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当差》 楔子 奇怪,这条路对吗 晨懿坐在船首,困惑的看著这寂静但绝对是人间美景的山水风光。 “晨懿格格,先喝杯茶吧。” 杜天元端上一杯香喷喷的茶到晨懿的面前,那张俊秀的脸上有著无法掩饰的心动。 晨懿有一张倾国倾城之貌,粉雕玉琢、唇红齿白,肤如凝脂,尤其是一双灵活迷人的黑眸如黑夜中的星辰般璀亮,轻而易举的就攫取了他的一颗心。 只可惜,女扮男装的晨懿另有心思,对这张俊脸上的含情脉脉毫无所觉。 她皱著柳眉,望著行驶过的两岸景致,脑海里则有一张地图在勾画著,但不管怎么拐弯怎么走,好像一直都是往南方啊。 她会走这一趟全是为了好朋友恩颐格格,江湖好友杜天元说他有门路,能安排她混进边塞的军营,好接近秦莫将军,可是,她现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诳她了。 “天元哥,走这条水路对吗?” “呃——当然。”他先是一愣,随即眼神闪烁的逃避她质问的目光。 “说谎!” 杜天元脸色立变,“什么?” 她盯著他的脸,“说实话,这不是往北而是往南的路吧?” 既然被发现了,他点点头,“是,但我这是为了格格好,军营是什么地方?何况,恩颐格格与你约定的时间早过了,这代表她出事了,你又何必为了她的婚事前去边塞?” “你说何必”她火冒三丈的瞪著他,“她是为了不让我去军营才鼓起勇气离家出走的,因为是我说了除非她离家出走,找一个看得顺眼且心仪的男人嫁了,生了孩子,才能回到浚王府,只有这么做,我才不会千里迢迢的去找秦莫将军!你懂了吗?” 恩恩及贴身丫鬟小毓已从人间消失三个多月了,说来,真的是她的错,恩恩天生温柔婉约,哪会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呢! 但恩恩做了,原因全是太过善良,就担心她这个好朋友长途跋涉混进军营会出事,不想要她去冒险。 想到这里,晨懿真是恨死自己。她应该默默的去做就好了! 她就是见不得恩恩成了牺牲品,好好一个琴棋书画皆优的美人儿,为什么偏偏倒大楣的成为刁蛮泼辣的宁格格的眼中钉?又为什么必须嫁给长年驻守在边关,且跟个军妓厮混的男人 这些事,她已经够不平、够气的了,如今这个相交多年的江湖挚友,竟然带著她往另一个方向跑 杜天元著迷的看著杏眼圆睁的她,再看著这两旁气势磅礴的绿色山脉,四周不见人烟,在这静寂雅致的画舫上又只有他们两人,他深吸一口气,真情流露的凝睇著眼前的美人,“晨懿,你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爱上你了……” 她一愣,“什么?” 他缓缓低头靠近她,在她脖颈间轻柔的磨蹭,低声呢喃,“把你自己交给我,我保证我会爱你、疼你。” “你想干什么”她被他突兀的动作吓到了,直觉的伸手推开他。 他踉跄的倒退一步,“你知道我的功夫比你好,在这里,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以你要霸王硬上弓?”她难以置信的瞪著他,身子不著痕迹的往后退。 杜天元神情略显困窘,“从你请我帮忙安排这一趟旅程开始,我就一直在找寻一个可以让你了解我的心、我的感情的地方,我也安排好了,可没想到才走了两天,你就发觉不对劲。”他忍不住埋怨起来。 晨懿受不了的仰头一翻白眼,“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而且,你也不是差劲的会强迫——” 他用力的摇头,“不!我会!我们的身分太悬殊了,只有生米煮成熟饭,我才有机会拥有你,请你原谅!” 话语一歇,他突然疾行上前,就要点她的穴道,她勉强闪过,再击出一掌,但立即被他压制倒地,下一瞬间,她的膝盖用力往他胯下一顶—— “噢?”痛呼声陡起,他脸色一白,双手捂著胯下倒在甲板上痛苦呻吟。 晨懿则毫不犹豫的转身,“扑通”一声跳下水。 “等等……等……噢……”杜天元痛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担心她会溺水,可是他那儿真的太痛了,让他无法起身去追她。 等她又不是白痴!晨懿拚了命的振臂泅游。刚刚那一下,她可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不然她哪有时间逃啊。 只是好累哦,她快没力了。好不容易爬上岸边,气喘如牛的远远望去,杜天元仍躺在船板上呻吟,她心里终于平衡多了。 她低头检查身上的贴身物品,银票、迷香、解药全安好的在她的百宝囊里,她安心的吐了口长气。没事儿,她可以继续上路了。 秦莫将军,我来了! 第一章 雨淅沥哗啦的下个不停。 在这条杳无人迹的山路上,不是奇岩怪石,就是一片黄沙大漠,原本的干涸萧瑟,热气袭人,经过这场倾盆大雨一下,倒是消了些暑气。 轰隆隆的雷雨中,一名披著黑色斗篷的骑士驱策著胯下的悍马,在泥泞的黄土路上奔驰,当瞥见闪动著红色火光的山洞时,骑士立即策转马儿奔向该处—— 一冲进洞口,一股恶臭立即扑鼻而来,他浓眉一皱,顿时看到恶臭的来源,就是那名瘫在火堆旁,浑身脏到看不清楚五官的乞儿身上发出来的。 此时,熟睡中的晨懿也迷迷糊糊的醒来,她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她张开了惺忪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矗立黑色巨影,她倒抽了口凉气,吓得急急的从地上爬起来,“你是谁?” “一个过路人而已,小乞儿。” 男人低沉的嗓音陡起。 晨懿眨了眨眼,看著该名男子翻身下了马背,脱下身上的罩头斗篷,顺手就丢在一旁的石头上,再从马背上的袋子里抽出了一条干净的毛被,但令她错愕的是,他并非是把那条毛被拿来自己用,而是拿来擦拭马儿身上的雨水,在拍拍马儿的头后,这才将毛被披到一旁的石头上,接著,很大方的坐在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升起来的火堆旁。 这男人是熊吗?除了浓眉大眼外,只看得见一脸胡髯,整个人看来冷酷而剽悍,一袭灰色的陈旧衣袍看似穿了几十年,看来比她这从格格落魄成乞丐的天之骄女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 男子不是没看到那双圆亮黑眸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只是小乞儿一身黑漆漆、脏兮兮的,他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 思绪间,他从袋子里拿出几颗馒头,不意外的看到小乞儿的眼睛登时一亮。 “拿去吧。”他丢给她一颗,看她像个饿死鬼的大口大口的吃,浓眉一皱的提醒,“别噎住——”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猛捶自己的胸口,他连忙拿了水袋丢给她。 晨懿急著接过手,一边仰头灌水一边用力捶胸,好半晌,她才吐了口长气,眼泛泪光的把水袋交给他,“谢谢。” 男子瞥她一眼,再看了看这个宽敞阴凉的山洞,并无其他马匹。离这个山洞最近的城镇也有百里之远,再往前,就是最接近前线驻军营地的边城……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一个人落在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吗?” 晨懿瞧见他那双深邃冷峻的黑眸中的思索,不难猜测他在想些什么。因为她这一路上能遇到的人有限,他们对她都有同样的疑问,要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乞讨过活,不饿死才怪! “人各有志。”男子淡漠回答,不想搭理的态度明显。 看他炯炯有神的黑眸里跳跃著态熊烈火,她却有一种置身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因他而为之冻结。 晨懿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的搓搓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臂,只是他是这七天来,她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同类,她还是忍不住的更凑近火堆,在劈哩啦的熊熊柴火声中与他交谈。 “壮士打算往哪儿走?” 她一双骨碌碌的黑眸瞄向那匹乖乖站立在洞口的黑色骏马,开始思索著是要趁这个男人熟睡后,偷马走人,还是有良心一点,卑微一点,拜托他载她一程? 这一路北行路程比她想像的远太多,银票全花完了,接下来只能靠她这双腿儿,虽然她已是脚痛腿麻了,但为了帮好友,她也心甘情愿,而如今既然有匹马儿在眼前了…… 他沉默不语,连带的也让这山洞里出现凝滞的窒息感,害她不舒服了起来,于是主动的打破了僵局,“嘿,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这山洞是我先占的,火也是我升的——” 一锭银两在眨眼间突然落到她的脚边,她身子前倾的拿起,瞪著那男人以手当枕的躺下小憩,大为不满。“你真把我当乞丐了” 他只是睁开黑眸冷冷的瞟她一眼,便又阖上眼睛小憩。 他这一路在北京及边塞来回奔驰,不知跟多少阴狠的江湖人士动手,光从一个人的眼神,他便能看出是否带有敌意,而这个小乞儿那双黑眸太过率直,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徒。 “你——”晨懿气得咬牙。这一趟从江南落水后,她一路独自往北,实在看了太多男人的嘴脸,是美人,就色迷迷的好生伺候,在她刻意把自己全身行头跟个小乞丐交换后,男人见著她便捂住口鼻的闪人。 她可是个理性的人,还不至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所以,基于这一趟远行的灾难全始于那个没担当的秦莫将军,这个像熊般的男人,她是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再不把握,她便决定偷了他的马闪人! “咳咳!”她轻咳两声,看著仍然阖眼休息的男人,“其实我现在的确是一人饱,全家饱——” “看得出来,也没志气。”他眼睛未张的打断她的话,“所以,闭嘴就好。” 眨眼间,一小袋碎银子又丢到她面前。 她明白,这是嫌她吵,要她闭口的施舍钱,可是——“你少看不起人!我要上军营去呢。”出门在外,银子不嫌多的,所以,她还是将碎银子揣进怀里的百宝袋里。 此路前去就只有一处军营……男子浓眉一拧,缓缓睁开眼睛,细细打量那一头纠结脏乱的黑发,一身粗布破洞棉衣,一双同样陈旧的布鞋。脏兮兮的脸上也看不出岁数,但若是往军营去,必是男儿无误。 “你上那儿做什么?” “当差啊。”她没好气的睨他一眼,干么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 “我不知一个乞儿能当什么差?”这小子未免太过天真了! 晨懿瞪眼气怒的斥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这叫伪装,否则怎能一路平安的混过来嘛!” “为什么要伪装?”他不得不承认这引起他更大的好奇,本以为只是名乞儿,但说到“伪装”,这便事关边陲安全。 “因为我长得太美了嘛!”她脱口而出,但一见他好不容易睁开的黑眸又再次闭上,她明白他是懒得再跟她废话下去,于是急急的拍胸解释,“呃,我的意思是我长得比女人还像女人啦,一些登徒子想轻薄我,所以我才搞得混身恶臭、脏兮兮的,那些人才不敢乱来。” 这一席话有一半真一半假,一路女扮男装的她的确是因为那张皮相太漂亮了,招致不少轻薄,但真相该说是她所托非人啦,差点让人给非礼了!原本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也全毁了。 “那些登徒子大概全瞎了。” 男子并非刻薄之人,但就他眼前所看到的,这个乳臭未干的乞儿嗓音略尖,还以“美”来自我形容,就一个男子汉来说,他无法忍受。 “你——你——”晨懿咬牙指著他的脸,却气到说不下去。 好,这么污蔑她,那就别怪她将他丢下,反正他看来壮得跟头牛一样,饿个几顿看来也不会怎么样! 她倏地起身,“哼,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乞丐也有自尊的,我不屑跟你同处在这洞穴里!” 晨懿快步的越过他身边,但左手已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一个刻意的踉跄,她双脚打结的跪跌在他身边,左手往他的口鼻捂去,可没想到这名粗犷男子动作极快,一手迅速扣住她的左手。 “痛?”她低呼一声,连忙放掉手上的药粉,这一招男人可没有料到了,当那些白色粉末落下,他脸色一凛,猛地放手挥拂,但仍有粉末吸入口鼻。 “你——”一股晕眩袭来,男子一脸不敢相信的瞪著那双黑眸透出狡黠之光,“该死!”他太轻敌了!瞬间,黑暗立即吞噬了他。 “呼!”晨懿眨眨惊惶的眼,大大的吐了口长气,搓搓被他扣得发疼的左手。这男人的手劲还真大,反应也够快,不过,这包迷香可是她交友满天下才得来的好货,只要让人吸上一点点就会昏…… 她柳眉突地一皱。等等,惨了!她忘了先吞一颗解药,这会儿连自己也昏昏欲睡,完了,完了!她身子紧接著一晃,她忍著晕眩,急著要从怀里掏出解药来,但来不及了,下一秒,她立即昏厥过去,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就倒卧在这名粗犷的男人身上。 雨停了,繁密的叶子随风轻颤,落下了更多的雨滴,但放晴的天空早已被一大片瑰丽的霞光渲染,已是黄昏时分。 男人皱眉醒来,深吸一口气—— 好臭!他难以置信的瞪著靠在他下巴,头发纠结肮脏的小头。这小子! 他黑眸半眯,大手往小乞儿的衣领一抓,将对方从身上拎起,丢到早已熄灭的火堆旁,看著那些散落在身上及地上的粉末,他不敢再大意,屏住气息的拍去,再退到上风处,不意外的,那个自作自受的小乞儿也在此时悠然转醒。 “噢?”晨懿皱著眉头,抚著发疼的后脑勺。怎么这儿会疼呢? 她傻愣愣的坐起身,下意识的看著后面。原来刚刚是枕在一块小石头上,难怪会疼。 “吓!”她猛地吓了一跳,瞪著端坐在对面的男人,然后想起一切,她想也没想的就起身要逃,但才跑一步,男人大脚恶意的一伸,她便跌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痛得呻吟。 真是的,她跟他显然犯冲,才遇著没一天,她就这儿疼、那儿疼的! “你迷昏我想劫财?”男子冷冷的问。 “我、我想要你的马,我说了我要去军营嘛。”她揉著额头跟鼻子,真疼。 他一挑浓眉,“从军前先大捞一笔?” “我才不是去从军的,哎呀,反正,我就算想当偷马贼也当不成,拿迷药迷昏你是迷成了,还白痴的连自己也一起弄昏了,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好!” 晨懿边说边偷瞄他,但他只是冷冷一瞥,毋需言语,就足以令人屏住呼吸。这个男人真的很冷酷耶! 她低著头,稍稍以手指按压眼角,让眼泛泪光后,这才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但我能怪谁呢?从小就是个孤儿,从有记忆开始就在乞讨跟流浪,没上过学堂,也没读过书。” “你的口气用字听起来不像文盲。” “那当然,有句话不是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走了何止万里,什么样的人没看过,什么样的话又没听过,我天资聪颖——” “却不思上进!” “不思上进我……”她哽咽,突然全身抽搐、嘴唇颤抖,眼眶里迅速的盈满了泪水,“你以为我爱弄得脏兮兮?以为我爱让人施舍,以为我爱偷人家的东西,被抓到时让人又骂又打,全身伤痕累累……呜呜呜…… “为什么我乞讨了碎银子,不是拿来填饱肚子,而是去买迷药,还不是因为会被当成女人欺负,那种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遗弃还被糟蹋的感觉,像你这种长得又高又壮,一看就是吃得饱饱、穿得暖暖的人是不会懂的!” 晨懿环抱著自己,把头埋在膝盖上,抽动著肩膀,泪水鼻涕直流,这种戏码对她而言太简单了。 “你——”他眉头深锁。 “呜呜呜……你走吧,反正一个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的人,连老天爷都放弃的人,我还在乎一个人吗?你快走!” 她仍趴伏在膝上,头也不抬的朝他挥挥手,却在心中暗暗嘀咕—— 快走!别跟我计算我用迷药迷昏你、偷你马儿的事就好! 他面无表情的瞠视著,“我走?你迷昏我想偷走马儿一事就这么算了?” 她一愣,低低呜咽,“你、你连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我已经这么可怜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像你好手好脚却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他口气极为不屑。 “才不是呢,我不是说要上军营了吗?”她受不了的抬头叫了出来,“那你是想怎样?把我逮到衙门吗?”她演得好累啊,这家伙怎么这么爱训人。 “这是个好建议。” 晨懿一愣,傻眼,“不、不会吧” 格格进衙门,这很丢脸耶!而且还是这一身落魄状。 她想也没想的就跪下求饶,“英雄饶命啊,不要闹这么大吧?可怜我已经无父无母,可怜我好不容易才要像个男子汉到边关当兵,呜呜呜……什么壮志未酬……什么先死的?呜呜呜……我只要进了衙门还能活吗?爹……娘……我干脆——” “够了!一个男人哭得像个娘儿们,简直可耻!”他冷声斥责。 她扁起嘴儿,眼泪还是扑簌簌的掉,但脏兮兮的脸上像是有油、有炭似的,仍没半点儿干净,她用袖子轻拭,就是故意不擦干净自个儿的脸,“我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现在不哭,还有机会哭吗?呜呜呜……” 他烦躁的抿起唇,“好,我给你机会。”他从怀里掏出另一包碎银子丢给她,“这一次饶了你,但别再被我逮到。” 晨懿呆呆的拿著碎银子,看他起身往马儿走去,她急急的跳起身来,奔上前的抓住他的手臂,求道:“要把我丢下可以,但别丢在这儿成不成?让我上马。” 他冷冷瞟了眼她的手,再冷硬的看著她,“你到底是愚蠢,还是贪婪——” “都不是!我是脚酸了,下个镇在哪里我连点方向都没有,你给我银子,我要是走岔了路,这银子能填饱肚子吗?” 他半眯起黑眸。这小子是在埋怨吗 “我保证绝不使坏,真的,我身上的迷药也只剩刚刚那一点了,没了,现在就剩这包解药而已。”她空著的另一手先是从怀里掏出一包解药丢在地上,再高举起手发誓,而另一手因怕他落跑仍紧抓不放,“如果我还不识好人心的做出下三滥的事,必遭天打雷劈。” 他冷冷盯视她,似在思索。 怕他信不过她,一人落跑,晨懿急著又道:“我再发誓,若是所言不实,那就喝水呛死、吃馒头噎死——” “可以了。” 听一个男人像个女子碎碎念的,他终究被逼得开口,但那张脸可臭得很。 他沉默的收妥毛被,放入袋子,再将斗篷披上系好后,翻身上马,面无表情的伸手给她,“上来。” 晨懿连忙抓住他的手,俐落的上了马背,坐在他的后面。 “你不怕我从后面暗算你?”他胆子颇大的嘛。 他头也不回的冷声应道:“你是在建议我把你丢下去” 她一愣,吐舌,“当然不是!我闭嘴,闭嘴。可是,我又臭又脏你不介意——啊?” 他突然策转马头,奔出洞外,她整个人往后仰,差点没摔下马背,好在她及时抓住他的斗篷,整个人撞上他硬邦邦的背。 痛啊!她皱著眉、喘著气儿,双手紧紧揪住斗篷。这个男人,到下个城镇,她绝对要离他远一点儿,他根本就是灾星转世,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不过,晨懿想是这么想,但她的恩人显然另有打算,在快马奔驰约莫两个时辰后,他们便抵达一处热闹的城镇,虽然入夜了,但镇里仍是灯火通明,只见他先行下了马,到一家绸缎庄里,她不解的跟著下了马背,只见他不一会儿就走出来,手上多了一袋东西。 男人把那袋东西丢给她,“到对面客栈去。” 她抱著这袋东西,低头打开一看,眉头一皱,竟然是一套男装,“那个……不如我们就此别过,我可以自己去边关——” 他冷声一喝,“快走!”随即拉著马儿往对面客栈走去。 晨懿双肩一垮。这男人怎么阴阳怪气的?先前是她拜托他载她,这会儿他不是该乐得甩下她吗?怎么还这么多事 男人拉著马儿一到客栈门口,站在门前的店小二立即哈腰走出来招呼,“客倌,请进。小瑞,把马儿牵到后面的马厩去。” 一名叫小瑞的帮手立即跑出来,接过男人手上的缰绳,拉著马儿往另一边去。 这时,店小二笑咪咪的迎接这名粗犷挺拔的客人入内,只是一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小乞儿,眉头随即一皱,半掩著鼻子,便挥手赶人,“快走——” “他是跟我一起的,店小二,先给他一间房,备个水给他沐浴。” 男人的脚步一停,头也不回的交代。 “呃?哈哈,是,客倌。”干笑两声,店小二困窘的哈腰。 “等等,你干么?”晨懿著急的走到男人面前,看著他不怒而威的脸庞,“真的不可以只到这里就行了吗?我可以自己去——” 他眼神陡地一冷,吓得她后面的话全卡在喉间出不来。 “送佛送上天,你说要到军营,我就把你带到军营。” 他想过了,目前军队并无征兵,就他所知,也无任何职缺,与其让这个乞儿不知如何的混进军营,倒不如把他安插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她瞪大了眼。那怎么成她是要混进去的啊,可没打算真的去从军。 “恩人其实不必费心,真的,你——”吞咽了口口水,看他愈形严峻的脸庞,她压根说不出话来了。 “听好,我这辈子最讨厌欺骗我的人,你最好乖乖的照做,不然,我照样会把你送进——” “知道了,知道了啦!” 天啊,她是招谁惹谁了?晨懿苦著一张脸儿跟著店小二的身后走,而旁边几桌的客人都因为她身上的异味不是皱眉就是掩鼻,恨不得她快快通过,可她不仅走得慢,还走没几步便回头,眼巴巴的看著他,仿佛希望他能改变心意。 见他无动于衷,她终于死心的对他说:“我把话先说在前面,我洗干净后,长得有点儿像女人,但绝对不是女人。” 敢情这名跟乞儿没两样的流浪汉,对自己的外表还很有自信?众人啼笑皆非,仅以一种可笑的眼神睨著她。 晨懿可没心思管那些人,她一见男人那双黑眸闪动著犀利冷光,立刻便道:“好好好,废话少说,把自己弄干净是吧!” “知道就好。” 她叹了一声,看著店小二,“走吧。” “呃,请往这里走。”店小二带路,往二楼厢房上走。 一进厢房,店小二立即退出门去。 晨懿吐了口长气,坐在床缘,不一会儿,店小二就跟两名小厮扛进了一个浴桶,再注满了水后,赶紧退出去,这一室气味著实太难闻了。 把门关好,窗户也紧闭,她正要脱衣时,门却晃了一下,像是有人要开门却进不来。 门外的人在发觉房门被闩上后,立即冷声道:“开门!” 她咽了口口水,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开门,没想到他却大剌剌的走进来。 “呃?你——我要洗澡!” “我要睡觉。”为了赶回军营,他已披星戴月连赶好几天的路,现在既然下榻客栈,他当然要好好睡上一觉。 晨懿瞠目结舌的看著他脱掉鞋袜就上了床,“那、那个——” “你洗你的,我睡我的。”丢了这句话,他将被子拉起盖好。 “可是——” “你是不是男人” “当、当然是啊!” “那就别废话。” “可是,我不习惯有人在时——你你你干什么?”瞧他突然气呼呼的起身走向她,她吓得揪著领子往后退两步,就怕他会乱来。 “你以为进军营后,你一人住、一人洗,以为你是主帅、还是将军?” “我知道了啦,但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一下嘛,我、我不习惯洗澡,成了吧!”真是的,她是上辈子忘了烧香吗?怎么会遇到这号人物啊! 他眼内冒火,“我警告你,你再像个女人一样拖拖拉拉的,为了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我毫不介意把你剥光了,丢进浴桶里!” “行了,行了,那你背对著我睡成吧,就这条件,我马上洗。”她又气又急。 他抿抿唇,这才重回床上躺下,转身背对著啰唆的小乞儿。 晨懿狠狠的瞪他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随身的布包拿下,从里面拿出一卷干净的布条,一边偷偷看著床上男人,再小心的贴靠在浴桶,把手伸进衣服里,解开那缠胸布又放进布包内后,她看著桌上的油灯,深吸口气后,用力的把它吹熄了。 “我、我这样比较习惯啦,我都在黑暗中洗澡的,乞丐嘛,哪来奢侈的油灯可用。”她急急解释,就怕他又跳下床来教训人。 好在,静寂黑暗中,没有传来任何声响,她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才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跳进浴桶里。 第二章 静寂的黑暗中,男人抿紧了薄唇,强忍着那让人烦躁的穿衣声。事实上,从稍早的脱衣声、洗澡声,这小乞儿的磨蹭功力已到令他受不了的地步,明明个儿那么小,身子那么瘦弱,到底有几两肉可以搓揉的? 烦扰声继续入耳,他再也受不住的猝然起身,大步走到桌边,迅速适应黑暗的眼眸找到桌上火摺子的点燃油灯后—— ”啊!“突如其来的光亮,令背对着床、正好把自己打点妥当的晨懿,吓得忍不住尖叫出声。 居然像女人一样的尖叫!他气得咬牙切齿的怒斥,”真是够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火冒三丈的话语在他猛地抓住小乞儿的手臂,硬是用力揪过来面对他时顿住。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在柔和烛火下的美丽容颜—— 柳眉凤目,肌肤赛雪,一张红艳菱唇,若非眉宇间有一股率直的英气,活脱脱就是一名下凡仙子。 他是见过不少美人,尤其是投怀送抱的女人,她们皆有国色天香之貌,温柔婉约的气质,但他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有着一张芙蓉面的少年郎,比她们都还来得吸引他! 晨懿屏息看着他惊艳的神情,一面庆幸他是在此时点燃烛火。 她深吸口气,抢先说:”恩……恩公,我像女人吧?可我真的是男子汉,你别像看女人一样的看着我,我可是会再去要点煤球把自己的脸涂脏的。“ 他蹙眉,仍因这张美人脸蛋而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她抿紧了唇,不悦的伸手向他打出一拳,”你再看下去就是污蔑我了,我是男人!“ 没想到小乞儿会武功,若非他的武功高强,这突如其来的一举他还真避不过! 一个错身,他一手扣住晨懿的手臂,没想到她竟然回身狠狠的踢了他一脚,他浓眉一皱,不客气的一拳过去,这一拳挟着雷霆之力,虎虎掌风令她心一惊,急着想逃,连忙又朝他挥来一掌,但他的动作更快,扣着她的手臂,一个使力转身—— ”噢!“晨懿痛呼一声,瞪着在瞬间就将她压制在地,还将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的粗蛮大汉,”你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他壮硕的身躯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虽然她已绑好胸部,但却不敢挣扎,就怕被他发觉自己与男人不同的地方。 他浓眉一拢,”你脸红什么?“ 她粗重的喘息着,”我……我不、不习惯被男人压着,成吗?“ ”那就安份点。“他边说边起身,而她更是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必须进军营的理由了吧?外表像女人,就连动作、甚至神情也都会被误认为女人,不得不将自己弄得臭气冲天,连个正经点的工作也不敢去找。“ 聪颖的她脑袋一转,立即眼眶泛红的又说出自己的苦处,”所以我希望到军营受训,添点阳刚气,要不,这张脸惹来太多麻烦了,我真的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怎么样也比这流浪乞讨的日子要好。“ 他抿紧了唇瓣,瞧小乞儿那双比女人还漂亮的眸子闪动着泪光,就觉得挺不舒服的,”别哭。“ ”你要去见秦莫将军?为什么?“男人的黑眸闪过一道讶异之光。 为什么?恩恩的事儿哪能跟这个外人说!她眼儿一转,”传闻秦莫将军是男人中的男人,文武全才,征战无数,战绩傲人,这一次前去,我定要请他让我在他麾下做事,这可是我此生最大的美梦跟愿望啊!“ 为了强调,她还双手握拳的振臂,”所以,恩公可以去做自己的事,现在就是几百匹马儿来拉我都拉不走,我是正想要进去的!“ 晨懿说得铿锵有力,无非是要让他明白,他们可以分道扬镳,他不必当她的奶妈押着她上军营。 这一席话说来真的挺让男子感动的。易地而处,自己若长得像他这等模样,要蜕变成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的确很难,难怪他宁将乞讨来的钱买迷香随身携带,想必曾吃过暗亏,不得不以那种东西来保护自己。 相逢即是有缘,也许冥冥之中,上天让他在山洞遇上他,也是希望他能助他一臂之力吧! 他突然看向她,害她的心儿猛地怦怦狂跳起来。怎么这双深邃如海的黑眸直直盯着她不放,难不成他发现他女扮男装了? 他骤然转身走到床畔坐下,将鞋袜套上,”准备上路了。“ 晨懿一愣,”啥?“上路?他们不是才刚要休息吗? 他快步的起身,走到她身边,”你不知道自己几岁,总有个名字吧?“ ”呃——“她又是一愣。扯到名字要做啥? 但这人显然没什么耐性。”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喝斥声响起,她吓得急急摇头,”大家不是叫我小乞儿就是乞丐。“ 没想到他连名字都没有,他的眼中闪过一道不忍之光。 ”那我替你取个名字叫秦曦,你无父无母,便跟着我姓,曦是晨曦的曦,代表新的开始,新的人生。“ 她眨眨眼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副说了就算的男人。这个男人怎么如此霸道,谁要用他的姓?她有没要他替她取名字,开什么玩笑? ”走。“他拿起包袱,率先出了房门,往楼下走。 她怔怔的瞪着他的背影—— 男子听到身后没脚步声,冷声一喝,”秦曦。“ ”呃?是。“ 晨懿连忙快步的走下楼去,看着他向掌柜另外买了水跟馒头,付了银两后,步出客栈。 而怔怔的瞪着她的店小二,还是在掌柜的喊叫声中才回了魂,急急的走了出去,到马厩拉出客人的坐骑。 这名比女人还要俊美的小公子,竟是傍晚时入住的小乞儿? 她才没空理会仍呆呆对着她直瞧、只差没流口水的店小二,”其实,今晚在这儿睡一晚不好吗?“她才有机会落跑啊。 ”这一段路你走了很久不是?何必再浪费时间。“他仍是冷言冷语。 也是,可她真的不想多个同路人嘛,尤其是跟他! 见他翻身上了马背,她只能乖乖的跟着坐上去。既然注定得走在一块儿了,那他……咦,他姓秦?她突地一愣。跟秦莫将军同姓? 她小脸儿陡地揪成一团。他跟秦莫将军没有任何关系吧? 不过,天下何其大,姓秦者何其多,怎么可能她随便就能撞见一名将军?更何况,他不也知道她是为了秦莫将军而来,没理由跟秦莫将军有关系还隐瞒嘛,她别自己吓自己了。 ”恩公给我一个名字,可恩公的名字又叫什么?“她还是好奇的问了。 ”到军营后,我再告诉你。“ 卖什么关子?哇!她撇撇嘴角,在他背后做起大鬼脸。 哼,等到了军营,我再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包准吓死你!她在心中直嘀咕。 经过两天跋涉,一路餐风宿露,总算来到边城要塞。 晨懿摇摇晃晃的坐在马上,她快累死,屁股也快痛死了!一路颠簸、啃馒头配水,以大地为床、黑夜为被,本以为她可以趁多管闲事的男人呼呼大睡之际,找机会落跑,哪知,她一躺下就去梦周公,天才泛着鱼肚白,就被他冷飕飕的叫起床,且因睡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她浑身上下酸疼不已。 ”坐好!“ 男人按捺着性子命令。他强烈怀疑秦曦身上即使在洗净后仍长了虫子,要不,怎么一路上老是在马背上扭来移去的?人没摔下去,还真是神奇! ”是。“ 她只能无奈的挺直腰杆,看着就在前方的城门,然后,她注意到守城门的士兵眼神突地一亮—— ”秦莫将军回来了!秦莫将军回来了!“ 城门随即一开,众人的欢呼声立即窜起。 秦莫这一趟离城,是得到军情,侦查边疆藩属有人起了异心并与京城高官勾结,打算里应外合的攻打大清,因事态重大,所以,他亲自前去京城面圣,由皇上亲自下令查办此事,并将一干叛党全数缉拿归案。 而先前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派了不少杀手行刺,所以此时看到他平安归来,众人都欢喜不已。 秦莫微笑的策马入城,而身后的晨懿却因为这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尤其是那一句又一句的”秦莫将军“,震得她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幸好他眼明手快,一回身便揪住了她手臂,才免了她跌得狗吃屎的糗样,得以有惊无险的站立在马儿旁,而他自己也很优雅的下了马背。 晨懿个儿娇小,秦莫像座小山似的坐在她身前时,欢迎将军归来的人潮原本没人注意到她,可她这一摔,不仅众人全静了下来,个个目光也全盯在这比女人还漂亮的少年身上。 尤其那白里透红的凝脂肌肤,在众人看来,简直比女子更为细致,甭说那英气勃发的神采,单单那漂亮的五官,就足令众人惊艳得呆若木鸡。 但晨懿何尝不是被吓傻了,她食指直指那张冷峻的容颜抖啊抖的,”你、你、你竟然就是秦莫将军?“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但下一秒便火冒三丈。他简直是浪费她的生命、浪费她的时间嘛!这两天的相处,就够她把话说清楚,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说。 ”梦想成真,是不?“他拍拍她的肩膀。 ”什么梦,你干啥要卖关子?“她简直要气炸了。 秦莫淡然一笑。他哪是卖关子,而是他千里迢迢要找的人就是他,他可不希望一路上这小子把他当成英雄崇拜,徒增困扰。 但他没空再闲聊,几名急着向他报告这半个月来大小事的副将,已簇着他前往将军营帐。 晨懿愣了一下,急着也想跟进去,”等等。“ 秦莫脚步一停,回身看她一眼,再吩咐身边的副将凯络,”他叫秦曦,先给他一个差事做。“ 外表俊秀的凯络点头回应,”是。你跟我来。“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漂亮的男孩,而且,竟然还能跟他最崇拜的将军同骑一马,真令他羡慕。 但晨懿哪肯走,她硬是挤过其他人,来到秦莫面前,”等等,将军,我有事跟你谈啊。“ ”我知道。“他并没有忘记他说的愿望及美梦。”那得先看你的表现然后再说!“ ”可是,我要说的事很重……等等,你干么?你干么抓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她气呼呼的抗议,因为秦莫像在拎猫狗似的,抓起她的衣领顺手就将她丢出营帐外,让她硬是滚了好几下才坐起身,咬牙切齿的瞪着那大营里传出的大笑声。 ”可恶!“ 她气呼呼的又要冲进去,但一脸笑容的凯络随即拦住了她,”将军交代了,你太瘦小,所以,你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变高变壮,才不会让他那么轻易的扔出来。“ ”我很谢谢将军的良心建议,但事实上,有教养的人都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把人赶走!“她没好气的冒火驳斥。 他一愣,”没想到你长这么漂亮,脾气这么……呃,我的意思——“ 晨懿受不了的撇撇嘴,”甭说了,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一做完,我就见他!“ ”呃——是!“ 是他眼花吗?怎么这小子一扳起脸孔,刹那间竟有股尊贵气质显现,令他不由自主的就要拱手称是? 凯络摇摇头,带着她往伙房去。 将军营帐里,四方桌上有一壶酒,几样小菜,秦莫的好友兼军师何予威,带着一种饶富兴味的眸光看着这名比自己小了五岁,但个性比自己严谨,办事果决,在战事上总能洞悉先机的将军。 ”我听说那个孩子很漂亮。“ 秦莫明白他指的是秦曦,”是很漂亮。“ ”不过,这不像是你的作风。“他还是点了出来,他出军营不过几天,一回来就听到凯络跟他提秦曦的事,若非时间晚了,他会先去看看那个孩子。 ”我承认。“秦莫没有隐瞒好友他跟秦曦相遇的经过。 秦曦那孩子的确可怜,而好友又有一颗柔软心,他明白,只是——”你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什么麻烦?“秦莫挑眉问。 ”皇上连提都没提?“ 闻言秦莫便明白了,”婚姻大事,皇上知道强迫我也没用。“ ”但是还有皇太后。“她才是最难缠的人,他不相信好友不知情。 秦莫替自己倒了杯酒,啜了一口,这才平静的道:”那她得先说服皇上,才能强迫我娶妻。“ ”你已二十八了。“ ”我不喜欢女人。“对这个话题明显没兴趣,他起身,”我去看看秦曦。“ 何予威扬唇一笑,”我把话说在前面,你可以不喜欢女人,但别喜欢上他!“ 秦莫脚步陡地一停,回头冷问:”你说什么?“ 他倒是好整以暇,”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对他的关心及待遇都超乎寻常,刚好你又说了不喜欢女人——“ ”何予威,我没有断袖之癖,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他冷冷的瞪他一眼,这才转身走出营帐。 这一路经过站岗的士兵,他很清楚身为主帅,他出入自由,而在这几天内,已有几次想绕过岗哨冲进他营帐的秦曦,则一再的被隔阻在外。 就他所知,秦曦被安排到伙房去帮忙,挑水、劈柴,先建其体魄,难不成他来找他是因为吃不了苦,想求他让他做些轻松的活? 他边想边走到最后方的小营帐,他相信何予威指的”差别待遇“,也包括这一样吧。 他破例让秦曦拥有一个一人住的小营帐,这是出外野营时所搭的帐篷,里面空间极小,一张以被褥铺叠成的小床外,所有的衣物用品只能塞在角落,连油灯也只能斜挂在帐上,连长桌椅也放不下。 但能一人一帐,的确是差别待遇了。 至于他的这份私心,连他都不是很清楚原因何在。 他只知道这家伙太在乎自己那张女人脸了,做事拖拖拉拉,个性也扭扭捏捏,而队上士兵虽然重军纪,也知道他的严厉,但他仍不免担心有些不正经的士兵会对他嘲弄甚至轻薄,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他才给他这个特别待遇,让那些士兵们不敢造次。 此时,他拉开帐门步入,斜挂在上方的油灯已快熄灭,过于娇小的秦曦紧抱着一条厚被子蜷缩着,正沉沉的熟睡。 那张完美无瑕的睡容看来纯真而无辜,他专注的凝睇着,说不出是什么撩拨了他一向平静的心湖,进而挑动了他的恻隐之心,把他带到这里来。 ”秦莫,你这臭家伙。“ 竟然连在梦中都骂他!秦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秦莫,我警告你,我身价不凡喔,疼我的人更是一大堆,我有爹、娘,我有大哥、姐姐、爷爷、奶奶,还有一大群的好朋友,你敢欺侮我,你死定了……我打你一拳,对,哥,你也打他一拳,呵呵呵……“ 睡梦中的晨懿还真的拳打脚踢起来,甚至勾起嘴角一笑,而那倾城一笑莫名的勾动了秦莫的心弦,他陡然一惊。不!他不可能对男人有感觉! 只是秦曦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明明是个没名没姓,没有亲友的乞儿,连作梦也渴望自己身处在一个大家庭里?一股怜悯之情再次涌上心坎。 他对秦曦的确多了一份难以理解的心思,但不知怎的,有股他无法克制的保护欲在他心中窜起,到底是为什么? 自找麻烦,或许是秦莫得到的第一个答案。 一连数日,不管是凯络,还是特意去接近秦曦的何予威都给了他一样的讯息。 ”秦曦要变成一个男人,可能得日出西方、铁树开花。“ ”要他肩挑扁担去挑水,他只能挑回一口水。“ ”手不能挑,先让他劈柴,训练臂力,但惨不忍睹。“ ”看来,这些训练完全不适合他,可能得从别处着手。“ 秦莫听了,只得抽空前往看看秦曦的近况,不过他并没有接近伙房,而是特意策马至山坡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伙房的动静。 但映入眼中的那一幕,甚至是那几如杀猪的哀叫声,让他的脸都要绿了。 ”啊啊啊!“晨懿拿着重重的斧头明明是对准前方的木材要看下去,没想到,她一高举,反而被斧头的重量往后带,整个人也被迫往后退、退、退! 然后,狼狈不堪的跌坐地上,斧头则砍入泥地里。 果真是惨不忍睹。秦莫将那糗状全看在眼底,对秦曦的表现很是失望。 ”将军都看到了,秦曦不仅外貌像女子,也跟男人一样手无搏鸡之力。“ 说话的是他的得力助手凯络,这段日子,他已特别关照秦曦了,但这小子显然是一块朽木。 ”秦曦对我安排的事都是这样无法顺利完成,不过,他会一直碎碎念着要见将军,还千拜托万拜托,说他真的有重要的事跟将军谈。“ 秦莫抿紧薄唇,炯炯有神的黑眸则定视在起身拍了拍屁股的人身上,”我知道他想在我的手下做事,你跟他说,我不要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厮,如果他想在我身边当差,那他最好先学习如何做好你交代他的事。“ ”是,将军。那……手下想将他调往酒窖?“ 凯络的眼神也定在那个弯下腰伸手要拔斧头的人身上。 那家伙在干什么?一心二用的秦莫蹙眉问:”酒窖?“ ”是,那是比较不费力的差事。“ 凯络看着晨懿那瘦如竹竿的手臂,跟那把斧头的木杆部分相比还差了一截。 秦曦要是拿得出来,天也会下红雨了! 天呐!竟然连把斧头也拿不起来,他的差事的确得找省力点的!秦莫看着他努力的拔、努力的拉、努力的揪,但那把斧头太重了,又有一大截嵌入土中,瞧他气喘吁吁仍无进展时,不禁咬了咬牙,强忍住想朝他狂吼的冲动。 他一边回应凯络,”他可能不会写不会读,而酒的进出要记录……“ ”这一点,将军不必担心,秦曦说他虽然没上过学堂,但天资聪颖,靠着这些年来乞讨流浪的生活,他认了不少字,也自学了不少字。“ 是吗?他蹙眉看着晨懿一再拔不起斧头后,竟火冒三丈的踢了斧头一脚,又哎叫一声,抱着痛脚跳啊跳的,还对着不会说话的斧头叽里呱啦的猛骂。 ”噗!“身旁的凯络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但又连忙咳了一声忍住笑意。 秦莫坚毅的下颚抽动,只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他抚着发疼的额际,摇摇头,”就照你的安排吧。“他随即策转马儿离去。 第三章 唉,这是第几天了? 晨懿坐在这个依天然屏障形成的一个小山洞的洞穴门口,张开十指数着。十天了,若再加上之前在伙房的日子,她在这个军营里也有一个月了啊。 ”秦曦,两瓮酒。“ 何予威将手上的酒单交给这名愈看愈美的少年郎,一边回头以眼神示意,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立即上前,跟着晨懿步下阶梯,到酒窖里搬出两瓮酒先行离开。 晨懿则回到桌前,拿了毛笔随便的在那本被她撇得跟鬼画符没两样的册子上写了两笔,再请何予威签字。 若没到军营,她还真的不知道这酒还得管制。 何予威将毛笔放回桌上,”将军还是不见你?“ ”是啊。“她很不平,”凯络跟我说,将军不要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厮,如果我想在他身边当差,就要做好差事,我这几天还不够安分吗?“ 他瞟了一眼那本被画得黑漆抹乌的册子。”够安分但是不及格。“ 这娃儿不知道每天都有士兵会将那本记录进出的册子送给秦莫过目,从她鬼画符的字迹观来,秦莫一定觉得她不够认真。 不及格?晨懿看着这名斯文俊逸、但多了抹难言狡点的男人。从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攀谈时,他便表明身份,是秦莫的好友,也是他的最佳战友,但他却拒绝带她去见他一面。 而这个处处都设有岗哨的军营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她就是接近不了将军的营帐! ”再努力吧。“何予威笑笑的转身就走,不过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开口,”这几年,秦莫的生活都被军中的大小事填满了,但有些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做——“ ”军爷想说什么?“她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 ”依我那好友的性子,我想你要再安分下去,可能得再呆上一年,才有机会见到他。“丢下这句话,他笑着离开。 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啊? 再安分下去……难道是在暗示她,她可以扰乱秦莫的生活,让他的生活不只有军中的大小杂事? 不对啊,她在他眼中是男的吧?一个男子去扰乱将军的生活对他有什么好处? 还是……他看出她是女的? 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失速狂奔。不可能!不会的!她别着急吓自己了。 她若真再待上一年,别说弄不清失踪的恩恩主仆俩有没有回到浚王府,她的亲友肯定会倾巢而出的四处寻她,届时,额娘跟阿玛就算再宠她,也会把她骂到臭头的! 那——她得作怪喽。 不过,认真说来,能管理酒窖是一件极幸福的事,除了伙房需要酒来佐料外,仅有特殊日子,例如战胜日或高阶将士的生辰,或是特殊庆典才能前来领酒,所以,她在这里工作是单调却轻松的。 而前三天,酒窖里又进了不少酒,因为六月中旬,这边依例会举办祭天仪式,以祈求边塞和平无战事,而边塞的藩属为表达支持,也会派员前来参加祭祀,维持和平。 传闻这几年有不少边族公主也会参加,原因全是看上了俊美又严谨的秦莫将军! 想到这里,晨懿的柳眉就皱了起来。这男人的抢手程度真是令天下男人眼红啊,但她就不懂,那长得跟大熊一样的男人,哪里值得这么多女人青睐? ”真好的差事,这儿凉,还可以闻酒香,不像我们,大太阳下,还得去田里上工!“ ”人家是将军带来的,待遇自然不同,走了走了,田里要洒水,快要收成了,至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两名经过的士兵双手提着水桶,讲话酸不溜丢的,晨懿认出他们是在伙房里做事的士兵,没想到他们也要种田。 种田?一抹笑意突地浮现她的嘴角。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 ”启禀将军,秦曦拿了酒去田里洒水,不过一夜,原本可以收成的菜叶全都枯萎了!“ 凯络走进将军营帐,一脸莫可奈何的将一早就冲来向他告状、气得差点没跳脚的负责西区田地的士兵所说的话转告。 秦莫放下手上的兵书,抬头看着他,”他人呢?“ ”我叫他留在田边,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不敢对他严惩,毕竟是将军带来的人啊。 秦莫抿紧了薄唇。他不相信秦曦会无知到用酒来灌溉,这是在逼他出面! 看来,他不得不去见他了。 他起身,”你下去吧,我会去处理。“ ”是。“凯络立即行礼退下。 片刻之后,秦莫已策马来到西区的一块农田,也很快的看到晨懿过于纤细瘦小的身子就杵在田埂上,他立即策马趋近。 ”自从你进军营之后,我听到的都是你这事做不好、那事做不好的耳语一直在荼毒我的耳朵,干脆你来告诉我,你到底能做什么差事?“ 炎热的大太阳底下,一片干枯的田地飘着酒香,晨懿蹲在田埂上忏悔,但忏悔当然是假的,她在等,等的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只是,一抬头。怎么——她眨眨眼,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这名陌生的男人,再看看四周。没有,这片田地里,除了他跟她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可是—— ”几天没见,就忘了我长什么模样?“一见她一副生疏的神情,秦莫眼神一冷,又是冷冷的喝斥。 真、真的是他!”你的、你的大胡子不见了!“根本成了另一个人嘛,她瞠视着他,视线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的五官深邃俊雅,挺直的鼻梁下,有一张坚毅的薄唇,全身上下在自然的散发着一股震慑威严的气势,身形挺拔颀长,穿着一身盔甲,黑色皮靴,此时的他看来一点也不像熊,而是一名雄霸一方又俊美过人的大将军。 她不清楚是这张没了胡子的俊脸,还是此时他这一身如天神下凡的威武气势影响所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加速,怦怦直跳的撞击着她的胸口,这实在太诡异了! ”胡子不见了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秦莫简直快被他气死了,他咬咬牙,”我只想知道,你不是要当个男人吗?为什么没有一件事做得来的?“ 怎么不值得大惊小怪,见到熊跟见到人有差吧!她仍在心中嘀咕,但也不忘回答,”我是要当男人啊,可又不是来当伙夫、柴夫,还有管酒的——“ ”你需要磨练。“他直接打断她的抱怨。 ”那不是磨练,那只是要我做杂务。“何况,她是女孩耶,她可不希望变得跟他一样壮啊! 但秦莫怎会明白她心思,他脸色一沉,”你想一步登天?“ ”不是,我只想跟你谈‘重要的事’,如果你可以仁慈的拨空让我——“ ”我对一个无心想做好事的人永远都没有时间。“ 晨懿瞠视他严峻的脸孔,那双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怒火,令她的声带像瘫痪似的的发不出声音来。 而在他昂然的策马离去后,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回神。天啊,她在干什么?怎么错失了这个跟他讲清楚、说明白的好机会? 但能怪她吗?瞧他以那副”没志气“的轻蔑眼神顶着自己时,她气到不行了嘛,这—— 她瞪着她故意以酒浇水的田地。没志气吗? 但她来这儿,无非是因为要见他一面是极为困难的事,以为自己得混些时日才能找到机会见他,哪知道他们在半途就遇上了。 不过,事实上,要见他一面也的确很难,他的营帐就位居营区的中央位置,其他营帐分为三区,一区一区的以他为中心点扎营,最外围就是他们这种菜鸟小兵,第二区则是老兵的营帐,最接近将军营帐的则是副将、执行宫等高阶将士,这让她在老兵的营区前就被喝止,根本进不了秦莫的身。 听闻他天天巡视城墙、听去军报,甚至在东面的一处操训平地操兵,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是没空见她这个小兵了。 好,对小兵没空见,对格格总有空了吧!再怎么说,她是皇亲国戚,是皇上最倚重的贤臣定王爷的幺女! 晨懿豁出去了,她怒气冲冲的再朝营地挺身过去,但马上又哨兵阻拦。 ”没有令牌,不可以通过。“ 她深吸一口气,下颚一抬高,”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是——“ 后续的话突然被一名从一处帐篷里步出的美妇给打住了,只见那女人身着薄纱肚兜,脸儿娇媚,一双美眸这儿溜那儿转的,突然朝他们喊了一声,”要来喔。“ 什么?晨懿不解的看着那名美妇上了一辆马车离去。 ”那是管军妓的杜娘,她以前当过老鸨,但曾洗劫过客人,被判到边疆来做老本行,她每个月会来一次,拿走这段日子登记的名单——“ ”什么名单?“她不解的看着这个热心讲解的士兵。 ”你不知道?“ 晨懿摇头。 他于是说道,因为来这儿驻军的多是血气方刚的单身汉,就算有妻子的,也是相隔千万里,所以,军妓就是为了满足男人的需求而设的,只要有需要的士兵,都可以去登记。 现在因为边关无战事,所以即便天天操练,男人的天性需求仍减不掉,去的人可不少。 食色性也,她能了解,只是……”就在营地里进行吗?“ ”不,我们会到离营地约五里远的军妓院。当然,只有将军不一样,他有需求时,女人是直接送进他营帐的,身份不同嘛,给他的货色听说也是最好的。“ ”那今晚他也?“她的胸口顿时有一把无名火烧了上来。他不是很忙吗?忙得没空理她这个”无心做好事情的人“,却有空跟妓女在床上翻来滚去的? ”对啊。听说将军的需求很大,而且那些女人都是在半夜时来,天亮前走,为了维持将军的威严吧,连鱼水之欢都这么低调的享受,但军营里的人都知道,因为进出都有管制,咦?人呢?“ 士兵不解的东看西瞧,但晨懿早已不见人影。 她根本听不下去了,急着去找秦莫,但没有令牌的她,往哪儿走都跟碰壁没两样!就在她气得要骂人时,何予威正好带着简单的行囊步出,似要出远门,而另一边则有士兵拉着一匹马走向他,她想也没想的立即冲上前去。 ”将军在哪里?“ 何予威拍拍马儿,却答非所问,”你怎么不在酒窖那里?“ ”我不管了,我有事要找将军说清楚,很重要的事。“她的眼睛瞄向他挂在腰间的令牌。 他一挑眉,”我可以知道吗?“ ”暂时不行,但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放心。“ ”我相信你也没有对他怎么样的能力。“他调侃一笑。 晨懿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怎么这里专门出产瞧不起她的男人? 见状,何予威忍不住摇头。真不知道这军营里近千名的男人是怎么了,是雄是雌都分不清楚!他还是因为家中女眷无数,除了有七名姐妹,还有一堆姑嫂亲戚,再加上女人不少,才能在第一眼就洞悉了秦曦并非男儿身。 当然,她太过纤细,不见丰腴,但那张粉雕玉琢的俏皮神韵,隐隐中就有女子的娇态,最重要的是,她有胆识潜入这都是男子汉的军营里,光这等勇气要匹配对她特别照顾的秦莫便绰绰有余。 他将腰间的令牌交给她。 她一愣,但随即接过手,”谢谢。“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练箭场,往这边直走到底,你就看得到。“ ”为什么愿意帮我?“ ”暂时用不到它,而且,我等着看好戏。“他说得率直,眸中尽是笑意,”快去吧!“只不过,这场好戏,得等他从江南探视身体微恙的双亲回来后才看得着了。 晨懿虽困惑不解,但还是拿了令牌,通行无阻的经过先前她根本无法通过的地方,走了好半晌,终于来到一处可见山峦绿荫的练箭场,也看到正一人单独拉弓射箭的秦莫,她绷着小脸儿走到一旁。 秦莫看到她时,黑眸迅速闪过一道惊愕之光,但在瞟到她放在腰间的令牌上面有个”威“字,便清楚是谁给的了。但为什么? 不过,这个答案暂时无法问到解答,何予威应该已经离营了。 晨懿看到他明明瞧见了她,却视而不见的样子,一股怒火更沸腾了。就算她已经站在他身旁了,他还是没空理她? ”怎么?大将军今晚召妓,所以要把跟我说话的力气省下来好玩女人吗?“心口莫名的妒火也不知从何烧来,但死瞪着他这如神祗般的俊美容颜,脑海便想起晚上他跟妓女——可恶!她就是不高兴! 闻言,秦莫只是缓缓的瞥她一眼,继续拉满弓。 她用力的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说话?“ ”就算是又与你何干?“他终于开了口。 她被问得语塞。对啊,他召妓干她何事? 可是这心里就是不痛快啊!一个率领士兵的大将军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跟本分,可是女人——那个女人,从初见他到现在,她打从心里就觉得他不该也不会是个召妓的男人嘛,虽然她早已查过,他会长年驻守在这里,完全是为了一名军妓……可是,那是在她未见到他之前的事了。 ”别愣在这里,去做你该做的事。“他冷冷的开口,接着”咻“的一声,他手中的箭飞射而出,正中标靶红心。 晨懿看了一眼标靶,再看着他俊逸的侧脸,”听说将军常年驻守在边陲,也是因为一名军妓——“一道肃杀的冷光射过来,她很自动的闭上嘴巴。 ”走。“ ”是。“她小脸一垂。 真是的,说一下会怎么样?小气鬼! 她现在问,有了答案,晚上就不会去打扰他的好事嘛,既然这么吝于分享,那她当然要偷偷的去瞧上一瞧! 也不知怎的?她愈来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这个冷酷无情却又俊美得过份的男人甘心驻守在这里? ************************************* 这是头一回,晨懿觉得等待的时间真的好漫长。 夜色如墨的四更天,她拿着令牌过了几个岗哨后,原本还担心这么晚会被阻挡在将军营帐外,但很幸运的,在接近将军营帐的几处守卫哨兵,或许是仗势着在他们之前还有许多岗哨,不是不见人,就是在打瞌睡,让她得以蹑手蹑脚的溜到了这一看就是驻地里最大的营帐中。 只是……她眨眨眼。怎么除了帐门外挂着两盏灯外,里面全黑漆漆的? 难道完事了?秦莫正跟美人儿相拥而眠?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她轻轻的拉开帘子,小心翼翼的进入营帐,却发现这个营帐别有洞天啊,借着营帐外的灯火,她看出这不是睡觉的地方,有长桌椅、有书籍柜子,空间不小,可能是他运筹帷幄之处,她小心的摸黑再往里走。完了,一片漆黑,根本什么也瞧不见。 说来,还是她的功夫太差劲,要不,内力好的人是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她又拉开了一道帘子,往前走,好像敲到了什么,手往前一碰—— 是床! 蓦地,床上的人矫捷而起,朝她击出一掌,即便在黑暗中,她的身体仍反射的闪开,但第二张又击向她,她只能大叫,”将军饶命啊!“ 她很清楚自己技不如人,而他的拳头更不可能认得她,万一挨了一拳,倒大霉的可是她! 瞬间,营帐里亮了起来,秦莫双手环胸的站在桌子旁,她则趴跌在他的大床上,重点是,他衣着整齐,而床上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女人。 ”你半夜潜入我的营帐,想做什么?“黑眸中有着危险寒芒,”我就算错手杀了你,也是你活该,你知不知道?“ 晨懿脸色刷地一白,知道他并没有在吓唬她,她一脸尴尬的挪着身子下了床,低头站好。 ”那个,我……我好奇嘛!“她忍不住再瞟了床上一眼,这才注意到连被子都擂得好好的,这么晚他还没睡? ”好奇什么?妓女长什么模样?还是怎么做那档子事?“ 怎么他说话这么粗俗啊?虽然的确跟她的心思不谋而合,但怎么能承认呢?她吞吞吐吐道:”那个——我……我也是男人,所以……“ ”你也想召妓?“他难以置信。 谁想召妓啊!”怎样?将军行,我就不行?“ ”乳臭未干,连毛都没长齐就想玩女人!“他以一种轻蔑的眼神冷睨着她。 ”食色性也,将军也太污辱人了!“ ”除了耍嘴皮之外,你还会什么?“ ”我……至少我的功夫也不算太差啊,将军你是知道的。“她勉强挤出一件事来,当然,她还没有傻到把用迷香迷昏他的事拿出来炫耀。 ”不过是花拳绣腿。“秦莫还是很瞧不起她。 晨懿咬咬牙,反驳道:”什么花拳绣腿?不错了,至少能自保,轻功也了得,闪得快。“ 他嗤之以鼻,”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想当男人?“ ”我本来就是男人!“这时候,不这样强调也不成了。 没想到,她这怒声抗议的话,竟让这个冷酷的男人笑了,她脑袋突然空白,痴傻的看着这张在瞬间突然亮了起来的俊颜。真的很吸引人!尤其那张干净的俊颜,在过了一晚,坚毅的下颚冒出了不少胡渣,更有一股粗犷的阳刚气息。 他走到床边,开始解开身上的外衣,”你这么说就也还有救。那好吧,我来训练你,只要吃不了苦,你就要离开,这是我的条件。“ 训练?是要她知难而退吗?因为她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小家伙又在恍神了!秦莫撇撇嘴角,将外衣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我会把你训练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会武,但不够精,我教你练一套拳,很辛苦,但绝对可以把自己练壮点。“他拍拍他仅着白色单衣,但仍坚硬的臂膀。 晨懿眨眨眼,左手也自觉的去拍拍她纤细的右手臂。练壮一点? ”怕了?“他一脸不屑。 ”什、什么?练拳?谁怕谁啊?哼!“干啥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她最禁不起人家激了! ”明日晨懿乍现时,到后山林去,逾时不候。“ ”好啊。可是——“ ”回去睡了。“ ”叮——“ 冷眼一瞪,她只得乖乖的出去。可是,她还是很想问:真的有那名让他甘愿驻守在这里的军妓吗? 可为什么这么在乎这答案,连她自己也不甚明白…… 第四章 第二天清晨,晨懿在啁啾的鸟鸣声中抵达翠绿森林。空气中满是清新的气息,湛蓝的青天,和煦的晨光,远方如泼墨似的绵延山峦,真美。 张开双手,她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沁凉的空气顿入肺腑,好舒服啊。 只是那张小脸儿像想到什么似的,顿时又皱了起来。 她到底在干什么?又想做什么呢?这两个问题,从她昨晚回到营帐后,就问了自己不下数百遍。 她会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备受皇太后恩宠的宁格格看上秦莫,要求皇太后赐婚,幸而皇上英明,深知宁格格个性蛮横泼辣,遂驳了这件婚事。 然而,秦莫将军的爹娘却趁此机会,想抢在皇太后说服皇上之前,先订下恩颐格格这个媳妇。 只是,就她所得到的消息,宁格格对看上的东西是绝不罢手的,正室也罢,侧室也罢,誓必当上秦莫的妻,但问题是恩恩温婉贤淑,哪会是宁格格的对手! 所以,她来这里,就是要秦莫拒绝跟恩恩成亲的。 就算豁出去了得坦承自己的身份,她都应该把话说清楚后走人,但她为什么一变再变,这会儿搞得还要跟他学功夫? 难道是名师难求,她该把握这从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 嗯,应该是如此。 ”你来了。“ 秦莫突然从另一边的绿荫小道走来,他显然是天未亮就来了,而且已经打了好一会儿的拳,他脸上有汗水,上身的衣服也湿了。 不过,他的下一句话,还有下一个动作,都令她顿时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他边褪下上衣边道:”把上衣脱了。“ ”你、你要我打、打、打赤膊?“ ”有问题?“秦莫瞪她一眼,但晨懿的眼神全呆呆的瞪在他身上。 他的上身衣物已全褪至腰间,露出了魁梧而坚硬的古铜色胸膛,她一直知道他很高大壮硕,可是瞧瞧胸前那突起的一块块结实胸肌,还有上方的旧伤疤,看来更有男子气概,也很有威胁感。 秦莫见她双目圆睁的瞠视着自己刚硬的胸膛,便道:”羡慕吗?那就好好的练我教你的拳,假以时日,就可以跟我一样壮了。“ 她心惊胆寒的吞了一口口水。羡慕?一样壮?那杀了她比较快吧!如果她变得跟他一样孔武有力,能看吗? ”快点把上衣脱了。“他再次下令,还将上身衣物全揪成一团丢至一旁的树下,全身上下就只有那件东腰长裤及黑色皮靴。 晨懿在军中也有一段时日,像这样打赤膊操练的士兵她是看了不少,可不知怎的,就秦莫会令她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一张小嘴儿张张阖阖的,就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瞧你脸上跟手臂上的肤色,就知道你身上其他地方也一样的白,没有男人这么白的,快脱,还是我得帮你脱?“ 她猛摇头,”我不要!“ 他黑眸闪过一道不悦,”你在娘儿们什么?我帮你脱!“ 什么?一见他当真伸手要替她脱衣,”啊!放手!“她吓得又是尖叫,又是慌乱挣扎,胡乱出拳,而这没有章法的攻击,怎么奈何得了秦莫。 不过一会儿,她已经被他强压在地下,大手用力一撕,”刷“的一声,他赫然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一条条的……“ ”等等,不行!等等——“她脸色苍白,又踢又打的拼命挣扎。 搞什么?秦莫火冒三丈的干脆点了她的穴道,大手用力一抓,”嘶“的一声。 晨懿猛地倒抽了口凉气。天啊,这个粗蛮恶劣的男人! ”你——你——不,你是——“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被他撕裂的布条下暴露出的粉嫩酥胸。 ”你还看,非礼勿视!“晨懿粉脸涨红,恨恨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还不快解开我的穴道!“她心儿狂跳,紧张到几乎要忘了呼吸,他却还拼命看? 她的清白之身,可恶!可恶! 她这一声羞愤喊叫,秦莫才恍然回神,迅速的解开她的穴道后,看她惊恐的急急把那被撕裂的衣服拢紧。 同时,他快步的走到树下,拾起自己的外衣,一把丢向她,”快穿上,有人过来了!“耳力极好的他,已听到不少人往这里来了。 说快就快得了吗?她极其困难的才将他半湿的衣服套上,但她的手伸不出来,又抖个不停,根本无法穿妥他的衣服。见状,秦莫干脆一个上前,手臂一伸,迅速的将娇小的她拉到身后,由他来掩饰。 几乎是下一秒,几名士兵便连袂走来。 听到脚步声,晨懿直觉的将身子更贴向秦莫,整个人紧绷僵硬,就害怕有人看到她。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惊恐,一手往后扣住她的手安抚着,她一愣,但莫名的感觉到放心了。 而几名原本有说有笑的士兵,在见到秦莫后,吓得急忙行礼,”将军,早。“ 他严肃点头,眼神瞥向树林的另一边,”你们去那边练习。“ ”是!“几个人连忙行礼,快步往另一边跑去。 秦莫蹙眉看见他们走远后,立即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拖着她边走边道:”我带你回营帐。“ ”不要!不用了!“被识破女儿身,她已吓到乱了思绪,一手甩掉他的手,揪紧衣服就想逃,她那双无措的美眸里映着慌乱,他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她,她反而撞进他厚实的胸膛,晨懿倒抽了口凉气,心跳加速,急急的退后,”你想怎样?“ ”是我问你想怎样?到军营当差,你在打什么算盘?“他一张俊脸淡漠,但黑眸里的冷光慑人。 ”哪有什么算盘?我……我只想要离开!“她被发现女儿身了,难道还留在这儿?而且,还被他看到不该看的——真是,真是可恶极了! ”走?“他黑眸倏地一眯,”你把军营当成什么地方?“ ”我——“ ”我有一半的人生都在这里度过,在这里守卫我的国家,对我而言,这是个多么神圣的地方,而现在却成了一个刻意伪装成乞儿的女子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的地方?“他的声音冰冷得有如风雪扫过,令她不由自主的寒毛直立。 晨懿吞咽了口口水,”不是的,其实——“ ”我现在没时间处理你的事,从现在开始,在还没查出你的意图之前,你必须搬到我的营帐去。“ 晨懿倏地瞪大了眼,”我没有什么意图!“ ”我现在没空听你说故事,把衣服抓紧一点,跟着我走,拉拉扯扯的,难看的是你!“ 气势没人强,她也只能闷闷的点头。 秦莫带着她,经过那些困惑但不敢多说话的哨兵,直接回到营帐。 真不敢相信,她竟然被软禁了! 这一整天,她都不能离开秦莫的营帐,外面有两个士兵守着,她一要踏出去就会被阻止,三餐有人送进来,还有送水给她洗澡,她营帐里的东西全被搬到这来,这会不会太离谱了? 终于,等到傍晚时分,她一整天都没见着的秦莫才进到内帐里来。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晨懿憋了一天,一见到他,就气愤的质问。 他坐上椅子,迳自倒了杯茶水,冷冷的瞥她一眼,”原因你很清楚。“ ”因为这里是军营,而我是女人?“ 她双手”砰“的一声,用力拍桌,若非那杯茶水正好在他手上,肯定倒了。 她脾气还真不小!他抿紧了唇,”你的确是女人,也的确是因为这里是军营,有问题?“他的态度狂傲。 ”那让我离不开就行了啊,你也不是那么想管我吧?我也不想赖在你这里!等我把话说完,咱们就一拍两散,自由自在的——“ ”好!“ 秦莫陡地站起身来,瞪着一身黑衣军装的她,不得不承认她眉宇间的英气,让他有所误判。只是,一个只有花拳绣腿的女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说吧,你究竟是谁?为何而来?又是替谁做事?没有交代清楚,我绝不会让你走,也许你已偷窃了什么军情,这些我都要一一弄清楚,不然——“ 晨懿看着他冷峻的容颜、那双狂怒的黑眸,吓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不、不是的,我探什么军情,哪有替谁做事,其实我只是希望你拒绝恩颐格格当你的妻“。”恩颐格格?“他不解的看着她。 对了!这个消息也许还没传到他这里,也有可能是他父母单方面的决定。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事情是这样的,宁格格看上了你,而皇太后又宠她宠上了天……“ 就在秦莫那双愈来愈冷峻的眼神下,她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她这趟前来,就是要对他晓以大义的,如果他真的有一个喜欢的军妓,那就勇敢的承认,也勇敢的拒绝婚事安排,总之,就是别让恩恩的终生幸福被牺牲了。 ”为什么要我拒绝恩颐格格当我的妻子?“他问的也很直接,毕竟这么长的一席话下来,重点就是这句话。 ”不要将军误她一生啊——呃!“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的回答显然激怒了他,他黑眸倏地半眯,”我在你眼中这么差?“他的确感到不平,就连何予威都可以看出他对她的差别待遇,但她显然还不知足! ”你……我没说你差,只是恩颐格格跟宁格格若共事一夫,她只会被宁格格欺负到死。“ 她实话实说,眸中的率性也特别的吸引人。 他静静的睇视着她,也不说话,四周跌入一阵静默中。 晨懿咬着下唇,忐忑不安的瞪着在此时沉闷的氛围下,更显气势威凛的秦莫。 他相信她的话吗?他又会怎么处置她? 而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就是不敢对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何必说呢?她的目的已达到了,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而且晨懿格格在外的”丰功伟业“还不够多吗?变装成衙役去查案,好奇的去花街柳巷玩女人,如果再加上她到军营住下个把月,大概没有媒人敢上定王府去说媒了。 所以,她何必增添新话题,让民间百姓去嚼舌根? 秦莫思索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听你谈及几位格格都很熟稔,看来你的身份应该也不低才是。“ 她的心脏猛地一震,呐呐的否认,”别、别傻了!我要是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到全是男人的军营来?别说我受的礼教不允许,还有,我哪来的胆子?“ 没错,他看了太多那所谓的”金枝玉叶“,不是太过娇柔,就是太过蛮横,进出没有几个丫鬟、随侍陪同,根本出不了门! ”那你到底是谁?“ ”我——其实是恩颐格格的丫鬟,从小就伺候她,所以更觉得不忍。“ ”那为什么来了这么久不说,非要等我识破你的女儿身后才说?“他也点出最大的疑惑。 唉,他的脑筋会不会太清楚了呀!而偏偏这一点也是她最困惑、老是得在自己心中天人交战再自圆其说的地方。 晨懿咬着下唇,看着这张令她心跳加速的脸庞。该怎么回答?她要慎重,要不然,一个答得不好,可能就走不了了。 ”我想多替我家小姐了解将军嘛,如果你是个不错的人,或谁也阻止不了这件婚事,那么也许……“她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也许你足以保护我家小姐,那么就算宁格格抢着进将军府的门,至少将军会保护我家小姐,不让她受蛮横的宁格格欺凌——“ 他突然走近她,她愣了一下,却见他俊美的脸又朝她靠得更近,她蓦地一惊,直觉的向后退一步。 ”将、将军要干什么?“ ”你不喜欢我,是吗?“ ”呃——是还好啦。“她话里的勉强是因为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总觉得很复杂,跟她以前认识的哥儿们都不太一样。 ”哈哈哈……“ 干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她寒毛直立,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尤其他此时突然转换的眼神,那带着若有所思的深沉的黑眸太过专注的睇视她,像在算计着什么? 秦莫的确另有心思。他讨厌女人全是因为她们太拈人、太嗲、太罗嗦,至于传出他对某名军妓情有独钟,也是他刻意制造的假象,至少好人家的姑娘不会想跟他婚配,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回皇宫觐见皇上,报告边关军情时,竟会让宁格格对他一见倾心。 ”将军到底在看什么?“晨懿被他看得全身发麻,不出声不行。 她提到宁格格——这倒是提醒了他,除了要查明她所言是真是假才能让她离开外,她也有留下来的必要,因为就他得到的消息,宁格格也动了来军营的念头,她如果真来了,他便把秦曦视为挡箭牌,让那名跋扈难缠的格格近不了他的身。 ”将军一定要这么近的瞪着我?“ 她已经抵着后面的桌子,根本无路可退了,而且,几次的交战,都证明了他的武功高出她太多,她实在不必浪费体力抵抗他。 ”一日后,你仍着男装,住这里当伺候我的小厮。“秦莫心中已有决定,边说边退了开来。 晨懿原本是松了口气,但在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时,马上又追了过去。 ”为什么?“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 ”有关你的事,我得查证过,但在这之前,你必须继续以这样的身份留下来。“ 他解释了,可她还是不懂啊!”我都已经把我来的目的说得一清二楚了,为什么——“ ”因为你不诚实。“ ”什么?“ ”你有机会把这件事说明白,可是你没有,我一定要找出原因。“ 撂下这句话,他阔步走出去,她虽心虚也不平的跟着走出内帐,却见他开始脱衣服,她定眼一看,才发现原来外帐已备妥大桶的洗澡水。 ”你可去睡了,还是想像丫鬟伺候我?“ 久久没有声响,她早已溜回内帐去了。 半个时辰后,秦莫回到内帐,只见她蜷缩在小床上,把自己包得像棕子似的裹住,可以看出她的僵硬。 他没说什么,只是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晨懿偷偷张开一眯眯的眼缝,看到他竟是面对着自己睡。 那张俊颜在晕黄的灯光下,更显得俊魅非凡,她的一颗心又怦怦狂跳起来。 但下一秒,她脸色悚地一变,急忙转身背对他。 不好了,她的这颗心真的出问题了,为什么唯独会在面对他时失速乱跳? 不成,她得想法子离开,而且,是尽速离开。 反正目的已达成了,她有一种奇怪且可怕的预感,再不快走,她的心恐怕会沦陷在这个俊美冷漠的将军身上。 其实,远在扬州的定王府早就乱成一团了。 全府上下最疼爱也最让人头疼的晨懿格格,又是率性的留下一张字条就走人,而这回,连贴身丫鬟小雨也没带去。 可怜的小雨天天被追问—— ”再想一想啊,格格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她有没有跟恩颐格格约定什么?这两个丫头一前一后的离家,究竟干什么去了?“ 面貌清秀的小雨低着头,双手紧握,眼眶微红,什么也答不出来。她心里好难过,至少恩颐格格离家还会带着小毓定,可她家格格却丢下她。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晏和贝勒不忍的看向坐在红桧木椅上的双亲,”阿玛、额娘,妹妹古灵精怪,连我们都摸不透她的心思了,更何况是单纯的小雨,就别逼问她了。“ 小雨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俊逸文雅的晏和贝勒一眼,这才怯怯的说:”小雨有跟几名格格的江湖友人拜托了,他们承诺小雨,会集合其他江湖朋友的力量,一起帮忙找出格格的下落的。“ 雍容华贵的定王妃叹息一声,再看着儿子道:”我跟你阿玛不是在逼问小雨,而是她跟晨懿最亲,说她们情如姐妹也不为过,虽然先前你这个妹妹就不安于室,可是令我跟你阿玛不安的是,一向安份温婉的恩颐也不见了,怎么不令人担心?“ ”就是。“一向沉稳的定王爷也附和。 ”我会再加派一些人手出外去找,当然,对外也一律宣称晨懿是去表舅母那儿访亲,你们就在家等消息,我再出去采些消息。“ 定王妃朝儿子点点头。 晏和贝勒再看了小雨一眼,”你也回房休息吧,你看来精神也很差。“丢下这句话,他随即出门了。 二老头只能叹息摇头。这丫头,到底哪时候才能不让他们操心呢? 第五章 晨懿也好想问:到底要到哪个时候,她才能脱离秦莫的魔掌? 她被迫成为他的小跟班,吃住都在一起,有时候,有重要军情禀报或是他与众人商讨军务时,她便会被带离营帐,还有两名侍卫随行,但那根本是监视,她可以在林子里练练拳脚功夫,也可以请两名侍卫教她读书写字。 说白了,他对她仍有戒心,也有质疑,而她比较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已经找了人到浚王府去查证她的身份? 他跟她要了名字,她只能给小毓的的名字。 不过,她若理性些就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偏偏,她总有一股直觉,秦莫把她留下来,似乎还有别的打算?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甭提她的好奇心还是常人的好几倍,所以她一直在想,有什么方法能早早落跑,又能知道他的打算是什么? ”在想什么?你跟他们一组,快走。“ 思绪间,秦莫冷冰冰的声音突然窜入耳中。 晨懿这才蓦然回神,瞪大眼的看着站在她眼前的这二个菜鸟兵。 是了,他们正在行军,而且,秦莫还亲自选了三十名的菜鸟兵要教导他们如何伪装或潜伏,日后,他将从他们这些人中挑选人才潜入其他边塞族群,负责探查军情的重大责任。 她不得不承认他极有远见,懂得培训新手,在此太平盛世也有忧患意识,而且目光独到,因为包含她在内的三十新兵里,高矮胖瘦皆有,而且不是人人看来都很伶俐干练。 她看着跟她同行的两人,尤其胖胖的这一位,看来还挺害怕的。 秦莫看着她跟两名新兵往林子里的另一条小道走去,不忘提醒。 ”如果听到哨声,那就代表一个时辰已过,你们伪装的没被寻获,就径自回到这里集合。“ ”是。“ 两名新兵回头惶恐的行礼,而秦曦——他仍然唤她这个名字,因为对她的身份仍有质疑,再者,在众人都得知她这个名字,再换名字只会徒增困扰。 但那个女人竟然只是头也不回的应声,恁地大胆。 莫名的,他没有生气却想笑,她的胆识的确超乎一般女子,就连两个男人都对他恐惧有加,她倒自在。 一组一组人员各自出发了,这林子离他们驻军之地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而且只能步行,不得骑乘马匹,就连秦莫也是一样。 凯络也是同行者之一,看到新兵全出发后,他看着将军,欲言又止。 ”什么事?“ 秦莫问得直接,心里大概已猜出副将想说的,无非是他偏爱秦曦的事。 ”禀将军,属下要说的并不是自己心里的话,而是军营里尊崇将军的人太多了,但将军却独独对秦曦特别关照提携,总是容易招妒,自然就会有不好的流言——“ ”暧昧是吗?“ 凯络脸色一变,急急拱手低头,”当然不是,这是太大的污蔑了,将军是个如钢铁般的男子汉,绝没有人敢往那方面去想,只是,会不平、会嫉妒,而末将斗胆提起,只是传达士们希望将军‘一视同仁’的要求而已。“ ”公平——“秦莫深吸一口气。也是,他的确一开始就对秦曦就特别关照,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的身世、她的遭遇,但真只是如此? 他突然怀疑起,是不是与她洗净了身子那一晚,乍见的绝丽容颜有关? 还是之后,他不知她是女儿身时,强势撕裂她胸前布条而窥视到的—— ”将军!将军!“ 与晨懿同一组的高瘦士兵突然急奔过来,也打乱了他的思绪。 ”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我们到前方一株大树时,秦曦建议胖仔——“他咽了口口水,喘口气,继续道:”就是王龙,要他上树去伪装,我们在他身上塞了不少杂草,脸上涂了绿色草汁,哪知道他爬上去后就开始发抖,我们要他下来,就不敢,但他攀着不放的枝干看来不够粗,秦曦要我快来找将军。“ 怕高!”快带我去。“ 他跟着菜鸟兵快跑,但当凯络也要跟上时—— ”你留在这里,注意时辰,时间到时吹哨子。“ ”是。“凯络连忙止住脚步。 秦莫很快的在小兵的带领下,来到一株约有三人合抱、枝叶茂密的百年大树下,若非晨懿也爬上去,这晃眼要看到王龙那肥胖的身子还真有些困难。 ”你为什么也上去了?“ 他抬头对着坐在王龙身边的人大吼,一边也看着因王龙双手紧抱枝干又全身发抖,造成那截枝叶也跟着微晃的可怕景象。 晨懿低头看着那张冒火的俊颜,没好气的解释,”王龙不肯下来嘛,又说他怕高,我只好上来陪他,要他放心的慢慢下去,谁知道他就是不敢放手。“ ”你先下来!“秦莫冷着脸下令。 看了害怕的王龙一眼,”那我先——“ ”不要!不要,我会怕!“王龙突然伸手拉她,整个身子却因重心不稳而往下掉。 晨懿直觉反应的伸直了手要抓他,也幸运的抓住了他的手,但原想拉他一把的,没想到被他的力道往下一拉,害她反而先从枝干上摔了下来,这样的下坠力道让前端的树枝承受不住,”卡“的一声,硬是断裂。 求生本能让王龙的另一只手及时扫住一旁的枝干,但他知道晨懿是为他才上来的,所以,他也想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可是—— 接下来的事,仅发生在瞬间而已。 晨懿突然挣开他的手,原本想学她的江湖友人可以在眨眼间就提起真气施展轻功下地的,但显然是力不从心。 完了!完了!她感觉风就在她耳边呼啸,自己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往下摔。 她紧闭眼睛,等待粉身碎骨,但——一个厚实温暖的胸膛包围了她,在她错愕的张开眼时,才发现秦莫当了肉垫,他紧紧的抱着她,把她护在怀里,承受了她的重力的一摔。 ”没事吧?“ 秦莫发觉自己在看到她摔下的那一刹那,心跳差点没停了,身子更是有了自我意识般的奔窜过来。 晨懿屏息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因为两人实在太靠近了,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甚至她的唇也与他好接近。天啊!她粉脸爆红。 ”你你你,放手,快放开我啊!干么把我抱得这么紧,能看吗?“她又羞又怒的大叫。 可不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挺诡异的,尤其将军看着秦曦的表情又很奇怪,像在关心一个娘们…… 站在一旁的小兵看傻了眼,就连像猴子一样单臂挂在树枝上的王龙也看直了眼,但就是这么一分钟,下一秒,惨剧发生,他的手松了—— ”啊啊啊,救命啊,将军!“ 仅在眨眼间,秦莫抱着她起身,接着身形一掠,就在王龙要摔落地面的瞬间,大手扣住他的手臂,很不可思议的,又高又胖的王龙没有重重的摔下,反而摇摇晃晃的站立在地上。 天啊,那是有很深厚的内力才办得到的吧!晨懿看得膛目结舌,另一名小兵更是呆若木鸡。 ”你们这组先回集合地。“ ”是!“余悸犹存的王龙求之不得,连”谢谢将军“都忘了说便急急离开。 秦莫看着动也不动的晨懿:”还不走?“ ”哦,谢谢。“她尴尬的朝他点点头就走。 ”为什么挣脱王龙的手?“他突然又问。 她停下脚步解释,”他不放,我们两个一定会一起摔下来的!我在下面耶,不被他压扁才怪。“ ”真是这样?“ 晨懿耸耸肩,”要不然呢?我要是不放,他就会被我拉下来,我放,他还能撑一会儿,你就有时间救他,而我的轻功应该可以自行脱险的,谁知道,我的内功好想没有我想象的好,然后——“ ”愚蠢!“ 她一愣,骤然转身瞪着他,”你在骂我?“ ”没错!下次先想好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再救人!“丢下这句话,他越过她往前方集合地走去。 他的意思是她的不自量力就是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还不过来!“秦莫吼声陡起。 ”是。“她咬咬牙,气呼呼的跟了上去。 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的晨懿,并没有看到秦莫眸中的笑意。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相处下来,她给他的观感是愈来愈好了,不似一般官家女子的娇蛮纤弱或顺从温良,反而有着江湖女子的率性及侠义,只是,他需要了解她更多,才能决定他可以将她安插在他人生中的哪个位置! 秦莫对她的观感好像愈来愈好,不太妙的是,她也有这样的感觉,但这绝对是不对的,不应该的,也不可以的! 或许是她的功夫只有半吊子,所以,一直以来,她最崇拜功夫高强的人了。 而秦莫以单手救了王龙,甚至还不惜当肉垫来保护自己,虽然他骂了自己愚蠢,但事后想想,那是他的关心吧? 而且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屡建奇功、深受皇上倚重的大将军,认真说来,不管是她的命或是王龙的命都比他微不足道,但他仍出手相救…… 不好!她对他有好感真的太危险了。 第一,他有可能是宁格格的丈夫,第二,他也有可能是她最好朋友恩恩的丈夫,那她去排第三吗? 粉脸蓦地一红。她疯了吗?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不能再将所有思绪都绕着他打转了。 她像是突然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此时身旁一些吆喝的谈论声,也进入她的耳朵。 ”看,就是他,三天前,将军带队行军进行伪装训练时,听说将军救了他,还抱了他。“ ”果然长得很像女人,难怪将军特别偏爱。“ ”偏爱是偏爱,但有时也得做些事给我们看看,要不,像今天补建城墙的粗活哪会让他来!“ ”你们不知道吧?那是凯络副将去向将军反应,他今天才会跟我们一起做粗活,但你们瞧,他是在玩,哪有在做事?长得一副娘儿们的脸果然吃香多了。“ 几名正将泥浆涂上破碎城墙、再嵌上红砖的小兵们交头接耳的交谈,一双双不以为然的眸子则不时的瞥向秦曦。 听起来他们很不满她跟秦莫的关系嘛!晨懿看着她眼前这一小桶泥浆,脑海有个想法渐渐成形。 没错,他们现在只敢在她这个小兵面前嚼舌根,但如果她依着这形势走,让所有人都以为秦莫有断袖之癖,破坏他的形象,就没理由把她再留在身边了吧? 只是——她柳眉一蹙。怎么一想到这里,心情就低落下来? 真是的,秦莫这家伙是生来魅惑女人心的吧,要不,刁蛮的宁格格是如此,怎么连她这样不识情为何物的野丫头也动了心? ”可恶!“想也没想的,她徒手抓起一把泥浆就用力的丢在那缺了几块砖的城墙上。 ”你在干什么?“ 秦莫的声音图地从她身后传来,她愣了一下,一回头,果然是他!可是他今天要入城的,不是? 她进这驻地这么久,却在这两天才知道这驻地的南方的两、三公里远的地方,就有一个热闹的边城,除了朝廷派员押送前来的粮食、用品外,营区里欠缺的任何日常生活用品,都会在那里购买。 而秦莫这个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在那儿,还有皇上亲自下旨建造的豪华府第,连丫鬟、小厮、官家都有,让他可以不必住在这营帐里,但他很不懂得享受,只留下一名官家,辞退所有的仆佣,而且一年只有不到十天住在那里。 ”你是这样做事的?“他凝睇着她问。 ”将军不是回城里府第?“她以为他会在这里住上几天。 ”我不在,你就可以偷懒?“他问得直接。 事实上,他是回到那里听取探子的报告,查证结果,郡王府里的确有名叫小毓的丫鬟,也跟恩颐格格情同姐妹,目前的确是行踪不明,在年纪上也跟她吻合,几乎可以确定她的身份…… 晨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不经意的注意到那些频往这里一边修补城墙,一边偷瞄他们的小兵们。 ”哎哟,“她突然嗲声嗲气的叫了一声,”我哪是在偷懒,我是在想你啊。“ 秦莫黑眸倏地一眯。 其他小兵们瞪大了眼睛,同时将目光看向两人,但将军眸中冷光一闪,几个人连忙又搬砖又涂墙的,眼睛不敢看,但耳朵可竖直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莫目光冷冷的问着她。 ”当然,我也知道我要做什么。“她将双手都探入桶子里,抓起一坨一坨的浆上涂上墙面,再拿了砌墙铁片将表面弄得平整些后,她的手就往那些全竖直耳朵偷听的小兵们甩,手上泥水便全往他们身上而去。 ”这——将军!“ 众人想抗议,但一见秦莫冷着一张脸,只得将心中的不平咽下。 秦莫默不作声,他不是想纵容她,只是要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来,留做纪念。“她突然伸手握着他的手就直往那片未干的泥墙贴靠过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直接抽回了手,瞪着墙上那状似握手的凹陷手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她刻意装出害羞的模样。 晨懿原就长得粉雕玉琢,这会儿又故意装作甜美羞涩,那俏模样还真的颇勾人心魂。只是,在那排小兵们眼里,她终究是个男儿,所以,这句话一出口,他们手上的泥砖掉的掉,泥浆糊歪的糊歪,有的还砸到自己的脚,哀叫一声,个个面面相觑,怀疑他们的耳朵坏了。 秦莫灼灼黑眸凝睇着她,一边思索她在打什么注意。 ”呃——我去把手洗一洗。“ 在那双冷峻黑眸的凝视下,晨懿的心跳又是乱撞一通,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蹙眉转头看她跑着离开的身影。她终究意欲为何? 她是要毁了他的名声吧!这是秦莫稍晚后得到的答案。 傍晚时分,满天的彩霞让天空成了最美丽的风景,在他率着一行修建城墙的士兵们回到营区时,由凯络带队到林间进行射箭操练的骑兵队,已早他们一个时辰回到营地,而且也有战利品,两只烤全羊正在噼里啪啦烧得通红的柴火上转动着,空气中飘送着诱人的烤肉香。 这一幕对军营里的所有人都不陌生,也是他许可的,还可以没大没小的席地而坐,搭配酒食,算是严谨的军中生活里难得的轻松日,因此,有人酒一入喉,不是唱歌便是跳起舞来,但这样的景况一个月最多只能两次,毕竟,这是军营重地,不是玩乐场所。 摇曳的火堆旁,凯络及几名老兵很俐落的以刀片将羊肉削进盘子里,一一传给身旁众人。 在晨懿的眼中,秦莫这个将军算是很识相的,他没有坐在火堆周围,甚至刻意坐在阴影处,让那群难得放轻松且愈玩愈开心,又笑又叫、唱歌跳舞的要宝小兵们,可以有个欢乐夜晚。 不过,瞧她盘里的这盘牛肉,也不知是几分熟啊?感觉还有点血水,但瞧瞧秦莫的那一盘已经空了,显然吃起来是新鲜多汁吧。 不过,他太沉得住气了,她在修补城墙的那一出戏,他虽困惑却没问,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可自拔的地步,她只好对不起他了! 晨懿故意从盘子里拿肉喂他,”吃吧。“ 秦莫冷冷瞪着她,在看着她放在他唇边的牛肉。虽然他已刻意坐在阴影处,但有些人从他坐下后,仍是不时的将目光往他跟秦曦身上偷瞄过来,此时,更是瞪大了眼,忘了他们是在偷看。 ”来嘛,像你昨晚喂我吃的一样嘛。“她故意装出羞涩。 他一把拉掉她的手,”你在玩什么把戏?“ 从眼角余光,他注意到有更多人偷偷往他们这儿瞄过来了,而她是故意要让人认为他有断袖之癖! 小手摸上他英俊的脸庞,”将军这脸充满阳刚气息,这鼻、还有这唇——“ 他一把扯掉她冰冰凉凉却放肆的手,下颚肌肉抽动,”你到底在干什么?“ 歌声、笑声正在急速减少当中,有更多的目光看住他们俩。 ”将军昨儿个在营帐里,对我做了那事——难道是我会错意了?“晨懿脸儿微红,女孩子气十足地低头又抬头,瞟了他一眼,又羞答答的低头。 此时此刻,已没有人在喝酒、吃东西了,大家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不管是站着、坐着,每个人都屏息的看着两人,空气中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 秦莫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放下盘子,站起身,”我们回营帐去。“ 这么快?不妥吧!她水灵灵的大眼一转,”呃——可是我还没吃呢!“ ”给我进去!“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她可以理解,当然自己也不会笨到现在就进去营帐里。 ”不要吧,将军需求那么旺,我这身子仍酸疼呢。“她憋着一肚子的笑,嘴角抽搐的以不太大但也不太小的音量埋怨。 ”进去!“ 他吼声陡起,她吓得心口扑通狂跳,虽然知道激怒他了,但那也代表他会正视她的问题,只是,既然已开头了,就要让大家的印象更深刻,所谓”曾参杀人“,她得借助这群兄弟的嘴来让她离开。 她相信这些人一定会偷溜到将军的营帐周围偷听或偷看的,也就是,她还得演一出更具震撼力的大戏。 心意已定,她低着头,像个小媳妇般的往将军营帐而去。 秦莫绷着一张俊颜,随即大步的跟着走。 这时,所有的人全看着凯络。这事情很大条啊,得要去确认。如果将军真有断袖之癖,还以威胁手段逼秦曦跟他交欢…… 大家心里想着,要是何予威在就好了。 ”你们留在这里。“凯络的心毕竟是偏着将军的,他不希望更多人知道那不堪的事,所以,他要亲自去问问将军。 但在他心事重重的前往将军营帐时,拢聚在火堆四周的老兵,小兵们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很有默契的闭上嘴巴,蹑手蹑脚的也朝着营帐慢慢移动。 第六章 灯火通明的营帐里,秦莫的神情严酷,他知道她是故意让他难堪的,就是要搞得营区里的每个人都以异样的眼神来看他。 ”把我的清誉毁了,你很得意。“ ”没有。“ 说没有,可她却在小心翼翼的移动,从外帐移往内帐,也就是两人睡觉的寝房。 她的动作看在秦莫的眼里却以为她想逃避,殊不知她是故意引君入瓮。 晨懿的想法很简单,一定会有人在营帐外窥探的,而秦莫是个正直之人,两人同帐共寝的日子,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她就更放心的下猛药。 于是就在秦莫掀开帐幕进入内帐时,她点燃了油灯,随即一掌劈向他。 他一愣,立即闪身,接着,这女人竟然开始制造噪音,乒乒乓乓的把一堆东西全拉了下来。 ”该死的,你疯了!“ 他飞掠向她,她见势即刻一个侧身就跳到他的床上,但他动作更快,手臂一伸,俯身压向她,正好将她箝制在床,她倒抽一口凉气,开始又踢又踹的挣扎。 ”你搞什么?“他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手,一脚就紧压住她乱踢的脚。 ”啊!救命啊!来人啊!天啊!不要啦……不可以!“ 看着莫名其妙在呼喊求救的晨懿,秦莫先是一愣,但随即大叫,”你给我闭嘴!“ ”鸣鸣……不可以啊!将军,小的是男人啊!“ ”你闭嘴!“雷霆吼声再起。 ”不要,不要碰我,放开我的手!“这次她可没乱喊,他以单手就把她的双手扣得好紧,好痛啊。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谁碰你了!“他知道她故意语带暧昧想误导旁人,更大为光火。 ”将军,不要,你有需要该去找军妓的。“ ”你敢再给我胡言乱语,闭嘴!“ ”不要,救命啊,我是男的,将军,我是男的啦!“ ”你真是——“吵死了!他黑眸一凛,猛地低头吻住她那张聒噪的红唇。 ”唔!“ 晨懿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火冒三丈的秦莫,竟以唇封住她唉唉乱叫的小嘴。 一切陡然静止,两人也同时愣住,她忘了挣扎,他也忘了原本的抱怨,但还没能认真感受这初次的亲密接触,冷不防的,帐幕被人用力的甩开来,急冲进来的凯络还有几名管不住自己的脚也冲进来的老兵,在乍见一幕后顿时呆住了。 天啊,将军将秦曦压制在床上,两人的唇是黏在一起的! 惊呼声、倒抽凉气声一一而起,”你们——“ ”该死!“ 秦莫脸色一变,陡地放开她的唇,粗咒一声,而晨懿虽然已预期会有人闯进来救她,可没有料到向来冷静自持的秦莫会吻了她。 天啊!她这才回神,吓得起身倒退,却倒霉的滚下床,在狼狈起身后,她一张粉脸是涨得红通通的。 ”将军,咳咳……这样真的很不妥!“凯络双手握拳,虽然事实就在眼前,但他仍是难以相信。 ”是啊,军营里的传言早已纷飞,将军贵为主师,言行举应该比——“ 另一名白目的老兵也跟着仗义执言,但立即惨遭秦莫的吼声伺候,”出去!“ 凯络还想再说,”可是将军——“ ”出去!“他粗声吼叫。 ”是……“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情绪失控的将军,几人急急的退了出去,但这一退,才发现塞住了,原来后面——也就是外帐也挤了一大堆人,但他们显然也听到秦莫那声百年难得一见的咆哮,急急忙忙的转身又跑又爬的。 秦莫抿紧了薄唇,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冷冷的瞪着自始至终地直缩在床边的晨懿。 ”将军,咳咳……这样真的很不妥!你不懂吗?“她故意重复凯络的话。 光想到刚刚那一幕,他脸都绿了,”聪明的话,你最好闭嘴。“ 她哪能闭?刚刚她哀哀叫时,他都能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了她,她要是不叫,不就整个人被他吃干抹净了?何况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太危险了,她一定要他受不了他的目光,至少让她回到她的小营帐去。 晨懿刻意压低声音,”就算你不让我离开军营,那至少让我回到自己的营帐去睡,这样比较不会让人说话。“ ”在你刚刚的表演过后,你认为他们不会乱说话?“他一脸怒火。 ”那就让我走,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是你的盘算吗?在破坏我的声誉之后?“ ”日久见人心嘛?了不起我之后捎信来解释一切都是误会。“ ”靠你的鬼画符?谁看得懂?“他嗤之以鼻。 晨懿一怔。对啕,她还不曾在这里好好写过一个字儿,但—— ”我离开不是很好吗?再不然,你派一个人跟我回浚王府,证明我的身份。“反正她跟浚王府的人也熟,使个眼神,应该能混过关才是。 ”真简单,在闯完祸之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秦莫不能不承认自己有私心,虽然,她似乎真的是浚王府的人。 她深吸口气,勇敢的直视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我要是不走,将军的名誉只会更差。“ ”你威胁我?“他简直难以置信,虽然生气,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独特,是他此生见过最有个性的女子,也是她让他知道,他对女人原来也是有耐心的。 ”是威胁你!“ 晨懿没好气的低吼,因为这个男人竟然突然笑了,眼睛、嘴角都含笑。这怎么回事?这不是她要的反应啊! 她气得握拳大叫,”为什么我要陪着你睡?你是嫌你的名声还不够臭吗?两个男人同床共眠的事一旦传出去,将军要怎么做人呢?而秦曦又要怎么做人?刚刚都那么多人看到了,呜呜呜……“ ”不会渴?“ 他还好心的替她倒了杯水,晨懿傻眼,看着他也好整以暇的倒了杯茶,一口一口的啜饮外,还以饶富兴味的黑眸笑看着她。 秦莫的心情突然有了大回转,说来还是该感谢她,因为,前一天,他才得知皇太后的宁格格已经从京城动身前来,为的就是婚事。 而她此时表现出的演技及胆识,也让她有了另一个决定,相信以她的能耐绝对能帮助他把那个讨厌的女人赶离他的生活。 当然,在她们到来之前,还有五天后的另一关,也就是边塞祭祀祈福,依往例,总会有外族公主借祭祀之名,热情的想缠上他,届时,有了她当挡箭牌,她们也不好近身!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事情偏离她预想的状况,晨懿纳闷不已。 为什么?怎么男人翻脸也跟翻书一样? 但她还真的渴了,气呼呼的走上前,仰头将水给喝了,”砰“的一声,将茶杯用力的放回桌上后,她瞪着他,深吸口气又开始大叫。 ”来人啊……救命啊……将军……不可以……不要……来人——呃!“ 蓦地,营帐里完全没了声音,油灯也在瞬间灭了。 而徘徊营帐外,仍然不放心的众人,则傻愣愣的看着突然变得漆黑的营帐,个个提心吊胆。是将军霸王硬上弓?还是秦曦屈服了,不叫了? 但不管怎么样,将军转了性是事实,过去至少还让军妓伺候,可这会儿,他已爱上男人,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众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发觉事态严重。此事一旦传出去,重创将军的名誉不说,又在军营里搞暧昧,军纪自然也是荡然无存。 ”对了,军爷不是今日会回来?“凯络急着在人群中搜导负责城门进去的士兵。 ”对,军爷在出入册上登记的日子就是今天。“该名士兵急忙应答。 ”那就好,你们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该休息的就去休息,我会处理。“ 凯络示意众人散去,他则回头再看了黑漆漆的营帐一眼,叹息一声,返回自己的营帐。 然后,何予威在这一晚并未回来,熬夜等待的凯络在天泛鱼肚白前,终于撑不住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直到日上三竿,何予威才姗姗归来,而且,还没来得及去跟秦莫谈他这一趟江南的事,就让多名士兵给挟持——不,是簇拥着来到凯络的营帐里。 凯络是被一大群人用力摇醒的,一看到何予威,再看到众人焦急的神情,他睡意全无,连忙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还有不少人七嘴八舌的补充。 但对这个震撼弹,何予威的表现却太过平静。 ”军爷,你不信吗?是真的!“凯络相信他跟自己一样无法相信。 ”是啊,是我们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的。“ 众人点头如捣蒜。 但何予威看来仍是一脸的风平浪静,”明白了,我找将军谈去。“ ”将军一早就出去了,但派了两名士兵守在帐门前,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但是军爷您应该没问题。“一名老兵急着报告。 他点点头,他的确有自由进出将军营帐的特权。于是,在众人的目送下,他畅行无阻的直接进到好友的营帐中。 这一进到内帐,果真如众人所言,里面有大、小两张床,而秦曦正低头,拿着毛笔在白纸上鬼画符——不,他走近一看,才看到她画的是张人脸,浓眉大眼,嘴唇抿紧,神态上有几分好友的模样。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何予威很大方的坐下,没想到,她一抬头,就指着自己的喉咙,嘴巴张张阖阖的,就是没发出声音来。 ”秦莫点了你的哑穴?“ 晨懿横眉竖目、用力的点点头,拿起毛笔很生气的在秦莫的画像上,画了只大乌龟,又在一旁写了”卑鄙小人“四个字。 怪怪,这四个字整齐娟秀,跟她先前的鬼画符差得还真多!何予威心想。 但他没有点出,再问:”你知道将军去了哪里?“ 她摇头。那家伙好可恶,昨晚冷不防的点了她的睡穴,而在今早,她醒来后又点了她哑穴,真是气死人了! 她指指喉咙,希望何予威能替她解开穴道。 但是他竟然拒绝了,还笑得很狡猞,一副很欠揍的样子,”我想将军有他的用意,或许是怕姑娘又说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那我先走了。“ 晨懿呆着看着他,一直到他离开内帐,她才恍然回神的丢下毛笔追了出去,但一出外帐,她就被守门的士兵给拦阻了。 她瞪着面无表情的两人,气呼呼的又转身进营帐,再回到桌子旁,瞪着秦莫的画像。奇怪,何予威为何知道她是”姑娘“?听起来,他应该还没有碰到秦莫,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秦莫又去哪里了? ※※※※    ※※※※    ※※※※ 一大早,秦莫即离开军营来到距离驻地不远的南方边塞要城,他一连进去了好几家商店,添购了不少用品,随即策马前往在城镇近效的别馆。 这是皇上派人替他建造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尽见富丽堂皇,但也因为太过豪奢,他鲜少入住。 严谨的林管家一见主子少见的连续两天前来,老脸上出现笑容,”将军。“ ”我有事要交代林管家。“ ”将军请吩咐。“两鬓斑白的五旬老翁连忙道。 秦莫要他找来两名丫鬟,还交代在这两天,将主人房整理干净,换上双人枕头及被子,另外,他在几个商家都添购了物品,这一、两日也会陆续送来,管家只管付钱。 ”呃,双人枕头,将军是要成亲了吗?“林管家是又惊又喜。 他摇头,”照我所说的去做就是。“ ”是——“ 秦莫随即策马再入边城,进入一家绸缎庄交代一些事后,他便先行回到营地。 不一会儿,一辆马连便停在绸缎庄前,两名中年妇人搬了些绸缎上马车外,也将几套已裁制好的女装搬上去,接着前往军营驻地。 ※※※※    ※※※※    ※※※※ 秦莫一回到营地,就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看向他的尴尬目光。有的甚至胆大的带头轻蔑,他当然明白这全是拜秦曦之赐。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交代迎面而来的凯络,”待会儿会有一家绸缎庄的裁缝师过来,你带她们直接到我的营帐里。“ ”呃——是,可是将军——“ 他没有理会凯络,只是面无表情的步入营帐。 映入眼帘是一片狠籍,书柜上的书全被丢了下来,桌上东西被扫了下来,茶壶、茶杯全在地上,再走进内帐,也是一片混乱,而罪魁祸首显然累了,竟然一手紧抱着被子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 不过……他的目光被地上一张踩得几乎碎裂的半张画像给吸引,他蹲下身,把纸捡来放到桌上,再找了找,在桌脚旁看到另半张,还有四个字。 秦莫浓眉一蹙。这字写来细致娟秀,一看就是女子的字迹,但是—— 他目光回到睡死的女人身上。就探子回报的消息,恩颐格格的丫鬟确不识字,自然写不上一手好字,难道她不是小毓? 看来她身上仍有他挖掘的秘密,那他更不能轻易让她离开了。 他抿紧了唇,走到她的床边,解开了她的哑穴。 晨懿因为这个动作而被惊动,蓦地从沉睡中醒来,一坐起身,看到秦莫,火气在瞬间就在胸臆间燃烧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也在此时,凯络带着两名陌生的中年妇人进来。 ”将军,她们来了。“ ”嗯,你可出去了。“ 秦莫这一吩咐,凯络虽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也只能离开。那两个女人的手上有绸缎也有女装,难道将军走火入魔,想将秦曦打扮成女人吗? ”我在前面,有需要帮忙再叫我一声。“秦莫意有所指的看了一脸困惑的晨懿一眼,他相信她一定会抗拒的。 果真,他才步出内帐,就听到帐幕里传来她的大叫声。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干么脱我衣服?非礼啊,非礼…… “姑娘怎么说得那么难听,这是将军的意思,要我们——” “凭什么脱我的衣服?快来人,救命啊,将军要非礼啊!” 帐幕外,秦莫双手环胸的笑着摇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外妇人几乎是鼻青脸肿的走了出来,他眉头一皱。 “将军,你这夫人太野蛮了,你——”两人说不下去。总不能说将军的眼光太差吧? 秦莫喊住两人,“那些布料我全要了,就替我的夫人裁做衣裳吧。”他原来要她亲自挑的,但显然她不合作。 两人一听,登时喜出望外,因为将军挑的布料都是一时之选,异常昂贵。 秦莫又拿了银两给她们,算是补贴医药费,见她们欢欢喜喜的离开,他这才转身进入内帐,但迎接他的就是一个飞来的枕头—— 他及时接住这个大暗器,在看到站在床边的美人时,他倒是愣了一下,有瞬间的目眩神迷,但随即收敛心神。 她一头乌黑长发仅别了一个珍珠发饰,一袭粉白襦裙,衬得那张粉面朱唇更是俏丽迷人,尤其她此时眼内冒火,整个人更是灵动秀美,不似天上仙子,却是人间绝色。 “你好可恶啊,大将军,叫人替我做女装,还要她们不计一切的换掉我身上的男装,你要我恢复女人的身份是怎样?” 她真的气炸了,若不是那两个妇人说她再不合作,将军就会进来帮忙,她怎么可能让她们换装又梳头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在她看来,好像是“勉强、还不错”的意思,拜托,她跟恩恩可是闻名苏杭的两朵花耶,有没有眼光啊? 秦莫走到椅子坐下,“我有我的用意。” 她生气的走上前,“什么用意?不就是恢复女儿身,就还你名誉了。” “我要你当我的妻子。”他出其不意的打断她的话。 晨懿震惊的抽了一口凉气。 “只是假装而已,何必吓成这样?还是你原来就有这样的打算?” 他竟然出言调侃她?不,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她皱着柳眉瞪着他,“你到底在算计什么?干私要我装你的妻子?” “省麻烦。” “麻烦?”她愈听愈迷糊了。 “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不,现在就对外宣布。”一说完,秦莫立即起身,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她想也没想的就要挣脱。 “我不要,何况你要妻子还怕没有,宁格格——” “我想你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而我已看过你身上应该只属于丈夫才能看到的地方,不是?”他仍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他看过她的酥胸,这……提这干啥?害她脸色突然涨红,也不由得口吃起来,“你、你——” “妻以夫为天,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再说了,就昨晚你的卖力演出后,我跟你也已结了不解之缘,感谢你昨天的大声嚷嚷,走吧。” 晨懿瞪着这张笑得可恶的俊颜,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第二次,秦莫牵着她走出营帐。 然后,她成了耍戏的猴子般,在那一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士兵们面前,听着身旁的秦莫说两人其实已是夫妻,只是因身在军营,她着男装进出比较方便等等谎话。 而她,作茧自缚的她,只能勉强挤出笑意的当个小白痴。 在场除了惊艳的眸光外,一些曾经对她说过冷嘲热讽的小兵们,个个提心吊胆,希望她大人不计小人过,而凯络则是笑得阖不拢嘴,因为他心中的英雄没有断袖之癖。 第七章 何予威在营帐里掀了帐幕,看到俊如神祗的秦莫及一脸闷到不行、但很努力憋住怒气还勉强一笑的倾城俏佳人,他担心自己在其他小兵面前放肆大笑,只好回到账里尽情的笑。 没想到,他的长宫兼好友竟然很贴心的带着妻子来看他。 三人在椅子落座后,秦莫先是看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他身旁的女人一眼,再看着何予威,“令堂跟令尊身子还好吧?” 他也瞥了脸臭臭的美人儿一眼才回答,“放心吧,不过是想抱孙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要他们老是装病逼你回去看他们?” “老实说,在某人出现前,你是没资格这样念我的,不过,现在有了,我也只能听你叨念几句。”他微笑的又看了一眼从他们坐下来后就只是沉默的死瞪着秦莫的俏美人,“小嫂子的闺名是什么?还唤秦曦?” “还是秦曦,因为我还无法确定她是谁。”秦莫的语气是肯定的。 “我不是说了,我是恩颐格格的丫鬟小毓!”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秦莫一挑浓眉,“但就我在军营外的探子回报,小毓是不识字的,自然也写不上一手好字,但我似乎见到有人写了‘卑鄙小人’四个好字?” 她脸色速地一变,不安的看向何予威,甚至以眼神向他请求别掀了她的底,“那……我也不知道谁写的?” 但论交情,她怎么跟秦莫比?只见何予威勾起嘴角一笑,“不就是小嫂子写的吗?我可是亲眼所见。” “你!”吼,真是的!她气得语塞。可是,错的是她,她不该气昏头的写下那四个字,还画——天啊,那他不就全看见了?她还以为那张纸在她宣泄怒气的猛踩猛跳下,已碎烂到看不清楚了说。 秦莫双手环胸的睇着她,“不管你是谁,都跟我分不开了。” 她讨厌他的笃定及霸道,咬牙怒道:“谁跟你分不开?” “如果我查出你是谁,向你爹娘说明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他们应该会迫我尽速娶你为妻——” “什么?那、那就不必查了!” 晨懿慌了,也急着摇头反对。这查出来还得了?秦莫当真就会成为众星拱月的男人了,届时,定王府也会因为她而加入抢夫的行列,因为阿玛跟额娘怎么可能让她的清白受损,一定会要秦莫负责她的终身的! “不查也行,你愿意坦承最好。”秦莫以为她愿意说明真实身份了。 “但你得祈祷她不会是身份显赫的贵族,譬如说格格,不然,我担心你会出现三个吵着要当正室的老婆。”何予威开玩笑的道。 她会出身尊贵?秦莫可不以为然,“套一句她说过的话,她所受的教养不允许她单身入军营外,那些天之骄女也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 看不起人!晨懿没好气的脱口而出,“也许我真是个格格呢!” 说完,她悚然一惊,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秦莫仍然一派坦然自若,“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没完没了了,因为你的阿玛跟额娘绝不会允许我在看了他们女儿不该看到的地方外,也曾在客栈内,我在床上睡,你就脱衣沐浴——” “不是这样的,那个情形根本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还有,你也不必想太多,我没什么阿玛、额娘的,我们不会没完没了的!”她脸色爆红的死瞪着他,再看着笑得好不开心的何予威,“没有他说的那些事,是他胡说的,可恶!”羞愤万分的她再也坐不住的转身跑了出去。 秦莫顿了一下,随后跟着出去。 何予威倒是挺惊讶的挑高了浓眉。没想到好友这么快就跟得这么紧了? 不过,秦莫随即又回来,坐在椅子上,“我派人跟着她,免得她这颗重要的棋子给我跑了。”说着,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下了趟江南,他更能看出好友的变化,脸上线条不似以往刚硬了,只是—— “棋子?” 秦莫点头,“没错,我打算靠她来应付接下来会进入祭祀大典的那些女人,当然,还有包括可能会到访的皇太后跟宁格格。” “你也打算弄假成真吧?”何予威问得也直接。 他没有否认,反而问他‘“你不惊讶她是名女子?”因为好友从看到她着女装到现在,表情中并没有任何惊愕。 何予威笑了笑,为他跟自己各倒了杯茶,“我怎么会惊讶呢?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秦曦要变成一个男人,得日出西方、铁树开花‘。” 秦莫脸色陡地一变,“可我以为那是——”看到好友狡猾的喝着茶,更不悦的抿紧薄唇,“你明知道我没有意识到你话中含意,竟然也没说破,还任由我误会她为男人!” 他放下茶杯,睿智黑眸透着笑意。 “英明的秦莫大将军在女人的经验上是太少了,我想你及时阻止了一件叛国战乱,就经验得知,接下来会有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因为有异心之人在此敏感时机绝不敢轻举妄动……” “你到底要说什么?” “接下来,你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无聊,而那小姑娘看来聪颖机灵,模样儿又娇俏可人,我想瞧瞧她有没有能力在你的人生中激起些小波浪来,哪知——”他促狭的笑,“什么小波浪,根本是惊涛骇浪!” 秦莫懂好友的意思,也知道他为何将令牌交给他了,“你一点也不担心她是敌方派来打探军情的?” “论看人的眼光,识人无数的你可高出我数倍,你都那么放心将她带进来了,我还操什么心?”这句话可是一针见血,因为把人带回来的可不是他! 秦莫语塞。 何予威却是哈哈大笑。这还是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说不出话来驳斥他呢! 正所谓夫唱妇随,当驻军在北方开始架起更多的营帐、搭起平台好准备举办祭天仪式时,秦莫一一巡视,晨懿也得陪在身边。 先前,她在管酒窖时,就知道会有这件祈求边塞和平的盛事,也知道不少居住在边塞的少数民族为表达支持,皆会派员前来参加祭祀。 但直到这一天,在驻军士兵们的管制下,不少穿着异族服装的百姓,驾着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入仅在祭祀的这天得以进入的营区时,她才真是大开眼界。 不过……这哪是祭祀?根本是庆典嘛! 穿着华服的男男女女随着歌声起舞,还有类似法师的人席地念经,也有特殊的祈福仪式,数人跪地求天,嘴巴喃喃自语的说个不停。 而在另一边,竟有烧烤烹煮的美食、美酒,虽然正式的祭天法会还没开始,但已经有人开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这些人对秦莫突然冒出一个天仙美人般的妻子,更是热情的举杯恭喜,他礼貌称谢,也一一的把这些各族的代表人物介绍给她。 晨懿礼貌的行礼,但人数着实太多,这巡了一回下来,谁是谁她早忘了。 秦莫看到她似乎累了,遂带着她进到休息的小帐篷坐下,由于帘子是向两旁拉开的,因此外面的热闹场景同样落在她的视线里。 注意到她仍是一脸的惊叹,他不觉莞尔。“边疆民族多是乐观豪迈、不拘小节,如果你以为在这里的祭天仪式会严谨而肃穆,那你肯定要失望了。” 她相信,不过她没有看到凯络及何予威,再仔细看了看,除了开放祭奠的区域外围,仍是站满了士兵—— 秦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你看来,这里似乎像个热闹的庆典活动,但是举凡能进到这里的名单,都在三个月前便已核定,车队通过时,还得二次核对。这里毕竟是军营重镇,戒备绝不能松散,凯络带着守卫巡视营区,予威则带着精兵隐匿在高处盯梢。” 晨懿明白的点点头,也很敬佩的看着他。这个男人不是虚有其表,而是心思细腻,只是——“我听说有不少外族公主也会参加,是吗?” 他凝睇着她,思索着她提及这点的动机,“你在乎吗?” 她脸一红,但立即否认,“当然不会!” 不会吗? 错,而且是大错特错! 就在一个时辰后,秦莫当主祭官,在备有祭品的平台上拿香祝祷,各族代表一起站在台上跪天膜拜后,其余贵客全被请到另一个可以坐上二、三十人的大营帐里,晨懿这才明白,她刚刚在外面怎么看不到那些娇贵的公主或千金小姐,原来,她们老早就在这儿纳凉了,而且个个妆容精致、一身珠翠,一双双含笑美眸全看着一袭黑色圆领袍服的秦莫。 但更令她看不下去的是,这些外族代表也充分展现他们豪迈的个性—— “秦莫将军是德威并重的文武全才,若有幸能与我族共结秦晋之好,是我族裔之福啊。” “请秦莫将军看看我国最美丽的公主,她对将军慕名已久,也希望能有机会伺候将军……” 这些人有没有搞错啊?晨懿闷闷的看着礼貌微笑的秦莫,突然就冒出一肚子的火来。 “原来不是只有女人会招蜂引蝶。”她压低嗓音,仅让坐在她身边的秦莫听到。 “我以为你不在乎。”他也以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回答。 被这么一说,她竟然语塞。是啊,她是在乎的,该死的,她真的在乎! 瞧瞧左前方那什么某某公主,也是景仰他这个将军很久,右前方则是某族的千金小姐,爱慕的眼神直往他身上流转,还有另一边也有一个美人眼波流转的尽朝他嫣然而笑。 晨懿发觉自己就像是吞了颗炸药似的,频频冒火。 而这个营帐里说穿了,有大半以上都是等着秦莫垂青的美人儿,而且美女们个个争奇斗艳,各族代表也不忘在话中似有如无的暗示——一个卓尔不凡的大将军仅有一名女子伺候怎么够? 甚至有人借酒装疯。“若是将军不嫌弃,今晚就可以让美人儿来服侍将军。” 然而秦莫却听而未闻,没做表示。 这看在晨懿眼中,更是火冒三丈。这是默许,还是拿乔?好啊,她成全他! “将军怎么会嫌弃?自古英雄爱美人,而这里,尽是美人啊。” 闻言,许多人眼睛一亮,但她身边的秦莫眼神却变了。 一肚子无名火的晨懿还接着道:“身为他的夫人,我很高兴的宣布,我想替我的丈夫多找几个姐妹一起伺——” 话尚未说完,她的手臂突然被秦莫扣住,“我跟我的夫人有些话要谈,你们继续。” 若不是拉拉扯扯太难看,晨懿一定会挣脱他的手。 但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带她出了这个营帐,没想到他竟然单手扣住她的腰身,施展轻功的掠身而去,一晃眼,就回到他的营帐里。 这里的寂静的确是比那吵杂的环境要适合她,至少没了无名的心浮气躁。 不过,秦莫的脸色很难看,“你在做什么?你真的是我的家人?你凭什么替我纳侧室?”他原意是要她应付那些女人,没想到她忙没帮到,还在火上加油!“ 糟糕!刚刚是闷火太旺,烧掉了理智。 这会儿可回了魂了,她咬着下唇,”我……呃,只是开玩笑。“ ”这种事能开玩笑?“俊脸上闪过一道冷光。 晨懿不由得噤声,见那双阴鹫黑眸冷飕飕的瞪着她。他想怎么样? ”说话!“他突然沉声一喝。 好凶!她吓了一跳,说就说嘛。”食色性也,反正那么多美人对你倾心,你挑几个三妻四妾,是你的福气,也是大清的福气,成了亲家,就像和亲嘛,祭天仪式也不用了,就能太平度日,不见战事了。“ ”你在生气!“ 她别开脸。 秦莫蹙眉,”好,你到底在气什么?说出来。“ 她哪能说出来?说她嫉妒,说她在乎,说她讨厌起自己,因为自己跟那些期待他靠近的公主、美人并无不同,要她说她也为他心动,为他动了情? 不!说不得,那——那只能逃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回去了。“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轻功还算了得的,但秦莫也绝对是个中好手。她才想赶紧步出帐外,来个飞身一纵,但人还没来得及飞,她的腰间陡地一紧。 惨了!晨懿在心中暗暗呻吟,她不仅飞不动,整个人还被拖进一个结实胸膛里。 她才想转身攻击,送他一掌,但秦莫显然是她肚子里的虫,竟先下手为强的点了她身上的穴道,这下子,她动弹不得,只能任他摆布了。 ”你点我穴道想干什么?“她瞪着他。 ”何必问?我问你,你也一样没回答我。“ ”不一样,被制伏的人是我!“ ”天底下最大方的妻子也是你。“说来,这一点是他最生气的。 ”我是被迫当的啊,而且,我们无名无实——“ ”你是被迫的?“她都看到他有多抢手了,这话她还说得出来? ”本来就是!“她原本振振有词的话因他陡然一冷的眼神给吓到忽然便小声了。 ”好,那我就来看看你是不是被迫的?“他绷着一张俊脸,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你要干什么?“她大叫,却在发现他竟然将她抱到内帐的床上后,更加忐忑了,”你、你不要乱来!“ ”你不是当众宣称你是我的妻子?既是妻子,我就可以对你乱来。“ ”可是,我也是配合你啊,是你先向大家宣布我是你的妻子的!“到底是谁比较”番“啊?怎么说都听不懂,她也生气了。 ”那你现在可以继续配合。“他的火气绝不比她少。 晨懿一楞,”不可以——“ 但眼中冒火的秦莫已俯身吻上她的唇,这个愤怒之吻却在吻到她软嫩唇瓣时一怔,而她也错愕与一个男人的唇竟能在坚毅中又带着柔软,也傻愣愣的瞪着他。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可是那次因为太轻又太快,根本来不及感觉,而这一次——「群聊社区」bbs.qunliao ”闭上眼睛。“ 醇厚低沉的嗓音一下命令,她像着了魔似的乖乖闭上了眼。 他温热的唇再次封住她诱人的唇,他坚硬的胸膛紧紧熨帖着她胸前的柔软,随着她的喘息起伏挑起了更旺的欲火。 晨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经人事的她眼神迷蒙,不由自主的发出嘤咛呻吟,甚至感觉到秦莫温柔的手掌贴靠在她浑圆胸前时,恍惚的陶醉在他挑起的情欲里,就连他解开她身上的穴道也无所觉,只是情不自禁的回应着,喘息着…… ”将军!“帐幕外突然响起凯络的叫唤声。 秦莫像遭电击般地迅速离开她的唇,”别进来。“ 他这一沉喝,让晨懿也在瞬间回了神。 ”把衣服穿好。“他声音哽咽的命令,却忍不住眷恋的看着她。 她仍喘息着,但一张粉脸通通红的,那双被欲火微醺过的眸子带着诱人的魅惑。 瞧她羞红着脸,低着头,急着穿衣…… 他抿紧了薄唇。真是的!凯络最好是真的有急事找他!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红唇一下,当她怔怔的抬头瞪向他时,他却已转身往帐外走去。 晨懿轻抚着红唇,心儿狂跳,但下一秒,她终于回神了。天啊,她疯了,她怎么可以跟他做这档子事?而他又是在何时解开了她的外衣跟里衣的?就连绣花肚兜都落了一半…… 哎呀,她完了她! 而秦莫这一出去,直到四更天才返回营帐。 因为他跟秦曦在离席后久久都没有回去,众人开始鼓噪,凯络不得不来营帐找他。 然而这一去,他便走不开身了,至于多找几位女人陪他一事,在他一夜勤打太极之下,已不了了之,众人们只能带着失落的心情离去。 ”凯络是不是破坏了你跟夫人的好事?“ 正要步入营帐的秦莫停下脚步,看着何予威走过来。 这一晚,他隐身在营区的北方坡地上跟几个手下歹命的吹晚风外,可是很注意将军跟将军夫人的互动。 秦莫只瞪了他一眼,”晚了,你也该去睡了。“ 他再次要走进营帐,何予威却上前挡住他的路。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看来秦曦对将军果真有一股独特的魅力。“ ”她是。她率性而勇敢,但也很有激怒我的本事!“ ”听来她是应你而生,是天生的冤家!“何予威语气里有着羡慕,”哎,我的冤家还不见人呢,至于你的冤家——“ 秦莫蹙眉看着他。 他突然笑了,”此刻已不在将军的营帐里了。“ ”什么?“秦莫脸色一变,连忙冲进帐内,但一会儿又冲了出来,”她真的不在里面!你还跟我啰嗦那么多?“ ”放心,我有派两人跟着她,稍早已有一人回来向我报告,她只是伫立在林里那条浅溪前发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莫早就离开了 怎么办?她要怎么面对秦莫?还是干脆逃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 月色下,晨懿咬着下唇,一再的重复思索。 她要是有脑子,这就该走人了,也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她却舍不得走,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何况,她从没想到男女之间,竟有着那么诱人的情欲…… 惨了!她怎么一直在回味?她抬头看着皓月,越想心情越繁杂,脑袋更是混沌起来。 时间已过了午夜吧?一切都静寂下来,秦莫还不知道她不在帐中,难道是跟某个美人……不对,不对,她在乎他就是不对了! ”可恶!到底要怎么样才对?“她挫败的呻吟。 算了,洗个澡,看看会不会清醒些? 这个地方还算隐秘,四周都被浓密的林荫包围着,偶尔只有林间传来的虫鸣蛙叫,应该安全才是。 晨懿褪下身上的衣物,长发去掉了束缚如黑瀑般披散下来,映衬着她娇美的雪肤胴体,犹如月光仙子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事实上,就在刚刚,秦莫才施展轻功而至,要仍盯着她的一名士兵先行回营,没想到才想靠近她,她却开始褪下衣衫。 望着眼前这一幕婀娜多姿的裸女图,他的欲望瞬间被点燃,全身如着火般的烧烫。 瞬间,月光下一个在溪流中前进的蜿蜒阴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在定睛一看后,他脸色大变,向着离那阴影不过几步的美丽胴体喊道:”快离开!“ 突如其来的示警声破坏了宁静,她想也没想的先将身子浸在溪流中,双手环胸后才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不是叫你快走!“ 是秦莫!她喘着气,又羞又怒,”你为什么——“ ”有蛇,快离开!“他又大吼。 什么?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从溪里直起身要跑,但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的回头看,一见一条极粗的长蛇朝她游来,她的脚都软了,又跌回了浅溪里。 没办法了!秦莫飞身掠去,一手往水面下一抓,下一秒,一条又粗又长的蛇被他往上一抛甩至老远,而同时间,他也已单手抱起光溜溜的晨懿飞掠而起。 ”快放开我!“ 溶溶月光下,她惊见自己赤裸裸的。该死,她吓到都忘了! 秦莫的确放开了她,还贴心的将她放在她摆放在溪畔的衣服上,但他也有半个身子是轻压在她身上的,那双灼灼黑眸紧紧的从她那双仓皇无措的美丽脸蛋,缓缓下移到她美丽的胴体。 她急促的呼吸,整个人瘫软无力,看着他逐渐靠近的俊脸,明白他的意图,却无力阻止,”不可……“ 他的唇吻上她颤抖的红唇,充满侵略性的大手更是爱抚着上她身上的柔软,她喘息、呻吟,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却无力阻止他这突如其来的掠夺。 第八章 ”嗯,好舒服喔!“睡梦中的晨懿喃喃自语的将自己赤裸的身子更贴向那温暖而平滑的地方,就连她的双脚也忍不住的在某个东西上缓缓滑动,那也是有温度、毛茸茸的,就不知是什么带毛的被子。 营帐里,油灯已熄,但外头的阳光已将帐内照得光亮无比,习惯早起的秦莫难得的睡晚了,但也因为紧拥在怀中的人儿倾身贴近自己的胸膛,还有双脚很不安份的在他赤裸的腿上磨来蹭去的,让他由睡梦中苏醒。 原以为她已醒来,没想到她竟然还在说梦话,而这些动作更是不自觉的挑逗着他,再次勾起他的欲火—— 但是一想到昨夜,他将她带回来后,难以压抑自己的需求再要了她一次,他便忍住了,怕她太累。 他眼眸浮现温柔,凝睇着她好一会儿,才看到她的长睫毛眨了眨,似要转醒。 晨懿其实是半醒半睡,迷迷糊糊中,她睁开双眸,在看到他的俊美的脸庞时,倏地瞪大了眼睛,飞快坐起身来,又惊见自己一身赤裸,吓得倒抽了口凉气,急急拉着被子遮住自己,接着,昨天翻云覆雨的一幕幕亲密画面也在瞬间回到脑海,她双颊发烫,窘迫得不敢面对他的视线。 是了,后来,他还在溪边替她清洗身子,轻柔的为她穿妥衣裳后,带她回到军营的。 老天啊,她怎么……竟然就在林子里把自己交给了他? 相对于她的羞惭难当,秦莫却是直勾勾的凝睇着她刚睡醒的美丽脸蛋,伸手执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的目光与他对视,”你是我的人了!“这是毫无疑问的宣示。 她粉颊涨得更红,确实张口结舌,”这这这……你我是不可以的!“ 他突地沉下脸,”木已成舟!“ 也是啦,可是——她语塞,根本不知如何反驳。 他突然转身下床,乍见他赤裸而强健的背影,她吓得又转开头,脸红心跳的不敢直视。 秦莫开始穿衣,”待我把一些事情处理完后,我会带你回到秦家堡,补你一场婚宴,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将军夫人。“ ”什——等等!“她先是一楞,随即飞快的看向他,”这、这不对啊,要跟你成亲的是恩颐格格,再不然也是浚王府的魏采格格,对了,还有一定要嫁给你的宁格格,总之,不管是哪个格格,都不该是我啊!“ 他穿衣服的动作突然一停,她光从他背影的僵硬,就知道他生气了。 ”我要了你,就会对你负责,至于你说的那些格格,我一个也没兴趣!“他缓缓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上有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但她的胆子一向就不小,忍不住咕哝一声,”可我也没有兴趣当你的——“ 黑眸冷光一闪,她脸色骤变,聪明的闭上嘴巴。 秦莫再冷冷的凝睇她好一会儿,这才转身步出帐外。 完了!完了!晨懿无力的躺回床上。这下怎么办? 他跟她成了无名有实的夫妻,不,就算日后有机会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她也一样亏大了,她一点都不想跟那刁蛮讨人厌的宁格格共事一夫啊! 但是晨懿就算不想,还是得面对讨人厌的宁格格。 这一日,万里无云,天清气朗,然而,营帐里里外外,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不同于过往的凝重气氛。 皇太后跟宁格格的马车已经到来,随行的宫女、侍卫不少,阵仗浩大。 一排排雄赳赳、气昂昂的士兵们早已列队欢迎,秦莫、凯络则已在马车前等待迎接,至于众人眼中的将军夫人,正让何予威给守着,困在将军营帐里。 自从一早从秦莫口中得知皇太后跟宁格格即将到来的消息后,她就一直找借口想离开,不是要去别馆,就是要买什么日常用品。 ”顾好她。“ 这是秦莫下的令,接着就离开营帐,到城门前迎接那不速之客。 ”怎么如此霸道,他以为他是谁啊?“她简直快气坏了。 ”不就是你的良人嘛。“何予威答得又干脆又直接。 晨懿粉脸儿一红,转身就走进内帐,不想面对他那双洞悉世事的狡黠黑眸。 她在床上坐下,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什么良人,最多我只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却让他先享受了鱼水之欢,哪有这样的道理?“ 瞪着这张床,她心有不甘的啐道,说来,秦莫真的是个霸道的男人,明知名不正、言不顺的,他在这方面的需索还是说要就要。 只是他一次比一次还要温柔,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沉沦,甘愿让他温热的气息包围着自己,昏昏沉沉的随着他的情欲节奏,坠入狂野的情潮里。 她完了,这样甜蜜又激昂的缠绵,把她的心都紧紧的锁在他身上了。 但宁格格来了,天啊,她该怎么办? 在晨懿懊恼无措时,在另一边,雍容华贵的皇太后已在美丽过人的宁格格搀扶下步出马车,被迎进将军营帐里。 这一小段路,宁格格的一双媚眼不时的看向俊美挺拔的秦莫,瞧得脸儿羞红。 他可比她记忆中要更俊、更迷人了! 只是秦莫的眼神始终没有对上她的,甚至在进了营帐后,也是先瞟了一眼始终不敢转过头来,面对书柜的女人,再不解的看向何予威。 他微微摇头,也是一副困惑摸样,但随即上前行礼,”太后吉祥,格格吉祥。“ ”这是何予威,担任军师一职。“秦莫向两人介绍,不过,皇太后的目光全落在那名背对她的白衣女子身上。 ”她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背对着哀家!“ 皇太后坐下特别加了软垫的座椅后,拧眉瞧着那名头低低的转过身,急急的做了甩帕下跪的动作,但又惊觉自己手上没帕子而连忙站起,欠身一福的丫头。 ”瞧你慌慌乱乱的,在做什么?抬头!“她不耐的命令。 宁格格从一踏进来,目光也是全盯在这名从背影瞧来就纤细娇小的女子身上,此时见她转过身来,行礼方式是贵族女子才会做的时,她这一颗心就莫名的揪了起来。 要她抬头?怎么办?晨懿的心里紧张的直打鼓,这跋扈难缠的皇太后可是认得她的。 因为她恶名远播嘛,她阿玛几回进宫,皇太后总会念上她几句,后来,甚至还要阿玛带她进宫,当面念了她几次,就是要她别丢皇族的脸,别尽做荒唐事—— ”抬头啊,皇太后叫你抬,你还不抬?“宁格格可心急了,希望她是个丑女。 逃不了了!晨懿认命的抬起头来。 乍见这张宛若上苍细细雕琢的天仙粉面,那如白玉般的凝脂肌肤,还有那一双透着无奈甚至还有倒霉、认命的灵动明眸,即便是身为女子的宁格格,都看痴了。 但这张漂亮的脸蛋儿,皇太后可是有数面之缘,在一愣之后,随即不解的指着她道:”晨懿格格,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她干笑两声,”那个……那个我……“她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也感觉到秦莫犀利的黑眸在瞬间直直的射向她。 而何予威更是难得的出现一脸震惊的表情。 ”说啊,难道……难道你又——“对这丫头她本来就不喜欢,不仅没有贵族千金的矜持,也没有女孩儿该有的样子,老是做些惊世骇俗的事!皇太后柳眉一皱。 难不成这丫头又是偷溜出来闹事的? ”你就是晨懿格格?“宁格格也很惊讶。这一号人物自己虽没见过,却是如雷贯耳,传闻她就是一个古灵精怪、无法无天、胆识不输男人的闯祸格格。 ”她是我的妻子,几个月前,在来此的路上,臣救了’失忆‘的她,也因臣身在军营,带个女眷在身边总是不妥,见她还算’乖巧‘便收她为妻。“ 吼,这个男人撒谎撒得真是脸不红、气不喘耶! ”看来她是恢复记忆了。“皇太后点出这件事实,因为她看她的表情可一点都不陌生。 ”是啊。“晨懿打蛇随棍上,笑得好假,”禀太后,晨懿是几天前才记起来的。呃,我跟将军说了,也说好了,今日要回定王府去报平安呢,恕晨懿不能好好留下来招待你们——“ 想跑?秦莫黑眸一眯,立即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注意到她身子陡然一僵。 同一时间,宁格格也脸色大变。 秦莫低头看着拼命向他使眼色哀求让她走的晨懿,竟然笑了,而且笑得好温柔,温柔到她头皮发麻,背脊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懿儿。“他的声音如春风般轻柔。 她瞪大着眼。这什么?叫谁啊? 他一脸宠溺,看在宁格格眼里简直要恨死了。 ”你这样太失礼了,太后跟宁格格千里而来,身为将军夫人,你总该跟着我招待他们数日,我再陪你返回定王府。“ ”什么?你陪——“晨懿倒抽了口凉气。她会被阿玛跟额娘给骂翻了,她竟然私定终身,还惹上了不该惹的太后跟宁格格,她完了! ”对,你先留下来,因为这件婚事还有变数呢!“ 宁格格气急败坏的说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将碍事的恩颐格格解决,由皇太后下懿旨将她赐婚给康亲王的二儿子幸论贝勒,一个声名狼藉,由妓女所出,甚至侵犯自己大嫂的禽兽。 她这么做自然是警告还妄想要抢秦莫的女人,她有皇太后当靠山,就能将秦家看中意的媳妇嫁给最差劲的男人。 而皇太后疼惜她,禁不住她软磨硬泡,终于同意带着她上边疆驻地向秦莫施压。本以为没有女人会跟她抢了,没想到,晨懿竟然抢先了一步! 晨懿瞥了她一眼。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娇艳又刁蛮,可惜了,明明是一个很漂亮的美人儿,却横眉竖目,那黑眸里的嫉妒之火更是旺盛,整个人怒气冲冲的,语气尖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这里没有地方得以让太后跟格格休息,请移驾到离这里不远处的别馆。“秦莫不卑不亢的说着,但一双眼神总不忘盯向直想闪人的晨懿。 吓得她是走一步停一步,就是来不及走出营帐。 ”也好,这里都是男人,也不方便。“ 皇太后一应允,秦莫立即亲自策马,带领她们的马车前往别馆。当然,他把妻子紧紧的安置在他身前,一路带着,因为他还有账要跟她算呢。 晨懿格格,定王府中最受宠爱的幺女,传闻,她爱女扮男装,专做些惊世骇俗的事,好打抱不平,喜爱行侠仗义,结交了不少江湖友人,完全没有一个尊贵格格的摸样…… 此刻,安排好皇太后跟宁格格入住远雨轩,并要丫鬟们备好洗澡水让两人沐浴洗尘的秦莫,就坐在别馆的书房里,脑海搜寻着他曾听闻有关晨懿格格的事情。 看来,她的确如传闻所言,天生侠义心肠,为了恩颐格格跟他的婚事,竟然就这么莽撞的独身前来边疆,但是,这丫头有勇无谋,如果她遇上的不是他而是别的男人……一股怒火突然从胸臆间窜起。她真的太大胆了,不,是愚蠢! 叩叩!敲门声陡起,也打断他的思绪。 ”进来。“ 门外的晨懿吐了一口长气。算了,能逃到什么时候?就算她没来找他,他也会找她谈的。 她推开门进去,再将门给带上后,又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身看着坐在桌子后的男人,”那个……我以为你在将她们安顿好之后,就会找我谈——“ ”我得先想想要怎么处置你。“ ”想好了吗?“ ”差不多了。“ 晨懿点点头,忐忑的看着他,也等着他的答案。 ”照旧。“他答得简单。 她愣了一愣,”照旧?“ ”对,你还是我的妻子。“他不厌其烦的再为她解释。 ”可我是格格了耶!“他难道不觉得她的身份不同,他们之间关系也该不同? ”是格格又如何?我们有夫妻之实,这是永远抹煞不了的事实。“ 他的口气极冷,神情也冷,只是她还是不懂! ”我隐瞒身份,你不觉得奇怪?你不生气?“ ”我是生气。“秦莫不悦的撇撇嘴角,”没有人喜欢被玩弄、被戏耍,但看在你已以身相许的份上,我若再生气,倒显得气度狭隘了,不过——“ 他一提浓眉,她的心就不由得一揪,”怎样?“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不管要做什么事,都得问过我,尤其是没用脑的事。“ 她困惑的眨眨眼,”什么叫没用脑的事?“ ”譬如伪装成乞儿,单枪匹马的来到军营,这是愚蠢至极的事,要是没有遇到我——“ 她听不下去了,”遇到你就没事吗?我的清白之身都赔上了,现在还成了皇太后跟宁格格的眼中钉,说来的确是没用脑的事,早在知道你是秦莫时,我就该把话说清楚,然后立刻走人的。“ 她忍不住埋怨,因为真的脱不了身了,两人真的纠缠成一块,乱了,乱了啊! 晨懿这一说,倒提醒了他某件事,他突地站起身,走向她。 她咬着下唇,逼自己站着不动,之前几次退后的下场都不太好,不是被亲了,就是被”那个“了! 秦莫刻意俯身贴近她的脸,她屏息的将脸往后仰,刻意再拉开点距离。 但他很过份啊,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制止她再往后,脸也再俯得更低,他的唇几乎都要碰上她的了! 她粉脸烧红,微喘着气儿,”干、干么靠这么近?“ ”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像你说的拍拍屁股走人,而是就算做些苦差事,也要留在我身边?“ 他的口气带着温柔的诱哄,答案其实呼之欲出,但他希望能亲耳听她说出来。 这一问,可把晨懿给问倒了,她想逃,但又逃不了。 ”那个……“该怎么说呢? 说她对他有了感觉、对他动了心,但完全是情非得已,是挣扎不了而沦陷的? 他温柔多情的追问:”告诉我,为什么好好的格格不当?“ 她的眼神瞄来瞄去,就是不敢直视那双深邃黑眸,就怕她的眼睛会泄露自己的秘密,但他的气息一直拂上她的脸颊,令她的心骚动不已。 ”秦莫!“ 书房的门突地被人打了开来,一身绸缎旗装的宁格格巧笑倩兮的跑进来,但一看到两人亲密的摸样,她脚步一停,脸上笑意顿失,眼中妒火再现,”这里不是寝房吧?“ 晨懿急急的推开了他,困窘的低头。 ”难道是在书房,宁格格就可以直闯进来?“秦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我出去好了。“ 她脸红心跳到不行,一定要出去喘口气。 ”我跟你出去。“ 他可不想跟宁格格独处。 ”太后要见你们,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宁格格一脸不悦的越过两人。原本太后奶奶是要派人来通报的,可她想跟秦莫说些心里话才亲自过来的,怎知竟撞见那讨厌的一幕! 为什么秦莫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晨懿?她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不管如何,她绝不会放弃秦莫! ”太后要我带宁格格到军营去小住几日,就只是为了满足她对军营的好奇?“ 秦莫怎么也没想到皇太后找他是为了这件事。 晨懿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军营又不是名胜古迹。 皇太后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怎么晨懿格格都可以住在那里,为什么哀家的小宁儿就不行?“ 秦莫抿紧了唇,”懿儿是有夫之妇,但宁格格——“ 皇太后不悦的撇撇嘴角,”不要找借口,说白了,宁格格的心在谁身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说来,这也是小宁儿有心,她跟你要当夫妻,相互了解是很重要的。“ 这一听,晨懿傻眼,这简直是硬要赖上嘛!她这个”妻子“就站在这里,皇太后还视而不见,还真是目中无人啊! 她正要向皇太后抗议,秦莫却比她抢先一步的表达不悦,”我也以为我对宁格格无心,也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 ”放肆!“皇太后脸色大变,倏地起身瞪着无礼的秦莫,”若非小宁儿的心挂在你身上,哀家早就办了你的傲慢与不识抬举!“ ”太后奶奶,千万不要啊,他只是还不了解我,才对我无心的。我相信我们好好相处后,他一旦懂得我,就不会讨厌我了。“说完,宁格格还笑盈盈的朝俊美无暇的秦莫看了一眼。 这宁格格很会做人,但脸皮够厚了!晨懿忍不住摇头。 皇太后看着的确俊美过人但太过冷漠的秦莫,”既然小宁儿说情,哀家就暂且饶了你,但是哀家千里迢迢到这里,也只要你陪她几日,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他抿紧了薄唇,”是。“ 但说是这么说,一旦带宁格格到军营后,他绝对会把她丢给其他人! 他竟然答应了?虽然不答应也不成,可是听到他应允了,晨懿的心仍揪成了一团,胸口闷闷的。 但宁格格的开心全写在脸上,甚至还以胜利者的姿态睨了脸色微微一白的晨懿一眼,”太好了,太后奶奶。“ ”晨丫头!“皇太后突然喊了她一声。 晨懿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是,太后。“ ”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代替宁丫头陪陪哀家吧。“ 什么?她瞠目结舌,但仍应了声,”是。“ 皇太后满意的笑了笑,再看着娇羞的宁格格一眼,”好了,我看小宁儿的心早飞了,现在就出发吧。“ 皇太后一声令下,秦莫就算有一肚子的不满,也被宁格格给揪着手臂拉了出去。 但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在他跟宁格格离开时,晨懿那张落寞的俏脸儿清楚的透露出她在乎他! 即使她在他的追问下,仍是不肯说出他想要的答案,但或许当他几天后回来,这个女人的嘴巴就不会那么硬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秦莫来说,还不算太难过。 因为一到军营,他就将宁格格丢给何予威去处理,在这里,他最大,而宁格格没有皇太后这个靠山,对他也是没辙。 ”为什么把我放到小营帐去?你这个将军帐这么大,我住这里就好了。“ ”一来宁格格是金枝玉叶,再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三来,将军营帐时常要商讨军机要事,不方便外人在场。“秦莫面无表情的一连说了三个原因,而且还很不客气地道:”如果这些理由还不够,我不介意再多说几个。“ ”你——好,没关系,我就去那里,我要让你知道,我也是能吃苦的!“宁格格生气的转身就走。 秦莫挑眉看着不动的何予威。 他摇头叹息,交友不慎,又遇到一个公私不分的将军,我命还真苦! 秦莫开玩笑的瞪他一眼,”还不去?“ 但何予威维持他的优雅,”她跟小嫂子不同,你以为她会跑吗?倒是小嫂子人呢?留她一人对付皇太后,你放心?“谁也没想到她的来头这么大,居然是定王府的小格格。 ”当然,她不是弱者,这是我喜爱她的原因之一。“毕竟是男人,又在好友面前,他没必要掩饰自己对晨懿的感情。 何予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跟她说你爱她了?“ 他摇头一笑,”不,我要听到她跟我说之后再告诉她。“瞧好友一挑浓眉,带着不以为然,他明白他的意思,”不是我拿乔,而是回想跟她相遇后的事,她的把戏不少,也总得等到被识破后,她才肯老实承认。“ ”所以,你要从她口中听到她对你的真心,要她主动?“他接过好友的话,又见他点头,他还真傻眼了。 ”她是女人啊!“ ”这个女人跟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同,就因为她多了份胆识及勇敢,我才期待她也会勇敢的面对自己的心,主动走向我。“ 何予威有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本以为这个好友不会爱也不懂爱,看来是他看错了。 ”别管我跟她的事了,你快去看看宁格格吧,她要是出了什么事,皇太后不会饶了我的。“ 意思是他把这个重责大任交给他了。 ”好吧,算是为了你跟晨懿的幸福,我就辛苦一点了。“何予威的口气里尽是无奈。 唉!他接了个烫手山芋啊。 而秦莫在他离开后,又把凯络叫了进来,请他带口信去给别馆的林管家。 凯络在领命后,立即策马前去,将秦莫交代的话转述给林管家听。 ”副将军,我知道了,也请将军放心,我会特别注意夫人的,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会马上派人去通知将军。“ 林管家看着凯络策马离去后,一转身进入别馆,就连忙去看看晨懿格格。 此时,她正在花园里跟皇太后下棋,两人看来都相当专注,几乎不说话。 说业,将军真的转了性,他这个老管家还一度以为将军这一辈子都不会娶妻呢,没想到将军不仅暗中娶了妻,还不能对外公布,虽然他身为下人,不能问原因,但看到将军对夫人的关心,他也很替夫人高兴。 亭台里,晨懿边下棋边看冷着一张脸的皇太后,心里想着,不知要熬上几天,秦莫才会回来? 怎么办,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第九章 然后,一直到了七天后,秦莫才策马回到别馆,林管家立即上前,看着主子翻身下了马背,接过他手上的缰绳。 ”夫人呢?“不过几天没见,他就好想她了。 ”刚刚皇太后才差人把她叫到房间去,要不要——“ ”不必了,我有好几晚未睡,别来吵我。“他转身就走。 ”那要不要跟夫人说你回来了?“ 秦莫摇头,”不必,还有,皇太后那儿也别提。“ 他得好好休息一下,皇太后把宁格格塞到军营给他,他虽然尽量把她托给何予威了,但她的娇纵,他实在受不了,好几次闹到他不得不陪着她,晚上也得抓着凯络、何予威商讨一点都不紧急的军情,好让她回自己的营帐睡。 想到这里,秦莫摇摇头,在回到房间后,脱了鞋子就上床,但一想到纠缠不清的宁格格,他看了一眼顺手带上的房门,明白不能上锁,否则届时晨懿会进不来。 他随即将鞋子放置床底,再将床帘放下,希望宁格格别又来烦他。女人果然是最缠人的动物,不,他的晨懿是唯一的例外!一想到她,他脸上浮现笑意,没一会儿便熟睡了。 远雨轩里,一场不平等的对谈即将展开。 ”坐吧。“皇太后亲密的拉着晨懿的手,一起坐在长椅上。 晨懿头皮发麻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这老太婆在闷了这么多天后,突然找她来,肯定有问题。 ”哀家有话想跟你聊一聊。“ 其实她故意把晨懿留在这里,要秦莫带着小宁儿回军营住个几天,就是想看看有什么好消息。 但在稍早,陪小宁儿同行的宫女已先行回来向她报告了,这几日秦莫根本没理小宁儿,反而叫了何予威陪她看东看西,甚至今天一早就出了军营,还说他会回这里,所以,小宁儿也不得不回来了。 真是的,窝在那儿几天却什么进展也没有,说来,小宁儿还是太老实了! ”太后要说什么?“ 晨懿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也唤醒陷入沉思的皇太后。 她温柔一笑,”小宁儿从出生后,七、八年的时候都留在宫里陪着我,也是哀家娘家表亲赫亲王的独生爱女,她的个性也许骄纵了些,但那是因为她没有心机。“ ”太后有话直说吧。“她的念功,以前就有幸领教过了,不想把时间全花在她念经上面,晨懿开门见山道。 皇太后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转为阴沉,”那好,也别浪费哀家的时间,哀家要你负责说服秦莫娶小宁儿。“ 什么?晨懿杏眼圆睁的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太后都办不到的事,晨懿怎么办得到?“ 皇太后冷冷的反问:”当初皇上拒绝哀家要他赐婚的理由,是秦莫此生都无娶妻的打算,但他却娶了你,你又是怎么办到的?“ ”我——“她知道才鬼咧,她也是被迫的好不好!可偏偏她又不能说。 ”你出去吧,哀家累了,想休息。“ ”是,晨懿退下了。“她垮着双肩,行礼后离去,没有多加废话,实在是太明白了,再多的抗议也只是多费唇舌而已。 怎么办? 真是的,这下子真的惨惨惨了! 晨懿有气无力的推门进入房间,坐在椅子上,烦躁的叹息一声后,看了桌上的茶水一眼,直接拿起茶壶仰头就喝。 ”怎么会有你这种格格?“ 门口突地传来宁格格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害晨懿被茶水呛到,”咳咳咳……“ 她放在茶壶,看着一身绫罗绸缎的宁格格怒火冲天的踏进来后,还刻意将门给关上。她想跟她说什么,还是想打架?她不是在军营吗? 莫非是因为奈何不了也勾引不了秦莫,所以才像皇太后一样,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自己跑了回来? 肯定是这样,不然,皇太后干么也找她谈呢? 思绪翻滚的晨懿边拍胸边咳,殊不知,她的咳嗽声将床帘后睡得正好眠的秦莫给吵醒了。 他缓缓的坐起身来,蹙眉从床帘缝中,看到宁格格正以轻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看着晨懿,而她咳得脸儿全红了。 ”我记得你跟恩颐格格是好朋友对吧?“不知这房间里还有第三者,宁格格态度就更为高傲了。 ”是,但那又怎样?“晨懿大大的吐了口气。 ”怎样?“宁格格挑高柳眉,”就我所知,秦将军的爹娘看上的媳妇是恩颐,没想到你动作更快,抢得更凶。“一席话说得嘲讽挖苦。 但晨懿根本不痛不痒,她撇撇嘴角,直视着跋扈的宁格格,”这一切都还不是拜宁格格所赐,若非宁格格点名要秦莫将军当丈夫,哪有后来这一大堆乌烟瘴气的事儿!“ ”你说什么?“宁格格恶狠狠的瞪着她。 ”就说你!“晨懿也毫不畏惧的瞪回去。她算是变相的受害者嘛!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都成了将军夫人——“ ”那又怎样?“ ”怎样?我、我就这样!“火冒三丈的宁格格竟然拿起桌上的茶壶,就朝她的脸丢过去,要不是晨懿的反应够快,闪得也快,她的脸肯定被砸伤。 可恶!乍见这一幕的秦莫正要出去教训她,但晨懿的下一个动作,让他打消了这念头,扬唇一笑。 仅在瞬间,晨懿单手撑住桌面,一个飞踢,就将宁格格给踢倒在地,她则得意的利落着地,拍了拍手。 ”怎样?我就这样!“她把她的话丢回去给她。 秦莫瞧着那张俏丽脸上的笑容,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以她的功夫对付宁格格,的确是绰绰有余了。 宁格格一脸阴沉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被踢痛的胸口,恨恨的瞪着她。 瞪就瞪,她眼睛也不比她小!晨懿冷冷的睨视她,”老实说,如果你跟秦莫是两情相悦,或者你让秦莫答应娶你为妻,那么我都会试着跟你和平相处,但是,“ 她语带警告,”在那之前,我就是秦莫唯一的妻子,如果你连最少的尊重都做不到,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赢得秦莫的机会了!“ 宁格格难以置信,”你是在威胁我?“ ”就是。“ 她气得咬牙切齿,”他分明是我先看上的,你——“ ”那也很抱歉,我先使用了,而且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让人飘飘欲仙……“晨懿挑起柳眉,”有兴趣听吗?我还可以把细节说得更清楚。“ ”你你你——“宁格格气到七窍生烟,双手握拳发抖,却对她无可奈何,只能气呼呼的转身跑出去。 她要去找皇太后,要她为她作主,这个女人竟然恬不知耻的说这些话,还伤了她! 晨懿走到门口,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在做了个大鬼脸后,将门给带上,还用力闩上,就是不让她再来烦她。 她转身走回来,弯腰捡起茶壶放到桌上,一边喃喃自语,”气吧气吧!气死最好,真是的,说来,秦莫还真要感谢我,若不是我在这里当他的挡箭牌,他不被她缠死了才怪?但就我倒霉了,“她叹息一声,”皇太后跟宁格格都针对我,我的日子肯定更难过了,可恶,看他要怎么补偿我!“ ”那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怎么补偿你?“ 一个带着认真的低沉嗓音陡地在她身后响起。 她错愕的飞快回头,这才看到床上帘幕已拉开,而她认为应该在军营的秦莫,竟然是一身单衣的坐在床上,沉潜的黑眸不见波动的看着她。 见鬼了!怎么会?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你你你——“ 他看到她的粉脸在瞬间爆红,吓得差点没软脚的跌坐地上,不禁努力的憋着一肚子的笑意,撑着一张冷峻的脸,”过来。“ ”什么?“她拼命摇头,双手撑在桌子边缘,真是丢脸死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莫黑眸倏地一眯,”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也不怕你!“ 她吞了口口水,僵硬的挺直了腰杆,大步的走过去,可没想到他根本是口是心非,双手一揽住她的纤腰就将她往怀里送。 ”你——“她抗议的话尚未说完,他已抱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 ”我想到一个感谢你的好方法,就是让你再尝尝那种很美妙、而且飘飘欲仙的感觉,如何?“ 晨懿粉脸上的酡红更加深了一层,”那个、那个我是开玩笑的,我——“ 他脸色蓦地一惊,”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时,感觉一点都不美妙?一点都不享受?“ ”当然没有,是很享受……天啊!“她呻吟一声,羞惭到只能闭上眼睛,假装她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而秦莫最好识相点,别再拿这话来糗她,不然,她可是会恼羞成怒的揍人。 秦莫的确不闹她了,他深情的黑眸静静凝睇着这张粉嫩羞红到几乎冒烟的丽颜。天啊,她是如此的美丽,压在他身体下这柔软的身子,他可想了好几天了。 他的唇轻柔的磨蹭她的唇瓣,在她张口欲抗议时,趁机探舌而入,强势的索取她的甜蜜…… 虽然他很讨厌宁格格,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她的存在能帮他逼出他怀里的小人儿的心中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傍晚时分,皇太后派了人来,要秦莫去觐见,而且,要他一人前去。 ”明白了,你先回去。“ 秦莫看着传话的人离开,这才回身看着站在房内,紧张的交缠着十指的晨懿。 ”一定是为了我踢了宁格格一脚的事,我去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晨懿越过他就要步出房门,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你留在这里,皇太后要见的人是我,你去了也是白去。“ 也对,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婆肯定还是要见秦莫的,只是—— 她犹疑一会儿,还是开口,”皇太后稍早才找了我,要我说服你娶宁格格。“ 他没说什么,说真的,害她有一点闷,至少说个”不可能“或是”除非铁树开花“什么的也好啊。 ”我过去了,你再小睡一会儿,不,你应该饿了,先叫丫环们做点吃的送进房里来。“ ”喔。“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令她羞红着脸点点头。他们在床上耗了好几个时辰,都错过午膳了。 秦莫随即离去,而他大概也猜得到皇太后只找他去的原因。 果不其然,他一进到远雨轩,就让皇太后带来的两名宫女领至窗明几净的寝房,而宁格格仅着单衣的躺在床上,脸上还有泪痕,坐在一旁的皇太后则绷着一张脸。 他行礼,”太后——“ ”这就是将军的待客之道,任由你的妻子踢伤小宁儿?“皇太后冷声打断他的话。 ”那么或许太后应该要问是谁先动的手。“秦莫面无表情的顶了回去。 她黑眸倏一眯,”晨懿可有受伤了?“ ”没有。“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后气愤地起身,而宁格格更是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看起来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但她这矫揉造作的模样看在秦莫眼里,只有更多的厌恶。 他深吸一口气,”太后意欲何为?“ ”哀家要你代替你的妻子好好照顾小宁儿,这事就不追究下去。“ 秦莫脸色不变。 ”你要知道,如果哀家要想整一个人,是不愁找不到理由的。“她语带威胁的一说完便傲然起身,但在看向泪如雨下的宁格格时,眼光便放柔了。 ”小宁儿,太后奶奶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秦莫要是敢不听你的话,尽管跟太后奶奶说。“ 语毕,她再冷冷瞧了眼无畏的直视她的秦莫后,就转身出了房门,而两名随行宫女立即跟了上去。 ”秦莫,坐下来嘛。“宁格格坐起来,刻意以泪汪汪的无辜大眼看着他,想博取他的疼惜,但他却不懂怜香惜玉,杵着不动,逼得她忍不住发火,”我要跟太后奶奶告状去,要她去找晨懿的麻烦——“ 两道冷光射过来,她被吓一跳,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要你敢做,我发誓,我会双倍奉还!“ 她脸上血色尽失,但令她错愕也是心喜的是,他并没有转身就走,他留下来了,虽然是为了晨懿,但无所谓,至少他留下来了。 这一夜,晨懿独守空闺,秦莫并未回房。 她相信他是被强留在远雨轩的,所以,第二天一早,她等不及两个伺候她梳妆的丫环,便迳自打理好自己,前往远雨轩。 但令她傻眼的是,她竟被皇太后的侍卫给挡在门外,”太后有交代,格格不许走入。“ 晨懿望了望里面,但没有看到秦莫的身影,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两名负责替她梳妆的丫环已等她一会儿,见她梳妆整齐,又看到她拧眉忧心。 ”夫人,你在担心将军是吧?“丫环小玉试探的问。 ”呃,没有。“她尴尬否认。 ”放心吧,我们听林管家说过,他说他从没想过冷酷淡漠的将军,会有为一个女子牵肠挂肚的一天呢。“另一名叫小紫的丫环也道。 ”什么意思?“她不懂。 ”就是前阵子,将军跟着宁格格到军营小住时,还特别交代凯络副将来一趟,提醒林管家特别注意夫人,要是你有受到什么委屈或不合理的事,一定要马上派人去通知他呢。“小玉笑眯眯的说。 晨懿好讶异,心不由得暖了起来。 ”我真没想到将军也有那么温柔的一面呢,可见将军是很在乎夫人的,而那个宁格格一看就很讨厌,夫人不用担心将军会喜欢上她的。“ ”我看起来很担心吗?“她直觉的问。 ”是啊,在乎得不得了呢。“小玉这一说,就跟着小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晨懿则是粉脸涨红,她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然而,一连几天,晨懿都没有看到秦莫,当然也进不了远雨轩,皇太后跟宁格格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所以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她真的很担心。 林管家虽然能进出,但也只是替秦莫带了句话给她—— ”将军说他很好,要夫人不用担心。“ 真是的,干么不自己来跟她说呢?他真以为就这一句话,她就可以放心了? 何况以他的功夫,她不相信太后的侍卫拦得了他,那么也就是说,他是自愿留在那里了? 可恶!晨懿一人闷闷的躺在房里,一手抚着身旁的空床位。 她不是一定要跟秦莫同床共眠,毕竟他们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她本想捎个信回去给阿玛跟额娘,但一想到现在这等复杂状况,她又不知该从何下笔。 离开吗?不成,也许这就是太后的阴谋,她才不想称了她的心。 而且,如果她就这么丢下秦莫走人,也太没道义、不负责了。因为林管家也说了,宁格格胸口痛,太后要他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事情是她闯下的,她真的不能走,只是她却开始怀疑,丫环们从林管家那儿听说的,他在乎她、关心她的话,想来也是随便说说,而她竟认真了! 蓦地,两个小丫环突然气呼呼的跑了进来。 小紫跟小玉今天偷溜进去远雨轩,为的就是一天吃得比一天少的夫人,但她们看到景象,实在令人火冒三丈。 ”你们怎么了?“见两名丫环的脸色难看,晨懿不解的下了床,套上鞋子。 她们则忙着一人一句的把刚刚看到的事说了出来。 ”夫人,你就没看到那宁格格有多黑心,一下子装得柔弱无骨,要不就无病呻吟,一会儿说想出去走走,但将军一说要找人陪她出去散心,她又喊着不舒服,硬要他陪在她身边。“ ”将军受不了她的骄纵,当时要走,皇太后便盛气凌人的下令要将军留下,还说了不服从,就是抗旨,就是没将她话在眼里!“小玉喘口气儿又道:”还说将军肯定有异心要叛国,总之,就说了一大堆话乱扣帽子,实在是太差劲了!“ ”嘘,你是不要你的脑袋了?“小紫连忙提醒她小声点。 小玉吓得头一缩,捂嘴不敢多话。 ”实在是太卑鄙了!“晨懿真的生气了。只因为是皇上的额娘就可以这样蛮横无理吗?她怒气冲冲的跑出去。 ”惨了,夫人,你别乱来啊,夫人!“两个丫环吓得也急忙追上。 晨懿真的气炸了,她施展她的半调子轻功,幸运的越过那群没想到她也有轻功的宫中侍卫,飞进了远雨轩,就往房间去。 她先前不硬闯,是因为难看,好像她很需要丈夫似的,但她不在乎了,也不管太后会怎么看她的举动,要挖苦也好,嘲讽也罢,反正她就是来找丈夫的! 可满心为秦莫抱不平的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秦莫坐在床缘,背靠床柱,而躺在床上的宁格格眼眸带媚、樱唇含笑、双手环抱着他的腰的场景。 一脸正对着她的宁格格一见她闯了进来,不由得一愣,但马上娇斥一声,”谁准你进来的!“ 侧对着房门的秦莫随即起身,而宁格格仍扣着他的腰不放,不得不跟着他跪坐在床上。 ”懿儿。“终于来了!秦莫看到她,黑眸浮现笑意。 他还笑得出来?晨懿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多事!她真多事,看来他很享受嘛,她替他抱什么不平? ”懿儿!“秦莫要追上去,这才注意到宁格格的双手仍紧扣在他的腰上,”放手!“ 她用力摇头,不忘焦急的提醒他,”不可以,你别忘了太后说的话。“ 他冷峻的睨她,”你以为我是顾忌太后要治爷儿的话才留在这里的?放手!“ 不是吗?但她不管,她紧紧抱着他就是不放,眼眶泛红,”不要,不要!秦莫,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已经说了,我愿意跟晨懿一起伺候你……“ ”我也说了,我只要一个妻子!“他咬牙迸出此言。 ”为什么?你是战绩辉煌的大将军,要三妻四妾——“ 他没了耐性,用力扯掉她的手,看着她摔跌在床上哭出声来,仍然口气冷硬,”我仍以礼相待,是因为不想令你太难堪,但是你如果伤害了懿儿,我就无法原谅!我不要也不许她伤心,一丝一毫也不行!“ 宁格格面无血色、难以置信的看着严厉冷峻的他:心冷了半截。 见他转身就走,她忍不住再以这几天的老戏码妄想制住他,”秦莫,我的胸口又痛了……我要昏过去了。“ 但他理也未理,仍然阔步离开。 ”秦莫!秦莫!“她气得咬牙跺脚后,用力的将枕头往外丢,一边哭叫,”太后奶奶,太后奶奶,你快来啊……“ 第十章 好想哭! 晨懿策着马儿,出了别馆,来到后山坡的这条浅溪旁。 她翻身下了马背,走到溪畔坐下来,凝睇着清澈的潺潺溪流悠游的小鱼儿。她再也无法如此自由自在了,她的心有了牵挂、有了束缚,有了悸动,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成了一个大笨蛋! 深吸口气,她低下头,用双手泼了些冰凉的溪水在脸上,不然,她眼眶热热的,心儿酸酸的,想哭的感觉愈来愈浓。 望着溪水里的倒影,她咬着下唇,热泪仍然滴落而下。怎么回事?她从来就不是爱哭鬼,更不是贪心鬼,也不是撒谎鬼,可她发现她都是,她不想他纳妾,她想要独占他的人、他的心,不要跟任何女人分享他! 但秦莫更过份,他不是不喜欢宁格格吗?干么又抱她?那当初请皇上赐婚不是皆大欢喜,她不必为了恩恩跑这么一趟远路,不会遇上他,不会赔上自己的身心,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全是他的错,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如此虚伪,没心没肝的可恶家伙! 她愈想愈生气,眼中的泪水迅速盈眶。 ”哭什么?“ 蓦地,溪面上的倒影多出一个伟岸身影,晨懿吓得一愣,蓦地回头,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已策马追上来的秦莫,但许是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马蹄声,也没有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 秦莫一看到她盈眶的泪水滴滴答答的掉个不停,黑眸浮现温柔,在她身边蹲下后,伸手轻拭她脸颊上的热泪,”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看到宁格格抱着我,因而深受打击?“ ”什么打击?“她尴尬的扯掉他过于温柔的大手,”我又没哭,只是刚刚用溪水洗脸留下的水渍。“ ”傻瓜!“他大手一揽,将她带入了怀里,”我连眼泪跟溪水都分不清吗?“ ”别抱我!你去抱她就行了!“ 她还是想推开他,口气也有妒意。 ”真像个打翻了好几坛醋的妒妇。“他莞尔一笑。 晨懿脸色一变,”谁、谁是妒妇!“ ”不承认?“秦莫深深地看着这名偷走了他的心的俏格格,”你知道吗?这几天,宁格格找到机会对我不是搂就是抱,在我冷眼睨视时,她才肯松开手……“ ”那又如何?“竟然还不只一次,太过分了! ”那又如何?好问题。“他摇摇头,”在那当下,我的脑海就会浮现你的脸,就开始在心中开骂——“ ”骂?“ 他点头,”我骂难道我的懿儿不知道我在水深火热之中?夫妻之间,不是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她却任我一人单打独斗!“ ”这……“她有点儿迷惑了。 见他说了这么多,他仍未开窍,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傻懿儿,我在等你走向我,你不懂吗?“ ”什么?“ 秦莫抱怨道:”妻子找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你这个没良心的妻子,竟然让我等了好多天。“ ”是谁没良心?你以为我不担心你吗?哼,你快点走开!“一双小手推拒着他,但他硬是不放,她生气的抬头,”你——“ 他顺势的掠夺了她柔嫩的唇瓣。 这个吻有着太多的温柔、太多的疼惜、太多的感情,他一一借由这个吻来传递他对她的所有感觉,他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他对她的感情绝对是真的。 从这一记深深地吻中,晨懿感受到他的情感,在他终于放开她时,她气喘吁吁,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他深情凝睇着她,向她告白,”我必须向你承认,这一生,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坚定,我的心、我的魂,都在告诉我,我只要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陪我一生一世,共度每个晨昏。“ 她热泪盈眶看着他,久久无法言语,被他的一席话深深地感动了! ”我承认,我一直没有对你坦诚自己的身份,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晓得我是一个格格,你一定会派人送我回定王府,可是……我不想就那样离开,我舍不得离开你。“ 秦莫眸中的深情更浓了。 晨懿哽咽道:”我一开始的确也是很混乱,不知道自己为你动了心,所以总是胡乱的找借口来说服自己,为什么必须继续隐藏身份待在你身边,然后知道你也召了军妓那晚,心里的不平、闷气全涌上了……“ ”我也必须向你承认,我的确曾因生理上的需求而——“ ”你不用说的。“ ”不,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尤其是我因为一名军妓而长驻在边疆不回、不娶妻的传闻都是我刻意传出去的,因为我并不想跟女人有太多的瓜葛。“他笑了起来,”但你是绝对的例外。“ 这一听,她的泪水又滴答滴答的掉落,”你这么说我就很满足了,宁格格她,不,我想皇太后把宁格格带到这里,她要是没有逼你娶了宁格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因为,她那张老脸也丢不起啊!“ ”那是她的事,是她自己不要她那张脸的。“他口气严峻,但为她拭泪的手却很温柔。 凝望着他深情的脸孔,她真的觉得很满足了。”其实,我也不敢想独占你。“ 秦莫浓眉一揪,”你再说,我要生气了。“他将她拥入怀里,”我现在需要一个可以勇敢地跟我站在一起,让皇太后跟宁格格知难而退的妻子,你明白吗?“ 晨懿点点头,可是仍然忧心,”皇太后跟宁格格恐怕没那么好应付。“ ”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事由我来担心。“ 他将她搂得更紧,她也伸出藕臂环抱住他的腰,两人相依相偎,对彼此的感情更加坚定了。 晨懿怎么也没想到,秦莫的下一步是这么走的。 ”禀太后,臣要带懿儿回家,并且派人通知定王府,邀他们至将军府参加我跟懿儿的婚礼。“ 第二天,他拥着她到远雨轩,直接朝皇太后跟宁格格丢下这颗震撼弹。 皇太后脸色丕变,宁格格更是脸发白,瞪着这双登对的璧人恩恩爱爱的站在她面前,她又气又恨,”太后奶奶,你没听到——“ ”哀家听到了!“她眼内冒火的瞪视着神情倨傲的秦莫,还有一脸无畏的直视着她的晨懿,”不行!这件婚事在哀家认为尚未得到圆满结果之前,不可以有任何动作!“她强势命令。 ”臣的婚事与太后并无关系。“秦莫冷冷的提醒。 ”放肆!你不要以为哀家奈何不了你,一旦哀家惊动皇上——“ ”皇上如果答应赐婚,太后跟宁格格就不必走这一趟远路了。“ ”你!“这话一针见血,皇太后气在心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但要她就这么回京,这张脸她着实丢不起!还有小宁儿,她没考虑太多就带她来这里,等于是把她带来给秦莫鉴定,但却被嫌弃退货了! 这日后,她们肯定会成为达官贵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不成!事情到此地步,她不能摸着鼻子走人,要不然,小宁儿的幸福也被她亲手给毁了! ”秦莫,如果你不娶宁儿,哀家便将你贬为庶民。“ ”哼,太可笑了!太后似乎没忘了,臣就算成了庶民,也绝对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庶民,太后是贵人多忘事了吧?臣不介意提醒太后。“ 是了!他这么一说,晨懿倒是想起来了。当初,为了恩恩请江湖好友去查秦莫的身世背景时,她就查到了秦家世居在东南的”秦家堡“,秦家财富惊人,代代在生意投资上都别具慧眼,财富惊人,也因与各地重要商会来往,权势、地位都相当崇高,反而是众多达官贵人争相笼络的对象。 而秦莫是目前秦家堡老堡主的唯一孙子,他的双亲则另居在京城的将军府上,秦莫若不做将军,最高兴地肯定是这三位长辈了。 ”你!“皇太后脸色丕变。她还真是忘了! ”好,哀家奈何不了你,但晨丫头呢?她上回踢伤小宁儿,伤了哀家的人,哀家就把她关入牢里!“ ”荒谬!太后颠倒是非,先动手的是宁格格!“秦莫动怒。 ”那又如何?就算不是这个原因,哀家要关任何人只要一声令下,也不需要原因。“ 简直是不可理喻!晨懿怒不可遏,却是朝秦莫摇摇头,”太后没说错,愈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不必浪费唇舌了。“ 皇天后冒火的眸子倏地一眯,”你——你现在就犯了忤逆哀家的罪!“ ”随你判吧,反正颠倒是非、强人所难一向是太后的强项。“ ”你给我闭嘴!“她怒声咆哮,”来人啊,把晨懿格格给我抓起来,送到这里的官府去关起来!“ 皇太后的侍卫上前,但秦莫也上前,将晨懿揽至身后,冷硬的道:”太后,别欺人太甚!“ 她冷哼一声,”是你不识抬举!如果你肯娶——“ 他俊脸蓦地一沉,”我不会娶宁格格!“ ”那好,看谁先低头!“她已有所指的瞥向他身后的人儿。 晨懿微微一窒,明白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皇太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软的不行来硬的,一定要秦莫娶宁格格为妻…… ”好,太后要我进牢,我就进牢里去。“她上前一步。 ”什么?我不允许!“秦莫脸色铁青的扣住她手臂。 但她却回身,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咬起耳朵,”听着……懂了吗?“ ”可是——“ ”就这样。“她不想那么绝的,但既然她们敬酒不吃,就换她跟秦莫给她们罚酒喝。 虽然反对,但他不得不承认那是唯一一个治得了无法无天的太后的办法! 秦莫凝睇着她,以眼神向她承诺,他一定会做好安排,不会让她受到委屈。 一会儿后,晨懿就被押定,而林管家在主子的眼神示意下,明白的跟着同行,他得先去打点打点,让夫人即使成为阶下囚,也能吃得好、睡得好。 而太后在满意之余,也不忘撂下狠话,”这件事要是有任何人多嘴的传出去,哀家绝不轻饶!“ 此话一出,别馆里的丫鬟、小厮个个脸色丕变,小玉跟小紫更是在心中大骂太后的无耻。 不过,她们看向面无表情的将军,相信将军绝不可能让夫人陷入绝境的。 五日后,扬州—— ”探到消息了?什么?我家格格成了阶下囚!“ 清秀的丫鬟小雨从晨懿格格女扮男装离家后,就透过格格结交的各路江湖友人寻找格格的下落,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我们有几名朋友已打算联袂前往营救。可以确定的是,杜天元的确是受晨懿所托,安排前往秦莫将军军营的驻地。 说话的王芸娘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女,父亲还是称霸南方的商帮魁首王钧景,她跟交友满天下的晨懿一见如故,成为挚友,也是这一次逮到杜天元,逼他说出晨懿下落的人,但至于送他一阵拳打脚踢的原因就不必多说,免得小雨担心。 小雨想了想,也不定决心,“我也要去。” “不行,你不会武功,还试留下来吧。” “那福晋跟王爷那里?” “就让他们以为还没有找到人吧,这个消息只会让他们更忧心、更害怕而已,我们前去把人救回来后,再做妥善安排。” 小雨也只能点头了。 她拿起菜篮,离开了这位在巷弄间的茶馆,走至熙来攘往的街道,因为整个心思全在主子成了阶下囚的坏消息上,当一辆马车疾驶过来时,她竟然还浑然未觉得走了过去—— “小心!”一个熟悉的叫声陡起。 小雨瞬间回了魂,及时的闪过马车,但已吓得魂飞魄散了。 她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一个身影突然跑向她,紧紧地抱住她,“小雨!” “咦?”她愣了一愣,怔怔的看着眼前这泪如雨下的女人。“小毓!” 她又惊又喜的丢下菜篮,用力的回抱她。 “天啊,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是啊!我几乎死了一次,是他救了我!而我,也嫁给他了。” 小毓说着说着,脸红红的回头,小雨这才看到她身后一名斯文俊逸的男子,温柔的看着小毓。 “坐下来谈吧。” 两个在晨懿格格及恩颐格格身边伺候的丫鬟,就在小毓相公的建议下,到了间比较隐秘的茶馆小坐。 小毓立即娓娓道来恩颐格格跟她在离开浚王府后,到了太白的寒旭山庄便把主子弄丢的事,而她在掉了盘缠,一路乞讨却也染了重病回到扬州后,幸运的遇到救了她的何府少爷,也在他细心地照顾下才恢复健康。 “所以,我们这会儿就要前往太白,救我家格格去。” “为什么不跟你家福晋王爷说呢?”小雨不明白。 “我把主子弄丢,哪有脸见他们!” 也是。她叹息一声,“说来说去,全是宁格格搞出来的,我家格格也陷在军营出不来,成了囚犯,这事我也没法子跟我家福晋王爷说!” 小毓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小雨摇头,“主子丢下我自己走了,这消息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格格的朋友们要去救她了,我看你们也赶快上路,这两个主子真是让我们牵肠挂肚的,好担心啊!” “可不是,那我们先走了。” 两人约定有好消息一定要告知对方,再三叮咛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分手。 ********************************* 先跟秦莫咬耳朵,要由这个边塞城市的百姓们传出她入冤狱的内幕消息,也因仲打断。 但秦莫可不想就这么乖乖屈服,他也清楚,这事如果直接叫探子把消息送到皇上那儿,最后仍是不了了之,皇上顶多训诫皇太后跟宁格格一下,再释放晨懿,送些黄金绸缎便想息事宁人。 但接下来呢?难保皇太后跟宁格格不会又继续花招百出的找他跟晨懿的麻烦,所以他有了新计划,但晨懿势必得委屈的留在牢里一段时日。 他给了何予威一个任务,要他利用在营区外的人脉把晨懿入狱一事沸沸扬扬传开来,而且定要传到人尽皆知,传到引起公愤,任务才算结束。 “敢问我该用什么方式来传送?”这根本就是要他去浪迹天涯嘛!何予威问道。 “你是军师。”秦莫直接把问题又丢回给他。 他开玩笑的冷瞪他一眼,“干么不自己去?” “我得留在这里保护懿儿。”秦莫一脸认真道。虽然这儿的官府跟他一向交好,也承诺会好好照顾懿儿,但他就是不放心。 “也是。那我就走唱、说书,努力的洒狗血,应该也挺称职的。”何予威笑着自我调侃。 于是他和一队人马分散开来离开驻地,扮成说书人,将边疆驻地发生的事,在一个城又一个城的说唱流传,然后流言四起,传啊传的,传到大小城镇、传到了京城。 “听到没有?上回宁格格才把秦莫将军父母看中的儿媳妇恩颐格格,硬是请皇太后作了主,赐婚给声名狼藉的幸伦贝勒,这一次更过分了……” “我也听说了!好恶劣啊,秦莫将军救了失忆的晨懿格格,两人相知相惜,成了夫妻,皇太后为了宁格格却还是要来棒打鸳鸯!” “我知道,听说皇太后硬要栽赃个罪名给她,还要让她游街斩首示众,这是杀鸡儆猴,看谁敢再跟秦莫将军沾上边,跟宁格格抢男人!” “好狠毒的宁格格……” “好自私的皇太后……” 这些话语传啊传的,传到秦家堡、传到将军府,也传到定王府。 这两家人算了算就有一、二十人马不停蹄的从南到北的赶了好几天的路程,一前一后的直奔紫禁城面圣,秦家自然是为了未曾谋面的媳妇而至,定王府则是为了宝贝小格格前来。 皇上在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自是震怒无比,恼怒的叫道:“来人,立即派快马传朕旨意,要太后马上释放晨懿格格,并立刻带宁格格回来,要是胆敢抗旨,就用押的将她们给朕押回来,快去!” “是!”明白皇上怒不可遏,内侍连声应道,急急的退了下去。 秦家二老及定王爷立即感激的跪拜行礼,“谢皇上隆恩。” 皇上叹息一声,“全起来吧,说来这是无妄之灾,皇额娘宠溺宁格格太过,为了以绝后患,朕该替宁格格找个好人家嫁了。” 真是皇上英明,众人心有同感,更是喜出望外,异口同声道:“谢主隆恩。” 接着,两家人在离开皇宫后,亦齐聚商讨该办个隆重的婚礼了。 两个月后,一场盛大的婚礼在秦家堡举行。 听说,地点改在秦家堡是因为秦莫将军的亲朋好友太多之外,古灵精怪的晨懿格格也不达多让,尤其是江湖友人就来了近百人,简直像在开武林大会。 而秦家与众多商会友好,各地前来祝贺的马车,就将进入秦家堡的大小道路几乎塞爆了。 还有前来祝贺的皇亲国戚、文武官员阵仗更是不小,所以,当天所开的流水席不下数百桌,穿着蓝衣的小厮、粉色裙装的丫鬟也有数百人的穿梭在觥筹交错的客人间,场面惊人。 但最温馨的一幕,该是一对新人的长辈互相举杯敬酒时所说的话—— “感谢上苍,感谢秦家,晨懿这个丫头所闯的大祸小祸不断,但秦家人全包容了,还迎她入门,谢谢,谢谢!” “亲家公客气了,我才要谢谢你们,生了一个美丽率直的女儿,才能掳获秦莫的心,让他愿意成亲,让我们有机会含贻弄孙,谢谢,谢谢!” 此话一出,席宴爆出热烈掌声,不少人的眼睛因感动而湿洒漉的。 至于俊美过人的新郎与美丽出众的新娘,一身喜气洋洋的吉服接受众人的祝福时,脸上的喜悦跟幸福感染了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满面。 而在这么多宾客里,一对同样出色的俊男美女在稍晚时,被请进了新房——那便是恩颐格格跟幸伦贝勒。 他们在新婚当天因得知晨懿入狱的消息,连洞房花烛夜都没过,便启程去救人了。好在这路途遥遥,他们还没赶到,就听到百姓们传出皇上的圣旨已释放晨懿格格,而无法无天的皇太后跟宁格格则被强势的请回宫中,不过十天,宁格格便安排和亲,嫁至异族去了。 只是,洞房花烛夜耶,秦莫跟幸伦贝勒坐在新房外的侧厅喝酒,而新房里则一直听到不断地娇笑声。 “喂,把你娘子带回去了,没听过春宵一刻值千金?” 秦莫当了一天新郎,被折腾了一日,好不容易挨到这一刻,当然想抱老婆了。 邪魅的幸伦贝勒笑得可恶至极,“我的春宵也是因为你娘子而化为乌有的,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秦莫瞪他一眼。他是听说了,但是—— “此一时彼一时,我不等了。”他笑着转身入内。 在龙凤烛光映照下的新房里,两名角色女子巧笑倩兮的握着手聊着。 “别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了,瞧,我们现在多好,尤其是我,原本只打算混到军营里去当差,没想到混这么大,混个将军夫人回来耶!” 听着晨懿俏皮的话语,连秦莫都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幸伦贝勒也跟着一笑。 两个男人的笑声,让新房里的两位美人愣了一愣,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幸伦贝勒走到恩颐身边,在秦莫走到晨懿的身边拥着她时,笑道:“我想恩恩混得也不差,在格格卖笑后,还能混到一个福晋来做不是?” 恩颐粉脸一红,羞怯的瞪他一眼。 “好了,你们这对好姐妹要聊天可以另找时间再聊,原谅我们——”秦莫的话还没说完,新嫁娘就先送他一个拐子。 “不行,我们聊得正起劲呢!” 还是恩颐较贴心,“不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先走了。” “这——” “不得有异议,因为恩恩得补个春宵给我。”幸伦贝勒在刹那间似乎又成了让外人闻风丧胆的匪盗之王“黑帝”,他一把抱起恩颐,就狂妄的施展轻功从窗户飞掠离开。 “终于只剩下我们了。” 秦莫总算能好好抱抱自己刚出炉的娘子。从要办婚事开始,他们之间就老是有一些人在,总是进进出出,忙来忙去,他要抱一下、吻一下,就像在当小偷,更甭提有什么机会能翻云覆雨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躺在床上相依相偎,感觉彼此的心跳,感觉这珍贵且神奇的一刻。 接下来,他们要携手同心,共度未来的人生。 “对了,予威好像没来耶?”她突然想到在她这次历劫归来中居功厥伟的苦命人。 “他走唱到最南方,来不及赶回来了,不过——”秦莫突然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在这一刻,你想到别的男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晨懿忍不住露齿一笑,“此刻都名副其实的成了你的妻子了,你还会吃醋?” 他承认,“当然吃,就这两个月吃最多,老是有一大堆人围着你,连想独占你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只剩下两个人,你的脑袋里竟还有另一个男人——” “那是她有良心好不好?” 他蓦地一愣,“什么?懿儿,你的声音怎么变成男的了?” 噗嗤一声,晨懿笑了出来,指了指窗外,“我们有客人了。” 秦莫一回头。可不是嘛,何予威就坐在窗台上。 “呼!总算赶回来了,你别瞪我,我快累死、渴死、饿死了!” 他跳下来,走到满满的一桌山珍海味前,迳自喝酒、吃东西。 “你忙你的,我听不到、看不到,酒足饭饱后,只会像死人一样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而已……” 秦莫懊恼的大叫:“给我走!算我拜托你了!” 晨懿抱着肚子大笑。看来,她的洞房花烛夜会跟她的好友一样,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觉得很公平,她和恩恩果然是难姐难妹啊! 欲知温婉贤淑的恩颐格格离家出走后,如何遇上匪盗之王“黑帝”,请看格格兼差之一《格格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