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娶小娘》 第一章 江南临安城雷府 看着手上依照江湖礼数递上的拜帖,雷昊极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震天帮帮主殷非凡……」武林之中有无数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这「震天帮」三个字虽然取得响亮,不过却是无足轻重,他之所以会特别牢记在心,是因为这位殷帮主的亲生父亲就是「剑邪」殷天正。 在三十年前,殷天正得到武林盟主头衔之后,却不爱权势地位,从此行踪飘忽的江湖传奇人物,至今无人能出其右,据说连至亲的亲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雷昊极缓缓地抬起眼,对站在身前等候指示的总管说道:「先请殷帮主到大厅,我马上就到。」 「是,大当家。」总管很快地衔命而去。 将拜帖搁在几案上,雷昊极沈吟片刻。「或许他已经得知殷老前辈的下落了……」想到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想拜访「剑邪」殷天正,好亲自领教对方的「龙隐剑法」,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想到这儿,雷昊极便步出花厅,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待雷昊极跨进大厅门坎,瞧了一眼坐在里头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先不动声色地抱拳,客套地说:「让殷帮主久等了。」 殷非凡抱拳,涎着一张讨好的嘴脸说:「雷大当家真是太客气了。」觑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现今雷府的主事者,两人才一照面,在气势上便已经被这个后生小辈给压了过去。 以同样身为男人的眼光来看,今年二十八岁的雷昊极相貌过分英俊出色,束起的发髻勾勒出一张像是用刀刻出来的冷硬线条,目光也太过犀利冷酷,鼻梁挺直,象征毫不留情的个性,加上厚薄适中的双唇若有似无地噙着一抹讥诮之色,以及身上那袭黑色丝绸袍衫绷紧在精壮的高大体格上,处处可见力量和霸气。 「请坐。」雷昊极比了个手势,然后自己先在主位上掀袍落坐。「不知殷帮主今日来访有何指教?」 「既然雷大当家问了,那么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殷非凡道出此行的目的。「江湖上人人都知雷大当家平日喜爱收藏剑谱,就连九大门派里头不可外流的剑法绝招都已经到手。」 雷昊极掀开杯盖,啜了一口奴仆刚呈上的香茗。「这事儿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的确是敝人小小的嗜好。」 「我还听说雷大当家现在只缺『剑邪』殷天正自创的『龙隐剑法』的剑谱尚未到手,不知是否属实?」殷非凡语带刺探地问。 「『龙隐剑法』的剑谱确实是我最想得到的,可惜殷老前辈至今仍旧下落不明,我也曾多次派出密探四处进行查访,不过始终都没有好消息。」雷昊极放下茶碗,抬起眼,眸底透着一抹深沈,彷佛想要看穿对方的心思。「殷帮主该不会知道令尊的下落吧?」 殷非凡叹了口气,一脸哀伤。「先父已经在一年前因病过世了。」就因为在习俗上算是对年,可以办喜事,才决定将计划付诸行动。 「殷老前辈已经过世了?」这个消息让雷昊极感到十分惊讶,这么一来,就没有人会使「龙隐剑法」了。 「没错!不过先父生前一向行事低调,不喜张扬,直到三个月前,小女才回家报丧,因为先父临终之前交代过,不要劳师动众的前去吊唁,扰了他的安眠,所以小女到现在都不肯说出先父葬在何处。」殷非凡心里不是不难过,但是对于过世的父亲这种作法更是不以为然,原本打算藉由举行盛大的丧礼,各大门派一定会派人前来祭拜,他可以乘机攀附结交,想不到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雷昊极低笑一声,不禁佩服。「果然是『剑邪』,行事作风就是异于常人,只可惜『龙隐剑法』从此成了绝响。」 「这倒也不尽然。」殷非凡早就猜到他最关心的是什么。「小女自三岁开始便跟着先父一起生活,一身武艺也全都来自他的传授,甚至先父还将『龙隐剑法』的剑谱交给她保管,我也曾经跟她要过,只是那丫头说什么都不肯让我看上一眼。」 「这么说来『龙隐剑法』的剑谱是在令嫒身上了。」雷昊极心里转了好几个弯,想着要怎么从殷非凡的女儿手中拿到自己要的东西。「殷帮主,现在可以说出你真正的目的了吧?」 殷非凡一脸得逞的笑意。「雷大当家果然聪明,我今天来这儿就是想谈一笔交易,只要雷大当家愿意娶小女为妻,小女的一切自然就是属于你的,包括『龙隐剑法』的剑谱。」 「要我娶令嫒为妻?」还真是只老狐狸,算盘打得真精。 雷昊极目光深沈地看着殷非凡,他自然对震天帮做过不少调查,知道殷非凡有个现年十七岁的掌上明珠,只是对于她的长相、性情并不清楚。 「殷帮主的野心还真大。」一旦跟雷府成为亲家,震天帮在武林中的地位便不同往日而语。 这句话殷非凡就当作是夸赞,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想要成就大事,野心是必要的,不知雷大当家意下如何?」 雷昊极面露沈思之色,没有立刻回答。 「众人皆知雷夫人的位子已经虚悬多年,雷大当家都不曾再娶,可见得夫妻情深,令人敬佩,但小女的姿色武功皆是上上之选,绝对有资格。」殷非凡自夸自擂地说。 「殷帮主倒是不介意卖女求荣。」雷昊极冷笑地说。 殷非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自古以来儿女的婚姻大事原本就是听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小女能嫁给雷大当家为妻,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知道之后高兴都来不及了。」 闻言,雷昊极直视着洋洋得意的殷非凡,并没有藏起眸底的嘲弄,不置可否地说:「如果令嫒能带着『龙隐剑法』的剑谱当嫁妆的话,让她当上雷夫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除了雷夫人这个称呼之外,你的女儿什么也得不到。他在心里加了这两句话。 「这么说来雷大当家是答应了?」殷非凡贪婪地笑问。 雷昊极一手支着下颚,想着女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所以妻子过世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娶的打算,那么拿雷夫人这个位子来交换「剑邪」殷天正自创的独门剑法,成为天下第一,夺得武林盟主的宝座,倒是很值得。 「我会请媒婆尽快上门提亲的。」雷昊极嘴角勾起一抹讽意。「希望令嫒真如殷帮主所说的那么好。」 殷非凡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止不住心中的狂喜,他的愿望终于要成真了,只要能重振震天帮在武林中的名声和威望,即便是要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在所不惜。 又说了几句,殷非凡这才起身告辞。 让总管代为送客,雷昊极支着下颚闭目沈思。 「大当家真的打算娶那种男人的女儿?」没有听到进门的脚步声,男人的声音已经在雷昊极耳边响起。 「你反对?」雷昊极没有掀开眼皮。 「属下没有资格反对什么,不过还是希望大当家能够三思。」身为护卫雷府安全的「八铁卫」之一,赫连修平沈声说道。 「得到『龙隐剑法』的剑谱是我自习武以来最大的心愿,只要能拿到手,就算让殷非凡的女儿坐上雷夫人的位子也无妨,不过也要看她能够坐多久。」雷昊极可不打算宠她疼她,只会空有其名,在这座府邸甚至不会有任何权力。 赫连修平也深知主子是个剑痴,而「剑邪」殷天正的「龙隐剑法」,更是每个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传奇剑法,只要练成之后便是天下无敌,不过为了得到它,被迫娶个不想要的女人,未免牺牲太大。 「大当家何不先见过对方再做决定,免得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赫连修平也深知主子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但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句话,有殷非凡那种父亲,他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必这么麻烦。」雷昊极从座椅上起身,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或许会比较容易。「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为了得到剑谱,我都会娶,只要她乖乖听话,别想在这座府里兴风作浪,否则……」一纸休书就是她最后得到的。 赫连修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六爷那儿怎么办?若是等他闭关三个月出来,知道大当家已经娶妻,会有什么反应?」这是最令人担心的。 提到和自己同年纪的亲六叔雷凤亭,雷昊极的脸色显得阴郁而痛苦。「这件事我会处理。」娶妻不过是个形式,这辈子他已经不打算再爱人,所以同样的心痛不会再发生了。 「那么大当家打算什么时候上震天帮提亲?」赫连修平又问。 「愈快愈好。」雷昊极两手背在身后往厅外走。「走吧,先陪我练剑去。」这是唯一能让他平静的事。 「是。」赫连修平跟在他身后。 一个月后—— 江南姑苏城震天帮 殷非凡在内厅里来回踱着步子,眼看再过半个月,雷府的花轿就要来迎娶了,偏偏女儿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当他从临安城回来知道她又溜出门去了,实在是又气又急,早知道就多派些帮中弟子看牢她,万一到时候没有新娘子,这脸可就丢大了,而且所有的计划也会跟着毁于一旦。 「这个丫头就净会跟我作对……」殷非凡忿忿地喃道。 女儿三岁那一年,妻子因急病过世,自己又忙于帮内的事,无暇照顾她,所以便让正巧来看望孙女的父亲带走了,而这对祖孙在相依为命十多年之后,女儿的个性也变得愈来愈像她的爷爷,不喜欢被束缚,成天只会往外跑,又不听话,真是连一点姑娘家的端庄气质都没有。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殷非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万一这桩亲事最后告吹,不但得罪了雷府,震天帮没有这个靠山,别说重振名声和威望了,根本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小、小姐回来了!」当府里的奴仆瞥见挟着一身怒焰的娇美身影,马上倒退好几步,免得遭到火舌吞噬。 殷秋水气呼呼地问:「我爹呢?」 「在厅里……」奴仆颤抖地比了个方向。 闻言,殷秋水握着手中的长剑往内厅走去,此刻外头是梅雨纷纷,她却是一肚子的火气,听说自己和武林第一世家雷府的大当家雷昊极订了亲,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才不得不回来问个清楚。 此刻坐在内厅的殷非凡已经听到女儿的声音,似乎火气很大,他开始算计着该怎么说服她。 「爹!」殷秋水跨进门坎,娇吼一声。「和雷家的亲事是真的吗?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他的?」她不过是去了趟塞外,因为思念葬在那儿的爷爷,去他的坟前上了炷香,结果才回到中原,一路上遇到几个江湖朋友都在谈论着这桩婚事,不得不相信真有其事。 殷非凡佯装出一脸内疚的样子。「秋水,妳先听爹说……」虽然跟这个女儿相处的机会不多,但他一眼就看得出若是用硬的,她会一气之下跑得无影无踪,不如来软的,非让她乖乖上花轿不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殷秋水怒声质问。 今年十七岁的殷秋水有着清丽绝俗的五官,虽然此刻盛满怒火,却也更添几分娇艳之色,一双眼眸总是晶亮有神,让小巧的秀鼻,还有嫣红微翘的菱唇整个鲜活起来。她虽然身穿男装,一头青丝只是简单的在脑后扎了条粗粗的辫子,任由几撮垂落在嫣颊旁,衬得肌肤更加白皙,尽管看起来不伦不类,但那充满自信直率的美丽,却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爹就是在等妳回来说这件事……」殷非凡口气很是无奈。「还不是在一个多月前,爹有事到临安城去了一趟,正好遇上雷大当家,原本打算趁这机会与他结交,再藉由他的关系提升震天帮在武林中的地位,没想到对方却提出一个条件,只要我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就可以让我以岳父的身分参加明年年初在灵岩山举行的武林大会,震天帮也能在武林同道之中露脸。」 「他真的这么说?」殷秋水怒火更炽了。 「爹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答应,否则要是得罪了他,震天帮这个名字恐怕会在武林之中消失……秋水,妳要怪就怪爹,都是爹太没有出息了。」殷非凡施展着苦肉计。 「爹说的都是真的?」殷秋水对这个叫雷昊极的男人印象更恶劣了,居然说娶就娶,还用这种威胁的手段,真是太卑鄙了! 「当然……都是真的,爹怎么会骗妳呢?」殷帮主眼珠转了转,连忙低下头,免得撒下的漫天大谎被揭穿了。「眼看雷府都已经来下过聘,再过半个月,雷府的花轿就会来了,妳要是真的不肯嫁也没关系,一切后果爹自会承担下来。」 看着亲爹一脸沮丧的模样,殷秋水想不心软都很难。 其实只要提到这个武林第一世家雷府,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现今的大当家雷昊极更是个野心勃勃、又冷酷无情的男人,不论是家世还是武功,在武林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没见过他本人,但是对方条件再好,殷秋水也同样不屑一顾,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 殷秋水怒气未消的坐下,把手上的长剑用力搁在几上。 「可恶!」要她嫁给那种男人,说什么都不甘心。「天下的女人这么多,他为什么非娶我不可?」 「或许雷大当家在哪里见过妳,这才会一见钟情。」见女儿态度明显的软化,殷非凡暗自偷笑,也幸好跟自己聚少离多的女儿还不了解他这个当爹的个性,否则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被那种男人一见钟情,我才不稀罕。」殷秋水气得牙痒痒,要是那个男人此刻就在她面前,绝对会好好修理他一顿。 「这桩婚事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了,现在想退婚是不可能了……秋水,都是爹对不起妳,从小就把妳交给妳爷爷,没有尽到一点身为父亲的责任,现在又要妳为了震天帮……真是太委屈妳了……」殷非凡一脸愧疚,口口声声都是深深的忏悔。 他用眼角偷觑了下女儿,然后又垮下肩头叹了口气。 「爹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殷秋水抿了抿微翘的菱唇,虽然他们父女这十多年来只见过几次面,可是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于情于理都无法置之不理。「嫁就嫁,我就等雷府的花轿来。」 一脸忿忿地说完,殷秋水便步出内厅,回到自己的寝房。 嫁人? 殷秋水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打从三岁那年起,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祖孙俩就走过大江南北,过着随兴而至、自由自在的日子,即便爷爷已经过世,她也打算一个人游遍五湖四海,看尽这个天下,要是真的嫁了人,这些梦想只会成为空谈,一辈子都得被绑缚在男人的身边,当一个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女人,那跟自己的个性完全相反。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她说不嫁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虽然从小离开爹的身边,父女俩的感情不够亲,但毕竟是生她的父亲,她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的地步。 殷秋水将长剑挂在床头,心里不禁又想,要她跟个讨厌的男人当夫妻,还得面对面的相处一辈子,那滋味铁定生不如死。 如果她是男人就好了,殷秋水不只一次这么想过,就因为是女儿身,总是有诸多限制和不便,要是爷爷还在世,雷昊极也就不得不卖他一个面子,一定会答应退婚的。 殷秋水抡起拳头,往桌面用力地搥了下去。「雷昊极,我绝对会让你后悔……」他以为女人就好欺负的吗?还是以为他愿意娶她为妻,她就该磕头谢恩? 等着瞧吧! 她就等着看雷昊极悔不当初的表情,殷秋水在心中暗暗发誓。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殷非凡为了女儿即将嫁进雷府,每天乐得合不拢嘴,想到往后震天帮有雷府这个靠山,所有的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加上每天都有不少门派前来送上贺礼,只为了和他攀上关系,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尊崇。想到自己就要成为雷昊极的岳父,更是窃喜在心,不过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着客气谦虚的态度,来保住自己的好名声。 不过随着迎娶的日子愈来愈接近,担心女儿又跑了,殷非凡这回事先派了帮中弟子暗中守着,可不能在最后的关头被她搞砸了。 半个月后—— 到了迎亲这一天,殷秋水穿着大红的新娘袍,脸上抹了胭脂水粉,让她浑身不自在,整个人坐立不安。 「今儿个可是小姐的好日子,往后嫁进雷府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说什么都得忍耐……」好命妇在旁边安抚地说。 什么荣华富贵?她从来不想要那些身外之物。殷秋水咬牙切齿地忖道。 「花轿就快到了,小姐再忍一忍……」婢女想到帮主千叮咛万交代,千万得守到新娘上花轿为止,否则要将她逐出府去,可紧张得不得了,就怕一眨眼功夫,小姐就不见了。 「我知道。」殷秋水深吸了口气,按捺住脾气,又坐了下来,等待新郎前来迎娶。「原来成亲这么累人……」 就在这当口,外头的鞭炮、唢吶锣鸣声传来,表示雷府的迎亲队伍到了。 在好命妇的搀扶下,殷秋水拜别父亲之后,在头上盖了一块红绸巾,即便看不到外头的情形,但也知道必定挤满了前来祝贺观礼的宾客。 很快地,殷秋水感觉到有个男人来到自己身旁,瞥见同样穿着一身大红袍的袍襬,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谁。 真的要嫁给这个男人吗?待殷秋水牵着结上大红彩球的红绸带,另一端自然在新郎的手上,不禁迟疑地心忖。 而同样穿着一身大红袍的雷昊极牵起结上大红彩球的红绸带,要带领新娘子步出大厅,却见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眉头不禁嘲讽地一掀。 「怎么?我还以为妳急着嫁进雷府,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家。」雷昊极用着只有他们听得见的音量,讥刺地笑说。 就算再笨的人都听得出话中的讽刺意味浓厚,殷秋水不由得凛起小脸。「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男人真以为她会巴着他不放,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雷大当家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想嫁给你?」 「难道不是吗?」雷昊极逸出哼笑。 殷秋水小声地娇嗤道:「雷大当家也太抬举自己了。」 「莫非这是在以退为进?」雷昊极倒是承认这一招吸引了他的注意。「耍这么一点小心机,我倒是还可以忍受。」 「你……雷大当家大可不必这么委曲求全,不如这桩婚事就此打住,一切都还来得及。」明明是这个男人威胁父亲同意这门亲事,现在却装得好像不是他的错,殷秋水顿时气上加气。 此时,周遭的贺客开始议论纷纷,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雷昊极瞅了一眼身旁盖着红头巾的新娘子,虽然看不见她的长相,但是声音娇脆又有个性,还真勾起他的兴趣。 「妳不想嫁给我?」还以为他们父女都是那种擅于攀附权贵的人,想不到她却像是被逼着出阁,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你总算是听懂了。」殷秋水不客气地反讥。 「那真的很遗憾,妳还是得嫁给我。」雷昊极可不打算放弃「龙隐剑法」的剑谱,再说……这个即将进雷府大门的女子倒是跟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让他开始觉得有点意思。「除非妳想让令尊丢脸。」 殷秋水娇哼一声。「原来雷大当家这么喜欢用威胁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武林第一世家的名号只怕会毁在你的手中。」 「多谢娘子的关心。」雷昊极扯了下唇,他不知道殷非凡到底是怎么跟女儿说的,但是铁定和事实有极大的出入。 「我还不是你的娘子。」殷秋水纠正他的称呼。 雷昊极哼笑一声。「名分上已经是了。」 「我会让你后悔的。」殷秋水恨恨地说。 「我会等着。」雷昊极期待地说。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殷非凡眼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问道。 目光先是锐利地瞥了殷非凡一眼,雷昊极这才冷冷地说:「岳父不必担心,婚礼还是会继续下去,直到令嫒进了雷府大门。」 听到「岳父」两个字,殷非凡忙不迭陪着笑脸。「那就好、那就好。」从今天起,江湖上的人见了他都得恭敬三分了。 此刻外头的鞭炮和唢吶锣鸣声又再度响起了。 殷秋水在好命妇的搀扶之下步出大厅,坐上等在外头的八人大轿,迎亲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离开震天帮。 没过多久,迎亲队伍已经来到码头,雷府早就事先包下整艘船,这也是一些江南豪门富商向来喜欢乘坐的交通工具,打算由水路回到临安城。 坐在花轿内的殷秋水被一只男性大掌扶了出去,等到踏上船上的甲板,进了最大的一间舱房内,便让她坐在榻上。 「妳就先在房里休息,婢女等一下会送茶水和吃的进来。」雷昊极有股冲动想要掀开那块红头巾,这还是他头一回对女子的长相这么好奇。 殷秋水冷淡地说:「不用了,我还不饿,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恨不得快点把他赶出去。 「咱们此刻正在船上,除非妳想跳进运河,否则哪里也去不了。」雷昊极可不打算有个为了逃婚而投河自尽的新娘子。 「这点请雷大当家放心,我不会做那种傻事的。」殷秋水自然也听见了浪涛拍岸声,以及舟船摇橹声,她水性不好,用那种方式太冒险了,就算要走也得等上岸之后再说。 「妳也该改口叫我相公了。」见殷秋水似乎急着赶他出去,让雷昊极更想留下来,好多认识一下他的新婚妻子。 「我还没有进雷府大门,这么叫还太早。」殷秋水就是不想如他的意。 雷昊极瞇起一对鹰般的俊目,彷佛正盯着牠的猎物。「咱们可以在船上洞房,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到时妳不叫也不行。」 「你可以试试看。」殷秋水戒备地说。 闻言,雷昊极顿时兴致高昂。「这是挑战?」 「可以这么说。」殷秋水娇哼。 「原本我对这门亲事还不是很满意,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叫殷秋水的女子勾起他征服的欲望。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殷秋水大感不解,不是他硬要娶她的吗?还是……她被爹给骗了? 「这就要问妳爹了。」雷昊极终于明白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说……」殷秋水惊疑不定地问:「你并不是真的想娶我?」难道爹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听他口口声声说委屈了她、对不起她,原来全都只是在作戏? 雷昊极听得出她不像是在说谎,是真的被蒙在鼓里。「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妳爹为了震天帮能在武林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条件就是要我娶妳为妻,那么震天帮一旦和雷府成了亲家,就不再是以前的震天帮了。」 「爹……居然为了震天帮把我卖了?」殷秋水不敢相信地喃道。「那么雷大当家呢?为什么要答应娶我?」 「因为妳身上正好有我要的东西。」雷昊极道出自己的目的。 闻言,殷秋水倏地起身,在一怒之下,也没有等新郎亲手揭起盖头,就先扯落了那块三尺长的红绸巾。 「你想要什么?」原来她成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棋子,殷秋水又气又恼,心想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雷昊极非要得到不可。 看着凤冠下头那张美丽却盛怒的小脸,生气勃勃的,就像一株正值盛开的娇花,还带着几根会扎人的刺,让雷昊极一时转不开眼,不过很快地又恢复原本冷傲无情的模样。 「性子凶悍一点我可以接受,总比太过软弱来得要好,但若又貌似无盐,这个交易就有点吃亏了,幸好妳生得不错,还算令我满意。」雷昊极彷佛嫌殷秋水还不够生气,又故意激怒她。 殷秋水气得满脸通红,瞪着面前这名相貌英俊出众的男人,他眉宇之间有着凌人的霸气和野心,似乎只要想做的事就没有人能阻止得了,这样一个男人很容易让女子对他倾心爱慕,不过她绝不会是其中之一。 「雷大当家不必说得这么委屈,等上了岸之后,咱们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各走各的。」殷秋水冷冷地说。 雷昊极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这可不行,在名分上,妳已经是我雷昊极的妻子,要是让妳走了,岂不成了众人的笑柄,不过……要是妳肯把『龙隐剑法』的剑谱给我,那倒还有商量的余地。」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殷秋水诧异地问。「不过你怎么会知道『龙隐剑法』的剑谱在我身上?」 「妳说呢?」雷昊极意味深长地反问。 「是我爹告诉你的?」殷秋水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回可真的被骗得好惨,而且还是被至亲的亲人出卖了。 就在这当口,房门传来两声轻叩。 「大当家!」赫连修平站在房外叫道。 雷昊极瞅着殷秋水嫣红的怒靥,不疾不徐地说:「我现在有点事,咱们晚一点再谈。」说完,便转身步出舱房。 看着舱房的门又关上了,殷秋水忿忿不平地坐了下来,想到被自己的亲爹给骗了,不禁气自己太笨了,原本她是念着父女之情,不想让亲爹为难,结果生她的爹却只想利用她。 接下来怎么脱身才好?难道真的就这么进了雷府大门? 殷秋水兀自沈思着。 第二章 午夜时分,船身不住晃动着,让殷秋水头更晕了,努力止住干呕想吐的冲动,意识也开始飘忽,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搭船了。 就在这时,舱房的门扉“呀”地一声,被人往内推开了。 雷昊极端着刚煮好的姜杨走进来,见殷秋水身子不适地靠坐在床榻上,一头青丝直直的垂至腰下,脸上的气色也不是很好,让早先因怒气而红润的双颊显荏弱许多,不过他还是喜欢看殷秋水一副生气盎然,然后用一双火气十足的美眸瞪着自己的模样…… 喜欢?他已经多久没用到这两个字了? 低头看了一眼端在自己手上的姜杨,雷昊极不由得这么问着自己,心想这种事交给婢女就好,不必亲自送来,他可是从来不伺候女人的,只是这个叫殷秋水的女人引起他的好奇心,加上她要坐上雷夫人的位子,总要多了解一下。 当雷昊极往前走了两、三步,殷秋水早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藏在身后的长剑便己出鞘,将剑尖比向他的胸口。 殷秋水娇斥道:“你想做什么?” “看你似乎还很有精神的样子,要是我再靠近一点,你是不是真的就会一剑刺进去?”雷昊极一副想要挑战看看的神情。 “你大可以试试看。”殷秋水才不怕他。 雷昊极凝睇她片刻,似乎看得出殷秋水不是在嘴巴上说说而己,而是真的会付诸行动,也证明她不是想用这种欲拒还迎的小手段来吸引自己的注意。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听婢女说你会晕船,连晚膳也没用,所明上厨子煮了碗姜杨,看喝了之后会不会舒服一点。”他把手中的碗举高说。 “我没事,多谢你的好意。”殷秋水收起长剑,不领情地说。 先将姜汤先搁在小桌上,雷昊极讽笑一声。“怕我在里头动了手脚?” “在江湖上行走,总是小心为妙。”殷秋水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的确是不相信他的为人。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不喜欢强迫女人,尤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雷昊极话也说得坦白,果然得到一记恶狠狠的瞪视。 “依照风向和水流的速度,后天就可以到临安城,你再忍耐一下。” “看来雷大当家真的很想得到剑谱,所以连这么虚伪的关心都做得出来。”殷秋水反唇相稽,可不认为他是真心的。“但是很可惜,我不会把剑谱给你的。”那是爷爷留给她的遗物,说什么都不会送给别人。 雷昊极看着小窗外的月色,原以为只要娶了她,东西自然就会手到擒来了,不料殷秋水并不想嫁给他,那么恐怕得要再费一番功夫了。 “我已经等了好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候,总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交出来。” “那你就慢慢等吧。”殷秋水娇喝。 “我会的。”雷昊极理所当然地接下这帖战书。 殷秋水不服输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将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要不是现在身子不舒服,绝对会好好地教训他。 这么一想,那股干呕想吐的冲动又再度袭来,让殷秋水不得不用手心捂住菱唇,想要将它压制下去。 见她满是痛苦难受的表情,也引出雷昊极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缕柔情,便到洗脸架上拧了条湿面巾过来,然后帮殷秋水冷敷额头,希望能减轻一些不适的症状,这个举动却让她怔住了。 “要是真的不舒服,我可以让船在下一个码头停靠,然后找个大夫来瞧一瞧。”雷昊极攒深眉头,口气也放轻了。 明知雷昊极是为了得到爷爷的剑谱才会对她如此关怀备至,可是听到他用这么低沉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话,殷秋水就很难凶得起来,她真的很讨厌自己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点不舒服我还挺得住。”殷秋水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湿面巾,不许自己对这个男人心软了。 “那就把姜杨喝了。”雷昊极把搁下的碗又端到她面前。 “不用了……”殷秋水倔强地拒绝,她才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闻言,雷昊极沉下俊脸,头一回遇到像殷秋水这么爱跟他唱反调的女人。“你不喝,我也会逼你喝下去。” “你……”殷秋水恼怒地瞪着他。 “就凭你现在的状祝,身手一定没有我快,我可以点住你的穴道,然后逼你喝下去,还是你真的想试试看?”雷昊极冷哼一声,似乎真的打算采取行动。 殷秋水气自己此刻得受制于人,而且还是受到他的威胁,不过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自己未必有胜算,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雷昊极手上的碗,把辣得难以六口的姜杨给喝下肚了。 “这样总行了吧?”殷秋水咬了咬牙问。 “那么就好好休息,天亮之后我再过来。”瞥了气色不佳的殷秋水一眼,雷昊极没有再和她斗嘴下去,既然在名分上她是他的妻子,照顾她也是应该的,这不过是为人丈夫的义务。 当房门关上之后,殷秋水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心想她还是头一回遇到像雷昊极这样的男人,可以让人气得牙痒痒的,想要赏他一剑,但当他表现出温柔的一面时,却又会让女人忍不住心动,这让殷秋水不得不提醒自己要更加小心应付,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把剑谱交出来。 当喝下的那碗姜杨慢慢地发生作用,不再那么难受,睡意也跟着袭来,在殷秋水睡着之前,想到后天就到临安城,她得让体力尽快恢复过来才行。 船只在夜风中缓慢地前进,浪花声更让人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才露出鱼肚白,船上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梦中,投有发现有条船偷偷靠近,打算来个里应外合。 “大家快起来!” “是七杀门的人……”终于有人注意到情况不对劲,马上出声示警。 殷秋水被舱房外头的刀剑敲击声给惊醒,连忙掀被起身,才点亮油灯,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假扮成摇噜人事先潜伏在船上的七杀门弟子,就在这时破门而入,杀气腾腾的剑气直冲向她。 “只要抓到你,不怕雷昊极不乖乖就范……”对方冷笑地说。 闻言,殷秋水想要去拿放在枕边的长剑,就感觉到船只摇晃了下,一阵晕眩再度袭来,让她连站都站不稳,很快地就被制住了。 七杀门弟子将剑架在她脖子上喝道:“不准动!” “你想做什么?”殷秋水想知道他的目的。 “你要找的人是我才对!”雷昊极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舱房内,还是晚了一步,看着锋利的剑抵着殷秋水纤细的颈项,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放了她!” “要我放了她?”七杀门弟子冷笑一声。“雷大当家想要她的命,就先在自己的身上划上一刀,我可以考虑考虑……” 雷昊极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握着长剑的右手便往自己的左手手腕一比,剑光闪过,鲜血往下流,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这样可以了吧?”雷昊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说:“把她放了,七杀门和雷府的恩怨与她无关。” 看着滴在地上的鲜血,殷秋水差点就忘了呼吸,她压根儿没想到雷昊极会为了救自己,居然真的照对方的意思在身上划下一刀,要不是脖子上架了一把剑,真想好好的骂骂这个男人,为什么做这么蠢的事。 “放了她,我可以饶你不死……”雷昊极再次寒声斥道。 七杀门弟子见机不可失,便将殷秋水用力的推向雷昊极,让他不得不用持剑的右手手臂抱住她,自己便可以攻向左侧。 “小心……”当殷秋水的眼角瞥见白色的剑光就要刺进雷昊极的心脏,脑子先是一瞬间的空白,接着便看到自己一把夺过抓在雷昊极右手上的长剑,往对方身上刺进去。 “唔……呃……”那人来不及防备,只能瞪着那把贯穿自己身体的长剑,慢慢地往后仰倒。 雷昊极顿时也怔住了,因为他早就料到对方的企图,也可以及时闪开,根本伤不了他一根寒毛,只是在行动之前,殷秋水却已经出手救他了,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封闭的心也受到不小的撼动。 “他死了吗?”看着倒在地上的尸首,想到方才惊险的一幕,让殷秋水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因为她学武是用来自保,从没想过也有杀人的一天。 “死了。”雷昊极感受到怀中的娇躯抖了又抖,可以感觉得出殷秋水吓坏了,于是下意识地将她搂紧,希望能抚平她的恐惧和不安。 “大当家,七杀门的人都解决了。”赫连修平站在舱房外头报告结果。 “嗯,连里头这具尸体都一并丢进河里。”雷昊极原以为七杀门已经被他给消灭,剩下几名弟子趁乱逃走,理当不足为惧才对,却没防到他们会选在船上偷袭他,呆然不能对敌人太仁慈。 当地上的血迹也都被清理干净之后,殷秋水还瞪着自己的右手,想到刚刚真的亲手杀了人,依然有些惊魂未定。 “我没想到你会救我。”原本对雷昊极来说,在没有得到剑谱之前,殷秋水还不能死,但是当她出手为他杀人这一刹那,情况改变了,他开始正视到殷秋水的存在,不单只是因为她拥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而己。 闻言,殷秋水脸上的血色这才由白转红,有些窘迫地澄清道:“谁说我是为了救你,我只是……看在你先救我的分上才出手。” “要是我不救你,万一传扬出去,江湖上的人不就更会认为我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新婚妻子落在仇人手上。”雷昊极自嘲地说。 殷秋水一把握住他的左手手腕,看着被划破的袖子,以及一道很深的口子,幸好血已经不再流了。“那也不必真的划伤自己,可以想办法拖延时间,我会找机会挣脱他。” “原来是这样,那下次我会记得不要太快救你。”雷昊极淡嘲地说。 “你……”殷秋水气得直瞪眼,真没遇过比他更让人生气的男人。 雷昊极觑着她脸上的红润,即便只是怒气,总比方才面无血色来得好看许多。“看你的气色已经好多,也没再发抖,我就放心了。” 听他这么说,殷秋水这才注意到方才那股惊惶慌乱的滋味,已经不知不觉消失不见,原来雷昊极是故意惹她生气,好让自己暂时忘记方才发生的事。 殷秋水仰起小脸,望进他那双看起来黝黑冰凝的瞳眸,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酷无情,而是把宛如火焰般的热情藏得太深、太好,其实这个男人也懂得体贴,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 “我……只是从没杀过人……”殷秋水小脸一红,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想让心跳恢复正常。 “刚刚那些人是七杀门的党羽,仗着身怀武艺就鱼肉百姓,还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所以我才会率人将他们全都杀了,可惜还是有漏网之鱼伺机想要报仇。像那样的人死不足惜,你不需要有一丝罪恶感,或是觉得愧疚。”雷昊极希望这么说能抚平她的情绪,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时,虽然对方是个奸淫妇女的武林败类,但是内已所受到的冲击还是不小,所以可以理解殷秋水的心情。 这个男人是在安慰她吗?殷秋水怔怔的看着雷昊极,旋即摇了摇蟒首,心想一定是晕船的关系,连带着心也跟着动摇了,要记住这个男人娶她是有目的的,所以绝对不能喜欢上他。 “你手上的伤还是得包扎才行……”殷秋水走到自己的衣箱前,从里头拿出向来随身携带的刀伤药。 “只是皮肉伤,不打紧。”雷昊极并不以为意。 “刚才流了那么多的血,你就不要逞强了。”当殷秋水忙着在他的伤口处洒上药粉,却感觉到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只是以为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雷昊极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产生了种微妙变化,多了男人和女人之间才有的吸引力。 殷秋水娇哼一声。“就算是看到讨厌的人受伤,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我这人可不会是非不分。 “这也算是好的开始,至少知道下次有人想杀我时,你不会袖手旁观。”雷昊极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不再多看女人一眼,甚至没再抱过女人,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武艺上头,可是在这一刻,殷秋水却撩起他内心沉寂己久的欲望,有了想得到她的冲动。 “如果换成别人,我也一样会这么做。”殷秋水就是不肯承认是为了救他,这个男人是死是活都跟她无关。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雷昊极听她这么说,可以肯定如果再重来一次,殷秋水还是会出手救他。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外头的情况。” 待舱房的门又关上了,殷秋水一面收抬着刀伤药,一面想要厘清此刻对雷昊极所产生的混乱感觉,经过方才的惊险,对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她好像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要是先对他动了心,那输的将会是她,所以她绝对不能喜欢上雷昊极。 殷秋水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 两天后的下午—— 待殷秋水又穿上新娘红袍,盖上红头巾,然后坐上等在码头上的八人大轿,在迎亲队伍的欢庆乐声之中,从船只停靠的临安城城西的码头,一路热热闹闹地往雷府的方向而去。 过不到半个时辰,雷昊极一身新郎大红袍的坐在马背上,已经领着花轿回到雷府大门前,鞭炮声再度四起。 此刻的雷府里里外外都挤满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为了今天是雷昊极迎娶的新娘子进门的大好日子。 在新郎扇打轿顶、脚踢轿门,新娘也在过火、踏瓦等仪式之后,便进了雷府的厅堂,由于雷昊极的双亲早己过世了,便由家族中年纪最长的大伯父来担任男方家的高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在主持婚礼的司仪朗颂声中,便完成了所有的礼仪。 待新郎和新娘在宾客的簇拥之下进了新房,可惜还投开始闹洞房,就被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八铁卫”给拦在外头,只能望门兴叹。 “今天来了不少武林中的前辈,我必须出去打声招呼,你就待在房里休息。” 雷昊极睇了一眼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虽然盖着头巾,不过也想象得出她正用盛满怒火的美眸瞪着自己,经过船上这两天的相处,也慢慢了解刚进门的妻子可不是温顺听话的女子。 “除非你想趁这时候逃走,好让我在所有的人面前颜面尽失,那就另当别论了。” 殷秋水娇嗤一声。“逃走?我为什么要逃走?本姑娘从来不知道逃这个字要怎么写。”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雷昊极嘴角抽动一下,险些笑出声来,其实她并不难对付,只要用对方法。 闻言,殷秋水这才发现自己被将了一军,心想她实在不该逞口舌之快,结果却让对方有机可乘了。 “那我先出去了。”雷昊极真的觉得她是个没有心机的女人,愈是跟殷秋水相处,就愈觉得她的可爱和单纯。 听到新房的门被关上,殷秋水兀自生着闷气,居然被雷昊极的话一激就上当了,只要她想走,就一定走得了,何况丢脸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因为这桩婚事原本就不是她要的,她更不在意那些闲言闲语。 “我真是笨。”殷秋水懊恼地喃道。 就这样,殷秋水只能坐在喜床上,等候外头的宴席结束,盖在头上的那块红巾让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夫人,头巾还不能拿下来。”婢女赶忙阻止。 殷秋水揭起头巾的一角,打量了下眼前这间贴着红色囍字的新房。 “这儿只有你和我在,不会有人知道的。”反正雷昊极都见过她的脸了,何必再拘泥于表面上的形式。@群聊@独家@ “可是……”婢女为难地说。 就在这当口,窗子被人偷偷地打开来,两道小小的身影飞掠进来,手上的短剑笔直的刺向坐在喜床上的殷秋水。 “看剑。”两个一模一样的稚嫩嗓音大声喝道。 没想到会遭到袭击,殷秋水侧身闪过,很快地扯下红头巾,瞅着眼前一对约莫八岁的小男孩,长相和穿着不但一模一样,连声音都很难分得出谁是谁来,只见他们五官俊俏稚气,神情却高傲得很,和某个男人很像。 “想当我娘……” “先打赢我。”两个小男孩异口同声地高喊,手上握着短剑再度朝殷秋水疾刺而去。 婢女紧张得大叫。“子光少爷!子亮少爷!” 殷秋水见他们虽然小小年纪,但是每一招一式倒是比划得有模有样,可见得下了不少功夫,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爷爷学习剑法的情形。 “就凭这样是赢不了我的……”殷秋水伸出两指,捏住其中一名小男孩的短剑,不管他怎么使力,就是抽不回去。 “放开他!”另一名小男孩为了救自己的双生兄弟,跟着举起短剑刺去。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殷秋水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捏住他的短剑。 两个小男孩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把短剑抽回去,两双大大的眼睛直瞪着殷秋水,然后又异口同声地说。 “别以为你赢了……” “我就要叫你娘。” 婢女又急又慌地说:“子光少爷、子亮少爷,你们怎么可以闯进新房来?夫人,请你不要为难两位少爷……” “他们……是你们大当家的儿子?”殷秋水这才想起似乎有听爹说过,雷昊极的妻子在生下孩子没几天便过世了,当时并没有太在意,现在才知道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子。 “是,夫人,他们是……呃……这位是子光少爷?这位则是子亮少爷?”婢女不禁面有难色,因为她根本分不出两位小主子,只好随便猜了。 “笨。又弄错了!”两个小男孩撇了撇红润的嘴角。 “是奴婢太笨,老是弄错。” 婢女心想除了大当家之外,府里也没有人能分辨出他们谁是谁,不是只有自己而己。 “不过两位少爷还是快点出去比较好,要是大当家回来看到会生气的。” 殷秋水这才松开手指,让他们把短剑抽回去。“你们想打赢我还早得很,下次出招记得要快一点。” “你不要太得意。”两个小男孩气冲冲地叫道。 “要是下次你们再输给我,就要拜我为师。”殷秋水两手抱胸的睇晚着两张气冲冲的小脸。 子光下巴一抬。“我才不要。” “我也不要!”子亮也是一样的表情。 “我爹绝对不会喜欢你的,因为他最喜欢的是我娘。@群聊@独家@”子光就是要给这个刚进门当他娘的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子亮也大声地说:“我娘是我爹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一定是你这个坏女人逼他成亲的。”大家都说爹这么多年都不再娶,一定是忘不了娘。 “爹很快就会把她休了。”子光偏头看着双生兄弟说。 “说不定明天她就不在了。”子亮也对双生兄弟说。 “你们说完了没有?”殷秋水从没见过说话这么令人生气的孩子,就跟他们的爹一样,让她想出手教训一番。 “哼!”两张小脸一撇。 “两位少爷快点出去,大当家就要回来了。”婢女在旁边焦急地催促。 “要是你敢跟我爹说,” “咱们就走着瞧吧!”两个小男孩很有默契地威胁殷秋水。 果然是父子!不过殷秋水也不打算跟这两个孩子一般见识,任由他们跃上窗子离开了,只是想到雷昊极是不是还忘不了过世的妻子,还深深爱着她,忽然觉得很不好受,不过她可不承认是在嫉妒,而是天底下没有一个女子希望嫁的丈夫心中有别人存在。 “我在想什么?”殷秋水用力甩了甩头,她可不准备和雷昊极当一辈子的夫妻,就算他还爱着死去的妻子也跟她无关。 是啊,她才不在乎雷昊极爱不爱她,殷秋水努力这么说服自己。 到了晚上,外头的宴席已经差不多结束,宾客也纷纷离去了。 雷昊极送走几位老前辈,以及九大门派前来祝贺的代表,这才打算回到新房,才走投多远,发现自己有些迫不及待,脚步跟着停顿了下。 起初答应这门亲事,心里就已经打算等殷秋水进门,拿到“龙隐剑法”的剑谱之后,那么就算达到了目的,她可以当她的雷夫人,有吃有住,还有几个婢女伺候,这样就够了,而他并不需要跟她培养感情,甚至除了洞房花烛夜,往后更不必勉强自己跟她同床共枕。 可是当雷昊极见到殷秋水本人,不只是她的长相,还有她的个性愈加牵动自己的情绪,甚至享受起和殷秋水唇枪舌战的滋味,这种现象令雷昊极隐隐不安起来,自从妻子过世之后,他就不想再让另一个女人进入自己的生命当中,但是此刻却有种快要掌控不住的感觉。 雷昊极在推开房门之前,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恭喜大当家!”婢女屈膝道贺。 “你可以下去了。”雷昊极摆了下手说。 殷秋水听到他的声音,便按兵不动地坐在喜床上,等待雷昊极的下一步,很快地,便听到脚步声来到身前,并且手持喜秤,揭起她的盖头,两人才算是正式见面,也符合该有的礼俗。 “现在你已经进了雷府大门,就该谨守我订下的规矩。@群聊@独家@”雷昊极说道,直望进她那双在喜烛的映照下,闪动着不肯轻易妥协的美眸。 “要是我不愿意呢?你是不是就休了我?”殷秋水不客气地反问。 雷昊极立刻明白她的用意了。 “你希望我休了你?”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人希望快点被夫婿给休离。 “反正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你和我心甘情愿的,那么又何必硬绑在一起。”殷秋水嘴里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有些微微的刺痛,她不想去追根究抵,于是刻意地忽略它。 “果然是‘剑邪’殷天正的孙女,想法就是和其它女子不同。”雷昊极低笑一声。 “难道你真的不怕那些蜚短流长?” 殷秋水自行将压得脖子都快断掉的凤冠拿下来。 “我爷爷在世时就常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要是太过在乎,日子岂不是难过,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只要活得自在快乐就好,管别人怎么看。” “我真想会一会他老人家,可惜般老前辈已经过世了。”这句话是雷昊极的肺腑之言。 “要是爷爷还在世,我根本不会在这里。”殷秋水慎怒地说。 雷昊极沉下俊脸。“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彼此彼此,要不是为了剑谱,你不也一样。” 就是因为如此,殷秋水才想和他做个了结,否则这样的婚姻岂不太悲哀了,她可不是个会认命的人。 “我不想嫁给一个别有所图的男人。” “即便如此,你现在进了我雷府大门,已经是我的人,就哪里也去不了。”她愈是不想当他的妻子,雷昊极就愈是不肯放手,这和情爱无关,只能算是一种男人的占有欲。 殷秋水娇横他一眼。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说着,她便抽出藏在喜床上的长剑。 “要是打不赢,你今晚就别想碰我。” “既然你这么说,我一定要打赢才行。”雷昊极不怒反笑,在洞房花烛夜里朝新郎拔剑相向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个。 “话不要说得太早!”殷秋水将剑尖刺向他。 雷昊极侧身避开。“如果我赢了,今晚你就得听我的。” “你……”殷秋水脸蛋更红了,这次多了羞郝,虽然不是很清楚圆房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也猜得出必定是极亲密的行为。 “先赢了我再说!” “一言为定。”雷昊极打开房门,纵身跃出。 殷秋水也跟着掠出房外。 新郎和新娘在洞房花烛夜里突然大打出手,自然惊动了雷府上上下下,不只奴仆吓坏了,“八铁卫”更是火速赶来。 “大当家!”赫连修平看着身穿新娘红袍的夫人手持长剑,出手不但利落,也毫不留情,正打算上前,就被雷昊极给出声制止了。 “谁都不许过来!”雷昊极举高右臂喝道。 “修平,把剑给我!”闻言,赫连修平依照命令,把自己手上的长剑扔给他。 雷昊极迅速地拔剑出鞘,兴致勃勃地看着剑法了得的新婚妻子。“不愧是‘剑邪’殷天正的孙女,是个不错的对手……” “过奖!”殷秋水可不会因为他的夸赞就得意忘形了,因为她感觉得出他的功夫在自己之上,不能大意。 当双剑再度互击,传出锐利的铿锵声,也激出了火花。 “好剑法!”雷昊极目光湛湛地展开攻势。 殷秋水心头大惊,剑尖一挑,避开凌厉的剑气。 “你也不错……”看来她真的遇上对手了。 “八铁卫”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也看得出主子应付得游刃有余,便只在一旁护卫着,没有插手。 就这样,在明亮的月光下,一个高大、一个纤细的两抹身影,不停地舞动着手中长剑,全神贯注在这场比试上。 “你输了!”不期然地,雷昊极手上的长剑划出一道白光。 胜负己分。 没想到才不过三招,自己就败下阵来,殷秋水看着被划破的右袖袖口,菱唇一抿,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雷昊极挑了下眉。 “怎么?还不认输?” “这次……算我输就是了。”殷秋水咬了咬嫣唇,还是遵照方才两人的约定,转身回到新房内。 “没事了,你们都去歇着吧。”雷昊极将长剑还给了赫连修平,心情却好得不得了,因为他等着驯服殷秋水。 第三章 回到新房,殷秋水放下手上的长剑,想到将要与雷昊极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就算不太明白是什么,还是紧张到连手都在发抖。 她从来没有这么慌乱失措过,见到桌上有酒,便倒了一杯来喝,想要用它来壮胆。 “合卺酒可不是这样喝的。”见殷秋水要倒第二杯酒,雷昊极连忙伸手将酒杯抢了过去。 “还是你故意要把自己灌醉?” “谁说的?我只是……”殷秋水面如火烧地说不出口。 “害怕?”雷昊极一脸兴昧。 “谁说我害怕?”殷秋水一脸不服输。 “我只是有些……别扭。”想到要与男人有肌肤之亲,当然会不自在了。 “原来是别扭。”雷昊极似笑非笑地说。 殷秋水娇瞪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用殷秋水刚喝过的那只酒杯,在里头倒了酒,雷昊极马上一仰而尽。“既然合卺酒都喝了,也该就寝了。” “你、你自己先去睡。”殷秋水整张小脸都在发烫。 雷昊极俊目一眯,弯身将她拦腰抱起。 “放开我……”殷秋水惊呼一声,立即在掌上运气,就要朝他打过去。 “你想说话不算话?”雷昊极一句就堵住殷秋水的口。 “当然不是。”殷秋水把嫣唇都咬白了。 “不是最好。”雷昊极不否认有想要她、抱她的冲动,江湖上有多少女子愿意委身,而且不求名分,可是他从不在意,偏偏这个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只想从自己手中溜走,让他想抓得更牢。 于是,殷秋水被抱上喜床,躺在榻上,瞪着慢慢俯下头的男性脸孔,是她原本应该讨厌痛恨的男人,可是愈是这么想,就变得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头一回有个男人能够这么轻易地影响自己的情绪,不过就算把身子给了他,她也不会爱上这个叫雷昊极的男人。 当男性嘴唇覆上殷秋水的,让她几乎要瑟缩了,因为这样的亲昵会让人觉得无助,整个人像是在火里烧,又像要融化成水。 殷秋水想要把脸蛋撇到一旁,可是雷昊极不答应,反而加深了这个吻,让她无法转动蜂首。 “嗯……”她试着抗拒,好几次要闭紧唇瓣,可是都被那有力的舌头给撬开了。 不是没有察觉到殷秋水的青涩和惊慌,可是雷昊极没有因此罢休,他不在乎先征服她的人,让她不想离开,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身边,即便他永远不会爱上她,也不会放手。 “你……”殷秋水想要将被男性大掌扯开的新娘红袍给拢紧。 雷昊极将脸埋在她颈侧,暗哑地低语:“如果要我点你的穴道,让你无法动弹的话,我并不介意。” “你、你敢!”殷秋水又羞又气地娇嚷。 闻言,雷昊极眸光一沉。“那我现在就点你的穴道……” “好、好,我相信就是了。”殷秋水知道他的威胁是真的,赶紧改口,不想真的动也不能动地任其摆布,那有多丢脸。 “相信了?”雷昊极挑眉问道。 “我相信。”殷秋水撇了撇菱唇。 “回答得好像不是很情愿。”雷昊极低哼一声,不过她若是这么轻易地臣服,那又太无趣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说着,雷昊极再度俯下头,狠狠地吻住那张不肯认输的小嘴,仿佛要将殷秋水的不驯给一并吞进肚腹中…… 殷秋水攒起眉心,眼皮也闭得死紧,却是连吭都不吭一声,就是不想示弱。 “是真的。不疼。”要是她叫出来,不是让这男人更得意了。 瞧她嘴硬的模样和口气,让雷昊极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心口一紧,想着此时此刻,或许可以稍稍纵容自己一下,可以热情一点,不必担心泄漏了内心的感情。 于是,雷昊极吻上殷秋水那张诱人的菱唇,火热的、需素的,仿佛原本被禁锢住的热情在这一刹那之间破笼而出。 “嗯……”殷秋水本能地抱紧雷昊极,随着他化成熊熊的火焰,仿佛要将彼此都烧成了灰烬。 这把大火燃烧了许久、许久……直到两人除了喘息,再也没有余力为止。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我也不会变成一个听话的女人。”恃殷秋水找到自己的声音后,倔强地说。 雷昊极缓缓的掀开眼皮,然后慢条斯理地回敬一句。“来日方长,我有耐心可以等到那一天。” “那你就慢慢等。”殷秋水娇啐一声,试图从他的臂弯中挪开。 “我接受这个挑战。”雷昊极又翻身覆向她,心想这个女人总有办法激起他的热情和欲望。 殷秋水不经意地瞥见他的左手手腕,上头还包裹着白布,想到这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便无法视而不见。 “你的伤……好多了吗?” “至少不会让我无法抱你”雷昊极顺势分开她的玉腿,滑进那依然湿紧的体内,让还不太适应欢爱的殷秋水皱起眉头。 “你……”殷秋水想推开他,可是身子却违背她的意思,开始有了反应,还不时逸出娇喘。“我绝对不会爱上你的……” 雷昊极用力地进入她,一次比一次深,就是要弄痛她,让殷秋水牢牢记住他在她身体里头的滋味。“我也不会爱上你……”他只是想把殷秋水留在身边,除了剑谱,也要她。 听他说出这句话,殷秋水心头一阵抽紧,还来不及细想这样的心情代表什么,已经被炽烈的欲火给卷进去。 瞅着身下初尝情欲的小女人已经昏了过去,雷昊极这才放纵自己,在殷秋水身上索讨着想要的愉悦和快感,将这些年来不曾在女人身上宣泄过的欲望全都给了她,直到餍足为止。 新房里的两根喜烛摇曳着火光,只剩下雷昊极一个人还醒着,在热情褪去之后,还是得面对现实。 雷昊极骗不了自己,他喜欢看殷秋水被自己给气红的嫣颊,喜欢她的伶牙利齿,更喜欢她的不服输,还处处跟他唱反调,也因为是她,让他的心无法再继续保持淡漠下去。 “相公,他们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妻子的不贞让他彻底寒了心,想不到连孩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雷昊极不敢相信成亲一年多,自己呵护疼爱的妻子会背着自己做出那么不堪的事来,而对象还是他的亲六叔,被最亲近的两个人给背叛了,那滋味着实让他痛不欲生,所以他不想再去爱人,若不是为了得到“龙隐剑法”的剑谱,他根本不会娶妻,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后悔答应这门亲事。 雷昊极不禁在心底问着自己,他真的可以完全相信殷秋水,相信她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他真的能再一次让女人进入自己的内心吗? 翌日早上—— 殷秋水全身酸疼地醒来,幸好她练过武,身子骨强壮,稍稍运气之后,很快就恢复体力。 “我自己来就好了。”殷秋水随手将青丝扎成粗粗的辫子,也婉拒前来伺候的婢女,不习惯让人伺候自己梳洗更衣。 “这是府里的规矩,要是让夫人自己动手,万一让大当家知道,奴裨会受到责罚的。”婢女捧着充满喜气的桃红色衫裙,请求地说。 殷秋水听到“规矩”两个字就头痛,她从小跟着爷爷,日子过得随意自在惯了,实在不习惯谨守一堆拘谨繁杂的家规。 “夫人。”婢女担忧地唤道。 “好,就照你的意思吧。”殷秋水也不忍心太为难她,要是自己的心能狠一点,也不会面对眼前进退两难的局面。@独家@ 闻言,婢女这才转忧为喜,利落的帮殷秋水梳起妇人的发髻。 “夫人要用早膳了吗?” “那就有劳你了。”殷秋水这才想到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还真的是快饿坏了。 “夫人别这么说,这是奴婢该做的。”婢女帮殷秋水系好腰带,不敢怠慢,便步出房门了。 当房门关上,殷秋水还坐在铜镜前,总觉得铜镜里的自己有些陌生,似乎多了女人的妩媚,想到昨晚经历的欢爱,面颊又红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爱上他的。”殷秋水口中低喃着,仿佛担心自己会忘记似的。“反正他也说不会爱上我……” 话才出口,殷秋水不禁恍然大悟,她只是嘴硬不肯承认,其实是希望雷昊极能爱上她,至少有一点点喜欢也好。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是在雷昊极为了救她,宁可让自己受伤的时候吗?当时他连考虑一下都没有,就这么往手腕上划下一道口子,殷秋水记得那一刻她心脏差点停了……难道自己就这样喜欢上那个男人了? 殷秋水用力敲了下额头,要自己清醒一点,雷昊极只是为了得到剑谱才不得不娶她,也不得不救她,可不能就这么呆呆地陷进去,真要是聪明的话,应该早点离开这儿,免得最后连心都赔上了。 就在这时,听到窗户外头传来稚嫩的对话声,虽然已经很小声了,还是打断殷秋水的思绪,她很快地躲到一旁。 “爹不在里头,咱们进去没关系。” “嗯,进去吓吓她,让她知道咱们的厉害。” 两个孩子在窗外窃窃私语,接着打开一道缝隙,探头进去看了一下,以为殷秋水还在睡觉,也就更放心大胆了。 当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这么爬窗子进来,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床榻前,其中一个手腕上缠着一条小青蛇,摆明了想用它来吓跑殷秋水。 “嘘。”子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让我来……”子光撩起床幔的一角,好让子亮把小青蛇放到床上。 “你们想做什么?”就猜到这两兄弟是不怀好意,殷秋水两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睇睨着他们。 原以为殷秋水还在睡,想不到却出现在他们身后,让这对兄弟小脸一白,整个人弹跳开来。 “没做什么。”两兄弟异口同声地否认。 殷秋水索性掀开床幔,找到那条小青蛇,让它乖乖的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我可不怕这种东西,你们想用它来吓我,再等八百年吧!” “把它还给我!”看到自己宝贝小青蛇被抓了,子光叫道。 “那是子光的蛇,快点还来!”子亮也跟着叫道。 看着眼前这对一模一样的双生兄弟,实在很难分辨得出来,殷秋水根据他们的话,看了一眼左边的子光,又看了一眼右边的子亮。“原来你是子光,他是子亮。那么谁是哥哥,谁又是弟弟?” “我才不告诉你。”两兄弟充满敌意地叫道。 “那这条小青蛇我就没收,以后就是我的。”殷秋水以牙还牙地说。 “那是我的!”子光气鼓双颊。 “子光应该是哥哥吧?”殷秋水睇着猛瞪自己的小男孩。 “对。”自己的宝贝小青蛇在她手上,子光只有承认了。“我已经说了,快把蛇还给我。” 殷秋水二话不说,便把小青蛇还给他。 “反正爹很快就会不喜欢你了,到时一定会哭着跑开。”子亮哼道。 “你怎么知道?”殷秋水感兴趣地问。 子亮得意地昂起脸蛋。“因为很多女人喜欢我爹,不过我爹连看都不看一眼,所以她们都很伤心地走了。” “你们的爹不但不会赶我走,还很希望我留下来。”殷秋水故意这么说。 两个小男孩同时瞪眼。“我才不信!” “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就算这一对双生兄弟是雷昊极的儿子,殷秋水也没想过要讨好他们,那太虚伪了,也不符合她的个性。 闻言,两个小男孩只能气呼呼地走了。 殷秋水也跟着步出房门,站在廊下,瞅着那两道小小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想着他们的亲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雷昊极至今都还念念不忘,可见得夫妻感情深厚,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想到这儿,心里又涌起一股酸涩的滋味,殷秋水用力咬下嫣唇,希望用这些许的疼痛来摆脱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一个人站在外头做什么?”当雷昊极听伺候的婢女说她已经醒了,便回到新房来。 “没做什么,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己。”见到雷昊极走向自己,殷秋水脸蛋先是一热,连忙用凶巴巴的口气来掩饰。 “难道这样也犯了雷府的家规?” 雷昊极挑起一道眉。“现在要多这一条也不是不可以。” “你……”殷秋水登时气结。 而婢女正好在这时端着两位主子的早膳过来,让殷秋水只得把话吞回去,转身回到房内。 “你先下去吧。”待婢女将早膳摆好,雷昊极便这么说。 殷秋水看着婢女出去,这才慎恼地质问:“我是雷府的囚犯吗?难道就连房门都不能踏出去一步?” “你当然不是囚犯,而是我的妻子。”雷昊极见招拆招。 “不过你若是有事要出门,我也会派人跟在身边保护。” “我不需要保护。”说得好听,其实是怕她跑了,殷秋水忿忿地思忖。 雷昊极自然也猜到依她的性子会这么回答。“你现在的身分不同了,还是得当心点,毕竟江湖险恶,小心为妙。” “我可没有你想象的么娇弱。”殷秋水昂起下巴说。 “看得出来。”雷昊极唇畔扬起一道浅而易见的笑意,她确实一点都不脆弱,也装不来。 她不是萧婉婉!这个声音陡地之间在雷昊极脑中响起,他死去的妻子是个美丽纤柔到近乎软弱的女子,需要男人在身边无时无刻的呵疼和关爱,但是殷秋水却是独立勇敢,她们可以说是两种性情完全相反的女子。 “说再多的好听话也没用,我可不会再轻易地上当。”殷秋水娇嗤地说。“总而言之,我有我的自由,就算是你也别想限制我的行动,否则……”她故意把口气停顿一下,好强调它的严重性。“我保证你再也找不到我,这辈子都别想得到‘龙隐剑法’的剑谱。” 雷昊极不温不火地开口问:“这是威胁?” “你说是就是。”不是只有他会这一招。 “真有意思。”雷昊极不怒反笑。 “我可是认真的。”殷秋水瞪着他。 “那往后我得更加留心,免得你真的一去不回。”雷昊极也回敬地说。 “既然连大门都不能随便踏出去半步,那么平日我又该做些什么?”殷秋水很“虚心”地请教他。 雷昊极故作沉吟状。“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都不用做,需要什么只要开口,自然会有人过来服侍,再说我的双亲也都过世了,所以你更不用伺候公婆。” “这雷夫人还真是好当。”殷秋水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她很肯定那种养尊处优的日子自己是绝对过不惯的。 “你不会说办不到吧?”雷昊极故意激她。 殷秋水及时咬住舌尖,把话咽了回去,这才没有上当。“那……我就当一个月看看,要是觉得无趣,就更有理由拒绝再当下去。” 只不过才一个月罢了,等时间一到,她一定可以毫不眷恋地离开,也不想待在一个早就表明不可能会爱上她的男人身边,殷秋水在心中做出决定。 “那就一言为定。”雷昊极暂时不用担心她会离开,原来想要留下殷秋水的意念已经这么强烈,不过这跟情爱无关,只是因为以添不少生活乐趣,更不会寂寞…… 寂寞?原来这些年来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就是寂寞的感觉,所以即便不爱殷秋水,也想要她留在身边。 这一刻,雷昊极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坐下来用膳吧。”他说道。 不想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殷秋水还是照他的意思坐下来用膳,两人静静地用完早膳,雷昊极便要她一起到内厅去。 “属下见过夫人!”负责雷府上下安全的“八铁卫”被召来了内厅,八个身穿蓝色劲装的男人一字排开来,两手抱拳,齐声喝道。 雷昊极分别为殷秋水介绍身形体格像是精挑细选过的八位得意部属。“二他们的功夫堪称一等一,最久的跟了我有十多年,最短也有五、六年,可以完全信任。” 听完介绍,殷秋水毫不扭捏地从座椅上起身,英气十足地朝“八铁卫”抱拳回礼。“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以赫连修平为首的“八铁卫”先是一怔,这才赶紧抱拳回道:“不敢当。”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雷昊极严肃地说。 “是,属下告退。”“八铁卫”心里也对这位刚进门的雷夫人改变了原有的看法,虽然知道主子之所以娶她是为了“龙隐剑法”的剑谱,倒是没想到震天帮帮主的女儿会这么客气,而且态度落落大方。 待“八铁卫”步出了内厅,殷秋水偏头看着坐在身边的雷昊极问道:“接下来还要见谁?” “我的两个儿子。”雷昊极望向正跨进门坎的两个小男孩。 殷秋水把视线转向厅口,果然见到有两面之缘的双生兄弟走了过来,他们有些心虚地瞥了她一眼,像是在担心她向父亲告状。 “爹。”两个小男孩看向父亲的眼神是崇拜仰慕的。 雷昊极淡淡地“嗯”了一声,这才对殷秋水说:“他们是我的儿子,这是子光这是子亮。” 即便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自己却能够一眼就分辨得出,那种微妙的感情令他有些讽刺和悲哀。“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娘了。” “明明大我不到十岁……” “哪有年纪这么小的娘……” 两个小男孩忍不住在嘴里咕嚷着说。 “还不叫人?”雷昊极用父亲的权威命令道。 被父亲这么斥喝,两个小男孩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然后才很小声很小声地唤道:“……娘。” 他们最怕爹生气了。 殷秋水佯装沉思地说:“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你们?” “怎么可能?!”子光先开口叫道。 “我根本没看过你!”子亮也跟着嚷道。 “怎么回事?”雷昊极俊目微眯,看了看两个儿子,又看了看殷秋水。 “没事。”两个小男孩偷偷地瞪了下殷秋水,像是在警告她若是敢告状,大家就走着瞧好了。 “大概真的是我认错人了。”殷秋水偷笑在心。 两个小男孩这才吁了口气,不然被爹知道他们曾经恶作剧,想要把这个女人赶走的话,一定会处罚他们的。 “好了,你们可以回房去了。”雷昊极神情严厉地说。 子光带着渴望的口气问道:“爹今天可以陪我和子亮练剑吗?” “我和子光又学会了新的剑法,想要给爹看。”子亮也睁着大眼期待地说。 雷昊极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对他们的感情复杂得连自己都厘不清,每回见到他们,就会想到妻子的背叛,但孩子又是最无辜的,实在不希望他们承受大人之间的罪过。 “我会请你们赫连叔叔过去的。” “可是……”他们只希望爹能多陪陪他们。 “就这样了。”雷昊极不容许他们有其它的意见。 两个小男孩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满脸失望地转身步出厅外。 殷秋水看着雷昊极和两个儿子之间的互动,忍不住问道:“你对他们说话一向都是这样冷淡严肃吗?” “这有什么不对?”雷昊极明白殷秋水的意思,但是她不会了解他的痛苦的。 “他们年纪还小,更需要管教。” “的确是需要管教。”想到两个小男孩先前对她的捉弄,还有对人说话又很没礼貌,她倒是很赞同。“不过当爹的多花一点时间陪陪他们,也是应该的,别说你没看到他们的表情。” 雷昊极下领倏地抽紧,像是被踩到痛处,马上加以还击。“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 “你说得没错,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我是管不着。”殷秋水也后悔不该多管闲事,结果得到什么?只得到雷昊极的冷言冷语。 “只是我从小就跟着爷爷,虽然日子过得很自在快乐,但是没有爹娘在身边,不能说完全没有遗憾,所以才会希望你能多多珍惜。” 说完,殷秋水便出去了,留下雷昊极一个人坐在内厅。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雷昊极多想把事情全部说出来,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多矛盾,可是最后还是把话通通咽了回去,因为他不确定能不能相信殷秋水,另一方面也真的难以启齿,那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因为雷府太大了,殷秋水才走没多远就迷路了。 “该往哪里走?”她口中喃道。 殷秋水东张西望了半晌,眼角陡地觑见坐在前面石阶上的两个小小身影,于是悄悄地走了过去。 “爹是不是很讨厌咱们?”子亮问着身旁的双生兄弟子光。 当哥哥的子光连忙安慰弟弟。“才不是,爹对咱们只是严格罢了。” “真的吗?”子亮小脸一亮。 “当然是真的了。”子光用力点着小脑袋瓜子。 听见两兄弟的对话,殷秋水顿时心也软了,看得出他们真的很希望得到雷昊极的关心和疼爱,或许那些无礼的态度是用来表达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原来你们在这儿。”她出声说。 “是你?”两个小小身影同时从石阶上惊跳起来,异口同声地叫道。 殷秋水看着他们防卫的表情。“我可不是故意跟踪你们。” “你听到什么了?”子光警戒地问。 “你居然敢偷听?”子亮怒瞪着她。 “我哪有偷听?是你们没发现我在后面。”殷秋水可不想被误会了。“对了,你是子光……他是子亮……” “猜错了。”两个小男孩不约而同的斜睨她,好像在说“你是笨蛋”。 “果然很难分得出来。”殷秋水笑叹。 子光对子亮说:“走吧。” “不要理她!”子亮也附和道。 “等一下。”殷秋水揪住他们的后领,将两个小男孩又拉了回来。 “你又不是我娘。”子光回头喝道。 “我才不叫你娘。”子亮大声吼道。 “我又没有要你们叫,只是想知道怎么回到昨晚住的院落。”殷秋水不想就这么随便乱闯,还是问人比较快。 “这么大的人还会迷路。”两张小脸同时鄙视她。 “是啊。”头一回被小孩子看不起,让殷秋水不禁失笑了。“所以才要拜托你们带路。” 子亮一脸嗤笑。“本少爷就好心帮你一次。” “我爹可不会喜欢笨女人,你很快就会失宠了。”子光像是抓到殷秋水的把柄,得意地笑说。 闻言,殷秋水一脸好气又好笑,心想他们又懂得什么叫失宠。“是、是,快点带路吧!”这两个孩子真的可爱到让人想打他们。 “走吧。”两个小男孩抬头挺胸,很是神气地走在她前面。 殷秋水只能憋住笑意,跟在后面走了。 第四章 当天晚上—— 因为昨天才刚办完喜事,还是有不少贺礼陆陆续续的送到府里头来,甚至一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登门道喜,雷昊极自然要亲自迎接了。 一直忙到过了晚膳时间,整座府邸终于安静下来,雷昊极交代总管将所有的贺礼都收妥,这才有空回到新房。 待雷昊极推门进房,只见殷秋水独自一人盘腿坐在榻上运气练功,便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原本还很担心她会觉得住在这座府邸里很无趣,会待不住,不过见殷秋水倒是颇能自得其乐,而且听负责伺候的婢女说她凡事习惯自己来,也不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在身旁陪伴。 他不想拿她和萧婉婉来做比较,但是总会下意识的这么想,雷昊极告诉自己,殷秋水是殷秋水,不是萧婉婉。 “怎么不出声?”殷秋水早在他进门之前就察觉到了,即便没有睁开眼皮,也知道雷昊极在看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雷昊极很快地回过神来。“我不想打扰到你。” “要是真的不想打扰到我,最好能分房睡,这样我也能图个清静。”殷秋水怕每见他一次,心就又陷落了一寸。 闻言,雷昊极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原来你这么不想跟我同床共枕,不过咱们是夫妻,岂有分房而睡的道理。” “你想做什么?”见雷昊极举步走向自己,殷秋水本能地挺直身子,一脸谨慎地瞪着他看。 “自然是索讨身为丈夫的权利。”见殷秋水一副排拒他靠近的姿态,雷昊极就更想亲近她。 殷秋水这才弄懂他的意思,顿时满脸通红地说:“我可以拒绝。” “从古至今,当妻子的不能拒绝丈夫的求欢。”雷昊极想要她的欲望比昨天还要来得强烈。 “是谁规定的?”殷秋水两眼盯着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慢吞吞地将双脚垂放在床下,然后套上鞋履起身。“要是我坚持不要呢?” “那就看你能不能说服得了我。”雷昊极就是喜欢她的挑战。 “既然你这么说……”殷秋水也很配合,一把抄起放在床榻上的长剑。“只要你赢得了我,晚上就可以留在房里过夜,如果输了……” “我自然到另一间房睡。”雷昊极凝睇着她充满傲气和自信的小脸,久违的热情就这么被点燃了,也不自觉地亢奋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殷秋水不信这次还赢不了他。 “我去拿剑。”看来以后每天晚上都得带着剑进房了,雷昊极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噙着一缕宠溺的笑意。 殷秋水握紧长剑,也跟着踏出房门。 “久等了。”不过一会儿功夫,雷昊极便提剑而来。 今晚的月色跟昨夜一样明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唰地一声,雷昊极和殷秋水同时拔剑。 雷昊极见殷秋水不断舞动长剑,无数道剑光宛如白雪扬起在空中,随着衣带飘飘,绝艳之姿让他两眼发亮。 “看来我得认真打才不会输了……”雷昊极毫不掩饰欣赏的口吻说。 殷秋水剑尖掠向他的面门,娇斥道:“少看不起人!”昨天是她太轻敌了,所以不到三招就输了。 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输给他,殷秋水手上的长剑也更为凌厉,当她攻向雷昊极的左肩,相信以雷昊极的武功绝对可以避开,没想到他却连动都投动,让她心头一惊,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 “你……明明可以闪开,为什么不闪?”殷秋水满脸慎恼地朝他娇吼,接着便硬拖着雷昊极回到寝房内。“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雷昊极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小脸,表现出来的却是关心和忧虑,冰冷的心口不知怎么有了暖意。 “还好伤口很浅……”殷秋水顾不得害羞,便动手扯开他的衣襟,检视雷昊极的左肩,幸好她当时只是轻轻扫过,也没流什么血。“我先帮你上药。” “你这么担心会伤了我?”雷昊极只是想试探她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才故意不避开,明知殷秋水和那个女人不一样,但就是想要透过这种方祛知道她是否真的在意自己,如此才能安心。 殷秋水顿时面如火烧。“我才不担心你……我只是……” “你喜欢我?”雷昊极毕竟长她很多岁,对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比较了解,一眼就可以看穿。 “谁说我喜欢你?”殷秋水不禁慌乱地反驳。“我才不会喜欢上你。” 雷昊极见她愈是否认,就代表自己说对了。“你喜欢我,所以,见到伤了我,才会这么着急。” “我才不着急……”说着,殷秋水便要转身去拿刀伤药,却被一条男性手臂给搂了回去。“你的伤……”才说到这儿,一张男性俊脸俯了过来,迅速地吻住殷秋水的菱唇,雷昊极知道自己的吻太过狂野,动作也太热烈直接,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并不想收敛半分,只想放肆地要她。 “你……”被雷昊极的狂猛欲望给吓了一跳,殷秋水想要开口说话,不过声音全被吞去了。 当娇喘声从自己口中逸出,殷秋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上,压在身上的男人恣意地品尝、爱抚着她…… 闻言,殷秋水想将雷昊极推下床榻,气他既然都说这辈子不会爱她,却还要她的身子,可是覆在身上的男人已经展开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亘古律动,让她更恨自己的身子对他有了反应。 “你还爱着你死去的妻子对不对?”明知不该问,殷秋水还是想知道,但知道又怎么样,自己永远打不赢已经死去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雷昊极堵住她的菱唇,用更猛烈的方式要她,他的确曾经爱过那个女人,但也被狠狠地伤了心,所以不想回答这个曾让他痛心疾首的问题。 殷秋水以为这是默认,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她在心里嘲笑自己。 当欢爱结束,只听到喘息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既然不会爱我,还要我留下来做什么?你想要女人还怕没有吗?”过了半晌,殷秋水背过身子,面向床榻内侧,这才开口。“我所想要的就只有一封休书,这样你跟我就毫不相干了。” 雷昊极沉默片刻,内心交战着。“如果我告诉你为什么不会再爱任何女人的理由,你就会愿意留下来吗?” “那要看是什么?”殷秋水可学聪明了,不会两三下就上当。 “你方才不是问我是不是还爱着子光和子亮的亲娘?”雷昊极先深深的吸了口气,为了留住殷秋水,他愿意说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之一。“我曾经爱过,直到知道她与别的男人私通,那份爱也跟着死了。” 殷秋水一脸震惊的转身看着躺在身旁的男人。“她真的……”这个理由是她连猜都猜不到的。 “这种事假不了,是她亲口跟我说,我才知道。”雷昊极语气沉痛。“所以这辈子我不会再爱任何女人,但是我可以疼你、宠你,让你下半辈子都能过好日子,这样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殷秋水想要这么回答,但是考虑到他的心情,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因为对男人来说,妻子的背叛所带来的内心煎熬,一定比想象中来得大,这一刻,她对雷昊极有了更多的怜惜。 “我……”殷秋水迟疑了,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若她拒绝了,就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也许她不该这么快就放弃,说不定他还是有可能……会爱上她?殷秋水抱着一丝希望地忖道。 雷昊极不由地屏住气息,等待她的回答,他不知道自己会这么紧张,就怕殷秋水还是拒绝了。 “反正我说过会在这儿待上一个月,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想一想。”殷秋水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这么快就放弃也不像她的个性。 “就这么说定了。”雷昊极很高兴听她这么说。 十日后—— 正午过没多久,殷秋水便提着剑去找雷昊极,这已经是他们每天必做的事,不只可以打发时间,也让她的剑法更为精进。 “夫人请留步。”赫连修平见她往大厅的方向而来,便出面拦下。“大当家正在跟几位客人谈论要事,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因为明年年初的武林大会将由雷府来举办,许多准备工作必须事先完成。 殷秋水认出这个男人是“八铁卫”的其中一个,也是最常跟在雷昊极身边的部属。“原来是这样,那就麻烦你转达一声,就说我想找他一块练剑。” “是,夫人。”赫连修平见她没有多加为难,对殷秋水自然多了几分好感。“属下会跟大当家转达夫人的话。” 就因为跟着雷昊极的日子最久,自然也知道死去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不只经常派婢女过来找人,无非就是希望雷昊极能多花点时间去陪陪她,如果有要事得出趟远门,还哭哭啼啼的坚持非跟去不可,若不是这位死去的夫人出身武林名门,和雷府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又在双方长辈的大力撮合之下才会成亲,否则一个不懂得武功,只想要依赖丈夫的女子,实在不适合当雷夫人,赫连修平从以前就有这样的想法。 “那现在要做什么呢?”殷秋水心想总要找点别的事来打发。 有了!想到那对双生兄弟有好几天都没再来找她麻烦,也不见踪影,殷秋水倒有些思念起他们来了。 于是,殷秋水问了府里的奴仆,来到两位少爷所居住的院落。 "……少爷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殷秋水走到窗外,听到屋里传来婢女的询问声。 “你很啰嗦。”子光骂道。 子亮也是同样的口气。“你真的很烦!” “可是……两位少爷从早上到现在都不吃东西,这样会饿坏的……”婢女委屈的解释,要是他们病倒了,她可是会被逐出府去。 两个小男孩先对看一眼,脸上突然露出恶作剧的笑意。 “要不然你猜猜看我是谁,只要猜对了我就吃饭。”子亮提议。 子光也跟着哼笑。“没错!你快点猜猜看我是谁。” “呃……”婢女左看右看,就是分不出来,于是随手指着子光,颤声说:“你是……子光少爷。” “猜错了!”子光见她根本是瞎猜乱蒙,可不会就这么承认。 “奴婢真的猜不出来。”婶女急得满头大汗。 子亮见她一脸着急的模样,就觉得开心。“那就把饭菜通通都端出去,本少爷不吃了。” “本少爷也不吃了!”子光先离开桌案。 见状,婢女不知该如何是好。“子光少爷、子亮少爷……” “他们不吃就算了。”殷秋水双手抱胸,看着两个任性的小男孩。“现在外头有多少孩子没饭吃,都快要饿死了,他们还不懂得惜福,那就别管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两个小男孩同时伸出食指比向站在窗外的殷秋水。 “只是刚好经过,听到有小孩子不想吃饭,所以来瞧一瞧。”殷秋水故意用轻视的口吻说。 “我不是小孩子!”兄弟俩齐声吼道。 殷秋水娇哼一声。“嘴巴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可是表现出来的明明就是很幼稚,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叫你娘!”子光气呼呼地叫道。 子亮也气红小脸。“我也不会叫你娘。” “那叫我师父好了,看在你们还挺有练武的天分上,就收你们当徒弟。”殷秋水很想过过当师父的瘾。 听到殷秋水说他们有练武的天分,子光和子亮怔了一怔,不过可不承认有那么一点高兴。 子光哼了哼。“别以为巴结我,我就会拜你为师。” “想要我拜你为师,等下辈子吧。”子亮昂起下巴说。 殷秋水两手抱胸的睨着他们。“那就算了,只不过依你们现在的功夫,想要跟你们的爹一样厉害,可能要等到下辈子才有办法。” “只要再过几年,我就会跟爹一样厉害了。”子光大声反驳。 子亮在旁边用力点头。“我也是,到时会跟爹一样受武林人士的敬重。” “不过你们连我都打不过,想要跟你们的爹一样厉害只怕不容易。”殷秋水偷觑了一下他们的表情。“算了,我要走了。” 见殷秋水转身走了,兄弟俩不由得面面相觑。 “她说得也没错。”子亮小声地说。 子光低下头。“爹那么忙,赫连叔叔也不可能每天教咱们。” “那该怎么办?”这样下去,要多久才能跟爹一样厉害,子亮叹了口气。 兄弟俩先是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已经心意相通,很快地达成共识。 “喂!”两个小男孩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殷秋水。 “什么事?”殷秋水早就听到他们追来的声音,刻意放慢脚程。 “拜你为师是可以。”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确定要拜我为师?”殷秋水假装不是很热衷的口吻。 “但是你若教得不好,我可不会告诉别人你是我师父。”子亮斜睨她一眼。 “当师父的可是有责任把最厉害的绝招教给徒弟。”子光精明地说。 “没问题。”殷秋水心想这两兄弟还真是不喜欢吃亏,不过等他们知道要跟她磕头时,表情一定很好玩。“走吧,要先来举行拜师仪式……” 两兄弟互觑一眼,这回乖乖地跟着殷秋水走了。 夕阳缓缓西下,待雷昊极送走客人之后,才听赫连修平说起殷秋水来找他的事,距离那时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待雷昊极回到院落,见寝房的门开着,便走进去看殷秋水是不是在里头,不过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怔愕了下。 “谈完事情了?”殷秋水正在收抬桌上吃剩的糕饼点心,见到他进门,这才抬起蜂首问。 雷昊极“嗯”了一声,然后走到床边,看着睡在上头的两个孩子。“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他们拜我为师,所以我让他们下午都在练习蹲马步,可能是太累了,结果刚刚吃了点东西之后就睡着了。”殷秋水简单说明经过。 “他们拜你为师?”雷昊极惊讶地问。 殷秋水领了下螓首。“对他们来说,要叫我一声娘是件很困难的事,虽然我不在意他们喊我什么,不过愿意拜我为师,也表示他们没有那么讨厌我,更何况你这个爹都不肯亲自教他们,而他们又希望能够变得更强,好让你能另眼相看,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 “原来是这样。”看着两个孩子的可爱睡脸,雷昊极的目光不再冷峻,而是多了父亲的慈爱,不由得伸手摸摸他们的头。 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殷秋水不禁有感而发。“你要是能在他们醒着的时候,用这种表情看着他们的话,这两个孩子一定会很高兴。” 这番话提醒了雷昊极,让他又把手掌缩了回去。“你认为我太严格了?” “我是没有资格指责你什么,只是也不要让这两个孩子以为你不喜欢他们。”殷秋水中肯地说。 雷昊极抽紧下颖。“我没有不喜欢他们。” “不管有没有,他们最清楚了。”殷秋水想到这两个孩子落寞失望的表情,谁都会不忍心。 或许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太久了,也或许是开始愿意去信任殷秋水,相信她不会将这秘密说出去,雷昊极终于向她吐露出真相。 “他们……并不是我的亲生骨肉。”对雷昊极来说,要说出这句话真的不是容易的事。 殷秋水怔愕了片刻,再看着雷昊极此刻凝视着两个孩子时的复杂表情,有疼惜、有痛楚、还有悲愤,不禁想起他说过妻子与别的男人私通的事,莫非这两个孩子就是“你……真的确定?”殷秋水不得不这么问。 “因为当时我和爹正好出门,有两个月没有待在府里,孩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的,如果婉婉没说,我根本不会去怀疑她,所习除了孩子们的亲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就连孩子的“亲爹”都不知道,因为雷昊极不希望他们受到更大的伤害。 睇了一眼熟睡中的两个孩子,殷秋水还是不敢置信。“可是他们二长得跟你很像。”所以谁都会认为他们是亲生父子。 “长得像是当然了,因为他们的亲爹是我的亲六叔。”雷昊极口气带着明显的讽刺和哀伤。“不过对我来说,从我抱起这两个孩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把他们交给任何人的。” “你……很痛苦吧?”天底下大概没几个男人可以忍受妻子和别的男人所生下的孩子,但是雷昊极却接受了他们,这点让殷秋水深深地佩服。 雷昊极俊脸一整。“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是敬佩。”殷秋水实话实说,也因为这样,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有更令自己心动的地方。“你放心好了,这个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会去伤害别人的女人。”虽然他们相处没多久,雷昊极就是能这么肯定。 “别以为说这种好听话,我就会答应留下来,一个月的期限还是不变。”殷秋水被他夸得面颊泛热。 虽然她嘴里这么说,可是愈是知道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愈多了解他,殷秋水便发现自己更喜欢这个表面上冷酷无情,其实是最重感情的男人。 她该怎么办?一个月之后,她真的走得了吗?还是就算知道雷昊极不可能爱上她,也愿意抛下游遍五湖四海、看尽这个天下的心愿,一辈子留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边?殷秋水不禁茫然了。 “我没有要你那么做。”雷昊极愿意对她敞开心胸,说出这段不堪的秘密,连自己也不可思议,但是看着殷秋水那双坦率无伪又没有心机的美丽双眼,就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我只是想要试着再去相信一个女人,也因为是你,我才会有这样的勇气。” “谢谢你这么说。”至少还能拥有他的信任,殷秋水自嘲地忖道。“我可以对天发誓,这辈子都会谨守这个秘密。” 雷昊极看着她用坚定的口吻许下诺言,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为殷秋水开启,希望有人能走进来,来填补他的空虚。 “我先抱他们回自己的寝房。”至少他可以信任她,信任对雷昊极来说是更迫切需要的。 “爹……”当睡得迷迷糊糊的子光微微地掀开眼皮,看着抱起自己的父亲,以为是在作梦,因为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抱他了。 “呃……爹?”子亮也被这突来的晃动惊醒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本能地伸出双臂抱住他。 雷昊极听到他们软软地唤着“爹”,心中真的百感交集,但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错的不是这两个孩子。 “困的话就继续睡。”他语气里有着不同于以往严肃的慈爱。 听爹这么说,兄弟俩又沉沉睡去了。 就这样,当雷昊极一手抱着一个,脚步沉稳地走出房门,那背影依旧高大精壮,但是此刻看来却又让殷秋水觉得好心疼,想要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希望他心里能好过一些。 愈是跟这个男人相处,就愈知道在他看似冷漠讥嘲的外表下,其实有着熔岩般的热力,以及属于男人才有的温柔,殷秋水已经无法阻止自己继续喜欢他,甚至……爱上他了。 第五章 夏日午后,令人昏昏欲睡。 “夫人,两位少爷派人来说他们被教书先生要求临摩几篇书法,所以要晚一点才能过来。”婢女跟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拭剑的殷秋水说道。 殷秋水领了下蜂首。“我知道了,还以为他们想偷懒,所以故意不来。” “才不会,奴裨从没见过两位少爷这么乖,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来这儿练剑,而且没有喊一声苦。”婢女为两位小主子说话。“其实他们真的很可怜,从小就没有了娘,而大当家又很忙,有时好几天才能见到面。” 听完婢女的话,殷秋水不禁想着,或许就是因为她也是从小就没有了娘,所以才会对这两个孩子多了一份亲切感和关心,希望他们也能跟自己一样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 “不过看夫人这么喜欢他们,还愿意教他们练剑,两位少爷虽然没说什么,不过脸上多了笑容,府里上上下下知道了都很开心,也很感激夫人。”婢女也表达了其它人的意见。 “这又没什么,反正我是这座府里头最闲的人,有他们在,也可以解解闷。”殷秋水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事值得感谢。 婢女喷笑一声。“夫人心地好,大家都看得出来。” 算了算日子,这位新夫人才进门不到一个月,不过她待人和气,又好相处,而且不端架子,他们这些奴仆在私底下可是赞赏有加。 “好了,你先去准备一些糕点,待会儿你们少爷过来可以吃……”不过话才说到这里,殷秋水发现有外人闯入,脸色陡地一凛,将拭剑的布巾随手一扔,便持着长剑站起身来。 殷秋水大声喝道:“是谁?!”在这座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扬的府邸,居然能让人侵入却毫无警觉,可见得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 “原来你真的嫁到这里来了……”一个男人的朗笑声蓦地响起,而且口音带了些腔调。 才一眨眼功夫,高大身影便由隐身处一跃而下,来到殷秋水的面前站定,只见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左右,一头乌木般的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身上穿着塞外服饰,在这种大热天里,也在肩上披了块毛皮,加上手中执了把大刀,即便此人嘴角咧着豪迈的笑意,也让人心生畏惧。 不待殷秋水开口,身边的人已经吓得惊叫出来。 婢女拔尖的大声嚷道:“来人!快来人啊——” “不要叫……”殷秋水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名男子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表情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有必要这么大声吗?我差点就聋了。” “夫……夫人……”婢女吓得挨在殷秋水身边。 “不要怕,他是我认识的人。”殷秋水安抚她的情绪。 “夫人认识他?”婢女抖着声音问。 “对。”说着,殷秋水已经笑吟吟的走向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到中原来的?我还以为你讨厌这里的人。” 姬破天咧了咧嘴。“我是不想来,不过听说你嫁人了,当然要来看看那个男的对你好不好,要是不好,可要替你爷爷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不必了,我可以照顾自己。”殷秋水微笑地瞪了他一眼。 闻言,姬破天哈哈一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肩,那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也像是长辈对待晚辈。“我当然知道你可以的,不过我答应过你爷爷要替他看着,就要说到做到。” 就在这当口,“八铁卫”已经赶到。 “阁下是什么人?”赫连修平感到颜面无光,因为居然有人闯入却不知晓。 “真是的,连要多说几句话就有人来碍事。”姬破天不爽地吟道。 “把你的手拿开!”雷昊极跟在“八铁卫”后面出现,当他黝黑凌厉的眸光扫向放在殷秋水肩头上的男性大掌,杀气顿生。 两个气势相当的男人就这么互瞪着对方,像是在衡量彼此的实力,四周充满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 “要是我不愿意呢?”姬破天一脸挑衅。 “姬大哥,你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来害我的?”殷秋水好气又好笑地将他的手掌从自己肩头上移开。 “原来他就是你嫁的那个男人,不过中原人就是特别喜欢逢迎拍马,把他捧得太高了,其实也不怎么样。”姬破天故意这么说。 “阁下如何称呼?”雷昊极满眼嫉妒地看着眼前一男一女熟捻的模样,可见得关系匪浅,加上殷秋水和姬破天说话时的表情,是那么的亲近自在,更让雷昊极妒火中烧,难以忍受。 同样是男人,姬破天自然看得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姬破天。”因为生母是中原人,所以帮他取了汉人的名字。 听到这三个字,雷昊极眸底射出两道精光,猜到眼前这个模样近似异族的男人是谁了。“你是……‘塞外刀魔’?” 姬破天往上翻了个白眼,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外号。“也不知道是谁帮我取这么难听的名字,不过随便你们怎么叫,总之在我看来,秋水嫁给你真是委屈了,还不如嫁给我。”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雷昊极目光冷凛地回道。 “我不在乎她嫁过人。”仿佛存心要气死他,姬破天一脸无所谓。 殷秋水知道姬破天说话向来百无禁忌,而且开玩笑居多,她已经习惯了,不过听在其它人的耳里,可就没有那么单纯,她可不希望造成大家的误解。 “谢谢你大老远的跑来看我,你还是快点回塞外去吧,有空多去看看我爷爷,到坟前陪他老人家聊天。” 因为姬破天和爷爷是忘年之交,交情好到差一点就要结拜当兄弟,殷秋水还真不知道到时该怎么称呼他才好。 “枉费我千里迢迢的跑来这儿看你,居然就这样赶我走。”姬破天唉声叹气地说。“算了……女儿家一旦嫁了人,心就会向着自己的相公,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说完真的挥了挥手,接着提气一跃,人已经上了屋檐。“要是他敢欺负你,随时可以未找我!” 雷昊极看得出此人的身手不在自己之下,还能在戒备森严的雷府自由来去,脸色更是难看。 “属下失职,请大当家惩处。”赫连修平扛下所有责任地说。 “你们都先下去!”雷昊极嘴里这么说着,两眼却依然瞪着殷秋水。 赫连修平应了一声,很快的领着其它人退出去。 院子里就只剩下雷昊极和殷秋水两个人。 “你不要——”殷秋水才要解释和姬破天的关系,不过“误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冷冷的打断。 “进房里去再说!”雷昊极脸色阴沉的扣住她的手腕,不想让府里的奴仆听到他们的争吵。 “好痛……”殷秋水觉得手腕快被折断了。 待他们进了寝房,门也关上了,雷昊极才放开殷秋水,一脸暴怒。“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听见他这种质问的口气,殷秋水神情微变。 “只是朋友?”雷昊极口气倏地一冷。 “什么意思?”殷秋水美目微眯。 “朋友就可以让他这样对你动手动脚的?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别忘了你现在是雷夫人,是我的妻子,就该收敛自己的行为。”雷昊极再一次尝到失去理智的滋味,嫉妒就像毒蛇般盘踞了他的心,只要想到殷秋水也许会像萧婉婉一样不贞,就让他无法思考。 “你……”殷秋水已经气到快说不出话来了,除了愤怒,也觉得被重重地羞辱了。“你心里早就认定女人不能跟男人结交当朋友,否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原来堂堂武林第一世家的雷府大当家眼光是这么狭隘,眼里只有性别之分,还有别人会怎么看待,其它的都不重要。”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雷昊极抿紧了嘴角。 “也难怪爷爷从来不喜欢跟你们这些中原武林的人来往,因为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外表,说得很好听,其实内心却是自私傲慢,永远以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殷秋水真的很失望,还以为雷昊极会不一样,能够用更宽广的眼光来看待她。 “我尊敬你爷爷,不想反驳他说的那些话,只要你别再见那个男人,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什么也没发生过。”雷昊极目光冷郁地命令。 殷秋水眼眶红了。“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要是我不肯答应呢?你是不是就打算休了我?”这样最好,她可不想再待在这种连事情都不先问个清楚,就随便诬蔑她的人格的男人身边。 闻言,雷昊极从齿缝里进出话来。“要我休了你,好让你们在一起?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这下殷秋水的脾气也被他给撩了起来。“只要我想走,没有走不了的。” “那你就试试看。”雷昊极也毫不退让。 “你……”殷秋水气得握紧双拳,可是当她瞥见雷昊极脸上既愤怒又痛苦的表情,脑中不期然地闪过一个意念,想到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我不是你那两个儿子的娘,不要把我和她混为一谈。” 闻言,雷昊极瞠大黑瞳,脸色也同时刷白了。 “她是她,我是我,不要一竿子打翻了整船的人。”殷秋水怒声说道。“我再说一次!我和姬大哥是清清白白的,信不信由你。” 雷昊极咬了咬牙,霍地转身冲出房门。 瞪着房门口好半晌,殷秋水才忿忿然地收回目光。 她何必继续待在这儿,大可不必受这种委屈!殷秋水一脸惶惑地在凳子上坐下来,心里不禁又想着,可是如果真的一走了之,不就等于作贼心虚,让别人以为她和姬破天真有什么苟且之事。 殷秋水着恼地捶了下桌面,她向来做事坦坦荡荡,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可是偏偏就是在乎雷昊极的看法,怕他真的误会,以为她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一点都不洒脱。 可是要她低声下气的向雷昊极道歉,跟他解释原由,殷秋水又办不到,因为她自认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那么的委曲求全,想到这儿,她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因为爱上他了,所以才会这么烦恼吗? 要是可以不要这么喜欢就好了……殷秋水真希望还是以前的自己,不懂得情爱的滋味,日子也能过得开心。 藏书楼—— 这座楼宇是雷府的禁地,除了雷昊极,其它人都不许进来,他也经常好几个晚上都待在这里看着多年来所收藏的剑谱,因为这些全都是他的珍宝,不但会仔细钻研,更在融会贯通之后,自创出一套新的剑法。 雷昊极在案上的烛火映照下,两眼望着手上的剑谱,可是今晚他的心却始终不在上头。 “我不是你那两个儿子的娘,不要把我和她混为一谈。” “她是她,我是我,不要一竿子打翻了整船的人。” 难道真是他误会了?全是他一朝被蛇咬,才会十年怕井绳,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认定了殷秋水背叛自己?雷昊极不禁要这么想。 雷昊极当年也没料到萧婉婉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引诱了,以为自己对她够好,又很努力地呵疼她,可是她要的是一个随时可以陪在身边的丈夫,但他实在办不到,因为身为雷府未来的继承人,有太多事情必须学习,而且得花更多的时间在武艺上头,夫妻相处的时间自然少之又少。 当妻子在临终之前,因为心中对他有愧,于是说出刚出生的两个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道出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然后请求自己的谅解,可是对雷昊极来说却是晴天霹雳,简直无法承受那样的打击。 接着,雷昊极转念又想到下午发生的事,也许就因为这个结一直打在心头,所以当他看见殷秋水和别的男人那般“亲近”,胸口就像被什么给炸了开来,一时之间失去理性,一口咬定她和姬破天之间有暖昧关系。 可是……殷秋水真是那样的女人吗?他不是才口口声声说愿意相信她吗?为什么一见到她跟别的男人这么熟捻,就将它全盘抹煞了?雷昊极不禁要扣心自问,是否真的太过冲动了。 “我真的错了吗?”雷昊极懊悔地喃道。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嫉妒那个叫姬破天的男人,那男人比自己早认识殷秋水,两人似乎已经建立了深厚的交情,殷秋水为了那个男人,宁可要他休了她,那宛如火上添油,他才会脾气整个失控了。 嫉妒…… 原来他是在嫉妒…… 雷昊极多希望自己是殷秋水心中唯一的男人,或许这就是男人的私心,希望自己的女人这辈子只看他一个、只爱他一个,殷秋水骂得没错,他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一个只想独占她的男人。 这是爱吗?他……爱上她了吗? 不!他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雷昊极依旧顽固的这么认定,那么他对殷秋水又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呢?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她的陪伴,然后从她手中得到“龙隐剑法”的剑谱如此而己吗? 想到这儿,雷昊极将剑谱归回书架上,这才吹熄烛火,走出藏书楼,不管爱还是不爱,最起码他不该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何况殷秋水真的错了吗?难道他对她的信任就这么的肤浅薄弱? 雷昊极一面寻思,一面往前走,想着该如何挽救和弥补。 当他持着灯笼回到两人居住的院落,才穿过院子,就见坐在房门外石阶上的纤细身影,知道她没有走,他顿时放下心中的大石。 “你……没有走?” 如果殷秋水真的决定要离开雷府,自己也很难拦得住,雷昊极心里相当清楚这一点,就算派再多人来看着也没用,要留得住她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殷秋水一脸余怒未俏。“你是怕我走了,就再也得不到‘龙隐剑法’的剑谱了?”她差点就忘记雷昊极娶她的目的。 “这跟剑谱无关。”雷昊极说出自己的内心话。“我是真的希望你留下来,虽然无法否认我还是想得到剑谱,但是除非你愿意给,否则我不会强迫。” “为什么坚持要我留下来?”殷秋水想知道他的心意。 雷昊极沉吟一下。“因为……我想要一个可以比剑的好对手。”他固执地不愿去面对自己的感情。 “这是什么理由?难道这座府里没人可以跟你比剑吗?”殷秋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何况几乎都是我输,你应该会想跟高手比才对。”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跟你比剑时总是特别开心,那种感觉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雷昊极说不出“爱”这个字,所以这算是最接近表白的话了。“我希望能一辈子都可以像这样每天跟你过招。” 殷秋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听他说爱她就算了,甚至连“喜欢”两个字都不说,让她有很大的失落感,因为一个月的期限只剩下没几天,到时该怎么做才好。 “我对你的意义就只有这样?”她苦笑着问道。 “我已经说过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去爱人——”雷昊极再次强调。 “我记得你说过什么。”不等话说完,殷秋水便打断他。 雷昊极见她把脸撇到另一边,就是不想看他,也知道殷秋水想要听自己说些什么,可是他偏偏说不出口。 “其实我是来跟你道歉的,白天说的那些话的确太伤人,是我不对。”雷昊极还是决定把话拉到主题上。“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受到那两个孩子生母的影响,就这么定了你的罪,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闻言,殷秋水不想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应该再多气他几天,让雷昊极以后不敢再随便冤枉人,可是见到他这么一个高傲又自尊心强的男人拉下脸来跟她道歉,什么气也都会捎了。 “你真的相信我和姬大哥是清白的?” “我相信。”雷昊极正色地领首。 “那就好,从小爷爷就常这样对我说,他说交朋友重在交心,而不是在性别、年纪和身分上头,就算只是贩夫走卒,只要彼此臭味相投,便值得结交。”殷秋水决定原谅他这一次。“下次你再敢这样诬蔑我的话,我可不会再原谅你。”因为没有人能一再宽容这种事。 “为了展现我的诚意,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雷昊极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归回原位,原本还真担心她不肯原谅。 殷秋水睁大美眸。“什么地方?” “跟我来!”雷昊极朝她伸出手掌。 望着雷昊极伸来的手掌,殷秋水不再有一丝犹豫,把小手递给他,这一瞬间有了决定,就算雷昊极还是无法爱上她,她也愿意留在这里。 “要去哪里?”殷秋水跟着他往府邸的另一头走去。 直到站在藏书楼前,雷昊极才回答她的问题。“放在这里头的东西是我多年来的心血,对我很重要。” 待雷昊极打开门锁,推门进屋之后,先吹熄手上的灯笼,接着点亮桌案上的烛火,让殷秋水得以窥见屋里的一切。 “这些是……”殷秋水惊讶地看着四面墙壁收藏了相当可观的书,随手拿起一本,便是江湖上失传己久的剑谱。 “除了我,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扫整理也都是我自己动手,你是第二个踏进这里的人,也是唯一的女人,就连子光和子亮的母亲都不曾。”雷昊极愿意让她走进这个私人空间,就是要殷秋水明白,对他来说,她绝对是特别的。 殷秋水很难不被他感动,心想这不是也代表着另一层意义,至少自己在雷昊极心中是与众不同的。 没错……也许雷昊极不爱她,但是至少她会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殷秋水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原来一个女人再怎么聪慧,当她遇上感情问题,就真的洒脱不起来,无法挥挥衣袖一走了之。殷秋水也只能把酸苦的滋味硬吞下去,然后强颜欢笑。 “虽然很高兴你愿意让我进到这里来,不过……我还是不会把爷爷的剑谱交给你,让它成为这里的收藏之一。”殷秋水昂起下巴笑说。 听她这么说,雷昊极不禁沈声大笑。“要是你这么快就把剑谱送给我,我反而会很失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殷秋水也止不住菱唇上的笑意。 雷昊极觑着她的眸色转深,当他慢慢地俯下俊脸,殷秋水没有抗拒这个即将到来的亲吻。 “雷……昊极……我……”殷秋水被吻得无法把话说得很完整。 “等一下再说。”雷昊极一面吻着她,一面搂着她来到后头的房间,将烛火点燃,原来里头设有床榻和寝具,有时他连着几个晚上待在这里,困了就会躺下来小睡片刻。 殷秋水任由他脱去衣物,接着和雷昊极一起躺下来,他们热烈地吻着彼此,感觉彼此的心似乎拉近不少。 “我……答应你留下来……”直到四片唇终于分开来,殷秋水才找到机会,娇喘吁吁地说。 “你真的愿意留下来?”雷昊极两眼紧盯着她,好确定自己带受有听错。 “不过我有两个……”感觉到男性宽厚的手掌抚过她的臀侧,然后分开自己的双腿,殷秋水猛地顿住了,直到两人的身体结合在一起,才吐出未说完的话。“条件……” “什么条件?”雷昊极粗喘地问。 殷秋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此刻的谈话上头。“你不能阻止我……和以前结交的朋友来往。” “只要确定他们不会……伤害你、利用你,我没有理由反对……”雷昊极思索了下,也做了些让步,既然她愿意留下来,那么自己更该给予信任来回报。 “那我要是兴致一来想要出门去拜访一些老朋友,你……也不会不答应?”殷秋水看着他因欲望而胀红的俊脸,两人紧贴的身躯都是汗水,连彼此的体温也都跟着升高。 雷昊极绷紧亢奋的身躯,思索着她的话。“只要先告诉我要去哪里,还有让我派人跟在身边保护就没问题……” “嗯。”殷秋水答应了。 “还有别的问题吗?”雷昊极捧起她的臀,好让摆动的弧度更大。 “没……没有了……”殷秋水咬住下唇,但娇喘还是从唇角逸了出来。 “那么轮到我了……”粗嘎的男性嗓音响起,也将两人卷进欲焰之中。 经过那个晚上,殷秋水决定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和雷昊极之间的相处有着明显的改变,也真的愈来愈像一对夫妻。 三天后,殷秋水似乎才睡下没多久,就被窗外的鸟叫声给吵醒,她动了动身子,这才注意到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时候了?”殷秋水打了个呵欠,听到外头有人正在练剑的声音,便穿上衣服出去查看。 此时在院子里练剑的雷昊极一身紫色绸衫,神情专注,仿佛真的在和敌人过招,一招一式都直攻对方的要害,见他倏地旋转高大身躯,手上长剑跟着一挥,施展出的强大内力可以将敌人震飞出去。 使完一套剑法,雷昊极才将长剑入鞘。 “你的剑法在当今武林之中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还需要我爷爷的‘龙隐剑法’吗?”殷秋水这才见识到他真正的功力,知道这些日子的比试,雷昊极并没有认真在跟她对打。 雷昊极循声看向站在廊下的纤细身影。“你醒了。” “就算没有‘龙隐剑法’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赢得了你。”殷秋水不懂他为什么非要得到剑谱不可。 “追求剑法的极致是无穷无尽的,若是停顿在原地,总有一天会被其它人赶上。”雷昊极拾级而上,也来到廊下。“虽然我役见过‘剑邪’殷天正般老前辈,不过从小就听过许多人提起他的事迹,也是他老人家让我更想要追求剑法的最高境界,更盼望有朝一日能亲自跟般老前辈讨教,那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 殷秋水噗嗤一笑。“要是我爷爷还在世,听到你这番话,他会说太过执着就是失败的开始,要懂得放手才能领悟最高的境界。” 这番话让雷昊极陷入沉思。“或许真如他老人家所说的,只是现在我还参不透其中的奥义。” “那是当然,没人比得上我爷爷。”殷秋水骄傲地说。 雷昊极看了一眼她青丝垂腰、衣衫不整的样子,就连里头的兜衣都若隐若现的,不由得皱起眉头。“以后不准穿这样就走出房门。” “我不太会穿这种东西。”殷秋水想到自己一向穿男装惯了,现在要改穿女人的衣服,还要梳起发髻,没有婢女帮忙还真有点麻烦。 “那就让婢女来伺候。”雷昊极可不想让其它男人有机会看到她这副诱人的模样,就连一小块肌肤都不行。 殷秋水白他一眼。“那是不是没有婢女,就可以不用这么穿了?” “府里的婢女多得是,不会有那种情形发生的。”雷昊极可不会上她的当。“先进房里去再说。” “我爷爷都没你啰嗦。”被人这么管束,让殷秋水有些不太适应,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泛甜,乖乖地跟他进房。 “你竟敢说我啰嗦,得接受家法的惩戒……”雷昊极一把将她搂到胸前,狠狠吻住那张嫣红小嘴。 “要不然唠叨也行。”殷秋水笑不可抑。 “居然嫌我唠叨,我一定要好好的惩罚你……”雷昊极一脸纵容地笑骂。“原本想说过几天要带你去大明山拜访一位隐居的铸剑师父,不过现在要考虑考虑了。” “我要去!”殷秋水美眸一亮。 “我要想一下……”雷昊极佯装犹豫地说。 “你不让我去,晚上就不准进房。”殷秋水也使出了杀手。 “天底下没有这种事。”雷昊极眯起俊眸,瞪着偎在怀中的小女人。 “女人可不全是弱者,你别想来硬的。”殷秋水得意地娇笑。“看你要不要带我一起去。” “真的不让我进房?”雷昊极挑眉问道。 “没错。”殷秋水也学他挑起一道眉梢。 “好吧,我带你一起去大明山。”雷昊极几乎马上就妥协了,让她笑到抱着肚子弯下腰来。 “你是不是男人,应该坚持久一点才对。”殷秋水肚子笑到都痛了。 “你说我不是男人?”雷昊极马上将她打横抱起。“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到底是不是……” 就在这时,婶女端着早膳进来,见到房里的情形,惊呼一声,赶忙转过身,让殷秋水不禁红了脸。 “快放我下去!”殷秋水娇斥。 雷昊极就暂时放她一马。“待会儿我有事要出门,所以已经先用过早膳了,你一个人吃就好……对了,你爹又派人捎信来问何时要归宁,他八成是急着大摆宴席,好在大家面前夸耀我是他的女婿。” “我还没决定。”殷秋水自然也听得出他的不以为然,但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回去,不管爹是什么样的人,总是她的亲生父亲。 见殷秋水表情凝重,雷昊极就算对殷非凡有再多的鄙夷和不耻,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忍耐。“如果你真的想回娘家,我随时可以安排时间。” “等我想好再告诉你。”殷秋水挤出微笑说。 “那我先出门了。”雷昊极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婶女这时已经将早膳都摆好。“大当家对夫人真好,奴婢可从来没听过他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话。” “是吗?”殷秋水笑问。 “当然了,不只奴婢,就连‘八铁卫’应该也役见过,大当家对女人一向是毫不留情,长得再美也从不多看一眼,可是对夫人就不一样了,表示大当家真的很喜欢夫人你。”婶女说。 殷秋水苦笑一下。“如果是就好了。” “夫人说什么?”婢女凑近些问。 “我是说……我肚子好饿。”殷秋水低头吃起早膳,好掩饰脸上的落寞,不让旁人窥见。 她能够奢望雷昊极有爱上自己的那一天吗? 殷秋水彷徨地心忖。 第六章 翌日下午—— “再来一次!”殷秋水对着两个小男孩说。 虽然太阳快下山了,不过还是很热,为了练好剑法,好得到父亲的赞美,子光和子亮依照她的命令,又将方才的招式重新再练过。 “喝!喝——”两个小男孩一面大声叱喝,一面挥动手上的短剑,表情认真地练习。 见他们已经挥汗如雨,殷秋水便提起放在石阶上的茶壶,倒了两碗开水。“好了,过来休息一下!”“是,师父。”子光和子亮将剑入鞘,然后走向她。 当他们一口气把白开水喝完,晒得泛红的小脸上显得得意洋洋。 子光挺了挺胸膛。‘师父,我刚刚练得不错吧?”“是啊,才两天就把这一招练会了,很厉害吧?”子亮一脸自傲。“师父应该夸一下咱们才对。” 殷秋水没好气地笑晚着他们。“想要我夸奖你们,还早得很,等你们把整套剑法都练会了再说。” “真是小气。”两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子光还要喝吗?”殷秋水提起茶壶问道。 子亮丢给她一颗白眼。“我是子亮,要说几次你才分得出来?” “谁教你们连穿着打扮都要一模一样,我当然分不出来了。”殷秋水辩驳地说。“不然明天开始你们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好了。” “你是师父,当然要分得出徒弟。”子亮理直气壮地说。 子光斜眼看她。“你以为当咱们的师父很容易吗?” “我只能说尽量。”殷秋水简直哭笑不得。 “不能说尽量……”两兄弟齐声叫道。 殷秋水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因为看得出两人很介意自己还分不出他们谁是谁,可见得已经开始接受她了。 “好,我会努力的。”殷秋水也准备了干净的手巾让他们擦汗。 就在这当口,一抹高大身影走进院落。 “还在练剑吗?”雷昊极才刚从外头回来,第一个想见的就是殷秋水和两个儿子,因为他们是他的亲人。 “爹!”两个小男孩见到他,马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练得怎么样?”雷昊极看着他们红扑扑的脸蛋,神情不再像以往那般严厉,变得柔和许多。 “爹要看吗?” “我现在练给爹看……” 子光和子亮早就想在父亲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马上拔出剑来,开始将刚学会的招式比给他看。 “你方才对他们那样笑,他们真的很高兴。”殷秋水看着两个小男孩练得比刚才还要起劲,不由地这么说。 雷昊极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回道:“我总以为已经将他们视如己出,不会受到他们生母的影响,但是现在才发现……我是怕见到他们,所以总是用冷漠严肃的态度来对恃,希望这样能让他们不敢接近我。” “可是他们一点都不怕你。”殷秋水晒道。 睇着殷秋水的笑脸,雷昊极唇畔也跟着泛起了一缕笑意。“那你是不是应该奖赏我一番?” 殷秋水噗嗤一笑。“你想要什么奖赏?”他们父子说话还真像。 “以后不需要比剑就可以抱你。”雷昊极凑到她耳边说。 “我才不要!”殷秋水红着脸娇斥。“你不是说过喜欢跟我比剑吗?” 雷昊极先仰头大笑,然后才小声地说:“我会希望把体力留在床上。” “咳……”殷秋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两个小男孩这时已经停下来,看着父亲开怀大笑的模样,接着面面相觑,小小的脸蛋上不约而同的闪过忧虑。 “……我去厨房拿些点心过来好了。”殷秋水嗔他一眼,想说他们父子三人难得有相处的机会,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待殷秋水前脚刚走,子光和子亮便来到父亲跟前。 身为哥哥的子光先开口问:“爹是不是很喜欢师父?” “师父好像也很喜欢爹。”子亮也跟着说。 雷昊极看着两个儿子。“你们还是很讨厌她?”虽然知道他们宁可叫殷秋水一声师父,也不要叫娘,但至少应该已经接受她这个人了才对。 “也不是讨厌……”两兄弟把头垂得低低的。 “那么是什么?”雷昊极想要弄清楚他们的想法。 子光抬起担忧的小脸。“爹有了师父,会把娘给忘了吗?” “如果爹忘了娘,娘会很可怜。”子亮红着眼眶说。 听了两个孩子的话,雷昊极胸口一紧,从来不知道他们会担心这种事,于是拍了拍他们的头。“她是生你们的娘,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就算想忘也忘不掉,可是为了这两个孩子,他会努力对过去的事释怀。 “嗯。”有了亲爹的保证,两兄弟总算露出大大的笑脸。 三天后—— 几匹骏马从位在临安城西南方的大明山一路往回奔驰,眼看雨势有渐渐变大的迹象,于是纷纷甩动缓绳赶路。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殷秋水抬头看了下天空,又是一道闪电,赶紧跟上在前头策马奔驰的男人。 “驾……驾——” 达达的马蹄声几乎要被雨声给掩盖,一行人也在这时回到雷府,几个奴仆已经撑着油纸伞出来迎接两位主子归来。 “大当家回来了!” “夫人回来了!” 奴仆大声地朝屋里哟喝着。 雷昊极将坐骑交给下人,另一手接过奴仆递来的油纸伞,然后走向也正好翻身下马的殷秋水,将油纸伞移到她头上。“先回房换件衣服,免得着凉了。” “一路上天气都好好的,怎么夹然下起雨来了?”殷秋水抹去脸上的雨水,跟着雷昊极一起跨进大门。 当他们走在廊下,要回到居住的院落途中,雷昊极见殷秋水因为骑马的关系,发髻都乱了,几撮发丝拈了水粘在面颊上,情不自禁地伸手帮她拂开。 这亲昵的举动让殷秋水脸蛋微红,才要说些什么,已经有人先开口了。 “还真是恩爱!”一道森冷低哑的男嗓陡地响起。 这短短的五个字让雷昊极伴随着雷声,在心里打了个夹,只见他敛起眉眼之间的柔情,脸色也跟着阴郁冷漠下来,就像罩上了一层寒霜。 瞧见他急速的转变,让殷秋水不禁好奇的将目光调向前方,想知道是谁造成的。 第一眼,殷秋水见到的是个年纪跟雷昊极相仿,但是体格偏瘦削的男子,两个男人同样有着俊美的外表,但是眼前这个人多了股阴柔之气,而他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让她顿时有些不太舒服,仿佛被条毒蛇给盯上似的,直觉告诉她必须小心这个人。 “六叔!”雷昊极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发出声音。 听到雷昊极这么叫,殷秋水一脸怔愕,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男人就是当年和雷昊极的妻子私通,也是子光和子亮的亲生父亲。 “既然你还喊我一声六叔,为什么娶妻的事没先派人来告诉我一声?而且还是趁着我闭关时成亲?”雷凤亭想到当他出关之后知道这件婚事,已经木己成舟,来不及制止。 待雷凤亭往前跨了一步,殷秋水这才发现他的左脚似乎行动不便,必须仰赖拐杖才能行走。 “有话待会儿再说,先让咱们把湿衣裳换下……”说着,雷昊极便回头将总管叫来。“多派几个奴才好好伺候六爷。” “是,大当家。”总管赶紧召几个奴才过来服侍。 “外头的雨愈下愈大,六爷还是先进屋里去吧。” “我等你。”雷凤亭像盯住猎物般的冰眸先瞥了殷秋水一眼,这才朝雷昊极丢下一句话,拄着拐杖转身离开。 殷秋水见身旁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便仰起蜂首,瞅着雷昊极僵硬的表情,似乎可以理解他复杂的心情。 “走吧。”她出声提醒。 “嗯。”雷昊极将思绪拉回。 一直到进了寝房,殷秋水先从衣箱中帮两人各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随口问道:“我还以为他的年纪会比你多长几岁。”雷昊极脱下身上的湿衣裳。“六叔是我祖父和祖母到了四十多岁才意外又怀上的孩子,年纪跟我一样,只比我晚生了三天。” “他都住在这儿吗?”殷秋水又问。 “不是,他一向住在城西的凤园,不过八年前已经搬到金陵城去,偶尔才会回临安城来。”雷昊极一面换上衣服,一面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应付雷凤亭,他是自己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要我陪你过去吗?”殷秋水有点不太放心。 “不必……”雷昊极口气顿了一下,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马上语气慎重地交代道:“往后遇上他,千万别跟他太过接近,我不希望他有机会伤害你。” “这话怎么说?”这弦外之音让殷秋水攒起秀眉。 “晚一点再告诉你,我先出去了。”换好了一套干爽的衫袍,雷昊极才步出寝房。 雷昊极往内厅走去的路上,心情异常的沉重,因为即将面对的这个男人既是他的亲六叔,也曾经像是他的亲兄弟,甚至知己,无法否认在自己的生命当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却也是这辈子伤害他最深的人。 他跨进门坎,就见雷凤亭坐在椅子上,一手揉着行动不便的左脚,想到当年就是为了救他才会受伤,雷昊极真的希望当时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不想欠下这份人情。 “又不舒服了吗?”他关心地探问。 雷凤亭扯了下嘴角。“只要碰上下雨天就会这样,习惯就好。” “你们都先下去,谁都不许靠近这儿。”雷昊极屏退左右,不想让奴仆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结果才刚到就听说你和新婚妻子跑去游山玩水了,还真是鹅蝶情深,令人羡慕不己。”雷凤亭轻哼一声。“为什么怕我知道你又要再娶的事?还故意趁我在闭关练功的时候成亲?” “你该知道为什么才对。”雷昊极掀袍落座,俊脸冷凛。 “看来这个女人对你真的很重要,让你这么费尽心思的瞒着我。”想到方才他在廊下看着那个女人的神情,雷凤亭话中己出现了杀机,自己有多痛恨这样的情况,一次还不够,又得再面对一次。 闻言,雷昊极口气愈加冷硬。“你敢伤害她的话……” “你就会杀了我?”雷凤亭大笑两声。“看来你已经爱上她了。” 雷昊极低喝:“我不爱她!” “咱们是一块长大的,你有没有说谎我还会看不出来吗?”雷凤亭眼底闪着杀气。“也许你真该一剑杀了我,这样你和我就不会再这么痛苦,我也不用再看着另一个女人拥有你……” “六叔!”雷昊极厉声提醒他,他们永远是叔侄,不会有其它关系。 雷凤亭的笑声变得好尖锐,让人打心头发冷。“我真怀念你直接唤我凤亭的那些年,还记不记得当时咱们的感情有多好,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就是因为这份抹煞不了的血缘关系,让他不管怎么努力,也跨越不了伦常这条线,雷昊极永远不会是他的。 “够了!”雷昊极绷声低吼。“我无法改变六叔的想法,但是……不要再让我更恨你了。”他没有跟家族中的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是不想有丑闻传到江湖上,更不希望雷凤亭受到异样的眼光。 “能得到你的恨也不错!”雷凤亭自嘲地喃道。 雷昊极假装没听到这句话,打算起身离开,无法忍受再见到他。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她们既自私又无知,永远耐不住寂寞,只要有男人愿意哄哄她们,再说几句甜言蜜语,就会乖乖地投向他的怀抱,就像萧婉婉当年一样。”雷凤亭脸上的笑意阴森,接着缓缓地从座椅上起身。“你愈是在乎的女人,我愈不会放过她。” “别把秋水跟萧婉婉相提并论,你若是想故技重施的话是不可能的。”雷昊极对殷秋水深具信心。 闻言,雷凤亭眉间的狞纹看来更加骇人。“我倒是想试试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贞节。”既然自己得不到,他便会不择手段的毁了雷昊极身边的女人。 “你真的疯了!”雷昊极寒声斥道。 雷凤亭放声大笑,那笑声让人不由地毛骨惊然。“你说得对……我是疯了早就疯了……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免得将来后悔。” 瞪着来到面前的男人,如果他不是自己的亲六叔,雷昊极真的恨不得能杀了他。 “我会派人送六叔回凤园去。”说完,雷昊极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转身出去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才停歇。 雷昊极站在寝房外的廊下,听着雨水滴李商答答的从屋檐上落下来,想到许多年前的往事,在自己的成长岁月当中,雷凤亭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像影子一般如影随形,曾几何时,这份感情却也让他的六叔走上不归路。 “你还不进来吗?”一直等到子时,殷秋水终于走出房门,因为不希望雷昊极整晚都站在外头,也想帮他分担一些痛苦。 “你先睡,我还不困。”雷昊极深吸口气说。 “我随时可以听你说。”殷秋水可以感觉到从白天雷凤亭出现之后雷昊极就变得怪怪的,看来一切的症结都在那个男人身上。 闻言,雷昊极身躯倏震。“嗯。” “那我先进去了。”殷秋水没有勉强他,又转身回到房内。 雷昊极依旧背对着寝房的门,瞅着漆黑的前方良久,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移动双脚,走进房内。 寝房内只剩下一盏微弱的烛光,雷昊极很快地脱去外袍和靴子,也跟着躺在床榻上,他知道先上床的殷秋水还没睡着,仿佛在等他开口似的,可是要将这件事说出口,又何尝容易。 盯着帐顶半晌,雷昊极终于娓娓说道:“我只比六叔早生三天,也因为他跟几个叔伯的年纪相差太多,所以和我从小感情就好,而且比亲兄弟还要亲……我和他几乎是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就连练功习武也都在一起,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长辈们总说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必定有他……” 殷秋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倾听着。 “对我来说,六叔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虽然以辈分上来说他是我的六叔,但是实际上却像是我的兄弟、我最好的朋友,不过随着年纪愈来愈大,却发现他渐渐变了……” 雷昊极咬了咬牙,艰涩地说:“他无法忍受我结交其它的朋友,要是看到我多瞧哪个姑娘一眼,他就会闹好几天的别扭,也不肯和我说半句话,当时只以为那样的独占欲不过是害怕失去我,毕竟我和他从出生就在一起,已经习惯眼里只有彼此的存在。” 说到这儿,雷昊极紧闭下眼,深吸口气。 听到这里,殷秋水不自觉地侧过身子,模模糊糊地猜到雷昊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然后呢?”她轻声问道。 “为了不让他再生我的气,我只能努力维持现状,直到十五岁那一年,我和他出了一趟远门,骑马经过山边,结果遇上了落石,他为了救我让大石压伤了左脚,从此只能靠拐杖行走,也因为这份恩情,让我对他更加的内疚,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他对你是不是……”殷秋水不知该不该说出口,或者真是猜错了。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往那一方面想过,直到十八岁那一年遇见萧婉婉,婉婉就是子光和子亮的生母,她外表纤细娇弱,让人想捧在手上呵护,只要是男人投有不希望有那样柔弱温顺的妻子,加上长辈们都很赞成这门亲事,两家在武林中的家世又相当,于是很快地订下这门亲事……”雷昊极将手肘横放在额头上,沉默了片刻才又说下去。 “只不过等到成亲之后,才知道婉婉是一个很依赖别人,又希望得到所有关注的女人,在我必须忙着其它事的时候,只好拜托六叔代我多陪陪她,虽然一直都知道婉婉常上凤园,当时还很高兴他们能够谈得来,因为他们一个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一个是我的妻子,只是我万万想不到……婉婉却禁不住六叔的刻意引诱,做出背叛我的事,最后连孩子都有了……”这是雷昊极心中最大的痛。 殷秋水伸臂抱住躺在身旁的男人,希望这么做多少能够抚慰他的心情。 “原本婉婉打算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木中,可是她的个性太脆弱,无法再隐瞒下去,于是临终之前把全部的事告诉我……我马上跑去找六叔,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二他才告诉我……他要让我知道婉婉根本不值得我爱,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不能信任的,这个世上只有他对我是真心的,我只要看着他一个人就好……”后面这几句话,雷昊极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他对我是那样的情感,也气自己没有早一点发觉,或许这样就可以阻止了……我好恨他,真的恨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真的很想一剑杀了他……”说到这儿,他嗓音都哑了。 抱着将脸孔埋在自己胸口上的男人,殷秋水除了更用力的搂紧雷昊极之外,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他。 雷昊极暗哑的嗓音又从她的胸脯上传出来。“可是……每次只要想到我和他从小到大的那些点点滴滴,是那么的决乐,而且为了救我,他还伤了左脚,我怎么都下不了手……我恨他……让我这么恨他……”雷昊极口中低喃着,意识也渐渐地昏沉了。“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你的……这次我会保护你……”似乎真的累了,在殷秋水的怀中,他全身的肌肉很自然的放松,一下子就睡着了。 殷秋水没有松开双臂,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就怕会惊醒他。 她该怎么帮他呢?看雷昊极这么痛苦,殷秋水也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裂开了,打从心底想要保护一个男人。 若是雷凤亭以为她会跟萧婉婉一样,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头,自己就会投怀送抱,那可就大错特错,他若真的故技重施,殷秋水一定会狠狠地教训那个男人,让他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好欺负、好拐骗的。 到了翌日早上—— “雷夫人,都已经巳时了,你还不起来?”雷昊极忙完事情回到寝房,见殷秋水还在睡,出声叫醒她。 “我快天亮才睡着,再让我睡一下就好……”殷秋水没有掀开眼皮,但是菱唇已经不自觉地往上扬高。 “是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些事,让你睡不着吗?”雷昊极挨着床缘坐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接近你的。” “我可不怕他,更何祝我保护得了自己。”殷秋水揉了揉眼皮,然后坐起身来。“对了!这次去大明山拜访那位退隐的铸剑师父,对方并没有马上答应要帮你铸一把剑,你不是说还会再去?”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雷昊极看着她随意的套上衫裙,有些看不下去,只好亲自帮她穿好。 “因为我跟那位铸剑师父的女儿很谈得来,约好要再去看她……”殷秋水见雷昊极主动帮她系好腰带,忍不住噗嗤一笑。“堂堂的雷大当家居然会帮女人穿衣服,要是传扬出去,应该不会有人相信。” “你是我的妻子,可不是其它女人。”雷昊极失笑地说。 殷秋水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热,他能把她当作“妻子”就够了。“你不用太过担心了,我不是那种会乖乖任人宰割的女人,那个男人要是敢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可是会自找苦吃。” 雷昊极唇畔的笑意敛去了。“虽然他的左脚受了伤,不过剑法可不弱,还是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殷秋水故作轻松,不想成为雷昊极的负担,而是希望能和他并肩作战。“我肚子好饿……” “这会儿都已经要用午膳了,我去叫人把饭菜端到房里来吃。”说着,雷昊极便先转身出去了。 待雷昊极一走,殷秋水脸色才凝重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帮他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让雷凤亭有可乘之机。 两天很快的过去,雷府跟往常一样森严平静。 太阳慢慢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红。 就在这时,一名高大粗犷的黑袍男子施展绝顶轻功,一眨眼的功夫便直接跃过雷府的大门,马上引起一阵骚动和惊呼。 “你是什么人?!”一时之间,这句问话此起彼落。 只见那名高大男子就站在屋檐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两眼冷冷地脾晚底下的人,浑然不将他们放在眼底。“本座今天不是来跟你们动手的……” 赶来的“八铁卫”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分,立即拔剑应战。 “是魔教教主!”赫连修平大声喝道。 这个名号让气氛更加诡异紧绷了。 “魔教与雷府向来素无往来,不知西门教主今日前来有何指教?”闻讯赶到的雷昊极气势傲然地质问。 西门灭从屋檐上纵身而下,“八铁卫”马上将他团团包围住,两眼紧盯着对方手中的“灭神剑”,想在他出招之前先下手为强。“不必这么紧张,本座只不过是来送一份迟来的贺礼罢了。” “贺礼?”雷昊极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一种可能性,还没开口询问,随后赶来的殷秋水已经证实他的想法。 “西门大哥!”听说魔教教主闯进雷府,殷秋水也立即来到前院,想说若是双方有什么误会或是仇隙,希望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有话好说,先不要大动干戈。 雷昊极整拢眉头。“你认识他?” “西门大哥是我的朋友。”殷秋水才这么说,@群聊@独家@就听到周遭传来大小不一的抽气声,想到殷秋水身为武林第一世家雷府的夫人却与魔教中人来往,传扬出去只会引来非议。 西门灭无视其它人的敌意,跨前一步,旁若无人地说:“妹子来得正好,听说你嫁进雷府,一直没时间来看你。”因为这几个月来都在调查偷走“绝阴毒掌”心法的人,一直追到临安城,这才有空来顺道跟她道喜。 “西门大哥别来无恙。”殷秋水抱拳笑说。 “还不是老样子,总是有一些自命正义的武林人士纠缠不清,口口声声称我黑教为魔教。”西门灭话中有话的横了雷昊极一眼,若不是为了长相酷似亡故胞妹的殷秋水,他并不想踏进这座府邸半步,这么想着,便从怀中递出一块黑色令牌。“有了它,妹子便可以号令黑教弟子,就当作是本座的贺礼。” 殷秋水深知这块令牌有多贵重,不过以她对西门灭的了解,是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拒绝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西门大哥了。” “有空到黑教来作客,本座随时欢迎你。”说完这句话,西门灭又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接着又跃上屋檐,很快地便见不到人影。 “大当家!”赫连修平一脸凝重地来到雷昊极跟前。“魔教教主和夫人结交的事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有麻烦。” 雷昊极目光凌厉的觑他一眼,接着扫过在场所有的人。“这件事儿我自有主张,所有的人都回到本位,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话一说完,他便牵着殷秋水的小手离开了。 “怎么了?难道你又怀疑我和西门大哥……”殷秋水想到上回姬破天的事,小脸一凛,生气地质问。 “我不是在怀疑你!”雷昊极沈声澄清。 殷秋水定定的看着他。“还是因为他是你们口中的魔教教主,所以你不希望我跟他有任何牵连?” “如果我要你别再跟他有所往来呢?”雷昊极试探她的口气。 闻言,殷秋水硬生生的停下脚步。“理由呢?” 雷昊极俊脸一凛。“正邪不两立。” “那么我是‘剑邪’殷天正的孙女,你是不是更不应该娶我?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老人家是属于所谓的武林正道。”殷秋水小脸一沉,准备跟他再来辩论一番。“况且何谓是正,何谓是邪,不是用嘴巴说说就算数的,只因为不照着你们这些正派人士的作法去走,就认定他是魔教,不是也太过偏颇了?”听着殷秋水的这番说法,雷昊极不怒反笑。 “我一点都不惊讶你会这么说,因为这样才像你。”有几个女人能像殷秋水这样坚定自己的立场和信念?就算他是她的夫婿,该以夫为天,她也不会就这么屈服。 殷秋水可投被他夸得昏了头。“@群聊@独家@西门大哥是我的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会因为所谓的正邪不两立就跟他撇清关系,也不会为了讨好那些自命为武林正派的人,不再和他有所往来,还有……更不会因为我现在是雷夫人,是你的妻子,就当作不认识他,我不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做出背弃朋友的事。” “那么……你也不会有背弃我的那一天?”雷昊极正色地问。 “当然,我宁死也不会那么做。”殷秋水不假思索地回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其它的理由反对你继续交这个朋友。”雷昊极眼神激动了起来,他努力不再去喜欢一个女人、爱一个女人,可是碰上殷秋水却——破功。 “你爱上她了……” “咱们从小一块长大,你有没有说谎我会看不出来吗?” 雷凤亭说过的话又在他耳畔响起,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他早就爱上这个叫殷秋水的女人,只是不肯承认,因为他害怕再受到伤害,所以宁可一味的否认。 “你……真的不在意?”殷秋水错愕了下,还以为得多花些唇舌才能够说服他,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雷昊极目光一柔,开始正视对她的感情。“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你的判断能力。” “你怎么夹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害我想跟你争论都没机会。”殷秋水一脸镇恼,可是心里却因他的话而喜孜孜的。“不过……真的不要紧吗?我认识西门大哥的事若是传出去,只怕真的会让雷府受到不小的批判。” “你可别小看雷府,这区区一点小事还撼动不了它在武林之中的地位。”雷昊极安抚的说。“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相公?"殷秋水娇晚他一眼。“我又投这么说。” “这不就得了。”雷昊极稍稍用力的握住她的小手。 见他说得这么有自信,殷秋水也就放心了。 第七章 两个时辰后—— 临安城城西凤园 “……有这种事?”雷凤亭听着安在雷府的眼线终于找到机会出府,赶来跟他密报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听完之后,森森地冷笑几声。“原来那个女人跟魔教还扯上了关系,对我来说是个大好机会。” 很快地,雷凤亭便让奴才准备了文房四宝,马上写了几封信,并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雷府的记号,然后让身边的亲信尽快将它们送出去。 雷凤亭一手托着下巴。“九大门派可都是一些想法老旧的人,为了维护正义这块招牌,可是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距离临安城最近的有嵩山派,以及弟子遍及整个江湖的丐帮,看来这两天有好戏看了,我倒想知道他要怎么保护那个女人,还要同时守护雷府的名声,这两者哪一个比较重要,他又会先选择谁……” 才说到这儿,雷凤亭脸色夹然发青,然后用手捂住口,连咳了好几下,当他摊开手掌,看到呕出的黑色鲜血,嘴角却往上扬高,发出诡异的笑声。 “你真的疯了!”想起雷昊极先前对他的怒吼! 是啊!或许他是真的疯了,他试过了,真的很努力地试过了,可偏偏还是只想得到雷昊极,即便这是无法见容于世间的感情,即便会因此受到上天的惩罚,他也希望雷昊极的眼里只有自己。 想到这儿,雷凤亭撩起自己的袖口,看着拄着拐杖的那只左手手掌,已经呈现紫黑色,表示这三个月的闭关已经把“绝阴毒掌”练好七、八成,但是也因为太过急躁,毒性跟着反噬了,就算勉强用内力压制,似乎也拖不了太久,至少在毒发身亡之前,他要杀了雷昊极最在意的女人,就这样被雷昊极恨上一生一世……得不到他的爱,恨也好。 至少雷昊极永远不会忘记他。 果然就如雷凤亭所料,不出三天,就已经陆陆续续有武林人士前来雷府造访,希望雷昊极给一个交代。 午时刚过,坐在花厅内的雷昊极看着手上的拜帖,淡嘲地轻喃道:“这次换嵩山派的人来了,这些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站在一旁的赫连修平则是面露忧色。“嵩山派多半也是听说了夫人和魔教教主有来往的事,所以想来问个清楚,大当家……” “你想说什么?”雷昊极将拜帖随手一搁,口气冷峻。 “属下不敢。”赫连修平把话又咽了回去。 “这数十年来,雷府三代当家为了这中原武林出过多少力,也不知平息过多少门派之间的斗争,如今就为了这件事,似乎打算把那些功劳全部抹煞,看来为了‘正义’这两个字还真是不值得。”雷昊极有感而发。 这一刻,雷昊极更加佩服殷秋水的祖父,人称“剑邪”的般老前辈有先见之明,当年的他早就看透人心的现实,所以根本不把武林盟主这个头衔放在眼里,为了中原武林卖力卖命,有可能在危险的当口被反咬一口,因为大家到了最后只会顾着自己,无视他人的死活。 赫连修平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雷府这数十年来在武林之中的地位,若是因此动摇了,大当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遇上这么一点危机就乱了阵脚,那么这被称为武林第一世家的雷府也未免太不堪一击了。”雷昊极态度沈稳,脸上不见一丝慌乱。“走吧!我倒要听听嵩山派的人要说些什么。” 说着,雷昊极便步出花厅,和赫连修平前往大厅。 他们走没多远,殷秋水才从转角处出来。 府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殷秋水自然也在暗中观察,只是雷昊极没开口跟她说什么,她也没有多问,免得那个男人又说她不相信他,其实不只那些武林中人,就连府里的奴仆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仿佛她做出什么损害雷府名声的事情,态度亦变得冷淡,见了她也是尽量保持距离。 “这就是人性……”殷秋水嗤笑一声,不过她也不以为意,很快地就看开了,因为无祛去改变每个人的想法,那么就随他们去。 “师父!”子光和子亮朝她跑来。 “要开始练功了吗?”殷秋水睇着两张焦急的小脸问。 子光率先发难。“我听奴才说师父和魔教教主是朋友,这是真的吗?” “师父怎么可以跟魔教的人扯上关系,这样大家会认定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子亮气急败坏地说。 “对我来说,黑教并不是所谓的魔教,而黑教教主更是个好人,只是大家不了解他而己。”殷秋水试着跟两个孩子解释自己的想法。“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至于别人怎么想,我并不是很在乎。” “可是……”兄弟俩同时要说话。 殷秋水可以理解他们的忧虑。“如果你们觉得拜我为师很丢脸,随时可以退出师门,不要再叫我师父了,但是黑教教主是我的朋友,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爹怎么说?”子光慌张地问。 子亮也是一脸失措。“雷府可是代表着武林正派,爹一定会受到指责。” “这事就让你们的爹去处理,不需要担心。”殷秋水安抚地说。 闻言,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吼道:“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说不定你们的爹真的会休了我,到时我就不得不离开了。”殷秋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这一点都不好笑!”兄弟俩全都一脸气呼呼的。他们好不容易习惯有殷秋水这个师父的存在,有她每天陪伴在身边,现在却要走了,这种事教他们怎么接受。 “小孩子不要烦恼这些,如果你们今天还想练剑,我把这套剑法的最后一招教给你们,叹后你们每天都要勤练,相信会进步得很快才对。”说着,殷秋水便转过身子。“走吧!”“我才不要练最后一招!”兄弟俩大声吼完,便往回跑了。 殷秋水想叫住他们,最后还是放弃了。 其实殷秋水也知道雷昊极为了平息各大门派的质疑,夹在中间非常的为难,她又何尝愿意有这样的结果,可是殷秋水不想违背自己的信念,因为这是爷爷从小就教她的,如果轻易的背弃自己所相信的人事物,只不过是为了迎合其它人的想法,那么就只剩下虚伪。 等到夜深了,雷昊极才回到寝房,推开门扉,见殷秋水还坐在桌旁擦拭着剑,这是她每天晚上必做的事。 “你在等我?”雷昊极从她脸上似乎看出什么,便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 殷秋水将长剑入鞘,才开口问道:“今天又是哪个门派?” “嵩山派。”雷昊极并没有刻意隐瞒,知道她全都看在眼里。 “他们希望你怎么做?”殷秋水凝睇着他的表情。 “他们希望我能在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面前发誓,雷府和魔教没有一点关系,现在不会有,将来更不可能。”当雷昊极听到这种荒谬的要求,还真的差点笑出来,因为他们居然担心他会跟魔教连成一气,可见得彼此缺乏信赖,若是今日没有发生这件事,恐怕他还不晓得。 “你答应了?”殷秋水攒眉问道。 雷昊极轻嗤一声。“我自然是拒绝了,因为雷府在武林中的立场并不会因为任何人事物而改变,更不需要向任何人发誓以证明自己的清白,真要我那么做,对雷府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我不想让你为难。”殷秋水对他很过意不去。 “我并没有为难,既然选择相信你,就不会因为这小小的困扰就把话收回去。”雷昊极将她拉到怀中抱着。 殷秋水抬起头,深深地睇着他。“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可以休了我来维护雷府在武林之中的声誉。”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自私的男人吗?”雷昊极沉下俊脸,不悦地问:“这辈子都别想要我休了你。” “即便我还是不肯把剑谱给你?”殷秋水黯笑地问道。 雷昊极瞅着她脸上的笑庸,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偏偏就是无法把“喜欢”和“爱”这几个字眼说出来。“没错,即便得不到剑谱,我也不会让你走。”他希望她了解这句话背后的涵义。 能听他说出这番话,已经足够了,殷秋水这么告诉自己。“明天不知道又是哪个门派的人会来,还是早点歇着,才有精神应付。” “说得也是。”雷昊极知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他已经准备好迎战了。 翌日下午,雷昊极让总管送走九大门派之一乾坤派的掌门,同样也是要他表态说不会与魔教有任何关系,最后让他很客气地请了出去,接着就听说大伯父来了,心中一动,自然也清楚是为了同一件事。 “给大爷奉茶!”雷昊极亲自招待。 “我不是来喝茶的。”雷大爷马上吹胡子瞪眼的责怪起侄子来。“要是早知道这个女人和魔教有来往,叫我来担任主婚人,我还不愿意,更不会答应你和震天帮的这门亲事。” “那么大伯父的意思是……”雷昊极看在他是家族长辈的份上,语气和态度上都客气些。 “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都以为咱们雷府和魔教勾结上了,这几十年来在江湖上建立起来的威信,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雷大爷用力捶了下座椅把手,怒气冲冲地说。“难道你会不知道?” “侄儿自然知道,不过谣言止于智者,大伯父难道宁可相信那些外人的话?”雷昊极犀利地反问。 雷大爷可听不进半个字。“难道你想跟九大门派作对?这可是跟整个武林为敌,雷府说什么都不能毁在你的手上,我要你马上休了这个姓殷的女人,向所有的人证明,咱们雷府不会和魔教有任何瓜葛。” “恕侄儿难以从命。”雷昊极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你说什么?”雷大爷一脸震怒。“难道你不在意雷府的名声?该不会是那个女人在你身上下了什么迷药,让你整个人都变了?” 雷昊极眼神转厉。“这不关她的事,是侄儿自己的决定。” “你竟然还袒护她?从小到大你最在乎的不就是雷府在武林之中的威望,可是现在为了这个女人,居然连如此重要的事都不顾了,你爹若是地下有知,又会怎么想?一定很后悔让你来继承当家的位置。”雷大爷更加肯定是殷秋水的关系。“你要是不把那个女人休了——’ “如果我不休了她,大伯父会怎么做?”雷昊极缓缓地起身,眼神寒酷地俯视着僵坐在椅上的亲伯父。“现在这座雷府的当家是我,还由不得大伯父在这儿发号施令。” “你……你……”雷大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来人!送大爷回去!”雷昊极一声令下,总管便带着奴才,亲自将人送出了大门。 “其实大爷担心的也没错,往后九大门派对雷府将不再像以前那般信任,只怕在明年的武林大会上,大当家将会受到强烈的批判。”赫连修平忧心忡忡地说。“大当家真要这么做?” 雷昊极斜睨他一眼,语带嘲弄地问:“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认为九大门派对雷府真的信任过? 大伯父说得没错,从小到大,为了遵循祖父当年在武林之中立下的威望,我很努力地要将它延续下去,可是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厢情愿,认为这么做就理所当然会得到尊重和信赖,结果不过是一点风吹草动,就显露出彼此之间的关系有多脆弱不堪,不费吹灰之力就崩塌了。” 赫连修平顿时语塞,也深深觉得渐愧,身为最忠贞的部属,居然跟其它人一样怀疑起大当家。 “只要我是心安理得,自认没有做错,也没有违背雷府一贯的作风,别人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说完这番话,雷昊极先是一怔,接着便低笑两声,因为他的口气真的愈来愈像殷秋水了。“如果九大门派为此硬要与雷府为敌的话,那么我也不会退缩。” “是,大当家。”赫连修平被他的魄力给折服了。 “你听到爹说的话了吧?”就在这时,敞开的窗子外头,两颗小脑袋听完大人之间的对话,很快地又缩了回去,子光小声地对双生兄弟说:“我就说爹一定不会休了师父的。” “你也希望师父留下来?”子亮靠着墙壁蹲下身子。 子光也跟他一起蹲下,两手圈抱着膝盖。“其实我真的希望师父不要走,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我也是。”子亮不得不承认。 “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叫她一声娘。” “反正师父自己说不叫也没关系,她会一直当咱们的师父,这样不就好了。”子光一手拉起双生兄弟。“走吧,练功的时间已经到了,要是太晚去,又要被罚蹲马步了。” “快走……”子亮想到蹲马步就两腿发软。 当他们一路从大厅奔过,冲进通往院落的拱门,就见殷秋水已经在院子里练剑了。 “师父!”兄弟俩抱拳道。 殷秋水收起剑势。“先把昨天教你们的那一招再练一遍。” “是……”子光和子亮同时应道。 “你们手上的剑……好像不是原来那一把。”殷秋水看着两个小男孩握在手中的短剑,随口问道。 子光仰起俊秀的脸蛋。“这是六叔公送给我和子亮的,他可是特地请金陵城内的铸剑师父打造的。” “六叔公每次来临安城都会准备礼物,他很疼我和子光的,虽然这剑比之前的那一把还要长,不过用起来很顺手。”子亮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对了!咱们明天去凤园看六叔公好不好?”子光问着双生兄弟。 子亮猛点着头。“好啊,六叔公难得来临安城,当然要多去看看他了,顺便让他瞧瞧咱们这阵子学的剑法……” 殷秋水睇着他们提起“六叔公”时的表情,可见得很喜欢这位长辈,若知道雷凤亭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将会如何看恃自己,又如何承受别人的眼光,思及此她更要保护他们。 “你们可要好好的珍惜这把剑。”殷秋水真心希望这两个孩子能无忧无虑地长大,这一点她和雷昊极有同样的想法。 “是,师父。”兄弟俩用力点头。 翌日申时—— “夫人。”伺候两位少爷的婢女见到殷秋水前来,连忙福身见礼。 “子光和子亮还没回来吗?”殷秋水往寝房里看了一眼。她知道两兄弟早上到凤园探望他们的六叔公,原本说好会在未时赶回来练剑的,不过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人影,才会过来问问看。 “是,夫人。”婶女领首。 “有谁陪他们去吗?”殷秋水莫名的心神不宁起来,想着雷凤亭再怎么失去理性,应该不会对两个孩子下手才对。 婢女想了一下。“是‘八铁卫’的申华。” “我知道了。”说着,殷秋水想到早上雷昊极被丐帮的人请到他们位在临安城的分舵,“八铁卫”中有三位跟着一块去,剩下四位负责保护整座府邸的安全,实在拨不出人手来,看来只好自己亲自走一趟了。 这么一想,殷秋水便回房拿了剑,再跟总管要了一匹马,便独自前往位在城西的凤园。 没多久,殷秋水来到凤园的大门口,确定没有找错地方,便上前敲门,可是敲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响应,于是稍稍用力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门好,于是走了进去。 “有没有人在?”殷秋水握紧手上的剑,谨慎地往内走。 奇怪?为什么都没有人应声?至少该有个奴仆才对啊……殷秋水很快地嗅到飘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这么重的血腥味显见死的不只一个人,加上没见到半名奴仆,心想难不成他们全都被杀了?于是拔剑出鞘,小心戒备。 直到殷秋水顺着长廊走向内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小孩子微弱的哭声,让她不得不加快脚步。 “子光……子亮……”殷秋水循声来到一座雅致的花厅,才进门就瞥见倒卧在血泊中的尸体,认出他就是“八铁卫”的申华。 见到殷秋水来了,两个瑟缩在座椅上的小男孩马上硬咽地大叫:“师父!”才叫出声,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掉。 斜倚在另一张座椅上的男人森冷地笑了笑,身上的衫袍拈了不少血迹。“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原本还希望雷昊极也能一块来,就可以当着他的面杀了这个女人,一定会更痛快。 “为什么要这么做?”殷秋水看着两个孩子都已经吓坏了,是她太低估雷凤亭了,原来他已经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 “昊极没告诉你吗?”雷凤亭头上的发髻已经解下,散乱的被在脸颊两旁,让他俊美的外表更加邪魅阴森。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的爱就是不计一切的伤害他?”殷秋水偷觑了两个孩子一眼,想着该怎么让他们先逃出去。 “住口!”雷凤亭拄着拐杖,撑起自己的身子,只见他的右手还抓着一把剑,剑身上的血已经干涸。“等到昊极看见你的尸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真的很期待……” 殷秋水将手上的长剑横在面前。“先让子光和子亮离开,他们可是你最亲的亲人,你要是伤了他们,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不会伤害他们的……”雷凤亭偏头瞥了一眼子光和子亮,见他们睁着恐惧的大眼,抱在一起发抖,不禁呵呵地笑说:“看在他们叫我一声六叔公的分上,我会亲手还给他们的爹……” “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你的……”殷秋水及时咬住舌尖,才没有脱口而出,心想雷凤亭要是知道子光和子亮是他的亲生骨肉,还会狠得下心当着他们的面杀人吗?可是这个天大的秘密绝对不能说出来。“让他们过来这里,我只是想跟他们说几句话而己。” 雷凤亭冷笑一声。“好吧,就给你们一点时间话别。” “师父……”子光和子亮这才红肿着双眼奔向她。 殷秋水张开双臂抱住他们,然后低下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等一下我叫你们快跑的时候,绝对不要回头,马上往屋外冲……听清楚了吗?” “那、那你呢?”子光抖着声音问。 “他会像……杀申叔叔一样杀了你……”子亮满眼的惊惧。 “不会有事的,你们不要替我担心。”殷秋水知道要带着他们一起逃出去很困难,因为雷凤亭的目标是她,绝不会让她走的。“子光……” “我是子亮,你怎么老是弄错。”子亮抽噎地说。 殷秋水眼眶泛湿。“对不起,我还是分不出来……”于是,转向另一个小男孩。“子光,你是哥哥,要保护好弟弟知不知道?”闻言,兄弟俩将殷秋水抱得更紧。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 “你们不听师父的话了吗?”殷秋水板起脸,扯开他们的小手。“照我刚才说的话去做,知不知道?”就算真的打不过雷凤亭,她也不希望让这两个孩子看到自己被杀的样子。 兄弟俩含着泪水,用力点头。 “这才是我的好徒弟。”殷秋水露出温柔的笑擂。 雷凤亭看着她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哼笑一声。“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说不会伤害他们了吗?” “那就让他们离开!”殷秋水喝道。 “要是我拒绝呢?”雷凤亭森冷地笑问。 殷秋水立刻举剑刺向他,嘴里对着身后的两个孩子嚷道:“快跑……” 闻言,子光和子亮马上转身往外跑,照着她说的话,不敢回头看,拚命地拔足狂奔,在心里不停地叫着爹,希望爹快来救他们的师父。 殷秋水听到两个孩子已经跑远的脚步声,这才安心地放手一搏,知道她绝不能死在这个男人手上,好让他用来伤害雷昊极。 两把长剑敲击出火花,一招过后,两道身影迅速地分开…… “你的剑法倒是使得不错。”雷凤亭勉强站稳脚步,冷冷地笑说。“可惜你今天还是得死在这儿。”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殷秋水一步步的往后退,直到退出花厅。 “你以为逃得了吗?”雷凤亭拄着拐杖跟着走出去。 “难道你以为杀了我,相公就会接受你?”殷秋水试图转移话题,一边寻找脱逃的机会。 “我知道他不会,这辈子我和他都不可能在一起。”雷凤亭宛如盯住猎物,步步进逼。“但是,我也不会让任何女人拥有他!” “你这么做,他只会更恨你。”殷秋水不断地后退。 “我就是要他恨,最好能恨上一辈子,这样他就会记得这世上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以及我和他相处的那些时光……”说着,雷凤亭先出招了。“你受死吧!” 两把长剑再度交会,虽然对方的剑法招招致命,可是殷秋水有自信不会输给他,手上的长剑灵活地缠住雷凤亭的,却没有料到中了声东击西之计。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雷凤亭放开握在左手的拐杖,接着使出“绝阴毒掌”,趁其不备,一掌打向殷秋水的胸口。 她发现自己飞了出去,心想难道就这么被杀了吗?她还不想死,她真的好希望有一天听到雷昊极亲口说爱她…… “秋水!”匆匆赶到的雷昊极只看到纤细的身子被打飞出去,连忙施展轻功跃向半空中,一把将殷秋水接个正着,想到当他回到府里,总管告诉他殷秋水要到凤园去接两个儿子,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你来得真是时候……”雷凤亭笑得胸膛震动。 “秋水……”雷昊极无暇理会眼前的男人,他整副心神全都在怀中的女人身上,见她双眼紧闭,脸色一片死白,他的心也像被刻了块肉,失去她的恐惧瞬间袭上他的胸臆。“张开眼睛看着我……听到没有?不准死……”他还役告诉她,自己是爱她的,她不能就这么丢下他走了。 “我……我没事……”殷秋水吃力地掀开眼皮,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想要朝雷昊极挤出一抹笑,可是紧接着便感觉到全身剧痛,喉头一甜,鲜血狂涌出菱唇。“他的掌……有毒。” 雷昊极猛地抬头,瞪向雷凤亭的左手,只见整只手掌呈现紫黑色,俊脸王变。“这是……‘绝阴毒掌’?你为什么要练这种至阴至毒的那门功夫?难道你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要是一个控制不住,不但伤人不成,反而会遭到反噬……”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雷凤亭开心地笑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雷昊极怒红了眼,暗哑地吼道,就算再恨他,也不想亲眼目睹他因此送命。 雷凤亭像哭又像是在笑,表情却好开心。“原本是想用来跟你同归于尽,这么一来,谁也不能把你抢走……不过这样也好,让你亲眼看到自己所爱的女人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代价也是值得的……”才说到这里,体内的阴毒开始翻搅,雷凤亭顿时呕出黑色的鲜血,知道毒性终于失控了。“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吗?” “绝对不会……”雷昊极抽紧下领,眼底却已经闪着水光。 “你说谎!”雷凤亭慢慢地跪倒在地上,每说一句话,就吐出一口黑血。“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会看不出来吗?能让你……为我流泪……真好”最后一个字刚从口中吐出,人便往前仆倒,动也不动了。 一起跟过来的赫连修平急忙上前去,探了下雷凤亭的鼻息和脉搏,然后朝雷昊极摇了摇头,表示人已经断气了。 “为什么?”雷昊极两眼赤红,咬牙怒吼。“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血缘亲情还比不上他口中所谓的“爱”吗? “呃……”殷秋水发出痛苦的呻吟,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雷昊极连忙吸了口气,收摄心神,先让殷秋水盘腿坐好,正准备用内力帮她将体内的毒逼出来。 “你这么做只会让她死得更快!”西门灭及时出现,大声喝止。 他追查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找到偷走“绝阴毒掌”的幕后主使者,想不到不仅跟雷府有关,还是雷昊极的亲六叔,于是亲自登门来想将它讨回去,却没想到他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不只无辜的人受害,还有被他当成妹妹一样看待的殷秋水,庆幸的是他还来得及阻止雷昊极这不智的举动。 “是你……”雷昊极皱起双眉,瞪着眼前的黑袍男子,口气也跟着冷凛。“‘绝阴毒掌’不就是贵教的独门武功,难道有其它办法可以解她的毒?” “当然有了。”西门灭懒得理会他的嘲讽,从袖中拿出一只黑色药瓶。“这是刚做好的解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快让她服上三颗,至少能让体内的毒性不至于伤及心脉,否则神仙也难救。”幸好他担心偷走“绝阴毒掌”心法的人会用来害人,赶紧先炼出解药,要不然根本救不了殷秋水。 事到如今,雷昊极只能选择相信他,接过黑色药瓶,照西门灭的指示,从里头倒出三颗药丸。 “先把解药吞下去”雷昊极揪着心,柔声地说。“我要你活下去,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殷秋水努力保持意识,微启苍白的唇瓣,含住他递来的药丸,很费力地吞进了喉咙。 “相公……” “不要说话,先护住元气……”雷昊极将她的蟒首按在心口上,安抚自己她没事,她会活下去的。“为了我,你绝不能死……” 即便殷秋水的意识渐渐涣散,还是可以听见雷昊极的声音夹着硬咽,仿佛随时会哭出声来。 “爷爷说……”殷秋水又费力的掀开眼皮,看着满眼忧虑的男人,连笑的力气都没有。“我的命很硬……不会这么快死……” “什么话都不要说,我现在就带你回家。”雷昊极将她打横抱起,万分珍惜地搂在怀中。“子光和子亮都在等你。”当他在离凤园不远的地方遇到两个儿子,第一次看到他们嚎陶大哭的模样,显然受到不小的惊吓。@群聊@独家@ 殷秋水垂下沉重的眼皮。“他们……没事就好……”说完这句话,她终于撑不住地昏了过去。 “咱们回家吧。”雷昊极又瞥了雷凤亭的尸首一眼,心情沉重地交代赫连修平留下来处理善后。 眼看殷秋水把解药吞服下去,西门灭现下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幸好伤她的人没有将‘绝阴毒掌’完全练成,只是个半调子,否则早就当场毙命,现在她体内的毒解是解了,但是……也会让她因此失去武功,你得要多关心她、安慰她。”当殷秋水醒来发现这件事,只怕她会难以接受。 “这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雷昊极心如刀割地看着偎在怀中的小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给我仔细地搜……”西门灭举起右手,用力一挥,十几名黑教弟子在他的示意之下,纷纷从屋檐上跳下。 找到“绝阴毒掌”的心法之后,他决定还是把它毁了,免得再度被用来害人。 第八章 雷府—— 临安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被请来为殷秋水开些补身的汤药,虽然及时服下解药,不过还是得要花上一段时间来调养元气。 “爹,师父会不会死?”子光和子亮守在床边,忧心忡忡地问道。 雷昊极觑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殷秋水,一颗心也悬在半空中,但是他没有显露出来,就怕让两个儿子更担心了。 “不会的,她只是需要休息一阵子才会痊愈。”雷昊极安抚地说。 “真的吗?”子光寻求父亲的保证。 “她真的会好起来?”子亮也跟双生兄弟一样不安地看着父亲。 “爹可以保证。”雷昊极用力领首。 兄弟俩这才把头转向床榻上的殷秋水,还是心有余悸。 “师父是为了救我和子亮才会差点死掉……”子光不断用手背揉着双眼,一边哭一边说道。 子亮同样呜咽地说:“只要师父别死,我……以后都会叫她娘……” “我也是……”子光梗声说道。 “爹相信她听到你们这么说,一定会更快好起来的。”雷昊极目光一柔,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 子光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六叔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但杀了凤园里的奴仆……还……杀了申叔叔……” “六叔公是不是生病了才会那样?”子亮想到疼爱他们的长辈变成像恶鬼一样狂杀人,忍不住发抖。 雷昊极喉头紧缩了下,只能试着找出合理的解释来说服他们。“那是因为你们六叔公练了一种那门的功夫,不小心走火入魔才会心智大乱,他也不想那么做,只是无法控制自己。” “六叔公也死了?”子光抽噎地问。 “嗯。”雷昊极沉痛地点头,在一天之内见到这么多人死亡,连大人都承受不了,何况是孩子。“你们先回房歇着,不会有事的。” 子亮又看了殷秋水一眼,这才和双生兄弟一块离开寝房。 见房门关上了,雷昊极才在床缘坐下来。 “我还是没有把你保护好”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让殷秋水再受到雷凤亭的伤害,结果还是防不胜防,让她差点送了命。 想到雷凤亭的死,在这一刹那,过往的回忆又再度回到雷昊极的脑海当中,从孩提到长大成人,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也是最亲近的,可是为什么会以这样悲伤又无奈的方式收场? 这又该怪谁呢? 如今雷凤亭死了,雷昊极觉得有一部分的自己也跟着死了,那种痛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只能将它随着雷凤亭埋葬。 想到这儿,雷昊极身心俱疲地紧闭上眼,因为这样的解脱从不是他想要的,却也不是他能选择的,只能在心里说——六叔,一路好走! 就这样,雷昊极对外一律宣称雷凤亭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死,这对练武之人来说并不稀奇,也因此没有引起太多的揣侧。 一天又过一天,很快地,三天过去了。 “子光少爷、子亮少爷。”负责侍候殷秋水的婢女见到房门开了,是府里的两位少爷,连忙福身见礼。 子光跟婢女说:“你先出去吧。” “是,不过夫人才刚睡着,两位少爷别吵醒她了。”说完,婢女便端着空药碗先行离开。 “师父的气色还不太好,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下床?”子亮压低音量问。 “才过三天,不会那么快。”子光也小声地说。 兄弟俩便趴在床缘,瞅着殷秋水的睡脸。 “你要快点好起来,以后我和子光会穿不一样颜色的衣服,这样你就不会再叫错名字了。”子亮衷心地说。 子光也用力点头。“我和子亮都决定了,只要你能好起来,以后都叫你娘,虽然你说叫师父就可以,不过我们还是想这么叫。” “……你们可要说话算话。”殷秋水其实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真的既感动又高兴。 见到殷秋水睁开双眼笑睇着他们,兄弟俩顿时小脸通红。 “原来你没有睡着。”子光一脸羞窘。 殷秋水费劲地扬起泛白的唇角。“本来快睡着了,听到你们的声音就醒了,刚刚那些话是真的吗?会不会等我好了又反悔?” “当然是真的,爹说做人处事不能出尔反尔,既然说了就要做到。”子亮大声地保证。 子光看着她虚弱的笑容,不太放心地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痛?要不要再请大夫?” “我和子光来了好几次,每次都看到你在睡觉,是不是很不舒服?”子亮也关心地问。 “只是觉得很累而己,真的不打紧。”知道这两个孩子居然会这么担心她,殷秋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那就是不会死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透着同样的忧愁。 殷秋水吃力的点了下头。“我都还没把本门的剑法全都教会你们,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 “就算教完了也不可以死!”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嚷道。 “我不会死的。”殷秋水动容地说。 子亮眼眶红了又红。“我和子光已经没有一个娘了,不能再失去你这个娘,要是你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殷秋水眼圈发热地说。 子光用力抹去眼泪,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要快点好起来知不知道?” “我知道。”殷秋水声音微梗地说。 听见她答应了,兄弟俩这才扑到殷秋水身上,紧紧地抱住她,仿佛很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殷秋水抬起一只手,笑中带泪地摸着他们的头。 而此刻站在房外的雷昊极静静的听完三个人的对话,决定不进去打扰他们,更高兴两个儿子经过这次的事件,也长大不少,心中的悲伤在这时得到纾解,不再那么痛了。 疗伤调养了十天,殷秋水不想老是像病人一样躺着让人服侍,趁着婢女出去,起身盘坐在床榻上,试着运气练功,可是不管怎么尝试,内力就是没办法凝聚起来。 “是因为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吗?”殷秋水一面喘着气,一面困惑地喃道。“看来还得再过一阵子才行。” 殷秋水靠坐在床头,连想去倒杯水来喝,都觉得力不从心,对于这样柔弱的自己还真不习惯,才这么想,就听到房门被推开了。 “醒了?喝过药了吗?”雷昊极处理公务到一段落,总会不时来看看她的状况。 “刚喝了。”殷秋水看着他在床缘坐下,情不自禁地伸手抚过雷昊极眼下的阴影。“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因为有太多事要处理,我会找时间休息的。”雷昊极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想着起码还能让自己握得着、摸得到,为此他已经很感谢老天爷了。“你呢?今天觉得怎么样?” 殷秋水也反手握住他。“已经没事了,我想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只是担心这么多天没有练,剑法都生疏了。” “只要你能活着就好了。”雷昊极不想再尝到失去她的恐惧,只不过她失去武功的事,还是再过一阵子,等殷秋水的元气都恢复之后再跟她谈比较好,他在心里这么打算。 “你六叔……”殷秋水想问,又怕触痛他的伤口。 雷昊极垂下眼帘。“我已经简单的办好他的后事……这样他也不会再痛苦,只希望他下辈子投胎能过得快乐一些。” “我也希望是这样。”殷秋水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头,将雷昊极拉到自己的怀中。“不,一定会的。” 将脸埋在殷秋水的颈窝之间,也因为她的安慰,让雷昊极释放了心中的悲伤和痛楚,无声地流下泪来。 殷秋水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他的背脊,让他发泄压抑的情绪,这是她唯一能为雷昊极做的事。 叩、叩—— “大当家,马匹都准备好了……”赫连修平在外头唤道。 闻声,雷昊极整理好情绪,坐直身躯,才朝外头喊道:“我马上就出去。” “你要出门?”殷秋水随口问道。 雷昊极沉吟一下。“九大门派似乎决定收回让雷府举办明年武林大会的权力,要我将信物交给丐帮的长老。”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为了武林大会的事费了多少心力……”殷秋水不禁为他打抱不平。 “我不在乎他们收回去。”雷昊极倒是一副无所谓。“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即便在武林之中拥有再大的权势地位,也比不上跟家人相处的机会,这些年来我花太多时间在维护雷府的名声上头,忽略了亲情,现在才明白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它,人总是等到快失去了才明白它的重要性。” 殷秋水微微一晒。“我想子光和子亮会很高兴常看到你。” 才这么说,就听到跑步声由远而近,接着见到两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就怕她还在睡见。 “原来爹也在这里!”兄弟俩笑着冲进来。 雷昊极站起身来,叮嘱他们。“爹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不要待太久。” “我跟娘说几句话就会走。”子光点了下头说。 “我也是。”子亮也点头答允。 “嗯。”雷昊极听到他们已经改口叫殷秋水一声“娘”,露出赞许的眼神。“那爹出门去了。” 兄弟俩目送父亲步出房门,这才开心的来到床前。 “娘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子亮问着每天来这儿都会说的第一句话。 殷秋水眼珠转了转。“没有……不过口有点渴,想要喝水。” “我来帮娘倒。”子光马上奔到桌旁,倒了杯白开水端过来给她。 “你们今天还是要把教过的剑法从头再练一遍,等我的伤都好了之后,再教你们新的。”殷秋水真的很希望能可以快点下床,不然一天不拿剑,就觉得全身不舒坦。 子光和子亮大声的回道:“是,娘!”一转眼,半个月又过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殷秋水一连试了好几次,内力就是无法凝聚,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她的脑海。 由于丹田是习武者的内力汇集之地,一旦受损,内力便无法凝聚起来,那么武功等于被废了。 “难道”殷秋水好不容易红润些的脸色陡地又刷白了。 不可能!一定不是这样! 殷秋水穿上靴子,起身拿起悬挂在床头的长剑,就往外走,可是才走几步,两腿竟因为紧张而发抖,差点走不动了。 “夫人?”婢女恰巧端着午膳进来,见她神情有异,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搁下,要扶殷秋水坐下来。“你没事吧?” “我不要紧……”殷秋水推开她的手,咬紧牙关,一步步的踏出房门,来到外头的院子。 待殷秋水拔出剑来,才试着运气,剑力不从心的自掌中滑落,铿锵一声,硬生生地掉在地上了。 “怎么会这样?”殷秋水不敢置信地瞪着地上的长剑,她连把剑拿稳都这么吃力,更别说跟人比剑了。 殷秋水咬着下唇,弯下身将长剑拾起,不肯就这么死心,于是再试一次,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原来那一掌的毒性已经伤到了她的丹田,殷秋水小脸惨白地思忖,如果要重新再练,可能又得花上十几年的功夫,或者这一生都没有办法恢复,从此只能像个普通人…… “我想要一个比剑的好对手……” “跟你比剑时总是特别开心,那种感觉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雷昊极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就因为自己跟他一样擅长剑法,所明上彼此的关系更亲近几分,可是现在的她武功被废了,已经变成了一个柔弱没用的女人,他又怎么会爱上她呢?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呵呵……”殷秋水想笑,可是听起来却像是在哭。 原来失去引以为傲的武功是这么痛苦的事,因为她再也不能和雷昊极比剑了,也不能再教子光和子亮剑法,那么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殷秋水不禁茫然无措地想着。 一旦失去了武功,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殷秋水慢慢地蹲下身子,将惨淡的小脸埋在膝盖问,曾有的自信都在这一瞬间被击垮了。 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辈子都要靠别人保护、依赖他人,这对殷秋水来说,是件无法忍受的事,她的自尊不容许自己变成这样。 “夫人的身子才刚好而己,千万不要太逞强了……”婢女在旁边干着急。“要不要再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就算大夫也帮不了她,殷秋水靠着婶女的搀扶站起身来。“我只是有点累了,想要躺一下。” 婢女忙不迭地扶她进房。 “你去忙你的,我一个人没关系。”殷秋水才坐在床榻上,就对婢女说:“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听殷秋水这么说,婢女也只好退下了。 “相公要是知道我再也不能和他比剑了,他会怎么想?”殷秋水喃喃自语。“他一定会说没关系,他还是会疼我、宠我,给我想要的一切……”可是她不要这么卑怜,更不要这样的施舍。 若是有一天,雷昊极遇到一个跟自己一样爱剑,又会使剑法的女子,她会成全他们的,殷秋水才这么想,心就整个揪了起来,她不要等到真的发生,亲眼看他和另一名女子兴致勃勃的比划剑法才被迫离开。 “他并不爱我……”殷秋水喉头一梗。 对她,也许是喜欢、是欣赏、是惺惺相惜,也或许真有感情,可是那都不是爱二雷昊极不只一次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女人不是吗?那么现在失去武功的自己更不值得他爱了。 这么想着,殷秋水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拿出上回西门灭送给她的黑教令牌,她要先找他来。 两天后,西门灭再次踏进雷府,不过这回是从大门进去。 “西门教主!” “雷大当家!” 两个男人气势相当,看似客气,却暗中较劲。 “让本座从大门进来,当真不怕损及雷府的名声?”西门灭自然也听到不少风声,说九大门派对雷府颇有微词,倒是很意外他没有马上赶人,还敞开大门让自己进来了。 雷昊极一脸冷漠,若不是殷秋水说有事要找这个男人,才让人拿了令牌和信件到黑教位在临安城的分舵,否则他压根儿不想见到西门灭。@群聊@独家@ “那么西门教主就别待太久,说完话就可以走了。”雷昊极不客气地说。 西门灭高傲地嗤道:“本座也不想多待。” “请!”雷昊极比了个手势,就算看对方不顺眼,但是为了殷秋水,他也会稍加忍耐。 待雷昊极领着他来到院落里的小花厅,殷秋水已经坐在那儿等了。 “相公,谢谢你。”殷秋水面有难色地问道。“可明上我和西门大哥单独说几句话吗?”她还不想让雷昊极知道自己失去武功的事,也难以启齿,更不想让他因为同情而接受自己。 闻言,雷昊极眉头一皱,不是因为不相信她,而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和其它男人单独说话,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说:“我一会儿再过来。” 殷秋水轻轻领首。“不会太久的。” 待雷昊极步出小花厅,坐在一旁的西门灭似乎猜到殷秋水请他来的原因。 “幸好过两天我才会离开临安城,否则只怕没办法这么快见到面,你找我来,是想问有没有恢复内力的办法吧?”西门灭不想毁了她的希望,但还是得实话实说。“中了‘绝阴毒掌’的人,重则当场毙命,轻则便是武功被废……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他也希望有。 “西门大哥也不用太过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殷秋水只能强颜欢笑。“我托你带来的东西呢?” 西门灭从衣襟内抽出一样用油纸妥善包好的东西。“这是你之前寄放在我这儿的,怎么夹然要我把它拿来?” “当然是有用处了。”殷秋水接过爷爷留下的遗物,也就是“龙隐剑法”的剑谱,出嫁之前她想到放在身上不保险,便寄放在西门灭身上,当时是再安全不过的做法。“多谢西门大哥这段日子代我保管。” “往后有任何事,一样叫人拿着令牌到分舵,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西门灭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不要像自己的亲妹妹那样红颜薄命。 殷秋水感激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 殷秋水坐在床上,两手捧着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剑谱,想到雷昊极等一下拿到它,应该会很开心才对,因为这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大的愿望,而爷爷地下有知,知道有人会珍视爱惜它,也会高兴的。 喀地一声,雷昊极推开房门进来了。 “你的身子才刚好,先睡投关系,不用等我。”说着,雷昊极的目光不期然的掠向她手上的书。“那是什么?” “龙隐剑法的剑谱。” 雷昊极先是一怔,没料到会是它,随即想起他答应过殷秋水,除非她主动给,要不然绝不会有半点强迫之意,所以只是多看了一眼。“为什么突然把它拿出来,不怕我把它抢走?”他半开玩笑地问。 “不用抢,我就是要给你的。”说着,殷秋水便真的将剑谱递给他。 “你不是一向坚持不给的吗?”殷秋水这突来的举动,反而让雷昊极迟疑了,因此并没有马上伸手接过去。 殷秋水喉头紧缩了下。“剑谱可以给你,但是我想交换一样东西。” “要交换什么东西?”雷昊极纳闷地问。 “……休书。”殷秋水费力地说出这两个字。 “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会留下来?”雷昊极脸色一变,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同,不用担心她又说要离开他。 “就当我说话不算话好了。”殷秋水态度坚决地说。“如果你不给我休书也没关系,明天一早我还是要走。” “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雷昊极一个箭步上前,扣住她的双肩,将殷秋水从床榻上拉起来。 “再过两天西门大哥就要离开临安城,我打算跟他一起走。”殷秋水不敢直视他的眼,就怕被雷昊极看穿了。 “……你说谎。”雷昊极差一点就上当了,幸好他很快便恢复了理智。“你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你爱的人是我,不是西门灭。” “我……不爱你。”殷秋水别开脸蛋,说着违心之论。 雷昊极克制着用力摇晃她的冲动。“你在说谎……否则为什么不敢看我?你要是真的不爱我,那就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总之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殷秋水还是不肯看他。 “是他威胁你吗?”雷昊极想到她和西门灭白天单独谈话的事,虽然没有待太久就离开,难保中间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是……”殷秋水不想牵连到朋友。 “那是为什么?”雷昊极嘶哑地低吼。 “……我已经失去武功了。”殷秋水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说谎下去,只能强忍着泪水,对他说出实情。“那一掌让我的丹田受损,内力也无法汇聚,练了十多年的武功……就这么废了。” 闻言,雷昊极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想到换成自己,只怕也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便将她紧紧的拥进怀中。“原本打算这两天找机会跟你谈的,没想到你已经先发现了。” “既然这样,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走了吧?”殷秋水不敢眨一下眼睛,就怕泪水会滚下来。“你之所以希望我留在身边,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喜欢跟我比剑,能找到一个好对手是件很快乐的事,可是现在的我连拿剑都很困难……” “你在说什么?你以为……”雷昊极这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都是我的错,因为太久、太久没有亲口对人坦白自己的感情,久到忘了该怎么说,才会拖到现在,我该早点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了……” “你不用可怜我!”殷秋水气愤地挣开他的怀抱,现在听他亲口说爱她,只觉得更心酸更讽刺。“你说过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难道不记得了吗?我不要这种同情的爱,也不要你的怜悯!” “我不是在同情你,也不是在怜悯你。”雷昊极没想到有作茧自缚的一天。“记得咱们从大明山回到府里,见到六叔的那一天,他一眼就看出我爱上你了,那就像是当头棒喝,或许早在船上,你出手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对你动了心。” “如果你早一点跟我说这些,我会相信,会高兴得哭了,可是现在……”殷秋水咽下喉中的硬块。“即便失去了武功,我也不想连自尊都失去了,所以才决定用爷爷的剑谱来交换我的自由。” 雷昊极抽紧下颖。“我不要你的剑谱,我只要你。”他看得出废除武功让殷秋水失去原有的自信和骄傲,打击很大,让他更后悔没有早点把心中的爱意告诉她。“不是每个会使剑法的女人我都会爱,因为是你我才会动了心。” “要我做什么?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既无法自保,也没办法保护你,对你没有任何帮助。”泪水终于还是滑下殷秋水的面颊。“我不想成为只会依赖相公的女人……” “怎么会没有帮助呢?只要你待在我身边,看着我、对我笑、跟我说话,我就觉得是一种快乐、是一种幸福了。”雷昊极对她敞开心胸,道出内心深埋的感情。“何况武林之中也有不乏失去内力,但又重新恢复的例子,只要不放弃,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殷秋水抽噎地摇头。 “就算我说不在乎你是不是失去武功,你一定也会以为我是在同情你、可怜你,你要我怎么证明才会相信?”雷昊极急吼道。 “我……不知道……”殷秋水心乱如麻地低喃。 雷昊极深深的吸了口气,因为他想到一个方法来证明了。“既然这样,我只有这么做了……” 说着,他便毅然地步出寝房。 “相公?”殷秋水困惑的看着他往外走。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说的话吗?即便在几年后,雷昊极也不会后悔? 殷秋水无所适从地心忖,可是她真的不想就这样离开他,还有子光和子亮,他们已经失去了亲娘,自己若是又丢下他们走了,会有多么伤心难过,只怕一辈子都无法平复,更何况雷昊极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对女人动心的男人,她该对他多一点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才对。 殷秋水想到这儿,便决定去把他追回来,告诉他,她愿意留下来,愿意用尽一切努力尝试恢复原本的内力,也愿意再相信他。 就在殷秋水提着灯笼,一路寻了过去,才踏出院落不久,就听到远处传来惊慌的叫声,失去武功的她,没办法立刻施展轻功,等她好不容易找到声音的来源,就已经看到烈焰冲天了。 “谁都不许救……”雷昊极执着火把,就站在失火的楼阁前,冷眼望着屋子愈烧愈旺。 府里的奴仆只好停下所有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将屋子给吞噬,因为它是独栋,没有跟其它楼阁相连,所以不用担心会遭到波及。 殷秋水一眼就认出这座楼阁就是上回雷昊极带她来过的地方,里头藏放着他多年收集而来的各家剑谱,还有拳法、刀谱以及内功心法等等,都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为什么不赶快打水来灭火?!”殷秋水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那些都是你花了许多心血才收集到的……” 雷昊极将手中的火把扔在地上,红色的火光在他的俊脸上闪动,一点都不心疼。“对我来说,你比它们来得更加珍贵,我宁可失去它们,也不能投有你。” “你……”殷秋水好生气,可是也因他这个举动,让她仅存的一丝怀疑全都消失了。 “如果这么做能证明我的心意,那就让它们全都烧光吧……”雷昊极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相信!我相信你就是了!”殷秋水声音都梗住了。 “等这把火将那些哀伤、心痛的过去都烧尽,咱们再重新开始吧。”雷昊极搂住她,一起看着眼前熊熊的大火,为了他们的将来,过去的阴霏就让它过去,这样才能往前走。 大火烧到午夜才熄灭,府里的奴仆全忙着整理善后。 回到寝房内,殷秋水还是将剑谱递给他。“我想爷爷不会反对你练这套剑法。”因为雷昊极可以为她舍去一切,放手抛下曾经以为最在意的东西,他一定可以练成“龙隐剑法”。 “放在你那儿就好。”雷昊极还是没有接过去。 “为什么?”殷秋水不解地问。 “因为我已经拥有最爱的人,这本剑谱早就不重要了。”雷昊极神情既深情又温柔地说。 殷秋水投进他的怀抱,打趣地问:“真的不后悔?错过今天,说不定以后我都不给你了。” “我不会后悔。”雷昊极肯定地说。@群聊@独家@ 因为这世上还有比它更值得自己珍惜的,雷昊极低头吻住她,也透过这个方式,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所爱的女人。 尾声 半年后—— 院子的石阶上,手上拿着一迭宣纸,上头画着人形,将每一个招式都仔细地绘在上头,虽然她无法亲自示范,不过只要按照上头的动作,子光和子亮一样可以练成。 “娘,你觉得怎么样?”把整套剑法都使了一遍,子光和子亮便奔到她面前,希望能听到殷秋水的赞美。 “还可以,不过劲道不足,接下来几天要加强内功心法,否则这套剑法只是华而不实。”殷秋水对两个孩子的要求还是很严格,可不会因为母子三人的感情愈来愈好就敷衍了事。“我真的很想亲自教你们,可是……”每回见到他们招式不对,想要亲自指正,却总是力不从心,让她相当懊恼。 子光连忙安慰她。“爹这次不就是去黄山找一种红雪果,应该快回来了,只要能够找到,娘吃了说不定就可以陈复内力了。” “不管有没有效,爹都会想办法找到的,娘就不要担心了。”子亮也出声安抚她。 “在娘的武功恢复之前,我都会保护娘的。”子光拍着胸脯保证。 子亮也猛点着头。“没错……我也要快点把剑法学好,这样才能保护娘。” 其实殷秋水也很清楚这几个月下来,只要听说哪里有人知道可以恢复内力的方法,雷昊极便会千里迢迢的跑去寻找,或是低声下气地去请教对方,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连这两个孩子也不断地在鼓励自己,难道她要一直为武功被废的事而沮丧下去?应该还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那就是……如何和他们真正的成为一家人。 殷秋水在这一瞬间也想通了。“就算内力还是无法恢复也没关系,因为我有你们在身边保护。 “我一定会保护娘!”兄弟俩默契十足地嚷道。 “对了!子亮,你之前不是都穿蓝色的衣服,子光则是黑色的,怎么今天也穿黑色?”因为两个孩子怕她分不出谁是谁,所以刻意以衣服的颜色来区分,殷秋水才不至于又认错。 “因为早上不小心把墨汁打翻,衣服都弄脏了,所习就先借子光的来穿。”子亮随口解释。 殷秋水领了领首。“原来是这样,好了,那把刚才的剑法再重新练一次。” “是!”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喝道。 当他们拔出手上的剑来,才比划了一下,兄弟俩猛地愣住了。 “娘刚才没有叫错我的名字。”子亮愕然地说。 子光也同样惊讶。“咱们穿同样颜色的衣服,娘居然可以分得出来……” “除了爹,她是第一个可以分得出咱们是谁的人。”子亮看着双生兄弟,然后露出大大的笑脸。 “因为她是娘,当然要分得出来了。”子光也看着双生兄弟,脸上的笑容好不灿烂。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分得出他们谁是谁的娘了,兄弟俩同时在心里这么想道。 深夜时分—— 雷昊极轻轻地推开寝房的门,就怕会吵醒睡在里头的妻子,透过微弱的烛火,他脱下外袍,还有黑靴,这才躺进被窝里,接着伸臂搂住一具纤软的身子。 “……你回来了。”殷秋水带着困意的嗓音跟着响起,其实在雷昊极爬上床榻时便醒了。 “嗯。”雷昊极有些疲倦地应道。“不过没有找到红雪果,听当地的人说要等到下第一场雪时才会出现,你再多等一下,我一定会……” 才说到这儿,两片柔软的唇瓣已经覆上他的,细细地、动情地舔吮着。雷昊极喉结上下滚动几下,马上采取主动。 殷秋水的小手滑进他的胸膛,爱抚那片结实坚硬的肌肉,菱唇往上一扬。“你不是累了吗?” “抱你的力气还有。”雷昊极将她压在身下,呵呵地低笑。“这么想我吗?我应该早一点回来的。” “相公”殷秋水搂住他的项颈,感觉火热的男性唇舌在胸口上游移。“不要再去找红雪果了……就算这辈子内力都恢复不了也无所谓……” “你确定?”雷昊极抬起头来,即便看不太情楚她的表情,也知道殷秋水正对着他笑。 “我十分确定因为我相信你爱的是我的人,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对我的心意依然不变。”殷秋水责怪自己没有早点想通这一点,也不必让他这么辛苦的来回奔彼。“即便从此失去武功,可是我得到了你的心,那比什么都值得,再说人生本来就是有失有得,所以一点都不会觉得遗憾。” “我只想让你开心一点。”雷昊极不想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想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做更多的事。 “只要能像这样跟你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殷秋水轻叹一声,拱起身子,与他结合在一起。 “我永远不会让你走的……这辈子都别想……”雷昊极用力地进入她,让两人更紧密的结合。“我爱你……”他已经可以自然地说出“爱”这个字了。 “我知道……”殷秋水眼角噙着泪光。“想当初我是多么不愿意嫁给你,可是现在……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妻……还有子光和子亮的娘……” 雷昊极贴着她的菱唇,嘴角扬高。“想当初我是为了得到剑谱才答应娶你,不过现在……我绝不会放手……” 或许这就是缘分,不管是百般无奈还是不情不愿,当爱来到,再冷酷无情的心也无祛抗拒它,只有投降。 当两人沉沉的睡去,依旧紧握着彼此的手,知道这一生都会这么走下去。 【全书完】 后记——梅贝儿 一直想写一本武侠味道浓厚点的故事,这个念头从踏进写作这一行之前就已经有了。启蒙的时间很早,应该就是当年“楚留香”在台湾的电视台播出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记得这部港剧造成很大的轰动,也让我认识到武侠小说中所谓的江湖帮派,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功,甚至去租了许多古龙的作品回家看,不过到现在最让我遗憾的还是为什么楚留香爱的女人不是苏蓉蓉,最后苏蓉蓉居然还为了救他而死,每当想起那一集,还是好生气,恨不得把楚留香打成猪头。 之后让我更喜欢看武侠连续剧的就是“神雕侠侣”了,潘迎紫和孟飞演的小龙女和杨过在这么多年后还是记忆犹新,虽然当时的布景真的很简陋,不过重点是金庸笔下的人物和故事真的很有魅力,什么全真教、古墓派,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武功,以及两人不惧世人的眼光以及阻挠,历经生死,最后终于可以相守一生,让观众完全沉迷其中,当时就想如果我会写小说的话,一定要尝试看看这样的故事。 写了这么多本的古装作品,仔细回想一下,大概只有手上这一本的武侠味道比较重,所以一下子写得太高兴了,差点就忘了这是言情小说,要多着重在男女主角的感情方面,但还是很开心有机会稍稍实现一下自己的愿望。 至于另外两位重要的男配角——姬破天和西门灭,真的很喜欢他们的名字,个性也很突出,若是有好的灵感一定会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 这本书是在暑假档期跟另外两位作者一起出的套书,每次出套书压力总是会比较大,而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则占大多数,光是前三章就磨了半个月,总算把男女主角的个性掌握住,还有故事的走向也能整个定案,不然看到月历上被圈起来的截稿日期一天比一天近,压力就越来越大了。不过光是心急也没用,因为要让自己能够入戏,放下感情,下面的章节才能写得顺,这已经是我写作多年的习惯了。@群聊@独家@ 接下来,九月会有新书上市,到时会举办我进狗屋出版社之后的第一个活动,不过内容还在研拟中,敬请密切期待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