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公主》 楔子 鸭子河泺,北风呼呼地穿过冰雪初融的榆杨树枝间。 忽然,阵阵的鼓声从远方响起,被惊起的天鹅如黑云般迅速地将白昼遮蔽,这时“海东青”像一道闪电划破乌云,眼见一只接一只天鹅坠落冷地,令骑在骏马上的辽皇眼眶一片湿热…… 辽皇幻想自己能像海东青——穹苍中最勇猛的老鹰,威风凛凛地驰骋在猎物之中,可是两次与大宋交战他都铩羽而归,微痛的左肩仿佛在提醒他,这一生最大的耻辱,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敌人——单邑所给他的伤痛。 他的恨、他的怨,他最疼爱的耶律珠儿,不但明白而且心痛。 耶律珠儿,聪慧过人,允文允武,还是辽国第一美女,水莲色的肌肤,清澈的眼眸,婀娜的身材,对辽皇而言,唯一的遗憾就是她不是男儿身,否则辽皇真想把王位传给她。 “父皇,天色已暗,请早点回牙帐休息。”耶律珠儿声音曼柔地建议。 “天大地大,?什?我大辽子民却要在这片寒冷的冰原上讨生活?而汉人却能在肥沃的中原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辽皇每次狩猎都会带珠儿公主随扈,不论国事或家事,任何心事只要向公主吐露,他的心情就会好转一些。 “父皇爱民的心意,相信上天终会感动,帮助父皇完成心愿,让我大辽之民渡过白沟河,改善生活。”珠儿公主极力安慰着。 “我的年岁已长,只怕等到上天了解我时,我已无力驰骋沙场。” “父皇不过五十岁,即使再过十年也一样是勇将。” “我再强再勇,终究是单邑的手下败将。” 辽皇犹如一只受伤的雄狮,向天发出怒吼声。单邑,他永远记得这个宋兵的名字,不,他已经不再是个小兵了,根据密探传回来的消息指出,他现在是把守白沟河的指挥使。 耶律珠儿建议道:“既然打不过他,我们何不收买他!” “这我早想过,派密使送去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全被他丢进白沟河底了。” “不知好歹!”耶律珠儿虽然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但内心却十分敬佩单邑的风骨,不过她绝不会在父皇面前赞扬敌人,沈思半晌,她冷绝地说:“派人暗杀他,父皇意下如何?” “他武功高强,即使睡着,一点风吹草动也全逃不过他的耳目。”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依女儿之见,美人计或许可行。” “珠儿所言甚对,但能担此大任者,不是父皇泼冷水,此人必须有西施的容貌、智慧和胆识,可是放眼我大辽境内,美女不少,有智慧的不少,有胆识的也不少,只可惜没有三者兼备者。”辽皇沉重地叹口气。 “父皇,您觉得女儿如何?”耶律珠儿自告奋勇地问。 “珠儿你……”辽皇很想说不,但“不”字却像一根鱼骨梗在喉咙里似的。 “?了大辽千秋万业,女儿愿意担此重任。” “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怕——” “父皇放心,女儿一定会不辱使命,打败单邑。” 辽皇虽然默不作声,但头却像被北风吹过的树枝,重重地点动…… 01 迎着旭日的光芒,单邑如一尊金甲战神,兀立在白沟河畔。 一夜未睡的他,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倦色,反而更显神采奕奕,就连从朝阳射下的万丈光芒,都不如他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来得耀眼夺目,他的傲气是来自他二度打败不可一世的辽皇。 三个月前,他只是一名新兵,第一次辽皇来犯,他一箭射中辽皇的坐骑;第二次辽皇又来犯,他以长枪刺中辽皇的肩膀。宋皇大喜,加官封赏,职位连升十级,官拜侍卫马军指挥使,自此“单邑”两个字威名远播。 可是他并不以此而自鸣得意,他还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雄心大志尚未完成…… 这时,一名身穿银白色盔甲战袍、腰系朱红腰带,器宇轩昂的副指挥使狄杰来到他身后,双手一拱,俯首道:“?禀指挥使,郎中大人召见。” “他来做什??”单邑对只会在朝廷作威作福的大官向来嗤之以鼻。 “郎中大人带来皇上的口谕。”狄杰据实禀承。 “我这就至营帐里去见他。”一提到皇上,单邑只好屈就。 “禀指挥使,郎中大人不在营帐里,而是在醉红楼设下酒宴等指挥使。” “你去告诉他,我的胃不好,大清早不吃酒宴。” 虽然狄杰是单邑的副将,但论资历,他从军七年,但他并不嫉妒单邑的高升,因?他们两个有同样的志愿——从辽皇手中收复燕云十六州。 在边城五年,历经三任指挥使,狄杰深知官场文化,忠肝义胆的下场反而不如拍马屁的好,适度的迎合才是保身之道,于是狄杰劝道:“若是拒绝郎中大人,属下担心……” 单邑打断。“没什?好担心的,我就是这种脾气,他若不爽是他家的事。” “郎中大人赵孟果乃是国舅的儿子,向来心眼小,得罪他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我不犯错,我就不信他能把我吃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指挥使三思。” “真烦!好吧!你陪我一同前去。” “属下遵命。”狄杰点头,其实他也不放心让单邑一个人去赴宴。 穿上战袍,单邑是个不折不扣的战将,但下了马,他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涉世不深,很容易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狄杰自许,在战场上,他要做单邑的得力助手,在做人处事方面,他要保护单邑不受贼人诬陷,那?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理想便指日可待。 ??? 醉红楼,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间春色无边的勾栏院,一走进郎中大人宴客的房间,看见赵孟果不但左搂右抱,腿上还坐了一个酥胸露在衣外的美女,单邑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虽然单邑的爹——单睿堂经营京城最大的勾栏院,人人都叫他色公子,但他却从不近女色,最讨厌去的地方就是勾栏院,这事不只京城,就连辽国也知晓,所以耶律珠儿想要完成任务,恐怕比登天还难。 此刻一脸不高兴、眉头拧结的单邑,不但英姿不减,反而更显阳刚味,赵孟果由衷地赞道:“久闻色公子相貌堂堂,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对赵孟果的赞美,单邑双眉皱得更深,事实上他认?称赞男人的外貌,是奇耻大辱,若不是看在他是朝廷命官的分上,他一定会打得他鼻青眼肿。 “郎中大人召属下来此,不知有何高见?” 赵孟果双手朝南揖拜。“皇上对你再次击退辽贼感到非常高兴,特遣本官带黄金三箱,白银十箱,丝绸一百箱,前来犒赏指挥使的辛劳。” “谢皇上恩典。”单邑依礼向代表皇上的郎中大人行跪拜礼答谢。 “指挥使,美酒美女当前,还不快坐下来!”郎中捏着坐在腿上妓女胸前的丰盈说。 单邑站起身,不识趣地拒绝。“属下还要去巡营,若让兵士闻到酒味和香粉味,有违军纪。” “指挥使真是尽忠职守,大宋有你,可喜可贺。”赵孟果皮笑肉不笑。 偏偏单邑是直肠子,看到赵孟果脸上的笑容以?是真心称许,乘机建言道:“郎中大人,属下有一要求,想请你回京面圣时,代?美言几句。” “指挥使有话直说,依指挥使的功劳,本官相信皇上都会答应。” “辽皇近期两次来犯失败,现在必定意志消沈,若是圣上能加拨五万精兵,属下相信收复燕云十六州易如反掌。”单邑信心满满道。 赵孟果一听脸色丕变,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万万不可。” “?何?”单邑不顾狄杰用手肘戳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继续追问,但他硬是要问个清清楚楚。“本朝和大辽订有澶渊盟约,是?友好之邦,出兵是毁约行?。” “可是辽皇已经两次出兵来犯,毁约在先,我方?何还要遵守约定?” 见单邑理直气壮的争辩,狄杰不自觉地额头冒出冷汗,他在白沟河五年,并不是没有机会收复燕云十六州,而是因?皇上不准,皇上偏安的心态,可以说是路人皆知,唯独单邑不知哪。 “辽皇是未开化的野人,我等不需跟他太计较。”单邑的疑问,以前的守将就提出来过,赵孟果根本不需思考,便按照过去千篇一律的说辞说道。“其实,我今日除了带来圣上赏赐的礼物,还有圣上的口谕,他要你只要守住白沟河即可,兴兵作战劳民伤财,对大宋是祸不是福。” “这……”单邑还想争论下去,但赵孟果一个拍桌。 “听完圣上的口谕,你还不快领旨谢恩。”赵孟果气呼呼道。 “谢主隆恩。”单邑咬着牙,跪下来磕首,但紧握的拳头却是青筋暴现。 ??? 耶律珠儿改名萧珠儿,以投亲?名义,渡过白沟河。 因?宋辽两国订有友好盟约,所以在白沟河上共筑一座和平桥,两端各有一个重兵防守的岗亭,检查来往的人有没有携带兵器,是不是通缉要犯,只要没违反这两项规定者皆可自由进出,因此两岸住了不少从事间谍活动的假居民。 萧珠儿寄宿在一户姓萧的间谍家中,表面以叔侄相称,暗地计划进行美人计。 假叔叔叫萧平,在市井里开了一间茶饭店,茶饭店和酒馆的菜色相当,唯一不同的就是以茶代酒;店里从伙计到厨子,全部都是大辽的间谍,他们不但受过严格的训练,而且在宋境土生土长,言行举止完全看不出辽人的气息。 伙计和厨子散居在城里四处,不论是未婚跟父母同住,或是已婚跟妻儿住,基本上他们的家人也都是间谍,而且分别从事各行各业掩饰间谍的身份;茶饭店是情报搜集中心,伙计和厨子则是传递情报的联络人。 在茶饭店厨房的水缸下有一密室,是大辽间谍集会的重要场所。 公主亲自来到宋境,各中心的首脑聚集一堂,向公主简报单邑的种种…… “单邑是我所遇过最好的指挥使。”一个头戴介帻、身穿黑袍,脚套云头履鞋的高大男子说道。由他衣着的打扮,可以看出他是侍卫军队长,表面上他是和大辽对抗的宋军,私底下却是专门窃取大宋军情的奸细。 “单邑不爱钱,上次我以六十大寿?名,大宴宾客,拉单邑到我的密室参观奇珍异宝,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一看就知是大财主的肥佬说。 在市场上卖鱼的老妪说:“单邑爱民如子,只要一听到百姓有难,他都会毫不考虑地慷慨解囊。” “单邑武艺精湛,派出去的刺客无一生还。”看似书生的男子说。 “单邑随身携带银筷,毒都毒不死他。”一身皂袍的大夫开口道。 “最糟的是,单邑不爱女人。”花枝招展的鸨娘无奈地说。 一声叹气,萧平惭愧地说:“公主,我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萧珠儿微蹙着蛾眉,扫视在座的每个人,他们都是大辽的精英份子,却搞不定区区一个单邑,这使她感到愤怒,但同时也有一点点兴奋,她迫不及待地想跟单邑较量;不过她不想让下属们觉得公主行事鲁莽,她要让他们知道她不仅有备而来,而且会漂亮地打败单邑。 一抹浅笑忽地爬上她的唇角。“大家在宋境努力了这?久,却始终没有人能靠近他身边,这就是我们无法杀了他的原因所在,我今天来到宋境的首要任务,不是杀他,而是突破无法接近他的难题。” “属下了解,看公主的神情似乎心中已有对策……” “没错,单邑有不少的优点,不过优点和缺点往往只是一线之隔。” ?人有如被泼了一头雾水,眼神里全是问号,过了半晌,萧平硬着头皮说:“恕属下们愚昧,不知公主言下之意……” “简单的说,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侠客,而这种人最喜欢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事。”萧珠儿解释道。“在我来此之前,我已经拟好了一个名?‘断翼’的计划。”萧珠儿轻声呼唤身后的婢女。“粉莲,把羊皮铺开给大家看。” “是,公主。”粉莲从袖中取出羊皮,整平摊开在桌上。 羊皮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契丹小字,由于条理分明,?人一目了然,并对公主的“断翼”计划赞不绝口。“妙计!真是绝妙好计!” “书生,这卷羊皮交由你妥?保管。” “是,公主。” “单邑最近可有什?消息?”萧珠儿关切地问。 老鸨抢着说:“前些日子,郎中大人赵孟果和单邑在醉红楼吵了一架。” “他两人?何而吵?” “好像是……” 一个挥手,萧珠儿严肃地说:“我不接受不肯定的回答。” “请公主原谅,属下知错,属下非常确定单邑因郎中大人不准他乘胜追击,进攻我大辽,夺回燕云十六州,因而和郎中大人发生口角。” “身?间谍,所有的情报都必须是肯定的,因?稍有一点差错,对我大辽的任何行动都会?生可怕的结果。”萧珠儿不假辞色,她原本是个温柔的公主,但在宋境,她自觉每一步都关系着大辽的国运,不可不小心谨慎。 看着公主认真的表情,?人对公主更加敬重,眼神莫不晶亮起来。 四个月之内,辽皇接连两次出兵失利,大家心情都极?低落,而公主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亲身涉险,这对大家来说已是一大鼓舞;再加上公主如此聪慧,看来除去头号敌人——单邑,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一想到铲除单邑指日可待,?人莫不异口同声:“公主英明!” 就连刚才被骂得?不起头的老鸽都满心欢喜的道歉。“属下知错了。” “很好。”萧珠儿回复微笑。“这位郎中大人的行踪要多加留意,他将来会成?我们最好用的一把利剑。” “属下们明白。”?人脸上充满兴奋之色。 “萧平,根据你的情报,单邑最近会在什?地方露脸?” “禀公主,五天之后是汉人的元宵节,依照往例,指挥使会在这天亲自点燃灯山,和百姓同欢。”“很好。”萧珠儿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光芒。“城中可有惹人讨厌的恶霸?” “有一位毛公子……”萧平滔滔不绝地诉说着。 ??? 元宵灯节,从正月十号开始到十五号,一共有五天的庆祝活动。 城中以木架立灯山,灯山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彩灯,图案多是以神仙故事?主;此外在街道的两侧,家家户户以竹竿悬挂烛灯,做成龙形,灯火一亮,远看犹如双龙飞跃,美不胜收。 各种买卖和杂耍皆以灯山?中心,歌舞百戏,排比接连,繁华的景象令萧珠儿叹?观止,此刻她更能体会到父皇羡慕大宋的心境,当然她并不是来看热闹的,她期望自己能够遇到单邑。 今晚的天气不好,月儿被云层遮蔽,但灯山的周围仍然聚满人潮。 想要看灯山壮观的火焰,非正对着灯山的“迎月酒楼”莫属,二楼临街的座位更是炙手可热,一张桌子叫价一千银,这种天价只有富贵人家才出得起,萧珠儿正是其中一人。 萧珠儿贵?公主,她的安全自是不容疏忽,所以肥佬一家便坐在隔壁桌保护她;不过萧珠儿事前叮咛过,除非她扔筷子,否则肥佬绝不可轻举妄动。 ?了让单邑第一眼见到她就惊艳,萧珠儿刻意花了很长的时间打扮。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再加上胭脂水粉,更是美得连天仙儿了都黯然失色,如此一个绝色美女,想要不引人注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单邑人还未到,倒是来了一群男人,将萧珠儿和粉莲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粉莲拍着桌子,毫不畏惧地问。 其中一个细皮白肉的男子!一屁股地坐到萧珠儿旁边的空椅上。“美人儿,你叫什?名字?我以前怎?没见过你?” “你这个人真是没教养,我家小姐又没请你坐……” 粉莲话还没说完,男子怒道:“贱婢!居然对本爷出言不逊,给我掌嘴。” “啪”地一声,站在粉莲身旁的男人狠掴了粉莲一巴掌,原本喧哗的酒楼一下子鸦雀无声,但所有的酒客都假装没看见这回事。 也不能怪世态炎凉,过去有人因看不惯毛公子的行?,想要英雄救美,但下场却是家破人亡,所以没人敢得罪毛公子。 毛公子不仅有个有钱的爹,还有一个在朝廷当大官的兄长。 仗着父兄的权势,毛公子养了一群爪牙,专门替他探听女人的长相,只要模样长得俏丽,管她是不是黄花闺女,或是有夫之妇,就算她躲在家里,他照样派人破门把她抓到他房里,用完之后再归还。 不过,毛公子的事?,萧珠儿早就知道,说穿了,毛公子之所以会到迎月楼来,事先还是肥佬到毛府散播讯息的,说灯节当日会有一绝丽美女出现在迎月楼…… “你这恶霸,随便打人,你不怕我报官抓你入大牢治罪??” “县太爷见了我还要跟我磕头呢!” “小女子初来贵地,不知公子是位大人物,婢女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萧珠儿见风转舵的态度令毛公子大喜,放软声音说:“难怪我没见过你,美人儿,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叫什?名字?” “小女子姓萧,名珠儿。敢问公子贵姓?” “大家都叫我毛公子,本城首富是我爹。” “毛公子,你的手下又高又大,围着我的桌子,教我如何看灯山?” 看美人柔若无骨的模样,毛公子自然不担心到手的“天鹅”会飞掉。“阿德你留下来,其余全给我退到门口。” “是,属下告退。”一群粗汉鱼贯地退到门口把守。 “跑堂的,把好酒好菜全给我拿来。”毛公子大声地吆喝着。 除了肥佬之外,其它客人莫不对美人儿谈笑自如的神态感到不可思议,?人皆屏息等待,他们并不是等待灯山燃烧的那一刻,而是等待毛公子伸出魔爪之时,美人儿会如何应对? 数个跑堂不敢怠慢地将店中最好的碟子——琉璃碧碟,一一端到桌上,碟中每道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还有非常暧昧的名字,像是龙凤呈祥、鸳鸯戏水、招蜂引蝶……一看就知道店家十分了解毛公子的嗜好。 毛公子殷勤地拿起银质酒壶,将琥珀色的酒液倒入萧珠儿面前的银杯里。 “请毛公子原谅,小女子不会喝酒。”萧珠儿婉转地拒绝。 “酒是甘泉,萧小姐不品尝一口,实在可惜。”毛公子有意强逼。 “小女子曾经喝过一口酒,一喝就大吐,我担心会吐脏毛公子的衣服。” “这样还是不要喝好。”毛公子一口干掉酒液,他现在才看出来,眼前的美人儿看似温驯,其实比野马还要难收服;不过,越是难得到的女人,越让男人亢奋,毛公子想征服她的欲望也愈加强烈…… 看到毛公子色迷迷的模样,萧珠儿压住心里的怒气,她是大辽公主,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以不洁的眼神瞧她;但在宋境她只是个平民女子,明着她是不能当?挖出他的眼珠子,但暗地里,今晚这位毛公子将再也不是个男人。 在宋境,少了那个玩意的男人叫什?……萧珠儿会心一笑,对!就叫太监! 萧珠儿不笑还好,这?一笑让毛公子看呆了,心想这?一个美丽又有教养的女子,不娶回家太可惜了,心念至此,刻意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表情。“萧小姐家中有何人?” 一听到这个问题,萧珠儿收敛笑容。“小女子父母俱在燕云十六州。” “萧小姐一个女孩子家来郾城,住宿方面……” “我住在叔叔家。” “令叔是?” “萧平。” “萧平……我认得,城西萧家茶饭店的老板。” 这时,酒楼下响起一阵欢呼声,看来是燃灯仪式已经快到了,萧珠儿一边急切地向下张望,一边心不在焉道:“欢迎毛公子有空到萧家茶饭店来坐坐。” 毛公子再也忍不住了,突地伸手抓住萧珠儿的手,嘴巴不干不净道:“我一向不喜欢坐,我喜欢躺。” 萧珠儿奋力自毛公子的魔掌中抽出手。身?辽人,不论男女贵贱都要学骑马射箭,公主也不例外,所以珠儿的力气可不小。“毛公子,请你自重。” 毛公子一怔,虽然惊讶美人儿的手劲,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情更强烈,拿起萧珠儿使用的茶杯,朝着留有胭脂印的杯沿伸舌一舔,笑嘻嘻地说:“这茶香,萧姑娘的唇印更香。” 萧珠儿别过脸,对毛公子的举止感到恶心,懒得理会他。 “本公子对你一见倾心,想与姑娘共结连理枝。”毛公子自作多情地说。 “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小女子无意成亲。”萧珠儿冷瞪他一眼。 “本公子家财万贯,又有一个在朝廷当大官的哥哥,娶你?妻是你的荣幸,你胆敢说不!”毛公子露出狰狞的脸色。 “粉莲,我们走。”萧珠儿面不改色地站起身。 “想走没那?容易!”毛公子一声令下。“阿德!把她给我押回去,今晚直接洞房花烛夜。” ??? “救命啊!”粉莲大声叫嚷。 可是,迎月楼的客人全都恍若未闻,继续喝酒吃菜,而坐在隔壁桌的肥佬则是急得满头大汗,手上拿着早已喝空的酒杯,假装若无其事地喝酒,但眼神却斜瞥向公主的举动,焦急地等待公主扔筷子的暗示…… “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敢插手管本公子的好事。”毛公子得意洋洋。 “放开我!”萧珠儿一手被钳住,她用另一手狠掴了阿德一巴掌。 一丝鲜血从阿德嘴角沁出,毛公子见了反而高兴地大笑。“好!我从来没见这?泼辣的美人儿,实在太合我脾胃了!” “臭男人!你快放开我家小姐!”公主是何等的金枝玉叶,不要说男人没摸过她的手,就算碰到一根头发在辽国可都是要剁手的,粉莲护主心切地扑向前去,紧咬住阿德的手腕。 “啊!”阿德痛得大叫的同时,放开了萧珠儿。 “小姐,我们快走。”粉莲拉着萧珠儿,避开毛公子所站的位置而逃。 “快来人!把美人儿给我抓回去!”毛公子厉声大呼,门口立刻涌进七、八个家仆,另外还有四个家仆把守在门口,摆出有如撒下天罗地网般的阵仗。 看情形是插翅也难飞,粉莲拉了拉公主的衣袖。“小姐,我们该怎?办?” 面对如凶神恶煞般的家仆渐渐逼近,萧珠儿脸上看不出慌乱,她既不丢筷子,也不想办法往后门逃,却拉着粉莲朝窗台退。“别再靠过来!否则我们主仆二人就跳下去!” 酒楼里响起一致的抽气声,所有的客人莫不?美人儿的勇气感到佩服,唯独肥佬吓得脸色发白,心里想不透公主?何还不肯扔筷子? “街上有那?多人,你跳下去绝不会死,顶多是受重伤罢了。”毛公子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唬住的三岁孩童,他反而轻佻地说:“就算你摔成重伤,今晚我还是会脱光你的衣服,用我的舌头?你舔伤。” “下流!”粉莲气愤地朝毛公子的脸啐一口口水。 看到毛公子的窘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声爆笑,接着就像传染病似的,整间迎月楼笑声如雷,毛公子脸色霎时胀红,宛如挂在肉摊上卖不出去的猪肝。“谁若是抓到这个贱婢,本公子就把她赏给谁玩。” 粉莲长相清丽,?家仆一听立刻蜂拥而上。 见情况危急,萧珠儿突然对着街上大叫:“救命啊!” 街上的人本来是让出一条路,因?指挥使大人随时可能来到,但这时大家全聚了起来,?起头向迎月楼张望,眼看着栏杆前站着两位陌生的姑娘,其中一位更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接着又看到毛公子的手下朝两位姑娘逼近,这下子大家全明白了,今晚又有一个美人儿的贞操要毁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像蝙蝠似的北月影飞上迎月楼上看到是黑色披风,?人立刻认出是指挥使的袍披,街上和迎月楼顿时响起如雷的掌声。英雄救美,是大家最爱看的好戏,但却只有粉莲和肥佬一家人知道,这全是公主一手安排的好戏。 单邑看了一眼局势,但令萧珠儿感到讶异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惊艳的表情,仿佛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这对她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 “休对姑娘们无礼!”单邑神情冰冷如寒霜。 “一场误会!”毛公子仗着兄长的官位比单邑高,毫不畏惧地走向被家仆擒住的萧珠儿,搂着她的肩膀道:“指挥使大人,容我向你介绍,这位美丽的姑娘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粉莲忿忿然吼道:“胡说八道,我家小姐根本就没说要嫁他。” “贱婢!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毛公子一个眼色,粉莲的嘴立刻被臭手捂住。 “指挥使大人你别听他胡说,求你快救救小女子。”萧珠儿出声哀求。 “?目睽睽之下强抢民女,毛公子,这可是要坐牢的。” “单邑,你别忘了我哥哥的官职比你高。” 单邑手按着系在腰带的佩剑剑柄,冷声说:“你们要是再不放开二位姑娘,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恶仆们一听,喉结不安地滚动,毛公子见状立刻喝道:“大家别怕单邑,他只不过是区区一名指挥使,而我哥哥却是礼部侍郎,只要他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哥哥绝对会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大胆!居然敢对本指挥使出言不逊!” “在这边城做指挥使的人,从来没有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我看你这个官是不想当了,大家尽管放心地给我揍,谁能替我揍扁单邑,有我哥哥替大家撑腰,不但不会有事,我还重重有赏。”毛公子一边怂恿手下,一边将手环过珠儿的颈子,押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走。 带头的阿德听到重赏,立刻拿起椅子往单邑身上砸过去。 单邑一个跃身,跳到桌子上,但他并未把剑拔出来,而是将剑鞘一伸,只见阿德直直地往后倒,而且将身后几个恶仆连带撞倒;接着单邑又踩着桌子而行,?人都以?他要去救美人儿,但他却是将捉住粉莲的恶仆击倒…… 珠儿脸色由红转青,不过?人都以?她是害怕,殊不知她是气得脸色发青。 从来没有人不把她的美貌放在眼里,单邑可以说是她此生最大的羞辱,本来“断翼”计划是接近他后杀了他;不过此刻她改变主意了,她决定要让他先爱上她,然后再一剑挖出他的心…… 02 “指挥使大人,请你放过小的。”毛公子一见形势不对,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应该是我求毛公子放了我,不要将今晚的事告诉令兄才对!”单邑冷笑。 “我发誓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我哥哥,若有违誓言,愿遭天打雷劈……”一道闪光忽然划破夜幕,天空随即发出一声怒吼,吓得毛公子浑身打抖。 快要下雨了!必须在大雨来之前将灯山点燃,否则就太对不起来看灯山的百姓,心念一转,单邑命令道:“跟两位姑娘磕个头道声歉,然后再用爬的爬出迎月楼,我就放过你。” “两位好姑娘,请原谅小的无耻。”毛公子咬紧牙根,照单邑的话去做,磕头道歉之后,便像条狗一样爬出迎月楼,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恶仆也一同爬出迎月楼,不过迎月楼里里外外的人们都面露愁容,一个个像死了爹娘似的…… 前几年,曾有个爱民如子的指挥使,因?得罪毛公子而被安上通敌的罪名,上一任的指挥使则是个胆小鬼,不单不敢纠正毛公子,还帮毛公子抓女人,害得边城的女孩子人人自危,甚至还有女孩子不惜毁容以求自保。 虽然单邑替大家出了一肚子的气,可是大家却反?他提心吊胆,因?毛公子这种败类根本就不会遵守誓言…… 见毛公子一行人消失在门口,珠儿和粉莲一脸感激地走向单邑,纤纤双手合在腰际,柳腰往下一弯,仪态妩媚地说:“谢谢指挥使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单邑冷淡地点了点头。 “若大人不嫌弃,请到舍下来喝杯茶。”萧珠儿羞怯地邀请。 单邑面无表情地拒绝。“我还有要务在身,改日再去贵府登门拜访。” 堂堂公主,生平第一次勾引男人,竟然被一口回绝,珠儿的心情之差可想而知,但她毫不气馁,轻轻地使了个眼神给粉莲,要粉莲依计行事。 “改日是何日?”粉莲伸展双手拦住欲走的单邑逼问道。 “三日之后。”单邑沈吟了一下,不很甘愿地说。 “指挥使大人,你知道我家小姐住哪里吗?” “不知道。”单邑摇摇头。 “我家小姐暂住叔叔家,城西的萧家茶饭店。” “三日后我有空会去坐坐。”这不是肯定的答案,显见他对美女并无兴趣。 粉莲眼珠子不由得瞠大,她简直不敢相信单邑对公主的冷漠反应,公主不但是个美人胚子,又精通琴棋书画,气质高雅,就算瞎了眼的男人都会被她谈吐给迷惑,可这单邑竟连瞎子还不如,粉莲噘起嘴。“指挥使大人……” “粉莲!”萧珠儿轻轻一喊,表面上是阻止粉莲唠叨不停,其实是刻意显示她善体人意的一面。“大人要去点灯山与民同欢,你别再烦大人了。” “小姐你有所不知,粉莲是担心毛公子的手下会在半路拦截我们。”粉莲赶紧接腔,两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 单邑果然中计道:“粉莲说得对,若两位不急着回去,不如在此看完灯山,我再送二位姑娘回去好了。” “多谢指挥使大人。”萧珠儿和粉莲双双福身道谢。 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享受美食的肥佬,他的想法跟公主和粉莲完全不一样,他注意到单邑的视线始终回避着公主,嘿嘿!肥佬从心里发出笑声,想不到英姿焕发的单邑,居然不敢正视公主一眼! 这表示单邑害羞,而对女人会?生害羞感觉,只有一种解释——喜欢。 单邑极有可能已经喜欢上公主了,肥佬一边笑一边斟满酒杯,预先祝贺“断翼”计划成功似的,大口痛快饮尽酒液。 灯山点燃的瞬间,群?欢声雷动,围着熊熊的火焰又唱又跳,单邑不好意思扫百姓的兴,陪着大家唱歌跳舞,此时坐在迎月楼二楼栏杆边的珠儿,着迷似地往下看…… 每到大辽庆典时,也有不少的男人载歌载舞,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她被他粗犷而不美的舞步深深吸引住。 坐在一旁的粉莲,对灯山和楼下的欢乐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的注意力全集中桌上,这是她第一次吃汉菜,和平淡的辽食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巨雷再次响起,单邑?头一看,本来他应该是看向天空的,但他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迎月楼二楼,眸光与萧珠儿的眼神一触,他急低下头,心中感觉怪怪的…… 虽然只是短短一触,萧珠儿的双颊无来由地红了起来,粉莲不明究理地问:“小姐你脸好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萧珠儿羞赧地说:“我没事,你吃你的,别管我。” “小姐,迎月楼的汉菜真好吃……”粉莲一时说溜了口。 “说话当心点,菜就是菜,不要多加任何一个字。”萧珠儿小声提醒。 “粉莲会切记的。”粉莲说话的同时,又是一阵雷声大响,粉莲担忧地问:“看样子似乎要下大雨了,小姐,我们该怎?办?” “雨下越大对我们越有利。” “怎?说?” “这将是一场急雨,街上很多人都没带伞,你我也是,雨越大,?了避雨大家会乱跑,到时候你故意跟我跑散,好让我有机会跟单邑单独相处。”萧珠儿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不过她自我解释?太过紧张,没有其它的原因。 大辽的国运掌握在她手上,她当然会紧张嘛! “粉莲明白了。”粉莲点头的同时,雨声如瀑般从天而落。 “还有,去通知书生,今晚派刺客把毛公子的那话儿拿去喂猪吃。” “粉莲遵命。”粉莲露出快乐的邪笑。 ??? “啊!”萧珠儿哀叫一声,被从身边奔跑而过的人撞了一下手臂。 “姑娘……”单邑赶紧用手搀住萧珠儿的肩膀,但一等她站稳即刻放手。 “小女子叫珠儿,萧珠儿。”萧珠儿羞怯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还是叫你姑娘好了。”单邑僵硬着嗓音说。“你的婢女不见了!” “大概被人群冲散,不过粉莲知道回家的路。” “我看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雨打湿衣服很容易染上风寒的。” 雨势实在太大了,萧珠儿的衣服被雨淋得湿透了,若隐若现的曲线令单邑不敢正视,脱下披风披在萧珠儿头上,此刻他已顾不得男女之别,拉着萧珠儿的手,奔向一处早已挤满人的凉亭避雨。 但两人才躲进亭里不到一刻钟,不远处跑来一对夫妻和他们三个小孩,萧珠儿善良地说:“我们另找别处好了,让他们一家子进来这儿避雨。” “也好。”单邑只好拉着萧珠儿奔出凉亭,心里却对她善良的一面留下深刻的好感。 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商家和屋檐下都挤满躲雨的人,两人在雨中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了一会儿,突然一处屋檐下,有人招手大叫:“指挥使大人,这儿还有空位,快过来这儿避雨。” 萧珠儿一看到招手的人是卖鱼的老妪,便拉了拉单邑的衣袖道:“我们就去那里挤一挤好了。”单邑不疑有诈,和萧珠儿一起到屋檐下避雨,但因?人实在太多,萧珠儿见机会来了,刻意将身体靠向单邑,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好冷!”萧珠儿娇柔地说。 单邑身子往旁移动,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规。“姑娘,你在这儿忍耐一下,我回营里叫士兵?顶轿子来送你回去。” “不!”萧珠儿抓住他的衣袖。“你别走!我不敢一个人在这儿……” “你别怕,这儿避雨的人那?多,姑娘不会有危险的。” “万一你一走,毛公子的手下来了,我怎?办?” “可是你衣服湿透了,若不赶快回家换件干衣服,我担心你会得风寒。” “我听说毛公子经常欺狎弱女子,与其被他擒住,珠儿宁愿病死。” 一颗珍珠大的眼泪从珠儿的眼眶滑下来,单邑呆住了,他家虽然是经营勾栏院,不过他从来没踏进勾栏院半步,因?他讨厌女人,就连家里也只有两个丫环服侍他母亲,其余全是男仆。 跟女人相处的经验几乎是零的单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眼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抓了抓头发,过了半晌才说:“小姐你别哭,我不走就是了。” “谢谢指挥使大人。”萧珠儿吸了吸鼻,破涕而笑。 “别再谢了,边城有毛公子这种败类,让每个女人闻之色变,我却不能?民除害,是我有愧于民。”单邑叹了一口气。 萧珠儿柔声安慰。“恶人终会有恶报,指挥使大人无须自责。” “是啊,这位姑娘说的对。”一旁的卖鱼老妪插嘴道。“这位姑娘长得好美,跟指挥使大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单邑自嘲道:“大婶,本使是个粗人,哪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姑娘!” “唉哟!不知是不是老身我眼花了,居然看见大人脸红了!” 一听到老妪夸张的说法,惹得屋檐下响起一阵笑声,单邑不知该说什?才好,他只是紧抿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看到单邑的表情,萧珠儿明白老妪弄巧成拙,?了避免单邑拂袖而去,珠儿立刻发出咳嗽声。“咳!咳!” “你怎?了?”单邑不高兴的脸色一下转?关心。 “我头好痛,身子好冷……”话还没说完,萧珠儿便虚弱地倒在单邑怀中。 ??? “狄杰,你这?早来找我有何事?”单邑被人从梦中摇醒。 “昨晚毛公子被人去势。”狄杰脸色凝重地说。 “是何人所??”单邑打了个呵欠,看得出来他昨晚睡得不甚安稳。 狄杰将毛大爷一早在军营外大吵大闹的事陈述给单邑听,不过单邑心不在焉,他的心思还停留在昨晚,珠儿柔软的身体扑在他怀中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觉?总之就是——很舒服。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当时他整个人傻掉,若不是卖鱼的老妪提醒他该将珠儿送回家,找个大夫替她看看,他恐怕会任她躺在他怀中直到雨停…… 冒着雨,送珠儿回到萧家茶饭店之后,不待萧平说谢谢,他又急急地冒着雨跑回营帐,换好了干衣服便躺到床上歇息,却怎?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珠儿的影子,挥也挥不去,一直到公鸡咕咕啼,他才好不容易睡着。 他是怎?了??什?连梦中都有她的影子? 她真是美丽得让人不敢正视,昨晚他一直刻意回避她如一翦水的眼神,深怕她看出他不安的脸部表情,虽然在父亲经营的勾栏院中也有不少美女,但却没有一个像萧珠儿那样拥有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 “指挥使大人!”狄杰发现单邑眼神呆滞,似乎没听到他说的话。 “什?事!”这一叫把单邑飞离的魂魄拉回躯体中。 “你还好吧?”狄杰眼神充满好奇的意味。“你看起来好像生病了!” “大概是昨晚淋雨的缘故,所以我有些头痛。”单邑手按着太阳穴,佯装头痛的样子,一边揉一边问:“我们刚才说到哪里?” “毛公子认?是大人所?。”狄杰回答。 “胡说八道!我昨晚在营帐里睡觉,有数十个守卫可以?我作证。” “属下知道,但属下不懂毛公子?何一口咬定是大人所??” 单邑猛然想起。“昨晚我在迎月楼和他发生冲突,要他用狗爬的方式爬出迎月楼。” 狄杰不作声地沈思,放眼边城,除了单邑之外,似乎找不出第二个人敢伤害毛公子,但单邑已经表明不是他做的,那又会是谁呢? “他平日素行不良,仇家又不只我一个,想断他命脉的人一定不少,不过我还真希望这件好事是我所?。”单邑不客气地说。“若让我知道哪位英雄所?,我一定会帮助他逃跑。” “毛公子的兄长是侍郎大人,这句话若传到他耳中,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狄杰,你好像很怕死!”单邑嗤之以鼻。 “属下不是怕死,而是属下已经在搜集毛公子的罪证,待时机成熟之后,自有国法会制裁毛公子。”狄杰是个冷静的人,深知小不忍足以乱大谋的道理。 单邑最怕狄杰讲大道理,每次两人意见相左时,嬴的总是狄杰,于是他再次打了个呵欠,下逐客令道:“若没其它事,我想再睡一会儿。” “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昨晚有情报传来,说辽皇派出一名身份十分特殊的刺客来取大人的项上人头。”因?两国表面友好互通,不仅是辽国在宋境有间谍,宋人在辽境自然也派有间谍。 “查出身份了吗?”单邑的睡意全消。 “目前只知道她是个女子。” “城东的书生那边有无动静?” “五天前的半夜,守在他屋外的探子看儿他跳墙而出,但探子没跟上他的脚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天快亮时才回到住处。”狄杰问道。“要不要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暂时不要,继续跟监他的一举一动。”单邑毫不考虑道。 “属下明白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狄杰正要告退,这时门外响起守卫的声音:“禀指挥史,外面有一个女子拿着大人的披风求见。” 单邑立刻起身下床。“让她到营外稍待,我马上就去见她。” “她是……”一听到是女子!狄杰立刻提高警觉。 “我想大概是她的丫环,粉莲。”单邑把昨晚英雄救美的事向狄杰说了一遍。 “我怎?没听说过萧平有侄女?”狄杰怀疑地皱起眉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有没有侄女?”单邑则是不高兴地瞪视着他。 “属下不知。”狄杰声音变得十分微弱。 “你我这?亲近,你都不见得知道我家的情形,更何况是萧平!” “大人,萧珠儿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属下担心……” 单邑打断道:“绝不可能是她,她弱不禁风,不像有武功的女刺客。” “书生看起来也是弱不禁风,若不是在一个月前,抓到他的手下,严刑逼问之下,我们根本没想到书生会是辽国派来的刺客首脑。”狄杰提醒。 “既然你这?说,我更应该跟萧珠儿接近,摸清楚她的底细。”单邑起身下床,走到洗脸盆前,对着铜镜洗脸。 狄杰以奇异的眼光看着单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单邑如此仔细地梳洗,这样的动作仿佛是要去会心上人般,令他心中隐隐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 “我这样进去好吗?”望着紧闭的门,单邑显得有点不安。 “大人你放心,房里没有老虎。”粉莲打趣地说。 “老虎我倒不怕,而是我一个大男人进了小姐的闺房,于礼不合。” “快进去吧!让小姐等太久才叫失礼。”粉莲出其不意地从他背后推了一把。 单邑一进到房间就和萧珠儿的目光接触个正着,萧珠儿的脸色莫名其妙地刷红,这使得她原本病恹恹的模样,更加教人怜爱。 昨晚的那场大雨确实让她染了风寒,不过她只是微恙,但要粉莲特地还披风时,故意以说溜嘴的方式,说她病重,借机试验单邑;如果他像传闻所说般轻女色,她立刻承认失败回大辽,如今单邑急忙赶来,看来她已成功地跨出第一步。 “粉莲,还不快搬张椅子给大人坐!”萧珠儿柔声命令。 “是,小姐。”粉莲刻意把椅子搬到床边。 “大夫怎?说?”单邑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坐下去。 “大夫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萧珠儿佯装吃力地撑起身子。 “那我就放心了。”单邑很想伸手扶她,但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不便逾越。 “大人公务繁忙,还劳驾大人前来探病,珠儿实在过意不去。” “我最近不忙,而且关心百姓疾苦,是我应该做的。” “这?说,下次我生病,大人也会来探病喽。”粉莲在一旁耍嘴皮。 “一定,一定。”主仆连手夹攻,单邑显得有些招架不住。 看到单邑的模样,萧珠儿心里有些得意,她看出了他不近女色的原因,不是他讨厌女人,而是他“怕”女人,女人的眼泪和娇柔都是他的致命弱点,她可要好好利用这两项女人与生俱来的武器,让他臣服在她的裙下。 萧珠儿支开道:“粉莲你真是怠情,还不快去泡茶给大人喝。” “是,粉莲立刻去泡壶好茶。”粉莲笑吟吟地福了福身。 “不用了,姑娘身体不适,需要好好休息,我还是告辞好了。”单邑一想到粉莲走开就成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局面,作势要起身。 粉莲赶紧将手按在单邑的肩上,暧昧地说:“大人你不能走,自从大人来了之后,我家小姐脸色红润不少,大人你走了,我看我家小姐恐怕会一病不起哪。” “粉莲你别再闹了,快去泡茶。”珠儿脸羞红到发鬓。 “是。”粉莲走到门外,故意嚷着说:“外面风好大,我还是把门关紧一点,免得风把门吹开了,加重小姐的病情。” “大人你别理粉莲,她就是喜欢开玩笑。”萧珠儿打圆场。 “她是个好丫环。”单邑不知该说什?才好,随便回答了一句话。 一时之间,两人都找不到新话题,屋外的树枝被风摇得吱吱响,屋内的温度却节节高升,笼罩了一层令人匪夷所思的气氛,萧珠儿一副坐得很不舒服的模样,她以手心压着床,用力撑起上身,想将枕头竖起来枕在背后…… 单邑见状,立刻心生体贴地说:“让我来。” “麻烦大人了。”萧珠儿脸上露出温柔而迷人的浅笑。 “不麻烦。”单邑的心怦地一跳,不过他假装没注意到她甜美的脸蛋。 “啊……”萧珠儿身体突然向后倒。“对不起,压到大人的手。” “没关系。”单邑抽出手,改放到萧珠儿肩上,轻轻将枕头竖在她背后。 “镇守边城一定很辛苦。”萧珠儿凝视着单邑的脸说。 “你?什?这?说?”单邑显得有些迷惘。 “大人你的眼睛布满血丝。”萧珠儿声音透着关切。 “我……我昨晚巡域巡到很晚。”单邑结结巴巴地解释。 天知道他的眼睛?何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昨晚的情景,霎时间一一涌进他的脑海,记忆中她柔软的身体已经让他有些魂不守舍,现在两人又靠得那?近,从她的长发传来幽雅的香味,更让他感到心旌荡漾…… 当他一听到她生病,他便放下公务急忙赶来,在来的途中,他清楚地知道他渴望见她一面,但他又害怕见到她…… 他到底怎?了?如果欧阳凌在这,一定能告诉他答案! “大人在想什??”萧珠儿的声音打断他的冥想。 “想……”单邑突然想起狄杰,虽然他觉得这?问很不礼貌,但回到营区之后,狄杰肯定会追根究柢,他只好厚着脸皮问:“我以前没见过萧姑娘,萧姑娘是打哪儿来的?” “我……我……”萧珠儿忽然哽咽起来。 “你怎?了?”单邑听出她声音不太对劲,感到有些纳闷。 “没什?。”萧珠儿迅速地别过脸,不过一颗泪珠却滴落到脸颊上。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惹你伤心?”单邑看见她的泪了。 “不是的,大人你没说错什?,是珠儿想起爹娘,不由得悲从中来。” “你的爹娘怎?了?”单邑情不自禁地扶住她颤抖的双肩,这时候他真希望自己是侬智高,那他就会知道现在该如何安慰她…… 萧珠儿一个扑身,钻进单邑的怀中,泣不成声地说:“我爹娘现在住在燕云十六州,掌管燕云十六州的南枢密使看中了我,想收我做第九小妾,爹娘不肯,连夜偷偷将我送来叔叔这儿,我真怕南枢密使会对我娘不利……” “你快别哭了,有什?地方我可以帮你的吗?”单邑像抚着小狗般抚着她的背脊,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比猪八戒还笨拙。 一阵细微的抽噎之后,萧珠儿拭干泪痕,?起头,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除非收复燕云十六州,否则任谁也救不了我爹娘。” “收复燕云十六州并非遥不可及的事,总有一天我会完成你的心愿。” “大人英勇的事?,燕云十六州的汉人都有耳闻,莫不希望早日见到大人的大军凯旋来到。”萧珠儿眼神中充满期望。 看到这样的眼神,单邑深信萧珠儿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家女。 ??? “我看单邑恐怕已经被公主迷得七晕八素了。”粉莲喜滋滋地说。 “还没到那种地步。”萧珠儿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 “就算没有七荤八素,最起码也有三荤四素。” “粉莲,像这样的话很容易露出马脚,因?汉人才不会乱用成语。” “粉莲知错,粉莲以后说话会小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粉莲吐吐舌头。 萧珠儿笑了笑,她很少生气,多半都是佯装生气,粉莲跟在她身边已有一段不短的日子,算得上是辽宫最懂她的宫女!但现在她不要粉莲看出她的心思,脸上平静而不带感情地说:“汉人有句话,礼尚往来,今天单邑来探我病,明天你叫厨房弄些补品,送去给单邑补补身子。” 礼尚往来,这句话表面上是?了美人计而不得不做,其实她是真心担忧单邑的健康,一想到他炯亮的眼眸被血丝包围,她的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她不知道那只手是他的,还是她的?她只知道自己渴望能照顾他…… 但她怎?能够对敌人如此体贴! 所以,她编了一个自认是天衣无缝的好理由想欺骗粉莲和她自己。 “单邑身体虚弱,不是对我方反而比较有利吗?”粉莲不解地问。 “我怎?说,你就怎?做。”萧珠儿不悦地蹙眉。 “是,粉莲不该多嘴。”粉莲看出公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是假装不高兴。 “你去拿梳子来,替我梳头。”萧珠儿回避着粉莲的注视,将脸面向铜镜。 粉莲一如往常般细心梳理公主柔软的长发,不过她一直偷偷地从铜镜里打量公主的眼神,她发现公主的眼神十分复杂、难懂…… 不可否认的,单邑高大俊朗,充满英雄气概,而且迷死女人不犯法;但就算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超好男人,他仍旧是辽国的大敌,粉莲以?公主不是一般的女人,公主绝不会?情所困,公主最终还是会以大局?重。 只不过,公主终究是个女人,也会有迷情的时候,就像现在…… 但愿这只是暂时的现象! 粉莲大胆地说:“公主,你好像有心事……” 萧珠儿喃喃地说:“单邑突然问起我的来历,这点让我感到很不安。” “依奴婢看,他是想知道公主有没有许配给别人?” “他并没问我这个。”萧珠儿摇了摇头。 “什??连这都没问!单邑简直就是呆头鹅投胎。”粉莲撇撇嘴。 “你想想看,他来探病,却两手空空,这代表什??”萧珠儿一脸愁容。 “他是赶着来,临时没有准备。”粉莲实话实说。 “是吗?”萧珠儿有点不信。 “我去找他时,他知道公主要见他,特意花了好长的时间修容,很明显是‘男?悦己者容’。”粉莲张冠李戴的老毛病又犯了。 萧珠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交替,看得出来她是又气又喜。“粉莲你再乱用成语,我就罚你在宋境变哑巴。” “公主,我的意思是他真的喜欢你。”粉莲一口咬定。 “你又没爱过男人,你哪捉得准男人的习性!”萧珠儿泼冷水地说。 “谁说我没有……”粉莲自觉说溜了嘴,赶紧用手捂住大嘴巴。 “你什?时候偷过情?”萧珠儿转身逼问。 粉莲虽然连忙摇手否认,但眼神却射出一抹奇异的光彩。“我每天跟在公主身边,哪来的时间跟男人鬼混!” “你再不招,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让你永远没机会说谎。” “公主饶命啊!”粉莲嘴角不自主地浮起一个甜笑。“我和宫中的一名侍卫已经私定终身了,他每次来见我时都会打扮得很体面,所以我才会认定单邑那样费心思的修面,说穿了是?了让公主对他留下好印象。” 萧珠儿心头没来由地甜了起来,不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快乐。 “?禀公主,萧平有要事求见公主。”萧平在门外通报。 “进来。”萧珠儿端坐着,脸上流露着公主的稳重。“有什?要事?” 萧平叩首说:“大事不好了,刚才从国内传来消息,说捉到一名奸细,在严刑拷打之下,逼问出单邑这边已得到讯息,知道我方最近派来一名女刺客,属下担心公主的安危,斗胆想请公主回国。” “难怪单邑会来问我的来历!”萧珠儿的心情一下子滑落至谷底。 受到这个情报的影响,粉莲也变得没有自信。“公主,现在该怎?办?”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悲伤笼罩着萧珠儿,但她仍打起精神,强自定下心神,仔细的思索一点时间后,以镇静的口吻说:“我不回去。” 萧平颤着声。“公主乃凤体,若有一点损伤,属下万死也不足以谢罪。” “萧平你别急!我自有办法化解这场危机,只不过……”萧珠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以痛苦而无奈的语气说:“立刻向南院枢密使要求牺牲一名爱国的女间谍。” “是,属下马上飞鸽传书。”萧平了解地点了点头。 “飞鸽会有危险,肥佬经常往来两边做生意,派他去传话,比较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萧珠儿心思缜密地说。 “公主英明,属下立刻找人去通知肥佬。” 见萧平退了出去,粉莲咬了咬唇,不甘心地恨声说:“这?说,单邑来见公主,并不是?了关心公主的病情,而是来查探公主的虚实。” “我就是担心这点。”萧珠儿强忍住泪水,幽幽地吁了一口气。 “那我们是不是要开始进行‘断翼’的第二步?” “暂时再观察几天,如果单邑不再来看我,我只好主动出击。” 粉莲不敢再多说什?,她看得出来公主神情憔悴,几近崩溃的边缘…… 03 五天过去,单邑连一声问候也没有,让萧珠儿寒透了心。 不过这同时也让她更有斗志,她并不是不知道单邑的状况,从情报网得知,单邑捉到了那名女死间,她十分英勇地?国捐躯,单邑并没从她口中获得半点情报,这表示她目前的处境还算安全。 所有在宋境的辽谍都收到指示,开始进行“断翼”计划的第二步,也就是萧平诈病,萧家茶饭店由公主?头露面经营,而他们的任务是将公主的美貌散播到边城每个人的耳中,最后传到郎中大人赵孟果的耳朵里,引起他和单邑之间的摩擦。 旭日东升,市井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几乎有一大半的人群,都围在一株高入云端的古柳四周,层层浓密的柳叶遮出一片方圆十余丈的荫凉,树荫下摆满了桌子,但人群远比桌子还多了数十倍,这些人都是闻风而来,?了一睹萧平的侄女,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有沈鱼落雁之姿? 萧家茶饭店位于柳树旁,店门才一打开,阵阵的茶饭香扑鼻,但?人的焦点不在茶饭,而是卖茶的萧珠儿,甚至有人?争看红?,不惜插队而大打出手。 “大家别吵!请排队!”身穿红罗裙的粉莲拉开嗓子吆喝。 “你就是萧珠儿?”有人不以?然地冷哼一声。 “还比不上醉红楼的杏花漂亮!”又有人发出嘲笑声。 “害我昨晚就来排队,早知如此,我就在家抱着老婆睡大头觉。” “模样不过是清秀而已,居然还敢自称沈鱼落雁!” “是沈鱼落雁没错,只不过是另一种解释,鱼雁见了她都不想活了,纷纷沈到海底和摔落地面自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闹烘烘的,根本分不出是谁在说话,但每一句话都引发一连串的笑声。 “安静!”粉莲大叫,心中暗骂这些臭汉人没水准,然而脸上还是挂着笑,笑容可掬地说:“我不是萧珠儿,我是她的丫环,不过从今天开始,萧家茶饭店的规矩有所改变,分?一般席和贵宾席,我家小姐只招呼贵宾席的客人。” 公主的身份是何等高贵,岂能替这群凡夫俗子斟茶奉饭! “我要去贵宾席!”一群人争先恐后的举手。 “只要缴三百两,就可以在贵宾席见到我家小姐。” “三百两可以做什??跟萧珠儿上床吗?”有人故意发出鬼叫声。 “当然不行,三百两连碰我家小姐的小指头都不行。”粉莲气呼呼地说。 “那缴三百两是要干什??” “你真是耳背,我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嘛,三百两是见面礼。” “岂有此理!就算是号称绝世美人的辽国红?公主也用不着三百两!” 粉莲心中虽是一惊,但她及时稳住慌张,应付自如地说:“见红?公主是不要三百两,但要有经得起钢刀的硬脖子才行。” “把萧珠儿叫出来,我倒要先看看她值不值得老子花钱!” “对!把她叫出来让大家瞧瞧!”越来越多缴不起钱的人跟着起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眼见局势有些失控,粉莲忧心忡忡。 “萧珠儿若再不现身,我们就把茶饭店的屋顶给掀了,看她往哪里躲。” “你们造反啊!”粉莲脸色倏地刷白。 这时,一匹高大的青色骏马也向萧家茶饭店而来。 突然闹烘烘的声音停了下来,边城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听不出这马蹄声代表谁,倒是粉莲眯细了眼睛往远处望去,直到看到马背上的英姿,她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满心欢喜地等待单邑到来。 公主不愧是辽国第一才女,算准了单邑今天会出现! ??? 当然,单邑是被迎进贵宾席,坐在软垫上,在听到窗外细碎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时,他的神情越显得忐忑,许多话已经在他心中反复思量了千遍万遍,但当见到萧珠儿的那一刻,他就什?也说不出口。 萧珠儿款款走近,坐到单邑的对面,她满心期望他说些什?,可是他却沉默不语,令她感到十分挫折,这个男人真是呆得不可救药,她只好主动一点,然而她的声音中有掩不住的埋怨。“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还好,只是忙了些。”单邑僵硬地说。 “什?事让大人忙得连来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 “都是些无趣的公事,不值得一提。”单邑显得有些心虚。 萧珠儿愣了一下,对他的表现大失所望,不过也因此提高了警觉,她知道他对她并未完全放心,也就是说那名女间谍的效果不如她所预期,她?装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斟茶道:“大人,请喝茶,茶凉了不好喝。” “你好像在生我的气?”单邑不确定地问。 “珠儿不敢。”萧珠儿拿起茶杯,双眉深锁地啜茶。 “其实我若不关心你的近况,今天我就不会来了。”单邑径自解释。 “大人大驾光临,珠儿感激不尽。”萧珠儿微嘟着小嘴,表面上看来像呕气,但模样却十分可爱,这又叫“撒娇”,是女人收服男人的法宝之一。 “是我不对,我不该连一声问候也没有,只是……”单邑结结巴巴想解释,可是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似乎是在挣扎什?…… “只是什??”萧珠儿屏住呼吸。 “不瞒小姐说,我是?了小姐好,才不来打扰萧家茶饭店。” 单邑将这些天的烦恼源源本本告诉萧珠儿,起因是,狄杰不相信服毒自尽的辽女就是情报中的女刺客,她的武功太弱,头脑也不够聪明,根本不是刺杀单邑的料。 再加上毛公子被去势,所幸物换星移,毛公子大哥在皇上面前失了宠,加上数百名吃过毛公子亏的小老百姓,纷纷击鼓喊冤,向毛公子一家讨回公道,于是那件事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但狄杰仍是做了一番调查,认?最有可能?民除害的,边城的宋人,除了单邑外,没人有这个胆;所以辽人所?的可能性极高,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女刺客,但依女刺客来边城的时间,和毛公子被去势的时间推算,两者大大不合。 种种?象,使狄杰更加肯定那名辽女只是替死鬼。 而单邑?了不让身体微恙的萧珠儿受到骚扰,所以不来萧家茶饭店,以免疑神疑鬼的狄杰将矛头指向她,可见他的用心良苦。 很仔细地聆听之后,萧珠儿脸上露出拨云见日般的笑靥,不过烦恼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看情形单邑受到狄杰的影响,所以才会和她保持距离,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叫狄杰的军爷?何讨厌我?” “他不是讨厌你,他有‘红?祸水’先入?主的观念。” “你也认?红?是祸水吗?” “没有,我从不认?,不过除了一个红?之外。” “哪个红??”萧珠儿咬着杯沿追问。 “辽国的红?公主。”单邑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 一阵痛楚撕裂了萧珠儿的心,她紧急抓住桌脚,不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滑落,她偷偷深吸一口气,稳定失常的情绪,佯装没事地问:“你认得她?” “我才不想认识她,就算她站在我面前求我看,我都懒得看她一眼。” “我在燕云十六州时曾经见过她一面……” 单邑大咧咧地打断她的话。“她一定是个自大狂。” “什?狂?”萧珠儿显得有些恍惚,心情还没从谷底回升。 “辽人把她形容得比天女还美,依我看,恐怕是她自己往脸上贴金。” “你好奇怪!对没见过面的‘红?公主’有那?多批评!” “一点也不奇怪,只要是辽人,我都恨之入骨。” 萧珠儿突然警觉到自己不能替自己辩驳,赶紧以悲伤的语调来掩饰越来越激动的情绪。“这倒是,我爹娘现在搞不好深陷辽狱,生死未卜……” “我不该提起可恶的辽狗。”单邑抱歉地说。 “辽国的狗?” “在我的眼中,辽人跟狗没两样。” 萧珠儿气得差点把茶杯咬破,不过她及时松开牙齿,笑吟吟道:“你骂那?多,口一定很渴,喝杯茶,润润喉咙。”心中暗骂:该死的汉猪! ??? 萧珠儿的美貌,终于传到终日在美人窝里醉生梦死的郎中大人耳中。 身?郎中大人的赵孟果,是赵皇后的外甥,生平无大志,唯一的志气是睡遍天下美女,他自然不会放过萧珠儿。 一顶红盖的八人大轿,在十数个侍卫的保护之下,浩浩荡荡往萧家茶饭店走去!路人见了纷纷慌忙走避,有些走的太急,竟摔到地上,被开路的侍卫以剑鞘责打,因而发出求饶的哭喊声,见到此状的人莫不暗暗叹息…… 好不容易才除去毛公子这个恶霸,可是又来了一个郎中大人,看来边城的百姓又不得安宁了,?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希望,教训毛公子的英雄能再次伸张正义。八人大轿停在萧家茶饭店门口,店里的客人早已闻讯一窝蜂地跑光了。 粉莲不慌不忙地出来迎接,将赵孟果请进贵宾席,贵宾席是个开放的场所,和普通席以屏风相隔,布置清雅,墙上挂着几幅美女图,仔细一瞧,全是萧珠儿的肖画,赵孟果好奇地问:“画中人可是萧珠儿?” “正是我家小姐。”粉莲回答。 “她人呢?”赵孟果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火苗。 “小姐人不舒服,今天不方便见客。”粉莲面有难色。 “什?!她竟然敢怠慢本大人!”赵孟果忿忿拍桌。 “大人请喝茶。”粉莲斟满茶杯,笑嘻嘻地递到赵孟果面前。 “我才不喝你倒的茶,我是专程来喝萧珠儿倒的茶。”赵孟果将杯子掴掉。 “请大人恕罪,我家小姐是真的身体不……”粉莲的手突然被捉住。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见到她,你若再不去叫她出来,信不信我会把你的手扭断。”赵孟果加重手劲,粉莲痛得整张脸扭曲。 “好痛!大人你别那?粗暴,我去请小姐来就是了。” “限她在一分钟之内现身,要不然我就拆了萧家茶饭店。” “是。”粉莲频频点头,赵孟果这才满意地放了她,不过他放手的方式非常可恶,是用推的把粉莲推到屏风边,还害粉莲头撞到屏风,但她不敢发出哀嚎,她急急夺门而出,边走边揉被捏出一环红印的手腕。 这个郎中大人比毛公子更无礼,粉莲有点担心公主要如何摆脱他? 不一会儿,萧珠儿站在屏风旁边颔首请安。“欢迎郎中大人大驾光临。” “把头?起来。”赵孟果命令道。 “是,大人。”萧珠儿缓缓?起脸。 “果然是名不虚传!”看得赵孟果双眼灼灼发亮。 “大人请稍待,粉莲会来负责帮大人介绍萧家茶饭店的名菜。” “?什?不是你亲自招待本官?”赵孟果一脸不悦。 “珠儿今天身体不适,请大人见谅。” “大胆!你居然敢搪塞本官!你分明是瞧不起本官!” “珠儿不敢,珠儿去叫厨房准备……”萧珠儿一副想问躲的模样。 “你给我过来,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准去。”赵孟果恶形恶状地怒喝。 犹豫了数秒,萧珠儿款款地走向桌边,拉开正对赵孟果的椅子坐下,还没来得及坐下,赵孟果得寸进尺地说:“过来坐在我腿上。” “珠儿月事来,有所不便。”萧珠儿脸色丕变。 “我叫你做什?,你就做什?。”赵孟果仗势欺人地说。 “大人你搞错了,萧家茶饭店不是勾栏院,大人若想要仙女坐陪,请到勾栏院去。”萧珠儿义正辞严地说。 赵孟果威胁道:“惹毛了本官,我就让萧家茶饭店从此消失。” 这时,肥佬带着一群商人朋友也来到贵宾席,他故意选在萧家茶饭店宴客,当然是预先安排好的,而肥佬早在赵孟果来边城的第二天,便以洗尘?由,邀请赵孟果到他府上吃饭,并送了十数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贿赂他。 明知赵孟果脸色不好,肥佬却视若无睹,热情地向赵孟果打招呼。“真巧!郎中大人也来萧家茶饭店用餐。” “我听说萧家茶饭店有美女坐陪,特地慕名而来。”赵孟果铁青着脸。 “郎中大人你听错了,萧姑娘是暂代她叔叔萧平之责,只招呼贵客点菜而已。”肥佬打哈哈地说。“萧姑娘,你还不快拿菜单让郎中大人瞧瞧。” “各位请恕珠儿身体不适,我叫粉莲来招呼大家。” “萧姑娘你快去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俺可会心疼的。” 肥佬故意用吃豆腐的语气说话,引起一阵笑声,但赵孟果则是对这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气得头顶冒烟,萧珠儿乘机道:“今天珠儿无法服侍各位贵客,招待不周,我会特别吩咐厨房多炒些好菜,而且八折优待。” 说完之后,萧珠儿福了福身,退到屏风外,但在临走前,她清楚地看见赵孟果杀气腾腾的眼神…… ??? 一连数日,萧家茶饭店门可罗雀,无人敢靠近。 赵孟果不但放出风声,凡是敢去萧家茶饭店吃饭的人,一律打断他们的腿,也不准鱼肉菜贩卖东西给萧家任何一个人,甚至还派人暗中扮成盗匪的模样,打伤茶饭店的伙计,种种作?,无非是要逼萧珠儿投入他的怀抱。 粉莲得到指示,拿着几件首饰到街上的金银铺去典当,她故意选在单邑巡城的时间,和单邑不期而遇,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萧家茶饭店的遭遇告诉单邑。 单邑一听,立刻掉转马头,直奔萧家茶饭店。 放下巡城的工作,这对单邑来说可是头一次,狄杰若是知道……不,狄杰一定会知道的,他相信狄杰绝对会重提“红?祸水”四个字,因?和郎中大人作对,换来的可能是官位不保…… 但他没想那?多,其实他根本就不敢想,一直视女人?瘟神的他,?何独独对萧珠儿有一种想要接近、想要了解她的感觉? 到了萧家茶饭店,冷清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这些天他巡城时刻意避开经过萧家茶饭店前面,因?他觉得不好意思,上次来店里的食客不少,而萧珠儿却只单独招呼他一人,人言可畏,他怕大家误会萧珠儿的清白…… 系好了马,急步走向店内,一眼就看到萧珠儿坐在柜格后,眼神落寞,甚至连他走进来都恍若未见,他轻轻地敲了敲柜?,这才引起萧珠儿的注意。 萧珠儿赶紧笑脸相迎,她明明是很高兴他来,这本是预料之中,但她却装出笑得很勉强的样子。“大人你怎?来了?” “你?什?不告诉我?”单邑忧虑地锁着双眉。 “告诉你什??”萧珠儿装傻地问。 “郎中大人?难你的事。”单邑直截了当地说。 一滴晶泪挂在萧珠儿眼眶里,她摇了摇头,把泪珠摇掉,逞强地说:“郎中大人的官阶比单大人高,我不想连累单大人。” 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单邑真想不顾一切地杀掉让她悲伤的混蛋,但他不能,他恨自己没用,不能保护她;如果欧阳凌在这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出对付郎中的好办法,而他脑袋却一片空白,连侬智高都不如,最起码那个色鬼会说甜言蜜语,化解女人的忧愁…… “你有办法解决目前的难题?”单邑惭愧地问。 “没有。”萧珠儿心灰意冷地说。“珠儿想过,唯有一死。” “不准你说这种傻话!”单邑心如刀割,莽撞地说。“我这就去找赵孟果评理。” “别去!”萧珠儿抓住单邑放在柜?上的手,蓦然一股电流从相接触的肌肤蔓延开来,两人都吓了一跳,急急收回手,萧珠儿连忙以羞怯但不失镇静的口吻说:“赵孟果若是讲理之人,他就不会?难我了。” “总不能任他继续胡作非?下去!”单邑只会说空话。 萧珠儿话藏玄机地说:“我想躲起来,可是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所!” 一语惊醒梦中人般,单邑提议。“不如到指挥使官邸暂避风头。” “不行,万一让赵孟果知道,他会对大人不利。”萧珠儿欲拒还迎地说。 “我才不怕他知道,大不了•…:”单邑一时舌头打结,从辽人手中收复燕云十六州一直是他毕生最大的愿望,若没有指挥使一职,就算他勇猛如虎,但只凭一己之力,如何打败拥有千军万马的辽皇? 他虽然很关心萧珠儿的安危,可是在燕云十六州里有千万个汉人,包括萧珠儿的父母,他们的处境比萧珠儿更危险,他有责任以大局?重。 可是他该怎?说才不会让她难过呢? 从他眼神中,萧珠儿看到他内心的煎熬,心里有点高兴,她在他心中应该是有某种程度的地位,他才会?她如此烦恼,这正是她表现的好时机,她软弱无力地说:“大人不怕,但珠儿怕……” 单邑自惭地说:“你怕郎中大人是应该的……” “不是,我连死都不怕,我哪会怕郎中大人。”萧珠儿善体人意地说。“我怕大人的乌纱帽不保,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希望也跟着落空。” “你实在太善良了!”单邑一脸感动。 “大人,你还是不要管我好了。”萧珠儿自暴自弃地说。 “我不能不管你,保护边城的子民是我的义务。” “在大人心中,我和一般的子民一样吗?” “一样……不,不一样……”单邑狼狈地说。“我不知道。” 萧珠儿默默地低下头,一种无法形容的大量难过涌向她的眼睛,她双手紧握,似乎在阻止自己落泪,但修长的尖指甲插进肉里,竟渗出一丝丝的血丝,吓得单邑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俗,赶紧拉开她的手,心疼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时,斗大的眼泪滴在单邑的手背上,一个冲动,单邑将她拉进怀中,温柔地搂着她的肩膀,以近乎低喃的声音在她耳畔说:“别哭了,我承认我对你和其它子民是不一样的,只是我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一阵抽噎渐渐平静下来,萧珠儿怯怯地说:“大人,珠儿不好,珠儿刚才不该欺骗大人。” “你有欺骗我吗?”单邑沈浸在柔软的接触中。 “有,其实珠儿很怕,珠儿不想死,大人你要救救珠儿。” “我会的,虽然我现在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但你住在指挥使官邸,我想赵孟果再蛮横无礼,毕竟边城是我的地盘,他还不至于敢在这儿跟我撕破脸。” “那到了京城……”萧珠儿?起脸,眼神充满忧虑。 “就算他在皇上面前乱告状,我想依我在边城的重要地位,皇上应该不会听信谗言的。”单邑以手指按在她柔唇上,轻声地说。 “谢谢大人救命之恩。”两抹红云飞上萧珠儿的脸颊。 “你别跟我客气,今晚我会暗地派人来接你一家人到指挥使官邸住下。” “大人,你应该还没吃饭,我去做几样小菜。”萧珠儿贤慧地说。 走到厨房,萧珠儿的眼神晶亮,一脸得意,交代粉莲立刻炒几道好菜之后,她则舀起一杓水,将脸上的泪痕洗净。 “断翼”计划的第二步,就是接近单邑的生活,她漂亮的达成了。 不过,?了不让人发现萧家茶饭店的秘密,她嘱咐今晚离去后,放一把火烧了萧家茶饭店,让大家误以?是郎中大人发泄心中的怒气…… ??? 单邑平常很少回官邸住,偌大的府邸只有两个仆人打扫管理。 这两个仆人忠心耿耿,嘴巴很紧,单邑一点也不担心走漏风声,可是他却担心萧珠儿睡不惯新床,但他是个脸皮很薄的男人,又怕她一搬进来他就去关心,会让她以?他有非分之想,想要她知恩图报,以身相许…… 忍了数天,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悄悄地从她窗前经过,发现她房里烛光荧荧,他敲了敲门,不一会儿,萧珠儿便打开了房门。 “这?晚了,你怎?还不睡?”单邑站在门口问。 “珠儿刺完这幅绣图,自然就会去睡。”萧珠儿微笑。 “住得还习惯吗?”单邑的心灵?她的笑靥深深地颤动。 “很习惯,谢谢大人关心。”萧珠儿羞红了脸。 “你在绣什??”单邑走上前探视。 “大人别看,这是秘密。”萧珠儿连忙以身体挡住绣架,走到桌旁,她要想办法留住他,于是拿起桌上的茶壶,转移话题道:“珠儿替大人倒茶。” “你的手……”在萧珠儿放下茶壶的那一刻,单邑突然抓住她被针扎得无数小伤口的手指,声音充满怜惜。 “大人见笑了,珠儿的女红不是很好。”萧珠儿抽回手。 “市集上什?都有卖,你不必那?辛苦。” “珠儿想亲手绣,反正没事可做。” “让你像笼中鸟困在官邸里,你一定觉得很闷。” “大人快别那?说,珠儿本来就不喜欢出门,珠儿很喜欢这里的清幽。” 单邑原本就不像侬智高,可以跟女人聊上一整天,他跟女人闲聊的经验就是跟自己母亲,最多也不曾超过三句,现在,他就算挤破脑袋也想不出半个新话题,而且夜深了,他不该还待在女人的闺房里……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走,他的脚却仿佛老榕树的根般深深地钻进地板里,但他还是用力地站起身,打算告退地说:“早点睡吧。” 萧珠儿适时找到话题说:“珠儿一点也不困,大人怎?也还没睡?” “待会儿我还要去巡城。”单邑无意识地又坐回椅子上。 “外面天寒地冷,珠儿去弄一壶烧酒,让大人暖暖身子。” “不用麻烦,带着酒气去巡城,对士兵来说会有不良的影响。” “大人,你是个好官。”萧珠儿嘉许地说。 “我只是尽我应尽的责任罢了。”单邑腼腆一笑。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摸清单邑的底细,萧珠儿若有似无地探问:“大人,你身?京城三公子之一,家财万贯,?何要投效军旅,来边城这?危险的地方?” “这事说来话长,我担心会耽误你上床睡觉的时间。” “只要不耽误到大人巡城的时间,我都有兴趣听。” “这事要从我和其它两位公子的父亲遇到一名和尚说起……” 单邑不疑有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萧珠儿听,在提到酒公子欧阳凌时,他的语气是充满佩服,却在提到财公子侬智高时,他的口吻变成不屑,不过,他的言语中透露着对两位至友的思念。 “如此说来,欧阳凌很有可能考上状元。”萧珠儿不动声色地聆听,心中隐隐担忧欧阳凌日后会成?大辽侵宋的另一个绊脚石。 “到时我大宋又增添一名好官,收复燕云十六州便指日可待。” 萧珠儿暗暗祈祷:老天爷千万别让酒公子当上状元! 04 赵孟果几乎找遍了整个边城,就是找不到萧珠儿一家人的踪影。 但他不相信她已经离开边城,她是一个弱女子,再加上萧平有病在身,连夜逃跑没那?容易,而且城门的守卫也表示没见到有美若天仙的女子离开边城,所以他百分之百肯定萧珠儿躲在边城某处人家里…… 只是她会躲在哪户人家里呢? 这儿是边城,单邑的地盘,他的官虽然比单邑大,不过他若贸然地挨家挨户搜查,必会引起单邑的不悦,不如用一个假借口,逼单邑替他找到萧珠儿。 看到赵孟果来,单邑正和狄杰研究军事,但他心里明白来者不善,而且他一定是?了萧珠儿而来,他毫不掩饰自己不高兴见到他的心情,冷淡地问:“郎中大人怎?还没回京赴命?” 赵孟果叹息道:“如果单大人不帮我,我看我永远都不能回京了!” “帮你什??”单邑没有一口答应,心中充满警戒。 “本官的官印被偷了。”赵孟果石破天惊地说。 “除非是不想活,不然我想不会有人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听单大人的语气,似乎是认?本官说谎!”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依常理判断。” “单大人,本官的官印确实被偷,而且我知道小偷是谁。” “那大人?何不把他抓起来?”单邑挑高眉毛。 狄杰在一旁捏把冷汗,虽然赵阵果所言,连三岁孩童都听得出来是谎言,但就算知道赵孟果说谎,单邑也没必要当面拆穿,让赵孟果难堪,如此不智的指责,难道单邑不怕引来杀身之祸? 不!单邑不可能不知道得罪赵孟果的后果,在狄杰看来,单邑是明知故犯,这点他就无法理解了,一个小偷,?何会让单邑甘冒危险,出言顶撞呢? 赵孟果冷笑地说:“她躲起来了。” 单邑喉咙一阵紧缩,嗓音沙哑地说:“郎中大人的意思是……” “根据我的情报,她并未离开边城,所以我想请单大人替我捉出此贼。” “她是?”狄杰见单邑迟迟不发一语,赶紧追问。 “萧家茶饭店的萧珠儿。”赵孟果指出。 狄杰完全懂了,他曾远远地见过萧珠儿一面,那样的美女确实能让男人一见倾心,所以赵孟果的捉贼说,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色。 单邑皱起眉头,斩钉截铁地说:“五日前,萧家茶饭店发生大火,萧珠儿来自燕云十六州,应该是回去了。” “我调查得很清楚,她们并没过桥去燕云十六州。” “萧珠儿要大人的官印做什??”单邑心中燃起一把无名火。 “本官曾和她有点不愉快,她想藉此报复本官。”赵孟果早有准备。 “大人和她发生了何种不愉快的事?”单邑冷声问。 “一点小事。”赵孟果没想到单邑会咄咄逼问,心中起了怀疑。 “她?了一点小事报复大人,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似乎有些不合理。” “单大人?何如此袒护萧珠儿?”赵孟果反问。 单邑一时无法回答,他是个不擅掩饰的人。狄杰一眼就看出他对萧珠儿应该是有了男人对女人的好感,才会说不出话;?了不让赵孟果看穿其中隐情,狄杰赶紧解释道:“单大人爱民如子,他只是不想随便冤枉任何一位子民。” 赵孟果点了点头,看起来是接受狄杰的说法,因?他久闻单邑不近女色。“只要找到她,让我和她当面对质,我会证明给单大人看。” “如果萧姑娘确实人还在边城,属下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她。”狄杰接着说道。 “好,限你们在十天之内找到她。” ??? 一条毒蛇仿佛在啃噬单邑的心,深夜,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官邸。 他无法原谅狄杰答应帮赵孟果捉出萧珠儿,他和狄杰大吵一架,痛斥狄杰是马屁精,助纣?虐,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狄杰发脾气,不过,可恶的是狄杰并不认错,他强调这是弃车保帅,他别无选择。以狄杰的聪明,自然不难猜出萧珠儿躲在指挥使官邸,这让他忧心忡忡,认?萧珠儿接近单邑的目的可疑,而且,万一赵孟果发现她的藏身之处,必然会引发两虎相争,就算赵孟果一时之间不敢和单邑正面冲突,但回到京城之后,赵孟果只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在单邑头上戴顶通敌的帽子,后果不堪设想…… 单邑不但听不进狄杰的话,还反堵狄杰的嘴,说只要狄杰不说出去,赵孟果就算怀疑,也不敢明目张胆到指挥使官邸捉人。但,若是风声走漏,单邑百分之百相信是狄杰故意散播出去的!那?他绝对不会放过狄杰。 狄杰毫不屈服!反问如果是萧珠儿故意让人瞧见,单邑会如何处置? 两人就这样吵得面红耳赤,气得单邑拔出剑,狄杰却一动也不动,这时单邑才惊觉自己失态,回过神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营区。 在白沟河沿岸吹了近六个时辰的冷风,单邑才拖着冰冷僵硬的身体返回官邸。 他刻意从萧珠儿的窗前经过,发现窗纸上晃荡着一条悬空的人影,他赶紧破门而入,一把将她抱了下来,放在床上,手探向她的鼻息,幸亏她还有气,连忙捏着她人中,这才使她悠悠转醒。 萧珠儿一醒来,话未说,泪先流,模样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你?什?要做这种傻事?!”单邑气急败坏问道。 “大人,我不想连累你。”萧珠儿泣不成声地说。 “你在胡说什??” “我听仆人说,郎中大人上午?难大人。” “没事了,他被我打发走了。”单邑第一次说谎舌头没打结。 “大人,你让我死,像我这样不祥的女人,只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萧珠儿作势要以头撞墙,单邑的动作比她更快,如同捷豹般,从她背后抱住她的身体,紧搂着她,直到她歇斯底里的情况平静下来,他才好声安慰。“不是你的错,是那些觊觎你美貌的人的错。”“红?祸水,这话一点也没错。”萧珠儿哽咽着说。 “别哭了,哭红了眼,会变很丑的。”单邑故意开玩笑。 “我希望自己越难看越好。”萧珠儿赌气道。 “你要是变得很难看,搞不好我会不理你……”单邑突然咬了咬唇,止住声音,心中不停地责怪自己不该在这种节骨眼,讲这种挑逗的话! 萧珠儿苍白的脸颊霎时浮现红晕,看来美色确实是无往不利的武器。 这样抱着她不是办法,单邑感觉到下身有些不寻常的蠢动,慢慢地将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则坐在床边。 他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柔声说:“你别再想那?多了,睡一觉,把不愉快的事都留在梦里。” “那我会做噩梦!”萧珠儿捉住话柄。 “别怕,我会在一旁守候你。” “大人你对珠儿真好。” “你心地善良,只要是好人都会想保护你。” “大人,我没你说得那?好。”萧珠儿叹了一口气。 “你有那?好,而且还是我亲眼所见,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宁可自己淋雨生病,也要将避雨亭让给四口人家;还有你?了怕我跟郎中大人起冲突,宁可牺牲自己,你还敢说你不善良!”单邑记忆犹新地说。 其实这些都是萧珠儿故意制造的印象,她以?她会很高兴他上了当,但她没有,她反而觉得自己很可耻,她好想哭,真正地大哭一场,不像之前都是假哭,可是她的理智不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泄漏真感情。 不过连她自己都怀疑,她的理智还能撑多久? 她觉得她已经快不行了,她的感情像快要破茧而出的蝴蝶,想要?他展翅。 一声喟叹,萧珠儿声音极不自然地低喃:“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邪恶的一面,你可能会恨死我!” “永远不会有这一天,如果你是邪恶的,那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我觉得自己好幸运,能够认识你。”单邑,她在心中轻唤他的名字,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色公子。 “快睡吧!”单邑安抚地拍拍她的脸颊,他的动作越来越像侬智高。 “那你呢?”萧珠儿突然捉住他的手,一副不让他走的样子。 “我坐在那张椅子上,免得你作噩梦。”单邑微笑道。 萧珠儿乖乖地合眼,假装睡觉,其实她是不敢看他清澈的眼睛,知道他是担心她再次寻短才留下,这?好的男人,老天爷?什?要残忍地安排他们互?敌人?又?什?要让她爱上他? ??? 黎明的曙光还没来到,萧珠儿从噩梦中弹坐而起。 在梦境中,她看到父皇以严厉的眼神瞪着她,她吓一跳,双手捣住脸,但眼泪却从指缝间渗了出去,她不敢哭出声,怕吵到在椅子上熟睡的单邑,过了好一会儿,在黑暗中传来一声咳嗽,这使得她的心情陷入两难的挣扎…… 她应该不管他,让他冷死最好,可是她狠不下心,她告诉自己,从窗户吹进来的寒风对单邑的性命造成不了威胁,她还不如趁此机会表现温柔贤淑,博取他更多的好感。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拿起床上的被子走向他。 当被子一碰触到单邑身体的那一瞬间,诚如辽皇所说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单邑的耳目;他立刻睁大眼望着她,两人四目相望,时间仿佛暂停似的,只剩下彼此的深情在延续…… 萧珠儿感觉到脸颊发烫,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害羞过,她更不知道男人的眼神会令她神魂颠倒,虽然不愿想起,但刚才那个噩梦却鲜活地出现在她脑海,她狠下心肠,从容说道:“对不起,惊醒你了!” “你把被子给我盖,你自己怎?办?”单邑关切地问。 “我不怕冷,我还有一条薄被。” “你这?善良,那些想伤害你的人都该下地狱。” “大人,你这样睡一定很难受,床让给你睡,我现在一点也不困。” 单邑深切地望着眼前美丽的脸蛋,原本柔和的线条在月光中仿佛罩上一层清冷的光影,一股想保护她的冲动涌上四肢百骸;他突然起身,一手拿着被子,一手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床边。“人又不是铁做的,你不能不睡。” 在单邑的注视之下,萧珠儿没有勇气上床,她害怕会发生什?事,但同时又期望发生什?事,她的心几乎要撕裂成两半。“我真的睡不着,除非……” “除非什??”单邑完全没看出她眼神中的痛苦挣扎。 “你唱催眠曲给我听。”萧珠儿有意刁难。 “我的歌声比牛叫还难听。”单邑的眉毛微蹙。 “我不管!”萧珠儿耍赖地说。 “好,好,好,既然你不怕耳膜破掉,我就唱给你听。” 萧珠儿万万没想到,单邑真的会?她放下身段,她被动地任他将她双腿?到床上,然后他又替她盖上被子,最后他坐在床沿,仿佛她是个婴儿,他是个父亲般,小声而轻柔地唱着催眠曲…… 但他的歌声真的很难听,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单邑明知故问。 “你的歌声确实比牛叫还让人受不了。” “你真壤,竟然敢嘲笑我,我非惩罚你不可!” 单邑装出鬼脸,伸出魔爪,一副吃人老妖的模样,萧珠儿一边笑,一边退到床内侧,口中嚷嚷不停地求饶。“不要!大人饶命!” “我非吃了你的肉、喝你的血不可!”单邑欺身抓住她,将她抓入怀中,但在两人身体接触的?那,嘻笑的声音被巨大的心跳声所取代,几乎过了一甲子那?长,两人都无法动弹,沈醉在彼此的眼眸中…… 渐渐地,单邑有了反应,那是男人的下意识,他的食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到仿佛是羽毛划过,萧珠儿不敢喘气,她全身上下每条神经都因?他的动作而紧张,绷着嗓子说:“大人你这样看着珠儿,珠儿会难?情。” “你真是好美,美得让人目不转睛。”他的指尖滑到她柔软的红唇上。 “珠儿希望……大人能喜欢珠儿。”她莫名其妙地说出真心话。 “我是喜欢你没错。”他的手指沿着她的唇型移动。 “单邑……”她心疼地呼唤他的名字,恍若用尽她生命的全部力气。 他微微一怔,双手捧住她的脸,略带迟疑,确信她没反对之后,他才俯低头,他的嘴唇颤抖地碰触到她的唇,他的吻是温柔的、生涩的,但却无比甜蜜!这是他的初吻,当然也是她的第一次…… 他们一起逾越了礼教的界线,不过他们都没有后悔。 在单邑的心中,他今生非她不娶,但在萧珠儿的心中,已没有今生,她只求来世能再续前缘,但愿老天爷不要再捉弄她,让她和他来世相爱到白首吧! 缓缓地,两人在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同时,结束缠绵,单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应该拒绝我才对!” 萧珠儿坚定地说:“珠儿对大人的情意是出自真心,不是?了报恩。” “我明白,可是这?做有违礼教……”单邑想许下承诺。 “珠儿不在乎。”萧珠儿抢先一步阻止他说下去。 “珠儿,我……”单邑仍不放弃,但嘴唇却被萧珠儿的手抢住。 “大人什?都不要说,只要抱着我就好了。”萧珠儿主动投怀送抱。 柔软的双峰挤压着单邑的胸膛,这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奇异的、兴奋的;他从来都不知道男女之间存在这?美好的事情,一股熊熊的欲火烧热了他的喉咙,致使他粗嘎着嗓子说:“你的身体好香、好柔软。” “爱我……”萧珠儿感觉到小腹燃烧了起来。 这时,他的唇再次掳获她的唇,但不同于之前的吻,这次是激情的、热烈的、狂野的;他们的舌彼此纠缠和吸吮,一遍又一遍的热吻,好像这是他俩今生唯一可做的事,而且是最快乐的事。 她的意志力开始瓦解,她的思绪开始飞散,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渴望在她体内一点一滴地累积,她不再是红?公主,她只是一个需要男人爱的普通女子 静静地,她从他的拥抱中钻了出来,她的手指颤抖地伸到他腰带上,他震了震,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喘息着问:“珠儿你想干什??” “我想跟大人坦然相对。”萧珠儿不顾羞耻地说。 “你疯了不成!”单邑额头青筋暴现,但分不出是亢奋还是愤怒? “我是疯了,但,是爱你爱疯了。”萧珠儿一脸的坚决。 “不!一定是受到方才自杀的影响,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我知道。”萧珠儿还靠过去,舔着他的耳垂说。“我要大人。” 欲火仿佛从他喉咙吐了出来,一声呻吟,他中蛊般推开她,但不是离去,而是下床脱掉他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后他再上床,小心翼翼地褪掉她的衣物…… ??? “公主,昨晚单邑在你房里一整晚做什??”粉莲一大清早就不停地追问。 “没什?,不过是安慰我罢了。”萧珠儿佯装对刺绣有极高的兴趣。 “我没听到说话声……”粉莲口无遮拦地说。 “你竟敢偷听!”萧珠儿?起脸,狠狠地瞪着粉莲。 “奴婢不敢,奴婢是关心公主的安危。”粉莲连忙下跪。 “下次你若再犯错,我保证让你没有耳朵。”萧珠儿警告地说。 “是,奴婢绝对不敢有下次。”粉莲吓得全身发抖。 粉莲从没见过公主发那?大的脾气!她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墙壁太薄了,她原本睡得十分甜,但她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对公主的声音自然敏感,就连在睡梦中,只要一听到公主的声音,她立刻就会醒来。 昨晚公主演完上吊戏之后,她确认公主睡着才敢合眼,可是睡到一半,她清楚地听见公主的笑声,她马上睁开眼睛,公主醒着,她做宫女的哪敢睡! 最糟的是,她听见笑声转?吟哦声,她知道那是什?样的声音,但她不知道公主?何发出那样的声音?是在演戏,还是假戏真做? 不管是真戏还是假戏,都不该演这一出戏,太危险了! 漫长的沉默落下,公主没叫她起来,就算跪到腿断,粉莲也只有认命。 ?了不让粉莲胡思乱想,萧珠儿清了清喉咙,打断粉莲的思绪。“单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他对本公主并没有非礼的行?。” 公主其实用不着解释,越解释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粉莲不敢多话,点着头说:“公主平安无事,是万民的福气。” “单邑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他怕我再寻短,在椅子上坐了一整晚。” “他越被公主玩弄于股掌中,越有助于咱们杀了他。” “没那?容易,昨晚我替他盖被,被子一碰他,他就醒来了。” “公主替他盖被!”粉莲困惑地皱眉。 公主变了,已经不再是粉莲所认识的公主,变得更美丽了,但美丽得让人担忧,每当单邑来看公主之前和之后,公主的脸上总会有一层神秘的色彩,那不是胭脂水粉涂上去的效果,是情爱使然,效果远比胭脂水粉强上百倍。 公主爱上单邑,等于是阵前倒戈,这场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 该如何是好?粉莲烦恼得脑袋轰轰作响,萧珠儿却自顾自地说:“?了表现温柔体贴,他越信任我,就会越疏于防范我,若是一有机会,我一定会一剑刺死单邑,除去大辽的心头之患。” 言下之意,除了公主以外,谁都不准伤单邑一丝二毫。 “公主说的有理,英雄难过美人关。”粉莲心中却认?永远没这机会。 “我做得还不够好,我要想更多的办法让他自寻死路。” “何不放出风声,让赵孟果知道公主的下落,来个借刀杀人之计。” 粉莲的话让萧珠儿脸色丕变,这一招最有效也最直接,她不是没想过,她早就想过,但想的却是如何不让其它人认?这招好,她要把这招说成很烂。“不可,万一单邑查出风声是我们放的,反而坏了大事。” “那公主打算下一步做什??!”粉莲适可而止,和公主争辩可是要杀头的。 “你可以站起来了。”萧珠儿心情好转,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谢公主开恩。”粉莲手心抵着地,吃力地撑起身子。 “你去叫萧平来,我有事情交代他去办。” “粉莲这就去。” 看着粉莲裙摆抖颤的模样,萧珠儿感到胃一阵紧缩。 粉莲到底该不该受罚?她的眉宇之间出现矛盾的纠缠,粉莲的行?固然不对,但出发点是关心她的安危,以她过去的处理方式,多半是口头警告而已,今天她大发雷霆,要怪只怪粉莲她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揭开她的疮疤。 昨晚的事,她羞得无地自容,不明自己怎?会…… 怎?会那?贱! 她是个堂堂公主,教养比任何淑女都好,可是行?却跟妓女没两样! 一定是中了邪,她才会做出那种遭人唾弃的事来,但一想到昨晚可怕的激情,她的身体就像被投入火炉里的木炭,立刻烧红…… “叩!叩!”的敲门声,及时将她体内的热温降下来,她喊了声请进,萧平飞快地闪身进入,行礼如仪。 萧平还在装病疗养中,平常多是在房里放个假人,瞒过两名宋仆的耳目,他行事谨慎小心,而且快如闪电,深得公主信任,两人谈话都是直接进入主题。“我感觉狄杰这个人会坏了‘断翼’计划。”“属下会请书生那边安排数名刺客,除去眼中钉。” “叫书生尾随在后,万一任务失败,立刻杀了那些刺客,不留下活口。” “萧平明白。”萧平的脸上有种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的冷漠。 “要肥佬给那些刺客的家里一笔丰厚的安家费。” “我一定会从肥佬身上刮很多油出来。” 萧珠儿突然不语,但又没叫萧平下去的意思,眼神不可捉摸。 光看这情形,萧平知道公主有心事,他是个寡言的人,但他很聪明,虽然不曾跟粉莲打探任何有关公主的事,可是他有眼睛,他早就看出公主对单邑有绵绵情意,单邑亦然,他认?这个现象并无不好。 公主若能说服单邑,大辽如虎添翼,何乐而不?! 若是单邑反而说服公主,两国狼烟平息,也不失?天下之幸! 萧平不是好战分子,身?辽人,他理应?祖国肝脑涂地,但在宋地居住了数十年,他对这片土地和人们已有深厚的感情,和平一直是他最想见的景象,只不过两国若开战,他宁死也不会投奔敌营。 他知道公主和他一样,所以公主的心很苦,很苦…… 时间浪费太多,萧平忍不住打断公主的思维。“公主还有什?吩咐?” “今晚用千年人参煮鸡汤。”萧珠儿的脸蓦然红了起来。 “公主身体不舒服?”萧平关切地问。 “不是补我,是补单邑。”萧珠儿脸更红了。 “萧平这就去办。”毕竟姜是老的辣,萧平懂得收放自如。 ??? “珠儿!”连称呼都改了,可见单邑已掉入美人计陷阱里。 “大人叫珠儿有何事?”萧珠儿有意疏远,和单邑保持一臂之距。 “我买了一本好书。”单邑一头热,完全没察觉到萧珠儿的态度有异。 “哦。”萧珠儿没想到在花园散步会遇到单邑。 “你想不想看?”单邑一脸的雀跃。 “不想。”萧珠儿摇了摇头,神情显得漠不关心。 “你怎?了?”单邑发觉不对劲。 “没事。”灵光一闪,萧珠儿改变态度说道:“不,其实是有点事要去办。” 单邑走近了几步,萧珠儿一直犹豫自己该不该向后退,但她不允许自己这?不中用,她应该表现得自然些,假装忘记前晚发生的事,事隔一天,她以?她已经整理好情绪!可是一见到他,她才明白自己居然好想他…… 天呵!这一刻她怎?会想立刻投入他的怀抱,再次体会他宽广胸膛的感觉呢! 一个转身,萧珠儿想要逃开,不过单邑的手却飞快地按在她肩上,温柔轻声地问:“你要去办什?事?需不需要我陪你?” 萧珠儿吸了吸气说:“那种事不需要人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在生我的气吗?”一个使力,单邑将她身体转向他。 “没有,大人别胡乱猜测。”萧珠儿凄凉一笑。 “你一定是?了前天晚上的事不高兴。”单邑眼中有一抹悲伤。 过去,侬智高经常嘲笑他,说他是全天下最无情趣的呆头鹅,还要他在洞房花烛夜的前一天,向他拜师学艺,好好学习房中术;他原本不以?然,认?自己不可能成亲,唯一的可能就是奉了父母命成亲,完成传宗接代的责任。 但前天晚上证实侬智高料对了——他不会行周公之礼。 真是丢脸丢到月亮上,连嫦娥都笑他笨! 他昨天厚着脸皮偷偷跑去买了几本春宫图,藏在怀中,回到营区,下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军机营打扰他,闭门研究了一天,总算弄懂了鱼水之欢的奥妙。 所以他来找她,急欲弥补前晚的失败,证明自己勇猛无比,可是她却以冷淡的态度对他,他感到胸口破了好大的一个洞,北风吹了进来,令他寒心,但他不怪她,他让她失望在先,她有权鄙视他?软脚虾。 萧珠儿狠心地说:“大人别再提了,珠儿行?不检,让大人见笑了。” “珠儿,我怎?会笑你,我们是两情相悦,虽然你父母不在,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立刻拜堂成亲,我保证在洞房花烛之夜不会让你失望。”单邑的声音近乎哀求。 “大人,请让开,珠儿不走不行。”萧珠儿别过脸,不忍看他难过。 “我刚才在向你求亲,你还没回答我……”单邑情急之下加重手掌的力道。 “大人,你捏痛我的肩膀了!”萧珠儿痛得眉毛纠结在一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求求你快说好。”单邑放轻力道,但不放手。 “求你快让开,我有急事要去办。”萧珠儿咬着牙说。 看着他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她好想哭,好想抱着他大哭,但她努力装出很不高兴的表情,她不能心软,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和他相拥,她就回不了头了,她将不再是红?公主,不再是父皇的掌上明珠。 可是,没有单邑,没有爱,她做红?公主又有什?乐趣可言? “什?事都比不上这件事急。”单邑顽固地说。 “我要去茅厕!”萧珠儿愤怒地大叫。 “对不起!”单邑赶紧松开手。“你快去,我在这儿等你的答案。” 一闪身进入茅厕,关上门,萧珠儿靠在门板上,整个人仿佛被掏空般,几乎快昏倒,这时一阵脚步声忽至,隔着门传来士兵的声音。“大人!不好了!狄副使受了伤!” “是谁那?大胆?”单邑打起精神问。 “是辽细。”士兵回答,萧珠儿屏息聆听。 “有无活口?”单邑眉头皱了起来。 “生擒一名刺客。”听到这句话,萧珠儿心跳差点停止。 “很好,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到。”单邑心仍系着萧珠儿。 “狄副使要小的请大人即刻回营,他有要事禀报。” “狄副使的伤严重吗?” “肩膀和大腿都受了一剑,但大夫说并无大碍。” “狄副使有没有说要我即刻回营的理由?” “有,他说大人若不即刻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真是烦!”单邑朝茅厕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有意躲他。 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萧珠儿跟路地走出茅厕,该死的狄杰没死,还派人传那种话,看来她红?公主的身份有可能暴露…… 05 了证实自己的怀疑不假,狄杰到萧家茶饭店废墟,寻找蛛丝马?。 正当他拨开残破的水缸,说时迟那时快,风中响起十数声怪声,他机警地一跃,避开暗器;但晃眼之间,又十数支暗器向他射来,他连忙抽出腰间的软鞭,朝暗器一阵挥舞,只听见暗器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眼见暗器无效,刺客并没撤退之意,反而更勇猛地蜂拥而上,狄杰虽然人单势孤,但手中长鞭仿佛一条具有灵性的活蛇,挥撒之处,刺客莫不哀声连连,血花四溅,不过他刻意手下留情,想擒活口回去拷问。 这时,天空下起针雨,狄杰一见情况不妙,飞身逃开,不过发出针雨的刺客,显然武功远胜过围攻他的十数名刺客,他的肩膀不偏不倚地插上数支细针,而令他更感到吃惊的是,这阵针雨不是针对他而来,而是要杀人灭口。 狄杰勃然大怒,飞身追逐躲在暗处的最后一名刺客,追了十数里,在白沟河边拦住对方,虽然对方一身黑,只露出两只眼睛,但他的身形,狄杰再熟悉不过,知道此人就是他监视月余的书生。 两人对打一阵,河边的侍卫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旁观两大高手对决,虽然狄杰的大腿被刺,但他总算在书生自杀之前,打掉书生的长剑,将他活捉。 事不宜迟,他立刻调派人手到书生的家里大肆搜查,搜到一张写满辽文的羊皮卷,他一面派人去通知单邑,一面叫翻译官翻译羊皮卷。 一见到单邑,狄杰喜不自胜地禀告。“禀大人,红?公主在边城。” “何以见得?”单邑坐在高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张羊皮卷是出自红?公主之手,就是最好的证据。” 单邑接过狄杰呈上的羊皮卷,和翻译官的解释,他的脸色一变,挺直背脊,专心看完汉字译释,不过当他?起头面对狄杰时,脸色已经回复平静,这令狄杰感到大惑不解。 “根据羊皮卷的内容,大人要多留意身边的女人。” “我知道。”听到狄杰意有所指的话,单邑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人,想必你已经知道谁是红?公主了。” “你认?谁是红?公主?” “萧珠儿。”狄杰毫不考虑地指出。 单邑重重地拍桌。“你少胡说,珠儿不可能是红?公主!” 羊皮卷上的行动计划,几乎和萧珠儿接近他的过程相同,但他不愿相信那是真的,他认?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狄杰挑高眉毛,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单邑,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单邑,而是一个被感情蒙蔽的平凡男子,他有责任唤醒他的理智。“放眼整座边城,只有她的容貌和气质够得上资格。” “你认?红?公主一定是美人?” “当然,她是辽国第一美女,路人皆知。” “你亲眼见过?”?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单邑出奇地冷静。 “没见过。”狄杰愣了一下,平常和他一争辩就结舌的单邑,今天完全不同,说话和神情都显得不慌不忙,可见爱情的力量不容小觊。 “如果你是辽人,见到公主,你敢说她不漂亮吗?” “我不敢。”狄杰摇头。 “那不就得了!”单邑冷笑。 “可是,美人计指的就是用美人迷惑男人。” “话是没错,但美人计危险很高,红?公主未必会亲自出马。”单邑不让狄杰有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听说红?公主是辽国第一才女,我想她应该不至于笨到用真面目示人,搞不好她易容乔装,变成丑女、老太婆,或是男人都有可能。” “这……大人以?谁是美人计中的美人?”狄杰落居下风。 “问被你捉到的活口。”单邑四两拨千斤地说。 “他什?都不肯说。”狄杰面色凝重。 “问到他肯说?止。”单邑挥了挥手,示意狄杰下去,但狄杰执意不肯。 “大人,恕属下斗胆,属下以?在真相未查明以前,请和萧珠儿保持距离。” “我不准你再说任何一句对她不敬的话!”又是一记拍桌声。 这一拍在桌面留下一记手印,显示出单邑袒护萧珠儿的决心十分坚定,狄杰若是再不闭嘴,下一掌可能会打在狄杰的身上,但狄杰毫不畏惧,深吸一口气,冒死说:“萧珠儿是目前唯一在大人身边的美人,她的嫌疑最大。” “狄杰你……”单邑握紧拳头,怒火在他眼中燃烧。 “属下去过萧家茶饭店,发现在水缸下有一间不寻常的密室。” 单邑的胃在翻腾,他的脸色被胃痛折磨得刷白,可是他不会认输,他认输就等于承认萧珠儿是辽细,甚至是红?公主,他誓死保护她的名节。“萧家茶饭店是经营菜饭生意,有密室储藏米粮或其它干货,有何疑问?” 单邑的辩才令他刮目相看,他不知道过去是他因?真人不露相,还是今天他吃错了药,但事实胜于雄辩,狄杰不客气地说:“密室里并没半粒米的痕?,属下以?密室用途十分可疑。” “你有完没完?”单邑气得一脚踢翻桌子。 “天可明鉴,属下句句出自肺腑。”狄杰不怕死地说。 单邑光火地瞪着狄杰,若不是因?狄杰忠心耿耿,否则他很有可能一剑挖出他的心脏,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才会对一个弱女子做出如此残忍的指控? 一想到和珠儿相遇的情形,一种挖心的痛楚使他俊俏的五官扭曲成愤怒,如果她真是红?公主,她不会那?怕毛公子和赵孟果,她就像带泪的梨花,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有想拥抱她、吻去她泪珠的冲动。 唯独狄杰例外,他真怀疑狄杰到底是不是男人? 单邑指出疑点。“她不会武功,就算她是辽细,也未必杀得了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狄杰泼冷水地说。 “你住口。”如果手中有针线,单邑一定会毫不考虑地把狄杰的嘴缝起来。 狄杰叹了一口气,坚持地说:“红?祸水,大人好自?之。” 一抹冷笑挂在单邑嘴角,下起逐客令道:“你有时间在这儿跟我唱反调,还不如快去问出口供!” ??? “请公主即刻回辽!”萧平跪在地上叩首恳求。 “我不想做夹着尾巴的狗逃回大辽。”萧珠儿义无反顾地说。 “公主,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萧平小心斟酌字句。 “我相信书生不会出卖本宫。”萧珠儿好胜地说。 “羊皮卷落到单邑手中,公主的身份昭然若揭。”萧平苦口婆心道。 “打死我,我都不会承认我是红?公主。”萧珠儿拉高嗓音,显然她现在什?都听不下去,脸上有种一意孤行的坚决。 萧平认?她任性也好、无理也罢,甚至对她失望,她都不在乎。 她只在乎单邑,到了这个关头,她才明自己今生都不想离开单邑。 她想说服萧平相信她有充分的理由,继续留在宋境和单邑对抗,但从书生被擒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开始——她还是辽人中第一个知道的人——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到半句强而有力的说辞…… 只好用公主的身份,堵住萧平的嘴。 一声叹气,萧平亮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剑,求死地说:“公主既然不想活,属下只好先一步拜别公主。” 眼看萧平要抹颈自尽,一只茶杯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打中萧平握剑的手,虽然只是一只茶杯,却能让萧平手中的剑落地,可见丢茶杯之人的武功不弱。 萧平难以置信地看着朝他掷杯的公主,公主的美貌和才智举国皆知,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公主有身好武功,连站在萧平身后的粉莲都不知道,此时两人的心不约而同沈落,公主有那?多次机会接近单邑,却不杀单邑…… 这本是一场稳赢的战争,都是因?爱情,害他们未打先输。 “萧平你?什?要寻死?” “属下等办事不力,陷公主于危险,理应以死谢罪。” “我没准你死,你不准死。”萧珠儿的声音难掩悲伤哽咽。 “公……”萧平嘴巴才张开,公主便做了个手势,阻止他的话头。 “萧平,你不要再劝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属下告退。”萧平无奈地退离。 萧珠儿皱着眉头合眼,显然她的心情沉重而烦闷。 她哪会不明白留在宋境,不仅她自身有危险,还会连累这些爱国志士,她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他们一定不惜一切地拚命;不,她不能让他们?她白白牺牲,她打算事先写好凤旨,如果她有不测,要他们坚守岗位,不可轻举妄动。 的啜泣声蔓延开来,萧珠儿睁开眼,看到粉莲跪在她脚前,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粉莲想说什?,萧珠儿心里有数,她手揉着太阳穴问:“粉莲你哭什?哭?” “公主,粉莲求你别再执迷不悟!”粉莲?起泪脸,眼神充满勇气。 “你这贱婢!嘴巴越来越放肆!”萧珠儿大怒,粉莲就不如萧平,什?时候该说话、什?时候不该说话,她永远都捉不对时机。 “依公主的武功,杀单邑并非难事。” “我的武功充其量不过是花拳绣腿,和单邑相比是以卵击石。” “刚才……” “雕虫小技,不足?奇。” 身?公主贴身女婢,保护公主安全远比服侍公主生活起居更重要,所以粉莲也会武功,公主那招飞杯绝不是花拳绣腿能使得出来,但公主坚持,粉莲也不便反驳,于是她转移话题。“单邑已知道公主身份,他对公主不会再有半分情意。” 萧珠儿眉头一皱,表明不喜欢听到这句话,一时口快地说:“今天早上他还说要娶我,可见他对我情意很深。” “公主要下嫁单邑!”粉莲大惊小怪。 “我没有答应。”萧珠儿板着两颊绯红的脸。 “万一他想要霸王硬上弓……”粉莲看出公主其实心花朵朵开。 “单邑是君子,他不会强人所难。”萧珠儿不乐。 粉莲吐了一口问气,语重心长地说:“公主,忘了单邑、忘了美人计,我们还是回辽国吧!” 萧珠儿别过脸,粉莲的眼神教她难受。“我绝不承认失败。” “失败总比失身好。”粉莲忍不住爆出惊人之语。 “你住嘴!”萧珠儿厉声大骂,两排牙齿气得格格打抖。 “我听鸨娘说,单邑昨天买了好几张春宫图。”粉莲长舌地说。 “你说这话是什?意思?”萧珠儿心中小鹿一阵狂跳。 “他对公主有非分之想。”粉莲一口咬定。 “粉莲,我很累,我想一个人冷静思考,你退下。” 支开了粉莲,萧珠儿起身走到窗前,漫天的雪片飞舞,这景象使她想起和父皇狩猎的那天,同样是下雪,北地比这儿冷多了,但她的心情却比身在北地的那天更加冷冽…… ??? 赶走了狄杰,单邑的心情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他拿起翻译官的解释,又看了一遍,然后发狂似地冲出营区。 来到酒楼,拍着桌子叫伙计拿酒,不明所以的百姓看他的样子都心生畏惧,纷纷走避;这时伙计胆战心惊地用托盘捧了一壶酒和酒杯过来,单邑一手抓起酒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没一会儿一壶酒全进了肚子里,用衣袖抹了抹嘴,又叫伙计送酒,但不是一壶酒,而是一坛酒。 一直喝到黄昏,他整个人晃头晃脑地,显然是喝醉了,不过他仍然奋力站起身,手里还拿着半坛酒,伙计见了连忙要过去搀扶,却被他一手甩开,摇摇晃晃地骑上马,一路狂奔到偏远的草丛中,哇的一声,把肚子里的酒液全吐出来。 吐完之后,脑中一阵天旋地转,他随便往地上”坐,抱着酒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任由飞雪洒在他身上,思绪慢慢地清晰。 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狄杰说得有理,但他实在不愿承认,眼前仿佛看到珠儿美目轻盼、巧笑嫣然的模样;”幕幕往事涌进他脑中,虽然两人相识不过月余,但他对她的感觉却像一辈子那?长,除了她,这一生他不会再爱第二个女人。 他必须弄清他要娶的女人,是个什?样的女人? 另一方面,萧珠儿静静地坐在铜镜前,刻意一番打扮,绾云鬓,插金步摇,施朱粉,点绛唇,穿上樱桃色的军衫…… 望着镜中的反影,连她自己看了都不禁屏息的美貌。 隐隐听到门外传来跟路的走路声,她已得到他喝醉的风声,她急得起身,想要开门,门先她一步打开,两人几乎头撞头,但扑鼻而来的一阵酒臭,使她不退反进,赶紧搀扶着单邑。 “小心点走。”萧珠儿小心翼翼地将单邑扶上床。 “你究竟是谁?”单邑藉酒装疯地抓住萧珠儿的肩膀。 “大人,我是珠儿。”萧珠儿心头一阵冷,但脸部表情温柔如昔。 “你真是那个善良可人的珠儿吗?”单邑眯细眼,一副想看清楚的模样。 “真的。”萧珠儿眼眸清澈。 “没有骗我?”单邑紧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珠儿没有骗大人,珠儿的确叫珠儿。” 萧珠儿梳好的头发,被这?一摇,散得像个女鬼,但单邑的情况比她更惨,胃里满满的酒液,一股脑地全摇了出来,不过他的头脑是清晰的,在他吐酒的那一刻,不忘先把她推开。 一股暖流瞬间溢到萧珠儿的心田,对他怕吐脏她的举动,有股说不出的感动,同时也有说不出的亏欠,泪光在她的眼里闪烁,她赶紧转过身拿起放在洗脸架上的毛巾,将地上的秽液清除干净,当她再?起脸时眼泪已经不见。 “大人你?何要喝那?多酒?”萧珠儿佯装不解。 “你心里明白。”单邑眼神变得像要捉老鼠的猫,锐利无比。 “难道是郎中大人今日又来?难大人?” “不是他,是你害我心情不好。” “大人厌倦了珠儿,珠儿还是离开官邸好了。” “你要去哪里?”单邑尖酸地讽刺。“回辽国吗?” “大人你在说什?……”萧珠儿整个人仿佛快昏倒似的脸色苍白。 “狄杰说你是红?公主。”看她脸上毫无血色,单邑的攻击变得更加猛烈。 “大人也怀疑?”萧珠儿泪眼婆娑。 “羊皮卷上的断翼计划,让我不得不……” 单邑的话还没说完,萧珠儿泣不成声地打岔道:“我不是,如果我是,我会趁大人喝醉的时候,一剑刺死大人。” 一声交织着愤怒和狂妄的冷笑从单邑喉中发出,他瞧不起地说:“你没杀我,是因?你知道我武功盖世,你没能力杀死我。” 萧珠儿眼睛直直地看着单邑,眼泪忽然止住,整个人变得平静而冷绝,突然她退后身子,拱手朝单邑拜了三下。“大人多次救命之恩,珠儿无以回报,只愿来生做牛做马,报效大人。” 说完后,萧珠儿便拿起放在绣架上的利剪,作势要往喉咙刺下去,单邑快速地扑身过去,夺下利剪,看到一缕鲜血自她细颈滑下,悲痛不已地说:“你这是何苦!” “?了证明珠儿的清白,珠儿唯有一死。” “我说狄杰和羊皮卷都对你不利,并不表示我也怀疑你。” “大人相信珠儿了?”萧珠儿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单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然他还是半信半疑。 如果她真是红?公主,是不可能以死明志,因?她不可能知道他会出手阻止;但她也有可能早就料到他会阻止她,因?她知道他爱她,所以故意演这出戏,这两种想法在他脑中如辘辘般不停地打转…… 到底是演戏,还是真实?他越想越迷糊、越想越头疼。 萧珠儿闷不作声地看着他,心里同样地想着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书生不是问题,身?辽细都有视死如归的精神,她也不例外,虽然贵?公主,但在宋境她同样是辽细,刚才的动作并不假,她虽然无法事先知道,但她希望他会救她…… 只要他肯出手阻止,就算他晚了一步,能够死在他怀中,她也了无遗憾。 想来想去,最大的问题在狄杰,既然无法铲除他,不如收买他。 “我要怎?做才能取得狄大人的信任?”萧珠儿问。 “他的信任不重要。”单邑饶富深意地看着她。 “珠儿愚笨,请大人告诉珠儿如何才能让大人相信我?”萧珠儿害羞地低垂颔首,心情转忧?喜。 单邑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中跳动着热火。“你是不是爱我?” “珠儿对大人的心意,海枯石烂永不渝。”萧珠儿梦呓道。 “今天早上你?什?对我不理不睬?”单邑耿耿于怀。 “珠儿急着上茅厕。”萧珠儿羞怯地说。 看她娇柔的模样,狄杰的警告和羊皮卷的计划,所有令人不快的事,统统被?到九霄云外,单邑胸口一热,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温柔地问:“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早上的问题吗?” “珠儿出身低微,配不上大人。”萧珠儿身体微微发抖。 一股怒潮涌上单邑的脸颊,他的下颚绷得紧紧的,冷哼地说:“依我看是公主的身份太高贵了,我高攀不上才对!” “冤枉!大人你冤枉珠儿!”萧珠儿百口莫辩,因?他说的是实情。 “我是指挥使,又家财万贯,天下女人莫不视本公子?乘龙快婿,唯独你拒绝……”单邑越说越气,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萧珠儿已无退路,只好答应道:“大人对珠儿有多次救命之恩,珠儿早就是大人的人了,从今以后大人有任何要求,珠儿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我要你嫁我,不是要你报恩。”单邑闻言心花朵朵开。 “珠儿不是?了报恩才嫁大人,是?了爱。”萧珠儿豁出去地说。 “别再叫我大人,叫我单邑。”单邑眼中充满似水的柔情。 “单邑……”萧珠儿撒娇地呢喃,一唤完,单邑立刻封住她的樱桃红唇。 ??? 夜已深,空气异常的冰冷,整个边城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萧珠儿睡得很不安稳,她感觉到窗外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她希望是单邑的脚步声;但不是,不过这脚步声对她来说是熟悉的,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以?脚步声只是路过,可是那人却停在她窗前…… 月光突然投射进来,但又很快消失,她从梦中一跃而起,警觉到来人已由窗户纵身进来,四周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清来人的模样,不过萧珠儿感觉到来人正一步步趋近床边,她连忙出声:“是谁?” “是我,好皇妹。”一声沈稳的男音不疾不徐地在黑暗中响起。 “六哥!”萧珠儿不悦地问。“你来做什??” “你的断翼计划已经失败了。”六皇子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父皇他知道了?”萧珠儿披上毛裘,拉开六皇子对面的椅子坐下。 “知道,他十分担忧你的安危。” “是父皇要你来的吗?” “我自己要来的。”耶律特睿不怀好意地冷笑。 虽然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空气中充满了敌意,仿佛这两人不是兄妹,而是竞争对手。 六皇子,耶律特睿,是个野心勃勃的皇子,他的地位并不高,因?他是宫女所生,当年辽皇喝醉酒,一时胡涂所致。但他出生的时候,皇太后多年头痛的宿疾突然不药而愈,对他十分宠爱,下旨封他的母亲?贵妃。 耶律特睿长大之后,出落得玉树临风,再加上皇太后喜欢音律,他下功夫研究皇太后的喜好,却也因而忽略读书。虽然他的容貌和气质远胜过其它皇子,但他眼神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邪幻之气,使得辽皇不太喜欢他,对他的器重远不如红?公主,这使得他心生不满。 他一直不甘心自己将来只能做王爷,他根深蒂固的认定自己是福星转世,只可惜在立太子的前一年,一向疼爱他的皇太后逝世,不然侍母至孝的父皇一定会立他?太子,而不是立温吞的大皇子?储君。 他想取代太子的地位,可是却苦无机会表现,他曾经找过耶律珠儿帮忙,但被珠儿以长幼有序的理由严词拒绝,两人因此有了心结。 萧珠儿太了解他了,若不是看在手足之情,她早就将耶律特睿有意篡谋太子之位的意图告诉父皇;她万万没想到,他一点悔改之意也没有,这一次,他只身来到边城,说穿了就是?了让辽皇对他刮目相看,同时报她不帮他的一箭之仇。 “你是来看我笑话!”萧珠儿恨声地说。 “不是,我是来替你擦屁股的。”耶律特睿完全不掩饰轻蔑。 “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我会负责到底。”萧珠儿气得咬牙切齿。 “接下来你打算怎?做?”耶律特睿不动声色地问。 “我就要有一剑杀死单邑的机会了。”萧珠儿沉着应道。 “你舍得杀他吗?”耶律特睿一声冷笑。 “你这话是什?意思?我?什?不舍得杀他?”萧珠儿忍不住地拍桌发泄。 “别那?激动,你该不会是故意想让单邑听见,好让他一剑杀了皇兄我吧!” “你讲话不要夹枪带棍,我也就不会发那?大的火。” “二十来天不见,皇妹你的脾气似乎变坏了!” “是啊,谁叫你变得比以前更惹人讨厌!” 耶律特睿悻悻地干笑两声,想在辽国第一才女面前言语上占便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智之举,不过他有备而来,他就不信揪不出红?公主的狐狸尾巴。 “这间指挥使官邸,虽不如咱们皇宫富丽堂皇,但皇妹你住得好像很习惯,看来单邑对你不错。”耶律特睿话中有话。 “你想说什?就明说,用不着拐弯抹角。”萧珠儿小心对答。 “大家都知道单邑不近美色,看情形他已经有所改变。” “托皇兄的福,美人计进行得还算顺利。” “是皇妹国色天香,就连柳下惠见了皇妹也无法坐怀不乱。” 两人尔虞我诈,由针锋相对到互相吹捧,不过萧珠儿技高一筹,丑话先说在前头。“只可惜单邑武功太高,皇妹一直苦无杀他的机会。” “是吗?”耶律特睿也不是省油的灯。“依我看,是皇妹手下留情吧!” “没有这回事。”萧珠儿四两拨千斤地说。“我虽然住在指挥使官邸,如皇兄所见,单邑并不住这儿,他多半时间是住营区,所以取他首级并非皇上想象得那?容易。” “根据我的消息,单邑昨天烂醉如泥地回到官邸,皇妹怎?没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呢?”耶律特睿拆穿地说。 “你的消息真灵通,谁是你的内应?”萧珠儿脸色凝重。 “与其关心谁告诉我这个消息,还不如好好解释原因,不然……” “不然皇兄想告诉父皇,是不是?”萧珠儿忍住怒气问道。 “皇妹怕了!”耶律特睿得意地大笑。 “不怕,父皇了解我绝不做没把握的事。”萧珠儿头头是道地说。“单邑捉到书生,假装喝醉酒,目的是要皇妹露出马脚来。” 耶律特睿脸色一阵青,气得从牙缝里迸出话。“难怪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光是这张嘴,就让皇兄甘拜下风。” “皇兄过奖了,皇妹不过是把皇妹的想法据实以报。” “书生被捉,皇妹现在处境岌岌可危,皇兄我有责任替皇妹解困。” “皇兄想怎?做?”萧珠儿平心静气地问。 “秘密。”耶律特睿卖关子地说。“我怕消息走漏,不利我的大事。” “我是担心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连累到我。”萧珠儿反唇相稽。 “你放心,如果我失败,我会提着头来见你。”耶律特睿拍胸脯保证。 “祝你马到成功。”萧珠儿僵着声音说,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六皇兄向来说话不算话,是个无信之人。 对六皇兄而言,此行最大的目的是杀了单邑,立下大功。但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担心六皇兄会成功,因?他根本不会成功,可是她担心他失败,他失败一定会出卖她,到时候单邑势必挥剑斩情丝…… 心念一转,也许六皇兄此行真正的目的,不是杀了单邑,而是针对她! ??? 耶律特睿走了之后,萧珠儿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椅上,直到天亮粉莲端着热水走进来,一看到公主憔悴的模样,吓一跳地问:“公主你昨晚没睡吗?” “我是不是一个差劲的公主?”萧珠儿哀戚地问。 “当然不是,公主你快上床歇息一会儿,什?都别再想了。” “粉莲你老实说,我不会怪你,你是不是很气我最近的所作所??” “粉莲不敢,公主比粉莲聪明,公主所作的一切自有道理。”粉莲衷心地说。 “我不是,我最近做的事都毫无道理可言。”萧珠儿叹气摇头。 粉莲咬了咬唇,昨晚她听到公主房里有不对劲的声音,一想到公主的警告,她立刻将头压在枕头下;但看到公主现在的模样,踌躇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冒着割耳朵的危险,关心地问:“昨晚我听到拍桌声,公主是不是和单邑吵架了?” “不是他,是六皇子来了。”萧珠儿并没有因她的询问生气。 “六皇子来做什??”宫廷内斗,粉莲时有耳闻,脸上有些不安。 “他来会有什?好事,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萧珠儿怨道。 “笑话?”粉莲一脸迷惑。 “他听到风声,认?单邑没死,是因?我喜欢他,所以下不了手。” 六皇子居心不正,对公主的处境有如雪上加霜,难怪公主愁眉不展,?了公主自身的安危,也?了国家社稷,粉莲以?这是劝公主回头是岸的好机会,可是她又不敢明讲,只好暗示道:“公主你只是一时?情所困,只要杀了单邑,相信六皇子自会明白风声有误。” 萧珠儿苍凉一笑,反问道:“如果不是一时呢?” 她终于明白到就算骗得了天下人、骗得了单邑,她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断翼计划,其实在见到单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她不是没有机会杀单邑,但她的心不允许她无情,她对他有情,这份感情远超过她对父皇的承诺,她不孝,但她一定会回大辽向父皇负荆请罪。 只不过在回去以前,她要将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爱情、献给单邑…… “公主你别吓粉莲……”粉莲有点措手不及地张大眼睛。 “我不是吓你!我是说真的。”说出真相后,萧珠儿反而感到一身轻松。 虽然她有三个皇姐,但三个皇姐都嫉妒父皇对她宠爱有加,表面上不敢得罪她,暗地里却都骂她……严格说起来,粉莲反倒比较像是她的姐姐,关心她、爱护她,所以她才会对粉莲说出真心话。粉莲也了解这点,公主是看得起她才把心事说给她听,虽然最近公主常骂她,但那是因?公主?情所困,心烦所致。心念一转,粉莲下定决心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粉莲愿意跟着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不要任何人因?我的愚昧而丧命,你快去收拾行李,今晚离开边城。” “咚”的一声,粉莲跪在地上,哽咽着说:“粉莲不走,除非公主肯走,粉莲才走,否则就算公主打死粉莲,粉莲也不会离开公主半步。” “你这是何苦!”萧珠儿眼眶一阵红。 “粉莲不苦,粉莲誓死追随公主。”粉莲边说边掉泪。 “我答应你就是了。”萧珠儿亲手扶起粉莲。 “谢谢公主成全。”粉莲破涕?笑。 “你真是傻得不可救药!”萧珠儿半气半笑地拍拍粉莲的脸颊。 “傻的不是粉莲,是公主。”粉莲大胆地说。 “不,傻的是爱情,是爱情使我变傻。”萧珠儿纠正道。 “?了爱情放弃公主的地位,公主会后悔吗?”粉莲十分好奇。 “不会。”萧珠儿红着脸,眼里全是快乐,心中有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06 严刑拷打了一夜一天,书生半句话也不说,单邑觉得没趣,在大营里又不想面对狄杰,索性回到指挥使府邸好好地睡一觉。 虽然珠儿已答应婚事,但他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让两边的高堂都来参加喜筵比较正式,于是一面派人去请他爹娘过来,一面派人去燕云十六州打探珠儿父母的下落,若是珠儿能在成亲当日见到双方爹娘,岂不是喜上加喜! 回到府邸,他习惯性地往她窗前经过,天未暗,但窗户一片暗黑,他叹了口气,心中有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他不方便直接到她闺房里,惹人闲话事小,就怕自己忍不住…… 朝自己房间走去,一眼就看到纸窗上印着熟悉的人影,他急急推门而入,房里的人闻声回头,四目相望,她的脸色因害羞而泛红,他的脸色也因惊喜而变红,两人仿佛掉入爱的漩涡里般无法自拔。 “小姐,洗澡水烧好了。”直到粉莲的声音介入,两人才回过神来。 “我这就去,你去张罗叔叔的消夜。”萧珠儿有意支开粉莲。 “叔叔什?时候有吃消夜的习惯?”粉莲边走边低喃。 单邑的耳力好,听到粉莲的话,心里大喜,以?珠儿刻意安排独处的机会,但没想到萧珠儿眼一垂,两只纤手重迭地摆在婀娜的柳腰一侧,千娇百媚地福了福身,轻轻道:“大人,你早点歇息,珠儿告退。” “不许走!”单邑赶紧拉住萧珠儿的手,捏了捏那玉葱似的手指。 “大人有何事交代?”萧珠儿佯装要抽回手,却没使力气。 “你叫我什??”单邑心头比脸颊还热。 “大……单大哥。”萧珠儿娇嗔。 “我的好珠儿妹妹,你在我房里做什??” “珠儿见单大哥的被套旧了,替单大哥换条新的。” “原来你一进府里,每天刺绣都是?了我!”单邑感动得喉结上下起伏。 自从昨晚六皇兄来过之后,萧珠儿自觉能跟单邑在一起的时日所剩无多,不管以后会如何,她能把握的只有眼前,从现在起,她要对单邑好,非常的好,像一个妻子对丈夫那样好…… 不,她不想只像一个妻子,她是想做他真正的妻子。 ?他洗衣,?他煮饭,?他铺床,?他添衣,还包括那件事…… 一想到合卺之日不远,萧珠儿水汪汪的双眼不经意地向单邑一瞟,双颊霎时羞红!一张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又红又白,仿佛一颗成熟的水蜜桃,教单邑看了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萧珠儿装作没看见地说:“珠儿愚笨,绣了半个月才绣好,绣的功夫又差,单大哥你别笑。” “我当然要笑,我高兴得要哈哈大笑。” “单大哥,快放开我,天冷,洗澡水很快也会冷了。” “珠儿……我……”单邑咽了咽口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单大哥唤珠儿什?事?”萧珠儿明知故问。 单邑叹了叹气,松开手,一会儿抓头发、一会儿挤眼睛,苦恼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突然一咬牙,豁出去似地问:“粉莲在忙别的事,你自己洗得到后背吗?”问完之后,整个人如释重负。 萧珠儿突然背过身,故意将一手由肩膀向后伸,另一手直接放到背后,中指相触,促狭地问:“单大哥你老实说,我的手可短?” “嗯……”单邑考虑了一下,决定昧着良心答道:“是短了点。” “骗人!”萧珠儿戏谑。“这样叫短,那天底下只有长臂猿的手才算长!” “反正今晚我的名字就叫粉莲。”单邑耍赖地拉着她往门外走。 “若让真的粉莲看见了……”萧珠儿怯怯地说。 单邑充耳不闻,一个劲地把她拉回她的闺房里,房里果然有一大盆冒着白烟的热水,色胆生起,反手将门栓横上,自鸣得意地说:“把门反锁,她不就进不来,进不来,自然也就看不见了。” 萧珠儿感到莫名的紧张和兴奋。“万一传了出去……” “放心,只要你和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还有粉莲知道,粉莲不笨,她看不见,但她猜得到。” 单邑不怀好意地节节逼近,萧珠儿就像只笼中鸟,根本无处可逃,只能任由魔爪抓住她,他一面解开她的腰带,一面喜不自胜地说:“她不会的,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说的。” “你怎?这?了解粉莲?”萧珠儿噘起嘴。 “我是了解你,粉莲对你忠心耿耿,只要你不准她说,她绝不会说出去。” “这样好吗?”萧珠儿显得有些退缩,双手突然紧抓着衣襟不放。 “我们迟早要做夫妻,以后我会常常帮你洗背,现在就当是练习。” “你会不会练习到床上?”萧珠儿眼神勾引地瞟向空床。 “在没拜堂以前,我保证不行周公之礼。”单邑红着脸发誓。 萧珠儿盈盈一笑,既然眼神勾引不了单邑,她就用娇躯迷惑他,她刻意在半推半就之下,让他褪尽她的衣衫,这时她的手立刻抱在胸前,故意将胸脯衬托得又圆又挺,然后赶紧跨进盆里,害羞地坐在里面。 所有的动作都是若有似无的诱惑,单邑见了几乎无法呼吸,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上次他太紧张,所以没仔细看;这次他可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身体就像一个白皙葫芦,圆胸细腰丰臀,真是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女人都是长这样的吗?侬智高曾说过,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妙处。 他不知道别的女人如何,他也不想知道,他觉得只要今生能够拥有她,就算杨玉环和赵飞燕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心。 深吸一口气,他绕到她身后,手放在她肩上,眼睛猛往下看,只要将头向前后左右移动,就可以看见各种不同的好风景…… 突出的胸部、平滑的小腹、白皙的大腿,一道热流从他的脚趾窜至头顶,他的双手不听使唤地滑到她的胸脯,由下往上一托,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两朵含苞的花蕾绽开…… 老天爷!他投降了!他不行了! “你还是自己洗好了!”单邑飞也似地逃到门口。 “你要去哪里?”萧珠儿难掩一脸失望。 “我去做梦。”单邑狼狈地打开门,像一阵风般消失在空中。 一声叹息,萧珠儿弓着背脊、屈着膝盖,将脸潜进水盆里,冷却欲火…… ??? 几日之后的深夜,黑云蔽月,远处传来怪异的狗吠声。 狄杰眉头一皱,这种故弄玄虚的雕虫小技,分明是声东击西的伎俩。 他假装上当,调动一半的士兵,随他朝狗吠声急急而去,留下另一半的士兵看守牢房,但当他走了一百步后,他要求士兵们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进,一直前进到白沟河岸,加强两个边界的防线,来个守株待兔,将想逃跑的辽细”网打尽,然后他闪身到暗巷里,迅速绕回牢房外,暗中监视。 果然不出他所料,从空中落下一个不明物体,守卫的士兵还来不及走近探看,一阵浓烟冒出,狄杰赶紧闭气捣嘴,只见整座牢房四周烟雾弥漫,士兵们有的咳嗽不已,有的连咳嗽声都还来不及发出,就纷纷不支倒地。 待浓烟散去,一道黑影翻墙而至,狄杰拉高一道眉尾,从黑影削瘦的体型判断,前不凸后不翘,看来不像女流之辈,自然就不可能是他期盼已久的红?公主! 总之不论来者何人,只要黑影一进到牢房里,他就来个瓮中捉?。 一见黑影闪身进到地牢,狄杰立刻跟了进去,以魁梧的身型和手中的铁鞭挡在唯一的自,喝斥道:“大胆辽细!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你就是单邑?”黑影原来就是耶律特睿。 “我不是!我是副指挥使,狄杰。”狄杰冷冷地说,看来眼前的辽细不仅是新来的,而且还很愚蠢,来宋境做刺客,居然连单邑生做什?模样都不知! “无名小卒!” “你是哪根葱?有胆就报上名来!” “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耶律特睿从鼻孔发出不屑的哼声。 这名辽细恐怕大有来头,狄杰激怒地说:“我懂了,原来你的名字叫见不得人。” “放肆!居然敢对本皇子无礼!”耶律特睿中计地狂怒大吼。 “原来是皇子!失礼!失礼!”狄杰双手一拱,做出恭敬的假动作,皮笑肉不笑地问:“敢问星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来要回我的子民。” “书生犯了杀人罪,杀人偿命,恕我无法从命。” “要多少银子?不,是金子,你说个价。”耶律特睿打算贿赂狄杰。 “我对金子银子都没兴趣,我有兴趣的是皇子。”狄杰节节逼近。 “你想对我怎?样?”耶律特睿从容地站在原地,维持皇子应有的沉着。 “我要把你捉起来,当作人质。”狄杰抽出腰际的铁鞭。 “捉我还不如捉红?公主,她比我更有利用价值。”耶律特睿不假思索地从背后取出一把宽刃厚柄的钢刀防御,钢刀的形状勇猛无比,和耶律特睿的身形看来十分不搭调,仿佛小孩子耍大刀口。 狄杰见状,不敢掉以轻心,那把钢刀看来不寻常,起码有百斤重,而握在他手上却像握一枝糖葫芦般轻松自在。据他所知,皇子中舞钢刀的有两名,而跟红?公主不合的是六皇子,狄杰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就是六皇子,耶律特睿。” “你怎?猜到的?”耶律特睿不打自招地回答。 “我乱猜的,是你自己承认的。”狄杰松了一口气,是六皇子就好办了,情报指出六皇子虚有其表,是?皇子之中武功最差的,而且一激就会乱了方寸。狄杰嘲笑道:“我听说辽国皇子都不如红?公主聪明,今日证实果然不假。” “红?公主算什??充其量不过是个只会在父皇面前拍马屁的马屁精!”一听到红?公主,耶律特睿沈不住气,大喝道:“可恶的宋狗,今天我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有本事尽管使出来!”狄杰脸上露出谈笑用兵的轻松神情。 “你去死!”见狄杰不把他放在眼里,耶律特睿怒急攻心,一刀砍下去。 狄杰挥鞭一挡,将钢刀拨开,但耶律特睿刀法狠辣,连砍数刀,狄杰显得有些气力不济,手臂被震得酸疼不已,一阵手忙脚乱,连退数步。 武家对敌,瞬息万变,最忌门户洞开,让人有隙可乘,耶律特睿以?秋杰不敌,颅准要害,想要一刀砍死狄杰,殊不知狄杰是故意露出破绽,反而趁着耶律特睿一轮猛砍之际,运足力气,将软鞭挥出去,只见钢刀被震插到牢壁上。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耶律特睿双手抱着头,跪在地上,手背被软鞭划出一道很深的伤痕,鲜血顿时像泉涌般奔出。 狄杰冷笑,刚才两人交战,他的动作并没像现在那?快……他还以?贪生怕死之辈对死的反应比一般人敏感,并未多想,不料却因此铸成大错。 “狄大人,狄英雄,手下留情。” “堂堂皇子,原来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狗熊!” “狄大人,只要你肯放我一条生路,我就送你一个大情报。” “什?情报?” “我会告诉你谁是红?公主。” 狄杰不领情地说:“不需要,我早就知道谁是红?公主。” 一时之间,耶律特睿只是双肩发抖,低头跪地,沉默不语,看起来像遇到老虎的黔驴,除了发抖之外,还是发抖,样子卑微到连老虎都不想食他;但这就是他惯用的伎俩,正所谓兵不厌诈,此刻耶律特睿乘机偷偷拨动袖中的暗器。 懦弱之人易使人疏于防备,这就是耶律特睿转败?胜的关键。 暗器准备妥当之后,耶律特睿企图分散狄杰的戒心说:“你是知道没错,但是单邑并不相信你,不是吗?” “你别以?我会中了你的挑拨离间之计!” “我是?狄英雄不值,?单邑鞠躬尽瘁却输给一个狐狸精,难道你不生气!” “出卖自己妹妹,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狄杰不屑地摇了摇头。 “她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这是天经地义,一点也不可耻。”见时机成熟,耶律特睿忍痛?手,将袖管对准狄杰,狄杰虽然警觉到他的身形变化,但避身不及,一支星形飞镖不偏不倚刺进他手臂。 “暗箭伤人,你算什?英雄好汉!”狄杰咬牙切齿道。 “你刚才不就已经知道,我是个狗熊嘛!”耶律特睿哈哈大笑。 “我要……”狄杰本想举起软鞭,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你最好别乱动,暗器有毒,若是你保持不动,至多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可活,但你只要一动,我保证你立刻七孔流血而死。”耶律特睿起身,撕裂衣角,将两手包起来,走到括着钢刀的墙边。 “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你陪葬。”狄杰宁可同归于尽,也不愿坐以待毙,正当他打算集中丹田之气时,一只温热的大手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此人正是单邑。 “你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单邑!”耶律特睿颤着声说。 “能够死在我的剑下,算你祖上积德。”单邑使的是削铁如泥的太阿剑。 “等等,难道你不想要解药救你的副将?”耶律特睿急得满头大汗。 “我会让你中同样的毒,看你拿什?救你自己。”在战场上,单邑的智慧远胜过情场,他虽然是刚到牢房,但当他在白沟河边碰到狄杰调去的士兵告诉他牢房有异,再加上他看一眼狄杰的伤势,就明白耶律特睿是用暗器伤人。 眼见大势不妙,耶律特睿故计重施,又跪地又磕头,”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饶道:“单英雄,饶命啊,我没有解药。” 狄杰一旁提醒。“大人!小心!他使用暗器!” 说时迟、那时快,十一发星形的飞镖从耶律特睿的袖口射出来,单邑以剑身将飞镳一一打落,单邑怒不可遏地道:“像你这种阴险小人,我要让你尝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痛苦。” 耶律特睿吓白了脸。“千万不要!我身上没有解药!” “谁的身上有?”单邑听出他话中另有玄机。 “在我皇妹,红?公主那里……” 没错,耶律特睿潜到边城真正的目的是陷害红?公主。 从辽细口中得到的数据,让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单邑深爱耶律珠儿,单邑是个优秀军人,深明大义,在国家和爱情之间,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国家,亲手杀掉红?公主,让自己陷入藉酒浇愁的漩涡之中,委靡不振…… 到时候,他只要在失去爱女的父皇面前,提出?妹报仇的计划,一举杀掉成天浸泡在酒缸里的单邑,立下头功,父皇龙心大悦,储君的位子就成了他的囊中物。哈哈哈…… ??? 就在耶律特睿快说出答案时,屋顶突然发出剧响,单邑本能地抓住狄杰闪避,只见屋顶破了一个洞,瓦砾击中来不及躲避的耶律特睿头上,他哀叫一声,?头向上一看,又是一个只露两眼的黑影。 黑影并未进入牢房,而是从洞口朝牢房投掷一枚不明的铁球,铁球触地的一瞬间,呛鼻的浓烟密布,烛火全灭,牢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黑影刻意压低嗓音大叫:“我快走!我来对付他们!” 单邑立刻放下狄杰,暴喝道:“贼人休想逃!”但他根本无法阻挡耶律特睿的行动,嗡嗡的声音从屋顶灌下,单邑一时无法看清发声的是何种暗器,心知辽人阴险歹毒,担心暗器有毒,不敢轻易靠近。 耶律特睿本来还不知道来者何人,那声音是经过?装的,但嗡嗡声他却是熟悉的,发声的暗器正是红?公主的独门暗器——夺命双铃。 不过嗡嗡声并不十分劲急,完全没有杀气,耶律特睿皱起眉头,心想耶律珠儿果然如情报所言,已经爱上单邑。哼!他才会让她称心如意,耶律特睿趁刚从洞口钻出的一瞬间,故意以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口吻说:“多谢皇妹相救!” “你……”耶律珠儿气急败坏,正想将夺命双铃对准耶律特睿,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单邑也乘机从洞口飞出来,迫使耶律珠儿又将夺命双铃转向单邑。 “哈哈哈!你上我当了!”耶律特睿大笑地从屋顶跃下逃走。 “他叫你皇妹,那你不就是红?公主!”单邑打量地看着黑影的模样。 “废话少说,纳命来!”一声急吼,耶律珠儿突然发招。 乍看之下,两人都是招招凶猛,动作如电,各自使出浑身解数,但百招之后,耶律珠儿自知不是单邑的对手,败象渐露,无心恋战,出其不意地将夺命双铃射出去,缠住单邑的剑身,然后快速转身奔逃。 单邑一个使力,夺命双铃飞了回去,眼看就要飞向耶律珠儿的后背,耶律珠儿及时接住自己的武器,但虎口却被震裂,鲜血沾满夺命双铃,手臂痛得差点握不住夺命双铃。 虽然耶律珠儿拚了命地奔跑,可是单邑却像她的影子,紧跟着她不放。 正当只差一步就抓到耶律珠儿时,一张天罗地网突然撒下,将单邑困在其中,四个身穿彩衣的仙女紧紧抓住网绳的四个角,其中之一正是鸨娘,视死如归地大叫:“公主!快逃!” “你们的大恩大德,本宫没齿难忘。”耶律珠儿哽咽地说。 “贱女人!休想逃!”单邑急忙将绳索割断。 “让你尝尝老身的百花针。”鸨娘赶紧使出毕生绝学。 “臭婆娘,你找死!”单邑破口大?。 耶律珠儿不敢留下来观看结果,心里清楚明白不会有好结果,她加快脚步,在途中丢掉夺命双铃,然后回到指挥使官邸外,翻墙而入,一进房就看到粉莲焦虑地在房里踱来踱去…… “公主你去了哪里?”粉莲关切地问。 “快帮我把衣服全脱下来。”耶律珠儿的手痛得无法?起。 “全脱了?一件也不剩?”粉莲大惊小怪地叫道。 “对,今晚我不穿衣服睡觉。” “天这?冷,很容易着凉的……” “你别管那?多,我这?做自有我的道理。”耶律珠儿没时间解释。 “公主,你的手流血了!”粉莲一边惊惶,一边快速地将公主的衣服褪去。 “这点小伤,不碍事,快把金创膏拿来。”耶律珠儿逞强地说。 “是谁这?狠心?”粉莲从镜奁的暗格里取出金创膏。 “单邑。”耶律珠儿钻进被里,叹息声不?。 粉莲替公主搽好金创膏,立刻建议道:“公主,我们还是快逃吧!” 耶律珠儿百般无奈地摇了摇头,由于她挂记耶律特睿会做出蠢事,这几天她不时以夜行衣的穿著,在城里四处观察情形,自然也看见了狄杰的安排。 “来不及了,狄杰早有准备,白沟河沿岸布满了重兵,就算我们插翅也难飞,还不如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单邑对公主深信不疑,公主怎?会跟单邑起了冲突?” “我上了六皇兄的当!”萧珠儿又是一叹。 “六皇子真坏心,竟然出卖公主!”粉莲咬牙切齿道。 “他那个笨蛋,就算真能逃回大辽,我看他死罪虽免,活罪难逃。” “他活该!恶有恶报!”粉莲想幸灾乐祸,但却笑不出声。 “有脚步声,单邑回来得真快!”萧珠儿催促地说。“粉莲你快回房装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起来。” 粉莲福了福身,出去以前,机灵地将腊烛吹熄。虽然回到自己的房间,上床假寐,可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一向不信神佛,但此刻她希望菩萨显灵,佛祖保佑,让公主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场浩劫…… ??? 看见窗纸是黑色的,单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推门而入。 红?公主的身影实在太像珠儿了,他不想起疑,但一想到狄杰命在旦夕,他又不能不来,他希望只是自己多心,来到床边,看到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容貌祥和,他真想掉头就走,让她好好睡,可是他不能。 看到她被子盖到下巴,除了那张绝色脸蛋,全身都藏在被子里,这让他想不怀疑都不行,他静静地在床边坐下,眼神充满挣扎,心知只要掀开被子,检查她右手的虎口有没有受伤,真相自然分晓…… “珠儿!珠儿!”单邑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细眉。 “单大哥,你叫我有事吗?”萧珠儿缓缓地睁开双眼。 “没什?特别的事,我只是想……看看你。”单邑笨拙地搔了搔头。 “你的脸上都是汗水,发生什?事了?”萧珠儿明知故问,他的难处同时也是她的难处,她真想叫他出去,如果他爱她够深,就不要拆穿她的假面具,可是她有什?资格要他放过她? 她不想利用爱,那?做会让爱蒙羞! 单邑冷声地说:“杀了几个辽细,不过却让他们的头目跑了!” “你一定累坏了!快回房去歇息吧。”萧珠儿假装对鸨娘的死漠不关心,不过她的眼眸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痛楚,快到几乎不可能察觉到,偏偏单邑已准确地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痛楚。 “我不累,我有话想对你说。”单邑忍住心中的愤怒。 “什?话?”萧珠儿感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脸色微微泛白。 “我……你……”看到她脸色起了变化,单邑又显得有些不忍。 “你怎?吞吞吐吐的?”萧珠儿转移话题地说。“是不是想睡了?”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要送给你的。”单邑咽了咽口水,从怀中拿出一只钿盒,硬是把“订情之物”四个字咽进肚子里,昨天他特地叫边城最好的金匠打出来的订情之物,现在正好拿它来检查她的右手…… 萧珠儿懦弱地避开单邑的视线,她根本就不能伸出手,从单邑的手中接过钿盒。她故意用小女孩见到礼物的语气说:“好漂亮的盒子,里面是什??”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单邑的眼色立刻沈了下来。 “你先把头转过去。”萧珠儿视而不见。 “?什??” “我没穿衣服。” 单邑不以?然地说:“这?冷的天,你光身子睡觉不怕着凉了嘛!” 萧珠儿咬了咬唇,顿时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突然发出格格笑声,弄得单邑一头雾水,她则娇声娇气地说:“真该拿面镜子让你瞧瞧自己,色迷迷的,你这样子叫我看了好害怕,好像大野狼想吃小绵羊似的。” “我有色迷迷的吗?”单邑挑了挑眉尾。 “快帮我把罩衫拿过来!”萧珠儿顾左右而言他。 单邑就不信今晚看不到萧珠儿的右手,他起身走向衣柜,当他再走回床边时,钿盒的盖子已被打开,盒里是一对站在连理枝上,金雕的新郎新娘小人偶,同时在连理枝上还刻着“愿生生世世?夫妇”。 “喜不喜欢?”单邑在萧珠儿耳畔轻声问。 萧珠儿感动得说不出话,只好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姿势。 单邑出神地望着那头乌黑的发丝,他真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他想知道她对这一对新郎新娘小人偶有什?反应?笑他是大白痴吗?他轻蔑地对自己摇了摇头,他真的是个大白痴,到现在还?情所困! 就在萧珠儿陶醉在虚幻的幸福时,她的右手忽然被捉住,她毫无抵抗地任他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揪出来,上了金创膏的虎口使她无所遁形…… “你有什?话要说?红?公主!”单邑嗤鼻地问。 “我无话可说。”耶律珠儿一脸平静。 “看不出来你深藏不露,居然能接住我百招!” “既然被你捉到,要杀要剐随便你。” “依你的武功,要杀我不是没有机会,你?什?不动手?”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耶律珠儿四两拨千斤地说。 “解药拿来!”单邑仿佛摸到不洁之物般甩开她的手。 “很抱歉,我没有。就算你捉到耶律特睿,他同样没解药。”耶律珠儿解释道。“狄杰中的是半炷香,由七七四十九种毒花毒草和毒虫混合炼制,解药是和这四十九种毒物相克的香花香草和益虫混合炼制,要先知道四十九种毒物是哪些,才能做出解药,半炷香总共有一百零八种,每种毒性不同,但死亡的方式却相同,都是七孔流血而死。” “你废话那?多干?!我现在就要解药。” “存放解药的仓库在一年前发生大火,解药全部付之一炬。” “你说谎!”单邑压制不住怒火,狠狠地掴了耶律珠儿一记响亮的巴掌。 “我骗你做什??”耶律珠儿不痛不痒似的面无表情。 “你恨不得所有的宋人都死光!” “就算是,你想怎?样?”耶律珠儿挑衅地问。 “你再不交出解药,我……”单邑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脖子已经等你很久了。”耶律珠儿一心求死。 “你以?我不敢杀你吗?”单邑冲动地将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你别心软,能死在你的剑下,对我而言是种解脱。”耶律珠儿毫不畏惧道。 眼看剑就要出鞘,单邑很快地又将剑收回鞘里,恶狠狠地说:“你想死,没那?容易,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转身出去。 萧珠儿钻回被窝里,背过身子,仿佛什?事也没发生似地继续睡觉。 只有老天爷知道,这两个人的心都在流泪…… ??? 半炷香一烧完,狄杰果然七孔流血而死,耶律特睿唯一没说谎的一次。 火化了狄杰,单邑将他的骨灰撒向白沟河,壮志未酬身先死,心中悲痛不已,从两颊滑下滚滚的男儿泪,突然又没来由地仰天大笑起来,接着又抽出腰际的太阿剑,发疯似地朝着河水一阵乱砍。 乱我心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 笑过、哭过、疯过,他倏些动也不动地直直站着,看着从白沟河源头冉冉窜出的太阳,两眼从混浊变成清澈,整个人不再伤悲。 一幕幕的童年往事出现在他眼前,他想到欧阳凌从小就老气横秋,比私塾里的老师还要爱说教;侬智高打从出生就是小色狼,老爱捉弄府里的丫环们;而他自幼好武,跟书本和女色绝缘。 不知那两个家伙过得如何?有没有遇到像他一样的烦恼? 他真弄不懂自己,?何对一个贼婆情有独钟? 她容貌美丽,她气质高雅,她温柔体贴,她善良可人,但这一切都是假像;包括她的爱,她的眼泪,她的楚楚动人……其实她的心肠比蛇蝎还毒,她的微笑比刀剑可怕,她的身体…… 他越是想把她从脑海里连根拔除,她却越根深蒂固地植入他的脑海。 糟了!那个贼婆会不会已经逃回大辽了?他太胡涂了,居然忘了把她关在大牢,心念一转,他立刻快马加鞭奔回指挥使府邸。 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耶律珠儿坐在镜前,对着金雕的新郎新娘人偶发呆。 “你?何不逃?”单邑冷冷地站在她背后,从镜中看着她,手上拿着马鞭,像主人在审问奴隶似的。 “我在等你,我有话对你说。”耶律珠儿平淡地说。 “我不会再相信你,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是假的。”一想到她从头到尾玩弄他于股掌中,单邑就觉得心如刀割。 “我的确叫珠儿,耶律珠儿。” “我真笨,居然没派人去查红?公主的底细!” “我想请你放过萧平、粉莲和书生。狄杰的死,我愿负全部的责任。” “你想怎?负责?”单邑将马鞭放在妆?上,不知有何企图。 “随你高兴。”耶律珠儿心中忍受极大的痛苦,但脸部表情异常冷静。 “我哪高兴得起来,我恨不得……”单邑看不出她的?装,气得想撕掉她平静的脸皮,让她尝到痛的滋味。 “你恨我,很好,你是应该恨我的。”耶律珠儿有气无力地说。 “别以?装可怜我就会饶恕你,我不会再上当的。” “你多心了,从头到尾我都没?了我自己向你求饶半句。” “你字字句句都暗示想死,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任务失败,还连累鸨娘三人殉身,我是该以死负责。” 愤怒使得单邑不由得捏紧耶律珠儿背后的椅把,否则他的手恐怕会一掌打死她,成全她的心愿,他受不了她寻死的态度,这证明了她根本不在乎他,她对他的爱都是假装出来的。 她口口声声都是国家民族大义,由此可见她的弱点在此,他双手用力一握,将椅把握断。“我懂了,你怕我以你?人质,对辽皇提出苛刻的条件。” “如果我真有这种利用价值,你就尽量利用。” “我是要利用你,不过在我向辽皇提出要挟以前,你还有其它更好的利用价值。”单邑扔掉手中断裂的椅把,双手伸向耶律珠儿的细颈,一直向下滑…… 07 “你这个禽兽!”耶律珠儿怒目相视。 “而你是个可恶的狐狸精!”单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耶律珠儿觉得生气,以极尖的指甲划过单邑的脸颊,留下四条鲜血斑斑的抓痕,她想嘲笑他,但他充血的双眼迸出她未曾见过的可怕光芒,她的心害怕得发抖痉挛,以?他会有什?暴力的报复行动,但他没有。 单邑整个身体趴在她身上,他的头向下俯,她以一只手捶打他胸膛,她的头拚命地摇摆,她的双唇拒绝张开,她的身体不停地挣扎,虽然起了一点作用,但仔细一瞧,单邑并没有采取任何反击行动。 单邑以逸待劳,他冷眼观察着她,等她自己气力用尽。 半晌,耶律珠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只要你放过萧平他们三人,我就不再反抗。” “我倒要试试看你如何阻止我!”一声冷哼之后,嘴粗暴地覆盖在她痛苦的唇上。 耶律珠儿好不甘心,冷不防地狠咬下去,这一咬可不得了,就像鲨鱼咬住猎物,一股血腥味流入她的喉咙里,接着他的手紧捏着她的颈子,逼她松开嘴,她发现他不是开玩笑的,他额角的青筋暴现,他的眼神杀气腾腾…… 她赶紧松开嘴,并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脖子上有道鲜红色的勒痕,而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嘴唇上有深陷肉里的齿痕,在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两败俱伤的表情,他们的心也是如此。 可是两人都好强,谁也不肯在此时表现出真感情的一面。 “该死的!”单邑伸舌将嘴唇上的血舔干。 “我恨你,单邑。”耶律珠儿因喉咙痛,只能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 “就算你说你爱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单邑野蛮地抚摸她的身子。 “你不会从我身上得到快乐的。”耶律珠儿强迫自己一动也不动地躺着,绝不响应他的动作,但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随着他的手指起舞似的,越跳越大声。 单邑并非没听见心跳声,但他只听到他自己的,因情欲而加速节奏,不过他仍嘴硬地说:“我不想要我快乐,我只要你痛苦。” “我真后悔没一剑杀了你!”耶律珠儿想制造恨意,忘了情意。 “你的身体在发热!”单邑的眼睛亮了起来,手下的娇躯热得发烫。 “那是因?我生气。”耶律珠儿昧着良心说。 “你是个爱说谎的女人。”单邑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不是。”耶律珠儿红着脸,大声否认。 “我会证明给你看。”单邑将手一拉,耶律珠儿感到下身一阵凉飕飕。 他想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在下意识中只能拟凌是她的方式来强的了。 ??? 白天,耶律珠儿戴着特制的手铐脚镣,重量足足有一百公斤重。 带着那?重的手铐脚镣,普通人光是走路就会气喘如牛,更别说是做事了! 耶律珠儿每天天一亮就要去做苦役,而且每天要做到天黑才能歇息,到了晚上,如果单邑没来,她必须戴着手铐脚镣,被关在布满呛鼻火药味的柴房里睡觉,如果单邑来了,虽然没有床,但她却没觉可睡。 她是他的床上奴隶,他有权一夜不睡不停地压榨她。 一个月过去,由于耶律珠儿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单邑便让原本被关进大牢的粉莲,回指挥使府邸分担公主的劳役,而公主可以回原来的房间睡,换粉莲睡柴房。 对这样的改变,耶律珠儿心中充满感激。 天一亮,耶律珠儿来到井边,粉莲已先到,而且洗好一半的衣物。 这些衣物全是士兵的,又多又有汗臭,粉莲边洗边骂,但一看到公主瘦削的脸颊,粉莲心疼不已,眼泪扑簌簌直落。“公主!你受苦了!” “我还好,这点小苦难不倒我。”耶律珠儿面带微笑地说。 “公主你别动手,我一个人洗就可以了。” “不行,万一让仆人看到,你我都有苦头吃。” “单邑真可恶,居然让公主做下人的事!” “我现在的身份是俘虏,这种待遇已经算仁慈了。” “公主!难道你还爱着单邑?!”粉莲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我不想谈这件事。”耶律珠儿低头避开粉莲咄咄的眼神,专心地搓洗衣服。 粉莲咬紧牙,把一大堆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看得出来,就算她能说动全天下最懒的牛去耕田,她也无法说动公主一丝一毫,公主的脾气比牛还牛脾气! 单邑有哪一点好?人是帅了点,但也不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有英雄气慨,辽国的将军中也有不少的英雄;再说到幽默风趣,单邑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听他说话会闷死,仔细再想,粉莲发现她甚至没看过单邑的笑容…… 这种闷葫芦,送给她,她还嫌没情没趣,?什?公主却死心塌地爱着他? 想了老半天,粉莲得到一个结论——老天爷捉弄! 一定是这样没错! “公主你想不想回大辽?”粉莲试探地问道。 “如果有机会,我当然希望能向父皇当面请罪。”耶律珠儿点头,她虽然深爱单邑,但这种阶下囚的生活方式,她无法忍受,她要的是夫唱妇随…… “萧平已经想到救公主出去的办法。”粉莲高兴地说。 “他打算怎?做?” “让单邑和赵孟果两虎相争,后天晚上……” 这时,单邑冷酷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些什??” “说春天要来了,不行吗?”粉莲不知轻重地顶撞回去。 “贱婢!”单邑一个箭步,将粉莲踢倒在地。 耶律珠儿吓呆了,仿佛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似的,眸里充满惊惶。 新仇加旧恨,使得粉莲口无遮拦。“狗熊才打女人……” “你大人大量,别跟一个小婢女计较。”耶律珠儿赶紧压着粉莲的头道歉。 “你跟我走!”单邑一把拉起耶律珠儿,像拎小鸡般轻松。 “你拉着我家公主要去哪里?”粉莲挡着去路。 “上床。”单邑邪恶地说,耶律珠儿脸羞红得说不出话。 “你不要脸!”粉莲气红着脸,破口大?。 “粉莲,你别管我,你去做你的事。”耶律珠儿命令道。 单邑冷笑道:“贱丫头,你听到了,你的公主要你别碍了她的好事。” “你下流无耻!公主是迫于你的淫威才屈服的。”粉莲反驳。 单邑完全不理会粉莲的大声嚷嚷,径自将公主拉进房里,一进门就将手探进公主的衣襟里,一边轻薄,一边淫佞地说:“我倒要瞧瞧,红?公主的真面目。” “大人!不要这样!”耶律珠儿嗄声求饶。 “我偏要!”单邑一手环住她的腰…… ??? 原本视萧珠儿?上宾的家仆们,对耶律珠儿的态度可以说是恶劣到极点。 单邑只说要给耶律珠儿一些家务事做,这两个家仆却把府邸大大小小的事全丢给耶律珠儿和粉莲做,他们两个则什?也不做,虽然不敢对耶律珠儿大呼小叫,但早把粉莲当他们的奴婢使唤,两人当起大爷来。 同一天下午,粉莲因?冒犯单邑,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被单邑派人抓回大牢里挨鞭子;耶律珠儿则一个人在大厅里擦桌抹椅,两个家仆也不避讳,跷着二郎腿,就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妈的!大人真该杀了这个贱女人,?狄大人报仇!”叫童伟的家仆说。 “你懂什?!这个女人很有利用价值。”另一个叫李德进的家仆,以色迷迷的眼神打量着耶律珠儿的身材说:“你瞧她前凸后翘,所以大人才会舍不得杀了她。” “这种身材,又是公主,光是看,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话毕,两个家仆同时发出下流的淫笑,耶律珠儿充耳不闻,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要忍过这两天,她在回大辽以前,一定会把这两个恶仆的嘴缝起来。 童伟叹息地说:“我听说她的武功很高,也只有大人才玩得起她。” “我要是有武功,我也会天天玩她。”李德进附和地说。 “你痴人妄想!” “她晚上叫床的声音教人听了,连骨头都会酥了呢。” “你竟敢偷听大人办事,当心点,让大人知道,有你罪受。” “我可没偷听,是她的叫声太大,在我房里都听得到。” 耶律珠儿的脸上涌起一阵羞愧,她的丑事被这两个仆人知道,看来她不只要把他们的嘴缝起来,而且还要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口。 “看不出大人的床上功夫,和他杀敌功夫一样强。” “大人玩公主,咱们来玩她奴婢如何?” “好啊,我从没玩过辽女,我还真有点想知道是什?滋味?” “辽国是没开化的野蛮之国,辽女在床上一定很野。” 董伟轻蔑地说:“堂堂公主就已经那?野了,女婢想必更放浪。” 李德进得寸进尺地说:“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上。” “你们住口!”耶律珠儿终于按捺不住。 “妈的!臭女人!你凶什?凶!”李德进回吼道。 “你们若敢碰粉莲一根毛发,我就杀了你们。”耶律珠儿警告道。 “你放聪明点,大人若是玩腻了,搞不好把你赏给我们!” “虽然你是只破鞋子,但看在你是公主的分上,我会温柔一点。” “你们做梦!”耶律珠儿气得浑身发抖,连心脏也发抖。 单邑真的会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吗?她没有自信,因?他最近变了个样,他非常的残暴,今天早上的情形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差一点就杀死粉莲,虽然他是那?暴怒地来到房里,但不可否认的,关上房门之后,他对她依旧温柔。 但这份温柔能维持多久?每次下了床,他都是头也不回,而且还把门重重甩上,气呼呼地离开…… 李德进一声冷笑打断她的思绪,残酷地说:“贱女人,你神气个屁,你比妓女还不如!” “我今天非撕裂你们两个的贱嘴不可!”耶律珠儿忍无可忍。 “你来啊!”李德进挑衅地勾指头。 “找死!”耶律珠儿冲了过去。 两个仆人吓一大跳,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耶律珠儿的动作那?快,正想逃跑,但耶律珠儿比他们动作更快,来到他们的面前,因?他们两人各坐一张椅子,再加上手铐使得她无法一次击毙两人,她只能选择先掐死李德进。 这时,单邑走了进来,刚下马,手中还拿着马鞭,大声喝问:“干什??” “大人!救命啊!”童伟连滚带爬地爬到单邑脚下。 “耶律珠儿,你发什?疯!”单邑一把就拉开耶律珠儿的手。 “这个贱女人想勾引我们两个。”李德进忍着喉痛,恶人先告状。 “你胡说八道!”耶律珠儿气急败坏吼道。 “大人,她想用美人计引诱我们,好让我们放了她。” 一听到美人计,单邑如被击中要害般,脸色变得比猪肉摊上卖不出去的猪肝?色还难看,李德进见状,加油添醋地说:“她说大人的床上功夫不怎?样,她还说想试试一次玩两个男人的滋味……” “住口!”单邑狂声制止。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李德进小声的补充。 “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我滚出去!”单邑一脚把李德进踢到门边,李德进不敢喊痛,向童伟使了个眼色,在童伟的搀扶下,逃出府邸,免得东窗事发。 “他们说谎……”耶律珠儿急着解释,但单邑根本不想听。 “他们两个是老实人,不像你没一句实话。” “你脑袋不清楚。”耶律珠儿冷声说。 单邑高举着马鞭,凶狠地说:“你竟敢骂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耶律珠儿一动也不动,她的心就像她的身体一样,再也没有力气…… ??? 一声接着一声的鞭响,从耶律珠儿的背后传开来。 她紧咬着牙,不想喊痛,不想求饶,不想哭泣,什?都不想。 疼痛从她的背部蔓延到全身,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的唇越头越厉害,她的心跳越来越虚弱,一阵晕眩,整个人急遽地向地上扑倒,在被单邑接住的前一秒,她完全失去知觉,没看到他眼中有晶莹的泪光闪动……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一直浑浑噩噩地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只是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替她擦背,减轻她的疼痛;有一个温柔的嘴唇喂她喝水,滋润她的干涩;有一些呢喃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是谁?她很想看看是谁这?好心?可是她眼前一片黑暗,仿佛身陷地狱里。 一阵缓急的跑步声,接着是开门声,然后是气喘吁吁的走路声,声声接近她,忽然间又没了声音,接着她的手被?起来,手腕被指内按住,她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来人是个大夫,而且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 耶律珠儿料想的没错,单邑请了个老大夫来替耶律珠儿看病,因?他不能容忍年轻大夫碰她的手,但他不会承认他嫉妒心重,他自认是秉持着“姜是老的辣”的信念,老大夫经验丰富,是好大夫。单邑焦急地问:“大夫,她?什?会昏倒?” “她的气息紊乱,脸色苍白,像是心力交瘁的现象。” “是我不对,我不该让她做那?繁重的工作。”单邑自责地拍打自己的头。 “知道错就好了,用不着打头,打头会把人打笨的!”老大夫倚老卖老道。 老大夫人老贪杯又嗦,但心不老,眼睛不花,喜欢多管闲事。单邑十万火急地派四名士兵把他?来指挥使府邸,他就已经知道在帘帐后的姑娘,必定和单邑关系匪浅,搞不好,就快有喜酒可喝了! “老大夫,她的病情到底严不严重?”单邑回到主题。 “不算严重,只要你对她好一点,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替你生个白胖胖的儿子。”老大夫铁口直断地说。 “儿子?”单邑一脸雾水,仿佛老大夫讲的是吐蕃话。 “瞧我老糊涂,忘了恭喜大人,她有喜了。”老大夫拱手道喜。 “你说什??你再说一遍。”单邑如被晴天霹雳打到般,面色焦黄如土。 “难道她不是大人的……”老大夫比出小指头。 “她不是……她是……你别管她是什?。” “根据她的脉象,这位姑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单邑呆住,他根本没有做父亲的心理准备,这一辈子也不会有,虽然他深爱她,但她却恨他;他们注定只能做敌人,不能做夫妻,更不能拥有共同的孩子。老天爷!他在心中?喊,?什?给他这样的难题? “我该怎?办?你说我该怎?办?”单邑一筹莫展地喃喃自语。 “如果是大人的骨肉,那大人就应该赶快筹备婚宴。”老大夫肯定地说。 “我不能娶她,而且她也不会嫁给我。” “那……我也不知道该怎?办。” “胎儿该怎?办?” “我马上开几帖安胎药,一人吃两人补。” “不行,不能有胎儿。”单邑像被毒蛇咬到似地惊声大叫。 “那我就开打胎药,把胎儿打掉。”老大夫叹口气,勉强挤出话来。 在帘帐里的耶律珠儿,眼角滑下伤心的泪水,?了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狠狠地咬噬自己的手指头,咸腥的血味流进她的喉咙,但她却没感觉,她丧失了所有的感觉,只剩下恨…… 单邑忧心地问:“打胎药会不会伤到母体?” “请大人放心,我会开最好的打胎药,保证对姑娘的身体无害。” “最好的打胎药有多好?”单邑的心不知?何扭痛起来,但他不允许自己在老大夫面前露出破绽,不过悲伤却浮上他的眼眸,让人一目了然。 老大夫不动声色地说:“无色无味,清如开水,喝下去完全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其实他是骗单邑的,他从来不做替人打胎的缺德事。 “好,骗她是开水,就这?办。”单邑不疑有诈。 “大人,你也来把个脉吧!”老大夫手指忽然按在单邑的手腕上。 “本官身强体壮,无病无痛,不劳大夫费神。”单邑急急甩开老大夫的手。 “大人的气色极差,乍看之下,症状跟这位姑娘差不多。” “我最近有点累,公事繁忙的缘故,你随便开几帖补药给我好了。” 老大夫耸了耸肩,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唠叨。“身子好补,但心病还是需要心药医哪。” “老大夫你别乱猜了,我才不会?了她烦心。”单邑不打自招。 “她?指的可是趴在床上的姑娘?”老大夫装傻地问。 单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交替,他真服了老大夫,比猴子还精,不过他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他要赶快赶走老大夫,免得吵醒耶律珠儿。“好了,好了,没你的事了,我派个人随你回去抓药。” “大人你自己保重。”老大夫背起药箱,往门口走。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单邑不放心地叮咛。 “这件事是指你的心病吗?”老大夫捉弄地问。 “要跟你说几遍你才懂,我没有心病,这件事指的是打胎的事。” “大人放心,老夫的舌头不长。”老大夫吐了吐舌,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快走吧!”单邑把老大夫推到门外,然后赶快回到床边,拉开帘帐,触目所及是有着十数条像蚯蚓般鞭痕的背部,眼中一阵哀戚…… 虽然骗指挥使的罪名不轻,但老大夫相信,当单邑看到那位姑娘的肚子逐渐隆起时,一定会感谢他的手下留情;老大夫愈想愈高兴,自己做了一件善事,忍不住微笑起来,步伐轻盈得像踩在云端上。 但是趴在床上的耶律珠儿和坐在床边的单邑都不知道他的诡计,耶律珠儿继续佯装昏睡,眼泪则是流进绣枕里,单邑的心情也不好受,眼泪往心里流…… ??? “你终于醒了!”单邑尽量不让声音显得高兴。 “我没死,你很失望对不对?”耶律珠儿眼神充满恨意。 “没有,我很高兴。”单邑没好气地说。“你的身体,我还没发泄够。” “我不想见到你,请你出去。”耶律珠儿别开脸,声音虚弱无力。 “你搞清楚,这儿是指挥使官邸,不是辽宫。” “既然你不出去,那我走好了。” “我没准你走,你哪儿都不准去!”单邑凶狠地说。 “你有本事就砍掉我的双腿。”耶律珠儿掀开被子,这才发伙自己上半身一丝不挂,但她假装没看见单邑眼中跳跃的眸光,仍然坚持起身下床,但脚一碰地,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迫使她只好坐回床上,将被子拉到脖子下。 “总有一天,我会的。”单邑挑了挑眉,似乎在嘲笑她多此一举,她的胴体他已经看过不下百遍。“哼!”耶律珠儿别过脸,她知道她的脸红到耳根了,她对自己很失望,他的目光总是让她感到浑身软绵绵,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真是没用! 隔了好一会儿,单邑打破岑寂地说:“李德进和董伟跑了。” “关我什?事!”耶律珠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两个人一定是怕纸包不住火,逃?上策,不过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 “他们作贼心虚,但还是被我派人抓进大牢了。” “这?说,我是白白被鞭打了。” “是我不对,误信谗言,我向你道歉。” “一声道歉能弥补我的伤痛吗?”耶律珠儿转过脸,眼神咄咄逼人。 “你要什?补偿?”单邑自知理亏,气势不再像先前那?高涨。 “让粉莲回来照顾我。”耶律珠儿毫不犹豫地说。 粉莲还没把回大辽的计划完整地告诉她,她急于想知道,但在她的心中,其实更担心“两虎相争一会造成两败俱伤,她必须知道单邑和赵孟果相争后,单邑会受到什?样的伤害?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老天!她到底是怎?了??什?到了这个时候还挂念他的安危? 她应该关心她自己的安危,可是他在她的心中却凌驾在她之上…… 她的心究竟生了什?天大的怪病? 单邑看到她眼神不太对劲,像是载满忧烦的小舟,浮浮沉沉,心中有了戒意,猜想粉莲回到她身边,一定有阴谋,会是什?阴谋呢?他不动声色地答应。“明天一早我就让她回来。” “我很累,我想睡觉,能不能请你出去?” 耶律珠儿故意打了个呵欠,单邑立刻起身,但他走到桌边停了下来,倒了一杯水,又走回床边,将水杯递到耶律珠儿面前。“你先喝了这杯水。” “我口不渴。”耶律珠儿紧抿着唇线。 “我要你喝,你就唱。”单邑一手突然握住她下巴,作势要强灌。 “我才不要喝打胎药!”耶律珠儿愤怒地将水杯拍落,水全洒在被子上。 “你都听到了!”单邑松开手,脸上血色尽失。 “我的耳朵没聋。”耶律珠儿冷冷地说。 “我是?你好,那孩子不能留。”单邑又倒了一杯水。 “我的骨肉,不需要别人替我作决定。”耶律珠儿憎恨地瞪着他。 单邑心如刀割,他就知道她的心中没有他,不,应该说是她根本就没爱上他,她假装爱上他,?的只是伺机杀了他,完成美人计。 他应该听狄杰的话,可是,即使事到如今,他仍不后悔爱上她,不过他已经学会了怎样?装,怎样保护自己,不让她看出他内心的煎熬……他打起精神,以冷酷的语气说:“你别忘了你是什?身份,我又是什?身份,我们两个不可以有孩子。” “我绝不会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谁。”耶律珠儿护子心切。 “我明白地告诉你,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孩子的身上流有我单家的血液。” “你果然恨我!”耶律珠儿心口一窒,有股想痛哭的冲动,但她紧握着拳头,连指尖深深插入掌肉里都没感觉,她努力使自己全身肌肉和神经绷紧,不让他看出此刻她心乱如麻,只想哭…… “难道你不恨我?”单邑不屑地反问。 耶律珠儿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出其不意地抢过他手中的水杯,一口喝干,决裂地说:“好,我喝,反正孩子到了地府,自然会知道谁是毒死他的凶手。”看着她含泪饮下那杯水,单邑的心中竟忍不住揪在一起,他也舍不得这个孩子呀!但是情势所逼,他却不能留下他们俩的亲骨肉,这情景真教人情何以堪哪! 08 自从红?公主的身份曝光之后,单邑虽然封锁住讯息,但?了提防辽细到指挥使府邸救人,原本没有警卫看守的府邸,一下子多了五十个士兵巡逻,而且万一真有状况发生,营里的士兵会立刻赶来支持。 可是,单邑所设定的状况是辽人进攻,他没想到赵孟果…… 郎中大人赵孟果听到风声,他早就怀疑单邑金屋藏娇,不然他不会搜遍整座边城,仍然找不到美人;但他不便跟单邑正面起冲突,可是他又不甘心,心中咒?单邑不识时务,不知交出美人巴结他。 现在可好了!美人原来就是红?公主,他有充足的理由到指挥使府邸抓人,于是一大清早,他带着一批人马团团围住府邸,他以?这时候单邑应该在白沟河边界巡逻,所以这是最好的时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抱得公主归。 但是他不知道这些他在边城临时以重金收买的打手,其中有不少人是辽细所冒充,?了营救公主而来。 士兵们见了郎中大人,除了下跪参拜之外,一点都不敢妄动。 赵孟果一群人大摇大摆得如入无人之境,当他找到耶律珠儿时,看到她穿着单薄,上半身只着了一件红肚兜,房里有好几个火炉,不过他的心儿比房里的温度更热,笑嘻嘻地说:“美人!不!我应该叫你美丽的红?公主才对!” “你来干什??”耶律珠儿明知故问。 “我来请公主到宋宫作客。”赵孟果不怀好意地说。 “我不去。”耶律珠儿冷声拒绝。 “你一定要去。”赵孟果逐步接近。 “站住!”粉莲挡在中间,双臂如螳臂挡车般展开。 “挡我路者死!”赵孟果向后使了个眼神,随从纷纷亮出剑。 耶律珠儿拉了拉粉莲的衣袖,要她退到她身后。“郎中大人,请恕我不能跟你走,单邑说只要我敢走出府邸半步,格杀勿论。” 冷哼了一声,赵孟果眼皮一眨也不眨,假冒圣意地说:“我是奉了皇上的圣旨而来,单邑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圣旨。” “圣旨在哪里?”耶律珠儿想也不想地戳破他的谎话。 “我说错了,是口谕才对!”赵孟果一脸狼狈地修改说辞。 “空口无凭,等你拿到圣旨之后再来。”耶律珠儿摆明刁难他。 “由不得你不走!”赵孟果手一扬,十余把剑一起指向耶律珠儿。 “休得无礼!”粉莲一旁大叫,随手拿起妆?上的梳子,朝赵孟果掷过去。 “唉哟”一声,赵孟果的额头红肿一块,他气急败坏地大喝。“来人啊!把这个该死的贱婢给我剁成肉酱。” 耶律珠儿威严十足地说:“不许?难粉莲,我跟你走就是了。” 不待赵孟果出声,原本拿着剑要杀粉莲的随从,立刻收起剑,赵孟果心中不由得佩服,红?公主那与生俱来的皇者气质。 “粉莲,把披风拿给我。”耶律珠儿总不能只穿着肚兜出门。 粉莲小心翼翼地替公主穿上披风,手抓着披风的底端,不让披风碰到公主的后背,这动作引起赵孟果的好奇。“公主你的后背怎?了?” “拜单邑所赐,他鞭笞我。” “单邑这个混蛋,居然对公主大不敬!” “我是他的阶下囚,他有权对我予取予求。”耶律珠儿有意暗示道。 “他……他还对公主做了什??”赵孟果气得牙痒痒的。 “我不想谈。”耶律珠儿故作难以?齿的羞愤样。 “可恶!我一定要杀了他,替公主报仇。”赵孟果信誓旦旦。 这时,略带醉意的单邑从敞开的门口走进来。“你要杀谁?赵大人?” ??? 失去儿子的痛苦,使得单邑在离开府邸之后,快马直奔酒坊,他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喝醉,但闷酒往往越喝越心烦,反正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在粉莲回到府邸以前,他冀望甘醇的烈酒能减轻他的痛苦…… 一杯接着一杯,他毫无节制地狂饮,没人敢拦阻他,连打烊时间已到,伙计也不敢出声,躲得他远远的,只敢在他唤酒时,冒着生命危险送酒给他。 指挥使变了!这一个多月以来,边城的老百姓无不这?想,不过大家都以?他是因失去狄杰而藉酒浇愁,没人知道折磨他的魔鬼正是他自己。 看到他醉眼惺忪、脚步跟舱的样子,耶律珠儿担心不已,但其它人则是一脸掩不住的眉开眼笑…… 赵孟果不慌不忙地说:“红?公主是重要的人质,我要将她带回京城。” “我不准。”单邑言简意赅地说。 “我官比你大,我说了算数。”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放肆!顶撞上司,你该当何罪?”赵孟果勃然大怒。 “别以?我不知道你带她走的真正目的是什?!”单邑嗤之以鼻。 一阵哈哈大笑使得赵孟果的脸扭曲变形,他反击道:“你知道又怎样?我的目的跟你的目的一样,秀色可餐,不是?!” 单邑心中百感交集,脸上出现又羞又怒的表情,看上去像一只受伤的老虎,随时有可能乱开杀戒,他恨声地说:“我不准你碰她一根小指头!” “来人啊!杀了他!”赵孟果决定先下手?强。 “郎中大人,他是单指挥使……”有一个随从嗫嚅道。 “闭嘴!他现在不过是只醉猫,谁取下他首级,我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十几把剑不约而同地举向单邑,但房间太窄,不利施展,单邑退到屋外,抽出佩剑,如秋风扫落叶之姿,不到一会儿工夫,只听见十几声“叮叮当当”的掉落声,十几把剑一一落地…… 这时,又有十余名打手围上,他们不像之前的那十数名随从不堪一击,他们全是经过特别训练的辽细,他们功夫底子比较好,使用的武器各有不同,互补所短,轮番攻击,一时间让单邑有些疲于应付。 单邑虽然受困于酒精作祟,剑招使得有些凌乱,但他心知这些人非善类,招招阴狠毒辣,不敢大意;幸亏他武艺高超,不到半住香的时间便已掌控局势,他出招不再像对付先前十余名饭桶,只是划破他们的手而已,他决心致这群辽细于死地。 “你们找死!”单邑大声一吼,十数名辽细一一毙命。 “快来人啊!”赵孟果儿情形不妙,大声疾呼。 这时,又来了更多的人,但情形一样,都不是单邑的对手,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单邑一连打败五十多名打手,有些气喘,这次他在赵孟果叫来更多打手以前,先一步将剑尖指向赵孟果。 赵孟果虽然吓得两腿发软,但他终究是皇亲国戚,面对脸色如阎王的单邑,他反倒威胁地说:“本官乃朝廷命官,你只要杀了我,你全家都会因?你而成?钦命要犯。” 单邑一怔,衡量赵孟果的话不假,将剑收回剑鞘,反手拉住耶律珠儿的手,他知道放过赵孟果,他只有亡命天涯一条路可走,唯一能让他避开此祸的办法就是把耶律珠儿交给赵孟果,但他不要,他不要失去耶律珠儿。 天啊!他怎?会有这种想法??了耶律珠儿,他可以什?都放弃,他的官位、他的理想、他的名声……他醉了吗?不,他知道他十分清醒,就算她现在恨透了他,即使花上一万年的时间,他也要让她爱上他。 酒,没让他醉,反而让他认清了自己。 “你跟我走!”单邑恳求地说。 耶律珠儿摇头。“不!你放了我吧!这样你至少还有活路可走。” 赵孟果得寸进尺地说:“公主说的没错,单大人三思。” “你给我住口!若让我再听到你的声音,信不信我会一剑杀了你!” “你别乱来,杀了他,对你没有好处。”耶律珠儿苦口婆心道。 “珠儿,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单邑乞求她。 “太迟了,箭已经在弦上了……”耶律珠儿还没说完,单邑就打断她。 “一点也不迟,只要你愿意,你不是辽国公主,我不是宋朝指挥使,我们两个到没人认识的地方,照样可以过着平凡夫妻的生活。” “你……你要娶我?”耶律珠儿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 “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没有改变。”单邑一往情深地说。 “我也爱你,深爱着你,可是……”耶律珠儿突然感觉到在她背后的粉莲动作不寻常,她赶紧扑身抱住单邑,大叫:“粉莲!不要!” 一把短刃不偏不倚地刺中耶律珠儿的后背,粉莲哭天喊地。“公主你这是何苦呢?” “粉莲,我不怪你,单邑你也别怪粉莲。”耶律珠儿流着泪说。 “别再说话,我抱你去找大夫。”单邑一把抱起耶律珠儿。 粉莲赶紧拉住单邑的袖子,泣不成声地说:“不行,公主一定要回大辽,刃上有毒药,只有大辽的御医才能解毒。” 耶律珠儿气若游丝地说:“单邑,你快放下我,趁现在你快逃吧!” “我绝不会放下你,我跟你去大辽。”单邑心意已决。 “不行,你到大辽是条死路。”耶律珠儿哀声道。 “我不后悔。”单邑轻轻吻着耶律珠儿的额头,无怨无尤地说。 “你们两个都好傻……”粉莲总算懂了,这就是爱情,直教人生死相许! ??? 单邑和赵孟果都被随后赶到的萧平擒回大辽。 红?公主奄奄一息,辽皇一听到消息,焦急地步向宫门口。 抓着女儿软弱无力的手指,随着銮轿亦步亦趋地来到公主寝宫,数名御医已守候多时,一待公主被移到床上,御医们立刻在插着刀刃的伤口上撒下无痛金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刀刃拔出,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银盆里,银盆里原本黄色的水液瞬间变成黑紫色。 御医见状,立刻向站在一旁的十数字宫女一一交代,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药材研磨成粉末,然后依比例配置,加入极地的冷泉水,捣成膏状,以吹萧管吹进伤口内,一阵绿烟从伤口冒了出来,御医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之后,耶律珠儿悠悠忽忽地醒转过来,一看到辽皇,话未说,泪先流,声音微弱哽咽地说:“女儿不孝,请父皇下旨降罪。” “没有这回事,你好好休息,养好伤最重要。”辽皇慈爱地说。 “都是我不好,连累父皇?女儿担忧。”耶律珠儿自责道。 “是六皇子的错,我已经把他贬?庶民了。” “跟他无关,若不是女儿玩忽职守,六皇兄也不会做错事。” 这就是辽皇喜欢红?公主的原因,她不但美丽,看了让人赏心悦目,而且聪明,听她说话如沐春风,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一点都不骄纵,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就连处处对她不利的耶律特睿,她都能原谅他。 身?皇上,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了王位,骨肉相残。 辽皇其实早就知道耶律特睿的心机,过去曾有察割之乱,两个皇子?了王位,兵戎相向,弄得民不聊生,他一直训诫诸皇子,兄弟同心,其利可断金,但耶律特睿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你在宋国吃了不少苦,萧平已经告诉朕了,你就别再说了。” “萧平是女儿的属下,他?女儿说好话是人之常情,但六皇兄因生母身份卑微,不受重视,心中难免不平;女儿希望父皇能网开一面,恢复他皇子身份,相信六皇兄心痛改前非,以报父皇的大恩大德。” “六皇子不顾手足之情,不顾民族大义,陷你和卧底的辽细于险境,罪大恶极,朕若不是念在他是皇子的分上,早就赐他鸩酒,以死谢罪了。” “女儿同样不顾民族大义,请父皇也将女儿降?庶民。” “你抓回单邑,已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单邑不是女儿抓回来……”耶律珠儿不安地嗫嚅。 辽皇做出阻止她说下去的手势。“总之美人计大大成功,珠儿你做得很好,等你身体复原,朕要在大殿之上,当着?臣的面,好好嘉奖你一番。” “父皇,你打算怎?处置单邑?” “杀了他,一泄我心头之恨,也替你报鞭打之仇。” 耶律珠儿奋不顾身地下床,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女儿求父皇……” “你这是干什??快回床上去,身子要紧。”辽皇一说,守在床边的粉莲手忙脚乱地要将公主?到床上,但耶律珠儿不动如山。 “父皇如果不答应女儿的请求,女儿宁可一死,来世再报父皇恩情。” “不许你说‘死’这个字,你明知道父皇最不喜欢听这个字。” “女儿知错,但女儿……”耶律珠儿泪如雨下。 “萧平都对父皇说了。”辽皇皱着眉问。“你想替单邑求情,是吗?” “是的,父皇。”耶律珠儿将泪痕擦掉,笃定地点头。 “你应该想想自己是什?身份!”辽皇不悦。 “女儿想过,女儿不孝,愿?弃一切换单邑一条命。” “傻瓜,难道你没想过,叫单邑?你做什?嘛!” “父皇的意思是……”耶律珠儿心颤了起来,仿佛冷风从她伤口吹进心里。 辽皇微笑,他其实满欣赏单邑的,如果能将他招?驸马,大辽如虎添翼,将来不只是逐鹿中原,西边的蒙古,东边的高丽,也将成?他的囊中物。“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说服单邑归顺大辽。” “不可能!单邑他是铁铮铮的汉子,他不会降敌。” “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他对你的感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父皇……”耶律珠儿还想争辩,但一见辽皇的脸色,只好合上嘴。 “别跟我讨价还价,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辽皇起身,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是不高兴,但他口气却是慈祥地说:“父皇回宫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烦心的事。” “恭送父皇。”耶律珠儿既感动又心酸。 父皇对她的爱,?什?偏偏跟单邑对她的爱,是水火不容的呢? 看到公主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粉莲不由得叹口气,她了解公主的苦,要单邑投降,这事远比捞水中月,摘镜中花,要难上百倍千倍……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单邑在天牢里受苦,耶律珠儿也郁郁寡欢。 辽皇爱女心切,和往常一样,带着耶律珠儿去狩猎。在山林中驰骋,追逐野兽,享受风驰雷风掣的快感,一向是皇室的娱乐;辽皇以?打猎能让公主暂时忘却烦恼,还特意把新得到的一匹快马——“飞云”,赐给红?公主。 “飞云”的脚程在寻常马匹的一倍以上,侍卫的马匹根本就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孤身入林,卫士们都觉得奇怪,公主捉到单邑,立了大功,皇上还把最好的马赐给公主,公主?何成天闷闷不乐? 来到伏虎林已四天了,过去公主总能射到很多鹿,这一次却始终两手空空,弄得皇上也愁眉不展,或许是公主的伤还没痊愈,才会一副病慨憾的…… 再过三天就要回宫了,虽然可以见到单邑,但耶律珠儿一点也不开心,因?再过一个星期,她就再也看不到单邑了…… 狂奔了好一会儿,耶律珠儿看马通身是汗,怜它跑累了,这四天,?了避开烦人的侍卫,她总是快马加鞭,实在是太对不起“飞云”了,她赶紧勒停马辔,跳下马,解开?勒,把身上带的豆料取出来,放在手上,温柔地喂马。 没多久,“飞云”突然昂首嘶呜,耶律珠儿四面张望,看到一个打扮得像樵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但那人脚步稳重,行之有风,她知道来人不是个普通百姓,看样子他是专程来找她的。 他怎?知道她会在哪里下马休息呢? 待他逐渐接近,耶律珠儿一脸戒备地问:“来者何人?” “在下是单邑的拜把兄弟,欧阳凌参见红?公主。”欧阳凌行礼如仪。 “原来你就是大宋的新科状元!”耶律珠儿略略观察了一下,面貌清俊,身材修长,眉宇间透着一股轩昂的英气,看来是个人才。 “侥幸罢了!”欧阳凌谦虚地一笑,他也同样打量了一下耶律珠儿,在来边城之后,他才知道单邑不是被捉,而是自愿到大辽,他猜得果然没错——英雄难过美人关。 耶律珠儿好奇地问:“你怎?找到我的?” “天意。伏虎林这?大,若非天意,在下绝不可能找到公主。” “伏虎林四周布满了辽兵,戒备森严,是谁放你通过的?” “一名智者。”欧阳凌抿了抿唇,与其说他是保密,倒不如说他在试探红?公主是否如传闻所言——才智过人! “萧平对不对?”耶律珠儿一语中的。 “公主聪敏,在下佩服。”欧阳凌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你是来求我放单邑一马吗?” “不是,我是来跟公主商量救单邑的办法。” 耶律珠儿忍不住叹气,她想过很多办法,但总是缺少了什?,让她觉得计划不够周详,她虽然有冒险的精神,但她不会拿单邑的命作赌注,因?输就等于死,她宁可单邑在世上多活七天,也不愿他提早一秒死。“没有办法可想。” “办法有,只要公主肯背叛辽皇。”欧阳凌大胆地说。 “父皇对我思重如山,我……”耶律珠儿哽咽道。 “公主,你一定不希望孩子一出世就见不到他爹吧!” “我没有身孕,那个孩子已经流失了。” “老大夫骗单邑的,其实他给单邑的只是清水,不是打胎药。” 耶律珠儿想起什?似的眼睛忽然一亮,对啊,喝过那杯水之后,她并没有流血,她真是胡涂;不,是当时一下子发生太多事让她思绪大乱,此刻她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急切地问:“你有什?办法?” “简单,假传圣旨,就说辽皇要你带单邑到伏虎林当猎物。” “行不通,我若不见,父皇会起疑的。”耶律珠儿希望破灭地说。“到时候,父皇会派大匹人马追杀单邑,反而害他成了真正的猎物。” “这匹‘飞云’可以日行千里,辽皇就算派千军万马想追也追不上。” “你怎?知道它的名字?”耶律珠儿一脸诧异。 “它是个奇遇,说来话长,总之是我托萧平送给辽皇的。” 萧平自从捉了单邑和赵孟果回辽之后,辽皇龙心大悦,不但厚赏,还加封萧平?官,萧平虽然很高兴,但一想到公主和边城那些相处数十年的街坊邻居,他的心隐隐不安,他最大的希望,就是两国保持和平友好…… 这时,欧阳凌正好托人拿拜帖来,两人见面之后,相谈融洽,因而萧平十分愿意帮助欧阳凌,不,是帮公主得到幸福。 至于“飞云”,是欧阳凌在来边城的途中,一位高僧所赠,虽然那位高僧没说他是谁,但欧阳凌心知肚明。 耶律珠儿赞赏地说:“你非常聪明,猜到父皇会把‘飞云’赐给我。” “因?公主最近立了大功,却闷闷不乐,辽皇必会挖空心思让公主高兴。” “欧阳状元,真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好好地较量!” “承蒙公主看得起在下,在下愧不敢当。”欧阳凌莫名地叹了口气。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有赢不了的人!”耶律珠儿心思细密。 “有,我的妻子,外号‘红妆状元’。”欧阳凌突然声音变小,一副很担心有人听到的模样,惧内地说:“不过私底下我都叫她母老虎。” ??? 晨光中,有一个身上绑着层层铁链的犯人,走在骏马的后面。 出了城门,马上的人儿忽然举起一把剑,这把剑看起来很名贵,识剑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削铁如泥的太阿剑,眼看剑急遽地向犯人身上砍去,“铿锵”一声,铁链仿佛变成了一扯就断的细绳,掉落地上。 这时,犯人一跃,坐到马背上,搂着前面的人儿策马疾奔。 单邑眼眶发红地说:“珠儿!我太高兴了!能在死之前见你最后一面。” 耶律珠儿摇了摇头,看来她未来的夫婿,是个头脑不灵光,又不太有情趣的呆头鹅,不过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他。“别傻了,你不会死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我是不可能投降的。”单邑义正辞严地说。 “没人叫你投降,我们是要私奔。” “怎?逃?就算你我连手,也抵不过你父皇的百万大军。” 耶律珠儿拍了拍马脖子,“飞云”嘶了一声,马蹄啪达啪达的响,快得连路旁的景色都看不清楚。“有这一匹你朋友送的神驹,日行千里,保证万无一失。” “朋友?是谁?”单邑饮着风,大声地问。 “大宋的新科状元,欧阳凌。”耶律珠儿回过头说。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你会不会后悔自己成了无名小卒?” “一点也不会,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什?都不需要。” “那你要不要吃饭喝水?”耶律珠儿促狭地问。 “我要你喂我吃饭,也喂我喝水,老婆。”单邑腻着声音道。 “你臭美!”耶律珠儿头忽然向后,用后脑勺撞击单邑的前额,高傲地说。“我是堂堂红?公主,从来不服侍人,都是人来服侍我。” “好吧,那以后都我服侍你,老婆大人。”单邑屈服地说。 “这还差不多!”耶律珠儿得意洋洋。 “咱们还没拜堂成亲,你就露出母老虎的本性,当心我逃婚!” “你敢?!”耶律珠儿哈哈大笑。 “你笑什??”单邑听出她的笑声饶富深意。 “欧阳凌也说他老婆是母老虎。”耶律珠儿笑着说。 “这?说,我跟他是同病相怜了!”单邑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跟欧阳凌天不怕地不怕,从此却都怕老婆,不知道侬智高会娶什?样的老婆呢?侬智高这个风流色鬼,天怕地怕的,也许他跟他们的际遇刚好相反…… 将来侬智高最不怕的,可能就是——老婆! 尾声 辽皇站在山岗上,望着“飞云”像一阵白烟般消失。 失去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辽皇发现这种痛比他的肩痛更剧。 但,更让他感到心痛的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不是那?想进攻大宋,珠儿就不会到边城,不会认识单邑,不会吃那?多苦,不会怀了身孕…… 然而仔细想想,珠儿拥有用金钱和权势都买不到的幸福,这是他一直想给她的,如今她自己找到幸福,他应该高兴才对! 对!?了庆祝红?公主完成终身大事,他这个做父皇的虽然喝不到喜酒,但还是要大肆庆祝,他要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他嫁女儿的喜悦,不,也要让驸马那边的宋人沾沾喜气…… 辽皇脚一踢,坐骑立刻掉头回到辽宫,召来萧平,将亲笔写的和平信交给他,由他将信转给边城那个……那个叫什?酒公子的新科状元! 欧阳凌见信大喜,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回京,传达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新的指挥使未来以前,欧阳凌得暂时镇守边城,而夏舒这个不安分的女人,仍然喜欢女扮男装,没事就带着两个武功高强、打扮成仆人模样的士兵,到白沟河的对岸,燕云十六州去游山玩水。每次知道夏舒又跑到辽域,欧阳凌就心急如焚,深怕夏舒的身份被拆穿,后果就不堪设想;但他不敢责?她鲁莽,免得晚上她又把他踢到床下,让他睡冰冷的地板,着凉事小,不能抱老婆的娇躯可就事态严重啊! 一个月之后,新指挥使来报到,并带来圣旨——西边异教徒作乱。 欧阳凌只好带着夏舒,十万火急地赶往西域,突然有一个想法飞进他脑海,救完了单邑,不知道在西域会不会遇上侬智高这个风流大夫? 他有预感一定会的…… —本书完— 编注: 1.关于酒公子欧阳凌和夏舒的爱情故事,请看京城三公子之一《红妆状元》。 2.关于财公子侬智高和龙无名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京城三公子之三《红发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