急著去客厅接听。 电话铃声持续不断。奇怪姊去哪了?响了那么久,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书妤翻被而起,跑到客厅去接电话,才刚“喂”一声,对方哽咽地说,“还好你在,乔秘书……英哲出车祸……很严重……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她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话筒从手中掉下去,大卫的声音继续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快来啊……仁爱医院……晚了,就见不到了……” 书妤抓起外套皮夹冲了出去,出了大楼,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沿路上,她一直在祈祷,下了计程车后,她更是一路飞奔冲进急诊室,生怕见不到最后一面。 不!他会活下去的……他们还有未来,还有好多好多的日子要过……他不可以留下她一人……书妤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崩溃的边缘。 就这么一路恐惧地来到急诊室护士说的病房,在门外已经听到哭喊声,她颤抖地推开门,杨妈妈、大卫都掩面痛哭,床上的人被白布盖著,她靠向墙,闭著双眼。对她而言,世界末日似乎在这一刻就要降临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四周的哭声,眼前的景象突然都消失了……她晕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妤苏醒了过来,但眼睛还找不到焦距,看起来恍恍惚惚的。 “书妤,你醒了。”书媛温柔地说道,“刚才医生来过,恭喜你,你怀孕了。” 她忍不住低声啜泣。姊是不是吃错药了?她的小孩一出生就看不到父亲,有什么好恭喜。 “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 “姊,我好后悔,我为什么不早原谅他——” “是啊,你为什么要那么倔强?” “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她抽抽搭搭的,“我要去看他……跟他说说话……” “你要说什么呢,他已经没呼吸了,也听不到你说的话。”书暖心想,自己可真聪明,想出这条“诈死计”。方法也许老套了点,但很管用,很能逼出一个人的真性情。 “哇——”她放声嚎啕了起来,“虽然他听不到,但……我还是要去跟他说我爱他……失去他,我也不想活了……” “他听到了。”书媛话刚说完,门打开了,门口站了很多人,杨英哲、杨妈妈、大卫、小杰,但只有一位可以进来,杨英哲。 “剩下就看你的了。”书媛朝杨英哲一笑后,走出病房,并带上门。 书妤又惊又喜地看著杨英哲。 “书妤,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让你为我哭,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掉一滴眼泪。”他抽出一张面纸,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你吓死我了——”她扑向他怀里,粉拳轻轻落在他厚实的胸膛。 “我爱你——”他许下永远的承诺,“我们学你姊和姊夫待会就去公证。” “需要这么急吗——我又不会跑掉。”都怀了小孩,她已非他不嫁了。 “手脚不快点的话,你肚子里的宝宝,将来一定会问他是不是早产儿,当然,我也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么美丽的新娘,我一定要让大家好好看看。”他的轻吻如雨点般落在她脸上。 书妤甜甜地笑了。 呵,总算有一样赢了亲爱的姊姊,那就是她的小孩来得比较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