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下》 第一章 废柴师叔下青山 第一章废柴师叔下青山 大周天庆二十年三月二十七,谷雨,易出行,利在东方。在大周皇朝西域界的大青山,乃是国中大修仙宗门,大青山今日五峰峰主齐聚,在青山主峰青云峰大青坪,为青山弟子肖雨送行。 大青山平日白云迷漫,环视群峰,只有云雾缭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外,似朵朵芙蓉出水,素有人在青山中,云深不知处之说。今日恰恰天高云淡,云消雾散,放眼望去满目青翠,心胸间突然间海阔天空,天地之间分外妖娆。 青山掌门季一江,一大清早脸色抑郁,和师弟师妹坐在大青坪的青山学堂外面,在长条石椅上默默无语,如今肖雨正在学堂里面,与诸先生和教习道别。 大青山修仙的大宗门,大青山以剑修为主,自开山以来,有一个非常特别的规矩,就是有修炼资质孩童上山,如果在十五岁未达三境内观之境者,或者未至炼武之气盛境者,就得下山回乡,大青山不会再提供修炼资源,当然大青山还会认你是青山弟子,只是祖师堂前得除名。一般青山选人及其苛刻,基本不会有此事发生,其他修仙宗门倒是无此规矩。 大青山祖师季归,于千年前开山立宗,真正下山的只有两位青山弟子,一个是第二代弟子李道元,在十六岁时去北地试炼时,被大妖所伤,经脉俱碎。那李道元为天生道种,年仅14岁就达金丹之境,结丹时天象有异变,天劫浩荡,天下修炼者莫不侧目,当时被他人所救送回大青山,祖师为此自责不已,将掌门传与儿子季重山后,便携侣云游四海,不知所踪。李道元下山后从军,成为前朝大唐帝国开国将帅,受封郑国公,成为一代传奇人物。 第二个就是前掌门季重山首徒吴风之,上了青山后,经常游山玩水,最喜吟诗作画,修炼境界却一日千里,年少便名动天下,当时大唐帝国奢靡成风,对年少成名的吴风之的画作尤其追捧,真正是万金难求,刚刚弱冠之年,已是金丹剑仙,人也生得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人称吴潘安。 一日与友人送行,在青山下喝得酒回山,突然在峰顶高歌,对着前来看望者,哈哈大笑道:“什么狗屁的三尸征道,要断七情六欲,父母生我养我,天地万物为我所依所用,我修仙得道为何来哉,我偏偏要大喜大悲,我偏偏要看美景,听妙音,享美食,得亲情”。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碎金丹,断经脉,折本命飞剑。向着师傅三跪九叩,掉头下山而去。青山诸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最终被青山除名。 吴风之后来被称作吴疯子,他回乡后,共娶了三房女子并有子女七人,后来成为一代书画大家,曾高中状元,官至户部尚书,且盛负孝名,虽然作古多年,但他风流倜傥的一生,极为后人敬仰。 肖雨是大青山第三代弟子,排名第六,如今即将成为大青山第三个下山的弟子,他乃当今掌门季一江师叔金云龙弟子,如今是修炼第一境感知境都没有,虽然平日炼武,已经过了铁胎和铜皮两境,达到第三境小金身境,这在山下,一般武夫也能通过炼体达到,但是如果无法达到四境练气境,那么注定修炼道路走不远,百般无奈只能接受下山命运。 在天下修炼宗门中,青山肖雨是人人皆知的修炼废柴,因家中世代行医,每年和师傅山下行走,亦是和师傅学了些医术,近几年,也做了些悬壶济世之事,私下里,也被称作小郎中。 如今肖雨站在学堂前庭,和诸位先生教习一一道别,青竹背篓装了几套书籍,刚刚背好,一位白发老夫子轻声道:“小六子啊,回乡后记得寄书报个平安,我等青山弟子,即使是无法修行,也是人间龙凤,不怕将来无立身之地,在青山所学所得,也能傲视天下,我青山诸师育人,也是不输于他人的,今后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他日功成身退,亦是大道也”。肖雨躬身:“小子受教,当不负各位先生教诲”。然后一一作礼后转身走出学堂。 学堂外面,掌门师兄季一江正襟危坐,眼望远处群山,面色渐渐无悲无喜,平静无语。旁边坐者他的道侣云梦霞,乃青山三代弟子第四,手中拿着一个青布包袱,眼睛看着学堂门口。再边上一个廋廋蓝袍男子,左手上拿了个小小茶壶,时不时吸上一口,好像里面茶水喝不完似得,右手食指挂了个小小钱囊,搁在腿上一上一下颠着,眼睛盯者边上一位一身农家打扮男人,他手上拿了个修炼者使用的储物袋,里面似乎装满了东西。 蓝袍男子笑眯眯开口道:“老三呀,看这架势,山上要过几天紧日子了哇”。对面一身红妆女子,拉着脸,站了起来,对着蓝袍男子说道:“二师兄,别光说无用的话,你神居峰,在乎这三瓜两枣的,你那天揭不开锅了,知会下,我拿了米粮瓜果送来。”说完转过身来,对着掌门说道:“我说师兄,我们青山这个破规矩应该改改,不如......”。 话未说完,季一江就打断师妹姜芝平话语:“你懂什么,等下再和大家细说。”姜芝平正要分辨,看到云蒙霞站了起来:“六弟出来了”。于是大家纷纷起身,走到肖雨面前。 季一江拿出一块玉牌,递给肖雨道:“六师弟,如今下山归乡,但终究还是我大青山弟子,此玉牌望师弟收好。”肖雨接过玉牌,系挂于腰中,躬身施礼:“谢大师兄”。 肖雨心中明白,此乃下山后的护身之物,大青山名震天下,而且掌门极度护短,前几年,老三江波生弟子在出天机城历练时,受到其他宗门弟子嘲笑,被说是种地家的弟子。江波生在大青山,主要耕种山上仙田,虽然境界才四境聚元境,但却是制符大家,平时话语不多,性情温和,听说此事一笑而过。 可季一江知悉后,也不啰嗦,直接去了对方宗门,以元婴境对元婴境,打得对方宗主连跌两境,同时阴谋诡计频出,弄得对方整个宗门人心惶惶。后经天龙寺游历高僧劝阻才罢手,从此大青山护短之名是天下人皆知。 云梦霞上前,递上手中包袱,柔声道:“六弟,师姐也没有什么能够送你,只有几件衣服,一些金银盘缠,你四姐虽然炼丹有成,只是前几年你那炼丹术比四姐厉害,所制灵丹早已超过你四姐,就不拿出来献丑啦,这是一批炼丹所需物品,今后千万不要断了书信”。说完双眼就红了。 肖雨接过包袱,放下背篓,将包袱放置篓中,起身上前道:“四姐,无需伤感,将来自会有相聚之日,说不定过几年还要来喝师弟喜酒那”。 所谓长嫂如母,肖雨自幼进山,师傅是个男人,在山上,均是云蒙霞一手照顾,无论四季衣物,日常所需,无一亏缺。刚刚说完,云蒙霞笑了起来,帮着理了理头巾道:“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 话语未落,听得几声轻咳。二师兄胡庆之上前,笑眯眯拿起手中钱囊道:“六弟将来的媳妇,咱肯定要慢慢挑,这里是你二师兄准备的聘礼哈。至于我所炼器物,肯定不如师叔留给你的,就不丢人现眼了”。 肖雨接过钱囊,知道里面装了山上修炼所用神仙钱,一般山下人根本用不到,而且对于无法修炼的人来说,只能是作为钱物使用,稍微估一下,里面最少百颗灵玉钱,一颗灵玉钱,在山下可换千两白银,对于山下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肖雨将钱囊放置怀中笑道:“二哥这是怕我挣不到钱,把一辈子要用的钱都准备好了哇。” 又掉头转向三师兄江波生:“三哥不会把去年所出都给我了吧,那我几年不需要买吃的了,嘿嘿”。江波生上前,将储物袋放置与背篓中,笑着搓了搓手说道:“不够今后还有”。说完整理好背篓,提起来背好:“我送你下山”。 姜芝平一直不语,心中百般无奈,对于这个六师弟下山之事,一直窝了火,要不是师叔临行前特别关照,不得节外生枝,她早就闹开了,青山上,大师兄和四师姐结为了道侣,其他诸人除了肖雨才十五岁外,就她才一百二十多岁,其他几个都超二百多岁,其实在心里,大家都是拿肖雨当晚辈看得。 一般前三境快,前三境为感知,聚灵,内观,中三境慢,进入聚元,金丹,元婴。一般内观境后,正常破一境於百年,是极为正常,有的可能得几百年,一般进入聚元境,得天地认可,踏入修行大道,以至寿元悠长,后面归真,仙人,神隐三境,就是真正修仙得道,征得长生,与那天地同寿。如今小师弟无法修炼,今日下山回乡,极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叫姜芝平一时如何舍得。 自古修仙者都知山中修炼无日月,往往闭关一次山下已过百年,凡人如何能够真正体会到光阴似流水,想到此处,姜芝平轻叹一口气,转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折扇,递给小雨道:“此折扇是我六十年前所得,,一直没有派上什么用途,此物内有机关,可射出十二支飞针,日常可用与防身,亦无须消耗灵力,回得家乡后,当经常书信报个平安”。 肖雨接过折扇道:“如今山下世道太平,五姐尽可放心,小弟也学得一身武艺,寻常人物咱也不用惧怕”。说完转身,向学堂诸位先生以及师兄师姐作了个团揖:“诸位先生,师兄师姐,肖雨下山去了”。说完手持折扇,转身走向蜿蜒盘旋的下山之路。 三师兄背着背篓在前,肖雨在后慢慢走向山下,在道路拐角之处,或者路边亭阁里面,均有人那等候,在肖雨经过时,均拱手弯腰:“恭送小师叔(小师叔祖)下山”。肖雨也停步点头示意,拱手告别,“青山下,剑气长,红尘中,道心亮,任你魔万千,飞剑砺风华.....”山间传来阵阵歌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下山的路再长,走得再慢,终到山下,经过近两个个时辰路程,终于在午后,到了大青山入山门口,门口有一老者,牵着一辆马车等在那,看到下山两个人,立马迎了上来:“两位仙师,我是受山上李仙师所雇,送一位小仙师去青山镇,仙师可称我老黄头”。说完接过背篓,放置于车厢内,江波生看小师弟进了车厢,突然上前递上一储物戒:“里面有酒”,然后挥手作别,目送马车渐渐东去,消失在拐弯之处,然后一个人默默站了一会,才转身上山。 青云峰明德堂,青山第三代弟子五人,均坐与堂中,堂外夜色已降,诸人皆无食欲,掌门季一江在烛光中开口道:“此次小师弟下山,亦非我所愿,按照道理,我可以修改规矩,但是这次师叔游历归来后,就告知我,他准备东游,他走后,就准备小师弟下山事宜。” “小师弟三岁上山,明明没有修炼的潜质,可自从小师弟上山后,每年在学堂休学后,两人就下山游历,而且十几年来从不间断,师叔从不细讲。小师弟天生阴寒之体,一直未愈,得用丹药维持着,现在人已长大,体内阴寒也愈加严重了。”季一江声音低了起来。 随即又道“小师弟自幼离家,总得享些家庭团圆之福,在父母面前尽些孝道,顺其自然吧,说不定能有奇遇呢”。说完将肖雨名字铭牌从堂前墙上拿下,站在那犹豫半响,还是重新挂在原来位置。 姜芝平看了看季一江道:“最好小师弟吉人天相,解除病根”。说完就告辞回朝霞峰去了,接下来胡庆之也告辞回自己山峰,当江波生要走时,季一江交代了一下:“师叔的翠云峰你去打理吧,药田要照顾好”。江波生回了句:“知道了”。 当三人走了半响,季一江坐在那一动不动,突然间开口问道:“蒙霞,小师弟明明无法修行,师叔做事从来谨慎,凡事谋定而后动,此事做得如此蹊跷,也看不出有何隐情,如果说要治病救人,留下丹药就行啊”。云蒙霞回答道:“一江,师叔做此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至于不愿讲明,肯定也有他的理由,不管怎样,相信师叔早晚会告知与你,毕竟你是青山掌门,现在别去纠结了,早些安歇吧。”“好吧”季一江答道。 两人走出明德堂,转向后院而去,星空下,青山群峰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宛如人间仙境。 第二章 青山下面有人家 从大青山到青山镇的山路,是山上大匠带人开辟的一条双马车道,其实也不过八十余里长,道路山脚地溪流向前,附近乡民特别喜欢这条溪水,甚至方圆几百里的人家,也喜欢远道来,装水回家泡茶做饭,都说和山上神仙喝得一样的水,肯定能够延年益寿。 一路上山风习习,鸟语花香,路上行人并不多,只有偶尔碰见打柴的山民。除了车夫老黄和熟悉的乡民打打招呼外,小雨一路基本无什么话语,耳边最多的是吱呀吱呀的车轱辘声,和节奏不快的马蹄声。 渐渐天色已晚,老黄头慢慢拉紧缰绳,转身道:“小仙师,我们是连夜赶路,还是找个人家借宿一晚,如果借宿的话,前面大概十几里,有一家人家,家中人都是忠厚老实之人”。肖雨道:“还是辛苦一下老伯,继续赶路吧,不要麻烦人家,等下我们就在路边休息,吃些干粮吧。” 老黄头连续摆手道:“么事,么事。”其实老车夫心中叹了口气,和老友炫耀的机会没有了,中午小仙师一直在看什么东西,也没有吃午饭的意思,就自己啃了块干面饼,本来记着晚上能去蹭个饭呢,走了几步一想,山上的神仙会贪这等小便宜,心中顿时骂起自己来。 这次到大青山接人,老黄头还是费了不少人情的,半个月前,他听说此事后,就连夜托做里长的女婿,找了镇上的主事,委托主事和车行老板打了招呼,才拿到这份差事,当时老黄头表示不要报酬,车行贾老板撇着眼,冲着老黄说:“你想坏大青山的名声么,我跟你说,这份差事的酬金,我都不拿提留的,要不是陆主事开口,此事能轮到你,当然了,也是你老黄口碑比较好。”然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说完,丢过来一锭五两重的银子。 此次差事不光报酬好,关键是拉的人,猪脑子的人都知道,大青山的小师叔是什么概念,虽然有传闻,这个小师叔不能修炼,但是他还有师兄师姐在山上啊,还有近百的青山的后辈呢,这种能够和大青山搭上关系的差事,谁不动心,有可能是子孙后代都能受到福荫的差事,只要看大青山开山千年,方圆几百里的百姓得到好处就知道了,关键时候说上一句:我认识大青山小师叔,至少在这大青山方圆几百里,绝对管事。 舆图在山下是禁物,只能官府才有,当然偶有修炼之宗门也有,一般秘不示人,肖雨手上是有一份的,是师傅所赠,平时也只能无人时候查阅,今日白天,在路上确认了回家的路线,觉得无甚纰漏,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又想起师傅临行前的一番话,也明白了这十几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雨家乡在大周皇朝吴州府新平县星湖镇,记得是三岁那年早春,自己在父亲药铺门口晒太阳,当时游历的师傅看到了自己,当时就和父亲说,你这小孩天生阴脉,如果就这样下去,最多活个两三年,同时表明,自己是大青山修行之人,愿意带着上山,试试能否治愈,当时父母差点跪下磕头,当下答应下来,讲好第二天就走,走那天,大他九岁的姐姐流着泪,抱着他走了好几里,父亲和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弟弟母亲,一路将他送出了星湖镇。 师傅讲到,收他做弟子,并不是自己有什么修行潜质,也不是他大发善心,要帮忙看病,而是说他在一百年前,游历极北之地时,捡到一枚一寸多长的断剑头,似有东西隐于剑头中,回到青山后,在每年早春时,剑头便有异动,一直想,这是否是个机遇,可历经百年一无所获。 师傅那日口气平淡,说见到自己时,剑头跳跃,这才有了师徒缘分,如今已经十二年,还是一无所获,无非是帮你延了几年寿命,你还是下山看看,是否另有机遇,剑头你带好,一些东西已在储物戒里,设了禁制,五年后,如果还是无法修炼,就将这戒指和剑头寄回青山,我去瀛洲看看有无机遇,此事不可轻易与他人知晓。 肖雨摸了摸塞在怀中的皮囊,里面就是剑头,叫了下老黄,让稍停一下,下了车厢,伸了下腰道:“黄伯,我下车走走,一会找个地方歇息下,吃点东西再赶路。”老黄头应道:“好嘞,小仙师稍等,我先挂个灯笼。”等那老黄头弄好,又一起缓缓向前。一路走来,也经过了几个小村庄,都没有停歇,又大概又走了几里路,发现路边有一块平整的石头,旁边还有几块矮一点的小石头,再走几步,还有往下面溪水沟的台阶。 肖雨立马对老黄说道:“这个地方好,我们就这里歇息吧。”“好嘞,小仙师可能不知道,像这样歇息的地方,沿路有好几个,都是当年修路的工匠所留,好几百年了。”老黄头一边回答,一边把马车靠边停好。 肖雨把背篓拿了下来,放在了石头台旁,然后走下台阶,捧起溪水洗了下脸,感觉是清凉无比,令人精神一振,便转身对着老黄头说道:“老伯,我去山上捡些柴火烧水。” 老黄头连连摆手道:“不劳小仙师费心,老汉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上来歇息下,吃食一会就得”。 肖雨从溪边上到石台边,看到一块矮石上面,铺了个小毯子,心想,这个老黄还真是有心人,他从小体寒,对此小事,一直是很用心的,估计雇车时,有人关照过了。 肖雨干脆坐下,看老黄头忙碌,只见老黄头从马车架上取下个三个脚铁架,在铁架中有个铁盒,里面放置了一块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夜色下,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老黄头将铁盒底部一个把手转了一下,才几息功夫,底部有红光显现,肖雨干脆站起来,过去看个仔细,老黄头嘿嘿一笑:“我先下去刷洗下锅。”不一会,铁盒里有火光耀起,而且愈来愈旺。 肖雨终于反应过来,对刷锅上来的老黄头道:“黄老伯,你这是用的石炭么,这样的炊具,怎么从来也没有见过哇?” 老黄头开始烧起水来,又拿出瓷盆和蔬菜,两个粗瓷碗,说道:“老汉我年轻时候,做过木匠,打过铁,后来挣了些钱,置办了这辆马车,一直是拉人送客,外出见了不少世面,出远门之人,经常风餐露宿的,想要吃口热饭,也不容易,就自己琢磨,做了这个东西,这不,修修补补的,用了快二十年拉。”话说完,又拿起瓷盆蔬菜下去清洗去了。 肖雨坐了回去,看着忙忙碌碌的老黄头一会,转身拿起三师兄送的储物袋,打开一看,登时楞住了,里面装了许多大青山的胭脂米,几筐四季瓜果,以及用保鲜灵符纸包着的各种兽肉,还有就是炼制丹药的药材。 肖雨想,三师兄估计要被埋怨死,这要克扣了多少修炼弟子的份额呀,翻弄一会,便收好放在篓里,又拿起储物戒指一看,里面装了近上百坛酒,是青山的百草酒和百果酒,二师兄知道自己是个小酒鬼。 肖雨又拿出二师兄给的钱袋,打开后,心中叹了口气,里面有将近百枚白玉钱,最上面,是一颗金色钱币,看上去灵气浓郁,是值万颗白色灵玉钱的金玉满堂钱,还有十几颗带着金黄色条纹的黄芽钱,这又得一千多颗白玉钱。 大师兄送的玉牌,关键时,可以护住自己性命,四姐送了似母的温情,五姐送的估计最贵,至少法宝起步,自己不能修炼,看不透而已,正在胡思乱想时,听到老黄头喊吃东西了,肖雨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吃饭。 眼前放着两个碗,一个碗里盛着菜汤,一个碗里盛着几个面饼,抬头看去,老黄头站在那不动,赶紧站起来说:“黄老伯,一起吃呀。”说完拿起两个面饼递去:“还是一起吃把”。 老黄头接过碗说了句:“讲究。”然后打了一碗菜汤,就蹲在一边,吃了起来,叫他坐着吃,死命不肯,这面饼香软松脆,菜汤里面的蔬菜和野菇鲜美无比,肖雨吃得十分香甜。 吃完收拾好,准备上路时,突然间,路对面一条小山路上,有人举了个火把下山而来,老黄头先上前一步,站在马车边灯笼下,眯着眼睛向前望去,此时四周,除了路边的虫鸣和偶尔归林的鸟叫,就只有潺潺的溪流声。 对面人下山挺快,很快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路对面就出现一头发花白的老人,举着火把,挑着一付担子的,仔细一看,担子前面是一捆柴火,后面是打的野货,挂着两个兽夹,身上还背了付弓箭,看了下对面的人,稍微顿了一下,开口道:“前面可是青山镇上的黄老哥哇?” 老黄头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道:“原来是老宋头啊,怎么这么晚下山。”那宋姓老者,看样子是山里猎户,见他走上前,把担子往那石头台边靠着放下,拿起腰中葫芦,咕咚咕咚灌了一桶水,用手抹了下嘴道:“别提了,呶,为了追这只红毛野猪,多跑好几里路,这野猪力气真大,能拔起夹子跑了几里,我在那找了好久,呵呵,这下我那老婆子的汤药钱有了。” 当他将火把熄了,才看清楚对面还有一个年轻人:“老哥,这么俊俏的后生,是你家什么人呀。”老黄头刚要开口,肖雨上前一步道:“老伯,小子是雇黄伯的马车去青山镇的,刚刚在此歇息了一下,正要赶路。” 宋姓老头转头,对着老黄头道:“你这黄老哥啊,你我几月没见了把,那次我去镇上,不去你家蹭吃蹭喝,怎么,难得经过我家,也不上门坐坐,喝口水也好啊,这位小哥,你看这天色已晚,不如去我家歇息,我家老婆子的乱炖,可是远近闻名的,前面不到一里路,转弯就到,过石桥就到,下去的路,马车也能走得。” 肖雨随即答道:“好啊,那打扰老伯了”。说完对着老黄头说道:“走把。”老黄头还没有转过劲来:“啊……哦,好嘞。” 没走多久,就从前面拐角处过了一石板桥,从不远处灯光看,是一个一二十户人家的小村子,越靠近村子,响起了几只狗吠之声,不一会,来到一旁边有平地的人家,宋老头说到家了,肖雨背上背篓,跟着走进院子,仔细一看,里面有三间小屋,从篱笆门窜出的一条狗,围着老猎户乱转,宋姓老者冲屋里吼了一下:“老婆子,来客人喽。”话语间,屋门打开,灯光透出屋来。 从里面走出一老妇人,身上蓝布衣裳已经浆洗得发白,还有好几个补丁,但是全身上下异常干净。宋老头又道:“你带客人进屋,我把这些收拾一下,你烧些开水出来。”那老妇人答道:“好,两位……呀,是黄老哥呀,这位小哥快屋里坐。”进屋里就只见一张矮桌,和几张矮条凳,那老妇人拿抹布擦了下桌凳说道:“乡下无现成茶水,两位先坐会。”说完就去屋外一起忙碌去了。 老黄头等妇人出去后,轻声道:“小仙师,这是……?” 肖雨赶紧竖起两指:“嘘……既来之,则安之。”那老黄头一脸摸不着头脑道:“听小仙师的”。赶紧帮忙将背篓放在一边。 不一会,那老妇人拎了个粗瓷茶壶和俩个茶碗进来,给两人倒好茶水:“这是山中自采得野茶,这位小哥不要嫌弃,将就喝些。”肖雨赶紧站起来道:“谢谢老伯母,这茶很不错啦。”老妇人笑着说:“黄老哥,你随意啊。”说完又出去了。 肖雨看老黄头坐立不安的样子,不觉好笑:“黄老伯,我出门在外,可从不讲什么规矩,随意就好,按照年龄您还是长辈呢。” 老黄头练练搓手:“这……哎……”肖雨端起茶碗,慢慢喝起茶来,这茶水倒也清香甘甜,不一会,就有肉香飘了进来。 只听得外面老宋头问话:“小樱子和她娘去那了?他们吃饭没有?”“去娘家了,好像说樱子的舅舅回来了,后村到家没几步路,估计快到家了吧。”说话间,响起狗儿欢快得呜咽声,接着是一小女孩在喊爷爷奶奶,还有一女子软糯的声音:“爹爹你回来啦。” 好像听见老夫人和媳妇在交代什么,不一会,就蹦进屋头梳了双髻的小姑娘,穿着枣红短袄,一看里面两个人,一下冲到老黄头怀里,叫道:“黄爷爷,你好久没有来了,带么带好东西呀?”老黄头赶紧扶住小姑娘:“哎呦呦,樱子又长高啦。”说完从怀里摸出个瓷娃娃来。 老黄见小姑娘盯着肖雨看,说道:“樱子,叫哥哥。”小姑娘双手拿着瓷娃娃,看着肖雨怯怯地喊道:“哥哥。”肖雨登时有点手足无措,这可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只得笑着说道:“小妹妹,这次来得匆忙,没带啥好东西,下次补上可好。”那姑娘赶紧点点头:“好”。小姑娘赶紧出去,找娘和爷爷奶奶显摆瓷娃娃去了,随即隐隐听到小姑娘声音,说再也不去舅舅家的话语。 又过了一会,老宋头夫妇端进来两大瓷盆菜肴,老妇人将茶壶和茶碗拿走,又摆了三副碗筷,便准备出去。 肖雨站起来说道:“宋老伯,小子今日打扰,心中不安,我见小姑娘也没有吃饭,如果方便,不如请老伯母和小姑娘母女一起吃,小子这里,没有那么多世俗规矩。”说完看向老黄头。 老黄头立马道:“是呀是呀,一起吃,一起吃。”老夫妻两个人相望一下,还是老宋头说道:“黄哥也不是什么外人,小哥一看是心善之人,一起进来吃吧。”然后问道:“小哥可喝得酒?”肖雨道:“小子乃大周吴州人氏,家乡男儿皆能喝酒,我亦是能喝的。”心下嘀咕句:何止能喝。 不一会,小姑娘和婆媳二人一起进来,这媳妇三十左右,中人之姿,低头坐下前,作个福礼,就不言不语。 桌上是一盆用板栗炖的野猪肉,一盆是山鸡炖山菇和干菜,三人喝起了自酿的米酒,两老头话语渐多,一起聊起年轻时自觉了不起的事情。 小姑娘和那婆媳两人慢慢吃着饭食,肖雨也不甚言语,慢慢喝着米酒,看小孩老人吃饭,听他们的乡间趣事,心中渐渐安宁,到青山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温馨场面,心想这才是人间气象。 见那婆媳两人匆匆将饭吃完,准备起身离开,肖雨突然说道:“老伯母,我看你吃饭咽下后,好像腹中不舒服,小子家祖上行医,我亦学了一些,不妨让小子把把脉可好。”老宋头停止和老黄头聊天,抬起头道:“那感情好,看不出还是一位小郎中”。转头看向老黄头,那老黄头轻轻点了下头。 也不管在饭桌之上,肖雨就轻轻握住老妇人手腕,把起脉来,不一会,就说道:“是不是每日清晨饭前腹胀腹痛,又想呕吐,最近痛得厉害了,这病有近二十年了吧?”一家大人面面相觑,一起道:“正是。”肖雨立马道:“此病好治,老伯只需上山采那酸酸的青龙果,每日一个,洗净榨汁,连着皮核一起吃完,不到两个月,就会痊愈,只是将来喝不得生水。” 那一家如在梦中,为了治老妇人此病,儿子出远门挣钱,一家常年日子过得清苦,家中也是无甚积蓄,今日儿媳去娘家借钱抓药,不仅没有借到,还受了些言语,饭都没吃就回家了。 肖雨又道:“明日吃上一个,就知道是否对症了,老伯母这病应该无甚大碍,只是我问下,樱子姑娘是否被乌蛇咬过?”那一家又是面面相觑,齐声道:“正是。” 肖雨道:“老伯,去溪水河道旁边,挖些新鲜的芦根,每日一两,放一瓢水,煮成一碗喝完,起码要喝半年,切记不要断了,当时敷草药时,你没有放些血。”老宋头连连点头:“当时怕小樱吃痛,原来还有祸根.”赶紧站起来拱手作揖,连声称谢。 突然间,有人解决了家中天大麻烦事情,这家人顿时人人脸上愁云渐去,脸上带上了喜色,一顿饭吃得十分尽兴。当吃完收拾好,已经快二更天了,肖雨两人赶紧告辞,说明日上午要赶到青山镇,要与约好的人相会,现在到镇上,还得四个多时辰,得连夜赶路了。 一家人见留不住,赶紧准备了一些山中干果和一块野猪肉,两只腌制的山鸡,一起送肖雨出村,见那马车隐于夜色,才一起回家。当马车走了近几里路,老黄头突然转身,对着肖雨,要行大礼,肖雨赶紧扶住说道;“老伯,此事乃举手之劳,能够帮上一帮,亦是缘分,等下我上车歇息,就辛苦老伯了。”说完,就上车了。 老黄头抹了一把脸道:“小仙师尽管放心歇息,明日一早准到”。举起长鞭喊道:“驾!”。 一家人回到家里,坐在那,回了一下神,儿媳看到女儿在啃一金色条纹果子,还没有问,小女孩立即说:“是那哥哥给的,叫我赶紧吃完,说久了不新鲜,就不好吃了。”那媳妇问道;“爹爹,你是从哪里碰到黄伯他们的。可和他们讲了些啥”。 老猎户将相遇经过讲了一遍,这媳妇看了看女儿在吃的果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应该是大青山的仙师,樱子吃的是青山金线灵果,这个小仙师,应该是心善之人,婆婆的病和樱子的蛇毒,应该都没有事了,这真是苍天开眼了。”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老头这才回过味来,一怕大腿:“是呀,附近百里雇车的,基本就是青山上人,你看我这头脑浑得。最近听说青山小师叔要回乡,应该就是他了,原以为是个老头,没有想到,是这么俊俏的后生。” 那婆婆留着泪,拉着小姑娘的手说道:“要一辈子记得那个哥哥的好。”说了一会话,一家人便回房歇息去了,后来这婆婆和小姑娘经过调理,真就痊愈了,家境也渐渐好转起来 第三章 人情世故 青山镇是大镇,整个镇依山傍水,乃是整个大青山方圆几百里的物资转运中心,说是镇,其实繁华程度,比起一般的城池,也不差了多少。很多店铺天朦朦亮就开门了,到清晨时,整个镇就活了起来,街道两边,都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一直延到外较安静的乡下,街上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欣赏青山河风景的。 青山客栈是青山镇最大的客栈,是四方来客首选落脚之地,地方大而清静,关键是背景深厚,无人敢无事生非,往往一房难求。 今日一早,客栈所有伙计和掌柜一起挨个房间敲门,与各个房客打招呼,说今日有贵客入住,望大家不要大声喧哗,不得有任何争执,每个房间都送了一壶上等青山云雾茶,客栈门从昨日起,就没有关过,门口也没有断过人。 天朦朦亮,郭尘就被掌柜的从大炕踹下来,催着赶紧梳洗,等下去门口换人,郭尘在所有客栈伙计里面,嘴巴最是能说会道的,为人八面玲珑,伙计中工钱也最高,亦是自己家中挣钱的顶梁柱。 这几天,掌柜的一直是如临大敌,天字一号房,前几天就腾空了,天天安排专人打扫,弄得是一尘不染,每天还拿着块白布擦试查验,整个客栈,打扫得干净无比,就是吃饭的前大厅桌椅,都是清洗一遍,没有半点油污灰尘。 郭尘精神抖擞,站在了客栈门口,一边迎来送往,一边看着街西,等镇上最好的车把式老黄头的马车到来,据说是载着大青山仙师来客栈。 郭尘刚刚送走一人,感觉头巾有点松了,赶紧整理了一下,转眼便看到老黄头马车,已经快到跟前了。 老黄头牵着缰绳,举着马鞭,旁边一个穿着青袍的少年郎,长的极为俊俏,手里拿着青山镇特有的海棠糕吃着,郭尘顿时精神一振,上前几步:“可是天字一号客人到来?” 肖雨嘴里吃着东西,点点头嗯了下,老黄头从车厢里拿下背篓,郭尘赶紧接过背好:“客官请跟我来。” 肖雨正好吃完手中糕点,拍了拍手,从怀中拿出两个红色山果,转身递给老黄头:“黄老伯,真是辛苦你了,这给你家小孩尝个鲜,你也早点回去歇息。” 老黄头双手发着抖捧着,躬身谢道:“谢小仙师。”肖雨笑了一下道:“回去吧。”然后转过身随伙计往里走去。 刚刚走进客栈前厅,胖胖的掌柜大板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呢,老黄头和他的马车谁不认识,如今正主来了,赶紧迎上去,躬身道:“客官请随我来。”然后侧着身,在前面领路。 客栈后面是一排小院,走到最里面的一座,和前面的木楼,隔了一片竹林,感觉极其清净,其实院子里面也不大,四周打了围墙,中间也有假山流水,各色花草和长青树木。短短的回廊和两间房,整个院子娇小精致。 进入房间后,打量了一下,无非一间客厅一间卧房而已。卧房里面,还用屏风隔开,估计是盥洗之处了,郭尘放下背篓后,就被掌柜打发出去了。 掌柜的稍稍躬身道:“客官,此房的费用您不用理会,包括日常吃用,只要吩咐一下就行,客官在镇上所购物事,均可记账,由我等去处置,如果不习惯男伙计,我可安排女子来服侍。回廊边上小门,打开后面便是青山河,也是小小观景之处,客官你看,可还有交代之处?”顿了下又说道:“客官如要叫人办事,只需拉着两房之间的拉绳,如果有人来访,这门檐下铃铛会响,鄙人姓万,叫我万掌柜就行。” 肖雨拱起双手道:“如此就麻烦万掌柜了,我这也无甚要求,就按照客栈规矩办事,只是赶路匆忙,烦先送些盥洗物事就行,如有其他事,我会告知与你。”万掌柜连连称好,正好郭尘带伙计送来茶水和盥洗物品,就告辞出去了。 肖雨在路上眯了一会,也感觉不到困意,就先梳洗了一下,坐在客厅喝起茶来。刚喝一口,不禁一愣,这茶是大青山的雀舌茶,心想那二师兄是真正用心了,平时里,大师兄二师兄并不如两位师姐和三师兄那么亲厚,可对自己,还是用心照顾的。 又独自坐了一会,站起来,把背篓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放在了桌上,又从颈上摘下一根红绳,红绳上面,挂着个宽宽的浅白色指环,这个储物戒无禁制,师傅不在身边,不敢随便示人,里面空间也不大,就一丈见方,里面是各种炼制好的各种灵丹,十几个品种六十几瓷瓶的样子。还有一些衣物布鞋和日常用品,一些空白符纸,两支符笔,和十几本书籍以及自己的一些书信, 里面还有几百枚白玉钱,一只小小方鼎,乃平时炼灵丹和炼器所用,虽然不能修炼,但是自幼聪慧,在八岁那年,自学了一偏门手段,当时有一师傅老友看得目瞪口呆,惊为天人,连连叹息天道不公。 肖雨把那戒指里面整理了一下,将师兄送的东西和玉牌都放了进去,又将四师姐送的包袱打开整理,里面除了有几套衣服外,里面有一大把金瓜子,大小不一的碎银,几个银元宝,二张通行庄票。将金瓜子和碎银塞在怀里后,所有物品都放在了储物戒指中,接着出去,打开了回廊的小门,去看看青山河景色。 打开小门走到外面一看,地方不大,就一张石头小圆桌。四只小石鼓凳。边上用粗竹做了齐腰围栏,离得几丈就是青山河了。可细细一看,不禁哑然一笑,下面河水不宽,水流也不急,满眼看去不过是河上的水鸭,远处几条汇聚到青山河的溪流而已,无非是习习的山风,使人惬意,还有满目的青翠绿意,令人心旷神怡。 想了一下行程,本来算好是夜里到客栈的,路上是被耽搁了,自己下山回乡,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有些话其实说得很难听,大青山上,自己辈分虽然高,但是无法修炼,还是被不少后辈瞧不起的,而且绝大部分后辈,年龄都比自己大,在称呼自己师叔以及师叔祖时,脸上的轻慢之色,自己早就看得懂了。 自己自小就经受体内巨寒和巨热交织之苦,有时发作起来,感觉全身经脉俱碎,周身三百六十穴如万针贯体,真正是痛不欲生,最最难熬时就想那已经印象模糊的母亲样子,想姐姐咬牙抱着自己送行的样子,还有那父亲弯腰的背影。多年来,也知道没有什么好转,可心底里,还是有一丝丝幻想的。 如今师傅远行,希望破灭,所以从心底里面不想见人太多,怕人指指点点,同时恨不得到无人处痛哭一场,但昨晚遇见到老猎户一家后,心境大为改变,想这世间,还是有很多事情值得去做的,进得青山镇后,肖雨就下车看那市井气息,人间烟火,看到海棠糕后,特意买了几个吃。 自己来大青山多年,却从未来过青山镇,自己和师傅从未向东南行走过,而且每次去的地方都是那深山老林,古庙大寺,和那高山道观,以及是极北蛮荒之地,大城池到也去过不少,可除了在几个师傅老友那里,能够待上几天,其他的,也就是经过而已。 如今准备回家,来大青山多年,总得买点青山物产回家,虽然不怎么值钱,亦是一份孝心,此次回乡乃往东南而走,出大西州,入泸州,再进庆州,最后回到家乡吴州。这一路,估计得几千里,第一次走也不熟悉,估计得走几个月,今日歇息一日,明日即可东归。 看看天色还早,便准备出去街上走走,当他打开院门,见客栈伙计带着几人迎面走来,最前面的是脸圆圆的绿衣姑娘,约二十几岁,是五师姐的徒弟薛凡儿,后面是大师兄的三徒弟秦平轩,接着是大师兄和四师姐的长子,也是三师兄的徒弟季英,季英背着个大背篓,里面装满了东西,和季英走一起的是那二师兄的大徒弟李延平。 最后两位比较意外,一个是四姐徒弟安平,才十岁,记得是大病初愈。还有就是客居五姐朝霞峰的叶素云姑娘,原是栖霞宗弟子。 叶素云自幼容貌出众,记得八岁那年,五师姐带自己去栖霞宗游玩,正好购买闻名天下的云罗衣,碰到昆吾宗大长老稽木正在威逼栖霞宗掌门,要纳叶素云做小妾,这稽木以双修出名,是个三百多岁的金丹大修士,叶素云姑娘那师傅梅姑不敢吱声,她就是一个管织造的女锦官,地位并不高,当时栖霞宗掌门言下之意同意了算了。 五师姐脾气本来暴烈,见到了此事顿时大怒,将栖霞宗掌门和昆吾宗长老大骂一通,和昆吾宗长老稽木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五师姐在跻身金丹前就孕育了一把本命飞剑,名曰真烟。任那昆吾宗长老法器法宝满天飞舞,就一把飞剑,打得对方元气大伤,法器法宝损失大半,最后靠毁了一法宝才逃之夭夭。当时就拉着躲在一假山后面的十一岁的小姑娘下山而去,扬言要人来大青山,记得当时,自己还给了姑娘一把野板栗吃来着。 后来大师兄听过此事,只是一笑而过,栖霞宗也当无此事,大青山也当自己弟子养着,一晃将近七年了。这几年,素云姑娘容貌愈发出众,天云阁每年评定的胭脂榜,素云原本好像要上的,被姜芝平飞燕传书道:只要敢上榜,飞剑就来访。 当下众人回到小院客厅,肖雨搂着那安平姑娘坐好,叫伙计重新送些茶水道:“私自下青山不怕回去受罚啊?”薛凡儿笑嘻嘻道:“师叔,我师傅最多罚我抄几篇文章而已,叶子你说是吧。”然后就从怀中拿出一绣的花卉比较笨拙香囊:“这是我和小安平一起绣的。”又冲着叶素云道:“叶子,你做的鞋子快拿出来啊。”又从叶素云手里接过来一包袱,里面是两双鞋。肖雨赶紧接过放好道:“谢叶姑娘了。”那叶素云笑着道:“一点心意而已。” 李延平站起来道:“小师叔,我受师傅委托,全程安排师叔回乡事宜,您看可有纰漏,总之,需要啥,只要吩咐一下侄儿就好。”又道:“背篓里面就一些山货干果,是季英师弟准备。” 季英身材修长,面目清秀但是不善言辞,性格和三师兄相似,忠厚老实有过之无不及。现年近五十,刚刚聚元境。当下道:“师叔,小妹本来要来的,临时被李近大师叫去了,说祝小师叔一路平安。” 李延平接着又道;“小师叔,李近大匠做了给车架,等下我将那些机关讲与你听,侄儿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那一头驴望师叔不要嫌弃。” 肖雨道:“驴给我了不怕你师傅责怪与你,那是你师傅的心肝宝贝。”“嘿嘿,送我了就是我的了,我做主。”李延平转头向着秦平轩道:“秦师兄,此次下山回去,估计要受些言语了,我是师傅大弟子,神居峰的人,不敢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 秦平轩站起来躬身道:“小师叔,人家怎么说是人家的事,我只知道有送聚灵丹给我的小师叔,有说我读书死笨的小师叔,有喜欢踩着我肩头爬树采桑葚吃的小师叔,延平师弟,有些人良心被狗吃了,有多少人没有受过小师叔的恩惠,聚灵丹谁没有拿过,不要说不知道聚灵丹有多贵,我秦平轩,本就是一个农家子弟,来大青山读书识字,懂得了做人的道理。小师叔,不管将来如何,要记得大青山有个笨侄儿秦平轩。”说完,从怀中一大袋东西:“我也没有啥送小师叔的,这是一些炒好的金松子。” 肖雨接看了看秦平轩:“你不要命拉,那悬崖这么危险,你到三境不容易,将来千万不要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 大家又讲了一些闲话,正听那安平讲自己修炼差点走火入魔之事,外面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原来是那李延平徒弟冯夜白。进来施礼道:“师叔祖,各位师叔师姑,午饭以及准备好了,是去前厅还是在院中用食。” 肖雨向那李延平看去,李延平立马道:“青山客栈东家是此地乌县令的大舅,和我们大青山一直有生意往来,小师叔放心,我大青山不会占这小便宜。”肖雨才道:“行啊,我们去那前面吃去,在他人看来也算是山上神仙沾了人间烟火。”说完大家一起往前面走去。 客栈前面,自从李延平他们来了以后就乱套了,首先大青山来这么多人,客栈就可以炫耀一阵子了,本地客栈老大地位,估计没人怀疑了,主要是来了一位仙女,平常日子,哪里能够见到如此漂亮的女子。 万掌柜的,拿着柜台上的算盘,不知砸了几个伙计,才让他们安静下来准备午饭,对着面前的小仙师陪着笑脸,说一定不出纰漏,又吩咐伙计告知各个房间客人,不得喧哗,不得乱觑仙师。又去厨房仔细安排,还问有没有什么忌口什么的,冯夜白虽然年轻,但也是八面玲珑之人,当下一一吩咐妥当。 当肖雨众人在前厅饭桌坐好,只见还有几桌客人在吃饭,只是看那模样,都是那行走四方的商贾之人,或者是江湖豪客,本来他们吃东西豪放,现在是像斯文人一样,在那里细嚼慢咽,轻声细语,还拿眼光偷偷瞄那漂亮得不像样的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肖雨和大家相视一笑,等伙计开始上菜。 青山客栈提供的菜肴,也无非是时令果蔬鸡鸭鱼肉,但在青山镇,有两个非常有名的菜品,一是青山河里的白鲤鱼,此鱼肉质鲜美无比,因为此鱼喜欢潜在深水,很难捕到,一年也见不到几条,而且二斤以上的,更是凤毛麟角,就是大青山子弟,也难得吃到,肖雨也是第二次吃,第一次还是那年大师兄境升元婴的庆宴上吃到的,而眼前,就有一条估计至少有三斤的清蒸白鲤鱼,估计价格不菲。 还有就是此地山上特有的长尾锦羽山鸡,此山鸡在山中数量倒是不少,但是能吃得极少,如果捕到的山鸡无膘那么只能放走,因为无膘的山鸡一无肉,二无味,一般的猎户人家亦不吃。有膘的长尾锦羽山鸡真正是万中无一,一般捕到了均奇货可居,等真正有钱人采买。此鸡汤极为鲜美,看那汤浓肉厚,香气极为诱人。 新鲜野菇山菌也是鲜美可口,一壶青山百花酒也喝得比较尽兴,虽然大家话语不多,但是有那安平姑娘不时叽叽喳喳的插话,肖雨向来少年老成,也不时招呼大家,一顿饭近一个时辰倒也热闹,吃完除了李延平其他人都告辞回青山了。 肖雨将众人送走后随那李延平去那客栈马厩,李延平送的驴才三岁,但是这头驴力大无穷,极为罕见,而且耐力久速度快。二师兄得之用了不到一月就赠与弟子了。因为李延平经常山下行走,自己又偏爱大徒弟,其他人是碰也不能碰的。 李延平指着旁边的车架说道:“此车架李近大匠刚刚做好,小师叔你看,前把手可以两截分开做支撑,后面这暗箱里面有折叠的油布,和这个支架连在一起的,如果下雨天,直接翻起后用扣扣好,就可以遮风挡雨。边上扶手有暗格,可放小物件。”说完就告辞而去追师兄弟去了。 肖雨回到前厅,走到那万掌柜跟前,万掌柜刚刚松了口气,见那小仙师前来,赶紧问道:“客官可有吩咐?”肖雨问道:“掌柜的,此处可有寄运物件的行商?我想把那车架寄运回家。” 掌柜道:“不知客官仙乡何处?”肖雨道“我家乡在吴州府新平县星湖镇上。”掌柜道:“有,过几天就有镖车东去吴州,客官,我与那镖头熟悉可,直接委与他一起带走,您看可行?” 肖雨道:“那麻烦掌柜了,我将那详细地址写给你。”肖雨想想,也没有什么要买得了,几个师侄儿估计都想到了,便回房歇息去了。 早上车夫老黄头到家,刚刚盥洗好,想睡一觉,就听得外面有人在大声敲门喊他,她老伴去开门一看,是镇上亭长带了个满脸横肉的江湖人士进门,一进屋里,亭长就对着老黄道:“这位是铜头山黑虎堂赖帮主,找你有事。” 赖帮主拿出一锭十两重元宝,递向老黄说道:“老头,听说你得了两枚果子,该你运气好,我高价买了,快拿那果子出来。”老黄头头脑一下子就蒙了。他是青山镇老人,如何不知这两个红果的价值,可以说是万金不卖,说能延年益寿那还是小瞧了它,本来是留给儿子和孙子的,如今刚刚到家,就碰到强买强卖的,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 赖帮主正要赞催促,只听得门口传来懒洋洋声音:“我大青山的红花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啦,铜头山赖帮主是吧,来来来,与我李延平讲讲。”李延平昨日就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生怕有变故,估计小师叔也知道,在客栈门口一幕,肯定被不少人看去了,估计会有人眼红,李延平何等聪明,立马明白小师叔用意了,赖帮主拿着元宝,手伸在那里,登时进退两难。 李延平拿过那锭元宝,放在手上一抛一抛道:“滚,只要这家人有半点不妥,我灭你黑虎堂。”黑虎堂和大青山比那真正是蝼蚁一般,也不需要大青山动手,只要露出点意思,就有大把的人抢着去干,赖帮主立马自扇了两个耳光,一言不发就匆匆而去,估计要找人说情,否则大麻烦来了,而且很快。 李延平把银子丢给老黄头道:“无事了。”又拿指着那亭长颠了颠指头就走了,那亭长登时哭丧着脸,找回过神来的老黄求情。 第四章 挑灯夜读书 古人曰: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肖雨简单吃了点晚饭,就拿起书准备夜读,此《道德真经》,是肖雨六岁时候,师傅馈赠的,自己三岁就在青山学堂读书,而且自小聪慧,读书过目不忘,深得山上先生教习喜爱,对师傅每年带自己游历,都颇有微词。 师傅赠书时,说此书将来可能会有用,且从不教青山修炼功法,一些炼丹炼器的手段,倒是倾囊相授,如炼丹,制符,以及炼器等等。记得当时,自己去青山祖师堂磕了三个头,就算是青山子弟了。 肖雨想师傅所说,应该绝非妄言,多年来,《道德真经》是倒背如流,还在书上注了好多读书心得。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对于修炼,一直无甚帮助。 八岁那年,和师傅去了趟中土云霄山白云观,老道士倒是传了一门《小周天》法决,这法决倒是和《道德真经》道理相契合,但是几年来,却是功无寸进,连所服的大量灵丹,也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动静。 有一次,师傅对着苦着脸的自己说过,一般人,就你拿灵丹当零嘴吃的量,早就成仙飞升了,你是顽石不化啊。 但是说归说,肖雨除了吃对抗体内阴寒之气的大黄丹外,其他的,该吃还吃,就当解馋了,翠云峰上面的药田,每年所出,都被肖雨炼制得光光的。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肖雨慢慢轻轻读出声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读书声在房中响起,肖雨形神专注,将《道德真经》又通读一遍,读罢,又细细想了一遍,确实感觉今天无所得,才将书放好。 稍坐了一会,又拿出一本《异物志》出来,此书乃山上大儒所赠,肖雨原本少年性情,很喜欢这类杂书,徐老夫子赠书时讲过:圣贤之书要读,无非是明是非,懂道理,将来成大器,但是,读书人还得知道天下有万物,各地人情世故皆不同,而且世间名家大儒,皆讲究读万卷书,走万里路。 读几本死书,将来肯定没有什么大出息的,所以肖雨啥书都要看看的,在山上,就他看书最多,每次去书楼借书时,那个胖胖的教习老是笑眯眯说道:“书院现在就小雨最聪明,读书最多,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每次还在书中夹上一片青山红叶做书签,在储物戒中,有个黄皮纸包,里面都是读书后留下的红叶,自己可是一直舍不得丢的。 当肖雨沉浸于书中的奇闻轶事,和各个地方迥异的风俗习惯的时候,耳听外面是二鼓二更天了,已到人定之时,便放下书,转到屋后透透气。 抬头望去,星星在天空中闪烁,吹来的山风极为清新,令人心旷神怡,还有细细的流水声音,伴随着低低的虫鸣,肖雨缓缓坐下,双臂搁在那竹栏上,下巴搁在手臂上面,怔怔地看向看不清景色的前方,眼前唯有那稀疏的几家人家透出的灯光,如同天上的几颗星星一般,还有鱼儿偶尔跃水的哗啦之声,伴随着朦胧的夜色,清凉的夜风,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能置之度外,空中似乎有淡淡的花香,悠远的,淡淡的,沁人心脾,在身心感觉最惬意的之时,心底由然而出生强烈的孤独感。 肖雨自幼离家,上了青山后,从未真正孤身独处过,这次返乡,二师兄准备安排专人护送回家,肖雨推掉了,只同意送到青山镇,余下的路,自己走回去,理由是,自己虽然岁数还小,好歹也算学武有成,小金身境,在山下也鲜有对手了。 自己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至少聚元境下,还是能够应付,好几张灵符,对付元婴以下修士,还是绰绰有余,还有就是,这可能是一生中最后一次远游,不想匆匆而过,虽然各位师兄师姐劝说,肖雨还是坚决不允。 肖雨此时,心底升起强烈的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心中父母和姐姐的影子,已渐渐模糊,离家时,弟弟还在襁褓中,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样子,上青山多年,虽然每年有书信来往,也只能从那字第行间,感受父母姐姐的温情和关切,以前得空时,还常常躲在无人的地方,拿出家里的书信反反复复地看。 如今自己的心,早已经飞回家乡了,想家门口浩渺的星星湖,想镇上通向四方的长石桥,和桥下穿梭往来的船只,还有印象中鲜美的鱼虾,现在还依稀记得,姐姐小心翼翼将去掉鱼刺,将鱼肉喂给自己,每日哄自己吃药母亲,将自己穿得暖暖的,而摇头晃脑读书的父亲,最喜欢端着茶壶,不时抿上一口,而自己,经常踮着脚,看母亲怀里的弟弟。 一时间,肖雨思绪万千,种种从未有过的念头,从心底泛起,想起自己几年来的种种努力,从未放弃修炼的决心,每次受炼狱般的痛苦时,就告诉自己,离心中的希望,可是越来越近了。 今年春天的时候,体内的阴寒之气就突然爆发了一次,当时刚刚和师傅游历回山不久,肖雨一般要去灵药田视看一番,看看是否有成熟的药材,一般清明前,就要采摘完毕,否则药效会下降很多。 当他刚刚走到田边,从丹田中间,突然冲出一股宏大的阴寒之气,散于四肢百骸和全身经脉之中。整个人登时动弹不得,同时周边气温骤降,虽然山中早春天气寒冷,但是那天,整个翠云峰骤起冰雾,突然间是寒冷刺骨。 师傅金云龙,正要去青云峰找掌门师侄说事,突然感到了天地间异象,追寻散发寒气方向,追到药田边,看到了已经周身覆有寒冰的肖雨,当即给肖雨喂了两颗大黄丹,以莫大功力,将灵力灌于肖雨体内,以灵力将大黄丹化开,将大黄丹产生浓郁的火灵之气,调和肖雨体内阴寒之气,整整一个时辰后,肖雨才化险为夷。 这是十年来的第二次发作,这也是金云龙最终下决心让弟子返乡的原因。以他的功力,只能勉勉强强能够压制弟子体内阴寒之气,在调理过程间,还要提防那阴寒之气反噬,如果再有下次,他也无能为力了。 古人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肖雨对此从不怀疑,相信自己的辛苦努力,总会有结果,哪怕有一丝丝的进展,也是好的,自从学《小周天》法决两年来,还是有一点点效果的,最近几日,隐隐感觉到如蜻蜓点水般的天地之间的灵气,但是离修仙九境第一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修炼第一境感知境,至少周身覆满灵气,能够感知,并且能使灵气流转,整个人看上去是灵动飘逸。一般有修炼资质者,或多或少地灵气覆于身,修炼者一看便知,此仙家宗门遴选弟子之根本,无人能够例外。那些修炼者,自从进入宗门后,均会被授予各种基本功法以及各种辅助丹药,以便他修炼,一般都有师傅护法。 一境满而溢,当聚之,进入二境聚灵境后,便能够将灵气聚纳于体内经脉和百穴中,二境后,人体能聚天地之间灵气,以灵气洗经伐髓,强身健体。 二境满,体内诸脉与百穴之灵气虚而实,乃至三境天眼开,三境修炼者,能外观山河内观自身,一般修炼至三境者,才能洞察他人境界,当然,也只能察看元婴境一下境界。 三境至,才能知晓每个修炼的天赋,各人皆不尽相同,天下修炼者,到三境后,才选主修适合自己天赋的主修功法,才能去聚元。 三境为修炼者一道天堑,未至三境而修高阶的主修功法,基本逃不过走火入魔的结果,天下为走捷径的修炼废掉的修炼者比比皆是。 三境修炼讲融合,身体跟功法修为开始结合,是个能力提升的阶段。此境所需悟性极高,领悟不同而融合不同。此境界在于“身与神融”“心与念融”“精与识融”,以至“融合万物”。同时讲究内外兼修,以至真正得长寿。这天下,几百岁的三境老修士比比皆是。此境界已能开始调用灵力炼丹,制符,炼器等等仙家手段了,像剑修者天才者,此境就能孕育本命飞剑。 修炼者功法融会贯通,以至三境满,整个过程,所需岁月悠长,当然天才除外。四境修炼者通过功法以及各种资源去聚元,开始炼化天地之间之灵气,辅以各种丹药,像仙家使用的神仙钱,也是补充灵力来源。 一般修炼者,均将气海丹田作为聚元之穴,得此境者,需有大毅力,大智慧,有时还得有大机遇,才能将那炼化的灵气藏于丹田,辅之于本人之道意,将炼化之灵气虚而实之。 剑修者开始孕育本命飞剑,此境修炼讲究寂静无为,无情无欲,无私无我,真正的逆天而行。 丹田满而金丹至,金丹现则天劫至,修炼者逆天而行,修炼者当被天问道于体,天劫淬体,过者为天地认可,所谓修成金丹客,方为我辈人,逍遥于天地之间,败者则烟消云散,所炼所修还于天地,此为修炼者初登大道第一劫,亦称小天劫,此境更是讲究内外兼修。 金丹盛而元婴出,修炼者由此道胎生,道体有自我,神魂分阴阳,能神游至天地八荒,法术通天彻地。修炼者三魂六魄渐渐实而稳,锚定道胎于天地间,所谓道心澈而固,此长生久视之道也。 返璞归真修真我,婴炽而大道生,修炼者清道体,明道心,顺天意,掌规则,知命运。大道分真伪,道生大劫至,道真者劫后大道长。修炼者将无视那光阴长河,与天地同寿。伪者落凡尘,为天地之刍狗。进此境必被天问道与心,道心清澈而无垢者才能真正踏上大道。 仙人者,披天风,摘星辰,朝饮仙露,暮餐晚霞,万里不足步,轻举凌太虚。飞腾逾景云,高风吹我躯,驱风游四海,俯观五岳间。天地之间修真我,神意满而天门开,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神隐者,鸿飞渺渺皆不见,或隐与天,或隐与地。只有在天门开时和星辰秘境,才能惊鸿一瞥,修炼大成者,皆能问道于天,得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肖雨这几日,虽然感觉有此变化,但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提过,这个对他来说,只是渺渺中露出了一丝希望而已,对自己修炼和治病,都于事无补,只能放置于心底。 肖雨慢慢坐正,双手捏个法决,又开始修炼炼《道德真经》上面的《道理决》,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修炼还是无甚效果,这每日功课还是要做的。 云霄山老道士说得没错,强身健体,还是要辅以功法的,师傅以秘法锤炼自己,练武有成,已达小金身境,也吃了不少苦头,这《小周天》法决,对自己升境帮助还是蛮大的,自己这么几年,也就修炼过这两种常见的功法。 在七岁时,跟师傅西行游历,去了圣月城,去天龙寺拜访慧能法师时,慧能法师有个师弟慧真,长得矮矮胖胖,脸黑黑的,一天到晚笑眯眯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肖雨印象最深刻。 肖雨年少贪玩,在寺庙里面乱窜,看完威武的八大金刚后,找不到师傅了,正好碰到这个老和尚,这老和尚笑眯眯拉着肖雨的手说;“小施主,我看你和佛有缘,来来来,我带你去看更好的。”然后拉着肖雨的小手去了个小小练武场,里面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和尚,正在打拳,当时年少好动,看人家小孩在虎虎生风地打拳,就比较眼热,便学了这八式二十四招金刚拳,这是炼拳的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从来不教肖雨大青山功法,肖雨的炼体拳法,也是外人所教,肖雨私下也纳闷,曾经偷偷摸摸的得学了些剑法和刀法,师傅知道了,有些不屑一顾:大青山以剑修为主,学这些花架子有什么用,天下万法,惟一剑破之,肖雨在当时心中,那是不以为然的。 听得外面已至三更三鼓,想明天还要赶路,就回房歇息,进房后,发现一些杂物还没有整理,便将东西收拾在背篓中,盥洗好,就歇息了。 第五章 驴叫声声向东行 谷雨后,干打垄,湿插秧,山上正是采茶忙,肖雨在青山客栈掌柜的惊愕的眼光中,牵着小毛驴向东而行,出门前,看了下那天上云厚,说不定下午有雨,特意换了一身短打扮,戴着斗笠前行。 肖雨坚持走回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一直以来,师傅都说自己宜动不易静,必须走动舒展身体,活动经脉,好舒筋活血,散发寒气,多年来肖雨和师傅山下游历基本是以走路为主。 一路上,倒是山明水秀,草长莺飞,时不时响起呃——啊的驴叫声,肖雨哑然一笑,这是怕自己路上冷清,送了头叫驴哇。 出大西州,肖雨选择的是官道,东去七十余里才到雀儿山,翻过雀儿山,便是松林山,出松林山就到泸州地界,进泸州向东南而行,便是大周西岳大明山。 一路人来人往,有挑担的,最多的,是往来的拉货的牛车和马车,偶尔也见出来踏青的,大多数人来去匆匆,路上的挑夫和车夫,脸色都坚毅平和,脚步有力,不畏生活艰辛。 快到响午时,肖雨走了大概有二十余里,便看到前面路边有一小村子,大概十几户人间,路边开了一茶肆,也就是搭了两个大大的草棚和两间草房,摆了三五张长桌,边上摆了一张张长板凳。 好多人就着农家大叶茶吃着东西,一般的,都吃熟地瓜红薯,还有的,是看不出什么做的杂粮烙饼,一吃完就,在茶碗旁边拍上一个铜钱:“老板,走啦。”茶肆伙计去收碗收钱。 也有是看上去是掌柜模样的,还有的像是出来踏青的,走到那棚子下面坐好:“伙计,来壶茶。”接下来,便拿出精致的点心,细嚼慢咽起来,最后喊道:“结账。”伙计赶紧跑来道:“承惠五个铜子。” 肖雨坐下后,叫了碗大叶茶,本来是买了水囊装了水,想想还是坐着歇息会,路徒遥远,不能一下走累了,当他吃起早上在青山镇买的面饼时,紧靠旁边有人起身要走,那人没走几步,只听得茶肆伙计喊道:“嘿,这位大哥,茶钱还没有给那。” 边上的大汉立即涨红了脸皮,嘴里嚷了起来:“我马元经常往来于此,经常在此歇息,那次少过茶钱,我今天给过的,不信问这位小哥。” 肖雨对面,坐着个穿着灰色破旧长袍的中年男子,读书秀才模样,正要站起身来分说,这大汉眼睛朝他一瞪,登时嘴里轻声嘟嘟嚷嚷的,又坐了下来。 争吵声中,茶肆老板从茅屋中走了出来,却是一位白发老妇人,肖雨站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着大汉,这大汉身长八尺,身材魁梧,身上肌肉虬结,脸露凶相。 见老妇人要说话,肖雨抢着道:“这位大哥,看样子,如果我说是看到了,那么这一文钱就是我偷了,如果我说没有看到,就是冤枉你了,是吧,那么我倒是说看到呢,还是说没有看到呢?” 这马元怔住,看着眼前这少年神情自若样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又转头看看,好几个脚夫站了起来,都是看着他,不等老妇人开口,一踏青的青年走过来说道:“看样子,你是雀儿山马家庄的吧,马志高的庄子里,怎么出了你这个败类,一文钱的便宜也要占。” 马元一见那年轻人面相,赶紧在桌上放了一枚铜钱,转身灰溜溜地走了,老妇人赶紧道谢,这年轻人挥挥手,也不啰嗦,坐着马车走了,有认识这年轻人的人道:“这人便是雀儿山九里镇的夏亭长,好像和马家庄少庄主马志高是好友。” 肖雨付了茶钱,也不多话,牵驴继续东行,到雀儿山,还有将近五十里路呢,而且路上,不一定有歇息的地方,估计今天要走夜路了。 一个多时辰后,天上下起毛毛雨来,肖雨赶紧拿出草鞋换好,将背篓用布盖好扎紧,蓑衣披在毛驴背上,一些挑夫和车辆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了起来,幸亏雨没有大起来,路上倒也不泥泞,这天色临近黄昏,路上一行人,也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估计大家心思一样,赶到马家庄歇息,大多少挑夫,就到马家庄。 夜色渐浓,肖雨感觉肚子已经饿了,准备拿些干粮出来充饥,顺便点个灯笼,突然发现,中午坐自己对面喝茶的中年秀才,正打着伞,一瘸一拐艰难向前走着,就快走几步,对秀才道:“先生可是崴了脚?”这秀才苦着脸道:“本来乘着空闲,回马家庄一趟,那个知道,被一小石头坏了事。真真苦也”。肖雨道“我正要经过马家庄,先生可坐我这驴回家。”这秀才千恩万谢,肖雨叫人帮忙扶秀才上了驴。 肖雨记得秀才中午就喝了碗茶,便从背篓里面拿出两个饭团道:“先生你看,只能请您吃个冷饭团了。”这秀才喉咙动了几下,嘶哑着道:“无妨,无妨,有吃就好。”话说完,便接过去,狼吞虎咽起来,肖雨笑了笑,递上了水囊,这秀才吃完,抬起头猛灌了几口水,嘴唇却刻意不碰那水囊口,以至呛得咳了起来。 听这秀才讲,他是青山镇上一私塾教习,昨天东家刚刚付了些银两给他,正好这几日有空,东家带小孩出门游玩几天,所以今日送钱回家,估计家里也快断粮了,他也是马家庄人,又说起庄子民风还是比较好的,在雀儿山,也是比较大的庄子,大多数人还是好的,说完,又看了看肖雨。 肖雨又问起雀儿山一些事情,马秀才随即一一讲来,马秀才看肖雨虽然一身短打扮,但是谈吐是读过书的样子,便说起自己马得云累试不中,怀才不遇的境地。 马秀才又说起,自己双亲俱在,自己成家较晚,育有一双儿女,以前靠父母务农维持,如今岁数已高,耕作不如以往,家境每况愈下,自己只得出来谋生补贴家用,一路上是自叹不已,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肖雨也告知他,自己是出来游学,如今是返乡。 那些挑夫,一路上就短短歇息了两次,半夜已过,才赶了到马家庄,这庄子口,是一个很大的晚市,那些挑夫和那些掌柜,都在交割拿钱,很快将货物又转与他人,运到其他地方赶早市。 马秀才不让肖雨找客栈住下,一定要去他家歇息,肖雨也就同意了,走一天确实累。 当秀才敲门,开门的,是一白发老翁,还拄着拐杖,在朦胧的灯笼的下,似乎站不稳的样子,进去后,又将他老婆叫起,一番忙碌后,将柴房收拾干净,铺了一床被褥,让肖雨歇息,而毛驴,正好将家里的谷草喂了,看夜已深,乡下也无甚讲究,就赶紧睡下了。 山村的早晨是宁静的,耳边只有偶尔的鸡鸣,天上已经下起了雨,本来肖雨想打拳活动下身体,看看天气,也只能放弃,边上厨房里面是热气腾腾,看样子,是秀才媳妇在做饭,秀才看见肖雨出房,赶紧过来,安排肖雨洗漱。又见老翁捧着一些秸秆在喂驴,老妇人在擦洗桌椅。 一会功夫,早饭已好,秀才招呼肖雨吃饭,桌上摆了几碗面饼,还有新鲜的野菜菌菇汤,肖雨慢慢吃着,看这一家子面黄肌瘦的样子,心下叹气,看来是,人人有苦皆不同啊,两个孩子皆不活泼,只是低头吃饭,看样子,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桌上的吃食,估计是今日起早买回做的。 刚刚吃完,肖雨就要告辞,马秀才看天还在下雨,要肖雨等雨后再走,肖雨说无妨,已经习惯雨天赶路了,况且这驴,李延平已经处理了一下,不怕路滑,秀才见留不住,只得帮忙整理东西,肖雨与马秀才一家人告辞而去。 肖雨起床后,就将被褥理好,整理东西的时候,在被褥里塞了两锭银子,想这一家的日子,也能够轻松一段时间,心想,如果师傅看见了,肯定说自己是烂好人。 雨中的山路并不好走,雀儿山不是特别高,但是有四个山头,翻过去至少三天,今天肯定在山上过夜了,路上也看不到行人,在雨中,听山中清脆的鸟鸣,嘀嗒的驴蹄声和偶尔的驴叫,满眼翠绿,路上倒也不枯燥。 山上根本看不到人家,肖雨累了,就找能够避雨的岩石下歇息,或者在树枝茂密的大树下面,稍站一会,就接着赶路,在经过一小小破旧山神庙时,也没有停歇,只是烧了三支香而已,宁可野宿荒坟,不可夜居古庙,师傅的话还是要听听的。 在翻过第一个山头,下到半山腰时,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正要找地方过夜时,发现前方有火光,也就牵着驴走上前去,只见前面山路上面,有一天然的山洞,就是往山体里面凹进去的那种,天然的遮风避雨的地方,里面倒也宽敞,能容几十几人都没有问题,已经有两人点了篝火,在那里烤逮的山鸡,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左右,两人看上去是山里的猎户,身上背有弓箭,腰里还有柴刀。 肖雨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见两人面色不善,也就不去啰嗦,牵着驴,靠里边整理了一下,拿出蒲垫,坐在上面吃了些东西,然后就裹着毯子闭着眼,在那里假寐起来,在山洞中,只有篝火噼噼啪啪树枝爆裂的声音,小毛驴也非常安静,傍晚的雨,好像越来越大了,不时有被山风吹进来的雨水。 突然间,听到外面有很重的脚步声,睁眼一看,有一大汉从外面窜了进来,那人看到篝火边两个人就喊道:“拦住那牵驴的小子了没有?”两个人站起来,朝肖雨坐的地方努了努嘴,肖雨睁眼一看,竟然是昨日那吃茶想赖钱的大汉,好像叫什么马元来着,也就慢慢站了起来。 这大汉手握砍刀,眼睛直直盯着肖雨:“小杂种,敢坏你马爷的事,老子盯你一晚上了,他娘的,跑得到快”。又转过头,对着边上两人说道:“莫哥,按照规矩来,你们愿意拿驴和货,我就拿银子铜钱,要不就平分。”两人中,稍微年轻一点的,好像叫狗子的,走前一步道:“小子,将那钱物交出来,人赶紧滚蛋,不要磨磨蹭蹭的,少吃那皮肉之苦。” 马元狰狞着脸道:“不行,人也得留下,要不是那夏亭长,昨天就少不了一顿揍。人既然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他了。”狗子好像惊了一下,又看了看叫莫哥的,岁数大一点的,被马元称为莫哥的,也不作声,手里拿着柴刀,眯着眼睛盯着肖雨,狗子是悄悄退了半步。 肖雨将毯子放好,对着马元道:“一文钱的恩怨,你就要杀人?一个大男人,为一文钱欺负一个卖茶的老人,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怎么做人么?不怕报应么?” 马元举起刀,指着肖雨:“老子光棍一个,怕什么报应,小子,你又不是第一个,等下去阎王爷那里讲道理吧。”说完就要上前,莫哥移了一步,堵住了肖雨的去路,狗子一动不动站着,好像被吓坏了。 肖雨拉了下衣服:“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狗子接口道:“赶紧说。”马元回头瞪了下,狗子缩了下头,莫哥还是一动不动站着。 肖雨接着说道:“看样子,你们做此等事,不止一次了,我就说如果,万一你打不过我失手了,反而被我杀了,你不觉得亏得慌么,而且拉了他人一起去赴黄泉路,就像你说的,他们两个可是要到阎王爷那里去告你的。” 顿了下又道:“假如今日,我先生在此,可能会说教一番,也会网开一面,我这个人呢,不一样,我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以德报怨的说法,事情看到了,碰到了,能做的还是要做的。” 莫哥眼睛阴晴不定,马元猛地举起刀砍了过来,大声吼道:“少啰嗦,拿命来。”肖雨微微躬腰,右脚往前一蹬,人腾空而起,人是靠向马元怀中,一声重重的闷响,肖雨人已落地,马元人是飞了出去,穿过夜色下的雨幕,落向路对面山坡下去了。 莫哥没等肖雨站稳,双手握着柴刀,拦腰砍了过来,肖雨顺势转身弯腰,右手握向莫哥手腕,用力将莫哥甩向山洞石壁,狗子如受惊的兔子,连连倒退,跌坐在地上。 一瞬间,三个劫匪一人生死不明,估计是死多活少了,一个倒在石壁旁边,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还夹杂着一些黑色碎末,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最后一个,坐在那浑身发抖,嘴里哆嗦着讲不出话来。 这两人虽然看上前彪悍,但是毕竟是山下一般村民而已,怎能和已经小金身的肖雨相比,肖雨虽然岁数小,身高不及七尺,却真正是铁骨铜皮,在山下,绝对是宗师一般的人物。 肖雨转过身去,拿了草蒲垫坐在那火堆旁边,看向了狗子,只听得一阵驴叫,这狗子好像还了魂一样,爬了过来连连磕头,磕在石对面上是咚咚作响,喊道:“饶命”。眼见额头鲜血流了下来,肖雨张口道:“起来吧,来,坐这里来。”狗子头抵着对面不敢抬头,肖雨又道:“赶紧的。”这狗子慌不迭地爬近了坐好。 肖雨第一次杀人,不用仙家手段,确实也没有十分把握,眼下心情是真正的激动,心跳加快不少。当下也不管生死不明的两个人,等心情慢慢平复,问道:“如何称呼”。狗子渐渐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小人没大名,自小被喊三狗子。”慢慢便从狗子嘴里知道了事情原委。 那个叫莫哥原名莫虎,和三狗子是前面山下村里的猎户,经常将猎物山货去马家庄赶夜市,因为晚上集市山货要贵一些,昨天要回家时,碰到了马元,马元拉着莫虎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讲些什么,在回家路上,莫哥对狗子说,有一笔买卖要做,狗子问什么买卖,莫虎讲是收一笔买路钱,还讲大哥这次带你发财,算你运气好,回家嘴巴紧些。 狗子也知道,莫虎每年有几回是非常大方的,呼朋喊友喝酒吃肉,像是弄了大山货。好多人羡慕得紧,如今看来,是做了没本钱的买卖,当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哪个知道碰上了铁板,那俩个人还丢了性命。 肖雨问道:“可认识官府中人?”三狗子道:“只认识村里的里长。”肖雨手里翻着那快要熟的山鸡,看了看地上的人,说道:“你看啊,此事呢,让你少挣了钱,那两个人么估计活不了了,我呢,怕麻烦,还要赶路,这样吧,待在这里呢,我心里也不得劲,想连夜赶路,你呢,也连夜赶回村里,喊人来,将那两人收殓。”话说完,丢了半只鸡过去。 肖雨撕着山鸡,慢慢吃着,又说道:“白天去报官时候不要忘了,说人是大青山肖雨所杀,原因么,你全部知晓,实话实说就行。”吃完鸡,将手擦了下,拿出一块碎银丢了过去,三狗子双手拿着鸡没敢吃,见又有东西丢来,赶紧腾出手来接住,一看是颗约莫二两重的银子。 听对面的人讲他是大青山之人,一愣之下,又要磕头,但是手上有东西,一时间是手足无措,肖雨道:“好了好了,坐好,还有话和你交代。这是给你的辛苦钱。”接着说:“如果官府不信你话,你可以叫人书信与大青山李延平,这书信,可由青山镇客栈万掌柜转交。” 三狗子听少年言下之意,自己好像不会死了,人顿时精神起来:“原来是大青山小仙师,我等真是瞎了狗眼,三狗子谢小仙师不杀之恩。”说完以肘拄地又磕起头来。 肖雨道:“赶紧吃完赶路。”三狗子三口两口吃完,赶紧起身准备赶路,肖雨叹了口气,心想又得连夜赶路,不知道这驴吃不吃得消。不一会带好斗笠,披好蓑衣,拍了拍驴背,牵着向前,跟上那点了火把领路的三狗子,那三狗子就顶着一匹破布,举着那松脂火把,两人一起慢慢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雨天夜路下山更难,一路也无甚话语,走得比较缓慢,只有三狗子不断提醒小心脚下的声音,两人只在一处大树下歇息了一会,三狗子也帮忙弄了些野草,将雨水甩干喂毛驴。 天色渐渐亮起,雨也停了,估计天要放晴了,不一会,远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笼在雾里的村庄,走到村口,肖雨停下脚步道:“我就不进去了。”三狗子连连点头,说小仙师尽管走路,他去报知村里里长。 肖雨看着三狗子消失在雾中,准备前行,转念一想,走到前面,在一青石板边栓好驴子,拿了垫子坐着歇息,顺便吃些干粮,毛驴子好像无甚大碍,看上去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心想,怪不得二师兄这么喜欢它。 …… 天色渐渐大亮,四周的雾也慢慢开始消散,今日天气放晴,看头上云雾缭绕,满山是蓊郁荫翳的树木,随风飘动的云雾中,透出了蓝天,与山谷中披着轻纱的村庄相印,宛如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令人怡然。 刚坐了不久,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夹杂着女子的哭声,不一会,从村里涌出一群人,有的手里还拿着家伙,匆匆往村外赶来。 肖雨站了起来,看一群村民走近,见带头的是一锦衣老者,看上去极为健硕,手中还盘着一对小小铁胆,应该是个一位练武的。 老者见路口有人,手一挥,后面的村民立即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被人摁住双手的三狗子,三狗子的脸上已经被人挠伤,身上衣服被抓得破破烂烂,口鼻都流着血。三狗子努力张着被打肿的眼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也不说话。 老者抱拳施礼道:“前面可是肖仙师,老汉是这陈家村里长,鄙人姓陈名有德,今早听三狗子说,我村莫虎与马家庄马元勾结,一起劫道不成反而丢了性命,老汉也不能听一面之词,所以追来相问.” 肖雨点头道:“确实有此事。”话音未落,从人群中冲出一尖嘴鼠目年轻妇人,脸无悲色,嘴里却嚎着:“与他啰嗦什么,赔我老公性命。”人往肖雨身上撞去,同时一高廋的年轻人脸露凶光,手里举着一把钉耙从边上向肖雨砸去:“赔我兄弟性命来。” 这老着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只见妇人冲到少年面前一丈,却怎么也撞不过去,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砸过去的钉耙,只见空中一闪阵亮,在肖雨一丈前,再也砸不下去,反而弹了回来。 原来肖雨在看到有人前来,早早祭起了一张障符,以防不测,老者和一大帮村民哪里见过这等仙家手段,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老者反应倒快,回头道:“陈二,陈三,放了狗子,将这两人先拉回去。”两人赶紧过来拉人,只见妇人在地上打滚撒泼,嚎声震天,不肯起身,老者又多叫了几个人,将这妇人抬走。 老者又躬身施礼道:“原来真是小仙师当面,老汉有理了。”肖雨赶紧回礼道:“老丈无须多礼,小子本来应该前来分说此事,一起见官,一来呢,我见三狗子心存善念,罪不至死,所以让他吃些皮肉之苦,将来能够改邪归正。至于如何处置,得由官府理会。那两人是穷凶极恶之辈,我手下也没有留情,我此去向东,去衙门不顺路,所以我教了三狗子如何处置,老丈您看可行。” 老者思量了下,说道:“如今事情明了,有人证物证,小仙师尽管赶路,其余由老汉打理。怪不得,这几年官府每年都有几份缉捕文书,一直没有拿住真凶,而且这官道上,行商越来越少,村里出山货还要出远门,原来祸害在村里。” 说完转身,看着已经停止干嚎的妇人道:“怪不得,莫虎兄弟两个,这几年这么有钱,就凭打个猎能够置办这些家当。”然后对着两个小伙道:“去,带人去他家里查下。”妇人又想嚎,被人连扇了几个耳光,一起拖走了,莫虎的兄弟想逃,老汉用铁胆打在脚腕上,一倒地,就被绑了起来推向村里。 陈里长又安排人随三狗子去死人之地,而且不让收敛,叫人赶紧抄小路报官,又转身喊村民散去。 肖雨见村民渐渐散去,只有几个小孩转着不愿意离去,就对里长道:“老丈,这样吧,我将经过写于你,留下一信物,你也好交代。”说完举手凭空捻出一张符来。陈里长道:“如此最好,小仙师有心了。” 肖雨从背篓里拿出笔墨纸砚,将经过写明,同时将符夹在纸中,递给陈里长,说道:“此符为我大青山独有,旁人仿制不了,上面花押一看便知。” 在写字过程中间,有庄丁拿了几个物件过来与那里长回话。仔细一看,是金灿灿的凤簪,这哪里是山野村民置办得起的,陈里长轻声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又恨声道:“莫家兄弟,坏我陈家村名声,真是该死。” 肖雨没答应去村里做客,只是客气婉拒,告辞而去,老者见少年牵驴渐渐走远,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只听得边上小伙子道:“族长,这样就让他走了啊。” 陈里长转头道:“怎么,你还想怎的,我陈家村是大村,世代居于此,从未有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出了此事,本来就理亏,你还想留人家说理么,留得住么?已经算运气好了,人家杀人灭口难么,还留一人给你报信。留人家,嘿嘿,人家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碰上一个讲道理的小仙师,已经是祖宗面前烧了高香了。” 陈里长说完,就往村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我活了近六十了,也是真正第一次见到山上修炼之人,没有想到是个少年郎。”又叹气对着边上人道:“有一年,我去县令府上拜年,县令大人留了饭,在席上谈起修炼者时,讲过一句话:神仙不问凡间事,一理便是红尘劫。唉……运气啊!” …… 雀儿山大汾县蒙县令福从天将,这天已经傍晚,正在后院歇息,突然听到衙门口的鼓声,登时发起火来,就要开始骂人,接着看到一小吏不顾规矩,飞进了后院,急喘着气,断断续续讲雀儿山有命案,说以前命案的凶手被乡民所抓了。 蒙县令这几年来,被连续的命案弄得焦头烂额,以他爱民清廉的名声,早就应该高升,就是这几年的命案,被上司连续斥责,平日里愁眉苦脸,下面衙役也是经常鸡飞狗跳,如今听说此事,也顾不得其他,立马叫了人马连夜出发。 几天后,蒙县令就在陈家村开堂理案,终于将经年的劫物杀人案弄个明明白白。原来马元好赌,在赌场偶然认识了莫家兄弟,赌钱的,哪有什么赢家,都欠了一屁股债,私下里一商量,便开始做了这杀人越货的买卖,只是这几人识相,贵重财物从不与人炫耀,平常只将银子铜钱做些用途,每年摆阔几回,只说是逮了值钱山货,为啥赶晚上集市,便是那瞒人的手法了。 这三狗子倒是第一回,至于莫虎的兄弟为啥没去,是因为莫虎婆娘和他有奸情,他故意说有事,就没有去,莫虎就临时和三狗子搭伙,去了马家庄,哪个知道是天网恢恢。 三狗子在堂审中因为是从犯,且没有多大罪过,被杖责三十交予村里处置,莫虎家的妇人被掌嘴后,流放千里,莫虎的兄弟是杀人凶手,而且是多次杀人,被判腰斩,待秋后处斩,所起赃物于后处理。 一时间,蒙县令被称蒙青天,没有多久,便高升而去,陈家村也名声远扬,被称民风淳厚,不徇私护短,颇有有正气。 此事从头至尾,没有出现大青山名字,更不要说有什么小仙师。蒙县令在最后,拿了那肖雨所写文字,看得摇头晃脑,连连称赞:“好字。”然后将几张纸塞于怀中,那张符交付于里长,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吩咐所有人,不得透露大青山仙师之事,切记,此符留于你做个纪念吧。”里长连连点头:“县尊放心,老汉知晓得县尊好意。” 第六章 白云深处无人家 诗云: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肖雨行走于山中,满眼皆是苍松翠柏,蓊郁青葱,那山路穿行在于无边的浓翠之中,人走在那翠色之中,就像被笼罩在一片翠雾之中,全身都受到它的浸染与滋润,感觉到了一阵阵细雨湿衣的凉意。 眼下这个山头虽然高,但是一路走来却比前一个山头的路好走,而且那路边有那山里村民遗留下的秸秆,可以从里面挑出比较干的喂驴,在歇息的时候路边看到有好多野草莓,雨后看上去晶莹剔透,摘了几个吃,发觉酸酸甜甜,真是不错,就多摘了些。 当他站起来准备赶路,奇怪地发现那驴在吃路边矮树上的黄色野果,和新鲜的野草,秸秆反而吃得少,边吃还不时叫喊几下,走过去一看,发现那驴吃得甚是欢畅,也就摘了一个吃,感觉还行,也就多摘了几个和野草莓一起放在背篓中,心想这驴啥都吃,比较好养,路边野草野果多得是。 一人一驴一路不停了过此山头,到了下一山头峰顶处,进入白云深处,见天色还早,太阳刚刚落下山头,明天估计可以出雀儿山了,想想自己连续赶路,特别刚刚是走了一夜,虽然打了几个瞌睡,也感觉有点疲惫了,于是就准备找地方歇息,只是奇怪这一路走来,只有偶尔碰到个人,而且根本看不到人家。 肖雨四周张望了一下,没有找到合适的歇息的地方,只能再前行往下走去,只见山下雾气渐起,四周有倦鸟归林,晚霞里,山上似乎披了件彩衣。 往下走没有多久,就转了个弯,发现前面有个山坳,走近一看,山坳里面有几间早已坍塌的石屋,四周破烂不堪,屋前地面一层树叶,只有边上一泉水还在流淌,下面一个小小蓄水池看上去也还比较干净。 肖雨将驴先栓好,去拗了个带树叶的树枝开始打扫起来,整个地面不大,一会就弄完了,顺便又清了些还有些湿的树枝出来。 接着将驴背上的背篓卸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顶小小帐篷,此帐篷乃青山教习墨家门下李近大师所作,神奇的是四脚可以缩,那油布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所制,上下皆是风雨不透,乃肖雨六岁所得。四角的穿山钉不用敲打,只要在那角部套管伸近往地面摁下就行,不管是什么地面皆是一穿而过,紧钉于地面,好像是一种符器。 弄完天色昏暗下来,肖雨就着泉水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就开始生起火来,将脏衣服洗好晾在火堆边,又用锅烧起水来,拿了块野山猪肉烤了起来,当水开时,手中的野猪肉也熟了,于是用热水将面饼泡开,又将摘得野草莓洗干净。 肖雨吃着野猪肉,喝着泡开的面饼,又有新鲜的草莓,感觉十分惬意。吃完整理好后,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颗灵丹,就着酒吞了灵丹,添了些柴,就着篝火看起书来,不时喝口酒化拿那腹中灵丹。 星空之下,山巅之上,白云深处无人家,山风徐徐篝火旺,边上读书郎。朗朗的书声盖过了风声虫鸣,那四周青松在风中频频点头,似为这读书郎称赞。 读完书,肖雨立个马步,一套金刚拳打得虎虎生风,此拳无甚花花架之,皆是实招,当时老和尚笑眯眯说学会了可不要轻易使,会伤人的,真正用来对敌就是昨晚了。 打完收功,肖雨手上多了几张符纸,见那灵光一闪,符纸隐于空中,四周顿时似有小天地一般,外物不可侵。 肖雨不能修行,按照常理来讲是不能画符的,因为体内无灵力,但是肖雨自幼聪慧,读书也多,而且喜欢和墨家子弟李近一起厮混,脑子里一堆奇思妙想,虽然有的不一定行,但是有的还是有小小成就的,为此深得李近大师喜爱。 八岁那年,和师傅去那中土游历,在云霄山白云观里,认识一小小道士叫张山的,比自己大了几个月,要自己叫他哥哥,当时自己不愿意,说你廋的骨头都出来了,做哥哥不合适,争执一番两个小家伙去一称,那张山比自己重了八斤,没有办法只得称他八斤哥哥。 张山小道士虽然年纪小,可已经三境,应该是天下顶尖的修炼天才之一了,但是白云观从未宣扬,以至名声不显,当时肖雨也不知道哇,这张山做了哥哥,自然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本领,白云观符法名重天下,小张山送了几张自己画的符,自己还一直留着。 当小张三问肖雨会画什么符,肖雨说不能修炼自己不能画,其实肖雨当时已经有些想法了,当时问那张山可会化那灵钱之符,小张山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怕这个刚刚认得弟弟小瞧了他,就试着问干嘛用,肖雨就说将白玉钱用符化开锁住,然后用符笔蘸那灵气画符,小张山也是绝顶聪明之人,立马明白了小雨的意思,不就是练器炼丹用的化灵符么,当下就拿了符纸画了几张给肖雨,同时教肖雨画起符来。 当肖雨画了半天终于画成了一简单的障符,两个人皆跳了起来,两个人飞奔去报喜。肖雨师傅当时怔了一会,连连点头,那老道长抚着长须道:“孺子可教也。”当时心生喜欢,当下便传了白云观注释的《小周天》法决。 后来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样画符太奢侈了,一般是修炼者调用自己身体内灵力,不要钱的。如此画法真正是在扔钱,还得是神仙钱,好处是肖雨可以画符,炼丹,制器了。 后来师傅给了一些钱,从此肖雨都是自己炼丹,符法慢慢精湛起来,三师兄是真正的倾囊相授,后来师傅在天机城外弄了点材料做了两支符笔。 刚刚肖雨祭出的四张符,有两张障符,可防各种精魅鬼怪,是三师兄所赠,破开至少金丹境以上,还有就是两张剑符,乃大师兄所赠,大师兄以飞剑入符,神意灌之,杀力滔天,是肖雨的保命符,祭出后可用十二个时辰。 当然还有他不知道的,这那小小帐篷他师傅就隐符于帐上,而且上面剑符更是厉害,就是不知道手上的金刚镯子是啥东西。 肖雨见夜色已深,看看驴子也很安静,就钻进帐篷歇息了,那帐篷底下腾空于地面,倒也不需要铺毯子,就裹了一条毯子睡觉,一会就睡熟了。 肖雨不知道的是,在他熟睡以后,从废墟中飘出一个女子人影,手持一黑色铜镜,长发及地,竟然是一只山鬼,同时在边上出现了一只猫豹,估计是山鬼的坐骑。这山鬼刚刚在肖雨读书时,感觉像有雷声震天,全身动弹不得,躲在废墟下面的洞里,如临末日,等肖雨睡着了才敢出来。 这山鬼围着帐篷飞了几圈,感觉也没有危险,估计自己吃掉这个读道德文章的少年可以增加不少修为,于是手化利爪扑向帐篷,那只猫豹也凌空而起扑向毛驴。 只见空间一亮,这山鬼利爪如同抓在一透明厚壁上面,双爪瞬间化为青烟,还没有来得及逃开,空中透出两支飞剑,快如闪电,一阵上下飞舞,这山鬼顿时化为青烟,随即随风而散,这黑色铜镜也被捣碎,不知所踪。 这猫豹刚要从背后抓住毛驴,毛驴突然抬起突闪金光的后蹄踢向猫豹,猫豹登时飞向半空,同时化为碎屑,散于地上,一时间就归于平静,只有毛驴蹬地的轻响。 又过了一会,从地下露出一脑袋,四周张望了一下,慢慢全身升于地面,他身上披着已经破破烂烂的盔甲,看样子以前是金色的,现在看上去暗淡无光,手上还握一铁枪,看模样该是此地的山神,只是异常落魄。 这山神冲着帐篷作了个揖,然后四周查看,最后在地上搂起一把碎屑,应该是铜镜碎片,看样子是个法宝。 这个雀儿山的山神老爷已经守护此地近千年了,以前真正是香火鼎盛,在一百二十年前,人族与妖族大战于圣月城下,当时大唐皇帝动天下兵马,征八方神灵,会同天下修炼者共赴战场才获得惨胜,大唐帝国却由此国力衰落,民生是江河日下,又有奸宦作祟,以至天下大乱。而这雀儿山的山神征战回乡,却发现山头是被一山鬼占了。 当时两个就大打出手,虽然未殃及山下百姓,但也让此地山河变色,那时天下乱象已生,朝廷已经自顾不暇,无力干预,后来大周立国,刚刚开始恢复民生,也无暇顾及,这大周开国皇帝原是北地云州刺史赵正镨,起兵统一了已经四分五裂的大唐天下,于八十年前立国。 那山鬼手有一铜镜法宝,杀力巨大,山神屡战屡败,原来香火鼎盛的山神庙毁于一旦,现如今只能固守一隅之地,金身亦是渐渐暗淡下去,那山鬼虽然胜多败少,可也是伤了元气,于是就占了个山头休养,平常不敢下山,经常是祸害过路行人,所以附近村民很少上此山头,皆说有鬼,肖雨离开陈家村时那里长提了一嘴,肖雨不为所动,里长也就没有说什么。 今日山神老爷本来在生闷气,突然心有所感,猛听得书声朗朗,霎时天地俱静,极目看去,见有一少年郎坐在那山鬼老窝旁边读书,有小夫子气象,就一直远远观望着,待少年歇息后,就偷偷赶来,怕那山鬼作祟,哪个知道帐篷里的竟然是个小仙师,睡梦中就剪除了这一祸害。 如今大敌得除,山神老爷登时心神俱醉,想想他日当可以重铸金身,于是朝肖雨帐篷躬身施礼,同时转运起神通,将此地东去山路清理得干干净净,同时将附近山魈小鬼拘于一隅,不让骚扰,然后隐于山中。 第七章 雀儿山下 肖雨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伸个懒腰起来,收起符,就在清脆的鸟鸣声中盥洗,这一觉睡得饱饱的,腹中丹药已化,体内丝丝阴寒之气被压了下去,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转头看了看驴子,竟然自己挣脱了拴在树上的缰绳,吃着路边的野果青草,估计自己没有绑牢,人家驴吃秸秆干草,这头驴啥都吃,也就不也去管它了。 接着又烧了些水吃了些东西,将东西整理好就出发了,一路感觉奇奇怪怪的,首先一路上特别干净,路上竟然没有枯枝杂叶,而且听那鸟鸣特别欢快,树林中各种野物好似聚集骚动,频繁吼叫,如同过节一般。 未到午时,肖雨就已经下得山来,见路边溪水清澈无比,用手捧了喝了几口,真正是清凉无比,沁人肺腑,路边有好几种果子已经熟透,肖雨虽然游历过很多地方,这里好多东西还真的是不认识。 看见毛驴一边叫喊一边吃着那野果,也上前就摘了几个吃了起来,稍微歇息一会就赶紧赶路了,当夜色刚刚降临,肖雨已经翻过整个雀儿山了。今日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镇子,名叫七宝镇,意为雀儿山中有七宝,此处才得齐全,当下寻了一家小小客栈住了下来,地方虽然小,倒也干净。 山龟溪斑红毛果,鼓蛙跳兔白头蛇,天上还有灰毛雀,便是这里的七宝了,这七宝镇不大,但是商家极多,沿街几乎全售卖雀儿山七宝的,夹杂着其他山货。 昨天客栈伙计估计是为商家拉客,介绍了一番镇上店铺,肖雨比较嘴馋,以前跟着师傅就是这样,看到好吃的东西走不动路的,如今一个人行走,见到好东西肯定要见识一下的。 肖雨对这里的蛇龟和灰毛雀等不感兴趣,昨天晚上被客栈伙计忽悠了一通,一顿饭吃了近三两银子,其实味道一般,红毛果就是路边自己摘的一种野果,背篓里还有十几个,其实三四天后就不新鲜了,味道就差了,这兔子肖雨吃了差点吐了,那股味道真的受不了,伙计说这才是真正地跳兔,好多人就冲这个味道来的。 当肖雨问起那溪斑和鼓蛙时,表情忸怩,后来见肖雨多买了一壶酒,就告诉小雨,街上面除了蛇龟兔子,加上灰毛雀和红毛果是真的,其他两样都是假的,这蛇龟兔子在山里是真正的多,主要活动在半山腰以下,每到季节就开捕几月,红毛果和灰毛雀更是不值钱。 而鼓蛙和溪斑就不一样了,这里的鼓蛙与一般山蛙的不一样,至少比其他的山蛙大一倍,而且叫声如鼓,喜欢蹲在山上溪边,极为胆小,稍有动静就钻于草丛里面一动不动,极难寻找。溪斑更是难抓,一般山民用秘法钓之,此鱼透明于水,长极两寸,极难发现,而且性猛,出水就死。 这两种山货一般生长于山顶,只在繁殖时才回到山下,而繁殖季节山民也不会去抓捕的,自古规矩如此,而且多年来山上有山鬼作祟,一般人不敢上山,所以市面极少,一般商家拿山蛙和此处小白鱼骗骗外地人。 这里的鼓蛙在冬天均躲于冰下,基本都是一对,一般抓后去内脏后用料腌制阴干,吃时蒸一下或用利刃切成小块就可以食用,味道醇香无比,如果带卵的更是值钱。 溪斑捉后在太阳下面晒干就行,都不用刮鳞去脏,是美味的下酒菜。外地客人是可遇不可求,况且还有些无良商家和地痞什么的欺行霸市,真正是难得一见。 肖雨从客栈结账出来,牵着驴缓缓向前,看看有没有缘分买到鼓蛙溪斑,一路经过好多商铺,都没有看到客栈伙计所描述的两种山货,都是假冒的货色,倒是一家小店的米团特别好吃,里面夹杂着各种果仁,非常香甜可口,就立马多买了几个。 还有就是看到一个挑着担卖山核桃的,尝了一个,比以前吃过的香,也称了几斤,路上零嘴还是要有的,而且这个山核桃是都开了口的,容易剥。 刚刚将核桃放于背篓中,便听到一阵嘈杂之声,好像在争执着什么,看到前面街道拐口边,有一个挑着担子的大汉在和一掌柜模样的男子在争执。 不一会就聚了不少人看热闹,肖雨本要前行,也不想看什么热闹,况且讲的是方言,也听不清楚什么意思,估计是买卖上的事情,眼下一时人多,牵着驴也过不去,只好等等再说。 诸人人多七嘴八舌的,慢慢地倒也明白了什么事情,这大汉是附近山村里一个军户,去年刚刚服完兵役回乡,在他回乡前家里靠他媳妇持家,抚养一双儿女,赡养父母,因父母年迈多病,均于前年双双去世。这媳妇一直是尽心服侍双老,而且是里外操持,终于积劳成疾。 那大汉回乡时看到媳妇骨瘦如柴,真的是心如刀绞,在父母坟上痛哭一场后就带媳妇到处看病,一年来毫无好转,家里本就没有什么积蓄,极为清贫,结果是更是雪上加霜。 这大汉从军前是有名的猎户,到此境地却也不敢去山顶冒险捉蛙弄鱼,怕失手丢了性命,反而害了全家。去年冬天,镇上的陆掌柜找到他,说愿意出二倍高价收购这两种山货,当时瞒着媳妇就答应了,看两个孩子经常饿一顿饱一顿的,心中甚是不忍。 当时陆掌柜的付了五两银子定金,解决了一时窘境。当时陆掌柜提了个条件,要将鼓蛙腌制好,而且要每只分开切好包好,当时也不疑有他,也是他运气好,一个季节捕了近二十对鼓蛙,十几斤干溪斑。一对鼓蛙市价二两银子,干溪斑要近一两一斤,按照讲好的价钱将近有百多两银子,够一家人好久的开销了。 谁知道今天前来交割,这掌柜竟然说你这鼓蛙切碎了是假货,鱼也是,还要他倒找二两银子,要不就退定金钱,为此两人争执起来,那大汉本来带着媳妇孩子来镇上交易,准备一起添置些衣服,买些米面,如今是一无所获,心里恼火异常,可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这陆掌柜比较霸道,扬言谁敢买就找谁麻烦。不一会有小孩哭声传出,夹杂着妇人的抽泣声,突然间人群一哄而散,原来有地痞在赶人,只见前面那大汉拆下了担子,手拿扁担,一个面带病容的妇人搂两个小孩躲在身后。 肖雨顿了一下,还是牵着驴上前,走到妇人孩子跟前,手里拿着两个米团,笑眯眯地递向两个小孩,对着这妇人说道:“这位大嫂,我是行走江湖的郎中,虽然年纪小,但是帮着看病的人也是不少了,看你脸色,这病我是真能治好,如果相信的话,也不要什么诊金和药费,你可要试试?”又蹲下身来,笑眯眯地对着那两个小孩道:“吃吧,还热的,刚刚买。”那妇人赶紧施礼,连声道谢。 肖雨一打岔,现场登时尴尬起来,肖雨旁若无人的样子,一时间唬住了陆掌柜那帮人。肖雨又对着那大汉道:“这位大哥,可愿意给大嫂试试哇?当场见效!” 那大汉立即抱拳施礼道:“如此,就麻烦先生了。”肖雨也不啰嗦,从怀中拿出一小瓶,从里面倒出黄豆大的黑色丸子,递向妇人道:“含在嘴里。一会就好。” 只见陆掌柜的给一个痞子使个眼色,那痞子悄悄走到肖雨后面,举起拳头就要打人,这边大汉正关注自己媳妇,也没有在意。 肖雨突然向后面一巴掌打去:“不要影响我看病。”随即这痞子连退几步,跌倒在地,而且嘴里冒出血来,这痞子坐在地上捂着嘴,一时间懵了,肖雨抬起头冷冷地看了看下陆掌柜。 不一会,这妇人连续放了几个响屁,四周顿时臭不可闻,肖雨也不在意,问道:“大嫂,可舒服些了。”那妇人如在梦中,腹胀多年了,看了多少郎中都看不好,最近人是越来越乏力,身子也渐渐沉重起来,心下都有准备后事想法了。 这妇人现在是全身舒服,感觉身上去了重负,登时泪如雨下,就要磕头,肖雨赶紧拦住,又从怀中拿出一五两重的银子,递向要施礼大汉:“这位大哥,我呢,也喜欢吃这些山中野货,没有甚讲究,这样,你先将定金退了,我再与你谈价购买。” 大汉将银子丢向陆掌柜,陆掌柜眼睛阴晴不定,接过银子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肖雨如何收场。肖雨又问道:“大哥,这些东西该多少钱啊?”大汉看自己媳妇,看样子毛病确实是见好了,赶紧道:“小先生,这些送与你,就算证金药费好了。” 肖雨笑眯眯道:“不要钱不好,这样吧,大哥,我就随便给些可好?”大汉立即道:“行!”说完立即将那鼓蛙和那溪斑放于篓中,只见小郎中递给他几颗金豆子,还有一枚从未见过的钱币,看上去晶莹剔透,如同透明的白玉。 肖雨对那两个孩子笑了笑,摸了摸男孩的头,就牵着毛驴向东松林山走去,到松林山得好几天呢,估计今天得在路边过夜了。 大汉一家如在梦中,两个小孩刚刚吃完米团,妇人是一脸的喜色,在给小孩擦脸上沾的米粒,这大汉是手拿着几颗金豆子站在一边傻笑着,手中白玉般的钱看上去倒是漂亮异常,就是不认识。 乡下是肯定没有多少人认识这漂亮的玉钱的,可镇上好几个过掌柜是见过大世面的,包括这陆掌柜的,一看就明白是什么东西,眼下真正是欲哭无泪,偷鸡不着蚀把米,如今这屁股不好擦了,得罪修行之人的后果,一般人不知道,这些见多识广的掌柜肯定知道的。 只见对门洪掌柜窜了过去,拦住了那大汉一家,笑着连连作揖道:“潘兄弟,借一步说话,你这钱……”。那陆掌柜赶紧上去,舔着脸打断洪掌柜话头道:“潘兄弟,给兄弟个认错的机会。”那洪掌柜的叫道:“你要不要脸,我先来的。”说完推那陆掌柜的,不一会两个人打了起来。那潘姓大汉有点莫名其妙,带着一家人回家去了。 是夜,陆掌柜被人打断双腿,又被丢与街上嚎了一夜,而且白天还有人看着,不容许收治,直到晚上才有人抬走。 潘姓大汉这天晚上吃饭聊天时,见婆娘高兴异常,看样子病肯定是好了,心想哪怕今日一文钱也没有挣到也是值的,毕竟老婆的病好了。 吃完饭正在收拾,突然有位像官宦人家的子弟上门,极其恭敬,说道潘壮士为国戍边,家有困难未有关照,地方乡里真是该死,如今是来赔礼道歉的,当时奉上白银百两,说完便告辞而去。 潘大汉一家一时间不知所措,最后才反应过来,是不是那个少年郎中什么大来头。后来去镇上时,有一心善掌柜偷偷告诉他内情,说那少年给你的钱大有来头,是那山上神仙用的钱币,价值千金,给你家媳妇看病的郎中虽然年轻,却是山上的修仙之人。后来潘家多了一长生牌位,多了一个传家之宝。 …… 今天肖雨心情是愉快的,人云:日行一善,积善积德,日行一善必有报。记得当时和笑眯眯的大青山老先生辩道:什么日行一善必有报,这是不对的,应该是日行一善,不求有善报,但求修善心。当时老先生大赞,说为此一句话,当浮一大白。 其实此话是一隐居修士所言,自己拿来哄哄先生的,后来五师姐知道了和自己嘀咕了几句,说什么现今世道做好人憋屈,做坏人逍遥,当时小也不怎么懂。 此去松林山沿路皆是小土丘,路边能够稀稀拉拉看到人家,好像都是分开居住,一路也没有看到像样的村庄,路上行人倒是渐渐多了起来。 肖雨一边走一边剥起那山核桃吃起来,吃得是满嘴喷香,今日腰里挂起了酒葫芦,前天喝了酒没有放进储物戒,几年来自己是喝成一小酒鬼了,这个葫芦大概装三斤酒的样子。 百果酒微甜甘醇比带药香百草酒更好喝,肖雨最喜欢了,啃了几个红毛果,喝了几口酒,就当午饭了,现在这驴是自己找食吃,只要在路边等等它就行,比较神奇。 当夜色降临,天空挂起一弯新月,肖雨一路不停,见到前面一条河边聚了不少人,燃起好几堆篝火,都是准备在此过夜的,在河边有一片空地,倒是个行人歇息的好地方。 走到河边后,从驴背拿下背篓,拍下毛驴让自己去河边吃草去了,刚刚将背篓靠一河边巨石边放好,就听得边上有人叫喊:“这位小哥,我们这里人少,来这里烤火。”肖雨抬头一看,几步远的火堆旁边就三人,两大一小,大人均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的小女孩,旁边行李不多,就一个大背篓,好像没有牲口。 肖雨也不客气,拿起有装了食物的背篓走了过去,对着那几人施礼道:“谢两位大哥关照。”那两人招呼肖雨就着那火边石块坐下。 他们已经架锅烧着水,烤着馒头和好几条鱼,鱼估计是边上河里逮的,就从背篓里面拿出一只腌制的山鸡,用铁签串好烤起来,又拿了一把野核桃给那小姑娘吃。 当香味飘起来不久,那山鸡就熟了,小雨撕来个鸡腿递向小姑娘,小姑娘倒是不怕陌生,肖雨已经和他们简单聊了一会了,小姑娘吃起鸡腿时,两个大人有点不好意思,看样子他们没东西多余的,肖雨说无妨,就慢慢吃了起来,偶尔喝口酒。 聊天后才知道小姑娘是跟着父亲回家,一个路上碰到了同乡,因为家中变故,小姑娘一直被寄养在亲戚家,已经好几个月了,小姑娘父亲是个姓张的木匠,看上去很是好客,是个玲珑的手艺人,肖雨也告知他们自己是游历在外,如今返乡。 旁边几个火堆旁边估计是行商,已经开始拼起酒来,吆喝声,划拳声,一时热闹起来。肖雨几个吃完就准备歇息了,他们三个看样子是要裹着毯子坐在火边过夜了。 肖雨将东西整理好,在边上搭好了帐篷,见张木匠的同乡准备去钓鱼,登时大感兴趣,今天就不看书了,去河边看他钓鱼。 这张木匠的同乡一直不怎么说话,只知也道姓张,是个松林山下一镖师,这次是来七宝镇是相亲来着,岁数大了,父母急死了,嫁到这里的姐姐一直在张罗着。 虽然他为人沉闷,可当他开始钓起鱼来,话就多起来了,开始滔滔不绝讲钓鱼的经验,白天晚上怎么钓,河流湖泊怎么钓,溪水洞穴怎么钓,春夏秋冬怎么钓,鱼竿怎么选,鱼线怎么选,讲得头头是道,让肖雨是大开眼界,大概钓了一个多时辰,上了七八条这里特有的棍子鱼,就收杆不钓了,将那鱼收拾干净挂在火堆旁边。 肖雨见张木匠抱着的小姑娘睡熟了,就问是不是愿意让小姑娘睡帐篷,那木匠赶紧称谢,将小姑娘放进火堆旁的帐篷里,肖雨就裹着毯子坐在火边歇息,暗中祭了张障符。 旁边大部分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倒地而睡了,还有的怕受凉,在加柴火,肖雨渐渐眯上眼睛也开始睡了。而张镖师却是根本没有睡,而是闭着眼睛听那四周的动静,整个晚上倒也没有什么风波,只是半夜连续有车马经过,嘈杂之声吵得肖雨醒了几次,那些车马赶路十分匆忙。 早上肖雨醒时,天色还早,天上未见亮色,还是满天星辰。见张木匠和那镖师已是起身了,也就不睡了,小姑娘揉着眼被抱出帐篷,大家一起在河边盥洗起来,随便胡乱吃些东西就上路了,张镖师晚上钓的棍子鱼味道倒是不错。 小姑娘一边坐在驴子上面剥着山核桃吃,一边在埋怨起自己父亲来。原来这张木匠心灵手巧,在松林山下的小县城是有名的木匠,十里八乡的木匠活都找他,人也会说话,但是经不住别的女子的诱惑。 原来半年前张木匠勾搭上了一妇人,被人家发现,当时被暴打了一顿,而且差点报官,后来是赔了些钱了事,自家媳妇知道了大吵一场,抱着小儿子回娘家了,去接了几次,又被老丈人修理了一顿。 张木匠想想自己还得做工,家中父母都不在了,姑娘没人管,只得先寄养于亲戚家,前几日才将媳妇接回家,接着赶紧把姑娘接回家团聚。张镖师虽然话不多,但是在路上也冷不丁说了句:“人家只知道有花和尚,如今是桐县有个花木匠。”肖雨听了顿时笑了好久,小姑娘也格格格一起笑起来。 这几天来肖雨倒是学会了钓鱼,一路上只要歇息的时候,看见有河就学钓鱼,这钓鱼的本事是直追师傅。肖雨每钓起一条,小姑娘就帮忙拿鱼,沿路各种的鱼亦是认识不少,吃了不少。 小姑娘吃鱼的时候,一直还炫耀自己也是出了力气的,张镖师说是自己带了个聪明徒弟,而肖雨收获最大的还是在钓鱼的时候感觉到的心静与心定。 当肖雨葫芦里面的酒到底时,已经到了那松林山下的桐县城的城门口,城门口官兵在查路引,门口人马极多,等好久才到肖雨,肖雨将夹在通关文牒中的路引交予查验,当通过城门时,看见一坐在那里的灰袍男子,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看到肖雨走近站了起来道:“这位小哥,我看你小小年纪,竟然有通关文牒,可让我见识见识。” 肖雨也不作声,拿出交与灰袍男子,那男子打开一看不禁愣住,上面居然钤盖了不少个国家的印章,不由得抬起头看看肖雨,随即便将通关文牒交还与肖雨,待肖雨他们走远,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了不起,他娘的,小小年纪跑了这么多路,惭愧死老子了。” 此人乃桐城县令,姓顾名一武,从小志在四方,喜欢游历,后科举高中后就没有机会了,平常最喜欢听四方风情故事,所以经常在城门茶肆等地,看看人来人往,听听奇闻轶事。 第八章 桐县城里 肖雨一行进得城来,没到晌午,张镖师先告辞而去,张木匠邀请肖雨去他家落脚歇息:“小兄弟,路上多有叨唠,如不嫌弃去我家歇息几日再走不迟。” 肖雨想自己要待个一两晚,他们夫妻刚刚和好就不去打扰了,笑道:“不用,我自己找个客栈就行,大哥尽管去。”然后和小姑娘告别,那小姑娘一时依依不舍的样子。 张木匠指了个客栈方向,也就带着女儿回家了。肖雨牵着驴,朝着客栈方向走去,一路上感觉此地尚武,武馆不少,还有就是镖局多,县城虽小,却是个货物周转的地方。 路上听张木匠和镖师讲过,这松林山高峻陡峭,是大西州有名的大山,出了松林山便快要到泸州了,此地是进泸州必经之路,当然也可以绕路去泸州,但是得多走半个月和几百里路。 过松林山需要至少十天,所以肖雨要多准备些东西,买些米面佐料。张木匠说松林山其实不怎么太平,这里山上有几帮山贼,行商都结帮前行,自己有护卫,一般行商都是要雇镖师的。 最近在松林山某个山坳里,不知道哪里跑来一黑色巨蟒,水桶粗细,也不知道吃不吃人,肖雨寻思找个押镖的货队一起行走就行,好歹自己是个小金身的武夫。 走了大概半条街,看到一大客栈,说他大是真的大,大门没有门槛,里面一大片场地,停了好多牛车马车,还有好多独轮车,车上都装满了货,真正是人声鼎沸,鼻子充满了牲畜粪便的味道。 肖雨也不计较,与客栈伙计交代了毛驴就去住下了,客栈的伙计帮忙将背篓放好,交代说:“客官,有件事得知晓,如今城里来了几位玄天宗的仙师,客官看到穿红衣长袍的要谨慎些,不要惹祸上身。”肖雨连说谢谢。 肖雨将背篓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除了几套换洗衣服,水囊柴刀和两双草鞋,加上睡觉用毯子和做饭盥洗用品外,其他都整理在储物戒指里了,戒指已经塞得快满了,估计下次要用三师兄给的了,想到这里,赶紧拿出上次开坛的百果酒将葫芦装满。 看看这家客栈的东西实在吃不下,就背着大的空篓去街上逛逛,顺便吃些东西,见前面一饭馆,就进去切了点卤肉,炒了个牛杂,下了碗面,准备拿酒葫芦喝点酒,饭馆伙计看见少年要喝酒,赶紧过来笑着说道:“客官,可是第一次来桐城?”肖雨道:“对呀。”伙计赶紧道:“客官可能不知,咱这桐城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东西,但是桐城的槐花三蒸酒那是有名得很,不是与您吹牛,咱这饭馆不大,但是这槐花酒绝对正宗,客官可要来一点,就是这酒有点烈。” 肖雨道:“那来一碗试试。”那伙计又道:“酒量可好?”“还行。”肖雨答道。那伙计一会拿了个长嘴大酒壶给倒了一碗,神奇的是,那伙计离了几步远便开始倒酒,而且滴酒不漏,倒完正好一碗。 一口酒下去,肖雨感觉到什么叫烈酒了,三师兄为肖雨酿的白果酒和百草酒已经是真正的烈酒了,听说肖雨用酒化丹药和驱寒气,三师兄那是真正的用心酿了不少,可比这槐花酒那还是有所不如,喝时满嘴槐花香,喝后腹中如有烈火一般,全身却是异常舒服。 此时里面客人也渐渐多起来,楼下五六个桌子多坐满了,楼上也有不少人,肖雨吃得欢畅,感觉是最近几日最好的饭食了。 正吃着,听到隔了一桌的客人在聊天,声音稍微大了点,一穿着青袍的年轻人说在七宝镇出了个稀奇事情,边上人问啥稀奇事,那年轻人就开始将前几天发生的事讲来,说是郑家一掌柜设套买山货害人,被东家打断了腿,后来那东家不但赔礼,还将货钱一文不少给了那猎户。那猎户的老婆还治好了毛病,据说是下山游历的仙师可怜那家人,出手相助,诸人听了都说那猎户好福气。 肖雨慢慢吃完,问伙计这酒从哪里购买,那伙计道:“此酒只有前街酒坊才有,别无分店,一般酒馆饭店客栈均是大壶,是酒坊每日供送,那老板精得很。”肖雨结了饭钱,看了看那讲故事之人,那年轻人微微颌首。 肖雨出去后,那年轻人长长出了口气,对边上人说道,此事算是过去了,今后叫那些奴才少做缺德的事,否则早晚招来祸事。 慢慢走到那前街,这酒坊看上去不大,门口停了几辆好像是送酒的马车,门口也有不少人在买,奇怪的是此处卖酒是多少不论,伙计和气得很,就是没有装酒的器具,得另买,装这槐花酒必须用他家的酒壶或者酒坛,否则放不久,一般的器具三天花香味道就淡了,本地的人是领教过了,这家老板倒是为赚钱费尽心思了。 酒是不便宜的,三斤一两银子,肖雨看大一点酒坛大概能装三十斤的样子,关键是有个口沿下有个倒酒的嘴,上面封了软木,比较方便,就买了一坛,那伙计看买得多,特意送了个娇小玲珑的绿色葫芦,大概能装个一斤酒的样子,说是特产,赠与客官玩赏。 肖雨背着背篓正准备离开,忽然有人挡在前,竟然是城门口的灰袍男子,对着肖雨笑着施礼道:“这位小哥,鄙人姓顾,见小哥年纪轻轻周游诸国,甚是羡慕,请小哥移步去那前面茶肆歇息下,与我讲讲那异域风情。”说吧吩咐随从买酒送回去。 肖雨见此人气度不凡,估计也是有来历之人,正好想问问这松林山上的事,也就答应了。边上的茶肆下午人不多,比较清静,刚刚进去,那掌柜得赶紧过来躬身施礼:“县尊大人。”那顾县令摆摆手:“不必多礼,上壶茶来。”肖雨站在桌旁施礼:“不想是县尊大人当面,小民见礼。” 这县令也不喜那繁文缛节,招呼肖雨坐下,慢慢聊起来。顾县令先讲起自己先前游历趣事,自己最是喜欢那侠行人士行走天下,也喜欢像山上修炼仙家四方游历,如今被俗事缠身,奈何不得。 肖雨也讲起自己一些游历之事,也说起看到的修仙之人斗法之景象,如那晴天惊雷,星辰坠地,时有狂风大作,时有猛兽出没,经常有那百姓遭殃。顾县令叹道:“如今山上山下规矩虽有,却总有不遵守之人,那些宗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据前人说千年前天机城有正气堂,掌天下修行者刑罚,可出了一奇事后正气堂是越来越有名无实了。”说完连连叹气。 那奇事肖雨倒也知道,就是修行界包括妖族的大能修士,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传闻是千年来人妖经常大战的缘由。 大青山师祖季归原是一野修,适逢千年前第一次人妖大战,于战场上累立功勋,而且在其他宗门帮助下境界增长极快,大战结束后开山于大青山,逐步成长为大宗门。 肖雨又讲起前两年游历南方蜀国时,正好遇上水灾,真正是饿殍遍地,瘟疫四起,到处卖儿卖女,似那人间地狱,那蜀国官府真正是不作为,只有一些心善人家做些杯水车薪之事,当然自己和师傅用那清瘟丹救人之事没有提起。 顾县令听了大恨,拍着桌道:“大唐帝国分崩离析,我大周太祖虽然从拾旧山河,那些分离出去的地方当时无力收复,以致那些地方百姓受难,如今圣上雄才大略,我大周早晚回复那大唐盛世。” 又奇怪对着肖雨道:“我看你年龄不大啊,谈吐也是读过书的,这么如此老成啊,不像少年郎哦。”肖雨说了自己年龄,又不好意思说道:“小民自小离家游学,不老成也得装成老成,不老成不行啊。”心下嘀咕:不老成不行哇,说完嘿嘿一笑。 顾县令歪着头看看肖雨:“嗯,少年老成才能少年有为,少年有为才有少年可畏,咦……当为此浮一大白。”转头正要吩咐,却见自己的随从正和茶肆老板站在柜台边喝茶聊天。 正要喊自己的随从,猛发现茶肆居然无其他人,便站了起来。那掌柜的眼睛一直盯着呢,赶紧跑来,问可有吩咐。 顾县令看着四周道:“掌柜的,这是这么回事?”那掌柜的赶紧躬身施礼道:“县尊大人难得到此茶肆喝茶,乃是为小民扬名,得容小民拍个马屁,刚刚大人亲随已经说了小民的不是,大人不必计较。” 这随从懒洋洋拎了个食盒过来,往桌上一放,对着已经站起来的小雨笑了一下,又对着顾县令道:“夫人说了,今天喝醉了睡院子石板上。”又皱着眉头道:“姐夫,这次我可不背黑锅了。”说完拉着掌柜的去柜台喝茶打屁去了。 那一直无所事事的伙计赶紧过来帮忙,将食盒里面吃食拿出来摆好。其时离晚饭尚早,那县令招呼肖雨坐下,桌上也就两三个下酒菜,盐煮蚕豆,卤牛肉,酱菜,一壶酒,大概二斤样子。 顾县令笑眯眯地开始倒酒:“还是夫人知我呀。”然后端起酒杯道:“来来来,先敬游历天下的少年读书郎。”说完先干了。 肖雨亦将杯中酒干了道:“不成想大人也是好酒的。”在喝酒聊天中,肖雨问起松林山事宜,顾县令倒也讲得详细,说起山上的山贼都是那大唐遗民,不肯下山,后代做起了这没脸皮的勾当,倒也养肥了这里的镖师镖局,只是因为不曾害人性命,只是弄些钱财过日,历任地方官员均睁一眼,闭一眼的,不曾动过兵戈。又说山中出现了蛇妖,刺史大人邀了玄天宗的长老来除妖,过那松林山还是结伙同行比较好。 两个人边喝边讲一些趣事,渐渐都喝开了,肖雨虽然不醉,可话也多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和那喝得差不多的父母官称兄道弟起来,渐渐意气风发,像个活泼的少年郎模样了。当那夜幕降临时,顾县令的小舅子苦着脸,和茶肆掌柜的扶着顾县令上了一马车,随即和肖雨告辞赶着车离去。 …… 肖雨是被客栈的此起彼伏的牲畜叫喊声吵醒的,起得床来,盥洗后去看了看驴,见客栈照顾得挺好,就去外面买些早餐吃,其实天色还早,街上的店铺早已开门做起了生意,一路上买了些小吃,边吃边走,渐渐天色亮了。 当下转了两条街,买了些米面佐料,看到一家做得脆饼真是不错,买了一个吃了,感觉松脆香甜,干脆多买了些,路上做干粮,又买了几块耐放的火腿。 又走了一会,终于看到那张镖师所说的卖渔具的店家,那店真的小,不仔细看一般人根本不在意,仔细挑了根五节竹竿拼接的鱼竿,加上一些鱼线鱼钩,结账后就走了,心想路上又有了一样趣事。 该买的全部买好了,肖雨准备去那些镖局打听下,准备找个今明两天过松林山的货队,自己可以搭着一起过松林山,这里的镖局集中在后街,刚刚没走几步,感觉有人拉自己的衣服,一看竟然是张木匠的女儿,那小姑娘小声喊了句:“叔叔去哪里?”肖雨正想回答,从远处跑来一妇人:“丫头,跑这里干嘛,差点追不上你。” 小姑娘喊了声:“娘,我看见路上给我吃核桃的叔叔了,就跑来看看。”肖雨赶紧施礼叫了声:“大嫂。”原来母女俩几月没有见面,一早出来想给女儿置办些衣服。 小姑娘拉着肖雨的手一个劲地要肖雨去她家,说有好多好玩的东西。肖雨正要回绝,又看见张木匠抱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张木匠说道:“小兄弟,既然到了家门口,总得去坐会,喝口茶也好啊。”肖雨想想也好,坐会就走。 过了两条街就到小姑娘家了,进得院子,看到场地上堆放了好多做好的车马架具,还有一些家具半成品,那张木匠招呼肖雨坐下,问他行程。肖雨说就这两天动身,在闲聊时小姑娘拿了一堆木制的玩具和肖雨炫耀,不曾想这张木匠是个心灵手巧之人,那妇人端上茶水后就抱着男孩出去了。 肖雨看他家境还是比较好的,小姑娘好像是读了书的,不一会听见外面有人喊,张木匠出去带了个人进来,肖雨赶紧站起来,原来是钓鱼师傅张镖师。 打了个招呼,一起坐下,张木匠从屋里一个角落拿了个东西出来,方方正正的,像一尺多见方的木盒。张镖师笑了笑:“这是钓鱼用具。”说完就盘弄起来,这盒子有四个脚隐在箱体内,里面是个抽屉,可以放东西,最奇妙的是各个脚可以自由调节高低。肖雨一想就明白了,登时拍手叫绝。张木匠说,东西好做,就是这四脚用的黄铁木难寻,这不刚刚做了几个。 张镖师突然问肖雨:“记得小哥要过松林山,可有行程”。肖雨答道:“就这一两天,准备找个镖队搭伙。”张镖师道:“如不嫌弃,可和我大义镖一起,只是明日要起早,费用到是不用的,但是得准备些碎银两,路上可能要交过路钱。”肖雨大喜,连忙答应。 坐了一会就准备回客栈了,张木匠要留一起吃个饭,镖师和肖雨均说不用,说到午饭时间还早,回去准备下明天出发,当下就和张镖师约好出发时辰告辞而去,张木匠见留不住就也送了个那钓鱼用的木盒凳子,小姑娘倒是依依不舍。 肖雨见事情全部办完,回客栈后就将东西全部整理好,准备出去转一下,吃个饭就歇息,刚刚走到那第一次吃饭的饭馆,那伙计记性好,赶紧迎上来:“客官,可是和昨日一样?”肖雨说:“好的,等下还得麻烦小哥,将那卤蛋包上一二十个,酱牛肉切个三斤。”伙计道:“好嘞,客官尽可放心。” 还没有吃到一半,门口进来三个穿着红袍的男子,看上去非常倨傲,估计就是那伙计昨天说的玄天宗的修士。看那伙计一脸紧张的样子,小心翼翼准备带他们上楼上雅座,那年纪大一点的正好看见肖雨在喝酒,就说道:“下面吃就行。”说完就在肖雨旁边坐下了开始点菜上酒。 肖雨不能修行,看不出那几个人的境界,自己只是慢慢喝酒吃菜。听得旁边一个年纪轻一点道:“师叔,还是小饭店的菜味道好。”另外一个傲气十足的年轻人说道:“这地方的官老爷不怎么讲规矩啊,饭都不请一次。”那年纪大一点的道:“刺史大人已经和宗主讲好价钱了,我们就不用节外生枝了。” 肖雨吃完正准备起身,那红衣老者冲着肖雨突然道:“这位小哥可过来喝一杯。”肖雨笑笑:“不用,在下已经吃饱喝足,不用客气。”说完就去柜台结账,拎着包好的卤蛋和牛肉回客栈了。那傲气十足的人正要站起来说话,被那老者瞪了一眼没敢起身。 等肖雨出去,那红衣年轻人道:“不识抬举。”老者道:“你知道什么,看这少年应该是练武有成,小金身境了。”那年轻人道:“师叔聚元境快圆满了,还怕这小小武夫。” 老者道:“人家年纪轻轻炼体三境,后面什么背景你知道吗,我也是打个招呼而已。”晚上等你们华师兄到了就出发,想来我们捉那条妖蛇无啥问题,你们就当作一次试炼了。 肖雨出去后心下冷笑,请人喝酒还有坐着喊的,真当自己是不懂江湖规矩的小孩么,当下无事就回客栈,和掌柜的交待早上喊醒时辰,就回房了,肖雨整个下午就在房里看书,到晚上就吃些干粮熟食,喝了些酒,看看手里绿色葫芦甚是可爱,稍微收拾一下就睡觉了。 第九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刚刚四更天肖雨就被喊醒,盥洗结束,叫伙计帮忙拿了背篓去牵毛驴,到了和那张镖师讲好的地方,只见是灯火通明,有近十几辆马车已经装好货,还有十几辆独轮车,这里的独轮车是需要两个人的,一人拉一人推,每辆车上面插了一面红色小旗,上面有个图案,估计是大义镖局的镖旗,大概有六位镖师在吆喝整理队伍,肖雨见到那张镖师在忙碌,就在边上等了一下。忙完的张镖师看到了肖雨,赶紧过来,将肖雨领到一老镖师面前介绍:“小兄弟,这是我大义镖局的秦镖头。” 肖雨赶紧施礼:“有劳秦镖头和各位镖师了。”然后奉上一锭银两,看上去有五两重。这个老镖师接过掂了掂道:“好说,好说。”然后将银子塞进怀里道:“张耀你带这位小哥走中间。”镖师张耀连声称是,和肖雨交代了一下。不一会,队伍便开始出发,那些镖师手里拿着灯笼走在旁边。肖雨也提着个灯笼帮忙照路,出城时,天上还是满天星辰。 当天色大亮才堪堪走到松林山脚下,秦镖头招呼大家赶紧歇息下,吃些东西准备上山,歇息时那些车夫均各自吃东西,并不聚一起,镖师们倒是一起吃喝,并不招呼肖雨,张镖师似有歉意,肖雨示意无妨,一个人坐在边上吃些干粮喝些水。 这松林山可比雀儿山高多了,曾经有人云:登上松林山,眼前便无山。一路见得许多是峻崖峭壁,兀突石骨,满山是郁郁葱葱的松柏和浓荫中的清涧流水,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情趣。大家上得山路后,皆是默默向前,也不怎么讲话,只有车轮滚滚向前的声音,夹杂林中的鸟鸣,偶尔野兽的吼声。肖雨一路走得悠闲,有时回头还能远远看到其他镖队,今天换了双新草鞋,感觉有点磕脚,心想自己真是笨,前几天就应该轮流换着穿了。 肖雨自从六岁开始跟着师傅出行,一直自己走了,基本没牛车马车坐。而且也是一直穿草鞋,到如今脚底是一层厚厚的老茧,一般少年人是根本比不了的。记得小时候是边走边哭,可师傅说他身上有病,得走路驱寒。 自己小小年纪就有了对死亡的极大恐惧,怕见不到父母,姐姐和弟弟,有一段时间是一点也不活泼。自己在大青山身份高,一般的后辈亲近不起来,能亲近的还经常出门,山上修炼讲究清净,那有人天天陪着小孩子玩耍的。自己真正高兴的时候还是在学堂读书,喜欢在李近大师屁股后面打杂。 肖雨心境的改变在八岁那年,刚刚游历回青山,姜芝平接肖雨去她朝霞峰住几天,恰巧到了栖霞宗云罗衣开卖的时侯,于是就带肖雨一起去看看,谁知道五师姐到了那里,和一糟老头打了一架,抢了个小姑娘回家。 这个漂亮的小姐姐一路拉着自己的手,看到自己穿的草鞋已经破了,就在路上帮忙编了一双,大咧咧的师姐路上一个劲说自己疏忽了。 回到青山没几天,就拿到了漂亮姐姐做的一双布鞋,记得当时哭鼻子来着,觉得从此自己多了个姐姐,和心底里家乡的一样好。从此除了四师姐,每年朝霞峰都有两双鞋送到,从此感觉每年有了个盼头,心中有了一份美好。 肖雨正胡思乱想,猛听得说前面有车翻了,也就赶紧往前赶几步,看看能不能帮忙。走近一看,一辆独轮车倒在山路边,车上的货物已经翻到路下面的山坡上了,弄上来很麻烦,这里是下坡路,这独轮车比较难控制,一不小心就会翻,如果搭在车夫身上的带子不及时脱开,人也会受伤。 两个车夫在求秦镖头帮忙把货物弄上来,可是这个山坡确实太陡了,弄不好会出事,几个车夫和镖师都说不好弄,镖头有点不耐烦了:“后面马上有其他车辆跟来,我们堵在这里会有纠纷,我们还不占理。”又道:“认倒霉把,自己回去理赔。” 肖雨看了看,就道:“秦镖头,要不我试试,估计一刻钟就好,就是要麻烦秦镖头一下,得和后面的镖队打个招呼。” 秦镖头看了看肖雨道:“那行,就一刻钟时间弄上来,弄不上立刻赶路。”说完看了看张镖师:“你去后面照应。”然后转头就走。 肖雨也不啰嗦,叫那车夫解了根带子绑在腰中,手拿柴刀砍脚下杂草荆棘,不一会到那货物边上,人站实了,将货物帮好,喊上面拉,不到一刻钟就全部拉了上去。 肖雨上去后,那两个车夫千恩万谢,肖雨摆摆手,叫赶紧装车赶路,镖头远远看着,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当开始向前走时,赶上来的张镖师看着肖雨,轻声叹气道:“小哥,有点时候好心不一定有好报的。”肖雨笑了笑,也不言语。 如此大家走走停停,几天下来都有疲惫之态了,接连翻了好个山头。这一天午饭后,秦镖头知会了大家,叫加快脚步,说是要早点歇息。 大概一个时辰不到,透过树林,远远看见前面波光粼粼,山坳里居然有一小湖,那些车夫兴奋起来,脚步都渐渐加快了,今天晚上是必须休息好的,明天的山路是越来越难走了,后面是一个山头比一个山头高了。 湖水清澈碧绿,水明如镜,此时还是阳光明媚,云朵如絮,在阳光的照耀下,像碎银子一样闪烁着,湖四周被高低起伏的群山环绕着,环顾湖边四周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竹子林,不时还有鸟儿在湖面掠过,景色非常迷人。 远处看湖不大,其实到跟前一看,还是比较大的,远处的湖边,有好几道溪水流向湖里,从另一边流向山下,下面还隐隐似有瀑布的声音,只是人走不过去。 湖边有一片空地,是歇息的好地方,大家赶紧把车马安顿好,然后几乎全部都去那向下的溪流边清洗起来,洗澡时一片欢声笑语,稍微年轻些的还打闹起来。 肖雨趁人不注意,悄悄将帐篷从储物戒指里面拿了出来,连续几天都是随便一靠就睡了,今天好好睡一觉,先去寻找了一些枯枝树叶,弄了一堆,接着也去去溪边清洗起来。 这里的山泉水真是冷,虽然已经立夏,但是在山里还是感觉冷了好多,肖雨体寒不敢多待,将衣服洗好,赶紧回到帐篷边,将丹药吃了,坐着喝了几口酒,这几天是喜欢上了这槐花三蒸酒了。 看看天色还早,于是从背篓里面拿出渔具准备钓鱼,毛驴是自己去找东西吃了,开始大家还奇怪这驴不一样,现在是见怪不怪了。 肖雨开始钓鱼时,那些镖师在招呼那些车夫,说此地会有野兽出没,让大家小心些,一些老车夫都带有刀具,镖师们要轮流守夜,保证晚上的火不能断,这张镖师特意过来交代了一下,让肖鱼晚上警醒些,同时给了一些烤鱼用的竹签。 倦鸟归林,黄昏已至,湖边亮起一堆一堆的篝火,傍晚的时候,又来了两帮人马,湖边显得有点拥挤了,幸亏肖雨他们来得早,占得地方好。 肖雨这边聚了四五个人,几天来也熟悉了起来,那天肖雨帮忙弄起货物以后,这些车夫对肖雨也渐渐亲近起来,尤其是前天晚上,肖雨用路边草药治好了一车夫的腹痛,对他更是刮目相看,称他小郎中。 大家吃饭是分开的,肖雨有几次请他们喝酒,居然一个也不愿意,后来也就放弃了。他们吃的主要就是红薯,烙饼之类,搭着咸菜吃,加上要路上摘的野菜,肖雨每次请他们肉,都是笑呵呵地拒绝,且面色从容,从不尴尬。 肖雨下午钓了五六条小鱼,都不大,三四两的样子,烤了两条,味道不错,就慢慢喝起酒来,感觉是疲惫渐去。几条大一点的鱼肖雨放在煮野菜的锅里了,说是要尝尝野菜汤,收拾完肖雨也不看书,而是兴致勃勃开始夜钓起来。 …… 松林山北,约三四百里样子,玄天宗宗主裴易生突然接到飞燕传信,一老友告诉他,在松林山里的蛇妖已经结丹,结丹妖族相当于人修炼三境,但是杀力超过人修炼三境,除了剑修和练武者,一般修士同境是根本不如妖族的,皮糙肉厚是一个原因,妖族三境结丹是最大原因。 妖魅修者九境,乃结神,结体,结丹,器离,丹离,婴离,化形,化神,化虚。兽开智而结神识为妖,妖智而修体,善吞噬。妖强而体健,内外兼修结神体,体成诸窍开,窍开通天地,聚气盛而结丹,聚人形。妖丹盛者有神通,炼器于体,飞器而杀敌,妖修者此时皆有了本命神通。 妖有神通皆豪强,能据一方天地,神通修于丹则丹离,丹离天劫至,劫后跨天堑。妖丹离体杀力滔天,一般到丹离境者均是大妖,具人形,能去妖相,人族修炼者有强者取丹离境者妖修妖丹炼制仙丹仙药。 妖族在结婴前只相信弱肉强食,皆是从血海尸山走来,妖修丹离后畏生死,聚众为王修神意,神意满而婴出,妖有婴者具神相,神相杀敌无声息。 大妖化形去妖气,以人形走天地,逆天而为大劫生,过者得长生,败者现原形。妖化神者分妖魔,一念成妖仙,一念成妖魔,仙者人形固,魔者魔像生。而妖化虚者无踪影,或于天或于地,鲜有见者。 裴易生当下心急如麻,玄天宗是小宗门,自己原本野修,后依附大宗门才开山立宗,自己不过一金丹修士。此次和刺史约定杀妖是有报酬的,所以裴易生比较上心,领头的焦长老聚元境即将圆满,按照道理是无啥问题,可打斗不是他强项,几个弟子也只是刚刚三境,怎么想都是凶多吉少。 小宗门也无什么飞舟之类的大法宝,最多是弄几张符,倒是可以飞来飞去的,可是太慢了,离焦长老他们将近五百多里呢,还是山路,真正是鞭长莫及。心下不禁长叹,只得找个弟子快马加鞭追去,同时飞燕传书,向自己的上宗门求救,尽些人事而已。 …… 肖雨早上从帐篷里爬出,正想自己怎么会睡过头了,而且怎么一早也没有啥动静,还没站起身,面前站了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身穿酱色短袄,脚穿草鞋,眼睛乌溜溜地瞪着肖雨,手里举着一头削尖的山竹,对着肖雨怯怯道:“打劫,留下买路钱。” 肖雨站起身一看,树林边站满了人,手里都拿着刀枪,路口已被堵死,镖师车夫均蹲在地上,几个镖头被拢在一起,有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破旧长袍,在带人查验货物,肖雨看了看小姑娘,边上站着一手拿短刀妇人,估计是小孩的长辈,于是从怀里拿出几颗碎银,弯着腰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拿着银子飞奔而去,那妇人看了看肖雨,也就走开了。肖雨慢慢坐下,看样子脸也没法洗了,先等等再说把。 不到一顿饭工夫,那些山贼拔了几辆车上镖旗,有几个车夫想反抗,差点被边上的山贼砍伤,幸亏是被老着拿着行山杖赶走了,几个镖头每人均拿出一小布兜,递上了买路钱,不一会路口已通,车夫镖师都做起早餐来,山贼看样子准备撤离了,大家好像是对此事习以为常了。 白发老者被小姑娘拉着朝肖雨这边跑来,嘴里叽叽喳喳说自己也抢到了钱,说自己也可以下山了什么的,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山贼,还有刚刚的年轻妇人,肖雨见人到跟前也就站起来。 世人人皆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老者见眼前少年面容俊俏,神色自如,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读书人的儒雅之气,就拱手道:“不曾想小哥还是个读书人。”肖雨微微弯腰施礼:“见过老丈。” 老者问:“小哥那里人氏,去往哪里?”肖雨道:“小子大周吴州府新平县人氏,如今游历回乡。” 那老者听得肖雨话语,突然是激动起来:“什么大周,那些乱臣贼子断我大唐国脉,是天下之罪人。”然后滔滔不绝,从大周开国皇帝开始骂起,几代皇帝被说得一无是处,一时间须发皆动,口中白沫横飞,面红耳赤。边上那年轻人见老者骂累了,特意拿了个马扎让他坐下歇息。 肖雨渐渐听明白,这伙山贼原是大唐松山府后裔,老者乃府尹之后,于乱世中躲于山中,至今不愿臣服于新朝,一直居于深山,为生计而作此无本钱买卖。 老者一通话后,心情渐渐平复,招呼肖雨坐下,肖雨坐下后笑眯眯道:“老丈刚刚说到大唐奸宦误国,四方诸侯狼之野心,小子生于大周,自幼游历,也熟读史书,那么老丈可知,大唐后期时皇帝失德,方巾作祟,上有高官酷吏,下有地方豪强横行,巧取豪夺天下之财,以致天下民不聊生。”老者听了一楞,默然不语。 肖雨又道:“看样子老丈也是消息灵通人士,天庆十四年,天下大旱,骤起蝗灾,应该听说南陈国的凄惨景象,一儿歌唱道:蝗翔飞于天,兽食人于地,帝都歌舞平,一顿靡万钱。而我大周皇帝呢,亲自下地,抓蝗虫食之,同时趋北地千万鸡鸭灭蝗,大周境内鲜有流民。这南陈朝廷,上是大唐皇家后裔,下则是前朝重臣之后,一比是高下立分。” 肖雨见老者低头静思,赶紧拿湿布擦了下脸,肖雨见老者抬起头,又道:“老丈,天庆十八年,小子与师傅游历蜀国,恰逢凌河决堤,顿时饿殍遍地,瘟疫四起,甚至有人易子而食,真正是人间地狱一般,老丈可知那些大唐帝胄之后做了些啥么?不过去庙里祈求一番而已,我大周境内大河数量冠于天下,立国以来可听说过决堤之事?” 肖雨见老者眼神迷离,也不作声,与那妇人笑了笑,从那背篓里面拿了几个脆饼,递与小姑娘,又拿出两副碗筷,一块火腿叫人帮忙切好,晚上钓的鱼叫人帮忙做个鱼汤,倒了两碗酒,端碗敬向渐渐回过神来的老者。 这老者抿了口酒,连呼好酒,问起肖雨姓氏,两人居然是本家,老者姓肖名承祖,年逾六旬,乃山寨之主,也是个读书之人。 几口酒下肚,肖雨想了想笑道:“老丈可知,朝廷为啥对松林山一直未动刀兵?”肖承祖捋着胡须道:“我等做事和松林山杏花峰那里几股巨寇不同,行事均不伤人性命,也算是取之有道。” 肖雨道:“不伤人只是其一,关键是其二。”老者稍微一想猛然抬头大声道:“能成?”肖雨笑眯眯端起酒碗,敬了老者一下,将一片火腿肉塞于小姑娘嘴里道:“能成!” 转头看向四周,见镖师车夫都不急着赶路,见肖雨看过来,赶紧示意不用在意,继续和那老者喝酒聊天,而且看到几个年轻山贼脸上有兴奋之色,见肖雨看向他们,赶紧抱拳施礼。 肖雨又看向老者道:“老丈,当今圣上雄才大略,胸有四海,当容得下前朝遗民,如今这大周境内,百姓生机虽然艰辛,但是河清海晏,有天下大治之气象,老丈,我与那桐城县令有一面之缘,两人相谈倒也是相得,我修书一封,老丈派人去试试可行。” 老丈一口将碗中酒干完,抹了下嘴,盯着肖雨道:“可行?”肖雨点头道:“可行!”当下就要找笔墨纸砚写信,肖雨倒是有,但是放置储物戒指里面,人多不好摆弄。 一时乱作一团,小姑娘怀中倒是有一支毛笔,两张纸,一可时找不到墨,有个年轻山贼急得要割手放血写字,肖雨赶紧制止,最后是一货队掌柜的送了过来。 肖雨立即给桐城县令顾一武写了一封书信,无非是说,路上碰到了前朝遗民,一番交谈下来,知晓了这些遗民为避战祸,一直躲于深山,得知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治国有方,如今是天下太平,万物安宁,现祈求下山,望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写完待墨干后交付那老者,老者也不话多,将一年轻小伙喊于跟前,一番嘱咐后小伙立即准备了一下牵了头货队的马往桐县而去。 那老者与肖雨作揖做谢,肖雨赶紧还礼,老者也不话多,手一挥,带人进林而去,小姑娘双手拿着脆饼和肖雨告别,一帮车夫皆向肖雨道谢,都说今后路上可以少费银两了,只是那些镖头面色有些难看,肖雨只当没看见,随即诸人开始赶路。 …… 话说那送信小伙几天后赶到了桐城县城门口,因无路引和守门兵卒争执起来,正要抓他,恰巧顾县令在城门,一询问,说是来送信给县令的,当下拿过信一看,先赞:“好字。”再看内容顿时大喜,立即带小伙回衙门询问详情。 第二天一早,桐城县丞就带人去松林山,安排诸人下山事宜,同时顾县令飞马报于大西州刺史,这刺史也立马安排人手钱粮,协助处理此事,同时将此事和这封书信八百里加急报于朝廷。 当今圣上赵世宸正这天准备散朝,突然接到急报,一看书信内容,当下起身,朗读于正大光明殿之上,诸大臣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商议后皆同意圣上刻碑于四方,怀化天下。那被皇帝命名为‘山民祈下山书’当天传旨大周各地刻碑,以彰盛世,后来还真的有不少前朝遗民出世。 皇帝不知道这个肖雨是谁,能够做下如此妙事,经秘密打听才知,原来是青山仙师所为,一时之间大青山仙师名动天下。几个月后青山诸峰得知此事,皆不知是谁所为,后神居峰弟子李延平打听得仙师模样,大家才知道是肖雨为之。是日,青山诸峰众弟子均向东南方向躬身施礼,大青山学堂诸先生教习均大醉于大青山青云峰大青坪。 第十章 高山深处有蛇妖 一路上,那些车夫对肖雨皆有感激之情,只是几天来,那些镖头和镖师一直对肖雨冷着脸,张镖师见了他也是叹气不语,肖雨也不在意,心想哪有什么事事有两全的,心想那些山民一时不愿下山,一个原因是和官府矜持,无人愿意出头点破,最主要的应该是这些镖局,勾结山贼和巨寇得以生存,官府一时怕激起群愤,也不轻易改变此局面,看看那些山贼都面黄肌瘦,在山中真正是受罪。 这天看看快要黄昏,几帮人马均在路边开阔处停下,准备歇息过夜,肖雨也将毛驴栓与路边树上,准备过夜。几天来都是几个车夫帮忙喂养,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一声不吭,喂好就走,从不啰嗦,肖雨一直想请几位车夫喝酒来着,人家就是不肯。 眼前山头名为劈柴峰,山势极为笔直陡峭,如今是歇息于半山腰,山中傍晚的景色其实非常美,只是几天来,连续的山路走得确实是累,只想早点歇息,好继续赶路,哪有心思去欣赏山景,出松林山还得七八天呢。 刚刚吃完干粮,喝了点水,准备靠在路边的树上眯一会,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闷响,走到路边看向声音来处,见远处的山谷中不时有闪光出现,而且传来阵阵如击破鼓的响声。 肖雨立马紧张起来,这是法器引发的光亮,而且是连续不断,这连续出现不同的闪光,说明不断有法器毁去,估计那里打斗的非常激烈。 肖雨从背篓中拿出柴刀,又取出几张符藏于袖中,走到前面看着,那些镖师和车夫均不明所以,肖雨走到秦镖师跟前,轻声告诉他是怎么回事,说自己曾经见过类似之事,要他通知大家躲避,那秦镖师竟是不以为然,肖雨也不多言,悄悄告诉几个相熟车夫,叫他们相互转告,小心准备。 肖雨话还没有讲几句,前面有雷声滚滚而来,定睛一看,前面有三四个穿红袍之人,在山谷树顶上飞奔逃命,估计都用了轻身神行符,一行人是狼狈不堪,有的人身上长袍已经稀烂,有的手中长剑已断,一条长约十几丈,有水缸粗细的黑色巨蟒,在后面追了过来,一路劈里啪啦,树木折断之声不断,尾巴不时扫向前面几人,两只巨眼闪着绿光,看样子这蟒已经结丹。 这几个红袍人就是玄天宗几个,刺史请来捉蛇妖之人,玄天宗焦长老几人等到了宗主的大弟子,一行四人前来降妖,都想此次宗门试炼十分简单,宗主大弟子也想弄些功劳,顺便山下扬杨名。 四人到了妖蛇栖息之地,见那妖蛇在它的地盘上面游走,并不理会前来的四人,这妖蛇三境了,早已开智,虽然感觉来者不善,还是没有主动挑衅来人。 宗主的大弟子性急,抢先祭起一飞轮法器,砸向妖蛇七寸,一般小宗门哪有什么高阶法宝,普通的法器亦少,这飞轮在玄天宗已经是首屈一指的法器,宗主特意交付于他,希望能一举成功,谁知道此法器击中了七寸,虽有轻伤却不致命,可见这妖蛇真的是皮糙肉厚。 七寸乃蛇之命门,如今被伤,这妖蛇登时凶性大发,一口将飞轮咬碎,尾巴横扫过去。双方打斗起来不久,结果是四人围殴一蛇无果,法器尽毁,法剑击之也是皆断,根本无法破敌。 妖蛇只要尾巴一扫,玄天宗诸人只能躲避,好几次差点被蛇尾击中,这焦长老更是差点被吞,最后是被此蛇逼着逃命,要不是大家都备了轻身神行符,估计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玄天宗四人在逃命中是慌不择路,焦长老逃在最前面,突然发现前面半山腰上有好些人马,立马带人转向而来。肖雨见之大恨,心骂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立马高喊,让已经吓傻的车夫镖师靠边躲好。 须臾间,玄天宗几人从众人头顶掠过,妖蛇随即而至,肖雨瞬间高高跃起,双手紧握柴刀,用力砍向蛇头,只听得有金铁相击之声响起,肖雨手中柴刀断裂,人被弹向空中。 肖雨虽然无法修炼,但是练武有成,小金身境在山下已可称之为小宗师,可开门立派,如今奋力一击,倒也将妖蛇向前之势一滞,虽然妖蛇皮糙肉厚,亦是被击得晕晕乎乎。 肖雨落于一树枝上面,刚想祭符,这妖蛇掉头一口咬了过来,肖雨只得再次跃起,紧握拳头砸向蛇头,一连几拳后立即跳开,霎那间蛇尾扫过,肖雨躲避不及,被击飞撞在树上,一时间气血涌动,口有甜味。 肖雨堪堪站定,妖蛇又咬向过来,肖雨一转身跃起躲开,还是拿拳头继续砸向蛇头,一时间双手鲜血淋漓,妖蛇也被砸得渐渐萎靡,动作也缓慢下来。 上面有一胆大镖师趁隙扔了把砍刀下来,肖雨跃起拿刀,避开蛇妖盘卷,横刀扫向蛇眼,瞬间一只蛇眼飞起血柱,这妖蛇眼睛受伤,反而冷静了下来,在暮色中盘起,犹如一座黑色小山柱。 妖蛇盘起后只是候机而动,肖雨也只能游斗,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肖雨正想祭起剑符,突然间眼前飘落万千花朵,花朵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犹如彩色星光,妖蛇登时被制,动弹不得。 山坡上一地狼藉,遍地都是被妖蛇弄断的树木树枝,肖雨站在山坡上,也不敢轻易移动,悄悄祭障符于身,花雨过后,空中飘落下一宫装女子,看样子御有飞行法宝之类,夜色中也看不见容貌。 宫装女子祭出一小小竹篓,只见夜色中,有如闪电霎那间划过,妖蛇瞬间消失,被收于那竹篓之中了。这女子瞧了瞧肖雨,低声自语:“了不起。” 肖雨见无甚危险,也不招呼,就走了上去,身上衣服已经破碎,沾满了鲜血,路边已经点起了灯笼,肖雨也准备换身衣服歇息,此女子可是得了现成便宜,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女子什么境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一群镖师和车夫见危险已除,都一个个还过魂来,看向肖雨眼光有敬佩的,有感激的,有畏惧的,而那些镖头心头才是真正的五味杂陈。 肖雨正要从背篓里面拿衣服更换,只听得耳边有人高声呵斥道:“你这小子,我们慕灵仙子救了你等性命,怎么不磕头谢恩,真是不知歹。”转头一看,竟然是那逃走的四人,讲话的是一脸倨傲的年轻修士,年龄大的修士在边上正对着飞来的女子施礼。 肖雨登时心底涌起一股怒火,盯着对方说道:“难道我等要感谢你们将妖蛇引上山来,感谢你们如此救命之恩,难道不感谢,还要领教你等捉蛇的手段不成?” 那老者大怒:“不识抬举的东西,你骂我玄天宗也就罢了,竟敢侮辱百花门仙子,让你尝尝我玄天宗的手段。”说完就要动手。 肖雨对此人恨极,山上修炼之人,竟然拿平常百姓挡灾,真正是该死。当下也不言语,见他就要动手,抢先弓步一拳,击向那老者腹部,虽然肖雨斗妖蛇已久,身心疲惫,但是怒极出拳,真如那怒目金刚一般,真正是力沉如山,随即又挥拳砸向那脸色倨傲年轻修士,一瞬间那老者捧腹倒地,那年轻修士亦是倒在边上修士怀里。 肖雨挥拳时早已隐剑符于手中,这老者气海登时破碎,修行大道瞬断,长生之梦烟消云散。本来肖雨虽是拳劲宏大,这老者最多是气海震荡,失去打斗之力,可肖雨对他所为极恨,手中隐匿的剑符之剑气却是将他气海直接捣碎。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这老者面如死灰,一脸倨傲的年轻人晕倒在别人怀里,百花门女修士见突生变故,顿时十分恼火,当下冷起脸,对着肖雨道:“你怎么敢伤人。”肖雨也冷冷的道:“难道百花门也要和我讲讲救人捉蛇的道理?” 慕灵当下一愣,百花门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宗门,虽然是在南陈国境内,女子众多,可金丹大修士是有几个的,这小子居然不怕。 慕灵接宗主之令,帮下宗玄天宗捉妖蛇,御法宝烟罗前来,路上遇到了逃命的玄天宗几人,一问才知不敌妖蛇,自己已是金丹修士,倒不怕这没成气候的妖蛇,意外的是看到一没有修炼气息的少年,居然凭着一小金身境和妖蛇打个平手,心里也是比较佩服的。 慕灵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看了看肖雨,不曾想还是个俊俏的少年郎,眼如天上星辰,正气鼓鼓地盯着自己,见他身上衣服已破沾满脏物,脚穿已经破碎的草鞋。突然间,自己感觉到了一阵心悸,细看这少年,手中隐有剑气,腰中有一流光溢彩的玉牌,定睛一看,竟然是大青山印记,心说麻烦了。 幕灵乃是极顶聪明之人,凭一个金丹大修士的见识,立马明白对面是谁了,不能修炼的青山废柴小师叔呗。 天下的宗门最怕大青山什么呢,一是有个一言不合就打架的姜芝平,关键是还每次占理。二是喜欢笑眯眯阴人的胡庆之,有的宗门被弄得焦头烂额,都不知道谁在捣鬼。三是青山掌门,话不多,干了再说,元婴境啊,一般宗门谁受得了哇。还有就是青山金云龙了,虽然出手不多,但是天下应该没有几个宗门喜欢归真境的剑仙出手吧。 慕灵心思急转,笑着福了一礼:“原来是青山道友当面,真是失礼了,你看今日之事,算是百花门慕灵欠了青山道友人情,容日后相报,你看可好?” 肖雨也不话多,说道:“好说。”然后看向那玄天宗的几个人,那晕过去的年轻人已经醒了,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老者被人扶着,眼睛空洞无光,神色惨然。 慕灵随即告辞,手拎起老者凌空而去,余下三人低着头,祭起轻身神行符,也回宗门去了,肖雨目送他们远去后,也准备换衣歇息。 转头一看,登时哭笑不得,将近十几个车夫站在路边,在肖雨歇息的地方,都面朝外围了一圈,里面有有几个空木桶,几个在烧水,一老一少两车夫走了过来,躬身施了个礼:“小仙师,我们都是穷苦之人,这救命之恩,我们也无啥报答,大家商量了一下,老汉我与这小哥在澡堂干过伙计,只求能为小仙师沐浴一次,也算是大家报过恩了。”肖雨开始坚决不允,那帮人急得跪了一地,无奈只得答应。 肖雨脱得光光的,端坐在那,由得他们摆弄,这两人如同侍候稀世之宝,动作轻柔无比,从头洗到脚,花了近半个时辰,衣服穿好后向大家施礼感谢,那些车夫嘿嘿傻笑,并不言语,不一会全部散了,老者问肖雨的破衣服可还要,肖雨看看也无法缝补了,摇摇头说丢了吧,那老者欢天喜地拿着破衣服走了。 肖雨心中纳闷,这有啥高兴的,后来才知道,他们将衣服每人分了一片,说是仙人所穿,大家沾沾仙气,顿时无语。 后来车夫们将此事到处宣扬,说得是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后来被一好事者写了出来,无非是讲那捉妖蛇过程,而且隐隐讲到妖物并不可怕,人心坏了比妖更可怕,隐射了某些宗门,那些宗门也是装聋作哑,只当没此事,又写到这仙师是如何如何英俊潇洒,和那什么宗门的仙子一见钟情,后结为伴侣,肖雨后来听说了,也是一脸的无奈。 此事半年后传到大青山,当时姜云芝就炸了,就要去找那些宗门麻烦,后来还是胡庆之传书李延平,让他处理,胡庆之道:“不管如何,一条三境妖蛇的钱也是不少了,他们还是要付的。”掌门当天只是嘿嘿一笑:“来日方长。” 肖雨睡前将玉牌系于腰间,既然已经显露身份,也没有必要隐藏了,这世道还是强者为尊,特别是修行界,山上修行人士都眼高于顶,没有几个能拿普通百姓当人看的,心中甚是无奈,胡思乱想一阵,也就慢慢睡了。 第十一章 走向山巅高处 早上醒来,车夫们早早帮忙准备了热水,肖雨也就不客气,盥洗一番吃些干粮,草鞋是没有了,路上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草编鞋,只能穿起布鞋来。 素云姑娘做的鞋的功夫真正是见涨,比以前合脚多了。当肖雨穿上时,不禁一楞,这可不是简单的布鞋,仔细一看,竟然是用花鹿皮做的鞋面,底是妖犀皮所制,里面鞋底衬了南疆出的云胶,用她宗门秘制的鞋线做成,那天没有仔细看,这花费可大了,估计里面有五师姐的手笔。 上路时,在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翩翩少年读书郎,诸人看了齐赞,大家都打趣说,不用戴斗笠了,大家看了心情好,涨力气。 当肖雨牵驴准备向前,张镖师拿着一锭银子递向肖雨,面色忸怩,只说:“秦镖头不敢前来,大家都希望小仙师不要见怪。”肖雨接过笑笑道:“张哥见外了,你还是我钓鱼的师傅那。”说完那张镖师神情轻松下来道:“可惜一路没有机会一起钓鱼。” 肖雨和这些车夫一路走来,心中是十分感慨的,这些车夫路上吃得极为简单,偶尔晚上运气好弄点野鸡野兔什么的,还有就是和肖雨一样钓鱼的,能够改善一下伙食。 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不会什么花言巧语,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回报,有时感谢他们,只是憨笑摇手,都能为了全家的生计而从容面对所有艰难困苦。 肖雨是青山墨家大师李近的得意弟子,一路上肖雨用了些心思,给那些独轮车加了个防翻车小机关,旁人一看就会,两个活接木棒悬于两边,两个木棒中间用小木棒链接,只要往一边倒,那一边木棒先撑住,车就不会倒了。刚刚开始时还不怎么熟练,但是车夫里面有木匠,他们路上要做些修理之事的,一起帮忙弄好后一试,向肖雨倒头就拜,说是天下车夫有福了,把肖雨吓一大跳。 又连续几天赶路,经过了肖姓老者所说的松林山杏花峰,那些镖师没有安排歇息停留,好些车夫私下都嘀咕,说难得啊,这次回家可以多剩几个钱了,肖雨一想果然如此。 其实大家不知,远远林中站着几个一脸横肉的山贼,嘴里是骂骂咧咧,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前面的镖师连连作揖,说是这次奉上银两少了些,下此给几位大哥补上。 …… 整整走了十几天,终于走出松林山,千里相伴,终须一别,出松林山后,这些镖队转向往北,去清江边的枝城,枝城是货物水运集散之地,通向大周四方,肖雨是一直向东南,眼前路途相对平坦,再有几百里就进泸州了。 南风原头吹百草,草木从深茅舍小。麦穗初齐稚子娇,桑叶正肥蚕食饱,小满已过,身上衣服渐薄,一路走来,满眼都是那踏车翻水的农夫农妇,经过一些农屋时,常常传来丝车缫丝之声,还有的在地里舂菜籽,估计没几天就可以吃到新菜油了。 肖雨这两天被驴背上面的小道上缠上了,自从路上碰到这师徒两个后,耳边就没有清净过,而且是每天的水多喝不少,这几天讲得话可是赶上平常一个月了。 眼前这两位来自庆州青龙山,道士赵名正和才九岁的弟子赵和霖游历回山,如今是要去南陈游历,据赵名正说大周与南陈谈判经年,南陈要被合并了,称为陈州。 赵是国姓,青龙山在开国时建有天师府,对几千年来道家的魁首云霄山白云观渐渐有赶超之势,如今天下道教倒是人才济济,南北皆有人杰,肖雨无法修炼,也看不出两人修为。 赵名正在路上一见肖雨,就上来打了招呼,腰中的玉牌比较显眼,修炼中人识货的还是比较多的,肖雨也不隐瞒,说自己因为无法修炼回乡而已,赵名正连叹可惜,肖雨只是一笑。 可这小道士听说肖雨居然是游历了多地,就缠着讲各地趣事,风景美食。这不,小道士一边坐在毛驴背上,手里在剥着名为半坡黄的枇杷,一边听着肖雨讲遇到的趣事,偶尔吃到特别酸的一起皱起眉头,嘴里嘶嘶有声,一路上吃时令瓜果是他最最喜欢的事情。 小家伙还一直怂恿自己师傅,看看有什么办法让肖雨修炼,说将来可以带他一起游玩,去那些有趣的地方见识见识。赵名正只是摸摸小道士地头笑眯眯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当肖雨和这小道士讲起在圣月城经历,特别是讲到到诸多精魅一事,这小道士登时眼就直了,当时就要肖雨抱着讲给他听,说近点听到清楚一些,那赵名正轻轻敲了小道士额头一板栗,而且当讲起有名的提灯娘娘时,小家伙就大声嚷起来,说师傅赶紧买个,路上夜路就不怕了。 提灯娘娘其实就是那俱人形的飞蝶,一般都是聚众修行,而且是远离人族,平时是食草木精华,修炼天赋远超人族。 修士捉后以神仙钱喂养,是极少能放于储物戒中的活物之一,一旦认主终生不弃。但是养她得有钱,光吃是一天一枚白玉钱,提灯娘娘所提的灯笼可不是一般之物,乃是那自小用山水精华炼制,如那明珠一般,境界越高,灯笼越亮,手中灯笼每天也得花费一枚白玉钱,一天将近两千两银子,一般大宗门才用得起,大青山就有一只。 一路上,小道士就和毛驴商量,说你着走慢点啊,可不要让他少听趣事,这不,天色还早,这小道士看见一河边有几家人家,就吵吵着赶紧歇息,说是坐毛驴累着了,其实是明天就要分道而走了,肖雨往泸州方向去,他们去南陈。 一路上赵名正其实不怎么讲话,基本都是小道士在叽叽喳喳,听小道士讲好像没有碰到什么机遇,也没有碰到好玩的物事。 肖雨倒是给这小道士上编了几个竹蚂蚱,还有几个小小的蝈蝈笼,里面养了几只蝈蝈,小道上白天得空就自己斗蚂蚱,捉小虫子喂蝈蝈,一到晚上就听蝈蝈鸣叫,夜深也不肯睡觉。 赵名正是极宠这弟子赵和霖的,无奈之下,只得借宿路边农家,肖雨见天色尚早,就在河边钓起鱼来,小道士大喜,赶紧找了个小马扎坐在边上看着。嘴里还嘀咕:“鱼儿鱼儿快上钩,霖霖肚子装得下。”赵名正一时无事,就坐一起和肖雨有一句没一句聊起天来。 赵名正道:“肖道友泸州走得是官道。”肖雨道:“想去那西岳大明山看看,肯定要官道,不过是多走一天罢了。”随即又道:“经过大明山不去,将来不得后悔死啊,据说山上风景极佳。” 赵名正道:“如果去大明山,道友可去最高峰登仙台看看,风景尤好。”在等鱼的小道士撇着嘴道:“那个地方一点也不好玩,就一光秃秃的石头台,有啥好看的,路也不好走,我们前一阵去过,还被大雨淋湿了呢。” “不是说那登仙台已经禁封千年了么?”肖雨问道。赵名正笑笑道:“早已开禁,只是没人去而已,早已荒废了。”又道:“你去看看也好,只是要绕些路。”肖雨道:“如此,倒要去看看。”话音未落,那鱼漂猛地坠于水下,一条近三斤重的鲤鱼被拉了起来,晚上下酒菜有了。 …… 洪垆作高山,元气鼓其橐,俄然神功就,峻拔在寥廓,灵迹露指爪,杀气见棱角,凡木不敢生,神仙聿来托,天资帝王宅,以我为关钥,能令下国人,一见换神骨,高山固无限,如此方为岳,丈夫无特达,虽贵犹碌碌,前朝诗人是如此赞美这西岳大明山的,而且将此处列为天下游览名胜之首,虽然名不副实,但是泸州大明山自古诗赋极多,是文人骚客一生中必游之地。 大暑将至,蚊蝇四起,肖雨重新穿起短衫草鞋,戴上斗笠,背篓中装了些寒瓜和山桃,还有不少绿豆苦瓜。 在大明山脚下歇息了一天,今日清晨和一些游客一起上山,如今是天气酷热、干旱少雨,肖雨特意多买了个水囊,前几天真正被渴着了,连续两天没有弄到水,辛亏是路边的野果帮了大忙。 这一路走得慢,在路上与他人一起在欣赏风景,当看到一些摩崖石刻和嶙峋怪石时,耳边便响起一些人的评头论足之声,他们一时兴起时,在摇头晃脑之际又有几句应景之语,宛如得了绝世名句一般。 当上得山来,才知山中真正是奇峰汇聚,峭壁千仞,见诸峰拔地擎天,峥嵘崔嵬,青松在悬崖上争奇,怪石在奇峰上斗艳,烟云在峰壑中弥漫,真是人在山中,暑气尽消。 山中是有客栈的,但是大多游人皆是露宿,基本人人于山下买了驱蚊草,有钱的还带有纱帐,肖雨的纱帐乃前年所购,没用过几回。 离客栈将近一里路的样子,路边出现一开阔地,好多人地方准备在此过夜了,一时间鼻子里都是驱蚊虫草的味道,毛驴是竟然和马一样打起响鼻来,肖雨在这一夜是真正是没有睡好,总是惊醒。 肖雨早上是迷迷糊糊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就赶路了,嘴里啃着山桃,就算早餐了。转过一个山头,眼前便是气势不凡西岳山神庙,虽然精神不佳,肖雨还是进庙烧了香。 门前胖乎乎的庙祝一递完香,就盯香客看丢与功德箱的铜钱碎银,看见给得多的就笑眯眯躬身施礼,给得少的就冷着脸站在那,像木棍似的,真是让人讨厌。肖雨是进去出来受了两次冷脸,因为肖雨就丢了一枚铜钱,那庙祝被气着了。 简单在庙里看了一下,肖雨就离开了,大明山的景色昨天是看得差不多了,还有的美景可是要去那人迹罕至的地方探访,一般人是不会去的,只有真正喜欢旅行游历之人才去。 肖雨是直接绕路去登仙台,千年前,有修炼者破境于大明山最高峰登仙台,据说是青天白日雷劫至,这修士法相最后被击碎,烟消云散,修士也不知所踪,升境是以失败告终。 地方官府为此将此峰禁封,已近千年之久,应该是最近几十年才开始解禁,师傅是有讲过,肖雨沿着半山腰连着过了两个山头,路上道路是十分难走,估计两天也到不了,干脆找个地方早点歇息,昨天没有睡好。 转过一弯,眼前是一片竹林,路边草木茂盛,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倒是个歇息的好地方。刚刚将背篓卸下,抬头看到那上面山坡有一丛竹子,居然是与众不同,只有有儿臂粗细,比边上的细了好多,而且是青翠欲滴,走近一看,那竹子真正是晶莹剔透,表面流光溢彩。 肖雨一见大喜,本来就一直想做个小巧的背篓,一直用的有些大,可一直没有找到中意的竹子,如今看见了如何能够放过,当下拿出新买的柴刀,准备砍个几支。 当肖雨一刀砍下,竟然没有砍断,这竹子竟然韧性十足,于是双手用起劲来,一刀砍下,七八支竹子齐断,肖雨一看已经够了,准备拉下去整理,转眼一看,边上的粗竹也比一般的竹子看上去青翠,便想起用竹筒做饭一事,就是将竹子锯成一节一节,挖眼后将米放进竹筒,用水灌之煮熟,或者晚上用开水灌之,用软木塞好放于棉包,第二天便是清香可口的竹筒米饭,赶紧又砍了两支青竹。 正准备收拾,肖雨一看傻眼,不好拿,这才想起三师兄给的储物戒指,于是将竹子弄短放进去,以后慢慢折腾,又转头看看那一细小簇翠竹,突然发现断口竟然有丝丝白雾冒出,不禁想起是不是有可能碰到山妖种的竹子了,以前听二师兄讲过山妖种树之事,随即从戒指里面拿出八枚白玉钱,分别放在断口上面,不一会雾气慢慢消失,白玉钱也渐渐隐去。 走下去后,先弄了个竹筒做起饭来,这里的溪水清凉,沐浴后是清爽无比,沐浴结束饭也好了,青山胭脂米的浓香和竹子清香混合一起,吃在嘴里的味道是无与伦比。 二师兄送的青山瓜果一直舍不得吃,今天也拿了几个啃了起来,渐渐感觉全身舒坦起来,吃完收拾了一下,就着篝火看起书来。 肖雨今日睡得是真正的香,这里虽然人迹罕至,却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山路边有人沉睡,山坡上有人流泪,竹林深处站着一绿衣绿帽绿鞋的男子,正在向一披金甲之人哭诉:“我的山神大人哇,你看看哦,天降横祸哇,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下子被伤了元气喽,这可怎么得了哇,要不是看这小子具有功德气象,我可真忍不住了。” 西岳山神嘴里嘶了一声:“就凭你一个小小竹妖,敢胡来么,只要你敢动手,信不信立马烟消云散,你看看吃亏了么,人家是讲道理的,真是奇怪啊,明明不是修炼之人,小小年纪怎有如此气象,而且是功德在身,万邪不侵,这是什么道理?”又转身道:“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几天不知何故,总是心神不定,是不是眼前这少年之故,你给我小心护着。”说完隐于山中。 这竹妖喜滋滋隐于山下洞府,心想山神老爷终于正眼看我了,将来一帮山妖兄弟面前可以吹嘘一通了,手里掂着那八枚白玉钱寻思道:不曾想还小赚了一笔。 …… 肖雨是一鼓作气爬上了登仙台,这几天睡得香,正是神清气爽之时,虽然上山根本就没有什么路,肖雨是用柴刀硬生生砍出一条路来,慢慢登上去。 快到时,肖雨几乎是爬着上去的,这毛驴倒也厉害,一直跟着,快到山顶时,自己跑边上一泉眼旁喝水吃草去了,肖雨也不管它,直接爬了上去,一看眼前真的是一块高大石台,四周草木森森,歇息了一会,见驴子从下面冒了上来,肖雨看看天色尚早,将背篓卸下来吃了些东西。 当肖雨顺着藤条爬上去一看,石台面上是光秃秃的,但是四周长着五棵松柏,看上去郁郁葱葱,地上被山风吹得干净无比,肖雨向远方极目看去,远处山峰巍峨,山浪峰涛、层层叠叠,云雾缭绕,影影绰绰,如那仙境一般。 远处碧绿的山峦中,一瀑布似一条白色的布条,从天而降,无声无息,挂在山中,仿佛是一幅静止的山水画,再细看,只见瀑布如一条飞龙,从陡峭的岩壁上,飞流而下,无数飞溅的水珠在晚霞中呈现出五颜六色,异常的璀璨艳丽,如珍珠和玛瑙般光彩夺目,更有一条七色彩虹挂于天际。 大周天庆二十年六月初六,大暑日,大青山肖雨登顶于大明山登仙台。是日,大青山师叔金云龙于吴州出海口登云舟东游,而极北之地有异象起,似有天劫至。 第十二章 登仙台上 面前的景色如画,晚霞下群峰如披金纱,熠熠生辉,山谷中传来阵阵鸟鸣,伴随着徐徐山风,一时令人陶醉。 肖雨的心神渐渐融于这艳丽的山景,一时间感觉自己就是山,是挺拔的松柏,是潺潺的溪水,亦是那天上的流云,是天边的彩虹,心神是四散于四地八荒。 肖雨渐渐感知到心中涌起了涟漪,却抓不住是何东西,一时心中茫然,不明所以,于是收回目光,准备收拾歇息了。 当两个背篓全部弄上石台时,夜色已经渐渐降临,肖雨晚上准备了些吃食,是雀儿山的鼓蛙和溪斑,竹筒饭是肯定要的,现在喝的酒是泸州有名的老窖,好喝,就是没有槐花酒那一股香味,槐花酒肖雨留了一葫芦不喝了,这次老窖酒可是多买了些。 山顶上山风吹来丝丝凉意,吃完整理好后肖雨坐了一会,想这地方人迹罕至,晚上就准备炼些丹药,几个月下来,虽然戒指里面还有不少,但是长久没有开炉,手法可是会生疏的。 面前的小小鼎炉方方正正,高不及一尺,黑不溜秋,四周就一些回形纹,在炉四周开有四个炉窗,一面铸有两个古篆字:山河。当时师傅给自己的时候,可是真心不喜欢它,心中嘀咕这东西不大,丑死了,名字倒是取得的吓人,真是丢人。 这鼎可没有白云观八斤哥哥的丹炉漂亮,记得和八斤哥哥进丹房玩耍,屋正中有一漂亮的丹炉,高及三尺,炉盖项部有一圆孔,内盛丹锅,四周是排列整齐的十二个半月孔,盖边饰有云纹,中间是二龙戏珠。炉体周身孔丁纹,两侧辅首街环,腹有麒麟张口为火门,炉脚三足兽,整体均为精铜所制,金光灿灿,光亮耀目,名曰:日月炉,当时可是眼红。 丹鼎内亦是一方小天地,有炉中乾坤,丹鼎洞天之说,炼丹者在这方小天地中,加以万物依其道而行之,水火相济,阴阳调和,辅以秘法而丹成。肖雨对那《丹经》《秘器概论》真正是倒背如流,只是经验少了一些,对于炼制丹药过程还是熟悉的,炼器倒是还没有开始,关键没有东西炼啊。 肖雨祭起障符,从储物戒袋拿出药材,丹引,化灵符,白玉钱诸物,先将两枚白玉钱化开,将灵气灌于炉内,打开底部火门,同时将四个炉窗全部打开,瞬那间炉窗亮起明亮的火光,奇怪的是这火光中隐有幽蓝之光,师傅好像说过,这个叫什么九幽地火,能和那什么三味真火媲美,只不过三味真火是大修士内丹之火,寻常丹修者哪里能够得到。 肖雨的炼丹药材是不怎么缺的,每年翠云峰上药田师傅已经是不怎么管了,也不怎么去打理,反正都是自由生长,肖雨无奈,只得去三师兄那里学了一点,游历一回来就去药田看看,熟了就采摘,顺便看看有无修理修整,有的还要施肥,反正一回山,肖雨要忙碌一阵的。 肖雨每年还要去各个峰头打秋风,反正有啥拿啥,三师兄是早早准备好了,只要是翠云峰上没有而碧悠峰上有的,三师兄肯定不用多说的,包括山上的胭脂米和四季瓜果,肯定是都准备好的,一些灵药更不用说了。 最高兴的是去五师姐那里,两双鞋肯定是有的,漂亮的素云姐姐每年还要帮忙试脚,看看合不合适,肖雨所需灵药五师姐是不管的,她大弟子白易打理朝霞峰诸事,这白易驻颜无术,面容是个中年妇人,一天到晚凶巴巴的,喜欢捏肖雨脸蛋,说趁着小多捏捏,大了就不行了,小时候倒是抱肖雨的抱得最多,而且小气,每次都是将东西装背篓里面背回去的,储物袋是不给的,又不是不还,真是的。但是这个师侄女会给小师叔准备好多零嘴,山上的各种坚果,山下的各类干果,反正能够吃好久的。 去二师兄那里主要就是拿钱,山上用的神仙钱,肖雨炼丹要用的,还有是二师兄从各地淘回来的珍稀药材,除了山上诸峰所用,最大头是给了肖雨,而且二师兄喜欢教肖雨怎么精打细算,充分利用使用物料,如何省钱,这些肖雨也是喜欢的,自己也是一个小小财迷。 大师兄那里是不怎么愿意去的,青云峰上不知道怎么滴,势利眼特别多,比二师兄那里多,在四师姐那里试新衣服的时候最温馨,总是问些在外有无吃亏,吃得咋样,可有生病,接下来就是问炼丹之事,稍有出入即详细讲解,等于自己的炼丹护道人一样。 肖雨将各种药材按照顺序一一投进鼎中,只见鼎内孕育出七彩气雾,而且越来越浓,随着丹引放入,又化了两枚白玉钱,将十二个炉窗逐一关闭,当最后一个炉窗关闭,肖雨迅速往鼎内投入一锁灵符,须臾间,炉鼎内现出十几颗滴溜溜圆的白色聚灵丹,黄豆大小。聚灵丹白色为最好,青白次之,青色最差,说明自己的手法还是熟练的。 肖雨炼丹手法比较新奇的,一般修炼者皆是用自身灵力灌注炼丹,肖雨不能修炼,自在云霄山白云观和那张山一起弄出这化灵符,真正是向肖雨打开了一扇另类的修炼大门,至少可以做个符修或者炼丹师,如果自己没有这莫名其妙的毛病,将来亦有可能有一番成就。 刚刚开始炼丹时,师傅就说过,将来青山最大的败家子将出在翠云峰上,被肖雨炼废掉的仙草灵药那是用担来记的,反正记得光白玉钱就浪费了上千枚,几位师兄师姐知晓后都是一笑而过,从不计较,反正二师兄说过,大不了过几天紧日子而已,后来慢慢熟练,炼的灵丹倒也是能够物超所值,这几年是各种灵丹炼了不少,有时还可以当个零嘴。 心中唯一遗憾的就是一直没有练过器物,肖雨对于那些飞来飞去的法器法宝是非常向往的,但是自己根本没有趁手材料,在大青山要至三境才有材料试炼,买倒是买得到,可凭肖雨那一点点家当是买不起的,自己经常是纸上谈兵,聊胜于无。 又炼了一炉大黄丹,看看歇息还早,就开始拿出翠竹,开始劈起篾来,这几天连着赶路,没有想到的是这里山峰看看是近,还是绕了近一百多里,一直也没有时间处理这竹子。 这翠竹可是真正的宝贝,劈了三层还是韧性十足,肖雨看这翠竹真是可爱,竹叶亦是漂亮无比,最后将这些竹枝竹叶以及竹梢都收了起来,说不定有用场,在储存酒的戒指里面也不影响什么。劈完几支夜已深了,心中似有烦躁之意,竟然还是不想睡觉,于是留了几支青篾又将之劈得更细,然后慢慢编织起来。 肖雨的编织皆学于山下游历路上,师傅是不教的,一路上是跟农夫脚夫学,有机会还跟一些篾匠学,在肖雨七岁时,就自己编织草鞋穿了,开始是磕脚磕得哇哇叫,后来自己摸索,怎么好就怎么来,后来背篓什么的都自己编制,同时还学会了编织小玩意儿,在山下行走,凭此手艺还交了一些同年龄的小朋友的,而且做的东西是越来越精致,像这次赵和霖小道士就非常喜欢肖雨编织的蝈蝈笼,实在是娇小玲珑,精致可爱,小家伙临别时,送了肖玉一个金黄金黄的手捏小葫芦,上面系着红绳,说是自己最最喜欢的东西了。 肖雨手上动作极缓,而且极为细致,慢慢的一个极为精致的竹编捧盒成型,边上还用黄白色竹篾镶嵌编了一根竹枝,全部完成时已经四更天了。 肖雨心情渐渐沉静,随即又拿出书慢慢看起来,《道德真经》几千字而已,上面肖雨做的注释估计得一万字了,写满了自己的读后理解,还有和游历后种种体会心得,更有是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和一些无所畏惧的想法。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也是自幼聪慧,在大青山学堂里面也是学了不少道理,不管自己是否能够修炼,但是这书确确实实为济世文章,《道理决》是天下最普通的修炼功法,街上书肆就有,但是炼有大成者未见。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肖雨渐渐读出声来。又读道:“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在这星空之下,夜色之中,篝火旁边,登仙台上,有一翩翩少年读书郎。朗朗的读书声穿透夜色,回声于群山之间,布于星空之下。 读书声中,群山寂静,远处金甲山神微微躬身,遥向施礼,金身光芒大作,大明山群峰诸妖无论境界高低,均稽首以待,如听仙音,如有天地之间降甘霖,大明山群山上下,诸冤魂野鬼如得生门,均是得以解脱,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 肖雨端坐于篝火边,手拿着书,不知星转斗移,竟然在自己的读书声中渐渐睡去。 第十三章 道法自然 有剑来仪 大明山登仙台上,露水渐重,肖雨手拿书籍坐睡于此,突然间,寂静的神魂之间响起一姑娘的清脆声音:“醒来。” 肖雨猛然睁眼,环顾四周,见天色未亮,迎面只有轻轻的山风飘过,肖雨干脆就盥洗一番,站在登仙台上,渐渐静下心来,在高台上看东方破晓,当第一缕阳光透出天际时,天边如混沌初分,有紫气氤氲,须臾间,金丸腾跃云天,天下万象乾坤新。 肖雨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前方,满眼皆是这瑰丽的景色,耳边山风轻轻吹拂,肖雨心神渐宁,感觉自己即山,即树,即水,亦是天上的流云,感觉是气与天合,人与地合,一人融于了这天地之间。 肖雨恍然明悟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意,此时道由心生,自然而然,身心感知天地,能与天地共鸣。 只听得山间一声清脆洪亮的鸟叫,如同凤鸣九天,一时间是天地清明,肖雨是心魂俱静,如入空灵之境,随即闭起眼来。须臾间,登仙台上五棵松柏突现五彩,犹如五行流转,天地之间灵气聚集,远处天现彩虹,群山如披彩衣。 突然间,肖雨如有雷击,腹有鼓声,周身如坚冰开裂,瞬间又如重甲离身,渐渐感知到了天地间的灵气流转,登仙台上灵气浓郁如水,肖雨有些不堪重负,腹中此时升起一股宏大的阴寒之气,霎那间如坠冰渊,周身经脉如刀锋划过,体内百穴似万针穿刺,一时间神魂俱动,竟然渐渐感知不到一切,外人看来犹如一冰人矗立。 肖雨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此事,可今日却如神魂俱散一般,而且体无感知,只有道理决飘于神魂之间,体内经脉如有水银在缓缓流动。不多时,神魂中有星光亮起,神识慢慢恢复,身上剧痛也渐渐消去,猛然间,肖雨像是如梦初醒,恍惚间睁开眼,却是看到了体内的经脉百穴,心下默念,原来是如此内观,五颗松柏间的灵气凝聚速度越来越快,居然在肖雨头上悬起了一漩涡,这似乎是传说中的聚灵阵。 肖雨观体内有两条游龙在体内争斗,一是巨寒,一是酷热,心想这便是体内隐寒与多年服用大黄丹所化,只见体内经脉内的灵气凝如实质,随着两条游龙一起婉转流动,而且越来越快,此时肖雨心无旁骛,只是运起道理决,不作他想,不多时体内百穴皆亮,如同点亮了一盏盏明灯。 体内的两条游龙最终纠缠于气海穴中,流转是越来越快,经脉中的灵气也渐渐聚集于丹田气海,不多时,两条游龙犹如阴阳两仪一般,收缩得是越来越小。 大明山原本是艳阳高照,突然间是浓云密布,而且隐有雷声,四周看去,群妖噤若寒蝉,惶惶不可终日,大明山山神脸色凝重,随即放神通于天地之间,发现竟然是有人在此破境,此事千年未见,赶紧帮忙隐蔽天象,不至山下百姓惊慌。 登仙台四周犹如重新封禁一般,边上群峰随即笼罩在重重的云雾之间,不见天之异色,偶有行旅者,如进迷障之中,亦停步不前,而且头顶不断闪起白光,穿透重重迷雾,随即传来霹雳声响,连续不断。 对于气海丹田之中凝聚起来的金丹,肖雨是无悲无喜,心神安宁,自己居然是连续破镜,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只能顺其自然了,只是一直将心神凝于气海丹田。 须臾间雷灌于顶,且每次雷至,体内金丹随即金光大盛,肖雨站于漩涡之中,天地间灵力灌注于体,天上有紫色天雷击于头顶,雷光穿透了四肢百骸,瞬间体内灵气更加充盈,伴随着雷光在经脉内急速流淌。 天上孕育的雷池好像极为浩荡,竟然是连击九下,肖雨只是沉浸于气海丹田,体内金丹金光是越来越盛,突然间竟然崩于气海丹田,在充满浓郁灵气的丹田中间如同出现了满天星辰。 大明山山神刚刚松了口气,在想这是什么天劫,自己封正大明山山神近两千余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破境,有这样毁天灭地的天劫,正要展开神通察看登仙台,猛然发现,天上劫云未去,竟然越来越大,云中雷声闪电越来越浩浩荡荡,一时间,劫云中如有金蛇飞舞。 以这山神的修为如何能够遮蔽住如此异象,他心念动处,竟然开始散金身以修为蔽异象,而且幻立万千金枪于四方,遮天下窥视之目光,为千年未遇之修仙者护道。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专气致柔能如婴,涤除玄鉴能如疵。”在金丹碎后,乃肖雨默念《道德真经》所悟,此时心神游于体内,观自身是晶莹剔透,体的经脉内灵气浓郁犹如实质,首尾环流不息,周身百穴越发明亮,和气海丹田中的星辰交相辉映。 当再次击下一道粗大紫色天雷击下,肖雨感觉神魂巨震,外人看到的是渐渐升起一年轻人之法相。 肖雨心湖中传来声音:“身有红尘意,如何修道?” “我以红尘洗我道心,不历红尘,如何证得大道,大道千万条,我当亦有之。” 又一道天雷击下,心湖泛起声音:“畏死乎?” “不怕死修什么仙,问什么道,万物皆有灵,且浮生皆若梦,天地者,是那万物逆旅,光阴者,不过百代之过客而已,修道者不过是向死而往生,为了能站于那光阴长河之边。” 当再次天雷击下,肖雨之法相渐高,九天之上似有人语:“道从何来?” “手中有一剑,人间有正气,心中有一剑,剑气与天齐。” 似有叹息声:“不如多读书。” 肖雨法相渐渐高于云天,见那雷池未散,左手握向雷池右手握向一方劫云,变成两颗珠子隐于法相内。 天际传来一声:“顽皮。” 肖雨心神放于四方,见四方灵气飞聚集于法身,远处金甲山神在苦苦维持,金身渐渐暗淡,极目看去,天下灵气似乎齐聚于自身,有执大象,天下往之气象,细看却是遍地草木渐渐枯萎,天下生灵之生气快速消去,宛如世界末日一般,顿时心生悲悯,此等修道不要也罢,随即散去法相,毁去五棵松柏,所聚灵气还回于天地。 须臾,天空之中天门开,天际金光四射,彩云间有天女散花,天龙穿梭于云端,登仙台上的空中垂下一道道浓郁的金黄之气,灌于肖雨于顶,随即隐于身内,远处山神是如登仙境,金身渐固,日光下熠熠生辉,在帮着拢起金黄之气,将之飘落于肖雨身上。 是日,云霄山上白云观,莲池金莲盛开,圣月城内天龙寺,大悲钟无风自鸣,东海上面波涛涌起,有大妖现。 后世由此皆知,大道至简,道心当清澈无垢,净若琉璃,知取舍,这天地之间,惟少年赤子之心不可负也。 …… 肖雨此时正处于玄之又玄的境界中,心神游于飘渺之间,见肖雨眉间飘出一细小龙魂,凝成一条细小霜龙。怀中飞出了肖雨一直带在身上的剑头,剑头上站了一两寸高的黑衣小姑娘,伸手抓住霜龙,打了几下,是骂他懒货,蠢货之类的,这霜龙围着那小姑娘乱转,像是重见天日一般,无比的兴奋。 当肖雨渐渐睁开眼睛,迎面看到的竟然是一小小姑娘,站在剑头上面,而且剑头是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好像是大了不少,这黑衣小姑娘瞪着眼睛看看肖雨,肖雨也瞪着眼睛看她,真正是大眼瞪小眼,肖雨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会这黑衣小姑娘站在剑头上面,背着手老气横秋地说道:“境界是有,可是力气小。”那条龙在小姑娘后面连连点头,被小姑娘拍了一掌:“你个蠢货。” 肖雨猛的想起来这个声音,竟然就是早上冥冥之中响起的声音,正要开口,那小姑娘皱着眉头瞅着肖雨道:“可以试试。”然后背着手在那剑头上面踱步,肖雨见她可爱,忍不住抬起手指去摸摸小姑娘,那小姑娘撇着嘴,抓着细小霜龙隐于剑头,消失于手掌中间,心湖中随即浮起一法决和一舆图。 肖雨一时目瞪口呆,凝神看去,这剑头竟然隐于劳宫穴中,在里面缓缓流转,一人一龙皆不见,肖雨刚刚感知到了这霜龙气息,竟然和自己体内的阴寒之气一模一样,心想这难道就是自己的病根么? 肖雨心中是十分疑惑,心念骤起,唤起那小姑娘来,却是声息皆无,无奈再观自身,心湖上浮着的舆图上有一个亮点,像是极北之地。 又见气海丹田中有两支小小飞剑在盘旋,而且神阙穴光芒大作,看不清是什么,心念到处,与那两支飞剑心神相连,刚刚想及,两支飞剑便现于眼前,一支隐有雷光,一支似有风云,围着肖雨滴溜溜转着,煞是可爱。 这便是自己的本名飞剑了,肖雨一时间童心起,也不管有没有学过驭剑之术,两支飞剑随着心意冲天而去,霎那间剑气冲天,而且伴有惊雷与罡风,两只飞剑飞翔于天际,居然无视那光阴流水,一瞬千里。 一时间肖雨是玩得不亦乐乎,也只是上下飞舞,不敢远去,须臾间两支飞剑又回到跟前,心想是不是取个名字啥的,不如就叫惊雷和风云,心念刚起,两支飞剑顿时飞舞雀跃,盘旋了一会便隐于气海丹田。 肖雨这半天恍若梦中,现在终于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指怎么是黑黑的,抬起一看,手上好像覆上了厚厚一层黑色污泥,鼻子里猛然间冲进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道,此时感觉全身如同刚刚从污泥潭里爬出一样,立马什么也不管了,跳下登仙台,去下面一泉眼处清洗去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手上的金刚手镯消失了。 第十四章一人得道,有驴嚼草 这几天来,青龙山大天师赵名正心情大好,特意买了只毛驴,小道上赵和霖手里拿着蝈蝈笼,坐在毛驴上纳闷道:“师傅,你高兴啥呀,也没见到什么高兴的事呀,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呗。”赵名正想了想说道:“嗯,也没啥,就是师傅卖了个天大的顺水人情,哈哈,此等好事竟然被我碰上了。” 西岳以东大修行者极少,最大原因是天地间灵气相对稀少,所以一直有东出炉州无修士之说,据说是和大明山登仙台有关,但也只是说说而已,青龙山座于庆州,在泸州东面,也是有大修行者的,再东到也没有听说,登仙台离青龙山不远,赵名正每隔几年就要去看看的,青龙山上对于登仙台往事是有记载的。 几个月前,赵名正和小徒弟经过登仙台,他们是从东麓上山,在登仙台待了几天,结果是一无所获,这赵名正看似年轻,其实已经近六百多岁,乃是青龙山首席弟子,对这里比较熟悉。 青龙山掌门闭关多年,不问世事,这赵名正不愿被杂务缠身,将山上诸事皆交由师弟赵名铸打理,自己经常游历四方,行踪不定。 这次在路上碰到肖雨真正是个意外,赵名正知道这个青山小师叔是不能修炼的,可见到肖雨小小年纪,竟然是练武有成,已至小金身境,当时真的是心念一动,随口说了一下。 自己虽然无所得,却是送了一大人情,而且是大人情,山神遮蔽天象,还是有些漏出,赵名正离得不远,显现的景象让他心中是无比震撼,心想天下竟然有此天之骄子,一日登仙门。 如今现在心里也是洋洋得意,天下闻名的大青山啊,即将名动天下的青山小师叔啊,都和青龙山结上缘,嘿嘿,皆说机遇有缘者得,虽然自己没有得到那份大机遇,但是这份顺水人情也不小了。 赵名正抱下小道上道:“和霖啊,你看那小哥哥一直是行走修行,你也要努力呀。”说完摸摸小家伙的头,小道士苦起了脸。 …… 这天下修炼者皆讲究灭六识,斩三尸,断人伦。境界越高,越来越无人情味,像那天地之间的石头一般,一心只为长生计。 天下修行界是没有真正的情谊的,像肖雨的几个师兄师姐真正是凤毛麟角,最关键的原因,都被应该称为大师兄的吴风之影响到了,几个师兄师姐嘴上不说,私下里应该还是认可他的,所以在大青山还是有些人情味的,放在其他宗门,哪有如此的景象。 可是肖雨师傅金云龙是不认可弃徒吴风之的,就如他对肖雨说的,带他上青山也不是因为他能修行,也不是给他看病,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机遇一事罢了,肖雨上了青山,无非去祖师堂磕了三头而已。 这次金云龙东游,最后还是发了善心的,将多年积蓄下来的东西全部给了肖雨,赌那个万一,但是还是留了后手的,肖雨手上的金刚手镯乃大修士炼制的纳魂法器,一旦戴者死亡,身上物品和魂魄皆收,且能隐匿而去,封印者能心生感应,能继而找之,但是此物一般为鬼修所用,为天地所厌,此次天劫浩荡,早已灰飞烟灭。 大暑日,海风吹来也不清凉,金云龙带着郁闷的心情登上了东去的云舟,云舟上面有近千人,装满了货物,贴海而行。此云舟乃墨家大匠所作,耗费神仙钱御空而行,比起龟舟安全,那巨大的活物有时会发神经不听使唤。 巨大的云舟在海上飞了一天一夜,看似慢,其实极快,已经离中土大陆近八百里了,去几万里之遥的瀛洲得很久,如果沿途停留各个大岛时间更长。 金云龙一大早就起来,站在船头看海上景色散心,见眼前是波涛汹涌,远处有鲲出没。想到自己近百年来,修炼上是一无所得,自己师傅当年伤心远游,至今是音信皆无。 师兄夫妻当年陨于圣月城下,吴风之是有极大原因的,因为此事,自己对修行才生极大疑惑,所以没有接手大青山掌门,一直是云游天下,希望能够解惑。否则当年季一江才金丹境,是没有资格做掌门的,修行界最是讲实力,弱肉强食的事情比比皆是,往往是比妖族行事还要凶狠,圣月城内外,好多修行者尸骨无存,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突然间,金云龙心生感应,猛回头向西望去,在惊鸿一瞥间发现了天上之异象,而且在须臾之间有人遮蔽天机,境界低者根本不知,并且是心神突然一振,徒弟所带手镯的感应蓦地消失。 金云龙嘴里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心中立马明白过来过往种种,如自己师兄为何慷慨赴死,且那年大战死者甚众,但是皆后继有人,原来自己将大道之路走窄了,顷刻间,多年来不动如山的境界似有松动。 一时间心生感慨,自己真正是白修行这么多年了,转念一想也有些得意,嘿嘿,不管怎样肖雨还是自己的弟子。 金云龙想起这是不是剑头的缘故,随即一想,天意如此,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细细想起自己与小徒弟种种过往,心中竟然有些愧意。 突然听到很多人在惊呼:“有大妖”,船上登时大乱,有诸多修士在船上启开防御法阵,一时间船边灵光闪现,皆如临大敌。 金云龙随即向东看去,一如山一般的九头巨妖破水而来,九头皆具人像,隐有人形显现,竟然是至少丹离境的九头蛟,不一会,就到了十里开外,一路涌起了滔天巨浪。 离中土大陆三千里的海域是妖族禁区,一般不会出现丹离境以上巨妖,这会引起纠纷,据说是极东瀛洲大陆和东海的妖族与中土有密约,密约是一直放在儒家圣庙中,也不知是真是假。近千年来一直太平无事,没有产生过纠纷,而且海中大妖具人形后,喜欢来中土游历者众多,和人族相处得比较好,比起与北地妖族的关系要好很多。 跨海的大云舟都有修士驻守,一般有一个金丹境的大修士压阵的就行了,如今可是碰到是丹离境以上巨妖,一时间舟上诸人是惊恐万分。 前来挑衅的巨妖九颗头颅浮于巨浪之上,口吐巨大水球,击于云舟防御法阵,激起起一阵阵巨响,虽然还没有破障,可是云舟却是剧烈晃动起来,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正在大家惊慌失措之时,一道白光离船而去,前方大海瞬间犹如被煮开了一样,不一会,九头巨蛟的头颅一个一个从海里浮出,像煮熟的饺子一般,最后是巨妖的身躯浮了出来,长约千丈,像小山一般。 空中尤一飞剑赶追着妖丹,逼着向云舟飞来,金云龙腾空而起,一把抓住妖丹,随即飘落于船上,飞剑隐与金云龙身内,战斗开始到结束一共不到半刻钟。 金云龙看着手中妖丹,将近鸽蛋大小,表面金丝虬结,竟然是个快要结婴的大妖,正寻思着,有人喊道:“东海无尘岛谢剑仙相助,望剑仙告知贵派宗门,容日后相报。” 金云龙心念一动,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云舟管事道:“此妖寻衅,当诛之,我既然遇上,当然不可能置身度外,不必提什么报不报。” 这管事见对方不愿意提及自己宗门,又道:“仙师,和您商量个事,你看这大妖已被诛杀,我忝为无尘岛长老,倒也能做些主张,这大妖头颅如果仙师无大用,可卖与我无尘岛做压胜之物,价钱好商量,其他的在下可亦安排处理,料理干净后交与仙师。”“钱不钱的你随便给了,你看能不能找个人,帮忙去中土送点东西,还有那蛟项下一块白皮不要弄破了。”金云龙道。 这管事大喜道:“无尘岛赖长水感谢谢仙师,就按仙师所说的来。”九头蛟值钱的就是金丹和项下白色蛟皮,大妖金丹不用说了,真正是价值连城,关键这蛟皮是制法衣的极佳之物,项下白色的一块更是可遇不可求。 这管事安排人去处理诸事,船头围着一圈的修士皆躬身施礼,口中大喊:“谢剑仙救命之恩!”金云龙摆摆手去船舱内了。心中却是极为纳闷,此事发生的极为古怪,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得道大妖不可能如此鲁莽,离大陆这么近挑衅,白送了性命。 午后,这管事带一人进了金云龙舱内,手捧一储物袋和一五色斑驳的薄指套,双手奉与金云龙:“仙师,蛟皮在这指套中,此袋装有已经处理好的蛟的血肉骨骼,这储物袋和储物指套乃天云阁所制,皆无禁制,乃是感谢仙师救命之恩的一点心意。”又从怀里拿出一钱囊道:“仙师,此乃一点敬意,这蛟头卖与我无尘岛,可是帮了我无尘岛大忙,平日里那能占的如此大便宜。仙师,这位是愿意去中土送东西的人,姓庞名六。” 金云龙全部接过,也不去查验,只是奇怪的看着这叫庞六的人,此人看上去已过六旬,但是在金云龙眼里看到的却是一巨龟显像,可这龟虽俱人形却无妖相,明明境界才器离境,虽是妖修却无因果在身,殊是不易。 这庞六见对方一直盯者自己,赶紧上前施礼道:“告知仙师知晓,老奴原是无尘岛看门人,近几百年来一直做这云舟领路之人,也曾经跟随岛中长老去中土游历近百年,各个地方倒也熟悉,曾经得了机遇,积了一些小小功德,被圣人授予定形珠,才能去得妖相,得以人形行走,如今早已脱得贱籍,也一直做些行商勾当。” 金云龙看看那管事,这赖长老是乖巧之人,赶紧告辞而去。金云龙正要吩咐,见这庞六居然跪倒磕头,嘴里喊道:“恳求大剑仙收留,老奴当结草衔环以报之。”说完头顶就飘出一小小龟形魂魄,竟然是要交出一缕神魂来结契约。 金云龙坐了下来,说道:“起来吧,我可不与你结什么契约,我独自来往惯了,你看上这九头蛟血肉也是正常,你也就拼着寿元悠长堆起来的境界,你身无杀戮因果,倒是难得。” 想了下,金云龙又道:“这样吧,我有个小徒弟如今有些东西要送与他,你将东西送到后,这袋里的东西由我徒弟处理,有无机遇你自己去试试。”又看了看了钱囊里面,里面有将近百枚金玉满堂钱,钱上布满金黄之色,灵气是极为浓郁,无尘岛的长老也算实在。 金云龙又道:“如果我那小徒弟不愿和你有啥纠葛,你自己从里面拿酬劳就行。”说完将储物袋和钱囊放于指套里面,递给庞六:“先去吴州,如果我徒弟没有在家,你可以自行前去寻找,我给你大概的地点。” 须臾间,庞六脑中浮出一图,上面几个地点和行走线路,金云龙将一符拍在庞六身上:“此符可由我徒弟解开,去吧。”这庞六不再啰嗦,长身作揖而去。 金云龙想起此次东游无甚牵挂了,可以一心寻找负气而去的伴侣了,而且这九头妖作怪必有缘由,也去弄个明白。 他伴侣为啥不在青山,此乃大青山禁忌话题,无人敢提。当年吴风之事起,金云龙站在了师兄这边,师兄将大弟子逐出山门,自己是赞成的,当时自己老婆和嫂子是坚决不允,嫂子性格柔顺一些,见无法挽回也就放弃了,倒是自己老婆乃是烈性之人,和金云龙大吵一场,离青山而去,为啥青山祖师堂无名无人,就是此事引起,据说在瀛洲有些名声,如今看来还是自己错了。 …… 肖雨洗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感觉干净,这时发现竟然没有带衣服下来,赶紧光溜溜的准备上去,发现那毛驴在悠闲得吃草,过去拍了下:“人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我这里你就嚼嚼草哇。”随即那毛驴嗯啊嗯啊叫了起来。 第十五章 迷惑 肖雨跳上石台,转眼一看是满地狼藉,背篓里面东西散了一地,东西是好像没少,边上的五颗松柏是一片焦黑,横七竖八。 刚刚穿好衣服,石台上露出一带绿帽子的人头,接着空中激起一阵涟漪,面前出现一持金枪披金甲之人,细看是自己拜过的山神模样,赶紧施礼:“原来是大明山山神前来,肖雨有礼了。”这山神施礼:“仙师有此奇遇,亦是我大明山之幸也,仙师不必匆匆而行,可在此歇息几日,这位是大明山竹妖甄青,仙师有差事吩咐即可。”肖雨面前站了一人,是个廋廋高高之人,绿帽绿衣绿鞋。 山神又道:“小神道浅,露了一些景象,大概过半月就有人上山,仙师知晓就行了。”说完便隐于空中。 这绿衣之人也不话多,用小法术将四周收拾干净,肖雨此时感觉饿了起来,正要起身弄些吃食,只见绿衣人从衣袋中掏出一套小小青竹桌椅,摆了几样吃食和山果,又有各色果仁,桌上还有一套青竹酒具。这山妖本相是一青竹,坐下倒了两杯酒,端起竹筒酒杯道:“有幸与仙师共饮一杯。” 肖雨已知自己的病根已去,尽卸如山重负,压抑多年的少年心情骤起,笑眯眯道:“如今初登大道,眼前是满目青翠,竹影婆娑,美景在前,当满饮之。”然后端起竹杯就要一饮而尽,可看到杯中时,不由得咦了一声,只见杯中之酒清澈碧绿,满鼻竹之清香。 这竹妖听了肖雨的话,本来是有些尴尬,见仙师诧异这酒,就得意地道:“仙师,此乃小人所酿,名为竹叶青酒,请仙师品尝。”肖雨饮了此酒,登时赞不绝口,两人随即慢慢聊起天来。 肖雨这时才知晓这登仙台之来历,千年前,正是人族和妖族在圣月城下激战之时,一中土修士在此破境,可这修士最后却是在天劫中烟消云散。台边五颗松柏原本是他所种,并以五颗松柏为根基,将此地炼成了聚灵阵,准备自己破境用的。千年以来一直有人寻探究竟,均是一无所获,不曾想竟是小剑仙得了此大机遇,真是可喜可贺。 不知怎么的,这名叫甄青的竹妖酒量极好,而且青竹筒里的酒像是倒不完似的,肖雨喝得是眼色迷离,最后是喝醉了,这竹妖见肖雨喝得尽兴,也是有些得意,赶紧收拾一番,让小剑仙安睡。 肖雨醒来时,天上已是满天星辰,山顶夜风徐徐,便缓缓爬起,怔怔地看向远处,夜色下的群山在月色下如披轻纱,与婉转流动的云雾交织在一起,在星空下宛如仙境,一时间,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渐渐的回过神来,肖雨心中又浮起无数疑惑,自己体内小小霜龙从何而来,这剑头又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剑头中的小姑娘是认识这龙的,这小姑娘是不是传说中的剑灵,真是一团迷雾。 肖雨凝起心神,试图呼唤剑头,却是毫无动静,只是在那缓缓流转,对自己是不理不睬。肖雨又转向心湖间,察看浮现的法决,原来是一驭剑之术,简单至极,仅仅几百字而已,又将舆图上面的地点细细一看,正是极北之地。 又转向丹田气海,两支飞剑在缓缓流转,见肖雨心念到此,立即活泼起来,在那宛如满天星辰的气海丹田中飞舞起来,煞是可爱。 只是自己的境界到了哪,自己是真不知道了,结的金丹是碎了,天劫也经历过了,对于境界之分,肖雨还是了解的,可自己的这种情况却是没有听说过,自己武夫境界倒是到了气盛境了,肖雨是越想越是糊涂,最后干脆是啥也不想,只是默默运起道理决来,感知体内的气机缓缓流动,一时间是神定气闲,进入那空明之境。 当东方透出一缕阳光时,肖雨才从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中醒来,感觉体内灵气充盈,每次呼吸就犹如和天地共鸣,飘飘欲仙的感觉油然而生。 气海丹田中宛如是星辰大海,星星点点,闪耀着金光,和昨天没有啥两样,肖雨心中也不多想,慢慢收敛起气息,将修士气息收到三境,武夫境界也收到三境,如今是三境小修士,三境武者小宗师。 武者九境,铁骨,铜胎,小金身,乃炼体三境,靠打磨体质提高境界,一般无修理资质的,苦练后均可做到,根据各人体质悟性不同升境界时间皆不同。 一般习武大宗门皆有秘法,并且辅以丹药提升境界,像肖雨这样的岁数,练到小金身境其实并不罕见,罕见的是无修炼资质而提升这么快,就比较吓人了。 和修士一样,练武宗门的弟子一般都能感知天地灵气的,如无此修炼资质,练气境就无从谈起,一辈子止步于三境了。 练气三境:气盛,元盛,丹成。武者诸脉百穴通,气聚于内,发于体,盛者四境至。武夫有成者聚气成元,汇于气海丹田,气机内敛,体如青松,拳出有罡风,能至三百寿。 习武大成者聚元成丹,于修士金丹不同,武者丹成无天劫,俗称大金身境,也有称大宗师境,皆寿不过五百,此境武夫拳出鬼神惊,人间无敌手,皆追求出拳身前有人,心中无人之意境。 武者炼神有三境:真意,圣意,神意。武者丹盛求真意,只为天地之间有真我,逆天而为天劫至,意真拳高者,天劫只是淬体得长生,未过者,消失于天地之间者众,超凡入圣者,能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拳出能问天地,世上有言:圣意不可违。 圣意境者据史上记载,仅见于一百多年前人妖大战时,与化神境大妖汯夔同归于天地,此人大器晚成,本是朝廷一武将,姓顾名铎,得机遇得以修得大成。神意者,各个宗门皆语焉不详,史上无此境界记载,多说无此境界,前人误传也。 肖雨运转《小周天》法决一周,感觉周身气机流转加快,体内真元渐渐汇聚,心想自己练武倒是能够感觉有进展的,休息了一下又开始打起拳来,八式二十四招金刚拳连续打了几遍,感觉微微出汗才停下。 稍微停顿一下,见天色大亮,准备去下面盥洗一下,只见绿衣竹妖已经摆好了早餐,边上木盆装满清水,看样子是全部准备好了。 肖雨谢道:“真是有劳了。”名为甄青的竹妖躬身施礼:“能为剑仙做些小小差事,乃小人之幸,只求仙师满意就行。”又道:“我见仙师喜欢这竹叶青酒,特意准备了一竹筒,几个小小酒杯,望仙师不要嫌弃。”说完从衣袋中拿出一翠绿竹筒,几个翠绿竹杯。 肖雨想起昨日喝酒之事,竹筒里面好像能装不少酒,就问了一下,这甄青面有得意之色:“仙师,此小人法术炼化,也算是储酒之物了,能装个四五十斤的样子。”又忸怩说起:“仙师的几颗竹枝的竹叶没有丢吧,这酒就是用那些竹叶炼制而成。” 肖雨笑眯眯道:“得谢谢甄青前辈,让我有此机遇。”说完拉那甄青坐下,自己盥洗后用起餐来,随即问起一些人和妖的修炼之事。 甄青道:“小人乃是小小四境山妖,在此修炼了几百年了,与他人不同,修道得与山水契合,境界未至丹里境便不能远行,我和其他妖族修炼不同,靠杀戮吞噬提升境界,只是靠天吃饭,炼化些山水气运。而且中土山水间的妖修者受天地间规则约束,不得随便与山下之人结因果,境至婴离便有天地大劫,烟消云散者极多。”接着又讲了些精魅妖修的隐晦之事,和一些北方妖族秘闻,这妖竹虽不出远门,倒也是博闻。 甄青又道:“其实人修行和妖族差不多,修炼者以功法吞噬天地间灵气,辅以丹药等手段,至于境界之分,修行者在四境前无特别大的差异,结金丹后的修炼者有金枝玉叶之气象,元婴有神魂之像。”又细细讲了元婴以下境界是如何察看。 肖雨其实没有真正了解多少修行之事,今日倒也是机遇,这个竹妖见多识广,讲的确实是肖雨要知道的。在大青山,肖雨没有学过自己宗门的修炼功法,真正学的就只有《道德真经》的《道理决》了,《小周天》法决只是辅助炼体之用。 又想起储物件的禁制一事来,这竹妖也讲给肖雨讲了一遍,境界不同,所设禁制也不同,境界越高,所设禁制越难解,而且做的禁制各人方法皆不同的,肖雨没有经验,当即取下颈部戒指,在竹妖甄青指导下做了一遍,戴在手上是方便了不少。 肖雨想起自己的境界,看了看甄青,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他也不会清楚,反正自己是过了天劫,得有金丹境吧,而且自己能够收敛气息,据说是归真境才会,又想想自己不可能一步登天,拥有了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肖雨是感觉到了大修士才能感觉到的意境,可这金丹碎如星辰一般,让人十分迷惑,这到底咋回事?找谁去解惑?想想真是一团乱麻。 肖雨转念一想,这境界一事还是慢慢去了解吧,眼前倒是有一事要先下决心,自己先回家呢,还是去舆图指向的北地,还是要盘算一番。 第十六章 家书报道归来迟 竹妖甄青收拾完就告辞而去,肖雨也不好意思多麻烦人家,准备和他说下,甄青好像知道肖雨要讲此事,就说道:“小人见仙师喜欢自己做些吃食,我这里准备了一些山珍野味,仙师可自行料理,也好换换口味。”说完拿出一竹篓,里面装满了东西,肖雨赶紧道谢,竹妖笑着告辞而去。 太阳渐高,肖雨见边上还有几颗小松柏能够遮阳,就将东西移到树阴凉处,一时无事,想起自己的背篓和斗笠已经破碎,干脆拿出劈好的竹篾开始编织起来。 一时间,肖雨全神贯注于编织,中午也没有想起要吃饭,一直到黄昏,一翠绿背篓和一淡黄色斗笠全部完成。背篓口特意加了个盖,一旦跑快也不会掉东西,斗笠里面做了个内衬,以后不会因为戴斗笠后发髻经常乱了。 看了一会,对自己的编得还是比较满意的,抬头一看是天近黄昏,肚子倒也是饿了,站起来伸了下懒腰,便开始做起饭来。 肖雨在吃饭时,心中还在纠结先回家还是先去北地,如果先回家,估计一时半会自己离不了家的,自己自幼离家,肯定是要和父母生活一段时间才能远行,而且自己这个年龄,在家乡肯定是要准备成家了,自己刚刚踏上修行之路,也不可能娶那山下女子的,找伴侣那是非常谨慎之事。 如果先去北地,会有一些危险,可自己可延妖族边缘之地前行,估计无甚大风险,自己可以先去天机城置办一些装备,可这样一来,一年多以后才能回到家乡,好处是能够解决一部分疑惑,也能锤炼下自己,而且自己已经能够修行,寿命悠长,自己家人也会有些益处,回家后短期内也是不会远游的了。 收拾完,肖雨对着天上星星眨巴着眼睛,晚上天气倒是不怎么炎热,山风徐徐,草中虫鸣,天地之间一片宁静,偶尔传来毛驴的响鼻,一时之间感觉也无甚睡意,便点起那甄青留下的灯笼,开始编起一小竹席来。 夜至三更,肖雨对眼前的竹席和竹枕很是满意,又拿出符笔在上面画起安神符来,看看用自己体内灵力画符是什么结果。不一会,竹席上面的安神符闪起的金光是异常明亮,说明品级极高,当下心里大喜,又在竹席四角和枕上画上安神符和障符,当全部画完,肖雨也渐渐感受到一些疲惫之意,当即停下歇息了一会,心中的想法倒是渐渐坚定起来。 当即收好符笔,拿出笔墨纸砚,在朦胧的灯光下,开始写起家书来。信中无非讲些对家中父母姐弟的思念之情,本来是如期回家,可路上碰到其他事,要先去处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家,希望家中勿念,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便可以共享天伦之乐。 肖雨自小便开始学医,家中也是行医世家,在家书中故意说些行医之事,用药名隐了一暗书:自己顽疾已去,得机遇修行,又说在家书中夹了几张符篆,交代了怎样使用,想来自己父亲细细看了应该能够明白。 写完家书,又画了几张符篆夹于信中,用黄皮纸封好,放于怀中。想起自己在离开青山时,曾经写过一封家书,家中应该是收到了,这次得下山找官府驿站送快信了。又想到大青山那边是不是要写信告知,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等等再说,一时也不好解释。 接着从储物戒拿出舆图,和心湖中的地点细细查看起来,看看去北地的路线。从图上面看来,自己可以先南下南陈国,再向西进蜀国到天机城,现在倒是可以加快行程,骑毛驴可是比走着快多了。 如果顺利的话,自己可以在天机城中待上一个多月,可以从容做些准备,置办物品,还能赶上五年一次的冬狩,无尽之海自己可是比较熟悉,和师傅走了好几次了。 自己和师傅曾经去过几次北地,真正是冰天雪地,寒冷无比,每次去,师傅都在天机城置办物事,经无尽之海到圣月城,再过妖族之地去极北,虽然和师傅一起没有什么危险,自己小小年纪倒也吃了不少苦头的,如今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自己命中注定和极北之地有缘。 …… 一早醒来,甄青早早准备好了吃食,肖雨问了山下官府驿站,倒也不远,下山后几十里就有,肖雨将甄青赠与的一套青竹竹椅收好,牵着毛驴下山。 如今下山心情和上山时心情完全不同,肖雨牵着毛驴,从小路慢慢往下走,一路欣赏起大明山诸峰风景来,感觉是特别的亲切,这里的一草一木是如此的可爱,山风是那样的温和,远远的山峰是如此的灵秀。 这两天,大明山的居民都在传言,说看到了天上有神仙下凡,还有人说看到了天上有金龙飞舞,还有的干脆说,登仙台上有人飞升成仙。 这不,肖雨现在身边的老猎户讲的是眉飞色舞,好像这两天他就在登仙台上似的。老猎户和肖雨分手时说道:“活了这么久,只是听说有神仙,谁知道真的有神仙啊,小伙子,咱老汉也是见过神仙的人了,哈哈!”肖雨赶紧道:“老伯是个有福气的人,将来肯定长命百岁。” 大明山下,六道镇驿站里面是冷冷清清,许多人都去了茶肆酒楼,去聊千年不遇的景象,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到什么具体景象的,可当时动静实在太大,让人是联想翩翩,几天来,登仙台异象成了六道镇居民的嘴中的大事情,都说自己是看得最清楚的人。 肖雨在驿站里面喊了好几声,半响才从里屋走出一中年男子。肖雨赶紧打招呼:“大哥可是此处驿丞,在下吴州新平县人氏,想委托大哥帮忙寄封书信,不知可有啥规矩。” 这男子打了个哈欠道:“此处乃官府驿站,不给百姓送信,小哥还是去找民驿吧。”肖雨又道:“在下可多付些银两,只求能够早点送信回家。大哥可否通融一下。”那驿站男子瞥了眼肖雨:“吆,看不出挺有钱的啊,不过呢,我有命拿钱,没命花钱,快走开,休得在此聒噪。”说完就进屋去了,肖雨无奈,只得走出驿站去打听民驿所在。 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一个驿站,在驿站门口还有一灰袍老者,摆了一张桌子在代写书信,见有人过来就问可要代写书信,肖雨摘下斗笠,对那老者笑笑,就进了驿站。 刚刚进去,就一小厮迎上来问道:“客官可是要寄运东西么?”肖雨问道:“这书信如何寄法?”小厮道:“大周境内十里三文钱,出境每里加三文。只是要告知客官知晓,书信一旦有天灾和兵灾而丢失,我驿站均不负责赔付的。” 肖雨一听问道:“还有如此说法。”心中有些犹豫。小厮见肖雨有些犹豫,赶紧道;“一般是不会有书信丢失的,只是要告知客官知晓而已,还有就是,客官的书信比较重要的话,可以专送啊,只是价钱要高些。”“何为专送?”肖雨问道。小厮道:“就是将客官的书信专人送达,驿卒均跟镖队行走,基本无甚纰漏。” 肖雨问清价钱,竟然要翻一倍,当即也不啰嗦就付了银两,将书信交于小厮,然后拿了回执离开了驿站,看样子这驿站是通行天下的民间大驿站。 处理好此事,已近黄昏,肖雨在镇上找了个客栈住下,准备明天采买些日常所需,准备去北地远游了。 刚刚安顿好,肖雨准备吃饭,刚刚坐下,听得门外一片嘈杂,不一会,进来好几个彪形大汉,一看是几位兵卒,其中一络长着腮胡子黑脸大汉,声音洪亮,是个姓查的伍长,听他们聊天是去南陈边境服兵役,今日在此歇息,等明日的文书到了就上路。 肖雨听得他们去的地方,心想可以和他们一起前行,于是走上前去,到几位军汉桌边施礼道:“几位大哥,在下听得诸位去南陈边界之地,想与诸位大哥同行,可否方便?” 查伍长歪着头看看肖雨:“看模样是个读书的娃娃,同行倒是无妨,只是我等赶路急,脚步快,可跟得上?”又道:“你这娃娃细皮嫩肉的,怎么是一人独行,不怕歹人祸害哇,家里大人也是心大的。”肖雨听得他们愿意同行,立即道谢。连忙叫客栈伙计打了几斤酒来,和他们一起喝起酒来。 查伍长正要说话,边上一年轻兵卒笑道:“能喝?”肖雨笑眯眯道:“能喝。”其他几个兵卒立即起哄起来,要开始拼酒。查伍长压了压手道:“只要不耽误明日下午行程,大家可以随意,到了兵营可不能尽兴了。”转向肖雨道:“明日下午文书一到,我等就得赶路,路途遥远,小哥得准备仔细些。” 等到肖雨和查伍长几人一起喝完坛中酒,桌上就他一个人清醒的了,这五人是全部醉趴在桌上,查伍长嘴里还偶尔喊声:“痛快。” 肖雨赶紧叫客栈伙计帮忙,将他们弄进房里,自己也去付了饭钱也回屋歇息了。 第十七章 原来已是富家郎 大周云霄山白云观,终日云雾缭绕,那白云观缥缈的浮在山巅,时隐时现,宛如仙境。几日前莲池金莲骤开,天生异象,连日来,白云观诸大修士接连关门议事。 瘦瘦高高的观主吴坤明坐在一偏堂,对着几位弟子交代事宜:“今年冬狩就你们几个去了,做些准备便去天机城吧,李佺你乃大师兄,这次由你带领诸师弟前去,在无尽之海历练时,要注意躲避危险,一路不得与人纠葛,如有所获即可回山,特别是山儿聚元境渐满,更要小心”诸人齐声称诺,出门准备去了。 观主吴坤明叫住了要出去的张山,拿出一把短剑递给他道:“山啊,此次历练不比往常,可一定要注意躲避危险,师傅近几日推演一番,和千年前一样,这天下已经进入修炼者大年,祸福相依啊,哎......天机是迷障重重,凡人不知也。”张山接过短剑道:“师傅尽可放心,弟子只是下山历练一番,有无机遇皆随天意,不去苛求,真有是非,这霜华剑也是能够讲讲道理的。” 吴坤明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虽然岁数不大,十五岁而已,却是少年老成,当年自己从人贩那里夺下时,刚刚两岁,当时就因为看出这小孩周身灵气,是个修炼好苗子,才仔细察看,发现了端倪,张山父母是千恩万谢,当下同意带去白云观修行。 如今看来,张山真正是天之骄子,修行之快,云霄山千年以来无出其右,就是放置于天下,亦是数一数二的,千年来,修行天赋极高者,也只有蜀国凤凰山上的司徒烟容可以媲美了,两年前,才十八岁的司徒烟容就结丹成功,且天生娇媚,体态妖娆如狐,姿容是极为出众,为胭脂榜第二,天下皆知:凤凰山上有天才,大青山上有废柴。 吴坤明想起了青山弟子肖雨,几日前异象,自己推演了一下,迷障中依稀是那少年模样,他与天龙寺的老和尚一样,已经是仙人境,是大周境内境界最高者,当年见那孩子聪慧极顶,也是心生欢喜,对于金云龙当时一些言语,是不怎么认可的。而自己小徒弟与小雨交好,自己还是比较认同的,当年两个小家伙偷挖五色土,自己也没有计较,这次冬狩特意安排张山同行,也有希望两个小家伙再相聚的念头在里面。 毕竟自己眼光境界与他人不同,当年自己看到的肖雨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气象,当时想推演一番的,谁知道心念刚起,便心生畏惧,便随口讲了一句,不知现在如何了。 …… 肖雨回到房里,散去一身酒气,看了一会书,感觉这天气异常闷热,又有蚊虫,客栈里面的驱蚊草非常呛人,肖雨没有要伙计点燃。干脆自己画个清凉符对付一夜,于是准备从储物戒指里面拿符笔,没有想到看到了师傅给的黑色戒指,当下拿出察看。 如今肖雨能够修炼,境界虽然不明确,对于储物禁制已经是小事情了,细看戒指上面,只有一封口禁制,只要能够修炼皆可打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哪怕是路人捡到,只要有三境便能使用。 肖雨随即抹去禁制,一看里面登时惊呆了,最具冲击力的是,里面趴着一头小山般的巨犀,当即想起这是雷角巨犀,十二岁那年去北地游历所得,此犀争斗受伤,殒于在山脚下,奄奄一息时师徒两人才敢前去,死后师傅才收了起来,几年下来竟然不腐。 此犀力大无穷,而且皮糙肉厚,一般兵器根本无法加害,而且此犀角隐有雷光,是已经婴离境的巨妖,以自己师傅境界亦是难以搏杀,因为此妖能以犀角释放雷法,平常修士一不小心就会殒于犀角之下,据说有归真境大修士曾经殒落于雷犀角下。 雷角犀生长于高山,而且北地起雷日子颇多,有犀开智而修,皆以雷炼体,一般妖兽基本不敢惹,一旦修炼有成皆杀力滔天,平时皆隐匿不出,于高山之间穿行,在妖族之地也极少现身,只是在争夺母犀时,与其他犀争斗时才见踪影。 这犀角乃天下修士梦寐以求之物,一般修行者炼器以都拿雷击木淬炼,锻造兵器也是如此,有幸运者以雷击石炼制。但如果真正要炼制仙器神兵,就必须得有雷犀角淬炼,特别是丹离境以上的雷犀角,其中雷光浓郁,乃淬炼器物之仙品。好多大修士皆喜欢去北地碰碰运气,但鲜有成功者,据说凤凰山在千年前和妖族大战时得到一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犀皮是做法衣,法袍和皮甲之圣品,和海中巨蛟之皮齐名,师傅估计懒,也没有整理,就这样随便一放,边上玉瓶里面估计是雷犀的妖丹了。 几块黑色的石头估计就是天外飞石了,是打造兵器之物,三师兄一直念叨要去天机城买些,他一直想弄个锋利的铲子,能挖山种药。只是边上五彩之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上去是坚硬无比,顺便掂了下竟然沉重无比。 在角落里面堆着一些黑色木头,应该是炼器五行之神绛木了,五色土是云霄山的特有的,八斤哥哥和他一起扛着小锄头偷偷去莲池边挖的,这个最多,当时只是知道有用。大瓶里面应该是传说中间的冥河水了,还有散发紫色的金块就是紫金,这个倒是最易得,炼丹修士一般皆会炼制。 肖雨此时想起自己的小鼎炉,看样子里面应该是九幽火了,据师傅说是多年前所获,这次一起给了自己,看到这些物品,觉得边上千枚神仙钱倒是无足轻重了,虽然有近百枚黄丝婉转的黄芽钱和几十个灵气浓郁的金玉满堂钱。 最意外的是,师傅的一些收藏品也在里面,师傅不喜喝酒,里面光酒就有百坛,肖雨心喜,这可是便宜自己了。还有师傅早年收集的历代皇朝钱币,书画古董,自己不怎么清楚到底有何价值,但是知道这些古钱中,有一种钱币是真正的好东西,,就是历代皇朝铸造的山水钱,此钱用金玉满堂钱为底,辅以凡间金银,加以各地的山水神灵之气运,由墨家大匠以秘法炼制,一般用来镇国库等用场,此等钱币附有国运,及其珍贵。 里面比较普通炼器之物倒也不少,和刚刚的相比真正是不值一提了,真没有想到,师傅是给了一宝库,自己一夜之间就成富家郎了,这戒指空间巨大,这么多东西只有占了三份之一,如果没有那头雷犀,看上去就觉得空空荡荡的了。 肖雨一时想起,自己没有炼过器物,如今倒是可以试试,用这些普通材料练练手,就在自己储物戒指中间翻找,突然间想起,自己收好的红叶倒是可以试试,三师兄曾经用山上铁荆棘的炼制成飞针,对付药田中间的飞鸟走兽,想来自己也行。 当下也不耽搁,祭起一迷障符来,防他人窥视,又拿出小鼎和一些辅料,准备开始炼制,肖雨虽然对炼器之法熟悉,不过是纸上谈兵,没有真正练过。 仔细想了一会,肖雨打开了炉门,接着灌灵气于鼎中,瞬间鼎内是紫气缭绕,又将一些五行之物依次放入鼎内,须臾间是气分五彩,随即将一枚红叶以气御于鼎上,灌于神念,红叶慢慢开始虚化,最后是飘于手中,继而隐于体内,肖雨凝起神识,见红叶浮于手上少府穴内,心念一动间,红叶飘出,化虚为实,瞬间将桌一角切去。 炼器者,皆是以秘法化实为虚,亦能化虚为实,修炼者法术皆有不同,炼制器物也是各不相同,更有炼重器为本命法器者,在修行者眼中,是万物皆可炼制,只是道法不同而已。 肖雨接着又炼制了一枚红叶,同时在上面画了一障符,在炼制完成后,试了下竟然有用,于是接连炼制了十二张带障符的红叶,两张带剑符的红叶,自己也没有什么称手的武器,气海丹田中间的飞剑实在是有点惊世骇俗,不能轻易示人的。 肖雨转起心念,又试着去喊隐于剑头的小姑娘,还是杳无声息,剑头只是在缓缓流转,肖雨无奈之下,只得散去神念,将东西收拾好,画好的清凉祛秽符贴于床头,一时间,屋内是清凉无比,蚊虫皆去,又拿出《异物志》看起来,又了解起南陈国来。 …… 南陈国原是前朝一州之地,大周开国皇帝起兵统一天下时,前朝遗老和一些天皇贵胄逃亡于陈州和蜀州,建立了南陈国和蜀国,大周开国时百废待兴,无力再战,同时一些前朝遗老有些素有贤名,还有些儒家成名人物,大周开国皇帝也不愿留下恶名,致使天下好几个州独立成国,也一直不曾讨伐过,这也为大周后世实施怀柔之策打好了基础。 据说大周已经大兵压境,南陈无奈之下只得求和,如今已经进入最后谈判中,免去了两国兵灾,查伍长几人去边境服兵役,就是此事引起。 南陈国内的修仙宗门百花门曾经有异议,已经是被几大宗门告诫,要他们宗门恪守修行者的规矩,不干涉山下之事,前段时间真正是风声鹤唳,稍有风吹草动,便惶惶不可终日,怕大祸临头,最近传言,百花门宗主已经去信大周皇帝,表明不加干涉之意。 渐渐夜色已深,肖雨也就打坐于床上,默念《道德真经》运转起《道理决》,慢慢进入那空明之境。 第十八章 骑驴南行镇河妖 肖雨重新换上短衫,脚穿草鞋,戴上了斗笠,在这闷热天气下,赶路真是难受,不一会就汗流浃背,又不想施开法术来避暑,多年来,没有流汗的日子真正是一去不复返了。 昨天在河边洗脸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好像比以前白嫩多了,以前虽然是长得俊俏,但是皮肤还是有点黑黑的。 怪不得前天一兵卒开玩笑,说肖雨可以做什么兔儿爷了,那兵卒被查伍长狠狠扇了几个巴掌,说不得轻辱读书人,逼他和肖雨道歉,肖雨当时虽然心中不舒服,见查伍长如此教训手下,也就不去计较了,那兵卒几天来,也不曾再来啰嗦。 这几人脚步真正是快,特别是查伍长是健步如飞,他们唯一马匹驮着五人的甲衣兵器,身上背着干粮和换洗衣物。肖雨几次要他们将东西让毛驴背负,众人皆不愿,肖雨也就不再强求,牵着毛驴跟着就是了。 一路上,肖雨开始学得一些本地方言,这伍长是个妙人,居然能讲不少地方的方言,见肖雨愿学,也是尽心教了起来。 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准备在一破庙前歇息过夜,一般行人皆是宁睡荒坟,不宿破庙,可这伍长是胆大之人,从军多年,练得一身好武艺,虽然没有登堂入室,入得武夫境界,可也是常人仰望之人,他是不相信此说的。 傍晚,肖雨帮忙点起驱蚊草,将驱蚊草闷在几个陶罐里面,让烟雾慢慢飘散,一时间,和燃起的篝火烟雾一起弥散于空中,一年轻兵卒狠狠咳了几下,大家开始准备晚饭。 查勇伍长一边喝着酒,一边问道:“看你还是个年轻娃娃,怎敢独自行走?不怕歹人么?”肖雨道:“查大哥可能不知,小弟自幼练武,如今也算有成,寻常歹人是不怕的。” 查伍长猛灌一口酒,抹去胡须上沾的酒水道:“吹牛吧,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有什么功夫?” 肖雨一路走来,这伍长对肖雨真是关照有加,每遇到行路难走时,均是帮忙前行,不曾有半点怨言,有时肖雨心中过于不去,每次表示感谢时,都笑摇摇手说道,帮帮读书人,我们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将来儿子也能做个读书郎。 肖雨干脆说道:“查大哥,小弟乃吴州人士,因自幼体差而练武,到如今也有十几年了,只因碰到了一好师傅,如今是练武有成,大哥可听说武者九境?小弟现在已是三境了。” 天下喜欢练武者怎么不知练武有九境,查伍长如听天书,不由得站起来道:“休得吹牛,你来试试我的手段。” 肖雨苦笑着,站起来道:“大哥想如何哇。”查伍长道:“你吃我几拳试试。”肖雨只好站个桩步,准备让查伍长试拳。 查伍长跃跃欲试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曾经一拳打死只野狼的。”肖雨说道:“无妨,尽管出拳。” 查伍长第一拳打得轻飘飘的,见肖雨没事,就加大力量连续打了几拳,见肖雨无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用上全身劲道打了一拳,自己都被震得手臂发痛,肖雨还是无动于衷,面不改色,立马拱手施礼:“不曾想还是个真正的高手,失敬了失敬了。” 肖雨连连摆手道:“只是小成而已,还入不得真正大宗师之眼。”接着又一起喝起酒来,这查伍长是个好武之人,一套长拳打得炉火纯青,只是无修炼资质,也无什么名师教导,更不要说淬体了。 接下来几天,几个兵卒和伍长一起和肖雨练起武来,真正是走一路炼一路,虽然肖雨就只会八招金刚拳法,却是真正的实用招数,没几天大家倒是进步不少,肖雨也学了不少武学技巧。 一起走了半旬不到,今天遥遥看见前面由几个小山头,上面是旌旗招展,隐隐听得由号角之声,几位兵卒目的地已到了,肖雨和他们在一岔路口分了手,目送他们一直进了兵营才离开,他们应该不用打仗了,不远的边关应该是大周兵将把持了,一路上,看到不少文官前往南陈国,如今是陈州了。 …… 当肖雨向边关士卒递上通关文牒时,边上一文官模样的年轻人上前道:“这位兄弟,如今这里是我大周之地,只需拿出路引就行了。”肖雨赶紧又递上路引,听得后面马蹄声响,大家赶紧让路,一群身披甲衣骑兵一涌而过,驰向远方,肖雨收回文牒路引,一路向西南而走。 这陈州境内,民生极差,一路上均有衣不蔽体之人,均是面带菜色,很多小孩基本是光溜溜的在晃悠,不知道到冬天是如何渡过,这里满眼均是破败景象,比起自己小时候经过时,眼前景象更加不堪,一路倒是有不少大周遣出官吏在忙碌,一车车麻袋里面估计是拉的粮食。 近傍晚时,肖雨歇息于一小乡村河边,奇怪的是,此处夏天竟然没有蚊虫,按照道理来说,南方应该蚊虫更多。 肖雨稍微收拾,便静静地在河边钓起鱼来,旁边已经生起火,在烧水做饭,令人意外的是,肖雨身边居然来了三四个小孩,坐在一边看肖雨钓鱼,有的还偷偷摸着毛驴。 肖雨转头看去,看到一小女孩居然是赤身裸体,不禁心中长叹,转身去,从背篓里面拿出一短袄,将小姑娘裹好,将长的地方挽起扎好,让她坐在边上,自己继续钓起鱼来,今日运气到好,挖的虫饵全部用完,一共钓起七八尾大小不一的河鱼。 肖雨起身,见几个小孩看到桶里的河鱼的眼神,真是令人心酸,便拿出些面粉和起面来,将鱼收拾干净,放于锅中煮烂,将鱼骨捞干净,做了一锅鱼汤面疙瘩,看看几个小孩迫不及待的样子,肖雨还是等汤凉了下来,才拿出几个粗瓷碗,一一盛好递给他们,什么叫狼吞虎咽,肖雨今日是见识到了,几个小孩竟然吃出了一种豪放气势出来,夜色下,远处隐隐有几个人影在晃来晃去,手中似有柴刀的样子。 看几个小家伙意犹未尽的样子,肖雨揉了揉他们的头道:“不能一下子吃太饱,会涨肚子的。”小女孩怯怯地说道:“大哥哥,我们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肖雨轻轻地摸摸小女孩的头道:“将来日子会好的。”然后向远处招招手,那几个大人慢慢走了过来。 肖雨看着面前几个骨瘦如柴的几个人,说道:“你们也不要动其他的心思,背篓里面有些米面,回去混些野菜,也能将就几日,这里大周官府已经接手,很快就会发放救济粮食,你们得赶紧去人联络才是。”那几人登时跪下磕头,肖雨赶紧拉起,将背篓中米面交与他们,几人千恩万谢,带着小孩离开。 天色未亮,肖雨就匆匆赶路,早上只是拿了两个瓜果当早餐了,如今干粮已尽,开始吃起捂在竹筒里的胭脂米饭了,想想真是无奈,这胭脂米又不能给他们,一旦被有心人发现,最后带来的肯定是灾难,如今只能到侯城再说了。 一路风餐露宿,终于看到陈州名城—侯城,此乃前朝大唐一名将封侯之地,本姓侯,后改名为侯,如今是大周遣出官吏首驻之地,且城中驻有重兵,与边境大营遥相呼应,互为犄角,生怕有人作乱。 肖雨不想耽搁,城中戒严之中,也无甚留恋之处,补了些吃食干粮,就立马出城而去,没有几天,到了闻名天下的金水河边,便准备去找渡口,可是一路行人极少,无法打听,只得继续前行,看看天色已晚,只得在河边歇息了。 晚上河边是涛声阵阵,难以入眠,肖雨便就着篝火看起书来,据说此处河神由朝廷封正,是南方品秩最高的水神,可这是前朝朝廷所为,经过战乱和历年天灾人祸,如今是香火渐微,金身褪色,河神庙如果无熟悉的人指点,基本找不到。 渐渐夜色已深,篝火渐渐熄灭,肖雨起身活动了一下,站在河边,眺望这宽阔的金水河,天上是新月如勾,繁星点点,夜风吹过,眼前是波光粼粼,涛声阵阵,偶有大浪泛起,拍向岸边,一时间是水珠飞溅。 突然间,见远处河里似有巨鱼出没,河面不时露出两朵莹莹绿光,而且游动极快,肖雨凝神一看,竟然是一条巨鲇,身长约十几丈,眼如灯笼,须如大鳝,一时间波涛涌起,此妖物是气势汹汹。 这便是在路上听说的河妖了,据说喜欢吃人,此处百姓一般不在大河边耕作,尤其在晚上,是绝对不去河边的,只有几个渡口架着的巨弩,才让人感觉安稳一点。 这巨鲇一路游走,一直没有找到下口的猎物,见河边有人,立马游动迅捷起来,不一会,便到肖雨面前不远处,此妖张大嘴巴,从河中跃起,而且两条鱼须是横扫过来。 肖雨是拔地而起,一拳砸向鱼头,一声闷响后,河妖翻向河里,一时间,河水仿佛是沸腾起来,过了好一会,河水才渐渐平息,肖雨闻到一阵腥臭,见手上一片滑腻,赶紧去河边清洗。 洗了好几遍,肖雨才感觉干净,随即又凝神找那河妖,见它竟然伏在河底,一付蓄势待发的样子,肖雨嫌此妖身有腥臭黏液,就不再用拳对付,手指间捏起了两片红叶。 须臾间,河中涌起巨大波浪,这河妖从河中跃起,口吐一巨大晶莹粘球,两条胡须竟然交叉横扫过来,这是已经器离境的河妖了。 肖雨还是高高跃起,避开那黏黏糊糊的东西,只见地上是占了一片黏液,顷刻间是草木皆枯,肖雨祭起红叶,飞舞的红叶瞬间切下了两条胡须,落在草地上是扭动不已,接着又连续在巨鲇身上切开几条巨大的口子,肖雨落地时,这河妖口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在河中翻滚,一时间是波涛汹涌,夜光下看到不少河鱼泛起,一片白肚漂浮。 这河妖受伤,钻入了水中便要逃离,肖雨驭起两枚红叶,居然是破水而去,宏大的剑气断开了水流,一瞬间如光阴凝滞,大河顿失涛涛。 当红叶回到手上,河妖已经毫无声息,河面上血红一片,巨鲇慢慢从从河中泛起,夜色下看去宛如巨舟一般。 肖雨看红叶片尘不沾,污秽皆无,这才将之隐于手中。转头间看到靠近岸边河中有人站立,长发飘飘,在晚上甚是吓人,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妇人。 那妇人远远的就行了福礼,飘上岸来,躬身施礼道:“谢仙师除得大害,金水河两岸得以从归安宁,小神乃金水河河神,在此感谢仙师大恩。” 肖雨看了看这河神,奇怪道:“你怎么不将头发盘起,怪吓人的。”河神道:“小神与这巨鲇争斗好几百年,因法力不济,一直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兴风作浪,小神于百年前发下宏愿,河妖不除,誓不妆扮。” 肖雨心道,这河神有点意思,低头看了看巨鳝一般的鱼须道:“这个东西估计你有些用场,你等下收好,还有就是这河中之物,也是能让一些人饱食几顿的,你帮忙料理下。” 这女子河神已经挽起头发,看上去倒也周正,听肖雨一说,赶紧道谢,这鱼须乃河妖多年修炼精华所在,对她来说真正是雪中送炭了,多年付出道行不仅可以补回,境界极有可能更进一步了。 肖雨也不睡觉了,问起渡口所在,就准备前行,这妇人收拾了一下说,一定要送肖雨到渡口,肖雨也就随她了,当即牵着毛驴往下游渡口而去。 这妇人路上讲起这河妖来历,在几百年前,身居一大修士的莲池中,这巨鲇只是个清淤之物,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大修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巨鲇后来跑到了这金水河里,一直祸害两岸百姓,又伴随着天下大乱,所以作祟至今。 肖雨见天色渐渐亮起,到渡口只有十里路了,就与妇人告辞前行,这河神也不多语,躬身施礼隐于河中。 第十九章 大河涛涛 这几天,原南陈朝廷官员一个个是惶惶不可终日,原国主李承嗣被封陈王,这几日就要迁往中州,去大周的国都了,原南陈国好几个大臣在家中自缢,至死也不肯臣服。 副将魏勋即将护送陈王进京,如今魏勋临时住所是人来人往,都是一些地方官员,还有陪同陈王进京的人。 府内礼品堆积如山,金银是不计其数,魏勋走进里屋,收起一脸的笑意,用力揉了下脸,对着里面的人道:“曹大人,你看看,这些蛀虫就该杀个干净,还留着干嘛,圣上也是心软,还接他们去养老,真是的。” 大周户部侍郎曹正坐在后堂,如今也是一肚子的气,他被遣至南陈国,来接收南陈国库和各地仓廪钱粮,从各地报来才知,这原南陈上上下下是全部烂透,只要是官吏,没有不贪的,说民不聊生还是轻的,有点地方真正是人间地狱,各地库中是空空如也,到现在曹正的眼睛还是红的。 见如此惨状,曹正是八百里加急,将情况报至朝廷,朝廷回复说是钱粮正在筹集,很快就到,但是有密旨告知,在不影响大局下,他可便宜行事。 这不,曹正和魏勋两人商量了个办法,让人放出风出去,说两人是大周有名的贪官,现在是大开中门,四处收受贿赂,而且还派兵卒四处找粮,看见大户人家也不管其他,先找到粮食,写下欠条,将粮食搬了再说,现在是人手渐紧,泸州大营这几天应该会收到求援书信了。 曹正撇着嘴道:“别磨磨唧唧的,我等先把事情做好,如今他们也是我大周子民,一天到晚不要将杀人挂在嘴边,偶尔去吓吓那些南陈蛀虫,去榨些油水是可以的,事情可还是要做的,只不过我们两个名声可是要臭大街了。” 魏勋问道:“会不会因此被弹劾?”曹正喝了口茶道:“放心,朝中大人们清楚的很,那个不知此地情况,只要我等手脚干净,账簿记得详细明了,不会有甚问题,大不了是帮圣上背个黑锅而已。”转头看了看魏勋:“将军,可不要被美女迷得昏头昏脑,如今非常时期,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魏勋揉了下脸笑道:“大人放心,在下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两个小娘子还是能够对付的。” …… 肖雨与河神告辞后,没有继续前行,就在河边清洗,同时将毛驴刷洗一番,这天气还是有点炎热,平原地区就是这样,路边遮风挡雨的地方比较少,往往路边空地就是歇息之地,整理干净后,便坐驴前行,一路碰到了好几波骑兵经过,路上是尘土飞扬, 走了一阵,看到前面就是渡口了,河边停了十几条船,在渡口边上,有一排低矮草屋,旁边比较平坦的地上挤满了马匹,一群兵卒在骂骂咧咧的,好多乡民被挤到一边去了,河边架有两架床弩,对着河面。 肖雨走到渡口,见领兵的在和艄公谈价钱。大周兵卒不得扰民,《大周兵律》写得是明明白白的,虽然兵卒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吵架之声,却没有对边上乡民动粗。不一会,那些骑兵开始牵马上船,一艘船装不了多少人马,肖雨无奈,只能等等了。 一直到午后,才有空船渡人,肖雨交钱后上得船去,听那艄公吩咐,坐在船上,艄公一声开船喽,渡船便缓缓向对岸而去。 船上几个乡民是一脸的兴奋,说河里妖怪已经被杀了,都说看到了死去的妖怪,还说有河神显灵,要官府将妖怪分与乡民食之。一个个是兴奋异常,说今后过河不用提心吊胆了,再也不用献祭童男童女了,有艄公居然对着河水磕起头来,不一会,响起船夫们欢快的号子声。 渡船是顺流而下,几个撑篙船夫是上身赤膊,浑身古铜色,手臂的肌肉鼓起,低头用劲撑篙,掌舵的艄公双手握着舵把,一起吼着号子往对面而去。 这河看似近,其实到对面还是比较远的,这金水河水是清澈无比,水里偶见鱼儿游过,肖雨在渡船上向四周看起风景来。 碰到水深地方,船夫们操起桨板,一起划起桨来,感觉是平稳无比,见河水涛涛向前,势不可挡的样子,自有一番豪迈之情。 毛驴在船上站得稳稳的,也不乱动,嘴里偶而打个响鼻,肖雨今日才细细打量这毛驴,这毛驴虽然不高,但看上去非常健硕,眼睛大大的,额前一条白色竖纹,四蹄也是白的,肖雨看到驴脚时感觉有些不对劲,弯腰抬起一看,驴掌上竟然刻有符文,而且是四蹄皆有,看样子是二师兄手笔。 肖雨干脆凝起神来察看,发现这驴已有神识,是个开智的毛驴,随即想起沿路种种,这毛驴还真是个宝贝,当下拍拍驴头,这驴嗯阿嗯啊叫了起来,把其他人吓了一跳,肖雨赶紧坐好,拱手表示歉意。 上岸时,老艄公笑着要给肖雨退些钱,说如今河道平安,用不了这么多渡船钱了,肖雨笑着摆摆手,牵驴而去。 一路上,连续碰到好几队骑兵,朝廷是加快人马进驻了,陈州是比想象得要糟糕,一路上的村庄是破败不堪,这里的乡绅为富不仁,根本不会接济穷人,更可恶的是,还有趁火打劫的,估计这次朝廷会对这些人动刀。 毛驴跑起来也是快,一路跑到傍晚时分,肖雨看见前面有一残破的驿站,就停下歇息,只是看上去极为荒凉,四周是杂草丛生。 当肖雨将水烧开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响,不一会,有十几匹马停在肖雨面前,一阵忙乱后,一年轻校尉上前,对着肖雨拱了拱手道:“小兄弟,我等在此歇脚,如有打扰,望见谅。”看上去是个读过书的。肖雨道:“无妨,我也是路过歇息。” 肖雨将干粮泡开,慢慢吃起来,路边的野菜苦味有些重,倒是绿葫芦里面的泸州老窖不错,喝在嘴里是醇香无比。 校尉他们刚刚吃完,就都在地上铺个毯子睡觉,有的还抱着兵器,有几个是站在边上值夜。 这校尉见肖雨在喝酒看书,就跑了过来,在篝火边坐下道:“兄弟是哪里人氏?”肖雨道:“在下是大周吴州人,如今是游学在外。”说完便拿出通关文牒,递与他查验。 校尉一看,顿时肃然起敬,递回文书道:“不曾想是位行得万里路的读书郎,失敬。”接着两人便聊起天来。 一聊天,肖雨才知道他们是去陈州白城,从他言语中,肖雨发现了端倪,隐隐说到陈州一旦安定,立马就要进兵蜀国了。 如此看来,大周皇帝是雄心勃勃,真的要恢复前朝盛世景象,听这校尉言下之意,朝廷在燕州和云州已经驻有重兵,这样看来,北燕和北辽两国也是大有希望,一统天下看来是大势所趋。 这名叫赵建辉的校尉时道:“大周皇朝休养生息近百年,如今是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朝廷厉兵秣马,征讨天下,我辈军人当尽天职。那些地方不和就战,那能一拖再拖,哪怕是马革裹尸,我等亦无悔已。”几句话讲得豪气万丈。 肖雨将葫芦递过去道:“大人真乃英雄也,喝酒!”赵校尉仰头连喝几口,口呼:“痛快。”肖雨道:“大人如此年轻,已经是为国效力,在下是真的羡慕,他日有缘再相聚,当一醉方休。”话音未落,猛听得有人喊道:“有敌。”随即是刀离鞘的声音。 睡地上的诸人快速爬起,和守夜的站在一起,准备迎敌,赵校尉脸无惊色,起身拔剑,对着肖雨道:“躲在我等身后,不要走动。”说完走上去察看敌情。 肖雨也站了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夜色下,远处有几十人围了过来,手里兵器在月光下泛起寒光,还有几个几个骑着马,手中提着长兵器,看模样是此处的庄丁护院。 赵校尉诸人上马提刀,准备出击,听得来人喊道:“杀光他们,一个人头换一百两银子,冲啊!”这些地方乡绅武装居然要杀大周兵卒。 赵校尉回头看看肖雨:“待着。”然后剑一挥,纵马杀向前去,众人随即跟上,瞬间是刀剑声起,不断传来痛呼声,在马匹的嘶叫声中,赵校尉诸人连冲两个来回,地上就没有站着的了,几个骑马的想逃,也被弓箭射下马来。 一场夜战很快结束,回来时,各人马背皆挂着几个滴血的头颅,有几个兵卒也是受了些伤,一下马,都开始包扎起来,空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 赵校尉重新坐下,见肖雨不怕这血腥的场面,感到奇怪:“小兄弟难道见过打仗的。”肖雨道:“小时候去过蜀国,那时情形可是人间地狱模样,几颗人头倒也是没有什么。”赵校尉登时来了兴趣,又询问起肖雨来,边上守夜的警惕地看着四周。 肖雨就将几年前蜀国水灾后的景象讲了一遍,赵校尉痛声道:“这帮畜生草菅人命,天理不容,恨不能亲手诛之。”两人倒是越来越投机,从他口气和谈吐中间,竟然是皇家子弟。 第二天分别时,赵校尉见肖雨未带武器,硬塞了把短刀给肖雨,说是用于防身,肖雨也不推辞,拿过刀,目送他们绝尘而去。 第二十章 书声朗朗 陈州华雍县嘉门乡,乡塾今日开始收学童,不分男女,均是免费入学,管午餐一顿,衣一套,乡塾里面的先生都是从中州而来,据说还能变法术。 学堂门口,挤满了送小孩来读书的乡民,就冲这一顿饭和一身衣裳也要来啊,门口摆着一桌子,坐着两个的年轻人,两人身穿青衫长袍,一脸的微笑,在给学童登记造册,小孩们是一脸的兴奋,登记好了就窜来窜去的,没个消停,几个先生倒也和气,哪怕是被小孩撞了,也是笑眯眯的,不曾生气。 几天后,在学堂里面,整整齐齐坐了近三十个小孩,先生开始教他们学文识字,每个学童面前有一张纸,上面只有三字:天,地,人,今日的先生是一脸笑容,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这天,地,人。 学童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不管懂与不懂,眼睛都盯着先生,学堂里面,只有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课间歇息时候,几个小孩缠着先生,问些听不明白的事情,先生是一一解答。 天及晌午,学堂响起钟声,一群学童如鸭子一般,涌进了边上食堂,里面的伙夫往学童的粗瓷碗里打饭,这可是没有杂粮的白米饭,小孩们捧着盛着米饭的碗,去前面打菜,菜里面隐约还有几根肉丝。 吃完后,还去一桶里舀些菜汤喝,学童均是自己清洗碗筷,有的学童吃得快,差点被撑着了,还有的将碗舔得是干干净净,一些先生看得是眼含泪花。 傍晚放学时,有大人来接回家的,有自己回家的,每个小孩手中拿着一小布包,里面装着笔墨书本,这是谁也不能碰的,看上去是一脸的自豪,大人们脸上也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肖雨一路走来,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自己可是没有受过真正的磨难,虽然自幼体寒,但是碰到了师傅,虽然是没有根治,却是帮自己打下了修炼的基础,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受益匪浅,最终得了机遇,以走上了与常人完全不同的人生。 当走到这华雍县嘉门乡,听到了学堂里面朗朗书声时,肖雨感觉到,无论人间有任何苦难,总是有希望所在。 肖雨在学堂边的客栈里安顿好,准备出去吃饭,客栈伙计笑着道:“客官,这小地方没啥特别好吃的,如今改朝换代之际,还是尽量不要走远。”又道:“前不久一客人被骗,说是去吃什么时令野味,差点被害了性命。”肖雨道:“我随便吃些东西就回的,谢谢提醒啊。” 肖雨经过一小饭馆时,竟然闻到牛肉的香味,在陈州走这么久,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有卖牛肉的饭馆。 走进小饭馆,里面根本没其他客人,冷冷清清的,见有人进店,本来在打瞌睡的掌柜和趴在饭桌上的伙计立即精神起来,连忙起来招呼,问客人吃些啥。 肖雨问道:“我闻得此处有牛肉香味,特意寻来,切上一斤,另随便炒个菜就行。”那伙计随即准备去了,掌柜的过来,给肖雨倒了一碗茶水道:“客官如要喝酒,只能是本地土烧了,味道烈些。”肖雨笑着道:“那来一斤尝尝。”不一会,菜就齐了,肖雨喝起这土烧,真正是烈,还带有一些苦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掌柜的赶紧上前道:“客官有所不知,此酒是本地红藤加上一些地薯所酿,味道是一般,如今可没有富余的粮食酿酒,就说是这牛肉吧,也是前些日子官军清剿乡匪时,一时误伤致死,里长拿了赔赏后,将牛卖出,只有我这饭馆和学堂买了些,不瞒客官,您是几天来唯一吃得起牛肉的客人了。” 肖雨想想也是,一直在师傅和师兄师姐庇护下生活,对佛家所谓的红尘如狱,众生皆苦根本没有啥感受,自己独自走了这么久,看到了往日不曾见过的人间百态,才真正了解到了人间的疾苦。 今天这顿饭吃得有些别扭,虽然做得味道不错,但是嚼在嘴里,感觉还是没有滋味,这牛肉已经干干的,估计放了好几天了。 肖雨吃完会账,对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家牛肉味道不错,你再切十斤送到客栈。”那掌柜大喜,连连称是。 吃完回到客栈,盥洗完,就看起书来,肖雨是一手拿书,一手拿着绿葫芦,又慢慢喝起来,刚刚送来的牛肉味道真的是不错,又拿了些出来下酒,其余放在背篓里,这牛肉干干的能放得住。 肖雨一直在看《异物志》和《精怪录》等杂书,了解一些北地情况,而且买了些百家书籍,用来拓展自己眼界。 自己的修炼是一直无啥进展,每日功课都是做的,拳也是打的,可是观自身时修炼后的反应和一些记载的完全不同,吃下的灵丹也无效果,现如今是也不吃了,太浪费了,前几日是抽空又炼制了一些。 听得外面三更鼓响,肖雨手捻个法决,坐在床上练起功来,当几个周天结束,已是四鼓声起,随即吹灯歇息。 肖雨早上起来,见天色阴沉,看来今日会有雨,准备早点出发,在盥洗时,耳边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清脆的童声悦耳动听,宛如天籁。 这客栈伙计在端来盥洗汤水时说道:“这些来自中州的先生们甚是了得,才来不到一旬,学堂成了附近十里八乡的乡民最想去的地方。” 吃完早餐,肖雨正准备上路,谁知道骤起狂风,竟然下起大雨来,无奈之下,只得将毛驴重新栓于客栈马厩,自己坐在客栈堂前等雨停。 这掌柜的到也不错,给坐在角落的肖雨沏了一壶茶,说是客官不用心急,这雨落不长久,天上雨下得变小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这茶是早已无味,干脆就招呼伙计下碗面吃,吃饱了赶路。 碗里的面还没有吃完,听的外面嘈杂声起,隐隐有人在喊报官,不多久,学堂门前围起了好多乡民,而且是越来越多,并且听到好多人在哭,好多乡民情绪激动,一副要动手的样子,肖雨便凝神细听起来,从吵架声中知道了缘由,是学堂的学童饭后都中了毒,有好几个已经神志不清了。 肖雨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前去,又听一阵马蹄声响,几位兵卒骑马奔来,将肖雨溅了一身泥水,几个兵卒下马后,开始维持次序起来。 肖雨前去对军汉表明身份,说自己是郎中,愿意帮忙看看,年纪大一点的赶紧帮忙推开人群,让肖雨进去,此时竟然有人叫喊:“这些大周人哪里是来相助我们的,分明是要我们断子绝孙啊。”边上还有人附和,在边上煽风点火,一时间人群骚动,竟然要动起手来,幸亏又赶来一队人马,堪堪控制了局面。 肖雨挤进学堂,走到食堂里面,有几个孩童是面色铁青,躺在饭桌上,边上好多学童也都捧着肚子喊疼,几位先生脸色青白,估计也是中毒了,可还是坚持着在照顾学童,一郎中模样的站在一边,看上去是束手无策。 肖雨一看,这是中了蛇毒,而且还是蜀国独有的乌蛸蛇毒,肖雨在和师傅游历蜀国时,见过有名的蛇医给人治蛇咬,病人毒发的情形和这些小孩一模一样。 自己本来好医术,也就学了些,当下也不啰嗦,去厨房盛一盆清水出来,拿出几颗清瘟解毒丹化于盆中,叫几个中毒较轻的先生帮忙灌药,几个先生犹豫一下,自己先喝了一碗,须臾间脸有喜色,赶紧给学童们灌药,几个比较重的,肖雨给每人扎了几针,也渐渐好转了。 半柱香不到,这些学童看上去脸色复原,慢慢精神起来了,肖雨对一伍长模样的使个眼色,这伍长点点头,出门解说了一番,一时间乡民情绪渐渐平复,接着听得外面军士怒喝,好像是在人群里面捉了几人。 几位先生对肖雨是千恩万谢,肖雨连连摆手说:“此事有蹊跷,这是蛇毒,陈州绝无此蛇,我先去厨房看看。”一旁的亭长是惊奇不已。 到了厨房,肖雨凝神查看,四周均无异常,心念一动间,肖雨抬头,看见在房梁上面盘了一条儿臂粗细的乌蛸蛇,此蛇神情萎靡,一动不动,下面就是做饭菜的大锅。 这蛇身上颜色和房梁颜色一样,要不是身有白斑,是根本无法发现的,几位先生和亭长也发现异常,当看见这么一条大蛇时,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肖雨又问起中午的饭菜,一先生道:“今日煮饭加了些杂粮,但是菜中是加了些肉,是前几日买的牛肉。”当拿出一些剩菜时,肖雨发现里面有不少野菜,细看时,发现还有蛇舌草,当下问起此野菜何来,这先生说是此处乡民送的,说此处乡民经常供些野菜给学堂,从不收钱,厨房还有一些没有用完的,留着晚上再做菜的。 肖雨也不话多,将野菜放于锅中煮起来,不一会是热气腾腾,肖雨手指房顶,只见本来是萎靡不振的大蛇竟然张开嘴巴,从嘴里挂下一滴滴垂涎,不多时,此蛇更加萎靡,渐渐头挂了下来,一动不动,肖雨拿银针往锅里一试,银针登时漆黑。 大家看得是目瞪口呆,亭长赶紧去喊人捉蛇,肖雨到前厅坐下,细细问起经过,便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所为,亭长诸人将蛇捉下后,拿给乡民们看清,说是祸害已除,大家尽可放心回家。 肖雨又喊亭长过来吩咐了一下,一定他们要去衙门报案,而且一旦碰到江湖玩蛇之人,必须细细查问,最好能够告知与陈州各地,提防有人作祟。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傍晚,众学童皆已回家,几位先生均挽留肖雨,就在这学堂住上一晚,肖雨也不推辞,将毛驴等物件弄到学堂,就准备在此歇息一晚,顺便和几位先生聊聊。 晚上喝酒时,几位先生大赞这泸州老窖,皆说好久没有喝到如此好酒了,又说陈州如今是百废待兴,不是享乐之时。 肖雨惊奇地发现,有两位先生竟然是修士,只不过是刚刚一境渐满,二境未至,当下言语中稍加试探。 稍微年龄大一点的先生道:“我等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小时候也上得山修行,想想苦苦修行为的是啥,前几年,我和山上几个要好之人闲聊时,感觉自己是真正荒废了光阴,山上修行为自己,下山济世为众生,我等心中自有一番抱负,想想自己又不是什么修行天才,干脆约好一起下山,为朝廷做些事情,正好大周朝广招贤人,我等自然不愿放过此等机会。” 等大家喝了差不多,一先生突然道:“我见小先生谈吐不俗,而且今日拿出治蛇毒的药,应该是修士所用丹药,难不成先生是山上的修士?”肖雨笑着道:“先生好眼光,我乃一小小三境修士,自幼喜欢医术,一直和师傅游历江湖,如今是一人山下行走,增加些阅历。” 边上一先生道:“小小年纪便是三境,仙师应该大宗门的弟子,不知可愿意告知,我等他日也可炫耀一番。”说完是呵呵一笑。肖雨道:“不瞒几位先生,我乃大周吴州人氏,入得大青山修炼,如今是四处游历。”两位修士相视一眼,心想这少年可是真正的大宗门弟子。 几位先生的酒量真正是一般,一碗酒下去,都像是醉了的样子,接着是接着酒劲,用筷子敲着酒碗,一起唱起了故乡的歌谣,两位修士好一点没醉,却也是拉者肖雨一起和起歌来。 肖雨对这两人修士心生佩服,虽然是小宗门出身,可有这样胸襟抱负的真正是凤毛麟角,在天亮告辞时,肖雨馈赠了几颗灵丹,说是几位先生将来可能用的着,这两位也不矫情,收下后,对着肖雨道:“这可真正是雪中送炭了,我等当不负仙师的馈赠!”在先生们的感激声中,肖雨是骑驴而去。 第二十一章 刺史大人 陈州白城,刺史府内,原庆州临江府府尹种认在生闷气,自己被调任陈州,被任命为陈州刺史,成为封疆大吏。虽然是高升,可这里比不得其他各州,大周刚刚接手,诸事皆不顺利。 前几日,刚刚送走送走陈王一帮人,又接到各地报来的文书,下面出了种种闹心之事,特别是原南陈留用官吏,皆是庸俗无能之辈,做事极不靠谱,喜欢推诿责任,为顾大局,自己真正是忍气吞声,等朝廷慢慢抽出人手来,替换这些蠢货。 今日生气不为别的,主要是接到禀报,在白城外的大侗乡出了个事情,一外乡妇人在大桐乡盗了一婴儿,没有跑多远就被发现,当即被打得不像人样,如今乡里报来,说要将她浸猪笼,这在大周律法是从无先例,估计是地方乡绅和前朝官员在作怪,要给新来的刺史大人来个下马威,州司马林清已经带人前去处置此事。 种任一时心中烦躁,当即与长史交待一番,喊了几个属下和护卫,准备出城散散心,不一会,六七匹马出城往东,朝八角湖而去。 八角湖因湖四周盛产香料八角而闻名,附近乡民比其他地方要富裕好多,看湖边的住屋就不一样,基本多是青砖瓦房和四合小院,还有几家占地极大的豪宅。 边上一护卫道:“大人,此处倒有些大周江南水乡的味道,此地景象居然和小人的家乡差不多。”种认道:“其实陈州还是有好多地方值得一看的,还是有一些愿意做事情的官吏的,只是这里官场积弊太多,才到如此地步。” 一属僚模样的男子笑道:“如今这陈州重新归于大周皇朝,正是大人大展宏图之时,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等皆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种认道:“如今百废待兴,事情千头万绪,人手是越来越捉襟见肘,能大用者寥寥无几,朝廷短时间也不可能遣派陈州所有官员,还是要用些本地官吏的,只是见他们如此懈怠政务,真正令人恼火。” 不一会,众人来到湖旁下马,延着八角湖慢慢走起来,举目远眺,湖水明亮如镜,风吹着蓝色的湖面,飘起微微的涟漪,一时间,种认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一直皱起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这里的乡民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见识多,见有官府模样的人经过,均是靠边让路,脸色从容,并不害怕,还有的还会在路边躬身施礼,种认均点头示意。 一行人在湖边慢慢行走,不觉已到中午,几个随从准备找地方就餐,按照以往惯例,都是找地方处置,只是今天皆是微服,不怎么方便,一随从道:“大人,小的们去找一户人家,借用地方做饭吃,一应开销均付给银钱,可好?” 种认正要回答,见前面有人在湖边钓鱼,而且正好拉起一条大鱼,不禁有点手痒,自己也是好钓之人,只是几年来公务缠身,不得空闲。 种认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去买些米面蔬菜,借些碗筷和铁锅,就在湖边野餐。”说完就兴匆匆走向湖边。 肖雨是昨天下午到这里的,本来是准备直接进城的,一来是好久没有钓鱼手痒,二是听说此八角湖中的白鱼和黄尾虾十分好吃,曾经是朝廷贡品,于是就留了下来。 昨天钓了就一尾白鱼,二斤重,清煮了一下,感觉真的是鲜美无比,附近渔民见有人在钓鱼,就过来搭讪,肖雨才知道如今这鱼已经不稀奇了。 原来是早先南陈皇帝到此游玩,吃了这里鱼虾,感觉味道不错,于是这里鱼虾成了贡品。这里湖面宽广,鱼虾量实在是多,后来皇帝也是渐渐厌倦了,慢慢不再想这鱼虾了。 肖雨是个嘴馋之人,以前和师傅游历,只要听到好吃的,就迈不开腿了,真的是跑一地,吃一方。 昨日一渔民非要送几条白鱼给肖雨,湖虾是直接送了一篓,说是这鱼虾也值不了几个钱,让肖雨尝个新鲜,弄得肖雨哭笑不得,鱼没开始钓,到先有得吃了。 昨天晚上,肖雨将钓鱼虾直接放在储物袋里,这里白鱼极多,夜里鱼获极多,最后装满了两箩筐,早上还特意买了一大箩筐黄尾虾,据说这虾可做醉虾吃。 肖雨见这渔民厚道,便买了他的鱼干和虾干,据他说是下酒不错,自己在七宝镇买的鼓蛙和溪斑一直不怎么舍得吃。 肖雨本来是收竿吃饭了,下午准备去白城看看,毕竟是小国都城。当肖雨又钓起一条白鱼,前面路上跑来一群人,其中一人是直接跑到自己身边。 肖雨一看,便知就是有身分的人士出行,一穿青色长袍的男子走在中间,应该是正主,边上皆是扈从,这人来到肖雨身边停下,看肖雨钓鱼。 肖雨只是点头示意,并不作声,这青袍中年男子轻声道:“小哥好雅兴,我等在此游玩,见小哥在此垂钓,一时心痒,禁不住过来看看。” 肖雨见其他人散向四周,只有两护卫样子的站在旁边,就笑道:“我也钓了半天,吃口一般,要不先生来试试。”说完将鱼竿递上,那人大喜:“如此甚好,倒要感谢小哥了。” 种认钓起鱼真正是精神专注,十分的安静,一支香不到,竟然连续钓起七八条白鱼,还有几条其他湖鱼,肖雨在一边帮忙,将鱼养在河里。 刚刚晌午,种认就不钓了,对着肖雨道:“可愿与我等一起野餐?”肖雨笑道:“那就叨唠一顿。” 不一会,饭菜皆熟,闻得是鱼香四溢,此时大家的肚子早已经是咕咕作响起来,此人手下安排停当,诸人就在湖边摆好碗筷,准备吃饭。 肖雨拿出酒葫芦,笑道:“先生可喝酒不?”边上幕僚一样的真要说话,种认抢着道:“那感情好,来一碗。”肖雨便给每人倒了一碗,幕僚模样的先抿了一口,肖雨笑着道:“小人是自幼体寒,要经常喝点酒祛寒气的。”说完一口而尽。 种认看了看自己的手下,端起碗笑道:“看不出来,居然是能喝的。”当即也就干了,接着两人随意聊起天来,主要是肖雨讲些游历的事情,肖雨也知道了此人姓钟名认。 种认喝了口酒,突然对着肖雨道:“看你谈吐不凡,是个饱读诗书的小夫子,其实我乃陈州刺史,今日是出来散心的。”见肖雨面不改色,又道:“嘿嘿,你倒是沉得住气。” 肖雨道:“小人早就猜到了,大人脚上乃庆州有名的云记布履,而且带中州口音,身边护卫皆是虎狼之姿,不难知道大人身份。”又道:“见大人微服出行,且不扰民,能与小民一起钓鱼,便知道大人是不拘小节之人,定不会与小人计较。” 种认哈哈大笑:“小子如此聪慧,可曾去求得功名。”肖雨道:“小人吴州人士,如今是游历在外,我先生一直讲,不仅要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这不,每年得空,便出门游学,倒是未曾取得功名。” 种认又问起年龄,肖雨告知后,这种认大奇道:“你年纪轻轻的,一人行走不怕么,万一有歹人怎么办啊?”肖雨笑笑,此话可不止一个人问过了,随即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虽然年少,但是自幼喜欢练武,而且得了机遇修炼,如今也算是练武有成,一般歹人能够对付。” 种认道:“哎吆,看不出来啊,竟然是文武双全啊,听说练武有什么境界之分,你有几境了哇?”肖雨道:“如今已是三境。”话音刚落,听得惊呼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好几个护卫张大了嘴巴,一时手忙脚乱,手中的碗差点摔了。 种认本来是随便问问,小小年纪,有什么境界,自己也是博闻之人,山上之事也是知道一些的,一个三境武夫在山下可是很难得的,何况年纪轻轻的,种认转念一想,这后生说不定就是豪门子弟,出来历练的,此时倒是有些想结交一下了,可吴州没有听说有如此底蕴的大户人家。 酒足饭饱后,那些随从收拾清理,肖雨得空和渔夫做了交易,接着将鱼干和虾干整理好,放在箩筐里面。满满两箩筐东西,渔夫说要一两银子,肖雨递给他将近二两的碎银,说不用找了,那渔夫笑得是一脸褶子。 肖雨刚刚整理好,那刺史大人就戏谑道:“小子,如今这新鲜鱼虾都不值钱,这鱼虾干虽多,可不值这么多钱,这渔夫挑两筐过来,估计把家里的全部清给你了。”肖雨笑笑道:“不瞒大人,小子是个嘴馋之人,看到好吃的,恨不得将能买到的全部买完,可惜盘缠有限,否则,嘿嘿。”种认哈哈大笑道:“走,去白城,既然与小先生有缘,本官倒要尽些地主之谊。” 众人骑马小跑起来,一起往白城而去,肖雨骑着毛驴居然也能跟上,前面诸人都啧啧称奇。 第二十二章 少年夫子 大青山朝霞峰,叶素云在和姜芝平聊天,听得叶素云道:“姜姐,我到大青山七年了,蒙姜姐照顾,太平了七年,素云心底是十分感激的,虽然素云不是青山弟子,大家却是当我是青山弟子一样,前几日师门来信,虽然没有说什么,言下之意,说我年逾十八,要我回去商量今后之事,而且父母也来信催促。我修行缓慢,至今三境未至,素云想参加今年冬狩,看看有无机遇,若真是无缘三境,我也死心了,回去做个织娘算了,望姜姐成全素云。” 姜芝平叹了口气道:“那个栖霞宗,老实讲,我是真瞧不起,弟子被欺负,屁都不放一个,如今栖霞宗上下应该是对我一肚子的怨气,被抢走弟子,错过了交好昆吾宗的机会。其实想想,还是我有些不讲道理,嘿嘿,其实道理反过来讲应该是我占理。”转身拿起一铜镜,交与素云道:“这是老二弄回来的,看看蛮精致的,就送你了,漂亮姑娘就得有个好镜子,今年我和老三带人去无尽之海,你准备下吧,如果真要回去,我送你回栖霞山,也不用怕什么,将来这大青山朝霞峰诸人就是你娘家人。”叶素云赶紧道谢,回去做准备了。 姜芝平想起前日传来的消息,听说了肖雨劝说前朝遗民下山一事,心中是时喜时悲,叹息不已,据说青山学堂先生们大醉了一场,自己倒是也想醉一次。 今年大青山去冬狩是和其他宗门一样,是非常重视的,毕竟是五年一次历练的机会,无尽之海各种珍稀材料获取,与各种妖兽的战斗,是每个修行者最需要经历的,而且一般参与冬狩的均无庸才,都是各个宗门修行资质与天赋出众者。 大青山上学堂里,先生们是今年最后一天授课,接下来,有的弟子要准备冬狩事宜。几位老夫子在啰嗦着,说机遇强求不来,千万不要和他人争斗,说是修行不能急,慢一步也无妨的,性命最最要紧。有的先生还讲起肖雨来,说就是不能修行,将来肯定也是大有出息的,大青山就没有庸才。 …… 肖雨坐在刺史府里面,准备与种认几位一起喝酒,看样子,今日这刺史中午酒没有尽兴,晚上要一醉方休的样子。 种认举起杯来道:“今日有缘,认识远道来的小夫子,虽然暂时没有功名,就凭这谈吐学识,将来前途无量,来,我这里先敬一杯。”说完就一饮而尽,肖雨也站起干了杯中酒。 酒过三巡,种认突然问州司马林清:“林大人今日去大桐乡可有结果?”陈州司马林青道:“本来是明日禀报大人,既然大人问起,下官当告知。” 一会功夫,林青就将大桐乡盗婴之事讲了个明白,其实盗婴的妇人也是陈州人氏,这次不光盗得一个,还买了一个,正是卖的人家反悔,才被抓了起来,也是命中报应。 大桐乡的乡绅乃是前南陈国回乡的官吏,是故意将事情闹大,看看新来的刺史如何应对,而这乡绅并无恶名,一时不能拿他怎样。 其实事情非常简单,只要将人犯交与官府,就没有什么风波了,可如今是地方乡绅要行家法族规。虽然与国法相悖,但要找这些乡绅的差处也难,一是乡绅势力极大,二是将来维护地方还是要靠他们的,现在真正是两头为难,过几天,这妇人便要被浸猪笼了。 另外两个下属建议说,干脆派兵强行将人夺回,由官府庭审判刑,以振国威,并且说,如今刚刚收复陈州,当行以雷霆手段。 种认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谈何容易啊,估计有人巴不得我们这样呢,总得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一时间诸人静了下来。 种认转头看看肖雨道:“肖公子,可有好的建议,也不用拘谨,随便说说即可,我们也换换思路,毕竟肖公子不是官场上人。” 肖雨道:“大人不怕小子给你出馊主意么?”诸人登时笑了起来,种认道:“来来来,我等今日就听听肖公子的馊主意。” 肖雨问道:“那小人斗胆了,请问大人通过处理此事,要达到什么结果呢?”种认一愣住,随即沉吟起来,其他几人是面面相觑,都低头深思, 不一会,种认抬起头道:“无妨,你尽管说,就是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于你,今日谈话大家当守口如瓶。”一时间表情严肃起来。 肖雨道:“诸位大人,那我就说啦。”诸人皆表示但说无妨。肖雨道:“如果大人们初来乍到,需要立威,那么就如刚才讲的,抢回来就是,刀兵加身,容不得他们不服,但是呢,今后大人们施政将极为艰难。”诸人皆点头称是。 肖雨又道:“如果听之任之呢,大人们威信全无,将来做事必定寸步难行,这也是万万不能由那些乡绅胡来的。” 肖雨接着道:“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大人可以屈尊纡贵,带着府衙人马去大桐乡,同那些乡绅一起审案,而且得把大周律法和原南陈律法带好,做好准备,到那里宣判就是了,谅他们也不敢怎样。这样一来呢,照顾了地方乡绅面子,等于承认他们的地位,也不影响他日施政,至于其他,可徐徐图之,不争一时之气。”诸人听了一时皆点头认可。种认道:“这是个办法。”当下喊人去办理此事,陈长史立即安排去了。 肖雨继续道:“诸位大人,其实在下真正想说的,可不仅如此,可否让我一吐为快?”种认道:“但说无妨。” 肖雨将碗中酒一干而尽,说道:“诸位大人,小子认为这世间就不应该有盗婴卖婴之事存在。”司马林清问道:“此话怎讲。” 肖雨道:“小人认为,发生此事的根源,无非是这几种,一是穷,养不起。二是贪财图利,不择手段。三是道德败坏,掩人耳目。四是天灾,导致生灵涂炭。” 种认道:“大体应该是这样的,肖先生继续说。”肖雨道:“小子斗胆问一句,大人想做什么样的官呢?” 种认盯着眼前这少年,感觉是坐着个千年老贼,哪里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不由得道:“名垂青史谈不上,总得要造福一方吧,他日离开时,不能被百姓戳脊梁骨啊。” 肖雨道:“其实呢,小子猜一下,圣上为啥将大人升迁于此,无非大人行事果敢坚毅,有胆识有担当,而且懂变通。听说大人是天庆八年殿试第一的状元郎,乃天子门生,应该简在帝心啊。”种认慢慢站起来,在房内踱起步来,不一会,看看桌上几位,又坐下道:“肖先生继续讲来。” 肖雨道:“其实这是大人建功立业的良机,就拿这盗婴之事来讲,百姓穷,难道官府真的没有责任么,地方官员皆是代天子牧民,被地方百姓称之为父母官,可有官员真正有父母之心待百姓,嘿嘿,子女穷难道父母没有责任么,难道不倾力而为相助么?子女一直穷,皆是父母不称职,同意道理,百姓穷,官府不作为而已,大人以为如何?” “至于这些不择手段盗婴卖婴的,本来就是丧尽天良之人,当用重典,如货一人杖六十罚十斤肯定轻了。一旦改杖六十徒千里呢?如果货三人上斩如何呢?”接着肖雨站起来拱手道:“道德败坏者,要掩人耳目,无非是顾及名声而已,如果官府能够一追到底,将之公之于众试试可行?” 肖雨看了看几位道:“至于说到天灾,就拿前几年蜀国决堤之事来讲吧,这蜀国难道没有修堤吗?为啥修了还会决堤呢?决堤后怎么无粮赈灾了呢,国库里的粮食呢?还有就是,乡间豪绅的粮食怎么就成了巧取豪夺的工具?” 种认几人一时楞住,种认反应最快,手对着肖雨指指,随即又踱起步来,不一会,对着肖雨道:“你这小子,想要我站在天下官吏对立面啊,就算圣上支持,做起来谈何容易啊。”肖雨道“事在人为么,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于不行呢,大人找些志同道合之人,一起为之,况且那些原南陈官员均是科举出身,真正的蠢材应该极少,以前风气不正,如大人稍加引导亦可用之。” 种认道:“难,无先例,无章程啊。”肖雨道:“凡事谋定而后动,君子不器。”种认随即缓缓坐下,突然道:“你可认得刘松年先生?”肖雨随即道:“认识,乃是我大青山学堂先生,亦是小子的先生之一。” 种认面容骤然肃起,起身施礼道:“不曾想竟然是青山仙师当面,失敬。”肖雨还礼道:“大人不必多礼,我如今只是路过此地,见到此事不吐不快而已。” 种认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仙师话中有法家的影子,而且年纪轻轻,讲话如此老成,不曾想是大青山仙师,到也讲得通了,山上之人,那个不是人间龙凤。”又奇怪道:“仙师修道怎么和人家不一样啊,喜欢理会这些人间杂事,不是说要什么灭七情六欲,断人伦什么的么?” 肖雨笑道:“我之道与他人不同,喜欢多管闲事,嘿嘿。”诸人皆笑起来。种认笑道:“他日如真正做起,可否说是和青山仙师聊天而起啊?”肖雨道:“大青山肖雨是也。” …… 十年后,陈州大治,种认封新陈侯,陈州诸官皆有封赏。十年间,种认杀官一百有余,地方乡绅家破者众,大周朝廷上,弹劾文书是满天飞舞,大周皇帝不为所动,后续钱粮人员支持从不间断。期间有刺杀者不断,皆有部下护卫得力,有修行者行刺时,被青山仙师所留符纂反杀,刺史种认腰间玉牌渐渐被世人所知,竟然是大青山铭牌,渐渐宵小之辈都不敢轻举妄动,后世之人将此事称之为盗婴之治。 第二十三章 司徒文达 肖雨这几天心情愉快,那日晚上酒后,连夜给种认等官员画了些护身的符纂,离开时,将大师兄给自己的玉牌也赠与了种认,天一亮,就告辞上路了。 一路上走得轻快,还有两天就要进蜀国了,山也渐渐多起来了,今日路经一非常大的镇子,是个货物聚散之地,沿街有好些豪门大宅,路上车马极多,肖雨准备在此补些路上的吃食。 这几天鱼吃得多了,有点想吃肉了,这不,听说此地的腊肉十分有名,比闻名天下的蜀国金丝腊肉还要好吃,而且随切随吃,自己现在有储存的地方,看见好吃的,要多买些慢慢吃的,有的将来还要带回家,给父母姐弟尝尝的。 在客栈中安顿好,肖雨背着个大背篓上街去了,只是此处讲话不怎么听的懂,基本都是方言,讲官话的不多,街上有不少大周兵卒,在街上采买物品,看上去待人比较客气。 肖雨站在一铺子门口,见边上挂满了名为红酱的腊肉,里面还有好几个人在购买,一人买了几十斤的样子,细看还有两个三境修士,当他们将东西直接丢进储物袋时,这些伙计也见怪不怪,好像习以为常了。这两人看见肖雨,均是点头示意,也看出肖雨是修士。 肖雨对他们笑笑,便与伙计说,要买点腊肉,这伙计是极会做生意的,从柜台下面拎起一扎腊肉:“客官您看这些可够,不够还有,不瞒客官,我们这店信誉极好,回头客极多的。”肖雨一看,这一扎得五六十斤,正要说多了,伙计又道:“客官,买今年的红酱可不吃亏,虽然贵了一些,可这批红酱原本是贡品,因今年上贡已经取消,本店专们弄来卖的。” 肖雨道:“那再来一扎。”那伙计大喜道:“好嘞。”称好后,肖雨递上银两,这伙计又道:“看客官是行远路之人,我们店里还有特制的调料,在路上野餐是十分方便,各种香料佐料都已经磨细成粉,携带也方便,客官你看可要买些。”肖雨一想,这可是方便多了,就道:“好,那就买些。” 这伙计从柜台拎出几个布袋:“客官,这三袋呢,一个是辣的,一个稍微辣,一个不辣,共计一十二斤,这加在一起可不用找您钱了。”肖雨感觉是有被忽悠的感觉,这做生意的真是会算计,当下也不多话多,将东西放于储物戒里。 刚要出门,这伙计笑嘻嘻道:“看客官年纪轻轻,如果是进蜀国,最好找人结伴而行,如今世道不怎么太平。还有就是,我们这里有一种仙酿,是百花门仙师所酿,小仙师可以买来尝尝,只是寻常金银买不到。” 肖雨笑笑出门而去,这天下的山上仙酿,有比三师兄的手艺好的么,转念一想,如果顺路,倒可以买些,接着是去找饭馆吃饭了。 肖雨最近吃得是越来越辣了,没法子,只要进饭馆,不管什么菜,都是辣的,汤也是,越近蜀国越辣,据说蜀国人是无辣不成席的。 走进一比较干净的饭馆,伙计前来招呼,正要讲话,听得边上有人道:“这位道友可愿意一起喝一杯?”肖雨一看,是在腊肉店的几人,一起站了起来看着肖雨,边上还有一武夫。 肖雨拱手施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先谢了诸位大哥。”接着大家一起坐下,相互做起介绍来,这边上魁梧的二境武夫,是陈州大义山庄之人,姓戴名志泽,年逾三十,脸是漆黑无比。 这两个三十多岁的修士,均来自蜀国青城山,稍微大一点的叫南华,小一点的叫公孙影,肖雨也说自己是吴州人,小门派之人,如今是下山游历,大家见肖雨不愿讲及自己门派,也不计较,江湖上防人皆是正常。 大家边吃边聊起来,肖雨才知道,他们皆受此地豪门司徒家所托,押送物资去凤凰山。 司徒家世代经商,以前不算有名,但是自从家族中出了个司徒烟容后,家族生意是越做越大,短短十年不到,已是陈州有名的豪门了。 青城山和凤凰山是蜀国有名的修行之地,多年来,都是人才辈出,因青城山和凤凰山有旧,南华和公孙影游历回蜀国时,去拜访司徒家时,受邀押送物资。 戴志泽则是凤凰山来了两个女修,不怎么方便抛头露面,司徒家特意邀了本地门弟子派协助送货的,大义山庄也是本地小有名气的练武宗门。 大家听肖雨是去蜀国游历,便邀请一起行走,也好有个照应,肖雨也就同意了,约好明天一起上路。南华道:“我们也不用酸溜溜的,称呼什么道友道友的了,大家兄弟相称可好?”大家笑着齐声说好。 南华随即道:“我见肖兄弟年龄不大,已经练气武夫双三境修为,可有些了不起啊。” 肖雨笑着道:“南哥有所不知,小弟三岁就开始修炼,而且自幼体寒还得练武,得了些机遇才有所成,这不,刚刚三境就得出来游历,家中长辈真正是心狠的。”话中倒并没有讲自己年龄。 戴志泽道:“兄弟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呢可能痴长你几岁,可才二境而已,在大义庄也算是学武有成的,从未有什么大机遇,就看今年冬狩有没有好运了。” 公孙影一直未开口,此时突然道:“肖兄弟今后双修可是比较难啊,总得主修一样才行,天下修行者,从未听说双修有成者。”肖雨道:“公孙大哥讲得是,如今小弟是主要练武为主的。”一时间,大家慢慢熟悉起来。 …… 司徒文达这几天是非常愤怒,整个家族一直靠自己辛苦操持,多年来,生意是蒸蒸日上,特别是自己女儿进凤凰山修炼后,家族生意真是一步登天,如今已是陈州有名的豪门。 可是在最近,在准备送凤凰山的物资时,家族里面风言风语特别多,认为司徒文达就一个女儿,而且是族长的第三子,把持家族生意多年,应该让第三代慢慢接手打理了,特别是大哥家的两个儿子,最近是特别起劲,话里话外的,要帮叔叔一起打理生意,这些纨绔子弟那会打理什么生意,败家到是厉害,曾经一次在花楼喝酒,一夜间便将三千两银子挥霍一空。 如今父亲并不支持自己,眼睛里只有孙子,那有什么孙女,那怕孙女是家族靠山,但都认为孙子接手生意是天经地义之事。 这次和凤凰山交割完,自己就得将生意交出,想到将来如何生活,真是让人头痛,不如就听大哥的,分家得了。 司徒文达对着夫人道:“夫人,看样子,还是分了算了,省得一天到晚受气,我虽只有一女,比起那一群蠢货不知要强多少倍。”那司徒烟容母亲道:“任凭官人做主便是。” 司徒文达又道:“如果分家,我也不想看他们的嘴脸,我们就迁去你娘家,去吴州生活吧,多年来,你也没有回过娘家,这样也好孝敬下两位老人,老爷子是恨不得我现在就走人,也吧,我去吴州重启炉灶,看看将来到底谁有能耐。”“你看看你,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犟脾气,家中积蓄也够后半辈子用了,没有必要怄气,哎......以前一直叫你纳妾,你就是不听。”司徒烟容母亲道。 族长司徒章对着长子司徒文景道:“明天与凤凰山交接后,就准备分家,烟容那里,我写封信去,将来和凤凰山的生意不要断了。”司徒文景道:“孩儿理会得,明日叫老二一起将此事了结。”这司徒文景本是一官府小吏,大周过来接收官员对此人十分憎恶,便没有用他,如果不是有一些靠山,早就被拿下了。 肖雨和戴志泽一起回到客栈,吃饭时,才知道两人住同一个客栈。 肖雨将买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如今秋意渐浓,这换洗衣服要换了,意外的是,今日发现自己居然长高了,衣衫是有些短了。 看天色尚早,肖雨准备看会书就歇息,这段时间来,自己修炼是均无寸进,可也不敢炼其他功法,只能将来再说了。 一路上,在空闲时,肖雨倒是将红叶炼制完了,有一百多片,有一日是童心起,召唤出红叶,红叶飘散于空中,围着肖雨旋转,看上去颇有仙气。 刚刚看了会书,听得敲门声响,开门一看,是戴志泽,手里拿着一坛酒,还有一包东西。 戴志泽进来道:“肖兄弟,这么早如何睡得着觉,来来来,我们兄弟两个继续喝酒,书有啥好看的。”说完就开始倒酒,接着将纸包打开,里面是只烤鸡,肖雨也拿些鱼干出来下酒。 这戴志泽和肖雨一边喝酒,一边海阔天空聊起天来,戴志泽道:“不曾想肖兄弟年纪不大,路走得不少哇,我也就走过两州之地,真是惭愧。” 肖雨道:“小弟也是被逼无奈啊,大哥可知,我脚底老茧可是比一般人多的。”这戴志泽接着讲起了一些江湖之事,说是如今江湖难混,光有江湖义气是没啥卵用,现如今是,有钱的是大爷,说完是连连叹气。 两人是越聊越起劲,这戴志泽是个豪爽之人,讲话直来直去,无甚城府,肖雨也无防备之心,到最后,一坛五六斤酒,居然是全部喝完了,两人是一起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百花门外 冷卉这几天真是烦死了,这次和师叔莫千兰一起到烟容师姐家,来接收今年的物资,因为山路颠簸,就下马车走了一会,碰到了这自称蜀中唐门三公子的唐乐乐,这个死胖子像牛皮糖一样沾上了。 这不,唐乐乐此时又在纠缠:“冷姑娘,你生得如此国色天香,天云阁真是眼瞎,虽然不能名列前茅,最少应该榜上有名啊,那天一起去天云阁讲讲道理。” 冷卉翻了个白眼道:“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天云阁你家开的啊。”唐乐乐道:“咦,你看,冷姑娘还是认可我说的吧,虽然你没有那蓬莱岛妙仙子和你家师姐有名,可你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 冷卉呸了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唐乐嘿嘿道:“不想吃天鹅肉的蛤蟆不是好蛤蟆。” 莫千兰笑吟吟地看着俩人斗嘴,自己这个师侄年方二八,刚刚二境,长得俊俏秀丽,心思极为单纯,眼前这唐家三公子是唐门异类,十分贪吃,是唐家老祖宗的心肝宝贝,如今年逾二十,长得痴肥,身居豪门却无恶名,在蜀国是非常难得。 唐门最厉害的是机关消息和制毒用毒,而且门中修士众多,在天下亦是有名的宗门。 唐乐乐此次是去陈州樊城,是取回一机关图纸,南陈国灭,合作也就没有了。回来的路上,看到冷卉,便惊为天人,就去搭讪上了,况且自己最大能耐就是脸皮厚。 帮冷卉她们执马车的是个精瘦的老者,长得是鼠目鼠须,原车夫被唐乐一脚踹走,让他去牵他们的马去了,唐乐乐对着老者道:“黎叔,看看在哪里过夜歇息。” 这老者貌不惊人,但是对这里的道路十分熟悉,而且是眼睛极为锐利,一里开外能分麻雀公母,唐乐曾经打赌赢了冷卉。 黎姓老者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歇息了,前面有客栈的。”这延着山脚下的驿道,原是前朝官道,是进蜀地必经之路,沿途客栈饭馆不少。 “哎,我说南大神仙,麻烦去前面说下,准备歇息,你这几天杵在这里,也不怕碍眼。”唐乐乐真是没有好声气,对着眼前的南华道。 南华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哎呀,我不是怕三公子有事差遣么,好帮三公子跑跑腿么。”说完笑着,快走朝前而去。 唐乐乐转过头,对着冷卉道:“这人真是的,没个眼色劲。”又笑嘻嘻的道:“冷姑娘,这次你和同门冬狩路时,一定要来我家玩几天,去我家后山枫叶林赏境,可以饮酒赏红叶,看漫山红遍,天广地阔。” 冷卉悄悄看了下师叔道:“你说去就去啊,到时候要看师叔有没有空的。”莫千兰笑笑不语,只是轻轻抖了下披风,飘在披风上面的丝丝小雨登时形成水流滑落。 唐乐乐看看前面道:“冷姑娘,前面的大黑炭和小白脸倒是识趣啊,几天都不到姑娘面前露脸的。”冷卉道:“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厚脸皮。” 唐乐乐笑着道:“你说这小白脸傻不傻,明明自己境界高,还天天学大黑炭的那什么我大义山庄披风刀法,真是笑死我了,天天早上打拳舞刀,也不怕吵到人家”又问道:“这小白脸是什么来路?” 冷卉可不知详情:“只知道他们在镇上认识的。”正好公孙影过来,就问了起来。公孙影道:“哦,这肖雨道友乃吴州人氏,据说来自个小门派,自幼练武修行,得了个机遇才有如此境界,现在是下山游历。” 唐乐本来一脸笑容,听得肖雨两字,脸色不由得僵了下,随即恢复自然,唐家消息通天下,青山小师叔姓肖名雨,吴州人氏,是个修炼废柴,听说是回乡了。 而且前段时间,大周出了个奇事,据说有青山仙师途经一地,劝说了前朝遗民下山,如今大周刻碑于四方,已经是名动大周天下了,据消息应该是眼前人所为。 唐乐乐心中一动,说道:“怪不得天天下小雨,都怪这叫什么肖雨的,天天戴着个斗笠,求雨哇,他娘的,我倒要和他讲讲道理,雨天路滑的,害的我们冷姑娘和莫师叔不敢坐车,黎叔,照看好两位仙子,我去去就来。”说完偷偷使个眼色,抖着一身肥肉快速前去。 肖雨那天醒来,差点误事,一阵手忙脚乱后,才堪堪在时辰点赶到集合地,主要是喝酒时,肖雨说起自己才十五岁,这戴志泽一脸郁闷,连干了两碗。 接着一路上,戴志泽以大哥自居,每日吃饭歇息安排妥妥的,不和其他人搅合在一起,每日晚上,和肖雨喝些小酒,倒也安逸。 前日戴志泽练武,舞起披风刀法时,肖雨在一边笑道:“你也不怕我将这刀法学去。”戴志泽道:“我大义山庄可不一样,老庄主巴不得都来学这刀法呢,敝帚自珍不是我大义山庄的门风,只要肯学,庄里的大义厅可是随时欢迎,将披风刀法传遍天下,是老庄主最大的心愿。” 肖雨道:“你们老庄主倒是大气,有机会倒是要拜访一下。”戴志泽道:“披风刀法流传千年了,可惜还是名声不广。” 这刀法其实就三招而已,一招直劈,一招横扫,一招旋刀,加以各招十二变化,学起来不难,见有机会学,肖雨也是十分用心,赵校尉送的短刀可是派上了用场。 这两天,天上飘着蒙蒙细雨,肖雨也不坐驴了,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牵驴和戴志泽走在队伍前面,后面是几十匹驮着大箩筐的骡马,中间是公孙影,后面是南华,跟着凤凰山两位女修士的马车,旁边是蜀国唐门的三公子,一个大胖子。 肖雨正和戴志泽商量着晚上吃啥,突然听到后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姓唐的大胖子晃荡着一身肥肉赶了上来,看上去走路颇为轻松,应该是武夫三境了。 唐乐乐赶上两人,脚步才慢下来,到两人身边后,喊道:“哎吆喂,两位大侠,别走怎么快呀,兄弟我乃唐门中人,人家一般称呼三公子的,这几天只顾着和那小姑娘聊天,倒是怠慢两位大侠了,失礼了,失礼了。” 戴志泽步伐矫健,并不回头停步,只是道:“原来是唐三公子,失敬了,兄弟二字,我等乡野村夫可高攀不上啊。” 戴志泽对这胖子没有好感,堂堂男人,厮混在女人身边,能有什么出息。 “哎呀,不高,一点也不高,攀得上的,攀得上的。”唐乐乐赶紧道:“听说戴大侠是大义山庄的,是老庄主的关门弟子,资质是众弟子最佳,看来三境应该指日可待。” 戴志泽见他放低身段说话,一时倒是不好意思了:“三公子过奖了,这是我肖雨兄弟。”唐乐乐赶紧抱拳施礼。 肖雨低着头,只顾走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乐乐一时楞住,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憋得难受。 这唐乐乐也是脸皮厚的,须臾间,嘴里就嚷嚷起来;“哎呀,真正是冤枉死了,我是真心来和两位大侠交朋友的。”随即是快走几步赶到前面,回身行礼道:“两位大侠,几日来怠慢了。” 肖雨看着这唐家三公子,心下好笑,这家伙一直逗弄凤凰山小姑娘,回去估计要给说法喽,凤凰山上的姑娘能够随便撩的。 肖雨几年前路经蜀国,曾经去过唐门的,不过那年才十一岁,而且是见过唐家大少爷的,不过是匆匆一瞥而已,师傅是去唐门见了一人,不一会就走了,没有与唐门诸人见面。 唐家大少爷年逾三十,是个二境武夫,修炼资质极差,可是用毒一流,而且是广交朋友,极为仗义疏财。这三公子不一样,天资聪慧,练武练气进展极快,是唐门的宝贝疙瘩,就是极为贪吃,以至一身肥肉。 肖雨道:“怎么不去两位仙子那里,得去侍候着啊,这里可没有值得三公子挂记的东西啊。” 唐乐乐又嚷嚷起来:“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肖雨歪着头看了看他,唐乐乐涨红着脸道:“一回生二回熟吗,咱们早晚得是朋友不是。” 有胖子在,路上就不寂寞了,当看到前面一片房屋时,今日歇脚的地方到了。 一排房屋是连在一起的几家客栈,场地上有好多人马,都是赶路的马帮和行商。肖雨诸人去一问,已经是没有房间了。 肖雨和戴志则相视一笑,准备去路对面空地上扎营了,唐乐乐却是在大吼大叫,说是一定要弄个房间,说哪怕自己露宿,也不能亏待了两位仙子,最后还是拿着唐家三公子名头,硬是在一客栈腾了一间房,客栈里面安排好,唐乐乐屁颠屁颠跑向肖雨那里,当火堆燃起时,雨就停了。 肖雨和戴志泽煮着菜汤,就着切好的腊肉和一些干果,一起喝起酒来,戴志泽看着唐乐乐道:“三公子准备露宿路边了。” 唐乐乐搓搓手道:“那个,加个碗呗。”肖雨随即给他拿碗倒满酒,那个叫黎叔的拎来一食盒,放下就走开了。 唐乐乐将里面吃食拿出,肖雨两人登时惊呆,一盆红烧肉最少五斤,一盆杂烩也得四五斤的样子,加上七八个大馒头,就是这唐胖子的晚饭了。 大家也就不客气,一起聊天喝起酒来,青城山两位好像是吃素的,并不一起吃饭的。 这唐胖子胃口真正是好,戴志泽身材魁梧,饭量算大的,可和这胖子比起来,真正是小巫见大巫,肖雨是更不用说了。 唐乐乐两碗酒下肚,就试探问道:“肖雨兄弟吴州人,吴州哪里哇?”肖雨抿了口酒道:“吴州新平县人。”说完,笑嘻嘻看着唐乐乐。 唐乐乐心里立马翻起巨涛:他娘的,果然如此,不是说废柴么,怎么和传说不一样啊,武夫练气双修三境,这年纪,随便放到哪个宗门,都是修炼天才哇,看样子,这戴志泽是蒙在鼓里了,是直个呆子。 当下也不说破:“好地方,得敬敬肖兄弟,那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说完三人干了一碗。又说这泸州老窖虽然不错,但是和蜀国的酒比起来,还是不如,当下就邀请两人去唐家做客,说是酒管够。 酒足饭饱后,大家便准备歇息了,戴志泽是忙前忙后,不让肖雨帮忙,说做大哥的就该如此,肖雨犟不过他,也就算了。 夜深人静时,远处隐隐传来号角之声,看来大周在蜀国边境开始驻兵了。这也说明离蜀国不远了,听唐胖子说,只要过了百花门就是边境了。 …… 百花门如今是乖多了,自从被告诫后,诸人老实起来,最近也没有其他宗门来找过麻烦,据青龙山道士说,此事已了,应该没有秋后算账之说了。 山门外面,百花门的酒肆生意兴隆,这百花门三酿卖得不错,桃花酿,梅花酿以及百花酿真正是变成摇钱树了。 肖雨正在酒肆里面品尝三酿,只见酒色金黄,里面飘着的桃花梅花等等皆是鲜艳无比,十七八年的米酒浸泡后居然像刚刚采下来一般,这酒味绵柔甘甜,喝后满嘴芬芳,戴志泽一脸嫌弃,说这是娘们喝的酒,不买,唐胖子倒是买了不少,一坛五十斤得一枚白玉钱,金银是不收的。 肖雨隐隐记得母亲是喝酒的,于是一样五坛,对面那百花门卖酒的小姐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走出酒肆,唐胖子笑眯眯道:“这酒是天下儒家文人最最喜欢,一般人是皇家赏赐才得一见,我家老祖宗也是好这口。”肖雨笑笑,也不接话。 这一段日子百花门长老慕灵心情不好,一时前些日子被其他宗门告诫,她是首当其冲,一时间压力巨大,如今刚刚放松下来,又从山下传来风言风语,就是上此处理玄天宗捉妖蛇之事,一些话语实在不堪,自己是几百岁的金丹大修士,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不能修行的瓜娃子,据说大青山要来算帮忙捉妖分账的事情,想想真是郁闷无比。 慕灵想想自己真是倒霉,碰上这个破事,干脆去和宗主说了,今年就自己带人去冬狩,省的和大青山的来人啰嗦,让宗主头疼去吧。 第二十五章 蜀道 南蜀道,北蜀道,均是茶马道,前人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可天下的路再难走,也敌不过人的两条腿。 出了陈州进蜀国,马车是不能走了,两位女修士也只能走着向前,此路是从南夷到北地诸州的茶马道,路上是艰险万分,地上的石头都是滑溜无比,稍不小心,便是人马皆摔,这不,在昨天马匹全部更换了新马掌。 冷卉还跟师叔埋怨,为啥不用云舟拉货,莫千兰笑道:“傻丫头,动用云舟要使神仙钱的,这些钱可是远超出这些货物价值,你说用还是不用,山下好多人靠此吃饭的,无事不得动云舟,乃是山上的大规矩。” 冷卉撩了幂蓠道:“再过几月就是冬狩了,师叔,今年我师姐去不去的啊?”莫千兰道“烟容还有几天就出关了,今年我领大家去无尽之海,你师姐肯定要去的。”说完又笑道:“这两天,三公子不来烦你了,他一直在前面晃悠,看起来是特别起劲,可是冷落我家卉儿了。”冷卉撇着嘴道:“懒得理他。” 这几天,大家甚是沉闷,这里的五尺道是直接开凿在悬崖上,有时还得要弯腰过,整个人感觉是特别压抑,耳边只有马蹄声和铃铛声,不时看到摔在悬崖下面的马匹。 今天这一段路,开在了悬崖上,只能是一人牵一马前行,戴志泽在最前面,肖雨跟在后面,唐胖子紧跟着肖雨,嘴里不停地叨叨着:“早知道要受这个罪,打死我也不来了,哎,肖雨兄弟,你走这么多路,心里咋想的啊?这路上风景,可没有啥好看的呀。” 肖雨笑着道:“你最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大家闺秀,那样多好哇,还有人侍候。我等乡下之人不,是想增加点见识么,只好多走走了。” 唐乐乐:“呸呸呸,你才大家闺秀呢,你唐家哥哥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如今和大黑炭兄弟是蜀道黑白双雄,一路上,哪个马帮不是恭敬有加。” 唐乐乐也是无聊地紧,这两天是一直和肖雨斗嘴,肖雨又道:“看不出啊,胖子有这么大力气的,昨天的几匹马可是幸亏你在边上,否则货和马全掉下去了。” 唐乐乐得意洋洋地道:“那是,我可是天生神力,在蜀国是有名得恨,而且经常是以钱服人的,嘿嘿,有时侯是钱不够,拳来凑,人称拔山小霸王。” 快到中午时分,一行人马离开了悬崖边,进入一树木森森的山中,头马快步走在前面,这马夫也是这马帮领头之人,边上前边道:“得罪,得罪了,麻烦让下,前面我来带路。”原来不远处要进入苗地了,岔路极多,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不久后,这领路的拐了几个弯后,突然停下了,众人鼻子里面飘来一阵阵香火的味道,前面有人拦路,说是前面有山民在祭山,要等等才能走。 大家干脆拿出干粮,吃起午饭来,大家耳边不时传来鼓声和叫喊声,森林中,树木是极为茂盛,根本看不到前面景象,倒也勾起大家好奇之心。 这唐乐乐是嘴巴不空的主,手里拿着个硕大的卷肉饼吃着,还含糊不清道:“据说此地姑娘长得俊美,皮肤白皙冠天下,就是脾气刚烈,不随便好沾。” 肖雨看着他手上肉饼,里面塞得满满的红红辣椒,看着也是辣人,不知道他怎么吃得进去的,正要说话,那戴志泽道:“我说胖子,你这几天没有去照应冷姑娘她们,到时候会不会不理你啊?” 唐乐乐往嘴里灌了口酒,一脸正气道:“我是重色轻友的人么?”肖雨笑吟吟看着他道:“不知道谁经常偷偷摸摸的送山果,黎叔好福气啊。”唐乐乐一时涨红了脸道:“我就不相信,你们不喜欢漂亮姑娘。” 戴志泽道:“我家小子早就满地跑了,还敢喜欢其他姑娘,我耳朵可就只有两个。”肖雨歪着头道:“我还小,漂亮姑娘么,也就漂亮了,天下漂亮姑娘多的是,胖子,你喜欢得过来么?” 唐乐乐将最后一点肉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抬手指指两人:“你们两个都不老实,难道变成太监了。”说完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戴志泽看看唐乐乐:“看样子真的动心了哇,冷姑娘配你胖子可是绰绰有余。”唐乐乐点点头道:“回去老祖宗那里可有得烦了,哎.......可是又少一单身好男人了。”戴志泽和肖雨嗤了下,皆说他厚脸皮。 大家又等了一会,大概一炷香之久,领路人起身,招呼大家赶路,大概走了一里不到的样子,前面山谷之间,出行一片空地,左手边有一祭坛,上面居然摆了三个人头,两边山坡上面站了不少人,有的男人赤膊露胸,手里拿着弓箭和细长刀具,身上脸上用各色颜料画了好多花纹,看不出人的模样。 山坡下面两边也是站了好多人,男女皆有,有的头上还插着羽毛,左边是几个头领和祭司,脸上几道花纹像是鲜血画成。 当大家走到跟前,他们是鸦雀无声,眼睛漠然,看着眼前队伍前行,耳边只有清脆的马蹄声。 突然间,一声弓弦声响,肖雨脚边插了支白羽箭,在石头缝里抖个不停,肖雨随即停下脚步,戴志泽理解挡在肖雨身前,手握刀把,看着山上射箭的地方,唐乐乐上前几步站在肖雨右边,手里多了把扇子。那黎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前面,眯着眼睛,盯着祭坛边的几人。 肖雨看着戴志泽宽大的后背,心中一暖,上前一步道:“戴哥,没事,先看看再说。”马帮的领头之人已经回头,双手抱拳,在和那几个头领模样的交涉,肖雨是一句也听不懂。 不一会,从山上走下一体态修长女子,身穿短裙,头上插了几支长长的羽毛,看上去是七彩斑斓,脸上涂着各色颜料,手拿弓箭,腰挎短刀,走到肖雨诸人面前,唧唧哇哇说了一通,声音清脆无比。 边上走上一老者,用大周官话说道:“圣姑说了,其他人都可以走了,只是这年轻人得留下。”说完指着肖雨,唐乐乐听了,居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马帮领路的急道:“祭司大人,我们每年经过此地,从无纠葛,今日不知哪里得罪了,强要留人,这可是往凤凰山送东西的马队。” 这老者叽里咕噜和女子说了几句,回头道:“他经过祭司之地,头戴斗笠,冒犯了神灵,得在此祭扫三日。”领路的脸色登时古怪起来。 肖雨看着老者问道:“还有此等规矩啊,就因为这,便要留下我,这理由讲不通啊。”戴志泽接着道:“是啊,得讲个明白,哪来的规矩。”一时大家都谈僵了。 这女子又叽叽咕咕讲了几句,指了指肖雨的头,老者道:”不想留下也行,留下斗笠,山神前磕三头。” 唐乐乐正要上前,肖雨抢着道:“行啊,敬山神是应该的。”一时间,诸人皆放松了戒备,只有黎叔没有放松,还是一直盯着对面几个头领。 肖雨不动声色,将斗笠取下,递给那女子:“送你了。”领路的赶紧讲给女子听,这女子接过斗笠,从怀中拿出一绣花巾递向肖雨,肖雨却是不接,那女子楞了一下,收好绣花巾转头就走。 肖雨走到祭坛前,在祭坛前磕了三头,起身回到毛驴边上,笑着看向那能讲官话的老者,老者迟疑了下,随即示意可以前行。 肖雨其实已经凝神察看了一下,已经发现对方有鬼修,而且境界不俗,天下鬼修最难缠,他们阴人起来,真正是鬼神难测,特别是头领边上,有一拿着法杖的老者,周身是鬼气森然,法杖上面,时有鬼面隐现,是个元婴境的鬼修。 马队缓缓前行,在山中,其实走得并不快,唐乐乐的嘴真的是闲不住,跑后面,将刚刚的事情和两位女修士讲了一通,然后干脆呆在后面了,摇着折扇,又和冷卉纠缠起来,莫千兰脸上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黎叔落在最后,腰间挂上了一小小秤砣模样的东西。 晚上歇息的时候,唐乐乐还是在后面忙前忙后,也不到前面喝酒了,黎叔是人靠在树上,在闭目歇息,肖雨还是和戴志泽一起喝着酒,聊些江湖轶事,尤其是戴志泽说起他师傅的一些往事,曾经和前来挑衅之人打斗后,最后还是以礼相待。 肖雨听到最后道:“你师傅真乃豪杰,能够为挑衅之人疗伤治病,而且不论胜败,均以江湖手段了结,行事光明磊落,难得。” 当大家渐渐睡去,肖雨却是编织起斗笠来,心中是嘀咕起来,照道理,祭山神是不能带戴斗笠的,可这规矩只对他们自己有用,可要凭此留路人祭扫,理由是十分勉强的,这女子是个有二境的修士,她出头应该是个引子,估计后面还会有麻烦。 夜半时分,肖雨刚刚将斗笠编好,便看见四周障雾四起,雾中隐隐有鬼影飘忽,篝火是渐渐熄灭,整个歇息之地笼在浓雾之中。 莫千兰和黎叔皆是金丹大修士,早就感觉不对劲,黎叔已经祭起秤砣模样法器,四周飘来的鬼影一时不敢向前,莫千兰手中捻着一枚绣花针,以神念观四方。 在远处半山腰上,站着好几个人,有一蒙面男子坐在一边,白天拦路女子对着边上的老者道:“大长老,今日传音做下此事到底为何啊。”老者并不回答,而是对着坐在一边的蒙面人道:“这样做无用啊,还是直接一点,完事给钱,今后两不相干。”那蒙面男人嘶哑着声音道:“谁知道今日这胖子沉得住气,平日里早就跳起来了。” 肖雨并不惊慌,悄悄祭起障符,将戴志泽护住,自己只是坐着,戴着斗笠,一副低头睡觉的样子,两片剑符红叶早已飘于高空之中。 战斗在悄无声息中展开,那些鬼影瞬间冲向莫千兰和黎叔,唐乐乐其实已经醒了,手拿折扇,默默看着黎叔和莫千兰和这鬼修斗法。 这鬼修毕竟是元婴大修士,见首击无功,便瞬间人分为二,瞬间一群鬼物分别扑向莫千兰诸人,黎叔祭起的法器闪起阵阵亮光,如有重锤击于鬼物身上,不少鬼物烟消云散,莫千兰的绣花针穿于空中,不时将鬼物被击碎于空中。 突然间,有两只巨大鬼物骤起,两人便一起腾空而起,杀向前去,却在此时,在唐乐乐腹前,虚空中透出一杖尖。 意想不到的是,杖尖前突现一红叶,飘浮在空中,这法杖是怎么也刺不向前,最后只能隐于空中,红叶随之也不知所踪,唐乐乐是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将那折扇打开,环顾起四周。 元婴老者见一击不中,见豢养的两只鬼物也即将被毁,便准备祭起本名之物杀下山去,边上的几个也都祭起各自的法器,准备下山厮杀,只有这女子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这元婴老者乃此地的大巫师,也是此处寨子的大长老,前几日接到朋友来信,要他帮忙击伤一人,破了此人的气海,让他将来不能修炼,带信的蒙面男子详细讲了此人相貌,并且一直等到肖雨诸人到达,遇上寨子祭山,于是有了这一出。 这老者刚刚祭起本名物,突然发现眼前飘有两片红叶,上面剑气森然,这可是大剑仙才有的气象,登时是胆裂魂飞,赶紧收敛神魂,一跃而起,驾驭着法器逃命去了,其余几人一见不妙,顿作鸟兽散去,只留下那女子不明所以。 莫千兰和黎叔两人本来是已有败象,突然间压力皆无,巨大鬼物消散于空中,浓雾也渐渐消散,不由得面面相觑,又看向四周,前面戴志泽睡得正香,肖雨也是低头不动,估计也是睡着了,中间南华和公孙影是背靠着背,睡得极熟,马夫们也是睡得很香,帐篷里面的冷卉更是安静。 黎叔脸色沉重,对着唐乐乐轻声道:“此事是冲你而来。”唐乐乐点点头,也不言语,坐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千兰冷笑道:“胆子不小啊,凤凰山竟然也敢不放在眼里,看来是要杀几只猴了。” 黎叔轻声对着莫千兰道:“莫仙子,这是暗中有人相助,居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此人不简单啊。”莫千兰点头道:“此人是友非敌,是我等幸运,既然不肯露面,我们不必计较了,我此次回山,当报至刑堂处置,你唐家之事自己解决,我凤凰山自有理会。”两人竟然没有理睬山上的女子。 几人也不睡觉,轮流守起夜来,唐乐乐一直低头想事,不久似乎想通了什么,低声叹息起来,这蜀道难走,危机重重,仍然不如人心之恶。 第二十六章 人心 见昨日女子要还回他斗笠,肖雨拒绝了,笑着道:“送你了。”领路的赶紧传话,这女子清除了脸上的颜料,倒是长相秀美,此刻站在路边,看着马队慢慢走远,眼色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胖子今天早上破天荒没有来聒噪,此时默默跟在肖雨后面,行路中,肖雨问道:“怎么无精打采的,被冷姑娘冷落了么,怎么早上也不过来吃戴哥做的卷饼了。” 唐乐乐耷拉着眼皮道:“昨天没有睡好,看你倒是睡得香,奇怪噢,你坐着也能睡着。”“自小就开始远行游历,哪能天天住上客栈,搭帐篷也得分地方不是。”肖雨答道。 “你夜里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动静么?”唐乐乐问道。肖雨道:“有哇,戴哥的鼾声确实是大。” 肖雨昨天晚上就明白了,这是豪门争斗戏码,自己只是被波及了,只是那个单纯的姑娘有些可怜,生死之间被无情抛弃,这黎叔和莫千兰倒也是明理之人。 大青山上,诸峰平时也是有不和谐之事的,只是大师兄极为强势,不容许内斗,而且立下规矩,一经发现内讧,立即除名,所以大家均不敢自找麻烦。 这世间啥东西最难测,唐乐乐问起肖雨时,戴志泽在前面大声道:“什么最难测,就是你们这些豪门子弟的心思最难测,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干,天天惹是生非。” 唐乐乐此时慢慢提起精神来,大声嚷嚷道:“我说黑哥,天下还有我这样心思简单的人么,你可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又快走几步,走在肖雨毛驴的另一边:“到前面集镇我灌死你俩,试试咱胖子的手段。”这胖子酒量乃是真正的好,肖雨和戴志泽是见识过的,俩人加起来都不如他。 唐乐乐又笑嘻嘻对着肖雨道:“你也真是的,那个姑娘长得也是不错的,我和你说啊,要是我肯定带着走了,做个暖床丫头也行啊,你还看不上。”肖雨头也不抬道:“这不是还小么,当那天长得和唐公子一样风度翩翩,再找不迟。” 不要去随便揣摩人心,曾经在年幼的时候,白云观老道士对着张山和肖雨说过,说人心最难测,有人看似忠厚,实者奸诈,有人面目狰狞,却是心地善良,后来又讲到北地妖族,说是也有开智妖兽饱读诗书的,有的时候真正是人不如妖,心狠起来,比那入魔之妖还要丧心病狂。 今日过索桥时,戴志泽在前面帮了个忙,一马帮的马匹脚滑差点掉落,戴志泽帮忙拉起,那个马夫竟然说戴志泽将他货包弄破,货物掉进了河里,要戴志泽赔他,后来看看拳大如钵的唐乐乐,无奈之下,只得哼哼唧唧地走了。 唐乐乐是一脸嫌弃之色,看着戴志泽:“我说黑哥啊,你还能和这些人讲什么道理,先揍了再说,恶心死我了。”然后又讲起他在蜀地一些光辉事迹,不时手舞足蹈,浑身肥肉乱抖。 当晚就宿于一小镇,平时酒量不俗的胖子竟然喝得酩酊大醉,黎叔扶着去歇息时嘴里还喊着:“兄弟,我可先干了……好酒,痛快。” …… 自从唐乐乐来了以后,南华和公孙影基本像隐形人一样,除了日常事务外,均不与肖雨和戴志泽以及唐乐乐三人有什么交集,偶有在一起吃饭闲聊,两人每次见肖雨倒是越来越客气了,包括这莫千兰竟,居然在一次歇息的时候,前来与肖雨见礼打招呼,肖雨均是客气回礼,一脸自然。 唐乐乐自从那天醉酒后,显然心情好了许多,明日就要和马队分手了,肖雨将和唐乐乐同行,去蜀国都城樊城,而戴志泽诸人北上去凤凰山。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三人应该怎么说来着?”唐乐乐在分别时,摇头晃脑对着戴志泽道。那戴志泽看了看肖雨道:”胖子,你就别酸了,我这兄弟你可得照顾好,他日重逢,我们再大醉一场。”“这还用你说,不过呢,你差事完了,倒是可以来樊城找我玩玩的。”唐乐乐笑着邀请。 肖雨道:“戴哥,他日自有重逢之时,这是我给你家小孩做的小玩意儿,聊表一点心意。”说完就递上几个竹蚂蚱和竹螳螂,戴志泽大喜,接过放在怀里,那边上冷卉似有羡色。肖雨随即和凤凰山两位女修拱手告辞:“两位仙子一路顺风。”莫千兰和冷卉皆回礼:“望肖道友游必有成。” 肖雨三人目送凤凰山一行远去,才上路前行,唐乐乐叫黎叔先行在前,然后急匆匆对着肖雨道:“他娘的,这几天快憋死我了,我说你也是的,你们大青山都是这么低调得么,估计就大黑炭还蒙在鼓里了。”肖雨道:“大青山是大青山,我是我,不一样的,再说我将大青山弟子挂在嘴上,人家就敬重你,来奉承你么。” 唐乐乐呆了一下:“不是传言说你不能修行么,不是传言说你已经下山回乡了么?”肖雨嘿嘿一笑:“你个死胖子,不是传言你唐家三公子娶了七八个老婆么,你那七八个老婆不是传言都是抢来的么,你说说看,我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唐乐乐一脸懵逼的样子:“你哪里听来的啊?”“你不是刚刚听到了么。”肖雨嘻嘻一笑,从背篓里面拿出一本书来:“这两天我要开始看看书了,你少来聒噪。” 唐乐乐见肖雨不肯多说,也就不再追根问底了,只是不死心的道:“我本来想这牛将来是有得吹了,哎......。”见肖雨话语并不多忍不住道:“开始见你年纪不大,老成得要命,以为是装的,你以前过得是啥日子啊。” 肖雨嘿嘿一笑道:“你看,我以前可没有这么多话,自从认得你后,我的嘴皮子也滑了,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至于我修行一事么,传言确实是真,只不过是天道酬勤,偶得机遇罢了,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唐乐乐脸上浮起得色:“那么将来我说与大青山小师叔相熟认识,不是很有面子么。”肖雨道:“认识我的多了,有屁个面子,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值得你这样得瑟么。”唐乐乐一脸惊奇道:“你不知道?”肖雨奇道:“知道什么。”唐乐乐哈哈一笑:“我现在真的是觉得我太有面子了,放心好了,不会到处说你是青山的小师叔的。” 黎叔虽然离得远,但是耳朵里面听得清楚,天下修行者众多,像这年纪轻轻的三境可真是凤毛麟角,而且一路上,从不将师门挂于嘴上,虽然在人前还是有所隐瞒,可说起自己家乡和自己的名字毫不掩藏,从未用假名示人,大青山育人真是不同寻常。 …… 莫千兰和冷卉回到凤凰山后,将路上诸事与山主茅天荷讲了一遍,茅天荷道:“你们半道遇险估计是唐门恩怨引起,凤凰山自然会去找他们要个说法,只是你们所讲青山肖雨之事,倒是比较令人意外,我是没有见过,但是你姐书兰是见过的,确实是不能修炼的,据说是前几月下山回乡,路上倒是做了些事情,好像还与那什么百花门有些瓜葛。” 茅天荷又道:“书兰去了登仙台一次,已经回来了,说是登仙台已经杳无踪影,只有荒草一片,已经有人得了机遇。”莫千兰惊道:“是那大青山的肖雨!” 茅天荷道:“算下行程和时间,应该是了,书兰问过百花门的慕灵了,遇见肖雨时,确实不能修炼,还感觉可惜来着,原本是三境武夫,如今修士三境倒是有点意外。大青山与我凤凰山有些渊源,当年大青山师祖在圣月城境界猛升,是有白云观和我凤凰山一些助力的,当年开山立宗,凤凰山亦是帮忙张罗的,只是时逾千年,来往少了,情分淡了。” 莫千兰又问道:“怎么烟容还没有出关?”茅天荷道:“快了,呵呵,金丹至元婴,时间之短,千年第一人。”说完满脸是得意之色。 莫千兰道:“恭喜师傅,恭喜我姐,此乃我凤凰山之福也。” 茅天荷随即道:“千兰,今年带凤凰山众弟子去冬狩,可不要掉以轻心,卉儿诸人不得私自单人行事,烟容估计要去北地,哎……书兰也是心大,几日前就决定了人选,也不等等再说。” 冷卉道:“师祖尽可放心,我等皆会事事小心,惟师叔之命是从,不会自作主张,招惹是非。”茅天荷突然道:“千兰,云州苍风城城主薛弘道托人说起一事,说是他小儿子薛文涛对烟容慕名已久,言下有结亲的意思,你看如何?” 莫千兰道:“他们倒是好眼光,南烟容,北文涛,按道理是门当户对,只是烟容心高气傲,不一定答应。”茅天荷道:“据说薛文涛二十六岁元盛,年轻武夫中无出其右,如今刚刚三十,年龄倒也相得,据说身长八尺,面如冠玉,有儒雅之气,人是不错的,先问问烟容的意思吧。” 莫千兰笑道:“今年冬狩估计碰的上,先见见再说。” 三日后,凤凰山上天现异彩,似有彩凤飞舞,司徒烟容二年金丹晋元婴,一时天下惊。 三日前,唐门三公子于蜀道一步跨天堑,武夫气盛天地容。 第二十七章 四境武夫 这唐乐乐是好热闹之人,喜欢搭讪路人,这几日天色极佳,一改往日灰蒙蒙的天色,真正是天高云淡,天青如洗。 此时道路渐宽,亦是平坦许多,秋日里,唐胖子摇着折扇,坐在马上慢慢前行,对着刚刚认识的一方脸大汉道:“我说正豪大哥,好歹是个四境大武夫了,弄个宝马什么的,才符合你的身分呐。” 这葛正豪乃一野修,珉州人氏,幼年读书时,偶然在一旧书摊得了一拳谱和修炼法决,他本不是什么是练武世家子弟,族中也从来没有出什么武夫,可是自己喜欢上了这拳谱,自己偷偷摸索,凭着一些聪明劲和勤学苦练,历尽三十多载,几乎是耗尽了家财,才有此境界,如今是年逾不惑,一直没有婚配,家中长辈十分恼火,平时靠做些暗活维持修炼,如今听说蜀国有一秘境现世,准备去看看有无机遇。 现在路上人马渐多,陆陆续续有许多修士前往蜀中,这唐胖子看到葛正豪身高近九尺,魁梧异常,方脸浓眉的,比较入眼,而且背着个大背篓,里面露出一刀炳,看上去颇有些侠气,就搭讪上了,谁知道是个穷鬼。 “唐公子,你是不知道我等修炼之苦,开始练武倒是花钱不多,他娘的,人家是嫌境界升的慢,我是怕境界升的快啊,没钱去稳固啊,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葛正豪道。 唐乐乐脸色登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憋得是脸色通红,肖雨在一边偷笑,唐乐乐跳下马,一身肥肉登时波涛汹涌,走到葛正豪边上,斜抬着头道:“吆......看不出来啊,骂人不带脏字那,小弟最近手痒,啥时候领教下大哥四境大武夫的风光。” 葛正豪瞥了下唐乐乐道:“这可不敢,弄伤了唐家公子,我可吃不了兜着走的。”唐乐乐道:“无妨,无妨,我皮坚肉厚,受得了,受得了的。” 肖雨边上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随即仰头,对葛正豪道:“葛大哥你还能打得疼他啊,要不就试试,我也凑个热闹。” 葛正豪登时笑道:“哎吆,准备两个一起对付我呀,行,今晚让你们知道下厉害。”唐乐乐登时颠着屁股,走到肖雨边上,挤眉弄眼道:“嘿嘿,晚上先灌他丫的。” 肖雨对唐乐乐道:“前面几个酸儒被你怼得都不理你了哇,还有那几个修士,这几天见你像碰见鬼似的,你怎么了人家?” 唐乐乐道:“什么读书人,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就随便问了下,你们是读书人。对今年天灾可有何对策,那些人说,此乃朝廷官府中人思虑之事,与他们何干,我又问,那你们如今赴考是为了啥,你知道他们怎讲?”唐乐乐拉了拉缰绳道:“这帮人居然说是为了光宗耀祖,还能怎地。要不是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我可不只是怼他们么,早就耳光扇上去了。” 唐乐乐拿出只卤猪蹄,慢慢啃了起来,嘴里支支吾吾的道:“这些小门小派的修士,本事不大,他娘的架子不小,不过是三境修士,就开始目中无人了,还想欺负那些行商,我就不小心撞了几下,这些三境大修士一个个就老实了许多,青天白日的,咱不能欺负人不是。” 肖雨见他啃得香,也不和他啰嗦了,跨上毛驴,对着唐乐乐道:“真是服了你了,这么能吃,估计为了给你弄吃的,黎叔脑袋都大了。”唐乐乐摇着硕大的脑袋道:“谁叫咱家有钱呐,不吃的饱饱的,对得起爹娘辛辛苦苦挣得钱么,我也是孝顺哇。” 葛正豪就是站着,也和坐着毛驴的肖雨差不多高,他掉头看了看肖雨道:“听到了吧,这种人讲话真欠揍。”又对着肖雨道:“小兄弟,我见你这武夫三境底子打得真是扎实,将来肯定比我走得远。” 大家边走边说,一路倒也不甚寂寞,虽然路途遥远,也能相互照应,随着路上行人渐多,唐乐乐又结识了几个修士,到最后,一圆脸女修居然和唐乐乐称兄道弟起来,肖雨见了甚是无语。 天色尚早,大家在一大客栈准备落脚歇息,此时客栈房间有空,再晚可就没有了,而那些马帮行商是肯定露宿的,肖雨见外面地势平坦,也和葛正豪一起在外面搭起帐篷来。 肖雨这顶帐篷比较特别,经过自己的修整,一般人是看不出来有符在上面了,看上去就是个寻常之物。 葛正豪的帐篷是最常见的油布帐篷,比较大,两顶帐篷搭好后,唐乐乐和黎叔弄了一大捧柴火过来,估计也是要露宿了。 当肖雨几人坐着聊天时,几个读书人施施然走了过来,都是一脸傲色,对着唐乐乐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弄了这么多房间又不住,我等要住的又开不了房,真是无礼之极。” 唐乐乐看也不看他们:“大爷我有钱,关你等屁事。”这读书人登时涨红了脸:“你……,你太过分了。” 肖雨和葛正豪看的是目瞪口呆,等他们走后,肖雨道:“我说胖子,你无聊不无聊啊,去和他们一般见识,真是钱多人傻。”唐乐乐摇头晃脑道:“嘿嘿,今日也要让这几人尝尝人间的烟火是啥样。” 晚饭尚早,聊着聊着,唐乐乐真的和葛正豪较量起拳脚来,这葛正豪的拳法比较特别,感觉特别圆滑,典型的以柔克刚路子,软绵绵的,最后弄得唐乐乐居然发起狠来。 这唐乐乐拳法刚猛凶悍,一身肥肉似乎涨了起来,看上去硬邦邦的,出拳力道竟然是越来越大,一时间是风声四起,地上尘土飞扬。 两人来来去去过了几十招,那黎叔也眯起眼,仔细看葛正豪的拳路,肖雨倒是慢慢看明白这软绵绵拳法了,似有阴阳八卦的影子。 又过了几招,唐乐乐气势高涨,衣服鼓起,一阵高喝冲拳,四周登时风沙飘起,随即有旋风骤起,边上众人躲避不及,有的是咳了起来。 唐乐乐矗立不动,宛如石雕一般,可在一些修士眼里,这可是了不得,是此人是一步跨天堑,跻身武夫四境,一瞬间,唐乐乐周身气机流转,宛如融于天地之间。 黎叔如临强敌,警视四周,葛正豪站在那不动如山,眼色凌然,随即全身松弛下来,看着唐乐乐,片刻后,唐乐乐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看天道:“痛快!”然后拱手向葛正豪施礼道:“谢大哥赐教。” 肖雨和葛正豪均拱手齐贺:“恭喜。”那黎叔也道:“恭喜公子升境,真乃意外之喜。”唐乐乐看了看四周道:“今晚咱喝个痛快。” 葛正豪这时才翘起大拇指道:“公子才是真正武学天才,这么年轻的四境武夫,嘿嘿,不比那什么云州苍风城的薛文涛差多少。” 肖雨体会也深,刚刚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有些飘忽,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自己还得找机会多加锤炼,而且从刚刚的争斗中,自己也有了一丝领悟,人到极限时,潜能才会充分发挥出来,升境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这个晚上,唐乐乐和葛正豪差点喝得大醉,幸亏黎叔一直提醒,不能喝醉,要稳一下的,又去蹲在在一边的读书人那里,交代了一下,让他们去客栈休息。 黄昏里,肖雨发现黎叔放飞了一只穿云燕,估计是报信去了,对于一家族来说,这便是天大的喜事。 …… 樊城外,唐家庄,唐门老祖宗举着拐杖站起,对着儿子唐天意道:“我生了三个儿子,你老子死的早,除了老三,都是个不成器的。如今孙子们都长大成人了,都在做事,可你看看,一天到晚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就乐乐是个心地醇厚之人,不喜内斗,如今学武有成,你想想今后如何处置吧,不要搞得让天下人笑话。” 唐天意低头叹息:“母亲,黎江还说经历一次暗杀,我已经安排去查了,母亲尽管放心,将来三人之事,孩儿已有计较,等曼文身体好转,就着手安排了。” 老太太顿了下拐杖道:“你媳妇的身体得照顾好,早些年为你吃了这么多苦头,落下了这毛病,如今可不能坏了良心。”随即又道:“我唐门说是修行大宗门,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只不过是养了诸多客卿,可他们终归不是唐家人,唐家子弟天赋均不高,境界都一般,乐乐如今现在一枝独秀,你可得好好珍惜,暗杀乐乐?呵呵,你猪脑子啊。” 唐家大公子唐明明一直不肯睡觉,怔怔地坐在床边。当听说唐乐乐遇险,便想起老二唐文文跟前客卿几日未见,心中是凉气骤起,这老三居然敢做下此事。 唐家有不少年轻男子,除了唐乐乐有修炼天赋外,好多是今生无望踏入仙门了。而唐明明和唐文文两人一直争夺家中资源和话语权,包括门中修士拉拢,这老二嫉妒心极强,见不得其他家人强于他,唐乐乐也被动加入争斗,三人母亲为此病情加重。 唐明明年逾三旬,已经育有一子一女,比起老二未成家来还是有优势的,但是唐文文对自己兄弟下狠手,倒是没有想到。 唐明明正在胡思乱想时,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之声,在夜里是特别刺耳,仔细一听,居然是父亲在前院里拿着棘条抽打唐文文,想起自己对门中客卿行踪不知,也是有责任的,随即叫自己媳妇赶紧去后院,到母亲那里守着,自己也匆匆往前院赶去。 第二十八章 雨蒙蒙 大周最南疆,南夷州仙林寨今日开门节,寨民已经准备了整整七天,今日不仅仅是过一年一度的开门节,还要举行立新寨主的仪式。 仙林寨是整个南夷州最大的寨子,不光人数极多,而且是南疆蛊修最多的地方,也是驱兽者最喜欢居住的地方,此地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林深树密,占地极广,且多地障雾缭绕,乃虫兽生长之天堂。 今日天公不作美,飘起了毛毛细雨,寨前巨大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几千人,四周有甲士举矛矗立,看上去秩序井然,并不拥挤,广场中间堆起了一巨大柴堆,靠近小河边上的议事台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摆放祭品。 看天色,已近午时,议事台上已经坐满了寨中长者,其中还有大周官员,台上一礼官模样的在祭桌上好香,然后双手交叉施礼,霎时间鼓声响起,接着是四周号角鸣起,伴随着鼓声和号角声,广场上的寨民门一片肃静,不一会,都感觉到地面震动起来,而且是越来越近,动静愈来愈大。 不一会,就看到八头披甲巨象前来,一直走到台前,分两边站定,巨象上,众甲士齐举矛向前,鼓声停,号角声长鸣一声,众人面前出现一身具两翼的巨大白蛇,缓缓游至台前,蛇头上面站着一彩衣女子,看上去年轻貌美,见她是眼如秋水,目若寒星,而且脸色肃穆,威仪十足,两边是骑着黑虎的四位皮甲女子,手持弯刀举于胸前。 顿时号角声熄,大周官员站于台前,朗声大喊:“南夷州仙林寨立寨主白安,诸人可有异议。”此时广场上,几万人是鸦雀无声,这大周官员是连喊三声,均无反对之声,于是拿出朝廷册封文牒,双手捧起,交与白蛇头上的白安。 巨象上面甲士举矛向天,广场上响起整齐的吼声,连吼三声后,只见一老者在他人搀扶着,走到台前,将一顶白玉头冠戴于白安头上,又将一藤杖交于白安手中。 白安掉转蛇头,面向广场寨民,举起腾杖,须臾间,鼓声和号角声响起,广场上面,众人齐举双手高呼,四周甲士举矛顿地,一时间是声势浩荡,众人迎接新寨诸上位。 新寨主白安上前,燃起了广场中央的火堆,宣布今年的开门节开始,四周又分别燃起无数的小火堆,诸人开始载歌载舞起来,广场上热闹起来。 黄昏后,寨民在广场上面斗起歌,在歌声中,白安和寨里面诸长者议事结束,接着准备下场,与大家共舞,这是几千年来的传统。 白安看上去极为年轻,其实年逾四十多了,她是南夷州极具天赋的蛊修,而且是境界极高的驱兽者,在南方,没有具体的什么宗门之说,皆以寨为名。 白安天赋惊人,修行一直顺利,并且在三年前结婴,成为寨里境界最高者,要不是原寨主是自己亲叔,自己是不愿意接这个位置的。 这寨主原本是不能轻易离寨的,作为修行者,怎么可能久居一地,都是要游历天下,去寻找更大的机遇,所以寨里长老们也妥协了,同意白安在她离寨时,可以指定其他长老做临时寨主。 今年的无尽之海冬狩,白安早已经安排妥当,寨里参与的年轻人早已经准备起来了。 白安站起向台上诸人施礼后,慢慢下台去,在细雨中,走向广场中间的巨大的火堆,在鼓声中和寨民的呼喊声中跳起舞来。 …… 肖雨众人今日被大雨堵在了路上,在山坳里面的路上,躲雨的地方并不多,幸亏是走到一破庙,这里成了大家避雨之处。 这庙虽然破旧,地方倒是蛮大的,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家的耳边全是噼里啪啦的下雨声,夹杂着哗哗的山溪快速流动声音,这道路上积水已经过膝。 看这天色还未到午时,唐乐乐就开始吵着准备午饭了,这天气可是有什么干柴生火的,总不能拆了这庙,看样子只能啃干粮了,黎叔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小小桌椅,拿出些干果等吃食出来,四人便慢慢喝起酒来。 这黎叔话语不多,人长得比较猥琐,可是这么几天真正接触下来,感觉他是个做事极为靠谱之人,作为一金丹修士,能够放低身段做些杂事,甚是难得。 肖雨端起酒杯道:“黎叔,蒙您一路照顾,小子先敬您一杯。”随即一饮而尽,这黎叔嘿嘿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计较。”喝完后,又对着唐乐乐道:“公子此行可真正收获颇丰,还得感谢葛正豪兄弟。” 唐乐乐敬完酒,对着葛正豪道:“葛哥,我唐门虽然不是啥闻名天下之大宗门,可在蜀地也算数得上的,不如……”话未说玩葛正豪道:“哎.....打住,打住,兄弟好心我心领了,我可是一直散漫惯了,且不想被绊住手脚,只想做个背刀行走江湖的侠客而已。” 葛正豪说完,一口将杯中酒喝完道:“这酒喝得不爽利,换碗来。”黎叔随即给诸人换上碗,又倒满了酒,这葛正豪端起碗来一口饮尽,抹了下嘴道:“我最向往的便是袋中有钱,能够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顺便做些侠义之事,嘿嘿,其实境界高低,我是不这么在乎的,只追求活得自由自在。”说完面色泛红,两眼放光。 肖雨看了看葛正豪的背篓,里面装着一厚背刀和一铁锹,特别是这铁锹比较厉害,可不光是锋利那么简单,挖起山石也是如泥土一般,前日是直接在山地上挖坑做饭,甚是方便。 葛正豪见肖雨在看他铁锹,当即拿了出来,说道:“这铁锹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用起来真正方便,兄弟如果看得上,倒是可以送你。”肖雨连连摇手道:“我也是好奇而已,做这物件之人,确实比较厉害。” 唐乐乐笑眯眯道:“我说葛大哥,小弟也不多说了,只要将来认我这个兄弟就行。”说完将碗里酒一饮而尽。 边上有唐乐乐相识的几人,都默默看着这边,一修士低声讲起唐家,大家都觉得这三公子无甚架子,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 一路上和唐乐乐称兄道弟的圆脸姑娘上前,走到肖雨诸人面前,一巴掌拍在唐乐乐肩上:“喝酒也不叫上兄弟,不讲义气。” 唐乐乐站了起来,一脸惊奇道:“咦.....你哪里冒出来的”。那姑娘歪着头道:“我和几位师兄在前面坐着,难道你看不见我?”唐乐乐登时傻笑起来。 葛正豪脸露异彩,站起来看着这圆脸姑娘道:“姑娘喝得酒?”这圆脸姑娘抬起头,看着这大汉道:“什么叫姑娘喝得酒,应该说兄弟一起喝点。”肖雨笑着邀请这姑娘坐下,给她倒了一碗酒。 谁知道这姑娘二话不说,将碗里酒一口喝完,看着肖雨,肖雨看看唐乐乐,这唐乐乐嘴里却是喊道:“好酒量。”肖雨继续倒酒,最后连喝三碗,接着这姑娘要和诸人拼酒。 结果是,三个男人喝得是眼色迷离,而这姑娘居然一点没事,见三人已差喝不多了,便一个人在自斟自饮起来,黎叔是一脸苦笑。 葛正豪是一直拉着姑娘的手不放,嘴里支吾不清,说是相见恨晚什么的,唐乐乐一边起哄,肖雨敲起筷子附和。 圆脸姑娘本是蜀国人,姓骆名秋荷,在南蜀一小宗门鸡鸣山上修炼,是掌门的小弟子,听说有秘境出现,就和师兄弟一起去探秘,她本性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山上被称假小子。 这骆秋荷有个比较奇特的本事,就是喝酒不醉,而且喜欢喝酒,号称鸡鸣山上无敌手,为此掌门禁止山上诸人与她喝酒,已经二十多岁了,境界也就二境而已,但是山上诸人都喜欢她,经常偷偷摸摸送酒与她。 庙外的雨一直没有变小,庙里避雨的人都准备过夜了,在一起搭好的临时马棚下面,几个马夫在修补漏雨的地方,这个马帮比较倒霉,没有赶上宿地,货物差点报废。 入夜,庙里众人只能在冷风中歇息,此地根本没有干柴火取暖,只能加些衣服了,几个读书人在一边低声叹气,埋怨这鬼天气来。 大概二更时分,外面的雨水突然阴沉起来,随即是阴风四起,四周是鬼气森森,黎叔最先睁眼,接着十几位修炼者是逐渐醒来,都睁眼看向门外。 只见外面亮起几盏惨绿色灯笼,提灯者是六个披头散发低着头的女子,每个人指甲如刀,在灯光下散发着寒光,中间是一惨白脸色的老妪,拄着一龙头杖,瞪着庙门,漫天的雨水对她们是根本没有影响,应该是鬼魅无疑了。 葛正豪提起刀,第一个走出庙门,站立在檐下,接着唐乐乐和肖雨两人出门,站在葛正豪两边,手里都拿着把扇子,肖雨拿的是五师姐送的扇子,肖雨早已经知道这个扇子是件法宝阶的兵器,一直没有用过,这些是均有四境的鬼物,看上去比较麻烦,而且这老妪是金丹鬼修。 黎叔走到前面道“原来是霓山归婆婆,不知在此堵门是何道理?”这归婆婆发出一阵刺耳的桀桀怪笑,看了看面前几人道:“这话讲得稀奇,什么叫在此堵门,难道我来不得这里?” 这归婆婆乃蜀国著名的鬼修,原名归姬,成名于前朝,以活人之魂魄饲养鬼物得以征道,手段极为阴损,一直为其他宗派追杀,老窝霓山曾经被其他修士弄得天翻地覆,但是她隐匿功法实在了得,被她逃脱,以后一直是神出鬼没,世人难得一见。 这几天她一直暗中跟随,估计自己对付这些修士无甚问题,特别是这个黎叔是以前交过手的,虽然是金丹修士,但是心中有底倒也有把握,见今日暴雨,就准备伺机下手,干了这一票,自己百年未动的境界估计可以动一动了,虽然修士不少,但是富贵险中求,机会难得。 战斗一瞬间就爆发了,那些鬼物化掌为爪扑来时,葛正豪和唐乐乐两人腾空而起向前冲去,黎叔后发先至,那秤砣模样的法器甩向那老妪。肖雨打开扇子,里面飞出两枚针来,随即跨步向前,挥拳击向一散发女鬼。 庙里诸修士有的手拿法器,有的紧握长剑,准备随时战斗,一四境修士站在门口,提防外面鬼物偷袭里面寻常百姓,也有修士偷偷躲在一边角落,准备随时逃跑。而境界底者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情况,黑暗中一脸茫然。 唐乐乐和葛正豪两人带起的罡风破开了雨帘,一起对付起面前女鬼,黎叔和那老妪斗在一起,肖雨见一女鬼正要从背后袭击唐乐乐,一拳挥去,如击破布,瞬间感觉坚如钢铁,一时间提气猛击,将眼前女鬼击退,这些女鬼手中灯笼居然是炼制的法器,在面前晃得人是眼花头晕,肖雨的两支飞针居然没有将之击破,而且葛正豪刀砍上去也无破损。 肖雨见飞针无功,干脆腾空而起,用折扇划向灯笼,一阵裂帛声起,两支灯笼碎开灯灭,随即两个女鬼尖叫起来,夜空中声音刺耳无比,境界低者和那些寻常之人皆头痛欲裂。 唐乐乐一连几拳将两只女鬼打得烟消云散,情形登时好转起来,于是葛正豪只是周旋游斗,肖雨和唐乐乐俩个人开始配合起来,肖雨先将灯笼击破,唐乐乐随即杀、拳击女鬼女鬼,打斗起来居然十分顺利,夜空中不时响起尖叫声,不时有女鬼消散于夜空。 当最后一女鬼被击散于空中,这老妪见势不妙,便要准备逃走,只见黎叔手中亮起紫光,一阵霹雳声响,似有雷击于老妪,那老妪登时僵立站雨中,一瞬间,黎叔的秤砣法器从天而降,眼看就要将她击杀,这归婆婆毕竟是金丹境修士,突然黑影一闪,人瞬间消失不见,惟有空中飘落一件黑衣,黎叔顿了一会,也不追赶,示意大家回庙。 四周阴气渐渐散去,众人惊魂未定,都于黑暗中轻声询问,发生了何事。当唐乐乐几人走进庙里,诸人才渐渐安静下来,葛正豪大声道:“此地鬼魅已除,大家放心歇息吧。” 刚刚坐下不久,里面燃起一堆火来,原来鸡鸣山几位修士和几个马夫拆了一房梁,好让肖雨几个烤火取暖,毕竟衣服湿透了。 肖雨几人在黑暗中刚刚脱了衣服,突然暴露在光亮中,不免有些尴尬,谁知道骆秋荷跑过来道:“大男人还怕什么羞,真是的,赶紧过来。” 当大家围在篝火边时,这秋荷姑娘又大惊小怪起来:“胖子你一身肥肉难看死了,哎呀,这兄弟细皮嫩肉的像姑娘家似的,还是葛大哥一身肌肉好看。”边上他一师兄哭笑不得道:“师妹,你一姑娘家,这样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避嫌,将来这名声……唉……。” 这骆秋荷一边帮忙晾起衣服,一边道:“嘿嘿,我就没打算嫁人,到时候赖在山上不就行了么。”这葛正豪举起拳头道:“将来谁要胡说八道,我拳头和他讲讲道理。” 不一会,都穿好了衣服,黎叔看了看肖雨道:“今日肖公子可是立了大功,这归婆婆没有料到有此变故,否则今日没几个人活得下来。” 肖雨心中知道,黎叔讲的变故是那把扇子才是,在扇子破掉灯笼时,才是真正的转机,否则是真正麻烦了。肖雨一直隐匿了境界,可一旦到生死之间,也顾不了许多,只得升境杀敌了,只是有点吓人,经此一战,肖雨倒是有所收获,对于将来和阴物厮杀有底气了。 肖雨随即拿出扇子道:“没有想到这东西倒是高阶的法器。”便要递给黎叔,黎叔摇手不接,对着唐乐乐道:“这次回去倒是要和族长说说,多给你准备些防身之物了。”唐乐乐拿过肖雨的扇子看着,抬头道:“我今年准备去参加冬狩,顺便弄些东西。” 大家轻声聊天,皆不顾夜色已深,警惕着四周动静,外面的雨倒是渐渐停了,耳边响起了秋虫的鸣叫声和哗哗的流水声。 这归姬截杀不成,反而差点丢了性命,此时远遁百里,躲在一山中密林里,看看四周无人追来,便靠在一大树下歇息。想想是心中大恨,多年心血毁于一旦,自己虽然没有立即跌境,但是多年豢养的鬼物皆殒,折损了大道根本,那不起眼的后生居然有高阶法宝。 见她拐杖轻轻顿地,这颗大树显露出一木门,归姬推门进去,往下走进一洞穴,里面地上铺满了白骨,边上石台上堆着几十个骷髅头,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她猛地将石台上的骷髅一把扫于地上,狠狠地用脚跺碎,随即坐在地上喘气,眼睛是暗淡无光,直愣愣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来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起身慢慢收拾起来,洞里面登时磷光闪闪,不断有呜咽声起,随即又有黑影飘起,竟然都是被拘在此地的魂魄,不一会都飘进拐杖之中,归姬收拾好走出木门,居然变成了一挎着包袱的乡下妇人,环顾四周无人,归姬身子轻轻一扭,人是瞬间不见,大树是眼见着慢慢枯萎。 第二十九章 同行 一行修士武夫折道向北时,路上登时冷清起来,唐乐乐一群人还好,一起有七八人,鸡鸣山几人一直跟着唐乐乐诸人,和金丹修士一起行走,感觉安全不少。 此去找秘境路上,其实有挺多修行中人,但是相互都离开得远远的,像肖雨这群人比较少见,四个不同宗门的搞在一起,而且是慢慢吞吞走着,很奇葩的。 肖雨牵着毛驴走在前面,对着唐乐乐和葛正豪说:“这归婆婆估计是听说有秘境开启,故意在半路劫些境界低的修士,倒是好算计。”唐乐乐道:“嘿嘿,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唐乐乐问道:“葛哥,大概还有几天能到秘境啊,这么多人去,可没有什么好东西等你拿了。”葛正豪嘿嘿一笑:“估计明天就到,去看看亦是好的,也长长见识,听说那秘境极广,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得了瓶聚灵丹,发了大财了。” 正聊得起劲,见骆秋荷拍马前来道:“几位大哥,我师兄们想早点去,要先走一步了。”唐乐乐一愣,随即道:“如此也好。”葛正豪也道:“我走得慢,倒是耽搁大家了,骆姑娘尽可先走,骆姑娘记得要小心行事。” 看着骆秋荷一行远去,唐乐乐对着葛正豪挤眉弄眼道:“葛哥看上这骆姑娘了。”葛正豪叹道:“人穷志短啊,看上有啥用啊。”唐乐乐一脸我很有钱的样子,装出很愿意败家的架子,在葛正豪面前晃来晃去的,葛正豪就是不理他。 肖雨看着一脸郁闷的唐乐乐,对着葛正豪道:“一瓶聚灵丹能值多少钱,如能找到什么神兵利器啥的,那才是发财呢,弄个法器什么的也行啊。” 葛正豪道:“吆……你倒是要求不高,就法器也行,嘿嘿,看肖兄弟模样,也不像是什么大宗门出来的啊,口气倒是不小。” 唐乐乐在一边偷笑,身上肉乱抖,肖雨从背篓里面拿出一把短刀道:“葛哥,你看这刀可拿得出手。” 这把短刀已经不经看了,自从赵校尉送给肖雨后,一直没有用过,只是前段时间,肖雨才用它和戴志泽天天磨练刀法,刀刃已经快成锯子了。 葛正豪哈哈一笑:“这那是我等武者用的刀,是一般百姓防身用用的。”随即又道:“肖兄弟有钱的话可去天机城看看,那里有个老铁匠手艺不错,我那铁锹就是那里所购得。” 肖雨知道就是讲的是那隆记铁匠铺了,小时候去过几次,老铁匠姓铁名三木,是个丹盛境武夫,老家乃古时隆州,即现在燕州那里,几辈人皆以打造兵器为生,价格公道,以前生意还行,最近几十年被天兵阁抢了生意,如今是靠老客户苦苦维持,家中后辈没有几个愿意接手的。 记得师傅每次去都找他喝酒,两人相谈比较投机,肖雨每次去都是找他小儿子铁虎玩,铁虎比肖雨大了三岁,长得魁梧异常,天生神力,才武夫二境,可是能与三境武夫交手不输,也曾经将一聚元境修士打得重伤,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 肖雨四人走得悠闲,不知道有几批人马过去了,唐乐乐是心情极佳,聊得兴起竟然哼起歌来,嘴里哟嘿,哟嚯嚯的不知道唱了些什么,这地方的方言,肖雨也是听不明白。 午后坐在路边歇息,后边晃晃悠悠走来一年轻道士,看上去长袍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见到路边四人,停下施礼道:“诸位善人,贫道吴士吉,来自珉州清凉山,如今去往天机城,路上走得饥饿,可愿意施舍些吃食于贫道。” 话未说完,眼前便是一个大大的猪蹄,还有一大块馕饼,唐乐乐脸露惊奇之色,一手一样递向这道士。这道士也不客气,坐在路边山石上面,吃一口馕饼啃一口猪蹄,吃相是十分优雅,如果不是一身道袍,还以为是个教养极好的世家子弟。 当这道士感觉口干时,一水囊已在眼前,他将馕饼放在一边,拿起水囊连灌几口,看样子确实饿着了。肖雨和葛正豪都默默看着这道士吃东西,都觉得这道士应该是个人物,虽然此人修炼境界才三境而已。 吴士吉吃得香时,眼前出现一个小巧的绿葫芦,也不客气,拿过拔下葫芦塞,登时酒香四溢,先点点头道:“好酒。”然后喝起酒来,不久,猪蹄馕饼和一葫芦酒全部吃完。 这道士见大家都在看他吃东西,便有些不好意思,将空葫芦递给肖雨道:“贫道也没啥报答诸位这一饭之恩,只是会些八卦算命,不如给几位算个前程如何,我这不需要生辰八字,只需看相即可。”说完拿出娟巾擦了擦嘴和手。 唐乐乐笑嘻嘻道:“那我先来。”吴士吉道:“你这位公子福缘绕身,且绵延不断,是个有大气运之人,今年似有红鸾星动,必有好事上门。”唐乐乐开始还嘻嘻哈哈,听得最后一句,嘴巴张得大大的,闭不上了。 吴士吉又对葛正豪道:“这位壮士侠气冲天,他日必是名扬天下的大侠,只是现在日子过得有点紧巴巴,一旦找到老婆,日子就好过多了。” 看了看黎叔道:“这位大叔倒是有个好安身之地,将来不愁吃穿,只是姻缘艰难。”黎叔一楞:“艰难?”吴士吉道:“是啊,是啊。”一副你求我的样子。 肖雨笑盈盈地看着这道士算命,当这吴士吉看向自己时,拿起扇子指了指道士胸前,吴士吉一看,竟然有馕饼屑掉在身上,赶紧拿手拂去。笑着对肖雨道:“你这后生有意思,幼时颇有磨难,如今是扶摇直上啊。” 几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楞的,肖雨笑嘻嘻道:“吴道长,放心好了,你去天机城的盘缠,这位唐公子包下来了。”肖雨此时想起来这道士是谁了,乃云霄山白云观张山念念不忘之人,据八斤哥哥说,曾经被这吴士吉骗去两枚白玉钱,当他反应过来,此人已经逃之夭夭了,只是此人无啥其他劣迹,只是喜欢骗些小钱而已,清凉山出此奇葩,那清凉山掌门也很是无奈的。 唐乐乐连连点头:“小事一桩,这位仙长,来与我说说这红鸾星是咋回事。”说完拉起这道士,去一边讨教起来。 这吴士吉年逾三十,自幼熟读诗书,喜欢云游天下,这清凉山在珉州是一小宗门,吴士吉平时例份不丰,哪有闲钱下山游历,只得做些没脸皮的事情。如今游历到陈州,听说蜀国有秘境现世,便来碰碰运气,只是囊中羞涩,又不愿意做伤天害理之事,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撑到现在。 这吴士吉如今有人同行,心想这吃饭之事解决了,言语渐渐风趣起来,加上肚子里有点书香气,话语间便如儒家高士一般,令人敬仰。 半天下来,唐乐乐几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吴士吉就是一骗吃骗喝得道士,这算命么,是有一些道理,但是仔细一想还是有漏洞的,一般人那能去深究。可这道士其实有令人敬佩的地方,光这谈吐和气质就与众不同,三境修士在山下做事还是有些优势的,当下大家也不怎么计较了。 当晚上肖雨在一山中小水潭开始夜钓时,这吴士吉坐在肖雨身边,也拿出鱼线钓起鱼来。肖雨见他不用鱼竿,就奇道:“道长用手便可以钓么,不怕割手么?”这吴士吉看看边上还在喝酒的几人,轻声道:“哎……我那师门穷啊,一个储物戒指也舍不得给,储物袋更不用说了,你说这长竹我能放哪里?刚刚才攒了些钱,买了个戒指,弄得身无分文了,凡事只能将就了。” 肖雨拉起一条斤把重的草鱼,唐乐乐大呼小叫过来,要紧拿去烤了,说是好久没有吃到鱼了,葛正豪已经拿出一把小刀准备料理这鱼了。 过了好一会,吴士吉拉起一七八斤样子的草鱼,黎叔在边上笑眯眯道:“夜宵有了。”肖雨对他这手钓鱼本事很是佩服,他溜起鱼来的手法真正是出神入化,和自己钓鱼的师傅张镖师有得一拼,肖雨见他收线准备回到篝火那边,随口道:“道长也准备去冬狩么?” 吴士吉拍拍身上灰尘道:“今年师门么得人去,我倒是想去,怕回不来,嘿嘿,还是老实点吧。”肖雨努努嘴道:“你可以去和葛哥或者胖子搭搭伙啊,脸皮厚一点就是了,一旦抓住机遇,可是会发大财啊,也不用拿《阴符经》去骗人家小孩,说那是天下符纂奇书了” 这吴士吉登时脸色古怪起来:“你认识那个小道上?”肖雨笑嘻嘻道:“认识呀。”这吴士吉连连道:“咳……咳……惭愧,惭愧啊。” 肖雨笑道:“我那道士哥哥伤心了好几天呢,说这么有学问的道士,怎么会骗人呢,可是你不知道,这书还真正是符纂奇书,只是画符之人得有金丹境以上,观主露了一手才知,你是卖亏了哦。”吴士吉登时拍手道:“哎呀,我真是无缘啊,不过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啊。” 两人听得唐乐乐在喊吃鱼,两人收拾一下,前去享受那烤鱼的美味了,黎叔现在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估计吴士吉讲他姻缘艰难,应该有些道理。 大家其实并不着急赶路,想到明天就到那什么秘境之地,便聊起了一些和秘境相关的奇闻轶事,黎叔倒是见多识广,讲了不少,肖雨见他们心态极好,一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样子,心想这便也是修道,道上同行不寂寞也。 第三十章 别有洞天 云州苍风城,北方秋天已经是草木皆枯,今日更是飘起了雪花,薛文涛还是一件薄薄的白袍,正阔步走向前,一路白衣飘飘,儒雅之气扑面而来。 昨日,父亲特意交代一事,让他郁闷一天,说是今年冬狩还要去试试求下亲,这是什么破事啊,据说那凤凰山的姑娘美貌如仙,乃胭脂榜上之人,可自己早有心属之人,哪里愿意去啊。 当走到一茶肆门口,薛文涛顿了下,还是走了进去,里面茶桌不少,但是喝茶人不多,里面小厮跑来弯腰施礼道:“薛公子,楼上请。”薛文涛看了看柜台上没人,就问道:“林姑娘没有来啊?”这小厮道:“东家今日生病了,所以没来。” 薛文涛去楼上坐下,见窗户紧闭,屋内已经放置了炭盆,比屋外暖和多了,听说这林姑娘有恙,心里有点挂记起来,这茶喝得也没啥滋味了,没坐多久就下楼去了,还是找人打听下,林姑娘到底怎样了。 这林姑娘原是城里一私塾先生女儿,姓林名依玉,双九年华,前年父亲突然重病,耗尽家财才保的性命,如今是着床不起,本来家中就靠他束脩度日,如今是债台高筑,万般无奈之下,一远亲出了个主意,就是将他家一茶肆转给林仪玉家,这铺子钱可以慢慢还,只是要她一姑娘家抛头露面去打理,最后还是林仪玉不顾父亲阻止,义无反顾挑起了养家重担。 这林仪玉是读过书的,而且长得雅致清丽,且仪态落落大方,柜台一站,登时轰动全城,生意火爆异常,一年不到,债务皆清,只是在日常经营中,常有好色之徒和街痞故意挑事,这林仪玉渐渐变得泼辣起来,在苍风城人称林辣椒。 薛文涛有一次路过茶肆,见一外地豪客扬言要包养林姑娘,而且手下有练气士撑腰,便出手相助了一把,那林仪玉出来道谢时,惊为天人,于是便开始爱上了喝茶,几乎是每天必到。 两年来,两人是心有灵犀,可两家真正是门不当户不对,而且这林仪玉又不能修炼,只是平常一女子罢了,所以两人关系也一直没敢跨越,这城主看在眼里,便有了求亲之事。 薛文涛回到城主府中,见自己大哥薛文正准备出门,薛文正年逾五十,气盛境武夫,主要帮家里经营商事,以前还对提升境界比较在意,如今自己弟弟的天赋确实了得,境界提升如吃饭喝水一般,年纪轻轻已经元盛,武运极盛,想那丹成可期,将来跻身这武者第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自己现在是全力以赴经商,这练武也是极耗钱的。 薛文正对着薛文涛道:“文涛,父亲在堂前等你,有事交代,我这次要出海一趟,你今年冬狩自己小心。”薛文正简单交代一下就匆匆出门了。 薛弘道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自己对他什么都满意,就是对薛文涛破不了情字一关比较头痛,天下大修士哪有什么儿女情长的。心中叹了口气道:“文涛,冬狩日子算算近了,这几天准备准备出发吧,到天机城路途遥远,还是早点走,至于与凤凰山姑娘求亲一事,还是看缘分吧,我呢也不强求,只要你受得了将来岁月煎熬,我也不阻拦你让林姑娘进门,你自己想好。” 想想也是,自己容貌依旧,而相伴的枕边人已经白发苍苍,换谁都受不了,所以一般修士多不愿找伴侣,而双方都是修士的神仙伴侣真正是不多。 薛文涛听得大喜:“孩儿知晓了,大不了将来一起慢慢老去,陪她过完这辈子,我要这容貌作甚,只要境界在就行了。”随即跪下磕了三头,起身去找母亲去了,让母亲料理自己婚姻之事去,自己准备冬狩去了。 …… 鸡鸣山四人站在一山口欲哭无泪,进入秘境整整一天了,居然在原地打转,而且是转了不知几个圈了。原本跟着其他修士前行,可总是不知不觉就走散了,骆秋荷急得眼泪快要下来了,嘴里埋怨起师兄起来,要不是师兄小心眼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这方荣没有想到此地还有迷阵,鸡鸣山根本没有人学过,小门派的悲哀莫过于此了,境界低,学问少,进了宝山却不得其门儿入,估计要空手而还了。 这里的秘境大概每隔百年开启一次,估计是一大修士修炼之地,后不知怎么就废弃了,里面灵气聚到一定程度便自行开启了,一个月后,灵气消散到一定程度自行关闭,据说里面危机重重,殒于秘境者甚多,但是里面机遇真是诱人,曾经有发横财的,有得神兵利器的,也有得修炼秘籍的,反正一旦开启,天下修炼者趋之若鹜,当然一般大宗门是不怎么看得上的。 方荣轻声安慰着骆秋荷,同时安排师弟先寻找回去的路,不要回不去那麻烦就大了,这方荣现在真正后悔死了,自己心急匆匆赶来,本来是想抢得先机,现在看来自己真是蠢。 肖雨几人慢慢吞吞走进这秘境,立即感觉此地灵气浓郁,真正是修炼的好去处,见这里山清水秀,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看上去占地极广,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人影都没有看见一个,葛正豪停下看了看四周道:“看这地方极大,我看还是分开行事,如有啥情况可发消息便是。”说完拿出几种钻天猴出来分于大家。 唐乐乐一脸无所谓,看着大家道:“也行,分头行事机会大点。”肖雨道:“我就逛逛,机遇不机遇看天意了。”吴士吉最是赞成,连声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只是大家十天过后得想办法出去了,大家记得留心出去的路线。”看样子这吴士吉想得比较周到。说完大家就约定好聚合地点就分头行事了。 肖雨牵着毛驴慢慢前行,欣赏起这秘境风光,一呼一吸之间感觉身心俱爽,真是人间福地。只是奇怪的是此时应该亥时,按照道理天色已晚,可这里还是白昼,却是看不见太阳。 此时肖雨也不理会这白天黑夜,当走到山坳里一湖边便停下了脚步,眼前这湖清澈无比,里面游鱼也颇多,干脆搭好了帐篷,准备在此歇息了。 葛正豪一路阔步前行,也渐渐感觉这秘境有些古怪了,自己本是大周朝廷邀来蜀国做些联络之事,因不涉及山上修士的一些规矩,自己就答应走这一趟,进这秘境是顺便之事,也就顺便看看罢了,没作非分之想。 当走得有些累时,便准备休息一下,突然发现前面有人在争执,走近一看,居然是鸡鸣山的修士在吵架,那女孩骆秋荷在一边哭泣。当他走近时,那三个男修士一脸惭愧,不作声了。骆秋荷见是葛正豪抽泣道:“葛大哥,我们迷路了,帮帮我们吧。” 葛正豪一脸惊奇:“这么简单的迷阵你们也解不了?”鸡鸣山诸人低头不语,葛正豪随即道:“好吧,你们就跟着我吧,像你们这样的还敢入秘境,真是不要命了,先找地方歇息吧。”骆秋荷破涕为笑道:“还是葛哥讲义气,过去的好多人都不肯帮忙。” 葛正豪也不啰嗦,随便找了个地方准备歇息,这里的时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是白天,看样子要好好做些计较。 黎叔没有和唐乐乐分开,一路是骑马慢跑起来,那里是在探秘,分明在踏青,走得一段时间看看天色居然还是白天,登时和黎叔相视一眼,下马仔细看向四周,发现前面半山腰聚了一些人,于是将马栓好,上山去了。 其实这秘境里面山头皆不高,和一般山必就是个小土包而已。上去一看,几十人围着一石门议论纷纷,居然没有人能够打得开。 唐门的机关消息和用毒那是天下闻名,那机关消息只有墨家才能够媲美,至于用毒可以说是天下无双了。唐乐乐上前推开几人一看,这石门确实有些门道,表面一看有符锁封门,还有活动机关加固,解锁步骤非常繁琐,可真正厉害的是,这解锁过程一步都不能错,错一步,里面机关会重新排列,等于上了一把新锁,等你重新想清楚解锁方法时,时间渐渐消耗殆尽。 众人见一大胖子挤了进来,正要说话,黎叔眯起眼睛看看四周,一时间都静了下来。唐乐乐看了一会,干脆坐在地上仔细察看起来,同时在地上画来画去,过了好久,唐乐乐才长吁一口气道:“吃饭,睡觉,歇息舒服了再说。” 接着就和黎叔就着干粮卤肉喝起酒来,吃饱喝足后,就在边上树下闭目歇息起来,很快鼾声四起,要是肖雨看到肯定嗤之以鼻,不就是九连子母锁和三才锁门符么,青山上面哪个弟子不会,真正难的是像那山水锁,风云锁之类。 肖雨此时悠闲地在湖边钓起了鱼,唯一遗憾的是,这里竟然挖不到虫子做鱼饵,只能拿红酱腊肉切成肉丁做饵,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寂静的山谷间只有偶尔的鸟鸣,渐渐地肖雨竟然拿着钓竿睡着了,梦中好像见到了自己父母笑着站在门口迎接自己,姐姐拉着弟弟帮他拿着行李进门。 …… 大周吴州府新平县星湖镇,镇上郎中肖德云正准备将医馆关门回家,听得后面有人叫唤:“可是肖郎中?”肖德云转身道:“正是。”见是一位驿使叫喊。 这驿使从一驴背箩筐里面拿出一竹筒道:“肖郎中,这里有书信一封,从泸州寄出,本该早到的,只因朝廷发兵陈州时封路,晚了几日,望肖朗中见谅。” 肖德云拿过竹筒打开封蜡,看字迹竟然是儿子所写,也不管在街上就拆了看起来,女儿肖敏知本来已经走了一段路,正好听得什么泸州书信,回头一看,父亲在门口就拆了信看了起来,心中一动,便回了过去,见父亲看得入神,就问道:“爹,谁来的书信啊。” 肖德云头也不抬道:“你弟弟的。”肖敏知顿时激动起来道:“又来信啦。”肖德云匆匆看完,对女儿道:“你也不要回家了,你娘准备饭菜够吃,你随便叫个人,去衙门给陆甘带个信,来这里吃饭。”说完匆匆回家。 肖敏知一直在父亲医馆做女郎中,出嫁后亦没有离开医馆,夫君陆甘乃衙门小吏,夫妻倒是恩爱,从无红过脸,肖敏知在路边找了一人带信后,也匆匆回娘家了,反正孩子也在娘家。 肖敏知到了娘家,见母亲在不停着抹眼泪,赶紧抢过信来看起来,这肖德云嘴里嘟囔着:“怎么还要过一段时间啊,也不说具体一点,真是的。”肖敏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又看了看里面好几张符纂,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肖敏知又拿起书信来,突然发现里面夹杂好多药名,细细一看,竟然是一暗信,赶紧叫父亲拿出笔砚将暗信写出。 最后是肖敏知的小弟肖石一声大喊,登时将全家人喊回过神来,这肖石才十三岁,却长得极为魁梧,小小年纪喜欢舞刀弄枪,这不,刚刚下学回家,见父母姐姐愣在那里,便大声喊了起来。 肖敏知眼含泪水道:“石头,你哥哥病好了,如今是真正的山上神仙了,只是暂时回不了家,还得等一段时间。”肖石对哥哥没有啥印象,但是父母姐姐是经常挂在嘴上的,而且一旦讲起,脸上便有忧色,今天看真正是像拨云见日了。 肖敏知从母亲怀里抱过自己女儿道:“肖雨让我们暂时不要声张,爹爹你看陆甘哪里?”肖德云道:“自己家人不用隐瞒什么,只要我们自己不声张就是了。”随即起身道:“我去弄些酒菜,今天好好喝几杯,呵呵,小丫头,你说是不是呀。”肖德云捏了捏外孙女的脸,笑呵呵出门去了。 当夜,翁婿两人是喝得酩酊大醉,这陆甘自成亲以来,第一次见娘子家人如此高兴,一直脸上挂着的愁云已去,自己娘子更是高兴,还喝了一杯酒,看起来更加美艳动人。 第三十一章 唐家三公子 唐乐乐在石门前捣鼓了好久,一脸的汗水,也不擦下再弄,到最后,将手中一小钩子塞进门洞,转过身来,对围着的人道:“我可不知道里面是啥,说不定是出来的是祸害,也可能是宝库,你们自己想好。” 等了一会,见没人离开,唐乐乐将手中钩子一拉,只听得卡啦声响,这石门就咕噜咕噜开了,诸人后退了几步,等到石门全部打开,没人敢第一个进去,唐乐乐笑着道:“要发财趁早啊。”说完走了进去。 众人见有人先进了,登时争先恐后冲了进去,当大家定下睛来细看,登时大失所望,里面空间其实不大,几十人在里面竟然有点拥挤,洞内空空如也,只有一白石床而已。 搜寻了每一个角落,有的还用锤子之类敲打地面,墙面是一寸一寸细查,皆是无甚异常,众人面面相觑,无奈渐渐散去。 唐乐乐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一屁股坐在石床上,对着黎叔道:“在这里歇息倒是不错,我们就在这等等他们,这秘境百年前估计早被翻遍了。” 黎叔笑着道:“宝贝哪能留到现在,来见识下就行了。”有几个见唐乐乐不走,也不离开,就在边上窃窃私语起来。 不一会,那几人中走来一人,到唐乐乐面前道:“这位道友,我等看道友精通机关消息,这地方应该还有蹊跷之处,我等皆愿意协助道友,如有收获,我等只要三分之一,道友你看如何?” 唐乐乐笑了起来:“行啊,你们将那蹊跷之处讲来,我去解解看。”那几人面露难色,有的人看着石床。唐乐乐跳下床,对着黎叔道:“我们出去让他们再找蹊跷之处。”那几人登时尴尬起来。 黎叔随即跟着唐乐乐走出石洞,在外面石头上坐着,欣赏起秘境风景起来。那几人在里面磨蹭了一会,也就走了。 唐乐乐干脆拿出酒来,和黎叔慢慢喝了起来,黎叔轻轻地问道:“里面真的没啥?”唐乐乐道:“就是有啥又有什么用,没人解得了。”说完眼睛瞟了一眼远处:“那些人根本没有死心,至少有七八个躲在那山上。” 黎叔奇道:“这机关消息公子虽然不是最厉害,可是在唐门也是顶尖的呀,怎么可能啊?”唐乐乐道:“今天是见识到了,了不起啊,传说中的山水锁哇,这秘境主人估计喜欢机关和迷阵的,还是个大家,真的了不起。” 黎叔惊奇道:“那不是越到里面阵法越厉害,天哪,一般的修士可是麻烦了。”“是啊,弄不好就是坟墓,这里其实危机四伏,嘿嘿,一不小心,我们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唐乐乐道。 黎叔顿了下道:“那机关真的没有办法?要不试试看。”唐乐乐一脸苦笑道:“黎叔,这山水锁乃是机关巅峰之作,我可没有本事解开,而且只是知道而已,随便乱解,不知道会有啥后果,还是不冒险了。” 两人悠闲地喝着酒,而远处躲着的几人却是叫苦连天,不知道怎么的,都开始拉起肚子来了,四周是臭气冲天,而且吃啥药都没用,没多久,一个个拉得没力气了。 黎叔早就发现了动静,见唐乐乐憋着笑,不禁笑道:“他们也是倒霉催的,碰上了公子,他们应该没啥大碍吧?”唐乐乐道:“没事,拉干净了就好了,嘿嘿,还敢偷觑老子,尝尝咱唐家的看家本事。” 清凉山吴士吉进得秘境不久,便进入一偏僻山路,和众人分手后,一直是快步前行,他几年前得了一山水游记,乃多年前一修士所写,其中讲述了到此秘境游历之事,虽说此地已经无主,却是到处危机四伏,书中讲有几处是可以试试的,关键得懂机关消息和阵法。 吴士吉朝着书中描述之地走去,一路上,倒是没有看到啥人,当走到一竹林时,便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拿出一团鱼线,找了个小树绑好,一边放线一边往竹林里走去。 转了几个弯,竹林里突然出现一竹亭,里面只有一石桌,两个石鼓凳,桌上纵横十九道,摆着一残局,两个白玉棋盒,黑白棋子居然蕴含灵气。 吴士吉看了一会,捻起棋子摆放起来,十几步后步,居然解开了这残局,随即石桌,石凳缓缓下降,那棋子和棋盒悬于空中,吴士吉这时才伸手将棋子和棋盒收起,过程十分老练。 出了竹林,转向秘境深处而行,一路走走停停,居然没有困意。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出现的湖泊让他欣喜若狂,终于到了目的地了,只是在湖边钓鱼的肖雨让他有些意外。 肖雨在这待了很长时间了,鱼是一条没钓着,好像这湖里的鱼都是成了精一样,想想反正也不想到处乱走,干脆是在这安营了,打拳练功吃饭喝酒倒也清闲。 肖雨听得脚步声,转头一看是吴道士,便站起来道:“吆,看吴仙长春光满面,得了啥好东西哇。”吴士吉眼睛瞪起:“小友啥时候学会看相的,来,拜师礼交一下。”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见肖雨在钓鱼不禁问道:“你不知道这里钓不到鱼么?”肖雨奇道:“呃……不知道哇!”吴士吉一脸无奈道:“那你肯定不知道这秘境来历了。” 肖雨点点头道:“我就顺便看看,这不,哪也没去,光钓鱼了,还没钓着。”吴士吉看着肖雨道:“你碰上狗屎运了,你知道不?” 收起了钓竿,肖雨笑嘻嘻道:“我这么久就碰见了你呀,来,说说狗屎运是啥。”吴士吉指了指肖雨道:“知道为啥钓不到鱼么?”肖雨眨巴着眼看着他,也不说话。 吴士吉无奈道:“这里秘境据说是一阵师所有,开启了几次,真正碰到机遇的不多,四处皆有玄机,而这里是秘境阵眼所在。” “这湖里的鱼其实是灵气所化,这里秘境本就是巨大的聚灵阵,这湖里的鱼儿才是真正宝藏,一旦看不见鱼儿游动,说明灵气渐渐消散,秘境要关门了。”吴士吉干脆一口气讲完。 肖雨奇怪道:“这鱼不好捉啊,你有办法?”吴士吉得意地道:“有哇,我可是有备而来,嘿嘿,只是这鱼怎么分得先讲好,趁现在没人,赶紧下手。” 肖雨道:“随意拉,你看着给就行了。”吴士吉也不啰唆,从戒指中拿出一把金色大网兜,往里面放了一白玉钱,随即放在湖里,不一会两条湖鱼游了进去,拉起网兜将鱼拿出递给肖雨道:“赶紧放进储物袋里。” 就这样,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就捞了上百条鱼,吴士吉看看湖里鱼儿,感觉差不多了就不捞了,对着肖雨道:“给我一半就行,嘿嘿,这才是发财了。” 肖雨也不啰嗦,将那玲珑剔透的湖鱼拿出,自己就拿了二三十条的样子,这吴士吉硬是对半分了,说这是规矩。 接着两人看着湖里一大群鱼儿傻笑,吴士吉道:“知道怎么用不?”肖雨摇摇头:“我是孤陋寡闻,没有见识过,道长讲来听听。” 吴士吉道:“修士用白玉钱和黄芽钱练气聚灵,嘿嘿,这可比那些厉害多了,这是天地间最纯真灵气所化,一条抵上一枚金玉满堂钱了。” 肖雨道:“那为啥不多捞点?”吴士吉嘿嘿一笑:“再多捞几条这秘境就得关闭了,谁也跑不出去了,贪心会有祸啊。”说完一脸高士模样,对着肖雨道:“酒来。” 两人随即喝起酒来,当肖雨问他咋知道这么多时,吴士吉道:“本事不大,就得多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啊。”说完看看四周:“可别到处说,天知地知我们知就行了,否则惹来横祸。” 两人聊了好久,这吴士吉真是了得,不光见多识广,学识过人,而且一些江湖伎俩也是了解不少,正聊得起劲,远处传来争吵之声,登时站起身来向前方看去。 远处跑来一群面色惨白的修士,后面居然是唐乐乐,像赶鸭子一般,将这群人连打带踹往前赶着,见到湖边的肖雨也不管其他人了,和跟在后面的黎叔走到肖雨面前,嘴里气喘嘘嘘地道:“气死我了,这群蠢货。” 那几个人也不走了,一个个蹲在地上喘气,肖雨和吴士吉看着唐乐乐,这胖子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对着前面一群修士骂道:“你们这帮猪,本事不大,心眼不少,我欠你们的啊,要帮你们。”停了下又道:“再来聒噪,小心扒了你们的皮,奶奶的。” 见肖雨两人不明所以,唐乐乐找了个石头坐下,看着肖雨道:“你倒是清闲,这些鸟人,我帮他们开了个门,里面比我脸还干净,这些人居然还怀疑我留了一手,真是气死我了。” 接下来唐乐乐一讲,肖雨和吴士吉才知,唐乐乐在秘境里面打开了一个石门,里面啥也没有,其他人走了,这群修士以为唐乐乐藏私,后被唐乐乐弄得拉稀,后来这些人不死心,派人来讲什么他们不计较被下毒,只要找到宝藏就啥事没有,这唐乐乐被气着了,一言不合唐乐乐就动手了。 吴士吉听了笑着道:“这些人也是可怜,都是小门小派的,心大本事不大,唉……我是体会过的。”肖雨见这些修士慢慢缓过劲来,对着唐乐乐道:“死胖子,你可真想得出来,怎么没有臭着你啊。” 唐乐乐道:“没被臭着,被恶心着了。”叹了口气道:“看见葛哥我们就早点走吧,这里实在诡异!”肖雨道:“是啊,别机遇没找到,反而丢了性命。” 唐乐乐也不问肖雨两人可有什么收获,只是问起可发现此地有什么古怪,吴士吉答道:“此地应该是位大阵师所有,而且机关众多,一不小心就会中招。”话音未落,远处跑来几人,看上去衣衫褴褛,有的身上还沾着竹叶。 吴士吉立时明白了,他们是从竹林迷阵逃出,而且极有可能将竹林毁了,幸亏自己去得早,唐乐乐一看:“吆喝,这是逃难还是寻宝啊,这么狼狈,嘿嘿,有点意思了。” 一帮人在湖边叽叽喳喳,唐乐乐不胜其烦,对着肖雨两人道:“我们去找找葛哥吧,也好早点出去,他娘滴,早知道不来了。” 吴士吉立马起身收拾起来,肖雨见此地噪杂无比,无奈起身收拾,一起前行,唐乐乐一路讲起那石洞之事来,肖雨心中一动道:“要不再去看看。”唐乐乐看了眼肖雨道:“行,反正顺路。” 几人刚刚走到那山脚下,只见前面鸡鸣山四人在前面飞奔,最后面葛正豪挡着几人的追击,唐乐乐和肖雨对视一眼,将马匹毛驴交给吴士吉,两人直冲向前,黎叔早已飞起,抢先对敌。 葛正豪见有人相助,手中长刀连劈几刀,将追敌逼退,和黎叔一起与对付对峙。唐乐乐赶到前面,见对方三人竟然有两位聚元境修士,一位是三境武夫,其中一聚元境修士见有金丹修士挡路,脸有惧色,慌忙放出了一束烟火报信。 唐乐乐一看笑了:“怎么着,手里拿着个鸡爪就想抓人啊,来抓胖子试试!”那手持五抓法器的修士退后一步厉声道:“别插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黎叔突然盯着前方道:“公子小心,他们人不少。”肖雨从葛正豪简单几句话明白了事情起因,不过是碰上了抢劫之人,他们在一草堂里面得了些东西,被这些人发现,仗着人多,要强抢。 鸡鸣山几人和吴士吉一起结了个小阵,准备一起御敌,葛正豪稍作恢复,对着唐乐乐诸人道:“兄弟,今日可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唐乐乐嘿嘿笑道:“我家喜欢麻烦事,再说了,能有多大麻烦。”说完看着对方道:“现在怎么说?”那手拿月牙轮法器修士道:“东西见者有份,难道你们不知道江湖规矩么。” 葛正豪大声道:“我们费尽心思进得草堂,你们连门都没敢进,还有脸分东西!”手拿五爪法器的修士见帮手快到,一脸狞笑道:“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原本只是分东西,接下来么,出啥事可由不得你们了。” 唐乐乐被气乐了:“看样子不用讲理了。”话音未落,拳头已经冲向那鸡爪修士了,葛正豪一刀劈向另一个,肖雨拦住了对方的三境武夫,只一个照面,对方三人皆趴下了。 对面赶来五人,居然有两位金丹修士,其他皆是三境和三境未到的年轻人。见己方三人趴地,鼻中流血,一金丹境老者上前道:“看来是不肯善了,离山狼谷史延领教下诸位的拳头。”另外一名年轻一点的金丹修士倒是拱手道:“红山狼谷郭离,请赐教。” 武夫对敌皆以力降敌,本来就炼体有成,同境练气士一般无法抗衡,除非有高价法器,唐乐乐是二话不说,一步向前,提拳便打,黎叔敌住那老者,葛正豪对付刚刚爬起来两个,肖雨是游走一圈,地上顿时倒了一片。 正打得难解难分,肖雨突然心生警觉,凝神看向四周,见不远处一走来灰衣男子,居然也是金丹修士,步子走不紧不慢,距离十几丈远突然撒出一片黑沙,肖雨凝气成罡,一招金刚怒目冲拳上前,唐乐乐也发现异常,退后护住了吴士吉诸人。 形势顿时险峻起来,肖雨身带罡风,得以挡开黑沙,见黑沙落地居然嗤嗤作响,居然是剧毒无比,葛正豪和鸡鸣山几人都被沾上了几粒,眼见得衣服快速腐烂,唐乐乐赶紧拿出丹药,丢与鸡鸣山几人,随即冲向前去。 肖雨见此人歹毒,提气连续重拳挥出,这灰衣人滑溜无比,不与肖雨正面对峙,只是不断拿毒物偷袭。肖雨怕夜长梦多,立马祭起剑符,一声惨叫,这灰衣男子双手齐断,随即肖雨一拳将他打晕在地。 肖雨也不管这灰衣人,走到鸡鸣山诸人面前,见唐乐乐的丹药并没有起多大作用,骆秋荷姑娘更是脸有黑色,肖雨拿出银针,在骆秋荷身上连扎几针,随即拿出解毒驱瘟丹喂了,另一个还好,赶紧也喂了一粒。 见葛正豪被毒物所袭,有些吃力,肖雨顿地腾空而起,祭起最后一张剑符,顿时对方诸人连退几步,双方停止了打斗。 唐乐乐摇起折扇,对着对方诸人道:“怎么说?”那老者瞧着肖雨道:“我等认栽,只想知道栽在谁的手上。”肖雨正要开口,唐乐乐抢着道:“蜀中唐门,我唐乐乐随时欢迎各位,呵呵,说不定我那天,我要去红山狼谷玩玩,用毒,老子唐门可是不怕。” 红山狼谷诸人脸色大变,那老者示意其他人将灰衣人扶起,随即拱了拱手道:“得罪了,告辞。”随即红山诸人快步离去,看上去有几人受伤不轻。 肖雨看了看葛正豪,他中毒不深,而且余毒已经被他自己逼出,也就放下心来,鸡鸣山诸人终于放松下来,唐乐乐干脆招呼去那石洞歇息。 当葛正豪详细讲起事情经过,众人才知道葛正豪诸人得了几瓶灵丹,只是年代久远,灵气消散得厉害,可也是天大的机遇了,这骆秋荷已经恢复正常,赶紧施礼谢了肖雨诸人,唐乐乐只是摇手,说不用客气。 唐乐乐对着葛正豪道:“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葛哥放心,嘿嘿,我给他们的回礼够他们享受几日的了。”又转头对着肖雨道:“符修?”肖雨道:“符修!” 仔细地看着这石洞一遍,过了好一会,肖雨对着唐乐乐道:“胖子,你带人先出去,黎叔留下帮忙,这可能是秘境主人住地,我来试试开门。” 唐乐乐几步冲到肖雨面前大声:“你会解山水锁?”肖雨皱着眉道:“你就不能轻声点,耳朵都快炸了。”唐乐乐对着黎叔道:“我来帮忙,你带人出去,当心来人捣蛋。” 黎叔看看肖雨,肖雨点点头,黎叔随即带人出去了,唐乐乐搓着手道:“我可得要看得仔细点,兄弟,可要慢点啊,让我学学。” 肖雨见他猴急的样子,伸手道:“有钱没有?”唐乐乐一楞:“什么钱?”“金子!”肖雨道。唐乐乐对着外面喊道:“黎叔,拿块金子来。” 肖雨让唐乐乐将那块金子搓成圆球,将水囊中的水倒了一地,找最低之处,随即拿出火折子燃起,将金子圆球水流汇聚之处,然后看火折子火苗飘的方向,最后在墙边站好,对着唐乐乐道:“等金球与地面齐平,你去推石床,记得顺着推,听到水流声就停下。” 肖雨拿出一白玉钱用手抵在墙上一凹坑,将火折子熄灭收好,见石床与地面的裂缝渐渐变大,地上金球慢慢陷下地面,当肖雨手中白玉钱变成灰色粉末,那金球正好与地面齐平,唐乐乐随即使劲推起石床来,那石床居然转了起来。 当水流声起,唐乐乐停下,看着肖雨道:“就这么简单?”肖雨道:“早着呢。”随着水流声越来越大,石床停止转动,上面石板往下陷了下去,两人走到床前看到的是一副石刻图。 唐乐乐一脸懵逼,问道:“这是什么鬼玩意?”肖雨道:“这便是山水锁了。”唐乐乐道:“那刚才的是啥,不是山水锁?”肖雨道:“知道什么叫投石问路不,我们只是投金问路而已,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唐乐乐道:“原来山水锁有两层啊。” 唐乐乐见肖雨拿出几张纸,开始叫唐乐乐将他所述记录下来,肖雨一边口述,一边在石刻上面做起标记,大概一炷香过后,肖雨停了下来。 唐乐乐是越记越糊涂,当肖雨喊停下时,不禁长吁一口气,眼睛盯者肖雨道:“先别忙,讲来听听呢。”肖雨笑着道:“其实也简单,一句话,水随山转,山在水中流。”见唐乐乐听不明白,就细细讲了一遍,唐乐乐也是聪明之人,最后一拍脑袋:“这样也行,了不起!” 肖雨看看唐乐乐道:“其实掌握了就简单了,像原主人进去,就没有这样麻烦,对了,马上要进这密室,外面可得留人,我们下去三人即可,你看看叫谁一起进去。” 唐乐乐此时心情激动,对着外面喊道:“那个什么叫方荣的,快死进来。” 第三十二章 发财 当其他修士还在秘境里面转悠,而且到处碰壁时,肖雨一行已经走出秘境,踏上去樊城的路上,唐乐乐现在是十分的春风得意,出秘境不久,就邀请所有人去他家做客。 那日进了秘境的石洞密室,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唐乐乐的脸上的表情了,这方荣更是是张大了嘴,一动不动站在密室里面,像是被吓呆了。 这密室里面的东西保存完好,而且品种极多,数量品秩是来不及细看了,肖雨示意唐乐乐赶紧收拾,不一会,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把角角落落的灰尘都察看了几遍,而且反复确认几遍,最后连摆放物品的木架都带走了。 当大家出了秘境,进了一家客栈后,大家便开始分宝,唐乐乐是憋了几天了,东西全部在他戒指里面,当唐乐乐将东西摆满了房间时,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 钱先分完,每人得了将近一千白玉钱,两枚堂钱(金玉满堂)肖雨和唐乐乐每人一枚,葛正豪看上了一长刀和一套皮甲,吴士吉拿了几本阵法书籍和几件法器,鸡鸣山诸人也想要学阵法,吴士吉答应抄录一份给他们,骆秋荷诸人都选了法器之类,而黎叔只拿了个木鱼样子的法器,其他的,说是看不上。 唐乐乐看着木架上还有很多东西,一个劲叫大家再挑,他们皆笑着说是已经心满意足了,特别是鸡鸣山几人,一个个如在梦中,看样子还不相信这这是真的。 肖雨笑着上前,拿起几本拳谱和一盾牌,递给葛正豪道:“其实大哥走刚猛的拳路更好,这盾牌肯定是高价法器,将来用的着。”接着唐乐乐又将灵丹分给了大家。 木架上面的几件法衣和几本功法法决,肖雨给了吴士吉和骆秋荷几人,低价法器都交给了黎叔,说是黎叔炼器厉害,可以再练一遍,应该会有收获。 见肖雨看向自己,唐乐乐道:“我就要这弯刀,这十几个精钢傀儡我拿几个,符纂书我不要。”肖雨笑道:“你想得美,这傀儡才是真正的宝贝,每人一个,自己挑。” 唐乐乐道:“啊……宝贝!怎么说?” 肖雨道:“唐家三少爷不知道姬墨傀儡,不是笑话么!”唐乐乐大惊:“姬墨傀儡?” 肖雨道:“是呀,你看看傀儡右手掌中有没有暗纹。” 唐乐乐凝神一看,整个人跳了起来,一身肥肉抖动不已,大声道:“这真的是失传已久的姬墨傀儡!” 肖雨招呼鸡鸣山几位先挑,几人满脸迷惑,也不管是什么姬墨傀儡,每人挑了一个,黎叔笑道:“我的给公子吧。”葛正豪和吴士吉也拿了一个。 肖雨拿过骆秋荷的傀儡道:“我不知道你们拿的是那种傀儡,这傀儡各有不同,大家凭手气了。” 肖雨拿出一枚白玉钱,塞进傀儡嘴里,格格一声响,这傀儡瞬间变大,手持短刀,如三尺金刚武士一般。 骆秋荷眼睛瞪得溜圆,肖雨让她上前,将她的手放于傀儡手中,骆秋荷手掌如针扎一般,瞬间便感知到了眼前的傀儡,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又转头对着唐乐乐道:“赶紧挑,这几件法器你顺便挑,剩下的兵器,我拿两件就行。” 肖雨笑着对骆秋荷道:“骆姑娘,只要心意所至,傀儡便会如你所愿,打架也好,杀人也罢,都是姑娘说了算。” 唐乐乐道:“你出力最大,就拿这些啊。”肖雨道:“谁说我就这些,这木架归我。” 唐乐乐奇道:“这木架有啥稀奇的?”肖雨转身对着大家道:“这木架是黑铁梨所制,我将来炼制兵器可能用得着。” 唐乐乐道:“黑铁梨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肖雨道:“不是告诉你了,我是符修,将来可能还是剑修,这些东西用得上的不多。” 唐乐乐无奈,只好将东西收起,肖雨对着葛正豪道:“葛哥,你的软绵绵的拳法,小弟可是偷学到了啊。”葛正豪呵呵一笑道:“呵呵,难道我的拳法也是宝贝不成?” 肖雨道:“这拳法其实是不错的的,我偷学了,大哥不会见怪吧?”葛正豪摇摇手道:“兄弟喜欢就是了,哪有什么讲究。”当夜大家兴奋异常,众人酒喝得是摇摇欲坠,骆秋荷忙的脚不着地。 …… 唐乐乐在路上无聊,又纠缠起肖雨来:“你学的东西可真杂啊,而且你的剑符也这么厉害,怎么弄的呀?”肖雨:“你倒是瞧得起我,我就一三境练气士,能画出这样的剑符?这是师门长辈送我保命的。” “哪你怎么知道山水锁的?”唐乐乐是不弄明白不罢休了。肖雨哭笑不得:“我说死胖子,墨家机关甲天下,你唐家胜得过墨家,我好歹跟墨家弟子学过几天。” 肖雨拿出一小小草篓,这是在湖边无聊之作,还没有做完,肖雨将草篓递给唐乐乐:“你看看有何蹊跷?” 唐乐乐拿着这小草篓,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明白,这里面有啥机关,看了看肖雨,心中有些不服气,一个人继续探究起来。 肖雨耳边终于清静了,翻身骑上毛驴,准备看会阵法书,吴士吉这几日来,将几本阵书都抄录了一遍,鸡鸣山几位最高兴,都是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而且这几天里,大家嘴里说得最多得就是:发财了。 照价值来说,葛正豪和吴士吉收获最大,毕竟功法在山上修炼士眼里最值钱,其次就是鸡鸣山几人,这方荣是一副大发横财的样子,被唐乐乐说了好几次了,就是不改。 还有两日便到樊城,大家现在并不着急赶路,走得是十分悠闲,葛正豪这几天一直跟在骆秋荷身边,唐乐乐取笑了几次,葛正豪只是笑笑,骆秋荷师兄们只当没有看见。 中午歇息时,吴士吉走到肖雨面前,递过手中的书道:“这里还有对付妖族的古阵法,有的根本没有听说过,像这百牛阵,讲的云遮雾障的。” 肖雨接过翻了几下:“道长可愿意多录一份,我也探究一下。”吴士吉连说行。 唐乐乐一脸郁闷,走道肖雨跟前,说道:“你还是和我讲讲吧,我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了。” 肖雨接过草篓,将篓口的草头一拎,草篓里面瞬间出现一只一小蚂蚱,只是少了两条长须,唐乐乐大奇,抢了过去,又仔细看了起来。 肖雨笑嘻嘻道:“你每个草头拉下试试,就明白了,看看比起你家的机关,哪个更厉害。”唐乐乐也不吱声,在边上居然是玩了起来。吴士吉如今是儒雅得一塌糊涂,与葛正豪讲话时,酸气十足,弄得葛正豪哭笑不得,原来这几天,葛正豪和骆秋荷讲话时,居然是斯文起来了,肖雨偷偷和唐乐乐道:“看来你要牵个红线,做下月老了。” 越靠近樊城,地势平坦起来,路上行人渐多,只是一路看到遍地窝棚,大家心情骤然暗淡起来,好多小孩衣不蔽体,葛正豪最是性情中人,修桥补路之事做了不少,肖雨诸人也是做了不少雪中送炭之事。 葛正豪刚给一农家修好水车,起身痛心道:“这蜀国朝廷真是无能,民生如此凋零,像大周百姓虽然不富裕,但是最少温饱能够解决,地方官吏再无能,也能将民生之事放在首位,哪像这里衙门不理事的。” 唐乐乐道:“要不是有山上的规矩,老子拳头早去找他们麻烦了,唉……。” 肖雨道:“佛曰众生平等,以我看来,只有生与死是平等的,前日衙门小吏的小人嘴脸,还有这里的县令所作所为,哪里有什么怜悯之心,拿普通百姓当草芥一般,蜀国皇帝还崇尚佛法,真是笑话。” 骆秋荷本来如男孩一般,做事豪放,这几天像换了一个人,居然能细声细气安抚人,而且学会了缝补衣裳,手上被扎了无数次,居然是不声不响。 这鸡鸣山方荣自从秘境出来,一直是一副大财主的样子,这几天也是沉默寡言,偶尔来一句:“以前在山上觉得自己命苦,如今和山下比起来,真正是人间天堂了,现在觉得,自己也没啥了不起。” 唐乐乐看看天色,说是今日要宿于野地了,大家留心四周,找个宽敞方便之处歇息,葛正豪已经开始捡起枯枝,不一会,篓筐里就装满了柴火。 当大家在一小山脚下过夜时,要准备的东西都好了,这里地势开阔,唯一可惜的是,这里河里的鱼十分稀少,想钓鱼的机会都没有,对于饥饿的人来说,只要是能吃的,是不会放过的。 围着两堆篝火,火光照亮了大家的脸庞,吃的是葛正豪做的干饼,十分的难咽,唐乐乐一边嚼一边道:“回到家,估计老祖宗要心疼死了,廋了这么多,呵呵,得吃多少猪蹄才能补回来啊。” 黎叔笑道:“回去请大家尝尝辣猪蹄的味道,我别的本事不大,可做的卤菜,在唐门可是一绝。”诸人齐声说好。 大家随意聊着天,唐乐乐学会了草篓中的机关,在和吴士吉炫耀编的小东西。 黎叔突然站起,示意大家安静,不一会,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黎叔四处看了一下,便缓缓坐下,唐乐乐一脸无所谓,不过随机应变罢了,快到樊城了,能有啥危险。 第三十三章 争斗 魏启明现在心态是完全崩溃了,自己师兄弟几个千里迢迢从云州而来,从蜀国转道去天机城,参加今年冬狩,听说蜀国有秘境开启,师兄弟几个一商量,说是时间还早,去看看也好,正好等等师叔。 云州崶山剑宗,在天下修行宗门也是说得上的大宗,可是师兄弟几个如今却是凄惨无比,进得秘境后,不但一无所获,还被唐门中人下了毒,拉得一塌糊涂,那个胖子真正是可恶,不声不响地坑人。 被胖子赶到湖边后,心里想想还是不得劲,后来又偷偷赶到那石洞里,到那里一看,真的是有密室,只是已经空空如也,师兄弟几个懊恼无比,垂头丧气走出了石洞,没走几步就被拦下,八极门的几个根本不讲道理,上来就索要密室宝物,他们哪有什么宝物,本来憋了一肚子火,语气不好,双方就打了起来。 魏启明几个刚刚拉了肚子,气力本来不足,几个才三境剑修而已,三境剑修哪里能够敌得过人家,而且人家还有个元盛境武夫,在一边根本没有动手,无奈之下,只好逃离秘境,幸亏几人坐骑乃北方良驹,跑得极快,可八极门那能让他们逃离,立马追了上去,只是坐骑不得力,一直远远拉在后面。 几人拍马往樊城疾奔,魏启明现在是只想赶紧到樊城,师叔估计也到了,能帮忙御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魏启明诸人跑得也是慢了下来,心中是凄苦无比,猛看见前面火光亮着,当赶到跟前一看,那里已经有不少人,里面就有那可恶的胖子。 魏启明几人和八极门的争斗,已经被不少人看见,听说是秘境中的密室已经打开,宝物已经清空,到最后,都在传说秘境中宝物被崶山剑宗全部取走了,秘境中人很多都尾随而来,而且都是一路狂奔,生怕被人抢先,遇见了都是心照不宣。 世上财帛最是动人心,天下修士更是如此,能于什么秘境福地得到机遇,获得什么秘籍功法和灵丹妙药,哪怕是兵器杂物之类,对于修士修行都有着极大的助力,往往境界突破,就是一次小小机遇而已,为啥每五年一次冬狩,天下修士这么重视,无非在无尽之海之中,隐藏着天下修士所需各种修炼之物。 这些去秘境寻宝的修士,都是要去天机城的,听说秘境已空,干脆就跟在后面,看看有没有机会捡个漏,有的纯粹去看看热闹,而有些境界高的,想法可就多了。 话说大部分修士离开秘境,可还有不少留在里面的,特别是凤凰山几位女修士,凤凰山莫幽兰对着几个年轻女修士道:“这些人真是孤陋寡闻,那些密室的东西算得了什么,真正的宝贝,可不是这些死物。” 莫幽兰和两位姐姐不一样,很少下山,这次秘境开,因为秘境离凤凰山极近,所以是主动带人前来,仗着这秘境比较熟,来得较晚。 莫幽兰于三姐妹中,虽然最小,但是境界最高,元婴境已久,而且为人娴静端庄,据说育有一本命飞剑,却是无人见过。 莫幽兰几人慢慢悠悠走到湖边,一女孩正准备捞湖鱼,莫幽兰突然阻止,凝神细看湖中,不禁惊讶无比,竟然是被人抢了先机,看样子,前来探秘的人中,还是有识货的。 其实最了解这秘境内情的,便是凤凰山上的修士了,一是近,二是秘境原主人和凤凰山颇有渊源,自从这里主人失踪,便有了这所谓的秘境。 如今看来,凤凰山诸人只好空手而归了,在其他地方,东西是有,但是凤凰山根本看不上眼。 见好多修士追出秘境,莫幽兰对着几位后辈道:“我凤凰山用不着这样,你们一定要记得,命最值钱,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断了长生路不值得。”话语间,显露出大宗门的底蕴。 唐乐乐见骑马赶来的几人,居然又是秘境里的几个,而且是被他下药拉肚子的,不由得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对着下马的几个人道:“吆,怎么的,还想来找说法么,看来是苦头没有吃够哇。” 魏启明正要说话,后面的已经追上,魏启明赶紧和师兄弟几个站到一边,准备死拼了,唐乐乐一看乐了,人还不少哇。 来人下了马后,对着面前的唐乐乐道:“八极门办事,你等靠一边去。”唐乐乐一看,不是冲自己来的,也就站一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此人对着魏启明道:“识相点,将密室的东西交出来,便饶你们性命,否则的话,可不要怪我等心狠手辣!”魏启明大声道:“和你们说了,我们根本没有拿到密室的东西,你们这是在胡搅蛮缠。” 这八极门的道:“行啊,你们将储物戒指交与我看看,没有,便就此罢休,八极门乌坚说话,还是算数的。” 魏启明几人被气着了,怎么可能将储物戒交与他们,口中便喊道:“你们如此不讲道理,不要以为崶山剑宗好欺负。” 边上八极门的武夫沉声道:“哦,今日就欺负你们了,又能如何,你等口口声声说,没有拿密室的东西,那么是谁拿了?我倪金刚找他去!” 魏启明大声道:“我们哪里知道,你们居然如此欺负人,真的不怕鱼死网破么?”话说完,几人结起了一剑阵,准备一起御敌。 这元盛境的武夫正要动手,听得边上有人喊道:“八极门好威风啊,我们今日可是见识到了。”不经意间,这四周已经围着将近百人,都看着八极门和肖雨众人,而且不断有人前来,人是越来越多。 肖雨和唐乐乐相视一眼,示意鸡鸣山几个躲一边,黎叔是如临大敌,因为四周出现了几个元婴境的大修士,虽然夜色中看不清楚,但是这气息是瞒不住的,唐乐乐在身上捣鼓了几下,偷偷掏出一瓷瓶,倒出一些黑色丹药,分给大家吞了。 不一会,那群人燃起了篝火,将这小山脚下空地照得通明,而且居然坐下来开始商量起来,要如何瓜分密室宝物,暂时也不来和魏启明诸人计较。当然了,有些修士是认识唐乐乐的,见魏启明和在唐乐乐站在一起,不知道他们关系,也就偷偷躲在一边,伺机而动。 一时间,这山脚下是人声鼎沸,七嘴八舌吵着,都拿不出大家都认可的办法,有几个吵着就打了起来,肖雨这边的人似乎被忽略了,好像是他们嘴边肉,逃不了。 不久,这群人分成两帮,要比试夺宝,毕竟是人太多了,这八极门的几位是哭笑不得,感觉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当下不敢吱声了,怕引起群愤。 肖雨发现,黎叔边上多了一人,是个身穿青袍的男子,四五十岁样子,唐乐乐在肖雨边上,轻声道:“我二叔唐天思,刚刚赶来,嘿嘿,好戏要开始了。” 肖雨心中凌然,唐门唐天思虽然不能修行,却是唐门使毒第一高手,辉煌的战绩可是数不胜数。 唐天思面色沉静,掉头招呼大家坐下歇息,这崶山剑宗几位犹豫了一下,也坐在肖雨诸人边上,唐乐乐是有点不好意思,拿出一壶酒道:“几位,对不住了,先喝口酒,算是赔罪了。” 魏启明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随即交给自己的师兄弟,不一会,一壶酒很快喝完,令他们惊奇的是,一直不舒服的肚子居然好了。 闹哄哄到了半夜,谁也不敢先出去比试,商量到最后,居然是要先将密室宝物取出再说,众人看着八极门几人,言下之意,得你们去取。 八极门几个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境界最高的倪金刚起身,去找崶山剑宗的几个,边上也来了几人,准备一起过去。 唐乐乐现在是准备看热闹了,有自己二叔在,自己出手的机会估计不多了,而刚刚做的准备,也是可以帮些小忙的。 唐天思年逾六十,一直没有子嗣,这和他所学有着莫大的关系,在年轻时因为用毒不慎,受到反噬,伤了根本,所以一直是拿侄儿当儿子看待的,尤其是唐乐乐。 前几日听得母亲唠叨,了解了兄弟相残之事,也是非常恼火,怕唐乐乐路上再有变故,就干脆出门找来了,见唐乐乐无事,便放下心来,只是眼前之事有些难办,自己倒是不怕,虽然修士众多,可唐门的毒,可是从不怕什么修士,只是一下子得罪这么多宗门,唐门一时也是吃不消的。 魏启明几个见胖子诸人神情自若,并不在意对面的一群人,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加上肚子里面舒服了不少,一时感觉饿得要命,干脆拿出了干粮,都吃起晚饭来了,不管怎样,喂饱肚子再说。 唐乐乐见他们开始吃起东西,跑过去道:“嘿嘿,还没有请教诸位尊姓大名?”魏启明赶紧起身介绍起来。 唐乐乐对着魏启明道:“我说魏哥,不打不相识啊,他日到唐门,小弟再尽些地主之谊。”魏启明道:“也怪我等小心眼,哎,要是不再去石洞,哪有此等烂事。”说完看了看唐乐乐。 唐乐乐咧着嘴笑道:“你们几个眼光其实是不错的,嘿嘿,就是运气差了点。”魏启明一听就明白了,密室东西就是胖子等人取走了。 肖雨这两天戴着一面皮,唐乐乐说是学机关的回礼,说他长得娘们似的,使得他看上去一点也不英俊潇洒,然后是自说自话,帮肖雨覆了一张面皮,拍拍手,说是这样看上去,让他心里舒服多了。 肖雨被弄得哭笑不得,随即想想,这也是人家的好意,也就一直戴着了,葛正豪看了大赞,说肖兄弟有了男人味,吴士吉看了直翻白眼,好好的俊俏少年郎,变成了黑脸村夫,骆秋菏是捂着嘴笑了半天。 第三十四章 金刚拳打恶金刚 见八极门叫什么倪金刚的走了过来,魏启明诸人紧张起来,肖雨见唐天思要起身,心念一动,轻声道:“前辈,先让我会会这什么倪金刚,这几日没动过手脚,活动一下,前辈压阵就行。” 唐天思又看不出什么肖雨境界,当下点头:“好,如果不敌,回来就是了。”唐乐乐见肖雨上前,心里大急,便要上前帮忙,被葛正豪拉住:“胖子,你看肖兄弟是鲁莽之人么?”唐乐乐一怔,心想,倒也是啊。 这倪金刚见有人迎前,便大声喝道:“你这人这么回事,让开,不要找事,否则我拳头可不认人。”这倪金刚身高马大,境至元盛,看上去底气十足。 肖雨上前道:“听说你等要找什么密室宝贝,我倒是在前面秘境中找寻了几日,在一石洞里,得了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 肖雨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本来安静下来的众人,又开始嘈杂起来,看眼前的长得黑黑的小子,年纪不大,竟然得了如此大的机遇,弄得唐乐乐和魏启明众人一愣,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倪金刚一听,愣了一下,见这小子才是三境武夫,而且对面站着的几人,境界最高才是金丹修士,应该没有啥危险,于是手一伸:“那好啊,废话少说,东西拿来。” 肖雨撇着嘴道:“东西是我凭本事取得,凭啥要给你啊,你倒是先讲讲道理,也好让我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将东西给你呀!”这倪金刚一时语塞,竟然讲不出话来。 边上一廋廋的老者上前,嘴里冷笑道:“这秘境是天下修士共有,里面东西亦是如此,难道你想独吞么?”肖雨转头,看了看这老者道:“此话倒是有些道理,看样子是不能一人独吞。”边上群人均喊:“应该是大家共有!” 肖雨笑嘻嘻看着这老者:“这位前辈真是高风亮节,这样吧,你在秘境里面,不是得了六瓶丹药么,你先给大家分了,我也好学学前辈,将密室宝贝分与大家。” 这老者大惊:“什么六瓶丹药,胡说八道,大家不要听他瞎讲。”他人听到丹药,一个个眼睛都亮了,看向老者的眼光也变了。 肖雨接着大声道:“难道你拿到的六个瓶子是空的,我可是亲眼见到的,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这老者听了此话,顿时是骨寒毛竖,一转头,看见了好多不含好意的目光,竟然是飞奔而去,接着边上好多人追了上去。 肖雨又看向边上几人,跟着倪金刚前来的几人心虚起来,竟然连退几步,让倪金刚一人对付这黑脸小子,唐乐乐站在一边,居然是笑出声来。 肖雨大声喊道:“还有谁要来分宝的,赶紧过来,等下没有拿到,可不要怪我没有讲清楚啊,只能怪你自己了!” 众人见这黑脸小子凭着几句话,就吓跑了一人,刚刚逃走的老者,极有可能会遭罪,落得人财两空,一时间,竟然是没人向前,一片静悄悄,气氛登时尴尬起来,倪金刚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肖雨眨巴着眼睛,看着倪金刚,叹了口气道:“我说倪大侠,你看,你们么追人也追错了,而且看样子,人家不一定想要密室的宝贝呀,就这样拿出来给你呢,我同伴可能会不服气,这样吧,我俩打一架,你赢了就全部给你,如何啊?” 这倪金刚也不是傻子,见这小子有恃无恐的样子,心想,有可能要吃些亏了,估计有大修士在暗地里护着,他倒也光棍,大声道:“行,你可不要食言。” 肖雨回头到毛驴那,从背篓里面,拿出了几件东西,这是叫黎叔偷偷放进去的几件法器,这几件比较鸡肋,是拿出来消灾的。 肖雨将东西放在一布兜里,又从怀里拿出一瓷瓶,塞进布兜,然后将布兜放在脚边,对着倪金刚道:“倪大侠,来吧,就看你的本事了。”随即将右手背在后面,做了个手势,而唐乐乐跑到他二叔边上,嘀咕了几句。 边上有几个好事之人,帮忙清理了一片空地,将篝火弄得更旺,而且都围在边上,准备看戏,而几个元婴大修士,居然是站得更远。 肖雨拱手道:“请赐教。”然后一步腾空而起,拳带罡风,如同金刚降世,罩向倪金刚,这倪金刚毕竟是元盛境大武夫,退一步起拳迎敌。 一声砰然巨响,两人骤然分开,倪金刚面无异色,肖雨像是被巨石撞击一般,有点摇摇晃晃,到底是差了境界,感觉浑身像散架似的。肖雨再次提气跨步,冲向倪金刚,一时间尘土飞扬,站得近的几人,居然被飞石击中。 肖雨这拳出后,居然在空中翻身,随即是肘击倪金刚后背,这倪金刚转身弹腿,扫向肖雨,见肖雨不等落地,一扭腰,一拳正中倪金刚脸上,同时肖雨是被倪金刚一脚踢飞,肖雨空中一翻,落地倒退几步才堪堪站稳,倪金刚却是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一身气机流动,大武夫的气势登时显露出来。 边上众人都是心中赞叹,这倪金刚不愧是元盛境大武夫,对付这黑小子是闲庭信步一般,悠闲得很,照这样打法,最多两招,这小子便会被打瘫在地。 被倪金刚一腿击中,肖雨也是觉得筋骨俱碎一般,感觉是痛彻心扉,一时间,心又有所动,又是一弓步向前,宛如金刚怒目,倪金刚也不躲避,一拳直冲而来,可肖雨居然像游鱼一般,向边上滑了过去,这下形势顿时一变,这倪金刚连连重拳挥击,就是打不到滑溜的肖雨,反而肖雨发力几拳,都打在了脸上,倪金刚一时间恼羞成怒,居然发起狠来。 唐乐乐张大了嘴,对着同样惊奇不已的葛正豪道:“他娘的,这小子邪门了,啥时候学会你的看家本领啊?”葛正豪眼露异色:“这拳和我的还是有点不一样,这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啊,这拳还能瞬间发力重击,厉害。” 倪金刚被肖雨软绵绵的拳法搞得火起,脸上是被连连打中,当下不作他想,嘴里吼声响起,微微弯腰弓背,双臂似有黑蛇缠绕,一脚踏出,如巨锤砸地,地如塌陷一般,脚四周尘土起,瞬间便到肖雨面前,双臂举起,空中浮起巨蛇之相,张口朝肖雨咬去。 肖雨却似脚踩寒冰,滑向一边,避开了倪金刚的倾力一击,同时身体回转,用脚踢向倪金刚背部,而这倪金刚一击不中,又弹腿踢向肖雨。 一瞬间,肖雨又被踢飞,好一会才立稳,抹了下嘴边血丝道:“倪大侠功夫高强,在下佩服,这东西是你的了。”说完将地上布兜递了过去。 此时肖雨衣衫褴褛,看上去甚是可怜,这倪金刚拿着布兜,看了看四周,挥了下手,八极门几人随即飞马而去。 边上有人想跟随而去,发现居然动弹不得了,包括几位元婴大修士,登时一个个惊惶失措,魂飞魄散。 唐乐乐跑了上来,询问有无问题,肖雨并不说话,摇摇头,看着唐天思,唐天思起身道:“我们走。” 众人也不啰嗦,包括魏启明几人,一起连夜赶路了,唐乐乐离开时大声道:“唐乐乐欢迎大家去唐门做客。” 八极门几人是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远,倪金刚见天色渐渐亮起,就喊大家找地方歇息,当坐下时,倪金刚叹气道:“今日做下此事,我们八极门可是要不得安生了,这黑脸小子真是阴险,大家都被他骗了。” 倪金刚正要拿布兜查看,突然感觉体内气机凝滞不畅,心中顿时大骇,手脚也是慢慢变得僵硬起来,不一会,便感觉如身入泥潭一般。 八极门其他几人正常得很,可没有啥感觉,见倪金刚拿出布兜,以为要开始分赃,便静静等着,可是等了好久,才发现不对劲,上前一问,声息皆无,一推,他人随即倒地,几人顿时毛骨悚然,赶紧将倪金刚绑在马上,一起逃命去了。 唐门用毒甲天下,唐天思更是用毒大家,手法已经登峰造极,看上去平平常常得一男子,一瞬间将近百人被制于野外,接着是生死各凭天意。 到天亮时,肖雨刚刚换好衣服,唐乐乐将他左看右看,一脸迷惑:“差两境呐,你胆子可是比我还大,没受什么伤吧?”葛正豪在一边道:“没有想到,兄弟是真豪杰。”肖雨嘴里嘶了一下:“屁的豪杰,可痛死我了,哎呦,轻点。”吴士吉连连点头说好,帮忙捏腿得劲立马小了。 葛正豪又道:“兄弟,你这拳法可和我的不一样啊,这柔中带刚的拳势,可是大有学问的,我虽然是野修一个,可眼光不输他人的。”肖雨嘿嘿一笑:“我不是在试试效果如何么,谁知道吃了个亏。”唐乐乐嚷了起来:“哎哟喂,你这是在炫耀自己呢,还是打我们的脸啊,赶紧闭嘴。”众人皆笑了起来。 其实唐乐乐最佩服的,是肖雨祸水东引的法子,瞬间扭转了众矢之的的局面,而且倪金刚几人,在将来的日子里,肯定是鸡犬不宁,有可能宗门也要受牵连,嘿嘿,恶人自有恶人磨么。 唐天思一脸宁静,本来已经不准备放毒了,可唐乐乐在最后时刻,还是让自己出手了,帮肖雨一起担起了风险,自己对此是非常赞成的,大丈夫做事当如此也,唐门是真正后继有人了。 第三十五章 唐家公子 天下所谓的修行大宗门,可不是说人多势众就行,也不是说门中有多少大修士,就可以自封的,而是要得到其他宗门认可,加上宗门的底蕴,最重要的是,为这方天下贡献了多少。 像大青山,按照人数来讲,和一般的小宗门差不多,山上剑修居多,有金丹元婴大剑仙,还有归真境大能,开山千年,暂且不讲人才辈出,就讲大青山和妖族大战,真正是战功卓著,前掌门季重山夫妻战于圣月城下,他成为第一位陨落的仙人境大剑仙,城上祭者万千,接着有圣意境武夫顾铎,与化神境大妖汯夔同归天地,才有人族惨胜,从此以后,大青山才真正成为大宗门。 唐门乃蜀国修行大宗门,和凤凰山一样,传承近几千年,只是几百年来,唐门本族子弟都比较庸碌,惊才绝艳者少,只是在用毒一技上,才有大成者,惟有在一百多年前,唐门唐古铖以真意境武夫战于妖族腹地,一人就灭了几万妖族,用毒手法是已至化境,虽然被妖族围杀,却是百多年来,一直被世人敬仰的大侠,故事传颂至今。 唐家大少爷唐明明一早跑到前院,将唐文文叫起,逼他一起迎接弟弟唐乐乐回家。这唐文文被唐天意狠狠地教训了一次,从小到大,他还是首次被如此责打,这几天,心里是惶恐起来。想想自己离开唐家,他可是啥也不是,自己用毒功夫三流都算不上,唯一擅长,就是天天呼朋唤友,一起吃喝嫖赌,前段时间,被人家怂恿做下了此事,估计那位客卿已经逃之夭夭了。 唐文文嫉妒心极强,根本不愿意去,准备去母亲那里请安,就出门去玩,听说樊城飞燕楼来了新姑娘,已经约好了几位世家子弟,一起去见识下。 唐明明厉声道:“你平时花天酒地,我也不怎么来管你,可这次如果你不去乐乐那里认错,不要怪我将来不认你这个兄弟,唐门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如今母亲还不知内情,你是不是嫌母亲活得命长了!” 唐文文梗着脖子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一天到晚炫耀自己的本事,唐门好像少了他就不行啦?”唐明明大怒道:“放肆,你看不惯也得看,他是你兄弟,不是你仇人,也不是你做下此事的理由,你平时和我争权夺利也就罢了,可兄弟相残是绝对不行,再有下次,你试试我的手段!” 唐文文一时也不敢还嘴,站在那里,抬头看天,好像天上有什么奇景,耳边传来父亲的声音:“自己去和弟弟认错,如果乐乐不认你这个哥哥,你也不用回家了,自己谋生去吧。”唐天意说完就走,今日凤凰山来人,得有个交代。 …… 唐门坐落在樊城外十里,占地极广,远远看去,几个山头满山的红叶,这也是唐门所有,庄院的房子是从山下一直盖到了山上。 唐乐乐满脸的得意洋洋,指着远处山头说道:“看见没,我说秋天家里可以赏红叶的,没吹牛吧!”葛正豪嗤了一声:“红叶能当饭吃,当钱用?”吴士吉笑着道:“葛兄此言差也,秋赏红叶,乃人生一大幸事也,吾等当……”话未说完就被葛正豪打断:“你少来,哪天饿你几日,看看你能不能酸起来,鸡皮疙瘩都被你弄起来了!” 肖雨对着葛正豪道:“胖子准备给你做媒呢,骆姑娘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信物啥的?”葛正豪道:“嘿嘿,明年就去鸡鸣山提亲,和胖子早就讲好了,崶山剑宗魏启明几个一起去。” 边上唐乐乐撇着嘴道:“这崶山剑宗几人真是的,叫他们一起去玩几天,一个个都不肯,黎叔给了几件东西,一个个就急着找什么师叔去了,樊城就在唐门边上,怕个鬼啊,真是的。”又对着葛正豪道:“你也是,骆姑娘几个已经快到我家门口了,也不帮忙留人,一天到晚傻笑。” 葛正豪道:“我就在你家待一天,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下,就去无尽之海,看有没有机会。”唐天思一直没有开口,听到此时,便说道:“葛大侠可以先将事情办完,再来唐门小住几日,和乐乐一起去无尽之海,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说话间,远远奔来十几匹马,一路烟尘四起,不一会,一众骑马之人于不远处下马,急急地跑了过来,领头的乃唐门大公子唐明明。 唐文文一步上前跪下,求唐乐乐的原谅他,唐乐乐赶紧拉起道:“二哥一时糊涂,做下了此事,做弟弟的确实有些心寒,事到如今,也无须多讲,不管怎样说,我们还是亲兄弟。” 唐天思对着施礼的唐明明道:“做大哥的要做好榜样,你是将来是要掌家的人,没有点心胸怎么行?” 唐乐乐将肖雨几人一一引见,诸人便一起往唐门山庄而去。吴士吉路上摇头晃脑,嘴里吟道“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葛正豪一脸愕然,一巴掌将吴士吉的道巾给扇掉了:“讲人话,你掉什么书袋。” 肖雨赶紧帮忙捡起头巾,对着也听不明白的唐乐乐解释起来,吴士吉对着葛正豪道:“一介武夫,一介武夫啊。” 唐明明边上听得肖雨的解释,转身对着吴士吉道:“道长高才,可愿多住几日,也好请教一些道理,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肖雨见吴士吉看向自己,笑着道:“你别看我,我和葛哥一样,住一日就走,我看你倒是可以多住几日,到时候和胖子一起去天机城。” 唐乐乐见肖雨还带着面皮,便要帮忙取下,肖雨眼睛一蹬,一脚踹去:“这样挺好的。”唐乐乐边上一躲:“吆……还真是喜欢上了啊,行,我家里还有几张,都给你,不怕将来找不到老婆啊?”肖雨道:“找不到了再说,胖子可以多做几回媒人。” 唐乐乐笑嘻嘻道:“我家倒是有几个妹妹,长得漂亮,如果……”“打住,别乱讲,我年纪轻轻的,还怕没老婆,媒人可不是这样做的。”肖雨赶紧离胖子远点,找葛正豪去了。 …… 大周皇帝赵世宸今日早朝有点恼火,南陈国是圆满解决了,没动干戈,如今陈州是百废待兴,可是蜀国的态度有些意外,居然到现在还没有答复,如今陈兵蜀境近十万人马,每日消耗巨大,北地几州人马更多,虽然国库充盈,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丞相苏昀卿一直主张和谈,如今建功于陈州,底气比较足,对于太师顾尚彦动兵的方略一直反对,认为有违天和,当以屈人之兵为上。 六王赵世慕刚刚回京就被喊去早朝,他从不参与朝政,一直在封地游山玩水,平日吟诗作画,在吴州颇有贤名,一直深得太后喜爱。 皇帝赵世宸平日对他比较宽厚,因为赵世慕患有隐疾,每到秋日便喘气如牛,一直无法根治,暗中也求了山上大修士看病,也是不见好,都说先天不足,难治,据说寿元不长,所以每年秋日,便邀来京城调养。 太师顾尚彦刚要发话,赵世慕上前一步:“陛下,虽说和谈为上,可彰显我大周武力之事,还是要做一些的,否则岂能让他们死心!” 赵世宸哈哈一笑:“有理,着兵部临机处置,其他各部均不得推诿,就这样!”见皇帝圣裁,诸大臣皆呼万岁,一众武将登时气势如虹,散朝后阔步回衙准备去了。 丞相苏昀卿和太师顾尚彦下朝后,被传唤到皇帝书房,见皇帝兄弟两个在聊天,赵世宸见两位大臣进门,起身笑道:“出去走走,里面闷得慌。” 四人出得书房,一路走上内城城楼,赵世宸对着丞相道:“你也不用多心,朕虽然被认为是勤俭天子,可是私底下,一个个看朕像个败家子,南北陈兵几十万,靡费国库无数钱粮,多少人有怨言,朕还是知道的。” 丞相苏昀卿施礼连声道:“陛下宏才大略,臣等岂有怨言。”赵世宸转头道:“老太师,你是先皇托孤之臣,先皇遗愿,如今有几个是完成的,朕看是一个个太平久了,怕死了。”转身对着赵世慕道:“那天朕亲征,太子监国,你来辅助。” 苏昀卿和顾尚彦大惊道:“陛下三思!”赵世宸又问道:“那些山上人怎么说?”苏昀卿回道:“陛下,蜀国诸宗门如今都有书信,表明了态度,皆说不问山下事,我大周几位修士已经去蜀国,联络各个宗门,很快就有回复。” 太师顾尚彦捋着胡须道:“陛下,这小小蜀地,当一战而下,这南方一安定,呵呵,北方几地就好办了,这天下一统,老臣可是要睁着眼看到的。” 赵世宸哈哈一笑:“朕,当不负老太师所愿!”又跳开了话题:“听说那个大青山的肖雨去了蜀国?”太师顾尚彦笑道:“陛下,这小子倒是我大周福星啊,一封劝下山书使得天下归心,据说陈州种认所呈九策,也与他有关,朝中有人议论,认为种认这样处事激烈,会有后患。”说完看了下苏昀卿。 赵世宸叹道:“可惜了,这青山小仙师真正有才,如果真的不能修炼,我大周当有一济世名臣,至于陈州之事,朕已应所奏,此时当快刀斩乱麻,还拘什么小节,看结果便是。” 大周皇帝站在城楼,放眼四顾,眼色渐渐坚定:“我大周皇朝建国多年,在太祖皇帝起兵时,就誓言收复前朝大唐山河,可到如今,还是支离破碎,惭愧啊,如今是千载难寻的机会,南方之事指日可待,呵呵,北方么,待他日御驾亲征,一战而定。” “丞相,这真正难的不在北方,而在蜀地,前朝那些天潢贵胄和遗老遗少,还是有点底蕴的,北方的断粮之策,最多两年便有成效,陈兵边境,只是防他们狗急跳墙而已。”赵世宸对着苏昀卿道。 看着京城繁华景象,赵世宸眼色迷离,嘴里道:“这山上之人,如今可不怎么守规矩,哎……,以前还有正气堂,一把飞剑悬于天际,谁敢越雷池一步,丞相,可要做好充分准备!” 苏昀卿轻声道:“陛下,青龙山已有人至蜀国,我大周诸多修士借冬狩机会,齐聚蜀国,谅蜀国诸宗门不敢妄动,冬狩必须要过蜀地,他们敢抗衡天下修士么?” 赵世宸叹道:“也只能借势了,六弟,那个青山肖雨老家不是在吴州么?”赵世慕想了想道:“臣弟一直悠闲,没有关注此等事情,待这次回去,便做些计较。”赵世宸道:“倒也不用刻意做事,结个善缘就好啊。” …… 唐乐乐走到庄园门口,大笑三声:“拔山小霸王,胖子唐乐乐回来啦!”门里传来一声:“臭小子,滚进来,让老祖宗看看,是瘦了还是胖了!” 肖雨见葛正豪和唐明明私下眼色交流,心想,这葛哥该是为大周朝廷办事来了,吴士吉拉着肖雨的毛驴道:“乖乖,这得多有钱啊,这门口石狮可是有年头了,这拴马桩的雕刻,绝对是大匠之作,不对啊,这门上铜钉,有点违禁啊,怎么有皇家气象啊?” 边上唐文文是一脸倨傲,斜眼看着吴士吉:“此乃前朝大唐皇帝所赐,褒奖我唐门在圣月城之功。”吴士吉一边进门,一边道:“哦,看来胖子所言不虚啊,以前还以为传说是假的,看来大宗门确实是有底蕴,我等小门小派的只能眼馋。” 肖雨呵呵一笑:“道长可不用在意这些,说不定那日,天下出现一大修士,名曰吴士吉,来自清凉山。” 大家进得门,面前一拄着龙头杖的老妇人,在唐乐乐搀扶着,脸上带着笑容,看着诸人,唐乐乐在一边道:“老祖宗,这是我路上遇见的好友,这大个子名叫葛正豪,是个四境大武夫。” 葛正豪弯腰施礼道:“见过老祖宗,小子有礼了。”随即唐乐乐又介绍吴士吉和肖雨来,两人也施礼口称老祖宗。 这老夫人一脸笑意,对着唐乐乐道:“先去将你朋友安顿好,等下去见你父亲,凤凰山来人问询路上遇劫之事,你等下和黎叔去解释一番,错了就得受罚,天经地义。”又对着唐文文道:“和你兄弟一起去,明明,你可是要受些委屈了。”兄弟三人齐声称是,唐天思也与诸人告辞回自己住处。 第三十六章 有病如山 这世道,没钱真正是寸步难行,林仪玉是体会到了,没钱的日子,真的是艰难,父亲生病后,自己看到了多少白眼,自己一姑娘家,无奈之下,只能抛头露面,做这父亲一直嫌弃的营生,如今家境是渐渐好了起来,可自己的婚姻大事,就比较尴尬了,一般书香门第是不肯接纳的,要不做小妾,而一般的大户商贾,自己也是看不上的,母亲这段时间,天天唉声叹气。 让林仪玉意外的是,今日云州苍风城城主夫人来访,自己虽然中意薛文涛,可人家是修行界的宗门子弟,是世俗人眼中的豪门,门当户对是无从谈起的,可这妇人却是屈尊前来。 在喝茶时,聊起她的婚事来,她是一脸懵懂,天下婚事不都是讲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么?怎么直接找上门来,和姑娘家直接谈的。 令人惊奇的是,这城主夫人讲话是十分豪气:“姑娘,我薛家和一般人家不一样,不需什么繁文缛节,也不讲究什么狗屁的门当户对,我家儿子看上姑娘,那么就是月老已经牵了红线,只要姑娘愿意,明日便是黄道吉日,自有媒人上门。” 林姑娘也不忸怩,作个福礼道:“都凭夫人作主。”这薛文涛母亲哈哈一笑:“好,姑娘,将来这茶肆你想开也行,只是要请个掌柜的了。”林仪玉当下便应了。 回到家里,将此事一说,父母如入梦中,天下还有此等好事,老书生居然傻笑了一夜,第二天,林仪玉便听说薛文涛远走他乡,出门游历去了,随即薛家媒人就到她家提亲,明年就要成亲了。 …… 薛文涛一行几人,一路快马加鞭,奔向天机城,一路上,也不怎么停歇,进得中州后,在京城也没有停留,直奔中州顾家庄而去。 中州顾家庄,乃是一武学宗门,只是说他是大宗门吧,顾家大武夫是没有的,说他是小宗门吧,天下修行者可昧不下这个良心说这个话,圣意境武夫顾铎与大妖汯夔同归天地,是一百多年前人族胜利的关键一战。 顾之枫没有见过祖上风光,对曾经天下第一武夫的印象,就是祠堂里的一副画而已,顾家庄人口凋零,到如今,大大小小的人加起来不足百人,去掉老人小孩,再去掉不能修炼的,只有寥寥十几人而已,往日风采早已远去。 最让人揪心的是,父亲一元盛境武夫,居然一病不起,白云观道士来了几次均无好转,只能是苟延残喘,勉强活着而已。据白云观道士讲,如果有七色莲花一片即可根治,可这七色莲花长在无尽之海,已经近千年未见,一时哪里能够弄得到。 顾之枫如今二十四岁了,虽然已是气盛境,可顾家庄能够一起去无尽之海的,数来数去就两人,另外一个才二境,就算有天大的运气,拿到了七色莲花,也没命拿回家。 顾家庄有一巨大槐树,奇异的是,几十年来,这树长得占地极广,冠如华盖,都说顾家将来会出大人物,顾之枫正在树下和庄内同族子弟炼拳,许多小孩在边上呐喊叫好,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奔来几位外乡人士,下马后,一身长八尺,面如冠玉,有儒雅之气的年轻男人上前,对着顾之枫抱拳施礼道:“前面可是之枫兄弟?” 顾之枫定睛一看,登时大喜:“薛兄如何到此?”薛文涛赶紧上前道:“你这脸上都是灰尘,差点认不出来了。” 在顾之枫家里歇息时,当薛文涛问起冬狩之事,顾之枫苦笑道:“不瞒薛兄,家父病重,如今正是尴尬之时,况且我族里现在能有几个人参与冬狩的,去了徒增笑话,这次还是算了。” 薛文涛低头一想道:“不行,你必须去,我经过白云观士,老道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猜老仙长可能看到了啥。”转头看了看自己几个人道:“守义,给之枫家里留些银两,我们和之枫一起去冬狩,也好照应,老道不是讲过什么七色莲花么,去找,找不到再说。” 薛文涛看着顾之枫道:“如今时间可是紧凑得很,和家里交代一下,不用准备啥了,我这里都有,明日就走,我先去看望下顾叔。” 薛文涛走到后院,看到了骨瘦如柴的顾之枫父亲,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之情,堂堂元盛境武夫,如今是眼如死灰,面色蜡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他施礼问候时,居然无半点反应,顾之枫轻轻摇头,无奈出的房问道:“我一直不明白,白衣顾人杰也是堂堂五境大武夫,怎么一病到如此地步?” 顾之枫道:“就一场风寒而已,父亲为了送朋友去蜀地,拖了几日,那个知道到如此地步!哎……也是命中有此劫。” 第二天一早,薛文涛和顾之枫一行,准备往天机城而去,大槐树下,站了许多顾家族人,为顾之枫诸人送行,脸上均露坚毅之色,特别是顾之枫母亲,折槐枝交与顾之枫,说道:“不管结果如何,要活着回家!”薛文涛边上拱手道:“婶婶放心,我在,之枫在,我不在,之枫也在!” …… 肖雨对于凤凰山印象不深,只认识眼前这叫什么莫书兰的,当年发大水,他这个小郎中在施药救人,这个漂亮阿姨和师傅打过招呼后,特意来捏了捏肖雨的脸,说小小年纪,倒是挺有善心。 见几个女修士在和唐家诸人告辞,也没有凑上去打招呼,戴着面皮也不好,就转身,准备去找葛正豪和吴士吉,一起去唐家后山看看风景。 唐乐乐眼尖,看见肖雨,大声喊道:“肖雨,过来见见凤凰山的仙子!”肖雨无奈,只得上前,冷卉见了大奇:“哎呀,怎么脸变成这样了啊。” 唐乐乐拍手大笑:“好玩吧,唐家面皮也是不输他人的!”肖雨上前先与唐天意施礼道:“小子肖雨见过唐伯父。” 唐天意笑道:“在家里无需多礼,随意就好。”肖雨有转向凤凰山诸人:“肖雨见过诸位仙子!”莫书兰突然上前,取下肖雨面皮道:“好好的后生戴这面皮干啥?唉呀……几年不见倒是长得俊俏了,你师傅呐?” 肖雨一下子脸红了,又施礼道:“莫姨,师傅东游去了。”莫书兰咯咯笑了起来:“要不是胖子不叫你,你也不想过来招呼,是吧。”又举手捏了下肖雨的脸:“当年的小郎中,可是长大了哦。” 唐乐乐三兄弟下巴快要掉下来了,凤凰山莫仙子主动去捏男人脸,说出去谁信啊,唐乐乐一脸惊奇,只是人多,不敢相问。 莫书兰又笑着道:“你这是准备去冬狩啊?”肖雨被弄得有些狼狈,红着脸点点头:“想去看看。”莫书兰指着唐乐乐道:“和胖子一起?”肖雨道:“不是,我得先办些事情,不一定同行。” 莫书兰仔细看了看肖雨道:“凤凰山也是要去好几个人,我大妹千兰你认识,她带着人去冬狩,到时可得一起照应,哦,对了,我家烟容也要去的。” 顿了下,又笑眯眯道:“小家伙长得倒快,胖子不叫你名字,我都不敢认,对了,唐族长,这小家伙看病可是了得,我是见识过的,曼文的病,倒是让他可以试试。”说完与诸人告辞而去,走之前丢了一玉佩给肖雨,说是见面礼。 唐乐乐一脸奸笑,从上到下看了肖雨几遍:“藏得够深的啊,莫家三姐妹,最是讨厌男人,这可是天下皆知,嘿嘿,还什么有烟容也要去的,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 唐天意倒是比较镇静:“乐乐别闹,先让你兄弟帮忙看看你母亲的病情。”唐乐乐一拍手道:“对呀,走,赶紧去。”说完拉者肖雨就走,后面父子三人一齐跟上。 大家匆匆走到后院,唐乐乐叫下人退下,肖雨走到床前,见唐夫人病容是十分奇怪,头发居然是金黄色的,脸上肿的如猪头一般,而下面身躯却是骨瘦如柴,隐隐有臭味传出。 肖雨伸手握起唐乐乐母亲手腕,开始把脉,不一会,又换了一只手,随即凝起神来,细细看她面色和身体。 低头沉思良久,缓缓道:“这病倒是能看……。”话未说完,唐乐乐跳了过来,一把抓住肖雨的手臂,脸上肥肉似乎要飞起来,声音急促起来:“真的能看?”边上父子三人脸色也是激动起来,床上妇人虽然不能讲话,也是脸色抽搐起来,心中也是激动。 肖雨将唐乐乐推开道:“此病不难治,只是要做些准备,而且得你家老祖宗在场,我才能开始治病,胖子,我先将要准备的东西与你讲一遍。” 这天夜里,在唐家后院,唐家老祖宗拄着拐杖坐在房里,肖雨站在边上,房中只有两位唐乐乐母亲贴身老丫头,均是从娘家带来,一直没有嫁人,除肖雨外,没有其他男人,唐家父子都在前院等候消息。 肖雨对着唐家老祖宗道:“我与乐乐交好,照道理,小子可称老祖宗为奶奶,称乐乐母亲为婶婶,可是这病我得讲清楚,治病经过不得透露一分一毫,老祖宗可依得?” 这老太太虽然是女子,此时讲话却是十分豪气:“不管肖先生看得怎样,我唐门均不计较,哪怕失手,也不会怪罪于你,天意如此,也能脱得苦海。”边上两位丫头眼有泪水,已经跪下磕头。 肖雨道:“可知夫人得病前去过哪里?”一丫头道:“夫人难得出门,就是去樊城静心庵回来后,便开始病了。 肖雨道:“夫人不会用毒?”这丫头道:“会的,不是十分精通。”肖雨默默想了一会道:“老祖宗,治这病,得将病人衣服除去,而且要在羞部下针,这可不得露出半点风声!” 老太太笑道:“我猜到了,放心好了,这两丫头我特意安排的。”肖雨随即道:“等下你们两位将棉布备好,一会将口鼻罩好扎紧,手用油布绑好,流下的污水,要用干净的布擦干,布只用一次,记得不要去碰污水,一旦碰上,赶紧用清水洗,不要耽搁。” 准备完毕,肖雨手中亮出九支金针,走到床前道:“婶婶,可得罪了。”说完手如疾风,头上已经扎了三针,随即曲中指,连续弹击金针,听得嗡声四起,金针颤动不已。 如此连续三次,九支金针扎完,肖雨站在边上不断弹击,房间里只有嗡嗡之声,一支香后,肖雨从戒指里拿出三颗灵丹,等金针停止颤动,立即将灵丹塞于妇人嘴里,轻声道:“婶婶,千万不要睡去,一定得清醒着。” 肖雨退后,示意两个丫头上前,不一会,从妇人扎针的地方流出脓水,房间登时臭气冲天,几人口鼻罩着棉布,也是快受不了,可这妇人居然是十分舒服的样子,要昏昏欲睡,两个丫头一遍擦试,一遍喊着夫人,不让她睡去。 肖雨在边上默默看着,将近一个时辰,已经没有脓水流出,肖雨便拔出金针,示意用清水擦拭身体,穿好衣服。接着打开门窗,让房间透气,然后将所有脏东西收起,放在院子柴堆上面,点火燃烧了起来,这火光照亮了夜空。 回到房间,肖雨对着老太太道:“老祖宗,婶婶一月不得动荤,哪怕是汤也不行,可不能疏忽。”边上两个丫头连声答应。 “身无彩凤双飞燕,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不起啊,虽无飞燕,却有灵犀,这人下毒本事不小哇,老祖宗,此乃大毒师所谓为,估计在和你家叫板呢,虽然伤人,可不死人,了不起!”肖雨看着老太太道。 老太太眯起眼:“是灵犀之毒?”肖雨道:“是了!”老太太叹气道:“这还是老身这辈人的恩怨,谁知道会害了后辈,此事无需隐瞒,乃家丑也,我家那死鬼老情人手笔,这真是没想到,连我家老三都没有看出来。” 肖雨道:“我小时候在无尽之海游历,见过此毒,还帮忙解过毒,所以知道一些。”见外面已经火灭,示意丫头可以喊唐家父子进屋了。 这夫人一直坚持没有睡去,听到两人谈话,不禁开口道:“是彩衣婆婆!”边上一丫头登时欣喜若狂:“夫人,你可以讲话啦!” 第三十七章 漫山红遍 吴士吉看着满山的红叶,像是魔怔了,眼睛痴痴地望着前方,边上唐乐乐喊他,也是不加理会,葛正豪见此,上前踢了吴士吉一脚:“怎么不酸几句。”吴士吉如梦初醒,大声道:“你这人真是无趣,如此美景,不去欣赏,真是无语,你可不要来烦我。” 肖雨和葛正豪本来是今日离去,一起去樊城,可是唐家老祖宗不放,一定要留住一天,这葛正豪和唐家已经谈好正事,心情是奇好,就一起劝肖雨留下,说明日一起启程。 唐乐乐在和冷卉吹嘘起自家山上诸多风景,肖雨是被莫书兰拉到一边,询问他修炼一事,边上一姑娘一直盯着肖雨,弄得肖雨有点不好意思。 莫书兰笑吟吟看着肖雨:“我去过登仙台,如今是一地碎石,荒草一片,据说你是去过的,是吧?”肖雨眨巴着眼睛:“莫姨,去是去过的,和你说的一样,没啥奇异之处啊!” 莫书兰咯咯笑了起来:“你家里的父母,可是盼着你早点回家,你怎么到处乱跑起来了?”边上的姑娘撇着嘴道:“年纪轻轻的,心眼不少,哼!” 肖雨也不还嘴,从地上捡起一片红叶道:“都说霜叶红于二月花,可这山有红妆无人夸啊,道士,来吟几句,夸夸胖子家里的景色!”肖雨赶紧转换话题,女人的好奇心上来,可是要烦死人的,自己可是领教过的,五师姐便是例子。 冷卉回到师傅这里,肖雨赶紧跑开,来到唐乐乐身边:“你个死胖子,自己和冷姑娘上山游玩,拉我们来干啥。”唐乐乐盯者肖雨道:“看不出来啊,你的医术也是不凡,让人家还活不活了啊,你师傅可是了得!” 肖雨看了看唐乐乐:“你懂什么叫久病成良医么?如果你自幼知道,自己活不久,也会拼命学医术,不放过一丝活命的机会的!”肖雨将手中红叶递给唐乐乐,说道:“这落叶最终要归根,这是生命最后一刻的精彩,看这满山红遍,如披红妆,芳华落尽前,也要一露风采,我学医便是有此意,你说说看,我能不如这树叶么?” 吴士吉被葛正豪拉了过来:“平日里酸得牙都要倒了,今天是吃了哑药似的。”吴士吉嚷嚷道:“刚才没听到肖兄弟说的啊,都说到我心里去了,吟个屁的诗!”葛正豪大奇:“嘿!道士会讲粗话,稀奇事啊。” 肖雨见唐乐乐还要烦人,赶紧道:“你还是去找冷姑娘吧,这些凤凰山女子,可是真正的凤凰,别放松了,葛哥,你看前面有个小湖,看看有没有鱼钓。”话说完,便和吴士吉葛正豪跑前面去了。 莫书兰一路上,是若有所思,而且眼露异色,这小家伙滑头,不愿多讲修行之事,让人十分意外,一般少年得此奇遇,还不尾巴翘上天了,自己已经用凤凰山秘法,察看过肖雨的境界,这三境如同飘在天上的云彩,十分飘忽,和自家烟容坚如磐石的境界完全不同,令人不解。 凤凰山开山几千年,司徒烟容可是山上修行天赋最高的女子,不久前刚刚境升元婴,凤凰山诸人喜气洋洋,司徒烟容却高兴不起来,在前几日,掌门说什么冬狩时,要顺便去见个人,言下之意,便是去相亲了,这真是令人扫兴,本来和师傅去唐门的,想想也提不起劲,也就没去,只在府中看书。 正看得的入神,听得师叔莫千兰喊她:“烟容,你师傅今日飞燕传信,让你立即准备冬狩,等你师傅回来就出发。”司徒烟容奇道:“这不还早着呐,过段时间再准备也不迟啊。” 莫千兰笑着道:“你师傅在信上关照了一事,想要你和青山肖雨见上一面,具体的,信上有交代,你自己看。”说完,将书信交给了司徒烟容。 …… 肖雨拿着吴士吉的钓鱼线,开始钓起了鱼,秋风萧瑟中,自有一份情趣,到中午时分,唐家下人送饭上山,诸人便烤起湖鱼,喝起蜀中最有名的红酥陈酿,这红酥酒极为名贵,据说是妙龄女子酿成,可见蜀中贵族奢靡程度。 几位女修士只是浅尝而已,唐乐乐却是和肖雨诸人拼起酒来,嘴里嚷道:“可惜无吴州螃蟹,大周封了四境,如今少了一美味,唐家醪糟螃蟹可是不错的。”说完丢给肖雨一储物戒指。 肖雨接过一看,登时苦笑不得:“你这胖子,是不是将人家酒窖给搬空了啊”唐乐乐摇头晃脑:“我唐门买东西不讲价,但是讲道理,难道卖东西还嫌卖得多么?”笑嘻嘻地看着肖雨:“我兄弟要喝点酒,那是他们的福气,嘿嘿,是吧。” 这酒清纯甘冽,飘着一股说不出的幽香,亭内几个男人连连举杯,不一会,便大呼小叫起来,在这萧杀的秋日里,荡起了一片生机。 黎叔远远地站在山脚,边上唐明明询问起路上之事,黎叔脸色漠然,对着唐明明道:“你们兄弟两个怎么斗都行,我等唐门客卿,都不会参与你们唐家家事,我要提醒大公子,唐乐乐可不愿在家争权夺利,他志向高远,不会在意这些世俗的东西,你还是先将手头的事情做好吧。” 唐明明一脸无奈:“黎叔,老二一直咄咄逼人,在外面呼朋唤友,想尽办法对付我,我还是希望黎叔帮帮我。”黎叔呵呵一笑;“我又不是你家下人,也不是你老子,只是拿钱做事而已,有的时候,钱可不是那么有用啊。”说完就上山而去。 唐乐乐背着喝醉的肖雨,黎叔背着吴士吉,葛正豪还算好,被搀扶着,一路是摇摇晃晃,下山路上,凤凰山几位女修士是彩衣飘飘,如同仙女下凡。 半夜时分,肖雨被尿憋醒,起床匆匆解手,回到房里,不禁吓了一跳,灯光下,坐着一老妇人,一身彩衣,见肖雨楞在哪,笑着道:“年纪轻轻的,怕什么,过来,与我讲讲,你是如可破了这灵犀之毒的?” 肖雨赶紧施礼道:“小子见过婆婆,这毒我只是见过而已,解毒却是从白云观学的。”彩衣婆婆道:“既然有人解得此毒,也算是我输了,今后与这里再无瓜葛了,也是和这唐门恩怨已了。”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唐家老祖宗声音:“既然来了,不如多住几日,我两姐妹多年未见,也好叙叙旧。” 肖雨赶紧开门,两位老妇人在房里对望,眼中似有泪光,肖雨悄悄走出门,和外面的胖子站的远远的。 从胖子嘴里才知,他家老祖宗和彩衣婆婆乃同门姐妹,自己老祖宗成家后,对他爷爷管教甚严,这怕老婆的事,在蜀地是人人皆知。 有一次,彩衣婆婆上唐门游玩,与唐乐乐爷爷有了私情,家里登时闹得是鸡飞狗跳,他爷爷一气之下,居然是离家出走,并且在与人斗法时,受了重伤,回家不久,就去世了,姐妹两个是恩断义绝,一直没有往来,这次彩衣婆婆下毒,是临时起意,发泄一下怨气,也有较量一下的意思,只是苦了胖子的母亲。 肖雨对男女之事,一直不甚了解,胖子又讲起了此地风花雪月之事,要与肖雨一起去见识一下,肖雨撇着嘴道:“我才不去呢,我师姐说过,那是天下最脏的地方。” 唐乐乐哈哈一笑:“就是去听听小曲也好啊。” 过了好久,两位老人才从肖雨房间走了出来,对着肖雨笑了下,也不言语,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唐乐乐叹道:“其实说起来,还是我家老祖宗理亏,当初应该是我爷爷有错,做下了亏心事,我家老祖宗却是怪罪彩衣婆婆,哎……这谁说得清啊!” 肖雨呵呵一笑:“别讲这些,我也不懂,我问你,你个死胖子,你和凤凰山的瞎讲了什么?”唐乐乐一脸惊奇:“我能讲什么,就是说,我这小兄弟,还是冰清玉洁的小男孩,如今还是……”话未说完,被肖雨踹了一脚。 肖雨呸的一声:“吆……做红娘有瘾拉,你无聊不无聊啊,我才多大,不要去害人家,实话告诉你,我这次准备去北地的,是啥结果得看天意,我这事你烂在肚子里,不要乱讲。” 唐乐乐一下被惊着了:“你要去北地?去妖族腹地?你不会是糊涂了吧?”肖雨叹气道:“我也不想去,可这是关乎到我修行大事,不去不行啊,而且是悄悄地去,悄悄地回。” 唐乐乐低头不语,不一会道:“我给你准备三付面皮,以前戴的不要了,唐家迷魂散我也给你准备好,对付妖族还是有用的。”肖雨微微点头,轻声道:“可得守密,顺利的话,我一年后就能返回,有一事倒是需要帮忙,万一我回不来……。”话未说完,唐乐乐按住肖雨的嘴:“不管怎样,要活着回来,而且必须回来,我新婚可是要你做相宾的,你可不要让我打光棍。” 肖雨笑着道:“胖子,有一事可得讲清楚,我在后山摘了不少红叶,可是有损唐门气运的,我是真心喜欢,摘完才发现不妥,你可得与家里讲清楚!” 唐乐乐嗤了下:“多大的事,讲个屁,我兄弟要,随便拿就是了,嘿嘿,哪天去你家,我可也是不客气的。” 两人也不睡觉,肖雨天明就走,葛正豪也是,吴士吉被唐乐乐留下了,和唐乐乐一起冬狩,葛正豪樊城事了,便回大周,葛正豪私下里和唐乐乐讲明了身份。 肖雨见四周无人,抬头看看,这天将破晓,便心有所感,举手挥去,眼前飘起一晶莹剔透的红叶,上面剑气森然,院内如入一方不可知之天地,唐乐乐嘴吧张大,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肖雨:“你……!” 第三十八章 樊城 云楼乃是樊城最大的茶楼,平日里一到下午,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茶楼便开始一日中最热闹的时光。 今日说书的古先生一反常态,先不讲书,居然先喝起酒来,见他连喝几口,将酒壶放于桌上,醒木一拍道:“诸位客官,平日我都讲些才子佳人,一些风花雪月之事,今日么,我要讲些江湖轶事,侠客风光。” 一时间,楼上楼下叫好之声不绝,古先生开口道:“话说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地诸侯乱战,真正是白骨露子野,千里无鸡鸣,有一梅姓大侠恨极,便背起长剑,截杀起各地豪强和朝廷重臣,往往是一剑中的便远遁千里,一年之间,居然是……。” 这古先生正讲得起劲,听得一人喝道:“大胆,居然敢为这贼子扬名,想造反不成!”随即听得一阵茶碗砸地之声:“你这人好没道理,听书而已,什么造反不造反的,要我说,当年就不应该杀梅大侠!” 一边有人附和:“就是,光凭梅大侠笑着赴死,蜀王就应该听劝将他释放。”一边有人大声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妄议蜀国开国皇帝,当诛九族!” 随即听得噼里啪啦声响,有人吃痛喊道:“你竟敢打人,我和你拼了。”茶楼登时乱作一团,谁也没有发觉,那说书的古先生偷偷离开了茶楼。 当官兵围住茶楼,眼前是一片狼藉,不少人躺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还有的站在街上,衣衫褴褛,脸上被抓得鲜血淋漓,边上许多看热闹之人是一脸兴奋,对着这些人指指点点。 一官员模样之人上前道:“一个个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你看看你们,好歹都是读书之人,怎能做此泼皮之事。” 茶楼掌柜的是一脸的晦气,见官兵前来,还得偷偷塞钱,要洗清窝藏乱贼的罪名,还得由东家去理会,眼前这官员好像比较好说话。 这边官兵还在拿人,听得远处喊声四起,接着是浓烟冲天而起,不多时,整个樊城乱作一团,大街上,一些城狐社鼠乘机浑水摸鱼,而且是谣言四起,一城之人,顿时被搞得人心惶惶。 城外凌河上,说书的古先生站在船头,对着旁边一黑衣人道:“不光樊城要搞乱,其他诸城也要尽快动手,有些人还首鼠两端,嘿嘿,立马报信给朱将军,可以动兵了,总得让他们闻闻鲜血的味道。” 肖雨现在是一脸的无奈,这不,刚刚与和葛正豪刚喝完酒,樊城内就突生变故,不一会,街上站满了官兵,在每个店铺,酒肆,以及沿街每户人家门口,均是有人看守着,本来是准备和葛正豪告辞,要离开樊城了。 唐文文却是一脸兴奋,早上见肖雨和葛正豪告辞而去,一问,要去樊城,便死皮赖脸要跟着一起去,扬言要让两位见识见识樊城的繁华,见街上大乱,他居然高兴起来,这纨绔最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官兵在挨家挨户搜查,唐文文几次想出去,要看看是怎么回事,被门口兵丁堵了回来,唐文文有点不耐烦了,对着门口兵丁大吼,说他居然对唐门之人不敬,要他好看,这兵丁一脸惶恐,对着唐文文鞠躬施礼,陪着笑脸道歉。 唐文文正在吵吵,听得一人喊道:“你个麻秆,杵在这里找骂啊,老子想省事来着,可朝上大老爷不肯啊,二少爷今日可得委屈一下了。” 门口进来几人,一人校尉模样,带着两人,开始查验酒肆客人身份,唐文文一脸羞恼之色,大声道:“俞米荻,你可别拿公事压人,谁还不认识谁啊,赶紧的,老子还要带朋友去天香楼呢!” 旁边上来一人,盯者唐文文道:“别在这摆唐门少爷的架子,我等是公事公办,别给脸不要脸!”肖雨在边上看得清楚,此人乃四境修士,应该是蜀国朝廷豢养的练气士。 唐文文气乐了:“你敢坏了规矩么?”这唐文文虽然纨绔,可人聪明着呢,对着来人,先拿大帽子压人再说,眼前这肖雨是唐家恩人,葛正豪和自己弟弟关系极好,而且老大已经和这葛正豪私下聊了几次,好像有什么公事,今日如有差错,被扒一层皮还是轻的。 这修士也不理他,对着葛正豪和肖雨道:“两位道友请了,在下这是协助查验,怕有无良修士作乱而已。” 肖雨和葛正豪拿出通关文牒,递给了眼前这修士,这修士一看,是大周人氏,眼中阴晴不定,和俞校尉对视一眼,这俞校尉道:“两位,可对不住了,麻烦走一趟吧。” 唐文文一听大急:“这两位是我唐家客人,要拿人,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俞校尉手一挥,几个兵卒将唐文文推到一边,这修士让在一边,门口站着十几位弓箭手,手握铁胎弓,捏着符箭,随时准备射击。 肖雨和葛正豪相视一笑,举步走出酒肆,跟着前面的兵卒前行,唐文文急得跳脚,无奈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半吊子用毒的本事,根本拿不出手,见肖雨一行远去,便挣脱了几个兵卒的纠缠,赶紧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帮忙捞人。 和肖雨一样遭遇的,可是有不少人,走到一衙门口,一紫衣官员匆匆走出门口,边上随从吆喝回避,俞校尉上去见礼:“大人,人犯送到,可是直接送到狱中关押?”这紫衣官员一脚踹去:“你个蠢货,把人弄到兵部来作甚,赶紧送到顺天府去。” 肖雨和葛正豪又跟着转向,一兵卒脸露狠色,居然要抢肖雨毛驴,肖雨看了看边上蜀国修士,见他无动于衷,一巴掌,将这兵卒扇倒在地。 现场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十几支符箭对正肖雨,只要俞校尉一声令下,这少年便是尸横长街的下场,葛正豪眯起双眼,停下步来,准备一起对敌。 俞校尉走到跟前道:“你可别找不自在,蜀国京城可不是你等撒野的地方!”肖雨盯着这俞校尉:“看样子是不肯善了了,也好啊!”说完一巴掌,又将俞校尉打晕在地。 一阵弓弦声起,十几个弓箭手捂着腿倒在地上,边上的修士也是倒地不起,肖雨拍拍手,示意葛正豪站一边,自己牵着毛驴走到前面,对着前面带路的兵卒道:“赶紧走啊,我也早点见识见识,蜀国牢房是啥样。” 这些蜀国兵卒似乎被吓傻了,站在街上一动不动,地上的修士忍痛燃起烟火报信,肖雨也不理会,边上被押着的一帮人见此情形,是一哄而散,不一会,跑得是无影无踪,只留下肖雨和葛正豪两人。 没一会功夫,听得马蹄声响,远远奔来几匹甲马,阳光下是耀眼无比,到肖雨跟前,下马抱拳施礼,对着肖雨道:“这位仙师,既然已经动手,不如去顺天府,去讲个明白,如有误会,我李烈保你平安出蜀国。” 唐文文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走到肖雨跟前,对着李烈道:“你……赶紧的……。”李烈对着唐文文点点头:“你先歇会,我自有计较。” 李烈正要上马,准备带肖雨去顺天府,听得空中有人道:“打了我昆吾宗弟子,没个说法就走,得问过我同意不同意!” 一驭着黑色木盘的老者从空中落下,地上的修士叫道:“大长老,此人极为无礼,可不要放过他。”肖雨听得是昆吾宗长老,定睛一看,真的是那稽木长老,这么几年一点都没有变样,肖雨可是记得师姐与他厮杀时的模样。 肖雨看着稽木长老:“我大青山打人,从来不管什么昆吾宗不昆吾宗的,要说法,行啊,拿出本事来就行。” 这稽木脸上登时精彩起来,嘴唇像是哆嗦起来,眼睛死死盯者肖雨,却不认识戴着面皮的肖雨,恨声道:“你大青山讲不讲道理,我昆吾宗哪里得罪你们了。” 肖雨一脸奇怪的样子:“哎吆,现在要和我讲道理了,山上的规矩暂且不讲,这些兵士抢我毛驴,你们屁都没有放一个,昆吾宗就是这样讲道理的么?” 稽木掉头,看着门中弟子,见他低头不语,便不再纠缠,一巴掌,又将这修士扇倒在地,对着肖雨施礼道:“昆吾宗不会介入这世俗纠纷,今日是我等冒犯,望见谅。”肖雨见他放低身段讲话,随即道:“好说。” 这昆吾宗长老二话不说,将地上修士一把抓起,驭起木盘,两人飘然而去,看上去,倒是仙气十足,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居然喝起彩来,都说老神仙法力无边,一下子将下山做坏事的弟子制服,带回山中惩戒去了。 唐文文看得目瞪口呆,正要恭维几句,李烈抱拳施礼道:“还得请仙师去衙门一趟,有个交代就行。”葛正豪上前道:“再节外生枝,不要怪我等不讲山上规矩,冬狩日近,天下修士可是均取道蜀地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肖雨牵着毛驴,对着唐文文笑笑,和葛正豪一起跟着李烈去顺天府衙门,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人群中隐隐有几位修士,盯者肖雨和葛正豪两人,葛正豪早已知晓,轻声对着肖雨道:“事情有些麻烦起来了。”肖雨轻笑:“无妨!” 第三十九章 朝廷上下 顺天府尹劳长尒,今日出门,真正是没有看黄历,昨天朝廷上,已经是吵翻了天,大周目前是大兵压境,诸多文官都在催促皇帝,赶紧与大周和谈,而一众武官,是坚决要打,蜀国皇帝李鄚是优柔寡断之人,没个最终旨意。 劳长尒本来是告病在家,今日心血来潮,听说朝廷大臣为战为和吵架,特意来衙门,关照下属不得站队,免得将来尴尬,谁知道,碰上了更加尴尬之事。 李烈乃蜀国皇家子弟,乃唐文文为数不多的密友,当然,这也是双方利益所致。 劳长尒一脸苦笑,对着李烈道:“世子殿下,你可是给我找来了天大的麻烦啊,这种烫手的番芋,你也敢接,哎……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一衙门小吏进来禀报:“大人,两位犯人皆已安置于牢中,按照大人吩咐,两人拘在一室,里面都整理干净,而且是门都没关,请大人放心便是。” 李烈对着唐文文道:“此事等等再说,你放心好了,你朋友不会受委屈的。”唐文文一脸无奈,对着劳长尒道:“要是有啥不妥,唐门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其中一人,可是我唐家恩人。” 街上的骚乱很快被平息下去,而蜀国皇帝李鄚在书房内发火,一连摔了好几个杯子,对着跪在面前的几个官员大吼:“这就是你们说的天下太平,还说周朝无力攻打蜀地,这火已经放到京城了,你们眼都瞎了?” 地上一文官道:“如今之计,还是赶紧与周朝和谈,免得夜长梦多。”边上一武官怒喝:“大胆,竟敢扰乱君心,该当何罪!”一时间,又吵了起来。 李鄚正被吵得心烦意燥,听得外面传来一太监声音:“皇上,云贵妃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皇上驾到开园。” 这李鄚起身,对着地上一紫袍老者道:“还是丞相临机决断吧,朕相信你。”说完掉头就走,地上几人慢慢爬起,双方是怒目而视,紫衣老者叹息道:“别再窝里斗了,再斗下去,大家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 丞相府内,老丞相翟俭垒端坐堂前,看着一青衣书生,一脸无奈道:“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逼得紧了,那些莽夫,可是啥事都做得出来的。” 青衣书生道:“我大周皇帝,对你们够宽厚的了,保留蜀王位,保留诸位大人爵位,不知你们还想怎样啊,翟大人,难道我等好糊弄?” 兵部尚书府内,却是是一片祥和,费闵主持兵部以来,一直是以糊涂尚书自居,从不参与朝廷争斗,装聋作哑的本事天下无双,今日碰到骚乱,处理倒是及时,可后来这修士争斗一事,可是躲得远远的,开玩笑,这是他能参与的,在蜀国他是尚书,贵不可言,可在山上修士眼里,不过是蝼蚁也。 费闵一脸笑容,对着跪在地上的俞校尉道:“怎么着,我这衙门小,你是看不上了,又攀上那颗高枝了啊,嘿嘿,也行,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位大人物,来人,送客!” 费闵走到后院,见夫人一脸愁云,笑着道:“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等皆是随波逐流罢了,丞相府里客卿之事,可是朝野皆知,夫人也算是皇家贵女,周朝皇帝还是会优待的,一封祈下山书,可是天下皆知的。” 长清街刘府。户部侍郎刘家豪是一脸无奈,对着大将军简立诚道:“大将军,拿什么去打啊,如今国库,每年岁入不到八百万两,光官员俸禄,就得三百万两,皇家开销,也得三百万两,还有多少银子做饷银啊,其他地方难道不用银子了么?哎……。” 大将军简立诚眼中冒火,恨声道:“大唐断后矣,我等先辈遗愿无望矣!”刘家豪苦笑道:“大将军与丞相争斗多年,可有结果?这丞相府中客卿是周朝说客,可是朝野皆知,陛下可有微词?都有私心啊。” 简立诚想起一事,问道:“听说街上有修士争斗,被押送顺天府关押,这李烈真是胆大,敢揽此事,到时候,皇上可护不住这个侄儿。” 刘家豪道:“此事处理不好,便是蜀国末日,今年是冬狩之年,乃天下修士之大事,都要途径蜀地去天机城的,呵呵,不知道这李烈怎么去应对?” 樊城宫中,蜀皇李鄚看着云贵妃道:“我这侄儿,讲些江湖义气,如今惹下此事,要麻烦爱妃了。”这云贵妃,原是蜀地昆吾宗的弟子,后因双修走火入魔,断了长生之路,因素有艳名,蜀皇边托人,将她偷偷弄到宫里,一晃近二十年了,这云贵妃在山上修炼过驻颜术,年老色衰与她无缘,一直是艳压蜀国后宫,极得蜀皇宠爱。 云贵妃掩嘴媚笑:“陛下,这些小事,自有臣妾处置,陛下放宽心便是。”其实心中郁闷无比,自己和山上缘分早已淡薄,山上某长老,估计早已忘了曾经的枕边人了。 …… 唐文文现在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顺天府内院到处乱转,李烈也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居然没人来理会此事,这天色已晚,刚刚自己府里的下人前来,催促他回王府回话,此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劳长尒下午一直没有露面。 蜀国纪王府,王爷李勋阴沉着脸,对着面前的人道:“尤先生,此事该如何了结?”面皮白净的尤先生一脸平静,摇着折扇道:“王爷无需烦恼,此事不过是说书人引起,如今骚扰已平息,只要委托朝中重臣前去赔礼,就说是误会一场,想来唐门不会纠结此事,只要将那唐家纨绔侍候舒坦了,就啥事也没有了,嘿嘿,牢中两人,乃是过路修士,总要照顾唐门脸面的。” 李勋道:“那么麻烦先生了。”尤先生拢起折扇,在手中一拍道:“王爷可递份帖子到丞相府,一准管用。” 李勋点点头道:“此事就依先生,只是这周朝的回信,要如何写得明白,还是要麻烦先生多费些心思。”尤先生道:“王爷放心,周朝的送信人,早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差池。” 肖雨和葛正豪两人,在牢里喝起了酒,牢头一脸笑意,待在一边侍候,见两人酒杯一空,立马帮忙倒满,桌上菜肴香味扑鼻,这牢头不断咽着口水,心里直骂娘,哪个缺心眼的,弄进来两位大爷。 葛正豪对着肖雨道:“没有想到,我两碰到如此尴尬的事情,呵呵,他们真是胆大!”肖雨笑道:“这开始么,那校尉是有意而为之,这李烈,纯粹瞎参合,也可能是有人怂恿而为之,无非是要示威而已。” 肖雨叹气道:“葛哥,曾经有一前辈讲过,修行无国界,可修士有国界啊。”葛正豪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两是大周修士,如今被关在蜀国大牢,估计好多人在拍手叫好呢。”肖雨道:“是啊,有些人啊,恨不得我俩借机闹些风波才好。” 葛正豪拱手道:“看来兄弟是个明白之人,也猜到我来蜀国干啥的了,我答应朝廷做此事,一是想少些生灵涂炭,二是挣些干净的神仙钱。可没有想到,会有此变故,如今看来,在这蜀国内,有些宗门太上皇做习惯了,不肯低头啊。” 边上的牢头皱起眉头,可是尴尬死了,心想,这里站着个大活人呢,你们俩讲话,不能含蓄一点么,哪怕文绉绉一点也好啊,将来旁人问起,我也能说啥也没听懂,正胡思乱想。听得一声喊:“我说,你拿着这酒壶累不,来吧,一起喝一杯。” 葛正豪话音未落,这牢头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两位大爷,可别害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一旦他人秋后算账,小人可担当不起。” 葛正豪一脚将牢头踢起:“怎么着,你怕人家秋后算账,就不怕我们现在就和你算账?”牢头脸上堆起笑容道:“两位仙师,其实都是心善之人,我早就看出来了,老汉可是见过世面的,山上的神仙,能正眼看咱普通百姓的,可是没有几个的!” 肖雨道:“我说,你们待客可不诚心,上点好一点的酒啊,这菜么也真是辣。”牢头苦着脸道:“两位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名的红酥酒,都被唐门之人买走了,要喝陈酿得到明年,哎……有钱人家啊!” 肖雨和葛正豪相视一笑,对着牢头道:“刚刚大声喊叫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牢头叹气道:“寻常百姓,如何能与官斗,倔强之人往往没好下场。” “听说顺天府尹叫劳长尒,还是比较公正廉明的,怎么不秉公办事?”葛正豪问道。这牢头摇摇头,也不言语,只是拱手道:“可不敢妄议!” 牢头刚刚将灯点亮,便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人未到,声音到了:“哎呀,真是天大的误会,委屈两位仙师了,老夫翟俭垒,给两位仙师赔不是了!” 肖雨心道下暗笑,这蜀国丞相倒是光棍,一点也没有丞相的架子,估计也是明白人,葛正豪站起来,和肖雨一起,与蜀国丞相翟俭垒见礼:“有劳丞相了,听丞相如此一说,我等可是清白了。”翟俭垒连连点头:“本来就是清白的,两位仙师请。” 牢头见他们走出牢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走了。”坐了一会,对着几个看守喊道:“娘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眼睛瞪亮些,这几天进来的人,可别看走眼了,先当大爷侍候着再说。”说完,便晃晃悠悠回家去了。 第四十章 天香楼 青楼美人颜如花,笑揭珠帘邀客入。天香楼乃蜀国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今晚更是热闹,今日天香楼,几位清倌人今日出阁,樊城诸多纨绔子弟皆是闻风而至,加上富商豪客,一时间,天香楼是人满为患,只得在院内戏台四周,加了桌椅,才堪堪让众人坐下。 肖雨和葛正豪坐在二楼,听着戏台上的女子唱曲,唐文文和李烈陪着老丞相翟俭垒,坐在旁边一桌,几个年轻男子正与丞相见礼,肖雨目不斜视,看着下面戏台。 出了顺天府监狱,唐文文一定要拉肖雨和葛正豪去天香楼,说是要喝酒压压惊,这老丞相和李烈私语几句,便一起相邀,葛正豪见有与蜀国丞相私下相见的机会,便生计较,看向肖雨,肖雨轻轻点头,于是诸人一起逛起青楼来了。 “微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幸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戏台上女子唱的是凄婉无比,一曲唱完,叫好声四起,楼中龟奴端着铜盘,游走于各个茶桌,不一会,里面便装满了金豆碎银。 葛正豪轻声道:“看样子,兄弟是第一次来,胖子一旦知道了,少不得要取笑与你,可今晚,你还是想好怎么对付过去。”肖雨回头道:“嘿嘿,我就是来听曲的,你看仔细了,下面好几个人盯者咱俩,你自己小心了。” 话说完,肖雨捻起盘中的点心吃了起来,这点心,闻之清香扑鼻,入口是香甜软糯,而且做得是娇小玲珑,一口一个,肖雨吃得是十分惬意。 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肖雨便楞住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茶,不光是满嘴清香,回味甘甜,而是这茶水里面,居然是蕴含灵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喝得起得了,肖雨不禁看了看唐文文。 唐文文见肖雨看他,赶紧过来询问,肖雨笑道:“二公子今日可是破费了!”唐文文一副无所谓:“这能化几个钱,昨日老祖宗发话了,只要我不惹是生非,今后我哥就不再约束我花钱了,嘿嘿,恩公,你可有那种仙丹,卖些与我。” 见肖雨一头雾水,葛正豪对着唐文文道:“滚一边去,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夜夜笙歌啊,走走走!”只听得一声筝响,戏台轻纱后面上坐着一妙龄女子,口中道:“一曲《山水》请诸客人鉴赏。”说完便弹了起来。 此女柔柔浅笑,缓缓抬起螓首,随即右手轻抬,见她玉手纤长,在拨弄间,似有溪水潺潺,鸟语花香。肖雨一时听得入迷,葛正豪是去了另外一桌,肖雨喝茶时,对着边上的李烈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了。 唐乐乐一脸兴奋,对着肖雨道:“这便是今日第一位出阁的清倌人了,这如霜姑娘九岁入得天香楼,一晃五六年,如今是出落得国色天香,而且精通音律,比起一些音律大家,也是不输与人。” 一曲罢,四周居然是悄无声息,猛听得一茶盏掉落地上的声音,众人才如梦初醒,大声叫起好来,一时间,也不等龟奴上前,诸多客人往戏台上丢起金银元宝,那女子站在轻纱后面,不断施礼道谢。 只见一老鸨上了戏台,清了下口,大声道:“如霜姑娘选恩客啦,请诸位客人写牌。”肖雨此时发现桌上多了几块木牌,放置了笔墨。 唐文文将木牌推向肖雨,肖雨是莫名其妙,只是摇头,李烈也是摇头不语,最后是唐文文在一木牌上写上一万两字。 不一会,戏台上老鸨拿起一木牌,大声道:“恭喜二楼甲字二号得头筹,黄金一万两。”唐文文在一边拍手跺脚,懊恼不已。肖雨笑笑,问了解手之处,下楼去了。 肖雨解完手,准备回二楼,突然间有一男孩冲了过来,后面一龟奴边追边喊:“小兔崽子,又偷东西吃,看我不打死你!”肖雨正要躲开,这男孩居然是躲在了肖雨身后,追来的龟奴弯着腰施礼,气喘吁吁道:“麻烦客人请让开,这小子欠揍,我今日赏钱没落着,还被骂了一通,都怪这小子。” 肖雨笑着道:“小孩顽皮,还是算了吧。”者龟奴见是二楼下来的客人,也不敢啰嗦,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肖雨回头,见这小孩五六岁模样,脸上黑乎乎的,像是好久没有洗脸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小姑娘,最惊奇的是,这小姑娘周身有灵气流转,竟然是个能个修炼的胚子。 肖雨蹲下身来,笑吟吟看着这小姑娘,轻声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啊,大人在哪里?可是迷路了?”这小姑娘突然紧张起来:“我不是小姑娘,我是男的,我跟着姐姐一起住这里呢。” 肖雨笑容渐渐消失,轻轻拉起小姑娘的手,脏乎乎的手上似有伤痕,便问道:“你姐姐呐?”“我姐姐今日要嫁人啦,在戏台后面呢。”小姑娘怯怯地说道。 肖雨随即起身,拉起小姑娘的手,去边上一水池边,替小姑娘洗起脸来,小姑娘开始还紧张,不肯洗脸,说姐姐不让洗脸的,见肖雨动作轻柔,也就慢慢放松下来,不一会,一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站在肖雨面前,一脸的迷茫。 肖雨拉着小姑娘,一起上了二楼,让小姑娘坐好,对着一脸呆滞的唐文文道:“麻烦叫些吃食来。”唐文文似惊醒的样子:“啊……哦……好,好的。” 房里诸人面面相觑,不曾想这仙师喜欢这调调,真是没有想到。葛正豪也是纳闷,一时不好相问,肖雨将盘中几块点心递给小女孩,这女孩盯着肖雨,见肖雨脸色温和,便吃起点心来。 肖雨不去看下面的热闹了,只是照顾小女孩吃东西,几样精致的菜肴,被小女孩一扫而光,此时正捧着茶壶喝水,肖雨见此,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小姑娘突然放下手中茶壶,到栏边看着楼下,嘴里喊道:“姐姐!”楼下戏台轻纱后面,坐着一女子,手里拿竹笛准备吹曲,听得楼上喊声,不禁楞住了。 院中居然寂静下来,都看向二楼,见一小姑娘扒着栏杆,看着戏台,眼有泪光。 肖雨起身,将小姑娘拉回坐好,自己也坐下,看了看边上唐文文,唐文文是猛得打了个激灵,肖雨的背后,居然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唐乐乐。 唐乐乐一屁股坐在肖雨旁边,把小姑娘吓了一跳,肖雨赶紧将小姑娘搂着,对着突然出现的唐乐乐道:“你倒是神出鬼没的啊!”唐乐乐示意唐文文坐边上,对着肖雨道:“这么好玩的事情没赶上,真是扫兴,嘿嘿,怎么着,被我二哥忽悠来逛窑子了。” 唐乐乐对旁边几个是正眼不看,只是和老丞相见了个礼,葛正豪一直在和老丞相窃窃私语,相谈正欢,唐乐乐对李烈前来招呼,只是点头示意,看上去并不相熟。 肖雨正要讲话,听得下面老鸨大声道:“如烟姑娘今日出阁不写牌,只斗牌,诸位客人准备啦。”唐乐乐嘴里吃着东西,支吾着道:“下面的女子,是这小姑娘的姐姐?”肖雨道:“应该是。”唐乐乐撇了眼唐文文,对着肖雨道:“怎么说?”肖雨道:“你说呢?” 肖雨话音未落,下面老鸨喊道:“姬公子金二万两。”顿时哗声一片。紧接着老鸨又喊:“二楼甲字四号金五万两。” 唐乐乐将口中骨头吐出,正好落于老鸨手上,转头看向唐文文,唐文文赶紧将木牌丢下楼去,老鸨赶紧将手中滑腻的骨头丢开,拿起木牌喊道:“二楼甲字一号金……”还没有念完,下面一人吼道:“不敢谁出钱多少,老子就比谁多一万,不服的来!” 唐乐乐眼睛眯起,嘴里道:“有点意思了,嘿嘿,老子一般钱不够时拳来凑,这拔山小霸王,是随便喊喊的么!”肖雨只是搂着小姑娘道:“别怕,今晚就带你和你姐姐离开这里。” 唐乐乐一跃而下,下面登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轻纱后面的女子倒是沉着,坐着一动不动,十分镇定。 唐乐乐走到那个吼得起劲的人面前,一把将他拎起:“哪里来的?这么嚣张,老子今日会会你这有钱人!”接着将此人往地上一摔,边上跑上来一人,将他接住,对着唐乐乐道:“你唐门就是这样行事的?” 唐乐乐哈哈一笑:“老子办事用得着你来计较,不服,干啊。”说完就要动手。 来人也是四境武夫,见唐乐乐要动手,赶紧退后一步道:“今日只是拿钱说话,你想要这如烟姑娘也行,咱们赌一把就行,规矩我来定。” 唐乐乐见对方不肯动手,也不能得寸进尺,抖着一身肥肉,跑到戏台边一桌旁,眯着眼道:“好,老子接着就是。”这人却指着楼上肖雨道:“我也不与你对赌,你这朋友与我这朋友赌一场就行。”唐乐乐歪着头,看着他道:“吆……五虎门现在腰杆子挺硬啊,行,依你便是。” 肖雨拉着小姑娘,走到楼下戏台边,葛正豪和唐文文也一起下楼,老丞相和李烈几人,在楼上看着下面,均是各有心事。 五虎门桂竺心中有些嘀咕,今日的事情有些大条了,本来准备算计唐家草包的,顺便挑起事情,与两位周朝修士争斗一番,也算完成他人所托了,没有想到跑出一胖子,被他搅了局。 肖雨站在唐乐乐边上,小姑娘看了看肖雨,跑到她姐姐身边去了,这桂竺叫人拿来一副骰子,对着唐乐乐道:“一局定输赢,猜点数,谁准谁赢。”唐乐乐道:“行!” 这桂竺对着瑟瑟发抖的老鸨道:“你来摇。”老鸨颤抖着双手摇了几下,将骰盅放在桌上,刚刚大声喊叫之人上前,对着肖雨道:“谁先?”肖雨道:“随便啊。” 此人脸有得色道:“那我先,里面是六点。”六粒骰子六点便是豹子了,就是肖雨也猜六点,也是输了。 肖雨轻轻摇头,轻声道:“这如烟姑娘的前途,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肖雨对着对面的人道:“让如烟姑娘猜可行?”桂竺道:“当然行。” 里面的如烟姑娘,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便和妹妹一起从轻纱后上前,虽然是清丽无匹,可是脸色漠然,对着肖雨几个行个福礼道:“小女子猜是没有点数!”声音轻柔,令人怜惜,唐乐乐却是一愣,听这姑娘言下之意,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肖雨笑着对老鸨道:“麻烦打开看看。”这老鸨轻轻打开骰盅,眼睛看着盅里,手中盅盖掉在地上,一脸见着鬼的样子,盅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骰子。 唐乐乐大笑道:“哈哈,这骰子,难道被老虎吃了不成,真是天意啊,来吧,大家继续,老子出价黄金五万零一两,这多出的一两,是为如烟姑娘赎身的。”说完环顾四周,一些豪客居然是低头不语,不敢出价了。 五虎门桂竺见事不成,不敢纠缠,与自己门中人悄悄离去了。葛正豪轻声对着肖雨道:“这后面的事情我来料理,嘿嘿,只要有门有派就行。”唐乐乐转头看着唐文文道:“麻烦二哥去将如烟姑娘的卖身契赎来。”唐文文拉着李烈去后院办事去了。 唐乐乐对着肖雨道:“你连夜就走,后面我和葛哥来会会这些牛鬼蛇神,嘿嘿,唐门啥时候被人如此轻慢过,娘的,和你在一起,都变成秀才了。” …… 有老丞相出面,肖雨得以连夜出城,唯一让肖雨郁闷的是,他是带着两个姑娘一起离开了樊城,唐乐乐是振振有词,说那二楼甲一房就是肖雨的,人么,也就是肖雨的了,见如烟姑娘领着小小包袱,拉着妹妹看着他,肖雨真是哭笑不得,又不忍心当面拒绝,只得以后再说了。 夜色中,肖雨牵着毛驴前行,如烟姑娘跟在后面行走,小姑娘坐在毛驴上面,看上去是兴奋异常,嘴里不停问这问那,如出笼的小鸟一般,走到半夜时,毛驴驮着姐姐,肖雨背着妹妹,月光下,只有虫鸣伴随着夜行人。 第四十一章 纨绔子弟 蜀国二皇子李雍吉最近比较心烦,自己带着一帮人马前去惠山打虎,老虎没打着,反倒是折了两人,而且一人是老丞相的小儿子,回去不知道如何交代。 惠山一直是皇家狩猎之处,惠山林中老虎,乃是从无尽之海捉来放养,异常凶狠,惠山四周百姓也是叫苦连天,不敢上山打柴,怕被老虎伤到。这李雍吉闲的无聊,邀了一些纨绔子弟前来打虎玩耍,谁知道,这里的几只老虎像是成精了一般,居然是围猎起打虎之人,一群纨绔被弄得是灰头灰脸。 李雍吉一直游离在朝廷外,从不参与朝政,也不与朝中大臣结交,平日是游手好闲,行事放浪形骸,乃是纨绔中的纨绔,可是偏偏此人极得蜀皇喜欢,让蜀国太子愤恨无比,兄弟两人是面和心不和。 今日灰溜溜返回樊城,在平常,李雍吉耳边马屁声是不断的,而今日,一帮狐朋狗友,都是心事重重,这后面车上躺着的两个,回去可是要交代清楚的。 众人无精打采走着,一胖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对着旁边的人道:“前面的不是天香楼的如烟姑娘么,这么到这里来了?” 肖雨三人连夜赶路,是一夜未睡,路上才知,如烟姑娘本名黎映安,妹妹黎映冬,乃蜀国官宦之女,父亲本是吏部尚书,因朝廷内斗下狱,后病死于狱中,母女三人被官卖,委身天香楼,母亲称人不备跳楼而亡,留下刚刚十二岁的黎映安和才三岁的黎映冬,黎映安姐妹一直是相依为命。 天亮不久,肖雨看到路边有一农舍,便向屋外的农夫打个招呼,准备在下此歇息一下,刚想栓好毛驴,就看到一行人骑马缓缓前来,而且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见到黎映安姐妹俩后,大呼小叫起来,不一会,四周围着几十人,一个个盯者黎映安,如饿虎见着羔羊一般。 边上一人喊道:“庞胖子,你最喜欢的如烟姑娘被人拐走啦,要不要兄弟们帮忙啊!”庞姓男子脸上涨的通红,对着肖雨道:“哪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拐带天香楼的人,老子今日心情不好,要想饶你一条性命,赶紧拿出买命钱。” 这些人骑着马,手里拿着刀剑斧钺,边上的农夫被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肖雨头也不抬,对着边上的农夫道:“老伯,麻烦弄些秸秆喂下驴。”说完递上一块碎银,这农夫哦了一下,赶紧拿着钱,牵着毛驴到屋后面去了。 肖雨是哭笑不得,心想,这蜀国怎么有这么多无聊之人,讲话十分无脑,看看四周围着的人,中间穿黄袍的估计是正主,也不啰嗦,先吩咐黎映安姐妹进屋,对着庞姓胖子道:“嘴巴干净些,否则要折寿的。” 庞太尉的小儿子庞丰,是李雍吉的心腹,本来是要去天香楼做恩客的,谁知道李雍吉突发奇想,要去打什么老虎,原因是李雍吉得知,虎骨酒治疗肾虚骨弱有奇效,一时心血来潮,邀了他一起去惠山打虎,庞丰也为老丞相之子的事情烦恼,见有人带着天香楼姑娘出现,便计上心来,准备嫁祸于人。 李雍吉本来心情郁闷,这次惹下的祸事,还是比较大的,他与朝中大臣无交集,不代表他与大臣们没有交情,他与好多官员子女的关系十分亲密,表面上是不参与朝政,暗地里的手段是十分高明,他见庞丰发难,便明白他的意思,手一挥,边上诸人散开,准备动手。 原本唐乐乐给肖雨指了个捷径,抄小路经惠山,走个三五天,便到天机城了,而且离凌河渡口近,没有想到,又有麻烦找上门来,肖雨见对方要动手,心中有些无奈,对方有两个练气士一直盯着自己,手里拿着法器,坐在马背上是一动不动,伺机出手。 肖雨对着面前黄袍男子道:“看样子不想讲什么道理了,是吧?”李雍吉在手里拍着马鞭道:“我在那,道理便在那,况且你有啥资格和我讲道理?”说完马鞭一辉,几个人持刀跃马,向肖雨冲来。肖雨向后一滑,随即高高跃起,人是瞬间不见。 只听得几声闷响,冲过来的几人是人仰马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肖雨又出现在黄袍男子面前:“现在是不是可以讲讲道理了?”话音未落,边上又冲上几人,挥刀砍向肖雨,两个修士祭起手中法器,瞬间便到肖雨头顶,还有几人,要趁机进屋抓人。 令李雍吉惊恐的是,准备进屋几人,在一瞬间,就被这黑脸男子撞飞,而且两件法器落空后,居然被他一脚踢碎,骑马冲向前的几人,和前面几人一样,躺在地上是生死不知,可恶的是,这黑脸男子,又飘到李雍吉面前道:“现在可不可以讲讲道理了?”李雍吉第一反应,便是要掉转马头,准备逃走。 没想到的是,更加恐怖的事情来了,李雍吉诸人坐骑如铁铸一般,站在那里是一动不动,庞丰一急,翻下马来准备逃命,没想到,被眼前黑脸男子一巴掌扇在地上,两位修士虽然只有三境,反应也是奇快,驭起神行符便要逃走,肖雨踢起两块石子,正好击于两人气海丹田穴上,两人多年修行瞬间被废,一个倒栽葱,跌落于尘土中。 肖雨对着李雍吉道:“你看,还是讲讲道理好啊。”李雍吉没了刚刚趾高气扬的样子,一时间是胆裂魂飞,汗流浃背,见对方又到跟前,赶紧下马道:“讲道理好,讲道理好。”庞丰哼哼唧唧想爬起来,肖雨一脚又将他踢飞,如一滩烂泥躺在了地上,李雍吉见了是眼皮猛跳。 肖雨看向四周,其余众人也是赶紧下马,将手中兵器丢在地上,站在边上是噤若寒蝉,看上去是惶恐不安。 李雍吉站在地上,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肖雨上下打量着这黄袍男子:“看样子是皇家子弟,呵呵,照道理应该熟读诗书,是个讲道理的人啊?”李雍吉一脸尴尬,如鲠在喉,嘴里嗫嚅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肖雨见他如此,也不想与他啰嗦,笑着道:“今日此事,这样处置,你呢,带着人走你的路,我呢,只当没有此事发生,可好啊?”李雍吉连连点头,嘴里干巴巴道:“好,好的,大侠尽管放心,我等立马走人。”现场登时乱作一团,边上几人,赶紧将地上几人抬走,一个个慌不择路,不一会功夫,跑得是干干净净。 屋后农夫见已经无事,对着肖雨道:“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这些都是官家子弟,会来报复的。”肖雨点头道:“给老伯添麻烦了,我们现在就走,你自己小心。”说完招呼黎映安姐妹上路。 …… 唐乐乐在天香楼和老丞相诸人告辞离开,带着葛正豪回了唐家,葛正豪见大事已了,就准备回乡,唐乐乐和吴士吉两人一起劝他,说一起去冬狩,路上也好有个伴。唐乐乐笑眯眯道:“想不想做几天纨绔子弟,我们先去五虎门耍几天,嘿嘿,再去昆吾宗见识见识双修大法,反正冬狩还早着呢,顺便送送凤凰山的几位姑奶奶。” 当天夜里,天香楼突然燃起大火,整个天香楼登时乱作一团,大家都是夺路而逃,楼里充斥着不少女子的哭叫声和求救声,不少人是衣不蔽体就冲出天香楼,火光映红了整条街,伴随着劈里啪啦的爆裂声,不多时,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天香楼坍塌下来,火光中似有人影晃动,随即空中飞起万千火蝴蝶。 远处一酒楼中,老丞相于黑暗中盯着天香楼,边上诸人是兴奋异常,一人口中道:“还是老丞相手段高明,他们不给丞相面子,嘿嘿,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老丞相翟俭垒嘿嘿一笑:“和老夫比纨绔,都还嫩着呢!” 抬着水龙救火的,可是姗姗来迟,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好多天香楼姑娘在路边呕吐不已,几个老鸨是目光凶狠,脸色狰狞,在夜色下如恶鬼一般,几个锦衣男子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人均喘着粗气,咬着牙,嘴里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之声。 蜀皇今日在皇后宫中安歇,见宫外火光冲天,一时大怒,呼叫当值太监去禁军营,让禁军宵禁全城,查明缘由,严惩肇事者,当夜,樊城是一片肃然,街上只有官兵行走,有风雨欲来之势。 大将军府,简立诚一脸惨色,刚刚得到消息,自己小儿在天香楼被活活烧死,据说整个天香楼被烧死了几十人,一半是寻花问柳的蜀国官宦子弟,还有几个部衙郎中,简立诚的一番谋划,以惨败告终,明日还要面对几个同伙的怒火,估计要反目成仇了。 第二天,唐乐乐听得天香楼之事,一脸谔然,大骂起这些草芥人命的凶徒,这些青楼女子真正是可怜,不经意间,便成了权斗的牺牲品。 没过几天,边境传来急报,大周皇朝已经出兵,而且是连战连捷,整个蜀国朝廷是一片混乱,讲和派随即占了上风,而主站派居然有人倒戈,大将军简立诚差点成了孤家寡人,最后朝议是与周朝和谈,几日后,大将军简立诚饮毒酒而亡,遗言道:大唐后裔绝矣。 第四十二章 林中有虎 惠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成了皇家猎场,四周山民,已经渐渐远离惠山,特别是最近几十年来,几只老虎占了几个山头后,惠山四周,更是鲜有山民出没,只有去天机城的修士武夫才会经过,这些老虎十分机警,一旦感觉危险便遁于深山,好像是成精了似的。 猎户符晓玶今日准备去惠山脚下,一年中最挣钱的时节来了,山脚下的红毛兔时下最是肥美,在樊城,一只可以卖一两银子,而且一副毛皮,又可以卖一两银子,一季下来,一年的开销就有了,只是要躲避开老虎。 外人传闻得厉害,说是老虎经常伤人,其实有些误传,只要远离老虎窝,一般很少有危险的,这里的老虎,只有在守护幼虎时,才会主动伤人,符晓玶几辈人都是猎户,最是清楚了。 符晓玶挑起几十个夹子,准备出发,听见有人喊他:“符哥,听说前日有人上山打虎,被伤了两人,这山中的老虎听,说已经发起狂了,天天吼声不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符晓玶开了院门,见是老猎户常三前来,不禁道:“谁这么大胆,敢去打虎,真是不要命了。”常三道:“听说是京城来了一帮人,还糟蹋了魏家的女儿,本来没有几天就要办喜事了,如今是……哎……作孽啊!” 符晓玶放下担子道:“常哥,我怎么没有听说此事,这样吧,我们一起去趟魏家,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啥。”常三道:“别去了,十几里路呢,我已经帮你上了份子钱,心意到了就行了,况且去了是真堵心,哎……。” 符晓玶道:“既然这样,那倒是谢谢常哥了,看样子,这段时间去不了惠山了,要不咱哥俩今日整几盅。”常三点头道:“行啊,倒是好几天没碰酒了。” …… 肖雨三人走得并不快,这黎映安姐妹从没出过远门,一路均是肖雨照顾,黎映安比较好强,想帮忙来着,在中午生火时,一定要帮忙弄,最后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妹妹黎映冬脸上是黑一道,白一道的,肖雨看着两人眼泪汪汪的样子,这俩姐妹将来如何处置,可真是成了大问题了。 吃饭时,小姑娘黎映冬是沉默不语,肖雨问她为啥不开心,小姑娘眼泪巴巴地道:“哥哥不会不要我们吧,冬儿一定啥都学,饭吃一点点就够了,将来帮哥哥做饭洗衣服。”肖雨揉着小姑娘的头道:“冬儿这么可爱,谁会不要啊,等冬儿会读书写字了,人家还不抢回去当宝贝啊!” 见小姑娘开心起来,肖雨问黎映安道:“黎姑娘家中可有亲戚投靠,可有妥当的去处?”黎映安低头道:“如今已无亲戚投靠,父母去后,家中亲戚早已断了音讯。” 黎映安看了看肖雨道:“肖先生如不嫌弃,映安愿意侍奉先生,只求有个安身之处。”肖雨那有和姑娘家打交道的经验,要不是前段时间碰到了几位女修,估计自己和人家话都讲不好。 肖雨脸上带着面皮,脸红人家是看不到的,倒也避免了尴尬,顿了一下,肖雨道:“冬儿将来倒是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这样吧,我们还有几天便到天机城了,到时候再说吧。” 吃完午饭,三人便起身赶路了,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听得前面有喧闹之声,而且不断传来凄惨的哭声,走近一看,一户人家在料理丧事,肖雨本想一经而过,只是听得是一老妇人的哭声十分悲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户人家院门口聚许多人,都在议论纷纷,肖雨才明白这么回事,前几人一帮京城官宦子弟路经此地,看到这户人家姑娘在河边洗衣服,一胖子见她长得秀丽,便动了邪念,将她糟蹋了,家中父母回家发现此事,一直安抚开导,怕她寻短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晚上姑娘是偷偷跳了河。 肖雨随即想起自己碰到的胖子,本来心中有些歉然,当时是下了狠手的,自己一脚将他踢成了废人,断时间是看不出来,一月后,估计他便要瘫在床上度过余生了,如今看来,下手还是轻了。 肖雨难受的是,这户人家自己是认识的,而且里面的好多人,自己都认识,两年前大水,自己就在此地,这里地势高,当时这里聚了好多灾民,自己施药救人时,这里的居民也是帮忙不少,拿出的粮食,也是救了不少人的。 肖雨凝神看向屋内,两位老人在边上是悲痛欲绝,一旁的两个男子也是一脸悲愤,好多人在边上劝慰,都是一脸的无奈,肖雨惊奇的发现,这姑娘居然是假死,便对着面前一老汉道:“老丈,小子乃是游医,到也有些小小本事,想这姑娘溺死不久,有还魂的希望,望老丈传个话。” 门口老头打量着肖雨,又看看边上两位姑娘,一脸恼意:“人家已经死了好久了,你是哪里来的神仙,能够起死回生啊,赶快走人,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边上几人也是要上来赶人。 肖雨无奈,将面皮取下道:“老丈,可还记得两年前的小郎中啊。”这老汉细细一看,登时跳了起来,大声喊道:“老江头,你女儿有救啦,小郎中来啦。” 里面登时静了下来,两个男子几乎是奔了出来,嘴里道:“我妹妹还有救?”当看见肖雨时,愣了一下,随即跪下大喊:“求小仙师救我妹妹一命!”肖雨刚刚将两人拉起,里面两位老人也跑了出,见来人也要跪下。肖雨赶紧拦住道:“江伯不必多礼,小子当尽力救人。” 黎家姐妹是目瞪口呆,黎映安是脸露异色,拉者妹妹的手站在毛驴边,静静站在外面等候,门口几人,也不轻易开口询问,只是猜想,这漂亮的姑娘,和小郎中是啥关系。 肖雨进了屋内,将祭台上香烛熄了,笑着道:“哪有给活人上祭的?”说完后,走到躺在门板上的姑娘身边,手中捻起三支金针,只见肖雨手一晃,金针便扎在姑娘身上,肖雨又拿出一颗丹药,喂于姑娘嘴里,不到一炷香,这姑娘口吐清水,慢慢醒了过来,只是目光呆滞,脸有悲意。 两位老人见女儿醒了,真正是欣喜若狂,两个儿媳妇在边上赶紧帮忙扶起,一起柔声安抚,肖雨被老江头两个儿子拉到院中坐下,居然又要磕头,肖雨赶紧拉起到:“其实是江姑娘命硬,一直是假死而已,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罢了。” 这江家人哪里相信,两年前这小郎中施药救人,大家可是亲眼所见,一些人明明已经死去,可这小郎中,硬是把人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 一时间,诸人悲伤已去,大家都帮忙收拾起来,江家姑娘在两位嫂嫂搀扶下,前来相谢,肖雨受了一礼,轻声道:“江家姐姐,那人已经被我打废,下辈子只能瘫于榻上,他将来可是生不如死了。” 肖雨刚刚说完,进屋来的黎映安道:“这位姐姐,可别多想,我姐妹俩,可是刚刚离开青楼,青楼女子受的委屈,可是比天还大,不还是要忍辱活命啊。” 肖雨见已无事,便要告辞离开,这江家如何肯放,一定要留肖雨几人,无奈之下,肖雨三人只得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到晚上,江家准备做饭,谁知道,好多村民前来,拿着自家的米面,腌制的腊肉,还有山中野菇野菜,摘了不少野果,大家在江家院中,一起做饭炒菜,一时热闹异常。 肖雨见他们衣衫褴褛,看上去日子十分清苦,便询问起来,都说两年来朝廷从无救济,靠大家相互帮衬,一起艰难度日。 又说起惠山老虎一事,边上一年轻人愤然道:“官府可比那些老虎厉害,真正是吃人不吐骨头。” 几桌人在吃饭时,都前来敬酒,肖雨是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拿酒出来了,弄得自己喝得有些高了,他脸上红扑扑的,在灯光下,真的是比一般姑娘多俊俏。 肖雨是满身酒气,快三更天,才躺在床上,黎家姐妹早被安排歇息去了,肖雨也不散去酒气,躺在床上想起一事,这黎家姐妹,将来可以在天机城做些营生,而小姑娘冬儿,也可以找个宗门修炼,他日一旦学有所成,便是两姐妹立身本,只是无可靠之人托付,其实最好的去处,便是肖雨家乡,可自己如今无法返乡,有些无可奈何。 肖雨原本想,自己来教冬儿修炼,可自己学的东西不多,怕耽误了小姑娘,等去了天机城,问问老铁匠再说。 …… 天亮时,江家人早已起床,往毛驴背篓里塞了好多东西,等到肖雨三人出发时,江家大儿子道:“乡下人家,也不会讲什么,只求小仙师今后经过此地,来我家坐坐,喝口茶也好。” 肖雨与江家人告辞:“有机会是一定要来的,这里的野菜味道真是不错,将来可不要嫌弃我嘴刁就行。” 在路上,冬儿小姑娘一直盯着肖雨看:“这是哥哥的真面目么,为啥要戴假面啊,这样多好看。”黎映安是憋着笑,一直偷偷看肖雨,弄得肖雨是不好意思起来。 冬儿和肖雨是渐渐亲近起来,路上叽叽喳喳,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问个明白,和姐姐坐在毛驴上,嘴里是一直没有空闲的时候。 快到黄昏时,三人已到惠山脚下,离凌河已经不远了,渡过凌河,再有两三天路程,便是天机城了。 肖雨选了一块空地,搭起了帐篷,又燃起一堆篝火,黎映安是能够帮忙做饭了,昨天偷偷和江家媳妇嘀咕半天,估计在问询如何做日常琐事,她一心要学些东西,这做饭么,可是放在首位了。 肖雨是硬着头皮,将碗中的焦米饭吃完,冬儿小姑娘连说不好吃,说还是哥哥做饭好吃,黎映安往嘴里塞着米粒,眼泪快要掉下来了,肖雨赶紧道:“姑娘第一次做饭,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我第一次做,可是直接倒掉的,谁吃黑炭啊。” 黎映安这才破涕为笑,慢慢吃完收拾,冬儿正要和肖雨撒娇,要肖雨讲江湖故事,肖雨是猛然抬头,赶紧让黎映安带着冬儿躲在帐篷中:“千万不要离开帐篷,山上下来了几只老虎,也不要害怕,没有啥大不了的,我曾经杀过更厉害的妖兽。” 两人才安顿好,在夜色下,见前面亮起六朵绿光,不一会,三只老虎将肖雨围了起来,其中一只毛色黑白相间老虎是十分巨大,走路飘忽不定,在篝火映照下,宛如游走于夜色中的巨大幽灵一般。 三只老虎围着肖雨游走,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帐篷里面,两人在瑟瑟发抖,肖雨轻声道:“别怕,一会就好。” 没等肖雨起身,两只老虎扑了过来,肖雨马步立稳,一拳冲向一只老虎头上,听的一声轻响,这头老虎头颅骨碎,接着倒地不起,四肢抽搐起来,另一只扑向帐篷,没想到,离帐篷几丈远,就扑不向前,肖雨跃起,一肘击向老虎腰部,咔嚓声气,这头老虎也趴在地上,想挣扎爬起,被肖雨一拳砸下,也是死多活少了 而边上的白虎,已经绕到肖雨背后,一阵风起,白虎从背后扑向肖雨,肖雨转身躲开,这白虎居然在空中扭转身躯,甩起长长的尾巴,扫向肖雨,肖雨顺势,抓起老虎尾巴,而且双手用力,将这白虎抡起,将它重重砸在地上,听得轰的一声,这老虎居然无事,而且掉头咬向肖雨,肖雨只得跳开。 这时才发现,这老虎已是三境妖兽,肖雨不作他想,一招金刚怒目,将白虎击退,同时提境跃起,四境武夫的气势骤起,一连几拳,击在白虎头上,打得它是晕头转向。 这白虎是开智已久,见自己不敌对手,便要逃走,谁知道,又被一脚踢翻,痛得是大吼了起来。 肖雨见白虎倒地,又是一拳砸在它头上,正要举拳再打,这老虎居然抬起前爪,如人一样,护住了自己脑袋,肖雨放下拳头,老虎顿了下,也放下爪子,肖雨又举起拳头,这老虎又抬爪护住硕大的脑袋。 肖雨心念一动,喊道:“爬起来!”这老虎居然听明白了,就站了起来,还抖了抖身子,弄得是灰尘四起,肖雨上前,拍拍老虎的大脑袋,老虎居然低头,添起肖雨的脚来,头上飘起一老虎模样的魂魄,居然是臣服了。 远处树林中,猎户符晓玶一直是屏住呼吸,生怕惊动前方的人和老虎,他昨天和常三喝完酒,想起一年的生计,还是偷偷来惠山了,谁知道,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开始时,还有些害怕,可现在,真正是狂喜了,今年该他发财了。 第四十三章 蛇郎中 巴蛇千种毒,其最鼻褰蛇。掉舌翻红燄,盘身蹙白花。肖雨对于此地的各种蛇是了解的,可在惠山出现鼻褰蛇,是极不正常,鼻褰蛇又名乌蛸蛇,是蜀地著名的毒蛇,此蛇极为胆小,平常躲于深山,极少现世。 前面路边,同时出现了五六几条乌蛸蛇,这就极不正常了,可当肖雨看到远处树梢上站了一人时,便明白,自己是碰到了蛇郎中了。 蛇郎中便是驭蛇人,蜀地的蛇郎中最为著名,比起南夷州的女子驭蛇人,行事更毒辣,有毒郎中之称。 蛇郎中有金丹境者极为稀少,段华离驭蛇几百年,几十年前已是金丹境,可金丹修士,也不是什么无敌的,前一段时间,在陈州失手,被大周大修士追杀,靠着自己几条毒蛇,才脱离险境,蜀国雇主已经身亡,如今真正是财蛇两空。 为躲避追杀,段华离准备去天机城,待上一段时间,到冬狩时,自己可以隐于无尽之海,一般人,可是没有办法找到自己了,想想自己也真是倒霉,一下子损失了几十条乌蛸蛇,最可惜的是两条已经结丹的妖蛇,自己的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唯一欣慰的是,自己没有和那些人打斗,没有被伤到。 段华离逃到惠山时,心想这里离天机城近了,应该无啥危险了,准备在山上抓些蛇,准备慢慢调教,谁知道,昨晚虎啸震天,不时传来打斗之声,地有巨震,这山中毒蛇,肯定被吓得躲起来了,顿时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下山,将与老虎争斗之人千刀万剐。 段华离还是有耐心的,偷偷躲在林中,准备守株待兔,就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烦时,看到了令人十分惊奇的一幕,一只白虎驮着两位女子,一大一小,边上跟着一头毛驴,上面坐着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悠闲,小姑娘不停在虎背上颠着,嘴里是大呼小叫,十分激动的样子。 段华离放出毒蛇,人是飘到路边树上,准备拦路打劫,这路上的来人,境界不过三境,对付这些低境界修士武夫,可不用大费周章,这老虎么,倒是便宜自己了。 肖雨昨晚很晚才睡,先是安慰两位姑娘,看她们惊魂未定的样子,便当着两人的面,将两只死虎收起,又让姐妹两个目瞪口呆,接着肖雨拉着小姑娘,一起赶着白虎去溪边清洗,到最后,冬儿小姑娘胆大起来,居然帮着老虎洗了起来,夜色中的山溪边,不断传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早上赶路时,黎映安死命不肯骑老虎,后来禁不住妹妹的叫喊,便哆哆嗦嗦爬上虎背,谁知道,这老虎走起来是十分平稳,而且十分驯服,这一路上,冬儿姑娘是拿虎当马骑了。 这老虎是十分机敏,感觉到前面危险,便停下了脚步,它感觉到了结丹修士的气息,是十分畏惧,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这妖虎已经认主,要听主人驱使的,虽然惧怕来人,可无主人招呼,也不愿离开,准备一起迎敌。 肖雨跳下毛驴,上前拍拍虎头,白虎登时安静下来,肖雨示意虎背上两人不要乱动,对着冬儿姑娘道:“坐好别动,看哥哥杀蛇做蛇羹吃。” 段华离听得肖雨话语,真的是被气着了,小小三境修士,口气倒是不小,先让他尝尝这乌蛸蛇毒的穿心之痛,正要驱使毒蛇围攻,突然心生警觉,便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危险之处。 肖雨拿起空背篓,对着飞起咬向自己的毒蛇罩去,一阵眼花缭乱的舞动,肖雨将几条毒蛇装在了背篓中,这青竹背篓,肖雨绘有好几种符篆,当时在编好后,肖雨一直在上面画符,用了竹妖甄青的法子,已经将背篓炼制成法器了,几条毒蛇趴在里面,是一动不动,看上去十分畏惧。 段华离见此,也不敢托大,毕竟这里离天机城近,不知道会有啥变故,于是飘下树来,盯着肖雨道:“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的,有些手段啊,嘿嘿,带着美人游山玩水,也不怕路上有劫道的。” 肖雨此时感觉到了这毒蛇的气息,和在陈州碰到的毒蛇一模一样,心想,这便是天网恢恢了吧。 肖雨脸上浮起笑意,对着蛇郎中道:“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陈州之事,可以在此地了结。” 段华离登脸色巨变,对面的三境修士,居然知道陈州之事,那肯定是追着自己来的,段华离毕竟是金丹修士,行事也十分果断,见他身影飘起,两天碧绿小蛇飞起,咬向虎背上的两个姑娘,一枚飞梭如闪电一般,刺向肖雨。 肖雨见他瞬间发难,脚底一滑,倒退着将背篓罩向两条小蛇,两天碧绿小蛇是被拦住了,可肖雨来不及躲避飞梭,眼看就要被飞梭击中,就在这一瞬间,一枚红叶挡住了飞梭,肖雨腾空而起,一拳冲向这蛇郎中。 段华离见对方练有防御法器,虽然是个三境武夫,可对着自己这金丹大修士,此人竟敢近身缠斗,段华离不敢托大,便取出一黑色蟒皮鞭子,凌空抽向肖雨,听得嗤嗤的破空声起,犹如剑气纵横一般,肖雨身前红叶飞舞,挡住了蟒皮鞭抽打,同时趁隙连砸几拳,将蛇郎中击退。 肖雨自从能修炼以来,一直收敛着气息,对敌也是以三境示人,真正知道自己真实境界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自己可是一直找机遇锤炼,如今看来,自己对敌经验不足,对敌手段少,将来去北地,还是要准备充分才行。 段华离与对面小修士缠斗,居然奈何不了人家,丢了蛇不说,还吃了对方几拳,不由得恼羞成怒,一声怒吼,在空中祭起一巨蛇,口吐黑烟,张大了嘴巴咬向对方,肖雨是寒毛卓竖,立即向后暴退,祭出两枚剑气森然的红叶,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巨蛇蛇头被切下,空中巨蛇顿时是烟消云散。 段华离做梦也没有想到,面前的武夫,那里是什么少年郎了,分明是修炼千年的老王八,他的本命之物被毁,等于去了几百年修为,心中大恨,同时心生畏惧,立即祭起了光阴符,准备逃走,此符可瞬间离开至几里之外,是逃命的高阶神符。 令他绝望的是,此符刚祭起,便被红叶击破,另一枚红叶,穿透了他的气海丹田,体内金丹,瞬间粉碎,人被肖雨一脚踢飞,顷刻间,段离华是趴于地上,生死不知。 黎映安紧紧抱着妹妹,紧张得是浑身发抖,白虎倒是安静无比,空中凌厉的剑气,这老虎是能够感觉到的,眼中露出的,居然是兴奋之色。 肖雨上前,将蛇郎中踢醒,脸无表情道:“你对陈州小孩下毒时,可想到有今天,山上修士,不得谋害山下平民,是天下修士最大的规矩,今日只废你修为,留你一命,至于陈州之事,自有他人找你说理,你好自为之吧。”肖雨将话说完,便牵着毛驴,吆喝着老虎,又向前赶起路来。 段华离一脸惨色,见肖雨走远,慢慢向林中爬去,靠在一棵大树上喘气,自己可是真正要想办法活命了,堪堪等到天黑,段华离准备走向山中深处,突然间,眼前出现一个农妇,眼睛盯着他,嘴里啧啧有声:“你小子有福啊,碰到了我归婆婆,嘿嘿,金丹碎了没关系,跟着我,可是能恢复境界的,说不定更上一层楼。”嘴里发出桀桀怪笑,人一晃,变成一手拿龙头杖的老妇,随着杖头亮光起,段华离是魂魄离体,身躯倒在树下,归婆婆脸露狂喜,不一会,便飞速离去。 …… 南夷州仙林寨,新寨主白安端坐在议事堂,两边六位长老一脸的不悦,因为寨主白安要离寨冬狩去了,要商议谁做临时寨主。 白安静静看着两边诸人,朗声道:“这样吧,余长老做事谨慎,凡事能够顾全大局,就由他做吧。”见几人都无异议,白安道:“就这样吧。”话说完,便起身离开。 白安回到自家竹楼,两位劲装女子已经准备停当,从桌上拿起一把弯刀,对着两人道:“走吧。”三人走下楼,楼下一位少年,牵着黑虎等候,四个年轻男子,牵着马站在一边,见白安下楼,均施礼道:“寨主。”白安点点头道:“出发。”在诸多寨民注视下,四头黑虎加上四匹马,在寨主白安带领下,向北方飞奔而去。 百花门,慕灵今日出发去冬狩,还没走出山门,面前站着一男子,对着她施礼:“大青山李延平见过仙子,今日前来,只为求见百花门长老慕灵,忘仙子引见。” 慕灵愣住,脑子一转,对着边上一人道:“你带大青山仙师去宗主那里,让宗主款待大青山的仙师,接着你就自己赶上来吧,我们边走边等。”与对面男子见礼后,便带人匆匆离去,一路上是头也不回,像是有逼债的人在后面追她一样。 第四十四章 山中妖 黎映安这几天无法妆扮,都是素面示人,看上去是清丽无比,在歇息时眼色,对着肖雨笑着道:“公子为啥要带假面,这不是挺好的么,这黑脸可真是丑。” 肖雨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不过是好玩而已,等下就取下。”冬儿姑娘咯咯笑了起来:“哥哥其实比姐姐还漂亮哦。” 一路走来,黎映安早已明白,眼前的少年郎,是个山上的修仙人,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黎映安对自己的前途,可是十分的迷茫,自己出身青楼,在这辈子,肯定是没啥好的归宿了,也不知道眼前少年,将来如何对待自己,心中的忧愁,可真是无人诉说。 人和人真的是有阶层的,肖雨独自行走江湖以来,对这个世间有了更深的了解,自己在以前,是没有体会到的,自己身有隐疾,而且有性命之忧,可是在这世间上,自己还是高人一等的,光这大青山弟子的身份,就可以让他衣食无忧,而且面对世俗权贵时,也是不用弯腰的。眼前的姐妹俩,要是没有遇到肖雨,估计就是权贵和富商豪客的玩物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做人的尊严可言。 肖雨不想做什么圣人,自己自小受大青山先生教诲,善与恶可是分得清,自己几位师兄师姐的一言一行,也是影响了肖雨,自己以前不能修炼,也体会到了不少人间冷暖,和师傅游历天下,自己是一直随心做事,师傅从不干扰,而且圣月城老和尚说过,凡事皆有因果,修行便是各人各有因果。 唐乐乐和葛正豪一直认为,肖雨少了些侠气,有时像读书人一般,行事不爽利,大丈夫行走江湖,讲究的是快意恩仇。肖雨以往有点沉默寡言,下山后,遇到了不少人,特别是遇到唐乐乐后,人是开朗不少,已经是和正常的少年无异。 虽然自己和唐乐乐葛正豪等人相处不错,可他们对待普通人,与其他修士无啥区别,特别是对待黎家姐妹,好像是送了肖雨一好玩的物件,肖雨想到此,心中便叹息起来,将来姐妹俩的前途,可是要自己来安排了。 耳边传来冬儿姑娘的笑声,见她趴在老虎背上,拉者老虎的两只耳朵,不断的摇晃,这老虎也是乖巧,抬起头,配合小姑娘玩耍,见肖雨看过来,小姑娘是更加起劲了。 肖雨见天色尚早,准备再走一阵,找个方便的地方过夜,正四处张望,黎映安红着脸道:“公子,还是歇息下吧。”肖雨有些奇怪,见她不安的样子,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冬儿姑娘抢着道;“姐姐要解手。”肖雨登时一脸的尴尬,让老虎停下,指着路边草丛道:“你们去吧。” 肖雨见姐妹俩去方便,便走到凌河边,找个空地准备在此过夜了,看日程,明日中午便到渡口了,渡过凌河,没几天,就要到天机城了,延着凌河行走,一直没有钓过鱼,有些手痒了。 当两位姑娘回来时,肖雨已经端着鱼竿在钓鱼了,白虎趴在肖雨身边,静静地看着河里,好像准备帮忙捉鱼似的。 黎映安见肖雨准备在此过夜,便四处寻找枯枝树叶,一会功夫,一堆柴火便燃了起来,黎映安从背篓里拿出锅,准备烧水做饭,看上去是熟练多了。 凌河中大鱼极多,这与蜀地百姓不喜食鱼有关,溜了半天,肖雨拉起一条近三十斤重的大草鱼,看着边上的几条大鱼,肖雨拍拍老虎头:“这条大的就是你的了。” 晚上吃完饭,黎映安一人在收拾,肖雨要帮忙,看到黎映安幽怨的眼神,只好坐下,和冬儿姑娘一起看书。 夜幕下,冬儿姑娘在肖雨的读书声中睡着了,肖雨示意黎映安,要她抱着冬儿去帐篷睡觉,自己裹起毯子,就着篝火,又看起《异物志》来。 白虎趴在肖雨脚边,眯着眼睛打瞌睡,火光下,肖雨取下面皮放好,心想,这假面,还是去北地的时候再戴吧,夜色已深,四周是寂静无比,深秋季节,夜里是有些冷了。 肖雨伸了下懒腰,准备睡觉,见老虎睁开眼睛站起,瞪向前面山中,肖雨拍拍虎头,让它趴下,对着远处黑暗招了招手,不一会,远处跑来一只白狐,拐着脚,一路是走走停停,最后还是走到肖雨面前,抬头看着肖雨,眼有痛色。 肖雨伸出手,这白狐犹豫了一下,抬起一脚,只见上面是血肉模糊,而且是流着黑色脓水,肖雨拿出一颗丹药捏碎,撒在白狐腿上,用路边的宽长的草叶包好,这白狐痛色渐去,趴在一边看着肖雨,不一会,居然就睡着了。 肖雨白天就发现这三境妖狐了,这妖狐估计是争斗受伤,肖雨见它身上无杀戮因果,也没有理会它,到了晚上,这白狐胆子大了起来,跑近试探起来,见眼前修士喊它,便赌上一把,看有无机遇,看来是赌对了。 肖雨脸色露出笑意,这妖狐真是有意思,居然能够主动亲近人,这可真不多见,妖狐特别多疑,平时遇上,也是极为难得的,不要说主动见人了,民间皆说妖狐迷惑世人,也不想想,开智妖狐皆是修行道上前行,去迷惑凡人有啥好处,不过是偶有妖狐捉弄一些好色之人罢了。 肖雨双手迭起,盘腿坐在篝火旁,运转起道理决,一时间,周身灵气流转,气海丹田中星光灿烂,两只飞剑缓缓流转,肖雨渐渐进入空明之境,体内剑头第一次亮起,隐有霜龙飞舞。 远处林中,一红背巨熊在走来走去,不时看向肖雨,眼中闪有红光,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捕杀,臭狐狸躲在那里不走,它也没有办法。 这巨熊在惠山多年,开智后,一直躲在深山,不敢轻易现世,因为这里经常有修士经过,一不小心,便会被捉,碰到心狠的修士,可就直接被杀了,它修到三境殊为不易,平时真的是小心翼翼。 在前一段时间,它巡山时,发现来了一妖狐,而且这妖狐,居然要和它抢夺底盘,这里修炼资源极少,可不像无尽之海和北地那样多,对于妖族来说,可是十分稀少,结果两个在山里打了起来。 妖狐那里是这妖熊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妖熊打伤,幸亏是跑得快,否则就成了妖熊的口中之物,两只妖兽追追停停,纠缠了好久,前几日,妖狐逃到了山脚下,发现有修士经过,便一直尾随,见这修士并无伤它的意思,便赌了一把。 这妖熊也是一根筋,干脆坐在那里,也不走了,主要对面的白虎和修士境界都不高,可它又没有把握对付他们,它也想看看,是否有机会博一下。 天刚刚亮,白虎起身抖了下身子,打个大大的哈欠,对着站在面前的白衣女子呲牙,这女子,便是昨晚的妖狐所化。 妖族中,最喜化人形的便是狐族了,三境化形,人形其实并不稳固,这妖相显露,一般的修士一看便知,更不要说是她妖气冲天了。 肖雨见妖狐不想离去,便道:“跟着我也行,可到了天机城,你得自己走了。”这妖狐好像不怎么会讲话,只是点头,这人类的礼节还没有学会。 肖雨看向远处妖熊,这妖熊见捡不到什么便宜,便三步一回头,慢慢回深山去了。 黎家姐妹两个起床后,见多了一女子,大是惊奇,便上去见礼,这妖狐是有样学样,也对黎家姐妹施礼,见两姐妹开始盥洗,也上前学,两姐妹一脸懵懂,看着肖雨。 肖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等她们梳洗完,对着黎映安道:“这是化形的妖狐,好像是和族人失散了,你教教她讲日常话语,一些处事礼节。”黎映安姐妹开始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妖怪,还是有些害怕,但是见这女子,并不像心目中的妖怪模样,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在吃早饭时,冬儿姑娘嫌这妖狐有味,偷偷和肖雨说,她身上的味道,真正是难闻死了,肖雨摸摸小姑娘的头,笑着道:“这是天生的,可不能嫌弃人家。”冬儿眨巴着眼睛,皱着鼻子道:“我不会说她的。” 一起上路时,黎映安见肖雨面皮取下,眼睛瞄了肖雨几次,让肖雨有些尴尬,黎映安笑着道:“仙师对这些妖物,怎么也这么客气?”肖雨顿了下,轻声道:“只要对我和我身边人没有歹心,那么在我眼里,它们便如常人一般,佛曰众生平等,呵呵,难道我还不如出家人么。” 黎映安听得肖雨话语,眼露异彩,再看向肖雨时,眼中似有波光荡漾,看得肖雨是不好意思起来,脚步加快,走到前面去了,黎映安是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远远看到了凌河渡口,而且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大路,行人极多,当肖雨几人从小路走出时,路上一些修士武夫,看着几个姑娘的眼光,是十分奇怪。 妖狐一路学了不少言语,虽然讲话不流利,可表达的意思非常清晰:“公子,渡河时会有坏人。”肖雨笑道:“不用怕,我找熟人渡河就是。”肖雨想起了一船工,想当年,师傅和自己坐他渡船时,曾经帮忙看病,救了他的性命,这船工可是一直想报恩来着,每次去天机城渡河,都是坐他渡船的。 第四十五章 过河 凌河边,老船工桂磊今日有些疲倦,不想开工,一人坐在船上喝酒,他老伴在船尾忙碌,锅里飘出一阵阵香味,今日老夫妻两个,准备轻松一天,一锅炖肉,可是难得的享受。 桂磊两个儿子成家后,都在天机城做事,平常极少回家,老两口平日要见孙子孙女,就得赶几天的路去天机城。 昨日,两人刚刚从天机城回家,真正是累着了,年龄不饶人啊,一大早,桂磊就开始刷洗起船,一直忙到了晌午。 全部忙完,桂磊看看陪伴了自己半辈子的渡船,又看看自己老伴,心里有些自得,自己年轻时,凭着一条小船,挣钱盖房娶了媳妇,后来又换了这条大一点的船,随着两个儿子出世,桂磊更加卖力,一直到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如今才慢慢轻松下来,人么,也是老了。 桂磊可是凌河上有名的船工,几十年来,没有出过纰漏,好多去天机城的修士,都特意找他渡河,碰到大方的修士,一天就可以挣到一年的钱,桂磊最辉煌的一刻,是在几年前,渡人过河,得了一枚白玉钱,一下发了大财。 桂磊见老伴端来炖肉,便招呼一起吃饭,准备下午打个瞌睡,就去下网捉鱼,腌制些咸鱼,听说天机城里咸鱼十分好卖。 肖雨站在渡口,没有看到熟悉的老船工,便问了一下,渡口一船夫说,那个船夫刚刚从天机城回家,船停在前面,还没有开工。 肖雨也是几年没有见到他了,记得当年,自己替他医治水痘,这老船工可是要磕头谢恩,吓了肖雨一跳,这老船工的船工号子,唱的是十分好听,自己在船上学着哼唱,老船工连声称赞,说他唱得真好,在那天,还有河妖现身,这也是肖雨第一次见到巨妖,自己离开时,特意给了老船工一枚神仙钱来着。 肖雨想了想,还是往前走去,去找老船工,这老船工的渡船比较好认,人家的船都无船篷,只有他有,而且他的渡船,比一般的船都大。 不一会,便看到岸边一乌篷渡船,老船夫正在吃饭,肖雨便停下脚步,等老船工吃完再说,可身边的白虎太显眼,加上两个漂亮的姑娘,已经成了渡口比较瞩目的一行人。 桂磊将碗中肉汤喝完,听到岸边喧哗,便往岸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碗差点掉下,一时手忙脚乱,他是赶紧上岸,走到肖雨面前,嘴里喊道:“小仙师,可是又见到你了,老汉可是天天盼望着,能为小仙师再摇橹行船一次,老汉岁数大了,行不了几年船了。” 肖雨笑着道:“小子可是一直挂记着,来听你的号子呐,老丈近来身体可好?”桂垒道:“劳小仙师挂记,老汉身体还行,只是一时放不下这营生。”说完看看三个姑娘,黎映安姐妹和妖狐一起上前见礼,老汉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肖雨也不解释,只是说道:“今日还得麻烦老丈一下。”桂垒是连连点头:“我铺个跳板,只是一起过去,可是有些挤了,要委屈仙师了。” 肖雨道:“无妨,我这毛驴和老虎可是有些重,不知道这船可吃得住?”桂垒道:“嘿嘿,小仙师放心,再来两只也吃得消!” 桂垒话音刚落,边上走来一人,身穿白袍,脸色白净,看上去十分儒雅,对着老船工道:“居然吃得消,那麻烦老丈了。”话说完,他就先上船了,桂垒正要去拉他,肖雨笑着拦住,招呼大家上船,当老虎和毛驴站稳,桂垒的老伴便帮忙解缆,不一会,渡船便缓缓往对岸而去。 肖雨坐在船头,看着宽阔的凌河,船行的是十分平稳,肖雨轻轻抚摸着虎头,安抚着有些烦躁不安的白虎,毛驴也是如此,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危险,而这妖狐,却是安静无比,和黎家姐妹一起坐在船篷里,一直低头不语。 肖雨耳边响起洪亮的船工号子,边上白袍男子,居然是手打拍子,嘴里也哼唱起来,肖雨心道:“此人有些意思,虽然是儒家人物,居然还会乡间俗语。”此处船工号子皆是方言,便是肖雨也听不明白,只会跟着哼唱几句,而这白袍人,居然和老船工唱得是一字不差。 白袍人见肖雨看着自己,眉头一挑,对着肖雨道:“小小三境修士,带着两头妖兽,一化行妖狐,还有一修行苗子,嘿嘿,就是这不能修行的女子,也是国色天香,你就不怕被打劫么?” 肖雨轻轻拍着老虎头,笑着道:“这也值得打劫,说明他修行之路走得一般,能有多大本事,呵呵,我这三境小修士倒也不怕的。” 这白袍男子嗤了一下:“等下你就知道了。”话说完,就不理会肖雨了,肖雨微笑着,对着船篷的里面几位看了看,便转头看着河水流淌,这渡船,已到了凌河中间。 肖雨对凌河还是比较熟悉的,而且对河里的几条巨蛟,也是十分了解,它们曾经化形成小孩,前来扒过渡船,差点吓着了肖雨,师傅在当时,也没在意此事,只是朝它们瞪了一眼,肖雨见它们并无恶意,便和它们聊了几句,几次下来,就熟悉了,据它们说,最是喜欢吞噬过路妖兽。 老船公是见过几次河中巨蛟的,对在船尾浮起两个巨大的头颅,并不害怕,可船上几人,加上几只妖兽,却是惊恐万分,肖雨站起,边上白袍男子,坐着一动不动,手里却是拿起了什么东西。 肖雨招了招手,两颗大脑袋消失,不一会,船边出现一个男孩,双手扒着船舷,对着肖雨憨笑,边上的男子,一脸的惊奇,又过了一会,一小女孩也从水中浮起,咯咯笑着:“可是又见着你啦,那个凶凶的老头呐?” 肖雨从戒指中拿出一坛酒,递给小男孩道:“呶,这是答应你的,给。”又转过身,将背篓里的毒蛇倒在河里,还没看清河中小姑娘怎么张嘴,水中毒蛇已经不见,黎家姐妹看得是目瞪口呆,妖狐和老虎本来在瑟瑟发抖,此时也是安静了下来。 冬儿姑娘跑到肖雨身边,拉着肖雨的手,看着河里的两人,眼睛瞪得溜圆,河中两人一脸笑意,小姑娘口吐人言:“再有几年,我们可是要上岸啦,我和弟弟一起来找你玩哦。”肖雨笑着道:“好啊,将来可以找冬儿姑娘做伴啊。” 见远处有巨浪泛起,河中两人挥挥手道:“走了啊。”肖雨对着远处挥挥手,对着河中两人道:“回去后,帮我向你们母亲问个好。”冬儿姑娘也向它们挥手告别,两人便沉下了凌河,瞬间消失不见。 冬儿也不回船篷,坐在肖雨怀里,问起河里的两人,肖雨便将凌河中的三条巨蛟的来历讲了一下:在千年前,正值人类和妖族大战之时,凌河是运送物资的主要河道,有一次,凤凰山几位女修士操作不慎,云舟翻于凌河,云舟中有不少山下之人,都是坠于河中,当时凌河中,一河蛟刚刚开智,见有物落水,便帮忙捞物救人,大战后,凤凰山将此事公示于天机城,千年来,此蛟修炼于凌河,吞噬凌河两岸妖兽和灵气,而天下修士从不干涉。 这河蛟比较知趣,从不去伤人,凤凰山有修士经过凌河时,会馈赠仙丹,此蛟如今已至婴离境,几百年前,诞下了两蛟,修炼天赋更是惊人,早已经是丹离境了。 边上白袍男子忍不住道:“燕州白鹿书院崔健柏,见过仙师。”肖雨眨巴着眼睛:“原来是儒家的先生,可有啥事啊?”这崔健柏一脸尴尬,可还是询问道:“小仙师居然认得这巨蛟?” 肖雨道:“这有啥稀奇的,认识它们的人多着呐,我只是见过几次面,聊过几次天而已。”崔健柏道:“我只知道凌河大妖与凤凰山有交情,没有想到,还有他人与他们交好。” 冬儿一脸的兴奋,对着肖雨道:“河里的原来是妖怪啊,和这姐姐一样,也不怎么吓人啊。”肖雨笑着道:“人有好坏,妖也是一样的。” 边上崔健柏道:“小姑娘,中土的妖族是这样的,可在其他方,可是坏的多。”接着斜眼看着肖雨道:“不要乱讲,会害死人的。”小姑娘撇了下嘴:“你才乱讲呢。”弄得崔健柏是一脸郁闷。 渡船靠岸,肖雨要付船钱,老船工是死命不要,边上老妇人也是笑着道:“小仙师,再收钱,便是我们做事不厚道了。”对崔健柏递上的钱,老船工可是没有客气。 崔健柏跟在肖雨后面,嘴里嘀咕着:“还不知道小仙师尊姓大名,怎么称呼啊?”肖雨道:“大青山肖雨。”崔健柏一愣,追上前,细细打量着肖雨,大为惊奇:“传闻信不得啊。” 崔健柏又紧走几步,赶到前面,对着肖雨躬身施礼,肖雨是一楞,站在那里是不明所以,崔健柏也不细讲,只是笑着道:“没有想到,肖仙师这么年轻。” 就这样,肖雨同行的又多了一人,冬儿是多了个先生,妖狐也能开始与人讲话了,肖雨只才明白这妖狐来历,它是来自无尽之海,早就和族人走散了,前段时间,偷偷躲在渡船过凌河时,差点被凌河巨蛟吞掉,要不是碰到肖雨,估计要陨于妖熊爪下。 第四十六章 庞六 榆镇,是进天机城必经之路,庞六到了此地好几天了,自从和金云龙分手后,一路上不曾耽搁,一直是星夜兼程,奔赴吴州新平县星湖镇,到星湖镇一打听,肖雨未曾回家,他家中的父母,倒是十分客气,要他住下等待,说已有书信回家,人已经在回家路上。 这庞六哪里待得住,与肖雨父母告辞,沿着金云龙给的路线找去,一直是走到了大明山,才打听到一些消息,自己找的人,已经去陈州了。 一路追到陈州,发现又走叉了,无奈之下,只好一路不停,一直赶到榆镇等待,看样子,自己找的人,肯定要去天机城的。 庞六三百年岁开智,三境后,被无尘岛所擒,成了一看门龟,一直是无尘岛上的奴仆,而且是结了契约的,他本性温和,而且乖巧听话,后来被一长老看中,带着去了中土大陆,也做了些功德之事,中土儒家圣人,对他所为极为欣赏,赐了定行珠,无尘岛便做了顺水人情,将他脱了贱籍,恢复了自由之身。 庞六虽然离了无尘岛,却是无落脚之处,一直在云舟上做领路人,顺便贩卖些杂物,挣些神仙钱修炼,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勤勉做事,努力修行,俗话讲,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他是凭着极长的寿元才勉强跻身四境。 庞六应该说是野修一个,无门无派,以前在无尘岛,不过是个奴仆而已,如今机遇降临,是无论如何是要抓住的,哪怕从新做个下人,心中也是愿意的。 修行路上,最是讲究机遇,真正按部就班修炼的,有大成就者有,板着指头数,十个指头都用不完,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在修行界,体现的是淋漓尽致,庞六携带着的储物袋中,可是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妖兽靠什么修行,最直接的,就是吞噬其他妖兽,攫取他人修为,还有就是吞噬天地间灵气来修炼,可最见效的,是前者,修行道上,差一步,便是天堑,谁不想早早成为天地认可的一位。 就拿吞噬修炼来说,一般都是高境界的吞掉低境界的,同境的也有,在妖族,要越境杀敌来吞噬,那是梦中才有的事情。 庞六可不是在做梦,自己身上,真真切切带着一婴离境巨妖血肉,对于一器离境的他来说,可不是用发横财来形容了,虽然目前还不属于自己。 庞六本是东海巨龟,得机遇来中土游历,多年前,经渭河时,有巨舟倾倒,他现出本相,救人无数,积下了机遇,后途经儒家圣地,一儒家大能对他极为赞赏,馈赠定行珠,而且在一杂记中记录了此事,等于是得了此地人间的认可。 此次追寻大剑仙徒弟路上,也碰到了对他起歹心的修士,却是无人敢下手,因为此龟身俱功德气象,体有儒家之物的气息,想动歪脑筋,除非此人想断长生路。 庞六坐在榆镇街口,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几天来,一直没有挪过窝,街上居民见多识广,并不奇怪,而且庞六脸色温和,讲话处事极有分寸,居然还有人送吃食给他,许多小孩,围着听他讲四处风景,各地的异兽和海中巨妖。 这几日,一到夜晚,榆镇街口便亮起灯光,灯光下,一老者盘腿坐着,慢条斯理吃着东西,接着便是闭目养神,也不知道睡不睡觉,天未亮,他就着街口大水缸里的水擦洗一番,又开始一天的枯坐,这已经成了小镇一境了。 今日一早,有小镇居民送来饭食,庞六起身道谢:“这几日可真是感谢林哥了。”这林姓老者道:“唉……,你也是倔强,我又不收你钱,住几天吃几顿饭而已,干嘛在此受罪,我家小孙子,可是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还是去我家住几日吧,呶,我家小孙子又来了。” 庞六道:“林哥,不是我矫情,我真的是要在此等人,而且不能错过,一旦错过,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这林老头点头道:“行,我也不强求,这是街上院子钥匙,一直空着,你想住,清理一下就行。”话说完,指着前面一院子:“可别傻乎乎都打扫,里面可是大得很。” 这林老头拉着一马扎坐下,搂着自己的孙子,对着在吃早饭的庞六道:“庞老弟,你说天机城有啥好的,那里是山上修士地盘,我等山下普通人,就该老老实实在家乡做事,又不能修炼,在那里能有啥破机遇,钱是挣到了,像我两个儿子,一年到头见不到人,真是让人心烦。” 庞六呵呵一笑:“各人心中自有梦想,说不定哪天成真,这样也好啊,有个奔头。”林老头让小孩去茶肆叫壶茶,开始和庞六闲聊起来。 …… 蜀地唐门今日大开中门,迎接凤凰山诸位女修,走在前面的是莫书兰姐妹三个,后面跟着的是凤凰山最耀眼的凤凰,元婴境大修士司徒烟容,还有冷卉等几位年轻的女修。 本来凤凰山诸人住樊城的,只是唐家三公子和冷卉之事明了,唐家特意去邀请凤凰山去冬狩的诸人做客,莫书兰和莫幽兰,因蜀国之事,要来和唐门商议章程,也一起前来。 唐家门口,唐天思三兄弟站在门口,后面是胖子三兄弟和几位唐门客卿,见凤凰山一行快到门口时,唐天思三兄弟迎上去见礼,凤凰山诸人进得大门,里面唐家老祖宗站着迎客,凤凰山众女修,都与唐家老祖宗见礼,虽然说莫家姐妹岁数远超唐家老祖宗,可与一白发苍苍的老妇,还是要讲究一些礼节的。 唐乐乐的一脚,可真是将唐文文踢痛了,自从司徒烟容露面,这唐文文便如丧魂落魄一般,眼睛痴痴盯着司徒烟容,唐乐乐心中大怒,自己的二哥居然如此无礼,这一脚,可是用上劲了,见唐文文要叫喊,边上的黎叔手快,一把捂住唐文文嘴巴,将他拖走了。 司徒烟容和凤凰山诸人是见怪不怪的了,有多少登徒子被废,司徒烟容可是记不清了,私下里,她还被人称为血狐狸。 司徒烟容长相极为出众,而且体态妖娆如狐,眼有媚意,常人是不敢久视,可偏偏长相如此妩媚的女子,平常看上去,却是仙气飘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唐家晚上设宴,款待凤凰山一行,葛正豪和吴士吉也一起作陪,几杯酒下肚,葛正豪对着胖子道:“凤凰山女修名不虚传啊,都这么漂亮,特别那个姑娘,真是人间少有。”吴士吉轻声笑道:“据说是有名的修行天才,南烟容,北文涛,呵呵,今日可是见到真人了。” 唐乐乐心中不以为然:比起我肖雨兄弟,修行天才,嘿嘿,什么南烟容,北文涛,都是蠢材而已。又转念一想,把自己也骂上了,当即揉了下脸道:“天才,嘿嘿,相信过不久,这天下会见到真正的天才。”见两人一脸疑色,赶紧转移话题:“我说,这司徒姑娘。和咱家肖雨兄弟可是很般配啊。” 葛正豪和吴士吉两人看着胖子,连连点头:“这媒人么,非你莫属了。”唐乐乐登时苦起脸:“等等再说,等等再说。” 唐乐乐站在房内,后面跟着葛正豪和吴士吉,莫家三姐妹和唐家老祖宗坐在那里讲话,边上便是司徒烟容和冷卉几位凤凰山女修。 莫书兰看着唐乐乐笑道:“这才几天功夫,你三人,在蜀地可是名声大振啊,拳打五虎门,脚踢昆吾宗,嘿嘿,年少有为啊,吆,这脸上瘀伤还没好啊。”边上唐家老祖宗道:“这么大了,还如此胡闹,将来如何的了。” 唐乐乐笑嘻嘻道:“那个,莫姨可不知内情,我肖雨兄弟,可是在樊城受了些委屈的,他是不计较,我做哥哥的,总是要去要个说法的。” 唐乐乐瞄了司徒烟容一眼道:“我这兄弟,可是心地善良,人也长得俊俏,就是容易被人欺负……。”话未完,莫千兰打断了唐乐乐话语:“怎么着,哄骗了一个冷卉,还想帮你兄弟说一个,我凤凰山欠你的啊?”边上冷卉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司徒烟容是抿嘴一笑,顿时一屋皆春。 莫书兰在歇息时,对着司徒烟容道:“山主之言,是为烟容将来着想,你自己处置便是,你师傅和师叔,均无伴侣,都希望后辈有更好的归宿,凤凰山女修可是闻名天下,可凰总得有凤配啊。” 司徒烟容道:“弟子也是想过的,可是要找一个一起相伴几千年的伴侣,何其难啊,如不能相熟相知,还不如一人行于大道之上。” 莫书兰叹道:“是啊,凤凰山诸人,那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冷卉才是真正好福气啊。”接着,看了看自己弟子:“其实吧,这胖子讲得也是不错的,这肖雨是大青山弟子,大青山与凤凰山颇有些渊源,容儿可先见见。” 司徒烟容娇嗔道:“师傅也嫌弃起徒弟来了,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啊。”莫书兰笑道:“这遇上了,就不能太过矜持,这千兰师叔之事,你可是知道的,好男儿谁都不想要,只是无机遇罢了。” 司徒烟容道:“这肖雨可比我小啊,以前不是说是个废柴么?”莫书兰低头沉默了一会:“嘿嘿,岁数小,你知道百花门慕灵么,前段时间,人家说起她与肖雨的流言蛮语还急眼,如今呢,恨不得逢人就说此事是真的,至于这肖雨,在登仙台得机遇一事,这小家伙没有讲实话,呵呵,师傅有一种感觉,这小家伙极可能已过大天劫。” 司徒烟容一脸听天书的样子:“师傅,这修行可不是吃饭,能一下子吃饱的。”莫书兰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弟子,说道:“我这几天,有种预感,你一旦错过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容儿不妨先见见再说。” 第四十七章 侠士 薛文涛与顾之枫等人一直快马加鞭,向天机城疾奔。冬狩可是有时辰的,好多修士武夫是提前到天机城的,当然,也可以提前去无尽之海,可首先要面对无尽之海的浓雾,还有就是,会错过天机城公布的冬狩告示榜,城内各宗门所需不同,会各自提交于城主府,由城主府贴榜。 在无尽之海,没有那家宗门可以独自走遍,也没有那家宗门,能独自对付无尽之海的诸多挑战,只能是各个宗门相互调剂交换所得,当然了,有好多野修,可是早早出发的了。 薛文涛与顾之枫赶路甚急,主要是薛文涛管了下闲事,顾之枫等人在边上帮村了一下,被地方官府羁拌了几天,一下子被耽搁了。 原因是薛文涛在路上管了下闲一事,在途经陈州时,见路边一木箱,木箱边上露出几个女子人头,都是蓬头垢面,看上去是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向边上看热闹的一问,原来是一大户人家的几个小妾犯了事,被放在此地,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几个小妾被大妇所妒,平常被百般刁难,特别是最近几年,这几位小妾被折磨的是狗都不如,几人不堪折磨,私下商量后,将大妇勒死,事发后,被动了私刑,如今被弃之于野,几人是受尽了折辱。 薛文涛听了大怒,当即将木箱劈开,并且把铁锁链砍断,把人救出后,请人帮忙梳洗干净,叫自己一同伴,将她们送去了官府,自己和顾之枫几人纵马前去,将这户人家踩得乱七八糟。 这家主人,原是南陈国一告老的户部郎中,在此有些势力,可对这些武夫,那里是对手,无奈之下,等行凶之人离开,赶紧去老丈人家求援。 这大妇娘家,是个蜀地修行小宗门,离得不远,听得有事,立马赶了过来,这些人先是去将关押的几个女子杀了,并且暴尸街头,在此地,大周官员还未接手,而原来那些地方官吏,居然是不闻不问。 接着,这些人又追上了薛文涛几人,言语中是污秽不堪,当讲到已经将那些女子杀害,薛文涛当即是怒发冲冠,从马上跃起,举起拳头冲向前去,这小门派的修士,如何是元盛境武夫的对手,哪怕其中已经是金丹境了,最后结果是,这群几乎倾巢而出的修士们,都被废了修为,断了长生路,而且薛文涛诸人,都是怒极出手,下山极重,又打死了几人。 薛文涛几人正要将这些人绑起,路上来了一队骑兵,是护送来上任大周官员大周兵卒,薛文涛几人,不得不留了下来,将事情了结干净,这大周官员也是个有侠气之人,居然将原南陈官员抄家了事,一来二去,行程被耽搁了。 顾之枫路上歇息时,对着薛文涛道:“薛哥,从这一路上看,去无尽之海的人,可是比五年前多。”薛文涛道:“管他人多人少,我等此去,就为七色莲花,其他的再说,顾叔的病,我家父母可是一直挂记的,此次还特意吩咐过的。” 顾之枫道:“今年天机城,应该是儒家主持了吧?”薛文涛道:“现在的天机城,已经和千年前大不相同,当年的正气堂几人,才是天机城的灵魂人物,真恨不能早生千年,一睹诸剑使的风采。” 顾之枫道:“顾哥,这正气堂,早晚要重建,嘿嘿,若有缘跻身丹盛境,能御风而行,也是可以去正气堂做个武骑使的。” 当薛文涛几人到蜀境时,适逢大周进兵,几人不想绕道,也不想去什么秘境寻宝,到最后,几人就偷偷跟在大军后面,直到双方停战,才现身前行。这薛文涛几人一路上,也没有消停,在路上,也做下了不少侠义之事,只是大家学乖了,一直是悄悄地行事,不曾惊动地方。 …… 陈州大义庄,戴志泽一身劲装,看着师傅讲话,大义庄庄主卫武大声道:“今年冬狩,诸位大义庄弟子,要记得几件事情,一是不得有贪心,各人机遇皆不同,有皆可。二是不得与人争斗,我们小门小派的,遇事还是要忍为上,三是出门在外,当广交朋友,扬我大义庄之名。” 戴志泽一脸兴奋,终于有机会去无尽之海了,自己可是要珍惜这次机会,争取有个好结果,说不定,还能碰到肖雨和胖子,分别没几日,倒是有些想他们了。 戴志泽大师兄古史不过是气盛境武夫,而且年逾六旬,看上去倒是年轻,每次冬狩,都是他带队,他自己练武天赋不高,如今只希望师弟们有大出息,自己的境界,不过如此了,多年来,自己是已经死心了。 一路风尘仆仆,一日,戴志泽一行走到一破庙前,见到有异乡修士在此歇息,便上前打个招呼,准备在此过夜了,戴志泽众人准备生火做饭时,远处又飞奔来几匹快马,大家一看便知,这可是北方的良驹,来人见有人在此停留,便下马前来。 戴志泽看着前面一人,心中想,天下居然有此等美男子,来人剑眉星眸,皮肤皙白,看上去是风流倜傥,站在那里,真正是气宇轩昂,如玉树临风一般。 这男子与戴志泽诸人见礼:“云州薛文涛,见过各位大侠。”旁边古史一愣,随即一脸的崇拜:“久仰,久仰,见过薛大侠。” 戴志泽也上前久仰了一下,薛文涛诸人坐下,一脸的惊奇:“我是极少出门,哪有什么久仰的,我可做过啥惊天动地的大事。”戴志泽道:“不是有南烟容,北文涛之说么?” 薛文涛一拍大腿:“狗屁的北文涛,比起同龄人,我不过是境界稍微高了了一些,哪里值得久仰,来来来,先让你们久仰一下我的酒量。” 几句话下来,大家十分投机,这晚,被薛文涛喝倒一片,一个个东倒西歪,睡在了篝火边,薛文涛看着地上众人,对着还清醒的顾之枫道:“刚刚这戴兄弟所讲的那个肖雨,应该是大青山弟子,据说是不能修炼的。”顾之枫道:“谣言不可信也,一路上,我们可是听到了不少关于肖雨之事,嘿嘿,这人才当得起久仰二字。” 薛文涛道:“大丈夫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嘿嘿,小小年纪,了不起。”又轻声道:“之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练武者,最初无非是磨炼体魄,气盛后,才能攫取天地间的灵气,这境界可不是想要就要的,得有机遇,说不定那天,就如佛家说言,顿悟即有新天地,这心静最是要紧。 顾之枫轻轻点头:“薛哥讲的是,这一段时间,我真是心乱了。” …… 白云观道士李佺,在去天机城的路上,走的是十分轻松,带着诸位师弟和师侄,一路上是顺风顺水,没人敢来找麻烦,李佺早已元婴,是真正的大修行者,带队去无尽之海历练,有些大材小用了,可是师傅临别的话,让李佺有些心惊,自己在路上,一直寻思,师傅到底发现了啥。 张山可是十分兴奋,他是真正第一次下山,以前十分羡慕肖雨,能够游历天下,现如今,自己也在游历的路上,眼前不管是啥,看着都是稀奇的。 云霄山白云观,是真正的大宗门,先不说观主是仙人境的大修士,就拿山上的一归真三元婴来说,也已经是一般大宗门无法比拟的,而且后辈是人才辈出,一直是道教魁首,千年来,是无出其右,青龙山虽然曾经有赶超之势,最近几年,也是渐渐沉寂了下来。 李佺今日十分激动,这快到陈州了,路上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朋友,此人乃益州人氏,是个著名的野修,也是有名的独行侠,姓邹名月,丹成境武夫,成名于前朝,曾经以一人之力,救下了乱世中的几万难民,后被大周开国皇帝册封为义侠,虽然一直未曾与其他宗门有什么交集,可天下修士,对他是无不敬仰。 今年冬狩,邹月可是带着自己两位弟子一起去无尽之海,在路上碰到了李佺,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天下野修最痛苦的便是人少式微,在与人争夺修炼资源时,往往是铩羽而归,邹月在这几十年,也开始收徒,为长远作计较了。 李佺对着邹月道:“一晃多少年了,记得当年,在圣月城下,邹大侠的风姿至今在目,多少人殒于城下,邹兄不顾自身安危,背负他人回城安葬,大英雄所为也。” 邹月道:“什么大英雄,想当年,我等躲在他人背后,从头到尾是寸功未建,不过是背了几位前辈回家,算得上英雄?李仙师可是上去厮杀过的,这才是英雄所为,唉……惭愧啊,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李佺叹气道:“可惜了许多年轻修士,一个个是天赋过人,最终殒于圣月城,真正是令人心痛。”边上一白云观道士道:“师叔原来经历过大战的,怎么没有和大家讲讲啊。”李佺苦笑道:“这有啥好讲的,不过是血海尸山罢了,多少大修士魂归天地,多少平民百姓受到灭顶之灾,唉……不讲也罢。” 冬狩日近,天下修士都赶往天机城,无尽之海五年一次的浓雾消散,给天下修士带来了无穷的希望,都希望在无尽之海有所收获。 第四十八章 迷月城 北地,妖族迷月城内,妖族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拉巴节,城主白矖拿出了九把神兵,作为胜者奖品,今日为节日第一天。 说是节日,可妖族这拉巴节是十分恐怖的,每日均是鲜血淋漓,死伤乃是十分正常,胜者为王是妖族最信奉的真理。 巨大的广场上,妖族甲士站于四周,中间有四队妖兽,看面相是各不相同,但是这些妖兽境界不低,最少有丹离境了,这四队妖兽将争夺第一把神兵黑噬刀,胜者得神兵,并且可以得一地为王。 今年由城主白矖女儿付从容来开节,广场边的高台上,站着一身材高大的女子,身披白袍,发插骨笄,带着金色抹额,看上去是冰姿玉骨,乃是一风华绝代的女子,可脸上却是冷若冰霜,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天际传来一阵长长的鸣叫,顷刻间,一巨雕飞至广场上空,巨爪松开,一黑色弯刀从天而降,付从容伸手接住,四周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吼声,只见她向前挥刀,空中响起尖利的破空之声,空中落下一朵血花,溅于广场之上,这拉巴节开节了。 迷月城,原本是妖族圣地,由远古妖皇尨夔所建,千年前,妖皇尨夔不知所踪,由汯夔继位,后于一百多年前,与人族大武夫同归天地,小儿稚夔在战乱中失踪,妖族大长老白矖接管了迷月城,从此北地进入了诸侯割据时代。 付从容坐回椅子,耳边传来打斗之声,而且不时传来痛呼,还有广场四周看台的欢呼声,她却是眼看前方,脸色平静,对四周是不闻不问,边上侍女也是如此,如同空中石像一般。 城主府内,白矖看着远处的女儿,叹了口气,她本来意思是在节上选婿,可女儿不答应,说是都看不上,这么多年了,女儿对自己的婚事还是不上心。 今年是人族冬狩之年,按照往年惯例,会有许多天赋极佳者来北地历练,而妖族也会借机与之切磋,当然是生死各凭天意。 如今北地各族修养多年,许多大妖在议事时,均有对人族开战的意思,只是北地境界最高者之一,迷月城城主白矖没有表态,此事便没有了下文,可是在底下各族,却是邀战声一片。 付从容终于脸上有了表情,因为台下一牛头妖兽连胜七场,如今站着广场中间,看向高台上的付从容,在这牛头妖兽四周,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只有地上没有干的血迹比较醒目,说明刚刚战斗的是多么残酷。 当这牛头妖举起从天而落的弯刀,四周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吼声,这牛头妖将刀收起,随即化形为年轻男子,看上去高大魁梧,已无妖相,这已是丹离境大妖。 这男子看了看高台上的女子,又环顾四周,然后是昂首阔步离开广场,边上还跟着两位扈从。付从容嘴角似有笑意,看着这男子远去,随即她的身影恍惚起来,瞬间是消失不见,今日神兵有主,拉巴节第一天结束,四周观众渐渐散去。 夜色中,迷月城外,几位男子坐在火堆边,一老者对着白天取得胜利的男子道:“主人,是回山还是去红山?” 年轻男子抚摸着手中弯刀,轻声道:“这些兵器原本是我夔族之物,我得全部拿回。”接着抬头看着夜空:“稚夔已经避世多年,如今该让世人知晓汯夔有后!鲵伯多年来可是辛苦了。” 鲵姓老者道:“主人渡过天劫,真是天佑夔族,只是与各地山主以及几个城主还有差距,主人再忍几年。”稚夔沉声道:“中土修士今年冬狩,原本我等可借势而为,也看看有无机遇,唉……族人报世仇,我要得皇位,如今看来,都是空中楼阁。” 边上另一老者道:“主人,当年尨夔祖皇莫名失踪,一直未有音讯,据说当年,是与诸中土修士在谈结盟事宜,而且六山四城的主人皆在,谁知一夜间,都是无影无踪,成千古谜团,也是双方大战起因,如能解开此事缘由,倒是能迅速竖起威望。” 稚夔看看两位,低声道:“拉巴节后,你们回山,我四处看看,顺便去卓洛山,问些详情,当年卓洛山可是最清楚了,而当年卓洛山山主的卫士,是唯一活着的参与人了。” 两位老者正要讲话,稚夔又道:“就这样吧,你们早点回去,放心,我不会靠近圣月城的。”说完便撕起手中的食物,夜色下,在广阔的天地间,一堆小小的篝火显得十分孤单。 迷月城内,各处是开始了狂欢,诸多妖物酒后现出原形,不时有打斗声起,大街上是搞得乱七八糟。 白矖站在窗前,往下看着城内景象,又将眼光看向远方,对着边上的付从容道:“先皇之子终于出世了,可这小家伙,还是不相信我啊,再说吧,我等得起。” 付从容一脸漠然,见远处有一群打架的,语气冷淡:“都是没出息的,母亲,明日我就走了。”说完便拿出一铜镜:“这东西无啥用,还是母亲留着吧。” 白矖一脸苦笑,拿着铜镜看着:“本来是让你能……”话未说完。付从容道:“我要找的男人,要么是天地间的英雄豪杰,要么是一见钟情的奇男子,其他的,都算了吧。” 妖族可不讲究什么门第,只有实力才是最现实的,拉巴节,,本来就是出勇士的节日,死亡和伤残不是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没有勇士出现,而如果只有一个勇士出现,那么这此拉巴节,便是最成功的一次了,有记载以来,只有妖皇尨夔年轻时,在拉巴节上一人夺得了魁首。 这次拉巴节,一连几天,都是一名为稚夔的年轻人夺得胜利,这夔族的男人具备了一举夺得九神兵的实力,所以这几天来,迷月城已经开始沸腾了,这夔族男子如似皇者出世。 妖族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他们其实都知道,就是不齐心,自从妖皇汯夔魂归星海,妖族便是一盘散沙了,根本无法再凝聚起来与人族交锋,为啥白矖不愿意表态,就是因为一旦同意开战,最后战败的肯定是妖族。 北地妖族都想找人族复仇,白矖也想,自己丈夫一百多年前,也殒于圣月城下,当时的情景,可是历历在目,至今想起还是心痛,可自己的理智告诉她,要面对现实,否则的话,灭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中土儒家诸圣人,为啥一直没有直接参与过战争,便是因为在千年前,是人族提出了结盟,有些理亏,如果一旦妖族再次挑衅,儒家诸圣人脾气再好,也是有限度的。 大妖者,知天地阴阳,懂因果轮回,绝对不会凭一时意气用事,白矖乃化神境大妖,法术通天彻地,与人族仙人境一样,早已不在光阴长河之中,按照道理,她因该早早隐世,追求最后的极致境界,可她还是不愿意离开红尘,继续守着这一方天地。 最近几年来,北地开智妖兽突增,而且各族破境者如满天星辰,令人振奋,所以各地妖族大能,有些飘飘然了,一直叫喊与人族开战,可他们哪里知道,一千多年前,就是这种情形下,两族大修行者,在迷月城是在一夜间消失,从此进入两族对峙的年代。 白矖的脑子是清晰的,虽然无法推演出结果,可往往一推演,便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境界高,可不代表无敌,也不代表你能与天地间的规则抗衡。 白矖看着女儿,笑着道:“过几天去卓洛山,记得向侯长老问好。”付从容点点头,便出门而去,白矖隐去身影,下一刻,来到迷月城外,站在一水潭边,眼睛中似有金色漩涡,不一会,潭中飘出一对金色的长尾鱼儿,口吐人言:“幽冥之地无风波,唯有九天彩云散。” 白矖默然不语,回头看着天际,心中是极为无奈,这云里雾里的,总是没有准确的说法,这言灵鱼,每年所说的,都是这两句,从无改变。 …… 妖族有六山四城,六山中第一山便是卓洛山,此山绵延千里,离圣月城只有几百里,乃妖族集居之地,一直是妖族修炼之圣山,曾经为两族会盟之地,出现变故后,此地成为与人族对抗的前沿之地,山中巨妖众多,也是好多人族历练者的葬身之地。 一千多年来,人类修士没有谁敢深入卓洛山的,据说各个小山头,都有大妖,而且对人族修士是十分憎恨,都是千年来陨于圣月城下的妖族后裔,出圣月城的修士,一般要绕道行走的,能去北地历练的修士,无不是中土各宗门的天才之辈,也只有心智聪慧,性格坚韧之修士,才敢去北地游历。 卓洛山,灰蝶峰上,一巨大的石台上,有几只灰蝶在空中飞舞,巨大的翅膀扇动起一股股气流,石台上,十二张石椅都坐着人,这些巨妖都已化形,一灰袍男子居中坐着,脸型硕大,嘴巴弯起,一副笑脸模样,边上男女是神态各异,目光一起盯着灰袍男子。 灰袍男子看着四周,张口道:“没有多久,那些渣渣,可是要什么冬狩了,嘿嘿,我们围猎的日子也来了,那些狗屁的天才,去死吧!”说完仰天长啸,现出了巨大的本相,是一小山般的巨猿。 第四十九章 稚夔 妖族如今有修炼的天才么,肯定有的,而且是比人族的天赋高,其他不说,就拿北地的精魅来说,可是呼吸着天地间的灵气就能修炼,而且天赋高者,境界提升如吃饭喝水一般,而且妖兽与人族同境时,人族往往没有妖族体魄强健,除了剑修和武夫,一般很难敌过妖族的。 稚夔身具皇族血脉,短短一百多年,便已经是婴离境,在北地可算得上惊才绝艳,当然,和迷月城付从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如果拿修炼环境相比,付从容可是优势巨大,首先有母亲护道,不会走弯路,而且修炼资源无需担心缺少,加上天赋出众,六十而元婴也是极正常的。 稚夔幼年失去亲人,战乱中又和族人走散,幸亏有两位宫廷护卫一直跟随,否则早夭了,在这方天地,如无庇护,想要长大和修炼有成,那是天方夜谭。稚夔的两位护卫忠心耿耿跟随,加上自己修炼天赋过人,躲在深山多年,也是成长了起来。 “鲵伯,你说奇怪不奇怪,这白矖也真是忍得住,一连九天,都不愿露面,看来是不想见我了,这样吧,我们还是早点走吧。”稚夔无奈道。 “嘿嘿,这老妖婆躲在洞里看风景呢,城主当得久了,哪能轻易放弃的,九把神兵,算是她的见面礼了。”这原名鲵索的护卫道。 稚夔从储物袋抽出一彩绫,眼睛痴痴地看着,自己母亲炼化之物,居然没有消散,这白矖也算是有心了,估计她早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烤的羊腿还没熟透,三人便吃了起来,火光下,嘴里看上去鲜血淋漓,稚夔连灌几口酒,将酒囊递给鲵索:“鲵伯,我们连夜就走,四周窥视的可不少,谁愿意跟着的,就跟着吧。” 远处不少盯着稚夔的,不少化形妖兽的眼里闪起炽热的光芒,这是皇者出世,谁不想追随! 妖族一百多年来无共主,北地天下如今是各自为政,有的还相互攻打,争夺领地。妖族开智修行,都是从厮杀中成长,靠吞噬提升境界,可靠单打独斗基本都是早夭的命,所以妖族也是喜欢群居,而且一般大妖都不怎么会拼命了,均是靠下属供养,而大妖,给下属提供庇护,渐渐地形成和人族一样的皇朝。 妖族因夔族避世,皇族继承者失踪,经历了多年的战乱,各地诸侯谁也奈何不了谁,和人族一样,如今妖族也是人心思齐,能有好的生存环境,如今在拉巴节出现疑似皇族,一个个是像打了鸡血似的。 稚夔起身,看看四周,和两位护卫走进浓浓的夜色中,远远的,后面跟着长长的尾巴。 …… 北地有传言皇族出世,各地游走的说书人均在讲述此事,讲得是有鼻子有眼,而北地六山四城,各地的主事之人心思皆有不同。 风雪城,城主哲里的属下是吵成一片,对于皇族出世,心态是各不相同,有的说是立即去联络认主,有的说是听之任之的,也有的说是干脆将他杀了,省的是弄得人心惶惶的。 “就算他是皇家后人,我们认他为主,他将来如何服众?城主,还是等等再说吧!”一老者见此情形,便开口道。 大家见此人开口,便都静了下来,城主哲里点头道:“就照哈德说的来,风雪城等得起!” 哲里心中,对所谓皇族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就算夔皇之后出世,六山四城要认可他,得有大功绩,可不是在拉巴节上的表现就能服众的,老城主战死在圣月城下,自己接手才一百多年,这通向城主宝座的路上,可是用尸骨铺就,鲜血染红。 风雪城在极北之地,迷月城让飞鼠将消息传布四方,便是白矖向诸侯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今风雪城态度是最不明了,可比起几个其他山主和城主来说,还是比较温和的。 没多久,北地蒙山,聚集了诸多夔族大妖,推稚夔为族长,同时,近上万各地妖兽驻于蒙四周,皆奉稚夔为主,七日后,稚夔下山,准备游历北地天下。 …… 牛首山是北地最凶险之地,遍地的裂缝中,长年累月都是火焰四起,千里方圆是寸草不生,唯有牛首山四周有些绿意,这是远古大妖鄜彧登天之处,他本已将此山炼化,登天门时还回此山,从此此地成了各地妖兽朝圣之地,只是能活着到达牛首山的寥寥无几。 如今的牛首山的山主是只甲兽,虽然境界已是婴离,却从来不愿意化形,一直以本相现世,见他身型巨大,如小山一般,眼睛眯着,看向四周,口中声音有些模糊:“牛首山只认实力,不认名声,要我臣服,拿出本事就行!” 空中一飞鼠尖叫一声,居然被甲兽一掌拍死,空中阵阵热浪吹来,这甲兽浑身泛起汗珠,滴滴答答掉在地上,边上有一人摇着折扇道:“山主讲的是,牛首山,唯有拳头硬者,才是真正的主人。” 边上一妖兽嗤的一声:“你个渣渣,不过是从中土逃命到此的人族败类,此地有你说话的份么!”话音未落,这甲兽山主拳头已到他身前,轰的一声巨响,这妖兽飞出牛首山,落在百里之外,不一会便是烤得外焦里嫩,一命呜呼了。 甲兽环顾四周:“乌先生乃是牛首山军师,不敬者,我猭谷的拳头可不饶人。”边上乌姓修士脸色有些惨白,对着猭谷道:“山主,如今人族冬狩将至,就冲牛首山北火池中的九幽火,就可以让山主猎得不少来此的修士,他日迎天劫,可是减少诸多风险。” 猭谷连连点头,自从将他掳上山,这乌先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着猭谷相信他是个谋士,而且小试牛刀,获得了信任,猭谷平时对这乌先生是言听计从,一直是优待有加,而山上关押着许多人族修士,就是将来过天劫用的。 这乌先生原名纪礼德,原本是中州到北地游历的练气士,到牛首山取火时被掳,为活命,便不择手段,一直是胡说八道,为救来此的历练被抓的修士,便骗猭谷,说这些人可以让他避天劫,这猭谷信以为真,将这些人是一直羁押着,不曾取他们性命。 纪礼德心中嘀咕,这臭甲虫以婴离境占牛首山多年,一直未有敌手,中土来人,也是有大修士的,被羁押的修士中,元婴境的也是有好几位,往往一交手,都是一拳被打晕的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自己也是元婴,当年自己法器还未祭起,已经是倒地不起了。 “山主,既然迷月城将此消息传来,不如去其他各地问问,将来也好做好对策。”纪礼德想了想又道。 猭谷看着边上一妖:“你去回话,到了迷月城,可得老实点,那条白蛇可不好对付,老妖婆那里,可是不能得罪的。” 这妖化身巨鸟,整个山头登时天黑下来,纪礼德心中叹息,这修炼之事,可是人不如妖啊,而这皇族出世,倒是一个机遇,自己可是要盘算一番了。 …… 离山自古出精魅,中土修士最是喜欢来此,首先此地极为广袤,是各种精魅居住之地,也是相对其他北地妖族来说,对待人族比较温和,而且一直对人族比较亲近,历经了多次与人族的战争,而真正参与的,也是极少数。 中土修士来此,一般是花钱购买精魅,当然也有捉拿的,可成功者极少,北地的精魅,比起无尽之海的精魅要多,修炼资源争夺也是比较激烈的,所以都愿意委身人族修士,一是为自己前途着想,二是为家族壮大,跟随中土修士修炼,这已经是离山精魅的传统了。 离山精魅受战争影响极小,而且离山高境界的精魅,往往避世不出,谁也不知道水深水浅,是北地极少的平安之处。 离山诸大修士听得有皇族后裔出世,都认为,认不认主不重要,关键在于这叫稚夔的有没有做北地之主的本事。 战争的缘由天下皆知,当年出事后,离山大长老提出,要与人族一起寻找原因,可是各地大妖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匆匆发起了战争,最后是两败俱伤,到如今,也没有一个结果。 离山的星星树,高耸入云,巨大的树冠,遮住了整座离山,在树下,各族精魅首领聚集,商议皇族出世之事,最终商议结果是派人去寻找稚夔,确认后,再作计较。 当各地的精魅首领离开,离山之主卢娜,对着边上一长老道:“假如这稚夔愿意接受商议合作,我离山愿意奉他为主,如今不知道他心胸如何,假如他不愿合作,呵呵,我离山,可是不怕什么皇族不皇族的,当年汯夔前来,也是客气有加,茗长老多年不问世事,可不代表不管族事。” …… 稚夔下山后,一直向南,奔向卓洛山,对于路上挑衅者,能避开就避开,并不与他们纠缠,如真的无法善了,皆是一击致命,不留后患。历尽多日,远远看见了卓洛山,路边一妖手举木牌,脸露笑意,迎上前来:“可是蒙山来客?” …… 榆镇,肖雨面前站着一老者,笑眯眯躬身施礼:“可是大青山肖雨仙师?” 第五十章 榆镇 榆镇离天机城就十几里路的样子,原本是来天机城修士和行商歇息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里开始建房住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聚集了起了几百户人家,此地年轻的居民大多数在天机城做事,而且往往是进入了各个宗门,如各个宗门的奴仆一般,一年四季能回家的日子,可是屈指可数。 这榆镇在蜀国的偏远之地,地方官府根本不在此地设衙门,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天机城内的宗门,而且此地居民眼光极高,最喜欢与修士攀交情,只为有一天老天开眼,能够踏入仙门。 庞六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正主,当他远远看见肖雨一行,立马是跳了起来,将边上的行人吓了一跳,庞六和闲谈的林姓老者告个罪,赶紧迎了上去。 肖雨这两天可是有些烦恼,妖狐和黎家的姐妹如何安置,可是成了大问题,自己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路上可是想了好几个方案,都是行不通,冬儿最好办,要么去大青山,要么跟着自己修炼,可黎映安比较难办,最好的去处便是自己家乡,可一个姑娘家去自己家,总得有个说法吧,而且她怎么去是个难题。原本想让姐妹俩在天机城落脚的,路上言语试探了一下,两人都不愿意留在天机城。 妖狐也是个麻烦事,自己对于妖修可是不十分熟悉,虽然是认识一些,可是真正了解的,可是一个也没有,看样子,还是先将她带到天机城再说吧。 妖狐跟在肖雨后面,黎家姐妹骑着白虎,边上崔健柏眼睛盯着妖狐,好像是被迷住了,嘴里是不知道嘀咕着什么,肖雨也不理他,只是牵着毛驴默默前行。 隐隐约约看到了远方高大的城墙,肖雨心中有些激动,自己可是来了多次了,唯有这次最期待。 走到天机城外的榆镇时,肖雨对跑来见礼的老者是一脸的懵,这是化形的龟妖,自己可是没有什么印象,便有些疑惑:“在下便是肖雨,不知老丈有何吩咐?” 庞六见路上行人都这里,便道:“公子随我来便是。”说完,就上来牵着毛驴向前,肖雨有些莫名其妙,看着老虎背上的黎家姐妹,也就先跟着了,想来天机城外,无妖物敢作祟,崔健柏见此,便与肖雨告辞,一人前行了。 肖雨几人,一起走进林姓老者的院中,心中是十分忐忑,不知道这少年郎是什么心情,如何开口,真是有些患得患失的样子。 庞六还是有些先见之明的,昨日将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今日便派上了用场,黎家姐妹去了后院,住了一间,妖狐是单独一间,而肖雨,带着老虎住在了前院,庞六将毛驴安顿好,便去街上买了些吃食,安排肖雨诸人吃晚饭。 庞六可是费尽了心机,光水果就买了好几种,还特意去镇上酒楼订了几个菜肴,一个晚上可是忙得脚不着地,肖雨虽然纳闷,却不去猜测,等下便知了。 饭后,肖雨刚进房坐下,这庞六便跪在肖雨面前,将肖雨吓了一跳,赶紧要将他扶起,庞六是死活不肯起来,对着肖雨道:“公子可容我将话说完。”肖雨见他有些徨然,便坐下道:“好吧,你说吧。” 庞六便讲起了自己的身世,从开智起,自己便成了无尘岛的奴仆,后因为做事兢兢业业,被一长老看中,带去中土游历,在战乱中救了诸多平民,被儒家圣人嘉奖,借此脱得贱籍,从此做起了东海云舟的领航人。 当他讲到师傅在东海杀妖时,肖雨心中有些感慨,师傅可是愿意去找师母了,说明师傅放弃了一些一直坚持的东西。 看着这庞六头顶飘出的龟形魂魄,肖雨轻声道:“你起来吧,这神魂契约,我看是没有必要,只要你愿意,我倒是要个老成之人帮忙办事,你先起来吧。” 看着手中的五色指套和储物袋,肖雨心中有些感叹,机遇有时是可遇不可求啊。 将庞六身上的符解开后,肖雨对着庞六道:“这蛟的血肉么,可以给你,只是不能只给你一人……”。话未说完,庞六道:“只要一半就行啊!” 肖雨笑道:“我这里还有两只老虎,和一头雷犀,你帮忙料理好再说。”说完后,便带着庞六走到院中,将雷犀和两只老虎取了出来,对着庞六道:“虎骨和虎皮留给我,这犀角和皮也是,血肉你先收起来。” 幸亏这前院场地够大,这雷犀堪堪放得下,庞六心中是十分震撼,两只老虎不是十分稀罕,可这雷犀可是太珍贵了,可是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肖雨坐在廊檐下,看着庞六在灯光下料理着三头妖物,这庞六心中情绪渐渐平静,手中的剔骨刀拿得极稳,而且是动作极快,看起来是行云流水,如庖丁解牛一般。 庞六一直忙碌着,肖雨也不去打扰,就着灯光看了会书,身边白虎安静地趴在肖雨身边,眼中也是十分期待的样子。 后院房里,黎映安心中有些烦躁,一路上,自己可是了解了不少山上之事,感觉是离这小仙师越来越远了,本来心里还有些幻想,如今可是绝望至极。对自己姐妹两个的前途,有些迷茫起来,看着已经睡着的妹妹,真正是柔肠百转,一直瞪着眼,看着床顶发呆。 旁边房间里的妖狐比较安静,其实一到天机城,她便可以去寻找族人了,自己自小便向往中土风情,瞒着族人,偷偷从无尽之海来到中土游历,没有想到,受到了巨大的挫折。 狐族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人,哪怕是对救命恩人也是如此,族中前辈讲的血淋淋的故事,她可是一直记得的。 夜已深,庞六是已经收拾完毕,肖雨先将指套收好,然后把储物袋递给庞六,轻声道:“我自幼离家,一直未在父母前尽孝,这样吧,你准备下,明日你带两位姑娘去我家乡,到我家后,将两位姑娘交与我父母安置,你先帮忙看家护院,等我回家再做计较。” 庞六道:“庞六听公子吩咐,请公子放心,老奴别的虽不在行,可这看家护院可是老本行了。” 肖雨又道:“回家的路上,你找个书肆,买本《道德真经》给小姑娘,让她路上看看,也不要刻意讲什么修炼之事。”说完后,拿出两枚竹叶,递给庞六道:“这在路上防身用,竹叶中的剑意有些与众不同,你不要轻易示人。” 庞六心中有些骇然,这竹叶上的剑意,可是大剑仙才有的手笔,肖雨师傅那日飞剑杀妖,庞六也没有感觉到像竹叶上如此凌厉的剑意,一时心中是十分疑惑。 肖雨又拿出些白玉钱,还有从百花门买的酒,一起交给庞六:“钱拿着备用,就交给我父母就行。”庞六将钱收好:“公子,这酒你还是收好,我这里可是有又更好的。” 肖雨见此,也不坚持,收好后道:“白虎和毛驴你一起带走,记得路上老虎不要轻易现身,免得有麻烦。”庞六一一答应,接着对肖雨道;“公子尽管放心去冬狩,我带两位姑娘走水路去吴州,一点风险都没有。” 肖雨也没有怎么睡,一早便起床盥洗,接着到院中练起拳来,一套金刚拳下来,全身筋骨舒展开来,体内灵气是流转加快,似有涛涛之势。 庞六已经将早餐安排妥当,肖雨叫他一起吃,他只说已经吃了,冬儿早上有些兴奋,说是做梦自己像鸟儿一样飞了起来。 吃完早餐,肖雨带着黎家姐妹进房,坐下后,肖雨对着黎映安道:“黎姑娘,过一阵我便要去冬狩,你和冬儿去我家乡吧,我父母自会安排,其他的,等我回乡再说吧,这庞六我仔细察看过,带你们应该无啥问题。” 肖雨招了招手,将冬儿姑娘喊到身前,手中捻着一虎一龟两魂魄,将之按向小姑娘印堂:“路上一定要多看书,多认字,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问庞六。” 接着又细细关照了一些回乡事宜,拿出一本驭兽决交给冬儿:“这书自己去体悟,如有不妥,这里面有好多方法处置。”说完又轻声将里面的关键之处将了一遍。 心地再怎么善良,肖雨也不敢将两位姑娘交给相识一天的庞六,最后还是让冬儿与之结约,也算是求个心安。 冬儿有些不舍:“哥哥可要早点回家,冬儿一定乖乖的,多读书识字。”肖雨笑着摸了摸冬儿的头。 黎映安听得肖雨这一席话,心中便有些踏实了,便轻声道:“都听公子吩咐。”肖雨又拿出两片穿着红绳的竹牌,递给黎映安一片,说道:“这竹牌你们戴在身上,千万不要离身,哪怕是洗澡也是要戴着。” 话说完,就帮冬儿戴好,又拿出两只竹编的螳螂,交给冬儿:“路上真的遇到危险,拿这砸就行。”冬儿看着两只精美的竹螳螂,登时兴高采烈起来。 肖雨将诸事交代完,便和黎家姐妹出房,与庞六又交代一下,让他们回乡,而自己要进天机城了。旁边的妖狐见要与黎家姐妹分手,便拉着两人在一边悄声讲话,肖雨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她们话别。 第五十一章 天机城 天机城,天下修士之城,几千年前,中土修士为去无尽之海和北地历练而建,因为此地为白沙河最窄处,仅仅才二十几里。 白沙河,北起极北冰海,南至南蛮海,白沙河里无水,只有缓缓流动的白色沙子,最宽处近几千里,一般的地方都有八九百里宽,白沙河上空常年刮着强劲的沙暴,犹如幽冥浮出的魔鬼,不断吞噬着经过的一切,自古也有诸多不信邪的修士和北地的妖族,可白沙河经常泛起的白骨说明了一切。 就算是高飞于天际的云舟,只要是经过白沙河,便有从河中旋起龙卷风,撕碎经过的一切,这也无形中隔开了两族,也隔开了中土与极西之地的交流。 几千年前,中土出现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修士,以莫大的修为降伏了白沙河中的几条沙蛟,让河蛟在河中引导中土修士筑城,当时运九支千丈刻符石柱沉于沙河做基,铺以阴山石根建成了天机城,天机城只有南北两门,为防无尽之海妖兽,城墙高约百丈。 城建成后,中土各个宗门便在此建驻地,多年以来,天机城内不断有宗门在此兴衰交替,大门的匾额不断变换着名字,此地是各种修炼资源的集中之地,也是各种资源交换和买卖之地。 城内三十六区,对应着三十六天罡,各区功能皆有不同,纵横七七四十九条大街,街宽皆有一里,都能停放云舟。 各区又有三十六道街道,而且街道极为宽敞,因天机城极大,近二十里见方,所以街道中间皆有四条快道,供修士跑马和驾车所用,否则一条长街走完得一天,当然有神行符的修士或者能飞行的大修士是不怕城大长。 两边便是店铺商家,还有各个宗门住所之地,东南九区主要是以各种修炼器物制作之地,如兵器,法衣,法器等制作为主。 东北区是城主驻地,也是正气堂所在,各个宗门驻地均在此处,而且在此区,还建有六处议事堂,便于各个宗门平时议事。 西北区是商家集中之地,是各种修炼资源交换拍卖之地,譬如修炼用的神仙钱便是此地制作而成,各个宗门拿灵玉矿石来此,交换或者制作神仙钱。 西南区便是人数极多的普通人住所地,也是中土各个行商驻地,此地的人最杂,而且此区最乱,有各个宗门雇佣的,也有来此寻梦的,反正一般修士是不愿意在此落脚的,最多到前街雇人才会来此。可此区却是美食之地,天下美酒美食在此汇聚,饕餮者最愿意留恋于此,而且此区还是有名的烟花之地,各地美女云集,乃好色者的天堂,当然了,此地晚上的黑市已是极富盛名的。 天机城无东门和西门,城墙边大街是各个宗门停放云舟之地,也是城内车马停放之处,便于往来人士雇用。 肖雨背着翠绿背篓,头戴着斗笠,带着妖狐从南门进了天机城,走着宽阔的街上,不时抬头看着天空中巨大的云舟飞过,当准备右拐向东时,对着自己取名白姿妍的妖狐道:“白姑娘可准备去哪里落脚?”这白姿妍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然后是低头不语。 肖雨无奈,只得带着她去自己熟悉的铁匠铺了,可没走几步,肖雨想起这个时辰是夕水街四合斋的口水肠快出锅了,便朝街边招手,随即一云豹拉的四轮车停在身边,四角立着木柱,挂着一顶遮阳篷,当肖雨两人坐好,车夫便问:“仙师准备去哪里?”肖雨便说了地点。 城中雇车得付白玉钱,一枚可雇一天,说起来真的是坑人,可规矩如此,城中好多收入要维持天机城的运转,城中税官几百人,游走各个商铺,拜访各个宗门,每日运送税金至天机城库房至少有十几辆车。 口水肠乃是肖雨前九岁时发现的,当时师傅要去吃福楼的卤菜,经过时,肖雨闻到香味便不肯走了,当时脑门吃了师傅一板栗,可还是进去吃了一大盘,后来到天机城,是一定要来吃的,同时还买了不少带回青山,几位先生教习尝了是赞不绝口。 当肖雨两人走进四合斋,里面的伙计上来招呼,看到肖雨一楞,随即露出笑脸:“原来是小仙师到来,不知今日吃些啥?” 肖雨笑着道:“余哥,先切个两斤肥肠,两样清口小菜,一壶烧酒一壶茶,半斤馕饼。”这余姓伙计立马高声应了,前去报菜。 此时天色尚早,吃饭喝酒的就肖雨两人,所以上菜极快,肖雨笑着道:“白姑娘随意吃点,此地就这样东西好吃,我可是嘴馋之人,就做主先来此地了,明日再来找姑娘喜欢的吃食。” 这白姿妍此时眼中只有桌上菜肴,口水肠的香味妖狐也受不了,没几下,两斤肥肠就被两人抢完,肖雨又叫了一盘,一壶烧酒已经去了一半,白姿妍吃得是满嘴流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见肖雨吩咐伙计打包了一锅口水肠,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肖雨会账后,出门走到边上一卤肉店,对着柜台上的伙计道:“可有乌牛肉卖?”柜台上伙计道:“客官要多少,今日刚刚起锅三头,要等切好才能卖。”肖雨心道:干脆多买些,省得将来再跑一趟。便笑着道:“那来一头。”这伙计也是不奇怪,对着肖雨道:“那就麻烦客官移步,去后面直接装上便是。” 后院几人准备分切卤好的乌牛,肖雨便直接要了一头,让伙计帮忙切好收起,唯一可惜的是牛头买不到,这可是要预定的,无尽之海的乌牛十分有名,是修士最喜欢的妖兽,特别是没开智的最好,如今冬狩还未开始,一旦冬狩日近,这里每天至少卖出三十头乌牛。 见天色还早,肖雨让车夫慢慢前行,这白姿妍四周张望,看着街边往来之人:“当年就是在此地和家人失散。”肖雨笑道:“慢慢找吧,我们先找个落脚处,我在天机城要待一段时间的。” 这车夫是个话痨,自从肖雨上车后,眼光还是比较好,见肖雨准备去的地方是个铁匠铺,便道:“小仙师可是要打制兵器,如今天机城的天兵阁的武器十分有名,一些小作坊如今可是不怎么景气,打造得兵器也不如天兵阁。” 肖雨奇道:“我才两年前来时,可是没有听说此事啊,难道有人欺行霸市不成,城主不管么?” 这车夫笑道:“小仙师,这可是冤枉天兵阁了,他们生意好,最主要的原因可不是什么欺行霸市,是因为意外得了一批雷击石,真是天降横财。” 见肖雨有些不明白,这车夫又说道:“我兄弟在里面做伙计,据说是天兵阁的一杂役发现的,而且在北辽发现时,几个宗门差点动手,后天兵阁允诺了不少好处,才没有大动干戈,最近出炉的兵器已经在万物堂了,准备在冬狩前拍卖。” 灰尘街,隆记铁匠铺铁三坐在铺子里,抽着旱烟,嘴里吐出的烟雾弥散开,不时看着街上行人,此处乃东南最边角处,加上生意越来越少,街上往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铁三木是来自古时隆州,即现在的燕州一带,是精魅一族,燕州与离山的精魅天下闻名,而且是个丹盛境的武夫,在精魅中极为难得,自有天机城,便有隆记铁匠铺,铁三木是天机城为数不多的开城第一批居民的后裔。 铁三木生在天机城,一直没有离开过,也见证了好多宗门的兴衰,而且认识的修士真正是数不胜数,以前找他打制兵器,还得排队等候,等候最长的记录是三年,可就是这样,好多修士还是愿意等候,毕竟铁记出品绝对是精品。 如今生意是极为清淡,铺子已经好久没有开张了,铁三木便准备出去逛逛,顺便找几位老友聊聊天,如今铺子里是十分冷清,家中后代早已搬走,不愿意做此营生,只有铁三木还坚守着这铺子,和铁三木一样的铺子有不少,前街苟记铺子苟有友也是愁容满面,和老伴对坐,一起刮制着一片兽皮,曾经名扬天下的苟记皮甲就是此处制作。 当苟有友看到铁三木前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与老铁匠打招呼,随即两人聊起天来,这苟有友和铁三木一样,是最早一批来天机城的,而如今老人们就剩下他们两家几个了,天机城对他们最早的手艺人均不收税,也是这里各族古老手艺能够传承的原因之一。 随着各个宗门功法的进阶,加上各种资源的不断发现,各种制造手段的提高,这些传统手艺人只能是在夹缝中求得生存,这苟有友等老手艺者基本都在艰苦度日。 可就是这些老手艺人以及新手艺者,却是天机城灵魂所在,每次出现的高阶法宝和仙兵神器,往往便是此地大匠的杰作。 天机城汇聚了四海的仙家资源,而好多资源都要转换成修士所需之物,特别是人族和妖族发生战争以来,这里更是后勤物资的聚散之地,城里的各个作坊也为前方战场取胜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两位老手艺者整整喝了一下午的酒,铁三木是摇摇晃晃走回铁匠铺,刚想开门,听得耳边有人叫喊:“铁爷爷,喝酒去啦。” 第五十二章 青山仙师 李延平刚刚从百花门出来,心中有些好笑,想起自己在进百花门的时候,在门口碰到的女修原来就是慕灵,想起她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对这百花门的门主有些鄙视,哪有当家的将责任推给下属的。 这百花门的门主,居然说不知道和青山仙师有什么纠葛,对慕灵捉蛇之事推得一干二净,但是对李延平提出的分成一事,却是十分爽快,立马叫人奉上十枚黄芽钱,对李延平是十分的客气,还旁敲侧击问起有无仙侣,言下有撮合百花门女修之意,弄得李延平哭笑不得,对这百花门的门主的厚脸皮,真正是没有办法,李延平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啊,当即告辞,自己还是追小师叔要紧。 李延平一路上,听闻了不少肖雨所做之事,对自己的小师叔,更加佩服了,路经一学堂时,听几个先生在讲述小仙师救人医治蛇毒之事,不少学童在描述救人的小仙师时,都说山上的神仙就是这个模样了。 此地的地方官府官员,好像是变了个人,真正开始为民办事了,好几个贪官被砍了头,而且刺史大人在对付了好几波刺客后,对陈州官场又是清洗了一遍,据说是一个年轻的青山仙师出的馊主意。 在陈州有好些地方,都留下了青山年轻仙师的传说,李延平如今隐隐认识到,真正的修行可不一定在山上,境界高不代表修为高,想起自己常年山下行走,都是来去匆匆,未做有值得自己心安之事,自己比起青山诸多师兄弟,也算是天资聪慧之人,可在某些地方,真的是像青山上的先生所言,眼界是窄了点。 李延平不过四境,可四十几岁的四境也算是天赋比较高的了,炼器一道尽得胡庆之真传,不过在大青山,谁也没有见识过李延平的手段,也没有见识过他炼制的法器,他平时是十分的低调,在青山上,也是个办事沉稳之人,值得诸人信赖。 在青山镇送别小师叔后,他就去中州办事了,可才走到半道,便接到飞燕传书,让他转道陈州去百花门讲理,随便帮小师叔去算算账。 最让他高兴的是,自己的小师叔,极有可能在登仙台得了机遇,在路上,碰到了一位去大明山的修士,据他说,那天得机遇的修士,已经过了天劫,这可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 这天中午,李延平经过蜀国一村庄,准备找个人家借宿,没有想到,来了一群打猎的,一看便是官宦子弟,见有外地人进过,便纵马围了上来,这不怀好意的眼色,让李延平是十分的厌恶。 此地村庄在山脚下,平时人烟稀少,可此地,是有名的狩猎之地,山上的五色麋鹿,是蜀地最负盛名的猎物,也是皇家贡品。 这些官宦子弟,为了讨太子欢心,特意前来狩猎,准备活捉一头五色麋鹿献于太子殿下,这也是家中长辈之意。 在山上晃悠了几天,这些人是一无所获,一个个有些垂头丧气,当看到村边有一个外乡人,这些人便起了坏心,准备拿这人出出闷气。 没等到马停下,便一个个挨了一阵嘴巴,打他们的居然是一只臭气冲天的破鞋,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都感觉腹中一痛,一个倒栽葱,全跌于马下。 当他们回过神来,要准备爬起,眼前这个外乡人,笑嘻嘻地看着他们,问他们道:“怎么着,仗着人多,要欺负外地人啊。”话说完,走到一胖胖的男子面前,一脚踹去,这胖子登时滚到一遍,此人又轻声道:“冬狩日近,你们家大人没有教你们守规矩么?”说完是一人一脚,将他们踢得是痛不欲生,一个个是鬼哭狼嚎。 远远有许多村民看向这里,见这些纨绔被整得狼狈不堪,都心生痛快,帮他们是出了口恶气,这些人,将此地可是祸害不轻。 李延平看看天色,便干脆在前面路边安顿下来,准备在此过夜了,地上诸人,一个个哼哼唧唧爬起,也不敢上马,牵着慢慢离开了这山边村庄。 晚上篝火起,李延平面前多了几人,手里拿着兵器与法器,这些修士,都是那些纨绔子弟们叫来报复的。 李延平坐在火边,嘴里嚼着烤得山鸡肉,一手拿着酒壶,不时喝上一口,这酒葫芦是他前几天特意买的,听说了小师叔一路喝酒的样子,自己这个师侄儿也是要学学的。 这些修士心中有些嘀咕,面前的人可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时也不敢上前动手,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李延平,不一会,一位修士忍不住道:“可敢留下姓名与师门,咱渔阳山做事,可是光明正大的。” 李延平将手中鸡腿啃完,灌了口酒,将手擦干净,抬头看着这些渔阳山修士:“这有啥不敢的,大青山李延平是也。”说完,便站起身道:“不知渔阳山可有何指教?” 这些渔阳山修士本来还有些幻想,希望此人不是什么大宗门的子弟,也能够与此人交涉一番,对某些人也好有个交代,可一听说对面是大青山修士,心中大骂起那些纨绔,给渔阳山惹来了大麻烦。 还是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修士脑筋转得快,立即堆起笑容:“哎呀,原来是大青山道友,真的是误会了,那些小子,可是谎报了白天之事,我等真正是鲁莽了,望道友见谅。” 李延平见他们服软,便又坐下,不再理会他们,这些小宗门做事真正是不要脸,为了挣钱,居然为山下之人做如此龌龊之事。 冬狩日近,本来李延平不在此次冬狩名单里,自己徒弟冯夜白倒是参加了,前几日师傅传信,让他追赶小师叔,最好是能够劝说小师叔先回青山,如果小师叔不愿意,便一起去无尽之海。自己一路追来,一路打听前行,也不敢走快,怕与小师叔走叉了,可是这样一来,反而是慢了。 一路上紧走慢赶,算算日程,自己能在冬狩开始前几天赶到,也就不心急了,准备先去蜀地凤凰山一趟,师傅特意交代,希望与凤凰山换块雷犀角,至于是给谁,师傅没有讲明,只是叫他去凤凰山时要谦恭一些。 这天,李延平落脚于一小客栈,发现百花门几位女修也在此,便装作很熟悉的样子,上前与一女修打招呼:“吆……这么巧啊,居然能够赶上与诸位仙子同行,这位便是慕灵长老吧,听说与我家小师叔相熟。” 慕灵这几天来,对于山下的一些风言风语,也是不怎么反感了,至于能够和青山小师叔拉上关系,心中也是窃喜,特别是听说肖雨在登仙台得了机遇后,心中便有些期待能与这小家伙再次相遇了。 对这个眼前的大青山修士,慕灵还是起身施礼:“不知是大青山哪位道友前来?”李延平也施礼道:“大青山神居峰李延平,见过慕灵长老。”大青山与百花门平时可无啥纠葛,要不是慕灵与肖雨因为捉蛇相遇,估计是最多是点头之交了,慕灵起先欺负肖雨,将妖蛇独吞,接着大青山知道了此事,便出现了眼前一幕。 慕灵知道李延平去百花门是来找自己算账的,看样子,门主已经将此事了结,便不再提及此事,只与李延平聊些去冬狩之事,李延平因为已经拿到补赏,也就不再纠缠此事。 慕灵旁敲侧击提起肖雨,说起了她与肖雨相识之事,李延平只是与她打哈哈,心道:你这老不正经的,我家小师叔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是姜师叔在此,说不定已是飞剑杀来了。 李延平看上去极为年轻,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边上几位百花门女修一直盯着他看,李延平经常在山下行走,脸皮也是极厚,也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弄得她们是脸飞嫣红,渐渐不好意思起来,这慕灵心里是十分恼怒,恨自己门中子弟有些不争气,便没有答应李延平一起用餐。 李延平见天色已晚,便告辞回房歇息,慕灵几人也是准备回房,可正要起身时,外面又涌进来一群修士,看上去是风尘仆仆,一进客栈门,便大声嚷嚷:“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个像样的客栈也找不到。” 这些人看里面居然有漂亮的女子,登时兴奋起来,一细看,居然都是修士,而且还有金丹大修士,一个个都安静下来,看着这几位女修到客栈里面去了。 慕灵她们一走,前厅又可是热闹起来,都在猜这些是哪个宗门的仙子,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忙个不停,都没有注意客栈门口走进一头戴冥蓠的女子,当这女子走到里面,诸人都感到了一阵阴寒之气,顿时个个噤若寒蝉,此人可是元婴境大修士,而且极有可能是邪修。 今日客栈里面,住的都是修士,是去参与冬狩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产生什么纠纷的,除非双方是世仇,或者是敌对的宗门,这天下,可没有绝对的事情,譬如进来的这个女修士,对着眼前几人道:“都滚出去,老娘喜欢清净。”又对着客栈伙计道:“将里面的人也赶出去,老娘今日将此地包下了。” …… 房中李延平一脸谔然,眼前的客栈伙计低头哈腰,一脸的歉意:“客官还是去其他地方歇息,今日有贵客将此地包下了,真是对不住了。” 慕灵诸人也是很恼火,一心急的女修要不是边上人拦着,就差点一巴掌将这客栈伙计扇倒,一时也便不与这伙计纠缠,和其他房里客人一起,去前面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嚣张。 第五十三章 江洲司马 在中土诸州中,江洲是修仙门派最多的一州,大大小小的宗门不计其数,有名的大宗门也是有几个的,而最富盛名的便是崮罗山,而崮罗山上彩云洞是江洲修仙宗门中之魁首,修士中最出名的便是彩云洞的司马青青。 司马青青乃胭脂榜上的女子,一直位居前十,常年是面纱遮面,而且为人十分傲慢,三百多岁的元婴大修士便是她傲慢的原因,在江洲一般无人敢惹,而令人最畏惧的是,这司马青青是个邪修,能召唤五俱骷髅对敌,而且囊中法器繁多,让人是应接不暇,曾经以一人对一门,最后是让对方直接封门百年。 司马青青本来不准备去冬狩的,对于她来说,无尽之海的诱惑,已经没有以前大了,只是老洞主闭关多年,一直没有音讯传出,门中是谣言四起,而且几位长老蠢蠢欲动,都有做洞主的心思,而境界最高者司马青青却是漠然,不愿意参与此事,便一人下山,去无尽之海散散心。 司马青青喜静,对于吵闹极为反感,对于一般人来说,最多是告诫几句而已,并不会与人产生纠纷,毕竟都是山上修士,可这司马青青却是不同,讲话做事极为直接,从来不顾他人面子,更不会拐弯抹角。 今日下榻此客栈,见里面像个集市一般,便开口赶人,一时间,这客栈里面诸人对她是怒目而视,有的嘴里念念叨叨,却是不敢上前理论。 李延平出来一看,对这戴冥蓠的女子有印象,是个有名的江洲女修士,曾经在中州一书院见过,这司马青青因为是个邪修,虽然美貌无比,可名声却是十分不堪,因为有一书院先生凭着想象,写了一鬼怪小说,将她描述成邪恶之人,她气不过,特意上门理论,在那日,司马青青将院门堵住,骂人的声音,可是满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延平可是见识过这泼辣女子的风采。 说来也怪,这司马青青一看便是鬼气森森,加上她平日桀骜不羁,行事嚣张,按照道理是个令人厌恶之人。可是细看,她却没有真正做下为人不齿之事,而且儒家圣人对她大闹书院一事也没有计较,最令人惊奇的是,作为一邪修,居然身无半点因果。 百花门几位女修可是憋屈得很,对方是元婴境大修士,打是打不过的,讲理么,看上去人家也不像是个讲理的样子,看样子只好露宿了。 李延平可是不管来人境界高与低的,上前对着蒙面女子道:“要是我不走,你想怎么着?”司马青青沉声道:“小子嘴挺硬啊,行,接下你姑奶奶一招再说。” 这小小的客栈内,登时是剑拔弩张起来,这司马青青刚要祭起法器,见对方手捏符剑,上面剑气森然,而且这男子脸无惧色,心中忍不住嘀咕起来,什么时候起,这四境修士敢与元婴境界大修士叫板了。 李延平可是不惧怕什么元婴大修士,手中的符剑,便是对付元婴境以下修士的,大青山符剑可是天下闻名,当年开山祖师境界不高,可一手符纂乃是一绝,元婴以下皆能敌,在圣月城下,曾经大放异彩,死在符剑下的大妖可是不在少数。 司马青青正要动手,听得后面有人道:“吆……,你要不要脸啊,欺负后辈算什么本事!”回头一看,居然是大青山的姜芝平,自己的老冤家和老对手了。 李延平见来人,上前施礼道:“李延平见过两位师叔。”又与后面的青山弟子打招呼,当看到叶素云时,不禁一愣,随即也就释然,姜师叔可是啥事都做得出来的。 司马青青一时下不来台,嘴里轻哼一声,坐在堂前,看着姜芝平,也不说话,两人可是交手无数,她虽然境界高,可真抵不住姜芝平飞剑的几下狠的,当年姜芝平还未跻身金丹,她也拿姜芝平也是没有办法。 两人隔着面纱瞪着眼,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江波生的声音有些突兀:“不打架就赶紧歇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姜芝平也不啰嗦,对着青山诸人道:“今日早点歇息,延平去安置好大家。”说完又看向百花门诸人:“今后再听到百花门传出与我师弟之事,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便对着司马青青道:“走,咱俩去叙叙旧。”这司马青青起身道:“去就去,难道怕你不成!” 客栈众人散去,一些宗门之人在窃窃私语,都对大青山修士行事十分佩服,大青山护短不假,可往往占理,而且往往做事随心而为,与山上修仙者身份有些不符,可旁人却无法与大青山讲道理。 天下修士万万千,可剑修却是十分稀少,孕育本名飞剑的更是凤毛麟角,以前大青山真正孕育飞剑的不过三人,剑修杀力往往超出一般修士,所以司马青青在姜芝平面前一直吃瘪。 李延平在一边偷偷问江波生:“师叔,你们怎么走这么快啊?”江波生呵呵一笑:“要不是安平身体还没好利索,你姜师叔早就御剑追人去了。”见李延平还不明白,便指着李延平脑袋:“你小师叔。” 李延平笑道:“师叔,一路上,小师叔可是做下不少事,真是让人敬佩。”江波生脸上笑意可真是掩不住:“大青山几位先生,如今可是得意非凡,有段时间,还去与掌门理论了一番,弄得师兄有点下不了台。” 一间房内,姜芝平看着取下冥蓠的司马青青,撇着嘴道:“长得漂亮了不起啊,也没见有人在你屁股后面追你啊。” 司马青青冷笑一声:“老娘最烦这些苍蝇,敢来聒噪,小心狗命。”“你把自己弄得如此恶心,到底是为了啥?”姜芝平盯着司马青青道。 司马青青嘿嘿一笑:“你和那稽木大打出手为了啥,不就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漂亮么,有人惦记上了,谁知道碰上个不讲理的……。”话未说完,姜芝平呸了一声:“女人漂亮难道是罪过么。”司马青青撇着嘴道:“你是没有见过那些色胚的眼神,能让你浑身起鸡皮疙瘩,也能让你隔夜饭呕出来。” 姜芝平看着司马青青:“可惜岁数大了点,要不配得上我家小师弟了。”司马青青哼了一声:“就你家的废柴,可别埋汰老娘了。”姜芝平嘿嘿一笑:“说话小心些,什么我家废柴,你从这天下找找看,有多少十五岁就有双三境的,我大青山啥时候出个废柴!” 司马青青眼中疑惑起来:“这么说来,以前都是瞎传?”姜芝平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传言往往就是传言了。”这姜芝平也是咬文嚼字起来。 姜芝平和司马青青相识多年,所谓不打不成交,便是说这两人了,从一开始的一言不合就开打,到后来的言语交锋,往往是半斤八两,分不出胜负,到如今,两人反而成了朋友了。 百花门几个女修在房中是相对无语,特别是慕灵,有些受无妄之灾的样子,好一会,慕灵有气无力地道:“今年冬狩可得要低调些了,大家可别再惹什么麻烦了。” 江波生聚元境多年,一直未曾有破境良机,此次冬狩,便是去寻找符修最大的机遇:红丹石。此石粉乃画符之圣品,成高阶符几率极高,画出高阶符篆,往往是符修借此破境的良机,可无尽之海茫茫无边,哪里随便就能找得到的。 江波生今年特意参与冬狩,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感觉到了一丝破境的气息,这冥冥之中的传出的意境,让胡庆之看到了希望。 大青山诸人在小安平房间说话聊天,对司马青青行事,都感觉不可思议,就像李延平的徒弟冯夜白说的,此人行事如此嚣张,没有被人打死算是幸运的了,可偏偏让她修成了个元婴境大修士。 大家在议论纷纷,边上叶素云一直没有开口,见大家对这司马青青不甚理解,便轻声道:“这江洲的司马姑娘极为美貌,而且胭脂榜上有名,估计是她是故意而为之,这样不至于让人惦记。” 大家细想,都默默点头,薛凡儿盯着叶素云道:“叶姑娘可不比胭脂榜上的人差,当年师傅行事,倒是有些道理,如此看来,女修士长得漂亮,也不是啥好事。” 边上安平姑娘突然道:“小师叔该到天机城了吧,小师叔会不会先出城啊?”薛凡儿道:“要等无尽之海的迷雾消散,还早着呢,听小师叔以前讲过,他以前和师叔祖到天机城,最喜欢去铁匠铺落脚,只是名字我忘记了,也不知道小师叔在干嘛?” 肖雨在干嘛呢?肖雨正坐在铁匠铺,听着铁三木唠叨:“唉……,如今这里就我一人守着这里,能做些老客的生意,大你几岁的铁虎也跑了,随他哥去四季堂做事了,说是来钱快,一月也回不来一次,这手艺都不想要了。” 肖雨笑眯眯地看着老铁匠,听絮叨了一会,便说道:“铁爷爷,我一路走来,见到不少人和事,我觉得吧,各辈人有各辈人的活法,只要日子过得顺畅舒服就行。” 这铁三木瞅着肖雨:“小家伙运气不错,是得了大机遇,你师傅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转头看看妖狐:“这姑娘的气息,倒是和清水街上的白家人相似。” 第五十四章 铁匠铺 将白姿妍在后院安顿好,与她讲好明天一起去清水街看看,肖雨便回到前面作坊,和老铁匠谈起正事:“铁爷爷,我想请您帮忙打制几件兵器,一路走来,感觉没有好的兵器,游历路上可是不方便。” 铁三木看了看肖雨,开始抽起旱烟,一时间作坊内白烟缭绕,顿了下,对着肖雨道:“如今要打制上品兵器,可是有些难了,一是我这里炉火不如往昔,曾经的地火快要消散殆尽了,二是称手的材料虽然有,可是炉火生不高也是无法用,三是淬炼的雷击木没有多少了,这也是我生意不好的原因,要不去天兵阁看看。” 肖雨笑着道:“天兵阁名声再大,炼制的兵器再好,我也不稀罕,我是要按照自己想法铸造兵器的。”说完起身对着铁三木施礼:“铁爷爷,望您成全,我可是想了好久,还画了样的。” 铁三木炼制兵器多年,隆记兵器可是天下闻名,当初就是靠着炉中一缕九幽地火,所制兵器冠绝天机城,只是岁月悠久,铁三木几位子女对此手艺不感兴趣,都去经商了,自己最小的儿子,因为如今只能炼制普通的器物,如今对打铁也是失去了兴趣,也离开铺子去做生意了。 天兵阁原本也是与隆记铁匠铺一样,是个小作坊,可家族中出现了一位经营天才,加上这几年运气极佳,生意越做越大,将其他人的生意抢得七七八八,如今在天机城是一家独大。 肖雨跟着铁三木走进炼制间,见里面和以前没啥两样,炉中偶有暗红色的火苗窜出,火口被一铁板盖着,说明好久没有开炉了,边上码着精炭,一套铁匠工具整整齐齐放着,看上去干净得很,老铁匠自嘲一笑:“谁能想到铁匠铺会这么干净,你师傅第一次来时还小,来到这里面,可是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当年忙得要命,还雇了好几个帮手,如今可是冷冷清清。” 老铁匠指着旁边的水锤道:“这是墨家大匠当年所制,虽然比不上天兵阁的大,可锤治出来的物件不比他的差,而且这里磨刀石品秩算得上极高的了,呶,水轮一转,磨起刀来可是快得很。” 肖雨看着边上一排榔头,从小到大约有十几把,小的是才几斤重,大的估计得有百斤的样子,老铁匠此时看上去来了精神:“想当年,我能抡上这大锤一天的,如今天机城可是没有几个了。” 肖雨拿出几张画好的图样,递给老铁匠,铁三木看了看道:“这直刀和剑倒是无啥,这像剑头模样的你干啥用……”话未讲完,老铁匠猛地抬头,眼睛死死地盯者肖雨,讲话有些哆嗦起来:“你不会是……?” 肖雨轻声道:“三境孕飞剑,不是啥稀奇的吧。”老铁匠手指着肖雨:“没啥稀奇!你知道千年以来,有几个是三境有本命飞剑的,你弄这物件,是要炼化的吧,看不出来,想法倒是挺多。“ 肖雨从戒指里取出鼎炉,对着老铁匠道:“铁爷爷,这九幽火我可以送你一缕。”说完便驭气将鼎炉中一缕九幽火送至老铁匠的炉内。 这铁三木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一个箭步冲到炉边,看炉中暗红色火苗亮起幽兰之色,脸露狂喜之色,心跳加快不少。 天下炼制器物以及炼化器物都需要火,这天下品秩最高者就两种,一是北地牛首山的九幽地火,还有就是大修士的三味真火了,九幽火来自幽冥之地,可熔万物,一直是中土修士梦寐以求的,很多年前,年轻的铁三木因炼制了一把弯刀,得到了一极西蛮荒修士的欣赏,此蛮荒修士馈赠了一缕九幽地火,从此铸就了隆记铁匠铺的地位。 岁月悠悠,炉中火光渐渐暗淡,光凭手艺高超是无法与人家抗衡的,在修仙界,资源便是一切,老铁匠回头看了看肖雨,嘴里念叨着:“这可是救了我的命了,也罢,小子,我珍藏多年的的万年寒铁是你的啦,今日便开炉,先给你弄把直刀。” 肖雨笑道:“那就谢谢铁爷爷啦。”说完又拿出了几块黑色石头,老铁匠的眼睛登时直了,对着肖雨道:“你师傅将家当都给你啦,这可是好东西,可以打制两把剑了,咦……这可是五色精石哇,你想拿它炼制啥?可惜没有雷击木,否则炼制的兵器品秩要高得多,可惜了。” 当肖雨拿出巨大的雷犀角时,老铁匠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语无伦次起来:“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的天,我还能见到真正的雷犀角。”当即也顾不得形象,爬过来抱着雷犀角:“小子,你也不怕我老头子眼红,这就要杀人越货了。” 肖雨眨巴着眼睛,蹲下身来,对着老铁匠道:“铁爷爷要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拿给你看了。”铁三木可怜巴巴看着肖雨:“我也不多要,就那么一丢丢,呶,拳头大就行。” 肖雨心中好笑,嘴里却道:“行啊,就依铁爷爷。”这铁三木快速爬起,眼中闪起精光,对着肖雨道:“你可知仙兵神器从何而来,嘿嘿,我先炼制这五色精石,这几天,我便关门打铁,让你看看老铁匠的功夫有没有荒废。”话说完,便将地上的东西收好,拉着肖雨走到一边,让肖雨先将五色精石放置于坩埚中,放于炉中央,接着打开风门,一瞬间,火焰窜起一丈多高,里面夹有幽兰之色,整个作坊里温度立马升高起来。 老铁匠又将雷犀角放到墙边磨盘上,这原本是磨制雷击石和雷击木的,今日却是磨制雷犀角,也算是奇缘了。见水轮缓缓转起,肖雨在边上帮忙扶住雷犀角,两片石磨盘逆向而转,将雷犀角慢慢磨成细粉。 铁三木不断往坩埚中加着各种炼制之物,眼神专注坚定,每一个动作极为娴熟,不浪费半点物料,将近一个时辰,铁三木将锅中铁水倒入沙中,然后将火关小。 肖雨在收拾雷犀角粉,石槽中,盛满了灰色的细粉,拿手触摸,时有雷光闪起。 铁三木拿着一小皮囊上前,笑嘻嘻地将皮囊装满放好,对着肖雨道:“来,我们锤炼这五色石剑胚,嘿嘿,里面加了万年寒铁,这出来的东西是啥品秩,得看天意了,看你也是三境武夫,这抡锤开坯还是你来吧。” 铁三木将一些雷犀角粉收集到一木盒中备用,留下的全部装在一储物袋,交给肖雨到:“千万记得,这东西不要轻易示人,说不定会带来灾祸。”说完嘿嘿一笑,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从沙中夹起一段黑幽幽的铁胚。 当炉火再次旺起,眼前的老铁匠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满脸的笑意,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让人感觉到眼前是站了一个大宗师。 肖雨抡锤的姿势可是十分规矩,无师自通说不上,可领悟能力可是不一般,几十锤下来,老铁匠嘴里夸声不断,三火后,肖雨已经是赤膊上阵了,可任凭肖雨怎么使劲,这块铁胚居然纹丝不动,几十锤砸下,所有力量如同石沉大海,铁胚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肖雨可是来这里好几回了,当年来铁匠铺,就是喜欢看铁虎叔抡锤,虽然他只比自己大了几岁,可是力量惊人,铁块在他锤下便如泥巴一样,而自己锤治的铁胚,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肖雨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了,可看着老铁匠鼓励的目光,便开始驭气于全身,又开始举锤,到第五火,才勉强在铁胚上留下了几个印记,而他却是筋疲力尽,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坐在地上不断喘气,体内本来浓郁的灵气居然稀薄了不少,便细细一看,气海丹田中,星光似乎比以前亮,而且两枚飞剑静静地待着,不像以前缓缓流转,气海中多了一宛如实质的灵气团。 肖雨心中有些骇然,到底是啥情况,这就到元盛境啦?心意一动,从戒指中取出一条从秘境得来的灵鱼,一口将它吞了下去,顷刻间,丹田中如燃起了一把火,散开的灵气冲向四肢百骸,筋脉间的灵气流转加快,如河水奔腾一般,细看丹田中,星光亮起不少,随着道理决运转,肖雨居然入定起来。 老铁匠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家伙,心中是无限感慨,一番抡锤,居然像是破境了,这是啥天赋啊,也就和他师傅来过这里几次,便敢在此修炼入定,居然对自己没有半点防备。 想当年,不过是在此住了几天,当年看他身有隐疾,是个早夭的命,他师傅每次来,都打听精魅御火之法,要为他医治隐寒之体,可是一直没有机遇,谁知道没过几年,这小家伙倒是有天佑,居然能够修炼了,而且是双修三境,刚刚吞下的,居然是最纯净的灵气之物,这可是修士修炼至宝。 炉火还是旺得很,肖雨赤膊入定,倒是也不会受凉,铁三木也就静静地守在一边,手里拿着个酒葫芦,一人慢慢喝起酒来,眼前的少年,真正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一般三境修士和三境武夫可不是这等景象,自己一族对于辨识境界可是最准,可这小家伙,刚刚似乎破境了,可看上去,还是三境的模样,而且看上去云遮雾障的,这境界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肖雨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边上炉火正旺,而老铁匠已经不见,正要起身,见白姿妍走进作坊,赶紧将衣服胡乱穿起,这白姿妍掩嘴轻笑,眼中露出一丝媚意,对着肖雨说道:“怎么在这里睡觉,里面的房间可多了。” 肖雨正要说话,听得老铁匠的声音响起:“赶紧去清洗下,早饭我可买回来了。” 当肖雨吃完,铁三木道:“我叫人带信,让我家老太婆回来住了,我俩这几天可以安心做事了。”肖雨对着白姿妍道:“本来是要陪着你去清水街看看的,如今铁爷爷这里没帮手,我可能要忙上一阵,这样吧,要是嫌呆得闷,白姑娘可以先去城里散散心,等我事了,再陪白姑娘去清水街,你看这样可好?” 白姿妍只是点头,肖雨拿出一把白玉钱,塞到白姿妍手里:“在街上要是看上啥东西,买下便是了,钱不够再说。” 一连几天,肖雨和铁三木就没有出过作坊大门,里面的动静是越来越大,四周邻居都说老铁匠魔障了。 第五十五章 剑成 这几日,要不是肖雨画了几张隔音符,四周邻居早就闹上门来了,令人欣喜的是,铁匠钳中的铁胚终于有了动静。 在第五日,肖雨举起最大的榔头时,老铁匠也顾不上震撼了,这小家伙露出的境界居然是元盛境,十五岁元盛,他活了这么久,可从未听说过,说是天赋第一人也不为过。 因为手中的铁胚有些意外,几天来,锤治进展十分缓慢,可眼前的小家伙好像境界不俗,虽然看不清楚,可他的力量越来越大,这气势可是有些吓人了。 见肖雨是光着上身,边上铁三木夹起通红的铁胚,放在了铁砧子上,肖雨便举起铁锤,运起《小周天》法决,一锤砸向铁胚,轰的一声响起,肖雨将榔头提起,眼前的铁胚凹下去一块,老铁匠露出狂热的眼神,嘴里喝道:“再来!” 铁砧上,响起了小锤的击打声,接着便是大榔头的轰然巨响,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半天之久,两人看着铁胚渐渐变形,心中都是无比的高兴。 铁三木的老伴看上去比较年轻,没有老铁匠脸上的沧桑之色,看上去最多五十左右,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着几人,对肖雨是十分和蔼,还和白姑娘一起出门逛街,而肖雨俩人都是抽空吃些东西,便又开始叮叮当当干起活来。 到了第九日中午,两人刚吃完,铁三木便起身,将炉火挑旺,对着肖雨道:“这铁胚已叠九次,今日便可以成型,可想好了么?” 肖雨起身道:“不管怎样,举锤几日,小子收获极多,至于这剑如何,都凭天意吧!” 铁三木将已经烧透得铁胚取出,肖雨随即举锤,估计是吃得饱力气大,这第一锤就将铁胚砸得跳起,老铁匠手握铁钳,顺势翻身,肖雨接着连击几锤,眼看一五尺长剑渐渐成型,肖雨心中有些激动,一锤居然打在边上,已经暗红色的剑坯断成了五节,两人登时傻眼,老铁匠连呼可惜,赶紧将断了的剑坯捡起,重新放置于炉中,对着肖雨道:“只能做把三尺剑了,有些可惜了。” 肖雨看着几块剑坯,笑着道:“这样也好,另外四段可以做其他的了,倒是不要纠结用啥料了。”说完拿出图样道:“铁爷爷,这两段就是这模样了,小的就做两小矛头样子就行。” 铁三木道:“接着便是淬炼,就看雷犀角粉能带来什么惊喜了。”一阵叮叮当当后,一把三尺剑沉于雷犀角粉中,老铁匠嘴里嘟囔着:“能将兵器沉于雷犀角粉中淬炼的,只有隆记铁匠铁三木了,嘿嘿,天下可是独此一家。” 当两枚剑头和两枚小矛头完工,一起沉于雷犀角粉中后,肖雨拿出一壶泸州老窖酒,就与老铁匠席地而坐,就着一些酱肉,一起喝起酒来,此时虽然夜深,两人均无睡意,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天来。 老铁匠喝得有些高,说话声音有些高:“小子,托你的福,隆记铁匠铺,将成为天机城的瞩目之处,嘿嘿,这一小撮雷犀角粉,便能淬炼出一把神兵利器,有此奇遇,此生无憾已。” 肖雨如今心里是十分平和,这几天来,不光是炼制兵器有成,自己武夫境界也是有了提升,力量的淬炼,对自己提升境界有极大的帮助,对于将来的修炼,自己可是有了方向,而最大的意外之喜,便是气海丹田中的点点星光,比以前可是亮了不少。 自从登仙台下来,自己在修炼上,一直没有进展,如今有此机遇,完全可以比得上一高阶功法了,看着喝得摇头晃脑的老铁匠,肖雨心中也是高兴。 铁三木摇摇晃晃站起,也不询问什么境界之事,只是对着肖雨道:“明日我家里的开始磨剑,咱们继续炼制其他的,嘿嘿,痛快!”肖雨赶紧上前,扶着老铁匠回房歇息,没走几步,他老伴笑着上前,对着肖雨道:“我来吧,在你房里准备了盥洗之物,今日早点歇息吧。” 几日没有洗澡,身上还是有点难受的,特别这几天的汗水流得十分痛快,往年大暑日都不会流汗的,以前有人与肖雨开玩笑,到夏日,站在他身边,便可纳凉消暑。 几日的炉火照耀,也没有将皮肤熏黑,只是看上去没有那么文弱了,身上也是结实了许多,泡在大木桶里的时候,想想再过几天,便有自己炼制的武器,肖雨便有些得意,说不定将来得闲,也能凑乎做个铁匠呢。 肖雨走出房间,一跃而起,落在了房顶上,夜风吹到身上,已经有些凉意了,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便躺在屋顶,抬头看着星空,嘴边露出了笑容,人生路上,会有很多的快乐,想想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机遇总是留给准备最充分的人,在绝境中得机遇跨仙门,也是老天对自己认可。 肖雨心中无比坚信,自己可能走上了与他人完全不同的修行之路,当年师傅见自己无法修炼,用《道德真经》集中了自己所有的关注,也算是无心插柳之举了。 天机城内,星空之下,一少年郎傻傻地看着星空,想念起了自己的父母姐弟,嘴边渐渐露出了笑意,庞六会将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这帮忙看家护院么,庞六估计是不用自己交代的,师傅可是送了个真正的宝贝过来,这样的妖兽可是难得,区区蛟的血肉算什么,他日去北地,顺便也多弄几只妖兽,师傅给的戒指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 肖雨在前段时间,仔细看过师傅送来的五色指套,发现此物很是不凡,上面的铭文说明它是天机城所出,五色便是五个空间,可以放置不同的物件,而且对应着五行,曾经试着将从秘境得来的灵鱼放在有绿色一方空间,见灵鱼宛如活着一样,见此景象,肖雨将身上诸物整理了一遍,如今还有两个地方空着呢。 这几天,肖雨吞了将近十几条灵鱼,心中有些忐忑,将来没有了,拿什么来补充,这可是头疼之事,当肖雨递给老铁匠灵鱼时,老铁匠坚决不要,说自己修炼不靠这些,还教训肖雨,今后不要轻易拿这些重宝示人。 月色中,远处飘来一巨大黑影,这应该是城主巡视回城了,今年城主由儒家门下缪弘文担任,在冬狩日便卸任了,在两年前,肖雨就认识这个酸儒了,哪天去拜访一下,与他酸上几句,随即想起,若是吴士吉在此,两人倒是棋逢对手。 …… 天色刚亮,肖雨起床,整理一番,就在院里打起拳来,此时肖雨出拳已经有罡风起,一时间,院内风声四起。 肖雨打得入神,心神沉浸于拳意之间,也不在意边上有人观看,老铁匠夫妇两人是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而白姿妍有些目眩,看着这认识不久的少年郎,心中有些仰慕起来。 打完收功,老铁匠大声道:“这可是天龙寺老和尚的看家本领,看上去你是得了真传了。”肖雨笑着道:“当年我师傅答应天龙寺,将来到圣月城守城百年,老和尚才将此拳传我的,不过顺水人情而已,这些和尚精明得很。” 铁三木笑着对肖雨道:“今日歇息一天,先磨把剑再说,你饭后,陪白姑娘去清水街看看。”肖雨一想,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便应了下来。 老铁匠拨开雷犀角粉,从中取出五件东西,看上去黑幽幽的,铁三木的老伴拿起三尺剑的剑坯,往边上磨刀石上一蹭,只见火光四起,而且隐有五彩之色,老铁匠嘴都笑歪了,嘴里喊道:“成了,嘿嘿,小子,福气可是不一般啊。” 肖雨见此,便准备与白姿妍一起出门,正往外走时,被老铁匠喊住:“木箱里的雷犀角粉带走。”肖雨正要讲话,老铁匠又道:“这是规矩,主料可以留在此,你可别再多说啥。”话说完,便要肖雨拿出储物袋。 将这些粉倒入肖雨储物袋时,老铁匠嘿嘿一笑:“你想我做贼么,我差点就忍不住下手了,昨晚将此物留在房里,已经是极为不妥了。” 肖雨轻声道:“铁爷爷,不知怎么的,到了此处,我心中是十分安宁,也无甚戒备之心,便如到了家里一样,你到是和我见外了。”铁三木呵呵一笑:“胡说八道,谁和你见外了,你可知道,你给我的东西有多惊世骇俗么,快滚,带白姑娘玩上一天再说。” 天机城的广大,不是停留在纸上,也不在天下人的嘴上,而是真真实实用脚感受到的,这走了半天,一条街还是望不到边,宽阔的街上看似人少,其实人数极多,都在各个坊间窜梭,寻找心仪的物件。 肖雨两人没有雇车,就一直在街上走着,看着这城里繁华景象,怪不得好多普通人宁可为奴,也愿意在此生活。 见前面一家成衣坊十分气派,而且里面人数极多,肖雨看着白姿妍,见她无动于衷,只是盯着前面一白衣男子,肖雨也细心一看,原来也是个妖狐,只是境界极高,已经元婴境。 白姿妍突然喊道:“大兄,妹妹可是找到你了。”这白衣男子上前,细细看着白姿妍,有些激动道:“我可是看了你几天了,一直不敢前来相认,那老妇可是有名的磨刀人,咱们得罪不起。” 又对边上的肖雨道:“不知道友与我家小妹是怎么认识的,今日得相聚,白枝得感谢道友。”肖雨正要讲话,这白姿妍已经开口道:“这是我救命恩人,姓肖。” 白衣男子赶紧施礼:“白家感谢肖道友的救命之恩,这样,不如去舍下一趟,也好让我家尽些心意。” 肖雨笑道:“只是碰巧而已,既然白姑娘找到家人,我也就放心了,要不白姑娘先回去与家人团聚,我也正好处置些私事。” 白姿妍看了看自己的哥哥,还是先回家与家人团聚,便与肖雨告辞,肖雨看着马车远去,心中也替白姑娘高兴,回头看看这间成衣坊,自己该添制新衣了,原来的都小了。 第五十六章 天锦楼 天锦楼是天机城最大的成衣坊,是栖霞宗的产业,闻名天下的云罗衣便是栖霞宗所出,据说云罗衣最有名的便是贴身小衣,但是明年只有一次开卖,而却只有在天机城和栖霞宗的栖霞山才有,其他地方是根本买不到的。 云罗衣最稀罕的地方,便是穿上后,尘土不沾身,一旦沾上,瞬间便净去,而且冬暖夏凉,十分神奇,衣服上的祛秽符是栖霞宗秘法绣成,为云罗衣最出彩的地方,贴身的小衣,也是汗不沾身,即使汗出如雨,也是瞬间便干。 栖霞宗的女修绝大部分是织娘和绣娘,当年叶素云便是跟随师傅做织娘的,栖霞宗修炼功法十分独特,都是在织布绣花中证道,而且山上女修皆是貌美如花,哪怕是给客人量体裁衣的,也是女修为主。 云罗衣是天下修士最爱,有钱的修士肯定要备个几件的,加上其他外衣长袍,花上几百上千白玉钱极为正常,手中拮据一些的,最少也要买件小衣。 天锦楼走进一俊俏的少年郎,里面的女修都盯着他看,好多顾客也是回头看着这少年,弄得这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正有些尴尬时,楼里面出来一位像管事的女修,年纪看上去不大,走到少年面前,脸露笑容道:“可是大青山肖雨?” 梅姑是栖霞宗的织娘,在栖霞山已经多年,在栖霞宗内地位不高,不过是一四境女修而已,曾经收有徒弟叶素云,因貌美被人垂涎,大青山剑修来做客时,一架打得天下皆知,在当时,自己也是极为无奈,宗主不愿得罪昆吾宗,居然同意昆吾宗长老无理要求,差点让师徒两人恩断义绝,辛亏是有人横插一脚,将此事搅黄了。 自从叶素云去青山后,梅姑的日子反而好过起来,当年便由织造锦官升职,到天机城任天锦楼管事。 前些时候,接到叶素云来信,说是要来参加冬狩,也讲起自己境遇尴尬,回栖霞宗,肯定会被人耻笑,留在大青山,名不正言不顺的,冬狩后干脆回乡得了,看样子,自己的徒弟还是怨气未消,自己去信让她回来,她心中还是有些抗拒。 可在前几日,叶素云又飞燕传书,让师傅准备几件云罗衣,所有花费由她承担,并且将尺码都写得清清楚楚,信中也没有回避,说是为青山肖雨准备,同时告知,这肖雨有可能在天机城,希望师傅留意,信中夹着的影符上面,是一个俊俏的少年,梅姑多老辣,当即明白了徒弟的心思。 山上的女修越漂亮,成为大修士禁脔的可能性越大,除非自己境界高或者宗门厉害,让他人不敢惦记,否则的话,下场往往比较凄惨,百年前,有两个老不死的,都看上了一女修,为争夺此女子,两人的争风吃醋到最后变成了两个宗门的灭门之战,两个宗门,在百年后烟消云散时,被埋怨和骂声最多的,居然是那个漂亮的女修,如同天下朝代更替,往往夹杂着江山美人的故事,多少文人墨客在诅骂祸国殃民的女子,越是倾国倾城,骂得越厉害,漂亮女子的悲哀不过如此。 梅姑当初认识叶素云,也是机遇巧合,就是在一次回乡时,偶然发现这小姑娘是个修炼的苗子,最主要的是,这叶素云小小年纪,便有闭月羞花的容貌,上山后,曾经轰动一时,令诸多同门嫉妒。 叶素云修炼天赋一般,可在栖霞宗时,为人极为善良,虽然平常看不到同门的好脸色,叶素云也并不曾记恨,只是在昆吾宗长老来逼娶一事上,对梅姑和宗主郭妙妙十分失望,并且产生了怨恨,梅姑是心知肚明,但是自己是无能为力,叶素云离开栖霞宗后,每年的书信还是有的。 叶素云去大青山后,梅姑反而是因祸得福,弟子虽然是被青山剑仙强行带走,可毕竟是去了大青山,大青山可是天下有名的剑总,栖霞宗宗主郭妙妙见此,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让梅姑去了天机城,也算是向大青山表明了态度,至于私底下的心思,姜芝平只当没有看见。 …… 对天锦楼许多女子的目光,肖雨有些尴尬,而且几个女修,眼光炙热,一直盯着他看,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幸亏这段时间与女子打交道多,还不至于失态,正有些手足无措时,前来一女修询问,让他脱离了窘境。 肖雨见对居方然认识自己,便有些懵懂,只是答道:“正是在下,不知……”话未说完,对面女子笑道:“那随我来便是。” 肖雨赶紧随着离开前厅,有些人的眼光,真是吃不消,梅姑抿着笑,带着肖雨走进里面的房间,让肖雨坐下后,笑吟吟地道:“素云在青山一向可好?我这个师傅,可是有些惭愧。”肖雨赶紧起身施礼:“原来是梅姨,素云姐姐一直挺好的,我也是偶然来此,不知梅姨有何吩咐?” 梅姑看着肖雨,心中有些惊奇,这青山废柴,可是名扬天下,怎么突然间,便是个三境修士了,而且还是四境武夫,这可是有些吓人了,当年剥栗子吃的小家伙,如今已经长大了,想当年,姜芝平可是极宠他的。 肖雨有些纳闷,自己就小时候见过她一面,怎么一见面,就认出他来了,难道是有人传信不成,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一女子上茶后,站在梅姑边上,手上拿着皮尺,盯着肖雨看着,梅姑笑着道:“素云前几日来信,说是要为你准备几件衣裳,我正发愁去哪里找你呢,不曾想,今日有此巧遇,这样也好,省得我去乱找了,看上去,素云写来的尺码是小了,先量下尺寸再说。” 边上女子上前,开始帮肖雨量体,肖雨鼻子里不时飘进一缕幽香,这女子不断在肖雨身上摸来摸去的,弄得肖雨僵立着一动也不敢动,这女子嘴边含笑,不时故意蹭着肖雨,让肖雨脸上憋得通红。 终于量完,肖雨轻嘘一口气,感觉浑身轻松了下来,这帮忙量体的女子太坏了,故意捉弄自己呢,见这女子施礼退下,肖雨便向梅姑道:“梅姨,代我向素云姐姐说声谢谢啦。” 梅姑看了看肖雨,微笑着道:“过几天,你自己去说谢谢吧,不过呢,我倒是可以多做几件长袍送你,也算是见面礼。” 肖雨笑着说:“如此,可是要多谢梅姨了,我本来衣服短小,要做几件新衣,如今有梅姨所赐,真是再好不过了。” 梅姑和肖雨在里面聊天,外面可是热闹起来了,自从梅姑喊出大青山肖雨,里面好多女修心中泛起波澜,以前青山废柴之说,可真不是什么玩笑之语,而是确确实实的事情,今日一见,什么废柴,说天才也不为过,十几岁的三境练气士先不讲,这四境武夫,可是极为罕见,几千年来,可以说是寥若晨星。 几位女子在等着量体裁衣,听着旁边一老妇与人说道:“这些大宗门,好搞这些噱头,有哗众取宠的意思。”而旁边的人道:“这肖雨以前确实不能修炼,他师傅可是带他来天机城好几次了,难道所有人都走眼了。” 天锦楼里面走出一女修,对着大厅里面的客人道:“今日所有衣服打九折,并送云扣一枚。”话音一落,大厅里面登时热闹起来,大家也顾不得去议论他人了,都准备多买几件衣服了,天锦楼啥时候打过折啊,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肖雨在里面和梅姑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当梅姑问起肖雨住址时,肖雨道:“余姨,我如今住在隆记铁匠铺,有事可传信告知。” 出了天锦楼,肖雨见天色尚早,便准备去西南街上寻找美食,上次来,听说四海楼有清蒸沙鱼,可是师傅要赶路,没有尝到,今天去解解馋。 肖雨招了下手,路中间一车夫跑上前来,对着肖雨道:“仙师,小人听您使唤。”肖雨正要前去坐车离开,边上来了一女子,对着肖雨道:“云山言如雪,见过青山肖仙师。”声音十分是柔媚,让人心动。 肖雨刚刚听得云山二字,赶紧快走几步,催促车夫赶紧离开,云山女子可是不能沾,都是名声不堪的女修士,而云山,是个臭名昭著的淫窟,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清白的少年郎,对这些人,肖雨可是话也不愿意多讲的。 云山言如雪一脸谔然,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风情,连个话也不回,当她是路边的石头一般,居然像避开瘟神一般离开了,当即便有些羞恼起来,正要追上去,见迎面走来一人,手里拿着根棍子,对着她道:“要卖弄风情,去飘渺阁,那里人多钱多,这里可是栖霞宗的地方,清白之地,不容玷污,滚吧。” 言如雪本是来买衣服的,见到青山肖雨,心中便如猫抓似的,恨不得抢了就走,可这是四境武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师门是有名的剑宗,所以等肖雨出来,便前来言语试探,谁知道碰了个软钉子,而这天锦楼,居然恶语相向。 肖雨赶到四海楼时,正是吃午饭的时辰,里面早已是坐满了人,里面掌柜的是一脸的歉意,无奈之下,肖雨只得出楼,另找地方吃饭,没走几步,听得耳边有人喊:“可是肖雨?”肖雨回头一看,是个极为雄壮的男子,脸色紫红,虽然看上去年轻,可脸上已有黄色胡须,肖雨登时高兴起来:“铁虎叔,是你呀。”此人便是老铁匠的小儿子铁虎。 第五十七章 铁虎 老铁匠抽着旱烟,看着老伴磨剑,烟雾缭绕间,铁三木眯着眼睛道:“当年白云观老道说过,不到三十年,我便有大福报,嘿嘿,当年虎儿出生,我便以为这是老天给的福缘,时隔几百年,居然还能生子,谁知道,这青山少年出现,才是我真正的大福报。” 一边的妇人翻了个白眼,手里却是不停,磨刀石上是火星四溅,不一会,抬头说道:“你个老不羞的,就一打铁的命。” 老铁匠嘿嘿一笑:“有了这炉火,我可是要重振当年雄风,隆记铁匠铺,还是天机城首屈一指的兵器铺。”妇人继续磨着剑:“这次锤制的物件品秩极高,一人磨,可是要耗费几十天的光阴,还是请几个人来帮下忙,冬狩可是快了。” 铁三木眯起眼睛,将旱烟锅里余灰敲尽,又重新装了一锅,点起猛吸一口,又缓缓吐出:“铺里的青精石放置了这么多年,一直当作镇铺之宝,呵呵,放着不用,便是死物一件,算屁个宝贝,好马配好鞍,你用它磨吧。” 妇人笑着道:“将来可别心疼啊,青精石一磨,可是剩不了多少的。”铁三木手一挥:“就这样,用不完,便送给这小子,放在这里也碍眼,真希望虎儿能看到这一切。” 铁虎看到肖雨时,有些不敢认了,两年没见,长这么高了,要不是肖雨发髻上的簪子眼熟,还不敢相认,因为这簪子是铁虎用铜精锤治出胚,然后请天机城的雕刻大匠制成,当时肖雨可是喜欢得要命。 铁虎让车夫将两人拉到一酒肆,进门便喊道:“米叔,来壶酒,上些时令菜肴,我这小侄儿可是嘴馋之人。” 铁虎看着肖雨道:“怎么着,开始一人走江湖啦!”肖雨笑嘻嘻道:“虎叔,我可是来了好几天了,怎么没见你回家啊?” 铁虎道:“回去干啥,在铺子里闲得要命,天天看街上行人,还不如去帮我哥打理商铺呢,挣钱多不说,天天看到的,可都是大修士,说不定能有大机遇呢。” 不一会,酒菜上齐,两人喝了一杯,铁虎一抹嘴巴:“我娘可是天天念叨,要我早点找媳妇呢,都追到我哥那里了,说是家族人丁稀少,族里的族长可是比谁都急,到处牵线,也不怕累着。” 肖雨拿出鼓蛙和溪斑鱼干,示意铁虎尝下,铁虎一尝,点头道:“不错,还是中土物博啊,呶,上次没吃上的沙鱼,这次吃个够,四海楼的可没这里做得好吃。” 所谓沙鱼,便是无尽之海中的沙漠鱼,在无尽之海,有着一著名的沙漠,在沙漠中,有一小湖,里面的细鳞鱼便是沙鱼,虽然品种不同,叫法却是一样,神奇的是,一旦湖水干枯,这些沙鱼便潜入沙中,能历尽百年干旱,一旦雨水汇聚成湖,便又钻出沙子,开始繁衍生息。 这沙鱼无刺,通体只有一根鱼骨,肉质鲜嫩无比,而且鱼骨油炸后,松脆香糯,能散发出淡淡的灵气,是修士们的最爱。 铁虎问起肖雨这两年的经历,肖雨便徐徐讲来,当然隐去了不少修炼之事,只是说自己运气好,得了机遇才踏上修行之路。 铁虎喝得有些高了,对着肖雨道:“说起大青山,我倒是想起一事,去年这个时候,我去大青山在天机城的住地打听你的事情,里面几个家伙脸上的傲气,像是欠他们债似的,要不是我哥拉住,差点挨我一顿揍。” 肖雨默然不语,大师兄的几个徒弟非常势利,曾经被姜芝平揍过,大师兄无奈之下,将他们打发到天机城做事,一直由二师兄管着他们,多年来,与大青山诸峰弟子有些疏远了。 铁虎嘿嘿笑道:“这几个家伙,可是有些目中无人啊,对你这个小师叔,可是无啥敬意。”肖雨道:“虎叔,敬意不敬意的,我可是从不在意的,我与他们不过是有个名分而已。” 铁虎看着肖雨:“难道你想一人去冬狩么?”肖雨道:“无尽之海,我可熟悉,就是在迷雾间穿行,也不会迷路的,我走了好几次了,各地的凶险,可是了然于胸的。” 铁虎眯起眼睛:“我才二境,可看不出你的境界,你有有多高境界,能与无尽之海里的妖兽搏斗。”肖雨嘿嘿一笑:“虎叔,这倒不用担心,倒是虎叔放弃打铁,确实有些可惜,铁爷爷说过,你们这族可是凭此证道的。” 铁虎叹气道:“你可能不知,作坊里面,已经是好久没开炉了,况且淬炼材料的价格,这几年可是水涨船高,我家根本无法与他人相争,这几年都是啃老本度日,无奈之下,我才去哥哥那里帮忙做生意的。” 肖雨见酒已差不多了,便轻声道:“虎叔,今日就回家看看,说不定你就不肯走了。”铁虎嘿嘿一笑:“我娘回家几天了,也不叫人带个信,也罢,今日便回家看看。” 两人走到街上,问到边上炒货店传来阵阵香味,铁虎看着肖雨道;“记得你是最喜欢吃些零嘴,走,这里的东西可是有名得很,去买些。” 炒货店的老板认识铁虎,见他进门,便上前招呼,铁虎大声道:“罗掌柜,每样来个一大包,可不要拿陈货糊弄我。”这罗掌柜的应了一声,便叫伙计打包,肖雨有些无语,一大包可是几十斤的样子,这要吃到啥时候哇。 两人慢慢走着消食,车夫在后面跟着,这西街上车来车往,是十分繁忙,宽阔的大街上,行走的人也是极多的。 走了大约一刻钟,远远看见了城中央的悬空台,今日四边的云梯已经全部收起,估计又有修士在上面约斗,巨大的悬空台上面,隐隐传来几声吼叫,应该是修士豢养的妖兽。 铁虎长得极为高大雄壮,和葛正豪有得一拼,肖雨在边上,相比之下,可是矮了不少,铁虎可是个直性子,对着肖雨道:“可惜了,你将来可长不高,七尺多长也算是马马虎虎。”肖雨歪着头道:“虎叔还会看相啊。” 两人边说边走,只见迎面走来一男子,身上长袍上绣满了孔方兄,手指间,不断翻转着个白玉钱,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脸色漠然,差点撞上肖雨,铁虎对着一脸郁闷的肖雨道:“这是前年来天机城的修士,是个钱痴,好酒,与好多人斗过酒,一直没有输过。” 肖雨有些奇怪,对着铁虎道:“此人可是个金丹修士,怎么走路有些呆滞,不会受伤了吧?”铁虎酒意已过,招呼车夫上前,两人往东街而去,路上告诫肖雨:“可别去招惹这些奇人,一般脾气都是极坏的。” 经过悬空台下面,听得上面有激烈的打斗之声,而且刀剑相交的声音极为刺耳,铁虎是习以为常了,肖雨也知道,在天机城,不管有什么恩怨,悬空台便是最终能够了结的地方,一上悬空台,生死都看开,天下修士武夫,往往是约斗悬空台,了结江湖恩怨。 铁虎是真正的地头蛇,对于天机城最近的信息最清楚了,在路上讲起一件稀奇之事,说最近一段时间,城主缪弘文与一中土和尚论道,这中土和尚佛法高深,缪弘文虽然是儒家名士,熟知古今,居然是连败几场,被弄得灰头灰脸,听说前几日,去请了一儒家前辈来与这和尚交锋。 肖雨笑道:“天下和尚一个样,最喜欢话打机锋,做事故弄玄虚,碰到庙里的千年老贼,常人可对付不了。” 很快到了铁匠铺门口街上,两人刚要走向铁匠铺,远处一人御风而来,看上去仙风道骨,十分得潇洒,不一会,飘落于两人跟前,见他单手施礼:“可是大青山肖雨肖道友?” 肖雨见他面生,便道:“不知道长如何认得在下,有何指教?”这道士一笑:“我乃云霄山白云观讳风延,曾经在观中见过肖道友,张三是我的小师弟,刚刚在路边见到道友经过,觉得眼熟,便追来一见。”说完又施礼道;“不曾想到,肖道友否极泰来,真是可喜可贺,肖道友如得空,可来城里观中一坐。” 白云观在天机城东北区建有一小观,是白云观唯一的驻外之地,肖雨曾经去过一次,是个十分冷清的地方。 肖雨赶紧施礼道:“原来是讳道长,如有空,当前来拜见白云观诸位道长。”讳风延接着与铁虎打起招呼,婉拒了铁虎的邀请,说是要去城主府办事,他日再来拜访。 两人目送白云观道长飘然而去,便一起走向铁匠铺,刚到门口,老铁匠声音响起:“你俩怎么碰上了?” 铁虎上前道:“阿爹,今日可是巧了,我本来去收账的,在四海楼出来时碰上了,这不,今日一顿清蒸沙鱼,我俩吃得可是尽兴。” 老铁匠一把拉住铁虎,走进里面的作坊,铁虎的母亲还在磨剑,火星四溅中,一把三尺剑渐渐有了模样。 铁虎眼睛睁得老大,如铜铃一般,他已经发现了炉中火苗异常,自己的老爹十分兴奋,脸上的愁云已去,脸上灿烂的笑容,可是多年未见了。 第五十八章 传承 天机城各种行业几百种,所有行业都讲究传承,这天机城里面,可是有不少千年老店。岁月沉淀下来的,都是各行业的精华,对于自己手艺的传承,可是要花费不少精力的,具有天赋的传承者的培养,最是能消耗光阴岁月。 像铁三木,对于自己的小儿子的培养,自小便开始了,铁虎小时候十分顽皮,可是力量惊人,对于制铁,真正是天赋惊人,可是作为一年轻的男孩,可是难不住寂寞的。 生意好的时候,铁虎还能呆在铺子里面,这几年生意冷清,叫一个好动的大男孩在铺子里面坐一天,可不是要他的命么,所以铁虎干脆去哥哥那里帮忙了,比起在铺子里静坐看风景,可是舒服多了。 今日碰巧遇上认识的朋友,一同回家后,发现家炉火异常,他虽然年轻,可熟知制铁诸物,一看便知,铺子得了大机遇。 铁三木将原委一讲,铁虎一把抱起肖雨:“你可真是我家的大福星,今日咱也先炼制一炉,看看你虎叔的手艺。” 铁虎虽然才二境,可是举锤打铁的力量,可是不比肖雨差,肖雨的几块天外飞石,都化为几块黑色铁胚,肖雨和铁虎两人一起举锤,在老铁匠的指挥下,作坊里充斥着阵阵的轰响,熊熊的火光照耀着三人,早已赤膊上阵的肖雨和铁虎,对身上滑下的汗水,都毫无知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锤下的铁胚上。 当一把直刀和两支长剑成型,已经是七天后了,四方邻居对铁匠铺的异常,都是十分诧异,而且每天大门紧闭,引起好多人的好奇心,几天来,铁虎的母亲不断停下磨剑,对着来敲门问询的邻居解释,说是在炼制兵器,要过一阵才开门做生意。 老铁匠看着肖雨手中铁锹道:“这样式可是极西之地传来的,以前卖的极好的,只是精铁已尽,做得少了,嘿嘿,有了这炉火,可是不怕将来无资源了。”话说完,又递上两把刻刀模样的东西:“那日剑坯断了五节,还有一些碎屑,我也捡起来了,炼制了两把刻符刀,这可比一般的好用。” 肖雨接过,对着老铁匠道;“铁爷爷有心了,这可是提醒我了,器物刻符之术,我得练起来了。”肖雨又从戒指中取出黑铁梨的架子,对着老铁匠道:“铁爷爷,这刀剑的鞘和护手用此就行,至于样式,还是古式简单些,远古的汉式就行,那些花里胡哨的,我不怎么喜欢。” 铁三木点起一锅旱烟,对着肖雨道:“好马配好鞍,这黑铁梨可配不上这些兵器,放心,早已经帮你准备好啦,可惜那些雷犀角粉了,居然让你淬炼这些铁锹柴刀。” 边上铁虎拿着几枚铁针,对着肖雨道:“就是,浪费宝贝,你要这些干啥,和那支剑一样,秀气得像女子用物。”肖雨嘿嘿一笑:“那些我是要送人的,呶,那把长铁锹便是给我三师兄的。” 铁虎登起眼睛:“吆,有相好的女孩啦,这可是大事,我得准备见面礼了。”肖雨也不接话,对着老铁匠道:“铁爷爷,有件东西,想请您帮忙做几样东西,一般的材料就行,我将图画给您看看。” 铁虎看到肖雨所画图样,跳起来道:“这可是野外用物,有这些东西,在野外做饭,可是方便多了。”铁虎看了看肖雨,搓搓手道:“如将此物做成卖出,不论山上山下,都会喜欢的。” 肖雨笑道:“这是我在一老车夫那里看到的,做了些修改,准备冬狩用的,虎叔要是喜欢,这图样就给你啦。”老铁匠拿起图样,吐出一口烟,缓缓讲道:“你是要放在储物戒指的,这炉火,可是有些讲究的,这样吧,我用黑精铜先做个,这两口锅么,我这里有现成的,菜刀什么的都有。” 晚上喝酒时,铁三木的老友苟有友前来拜访,听说肖雨在打制兵器,一时酒性起,对着肖雨道:“你光顾着兵器,怎么没想想做些护具,难道只能你打人家,人家就不打你啊。” 肖雨一想,也是啊,自己可是要去北地的,这护具还是得要,便对着铁虎道:“苟爷爷提醒得是,要不虎叔帮忙炼制几副盾具。” 铁虎点点头:“那些铁胚还有一些,掺些铺子里的寒铁,炼制几面盾,可是绰绰有余。”边上苟有友有些急眼:“你这虎头,不想让你苟叔做生意啦。” 铁虎一拍脑袋,对着肖雨道:“苟叔可是制甲大匠,特别是皮甲,可是名扬天下,彩云楼的皮甲也有苟叔所制的,如今高价兽皮极为难得,苟叔只能做个匠活,名声都被彩云楼得了。” 肖雨起身施礼:“一直听闻苟大师之名,今日才得见真容,真是幸事!”这苟有友一脸郁闷:“什么大师,如今只是混口饭吃,唉……,如今那些大商家可是财大气粗,我等小作坊可是难了啊。” 肖雨看了看老铁匠,铁三木笑道:“有话尽管讲,他可是我多年老友,最是忠厚老实,虽然境界不高,可制甲手艺,乃是首屈一指的。” 肖雨起身道:“既如此,小子有事相求,我得了些兽皮,正要做几件甲衣法袍,还望苟大师成全。”话说完,肖雨便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铁三木几人面面相觑,也跟着出门,见肖雨从戒指中倒出雷犀皮和蛟皮,堆在院子,如小山一般。 苟有友眼睛瞪起,看得如痴如醉,如入梦境一般,当铁虎将他摇醒,他一步跳到肖雨跟前,颤声道:“小仙师,你看,你做皮甲和发袍可用不了多少,这雷犀皮和白色蛟皮我不奢望,可这些青色蛟皮可是极多哇,可愿意卖一半与我,算是我欠你个大人情。” 老铁匠也是看得目眩,只有铁虎最不在意,对着肖雨道:“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价钱公道,卖给苟叔,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肖雨笑道:“就以虎叔所说,苟大师你看如何处置。”这苟有友急声道:“我去去便回。”说完匆匆离去。 肖雨收起兽皮,回到房里坐下,铁三木有些嗔怪:“我说,你难道不知道财色最勾人么,你这些东西,是天下最难得之物,小小年纪的,一旦被歹人所知,可是要有大祸的,唉……,不知道平日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 肖雨眨巴着眼睛,对着铁三木道:“我还有两颗……。”话未说完,铁三木赶紧打断:“自己知道就行,我早猜到了,过几日,我去趟老蔡家,讨要炼酒之法,你的东西可是要派上大用处的,可惜不是火属的,否则我倒要讨要些,也能沾沾光。” 苟有友回来极快,还带着两位女子,进了内堂后,与肖雨介绍道:“小仙师,这是我家内人,这是我女儿,需要做啥式样,吩咐便是,这量体么,可是要麻烦小仙师移步,去里面才行。” 肖雨见此,也不忸怩,先去内舍,让他女儿量了一遍,这苟有有女儿极为细心,对着肖雨道:“可不要怕难为情,这皮甲可是要护住全身的,必须要贴身才行,而且要做贴身的甲衣,可是要量全身的。” 当肖雨出来时,脸上有些红红的,边上苟有友的女儿嘴角含笑,对着她母亲道:“小仙师这段时间长得极快,将来可是个七尺多的伟男子。” 肖雨有拿出兽皮,这苟家三人先将青蛟皮割了一半,然后递上一钱袋:“这里是三十枚堂钱,余下的,可是要过些日子凑齐,一共付你两百枚堂钱,小仙师你看可行?”说完是一脸的忐忑。 肖雨看也不看,将钱袋收起,对着苟有友道:“苟大师,我要皮甲冬夏两套,颜色灰与白皆行,这蛟皮法袍也是,冬夏皆要,要多做几套,还得做一件加毛大氅。” 苟有友老伴眼露异色,便轻声道:“小仙师可是要去北地?”肖雨也不回避了,便道:“前辈说的是,我是要准备去北地游历一番。” 边上苟有友女儿道:“要不再做几套胡服吧,这穿起来行动极为方便,而且可以做几双靴子,在北地可是用的着的。” 肖雨也就答应做了,苟有友就在院子里裁剪了几片兽皮,而且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秘法,余下的兽皮居然是硝制好了,这么多衣服,才用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肖雨看向老铁匠,这铁三木道:“收起来吧,今日可是有些开眼界了,九头蛟,可是难得一见。”当肖雨收拾好,苟有友道:“小仙师,静侯几日便好。”说完便告辞而去。 苟有友心中十分激动,在回去的路上,对着老伴女儿道:“不曾想到,一顿酒吃出如此大的机遇,嘿嘿,今后每隔几年出两件高阶法衣,气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她女儿抿嘴一笑:“这小仙师真是厉害,居然有此重宝。” 苟有友道:“这可是大青山金云龙的弟子,有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一路回到家里,苟有友对着女儿道:“这几日要辛苦你了,你帮忙量体,最是清楚尺寸,尽快做完了,也能还些人情。”他女儿道:“放心便是,这小仙师还给我两张虎皮,让我帮忙制毯呢。” 第五十九章 七巧阁 老铁匠见肖雨还是呆在铺子里,便让铁虎带他去城里转转,也好为冬狩做些准备,铁虎咧嘴一笑,对着肖雨道:“你还是自己去吧,我今日便将盾做好,嘿嘿,我现在可没心思出门,这火候的掌控,我还得练练。” 肖雨见此,便一人出门闲逛起来,一路优哉游哉,也不雇车,一直走到了背篓街。 背篓街,原是建城时,一大修士为固定此处石根,特意炼化了一神仙篓,锁住了九柱之一,抵住了流沙的冲击,城建成后,此地便称为背篓街,如今的背篓街,却是行商摆摊之处,各人凭眼光做买卖。 在此交易,有捡到漏的,也有买亏的,唯一没有的,便是买卖后的争执,此地买卖风气极正。 肖雨却直接往背篓街最大的杂货铺而来,七巧阁,乃是墨家产业,也是天下最富有的店铺,先不讲店铺经营的各色杂物,就凭制造天下修士神仙钱,便富甲天下。 山上人用神仙钱,这神仙钱分三种,最常见的是白玉钱,是由灵玉矿中灵石所制,接着是黄芽钱,灵石带黄色条纹者便是制作的材料,而最珍贵的,便是金玉满堂钱,灵石遍体金黄,灵气浓郁者,才能制作金玉满堂钱。 最先修士攫取灵石中灵气修炼,发现浪费极大,往往只能吸取大半灵气,其他只能废弃,后来一墨家大修士突发奇想,用秘法炼制灵石,做成了铜钱模样,在吸取灵气时,发现居然可以攫取绝大部分灵气,而且一些制作余料,也能利用秘法做成神仙钱,从此后,墨家便有了此产业,七巧阁渐渐遍布天下,便于各个宗门用灵石换取神仙钱,而各个宗门,都将自己矿中灵石交付七巧阁,花费一些不菲制作费用,得到的便是各种神仙钱了。 墨家虽然富甲天下,可是所赚钱物,十有八九,都用于天机城和圣月城,每年的法阵的维护,要耗费巨量的神仙钱,也曾经有宗门质疑过墨家,在几百年前,墨家将账簿公开,天机城城主和圣月城城主带头,与天下宗门诸主事之人核查,发现墨家非但没有赚钱,反而连亏了几百年,虽然亏损不多,可从此墨家名声却是变得极佳,从此以后,这不菲的制作费用,变成了天经地义之事,诸人不得有异议。 墨家赚钱的营生极多,各种的机关消息,海量的精巧的玩具和用具,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肖雨在青山上,最喜欢的便是墨家大匠李近大师,而且学会了不少他的本事。 七巧阁有七层楼,最底层,是各地宗门交换灵石与钱币之地,平日里,来往人数极少,如今冬狩日近,大厅里面,人也是多了起来,阁中之人,看上去极为忙碌,好多运灵矿来的修士拿着水牌,等候七巧阁的主事人召唤,与七巧阁换钱。 肖雨进了七巧阁大门,心中有些感慨,当年与师傅来到此地,对着肖雨说过一句话,此地有物万千,皆为修士所制,平常人得之,只是暴敛天物而已。 肖雨手中没有水牌,阁中便有人将肖雨引上二楼,二楼乃是修士日常用物交易之地,在二楼各处,皆是敞开交易,此时二楼,已经有不少修士在各处购置物品。 此地虽然是交易之所,在二楼,却是安静无比,并无喧哗之声,肖雨也就沿着通道前行,寻找自己心仪之物,没走几步,边上一售卖渔具的,吸引了肖雨的目光,此处两位七巧阁女子见有人注目,便上前招呼:“仙师请里面细看,七巧阁渔具,享誉天下,仙师用过便知!” 一年轻女子拿起一枝一尺多长的斑竹,竹端露出鱼线,上面穿有七星浮漂,铅坠和鱼钩已经绑好,这女修牵着鱼钩,居然拉出一节节竹枝,最前端最细,越到后面越粗,最后手上便是一支鱼竿,肖雨感觉十分惊奇,心中也是十分喜欢,又见这女子不知用了啥法子,见鱼竿上的鱼线不断窜出,大概有十几丈之长。 另外一女子在边上讲起了使用之法,肖雨认真听了一遍,便买了长短不一的几支鱼竿,又买了些配套之物,花费了近二十枚白玉钱。 两位女子见肖雨也不还价,便笑着道:“仙师不如再买些海钓之物,多买些,可以打个折扣。”肖雨见一女子从边上拿出一盒,打开一看,里面两支绿色鱼竿,旁边几副取挂方便的鱼钩,看上去十分精美,肖雨询问起价钱,这女子笑着说道:“这是大匠所制,得两枚黄芽。” 肖雨犹豫了一下,心想,这可是太贵了,还是算了吧,便笑着道:“这可有些贵了,我还是……。”话未说完,边上响起一男子声音:“咦,这不是李近学生么!” 肖雨回头一看,这中年男子面生,自己不认得,这男子见肖雨疑惑,哈哈一笑,取出一枚影符,上面浮出肖雨的身影,如同又来了个肖雨一般,这男子笑道:“我师弟前几日飞燕传书,让我在城里留意一下,没有想到,居然在此相遇。”肖雨随即想起,这可能是墨家大匠顾岳,听李近大师讲过此人,说此人一直在天机城做事,乃是做小巧之物的大师,论辈分,应该是他师兄。 肖雨赶紧施礼道:“原来是顾前辈,青山肖雨,见过顾大师。”这顾岳笑道:“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还是个好钓之人,这样吧,这是我寄卖于此的东西,送你了,也算是见面礼。” 肖雨赶紧道谢,顾岳对着肖雨道:“今日也是巧,本来是要去四海楼会客,有一人是大青山在天机城驻地管事,要不一起?” 肖雨笑道:“顾大师有所不知,我来天机城,是意外之事,就不去打扰同门了。”顾岳有些不解,可一想,这是人家私事,便说道:“这样啊,也行,你先在此看看,如有中意之物,先取了再说,这账么,我来料理便是。”接着吩咐边上一女子道:“翠兰,你今日照顾好这位,这抽成,我不会少不了你的。”说完便与肖雨告辞而去。 肖雨见此,便在二楼溜达起来,心中一直想买个水囊,一路走来,觉得自己几个水囊不济事,存放得太少,路上可是尝过口渴的滋味的。 肖雨见叫翠兰的女子跟着,便开口询问起来,翠兰盈盈一笑,对着肖雨道:“小仙师,这储量大些的水囊,在此地是寻常之物,两枚白玉钱便能买到,要不去前面看看乾坤水袋,那才是真正仙家用物。” 肖雨点头,便跟着前去,在一柜前,几位男女修士也在购买水囊,正为买什么式样纠集,一女修甚至要定制几个,做自己喜欢的样子。 翠兰对着里面的同门耳语几句,回到肖雨跟前时,手上拿着两只小巧皮囊,对着肖雨道:“仙师看看,这式样可满意,这虽然不是顶尖的,可也能储放千斤,而最神奇的是,这储放之水,放置多年也不会变味,一些好茶之人,最是喜欢用它。” 一枚黄芽钱一个,对于肖雨来说,不是付不起,见翠兰递给自己的两只皮囊,言下之意,是要送他了,肖雨可不想多欠人情,取出两枚黄芽钱,对着翠兰道:“谢谢姑娘好意,这水囊,还是要付钱的。” 离开七巧阁后,肖雨有些腻味,自己来天机城,看样子是有人知道了,将来一段时间,他可能要天天与人迎来送往,自己可是最烦这了,心中便想起李延平来,这师侄儿可是此中高手。 …… 李延平如今十分心烦,百花门慕灵几人有些奇怪,一直跟着大青山诸人,而且经常找李延平闲聊,弄得李延平十分尴尬,两位师叔也不发话,只是拿暧昧的眼光看着。 李延平对慕灵的厚脸皮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对着笑脸女子发火吧,自己的徒弟也躲得远远的,和其他青山弟子走在了一起,也幸亏李延平见多识广,没几天,八面玲珑的李延平,连司马青青也是赞不绝口,说他对付起女子来办法不少。 当远远看到凤凰山时,慕灵几人脸皮再厚,总不能跟着上山,便与大青山众人告辞而去,司马青青也不愿去凤凰山,姜芝平见此,便商量了一下,自己与李延平安平前去拜访,让江波生带着其他人先行,到天机城再会合。 凤凰山山主茅天荷看着大青山三人,心中有些感慨,以前两个宗门可是来往密切,不知为啥,自从季重山接任掌门,两山来往便减少了,特别是一百多年前,季重山夫妇殒于圣月城下后,两山更是断了来往。 对李延平有板有眼的客套话,莫书兰是一脸的不悦,对着姜芝平道:“你们大青山,啥时候这么俗套了,前段时间,你家的肖雨小家伙还鬼头鬼脑的,戴个面具见人,要不是我耳朵好使,都被他骗过了。” 姜芝平笑道:“莫姐姐可是错怪我等了,初次见面,可不敢造次,只是莫姐姐说我家小六戴假面示人,倒是有些奇怪,他哪来的面具,我师叔可是没有此物给他的。” 莫书兰道:“他在唐门做客,据说是和唐家公子认识同行,我家千兰押送物资路上,与他们认识的,还遇上了唐门兄弟相残的烂事,正好我凤凰山接到大周皇帝书信,我便去唐门商议此事,碰上了这小家伙。” 姜芝平笑着道:“原来如此,唐家机巧之物甲天下,我家肖雨年少,看上这些东西,倒也不奇怪,还望见谅了。” 茅天河对着姜芝平道:“刚刚这李仙师所求雷犀角,我凤凰山是有,但是从不交换,千年以来,都是赠送有缘之人,可愿意告知大青山谁要炼器?” 李延平起身施礼:“我师傅原本没有明讲,如今看来,应该是为我小师叔所备,来时师傅特意交待,大青山愿意拿回春丹相赠。”大青山回春丹,乃是天下顶尖的仙丹,一般修士只要气海不破,受再大的伤,都能恢复修为,而且炼制极为艰难,花费资源极多,成丹几率极低,为大青山镇山之宝。 茅天荷笑道:“大青山肖雨否极泰来,真是可喜可贺,凤凰山愿意赠送雷犀角作贺礼,当然,也要感谢青山相赠的回春丹。”莫书兰一旁点头,对着姜芝平道:“你家师弟医术也是了得,居然将唐家夫人多年沉疴医好,只是有些老气横秋的,不像少年之人。” 姜芝平叹气道:“我家小师弟自幼聪慧,可一直身有隐疾,他自己也清清楚楚,平常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出了差池,所以显得老成些了。” 莫书兰拉过安平小姑娘,递上一枚鲜果,对着姜芝平道:“要是早来一天,便能见上我家烟容了,今年冬狩,还希望大家帮扶一下。” 姜芝平道:“理当如此。”安平睁大了眼睛,盯着边上刚刚送来的小皮囊,心里道,小师叔将来的兵器可是了不得了。 …… 肖雨的面前,放着已经磨制好兵器,一堆的兵器,看得肖雨嘴都合不拢了,老铁匠关上房门,让肖雨一人坐在那傻笑。 四枚五彩的小东西,看上去十分精巧,而且见兵器式样,肖雨更是称心,老铁匠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做得十分古朴简洁,只在吞口用精铜做了兽面纹饰,把手均是蛟皮缠绕,直刀更是双手握把,让人惊喜的是,这剑鞘和刀鞘都是黑蟒皮所制,估计也是老铁匠多年的珍藏。 肖雨傻坐多时,才慢慢回过神来,先将刀剑收起,想起以前断裂的柴刀,心中有些骄傲起来,自己也是有武器的了。 看着老铁匠做的炉子,又看看铁锹和柴刀,心中是十分兴奋,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可是真正的利器,像这准备送人的几枚铁针,看上去极为普通,比寻常用的缝衣针粗了不少,也长了些,可谁能想象得到,这针居然能破铁甲,将来素云姐姐,也有称手的兵器了。 铁虎锤制的铁甲十分厚重,而且还是两面,光秃秃的盾面,让肖雨有些意外,居然啥装饰都没有,肖雨心中一动,出门找到老铁匠,对着面前三人躬身施礼:“前辈所制,真正是令人惊喜,小子可是感谢不尽,只是有一事要前辈帮忙,今日我便要试着炼化看看,望前辈护法。” 老铁匠瞪起眼睛,这小家伙还会炼化器物?这真正是让人刮目相看了,谁家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如此天赋,铁虎在边上道:“尽管放心,此处太平得很。” 是夜,隆记铁匠铺隐有剑气透出,不时闪出五色光亮,天亮时,肖雨一脸的平静,自己的两枚本命飞剑,居然与炼化的五色短剑融合,如同住进房里一般,两只小小矛头,跟着飞剑缓缓流转,如同扈从一般,而两面铁盾,肖雨用刻刀刻符后炼化,如今隐于体内,唯一遗憾的是三尺剑无法炼化了,因为神绛木已经不够了,这是要去北地离山才能找到的东西。 第六十章 新衣 看着梅姑送来的新衣,肖雨有些意外,这可是将自己四季衣服都备齐了,而且这些衣服不便宜,可能要花费素云师徒不少钱,当即肖雨也不提钱的事情,坦然接受了这份情谊。 摸着庞六从家乡带来的衣裳,母亲和姐姐根本不知肖雨体貌,缝制的衣服,根本无法上身,都只能看看摸摸,感受来自亲人的温暖,上山多年来,都是四师姐云梦霞打理肖雨日常所需,还有就是叶素云每年的新鞋和新衣。 刚刚梅姑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弄得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肖雨原本是准备去天锦楼的,谁知道,梅姑直接送来了,老铁匠夫妇打过招呼后,便走开了,铁虎在作坊里琢磨着什么,根本没有露面。 肖雨坐了一会,与老铁匠打个招呼,准备去七巧阁,自己的几个姬墨傀儡,要去查验一下,自己看不清楚是什么,墨家大师肯定能够明白,这是哪几种傀儡。 梅姑离开铁匠铺后,心中是十分骇然,这肖雨刚见时,只是三境武夫,没过几天,怎么是气盛境了,这可有些吓人了,要不是自己知道他的年纪,别人都会认为他是个驻颜有术的老武夫呢。 他根本不提钱的事情,这是默认了师徒两个的人情,这与大青山,是真正有了交情,至少这青山小师叔认账,自己徒弟所想之事,也是极有可能成功。 梅姑坐着车,一直往西街而去,还有几件衣服要送到客人手中,这客人今日在四海楼请客,也邀请了梅姑前去,据说此人十分好客,是个有名的好好先生。 四海楼聚四海客,这四海楼在天机城极富盛名,所有厨子均是各地邀请而来,厨艺高超是不用说了,关键在四海楼,有一妖修厨师,在四海楼已经几百年了,所作菜肴皆是以妖兽为料,辅以各色佐料,在天机城,最为各地修士青睐,在四海楼,都要提前预定位置的,生意么,在天机城是首屈一指。 梅姑赶到四海楼时,还不到饭点,走到约定的房间,里面坐着一面容清秀的锦衣男子,见梅姑进到房内,便起身道:“梅大家亲自送衣,我王春光不胜感谢,我家夫人对余大家可是向往已久了。” 王春光不过三境,可他夫人高云花却是金丹大修士,他俩是中州宜山的一对仙侣,因为王春光的夫人境界高了不少,天下修士都认为这王春光是个吃软饭之人,表明上客气无比,实际心里是看不起他的,王春光虽然有些察觉,却从不计较。 王春光在天锦楼为夫人定制了几套新衣,准备为夫人庆生,他夫人是极为喜欢云罗衣的,因梅姑是天锦楼管事,想图个方便,为将来夫人做衣不必排队等候,便邀请梅姑一起与几位朋友一聚,一是混个交情,二是为天锦楼拉个生意,也算是为梅姑尽些心意。 天色已至中午,四海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王春光所邀几人都来了,见礼后,便叫伙计上菜,一起举杯喝起酒来,王春光所邀之人,皆是中州各宗门子弟,都是在来天机城的路上认识的,王春光平时极为好客,虽然认识他们不久,以他平时喜欢交友的性格,不混熟是不罢休的。 因有女修在桌,大家比较斯文,边上房间却是十分喧闹,划拳声,拍桌声,吵得旁边好几人前去理论,可旁边房中几人十分嚣张,居然将来说理之人赶走,王春光一时没有忍住,也起身到隔壁房间,让他们安静一些,没有想到,其中一人认识王春光,对他来了一句:“你个吃软饭的窝囊废,有什么资格来此处说话,滚到你花大娘怀里去撒娇吧。”一句话将王春光说得脸红耳赤。 说话的乃是中州青眉山修士,名叫马凉,青眉山是有名的宗门,出过仙人境大修士的,在千年前陨落于圣月城。如今的掌门不怎么管事,山上修士良莠不齐,最近几年,名声是不怎么好了。 马凉是个元盛境武夫,修行的半道上去了青眉山,平时不怎么守山上规矩,本来冬狩无他什么事,可是他却是偷偷来天机城,准备独自去无尽之海,谁知道来到天机城后,居然发现好多同门和他一样,都偷偷来此,一起瞒着宗门来冬狩,几人于是心照不宣,聚在一起后,私下约定,一起去无尽之海,今日在四海楼聚会,也是马凉召集,为的是统一口径,一旦碰到同门,也有个说法。 马凉几人本来喝得挺嗨,谁知道有好几拨人前来聒噪,心中窝了一股火,正好王春光前来,便一股脑发泄在他头上了。 王春光被他说得面色通红,气的是直哆嗦:“你马凉怎么如此无礼,你我素无冤仇,辱骂我也就罢了,我娘子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不给个说法,我可是不罢休的。” 马凉起身,对着王春光冷笑一声:“你个窝囊废,来,你马爷让你几招,看看你有啥本事。”梅姑和其他几人也是坐不住了,一起起身,走到了房外,边上已经围了不少修士看热闹,梅姑正要开口,马凉咧嘴一笑:“吆……小白脸出名啦,又搭上哪里的富婆了。” 梅姑面不改色,对着这人道:“看样子,栖霞宗也不在你眼里。”与王春光一起喝酒的其他几人,站到了一边,并不吱声,也是在看热闹。 马凉看着梅姑,怪笑一声:“原来是梅裁缝,怎么着,也要帮这窝囊废么,你俩关系可是真好哇。”王春光听到此,心中火气,拿起边上一只花瓶,用力砸向马凉。 马凉哪能让王春光得手,他毕竟是个元盛境的大武夫,只是一拳,便将花瓶击碎,而且拳势不减,正好打在王春光脸上,接着连击几拳,将王春光击倒,接着一脚将王春光踢飞,落在四海楼外街上。 梅姑赶紧下楼,见王春光趴在地上,连续几次想爬起来,都是无力倒下,梅姑正要想起扶他起身,远处飞来一袭红衣,将王春光抱在怀里,王春光此时衣衫褴褛,嘴边流出鲜血,颤抖对着红衣女子道:“娘……娘子,给你丢脸了,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可是没事。”说完递上一戒指,他的是气息却是渐渐弱了下来,看上去是受了重伤。 来人是王春光夫人高云花,此时眼含泪光,接过戒指,取了一颗灵丹喂给王春光,柔声道:“放心,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你先歇息一下,我先给你找回公道再说。”高云花因去宗门驻地有事,晚来了一会,没有想到,自己男人被人殴打成这样。 高云花将王春光抱起,对着马凉道:“今日申时,我在悬空台等你,今日不死不休,要是胆小,跪下磕几个头就行。”话说完,与梅姑点了点头,唤了一车,向悬空台而去。 边上修士哗声四起,看马凉如何收场,在天机城,一旦约战悬空台,不管结果如何,是必须去的,城主府诸多剑侍可是遍布全城,一旦不去,会被通告天下,退缩者宗门上下众人,可是要被拒进天机城的,而且当事者,马上会被驱离天机城,成为过街老鼠,天下修士皆可羞辱之。 所以在天机城,如果双方不是死仇,都不会去悬空台约斗的,一旦约斗,双方往往是不死不休,到最后就是两个宗门的死斗,往往灭宗毁门是最终结果。 马凉此时才知,自己惹上了大麻烦,可此时却不能退缩,对着同门道:“你们也得去,此事大家都脱不了干系,要死一起死。”边上城主府一剑侍上前,面无表情,对着马凉道:“我乃天机城城主府剑侍甲三,申时不至悬空台,我的飞剑可是要赶人的。”说完便静静地看着马凉诸人。 马凉看了看自己同门,硬着头皮,向悬空台走去,一路上,不少修士跟上,准备去看热闹,闹得街上是人人皆知,去悬空台的人是越来越多的。 肖雨到七巧阁不久,上了三楼,准备找墨家大匠鉴定下,姬墨傀儡,肖雨可不想随便使用,心里早就想好送人了。 说来也巧,顾岳今日来七巧阁送货,看到肖雨上楼,便上前询问,肖雨便说起傀儡一事,顾岳笑道:“这可是巧了,我也是最喜傀儡之人,不过,小仙师拿的是哪位名家的傀儡啊?” 肖雨跟着顾岳走进三楼房内,对着顾岳道:“前辈,我这几个傀儡,看上去是姬墨傀儡。”顾岳回头:“哦,姬墨傀儡,来,拿给我看看。” 肖雨拿出四个傀儡,放在桌上道:“我也是偶然所得,不知道这些是那种傀儡,今日来是解惑的。”顾岳一把将四个傀儡拿起,仔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对着肖雨道:“不对,这可是一套十二只,不可能只有四只。” 肖雨笑道:“这是我在秘境所得,当时人多,我分了几个。”顾岳点点头:“这便说得通了,你倒是大方啊,这可是无价之宝,如今已不成套,有些可惜了,不过呢,这套傀儡的精华在此,也算运气不错。” 顾岳拿起一最不起眼的傀儡道:“这是姬墨傀儡中的剑士,一旦运用得法,可以比得上一金丹剑修,这三个都是力士,如三境武夫一般。”说完又告知运用法门,这可比肖雨知道的要详细多了,肖雨躬身施礼,感谢顾岳的赐教,两人闲聊了一会,肖雨告辞,去西街寻找美食去了。 在一偏僻的小巷里,肖雨喝着酒,啃着此处的酱牛蹄,筋道的乌牛肉味道极佳,香喷喷的咬在嘴里,十分的解馋,肖雨好几天没有出门了,此地的美食,还没有尝到几个呢。 肖雨吃得尽兴,又打包了不少,准备带回铁匠铺,晚上与铁虎叔以及铁爷爷一起喝上几杯,这牛筋可是铁虎叔的最爱。 会好账,肖雨准备去正气堂看看,自己来天机城好几次了,只和师傅匆匆经过一次,还没有进去过,自己对正气堂一直向往,不去了解一下,可是不甘心的。 正要叫车前往,听得前面街上一片嘈杂,好像是有人在打架,边上好些人都前去看热闹了,肖雨见此,便也上前,顺便消消食,天机城修士间的争斗,是极为常见的。 走到前街一看,一女子正邀战悬空台,边上众人议论纷纷,肖雨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对青眉山修士欺负人,也是有些气愤,旁边的梅姑,极有可能牵连在内,肖雨悄悄跟随,与那些看热闹的,一起上了悬空台。 …… 在天机城,一听说悬空台有人争斗,好多修士便如打了鸡血一般,要上台看看热闹,毕竟在城里,除了悬空台,都是不敢行凶杀人的,一旦发现,便是众矢之的,人人得以诛之的,往往行凶者,都是没啥好下场的。 天机城中央的悬空台缓缓升起,四角的角亭钟声响起,连续七声,表示是死斗,边上云梯降下,四周人群是一拥而上。 肖雨挤在人群中间,上了高台,见悬空台十分宽广,有百丈见方,四周围起,往下是几十级台阶,最中间,是近几十丈见方的石台,石台边还有不少石椅。 悬空台在千年前,原本是天下宗门议事之处,后因两个宗门不和,在上面吵了起来,当时便战于悬空台,自此以后,此处便也成了死斗之地。 红衣女子走上石台,四周众人呼声四起,已经缓过来的王春光,坐在台阶上,眼中满是忧色,旁边就梅姑一人,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悬空台法阵开启,高云花抬起右手,空中浮出一月牙刃,一阵耀眼的刀光闪起,马凉倒退几步,护体罡风被破,飘起的一片布片,让马凉惊出一身冷汗。 这枚月牙刃,乃是高云花的本命法器,若非今日死斗,是不肯轻易祭出的,一上高台,高云花便想速战速决,对面这位元盛境武夫擅长近身格斗,而且耐力长,自己只能仗着法器锋利对敌,其他可是占不了什么便宜。 眼花缭乱间,两人的缠斗变得快了起来,往往身影交汇,便响起撕裂的声音,而且夹杂着女子的喝声,一人飘起,便有一人倒地,空中也飘起了朵朵血花,落在高台上,如鲜红的梅花一般。 随着一声吼声,一袭红衣飘落,高云花趴于地上,好一会,她才用手慢慢撑起,抬起头,用手擦了下嘴边的鲜血,看着对面的马凉,马凉衣衫褴褛跪在台上,腹中插了一把短剑,他手捂着肚子,嘴里是狂吐鲜血,眼中是死灰一片,这女子居然拼着性命不要,破了他的气海。 悬空台法阵关闭,王春光挣扎着爬上石台,用背给高云花靠着,梅姑也准备上台,要帮忙王春光夫妻下悬空台,高云花今日连跌两境,极有肯能伤了根本,将来升境无望了。 肖雨看得有些心酸,这女子如此刚烈,不比八尺男儿差多少,正要上前,听得边上有人喊道:“嗨,吃软饭的,要不要帮忙啊,你老婆衣服可是破啦。” 肖雨回头一看,居然是大师兄的两位弟子,张龙和王元来此,肖雨没有留意到,见他俩幸灾乐祸的样子,便走上前,一巴掌扇了上前,张龙一脸谔然,捂着脸,正要开口,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扇了上来,边上王元脚一软,扑通跪下:“见过小师叔。” 张龙也是扑通跪下:“小师叔。”肖雨眼色冷起,对着两人道:“大青山弟子,不得欺辱他人,你师傅没有教你么!”张龙两人有些害怕,这的小师叔,可是气盛境武夫,怎么才几年不见,废柴变成了天才了。 大青山上规矩森严,这两人原是豪门子弟,一直有些纨绔习气,虽然上山多年,一直啥改变,可他俩也一直没有大错,无奈之下,季一江将他两人打发到天机城,做些迎来送往之事。 今日受到责打,虽然有些下不来台,可这是自己师叔,不敢反抗的,听到小师叔要他上台认错,便二话不说,走到王春光和高云花面前,躬身弯腰:“大青山张龙,言语冲撞了两位,小子知道错了,望前辈原谅。”说完是弯腰不起,边上王元也是上台,对着王春光两位弯腰施礼。 肖雨走上石台,对着王春光夫妇施礼道:“青山肖雨,见过两位道友。”王春光见此,便哑着声道:“肖道友无需多礼,这两位道友,也是无心之过,这些言语,我也是听得多了。” 肖雨回头,对着张龙两位:“去准备辆车。”接着上前,弯下腰,手中递出两枚灵丹,轻声道:“这是大青山回春丹,夫人不妨先吞下疗伤。” 高云花眼露异色,将肖雨递过来的灵丹一口咽下,闭目疗伤起来,肖雨示意王春光起身,手中三支金针瞬间飞出,王春光登时僵住,不一会,王春光脸色平和,慢慢放松下来。 肖雨与梅姑打个招呼:“梅姨。”梅姑心中大定,这小家伙是个讲情义之人,自己徒弟之事有希望了,便道:“我今日两处送新衣,呵呵,这世间,还是有情人多啊。” 第六十一章 有缘人 再有十天不到,冬狩便开始了,肖雨没有心思去看榜,他没啥修炼资源需要,只想能早日北行,只等苟有友的衣服做好,便准备出发了,今日原本要是去正气堂看看的,被意外耽搁了,如今事了,便喊车回铁匠铺而去。 …… 正气堂,一直是天下人向往之处,不光是上山修士,包括山下普通人,对这正气堂充满了期望,因为只有正气堂的大剑仙,才会真正去关注天下不平之事,特别是山上与山下纠纷,正气堂最为重视。当年筹建正气堂,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约束山上修士行为,减少与山下之人产生纠葛。 自有天机城,便有正气堂,在以前,山上各个宗门十分自律,与山下世俗之人,是泾渭分明,可在一千多年前,正气堂的堂主失踪,接着在大战中,两位剑使陨落,后来继承者的境界都不足以服众,渐渐地,正气堂对天下修士约束不力,致使好多宗门掺和起世俗纠纷,特别是各地朝代更迭,都有一些宗门地影子,带来的祸患,比天灾来的更大,更惨。 三进的院子,敞开的大门,正气堂没有如何神秘的地方,肖雨走进大门,穿过门廊,迎面是一体量宏大的影壁,壁心由石材做成,上刻图案雕饰和文字,图案是一个巨大的麒麟,雕工极为精细,可以想象,当时的工匠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左拐进了前院,居然是空无一人,肖雨看着南房,都关着门,屋檐下,有几盆枯萎的花草,随便摆放着,垂花门也是开着,看上去这里根本无人居住。 名震天下的正气堂,居然像一普通的民居,能显露正气堂身份的,惟有刚刚进门时,大门匾额上的三个字而已。 看着抄手游廊上面好多画作,肖雨才感受到正气堂的底蕴,最先是一副仕女画,形象娟秀端丽,眉目和发髻钩勒精细,衣纹用笔粗简,劲力流畅,顿挫宛转,而且敷色浓艳鲜明,技法十分精湛,最令人惊奇的是,当肖雨凝神看时,画中女子如活了一般,见她彩衣飘飘,眼光流转间,宛如秘境出来的仙子。 肖雨对上这画中女子眼光,居然有些恍惚,就那么一瞬间,肖雨便清醒过来,顿了一下,不再看墙上的女子,在游廊上缓缓前行。 当走到游廊一角,一副游鱼图吸引了肖雨,两条游鱼浮于墙壁,这鱼生有双翅,人站在边上,能感受到浓郁的灵气,肖雨刚到两条鱼面前,两条生有双翅的鱼儿,居然在墙上游来游去,嘴里还吐出泡泡,泡泡绽裂,飘出一阵阵浓郁的灵气。 西厢房,原本是剑使办事之地,可如今是房门紧闭,想当年,此房祭出的飞剑,悬于天际,天下修士莫不敬畏,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虽然看不见人,可内院十分整洁,院中花草修理得整整齐齐,对面东厢房的门口,蹲着一只花猫,看上去有些老态龙钟,见它懒洋洋伸了下腰,对着肖雨喵了一下,慢慢踱步进了正房。 于飘渺间,肖雨感受到一缕剑意,似有剑仙注视着自己,肖雨楞了一会,走进房内,里面极为简单,就几张桌椅而已,两边房门半掩,好像是有人居住。 肖雨见此,也不去后院了,准备出门去其他地方转转,正要抬脚跨出房门,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声:“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来,到后院坐坐。” 肖雨收回脚,心中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没有感知到院中有人,而且这声音听不出男女,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进了后院,见一颗粗大的树旁,坐着一妇人,头发已经花白,面容却是十分年轻,如三十岁的少妇一般,眼色淡然,看着满地的落叶。 肖雨躬身施礼:“前辈,小子一时好奇,进了正气堂,见院中无人,便到处游览了一番,望前辈恕罪。” 院中妇人抬头道:“一时好奇,呵呵,院中无人?还进了正气堂游览了一番!”她对着肖雨看了看,这妇人又道:“你家长辈是哪位呀,没有和你讲过这正气堂之事?” 肖雨有些纳闷,对这正气堂,自己师傅可是真没特意讲过什么,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答道:“小子师从大青山,知道些正气堂的一些典故。” 妇人咦了一声:“原来是小季归的后辈,怎么着,来冬狩?”肖雨点点头,心中是有些十分惊讶,称呼青山师祖为小季归,眼前此人可是真正的前辈了。 妇人话语平缓,令人心静无比,见肖雨又弯腰施礼,便轻声道:“正气堂,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来的,呵呵,天下修士万千,能进正气堂者极为稀少,小子,境界可不低啊,从哪里得来的机遇?” 肖雨心中有些骇意,这妇人看上去,就是一普通妇人,根本不像修行中人,难道是掩去气息的大修士? 肖雨也不隐瞒,看着妇人道:“前辈,小子原有隐疾,一直不能修炼,后在登仙台得了机遇,才有此境界。” “原来是这样,自私出名的曹亮,人家在浴血战斗,他却是想攫取天下灵气,为了自己登仙门,居然去涂炭天下众生,呵呵,天道昭昭,如何能让一小人得大道,烟消云散才是他的归宿。”妇人居然知道登仙台的往事。 肖雨正要开口,这妇人道:“小小年纪,有此奇遇,也算是有大气运的,小子,走在游廊上,可有异象。” 等肖雨将游廊异象说完,这妇人突然进入一种不可名状的状态,嘴里自言自语起来:“正气堂,嘿嘿,哪还有什么正气堂,不过是一空壳罢了。” 在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肖雨知道了一些秘事,正气堂,其实在千年前,便已经名存实亡,后来所谓堂主与剑使,均没有进过正气堂,只是在外宣称了一下,都驻守在前街的外堂,在百年前,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剑使,从此以后,正气堂不过是一传说而已。 这妇人,原是正气堂剑使,亦是千年前堂主仙侣,千年前,堂主失踪,大战后,她也只余下一魂一魄,回到天机城,一直守在堂主种下的树下,千年来,从无人得知此事。 正气堂,看似平常,实质是剑气凝聚之所,空中游荡着诸多大剑仙的剑意,不要说是一般修士根本无法进门,一些大修士也是如此,要不是肖雨已经孕育出本命飞剑,而且体内断剑头突然飘出的剑气,肖雨也根本无法进门,如果硬闯,粉身碎骨便是下场。 这妇人又突然清醒过来,对着肖雨道:“小子,看你也是有些见识,我来问你,你对此天下失望否?对此天下的修士失望否?” 肖雨沉思片刻,抬头道:“不曾。”肖雨挺直腰杆,大声道:“前辈,在那日,小子曾被天问道,我心中想的,便是手中有一剑,人间有正气,心中有一剑,剑气与天齐。” 院中的妇人沉默了好久,抬头看着肖雨道“看样子,你是个有缘之人,两条鱼儿,是认上你了,如果他日飞鱼化龙,也是它们的机遇了,而门口的画中人,是你的机遇,去吧,希望他日回到此处,剑使房能开门迎新人。”话说完,便又痴痴地看着地上落叶,不再理会肖雨了。 肖雨到现在,都不知此人姓名,想来师傅应该知道,圣月城老和尚肯定也知道,只能将来解惑了。 肖雨弯腰施礼,与她告辞,当他要走出后院时回头一看,那妇人身边,躺着一花猫,目光盯着满地的落叶,想此地是年年绿叶,年年落叶,岁岁年年皆如此。 …… 肖雨有些恍惚,院内院外宛如两个世界,出门时,大街上人来人往,好像没人去关注什么正气堂,这开着大门的院子,被所有人忽略了。 肖雨出门后,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凝神看时,两条墙上的鱼儿居然到了他的气海丹田之中,神阙穴中似有异样,可一时看不清是什么,这是什么神仙手段啊,这正气堂,看上去更加神秘了。 车夫被突兀出现的肖雨吓了一跳:“小仙师,可不带吓人的,您法术高超,我等凡人可是消受不起。” 肖雨心有所感,便笑着道:“大哥见谅了,开个玩笑罢了。”正要上车,耳边传来喊声:“肖道友,可找到你了。” 肖雨回头,此白衣男子是白姿妍哥哥,叫什么白枝的,便施礼道;“原来是白道友。”白枝上前:“我找了你几次,都不在铺子里,今日倒是巧了。” 白枝有些歉然道:“本来早应该前来想邀,因家妹之事耽搁了,我妹妹一回家,族中长老正好在此,发现小妹天赋了得,便要将小妹带去祖地修炼,没过几天,就一起走了,也来不及与你告辞,真是不好意思了。” 白枝说他家离这里不远,邀请肖雨去做客,肖雨笑着拒绝了,说要有事要办,将来有机会,再来拜访,白枝也没有强留,笑着目送肖雨远去,回家的路上,白枝一脸的苦笑,家中长辈做事有些离谱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居然置之不理,哪怕是见上一面,道谢一声也是行的呀。 那日看着小妹几人消失在迷雾之中,白枝也是感慨,天狐血脉,可是家族中兴的希望,族中之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六十二章 佛法 天机城城主府,缪弘文一脸郁闷,被济源法师堵门一月有余,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与他进行辩驳,缪弘文都不是这老和尚地对手,一句无心之言,带来了无穷的麻烦。 在世俗皇朝,一般是儒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后,而且山上山下,皆是以儒为尊,从无异议,一日,缪弘文与友人酒酣之余,一时失口,将前朝尊佛,归于佛家子弟蛊惑皇家而致,被这老秃驴听到,一直纠缠至今。 儒家子弟善辩者不多,对于济源和尚的机锋百出,缪弘文往往是哑口无言,一时招架不住,便邀了几位同门助阵,可也都不能敌,如今在府中生着闷气,心中大骂老秃驴,不仅胡搅蛮缠多日,居然还要他低头认错,真亏他想的出来。 府外,济源老和尚坐于蒲团之上,四周被人围着,在听他宣讲佛法,听到妙处,都如痴如醉,不时有人上前,布施起钱物来。 四周站有不少修士,对老和尚一直冷眼旁观,他与城主的纠葛,无非是世俗三教之争引起,在天机城,佛家地位不高,根本不如圣月城,而这些普通居民,围着老和尚,无非是能于佛法中,寻找一份慰济而已。 济源和尚对着一男子道:“这位施主,你倾心之女子,苦求多年而无果,说明此人乃无心之人,佛云,无心便无情,无情便无爱,无爱便无欲,无欲便无妄,无妄便无心!这一切,皆是因果循环而已。” 边上一修士撇着嘴,嗤地一声:“你一出家之人,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至于这欲,老和尚,你难道是半路出家,也是过来之人?” 老和尚双手合十:“善哉,出家人五蕴皆空,不打诳语,我见施主脸有凶煞之气,不如静坐,让老衲为你解灾消厄。” 这修士一时语塞,脸色阴晴不定,正要开口反驳,听得佛号声起,老和尚手结法印,如金刚降世,四周众人如临佛家胜景,心地直下清净,了无燥妄取著之心。 缪弘文正好走出府门,见此情形,心中还是有些佩服,这老家伙,还是有些道行的,佛家梵音之法,确实是炉火纯青了。 再过十几日,便是冬至,亦是冬狩之日,这段时间,天机城汇聚了无数中土修士,有些修士无视迷雾,早已进入无尽之海,拿命去博取机遇。 早早去无尽之海的,以野修居多,而一般宗门弟子,都是要等迷雾消散,才会踏进无尽之海,不会无端陷于险地。 这几日,天机城内热闹非凡,而且万物堂后天开启堂会,拍卖诸多修炼物品,到时候修士更多,对于天机城主事的城主来说,是最繁忙的时候,而且还要与下任城主交接,可缪弘文近几日十分烦躁,在府里呆不住,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出门看见老秃驴在说法,也不去理会,只顾向前而去,陪着缪弘文出门的几位剑侍,也没有理会门前众人,簇拥着缪弘文往西而行。 肖雨今日来到城主府,准备去拜访城主缪弘文,看到老和尚在说法,便止步,与众人一起聆听。肖雨可是见过圣月城高僧的,所谓得道高僧,不过就是如此了,大青山好多先生对和尚不喜欢,说佛教只是夷狄之法,说他们不知臣君之义,父子之情,于天下有害而无益。在世俗皇朝,有些激烈之人,要将天下沙门之人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世之惑。 佛家真正融进中土,是在前朝大唐初,高宗皇帝在三教之争后,平衡了三教对世俗之影响,佛教才得以传播,并且在与妖族战争中,佛家弟子牺牲极大,圣月城中的天龙寺,自从千年前与妖族大战后,一直有得道高僧坐镇守护,也博得了天下人之好感,对佛门弟子,大周皇朝也延续了前朝之法,一直无甚风波。 肖雨站在一边,听几位修士讲述老和尚堵门之事,心中有些好笑,这济源和尚不过是借势而已,为弘扬佛法,有些厚脸皮罢了,不过这老和尚脸善,对一些冷嘲热讽,根本不加理会,只是用些法术,用佛法化解他人怨气。 肖雨一会是撇嘴轻哼,对老和尚所言是不以为然,一会是微笑点头,有些佛家之言,倒是与道家儒家之言契合,符合人间大道。 肖雨一时听得入神,居然走近了济源和尚,四周众人,均是倾听无语,回味佛家真言,就在此时,传来一阵嗤笑:“老和尚,这天下,只见贫道,不见贫僧,天下沙门弟子,一个个肥头大耳,乱世一来,都是关门避世,唯有道士下山济世,世间苍生苦难,老和尚见过不少,来,你也是历经几百年红尘之人,说说看,你做了多少善事!” 济源和尚垂下眉来,嘴里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这青衣修士呸了一声:“是呀,你们遁迹空门,落得六根清净,而且一个个是一尘不染,而其他人,便是你们所言,不过是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嘿嘿,狗屁的红尘如狱,众生皆苦。” 此青衣修士顿了一下,看向四周,大声道:“红尘如狱,唯有自渡,去他娘的逆来顺受,我等只有奋发,才得善报,几句偈语,便要我等随波逐流,做梦去吧!” 老和尚听得此话,眼露精光,正要讲话,只听得四周噪杂声起,不一会便有不少人散去,这青衣男子轻哼一声,也转身而去,肖雨细品刚刚青衣男子所言,此人肯定是有备而来,这样一搅合,老和尚肯定呆不住了。 肖雨见众人散去,便走到老和尚面前,双手合十施礼,说道:“师傅所言,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小子受教了,当谢大师傅传道。” 济源老和尚抬头,看着肖雨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肖雨脸露微笑,盘腿坐下,轻声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谢大师傅解惑。” 济源和尚一声佛号:“小仙师与佛有缘,是个有福之人。”肖雨一笑:“当年在天龙寺,惠真法师也是这样说的,呵呵,我是敬佛不信佛,佛法无边与我无缘,可佛家一些道理,小子还是认可的。” 济源和尚双手迭起,端坐于地,开始诵起经文,天机城内,一僧一少年,对坐于城主府外,唯有佛音袅袅,飘于天际。 …… 圣月城,天龙寺内,慧能法师坐于禅堂,对着慧真法师道:“在城外,有些老友可是闲不住了,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呵呵,冬狩还未开始,一个个便动起了歪脑筋,有些目中无人啊,师弟,你知会城中诸人,眼睛睁大些。” 慧真点头,黑黑的胖脸,看上去有些僵硬:“师兄,千年来,此地是城大人少,只有在战时,才有些人气,天龙寺已守城千年,天下修士只是轮驻此地,如今法阵靡费日增,天龙寺可是要入不敷出了。” 慧能长眉飘动,眼光有些飘忽,嘴里喃喃道:“白云观传信,唯有祸福相依四字而已,老道到底要讲什么,真是费解。” 低头思量一会,慧能法师便道:“去知会各个宗门,此次冬狩结束,不等雾起,可用云舟将进城之人送回天机城,出圣月城去北地者,与往年一样,生死自负,你先去传信吧,至于阵法的维护所需,再想想办法吧。” 圣月城内,大街空空荡荡,行人极少,空中法阵激起的涟漪,让人有压抑之感,一酒肆里,几位修士在默默喝酒,一人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一年老些的修士面无表情,往嘴里丢进一颗花生米,对着心有怨意的修士道:“你来此才几年,便忍不住了,这里虽然冷清,随时便有生死之战,可活得纯粹自在,吃用不用操心,不用理会世间杂务,我在此几百年,都不想回山了。” 有人说过,圣月城不过是一囚笼之地,此地生活极为枯燥,城一边,是无尽之海,只有在冬狩之年,往来之人才多,了解些中土人情风光,另一边,是妖族之地,在城墙外,经常有妖族前来窥视,一般修士,不会离城去北地,除非迫不得已,对修炼资源有极大需求,才会冒险一试,也有天赋出众者,为提升境界,特意去北地历练,虽然不是九死一生,可也是凶险万分。 在圣月城,一些大修士无聊时,都喜欢去北地游历一番,只要不故意挑衅,影响各地大妖利益,北地大妖是不会以命相博的,在和平时期,也有与妖族交换修炼资源的宗门修士,千年仇恨,虽然无法化解,可为私人之长生路,还是有不少人偷偷与妖族交易的,圣月城对此,一直是不怎么理会的。 入夜,圣月城更是冷清,一大宅内,院中小楼透出灯光,房中一白发女子在卸妆,此女子虽然白发,可面容十分年轻,空中飞舞的提灯娘娘咯咯轻笑:“仙子,这几日居然描起桃花妆,莫非有意中人啦?” 白发女子屈指弹去,嘴里嗔道:“哪来的意中人,不过是无聊罢了,前几日,梅姐姐从北地回来,说起北地女妖都喜桃花之容,这不,与梅姐学了试试。” “圣月城吴玥,哪怕素面朝天,也是艳压群芳,胭脂榜上多少人起起落落,唯有吴仙子雄踞榜上多年,只可惜,仙子久居圣月城,要在中土,还不被踏破门槛。”这提灯娘娘也是会说话的。 吴玥轻笑:“什么踏破门槛,我不过是图个清静,不想回山与人相争,冬狩日近,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圣月城梅府,主人梅如雪静静坐在院中池塘边,一弯新月倒影在塘中,塘水平静如镜,她的目光痴痴地看着塘中月影,当有侍女前来,她突然抬手一挥,塘水立起波澜,塘中一弯新月化作繁星,随即便起身回房,冬狩要开始了,她倒是要看看今年有多少修士敢出圣月城,据说中土人才辈出,这北地的历练,才是试金石。 第六十三章 张山 李佺这几日十分高兴,师弟张山终于答应他不去北地了,师傅交待的最麻烦的事情是解决了,远远看见樊城时,张山对着李佺道:“师兄,师傅交待过,要去唐门拜访的,我看还是早去早回,说不定能追上肖雨呢。” 李佺呵呵一笑:“放心,你的肖雨兄弟一人可不敢去无尽之海,冬狩还有好十几天呐,来得及的。” 张山心急,一路上,听说不少关于肖雨之事,心中十分佩服,他想早点赶到天机城,找到肖雨后,与他聊聊路上的所做的事。 张山虽然才十五岁,可长得极高,要不是廋廋的,该是一八尺伟男子,张山修行一直顺风顺水,没有啥波折,而且久居山上,名声不显,十五岁的聚元境修士,也是很吓人的,在天下各个宗门中,算得上天赋极为出众的了。 张山自幼上山修炼,一直没有下过山,对于山下风光,只有耳听,没有眼见,如今行走山下,看什么都是稀奇的,对山下的风光人情,一路赞叹到樊城,李佺是不厌其烦,一路解说,介绍各地风景。 在陈州,张山偶然听说了肖雨之事,便缠着李佺,要延着肖雨行走的路线走一遍,李佺被弄得哭笑不得,便依着张山,一路打听着前行,浪费了不少时光,本来要拜访一些交情比较好宗门的,最后都放弃了,原本和邹月几人一起去天机城的,也只能早早分手而行, 张山对肖雨一路所为,甚是向往,在陈州,特意去拜访了陈州刺史种认,种认听说张山是肖雨好友,异常的高兴,留白云观众人住了几日,一天晚上吃饭时,有刺客上门,还没等李佺等人反应过来,种认所配带的符剑已经杀敌于堂前,张山见此,便知道肖雨境界已经不俗了。 原本是凡家俗子的少年肖雨,一直喊张山为哥哥,几次来白云观,张山对肖雨没有产生什么轻视之心,只当他是同辈子弟,想起当年,俩人扛着锄头偷偷跑到了莲花池边,将五色土挖了不少,几个师兄对着一脸泥土的俩人,甚是无语,只是大家一直宠爱张山,对此事谁也不去计较,而且观主也是只当无此事,听后呵呵一笑而已。 要知道,云霄山白云观的五色土,是五行之一,是天下修士梦寐以求之物,乃是炼器之圣物,平常一小嘬也是极为难得,不要说是一大堆了,观主吴坤明后来讲过,天下修士,惟机遇最难得,张三与肖雨相识,就是机遇,一切顺其自然而已。 张山一路画了不少符篆,都是准备送给肖雨的,虽然肖雨也会画符,可张山画的符纂为白云观独有,特别是神行符,是张山得意之作,一直被观中师兄们赞叹,认为张三这符已是大成之作,天下不多见。 白云观与大青山一样,以剑修为主,张山其实已经孕育一枚本命飞剑,只是一直未曾现世,观中知道的人也是不多,观主在一次偶然机会,发现张山气机异常,才只自己弟子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剑修,当时是欣喜异常,传授了御剑之术,此等天赋,真是千年一遇,冬狩时,观主特意将观中之宝霜华剑赐给张山作佩剑。 一日,张山与师兄在路上练剑,一时兴起,灌注灵气于霜华剑,霎那间,众人宛如进入冰封之地,四周树木草丛皆被冻结,向四周扩散,幸亏李佺众人修炼有成,没有受到伤害,张山收起短剑,对北地的大妖十分佩服,他们炼器的手段,可不比人族差。 霜华剑原是北地大妖所有,在大战时被吴坤明所获,一直视为珍宝,如今赐给了张山,在路上,李佺和张山讲起此剑的来历,说这么多年,师傅一直秘不示人,将此剑视为白云观镇观之宝。 …… 当走到唐门山庄,李佺投了拜帖,正好唐乐乐与吴士吉葛正豪出门,看见前来的道士,一听来自白云观,便上去相迎,相互认识后,唐乐乐看着张山,咧嘴一乐,笑着道:“原来道长便是我肖雨兄弟念叨的八斤哥哥,怪不得今日眼皮猛跳,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快里面请。”边上吴士吉是一脸的尴尬,小道上虽然长高了,可脸型没有大的改变,白云观的张山应该无人冒充的,心想,这小道士不会找自己算账吧。 大家进门,与唐家老祖宗见礼,又拜见了唐天意夫妇,特别是唐乐乐母亲病情好转后,经十几天调养,已经判若两人,如今唐家后宅有人主事,待人处事与往日大为不同。 冬狩日近,经蜀地去天机城的中土修士,一般情况下,都要拜访下唐门的,主要是敬仰唐门唐古铖,这位大武夫,是天下修士榜样,曾经孤身一人,对付千万妖族,虽然生死道消,可他的传奇故事,一直传颂至今。 唐乐乐看着张山有板有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张道长,我那肖雨兄弟,少年老成的样子,真是与你一样。”旁边吴士吉摇头晃脑:“所谓物以类聚,这就是最好的例子,李道长,我们与肖兄弟相处十分融洽,要不这样,过几日我们便要去天机城,一起搭伴走吧,也好有个照应。”说完瞄了下张山。 李佺笑道:“这样也好,我们可是要叨唠几日了,樊城离天机城近,快马几天就到,眼下正好去拜访下凤凰山。”接着又对唐乐乐道:“我等山上之人,原本不想掺和山下之事,如今大周驻兵蜀地各处,我们来到蜀地,遇上了不少灭门之事,三公子可愿意与我一起,去劝说那些暗中捣乱的宗门?” 唐乐乐起身道:“李道长乃是前辈高人,做此等善事,我唐门子弟愿意附骥同行。”张山一听,又要耽搁几日,去天机城又要晚了。 在夜宴后,唐乐乐拉者张山走到院子里,准备将认识肖雨经过讲一遍,葛正豪和吴士吉见此,也跟了上来,大家对张山境界极为惊奇,小小年纪,居然是聚元境了。 张山久居山上,对山下俗世之事了解不多,当听说肖雨几人在路上遇袭时,便询问道:“几位兄长,难道行走山下,要经常用刀剑讲理么?” 唐乐乐笑眯眯道:“要不想动武,也行啊,得有你李师兄得境界才行,万一遇上不讲理的大修士,你境界不高,也是没法讲理的,这世道,都是凭实力讲话。” 张山脸带忧色:“肖雨才三境,怎么敢一人去天机城,也是胆大。”唐乐乐呵呵一笑:“我这肖雨兄弟洪福齐天,一路是逢凶化吉,似有天佑,你倒是不用担心。” 张山看了看唐乐乐,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这胖子讲话,怎么轻飘飘的,便看向一边的葛正豪,此人高大魁梧,一脸正气,想来是个老成之人,张山正要询问,葛正豪开口道:“道长,肖兄弟可是聪慧无比,老成得像积年老贼,一般人可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亲眼见到,他一句话,就吓跑了一人。” 吴士吉看着张山,虽然没啥嫉妒之心,这羡慕之意是表露无疑,到底是大宗门弟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元盛境了,清凉山的道士,与云霄山的一比,真正是要气死人的,自己可是骗过这小道上的,张山一直没有提起此事,自己可是有些心虚啊,而且现在更是纳闷,怎么他像不认识自己了。 张山看着吴士吉,心中有些好笑,便道:“吴道长别来无恙啊,当年的《阴符经》,你可是亏本了哦,你可不要反悔,我是不会退货的。”吴士吉连声道:“这可不敢,原本是我用意不纯,惭愧,惭愧了。” 葛正豪呵呵一笑:“吴道长如今是有钱之人,两位道长也是有缘,嘿嘿,胖子,这晚上的酒,喝得有些文绉绉的,要不,我们再来几杯,一起喝个痛快!” 张山苦起脸:“葛大哥,小弟酒量一般,可不敢再喝了。”葛正豪哈哈一笑:“赶紧练练酒量,肖兄弟可是海量,他日相见,难道是喝茶聊天,这也太不豪气了吧。” 张山一听,眼前的朋友都是善饮之人啊,自己一直不喜杯中之物,脸色顿时露出的为难之意,唐乐乐几人只当没有看见。 当夜,张山醉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怎么睡到床上的,到了白天,胖子几人对他是更亲近了,特别是吴士吉,还文绉绉念起诗句,调侃起张山来。 …… 肖雨今日也喝醉了,今日,苟有友兴冲冲来到了铁匠铺,后面还跟着他女儿老婆,见到肖雨后,他女儿将做好的衣服一一取出放在了肖雨面前,肖雨看着做好的甲衣与法袍,对苟有友道:“苟大师名不虚传,真了不起,皮甲能做得如此简洁,竟如常服一般,这大氅,让您破费了,黑色狐裘最是难得啊。” 看着两套精致的胡服,肖雨心中十分喜欢,对襟高领的衣服,加上宽松的裤子,对远行之人来说,是十分的方便,几双靴子也是极其合脚,几套法袍青白两色,冬夏皆有,两条虎毯缝制的十分精美,一看便是巧匠所制。 晚上肖雨取出青山仙酿与大家畅饮,铁虎更是豪爽,与肖雨一杯接着一杯,喝得两位老匠人早早离去,苟有友女儿笑着与肖雨告辞,走时偷偷告诉肖雨,她用余料帮他做了几件小衣,放在了虎皮毯中。 铁虎今日极为兴奋,他自幼喜欢制铁,在炼制兵器上,也是个极有天赋之人,以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有如此机遇,将来成为兵器大匠是指日可待,两人喝醉在房中时,铁虎母亲轻轻前来,将门关好,又走到作坊里里面,蹲在一角落边,拉开一暗格,拿出一把两尺多长的弯刀,看上去不是常见式样,极像是北地妖族之物。 她怔怔地看了好久,又从旁边拿起一块青色长石,即着将两样东西包起,走出作坊回房间去了 第六十四章 背篓街 肖雨起床时,有些头晕,昨日喝得太多了,听到作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肖雨赶紧盥洗一番,走出房门时,天色早已大亮,老铁匠在院中抽着旱烟,见肖雨出门,便招招手,肖雨走到跟前,老铁匠指着一小包袱,头也不抬,闷声道:“小子,我家老婆子见你无近战武器,送了你一把短刀,还有一块磨刀石。” 肖雨见他讲得沉闷,便知这不是一般物品,见铁虎母亲,站在房门前,对着包袱发呆,便上前躬身施礼:“长辈赐,不敢辞,肖雨谢两位前辈。” 铁虎母亲如梦中初醒,对着肖雨道:“此刀名为圆月,原是迷月城白矖所有,被中土一修士所获,原本是破残了,送到这里修理,只是一直未来取走,后来才知,他已经殒于圣月城下,此刀便一直留在此处,今日也是缘分,此刀也算有主了。” 铁虎起得早,在作坊里已经忙碌了一会了,正好出来找水喝,见母亲赐刀,便上前对着肖雨道:“长辈遗物,留在家里反而不好,睹物思人最难受了。” 肖雨谢过两位老人,便收起包袱,准备出去溜达,顺便准备去北地路上的吃食,也多买些菜蔬鲜果,同时要将几样送人的物件,放在大青山驻地让张龙转交,自己也不等迷雾消散,就要直接往北地而去了,无尽之海去圣月城,有一条快道,十分的安全,是当年大战时开辟。 肖雨对冬狩兴趣不大,只想早点赶到极北之地,解惑修行之谜,也好早日回乡,至于将来如何,还是顺其自然吧,嘴里吃着老铁匠买的肉包,肖雨想起背篓街上有个小集市,在那里啥都有,自己已经买了不少牛肉了,再买些新鲜的就行。 这里的商贩,对修士们采买之物十分熟悉,特别是在冬狩之时,一般的修士,都要待上几个月的,不准备充分,是要挨饿的,曾经被渴死饿死在无尽之海的修士不在少数。 肖雨购买的量比一般人还要多,毕竟还要去极北之地,一商贩的几筐灵果,原本准备卖个几天的,谁知道,刚刚出摊,便已售罄,看着手中的白玉钱,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这小仙师真是豪爽,自己只讲了一句,全部买的话可以对折价,这小仙师一句话也没讲,便递钱拿物。 背篓街上人极多,好多修士在此摆摊交易,肖雨兴趣不大,只是慢慢前行看看,只见一溜修士坐在地上,与蹲于摊前之人讲价,有的甚至开始大声喧哗,显得十分热闹,走了一会,肖雨看到一男子,穿着绣着方孔兄的衣服,坐在地上蒲团上摇头晃脑的,手里拿着酒葫芦,不时眯上一口,肖雨想起那日遇到铁虎时,碰到过这位男子,特别是他身上的衣服印象最深了。 肖雨走到此人摊前,蹲下身来,地上许多物品,都是与酒有关,几个酒葫芦胡乱摆放着,一套酒具,看上去十分精致,就是有些脏兮兮的,只有边上一金光闪闪的金策,看上去值点钱,肖雨见金策上面用银丝镶嵌了一篇文章,仔细一看,居然是最普通的《道德真经》,肖雨心中喜欢,便开口询问:“不知先生此金策售价多少?” 这男子眯着眼睛,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将酒葫芦一放,闭起眼道:“呶,你看看旁边怎么写的。”肖雨一看,在一边的一块木板上写着一句:收购古钱,以钱换物,肖雨笑道:“总得有个价吧。” 这男子也不睁眼,嘴里却道:“你要也行,一枚黄芽就行。”肖雨撇着嘴道:“这也太贵了吧,几张金纸而已,重不过三两,就掐丝做工好些。”话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去,这男子睁眼,瞄了下肖雨:“去去去,小小年纪,不懂不要乱说,这可是墨家大师所制,虽然不知用处,可也是千年前的物品,像这几个酒葫芦,虽然不起眼,却是真正的宝贝,里面有美酒几百斤,乃是北地离山仙酿,中土的根本比不上的。” 边上一人笑着道;“我说,劳公子,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做起行商来了。”肖雨起身,准备离去,旁边摆摊之人也是嘴贱,对着劳姓男子道:“你天天狮子大开口,一个葫芦一颗堂钱,十几天了,可有谁来买过,弄得我也是生意清谈。” 劳姓男子呸了一声:“那你怎么不离我远点,我劳方没死皮赖脸拉你在此。”边上之人脸色通红,嘴里骂骂咧咧,收拾好地上物品,到其他地方摆摊去了。 肖雨心念一动,拿出一块毯子,将秘境里得来的几件东西摆出,然后又拿出几张符篆摆好,像边上劳方一样,拿出个蒲团坐好,做起行商来了。 劳方一脸的嫌弃,对着肖雨道:“你这些垃圾,可真是没人要。”肖雨也不理他,拿出斗笠戴好,坐在那里,闭目养起神来。 背篓街上人来人往,都是来挑选自己所需之物,抱着捡漏之心的也不少,肖雨一直到傍晚,才卖出两张符篆,所得白玉钱,刚好交费,这里摆摊是要花钱的,天机城的税使,是无处不在的。 劳方见天色已晚,开始搭起帐篷,看样子他要露宿了,肖雨两边看去,不少摆摊之人都是如此,肖雨怕老铁匠担心,便收拾好,对着劳方点头示意,就回铁匠铺了。 晚上吃饭时,肖雨说起摆摊一事,老铁匠居然十分支持,说道:“这背篓街,可是出了不少好东西的,关键眼力要好,你可以到处看看。” 天没亮,肖雨便起床了,铁虎母亲准备了些吃食,交给肖雨:“要是没啥事情,还是回家来住,街头晚上可凉呢。”肖雨笑着答应,与铁虎打个招呼就出门了。 劳方还没有起来,边上还没人占地方,肖雨将晚上整理出来的东西摆好,早上有些凉意,地上还有薄霜,晨风一吹,让人清醒无比。 当天色大亮,劳方才磨磨蹭蹭从帐篷里出来,看了看坐在边上的肖雨,咧嘴一笑,便去路中间水池梳洗, 肖雨手里拿着个束发冠,此冠是铁虎用精铜加陨铁炼制,锤制出一圈云纹,看上去十分精巧,颜色古朴,簪子十分简洁,无啥花纹,晚上送到房里时,说这是他给肖雨的见面礼。 劳方吃东西的砸吧声,让肖雨回过神来,肖雨将束发冠和簪子收起,面前蹲着一选物之人,不一会,此人问道:“这位道友,这支短剑怎么卖?”“今日第一个生意,不还价,二十枚白玉钱。”肖雨道。 此人二话不说,掏出钱囊,数出二十枚白玉钱,递给了肖雨,拿起短剑飞快地跑开了,劳方摇头道:“你这后生,这可是卖亏了哦。”肖雨笑笑,也不理他。 一直到中午,就再没生意上门,吃过午饭,肖雨打起了瞌睡,边上劳方喝酒喝得眼色迷离,对有无生意是浑不在意,有人询问,往往报出的价钱,就将人吓走了。 肖雨正无聊时,边上摊上有两位挑选物品的修士,嘴里在说隆记铁匠铺之事,说今日一早,老铁匠铁三木在铺前挂起紫旗,这说明铺中有神兵出世,静候有缘人,如今隆记铁匠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好多修士准备竞价购买,据说天兵阁派人洽谈,要重金收购。 肖雨也是感到高兴,隆记是再次闻名于天机城了,另外一人不以为然,说铁匠铺神兵还无人一见,做不得真,那像苟记的高阶发袍,据说是海中巨蛟皮所制,磨盘山长老化了一大笔钱,已经购得一件,这是好多人看见的,就是不知道下一件做成,要到什么时候了。 肖雨在一边听得真切,苟家人十分厚道,根本没要肖雨的工钱,特别是苟家女儿,心灵手巧不说,还偷偷送了几件小衣,唯一的要求,便是要肖雨给铁虎带话,让这个木头早点上门提亲,肖雨昨天晚上便与铁虎说起此事,铁虎一脸憨笑:“今年到年底,置办好彩礼,便托人提亲了。” 街上来往的修士渐渐多起来,劳方也来了生意,一女修拿出几枚古钱,让劳方估价,劳方开价五十枚白玉钱,这女修一脸的不满,对着劳方道:“就这一枚大齐通宝,就值五十枚白玉钱,其他几枚难道白送?” 劳方抿了口酒,嗤的一声:“如今这些不值钱啦,你要是能弄来大齐通宝的山水钱,我出五十枚堂钱。”这女修一脸的不愿意,磨蹭了一会,还是卖了。 肖雨有些纳闷,这什么大齐通宝的山水钱,居然这么值钱,便询问起来,这劳方一脸的向往,说此钱为泉界大名誉品,也是十大珍泉之首,世上仅见一枚,被一大儒珍藏着,旁人要看一眼,也是极不容易。 劳方话到一半,情绪有些低落,看了看肖雨,叹了口气:“唉……此钱乃千年前齐国所铸,在中土北方,齐国也是诸强之一,因此钱犯了儒家忌讳,引来了灭国之祸,据说此钱流出了十几枚,可千年来,仅有一枚传世。” 肖雨一听,就不觉得奇怪了,此人是以泉证道,要追求圆满境界,必须辅以珍泉,前几日看到他走路呆滞,估计修炼出了问题。 肖雨想起自己师傅留给自己的东西,好像有不少古钱的,灵气浓郁的山水钱,也是有几十枚的,便心中一动,问起劳方来:“劳先生,五十枚金玉满堂,可是一大笔钱啊,这什么劳什子山水钱,怎么这么值钱。” 劳方瞥了肖雨一眼:“你年纪轻轻的,懂什么古钱,我为收集天下古钱,祖中长辈可是拿出了棺材本了,不要说五十枚,只要有,一百枚堂钱我也愿意,你小子问这么清楚干啥,难道你有,真是的。”说完便掉头喝酒,不理肖雨了。 第六十五章 山水钱 肖雨一时无事,便编起竹螳螂来,竹丝劈得极细,从大明山得来的青竹还有不少,竹枝和竹叶,用甄青所说秘法酿了不少竹叶青酒,一路上只要得空,就编些小东西,如今编织手艺娴熟,编织的东西是越来越精美了。 编好一只,肖雨将它放在地摊上,准备再编一只,此时来了一修士,看到竹螳螂精巧可爱,便询问多少钱卖,肖雨笑道:“此物不卖,道友看看其他的。” 此人一脸遗憾,摇摇头就走开了,肖雨将竹螳螂收好,正要取竹丝再编,边上劳方满嘴酒气,冲着肖雨道:“你这哪里像做生意的,人家要,你开价就是,不怕价高,就怕无价,挣钱之道,你还得多学学。” 肖雨眨巴着眼睛,盯着劳方一会,接着起身,站到自己摊前,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钱币,一般人看此钱无啥特殊,可在修士眼里,此钱蕴含灵气,而且钱币四周,围绕着丝丝金色之气,犹如飘在山河间的精灵一般。 肖雨取出笔墨,在各种物品旁边,写上了价格,而这枚大齐通宝,标价一百枚金玉满堂钱,弄完后,肖雨收起笔墨,拍拍手,坐回蒲团,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劳方原本冷眼旁观,可当看到肖雨摆放的钱币,呼吸渐渐加重起来,一时坐立不安起来,看看肖雨休闲的样子,恨不得抢了此钱币就走,可这少年是个气盛境武夫,肯定是大宗门子弟,他可不敢冒险,而且在天机城,抢人钱财,能逃到哪里去。 肖雨听得劳方沉重的呼吸声,偷偷睁眼,撇了劳方一眼,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让你瞧不起人,这价格么,是你教我的。 又过了一会,劳方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正要和肖雨招呼,肖雨摊前来了一人,盯着此枚钱币看了一会,便开口道:“这位道友,这钱……。”话未讲完,劳方抢着道:“哎呀,这位道友,此钱已经有主了,你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肖雨睁开眼,笑着道:“有主了?我怎么不知道啊!”摊前男子有些生气,对着劳方说道:“你这人,不守规矩啊,此物非你所有,居然胡言乱语,想动什么歪脑筋。” 劳方大急,偷偷对着肖雨使眼色:“咳……,刚刚这位肖道友歇息时,此物便已卖出,我见他睡得香,便没有叫醒他,自作主张将它卖了。” 此人冷笑一声:“既然主人不知,便是没有卖出,这样,小道友,我出价一百二十枚堂钱,你看可行。”劳方起身,大声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做买卖可是要讲个先来后到,此物我早已买下,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付钱而已。” 来人也是起身:“益州大风堂石兆明,久闻劳前辈大名,今日此事,可不讲什么名声资历,只讲钱,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劳方一愣,原来对面是泉界有名的钱痴,他和自己一样,痴迷于古钱,对于大珍名泉,那是不顾一切也要得到的,不曾想,对方居然认出了自己。 一般人对于古钱,都不会在意,可是对于古钱玩家,各个朝代所铸钱币,特别是稀罕之钱,都是他们的追求之物,不要说是这极为稀少的山水钱了。 劳方一咬牙,嘴里喊道:“二百堂钱,我要了。”石兆明连张几次嘴,没有再出价,看着地上的大齐通宝,眼巴巴对着肖雨道:“小兄弟,可愿意让我过过手?” 肖雨笑道:“行啊。”话说完,将钱递给石兆明,劳方是看得心惊肉跳,生怕石兆明手一抖,将钱掉地上摔坏了。 看了一会,石兆明恋恋不舍,将钱还给了肖雨,劳方赶紧伸手,要将此钱接过去,肖雨笑着看着他,劳方脸一红,从怀中掏出钱囊,嘴里嘟囔着:“可亏死我了。” 肖雨打开钱囊一看,里面最多一百枚堂钱,便看着劳方,劳方将他摊上诸物移到肖雨摊上,嘴里说道:“这三只葫芦里面,是离山仙酿,由离山精魅采集草木精华酿制,而且此葫芦也是天下至宝,能装酒三百余斤,每个算一枚堂钱,此金策,是墨家大师所制,送你了,呶,这套酒具,是真正仙家之物,原是儒家圣人所有,后馈赠与我家祖上,也作价十枚堂钱,而这几套茶具,作价一枚堂钱,这样吧,还欠下的堂钱,望小兄弟宽容几日,我肯定送来。” 石兆明指着劳方:“还真是,被你钻了这个空子,娘的,算我倒霉。”肖雨笑道:“刚刚他得了枚大齐通宝的铜钱,也是稀罕之物,你不如将就一下。”说完看着劳方,劳方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拿出女修士卖给他的钱币,石兆明一看,也是欣喜不已,赶紧接过来,丢出一枚黄芽钱道:“这还差不多。”说完便兴匆匆地走了。 劳方将东西给了肖雨,苦着脸道:“如今我可是穷鬼一个,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要不这样,我先去城里住所一趟,凑齐钱送来,你看可好?” 肖雨将劳方给他的钱物收好,这可是一大笔钱,旁边有好多人看见,要是在城外,估计肖雨要面对不少打劫之人。 肖雨点点头:“随你,你明日将钱送到就行,我就在此等你。”“行,那我走了。”劳方也不话多,收拾完便离去了。 肖雨原本是戏弄下劳方,谁知道,居然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自己储物间里面,还有几枚大齐通宝山水钱,其他的山水钱,肖雨不想拿出来了,将来师傅知道此事,要不要说他是败家子。 肖雨整理好地摊,坐在地上,取出《异物志》看了起来,旁边好摊主在窃窃私语,说这后生心真大,居然让欠了几十枚堂钱的劳方啥也没有抵押,就让他走人了,也不怕人家一走了之。 他们哪里知道,肖雨写下一百之数,原是为难劳方一下的,也不想想,这换成山下金银,可是极大的一笔财富,这劳方,真正算得上富可敌国了,像自己师傅,多年积蓄,才几十枚堂钱而已,如今已经超出肖雨预期,对于劳方来与不来,都随他了。 肖雨如今是真正的有钱,算得上是个暴富之人,将来一段时间的修炼倒是不用操心钱了,山上修炼,越到最后,花钱越是厉害,为啥小宗门出不了大修士,钱少是最大的原因。 傍晚时分,肖雨搭好帐篷,点起风灯,准备开始夜市,新制的火炉煮着晚餐,飘出的肉香,让旁边好多摆摊的羡慕不已,这炉真是不错。 老铁匠不放心,晚上来看望肖雨,一起喝了几杯,走时丢给肖雨一枚玉简,让肖雨自己琢磨。 老铁匠走后,肖雨拿起玉简一看,原来是一炼制药酒之法,这原本是大修士炼制妖兽妖丹之法,后来传承下来,一种炼制法变成了炼制妖丹入酒之法。 入夜,背篓街上行人居然没有变少,每个地摊上,比白天都增加了不少物品,这便是夜市之特色,一些见不得阳光的物品,晚上可以都拿出来交易了。 肖雨在灯光下,翻着《异物志》,心里有些疑惑,此版《异物志》里面,有些大妖描写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啥东西,将来去北地,要步步小心了,虽然准备行走路线,都是沿着妖族边缘之地前行,危险不大,可万事只怕万一。 肖雨白天的大生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晚上不少人前来,看他摊上有没有特色之物,最后都失望而去,肖雨一直笑脸相迎相送,对做生意随意得很。 半夜时,天上飘起了雪花,肖雨放下书本,怔住地看着眼前的飘雪,脸上一阵一阵的凉意,让他想起那年早春,也是雪花飘飘的日子,自己穿衣单薄,四师姐远去中州,没有来得及为肖雨添置新衣,白天被冻得发抖,当夜,素云姐姐敲门,送来几套棉衣,让肖雨偷偷哭了一场。 肖雨运起法决,气机流转之际,空中雪花围着肖雨,一些雪花渐渐隐于肖雨体内,旁边几位修士相视一笑,也是炼化起天机城的第一场雪。 天机城飘雪,说明无尽之海浓雾消散加快,最多十天左右,冬狩就要开始了,这几天,天机城背篓街上修士齐聚,平常难得一见的各种物品,都明码标价,静候有钱之人大驾光临。 肖雨钻进帐篷,裹着虎毯准备睡觉,听到外面有人喊叫,便钻出帐篷,见是劳方前来,便笑着道:“劳前辈,你这是?” 劳方旁边还有一人,夜色中,看上去是个年老之人,劳方拱手施礼:“遇见小仙师,是我之幸也,得此大机遇,当受我一拜。”说完便要施大礼,肖雨赶紧上前扶着:“劳前辈,这可使不得,你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边上老者上前,嘴里啧啧有声:“小仙师,别讲什么钱,劳方征道,天下皆知,呵呵,这钱,花得值啊。” 劳方递出一小小木盒和一钱囊,对着肖雨道:“这枚簪子,乃是远古龙骨所制,望小仙师不要嫌弃。”肖雨听得龙骨所制,有些意外:“劳前辈是蓬莱岛劳家之人?” 劳方边上老者道:“我家公子乃是蓬莱岛岛主长子,不知小仙师仙乡何处?”肖雨接过木盒与钱囊,对着劳方道:“这可是让你破费了,青山肖雨,谢过劳前辈。”对这老者眼中异色,肖雨只当不知。 这老者笑着离去,劳方又在边上搭起帐篷,居然又要夜宿街头,准备明天摆摊,肖雨一笑,便进帐篷睡觉去了,今日可是赚大发了。 第六十六章 凤羽 一夜飘雪,在天机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地面上,根本看不出下过雪的样子,说明天机城法阵运转顺利,唯有屋顶薄薄的积雪,昭示着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降临天机城。 肖雨与劳方一起去路中央水池边梳洗,清冷的晨风吹来,让肖雨打了个冷战,抬头望去,天空灰蒙蒙的,往北方看去,更是浓云低沉,估计大雪将至。 一大早,苟有友女儿苟如兰送来一个包裹和一钱囊,肖雨准备付钱,这苟如兰笑道:“帮侄儿做几件衣服,是天经地义之事,哪有收钱的道理,我只是担心做的尺寸不准,你说的姑娘身材,出挑得很呐。”说完抿嘴一笑,交接后便告辞而去。 边上劳方一脸的笑意:“吆,已经有相好的姑娘拉,也是啊,你小子长得俊俏,天下女子,最是稀罕你这样的。” 肖雨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理会劳方的打趣,将包裹和钱囊收好,这是偷偷托苟如兰做的,几件斗篷,是两位师姐和素云姑娘的,几件女子袍衣,是给素云姑娘准备的,蛟皮可是派上大用场了,对于钱囊里面有多少钱,肖雨并不关心。 肖雨煮起一锅肉粥,飘出的香味,让边上不少人垂涎,劳方也不客气,自己盛了一碗吃了起来,肖雨对着劳方道:“劳前辈,看样子你沉疴尽去,这酒么,要节制了。” 劳方眼睛瞪起:“看不出来,你见识不凡啊,大青山的弟子名不虚传,至于喝酒,你小小年纪,懂啥。” 肖雨收拾好炊具,又坐在冷风中摆起摊来了,虽然生意冷清,可肖雨心里热乎乎的,昨天劳方给的簪子,是真正的高阶法宝,龙骨炼制之物,都是仙兵神器,寻常宗门,唯有听说而已,只有千年大宗门,才有那么一两件。 大青山上的出水剑,就是神兵一件,看着挂在青云峰明德堂的长剑,肖雨一直羡慕不已。 劳方见肖雨不理他,便拿出酒壶,两只酒杯,准备与肖雨饮酒,他一边倒酒,一边轻声道:“你小子,和我有缘,如今我俩各得机遇,也是三生有幸,来,干一杯。” 肖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想到的是,此酒极为浓烈,一到腹中,便有一股热火升起,传于四肢百骸,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最令人惊奇的是,肖雨居然感觉到了自己气机流转加快,如入定冥想一般,肖雨不禁抬头看向劳方。 劳方有些得意,已经将酒具收起,嘴角露出笑意:“这酒如何,要不卖你一壶,只要一颗堂钱,这可是用妖丹炼制,对武夫来说,是好东西啊。” 肖雨撇了下嘴:“我可不稀罕,我又不靠喝酒修炼。”心中其实已有计较,自己有两枚大妖金丹,而且不是一般的妖丹,想来效果应该更好,今天晚上便试着炼制。 劳方虽然看上去四十左右,其实是二百多岁的金丹修士,东海蓬莱仙岛,是著名的大宗门,已经屹立几千年了,虽然不在中土,可岛上修士均称自己为中土修士,千年前,与大青山一样,岛上两位大修士仙侣均陨落于圣月城,一直以来,东海蓬莱仙岛,为天下修士敬仰之地。 劳方为岛主长子,平时最喜欢收集古钱,这与蓬莱岛修士喜欢中土文化有关,劳方通过收集古钱,了解了中土几千年的风云变化,看到了各个朝代的兴衰起落,在这过程中,居然让他找到了修炼之路,以钱征道,天下惟此一人,这在天下修士中,算得上惊才绝艳了。 劳方正在与肖雨讲簪子的妙用,听到远处有人在争吵,肖雨原本不是好凑热闹之人,可在这背篓街,往往热闹之处,便是机遇所在,肖雨便起身,地摊让劳方照看着,慢慢走向远处人群聚集之处。 肖雨还没有走到跟前,前面又传来一阵哄笑之声,肖雨快走几步,挤进人群,见屋檐下,坐着一少年,在他的摊上,摆着两只长长的羽毛,黑黑的,还有一段是烧焦的,旁边还有几块黑色的东西,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 令人惊奇的是,这少年居然是精魅一族,头有双角,虽然短短的隐在头发中,但还是能看得清楚,从边上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中,肖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据这少年讲,地摊上面是两枚凤凰之羽,而旁边黑色的东西,乃是神绛木之精,五行之一,几样东西加一起,开价五十堂钱,还不肯讲价。 围观之人极多,可都不认识这些东西,所以好多修士在取笑这少年,认为他是想钱想疯了,拿着几样破东西出来骗钱,这少年极为倔强,和好几个人争吵了起来。 肖雨蹲下身,拿起一枚羽毛,刚刚接触到,气海中的飞剑便活跃起来,而在体内的断剑头,也有了动静,流转加快不少,像要透出体外的样子。 肖雨笑着道:“兄弟,这几样东西,我全要了,包起来吧。”这少年原本愤愤不平,怒视四周,见有人要买,便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对着肖雨道:“你可想清楚了,卖出后,我是不退货的。” 肖雨起身:“当然清楚,我是怕你将来后悔。”这少年脸色有些暗淡,叹气道:“要不是族中前辈受了重伤,要去购买回春丹,这些族中圣物,哪里能够沦落到此。” 肖雨递上钱囊,将东西收好,边上有人认出了肖雨,那日在悬空台,有不少人见过肖雨的,几个一边讲风凉话的,在旁边人提醒下,也闭起了嘴巴。 一老者走到肖雨旁边,拱手道:“小仙师,你如何认得这是真的凤凰之羽,神绛木也不是这等模样,你可别被骗了,这可是一大笔钱。” 肖雨呵呵一笑:“我昨日发了点小财,这不,来赌个万一。”又看着精魅少年,笑着道:“兄弟,这回春丹么,我这里有,送你几颗吧,今日我占了大便宜了。”说完递上一小小瓷瓶,转身就走了,这少年有些懵懂,天下还有此等好事。 肖雨回到自己摊边坐下,将事情一讲,劳方笑道:“去做散财童子啦,你也是心大,万一是假的,哭的地方都没有。” 肖雨呵呵一笑:“挣钱就是用来花的,留着可生不出小钱。”劳方沉思片刻道:“如果真的是凤凰羽,那么你赚大发了,神绛木之精,我没听说过,想来也不是凡品,要不去万物堂验证一下。” 肖雨摇头:“万物堂,这精魅少年肯定是去过了,要不此等重宝,怎么能够来背篓街,那些商贾,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说此物假,我却是听说过凤凰浴火而重生。” 一上午,肖雨居然卖出不少符篆,在背篓街上,也算是个名人了,劳方如今轻松惬意,一直拿着个酒葫芦,不时抿上一口,往嘴里丢个蚕豆,咯嘣的声音,让肖雨甚是讨厌,对肖雨飘来的白眼,劳方直接无视,中午吃饭时,肖雨煎起葱饼,劳方要伸手,被肖雨推开,让他答应不再嚼豆,才给他煎饼。 一下午,背篓街上热闹起来,肖雨的两次交易,让好多修士兴奋起来,捡漏之心,人皆有之,几个地摊上,成交了好几笔大生意。 肖雨对前来的税使,一脸的笑意,交钱也交的爽气,今日税使心情极好,居然减了肖雨一枚白玉钱,说是年纪轻轻的,挣钱不容易,让劳方看得直翻白眼。 …… 姜芝平在榆镇追上了江波生几人,随即发现了司马青青和江波生相处居然是十分融洽,叶素云偷偷和她说起时,她只是咧嘴一笑。 在晚上,与司马青青开玩笑时,这司马青青一脸的娇羞,看着姜芝平道:“大青山的木头,还是很可爱的。” 李延平是八面玲珑之人,在进天机城后,已经偷偷飞燕传信,将此事报给了掌门,这是天大的喜事,元婴大修士,嫁到大青山,绝对是要让天下人侧目的,而且崮罗山上彩云洞和大青山结亲,山下世俗皇朝是要派人来证婚的。 姜芝平众人来到了青山驻地,张龙随口讲起了小师叔之事,姜芝平便呆不住了,让王元准备车辆,准备去天机城寻找肖雨,铁匠铺便是寻找的首要之地。 李延平与弟子冯夜白赶紧准备车辆,当江波生和秦平轩几位男子一起上车时,秦平轩的师弟韦刚有些不情愿,不愿意与大家一起前行,说要留在驻地歇息,大家也不勉强,都认为他年纪轻轻的,心思倒是不少,姜芝平一直对他无啥好感。 司马青青黏上了姜芝平,薛凡儿带着安平上车时,司马青青拉着叶素云,走到姜芝平前面,抢着上了车,而云蒙霞的徒弟楚霖,跟在姜芝平后面,一脸的笑意,姜师叔真是急性子,一晚都不愿意等。 王元见两位师叔一同参与冬狩,而且极有可能小师叔也会一起去,这在大青山,是从未有过之事,自己没能参加,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在前几日,他也曾想偷偷去找肖雨,可他根本不知道小师叔住在哪里,只能放弃寻找,如今听说去什么铁匠铺,便自告奋勇,在前面带起路来。 第六十七章 重逢 肖雨今日有些郁闷,因为地摊对面坐了一苦行僧,一大早,肖雨在编织着小蚂蚱,这苦行僧看到了肖雨,便说了句偈言: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华,一切法如幻,远离于心识。 肖雨抬头看了看和尚,见他衣衫褴褛间,自有一份气度,便双手合十,与他见了一礼,谁知道,这苦行僧居然坐下,要与他讲什么佛法,弄得肖雨有些哭笑不得,旁边劳方唯恐天下不乱,拉着好多摆摊的修士,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不一会,四周围起了不少修士,一起听和尚说法,这苦行僧脸色坚毅,说话极缓,话语间,居然要肖雨随他修行,说肖雨与佛有缘,将来必成正果。 肖雨刚开始时,和尚的胡搅蛮缠,还让他心里有些烦躁,随着人越来越多,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这苦行僧,真不简单,不仅是个大金身境的武夫,而且听谈吐,确实是得道高僧,虽然比起圣月城天龙寺高僧还有一些不如,可在天机城,与济源法师一样,嘴中吐出的佛语,是很能唬人的。 肖雨见这苦行僧稍作歇息,便开口道:“这位大师,我有位师兄,曾经自废经脉,毁去金丹,只为看美景,听妙音,享美食,得亲情,我也是最为向往,虽然不赞成自毁长生路,但这想法么,倒是一样。” 苦行僧盯着肖雨看了一会,肖雨脸色平静,眼光坚定,与和尚对视时,毫不忌讳自己对他的漠视,这苦行僧起身,一声佛号起:“善哉,施主执迷不悟,这世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惜哉!”话说完,便起身离去。 旁边也有修士追去,大声道:“大师梵音深妙,我愿意追随学法,望大师收留。”这苦行僧转头看着此人:“佛法无边,只渡有缘之人。” 不一会,肖雨摊前众人散去,一帮看热闹之人都替肖雨惋惜,好像肖雨去了,才是正道,也好让他们有个谈话之资。 劳方捧着个茶壶,哧溜哧溜的声音,让肖雨也口渴了起来,今日劳方又摆出了几个酒葫芦,恰好此时,有人在问价,劳方登时起劲起来,夸耀起这葫芦中的酒来。 肖雨连喝几口热茶,对劳方一副奸商的嘴脸,心中甚是鄙视,真正的美酒,早已到了肖雨囊中,这几个,是劳方在天机城购买,拿出来骗人的。 看着劳方颠着几枚黄芽钱,肖雨撇着嘴道:“你就不怕人家来找你麻烦,我再摆个一两天,就要走了。”劳方呵呵一笑:“买卖靠的就是眼力,亏了么,也就是亏了,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你早点走也行,只是要走得隐蔽些,你露了财,要小心行事,将来有机会来蓬莱岛游玩。” 肖雨一笑,正要说他几句,刚要张嘴,眼前的一人,让他张大了嘴巴,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来人冲到肖雨面前,双手用力握住站起身的肖雨手臂:“真的是六弟啊,想死我了。” 来人正是姜芝平,昨天大青山诸人,到处寻找天机城中的铁匠铺,最后还是在七巧阁得到了肖雨的消息,便一直赶到隆记铁匠铺,谁知道,肖雨出门摆摊去了,铁虎见天色已经很晚了,便邀请众人住下,明日一早,他带大家去找,省的再走冤枉路,姜芝平见此便同意了。 一大早,大家便往背篓街而来,虽说就离了几条街,可真正走起来,还是要走好久的。今日大青山几位女修也感受了一些羡慕的目光,特别是叶素云,最是招人眼光。 大家走到背篓街不久,安平小姑娘眼尖,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肖雨,嘴里喊道:“师叔,小师叔在那。” 肖雨被姜芝平捏得胳膊疼得嘴巴咧起:“五姐,我这胳膊,要断了。”姜芝平赶紧放手,又拉起肖雨的手仔细端详起来,心中真是狂喜,自家小师弟已经是四境武夫,练气三境,被姜芝平忽略了。 诸青山弟子均上前见礼:“小师叔(小师叔祖)。”肖雨一一点头示意,对着后面的江波生道:“三师兄。”江波生上前,上下打量着肖雨:“几月不见,长高了不少。” 肖雨看到后面的叶素云,便上前道:“素云姑娘。”边上安平拉着肖雨的手道:“叶姐姐路上还给你做了几双鞋呢。” 叶素云行个福礼:“一路可安好?”肖雨不认识带着冥蓠的司马青青,姜芝平上前道:“这是崮罗山彩云洞的司马姐姐。”肖雨也与她见礼,边上铁虎喊肖雨收拾,回去再叙旧。 肖雨见此,赶紧收拾,接着便与劳方告辞,也与两边已经相熟的修士招呼了一声,一行人离开了背篓街。 肖雨背起安平,一路走回铁匠铺,姜芝平路上也不询问肖雨修炼之事,只是问些路上风景,家中可去信,路上可有凶险,肖雨一一讲述。 李延平和秦平轩走在一起,心中的惊喜是表露无遗,李延平轻声道:“秦师兄,小师叔离开青山时,大家都是不舍,我们那日下山,虽然受了些言语,如今看来,还是值得的,说不定,就是我们给小师叔带来的机遇呢。” 秦平轩嘿嘿一笑:“我懒得理他们,一个个势利的要死,现在你看这王元,以前从不正眼看人,如今是屁颠屁颠跟着,姜师叔一直对他没啥好声气。” 叶素云与薛凡儿一起,走在肖雨身后,眼前的肖雨才几月不见,长得比她都高了,后面司马青青对着江波生道:“你家的小师弟,境界不俗哇,人也不错,以前的传闻,真正是瞎说。”江波生憨憨一笑:“那是,我大青山,没有蠢材。” 老铁匠夫妇忙坏了,在昨天,几间房间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肖雨的房间,还是在铁虎房间边上,只是吃饭的桌子小了,老铁匠一看,二话不说,出去买了两张八仙桌,虽然吃饭的地方看上去有点挤,可这热闹的情形,在铁匠铺,已经多年未见了。 没有想到,秦平轩做饭是一把好手,做的菜肴,香气扑鼻,看上去极为诱人,而王元,如蝶穿花,端起菜盘,将之一一摆放好,接着去院中喊众人用餐。 老铁匠一家,不怎么会招呼客人,幸亏李延平讲话得体,和弟子冯夜白两人,在吃饭时,与老铁匠家人交谈十分融洽,铁虎居然要和李延平结拜,被铁三木敲了一下脑门,说这不是乱了辈分了么,铁虎嘿嘿一笑,便与李延平拼起酒来。 饭后,姜芝平让王元回青山驻地,并让他明日去城主府,带去大青山所求物品清单,待冬狩后交易,肖雨也顺便浏览了一遍,觉得这些东西并不难找。 除了司马青青,大家都到肖雨房里聊天,安平最心急,没等大家坐好,便问肖雨:“小师叔,听说你在大明山遇上了仙人,可是真的呀?” 肖雨搂着安平,笑着道:“这世间,可没什么仙人,凡事都得靠自己。”李延平上前,递上一钱囊:“小师叔,这是百花门给的,嘿嘿,咱帮忙捉蛇,得有报酬。” 肖雨接过钱囊,递给边上江波生道:“这留着买些吃食吧。”李延平又道:“小师叔,您已名扬天下了,一封祈下山书,被大周皇帝刻碑传于四方,如今是天下皆知。” 肖雨一愣,什么祈下山书,随即一想,应该是山上遗民之事,便叹息道:“不过是偶然为之,哪里值得夸耀。” 姜芝平欲言又止,肖雨便道:“我经过大明山时,遇上了青龙山修士,得了他的指点去了登仙台,才有了此机遇,其他的,今后与大家慢慢细讲。” 姜芝平问肖雨怎么不去青山驻地,肖雨一笑:“五师姐,大青山弟子下山回乡,是有规矩的,再上山,要师傅领进山门,我如今是在山下,如何能去青山驻地。” 江波生也是闷声道:“是有此规矩。”姜芝平嗤的一声:“什么破规矩,这次回去,就与大师兄讲明,去了这规矩。” 冯夜白给大家倒好茶,准备坐下,肖雨喊他上前,问道:“夜白,你的脚,是怎么回事?”冯夜白有些不好意思:“师叔祖,前几月,在青山镇被路边荆棘刺伤,当时没有在意,谁知道,是碰到了毒荆棘,一直没有好透。” 肖雨看了看李延平,李延平低头不语,肖雨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拿出金针,为冯夜白扎上几针,让他坐着,又给了一颗清毒丹,对着姜芝平道:“五姐,大师兄怎么不管管?” 姜芝平道:“还不是夜白先动手,理亏了,师兄让他受些教训,要不是你四姐,两人都要被逐出大青山的。” 肖雨叹气:“今后可不要意气用事。”边上安平笑眯眯道:“小师叔,听说你捡了个狐狸精,真的么?”肖雨一脸尴尬,看着房中众人都一个个盯着他看,干脆从樊城讲起,将黎家姐妹与白狐之事,讲得清清楚楚。 几位女子都抿着嘴,一脸的笑意,姜芝平却是对白枝一家极为不满,认为他们甚是无礼,不值得深交,倒是黎家小姑娘,对了安平的胃口,说将来可以去青山一起玩耍。 当只有江波生和姜芝平留在肖雨房里时,江波生仔细察看肖雨面色,连连点头:“师弟可真的是无碍了。” 姜芝平问起肖雨,怎么不先回乡,肖雨看了看两位,轻声说道:“我这境界有些奇怪,而且修炼起来与众不同,得先解惑才能回家,否则回家之后,短时间出不了远门的。” 见姜芝平和江波生不解,肖雨便升境,让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元盛境啊,姜芝平突然想起一事,猛地站起,嘴里有些哆嗦:“你到底是啥境了?”能压境者,至少得归真境,这江波生也是回过神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肖雨手中飘起一枚障符,第一次展现出真实境界,姜芝平与江波生不是狂喜了,而是有些骇然,这如妖孽一遍的境界,是如何得来? 姜芝平与江波生如在梦中,肖雨收起气息,对着两人道:“师兄师姐,这还要瞒一段时间,谁也不要告诉,我原本过两天就要去北地的,去寻找修炼之谜。” 姜芝平堪堪缓过神来,嘴里呢喃着:“我的天,你这境界气息,已经和你当年的师伯一样了,仙人境啊。” 江波生境界不高,对肖雨的境界体悟不深,可这大修士气息,他还是能感知到的,他虽然不善表达,可脸上的表情,谁都能看得明白,大青山再次有仙人境修士,其他宗门以及山下世俗皇朝,是要上贺表的。 姜芝平终于正常起来:“天劫过了?”“过了”肖雨答道。 “天雷淬体几次?” “好多次,记不清了。” 两人一问一答,姜芝平突然沉默了一会,看着肖雨道:“我记得你从未学过青山功法,那你到底学的是啥?”肖雨笑着道:“大家都知道的《道德真经》呀。” 姜芝平摇头:“不对,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快说。”肖雨苦着脸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便将自己为啥上山和最近几年的经历粗略讲了一遍。 姜芝平低头沉思,师叔此事做得可不光明正大,小师弟虽然语气平缓,没有半点怨言,可师叔这样行事,有些过了,不一会,姜芝平抬头道:“此事须守密一段时间,其他的,等你北地回来再说,再说你的境界,只要不去招惹大妖,应无啥危险。” 肖雨收起障符,从储物间里取出一铁锹,递给江波生:“师兄,这是我送你的东西。”江波生一看,便知道此物不凡,也不话多,将铁锹收了起来,肖雨又拿出一件酱色法衣,递给了姜芝平,姜芝平是识货之人,看着肖雨道:“你哪来的蛟皮?” 肖雨嘿嘿一笑:“师傅叫人送来的。”姜芝平拿出一锦囊递给肖雨:“里面是雷犀角,炼制一把剑,绰绰有余了,凤凰山这次倒大方。” 肖雨接过,对着姜芝平道;“师姐,我用的兵器,早已打制好了,这东西,我用不着了。”说完,将锦囊递给了江波生:“季英跟着三师兄,一直没啥出挑的兵器,大师兄也是的,为怕人家闲话,委屈季英了,此物就给他吧。” 姜芝平两人走出肖雨房间,脚底还是飘着的,一阵冷风吹来,让两人清醒不少,两人对视一眼,江波生咧嘴一笑,江芝平摇了下头,便各自歇息去了。 第六十八章 雪花飘飘 一大早,肖雨便带着安平去背篓街了,青山诸弟子都有事在忙,准备冬狩的事是要花费时间的,姜芝平与江波生两人,一夜都没有睡好,两人在昨夜都有一些纠结,多年的苦修,居然不如一日的机遇,老天何其不公也。 不过此时,姜芝平没其他心思,和江波生一起带人冬狩是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一时有些失意,对于几百岁的修士来说,不过是在光阴长河中,飘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一瞬间便消散不见。 江波生虽然为人木讷,可心思十分缜密,在早上,便与姜芝平说好,肖雨之事,先不告知山上,等肖雨北地归来,再做计较,这可是大青山的大事,不能草率行事。 冯夜白在一夜间体内余毒尽去,李延平在晚上特意关照冯夜白,回山后,不得再起纠纷,自己这个师傅,可压不住人家,在大青山,凡事以理为先,虽然掌门也惩戒了自己弟子,可在他人眼里,还是冯夜白理亏。 肖雨见冯夜白一定要跟着去背篓街,也就答应了,安平蹦蹦跳跳,走在两人前面,本来安平要拉叶素云一起的,可叶素云要去看望师傅,与姜芝平众人告辞后,便与司马青青去了天锦楼,这司马青青对云罗衣是极为喜欢的。 姜芝平带人去准备冬狩物品,而江波生和秦平轩几人,去准备路上食物,铁匠铺里,铁虎让老铁匠关门,开始闭门炼制兵器,对不少上门购买兵器的修士,铁虎临时定了个规矩,便是一天只做一件兵器,铁匠铺保证,炼制的兵器,虽然不是仙兵神器,但确保至少是中高阶起步,不得不说,他哥哥的办法,十分有效,一天内接的生意,一年都也不用愁了。 今日天色阴沉,寒风有些刺骨,姜芝平穿上法衣,心里暖烘烘的,在大青山,肖雨名义上是姜芝平师弟,可在心里,姜芝平与云蒙霞一样,都是拿肖雨当儿子养的,聪慧懂事的肖雨,在大青山最得姜芝平的宠爱,与云蒙霞温婉的性情不同,姜芝平性烈如火,平时敢作敢为,在修行界,是位出了名的泼辣女修,人称辣椒姜。 惊喜交加的心情,江波生也是体会到了,想起肖雨当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兜里装满了零嘴,有时吃着他摘下的鲜果,嘴里还嘟囔着要他多采些,要送师傅尝尝,后来山上的灵药被肖雨糟蹋了不少,可江波生从不计较,对他人的风言碎语,他只当耳旁风。 江波生对肖雨画符的天赋,可是最最清楚,当年的遗憾,如今可是烟消云散,就凭昨日的障符,撇开境界不说,这画符的手段,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自己当年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 …… 肖雨刚刚摆好摊,天上便飘起鹅毛大雪,背篓街上白茫茫一片,许多修士都祭起障符,笼起一方小天地,继续做起生意。 劳方见肖雨带着个小姑娘前来,对乖巧的安平甚是喜欢,拿出一挂护额,递给安平,安平看看肖雨,肖雨笑着点点头,安平接过护额戴好,拿出一小小铜镜,在一边臭美起来。 冯夜白也取出蒲团,坐在肖雨身边,对来往的行人,脸上有些兴奋,毕竟是第一次冬狩,也是第一次来天机城,旁边的师叔祖,自己最是了解,就比自己早来了一年,想当年,喜欢装老成的师叔祖,在青山学堂里,经常递自己几颗聚灵丹,还拍拍自己脑袋说:“可要好好读书,多懂些道理。” 冯夜白思绪万千,也不知道与师叔祖讲些什么,只是觉得,待在肖雨身边,有一种莫名的安宁感,而且对肖雨突然能够修炼,并不是那么惊讶,心中只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小安平偷偷与他讲起心中感觉时,居然是和他一样的。 肖雨对生意并不在意,天下机遇,不可能一人得之,得两枚凤凰羽,已经是十分幸运了,如今来背篓街,还是想要见识下天下修士风采,此地是聚人之处,比起在万物堂的一掷万金,此处最能体现人间万象。 安平在玩着肖雨编织的竹螳螂,对于肖雨送她的姬墨傀儡,却不怎么喜欢,冯夜白在一边与人讲价,今日符篆的生意,居然越来越好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快到中午时,地面上积起薄薄的一层白雪,肖雨拿出炊具,准备起午餐来,冯夜白看到肖雨的炊具,眼中一亮:“师叔祖,这可是好东西啊,哪里买的啊?”肖雨呵呵一笑:“回头让铁虎前辈帮忙打制几个。” 冬天吃火锅,最是舒心了,老铁匠打制的铁锅,十分得精巧,有辣味的一边,只有肖雨与劳方两人下筷,冯夜白和安平两人,身体刚刚痊愈,不敢吃辣,对肖雨拿出的调料,却是十分的意外,都佩服起这些生意人,什么都能想得到。 老规矩,劳方酒后肯定要眯一会的,他披着一袭大氅,躲在帐篷里面开始午睡了。肖雨见路上行人稀少起来,也搭起帐篷,准备让安平歇息,看着安平有些憔悴的样子,便握起安平的手,凝神细看起来。 安平一向体弱,而且经脉与常人有异,虽然修炼天赋不错,可她平时天真烂漫,心思天马行空,年初差点走火入魔,肖雨沉思一会,突然轻声道:“张嘴。”安平不由自主张开嘴,感觉被师叔喂了一入口即化的大灵丹。 秘境中的灵鱼,蕴含的灵气极为浓郁,安平聪明至极,立即手捏法决,就地修炼起来,反正有师叔在边上,安心得很。 冯夜白只当没有看见,收拾起餐具,到路中央池水中清洗,流动的池水,乃天机城一境,每条大街中央,对应每座房屋,便有一方水池,里面养着各种鱼虾,平时城里的居民,喂鱼是每日要做的事情。 安平今年早春升境未成,差点走火入魔,体内伤势是比较严重的,虽然回春丹疗效不错,可真正恢复可是要好久的,今年参加冬狩,原本是寻找疗伤圣药七色莲花,据记载,此物能解天下万毒,在修士升境时,一片花瓣,也能护得平安,不至于走火入魔,而且散发的灵气,能让使用者获得境界巩固,此花也被称为护境圣花。 偶然的机遇,往往便是一世的福源,安平小姑娘是幸运的,有一个疼爱她小师叔,这不,一个时辰后,安平神采奕奕,眼有狂喜之色,拉着肖雨的手,居然是说不出话来,肖雨摸摸她的头,三境而已,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秘境的灵鱼,居然有如此奇效。 冯夜白也是十分高兴,三境的大门槛,安平终于跨过去了,大青山如今已无三境以下的修士了,以前大家一直担心安平,从此要与三境无缘了,谁知道,师叔祖不知道喂了安平什么东西,居然一日跨天堑。 下午的雪没有变小的迹象,可这街上的人却是渐渐多了起来,据说今天上午,一修士仅仅花了一枚黄芽,便买到了一只青铜鼎,原本都认为是低阶法器,可购买鼎的修士不慎将鼎掉落于地,露出鼎的真容,里面居然是一只玉鼎,外面仅仅包裹了一层青铜皮而已,这玉鼎一看就是高阶法宝,有识货的修士直接开价三十堂钱,此时虽然大雪飘飘,整个背篓街,行人还是极多。 一下午,安平都腻歪在肖雨身边,不肯离开半步,到傍晚时分,肖雨摊前站了几头黑虎,当前一高大女子,披着斗篷立在风雪中,看上去是气势不凡,她蹲下身对着肖雨道:“你这竹螳螂怎么卖?” 这竹螳螂是安平放在摊上的,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肖雨笑道:“这是小姑娘的玩物,不是拿来卖的,见谅。” 此女子眼若晨星,盯着肖雨片刻,轻声道:“这位道友,可愿意割爱?”肖雨摇头,此女子起身便要离去,安平突然说道:“姐姐喜欢,那就送你啦。” 此女子回头,脸露微笑,对着肖雨几人施礼:“仙林寨白安,谢过道友。”肖雨赶紧起身:“客气了。”安平递上了竹螳螂,白安一笑,如冬日昙花,让边上的劳方恍惚了一下。 几头黑虎晃动着身躯,将身上积雪抖落,白安几人告辞,骑虎而去,边上一女修问起白安,这竹螳螂有何特别之处,白安一笑:“所谓一眼有缘,便是这样了,你们可知,我一眼看到此物,便十分喜欢,而且细看摊上三人,有两人都是有痒刚愈,而且那个小姑娘,像是刚刚破镜,你想,三个少年,居然无视大街上的众人,而且敢在此破镜,这是何等的气魄。” 又有一女修道:“寨主,你送小姑娘的云蝶,是少见的灵物,这小姑娘真有福气。”言语中的羡慕之心是显露无遗。 安平看着飞舞的蝴蝶,十分的高兴,咯咯的笑声,让街上的人为之注目,飞雪中,一小姑娘追着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在街上跑了起来,冯夜白赶紧上前,生怕安平脚滑摔跤。 第六十九章 有女如仙 冯夜白也是富家子弟,和肖雨一样,五六岁就上山了,李延平带他上山后,他家中也就渐渐成为一方望族,对冯夜白来说,能遇见李延平这样的师傅,真正是幸运。 李延平原本是书香门第出生,对自己的大弟子,一直十分上心,不管是平日修炼和在大青山学堂读书识字,李延平都没有让自己的徒弟染上不良习气,如今冯夜白也跻身了三境,在大青山,也是天赋比较好的一个。 大青山出了个吴风子,对青山弟子影响十分巨大,为啥前掌门和金云龙一定要将他逐出青山,因为这已经牵涉到大青山的征道之根本,如不处置,是要毁了大青山的。 可随着岁月流逝,青山掌门渐渐发现,当初的决定可能仓促了,心中生了悔意,适逢人族与妖族大战,季重山与夫人一起出战,在圣月城下,一年轻修士陨落,这修士长相与吴风之极为相似,估计季重山悲愤之下,便与北地大妖死战,一日内,夫妻双双殒于圣月城下。 冯夜白长大懂事后,对吴风之极为崇拜,还偷偷收集了吴风之的书画,李延平只当不知道,当肖雨下山,他私下联络他人,要为师叔祖尽些晚辈之礼,这才有了青山镇送行一事。 今年冬狩,本来无冯夜白什么事,可肖雨下山后,不断传来各种消息,季一江见此,做了顺水人情,将那日送肖雨下山几人,一起去冬狩,假如碰上肖雨,自己这个师弟,应该明白师兄的意思,原本季英也是要参加的,谁知道云蒙霞破境在即,季英关切之下,便放弃了,这才有李延平参加冬狩之事。 冯夜白看着安平发髻上的蝴蝶,笑道:“小师姑,这蝴蝶真是漂亮,走,咱们回去吧。”安平摸摸头上,化为饰品的蝴蝶,真是个宝贝哇,那个漂亮姐姐真好。 肖雨已经将东西收起,与劳方打个招呼,准备去找已经跑远的安平和冯夜白,当他回头,前面纷飞的雪花中,走出一紫衣女子,看上去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撑着一顶花伞,眼含微笑看着肖雨。 肖雨一时有些恍惚,素云姐姐居然是如此漂亮,雪花飘落在脸上,让肖雨清醒过来,上前招呼;“素云姑娘。”叶素云脸露嗔意:“怎么还如此生份。” 肖雨咧嘴一笑:“素云姐姐。”叶素云将伞遮在肖雨头顶,并将肖雨头上雪花拂去,肖雨心中暖意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下子被触动了,一时竟然讲不出话来,叶素云笑道:“几月不见,比姐姐长得高了。” 肖雨伸手,接过雨伞,轻声道:“还是我来撑伞吧。”叶素云一笑,举手挽起肖雨手臂:“走吧,去找安平她们,好像她在前面。”动作是自然而然,接着两人是一起前行。 劳方一直张着嘴巴,看着眼前女子,心中骂起天云阁来,这帮瞎了眼的,起眼前这位,怎么没有听说过啊,胭脂榜,难道是随便写写的,嘴中飘进的雪花,让劳方呸了一声,看着远去的两位,心道,所谓金童玉女,便是这个模样了吧。 纷飞的雪花,掩不住叶素云的妍丽,路上不少修士伫立,看向叶素云的眼光炙热,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肖雨和叶素云目不斜视,在前面和安平冯夜白汇合后,便一起回铁匠铺。 傍晚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冯夜白见此,便喊了一辆车,四人坐车回去的路上,后面居然有人跟随,冯夜白有些紧张,肖雨笑道:“等下他们就要吃苦头了。” 到了铁匠铺,老铁匠开门时,瞥了街上一眼,铁三木嘿嘿一笑,让肖雨先进屋,然后走到作坊里拿出一把榔头,开门冲进了漫天雪花之中。 姜芝平他们还没有回来,冯夜白去厨房帮忙去了,安平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奇怪地看着肖雨和叶素云,心想,怎么两人今日有些奇怪啊。 肖雨见叶素云笑盈盈地看着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时,想起自己准备的东西,便拿出一枚储物戒,这可是自小便陪伴着的东西,递给叶素云道:“这里面的东西,是我给姐姐准备。” 叶素云将戒指戴起,拉着安平去她房里,说是要更衣,肖雨如释重负,准备去外面看看老铁匠,想来几个四境修士,老铁匠对付起来,想来轻松得紧。 没等肖雨开门,铺中大门被推开,吹进一片来雪花,跟随雪花进来的,是姜芝平几人,老铁匠一脸笑意,嘴里喊道:“痛快,这些跳梁小丑,居然敢在天机城作怪,城主府剑侍眼睛可没瞎,嘿嘿,都差点断了长生路啊,真正是自作自受。” 江波生还没有回来,而司马青青,据叶素云说,好像去了七巧阁,还说她可能还要去她宗门驻地,今天是回不来了,姜芝平看着叶素云,感觉有些不对劲,又看看肖雨,肖雨避开了姜芝平的眼光,姜芝平才有些恍悟。 今晚姜芝平破天荒喝了酒,圆圆的脸上红晕泛起,在与肖雨众人干了一杯后,居然拍了下桌子:“没想到哇,当年在栖霞山大闹了一番,居然是抢了个弟妹回来。” 叶素云与肖雨大窘,边上人开始一楞,随即都明白了,都看着肖雨和叶素云,江波生咳了一声:“我等下就飞燕传书,让师兄去料理此事,而去庆州下聘么,得由师弟的父母去,我一并传书便是。” 肖雨正要开口,姜芝平眼睛一瞪:“就这样,这么好的姑娘,去哪里找,嘿嘿,当年一架,打得值。”叶素云低头,一脸的娇羞。 安平小姑娘跑到肖雨身边,对着肖雨道:“将来我是不是要叫婶婶了?”肖雨拉着安平,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将她抱在身边坐好。 大家对安平已经破镜,极为惊奇,除了姜芝平,大家都没有询问,只是私下贺喜了一下,而姜芝平,问清事情缘由,心里便放下了一块石头。 姜芝平自肖雨讲述他上山缘由,一直担心肖雨心里会有疙瘩,自己这个师弟,她最了解,在大青山,聪慧的肖雨是大家的心头宝,书院里面的先生和教习,为了肖雨年年下山,和金云龙吵过架的,说金云龙暴殄天物,行事不可理喻,如今看来,肖雨没有与青山弟子产生隔阂,大青山的辉煌时刻,即将到来,白云观和圣月城两个老不死的,也得正眼看看大青山了,大青山虽然名声在外,可在顶尖的修士眼里,还是不够看的。 姜芝平心情极佳,居然没有喝醉,拉着叶素云去讲悄悄话了,几位晚辈,一股脑挤到肖雨房中,特别是秦平轩最起劲,要小师叔讲讲与叶素云之事,江波生坐在一边,虽然不说话,可一脸的笑意,让谁都明白,他心情极好。 天机城的雪,一直没有停,一直到夜深,叶素云也没有睡意,看着窗外的飘雪,心里十分安宁,自己在大青山结下的善缘,终于要结果了。 就如姜芝平所说,要是在以前,要叶素云嫁给肖雨,那真正是委屈叶素云了,大青山做不出此等不要脸的事情,当然,叶素云也做好了准备,一旦大青山提出,她也就答应了。 当肖雨下山,真正绝望的,唯有叶素云一人而已,说她有心计也罢,她一女子,客居她乡,为自己前途命运付出努力,这本无可厚非,此事在大青山,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肖雨一走,那才真正是万事皆休。 老天开眼,叶素云一番苦心没有白费,而且姜芝平在今天晚上,笑嘻嘻地对她说:“在当年一场架,我抢了个弟媳回山,今日看来,我眼光不错,可真正眼光好的,还是你叶素云,将来你就知道了。” 回到房里,叶素云打开肖雨送她的戒指,里面东西让她有些意外,一双靴子和两件紫色衣服取出,一试衣服,居然十分合身,而且这靴子像是量着叶素云的脚做的,肖雨怎么知道自己身体尺寸,难道他偷偷看过自己不成。 一支修长的剑,加上三只黑黝黝的长针,静静地躺在桌上,一枚白色簪子,看上去晶莹剔透,一只小小玉瓶在叶素云翻来覆去,上面沙净水三字让她惊喜万分,这可是炼器的圣品,其他的她怎么也看不明白,这些东西是何材料所制,剑上刻有细腰两字,让叶素云脸一红,将剑先收了起来。 叶素云才二境,看不明白也是正常,静坐了一会,叶素云取出一只未完工的鞋,用肖雨送的黑色长针,穿好了线,准备纳鞋,意外的是,这针锋利无比,一试居然一穿就透,根本无啥阻力,叶素云也不管夜已深,开始纳起鞋来。 叶素云心无旁骛,不停穿针引线,当最后一针穿过,叶素云顿住,周身灵气流转,面色娇艳,显得灵秀出尘,这升三境真正是水到渠成。 叶素云一时沉醉于三境的意境中间,手中的长针,也如覆上了一层灵气,在不经意间,此针宛如炼化物一般,叶素云居然双喜临门,自己栖霞山的功法,还能淬炼器物。 叶素云从储物戒指中拿出另外两支长针,一双妙目瞪起,这哪是什么普通之物,她也是博闻之人,当即明白了,这定是高阶器物,储物戒指中名为细腰的长剑,肯定也是神兵利器,自己未来的夫君,真正是舍得。 叶素云渐渐静下神来,默默体悟着三境的妙处,难道心有所属,便是自己道之所在?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说出去,不要羞死人啊,明天有机会,还是去问问师傅吧,离开栖霞山多年,如今心结解开,将来么,还是要回栖霞山看看的,自己婚姻大事,也还是要师傅出面料理的。 …… 天锦楼,梅姑一直忙碌到深夜,白天叶素云的到来,表示师徒两人已经和解,叶素云明确表示,她以前一直没有回山,都是因为她有私心,希望师傅能理解原谅,梅姑叹气道:“长得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事,前几日,青山的那个肖雨来过,你的心意,他收下了,从头到尾,都没讲钱的事情,看样子,他是喜欢你的,而且在悬空台,我看到的是一位讲情义的修士,这已经极为难得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么突然就走上了长生路。” 梅姑在栖霞山,地位并不高,对自己宗主的心思,她清楚得很,能与大青山搭上关系,宗主郭妙妙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可自己总不能不顾自己的脸面,去求自己的弟子吧,况且自己的弟子好歹是被人家抢走的。 如今是天赐良机,没有想到,叶素云居然会参加冬狩,而且青山大废柴,居然能修炼了,估计这几天,叶素云那里会有好消息传来。 推开窗,外面飘进的雪花,迷了她的眼,梅姑感受了到久违的情绪波动,冰冷的风吹来,让她头脑清醒起来,自己的修行路一直不畅,师徒两个,天赋都不高,将来的修行之路,可真的是不好走啊。 …… 这天深夜,薛文涛和顾之枫几人,冒着风雪连夜进了天机城,早到这么几天,主要是要去万物堂看看有没有七色莲花现世,万物堂在冬狩前几日开堂,天下众多修行之物,万物堂最齐,而珍稀之物,要竞价的,一旦有七色莲花,也好做些准备。 凤凰山的女修们,一路上走得悠闲,大雪纷飞时,大家居然欣赏起雪景来,冬狩日,还有好几天才开始,司徒烟容对莫千兰的催促,只是笑嘻嘻地敷衍着,她可不想去相什么亲,至于师傅讲的那肖雨啥的,就一三境毛头小子,自己更是不想去认识了。 而唐乐乐,今日有些急吼吼,看见漫天的飞雪,更是有些恼火,这要怪自己,要不是和张山吹牛,说自己与樊城道家前辈相熟,让张山纠缠去了几天,浪费了几日行程,自己早就在天机城了,说不定已经找到肖雨,冬狩么,不就是与好友们一起去游玩一番,至于机遇不机遇的,唐乐乐不是那么在乎的。 …… 大周皇朝吴州新平县,县令张文海有些郁闷,皇帝陛下密旨,要他关注星湖镇的肖家,必须保证肖家人安稳无事,而且六王爷赵世慕府中护卫,已经赶到县衙,准备换了常服去星湖镇,张文海也是得过探花的大才子,对此事是不以为然的,那小子不过是写了一篇文章而已,值得这样兴师动众么。 张文海以前试探过陆甘,陆甘也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大舅子,只是知道自幼离家去一仙山修行,好像一直未有进展,最近要回乡了,可一直没个准信。 庞六几人,在凌河边找到了愿意去阳江的渡船,一路顺流而下,到陈州后,经过商量,船夫愿意去吴州,只要庞六愿意加些钱就行,庞六见此,便答应了船夫的开价,所以一路上没有耽搁,天上飘雪时,庞六三人已经在阳江之上,再过二十几天,便能到吴州新平县了。 黎家姐妹坐在船内,看着雪花飘飘,这心思么,早飘到吴州去了,在想去了吴州,肖雨家人会如何对待自己姐妹,在这一路上,黎映安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第七十章 万物堂(一) 叶素云的破境,大家都极为惊讶,特别是薛凡儿,昨天晚上,她和叶素云可是住一间房的,居然都没有发现异常,一大早,她就拉着叶素云轻声地询问,姜芝平与江波生一脸的平静,好像无事发生一般,肖雨脸露微笑,看着叶素云,安平坐到叶素云身边,与薛凡儿俩人,窃窃私语起来。 在昨晚,肖雨已经问清楚此次大青山冬狩的目标,对此肖雨有七成的把握,于是与江波生商量了一下,改变已经预设的路径。 姜芝平如今心情极好,对肖雨要和大家说什么冬狩路径一事,没啥意见,肖雨在早餐时,对大家道:“此次冬狩,还是我来领着大家去吧,大家就当出来游玩了,所求的修炼之物,都没啥问题,咱大青山,不用去搏命,无尽之海可不是什么善地。” 江波生闷声道;“大家准备一下,后天便出发,不等迷雾散去了,这路上我们自有办法。”肖雨接着说道:“大家准备些储物袋和水囊就行了,其他么,就是路上吃食了,延平,这可是要辛苦你了,至于你说的万物堂一事,我们下午就去见识一下,嘿嘿,你们的小师叔,发了笔小财,等下大家一起去花钱。” 李延平上前,笑着道:“三位师叔,刚刚接到师傅传书,他今日就到天机城,这次押送灵石矿,他亲自前来了,就为见小师叔一面,我们还是先去七巧阁吧,省的浪费时间。” 姜芝平点头,对着江波生道:“就这样吧,反正我与司马青青约好了,七巧阁碰头后,她就与我们一起去无尽之海了。” 今日离去,大家便不回铁匠铺了,姜芝平劝说肖雨去青山驻地,肖雨不肯,最后还是铁虎发话,让他带大家一起去他哥哥那里住两日,在那里可是有家族产业的,弄得姜芝平直对肖雨翻白眼,江波生嘿嘿一笑:“那就这样吧。”姜芝平一脚踢向江波生,江波生一笑,躲在了一边。 老铁匠对肖雨文绉绉的道别十分不满:“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搞得这么正式干嘛,早去早回就是了,这里的房间,一直给你们留着,叶姑娘,这小家伙,你得看紧了,有些女子不要脸起来,男人可挡不住。” 叶素云手里拿着老铁匠夫妇一早给她的包袱,脸上飞起红晕,拉着安平看着肖雨,并不言语,冯夜白上前,说是车已经准备好了,让大家上车后,大家先去天锦楼,让叶素云与师傅告辞。 去天锦楼的路上,肖雨特意在背篓街停了下,要去和劳方告个别,劳方见肖雨前来,伸着脖子看着肖雨身后,肖雨一笑:“劳前辈,别看了,人没来,我是来与前辈告辞的,将来有缘,可是要叨唠前辈的。”劳方一脸的嫌弃:“你也是的,一人来干啥,走吧,走吧,我也要收摊了。” 肖雨正准备离开,那日卖凤羽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肖雨身边,他一脸的兴奋,对着肖雨施礼:“小仙师,得您的仙丹相助,家中长辈已经痊愈,离山西凡,谢小仙师。” 肖雨一时没听清这少年话语,他的眼光一直盯着这少年的身后,空中飞着好几只提灯娘娘,这些三寸多长的提灯娘娘,其中一位,已经是丹离境了。 肖雨哦了一下,便说道:“可不要说什么谢谢,其实,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让我捡了个大便宜。”话刚说完,一提灯娘娘飞到肖雨面前,看她面相,居然是个绝色女子,只是多了对翅膀,肖雨看看叶素云,叶素云抿嘴一笑,并不说话,这位灯娘娘扇着翅膀,对着肖雨道:“可愿意结伴同行?” 肖雨大喜,丹离境的提灯娘娘,居然自愿与人结缘,这太难得了,将来去北地,她极有可能是个好帮手。 听着提灯娘娘的吩咐,肖雨侧了下脸,这提灯娘娘上前,咬了下肖雨的耳垂,一滴鲜血沁出,提灯娘娘用手中灯笼将鲜血吸走,肖雨心神间,便有了这提灯娘娘的心神牵连,此提灯娘娘真名清灵,与肖雨结了缘。 西凡乃精魅一族,见前来的离山提灯娘娘与人族结缘,也是十分高兴,丹离境的精魅,也是个大妖了,来之前,好多精魅都不信人族有这样的好心之人,几位提灯娘娘更是不信,还打赌来着,这不,这位清灵姑娘,兑现诺言了。 肖雨几人也不理劳方妒忌的目光,与西凡告辞后,冒着风雪向天锦楼而去,肖雨的储物间里,多了一女精魅和一套西凡赠送的弓箭,肖雨没有拒绝西凡的一片心意。安平眨巴着眼睛,拉着叶素云道:“小师叔心善,收留人家呢。”叶素云笑笑,看着肖雨是一脸的柔情。 …… 梅姑站在天锦楼门口,看着远去的叶素云众人,心中狂喜,听姜芝平的意思,大青山与栖霞山,要结亲了,而且叶素云一日不见,便已三境,对叶素云的请求,她是一口答应,只等叶素云冬狩回来,便一起回庆州。 去七巧阁接了司马青青后,大家一起向万物堂而去,在路上,肖雨低声吩咐李延平,让他准备去无尽之海的一些东西,李延平听得连连点头。 铁虎将大家带到了四季堂边的一座大院门前,他哥哥铁龙早已等候在门口,见着众人前来,赶紧迎前道:“诸位仙师,里面请,此院是族中产业,已经收拾干净,我就住在隔壁,有事招呼一声就行。”肖雨笑着道:“谢谢龙叔拉,这几日,麻烦两位叔叔了。” 此处离万物堂不远,而且到万兽园也只隔了一条街,铁虎见大家安顿好,就与肖雨众人告辞,肖雨丢过去一个酒葫芦,铁虎接过,对着大家道:“祝仙师们冬狩顺利,回天机城后,不要忘了来铁匠铺坐坐。” 铁虎与铁龙交待一下,便离开了,回到铁匠铺,将酒葫芦随手一放便去作坊了,一直到半月后,铁虎才看到放在一边的酒壶,他正好锤治成功一开山斧,心中高兴,便打开喝了一口,谁知道,这酒刚到肚子里,便如喝进了一股烈火,浓郁的灵气散与四肢经脉,随即流向气海丹田,如有万千溪流汇聚。 铁虎如石人一般,僵在铺中半天才慢慢缓了过来,这酒是肖雨将妖丹用秘法炼化而成,劳方的两壶酒,也派上了用场,肖雨偷偷让冯夜白买了好多葫芦,都能装上几斤酒,雷犀金丹炼制的酒,肖雨装了七八壶,而巨蛟金丹炼制的酒,肖雨也装了好多壶壶,都是准备将来送人的。 对于前来招呼的韦刚,肖雨只是点头示意,接着与张龙和王元交待了一下,拿出四个酒葫芦道:“如果有人前来拜访,只要来人姓名与酒壶上一样,便将葫芦赠与来人,如冬狩结束,不曾送出去的,送到铁匠铺就行。” 张龙和王元离去后,楚霖拉着薛凡儿和安平,准备和姜芝平去万物堂,叶素云站在姜芝平身边,眼睛却是看着肖雨,而司马青青,早已在门外了,肖雨见此,便叫上冯夜白,拉上江波生一起去万物堂看看,李延平秦平轩几人,要去做些准备,便不去了,也顺便等候胡庆之前来。 ……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堂,也称得道堂,天下修士,都能在万物堂找到自己修行道上之物,不管是仙丹灵药,还是各种器物,或者是各类修炼功法,当然,也有各种驯服的精魅与妖兽,只要修士用得到的,没有万物堂弄不来的。 肖雨是第一次来此地,也不清楚此地的章程,幸亏冯夜白机灵,早已经打听的明明白白了,这已经中午时分,都想多看看,结果大家啃着鲜果,就当午饭了,要在万物堂走上一圈,要花费半天时光的。 …… 在这天下,有钱的修士,毕竟还是少数,真正有钱的,基本多是大宗门出身,当然,大宗门出身的,也不一定有钱。 来自江洲梅陇山的江涛,站在万物堂门前,一直盘桓着不愿离去,梅陇山,是中土修仙大宗门,以炼器闻名天下,所炼制的高阶器物,一直是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 江涛是山上后辈,今年冬狩,原本没他的份,可他师傅突然闭关,据说快跻身金丹之境了,宗主见此,便做个人情,让江涛一起来了天机城,江涛原本是书香世家,这修炼天赋,在梅陇山也是首屈一指,可他师傅丁长鹰,为人木讷,平日不善交际,在山上如孤家寡人一般,要不是宗主记性好,碰到一般人,早忘了山上还有这号人。 江涛也是命苦,跟着这个师傅,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幸亏每月的例份没有短少,否则的话,早就呆不下去了。 江涛一早便到了万物堂,门中前辈以及师兄弟几人,早已经进了万物堂,可江涛却是犹豫了,自己可没有多少钱,就是看上了心仪之物,也是买不起的,自己与门中众人,也无啥交情,这钱么,肯定是借不到的,干脆不进去为好,省的闹心。 江涛正准备离开万物堂,眼前来了一群人,看上去风尘仆仆,而且当前一人,长得十分英俊,边上好多女修的眼睛,都直勾勾盯者此人,而此人目不斜视,一直往万物堂里走去,江涛让路一边,此人居然对他一笑,并且点头示意,对江涛让路表示谢意。 没等江涛反应过来,听得边上一修士道:“云州薛文涛,真乃一表人才,而且境至元盛,南烟容,北文涛,名副其实也。” 江涛一脸的羡慕,自己年愈三十,还只是个二境练气士,看着人家年纪轻轻便是五境大武夫,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至三境,站在边上发了会呆,便回梅陇山驻地去了。 第七十一章 万物堂(二) 只有进了万物堂才知道,再有钱,也有不够的时候,好多修士,在不断地挑挑拣拣,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此地东西实在是多,要想多买些购买自己心仪的东西,兜里钱不够肯定是不行的,此处不赊账。 冯夜白没有时间去闲逛,早早去三楼预定了一个房间,晚上的堂会,青山弟子们是要见识一下的。 司马青青摘去了冥蓠,和叶素云走在一起,成为了万物堂一景,两位仙子成为了瞩目之人,姜芝平众人,只是到处看看,并不花钱购买东西,底楼大厅里的东西,大家都看不上眼。 二楼的物件,与楼下的不一样了,就凭所有物品的标价,就知道此楼物品均非凡品,一颗黄芽钱只能买一颗正气丹,肖雨看着撇了撇嘴,这里的灵丹,就没有便宜的,而且好多器物都不标价,只等有人前来议价。 看到一颗堂钱一颗回春丹,肖雨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江波生和姜芝平,姜芝平笑道:“这是你四姐所炼制,此丹青山独有,贵一些也是应该的,修炼之人,最重境界,差一境,便是天差地别,大青山回春丹,是一些人最后的希望。” 肖雨和众人一路看过去,虽然有相中的物品,但是实在是贵,也就放弃了。司马青青嘴里嘟囔着:“这破地方的东西死贵死贵的,坑人。” 李成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发髻梳理得十分整齐,身上的新衣是彩云楼所制,乃是今年的最新的款色,花费了他将近两枚黄芽钱,对于今天的他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如果今日堂会做得好的话,他今后几年的花费就有着落了。 李成涛在万物堂已经多年,主持堂会也有好几次了,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堂会出现了修士梦寐以求的物品,就拿几支剑来说,肯定会让一些人一掷万金,而且天下修士追求的升龙丹的现世,也会让练气士们疯狂的。 不管结果如何,李成涛今年的收入,肯定是十分丰厚,对于服务万物堂的老人来说,也算是万物堂的东家的对他多年兢兢业业的一种奖赏了。 一阵清脆的声音在李成涛耳边响起:“李先生,还有半个时辰,得去前面拉。”一只精魅漂浮在空中,眼睛里露出一种期待的目光,作为搭档,她也能在此堂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夜晚降临,万物堂大圆厅四周的夜明珠光芒大作,万物堂明如白昼,二楼以上的房间里,开始有修士进入,好多房间面向圆厅的窗前纱幔撩起,里面有的修士四周顾盼着,似在寻找相识之人,有的脸色倨傲,在窗前就露个脸,便坐下闭目养神,等待堂会开始。 一阵钟声响起,圆厅中间站着一人,他向四周作了个团揖:“诸位仙师,今年堂会,由我李成涛为大家主持,各位仙师,规矩么,与往年一样,只要出价,就不得反悔,每个房间桌上,有今日堂会章程,诸位仙师看仔细了。” 李成涛头顶飞着一女子精魅,手中托着一白玉盘,里面是一袭轻纱,看上去是女子所用,李成涛脚底的圆台缓缓升起,停在半空中,好多女修轻呼,盘中是天锦楼的云罗衣,这件云罗衣,是用益州灵山天蚕丝织成,十分的名贵,一年最多有几件而已,此乃栖霞山织娘巅峰之作,为天下女修心头最爱。 此起彼伏的喊价,让李成涛心中狂喜,从一枚堂钱喊起,已经是有人出价十二枚堂钱了,其实这云罗衣没有这么值钱,不过是喊价之人要挣个脸面罢了。 十五枚堂钱,便是这件云罗衣最终的价格,四楼一中年男子,一脸的漠然,好像十五枚堂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而他身边的年轻女修,则是一脸的兴奋,终于有了心仪已久的云罗衣了。 肖雨看着叶素云一笑,这云罗衣,是他与五师姐与栖霞山结缘的缘由,想当年,自己剥着野板栗,看着师姐与那昆吾宗的长老打架,当师姐将那个老者赶走,拉着叶素云走到自己跟前时,自己当时拿出了一把野板栗给了眼前的漂亮姐姐。 叶素云一直关注着肖雨,见他对自己笑,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正好姜芝平回头,看到两人眉目传情,便笑着对江波生道:“师兄,当年一架,打得真是值得,抢回个弟妹回来不说,冬狩的路上,差点又是一架,呶,估计要拐回个嫂子。” 司马青青和叶素云两人举起拳头,一人一边轻捶姜芝平背上,房间登时热闹起来,楚霖和薛凡儿两人一脸的笑意,安平靠在肖雨怀里,看着江波生,也是吃吃笑了起来。 这精魅将云罗衣送到四楼,好多女修羡慕的目光,让四楼女子十分受用,看着身边的男子,眼中充满了媚意,对下面端出的物品,居然看也不看了。 几样高阶的法器,让许多修士眼睛一亮,价钱是一路走高,最贵的一件,居然卖到了三十枚堂钱,让人是目瞪口呆。 今日堂会第一次高潮,是李成涛祭起双剑之时,这一对青色长剑,是天兵阁所制,还未有名。当两支剑飞起,在堂前围着李成涛旋转,空中的精魅,踏在一支剑上,如剑灵一般,驭着飞剑上下飞舞,看上去,这两支剑已经快接近神兵了。 冯夜白看得入神,心中对这两支剑是十分喜欢,而此起彼伏的喊价声,让他清醒不少,已经快上百枚堂钱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购买能力了,心中的遗憾,没有显露于脸,看着精魅将剑送到五楼一女子手中,冯夜白才轻嘘一口气,都说仙器神兵有缘者得,而现实是有钱者得。 肖雨手中剥着松子,将剥出的松子肉放在安平手里,安平不断捏着松子肉往嘴里送,偶尔还往肖雨嘴里递上几颗,边上的叶素云,对安平递来的松子,也不客气,都吃得满嘴喷香,肖雨对眼前所售物品,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桌上的清茶,倒是对上了肖雨的胃口,冯夜白就没有让肖雨的茶杯空过。 听得师兄咦的一声,肖雨抬头看去,见空中精魅手中端着一瓷碗,看上去晶莹剔透,碗上绘有两条青龙,在精魅的法术引导下,两条青龙如活物一般。 李成涛清了下喉咙,开口道:“诸位道友,此碗出自无尽之海秘境,经万物堂查验,此为聚灵之物,每一日,便能聚灵气一碗,如一枚灵玉钱一般,碗中灵气极为纯净,可直接吞服,此物开价三十枚堂钱。” 此物一出,整个万物堂顿时喧闹起来,对大修士来说,此物有些鸡肋,可金丹以下修炼者,这可是至宝,特别是练气士,这可是千载难逢之物,一旦得之,如常人吃饭一样,不用担心口粮了。 肖雨心中一动,这件东西,十分实用,便示意冯夜白去竞价,几轮下来,此碗已经到了一百枚堂钱,好多修士都放弃了,此物虽然难得,可要花费如此巨款来买此物,大家都有些不愿意的,况且能拿出这么多堂钱的,都是大宗门子弟,最终不过是面子之争了。 冯夜白看了看肖雨,肖雨摇头,他可不去做冤大头,对面一年轻男子,看着肖雨这边,手里摇着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眼中却是露出了嘲讽之意。 姜芝平看着肖雨道:“六弟,你倒是沉得住气,对面像是要挑衅啊。”肖雨一声轻笑:“我又不认识他,与他怄气,不值得。”边上江波生道:“中州青眉山子弟,与大青山一直不对付的,此人是元婴境的修士,应该是青眉山主事的。” 肖雨对于青眉山的往事不甚了解,一时也不方便询问,三师兄平时沉默寡言,今日居然主动讲起,说明大青山与青眉山有些大过节的,对面的人是故意挑事,自己在悬空台上露过面的,估计新仇旧恨加一起,他们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姜芝平嘿嘿一笑,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司马青青看向对面时,眼中有些不善,心道,居然敢将老娘不放在眼里,将来倒要去青眉山看看,那里的风水到底是怎么样的,难道当年的仙人境大修士,是从石头里一下子崩出来的。 当李成涛与空中的精魅一起抖开手中的法袍,万物堂里面,好多修士居然站了起来,这是蛟皮所制的法衣,眼光好的,一看便知道是大妖皮所制,十分的难得,开价三十枚堂钱,对有钱修士来说,也不是十分离谱。 万物堂真正是会做生意的,原本一枚堂钱的物品,居然能翻好几倍,此处的东家,对人心的把控,可是登峰造极了。 肖雨见法衣是苟家出品,便又示意冯夜白出价,而且低声吩咐了几句,等到价钱涨到六十枚堂钱时,冯夜白出声,一下子将价钱提到一百堂钱,对面青眉山修士居然不肯示弱,两件法衣的价格变成了一百五十枚堂钱了,冯夜白面无表情,跟着出价二百,对方居犹豫一下,咬牙出价二百五十枚堂钱,冯夜白一笑,退后坐下,言下之意,二百五归你了。 好多修士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件法衣,可不值这么多钱,青眉山是吃了哑巴亏了,出价了,还只能买下,否则的话,天机城的剑使可不仅仅在天机城办事。 李成涛心中狂喜,这三楼的小子真是福星,等堂会结束,自己要当面谢他,今日堂会才过一半,自己赚到的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估计今日堂会结束,有人可能会认为万物堂与此人作局呢。 第七十二章 万物堂(三) 仲朴阴沉着脸,坐回椅子上,青眉山今年冬狩以他为首,刚到天机城,便知晓马凉之事,虽然马凉是私自来天机城准备冬狩,但是被人废了修为,还是令人恼怒的,毕竟马凉是青眉山的子弟,高云花是找不到了,他们夫妻估计已经去了无尽之海。 当他听说悬空台上有大青山弟子与此事有些纠葛,便准备在无尽之海给大青山诸人找些麻烦,今日在万物堂,自己同门居然发现了对面房间有大青山的人,在竞价时,就故意捣乱起来,谁知道吃了个哑巴亏。 三百多枚金玉满堂钱,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兜里可没有这么多钱,虽然青眉山的山主不怎么管事,可要花费这么一笔钱,山主肯定要过问的,这欠条,仲朴只能写上青眉山了,凭他的积蓄付不了账。 仲朴是清楚山主与大青山旧怨的,当年大青山季重山在圣月城时,曾经与青眉山的山主闫思堂一起出城御敌,可严思堂居然在季重山危急时偷偷回了城,让季重山受了伤,这也是季重山殒落于圣月城的原因之一,所以大青山弟子对青眉山恨之入骨,要不是白云观观主出面讲和,两山早已不死不休了,季一江接手掌门后,一直隐忍着,没有将此事露于表面。 当年青眉山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据说山上所有修士都受了牵连,付出钱物不说,而且青眉山去圣月城值守的修士,都是要呆满百年的。 所以青眉山对上大青山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中土地界上,还不会起大的风波,要是在北地,估计就要分出生死了,多年来,两山一直未曾有什么交集,如今在天机城弄了这么一出,让万物堂许多宗门修士心中暗暗耻笑。 仲朴如坐针毡,一刻也不想多待,可现在下楼,青眉山会成为笑柄,自己也会成为青眉山的罪人,只能眼露凶光,看着对面大青山诸人。 顾枫之看着薛文涛,正要开口说话,薛文涛一同伴突然说道:“公子,对面的少年,极有可能是那个肖雨,这姜芝平几年前我见过的,奇怪啊,气盛境的武夫加上三境练气士,这是了不得的天赋啊,怎么都说他是废柴呢?” 薛文涛一笑:“我们路上遇见的大义庄戴志泽,一直在夸唐家三公子和这肖雨,凡事眼见为实,看此人极为沉得住气,青眉山几人,碰上对手了。” 好多修士的目光看向肖雨众人的房间,特别司马青青和叶素云两位,让许多修士看得如痴如醉,甚至有修士居然不去关注李成涛手中的物品了。 升龙丹的出现,让万物堂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绝迹近千年的灵丹,原是南夷州一大修士所制,在千年前大战落幕后,这位修士突然失踪,升龙丹从此绝迹,不曾想,今年万物堂的堂会有此仙丹,真正让人意外。 升龙丹,也名噬魔丹,练气士结丹受天劫时,道心不纯者,会有心魔出现,服用升龙丹后,所生灵气会将心魔消磨殆尽,让过天劫之人不至于走火入魔。 当喊价之一百枚堂钱时,堂上只有两人在争夺了,肖雨不断悄声让冯夜白出价,一百五十枚堂钱的价格,让所有人鸦雀无声。 冯夜白从飞来的精魅手中接过升龙丹,回身递给肖雨,肖雨接过,又递给了江波生,江波生一脸的迷惑,他才四境而已,哪里能用得上此丹,不过对肖雨递来的升龙丹,他还是接了放在了储物戒内,等等再问肖雨这是何用意。 肖雨心中感慨,这升龙丹,他听师傅讲过的,当年在圣月城,师傅和老和尚聊天,讲到这升龙丹时,老和尚还唉声叹气地说:“要是有升龙丹,当年大战,也不至于殒了那么多人。” 妖族修炼比人快,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可人族会炼丹,弥补了缺陷,但是真正的仙丹,极为难炼,往往是一炉不见一粒成品,所以很多灵丹都是贵得吓人。 大青山得了升龙丹,让好多修士有些肃然,难道大青山有人要结丹了,姜芝平心中也是纳闷,肖雨明明已久过了天劫,要此丹何用,而且大青山上,根本无人能破境结丹,要说是为将来打算,这也太早了点,升龙丹刚刚面世,肯定价格不菲,再等几年,就要不了这么多钱。 李成涛手中举起一只五彩鼎炉时,好多修士的喊价声高了起来,青眉山仲朴心中大恨,此鼎炉才是青眉山真正需要的东西,可要再竞价,估计山主会宰了他,刚刚大青山买下升龙丹,他像吃了屎一样,脸上憋得通红,而且面容扭曲,像地狱中出来的恶鬼一般。 五彩鼎炉原本是中土大儒之物,曾经摆放于儒家圣人庙中,后被一书院山长所得,赠与一书院学生后,一直流落于民间,最近才被人发现进了万物堂,大青山众人眼睛一亮,都看上了此物,此鼎炉一旦到云蒙霞手里,那么大青山仙丹的品秩,要更上一层楼了。 当价格升到三百枚堂钱时,整个万物堂都寂静了,多少年了,一件器物超过三百堂钱的,屈指可数,一般的宗门,拿不出这么多的堂钱,只有一些有灵玉矿的大宗门,才能在短时间凑齐三百枚金玉满堂钱。 这五彩鼎炉的价格还在上升,只是大家喊价有些缓了,往往到最后一刻才会出价,而且加价幅度也是谨慎起来了。当肖雨隔壁房间喊出四百的价格时,冯夜白有些犹豫了,便回头看向肖雨,肖雨正要开口,听得耳边有人道:“只管加,还怕没钱么。”肖雨回头一看,居然是二师兄胡庆之,肖雨赶紧起身施礼,姜芝平和江波生也一起见礼。 胡庆之坐下,细细端详了肖雨一遍,露出轻松的笑容:“六弟给大青山挣了大光了,我来天机城当日,大周皇帝陛下有书信前来,称颂大青山仙师之功德,要册封大青山诸峰,大师兄已经允诺,待冬狩后再行此事。” 姜芝平一脸不以为然:“这些虚头八脑的事情,我可不感兴趣,将来再说吧。”江波生嘿嘿一笑,也不言语,只是看着空中精魅手中的鼎炉。 当冯夜白喊出五百枚堂钱时,李成涛说话已经有些颤抖;“可……可还有加价的?”见无人应答,他赶紧吩咐将鼎炉送至冯夜白手中,这可是天价之宝,还是放在得主手中比较安心。 胡庆之嘿嘿一笑,敲了敲墙壁,对着隔壁的人喊道:“老瘸子,谢谢你的割爱,他日我来东海,再当面感谢。” 隔壁有人闷声道:“你个老狐狸,算好我没这么多钱是吧,他日当心我拿酒灌死你,他娘的,好不容易见了个上眼的,被你截胡了。” 几只精魅的亮相虽然惊艳,但大青山众人只是看看热闹而已,这些被人族修士掳来的精魅,自小便被驯化,虽然都能修炼,但是要花费一大笔钱买下,只能是一些富裕的宗门子弟来做这等风雅之事了。 接着便是一些妖丹的竞价,肖雨原本想买几颗的,一想自己要去北地,取得这些低阶妖兽的妖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便没有让冯夜白开口喊价。 今年万物堂压轴出现的,是一把长斧,整体黝黑,斧刃闪耀着寒光,看上去如普通兵器一般,可当李成涛举起长斧,灌注灵气于斧柄,只见整柄长斧覆有黑色流云,婉转流转间,如黑龙飞舞一般,而且当李成涛双手握起一抡,万物堂中间如有龙吟,一阵罡风散于空中,让人敬畏不已。 李成涛杵着长斧,朗声道:“此斧由隆记铁匠铺所制,出炉才三天而已,还未有名,而且不设底价,只求有缘人得之,各位请出价。” 李成涛话音刚落,听到不少茶杯摔地之声,好多修士,特别是一些武夫,都是站到了栏边,细看这柄长斧,有些人是直接喊了起来:“这可是快到仙兵的品秩了,隆记什么时候有如此高的炼制手段了!” 其实心中最震撼的是江波生,他隐隐觉得,肖雨给自己的铁锹,绝对不是什么凡品,而且绝有可能要比这斧头品秩高,江波生忍不住看了看肖雨,肖雨只是一脸的平静,喊住了要上前喊价的冯夜白,胡庆之有些迷惑,这种兵器难得一见,这么不去争一下。 肖雨轻声道:“我和铁虎叔说话了,每隔五年,隆记为大青山炼制一支剑,淬炼的材料我已经给了,将来大青山五年一次大比,魁首着得剑。” 胡庆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肖雨便道:“师傅临走时,给了一些东西,我可不能独享。”姜芝平撇着嘴,便要讲话,胡庆之是知道姜芝平的脾气的,便抢着说道:“还是六弟想得周到,我此次来天机城,原本是要买几支剑回去的,既然有此机遇,我也不多此一举了。” 万物堂喊价的修士声音此起彼伏,有些修士看上去要倾家荡产得样子,这让叶素云心中有些恍惚,自己的储物戒指里面,有名为细腰长剑一把,加上三支长针,就是四件兵器,看来肖雨给自己的十有八九是高阶之物,自己虽然见世面不多,可一女孩的直觉告诉她,自己的东西,绝对不会比那把斧头的品秩低。 第七十三章 胡庆之 肖雨将五彩鼎炉递给胡庆之,说这是为四姐所购,要二师兄转交,肖雨正要取钱交付,胡庆之摆摆手道:“六弟,此炉所需,还是我来付吧,要不回到青山,你四姐知道了,我可受不了唠叨。” 胡庆之原本要去中州的,可听说肖雨回乡路上的事情后,有些按捺不住,一直想下山看看。 比起其他师兄妹,他对原大师兄吴风之最为崇拜,当年自己上山,见到风流倜傥的大师兄,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他的心中,对世间亲情也是十分向往的,可这世俗的羁绊,为天下修炼者大忌,在大青山也是如此。 当年在蜀地,胡庆之见过一宗门弟子的惨象,一年轻的修士,在升境无望时,居然自焚而亡,而其他同门弟子,居然漠然视之,最后收殓时,还一脸地嫌弃,说他丢了宗门的脸。 在大青山,胡庆之一直负责经营事务,山上所需,都是他在料理,在同辈中,他是在山下行走最多的,见识也最多,对肖雨下山,他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不会去反驳什么,他只能遵守山上的规矩,对姜芝平的牢骚,心中是认同的,可在大青山,掌门才是一言九鼎之人,他是不会去做破坏规矩之人的。 胡庆之在姜芝平和江波生下山后,去找季一江聊了一次,于是便有了胡庆之押送灵玉矿石来天机城之行,算算日子,也能赶在冬狩日前到天机城,自己小师弟的传闻,他在路上听到了不少。 对于季一江的冬狩安排,胡庆之有些微词,季英虽然为人木讷,不善言语,可是他的修炼天赋还是不错的,掌门处事可不能怕人说三道四,况且大青山诸峰没有啥隔阂,掌门这样做,可是委屈季英了,季英借口母亲破境在即,不愿远行冬狩,其实吃亏的,还是大青山。 下山时,大青山学堂几位先生找到胡庆之,要他见到肖雨后,一定要让他转达先生们的欣慰之心,胡庆之一直经商,难免有些商贾之气,大青山诸先生教习对他是一直不理不睬的,对锱铢必较的胡庆之,学堂的几位先生最瞧不起了。 也不知道这些先生们怎么想的,没有胡庆之艰苦经营,大青山过得可没有如此轻松,青山学堂每年消耗的钱粮,是一笔大数目,胡庆之心中也是清楚得很,这些先生教习,平日从不正眼看他和他门下的弟子,这也是无奈之事,因为小师弟之事,居然成了缓和神居峰和大青山学堂关系的契机,特别是李近大师,为运送灵石矿石,还特意送来两艘符行舟,这极大减少了灵石的的使用,变相增加了大青山的收入。 符行舟让胡庆之欣喜若狂,这是他多年求而不得之物,李近是墨家大匠,与其他青山学堂先生一样,是大青山邀请来学堂教学的,平日大青山诸峰对他们是恭敬有加,一直不曾亏待,当年因为肖雨经常下山游历之事,几位先生与金云龙也有过争执,但是对众位先生,青山诸人从未有过隔阂。 前些日子,诸位先生大醉于青云峰,这也是对大青山修炼者一种无声的诘责,而胡庆之,心底里也十分明白,他虽然处事没有姜芝平那样干脆直接,却也有些感悟,在与季一江的闲聊中,也感受到了掌门的无奈,云蒙霞虽然不曾言语,可对胡庆之的建议,十分赞同,心思缜密的胡庆之办事,最让人放心,这便是胡庆之来天机城的缘由。 胡庆之多年经商,一直是在山下行走,直到李延平历练出来后,才静居下来,只有在大青山有大事时,才会离开神居峰,最近几年,都是李延平在打理大青山经商之事,他金丹多年,一直未有破境的迹象,曾经的有青山妖狐之称的胡庆之,已经沉寂多年了。 今日见到肖雨,胡庆之心中有些震撼,这得有多大的福缘,才能在登仙台一步跨天堑,刚刚离开大青山时,肖雨脸有晦气之色,印堂发暗,哪怕是山下郎中也能明白,这少年是早夭的命,如今肖雨看上去是温润可爱,如芙蓉初发一般,小小年纪,已经身具修士之神韵。 离开了万物堂,在一旁酒楼吃完饭,一起回到了住处,胡庆之看着肖雨道:“掌门师兄在我下山时,要我遇见小师弟时,询问小师弟何时再上大青山?” 肖雨笑道:“二师兄,大青山规矩,一旦下山,只能由师傅再领进山门,等师傅东游回来,我便与师傅再回大青山。”对肖雨答复,胡庆之心中石头落地,便不再提起此事,反而看着一边的叶素云,笑着道:“我回去便处理小师弟的亲事,你们放心冬狩去。” 李延平悄悄走到肖雨身边,悄声道:“小师叔,都准备好了,秦平轩师兄已经在万兽园等候。”肖雨起身道:“今日雪大,出城不会被人注意,大家准备下,一到亥时,我们便出城。” 胡庆之有些意外,怎么冬狩日未到,便要出城,他可还有好多事情要问肖雨,姜芝平也是不明所以,正要询问,江波生闷声道:“这样也好,早去早回。”肖雨走到胡庆之跟前道:“二师兄,我这里几封书信,要麻烦你处置了,有些事情,等有机会再和大家细说,都去准备吧。” 大青山诸人都从李延平手中接过一枚储物戒,这些储物,是肖雨花费重金购买的,一路的消耗,可都在里面了,而秦平轩与李延平两人戒指,储放的物品更多,在野外,可没有在家中舒服,有时啃块干粮就要赶路的。 一阵忙碌过后,大家冒着风雪向万兽园走去,胡庆之留在此处,明日与铁家打个招呼,这礼数可不能少,道别时,肖雨递给胡庆之两只酒葫芦,笑着道:“这是小弟一片心意,二师兄和大师兄平时不喜杯中之物,可这酒,希望两位师兄尝尝。” …… 大青山上,季一江看着季英,心中有些歉意,原本季英要去无尽之海的,恰逢云蒙霞闭关,季英关切之下,便放弃了,而且肖雨之事,让季一江有些为难,那日去送肖雨几人,他是刻意一起安排去冬狩的,可自己的弟子韦刚,似有破境的前兆,便临时做了调整,让季英留了下来,而李延平,是替换了在天机城的王元,想来自己的一番苦心,大家都能看得明白。 季英拉着小妹,看着父亲道:“父亲,我修炼资质一般,就是去了无尽之海,也不一定有多好的机遇,师傅离开时,对我说了句,厚积薄发才是修炼之根本。” 季一江叹了口气,也不言语,拿起桌上一封策书,大周皇帝向大青山表达了极大的善意,而且好几个宗门也有书信前来,言下之意,与世俗皇朝结缘,也是大青山难得的机遇。 大青山自开山起,一直与世俗疏远,与山下虽然有交集,但是一直保持着距离,与其他宗门不同的是,大青山与山下沟通的桥梁,是大青山的学堂。 如今小师弟山下成名,给大青山带来了机遇,季一江便顺势而为,接受了大周皇帝的善意,可去中州联络之人,一时拿不定主意,要是胡庆之在就安心了,自己这个师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那日不答应他去天机城就好了。 看着沉稳的季英,季一江心中一动,季英虽然不善言语,可做事极稳,在大青山,好多先生都喜欢季英,都说他将来是个做大事之人。季一江便道:“季英,你在山上一时无事,要不你去趟中州京城,也好增加些阅历。”季英点点头:“好,孩儿去准备准备,一些章程,我去学堂先生那里请教。” 大青山学堂,刘松年刘先生一脸的醉意,一手握着酒壶,不时抿上一口,嘴里的炒黄豆嚼得咯嘣响,桌子对面的李近大师已经趴在了桌上,看样子是酒力不支,已经醉了。刘松年晃着脑袋,嘴里哼着故乡的歌谣:月光光,照地堂;冬日晚,摘槟榔;槟榔香,嚼子姜……。 看着季英,刘松年笑着道:“你父亲,终于不再孤芳自赏了,看样子是要你去中州了,小子,老夫还走得动路,我来大青山多年,也要下山看看了,一些老友再不相聚,可是真正见不着啦。” 季英躬身施礼:“此去京城,要劳先生多费心了,这下山游历,我向往已久,望先生一路赐教。” 刘松年呵呵一笑,将酒葫芦丢给季英:“来,先将喝酒学会了,否则在山下,不会喝酒,要被人瞧不起的,嘿嘿,到了京城,咱带些仙家酒酿,去那些老不死的那里坐坐,让他们看看,我刘松年的学生,不输于他们。” 季英登时苦起了脸,对于喝酒,他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在十年前,被张龙骗着喝了几杯,便醉得一塌糊涂,后来一看到酒,便如看到毒药一般,哪怕是逢年过节,他也是滴酒不沾,要他喝酒,像是要他命一般,刘松年哈哈一笑,季英一时无语,便扶着李近回后院歇息去了。 第七十四章 万兽园 万兽园,是天机城各种妖兽聚集之地,也是修士们购买各种坐骑的首选之地。 三境的修士,便能御符而行,神行符篆的妙用,早就被天下修士探究得清清楚楚,神行符,只能短途使用,远行的话,一般修士可是消耗不起,画符可是要耗费自身灵气的。 天下修士在无尽之海远行,最实用的方法,便是驱使妖兽,在无尽之海驾驭妖兽费用十分低廉,它们的食物是遍地都是。而且无尽之海不像中土一样,驱使妖兽规矩繁多,如果不小心逾越界限,修士的豢养的妖兽,下场往往是被宰杀了之。 这几日,万兽园十分热闹,购买妖兽的修士极多,而高阶妖兽,往往更是抢手,相互的争夺,也是十分激烈。 各个宗门冬狩,不可能动用大型的飞舟,因为往往在无尽之海的收获,还抵不上飞舟的消耗,这万兽园中的妖兽,很多是陆地行舟所用。 巨大的露天广场上,空中大雪纷飞,在秦平轩左右身边,趴着两只甲兽,甲兽后边,是两艘平底舟,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平底舟底下两边,镶嵌着两条宽大防滑木,而且刻有符纂,这便是大青山众人在无尽之海坐的符舟了。 在晚上,特别是大雪天气下,万兽园广场上人数不多,偶有几人沿着兽栏溜达,提着灯笼在挑选着妖兽,风雪中戴着斗笠,也看不出是男是女,只有传出的阵阵吼声,让人明白此地是妖兽聚集之处。 秦平轩默默站着那里一动不动,心中有些感慨,小师叔下山至今,不过短短几个月,便得了机遇走上修仙之路,自己上山多年,还是第一次参加冬狩,在大青山,他是资质不高的一位,修炼至三境,也是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在十四岁时,才在江波生的帮助下破镜成功,后来肖雨上青山,他是一直恭谨有加,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与三位师叔一起历练的机会。 肖雨学会了炼丹不久,大青山上好多后辈都拿到了肖雨赠送的灵丹,秦平轩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肖雨的聚灵丹,对大多数低境界修士来说,效果十分的好,秦平轩境界巩固,肖雨的灵丹是起了大作用的,今年冬狩有三位师叔前往,这在大青山是从来没有过的。 万兽园管事孙良叹着气,大雪天气,轮到他值守,原本和另外一林姓管事讲好,在冬狩开始时,他就要回乡探亲,谁知道,一场大雪,让他回乡之事泡汤,因为林管事居然在昨天滑倒摔伤了,这样的话,他要晚几个月才能回乡。 孙良老家在如今的大周陈州,早些年,因为家乡灾祸,为了活命逃难来到了天机城,万兽园那年正好招募伙计,他年幼时读过书,被万兽园留下做了伙计,因为他能说会道,而且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在待人处事上面,也是深得园中大管事欣赏,短短几年,便由一伙计提升为一房管事。 孙良在万兽园,掌管着妖兽的售卖之事,这差事在万兽园,是一等一的肥差,这不,原本一起逃难来天机城的家人,在前年就回陈州了,回老家后,置办了不少田产,如今已经是一方大富豪了。 在万兽园,不光能够见到各种妖兽,还能见到各地的修士,孙良这几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对站在两只甲兽中间的修士,是一脸的迷惑,这已经是快要亥时了,这人居然没有挪过窝,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层雪,他居然没有感觉一样,看样子同伴走后,他晚饭也没有吃。 孙良摇摇头,雪花飘舞之下的万兽园,在灯光中有些朦胧起来,孙良提着灯笼上前,对着面前的修士道:“这位仙师,可愿意去房中歇息下,这天寒地冻的,去喝杯热茶吧!” 秦平轩正在胡思乱想,见来人邀他,便拍拍身上的雪花,笑着道;“管事的好意,心领了,我在等候门中诸位长辈前来,是不能走开的。” 孙良抹去脸上的飘雪,从怀中拿出一黄纸包,递给了秦平轩:“如不嫌弃,这是我白天买的姚记炊饼,先充充饥吧。”秦平轩赶紧接过:“这可是好东西啊,听闻姚记炊饼名声已久,没想到,居然在今日吃到了。” 孙良笑着离开,都说山上人个个仙风道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在这几年,他看到的修士们,都与常人无异,要不是见到一些修士的道法,孙良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修仙长生之人。 秦平轩刚刚将炊饼吃完,大雪中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是前去迎接三位师叔的李延平,李延平快步上前,对着秦平轩道:“辛苦秦师兄了,大家都来了。” 秦平轩上前,与几位师叔见礼,肖雨摆摆手,让大家上符舟:“延平你架一辆在前,平轩在后,路线我给你们。”话说完,秦平轩和李延平两人脑海里便有了前行路线。 大家正要上符舟,从风雪中传来一阵笑声:“哎呀,几位可不要着急走啊,我乃北燕辽山邱东木,不知几位仙师仙乡何处啊?” 来人长得极高,看上去有九尺多了,只是脸上笑意看上去有些邪性,而且目光一直盯着叶素云,姜芝平正要发话,肖雨上前一步:“萍水相逢而已,我等小门小派的,高攀不上辽山大修士。”随即示意大家上符舟。 这邱东木脸色一沉:“怎么着,给脸不要脸,我山上逃走了一丫头,呶,就是这个,识相的,赶紧还人,要不,我的拳头可不认人。”接着他身边又走来几人,在雪中看上去是面色不善。 邱东木是金丹修士,而且还是四境武夫,北燕国人,已经多年未下山了,在以前,辽山一木也是赫赫有名之人。 姜芝平和江波生默不作声,对付眼前几人绰绰有余,但这是在天机城,要是在城外,姜芝平飞剑早已经祭出了,如今牵扯到叶素云,还是让肖雨处置。 肖雨回头,对着叶素云一笑:“素云姐,这人的眼光倒是不错,就是心术有些不正。”叶素云一笑,将斗笠帽拉扯一下,抖落一片雪花,回头拉着安平,先上了符舟。 肖雨看着邱东木:“看样子不能善了了,这样吧,我们赶路要紧,你说说看,如何了解此事。”这邱东木嘿嘿一笑:“简单,你在拳脚上赢了我,啥事也没有,输了么,这人得留下,还得赔付几年的暖床钱。” 肖雨轻笑一声:“行啊!”然后一个箭步上前,一拳冲向邱东木,肖雨心中恼怒,拳中隐含五境武夫拳意,空中飘起的红叶,剑气森然,虽然肖雨压制了境界,只要是个修炼之人都能感知得到一股凌厉之势。 瞬间飞出的邱东木,在空中已经是气海破碎,落地时,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般,肖雨拳中不仅仅是拳意与力量,而且还隐含了剑意,旁边姜芝平看得最清楚。 突然的变故让旁边几人脸露惧色,看着空中的红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对面年轻的剑修的声音,如从天边飘来:“几位大侠,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几人如梦初醒,拉起地上的邱东木,飞快地逃走了,肖雨收起红叶,对着几位目瞪口呆的青山弟子道:“上船吧,我们走。” …… 戴志泽众人一行走得极快,到得天机城后,古史因为戴志泽要去大青山驻地,去寻找他路上遇见的大青山仙师,与薛文涛几人告辞后,大义庄几人一起往青山驻地而去。 戴志泽路上遇见肖雨时,肖雨一直没有明讲他是大青山人,戴志泽也没有问,他交朋友只讲意气相投,不讲出生何处,也不讲什么境界高低。 大青山肖雨是天下皆知的废柴,回到大义庄后,细细回想起路上种种,这肖雨,十有八九是大青山之人,他境界低微,看不出他人境界如何,但这不妨碍他交朋友。 张龙打开院门,看着门外几人,皱着眉头道:“你们找谁啊,这大雪天的也不让人安生。”戴志泽笑着道:“我是大义庄戴志泽,和大青山肖雨是朋友,今日是特意前来拜访的。” 张龙脸色一怔,四只酒葫芦,有一只上面是写着戴志泽名字的,张龙赶紧堆起笑脸:“原来是戴前辈到来,里面请。” 大义庄几人进得房中,张龙便拿出酒葫芦道:“我家师叔不在此地,这个是留给戴前辈的。”戴志泽一愣,接过了酒葫芦道:“难道已经出城了?这迷雾可还没有散去啊。” 戴志泽见肖雨不在,闲聊几句便告辞了,走在了大街上,古史有些不解:“师弟,这个肖雨,真的才十五岁么,看上去这大青山弟子对他极为敬畏啊。”戴志泽呵呵一笑:“师兄,你是没有见过他,一少年独自行走江湖,而且在危险之时,从无畏惧之色,令人敬佩啊。” …… 漫天风雪中,两艘符舟奔出天机城,天机城的城卫看着符舟消失在浓雾之间,心中有些感慨,这些修士也不等迷雾消散就匆匆而去,万一走迷了路,是要人命的啊,难道无尽之海是旅游胜地哇。 第七十五章 司徒烟容 司徒烟容看着唐乐乐一脸郁闷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这个死胖子,一直有意无意地讲他那个什么肖雨兄弟,好像天底下,只有他的肖雨兄弟才是人中龙凤,最可恶的是那个吴士吉道士,只要唐胖子一提起肖雨,他便凑上来酸上几句。 冷卉如今智商直降,一路上唐乐乐讲什么,她便听什么,唐乐乐要去青山驻地拜访,偷偷怂恿冷卉一起去,冷卉便与莫千兰撒娇,莫千兰本来得了姐姐的授意,便顺水推舟,众人一起到天机城后,便一起来到了大青山的驻地。 张龙和王元正要出门,据说今日彩云楼开始出售云缕衣,想去碰碰运气,在冬季,有一件彩云楼的云缕衣,是好多修士的梦想,特别是一些女修,不想穿的臃肿,云缕衣便是最好的选择,可这云缕衣极为稀少,每年所出,不过几十件而已,而且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价格么,却不是十分昂贵,而且要购买云缕衣,还得靠运气,况且彩云楼的皮甲闻名天下,一般的修士,可都要备上一件的。 张龙与王元看着风雪中的众人一愣,不等他开口询问,前面的一胖子大声道:“我是唐门唐乐乐,与几位朋友一起前来拜访肖雨仙师,这几位仙子,来自凤凰山。” 张龙和王元面面相觑,赶紧与众人见礼,领他们进院,等张龙说起肖雨与大青山弟子不在此地时,唐乐乐是一脸的懊恼,问起肖雨等人在何处时,王元便据实告知,说大青山冬狩的各位可能提前出城了。 唐乐乐和葛正豪吴士吉三人,对张龙递来的酒葫芦也不怎么上心,都往储物戒中一丢,与张龙王元两人告辞后,准备与凤凰山几人一起去万兽园看看,可司徒烟容不愿意去,说是要去彩云楼看看,冷卉也想去,便委屈巴巴盯着唐乐乐。 唐乐乐无奈,只得答应一起去,心中有些埋怨起张山他们来,本来好好的一起来天机城的,谁知道在榆镇,白云观的道士们居然答应了一家居民做起了法事,这可要耽搁好几天呢,到了第二天,唐乐乐实在待不住了,便与白云观的道士们告辞,先进了天机城,谁知道,还是没有碰见肖雨,看样子只能在无尽之海碰运气了。 唐门今年除了唐乐乐,还有位唐门弟子唐猛参加冬狩,他是唐门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已经是二境武夫,十八岁的年龄,在唐门也是算天赋比较好的了,能和三公子一起冬狩,而且一路有几位漂亮女修相伴,他可激动坏了,路上许多琐事,都是他自告奋勇去做掉了,一听说要去彩云楼,他赶紧去将车叫好了。 司徒烟容松了一口气,终于不要见什么肖雨了,晚上就和师叔讲好,明日便出发,也不等迷雾消散了,凤凰山对无尽之海还是比较熟悉的,只要不去一些陌生的地方,到圣月城肯定无啥问题,自己也好早点去北地游历。 司徒烟容天赋过人,如今才双十年华,已经是元婴境的大修士了,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在当年结丹时,丹田中的金丹似乎缺失了一块,她心中一直有着心结,这次结婴虽然快,她心中明白,要跨入最后三境,气海丹田中的金丹未曾圆满就是她的拦路之虎,而且司徒烟容一直未找到是什么原因引起,白玉微瑕不是她想要的。 女子修行比起男子来,要坚韧许多,而且将来一旦斩去赤龙,修炼速度远远超出男子修士,一旦结丹,便生六神通,这些天赋,男子修士可不具备。 司徒烟容在一本古书中发现了一些线索,这是要去北地才能印证的,她修行进展顺利,对她一年轻的女修来说,找一个伴侣也是心中所想,可她见识了太多的登徒子,而且被她毁去长生路的也不少,所以这次山主和师傅所讲之事,她极为抵触。 为了去北地,司徒烟容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冬狩对于她来说,意义不是很大,她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境界的巩固和弥补修炼中出现的缺憾。 此次下山前,接到父母来信,父亲信中说起了家族一些人的嘴脸,如今他和她的母亲已经去吴州定居,信中对司徒家族无半分留恋,这与不久前族长来信可是就差了几天,司徒烟容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而对父母东去吴州,也没有反对之意,大不了将来看望父母,多走几千里路而已。 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希望有美丽的容颜,可太美丽,也会产生麻烦,像司徒烟容,是胭脂榜上的女修,她的容貌,给她带来的可是无尽的烦恼,尽管如此,她一直都不愿意戴冥蓠,此次去唐门,唐门老祖宗倒是送她几副面具,说是将来可能派上用场的,司徒烟容也没有拒绝。 在路上,司徒烟容对冷卉有些羡慕起来,一次下山,居然就找到了意中人,这在凤凰山,可是件大事,师傅莫书兰特意去了唐门一趟,路上遇袭不过是借口而已,不要以为两个宗门随意就结亲的,唐天意亲自去了趟凤凰山,而且请了一蜀中大儒作媒,才将此事落实。 冷卉与唐胖子正是情浓之时,司徒烟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与唐门众人分道而行,冷卉一时会接受不了,总不能因为自己影响了他人的冬狩大事。 彩云楼,原本是天云阁的产业,天云阁最富盛名的便是每年的胭脂榜了,天云阁在千年前,就一直以提供各种修炼消息为主,天云阁中人,密布在中土与北地,天云阁的阁主,多年来一直不曾露面,据说在好多年前就闭关了。 唐乐乐一进彩云楼,便看到了挂在四周的云缕衣,也不知道彩云楼用了什么秘法,这些云缕衣看上去灵气萦绕,在冬日,云缕衣不光能够保暖,还能帮助修士攫取天地间的灵气,这云缕衣轻薄绵软,最得女修的青睐。 可云缕衣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不同云缕衣上凝聚了不同的山水气运,如果修士的修行气息与云缕衣的气运不契合,那么彩云楼是不会出售给你的,如果两者契合,彩云楼才会将云缕衣售出,价钱么,不过是区区几枚黄芽钱而已。 彩云楼靠云缕衣与诸多修士结下善缘,据说在一百多年前,现在阁主得一修士馈赠的灵丹,一步跻身元婴,在多年前又开始闭关,快要晋升梦寐以求的归真境了。 彩云楼聚集了不少修士,大雪天气,挡不住前来碰运气的各地修士,偶然响起惊喜的叫声,说明有人购到了云缕衣,司徒烟容放出心神感知四周,没有感受到与她契合的云缕衣,正要回头与莫千兰上楼看看其他衣物,听到冷卉一声轻呼,她居然与一件白色的云缕衣上的气运契合。 彩云楼一女子飘到空中,将此件白色云缕衣取下,缓缓飘到冷卉面前:“恭喜姑娘,此衣是你的了。”唐乐乐递上几枚黄芽钱,看着冷卉欣喜的样子,一直郁闷的心情也开朗了起来。 一旁的葛正豪拉着摇头晃脑的吴士吉,准备去二楼买冬衣和皮甲去了,高空中挂着的云缕衣与他俩无缘,如今囊中有钱,葛正豪和吴士吉也开始出手大方起来,在樊城,吴士吉花钱买了不少烈酒,说是见了肖雨,要一醉方休的,葛正豪的储物戒中,也是买了不少坚果,肖雨喜欢零嘴,他是清楚得很。 元婴境的大修士,一般人是不会去招惹的,可有些人偏不信邪,眼前如此漂亮的女修,可是凤凰山上的凤凰,一旦能勾搭成功,那是一辈子吹嘘的本钱,来自珉州的冯华林长得风流倜傥,已经是聚元境的修士,一张口吐莲花的嘴,让他骗了不少女子,冯华林对自己哄骗女子的手段是极为自信,凤凰山诸人刚刚上楼,旁边便有人议论纷纷,说这些是凤凰山的女修,而眼前这位娇媚的女子,便是闻名天下的司徒烟容。 冯华林见凤凰山众人上了二楼,便快步走到楼上,将手中折扇拢起,对着凤凰山诸人弯腰施礼道:“珉州冯华林,见过凤凰山诸位仙子。”起身后,脸露微笑,眼睛盯着司徒烟容,手中折扇又打开,轻轻摇着,好一个风流才子的模样。 莫千兰一笑,并不理会此人,司徒烟容见怪不怪,对此人看也不看,拉着冷卉向前走去,自己的斗篷要买件新的了,原来的色样已经过时了,而且还要买件皮甲,将来去北地用得着。 冯华林见无人搭理他,便又转到司徒烟容面前,正要讲话,一张胖脸出现在他眼前,而且此人极为无礼,居然将他推在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哪里来的癞蛤蟆,不好好一边待着,跑这里聒噪,滚开!” 冯华林登时愣住,要与这胖子讲理,谁知道边上又跑来一高大的武夫,站在胖子身边,轻蔑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冯华林,冯华林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而且一直不曾节制,要不是有师门灵丹,坟上茅草早已经有三尺高了,面对两位武夫,他根本没有什么斗狠之意,只得讪讪离开,下楼时,还不断回头,恋恋不舍看着凤凰山几位女修,胖子举起的拳头,吓得他快走了几步,赶紧离开彩云楼,匆忙之间,差点撞上其他的修士。 第七十六章 冬狩日 大周天庆二十年冬至日,天机城大雪已停,抬头看只见晴空万里,西北风吹来,空中飘来了无尽之海特有的淡淡的腥味,这让所有人明白,天机城法阵已关闭,今日便是冬狩日了,西北的天空中,一直笼罩在天上的浓雾已经消散,极目看去,远处的山峰隐约可见,好像在无尽之海,从未有过迷雾一般。 天机城在四条主要街道的空中,祭起了四面晶壁,上面都是各个宗门公布的修炼之物的需求榜,越珍稀,榜上的位置便越靠前,今日看榜之人可是人山人海。街上许多孩童,拿着薄薄的册子在售卖,上面可是有所有的清单,这可是冬狩如的传统,每次冬狩日,便是天机城孩童的节日,平时的零花钱可就指望这几天了。 顾之枫最关心的还是七色莲花,自己一到天机城,便去城主府递交了所求物品清单,这七色莲花是可遇不可求的圣物,价值不菲,要不是薛文涛,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神仙钱来支付。 今年也是见鬼,七色莲花居然排在冬狩榜前十的位置,本来七色莲花就难得,为好多宗门所求,那么在无尽之海的黑沼泽,肯定有不少人前去冒险,一旦有七色莲花现世,极有可能会有一番争斗。 一个上午,顾之枫几人都在关注着榜单,与薛文涛一起的孙守义,花钱向街上的小孩买了榜单,对于顾枫之来说,此次冬狩,可不是仅仅为自己而来。 薛文涛此时有些漫不经心,对眼前的榜单,也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昨天去正气堂,令人意外的是,正气堂的大门居然紧闭,根本推不开,敲门时,居然还有凌厉的剑气透出,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对未能进入正气堂,薛文涛心中有些遗憾,正气堂是他一直向往之处,未能一睹风采,他这次冬狩行程可是有些黯然失色。 对于正气堂,薛文涛几人是兴匆匆而来,见进不了门,顾之枫也是有些沮丧,对着薛文涛道:“薛哥,照道理,正气堂可是常年开着门的啊,怎么与以前不一样了啊。”薛文涛摇摇头:“你说的是在前街的外堂,此处的才是真正的正气堂,一般的修士,连大门都看不到的。” 薛文涛看着街上的人潮,对着顾枫之几人道:“我们准备差不多了,还是早点出发吧。”顾之枫点点头,准备的爬犁早就在北门等候了。 唐乐乐此时乐不起来了,昨天凤凰山几人已经离开天机城,无尽之海对凤凰山来说,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唐乐乐原本是与她们一起的,在万物堂拍物时接到了家中传信,要他等候一人一起去冬狩,而且老祖宗特意关照,一定要他等到来人才能出城,而且要他照顾好来人,这可让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昨天在万物堂,唐乐乐是潇洒了一番,几颗仙丹的竞价,让他出了一番风头,好多修士见识到了什么叫富家子弟,一件皮甲的出现,唐乐乐更是没有给人家留下什么竞价的余地,第一次的报价,便让他人绝了争胜之心,唐乐乐将皮甲收起,说这是给肖雨准备的,看得旁边凤凰山几位女修直翻白眼,冷卉一脸的笑意,唐乐乐给她竞价得了一条彩绫,这是高阶法宝,也是她拥有最好的法器了。 与凤凰山众人分手后,唐乐乐便来到驻地,等候要与他一起冬狩的人,葛正豪和吴士吉无所谓,拉着唐猛在一边看着冬狩榜,特别是葛正豪,如今嘴里念叨得最多的,就是要多准备些彩礼,好去鸡鸣山求亲。 喜欢热闹之人,哪里能够坐的住,唐乐乐正要起身去街上看看,闷在院中里不是他的风格,听得葛正豪一声惊呼,一边葛正豪手拿葫芦,脸色通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喝入定了一般。 唐乐乐一脸的疑惑,过了好一会,葛正豪才缓过劲来,看着唐乐乐和吴士吉,举起手中的酒葫芦道:“呵呵,看来去不去无尽之海,对我来说都一样了,遇见肖兄弟,便是我天大的机遇了。” 唐乐乐拿出肖雨留给他的葫芦,打开抿了一口,一到腹中,感觉浓烈的酒中不光灵气浓郁,而且蕴含着一股宏大的精纯之气,随即让人有些熏熏然,如醉酒一般,这股精气在体内宛转流动,短短几息间,便清晰的感觉到四肢经脉似乎强壮了不少。 唐乐乐也是见多识广之人,稍微一恍惚便清醒过来,看着手中的葫芦,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这是妖丹炼制的仙酿,对他这样的武夫,这东西可是最适合不过了。 吴士吉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他没有取出酒葫芦,此时也明白,里面的东西极不平凡,见胖子和葛正豪两人如此表情,吴士吉便笑道:“他日碰到肖兄弟,说不定又是一场大机遇,我们等到人后,还是赶紧去无尽之海吧,说不定能碰到肖兄弟呢。” …… 司徒烟容几人与唐乐乐告辞后,连夜出了天机城,司徒烟容不想去见什么薛文涛,莫千兰无奈,只得依她出城,冷卉虽然不愿意与唐乐乐分开,但是她对司徒烟容一直崇敬,对师姐是言听计从,见次情形,也只能与唐乐乐告辞,一起出城去无尽之海了。 冷卉与唐乐乐告辞时,交给他一件云罗衣,这是她托人购买送给唐乐乐的,冷卉现在对唐乐乐已经是死心塌地了。 莫千兰在一边也不言语,看着冷卉与胖子依依不舍样子,心中也是十分的高兴,凤凰山女修出嫁的不多,对此凤凰山可是十分重视的,否则哪有什么莫书兰唐门议事一事。 昨日在万物堂,司徒烟容在冥冥之中感到了一丝气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让她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宁静,随即气海丹田中的金丹如有无形之手拨动了一下,霎那间快速流转起来,让她感觉到这有可能就是她要寻找的机遇了,对师叔所讲的事情,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见他人,一出万物堂,便要莫千兰带大家出城。 …… 白安带着族人看着冬狩榜,自己此次来无尽之海,最主要的就是要寻找无尽之海特有的黑甲兽幼崽,对白安来说,南方的黄甲兽太弱了,虽然能够穿山破墙,可比起无尽之海的黑甲兽,差距是太远了,光黑甲兽能够滔火的天赋,黄甲兽就不如,更何况黑甲兽一旦境至丹离,便有翻山之力,白安苦苦寻找多年,一直未有机遇得之。 一般修士捕捉到黑甲兽后,如果是幼崽还好,如果已经成年,根本无法驯服,最终都是一斩了之,因为黑甲兽的皮,是炼制皮甲的好材料。可黑甲兽的幼崽太难找了,在平时,黑甲兽都在深夜才出来觅食,幼崽都躲在很深的地底下,如不是刻意寻找,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在南疆,白安的名声极大,驭兽之术已经登堂入室,一般的驭兽者,只能驭使低境界的妖兽,因为往往驭兽者跟不上妖兽境界提升的速度,往往会被妖兽反噬,而白安,境至元婴,而且在驭兽之术上天赋极高,在三境时,便能驭使丹离境的妖兽,而且豢养的妖兽极为顺从,她的元婴境的白蛇座骑比她早几年破境,在她破境时,反而是白蛇为她护法。 白安对黑甲兽极为痴迷,远古的传说中,一只天赋出众的黑甲兽幼崽,只要一二十年便能至丹离境,巨大的黑甲兽拥有的力量,是练气士最好的助力,况且白安是蛊修,黑甲兽能抵御蛊虫侵人,在与其他蛊修斗法时,黑甲兽的出现,往往是可以出奇制胜的。 几只黑虎缓步离开了天机城,白安对今年冬狩有些期待,一些修士们看到所求黑甲兽幼崽价钱,说不定到了无尽之海,都会去留意的。 …… 城主府内,缪弘文看着前来接任城主的青龙山赵名正,露出自嘲的脸色:“赵仙师,我在天机城五年,无啥建树哇,临了还被一老秃驴堵了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正气堂在前几日开门了,至于谁进了正气堂,府中剑使倒是未曾看得清楚。” 赵名正一脸笑意:“缪先生谦虚了,天机城这五年,一直未有大风波,缪先生是积下了大功德,正气堂开门,这可是天机城千年来的大事,先生可要留几日,与我讲讲这段时间的来去人物。” 两人正在聊天,赵名正的徒弟赵和霖在城主府中闲逛,看着府中剑使一本正经的样子,赵和霖一脸的嫌弃,这里的人让人感觉一点也不好玩,想起自己要在此地住上五年,不禁苦起了脸,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起来,小道士背着手走路的模样,让许多府中人是忍笑不禁。 …… 天机城北门,出城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不管怎样,无尽之海对所有修士是公平的,不论是大宗门或者小宗门,只要到无尽之海,都是凭运气得机遇,当然,只要不怕将来报复,也可以抢夺他人,无尽之海,也是许多修士魂断之处。 黄昏之时,城门口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偶有一俩位修士离开,门口的城卫准备换岗时,一位头戴斗笠的修士快步走出城门,看上去是个秀丽的女修,身上的服装是苗家特有,城卫登时大为惊讶,此人境界不过二境,居然敢独自去无尽之海,难道不要命了么! 第七十七章 赵家校尉 冬至祭天,乃国家大祀之首,凌晨,太常寺官员率领众执事官准备好祭品,将祭祀所用之玉、帛、尊、罍、祝版等摆放齐整,日出前三刻,太和钟鸣起,导引官引导皇帝至祭坛,鼓乐声起,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这祭天礼十分复杂,待迎神、行礼、进俎、初献、亚献、终献结束,已经快午时了,今年祭天,在祭文中特意增加了两篇祝文,陈州和蜀州的归附,使得今年得冬至祭天增色不少。 冬至前后,大周百官绝事,都不问政,而且举国休沐三日,而对大周皇帝赵世宸来说,虽然祭天有些累,可得知有刚刚从蜀州回来的军人,他便准备设宴款待。 冬至夜,大周皇帝陛下在宫中设宴,宴请从蜀地回来的几位将军,一旁作陪的大臣,都已经有些醉意了,特别是太师顾尚彦,已经喝得眼色迷离了,他对面的丞相苏昀卿,看着顾尚彦是一脸的无奈,对他频频地劝酒,自己真有些挡不住了,今日皇帝陛下心情极好,对太师酒后的失态,只是笑着骂了一句,便和边上的几位军人聊了起来。 赵建辉校尉品秩最低,在宴会上一直正襟危坐,旁边太师的醉态,他看得明明白白,这些老家伙,都活成精了,老太师是朝中强硬派的代表,也一直代表着军方,虽然不掌权,可他在朝中的声望极高,多年来一直主张以战促和,对那些书呆子一直看不上眼。 大周兵马还未发力,蜀国上下便已经慌了神,朝中大臣们根本无人恋战,在大将军简立诚自尽后,已经没人阻拦了,蜀皇原本无甚大志,见此也就顺水推舟,准备去中州做个富家翁了。 顾尚彦一直憋着口气,今日宫宴,借着几分酒意,他对丞相苏昀卿几人话语中有些轻慢,解决国与国间的大事,不靠兵强马壮,难道就靠两张嘴皮子么,如今南方安定,解决北方几个小国,要简单的多了,边境几十万将士,一直盼着朝廷一声令下,诸将士也好早日饮马辽河,北方三国,也只有北燕有些战力。 苏昀卿对顾尚彦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他是百官之首,曾经的意气风发状元郎,早已经没有了浮躁之心,打仗是能解决问题,可打仗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这个老匹夫,为了能早日见到国家一统,不顾朝廷还有诸多难处,一直叫嚷着进兵各地,要不是皇帝陛下还没有昏了头,如今已经是四处烽火了。 赵建辉对皇帝突然的询问并不惊慌,坐直了身子道:“陛下,我父王身体安好,在益州一直游山玩水,说是要跑遍益州各地,留下几句不朽的诗篇。” 赵世宸呵呵一笑:“待天下一统,便是我兄弟六人再聚京城之时,你此次去北方,是要带着一帮赵家子孙去厮杀的,在战场上,希望你们不要丢了赵家祖宗的脸。” 赵建辉猛地站起:“赵家只有战死的鬼,陛下尽可放心,谁敢临敌不前,我先砍了他脑袋!”赵世宸拜拜手,让赵建辉坐下,对着似乎被赵建辉惊醒的京城书院老院长道;“先生,前日天机城传信,正气堂可是开门了,这可是大事啊!” 老院长吴东洲抬起手,揉了下眼道:“陛下,缪弘文飞燕传书,对正气堂开门一事讲得有些含糊,说什么未曾看清是何人进了正气堂,要弄清此事可有些难,圣庙老夫子已经传信白云观,准备与白云观观主一起去天机城。” 大家对赵世宸跳跃的思维习惯了,赵建辉见皇帝看着他,便道:“陛下,此次去蜀地,山上修士倒是无啥动静,在路上也遇见了不少,都是去冬狩的,未见有挑事之人。” 赵世宸又对着赵世慕道:“我记得吴州有个叫肖雨的青山修士,可有啥消息?”赵世慕躬身:“皇兄,吴州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一直未有消息传来,说明一切正常。” 赵世宸点点头,对着定远将军朱秉正道:“朱将军,怀远将军周韶山如今病重,北方的诸事,又要麻烦将军了,南方你看由谁接手?” 朱秉正起身道:“为陛下分忧,乃是我等分内之事,这南方已经尘埃落定,这主事之人,还是要陛下作主。” 赵世宸看着丞相,脸上露出笑意:“丞相,明年可是要轻松一点了。”赵世宸说完起身,举起手中酒杯道:“我大周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这等荣耀,我与诸位同享,来,满饮此杯,也算是提起为诸位将军壮行。” …… 出宫后,赵建辉回到王府,府中下人忙碌起来,一老奴上前:“殿下,太子让人带信,要殿下去北方前与他见一面。”赵建辉淡淡一笑:“信王府不参与宫中之事,见不见面,得由陛下作主。” 赵建辉走进后院,屋里面走出一人,对着赵建辉道:“殿下,你路上遇见的肖雨,便是那个肖雨了,据说去了天机城,要见他,要冬狩结束后了,今年怕是没机会了。” 赵建辉一笑:“辛苦先生了,你也早点回书院吧,老院长今日居然参加宴会,这让人有些意外,难道书院今年有修士出行,没有听说呀!” 此人笑着摇摇头,与赵建辉告辞后,便出府而去,赵建辉走进房内,看着桌上的书信,父王一直要他回益州,要他离朝堂远些,可他哪里愿意,时值天下将要一统,正是建立功勋的大好时机,作为赵家子孙,他赵建辉还是要做些事的,过太平日子,不是他所最求的。 在蜀地,赵建辉见识到许多无耻之徒,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是啥事都干得出来的,像山上的修士一样,为长生修行者,可是往往不择手段的,他父王一直喜欢游山玩水,其实赵建辉心中明白,信王虽然不是修士,可为追求长生,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益州各地宗门,都留下了信王的身影。 朝中有秘密豢养的修士,对此赵建辉也很清楚,而且朝廷还秘密雇佣了不少,赵建辉曾经在蜀地认识了几位,在大周好多高官府邸,都有山上修士的身影。 夜已深,赵建辉在灯下细细琢磨父王来信,他是府中独子,虽然信王纳了几位侧妃,可多年来,赵建辉只是多了几个妹妹而已,信王对他一定要去战场十分恼怒,可是也没有啥好办法阻止,这次来信,居然要他回益州成亲,女方是大周礼部侍郎之女,是个有名的才女。 赵建辉知道父王的心思,可现在要他离开军营,那是极不愿意的,况且自己在皇帝那里是应诺了要去北方的。 正在纠结之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赵建辉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找他,便出声问了一下:“谁呀?” 外面响起一女子声音:“殿下,我家主人明日在月影楼设宴,邀请殿下一聚。”赵建辉快步到门口,开门一看,来人居然已经不见,而且府中下人都没有发现有人进后院,看样子,前来送信的极可能是山上修士。 赵建辉有些无奈,自从进军营,自己就一直回避与宫中之人接触,只想做个纯粹的军人,为此还得罪了人,看来要早早准备功成身退之事,自己一直不愿意参与政事,一旦天下安定,自己还不如去海外看看,见识下异域风情。 …… 大周皇宫极为宏大,云福宫中,大周皇帝赵世宸一脸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脸上有些恼意:“这么说,两位皇子都有人去信王府了,赵建辉有何动静?”黑衣人低头道:“陛下,信王世子都没有回复,看上去对此事不怎么上心,而且信王有书信前来,信中要他早日回益州成亲,他好像有些不乐意。” 赵世宸低头不语,沉思了一会道:“国师那里可有消息?”黑衣人道:“国师要奴才传话,大明山一事,乃是大周之幸,不要再去追根问底了,还有大明山之地的山水神祗十分谨慎,都不愿意透露具体情况,机遇是大青山肖雨所得,国师对此十分肯定。”说完递上一枚玉瓶:“陛下,这是国师送来的仙丹,说是今年就怎么多了,他要去东海走上一趟,一年后才能回京。” 赵世宸接过玉瓶,叹气道:“一国之君,天下第一人,还不如山上一小小练气士啊,你去吧,去吴州呆着吧,若是有啥消息,要立刻传信。”黑衣人诺了一声便告退了。 …… 大周丞相苏昀卿端坐于府中,在天明鸡叫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一夜未睡,起身时晃了一下,有些站不住脚,腿麻腰酸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苏昀卿干脆又坐下,拿起圣庙老夫子的来信,信中对苏昀卿载誉有加,特别说到在提高民生上,他这位丞相可是有大功德的,作为儒家子弟,苏昀卿在政事上做得极为出色,今年圣庙祭天文稿,可是有表彰他苏昀卿的几句文字的。 苏昀卿的亲弟弟苏昀沐在青龙山修行,不久前,曾经来信告知他一些山上秘闻,还特意提到大明山一事,让他在牵涉到吴州诸事时,要多留个心眼,特别是新平县肖家,更是不能怠慢了。 对山上修士,苏昀卿一直是敬而远之,哪怕自己兄弟也是练气士,对那些修士武夫,大周丞相曾经有过激烈的言辞,而且也去圣庙祈求过,要儒家圣人重新立下规矩,约束天下修士,只是未有结果。 今年是冬狩之年,也是大周皇朝最振奋人心的一年,要是顺利的话,大周二十一年,极有可能一统天下,苏昀卿和朝中诸大臣心中都明白,在这冬狩的几个月日子里,也是统一天下最好的时机,北方上山势力已经一半去了无尽之海,对付余下的这些不稳定的因素,把握可要大多了。 苏昀卿如今也是踌躇满志,名垂青史谈不上,一旦统一大业功成,流芳百年总该有的吧,希望那些修士们在无尽之海多呆些日子吧。 第七十八章 无尽之海 无尽之海方圆万里,原本是人族和妖族混居之地,在一千多年前,无尽之海却是两族主要战场之一,人族惨胜后,将许多妖族逐出此地,有大修士在圣月城建立符法屏障,彻底将两族隔开,可此地实在是广袤,不少妖族逃脱了人族的围猎,而且有妖族大修士散去了修为,在无尽之海布下了迷雾法阵,从此此地常年迷雾缭绕,生存环境十分恶劣。 无尽之海有迷雾法阵五年后,迷雾突然消散,天机城驻守修士见此,便出城狩猎妖族,以前在大战中,有许多大修士在无尽之海陨落,遗留下了不少法宝和神兵利器,而且当年厮杀十分惨烈,无尽之海留下了许多空间碎屑,慢慢演变成了秘境福地,里面生长的灵药也让人族修士欣喜若狂,在一些战斗留下的遗址上,还孕育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天材地宝,对后来的修士们来说,这些都是前辈留下来的福祉。 随着岁月流逝,每五年一次的迷雾消散,成了天下修士的盛会,而且迷雾消散都在冬至前后,这便是延续千年冬狩的由来。 如今的冬狩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以狩猎妖族为主,顺便能得些机遇,经过多年的狩猎,无尽之海的妖族早已习惯了,一到冬狩的日子,有的早早就躲了起来,现在也有人族修士居住在无尽之海,与妖族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恢复到千年前那样,而且有的开智的妖族也胆大了起来,主动与人族接触,在中土修士们的默许下,如今也能来往两地了,现在的冬狩,主要是寻找前贤留下的遗物与此地的资源。 无尽之海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好多地方隐匿了妖族大妖,而且有些妖族对人族还是十分仇恨,一旦被妖族逮到机会,一些人族修士往往会消失于无尽之海,而且好多未开智妖兽也是十分蛮横,对于能够下口的,基本不会放过。 无尽之海到圣月城,也有最安全的道路,那就是是几百年前修士开辟的驿道,当年与妖族大战,主要战场在圣月城外的北地,从天机城运送物资到圣月城近两千里之遥,云舟穿行在迷雾中也是十分危险,当年几位大修士便开辟出陆地符舟之路,沿路还有修士驻守,因此路沿着漯河,所以又被称为漯道,当然,在冬狩的日子里,一般人是不会走漯道的。 漯道上,一女子头戴斗笠,背上的背篓看上去有些沉重,脸上的犹豫之色谁都看得出来。 阿丹妮如今没有退路可言,自从下山后,她便失去寨中了圣姑的地位,今后的一切要凭自己的运气和努力了。 自那个少年郎离开后,阿丹妮经常拿着斗笠发呆,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心中有着无比的歉意,在蜀道上,她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山上修士,可像那眼神如此纯净的少年,她是第一次遇见,早上去还斗笠时,少年脸上的笑意如同春风拂过,当时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 当寨中几位修士准备冬狩时,她也偷偷准备起来,在一天深夜,她孤身一人离开了寨子,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了无尽之海,此刻怀中揣着一张地图和一份榜单,二境修士闯起了无尽之海。 阿丹妮在十二岁时便奉为圣姑,如今快十八岁了,以前的圣姑们,到最后都成为了长老们侍妾,她心中对此事一直极为抗拒,她不想成为那些老家伙的玩物,虽然平时在寨中有些地位,可作为练气士,修为不高,就不会有什么话语权,所以阿丹妮孤注一掷,准备去无尽之海试试运气。 红云寨方圆几百里,修士并不是很多,修炼的资源都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平时的分配,都要看长老们的心情,一般的修士要出头,不仅仅要天赋好,还得有人脉,阿丹妮在修士中,天赋一般,唯一有优势的便是她的美貌,如果将来成为哪位长老的侍妾,修炼资源倒是不用愁了。 倔强的阿丹妮不愿屈服,心中的梦想一直是离开山林去更加广阔的天地,在一段时间里,一直为离开寨中做着准备,这不,在冬狩日,自己已经在无尽之海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无尽之海不久,已经被好多无形的妖物袭击了,只是头上斗笠障符和剑符的存在,才让她一直安然无恙,她自己不知,可曾经远远跟着她的几位修士却看得非常明白,对这位身形修长的女修士十分忌惮,都以为是那家大宗门子弟出门游历来了。 阿丹妮才是二境修士,而且还是蛊修,蛊修修士在中土极少,而且世间蛊修一直未见有大成者,当今世上最有名的蛊修是南方元婴修士白安,也是史上蛊修境界最高者,蛊修修炼最难的,是寻找本命蛊,本命蛊虫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一般蛊修,往往在苦寻不得后,都是随便寻了一顺意的蛊虫来替代本命蛊,因此修炼境界基本止步于四境,再无破境的可能。 在无尽之海,有许多妖物可以炼化成本命蛊,就是极为难寻,像炼化蛇蛊,就是先要寻找一窝幼蛇,可要寻找开智妖蛇的蛇窝,而且还是有幼蛇的蛇窝,那就更加难了,往往养成蛊蛇,至少要俩窝幼蛇才行,留到最后的,就能炼化成本命蛊了,像仙林寨白安,她的本命蛊就是已经婴离境的双翼妖蛇。 离开了漯道,阿丹妮心中有些紧张起来,机遇在漯道上肯定是得不到的,还得去一些深山密林看看,走了不久,就见远处的树林中飞出一群大鸟,树林中肯定有人在狩猎。 阿丹妮见天色尚早,便快步向前,因为她看见远处波光粼粼,多日未曾梳洗,今日要在此地整理清洗下在赶路,而且一连几天的行走,让她有些迷茫起来,地图上标记的地方,根本没有所谓的修炼之物,自己要好好规划下今后的行程了。 大雪后的无尽之海,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在冬日里,雪光有些刺眼,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只见远处树林中飘出几人,追着几只风狸而来,看样子都驭着神行符,刹那间,几只风狸便从阿丹妮身边飘过,前来的几个修士看也不看她,都追着风狸远去。 在阿丹妮一楞的时候,林中又冲出一人,此人并不急着离开,驭着神行符飘在她的面前,来人见前面是个二境小修士,还是漂亮的女修,便围着阿丹妮转了一圈,脸上浮起笑容,一张圆饼脸看上去有点滑稽,嘴里喊了起来:“哎吆,这位道友,是不是与同门走散了,要不我带你去寻找吧。” 阿丹妮警惕起来,此人笑容轻浮,不像是个好人,无尽之海,也算是无法之地,一旦落单往往下场都不好,在无尽之海独行,除非你得是大修士大武夫,而且隐匿的功夫还得到位,像阿丹妮这样的,那是百年难遇。 来人突然将手伸向阿丹妮,阿丹妮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亮光闪起,只听到一声惨叫,此人的手掌居然被切下,这人伤口都不敢包扎,头也不回就驭着神行符匆匆逃离,阿丹妮怔立在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她回过神来,回想起刚刚闪起的亮光,心中恍然大悟,赶紧将头上斗笠取下,看着编织精美的斗笠,粗看是没有特别之处,可上面的一些隐隐约约的符文她还是看得明白的,阿丹妮也是修炼之人,对一些仙家手段还是了解一些的,少年郎给自己的斗笠上,极有可能画上了高阶符篆。 远处已有倦鸟归林,阿丹妮看看天色,将斗笠戴好,用系好的红布带扎紧,接着就向不远处的河边走去,看来在无尽之海,这斗笠便是她的护身之物了,在河边安营歇息时也没有将斗笠取下。 阿丹妮吃着烤鱼,这里的河鱼极为鲜美,而且还能感觉到蕴含着的丝丝灵气,这在中土是根本没有的,这条斤把重的河鱼已经让阿丹妮吃得饱饱的了,冬日的河鱼不活跃,用枝削尖的树枝就能捕捉,在背篓里面,阿丹妮准备的干粮不多,像她这样没有储物戒指和储物袋的,行走山下极为不便,一路上都凭着山中练就的本领才没有饿着肚子。 阿丹妮裹紧棉衣,背靠着雪墙,就在篝火边歇息了,此地夜里十分寂静,正当她有些迷迷糊糊时,耳边传来一阵嘶吼声,她猛地睁开眼,见篝火快要熄灭了,接着转眼看向四周,见夜色中飘忽着许多不定的绿光,说明有不少野兽前来,阿丹妮赶紧添了几根柴火,当火光再次亮起,才看清四周围着好多豺狗模样的妖兽,而且隐隐约约看到,这些妖兽头上有一支细长的尖角。 阿丹妮起身,双手紧握腰刀,这些尖角妖兽对她来说可是大麻烦,一旦不敌,此地便是埋骨之处了,远处一头尖角妖兽估计是个头领,随着它一阵急促的吼声响起,四周围着的妖兽一起跳起,向阿丹妮扑来,阿丹妮紧握腰刀,看着扑来的妖兽,正要挥刀砍向最前面的妖兽,谁知道,这些妖兽离阿丹妮一丈左右时,像是扑在了透明的坚墙之上,而且不断有亮光闪起,一阵痛吼声起,扑来的妖兽都倒在了地上,有的已经毙命,有的受了重伤,在地上哀嚎不已。 远处的妖兽头领是个开智的妖兽,见此情形,就尖叫一声先向远处跑了,不一会,四周的妖兽都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第七十九章 海中有宝 阿丹妮看着地上的名为山离的妖兽,心中有些震撼,自己戴的斗笠,难道是个法宝,她哪里知道,送他斗笠的人,当时斗笠编织好后,在上面画上了好几枚符障,而且上面的剑符,就更加难得了,在画符时,上面灌注了莫大的法力,已经凝聚起一缕剑意了,当时这样画符,原本是为在路上防止他人偷袭而为,谁知道,他自己没有用上,让阿丹妮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已经深夜,阿丹妮却是没有睡意,在篝火的照耀下,将未曾毙命的妖兽一一杀死,然后开始用短刀将妖兽头上尖角砍下,这山离妖兽的尖角是炼器用物,在天机城,一支角值三枚白玉钱,对她来说,这也是意外之财了,无尽之海,只要本事和运气够好,到处多是宝。 早上的阳光一透出,阿丹妮已经收拾停当,背篓里装上了几天的肉食,地上山离妖兽的肉,只割了一点点,其他都浪费了,只可惜她没有储物的器物,一只背篓放不下多少东西。 一连几天,阿丹妮都没有再见到其他的修士,几万修士涌进无尽之海,也不过像向大海里撒了一篓豆子而已,在广袤的无尽之海,只有在许多出稀有物品的地方,才会有机会碰上其他的修士。 在林中穿行时,眼前一片晶莹剔透的白色晶兰,让阿丹妮欣喜若狂,这可是传说中的幽冥之花,在她家乡山中,只有在夏天偶有一见,十分的稀少,在冬天根本见不着,没有想到,她在无尽之海的冬日密林里,居然有此奇遇。 幽冥之花,原为后土娘娘头上的簪花,因诸多魂魄无法进入轮回,后土娘娘散花于冥界,为天下游魂铺出了一条轮回之路,所以幽冥之花又称为轮回之花。 此花在修仙人眼中,是炼丹仙品,对蛊修来说,幽冥之花是炼化本命蛊的圣物,阿丹妮心中狂喜,立即拿出药盒,开始挖取幽冥之花,遗憾的是,药盒空间有限,挖了近十几朵花,药盒便装不下了。 阿丹妮拍拍手,起身将药盒放好,准备背起背篓离开,听得一声鹿鸣,霎那间,一艘由两只白鹿拉着的符舟从空中飘来,停在了阿丹妮不远处,驾驭白鹿的,是一个裹着一袭毛茸茸皮裘的胖男人,看上去十分的喜感,仔细一看,居然是见过的,前些日子,那个少年送自己斗笠时,这胖子就在旁边。而且前来的符舟前头,还站着一个小姑娘,头上还沾着雪花,正瞪着眼睛看着阿丹妮。 驾驭白鹿前来的是唐乐乐,在天机城,与凤凰山众人分手后,一直在苦等候唐门来人,唐乐乐和葛正豪和吴士吉在天机城晃荡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黎叔,跟随黎叔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长得黑黑瘦瘦,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机灵的样子,黎叔将小姑娘交给唐乐乐,说这是彩衣婆婆的孙女,名字叫吴花花,已经是个铜骨境的女武夫,唐门老祖宗传话,要唐乐乐带着一起去冬狩。 唐乐乐本来已经出城晚了,见要带着个小姑娘去无尽之海,便嘴里嘟囔了几句,这吴花花看着唐乐乐,一脸的不屑:“你这个胖子,姑奶奶还不稀罕和你一起去呢,要不是我奶奶,我早在无尽之海打妖兽了。” 唐乐乐一听,吆……,小家伙瞧不起人阿,当即来了兴趣,先让黎叔回了,接着又带着这小姑娘在天机城兜了一圈,又准备了一些东西,原本唐乐乐准备了一只大山龟出城,一到万兽园,大家准备都上山龟离城,小姑娘一脚将山龟的脑袋踢进龟壳,嫌弃唐乐乐挑选的山龟,说这乌龟爬爬,难道是去游山玩水,她是要去无尽之海历练的,等这乌龟爬到圣月城,还不得几年啊。 在万兽园,吴花花背着手,在诸多妖兽中,挑选了跑得最快的白鹿,说这白鹿长得可爱,跑得又快,就它了,而且一下子买了两只,她拉着两只白鹿,眼睛盯着唐乐乐,言下之意,要是唐乐乐不付钱,她可就不走了,唐乐乐一脸的郁闷,只得又买了符舟,一行五人坐着符舟出了天机城,令小姑娘惊奇的是,大山龟跟着符舟前行,居然一直没有被拉下。 这几天,唐乐乐已经被弄得没有脾气了,吴花花只要看到妖兽,也不管是什么样的,都要上去斗上一番,说是让无尽之海的妖兽尝尝她吴花花的厉害,一旦打不过,还不让他人帮忙,说逃命的本事也要练练的。葛正豪和吴士吉原本对冬狩原本期待不高,遇上了这精灵古怪的小姑娘,两人居然一起帮着她胡闹起来,这让唐乐乐有些无语,而唐猛,只要能在无尽之海走上一遍也是心满意足了。 小姑娘的储物戒中,装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么就是花花绿绿的石头,要么就是冬日的野花,还有就是妖兽的利齿,而真正的修炼之物,在一路上是一样也没有碰到,唐乐乐心中有些心塞,今年的冬狩,居然是陪着一个小姑娘来玩耍来了。 一路走来,唐乐乐也死心了,此次冬狩,自家的老祖宗,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小祖宗,每天得侍候舒泰了,让她玩尽心了才会安息,否则会折腾到半夜才会睡觉,前日,唐乐乐摸着脸对吴士吉道:“我说道长,你这本家好不厉害,我多年减肥不成功,小家伙一来没几天,我快身轻如燕啦。”今日吴花花看见一只雪狸穿出,便大呼小叫起来,让唐乐乐驾驭符舟追去,唐乐乐只好依她,可这雪狸十分机灵,而且奔跑极快,不一会便钻进了林中,当唐乐乐众人追进林中,符舟便慢了下来,吴花花眼尖,居然发现了林中的阿丹妮。 吴士吉眼中却只有地上的幽冥之花,他跳下符舟,上前施礼道:“这位道友,如果方便,这花可否让我们采上几朵,一朵花一枚白玉钱,你看可行啊?” 阿丹妮退后一步:“你要的话,自己摘就是了,不用花什么钱。”吴士吉一听,与葛正豪相视一眼,便知道这女子是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吴士吉拱了拱手,便和葛正豪一起挖起幽冥花,而吴花花,跳下符舟后,上前抬头看着阿丹妮,小心翼翼地道:“漂亮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不害怕么?”说完递上手中还没来得及吃的糖葫芦,阿丹妮看着面前的胖子,又低头看了看这黑黑的小姑娘,滴溜溜乱转的眼中,露出小孩才有的纯真。 阿丹妮接过糖葫芦,笑着道:“谢谢啦。”脸上的失望之意,唐乐乐看得十分清楚,便笑着道:“送你斗笠的,早就来了无尽之海,我也在找那个兄弟呢,姑娘要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和我们一起。” 吴花花见唐乐乐邀请面前的姐姐,便上前拉起阿丹妮的手道:“姐姐,我们的白鹿跑得可快了,呶,还有后面的大山龟,上面能背好多东西呢,你的背篓,可以放在上面的。” 阿丹妮有些犹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这小姑娘拉着上了符舟,没有想到,这小姑娘,岁数不大,力气不小,唐乐乐几人正要上符舟,吴花花居然一抖缰绳,驾驭着白鹿向林外奔去,唐乐乐几人赶紧跳上山龟,追着符舟而去,前面咯咯的笑声,让唐乐乐原本郁闷的心情好转起来,毕竟小姑娘对自己几人十分的信任,不管怎样,在无尽之海自己还是要护好她的。 在晚上歇息时,阿丹妮才知道了几人姓名,唐乐乐在烤着肉,唐猛跑来跑去的准备晚饭,一番忙碌过后,大家就着篝火吃起晚餐,吴花花鼓着嘴,不断递着烤肉给阿丹妮,阿丹妮也渐渐放下了戒心,这些修士,不像其他人一样,露出的眼神十分自然,而且这小姑娘对她十分的热情,路上一直与她讲来无尽之海的趣事。 吴士吉对阿丹妮戴着的斗笠十分好奇,便询问了一声:“姑娘的斗笠有些厉害啊,难道家中长辈是个符篆大家?”阿丹妮看了看唐乐乐,便说道:“吴道长,这是一位偶遇的道友所赠,家中可没有什么会画符的长辈。” 唐乐乐灌了一口酒,嘿嘿一笑:“我说道长,你难道没有发现,丹妮姑娘戴的斗笠和肖兄弟戴的一模一样!”吴士吉一愣,又仔细看了一下,和葛正豪对视一眼,问起唐乐乐来:“胖子,说说看,这里有啥故事。” 唐乐乐将在蜀道上的事情讲了一遍,吴士吉脱口而出:“当日帮忙的,极可能是肖兄弟。”葛正豪点点头:“这肖雨兄弟,看样子境界不低啊,我们可都看走眼了。”话刚刚说完,葛正豪好像被自己说的话给惊着了,看向唐乐乐时,脸色与吴士吉一样,好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嘴巴也张得老大。 能将元婴境的鬼修吓走,这可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得到的,看着葛正豪和吴士吉两人询问的脸色,唐乐乐眯起眼,看着手中得酒葫芦,叹了口气道:“奶奶的,说起修炼的天赋,我等与肖兄弟比起来,差的可不止十万八千里,以前一直传说什么大青山有废柴,凤凰山有天才,如今看来,嘿嘿,与肖家兄弟比起来,都是废柴,至于肖雨兄弟什么境界,我也不知道,管他呢,他境界再高,不也是咱兄弟。” 阿丹妮此时才知道,送自己斗笠的叫肖雨,听他们讲话的意思,好像境界不俗,便开口道:“唐大哥,那日之事……。”话未讲完,唐乐乐打断阿丹妮:“此事与姑娘无关,而且早已了结,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吴士吉裹紧棉袍,往篝火边靠了靠,笑咧着嘴道:“其实吧,修士的机遇有时不在天,也不在地,往往在自己一念之间,那日我就一个念头起,认为前面的几人应该不会是歹人,便厚着脸皮讨食吃,未曾料到,咱们居然成了朋友,而且还一起发了财,嘿嘿,如果我一人去了秘境,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葛正豪一拍巴掌,将小姑娘吓了一跳,葛正豪提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将酒葫芦丢给了唐乐乐:“胖子,修行路上有好友同行,痛快!只可惜肖雨兄弟不在。” 唐乐乐哈哈一笑:“无尽之海的历练,才刚刚开始,我们一边寻宝一边寻找肖雨兄弟,哪怕一无所得,来无尽之海,见识一番也是好的。 吴花花一脸的迷惑,这几位嘴里叫什么肖雨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他日见到了,可是要领教一下,难道还比她还厉害么? 阿丹妮从他们言语中得知,好像送自己斗笠的肖雨境界不俗,想起那个俊俏的少年郎,阿丹妮心中有些恍惚起来,要是真的碰到了,自己要如何打招呼哇。 …… 凤凰山众人出了天机城,莫千兰便让冷卉留意起司徒烟容来,自从万物堂出来后,司徒烟容便有些心不在焉,这些莫千兰看得清清楚楚,对凤凰山来说,司徒烟容可是将来的希望,山主和自己的姐姐,居然都希望司徒烟容能早点找个眷侣,这就让莫千兰有些不明白了,一个元婴境的大修士,不应该留在自己门么。 莫千兰有过伴侣,在多年前,她的夫君因为修行之事,居然抛弃了莫千兰,让莫千兰对天下男人没有好感,凤凰山的女修,在这么多年里,好像都已经被月老忘记了,一直没有红线牵来,这与莫千兰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次冷卉之事,居然让莫书兰亲自下山去唐门,这在凤凰山从无先例,说明凤凰山诸位主事之人都意识到,开枝散叶才是大宗门延续的根本。 司徒烟容路上一直沉默寡言,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直到冷卉在和莫千兰讲起唐乐乐时,偶然提起了肖雨,说这大青山的小仙师十分低调,好像不愿意随便提起自己的宗门,而且对以前的传闻,一直没有解释什么,好像从未听说过一样,司徒烟容一时提起了精神,随口问了一句:“这小家伙真的不是废柴?”冷卉赶紧道:“师姐,那个肖雨真不是什么废柴,师叔最清楚了,而且长得可俊俏了。”司徒烟容一脸的谔然。 第八十章 曾经花开 无尽之海一山林边的小湖上,袅袅飘起的水雾看上去四周如仙境一般,冬日里的阳光十分的耀眼,迷雾的消散,让久居在无尽之海的修士们开始迎接久违的客人,湖边几座草房已经有年头了,门前好几位修士在打理着一艘小船,准备下湖打鱼。 李佺与张山几人看着湖边景色,心中难免有些感慨,此地居住的修士,要么是与妖族作过战的,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无尽之海,要么就是早早穿行在迷雾中的野修,临时居住在此,为了与此地修士做些交易,他们这些大宗门的弟子,是无法感受到他人修炼之难的。 张山几人走下符舟,步行来到草房前,李佺上前一步,对着起身迎来的一位老者道:“中土云霄山白云观李佺见过诸位道友,今日借宝地歇息一日,这位前辈,您看可行?” 久居无尽之海,因平日极少有阳光照耀,这些修士面容有些惨白,老者呵呵一笑:“只要不嫌弃此地简陋,几位道友尽可在此停留歇息,请跟我来吧。”平淡的语气间,对遇见生人好像是司空见惯了,唯有看着张山时,眼中露出了赞赏之色。 在门口整理渔舟的几人,都是三四境的样子,没有境界特别高的,可李佺上前见礼时,还是十分的恭谨,嘴里称呼对方都是前辈。 待李佺张山几人在门口坐下,屋里有两位老妇人端茶上来,白云观几人赶紧起身道谢,迎接李佺几人的老者摆摆手道:“用不着客气,我们此地,好多年没有见过中土的人了,你们走此地冬狩,应该是求稳为主,嘿嘿,富贵险中求,你们白云观弟子,用不着冒险。” 李佺拱手施礼:“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老者呵呵一笑:“流云斋七老,如今在中土,早已经没有啥名声了,难得李仙师问询,老朽舒剑云便是。” 李佺与张山几人赶紧起身施礼:“原来是舒前辈。”舒剑云摆摆手:“当年的七人,如今只留下了三人,呶,益州棋山十二棍,如今也只有四棍了,在此地,我们不过是守着逝去同门,待天年享尽,便可又可以聚在一起。” 李佺心中有些骇然,流云斋,在几百年前,是有名的宗门,而且门中七老都是大修士,境界最高者已经归真,像舒剑云,当年可是元婴境的大修士,当年大战后,一直未有见他们回中土,原来是居住在无尽之海,如今面容已老,而且都跌境了,自己虽然与他们不曾相识,可他们的功绩是刻在圣庙功德碑上的。 益州棋山的十二棍,也是两百多年前的风云人物,与妖族大战时,棋山棍阵大放异彩,六丹盛六元盛武夫,在圣月城下,漫天的棍影下,妖族死伤无数,后来妖族不惜一切代价,汇聚了八位大妖,用上了调虎离山之计,才将棋山棍阵破去,都以为他们已经陨落,没曾想到,还有四棍活了下来。 一老者和一老妇人走到湖边,正好有冬日野花盛开,老者在湖里涤荡起油布,上面的桐油在湖面飘起七彩的油花,老妇人摘下湖边的野花,插在了头上,让人想起这些老修士在当年可都是一时的风流人物,虽然如今似枯木沉寂,可也曾经花开于圣月城下,为人族立下了巨大的功勋。 张山虽然年纪最轻,可修炼天赋极高,对所谓的跌境,一直有着自己的看法的,眼前的许多前辈虽然都是跌过境的,而且几位武夫的经脉都有老伤,历尽百年都没有真正医治好,可要是有一杏林圣手在此,张山倒是可以说说一些医治的想法,再次破境,也不是什么幻想。 见张山欲言又止的样子,舒剑云便笑道:“小仙师有话尽可讲来,我们这里和没有啥禁忌,你年少修炼有成,天赋十分了得啊。” 张山起身施礼:“前辈们威名早已传遍天下,我等后辈敬仰有加,今日得见,也是三生有幸,只是小子对前辈跌境一事有些看法,要是能寻得一医道高手,将诸位前辈脉中异族之气清除干净,辅以一些灵丹,恢复境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舒剑云苦笑一声:“当年中土白鹿书院的廖夫子,是杏林第一高手,对我等伤势都无能为力,只说了一句,要医治好,得有精通医术的大剑仙以剑气关注于经脉中,才能清除体内妖气,唉……,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人物。” 晚上与舒剑云诸人一起晚餐时,白云观诸人破天荒都喝起了酒,特别是张山,长这么大,一直循规蹈矩,从未刻意去喝过酒,今日居然也喝了几杯,脸色喝得红扑扑的,嘴里讲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到最后,还是两位老妇人将他扶到床上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张山起床后有些头晕,一位老者笑着对张山道:“少年人要会喝酒啊,要不怎么行走江湖呢!”张山看着这些老修士,他们对修炼破境都失去了期待,而且对容颜的老去毫不在意,无非将光阴流水消耗殆尽,一起守着这方天地。 在白云观,张山见过不少来观中拜见师傅的修士,也听说了不少山上的奇闻轶事,而且他对与妖族千年来惨烈的战争尤为关切,小道士心中,对两族的恩怨充满了疑惑,在许多正史野文中,都提到了当年两族大修士消失一事,此事一直为两族耿耿于怀,可一直都没有什么迹象来证明此事与两族无关。 张山好读书,这与当年认识肖雨有关,那年两人还年幼,肖雨第一次来白云观,当时肖雨的博闻让张山差点惊呆,以为肖雨是个返老还童之人,虽然肖雨不能修炼,可他对修炼的见解还是十分有道理的,观主后来私下曾经说过,要是此子能修炼,他的天赋不会低于张山。 在两年前,两人还对千年前的两族大战有过一番闲聊,两位少年郎将自己所学所知一一印证,到最后还是一头雾水,最后还是肖雨说了一句:“八斤哥哥能修炼,将来成为大修士后,一定要为天下人解惑,这也是泽被苍生之事。” 李佺见张山有些失神,便拉了师弟一下:“师弟,去与各位前辈告辞,我们要走了。”张山这才回过神来,正要开口,一老妇人突然道:“山上道士看八字算命是看家本领,老身当年,对这些阴阳之术也知道一些,今日有缘,想卖弄下本领来为这小道上算上一卦,可否?” 张山回头看着李佺,李佺毫不犹豫说道:“有劳前辈了。”说完又躬身施礼,张山见师兄如此,也跟着一起施礼。 老妇随手撒出卦钱在旁边石台上,接着眯起眼,盯着张山道:“大道之上,快步直行,有山越,有水涉,拦路者,一剑破之!”张山听之肃然,而李佺,心中涌起波涛,这那是算命,分明是在指点修行大道。 张山双手结印施以大礼,老妇人一笑,向白云观诸人点头示意,转身向湖边远去,李佺躬身大声道:“谢流云斋倪仙师。” 流云斋倪红霞,归真境大修士,当年一战,与妖族换命的打法,让诸多修士为之侧目,在大战的尾声,因同门的陨落,她与一大妖缠斗好几日,最后她失去了本命之物,对方大妖散去修为,用妖气腐蚀了方圆百里的修士,由于此战,战死者众多,幸存者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跌境还是小事,散与体内的妖气,成为他们多年来的噩梦,经受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他们在此,一是为逝者守灵,二是要借此天的来磨去体内的妖气,这便是他们在次久居的缘由。 李佺此次冬狩,说到底,就是为张山护道来了,张山一直在白云观修炼,未曾有下山游历过,下山历练也是张山向往之事,在白云观,师傅最近几年不惜损耗自身修为,一直在推演天机,可出来的结果从不与门中子弟细讲,对于张山的修行,平日只是稍加引导,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对此李佺还在师傅面前埋怨过,说师傅如果用些心,让小师弟经常下山历练,小师弟修行可能会更快。 今日流云斋倪仙师的一番话,让他想起师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所谓大道,不过是让人走得顺畅,走得无拘无束罢了,可这谈何容易,天下修士,在修炼路上莫不战战兢兢,唯恐出现一丝差池,可这种修炼,走不远。”倪红霞的话语中,意味着张山将来可能要以杀伐征道,这与师傅赠送霜华剑给师弟有异曲同工之妙,对张山来说,在将来的日子里可能会不怎么太平了。 舒剑云站在湖边,看着白云观众人远去,直到符舟消失在远处林中,他才准备回屋,正好倪红霞抓着一只野兔回来,对着舒剑云道:“今日开开荤,好久没有这么舒心了,看样子,中土后辈人才辈出,要不了多少年,便可以和妖族抗衡了,圣月城那些人,将来用不着死磕了,老和尚守城千年,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移蒲团了。” 边上一位蒙山武夫叹气道:“可惜啊,我们将来与战场无缘了,此等境界,无非是去送死,只可惜棋山棍法要失传了。” 另外一妇人走出茅屋,弯腰从湖边摘下一朵野花,对着这位棋山武夫道:“霜雪之中,尤有花开,先熬着吧,此地虽然终年迷雾遮天,可每隔五年,不还是有烟消云散的日子么。” 第八十一章 游山玩水 在无尽之海,修士所需的修炼资源十分丰富,只要用心找寻,总是会有收获的,可像大青山众人一路上悠哉悠哉的,是极为罕见的,毕竟在冬狩的日子里,最重要的是要为修行找机遇。 两艘符舟,载着大青山众人缓缓前行,两支甲兽离开天机城已经好几日了,今日才放缓了步伐,到无尽之海的迷雾消散,众人已经向西北走了几百里。 那日风雪天出城,路上一直没有停留,驾驭两艘符舟的是秦平轩和李延平,两只甲兽原本来自无尽之海,迷雾对它们来说,根本不碍事,反而走得十分欢畅,宽大的脚蹼在雪地上留下了巨大的脚印,没有多久便被大雪覆盖了,几日来,大家都拿干粮充饥,对肖雨的决定,姜芝平和江波生都没有异议。 无尽之海的迷雾一夜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肖雨众人才放慢了脚步,看着天青如洗,大家的心情也敞亮了起来,在一条小河边,秦平轩将河上的冰敲开一个大口,准备在此歇息做饭,一连几天都是啃着干粮,大家都想吃口热饭了。 人多做事快,不多久,李延平带人堆起两堆柴火,薛凡儿和叶素云在河边清洗食材,安平也想帮忙,可她见肖雨拿出鱼竿准备钓鱼,便到小师叔身边去了,司马青青和江芝平在摆放桌椅,也不知道江波生怎么想到带了这些东西,楚霖和冯夜白拎着两只水桶,将碗筷洗刷干净放在桌上,韦刚和李延平砍柴时,将边上林中出现的一只獐子捕了回来,回来的路上兴奋不已,说今晚有獐子肉吃了。 肖雨坐在河边,准备开始钓鱼,安平搬了个马扎,也坐在肖雨身边,与小师叔一起钓鱼,江波生做起木架,准备收拾獐子,在无尽之海,除了在善林沙漠,新鲜的食物一般是不会缺失的。 天色尚早,众人找的歇息之地虽然避风,可还是寒气逼人,秦平轩见此,便开始堆起雪墙,将歇息之地和几顶帐篷围了起来,一番忙碌后,大家手里都端着一杯热茶,没有想到,司马青青泡茶的功夫倒是一流。 冬天的鱼不怎么贪食,静静等了近半个时辰,肖雨才拎起一条三斤多重的细鳞鱼,说来也奇怪,一旦有口,便开始连续上鱼,安平帮忙取鱼,两条大一点的,安平一时没有按住,双手和身上顿时沾满了鱼鳞,薛凡儿赶紧上前,帮安平洗手换衣去了。 当肖雨拉起一条五斤左右的草鱼便收杆了,秦平轩见冯夜白收拾鱼不利索,便让他去帮江波生准备烤肉,肖雨和秦平轩一起将鱼收拾干净,肖雨刀法让大家惊艳不已,生鱼片薄如蝉翼,而且鱼刺清除得干干净净,鱼骨和鱼皮都收拾在一边,说是要吃鱼汤火锅。 叶素云在一边帮忙装盘,司马青青喝着茶对姜芝平道:“我说,你们大青山男人,都会做饭的么,也不怕人家笑话。”姜芝平呸了一下:“吆……,你倒是会讲现成话啊,到现在为止,你不过就泡了壶茶而已,也没见你去做饭啊,怎么着,做饭就低人一等啦,那些酸儒讲什么君子远庖厨,在大青山,没这种说法,当年祖师在时,所有弟子都要独自在野外过上几个月的,不会做饭,嘿嘿,要饿死人的。” 司马青青瞥了姜芝平一眼:“也没见你去帮忙啊。”姜芝平一笑:“要说做饭,我的手艺可不如他们,当年做了个鸡蛋羹,咸得我自己都吃不下,嘿嘿,如今有大青山的厨艺高手在此,我就不献丑了。” 韦刚看上去不怎么合群,季一江对这弟子比较上心,韦刚是豪门子弟,在上山前,他也染上了一些纨绔习气,上山时虽然年幼,可察言观色的本事极高。在大青山上,他也是修炼天赋不错的一个,短短几年便跨越天堑,在十二岁时便已经是三境修士,平时出手也比较大方,在大青山也是个风云人物,如今年愈三十,三境已经好几年了,最近才有破境的迹象,这次冬狩,师傅特意安排他来的,而季一江的儿子季英,只能留在大青山了。 在天机城时,韦刚住在了大青山驻地,他与这些大青山弟子都不亲近,而且对肖雨一直没有尊敬之心,山上好多风言风语有他一份,此次冬狩,在路上一直与大家保持着距离,令他心烦的是,路上大家聊得最多的居然还是肖雨,自己去叶素云面前搭讪,人家也只是客客气气的,当他路人一般,有一次弄得姜芝平差点发火。 在天机城时,他一直交好的王元偷偷将小师叔打张龙一事讲给他听,韦刚不以为然,认为小师叔小题大做了,可当他见到肖雨后,昔日的废柴,如今的四境武夫,让他还是感到了畏惧,在大青山,对长辈不敬可是要受罚的。 几日来大家一直在赶路,韦刚与大家未曾有过交流,他虽然平日为人倨傲,可在此时此地,大青山三位师叔参加冬狩,这在历史上从未有过,他只能像其他晚辈一样勤快起来,要不然,姜芝平最会翻脸了。 将薄薄的鱼生往调料里一沾,送到嘴里便化开了,这里的细鳞鱼肉质十分鲜美,肖雨连调料也不用,与江波生干了两杯红酥酒后,很快就将一盘鱼生一口气吃个干净,秦平轩最忙,烤好的獐子肉,他用刀片好用竹签串起送到了每人面前,对肖雨喊他先吃些东西,只是一笑,又忙碌了起来。 姜芝平见肖雨拿出的百花酿,便与司马青青几位女修也喝起酒来,这几日,姜芝平心情愉悦,小师弟境界居然已经如此高深,将来前途一片光明,不枉自己疼他一场,这酒喝起来,便有些豪放。 安平小姑娘偷偷从叶素云杯中喝了一口酒,与叶素云一样,脸上飞起了嫣红,在篝火的映照下十分得可爱,在秦平轩坐下吃饭时,她跑到肖雨身边,与肖雨说起悄悄话,说素云姐姐喝酒蛮厉害的,居然和司马青青喝得一样多。 晚上肖雨先值夜,在篝火边,叶素云没有早早歇息,将安平哄睡着后,便呆在肖雨身边,看着肖雨在编织着竹螳螂,旁边秦平轩和冯夜白也没有睡觉,说是要陪师叔一起守夜,待肖雨将竹螳螂编织好递给了叶素云,夜色已经很深了。 肖雨想起自己在大明山登仙台破境时,在冥冥之中得到了一些感悟,便轻声道:“其实大道至简,道心当清澈无垢,平日修行,不过是强身健体,时时拂去身心之中尘埃,修行不过专注而已。” 秦平轩和冯夜白脸上浮起惊喜之色,小师叔这是在传道啊,小师叔寥寥几句,将修炼之事说得十分简单,细细一想,还真的如此,以前一些模糊的想法,如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冯夜白最先入定,接着是秦平轩,两人在夜色下,在肖雨的注视下都进入了空明之境。 叶素云只是一笑,拿着肖雨给她的竹螳螂在细看,如今她也跨出了关键一步,肖雨刚刚的言语,她感触最深了,如今她最关注的只是肖雨,他才是自己修炼路上最大的机遇。 肖雨想起一事,自己从秘境中得了几个傀儡,送安平一个,叶素云境界不高,有个傀儡防身也是好的,于是肖雨取出两只傀儡,递给叶素云道;“素云姐,这是姬墨傀儡,是我从蜀地秘境所得,用法十分简单,你带着可以防身用。”接着又细细讲了使用之法,叶素云对机关不甚了解,可只要是肖雨所赠,她都欣然受之。 肖雨就留了一个力士傀儡做研究,刚刚送叶素云的,经他修整,早已如元盛境武夫一般了,不过得用堂钱,剑士傀儡机关实在繁琐,肖雨一直未曾敢动手,只好放弃了,如今交予叶素云,也是物尽其用了,对肖雨递来的钱囊,叶素云抿嘴一笑,接过后,让肖雨伸脚,帮肖雨换了双新鞋。 江波生来到肖雨身边,没有惊动秦平轩和冯夜白,示意肖雨和叶素云赶紧睡觉去,李延平陪江波生一起前来,看见两人入定,顿时愣住了,也不往篝火堆添柴,站在一边,目送肖雨和叶素云离开,见两人分别进了帐篷,李延平才轻声问询起江波生:“师叔,秦师兄和夜白这是?” 江波生嘴边浮起微笑:“来无尽之海,不就是要寻找机遇么,谁知道,机遇就在身边,嘿嘿,看吧,你们小师叔,会给大家带来惊喜的。” 一大早,秦平轩将两只甲兽喂饱,昨天留了几条鱼,就是给甲兽做食物的,大家吃完收拾好,一起登上符舟又西北方向而去,薛凡儿也和秦平轩说起,说这路上像是郊游一般,难道大家是来游山玩水的,几位师叔真能沉得住气,路上大家也听见了妖兽的吼叫,说明有人已经围杀起开智的妖兽了,一旦得手,可就是一笔神仙钱,他们出城虽早,看样子路上已经被好多人超越了。 秦平轩和李延平两个一直驾驭着甲兽前行,每天早早就找地方歇息,而且在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居然停了下来,一起欣赏起无尽之海的风光来了。 韦刚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十分不满,要是自己有帮手早就离开了,这样的冬狩能有啥收获! 第八十二章 野猪林 一阵惊天动地的猪叫声让韦刚兴奋起来,这几天,两艘符舟沿着这条小河逆流而上,一路还是晃晃悠悠,一点也不着急,大青山其他人还好,可韦刚有些沉不住气了,游山玩水的日子是好,可来无尽之海不是来游玩的,今日一早,他找江波生说了几句,言下之意冬狩可不能这样啊,江波生只是一笑,说要是不愿意一起走,可以自己独自闯下无尽之海。 韦刚讨了个无趣,只得与众人一起前行,这不,未到午时,远处林中传来了动静,震耳的巨响不断传来,林中有修士在围猎,远处参天的大树如被巨人踢断,不断向前倒下,林中有巨兽往河边而来。 肖雨站在符舟上,见此情形,便从秦平轩手中取过缰绳,一声喊声起,缰绳一抖,甲兽拐了个弯,避开了巨兽前进的方向,后面李延平十分机灵,见小师叔抢过缰绳驾驭符舟,知道遇上了麻烦,赶紧跟上小师叔的符舟,一时两艘符舟速度快了起来。 不过几息的功夫,林中冲出一只野猪,庞大的身躯如小山一般,野猪体型虽大,可奔跑的速度极快,在野猪后面,几位修士驭着神行符追了上来。 两艘符舟堪堪避过,肖雨将符舟停在离大野猪远远的地方,接着跳下符舟,看着这些修士围猎这只野猪,安平也跳了下来,拉着肖雨的手,躲在肖雨身后看几位修士在大战野猪,姜芝平诸人也都走下符舟,看着前面野猪四蹄溅起漫天的雪花,四周围着五位修士,其中一人是气盛的武夫,都飘在空中袭击着野猪。 在河边的一片空地上,野猪已经被紧紧围起,怎么也逃不出包围圈了,不断的惨叫声,让安平皱起了眉头,拉着肖雨的手渐渐用上了劲。 红眼妖猪是无尽之海中寻常的妖兽,它身上有三宝是天下修士都想要得到的,一是妖猪皮,是炼制皮甲的材料,一般的修士,都想有副妖猪皮做的皮甲,高阶妖兽皮甲难寻,红眼妖猪虽然不多,在无尽之海还是能找得到的。 其次是妖猪的獠牙和骨架,都是炼器之物,在天机城,一副完整的红眼妖猪獠牙加上骨架,要卖上好几枚黄芽钱,特别是超过三尺长的獠牙更为难得,往往都是开智妖兽制器之物,在北地,曾经有一大妖的骨刀,便是用红眼妖猪獠牙制成,据说品秩已及神兵了。 红眼妖猪最值钱的,是妖猪项上一撮毛,俗称猪钢鬃,那是制作符笔最好的材料,制作的符笔为天下符修的最爱,其中金色为最,红色其次,接着是黄色,白色最次,符修再厉害,如果没有金色猪钢鬃符笔,都不敢自称为大符修,据说在云霄山白云观,观主吴坤明用的便是金色猪钢鬃做的符笔。 肖雨见不远处的围猎一时结束不了,便让冯夜白和李延平两人在符舟上描起符来,用的还是肖雨以前的法子,几枚白玉钱化出的灵气,应该够两艘符舟用的了。 肖雨见远处一时解决不了战斗,干脆拿出鱼杆,在河边钓起鱼来,不远处的巨大的响动,丝毫不影响肖雨钓鱼的兴致,江波生和姜芝平相视一笑,示意大家都取出座椅坐下,好几人嘴里吃着零食,对不远处几位修士的战力开始评头论足起来,司马青青也只得走下符舟,看着悠闲的姜芝平翻起白眼,抢过姜芝平手中的松子,吃得满嘴喷香。 韦刚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同门一脸的谔然,怎么大家不上去抢妖兽啊,对方才几人而已,境界最高的不过元盛的武夫而已,要是打起来,自己这方基本能碾压对方的,光姜芝平师叔,飞剑一出,还不是砍瓜切菜一般,这些境界的修士和武夫,怎么看也不是对手啊。 偶有飘来的雪花落在大家身上,围猎的几人原本没有使出全力,怕边上两艘符舟上的修士偷袭,后来发现,这些修士根本无视他们,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一些人居然坐下看热闹了,还有的更加离谱,端着鱼竿在钓鱼了,动静这么大,难道不怕河鱼惊跑了么。 纠缠了近一个时辰,围猎的几人开始发力,这头野猪力气也被消耗殆尽,一声轰然巨响,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惨叫,妖猪倒在了地上,那位四境武夫举起一把腰刀,向妖猪脖子砍去,肖雨将鱼杆递给安平,让她盯着河面,血淋淋的场面,还是少看。 当四周安静下来,安平猛地拉起鱼杆,没有想到,安平已经是三境,力气也不算小,居然没有将河中上钩地鱼拉动,肖雨便教安平溜起鱼来,鱼竿弯得像巨弓一样,鱼线绷得紧紧的,旁边的楚霖在边上喊了起来,帮安平鼓起劲来。 大家也没有心思看杀猪了,都到河边看安平溜鱼,描符结束的李延平和秦平轩在一旁打起赌来,赌这条鱼的重量,赌资是晚上谁做饭,边上的韦刚一脸的苦笑,这次冬狩,被小师叔带偏了。 近一柱香时间,河中的鱼才露出水面,楚霖看到河中浮起的大鱼,嘴里顿时大呼小叫起来,肖雨可没有如此大的网兜,也是也无法将鱼捞起,这一丈多长的黄尾,十分的罕见,在无尽之海,也是难得的珍馐,江波生也是难得来了兴趣,以前最不喜垂钓,今日居然帮安平溜起鱼来。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还是李延平在河边将鱼拎了起来,边上秦平轩早已经在烧水准备了,李延平得意洋洋对着秦平轩道:“我说师兄哇,今日晚上可是要劳累你拉,嘿嘿,这鱼可不下六十斤,够我们吃几天了。” 大青山众人都围上来看安平钓起来的大鱼,安平一脸的兴奋,早将鱼杆丢给了小师叔,拉着叶素云的手,将挡在她面前的冯夜白推开,看着李延平料理起这条大鱼。 姜芝平和司马青青两人也不闲着,在帮江波生准备起午餐来,最忙碌的还是秦平轩,今日的做鱼宴,要他唱独角戏了,冯夜白打着下手,和一定要帮忙的安平收拾起一堆野菜来。 不远处击杀红眼妖猪的几位修士面面相觑,他们刚刚将这头妖猪放到,到现在他们还担心旁边的修士会来抢妖猪,直到他们将这头妖猪料理结束,不远处坐符舟来的修士们对他们居然看也不看,等他们将妖猪分割好,飘来地鱼汤香味,面前的情景让他们感觉有些不真实,这还是在冬狩么? 这几人感觉到被人轻视了,心中有些不舒服,尽管如此,围猎妖猪的众修士还是上前,与来人打招呼,前面的气盛境的武夫走到肖雨诸人面前,拱手施礼道:“北辽小苍山蔡正峰见过各位道友,不知诸位道友仙乡何处?” 李延平上前一步道:“原来是小苍山的道友,我等来自大青山,鄙人李延平。”蔡正峰的同门一起与大青山众人见礼,看到几位漂亮女修,眼神有些飘忽起来,细看蔡正峰一声咳嗽,提醒了他同门,他可是看到对面元婴女修脸色有些不善。 看着小苍山几人远去,姜芝平踢着他们留下的妖猪肉:“我说青青,你这张脸,看把人家吓得不轻,将来得改改。”司马青青哼了一声,拉着楚霖剥野板栗吃去了。 肖雨对江波生道:“师兄,听说小苍山以前出过大武夫的,只是在最近几百年,一直没有天赋出众的人,如今小苍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居然武夫少,练气士多。” 江波生嘿嘿一笑:“他们当家的当年病急乱投医,好不容易在战后找到了几个好苗子,谁知道,他们居然受人蛊惑,原本武道传承的宗门,居然培养起练气士来了,说是见效快,呵呵,到最后是一无所获,令人惋惜啊。” 薛凡儿端来两碗鱼汤,肖雨和江波生一人一碗,喝得浑身暖洋洋的,一顿午饭吃得极为舒畅,秦平轩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午后的阳光,也让大家感觉到了一些倦意,安平是直接靠在叶素云身上打起了瞌睡。 韦刚有些闷闷不乐,肖雨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大师兄的弟子,还是秦平轩最懂道理,对于韦刚,肖雨虽然年轻,毕竟辈分摆在那里,不能和他一般见识,有师兄师姐在此,他韦刚也不敢造次。 肖雨也不开口吩咐赶路,大家也就随便找地方歇息起来,几位女修干脆去符舟里面睡午觉了,叶素云也抱着安平进了符舟,冯夜白和秦平轩两人收拾好后,坐在了肖雨身边,因为小师叔又在钓鱼了。 冯夜白到底年轻,忍不住问起肖雨:“小师叔祖,这里是啥地方啊,野猪这么大,书上讲红眼妖猪最蠢了,没有想到,这么大的妖猪居然没有开智。” 肖雨盯者河中的鱼漂,轻声道:“这里就是野猪林,远古的传说中,当康神兽便是这里出生,万年前,无尽之海是天下有名的富饶之地,我们中土的鱼米之乡,比起这里还是有些不如。” 肖雨讲鱼杆提了提,下午好一会了,居然没有口,肖雨抬头,看着远处的树林道:“红眼妖猪是蠢,可开智的可不蠢,记住了,一旦看到红眼妖猪颈毛是红色的,而且模样像家猪一般大小,这样的红眼妖猪才是真正的红眼妖猪,嘿嘿,开智的妖猪,不会长那么大,它们也知道,肉多的猪先被宰。” 第八十三章 红眼妖猪 对肖雨提出在此停留两天的建议,大家都无反对意见,韦刚虽然心中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自己一人去闯无尽之海吧,边上司马青青看着姜芝平道:“真是见识到了,大青山冬狩真轻松啊,你也真宠着他们。” 姜芝平对司马青青的话置若罔闻,跑到江波生边上,让他去和司马青青去找些新鲜的野菜,准备晚上用,江波生一愣,大冬天的,而且地上雪还没化,到哪里寻找野菜,姜芝平见他愣头愣脑的样子,赶紧推着他走向司马青青那边。 肖雨和李延平秦平轩一起在堆雪墙,将搭好的帐篷围在里面,两艘符舟停在河边,两只甲兽趴在一边,眯着眼睛在打瞌睡,地上残留下的骨头,说明两只甲兽已经吃的饱饱的了。 看着拍的结结实实的雪墙,肖雨露出了笑容,对着冯夜白道:“夜白炼器水平如何了?你今日试试炼制个栅栏墙,用料么,你随地取材即可。” 熊熊的篝火在冬夜里十分耀眼,肖雨和江波生端着酒杯,晚上与几位后辈喝得有些高了,特别是江波生,和司马青青从林中一无所获回来后,心情奇好,对李延平几位后辈的敬酒,都是一饮而尽,今日的红酥酒,味道就是好。 火光照映下,十几人对眼下的境遇,看上去十分的淡然,见楚霖拉着安平要去帐篷歇息,肖雨突然道:“大家今晚都不要睡得太死了,要是有动静也不要惊慌,凡事有我来处置。” 见大家不解的样子,肖只是一笑,也不解释,只留下秦平轩和冯夜白两人,其他人带着疑惑都回帐篷歇息去了,司马青青原本见识不凡,对此也不多问什么,只是在帐篷中准备睡觉时,对姜芝平说了一句:“你家小师弟,好像对此地十分熟悉啊,此地难道还有什么大妖值得我们留下来对付么?我可没有感知到有什么异常啊!” 姜芝平打了个哈欠:“放心好了,有我家肖雨在,天塌不下来。”说完便裹着毯子先躺下了,司马青青见此,也不啰嗦了,暗中放出了两具骷颅隐于地下,对在无尽之海的游历,她司马青青经验也十分丰富。 夜色已深,冯夜白往火堆上又添了柴火,秦平轩在擦拭着他的佩剑,在大青山,他的剑术十分高超,虽然没有孕育出本命飞剑,可他的御剑之术尽得真传,特别在对敌上有经验。 肖雨取出一酒葫芦,里面的酒可不一般,大妖金丹炼制的仙酿十分难得,当初留给几位朋友了几葫芦,不知道都拿到没有,肖雨喝了一口,将酒葫芦递给秦平轩,示意他喝上一口,秦平轩抬头喝了一口,准备将酒葫芦还给肖雨时,整个人已经僵住了,手中酒葫芦差点掉在地上,肖雨早有准备,将酒葫芦接过,又递给了冯夜白。 冯夜白看着脸色通红的秦平轩,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喝了一口,随即腹中涌起一股宏大的灵力,让他如喝醉了一般,头脑中反应最快的就是想起了大青山的修炼功法,手中的酒葫芦被肖雨取走也没有感觉到。 夜色已深,看着出来换着守夜的江波生,肖雨轻声道:“师兄,今夜还是我来吧,你尽可放心。”李延平和韦刚,已经没有睡意了,肖雨也就没有强求,冯夜白和秦平轩两人已经将灵气炼化,也还是精神奕奕,也不想睡觉。 江波生也不话多,笑了下,便回帐篷睡觉了,自己小师弟的境界在无尽之海,可以横着走了,至于自己的机遇什么的,得看天意。 大概四更天的样子,四周响起哼哧哼哧的声音,肖雨和李延平几人起身,看着从林中走出几只如小山一般的巨兽,这些巨兽两眼发出的红光如灯笼一般,一闪一闪的,好像行走于夜间的鬼魅一般,最令人惊奇的是,一头巨兽背上居然趴着一只小妖兽,而且眼中红光最盛,凝神看去,都是此地的红眼妖猪。 韦刚是个胆大之人,看到这些妖兽,禁不住要跳起前去,只是见小师叔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并没有要上前搏杀的样子,一时也不敢乱动。 帐篷里诸人都醒了,肖雨喊了一声:“都继续睡吧,没啥事,要是真睡不着,起来看看热闹也行。”帐篷里悉悉索索一阵,不一会,大家都钻出了帐篷。 肖雨坐在雪墙之上,看着不远处的妖猪,这几只红眼妖猪,比白天的大多了,冯夜白见师叔祖如此沉着,本来砰砰跳的心慢慢平复,与秦平轩一起站在了肖雨两边,盯者前面的妖猪,手中也握着一把长剑。 这几只妖猪走到离众人十几丈左右便停下了,漫天的星光下,大家都看清了前来的五只妖猪,只见趴在大妖猪背上的小妖猪往旁边跳开,蹲在一边一动不动,肖雨嘴边挂起微笑,回头说了句:“大家都别动。”说完脱去棉袍丢给上前的叶素云,人是瞬间跃起,向前来的红眼妖猪撞去。 “彭”的一声,让大家陡然心跳加快起来,只见肖雨撞在前面冲来的妖猪身上,霎那间,肖雨便被妖猪撞得飞起,见他空中一扭身,又头朝下,手握拳头,向另一头妖猪击去,眼花缭乱间,肖雨窜梭于五头妖猪之间,不断传来砰然巨响,而肖雨,也不断被妖猪撞飞,过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肖雨要歇息的样子,不停与五头妖猪缠斗。 几位后辈看得目瞪口呆,自家小师叔,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了,旁边的司马青青,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站在姜芝平身边一言不发,盯着肖雨的飘忽身影,心中有些疑惑,这小家伙怎么是与这里的妖兽认识的。 姜芝平与江波生对视一眼,心中都恍然大悟,自家的小师弟以前的武夫三境,应该是在于妖兽搏斗中得来,大青山,一直未曾有过武夫,金云龙师叔倒是另辟蹊径,让以前不能修炼的小师弟有了防身之术。 天际已见亮色,不远处肖雨突然冲天而起,一声长啸落下时,周身带起罡风,只见肖雨气势已变,拳头打在皮坚肉厚的红眼妖猪身上后,妖猪身影一晃,只见肖雨的力量陡然加强起来,撞在妖猪身上时,这些妖猪开始趔趄起来,比起不久前如挠痒痒的拳头,这些妖猪终于感到了巨大的力量。 叶素云双手紧紧抱着肖雨的棉袍,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狂喜,十五岁的元盛境武夫,这天赋天下应该无人能比了,边上司马青青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回头看着姜芝平和江波生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中更是疑惑起来。 李延平与秦平轩几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师叔居然在与妖兽打斗中破境,大家如在梦中一般,自家的小师叔,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天色大亮时,五头巨大的妖猪都倒在了雪地上,嘴里喷出的热气,表明这些妖猪还活着,方圆几百丈的地上一片狼藉,妖猪身上滚满了混合了雪的污泥,肖雨回来时,身上也是沾满了泥浆,已经看不出穿的啥衣服了。 薛凡儿心细,拉着叶素云到大帐篷里面准备起盥洗之物,而冯夜白,早就在烧水了,楚霖捅了捅还在发呆的李延平,李延平才回过神来,赶紧去帮小师叔脱衣。 肖雨幸亏穿了云罗衣,要不身上湿透了要难受死了,他对着大家笑了下,赶紧随着冯夜白去帐篷盥洗更衣,换的衣服,叶素云已经准备好了,路上在符舟中缝制的衣服,终于派上了用场。 肖雨在帐篷里洗澡时,原本躺在地上的妖猪哼哼唧唧爬了起来,一起往河里走去,不一会,河中沸腾起来,这些妖猪居然也在清洗起来,看样子,都是喜欢干净的妖猪,一起前来的小妖猪,是只三境妖兽,一直趴在边上看热闹,进到无尽之海,大家还是第一次碰到开智的妖兽。 肖雨换上新衣走出帐篷,头上头发还未干,披头散发的样子让叶素云一笑,上前帮忙将头发挽起扎好,待头发干透再帮忙束发,雪墙前面,趴着洗干净的红眼妖猪,肖雨招招手,李延平上前,听小师叔吩咐,肖雨对李延平道:“你和平轩去将前面一头小妖猪项上红毛剃下,千万别伤着它。” 一会功夫,两人就将妖猪项上一撮红毛剃下,看上去可以炼制好几支符笔,妖猪见取毛的两人离开,也一起晃晃悠悠离开了,进入树林时,开智的三境妖猪猛的嘶叫起来,如告别一般。 江波生看着眼前的猪钢鬃,频频点起头来:“这是真正的好东西,用来炼制高阶符笔的。”姜芝平看着肖雨,心中有些感慨,小师弟肯定是吃了不少苦,要不然一个无法修炼的男孩,在十五岁能够境至小金身,得要受多大得罪啊。 肖雨喝了口酒道:“其实,在无尽之海,机遇往往不是靠杀戮得到,冬狩才刚刚开始,大家慢慢便知。”说完又看着冯夜白道:“炼器功夫不错,居然挡住了所有的飞溅之物。” 韦刚到现在才回过神来,眼前的小师叔有些陌生,也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怎么才几月不见,一下子变成了天赋惊人的大武夫了,登仙台上,难道真的有神仙在点化凡人么。 第八十四章 往事如烟 对于大家的疑惑,肖雨便讲起了以前来此地游历之事,当年在师傅的协助下,肖雨就是拿这些妖猪炼体,一般在此停留半个月,接着去其他地方打熬筋骨。 肖雨六岁时,金云龙带他进了无尽之海,第一次来时,肖雨还十分兴奋,虽然迷雾间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可作为一少年来说,路上碰到的都是十分稀奇的。 遇上红眼妖猪时,金云龙施展出大修士的手段,将几只妖猪禁锢在一方,让肖雨与这些妖猪打斗,开始肖雨还感觉好玩,随着金运龙禁锢的妖猪越来越大,肖雨就开始受罪了,虽然金云龙给他穿上了皮甲,可与妖猪的对撞中还是被弄得鼻青眼肿,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躺下,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年幼的肖雨差点没有撑过去。 第一次破镜时,肖雨傻笑了一夜,在圣月城学会了金刚拳后,一连几次来无尽之海,肖雨都拿这里的妖猪先练练手,反正它们皮糙肉厚,他力量小,也打不伤它们,就这样,在无尽之海,肖雨有了炼体的妖兽,而且一头妖猪居然开智,在几年前破镜,成为结丹境的妖兽,肖雨刚学会画符时的符笔上,就是这三境妖猪的红毛。 这头三境妖猪在两年前,居然引着金云龙捕捉了一头丹离境的红眼妖猪,项上的一撮毛已经是金色,肖雨储物戒指中有三支符笔就是金色猪钢鬃所制,而且这头丹离境的妖猪如今极可能已经破镜,成为大修士追杀的目标,毕竟他的獠牙猪皮是难得的东西,项上的金毛更是符篆大修士追求的圣品。 虽然肖雨将自己的历程讲的十分平淡,可大青山上无蠢人啊,特别是安平,听小师叔受过这样的苦,眼睛居然湿润起来,边上大青山的后辈,虽然脸上没有异色,可心中却十分震撼,师叔祖的手段真是有些残忍,一般人根本熬不过去,如今一比,在大青山修行,简直是在享福。 肖雨说起在北地游历的经历时,司马青青看着姜芝平,轻声道:“没有想到,你家小师弟历练的经历如此了得,如今有此福报也是天道酬勤,别人羡慕不了。”姜芝平没有接话,对肖雨有些经历,自己也不清楚,要不是今日肖雨讲起,大家根本都不知道。 冬日里的火锅十分诱人,没有想到,秦平轩居然准备了不少东西,安平和楚霖两个不喝酒,就在一边帮忙倒酒,令人惊奇的是,一直与众人疏远的韦刚,居然开始和大家有说有笑起来,连敬三位师叔后,看上去有些醉意了,肖雨到此地来,就是要找那只丹离境的妖猪,三师兄来无尽之海,肯定有目的的,虽然三师兄没有明讲,可作为一位符修,有一支高阶符笔,所作符纂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肖雨在天机城就安排好了行程,李延平和秦平轩两人早已熟知于胸。 安平突然问起肖雨:“小师叔,这些妖猪怎么知道我们来了,还特意来找你,是那头小妖猪带来的么?” 肖雨一笑:“它们在此地生活,一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至于那头开智的妖猪,一直机警得很,在方圆百里,是十分厉害的小霸王,不要看它小,一旦发狂化形,力量要超过气盛境的武夫了。” 薛凡儿瞪着一双妙目,看着肖雨好长时间才插话道:“小师叔,这些妖兽怎么不与传说中的一样,好像并不是那样可怕啊。” 肖雨看了看姜芝平,将酒葫芦丢给冯夜白,示意他给大家倒上,连不喝酒的安平和楚霖都有,妖丹炼制的仙酿,肖雨分装了好多壶,这几日清闲,还是早点给大家分享,要不到后面,可没有这样悠闲的日子了。 肖雨一口饮尽杯中酒,体内涌起的一股灵力,让他迅速恢复了晚上的消耗,浑身暖洋洋的,宏大的灵力冲刷着筋脉,对肖雨来说,这是最为纯粹的修炼了,道理决在心意一动间,便自行流转起来。 当大家都回过神来,肖雨对着薛凡儿道:“你刚刚所喝的酒,是用大妖金丹炼制,此酒对修行极为有益,可得丹要杀妖啊,假如那些妖兽主动挑衅害人,那没啥好说的,可是为修行去杀妖取丹,这本是十分残忍之事,原本两族可以和平相处的,如你所见,传说与现实根本不一样。” 江波生嘿嘿一笑:“师弟想的太多了,大道之上都争先恐后,杀戮之事总是难免。” 姜芝平也点点头:“修行路上,从来都是强者为尊,以前我们师傅也讲过,修行界没有血腥时,说明这座天下已经没有修仙之人了。” 薛凡儿见师傅开口,也极为赞同:“师傅说得是,人妖不两立,小师叔遇见的,只能说是难得一见。” 肖雨回头,从刚刚取出的背篓中拿出在天机城买的口水肠,飘出的香味让人垂涎,一大堆干果,是铁虎所送,肖雨手中剥起野板栗,笑着道:“其实啊,我还是挺佩服儒家的,在几千年前,就开始在妖族传授学问,千年前,两族大战,儒家也不曾放弃在妖族的传道,哪怕被妖族杀了不少先生,儒家的各地书院,还是有不少愿意去妖族传道解惑的,一直期望两族和平相处的,唯有儒家最心诚。” 楚霖撇着嘴道:“哼,那些酸儒,往往口是心非,有些书院出来的修士还好,可这次我们来的路上,遇见了京城一书院先生,对妖族十分仇视,而且甚是蔑视,好像他一人便可以去北地翻江倒海似的。” 正当冯夜白要将酒壶还给肖雨,肖雨摇摇手:“放在你那吧,每日记得给大家一杯就行。” 一连两天,大青山诸人扎寨在此,天寒地冻的,也没有减少大家在此捉鱼猎兔的热情,无尽之海的雪兔极难捕捉,秦平轩和韦刚几人驭起了神行符才捉了几只,可安平见雪兔可爱,居然向江波生求情,让师伯不要杀它们,见安平一脸的期待,江波生干脆将雪兔放生了。 这天一早,肖雨也有些吃不准了,那只红眼妖猪,到底来还是不来,按道理,它极有可能就在远处躲着,当年要不是自己放了它一条生路,以师傅的性子,早就剥皮取牙了,到最后肖雨也就取了一半的金色猪钢鬃,这头妖猪离开时,居然化人形磕头,妖猪离开后,师傅还说自己是个烂好人,将来难成大事。 肖雨正要起身招呼大家上路,早起的薛凡儿眼睛瞪得老大,远处跑来一只浑身裹满泥巴的野猪,全身只有眼睛是干净的,而且跑跑停停,好像极不愿意的样子,这头野猪和红眼妖猪不同,仔细看,这头野猪十分平常,眼睛是黑色的,獠牙十分短小,而且身上没有妖兽特有的氤氲之气。 这野猪终于跑到肖雨面前,嘴里哼哼唧唧着趴在地上,眼睛闭着一动不动,肖雨脸色露出笑意:“吆嘿,还知道要来啊,两年未见,倒是聪明多了。” 薛凡儿拉着安平,看着跑来的野猪,安平像发现了稀奇事情:“小师叔,你快看,这野猪还会翻白眼呐。” 安平的喊声让大家都来看稀奇,特别是楚霖,还拿着根长树枝戳趴着的野猪,司马青青和江芝平先看出了门道,这头野猪是掩去了气息的红眼妖猪,境界已经婴离,不一会,大家也都看明白了,这是头婴离境的大妖兽,瞬间升起的畏惧之心,随着肖雨一声叫唤散去,接着都笑嘻嘻看着被肖雨赶到河里洗澡的妖猪了。 河中一阵沸腾后,妖猪从河面消失,再次露面时,已经是个雄壮的黑脸大汉,从河里爬起来时,穿上了不知道从哪里取出的长袍,只一抖,身上的衣服便干了。 化形的妖猪大马金刀坐下了,对着肖雨瞥了一眼,接着说起话:“你脸皮比我还厚,我都让它们给你送鬃毛了,你还想怎样啊?” 肖雨笑道:“吆嘿,如今境界高了,不想认账啦,余下的鬃毛,你还得给我,今后就不来烦你了。” 妖猪四下张望了一下,嘿嘿一笑:“林中日子难过啊,想喝口酒也不容易。” 肖雨正要取酒,没有想到秦平轩手快,丢出一个大坛道:“呶,这是中土有名的烧酒,便宜你了。” 妖猪接过,也没有看清他怎么收起的,一晃就不见了,转头看着肖雨:“几年不见,你倒是脱胎换骨了,嘿嘿,你师傅怎么没来?” 肖雨又丢了个小酒坛给他,笑道:“你也是个贱骨头,我师父来了,你有好日子过,还能像我等你几天,美得你了,不剥你层皮算你运气。” 妖猪一脸的悲愤,对着肖雨道:“要不是出了个族中出来了叛徒,你们当年能找到我!”说完猛地灌了一口酒,接着便怔住了,黑脸上居然涌起一丝红色。 肖雨示意李延平上前,待妖猪缓过劲来,肖雨丢过去一枚鲜果道:“这壶酒,能补上你的道行损耗了吧,没让你吃亏。” 没等妖猪开口,肖雨又说道:“我这个师侄,喜欢炼器,说起来,你也是个长辈,见面礼总得有吧。” 见李延平上前施礼,这妖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搓着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嘿嘿,咱老猪还是有些家底的。” 边上安平最机灵,见小师叔看着她,便拉着叶素云和楚霖上前与妖猪施礼,除了司马青青和江波生姜芝平三人,都上前和妖族打起了招呼。 这妖猪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安平戳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眼前可是有好几个后辈等着他的见面礼了。 这妖猪一拍手,大声道:“哎……上当了啊,早知道就不来了。”他嘴里这么说,手里却多了个一皮囊,他居然还有储物袋。 看着满地的妖猪獠牙,大家眼都亮了,好多晶晶亮的石头,让几位女修士更是喜欢,妖猪嘴里嘟囔着:“这么多年的积蓄,一下子没了。”说完又递给肖雨一把晶莹剔透的金色鬃毛。 肖雨接过,笑道谢道:“这可是太谢谢猪兄啦,如今已能化形,他日来中土游历,可以来找我,要是得儒家圣人赐名,那就更好了。” 妖猪呵呵笑道:“我胆小,还笨,要去中土,得有人陪我一起,要不被骗了,我还得帮忙数钱。”李延平在边上笑嘻嘻道:“前辈尽可放心,来中土游历,找我便是,保证没有风险。” 妖猪心中原本有些后悔,打肿脸装胖子之事做得让人心痛,可他看见肖雨递来的两支铁锏,嘴巴又笑咧开了,肖雨从秘境得来的东西,今日居然派上了大用场,虽然品秩不高,还够不上法宝,但这种兵器,在这荒野之地,也是十分难得了。 这妖猪在此地生活了近几百年了,自从开智,他便变得贪生怕死起来,拼着一丝聪明劲,才跌跌撞撞到了丹离境,在去年,凭着皮糙肉厚才堪堪过了天劫,当日的霹雳声响中,身上被雷击得外焦里嫩的,他一直是心有余悸,如今胆子更小了,要是肖雨对待那几只妖兽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他根本就不会出现。 对肖雨的一起用餐的邀请,妖猪欣然答应,只是嘟囔了一句:“我可不吃猪肉。”边上诸人都笑了起来,韦刚在其他人去准备食材时,走到肖雨面前,也不讲话,弯腰施礼后,与李延平诸人一起忙碌起来,看得旁边的姜芝平微笑起来。 江波生手里拿着金色鬃毛,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尘封多年的四境,终于有破镜的希望,一旦再有红丹石,破镜的几率就更大了,自己的小师弟,真是雪中送炭了。 肖雨手中拿着两支巨大的妖猪獠牙,对这种东西,肖雨一直不怎么喜欢,当年也曾有过,当时无法修炼,而且血淋淋的样子让人十分厌恶,品秩再高的物品对他来说都是无用之物,回到天机城,他都买掉了,要不自己画符篆的神仙钱从哪里来。 对于炼器,肖雨也有心得,手中的獠牙是炼器的高阶材料,特别是炼化兵器,最为得用了,将獠牙放好,肖雨看着妖猪轻声道:“将来去中土,怎么称呼你?” 妖猪一脸警觉:“就叫猪哥就行,要问真名,想也别想。” 肖雨嗤了一声:“切……谁稀罕知道啊,你不嫌难听就行。” 李延平见妖猪身上长袍有些破烂,看他身材与自己差不多,便取出一件新长袍递给了妖猪,说是晚辈给的见面礼,弄得妖猪居然不好意思。 在晚上,妖猪讲起当年肖雨与红眼妖猪打斗时的一些臭事,说他当年废材一个,要不是有他师傅在边上,早就化成这里的尘土了。 肖雨只是呵呵一笑,酒后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一些怀念之色,与妖猪告别时,这妖猪离开才几步便显出原形,满地打滚后,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肖雨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妖猪,不断频频挥手与他告别。 司马青青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对李延平分给她的东西也没有拒绝,这些亮晶晶的宝石,在中土是能值大价钱的,虽然不是神仙钱,可做出的珠宝可是顶级的,哪位女子不喜欢啊,只是看着肖雨疑惑更多了,一时没有忍住,居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到底多大啦?” 肖雨:“……。” 叶素云在边上抿着嘴笑,薛凡儿在帮忙收拾,听到司马青青的问话,不禁噗呲笑了起来,姜芝平一脸的得色:“你也不想想,我家的小师弟,能与常人相比么!” 今日晚上十分安静,肖雨拿出好久没有看的书,熊熊的篝火边,安平静静的靠在叶素云身边,看着小师叔读书的样子,偷偷与叶素云说着悄悄话,司马青青在帮江波生挑选做符笔的鬃毛,姜芝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的微笑,表上她心情十分好,冯夜白不时添加着柴火,李延平和秦平轩在准备着符舟,韦刚在一边帮忙,不时提醒楚霖和薛凡儿,让她们将船篷上的灯笼升高些,今日三更天,要准备出发了,大家估计得在路上睡觉了。 在无尽之海冬狩,空手而归是平常之事,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满载而归的,肖雨算是第一次冬狩,他对无尽之海算是十分熟悉,师兄和师姐虽然来过好多次,可他们如何比得上金云龙对此方天地的了解,哪怕迷雾遮天,对金云龙来说,最多不过是多浪费些日子罢了,肖雨跟着师傅,对无尽之海也了解了不少,更不要说他现在已经踏在修行路上,对一些无尽之海的往事更是领悟不少。 进无尽之海没几天,就出现婴离境的大妖,姜芝平感觉十分意外,要不是肖雨认识,一般情况下,早已拔刀相向了,在她的记忆中,无尽之海婴离境的妖兽基本不会露面,它们在冬狩时十分识相,早早就躲在隐秘之地,迷雾一起,它们才会出来。 第八十五章 大雪 在无尽之海,天气有时是一日几变,早上还是艳阳高照,到中午时分,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很快就乌云压顶,不久便下起了鹅毛大雪,两艘符舟行走慢了下来,没有多久,面前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今日肖雨没有坐在船篷里,不知道姜芝平怎么想的,离开野猪林后,姜芝平居然和江波生商量,要准备将人分成两拨,说是今年冬狩已有收获,还是分开走,这样机遇也多,一拨六人,在无尽之海,也没有啥畏惧的了,况且司马青青还是元婴大修士,可以帮上忙的。 肖雨开始不肯,没有想到,三师兄一句话让他改变了想法,江波生在昨晚睡觉时对着肖雨道:“小师弟,你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可来冬狩,还是要历练一番的,修炼路上,一帆风顺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肖雨一想也是,但一直坚持过了大沙漠后才分开,这几天路上行程有些加快了,今日大雪,肖雨让秦平轩进船篷里面歇息,驾驭符舟,肖雨如今已经十分熟练了,为活动自如,特意换上了胡服,苟大师的精心之作,让见多识广的司马青青也赞叹不已。 两只甲兽巨大的脚蹼留下的脚印,在漫天风雪下,一会就不见了,此地是峡谷,肖雨在前面带路,到青木林还得走上几天,要是天晴,倒是可以提前一天到。 要进青木林,先过青木河,宽大的青木河是好多修士的噩梦,先不说河水湍急,光凭河面飘着的猪婆龙,就让许多修士望而却步,这些猪婆龙,三五成群,一般的修士根本不是对手,一旦开智,修炼境界在三境前进展十分迅速,一般三境猪婆龙的战力十分强大,人族元盛境的武夫都往往拿它没有办法,因为猪婆龙身上的厚厚的韧皮防护力极大,一旦一击不中往往就是被围攻的下场。 此地猪婆龙与中土的完全不一样,动作十分迅速,哪怕跑到岸上也是如此,而且开智的猪婆龙,还能组织起几十只同类一起对付人族修士,猪婆龙嘴中吐出的水球也是致命的武器,当然一般的大修士是无惧这些猪婆龙的,猪婆龙的皮也是制作甲衣的材料,在冬狩时,青木河也是有实力人族修士喜欢来的地方。 肖雨当年和师傅来此,并不是来取什么猪婆龙皮的,这些东西在金云龙眼里不值一提,只有河中的巨蛟才会让他提起些兴致来,可一般的巨蛟平时基本不会露面,所以金云龙每次过河都十分留意河中动静,而且金云龙从不驭神行符,和肖雨两人渡河往往是一根粗大的木头而已。 大雪中,肖雨驾驭着符舟急行,今日必须要赶到前面镜湖避风雪,这样的大雪天,一旦碰上山上雪崩可是极为要命的,唯有在镜湖边的山坳里才没有危险,而且镜湖边还有几位修士是师父老友,据说一直在那里养伤,大家可以在那里歇息过夜。 后面的符舟一直紧跟着肖雨,李延平驾驭符舟十分熟练,两只甲兽的食物十分充足,对经常喂养的李延平也十分听话,边上不肯进船篷里的韦刚,一直在陪着李延平,韦刚对小师叔已经十分佩服,以前与小师叔不怎么亲近,一直和小师叔关系好的都在这里了,要都了解小师叔,还得多问问李延平诸人。 韦刚心思,李延平清楚得很,如今的小师叔,有些石破天惊的意思,十五岁的元盛境武夫,千年以来从未有过记载,一般在三十岁左右元盛境的武夫,天赋已经是极为惊人了,大青山剑修出名,没有想到,将来极有可能出一位真正的大武夫,相信不出百年,一真意境的武夫便能横空出世,韦刚势利惯了,如今的改变也是正常。 船篷里面,司马青青在和楚霖闲聊,薛凡儿在缝制一件棉袍,叶素云来不及的针线活,都求薛凡儿帮忙,为小师叔制衣,对薛凡儿来说,也是最平常不过了,当年肖雨刚刚来大青山,师傅接他去朝霞峰玩,当时笨手笨脚和师傅帮肖雨缝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司马青青对楚霖的话有些不信:“楚姑娘,当年你家小师叔不能修炼天下皆知,难道大明山登仙台真的有仙人不曾,我也路过上去看过,一片乱石而已,这机遇有些蹊跷啊?” 楚霖抿嘴一笑:“哎呀,我说司马姐姐,你问这么清楚干嘛,我家小师叔福从天降,这是谁都羡慕不来的。” 司马青青见江波生一脸的淡然,便轻轻踢了江波生一脚:“你也是的,这么四境尘封这么久,也是顽石不化啊!” 江波生呵呵一笑:“司马姑娘,我师傅曾经说过,修炼一事,努力就行,至于成与不成,都交给天意吧,真的是事与愿违,那么上天可能另有安排,凡事随遇而安,不可强求。” 司马青青嘴一撇:“你说得轻巧,不心急,来无尽之海做甚!”江波生只是微笑,不与司马青青争执,薛凡儿刚刚将缝制好的衣服收好,手中的针线还未收起,听得外面喊声起,让他们抓紧符舟,说是前面雪崩,要赶在雪崩到来时离开此峡谷。 轰然的巨响传来时,两艘符舟如飞起一般,两只甲兽已经开始奔跑了起来,肖雨并不理会旁边上山的雪崩,这样的速度,完全能够避开雪崩,肖雨担心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了雪崩,按照道理,今日才开始下大雪,虽然前些日子也下雪,山上也常年积雪,可要雪崩,得有外力才行。 在奔跑间,姜芝平已经来到符舟前面,与司马青青一样,都手持着兵器,迎着大雪驭起了神行符,一旦有凶险,也能及时处置。 肖雨见已经离开了危险的地段,便将符舟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姜芝平和司马青青已经飘在半空中,江波生手里也握着长剑站在了符舟前,接着大家都走出了帐篷,肖雨示意秦平轩注意四周,手中的障符祭出后,才仔细看向山上。 汹涌的雪浪奔腾而下,摧毁了沿途的一切,凝神细看,雪浪中偶然还有雪兔跳起,可在一瞬间就便被卷走,两只奔跑在浪尖的雪豹,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一般,逃命的速度如闪电一般,渐渐地,两只雪豹离开了雪崩之处,没有想到,山上突然出现了几位修士,都驾驭着神行符,一起扑向了两只雪豹,空中一阵闪亮,一张巨网罩向了两只雪豹,眼见两只雪豹就要被捉,可没有想到,奔跑中的雪豹突然转弯,一张大网登时落空,几位修士措手不及,差点被雪浪带走。 更大的变故出现在修士们转身之际,当几位修士要追赶雪豹时,从雪浪中冲出一只巨大的雪猿,如小山一般的身躯扑向了几位修士,刹那间,几位修士便身陷险境。 所有的变故也就是那么几息时间,符舟后面,冲下山的雪浪激起巨大的雪墙,挡住了肖雨众人的目光,当雪墙落下,从山上逃下来的几位修士狼狈不堪,两只雪豹已经看不到踪影了,巨大的雪猿一步跨出,一掌向几位逃命的修士拍去,司马青青和姜芝平正要上前相助,肖雨突然举手阻止,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涌来,这是肖雨能修炼以来从未有过的。 肖雨极为果断,大声喊让大家赶紧回符舟,见姜芝平和司马青青不解,肖雨也不解释,示意两人赶紧离开,几息之间,两艘符舟便奔跑起来,肖雨驭起神行符在后面跟着,就在两艘符舟起步时,一阵狼嚎声起,雪崩后的山坡上,出现了几十只雪狼,朝着山下奔来,而且奔跑的速度极快,原本追着几位修士的雪猿掉头而去,好像对这群雪狼十分惧怕。 大雪纷飞中,两艘符舟快速急行,三人驭着神行符紧跟,后面不远处,几位刚刚脱离险境的修士还没等喘口气,又开始逃命了,心中的懊恼一般人是无法理解的,就抓两只雪豹而已,怎么会引来这么大的祸事。 追来的这群雪狼都身形巨大,比起一般的野狼来大了好几倍,领头的更是雄壮异常,宛如蛮牛一般的身躯还十分轻灵,而且眼中不断闪起一丝妖红,这是已经丹离境的雪狼,令人恐惧的是,这群雪狼一半都已开智,在无尽之海,绝对没人敢惹。 一只雪狼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雪狼,特别是这种开智的妖兽,不光在无尽之海,就是在北方妖地,群狼都是令人畏惧的,一般对付野狼的手段,对开智的雪狼根本无用,而且在无尽之海,雪狼已经对人族十分熟悉,对来冬狩的修士,它们根本不会躲避,一旦有机会,反而会狩猎起人族修士,它们对领地的观念十分强,一旦侵入,它们肯定要反击,在平时却往往是井水不犯河水。 肖雨倒不是怕这些雪狼,几年前他就知道了这群雪狼,肖雨师傅当时没有出手,这些雪狼也是十分识相,没有敢来惹散发凌厉剑意的金云龙。 可肖雨不同啊,行进的路线是他定的,几位后辈境界不高,一旦被雪狼钻了空子,那是要后悔一辈子的,这些后辈与自己十分亲近,他可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 肖雨选中的路线原本十分安全,除了十分熟悉的修士,这条路上一般人不会走,而且这条路上的修炼资源十分难找,妖兽虽然多,只要不去挑衅,基本不会有啥危险,只有在过大荒漠时才会有些凶险,可凭肖雨对此地的熟悉程度,出危险几率十分少。 见与这群雪狼拉不开距离,肖雨随即便示意大家先走,两只甲兽的耐力根本比不上雪狼,要是一旦被追上,那就要被动了,他停下转身,看着追来的群狼,取出铁虎母亲送他的弯刀,看样子不见血这些雪狼不会罢休的,况且他还感觉到了在这群雪狼后面还有东西前来。 被追赶的几位修士原本有些绝望,见有人停下,心中涌起了一丝希望,这些雪狼真是要命,他们驭着神行符,居然还无法摆脱雪狼的纠缠。 就那么一瞬间,他们便经过了此人身边,有人留意了一下,居然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子,原本飞奔的两艘符舟也停了下来,一群人手中都握着兵器,准备上前对付雪狼,他们便也停下,逃跑看来不是什么上策,一起对付这些雪狼才是正途。 肖雨虽然没有往后看,可也感觉到了两艘符舟没有离开,看样子,自己要速战速决,不能和这些雪狼多纠缠,心念一起,手中弯刀一挥,一阵罡风起,一条长长的雪沟横在了追来的雪狼面前。 追来的雪狼在雪沟前停下,好几头雪狼长身立起化出人行,一头最大的雪狼,居然在雪沟边踱起步来。 这群雪狼在大雪中和众人对峙,对于眼前这些人族修士,这些雪狼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大修士,元婴境的修士,对它们来说,不过是多损失几头低阶雪狼而已,而人族修士,可是它们最好的修炼资源了,况且在它们后面,真正的头狼一直跟随着呢。 雪还在下,一头身形巨大的化形雪狼,红色的眼睛露出凶光,踱步时,不断抬头看着沟对面的众人,好像一时没有拿定注意冲过来与人厮杀。 安平手中也握着一把短剑,虽然有些害怕,可一看到小师叔背影,心中的一丝惧意便消散了,自家的小师叔,从来不会做无把握之事,这在大青山是众所周知,况且大青山三位师叔在此,还能怕了这些妖兽,边上的叶素云和薛凡尔原本准备上前,被姜芝平留下照看安平,此时也拿着兵器,警惕地看着四周。 司马青青有些不耐烦,召唤出来的两个骷颅架微微蹲着,只等司马青青一声令下就上前杀敌,姜芝平一脸的平静,这才多大点事,自己的小师弟经验不足,她可不是,当年在圣月城,她可是和北地妖兽战斗过的,无尽之海,她来了多少次了,要不是肖雨坚持,她要走的路线更加危险。 韦刚激动得浑身发抖,这才是冬狩的模样,终于有与妖兽打架的机会了,手中的长剑微微颤动,恨不得早早扑上前,他对自己的剑法还是比较自信的,边上的李延平和秦平轩都祭起了符剑,这才是大青山真正的保命的东西。 肖雨的注意力不在眼前的这群雪狼身上,远处若隐若现的一抹白色影子,那才是肖雨关注的重点,大雪纷飞间,境界低的根本无法发现,唯有司马青青和姜芝平才感觉到了远处的异常,两人的脸色登时凝重起来。 几位停下来的修士来自南夷州,南夷州出蛊修和驱兽者,他们玲珑山上的修士都是驱兽者,来无尽之海,最主要的便是猎取一些年幼的妖兽,这不,在此地雪山上,他们运气极好,在一山洞中,居然发现了几只刚刚出生不久的雪狼,要知道,一般的雪狼不可能在冬天产子,除非是雪狼的头领后代,否则是夭折的命,冬天食物稀少,哪有富裕的食物喂养后代,说来也奇怪,这些小雪狼,居然没有成年的雪狼在看护。 令他们欣喜的是,在下山的路上又碰见了两只雪豹,两只未成年的雪豹对驱兽者来说诱惑极大,当他们不顾一切追赶两只雪豹时,一场天崩地裂的雪崩差点让他们丧生在此,突然出现的雪猿让他们陷入了绝境,要不是这群雪狼追来,他们早已魂归天地了。 好在两艘符舟上的修士终于停下迎敌,否则以他们四人,根本无法与追来的雪狼抗衡,境界最高的不过聚元,而且他们豢养的妖兽,一直生活在温暖的南方,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他们根本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眼下情况紧急,大家来不及打招呼,只有冯夜白站在了这几位陌生的修士边上,对他们能够停下来一起对敌,大青山众人还是比较欢迎的,毕竟人多也是优势,在无尽之海,落单的修士很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踱步的雪狼终于停下,闪着红光的眼睛盯着肖雨口吐人言:“我们也不想惹事,可这些人偷我族幼儿,难道我们听之任之,要想事了,不用我说了吧。” 肖雨这才注意到,一位修士背着一只皮囊,里面还有东西在里面蠕动,看样子是他们捕捉的雪狼幼兽,大青山众人的目光注视着这些修士,背着皮囊的修士脸色有些不善,这可是他们将来的希望,要他们放手,真的像要挖他们的心头肉一样。 这些修士虽然不舍,可在此时此地,也容不得他们意气用事,背着的皮囊一放下,几只毛茸茸的雪狼就钻了出来,看上去十分可爱,要不是双方在对峙,安平早就跑上去了,这样可爱的妖兽,在中土根本没有。 一旁的修士祭起神行符,将几只幼兽送到了雪狼头领面前,旁边上来一头雪狼俯下身,将雪狼头领放在他身上的几只幼狼背起,转身先向山上跑去,随即一阵狼嚎声起,除了雪狼头领,其他的雪狼都向山上退去。 雪狼的头领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候着谁来到,没一会,从风雪中走来一位女子,披着一身雪白的裘皮,脸色有些苍白,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身上并无妖气,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常的女子而已。 此女子上前,作个福礼:“谢诸位放过我家幼儿,他日有缘,欢迎来大雪山做客。”话说完,眼睛却是看着肖雨,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大青山众人都惊呆了,这可是化形境的大妖,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啊,无尽之海什么时候出了化形境的大妖了,难道圣月城和儒家圣人都眼瞎了么。 在无尽之海,一旦有大天劫,圣月城肯定要派人寻找根源的,要是确定是妖兽破境,是要礼送出圣月城去北地的,要是不愿意离开,那么去中土才是最后的选择,要不就是被围猎的对象,人族历练之地,是绝对不容许出现大妖的,这已经是人族修士们的共识。 这女子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手中拿着一枚玉牌道:“这是中土圣人所赐,得名真雪,望诸位仙师不要怪罪我夫君阿离的鲁莽。” 看着消失在大雪中的雪狼夫妻,大家都有恍惚起来,怎么刚刚才与婴离境的猪妖分手,怎么又遇上了化形境的大妖,这无尽之海,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李延平为人沉稳,而且做事极为让人放心,回过神后,便与玲珑山修士的招呼起来,边上的韦刚心中的惧意未消,与玲珑山几人见礼时,还是有些愣神,此时的他可再也没有去和妖兽搏斗的心思了,姜芝平和司马青青对视一眼,如释重负,要是真的打起来,还不真知道谁胜谁负呢。 不一会便与玲珑山的修士分手,肖雨众人驾驭起符舟,又向前赶路,肖雨此时坐在船篷里面,对着姜芝平道:“五姐,过大漠后,一定要和师兄讲清楚,不要刻意去追求什么,一起平安回山才是正途。” 安平眨着眼道:“小师叔,要是真的打起来,我们会输么?”肖雨轻声道:“要是真的打起来,输倒是不至于,可总是要有人流血的啊,要是伤了我家的小安平,大家还不心疼死啊。”说完看着叶素云一笑,手中拿出刻刀,在几只翠绿的小竹桶上刻画来。 姜芝平看着安平,又看看叶素云,也笑着道:“这次冬狩有些意思了,大青山半壁江山在此,不闯出些名堂来,也对不起大家这么几年的苦修了。” 另外一艘符舟上,薛凡儿拉着楚霖道:“我到现在心里还是蹦蹦跳,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想到我们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有想到,这化形境的雪狼居然这样好说话。” 一旁司马青青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着江波生道:“你家师弟真的才十五岁?” 江波生愣住:“……” 第八十六章 雪中情 大雪还在下,因为白天的耽搁,今晚到不了镜湖了,对于今日遇见了无尽之海的大妖,楚霖和薛凡儿几人兴奋多于害怕,符舟停下时,两人还在争论不休,都对今年的冬狩充满了期待,认为危险越大,收获越多。 在一极为空旷的地方,众人停下符舟准备过夜,这雪下得邪性,居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肖雨和秦平轩几位一起挖了好几个雪窝,无尽之海的冬夜十分的寒冷,大雪天的大家不敢去远处的树林砍柴,只好取出在天机城准备的木炭来取暖做饭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已经停了,唯有大雪还在纷纷飘落。 饭后,司马青青没有忍住,跑到在聊天的肖雨和叶素云身边,不顾姜芝平的白眼,将她挤到一边,顺手掀开了头上戴的斗篷,看着肖雨道:“哎,说说你的奇遇呐,也好让我涨涨见识。” 边上大青山的后辈一听,都围了上来,要听听小师叔到底得了哪些奇遇,肖雨见此,就说道:“行啊。”肖雨便从遇见青龙山的赵名正和赵和霖讲起,一直讲到走下登仙台,其中也隐取了不少东西,一些事情是无法讲的,断剑头的事,境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孕育的飞剑都不能讲啊,至于大明山山神和竹妖,那是提也不能提的。 司马青青还是一头雾水:“照你说来,还是登仙台的聚灵阵起了作用啊,你老实说,如今境界如何,我可是听大明山的山民讲,那天有雷声轰鸣,还有什么仙人下凡什么的。” 肖雨一脸的无辜:“我怎么不知道哇,我只晓得一连几天,有好多山民去山神庙拜佛来着,据说有山神显灵来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司马青青撇了肖雨一眼:“哼,小小年纪心眼真多,还不说真话,将来早晚要落到我手里。”说完起身,踢了江波生一脚:“走,别在这里打搅人家!”江波生哦了一声,笑眯眯起身,跟着司马青青到另外一个雪窝去了,他的符笔还没有炼制成,金色的猪钢鬃才刚刚挑选完,今晚可以先将笔管弄好了。 大家散去歇息,火堆旁登时又只留下肖雨和叶素云,肖雨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腹中升起一股熊熊烈火,海中巨蛟的金丹炼制的仙酿十分暴烈,比起雷犀的金丹炼制的仙酿,蕴含的灵气更加浓烈,对肖雨来说,元盛境武夫运转起《小周天》法决,汇聚灵气的速度极快,需求也大,气海丹田中,一团宛如实质的灵气团越来越厚实,平时在天地间攫取的灵气根本是可有可无了,妖丹炼制的仙酿中的灵气,正好补充了不足。 叶素云安静地看着肖雨,她喝过这种酒,冯夜白每天都倒给大家,每个人修炼天赋不一样,进展的速度也不一样,像叶素云,天赋不如人家,三境后,虽然有进步,却不明显,一直跟着她身边的安平,也是才刚刚三境,可在短短的时间里,眼见她周身灵气越来越浓郁。 山上修炼,每个人的天赋是不一样的,叶素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天道酬勤,往往也只对幸运儿有用,对叶素云来说,要求并不高,她只求将来有个好归宿而已,如今她的将来就在身边,对于其他所求如今也不是那样在意了。 当肖雨从入神中醒来,叶素云递上了一杯热茶,看着叶素云,肖雨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自从叶素云上大青山后,肖雨每年都有叶素云做的新鞋,而且每年日常的衣服,除了四姐准备的,冬夏两季,叶素云肯定会送来她缝制的两套新衣,在年幼的肖雨心中,叶素云就如亲姐姐一样的。 这次下山回乡,叶素云准备的东西让肖雨十分意外,就光拿鞋来说,是要花费不少神仙钱的,对于当时不能修炼的肖雨来说,这鞋真正是太奢侈了,在天机城的重逢,叶素云让肖雨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当时心中想到,要是能和素云姐姐呆上一辈子多好。 与叶素云的对视中,肖雨看到了无限的柔情,叶素云握起他的手,柔声道:“冬狩后,我就回庆州等你,师傅说了,如今回不回山都一样,到时候姜师姐也准备去庆州祖地,看望下后辈。” 肖雨轻声道:“我此去北地至少一年,路上还不知道有什么波折,要是……” 叶素云用手按住了肖雨的嘴:“不管多久,我等你!” 肖雨露出笑意:“四师兄说要去栖霞山提亲,你不回山,不会被人嫉恨啊?” 叶素云一笑:“我回庆州时要和师父回山一趟的,至于人家怎么说,那是人家的事,与我何干。” 肖雨取出一只竹编的捧盒,用极细的黄色竹篾编成,上面用翠绿的竹丝编出几棵翠竹,盖子上编织着缠枝纹,看上去十分雅致,表面萦绕着浓郁的灵气,表明这不是一般之物。 叶素云接过放好,肖雨凝神传音:“里面的东西不要轻易示人,遇见危及性命之事时再打开,盒子我画有障符,一般的破障符根本破不了。”见叶素云疑惑的样子,肖雨一笑:“里面是我炼制的几枚竹叶,上面凝聚了一丝剑意而已。。”对于学会不久的传音之术,肖雨甚为得意,五师姐传授的法术,他一天就学会了。 叶素云看着肖雨,轻声道:“天哪,你到底什么境界?都能凝聚剑意啦!” 肖雨笑着不语,叶素云好像被惊着了,握着肖雨的手不由得用上了劲,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而且呼吸加快,脸上飘起红晕,眼含着氤氲之气,弄得肖雨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叶素云此时这才明白,那日在天机城,姜芝平说她眼光好,原来是这个意思,面前之人才十五岁啊,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大剑仙了,要知道,要凝聚剑意,至少归真境,她叶素云对这些常识还是了解的。 叶素云看着肖雨,突然一笑道:“你前天说的黎家姐妹,应该快到你家了吧。” 肖雨一脸的尴尬:“都怪那个死胖子,估计他现在偷着看笑话呢。” 叶素云轻轻捏了肖雨的脸:“你兜里还有个呢!” 肖雨一愣,这才想起,在天机城,他与一提灯娘娘结缘,叶素云是知道的,可这是精魅啊,也值得上心,见肖雨不解,叶素云轻哼一声:“当日看见的是化形,一旦显出本相,当心被迷住了。” 肖雨正要开口,叶素云抿嘴一笑:“看你急的,到圣月城,我帮你戴面皮,省得招花引蝶的。” 肖雨嘿嘿一笑:“我有素云姐姐,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缘,哪敢再有非分之想。” 叶素云举手用手指点了点肖雨额头:“你呀,傻瓜一个。”言下之意你不去惹人家,人家不会来惹你啊,哪个女子不爱俏,像肖雨这样的,得有多少女子挂记。 肖雨又想起一事,对着叶素云道:“盒里还有两条灵鱼,这是我在秘境中所获,比起金玉满堂钱,蕴含灵气更加浓郁纯净,留着不备时用。” 叶素云盈盈一笑:“看不出来啊,家底挺厚的,呶,这是铁家前辈送我的东西,说是将来给我准备的嫁妆。”肖雨看了看叶素云取出的包袱,笑着道:“我就不看了。” 夜色已深,薛凡尔探头探脑的样子,一看就是被人怂恿过来打探消息的,叶素云放开肖雨的手起身,对着一脸暧昧之色的薛凡尔一笑,就去边上雪窝里的帐篷里歇息了。 肖雨还没有睡意,目送两人离开后,又取出书来准备夜读,好久没有碰书了,在以前,肖雨根本不会如此懈怠,走上修炼之路后,肖雨也有些放松自己了。 心念一动间,提灯娘娘清灵飘了出来,看着肖雨的脸色有些不屑:“怎么找了个醋坛子!” 肖雨不接话,看着空中的清灵姑娘,见她手中的灯笼亮起,将肖雨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清灵见肖雨要看书,便收起翅膀,身子蜷起飘在肖雨身边空中,手提灯笼,嘴里含着一枚白玉钱,一个哈欠后,居然开始闭眼歇息了。 手中的《道德真经》已经翻看了不知多少遍了,可现在的肖雨已经踏在修行的路上,对此真经的领悟已不同于往日,如今运转起《道理决》已经驾轻就熟,在天机城,铁三木就讲过,天下能领悟《道德真经》如此深的修士不多,像肖雨这样的,那是绝无仅有。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肖雨轻声读了起来,眼光炯炯如明亮的星辰一般,心念一动间便凝起心神观自身,见气海丹田中星光灿烂,两枚飞剑如流星一般,在飞速地流转,两条生翅的鱼儿也是欢快无比,追逐着飞剑,如在玩耍一般,而且两条鱼儿居然变成了金黄之色,散发的灵气也是越来越浓郁。 清灵慢慢睁开眼,看着肖雨入定的样子,嘴角弯起露出了笑容,当时大家都认为,她与肖雨结缘是肖雨捡了大便宜,其实捡了大便宜的是她,一结缘,她便与肖雨心神相连,在当日她就知道了肖雨的境界,这才是真正的天降横福,就拿现在来说,肖雨修炼一日千里,她也是受益匪浅,那日肖雨与妖猪搏斗恢复灵力时,她就感觉到,自己的丹离境极有可能在几年内有突破,对自己当日的果断,心中一直十分得意。 清灵姑娘看了肖雨一会,又拿出几枚白玉钱,捻起一枚丢向嘴里,嘎嘣一下,一千两银子没了,肖雨的储物戒中的神仙钱有不少呢,先奢侈几天吧,反正这辈子赖上他了。 第八十七 章林中雀 雪中的镜湖十分地安静,湖面飘起的热气让人有温暖的感觉,几座茅屋前,站着一位披着蓑衣的老者,头上的斗笠已经有厚厚的一层雪,他眼睛盯着湖面,好像在等待湖中有什么东西出来。 舒剑云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定,那天白云观的道士们走后,他问过倪红霞,那个小道上如何就入得了她的眼,要知道,在当年,好多天赋惊人的年轻修士来流云斋求卦,倪红霞理都不理,一句话都没有就将来人打发了。 那日倪红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顺水人情而已,俗话讲,吉人自有天相,那位小道上,已具天相,且体有杀伐之气,登大道只求吉时而已。” 多年枯燥的生活,磨去了舒剑云心中的希望,他跌境多年,体有妖气作祟,每到圆月时,与大家一样,舒剑云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体内如烈火似的妖气,穿梭于四肢经脉,如要将他抽筋剥皮一般,炼狱般的日子要持续好几日,这样的苦难,常人是无法想象的。 要不是当年倪红霞,大家都不想撑下去了,当年隐居无尽之海,倪红霞就投钱算了一卦,当时脸上露出的一丝笑意,就是大家一直坚持下来的缘由,毕竟她当时号称天下第一卦。 快到中午,天上的飘雪也渐渐稀了,湖面上远远有舟划来,上面两人向舒剑云招手,看样子,这次是满载而归了,舒剑云抖落一身积雪,准备跑到湖边去帮忙系船绳,只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不远处,林中惊起了一群山雀,随即从林中跑出一只灰鹿,后面追出一位短打扮的男子,手中拿着木棍,在驱赶着灰鹿,舒剑云一看,脸上露出笑容,今晚有肉吃了。 林中飞出的山雀没有远去,飞到湖面上后,一直盘桓不去,偶尔窜到水面,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缀起点点涟漪,飘起的山雀嘴里鳞光闪起,随即往林中飞去,速度十分惊人,靠岸船上的两人,看着远去的山雀道:“这些小家伙到现在还不离去,要是碰上捉鸟人,还不得被一网打尽!” 舒剑云呵呵一笑:“这些云雀飞得极快,比起穿云燕要快多了,要捉它们,没那么容易,我说王哥,今日怎么没有捕些小白条下酒啊?” 王绪龙,棋山十二棍之一,当年的元盛境武夫,和他一起出船的是他同门丁卯真,两人今日一早送走了几位暂居于此的野修,如今镜湖又剩下了他们七人,为招待来此地的客人,湖中的鲜鱼是必须有的,山中的野味不过是山兔和灰鹿罢了,其他的,他们也无法猎取,离镜湖一远,危险就越大,当年流云斋大修士沉于湖中的东西还保护着他们,一旦有危险临近,当年被誉为神兵的山海镜便从湖中透出一股杀气,让许多前来的敌人望而却步。 赶着灰鹿前来的是棋山宣祥,和刚刚出门来捉灰鹿的宣瑞是孪生兄弟,他们在冬狩的日子里十分繁忙,趁着迷雾消散,要多捕捉些灰鹿养起来才能保证几年的肉食,光吃鱼肯定是不行的。 金凤和倪红霞是同门姐妹,都是舒剑云的师妹,她当年也是元婴境的大修士,而且是当年有名的符修,一张逍遥符让多少大修士迷失了心智,当年在大战中,好多大妖都是间接被她所杀,真正算起来,其实有不少战功要归到她的头上,只是她一直低调,不喜张扬,以致名声一直不显,不如流云斋其他人那样出名。 忙碌的日子让人过得充实,往日的大修士,已经与平常百姓一般,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舒剑云刚刚将捕到的一条大胖头鱼拉到岸上,只听见一声长长的鸟鸣,空中飞来一只红尾鸠,已经落到林中的云雀又一起被惊起,扑棱棱飞向湖的另一半去了,而红尾鸠,落在了舒剑云的肩上,几声鸣叫让舒剑云皱起了眉头,对着刚刚上岸的王绪龙和丁卯真道:“没有想到到现在居然还有人前来,冷清的镜湖今年居然成了冬狩之地,这里哪有值得他们上心的东西,难道说镜湖四周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物品和妖兽!” 王绪龙嘿嘿一笑:“值点钱的唯有金头燕而已,我们一年到头也捕捉不了几只,要来交换还得趁早,他们来得有些晚啊。” 边上丁卯真将最后一条鱼放到岸上的箩筐里,一边洗手一边道:“这几天大雪,能来此地的肯定对此地熟悉,真正来无尽之海冬狩的,不会走这条路,前几日到此地的一帮道士,不过是陪那个小道士历练来了,嘿嘿,那些大宗门,都是会算计的。” 两艘符舟冲来时,倪红霞眼睛一亮,拉符舟的甲兽居然对此地十分熟悉,而且他们布置的迷阵居然对它们无用,当符舟停在他们面前时,舒剑云突然笑起:“原来是小郎中来了啊,咦……,两年不见,居然成了武夫啦!” 倪红霞对符舟下来的其他人看也不看,只围着走下符舟的肖雨走了一圈,奇怪地说道:“吆,真的有石烂开花之事啊,你师傅怎么没来?”接着就将肖雨头上披着的斗篷掀开,细细看了肖雨一眼:“两年不见,人倒是长高不少,如今境界不俗哇。” 肖雨嘿嘿一笑:“哎呀,各位前辈,小子做梦都想起这里的胖头鱼汤,今年师傅东游,我和同门一起冬狩来啦。”接着与双方介绍起来,一群大青山后辈都上前与诸位前辈见礼,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后辈,舒剑云几人连连应声,让大家去屋里歇息。 江波生和姜芝平对视一眼,这里居然还有闻名天下的流云斋修士,而且棋山十二棍还有幸存者,他们两人也是曾经大战中的一员,当年他们俩在与妖族大战中历练,大青山在前线的是掌门夫妇,两人当时境界低微,一直在帮忙运送物资,对在无尽之海与妖族作战的修士他们知道不少,虽然与流云斋和棋山武夫虽然未曾见面,但是他们的名声早已闻名于天下,对他们,大青山弟子还是非常佩服的。 宣祥和宣瑞兄弟两人不善言辞,与金凤一起去灶房准备午饭去了,丁卯真解开船绳,又出船去打鱼去了,湖中的小白条,这小郎中当年可是馋得要命,王绪龙站在船头,仔细察看起湖面来,这里的小白条不是说有就有的,撒网的时机不对,一条也捕捉不到。 舒剑云和倪红霞在招呼大家落座,金凤端来的野茶让大家眼睛一亮,碗中茶色翠绿,飘出的香气十分淡雅,细细啜一口,感觉醇厚甘鲜,韵味无穷。 李延平是识货之人,对着旁边的秦平轩轻声道:“没有想到,此地还能喝到绿雪茶。”舒剑云耳尖,笑着道:“绿雪茶虽然名贵,但在这里却是平常的东西,我们在平时无聊时,都在琢磨做茶酿酒,嘿嘿,无非是一群废人找些事情做做罢了。” 倪红霞一直留意着肖雨,当年的小家伙原本是顽石一块,根本无法修炼,而且身患绝症,自己曾经偷偷算过一卦,本就是早夭的命,不知道金云龙怎么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来镜湖好几次了,都是金云龙帮小家伙炼体来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撑下来的,记得两年前,小家伙还像模像样帮他们把脉看病来着,说是他医术学有所成了,没有想到,一块顽石居然一阵眼变成了绝世的美玉,小小年纪已是五境大武夫了。 肖雨露出的笑容十分的顽皮:“红姨,当年您可是说过,我一旦能至内观境,门前的木墩可是要送我的。” 边上的舒剑云哈哈一笑:“拿去就是了,这段神绛木,放在这里浪费了,你师傅当年还看不上眼呐。” 看着倪红霞一脸疑惑的样子,肖雨轻声笑道:“红姨,您应该知道大明山的登仙台吧。”倪红霞才恍悟过来,小家伙居然有此洪福。 倪红霞嘿嘿一笑:“你是对那个木墩念念不忘啊,要不是你金姨,早就被你劈了当柴火烧了吧。” 肖雨一笑不语,当年在这里用云雀练身法,门前的木墩让肖雨吃够了苦头,师傅定下的步伐路线,一直没有避开木墩,一不小心,就是被扳个嘴啃泥,而且这木墩如长在地上一般,根本无法搬动,肖雨好几次偷偷要将它劈掉,都被金凤发现,当时肖雨臭臭的脸让倪红霞几人是忍俊不禁。 一旁江波生和舒剑云在聊冬狩之事,对大青山选择的路线有些不以为然,江波生也不反驳,当讲起遇见大妖一事时,舒剑云收起了笑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儒家对妖族太宽容了,怪不得天龙寺一直对中土儒家多又微词。 吃饭时,近二十人只能挤在两张长条桌上,饭菜已经备好,几盆胖头鱼汤,乳白的汤香气诱人,翠绿的野菜点缀着鹿肉,让人胃口大开,红烧的鱼块上撒着细细的野葱,让厨艺不错的秦平轩也频频点头,油炸的小白条金黄松脆,配上自酿的米酒,吃得让人回味无穷,更何况手里的面饼是无尽之海独有,虽然是黑色不好看,可蕴含的灵气,却是修士最喜欢的。 饭后,当肖雨问起林中云雀时,舒剑云捋起短须,有些悠然自得:“如今它们活得比谁都自在,要不是你师傅手段高明,这些云雀能这样听话么,你要见它们,呼喊一些就行,如今也添丁加口,好几只都结丹了。” 第八十八章湖中鱼 午后雪就停了,肖雨看着天上已有阳光透出,这是钓鱼的好机会啊,便与舒剑云招呼一声,准备下湖去钓鱼了,安平见小师叔要去划船,登时就做起跟屁虫来,对肖雨的劝说根本不听,还拉着叶素云做起了帮手,看着安平一脸你不带我去就要哭给你看的样子,肖雨无奈只得依她。 司马青青和姜芝平几位女修多日未曾洗澡,听说此地湖边林中有热泉,当即就跟着倪红霞一起去林中沐浴去了,江波生几位男修士一听,也都准备起换洗的衣服,带他们去热泉的舒剑云,路上与大家讲起了这里的热泉的由来。 当年与妖族大战,一中土大修士祭起的长矛从天而降,要将一大妖击毙于林中,没有想到,此大妖居然钻地而行,落下的长矛追着大妖往地底深处而去,长矛巨大的力量在地上激起了一个巨坑,一阵地动山摇后,大妖再没有现身,长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而来的是几股冲天而起的水柱,而且热气冲天,待平静下来,此地便有了几股热泉,成为镜湖的边上的一境。 去热泉的路上,倪红霞向大家说起了此地热泉的好处,特别对维护人的肌肤十分明显,他们多年来从来患过皮肤疾病,温度还极为适合洗澡,一方热泉被他们围起,用茅草盖了顶,成了女子沐浴之地,虽然简陋,但也是枯燥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享受。 湖面水平如镜,镜湖真的名不虚传,要不是划船荡起的涟漪,眼前真正就是如镜子一般,远处有觅食的水鸟划过湖面,不一会就飞进了湖边林中,空中透出缕缕阳光,照耀着镜湖四周宛如仙境一般。 叶素云搂着安平坐在船的一边,静静地看着肖雨在取鱼竿准备钓鱼,试过水深后,鱼钩上穿上了在湖边挖的芦根,鱼钩甩出,长长的鱼线很快沉于湖中,肖雨看着叶素云一笑,便开始注视起湖面鱼漂的动静来,寂静的四周让人心情也宁静了下来。 安平穿着厚厚的棉袄,披着一袭斗篷,躺在叶素云怀里看着小师叔钓鱼,不一会便两眼朦胧打起瞌睡起来,叶素云将她搂紧,在冬日里得了寒症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素云看着肖雨专注的样子,便想起当年在大青山的往事,在肖雨十二岁那年,远游回来的肖雨送东西到朝霞峰,姜芝平正好在教授徒弟们剑法,平日碰到此事,叶素云一般都避开,姜芝平虽然一直强调叶素云不用避嫌,但是心中还是赞赏叶素云的所作所为的。 肖雨上山时,看见叶素云孤零零站在半山腰的树下,一动不动看着远处发呆,于是就上前陪她一起看起远处的风景,对肖雨递来的松子,叶素云嫣然一笑,接着便一起坐下剥松子吃,肖雨从小嘴馋,兜里的各种零嘴从没断过,叶素云那日看到了肖雨的目光中的关切之意,一直活泼好动的肖雨居然静静陪她坐了整整半天,直到黄昏,两人才慢慢上山,快到山顶时,肖雨发现山中的红山果已经成熟,就爬上树摘起山果来,那天晚上,叶素云根本吃不下饭,几只红山果就吃得饱饱的,自此以后,叶素云原本沉闷的性子渐渐开朗起来。 叶素云的眼光落到肖雨的脚上,趁着冬狩时节要赶紧做几双鞋了,肖雨去北地,一时半会也回不来,鞋子肯定要多备几双的,叶素云正要将安平的头扶正,只看见肖雨用力提竿,鱼竿随即弯成巨弓模样,坐着的船居然被湖中的鱼拉着向前走了。 肖雨小心翼翼溜着鱼,要是翻了船,虽然无啥危险,可在冬日里掉进湖里毕竟是件难受的事,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一条十几斤的胖头鱼露出水面,接着筋疲力尽的胖头鱼翻起了白肚,肖雨这才开始收线,将鱼系在船边,接着一挥竿,又开始垂钓起来。 安平睡了不久便醒了,看见船边的大鱼,高兴地跳了起来,让肖雨和叶素云吓了一跳,叶素云赶紧拉安平坐好,见安平眼睛盯着远处的鱼漂,肖雨将鱼竿递给安平,让她学着钓起鱼来,肖雨则拿出几只冬柑剥皮。 三人悠闲的样子,岸上蒙山宣祥宣瑞兄弟俩看得真切,宣祥点点头道:“这小家伙,有些石破天惊的意思啊!” 宣瑞嘿嘿一笑:“各人头上一片天,谁都不知道谁有啥机遇,当年倪红霞还取笑过这小家伙,如今怎样,年纪轻轻就是五境大武夫,要不是我们知晓他的根底,谁会相信这是真的啊。” 湖面鱼漂猛地坠下,安平一拉,要不是叶素云拉住,安平差点落到水中,肖雨扶着鱼竿,开始教安平怎样溜鱼,小船摇摇晃晃好久,安平终于将一条螺蛳青拉出水面,看上去有几十斤的样子,安平一见,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嘴里大喊大叫,还要叶素云帮忙拿抄网捉鱼。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这条螺蛳青终于安静了下来,三人的小船也被拉得远离了岸边,将鱼拉近到船边时,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这条青鱼的四周,居然围着好多小青鱼,在肖雨要将它绑在船边时,安平趴在船边对肖雨道:“小师叔,是不是我把大鱼钓起来了,它的小孩来救它啦,要不我们放了它吧。” 肖雨回头,摸摸安平的头道:“还是我家安平心善,好吧,来,你将线松开就行。” 安平看着大鱼游走,好多小青鱼雀跃起来,围着小船游了一圈,接着跟随大青鱼消失在湖面,安平有些不好意思:“小师叔,我们还有一条鱼呢,够我们吃啦。”叶素云按着嘴在一边轻笑。 肖雨帮安平将手洗干净擦干,笑着道:“大青山小仙姑安平出手不凡,钓的第一条鱼就不同凡响,将来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剑仙。”说得安平咯咯笑了起来。 此时天上早已云散,在已经偏西的太阳照耀下,远处的覆盖着厚雪的山上闪耀着金光,那里就是肖雨他们要去的青木林。 叶素云将安平又搂着坐好,笑着对肖雨道:“小雨,你对此地这样熟悉,难道是经常来的?” 肖雨点头:“是经常来的,我师傅说此地热泉对我炼体有用,一来就是十天半月的,几位前辈都是熟人。”肖雨划着桨,看着远处的树林,又说道:“当年为练身法,林中的云雀也是遭了罪,被我师傅禁锢在一方,陪着我度过了不少日子。” 肖雨心念一动,嘴里发出一声长啸,只几息功夫,远处飞来一群云雀,到小船上空后,一声接着一声的鸣叫,让肖雨笑了起来,起身对叶素云道:“坐稳了!”说完船身轻轻一沉,肖雨已经飘在空中。 镜湖上,肖雨人如蜻蜓点水在湖面穿行,四周有云雀追随,随即人便在云雀间周转,如空中飘叶一般,转折间刻意避开了如闪电般的云雀,开始的身法还有些生硬,没几息,飘忽的身影越来越圆转如意,上下穿行更加轻灵,脚底在湖面踩出了点点涟漪,今日肖雨换上了一袭青衫,一抹青色身影在空中飘来飘去,身上青衫随风飘荡不已,如一位青衣仙人在与一群精灵在嬉戏,这样的肖雨,让船上的两人看得心神俱醉,连安平头上飞起的蝴蝶都没有在意。 远处岸上,沐浴归来的众人看到了湖上的一幕,姜芝平脸上的笑意让司马青青撇了撇嘴,心道小家伙还真是有些小本领,居然能于云雀中穿梭如意,这样的身法是极为高超了。 薛凡儿和楚霖几位后辈看得有些痴了,有这样的小师叔,真是幸事也,李延平和秦平轩他们早就沐浴结束,原本在湖边喝茶聊天呢,看见小师叔在湖面穿行,在一旁喝彩不已,唯有倪红霞眼中露出疑惑的眼神,什么时候五境武夫能提气轻身御风而行了,明明没有驭神行符啊,大青山还有如此秘术? 肖雨落在船上,一群云雀瞬间高飞,如闪电一般,消失在远处林中,当肖雨坐下,船边居然坐着两个小人,留着短须,身穿羽衣,一尺多高的样子,正和安平大眼瞪小眼呢,肖雨一笑,开始划桨向岸边而去。 安平伸出手指,去摸小人的羽衣,被摸小人居然口吐人言:“你这小姑娘,怎么看不出我是你的长辈啊,赶紧叫人。”另外一个附和:“就是,赶紧叫人。” 安平缩回手指看着肖雨,肖雨一笑并不说话,安平嘴一撇:“哼,你这么小,还想做我长辈,真不要脸。” 两个小人登时就来劲了,一人一边,站在了肖雨的两支桨把上,随着肖雨的滑动,两个小人左右摆动,一小人喊道;“吆,现在本事大了啊,要不是我们帮你,你有这样的身法!”说完嘴巴鼓起,而且双手叉着,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另外一个也是跟样学样,看上去一脸的委屈。 肖雨咧嘴一笑:“要不是我给你们的灵丹,你们能进步这么快,嘿嘿,看样子你们用不上我的灵丹啦!” 这两个小人登时苦起脸,接着又露出媚笑,连连对着肖雨鞠躬施礼:“我说肖仙师,肖大爷,肖祖宗,难得来一次,这灵丹还是不能少给啊。” 边上的安平和叶素云看得目瞪口呆,肖雨对着两人眨眨眼,叶素云登时明白,悄声让安平拿出几枚聚灵丹出来,两个小人闻到灵丹气味,回头一看,赶紧跳到安平面前大喊:“哎呀,我们有眼不识仙姑,谢仙姑赏赐。”弄得安平咯咯笑个不停。 第八十九章冬日花开 湖边,楚霖和薛凡尔在洗衣,天色放晴,赶紧要将衣物清洗整理了,她们女子哪像那些臭男人,一点也不讲究,司马青青更是离谱,湖边两支长长的竹竿上都是她的衣物,五颜六色的衣物在微风中飘动,不识风情的江波生来了一句:“这得多少钱啊!”司马青青的白眼让大青山的几位偷着笑了起来。 肖雨上岸后就去找金凤,这段神绛木要赶紧收起来,说不定倪红霞要反悔呢,红姨有时说话不算数的,这肖雨早就领教过了,当年自己垂涎的屋檐下的风铃,到现在都没有得手,当时师傅也没有帮忙说话,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晚上喝的酒是红酥酒,肖雨储物戒里面这种酒最多了,这也让他想起了唐乐乐和葛正豪吴士吉他们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长,可相处的十分融洽,也是肖雨继张山和戴志泽后,自己愿意去结交的朋友。 在这里居住的都是肖雨的长辈,不管是流云斋修士还是棋山武夫,都是当年的风云人物,见识更是不凡,自从大青山众人来到镜湖,大家都没有过多去询问中土之事,唯肖雨将他能修炼的事交代了一句,其实倪红霞对来人最上心的是安平和叶素云。 安平年纪最小,可倪红霞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位小姑娘将来前途无量,虽然没有动卦,凭她多年看人的经验,肯定是八九不离十。 而叶素云,她早看出来了,她与肖雨两人肯定有了白头之约,而且叶素云看肖雨的眼里露出的情愫傻子都看的明白,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正是万里挑一,唯有修炼的资质一般,在晚上吃饭时,倪红霞特意坐在叶素云身边,悄声告诉叶素云,要她夜深时去她房里说有事要与她说。 秦平轩晚上说起这里的热泉十分神奇,他多日前得的皮癣居然快好了,之要在中土,这里绝对是达官贵人留恋之处,肖雨摇摇头,对着又想去热泉泡澡的秦平轩道:“此泉虽然好,却是当年大妖埋骨之处,泉中散发的妖气还是有,泡时间长了,其实也不好。”边上的舒剑云连连点头:“是啊,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你们境界还不高,要是被妖气侵入体内,将来哭都来不及” 晚上的热泉之地十分的幽静,男子沐浴之处用茅草围着,头顶就是星空,里面热气腾腾,不断涌出的热水向一旁的缺口流出,肖雨沉身与泉中,此时的感觉已经和两年前大不一样了,以前在泉水中根本不会出汗,如今才多长一会,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极度的舒适让肖雨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随着一声轻喊,肖雨清醒过来,原来金凤带着叶素云和安平也在不远处的热泉中沐浴,当她们结束后要回去时,叶素云想起要帮肖雨洗换下的衣物,于是来这边寻找肖雨来了,快到草墙边时,叶素云便喊了起来,男女之防还是要有的。 肖雨应了一声,可总不能光溜溜出去吧,看着趴在草墙上好久的两个小人,便喊道:“云三云四,你帮我将衣物送出去。”白天的两个云雀化形的小人一脸的不情愿,磨磨蹭蹭将肖雨的衣物送到了外面,接着外面传来叶素云的声音:“那我们先回去啦,你也早点歇息。” 肖雨应了一声:“知道啦。” 两个小人儿又飞到肖雨对面草墙上:“肖大爷,肖祖宗,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啊,又不用你费什么心,去北地我俩还能帮你探探路呢。” 肖雨搓着手臂,看着对面俩个,接着屈指一弹,一朵水花飘向对面,两个小人差点被击中,墙上的小灯笼也差点掉了下来,大一点的云三干脆飞到肖雨面前:“只要你答应,将来送信探路的活我们都包了,我们要求不高,找到北地的噬人蜂就行,平日我们飞得高高的不来烦你,哪怕你去找其他漂亮姑娘,我们也只当没有看见。” 肖雨看了云三一眼:“去北地你就不怕死?” 云四也飞了过来:“只要不是什么大妖,还有谁能追得上我们的,只要不是什么狗屁飞剑,我们啥也不怕。”看样子对当年金云龙用飞剑追它们还又有怨气。 肖雨捧水洗了下脸,抹了下道:“你家人舍得?” 云三赶紧道;“家里有老大老二守着,老三老四么,出去见见世面,找找机遇,将来也有吹牛的本钱。” 肖雨沉思一会:“行啊,先说好,要是在外面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俩哦。” 空中飘着的俩个大喜:“听话,肯定听话,嘿嘿,我们回去准备准备,你慢慢洗吧。”话说完,只见空中一晃,两只云雀便消失在夜空中。 肖雨又闭起眼,背靠泉边石壁,躺在了泉水中的一条石上面,心中渐渐静下心来,这里幽居的七位前辈,肖雨还是想试着帮他们医治,可他心中并无把握,在白天钓鱼时,肖雨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感觉不是那么有把握,到现在一直没有想到周全的法子。 肖雨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穿衣,还未睁开眼,耳边传来一声呲笑:“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要看病,总是有风险的,其实有名的郎中医死的人比医好的多,亏你还是郎中的后人。” 肖雨一睁眼,提灯娘娘清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看肖雨眼中露出戏嘘之色,肖雨原本要起身,见清灵飞在空中看着他,登时大囧,赶紧又沉到水里,而且看着清灵道:“你这么知道我心中所想的?” 清灵在空中飞来飞起:“你以为与我结缘是简单的事啊,难道我就是来帮你打打灯笼的?” 肖雨奇道:“那我怎么感觉不到你在想什么呀?” 清灵嘴一撇:“哼……你一路上有想过我吗,丢在戒指里都不理人家。” 肖雨登时尴尬起来,他还真的不知道与提灯娘娘结缘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青山有一位提灯娘娘,平时都秘不见人,一直在二师兄那里养着,至于其他的,肖雨一干不知,当年在圣月城,看到一位修士在提灯娘娘的灯笼下行走,心中甚是羡慕,一直想将来也有这样的精魅。 清灵飞到肖雨面前:“难道你家长辈没有讲过与精魅结缘一事?” 肖雨摇摇头:“没有?你给我讲讲看呢。” 清灵登时楞住,随即反应过来,脸也红了起来:“呸……,我一姑娘家,怎么讲得出口,去问你家长辈去吧!”说完一闪,消失在空中,又到肖雨戒指中去了,肖雨这几天得空,也看过五色指环的一间,里面被清灵布置得像女子的闺房一般,而这里面最多的就是神仙钱了。 肖雨也懵懂起来,难道与精魅结缘还有另外的说法,明日要问个明白,随手往水面一拍,溅起了一片水花,落下的水珠让肖雨心中一动,要不明日试试看,虽然没有把握,总不会有坏处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肖雨抬头一看,几只松鼠在草墙上跳来跳去,眼睛不时看上肖雨一眼,肖雨眼中露出笑意,这几个小家伙还是记得自己的,当年的坚果没有白给,手腕一扭,肖雨手中多了一把松子,几只松鼠唰的一下就飞到肖雨身边,肖雨转身,将松子分了几堆在石头台阶上,接着趴在一边看松鼠剥松子吃。 金色的松鼠蹲在肖雨面前,嘴巴和爪子配合十分默契,一堆松子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接着又跑到草墙上窜来窜去,幽暗的灯光下,几只松鼠在袅袅热气中宛如夜间跳动的精灵一般。 肖雨起身穿衣,云萝衣十分的合身,贴近肌肤生出丝滑一般的感觉,接着穿上了贴身的皮甲,苟如兰所说的小衣就有一套贴身的皮甲,全身被皮甲裹紧的感觉让人产生了安全感,而且洁白的皮甲十分轻盈,大师所作名不虚传,叶素云新做的棉袍没有出奇的地方,唯有在袖口和领口绣上的一条紫色镶边,让人感到这是精心之作。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皂角洗过后,一股特有的清香不时飘来,肖雨将头发简单挽起,开始走向湖边茅屋,今日沐浴的时间有些长了。 夜色已深,无尽之海的冬夜十分安静,此时唯有肖雨窸窸窣窣脚步声,林中偶尔传来一声鸟鸣,让人领略到了一种世外桃源的感受。 刚刚走到湖边,肖雨发现叶素云站在湖边发呆,手里还拿着本书,听到脚步声,叶素云回头一看,原来是肖雨沐浴回来,当肖雨走到跟前,叶素云嫣然一笑,星光下如冬日花开,肖雨神色一晃间,叶素云顺手挽起肖雨胳膊,也不管夜色已深,两人沿着湖边小石路散起步来。 …… 湖边的一张石椅上,叶素云在帮肖雨梳理头发,束发箍和簪子都是铁虎用精铜所制,叶素云如今境至内观,也看得出上面刻有符文,对肖雨的符法,她十分的了解,当年他还无法修炼,可画的符连符法大家江波生都赞叹不已。 冬夜的微风带来了凉意,叶素云不由得将肖雨搂在怀里,肖雨身子一僵,随着叶素云将头靠在肖雨肩上,肖雨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一股幽香飘来,肖雨心中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湖面泼剌一声,好像有鱼在跳越,肖雨才像回过神一样,轻声问道:“素云姐,怎么这么晚没有睡啊?” 叶素云登时大羞,这让她怎么说啊,搂着肖雨更紧了,呼吸也有些重起来,此时是夜里,要是白天,通红的脸肯定会被人取笑。 叶素云沐浴回去后其实也很晚了,在热泉中和安平嬉戏了好久,到衣物洗完她就去了倪红霞屋里,令叶素云诧异的是,倪红霞好像又受了伤似的,嘴边的血丝还没有擦干净,见叶素云进屋,倪红霞一笑,让她坐下,取出一本书递给了叶素云。 叶素云接过一看,居然是《悟真秘籍》,霎那间叶素云便脸如火烧,这是著名的双修之法,好像昆吾宗和云山的双修之法都以此法为尊,只是真正的《悟真秘籍》从不见流传,谁知道自己今日倒是见到了。 倪红霞呵呵一笑:“叶姑娘,不满你说,我多年未曾动卦,今日没忍住,谁知道居然被天道反噬,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这也算是还上一点金云龙的人情。” 叶素云盈盈起身施礼:“望前辈解惑。” 倪红霞示意叶素云坐下,又细细看了叶素云一会,接着缓缓道:“你可知,你与那小家伙原无姻缘,最近才有红线飘至,呵呵,逆天改命啊,真了不起。” 叶素云正要起身讲话,倪红霞摆摆手,又说道:“叶姑娘,你姿容出众,且有内媚,若是无人将你护于翼下,肯定会沦为鼎炉,我送你的秘籍,你先看看吧,将来自有分晓,当年境至归真,我陨落于此的夫君曾经是我最大的助力。”话说完,又奇怪道:“我看你修炼气息与其他人都不同,难道不是同门?” 叶素云便将自己的经历粗略讲了一遍,倪红霞点点头:“昆吾宗的老色胚眼光还是不错的,姑娘的姿色,应该胭脂榜上有名吧?” 叶素云摇摇头:“没有,姜姐曾经传书天云阁,要是我的名字上榜,她要去天机城大闹一场的。” 倪红霞点点头:“你的运气逆天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下女子修士有好归宿的不多哇,只是那小家伙身上桃花灼灼,你将来有得烦了。“ 叶素云抿嘴一笑:“前辈有所不知,他有时就是个烂好人一个,而且木头木脑的,至于将来怎样,顺其自然而已。” 倪红霞又细细讲了些双修之法,叶素云顾不上害羞,仔细听了一遍,听到最后神色肃然,这种双修之法居然有此妙用,只是运用此法的要到大婚之时了。 …… 叶素云紧紧搂着肖雨,涌起的柔情如化作了千万条情丝,绕在了肖雨的身上,闻着肖雨男儿的气息,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在肖雨耳边柔声道:“感谢老天爷,让我认识了你,这辈子说什么都是值的了。” 肖雨转身,看着叶素云道:“还要感谢五姐。”叶素云一笑,看着肖雨如星辰般的眼睛:“对,还要感谢五姐。”说完用鼻子抵着肖雨的鼻子,一闭眼便往肖雨嘴上亲去,肖雨登时感觉被温柔包围了。 第九十章花有七朵 一大早,姜芝平在湖边笑骂着肖雨和叶素云:“你俩也真是的,不怕冷啊,在湖边一呆一晚上,赶紧去喝杯热茶去。” 肖雨嘿嘿一笑不说话,叶素云脸一红:“这就回去了。”姜芝平抿嘴一笑,背着手去前面湖边看李延平和秦平轩捕虾,据舒剑云讲,此地的湖虾十分美味,只是在冬日难以捕捉,李延平和秦平轩捉鱼捕虾的手段十分高明,一早就来湖边了。 肖雨两人盥洗结束,新鲜的鱼虾煮的粥已经做好,飘出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鱼片嫩滑,虾仁鲜美,一向挑食的楚霖居然连喝两碗,平日的淑女形象也不要了,安平也吃得眉开眼笑,冷不丁来了一句:“素云姐姐,你嘴唇怎么有些肿啊。” 大家一听,都差点大笑起来,一个个憋在肚子里,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十分的滑稽,叶素云脸一红,赶紧用调羹将鱼虾粥喂向安平嘴里。 叶素云因肖雨从小不喜女子浓妆艳抹,所以一直素面朝天,从不加以妆容,嘴上一有异样,肯定能看得清楚,对叶素云和肖雨两人情浓,大家都看在眼里,此次冬狩刚刚开始,大青山小师叔最出彩,抱得美人归才真正是人生一大得意之事。 饭后,李延平和秦平轩又兴匆匆赶到湖边,韦刚也来了兴致,手里拿着网,也与李延平一起驾船去湖中捕鱼,明日又要启程,舒剑云让大青山几位赶紧多准备些鲜鱼鲜虾,往北去的路上,要吃上新鲜的鱼虾,要到大沼泽地才有了,如果运气好,沙漠中的沙鱼也能让人解馋。 江波生被司马青青拉着去林中找冬笋去了,远处的竹林十分茂盛,虽然被雪覆盖,但青翠的竹叶还是看得清楚的。 冯夜白辈分最小,此时苦着脸跟在楚霖和薛凡儿后面,两位师姑要去学做馒头,这烧火么,冯夜白当仁不让。 安平还是粘着叶素云,一起跟着姜芝平去湖边散步看风景去了,肖雨和舒剑云在对弈,边上丁卯真在煮茶,倪红霞和金凤在边上绣制一张毛毯,上面的花纹十分奇怪,好像是某种符文。 肖雨的棋力不高,不到一个时辰便投子认输,舒剑云嘿嘿一笑:“小子,琴棋书画,都得学学,将来风花雪月之时,也能博得美人欢心。” 边上倪红霞噗呲一笑:“你倒是经验丰富,怎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肖雨在刚刚下棋时,对医治他们已有计较,只是要显露出一些迹象,对大青山弟子倒是不用担心,自己境界越高,对他们来说越是有好处,而这里七人,肖雨早已熟知他们过往,幽居此地多年的往日大修士,还是值得尊敬的,自己来此地多次,他们对自己也是真正当晚辈看待的,唯有远处一直窥视的几双眼睛让人十分讨厌。 自从万兽园出来,这几人一直偷偷跟随,其实姜芝平和司马青青两人早已知晓,司马青青曾经要回头去找那些鬼鬼祟祟之人,被姜芝平拦住了,说这些人既然知道大青山众人冬狩,居然不怕知晓,那么肯定有大修士在一边窥视,咱们还是不变应万变吧。 肖雨也有些佩服这些修士,其实在野猪林,他们已经被摆了一道,肖雨于秘境中得来的阵书中选了一种,在离开时偷偷布下了迷阵,再次远远看到他们时,狼狈的样子让肖雨偷笑了好久。 肖雨沉思片刻,随即凝神传音给姜芝平:“五姐,你等下和司马姐姐为我护法片刻。” 姜芝平一怔,立刻传音司马青青,竹林中司马青青立即祭出三只骷髅,江波生见此,也停下挖笋,紧握起手中铁锹,姜芝平则祭起飞剑于空中,眼睛盯着远处。 肖雨一把抓起几枚白色棋子,笑着道:“几位前辈,小子一直认为,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如今我也算有福,蒙老天开眼得以登上大道,小子一直敬仰诸位前辈,如前辈们信得过,我今日为几位前辈试试驱除体内之物,至于成与不成,我却没有十成的把握。” 舒剑云一怔,与丁卯真面面相觑,宣祥兄弟俩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绪龙原本在复盘,听肖雨一说,手捻着一枚棋子僵在那里,而倪红霞和金凤,手中的长针没有拿稳,居然都将手扎破了。 王绪龙僵在空中的手青筋乍现,嘴中呼吸重了起来,舒剑云猛地站起,差点将茶碗推翻,眼睛盯着肖雨,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宣祥兄弟此时才反应过来,一时也讲不出话来,只有嘴在不断哆嗦着,倪红霞此时如释重负,看着金凤居然笑了起来。 肖雨起身,将手中棋子丢出,听得一阵轻响,七枚棋子破碎成粉,空中如有七朵白云在湖边排列,位置如天上的北斗七星一般。 肖雨回头:“各位前辈,请到那边稍站,如有异常,都有小子处置便是,若有剧痛,忍住片刻就行。” 待七人站定,肖雨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扭,便飘于空中,祭出的七枚雪花是肖雨在天机城炼化之物,屈指一弹,七朵雪花瞬间飘出,贴在了七人眉心,霎那间,一股凌厉的剑气灌注于七人体内。 空中飘忽着肖雨的身影,眼花缭乱间,七人身上都扎上了几枚金针,几息之间,七人头上冒出一股热气,露出十分痛苦的样子,但是都脸色坚毅,站着那纹丝不动。 突然间,七人头顶都飘出一缕红色气雾,头顶白云如倒开的花儿一般,将红色气雾围起,肖雨身如闪电一般,手中捻起法决,将七人头上气雾聚集,见空中闪起一扭曲的光影,隐隐显露出一妖兽狰狞的面目,肖雨聚起法力,将之凝成一红色珠子,真好看见云三飞过,身子一扭便飘向空中,将云三一把抓住,将红色珠子塞进了云三嘴里,云三稀里糊涂地将珠子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是十几息的工夫,肖雨已经坐在旁边歇息起来,手中拔出的金针上染上了褐色,说明今日医治已经大功告成了。 湖中李延平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忘记了收网,连网中的鱼挣扎逃脱也没有注意到,楚霖和薛凡儿正端着馒头出门,冯夜白还在后面,只见两位师姑如魔怔了一般,手中端着的馒头散落一地也不知晓,出门一看,他的嘴巴也张大了。 竹林中的司马青青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瞪了江波生一眼:“哼,都是小心眼。”说完又踢了江波生一脚,江波生嘿嘿憨笑几声,也不避开,受了司马青青一脚。 安平紧紧拉着叶素云的手,指着肖雨,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唯有姜芝平还看着远方,肖雨祭出的障符还是有用的,那些人一直没有什么异动,转头看看肖雨已经坐下歇息了,边上叶素云一脸平静,看着肖雨的目光极为正常,姜芝平心中一笑,原来也知道了。 云三如喝醉了一般,站在肖雨身边摇摇晃晃的,嘴里还嘟囔着:“这什么东西,劲这么大。” 肖雨有些虚脱的样子,匆匆赶来的姜芝平一脸的担心,肖雨咧嘴一笑,喝起叶素云递来的热茶,安平瞪着一双妙目,在细细打量着肖雨,好像是第一次见小师叔一样。 湖中三人长吁一口气,相视一眼后又打起鱼来,楚霖和薛凡尔在手忙脚乱收拾,又将傻站的冯夜白拉进厨房烧火去了,司马青青瞪了江波生一眼:“傻站着干嘛,赶紧挖呀。” 舒剑云几人慢慢回神,已经不能用狂喜来形容他们的心情了,一阵重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安平小姑娘挨个递上一枚灵丹,眼中闪着自豪的光芒,小师叔炼制的回春丹肯定是最好的。 当倪红霞和舒剑云七人回到屋檐下时,肖雨已经入定,大家也不吱声,对着守在肖雨身边的姜芝平三人一笑,都一起回屋去了。 七人静坐了好一会,倪红霞才打破沉默:“这种事,说出去谁信啊,十几岁的大剑仙,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宣祥狠狠拧了宣瑞一把,痛得宣瑞跳了起来:“干嘛!”宣瑞嘿嘿一笑:“不是做梦。” 王绪龙叹气道:“是啊,要不是早就认识,谁能相信啊,十几岁的归真剑仙,这是啥妖孽天赋啊,更不要说在两年前,他本就是常人一个。” 倪红霞轻哼一声:“什么归真境,小家伙已是仙人境了。” 旁边几人都愣住了:“啊!” 舒剑云摇摇头:“看样子,他们几位同门也是刚刚才知道,大恩不言谢,这样吧,我们先受了这份恩情,将来总有报答的机会,看看我们现如今连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啊。” 今日的午饭十分简单,一碗鱼汤加上馒头而已,肖雨还在入定中,叶素云和安平吃饭时十分的安静,姜芝平也是如此,对前来询问的江波生摇摇头,示意他和司马青青坐下,一起等肖雨醒来。 肖雨的心神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当他医治结束,一种灵气枯竭的感觉随之涌来,他还是低估了七人体内妖气的强悍,一连七人的施法,耗尽了体内所有灵力,一瞬间的眩晕,让肖雨匆匆入定。 气海丹田中,星光更加明亮,两枚飞剑流转没有异常,金色的鱼儿尾随着飞剑游动,不断在吐着泡泡,泡泡破碎后,散发的灵气迅速补充着体内,令肖雨意外的是,神阙穴中,一直云遮雾罩的景象已经不见,似有人影晃动,细细一看,是位持剑女子在飞舞,心念一动间,此女子挽起剑,如有人在前,微微蹲身施了一礼。 肖雨心神所至,便与此女子心神相连,原来这是正气堂廊墙上的女子,手中的剑,也是肖雨刚刚孕育成型,这女子施礼时,说话的声音如从天际飘来,清脆的宛如天音:“凤妍见过主人。” 第九十一章湖边夜话 黄昏过后,肖雨才醒来,安平无聊得很,将头靠在叶素云肩上玩着竹螳螂,眼睛却一直盯者肖雨,见肖雨睁眼,赶紧起身去帮小师叔叫晚饭,叶素云关切的目光让肖雨心中一暖,轻声道:“无妨,只是刚刚有些托大了。” 炸得金黄的小白条装了满满的一盘,晶莹剔透的鱼烩,肯定是李延平的手艺,一碟冬笋腊肉,看上去是师兄的手笔,而一碗浓浓的鱼汤,必定出于舒剑云之手。 奇怪的是,当冯夜白将饭菜送来后,这里就留下了叶素云,其他大青山众人,早早回屋歇息去了,唯有厨房间还有灯光亮着。 叶素云见肖雨准备吃饭,便伸手将酒壶端起道:“先等等,舒前辈一会就来陪你。”说完将酒壶放在一旁的暖酒盆里。 没几息工夫,舒剑云端着一大盘东西前来,一边将盘放到桌上一边笑着道:“来尝尝镜湖的冬蟹,宣家兄弟俩摸了一下午了。” 叶素云待舒剑云坐下,便帮两人倒酒,接着便告退去屋里歇息去了,肖雨端起酒杯:“小子有幸,当年得舒前辈指点,学得了一些本事,我敬你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舒剑云呵呵一笑:“寻常的武学身法而已,不值一提。”说完也一口干了。 肖雨咦了一声:“这酒不错。”醇厚的米酒居然无烟火之气,喝到嘴里有一丝飘渺之意,回味极为悠长。 舒剑云笑道:“你有所不知,这米酒原本不是现在喝的,酿制此酒时,我们七人曾经约定,死一人,便启封一坛庆贺,直到最后一人自饮最后一坛,呵呵,如今看来,用不上了,这酒已经快百年了,不过再放下去没啥意义了了。” 言语中的喜气肖雨能感受得到,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金黄松脆的小白条鱼让肖雨吃得十分爽快,镜湖的冬蟹十分肥美,仅仅一只冬蟹,就让肖雨感觉到有些饱了,看着舒剑云又递来的冬蟹,肖雨苦起了脸,这近七八两的冬蟹,怎么吃得下两只啊。 舒剑云端起酒杯,又一口饮尽,接着递给肖雨一枚储物戒:“说真的,我们也没有啥能表示感谢的,里面不过就是六坛米酒而已,油炸小白条能吃上几回,镜湖大冬蟹弄了几只,嘿嘿,聊表心意而已。” 肖雨一笑:“谢到不用,我与诸位前辈有缘,当年我师父也曾经答应帮忙的,如今也算是了却我师父的一件心事。” 舒剑云又将酒杯倒满:“师傅是师傅,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我今日要说的,不是这些。” 肖雨放下酒杯:“前辈请讲。” 舒剑云沉思片刻道:“俗话讲,少年得志易猖狂,穷人乍富最忘形,到最后往往下场十分凄惨,这天下,出了多少惊才绝艳的少年,可真正能有大成就的,往往是平常最不显眼之人。” 看肖雨脸无异色,舒剑云继续讲道:“你少年老成,虽然幼年受些波折,也是天意如此,况且你饱读诗书,应知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之意。” 肖雨听来了这番言语,知道这些前辈言中之意,当年大青山修炼天赋冠绝天下的李道元,十四岁便结丹成功,后在北地历练时被大妖所伤,失去了长生的希望,虽是其他宗门修士暗中设计所至,但也与他十分张扬的性格有关。 肖雨起身施礼:“前辈金玉良言,小子记住了。” 舒剑云摆摆手道:“也不要矫枉过正,少年也应当眼有星辰大海,长生大道,心有繁花似锦,草飞莺长,这样才不负流年,岁月可期。” 就这样,一老一少两人坐在檐下喝酒闲聊,肖雨也知道了一些修行秘事,朦胧的灯光下,一坛陈年老酒喝了个精光,酒嗨时,肖雨问了一句:“与提灯娘娘结缘可有什么说法么?” 舒剑云已经有些醉意,一听肖雨问事,眼睛登时亮起:“嘿嘿,小子,与提灯精魅结缘,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事,让她们成为贴身贴心之人,可以说是艳福齐天啊,将来修炼起来也事半功倍啊。” 肖雨登时愣住:“不对啊,以前在圣月城,我也看到有修士带了提灯娘娘,好像没有这样的说法呀。” 舒剑云呵呵一笑:“傻小子,那是结约,我说的是结缘,难道你有结缘的提灯精魅啦。” 肖雨红着脸点点头,舒剑云呵呵一笑,眯起眼看着肖雨:“嗯,你小子长得俊俏,人家看上你也是正常。”说完又悄悄凑到肖雨耳边:“据说有女精魅的修士都会双修之法,妙用无穷啊。”挤眉弄眼的样子哪像老成的长辈。 …… 当舒剑云回屋歇息时,特意交待肖雨,让两只云雀一路尽量不要与人呆在一起,到有事时再召唤他们,这样也会省去不少麻烦。 肖雨晚上吃得有些多,便到湖边散步消食,夜空下,唯有冷风吹拂,没多少天就要过年了,自己也要十六岁啦。 自己一别家乡十几年,脑中父母姐弟的印象渐渐模糊,也不知道他们如今的生活怎么样了,在天机城,肖雨曾经想写信回家,当时居然不知道怎么落笔来表达自己思念之情了。 遇见大青山众人,对肖雨来说是意外的惊喜,如果他一人穿越无尽之海,如果走快道,骑上跑得快的妖兽,只要十几天便能到圣月城,肖雨在天机城为去北地做的准备极为充分,如果姜芝平她们晚来一天,肖雨已经出天机城了。 离家乡多年,大青山人都已经成了肖雨的亲人,平日虽然偶有委屈,但在云蒙霞等人的照应下,肖雨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这次相遇,肖雨没有独自离开,最后还是留下和大家一起冬狩。 冬狩要耗费不少光阴的,而且在无尽之海,人多有时还不是什么好事,姜芝平和江波生提出过要分开行事,肖雨开始不肯,后来才勉强同意,对肖雨来说,这些同门都是亲人,他可不愿意让她们受到什么伤害。 与叶素云的重逢,也让自己有了从未有过的情愫,对肖雨来说,有这样人生的伴侣,应该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肖雨缓缓坐下,看着平静的镜湖,湖面的散落的星光微微飘荡,寂静的夜空中,偶有夜鸟飞过,披着厚厚白雪的密林中,不时飘来觅食妖兽的低声嘶吼声。 一阵轻轻脚步声,让肖雨嘴边露出一丝笑意,随即提脚轻轻一顿,一方小天地形成,这种神通,肖雨刚刚掌握不久,今日倒是用上了。 还是一身洁白的裘皮,大妖真雪缓缓前来,见肖雨起身,她如中土女子一般,微微蹲身施礼:“见过仙师。” 肖雨也微微弯腰一礼:“看样子,你是对那日之事是清清楚楚的,怎么着,今日来有何见教?” 真雪叹气道:“我夫君受人蛊惑,做下此等亏心之事,至于仙师今日要讲道理,我一并受之。” 肖雨看着这位雪狼大妖,轻声一笑道:“要不是我露了境界,你会来?” 真雪道:“不会!” 肖雨道:“你看,这就是现实,我知道你不会在乎什么人族修士恩怨,在乎的是在中土有人帮你说话,他们好算计啊,可要对付大青山,还得拿出真本事。”说完便盯着真雪。 真雪嫣然一笑:“别搞得紧张兮兮的,我又不是来打架的,大青山小师叔仙人之境,真是可喜可贺,天下四荒八地,肖仙师的天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雪佩服的紧。” 肖雨呵呵一笑:“难道你大半夜的,就是来讲几句恭维话的?” 真雪也不解释,向远处招手,肖雨心中一凛,她居然能无视自己围起的一方天地,看来这大妖确实有些手段。 披着雪白头发的化形雪狼跑到肖雨面前,眼中红光有些暗淡,刚刚站定,单腿一曲便要施礼,肖雨双手虚扶:“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可受不起。”这雪狼居然跪不下去。 无奈之下,这雪狼抱拳施礼道:“要打要罚,我随仙师处置。”说完便将头低下。 肖雨看着真雪:“呵呵,看样子有备而来啊,行,此事虽然你们不是主谋,但是让我们受了惊吓,你们看着办吧,至于他们,我早晚要去找他们算账。” 真雪递上一储物袋,轻声道:“谢仙师大度,就算我欠你个人情,阿离,来谢过仙师。”她夫君阿离弯腰拱手:“他日若有机会,我再与仙师摆酒赔罪。” 看着这位名为阿离的雪狼,看样子他已经被真雪教训过了,肖雨冷笑一声:“就凭他燕州九云山还动不了大青山,至于你们,我大青山恩怨分明,自会找主谋算账,你们好自为之吧。” 阿离躬身施礼,待他起身的刹那间,就与真雪消失在夜幕里,肖雨屈指一弹,一缕凌厉的剑气击向远处的林中,隐隐有扑通一声传来,林中偷窥之人倒在雪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气海丹田一破,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了。 肖雨原本不愿意下手,刚刚离开天机城,这些人就一直远远跟在后面,肖雨早就感知到有人跟踪,自从离开野猪林,他们居然分成两拨人,肖雨开始没有在意,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勾结起无尽之海的妖兽来对付大青山。 那天与雪狼对峙时,肖雨弯刀划出的雪沟,让真雪已经感知到了某种气息,传音阿离住手,当天才没有大打出手,他们用幼狼做诱饵,利用玲珑山修士来对付大青山,按照道理很容易得手,谁知道是功亏一篑,与九云山结盟一事也烟消云散。 肖雨看着远处的密林,心里想道,下马威总是要有的,否则的话,后面一直跟着根尾巴,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林中之人也算倒霉,成了被宰的鸡。 第九十二章青木河边 目送大青山众人离开,舒剑云楞楞的站在那里,直到倪红霞喊他才回过神来,舒剑云几人回到屋里,大家都沉默了起来,还是王绪龙先开口:“没有想到哇,我们还有此等机遇,剑云兄弟,我们准备回棋山了,过上几年我们再相聚。” 舒剑云看看蒙山几人,回头对着倪梦霞道:“是呀,流云斋荒废多年,我们也要回去看看了。”说完将肖雨临别时给他的七颗妖丹分给了大家,看着大家一脸的诧异之色,舒剑云呵呵一笑:“这人情欠大发了,小家伙说了,将来他大婚,希望咱们都去贺喜,就算还了人情啦。” 当日,镜湖七人将湖边草屋收拾干净,四周的迷阵都一一解除,湖边的渔船系牢,圈中的灰鹿全部放归山林,当天近黄昏,七人分成两拨,坐着灰鹿拉的雪橇飞奔而去。 七人离开的第二天一早,湖边来了几位灰衣修士,一人脸色惨白,目光空洞无神,身上还沾着污泥,要不是有人提醒,还差点掉进湖里。 领头的修士脸色阴沉,对着一旁的胖子道:“闻师弟,没有想到,一招不慎,甄珉师弟就被人废了修为,而且雪山上那些畜生根本不想解释,他娘的,当年帮他们去中土办事,原以为他们会知恩图报,没有想到,我九云山遇上了一群真正的白眼狼。” 闻家驹是九云山山主闻千羽的独子,虽然年轻,今年才二十几岁,可天赋极高,已经是聚元境修士,这次冬狩,由大师兄焦延雍带队,加上师姐詹英,六师兄甄珉,一行几人风尘仆仆来无尽之海冬狩,没有想到,进无尽之海没几天,甄珉就成了废人一个了。 祸根其实在天机城就埋下了,在万兽园,肖雨出手教训辽山邱东木时,他们就注意到了大青山众人,特别是姜芝平,焦延雍印象最深刻,大青山的辣椒姜,天下修士不知道的不多。 九云山与大青山结怨已经好几百年了,当年李道元出圣月城历练,据说就是当年九云山大弟子闻千羽泄了李道元的行踪,以致李道元被大妖袭击毁了长生路,而且一直有传闻,闻千羽的山主位也是暗杀了原山主才上位的。 在当年,九云山闻千羽与大青山李道元都是少年成名,惊才绝艳的天赋为天下修士赞叹不已,两人当年还是交好的朋友,到冬狩日两人一起去了无尽之海,后来还一起去了北地游历。 可未曾想到,李道元被大妖偷袭成废人,而闻千羽,据他说是有事离开了李道元几天,再次见到李道元时,已经是在回大青山的路上,其实大青山祖师季归心中十分明白,可苦无证据,心中悲愤之下,将掌门之位传与季重山,和夫人一起去寻找北地的大妖去了,谁知道一去就没有了音讯。 后来两山一直恩怨不断,要不是圣月城天龙寺和儒家几位大能出面,两山早就火拼了,闻千羽境至归真后,没有两年就爆出原山主暴病而亡,他顺理成章成了山主,在一百多年前,跻身仙人境的季重山陨于圣月城时,九云山便想暗中偷袭运送物资大青山修士,可这样的谋划,被接到噩耗匆匆往圣月城赶路的金云龙发现,当时九云山三位金丹修士的尸体差点让闻千羽发狂,白云观李佺带去了观主的一封信,才让闻千羽冷静下来。 焦延雍元婴已久,中土有名的炼器大师,师妹詹英,金丹剑修,前几年结丹时已经孕育了本命飞剑,和闻千羽一样,成了九云山的剑仙,而甄珉,和闻家驹一样,都是聚元境修士,而且和闻家驹一样,已经有结丹的迹象,此次冬狩,大师兄是为他们两人护道来了,焦延雍的弟子谷方,不过是三境的剑修,跟着一起来历练一番而已。 在天机城远远看到大青山众人,闻家驹就出主意,说这些修士境界最高的才金丹而已,那个元婴女修士早晚离去,要不然偷偷跟在后面,伺机毁了这些大青山修士的修行之路,要不是忌惮大青山符剑的厉害,在野猪林他们就准备动手了。 令他们高兴的是,大青山众人居然往雪山而去,在前几年就认识的雪山上的雪狼一族,让他们看到了成事的希望,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闻家驹如今心中也有些懊恼,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现实了,看着甄珉的样子,虽然有些不忍,可在修行路上,夭折的又不是一人两人。 他们几人没有贸然进入屋内,只在湖边四处察看,快到傍晚时分才进屋,晚饭吃的味同嚼蜡,到最后,詹英来了一句:“甄珉师弟,你如今有伤在身,已经行不得远路,先在这里养伤吧,反正这里的粮食够吃一段时间了。” 甄珉脸如死灰,低着头一言不发,焦延雍心中烦躁,对着甄珉道:“你先耐心养伤,我们很快来接你回山。”说完就起身,又道:“我们连夜就走,那些畜生可能要来找麻烦。” 旁边的谷方对着甄珉伸出了手,看着谷方,甄珉眼中露出怨恨之色,转头看向焦延雍,焦延雍转头出门而去,又看向闻家驹和詹英,两人低头叹气,也走出了草屋,甄珉无奈,只得撸下手上储物戒指,递给了谷方,谷方嘿嘿一笑,也离开了草屋,匆匆追随师傅去了。 不久后的除夕夜,甄珉投湖自尽,没等他断气,林中出来一位黑衣女修将他捞起,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黑衣女修手中的拐杖飘出了一缕黑气,将甄珉色三魂六魄禁锢,随即收到拐中,嘴里还不断发出桀桀之声:“便宜你小子了,跟着归婆婆,将来会有大出息的。”说完一脚将干瘪的尸身踢到林中,不一会,林中传来了一阵咀嚼之声,还不时传来几声低沉的嘶吼。 …… 肖雨这两天都在符舟里面刻着几枚竹筒,小巧玲珑的翠绿竹筒,加上上面精美的画面,让一边的安平垂涎不已,小师叔真是的,也不在意自己的眼神,叶素云见安平猴急的样子,低声在她耳边出主意。 见肖雨停下歇息,安平挨到肖雨身边:“小师叔,这要不要我帮你穿红绳啊?”看着安平拿着小竹筒不肯放手的样子,肖雨一笑:“好啊。” 旁边姜芝平笑道:“师弟,凭你这手艺就可以在山下养家糊口了。”说完看着叶素云,打趣道:“你看,将来肯定饿不着你。” 符舟走得十分迅捷,那夜与舒剑云聊天时,肖雨了解到,张山居然也来无尽之海了,肖雨这才发现,他们走得太慢了,好多人已经后发先至,在无尽之海,大家都是争先恐后,生怕被人家抢了先机,哪像大青山弟子这样悠闲的。 想起飘在云端中的白云观,便想起那一方莲池,当初肖雨要吃莲子,张山二话不说,脱了鞋就跳进莲池去摘莲蓬,上岸时,头上的小道帽也差点掉在了莲池中,两人在池边剥新鲜莲子吃时,远处的观主吴昆明和金云龙两人一起摇头,两小家伙真正是暴殄天物,这金莲子还未成熟,有些可惜了。 后来肖雨离开白云观时,张山又送了两支莲蓬,金云龙看着吴昆明一脸的苦笑,两个小家伙太胡闹了,吴昆明却不以为意,只呵呵一笑,摸着肖雨的头道:“嘴馋又不是啥坏事,多吃长得才快呐。” 肖雨心中倒是有些期待,要是能和八斤哥哥相遇在无尽之海,那是再好不过了。 正想着以前的事情,此时感觉到轻轻一顿,符舟停了下来,肖雨走出符舟,地面上积雪还是很厚,符舟此时已经走出了峡谷,而且耳边传来了阵阵波涛声,不远处就是青木河了。 肖雨示意符舟停好,今日便在此歇息了,两只甲兽难得露出了疲惫之意,今日要让它们好好歇息一晚,司马青青和姜芝平运起神通,将符舟四周积雪清理干净,对肖雨要一起堆雪墙的提议理也不理,先下手清理了。 看着肖雨尴尬的样子,叶素云笑着拉他去找柴火去了,肖雨摇头叹气,这么好玩的事情让师姐一弄,变得枯燥无味了。 李延平和秦平轩跑得最快,韦刚和冯夜白跟在后面,眼睛盯着四周,看看有没有路过的野兽,晚上也能加个餐。 安平见小师叔去林中,正要跟上,被姜芝平拉住:“别瞎跑,来帮忙搭帐篷。”楚霖笑眯眯看着安平:“小跟屁虫,不怕小师叔嫌弃你啊。” 安平眨巴着眼睛,看着楚霖撅起了嘴巴:“小师叔最喜欢我了,要嫌弃早就嫌弃了。” 薛凡儿咯咯笑了起来:“哎吆,等你长大了就明白啦,小师叔有事办,你就别去碍眼啦。” 安平瞥着嘴:“哼,就你们心眼多。”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林中,肖雨拉着叶素云跑上了小山坡,一块突兀的石头,被叶素云清理干净,接着又铺上了毛毯,两人相视一笑便坐下了。极目看去,青木河非常宽阔,虽然河水看上去不怎么湍急,可河中时隐时现的猪婆龙,让人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山坡上,秦平轩几人很快就砍好了晚上用的柴火,而冯夜白准备好多小树枝,和在野猪林一样,晚上准备做些栅栏,自己炼器的功夫,还是要经常练练。 叶素云看着肖雨:“姜师姐是个急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估计没几天,姜师姐又要催促加快行程了,我看还是依着姜师姐的意思来吧。” 肖雨也是郁闷不已,师兄是个闷葫芦,也不说说五姐,火急火燎的赶路最无趣了,又一想,估计师姐对顺风顺水的冬狩不满意了,都是来历练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肖雨看着叶素云:“素云姐,难道这样不好么?” 叶素云笑道:“冬狩就是要历练的,同时来找各种机遇,你以为大家都像你,随随便便就成了大修士。”说完拉起肖雨的手,拂去肖雨身上树上飘下的雪花,又轻轻抚摸着肖雨的脸,柔声道:“你就依着姜师姐呗,再说了,有你在,怕啥!” 肖雨一想,对呀,咱大青山半壁江山在此,过分小心翼翼也不好,自己好歹境界不俗,而且五境武夫,也能对付无尽之海的诸多危险了,有时真正是关心则乱,肖雨看着叶素云,不由自主答道:“嗯。” 叶素云嫣然一笑,凑过嘴在肖雨脸上一吻,随即拉肖雨起身,收拾好一起走下了山坡,路上肖雨心情好了很多,走到半路时,弯腰攥起了一颗雪球,看着远处河里有黑影飘起,便用力将雪球抡出,河中瞬间有漩涡泛起,随即浪花四溅,河面飘起了朵朵血花。 看着肖雨脸上的笑容,江波生放心下来,手中切肉的速度变快了,姜芝平走到肖雨跟前道:“赶紧歇息,我们半夜就过河,这些猪婆龙晚上要老实不少,明天我们直接去黑虎原,那里才是大家要去历练的地方。” 肖雨一听,笑着道:“五姐,别那么着急呀,没几天就过年拉,我们先去青木林再说,那里的沙净水,也是难得的好东西呀。” 司马青青一听沙净水,一步窜到肖雨面前,眼睛瞪得老大:“你能找得到沙净水?” 肖雨笑眯眯道:“是呀。” 司马青青拉着姜芝平就走:“那先去青木林。”姜芝平也是楞住,被司马青青拉到一边才反应过来:“沙净水?” 天下修士不管炼丹炼器,都要用上五行之一的水,而沙净水,是水中圣品。 肖雨在炼制器物时,一直用的都是沙净水,在天机城,他一直没有显露此物,东西难得啊,而且十分的少,想当时在路上口渴也忍着没有喝,也是当年师傅小气,不肯给肖雨储水袋,说他多拿了也无用,要不然凭肖雨的个性,能如此窘迫。 安平拉着肖雨的衣襟道:“小师叔,真的能找到沙净水呀?” 肖雨蹲下,又攥起一颗雪球道:“肯定能找到哇,呵呵,到时候大家随便灌,连路上喝的水都有了。” 江波生有些愣神,看着肖雨好一会才说道:“六弟,都说沙净水已经断了源头,已经消失了好几百年了哇。” 肖雨点点头:“原来的早就没啦,我们要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那地方的沙净水,更加纯净甘甜,而且水中已经孕育出灵物,当年师傅和我在那呆了一宿就走了,师傅还不肯多灌点水,唯一的难处,就是要破解那里的天然迷阵,里面好多树精已经开智了,这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 手中雪球又丢向河中,这次激起一股冲天的波浪,让河中闻到气息的赶来的猪婆龙不敢上岸,看样子来人不是那么好惹。 姜芝平被拉到一边后,看着司马青青道:“吆嘿,还没过门,你就开始摆起嫂子的架子来啦。” 司马青青脸一红:“呸,我不是为大家好吗,你以为沙净水这么易得啊。” 姜芝平点点头:“说得也是哦,哎,我说青青,你说奇怪不奇怪,和你打架么,打出个嫂子,和那个老淫贼打架打出个弟妹,是不是我再打个架,我家老二的婚姻大事就解决了!” 司马青青看着姜芝平道:“你还是想想自己吧,都老姑娘啦,要不下此打架,我帮你掌掌眼。” 姜芝平翻起白眼:“算啦,我现在可没有此心思。” 楚霖和薛凡儿两人耳朵听得真切,对视一眼后都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正在堆柴火的冯夜白悄悄对李延平道:“师傅,当初看到司马前辈时,怎么看都不舒服,鬼气森森的,如今也是奇怪哦,怎么感觉不到这种气息啦。” 司马青青其实听到了冯夜白的言语,旁边姜芝平看着她笑而不语,她便说道:“以前么,都是刻意而为之,也是啊,与你们在一起好些日子了,一直感觉十分的安宁,用不着刻意去提防谁,以前一直绷紧着弦过日子呢,哪有现在舒心惬意。” 晚上篝火亮起,秦平轩的烤肉香味扑鼻,当吃到一半时,河边已经趴着不少猪婆龙,好几只眼闪绿光,这些开智的妖兽开始围猎了。 肖雨见安平有些紧张,便将她拉到身边道:“猪婆龙的皮有些难看,要不然多抓些做甲衣。”安平靠在肖雨身上点点头,旁边韦刚忍不住了:“小师叔,我们几个不嫌弃,要不我先去练练手。” 江波生闷声道;“先吃饱饭再说。” 大家堪堪吃完晚餐,猪婆龙已经靠近,两只甲兽也紧张不安起来,脚蹼间也开始露出利爪,不远处,眼中绿光最盛的一只猪婆龙突然如人立起,嘴中一阵嘶吼,在前面的几十只猪婆龙迅速奔来,雪光照映下,嘴中利齿森森,令人寒毛卓竖。 司马青青就来得及说了一句:“别伤了它们的皮,否则就不值钱了。”韦刚已经冲了出去,接着李延平和秦平轩一起身影飘起,驾驭着神行符杀向前去,叶素云和楚霖几位也是如此,终于有和妖兽战斗历练的机会了。 见肖雨要上前,江波生一把拉住:“先让他们练练手吧。”说完自己倒先上前去了,司马青青一撇嘴,祭出一只骷髅,去前面照应众人了,肖雨无奈,也祭起两枚红叶,眼睛盯着前四周,生怕有其他妖兽偷袭。 第九十三章夜斗 妖兽锋利的牙齿不断咬空,与妖兽缠斗的韦刚越来越兴奋,可手中长剑根本刺不破猪婆龙厚厚的甲皮,唯有在刺向妖兽眼睛时,猪婆龙才会躲开,猪婆龙一闭眼,杀妖的机会就失去了。 上岸的猪婆龙极多,往往是一人要对付几只猪婆龙,最夸张的是韦刚,在他引诱下,十几只妖兽围着他缠斗,在夜色下,妖兽的嘶吼没有让韦刚产生畏惧感,反而兴奋异常,这才是他憧憬的冬狩。 安平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在姜芝平的鼓励下也驾驭神行符冲向前杀妖去了,和叶素云一样,将小师叔给她准备的障符收起,这次对付妖兽要凭真本事,反正有小师叔在边上照看,安心得很。 开始面对妖兽还有些惧意,虽然夜色下看得不十分清楚,可修士的眼睛毕竟异于常人,对猪婆龙满身的疙瘩,安平看着还是不舒服,而且猪婆龙不断跳起,张嘴咬向空中的安平,一股腥臭味传来,让安平十分厌恶,趁着一只猪婆龙跳起张嘴之际,安平一拧身,干脆迎向猪婆龙而去,擦身而过时,这只猪婆龙已经瞎了一只眼,安平躲开另一只猪婆龙的袭击,反手又是一剑,另一只眼也溅出血花,当两眼皆瞎的猪婆龙落地时,安平的剑已经刺中猪婆龙的眼睛,而且一直插进颅内,当安平身影再次飘起时,这只猪婆龙已经满地打滚,没几下就不动了。 空中瞬间弥漫起血腥味,安平剑上带起的腥风没有吓退旁边的猪婆龙,反而让它们发起狂来,四周的猪婆龙已被激起狂性,局面登时更加紧张起来。 安平的首次杀妖十分顺利,让其他大青山弟子信心大增,没一会,秦平轩也建功了,地上几只躺着的猪婆龙都是被他用长剑刺杀。 楚霖和薛凡尔比较谨慎,两人合力才杀了一只,韦刚见此,也和冯夜白搭档起来,没一会就有一只被刺翻于地,叶素云闻着空中的腥味让她有心中不适和畏惧,可随之而来的激斗让她忘了这些,刚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而现在真正做到了见缝插针,她驭起一枚长针,不断刺向猪婆龙的眼睛,根本无视猪婆龙的眼皮阻挡,地上一动不动的两只猪婆龙就是她所杀。 李延平突然发现,猪婆龙颌下也是弱处,两片鳞片间的一块肉也能被穿透,在与一只三境猪婆龙缠斗时,他瞬间刺向它颌下,长剑登时从猪婆龙头顶穿出,落地时已经死透了。 大家一见,都学会了怎么对付这些猪婆龙,登时情形巨变,变成了一人追着几只猪婆龙,不远处,几只原本人立的猪婆龙突然化出人行,手中握着骨矛冲向大青山众人。 江波生最先冲向前,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击杀猪婆龙,心思都在几位后辈身上,生怕有人受到伤害,此时河边妖兽首领一动,早就注意它的江波生驭起神行符,符剑早已飘出,刹那间就刺到猪婆龙首领面前。 “叮”的一声,符剑居然被弹飞,大青山符剑对付元婴修士都能建功,今日居然破不了这器离境猪婆龙的鳞甲,而且弹飞的符剑已经黯淡,灵气很快消散,原本可以用上几次的符剑,居然一次就废了。 江波生对敌经验丰富,身子一折,躲开了刺来的骨矛,手腕一拧,双手已经握着肖雨送他的铁锹,顺手就向骨矛砍去,听得“嗤”的一声起,骨矛就被砍断,这猪婆龙一愣,随即怒吼一声,立马化出本相,一口咬向江波生,没有想到,江波生手中又祭起一枚剑符,身影一晃,人已飘到半空,而符剑,已经刺到猪婆龙嘴中去了。 一声闷声响起,猪婆龙首领僵立在地,没几息,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四周在拼命的猪婆龙,见首领倒地,都四散逃向河中去了,姜芝平突然起身跃起,瞬间便到薛凡儿身边,夜色中,她身上犹如实质的灵气凝聚,宛如披上了一件晶莹剔透衣裳,薛凡儿居然在战斗中破境,此时手握长剑的姿势十分飘逸,众人都警惕着四周,为薛凡儿护道。 正当大家准备放松下来时,突然河中激起巨浪,河水瞬间漫上岸向众人涌来,河中小山一般的黑影向众人扑来,司马青青祭出的两只骷髅已经准备迎敌,边上肖雨抢先一步,已经高高跃起,向河里突然出现的一只巨大的猪婆龙扑去,手中握着的柴刀用力砍向猪婆龙的脑袋。 司马青青运起神通,将汹涌的河水挡住,接着与姜芝平一起警戒起来,既然肖雨出手,应该无啥大问题了,一边的韦刚和冯夜白,悄悄从地上爬起,看样子都受了些伤,此时肖雨正在与妖兽激斗,一时大家都没注意到两人受伤。 一阵金铁相交之声传来,肖雨被弹到半空,猪婆龙来势一滞,随着一声巨大的嘶吼,猪婆龙一只举爪扑向肖雨,只见肖雨在空中一拧,反手一柴刀砍在猪婆龙爪子上,一声痛吼过后,这猪婆龙化身人形,嘴中吐出一颗水球击向肖雨,肖雨堪堪避过,落在地上后,飘起一股黑烟。 跃起的肖雨挥起柴刀正好击在猪婆龙的头上,“当”的一声巨响,猪婆龙头一歪,倒退了一步,它一直想冲向边上聚在一起的大青山众人,谁知道都被肖雨祭起的障符挡住,它不过是丹离境而已,肖雨此时其实还在注意着青木河,真是见鬼了,两年没来,怎么都是大妖了,如果这样的话,当年和师傅看见的巨蛟不是要婴离境了。 肖雨一脚将猪婆龙踢开时,早就祭起的两枚红叶突然穿进它的眼里,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响起,趔趄几步后,这猪婆龙轰然倒地,肖雨跳向一边,地上一股腐气飘来,这猪婆龙居然还能垂死挣扎,随着一股水柱从河中飘来,地上飘起的黑烟散去,河中耸立着一条巨大的河蛟,在河面上摇曳着身子,看上去没有敌意。 对肖雨来说,夜色中的景象和白天没有啥区别,看着露出水面的河蛟,肖雨这才放心下来,终于能平安过河了,这条河蛟,就是当年肖雨从师傅手里救下的妖兽,那年师傅看见这条已经丹离境的河蛟时,恰巧师傅老友托他弄材料做法衣,这河蛟正好撞上了,当时这河蛟化形后眼中留下的泪水,让肖雨动了恻隐之心,便央求师傅饶了他,已经被束缚起来的河蛟当即就被肖雨放了。 肖雨示意大家收拾现场,地上一片狼藉,泥泞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多猪婆龙,司马青青让骷髅将地上的猪婆龙查看了一遍,生怕出现没有死透的猪婆龙暴起伤人,接着大青山众人才开始清理起来。 肖雨站在河边,看着河中的巨蛟,夜色下,巨蛟两眼如荧光闪耀,而且口吐人言:“我来晚了半刻,小仙师勿怪,河中这些丑八怪我都赶走啦,小仙师尽管放心过河。” 姜芝平和司马青青来到肖雨身边,看着河面的巨蛟,笑着对肖雨道:“哎……你呀,怎么杀个妖像屠夫杀猪似的,一点也不仙气,还拿把柴刀对敌,要不是有炼化的红叶,人家还以为你是纯粹的武夫呢。” 司马青青在一边也说道:“你也真是的,杀妖就得快刀斩乱麻,磨磨蹭蹭的早晚要吃亏。” 肖雨嘿嘿一笑:“我不是就想拿这妖试试刀么,再说拿它练体也是不错的,要不是它一直想向你们冲来,我还一时不想杀它呢。” 司马青青突然道:“你杀过人没有?” 肖雨笑容消失,低声道:“杀过,几月前,在山上碰到了谋财害命之人,我当时手下没有留情,那些祸害,留着只能害人。” 司马青青:“你呀,当局者迷,难道非要威胁到生命时才下狠手么,有些人表面笑嘻嘻,背后要你命,同样对付这些妖兽,不管有无威胁,只要动手,就得快,没听说过夜长梦多么!” 肖雨点头,嗯了一声,与要离去的河蛟告别,看着河蛟沉于河中,姜芝平拉着肖雨道:“将来去其他地方历练,行事得果断,要不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吃。”肖雨看着手中的柴刀,笑嘻嘻答应了,接着就要将河蛟送他的皮囊交给姜芝平,姜芝平回身就走:“自己留着吧。” …… 一过青木河,行程变得轻松起来,大家一致认为在青木林过年最好了,这两天都没有走夜路,为的就是要将猎杀的猪婆龙处理干净。 两只甲兽有口福了,新鲜的猪婆龙肉让它们疲惫之意尽消,一到饭点,就盯着李延平看,令人奇怪的是,两只甲兽有开智的迹象,秦平轩已经准备将它们带回大青山豢养了。 青木河一战,除了肖雨,这次猎杀猪婆龙的数量秦平轩最多,一共有六只,而首功却是安平,虽然境界不高,但是也尽力了,与叶素云一样,都猎杀了两只猪婆龙。虽然冯夜白和韦刚两人受了些轻伤,可比起收获来,这些伤都不值一提,到现在韦刚还是兴奋不已。 这次猎杀的猪婆龙,结丹的也有七八只,特别是那头丹离境的猪婆龙,取出的妖丹已经泛出金光,看得安平众人也是眼冒金光,毕竟这是他们首次杀妖兽,这样的收获已经是十分的难得了,而这次收获最大的还是薛凡尔,居然在夜斗中破镜了。 江波生将猪婆龙的皮和妖丹收好,所有的肉都被秦平轩和李延平分了,路上甲兽的食物不用愁了,肖雨拿着他那日砍下的猪婆龙的利爪,心中甚是高兴,这次在天机城炼制的武器真正算得上神兵利器了,师兄铁锹砍断的骨矛和自己用柴刀砍下的爪子,都是坚硬无比之物,可比起老铁匠炼制的东西来,还是如鸡蛋碰上了石头一般,肖雨如今也少了后顾之忧,那日回乡途中对付妖蛇断了柴刀,肖雨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第九十四章万物有灵 青木林在无尽之海并不显眼,可在几百年前,青木林里面的沙净水却是赫赫有名,它是五行之一,水中圣品,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起,林中沙净水枯竭,渐渐地,青木林基本无修士前来,一些修士也有碰碰运气的,最终都扫兴而归。 金云龙那年带肖雨来青木林,最初是为林中的火灵草而来,原本火灵草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在无尽之海十分常见,也是炼制大黄丹的主药,可是青木林中的火灵草,蕴含的火灵之气极为霸道,一般修士在炼制丹药时根本无法控制,所以此地的火灵草被弃之不用了,可金云龙不同,大青山炼丹之法别具一格,经他料理后的火灵草炼制的大黄丹,才能对付肖雨体内的阴寒之气,不然在肖雨七八岁时就夭折了,哪有现在的肖雨。 记得当时在吃饭后,肖雨不愿歇息到处乱跑,发现了远处一片成熟的火灵草,跑去拉着师傅前往,令他不解的是,刚刚明明发现的火灵草居然看不见了,正当肖雨纳闷时,师傅祭起一枚破障符向前方一丢,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前面的好几棵树如长了脚一般,飞快地逃走了,露出了一片火灵草,而最大的惊喜是不远处出现的一小小湖泊,师傅当时眼睛也是一亮,后来才知道,这是沙净水,而且离原来的沙净水的地方有几百里之遥。 冬日的青木林中十分幽静,拉符舟的两只甲兽鳞甲甚厚,根本无视林中的荆棘,虽然行走的不快,可对肖雨来说,比起以前的步行来说,要快多了。 林中偶然出现的花鹿让安平欣喜不已,蹦蹦跳跳的样子十分可爱,见无啥危险,林中这群花鹿居然跟着符舟前行起来,直到突然听到一声狼嚎,这些花鹿才如惊弓之鸟一般,向四周跑开。 楚霖一声惊呼,让大家都注意到地面上的异象,符舟两边,地面突然又几个鼓包隆起,接着迅速向前,宛如地下有一条巨龙游走,肖雨见此,示意大家不要乱动,说这是这里的地甲兽在觅食。 没几息功夫,地下游走的地甲兽瞬间冲出地面,细长的嘴里已经擒住一条粗大的黑头长虫,见地甲兽嘴一伸,黑头长虫便被吞了进去,接着又钻于地下觅食去了,其实在萧杀的冬日,青木林还是生机勃勃。 肖雨和叶素云坐在符舟边上看风景,安平不顾薛凡儿的取笑,硬是挤在小师叔旁边,听小师叔讲他以前来青木林的经历。 虽然林密树高,可还是有积雪落在头上,幸亏大家都披着斗篷,要不然脖子里要灌满雪花了,随着进入林中深处,眼前的景色又变了,地面和四周居然绿意盎然,虽然还有雪花飘下,可向四面看去,如同进入了春天一般,突然飞出的锦鸡,被惊走的林兔,加上声声清脆的鸟鸣,让大家恍若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肖雨看着四周景色,不断让秦平轩调整前行的路线,当一群猿猴出现在符舟前时,肖雨让停下了符舟,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看这些猿猴穿行于林中,几只猿猴看着符舟咧起嘴发出几声尖利的叫声,符舟上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这群觅食的猿猴,有几只背着幼崽的,居然想跑向符舟,被头领模样的喝了回去。 头顶树上还有不少猿猴在摘果,无尽之海的冬日居然还有野果成熟,不断掉落的红色野果,让地面上的猿猴也争抢起来,几只林中跑来的花鹿也开始抢吃地上的野果,对猿猴威胁的吼声理都不理。 看着此地的景象,安平都想要走下符舟了,地上的绿草如毯子一般,让人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肖雨紧紧拉着安平不让她乱动,随着一声虎吼,地上的猿猴四散而逃,向树上窜去,几只花鹿瞬间消失在密林之中,一阵风后,林中冲出一只斑斓巨虎,扑住了一只惊慌失措乱窜的猿猴,落在老虎嘴里的猿猴不断的哀鸣,树上的猿猴跳来跳去,不断摇着树枝并且发出尖叫,试图吓唬老虎,老虎嘴里咬着猿猴,回头看了看符舟上的众人,慢慢踱步离开了。 没多久,树上的猿猴离去,林中又安静下来,肖雨示意前行,安平还在那只可怜的猿猴,边上的冯夜白来了一句:“肉弱强食,到那里都有。”没走多远,肖雨突然跃起冲向高处,随即符舟停下,大家都探头看着空中的肖雨,没几息功夫,肖雨便从空中落下,两手托着一颗巨大的巴木果,肖雨将八目果放下,见大家不明所以的样子,只轻轻一笑,又跳向空中,接着又一只巴木果放在了大家面前,还是安平反应最快:“怎么有一股酒味啊?” 这时肖雨才讲起这巴木果的来历,有一年他和师父来此地时,一群猴子调皮,将果子摘下丢向肖雨和金云龙,看上去成熟的果实其实没有熟透,肖雨啃了一口,差点被酸倒了呀,看着肖雨脸上露出奇怪的样子,那些猴子居然跳来跳去十分高兴,金云龙只看了那些猴子一眼,瞬间跳起冲向树冠,那些猴子被吓得逃开,金云龙却抱着一颗八木果下来,里面居然是猴子酿制的酒。 肖雨拔出上面一支木塞,登时大家都问到了一股酒香,秦平轩细细看了下八木果里面,不由得大为惊奇:“里面有好多果实呢,种类也不少。” 江波生呵呵一笑:“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百果酒,此酒颇为难得,当年我们师傅曾经得了一壶,在那年除夕夜,我们都尝到了这中百果酒,味道确实不错。” 姜芝平也点点头:“这些猴子聪明至极,一旦开智,可了不得。” 肖雨招呼秦平轩和李延平下了符舟,开始用绳子将两艘符舟绑在一起,两只甲兽也系在了一起,做完坐上符舟,肖雨握着缰绳道:“大家都坐好抓紧,接下来会有些颠簸,千万不要跌下符舟,一旦跌下符舟会很麻烦的,至于路上的异象,大家都不要理睬,看看就行了。” 看着大家都坐好,没见安平诸人紧张,反而像韦刚冯夜白几人,居然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肖雨一笑,向秦平轩要了一支长鞭,然后单手一抖缰绳,两只甲兽便开始向前,随着肖雨的喝声,两只甲兽奔跑起来,当年师傅拎着自己奔跑的路线,肖雨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没一会,大家眼里好像产生了错觉,两边粗大的树木像活的一样,不断挡着符舟的去路,随着肖雨鞭声响亮,挡路的树木又向两边避开,而一些树枝又化形出巨手向两艘符舟抓来,肖雨驾驭着符舟,在树木迷阵中穿行,还要不断避开抓来的树爪,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还得用长鞭将拦路的树爪击碎,一路上,空中不断飘散着断枝残叶。 叶素云一直坐在肖雨身边,和安平一起紧紧抓住肖雨的衣襟,一起随着符舟上下起伏,而边上的秦平轩和韦刚几人,激动得脸都红了,这种林中树木精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姜芝平和司马青青倒是一脸的平静,虽然颠簸不已,可见这些拦路的精魅都没啥威胁,也就不去理会了,开始闭目养神了,而且对肖雨驾驭符舟穿行于迷阵居然十分的放心。 随着安平的一声惊呼,大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海,花海边上是一小小的湖泊,湖的中间,不断有水涌出,这就是传说中的沙净水了。 冬日里的花海让人惊喜,火灵草在冬日开花,大家都感觉十分惊奇,这里的火灵草居然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秦平轩韦刚几人开始搭起帐篷,肖雨则带着其他人来到湖边,说是湖,其实不过是大一点的池塘,还是浅水池塘。 湖中治水清澈无比,湖底是一层白沙,凝神细看,水中没有任何杂质,湖中游动着不少细长的透明鱼,看上去不过一尺多长,两颗乌黑的鱼眼看上去十分可爱,湖边还有不少花花绿绿的鹅卵石,这让安平几位姑娘高兴得跳了起来。 肖雨看着湖中涌出的沙净水,心中也十分高兴,当年的遗憾终于没了,看着湖一边流向林中的溪流,肖雨道:“大家要装水,去那里就行,注意别丢东西到湖里。”司马青青和姜芝平一听,也都跑向那里装水去了。 不多久,大家都笑眯眯回到帐篷那里了,肖雨看着从七巧阁购买的两只水囊,这水去北地的路上也可以用上好久了,其他几只水囊也装满了,将来还可以和人家做些交换。 肖雨突然想起一事,当即吩咐大家将装水的皮囊打开,自己驭起神行符飘到湖面上运起摄水之法,只见一条条湖鱼飞进各人的水囊,不一会,几十条湖鱼都成了大家的囊中之物。 回到岸上肖雨才道:“这鱼是天地灵气聚成,将来大家喝水也能攫取灵气,将来你们就会明白,这纯净的灵气最为难得。”那日秘境中,吴士吉的一番话肖雨还是记忆很深刻的。 今日是除夕,还未到黄昏,大家都准备起年夜饭来了,肖取出了鼓蛙和鱼干,还有不少干果腊肉,秦平轩成了今晚的大厨,摆出的各色食材十分丰富,姜芝平招呼一声,登时大家都忙碌了起来。 安平在和肖雨炫耀在湖边捡的鹅卵石,五颜六色的十分漂亮,其实肖雨也捡了,叶素云当时眼放光芒的样子,他便上前帮她捡了不少,此时叶素云却和清灵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姜芝平看肖雨的眼光带了些笑意。 刚才清灵姑娘从肖雨储物戒飘出取水,肖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的水囊如无底洞一般,而且有不少湖鱼主动游进她的水囊里面,好久才见她将水囊提起,而且在捡鹅卵石时,她居然指点起叶素云,帮叶素云挑选起石头,估计两人囊中装了不少,对肖雨捡的,清灵露出了不屑的眼色。 大青山众人都喜气洋洋,没有想到,此次冬狩收获巨大,而且司马青青早就退去了身上吓人的气息,不像以前天天戴着冥蓠,和大家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了,此时正和薛凡尔一起准备晚上的饭菜,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沙净水,是她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猴儿酿的酒带着酸甜,十分的上口,连安平都端着酒杯不时抿上一口,空中一盏灯笼高挂,照得此地亮如白昼,清灵已经化身三尺多长的姑娘,也与大家一起吃年夜饭,而且对这酒情有独钟,已经连喝几杯了。 松脆的镜湖小白条,加上鼓蛙和溪斑鱼干,这样的下酒菜,连见多识广的司马青青也赞赏不已,清蒸的冬蟹和镜湖的胖头鱼,也让大家吃得十分尽兴,到酒酣时,司马青青居然要和姜芝平拼酒。肖雨吃得有些安静,不时与大家喝上一杯,此时的心思已经飘到家乡去了,不知道家中双亲身体如何,姐姐和弟弟如今怎样了。 除夕夜,大家一起守岁,在清灵的灯笼照耀下,大家都剥着干果闲聊,在无尽之海,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光十分难得。 …… 大周皇朝吴州府,今日刺史大人接到皇上密旨,要他在新年去新平县星湖镇去肖家拜年,此时他正苦恼带什么礼物上门呢,毕竟肖雨是仙家子弟,家中父母眼界高,一般物品肯定入不了眼,正烦恼时,府中下人通报:“大人,六王府来人。” …… 星湖镇此时飘着小雪,星湖上面,舟船早已靠岸,此时才午后,可大家都匆匆忙忙赶回家准备起年夜饭了,陆甘和往年一样,在除夕时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家中父母早已准备停当,只等他们回家了烧香磕头了。 肖德云拎着一坛陈年老酒往家中走去,后面跟着小儿子肖石,而且两手也没有空着,姐姐送来的熟食,他最喜欢了,十二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十分高大,眉目之间和肖雨有些相像,只是少了些飘逸之气,多了些雄壮之意。 父子两人走到家门口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两人向前看去,纷飞的雪花中,跑来一只硕大的白虎,虎背上坐着一位小姑娘,后面跟着一头毛驴,上面坐着一位披着斗篷的女子,一老者牵着毛驴在大街上走着,好多小孩远远跟在后面看稀奇,在白虎毛驴两边,几位衙门公差苦着脸跟着,已经除夕了啊,怎么镇上突然来了这样吓人的人物。 父子两人也看得发愣,没想到,那位牵着毛驴的老者曾经来过的,小姑娘和那女子一起下了座骑,与老者一起走到有些愣神的肖德云父子面前,老者弯腰施礼:“老爷,受公子所托,老奴送两位姑娘到吴州肖府,这是公子家书。”两位姑娘微微蹲身施礼:“见过老爷。” 肖德云这才回过神:“什么老爷公子的,难道说的是我家肖雨不成?”老者笑眯眯道:“正是肖雨公子,老奴庞六,这两位是公子托老奴带回的黎家姐妹。” 肖石看着白虎大为惊奇,一听说是哥哥认识的,赶紧将门打开,肖德云也赶快招呼大家进门,否则这门外这么多人也不方便讲话。 晚上一家人看着肖雨送回的影符,老夫妻两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虽然眼含泪水,可脸上的喜悦谁都看得明白,原来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这样俊俏的少年郎,居然就是自己的儿子,这年除夕夜,肖石第一次见到了哥哥的模样,虽然哥哥没有给家人真正写信,可这神仙手段,比信上的文字强多了。 正月初二时,陆甘和肖敏知来肖府拜年,庞六祭出的影符,肖敏知看到了影符中飘出肖雨的影像,她瞬间泪如雨下,这么多年了,终于见到弟弟的模样了,对前来与她见礼的黎家姐妹,肖敏知看着母亲,她母亲只是笑着说,这是你弟弟从蜀地让人送来的。 …… 这年除夕夜,大周皇帝陛下夜宴诸位皇家成员,席上有老太师和丞相作陪,酒酣时,皇帝陛下举杯道:“我大周已经兵临北燕北辽,望大家同心协力,完成太祖太宗夙愿,我等皇家子弟当做出表率,为一统天下去流血建功。”席中诸年轻的皇家子弟均起身高呼:“当不负陛下所托!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情绪高涨之时,唯有丞相心中轻叹:又有多少将士回不了家乡了。 …… 圣月城,新年的钟声响起时,梅府中有剑气冲天,天上劫云低沉,瞬间便有金蛇飞舞,隆隆的雷声中,梅府中有人在新年到来之际破境,要是圣月城吴玥在城中,肯定第一个前来贺喜,梅家终于又出大修士了,天龙寺的钟声连续响起,似乎在为梅如雪破境庆贺,城中诸多修士都看到了异象,纷纷向梅府方向看去,齐齐躬身施礼,从此圣月城更加坚如磐石。 …… 除夕夜的唐乐乐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吴花花一连几天都不肯好好睡觉,这不,新年到来之际,终于成功将自己弄病了,而且连续发高烧,要不是吴士吉也是看病的行家,吴花花极有可能会废了修为,在吃年夜饭时,阿丹妮抱着全身乏力的吴花花在喝水,此时唯有唐猛做的一碗鸡汤才让吴花花有了些胃口。 第九十五章新年 大周天庆二十一年正月初一,大青山参加冬狩的后辈修士都拿到了新年礼,手中都拿着一枚翠绿的小竹筒,而且上面雕刻的花纹都不一样。 安平竹筒上,雕刻着祥云纹,刻着四季平安四字,秦平轩的竹筒上面是一支青竹,刻有宁静致远四字,而韦刚的竹筒上是饕餮纹,上面是厚德载物四字,李延平的竹筒上,刻着隐士读书图加上悠然自得四字,冯夜白的竹筒上面刻着一只仙鹤,鹤鸣九天四字特意用了纂书,薛凡儿和楚霖两人的竹筒上分别刻着不同的花卉,刻的字却是一样,都是钟灵毓秀四字。 最令大家欣喜的是,红绳穿好的竹筒里面装着一枚金玉满堂钱,整个竹筒蕴含着浓郁的灵气,竹筒底部的符文大家都看得明白,里面的神仙钱,可以让这障符可以用上好多次了。 姜芝平和江波生都没有再另外准备新年礼,对上前行拜年礼的后辈都是象征性给了一枚白玉钱,而叶素云和司马青青,也早就准备了一些小玩意,这也让肖雨感到了叶素云的心细。 在林中的日子十分悠闲,新年的到来,加上冬狩收获颇丰,大家都是喜气洋洋,可两天一过,姜芝平便催促大家动身了。 离开青木林不久,姜芝平就提出要分开而行,她和江波生去大秋山,而肖雨则带着几人还是往西,向黑虎原而去,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在大沼泽地或者漂浮岛汇合,大家再一起去星辰秘境历练,这样的话,大青山今年的冬狩就比较圆满了,虽然大秋山危机重重,可对姜芝平和司马青青来说,也说不上有多大的危险。 安平对姜芝平拉着自己去大秋山有些不愿意,可江波生一句话,她还是和小师叔告辞,跟着江波生上了去大秋山的符舟,师伯说得对,自己要成为有本事的人,躲在小师叔身边,能有啥出息。 看着李延平驾驭着符舟远去,肖雨有些怅然,师姐昨晚曾经凝神传音,说各人修行大道都有不同,且各有各的机遇,在无尽之海,总得经受些历练,不然就失去了冬狩的意义了。 秦平轩一抖缰绳,符舟便向黑虎原而去,船篷里面,冯夜白在准备煮茶,沙净水煮的茶真正是妙不可言,大家这几天奢侈了一把,吃饭喝水喝煮茶都是用的沙净水。 薛凡儿和楚霖在帮叶素云做鞋,肖雨则在看书,《异物志》上面记载的东西还是要细细体悟的,有些写得云遮雾障的,自己还是细细考究一番为好。 叶素云此时专心致志为肖雨缝制着一件短袄,自己对冬狩已经无啥大的期望了,对她来说,人生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这比自己破境还来得高兴的事情,叶素云不时抬头看看肖雨,看见肖雨茶杯一空,便帮忙倒茶,薛凡儿和楚霖相视一笑,又低头纳起鞋来。 一路上走得十分平稳,到快到中午,肖雨才走出船篷到外面舒下筋骨,一上午茶倒是喝了不少,等下午饭吃不下多少东西了,新年的阳光带来了暖意,在沿途也发现了好些妖兽出洞的足迹,雪已开始融化,一些山头已经露出葱葱绿意,无尽之海的春天快要到了。 午后,肖雨让秦平轩将甲兽喂的饱饱的,说今日要赶夜路,大家要歇息好再上路,接着又将符舟上的符又描了一遍,细细将符舟查看后,肖雨才招呼大家上船,一声吆喝声起,符舟又向前而去。 肖雨没有再去船篷里面,此时坐在符舟前面,心中想起在青木林炼化剑时出现的景象,离山西凡的神绛木之精,也没有成功将剑炼化,反而将剑上五彩之色练得暗淡无光,失望之余,就将与劳方交换的金策炼了,意想不到的的是,气海丹田中,金策上的文字居然活了一般,纷纷从金策上飘起,如同万千精灵般,奔向气海丹田中的漫天星辰,接着星光大盛,几张金策化为一团金光,悬浮在气海丹田中,两支飞剑欢呼雀跃,流转地更加欢快了,不时从五彩小剑中飘出,看上去十分的可爱,而两条鱼儿,此时满身金光闪闪,一刻不停在追着飞剑。 最令肖雨意外的是,当初炼化三尺长剑时,两枚凤羽被肖雨祭了出来,当时为肖雨护法的姜芝平还有些奇怪,怎么小师弟炼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凤羽消散在空中时,肖雨神阙穴中如有彩云飘起,凤妍驭飞剑立在神阙穴中,背后有彩凤飞舞,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肖雨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看着空中一直跟随的云三云四两个,肖雨一直没有喊他们下来,他俩也不理会下面的动静,只是飞在高空远远跟随着肖雨,去北方历练,兄弟两个可是废了不少口舌的。 晚上肖雨驾舟,叶素云陪在身边,前面是清灵带路,丹离境的精魅能将好多低阶妖兽吓走了,虽然一些开智的妖兽在冬狩日都躲的远远的,可总有那么一些不信邪的开智妖兽,要碰碰运气来对付历练的人族修士。 夜色下,一艘符舟向前疾行,有清灵在前,肖雨晚上驾驭符舟轻松很多,根本不用降低速度,顺利的话,自己还能赶在师姐他们前面到沼泽地。 叶素云搂着肖雨的腰,将头搁在肖雨肩上,悄声问起黑虎原上的一些事情,肖雨也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讲给叶素云听。 黑虎原在无尽之海是有名的荒芜之地,在千年前,此地原本是郁郁葱葱的丘陵地带,可与妖族大战时,此地有中土大修士与妖族大妖激斗于此,中土修士豢养的一头黑虎也共赴战场,这头黑虎当时已经是化形境,在当时化出如山的本相后,与当时妖族赫赫有名的大岷山钩蛇激斗,据说当时黑虎巨大的爪子在搏斗时,将地面山丘抓得地形破碎,沟壑纵横,岷山钩蛇的尾钩也是强悍无比,居然削去了好多山头,斗到最后两败俱伤,大岷山钩蛇七寸被咬而亡,而黑虎也中了钩蛇剧毒,双双陨落于此,而且从此此土质疏松,气候变得干旱起来。 当年的大修士伤心黑虎的陨落,在战争后期去北地专杀蛇妖,后来被迷月城蛇妖所伤,最后殒于圣月城,为纪念当年黑虎之战功,此地被命名为黑虎原。 在无尽之海过新年对修士来说是难得的体验,没有漫天的烟火,也没有喧闹集市,更没有什么亲戚好友可以拜访,每天不是要追杀各种各样的妖兽,就是在寻找各种珍稀的修炼之物,日子过得十分惊险刺激。 在黑虎原,就有几位修士与一群豺狼对峙着,地面上倒毙着好几只豺狼,而这些修士还没有脱离这些豺狼的纠缠。 其中位女修皱着眉头道:“柳师兄,这些豺狼真讨厌,杀不尽,赶不走的,都两天了,要不我们驭神行符去赶他们走吧。” 边上一男子摇头道;“言师妹别心急,这些豺狼不肯远去,说明附近就有我们寻找的三叶酸浆果,嘿嘿,一旦找到,将来回云山炼制的仙丹还不让你天天飘飘欲仙啊。”说完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意。 云山言如雪,原名言俪,后仰慕圣月城大修士梅如雪,改名为言如雪,在云山上修炼已经多年,如今已经三境,因面容娇媚,而且性格柔弱,最为师傅和师兄们喜欢,山上一有什么好事临头都少不了她,这不,每次冬狩,都有她的份。 云山在中土名声很差,山上修士和昆吾宗一样,都以练双修功法为主,也曾经出过几位大修士,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云山一改低调的作风,而且行事越来越荒唐,根本无视人伦,渐渐为天下修士所不齿,也有多管闲事去说教的,可到最后,居然被云山女修迷得家乡也不知道在何处了。 柳长隆是言如雪大师兄,当年带言如雪上山是他,为言如雪修炼护道的也是他,可他的山主师傅闭关出来,一看到言如雪,便惊为天人,不顾大弟子的反对,带着言如雪去后山双修去了,柳长隆收的弟子变成了师妹,而且一番苦心培养化为乌有,到最后便宜了师傅。 这样的事情在云山层出不穷,一般境界低的修士往往是无力反抗的,只能逆来顺受,不敢有半点言语。 柳长隆师傅曾见辉几年后将言如雪赶出了后山,因为又有新人进山了,从此言如雪便跟随了柳长隆,在最近几年,她又接连与其他几位男修士有了暧昧之事,在云山上她一直被其他女修嫉妒。 这次冬狩,他们一路都没有什么耽搁,无尽之海黑虎原的三叶酸浆果已经成熟了,早点赶到,还能找到积年陈货,那么炼制的灵丹药效更加好了,像柳长隆四境渐满,将来结丹时,用的灵丹可不是小数目。 地面上冬雪初融,与豺狼对峙的地面上早已泥泞不堪,言如雪看着身上被溅上的污泥,心中甚是恼火,刚刚冲来的一只豺狼就是被她宰杀,云山几人的耐心也渐渐消失,唯有柳长隆还是不紧不慢在与眼前这些财狼斗智斗勇,到晚上再看看这些豺狼去那里觅食,此地的野兔最喜欢三叶酸浆果,找到了野兔,也就找到了三叶酸浆果,而这些豺狼是寻找野兔的高手,如不出意外,给言师妹新年的礼物就是三叶酸浆果了。 第九十六章黑虎原 黑虎原上,大雪在融化,形成了一道道涓涓细流,一些细流旁边,露出一些枯草,在一些枯草丛中,隐约透出一些紫色的光亮,用手拨开,一枚酱紫色的果实露了出来,柳长隆看着地上的果实,眼中露出兴奋之色,折腾了几天,终于找到三叶酸浆果了。 言如雪和另外两位师兄也在满地的寻找着浆果,一些浆果透出的灵气,让大家异常的高兴,今年冬狩收获巨大,这些三叶酸浆果炼制的逍遥丹肯定品秩极高,将来追求的极乐境界更加有了希望。 那些豺狼被赶走时,柳长隆逮了几只野兔,这些天光吃干粮了,这些新鲜兔子肉可以让他们吃上几顿了,言如雪已经抱怨好久了,说找到三叶酸浆果后要早点离开这里,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没啥好留恋的,况且此地一般修士根本不会来此,传说此地有灵石矿和灵兽,可在几百年来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过。 黑虎原一直有传说此地有巨大的灵石矿,也曾经有修士信誓旦旦说看到了灵石矿,几百年来,来此地寻宝的人络绎不绝,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渐渐对所有修士失去了吸引力,反正最近几十年,来此地的修士寥寥无几,只有像云山上的修士,他们需要一些常人不要的修炼资源,才会来此地历练一番,当然了,这里比起其他地方来,有威胁的妖兽不多。 柳长隆看看天色已晚,而且收集的浆果已经不少,够他们用好久的了,便招呼大家早点歇息,明日一早就去其他地方了,往北是大沙漠,在此地的收获已经颇丰,用不着再去冒险了,他对着一旁的同门道:“温师弟,你和辛师弟先去找地方安营吧,我和言师妹去那边林中看看。” 温月笑着答应道:“师兄放心,我和如墨师弟马上就去。”说完就和辛如墨去找歇息的地方了。 辛如墨悄声道:“这两人真是的,刚刚轻松下来,就忍不住了,要办事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温月嘿嘿一笑:“人家是大师兄,境界高,你要是也到了金丹境,山主肯定也会指派给你个双修女修,现如今,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还能留些残羹冷炙与你,要是惹恼了师兄,你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辛如墨低头悄声道:“我就说说而已,山上明年下山寻找修炼的鼎炉,我师傅已经说了,要是我跻身四境,肯定会赐给我修炼的鼎炉的,还温师兄在山主面前美言几句,几位师叔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了。” 温月撇了辛如墨一眼:“到时候再说吧,大师兄那里还是要花费些的。” 辛如墨连连点头:“放心,温师兄的一份我也要准备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在整理起一片草地,这里地面要平坦些,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连帐篷也搭好了,见柳长隆和言如雪还没有回来,温月便准备去找些柴火准备晚餐了。 真当温月起身时,只听到远远一阵惊呼,隐隐夹杂着几声嘶吼声,只看见柳长隆和言如雪衣衫不整地从林中跑出,没几息功法,林中窜出两只身形巨大的云豹,眼中闪着荧荧绿光,当追到温月准备地歇息地时,两只云豹也停住脚步,看着两个拿着武器的修士,嘴巴不断张开,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的吼声让人心惊肉跳。 柳长隆堪堪缓过劲来,刚刚两人办事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在意四周,差点就被这两只云豹偷袭了,好歹反应及时,两位师弟亮出的兵器还是起了作用。 柳长隆做梦都没有想到,此地居然出现了两只器离境的妖兽,虽然不是什么大妖,可在黑虎原也算是一方霸主了,柳长隆祭出一枚铜环,同时手上捏着一张符篆,符纂上面绿意浓郁,云山的鬼面符,在迎敌对阵时不比一些宗门的剑符差。 言如雪手中紧握着长剑,微微颤抖的剑暴露出她心中的恐惧,温月和辛如墨两人手中兵器闪起的寒光让云豹有些忌惮,一时间双方开始对峙起来,这与昨天的豺狼不一样,毕竟是器离境的妖兽,那些未开智的豺狼对他们根本无啥危险,现在面前的两只不速之客,让云山四人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柳长隆是金丹修士,对付一只器离境的妖兽还是有把握的,可一下来了两只,他肯定是对付不了,三位同门都不过三境而已,对付器离境的妖兽,差不多就是去送死,现在只能希望师傅给他们的符篆能救命了。 天色要渐渐暗了下来了,柳长隆暗暗叫苦,他可不擅长夜战,黑色的云豹在夜里像幽灵一般,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战斗在一瞬间就开始了,温月和辛如墨祭起的障符品秩不高,几下功夫就被云豹破开,冲向他们的云豹被鬼面符拦住,空中闪出一巨大的绿色影子,瞬间就凝聚成一位持斧的甲士,手中巨斧一挥砍向扑来的一只云豹,柳长隆祭出的铜环霎那间击向另一只云豹,同时身影一闪,手中一把长刀砍向了云豹的腰部。 随着一声长长的痛吼,一只云豹被鬼面符聚成的甲士所伤,云豹的胯部被砍伤,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柳长隆心中一振,挥起长刀与另一只云豹缠斗在一起。 温月也在一边偷袭着云豹,当柳长隆跳起躲避时,温月在避开云豹爪子的瞬间,没来得及跳开,被云豹的尾巴扫中,一阵剧痛传来,他飞出几丈开外,倒在地上昏了过去,空中的柳长隆祭出了铜环,在云豹未落地时击中了它的颈部,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言如雪的长剑插在了这只云豹的腹部,她堪堪跳开,避开了云豹挥来的巨爪,心中的恐惧早已被兴奋代替,怕是没有用的,如不舍命相搏,肯定是死路一条。 随着辛如墨的剑刺中这只云豹的眼睛,形势已经好转,虽然鬼面符凝聚的甲士已经被另一只云豹撕碎,可柳长隆的铜环连续的重击,让这只云豹身受重伤,长刀一挥间,空中血花飘起,扑向柳长隆的云豹落地时四肢抽搐,很快就断了气。 温月悠悠醒来,看着篝火边的同门,一挣扎就要起身,一阵剧痛传来,自己的腰部如断了一般,辛如墨见他温月已醒,赶紧过来扶他坐起:“温师兄,你腰有伤,别太用力了。” 言如雪也过来道:“温师兄醒啦,先别乱动,刚刚大师兄给你喂了正气丹,赶紧运功法疗伤吧。” 柳长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幸亏自己果断,也幸亏师傅的鬼面符的品秩好,要不今天真要吃大亏了,温月也是幸运,只受了轻伤,自己这次行事有些鲁莽了,在无尽之海,无时无刻都要警惕,等冬狩结束再和师妹温存也不迟。 其实柳长隆有些肉痛的,师傅就给了三张鬼面符,冬狩才开始不久就用了一张,后面要步步小心了,幸亏有两只云豹的妖丹,否则的话,回山肯定会被人耻笑。 当四人堪堪缓过神来,柳长隆猛地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起身向四周一看,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寒气,夜色下中他们又被一群豺狼围住了,而且与昨天豺狼不一样的是,这群豺狼中间有好几只都已经是器离境了,看着不远处的荧荧绿光,柳长隆有些绝望起来,黑虎原难道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么? 当柳长隆祭出两张鬼面符准备殊死一搏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远处灯光渐近,一艘符舟在一提灯娘娘带领下飞奔而来,甲兽的脚蹼落地声音宛如天音,终于有救兵来了,虽然看不出来人是谁,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群豺狼见有符舟前来,一声呜咽声起,这群豺狼便一群扑向了柳长隆他们,连前来的符舟都有不少豺狼围了上去。 还没等柳长隆动手,一阵凌厉的剑气传来,地上瞬间便躺下一片,不断地哀鸣声让其他豺狼掉头就走,几息功夫后,这群豺狼丢下十几具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长隆赶紧上前,对着符舟上站着两位年轻的修士道:“感谢道友相救,云山柳长隆他日当重谢道友的救命之恩。” 符舟上的两人面面相觑,正当要讲话时,言如雪也上前:“云山言如雪谢过道友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是那座福地的道友来此,我们将来也好前来拜谢。” 符舟上一人道:“我们是路过,杀退妖兽顺手而为,谈不上救命之恩,既然你们已经脱险,我们就先赶路啦。”说完就要驾舟而去。 柳长隆见此,心中有些急了,赶紧赶到符舟前施礼道:“道友总得留下姓名,我们将来也有去拜谢的地方啊。” 符舟旁边一人道:“大青山秦平轩见过柳道友,这算不上什么救命之恩,要是无啥事,我们赶路要紧。” 言如雪又上前道:“原来是大青山道友,大青山剑符名不虚传,我与贵派肖雨仙师有一面之缘,待冬狩结束,我们当前来拜谢诸位的救命之恩。”说完眼睛就一直瞄着船篷。 秦平轩嘿嘿一笑:“谢就没有必要了,你们也赶紧走吧,这群豺狼可能要杀回马枪的,我们先走一步。”说完一声轻喝,甲兽拉着符舟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船篷里,肖雨一脸的尴尬,叶素云抿嘴轻笑:“我早就听我师傅讲过啦,你呀,将来不知道会招惹多少人。”旁边的楚霖和薛凡儿也是咯咯笑个不停,薛凡而还做着鬼脸道:“要不小师叔天天戴个面皮算了,省得婶婶担惊受怕的。”话刚说完,叶素云便去捏薛凡儿的嘴巴,船篷里面登时热闹起来。 第九十七章海市蜃楼 偶遇云山修士一事,冯夜白心中有些别扭,对秦平轩的自报家门有些抱怨,说和名声不好的云山产生瓜葛对大青山不好,秦平轩却是不以为然,认为大青山做事就得如此,还说他们虽然名声不佳,可从来没有听说他们有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最后还是薛凡儿打了圆场:“你俩也真是的,为了外人争吵有啥意思,救人归救人,这和人家名声没啥关系,将来我们敬而远之就是了。” 肖雨看着两人斗嘴也不劝解,自己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等事情,心中想,要是自己昨天会怎样应对,那日在天机城,对前来搭讪的言如雪,自己是掉头就走的,潜意识中,还是厌恶这些人的,洁身自好的想法人皆有之,可要做到见死不救,肯定不是大青山弟子所为。 在这天中午歇息时,肖雨突然说道:“厚德载物,雅量容人,大青山先生们的教诲,我们都快忘光了。”冯夜白心中一懔,与正在喂甲兽的秦平轩一起躬身施礼:“师叔祖(小师叔)提醒的是,我们都想岔了。” 肖雨看着大家道:“修行先修心,下山历练,最终不过是在红尘中打滚,再洗去满身红尘意,以致道心清澈无垢,所谓涤除玄鉴能如疵,专气致柔能如婴,载营魄抱一能无离。” 楚霖最先听明白肖雨所言,可眼中还是露出不解之色:“小师叔,你讲的是有道理,可对我们来说,一时还体会不到,要不小师叔给我们讲讲你历天劫的事。”旁边几人眼中也露出了期待之色。 肖雨细细思量一会道:“所谓的天劫,应该这样理解,凡人修仙,乃以力逆天,顺天为凡,逆天则仙,仙遭天妒,以致浩劫无边。” 见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肖雨呵呵一笑:“天雷淬体,不过是帮你伐毛洗髓和除污去秽罢了,用不着害怕的,当然了,修炼的初衷是为啥要想明白了,心无杂念者才能过天劫。” 当大家起身准备赶路时,冯夜白突然指着北方道:“那是什么?” 秦平轩看着北方天空一片黄白之色,激动得嘴里哆嗦起来:“那是灵石矿啊,那么多的灵石都在地上堆着啊。” 楚霖和薛凡儿还好些,只是声音有些大:“那我们赶紧去啊,天哪,我们发财啦。” 叶素云攥着肖雨的手渐渐用劲起来,呼吸也加重了,肖雨咳了一声:“别看了,那是海市蜃楼,大家不要被迷惑了。” 见大家不解,肖雨讲起黑虎原的一些传说,说以前好多修士也是见到此景后欣喜若狂,在黑虎原上游荡多年后一无所获,一些境界底的修士没有赶在迷雾起时离开黑虎原,都因为贪财被困死在无尽之海。 当秦平轩驾驭符舟继续前行时,肖雨又来了一句:“其实我们看到的灵石是存在的,不过离我们太远了,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那个地方,我和师傅曾经去过极北之地,那里离中土有几万里之遥,可最终也没发财。” 楚霖来了一句:“小师叔,那么远,你们是怎么去的呀。” 肖雨看着拉符舟的甲兽道:“还能走着去啊,抓向北迁徙的长角鹿呗,它们跑得快,那个好玩,一路上风景也好,就是每天屁股疼。”旁边的叶素云听了抿嘴一笑,轻轻拧了肖雨一下。 黑虎原十分宽阔,符舟走了好几天了,地上积雪早已融化,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不少过冬的妖兽都出来觅食,四周的小山包也开始露出绿意,一些河流也渐渐变得湍急起来。 这几天,北方的空中老是出现海市蜃楼,让肖雨感觉到有些奇怪,当年师傅曾经讲过,这种情形唯有在千年前才出现过,而且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今日一早,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两只云雀掠过,肖雨登时警惕起来,立马让驾舟的秦平轩降低速度,眼睛盯着云雀飞去的方向。 叶素云几人得了肖雨的警示,都做好了准备,在黑虎原,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等着大家呢,唯有小心再小心而已。 随着地面一阵阵震动,只见远处飘起了烟尘,而且动静越来越大,空中的烟尘也越来越浓,好像有人在与妖兽争斗,可令人奇怪的是,动静这么大,居然没有声音传来,一直是静悄悄的,此等情形十分地诡异。 符舟一停下,肖雨驭起神行符前去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没等肖雨靠近,只见一条白色巨蟒与一只巨大的黑熊在缠斗,巨蟒已经将黑熊缠绕的紧紧的,两只妖兽在地上不断打滚,不一会,黑熊已经失去反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巨蟒瞪着眼看着前来的肖雨,肖雨也飘在空中静观其变,烟尘中出现的身影,让肖雨松了口气,原来是有人驱兽在捕食。 一身白衣的周绍山脸上喜气洋洋,追捕这头结丹的黑熊好久了,上次冬狩时被它逃脱,自己懊恼了好久,这次成功狩猎,豢养的白蛇终于有机会破境了,作为一驱兽者,豢养的妖兽境界关乎到自己修炼大事,千万马虎不得,况且自己野修一个,能有此机遇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肖雨收起神行符,站着与前来打招呼的修士见礼,一听是来自夷州的驱兽修士,肖雨便给周绍山介绍起前来的秦平轩诸人,楚霖看着白蛇有些畏惧,一直躲在薛凡而背后,当年在大青山被蛇咬了一口,到现在还是怕蛇怕得要命。 大青山剑修闻名天下,周绍山也是客套了几句,一直等到白蛇将黑熊吞进肚,周绍山才轻嘘一口气,笑着邀请大青山修士去前面歇息。 随着一声口哨声气,白蛇瞬间变成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小蛇,微微隆起的肚子,表面它刚刚饱餐了一顿,周绍山看着绕在手腕上的白蛇,嘿嘿一笑,先驭起神行符在前面带路。 一顶帐篷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就是桌子,几块小石头就是凳子,虽然坐着有些不舒服,但是在这黑虎原也只能将就了。 周绍山用黑虎原特有的灰毛兔招待肖雨诸人,在喝酒时,大家才知道,他已经在此地蹲守了近半个月了,当迷雾还未消散,他就进了无尽之海,开始时路上收获不大,一直到黑虎原,他想起五年前的往事,便专门在此蹲守,苦守半月终于有了好的结果。 几杯酒下肚,周绍山话也多了起来:“你们怎么没去北方寻找灵石矿?” 冯夜白接口道:“海市蜃楼而已,我们没那么傻!” 周绍山嘿嘿一笑:“原来是知晓内情的,我说你们大青山是名门大派,怎么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啊,按道理你们应该去大秋山和漂浮岛历练啊,如果本事够大,东面的秘境之地才是你们冬狩的好去处。” 肖雨道:“大秋山就算了,其他地方么,还是要去看看的,我们主要是想去大漠看看,据说那里的沙鱼十分鲜美,嘿嘿,顺便找些沙蝎吃吃。” 周绍山叹了口气道:“肖道友,你看看我多大了?” “看不出来。”肖雨答道。 “我今年快一百多岁了,是世上所谓的四境大修士,呵呵,你们出来历练想的是沙鱼的鲜美,还顺便弄些沙蝎吃吃,这哪里是出来历练的,分明是来游玩的么,哪像我们,是来搏命的!”周绍山说完,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平轩一边帮忙倒酒一边道:“前辈真是胆大,一人就敢闯无尽之海。” 周绍山嘿嘿笑道:“你们大青山门风极正,天下修士有口皆碑,要不我一个野修敢与你们端杯喝酒,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看了看大青山诸人,周绍山突然情绪有些低落:“唉……像我这样的孤魂野鬼,要练成什么大修士,就像那海市蜃楼一般,看得见,摸不着,终究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肖雨端起酒杯道:“前辈也无须灰心,我在去年还是木头一个,如今呢,也算修炼有成了。” 周绍山突然想起一事,猛地起身道:“大青山肖雨?” “正是。” “你……你居然是元盛境武夫了?” “是啊。” 周绍山一屁股坐了下来,好像用力过猛,被石头膈得有些难受,不由得扭了下身体道:“我的天哪,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肖雨呵呵一笑:“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前辈你说是吧,说不定前辈在那天得机遇一步登天呢。” 周绍山细细看了肖雨一眼:“了不起,你这等天赋,天下少有,嘿嘿,江湖传言信不得啊!”说完又笑眯眯道:“将来我说与大青山肖雨相熟,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肖雨又将他酒杯倒满道。 周绍山有些得意:“想当年我才十二岁,平时喜欢奇文逸史,一天在一书肆中偶然发现了一本《异兽录》,细读后,居然被我发现了驱兽之法,嘿嘿,随之我就踏上了修行之路,多年来战战兢兢的,也算是修炼有成。” 冯夜白在旁边来了一句:“前辈无师自通,真正是了不起啊。” 第九十八章野修 周绍山向大青山弟子展示了一位野修的本事,肖雨他们坐符舟前行,周绍山取出一块符板,两面光滑无比,一面刻有符文,他站在符板上,拉着符板的居然是一只不起眼的山龟,令人惊奇的是,这山龟的速度居然不比甲兽慢,他时而站着,时而盘腿坐着,看上去十分的潇洒,看得冯夜白有些羡慕起来。 秦平轩看着并驾齐驱的周绍山,大声道:“周前辈,这山龟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怎么没有发现你藏的地方啊?” 周绍山捏着颌下短须,笑着道:“驱兽乃是一门大学问,要是被你们看破,说明我的本事还没到家。” 边上肖雨笑盈盈看着周绍山,周绍山登时苦起脸:“哎呀……肖道友,你境界高深,看破不说破,给咱留点面子。” 肖雨一直留意周绍山的符板,这倒是轻便的远行之物,自己也抽空做上一个,只是拉符板的妖兽难寻,自己也无豢养妖兽的经验,像拉符舟的甲兽都是要驯养多年才能驾驭的。 看着周绍山在卖弄驭兽的本领,肖雨笑着问:“周前辈,《驭兽诀》上可没有这样高明的驾驭妖兽的方法,难道前辈是自己领会出来的?” 周绍山得意洋洋地道:“呵呵,烂大街的《驭兽诀》怎么能和我的功法相比,在南夷州,唯有仙林寨白安能胜过老夫一筹,她的白蛇已生双翅,令人羡慕啊。” 冯夜白一愣,看着周绍山:“前辈,你说的仙林寨白安是不是个女修?” “是啊,难道你们认识?”周绍山奇怪道。 冯夜白看了看肖雨,笑着道:“我们在天机城与她有一面之缘,已经是元婴境的大修士了,长得也极为出挑。” 周绍山一笑:“那是,十年前就上过胭脂榜,而且排名第七,在南夷州好多人私下都称她为七姑。” 正在驾舟的秦平轩转头说了句:“前辈,你的山龟有什么说法么,看上去也不怎么起眼啊。” 周绍山呵呵一笑:“我这只山龟已经结丹,虽然不如我的白蛇,可拉舟渡河是把好手,能省不少钱呢!” 肖雨暗暗点头,周绍山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些野修总会一些偏门的本事,结丹境的山龟居然和寻常山龟一般模样,要不是周绍山讲明,连肖雨也差点没有看出来,在一些特定的时候,这些妖兽会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一路没有遇见什么妖兽,也没有看见有来此地历练的修士,到中午时分,周绍山就招呼大家一起准备午饭,在一稍微平整的地面上,周绍山支起两个铁架,横上一支细长铁棍,手腕一拧,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已经料理好的野猪,穿上铁棍后,便招呼大家一起去寻找些柴火准备做烤猪。 此地没见有小河或者池塘,只见周绍山取出一铁锹,四周查看一下,在边上选好的一块地上画了一个圈,接着便挖了起来,不一会,两尺方圆三尺多深的一个坑已经挖好,只见他取出一块青布铺在坑里,没多久,青布围起的坑里聚满了水。 薛凡儿几人在一边看得十分惊奇,不由得问道:“前辈,你怎么不用水囊啊,这样取水多麻烦啊。” 周绍山将水中一些杂物舀走,对着薛凡儿道:“好的水囊贵啊,像我这样的,水囊肯定有那么一个的,你想想,要是一直碰不到水源怎么办,所以平时用水都是先找现成的,没有现成的,就要挖坑取水,水囊中的水要到万不得已时才能用啊。” 周绍山烤野猪水平奇高,不断翻转中问起大家吃不吃辣,除了楚霖说只能吃一点点辣,其他众人都点点头,周绍山掏出一只布袋,从里面取出一小纱袋,见他不断颤抖着布袋,里面的调料便撒到了野猪上,不一会,香味便飘散开来。 一坛红酥陈酿才喝了三分之一,周绍山便有些醉意了,连连摇手说不喝了,还说这种美酒只能细细品尝,哪能像这样一碗一碗喝的,他将手中一只猪蹄啃完,拍拍手道:“我们相识是缘分,你们呢,要往北而去,我呢,要朝东走了,假如他日有缘相见,我们再喝上一杯。”说完就将没喝完的一坛酒装进了自己的储物戒,到不远处林中方便时,脚步还是有些不稳。 离别时,肖雨笑着丢过去一坛酒:“南夷州风光秀美,他日我要去见识一番的,前辈一人路上小心。” 周绍山一把接过酒坛,笑眯眯地道:“你们也要小心,据说沙漠中有噬人蚁出没,你们要早做些准备。” …… 晚上歇息时,秦平轩对肖雨道:“小师叔,这周前辈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虽然才四境,可驭兽的本事却是十分的高明,而且在野外生存的本领比我们强多了。” 肖雨点点头:“是啊,当年学堂刘先生说过,膏粱子弟怎知乡农之事,一到乱世,一旦失去了家族庇护,肯定不如乡农活得久,有些东西,我们还是要学学像周绍山这样的处事方法。” 肖雨就着篝火,看着手中薄薄的几张纸,这是周绍山所赠,据他说是一种驭兽之法,十分的简单好学,算是认识大青山仙师的见面礼。 叶素云坐在肖雨身边做着针线活,薛凡儿和楚霖纳的鞋已经快完工了,见小师叔在研究驭兽之法,薛凡儿便说道:“小师叔,据说豢养妖兽要从幼兽开始养,要不我们路上留意一下。” 肖雨道:“我们来黑虎原不为其他,几年前,我和师傅经过此地,听一遇见的修士讲黑虎原出现了一只灵兽,只是平常极难一见,就是见到了也不一定追不上,除非是能御风的大修士才能有一丝机会,本来师姐和司马姑娘在此,我们一旦遇见,抓获的机会极大,如今我们只能是碰碰运气了。” 冯夜白来了兴趣:“是什么灵兽?” 肖雨将几张纸收起,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小山包道:“我也没见过,只听说是一只长毛白羊模样,远古圣兽白泽之后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夜色已深,正当大家准备进帐篷歇息时,拉符舟的甲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空中也响起一声鸟鸣,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只小小的白羊走到了大家面前,看上去极为普通,可这白羊眼中露出的金光让人感觉到它极为不凡。 楚霖最先起身,来到了白羊身边,白羊只是静静站在那,看着上前的楚霖,楚霖伸出手摸了摸白羊,这白羊居然不避开,叶素云和薛凡儿也一起上前,看着这主动前来的白羊。 肖雨有些愕然,怎么看这只白羊不是凡品,怎么会主动前来,这让肖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还有灵兽主动认主的,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好事呀。 冯夜白和秦平轩也是上前端详起白羊来,白羊也不发声,只是静静看着肖雨,肖雨心中一动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啊。”只见白羊摇摇头,又看着肖雨。 肖雨顿时失望起来,看来这只白羊感知到了自己的气息,特意前来表面态度的,冯夜白众人都眼看着肖雨,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肖雨上前,细细看了白羊一眼,原来真的是一只灵兽,只是境界还有些低,才刚刚结丹,肖雨摸了下白羊道:“既然没有缘分,那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白羊,楚霖叹了口气:“真漂亮啊,要是能带回青山,今后不就是我们的镇山神兽了么。” 肖雨摇摇头:“我有些想当然了,它不肯离开此地才是对的,此方天地孕育出的灵物,一离开此地便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将来叫它如何能成长。” …… 在离肖雨众人几十里开外,周绍山一个趔趄,从他额头飘出一缕白烟,瞬间便凝聚成一白衣男子,在白衣男子不远处,站着一位女子,细看居然是大雪山上的大妖真雪,周绍山一脸的迷糊,看到眼前两人,顿时骨寒毛竖,这是真正的大妖,难道自己要命丧于此。 真雪看了看周绍山,轻声道:“你运气好,赶紧走吧,记住了,人前不要多嘴。”周绍山顿时连滚带爬逃得远远的。 白衣男子看着真雪,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小子没你说得那样厉害呀,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真雪轻哼一声:“就算我看走眼,为啥小白主动现身前去,难道他还不如你?” 白衣男子道:“也是啊,小白自降世起从不主动近人,难道那小家伙真的境界不凡?让小白产生了亲近之意?可小白也没有同意跟他们离开呀!” 真雪看着远方:“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只知道他师傅是大青山金云龙,你也应该知道金云龙的,只是令人不解的是,他小小年纪居然境界超过了他师傅。” 白衣男子十分诧异道:“不会吧,哪有这样的事,他师傅可是归真境。” 真雪苦笑一声:“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这事偏偏就是真的。” 白衣男子沉默一会道:“如果他刚刚要用强带走小白,假如我俩一起动手,能不能对付得了?” 真雪摇摇头:“没法假如,你知道吗,那日我刚有动手之意,心中突然有胆颤心惊的感觉,好像被大剑仙盯上一样,你说我们能不能赢!再说了,你不过是元婴境的鬼物,人家会怕么?”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你家那个蠢货,被人卖了也不知道,只是没有想到,这小家伙看到小白居然不动心,反而让小白离去,有点意思,这样吧,你先护着小白回山,余下的事,得等将来小白长大再说,唉,不知道小白长大得多少年,不过那个野修,倒是要让他平安出无尽之海,要不将来说不清楚。” 真雪轻声一笑:“行啊。”说完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白衣男子看着远处,摇了摇头,身影也渐渐消散,不一会,四周又重归寂静。 第九十九章古战场 看着不远处排在一起的五条河,肖雨登时精神振奋起来,回头对着叶素云道:“这就是五爪河,当年黑虎战钩蛇时留下的印记,其实像这样的地方不少,可唯有此地的痕迹保留得最好,可以想象当年战争的惨烈。” 秦平轩众人走下符舟,眺望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楚霖拉着薛凡儿一起跑向河边,这里的河水清澈无比,河边还有一点薄冰没有融化,好几天没有整理清洗了,几位女修一见河流,有些忍不住了。 拉舟的甲兽趴在河边喝水,好像此地的河水十分配胃口,居然喝了好久才抬头,冯夜白看得有些稀奇,上前拍拍甲兽的肚皮,笑着对秦平轩道:“秦师伯,这甲兽虽说身形巨大,可喝这么久的水,也看不出有啥变化啊?” 秦平轩撩起缰绳,将符舟系好,笑着道:“你没仔细看它,这甲兽已经开智,呶,这几日它们身上已经覆着的一层淡淡的灵气了,虽说自幼被驯养,可天性未灭,它应该感知到去北方干旱之地了,自己先做准备了。” 冯夜白细看之下,顿时笑了:“还真是身有灵气哎。” 秦平轩挽起衣袖,拿出猪婆龙的肉开始喂甲兽:“你以为这么多妖兽肉白吃的啊,呵呵,将来大青山多了行舟的好帮手,就是有些费妖兽肉。” 冯夜白笑着道:“那才花多少钱,稍微省省就出来了。” 肖雨则是在看着五条河水,心中想的是当年黑虎大战钩蛇的情景,此地原本山清水秀之地,也是人妖杂居之地,未曾想到会成为人族与妖族死战的地方,不光是人与妖在死斗,妖与妖也在死斗,到最后虽然说是人族惨胜,可真正细究起来还是两败俱伤,打仗那有什么真正的赢家,千年以来,死了多少修士和普通百姓,各朝各代都有记载。 叶素云几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脸色,这里的河水阴气极重,根本不能沐浴,她们境界不高,一不小心就会被阴气侵蚀,要是纯粹的武夫还好,一般的练气士还是要小心为好, 肖雨笑着对冯夜白道:“你不是喜欢泡茶么,这里的水煮茶可是一绝。” 冯夜白苦起脸:“我水囊里面都是沙净水,早知道就多买几个水囊了。” 秦平轩边上一笑:“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偶然尝尝也就罢了,没几天就要进沙漠了,你还是别太讲究了。” 肖雨取出几只葫芦蹲在河边灌水,灌满便起身,笑着对冯夜白道:“凡事不能做得太过,这不,一旦碰到更好的,你怎么办啊?” 今日肖雨吩咐大家歇息一日再走,说后面的冬狩会有些累,没有这样悠闲了,一旦进大漠,每天要面对不同的危险,当然,这也是真正历练的机会。 大家都在忙碌,唯有肖雨眯起眼睛看着远方,以前和师傅来无尽之海,自己根本感知不到什么,可现在不一样,无尽之海对肖雨来说充满了新鲜感,凝神极目看去,此地还是很生机勃勃的,当然了,到晚上可能会看到以前根本不会看到的东西,师傅当年看着四周漠然的眼神,肖雨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而且师傅摸摸肖雨的头说道:“你看不到也好,省得做噩梦。” 偶然的一眼,几位女修居然要下河捞东西,只见清澈见底的河中,好多石头晶莹剔透,一闪一闪的让人十分喜欢,肖雨赶紧拦住:“这里可不能轻易下水,看似浅,实际极深,而且下面水流十分湍急,一不小心就会被冲走。” 看着几人遗憾的样子,肖雨笑道:“在大漠中,比这好的多得是,又不是值钱的东西,一般人家看也不看的。” 肖雨见叶素云三人去晾衣服了,心中松了口气,其实河中不光有危险,而且河底东西一捞起来,她们肯定要吓坏的,而且衣服估计也不要了,更不要说喝这里的水了,因为河底晶莹剔透的石头都是当年大战的人和妖兽骨头所化,石头一出水,她们肯定能看得明白。 此地五条河已形成于很多年前,河水肯定是无啥问题的,就是喝的人有些心中腻歪罢了,当年金云龙取水煮茶喝完才跟肖雨说明,差点让肖雨将苦胆吐出来,到最后还被师傅说了一通,说天下哪条大江大河里面没有人和妖的尸骨,难道天下人都去喝泉水和井水么? 午后,肖雨招呼秦平轩和冯夜白一起去找茅草和树枝,三人忙乎了半天才将符舟船篷顶上用青茅草盖好,秦平轩编织的水平极高,在肖雨的示意下,在两层茅草间塞进了不少树枝加固,符舟前后也用青茅草搭起了顶棚,将符舟弄得像茅屋一样,楚霖开始还奇怪,转念一想,这应该是为进沙漠做准备了。 符舟上面收拾停当,肖雨又招呼秦平轩和冯夜白去搬几块石头来,当符舟被石头架空,肖雨便蹲下身在符舟下面重新画符,同时在符舟下用刻刀加刻了不少,最后用符笔描红,忙碌了半天才算大功告成。 肖雨见画符的丹粉少了很多,心想自己有些大意了,在天机城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多买些,看来路上要注意找些丹石了。 今日晚上没有点燃篝火,秦平轩用炉子煮了一锅肉粥,大家就着面饼喝粥,三位女修早早吃完就进船篷歇息了。 肖雨取出一蒲团放在符舟上,坐下靠在船舷上,看了看天色开始昏暗,便将身上斗篷裹紧,对着秦平轩和冯夜白道:“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就走。” 早春时节,夜里的野兽已经十分活跃,不断传来的窸窸窣窣之声,倒是有些催眠的效果,秦平轩心中有些嘀咕,怎么今夜师叔不让轮流值守过夜,难道此地一点危险都没有么,想到此,秦平轩轻轻跳下符舟,悄声到符舟的后面去了。 肖雨其实在假寐,看到秦平轩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一笑,秦平轩确实是个细心之人,管不得在大青山时,大师兄有事都是喊秦平轩前来打理,唯一不足的就是他修炼的天赋不高,据说在十四岁晋三境时遭受了波折,随即大病一场,还差点伤了元气,肖雨上山时看到病怏怏的秦平轩时,还以为他是被人家欺负了呢。 刚及人定之时,星光下的五条河中飘起黑烟,袅袅中似有兵戈之声,渐渐黑烟凝集,变成了一具具骷髅,有的残了腿脚,有的缺了半个身子,更离谱的是,河面上还漂浮着不少无头骷髅,而这些骷髅手里却拎着骷髅头,一步一步向东而去,骷髅头上两个窟窿中闪着荧荧绿光,夜里看去,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肖雨早已睁眼,看着眼前的异象,而且凝神传音给秦平轩和冯夜白两人:“看看就行,别理它们,就当增加见识了。”其实肖雨也是第一次见此景象,不过当年师傅根本没去理会它们,想来不会有啥危险。 只见东面河中也有黑烟飘起,可凝聚出来的居然是各种妖兽骨架,同样眼窟窿中磷光闪闪,只见前面的人骷髅举起一把残剑向前一指,这群人骷髅向前冲去,手中的各种兵器砍向同样冲来的妖兽骷髅。 战斗在无声中进行,双方的厮杀十分惨烈,宛如就是两族在大战一般,往往一人倒下,便有一人补上,而妖兽同样如此,只要还能战斗,哪怕是腿短肢折,也不肯停止厮杀,在星光下,五条河面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空中不断飘起的碎骨,瞬间便化为黑烟,渐渐地,河面上身影稀少起来,到最后,只剩下两个的身影在对峙。 持剑的人骷髅瞬间跳起,举剑刺向奔来的妖兽骷髅,只见剑刺中妖兽骷髅颈部,随即剑往上一挑,妖兽骷髅头颅掉落,而妖兽骷髅已经撞在人骷髅身上,两个随即都化为了一阵黑烟。 冯夜白虽说已经睁大了眼睛,可眼前的一切宛如梦中,他狠狠拧了下自己,一阵剧痛传来,这是真的哇。 冯夜白回头看着肖雨轻声道:“师叔祖,这是啥什么东西啊?” 肖雨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兵阴将了。” 冯夜白不解道:“人死后不是要魂飞魄散入冥界么,怎么这些鬼魂还会在此?” 肖雨放开心神看着这方天地,猛然听到了河底的呜咽之声,这些沉于河中的魂魄如受炼狱之苦,经历尽多年而不得解脱,远处的妖兽魂魄更加离谱,居然还在河底相互厮杀。 肖雨收回心神,起身沉思片刻道;“想不到两只大妖留下的气息居然留存千年,还能厌胜此方天地,这么多年来怎么没人理会。” 肖雨轻叹一口气,取出符笔和符纸,准备在符舟上画符,凝神片刻便提笔沾符沙,落笔时已有灵气萦绕,龙飞凤舞间,只见此符以赦令三清作符头,俱往生之像,也有无中生有之意,拜请一方神明作符胆,拢天地之精气,受日月之光明,收井字为符脚,开黄泉之道,通碧落之地。 肖雨起身,将符屈指一弹,符纂飘于空中,肖雨默念一声;“定!”霎那间,符纂定于河面之上,瞬间又光芒大作,金光闪闪中,河面上如同开了一扇门。 河底所有魂魄如同重见天日,纷纷从河底浮起,慢慢都往门中飘去,一过金色大门,这些骷髅都聚出人行,男女皆有,剑士武夫皆有,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之色,看着符舟上的肖雨露出了笑容,一个个对着肖雨拱手施礼,接着便飘散不见,那些妖兽魂魄也是如此,进得门后,聚出身形看着肖雨仰天长吼,接着匍匐低头消散于门中。 叶素云几人早已感觉到动静走出了船篷,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都是十分的震撼,随着金色大门渐渐暗淡,河中也动静渐小,几息后,四周重归寂静。 冯夜白一直张大嘴看着眼前异象,此时咽了下口水:“师叔祖,你还会画接引符啊!” 肖雨看着出来的叶素云几人,轻轻道:“我在白云观学画符时,学得最快和画得最好的符就是接引符。” 第一百章苦行僧 肖雨醒的极晚,不知怎么的,夜里入定后突然感觉到自己神魂俱定,进入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中,观体内,气海丹田中的飞剑流转也缓慢起来,两条鱼儿眨巴着眼睛看着肖雨,在一团金光辉映下,浑身更是金光大盛,而神阙穴中,持剑的凤妍与肖雨对视,露出了一丝微笑:“恭喜主人境界稳固,仙剑大成!”说完舞起手中之剑,只见剑上瞬间有彩凤飞起,围绕着凤妍飞舞。 肖雨转而看向那支剑头,令人惊喜的是,多日不见的黑衣小姑娘终于出现了,她站在剑头上看着肖雨,细小霜龙在绕着她飞来飞去,看上去十分可爱,肖雨正要以心声询问,只见小姑娘撇了撇嘴,又拉着霜龙瞬间消失在剑头中,弄得肖雨哭笑不得。 再看向气海丹田,肖雨惊奇地发现,两支飞剑居然和炼化的两支五彩小剑融合,而两支小小矛头居然已经变形成了两枚剑头,而且都停留在金色鱼儿的背上,跟随着两条鱼儿在缓缓游动。 最大的惊喜却是那团凝如实质的灵气团,在短短几日间,居然和那团金光融合起来,虽然还没有全部融在一起,可这样的情形让肖雨明白,将来一颗武夫的金丹将极为不凡。 体内气机不断的流转,肖雨感觉到全身的经脉百穴如有女子素手轻抚,感受到了极度的舒适,这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会。 随着一声清脆的鸟鸣,肖雨才从入定中醒来,顺手推开帐篷向四周一看,天色居然快要中午了,秦平轩在不远处的河边在摆弄着一片猪婆龙的皮,冯夜白在钓鱼,而薛凡儿和楚霖都在河边洗头,回头一看,叶素云笑盈盈看着自己,肖雨正要起身,突然感觉下面冰凉一片,登时脸上尴尬起来,看着叶素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肖雨不肯起身,脸色十分古怪,叶素云便轻声询问:“你怎么啦?” 肖雨连张几次嘴,都喃喃讲不出话来。叶素云不明所以,以为肖雨坐久了腿脚酸麻,便伸手要帮肖雨按摩下腿,肖雨赶紧悄声道:“我要更衣。”说完脸上红了起来,叶素云比肖雨大了几岁,瞬间明白了是什么事,登时也脸飞嫣红,低着头去准备盥洗之物了。 当肖雨神清气爽从帐篷里出来,秦平轩和冯夜白已经在准备午饭了,叶素云抿着笑意拉着肖雨去了河边,指着河里的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河中的阴沉之气已经消散,而且河底的亮晶晶的石头也没啦。” 肖雨一看,还真是这样,便回头笑着对冯夜白道:“你昨天没有多灌些水有些可惜了啊,从此天下无此阴沉之水,咱们灌的阴沉水,将来可是要值大价钱了。” 冯夜白一愣:“啊!” 秦平轩呵呵一笑:“放心,我多带了几个水囊,原本两个灌的是大青山泉水,呵呵,我昨晚就将水换了。” 叶素云拍了拍胸:“幸亏你昨天说这水煮茶极好,我也灌了点。”空中的提灯娘娘清灵晃荡着手中的水囊:“无尽之海就两处的水派用场,有了就不错啦。” 肖雨嘿嘿一笑,准备吃饭赶路,只听到一声细小的叮当声响,只见一赤脚僧人持着锡杖缓缓前来,虽然身上衲衣破烂不堪,可看上去十分干净,而且他脸色坚毅,步伐也快,没几息工夫,他已经走到了河边。 肖雨一看,来的居然是在天机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和尚,见这苦行僧并不理会自己,也就和大家一起开始吃饭。 今日中午,肖雨取出剩下的猴酿酒,给大家都倒了一碗后,笑眯眯说道:“接下来可没那么轻松啦,我们去大漠不光是去吃鱼抓蝎,大漠中的妖兽才是目标,到时候大家可以舒舒筋骨啦。” 冯夜白瞥了不远处的和尚一眼,悄声道:“这和尚已经大金身境,怎么没有大武夫的霸气。” 秦平轩在边上来了一句:“得道高僧肯定佛法高深,佛法能化解武夫的暴戾之气,他这样也没啥稀奇。” 肖雨一愣,心中一想,还真的是这样啊,当年在天龙寺教他拳术的慧真和尚是慈眉善目的,也是大金身武夫,听师傅讲过,天龙寺除了主持慧能法师是练气士外,其他的都是武夫。 肖雨嘿嘿一笑:“这老和尚挺会化缘的,我在天机城见过他一面。” 叶素云奇道:“怎么会法,化什么?” 肖雨指指自己道:“来化我。” 大家一听都楞了,叶素云这才反应过来:“要让你去做和尚啊!” 肖雨笑着点点头,楚霖呸了一声:“这老和尚真坏,还有劝人出家的,真是的!”说完看了叶素云一眼。 叶素云眉头一挑,掉头看了看不远处坐在河边的和尚,见他在啃着一张粗麦饼,眼睛却一直盯着河面,一会取出一钵盂,弯腰舀起河里的水喝了起来。 肖雨轻声道:“也不能说人家坏,我不同意,不过是道不同而已。” 那苦行僧吃完饼喝完水,将钵盂收起,单手结印,低呼一声佛号后起身,转头看着肖雨,肖雨几人早已收拾好,秦平轩已经去解符舟缆绳,冯夜白正提起木桶,准备将钓了半天才钓到的一条小鱼放生。 苦行僧弯腰施礼:“施主有大慈悲,万千幽魂得以脱离苦海,皆得大欢喜,施主功德无量。” 肖雨回礼道:“大师谬赞了,不过是缘至而已。” 苦行僧沉声道:“缘起即缘灭,最终还是空。” 肖雨将桶中鱼儿捞起,弯腰放至河中,看着鱼儿游走,起身笑着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苦行僧看了肖雨一眼:“惜哉!”说完便跨步向前往东而去,根本无视脚底的河流,就这样凌空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脚底水花飘起,如莲花盛开,手中锡杖上锡环悉索,如有佛音随身。 肖雨拍拍叶素云紧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道:“放心好了,我做什么都不会去做和尚。”弄得叶素云捏了肖雨一把,旁边楚霖和薛凡儿吃吃笑了起来,叶素云又去捏楚霖两人,三人打打闹闹上了符舟。 随着秦平轩一声轻喝,甲兽拉着符舟开始向北而行,渐渐甲兽跑得越来越快,肖雨也在符舟上招呼大家抓紧符舟,说不定就有妖兽袭来,先让他和冯夜白来对付一阵,到大漠后,大家再一起历练。 …… 东去的苦行僧步伐极快,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他突然止步,缓缓转头看着一边的小山包,只见小山包上矗立着一头巨大的黑蛇,黑蛇旁边站着几位彩衣女修,而这些女修的不远处,一头巨大的长毛猿眼露凶光拦在了这些人面前。 黑色妖蛇已经三境,看上去不像是被人豢养的,反而像是被人掳夺了神魄才顺服的,一位女修倒是金丹修士,其他几位,也都是三四境的样子,拦路的长毛猿,掌中握着一根黑色木棒,身上长毛不时飘起,看样子,这头器离境的妖兽是在狩猎人族修士。 金丹女修是百花门的慕灵,边上的几位,都是她的后辈,进无尽之海后,一直顺风顺水,也得了些修炼之物,特别在前几日,她们晚上遇见了一群金毛鼠,经过一晚的狩猎,收获十分巨大,将来售卖的神仙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还有好几颗妖丹呢,三颗结丹境妖兽的妖丹,对慕灵她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收获了。 可没有想到,她们准备东去大秋山时,居然碰到了拦路的妖兽,一番争斗下来,双方势均力敌,虽然百花门几人稍微占了点上风,可一时拿这妖猴也无啥办法,双方僵持了快一天了,而且帮忙的黑蛇也受了些伤,如果不及时处置,极有可能就此废了。 慕灵其实也有办法,可一直下不了决心,怕这妖猴发狂伤到了同门,无奈之下,只能等机会动手杀它了。 苦行僧的到来让长毛妖猴警觉起来,它不等苦行僧走近就一跃而起,准备向远处逃走,慕灵见此良机,驭起法宝烟罗准备追杀妖猴,只见苦行僧锡杖一顿,一枚锡环破空而去,瞬间变大套在了妖猴头上,只听得一声痛呼,妖猴就满地打滚起来,好像受了极大的痛苦。 苦行僧走上前,对着慕灵施礼道:“女施主手下留情,这畜生我带回调教,也算是结个善缘。” 慕灵从烟罗上落下道:“大师尽管带走,我等也要谢谢大师解围之恩。” 苦行僧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妖猴:“跟我去佛前跪拜几年,当能脱离苦海。”说完就举步向前而去,这妖猴只得跟随向前,没走几步,这妖猴突然跳起,抓着一块石头砸向苦行僧,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叫声,妖猴爪中石头掉地,倒在地上后,两只爪子抱着脑袋大叫起来。 苦行僧回头看了看妖猴,一声佛号起,有转身向东而去,而妖猴捧着脑袋,跌跌撞撞跟着苦行僧而去。 慕灵几个同门看得有些发呆,直到慕灵招呼大家赶路才回过神来,大家面面相觑,都说这和尚佛法高深,法术通天。 第一百零一章霜华剑 大秋山不是什么高大巍峨的大山,在千年前,不过是一无名小山而已,可在第一次人妖大战时,此地是两族修士斗法之地,特别是两族的剑修,在此地激战多日,四周山峰被弄得千疮百孔,中土大剑仙瑶尧伤痛同门被大妖偷袭致死,一日祭出名为大秋的本命飞剑与大妖死战,据说当时方圆几百里如入深秋,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霎那间黄叶满山,漫天的黄叶如万千飞剑杀向大妖,那头大妖最后化出本相与瑶尧一同魂归天地,最后从天而降的本命飞剑大秋,追杀大妖元婴至山底,从此再无声息,唯有留下的巨坑表明此地有过激烈的打斗。 人族惨胜后,为纪念大剑仙瑶尧,在此方圆千里,不管是大山小山,都称为大秋山,因此地为两族大修士激斗之地,陨落的修士极多,到处都散落着神兵利器,而且经此一役,地底下好多修炼之物得以见天日,从此此地成为中土修士冬狩必来之地。 慕灵几人到大秋山地界不久,就找到了百花门最急需的逍遥石,一般的宗门对此种石头是看也不看的,可对于百花门来说,她们炼制的逍遥丹用处极大,百花门的三种仙酿都加了逍遥丹,每年卖出的酒所获的神仙钱就够她们修行之用了。 百花门虽然也算得上大宗门,可她们山上并无灵石矿,为修炼只能另辟蹊径,要不山上这么多人每日所需从哪里来啊。 慕灵几人驾驭着符舟居然没有跟上那位苦行僧,门中后辈还有些纳闷:“慕长老,那和尚怎么不等等咱们,要是一起走多好啊。” 慕灵看着名叫杨桃的女修道:“你知道那苦行僧是何人,还等等你?要是人家等你就麻烦啦!” 杨桃眉毛一挑,有些不解道:“长老,那和尚有什么说法不曾?” 慕灵嘿嘿一笑:“你们应该知道中土南华寺吧,南华寺玄正和尚最喜欢做什么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杨桃几人一愣,登时都有些后怕起来,年岁稍微大一些的柳眉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乖乖,原来是最喜欢渡人的玄正和尚啊。” 慕灵看着着手中的逍遥石,心中甚是欣喜,对着几位后辈道:“他可是男女不忌,南华寺旁边不是还有一座尼姑庵么。” 百花门几人路上倒是不寂寞,嘴里都是各个宗门的奇闻轶事,还有一些门派的丑闻秘史,特别说起一些宗门的风流旧事,脸上都有了兴奋之色。 今日走得有些慢,符舟在山坳里转来转去,直到中午十分,慕灵才准备加快行程去寻找歇息之地,当转过一小山头时,百花门几人突然感受道一阵刺骨寒意,虽然是早春时节,天气并不暖和,可此处的寒意绝非正常,让人十分的不舒服,正当慕灵要四处查看时,只见不远处有剑光亮起,在前面一开阔的平地上,有两拨修士在对峙。 …… 张山与诸位同门进无尽之海以来一直顺风顺水,这与李佺选择的路线有关,白云观与其他宗门不同,用不着在无尽之海冒险,几千年的大宗门,底蕴还是比较深厚的,张山下山历练,并不刻以去寻找什么机遇,张山还小,来无尽之海还是以增加见识为主。 来到大秋山后,在李佺的指引下,白云观几人在一山脚下的石碑前停下,李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祭祀之物摆在碑前,点起三柱清香,与张山几人一起祭奠埋骨此处的先辈。 石碑上的好多文字早已模糊不清,唯有大秋山三个大字还是清晰可见,李佺看着他人的祭祀之物,对着张山几人道:“益州邹月真是名不虚传,都说他冬狩时必到此地祭奠先辈,看来所言不虚,你们看,四周杂草已除,而且四周围起的障符上面是大武夫的气息,不亏为义侠也。” 张山看着石碑,心中想的是当年那些与妖族厮杀的修士,大秋山四处都是战后的痕迹,特别是一些山峰上的窟窿,让张山向往不已,大修士们祭起的飞剑,根本无视山川河流,追杀妖族时,遇山即开,遇水则断,哪怕魂归天地,可留下的浩然之气至今未绝。 正当大家要离开时,耳边传来一声笑声:“虞师弟,记住了,修行路上命最要紧,命没了,那啥也没了,你看这里躺在地底下的,境界高有个屁用,如今还不是白骨一堆。” 张山回身一看,几位修士正站在不远处对着石碑在指指点点,而且脸上露出的戏嘘的笑容,让张山登时升起一股怒火来。 来人是青眉山的几位,仲朴在离开天机城万物堂后,心中一直憋屈的很,在给山主闫思堂写了封信后,也不等要好的宗门一起,就带着青眉山几人往无尽之海而去。 青眉山几人运气不错,往大秋山的路上走了一条十分隐秘的道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在一密林中找到了冬葵,无尽之海的冬葵是炼制合气丹的主药,而他们找到的冬葵数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虞心瓒一枚储物袋都装得满满的了。 一路走到此地,仲朴看到有人在碑前祭奠,便开口教育起同门后辈来,他以为碑前站的带着道士帽的是小地方出来的修士,直到李佺露出身影,他才感觉到了有些不妥。 李佺是认识仲朴的,青眉山在上此与妖族大战中表现实在不堪,山主闫思堂临阵避战不说,连累大青山掌门受了伤,在战争后期,居然早早就脱离战场躲在了天机城,最后还是天龙寺的和尚发现他们的踪迹,才让他们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没等李佺开口,张山看盯着仲朴道:“没有地下这些前辈的牺牲,那还有你这样的东西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还要不要脸?” 李佺接着也道:“嘿嘿,这样不要脸的话语,你们青眉山人讲起来怎么这样理直气壮,看来确实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虞心瓒心中有些愧意,真要上前道歉:“诸位道友,我们确实不应该……”话未说完,他就被仲朴拉过一边,看着李佺道:“我青眉山做事用的着你来指指点点!” 仲朴也是元婴修士,不得不说,闫思堂收弟子的眼光一流,他境至元婴已经好多年了,并且他门下弟子也培养出了两位元婴修士,一位就是十几年前破境的仲朴,一位是驻守圣月城的弟子关山河,也是一元婴境的剑修。闫思堂师祖是中土有名的仙人境剑仙,在千年前失踪,从此后辈一直未有大境界修士出现,如今闫思堂在闭关,一旦闭关成功,便要晋升归真境了。 李佺嗤地一声笑起:“也是啊,青眉山人的脸皮已经比青眉山还要厚了。” 仲朴登时涨红了脸,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一声宛如龙吟的剑声响起,一支青色长剑飘在空中指着李佺,张山早有准备,一阵风霜之意飘起,瞬间四周如同坠入冰窟,霜雪剑已经出鞘对着仲朴,张山虽然年轻,但对于世间的各种对错是非十分清楚,这也是他下山以来第一次出剑。 双方紧张的对峙,随着慕灵几人的到来稍微松弛了一下,仲朴看着前来的几位女修,脸上还是倨傲之色,对着举剑的张山道:“你想怎么着,就凭你这把剑,吓不倒青眉山!” 张山看着仲朴道:“我没想怎么着,不过你得在碑前对先辈道歉。” 仲朴冷笑一声:“就凭你一句话就想让青眉山低头,你还嫩了点!” “是么,今日你如不道歉,我薛文涛第一个不答应。”不知道上面时候起,石碑旁边已经聚了不少修士。 “顾家庄顾枫之在此发誓,如青眉山不道歉,我顾家庄从此与青眉山势不两立,哪怕在中土,见面就是不死不休!”在边上已经怒火中烧的顾枫之早已忍不住了。 仲朴见来了不少人在为白云观帮腔,但是他并不惧怕,只是冷笑一声:“人多我就怕你们啊,你们吓不住青眉山!” 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是啊,青眉山已经家大业大,寻常之人怎么入得了你们的眼,我见施主骨骼清奇,应该与佛祖有缘,不如随贫僧去烧香拜佛,也能了却了世间烦恼之事。”只见石碑边上站着一衣衫褴褛的苦行僧,看着仲朴几人时眼露悲悯之色。 仲朴一看说话之人登时魂悸魄动,南华寺玄正和尚他还是认识得的,玄正和尚一旦较真,那么事情就有些麻烦了,看来今日之事只能低头了,无奈之下,仲朴带着同门一起走到碑前躬身施礼,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他们讲些什么,唯有虞心瓒诚心诚意连鞠了三躬。 张山见此,便收起霜华剑,和师兄李佺一起与薛文涛几人见礼,对仲朴几人的离开是理都没理,玄正和尚看了张山一眼,嘴里低呼一声佛号,也不和大家大招呼,一人带着一只妖猴快步离去。 薛文涛看着张山道:“都说南烟容北文涛,我说这都是胡说八道,这位张道士年纪轻轻便已聚元,比起我等天赋更是惊人,也不知道讲这话的人脸红不脸红,反正我绝对他们讲此话大谬也。” 李佺却对着顾枫之道:“不知你父亲如今身体如何,白云观此次冬狩,一旦有七色莲花的消息,将不惜一切代价得之。” 顾枫之躬身施礼:“顾枫之谢白云观道友。” 第一百零二章霸王拳 风中暖意渐浓,脚底翠色成片,无尽之海中狩猎的修士们都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大秋山深处,一群奇怪的修士走在了一起,两艘符舟上都有人,一艘上面都是女修,一艘上都是道士,在符舟前面是四位骑马的武夫,看上去都精神无比。 走在最前面的武夫脸如雕刻一般,有棱有角的俊美异常,眉宇之间却流荡着温雅的神采,随风飘荡的青衫让看上去十分的俊逸出尘,而且浑身散发着高贵清雅、器宇不凡的气度,符舟上一位女修眼睛直直看着这位男子,好像是痴了一样。 慕灵轻声咳了一下,才让杨桃从痴想中醒来,边上的柳眉吃吃笑了起来:“你呀,做什么白日梦啊,人家几天来可正眼看你一下,我看啊,要找男人,还是那什么薛守义和薛守志两人比较靠谱,那薛文涛是人中之龙,能入他眼的,肯定是天上的凤凰,我们在人家眼里,不过是草鸡一只。” 杨桃哼了一下:“我看看不行啊,难道我偷偷想也不行么?” 慕灵笑了笑也不言语,她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当时的一些妄想现在想起来感觉十分的幼稚,自己也是一几百岁的金丹老修士了,虽然面容年轻,可心态早已是沧桑无比,修炼只为得长生,其他的皆为虚妄。 张山正在符舟上看书,他自冬狩以来,一到空闲就会取出书来看,道家好多书籍他还没有涉猎,唯有手中的《列子传》他看了不次一遍,各代道家前贤的奇闻轶事让他十分好奇,一些具体的事情都表明,那些超凡入圣的道家圣人所作所为都与常人无异,而且那些被人尊崇的圣人们有的还做下了不少泼皮之事,这一直让张山感到十分的迷惑,也曾经问过师傅,可师傅只是呵呵一笑,让张山自己去体悟。 一声巨大的吼声让沉浸在书中的张山惊醒过来,当他从符舟上站起时,薛文涛等几位已经下马,与握剑的师兄一起在与一头黑色长尾狼对峙。 张山赶紧跳下符舟,和赶上前的慕灵一起上前,准备一起对付眼前已经丹离境的长尾狼,前面的黑色长尾狼身上的皮毛看上前极厚,而且闪烁着幽暗之光,周身灵气流转,眼中露出凶光,好像大家闯了此处的禁地一般。 随着面前黑色巨狼的一声长吼,不远处小山头上又窜出一头黑色长尾狼,在离大家几十丈远时,它抬头一声长长的嘶吼,瞬间四周奔来了不少各种妖兽,没几息时间就把众人围住了。 还没等张山拔出剑,前面的一头黑狼已经跳起,扑向了最前面的薛文涛,薛文涛不退反进,周身罡风起,一拳冲向黑狼,轰然一声巨响,地上登时尘土飞扬,薛文涛连退几步才站稳,而黑狼则头一歪,随即长尾向薛文涛扫来。 薛文涛一跃而起,避开了黑狼的长尾,人落地后,出拳如风,一口气连续几十拳不断,宛如如击鼓一般将黑狼打得连连倒退,随着薛文涛一脚踢向黑狼的脑袋,这黑狼一个趔趄,啪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另一只黑色长尾狼一声怒吼,四周的妖兽登时躁动起来,看上去正要齐齐向薛文涛众人扑来,就在此时,所有人感觉瞬间进入了冰封之地,四周草木凝起了冰霜,而且不断向四周扩散,四周的妖兽宛如见到了天敌一般,境界低的,已经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被薛文涛击倒在地的黑狼已经爬起,和另一只互为犄角,警惕地看着举剑地张山,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这些妖兽,李佺手中符没有急着祭出,师弟的霜华剑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最不可思议的是薛文涛,他是元盛境的武夫,居然一人就敢对付丹离境的妖兽,这就有些让人刮目相看了,今日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薛家的霸王拳,当年在圣月城,他就没有看到大武夫薛弘道对敌的风采,只知道他的战功都是双拳上得来,据说是一拳出,万拳随,不见敌血人不回。 杨桃站在慕灵身边,原本害怕之心已经被薛文涛带到九霄云外了,眼中都是兴奋之色,哪怕是张山举剑发出的异象她都没有刻意去留意,满眼都是薛文涛与妖兽激斗的影子。 柳眉忐忑不安的心情没人去注意,直到她发出一声轻呼,大家才注意到这位百花门弟子,她赶紧走到慕灵身边,感觉在慕灵长老身边才感觉到安全。 薛文涛周身气机流动,双拳紧握,眼睛盯着面前两只黑色长尾狼,顾枫之已经和薛守义薛守志两人一起站在薛文涛身边,准备与薛文涛一起对敌。 令人窒息的静默时间不长,一只黑狼口吐人言:“此地方圆三十里人族不得擅自进入,违者后果自负。” 薛文涛看着这头黑狼:“这事你说了不算,啥时候大秋山成了妖兽的地盘了?” 这头黑狼一声冷笑:“不信你可以试试!” 薛文涛缓缓提起拳头,回头对着顾枫之道:“你先退后,我倒要试试这些妖物有啥能耐!” 张山正准备跨步向前,李佺摇摇头,让张山先等等再说,接着心有所感,他眼睛却突然看向远处的小山包。 薛文涛也看到了远处的异常,一阵冷风飘起,一黑衣披纱女子瞬间就站在了薛文涛面前,黑色的面纱后面看不出岁数与面容,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薛文涛一番,又四周看了看,一阵嘶哑的声音传来:“吆嘿,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居然敢在无尽之海与同境妖兽近战,怎么样,我的两只小家伙还不错吧。” 此蒙面女修话还没有说完,李佺已经上前弯腰施礼:“白云观李佺,见过苏前辈。” 大家一阵恍惚,怎么两只妖兽居然是豢养的,慕灵反应也快,赶紧上前施礼:“百花门慕灵,见过苏剑仙。” 张山早已收起霜华剑,四周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一听说面前是苏姓的女剑仙,大家登时都恍然大悟,原来是中土琵琶山苏筠大剑仙,上次大战后一直没有返乡,没有想到,她居然居住在无尽之海的大秋山。 苏筠看了看张山:“小家伙不错,将来前途无量,白云观后继有人。”李佺只是在一边微笑,不去打断苏筠的话语。 对着慕灵几人,苏筠只是点点头,又回头看着薛文涛道:“薛弘道真是了不起,打架厉害,生个儿子也厉害,霸王拳已经登堂入室了。” 顾枫之看着这位与自己爷爷一起战斗的女剑仙,心中有些悲伤起来,面前的大剑仙仅仅是金丹之境,曾经的归真境大剑仙早已是昔日黄花。 苏筠站在顾枫之面前,嘶哑的声音有些黯淡:“没有想到,顾老头的孙子也这么大啦。”说完声音高了起来:“你们还是绕开走吧,前面是碎骨之地,哪怕是在冬狩,也就不要去惊动先人啦。”说完手一挥,四周的妖兽散去,一晃间,苏筠也消失不见。 所谓碎骨之地,就是在一百多年前两族大战时,妖皇汯夔为挽救败局,偷偷潜入无尽之海偷袭了运送物资的修士,据说当时有雷声震天,众多修士被汯夔击杀于大秋山,而且都死无全尸,这才有大武夫顾铎万里追杀之事,到最后两人在北地一同魂归天地,此战之惨烈为千年一见,多年以来,两族说起此事都还心有余悸。 最后还是李佺喊了一声,让大家绕路前行,慕灵当年境界不高,没有直接参加战争,可这不妨碍她了解那段历史,况且当年门主也为前线的修士送去了不少物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大秋山还能见到当年的大剑仙苏筠,他日去琵琶山,也好在如今琵琶山山主面前卖个人情。 张山上符舟后,就向师兄询问起当年的战争之事,李佺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在湖边遇见的人吧,那些人和苏前辈一样,都不肯离开无尽之海而在此地居住,不过是为逝去的人守灵而已,我们在路上碰见的义侠邹月,一直低调做人,为啥,因为他知道,与那些陨落的修士比起来,他真的是有愧啊!” 薛文涛看着神情有些低落的顾枫之,便拍马与顾枫之并行,笑着道:“你用不着多想,前人做事,不是让我们一直伤心叹息,而是我们这些后人要更加努力,将来才能为我们的子孙后代遮风挡雨。” 顾枫之点点头:“薛哥说得是,说不定那天就要战争起,可我们如今得境界还不够看啊。” 旁边的薛守义道:“顾公子乃名门之后,天赋比我们好多了,将来修炼的成就肯定不低。” 马蹄声中,一行人往前而行,慕灵正想着离开大秋山后的路线,听得杨桃一声惊叫,抬头一看,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渐渐聚起的漩涡让赶紧惊奇万分,有人居然要在无尽之海结丹了,而且这劫云看上去十分宏大,说明这位修士结的丹品秩极高。 随着薛文涛几人的马匹停下,两艘符舟也停了下来,修士野外结丹不得惊扰这是规矩,如无世仇和久怨,一般修士肯定不会去打搅的。 第一百零三章笔下生花 姜芝平几人和肖雨分手后,路上走得十分快,没几天就来到了大秋山地界,安平开始还对姜芝平有意见,说和小师叔一起走不是更加热闹一点么,随着经常参加与妖兽的搏斗,安平发现自己的境界渐渐稳固下来,这才明白了姜芝平的一番苦心。 韦刚和李延平两人轮流驾驭着符舟,对没有和小师叔再一起冬狩心中有些遗憾,对自己刚刚开始冬狩的一些想法有些内疚,自己还是没能放下面子和小师叔赔个不是,当年在大青山,好多风言风语是有他的一份的。 当将自己的想法偷偷和李延平一说,李延平笑着道:“你有这想法就行啦,小师叔不会和你计较的,将来小师叔大婚,我们还得去出力,你家不是挺有钱的么,份子钱重些就行,嘿嘿,说起来小师叔也不会缺啥,你说将来我们送些啥好呢?” 韦刚苦起脸:“小师叔还会在意山下的世俗钱财啊,要不这样,听说小师叔喜欢古人书画,我今后教家人都留意一下。” 安平在一边看到两人在说悄悄话,令人奇怪的是,头上的蝴蝶飞起,在李延平头上盘旋不去,二两人的讲话,安平居然听得清清楚楚,那位漂亮姐姐送她的蝴蝶居然是个宝贝。 安平听到最后,上前一脚踢在韦刚背上,韦刚回头一看,赶紧从符舟上爬起来,笑嘻嘻看着气鼓鼓的安平道:“哎吆喂,谁惹我们的安大小姐生气啦?” 安平撇着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坏蛋,小师叔那么好,你还说他坏话,哼……” 韦刚笑着道:“那不是以前脑袋被门夹了么,将来我就听我家安平的,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安平正要讲话,听得江波生喊了一声:“延平先停下,我要去方便一下。” 当符舟停下,江波生去了不远处的林中,姜芝平和大家也都下了符舟,李延平干脆摆上桌椅,又取出茶具开始煮茶,不知道怎么的,姜芝平这段时间喜欢上了喝茶,而且每天必喝,李延平已经在留意寻找制壶之物,大青山李近大师也曾经教授过制茶壶之法,可最终学会的没有几人,李延平除了经营之事,在山上修炼有些闲云野鹤的样子,这制壶之法倒是学会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等江波生好久了也没见他回来,司马青青放下茶杯,起身准备去林中寻找江波生,姜芝平笑道:“怎么着,才分开多长时间就耐不住啦。” 司马青青对着姜芝平哼了一声就要往林中而去,安平在与蝴蝶嬉戏,没有想到,这只蝴蝶有此等妙用,见司马青青要去林中寻找江师伯,便要一起前往,安平和司马青青刚走几步,只见江波生飞快从林中飘来,看上去十分的激动,看样子是碰见好事了,他驾驭着神行符来到大家跟前,话语有些急促:“走,大家收拾一下,赶紧去前面林中。” 大家不明所以,但都赶紧收拾好跟着江波生去前面林中,江波生一上符舟,就让李延平靠边,自己在前面驾驭起来。 刚进林子没多远,大家就发现前面有红光闪现,而且随着符舟的靠近,红光越来越盛,已经开始有些晃人眼了。 眼前好多突出地面的石头让大青山众人欣喜不已,红艳艳的石头泛出光亮,而且在红色石头四周萦绕着灵气,看上去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这应该就是最顶级的红丹石了。 红丹石是修炼者必备之物,平日修行炼器画符都用的上,在中土红丹石也不少,可品秩高的红丹石不多,像修士平常画符用的红丹石粉,就用一般普通的红丹石磨制而成,品秩稍微好一点的红丹石,不过是看上去温润如脂与内无杂质而已,像眼前品秩这样高的,那真正是百年一遇。 肖雨送给江波生的铁锹第一次派上了大用场,这些红丹石,用一般的铁镐居然挖不动,李延平已经是大汗淋漓,却一块红丹石也没有敲下来。 这一片有将近几十块露出地面的红丹石,江波生手中的铁锹如切豆腐一般,很快就将这些红丹石挖起,随即司马青青和姜芝平就帮忙清理干净,江波生看着挖后的地面,下面的红丹石已经颜色淡了,看来品秩好的就是地面上这些了。 江波生看着堆在眼前的红丹石傻笑一声,在姜芝平催促下,江波生才赶紧收拾好和大家一起上了符舟,一出树林,韦刚接过缰绳驾驭着符舟向前飞奔起来,今日姜师叔让一定要赶到大秋山的狐儿潭,多日未曾清洗整理,让女修门怎么能够受得了。 好在一路没有啥妖兽作怪,符舟到狐儿潭时才堪堪是中午时分,四周一看,此地冷冷清清的,根本无人来过。 狐儿潭不大,几十丈方圆,潭水倒是十分清澈,姜芝平和司马青青已经开始搭帐篷准备沐浴了,而李延平和韦刚,则四处张望起来,准备要找柴火准备做饭。 江波生一下符舟,就在潭边铺上了毛毯,接着取出磨制红丹石的器具,江波生在大青山是符篆大师,虽然境界不高,可他的画符的水平极高,肖雨刚刚开始画符,都是江波生在指点,江波生炼制画符之物的器具倒是一直带在身边的,今日找寻到品秩如此高的红丹石,心中的高兴是旁人无法理解的,这不,刚刚下符舟,他已经忍不住了,赶紧磨制些红丹石来试试画符效果,肖雨送他的铁锹真的好用,一块碗大的红丹石在铁锹下很快变成了小块,要是用普通的切石工具,不知道有多麻烦,这不,才多久功夫,这些小石头已经在磨盘里面了,没几下,细细的红丹石粉便从磨盘里出来了。 中午吃饭时,江波生也只是匆匆扒拉着几口就又去磨红丹石了,等姜芝平几人吃完收拾好,江波生已经在调制红丹石粉了,几样配料一加,丹粉盒里倒进去的居然是沙净水,待江波生将丹粉调和结束,只见里面的符粉红艳如血,不断有红光荡漾,而且上面有灵气飘出,这符粉真得让人十分期待。 看着手中金色猪钢鬃炼制的符笔,江波生脸上露出微笑,小师弟还真的是自己的福星,这次冬狩,心中所有的缺憾都没有了。 江波生提笔沾丹粉,再次提起时,居然没有下笔,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动静,姜芝平和大家都在歇息,四周十分的静怡,只见江波生起身,带起的风将他准备的符纸吹走,只见他举笔凌空画起符来,只见他笔走龙蛇,笔下如有鲜花盛开一般,只在一瞬间,空中便飘起一张红色符篆,随即光明大作,而江波生则闭眼站在那一动不动,好像入定一般。 随着一阵风起,安平抬头一看,登时捂住嘴,姜芝平和司马青青早已发现了异常,看见天空中突然聚起的乌云,心中大为惊喜,江波生四境多年,今日终于要破境了。 在姜芝平的示意之下,大家都散开,远离了江波生身边,特别是李延平几位后辈,他们境界更低,这天劫一旦降下,旁边的人极有可能受到波及,还是离远些好。 李延平和韦刚站在远处看着这天上异象,安平则躲在了姜芝平身边,姜芝平已经祭出飞剑为江波生护法,司马青青在她的不远处,祭出的几个骷髅离得更远,在四周不断游走,地面飘起的枯枝树叶对它们根本没有影响。 乌云越来越低,旋起的漩涡也越来越大,而且云中开始不断有闪电亮起,如有金蛇在狂舞, 接着是低沉的雷声传来,让人感觉到无名的恐怖。 一条刺眼的闪光击向矗立在那的江波生,伴随着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声响,江波生似乎晃了一下,随即又立在那一动不动,不一会,江波生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在清醒过来的瞬间,取出一枚丹药丢进嘴里,不一会江波生渐渐又平静下来。 低垂云层再度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霎那间就罩向了江波生,炸裂的雷声让大地也晃动了一下,过了不久,江波生缓缓张开眼,又挥舞起符笔,在雷声中瞬间画出一道符,只见此符红光乍起,霎那间就消失不见,而天上的乌云已经开始渐渐散去。 李延平和韦刚看着眼前的一切,能看到他人结丹,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天地间的异象和结丹人的一举一动,对他们将来的修炼会有不少的帮助。 乌云散尽,大家都上前看望,见江波生虽然衣衫褴褛,脸上漆黑,可眼睛炯炯有神而且露出了笑意,这让大家都放心下来,李延平和韦刚上前躬身施礼:“恭喜师叔结丹成功。” 安平更是雀跃起来,刚刚的担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她跑到江波生身边道:“恭喜师伯啦,终于成大修士啦。” 这是在无尽之海,要是在大青山破境,少不得要庆贺一番,如今在野外历练,只能大家嘴上贺上几句了。 江波生缓缓转过身,对着姜芝平和司马青青施礼:“谢两位护法!” 司马青青皱起眉头,看着江波生道:“赶紧去洗洗吧,真的臭死了。” 姜芝平抿嘴一笑,让李延平和韦刚去烧水,好让江波生沐浴,安平也跑来跑去的,给江波生准备沐浴用的东西。 待江波生进帐篷梳洗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姜芝平和司马青青不由得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来人。 第一百零四章狐儿潭边 离狐儿潭远处一个山头上站着几只白狐,身形最大的露出六条尾巴,最小的拖着三条,天劫一过,他们从山中洞府中走出,探望着远处的动静,刚刚天劫起,他们躲在洞中瑟瑟发抖,唯恐被天上劫雷波及。 六尾白狐口吐人言:“看看,这些人族修士破境不过就是一个机遇而已,他娘的,我这已经多少年了,就差那么一步便能得长生,如今渐渐丹朽婴散,见不到天上的风景啦。” 这白狐话讲完便人立起来,一晃就化成一妇人,她看上去面色暗淡,丝毫没有什么一般妖狐的妖娆和清雅细致的感觉,看起来有种沧桑操劳之感,脸上眼泡微肿,垂下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也有些高耸突兀,整张面庞瘦骨嶙峋,几近枯萎得如枝干般的双手更是令人心生不忍。 旁边的几只妖狐都化出人形,最令人注目的是一妖狐所化的白衣女子,她是个极柔媚的女子,长而直的秀发没有盘起,披在肩头,如水一般的柔和,眉似初春柳叶,如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动似弱柳扶风,看上去极为妖娆,细看赫然是被族中长老带进无尽之海的白姿妍。 白姿妍身边站着两位化为女子的妖狐,看上去没有白姿妍那样艳丽妖娆,她俩看向白姿妍眼中露出不屑之意时,老妖狐手中撑着的枯枝拐杖往地上一顿:“你两个给我老实点,来祖地你们俩时间最长,百年光阴换来了什么,不过四境而已,姿妍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三境,还是她自己独自修炼而成,你们修炼本事不,争风吃醋的本事倒是学会了不少,要是你们再不努力,别怪我将来无情,你们将来好自为之吧。”说完看着白姿妍道:“别轻易去亲近人族,好多前辈的下场你也知道的。” 白姿妍颜色迷离,心中想的是,眼前的这些人族修士也没啥特别的,当初在中土遇见肖雨时,她也没有见他有什么离谱的举动啊,长老一直讲人族无情,可自己看到的,和长老说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今日天有异色,她最先发现,也不知怎么的,一到此地,她的感知能力超乎想象,哪怕平时一般的风吹草动她都能感觉得到,更不要说这天地有异象了,就在她疑惑之时,族中长老招手,让她进洞府去,她看看远处的人族修士,心中虽有不甘,但最后还是跟着进洞府去了。 遇见白云观诸人姜芝平也十分高兴,白云观在大青山开山时出了大力的,而且在开山后几百年一直扶持着大青山,大青山立稳脚跟白云观真正是出了大力气的,看着张山老成的模样,姜芝平笑意盈盈的道:“要是我家小师弟在,你两可有得聊了,据说我小师弟称呼你为八斤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山虽然没见肖雨,但是见到肖雨的同门也十分高兴,见姜芝平询问,便笑着道:“我俩童年做事天真,为抢做哥哥,两人其他的都比过了,最后是谁重谁做哥哥,我当时不过重了八斤而已。”旁人听得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佺和大青山诸位见礼后,最先恭喜江波生破境,见姜芝平在和张山闲聊,便拉着江波生去和薛文涛诸人相识,薛文涛为人十分豪爽,先恭喜江波生破境后,便准备在狐儿潭摆酒为江波生庆贺,说在万物楼也曾经见过大青山诸位,一直没有机会交往,今日是老天给的机遇,大青山仙师破境,也让他和顾枫之有机会一起为大青山仙师贺喜了。 在无尽之海,能有几大宗门修士聚在一起的情况十分稀少,像现在大青山与白云观百花门加上顾家庄和苍风城,那就是五大宗门,要是被其他宗门见到,还不得有多少风声起。 姜芝平对山上修士间的繁文缛节不怎么讲究,有李延平在帮忙招呼,十分让人放心,五个宗门的修士在狐儿潭边居然相处得十分融洽。 见到薛文涛和顾枫之,韦钢最为高兴,他骨子里其实还是挺喜欢武夫的,特别是再次见到小师叔后,他更加向往了,他也是知道所谓的南烟容北文涛之说,可自从再次见到小师叔后,所谓的修炼天才之说,他心中早已不以为然了,今日见到传说中人,也还是比较敬佩的,三十不到的元盛境武夫,在这天下还是极为稀少的。 薛文涛恭贺江波生破境的方式极为直接,闻名天下的云州白水酿一人一坛对着喝,让江波生喝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司马青青中途来劝江波生少喝一点,薛文涛都聪明,立马起身对着司马青青道:“司马姐姐,说起来我云州薛家离江州崮罗山不远,也算是你半个娘家人,放心好了,将来的拦门酒我薛文涛帮忙喝了。” 看着离开的司马青青,江波生揉着被踢痛的小腿道:“薛公子,要是我小师弟在,你俩的酒量倒是有得一比,嘿嘿,云州苍风城我也是久仰了,当年薛弘道大侠在圣月城的风采谁不仰慕!” 薛文涛呵呵一笑:“江大哥,在天机城万物楼我就远远看到大青山诸位,当时没有冒昧前来打扰,贵派肖雨看上去已经是四境武夫,真正是可喜可贺啊!” 旁边韦刚骄傲地来了一句:“我家小师叔已经是五境啦!” 薛文涛一愣,随即道:“我就说嘛,天下修士天赋高者无数,什么狗屁的南烟容北文涛,我看啊,那些胡乱调侃的人真是瞎了眼,远的不说,呶,白云观张仙师才多大,已经聚元境了,大青山肖雨十五岁元盛,放至天下有谁敢比,来,满饮此杯,为大青山贺!” 大青山几人中酒量最好的是李延平,见薛文涛豪爽的样子也兴奋起来,拉着顾枫之一起拼起酒来,而且对凑上前来的慕灵也没有拒绝。 对慕灵的殷勤姜芝平已经懒得去啰嗦了李延平做事十分圆滑将大家招呼得井井有条,大家都在恭喜江波生的破境,俗话讲,结为金丹客方为我辈人,江波生如今真正踏入长生之境成为了大修士,这也刺激了参加冬狩的众人,一旦在无尽之海找到自己的机遇,破境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张山对没有遇见肖雨甚为遗憾,取出了自己一路画的符交给了江波生,让他转交肖雨,喝酒喝的脸红扑扑的张山看着姜芝平道:“姜仙师,要是见到肖雨兄弟,你记得告诉他,去年大暑日,云霄山白云观莲池有金莲盛开。” 姜芝平笑盈盈看着张山,这个年轻的高个子道士她早有耳闻,小师弟一次回山,兴匆匆跑到朝霞峰告诉她会画符了,说是跟白云观的八斤哥哥学的,那日小师弟脸上的兴奋之色到现在姜芝平还记忆犹新。 李延平十分健谈,当了解了顾枫之家事后,当即答应顾枫之,一定在无尽之海注意寻找七色莲花,薛文涛为之连干三杯,看得旁边的杨桃都如花痴一样了,直到柳眉拉她时才回过神来。 短暂的相聚后,白云观几位就先告辞而去,他们要直接去东面的星辰秘境,据说在上次冬狩时有人十分幸运,找到了道家先辈遗留的法器,而且有道家典藏刻在了几块巨石之上,许多修士听说后也去寻找过,可到最后是一无所获,白云观也算是道家圣地,道家书籍收藏极为丰富,好多世间孤本都在白云观,李佺当时听说此事后,对此并不在意,这次冬狩倒是可以让张山去历练一番,顺便找找那些道家典藏。 薛文涛和顾枫之几人则是北去大沼泽地,要寻找七色莲花,肯定要去大沼泽地冒下险,大沼泽的在无尽之海占地极广,和北方的黑风沙漠有得一比,李延平看着他们骑的马匹,便笑着道:“你们去沼泽地,这些马匹有些浪费了,我记得北去几十里的漯道边有个驿站,你们去那里可以换乘符舟。” 薛文涛拱手施礼:“谢李仙师提醒,原本我们准备了不少神行符,看来可以省下不少钱了。”说完便于众人告辞而去。 看着薛文涛几人拍马绝尘而去,姜芝平示意大家继续歇息,江波生刚刚破境,待他境界稳固再走不迟,司马青青已经在潭边准备沐浴的物品了,而百花门几人居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慕灵见姜芝平看着她一脸不爽的样子,还是厚着脸皮走到姜芝平跟前道:“我也算和大青山有缘,大青山各位福缘深厚,我百花门虽然不是什么山上豪门,可在中土也是个有名的宗门,不如我们两家在后面一起冬狩吧,如有机遇,先紧着大青山就是。” 姜芝平正要讲话,江波生呵呵一笑:“也行,人多热闹。”说完看了李延平一眼,李延平立马上前,让慕灵几人去旁边歇息。 看着慕灵几人在准备宿营,姜芝平对江波生来了一句:“你也是个老好人,这慕灵估计路上碰到了什么事情,否则怎么厚着脸皮粘上我们了。”说完回头对李延平道:“路上你去招呼她们几个,别让她们来烦我。”李延平苦着脸答应了。 晚上大家安息后,狐儿潭底极深之处有巨眼睁开,随即又向更深处游去,这条巨蛟感知到了大修士的气息,原本准备出去透透气,看来今日只能乖乖躲在潭底了。 司马青青入睡前祭出了一头骷髅,在无尽之海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她在十几年前冬狩时就差点被妖兽偷袭。 安平对遇见的修士们不感兴趣,所以白天十分安静,一直到睡觉时才问起姜芝平:“师叔,你说小师叔他们走到了哪里了,我们能在什么地方与他们会合呀? 第一百零五章沙丘之上 只见如山白浪飞,更堪动地黑风吹,前朝书院大修士有诗赞叹黑风沙漠之瑰丽,却不知沙漠中埋下了多少两族修士的白骨,肖雨诸人驾驭着符舟进黑风沙漠已经两天了,在这广袤的黑风沙漠中,他们几人的符舟如同飘进沙漠中的一片树叶一样,不断在起伏的沙山中飘曳。 冯夜白蒙着面纱驾驭着符舟前行,甲兽在沙山脚下穿行十分轻灵,微微突起的肚子里面灌满了河水,在进沙漠前,秦平轩早早作了准备,特别是是空的水囊里面都装满了河水,拉舟的甲兽十分聪明,进沙漠前就如骆驼一样在肚子里灌满了水。 肖雨几人每天昼伏夜出,只为早日找到此地最著名的永生之花:千年兰。大青山云蒙霞炼制的回春丹天下闻名,其中最主要的一味药材为百年兰,百年兰在中土虽然难得,可在每年也能找到一些,大青山如果花费些钱物也能买到,可品秩最高的回春丹必须由千年兰炼制,大青山只有几百年前掌门夫人炼制成功过高品秩的回春丹。 肖雨在好几年前就在黑风沙漠中见过千年兰,当时师傅只是撇了一眼便带肖雨离开了,这种珍稀的药物对金云龙来说真正是提不起兴致,也不知道师傅当时是怎么想的。 叶素云和楚霖几人都戴上了面纱,衣服都是紧身束口,脚上都穿上了靴子,特别像薛凡儿,浑身上下都穿得密不透风,他们要好久才能出沙漠,最近也不会有什么沐浴清洗了,所以用不着讲究什么了。 黑风沙漠之所以称为黑风沙漠,是因为在沙漠中有顶级的妖兽噬金蚁,这些黑色的蚂蚁比一般的蚂蚁大了很多,它们在沙漠中是无敌的存在,而且一群噬金蚁中肯定有不少能够飞翔,成千上万的黑色噬金蚁飞起时,真正如黑色风暴一般,所到之处是白骨遍地寸草不生。 这几天肖雨诸人走得顺畅,哪怕在黑风沙漠中行走了两天,一直未曾碰到什么有威胁的妖兽,一些境界低的妖兽,拿秦平轩的话来讲,就是这些小家伙已经不入眼了。 今日清晨出发才不久,秦平轩便让冯夜白歇息,因为小师叔说前面可能有沙蛟出没,要万分的小心,在昨晚,甲兽的四只脚蹼和肚皮上,肖雨用上了江波生教会的作符之法,在黑风沙漠应该不会被沙中妖物偷袭了。 沿着沙丘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前面高处突现一片白光,凝神一看,在前面的沙丘上面矗立着一只妖兽巨大的骨骸,莹莹的白骨里面有金光耀眼,肖雨一见,让秦平轩驾驭符舟顺着沙丘缓缓而上,不一会,符舟已经穿行在巨大的妖兽骨架里面,正当冯夜白要开口讲话时,符舟停了下来,肖雨最先跳下符舟,接着招呼楞神的冯夜白,让他和秦平轩一起下符舟取物。 冯夜白看着眼前金光四射的鼎炉十分的震撼,虽然半埋在沙中,可显露的尊贵之气,大青山弟子还是能感觉得倒的,大青山也算是大宗门,也出了几位炼丹的宗师,炼丹的鼎炉品秩也十分高,可与眼前的鼎炉一比,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光一丈见方大小就十分罕见,上面散发的金光更是表明它十分的不凡。 秦平轩嘿嘿一笑:“昨日一场大风暴也是好事啊,居然将此宝贝吹了出来,晚上的一口沙没有白吃!” 肖雨也不认识此鼎品秩高低,只是看了一眼便让秦平轩将此鼎炉收起,当秦平轩将鼎炉中的白沙倒尽,肖雨看到了鼎炉里面有不少铭文,当下也不细看,肖雨就示意秦平轩收好,自己跑向妖兽骨架前面,仔细查看起来。 巨大的骨架头部还深埋在沙中,肖雨看看四周地形,让旁边的冯夜白离远一点,随即跳起挥拳,一阵罡风起,沙丘上面的沙中开始向下面滑落,而且越来越快,不大一会功夫,这妖兽头部骨架便露了出来,看样子这是头远古的蜥蜴巨兽,在于人族的战斗中被杀,从两支巨大的獠牙来看,当年这头妖兽至少婴离境了。 妖兽的金丹早已无影无踪,估计它的元婴也没有逃离出黑风沙漠,要不这么多年了,元婴找到宿主肯定会回来寻找遗留的尸骨,毕竟是大妖,不会让多年修成的身躯给浪费了。 两支獠牙看上去晶莹剔透,虽然历经多年,可里面蕴含的灵气还没有消散,虽然已经没有了那种金枝玉叶的模样,可这也是炼制器物的高阶材料。 秦平轩与冯夜白合力将两支獠牙收好,跟着肖雨又来到了刚刚取鼎炉的地方,肖雨还没开口,秦平轩和冯夜白便开始扒拉起来,上面的流沙迅速向沙丘下塌陷,楚霖见塌陷的地方越来越大,赶紧驾驭起符舟向后退去。 当沙丘顶上塌陷出一个大缺口时,里面露出了一具人的骷髅,莹白的骨头旁边还有散落的几件兵器,露出的寒光不像是历尽多年的样子,好像昨天还在使用的样子。 秦平轩看着这骷髅有些伤感:“小师叔,看样子妖兽和这人是两败俱伤的架势,也不知道是不是战争时留下的。” 冯夜白摇摇头:“这不像战争时的样子,此人肯定是被妖兽吞进肚子里了,他在里面用上了所有手段,那件鼎炉估计是最后的一击,只可惜功亏一篑,人没有出来。” 肖雨叹气道:“蜥蜴兽唾液剧毒无比,这修士没有支撑到最后,可惜了!” 叶素云几人对这些白骨比较抵触,不愿意近距离观看,只是远远看着肖雨几人在探宝,薛凡儿拉着叶素云道:“据说与妖族大战时,此地陨落的修士极多,以前不少人都来此地寻宝,运气好的修士可是一夜暴富。” 叶素云皱着眉头道:“感觉用前人的东西心里还是不舒服。” 楚霖嘻嘻一笑:“哎吆,小师婶还又洁癖呐!”叶素云回头,和楚霖嬉闹在一起。 肖雨三人找遍了骷髅四周,没有发现表面此修士身份的东西,找到的一枚储物戒上禁制早已经失效,肖雨一看,里面也没啥东西,就还有几十两银子,丹瓶里面空空如也,随着禁制的消失,里面其他的东西早已经腐朽,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了。 肖雨示意秦平轩将散落的东西收在储物戒里面,然后将这修士的骨头从新埋好,接着将储物戒指塞进埋骨的小小沙坟里面,三人便上符舟向沙丘下奔去。 …… 天色已经中午模样,楚霖有些口渴,随即将面纱掀起喝水,放下水囊时差点被呛着了,她指着远处的景象道:“那里有水草和湖泊啊!” 秦平轩正在寻找歇息之地,抬头一看,登时有些着急起来:“那是海市蜃楼,看样子要起沙暴了,我们赶紧寻找避风的地方!” 符舟奔跑的速度陡然加快,肖雨也眯起眼看着远处,看来一场沙暴是避不开了,奔跑了好久,符舟才在一沙丘的后面停下,看风向这里是避风的好地方。 四根粗大的缆绳被系上了穿山钉,肖雨的力量让穿山钉带着缆绳定在了四周,随即秦平轩在符舟边搭起了一顶帐篷,并且将符舟和帐篷连在了一起,当大家刚刚准备完毕进帐篷时,一堵高约千丈的沙墙向众人推来,几息功夫,天地间便昏暗起来,瞬间狂风大作,漫天的沙石在狂舞,四周登时如坠落混沌之地。 隆隆的雷声让趴在帐篷里面的甲兽有些不安,秦平轩在给它喂食,冯夜白不断将风沙吹斜的帐篷拉正,叶素云几位女修开始还有些紧张,见肖雨稳坐在帐篷里雕刻着一块红色石头,大家也就渐渐静下心来,帐篷里面唯有两只化形的云雀在斗嘴。 云三在帐篷里面跳来跳去,不时和云四吵几句,他两原本一直飞在天上,云四胆小,看见沙暴后一定要下来躲避,云三胆大,见兄弟这样,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云三吃了肖雨用大妖的妖气凝成的珠子后,最近有破镜的迹象,如今在天上飞得比以前更高更快了,而且高飞正在兴头之上,如今困在帐篷里面是十分的不爽。 帐篷外面不断传来闷雷之声,云三和云四也吵累了,两个都趴在肖雨脚边开始打瞌睡,还不时将从帐篷外面吹到他们身上的沙子抖落。 帐篷里面已经十分昏暗,帐篷在狂风的吹打下猎猎作响,肖雨收起刻刀,将石头递给了秦平轩,随即让清灵出来,帐篷里面登时亮了起来,秦平轩拿起红色石头一看,侧面刻着:宁静致远需持恒,波起潮落守浮沉,下面用古篆刻着秦平轩之印。 秦平轩看着小师叔刻得印章十分的喜欢:“谢小师叔啦,这可比我以前用的好!” 肖雨一笑:“沙净水中的石头挺漂亮的,用来治印最好不过了。” 冯夜白抢过秦平轩手中的印章一看,登时看着肖雨道:“小师叔祖不能偏心哇。” 肖雨呵呵一笑:“只要不嫌弃就行,我得空就弄。”冯夜白大喜:“谢小师叔祖!” 大家闲聊了好久,外面的风才渐渐停了,云三和云四早就安耐不住了,扒开帐篷就飞走了,还是呆在天上比较舒服。 第一百零六章古河床 大家走出帐篷,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发愣,这那还是他们开始避风的地方,四周的沙丘早已面目全非。 此时日近黄昏,大家眼前的沙漠呈现一派金色,无数道沙子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高大的沙丘已经不见了踪影,远处露出的河床让大家感觉有些惊奇,河床上面闪闪发光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符舟和帐篷有一半被埋在了沙里面,秦平轩和冯夜白在清理,肖雨帮忙把固定的穿山钉拔起,一炷香的时间,大家才整理好,幸亏肖雨的障符起了作用,大家在沙暴过后没有被弄得灰头土脸,随着秦平轩一声鞭响,符舟向前面的河床而去。 干枯的河床上面到处都是亮晶晶的石头,颜色是五彩斑斓,楚霖是连跳带爬扑向前,薛凡尔张大了嘴,站在符舟上说不出话来,直到叶素云拉她才缓过神来。 河床上的石头千奇百怪,有的像花一样,有的像小动物模样,这都是大自然的杰作,石头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过脑袋一般,最小的如鸡蛋一般,虽然颜色不同,可都蕴含着灵秀之气,看上去十分的莹润可爱。 肖雨也和大家在河床里面捡起石头来,据说这石头在中土十分抢手,是仙家宗门和富豪之家厅堂摆件首选之物,大青山也有几件,还是前掌门在好多年前得到的。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大家赞叹不已,特别是冯夜白捡到一绿色如兰的石头时,高声的喊叫让大家吓了一跳,没多久,入得眼的石头捡了不少,肖雨和秦平轩准备晚餐起来,河床上枯萎的树枝也不少,晚上取暖做饭倒是省事了。 篝火熊熊,秦平轩在煮肉,好几天都是啃干粮,大家的胃口都不好,今日要好好歇息一晚,吃顿新鲜的食物。况且肖雨刚刚说了,说不定晚上有好东西吃呢,这不,肖雨已经在歇息地四周挖了一条深沟,让楚霖几人都看糊涂了。 冯夜白按照肖雨的吩咐准备了一木盆,里面盛上水,接着在里面撒了一把盐搅拌起来,等他准备完毕,让大家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肖雨挖的沟边爬来了不少大沙蝎,里面还夹杂着好多沙蜈蚣。 肖雨露出了笑脸,招呼秦平轩一起将掉在沟里面的沙蝎夹起放在盐水盆里面,几十条沙蜈蚣也是如此,没多久,水盆里面就快装满了,四周围着的沙蝎和蜈蚣看上去都是小个头的了,肖雨便祭起了障符,接着将四周还在乱爬的沙蝎和蜈蚣驱散。 油锅已经滚烫,随着噼里啪啦一直响,空中弥漫起一股香味,肖雨在用锋利的小刀油炸的蜈蚣破开,接着将里面雪白的蜈蚣肉挑出,没多久,满满的一盘蜈蚣肉放在了大家面前,加上一大盘油炸的沙蝎,两样沙漠中的美味就准备好了。 叶素云和楚霖胆小,根本不敢下筷,直到薛凡尔连连夹起沙蝎往嘴里送时,两人才闭着眼吃了一个,没嚼几下,两人便睁开眼,也不用筷了,开始用手捏着蝎子吃了。 雪白的蜈蚣肉真正是香滑可口,一口一个吃得是满嘴的浓香,冯夜白还嘴里支吾着道:“没有想到,在沙漠中还有如此的美味。” 今日的晚餐让楚霖都打起了饱嗝,大家清理完毕后都挤在一起烤火,沙漠中的夜晚还是十分寒冷,沟边还有不少沙蝎和蜈蚣在盘桓不去,好像也要来烤火似的,肖雨看了看四周道:“晚上估计会有妖兽来袭,大家记得惊醒些。” 薛凡尔道:“小师叔,我们进沙漠也好几天了,也没有发现有妖兽的踪迹呀。” 肖雨看着沟边游来的角蛇道:“在两年前,我师父曾经连宰了六只大蜥蜴,我当时想去剥皮,师父还不让,说这些妖兽皮品秩不高,不值钱,谁知道回山问了下二师兄,一只蜥蜴皮值一枚黄芽呢!” 秦平轩笑着道:“师叔祖眼光高,这些东西肯定看不上的。” 大家都无睡意,秦平轩将篝火挑得旺旺的,肖雨掏出了松子等零嘴分给了大家,薛凡尔笑嘻嘻道:“小师叔还是喜欢吃这些啊,怪不得师傅说过,去小师叔那里讨灵丹,只要带上瓜子就行。” 肖雨呵呵一笑:“其实啊,我当时是这样想的,自己用这些灵丹真正是糟蹋了好东西,还不如大家分享,要不是我怕死怕得紧,给你们的东西更加多。” 大家正闲聊得起劲,肖雨突然起身道:“大家准备好神行符,都去练练手吧!”话音未落,远处飘来朵朵绿光,看上去有不少妖兽前来,原本围在沟边的蝎子和蜈蚣都消失不见了。 如牛一般大小的蜥蜴妖兽带起了沙尘,在星光下也看得清清楚楚,没多久,肖雨诸人都被蜥蜴围住了,拉符舟的甲兽嘴里发出嘶吼,两者是天敌,哪怕是驯服的甲兽,与蜥蜴妖兽相遇肯定会激起杀戮之心。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第一个冲出去的是秦平轩,接着是几位女修,冯夜白将甲兽安抚好才出去,肖雨也驭起神行符向前,与大家一起对付这些蜥蜴妖兽。 这些蜥蜴没有几只开智,大都是凭着本能来觅食,谁知道碰上了猎手,四周望去,蜥蜴妖兽境界最高也不过结丹而已,只是皮糙肉厚有些麻烦,在争斗中还要躲避蜥蜴嘴里的剧毒唾液,要是被蜥蜴咬上一口,虽然无性命之忧,可也总是麻烦事。 肖雨的拳头对这些蜥蜴伤害不大,往往一拳上去后,蜥蜴只是四肢陷入沙子中,身子一抖便又冲了出来,到最后肖雨还是举起柴刀敲向蜥蜴妖兽。 一人对付几只蜥蜴对叶素云来说还是有些吃力,幸亏是驭着神行符,要不然就要被蜥蜴伤着了,夜里对敌也有好处,莹莹的绿光就是目标,叶素云祭起的长针在空中穿针引线一般,没多久功夫便将几只蜥蜴击倒。 最轻松的是楚霖,她驾驭神行符的水平极高,只见她在空中飘忽不定,手中长剑不时刺向围住她的蜥蜴,对她来说,蜥蜴的攻击根本无法近得了她身,往往蜥蜴尾巴扫向她时,她身影一个转折便飘向空中,蜥蜴的攻击便落空了。 这群蜥蜴妖兽久攻无功,领头的妖兽呜咽一声,丢下十几具蜥蜴尸体逃之夭夭了,秦平轩和冯夜白两人可是收拾现场,肖雨则又看向远处,星光下,一条巨大的沙蛟在沙中时隐时现,见蜥蜴逃离,它也追着蜥蜴妖兽而去了。 将皮剥完已经深夜了,肖雨没将蜥蜴的毒牙和毒囊取出,到最后将剥皮的蜥蜴都埋在了沙坑里,虽然毒牙和毒囊值钱,可大青山没有炼制之法,也没有保存之法,只能放弃了,要是唐乐乐在此,这些东西倒是有用。 这样的战斗对大家都是极好的历练,这能增加对付北地的妖族的经验,多次的人族与妖族的战争,人类修士的成长,都是最先从无尽之海与妖兽搏斗中得来的经验。 大家还是兴奋无比,今日的收获也算不错了,特别是楚霖,嘴里叽叽喳喳的都是与妖兽争斗之事,加上那次对付猪婆龙,她的身法和功法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星空下,篝火边,大青山几人都没有睡意,围着一起聊天喝茶,原本晚上出发的计划改变了,秦平轩说白天其实也不炎热,符舟上的清凉符还是不错的,几位女修躲在船篷里面就行。 当大家打起瞌睡时,肖雨却睁大了眼睛仔细察看了四周,空中祭起了两片红叶,取出《异物志》翻看起来,这守夜还是自己来,几位后辈的境界不高,在无尽之海最怕侥幸之心了。 …… 大漠的凌晨还是十分的寒冷,大家醒后就坐上符舟后便出发了,在沙漠中,水是十分尊贵之物,平常的盥洗除了几位女修还是要简单弄下,肖雨几位就着湿毛巾擦一下就完事了。 沙漠中不断出现的沙柳,说明已经到了大漠深处,胡杨早已不见了踪影,偶尔出现的小动物也给大漠行人带来了希望,在这些沙漠动物的不远周边,往往能找到水。 赶路开始有些沉闷,随着楚霖出船篷后,符舟上面登时热闹起来,她要抢着驾驭符舟,冯夜白不让,前天楚霖驾舟差点翻倒,冯夜白那天被吓着了,今天死命不肯再让楚霖驾舟了。 楚霖挤在冯夜白身边,嘴里嘟嘟囔囔的,还不断翻着白眼,对楚霖露出求助的脸色,肖雨只当没有看见,只是专注看着远方。 空中的鸟鸣为大家指点了方向,符舟行进的速度加快起来,当秦平轩停下符舟时,天上已经是艳阳高照,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不远处一堆长长的枯叶片突现在大家眼前,中间是绛红色像花蕊一样的东西,肖雨跳下符舟,几步就跑到枯叶跟前,心中真正有些激动起来,师傅几次经过大漠都没有看上眼的永生之花居然被自己找到了。 肖雨向天上挥挥手,带着两只云雀还是用大用处的,见大家围了上来,肖雨赶紧让大家停步,因为在这千岁兰的叶片下,极有可能藏着毒物。 第一百零七章 千岁兰 看着秦平轩手中的毒蛇,大家都心有余悸,特别是楚霖,走下符舟后,整个人像要扑了上去似的,永生之花啊,有的修士一辈子都见不上一眼,更不要说面前的将属于自己的了。 秦平轩还在仔细查看叶片下面,直到将所有的沙蝎和毒蛇驱赶干净后,肖雨才让大家上前,薛凡儿拉着叶素云站在千岁兰前,眼中露出了少有的兴奋之色:“驻颜丹就是用它的花蕊和根茎炼制,当年师傅购买驻颜丹可是花费了不少神仙钱的,小师叔,我们发财啦!” 肖雨嘿嘿一笑,取出铁锹和秦平轩一起开始挖起来,千岁兰在沙地下的根茎极深,而且占地几广,为不破环地下的根茎,肖雨俩人挖了几十丈见方的大坑,而且越挖越深,一直挖到三四丈深时,整个千岁兰才完整的呈现在大家面前,肖雨取了几朵花蕊和一小段根茎,其他的都让秦平轩收了起来,他用这些东西已经可以炼制不少驻颜丹和回春丹了,其他的应该为大青山所有,想来四姐的丹药一出,天下修士又要为此疯狂了。 当肖雨和秦平轩收拾完毕,大家都感觉肚子饿了,看看天色已经是午后模样,冯夜白就在符舟上面准备起午餐来,几为女修在帮忙摆放食物,无非是一些瓜果和干粮,一盘熟食是乌牛肉,这是肖雨的最爱,在天机城,秦平轩特意多买了些。 吃饭时大家喜气洋洋,特别是几位女修,都要肖雨先炼制几枚驻颜丹,肖雨苦笑着道:“炼制倒是不难,只是你们可要想好了,一旦吃了想再要改变容颜颗就难了哦!” 楚霖和薛凡儿虽然比叶素云年纪要稍微大些,正是颜容最好地年纪,对驻颜丹真正是渴望已久了,叶素云看着肖雨抿嘴一笑:“反正也无啥要紧的事情,你就抽空炼制一些。” 冯夜白所制清凉符功效不错,大家在烈日下也感觉不到什么炎热,歇息一会后,肖雨就真的取出鼎炉来,将炼制的东西准备好,随着将炉门打开,幽蓝的火光亮起,这就开始炼制灵丹了。 当千岁兰德花蕊飘进鼎炉,只见鼎炉上面闪起一阵紫色光亮,鼎炉中登时升起紫色的氤氲之气,随着肖雨不断加进各种辅料,特别加进去沙净水后,鼎炉内瞬间沸腾起来,几息工夫,肖雨便关了炉门,手中结印灌注灵力,鼎炉内慢慢凝聚起十几颗紫色灵丹。 楚霖看得目眩,小师叔炼丹的手法居然这么熟练,大青山的《丹经》大家都学过,可真正厉害的不多。 不一会,大家手中都拿着一小小丹瓶,里面就是一颗驻颜丹了,肖雨嘿嘿一笑:“现在别吃啊,要不体内出来的污物会弄得全身不舒服的,到有沐浴的地方再说吧。” 看着楚霖一脸不得劲的样子,薛凡儿笑道:“你属猴子的啊,这么心急!” 叶素云有点不明白:“在天机城,我们见过驻颜丹是绿色的,小雨炼制的有些不一样啊。” 秦平轩倒是知道,便说道:“那些驻颜丹功效不过百年,能与加了五色土的灵丹相比,况且小师叔在丹里用上了剑气除去了杂质,嘿嘿,这才是真正的驻颜丹,一颗抵人家十几颗的功效呢!” 肖雨看看天色,便招呼秦平轩驾驭符舟向东而去,来大漠的目标已经达成,大家该向沼泽地出发了,秦平轩看着罗盘,将符舟调好方向边向前奔跑起来,肖雨炼丹有些乏了,就在符舟前面歇息起来。 …… 肖雨众人离开不久,远处出现了两道烟尘,都往肖雨他们刚刚挖千岁兰的地方而来,不多久,两拨来人聚在了一起,大家看着眼前的大坑都默不作声,看来大家都来晚了。 骑着骆驼的一拨人看上去十分的疲惫,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后,在一年纪稍大的人示意下跳下骆驼,在一边歇息起来,而另一边蒙着头脸的几人也走下符舟,仔细查看起四周来。 一蒙面的修士拉下面纱,赫然是云山的柳长隆,那么旁边几人便是言如雪和温月辛如墨几人了,温月看上去伤势无碍,柳长隆脸色有些难看,在天机城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消息虽然是真,可要找的东西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要不是被温月的伤势耽搁,柳长隆几人前天就应该到此,看这大坑挖开不久,看样子取宝之人应该没有走远,因为沙地上甲兽的脚印还没有消散,柳长隆示意大家上符舟,看样子是要追上去看看有没有夺宝的机会。 千年兰对云山来说太重要了,先不说云山女修多,她们对驻颜丹是十分的渴望,而且千年兰如果能够入药逍遥丹,那么逍遥丹提升的品秩可不是什么一点半点了,极有可能成为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仙丹。 柳长隆正要上符舟,对面的修士开口道:“这位道友,我乃是昆吾宗稽木,看样子我们都来晚了,要不我们一起追上去看看,我们也不求多,平分就行。” 柳长隆看着对方,看样子还是一起追上去把握大些,当即与稽木施礼道:“原来是昆吾宗的稽前辈,云山柳长隆见过昆吾宗各位。” 接着双方都相互见礼认识,原来昆吾宗也是购买了消息和地点前来,而且还特意购买了著名的长眉骆驼,这长眉骆驼奔跑极快,而且认路,只要走过一遍便不会忘记,是穿越大漠的好帮手。 两拨人也不啰嗦,都赶紧沿着沙地上的甲兽脚印追去,一路上烟尘滚滚,看上去如沙地飘起了一条蛟龙一般。 …… 黑风沙漠中的王者就是沙蛟,在大漠里基本就是无敌的存在,沙蛟一般不会轻易靠近人族修士,它们的警觉心极高,一有风吹草动,它们会深藏于沙中,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它们。 天色已近黄昏,肖雨还在符舟上入定,秦平轩驾驭着符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冯夜白在一旁准备接手驾舟,只听得楚霖一声惊呼,远处烟尘翻滚,沙尘中不时浮出一条巨大的沙蛟,而且令人惊奇的是,这条沙蛟居然是黑色的。 肖雨被楚霖的叫声喊醒,凝神一看,立即起身祭起了两枚障符,又让大家注意起自己身上防护,肖雨看着远处不断翻滚的沙蛟道:“大家要注意了,大漠噬金蚁来了。” 大漠噬金蚁才是黑风沙漠真正的霸主,这些黑色的蚂蚁比起一般的蚂蚁要大好几倍,它们可以吞噬沿路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修士遗留下的兵器也不会放过,原本在沙地下穿行的沙蛟被噬金蚁探到了踪迹,这不,沙蛟此时身上爬满了噬金蚁,让原本黄白色的沙蛟看上去变成了黑色。 肖雨让符舟停下,噬金蚁有不少是能飞的,而且探知的距离极远,符舟刚刚停下,离那条垂死挣扎的沙蛟还很远,符舟四周已经又几十只噬金蚁在飞舞了。 祭起的障符将噬金蚁的攻击挡住了,空中不时出现的点点闪亮说明噬金蚁在不断攻击,秦平轩几人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远处的沙蛟很快就一动不动了,眼见着沙蛟慢慢变成了一堆白骨,几位女修看得是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肖雨询问了一下大家手中的障符数量,心中登时安心下来,这些噬金蚁不会久呆,一旦发现无法攻击,它们会很快离去寻找其他的目标,光秦平轩兜里的障符就可以支撑一天了。 楚霖皱着眉头道:“小师叔,我们就这样等它们来啊,怎么不赶紧走啊?” 肖雨叹气道:“大漠之中,谁能跑得过噬金蚁啊,这些能飞的蚂蚁十分厉害,被咬一口全身就麻痹了,一旦被咬就麻烦了,你们应该要知道,至今为止,还没有谁能解开噬金蚁之毒。” 停顿了一下,肖雨又说道:“你们要知道,噬金蚁都是成群出动的,而且往往是好几群一起觅食,我们看到的是一群,如果乱跑,说不定就会撞上另一群,到时候会更加被动了。” 肖雨看着围上来的噬金蚁,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十分的恐怖,可在符舟四周,好像有着一堵透明的围墙,让这些噬金蚁怎么也近不了身。 其实对付这些噬金蚁也简单,只要有足够的火符就能将它们消灭,肖雨此时有些后悔没有多准备些符纸和符沙,如今只能和这些噬金蚁僵持,真的不行的话再用剑气来驱蚁。 真在寻思着呢,清灵姑娘突然飘出,她看着四周的噬金蚁,脸上露出了笑意,她轻声道:“好机会啊,我要抓几只开智的噬金蚁,你们帮忙找找。” 薛凡儿大奇:“你还能对付得了它们?” 清灵道:“这么一大群我可对付不了,我就找几只养着,将来御敌能派上大用场的。” 秦平轩点点头:“我倒是听说离山有修士养噬人蜂,没有想到,噬金蚁也能被豢养。” 肖雨一听,便开始注意眼前的噬金蚁来,他和清灵心意相通,立刻就明白清灵要干嘛了,这些噬金蚁极为强悍,肖雨将来去北地应该有极大的帮助。 第一百零八章 有蚁如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清灵的灯笼极为明亮,照得四周如白昼一般,密密麻麻的蚂蚁开始躁动起来,原来又有一群噬金蚁围了上来,看上去四周如有黑蟒在盘绕。 清灵瞬间的消失让肖雨看清了好几只闪光的噬金蚁,随着黑暗的降临,这些噬金蚁也渐渐安静下来,肖雨走到障符前,要出去捉那些闪光的噬金蚁,还得出去才行,叶素云见肖雨要出去,心中也紧张起来,走到肖雨身边后,拉着肖雨的手轻声道:“千万别冒险啊!” 肖雨拍拍叶素云的手:“放心好了,我有办法。” 冯夜白点起一盏小灯笼,昏暗的灯光下,肖雨一身短打扮,身上穿上了紧身皮甲,在与秦平轩交代后,肖雨瞬间向空中跳起,随即空中一个转身冲向了噬金蚁群的身后,还没等那些蚂蚁回过神来,肖雨手中刻有障符的酒坛已经装进了七八只噬金蚁,三只还是能飞的。 肖雨身上闪起几点光亮,有几只噬金蚁已经咬向了肖雨,辛亏身上的皮甲上也有障符,否则的话肯定会被噬金蚁的毒液腐蚀的。 几个起落后,肖雨已经落在符舟旁边,冯夜白几人赶紧上前,在清灵帮助下,仔细清查肖雨全身,过了好一会叶素云才放心下来,清灵接过酒坛对着大家道:“你们谁要养蚂蚁的,我有好办法哦!”见大家都摇头,清灵便消失在空中,去储物戒折腾蚂蚁去了。 肖雨也一愣,储物戒除了提灯娘娘,养不了其他的活物的呀,当肖雨心神与清灵相连询问时,清灵撇嘴道:“这是离山养兽秘法,你就不用知道啦,今后有我处置就行了。” 肖雨笑着摇摇头对着楚霖几人道:“你们呀,错过了一桩好机遇。” 秦平轩嘿嘿一笑:“有小师叔在,我们早晚会有机会学。” 肖雨伸出手,两只噬金蚁被肖雨禁锢在一小小的空间,看上去十分的凶猛,嘴里露出的利牙在不断开合,一只腹部闪起的金光说明这已经是结丹的妖兽了,头部摇动的长须也是金色,看上去晶莹剔透,十分的漂亮,这是肖雨认为的噬金蚁头领。 另外一只全身漆黑,唯有腹部不断闪起的亮光才能发现它与其他噬金蚁的不同,肖雨看着这两只大蚂蚁,取出一支长针戳了戳,发现两只蚂蚁身体坚如金铁,特别是蚂蚁的翅膀根本不像是肉质的,听肖雨一说,大家又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噬金蚁,心中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没等肖雨开口,清灵突然飘出,将两只噬金蚁兽了起来,随即又消失不见,看着大家目瞪口呆的样子,肖雨一脸的尴尬,叶素云抿嘴一笑,拉着肖雨上符舟歇息去了。 还没等肖雨坐下,不远处又有了动静,原本失去了头领的噬金蚁已经开始渐渐散去,没有想到,入夜时分居然来了两拨人,原本围着肖雨诸人的噬金蚁迅速离去,向刚刚前来的人围了上去。 那两拨人估计被打了可措手不及,骆驼的惨叫声才让他们明白受到了攻击,匆匆祭起的障符只能护住了骆驼上的人,而那艘符舟上的人倒是反应极快,没有受到损失。 随着那些修士不断祭起火符,围着的噬金蚁被烧得噼啪作响,可他们这样对付噬金蚁也只能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火光中,肖雨诸人看清楚了来人,肖雨不由得与叶素云对视一眼,叶素云瞪了肖雨一眼,手中也没有客气,用劲掐了肖雨一下。 稽木几人驭起了神行符,没有办法,他们坐着的骆驼在几息内就爬满了噬金蚁,稽木是老江湖了,这次带着几位后辈冬狩,开始还是挺顺利的,没有想到,天机城买了消息来此地居然是噩梦的开始,噬金蚁是什么,稽木清楚得紧,如果是白天还好,可以及时规避,晚上行路的一时疏忽,让他们进入了绝地。 稽木几人用兵器向噬金蚁挥去,听到的是如击在铁疙瘩上叮叮当当的声音,而且令人恐惧的是,障符在这些蚂蚁的撕咬下,出现的闪光不断黯淡下来,他们还不断要祭出新的障符,照这样下去,他们早晚陷落于蚁群嘴中。 他们和云山的修士一直沿着甲兽的脚印紧追,没有想到前面的人居然被他们追上了,可现在看来,他们是踏入了鬼门关,边上的云山修士还好,他们符舟上有高阶的障符,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他们也不敢冒冒失失上人家的符舟,一旦产生纠纷,大家都得完蛋。 柳长隆几人也被这些噬金蚁吓着了,没有想到,人是追上了,危险也来了,这时候也不作多想,赶紧脱离险境才是正事,柳长隆经历过此事,知道怎么去处理眼下之事,只见他连续在符舟上面贴上了神行符,接着招呼昆吾宗几人赶紧上符舟,然后大声告知前面的的几人脱困的方法,虽然晚上看不清楚对面到底是谁,自己追上来的目的也不是那么纯,但是救人还是放在第一位的。 柳长隆驾驭的符舟瞬间便向前冲出,拉符舟的妖兽早已被他拉到了符舟里面,十几张神行符爆发出的力量十分巨大,只见他们的符舟就如飘在空中的云舟一样飞速地离开,没几息工夫,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肖雨看着远去的符舟,心中倒是对他们有些改观,生死关头他们还是露出了善心,不管以前他们名声如何,至少在今天的表现不输于诸多名门正派。 秦平轩在一边询问肖雨:“小师叔,我们要不要离开?” 肖雨摇摇头:“我们再等等吧,让他们走远再说,我们先看看情况。” 当噬金蚁再次围了上来时,薛凡儿又发现了奇怪的事情,指着远处夜色中出现的许多巨大的黑影道:“天哪,那又是什么啊?” 肖雨凝神极目看去,远处居然又飞来了几群噬金蚁,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如同出现了移动的地毯,星光下看得人头皮发麻。 冯夜白和秦平轩在飞快地贴着神行符,肖雨让几位女修赶紧进船篷里面呆着,当那几群噬金蚁靠近时,符舟如脱弦的箭一般向前奔去。 秦平轩架着符舟飞奔,冯夜白在安抚着甲兽,看着渐渐远离危险之地,冯夜白禁不住说道:“这真的太吓人了,沙漠中还有如此恐怖的妖兽。” 肖雨回头看了看道:“这些看得到的危险还好,一些秘境中看不见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当年和师父去星辰秘境经历的一些事情那才叫吓人呢。” …… 一晚上大家都没有睡觉,直到黎明时分肖雨才叫停下,折腾了一夜,大家肚子都饿了,冯夜白重新将甲兽系好,喂了几块猪婆龙的肉,秦平轩在准备着饭食,也不知道秦平轩是怎么想起来买蒸笼的,刚刚蒸热的馒头让大家胃口大开,平时挑食特别厉害的楚霖居然也吃下了几个。 使用神行符的结果就是失去了昨天那些修士的踪迹,秦平轩在和冯夜白聊天时还说起遇上的修士:“这些人平时名声不佳,可遇上生死攸关之事还是有人性的。” 冯夜白叹气道:“也是哦,比起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他们还是不错的。”肖雨和大家一起吃着早餐,心中也不再纠结那些人的所谓的名声了,认识就认识了。 大家吃完收拾好,肖雨先让大家歇息,自己拿起缰绳驾起符舟来,行进的速度比往日慢了好多,整整一个白天肖雨都没有歇息,哪怕是秦平轩换着驾驭符舟时,肖雨也不停在符舟上刻符,白玉钱化出的灵气灌注于符中,瞬间闪出的亮光说明刻的符还是品秩不错。 又一个黄昏降临,肖雨将手中的舆图递给了秦平轩:“你仔细看看方向,我记得附近有红丹石的,当年没有取石头的工具,我师傅也只敲了几块小的。” 冯夜白一脸的疑惑:“小师叔祖,大漠中怎么也会有红丹石啊?” 肖雨一笑:“真正品秩高的红丹石只有大秋山和黑风沙漠才有,大秋山的品秩虽然高,可极为难找,大漠中的红丹石虽然难找,可品秩往往超过大秋山,而且磨制的符沙极为纯净。” 秦平轩将舆图还回,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小师叔,看样子还要赶一段路才能到,要不我们连夜过去。” 薛凡儿一听,赶紧上前道:“听我师傅讲,江师伯就是要来无尽之海寻找红丹石,我们连夜去吧!” 肖雨一听,笑着道:“也行啊,你们不觉得累就行,只不过大家要注意那里的角蛇,特别是晚上,大意不得。”说完又抬头看看天上,两只云雀不知道去那里撒欢了,这两天居然不见了踪影。 符舟又开始向前,肖雨则注意起储物戒中清灵的动静,不知道清灵用的什么秘法,将近十只噬金蚁在储物戒里面居然是活的,只不过噬金蚁都被一种透明泡泡裹着,清灵不断在泡泡上描着自己不认识的符纂,当肖雨以心声询问,清灵只是笑嘻嘻道:“问这么清楚干嘛,过几日你就知道啦。” 第一百零九章沙漠之石 符舟行走十分的安静,除了甲兽脚蹼不断在扒拉着沙子的声音,天地间唯有星光伴着符舟向前,大漠中的地形经常变幻,现在是晚上,秦平轩端着罗盘在指挥着冯夜白架舟的方向,可大家越走越疑惑,在肖雨指示的地点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什么红丹石。 大家又转了几圈,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肖雨也感觉有些迷糊了,这就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是有人捷足先登了,现在是深夜,星光下也看不清楚,看样子要到白天再找找,真的没有也只能放弃了。 无奈之下,符舟只得停了下来,正当肖雨要走下符舟,只听得空中一声鸟鸣,抬头一看,只见两日不见的云雀向东而去,肖雨赶紧驾驭符舟也向东奔去。 当天色大明时,符舟才停了下来,这里离舆图上指示的地方得有百里之遥,而且前面突兀出现的石头根本不像是红丹石,黄白色的石头坑坑洼洼的,上面布满了沙子,石头底下还盘旋着不少角蛇,大白天的也不躲避,对着来人吐着信子,不断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楚霖突然喊了起来:“小师叔,你看这几块大石头里面好像是红色的!” 肖雨正在和秦平轩驱赶角蛇,听到楚霖的叫唤,肖雨也留意起来,黄白色的石头上面有缝隙透出一丝丝红色,令人奇怪的是,这些石头四周的沙子在缓缓流动,肖雨这才恍然大悟,这些石头居然是在向东面游走。 薛凡儿指着不远处的石头道:“我的天呐,那些蛇在往石头上吐沙子。” 秦平轩几人也发现了这里石头的异常,大家登时都兴奋起来,沙地上的角蛇很快就被赶走,肖雨取出铁锹往石头上一敲,露出的景象让大家高兴得跳了起来。 表明一层砂砾脱离,里面就是红丹石,红艳艳的石头四周萦绕着灵气,这里的红丹石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最让人惊喜的是,红丹石的顶上,有脑袋大小的一块居然是金色的,散发出来的灵气居然能和堂钱媲美。 此时肖雨手中的铁锹发挥了作用,秦平轩的铁铲根本无法撬动,肖雨的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红丹石取出,宛如在泥地挖土一般。 不管怎样,今日的收获极为丰厚,大家的符沙可以用很长的时间了,特别是那些金色的石头,大家都兴奋不已,这样的红丹石做的符沙真正是稀罕之物,对画出来符的品秩都充满了期待。 其实大家才挖了极少一部分,好多红丹石都还埋在沙中,远处的红丹石就取了上面一点金色的,看看天色已经午后,大家都上符舟上歇息,祛秽清凉符在大漠中十分得用,叶素云为大家准备了凉茶,大家啃着干粮喝着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这次冬狩收获真正是大。 肖雨看了看手中的舆图,笑着对大家道:“我们这就一路向东去大沼泽地啦,这几天大家歇息好,路上遇见妖兽再练练手。” 楚霖一听便问道:“我们去沼泽地,怎么才能够找到江师伯他们啊?” 肖雨将舆图收起,看着拉符舟的甲兽道:“放心好了,大沼泽地有漯道驿站,我们去哪里就行,就是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了?” …… 广袤的无尽之海让许多修士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特别是一些宗门急需的修炼物资的取得,让那些宗门的修士在以后的日子里成长得更快,当然,也有很多倒霉鬼,自进入无尽之海以后一直未有成果,这不,云州葑山的魏启明看着师叔晁原一脸的无奈,来无尽之海这么多天了,居然碰不上一点值钱的东西,就是原本知道的有物品地方也是被人家早早挖空了。 来无尽之海好多天了,葑山几人几乎是一无所获,特别是来到了大秋山,原本的囊中之物也被人捷足先登了,上次冬狩发现没有成熟的凤尾果也被人摘走了,这种几十年才成熟的凤尾果是一种十分稀罕的灵果,一般的炼气士炼制辟谷丹就以它为主药,真是没有想到,那么隐秘的地方居然都被其他修士发现了。 晁原此时也一脸的苦笑,几位后辈跟着他光顾着跑路了,路上真正没看到上眼的东西,现如今也不知道后面的路线怎么去安排了。 魏启明看看甘华和郑凯,拉着小师弟路林走到师叔跟前:“晁师叔,要不我们还是早点去大沼泽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七色莲花呢!” 晁原叹气道:“真正是见鬼了,怎么像有人故意走在我们前面似的,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晦气!” 正当他们唉声叹气时,路林突然指着前方道:“有人来了。”大家抬头一看,一艘竹排做得符舟飞快地奔来,拉舟的赫然是一只猪婆龙,竹排上几位修士衣襟飘飘,看上去仙气十足。 魏启明上前与停下来的竹排上的修士打招呼:“云州崶山魏启明见过诸位道友。” 竹排上一年纪稍大的修士拱手道:“江州梅陇山谷园,见过崶山诸位剑仙。” 梅陇山的江涛也与崶山诸位见礼,他境界低微,看不出人家境界高低,此处出来冬狩不过是沾了师傅的光,几位师兄在路上可没少给他白眼看,师叔谷园虽然对他客气,可眼中的轻蔑之意他还是看得明白的。 江涛也算运气好,在这次冬狩路上也跟着得到了不少修炼之物,对一位二境练气士来说,得到这些修炼之物也可以说是发了大财了。 两拨人熟悉后便约定一起去大沼泽地,七色莲花就是出自那里,魏启明几人为了能够加快行程,特意在符舟上贴上了神行符,随着魏启明一声轻喝,符舟便开始向前奔去。 谷园看着前面的符舟,回头对着师弟于涓道:“于师弟,这些剑宗的修士冬狩好像也不怎么顺利,看样子倒霉的不是我们一家啊。” 于涓瞥了江涛一眼:“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冬狩安排个木头来,还能有啥好运气。” 前面驾驭着猪婆龙的江涛也不计较,只当没有听见,能来无尽之海来见识一下已经不错了,至于他人的冷嘲热讽,他一直没有在意,他们总不能丢下自己吧,要是这样,回去后掌门肯定会剥他们的皮。 一连几天的赶路,江涛也感觉到了疲惫,他那些师兄们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休息,只要葑山的符舟向前,不管他在做什么,谷园肯定要催促他赶紧跟随,也幸亏江涛年轻,要不真正撑不下去。 这天远远看到了漯河,大家正准备过河,只听见远远有妖兽的嘶吼声传来,魏启明几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听声音应该是无尽之海的金背狼在狩猎,晁原也喜形于色,要是能够猎到结丹的金背狼,那么大秋山就没有白来。 远处林中冲出一头乌牛,身上已经鲜血淋漓,后面紧紧跟着一群金背狼,领头的金背狼眼露红光,这只是已经器离境的金背狼,当它看见远处有人族修士,追着乌牛的脚步便放缓了,一声嚎叫后,好几只金背狼扑向乌牛,而几只明显已经开智的金背狼都停下了脚边,开始盯着前面围上来的修士。 战斗瞬间就开始了,葑山几位修士有些心急,都驭起了神行符去猎杀金背狼,梅陇山谷园几人犹豫了一下,也匆匆上前一起猎杀妖兽。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金背狼极为强悍,特别是几只眼露红光的开智妖兽,在与他们周旋时,都远远游离在狼群边缘,冷不丁偷袭一下,这样一来,它们居然和这些修士僵持起来。 晁原虽然也是金丹修士,可他在年前破镜没有成功,反而受到了反噬,此次冬狩就是期望能够找到七色莲花来疗伤的,现如今战力大降,对付眼前这些妖兽有些力不从心,梅陇山谷园也不过是四境武夫,而其他几个都不过三境的炼气士,况且江涛还是二境修士,大家对付起这些金背狼实在是有些吃力,要不是晁原拼上了老命,估计好几人都要受罪了。 就在于涓和魏启明两人合力击退偷袭的金背狼时,晁原突然趔趄了一下,驭起的神行符失去了法力,没等他取出新符,金背狼首领凌空跃起向晁原扑来,同时空中一阵闪亮,这金背狼背部在空中一弓,射出如钢针一般的金毛。 晁原登时胆裂魂飞,他们的障符品秩一般,战斗一段时间后早已失去了防护作用,旁人都被其他的金背狼缠住了,根本来不及帮他脱险,晁原身上法衣一阵闪光,同时趔趄着努力躲避扑来的金背狼,虽然击向他的金毛被他法衣挡住,可他人却被没有躲开狼的扑击,巨大的金背狼前爪摁住了晁原,张大嘴一口咬向了晁原的脖子,露出的利牙令人胆寒。 眼见晁原就要被金背狼咬住,随着一声悲嚎,扑在晁原身上的金背狼头一歪倒在了一旁,晁原爬起来一看,金背狼首领头被一块石头击中,此时躺在地上四肢抽搐,眼看已经快不行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晁原得以逃出生天,起身后也来不及仔细察看,赶紧和其他人一起对付起这些失去头领的金背狼。 第一百一十章 武夫邹月 狼群丢下十几具尸体后消散在远处林中,晁原众人这才向前来相助的修士道谢,一问才知,在危急之时救了晁原的是益州武夫邹月,丹成境的大武夫对付这些妖兽真正是轻松得很。 人有名树有影,邹月成名已久,晁原几人虽然与邹月素未谋面,可对闻名天下的侠士还是十分敬仰的,众人都上前躬身施礼,谢过邹月的援手之恩。 邹月笑着摇摇手:“诸位仙师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说完打量起这些北方的修士们,没有想到,来无尽之海的好多修士都不敌妖兽,他一路上遇见不少陷入绝境的修士,被他所救的修士好多都是小宗门出来的,可葑山是天下有名的剑宗,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境地,难道眼前的金丹修士的金丹境是纸糊的。 梅陇山是中土修仙大宗门,炼器水平十分高超,可邹月刚刚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用高阶的法器御敌,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他是个直性子,根本看不惯这些勾心斗角之事,于是邹月走到两位弟子面前,让他们准备过河。 梅陇山顾园见邹月言辞冷谈,心中有些忐忑,便上前施礼道:“不知邹大侠过漯河后要去哪里?如果方便的话是不是可以一起同行?” 邹月几人冬狩其实十分顺利,多日来收入颇丰,可对邹月来说,他们真正要寻找的东西还不见踪影,如今还是要赶路要紧,对这些人,邹月从心底瞧不起。 虽然不想与这些人有啥纠葛,可邹月嘴里还是挺客气的:“这位仙师,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估计不能同行了。” 晁原几人和梅陇山的修士已经将地上的金背狼料理干净,晁原拿着器离境妖狼的妖丹递向邹月:“大恩不言谢,这枚妖丹望邹大侠笑纳。” 邹月正在准备皮筏过河,见此便笑道:“晁仙师客气了,这妖丹你还是留着吧,看样子你内伤未愈,这东西你用得着。” 江涛已经帮忙收拾完毕,东西都被于涓收入囊中了,估计要等到回山后才能分上些残羹冷炙,江涛心中坦荡,就如师傅说的那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凡事不必强求,做事修行随遇而安,他来冬狩最主要的就是增加见识,对师兄们的嫌弃从未放在心上。 见邹月已经将皮筏吹满了气,江涛上前帮忙将皮筏放到河里,邹月的徒弟楚戈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见江涛上前帮忙,便随口说了句:“怎么没见仙师有像样的武器啊?” 江涛登时尴尬不已,嘴里喏喏着讲不出话来,倒是边上邹月帮忙解了围:“你懂啥,炼气士和武夫虽然御敌方式不一样,但是一样要炼体。” 邹月正要上皮筏,只见远处有来了一艘符舟,驾驭符舟的修士衣衫褴褛,看上去像是刚刚打过架,旁边一位女修气势不凡,眼中露出的凌厉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一位小姑娘拉着这位女修,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几息工夫符舟便来到了河边,邹月看了看符舟上一位年纪稍大的修士,登时起身上前:“可是大青山江仙师?” 符舟停下后,两位年轻的修士跳下符舟,看上去身手十分矫健,不一会,符舟上六人全部下来,一行六人正是江波生几人,见有人招呼,江波生登时想起眼前的武夫是谁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邹月看着大青山几人十分惊奇,什么时候大青山后辈冬狩要元婴和金丹境的两位修士护道了,而且最奇怪的是,崮罗山上彩云洞什么时候和大青山搞在一起了,而且还是闻名已久的元婴大修士司马青青。 邹月细看大青山的几位,这才回过神来:“恭喜两位。” 江波生上前和邹月见礼,两人已经好多年没见了,当年在无尽之海相遇时,江波生还是个三境小修士,如今境至金丹了,在无尽之海见到熟人心中也十分高兴,当即在河边叙旧起来。 李延平和韦刚在河边脱破烂的衣裳,一边脱还一边聊天,特别是韦刚,看着李延平手上的淤伤道:“今天这场架打得痛快,奶奶的,九云山这些渣子,居然冤枉我们偷袭他们。” 邹月与老友见面,心情十分愉快,登时也不急着过河了,与姜芝平招呼一声后,两人居然到边上喝酒去了。 李延平应付着前来的打招呼葑山修士,大青山和葑山都是剑宗,在师祖开山时有过交集,所以双方交谈比较热络,江州梅陇山的几位,李延平也招呼了下,大家都坐在漯河边歇息聊天起来。 姜芝平到现在还是有些愤懑,今日一大早,安平刚刚盥洗好,就听见了一声妖兽的吼叫,接着看见一艘符舟快速奔来,没想到的是,拉符舟的妖兽居然突然回头咬向安平,还没等安平反应过来,司马青青手中飘出的腰带已经将安平拉回,姜芝平一看大怒,要上前和对方符舟上的人说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人是九云山焦延雍几人,他们离开镜湖后,心中甚是郁闷,特别是闻家驹,在路上一直挑唆焦延雍去偷袭大青山众人,于是焦延雍便加快了脚步追赶大青山众人。 按照常理,过了青木河冬狩路线应该是直接去大秋山,没有想到,他们连夜追赶多日居然连人影都没有看见,根本没有想到大青山众人居然去了青木林,而他们已经赶到了大青山众人的前面。 到大秋山后,焦延雍几人才发现了大青山修士的踪迹,令人不解的是,原本是两艘符舟,现在只有一艘符舟了。 观察多日后,焦延雍确定没有陷阱,在一日早上发起了突击,对姜芝平上前说理,闻家驹一脸的不屑:“就你们大青山可以偷袭我们,我甄珉师弟如今断了长生路,难道你们不给我们个说法!” 大青山和九云山结怨多年,姜芝平见此,也就不啰嗦了,飞剑瞬间祭出飞向了闻家驹,旁边詹英也是金丹剑仙,暗中祭出的飞剑与姜芝平的飞剑纠缠在了一起,空中不时响起轰然巨响,金丹剑修的本命飞剑杀力滔天,一时间四周尘土飞扬,激起的砂砾吹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江波生也祭出剑符与焦延雍战在一起,李延平和韦刚随即也加入了战团,唯有司马青青懒洋洋靠在符舟上,将蠢蠢欲动的安平拉住,并且递给安平一块馕饼,让她先吃起早餐来。 两拨修士手下都没有留情,真正是在死斗,闻家驹和谷方在对付李延平和韦刚时占尽了优势,没有想到,九云山居然有高阶的障符,而且好像还是专门对付剑符的,江波生见此,便用上了前不久所画的高阶剑符,弄得焦延雍手忙脚乱起来,江波生则抽空帮忙李延平两人退敌。 焦延雍毕竟是元婴修士,也是闻名已久的炼器大师,他祭出的法器十分的凶狠,杀力不比金丹剑仙的飞剑差多少,要不是忌惮符舟上的司马青青,江波生对敌不可能这样轻松。 就这样大家混战起来,到后来姜芝平和詹英都发起很来,两人斗剑也不管是否会伤到修炼之根本,两支飞剑居然冲天而去,瞬间想起的霹雳声让姜芝平和詹英都连退几步,飞剑飞回时都如蒙上了灰尘,原本晶亮的本命飞剑都已经受到了损伤,而且两人体内都似灵气枯竭的样子,詹英在退后时已经吞下了灵丹,没有想到,大青山的辣椒姜是如此的难对付。 姜芝平手腕一拧,将肖雨临别时给她的灵鱼吞下,腹中瞬间升起的宏大灵气居然让姜芝平打了个饱嗝,姜芝平登时气势大盛,见她长啸一声,人已经驭起神行符又杀向了詹英,并且祭出的飞剑越来越明亮,在没几息工夫,听得詹英一声惨叫,人已经跌落在地,她的肩头已经被姜芝平飞剑穿透,而姜芝平身上一阵闪亮,身上的法衣居然挡住了詹英飞剑。 两人互换一剑的结果就是詹英被击伤倒地,而姜芝平突然怔住,随即全身散发出凌厉的剑气,她居然在战斗中破境。 焦延雍大骇,连续祭出几只高阶法器拦住了要上前的司马青青,而且拼命抵住了江波生的进攻,闻家驹和谷方见势不妙,赶紧在焦延雍掩护下救回了詹英,匆匆跳上上符舟逃离了现场,焦延雍飞上符舟时恨恨看向了站在一边司马青青,司马青青手一伸,一枚骨刺瞬间飞出,叮的一声巨响,一只高阶防护法器登时烟消云散不见了踪影。 看着逃之夭夭的九云山众人,要不是见李延平受了伤,姜芝平还想追杀上去,两山的恩怨早晚要见个分晓。 因为此地离漯河不过几十里,姜芝平干脆让大家往漯河而来,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有收拾,说过了漯河再歇息清理。 邹月没有询问江波生修炼破境之事,只是几碗酒下肚后来了兴致:“听说大沼泽有七色莲花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这几天赶路甚快,就是为它而去,江兄可有兴趣一起前往。” 江波生嘿嘿一笑:“这要看我师妹的意思,她要是愿意,我肯定愿意!” 邹月一口将碗中酒干完,砸吧一下嘴巴道:“行啊,等下我就问问令师妹。” 让人意外的是,姜芝平不肯与他们同行,说是要与小师弟汇合,赶路比较急,怕耽搁了邹月寻找灵药的时间,况且路上听说了白云观修士在无尽之海与他人大打出手,大青山与白云观交好,肯定要赶去帮上一帮的。 邹月无奈,只得一拍大腿道:“这样啊,要不冬狩结束,我们在圣月城再聚,到时候再喝上一杯,望姜剑仙赏脸。” 姜芝平一笑:“到时候肯定要敬邹大侠一杯的!” 请假 今日请假 《青山下》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安平小剑仙 过漯河后离大沼泽地就近了,姜芝平看着驾驭符舟的李延平道:“前日百花门慕灵她们离开时怎么奇奇怪怪的,难道她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在大秋山她们可没少占便宜。” 没等李延平答复,旁边司马青青拉着姜芝平进了船篷里面,笑着道:“你呀,平时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有时真的是一根筋,难道你就没发现慕灵对延平有那么一点意思么!” 姜芝平一愣:“什么意思?” 司马青青:“就是这个意思呀!” 姜芝平更加疑惑了:“到底是啥意思啊?” 司马青青指着姜芝平的额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那慕灵可真正是看上了你家延平啦!” 姜芝平:“啊……”接着有些恼火起来:“那慕灵已经好几百岁了,我家延平才多大,呸……,还想老牛吃嫩草哇!” 司马青青撇嘴一笑:“山上修士寿元悠长,差几百岁不算什么,山上伴侣还有差千岁的呢!” 姜芝平皱起眉头:“只要延平不计较,我倒是不会去反对,只是心中觉得别扭。” 司马青青看着姜芝平道:“你们大青山是什么运气啊,说出去估计会没人相信,除了叶姑娘不算是大青山人,光破境的就有四人,今年冬狩虽然未结束,我看大青山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姜芝平看了看司马青青一眼,笑着道:“对呀,大青山收获最大的是我师兄。” 司马青青登时脸红起来:“呸……,你少来,要说收获最大的还是安平,难道你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没?” 姜芝平:“啊……?”随即大声喊道:“安平进来。” 正在帮江波生整理物品的安平赶紧进了船篷,看见师叔盯着自己看,便问道:“师叔,啥事呀?” 姜芝平凝神一看,心中登时大喜:“安平,你是不是孕出了本命剑?” 安平有些忸怩道:“还没呢,前几日看师兄们练剑,我气海突然间有剑气凝结,好像不是本命飞剑吧!” 姜芝平一听高兴得笑了起来:“傻姑娘,这就是本命剑的剑胚了。”说完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以前大青山孕育本命飞剑的就我三人而已,金师叔天赋出众,是最早有本命剑的,后来的吴风之也算一个,接着么,就是我了,我师父和掌门师兄他们虽然称为剑仙,不过是炼化的飞剑品秩极高而已,嘿嘿,如今我小师弟算是第四个,如果顺利,小安平应该是第五个。” 姜芝平拉着安平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一会看着司马青青道:“我现在都有直接回大青山的心了,我师姐要是知道,肯定要高兴坏了!” 安平过年才十一岁,而且才刚刚三境,气海丹田中居然有剑胚出现,那么不要几年,大青山就有新剑仙出世,如今一宗门有三剑仙的,在天下可不多见。 当姜芝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时,韦刚来了一句:“大青山安平小剑仙一鸣惊人,我们都要沾光啦!” 江波生只是咧嘴笑着,要不是司马青青拉他去符舟后面,他估计要傻笑一天,大青山后辈修炼有成,他心中比谁都高兴,特别是安平,谁都不会想到,去年破镜还差点走火入魔,今年居然有此奇遇,在大青山,除了肖雨是另类,安平的天赋极有可能是最出众的。 李延平起身,让韦刚驾舟前行,自己也好疗伤,经此一战,李延平找到了自己修行中的不足,今后倒是要针对去修炼的方向了,他刚刚靠符舟坐下,韦刚笑嘻嘻道:“我说延平师兄,今年大青山可要热闹一阵啦,要是没啥意外的话,江师伯要成亲,小师叔也要大婚,呵呵,你和那百花门慕灵仙子么,估计江师伯要帮忙张罗了。” 李延平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掌门师伯和我师父同意不同意呢!” 韦刚松开缰绳,让甲兽跑得更快,回头看看李延平道:“我师父肯定会同意的,你想啊,同时和百花门彩云洞两大宗门联姻,换谁都会同意啊!特别是这两大宗门以女修为主,我们也有盼头啦!” 李延平叹气道:“修炼之人讲究的是要断七情六欲,否则如何证道得长生,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祸还是福!” 韦刚不以为然道:“我看活成了万年老王八也无啥劲,认识的一个个都不在了,在天地间孤家寡人一个,活着有啥意思。” 李延平点点头:“是啊,人活成了一块石头一般,真正是无趣得很。” 大秋山地界极为广大,韦刚停下符舟时,江波生上前告知,还得要两天才能出大秋山,看样子要连夜赶路,也好赶在肖雨他们前面到大沼泽地,算算行程,肖雨几人穿行大漠也就这几天到大沼泽地,今年冬狩看样子可以早早结束了。 姜芝平中午和江波生沟通了一下,大青山今年冬狩收获极丰,原本以为大秋山危机重重,可没有想到,大家居然没有遇上真正的危险,而且在大秋山两人双双破境,安平更是开始孕育飞剑,如今最主要的是回山静修巩固境界,大家用不着去漂浮岛和星辰秘境冒险了。 司马青青倒是无所谓,反正她来无尽之海冬狩就是躲清静的,如今她性情大变,而且以前刻意为之的鬼气森森的气势早已散去,要不是她御敌用的是炼化的远古骷髅架,谁也看不出她是邪修,早点回中土也好,省得在无尽之海遇上同门后尴尬。 姜芝平看着安平一直拿着竹螳螂在玩,禁不住也仔细看起这翠绿的竹螳螂,她也知道肖雨为安平编织了不少玩物,今日才有就会细看,令姜芝平十分意外的是,精巧的竹螳螂上面好像刻有符文,而且在竹螳螂体内设置了机关,她也算见多识广之人,却看不明白这竹螳螂有什么特别之处。 安平见师叔注意起她手中的竹螳螂,登时来了精神,开始向姜芝平炫耀起肖雨给她编织的竹制玩具,而且还讲起上面刻的符篆来:“姜师叔,这可是小师叔刻的心意符,你看,只要我想它们怎样,它们就会怎样。” 姜芝平登时愣住,这和墨家的机关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当年墨家的姬墨傀儡就是机关符的巅峰之作,她不由得说道:“就是有点小,要是大点,用精钢炼制的话,这就是御敌的好帮手了。” 安平嘻嘻一笑,将手中竹螳螂丢出符舟,符舟边上瞬间出现一只巨大的竹螳螂,只见蹭地一下,这竹螳螂跳到符舟前面去了,而且还不停炫耀着锋利的前爪。 正当大家看得目瞪口呆之时,远处传来了隆隆巨响,空中不断有符篆发出的闪亮,韦刚赶紧拉紧缰绳,让甲兽停了下来,远处极有可能是修士在争斗,大家看了看姜芝平,让她拿主意。 …… 秦平轩和冯夜白站在符舟前看着肖雨,叶素云和薛凡儿楚霖在帮肖雨清理身上的蛛丝,今天堪堪跑到沙漠边缘,才刚刚看到绿色,大家便被几只大蜘蛛拦住了路,肖雨让符舟停下,独自一人去对付已经在结网的大蜘蛛。 原本以为轻松的战斗变成了苦战,要不是肖雨反应快,及时祭出红叶将蛛丝切断,极可能被这几只蜘蛛逮住了,肖雨此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他使出了所有的手段都无法破开这些蜘蛛结下的网,此时大家都在等他拿主意,绕道还是继续对付这些蜘蛛,要是绕道的话,又得多走几天沙漠路了。 叶素云嘴边露出了笑意:“对付这种妖兽,我师父倒是在行,以前听她讲过在无尽之海的经历,这些笑脸蜘蛛最难缠了。” 楚霖剥下一条蛛丝,笑着道:“幸亏是蛛丝,要是情丝的话,小师婶那才有得烦了。” 叶素云一听,扭头就去拧楚霖的嘴巴,薛凡儿低头吃吃笑了起来,肖雨本来一脸的无奈,听说叶素云有办法,赶紧询问道:“素云姐,用啥办法啊,你先说说。” 叶素云笑道:“蜘蛛怕什么,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肖雨一头雾水,这些蜘蛛怕什么还真不知道,刚刚在对付这些蜘蛛时,真正是有力也使不上,祭出的红叶倒是有用,可切蛛丝的速度还赶不上蜘蛛吐丝的速度,秦平轩和冯夜白帮忙祭出的武器都被蛛网粘住了,要取回还得杀了这几只蜘蛛,可眼前这几只蜘蛛都已经结丹,对付起来真是麻烦。 叶素云笑着道:“你可以问问兜里的清灵再说。” 肖雨这才反应过来:“用蚂蚁对付蜘蛛!”叶素云笑着点点头:“蛛丝可是好东西,不要都弄断了”。 清灵飘在空中,看着不远处的蜘蛛道:“也亏你想得出来,无尽之海的笑脸蜘蛛你也敢去碰,不要命啦!” 清灵手中拿着两个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泡泡,两只噬金蚁在里面不断爬动,不时抖下翅膀,特别是有着金色触须的这只,还不断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清灵叹气道:“还是结丹的驯服快,其他的要再等一段时间,不过对付这几只蜘蛛应该够了。” 楚霖看着泡泡中的蚂蚁道:“前面极可能有蜘蛛窝,对付得了么。” 清灵撇着嘴道:“放心好了,只要不是婴离境的大妖,都不用担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披风刀法 噬金蚁的杀伤力让肖雨诸人看得心惊,两只噬金蚁飞出,就见噬金蚁躲开袭来的蛛丝后,在蜘蛛身上咬上一口就远远飞开,几息后,被咬的蜘蛛就跌下蛛网,蛛爪一阵抽搐后便无动静了,而且噬金蚁杀敌速度极快,还没等大家看真切,两只噬金蚁已经回到清灵手里的泡泡中间了。 叶素云几个在小心翼翼收集蛛丝,肖雨则是上前取妖丹,蜘蛛的妖丹也是可以炼灵丹的,秦平轩拉着冯夜白在取蜘蛛的毒牙,这些毒牙将来能派上大用场的,云蒙霞炼制的灵丹有一种是用上了蜘蛛的毒牙,当然了,无尽之海的笑脸蜘蛛毒牙品秩高,炼制的灵丹品秩也更加高。 清灵没有回到储物戒中,她飞到高空查看了一下,对着肖雨道:“前面估计还有蜘蛛拦路,都隐藏得十分好,等下要注意它们的偷袭。” 接下来一段路走得真正是险象环生,幸亏有了两只噬金蚁,否则的话麻烦极大,要不然就要绕一大圈的路,冒险前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叶素云收集的蛛丝极多,据叶素云讲,将来可以用蛛丝来织一件法衣了。 大家走走停停,终于走出了笑脸蜘蛛聚居之地,清灵在帮叶素云整理蛛丝,薛凡儿和楚霖在看秦平轩料理一只五彩的笑脸大蜘蛛,这只结丹的蜘蛛身形巨大,被噬金蚁咬后冯夜白发现了异常,这只蜘蛛居然不像其他的一样,被咬后里面抽搐不已,这只蜘蛛根本没有抽搐,被咬后几息后直接倒地不起,可就在冯夜白要取丹时发现这只蜘蛛居然还活着。 秦平轩听从了清灵的建议,将这蜘蛛用细麻绳将它五花大绑起来,八条腿被缠得死死的,一对螯牙也用兽皮裹起,准备将它带回大青山豢养起来。 肖雨对清灵的建议有些不以为然,说养这些毒蜘蛛得让它驯服,这已经是长大的妖兽,要驯服它十分费劲,虽然这只蜘蛛有些特别,就怕被它在平时不顺从反而伤了人。 秦平轩倒是信心满满,说他还是有办法的,他对于驭兽虽然经验不足,可山上不是还有李延平吗,他可是对驭兽最有经验了。 正当秦平轩将蜘蛛收拾好装备赶路时,远处有烟尘飘起,好像有人往这里奔来,肖雨也起身向前看去,令人奇怪的是,向这里奔来的几人居然是骑着马的,在无尽之海冬狩骑马的真正不多,没一会肖雨已经看清来人,其中一人自己认识,他就是在陈州认识的戴志泽。 肖雨跳下符舟,远远地就向前来的几人招手,戴志泽几人也早发现前面的符舟,特别是戴志泽,也发现了前面招手的是自己认识的肖雨兄弟。 肖雨看着跳下马的戴志泽,心中的诧异超过了惊喜,因为他们看上去实在是太狼狈了,衣衫褴褛的戴志泽还没来得及和肖雨打招呼,远处又奔来了一艘符舟,戴志泽喘着气道:“肖兄弟,赶紧走,强盗来了!” 肖雨一楞,不由得说道:“戴哥,没事,先歇息再说!”简单和戴志泽一起来的几个招呼后,肖雨便看向已经赶到的符舟,上面几人居然也是认识的,上面是红山狼谷史延和几位年轻的修士,都在秘境中与肖雨打过架,边上一位不认识,但是他境界最高,是个丹盛境的武夫。 史延跳下符舟,看着拦在前面的肖雨也有些意外,看来真正是冤家路窄啊,居然又在无尽之海遇见了这小家伙。 史延眯起眼看着肖雨众人:“嘿嘿,缘分啊,蒙你所赐,我们上次秘境失了手,这次风水轮流转,怎么着,又要打抱不平。” 符舟上的大武夫脸上倨傲,跳下符舟后对着大义庄几人道:“今日要见识见识下你们那什么狗屁刀法!”接着看着肖雨道:“老子刀下不死无名之鬼,先报上名来,去阎王那里就说是死在狼谷高翼手下!” 大义庄古史愤懑道:“你们这群强盗,这天下哪有你们这样不讲道理的!” 高翼嘿嘿一笑:“我红山狼谷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古史:“你……” 高翼握着佩刀,看着古史:“东西交出来,留你们个全尸。”对围上来的大青山几人居然看也不看。 话不多讲,肖雨便与高翼互换了一拳,肖雨退了几步,心中的一阵气血涌动让他有些不舒服,丹成境的大武夫真的是出拳鬼神惊,拳意高妙得让人佩服,高翼也是一阵气急,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少年居然能够挡住自己的一击,而且感觉到这个少年筋骨极有韧性,这可不是一般小宗门弟子能做得到的。 肖雨抽出直刀,看着对面的高翼道:“我用大义庄披风刀法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说完长刀一挥,扑向了高翼。 两刀相交没有传出金铁之声,高翼的弯刀原本挡了一下,可没有想到,自己的弯刀也算百炼精钢,居然像纸一样被切开,对面少年的黝黑直刀居然是神兵利器,高翼跳开躲避直刀的横扫,心中却是大喜,这样的兵器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 肖雨对披风刀法有自己的领悟,他一旦出刀便是连绵不断的招数,根本不给对面高翼喘息的机会,而且仗着兵器的锋利,无视了对方境界高深。 高翼登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没想到对方居然有高阶的障符,自己连换好几种兵器都被废了,旁边的同门也被对方的修士围着打,空中飘起的剑符明显是大宗门的手段,高翼登时心急起来,刚刚也没问对方是哪家宗门子弟,看来有些草率了。 肖雨此时专注于刀法之中,身形飘忽之间,将高翼连连逼退,直刀带起的罡风虽然没有伤到对方,可也让高翼忌惮不已,要是真正被直刀劈中,他身上的皮甲根本就防护不了。 高翼见同门被符剑弄得灰头土脸的,而且败象已露,再不下死手,红山狼谷就成他一孤家寡人对敌了,他一声低吼,取出一支绛色短棒,上面看上去坑坑洼洼的,只听见“当”得一声巨响,这支短棒居然挡住了直刀,虽然是火星四溅,但是终于有东西抵挡对面的直刀了。 传来的力量差点让直刀脱手,肖雨毕竟与高翼差了一境,力量也是差了不少,兵器的优势不再有,肖雨登时感觉吃力起来,而且丹成境武夫能御风而行,对付驭着神行符的肖雨来说不会吃亏。 大义庄的披风刀法十分刚烈,肖雨也是第一次真正用此刀法御敌,刚开始刀法还有些生硬,随着两人进入僵持,肖雨的刀法也渐渐变得熟练起来,一步一刀向前,接着便是轰然巨响,随着罡风四起,两人各自后退,虽然肖雨有些吃力,还落在下风,可还是能够坚持得住。 地上划出的沟壑越来越多,肖雨放弃了神行符和障符,可与高翼的对战越来越激烈,往往是刀棒相交便是尘土四起,让不远处的几位女修看得心惊不已。 高翼有些不耐烦了,大喝一声后,手中洒出一把黑沙,肖雨早有准备,瞬间就将障符祭出挡住了飞来的黑沙,在秘境中肖雨已经领教过狼谷修士的下作手段。 史延几人在对付秦平轩几人的符剑时,明显有了经验,在秘境中吃了大亏后,估计也在对付符剑上用了心,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史延是金丹大修士,在与这些三四境修士对战居然是落了下风,要不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否则早被符剑所伤了,大青山的剑符威力可见有多厉害。 古史和戴志泽也和其他的狼谷修士斗得天昏地暗,特别是古史,手中的长刀上下挥舞,打出了披风刀法的气势。 高翼越来越急躁,几次偷袭无功而返让他恶从胆边生,他突然避开肖雨的纠缠冲向几位女修,手中挥出一把黑沙挡住了肖雨,正当她伸手抓向前面的叶素云时,一缕凌厉的剑气凌空而至,高翼的两只手腕被击穿,瞬间血花飘起,只见他脚底一个趔趄,连手中绛色短棒掉落也顾不上捡起,居然独自向远处逃离,丹盛境武夫跑路的速度倒是极快,肖雨也不追赶,转身看着史延几人。 史延几人面如土色,都放弃了打斗,站在一边看着上前的肖雨,史延倒也光棍:“我们认栽,要打要罚随意。”他是老江湖了,如今要是硬抗,估计就回不了红山了。 肖雨仔细看了几位女修没有啥异常,便转头看向狼谷几人:“这就尴尬了,风水没转过来啊。” 史延老脸一红,嘴里喃喃不语,看上去有些听天由命的感觉,其实心中大骇,刚刚没有细看,记得在秘境中遇见这少年时才三境武夫,怎么没几天已经是元盛了。 他的同门也不敢与肖雨对视,眼光都飘忽不定,好像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肖雨也不理他们,只是对着史延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遇见你们狼谷之人为非作歹,我不是不会杀人,你们走吧!” 看着远去的狼谷几人远去,古史几人上前道谢,戴志泽则是欣喜异常:“没有想到,兄弟境界已经这样高啦。” 大家都相互认识一番,戴志泽倒也不见外,大青山几人都称他为前辈,他也不忸怩作态,大大方方地答应了,肖雨的后辈也是他的后辈,只有在介绍叶素云时,戴志泽看出了端倪:“原来是弟妹,这见面礼将来再补。” 接着戴志泽讲述了此事的经过,肖雨众人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大义庄此次冬狩十分顺利,而且运气逆天,在一个小树林中居然发现了云花草,这在天机城可是紧俏货,可以直接换灵丹的,到大秋山后,戴志泽师兄去林中解手,发现了一头步履阑珊的乌牛,当他们追着乌牛到树林深处时,居然发现了一妖兽的墓地。 隐秘的小山坳里面堆满了妖兽的骨架,还有不少没有腐去的妖兽皮,隐隐透出的光亮应该就是妖丹了,而且数量不少,大义庄几人如在梦中,乌牛逃走也不去管了,都跳进山坳里发财去了。 在几天前的傍晚时分,戴志泽和师兄古史在准备晚餐,突然草丛中蹿出一只野兔,他另外一师兄汪开顺追了上去,大家都准备开始吃饭了,见他还没有出来,大家就去林中寻找,进林中不久,只见汪开顺呆呆站在一巨石前,好像是被惊着的样子。 古史境界最高,对巨石中散发的凶煞之气感知最明显,当扒开石头上的苔藓等杂物,上面一条巨大的裂痕出现在大家面前,而且露出了长枪柄模样的东西,当时大家不明所以,古史年长几岁,登时明白里面极有可能是远古修士的兵器,毕竟无尽之海是曾经的战场。 古史几人毕竟是武夫,还是有些力气的,可这兵器进入巨石极深,他们一连挖了两天,真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兵器取出,这支长槊虽然历尽多年风霜,可看上去居然没有一丝锈色,散发出的煞气令人不寒而栗,大家明白,这应该是品秩极高的兵器了。 俗话说,得意易忘形,大义庄何曾有过如此好的运气,这次冬狩如同老天开眼一般,让古史他们真正是发了横财,今日古史忍不住拿出长槊来看看,没有想到,此长槊散发出的煞气惊动了不远处的红山狼谷几人,高翼几人上前一看,几句话一聊,登时就不废话了,便要动手抢古史的长槊,而且对什么大义庄披风刀法是根本不屑一顾。 开始古史几人还能对付,可当高翼一拳冲来,强劲的罡风让他们瞬间衣衫破碎,古史几人连还手的心思都没有了,几人赶紧骑马狼狈逃命了。 …… 晚上的篝火旁,肖雨几位男修士在喝酒,戴志泽悄声说起肖雨留给他的一壶酒,说喝了此酒力气见长,而且有破镜的迹象,肖雨一笑:“你们回去找高手将妖丹炼化在酒中,喝酒就是武夫攫取灵气最方便的法子。”戴志泽这才明白酒中的奥秘。 当问起戴志泽几人后面冬狩路线时,古史说道:“我们大义庄此次冬狩收获已经心满意足,再贪心会被天谴,我们这就准备回家,不准备去圣月城了,搭人家的云舟回去还要付钱呢。” 戴志泽对肖雨的境界之事提也不提,只是讲起了唐乐乐一些事情,说他在蜀地搞出了好大的风波,弄得五虎门和昆吾宗灰头土脸的,也不知道他在无尽之海怎么样了,要是将来在相聚在一起那是最好不过了,到最后戴志泽与肖雨相约,到明年他去东海游历时再与肖雨相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讲道理 唐乐乐如今日子不好过,要不是有阿丹妮帮忙,他估计对付不了吴花花,今年的冬狩早就变了样,要不是路上还是有些收获,那么今年的冬狩真正是变成了来无尽之海游玩的了,而且还是陪着小孩来胡闹的。 新年一过,原本病怏怏的吴花花满血复活一般,拉着阿丹妮坐上符舟又开始满世界乱跑了,说来也奇怪,吴花花一阵乱跑也给大家带来了丰厚的收获,别的不说,光在大秋山林中找到的麝羚就让大家发了笔小财,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的女子都爱香,而出自悦容阁的香粉为天下之最,原因就是他们在炼制香粉时加进了麝羚的麝香,名为潋滟香的香粉更是仙品,这是要花费神仙钱才能买到的东西,要一枚黄芽才能买到一钱。 吴花花这段时间对唐乐乐大为赞赏,说他大脑瓜子终于开窍了,她吴大小姐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在无尽之海寻宝得靠运气,这不,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林中找到的麝香值老多钱呢。 吴士吉和葛正豪看着一脸无奈的唐乐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葛正豪走到坐在巨龟一边喝闷酒的唐乐乐身边道:“你还是听那位姑奶奶的话比较好,要不天天和你纠缠不休,其实这样也好,到处走走看看无尽之海的风景也不错,嘿嘿,顺便发些小财。” 巨龟爬得极快,走得极稳,唐乐乐看了看前面的符舟,猛地灌了一口酒,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还是这酒够劲,肖雨兄弟留个咱们得真是好东西!” 葛正豪也坐了下来,取出酒葫芦看了看道:“要说我这次游历最大的收获,那就是认识了你们几位,原本是孤魂野鬼一个,现在居然有了这么多的好朋友,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都成了囊中之物,嘿嘿,我说胖子,这次回去我可要去鸡鸣山提亲,你可得要一起去。” 吴士吉也跑来道:“胖子,你们两个的新婚贺礼我都想好了,不过呢,你们俩儿子的干爹必须是我!” 唐乐乐摇头晃脑起来:“你个酸道士,要不你也找个媳妇,我们一起生儿子生女儿,说不定将来成亲家啥的!” 吴士吉摇头:“我们清凉山道士娶亲的不多,我也没这个想法,真要找,那还是将来修行有成之后的事情了!” 葛正豪一口酒后脸色通红,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他低头看着酒葫芦道:“也不知道肖兄弟到无尽之海哪里了,要不我们去大沼泽中央驿站去等等看,那里也是冬狩休整之地。” 唐乐乐苦着脸道:“现在去哪里我都做不了主了,你看,连唐猛都被小丫头去做苦力了,每天就是驾舟做饭,还屁颠屁颠的跑得贼快。” 吴士吉笑嘻嘻道:“这样多省心,我们跟着就是了,也奇怪哦,那彩衣婆婆为人十分娴静,怎么孙女如此的精灵古怪,还一脑子的奇思妙想!” 唐乐乐叹气道:“彩衣婆婆没有成过亲,这个孙女是在中土庆州认得干儿子的小女儿,据说还和大青山有些瓜葛,老祖宗不愿意多讲,我也没有多问,具体的小家伙估计知道,可她机灵得很,我一又询问之意她就不理我了。” 吴士吉将道帽飘带撩开,看了看前面的符舟道:“吴姓的与大青山有瓜葛的应该是弃徒吴风之,这是大青山的禁忌之事啊!” 唐乐乐嗤的一声道:“这是前代人的纠葛,与后代有个毛的关系,再说过了这么久了,难道还揪着往事不放,我看不会。” 葛正豪点点头:“说得也是,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此事我们只当不知就行了,不过我说胖子,那个姑娘询问肖雨之事都好几回了,你老是打哈哈也不是个事啊!” 唐乐乐叹气道:“我说老兄,你让我怎么讲啊,说我肖雨兄弟还单着呢,还是说肖兄弟修为出众,在大青山辈分高,将来前途无量,她虽然长得漂亮,但也得肖兄弟愿意啊!” 吴士吉嘿嘿一笑:“男人长得俏还是有女子惦记的,胖子,我到现在也没有想不通,当初冷姑娘怎么会看上你的!” 唐乐乐又开始摇头晃脑起来:“也不看看咱玉树临风的样子,也是很讨姑娘喜欢的。” 吴士吉哈哈一笑:“你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只能说你们是前世留下的缘分,今世证得了正果。” 三人一路聊着天也不寂寞,前面两只白鹿跑得正欢,大山龟如影相随,这几天阿丹妮帮上了忙,大家还是朝着大沼泽方向而去,吴花花瞎跑乱闯还是慢慢让阿丹妮纠正了过来。 天色已经中午,唐猛将符舟停下准备起午饭,吴花花一脸的憋屈,下符舟后对着唐乐乐翻着白眼,站在唐乐乐面前闷闷不乐:“就你事情多,大沼泽有啥好玩的,到处都是烂泥潭和蚊子,要不是丹妮姐姐要找七色莲花,我才不愿意去呢。” 阿丹妮笑着拉吴花花坐下歇息,吴花花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丹妮姐姐,我奶奶说过,漂浮岛才好玩呢,到处都是中土没有的精魅和妖兽,要是运气好,还能抓几个妖兽宝宝养呢!” 唐乐乐赶紧道:“小姑奶奶,过了大沼泽也能去漂浮岛的,我们先去大沼泽看看,据说那里的莲子十分出名,还有好多鱼虾特别好吃呢!” 吴花花看着唐乐乐,撇着嘴道:“一天到晚就是吃呀吃的,怪不得这么胖,你说的哦,过了大沼泽后就去漂浮岛的哦!” 唐乐乐连连点头,一脸的肉抖动不已,看得吴花花咯咯咯笑个不停,边上的阿丹妮已经在帮忙盛饭,煮好的肉汤香味扑鼻,让吴花花垂涎不已,也就不再和唐乐乐纠缠去吃饭了。 唐猛做饭的手艺极高,连平常挑食的阿丹妮也胃口大开大快朵颐,唐乐乐手里举着一只烤羊腿在啃,他的吃相十分豪放,葛正豪和吴士吉两人的饭量还没有他一个人的大,唯有酒量三人差不多。 大家吃得正香,突然间地面震动起来,而且动静越来越大,唐乐乐起身,眯起眼看向远处,只见远处烟尘大作,好像有一群妖兽在奔跑似的。 还没等唐乐乐他们收拾好,远处跑来几只巨大的赤鳞兽,每个赤鳞兽上面都驮着一个修士,手里还都举着长枪,在赤鳞兽前面有几位驭着神行符的修士,看上去神情慌张,而且衣衫褴褛,好像是在被骑着赤鳞兽的修士追赶着。 赤鳞兽上的修士不像来自中土,身上的衣衫好像是极南之地的南蛮诸国独有的式样,逃在前面的几位修士看见前面有人,赶紧往唐乐乐他们的歇息地方而来,唐乐乐早已经起身,看着奔来的两拨人。 唐乐乐一看前面的几位,脸上露出笑意,原来是认识的蜀地青城山修士,好像是叫南华和公孙影的,其他两位不认识,一人已经是金丹修士,好像是领头之人。 双方都来不及寒暄,赤鳞兽已经跑到唐乐乐几人面前,扬起的尘土让吴花花皱起了眉头,小姑娘正要上前,边上阿丹妮赶紧拉住,这些骑着赤鳞收的人面色不善,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最前面骑着赤鳞兽的黑脸修士跳了下来,脸色十分倨傲,口中的中土语言十分的生硬:“交出血蟒,放你们走!” 南华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眼中露出了气愤之色,青城山的金丹修士看着跳下赤鳞兽的修士道:“凡事要讲道理,血蟒原本是我们先找到捉拿的,怎么变成是你们的了!” 黑脸修士看上去是驭兽师,还是个元盛境武夫,他斜眼看着金丹老者道:“乌鸡国渺渺山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你要是打得过我们,道理随你怎么讲。” 唐乐乐双手一拍道:“这样讲道理我最喜欢了,来来来,穿花衣服的,先和胖子讲讲你的道理,讲通了,不要说血蟒,呶,那只大乌龟也归你了!” 还没等公孙影和另外一青城山修士上前,还骑着赤鳞兽的几人突然扑通扑通掉了下来,连手中长枪都没抓紧,也都掉在了地上,没等黑脸修士反应过来,几只赤鳞兽轰然倒地,嘴里还发出一阵悲鸣,看上去短时间是爬不起来了。 黑脸修士大骇,想要跳开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没有想到,堂堂元盛境武夫居然手脚疲软,根本使不出劲来,只有嘴巴还能讲话:“你们居然下毒,还讲不讲道理!” 唐乐乐笑眯眯围着这黑脸修士转了一圈道:“吆……,不是你们说的么,谁厉害就是谁有理么!” 此黑脸修士登时闭嘴,不敢再与唐乐乐斗嘴了,唐乐乐一歪头,示意唐猛和葛正豪几人上前帮忙,像绑猪猡一样,渺渺山几人就被捆上了四肢,几只赤鳞兽被唐乐乐一拳一个打晕,接着将它们蒙上眼睛拉到一边捆绑在了一起,不一会,吴士吉手中已经多了几个储物戒,笑眯眯的递给了吴花花保管。 青城山几个看得目瞪口呆,南华和公孙影还好,知道胖子是唐门弟子,可其他两人还不知呀,心中是嘀咕不已,怎么还有这样的御敌的。 当唐乐乐几人与青城山几人见礼时,青城山余鑫和李二全才知道原来是遇上了唐门弟子,余鑫拱手施礼道:“大恩不言谢,没有想到,几天差点在阴沟里翻船,要不是遇上各位,我们真的要吃大亏了。” 南华接着道:“唐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人特别邪性,我们余师叔虽然境界高,可与他们对峙居然占不了半点便宜,他们的赤鳞兽好像是高阶妖兽,我们当时真正是轻敌了!” 唐乐乐回头一看,这些赤鳞兽根本看不清境界,估计是这些修士有秘法将之隐藏了,吴士吉有些见识,笑着道:“南蛮诸国最近几年才天平下来,所以才有修士参加冬狩,原来年年烽火连天,山上修士都是幕后主使,我们中土对他们并不了解,不过在南蛮地,御兽者地位极高。” 唐乐乐笑嘻嘻道:“东西么我们就不和你们分了,你们青城山家大业大,不会在意这些汤汤水水的吧!” 余鑫一脸的正气:“唐公子说笑了,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讲道理得来的,走到哪也讲得通,我们可都是见证人!” 躺在一边的黑脸修士一脸的无奈,渺渺山几人就他还是清醒的,这胖子真正是可恶,将他们洗劫一空,将来他们面前他怎么去解释啊,如今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晕过去再说。 唐乐乐要赶路,青城山几人也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双方约好冬狩后再聚,看着匆匆离去的青城山几人,葛正豪一脸的不解:“我说胖子,青城山可是大宗门,行事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唐乐乐摇摇头:“据说青城山几位大修士内斗了几百年,原本的大宗门的家底早就被掏空了,否则不可能为了一条血蟒去和人家产生冲突的。” 葛正豪点点头:“无尽之海的宝贝遍地都是,可没有实力也拿不住哇!” 吴花花在符舟上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等唐猛上符舟了,双手一抖缰绳,两只白鹿便跳起向前奔去,唐乐乐一见,赶紧招呼大家走上大山龟,临上山龟时还一脚将黑脸修士踢晕,吴士吉哈哈一笑,手中飘出几张符篆,四周登时坠入迷雾之中,这些渺渺山修士哪怕清醒过来,在此地也要兜上半天圈子才能脱困。 接着路上多了一件难办的事情,吴花花手中的储物戒上的禁制成了大家要对付的大事,因为吴花花说了,丹妮姐姐还没有储物戒呢,几个大老爷们都愁得要命,这些储物戒上的禁制与中土的根本不一样,而且大家的境界也不是特别高,要清除上面的禁制还是有难度的。 最后还是吴士吉说道:“要不然到了圣月城再说吧,那里大修士云集,总会找到要好的帮忙的。” 吴花花看着唐乐乐道:“要是我云伯在此,哪有这样麻烦!” 第一百一十四章吴花花 大周庆州徽山府吴家是世俗豪门,吴花花就是吴家长子吴杰的幼女,族长吴文静自吴花花降生起就一直视如珍宝,毕竟家族中好久没有女孩出生了,在家中吴花花一直是大家的心头宝。 吴花花祖上就是大青山弃徒吴风之,当年吴风之回乡后,当年便去参加了科举,那年吴状元的风采至今还为庆州徽山人津津乐道,吴风之七十致仕,回乡后创办了徽山书院,而且禁止吴家后人上山修炼,哪怕资质逆天,也不能离乡上山,否则就逐出吴家宗族,几年后吴风之离世,后人一直遵守家训,没人去修仙问道。 在十年前,彩衣婆婆左丽花路经徽山府,她正因为与唐门纠葛一事伤心,徽山常年多雨潮湿,她一时水土不服生病起来,一人在外是孤苦伶仃,病中根本无人照顾,一日吴杰去客栈办事,见到了咳嗽不已的左丽华,吴杰登生怜悯之心,帮忙喊了郎中看病,每天还让他夫人前来探望,没多久,左丽华渐渐病愈,与吴杰夫妻感情日深,当左丽花要离开时,吴杰夫人不舍,夫妻两人便认了彩衣婆婆为干娘,吴文静听说后,特意开祠堂告祭祖宗,将此事写进了宗谱。 吴家书香传世,做事以孝为先,第二年吴杰夫人分娩时难产,居住在吴家的左丽花虽然不是修士,可她身上有唐家人送她的几颗灵丹,吴夫人这才捡了一条命,从此吴家对左丽花更加敬重。 吴花花六岁时左丽花离开徽山,说是要料理以前的私事,走的时候还找族长吴文静聊了半天,说吴花花聪慧机巧,让吴文静找人看看能不能修炼,吴文静叹息不已,将家世讲明,左丽花登时笑着道:“将来就说是我孙女不就行啦!” 吴文静原本溺爱吴花花,虽然没有当即同意,可最后还是将吴花花送到了与吴家要好的云家武馆去练武,虽然没有拜师,但是云家的家主对吴花花还是比较上心的,这就是吴花花练武的开端。 左丽花离开徽山府后去了蜀地,她认识的宗门只有寥寥几家而已,自己的宗门以毒济世,门中弟子没有几个是能修炼的,特别是她,用毒天赋极高,而且还会好多古方,可她在其他方面就是凡人一个,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在樊城静心庵,左丽华准备托庵主为吴花花找个宗门,没有想到遇见了唐家之人,当即涌起旧恨,在奉上的茶里面下了灵犀之毒,一是发泄下心中的怨恨,二是顺便考究下唐门中人,唐门不是号称用毒大宗门么,可最后连用毒大宗师唐天思都没有发现异常。 接着就是在静心庵漫长的等待,庵主也算帮忙,为吴花花找了几家修仙宗门,可是左丽华却改变了主意,她准备在冬狩时带吴花花去凤凰山看看有没有机会。 一天晚上照例去唐门看看,唐家族长夫人与她无仇,她下毒也不为害人,可没有想到,这天下居然有解灵犀之毒的人。 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曾经的同门姐妹也解除了芥蒂,吴花花千里迢迢赶到唐门,机灵的吴花花让人十分喜欢,当听说左丽华要去凤凰山时,唐家老祖宗连连摇头,说还是先跟着唐乐乐冬狩,将来回来时由唐门出面比较好,这才有了唐乐乐带吴花花冬狩之事。 吴花花原本是要和云家几位一起去无尽之海冬狩的,接到信后来了唐门,一到唐门便被留下了,无奈之下只得和云家的几位告辞,接着在唐门住了两天,最后才由黎叔送到了天机城与唐乐乐会合一起冬狩。 吴花花性情跳脱,而且心思天马行空,在云家练武时十分努力,才几年功夫已经是二境武夫,可想而知她的天赋十分惊人,要不是吴家不肯送她去山上修炼,她的修炼境界提升速度会更快。 吴花花虽然年幼,却聪慧无比,对家族旧事也偷偷去了解过,她对祖上的偏激行为不以为然,心中认为老祖傻的很。 这次来无尽之海,吴花花听了左丽华奶奶的话,跟着这个胖子一起冬狩,没有想到,这胖子居然还是蛮可爱的,至少她吴大小姐的话胖子还是肯听的,而且路上认识的漂亮的丹妮姐姐也不错,还经常帮她洗衣服呢。 唐乐乐看着前面的符舟,手里拿着只鸡爪在啃,嘴里还在说唐猛:“你说说看,我一直让你说服小祖宗赶紧去大沼泽,你看看,已经耽误了多少天了。” 唐猛苦着脸道:“这不能怪我呀,你不是也一直听吴小姐的话在大秋山转悠么!” 唐乐乐一听,登时泄了气:“咱堂堂唐家三公子,居然被一个小孩给唬住了,哎……丢人。” 葛正豪和吴士吉正在争辩吴花花什么时候能停下符舟,唐乐乐对着两人道:“争个屁,这个小祖宗不跑个尽心肯定不会停下,看着吧,至少得晚上才会停。” 正如唐乐乐所说,吴花花几天没有驾舟,今天尽兴奔跑,一直跑到天色已经昏暗无比才停下符舟,大家这才开始准备晚餐,唐乐乐反正已经认命,只要还是去大沼泽,也不去管吴花花怎么折腾了。 晚上四人在喝着酒聊天,吴花花在和阿丹妮摆弄着在无尽之海捡到的各种花花绿绿的石头,吴士吉每日晚上都要在歇息之地布下迷阵,在蜀地秘境得到的阵法书籍他一直在学,而且经常在用,如今好多阵法已经十分的熟练。 吴花花已经哈欠连天,阿丹妮正准备将她抱进帐篷睡觉时,突然间远处有灯光亮起,接着是锣鼓乱响,远处林中跑出来一群穿戴着花花绿绿衣服的白眉妖猴,最前面的打着灯笼,接着是一群胡乱奏乐的妖猴,中间一只妖猴披着红披风骑着一只大山鼠,后面是用树枝搭起的轿子,四只妖猴抬着轿子跟在后面,看上去是山中的妖猴在娶亲。 吴花花登时不瞌睡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这稀奇之事,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妖兽娶亲,连唐乐乐也张大了嘴巴看热闹。 经过唐乐乐几人身边时,因为吴士吉的迷阵存在,这些妖猴虽然发现有异常,只在旁边停留了一下又向前而去,唐乐乐几人看得十分清楚,轿子里面抬的是人族女子,全身被绑得紧紧的,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看上去不过是三境的修士而已。 唐乐乐和葛正豪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得都点点头,瞬间跳出迷阵的唐乐乐宛如滚出的大肉球,轰然一声巨响,他的脚下便有一只妖猴被踩晕在地,接着就是葛正豪一拳冲向披红挂绿的骑着山鼠的妖猴,一阵鸡飞狗跳,这群妖猴瞬间便被打散,吴士吉示意吴花花和阿丹妮不要乱动,他驭起神行符飘到轿子边上将轿中女子抱了下来。 乱作一团的白眉妖猴蹿进了林中,身着红披风的妖猴差点被葛正豪一拳打晕,可它毕竟是器离境的妖兽,在与葛正豪纠缠几个回合后便回过神来,嘴中一声尖利的叫声起,四散的妖猴又聚集过来,大多妖猴拿着石头树棒,又一声猴叫声喊起,唐乐乐和葛正豪两人便狼狈不堪起来,赶紧躲避起漫天的石头和木棒。 幸亏吴士吉反应快,又是几张符篆飘起,一阵亮光闪起,唐乐乐和葛正豪两人便消失在妖猴面前,这些妖猴顿时跳来跳去,嘴里不断尖叫,在迷阵中到处寻找偷袭的人族修士。 被救下的女子看着唐乐乐几人,露出让人不解的眼神,好像大家救她救错了似的,吴花花看着这漂亮的女子道:“漂亮姐姐,我们救了你怎么不高兴哇?” 这女子突然起身:“小姐,这次可不能怪我了!”瞬间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女子让大家吓了一跳,来人白发白衣,形容俏丽无比,她看着唐乐乐几人笑道:“看不出啊,现在的年轻人都还有侠义之心啊,好!”此女声音清脆响亮,听着十分的舒服。 唐乐乐几人都看不出此女修的境界,只能先见个礼再说:“唐门唐乐乐见过前辈。”接着葛正豪诸人都上前施礼打招呼。 白发女子看了看众人道:“我乃圣月城吴玥,原本准备去这些妖猴老窝弄些酒喝喝的,这不,被你们搅和了。” 唐乐乐脸色一正,赶紧又弯腰施礼:“原来是吴前辈,小子有礼了!” 葛正豪和吴士吉登时肃然起敬,也重新上前施礼,圣月城吴玥名重天下,中土修士都十分敬重。 吴玥摆摆手道:“好啦好啦,胖子,你可有好办法去弄些猴儿酒?” 唐乐乐登时头大起来,苦着脸道:“前辈,我可真没听说过猴儿酒,也不知道怎么去弄哇!” 吴花花眨巴着眼睛看着前面的白发女子,心中想,怎么眼前的姐姐比丹妮姐姐还要漂亮哇,好像听她的意思女孩子也能喝酒的。 外面的妖猴鼓噪不已,吴玥有些烦了,示意侍女去驱赶:“馨儿,把这些猴子赶走!”只见一阵闪亮,空中顿时落下一阵针雨,一阵惨叫声后,围着的妖猴四散而且去,这样的法术让吴花花羡慕不已。 吴玥坐下,四周骤然亮起,空中飘浮着一位提灯娘娘,吴玥此时才看清了吴花花和阿丹妮两位姑娘。 第一百一十五章吴玥收徒 惊奇的脸色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吴玥的脸上了,她是归真境大修士,在圣月城驻守多年,见过多少惊才绝艳的天才修士,按照道理看到天赋不错的修士不会诧异,可眼前这位名叫阿丹妮的姑娘天赋实在太奇怪了。 吴玥原本是中土江洲崮罗山上彩云洞人,在上次大战后开始驻守圣月城,她长相极美,而且久居胭脂榜,彩云洞老洞主闭关多年,上山几位长老都各有心思,虽然崮罗山上彩云洞是江州修仙宗门之魁首,出了好多大修士,因为内部不和,最近几十年反而不如其他宗门人才辈出,将来前景实在堪忧。 吴玥不愿意参加内斗,一直不肯回山,对山上一些后辈子弟,没有几个像司马青青能入她的眼的,今日一见阿丹妮,心中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阿丹妮不像一般修士那样周身有灵气萦绕,也不像一般修士神韵内敛,看上去极为普通,粗一看,就是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唯有眉间透出的一丝灵气才显示她是个二境修士。 一般人是不知道是啥情况的,普普通通的二境修士而已,可吴玥清楚啊,她当年就是这样的情况,老洞主慧眼识珠,带她上了崮罗山修炼,她体内经脉与常人不一样,一般修士周身百穴全都能攫取天地间的灵气,而她不行,只能通过服用灵丹来修炼,就连攫取神仙钱中的灵气也不行,不过最大的好处就是服用灵丹后灵气没有损耗。 吴玥看着阿丹妮道:“姑娘的师承何处啊?” 阿丹妮轻声道:“前辈,我没有师傅,只有寨中长老平时讲些修炼之法。” 吴玥更加诧异了:“那么平时修炼所需之物是那些?” 阿丹妮摇头道:“寨主在每年火把节会给几颗灵丹,我也就学了些练蛊之法。” 吴玥摇摇头道:“修炼多久啦?” 阿丹妮道:“已经五六年了,当年被奉为圣姑时就开始读书和修炼了。” 吴玥看着阿丹妮手中的斗笠道:“没有想到,你们寨中还有大符修,这斗笠用来防身确实不错。” 阿丹妮摇摇头道:“这不是寨中人做的。” 旁边唐乐乐插嘴道:“这是我兄弟做的!” 吴玥一脸的不信:“少吹牛。”说完看了看阿丹妮,阿丹妮赶紧点头。 吴玥见此也不细问,只是对着阿丹妮道:“你可愿意随我修行?” 阿丹妮一愣,随即起身盈盈一拜:“阿丹妮当然愿意!只是……只是……”阿丹妮低头手中揪着斗笠不知道怎么讲下去了。 吴玥一笑:“你是一人来的无尽之海?” 阿丹妮点点头,接着低头不语,边上吴花花急死了,赶紧上前道:“哎呀……丹妮姐姐,先拜师要紧,将来再去找那个肖什么的。”说完轻轻一推,阿丹妮便跪倒在吴玥面前,磕了三个头后,吴玥将阿丹妮扶起道:“嘿嘿,我的徒弟那个配不上,那什么姓肖的敢始乱终弃试试!” 旁边唐乐乐和葛正豪几人面面相觑,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唐乐乐赶紧上前:“前辈,我兄弟与阿丹妮姑娘才一面之缘,我兄弟连丹妮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吴玥撇着眼看着唐乐乐:“吆……胖子,一面之缘我徒弟就千里迢迢追到无尽之海来啦,我徒弟看上他是他的福气。”边上阿丹妮登时脸色通红,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唐乐乐见此登时有些泄气,怎么碰上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前辈,不由得生气道:“前辈可知,我兄弟可是大青山之人,你这样会不会有点不讲理啊!” 吴玥一愣:“大青山姓肖的?肖雨!” 唐乐乐连连点头,吴玥大为惊讶:“是那个小家伙呀,他可是顽石一块,不能修炼啊。”说完看着阿丹妮,阿丹妮只是低头不语,脸上已经红得发烫了。 唐乐乐脸上露出得色,随即取出一酒壶递给吴玥:“前辈,猴儿酿的酒有啥好喝的,还是尝尝我樊城的红酥酒!” 吴玥接过酒壶打开喝了一口,皱着眉头道:“你这不是陈酿,才几年的新酒而已。” 唐乐乐拇指一翘:“前辈真是厉害,这不是当时一时兴起,将樊城红酥酒陈酿买了送人了,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哎……,连自己都没得喝了。” 吴玥慢慢喝着酒,提灯娘娘的灯光亮如白昼,旁边叫馨儿的侍女在准备搭帐篷,吴士吉和葛正豪赶紧去帮忙了。 吴玥看着坐在一边的吴花花道:“小姑娘的武运不错,将来可得好好修炼,不要太贪玩了。” 吴花花笑嘻嘻道:“前辈,你刚刚说猴子还会酿酒哇,它们酿的酒好喝么,不脏死了啊。” 吴玥嘿嘿一笑:“猴子酿的酒才好喝呢,酸酸甜甜的,我找了大秋山好多地方,才发现这群猴子已经酿成了酒,它们平时机灵的紧,每次跟随都被它们逃脱了,它们藏酒的地方太隐秘了,怎么也找不到,想了个笨办法也被你们搅合了。” 唐乐乐道:“前辈境界高深,它们怎么会是前辈的对手,来硬的就是了。” 吴玥摇摇头道:“活在无尽之海的妖兽其实值得敬畏的,当年大战,许多无尽之海的妖族还是帮我们的,况且我来无尽之海就是散散心找些乐子的。” 唐乐乐坐在一边帮忙准备宵夜,唐猛的手艺让吴玥赞不绝口,一壶酒一人喝得干干净净,阿丹妮和馨儿在一边侍候,吴花花则是呆在吴玥身边,偷偷看这位大修士喝酒的样子十分的羡慕。 吴玥突然看着唐乐乐:“胖子,来讲讲肖雨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能修炼的。” 唐乐乐愣住:“我认识他时就是个三境修士了呀。” 吴玥看着唐乐乐,看上去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登时低头沉思起来,不一会抬头道:“这真令人费解,天下还有这等奇事,胖子,肖雨来无尽之海多久了?” 唐乐乐苦起脸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原本算着日子一起冬狩的,谁知道,我兄弟居然提前进了无尽之海。” 吴花花戳戳唐乐乐:“可不能怪我哦!” 吴玥回头看着阿丹妮道:“将来做个蛊修也不错,当然了,其他的也要学,明日我们就去大沼泽看看,据说有金蚕出世,这倒是你用得着的。” …… 莫千兰在驾驭着符舟,凤凰山女修焦依依和司徒烟容在整理刚刚挖取的龙尾草,冷卉和莫幽兰的弟子贺兰在符舟后面剥狐皮,这次冬狩凤凰山收获一般,除了才获得的龙尾草,只有在大秋山猎杀的鬼面狐才让她们有些喜色。 在无尽之海遇见的妖兽极多,可莫千兰几人都提不起猎杀的兴致,这与她们的眼界有关,也与司徒烟容一直慵懒有关,进入无尽之海后,司徒烟容一直在刻意寻找着什么,她对于冬狩好像兴致不大,唯有冷卉和焦依依两位还是对冬狩充满了期望。 龙尾草是炼制培元丹的主药,一般山上宗门都会炼制培元丹,虽然还有用其他仙草炼制培元丹的,可龙尾草炼制的培元丹品秩最高,对冷卉和焦依依两位境界不高的修士来说,龙尾草炼制的培元丹最为适合了。 莫千兰驾驭着符舟前行,她们在天机城驻地就有好几艘墨家神行舟,墨家神行舟与云舟有些相似,虽然不能临空飞行,但也可以消耗神仙钱的灵气来前行的,当然了,驾驭这样的符舟至少是四境练气士,而且一般的宗门是根本用不起的。 冷卉看着师姐司徒烟容,心中一直嘀咕着,师姐已经破境至元婴,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来无尽之海多日,一直是懒洋洋的,平时除了吃饭,她连符舟都不想下。 前几天猎杀鬼面狐时,司徒烟容才勉强动手帮忙,让冷卉几人也高兴了一番,莫千兰看着弟子焦依依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却是叹气,此次冬狩,山主还是希望司徒烟容有些收获,至少也要将境界巩固住。 路上走得极为沉闷,凤凰山的符舟极为轻巧,一直走得无声无息,正当莫千兰要驾驭符舟去不远处的山坳里时,大家的耳边都听到了连续不断的闷响,好像有巨大的木桩在撞击地面。 符舟停下时,远处奔来一头巨象,上面坐着一位修士在对着远方指指点点,巨象后面还跟着几只黑豹,上面也都有修士骑着,看模样他们都是南方的驱兽者。 经过莫千兰几人的符舟时,巨象上面的修士一看清司徒烟容的模样便停下了脚步,他跳下巨象,走到莫千兰诸人面前道:“毗罗国龙楼山擎苍见过凤凰山诸位仙子!” 凤凰山诸人一愣,凤凰山与南蛮国诸地可没啥往来,莫千兰还没来得及讲话,擎苍指着跳下黑豹的几位道:“这几位都是我毗罗山的后起之秀,今日真是巧,能够遇见凤凰山的仙子们!” 莫千兰看着这擎苍道:“不知几位有何指教?” 擎苍呵呵一笑:“在天机城匆匆见了几位仙子一面,我这几位后辈对你们一直念念不忘,你看,我们与你们年龄相仿,这可是天赐良缘啊,不如……。” 擎苍话音未落,空中一阵闪亮,一支飞剑凌空而至,刺向了这位骑象修士。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凤凰山女修 凤凰山几千年来一直是修仙之大宗门,出了不少惊才绝艳的大修士,虽然在与妖族大战中陨落了好几位,可凤凰山一直人才辈出,山主归真已久,山上元婴修士也有好几位,特别像司徒烟容这样的,更是凤凰山希望所在。 凤凰山以女修为主,而且都长相姣好,可令人奇怪的是,凤凰山的女修们极为好斗,而且最讨厌登徒子之类,不知有多少修士因为一时的邪念在凤凰山女修手下丢了性命和修为。 战斗在一瞬间就开始了,司徒烟容现在也懒得和这些色胚斗嘴,能用剑解决问题的尽量不动嘴,擎苍也是元婴境界的大修士,对敌经验十分丰富,他根本无视司徒烟容祭出的飞剑,空中早已经有一把铁斧等着,随着当的一声巨响起,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 莫千兰炼化的飞剑品秩极高,在对付龙楼山的其他几位修士绰绰有余,这些驱兽者虽然被莫千兰搞得手忙脚乱,却没有落败的迹象,他们的护甲十分的厉害,居然能够挡住飞剑倾力一击。 冷卉和焦依依贺兰三人根本插不上手,只是结了个剑阵准备对付来袭击的龙楼山修士,在无尽之海,境界低微的修士往往是危机重重。 从天而降的飞剑带着炽热的火光,司徒烟容名为琪花的飞剑极为强悍,与擎苍的对战中,已经将那把铁斧琢得千疮百孔,元婴修士和丹成境武夫一样,已经能御风而行,两位从地上斗到天上,只见四周疾风起,激起的灰尘让冷卉几人都看不见激斗的人了。 南方毗罗国龙楼山在修行界臭名昭著,主要是他们行事十分的随心所欲,而且不管所做事情之对错,他们山上并无山主,山上的修士来自毗罗国以及其他南方诸国,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聚在了一起,山上好几个峰头年年有群斗,月月有私斗,死人是寻常之事。 擎苍几人来无尽之海冬狩途经天机城时,看到了上符舟离开的司徒烟容,当时擎苍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等他回过神,司徒烟容几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向旁边的修士一问,才知道刚刚离开的是凤凰山的女修。 在无尽之海,擎苍根本无心冬狩,一直在寻找凤凰山几人,而且在寻人的过程中还和好几个宗门弟子产生了争执,幸亏擎苍是元婴境界的大修士,要不然早就尸骨无存了。 再次遇见凤凰山几人,擎苍真正是喜出望外,赶紧急吼吼赶了上来,没有想到,这些凤凰山女子根本就不和他们废话,祭出飞剑就打了起来。 冷卉见师姐久攻无果,心中也有些急躁起来,自己境界低微,根本插不上手,上前帮忙反而会让师姐分心,师叔以一敌三也是和对方势均力敌,根本占不到上风。 贺兰突然轻声道:“卉儿,要不我们去帮师叔吧。” 冷卉还没来得及说话,焦依依举剑指向前方:“看,又有人来了!” 奔来的符舟上有好几位女修士,还没等冷卉几人看清来人是谁,呼啸而至的飞剑如有云烟缭绕,根本无视空中的障符就杀向了擎苍,而莫千兰四周瞬间出现了几具骷髅,骷髅手中都握着各种兵器砍向了龙楼山几人。 现场形势登时对凤凰山几人有利起来,才几息工夫,擎苍就被破障而来的飞剑穿透了肩头,只见他迅速从空中跌落,他骑的大象早已在下面等候,擎苍堪堪站稳,巨象便向远处逃走,速度快得惊人,而被围殴的另外龙楼山几位修士已经伤痕累累,要不是祭出的障符品秩极高,他们极可能被击杀于此了。 空中飘起的符剑让龙楼山的几位亡魂大镇,赶紧骑上黑豹逃离,匆忙之间没来得及再次祭出障符,有两人被击倒在地,很快就断了气。 前来相助的是大青山姜芝平几人,他们正在赶往大沼泽的路上时,看到了远处争斗的情形,到近处一看,居然是凤凰山的女修在与人死斗。 姜芝平是认识莫千兰的,早在几十年前就与莫家三姐妹有过交集,虽然来往极少,总归是有过几面之缘,今日见她们与人苦斗,大青山肯定要帮上一帮的。 莫千兰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接着便上前与姜芝平几人施礼:“凤凰山莫千兰谢过姜仙师援手。”又看着头戴冥蓠的司马青青道:“谢过司马仙师!” 司徒烟容撩起额前散乱的头发,简单将散发别住,也上前和大青山几人道谢,安平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修,偷偷对姜芝平道:“这个姐姐真漂亮,不比叶姐姐差哦!” 凤凰山乃是中土有名的修行大宗门,在冬狩时居然也会遇到歹徒的骚扰,江波生轻声叹道:“其实在无尽之海,一些人的危险比此地的妖兽还要大。” 司徒烟容神情淡然,对大青山众人她一直小心应对,也没有刻意去询问他们的姓名,在姜芝平一一介绍后才发现没有叫肖雨的,自己心中也松了口气。 莫千兰正笑着问姜芝平:“怎么没见到大青山的小神医呀,唐门族长夫人沉疴一日便根除,我那几日真正是眼拙了!” 姜芝平眼中露出笑意:“我家小师弟带人去黑虎原了,算算日子此时应该出大漠了,我们这就是去大沼泽地去与他会合的。” 莫千兰此时心情轻松起来,这时细看大青山众人,见姜芝平居然已经是元婴境界,而且江波生神情内敛,周身气机流转缓慢凝实,这可是金丹修士才有的气象,看样子两人都破境不久,莫千兰心中一震,上前道贺道:“恭喜两位能在无尽之海破境,凤凰山当为大青山贺!” 冷卉此时也上前与大青山几位见礼,看见站在边上的安平时,便上前递上了一枚五彩的金晶石:“这是我们在漯河中捡的,送你啦!” 安平满心喜欢接过,也拿出了几枚从青木林捡到的石头,上前一一分给了凤凰山的几位,莫千兰眼光极好,看着手中的石头道:“这是沙净水中才有的石头,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了。”话说完便笑盈盈看着姜芝平。 姜芝平轻轻点头:“是啊,我家小师弟福星高照,居然能找到沙净水。”说完回头看了看李延平。 李延平多聪明,立马明白了师叔之意,便取出一只葫芦道:“莫前辈,葫芦中便是沙净水,往前辈笑纳。” 江波生和韦刚已经将倒毙的龙楼山修士埋葬,此时正要去整理符舟,只听得司马青青突然道:“毗罗龙楼山上的修士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各种魑魅魍魉将来有得你们凤凰山烦了!” 江波生呵呵一笑:“怕什么,大不了再战上一场,到时候只要凤凰山招呼一声就行。” 司徒烟容心中叹息,对付那些人面兽心之人,还得有绝对的实力,将来与龙楼山可能又是一场千年的恩怨,虽然他们龙楼山没有山主,可象擎苍这样的修士也有好几个,内部争斗是厉害,可不妨碍他们一致对外。 两山修士当晚就在此地歇息,约好明天一起前往大沼泽的,这里已经在大沼泽的边缘,接下来大家都要在符舟上度日,一直到沼泽的中央的漯道驿站才能有陆地歇脚了。 司徒烟容心中有些腻歪,对师叔要和大青山修士一起去大沼泽一事有些不愿意,不知道师傅和师叔们怎么想的,和山主一样,居然都热衷于作媒人了。 晚上饭后大家在闲聊,司徒烟容有一句没一句在与焦依依聊着白天争斗一事,贺兰拉着冷卉去了大青山姜芝平身边,在听她讲与九云山争斗一事,天下宗门不可能和气一团,大青山也与几个宗门结下了仇怨。 司徒烟容突然抬头,空中飘来的一丝气息与在天机城的一模一样,这种气息让司徒烟容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宁静,内观体内金丹大盛,如同饥渴者遇见了久违的甘霖一般。 顺着飘来的气息看去,司徒烟容看到的是安平小姑娘,她正在玩弄手中的竹螳螂,让司徒烟容一直心心念念的气息正是从这玩物上飘出。 司徒烟容起身,慢慢走到安平身边坐下,笑着对安平道:“这竹螳螂做得真漂亮,能让我看看么?” 安平见着漂亮姐姐也喜欢小师叔做的玩物,便将竹螳螂递给了司徒烟容,并且又从储物戒中取出小师叔给她编织的竹蚂蚱和小竹笼向司徒烟容炫耀起来。 司徒烟容随口问道:“这是谁给你做的呀?” 安平骄傲地道:“我小师叔给我做的,要不是送了一个给人家,我都有两只竹螳螂了!” 司徒烟容感受着这种飘来的气息,心中有些无语,难道自己真的与大青山肖雨有缘,她回头看了看师叔,见她与姜芝平聊得正起劲,旁边的司马青青也不时插上一句,好像有讲不完的话似的。 司徒烟容看着安平头上的蝴蝶头饰道:“你头上的蝴蝶要好好喂养,将来会派上大用场的!” 安平一听便问道:“司徒姐姐,这蝴蝶啥也不吃呀,我都试了不少东西了!” 司徒烟容一声轻笑:“送你的人没有讲么,这种灵物要用神仙钱喂养的。” 安平一脸的谔然:“啊……这多费钱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黑甲兽 肖雨对在沙漠中没有见到沙鱼有些遗憾,看样子这次冬狩和沙鱼无缘了,与戴志泽分手不久,秦平轩驾驭着符舟已经快到大沼泽了。 远处出现的水面让大家欢呼起来,多日的沙漠之行,已经让大家全身污秽不堪,虽然几人还穿着云罗衣,可总觉得有污物在身,浑身感觉不舒服。 远处的几个小山包郁郁葱葱,四周都是杂草丛生,根本没有路的存在,看样子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肖雨和秦平轩先下符舟巡查一遍,将四周的齐腰杂草清理干净,接着才是冯夜白和几位女修下符舟。 眼前的河水十分清澈,肖雨又凝神细细察看了一遍,四处倒是没有什么又危险的妖兽,楚霖已经和冯夜白在拆符舟上面的树枝,大漠已过,用不着遮挡风沙了,此时正好晾衣服用。 肖雨帮几位女修搭起了帷幔,几位女修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她们想沐浴已经快想疯了,特别是楚霖,要不是薛凡儿拦着,楚霖早就用喝的水沐浴了。 整整一个下午,三位女修都在沐浴整理,秦平轩和冯夜白不断在烧水,肖雨用神行符将热水松劲帷幔,一直忙到黄昏,三位才从帷幔中出来,而秦平轩已经开始准备起晚餐了。 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肖雨不禁手痒起来,好久没有钓过鱼了,刚刚细看河底时,发现了好多鱼在游来游去,要不是自己身上也是痒痒的,早就取出鱼竿来钓鱼了。 晚餐吃得极快,叶素云让肖雨几位去准备沐浴,饭后的清理还是她们来,见秦平轩要去烧水,肖雨摇摇手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洗过冷水澡呢,就是游泳也是在镜湖热泉中学会的,看天气也不是十分的凉,要不我们就下水游上一阵。” 三人就穿着贴身的合裆裤跳进河里,清冷的河水让三人打了个激灵,稍加适应后,三人便开始向远处游去。 肖雨在水中体味着冰冷的感觉,这在几个月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大青山几位师兄师姐都用心提防,生怕他受了寒。 秦平轩戏水的水平极高,百丈距离就换了好几个花样,还不时潜入河底去追逐鱼儿,今日是月圆之夜,月光塞满了天地之间,三人倒不至于在河中游散。 又向前游了一段,肖雨示意往回游了,看着前面的两人,肖雨也一个猛子向河底潜去,清澈的河水让肖雨看到了河里面游动的鱼儿,他一时玩心起,手脚并用向着一条大鱼追去。 肖雨不会辟水之法,也没有辟水的法器,只能像鱼儿一样向前游去,前面的鱼儿好像在戏耍肖雨一般,当肖雨慢下来,它也慢了下来,当肖雨加快时,它游得更快,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肖雨居然感觉到自己不用换气,这倒是第一次发现。 肖鱼潜游越来越熟练,而且也越来越快,前面的大鱼也距离得越来越近,当肖雨在河底一个前窜,瞬间就游到了这条鱼的上方,肖雨顺手抓住了这条雨的背鳍。 两丈多长的大鱼带着肖雨越出了水面,将在河边洗衣的几位吓了一跳,看着肖雨又落进了水里,三人面面相觑,接着三人都咯咯咯笑了起来,后面的秦平轩和冯夜白本来是紧紧跟随,怕肖雨水性不好,谁知道居然能在水中驭鱼了。 三人上岸不久,秦平轩就燃起了篝火,如今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沐浴过后,肖雨贴身穿上了皮甲,同时吩咐大家穿好法衣,大沼泽地还是有不少危险的妖兽。 来无尽之海也不少日子了,今日晚上最为安静,肖雨取出好久没有看的书,《异物志》有些东西写得云遮雾罩的,肖雨一直没有搞明白,为啥当年编写的修士这样草率。 空中的云三和云四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出大漠,肖雨就看不见他们了,这一路上两只云雀还是帮得上忙的。 拉符舟的甲兽眯着眼歇息,秦平轩今日多喂了些肉,最近一段时间,这头甲兽明细聪明多了,有时候不等秦平轩指挥就知道往什么地方去,身上散发出的灵气已经凝如实质,如果不出意外,这头甲兽没几年就能结丹。 肖雨看着这头甲兽,心中想的是去北地准备什么远行的物件,那天看到周绍山用的符板心里早有计较,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而已,做个符板自己应该没啥问题,大不了多试几个,自己也好练练刻大型符的手法。 老规矩,值夜的还是肖雨和秦平轩,在前半夜,肖雨看着书,不时喝上一口酒,最近几日,他已经感知到了体内一丝异象,两条金色的鱼儿眼中金光大盛,游弋时更加活泼了,在凤妍巡视体内白穴时,两条鱼儿居然会跟随一起在体内游走。 黑衣小姑娘最近也出来了几次,细小的霜龙看见凤妍时还会上前盘旋一番,好像在打招呼,唯有黑衣小姑娘言语极少,而且根本不理肖雨,弄得肖雨尴尬不已,当肖雨以心声与凤妍话语时,凤妍只是微笑,也不和肖雨讲黑衣小姑娘之事。 后半夜肖雨入定时,体内灵力涌动,气海丹田之间飞剑流转极快,两条鱼儿十分雀跃,不断吐出充满浓郁灵气的泡泡,凤妍与肖雨对视一眼,接着便随着肖雨心神游走全身经脉百穴,脚底的飞剑不断闪起五彩之色,头顶彩凤飞舞,偶尔还闪出耀眼的金光。 秦平轩在不时添加着柴火,噼噼啪啪的柴火爆裂声没有影响到大家的酣睡,几位女修早早就睡了,冯夜白见小师叔祖不让他值夜也就去睡了,明天一早他要驾驭符舟进大沼泽地,秦平轩看着在篝火边入定的小师叔,此时也是心静如水,在无尽之海,自己虽然没有像安平一样破境,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最近的收获肯定会让自己的修行一日千里。 悄然苏醒过来的冯夜白在揉着眼睛,天色还未亮,秦平轩在低头沉思,师叔祖在入定,旁边的帐篷里面还没有动静,冯夜白干脆也不睡了,悄悄起身去了河边梳洗,秦平轩一笑,这冯夜白一直没有值夜,让他早早睡觉肯定不习惯。 天色蒙蒙亮,叶素云几人都已经起身盥洗起来,唯有肖雨还在入定,天空中一声清脆的鸟鸣才让肖雨醒来,消失了两天的云三和云四回来了。 肖雨在河边洗脸时两只云雀还在吵嘴,云三一定要肖雨绕路去几十里除的山头看看,说那里有黑甲兽倒毙在那里,去捡个现成便宜,云四却说死了的黑甲兽用处不大,一张皮虽然值钱,可要是碰到此处最烦人的红水蛭怎么办。 云三所说的黑甲兽与拉符舟的甲兽不同,黑甲兽背部有角质的鳍,成年后身形巨大,一般的甲兽最多能长到黄牛一般大小,可黑甲兽却能长得如远古凶兽趴负一样巨大,而且身负坚甲,一般境界低修士根本无法对付它们。 结丹以后的黑甲兽战力滔天,天下的修士都希望有一头黑甲兽成为自己的扈从,可黑甲兽在北地都得一见,更不要说在无尽之海了。 薛凡儿听说有黑甲兽,赶紧跑到肖雨身边道:“小师叔,那黑甲兽的甲皮可比猪婆龙得好哇,要不我们去看看呗,红水蛭咱们不怕,云师伯早就帮忙准备了红磷丹。” 叶素云也道:“要不我们就去看看。”肖雨笑着点点头。 梳洗结束,肖雨端起冯夜白早早准备好的肉粥,香喷喷的肉粥让人胃口大开,储物戒中存放的香葱居然还是停新鲜的,看样子秦平轩也用上了保险符。 云三兄弟俩下来就是讨灵丹的,聚灵丹到手他们就冲向了天空,一会儿就不见了,云三最近有破境的迹象,肖雨也可以多给了几颗,将来路上还要靠他们引路呢,关键时刻还是能够帮上大忙的。 符舟奔向云三指引的地方,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冯夜白便降低了速度,大家的眼前出现了一头小山一般的巨兽,黑色的鳞甲发出幽光,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长长的尾巴已经断裂,头部好像被巨锤击中一般,已经碎成了好几块,要不是还有甲皮连着,这黑甲兽的头已经看不见了。 在这黑甲兽的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山洞出现在大家面前,肖雨看着黑甲兽的尸体道:“这黑甲兽不知道遇见了什么敌人,将它暴尸荒野不像是妖兽所为,要是人族修士肯定会将它带走,这倒是有些让人搞不懂了。” 大家准备前往洞口探视,还没有到洞口,只听得走在前面的秦平轩一声惊呼:“这里有人!” 大家上前一看,洞口有两个修士倒在地上,一人手中还紧握一柄狼牙棒,另外一位手中是一支黝黑的弯刀,看身上穿着不像是中土人士。 地上的两人早无气息,肖雨放开感知,细细察看起四周,此洞极为幽深,而且岔路极多,没有想到的是,在离洞口不远处有两只活物,肖雨喊出清灵,让秦平轩他们留意外面的动静,自己慢慢向里面走去。 走过两个路口,在山洞的一个角落里,两只兔子一般大小的黑甲幼兽趴在那瑟瑟发抖,四只眼睛看看空中的清灵,又看看蹲下身的肖雨,嘴巴裂开,发出了细细的嘶吼声,不一会,两只幼兽见来人没有危险,嘴里又发出一阵呜咽之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沼泽 大沼泽地极为广大,南北有六七百里宽,东西有千里之遥,遍地都是矮小灌木和数不清的水潭以及连绵不断的湖泊,最危险的就是表面被苔草覆盖的泥潭,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更不要说大沼泽地还有各种各样的妖兽。 在迷雾消散的日子里,大沼泽地经常阴雨绵绵,犹如在中土南方的黄梅季节一般,冬狩开始后,沼泽地的各种妖兽也迎来了到处躲避人族的日子,每天过得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逮住失去了自由和生命。 大沼泽地是各种灵药的天然宝库,也是各种妖兽、鱼类栖息、繁殖的地方,每次冬狩此处是人族修士们必来之地,而且在大沼泽的中央的漯道驿站还有交易的集市,许多宗门还常年设有驻点,迷雾起后也能继续寻找各种修炼之物。 冯夜白驾驭着符舟行进在大沼泽地上,拉舟的甲兽宽大的脚蹼走在沼泽地毫不费劲,而且还能在向前的时候抽空猎杀嘴边的鱼儿。 叶素云这两天在帮忙侍弄两只幼兽,每日秦平轩在喂肉时,她总是要去拉开两只为了抢肉打架的小甲兽,肖雨笑着看叶素云笨手笨脚的样子,心中有了计较,便对叶素云道:“素云姐,要不你去养,只是黑甲兽稍微长大就会自相残杀,到最后留下最强壮的,这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叶素云叹气道:“这太残忍了,要不分开养!” 肖雨点点头道:“行啊,到了沼泽地驿站再说吧。” 旁边秦平轩在看着手中的狼牙棒和弯刀,两个兵器相交发出清脆的声音,秦平轩有些疑惑:“小师叔,这兵器有些奇怪哦,绝对不是普通钢铁炼制。” 肖雨点头:“嗯,我在天机城铁匠铺里看到类似的,这是用极西之地来的镔铁炼制的兵器,只是可惜了这两位修士了,在狩猎黑甲兽时身死道消了。” 死去的黑甲兽没有被带走,和两位陨落在无尽之海的修士都被埋在了黑甲兽的洞里了,肖雨用铁锹将洞口的石头挖塌,又在洞口石壁上刻上了祭文,这样也对得起他们留下的兵器和储物戒了,虽然里面的东西并不值钱。 楚霖在逗弄吃饱的两只小甲兽,黑黝黝的皮肤还是软软的,眼睛乌溜溜看着楚霖,水汪汪的样子十分的可爱,薛凡儿则不喜欢这些妖兽,她曾经被大青山的毒蛇咬过,对养妖兽十分抗拒,可奇怪的是,她就是能让各种妖兽靠上前来,也不知道她具备了什么魅力,这不,两只小甲兽摇摇晃晃跑到她脚边,随即趴着打起盹来了。 大沼泽地四周十分安静,大家耳边都是拉符舟甲兽脚蹼落地的声音,当它涉水时,四周就显得更加静怡,肖雨靠在符舟后边,见符舟进入一片宽的水面,干脆取出渔具开始钓鱼了。 叶素云安静地呆在肖雨身边,手中的一件短袄已经快好了,几双鞋早就给了肖雨,叶素云赶制的几件衣服都快要好了,去北地应该够穿了。 抬头看去,天空有白鹤在飞翔,这群白鹤对下面的符舟好像已经习惯了,它们居然低空越过符舟,一直飞到远处芦苇边的浅滩上开始觅食起来,楚霖也有些困,据说大沼泽地有七色莲花,这两天眼睛也瞪累了也没有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 鱼线突然紧绷,接着鱼竿一弯,肖雨登时精神起来,手中感受到的力量让肖雨惊喜万分,这条鱼应该够他们吃上几天了,这几天天好,还可以做鱼干。 溜鱼的结果就是符舟向前的速度慢了下来,拉符舟的甲兽聪明至极,居然配合起肖雨来,晃晃悠悠地慢慢向前,看上去极为悠闲。 纠缠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条巨大的细鳞白鱼浮出了水面,随即一个甩尾,水面旋起一个漩涡,这条鱼又窜入水下面去了。 除了驾舟的冯夜白,大家都到符舟后面准备帮忙捞鱼,肖雨心中有些遗憾,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要买个网兜,如今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秦平轩用削尖的木棒穿透了鱼头,接着就趴在符舟上料理起这条细鳞白鱼,没有办法,这条鱼太大了,符舟后面根本放不下。 河中飘出的血水引来了凶猛的鲇鱼,幸亏秦平轩手脚快,连砍几刀后将这条细鳞白鱼分作几段捞了上来,否则的话,只能吃鲇鱼剩下的东西了。 秦平轩正要料理捞起来的鱼快,肖雨却让他仔细察看手上,只见秦平轩手背上趴着一条红色的水蛭,肖雨赶紧取出盐撒在红水蛭上面,没几息便见红水蛭缩成一团,接着掉落在水里。 这里的红水蛭不大,可一旦被它侵入体内将十分的麻烦,哪怕是大修士也是要花费不时功夫才能清除,一般的修士往往是全身水肿而亡,这红水蛭的毒素连最有名的名医都没有办法。 肖雨和秦平轩开始检查每一块细鳞白鱼,将上面粘着的红水蛭一一清除,这鱼是十分美味,可一不小心就会被此地的红水蛭钻了空子。 符舟在一稍微硬实的浮岛上停了下来,今晚要夜宿于此,顺便看看能不能遇见大沼泽的獴兽,这种大沼泽獴兽最为修士们喜爱,它们的皮毛是中土贵妇们的心头宝,一领獴皮制作的围脖可以卖出天价,而最值钱的是獴的油脂,那是医治创伤的药,一般的刀剑硬伤,涂上一遍便可痊愈,用獴的油脂炼制的赤血丹更是疗伤的圣药,受了内伤吃上一枚便可以减轻伤势。 肖雨料理出的鱼生晶莹剔透,看上去十分的诱人,可是楚霖却一口也不敢吃,好像是看到了毒物猛兽一般,她对肖雨配制的调料倒是十分喜欢,做熟的白鱼居然成了她晚上的主食了。 肖雨的酒碗中就没有空过,秦平轩今日来了兴致,与冯夜白一起和小师叔拼起酒来,整整一壶红酥酒喝得干干净净,这不,这已经是第二壶酒了。 肖雨看着大青山几位后辈道:“在无尽之海,千万不要逞强,那两个猎杀黑甲兽的修士虽然厉害,兵器也不错,可凡事总有意外,我们埋掉的黑甲兽其实已经结丹,可它的甲皮极厚,一般的修士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掉以轻心了,最终丢了姓名。” 薛凡儿和叶素云在帮忙准备鱼生,肖雨今日吃得极为尽兴,他原本喜欢吃鱼,以前和师傅途经无尽之海时没有这样大快朵颐的时候,现在有此良机,肖雨怎么肯放过。 两只小黑甲兽也在撕咬着兽肉,秦平轩储物囊里面的猪婆龙肉还有不少,小家伙饭量还小,估计最近一段时间不用为甲兽的食粮担心。 冯夜白酒有些多了,话也多了起来:“小师叔祖,我听师傅讲你还要去北地游历?” 肖雨轻轻点头:“是啊,有些事情我还得去寻找答案,要不怎么也不安心。” 秦平轩翻着手中的烤鱼,楚霖不喜欢鱼生,可对烤制的白鱼倒是十分喜欢,特别是没有鱼刺的烤鱼片吃得满嘴喷香。 冯夜白接过秦平轩递来的烤鱼,又对着肖雨道:“小师叔祖,前天您帮我刻的印章真不错,回山后肯定会被人家羡慕死。” 肖雨呵呵一笑:“我也没有啥好东西给你们,这些随手做的东西不要嫌弃就好。” 秦平轩摇摇头道:“小师叔送的东西不少了,呵呵,冬狩靠小师叔取得的东西已经超出大家的期望,今年我们大青山真的发财了。” 叶素云帮肖雨倒了一碗酒道:“还是少喝一些吧,晚上还要值夜呢。” 肖雨正要回话,只听见不远处扑通一声响,好像有东西掉进了水里,秦平轩起身看去,月光下面只见水面上有水蚺在捕食,刚刚应该是有东西逃挣脱了水蚺逃走了。 水桶粗细的水蚺在向远处游去,冯夜白正要驭起神行符去猎杀水蚺,肖雨摇摇手道:“这条水蚺还未成年,让它去吧。” 楚霖有些害怕,紧紧拉着叶素云的手道:“小师叔,这么大还未成年啊,要是长大了还得了哇!” 秦平轩举起手中的树枝指着远去的水蚺道:“我见过成年的水蚺,有好几丈长呢,只是水蚺开智的极少,一般的水蚺只有一张皮值些钱。” 楚霖一听又紧张起来:“晚上会不会有大的来啊?” 肖雨道:“放心好了,这些野兽过不了障符,晚上你尽管放心睡觉!” 水蚺远去,四周又安静下来,唯有不远处的芦苇荡偶尔传来鱼儿觅食的声响,月光下还有一群细斑野鸭在游荡。 肖雨笑着道:“其实无尽之海风景极美,这要是在中土,不知道会留下多少诗篇呢。” 秦平轩看着水面上不断飘起的涟漪,心中有些感慨,这次冬狩大青山众人还没有真正遇见过危险,这与小师叔选的路线有关,也不知道走大秋山的姜师叔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肖雨坐下继续喝酒,他现在没有其他想法,只要大家平平安安回到大青山就行,自己去北地也没有什么挂记,至于自己与叶素云的亲事,让长辈们去操办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沼泽獴 肖雨看着捏着法决入定的大青山几人,心中有些纳闷,他的境界已经能窥视一丝天机,而且能运起神通回溯光阴流水,以前一直小心翼翼收敛气息,不愿意展露真实的境界,可今日心有所感,对大青山修炼的功夫有了不同的看法。 功法要运转三十六周天才算一个轮回,秦平轩几人收功准备歇息时,肖雨叫住了大家,微笑着看着几人道:“我自小只熟读了一本《道德经》,最近一段时间也看了一些其他的修炼功法,虽然与《道德经》差异不小,可最终目的一样,我将一些心得讲给大家听听,希望对大家有些帮助。” 肖雨话音刚落,楚霖几人就围了上来,冯夜白则在一旁开始煮茶,肖雨稍加沉思道:“经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这大家都能领会吧。”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都明白此中深意,肖雨又说道:“凡人修仙问道,不过都是在追求那个一,咱们可以想象一下,天空得一而清虚,大地得一而安稳,神只得一而显灵,江河得一而流水,万物得一而生长,凡人得一而长生,一者即道也。” 看着大家都在思索,肖雨也不打扰大家,端起茶碗慢慢喝了起来,心中也想起在大明山上的情形,虽然自己突然踏入了长生之路,可心中一直不太踏实,一路上也不停在修炼,唯有在出天机城后才有了一些进展,在武道一途倒是一直进展神速,可这样的速度也太吓人了,心中是一直忐忑不安,唯恐这是南柯一梦。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肖雨也看了几本十分平常的修炼功法,虽然品秩不高,像叶素云栖霞宗低阶的修炼功法,自己也偷偷试了一下,发现了好多的问题,这才有了今日的夜话,毕竟现在的自己还是能够领悟到常人不能领悟的东西。 见大家还是疑惑的样子,肖雨清了清喉咙道:“这样吧,我先讲讲修炼功法的一些体悟吧。” 秦平轩见茶碗已空,便帮忙倒茶,倒到一半时突然道:“原来如此!”接着便如入定一般,手中的水壶倒出的水流转如意,不见碗中茶水溢出,只见他周身灵气凝如实质,这便是破境至聚元了。 肖雨几人静静地看着秦平轩,这样的破境,便是佛家说的顿悟了,待秦平轩慢慢从玄妙之境回过神,冯夜白几人一起与他道贺,秦平轩却起身向肖雨施以大礼:“谢小师叔!” 肖雨摆摆手道:“这是你的机遇,不用谢我。”接着又说道:“我们练气修炼我归纳了一下,可能不一定正确,大家将来可以印证一下。” 肖雨喝了口茶,将茶碗放下,对着大家道:“我们平常练气修炼,我认为按照境界来分无非是练气,炼神,炼精三个阶梯,炼气时当吐气三寸纳至踵,绵绵密密闭如瓶,任凭气机荡脏腑,冲开毛孔人天通,大家说对不对?” “至于炼神,可以这样理解:双手环抱子午诀,四门紧闭守正中,万念归一入虚空,感而遂通真意生”肖雨笑吟吟看着秦平轩道。 秦平轩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肖雨又道:“越到后面修炼越难,可总有规律可循,炼精无非是真意为媒两相融,伴随真人潜北冥,浮游来回调水火,静候极渊光。我们在平时静修中当万念俱消,应有一灵独现,性光一绺,自然下潜,如电闪决破鸿蒙,似昊日洞澈重暗,我认为这才是修炼基本之法。” 肖雨祭出一枚红叶,只见上面剑气凛然,晶莹剔透的红叶在空中摇曳,心念一动间,只见红叶冲天而去,肖雨微笑道:“我们大青山炼器之法并不高深,大家平时还是试试,哪怕炼化的东西品秩不高,可总归多了些防身的东西,将来一旦孕育出飞剑,也早就将驭剑之法练得娴熟了。” …… 叶素云今日起床极早,盥洗好便和值夜的肖雨一起准备早餐,叶素云在摆放碗筷时轻声询问肖雨:“我们去沼泽中央的漯道驿站还得多久啊?要不和姜姐会合后你早点去北地。” 肖雨拉起叶素云的手道:“素云姐,此次去北地不会太久,我心中有许多疑惑要解开,现在和你一时也讲不清楚,等我回来再和你细说。” 叶素云伸手摸着肖雨的脸道:“不管怎样,千万别去冒险。” 肖雨嘿嘿一笑:“放心吧,我还要回家娶姐姐过门呢!” 一句话说得叶素云脸红了起来,楚霖从帐篷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两只小甲兽,看见小师叔和叶素云在一边说话,故意咳嗽了一声,叶素云回头,红着脸去端煮好的早餐了。 天色已经大明,大家看着远处觅食的鹭鸶吃早餐,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晨风徐徐吹来,眼前碧波荡漾,这让肖雨想起家乡的星湖来,家乡的影子早已模糊,唯有宽广的星湖还有一丝清晰的影像。 符舟开始向前,照肖雨的路线去沼泽中央之地还要绕个大弯,驾驭符舟秦平轩没有抢得过冯夜白,秦平轩老老实实在符舟后面打坐,境界巩固还是要做些功课的。 大沼泽地和其他地方气候不一样,此时好多水潭中的莲花已经盛开,几位女修在抓捕不断在符舟边跳起的青虾,没多久,莲蓬里面已经有好几十只了。 肖雨不断提醒她们要注意红水蛭,还不时仔细查看她们的手,抓捕的青虾已经放在盐水中浸泡,大青山人不可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到中午时分,秦平轩神清气爽挤到肖雨身边:“还是我来弄吧,今日做烤虾吃。” 楚霖渐渐喜欢上了两只小甲兽,可对两只小家伙经常打架有些无奈,听小师叔的意思,将来遇见合适的人要送走一只。 高阶的御兽决大青山没有,肖雨知道的也只是普通的法决,楚霖也开始试着调教黑甲兽,进展倒是不错。 午后符舟进入地域极大的淤泥滩,拉符舟的甲兽跑得慢了下来,四周都是嵩草和苔藓,出现茨菇的叶蓬让大家欣喜不已,这种东西煮肉吃最香了,秦平轩不断取着茨菇,此处不能清洗,都被秦平轩挂在了符舟旁。 肖雨不断向四处张望,他已经感知到此地有不少修士在游荡,估计都是为七色莲花而来,肖雨稍加思索便对冯夜白道:“我们继续向南走一段,那里虽然难走,但是机会大。” 越往南,篙草越长,而且十分的茂盛,符舟行进得有些艰难,甲兽消耗的体力比平时大多了,秦平轩不时还喂上甲兽一块肉,一个下午走走停停也没有走上多远的路。 看到远处一片茂盛的灌木林,肖雨示意秦平轩往那里赶去,前面的小岛是最佳的歇息地,拉舟的甲兽已经疲惫不堪,今天必须让它歇息好,否则的话后面就很麻烦,而且符舟上要重新画新符来减轻甲兽的负担。 还没有走进灌木林,远处突然涌起泥浪,带起的篙草不断倒下,草丛中的妖兽和飞鸟不断被惊走,这淤泥滩下面也不知道是那种妖兽在穿行。 穿行的妖兽往远处而去,大家这才放下提起的心,肖雨示意秦平轩继续向前,自己却凌空跃起向泥浪涌起的地方追去。 秦平轩刚将符舟停好,肖雨已经凌空而至,手中拎着几只白色的妖兽,看模样像巨大的老鼠,薛凡儿倒是识货,看到肖雨手中之物叫了起来:“沼泽獴,还是白色的!” 肖雨嘿嘿一笑:“真的是运气,没有想到,这里还藏着好东西。” 五只沼泽獴让秦平轩收拾得干干净净,皮毛已经硝制好,几位后辈加上叶素云每人一张,一堆油脂肖雨取出一点分给了大家,也不等吃晚饭,肖雨已经取出了鼎炉准备炼丹,新鲜的油脂才能炼丹,肖雨可不想浪费了。 幽蓝的炉火燃起,肖雨开始炼制赤血丹,看着小师叔忙碌的样子,秦平轩几人大为惊讶,都知道小师叔炼丹的水平极高,有时连闻名天下的炼丹大师云梦霞也自叹不如,没有想到的是,小师叔炼丹的手法与大青山炼丹手法根本不同,而且看上去运用的法决也十分陌生。 几枚白玉钱化出的灵气飘入鼎内,小雨运起法决将灵气融于鼎中的氤氲之气中,炉门关闭,鼎中凝聚出十几颗紫色的灵丹,这便是疗伤圣药赤血丹了。 肖雨一鼓作气将沼泽獴的油脂炼制完,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此时自己也有些疲惫,见大家还在等自己吃饭,便笑着道:“平轩将灵丹给大家分一下,留几颗给我就行。” 晚上稍微歇息了一下,肖雨便准备值夜,今日他没让秦平轩和冯夜白两人轮值,说是让他们歇息好,明天路上将极为难走,说不定还有妖兽出没。 叶素云一定要陪肖雨值夜,肖雨无奈,只得在地上铺好毯子,让叶素云坐得尽量舒服些,肖雨准备为叶素云刻几枚小巧的辟邪之物,刻上的符文也能遮挡一些阴物的侵扰。 见肖雨取出的石头一般,清灵丢出几块晶莹剔透的五彩之石,撇着嘴道:“你的眼光真不咋地,在取沙净水时根本没有用心寻找。” 叶素云抿嘴轻笑:“要不你帮清灵姑娘也刻上一个呗。” 看着空中的清灵姑娘,肖雨笑着点点头,接着看了看叶素云:“你们几个服用驻颜丹有些早啊!” 叶素云笑盈盈看着肖雨:“女孩子的心思你不懂。” 第一百二十 章红靛果 哪怕符舟已经重新描了符,也增加了新符,可在这片沼泽地上还是行进艰难,此地根本没有所谓的路,到处都是一人高的篙草,加上不断出现的低矮灌木,让符舟走得特别缓慢。 偶尔窜出的水蛇会让几位女修尖叫起来,草丛中飘出的各种精魅也让大家欣喜不已,要不是这里的精魅无法豢养,几位女修早就动手捕捉了。 今日天色不佳,一大早就是乌云密布,此时空中传来隆隆的雷声,看样子要下雨了,秦平轩赶紧在符舟船篷盖上了油布,而且符舟两头早先做的木架派上了用途,上面的茅草也能遮挡雨水。 叶素云几人躲进了船篷里面,肖雨一通宵没有睡觉,如今正在里面酣睡,里面的小桌子上摆着的茶壶还在冒着热气,冯夜白做事极为细心,知道肖雨醒后喜欢喝茶。 霹雳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雨点声,肖雨被雷声惊醒后也不睡了,起身到符舟后面盥洗去了,叶素云披着斗笠帮肖雨打伞,在无尽之海的大沼泽地,这样的天气最常见了。 肖雨坐在符舟后面喝茶,这阵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幸亏风不大,要不只能停下来了,四周的篙草被雨水压弯了腰,在草丛中躲雨的鹭鸶缩着颈,不时调整着躲雨的地方,看见符舟靠近,它们也不害怕,只是弯着头眨巴着眼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清灵难得白天出来,昨天晚上在五彩石刻的几只仙鹤她十分中意,今日又要肖雨帮她刻上几件,这样精美的东西一个那里够。 肖雨无奈,而且叶素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也无事,大雨天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符舟上,对肖雨要下符舟去寻找七色莲花都不同意。 当薛凡儿和楚霖看见清灵手中精美的石头雕刻,两人也磨起小师叔来,弄得肖雨哭笑不得,来大沼泽就是为找七色莲花的,总不能一直呆在符舟上吧。 雨在午后渐渐小了起来,肖雨揉着发酸的手腕,接着起身舒展了下身子,当他极目看去,居然发现远处有一片的红色,凝神细看,原来是无尽之海特有的红靛果。 肖雨赶紧喊前面的秦平轩调转符舟的方向,此时叶素云也看见了红靛果,高兴得一把抱住了肖雨:“天哪,那里一大片都是红靛果,我们运气真好!” 大沼泽的红靛果又名洗髓果,不管是练气士还是武夫,都要洗经伐髓,得以净身炼体,一般的宗门都有秘法为之,可是洗经伐髓最轻松的就是吃无尽之海的红靛果,这种果实极为难见,而且成熟期极为短暂,一般修士根本无法在红靛果成熟时采摘。 红靛果还有另外一个妙用,那就是用红靛果炼制洗髓丹,在天机城的万物堂,曾经有过一颗洗髓丹一枚堂钱之说,尽管这样昂贵,可洗髓丹已经很久没有面世了。 叶素云几人的兴奋是有原因的,各个宗门洗髓之法各不相同,可是过程一样,往往十分痛苦,能有如此的灵果来帮助伐经洗髓,她们如何不欣喜万分,连秦平轩和冯夜白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采摘红靛果要非常小心,成熟的红靛果的果柄上有细小的尖芒,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虽然无毒,可十分的痛苦,一般人要是被刺中,痛上几天那是很正常。 肖雨的办法很简单,他让秦平轩和冯夜白驭起符剑,让楚霖和薛凡儿驭者神行符飘着空中,手中张着储物袋,就这样两人配合着采摘红靛果。 肖雨驾驭着两枚红叶飘然而去,叶素云和清灵两个一人一个储物袋,采摘的速度最快,大概花了一个时辰大家才差不多采摘完成。 看着楚霖要将红靛果往嘴里送,肖雨笑着道:“你可别心急啊,红靛果性寒,一定要配上云姜才能吃,否则要伤身体的,云姜在无尽之海极多,稍微用心寻找就有的。” 薛凡儿笑嘻嘻看着肖雨道:“干脆小师叔帮忙炼制洗髓丹得了,省的麻烦。” 肖雨摇摇头道:“我现在没有青金石,炼制不了,你们回山找云师姐吧。” 叶素云和清灵都看着手中的储物袋,两人相视一笑,将来的净身炼体之物可以用很长时间了。 几颗掉在地上的红靛果被秦平轩喂给了三只甲兽,看着甲兽精神的样子,楚霖大为惊讶,原来这种果实对妖兽也有用,特别是拉符舟的妖兽,眼中居然露出精光,好像精力十分充沛的样子。 符舟再次向前,大家都兴奋异常,特别是楚霖,一直叽叽喳喳在和薛凡儿叙说回山找师傅炼丹的事情,薛凡儿笑着道:“要不回山后你帮大家炼制洗髓丹呗。” 楚霖红着脸道:“我炼丹的水平可差了,师傅老是说我笨,有时我差点都不想学炼丹了。”说完还偷偷看了看肖雨。 肖雨笑道:“修炼又不是光这炼丹一条道,你炼丹天赋不如人家,说不定其他的比人家强呢!” 薛凡儿来了一句:“嗯,衣服比我洗得干净。”说完吃吃笑了起来,楚霖顿时不依,两人就在符舟上嬉闹起来。 没多久雨停了,肖雨和冯夜白驭起神行符飘到空中,今日的歇脚之地要提前找好,一路上连续出现了几群沼泽狼,这些妖兽虽然对肖雨她们危险不大,可总是会影响休息的。 空中响起一声尖利的鸟鸣,云三和云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肖雨放开感知四处察看,在正东方有修士前来,肖雨飘至高空,见东方有一巨大的白蛇向这里游来,而且像还有大修士站在上面,怪不得两只云雀早早就避开了。 要不是小师叔在身边,楚霖看见这条巨大的白蛇很可能掉头逃走,她对蛇的恐惧一直没有减少过,此时偷偷躲在了叶素云身后,秦平轩倒是兴致勃勃看着这条已经生有双翅的白蛇,这极像传说中的鸣蛇,这可是上古凶兽啊。 站在蛇头上的女子是在天机城有一面之缘的仙林寨白安,蛇背上还趴着几只黑虎,几个修士都看着符舟上的几人。 前来的女子眼如寒星,气质优雅清冷,往那一站,就让冯夜白看得有些恍惚,这冰霜美女是第二次见了。 白安看着肖雨,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上次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请教仙师名讳。” 肖雨还没来得及开口,薛凡儿上前道:“我们来自大青山,仙子仙乡何处啊?” 白安微微躬身施礼:“仙林寨白安。” 肖雨拱手施礼:“大青山肖雨。” 接着就是大家相互结识,可当白安看见叶素云身后的楚霖时,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脸色:“你们的黑甲兽?” 肖雨点点头:“是啊。” 白安纳闷道:“黑甲兽自幼便自相残杀,长这么大的往往只有一只而已,你们从哪里捕来的两只,这样吧,我原本在购买黑甲兽幼崽,你们开价便是。” 肖雨从楚霖手里随便抱起一只黑甲兽道:“用不着买,这只送你了。” 白安走下白蛇,在符舟上接过黑甲兽,眼中闪出异色:“也好,看样子你们驭兽经验一般,我这里有驭兽法决赠送,想来《异兽引》你们也听说过。” 肖雨顿时凛然,《异兽引》乃是驭兽高阶法决,中土还未见有超出它品秩的法决,肖雨顿时拱手施礼道:“让仙子破费了。” 白安笑笑,看着楚霖道:“楚姑娘天然为兽类亲近,要是学些驭兽之法,将来前途无量!” 薛凡儿不解:“天然亲近?” 白安点点头道:“姑娘将来便知,一般妖兽根本不会来伤害你,反而会护着你。” 薛凡儿摇摇头:“前几年还被蛇咬过呢。” 白安道:“姑娘当日可是被蛇盘着了脚,吓得要将蛇踢开?”楚霖点点头。 白安又道:“你还能找到那条蛇么?” 楚霖道:“那天被它咬了一口,我将它踢到山下去了。” 白安道:“它咬你的时候应该没有留下牙印吧!” 楚霖点点头:“嗯。” “如果再遇见它,你不要害怕,那是一条开智的妖蛇,而且极有可能是灵兽!”白安抚摸着手中的黑甲兽道。 白安与大青山众人告别时道:“东边没啥东西,你们回山往南走吧,不要去东边浪费时间了!” 楚霖看着远去的白安和她的白蛇,嘴里嘟囔起来:“这是要我去做驭兽者哇。” 肖雨笑着道:“这又不影响你在大青山修炼,说不定将来大青山的守山神兽都是你豢养的呢!” 楚霖看着手中的黑甲兽,心中突然有些喜欢起来,刚刚白安送的驭兽法决还是要学学的。 符舟向南而去,这里去大沼泽中央就近了,不用几天就能到漯道驿站了,肖雨此时想着的却是刚刚的白安,那位元婴大修士好像受了伤,不知道她在东面与谁争斗,希望自己给的回春丹对她有些用处。 …… 白安驭着白蛇向西南而行,旁边一名叫勐佧的年轻男修士跳下黑虎,看着手中的红靛果道:“寨主,他们也挺大气的,还给我们每人一颗红靛果。” 白安看着手中一枚小小的瓷瓶道:“大气?赠送回春丹可不仅仅是大气了……,没有想到,大青山还有此等人物!” 勐佧恨恨说道:“南蛮的修士真不要脸,要不是小白死战,我们真的要吃大亏了。” 白安轻声道:“仙林寨早晚要找他们算账。”心中却在想大青山肖雨听着有些耳熟,这么一时记不清是从哪里听过这名字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莲花盛开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肖雨坐在符舟上看着叶素云道:“素云姐,你还是去里面歇息吧,你晚上睡得少,白天还是要补些觉的。” 叶素云嫣然一笑:“没事,我等下打个盹就行。”说完又帮肖雨倒了一碗茶。 过来送蒲团的薛凡儿笑嘻嘻地道:“小师叔,小师婶舍不得和你分开呢!” 叶素云脸一红,接过蒲团道:“就你嘴贫。” 薛凡儿吐了吐舌头回船篷里面去了,叶素云又对肖雨道:“你这么看出来那个白安受伤了?” 肖雨叹气道:“她极力维持着一口气不坠,就是怕她同门担心,那条白蛇应该是她本命蛊,没有想到,咱们居然遇见了蛊修,还是元婴修士,大驱兽者,这女子真了不起!” 叶素云笑盈盈看着肖雨道:“还很漂亮哦!” 肖雨一听,下意识看着叶素云道:“那有我素云姐漂亮。”叶素云拉起肖雨的手道:“你呀,老好人一个,而且看谁都是好人,你去北地真让人不放心。” 肖雨轻声一笑:“放心好了,我一直没有真正显露过真正的境界,而且还有好多东西我没给你讲,我怕这都是昙花一现的东西,等我北地回来再和你细讲。” 叶素云紧紧抓住肖雨的手道:“要不你就说说呗,也好让我安心。” 肖雨回头看了看从船篷里面出来的楚霖和薛凡儿,心念一动间,空中飘出两枚飞剑,上面还跟随者两条生着双翅的金色鱼儿,两枚飞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来过了,飘在空中十分的活泼,开始绕着符舟转着圈子,随即两枚飞剑冲天而去,两条鱼儿留下的金光久久都没有散去。 肖雨散发出的气息顿时让四周万籁俱寂,符舟四周的妖兽都战战兢兢,不管是水里的还是草丛中的,都一动不动,唯恐成了这位大修士狩猎的目标。 就那么一瞬间,肖雨便将飞剑收回,同时又收敛起气息,叶素云几位看得眼露精光,特别是楚霖,在肖雨收回飞剑时有些激动:“小师叔,你有两枚飞剑哇!” 肖雨点点头着叶素云,叶素云连连点头,拉着肖雨的手也松开了,前面的秦平轩和冯夜白相视一笑,心道咱大青山终于和白云观以及天龙寺一样,终于也有仙人境大修士了,将来应付各地宗门和山下世俗皇朝的贺表也够大青山忙一阵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开始下了,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大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了一片极广的水域,只见湖中布满晶亮的水泡儿,花朵一般,闪闪烁烁,像无数鱼儿浮出水面,一齐眨着眼睛,还伴有沙沙声,抬头看去,见黑云翻滚,好像又有大雨袭来。 烟雨蒙蒙中,空中飘来一阵花香,薛凡儿指着远处喊道:“快看,那里有莲花!”包括肖雨在内,大家都兴奋起来。 符舟此时变得轻快起来,没多久,大家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盛开的莲花,雨中的莲花看上去晶莹剔透,而且颜色都不一样,最多的是粉色的,偶尔夹杂着白色的,墨色的莲花也有,最令人意外的是,金色的莲花也时隐时现,这一方水面均是莲花的世界。 符舟缓缓穿行于莲花之间,最忙碌的是薛凡儿,只要看见中意的莲花肯定会摘下,在她的储物袋中已经装了不少各色莲花。 叶素云比较挑剔,只采摘了几朵墨莲,当看见一朵金色莲花时才雀跃起来,一时够不着,居然驭起神行符前去摘了下来。 肖雨则凝神四处查看,令人失望的是,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七色莲花,在此处游荡了半天,秦平轩对肖雨摇摇头:“小师叔,我们都找遍了,没有要找的。” 肖雨低头沉思,没有回应秦平轩,冯夜白见此,悄悄拉了下秦平轩,两人驾驭着符舟往远处的芦苇荡靠去,天色不早了,还是先歇息一会再说。 肖雨想起五年前冬狩之事,他和师傅也经过大沼泽地,当时他根本无法感知到什么,可他清晰地记得,一日在一片莲花盛开的地方,师傅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露出了难得的笑脸,还说了句:“就你还拿它当个宝。”肖雨询问时,他师傅笑笑道:“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肖雨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接着起身对着秦平轩道:“我们就在此地过夜,让甲兽上符舟歇息。” 秦平轩放下符锚,接着拉甲兽上符舟,符舟前面的空间登时小了很多,大家只能去符舟后面了,冯夜白则是帮忙准备晚上的饭食。 肖雨放开心神于天地之间,一阵巡游后,这才发现水底趴着一条水蛟,在极深的水底闪出了一阵一阵光亮,那是它在眨巴着眼睛。 肖雨露出了笑容,接着取出鱼竿准备钓鱼,叶素云见肖雨开始垂钓,便取出干的蒲团递给了肖雨,刚刚的早已经湿透了,肖雨本来要祭枚障符的,被楚霖来了一句:“小师叔一点也不懂情调,这样的天气来首诗多好,譬如沾衣欲湿莲花雨什么的,还障符,真是的!” 肖雨的学识不错,说学富五斗有些夸张了,可也是真正熟读四书五经,一直深得大青山学堂先生们的赏识,可要吟诗作画,肖雨便不怎么愿意了,自己那时候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情。 鱼钩上挂上了一颗聚灵丹,晃晃悠悠坠到水底的聚灵丹散发的灵气惊动了水蛟,它缓缓游动到灵丹前,眼睛露出一丝讥笑之色,可它真的经不住诱惑,向前飘出蛟须去触动灵丹。 肖雨手里拿着一块烤肉在慢慢吃着,浮漂开始抖动时,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回头对着大家道:“等下有客来访,大家随意就行。” 大家都大为惊奇,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访客前来,不过既然小师叔这样说了,大家也就坦然处置了。 水面突现起巨大的漩涡,随即水面上有巨蛟漂浮,没等大家看清楚,浮起来的水蛟又消失不见,正当大家纳闷时,在符舟旁边扒着一个黑衣男孩,头发湿漉漉的,看上去一脸不舒服的样子。 肖雨收起鱼竿鱼线,手里拿着取下的灵丹,笑嘻嘻看着这化形的水蛟,这水蛟气呼呼地道:“你灵丹给我一个又能怎样啊,还挂着钩子上,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肖雨盘坐在符舟边,笑嘻嘻道:“我可没欺负你,你又不是人,呶,这给你。” 水蛟看着肖雨手中的灵丹,警觉地看看肖雨:“你想干啥,我可没有七色莲花,你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肖雨将灵丹塞到水蛟的手中,笑着道:“这灵丹我有很多哦,我还有好多好多猪婆龙的肉呢!” 看着水蛟垂涎的样子,薛凡儿也来了一句:“你将来走渎入海,我小师叔就住在海边,可以帮你的哦。” 水蛟在水中扭着身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看着肖雨道:“你能帮我在大沼泽地的漯道驿站找个落脚点么?” 肖雨一笑:“这没问题!” 水蛟看着肖雨道:“你有酒么?” 肖雨道:“有哇。” 水蛟道:“你给我几斤,我去把守着七色莲花的家伙灌醉,你们去漯道驿站等我就行,不管成与不成我都来。”说完递上一个小皮囊:“里面是莲子,那家伙小气得很,几年就送我这么几十颗而已,不过你得拿灵丹来换。” 肖雨接过皮囊,丢了一个瓷瓶和酒坛给水蛟:“你将来可以以大青山的客卿身份待在漯道驿站,要是闲得慌,将来可以去中土找我。”话说完,水蛟脑子里就有了一个清晰的地点。 看着潜入水中的水蛟,楚霖几人恍如梦中,还是薛凡儿喊她才清醒过来,叶素云也是如此,待肖雨拉她坐下才反应过来:“真的有七色莲花啊!” 肖雨掏出莲子一看,登时欣喜万分,这比起白云观的感觉更加灵气浓郁,虽然当时自己无法感知,可直觉告诉他,这莲子绝非凡品。 肖雨取出一些分给了大家,自己也取了十几颗,将剩下的交给了秦平轩:“回山后交给我云师姐,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云师姐应该知道怎么用。” 楚霖性急:“小师叔,那我们的怎么办,就这样吃么?” 肖雨点点头:“一次一颗,下次再吃应该等你炼化完莲子中的灵气才行,嘿嘿,这里面的灵气与众不同,而且唯有人族修士才能享用,今后你们就知道了。” 楚霖登时不依了:“小师叔,怎么话讲一半的啦,到底是什么不同啊?” 肖雨看着楚霖道:“知道白云观的道士么,都说他们平时看上去仙气飘飘,那是他们炼化了金莲子中的灵气所致,我当年不巧,吃的都是新鲜的莲子,当然了,那时候吃这种东西是牛嚼牡丹,没啥用处的,就是解解馋的。” 秦平轩看着小师叔,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感觉,小师叔难道是福星下凡,怎么这次冬狩事事如此的顺利,还没有大的危险,这真让人无法想象。 符舟悄然向前,原本在此过夜的,薛凡儿却劝大家连夜赶路,说到大沼泽收获巨大,还是早点去和江师伯他们早点会合。 路上冯夜白有点担心:“小师叔祖,那水蛟会来么,它到底去找谁呀?” 肖雨一笑:“总得要相信它,否则咱们啥也得不到,其实我们得到的莲子比七色莲花还要珍稀,七色莲花么,有与没有没那么重要了,与这水蛟结个善缘也好呀。” 楚霖抱着小甲兽道:“小师叔,我们真的会有七色莲花么?” 肖雨笑着道:“谁知道呢,随缘便是。”话说完,肖雨目光看向远方,心中想起了凌河中的巨蛟,人族是可以与妖族和平相处的,只不过千年结怨,已经很难回到大战前的两族相处融洽的情形了。 肖雨看着叶素云在灯笼下缝制着衣服,又想起远方的父母姐弟,想来庞六去后,能帮忙照顾好家里,自己去北地暂时没有挂记的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事 大周天庆二十一年惊蛰刚过,通向京城的官道上便有快马奔驰,马上的骑上身披轻甲,背上的竹筒已经将背部皮甲磨破了,途经城镇时还大喊几声:“大捷,北燕北辽已经收复!” 没过多久,大周将士收复北方两地的消息传遍天下,唯一没有被收复北齐国已经是风雨飘摇,他们朝廷上下都已经没有了一战的勇气,最强悍的北辽国被一战而下,据说国主以下三千多人被枭首,定远将军朱秉正在攻破北辽京城时没有手下留情,对那些死硬分子大开杀戒,随军的修士倒是没有动手的机会,北辽各地山上的宗门还算识相。 在北辽京城外的大周军营里面,朱秉正将军看着北齐的使者一阵冷笑:“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其他的不要有什么妄想,要想富贵,得由皇帝陛下说了算。” 旁边赵建辉接着道:“回去告诉你们国主,时间不等人,就给你们半月时间回复,过时便是兵戎相见!” 定远将军朱秉正看着离去的北齐国使者背影,心中有些不痛快,原本已经准备进兵了,没有想到朝廷已经准备和平解决北齐国了。 朱秉正叹了口气道:“看样子要早早班师回朝了,世子还是先准备准备吧,信王还是挺担心你的。” 赵建辉一脸的苦笑:“大人有所不知,我一回去就成了笼中鸟一般,早早结婚生子可不是我所愿,大人可要帮帮我!” 朱秉正哈哈一笑:“你小子有福不享,在这鬼地方受冻么,你不是认识一些山上修士么,回去先去山上访友一番,你父王就会明白你的意思了。” 赵建辉登时想起去蜀地认识的肖雨,记得他是吴州人氏,要不等此地事了去吴州看看,顺便了解下礼部侍郎家的闺女,自己可不愿意与一个木头人过上一辈子,才女之名不过是说说罢了。 …… 大周皇朝吴州新平县出了个才女,据说六岁就能吟诗作画,如今已经二八年华,今日她和父母去星湖镇走亲戚,还没有走到星湖边,远处的官道上一片喧哗,她坐在牛车车厢里听得十分真切,好像什么有白虎出行,御兽的还是个小姑娘。 张梦晋今日带着妻女来星湖镇连襟家盘桓几日,自家女儿张岚比较争气,虽然生性柔弱,可才气却不输与男子,一家三口还没到星湖,只见远处奔来一只巨大的白虎,瞬间跑过了他们身边,拉车的牛顿时被吓得要掉头逃走。 正当他差点拉不住缰绳时,一奔跑的高大少年一把扭住了牛角,眼中露出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家的老虎不伤人,先生尽管前行。” 张岚正撩开布幔看向外面,正好看见一少年郎伸手将牛降住,眼前的少年长得极为高大健硕,而且面容清秀,身上穿着像是个读书郎。 两人对视一眼,这少年郎露出笑容,让张岚赶紧放下了布幔,心中怦怦乱跳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此少年叫肖石,这是陪家中小姑娘出来玩的。 张梦晋牵着牛车向星湖镇走去,不时和车中的妻女说起刚刚的奇事,不久前听说这里有白虎出现,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星湖镇的亭长卫付看着远去的白虎,脸上一脸的无奈,县令和吴州府尹都有密信关照过,不得惊扰肖家任何人,哪怕他们家中飞出一只鸡也得帮忙送回去,据说肖郎中还被朝廷封了个什么吏目的官职。 年前肖家突然来了三人,当时在星湖镇引起了轰动,一只白虎就让四周乡民稀奇不已,更何况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据说是肖家长子送回乡的,那女子的妹妹经常骑着白虎出来游玩,经常陪小姑娘一起出来的庞老头为人十分和善,如今镇上的人都喜欢他们,特别是镇上的小孩们,都喜欢去摸摸出来游玩的白虎。 今日肖石没有上学,去后院见黎映安在催促妹妹读书,母亲笑呵呵对着黎映安道:“还是出去走走,小姑娘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也不好。”看见肖石进院便道:“石头,今天陪冬儿去外面散散心。” 肖石连连点头:“好哇!”接着兴冲冲去找庞六了,白虎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平时白虎一般不会轻易出门的,庞六对此一直控制着,怕白虎出去把人家吓着了。 肖石和骑着白虎的冬儿出门不久,肖德云便被女儿拉回了家,说是陆甘找到了愿意出售房屋的人家,这不赶紧回家商量来着。 肖德云看着自己的夫人有些尴尬,女儿说的房屋人家开价五千两白银,这让肖德云有些为难,自己原本就是乡下小郎中,这么多年也算小有名气,可家中哪有这么多银子去交付。 肖敏知看着父亲为难的样子道:“我家里还有点积蓄,差不多有五百两,先凑一凑吧!” 黎映安正好送茶进来,听说凑钱买房,便轻声道:“老爷夫人,公子去天机城时曾经说过,如果家中有难处可以找庞六商量,我去找他来。” 庞六进来一听买房缺钱,登时一拍巴掌道:“这事怪老奴,老爷夫人,咱家可不缺钱,公子让老奴带回的钱物乃是山上人所用,我一直没去找地方兑换,过几日我就去办。” 肖德云登时长吁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上月接到大青山的传书,信中说肖雨已经和庆州的叶姑娘有了婚约,好像也是山上的修士,肖德云也不知上山宗门的规矩,只好按照信中所说的准备,下月就要去庆州下聘书了,家中一商量,还得准备成家后得住处啊,现在居住的地方有些局促了,也算巧,卖房的人家要举家搬迁去京城,这才有了肖敏知回家商议之事。 肖张氏看着庞六道:“这样也好,你先去准备就是。”庞六便躬身退去,准备将神仙钱去兑换银两了。 肖张氏又看了看黎映安道:“黎姑娘,你尽可放心,我家肖雨不是薄情之人,既然能将你送到肖家,那你就是肖家之人了,最近家里你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心里清楚得很。” 黎映安盈盈一礼:“谢夫人夸奖,映安知道怎样做。” 肖张氏看着黎映安出房的背影,叹了口气道:“黎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可惜出身青楼,做小妾真委屈她了。” 肖敏知摇头道:“还不知道大弟怎么想的呢,黎家姑娘之事还是要让大弟自己处置,不过这黎姑娘真的不错。” 肖张氏又对肖德云道:“吏目到底是什么官啊,这朝廷无缘无故给你封什么官啊!” 肖德云一笑:“也就是太医院从六品的医官,这是靠了儿子的福,那天来宣旨的言语中都讲得明明白白,否则哪有我现在的风光。” 肖敏知也笑道:“没有想到,我大弟文采这么好,传遍天下的《山民祈下山书》居然是我大弟所作,真是为肖家争脸了!” 一家人正聊着呢,突然外面一声虎啸,接着冬儿姑娘走进后院,见到肖敏知,赶紧上前喊道:“肖姐姐来啦,我刚刚买了几个烧饼,还热的呢。”说完便掏出几个烧饼递给了肖敏知和肖德云几人。 肖张氏一脸的笑意:“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冬儿看着脚尖忸怩一会才说道:“石头哥哥和人家打架来着,刚刚有人要抢我的老虎呢。” 大家被冬儿姑娘所说吓了一跳,大家正准备起身去找肖石,没想到肖石已经从外面进到后院,脸上还有些瘀伤,身上衣衫褴褛,看样子这场架打的比较激烈。 看着父母姐姐询问的脸色,肖石主动讲起刚刚的冲突,两人原本要去星湖对面的牛头山上去玩,牛头山虽然不高,可在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见百里远的东海,没有想到,还没有走到山脚,便碰上了一群外地的游客,他们一见驮人的白虎,登时都围了上来。 这群中州来的游客是途径星湖镇出海的,没有想到,居然在此地发现了冬儿姑娘骑着的白虎,这帮人都是识货之人,白虎的皮毛可是值钱的很,于是几个开始动起歪脑筋了。 这群人领头的是中州林家大公子林闲,此次是去东海蓬莱仙岛游玩的,据说胭脂榜第一的妙仙子要现身讲法,引得无数人去东海一睹美人的风采。 林闲乃大周兵部右侍郎林风眠之子,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今日一见白虎,登时觉得这样的妖兽应该为他所有,没有想到,人家对他递上的一千两银票看也不看,而且对面的少年居然敢傲然而去,这让林贤恼羞成怒,举拳就向这少年冲去。 肖石自幼就力量惊人,而且平时读书之余最喜欢舞枪弄棒,是星湖镇有名的武痴,肖德云也一直拿他没有办法。 双方打起来时,冬儿驭着白虎走到一边,她一直记着肖雨的话,不能让白虎伤着山下之人,肖石哥哥虽然一人,与几人对打时居然不落下风,虽然被人家弄得衣衫褴褛,却一直没有被他们击倒。 双方缠斗没多久,星湖镇有几匹快马奔来,马上跳下的是几位衙门新来的衙役,他们三拳两脚就将林贤几人打倒在地,接着对肖石说,这些歹人他们自会处置,让肖石先回家,暂时先不要出门了,将来自然会给个说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国事 星湖镇的一场架最后掀起了一场大风波,当大周皇帝接到密报后大怒,随后林闲几人被押送京城审讯,此事连京城书院的院长吴东洲都惊动了,正好老友刘松年带着学生季英寄住在书院,季英乃是大青山掌门之子,听说此事只说了一句:“山下人什么时候可以欺负起山上人了!” 刘松年看着吴东洲嘿嘿一笑:“这些人没有长脑子啊,还敢去惹骑虎的人。” 吴东洲一脸的无奈:“林家那小子几代单传,被宠坏了,跟他一起的几个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而且都是开国功臣之后,聚在一起能有啥好事情。” 刘松年回头看了看端坐在一边的季英道:“据说林家那小子是你书院的学生!” 吴东洲叹气道:“你就别打我脸了,这小子前几年就被院正赶出书院了。” 大周皇宫勤政殿,大周皇帝赵世宸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侍郎道:“呵呵,你生了个好儿子啊,不光学会了欺男霸女,胆子也比天大,居然敢抢山上人的东西,比我这个做皇帝的还威风,了不起!” 林风眠头都磕破了:“臣万死,等孽子回来,我亲自仗毙了他!” 赵世宸冷笑一声:“等回了京,你一起去顺天府问事,是不是冤枉了他们!今日既然来了,去看看林贵妃吧,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呵呵,你好自为之吧!” 匆匆离去的林风眠让赵世宸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没有想到,自己励精图治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出丑的还是皇亲国戚,在这一统天下的关键时刻,他是绝对不能让一些意外的事情干扰到他的宏图大业的。 吴州肖家原本赵世宸早有安排,去年的一封《山民祈下山书》让大周皇帝陛下争得了民心,为一统天下做了极好的铺垫,肖家长子对大周皇朝是有大功绩的,要不是那小子是山上的修士,他早就下旨褒奖了,大青山虽然在皇朝极西的大西洲,可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宗门,要是在这关键的时刻让大青山人产生了误解,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况且那些刚刚归顺的一些人肯定会借此事生事,前几次蠢蠢欲动的一些人会更加嚣张。 赵世宸沉思了一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来人!” 外面的值日太监赶紧进来:“陛下,奴才在!” 赵世宸道:“传旨顺天府,要彻查此事,同时下旨斥责吴州刺史,要是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当数罪并罚。” 值日太监应诺一声准备出去,又听得皇帝道:“去吏部下旨,吴州新平县的县令换人,原县令去北方吧!” 赵世宸又闷坐了一会,原本他要御驾亲征的,没有想到,朝廷上下反对声一片,就是皇太后也大闹了一场,根本不让他出宫门,无奈之下,只能在宫中指挥大军收复旧山河。 赵世宸看了看书桌上的奏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北方的大事已定,可原来那些皇族与一些显贵安排有些麻烦,虽然说山上人不会主动干涉山下世俗皇朝的事情,可北方的那些贵族与山上宗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不小心处置,将来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赵世宸正在生闷气的时候,外面有太监传话:“六王爷求见。” 赵世宸让宣,没多久,六王赵世慕走进书房施礼:“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世宸让平身,对着赵世慕一声叹息:“六弟啊,为兄有一事要你去料理。” 赵世慕道:“可是吴州新平县之事?” 赵世宸道:“正是,此事处理不好,会出大麻烦的。” 赵世慕道:“皇兄不必烦恼,我听说大青山掌门之子正在京城书院,皇兄可私下前去看望老院长,借此机会与他接触一番,刘松年先生也是大青山学堂多年的教习,也应该会帮忙的。” 赵世宸登时精神起来:“嗯,这倒是好消息!要不今晚就去。” 赵世慕又道:“据说肖家长子在准备婚事,星湖镇上的人报信说他家在购买住房,我已经着手安排了,我在湖边的小院准备低价转手给他家。” 赵世宸站起身道:“这可是结缘的好机会啊,这样吧,六弟,你这就回吴州,肖家之事一应花费都从内务府出,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和他们拉上关系,你想想啊,我大周皇朝光有白云观和青龙山支持肯定不行的,要是能让大青山支持我大周皇朝,不要说千秋万代,传承千年还是有可能的!” 赵世慕也起身道:“皇兄放心,我过几日就走,为赵家江山我也应该做些事情,可惜臣弟身体不行,要不去沙场杀敌都行。” 赵世宸看了看赵世慕道:“此次回吴州还是微服吧,顺便密查各地吏治,如有必要,六弟配合纠查,嘿嘿,前方将士用命拼杀,居然还有人在醉生梦死,鱼肉地方,他们祖上的功劳也该被他们啃完了,再如此嚣张行事,不要以为我不敢举刀!”说完脸上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 凤藻宫内,兵部侍郎林风眠跪在一女子面前:“还望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求情,否则林家就要绝后了。” 林元珊猛地起身,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你现在知道要绝后啦,我以前怎么和你们说的,做事要低调,不要惹事生非,后宫不是我一人,我嫁入皇家就是赵家人,你们不争气也不要来害我,我和梓儿在宫中活得战战兢兢,你们倒好,尽给我娘俩添堵。” 林风眠一脸晦气之色:“此次贤儿回家就禁足,再也不让他再外面招惹是非了.” 林元珊一脸冷笑:“还想回家禁足,保住命就不错了!” 林风眠猛地抬头:“啊……。” 林元珊重重一拍桌子道:“啊什么啊,你儿子是猪啊,也不想想,骑白虎的能是一般人啊,还想抢人家的,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早就进了虎口了,他平时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也不想想,吴州肖家到底是何人!” 林风眠眼睛一愣:“吴州肖家?没听说过啊!” 林元珊一听,差点背过气去,要不是边上宫女扶住,她就要晕倒在地了,看着女儿如此的生气,林风眠赶紧道:“娘娘千万保重身体!” 林元珊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林贤孤陋寡闻,是纨绔子弟一个,你堂堂兵部侍郎居然不知道吴州肖家,你这官也当到头了,去年一封《山民祈下山书》传遍天下,你兵部侍郎居然不知道此事,不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哎呀……,气死我了!” 林风眠这才恍悟,心中转念一想,顿时面如死色,一屁股顿坐在地,嘴里喃喃着:“贤儿这是闯了灭门之祸了!” 天下一统之际,大周皇帝陛下是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的,他赵世宸为此韬光养晦多年,在去年才获得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已经快大功告成,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纨绔坏了大事。 在这天下,世俗皇朝的天潢贵胄在山上人眼里如草芥一般,在千年前还好,在正气堂的威慑下,无人敢去干涉山下之事,可自从与妖族大战后,对山上修士的约束早已经是名存实亡,在中土还好一点,有儒家维持着某种平衡,离开中土,一般的世俗皇朝根本就是都是山上宗门扶持出来的傀儡。 假如大青山因此事翻脸,大周朝廷还理亏,要是大青山暗中扶持他人,那么赵家江山早晚完蛋,这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白云观和青龙山是厉害,可厉害的可不就只有他们两家。 林元珊看着林风眠出门的背影,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哀,她儿子才七岁,太子和二皇子争斗得厉害,她一直小心翼翼避开这些,可没有想到,祸水居然会从娘家引来。 …… 大周京城书院今日热闹,许多书院学子正与大青山修士季英在舌战,没有想到,平时不善言辞的季英居然十分的善辩,虽然性格忠厚老实,可在学问一道却是不输他人,一人对付起一群学子倒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松年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吴东州却是一脸的平静,笑着对刘松年道:“你也别光笑,明日要去圣庙了,大青山修士将来以何种身份在山下行走,你可要想清楚了。” 刘松年撇着嘴道:“我的学生们拜会陆夫子时自然会讲清楚,嘿嘿,大青山人才辈出,就是一般的下人都是饱读诗书,根本更不要说这些天之骄子了。” 吴东州看着刘松年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也替他高兴,为人师表的不都希望自己的弟子有出息么,他突然想起一事:“大青山肖雨如今在京城很有名啊,以前听说一直不能修炼,有消息说大明山有仙人现身,都说肖雨在大明山得了机遇!” 刘松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要说大明山修炼天赋谁最好,我看不出来,要是说读书谁最厉害,那非肖雨莫属,小家伙看书过目不忘,而且聪慧无比,在读书中能够触类旁通,理解的东西连我都有妒忌之心,我和你说啊,小家伙写得一手好字,嘿嘿,我有几本书籍都是他帮我抄录,平时看看也是一种享受!” 吴东州一听来了兴趣:“是么,那倒要见识见识,据说当时的《山民祈下山书》被皇帝陛下藏于勤政殿,连我都看不上一眼。” 刘松年嘿嘿一笑:“行啊,不过一顿酒你是要先请的,呶,我这些弟子们将来去圣庙,你也得去帮村帮村!”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下事 在大周皇朝,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一统天下的事情来得大,今日早朝,大周皇帝赵世宸对如今的吏治提出了新要求,同时下旨御史台六御史出京巡查,纠察天下各地吏治,对妨碍统一大业之事可先斩后奏。 丞相苏昀卿对此忧心不已,认为这样会让天下官吏人人自危,而且为此都有懈怠政务之心,没有想到,老太师顾尚彦一句话就打消了他所有的念头:“读书人想光宗耀祖,升官发财,不想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这样的官员不要也罢” 早朝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御史简玉弹劾兵部右侍郎林风眠纵子鱼肉乡民,奏请将之罢官查办,大周皇帝当庭下旨将他革职,着顺天府一并审查。 当六御史大张旗鼓出京城后,天下百姓都齐声称颂当今皇上英明,大周各地布告一出,一些地方豪强做事登时收敛不少,不少乡民得到了真正休养生息的机会,此事在后世称为大周天庆年间的安民之举,为大周的长治久安打下了好的基础。 退朝后,赵世宸换下朝服,穿上了普通百姓的服饰,今日和大青山仙师有约,在京城明月楼有一场宴席等着大周皇帝陛下。 赵世宸有些得意,昨天晚上他微服去了京城书院,见到了大青山弟子季英舌战群儒的场面,刘松年与老院长一起与他见礼,说起大青山弟子们来京城游历一事,为此赵世宸还特意让太监交代礼部料理此事,将来去圣庙拜访时的礼节都有礼部教授。 季英和几位师兄弟回到刘松年住处,见到了大周皇帝陛下,照规矩山上修士见世俗皇朝的帝王不用跪拜,几位大青山弟子都对赵世宸拱手施礼,同时也呈上了大青山的见面礼,一瓶正气丹让赵世宸心花怒放, 大青山弟子的态度让赵世宸放心下来,而赵世宸的前来也让大家也没有再去纠结吴州之事,大家都把话题转向了北方,大青山众人都提前向赵世宸祝贺,太祖皇帝的统一大业终于在本朝得以实现。 双方相谈甚欢,季英顺便相邀明日在酒楼相见,大青山用山上仙酿为皇帝陛下贺,赵世宸当即便答应了。 明月楼早已经被包了场,而且四周遍布了皇家侍卫,当赵世宸和赵世慕走进明月楼时,大青山弟子在刘松年带领下在门口迎候,大家见礼后一起上楼,没有多久,京城书院老院长吴东洲也来到明月楼。 大青山的百果酿让皇帝陛下十分的惊喜,酒到肚子里就传来一阵阵的暖气,让好久没有尽兴喝酒的皇帝喝得大为过瘾,要不是赵世慕的阻拦,赵世宸肯定会大醉而归。 酒席上都是刘松年在讲些山上的秘闻轶事,老院长则是拉着季英在闲聊,席中大青山几位都循规蹈矩,一直没有露出山上人的倨傲之意,这让赵家兄弟即为舒服,私下里对视一眼,赵世慕便说道:“没有想到,大青山诸位仙师如此的文采过人,本王有个提议,我皇家子弟正要寻找合适的先生,不知仙师可愿意屈就。” 刘松年心中一顿,这可是不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季英已经朗声道:“蒙陛下和王爷厚爱,我们当然愿意,只不过我大青山开山祖师有过训示,大青山上人不得参与红尘之事,要不这样,我们大青山是可以收几位几名的弟子的,陛下和王爷可以在皇家子孙中挑选几位。” 赵世宸连连点头:“如此最好不过了!”说完又对着赵世慕道:“此事也要辛苦六弟了。” 赵世宸又看着季英道:“我还要谢过贵派肖雨仙师,一封《山民祈下山书》真的是及时雨,使得天下民心思定,大周皇朝的一统大业有了极好的开端。” 季英一笑:“我家小师叔天资聪慧,文采过人,自幼便游历天下,而且品行高洁,一直是我等后辈学习的榜样!” 宾主都尽兴而散,回书院的路上刘松年有些不解:“季英啊,你这样做会不会让掌门为难啊?” 季英看了看老院长道:“来时我父亲就说过,只要不强制与我大青山结约,其他的事情都好说,我大青山也在世俗皇朝的土地上,少不了要打交道的,这次小师叔下山后,让我父亲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次与先生下山游历,主要的还是要见见山下各地的风土人情,拜访下各个前贤。” 刘松年看着眼前这位弟子,没有想到,平时话语不多的季英居然也能与人滔滔不绝,一改在大青山不善言辞的模样,而且话语中心思缜密,不会让人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看来自己这位弟子自下山来也改变了不少。 …… 赵世宸走在回宫的路上脚底有些飘,旁边的太监要上前相扶被他推开,脸上的笑意让旁边的赵世慕无奈至极,皇帝陛下可是给他找了个天大的难题,大周皇族适龄子弟何止千人,要从中间挑选三五人,这可是要得罪很多人的差事。 赵世宸看着一脸憋屈的赵世慕道:“放心好了,你悄悄的先回吴州,我延后再放出风声,你在吴州慢慢甄选,没人来打扰你做事的,凡事都是你说了算。” 赵世慕一脸的苦笑:“皇兄,这可是家事,要是母后她们参与进来,我如何处置啊?” 赵世宸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凛然之色:“六弟,你记住,这不是什么家事,而是国事,是影响天下的大事,如果此事成功,我大周能延续至少千年,天下百姓也能天平千年,你说这是家事么!” 赵世慕一愣:“啊……” 赵世宸眼睛盯着前方,眼光有些迷离:“圣庙曾夫子去天机城时来过皇宫,说天机城正气堂门开,只是不知道谁进了正气堂,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可圣庙居然只派了一人前往,这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曾夫子离开时还讲了句什么大明山有仙人现,这就更让人费解了。” 见赵世慕不明所以的样子,赵世宸叹气道:“也不知道我猜得准不准,大青山不能修炼的肖雨回乡,途经松林山写下《山民祈下山书》,后经过大明山时,登顶上了登仙台,得机遇走上了修仙路,那么当日天象异变便能说得通了,据说当日有天劫至,难道这人已经一步登天不成,而且据各地线报,天机城正气堂门开之时肖雨也正好在城内,我大周皇朝境内修士如能让正气堂门开,那么将来根本无惧圣月城一些无理的要求。” 赵世慕听得目瞪口呆:“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吧!” 赵世宸呵呵一笑:“我是最希望此事是真,与大青山结缘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如果说正气堂与大青山无关,我们也有了与一些不怀好意的宗门抵抗的底气,白云观做事比较古板,青龙山虽然做事让人放心,可大修士少啊,要是加上了大青山的剑修,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了更大的依仗。” 赵世慕一脸的疑惑:“他们山上之人肯为我们出力?” 赵世宸得意地道:“你没听明白刘先生的话啊,大青山的后辈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你以为谁都能写《山民祈下山书》的啊,况且他们大青山还出了个吴风之这个妖孽,嘿嘿,我一直没说要他们如何如何,将来大义所在,我们就是不去求援,他们也会来相助的,关键我们的子孙要争气,我让你找皇族子弟去拜师就是为将来着想。” …… 几日后,六王赵世慕悄然出京,他走到半路上才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皇帝陛下交予他两个巨大的木箱,里面装着的是吴州新平县肖家肖雨的新婚贺礼,而且特意下旨在星湖边的六王私宅上扩建,也一并作为贺礼赠送。 在途经庆州时,赵世慕特意绕道去了私访了叶家,据说栖霞宗已经在大张旗鼓操办起来了,在庆州叶姑娘的老家,她家中父母在等吴州的婚书到来,说栖霞宗的宗主也不等冬狩结束,早早就安排人去庆州了,只是不知道吴州谁来说媒,这两大宗门结亲也是山上人的大事,将来观礼之人也将成为靓丽的风景。 叶正道夫妻俩最近见人都是喜形于色,自己小女儿上山修行十几年,每年只有一封家书到来,他们也知道,一旦女儿踏上长生路,那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要再见一面都是奢望,谁知道前段时间来信,说要回家成亲了,对方男孩也是山上之人,虽然是吴州人氏,可毕竟离家没以前远了。 栖霞山的来人让叶正道书塾也去不成了,那些叶素云的师姐师妹们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虽然婚事六礼连纳采一礼还未有,大婚的日子还没有最终说法,可栖霞宗的女修好像混不在意,先将叶家的房屋整修了起来,两个儿子和出嫁的大女儿根本插不上手,叶正道每天就是陪着一老成的女修在处理着杂务,他一书塾教习的先生,居然在知天命之年还有风光的一刻。 今日阳光明媚,叶家迎来了光耀的时刻,大周皇朝六王爷赵世慕登门拜访,这着实让叶正道一家受宠若惊,一小小书塾教习,居然会让王爷登门,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赵世慕拜访的结果非常好,他承诺,要是肖家愿意,他愿意为肖家保媒,这让叶家更是喜出望外,对六王更加感激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驿站 大沼泽地的漯道驿站很大,就坐落在一大湖中央的岛上面,说是驿站,其实已经像集镇一样,四纵四横的街道十分开阔,就是停了符舟也不见有多大的影响,新来的符舟照样能穿行于大街之上。 大街上行人极多,来自各地宗门的修士都在此地休整,冬狩要经历一个漫长的时间段,从冬至日到隔年的夏至日,好多修士都在冬狩中间休整一段时间,同时在此地做修炼物质的交换,而一些运气不好的修士如果有钱,他们就可以在此地购买自己宗门急需的修炼物品。 当肖雨几人驾驭符舟来到沼泽驿站时,此地早就聚了不少人,兜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发现姜芝平她们的踪迹,无奈之下,肖雨让秦平轩驾驭着符舟来到驿站的边缘地带停下,准备就在湖边安营扎寨,顺便等待姜芝平她们的到来。 湖边也有不少没有找到住所的修士,沿着湖边搭起来的帐篷连绵不断,这也让肖雨他们赶紧抢个好的地方落脚,看远处波光粼粼,那里有更多的符舟向驿站而来。 三位女修早早就为晚上沐浴做起了准备,冯夜白成为了烧水的伙夫,秦平轩则是在一边准备晚上的吃食,肖雨在搭好帐篷后就去湖边准备钓鱼了,他们也不想与人家交换什么修炼之物,也没有想要购买的东西,在此等候师兄师姐就行了。 静静坐在湖边,肖雨手里端着鱼竿,眼睛却盯着前来的符舟,心里想着后面的行程,去漂浮岛符舟用处就大了,就是不知道师姐她们愿不愿意听他的,漂浮岛的地界上犹如迷宫一样,领路的必须头脑聪明,还得懂些阵法,在那里,他才是最好的领路人。 湖边不止肖雨一人在钓鱼,旁边一垂钓的修士十分奇怪,这年轻的武夫钓鱼居然不打窝,难道自己打下的窝还不如他不打的。 叶素云见天色尚早,就坐到肖雨身边,也不去打扰肖雨的沉思,旁边好多修士都注意到了这位美丽的女子,只是她身边的是五境大武夫,没人敢来放肆。 楚霖让冯夜白在帐篷四周钉上了符桩,在这里人多眼杂的,等下沐浴还是要做些准备的,薛凡儿见一时无事,也和秦平轩一起准备起晚餐。 在大沼泽驿站,大多修士都在街上溜达,在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不少摆摊的修士在与人讨价还价,一旦成交,双方都喜形于色,如果不成功,大家也不会纠结,更不会闹事,要是真的发生了争执,要么就是找常驻此地的驿站主事来评理,要么就离岛去一决高下。 今年冬狩大家收获极为丰厚,只有极少数人运气不好,在无尽之海成了倒霉蛋,当然了,要是有钱,也能买到心仪的东西,这里来来往往的修士极多,在一些店铺中进进出出的修士尤为兴奋,因为里面的东西往往更为珍稀。 在一店铺中,慕灵取出一捧红花草递给店铺掌柜,此掌柜看上去瘦瘦高高,是个年纪不小的道士。 杨桃和柳眉在看着店铺中各种修炼物品,这道士看着红花草眼中露出精光,抬头对着慕灵道:“我与百花门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这样吧,要是你要钱呢,我出两颗堂钱,要是交换呢,呶,架子上的东西都有标价,你可以随意挑选。” 慕灵早就将架子上的东西看了一遍,上面根本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笑着道:“余道长,你还是付钱给我吧,与你们惠林山做生意还是拿钱实惠。” 余姓道士嘿嘿一笑:“慕仙子说笑了,惠林山做生意还是比较实诚的,你也不想想,在无尽之海像我们惠林山这样的已经不多了。” 红花草是炼制红花草是炼制元阳丹的主要仙药,次丹对一些男修十分重要,特别是走阴寒路子的男修,要是没有元阳丹辅助,一般在聚元境就会被体内聚集的寒气爆体而亡。 慕灵也是运气,红花草在其他地方也有,但是在无尽之海的红花草才是品秩最高的,而且红花草在无尽之海极为罕见,只有在大秋山才能凭运气找到一些。 与大青山一起在大秋山冬狩,慕灵根本不用再去担心有什么危险,大青山符舟上面两位金丹修士,加上一元婴修士,在无尽之海,一般情况下可以无惧他人的威胁了,慕灵是几百岁的金丹修士,脸皮早已经练得针也扎不进了,虽然姜芝平没给她好脸色,可最终得到了实惠,当时摘取红花草时,李延平十分大方,当即就分了百花门一半。 慕灵带着杨桃和柳眉走出了店铺,对余道长殷勤的挽留婉言拒绝,她们可不想住在这里,宁可在湖边搭帐篷也不会让人说闲话,她慕灵不管怎样,对自己的名声还是比较看重的。 她们的符舟到湖边时天色已晚,今日跑了家店铺,也卖了不少东西,百花门最需要的逍遥石也寻到了不少,可唯一遗憾的是,来无尽之海最想得到的东西连影子也没有看见,大家都在大沼泽寻找七色莲花,可在大沼泽这么多天,慕灵几人也十分的用心,可还是一无所获。 对慕灵来说,她在冬狩最大的收获还是遇见了大青山李延平,这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为人十分的圆滑,讲话像是千年的老贼,旁人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差池,百花门几人跟随大青山几人一起冬狩时,平时来与慕灵几人接洽的就是李延平,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有了那么点意思。 因为怕姜芝平发现两人之间的暧昧,慕灵不久就与大青山众人告辞先行,其实除了姜芝平对男女之事有些迟钝外,其他让都已经心知肚明了,江波生已经私下里和司马青青说,要准备请人去百花门说亲了。 大沼泽驿站没有所谓的码头,来此地的符舟都是直接从四周上岸停放,慕灵她们眼前的岸边已经停满了,无奈之下,慕灵驾驭着符舟向远处寻找歇息之地,直到看到不远处一堆篝火时,她们才看到了湖边有空闲的地方。 当慕灵几人在湖边准备停当时,杨桃看着不远处篝火旁边的人道:“慕长老,你看,那个女子可真漂亮哦,比我们遇见的司马姑娘还好看。” 慕灵忙碌半天,此时哪有什么心思看什么漂亮的姑娘,再漂亮,多年以后还不是白骨一堆,她见过了多少风华绝代的山上女子,往往最后的下场还不如山下的村妇。 慕灵正想着后面的冬狩路线,偶然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人在垂钓,篝火的映照下,这修士的背影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此人是谁,只见他猛地拉起鱼竿,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被拉了起来,只见这位修士回身将鱼取下,一看鱼并不满意,又将鱼放归到湖里去了。 慕灵一时看顿住了,这位修士自己居然认识,就是她在松林山捕捉妖蛇时认识的少年郎,记得当时他就是一个三境武夫,周身无半点灵气,在与妖蛇搏斗时能不落下风,自己当时也算捡了个现成便宜,当时他和玄天宗还产生了争执,当时玄天宗焦长老还被他用符剑废了修为,当她看见这少年腰牌才知道他是大青山之人,没有想到,当时的衣衫褴褛的草鞋少年居然已经是五境大武夫了。 慕灵早就知道当时遇见的是大青山回乡的肖雨,可此时一见,心中还是才生了骇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石头开花那是传说,可眼前看到的事情比石头开花还要来得离谱。当时只听说他在大明山得机遇,而且好多遇见他的人都说他是三境武夫和三境练气士,她在平时也留意这位幸运之人的消息,可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这少年郎居然是五境大武夫了。 慕灵定了下神,又仔细收拾一下,带着两位后辈向不远处的垂钓之人走去,不管怎样,她慕灵将来可能会成为大青山的媳妇,眼前的大青山长辈不管年龄大小,她还是要上前打个招呼的。 肖雨早就发现了旁边来的是慕灵,去年在松杉林,她驾驭的法宝还是让人印象深刻,当大青山几人看着前来的慕灵几人,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秦平轩正要询问,只见年龄稍大的女修施个福礼:“百花门慕灵见过大青山小师叔。” 肖雨大奇,怎么这样打招呼的,小师叔可不能随便乱叫的,于是赶紧回礼道:“不敢当,慕仙子别来无恙啊。肖雨见她姿态放得极低,也不去计较往事,接着便向她介绍秦平轩几人。 当肖雨听说慕灵和师姐她们在大秋山一起冬狩时,心中十分惊讶,师姐好像对百花门慕灵印象不好,怎么可能与她一起冬狩,可一听说师兄已经破境,登时让楚霖几位高兴起来,没有想到,江波生在大秋山有此机遇,只有肖雨心中十分平静,他其实早已经料到,否则怎么会在万物堂花重金购买噬魔丹。 叶素云的存在让柳眉和杨桃没有了炫耀美貌容颜的机会,特别是楚霖,看见杨桃要与秦平轩和冯夜白搭讪,她就故意抢话东拉西扯,这些百花门的女子脸皮看上去真不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梅陇山江涛 谷圆带着于涓和江涛几人来到了大沼泽驿站,今年的冬狩有些不顺利,自进入无尽之海后,谷圆就一直没有舒心过,于涓和江涛根本帮不上大忙,当初在天机城就不应该答应师叔带其他两人先走,如今后悔也晚了。 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向师叔保证能顺利冬狩,如果不是师叔在天机城万物堂买到了一只饕餮鼎,如今在无尽之海就应该轻松很多,师叔匆匆带人先走,主要就是赶去老友那里去做个鉴定,确认此鼎是否是真正的高阶法器。 江涛自己囊中羞涩,在沼泽驿站也看上了不少东西,可在无尽之海中获得的物品不在他身上,他连交换的资格都没有,谷圆和于涓根本不理他,见他在一边无聊,谷圆便道:“江师弟你还是将符舟先停到湖边去吧,你在湖边等我们,我们一会儿就来。” 江涛眼色一暗,低头答应一声:“好的。” 江涛在湖边兜了一圈,看见一处还有空地,便兴冲冲架舟上前,可没有想到,湖中一艘符比他走得快,还没等江涛到湖边,那艘符舟已经停在了那里,而且符舟上面匆匆下来几人,其中两人还用树枝做的架子抬着一人,上面的人已经血肉模糊,好像是被妖兽所伤。 江涛赶紧让开,救人最要紧,在沼泽驿站这种事情也是较为常见,在冬狩季节,总会有修士在无尽之海受到伤害。 当这些人经过江涛身边时,江涛眼神一凝,这受伤的人极可能是被妖狼所伤,他身上倒有疗伤的药,他师傅丁长鹰在他冬狩时给了他两颗赤血丹,江涛见此便上前道:“几位道友,要是信得过我,我这里有颗赤血丹,能让这受伤的道友少受痛苦!” 旁边没有抬人的老者一愣:“好啊,我徒弟受了金背妖狼的袭击,一般疗伤的药居然没有用,兄弟有赤血丹,我花钱便是!” 五象山娄东见有人送药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现在治病要紧,自己徒弟如有性命之忧,如今有赤血丹疗伤,自己徒弟就无啥危险了,在无尽之海,不认识修士之间往往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眼前这位行事的极少。 一颗赤血丹进了伤者嘴中,没多久便见伤者张开了眼,见赤血丹有此奇效,连江涛也看得目瞪口呆,娄东对着江涛连连称谢,接着双方相互熟悉了起来,江涛这才知道,眼前这些五象山的修士也是江洲人,只不过他们宗门名声不大,在江洲还排不上号,比起梅陇山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涛正高兴着,只听得旁边有人冷笑道:“师门的灵丹让你做好人去了,将来要是自己同门受伤你拿什么救命?” 江涛回头一看,原来是师兄谷圆和于涓来到了身边,江涛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娄东一见,赶紧上前道:“这位道友,赤血丹所需钱物我自会给这小兄弟,我五象山还是要谢谢梅陇山出手相救。” 谷圆轻哼一声,对娄东看也不看,示意于涓和江涛跟上,三人就要上符舟而去,娄东见此也一脸的无奈,这就是小宗门的悲哀了,他正要取钱,只见旁边站了一个年轻的修士,他弯腰看着躺在地上的伤者,不时摇着头道:“赤血丹是不错,可中的夹竹桃的毒怎么办啊!” 娄东大惊,赶紧上前道:“道友可有办法相救?” 这人笑眯眯看着娄东道:“好说,解此毒简单得很,呶,赶紧将他浸到湖里去,让他多灌些水就行,要是呕吐得干净,那么性命就无忧了。” 正要上符舟的谷圆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回头看着这年轻的修士道:“你要笑死我啊,居然还有这样来解毒的!” 这年轻的修士理都没理谷圆,眼睛却是看着江涛道:“江涛是吧,你心地善良,将来必有福报!我乃大青山肖雨,要是你有空,晚上可愿意与我共饮一杯。” 谷圆眼睛一凛,大青山的剑修梅陇山可惹不起,况且刚刚凝神一看,此人是五境大武夫,自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于是拱手施个礼,嘴里说了句:“原来是大青山道友,得罪了。”说完便上了符舟,江涛一脸苦笑,与肖雨拱手施礼,接过娄东递给他的钱囊看也不看就上了符舟,接着就向不远处的空地而去。 娄东一听是大青山修士,便立即将伤者抬到了湖边,接着便是一把将伤者拎起,真的就将他浸到湖里去了。 赶来的叶素云她们一起在看着奇怪的去毒之法,肖雨看着叶素云几人道:“你们赶紧走吧,等下他呕吐出来,你们饭都吃不下了。” 楚霖一听,赶紧拉着叶素云和薛凡儿回到前面自己帐篷里去了,旁边的几位五象山修士一见几位漂亮的女修,眼睛都看直了。 肖雨轻声的咳嗽让五象山几位回过神来,娄东正好回头,看着自己的同门瞪了一眼,接着将呕吐得天昏地暗的伤者捞了起来,令人惊奇的是,伤者原本有着好多外伤,可现在眼见着伤口在痊愈,这种奇景,娄东活了一百多岁还是第一次见。 肖雨见此,便笑着往湖边走去,今日垂钓半天啥也没有,不过还是见识到了赤血丹神奇的功效,还见到了一位心地善良的二境修士。这也算今日的收获了,对五象山几人的感谢只是摇摇手而已。 江涛走下符舟,准备在湖边搭起帐篷,符舟上谷圆脸色有些难看,今日真是丢人,被人无视不说,还被江涛在外人面前抢了风头,这让他心里十分的别扭,而且对江涛还不敢发火,一旦大青山人得知,自己肯定会被弄得灰头土脸。 此时大沼泽驿站人来人往,符舟也是穿行不息,湖边清风徐徐,阳光明媚得让人怀疑是否来到了中土江南之地,江涛走到湖边取水,今日中午的吃食要准备起来了,要不谷师兄又要说他了。 他提水去帐篷时,看到几位女修在与大青山的修士告别,江涛心中一笑,梅陇山也算是大宗门,可此次冬狩让江涛有些不明白了,怎么他们与人家打招呼时,都对江州梅陇山并不在意,好像北方的大宗门在人家眼里是一文不值,路上也根本没有遇见其他宗门弟子和梅陇山热络的。 江涛摇摇头,他才是一个二境小修士,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操心这种事情,不过谷师兄和于师兄一路上的为人处世也让江涛明白了一事,梅陇山不受人家待见是又原因的。 江涛将水烧开,今日午饭是煮水饺吃,梅陇山修士是北方人,平时最喜欢吃的还是水饺,白白胖胖的水饺从锅底飘起,江涛又加了一瓢冷水,当水再次开时,江涛便开始从锅里捞水饺了,原本是一直蒸水饺的,于涓说今日换换口味,要江涛做些汤吃煮水饺。 看到谷师兄阴沉的脸色江涛也不在意,一路上谷师兄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特别是于涓,话里话外都在嫌弃江涛,好像此次冬狩收获不大的原因是江涛带来了霉运。 江涛将煮好的水饺端给符舟上的两位师兄后,自己捧着一大盆水饺蹲在湖边准备吃起来,一只水饺还没送到嘴里,只听得身后有人道:“呀,你这水饺味道真香啊,要不我俩一起凑上一桌。” 江涛起身一看,居然还是那位大青山叫肖雨的修士,只见他手里端着一大盘乌牛肉在笑嘻嘻看着他,江涛赶忙道:“只要肖道友不嫌弃就行。” 只见肖雨取出了一张小小青竹做的桌子,两只青竹小椅子,看上去青翠欲滴,十分的小巧玲珑,两人坐下后,肖雨取出一套酒具,将乌牛肉放好,接着将两只酒杯倒满,肖雨端起酒杯道:“来,我敬江道友一杯。” 江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他好像是被惊着了,整个人顿住不动,手中酒杯紧紧握着,脸色已经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江涛才缓过劲来,他轻轻放下酒杯看着肖雨:“好酒,肖兄弟真乃讲究人,我这里先谢过了。” 肖雨呵呵一笑,又给他倒了一杯:“今日我做事有点孟浪,让江道友为难了。”肖雨送走百花门几人后,想想刚才之事,觉得有些不妥,便携酒过来表示下歉意。 江涛一笑:“肖兄弟不必在意,呵呵,我早就习惯了。” 肖雨又端起酒杯道:“江哥如此心胸开阔,兄弟佩服,来,再满饮此杯。” 江涛这次有了准备,端起酒杯慢慢将酒饮尽,接着闭眼调息一番,几息之后才睁眼,他轻轻放下酒杯,看着肖雨道:“肖兄弟两杯酒抵得上我一年苦练之功,江涛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肖雨摇摇头道:“一颗赤血丹何等珍贵,江兄都不讲价钱就拿出救人,真乃侠士也!” 江涛轻声一笑:“我师傅说过,灵丹是值钱,可总没有人命值钱吧!”说完取出钱囊掂了下道:“没有想到,我还能成为有钱之人,嘿嘿!” 肖雨取出一个小小瓷瓶递给了江涛:“里面的东西你收好,说不定能帮得上你!” 江涛一愣:“无功不受禄,肖兄弟这是……?” 肖雨浅浅抿了口酒道:“江兄,里面就两颗灵丹而已,一颗赤血丹算我的赔礼,一颗回春丹么,你将来破境用得着,我号称江湖小郎中,看病也算有些手段,你在年幼时受过重伤,将来破境有些麻烦,当然了,要是有七色莲花就更好了。” 江涛一听愣住了,这还真的被他说中了,他小时候在山上游玩时摔到山坳里,被当时游历的丁长鹰发现救起,因为他有修炼的资质,这才有了他上山修炼的机会,没有想到,居然被眼前的修士一句道破。 江涛缓缓起身躬身施礼:“谢肖兄弟厚赐,我无以为报,只能以礼相谢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拳天下惊 江湖难得有知己,长生路上怕孤单,肖雨虽然年轻,但是自幼跟随师傅游历天下,也认识了不少山上山下之人,像江涛这样的山上修士真正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修行大道上大家争先恐后,唯恐他人抢了先机,无数修士为了自己的长生大道,在抢夺修炼资源时会好不犹豫的去杀戮,修行路上,除了要好的同门,或者是生死之交,没多少人愿意去顾及他人的死活。 肖雨看着起身施礼的江涛道:“没必要客气,我认识的几位朋友都是心地淳厚之人,将来有机会认识下!”话语刚落,肖雨心有所感,猛回头看去,一张胖乎乎的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哈哈哈……说得是不是我啊!” 肖雨登时高兴起来,立马起身喊道:“胖子,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来人正是唐乐乐。 没等唐乐乐开口,旁边传来叶素云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叶素云周身一阵闪亮,她身上的障符被激发,而且空中剑气森然,秦平轩他们都祭起了剑符,在他们四周已经围着一些高鼻深目的异域男子,肖雨在原地瞬间消失,人如飞剑一般撞向一位扑向叶素云的男子。 轰然一声,肖雨与这位丹成境的大武夫一起倒飞向湖中而去,突如其来的也让唐乐乐一愣,随即就跳向那些异域修士,奶奶的,老子在无尽之海苦苦找寻了这么久,今天才找到兄弟,没有想到,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让这些家伙就搅和了咱胖子的好心情。 随着唐乐乐跳进战团,形势瞬间变得一边倒,也不知道唐乐乐怎么弄的,他一到这些异域修士面前后,没几息工夫,这几个来找事的异域修士突然就呆若木鸡,秦平轩几人的符剑虽然几次击中了这些呆滞的异域修士,可好像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伤害,而且剑符灵气消散,符剑也失去了威力,没有想到,这些异域修士居然还有高阶的护身法器。 唐乐乐对这些被制住的异域修士没有客气,像绑猪猡一样,将这几人四肢用胶丝将绑紧丢在一边,随即起身看向湖上。 唐乐乐这么快来到大沼泽驿站有原因的,因为最近有吴玥在,吴花花就再没有乱跑过,每天就跟在阿丹妮身后听吴玥讲修炼之法,她是学武出身,吴玥也指点了不少修炼法门,虽然与吴花花所学有些不同,与练气士有异,可一些煅体之术还是有相同之处的,这也让吴花花感觉到了一些进展,这几天还是待在这个漂亮姐姐身边学些本领。 因为吴玥的存在,吴花花也安静了许多,让唐乐乐他们有心思寻找修炼之物,这不,在前天也在大沼泽找到了一处莲花盛开的地方,唐乐乐和葛正豪与吴士吉开始一起寻找起七色莲花,三人还嫌弃大山龟在水中走得慢,都驾驭着神行符在莲池上寻找,没有想到,找遍了莲池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七色莲花。 无奈之下,唐乐乐三人回到了大山龟背上,与吴玥商量还是早点去大沼泽驿站,吴玥无所谓,点头答应了,正当她起身准备去帐篷里面歇息时,突然看向不远处一莲蓬,随即露出欣喜的脸色,人影一闪便飘向前面,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支莲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虫子。 阿丹妮是识货的,露出了狂喜之色,她捧着吴玥递给她的莲蓬,双手有些微微发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金蚕宝宝啊,蛊修有此物真正是大幸事。 吴花花见阿丹妮如此兴奋,心中也十分高兴,见唐乐乐还在那里磨蹭,便自主主张让大山龟往沼泽驿站而去,才一天的工夫,他们便来到了大沼泽驿站,吴玥带着阿丹妮要到处看看,吴花花和吴士吉他们也跟着去了,唐乐乐则说要去湖边看看,肖雨喜欢钓鱼,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事情就是这么巧,唐乐乐还没到湖边就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看他喝酒的样子就是肖雨,匆匆赶到湖边,还没来得及叙旧,便遇上了这样的变故。 唐乐乐顾不上和旁边的几人打招呼,眼睛盯着在湖面上御风厮杀的两人,也不知道肖雨能不能对付这个丹成境的大武夫,自那天晚上后,唐乐乐也知道肖雨境界极高,可真正要对付纯粹的大武夫,也不知道肖雨有没有把握。 肖雨的一撞让对方飞出百丈之远,自己也被弹向空中,一股宏大的力量传来,让炼化已久的两面铁盾浮出,挡住了这位武夫的一击,一阵气血汹涌,让肖雨变得谨慎起来,眼前这位丹成境的武夫也有高阶的护身法器,自己此时不能展露境界御敌,看样子要有一番苦斗了,虽然与他差了一境,肖雨倒也没有什么害怕,真正危及性命,他也顾不了许多,大不了去北地更艰难一点罢了。 这异域武夫也十分讶异,眼前这位年轻武者与他差了一境,可一招后居然没有让他受到伤害,他暗中也用了手段,没有想到,这年轻武者居然能挡得住。 两人飘到湖面停下,瞬间又互换一拳,一声闷声传开,一股罡气让湖面涌起巨浪,四溅的水花让远处境界低的修士们淋了一身,好在湖边也有大修士,祭起的障符让巨浪没有将湖边的人冲走,这也让一些练气士对武夫刚猛的厮杀有了一种畏惧感。 肖雨一拳后冲向高空,随即在空中一拧,一拳从天而降冲向对方,“轰”的一声巨响,溅起的浪花向四周飘散,巨浪涌起,大家好像看到了湖底的乱石,随着空中的两个身影再次散开,一些境界低的练气士们都惊呆了,这武夫居然如此的抗揍,怪不得同境的练气士无法与之抗衡,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位年轻的武夫与异域的武夫差了一境,居然一连三招不落下风,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什么时候元盛境的武夫能御风而行了,那位年轻的武夫根本没有驭神行符,大家的眼睛可没瞎。 湖边和湖面上已经聚了不少修士在看热闹,这两人也是胆大,居然敢在此殴斗,难道不怕天机城在此地驻守的剑侍么,有识货的修士连连点头:“这年轻武夫的金刚拳已经登堂入室,难道他是佛门的俗家弟子,没听说过呀!” 顾枫之和薛文涛也在一旁注视着湖面上的争斗,他们来此地好几日了,一直在打听有谁寻得了七色莲花,刚刚一阵震动,让也是武夫的薛文涛一阵谔然,这可是大武夫厮杀才有的动静,于是他拉着顾枫之一起赶到了湖边,看着远处厮杀的两人,薛文涛不禁佩服不已,居然还有这样一位无惧境界厮杀的年轻武夫,仔细一瞧,居然是在万物堂遇见的肖雨,两人相视一眼,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怎么一个三境武夫才两个多月没见就连破两境,这说出去谁信啊! 青眉山仲朴也在湖边,他看着湖边的几人脸上阴晴不定,一时做不下决定,湖面上的小家伙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人家可能不知,他却是清清楚楚,两个多月前这小家伙才三境而已,一阵纠结后,他头一歪,示意同门赶紧离开,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还是躲在一边为妙,青眉山就不趟这波浑水了。 吴玥也被闹出的动静引来了,与吴花花和阿丹妮在湖边看着远处厮杀的两人,葛正豪和吴士吉早就发现了湖边的唐乐乐,两人赶紧上前询问,得知是肖雨在与人厮杀,吴士吉最先注意起四周,手中暗里攥着几枚符纂,一旦有不测,也能帮上一帮。 吴玥境界高,立马就看出了蹊跷,肖雨她是认识的,当初金云龙带他来圣月城来拜访过几次,没有想到,当年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而且当初的一块石头居然开花,现如今已经踏上了长生之路。 肖雨与异域的武夫互换几拳,吴玥就发现了肖雨瞬间透出的气息,这让吴玥更加诧异了,这哪里是一个三境练气士,分明是已过天劫的大修士,况且小家伙武夫的五境底子极为扎实,根本不是十几岁少年具有的气象。 吴玥抿嘴一笑,这小家伙有些意思啊,让人看得欲遮雾罩的,要是梅如雪在此,肯定上前拎小家伙的耳朵询问了,圣月城两位胭脂榜的女修士对这小家伙不陌生,一天到晚吃零嘴的肖雨让人十分怜爱,梅如雪还曾经冒险去妖族之地摘长毛丹果给肖雨解馋。 湖中巨大的动静也让远处的符舟加快前行,空中的闪亮肯定有修士在厮杀,飘来的浪头让符舟有些颠簸,李延平被姜芝平催着赶路已经几天了,远处就是大沼泽驿站,可没有想到居然碰上了有人在厮杀,安平眼尖,离驿站远远就喊道:“那是小师叔!” 姜芝平与司马青青凝神一看,还真的是肖雨在与人对峙,两人相视一眼,瞬间就飘向空中,往前御风而去,江波生也驭起神行符,示意大家注意四周动静。 湖边人声鼎沸,大家看着被绑住的几位异域修士,心中都十分奇怪,这些从极西之地来的修士不像是作恶之人啊,怎么会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七色莲花(一) 与肖雨对战的异域修士已经看到同门的下场,而且在两人的四周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心中大呼不妙。没有想到,自己就向一个漂亮姑娘套近乎而已,到最后变成了与人家在死战了,这些中土修士真是不可理喻,自己就想拥抱一下这个漂亮的姑娘,这些人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两人此时都衣衫褴褛,肖雨破烂的衣衫下露出了皮甲,而对面的异域修士也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金丝甲,肖雨看向这个异域修士眼中满是不屑,此人居然还带着铁指套,要不是肖雨身上的皮甲,十有八九受了重伤。 拳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肖雨根本没有感觉,此时气海丹田中金光大盛,肖雨感觉周身灵气流转有些凝滞,他稍加调整,手中攥起一枚剑符,此符用金色丹砂画就,也不知道是哪种品秩,今日就拿这位异域的修士来试试。 两人瞬间的碰撞又是一阵巨响,大家看到的只是两道残影,肖雨冲天而去,而异域修士则是被击退到了湖边浅滩上,身上的金色软甲已经破烂不堪,空中残留的剑气让四周的修士不寒而栗,大家也都知道了争斗的年轻人是大青山修士,可没有想到,他祭起的剑符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如大剑仙一般散发的剑气,让四周的修士人都感到了一股凛然之意。 涌起的巨浪将跌倒在浅滩上的异域修士推到岸边,此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眼睛紧闭,一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闻讯而来的剑侍将他捞起,将他和另外几位异域修士绑在了一起。 空中落下的肖雨好像也昏迷了过去,姜芝平正要向前,湖中巨浪过后突然涌起一个巨大旋涡,随即从湖底升起一巨大的蛟头,它用头将落下的肖雨轻轻接住,它嘴里还衔着一枚散发着浓郁灵气的莲花,在阳光的照耀下,七种颜色相互交汇,四周的修士登时响起一阵惊呼之声,大沼泽的起色莲花终于出现了。 身形巨大的水蛟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对着要上前的姜芝平和司马青青发出嘶嘶之声,赶到水蛟近处的符舟上安平在大声呼喊,韦刚和李延平都脸色凝重,不知道小师叔到底怎么样了。 湖边有几道身影蹿出朝水蛟冲去,还没有到水蛟近处,空中破空声响起,这几人如被雷击,纷纷落在湖中,一时间都生死不明,只见一枚晶莹剔透的飞剑浮在空中,接着又瞬间不见,湖边一白衣白发女子临空踏步,犹如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在湖面上缓缓而行,腰中的佩剑让四周的修士都凝神闭气,不敢再发出嘈杂之声,生怕惊扰了圣月城的大剑仙。 吴花花则是满脸的兴奋,拉着胖子的手激动不已,见唐乐乐一脸担心看着远处,吴花花戳戳胖子的腰道:“哎……胖子,这人打架真厉害,将来就是我师傅啦,你说好不好!” 唐乐乐一听乐了:“幺……你说是就是啊,人家要是不愿意呢?” 吴花花一脸的自信:“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天天跟着他,让他愿意为止,哼……你要帮帮我,否则我哭给你看!” 一大一小斗嘴之际,肖雨慢慢从蛟头上爬起,他被异域修士重拳一击,登时神魂皆动,受到了如山的重负,瞬间的失神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跌落在蛟头上时,他才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痛苦,手上见骨的伤口如刀割一般,待他缓过劲来,便轻拍蛟头,自己也缓缓起身。 姜芝平见此便御风来到肖雨跟前,对不远处的白衣吴玥微微弯腰施礼示意感谢,接着看着满脸鲜血的肖雨,沉默一会凝神传音道:“你在害怕什么?” 肖雨勉强露出笑容,正要说话,看见了水蛟嘴边的七色莲花,便弯腰取下,感受着浓郁至极得灵气,他也凝神传声道:“五姐,我怎么不怕,怕眼前的都是梦境一场,怕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有意而为之,我不亲身经历一些事情,怎么来证明眼前一切是真的!” 符舟来到水蛟身边,肖雨上了符舟,水蛟也化身为一黑衣男孩站在肖雨身边,安平看见小师叔这模样,急得眼中泪水都出来了,江波生在帮肖雨涂药,大青山的疗伤之药还是不错的,眼见着肖雨手上的伤口在愈合,见骨的伤口很快就不见了,不一会,在安平清水的洗涤下,肖雨手上的伤已经恢复如初。 李延平帮肖雨换好衣服,在船篷里稍微梳理一番便出去见吴玥,吴玥看着眼前的肖雨,脸上露出了笑容:“嗯,不错,石头开花是真的。”说完伸手在肖雨头上乱揉一气,将刚刚梳理好的头发又搞乱了。 肖雨笑嘻嘻看着吴玥:“吴姨,你怎么也来无尽之海啦!” 司马青青上前与吴玥见礼:“青青见过师叔。”吴玥看看司马青青,又看看大青山众人,随即露出了笑容:“吆……这是什么情况啊?” 司马青青红着脸瞥了江波生一眼,低着头说道:“路上遇上了,便一起来了无尽之海。” 吴玥恍然大悟,对上前施礼的江波生一笑,又回头对着肖雨道:“来,和吴姨说说,如何两年不见就有如此骇人的境界。” 见肖雨看了看岸上,吴玥又说道:“先别管他们,你还是先讲讲你的事情,你到圣月城梅姨肯定也要问的,不怕拎耳朵就早点说。” 肖雨见此也就说六个字:“大明山登仙台。” 吴玥一愣,接着缓缓点头:“原来如此!”说完又笑眯眯看着肖雨,接着将肖雨一把拉过去细细端详了一遍:“嗯,是长大了,也不能像小时候抱你亲你啦,不过呢,你梅姨可不管这些,你可得做好准备。” 一席话说得肖雨脸都红了,嘴里呢喃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旁边姜芝平一脸的不可思议,圣月城吴玥乃是著名的美女,占据胭脂榜前十已经很多年了,她气质清冷,从不与人调笑,怎么对小师弟如此的亲热,当年在圣月城小师弟到底经历了什么。 肖雨在圣月城其实也没有什么离奇的经历,在师傅带他去拜访圣月城的诸位大修士,主要还是要寻找御火之法,据说妖族有御火秘法,城中修士都与妖族战斗过,为除肖雨体内的阴寒,金云龙也确实找了不少人。 第一次到圣月城肖雨才四岁,去梅家拜访时见到了吴玥和梅如雪,一脸稚气的肖雨看上去天真无邪,让两位女修一看上去就心生怜爱,特别是像小兔子一般的小嘴里不停嚼着零嘴,可爱的样子让两位更加喜欢不已,所以每次来圣月城,肖雨便缠着师傅去看看两位漂亮的阿姨,顺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 肖雨走下符舟时还是披头散发的样子,叶素云赶紧上前询问,肖雨凝神传音让叶素云放心,大青山众人将肖雨围在了中间,不断问询有没有受伤。吴玥笑着走到一边,让大青山众人相聚,当她看见阿丹妮时,也招手让她上前。 江涛将翠竹桌椅送来时,肖雨笑着招呼了一下,从七色莲花上摘下一片递给了江涛,江涛登时愣住,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脸色。 江涛宛如脚踏浮云回到了自己同门那里,沿路两边的修士都眼露出炙热的眼神,要不是远处湖中还漂浮着几位生死不明的修士,大家早就动手抢了,二境修士在大家眼里就如山下人一般,谷园和于涓两人则是一脸的震惊,这江涛是什么运气啊。 当唐乐乐几人终于来到肖雨身边时,叶素云正在帮肖雨整理头发,旁边大青山的众人都喜气洋洋,在大沼泽驿站重逢,让大家都感觉到了此次冬狩是如此的美好。 肖雨看看姜芝平和姜波生两人,又看看上前的胖子,为大家介绍起来,当吴花花上前,她乌溜溜的眼睛一转,扑通一声就跪下:“我是吴州来的吴花花,给师傅您磕头啦!” 肖雨大奇,抬头看着唐乐乐,唐乐乐一脸的无奈,脸上的笑容十分尴尬,脸上胖肉似乎抖动了一下:“徽州府的!”肖雨立马就明白了,看了看师姐和师兄,见他们并无异色,便将吴花花扶起道:“先起来再说!” 吴花花不肯起身:“你答应啦?” 肖雨无奈,只得轻声道:“嗯。”吴花花大喜,起身就站在肖雨身边不挪窝了。 肖此时才发现手拿斗笠的阿丹妮,见肖雨一脸的不解,唐乐乐便说道:“我们冬狩没几天就遇上了,这不,她运气不错,被吴前辈收为徒弟了。”肖雨也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 葛正豪和吴士吉也都雨大青山众人见礼,没多久大家便热络起来,唯有吴玥看着肖雨道:“你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要顺利冬狩,你还得想想办法。”吴玥看了看化形的水蛟,又点头道:“你这家伙倒是会找机会,上岸了可要守规矩。”黑衣小男孩连连点头。 大家渐渐安静下来,叶素云带着楚霖他们端着茶水而来,肖雨还没开口,唐乐乐已经起身:“谢弟妹。” 吴花花多机灵,立马就跑到叶素云跟前帮忙:“师娘,我来帮你。” 旁边的安平咯咯咯笑了起来:“赶紧叫姐姐,我这里有好东西哦。”不管怎样,自己这个姐姐是当定了。 匆匆离去的剑侍带走了异域的几位修士,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一场架打得有些没头没尾,可谁又去在乎这些呢,大家在乎的是水蛟带来的七色莲花。 第一百二十九章七色莲花(二) 看着肖雨不在乎的样子吴玥一笑,他手中的七色莲花可是烫手的山芋,要是自己悄悄得到的还好,可肖雨得到的七色莲花方式惊世骇俗,如今是天下皆知,要是处理不好,大青山会成为众矢之的,特别是肖雨,将来会麻烦不断。 吴花花屁颠屁颠跟着叶素云为大家倒茶,好像她就是一个小主人一样,乖巧得让唐乐乐几人大跌眼镜,怎么在他身边就如混世魔王,如今成了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 在旁边接待来访的李延平来到姜芝平身边,说有熟人来访不好拒绝,一问才知是路上见过面的顾枫之和薛文涛,肖雨不认识,听师姐一介绍,心中有了计较,便让李延平请他们前来。 薛文涛在前,顾枫之在后,两人龙行虎步走到大青山众人面前一一施礼,特别与吴玥施礼时,顾枫之眼露异色,这位可是与他爷爷一起战斗过的大修士。 肖雨看着薛文涛,心中道传说不差,北文涛南烟容真是名不虚传,如此的美男子在天下修士中真的不多,而且境界已经至元盛,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 当薛文涛说起来意,大家都默然,一代大侠顾铎之后居然到了如此的地步,顾枫之一时性急,居然要跪下相求,七色莲花对他来说真正是救命的东西。 肖雨被顾枫之的举动吓了一跳,立马将要跪下的顾枫之拉起:“顾道友放心好了,今日我就能给你一瓣七色莲花,不过呢,得要等到晚上,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晚上之事我还要你们帮忙呢!”接着便凝神传音给薛文涛,将晚上之事细细说了一遍,薛文涛脸色一凝,立刻起身告辞而去,为晚上的事情做准备了。 安平和吴花花两人还在为谁是姐姐争执,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无奈两人来找肖雨,旁边楚霖笑嘻嘻一手拉着一个,说谁要做姐姐,先去做个饭试试,谁做得好,谁是姐姐,弄得叶素云和薛凡儿笑个不停。 唐乐乐见了也是一笑,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晚上要为肖雨的事情帮忙,于是拉着吴士吉和葛正豪已经唐猛去准备了。 在薛文涛出去不久,大沼泽驿站所有的修士都知道晚上有七色莲花的售卖会了,而且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并且七色莲花所售卖的钱物不是为大青山所得,而是所有的钱物将交付天机城,主要是用在大战中陨落修士的后代身上,只他们要不是山上之人,每家可以在天机城领到一笔钱粮,至于人数的统计,都将由天机城城主来派人来做。 晚上的七色莲花售卖不是说想买就买的,这不,一个大胖子就在那里扯着大嗓门说着售卖的流程,首先大家赶紧去那个道士那里登记,并且还得交上一枚金玉满堂钱作为押金,要是晚上竞价成功不付钱,这押金就不退了,要是大家在黄昏前还没有登记好,那么就没有机会得到七色莲花了。 李延平带着韦刚几人在搭高台,这里能用的东西不多,到最后还是几家商铺贡献出了不少桌椅,所有的准备才得以顺利进行。 今日的晚餐大家早早就吃好了,太阳还没有下山,在驿站的一空旷之地矗立着一个高台,上面就摆放着几张桌椅,四周已经围着了不少修士,不少有钱人踌躇满志,对七色莲花是势在必得。 肖雨则是不紧不慢在和胖子喝酒,旁边的黑衣水蛟有些紧张,原本他准备在此地驿站开个店铺的,大青山也愿意让他以客卿名义在此做事,可他今日被吓着了,最后还是偷偷和肖雨说,他还是离开这里为好,要不然他的日子将难过得紧,肖雨一时没有想好将他如何安置,弄得水蛟心里七上八下的。 唐乐乐坐在草地上有些不得劲,身子一直扭来扭去,看得肖雨一笑:“胖子,冬狩怎么没有和凤凰山一起啊,你怎么舍得和冷姑娘分开” 唐乐乐摸了摸脸皮,咧着嘴嘿嘿一笑:“呶,不就是为了你刚刚答应收下的小徒弟耽搁了么,哎……我这段时间快被这小魔王折磨疯了。” 见肖雨不明所以的样子,唐乐乐又苦笑道:“你将来就知道了。” 肖雨也不再去纠结此事,回头对着水蛟道:“要不你就去我家乡,去大青山有些不合适,你看如何,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圣月城,回到天机城再去中土,路上你可别轻易下水,老老实实走陆路。”这水蛟倒是连连点头。 吴花花见叶素云在洗涤碗筷,又凑上去帮忙了,这么漂亮的师娘可得跟紧了,一旦将来自己惹祸了也有帮忙说情的人,自己找的师傅,不管将来如何,自己还是要先好好表现一番,以前祖上也是大青山的徒弟,虽然出了一些意外,可这与她吴花花有什么关系,当初在云家自己要拜师,家里死命不肯,哼,现在木已成舟,家里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江波生有些担忧,认为肖雨收徒会影响大青山的声誉,毕竟吴花花是弃徒之后,到时候季一江会不会有想法,姜芝平不以为然,认为江波生想多了,小师弟收徒那是他的事情,至于他徒弟是什么出身,那是肖雨说了算,与旁人无关,再说大青山还没有这样的门规说弃徒之后不能再入大青山。 吴玥原本要先行离去,因肖雨要她帮忙撑撑场子,她便留了下来,看看肖雨有啥法子处理手中的七色莲花,饭后她看着阿丹妮心中暗叹一口气,小家伙早就与那位漂亮姑娘有了白头之约,自己的徒弟不过是一番单相思而已,将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结果。 阿丹妮见师傅看向自己,心中自然明白师傅所想,当即便轻声说道:“我原本是路边的野草,蒙师傅慧眼,如今也是有了好的去处,不至于被人践踏,徒儿心中喜欢他人是徒儿自己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轻易去妨碍他人的。” 吴玥轻叹一声:“你这个痴儿。” 阿丹妮手里紧紧攥着斗笠,眼神有些飘忽起来,当日头戴斗笠的少年郎有着清澈无比的眼神,淡淡的笑容如阳光一样明媚,这都在阿丹妮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子,要不然她那里有如此的勇气来无尽之海。 “丹妮姑娘。”喊他的声音如同从天际飘来,阿丹妮猛然回过神来,只见肖雨笑盈盈站在她面前,她赶紧起身答应:“哎……肖仙师!” 肖雨见阿丹妮起身便说道:“等下我上去处置七色莲花,还望丹妮姑娘去帮个忙,只要你帮忙记住购买的修士姓名就行。”阿丹妮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准备。” 肖雨喊叶素云和楚霖过来,一起帮薛凡儿去高台边做记录,到时候竞价人会很多,乱哄哄的靠薛凡儿一人会记不住。 天近黄昏,肖雨开始向高台走去,一路有不少打招呼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肖雨一律笑脸相对,今日过后,大青山会与许多宗门结下善缘。 才走了没几步,前面便有人拦住了肖雨,来人是青眉山仲朴,他盯着肖雨道:“我青眉山只要花钱也能买是吧?” 肖雨笑眯眯看着仲朴:“对呀,我才不管你是什么青眉山还是九云山,只要有钱就行,今晚只讲钱,不讲师门恩怨。” 仲朴眼中阴晴不定,可还是掉头向前面高台而去,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在天机城吃了个大亏,如果不在冬狩季节有出彩的表现,他回山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 没走几步,肖雨又被拦下,这是大沼泽驿站的主事,也是天机城的剑侍单山,他是肖雨请来镇场子的,接着所售卖的钱物也会一并交付于他。 单山盯着肖雨看着,面无表情道:“今日你与他人厮杀之事以后再说,我要先讲清楚,规矩不能破,至于你售卖七色莲花一事,我天机城责无旁贷!” 肖雨躬身施礼:“小子与人在此厮杀是坏了规矩,我自会给天机城有个说法,至于今日之事,我还得谢单剑仙!” 旁边吴玥撇着嘴道:“吆嘿……小单子,去了天机城做了剑侍就开始打官腔啦,见了你姑奶奶招呼一声都没有了,嗯……”一声长长的鼻音让单山缩了下脖子:“哎呀,吴前辈,这不是先公事再私事么,小单子见过吴剑仙。” 吴玥一把将单山的耳朵拎起:“我看你还是回圣月城吧,我和你梅前辈怪想你的。” 单山登时苦起脸:“哎呀呀,姑奶奶,你好歹给个面子,我将来还要在此地做事呢。” 肖雨和唐乐乐相视一笑,也不管吴玥和单山了,继续向前面高台走去,安平则拉着吴花花跟在后面,两人一脸的兴奋,等下她两人还要帮忙摘花瓣呢,黑衣小男伙被吴花花取名为莲生十分不满意,嘴里咕噜了几句,被吴花花眼睛一瞪就不罗嗦了。 吴花花和安平两人做饭不分胜负,反正做出的东西都倒掉了,最后楚霖说了,先进山门为大,安平暂时做了姐姐,吴花花嘴一撇,还是叫了声姐姐,安平眉开眼笑,取出在青木林收集的花花绿绿的石头给吴花花挑,还拿出肖雨给她做的玩物一起玩了起来,平时其他人碰也不让碰,今日居然大方起来,没多久两人就玩在了一起。 第一百三十章七色莲花(三) 佛家有言:莲处于五浊生死流,也无所染著,出污泥而不染。修士修行能灭除身口之恶,亦能如莲花妙香广布,若诸相圆满,则能心生大欢喜,得以晋仙界。 七色莲花又称清净之花,具五德,花开显十善法,非大修士不能详察也,修士升境用上七色莲花,更加能涤净体内污垢,对破镜有着极大的帮助,俗称护境之花,修士在境至金丹时是个大坎,七色莲花的作用就显得十分的巨大。 高台上面坐着天机城剑侍单山和圣月城吴玥,黑衣小男孩站在了吴玥身边,高台边还站着两位可爱的小女孩,一个长得黑黑的女孩手里捧着一个大竹盘,里面有不少白色的瓷瓶,旁边一个小姑娘身边放着一个清水盆,里面已经装满了清水,飘在水面上的就是七色莲花。 肖雨慢慢走上高台,后面跟着唐乐乐和吴士吉,葛正豪手里拎着一筐木牌,上面都是今日竞价人的标号,到时候竞价成功就凭号码付钱取七色莲花。 笑嘻嘻的唐乐乐看上去十分的喜感,胖嘟嘟的脸在高台灯笼照耀下红扑扑的,见他走到水盆边,蹲下身将水盆捧起,接着在高台上走了一圈,让大家看清楚盆中的七色莲花,而且他不断往下面挤眉弄眼,惹得下面的修士哄声四起。 肖雨见唐乐乐站定,便举起了手,四周登时一片寂静,耳边唯有夜风吹过的声音,肖雨走到高台边向四周扫视一下,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七色莲花现世是天下修士的幸事,我大青山有幸得之,心中十分惶恐,不敢独占,如今将之与大家一起分享。” 话音未落,高台下一片掌声,随即有不少人高呼大青山剑仙为人大气,大家都会守今日售卖的规矩,谁敢捣蛋,谁就是大家的死敌。 肖雨微笑着看着下面高呼的修士,没有想到,薛文涛和顾枫之搞出了偌大的动静,今日售卖之事应该会很顺利了。 肖雨待大家再次静下来又开口道:“七色莲花有缘者先得,大家没意见吧?” 台下登时有人大声喊起:“没意见,大青山修士当然要先得!”随即不少人附和,接着又是掌声一片。 肖雨又开口道:“从大沼泽取得七色莲花,乃是天赐机缘,大青山只取两片,我自己一片,大青山宗门一片,大家没意见吧?”台下又是一片附和之声。 接着便是葛正豪一声大喊:“大青山上台取七色莲花。”吴士吉在一张符纸上写上了宗门之名,然后符纸飘到台下,有几位漂亮的女修将之贴在高台的下的护墙上, 上台来的是姜芝平,安平走到唐乐乐面前,伸手摘下两片莲瓣,然后装进了吴花花捧着的白瓷瓶里,当姜芝平走下高台,大家寂静一片,都等待着肖雨继续。 肖雨看着盆中的七色莲花道:“七色莲花有二十一片花瓣,大家尽可放心,每片花瓣都会交代得清清楚楚。” 有些修士心急,大声喊肖雨继续,肖雨一笑:“刚刚我说了,有缘者得,接下来么是有德者得之,最后才是有钱者得之,大家不要心急,得七色莲花的人总得要让大家心服口服啊。” 肖雨看向湖边大声道:“大家应该知道,昨天我已经送出一瓣,得者是梅陇山修士江涛,他在见到他人受伤,主动献出了赤血丹,当时还根本不认识人家,他心地善良,为人坦荡,当得之,如有他人窥视,或者强取豪夺着,皆为天机城和圣月城之敌,今日单剑仙和吴剑仙在此作证,望大家知悉。” 下面瞬间寂静下来,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说,一些不肯付钱购买的修士暗暗后悔起来,早知道就去登记购买了,如今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吴士吉将写好的符纸交于下面的大青山女修,护墙上又有了梅陇山江涛的名字,符纸闪出的亮光让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肖雨又大声道:“中土顾家庄有白衣顾人杰的恶病多年,白云观有言,只需七色莲花一瓣即可痊愈,他乃大侠顾嫡铎之后,而且素有侠名,顾人杰在地方也是德高望重,今日送一瓣七色莲花与顾家庄,大家可有意见?” 此时有人喊道:“要是别人也是有德之人,你如何处置?” 肖雨笑道:“只要大家同意,我无有不从,我刚刚说了,现在所赐七色莲花是有德之人得之。” 只听得有人大声道:“就凭顾铎大侠当年的功勋,一瓣七色莲花也算不上什么,大家肯定没意见。” 接着便有许多修士齐声称是,葛正豪乘势一声大喊:“顾家庄上台!” 顾枫之上台,安平摘下一瓣七色莲花,随即装在的白瓷瓶里,接着交给了肖雨,肖雨笑着将瓷瓶递给了顾枫之,顾枫之双手托着瓷瓶,眼中含着泪水颤声道:“顾家庄永记大青山肖仙师的恩情,将来若有差遣,我顾家庄万死不辞。” 肖雨一笑:“顾公子还是早点回乡,免得夜长梦多,白云观那里要是方便,帮我带信向观主问好。” 顾枫之匆匆下台,几个快步便穿出人群而去,薛文涛几人紧紧跟上,接着就是上符舟连夜踏上去圣月城的路上,云舟都在圣月城,要早日回家,还得先到圣月城。 在符舟上顾枫之激动的心渐渐平息下来,看到薛文涛沉思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一事:“薛哥,我们在天机城万物堂遇见过肖雨,我记得他当时不过才三境啊,怎么短短两个多月而已,一下子成了五境大武夫啦!” 薛文涛淡然一笑:“是啊,这真让人费解,我也算是天赋出众之人,可今日与人家一比,呵呵,差远啦。” …… 高台之上肖雨准备说话时,下面有一人站起道:“按照道理有缘的,有德的都得到了七色莲花,接下来是不是该有钱的得了啊,大家都等不及了!” 此人话语一落,大家都起哄起来,都要肖雨赶紧售卖,肖雨一见便大声道:“也好,原本还想给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赠送几片,既然这样,那就开始竞价,大家安静,现在由葛大侠讲述竞价细节。” 葛正豪上前开始讲述竞价细节,说明七色莲花价高者得,而且每片花瓣分开竞价,当中有可能价钱高低,这都凭大家运气,每片花瓣起价都是一枚金玉满堂钱,加价不得少于一枚堂钱,否则竞价无效。 当肖雨宣布开始第一片花瓣竞价时,台下的修士们拉开架势开始竞价,才几息工夫,价钱已经被抬到了一百堂钱,接下来大家便谨慎起来,毕竟后面还有十几片呢,到最后是被一位老修士所获,他出价一百二十堂钱后就无人竞价了,上台交付钱囊后,双手颤抖着接过白瓷瓶,走下高台的脚步有些蹒跚,好像心情还没有平复。 接下来一片直接有人报价一百三十堂钱,这样的气势唬住了大家,居然无人与他竞价,此人便是仲朴,他如今囊中羞涩,只能出高利息与要好的宗门修士借钱,也算他运气好,一个三境修士是个富人,平时也与他有些交情,而且这人对什么七色莲花没需求,一听仲朴愿意出高利息借钱,他当即就答应了。 仲朴上台接过白瓷瓶,嘴唇不断颤动,一时也讲不出什么话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不错,在天机城干的蠢事回山有了交代,否则的话真的日子很难过的。 肖雨笑着送仲朴走下高台,又开始继续竞价,接下来的价格基本都在一百三十堂钱左右成交,而且大家都有默契,一旦到了价位都不肯加价,都等下一轮竞价,购得七色莲花的都匆匆离去,只留下了护墙上的名字,有的修士还主动放弃在墙上留名,说将来后果自负,哪怕被杀人越货也不会怪罪他人。 可到了最后三片时,现场有了变化,在高台下也有好几百人,一些人购买到的已经离开,可还有一些人原本想捡便宜的,也有钱不够还在借钱的,可台上已经只有三片了,得到七色莲花的机会也不多了,原本没有出手的修士也开始竞价了,在倒数第三片居然价钱加到了两百枚堂钱,而倒数第二片直接就是两百堂钱起步,到最后是三百五十枚堂钱成交。 最后一片竞价最为激烈,要不是吴玥的飞剑祭在空中,台下修士就要动手了,单山也站了起来,看着台下骚动的修士们,眼光到处,那些修士渐渐安静下来,被天机城剑侍盯上可不好玩,而且将来自家宗门也会被牵连的。 价格还在往上涨,已经到了四百枚堂钱,台下还是有几位修士不肯放弃,心中已经后悔死了,早知道刚才就该竞价了。 到最后上台的是来自燕州的修士,此人已经聚元境满,很快就要破境了,只等机遇一到便准备迎接天劫,他开始有些大意了,以为到最后没人再来竞价的,一百多枚堂钱不是一笔小数目,拿得出手的修士毕竟不多,可没有想到,花大价钱买七色莲花的就是最后两人,而他整整花费了五百枚堂钱。 肖雨和唐乐乐两人将十几个钱囊交给单山时,单山露出复杂的眼神,他看了看眼前一堆钱囊,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年轻的修士,不由得说道:“肖仙师,后面冬狩还是低调些吧,你在驿站厮杀我自会去信说明,至于有什么结果我也说不好。” 肖雨一笑:“没事,按照规矩办事就行。”说完一手一个,拉着安平和吴花花走下高台,下面好多修士已经离去,此时已经夜深,大青山众人都兴奋不已,一路欢声笑语和唐乐乐他们一起来到了湖边歇息。 今日之事得到了圆满的解决,晚上一起宵夜喝酒便十分尽兴,快到黎明时分大家才歇息,水蛟莲生悄悄来到肖雨帐篷边,伸到帐篷里面的手中居然又是一朵七色莲花。 第一百三十一章出水芙蓉 青山丽朝景,元峰朗夜光。未及清池上,红蕖并出房。日分双蒂影,风合雨花香。鱼惊畏莲折,龟上碍荷长。云雨流轻润,草木隐嘉祥。徒歌涉江曲,谁见缉为裳,这是前朝诗人咏赞出水芙蓉的有名诗句。 在大沼泽的东面,有一片草屋,从一草屋中走出一艳丽女子,手中挽着竹篮,里面是要清洗的衣服,此女子身材修长,形容妖娆,在这无尽之海的清晨宛如出水芙蓉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的氤氲之气令人迷醉。 她蹲在河边开始洗涤衣服,忽然身后有人轻轻一笑,她转过头去,水声响动,一叶扁舟从树丛中飘了出来.只见船尾一个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衣一映,更是灿然生光.这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那船慢慢荡近,只见那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船上的女子咯咯笑着:“依姆姐姐,过几日便是云泽诗会,你可准备好了,你的琴曲大家都期盼已久了哦。” 继续洗衣的依姆轻笑一声:“山兰,你可别乱跑,冬狩时节,别被中土的修士给拐走了。”这依姆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如空谷幽兰,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船上的山兰姑娘和依姆摆摆手,咯咯笑着划向远处。 没多久,依姆挽着洗好的衣服向草屋走去,轻盈的脚步宛如跳舞的精灵,衣裙飘飘如下凡的仙子一般。 等到依姆将衣服晾好,几座草屋中出来了不少漂亮的彩衣女子,手中都拎着水桶向河边而去,依姆一笑,今日炼制花香丸又开始了。 大沼泽的云泽村是无尽之海精魅聚居之地,也是冬狩修士喜欢来的地方,对女修来说,这里的花香丸是她们的最爱,不同的花香丸对她们来说是个致命的诱惑,这里也是男修士们喜欢来的地方,以为这里的花妖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往年冬狩传出的艳闻让更多的男修士趋之若鹜。 依姆和山兰都是芙蓉花妖,在无尽之海,她们虽然美丽,可往往都是昙花一现,只因为境界低微,一般的花妖在几个花季轮回便零落成泥。也有天赋出众的花妖,她们升境如破竹一样,几百岁的年龄还如少女一般。 此地有不少境界已至金丹的花妖,她们往往深居简出,都以找寻追随的大境界修士为目的,以为她们一到金丹境,往往就被此处的天地厌胜,无法再攫取天地间的灵气,要再有突破,只能离开无尽之海了,可要寻找追随的人族修士何其难,他们的性情人品总得要知晓,所以才有了云泽诗会,在诗会上如有修士簪花,便是有花妖寻得了追随之人,所以云泽诗会又称为簪花节。 云泽诗会一是此地的花妖售卖各种花香丸,二就是一些花妖要挑选追随的人族修士,为获得人族修士的好感,此地的花妖费尽心思聘请了不少琴棋书画大家在此做教习。 此时听着很美好,可一般的人族修士可不敢轻易带着花妖离开,养这些花妖可是要花费不少神仙钱的,就如养提灯娘娘一样,没有丰厚的身价,根本想都不用想,当然,遇上家底殷实的花妖另说。 在许多花妖忙碌间,只听得一草屋中传出琴声,听之宛如那山涧泉鸣,又似环佩铃响,空灵的琴声使人想起了那山谷的幽兰,高古的琴音仿佛御风在彩云之间,余音袅袅间,一只巨大的山龟缓缓从河中爬上岸,上面的修士好像被琴声吸引了,眼睛都看向了琴声传来之处。 来人正是肖雨和唐乐乐几人,在大沼泽驿站,姜芝平因大青山收获极大,再继续冬狩意义不大,就与肖雨说要直接去圣月城回山,大青山的云舟早就在圣月城等候,肖雨一想也对,便同意了师姐提议,他因为听说张山在冬狩路上掀起了不少风波,自己还是想要前去看看。 姜芝平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肖雨去秘境历练是要小心,叶素云也要随大青山众人回去了,李延平和薛凡儿不回大青山,他们两人要陪叶素云去栖霞宗,接着便是一起回庆州准备婚事,水蛟莲生原本要跟随肖雨一起的,后被姜芝平说服,说还是早早去中土为好,要不你人家还回来找你的麻烦的,谁信你只有一朵七色莲花啊。 肖雨与叶素云离别时,将装着几瓣七色莲花的玉瓶递了过去,凝神传音告知食用之法,而吴花花一听要和叶素云先回中土,拉着肖雨的衣角不肯离开,直到肖雨答应回乡时去庆州接她去吴州才松手,毕竟漂浮岛和星辰秘境危机重重,自古有不少修士葬身于漂浮岛和星辰秘境,而且都是尸骨无存。 唐乐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最后还是肖雨和唐乐乐吴士吉三人一起去漂浮岛和星辰秘境,葛正豪和唐猛几人跟随大青山几人直接回圣月城,有吴玥在一起,路上也会少很多麻烦,只是阿丹妮在肖雨离开时,眼中的不舍之色让旁边的薛凡儿大皱眉头,悄悄与叶素云说起时,叶素云嫣然一笑:“我可管不上人家去喜欢你小师叔,要是这样,将来日子过得就累了,你小师叔心里喜欢谁我还是知道的。” 吴玥做事干脆,见此也就一起回了,她来无尽之海就是散心来着,如今居然找到一位天赋不错的弟子,心中是十分的高兴,带大家去圣月城是责无旁贷,她兜里已经装着几坛红酥酒,加上两瓣七色莲花,收获到也不错,如今还是早点回去和梅如雪喝酒,肖雨送给梅如雪的七色莲花,肯定会让她喜出望外的。 江波生取出张山的神行符,走到肖雨身边道:“这是那小道士给你的,你仔细瞧瞧,他的神行符真的与众不同,我都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你可以细细端详,闲时不妨学学。” 肖雨要去漂浮岛和星辰秘境还是有原因的,有一年,他与师傅在迷雾中穿行来到了星辰秘境,在里面看到了几篇道家石刻文章,当时匆匆而过,来不及仔细阅读,可还是记得其中几句揭语,与他修炼的《道理决》以及《小周天》法决大道契合,自己还是要去了解详情为好。 …… 两只白鹿被吴花花带走了,三人坐着大山龟前行,此山龟寿元悠长,且早已经开智,如今已是三境,路上行走迅速,在无尽之海倒是极佳的帮手。 路上唐乐乐讲起了在蜀地惹起风波,当时去五虎门大闹时,五虎门桂竺与他大战一场,最后变成了一场乱斗,五虎门原本是个小门派,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唐乐乐用毒如神,到最后还是被路过的修士劝阻才放弃了纠缠,可五虎门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估计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在昆吾宗最简单,他们三人闯进山门大打出手之间,稽木成了替罪之人,为了平息唐乐乐几人的怒火,昆吾宗也付出了代价,不过因为昆吾宗一直没有大的恶名,唐乐乐几人也没有去刻意纠缠。 在山龟背上,唐乐乐取出一本书籍,看着肖雨挤眉弄眼:“这可是好东西,你如今有了仙侣,要好好看看!” 肖雨随便翻了几页,这图文并茂的书籍是双修之法,昆吾宗为解一时之急,居然拿山上的功夫打发来闹事之人,这样的处事方式也真是奇葩。 肖雨要将这功夫还给唐乐乐,唐乐乐连连摇手:“我早就抄录了,这就是给你的,好东西兄弟要分享,道士脸皮薄,不肯要,嘿嘿,将来后悔死他。” 吴士吉撇了唐乐乐一眼:“你别得意忘形,小心将来精尽人亡!” 唐乐乐正要取笑吴士吉,听得远处一阵琴声传来,三人听得如痴如醉,在余音缭绕中,大山龟爬上了岸,原来是云泽村到了。 没人知道在云泽村有什么奇遇,可有一点是天下修士皆知,在云泽村,如果没钱还是低调些好,否则真的会被弄得灰头土脸的,此地的花妖一般都是认钱不认人,而且最让人无语的是,这里的花妖根本无惧死亡,她们对生死轮回的理解与众不同,她们都认为自己是天地间的灵气孕育而成,一旦化形成型,便认为自己是前世复生而至,令人奇怪的是,不少花妖还真的记得一些逝去的前人之事。 就因为这样,此地的花妖处事刚烈,虽然爱钱,但是不会轻易去选跟随之人,眼缘和境界是肯定要的,要是巨富的修士那就更好了。 云泽的花妖一般都以草木精华为食,和一些精魅一样,最爱的还是神仙钱,所以中土修士有精魅相随的往往都是有钱之人,肖雨此时想的是自己储物戒中的提灯娘娘清灵,她一见七色莲花,便不客气取了一瓣,吃完后居然开始沉睡,这不,已经好几天了,也不见她醒来,唯一感知到的是她身上灵气浓郁,呼吸平静悠长,好像进入了一种玄幻的境地。 唐乐乐咧着嘴看着路上的美女,脸上的笑容让一些花妖感觉十分的讨厌,哪有修士这样看人的,要不是看在旁边一清秀道士的面子,大家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肖雨看着唐乐乐的样子笑着道:“要是冷姑娘在此,你的耳朵早就被拎起来了。” 吴士吉呵呵一笑:“胖子就这破模样,也不知道冷姑娘喜欢他什么地方。” 唐乐乐摇头晃脑道:“咱胖子还是不错的,至少肉多,摸上去软乎乎的。” 吴士吉一脚踢去:“少恶心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肖雨笑嘻嘻道:“胖子,要是你带个花妖回去,冷姑娘会怎样啊?” 唐乐乐:“……” 请假 请假 《青山下》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花妖山兰 云泽村说是村,可占地十分广大,而且居住的精魅数量不少,加上长居于此的人族,这里的人数已经有一千多人,一到冬狩的日子,途径这里的修士人数不少,如今在云泽村沿街已经人头济济,都在挑选花香丸,不少客栈里面都住满了。 唐乐乐和吴士吉去找住宿的客栈,肖雨则要去寻找此地有名的冷香丸,楚霖几人特意交代了,要是走到了云泽村,小师叔一定要帮忙捎带些。 大山龟不知道唐乐乐放置在哪里了,就去解手的一会工夫,肖雨就没见到大山龟,问唐乐乐时,胖子诡秘地一笑,让肖雨一时摸不着头脑。 看着一溜的草屋,肖雨心中有些感慨,当年和师傅来此地时还小,而且还不能修炼,当时的自己是无法理解那些来此地修士的想法的,此地的花香丸用花草精华炼制,有着净体熏香的作用,特别是一些女修,对此地的花香丸已经到了痴迷的境地。 肖雨一路向前,看着草屋外的招子,上面都写着售卖物品的名称,可怎么也看不到有售卖冷香丸的,无奈之下,只得向经过的一位女子询问,一打听,原来自己搞错了,中土修士所谓的冷香丸在此地叫天香丸。 天香丸用百花精华炼制,在此地也是极为名贵的物品,而且一旦花期有变,那么当年的天香丸就无法炼制,所以天香丸在中土修士手里也是紧俏的物品。 走走停停,肖雨终于看到一家售卖天香丸的店铺,走到里面一看,小小的草屋里面居然挤满了人,而且大部分是女修士,其中一人自己还认识,就是那个云山叫言如雪的,幸亏自己与大青山众人分手就戴起了面皮,如今他就是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子,像今天这样也就避免了尴尬。 那天戴面皮时唐乐乐在一边偷着乐,对叶素云的白眼只当没有看见,直到分手后才取笑肖雨起来,说他干脆就化妆成女子,说不定能和弟妹媲美呢。 吴士吉比较理解此事,说男儿长得太俊俏也不是什么好事,桃花运多是好,可太多了就变成桃花劫了,肖雨一戴上面皮,在路上就开始模仿中年人的行为举止,一到动作和话语生硬时,总是惹得唐乐乐和吴士吉哈哈大笑,不过几天后,肖雨学得也有模有样了。 肖雨上前一问,柜台前的女子笑着道:“这位仙师,天香丸有是有,但是你得等一会,刚刚店里的已经卖完了,去作坊去取天香丸的还没回来。” 肖雨点点头,转头去看其他的花香丸,旁边的言如雪和柳长隆正要离去,言如雪偶然看见旁边的修士背影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上前招呼:“这位道友,我见你眼熟,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肖雨嘿嘿一笑,凑上前嘶哑着嗓子道:“哎呀,这位仙子,我来自南夷州驮米山,没有想到,在此地居然会有人认识我,这位仙子如何称呼啊!” 言如雪被这黑脸丑男人恶心着了,赶紧让开身子道:“呀,我认错了,认错了。”说完匆匆跟着柳长隆走出了草屋。 售卖花香丸的花妖却不嫌弃肖雨的丑脸,因为这黑脸修士衣着名贵法衣,应该是个豪门子弟,看样子今日会做成大生意。 一位快步走进店铺的花妖十分的靓丽,店中的花妖笑道:“怎么是山兰姑娘送来的呀,茵姑娘呢?” 山兰姑娘咯咯笑起:“茵姐姐被依姆姐姐留下一起弹琴呢。”银铃般的笑声加上妍丽的容貌,让草屋中的众人感觉到了春风扑面一般的温馨。 肖雨等待前面的修士先购买,自己则看着其他的各种花香丸,除了天香丸比较昂贵,其他的花香丸就比较便宜了,一般都是一枚白玉钱一颗花香丸,这对一些手头不宽裕的修士比较适合,毕竟一月才服用一颗花香丸。 天香丸则不同,一年最多服用两颗,多了也是浪费,可这东西十分贵,至少一颗黄芽一颗,所以用得起天香丸的都是富翁。 山兰姑娘看着眼前的黑脸男子,见他在问筠姐姐还余下多少天香丸,山兰不禁好奇起来,她可是送来了近两百颗呢,刚刚售出才二十几颗,难道这人要全部买了么? “仙师,这里还有一百七十三颗,你是不是全部要,要是全部要,我倒是可以做主给你打个折,你可以按照一百五十颗算账。”店铺中的花妖有些兴奋起来,好久没有遇见这样的豪客了。 肖雨点点头,从钱囊中取出两枚金玉满堂钱递了过去:“全部给我吧。” 山兰看着黑脸修士将天香丸收起,筠姐姐要找他钱也被他拦住了,见他将其他各种花香丸买了一大堆,这让筠姐姐眼中快要冒出火来了,恨不得立马簪花于这黑脸修士头上。 山兰抿嘴一笑:“哎,这位仙师,要是喜欢我们这里的花香丸,我依姆姐姐那里可有最好的芙蓉花香丸哦!” 肖雨看着这位少女,不由得心中叹息起来,这位花妖眉间隐有黑气,这便是师傅当年所说的花落香消之兆了。 走出草屋,肖雨还是跟着这少女去看看,芙蓉花香丸不重要,要是找到这少女的本命之花,说不定能救她一命,花妖聚形极为不易,如能帮上一帮,也是一种缘分。 这姑娘走得轻盈无比,好像对眼前的祸事根本不知,肖雨看着这位花季少女,心中有些不忍,便轻声说道:“山兰姑娘,你是否知道你自己命不久矣?” 山来姑娘咯咯咯一阵笑声起:“知道啊,大不了少活一个轮回罢了。” 肖雨心中一震,她居然相信虚无缥缈的传说,沉默一会后,肖雨继续道:“姑娘要是信得过我,只要见到姑娘的本命之花,说不定能解姑娘的性命之忧。” 山兰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肖雨,此时的山兰楚楚可怜,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滴下来:“你不会骗我吧!” 肖雨摇摇头:“不会,要是我帮不上,我自会传信让帮得上的人前来。” 山兰姑娘的脚步陡然加快,两人沿着河边小道疾行,走了很久才到了一山脚边,又连转了几个弯,才在一个极为隐秘的石台上发现了一朵芙蓉花,此花开得极为鲜艳,可在石台旁边却盘着一条黑色双翅角蛇,在不断吐着信子,见有人前来,瞬间飘至空中,嘴里发出嘶嘶地声响,准备向肖雨攻击,而山兰却不见了。 石台上已经一片漆黑,好像是被蛇毒所侵,黑色已经快侵到芙蓉花根部了,肖雨心中大定,这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角蛇没来得及攻击,就被肖雨用柴刀劈成两截,将死蛇挑开,肖雨取出沙净水,接着往石台上放上一枚祛邪丹,碾碎铺开后开始倒沙净水瞬间,一阵青烟飘起,石头变得如青玉一般,而且芙蓉花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肖雨取出符笔吗,沾上了金色符沙,在上面画上了几枚符篆,诸事停当,重新出现的山兰姑娘看着肖雨地眼神就不对了,她刚刚已感觉到一种飘渺之极的气息,随即体内毒瘴皆除,而且在这修士画符之时感觉到了一种飘飘欲仙的境界。 肖雨将东西收好起身,回头对山兰道:“山兰姑娘,隐患已去,不过是器离境的妖蛇而已,我在此留下了符篆,将来没有妖兽敢来骚扰你了。” 山兰眼有异色,根本没有听清肖雨讲些什么,心中好像在纠结什么,一会便露出下定决心的样子,她盯着肖雨的眼睛好一会,才轻嘘一口气,脸上飞起嫣红,低头对着肖雨道:“仙师要是不嫌弃,你就是我的簪花之人了!” 肖雨一愣,赶紧摇着手道:“姑娘别误会,我就是纯粹救人而已,你不用多想,我们这就回去吧,我朋友可能在找我了。” 山兰也愣住了,居然还有拒绝花妖簪花的修士,这可是闻未所闻的事情啊,见这黑脸修士就要离去,她一狠心,伸手将芙蓉花摘下,回身便将花朵插在肖雨胸襟前,随即瞬间消失,隐身于花朵之中。 肖雨露出了苦笑,从身上取下芙蓉花,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了,抬头一看,清灵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在了空中,见她嘴边挂着笑意:“你这个烂好人,看见人家漂亮就开始怜花惜玉啦!” 肖雨一脸的无奈:“我只是想救她一命而已。” 清灵咯咯笑了起来:“今后叶姐姐有得烦了,你呀,今后少管闲事。” 肖雨看着手中的芙蓉花道:“那这怎么办啊?” “怎么办,将它放回石台上,将石台一起带走就是,时间长了这花妖会跌境的。”清灵接过花朵将它放回石台,一枚白玉钱被清灵化成浓郁的灵气,飘落的灵气将芙蓉花围住,这芙蓉花又立在了石台的花枝上,微风吹来,看上去更加摇曳生姿。 也不知道清灵是怎么弄的,石台瞬间变小被清灵带进了储物戒,待肖雨传音询问清灵时,清灵对着他努努嘴,肖雨回头,山兰姑娘红着脸站在了肖雨身后。 肖雨一看,也只能如此了,只是素云姐姐那里真的不好说,肖雨正要开口,这山兰轻声道:“公子尽可放心,我平时就和提灯娘娘住一起,不会来烦你的,公子有事招呼一声就是。” 肖雨大奇:“不是说只有提灯娘娘才能居住在储物戒中么?” 山兰红着脸道:“山兰本命之物已经在公子身上,至于我,难道公子不知道附体之花么?” 肖雨一愣,赶紧看向戒指中的清灵,清灵撇着嘴,扭头不看肖雨了,接着便传来清灵的心声话语,几句过后,要不是面皮遮挡,红彤彤的脸不输于山兰姑娘。 第一百三十三章胖子吟诗 肖雨跟着山兰去了河边一座草屋,在那里向一名叫依姆的花妖购买了芙蓉花香丸,山兰离开草屋时,眼中似有泪光,见肖雨不解,便轻声道:“依姆姐姐对我最好了,我一去也不也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与姐姐相见。” 肖雨默然不语,人间自古就有生死别离,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而已,肖雨正要安慰山兰几句,只见人影一晃就不见了,随即就感觉到手心有些痒痒,抬手一看,手心中赫然印着一朵石莲花,只见莲花摇曳生姿,令人心生欢喜。 虽然感觉十分的惊奇,肖雨也没有再去探究此事,赶紧找到唐乐乐他们才是正事,此时云泽村的店铺已经开始关门,在冬狩的日子里,每日村中晚上的广场歌舞会是大家的最爱,不论是来此地的中土修士还是久居此地的花妖,都喜欢在晚上以诗歌会友,用歌舞待客,当然,几天后的簪花诗会更是隆重,云泽村的花妖们要挑选追随的人族修士。 一路走去,也没有碰到胖子他们,肖雨无奈之下只得往广场而且,占地颇广的广场上已经盘坐着不少人,许多花妖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为一些修士们端来茶水和吃食,正当肖雨四处张望时,不远处看见唐乐乐正对他招手。 走到胖子跟前,吴士吉递上一个蒲团,肖雨接过,看了看四周便坐下了,还没有到傍晚时分,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见胖子一脸猴急的样子,肖雨取出一坛红酥酒,路上几人几乎是敞开了喝,连吴士吉也有了喝酒的瘾头。 三个葫芦里面装满了酒,唐乐乐有些迫不及待,取过一个就开始喝了起来,肖雨取出一些干果下酒,吴士吉取出的卤牛肉最对肖雨的胃口,拿唐乐乐的话来说,吴道士用一块牛肉解决了吃食问题,后面冬狩路上用不着为吃食担心了。 其实胖子如今挺有名的,在大沼泽驿站高台上出够了风头,一场七色莲花的售卖盛会,让更多人认识了这位唐门的胖子,要不是他在与异域修士战斗中用上了毒,估计不少人会上前套近乎。 唐乐乐好久没有啃到猪脚了,今日在找客栈时,居然被他找到了一家卤菜店,他当时就将店铺里面的东西全部打包了。 肖雨是不吃猪脚的,对这样的东西他心里有些抗拒,不过唐乐乐到时吃得挺香的,还不时说肖雨错过了很多美食。 新鲜的野菜凉拌后味道极佳,吴士吉一连向售卖吃食的花妖买了两盘,三人一时吃得十分尽兴,偶然的抬头,肖雨发现四周修士吃饭十分的斯文,并没有见到像他们这样大口吃肉的,而且举着酒葫芦灌酒的就他们三人,哪像人家拿着酒具低斟浅饮,看上去十分的仙气飘飘。 肖雨示意胖子看看四周,唐乐乐一撇嘴道:“一个个假模假样的,装什么装,咱们喝咱们的,嘿嘿,晚上醉眼看美人才有意思呢!” 广场四周灯笼高挂,中间的议事台被装扮得像戏台一般,随着一阵鼓声响,两排女花妖走上议事台,每个人手里还拿着各种的乐器,今日的歌舞会就要开始了。 “百花开后,一朵疑堆秀,绝色年年常似旧,因堪不随春瘦……”台上诸花妖开始吟唱起来,乐声悠扬,歌声悦耳,加上花妖婀娜的舞姿,四周的修士们都看得如痴如醉,眼中只有如风吹杨柳一般的花妖。 台上依姆有些心不在焉,山兰妹妹居然有了簪花之人,而且还不等诗会开始就要离去,这让依姆有些不解,问起山兰时,她语焉不详,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唯一确认的是,山兰已经没有了早夭的隐患了,就是那个黑脸男子长得太丑了,山兰怎么会选中了这样的修士。 一曲后,台上有花妖宣布今日寻诗,大家如有咏花的诗作,可以交与台上,如是佳作,当场便能作曲吟唱,在几日后的诗会上也能上榜昭示,而且会用影符拓取的修士影像,让花妖选取。 几位教习模样的修士走上了议事台,待他们坐下,便有花妖上台递上了不少诗篇,肖雨笑嘻嘻看着唐乐乐:“你不是说自己才高八斗么,要不吟上一首听听。” 唐乐乐摇晃着大脑袋道:“哎……无尽之海四季错乱,百花盛开不论时节,让我怎么去吟诗作赋?” 吴士吉却说道:“你管什么四季错乱,就是胡说八道一通,只要人家喜欢就行,来,胖子,要不你就上台自己吟上一首,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唐门三公子的才气!” 唐乐乐已经有些酒意,眯着眼睛看了看台上的花妖,不屑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的欠揍:“那些乱七八糟的是什么鬼,还好诗,呸……一个个真不怕丢人。” 说来也巧,台上正吟着一首赞芙蓉花的诗句,而作者就在肖雨三人旁边,一听唐乐乐在口出狂,顿时就来了气,奶奶的,这可是老子费尽心思托名家写的芙蓉诗篇,居然被这胖子藐视了,于是他起身对着唐乐乐道:“哎吆喂,口气不小哇,你说人家的诗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咱运气好,遇上了大才子,要不你上台吟上一首让大家见识见识。” 此人讲话声音极大,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唐乐乐缓缓起身,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吆嘿,你谁呀,你说上台就上台啊,难道你的面子比我屁股还大!” 话音一落,四下里哄笑一片,这人被气的声音都发抖了:“我常山义龙也是一方名士,你今日不划出个道道来,我绝不与你甘休。” 唐乐乐身形高大,低头看着这常山的修士,接着皱着眉头摇起了头:“你长得这么矮,怎么能与我比试诗篇?” 义龙差点被气疯了:“吟诗作赋与身高何干,你要是吟不出来,承认自己输了就行。” 唐乐乐对他一瞥:“想听?” 义龙一怔:“昂……”四周的修士也起哄:“想听!” 唐乐乐伸出胖胖的手,张开还是油腻的手掌:“给钱!” 义龙一听大怒:“哪有吟诗作赋要讨人钱财的,真的是有辱斯文!” 唐乐乐一听:“切……不给钱吟什么诗作什么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喝几口酒!”说完便要准备坐下。 此时来了一位老者,此人是一位金丹修士,见唐乐乐要撒赖,便笑嘻嘻地道:“这位大侠,只要你做得诗好,我付你一颗堂钱一首诗,你看可行?” 唐乐乐顿时愣住,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他正要说话,肖雨在旁边开口道:“行,一颗堂钱一首诗,胖子,发财的机会来了。” 唐乐乐多聪明,立马笑着对老者道:“行啊,等下你付钱给我兄弟就行。” 唐乐乐晃晃悠悠向议事台走去,此时有不少人认出了他,大家登时都窃窃私语起来,唐门子弟没听说有什么诗篇传世啊,这死胖子在开始售卖七色莲花时出尽了风头,没有想到,他居然又跑到云泽村来耍宝了。 肖雨则是拉着老者往议事台边站好,这样的钱不挣白不挣,待肖雨刚刚站定,台上一老夫子呵呵一笑:“没有想到,今日居然遇见了这样的妙事,也罢,虽说用钱来衡量诗篇的好坏不妥,可好的诗篇总是有价值的,来,小伙子,你看着姑娘头上芙蓉花如何,你就以此花为题来吟上一首。” 唐乐乐笑嘻嘻看着老夫子:“先生讲得极是,待小子为大家作上一首。”说完开始踱步起来,台下四周登时一片寂静,看这胖子有什么惊艳之举。 待唐乐乐跨出第六步时,抬起的脚还没落下,嘴里已经开始大声吟了起来:“怜君庭下木芙蓉,袅袅纤枝淡淡红。晓吐芳心零宿露,晚摇娇影媚清风。似含情态愁秋雨,暗减馨香借菊丛。默饮数杯应未称,不知歌管与谁同。” 台上几位老夫子随着唐乐乐的吟哦不断摇头晃脑,嘴里还不断喊上一声:“妙啊!”“好诗”。 待唐乐乐吟完,四周安静得令人窒息,随着一人高喊:“好诗!”接着便是一片和声:“真是好诗!”唐乐乐笑嘻嘻看着台下的老修士,老修士无奈,只得取出一枚堂钱,不情不愿交到早已经伸手的肖雨手中。 头戴芙蓉花的依姆上前施礼:“谢公子赞,今年云泽村有此佳作,真是幸事也!” 唐乐乐得意洋洋看着那位常山义龙,他正要往下走去,没有想到,旁边上来一花妖对着唐乐乐施礼:“公子可否为小女子赋诗一首,玉流感激不尽。” 唐乐乐回头一看,是位头戴石榴花的花妖,他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了笑容:“好啊,如此美丽的姑娘,就应该有诗篇称颂。” 唐乐乐又开始踱步,几步过后便停了下来,嘴巴的笑容让人看得恨不得上前踹上一脚,不过他嘴里吐出的诗句还是让人佩服:“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 下面轰然叫好声中,肖雨又伸出了手,这老修士脸上涨得通红,像得了便秘似的,又取出一枚堂钱丢到肖雨手中。 呼啦一下,唐乐乐身边围上了一群花妖,七嘴八舌要唐乐乐为她们赋诗,饶是唐乐乐脸皮厚,见到这样的情景居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还是一位老夫子给解了围:“你们不要起哄,这诗篇是做饭烧菜说来就来啊,让这位公子歇息一下,再作两篇就行了。” 另外一位抚摸着长须道:“呵呵,难得有此佳篇,这位公子今日再勉为其难一下。” 唐乐乐无奈,只得大声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也豁出去了。” 唐乐乐走到头戴月季花的花妖面前,绕着她走了几步:“猗猗叶自淩冬绿,艳艳花常逐月红,桃颊柳眉休浪妒,芳心原不斗春风。” 肖雨面前的老修士正要逃走,不料到一年轻道士堵在了他眼前,无奈之下,他哭丧着脸又取出一枚堂钱,像割了他的肉一样递给了肖雨。 接着唐乐乐在台上溜达起来,没一会停在头戴芍药的花妖面前,接着又吟哦起来:“斗绝山原春亦妍,一栏红药小池边,淡妆玉脸半醒醉,高拥檀心相后先,头重小垂娇眩日,肌明偏喜掩轻烟。如何客里生疏手,不折红香来几前。” 台下一片寂静,大家心中都骇然,怪不得这胖子口吐狂言,原来人家真的有此本事,直到台上几位老夫子起身上前施礼,大家才掌声一片,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 金丹老修士迅速丢出一枚堂钱,头也不回匆匆离去了,今天真是晦气,居然碰到这样的倒霉事情,都怪自己嘴巴快,走到无人之处,偷偷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 唐乐乐呵呵一笑,摇头晃脑走下了议事台,嘴里还在吟哦着诗篇:“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肖雨将几枚金玉满堂钱颠来颠去,随即将之抛给了唐乐乐,唐乐乐接住,又抛给了吴士吉:“哈哈,咱们路上的酒钱够了。” 三人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离开了广场,唐乐乐见离广场已远,用手抹了下脸:“奶奶的,到最后差点露了陷,刚刚走得有些快,差点来不及记你的传音了。” 肖雨嘿嘿一笑:“怕啥,要不是明天赶路,就是陪他们玩上一场又怎样。” 吴士吉看着手中的堂钱不禁新笑颜开:“这才是今晚的收获,嘿嘿,等下去多买些花酿。” 唐乐乐奇道:“我们不等诗会啦?” 肖雨嘴里啧啧有声:“要是你愿意,我们舍命陪君子。” 吴士吉摇头晃脑:“我可不会吟诗作赋,看看热闹还行。”话音未落,走来一位头戴樱花的花妖,来到吴士吉面前道:“这位道长,小女子樱子见道长仙风道骨,心中十分仰慕,可愿意作我的簪花郎么!” 吴士吉一愣,正要拒绝,唐乐乐却连连喊道:“愿意愿意,肯定愿意啊,姑娘尽可放心,他是中土名门正派的修士,不会辱没了姑娘。” 吴士吉:“……” 第一百三十五章女武夫 唐乐乐醉醺醺的模样让几位女修觉得他十分可爱,她们居然跳下坐骑站在了胖子面前:“三公子,要不我们也来敬你几杯酒,玄女宗别的不行,喝酒可不输他人!”走在前面的一位女子道。 唐乐乐一愣,这些女修居然不用避嫌,大晚上的,还找男子喝酒,不过这些女子看上去极为强悍,她们几位一看就是武夫,境界最低的都已经四境,最高的已经是丹成境的大武夫。 唐乐乐眯着眼道:“追了一路,就为了喝酒?说吧,到底找我们什么事。” 领头的女修咯咯笑了起来:“你呀,还是大男人,怎么堤防起我们这些弱女子来了。”唐乐乐呸了一声:“你们是弱女子?那我们呢。” 这女子看着唐乐乐道:“我们来没有恶意,你用不着放软筋散。”说完就看向了肖雨,肖雨坐在那也不吱声,只与吴士吉在默默喝酒。 唐乐乐一时有些尴尬,正要开口,只见几位女子皆单手抚胸,一手背在身后,对着肖雨弯腰施礼:“桐山公孙盈见过肖仙师!” 肖雨缓缓起身,看着前面几位女修道:“既然已经认出来了,那就说明来意吧。” 公孙盈起身笑着说道:“肖仙师,我们跟随你们没有恶意,我们途经蜀地时,曾经去拜访唐门,也见到了唐夫人,听说肖仙师出手不凡,令人佩服。” 肖雨一笑:“你继续说。” 公孙盈接着道:“我们来无尽之海也在寻找七色莲花,因为我们山主在前年染上恶疾,一游方道士说要七色莲花入药才能根治,在唐门与唐夫人聊天时才知,我们山主也是中了灵犀之毒,这不,我们一直追着打听而来,只是仙师戴着面皮,我们一直不敢确认,直到仙师驱逐那位鬼修,我们才确认肖仙师在此。” 唐乐乐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恶意,他也就放下心来,偷偷将软筋散收了起来。 肖雨见是追来求医的,也就邀请她们坐下,沉思片刻就对着公孙盈道:“看病没问题,只是要过段时间才行,等得住么?” 公孙盈起身施礼:“等得住,只要仙师答应就行,我们桐山扫榻以待!” 旁边的几位女修一直盯着肖雨看,弄得肖雨有些不好意思,公孙盈一见,便笑着道:“都说大青山肖雨有仙人之姿,我这几个同门见您戴着面皮有些好奇罢了,仙师莫怪。” 吴士吉起身,今日的酒有些多了,此时头晕晕乎乎的,一时感觉到内急,准备去一边解手,唐乐乐则将篝火挑旺,噼啪的声音在夜里十分响亮。肖雨递给公孙盈一枚丹药:“灵犀之毒变化万千,如没见病人,谁也无法确认病因,这样,这枚丹药你收好,回去后用烈酒化开,分三次喂给病人,在一日内服完,如果没有变化,说明问题不大,如有异常,记得不要惊扰,一时片刻就会恢复,只是将来医治有些苦难。” 公孙盈接过丹药拱手施礼:“谢仙师,我们定按照仙师吩咐的去做。” 一圆脸桐山女子忍不住看着肖雨道:“肖仙师戴着的面皮真的丑,要不是唐三公子,我们差点走岔路。” 肖雨一笑,看着公孙盈看着自己手中的绿葫芦,便将酒葫芦递了过去:“能喝?” 公孙盈一把接过,仰天就连灌几口,然后将嘴一抹:“能喝啊,这酒一般,软绵绵的,不如我们北方的酒有劲。”说完将葫芦丢给肖雨,接着手腕一拧,手中多了一个酒坛。 肖雨三人加上几位女修一共七人,手中都端着酒碗,公孙盈起身道:“有幸遇见几位,公孙盈先干为敬。”说完便仰头一口饮尽。 唐乐乐和吴士吉见此,也起身一口喝完,没有想到,两人脸上瞬间通红,好像喝进了一股烈火一般,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两人摇摇晃晃好像要倒下的样子,幸亏旁边几位女武夫将他们扶住,他们一坐到了地上,都头一歪醉倒在了篝火边。 肖雨摇摇头,慢慢将碗中酒喝完,他早知道北燕州的闷烧酒乃是天下最烈的酒,一般人还真的对付不了,肖雨小时候曾经尝过此酒的厉害,不过为驱体内的寒气,他也曾经醉了几次。 公孙盈笑盈盈看着肖雨:“没想到,肖仙师境界不俗,医术精湛,酒量还这么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肖雨抬头看了看公孙盈:“说吧,还有啥事?” 公孙盈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桐山玄女宗原不想牵扯山下之事,可在北燕立国时有过盟约,此事被人抓住了把柄,如果仙师方便,望书信一封,让白云观知道我们的苦衷,这次大周进兵,我桐山人几乎空山而出,就是希望中土宗门看到我们的态度。” 肖雨摇头:“你们这么不自己去说,我与白云观几人是认识,可说不上话啊。” 公孙盈又给肖雨倒上了酒:“我们也想啊,可是人家根本就不见我们,连拜帖都不肯接,这不,来到了无尽之海,在漂浮岛遇见了白云观张山道长,他在那里掀起了偌大的风波,手中之剑击杀了不少妖兽和修士,在上月破境时天劫浩荡,十六岁的金丹修士世间真正罕见,我们上去贺喜,与他聊天时,也说起与你相熟,我们也托他和李佺道长帮忙递话,可张道长却说要是您愿意写信,事情就好办不少。” 肖雨看着碗中酒笑道:“你这是想把我也灌醉啊,行啊,既然如此,这也是举手之劳。”此时心中也替张山高兴,八斤哥哥真是厉害,居然已经是金丹大修士了。 公孙盈呵呵笑道:“肖仙师说笑了,区区烈酒一碗,怎能让大剑仙醉倒。” 肖雨不禁看了看公孙盈,她居然有如此的感知,难道丹成境武夫能感知到远方的天地,见肖雨眼有异色,公孙盈又道:“所谓北文涛,南烟容,呵呵,和肖仙师一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就连白云观张山也根本无法相比。” 肖雨将碗中酒抿了一口,看着公孙盈道:“我记得桐山一位武夫与我姜师姐有过争执,而且在好多年前打过几次架,不知道是哪位啊?” 公孙盈哈哈一笑:“大青山辣椒姜的名号还是我给取的,当年大家都还年轻,一言不合就打架是常事,你师姐有没有和你讲过她为争一男子和我大打出手一事?” 肖雨大奇,五姐性格刚烈,做事风风火火,但毕竟是女子,可肖雨从未听说师姐有与其他男人有过纠葛。 见肖雨眼色有异,公孙盈叹气道:“我们当年年少无知,在那年冬狩时,在大秋山同时遇见了一位修士,我当时是追妖兽而至,你师姐是被那修士笛声吸引而至,后来三人同行冬狩,那位男子也是厉害,居然把我两都迷住了,呵呵,从开始是言语相争,到最后拔剑相向,一场架下来两败俱伤,幸亏我师傅来得及时,要不就着了那男修士的道了。” 肖雨轻声问道:“我师姐平时虽然大大咧咧,可心思十分缜密,不可能被骗啊!” 公孙盈看了肖雨一眼:“你经历过男女之事么,女子在那时连脑子都不会动了,好像傻瓜一样,呵呵,这样也好,从此修炼心无旁骛,境界倒是水涨船高,也算是因祸得福。” 肖雨也不再问那些陈年旧事,端起酒碗将酒饮尽,这种烈酒入肚如火烧,要不是自己领教过厉害,此时倒在地上的应该就是三人了,桐山几位女子很细心,用毛毯将唐乐乐和吴士吉盖好,而且不断往火堆上加柴火,不至于让他两人受凉。 公孙盈的皮肤如小麦之色,加上紧身的皮甲,看上去十分的健硕,丹成境的女子大武夫,估计是天下惟此一人了,北方民风彪悍,练武盛行,没有想到女子也这样的厉害。 公孙盈看了看肖雨,笑着道:“我们追寻肖仙师而来,在大沼泽驿站,我们才知晚来了一天,一打听,大青山众人没见肖仙师同行,我们估计你是和好友一起往东走了,老天开眼,总算让我们找到了你,我们宗主也有了痊愈的希望。” 肖雨见其他几位女武夫大半夜还是神采奕奕,不由得说道:“要不这样,我多则一年,少则几月,我必定赶到桐山,你们在此期间也可以寻找彩衣婆婆,她也会解灵犀之毒。” 公孙盈点点头道:“我们原本一起来冬狩有十几人,而进无尽之海的就只有六人,其他的都去找彩衣婆婆了,那天唐夫人一说,我们就分头而走了。” 肖雨叹气道:“七色莲花解不了灵犀之毒,这种毒千变万化,是当年毒郎中的医病之药,没想到他因夫人出轨生大恨,将治人的圣药变成了害人的毒药,从此天下才有了灵犀之毒。” 大家沉默一会后,肖雨取出纸笔,公孙盈帮忙磨墨,不一会,肖雨将写好的书信交给了公孙盈,想来吴观主能明白肖雨信中之意。 公孙盈见诸事已定,便起身告辞道:“祝仙师冬狩顺利,我们桐山再见。” 肖雨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桐山诸人,心中想,这公孙盈与五师姐性格差不多,做事干脆无比,比起一些男子还爽利,就是不知道她们山上其他人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漂浮岛 所谓漂浮岛,就是无根之山,在无尽之海,这些飘在空中的山峰统称为漂浮岛,这种景象是在千年前人妖大战时留下的,据说当时几位大剑仙与大妖们在此地激战,几枚本命飞剑上天入地追杀妖族大修士,为断了妖族修士利用各处山头躲藏,那些大剑仙们心有默契,干脆将山根切断,激战落幕,此地大大小小的山头从此飘在空中,宛若一个个岛一样。 每到冬狩季节,到漂浮岛来历练的修士其实不多,因为在这里还隐藏着不少远古妖兽,虽然境界不高,可是杀力极高,因为此方天地有两修士法力的留存,灵气十分稀薄,所以到此地历练得有充分的准备,同时还得有大修士护法。 此地妖兽已经习惯了这样恶劣的环境,虽然修炼不易,但是还能艰难前行,虽然进展缓慢,但是境界十分坚实,比起一般的妖兽更加难对付,所以来此地历练的人族修士要么是大宗门子弟,要么就是身怀绝技的野修,当然如果境界够高,也可以来此地碰碰运气,这里是两族战斗的主战场,散落的神兵利器也常有出世。 在漂浮岛,最吸引人的还是这里的仙草和妖兽,仙药不用说了,大家都喜欢,可在漂浮岛一般人根本找寻不到,哪怕找寻看到,也要面对守护的妖兽,最终得到仙药真正是艰难无比,而这里的妖兽更为虽然多,但是因为修炼不易,往往境界高的不多,可一旦妖兽结丹,这妖丹就十分值钱,往往比其他地方妖兽的妖丹贵了不少倍。 唐乐乐趴在符舟边看着空中漂浮的山峰,嘴里不断嘟囔:“我说这山头会不会掉下来啊,在下面行走真有些怕。” 吴士吉嘿嘿一笑:“千年以来,还没有听说谁被山峰压死的,你瞎嚷嚷啥!” 肖雨丢出了一块生的乌牛肉,大山龟用嘴准确接住了乌牛肉,它现在走得轻松无比,有时还浮起身子,带着符舟升到半空之中,让大家好看清四周山峰的景色。 吴士吉是第一次来漂浮岛,见大山龟能浮起十分奇怪:“这里真奇怪啊,四周景色秀丽,而且什么都能浮起,传说中的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唐乐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哎吆……这算啥,要是到星辰秘境你还不眼珠子都掉下来。” “哎……胖子,我前天晚上喝得烂醉,你不会也醉了吧,肖兄弟送那些桐山玄女离开之事,我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奶奶的,那天我大意了,居然被那些娘们给灌倒了,这要是说出去,还不是要丢死人啊。” “嘿嘿,你们两个醉得像死猪一样,人家走时说了,不服气的话,可以去桐山,她们随时恭贺,胖子,你和道士将来去桐山的酒管够。”肖雨见山龟浮起身子,说完便跳下符舟,到山龟背上去了,到漂浮岛大半天了,除了偶尔的鸟鸣,这里居然静悄悄。 吴士吉也准备跳下符舟,可当他双脚用力往上跳起时,他整个人冲天而去,好像是御风而去的大修士。吴士吉被吓了一跳,幸亏他反应快,在空中控制好了姿势,接着轻轻落在了山龟背上。 唐乐乐一见,也是十分的惊奇,于是也一纵而起,虽然人胖体重,可比吴士吉跳得高多了,落在山龟背上后又跳了起来,唐乐乐居然就开始玩了起来,看得吴士吉眼热,当即也和唐乐乐一样,不断跳来跳去,还不时冲向空中的山峰,宛如两只大鸟在空中穿行,当然,一只鸟太胖了一点。 肖雨则坐了下来,大山龟好像明白肖雨的心思一般,居然升到了半空中,云雾缭绕间,渐渐看见林中有妖兽出没,看见有人族驾舟前来,都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乐乐和吴士吉两人终于适应了此方天地,没有想到,在漂浮岛,人人可以身轻如燕,唐乐乐看着坐在那里的肖雨道:“你看,两个姑娘像不像仙女!” 肖雨抬头,只见小樱姑娘和杏儿姑娘在空中飞舞,彩衣飘飘真的如仙女下凡一样。 “还是让她们下来吧,此地灵气稀薄,她们在空中撑不住多久的”肖雨对胖子道。 在漂浮岛,很难看见水源,一些飘在空中的山峰上面根本找不到溪水,只有运气好时才能在某些山峰上面找到水潭,要是运气不好,那么就如在沙漠一样,得靠自己的补给来生存了。 肖雨几人算是运气比较好的,在与另外一群修士招呼分开不久,吴士吉就在空中发现了一个小小水潭,大家落在水潭边时,天色还早,唐乐乐说早点歇息,在此地真的与其他地方不同,做什么都很吃力。 刚刚在水潭边安营好,肖雨几人便听到了妖兽的吼声,而且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陌生,没多久,只见远处空中游来两条巨鲲,看得吴士吉眼睛都直了。 两花妖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眼睛只盯着煮沸的茶水,她们不食人间的烟火,只喜欢天地间的草木精华,她们为三人准备好茶水后便飘向空中,追上游来的鲲鱼嬉戏去了,两位花妖抚摸鲲鱼的头颅,鲲鱼兴奋不已,嘴里吐出了泡泡,随即泡泡破裂,散发出了浓郁的灵气,而两位花妖开始攫取空中的灵气。 看着两位花妖一脸陶醉的样子,唐乐乐和吴士吉都看呆了,要不是肖雨将烤肉塞进两位手中,他两人一直抬着头看稀奇。 夜色降临,吴士吉和樱姑娘下起了棋,唐乐乐和杏儿在一边观战,肖雨则是在清灵的灯笼下看起了书,唐乐乐知道肖雨晚上喜欢清静,也不来烦他,只帮肖雨准备好了零食就走开了。 清灵躺在灯笼上面,嘴里衔着一枚神仙钱,眼睛盯了肖雨一会,嘴里嘟囔了一句,接着便闭目养神起来。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知主,可名于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肖雨心中默念着道德经,在无尽之海着段时间的游历,让肖雨对修炼有了新的认识。 世间之事就是这样的玄妙,当清灵感觉到一阵心跳睁眼时,只见肖雨已经闭眼入定,周身早就收敛起所有的气息,就如一黑脸村夫在打盹一般。 肖雨心神在观体内的小天地,气海丹田中,两枚飞剑带着两只小剑头在缓缓游走,气海丹田的最中间,一团金色的灵气团宛如实质,且金光大盛,与四周的星海交相辉映,金光闪烁的满天星辰已经开始缓缓旋转起来。 凤妍驾驭着飞剑在体内巡游,见到肖雨心神内观,便福了一礼,接着便游走到断剑头旁边隐去了身影,唯有一彩凤在飞剑上飞舞,肖雨心念一动,这飞剑便有了名字:凤鸣。 …… 到了半夜肖雨准时醒来,看吴士吉还在与樱姑娘在复盘,便笑着招呼他们睡觉,自己则准备开始值夜。 帐篷是搭在了大山龟背上的,这是胖子偷懒后的结果,肖雨这几天都是打坐入定,根本没有进帐篷歇息的意思,听着胖子的呼噜声,肖雨一笑,走到水潭边,伸手将篝火挑旺就坐在了草蒲团上,接着取出青竹丝编起了竹灯笼,清灵为此嚷了好久了。 清灵眼中露出了欣喜之色,她侧着身子看着肖雨,而肖雨则聚精会神在编织,两手上下交织,没多久,一只清脆欲滴的竹灯笼开始成型。 山兰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出来,看着肖雨手中的灯笼脸色露出了惊讶之色,这种翠竹丝上灵气浓郁,是山中精魅山妖的本命之物显化而成,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而花妖与此物大道契合,要是能有此物炼化,她也有了御敌防身之物。 快到黎明时分,两尺长的翠竹挑着翠绿的灯笼已经完成,上面肖雨用金色符沙画上了喜鹊登梅图,每一朵梅花都是一枚障符,一只喜鹊眼色灵动,这让清灵更加喜爱了,心念一动间,清灵凑上前用头轻轻碰了肖雨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四周瞬间暗淡下来,唯有篝火的光亮照映着愣在那里的肖雨,山兰抿嘴一笑,蹲在肖雨身边柔声道:“公子,要是方便,帮山兰也做些防身之物呗。” 肖雨瞬间回过神来,看了看山兰,心中一寻思,又取出了竹丝开始了编织,一直到唐乐乐他们起身梳洗,肖雨才收起没完工的花篮,看样子还要花费不少功夫。 肖雨在水潭边盥洗好准备出发,早餐只能在路上吃了,山兰有些害羞,白天不肯出来,肖雨也不强求,哪怕胖子取笑,肖雨也只是一笑。 漂浮岛的清晨让人迷醉,郁郁葱葱的山峰飘在空中犹如仙境一般,山中鸟儿鸣叫声清脆悦耳,大山龟开始前行时,唐乐乐居然又开始跳跃穿行,他对此事十分痴迷,那他的话来说,将来一旦丹成,他就能御风而行,如今正好先练习起来,省的将来措手不及。 吴士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和樱子姑娘下棋,他这段时间来了棋瘾,没有想到居然在无尽之海居然遇上了对手,这樱子姑娘机敏聪慧,只可惜花妖无法生养,要不然还真的是他心中理想之伴。 …… 第一百三十七章紫藤花 在漂浮岛的地区,方圆千里都是飘在空中大大小小的山峰,有些山峰还在不断飘动游走,要是第一次来漂浮岛,极可能会迷了路。 肖雨虽然来过几次,可对此地也不甚了解,当初师傅带着他都是匆匆而过,从来不会在此地停留歇息,有时肖雨在晚上睡觉时就已经走了不少路,根本没有领略到沿路的风景,为此肖雨一直心中存有遗憾。 肖雨没有刻意去那个山头去游览一番,只让符舟沿着半山腰行进,看到风景优美的,就走得慢一些,一般的山头都是一经而过,隐隐约约出现的妖兽大家都没有去打扰,拿唐乐乐的话来说,与好友到无尽之海游玩一番才是真正的乐趣,去与妖兽搏斗是最次要的,当然了,如果找到修炼资源那就更好了。 山脚下都是树木与杂草,一些漂浮在空中山峰离地比较近的,已经有不少滕蔓攀了上去,郁郁葱葱的好像与地面连成了一起,符舟经过时,里面隐藏的妖兽被惊走逃离,樱子姑娘甚至还发现了几只梅花鹿,可当肖雨他们回头,只看到了梅花鹿跳走的背影,宛如空中跳动的精灵。 当符舟来到一座巨大的山峰跟前,唐乐乐和吴士吉都说上去看看,肖雨也同意去,毕竟远处有着一小小的瀑布,在那里也能沐浴一番。 可令人意外的是,大山龟怎么走也走不到瀑布处,好像遇见了迷阵一样,老是在山峰上四周打着转,这让吴士吉来了兴趣,没有想到,在漂浮岛还有这样的奇妙之地。 大家走下符舟,真正脚踏实地前行,大山龟和符舟被唐乐乐收了起来,两位花妖则是兴致勃勃与三人一起闯迷阵。 “我说道士老爷,你想清楚再向前啊,我都被绕昏头了,要不让肖雨带路试试。”唐乐乐有些急躁起来,这走了半天了,居然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肖雨看了看四周:“死胖子,你急什么,这好像是远古的九宫八卦阵,哪有这么容易破开的。” 吴士吉眯着眼,端着手不断在计算着,八卦分别象征着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是万物衍生的基础,其中以乾坤天地二卦为万物之母,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水火为万物之源阴阳之基,风雷为之鼓动,山泽终于形成,有了山泽,生物开始滋生。 原本解开八卦阵对一般的阵师来说十分容易,可是加上了九宫之变化就复杂多了,可以想象得到,在当年大战之中,中土的修士布阵杀妖时,那些被困在此地的妖族是多么的绝望。 肖雨见吴士吉在苦思冥想,也不去打扰他,于是拉着胖子去四周看看,杏儿和樱子两位倒是一起陪着道士在此地破阵。 云遮雾障中,肖雨和唐乐乐看到了奇景,不少山壁上留存的大战印迹居然还十分清晰,有被飞剑穿透的巨石,也有被击碎的小山头,这些千奇百怪的景色让人感觉到了当时战争的惨烈。 两人溜达一圈回到了吴士吉身边,见吴士吉已经坐在了地上,手拿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嘴里还不断念念有词,没过多久,他眼中露出精光,将手里树枝一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绝妙的想法!” 吴士吉起身,将握在手中的细沙撒出,随即祭起了一枚破障符,空中一阵闪亮,眼前的景色一变,原来郁郁葱葱的山峰好像进入了冬季,一片肃杀的景色让大家惊奇万分。 肖雨也恍然大悟,生死之门与四季轮回有着牵连,这便是九宫八卦阵的精妙之处了,有时化繁为简才是破阵的要点。 一步踏进阵门之中,大家感觉到了空中的凌厉的寒气,走了没多久,炎热的阳光让大家开始大汗淋漓起来,又走了一会,眼前的景色又变了,一片大草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上面白羊成群,好像天上飘浮的云朵一般。 两位花妖真要向前奔去,肖雨及时喊住了她们,这种幻境只能骗骗境界低的修士,肖雨其实已经看到了真正的山上景色。 又一枚破障符祭起,吴士吉长吁一口气,大家看到的是一位拦路的男孩,他正气呼呼看着肖雨几人,好像是看到了闯他家门的坏蛋。 唐乐乐大为惊奇,走到男伙面前道:“吆嘿……原来是你在作怪啊!” 这男孩气鼓鼓看着唐乐乐,翻着白眼道:“真不要脸,每次冬狩都有人来这里聒噪,刚刚走了几个女的,这又来男的,还有完没完啊。” 肖雨看着远处,前面有几个人在赶着牛在犁地,头上的斗笠遮住了扶犁人的容颜,从身形来看,这些犁地的都是女子。 几只梅花鹿好像不怕人,跑来嗅着肖雨几人,特别是两位花妖还被鹿用舌头舔了几下,引得两位姑娘咯咯笑了起来。 此处和漂浮岛其他地方不一样,天地间蕴含的灵气十分浓郁,看着赤脚上前的几人,肖雨几人一起施礼招呼:“打扰各位了。” 边上的男孩撇着嘴道:“你们也知道打扰我们,还是早点离去吧!” 前面一赤脚之人取下斗笠,满头青丝随即落下,此女子看上去三十左右,她看着肖雨几人,面无表情说道:“既然能进,说明有缘,几位随我来,能在绮色峰得到何种机缘,还得靠你们的运气。” 看着这些山水间的精怪,肖雨有些不解,难道此地还有人族修士在此居住么,她们耕种的庄稼都是人族所用,而且阵法维护的极好,不像是留存千年的残缺法阵。 远处几座茅屋炊烟袅袅,在谷场上还有几只草狗蹿来蹿去,远远看见有陌生人来,都一起叫了起来,这让肖雨几人有些恍惚,这里哪里还像在无尽之海。 狗的吠叫声中,屋中有人走了出来,小男孩赶紧上前搀扶,此人面容看上去十分的憔悴,而且两个眼睛只露出大窟窿,好像眼睛瞎了。 此人声音轻柔,在小男孩搀扶下坐在了门口:“来者都是客,老夫身子不便,你们随意就好。” 肖雨三人都躬身施礼,都说是来无尽之海冬狩得修士,眼前此人看不出境界,而且也没有露出修炼的气息,大家还是小心为好。 这老者轻轻拍着大腿道:“呵呵,来此地用不着拘束,我原本是中土修士,在百年前与同门一起与妖族作战,此地就剩下我一个老瞎子了,如今凭着当年的一些修为在此苟延残喘。” 唐乐乐见他不愿意吐露宗门信息也没有细问,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丹药:“前辈的紫藤花之毒不难解,我唐门祛风丹是对症的灵药。” 老者呵呵一笑:“罢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浪费灵丹了,你们自己到处看看吧,若有所得皆是缘,你们用不着客气。”他说完就进屋去了。 肖雨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起身目送老者离开,不一会小男孩出来说道:“沐爷爷说了,你们有一天的时间停留,时间一到,你们就得离开。” 吴士吉眼角一跳,心想百年前姓沐的应该是南疆之人,难道是已经消失多年的珉州鹞子山人,几百年前,在鹞子山曾经出了一位元婴大修士沐麒麟,鹞子山在百年前大战后一直名声不显,到今日已经是废墟一片了。 三人也不纠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也强求不得,看着天色尚早,便一起往密林中而去。 唐乐乐在寻找着紫藤花,虽然此花有剧毒,可是此花也是著名的清魂丹的主药,一般武夫用此丹效果最好,破境时能帮助安神守中,也是练气士破境用的辅助丹药,这老者中了紫藤花之毒,那么此地必定有紫藤花。 一阵花香袭来,两位花妖最先冲向前面,眼前一片石壁上布满了紫色的藤花,这便是紫藤花了。 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此地,他看着肖雨几人道:“你们不要贪心哦,每人只能摘一捧。”说完还做了捧花的手势。 肖雨笑吟吟看着这位石像显化的男孩,没有想到,那位老者居然是傀儡师,而且还是位大阵师,他受伤久居于此,此地幽静安逸,除了冬狩季节有人来访,平时日子过得也十分舒心,听他言下之意在此地不过是将光阴耗尽而已,好像对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了眷恋。 见肖雨不去摘花,这男孩有些奇怪,当他要开口时,肖雨却上前摘了一捧收好,接着将密密的滕蔓拉开,露出了后面的石壁。 小男孩脸色大变,正要上前阻止,一头戴斗笠的女子从石壁飘出,出现在肖雨的面前,她拉开小男孩,对着肖雨道:“既然仙师看破此地的玄妙,也是你们的机缘,你们请。” 肖雨毫不犹豫穿壁过去,接着唐乐乐几人跟着肖雨前行,大家眼前景色又是一变,一小小的瀑布就在在不远处,看上去宛如从天而降的白练,四周花香鸟语,草木葱翠,微风中带着湿润之意,空中是凝如实质的灵气。 山兰和清灵都飘了出来,此地真正是洞天福地,精魅如能在此修炼是最好的了,大家走到瀑布边,一深水潭出现在大家面前,潭中有密密麻麻的鱼儿在游动,肖雨和吴士吉相视一眼,不由得心中大震,这里居然也有灵鱼。 小男孩哭丧着脸看着唐乐乐:“你们可不能全部带走,沐爷爷平时靠它们救命呢!” 吴士吉看着潭中密密麻麻的大小灵鱼,心中无比的喜悦,自己居然还有如此好的机遇,不管后面怎样,他来无尽之海冬狩已经无憾了。 每人一兜灵鱼是肖雨提出的要求,小男孩也答应了,嘴边还露出了笑容,这些人还算好,不那么贪婪。 其实潭中灵鱼没见减少,肖雨心念一动,又取出几只空的水囊开始灌水,这种灵气浓郁的泉水十分难得,遇见了就不能错过。 清灵将肖雨和山兰的灵鱼收走,说是由她来保管,这几百条灵鱼够三人用上一段时间了,清灵好像水囊极多,也开始灌装起这里的泉水,山兰虽然也有,但是品秩不高,灌不了多少水。 草地上湿漉漉的,灵气凝成的露滴让三位花妖饱餐了一顿,而且四处花朵上面也都凝聚了露滴,山兰则开始忙碌起来,此地花露极多,这可是她将来的口粮,清灵比较懒,虽然这里的花露她也喜欢,可收集麻烦,她原本就是个小富婆,对这些真的没兴趣。 肖雨见山兰如此忙碌,也上前帮忙,接着唐乐乐和吴士吉也一起帮忙采集花露,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在其他地方根本见不到。 …… 草屋中,沐麒麟斜躺在竹椅上,听小男孩讲述那几位已经离开修士的所作所为,他渐渐露出了微笑:“没有想到,如今的年轻人如此的识趣,居然没有被珍宝迷了眼,呵呵,要是他们多取一点灵鱼,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困于此地,到时候虎蛟出潭,他们还不是是白骨一堆。” 小男孩露出迷茫的眼色:“潭中真的有虎蛟么?” “当初为镇压这虎蛟,我鹞子山精英尽墨,好不容易才诱骗它进了阵中,为困住它我失去了不少,如今被搞得手无缚鸡之力,况且此地灵气浓郁不是凭空而来的。”沐麒麟有些累了,挥挥手让小男孩出去。 没等小男孩出去,一女子匆匆来到沐麒麟身边,语气急促说道:“主人,潭中虎蛟一动不动,好像被击杀了。” 沐麒麟猛地起身,匆匆跟着女子来到了潭边,他将手伸进潭水中一会,脸上露出狂喜,嘴里呢喃着:“天哪,这孽障真的死了,师兄师弟们,你们可以安息了。” 沐麒麟跌坐在潭边,不断接过小男孩递来的灵鱼吞下,他身体四周渐渐有灵气流转,没多久便站了起来,金丹之境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原本瘪下去的两个眼窟窿也渐渐鼓起,当他睁开眼时,露出的精光让小男孩欣喜不已:“恭喜主人脱离大难!” 几位女子将虎蛟从潭中捞起,巨大的身躯堆在潭边如小山一般,沐麒麟被这虎蛟牵扯多年,失去了大道根本,此虎蛟一死,他如得生天,离开多年的魂魄也回到了体内,封闭的气海丹田终于重新感知到了。 沐麒麟看着死去的虎蛟,心中十分震撼,虎蛟项部的伤痕让他想起了他师兄的飞剑,他师兄是金丹之境的剑修,当年也无法击杀这婴离境的虎蛟,难道说今天来的几人中有大剑仙。 沐麒麟苦笑一声,能看破紫藤花后的秘密的不得就是要大修士么,一般人能行么!人家这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也让自己也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而且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大胖子。 …… 肖雨几人离开绮色峰后,唐乐乐就开始得意洋洋起来,说今后谁喝潭中水就是喝他胖子的洗澡水,吴士吉则是笑个不停,说胖子猥琐至极,连这也想得到。 肖雨心中想的却是潭中的虎蛟,在他们沐浴时,原本静静伏在深潭的虎蛟居然要袭击他们,他不想惊动他人,一枚剑头透水而至,让刚刚抬头的虎蛟又沉进潭底,唐乐乐和吴士吉根本没有觉察到什么,只有在歇息时说闻到了腥味。 晚上歇息时,唐乐乐不让肖雨值夜,要他早点歇息,说这种事今后还是当哥哥的来做,而且对吴士吉翻起的白眼看也不看。 肖雨一笑,也不和胖子争,就去帐篷里面歇息了,一进到帐篷里面,肖雨便开始编织花篮,山兰的东西还是要先做完。 帐篷里面,清灵有些得意,特意盘坐在灯笼上面,她的本命之物已经装进了翠竹灯笼里面,现在的灯光有些发暗,可是飘出的灯光比以前看上去漂亮多了,她已经将翠绿灯笼炼化成功,也成了她防身的法器了。 肖雨一直没有见过清灵有什么器物御敌,也曾经问过,被清灵堵了回来:“我跟着你就是要你保护我的呀,难道还想我来帮你打架不成。” 一只精致的花篮完成时,山兰也出来了,帐篷里面登时有些挤了,肖雨只得往边上挪了下,好让山兰看清编织的花篮。 山兰欣喜的脸色表明她十分的喜欢,没有想到,肖雨居然会知道她心中所想,编织的花篮就是在云泽村最盛行的款式,而且上面还用翠色的竹丝编织出一株兰花,盛开的花朵居然是金色的。 肖雨送给山兰物品还有竹编的储物箱和一枚储物戒,这枚储物戒是肖雨以前得到的,因为空间比较小,在以前清理后一直没有用,山兰以前用的的戒指好像空间更加小,在绮色峰要不是清灵心细,她差点没有放花露的地方。 山兰露出娇羞看着肖雨:“山兰谢公子赐。” 帐篷小,也幸亏清灵没有显出本相,否则这帐篷根本就容不下三人,肖雨被花香围绕,看着眼前绝色的花妖,也开始心动起来,可山兰轻轻用头往肖雨头上一碰便消失不见了。 肖雨目瞪口呆,清灵则抿嘴一笑:“谁叫你带着个丑面皮,看着都喜欢不起来!”说完也去储物戒歇息了,肖雨哑然一笑,咧着嘴摸摸脸,摇了摇头也开始歇息了。 …… 吴士吉如今有了下棋的对手,每晚都要对弈一番,两人真正是棋逢对手,渐渐也情浓起来,这不,当吴士吉要开始屠斩樱子姑娘的一条大龙,樱子一声撒娇,吴士吉便嘿嘿一笑,开始装模作样起来,好像是个一本正经的仙家道士。 唐乐乐打着哈欠来换吴士吉值夜时,吴士吉脸上的红唇印让唐乐乐一愣,啥时候道士也开窍啦,唐乐乐也不取笑他,连推带踢将道士赶到帐篷里面去了。 唐乐乐用力擦了擦脸,接着将篝火挑旺,大山龟悄悄爬了过来,唐乐乐便丢出一大块妖兽肉,这还是在大沼泽猎取到的,这山龟一直没能化形,好像境界没有稳固,所以每日都要进食,唐乐乐对这头山龟还是比较上心的。 唐乐乐见杏儿姑娘没有出来,一人坐在那里有些无聊,干脆取出酒葫芦开始喝酒,兜里还有几只猪脚,今日便解决干净。 唐乐乐最近酒量见涨,特别是上次被桐山女修灌醉后,现如今喝上半壶烈酒都清醒得很,此时嘴里撕咬着卤猪脚,不时喝上一口,唐乐乐脸上露出了陶醉之色,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看着篝火熊熊,唐乐乐想起与这些兄弟相识的经历,心中会心一笑,特别是遇见肖雨来,自己好像做什么都顺利,破境到四境也顺风顺水,没有经历什么波折,在他这个年龄,四境也算是天赋出众之人,当然和肖雨这个妖孽不能比,人家的境界是老天给的。 自从肖雨医治好了他母亲,唐乐乐就拿肖雨当亲兄弟看待,况且在唐门做客时,肖雨还隐晦地劝说过唐乐乐,兄弟之间还是和解为上,在樊城购买红酥酒时,唐乐乐难得纨绔一把,还将不肯售卖的几家店铺老板揍了一顿,当然,擦屁股的肯定是他大哥。 自进无尽之海,唐乐乐一直希望能早点遇见肖雨,兄弟一起冬狩才有意思,老天还是开眼的,让他在大沼泽驿站与肖雨重逢,唯一遗憾的是,葛正豪听说了鸡鸣山骆秋荷的消息,提前结束冬狩去鸡鸣山提亲了,葛正豪离开时还委托唐乐乐见到肖雨说上一声,要是方便的话,明年的夏日去珉州喝喜酒。 唐乐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肖雨讲葛正豪之事,在前一段的冬狩日子里,葛正豪就有破境的迹象,好像他一直在压制着境界,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唐乐乐摇了摇葫芦咧嘴一笑,一人喝酒真没劲,他正胡思乱想中,杏儿姑娘闪了出来,轻声对唐乐乐说道:“公子怎么一人在喝酒,要不杏儿为公子哼上一曲。” 唐乐乐摇头:“算了吧,别把他们给吵醒了,将来自有机会见识杏儿的歌声。” “公子可知,花妖寿元不如人,杏儿陪不了公子多少年。” “还有这样的说法,不是说精魅寿元远超人族么?” “公子,那要五境以上的才行,一般的哪有这样的运气!” 唐乐乐一声轻笑:“那你得赶紧努力了,咱的东西就是你的,你千万不要客气。” 杏儿正要回话,猛听见远处传来了妖兽的吼声,唐乐乐瞬间起身,和肖雨一样,先在四周祭起了障符。 第一百三十八章苍悟山 唐乐乐起身四顾,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刚刚闹出动静的妖兽离这里还很远,这里是漂浮岛地区,妖兽吼声传得极远。 杏儿见此也放下心来,陪着唐乐乐一起值夜,有了杏儿的陪伴,度过漫漫长夜也不觉得枯燥了,唐乐乐想起一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物道:“这是我在蜀地秘境中所得,你看看用得着么?” 杏儿一看登时愣住了,在中土怎么会有金桐木,这可是精魅炼制法器的高阶材料,唐乐乐手中的金桐木已经被制成了一只精美的木盘,当时有眼缘,唐乐乐便挑了出来,当时葛正豪还笑话自己来着。 见杏儿识货,唐乐乐也十分高兴,这东西放了好久,一直没好意思取出来,因为自己真的不知道这是何种材料。 唐乐乐往旁边石头上一靠,看着不远处的石碑,上面刻着苍梧两个大字,石碑早已经残缺,白天吴士吉端详半天才看清了苍梧两字,肖雨倒是知道来历,在几百年前,与妖族大战中,中土青龙山苍梧真人赵毅陨落于此,为纪念他的功勋,后人在此立了碑。 岁月流逝,年年都有新人出,一些历代前贤已经被后人忘得干干净净了,唐乐乐也最有体会,他祖上也出过大武夫,在与妖族战斗中也立下了不世的功勋,可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 今日白天来到此地时,肖雨特意上了一柱香,为此唐乐乐心中十分赞同,大青山出来的修士教养极好,真不愧为自己的兄弟。 唐乐乐一边喝酒一边开始低吟:“忠魂贯苍穹,白云伴从容,天公邀上客,烈酒问苍生。” 杏儿低声浅笑:“原来公子才情极好哇!” “那是,咱胖子不光修炼天赋好,嘿嘿,就是吟诗作赋,也是大有名声的!” “公子吹牛哦,那天在云泽村明明是肖仙师帮你的,我们都上当了。”杏儿帮唐乐乐整理好蒲团,让唐乐乐坐得更舒服些,靠着石头的背上也垫了软垫。 唐乐乐老脸一红:“要是讲急智,咱肖兄弟最厉害,不过呢,兄弟的诗篇拿来用上一用也没啥,就是我将来有些麻烦。” “有啥麻烦?” “你想啊,我在云泽村出足了风头,胖子出口成章的名声出去了,要是将来人家再来要我几步成诗,那就要出丑啦!”唐乐乐苦着脸道。 “也是哦”杏儿抿嘴笑道。 看着唐乐乐愁眉苦脸的样子,杏儿心中十分好笑,这死胖子真是活宝,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一天到晚破事不少,不过这样的男人值得信赖,就凭他没拿她当玩物就可以看出他的为人,几天来,自己也暗示他可以侍寝,可是他总是嘿嘿一笑,说不急。 杏儿最担心的是唐乐乐没过门的夫人,那些都是凤凰山的凤凰,也不知道那名叫冷卉的女子性情如何,要是碰上了醋坛子,那她将来日子会很难过。 唐乐乐将一颗板栗丢进嘴里,杏儿耐心极好,将板栗壳剥开,又将肉上的一层膜清理得干干净净,让唐乐乐吃得十分尽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这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 冷卉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焦依依和贺兰也很快起床,三人开始梳洗,没一会就开始准备早餐起来,贺兰原本不会做饭,不过到了无尽之海这么久,做饭的水平水涨船高。 莫千兰这几天心情极好,最近运气极好,光在大沼泽就找寻到不少天材地宝,而且在漂浮岛击杀了好几只器离境的妖兽,冷卉更是在前日破镜。 司徒烟容最近有些懒洋洋的,要不是三位师妹需要护道,她早就去圣月城了,去北地游历才是她的目的,在路上遇见大青山众人后,自己一直在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要先去寻找那什么肖雨。 司徒烟容是不相信什么天赐良缘的,自己师叔莫千兰就是例子,当年人人羡慕的一对仙侣还不是成了陌路之人。 最近几天,司徒烟容感知到气海丹田中有了变化,原本金丹缺失的一点好像开始变大了,虽然平日修炼勤勉,境界提升如吃饭喝水一般在涨,可她清楚得很,自己的境界并不稳固,这次闭关虽然境至元婴,可心中的缺憾还是很大。 要想境界稳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北地找大妖厮杀,在厮杀的过程中敦实稳固境界,可是这样做风险极大,好多惊才绝艳的修士都因为这样陨落在了北地,毕竟在北地,天赋出众的妖族也极多,而且还有一些大妖在狩猎去北地历练的人族修士。 司徒烟容虽然体内金丹有异变,可她并不惊慌,这样的情况好多前辈都有过如此的经历,而且不少文献上也记载着解决的办法,所以司徒烟容如今还是比较淡然。 冷卉三境后,整个人变得更加轻灵,姿容也更加靓丽,贺兰和焦依依两个虽然三境已久,可像冷卉破镜后气质的改变还是少见。 早餐吃得很快,符舟开始前行,莫千兰和司徒烟容和往常一样去船篷里面,贺兰驾驭符舟最熟练,今天还是她来驾舟,冷卉却是取出了一样东西,得到这东西也好久了,今日来试试它的用途。 一枚白玉钱消失在黑色傀儡的机关中,冷卉将手伸出按住了傀儡的头顶,一阵刺痛很快消失,在刹那间冷卉便感知到了眼前的姬墨傀儡。 冷卉的姬墨傀儡是唐乐乐所赐,胖子见冷卉境界低微,在天机城分手时特意送给了冷卉,让冷卉也有个防身之物。 冷卉心意所至,傀儡瞬间变大,此傀儡手持双锤,看上去力量十足,在冷卉指挥下,傀儡开始挥舞起铁锤,姬墨傀儡名不虚传,根本不需要指挥的人懂什么招式,只要冷卉心意所至,这姬墨傀儡自己就能御敌。 焦依依在一边看得十分羡慕,对这样的东西没人不喜欢,当她听说是那个大胖子所送时,焦依依笑着道:“嗯,还是有人疼好啊!” 贺兰驾驭着符舟不好回头,也看着前方道:“我们卉儿明年就出嫁啦,真让人羡慕哦。” 冷卉嘻嘻一笑:“路上你们留意一下,说不定就有天赋过人的青年才俊。” 焦依依嘴一撇:“狗屁的青年才俊,一路上遇见的要么是色眯眯的老不死的,还有就是一些不怀好意的所谓后起之秀,露出的眼神傻子都能看得明白。” 冷卉点点头:“也是啊,真正眼神纯净看人的不多,当时胖子也不过是来搭讪一番,可言语却不轻佻,而且从不动手动脚,他几个朋友也是如此,哎……师姐也是的,那个大青山肖仙师真的不错,见见又何妨。” 船篷里传来司徒烟容懒洋洋的声音:“那个肖雨这么好,你怎么不动心啊。” 冷卉咯咯笑道:“师姐,那肖雨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你没看见,他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师叔也清楚。” “烟容,当时我也奇怪,大青山修士教养极好,而且和我们有旧交,可这小家伙硬是不来套近乎,直到在唐门做客才知此人了不得。”莫千兰声音有些沉闷,想起当时路上种种,自己还真是走了眼,要不是姐姐的一些猜测,自己有些事情还蒙在鼓里。 莫千兰撩起布幔,阳光透了进来,又看了看司徒烟容:“昨天遇见的薛文涛如何?” 司徒烟容声音有些慵懒:“是不错,难得一见的武夫,而且看上去快破镜了,不过他不是邀请咱凤凰山去苍风城喝喜酒么。” 莫千兰一声叹息:“听他的意思,他的夫人还不是山上之人,这真是可惜了。” 焦依依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性情,没有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奇男子。” 冷卉将傀儡收起,笑嘻嘻看着焦依依:“天下奇男子多着呢,看见了下手要快,嘿嘿,师叔你说是吧。” “你个死丫头,一姑娘家家的,说话不怕羞啊”莫千兰走出船篷,看向远处的山峰,快要出漂浮岛了,接下来去秘境历练就轻松多了, 正当贺兰要加速时,远处缓缓升起一张巨脸,毛茸茸的看不清是什么妖兽,当它身子站直,出现了一如山一样高大的巨猿挡在了符舟前行的路上。贺兰停下符舟,看着远处拦路的巨猿,莫千兰脸色凝重,这可是婴离境的大妖,怎么在漂浮岛的边缘地带还有大境界的妖兽。 司徒烟容则兴奋起来,这才是真正历练的机会,她不想错过,见莫千兰有些担忧,她便先驾驭起神行符飘到了符舟外:“我先去会会,看看它有几斤几两,你们在这等候就行。” 没等莫千兰说话,司徒烟容瞬间飘出,几息工夫就远去了,冷卉几人在莫千兰的指挥下,开始准备御敌,凤凰山的女修在这方面,胆量不输天下男子。 …… 李佺这几天十分心烦,到漂浮岛后,张山不知怎么的,路上管起了闲事,特别喜欢打抱不平,一路掀起了不少风波,麻秆一样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而且在前几天结丹成功,浩荡的天劫让李佺几人欣喜不已,可张山却有些反常,居然要师兄寻找大妖历练历练。 李佺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带着张山在漂浮岛转悠起来,这天转到漂浮岛的边缘地区,李佺正要再劝说张山离开此地早点去星辰秘境,没有想到,他的小弟子解完手是逃着回来的,嘴里根本讲不出一句完整话:“有……有……大妖!” 李佺莫名其妙,大妖难道这么容易见到的,况且自己根本没有感受到妖兽的气息,难道在漂浮岛还有婴离境的大妖不曾。 不远处升起的一张大脸也让李佺吓了一跳,随即如山的巨猿站起来后,李佺和张山手握佩剑准备御敌,特别是张山,满眼都是兴奋之色,霜华剑一亮,天地一片肃杀,空气如凝固一般,沿着张山脚底渐渐凝聚起冰霜,并且向四周扩散开来。 没等李佺和张山举剑,远处飘来一位女修,看模样是元婴境的修士,人长得妖娆妩媚,这让张山有些意外,怎么凤凰山女修也在此地。 赶来的莫千兰也来不及和李佺打招呼,只是点了点头,面前可是婴离境的大妖,他们几个还不一定对付得了,毕竟此地的妖兽杀力比其他地方的妖兽要高得多。 双方都僵持在那里,都不肯先出手,直到远处游来一条巨大的双翅白蛇,上面的修士擎起了长矛,站在那的巨猿才开了口:“还要不要脸,有本事一对一厮杀,咱老猿如果不敌也认栽了。” 司徒烟容正要祭出飞剑,见刚刚前来的女修士朗声道:“行啊,我先来!”说完手中长矛瞬间飞出,人也飞向空中,手中又多了支长剑。 巨猿一巴掌将长矛拍开,随即举拳冲向了这位女修,旁边莫千兰一声轻呼:“难道是南方的白安!” 李佺脸上凝重,今日之事有些麻烦了,他对无尽之海的妖兽极为熟悉,妖兽一旦到了丹离境,它们的杀力成倍增长,一般同境的人族修士根本不是对手,看样子一起才能对付这头巨猿。 在无尽之海,除了一些武夫,没有人敢单独对付同境的大妖,就因为妖兽与人族根本不同,它们都是在厮杀中成长,战斗的经验十分丰富,根本不怕同境的人族练气士。 张山眼睛盯着前方,对前来相助的女修十分钦佩,她虽然是元婴修士,可是一人对付这头巨猿还是有些吃力。 司徒烟容祭出飞剑在旁边伺机而动,要是这白安不敌,她要立马顶上,否则四周的低境界修士会被巨猿伤到。 莫千兰传音给凤凰山和其他围着的众人,让他们远离战场,一旦被双方激斗带起的罡风扫到,像焦依依和冷卉这样的三境修士可真承受不了,受伤还是次要的,一旦被妖兽偷袭,极可能就是玉碎香消的下场。 冷卉最自觉,师叔传音后,立马拉着贺兰和焦依依远离了战场,她们在远处看着激斗,脸上都露出了忧愁之色。 第一百三十九章恶战 来人正是白安,仙林寨几人冬狩最近十分顺利,这次来漂浮岛不光增加了几位后辈的见识,也得到了不少修炼之物,特别是白安,还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黑甲兽。 也不知道怎么的,此次冬狩的修士都奇怪,在无尽之海怎么不见了一些大妖的踪迹,在以前,总会有人遇上一些丹离境和婴离境的大妖,一般化境妖兽倒是极为罕见,它们一旦过大天劫都会迁徙去北地,而且都由圣月城修士礼送出境,当然了,可在无尽之海不是没有化境大妖,不过那些大妖受圣月城和儒家压制,不可能泛起大风波,除非它们放弃长生大道。 白安几人本来今日就出漂浮岛了,秘境对她来说吸引力不大,仙林寨几人这就准备去圣月城了,几位后辈回寨,她则是要去北地历练一段时间,没有想到在漂浮岛的边缘地带还能遇上大妖。 战斗看上去十分无趣,白安绕着巨猿飞来飞去,伺机击杀这头巨猿,可是这头巨猿缠斗经验十分丰富,对付白安攻击绰绰有余,特别它的元婴妖相还不时出现偷袭。 妖兽比人族要皮坚肉厚多了,一些妖兽还有与众不同的天赋,一些天赋还会在战斗中会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白安对付的这头大妖天俱厚甲,一般的兵器根本无法穿透它的防御。 久攻不下的白安也不心急,在一次御剑被击飞后,立即召唤出本命妖蛇一起御敌,形势瞬间逆转,这巨猿被白蛇缠住后无法脱身,只能承受白安的痛击,吼声滔天中巨猿开始满地打滚,试图将白蛇驱离,身上长毛竖起如钢针一般,但是白蛇根本无惧巨猿的反击,将巨猿缠得更紧。 司徒烟容诸人在一边看得目眩,白安居然有婴离境的本命蛇蛊,张山手中霜华剑已经收起,李佺眼色也轻松起来,看样子这位女修能对付得了巨猿。 轰然一声巨响,巨猿被再次击倒在地,白安祭起一条长绳准备将巨猿缚住,她驭兽经验丰富,自有时间慢慢料理这头巨猿。 绳索还没有碰到巨猿,只见空中一阵闪亮,于虚空中透出一尖锐的石矛向白安击去,边上众人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反应最快的是司徒烟容,祭起的飞剑于击中了石矛,石矛随即偏离了方向,让白安躲过了一劫。 白安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原本已经被击倒的巨猿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双手扯着白蛇,一声怒吼后,白蛇居然被他拉开,白安也立即招呼白蛇远离,自己则御剑帮助白蛇脱离。 举着石矛前来的是身形更加巨大的红毛猿,也是婴离境的大妖,看上去与刚刚的巨猿好像是一对,两头巨猿互吼一声,转身就向白安诸人扑来。 形势变得险峻起来,能与巨猿搏杀的除了白安只有司徒烟容和李佺两人,莫千兰和张山根本插不上手,两人往往在离巨猿十几丈远就被激起的罡风击退,金丹境的修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三人一蛇和两头巨猿在作生死搏杀,四周被激起的碎木块让焦依依和冷卉几人避得远远的,虽然有障符防身,可还要躲避巨猿的偷袭,免得给在激斗的三人添麻烦。 张山几次上前都被传来的巨大力量逼退,情急之下,张山运起道诀,手中霜华剑突然亮起,散发出骇人的寒意,同时剑尖透出几尺长的剑芒,他驭起神行符又向巨猿挥剑。 一声震天的吼叫响起,红毛巨猿连退几步,它居然被张山霜华剑击伤,手臂露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洒向了四周,张山则被弹向了百丈高空,在空中张山心中狂喜,霜华剑的剑芒居然能破巨猿的护体罡风。 虽有张山的神兵相助,众人还是陷入了苦斗,李佺越来越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与两位女修配合也算默契,而且手上的兵器已经换了好几把,可还是没有取胜的把握,这场恶战也不知道如何来收场。 司徒烟容和白安两人越打越兴奋,根本不去顾及自己有没有危险,特别是司徒烟容,祭出的飞剑琪花带着炙热的火光掠过,根本无视巨妖石矛的阻挡,激起的火花如散开的烟花一般,手中的佩剑将连续射来如钢针一般的猿毛击碎,同时身上也不断闪起亮光,障符挡住了不少漏网的猿毛。 仙林寨的其他人有些着急起来,寨主虽然一时没有危险,可这样下去肯定总会被巨猿磨去灵力和体力。 张山一剑建功又驾驭神行符杀了上去,双方堪堪缠斗了半炷香,双方都有些疲惫起来,妖族体力毕竟毕占优,虽然李佺他们也消耗了不少神仙钱补充了灵力,可终究不敌妖兽先天的优势,慢慢几人变得十分吃力起来。 没多久两头巨猿都被张山伤了四肢,一时发起狂来,只见红毛巨猿举起矛向张山掷来,李佺根本来不及阻拦,司徒烟容的飞剑只是将石矛击偏了一点,眼看张山就要被透体而过,只见人影一晃,一只手紧紧握住了石矛,矛尖离张山胸口不到一拳。 来人光头拄杖,李佺认识,正是赫赫有名的南华寺玄正和尚,见他将手中石矛往地上一杵,随即人便消失不见,大家耳边一声锡环叮当响,跟着而来的便是两声沉闷的声音,两头巨猿瞬间就呆立不动,好像被禁锢住了身形。 玄正回头转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们息怒,这两只畜生由老衲来处置,如何?” “处置不处置,你说了算。”白安白如纸的脸上露出笑容,她已是强弩之末了,原本伤势未曾痊愈,现在身体更是虚弱至极,还是早点将此事了解。 李佺作为白云观亲传大弟子,在遇上危险岂能没有底牌,苦行僧的出现让他用不上最后的手段,这也是好事,否则肯定要跌上一境。 司徒烟容双手结印,十指透明如冰晶,飞剑带着火红色的光华在不断游走,散发出炫目的神霞,她今日也用上了全力,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强大。 莫千兰上前施礼:“得大师相助我们才脱离险境,这两头妖兽还是要大师来处置。” 两头巨猿不甘被制,眼中亮起红光,同时仰天长吼,双双举拳向白安众人冲来。 没等白安众人躲避,锡杖从天而降,万丈的佛光同从天外垂落下来的瀑布,两枚锡环离杖而去,带着金光击向两头巨猿。 也没见有什么大的动静,两头巨猿都是一个趔趄,踉跄几步便轰然倒地,背部已经模糊一片,它们在瞬间就受了重伤昏死了过去,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佺和莫千兰面面相觑,老和尚的锡杖居然是佛门圣物,对付这些大妖真的不费吹灰之力,居然还能让两头巨猿元婴无法离体,玄正和尚真的是名不虚传,当年也传说他有缚龙之力,看来不是假的。 苦行僧的出现大家并不惊奇,玄正和尚喜欢在冬狩季节渡人进佛门,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最著名的是在二十年前,当时青龙山道士赵世颉就被他带去了南华寺,为此两宗门差点翻脸,要不是儒家大佬出面,两宗门之地已经是残垣断壁了。 玄正和尚衣袖一挥,两头巨猿便消失不见,袖里乾坤之术虽然常见,可像玄正和这样举重若轻的不多。 玄正轻呼一声佛号,抬头看了看还浮在空中的司徒烟容,脸上露出笑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司徒烟容被搞得一头雾水,不由得看向莫千兰,莫千兰也莫名其妙,正要开口相问,李佺上前打个稽首道:“今日之事还是要谢大师援手,白云观李佺有礼了。” 玄正看了看李佺并不答话,回头盯了张山一眼:“众生是亦众生,与我体同,应起慈悲心。” 玄正说完双手合十,低呼一声佛号,微微弯腰与众人告辞而去,大家登时感觉南华寺的苦行僧更加神秘了。 白安几人最先离开,星辰秘境肯定不去了,今日一战对她来说收获极大,日后去北地游历又多了一份底气。 李佺和凤凰山众人招呼一声后,带着张山几人向星辰秘境方向而去,这次遇上大妖,李佺开始自责起来,师傅下山前反复强调安全回山是第一要务,自己在路上有了侥幸之心,差点酿成大错,小师弟已经破镜,早早回山才是正途,所以李佺下定决心,星辰秘境就是冬狩最后一地,找到道教石刻文章就回山,其他地方说什么也不去了。 凤凰山几人没有立刻启程,莫千兰在李佺走后突然想起一事,此地四周草木枯黄,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两头巨猿不会是在守护着什么天材地宝吧! 莫千兰将心中想法一说,冷卉登时来了精神,拉着焦依依和贺兰驭起神行符先开始找寻起来。 司徒烟容则落在符舟上思量老和尚的话语,这话没头没脑的真是令人讨厌。 莫千兰上前轻声道:“烟容,别去在意那老和尚的话,那老秃驴最喜欢装神弄鬼,当年山主也差点被他绕进去。” 司徒烟容摇摇头:“师叔,我有种预感,今年对我来说十分的重要,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一直静不下心来,冥冥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可总是抓不住这一丝天机。” 莫千兰点点头:“这种感觉我也有过,当年结丹过天劫就是如此,谁也没有想到我会一年破两境。” 两人正要驾驭符舟向前,只看见冷卉从远处飘来:“师叔师姐,前面有一个深洞,洞口炙热无比,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章花香 冷卉和焦依依两人驾驭着符舟向前,贺兰在一旁咧着嘴傻笑,昨天在炙热的洞里居然发现了火灵石,对凤凰山这样的大宗门来说,也是十分大的惊喜了。 火灵石又名火还丹,是天然的驱寒的灵石,虽然不能直接服用,可随身带上一片,在冬日便可御寒,一般境界低微的修士都喜欢这种御寒之物。 在许多宗门中,火灵石是炼制灵丹的辅助之物,一般都用它调和灵丹阴阳,它也是中和巨寒的灵药,虽然用途广泛,可极难找到,品秩高的更加难找,冷卉她们找到的却是顶级的火灵石,十几朵火灵之花让司徒烟容也难得高兴起来,她甚至和莫千兰先要了几朵。 现在凤凰山几人身上都散发着花香,火灵之花哪怕被藏于储物戒,可在摘花时沾上了花粉,一时半会根本洗不掉,身上的花香会持续很长时间。 莫千兰看着四周的景色道:“看样子星辰秘境近了!” 司徒烟容点点头:“应该快了,上次来我还小,师傅带我走得匆忙,唯一记得的就是里面的花真香。” 莫千兰嫣然一笑:“里面诱人的东西不少,可是被困在秘境里面的人也不少!” 贺兰已经回过神,她虽然年龄比冷卉和焦依依两人大,可是她却是第一次下山游历,对于好多东西都是第一次见,所以比别人更加容易兴奋。 在凤凰山上,嫉妒司徒烟容的人不少,要不是莫家三姐妹比较强势,司徒烟容虽然天赋好,但是遇上同门之人的挤兑,司徒烟容根本无法应对,这次冬狩也不知道山主怎么想的,下山的都是莫家姐妹的弟子,他人的不满和暗中的阻扰,都被山主茅天荷压制了下去。 贺兰在凤凰山也算天赋不错的年轻女孩,虽然比不上司徒烟容这样的人间凤凰,可比起其他人来也算首屈一指,来无尽之海也不少日子了,她确实领悟了不少东西,虽然没有像冷卉那样破境,可有多少收获她心里清楚得很。 焦依依一声轻呼,远处空中出现一片五彩涟漪,而且婉转游动,不断在变幻着形态,但是总在一段时间后会凝聚出巨大圆形孔洞,这是进入秘境的诸多入口比较大的一处了, 符舟被收了起来,五人都驭起神行符飘向空中,当洞口再次出现,莫千兰祭起一枚高阶破障符,洞口五彩涟漪消失,五人鱼贯而入,没几息工夫,凤凰山几人都消失在了空中进入了星辰秘境。 无尽之海的星辰秘境在平时迷雾中根本看不见入口,只有一些大修士凭着境界来感知到入口的存在,在千年前大战时,人族几位仙人境大修士为围杀妖族大修士,特意再次布下了法阵,可是妖族的大修士战力十分强悍,人族修士根本无法取胜,在激战到最后,天地为此变色,双方法力对撞让此地产生了空间裂隙,随之于半空中凝聚出了一方天地,这便是星辰秘境的由来。 当年第一个发现星辰秘境的修士已经无法考证,可当时从秘境中发现的天材地宝让人发狂,而且当年陨落的大修士遗留的法器和兵器都是高阶之物,所以来秘境寻宝的人络绎不绝。 秘境中宝贝是好,可是星辰秘境也是十分危险的地方,进去的修士如果被里面的幻境迷惑,那么等待他的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里面的妖兽早已经熟悉了环境,不会被幻境所迷,要对付迷失在幻境的修士十分轻松,而且它们根本不用正面袭击,只要偷袭就能让人族修士付出惨痛的代价。 秘境里面四季常春,生活着各种低阶的精魅,是许多修士捉拿宠物的好地方,可在星辰秘境里面,最吸引大家的不是什么天才地宝和前辈遗留下来的神兵利器,也不是什么各种精魅和妖兽,大家来星辰秘境最主要的还是寻找元始之镜,在传说中,此镜能看清修士修行之脉络,且能一瞥光阴长河中的自己,这对修行者来说真正是天赐的机缘,在几百年前,曾经一位四境修士找到了元始镜,在回去后,破境如破竹一般,短短几十年就成为了归真镜大修士。 凤凰山几人一进秘境,扑面而来的居然是一片花海,满眼都是五彩缤纷的花朵,空中飞舞着赤眼蜂,加上此地特有的金斑凤蝶,看上去到处都是金光闪闪。 莫千兰几人还是驾驭着神行符前行,在秘境里面,符舟行进的速度极慢,千年来谁也无法解开这个谜团,莫千兰早就将符舟收了起来,拉舟的甲兽在底下跟随着她们前行。 空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几位女修对这倒是十分喜欢,特别是焦依依,平时都是要往身上撒花粉的。 金斑凤蝶在秘境中极为常见,可在秘境外面根本就没有,而且这种蝴蝶都长着人脸,也算是一种低阶的妖兽,有些修士喜欢捉几只带走做宠物,凤凰山几位女修却不感兴趣,一路走得极为迅捷,莫千兰带走几位后辈往秘境的中央之地而去,那里才有凤凰山修士感兴趣的东西。 …… 秘境方圆千里,从各个入口进来了不少人,张山和师兄进来好几日了,一直在里面转悠,弥漫的花香让张山很难受,一路上还在打着喷嚏,李佺对此也没有办法,已经让师弟蒙上了布面罩,可是张山还是对花香过敏。 对师侄金奇李佺十分满意,三境的修士在天下不算什么,可金奇的一双耳朵却是天下无双,能听到百里之外的鸟鸣,这让大家也少走了不少弯路。 今日大家走到一山区,到处都是奇峰险壁,而且根本看不见有其他人的存在,李佺明白,大家已经来到了秘境中的黑林山,这就是李佺要寻找的地方,在前面几面石壁上刻着道家文章,这都是以前被困在此地修士留下的,这么多年了,来此阅览的人不少,可真正领悟的修士并不多。 又转悠了大半天,金奇终于听见了一声妖兽的低吼,辨别方向后,他便在前面带路,大家都驾驭着神行符向前奔去。 在一山谷中,金奇停了下来,在前面光溜溜的石壁上面,大家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李佺驾驭着神行符来到石壁前,张山几人紧跟在后,下面草丛中窜出好几只长毛巴羊,李佺几人根本就顾及不到下面的动静,大家眼光都直直盯着石壁。 “……高不可极,深不可测,苞裹天地,禀受无形,原流泏泏,冲而不盈,浊以静之徐清,施之无穷,无所朝夕,表之不盈一握,约而能张,幽而能明,柔而能刚,含阴吐阳……”张山不由得开始朗读起来,这石壁上居然是失传已久的《通玄录》。 李佺则祭起符纸,开始拓取石壁上的文字,没有想到,在秘境竟是如此的顺利,看样子今年冬狩可以满载而归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李佺早已收拾停当,拓取的文章回去再整理,李佺此时已经没有了去寻找元始镜的兴趣,道家的《通玄录》才是至宝,这已经可以和白云观的镇山之宝《上清真经》媲美了。 张山此时沉浸在一种玄妙的境界之中,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好像是有所获得样子,旁边李佺也不惊扰张山,金奇几人也凝神屏气,都悄然离开张山身边,去查看旁边的石壁。 空中响起一声噼啪之声,张山被惊醒过来,抬头一看,空中掉下几支粗大的树枝,张山驾驭神行符飘到旁边,避开了从天而降的树枝,接着又是噼啪声响,随即闪过几个黑影,又是几支树枝从空中落下。 李佺冲天而起,向几个黑影追去,张山和金奇几人也追随李佺而去,才翻过一个山头,只见李佺蹲在地上,伸着手在翻看倒在地上的几只黑毛妖猴, 张山有些奇怪,这些妖兽还未开智,怎么会来袭击人,这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一般的妖兽躲人还来不及呢。 李佺起身后脸色沉重,对着张山几人道:“秘境中有人在捣鬼,这些妖兽都被吸进了迷药,幸亏它们只是普通的妖兽,要是碰见大妖,又得一番苦战了。” 张山四周张望,随即对着李佺道:“既然如此,师兄,我们是不是去寻找下药之人!” 李佺摇摇头:“秘境地域极广,人家故意捣乱,哪能轻易被人家找到,看样子我们要早点离开秘境了。” 张山正要开口,李佺又说道:“师弟你有所不知,星辰秘境不像无尽之海的其他地方,在秘境杀人越货是正常之事,天机城和圣月城也不会理会的。” 张山张了张口,终于没有再坚持,跟着师兄向远处出口而去,白云观的神行符是一绝,张山的神行符更是法力悠长,一天内才用了两枚,要是一般的神行符,早就用了七八张了,此时大家感觉到脚底有些沉重,都赶紧换上了新的神行符,正当大家准备加速离开,远处地面上飘来一道黑线,凝神一看,居然是数不清的妖兽向他们奔来。 李佺脸色一变,看了看空中,语气急促起来:“快跟着我走,兽潮来了。” 一百四十一章兽潮 星辰秘境的兽潮真的是难得一见,李佺后面,也有不少修士在疾行,因为兽潮中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大妖,为保守起见,一般的修士都是要避开的,可这次兽潮与以往的不同,在秘境的半空中居然还有密密麻麻的妖兽,看样子在追击人族的修士。 此次兽潮规模极大,好像秘境中的妖兽都汇聚在了一起,秘境中寻宝的不少修士都被迫逃离,妖兽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李佺几人看到的是已经发狂的妖兽,这些中了迷药的妖兽在奔跑中还相互攻击,沿路倒下了不少的妖兽,有些一时没有死去,痛苦的吼声让人听得十分恐怖。 越来越多的妖兽倒下,在前面的修士却高兴不起来,一些境界高的妖兽渐渐显露踪迹,迷药对它们明显没有作用,它们夹在兽潮中就是为袭击人族修士,而且在这群妖兽中居然还有人族修士的影子,几帮人短促商量后,一修士突然回身祭起了障符。 随着大家纷纷回身祭出障符,空中闪起涟漪,一个由许多障符形成的隔离墙形成了,近几十人站立在一起,准备一起对付奔来的妖兽和隐藏在妖兽群中的修士。 不过几息的功夫,秘境中的妖兽将这几十人围了起来,在妖兽群里面,几位戴面具的黑衣修士手持巨斧,在不断发出奇怪的哨声,一听到哨声,原本已经停下脚步的妖兽顿时发起狂来,纷纷向被围在中央的修士们扑去。 被围起的修士看着空中的闪亮,障符支撑不了多久,到最后还是要杀开重围才能脱身,几位境界高的修士瞬间就祭出各自的法器开始御敌。 李佺示意张山先别妄动,他是最先出去几人之一,祭出的法器都是击向那些持斧的修士,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那些黑衣戴面具的修士战力也十分强悍,最难对付的是一位丹成境的武夫,李佺和另外一位元婴境的练气士死死缠住了他。 旁边的妖兽失去了哨声的催促,攻击登时慢了下来,而且在包围圈里面的修士们开始了反击,特别像张山这样祭出的飞剑让妖兽感到了危险,没多久就有妖兽开始四散而逃。 那些戴着面具的黑衣修士被李佺几人纠缠住后无法驱兽,形势登时不利起来,本来双方手下根本就没有留情,都是一付死战的架势,而且几个回合下来都有伤在身,像李佺被面前武夫一拳击中后,身上衣衫褴褛,看上去十分狼狈,万幸的是没有伤到修道之根本,旁边的修士及时反击帮了李佺的大忙。 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还在围攻的妖兽齐声怒吼起来,不要命地向前扑去,而且四周突然飘起了浓浓的黑烟,李佺等人开始闭气杀敌,这些黑衣修士们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几位境界低微的修士已经倒地不起,一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张山驾驭着飞剑不断击杀着凸前的妖兽,几只境界高的妖兽也让他感觉到了压力,虽然大家相互协助杀妖,可毕竟妖兽众多,几十人根本无法与它们抗衡, 被围攻的修士们都受了伤,几只丹离境的妖兽十分难缠,要不是有几位金丹修士抗住了它们的攻击,现场早就崩溃了,正当张山拔出霜华剑开始近战,远处呼啸而至的法器击中了他面前的妖兽,随即空中一阵闪亮,凌空而至的几只法器准确击中了旁边几头丹离境的大妖。 轰然一声巨响,一武夫从天而降,冲向了与李佺死斗的黑衣修士,几个回合下来,这几个黑衣人被赶来的修士们围了起来,这几位黑衣人被挤到一起相互看了一眼,一阵青烟飘起,地上只留下了几身黑色的衣服和面具,这种秘法让大家感到心悸,中土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法术。 最先赶来的是武夫邹月,他带着弟子到秘境不久就发现了异常,好多妖兽像发狂一样向远处奔去,开始邹月还很谨慎,没有追随妖兽而去,可当看见好几波人疾行才感觉到不对劲,于是和他人一起来看个究竟,近一个时辰大家才赶到激斗的现场,也幸亏大家来得及时,否则好多修士肯定不能全身而退了。 没了黑衣人,围攻的妖兽成了一盘散沙,很快就被大家击散,李佺来到邹月面前,撩起了破碎的衣衫:“邹大侠来得正是时候,李佺有礼了。” 李佺众人向前来解围的修士们道谢,接着大家都对在猜测这些黑衣修士来自哪里,邹月见多识广,说起了在多年前在东海一海岛上的奇事,当时也是一位中土修士在游历时碰上了偷袭,一番激斗后偷袭的修士也化作青烟消失,据说这些修士来自极东瀛洲之地。 赶来救援的还有凤凰山几人,莫千兰她们也在路上遇见了兽潮,开始时还是零零碎碎的妖兽在聚集向前,她们也没有在意,这些低阶的妖兽对她们来说吸引力不大,可越走感觉越不对劲,秘境中居然开始形成了兽潮,凤凰山几人开始还犹豫,最后遇见了追杀远处的妖兽几位修士,大家一商量,还是去跟着去看看,没有想到,这兽潮居然是有人在控制,目的就是要围杀秘境中的修士,可让这些黑衣修士没有想到的是,今年来无尽之海和秘境历练的修士居然有不少大修士,这在以前根本是没有的事,来无尽之海,一个宗门去个金丹修士护道就行了。 弥散开的血腥味让大家都心情沉重,还是有几位修士陨落在秘境之中,而且开始就参加战斗的修士个个带伤,一些修士伤得还很重,要不是服用灵丹及时,极可能就废了修为。 按照传统,陨落的修士被埋在了秘境之中,看着立起的简易石碑,大家都心情沉重起来,大道漫漫,谁都不知道明天到底是怎么样,从某种意义上讲,山上的一些修士其实还不如山下人长寿。 莫千兰和李佺几人招呼一声就告辞而去,她们还要去秘境中央之地,不管怎样,既定的目标还是要完成的,这对凤凰山来说也是十分的必要,毕竟去寻找碧玉之泉是最重要的事情,当年莫书兰在秘境中得到了碧玉泉水,这让凤凰山炼制灵丹的品秩高了一大截。 碧玉泉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最大的困难就是要破开幻境进入,这让多少修士饮恨而归,除了莫千兰,几位女修都还在豆蔻年华,心智还不特别复杂,破开幻境因该问题不大。 …… 莫千兰众人刚刚离去不久,李佺与张山也准备离开秘境,白云观众人冬狩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说秘境中还有不少的机遇,但是人不能太贪心,要是真的走遍秘境,至少还要一个月,到时候迷雾一起,在无尽之海就更加危险了。 神行符还是够用的,张山为大家准备了不少,要不是送了大青山肖雨一些,他们的神行符更加多,可是张山却向李佺道:“师兄,要不我们从下面走一阵,我有些不甘心,星辰秘境难得来一次,不可能老遇上这些东西吧。” 李佺苦笑一声:“危险肯定不止这些啊,不过我们又不是来拼命的,诸事还是要以平安回山为上。” “我看在无尽之海人比妖物还危险!”张山有些不以为然。 “师弟,可别忘了师傅的吩咐,咱们还是早点回山”李佺赶紧道。 张山看着遍地的狼藉,心中一声叹息,自己还是听师兄的吧,将来找机会自己一人游历,天下大得很,中土之地也能让自己走上几年了。 李佺与其他宗门的修士招呼一声就与张山众人离开了,其实在秘境中能去的地方太多了,李佺做事极为谨慎,再也不肯让张山几人去冒险了。可没走多久,空中突然闪起耀眼的五彩之光,随即天地间所有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李佺大急,赶紧大声喊大家落到地上,接着祭出一根长绳将大家拴在了一起,星辰秘境最大的威胁降临了。 李佺几人落地才几息功夫,星辰秘境中似乎天地倒转,四周景色大变,原本是花香鸟语繁华一片,到处是郁郁葱葱,一幅世外桃源的样子,可在几息工夫天地间就一片肃杀,耳边传来的声音如有巨妖在嘶吼,此时的光阴长河如凝滞一般,大家眼睛看到的景色让人惊恐无比。 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遍地的断肢残骸,跳跃厮杀的妖兽像是已经杀红了眼,这让张山看得目瞪口呆,突然间,空中透出一枚飞剑,张山大吃一惊,正要躲避,自己被绳索拴着,一时没有躲避开,迎面而来的飞剑居然透体而去,低头一看,自己根本没有受伤,随即远处传来震天的吼声,一阵地动山摇,一如山峰高大的妖兽倒地不起。 李佺大声喊大家闭眼,接着连续祭出几枚障符,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李佺紧紧拉住绳索,不断大声喊大家凝神闭眼,不要管四周的动静。 李佺是元婴大修士,能看破星辰秘境的幻象,可时间久了也会被迷惑,所以最笨的办法就是原地不动,境界低微的修士最好的办法就是闭目内观,不要理会四周的动静。 张山根本没有闭眼,而是张大眼看着四周的幻象,也慢慢适应了秘境中的幻象,可是看久了也有些心神不定,不久张山居然看到了自己在奔跑杀妖,而且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渐渐呼吸加重起来,李佺感知到了张山不妥之处,赶紧伸手拉着张山到身边厉声道:“赶紧闭眼。” …… 星辰秘境中一片大乱,一些修士成了没头的苍蝇,不久之后都发狂乱跑,也不管前面是什么东西就乱杀一气,要么就是幻象,要么就是和其他的修士对杀,许多对杀的修士渐渐被迷了心智,最后的结局让人惨不忍睹。 凤凰山几人在星辰秘境出现异常时就躲进了一小山洞,这样一来,秘境中的幻象对她们影响就小了,这也幸亏司徒烟容反应快,她和师傅曾经经历过此种幻境,在路上心中早有计较,一旦有变,很快就能找到应对的办法,莫千兰也是心有余悸,这种情景真的不想看见,很多年前凤凰山几位女修为此受到极大的伤害,至今都没有走出此事的阴影。 司徒烟容低头沉思,这才是星辰秘境真正的厉害之处,都说星辰秘境机遇多,可真正得到的有几个啊,哪怕已经得到,要平安出秘境也是困难重重,真正得到机遇而且平安出秘境的都是大运气之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代价 来无尽之海冬狩总是有一些人要付出些代价的,在星辰秘境之中更是如此,幻境的出现让许多惊慌失措的修士失去了生命,当然也有运气好的宗门子弟,他们正好躲开了幻境,可像凤凰山修士运气这么好毕竟是少数。 山洞内外宛如两个天地,山洞里面,冷卉和焦依依已经昏昏欲睡,贺兰倒是在修炼功法,周身灵气流转不已,莫千兰则在闭目养神,司徒烟容祭出的几枚障符不断闪起亮光,这说明在洞外还是有妖兽在袭击,在山洞外面,到处都是乱窜的妖兽,一旦感知道人族修士的存在,往往是一起冲杀而去,许多修士因此被搞得十分狼狈,要是障符的品秩越高,他们生存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卉已经昏昏欲睡,只听见师叔在喊:“大家准备出去吧!”冷卉睁眼一看,师姐司徒烟容已经走出了山洞,外面天色大亮,看样子秘境中幻象已去。 冷卉走出山洞,看到空中飘着一道道青烟,这是修士驾驭着神行符在急速飞行,看上去都是往出口而去。 四周的景色大变,到处都是狼藉一片,根本没有了世外桃源的感觉,此地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的模样,极目远眺,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不少断躯残骸,这让凤凰山几人心情陡然沉重起来,地狱一般的景象让大家感觉到了星辰秘境的无情。 当下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司徒烟容和莫千兰简单商量了一下,此处离秘境中央不远,要是这样匆匆离去有些可惜了,莫千兰一挥手,几人就往秘境中央疾行,几日后来到秘境中央,凤凰山众人看到的是一片杂草,此地幻境已经消失,碧玉泉也杳无踪影,大家面面相觑,找寻一番后只得失望离去。 …… 张山被李佺拉着出了星辰秘境,金奇赶紧驾起符舟,大家匆匆往圣月城奔去,离冬狩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可李佺不肯再去冒险了,白云观今年付出的代价不大,早回云霄山才是正途。 路上有不少离开秘境的修士,可像白云观几人没有受到伤害的不多,有的看上去已经疯疯癫癫,被自己的同门用秘法约束着踏上了回程,更离谱的是,一些境界低微修士居然失去了手脚,他们今后的长生之路将变得更加坎坷。 九云山闻家驹躺在了符舟之上,坐在旁边焦延雍欲哭无泪,星辰秘境的经历宛如做了一场噩梦,自己的弟子谷方尸骨无存,闻家驹已经被迷了心智,要不是他及时出手打晕了闻家驹,那么出秘境的会再少一人,师妹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看脸色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焦延雍不知道回山后会受到什么惩罚,原本已经准备回山了,可在路上闻家驹一直在蛊惑焦延雍来星辰秘境,说是他父亲当年就是在此地得了一柄长剑,品秩已至神兵,九云山素来运气不错,说不定在星辰秘境还会有大收获。 谁能想得到,在星辰秘境里面居然碰上了难得一遇的兽潮,不光如此,秘境幻像居然也被他们遇上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还空手而归。 焦延雍一直无法让闻家驹顺从于他,闻家驹毕竟是山主之子,平时做事一直随心所欲,加上修炼天赋极高,深得山主的宠爱,门中不管是谁,对闻家驹凡事都是随他心愿,可万万没有想到,听他蛊惑来了星辰秘境,最终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詹英一路默然无语,这次冬狩陨了甄珉和谷方,加上失去了心智的闻家驹,九云山损失十分惨重,她在秘境中也受到了幻象波及,与一些乱窜的修士死斗了一场,要不是焦延雍出手相助,加上她应对得法,她也早就尸骨无存了,身上的瘀伤和脸上的伤口可以慢慢疗养,可失去的同门再也回不来了。 …… 肖雨几人进入秘境后大吃一惊,印象中优美的秘境怎么狼藉一片,好像经历了战争一般,唐乐乐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真见鬼了啊,星辰秘境怎么成了这副鬼模样!” 肖雨看了看空中的两只云雀,云三和云四一定要进秘境看看,肖雨也没有反对,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有些吃惊,难道此地发生了巨变不成。 三人路上根本没有看到有其他修士的身影,好像在星辰秘境中只有他们三人存在,吴士吉是第一次来星辰秘境,对此地的异象没有感觉,可是也能感觉到一些不妥之处,在一出开阔的地方,他发现了几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首。 三人面面相觑,这些修士看上去是同归而尽,地上的散落的法器碎片让人感觉到心惊,是什么情况让他们陷入了死斗,一般情况下,冬狩的修士不会如此凶狠,毕竟大家来此地都是寻找机遇来了。 匆匆将那些修士掩埋后,三人驾驭着神行符前行,肖雨和胖子一商量,还是去四周看看,也好知道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晚上歇息时,吴士吉突然大声喊道:“我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胖子抬头道:“到底是什么事?” 吴士吉取出一本书道:“据这本《梅林轶事》记载,传说在无尽之海的星辰秘境会有幻境出现,在里面历练的修士往往会失去理智,看样子传说不假。” 肖雨缓缓点头:“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当年我和师傅来此地游历时,也曾经听说有什么幻象幻境出现,不过我师傅没有讲有什么危险。” 唐乐乐猛灌了一口酒道:“那些修士也是倒霉,遇上了这种事情,要是应对不及时,肯定会化作此地的肥料。” 说来也怪,最近几天秘境中的灵气越来越浓郁,肖雨几人今日一早醒来,发现星辰秘境好像重生一般,到处是花香鸟语,好像在星辰秘境中没有发生过变故,原本狼藉一片的景象消失不见了。 三位花妖好像感觉到了秘境中的气息,纷纷现身与三人同行,路上登时热闹起来,她们采集草木精华的过程也让肖雨三人大开眼界。 转悠了十几天,终于寻找到了肖雨记忆所在地方,令人遗憾的是,许多石壁上的许多文字已经模糊,断断续续的也不能领会前贤留下的法术道义,肖雨摇摇头,缓缓向远处寻找。 唐乐乐不在乎什么石壁上所谓的法术功法,吴士吉摇头晃脑的样子让他感觉好笑,这些秘术道法根本不是主流。 肖雨有些失望,当年的石刻好像失去了踪迹,找寻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正当他回头转身之际,唐乐乐却在不远处大呼小叫起来:“快来看,这里有好东西!” 肖雨走到胖子跟前,向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前面石壁上滕蔓遍布,覆盖如葱翠的绿墙一般,不过从缝隙中透出了一缕缕金光。 吴士吉驭起神行符,在石壁前双手一挥,石壁上的滕蔓纷纷掉落,很快大家面前的石壁显出了真容,光洁如镜的石壁上面刻满了文字,而且都是用金粉描红,字虽然不大,而且岁月悠久,可还是能看清每一个字,在阳光下金光闪烁,这让肖雨几人欣喜万分,这可是失传已久的《云笈七签》。 “夫物之所以生,功之所以成,必生乎无形,形由乎无名。无形无名者,万物之宗也。不温不凉,不宫不商,听之不可得而闻,视之不可得而彰,体之不可得而知,味之不可得而尝。故其为物也则混成,为象也则无形,为音也则希声,为味也则无呈……”吴士吉已经在朗读起来,这可是著名的道家经书。 令肖雨惊奇的是,此经书乃是巨著,在石壁上居然刻得十分完整,吴士吉吟哦一会便祭起影符,拓取经书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肖雨见吴士吉已经开始拓取,也就不再做重复之事,于是驾驭着神行符浏览起这《云笈七签》,当他看到金丹部时,心中若有所思,原来前人内外丹之法如此的丰富,许多大宗门得一种便是镇山之功法。 唐乐乐有些无聊,他对这些功法不感兴趣,听肖雨说秘境中有不少奇异的精魅,他便带着三位花妖去寻找一番,毕竟花妖能感知到那些隐藏的精魅。 吴士吉忙碌了好几个时辰才将石壁上的文字拓取完,肖雨则在一旁默记着重要的篇章,要是影符出了意外,自己也好印证一下,直到吴士吉收起最后一张影符,肖雨才和他一起落地歇息。 唐乐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到天色暗淡下来,他才兴匆匆带着三位花妖回到石壁前,脸上的笑意加上咧着的嘴,让旁人一看就是像发了横财的样子。 没等肖雨和吴士吉开口,唐乐乐抬起手,将握着的手张开:“看看,这可是好东西,晚上要是睡不着觉,这种小精魅就派上大用处了。” 见吴士吉不明白,唐乐乐得意地道:“来,道士老爷,让你见识见识夜啼郎的妙处。”说完手中的一只小小精魅飞到了吴士吉的耳边,接着停在了耳口,没过多久,吴士吉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秘境之秘 唐乐乐这几天都在炫耀捉到的各种精魅,这些低阶的精魅都有不同的妙处,像这耳边的夜啼郎,如果晚上睡不着,将夜啼郎召唤之耳边,他们发出的潺潺流水声,夜虫低鸣声,很快就会让你进入梦乡。 一些小的人形精魅只有指甲大小,站着唐乐乐手里咿呀咿呀在学话,胖子找到如此好玩的精魅,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吴士吉也来了兴趣,在路上和唐乐乐一起调教这些精魅,没多久,这些小人已经会说人言:“恭喜发财!” 肖雨看着胖子乐在其中的样子也是好笑,这种精魅现在没什么花费,可一旦过了三境,他们每日花销可不比一般人族修士少。 中午歇息时,唐乐乐指挥着这些小人排兵布阵,没多久,居然有模有样起来,胖子在一旁大呼小叫,好像大将军一般,还和吴士吉对阵厮杀起来。 接下来几天,唐乐乐和吴士吉又找寻了不少精魅,这次是地上走的,天上飞的,上百的精魅站在一起,看上去有模有样像支军队了,这种游戏很快让肖雨也迷上了,每日取胜最多的还是吴士吉,毕竟他的阵法运用得最好。 三人很快就往秘境外走了,一些东西大家都已经看不上了,传说中的碧玉泉也没有看见,三人对其他的也没什么大兴趣,唯有到处寻找的精魅让大家多了不少的乐趣。 快要到秘境出口时,大家闻到了极浓的花香味,三位花妖也感知到了此处的花海,纷纷出来寻找中意的花粉精华,这些东西是她们平日的口粮,如此丰富的资源让她们有些不知道这么去选择了。 山兰已经知道肖雨要去北地游历,此时正在闷头苦干,要趁现在多准备些粮食,在北地不一定有这样的丰富资源,虽然提灯娘娘清灵说将来会有更好的地方,可像此地的草木精华灵气浓郁的真不多,山兰还是老老实实在忙碌个不停。 肖雨一时无事便看山兰忙碌,花妖攫取花粉精华的手法极为优美,人在空中飘过,手中花篮中只要趟过花朵,花粉便落在了花篮之中,而花朵却毫发无损,还是摇曳生姿娇艳无比,山兰的花篮最漂亮,肖雨送她没多久就派上了大用场,这比她以前的要好用多了。 肖雨正看得入神,猛然发现花丛中窜出一只金色的老鼠,没等山兰喊出声,这只窜到山兰头边的老鼠一动不动,它已经被肖雨用秘法将它困在了空中,吴士吉回头一看登时大喊起来:“多宝鼠哇!” 唐乐乐跑来一看,登时口水都流出来了:“这是寻宝的灵物,我们运气太好了!”说完就伸手将金毛鼠取了下来。 肖雨却凝神细细察看四周,果然在不远处出现了异常,他驭起神行符上前,将花丛拨开,一个小小洞口露了出来,肖雨取出铁锹看了看四周,招呼唐乐乐将旁边的花草连根拔起,吴士吉见此也上前帮忙,三位花妖则在一旁看着。 肖雨一锹下去,唐乐乐手中的老鼠吱吱叫了起来,没有想到的是,铁锹越往下越难挖,幸亏肖雨的铁锹锋利无比,要是一般的器物还真的无法挖得动。 越挖肖雨越心惊,这那里是什么土,分明是在挖黑色的铁板一样,洞口终于越来越大了,唐乐乐整个人兴奋得都发抖了,洞口飘出来的灵气宛如实质,里面的东西肯定不同凡响。 吴士吉盯着挖出的黑土沉思,不久便激动起来:“胖子,这黑土可能是传说中的黑金土,炼器用的高阶之物啊!除了五色土,接下来就它品秩最高了。” 肖雨在一旁点头:“大家都装些土,这真是好东西。” 忙乎了半天,肖雨跳进了洞中,清灵飘在空中在前,胖子进不去,只能在外面乱叫:“里面到底是什么?” 肖雨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清灵的灯光下金光一片,洞中灵气浓郁得像在仙境一般,三位花妖站着肖雨身后张大了嘴:“天哪,这是灵矿啊!” 天下修士最喜欢神仙钱,一是可以直接攫取灵气修炼,二是可以购买山上人用的器物与灵丹,一般的大宗门都有自己的灵矿,他们开山祖师往往都会寻找灵气浓郁之地做开山之地,而且往往是灵脉所在,找到灵矿是早晚之事。 像肖雨今天发现的是意外之喜,一般的修士根本发现不了,要不是金色老鼠的窜出,谁会去留意四周脚底有异常。 几人站着狭长的洞穴中显得十分拥挤,在肖雨的示意下,三位花妖出洞去了,肖雨则开始用铁锹开始挖灵矿,眼前这片金色的灵矿不能放过,这得换多少金玉满堂钱啊。 五境大武夫肖雨今日也累趴了,要不是吴士吉帮忙,今日根本就无法将这一段金色灵矿挖完,唐乐乐咧嘴一天了,三人储物戒中的灵矿已经快令人发疯了,这样一笔钱财,在一些大宗门也是一笔巨款,更不要说像吴士吉这样的小宗门弟子了,他如今恍若梦中,不断在掐着自己的手臂,好让自己一直清醒着,肖雨则趴在地上快睡着了。 肖雨看着喝酒的唐乐乐道:“看样子星辰秘境的秘密不少啊,怎么千年以来一直没有此传说,难道前人就没有发现里面的异常?” 唐乐乐嘿嘿一声:“也是哦,哎……道士,一直没有听说有啥典故什么的?” 吴士吉摇摇头:“这还真没听说过,星辰秘境有灵矿,这说出去谁信啊!” 唐乐乐嘻嘻一笑:“这是不是说明咱兄弟三个千年来运气最好。” 肖雨道:“少臭美,星辰秘境凶险万分,来时不也见到了一些异常么,我们这是捡了大便宜了。” 唐乐乐哈哈一笑:“反正咱哥三顺风顺水,将来这牛皮可有得吹了,道士,你说是不是!” 吴士吉已经回过神来了,看见胖子得意洋洋的样子也笑着道:“人真的要讲运气的,自从遇见你们,呵呵,我是天降鸿运。” 肖雨笑盈盈看着忙碌的三位花妖,回头对着吴士吉道:“你现在是大富之人,今后的日子用不着扣扣索索了。” 吴士吉老脸一红:“不是清贫惯了么,一时放不开手脚。” …… 一群小小的精魅在唐乐乐的指引下排兵布阵,这种游戏胖子已经玩得快废寝忘食了,只可惜吴花花不住,要不然她还不欢喜疯了,吴士吉心细,早早捉了不少各种精魅收了起来,袖里乾坤之术道士用得是得心应手,他日见到吴花花,他这个前辈准备的礼物肯定会让她喜欢。 肖雨看着四周,对着低头在玩的唐乐乐道:“我们遇见的可能是星辰秘境最大的秘密了,自古财帛最动人心,虽然我们掩饰得极好,可难免会被人发现,要不我们还是早点出秘境吧,省得惹麻烦。” 唐乐乐一拍大腿:“对呀,我们早点出去追凤凰山的修士,她们来秘境比我们早,要是我们走得快,说不定能追上她们。” 吴士吉往地上的毯子上一倒:“早点歇着吧,每天早些赶路。” 唐乐乐起身,走到一边解手去了,肖雨有些无奈,胖子啥多好,就是不注意细节,做事有时真是不怎么讲究,三位花妖姑娘还在收拾收集的草木精华呢,肖雨单手一挥,凌空出现的花墙让山兰几位姑娘避免了尴尬。 金色老鼠原本被唐乐乐放走了,可奇怪的是,这只老鼠居然又回来了,此时正于肖雨大眼瞪小眼呢,这只老鼠嘴里吱吱有声,好像在埋怨肖雨挖了它家里的宝贝。 肖雨侧躺在毯子上对着金毛老鼠挤眉弄眼,多年未露的童心骤起,手里还拿着一小花枝逗弄着金毛老鼠。 唐乐乐今日值夜,肖雨已经酣然入睡,头边还躺着一只小老鼠,山兰几位花妖早已隐去,胖子一人也不无聊,几只精魅在陪他嬉戏,听着道士的鼾声,唐乐乐露出微笑,这样的冬狩才是最舒心的。 …… 吴士吉起来替换唐乐乐值夜不久,樱子姑娘现身出来陪伴道士,没等樱子姑娘坐下,听得远处一声低吟,虽然声音很低,可极为瘆人,吴士吉猛地起身,见远处飘来了几个发着绿光的无头人影,再凝神细看,那些人影手中居然捧着头颅,眼窟窿中闪出的居然是红光。 吴士吉祭出的障符没几息就被无头人影撕破,肖雨和唐乐乐都已经爬起,特别是唐乐乐,手里握着肖雨给的剑符跃跃欲试,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 吴士吉倒是识货:“这几个鬼物境界不俗,对付它们得有雷符!” 唐乐乐可不管什么雷符不雷符,一个纵身向前冲去,他虽然痴肥,可一旦起身御敌,飘忽的身影像是驭起了神行符。 肖雨则盯着远处,那里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没有想到,冬狩路上居然又遇见了鬼修,而且这位境界更加高深,已经是元婴境了。 鬼修修炼极为不易,他们为天地所厌,一旦结出金丹,过天劫比一般的修士也难了不少,鬼修一旦结婴,那么就如剑修孕出了飞剑一般,杀力比起金丹鬼修高了不止多少倍,眼前的这位,肖雨感知到了他散发出的阵阵阴气,比起归姬应该更加难对付。 第一百四十四章麻烦事 唐乐乐打散了眼前无头鬼影,可是鬼影瞬间又聚了起来,这让唐乐乐发起很来,双拳呼呼有声,加上手中符剑散发的凌厉剑气,双方一时斗得不分胜负。 吴士吉深吸一口气,举起了佩剑准备迎敌,来无尽之海这么久了,咱清凉山道士还没有真正遇见大危险,今日看来遇上了。 吴士吉驭起神行符向前飘去,与唐乐乐一起对付几只鬼物,而那些鬼物却都将头颅放在了项上,头部归位的一瞬间,眼窟窿中登时冒出了火焰,这让身上的绿光黯然失色。 肖雨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远处来人根本没有作答,肖雨不肯一下子露出境界,五境武夫看来对方不怕,看样子这位元婴鬼修打家劫舍惯了,根本不愿意出声自报名号,也估计他怕泄露出看家本事和门派。 远处的鬼修缓缓前来,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眼前的三位修士,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好似这三人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 唐乐乐和吴士吉已经退到了肖雨身边,两人毕竟境界不高,对付几只鬼物还有些吃力,要不是知道肖雨已经是五境武夫,唐乐乐早就拉着两人扯呼了。 披着斗笠的鬼修蒙着面,手中握着招魂幡,阴森森的看上去让人十分的不舒服,飘来的鬼物被肖雨一拳击散,同时一连几拳将围着的几只鬼物击退,这鬼修招魂幡一挥,四周登时如坠入地狱一般,耳边传来声音如鬼哭狼嚎一般,这让肖雨三人更加谨慎起来,吴士吉已经祭符布阵。 阴风阵阵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唐乐乐手中暗中捏破了两个药囊,唐门迷魂散是胖子的杀手锏之一,出门冬狩时,老祖宗专门给他准备了不少。 令唐乐乐诧异的是,来人居然无视唐门的迷魂散,好像早已经有了防备,肖雨也来不及多想,跃身向着鬼修冲去,举起手中的柴刀砍向了前来的鬼修士。 一声巨响后,肖雨四周黑烟缭绕,披着斗笠的鬼修士消失不见,从黑烟中冲出的一巨大鬼脸向肖雨咬了过来,遇上祭出障符闪出耀眼的光亮,举拳一挥,鬼脸散去,可瞬间又凝聚,这让肖雨感觉到有力无处使,于是凝神四处察看,那鬼修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雨心中冷笑,这鬼修士居然有高阶的隐符,看样子今日无法善了,心念一动间,肖雨抬脚一顿,四处登时烟尘飘起,虽然还是夜间,对肖雨来说,黑夜如白昼一般,能看清四周景象,不远处的模糊身影一闪,肖雨突然祭起飞剑,霎那间,这方天地如入雷池,闪电的光亮让这鬼修根本无法匿影藏形,根本不用肖雨指挥,飞剑惊雷已经带着一缕金光朝鬼修刺去。 带着雷声的飞剑瞬间远去,那鬼修根本没有想到,在此地遇见的居然是大剑仙,祭出的本命飞剑还是他天然的克星,鬼物怕雷法,鬼修对上同境的剑修都无法取胜,不要说这眼前气象惊人的大剑仙了,这鬼修反应极快,瞬间就遁地而去,可飞来的飞剑好像无视光阴流水,在遁地的瞬间就穿透了他的气海丹田,霹雳一声巨响,远处地上炸开一个大坑,这鬼修衣衫褴褛跌跪在坑底,手中的招魂幡已经破碎,飞剑闪烁着金光悬停在不远处,剑尖还是对着这位鬼修。 金色的鱼儿已经隐身于飞剑之中,金光中蕴含着凌厉的剑气,这鬼修在清灵的灯光下露出了真容,此人满脸刀疤,额头还有一个黑色圆形胎记,肖雨猛地想起此人是谁,一次和师傅去北地时偶然说起此人,中土玄天楼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有一位鬼修,此人身经百战,人称圆月勾魂使,而他的真名韦甫早已经被人遗忘。 韦甫元婴已经支离破碎,体内金丹也早已消失不见,此时他已经没有了逃离的念头,原本被玄天楼盯上的修士下场一般都凄惨无比,万万没有想到,他韦甫看走了眼,盯上的三人居然有一位大剑仙,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坑边的肖雨道:“我韦甫纵横江湖几百年,今日因七色莲花折在剑仙手下,也不算委屈,只是死前想知道剑仙名讳。” 吴士吉已经呆了好一会了,他被肖雨露出的境界惊住了,一直知道肖雨境界不凡,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境界之高已经脱离了他的想象。 直到坑底的鬼修开口,两人才回过神,待两人走到坑边,肖雨手一挥,空中飞剑一掠而过,韦甫人一震,眉间慢慢沁出一缕鲜血,接着人倒在了坑底,肖雨脚一顿,四周泥土瞬间将坑填平,什么名讳不名讳的,肖雨根本不想与他啰嗦。 吴士吉一愣,没有想到肖雨做事也如此果断,他正要开口询问,唐乐乐却先开口:“你……你这是仙人之境?” 肖雨将四周黑烟拂去,招手让飞剑隐于体内,轻轻点头道:“算是吧。” 吴士吉大声道:“什么算是,这就是仙人境!云霄山白云观观主仙人之境就是这种气象,我的天,你才多大啊,太吓人了!” 唐乐乐却乐呵呵走到肖雨跟前:“哈哈哈,咱居然有仙人境的兄弟,将来谁还敢小瞧胖子,哈哈哈……来来来,今日咱兄弟三喝个痛快!” 清灵一听又要喝酒,嘴里轻哼一声便消失不见,唐乐乐登时尴尬起来:“嘿嘿,今日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肖雨却道:“唉……将来可有得烦了,七色莲花之事闹得天下皆知,人家肯定以为我们还有,胖子,今后可要事事留意了!” 唐乐乐呵呵一笑:“有胆量来唐门试试,我回去就放出话,唐门就有七色莲花,有本事来唐门取。”肖雨早就给了唐乐乐一瓣七色莲花,唐乐乐却对这毫不在乎,他现在根本用不上这种圣物,到他真正要用时,自己的肖雨兄弟肯定会有更加好的丹药,此事肖雨在唐门就说起过。 几位花妖眼中异彩连连,看着肖雨像是看着稀世之宝一般,无奈之下,肖雨便说累了,大家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就出秘境。 秘境到圣月城还有一段距离,胖子已经在想回乡的事情了,见肖雨境界如此高,对他去北地游历也放心不少,至于他来不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这已经不十分重要了,当时一定要他来做自己的傧相就是希望他做事谨慎一些,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 唐乐乐已经对冬狩的失去兴趣,自出秘境以来,对路上遇见的山泽精怪已经无视了,如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大山龟上面摆弄一群精魅,吴士吉也是如此,两人也不管白天黑夜,已经玩得魔障了。 到圣月城还有几天的路程,肖雨这几天都在抄录秘境中的《云笈七签》,吴士吉的影符品秩极高,所拓取的文字十分清晰,肖雨的抄录也轻松了不少,这篇道家文章真的是及时雨,肖雨从未真正学习过什么功法秘籍,只有一本《道德经》让他踏入了长生大道,可真正一些基本的修炼方法肖雨根本没有见过,这《云笈七签》上面事无巨细,将一些修炼细节讲得明明白白,肖雨抄录得极快,最近每日才歇息两个时辰,如今金丹部已经快抄完成了。 肖雨揉了下手腕,看了看胖子和道士,两人在一边争论不休,都认为自己是赢家,山兰见肖雨停下,赶紧递上吃食,这几天肖雨一直全神贯注在抄书,往往错过了吃饭,唐乐乐和吴士吉两人也是,玩得已经废寝忘食了,幸亏山兰三位,每日都将饭食准备好,一见到他们有空时便招呼吃饭。 今日刚刚下过了一场暴雨,四周到处是水泽和洪流,山高处云烟缭绕,巨大的瀑布传来轰鸣之声,大山龟行走极快,在无尽之海,它也得到了极大的机遇,光妖兽血肉就够它享用多年,更不要说已经吞食的几枚妖丹,如今它双眼精光大盛,升境已是早晚之事。 夜色降临,唐乐乐见肖雨还在聚精会神写字,清灵没有出来,山兰点亮了一只小小灯笼后,就在一旁帮肖雨磨墨,胖子也不去打扰,拉着吴士吉去一边喝酒去了。 樱子姑娘对没有在秘境中发现碧玉泉耿耿于怀,她们在云泽村就听说秘境有碧玉泉,据说此泉水有洗垢去污的功效,而对花妖来说效果更好,她们原本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精魅,现在她们境界不高,只是聚形而已,体内夹杂了不少污秽之物,要提升境界,也和人族修士一样要洗筋伐髓,而碧玉泉是精魅极佳的洁净之物,稍加炼化就是洗筋伐髓的仙品。 吴士吉听到樱子的嘀咕,不由得笑道:“天道忌盈,卦终未济,事事留有余,造物便不能忌,鬼神不能损,若业必求满,功必求盈者,不生内变,必召外忧,我们在无尽之海收获极丰,再有非分之念,恐怕要被天妒!” 肖雨抬头一笑,道士心态极好,和胖子一样,心中早就认为冬狩结束了。 唐乐乐呵呵一笑:“收获多也是麻烦事,在无尽之海,打劫的歹徒也不少,嘿嘿,要不是咱肖雨兄弟厉害,兄弟三人早就灰溜溜不知去了哪里了!” 肖雨将笔搁好,起身来到唐乐乐和吴士吉身边,坐下取出绿色的酒葫芦,拨开塞头喝了一口,接着丢给了唐乐乐:“回去后别惹麻烦,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成亲就成亲,真的有事,等我回来再说,道士你盯着胖子,千万别意气用事。” 唐乐乐猛灌一口酒:“哎呀,我的大剑仙,放心好了,我回去就成亲,然后就躲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专心在家造小人,这样总行了吧。” “吆嘿,胖子如果你能这样憋得住,我道士就在唐门多住上一段时间,正好在你家后山练练阵法!” 唐乐乐丢出酒葫芦,吴士吉接过喝了一口,抹了下嘴道:“我们的大剑仙可要早点回来,那天我可听见你世间师兄说了,你北地一回就成亲,咱道士可是要喝完喜酒才回清凉山,只可惜葛正豪葛大哥不在。” 肖雨抬头看了看天空,两只云雀已经飞得影子都看不见了,云三在昨日破境,如今已经是器离境,如今带着云四死命往高处飞,说是要为兄弟找些机遇,肖雨心中清楚,当时喂给云三的珠子是大妖之气息凝成,蕴含着远古大妖的道意,云三天赋一般,要是天赋高的妖兽早就破境了。 肖雨听吴士吉一说,不由得心中一动:“道士,葛大哥要去鸡鸣山提亲,要不然你和胖子也去帮衬帮衬,骆姑娘那里面子上也好看,礼物么,我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帮我带去。” 唐乐乐真要说话,只见远处一片绿光,他猛地站起来准备上前查看,肖雨赶紧招呼唐乐乐坐下:“别紧张,远处是阴兵过境,咱们在这里等上一会就好,别去惊扰它们!” 唐乐乐缓缓坐下:“这得有多少阴兵阴将。” “千年来人妖大战,无尽之海孕育出这些鬼物也是正常之事,我清凉山有位前辈据说也沦为了鬼物,其实都是那些修士眷恋人间,都阴魂不散而已。” 肖雨让山兰几位花妖隐去身形,四周阴气极重,她们稍不留神就会被阴气腐蚀,天地间的鬼物是精魅最大的危险,一般在鬼物所在之处草木皆枯,天地间灵气十分稀薄,根本没有精魅生存的空间。 唐乐乐看了看吴士吉道:“听说茅山道士捉鬼厉害,你们清凉山有没有此功法?” “你们难道不知,我们捉鬼捉的都是危害人间的恶鬼,功法是有,咱平白无故的千万别去惹这些阴物。”吴士吉沉声道。 唐乐乐点点头,一阵甜香飘来,他便开始四周张望起来,当看见远处的几棵树时嗅了嗅鼻子,回头对着肖雨和吴士吉道:“看,我们有口福了,树上的樱桃熟了!” 一片绿光远去,大家在夜色中兴致勃勃采摘樱桃,肖雨还招呼清灵出来帮忙,无尽之海的樱桃酸酸甜甜,味道比中土的要好多了,当大家乐呵呵在大山龟背上吃起樱桃时,笃笃笃几声响,远处走来一位撑着拐杖的老妪,肖雨看见一愣,心道这么巧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胖子举石 来人肖雨认识,几次来无尽之海师傅都要来拜访此人,她是来自中土的大修士,名为姚婂,在几百年前和她丈夫一起对付过入侵的妖族,他丈夫境界不如她高,在一场战役中背大妖所伤离世,她为此差点与那大妖同归于尽,因金云龙及时救援才得以生还。 姚婂在大战结束后没有回中土,一直居住在无尽之海,这里离圣月城没几天路程,来无尽之海历练的修士没有不知道她的,因为她为人极为古怪,丈夫离世后放弃了驻颜之术,当年胭脂榜有名的美人变成了枯瘦的老妪,性格也越来越阴沉起来。 最近几十年,姚婂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垒起一石屋,垒屋的石头最轻的都有万斤之重,最令人无语的是,被她胁迫的修士们在搬运巨石时,居然不允许借用外力,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和功法,每次冬狩之日,很多修士被迫去为她做苦力,要是境界不够无法搬运,那只能在此修炼,直到将巨石搬运到地方才能离开。 此事为天下不少修士怨言,可姚婂在人妖大战中建有巨大的功勋,况且她从未伤害过人族修士,此事虽然有些不近情理,天机城和圣月城都就只当没有看见,一位归真境大修士做些奇怪之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肖雨三人匆匆走下大山龟,跑到姚婂跟前施礼:“见过姚前辈!” 吴士吉心中忐忑起来,他虽然是第一次来无尽之海,可在对无尽之海一些人和事了解得十分清楚,此老夫人一出现他就知道此人是谁了,只是自己境界低微,想到自己要去搬石头,脸色登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姚婂端详起眼前三人,嘴里嘿嘿一笑:“吆呵……还是三位年轻人,看样子我石屋的三块檐石有人搬了。” 唐乐乐也不含糊,大声道:“三块石头我一人来搬,前辈你看如何?” 姚婂眯起眼:“行啊,要是你一人来搬,得要搬六块,要是你一日搬完,你们随时可以离开,要是搬不完,就呆在此地吧!”说完又看着肖雨道:“小家伙运气不错,你师傅呢?” 肖雨弯腰施礼:“师傅东游去了。” “年纪轻轻的戴什么面皮,大青山弟子见不得人么!” “嘿嘿,姚姨,这不是有人怕我在外面招惹是非么,所以帮我戴了这面皮。”肖雨笑嘻嘻地道。 姚婂拐杖一顿:“随我来。”夜色中她如飘青烟一般就飘向前方,肖雨三人赶紧驭起神行符跟随而去。 很快大家就赶到姚婂住的地方,姚婂指着一小小茅屋道:“今晚你们就在此地歇息。” 三人正要进屋,姚婂又对着肖雨道:“你随我去石屋,我有话问你。” …… 听完肖雨的经历,姚婂陷入了沉思,肖雨也不打扰,手中拿着姚婂递给他的烈阳石,感受着烈阳石传出的巨大热量,没有想到,当年师傅所求之物姚婂真的找到了。 好一会姚婂才抬头道:“你这是压境了?” “嗯。” “要去北地?” “总得走一遍!” “照你的境界可以御风而行,去北地走一遭用不着多久。” “姚姨,我还是想多走几个地方看看,其实在妖族之地只要不要太招摇,一般没啥危险。” “你可知道,卓洛山已经传出风声,几位大妖已经开始围猎去北地历练的修士了,你可千万别轻敌。”姚婂说完又取出一枚圆球递给了肖雨。 肖雨摇摇手:“姚姨,防身之物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旋风盾您还是留着吧。” 姚婂将圆球丢给了肖雨:“拿着,我前年就答应给你的,只因为你无法修炼我才一直留着。” 肖雨取出一小小瓷瓶递给姚婂,姚婂一愣:“这是啥?” 肖雨嘿嘿一笑:“七色莲花!” 姚婂嘴角露出笑意:“怎么着,不想搬石头啊,呵呵,想得美,明天你也去,不搬满六块,就在这里陪姚姨。”肖雨登时苦起脸来。 …… 清脆的鸟鸣将唐乐乐三人唤醒,在溪边梳洗时,唐乐乐笑嘻嘻道:“六块石头而已,我在家里练功时,每天都要在后山举石头,那块不是千斤重。” 肖雨皱着眉头道:“其实姚姨是好心,一些境界不高的修士喜欢去北地历练,往往都是有去无回,姚姨伤痛道侣仙逝,这才弄了这一出,胖子,这里的巨石都有万斤,你可别逞强。” 有人送来了早餐,三人草草吃完就朝喊声震天的不远处走去,绕过一小山包,只见前面豁然开朗,眼前一大片草地上有十十人在对练,虽然没有刀光剑影,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三四境的修士武夫,可显露出的力量让人生畏。 见有人过来,草地上的修士们都停了下来,其中有人还大声笑了起来:“来新人啦,哈哈哈,今后不用咱洗衣做饭啦!” 草地边是还没有建成的石头屋,占地极大的石屋连屋顶都没有,肖雨也想不出用什么材料可以做屋顶,四处撒落的巨石已经长出了青苔,抬头看向不远处,采石场有不少人在忙碌,姚婂拄着拐杖在监工,那些挥舞着铁锤的修士都赤膊裸身,耳边不断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唐乐乐对着在练功的修士们一瞪眼,接着甩着袖子往采石场而去,有几人嘴里起哄起来:“嘿,胖子,要是搬不动,早点来做午饭啊!”说完旁边的修士们哄笑起来。 吴士吉倒是看出了门道:“姚前辈真了不起,这那里是在建石屋,分明在布阵么,这才几十年的光阴,这七星诛仙阵已露峥嵘,石屋是阵枢所在,一旦启用,此处阵法可抵住几万妖族攻击。” 肖雨轻叹一声:“这是在未雨绸缪,圣月城离这不远,这里还是去天机城地一条要道,姚前辈费尽心思筑阵,无非是为了将来能少死些人罢了。” 轰然一声巨响,一块方方正正地巨石被凿开,地上已经一溜排着几十块巨石,姚婂对着唐乐乐一招手,指着石头道:“搬吧。”说完又对着肖雨道:“你去前面搬,呶,就是那些长着苔藓地青石,你不许用功法。” 肖雨苦着脸向前走了几步,不用功法只能用蛮力了,看样子姚姨不想让自己去北地历练,耳边听得一声喝彩声,回头一看,唐乐乐已经举着一块巨石向石屋走去,四境武夫的力量还是能驾驭起这些巨石的重量,更何况唐门一些功法还是独步天下的。 肖雨已经是五境大武夫,姚婂指定的几块巨石比唐乐乐搬运的重了好几倍,不用功法要搬动倒是可以,只是这些石头滑不溜秋的无处着力,一旦双脚陷入前面的草地,那么根本就无法走路,搬到石屋处是根本不可能的。 唐乐乐去搬第二块时,吴士吉递上了水囊,唐乐乐猛灌几口,随即眼睛亮起,还是自家兄弟想得周到,从漂浮岛绮色峰灌得泉水灵气浓郁,很快就补充满了消耗。 唐乐乐走得极稳,路上虽然有此地得修士起哄,他根本不为所动,身上好像被注入了精铁一般,看上去强壮无比,手臂显露出的肌肉看上去哪里还像是一痴肥人的手。 搬到第四块时,那些起哄的修士满脸都是敬佩,没有想到,一四境武夫居然有此神力,当唐乐乐将巨石放下,吴士吉赶紧递上水囊,唐乐乐咕咚咕咚猛灌一气,接着将衣服脱去,只穿着亵裤走向采石场,平时波涛汹涌的肥肉好像灌满了灵气,鼓鼓囊囊的像是远古力士降世一般,龙行虎步走到巨石边,一声吼声起,巨石被他举起,接着又稳步向石屋走去。 唐乐乐再次回到采石场,他看上去已经是脱力的样子,不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踹着气,天色已经快中午了,唐乐乐取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还是妖丹炼化的仙酿够劲,肖雨则蹲在一边的巨石上看着唐乐乐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再次响起震天的吼声,最后一块巨石被托起,唐乐乐眼露精光,在阳光下浑身散发着男子的雄壮之气,一步一步向前走时,四周响起了大家为他打气的号子声,肖雨和吴士吉也一起上前为他加油,当唐乐乐放下巨石,整个人便瘫在了地上踹气,肖雨笑着递上酒葫芦道:“没想到咱们的胖子果真力大无穷啊!” 唐乐乐侧身抬头喝了一口,整个人登时怔住,肖雨将酒葫芦取回放好,笑眯眯去石屋四周张望起来,吴士吉则坐在唐乐乐旁边为他护法,妖丹炼化的仙酿他是领教过的,看样子胖子一时半会起不了身了。 肖雨酒壶中的仙酿炼化的可不止一种妖丹,大妖真雪给的几枚妖丹都被肖雨炼化于这壶酒中,劳方的离山仙酿十分对肖雨的胃口,炼化后酒的味道更加醇厚,肖雨平时也不时喝上一口。 采石场的修士们陆陆续续回道石屋这边准备吃午饭了,原本在草地上练功的修士在端饭菜,地上的长石条就是饭桌,大家都是席地而坐,也有要好的修士聚在一起喝酒的,姚婂则拄着拐杖去石墙里面,那里有几位女修在等姚婂一起用餐。 吴士吉有些疑惑:“肖雨,你看姚前辈身轻体健,怎么老拄着拐杖?” 肖雨看了看唐乐乐轻声道:“什么拐杖,那是闻名天下的神兵利器,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仙兵木角龙么!” 肖雨和吴士吉两人刚刚吃完饭,唐乐乐就醒了,他起身伸个懒腰,一声哈欠后,光溜溜的身上灵气流转,看上去四境已满,破境已是早晚之事。 吴士吉帮唐乐乐穿好衣服,唐乐乐咧着嘴笑意满面,乐呵呵看着肖雨道:“我就说嘛,你是我命中福星,咱胖子别的本事没有,交朋友的本事天下无双!” “少吹牛,赶紧吃点饭,我将石头搬好咱们就走。” “胖子,你先吃着,我得去看看姚前辈的阵法,这种阵法难得一见,走时你们喊我一声。”说完吴士吉匆匆向石屋走去。 肖雨看了看唐乐乐道:“我等下搬石头时动静大,你在石屋这里帮我看着点!” 胖子嘴里吃得支支吾吾道:“嗯……知道啦。” 待唐乐乐吃饱,肖雨又交待了一下,随即便向采石场走去,姚婂在石墙里面看得真切,心想小家伙难道还有什么好办法搬运巨石,五境武夫如果不用功法最多搬个两块就会力气耗尽。 肖雨搬运巨石的方法十分惊艳,在巨石的采集地,见他用力托起向石屋方向扔去,接着肖雨连续两个起落,跃起在空中控制巨石飞向石屋,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石块便落在了选定的地方,这让四周的修士看得目瞪口呆,姚婂暗暗点头,小家伙还是会动脑子做事。 一连三块石头过后,肖雨也感觉到了灵力消耗殆尽,连灌几口水后,绮色峰的潭水中蕴含的灵气迅速补充到了体内,接着又消耗了一条灵鱼,登时四肢百骸被散发出的磅礴的灵气充盈着,肖雨稍作休息,一股作气将巨石搬运结束,虽然没有像唐乐乐一样累趴下,可也四肢酸痛,体内纯粹的力量还是不足,这也给肖雨提了醒,自己原本一直在追求力量的提升,可在最近有些懈怠了。 坐于地上后,肖雨感知到体内气海丹田星光大盛,两头鱼儿已经隐在了飞剑之中,流转的飞剑和剑头速度比以前缓慢了不少,可是那一团灵气团却是金光耀眼,与两枚飞剑散发的金光交相映辉,加上四周的星光,气海丹田中已具大气象。 难得出现的黑衣小姑娘与肖雨对视一眼后就不理他了,拉着细小的霜龙去和凤妍一起进入了凤鸣剑中,肖雨不由得心中苦笑,小家伙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一直要想问她一些事情,可她根本就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次入定时间很短,肖雨很快就醒了过来,唐乐乐拍着自己的脑袋到:“我真是笨死了,怎么没有想到你这样的方法!” 肖雨笑着起身,来到石屋门前,一副石刻对联写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肖雨对着上前的姚婂道:“姚姨,这横联是不是该写三字:观自在!” 第一百四十六章圣月城 大周天庆二十一年,芒种刚过,天下一统的消息传遍了中土各地,圣月城也接到了大周皇朝的飞燕传书,为此天龙寺鸣钟二十一响,悠扬的钟声让城中的修士们都知道了天下有变。 城中大多数修士都是兴高采烈,可一些来自北方的修士还是有些失落的,以前的风光日子随风飘散,冬狩结束回去可就做不成太上皇了。 圣月城城内不少云舟在准备升空,冬狩已快结束,各宗门弟子都要赶在迷雾起的前面赶回天机城,当然,也有悄悄去北地历练的修士,可要活着回来就要凭本事和运气了。 吴玥带着阿丹妮目送大青山的云舟远去,旁边的梅如雪和吴玥招呼一声就回府了,吴玥对梅如雪冷淡的样子十分无奈,她已经暗示叶姑娘是小家伙的道侣,可她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好歹也热情些呀,吴玥又回头看了看阿丹妮,心中一声叹息,自己这个徒儿早早就被男女之事缠住了,这在修行道上最忌讳了。 吴玥私下里问过阿丹妮,为啥这么痴心,阿丹妮低头轻声道:“那日他送我斗笠时,看我的眼神清澈如水,当时就心动了。”吴玥摇摇头,天下还有如此痴情的女子,自己收她为徒不知道对还是错。 …… 圣月城不大,原本停满云舟的街道上已经空了不少,大家在城中都是稍作休整就离开了,各个宗门驻地的修士也不和冬狩的修士有啥交集,不少小酒馆里面,都是在此驻守的修士在喝酒聊天,好多修士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无人来替换,他们还是要在此坚守,清苦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薛守义和薛守志两人和顾枫之几人匆匆上了云舟,薛文涛早已经和大家告辞,他准备去北地历练,能走下圣月城去妖族之地历练的修士,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薛文涛在上次冬狩就有出城的心思,要不是他的一长辈坚决不同意,他早就有了北地历练的经验。 顾枫之则要赶回家乡为父亲医病,否则他肯定要陪薛文涛去北地走上一遭,想到自己父亲有救,心中又激动起来,只要父亲身体无恙,自己将来可以专心修炼,凭自己的天赋,在百年内结丹也不是什么难事。 …… 圣月城天龙寺,凤凰山几位女修在拜访慧能法师后准备离开,慧真法师代师兄送客,待凤凰山女修走远,慧真低头一声佛号,心中有些不忍,那位妖娆无比的女修印堂发暗,要是去北地历练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师兄话中已经点明,希望这些天之娇女能够听得明白。 莫千兰忧心忡忡看着司徒烟容道:“你也听到老和尚的话了,你要是去北地可凶险得紧。” 司徒烟容一笑:“老和尚仙人之境,当然能感知到一般人感知不到的东西,北地到处都是危险,要是因为危险不去,我可做不到,不走上一趟,叫我如何甘心。” 莫千兰死死盯着司徒烟容:“你可知道,去北地历练就是与妖物厮杀,要是真的有什么闪失,你将来哭都来不及。” 司徒烟容将一面皮往脸上一覆,又用力抹了几下,接着取出斗篷披上:“师叔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真要是遇上大妖,我跑就是了。” 冷卉看着司徒烟容,心中有些不舍:“师姐,你可千万记得早点回来啊!” 司徒烟容摸了摸冷卉的脸庞:“你的喜宴我应该赶得上。” …… 一酒肆之中,高云花和王春光在吃饭,他们俩到圣月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离开天机城后,高云花和王春光早早进入了无尽之海,此次冬狩收获一般,主要还是高云花在天机城一架伤了元气,否则今年冬狩不会如此狼狈,唯一令两人欣慰的是王春光已经有了破境的迹象。 中州宜山在圣月城没有驻地,也没有在此驻守的修士,高云花已经说服王春光,两人准备在圣月城常住了,要想修炼境界更上一层楼,与妖族修士厮杀也是一条捷径,圣月城下就是妖族之地,也经常有妖族修士前来挑衅,要是在此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会有破境的机遇。 天近黄昏,高云花和王春光来到城主府领牌,在圣月城驻守的修士都可以凭此牌领取修炼物资,而且还可以随便找客栈住下,根本不用操心费用,自有圣月城主事的来处置。 两人走出城主府准备找客栈住下,大街上没有多少行人,这里与天机城不同,圣月城是与妖族对峙的最前线,城中最多的还是各地的修士,在圣月城,不能修炼的普通人极少见到。 千年以来,守护此地是各地宗门派出的修士,城中天龙寺慧能法师仙人之境,他是圣月城的定海神针,这也让许多大妖都不敢轻易妄动,老和尚已经隐隐成为此地的领袖,圣月城的城主早就成了管家一样的角色。 高云花与王春光走进一座比较大的客栈,大堂上没有几人,只有几位道士还在慢条斯理喝酒,王春光眼睛一凝,他们其中一人自己认识,白云观的大修士李佺。 王春光赶紧上前招呼:“真巧啊,李仙师也是在此歇息么?” 李佺一愣,看见对方的手才猛然想起这人是谁,王春光当年还是二境小修士时,在一次回宗门的路上被人欺负,当时王春光的右手已经被打烂,正好李佺路过将他救了下来,当为他医治手上的伤时,发现他的小拇指已经残了,到现在王春光的右手小拇指都是往外撇的。 李佺也起身与王春光招呼,虽然大家也不怎么熟,人家打招呼总不能失礼吧,张山也起身随师兄一起施礼,如今他名声大震,十六岁的金丹修士天下少见,已经被不少人恭维。 高云花夫妇驻守圣月城,这让张山十分佩服,他已经没有了去北地历练的机会,师傅已经传信,要他们赶紧回天机城,他已经在天机城等他们了,要降妖除魔,只能去中土了。 …… 这几天离开圣月城的云舟越来越多,难得热闹的圣月城又变得冷清起来,没几天夏至就要到了,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冬狩也马上就要结束,城中还有零零散散几艘云舟未离开,看样子还有几个宗门弟子未出无尽之海。 天龙寺外几位僧人正在打扫,寺门里面不断传出武僧练武的吼声,偶尔地面的震动让人感觉到了寺中武夫的气势不凡。 几位扫地僧突然发现前面走来一人,这是位奇怪的黑脸丑武夫,他身后跟着一头健硕的长角鹿,灰色的皮毛闪着光亮,这是在北地和无尽之海常见的妖兽,可很少有修士抓来做宠物的,这黑脸修士真的与众不同,居然带着一头刚刚结丹的妖兽来逛天龙寺。 黑脸武夫来到天龙寺门口,正要往里面去,门口胖胖的知客僧双手合十施礼:“施主,妖兽进不得寺内,烦请施主谅解。” 黑脸武夫“哦”了一声,取出一串佛珠挂在了鹿角之上:“师傅你看,这鹿可是天龙寺的客呢!” 知客僧一愣,随即满脸笑容:“原来是贵客临门,施主里面请!” 两人一路来到一经房停下,知客僧还没开口,里面传出声音:“圆通,你将鹿牵到柴房去吧。” 知客僧低声答应一声便牵着灰鹿离开,黑脸武夫抬腿跨进经房,看见一白眉僧人闭目端坐于蒲团之上,房中空无一物,四周只有透进的阳光照在了僧人身上,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极度安宁的感觉。 黑脸武夫双手合十施礼:“小子见过慧能法师。”说完就盘腿坐在了老和尚面前的蒲团之上。 老和尚睁开眼,呵呵一笑:“肖施主掩去真容,已得色皆是空,空皆是色之真意,要不在天龙寺盘亘几日,说不定佛法更加精进。” 黑脸武夫正是肖雨,来到圣月城后,唐乐乐很快就登上云舟离开了,拿他的话来说,圣月城没啥好玩的地方,就一个天龙寺名声大些,可一堆和尚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早点回去呢,此地的酒水寡淡无比,他不想在此浪费时间,要是巧的话,说不定路上还能追上凤凰山的云舟呢,吴士吉也与肖雨道别,还反复叮嘱肖雨北去路上不要轻易冒险。 灰鹿是姚婂所赠,她见肖雨看上了一个粗大的老树桩,一问才知道肖雨要拿它做小符舟,这棵千年黑檀在前些年被砍下,可是里面都空了,一些木料被用在了石屋里面,只留下了两丈左右的树桩了,肖雨见它粗大无比,稍加整理便是一艘小符舟,冬狩路上遇见的野修周绍山用的符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己画符水平也不错,做个小符舟应该不难。 与唐乐乐和吴士吉分手后肖雨便来到了天龙寺,自己真正武学开端就是在天龙寺,慧真法师算得上半个师傅,到圣月城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天龙寺的前辈。 见慧能法师调侃自己,肖雨笑嘻嘻道:“小子不过胡闹而已,哪有您说得这么玄乎。” 慧能细细看了看肖雨:“圣庙曾夫子与白云观老牛鼻子已到天机城,传信说正气堂正门大开,来自南海崖州的修士白云生已经名扬天下,可老牛鼻子却说正气堂早就开过门,是你么?” 肖雨眨巴着眼睛,点点头:“是我。” “大明山上弄出的动静也是你?” “是我。” “阿弥陀佛,施主已在彼岸之上,所畏何来?”老和尚微微低头单掌施礼。 “唯恐大梦一场而已!” “万事皆空,因果不空,施主着相了!” 肖雨低头沉思片刻便抬头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善哉,施主道心清澈,他日必得大欢喜。”自始至终,老和尚都没有问询起肖雨师傅金云龙。 肖雨起身施礼退出经房,外面一矮矮的黑胖僧人笑嘻嘻看着肖雨:“我见施主与佛有缘,寺中今日梵钟无风自鸣,当有大机遇,施主不如随我去观摩一番。” …… 一连十几天,天龙寺每天都传出震天的响声,在圣月城居住的修士都就见怪不怪了,那些年轻的和尚们不时要闹出些动静,只是这次时间有些久而已。 肖雨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寮房,那日慧真和尚一听肖雨要与寺中武僧切磋下金刚拳,他笑嘻嘻答应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与肖雨切磋的不是一人,而是整整十八位武僧,有时慧真还亲自下场,特别是最近几天,慧真还与人结阵和肖雨对战,根本不让肖雨有喘息的机会,而肖雨最大的收获就是体内力量和御敌的能力大涨,这也让慧能法师暗自赞赏不已。 所有的灵气补充是不能有的,肖雨每天只能等体内灵力自然恢复,这还要得益于气海丹田中得两条鱼儿,要不是它们吐出泡泡散发的灵气,肖雨根本无法在第二天与武僧们对练,这也是肖雨每日坚持下来的原因。 每日晚上肖雨还要打造符舟,在大青山跟李近大师学的东西派上了用场,巨大的树桩已经被肖雨掏空,一面削平做了舟底,一面做成了两节,一节是活动的,往前一拉就是遮风挡雨的舟篷,往后一拉就是敞篷的符舟,里面修饰得精巧无比,铺上毯子比帐篷还要好用,特别在晚上赶路实用无比。 离开天龙寺时肖雨想起一事,将有人在秘境中遇见的黑衣人和老和尚说了一下,老和尚登时皱起了眉头。 …… 今日夏至,冬狩正式结束,无尽之海又被迷雾笼罩,圣月城阵法开启,挡住了从无尽之海飘来的浓雾,梅如雪一早就起床了,每年夏至的凉面都是梅如雪做的,今日吴玥要过来,两姐妹可以小酌一杯。 梅府中只有几位侍女在忙碌,府中其他人都迁往中土去了,只留下梅如雪在圣月城,她是胭脂榜上的常客,可她性子清冷,不善交际,所以一直名声不显,她刚刚跻身归真之境,估计不久就会名扬天下。 梅府虽大,可是居住的人少,除了梅如雪就只有几位侍女和一门房了,门房老邢头在梅府已经百年之久,当年被梅府老主人救回他就发誓要为梅府做牛做马,牛马是没有做成,门房好像是无人能与他抢了,当年梅府上下迁往中土,他还是陪着梅如雪留了下来,也不知道梅如雪怎么想的,梅家功勋早就够他们离开圣月城了,她留在此地有些委屈了。 老邢一早开门准备打扫,梅如雪有洁癖,容不得住处四周有污秽之物,哪怕是枯枝树叶也要清理干净,老邢刚刚将门开直,外面站着一位黑脸武夫,后面跟着一头灰鹿,正对着他笑:“邢伯,这么早就起来啦!” 老邢头一愣:“你是?” 肖雨上前递上一包烟叶:“这是蜀地有名的金丝烟,邢伯您收好。” “你是肖……肖雨?” “对呀!” 第一百四十七章梅如雪 肖雨随着老邢头来到后院,刚刚老邢头的一声喊,梅如雪已经等在了院门口,看到带着面皮的肖雨露出了笑容:“真丑!”说完就将肖雨的面皮剥去,老邢头一笑便告退了。 肖雨笑着喊了一声:“梅姨!” 梅如雪端详着肖雨:“嗯,长大了,都比梅姨高了。”说完两只手捏了捏肖雨的脸,接着一把抱住肖雨,一阵幽香传来,肖雨登时感觉被温柔包围了。 肖雨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话,后面传来声音:“哎吆喂,你这小家伙光知道梅姨,吴姨被你忘了吧!”肖雨回头一看,吴玥带着阿丹妮正向后院走来。 梅如雪放开肖雨,看着前来的吴玥道:“你倒是赶早,我的面才刚刚和好呢!”说完拉着肖雨的手走进后院:“唉……长大了就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将来也不能抱你啦。” 吴玥笑嘻嘻对着阿丹妮道:“看看,这就是外面传说中的冷面仙子梅如雪,谁能想到她正拉着男人进后院呢!” 梅如雪回头:“小家伙算什么男人……哦,不对,是男人了,哎呀,你个吴白头,什么冷面仙子,这不是你的名号么,我都快被你绕进去了。” 阿丹妮低头浅笑,眼前这位男子正脸红着呢,自己还是不要添乱了,于是只上前福了一礼:“梅姨。”说完又对着肖雨道:“仙师一路可好。” 四人进里屋坐下,侍女端上了茶水,梅如雪拉着肖雨坐在了榻上:“你吴姨回来说起你的事情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老天开眼,我在回乡路上得了机遇,要不然哪有重见梅姨的机会。” “听说你要去北地?北地回去就要成亲啦?” 肖雨连连点头,脸红红地说道:“素云姐姐的师傅也叫梅姨,和您一个姓呢。” “嗯,你五境武夫的根底十分扎实,当年天龙寺老和尚将金刚拳传你,也算他们有慧眼,你师傅呢?” “东游去了,估计要好几年才回来。” 一位侍女端上来一盘长着长毛的红果,肖雨登时大喜:“这是长毛丹果!” 肖雨嘴馋吴玥和梅如雪都知道,没有想到,长大了见到长毛丹果还是高兴万分,此果只有妖族之地才有,而且十分难寻,往往还要和妖族修士抢夺才能得到,因为此果不光鲜甜无比,成熟的长毛丹果里还会孕育出灵物,宛如人族修士结婴一般,蕴含的灵气浓郁无比,最为两族练气士喜爱,而且此果是精魅修炼之圣物,每到长毛丹果成熟之时,都少不了一场龙争虎斗。 梅如雪小心翼翼帮肖雨剥开长毛丹果的果皮,取出了洁白的果肉递给肖雨,看着吴玥和阿丹妮,肖雨有些不好意思,梅如雪干脆将果肉塞到肖雨嘴里:“长大了反而怕羞了,小时候你可不这样,还到梅姨嘴里来抢着吃呢。” 肖雨大窘,吴玥哈哈大笑,阿丹妮则低头吃吃笑个不停,梅府难得如此热闹,屋外的几位侍女也都脸上露出了笑意,平时死气沉沉的梅府宛如活过来一般,大家做事登时轻快起来,夏至日的吃食准备得极快,照今日的样子,一坛仙酿不够了。 阿丹妮早就换上了中土服饰,如今显得更加俏丽,此时在帮忙摆桌,不时瞟上肖雨一眼,没有想到,圣月城两大仙子居然对他如此喜爱,更不要说梅如雪根本是在溺爱了。 一碗冷面下肚,吴玥便取出一坛酒:“原本去无尽之海找猴儿酒的,今日只能喝几杯雨花露了。” 梅如雪眼中一亮:“你还有陈货哇!”这种离山仙酿难得一见,两人多年前曾经结伴去离山游历,每人都得到了几坛雨花露,没有想到,吴玥还真藏得住。 吴玥笑盈盈看着肖雨:“你要知道,圣月城两大女酒鬼就是我和你梅姨,不过呢,没人见过我们喝醉的样子,你如今酒量如何,我记得你自小就会喝酒的。” 曾经的小娃娃已经长大,吴玥今日最终的目的还是要知道肖雨真实的境界,在无尽之海,她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眼前这位大青山的修士估计隐藏了境界,这小家伙已经颠覆了吴玥的认知,明明前年就是一修炼废材,没有想到还有天下还有这等奇事,以前也听说过有人逆天改命,可这仅仅听说而已,谁也没有真正见识过。 雨花露入口绵甜醇厚,梅如雪很久没有尽兴喝过酒了,今日也算是难得的机会,她和吴玥棋逢对手,一坛雨花露基本就是被三人分了,阿丹妮一杯酒自始至终都没有喝完,她等下还要给大家做醒酒汤,据吴玥说,阿丹妮做的酸汤是一绝。 第二坛酒喝得差不多时,肖雨也有些醉意,这雨花露后劲极大,此时三人说话舌头都有些大了,吴玥借着酒劲问了肖雨一些事情,肖雨也一一回答,对一些敏感之事还是没有明讲,吴玥离开时对着肖雨道:“人不大,心眼不少!” 肖雨送吴玥和阿丹妮离开梅府,对吴玥的抱怨只是笑着打岔,待他回到房里,梅如雪眼色迷离,双手捏着肖雨的脸咯咯笑道:“长得是俊俏,就是小了点……”说完紧紧将肖雨搂在怀里,嘴里不断呢喃:“以前我不愿意去中土,还不是有人在惦记着我……,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们了!” 肖雨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除了和叶素云私下有些亲热行为,可也是浅尝辄止,从未有越轨之事,如今被梅如雪紧紧抱在怀里,加上梅如雪不断用脸蹭着肖雨,而且阵阵幽香传来,让他也不由得抱住了梅如雪,心中也开始怦怦乱跳,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正当肖雨意乱情迷之际,梅如雪突然拉开了肖雨乱动的手:“不早了,你就在这歇息吧!”说完又丢个肖雨一枚储物戒:“此物收好,将来说不定用得着。”说完就回她房中歇息去了。 …… 梅如雪回到房中便散去了满身酒气,此时她已经没有了醉意,脸上红扑扑的,心道,还是自己略施小计就知道了小家伙的境界,就是方法有些羞人。 肖雨一进梅府她就感觉小家伙神光内蕴,根本没有一般修士的污浊之气,她已是归真境修士,能感知到更加细微的东西,小家伙不愿意明讲,自己原本不想去追根刨底,可总觉得不弄明白不甘心,刚刚贴身用上了媚法才让小家伙放松了心神,她这才感知到了肖雨体内异象,没有想到,他居然已经过了大天劫。 梅如雪坐在床边沉思了一会,待侍女端来盥洗之物才起身,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梅家驻守圣月城几百年,族人早就去中土老家,梅如雪一直是胭脂榜上之人,在多年前被一书院老家伙看中,梅如雪誓死不从,宁可一人守在圣月城梅府也不愿意回中土,就是为了避免沦落成为鼎炉。 在三十年前,大青山金云龙途径北方牛首山时,正好吴玥和梅如雪两人在此历练,为取得九幽地火与牛首山的丹离境大妖激斗,两人正要取胜之时,远处又来一头婴离境的大妖,路过此地的金云龙祭出飞剑将那头大妖击退,九幽地火的取得,这才有了梅如雪十年破两境的机遇,毕竟九幽地火炼制的灵丹品秩不俗。 认识肖雨时她已经元婴,当时很为这小家伙可惜,这么聪慧可爱的男孩居然不能修炼,而且身有隐疾,隐隐是早夭的命,谁能想到他有如此大的机遇。 她送给肖雨的一副符甲是她梅府旧藏,一直是她护体之物,自破境后,已经用不着了,光护体罡风就超过了铁甲,于是就送给了去北地历练的肖雨,毕竟北地危险重重。 …… 肖雨怔在房中好久才回过神,刚刚被梅如雪这样一搞,心中如有一团火在燃烧,心念一动间,肖雨席地而坐,开始默念《道德真经》,接着运起《道理诀》,渐渐心中安宁,很快就进入了冥想之中,心神游走于体内百穴,感知到了气海丹田中极盛的金光。 …… 几日后肖雨悄悄离城而去,在梅府中肖雨炼制了几炉丹药应急用,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可以要准备的了,天龙寺早就招呼过了,在梅如雪的叮嘱声中,肖雨在晚上跳下了圣月城。 梅如雪看着夜色中远离的肖雨,回头对着前来送行的吴玥道:“我要回中土了,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 吴玥看了看阿丹妮:“我再等等吧,据说大周朝廷明年要行祭天大典,到时候我再回去不迟。” 阿丹妮怔怔看向肖雨消失的方向,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独闯妖族之地,师傅曾经取笑过自己,说她是天下胆子最大的女修,仅仅二境就敢独自游历无尽之海,真正是胆大包天。 梅如雪回头转身,对着前来的侍女道:“回去和老邢说下,准备回中土。” …… 圣月城天龙寺慧真法师低头合掌端坐于大殿,得知梅府已经空无一人,心中登时有些忐忑,守城少了一位大修士,师兄慧能笑了笑,对着慧真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呵呵,才走一人你就担心,放心好了,圣月城坚固得很!” 第一百四十八章新气象 陈州刺史府,种认正一人小酌,杯中的泸州陈酿是夫人托人寄来,新鲜的水煮嫩蚕豆清香无比,真乃下酒之妙物。 最近陈州诸事安定,加上天下已经一统,种认已经度过了最极难的日子,连绵不断的刺杀没有让种认退缩,陈州司马林清也是如此,大青山小仙师留下的符篆给了两人做事强硬的底气,大周皇帝在种认最艰难之时派来了宫卫,在短短一月之内掀起了血雨腥风,这才让一些人看清了形势。 “刺溜”一声,杯中酒被一饮而尽,种认捻起一颗蚕豆丢进嘴里,如今诸事走上了正轨,去年大桐乡盗婴之事处理得十分完美,陈州原来本地官员如今都被种认制约得死死的,一些最强硬的已经被清除,留下的这些已经翻不起大浪了,更何况现在陈州各地主官都是从中州各地调来的。 值此天下一统之际,种认已经接到圣旨,明年祭天大典他就要回京,林清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他回京事宜,毕竟种认是封疆大吏,还是要讲究些人情世故的。 种认悠然自得的样子让前来拜见的林清哑然一笑,这才轻松多久,刺史大人便开始偷懒了。 林清上前施礼:“大人,您交待的事情都吩咐好了,只是派人去吴州一事有些麻烦,此事还得去礼部报请才行。” “哦,你提醒得对,要去拜访山上修士,还是要讲规矩的,这样吧,此事由我亲自处置。”种认说完招呼林清坐下,邀他一起喝上一杯。 酒过三巡,林清想起一事:“大人,华雍县嘉门乡学塾有两位先生也是山上的练气士,其中一人还是我本家,名叫林七,要是让他去陈州再合适不过了,大人可以考虑考虑。” 种认抚摸着腰间玉牌:“嗯,此言不差,就以你所说,过几天你邀请林先生去吴州走上一趟,记得多带上些八角湖的鱼虾,呵呵,我记得肖仙师很是喜欢的。” 林清起身施礼:“请大人放心,吴州之事绝对不会出纰漏。” …… 大周京城书院今日休假,加上朝廷休沐,京城各处登时热闹起来,特别是一些酒楼茶肆,今日客人都是爆满,大家都在猜测哪位皇子会去迎接凯旋的北地将士,据说太子失德,皇帝陛下为之大怒,已经将太子禁足,而其他几位皇子已经开始明争暗斗起来,这也让当今皇帝赵世宸头疼不已。 季英今日没有去皇宫,今日跟着刘松年去明月楼赴宴,自从与圣庙陆夫子讲清大青山修士在山下身份一事,如今季英进出皇宫已经无须再去礼部报备了,皇家教习的身份已经让季英在京城名声大噪。 刘松年路上走得极缓,不时与季英聊上几句:“明年祭天大典你去不去?” 季英摇摇头:“我只答应做武学教习,其他诸事一概不理,大青山不会参与什么世俗皇朝的杂事,这是我父亲反复强调过的。” 刘松年轻叹一声:“很多事情到最后谁也说不清啊,你做事极有分寸,千万不要卷进他们争斗的漩涡。” 季英呵呵一笑:“老师尽可放心,陆夫子已经说了,做事只要不离谱,他是不会计较什么的。” “我听吴院长说,天机城正气堂大门已开,崖州修士白云生不过金丹之境,可已经名扬天下,据说早些时候正气堂已经开门,去天机城的白云观老牛鼻子和曾夫子大为震惊,已经准备与圣月城商议重建正气堂了。” “老师有所不知,重建正气堂不是那么容易,至少要让东西两剑使房开门才行。”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不知道另外一位是哪家的天之骄子。” 季英一笑:“能成为剑使的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以前所谓的剑使都是摆设而已,要是真的重建正气堂,我大青山倒也要争上一争,武骑使是没希望了,可御剑使总有一席之地吧。” …… 大周皇宫乾坤殿,皇帝赵世宸一脸怒意,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位皇子怒吼:“我还没有死呢,你们一个个就已经开始争上了,记住了,朕还有几十年可以活呢,而且你们听清了,明天都离京回封地,没有召唤不得回京。” 跪在地上的几位皇子都齐声称诺,三跪九叩后离开了乾坤殿,在出宫门时,大家相视一眼就匆匆回府了。 东宫大殿上灯火通明,太子赵瑞真在看书,前段时间因为对付凤藻宫林贵妃,差点将赵梓误伤,这让皇帝陛下大为恼火,将赵瑞禁足于东宫,赵瑞最近一直战战兢兢,今日听说了乾坤殿之事后,登时浑身轻松起来,看样子父皇还没有放弃自己。 赵世宸来到书房,吴东州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听说皇帝已经将几位皇子逐出京城,于是劝道:“陛下,此事因太子失德而起,还是要让东宫多吸取教训。” 赵世宸点头:“老师说得极是,禁足后就去书院,望老师多费心了。” “陛下,老太师今日在明月楼设宴,老臣先告退了。” 赵世宸一愣,随即露出笑意:“如今天下一统,万象更新,老太师夙愿以偿,也应该高兴高兴,朕就不去打搅你们了。” …… 吴州新平县,六王赵世慕在星湖镇上大发雷霆,原本在星湖边的别院已经低价售卖给了肖家,六王授意要修缮一下,可是府中管事会错了意,居然大兴土木将别院扩建,这吓着了肖家郎中,在前几日将地契退了回来,任凭管事的好说歹说,肖家已经不肯再要此处住宅了。 赵世慕一脚将管事踢走:“一群蠢货,此事居然被你们弄成笑话了。” 王府长史左麟看着王爷阴沉的脸,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此事虽然尴尬,但是还有转机,肖家在为婚事准备,总得购置住宅,我安排人放风出去,就说湖东的铁牛山要出售,那里也是风水宝地,我就不信肖家不动心。” 赵世慕一听,对呀,肖家还是要购置房产的,于是对左麟道:“此事由你料理,可别再给搞砸了。” 左麟弯腰施礼:“王爷放心便是,绝不会让肖家知道此事是六王所为。” 赵世慕点点头:“皇上的贺礼你也得帮我想好怎么送,回头记你一功。” 左麟大喜:“谢王爷提携!” …… 天下一统,普天同庆,朝廷为此更是降税减赋,各地呈现出与往年不同的新气象,可这几天,星湖镇却出了件稀奇事,镇上巨富杜家三公子因豪赌输了不少钱,杜家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于是准备将星湖东面的铁牛山四周地产售卖,以前大家都以为那是六王的私产,没有想到是杜家的产业。 肖德云和杜家相熟,听说后也不断叹息,说杜家老三真是败家子,以前好好的读书郎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肖敏知几日来正为寻找合适的住宅烦恼,那王爷家的别院是她坚决不要,肖家不愿意欠下这份人情,自己弟弟是山上之人,一些山上规矩,肖敏知还是知道一些的,庞六来到肖家后也讲述过一些事情,这也让肖敏知做事特别注意起来。 今日午饭前肖德云说起杜家之事,肖敏知眼睛一亮:“铁牛山风水不错,要是买下在那里盖房,我们也不用到处寻找弟弟的住处了。” 肖敏知母亲肖张氏笑道:“照我说还是先住一起得了,虽然地方有些小,可在一起热闹啊。” 旁边准备吃饭的冬儿姑娘一听连连点头,眼睛笑得如弯月一般:“对呀。” 上完菜的黎映安轻轻敲了下冬儿的脑袋:“小孩子懂什么。” 肖德云拿起筷子:“吃饭,等下让庞六去打听打听,真的能买下,还是自己盖。” 匆匆回家的肖石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地道:“气死我了,先生今日说不让我去武馆了,要我准备府试。” 肖德云轻轻放下筷子:“你哥哥是山上之人,将来肖家你要做顶梁柱的,不去考功名怎么成!赶紧吃饭。” …… 庞六出门时带着肖石一起,平时肖石还是很喜欢和庞六在一起,庞六送他的几样兵器和护甲都被他当作了宝贝,一般山下练武之人哪有这样好东西,下午父亲让肖石一起去杜家,也好和庞六学学怎么做事,庞六自从进肖家后成为了管家,待人接物真的无可挑剔。 庞六其实心中明白,杜家之事肯定是六王的手笔,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这样也好,至少明面上肖家不会欠皇家的人情,就是不知道将来公子回家后如何处置此事,购买地产后盖什么样的房屋公子才喜欢。 肖石笑嘻嘻跟在庞六后面:“六爷,花钱买地还有什么讲究不曾。” “哎呀……,二公子,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称我六爷,叫我庞六就行,要不然人家会说咱家没规矩。” “什么破规矩,我一家谁拿你当下人了。”肖石不以为然地说道。 庞六无奈:“二公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如果上下尊卑不分,真的会被人家笑话的,我原本妖族一类,能在中土逍遥度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肖石半路就去武馆了,庞六笑着摇头,一人向杜府而去,还没走到杜府门口,只见一人从杜府走来出来:“生意不成也别骂人啊,这价钱还是好商量的。” 庞六站住,见出来的是镇上的于家大郎,于家大公子见是庞六,便上前道:“吆……是庞六哇,怎么着,也来买地?” “见过于公子,我家老爷让老奴来看看,嘿嘿,买与不买,还要老爷做主。” …… 肖家后院,黎映安在帮肖雨母亲缝制新衣,冬儿则在一边看书,肖张氏看了看黎映安道:“黎姑娘,你的嫁衣也要准备起来了。” 黎映安低头轻声道:“夫人,我是青楼出身,可不敢痴心妄想,只要能呆在公子身边做个丫鬟就心满意足了。” 肖张氏停下针线,抬头看着黎映安:“黎姑娘冰清玉洁,长得也是万里挑一,虽然做不得正妻,可我儿子纳个妾,我这做娘的还是做得了主的。” 黎映安起身盈盈一拜:“谢夫人,映安绝不辜负夫人厚爱!” 冬儿好动,看了一会书便去前面门房找白虎玩,刚刚走到门口,只听见白虎低声嘶吼,随即传来敲门之声,冬儿顺手开门,只见外面是一位青衣男子,看上去四十左右,他见有人开门便问道:“姑娘,这里可是肖府?” 冬儿点点头:“是呀。” “大公子叫肖雨?” “是呀。” “哦,姑娘,我来自大青山,名叫李近,墨家子弟。” “原来是大青山的李先生来了,快里面请!”刚刚回家的庞六赶紧招呼。 …… 天机城内,曾夫子与吴坤明坐在城主府内默然不语,新城主赵名正低头握手,不断绕着两个大拇指,心中却无比震撼,正气堂居然连开两次,难道千年前的大谜团要解开了? 吴坤明打破了沉默:“曾老,前段时间白云观莲花盛开,我算了一卦,虽说是大吉之兆,可带着血光,祸福相依啊!” 赵名正看了看曾夫子:“我途径大明山时,有幸窥得一丝天地异象,破境者观主已经知道,不知圣庙对此有何看法?” 曾夫子摇摇头:“顺其自然而已,圣庙只关心天下苍生。” 吴坤明看见跑进来的赵和霖眼睛一亮,赵名正一笑:“和霖,来拜见吴前辈和曾先生。” 曾夫子捋着短须,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竹书简递给跪拜在地上的赵和霖:“来得匆忙,这是老夫偶然所得,就当见面礼了。” 赵名正是识货之人,一见书简登时脸色肃然,连忙起身道谢:“这礼太重了。” 吴坤明送出的是一张金色符篆,赵和霖一见大喜,此物金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物,接着他就高高兴兴去外面炫耀去了。 吴坤明看着小道士的背影突然说道:“大青山肖雨得登大道,难道正气堂第一次开门就是为他?” 赵名正点点头:“有可能,可是他已经冬狩去了,据府中剑侍打听到的消息,他极可能要去北地。” 曾夫子轻声叹道:“年少气盛啊!” 第一百十四九章 有妖 自从跳下圣月城,肖雨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起来,而且还重新戴上了面皮,现在他是五境武夫,全身气机流转已经让人十分惊艳。 长角灰鹿跟在肖雨身边欢悦无比,结丹的灰鹿早已经开智,自从和肖雨一起跳下圣月城,它就明白,将来的前途肯定要比在无尽之海来得广。 圣月城到卓洛山几百里之内,天地灵气十分浓郁,妖兽却十分稀少,肖雨于是没有取出小符舟,只是一路步行向前。 此刻他身穿短褂,脚上又穿上了草鞋,背上的翠绿竹篓挂上了柴刀,一副来北地寻宝探幽的样子。 原本行进的路线是一直向北,途经卓洛山和焦山城,过牛首山后就到了冥湖,再一直向北几百里就是极北冰原,肖雨去的地方就在冰原最北之地,当年师傅就在那里捡到的剑头。 清灵在肖雨离开圣月城时后就不怎么进戒指了,北地离山是她故乡,肖雨此次去北地游历后,今后不知道什么再来,清灵便央求肖雨改变了路线,于是行走路线变成了从卓洛山往西北走了,一路途径蒙山和大岷山,再折向东北过大荒原,再向东北就是精魅集居之地离山了。 肖雨一想也行,自己还没有去过离山呢,而且清灵好像还有心事的样子,去离山后还能顺路去红石城,九原山和风雪城也要瞧瞧,接着再去牛首山和冥湖,虽然绕了些路,可会增加不少见识,据说在风雪城中有风霜巨龙存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路上走得极快,肖雨没有刻意去留意此地的风景,而且还经常昼伏夜出,也开始留意起此处的妖兽。 越向西北,路上的杂草更加茂盛,齐腰深的杂草让肖雨不得不放弃了步行,于是长角灰鹿开始拉着小小的符舟向前而行。 其实灰鹿拉舟不是最佳选择,肖雨还是喜欢胖子那头大山龟,它可不管草地沼泽,也无惧江河和山丘,可一时去哪里找得到这样的开智山龟。 灰鹿跑得也算快,没几天,就已经隐隐看到了卓洛山的群峰,不远处出现一条小河,肖雨便准备在此地过夜了,卓洛山还是要绕着走,那些山头的妖族十分憎恨人族,此地离卓洛山还有很长一段路,在此歇息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看着清澈的河水肖雨有些手痒,想想此地是妖族之地,还是忍住了钓鱼的念头,原本取出的鱼竿又放回了储物戒。 煮好饭肖雨就将火熄灭了,现在天热,晚上用不上篝火取暖,况且燃起的篝火也会惊动妖族,竹筒饭带着竹子的清香,几块红酱腊肉和此地的野菜十分可口,山兰姑娘和清灵则在一旁作陪,朦胧的灯光是清灵刻意降低亮光的结果,幽暗的光线下山兰显得更加艳丽。 清灵一直没有显露过真身,肖雨意外得知,精魅百岁以后才勉强算成年,清灵一直不肯透露年龄,只说她因为天赋出众,早早境至丹离,这才有了来天机城游历的机会,没有想到,在天机城居然有了结缘的人族修士。 作为离山精魅中有名的提灯娘娘,清灵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可走了一趟天机城,认识到了修炼路上的险恶,要不是碰上肖雨,她来人族之地可能会失望而归。 她此时正在假寐,此去离山的路上肖雨不熟,她晚上准备值夜,虽然肖雨境界高,总得小心些,在晚饭时,她看着肖雨一脸的嫌弃,好端端的又开始戴面皮了。 山兰将碗筷洗净后就靠在肖雨身边歇息,这几天肖雨在看《云笈七签》,一些基础的修炼知识肖雨还是缺少的,山兰也正好跟着学学。 快到子夜时分,肖雨收拾准备睡觉,突然看见远处飘来不少绿光,他悄声将山兰和清灵喊醒躲避,随即将柴刀取出放在身边,灰鹿也算灵巧,跑到一边趴着不动。肖雨将符舟收起,收敛气息后端坐在河边的树桩上,心中对远处前来的几位妖族心中倒还是有些期待。 “哎哟……,胆子不小啊,五境武夫就敢一人来卓洛山。”来人话音极其娇媚,她走到肖雨身边,纤纤玉指直接搭上了肖雨的肩膀,“这位兄弟,卓洛山四处危险重重,要不要姐姐来带你走上一遭?说不定还有天大的机遇呢!” 说话的女子夜色下看不出音容,可是她身后的翅膀肖雨还是看得清,虽然她语调哀怨柔婉,可在肖雨眼里就是一只丹离境的妖蝠而已,肖雨假装一个趔趄,起身站立后颤声道:“你、你居然敢对我做手脚!” “瞧你说的,你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姐姐可舍不得,这不,我的小鱼儿已经喜欢上兄弟了,否则怎么会与你纠缠在一起的。” 妖蝠的手缓缓抬起,随着她手指的移动,一条淡青色的蛇影在肖雨身上灵活的游动,居然是一条活生生的小蛇。 另外两位从两边将肖雨围住,丹离境的大妖居然一来就有三位,卓洛山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肖雨紧紧握住柴刀,这些妖族透出的鬼魅之气让他十分的不舒服,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妖相是熊的妖族嘴里呼呼有声:“小子,刚刚两只精魅呢?赶紧拿出来!” 妖蝠咯咯一笑:“急啥,可别将我兄弟吓坏了。” 另外一妖族是头山鼠,它眼神飘忽不定,迟疑着道:“老熊,夜长梦多,早点结束早回去。” 肖雨一刀将咬向颈部的妖蛇劈成两半,妖蝠尖叫一声,双手化为利爪抓向肖雨,肖雨顺手将柴刀一挥,妖蝠的两爪差点被砍断。 妖熊一声怒吼,随即身形消失,四周的大树、杂草和石块飘起,层层叠叠地向肖雨身上压了过来,地面宛如有人用手在搅动一般,空中瞬间充满了活泼泼的泥土气息,霎那间,四周的景色就被飘起的沙石和树木杂草所取代。 肖雨不敢怠慢,随手祭出一枚障符,手中柴刀挥起一片刀影,将自身紧紧护住,三位大妖一起出现,让肖雨根本不敢懈怠。 …… 卓洛山白骨峰上,一位黑脸妖族正在对着其人大呼小叫:“蝠三娘和她两个姘头真无礼,居然敢在此地抢我们白骨峰的生意。” 一位老妖冷笑一声:“人家去时你怎么不说,要不你也去凑凑热闹?” 黑脸妖面色瞬间变成紫色,嘴里登时不干不净起来,还没等他牢骚发完,扑通一声巨响,出去拦截人族修士的三位丹离境大妖已经回峰,不过那头妖熊却是从空中跌落下来的。 妖蝠的一只翅膀已经消失,身上鲜血淋漓,加上破碎得衣衫,看上去十分的凄惨,妖熊全身上下看不出异常,可是他受伤最重,此时已经晕倒在地,妖鼠一步一拐走到妖熊身边,用力一脚踢去:“他娘的,都是你的馊主意。” 妖鼠扶着名为蝠三娘的妖蝠坐下:“别生气了,谁知道那家伙是个硬茬子,手里的柴刀居然是利器,况且他的障符就像铁龟壳一般。” 蝠三娘恨恨道:“真晦气,老娘失去了小鱼儿不说,如今还残了身子,要不是他神行符品秩高跑得快,老娘真的要将他剁碎做包子。” 妖熊悠悠醒来,三位他受伤最重,他在施法时被那武夫一拳击中了腰部,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妖熊差点发狂,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好像有一利器钻进了体内,巨大的痛苦瞬间就让他晕了过去。 妖熊连续几次道没有撑起身子,黑脸妖上前轻声一笑:“偷鸡不着蚀把米,能来北地游历的会是善茬,都滚回灰蝶峰去吧。” 看着蝠三娘狼狈的样子,黑脸妖脸露讥笑,灰蝶峰上都是目中无人的货色,没想到在今天吃了大亏,三位回去后,那头老猿不知道会有啥表情。 …… 远遁的肖雨心中也是有些后怕,没有想到北地的妖族如此生猛,要不是自己反应快,祭出一枚红叶击伤了妖熊,今日要全身而退估计要花费不少心思,毕竟境界不能轻易显露。 那头妖鼠最谨慎,肖雨只将他的腿踢伤,根本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妖鼠好像怕死得紧,肖雨祭出神行符飘走时居然没有追赶,蝠三娘顾及妖熊伤势,加上自己受伤厉害,追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灰鹿跑得极快,很快就跟上了肖雨,肖雨见此,便跳上了鹿背,开始骑着灰鹿向西北而行,尽管在深夜,灰鹿也奔跑极快,没多久就离卓洛山远了。 当天色开始发白,肖雨才跳下了鹿背,一场激斗也会让肖雨明白,北地真的是危机重重,清灵也漂浮于空中,她盯了肖雨一会开口道:“在这里可不能托大,要是一直压境,遇上了巨妖怎么办?” 肖雨咧嘴一笑:“说得是,今后我多注意就是,尽量避开妖族集居之地。” 肖雨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不少棵大树矗立,于是驭起神行符飞到了一棵大树高处,一些夜宿的鸟儿被惊走,肖雨找了颗粗大的树枝,取出自己的小帐篷搭好,接着让灰鹿自己出去觅食,肖雨则钻进帐篷开始睡觉,今日先歇息一天再说。 高空中传来一声鸟鸣,失踪几日的云雀兄弟俩终于回来了,肖雨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自进北地以来,云三和云四如脱缰的野马,一直没有他们的音讯,看样子四处乱飞一气没有收获,又回来找肖雨讨要灵丹了。 第一百五十章一碗葱花面 往蒙山的路上都是山丘之地,灰鹿一日被带毒的荆棘刺破了腿,肖雨为它祛毒后有些为难,灰鹿已经伤了元气,根本就拉不了符舟了。 肖雨抚摸着趴在身边的灰鹿道:“此去北地艰险无比,要不然你就在此修养,将来有缘再相见。”灰鹿伸出舌头舔了舔肖雨的手,好像听懂了肖雨的话。 肖雨看了看鹿角上画的障符嘀咕起来:“真是见鬼了,怎么没起作用。” 清灵漂浮在空中道:“它的角在生长,障符已经变了模样,怎么能再护着它。” 肖雨恍然大悟,登时感觉对不住这头灰鹿,自己太粗心了,连累了这头灰鹿。 路上肖雨再没有坐符舟,灰鹿则跟着肖雨慢慢前行,这样一来,每日走得路程有些少了。 …… 北地不像中土,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已经乌云压顶,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肖雨脚步加快,开始寻找躲避风雨的地方。 一小山坳之间,到处都是简陋的草房,到处乱跑的小孩被大人呵斥着,马上要有暴风雨了,都还在疯玩。 “当”的一声钟声响起,一灰衣男子敲起放学的钟声,随即一座大草房窜出几十位学童,乌泱泱的一哄而散,灰衣男子沧桑的脸色露出了笑意,他与这里的人都不同,此地是卓洛山区豚族集居之地,而他曲雁,则是来自中土书院,来此地教书已经快二十年了。 豚族之人嘴里都有长短不一的獠牙,其他倒是与人族无异,据说他们是远古神兽当康之后,与夔族一样,是北地为数不多的天然具人形的妖族之一。 一阵狂风骤起,空中瞬间都是飞沙走石,加上卷起的满地落叶,山坳中如同迎来了世界末日,一道闪光划破天际,轰隆的雷鸣散成了一阵阵霹雳,刹那间让人惊心动魄。 只听见天空一阵咆哮声,雨顷刻间狂下起来,同时雷声也越来越响,一阵一阵的霹雳声让此处的豚族之人心惊胆战,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极端的天气了。 米杨在狂风起时就躲进了家中,他已经十岁了,本来放学回家要帮母亲上山砍柴的,遇上了这种天气,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 瓢泼大雨落下时他正要关门,此时门前来了一戴斗笠的人,后面还跟着一头大灰鹿,此时正笑着对他道:“小兄弟,可愿意让我在你家躲躲雨?” 来人讲的是正宗的中土官话,米杨上学已经好几年了,听得出来人与众不同的地方,米朵下意识让开:“哦……好的。” 来人正是肖雨,也算运气,居然找到了妖族集居的村庄,走进昏暗的草屋,肖雨取下斗笠,放下背篓,对着屋里的几人道:“打扰了,大雨一过我就走。” 米杨的母亲抱着一个小女孩,正紧张地看着肖雨,米杨父亲因狩猎受伤已经去世,家中一些重担已经压倒他的身上,他胆子也比一般的小孩大,他看着来人开口道:“您坐,雨一声半会停不了。” 肖雨看了看家徒四壁的草屋,就在一木墩坐下,妇人见来人不像是恶人,于是带着小女孩去旁边灶堂做饭了,米杨则牵着灰鹿去了后院。 说是灶堂,不过是几根木棍支起一口铁锅,下面柴火已经燃起,锅中的水快很快就开了。 妇人怯声道:“客人可愿意在此随便吃点?”她讲的中土之言有些生硬,好像刚刚才学说话一样。 肖雨起身道:“好啊,只是要麻烦大姐了。” 米样从里屋端出一盘东西,昏暗中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小女孩则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哥哥,我要吃果子。” 肖雨拿起一枚野果吃了起来,酸酸甜甜得十分可口,心中登时想起当年在北地吃上的鲜果,不禁对着眼前这男孩笑了起来:“真好吃,你叫啥名字呀?” 米样见客人是人族,看上去根本不像恶人,于是笑着说道:“我叫米杨,这是我妹妹米朵,那是我妈妈。” 那妇人见肖雨看她,脸色露出了笑容,随即去一边准备晚上的吃食,肖雨回头:“我叫肖雨,来自中土。” 米杨在帮妹妹挽起散乱的头发:“我们曲先生也来自中土,肖先生是修炼之人?” 肖雨点点头:“是呀,今年是冬狩之年,这不,来北地游历来了。” 其实肖雨有些疑惑,这些人嘴生獠牙,可都俱人形,令人奇怪的是,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修炼的气息,这有些颠覆了肖雨的认知,自己师傅可从来没有带自己见识这些。 眼前这位小男孩倒是有些特别,看上去岁数不大,可是眼色灵动,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有一番儒雅之气。 小女孩米朵盯着肖雨,此时已经没有了害怕,她见肖雨已经吃完一颗野果,便从盘中取出一枚野果递向了肖雨,眼中满是期待。 肖雨赶紧接过:“谢谢米朵啦。” 一块长木板就是餐桌,米杨已经点起油灯,屋里登时亮堂了起来,虽然外面狂风暴雨,可是里面却安稳如山,也不知道这草屋怎么搭的,居然一丝晃动都没有。 那妇人忙乎了半天开始往桌上端碗,小姑娘有些雀跃:“今天吃面啊!” 在肖雨面前是一碗最普通的葱花面,可米杨和米朵却像看见了绝世佳肴一般,两人已经急不可待吃了起来。 肖雨此时有些恍悟,也准备吃面,见米朵狼吞虎咽的样子,肖雨便从自己碗里捞起一筷面送到米朵碗里:“我果子吃得有些饱,这些吃不完。” 喝完碗中面汤,肖雨还将粘在碗上的一颗葱花捻起放进嘴里:“这是我吃到的最好的一碗葱花面了。” 妇人低头浅笑,心想这位中土的修士真有趣,居然喜欢起一碗葱花面,估计也是吃过苦的。 外面的风雨没有见小,妇人收拾好就拉着米朵去里屋了,没多久就出来说道:“肖先生如不嫌弃,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肖雨很快就答应了,接着就跟着米杨走到一小房间歇息,米杨轻轻将油灯放下,看了看肖雨道:“先生来自中土,与我讲讲中土的风土人情呗。” 一阵风吹了进来,油灯熄灭,四周陷入黑暗,肖雨取出一颗夜明珠,屈指一弹,夜明珠嵌入屋粱之上,屋里又充满了柔和的亮光。 米杨对中土充满了好奇,特别还对修炼之人感兴趣,来此地的人族修士不多,他们这个年龄的,除了学塾中的曲先生,根本就没有见过人族的修士。 夜色已深,米杨是在肖雨的讲诉中进入了梦乡,肖雨此时有些无奈,此地晚上居然没有洗漱的习惯,今晚只能草草歇息了。 …… 暴雨过后,万物显得容光焕发,四周青山郁郁葱葱、碧玉如莹,十分的清新美丽,虽然地上有不少吹断的树枝有些大煞风景,可早起的肖雨还是感受到了此地景色的优美。 飘起的轻雾很快就散去了,远处的溪流有些急,水也有些浑浊,一些早起的豚族人看见了蹲在溪边的肖雨,有几位胆大的还上前与肖雨搭话,肖雨也一一回应。 肖雨拉着喊他吃早餐的米朵往回走,几位迎上来的几人让他一愣,一位灰衣男子是中土儒士打扮,这估计就是米杨所说的曲先生了,而旁边嘴生獠牙的几位男子威武高大,而且都是修炼之人,看气势境界最低的是器离境,而最高的已经是婴离之境。 灰衣男子拱手施礼:“燕州白鹿书院曲雁,见过仙师,这几位是本族长老。” 肖雨微微躬身:“大青山肖雨,游历途径宝地,给你们添麻烦了。” 几位豚族长老见来人为人恭谨有礼,登时都放下心来,两族结怨多年,来了异族之人怎么不警觉,昨日傍晚乱哄哄的,没想到来了生人,族中守备之人已经被几位长老呵斥了一番。 听说肖雨很快就会离去,几位长老就没有跟随肖雨去米杨家,与肖雨简单寒暄一下就离开了,曲雁倒是跟着肖雨来到米杨家。 米杨一早就出去了,回来时带回一堆不知道从哪里采摘来的红红小野果,放在桌上甚是诱人。 曲雁与肖雨坐下时,米朵帮母亲端上了早餐,不过是几块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饼,看上去黄黄的,每人一碗野菜汤倒是十分鲜美,里面还有剁碎的菌菇,只是黄黄的饼有些难以下咽。 肖雨没有浪费,将一块饼细细咀嚼吃完,难以下口的黄饼居然让肖雨品尝到了豆子的香味,曲雁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见肖雨吃得极香,不由得笑道:“肖仙师也是吃过苦的?” 肖雨“嗯”了一声,将碗中汤一口喝完,嘴一抹,捻起桌上的野果就吃了起来,没有想到,此地的野果居然十分鲜美。 曲雁放下饭碗与肖雨闲聊起来,他离开中土几十年了,平时难得碰上中土之人,今日他乡异地遇见故土之人,顿时话就多了起来。 米朵骑着灰鹿出去玩了,米杨母亲已经出门做事去了,家中唯有米杨在听先生和肖仙师聊天。 当曲雁听到中土已经天下一统,顿时唏嘘起来:“这是天下苍生之福,从此再无战火。” 肖雨笑着道:“此地族人对我无甚敌意,这都是曲先生教化之功。” 曲雁哈哈一笑:“多少书院前贤在北地尸骨无存,不敢有贪天之功之念。”说完又对着米杨道:“今日放你半日假,帮我送送肖仙师。”接着与肖雨作别去书塾了。 肖雨离开山坳时,米朵摸着灰鹿有些不舍,肖雨拍拍灰鹿笑眯眯道:“米朵,灰鹿今后就是你的啦。” 米朵大喜,翻身骑上灰鹿就玩去了,灰鹿发出一声长长的呦呦之声,好像在是与肖雨作别,肖雨脸露微笑,希望这是灰鹿最好的归属地。 米杨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怔怔站了好久,肖雨渐渐消失的身影让他有些恍惚,这种修士用的兵器自己居然也有了。 更加恍惚的是回家准备做饭的妇人,天色快中午了,一家人的午饭还是要她回去做的,虽然儿子米杨能帮忙,可是现在还是要让他多读书。 她刚到里屋,眼前一幕让她恍如梦中,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几袋面粉,一个箩筐里面放着不少干货,光是几块腊肉就有几十斤,另外一个箩筐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布袋,看样子里面都是干果之类的东西。 泪珠往下掉时她都没有感觉到,直到外面传来米朵的喊声才让她回过神,用手一抹脸,妇人匆匆出去,今年青黄不接的日子不会挨饿了。 …… 背篓里面已经快满了,肖雨沿路开始留意四周的野果,只要是见到有鸟儿在啄食的,肖雨都会摘上几颗尝尝,好吃得多摘几颗慢慢吃,有时也被酸得牙都快倒了,惹的清灵咯咯笑个不停,说这是馋嘴的报应。 几袋面粉不多,可本是肖雨去北地的口粮,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路上也要留意储备干粮了,这不,以前看不上眼的妖兔肖雨也不肯放过了。 没有符舟,肖雨只能步行前行,虽然凭他的境界可以御风而行,也可以施法瞬移,可他不愿意这样来游历北地,当年师傅也没有这样做,大青山的先生们更是教育大家,人的一生,不管能否修行,要有出息,不光要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 几头皮坚肉厚的妖兽让肖雨的戒指中多了不少肉食,师傅托庞六送来的戒指空了好久了,肖雨也准备在北地多弄些妖兽回去,家中的白虎和庞六也用得上。 一群乌牛的出现是意外的惊喜,这才是他想要的食物,一阵忙碌过后,肖雨看着戒指中的乌牛乐了起来,这足够自己吃上好久了。 晚上喷香的牛杂让肖雨吃得大呼过瘾,几口绿葫芦中的仙酿,已经让肖雨已经有些醺醺然了,山兰笑着帮肖雨捞肉,清灵皱着眉头抿了一口酒,妖丹炼制的仙酿也让清灵受益匪浅,只是山兰喝不了,她一喝就醉,肖雨已经领教过山兰的醉态,在北地,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感受着酒中浓郁的灵气,肖雨已经慢慢明白为啥一些修士喜欢来北地冒险了,炼化一颗妖丹可以媲美不少神仙钱,而且只要运气和本事够高,在北地修炼绝对要比在中土修炼境界提升来得快,而且在北地,还有一些中土和无尽之海根本没有的天才地宝。 清灵和山兰都歇息了,天地间只有清风陪伴着肖雨,白天虽然炎热,北地的晚上还是十分寒冷的,肖雨裹着虎皮靠在一棵树上,他已经习惯在树上过夜,现在就是缺少一吊床,当初在无尽之海,遇见的野修周绍山与他讲述过此物的妙用。 第一百五十一章有妖同行 离卓洛山越来越远,肖雨走得也越来越快,此次有些失算,要是当初与胖子讨要那只大山龟就好了,至少冬天之前不用操心符舟,一旦山龟冬眠,自己早就找到迁徙的麋鹿了,骑鹿北行,肖雨经验比较丰富。 眼前的草原十分广阔,肖雨一出山谷,就被这片大草原迷住了,极远处波光粼粼,一条大河就在远方,这让多日没有沐浴的肖雨心情振奋起来,脚底步伐更快了。 清冷的河水洗去了满身的尘土,肖雨喜欢潜水,一个猛子下去,惊得河面上不断有鱼跃起,山兰在河边帮肖雨清洗衣服,大草原上,四周草丛中隐有野兽出没,偶而传来的鸟儿鸣叫,让人觉得无比的静怡。 肖雨终于从河中跃出,站在河边,满眼是绿草如茵,深吸一口气,感觉心旷神怡,让人如痴如醉,湿漉漉的贴身衣衫换下就被山兰拿去,没多久,山兰就已经将衣服晾晒好。 清灵白天难得出来,她平时修炼十分勤勉,肖雨戒指中消耗的神仙钱都是她用掉的,自从在秘境中发现灵石矿后,她就没有了勤俭的想法,要不是堂钱攫取灵气太慢,她早就对肖雨的堂钱下手了。 清灵娇小的身影在空中飘来飘去,不时飞到高空探视,她已经感觉到了大妖的气息,可肖雨好像不在乎,已经两天了,跟随着他的妖族一直没有露面,清灵已经提醒肖雨好几次了。 胡乱吃些东西肖雨就躺下了,绿草如毯,风里带着些泥土的气息,还有清新的青草味儿,耳边不时传来清脆的水鸟鸣叫,肖雨舒服地伸了下懒腰,接着头枕双手慢慢闭起眼歇息。 自入北地,肖雨就没有真正睡过一个安稳觉,很多时候就是打个盹,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有妖跟随,只是两天来没有感觉到对方有什么危险,心里也想要看看这位妖族想干嘛。 肖雨酣然入睡,山兰在一旁帮肖雨驱赶蚊蝇,清灵则趴在肖雨身边闭目假寐,四周声音最响的就是河流的哗哗声。 整整两个时辰,肖雨都在酣睡,直到天近傍晚才醒,肖雨揉揉眼,只见山兰紧张地看着前方,肖雨一骨碌爬起,清灵手里已经握着一支黑木长针,满脸的警惕。 不远处河边,端坐着一位魁梧的男子,头上两只弯角说明他是夔族,也是以前所谓的妖族的皇族,据说在几千年前,道家老祖骑青牛西行,在北地居住时,坐骑青牛留下了后代,而且修炼得法,渐渐强盛起来。 远古妖皇尨夔就是青牛之后,化神境大妖汯夔在尨夔失踪后继任了皇位,在与人族大战中陨落,当年与人族圣意境武夫顾铎一战,天地为之震动。 那夔族男子盯着肖雨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你胆子挺大啊!” 肖雨一笑:“胆小就不来了。” “本事大才行。” “那是。” “挺自信么!” “嗯。” 夔族男子面无表情:“我与人族有杀父之仇,遇上我算你倒霉。” “是么?”肖雨虽然无视对方的威胁,可背着的手却在打着手势,让山兰和清灵做躲避的准备,毕竟对方是婴离境的大妖。 夔族男子起身:“蒙山稚夔。” “大青山肖雨。” “轰”的一声巨响,稚夔连退几步站稳,肖雨双脚如犁地一般后退,被击退百丈之遥,沟壑泛起的泥土向四周散落,没等稚夔站稳,肖雨如箭矢一般冲来,又是一声巨响,稚夔岿然不动,肖雨则被击退,人向空中飘去。 没等稚夔定下神,肖雨一拳从天而落,一声闷响后,肖雨衣衫褴褛站在了河边,双手在微微发抖,这场张战斗肖雨算输了。 对方巨大的力量让肖雨神魂皆震,要不是体内炼化的铁盾,肖雨根本无法接下稚夔三拳,对方的护体罡气极厚,自己的力量稍逊得不是一筹。 稚夔则是无比的惊讶,对方明明是五境武夫,居然能与自己对上三拳,而且还不露败象,这勾起了稚夔的好奇之心。 稚夔几月前在蒙山被立为夔族之主,后独自来卓洛山游历,拜访了当年卓洛山山主卫士,让人意外的是,那位卫士早就沉睡了几百年了。 稚夔征得了现山主同意,准备用秘法喊醒这位卫士,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位沉睡的卫士居然魔化,要不是他反应快,卓洛山已经成为魔窟了。 卓洛山的山主老白猿也被惊呆,他早就是化形之境,要不是稚夔反应及时,当即用神兵七彩绫绕住了魔化的卫士,将他化在了七彩绫中,那么他与卓洛山肯定会一起坠入魔化地狱,从此成为天地间最邪恶的一份子。 稚夔走遍了卓洛山,再没有找到关于当年妖皇消失的消息,老白猿当年也是一小妖而已,根本接触不到高层之事,对稚夔的一些想法是嗤之以鼻,认为早点与人族开战才是正途。 无奈之下,稚夔只得回蒙山,半路绕道去红山,毕竟那是他的隐居之地,还有一些族人自己要带他们去蒙山。 他在豚族就发现了肖雨的行踪,对这位人族修士的行为感觉十分意外,除了中土书院的先生,居然还有这样的修士。 …… 肖雨调整了大半晌才缓过劲,稚夔的力量太惊人,要不是肖雨准备充分,一招就会送了性命。 没多久,肖雨就开始煮饭,打架归打架,饭总是要吃的,山兰和清灵被肖雨说服,两人都隐去身形,省得再战时分心。 稚夔看了看正在慢条斯理吃饭的肖雨,举起酒囊喝了一口:“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是么!”肖雨看也不看稚夔,锅中的乌牛肉快要烂了,香喷喷的甚是诱人。 “恶心人好玩么?” “我吃牛肉天经地义,谈不上恶心不恶心,你不也在吃肉么?” “那好,吃饱再打!” “打就打,难道怕你不成。”肖雨开始捞肉吃饭。 今日是月明之夜,肖雨和稚夔晚上没有再战,两人离得远远的,肖雨在河边垂钓,稚夔则在削制着什么东西。 此处没有生火的柴火,想吃烤鱼也只能放弃,看样子今晚的宵夜只能随意了,月光下的草原十分宁静,肖雨随意瞥了稚夔一眼,没想到,这位夔族的男子居然一直在喝酒,看上去喝不醉的样子。 直到半夜,肖雨体内重新充满了力量,浑身的酸痛也缓解不少,内观体内,气海丹田中金光极盛,漫天的星辰耀起的金光与往日不同,此刻流转速度明显加快,可两枚飞剑和两枚小剑头却凝滞不动,剑尖指向的是凝如实质的一团金色灵气团。 肖雨心中明白,自己元盛境已满,一颗武夫金丹即将凝结,对自己境界晋级如此之快,肖雨已经麻木了,是福是祸躲是躲不过的,万事顺其自然吧。 …… 天一亮,肖雨还没有梳洗,稚夔则在河边发愣,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又互对一拳,肖雨还是被击退近百丈,稚夔也连退几步,举拳的手有些微微晃动,比起昨日,两人的还是差距明显。 一拳过后,两人才开始新的一天。 肖雨蹲在河边嚼干粮,水囊中的水补充了一部分灵气,看样子,这几日不得安生了,这夔族男人居然在拿自己练拳,肖雨随即一笑,自己不也一样可以磨炼么。 就这样,一连十几天,两人一起往西北而行,每天都冷不丁对上几拳,肖雨早就衣衫褴褛,而稚夔的皮甲也破烂不堪,两人倒是默契得很,斗得再狠也没有动过兵器。 肖雨进步极快,两人对拳后,被击退的距离越来越近,稚夔却被肖雨击退的距离越来越大,在昨天,肖雨突然开始与稚夔缠斗起来,而且用起了葛正豪的拳法,对这拳法肖雨自有一番心得,稚夔被这软绵绵的拳法弄得火起,吼声震天中,显露的力量更是惊人。 肖雨无视稚夔鄙视的眼光,有时与敌硬拼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稚夔昨晚被肖雨纠缠得有些不耐烦,指着肖雨道:“你就不能堂堂正正与我比试。” 肖雨嘴一撇:“我怎么就没有堂堂正正了,你倒是说说呢!” “你……”稚夔一跺脚,愤愤坐在一边生闷气。 眼看就要离开卓洛山的地脚,肖雨这天与往日一样,早早就起身了,要是往日稚夔肯定醒了,两人相看相厌,起床后肯定要先斗上一场,今日稚夔居然还在酣睡,不远处,稚夔睡觉之地热气腾腾,不断传来阵阵鼾声。 肖雨一笑,草草梳洗就开始练拳了,最近一段时间,肖雨每天早上都要打上一遍金刚拳,圣月城慧真法师说得对,熟,才能生巧。 天色大亮,远处隐隐露出山峰,说明大草原到了尽头,肖雨正要收拳,突然感觉到体内经脉中灵气汹涌,气海丹田中布满金光,而且越来越亮。 肖雨静静站在那一动不动,哪怕稚夔已经起身在梳洗吃完也不理会,天空此时万里无云,阳光下肖雨如雕塑一般,这也让稚夔疑惑不已。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接着霹雳一声巨响,雷声穿云裂石,稚夔被吓了一跳,随即目瞪口呆,不远处,肖雨身上的破烂衣衫化为青烟,毛发体肤间雷光闪烁,紫色的雷光如蛇一样在他身上游动,不过很快就隐于他的体内。 稚夔抬头看看,明明是晴天啊,再看看肖雨,也不过破境至丹成而已,这雷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雨感觉被雷光束缚住了,体内灵气流转突然凝滞,气海丹田中金光渐渐暗淡起来,飞剑也如被缚住在那一动不动,飞剑凤鸣倒还是在缓缓流转,可对肖雨的心声呼喊根本没有反应。 肖雨瞬间升起的一丝恐惧被耳边的声音驱散:“公子乃天选之子,山兰相信你能脱离天网束缚。”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肖雨默念《道德真经》,这是他得道立命之本,他心如枯木,静如死水,天地间一片清明,天劫降天网不过小事一桩。 所谓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静无心而品物有方,虽然气海丹田中灵气团混漠无形,飞剑寂寥无声,就在肖雨心意一动间,万象得以生,瞬间星光亮起,心生五行成,金色灵气团于霎那间凝聚,一颗五色武夫金丹结成。 飞剑凤鸣突然快速流转于四肢百骸,透出的剑气将雷网一一破开,随着一声仰天长啸,肖雨体内经脉中的灵气汹涌磅礴,流经百穴后,一一充盈如实质,如星光一样亮起。 肖雨一步跨出,周身流转的罡气犹如实质一般,哪怕身无半缕,丹成境大武夫的气势还是让他看上去威风凛凛。 稚夔有些疑惑:“你多大了?” “你猜。” “切……”稚夔一屁股坐下,不理肖雨了。 在一小水潭边清洗完毕,肖雨重新穿好衣服的坐在那沉思,得道者当覆天载地,廓四方,拆八极,让人感觉高不可及,深不可测,而且道法包裹天地,禀授无形,没人像自己这样战战兢兢,作茧自缚的。 想到此,肖雨会心一笑,随即内观,令人惊奇的是,黑衣小姑娘终于又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细小的霜龙好像是建了大功一般,在围绕着黑衣小姑娘飞舞。 凤妍传来心声:“恭喜主人跨过心劫,大道从此一片光明。”难得黑衣小姑娘没有隐去,肖雨也没有急着去询问,生怕她再次不理会自己,肖雨看着她笑笑,接着便退出内观。 咕咕的叫声让肖雨反应过来,中午已过,自己还颗粒未进,于是取出几枚梅姨送他的鲜果啃了起来。 稚夔等肖雨吃完,起身闷声道:“敢不敢打一架?” “打就打。”说完肖雨就摆开架势准备大上一场。 稚夔眼睛阴晴不定:“你是人还是妖,没有听说人族武夫境至丹成有降天劫的。” 肖雨呵呵一笑:“我从里到外都是人,废话少说,吃我一拳。” 大草原上不知怎么的,居然飘起了绿色的迷雾,要是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两位武者激斗,罡风将所到之处,绿草皆成粉末,飘在空中如同升起的绿色雾霾。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与妖 这场酣畅淋漓的激斗让肖雨有些筋疲力尽,妖族毕竟皮糙肉厚,而且稚夔还有十分吓人的天赋,在双方都力竭之时,他居然能显露本相御敌,而且力量不减一分一毫。 肖雨看着稚夔显化的巨大妖牛,心中有些无奈,光从力量上来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要不是用上了技巧,硬碰硬早就趴下了。 换上的新衣衫又被搞得乱七八糟,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肖雨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接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对不远处用蹄刨土的稚夔理也不理。 稚夔见肖雨不肯再斗,便化为人形走了过来:“怎么不打了?真不痛快。” 肖雨也不理他,随手取出一酒坛,拍开泥封猛灌一口,暴烈的北燕焖烧酒,瞬间让腹中升起一团烈火,肖雨斜着眼看了看稚夔:“敢不敢喝!” 稚夔手一伸,肖雨便将酒坛丢了过来,稚夔仰头就是一口,没等他将酒坛放下,人已经怔住了,僵在空中的手还举着酒坛,闷烧酒一般人真还适应不了。 好一会稚夔才缓过劲,慢慢放下酒坛,嘴里却是一声喝彩:“好酒!” 肖雨一笑,盘腿坐在地上吃起了长毛丹果,这种鲜果不知道花费了梅姨多少心思,充盈的灵气让肖雨慢慢缓过劲来。 稚夔仰天又是一口酒,酒坛到肖雨手中时已经轻飘飘的了,肖雨一看,一大半去掉了,这稚夔有如此好的酒量,居然还一点也不客气。 酒坛空时,稚夔还是有了醉意,他摇摇晃晃起身,眯着眼看着肖雨:“你有资格成为我对手。” 肖雨将空酒坛收好,头也不抬:“成为你对手难道是值得高兴的事?” 稚夔一愣,对着肖雨大声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谁关我屁事!”肖雨酒意上来,声音也大了起来。 稚夔一跺脚,掉头就走,在不远处气呼呼坐下,不一会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吃了起来,不时嘴里还嘀咕几句。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是中午,胡乱吃些东西后,肖雨稍微收拾一下就上路了,身上衣衫破烂不堪也没有理会,头上的斗笠倒是没有受到损伤,竹篓里面的野果已经吃得干干净净,里面装着的,都是沿路寻找的灵药。 远处的山峰越来越清晰,这就快要进入蒙山地区了,稚夔原本离肖雨远远的,快到黄昏,他快走几步来到肖雨身边:“我要向西去了,你路上可别进了人家腹中,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下次再见,定见输赢。” 肖雨挥挥手:“下次见面,你用不着手下留情。” …… 稚夔看着远去的肖雨心情十分复杂,这位来自中土的修士与他人不同,稚夔长这么大,见到的都是弱肉强食,不要说妖族与人族了有世仇了,就是在他夔族之间,都常有同族相残之事,哪有像这位修士还会接济妖族,稚夔对人族一直充满了恨意,可要对肖雨这样的修士下狠手,他真的做不出来。 稚夔早就发现肖雨岁数不大,年轻的五境武夫勾起了稚夔的好胜之心,可是几次较量下来,除了开始几次肖雨明显落了下风,可几天后,稚夔已经没有了绝对的优势。 将近十几天的相互磨炼,两人各有所得,可收获最大的却是肖雨,居然破境了,不过降下的天劫有些莫名其妙。 肖雨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稚夔转身向红山而去,蒙山已经成为夔族复兴之地,当年陪他一起避世的族人也该出世了。 …… 对肖雨来说,破开突然降临的天网还是收获巨大,可是他令他十分疑惑的是,破境至丹成境怎么会有天劫降下。 当夜色降临,肖雨才停下脚步,脚边的小河是远处山上溪流汇流而成,帐篷刚刚搭好,沐浴成了第一要紧的事,肖雨脱下破烂的衣衫,露出无奈的脸色,对着准备洗衣的山兰道:“这衣服用不着洗了。” 山兰抿嘴一笑:“还是洗洗吧,将来也有缝补的布呀。” 清灵再次陷入了沉睡,今日的天劫似乎对她也有极大的影响,山兰此时却是神采奕奕,雷电的洗涤让她进入了新的境界,从今往后,山兰才算真正踏上了长生之路,花妖原本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精灵,在世间其实并不多,像云泽村这样的地方唯有北地离山才有,恭喜肖雨破境后,她便开始忙碌起来,肖雨的饭食如今都是她在打理。 三境之后的精魅修炼进阶速度会更快,山兰庆幸自己当初决定,眼前的簪花之人应该算得上天下无双了吧,想到此,山兰不禁偷偷瞄了肖雨一眼,就是他脸上的面皮真的十分可恶。 “公子要不要先吃饭?”山兰已经学会了煮竹筒饭,翠竹的清香飘出,这让肖雨登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看着肖雨狼吞虎咽的样子,山兰轻声笑道:“公子慢些吃,别噎着了。” 肖雨嘴里“嗯”了一声,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中蕴含的灵气从腹中散向四肢百骸,周身气机流转,自有一番大武夫的气度。 “公子,那长牛角的人开始就没有想杀人,不过看上去挺傲气的。” “夔族在北地是皇族,而这位稚夔,极可能就是妖皇之后,为人有些骄傲也是正常。” “可惜他是妖族,否则倒可以成为公子的朋友。” “做朋友就别想了,他与人族有杀父之仇呢,不过看他做事还是挺光明磊落的,比一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强。” “公子将来不会嫌弃山兰是精怪之属吧?” “不会!” “公子不带这面皮多好。”山兰低着头轻声道。 肖雨:“……” 对于人与妖,肖雨自有自己的一番看法,虽然两族结仇千年,可还是没有阻挡住两族之间的交往,许多暗地里的交易双方都心有默契,甚至还有私底下通婚的,肖雨来北地游历多次,也领略到了不少奇闻轶事,人与妖,只要遵守规则,在这方天地间不是不可以和平相处。 在北地,敌视人族的大妖占大多数,今年冬狩开始时,已经有许多大妖也都蠢蠢欲动,准备狩猎来北地游历的人族修士,特别是卓洛山上的几位,早就下山伺机而动了。 …… 山兰趴在肖雨腿上就睡着了,肖雨则席地而坐,靠在帐篷边的石头上假寐,夏日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意,一块毯子披在了山兰身上,啾啾的虫鸣加上涓涓的溪流声,天上的云三和云四没有什么异常,这也让肖雨稍微放松了心情。 肖雨自秘境一游,已得海底探幽之功法,此时静中万念俱消,惟一灵独现,性光一绺,自然下潜,如电闪决破鸿蒙,又似昊日洞澈重暗,恍如北冥极渊,海底生烟,一时天火引地火,光芒浩然席卷,随即轰然一声,登时物我两望……。 黑衣小姑娘脚踩剑头,此时正漂浮在肖雨面前,她开始皱着眉头细细看着肖雨,不久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细小的霜龙也是雀跃无比,绕着黑衣小姑娘飞舞,凤妍驾驭飞剑飘出体外,这是她第一次走出,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修士周身萦绕的剑气,当日毅然跟随的修士没有让她失望。 没多久,凤妍和黑衣小姑娘相视一笑,双双消失在空中,看上去肖雨用不上她们来护法,空中祭出的障符品秩极高,除非是化境大妖才能破开。 修炼讲五时七侯,入胎定观,肖雨睁开眼,此时的他已经深谙一些基本的修炼功法,基础功法修炼,让肖雨领略到了修炼根基的重要。 人有七藏,肖雨如今灵胎已成,五曜生光,在几月前就六合成果,如今气海丹田中如有日月,衍生出日月星斗,如天人降世,已无存亡之忧,而且神桥隐现直达天宫,即将无视光阴长河,真正成为修炼之大成者。 山兰开始的睡姿让肖雨的腿有些麻木,此时她已经翻身熟睡,肖雨轻轻将毯子拉起将她盖好,夜风吹来还是凉意十足。 肖雨看了看远处出现的妖兽笑了笑,看样子它们也懂得策略,还知道来一探虚实,白天闹出的动静估计惊动到了它们。 天色蒙蒙亮,山兰醒了过来,见肖雨还端坐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呀,我睡过头了。” 肖雨示意山兰噤声,四周已经聚集了一群妖兽,而远处还有几头,看样子境界更高,山兰登时也紧张起来:“公子不先下手为强么。” 肖雨摇摇头,轻声道:“它们无恶意,我便无杀意,咱们用不着怕它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他乡见同乡 肖雨背起竹篓戴好斗笠,一步跨过小溪向西北而行,四周的妖兽似乎没有狩猎的勇气,眼前这位修士看上去不好惹。 没走几步,远处走来两头已经化形的妖兽,手持石斧的是一头丹离境的妖熊,另外一头是器离之境的蝎子,妖熊来到肖雨面前:“去蒙山?” 肖雨停下脚步:“不是。” 蝎子显化的是个妖艳的妇人,她咯咯笑着道:“来自中土?” “是呀!” 这两头妖兽中土官话讲得字正腔圆,肖雨不禁有些奇怪,难道他们去过中土不曾,豚族之人有先生在那教习,可中土官话也没有他们讲得好。 四周的妖兽或蹲或趴,乌泱泱的一片,这些没有开智的妖兽估计都是这两位的属下,妖熊突然躬身施礼:“我家主人窥得一丝天机,特让我们前来相邀,先生可愿意前往?” 肖雨一愣,随即点头道:“麻烦前面带路。” 妖蝎手一挥,四周妖兽散开,一头大青狼跑到肖雨身边,跪下身子示意肖雨骑上,巨大的青狼比一般的马都大,肖雨一跃而起,跨坐在了狼背上,一声吼声响起,妖熊已经骑着一头青狼在前面奔跑带路。 将近半个时辰大青狼才在一山脚边停下,一条蜿蜒的山路出现在肖雨面前,妖熊跳下青狼,示意肖雨上山。 清脆的鸟鸣,让走在山路上的肖雨感觉心旷神怡,这里让肖雨有恍如在大明山的感觉,脚边哗哗的溪流声中,不时有小鱼跳出水面。 沿山间小路走了近几里的样子,转过一弯便见半山之处,有石屋三间,庭院荆棘为篱,青竹为门,有果树数棵,矗立于屋后、园中。 院前向南山坡,有田数亩的样子,种着肖雨不认识的东西,此处山深林静,隐隐听见远处有人声。 肖雨走到院门前,山中之泉绕门而过,一青石板横在溪流之上,过了青石板,就是院门了。 肖雨正要敲门,听见身后有人招呼:“先生请随我来。” 回头一看,一位青衣男子正笑着施礼,肖雨取下斗笠:“那就麻烦您了。” 青衣男子没有带肖雨进院,只是沿着篱墙向后面走去,离屋数十步的小山坡上,有坟数冢,星点其中,山风徐来,四旷皆静,只见远处有灰衣之人荷锄而行,行路飘然,隐隐有出世之姿,让人心向往之。 荷锄之人来到肖雨面前,顺手将锄头递给了青衣男子,青衣男子便躬身离开,灰衣男子对着肖雨拱手施礼道:“有些唐突了,老夫中土吴州人氏,隆县余会龙,来此地已经近百年了,有幸得见先生破境,禁不住相邀一叙,勿怪。” 肖雨回礼:“原来余先生还是我同乡,肖雨,吴州新平县人氏。” 余会龙一听大喜:“还真的是同乡,肖先生请随我来。” 余会龙带着肖雨来到一草亭之中,石桌上已经摆好了茶具,一泥炉上的茶水已开,待肖雨坐下,余会龙为肖雨倒上一杯:“肖先生尝尝今年的新茶。” 肖雨平时对茶没有讲究,只觉得喝后齿颊留香,从入口开始的苦涩渐渐变为清香与甘甜,眼前这位元婴境的修士喝茶十分儒雅,肖雨登时将心中诸多疑惑放在了一步。 “肖先生这是来北地游历来了?” “正是。” “按理说,你已至丹成之境,在北地游历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在前几日,有卓洛山大妖出现在蒙山地界,你可要小心了。”余会龙一口将杯中茶饮尽,接着向石屋方向喊了一声:“都来见见客人,是我的同乡。” 余会龙看了看从院中出来的几人,又对着肖雨道:“不在家中待客有些失礼,不过其中有些难言之隐,肖先生莫怪。” “无妨,他乡得遇同乡已是意外之喜了。” 青衣男子走在前面,后面却是几位妖族,见肖雨不解,余会龙轻声一叹:“这些都是我的家人。” 当余会龙一一介绍,肖雨登时明白几分,他夫人是豚族之人,青衣男子是他儿子,难得没有妖族的气息,三境的练气士也算天赋不错,两个女儿随母亲,一看就是妖族,而且显露的妖相十分凶恶。 两个女儿来时都端着食盘,他儿子余正还带来一壶酒,他们与肖雨施礼后就回院子去了,余会龙帮肖雨倒上一杯酒:“屋中还有我的小儿,生下就是凶兽之相,无奈之下只能囚养,待磨去凶性才能出门,这是我作的孽,嘿嘿,来,不讲这些了,干一杯再说。” 几杯酒下肚,肖雨这才渐渐明白,他在当年大战时落了单,在与一妖激斗时受伤,当时已经气息奄奄等死,没想到被一豚族女子所救,一年的养伤让他对豚族的女子生出了情愫,于是就在此地安家了。 两人在此生活多年,一些妖族主事已经知晓,对此倒是没有追究他们什么,只是不允许他抛弃妻子回乡。 余会龙眼色迷离,指着小山坡上的坟冢道:“人妖相交,天地难容,虽然有后,却有天谴,呵呵,器离之境就有天劫,真是老天眷顾哇!”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肖雨帮他倒满酒:“余前辈,此方天地不容,何不迁走他乡,难道夫人族中一点都不讲道理么!” “让肖先生见笑了,此地难得见到中土修士,老夫失态了。”余会龙一口干完杯中酒,起身躬身施礼:“肖先生丹成降天劫,也是闻味所闻,先生能安然度过,不知有何秘法,望先生告知,余会龙自有重谢。” 这已经不是什么唐突了,修士过天劫那是修士被天淬炼,过程各不相同,是得道之根本,都是修士之大秘密,哪有轻易告知他人的,哪怕是自己的伴侣也不会告知。 余会龙此时那里还有隐士之风,分明是一位痛失了几位子女的老父亲,现正为余下的子女寻找一条逃出生天之路。 肖雨沉吟片刻,对着余会龙道:“余前辈有所不知,我所学不过《道德真经》而已,拳法也是从天龙寺学得,一套金刚拳知者甚众,我丹成降天劫也觉得意外,不过顺其自然而已。” 余会龙听之一愣,随即有些恍然,嘴里呢喃有声:“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祸根是在我这里。” 没多久余会龙回过神,对着肖雨一声苦笑:“我以前听说人与妖之后会有天谴,特意在方圆几百里布下了驱雷阵法,好让子女躲避天劫,没有想到,这些阵法反而是最大的祸端,” 肖雨此时才明白,自己丹成降天劫还有这样的因素,不过对肖雨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天雷的淬炼不是说有就有的。 余会龙举手一挥,前面院前溪流突然离地而起,宛如升起一条透明的水龙,随即空中不断有红光亮起,并且不断向远方延伸,溪流落下溅起的水珠向四处激射,两边的树木草地瞬间飘起白烟,弯弯的山路登时被大雾笼罩。 余会龙仰天长啸,祭出的一块玉牌在空中粉碎,他一步跨出,霎那间就从山顶一个来回,站在肖雨面前时,他眼中已经不见了悲伤:“肖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关心则乱,我真是白活了几百年。” 肖雨笑着道:“前辈舔犊情深无可厚非,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刻意规避什么。” 余会龙一时意气风发起来:“来来来,难得有同乡当面,今日不醉不归。”接着一声大喊,屋中家人又一起出来,被他锁住的小儿子也被余正抱到了草亭之中。 …… 直到第二天中午肖雨才离开,当问起余会龙要不要带信回家时,余会龙苦笑一声:“同门在百年前大战陨落,如今就只留下我一个,吴州老家百年前早就断了音讯,估计族人早就忘了我这号人了,修仙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最后余会龙还是写了封信,给了肖雨地址,让肖雨方便的时候走上一趟,肖雨接过信,笑着对余会龙道:“其实啊,前辈还是可以回中土看看的,夫人之族人答不答应应,你不妨去试试再说。” “再说吧,肖先生一路平安。”余会龙带着两个儿子一直将肖雨送到山脚下,回到住处对着他夫人道:“今后用不着提心吊胆了,几年之后就有分晓,一旦无事,你回娘家一趟,要是能回中土,我去圣庙求功德牌。” …… 肖雨路上多了一件事,就是要和余会龙送他的一只山龟斗智斗勇,据余会龙说,这只山龟是远古玄龟之后,是他偶然所得,此龟性烈刚猛,他一直没有将它驯服。 此龟尾长如蛇,头生双角,龟甲暗红之色,而且这山龟能小能大,要不是肖雨取出砍柴刀一顿乱砍,这山龟还不肯前行,当肖雨将一堆乱石砍的粉碎的柴刀在龟甲上比试时,这山龟才肯向前走。 肖雨走几步就将山龟踢上一脚,接着就是用柴刀的刀背敲上几下,不这样催促,这山龟根本不愿意向前,有时趁肖雨不在意,它居然奔跑如飞,想逃之夭夭,被肖雨追上后用柴刀背一顿的乱敲,丹成境武夫力量非同小可,要不是龟甲坚固异常,早就被剁成碎片了。 几天后,这只山龟变得老实许多,估计它也认命了,不管它怎么折腾,总是逃不出肖雨的掌控,山兰在山龟变得温顺时坐了上去,一路上登时多了不少趣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命中注定 肖雨最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有了拉符舟的妖兽,这山龟虽然有些调皮,可对拉符舟倒是不怎么抗拒,路上慢一阵快一阵的,肖雨也不管它,反正只要向前就是。 想起在山脚下一起送行的妖熊和妖蝎,肖雨还是挺佩服余会龙的驭兽手段,人族修士在北地生存,不光境界高就行的,没有过人的胆略和手段,不可能在此生活近百年之久。 木桩改制的小符舟十分实用,肖雨可以半躺着驾驭符舟,磨盘大小的山龟虽然比不上唐乐乐那只,可拉符舟前行的速度并不低,唯一让肖雨搞不明白的是,这山龟明明是开智的妖兽,可居然看不清它的境界,妖兽第一境之结神境都是模模糊糊的,所谓的神识如空中浮云一般。 有山龟拉舟,肖雨便闲了下来,现在整日都是在听书,山兰清脆的朗读之声真是一种享受,醒来的清灵则趴在肖雨肩上,不断用手拨弄着肖雨的耳垂。 “肖大公子,我修炼碰上了瓶颈,晚上赶路我就不出来了,说不定还要闭关。”耳边传来清灵软糯的声音。 肖雨点了点头:“好的。” “要是到离山我还没出关,你千万记得要喊醒我。” “嗯,你放心就是。” “这里面地方太小,我一旦化出真身就容不下喽?”清灵提醒着肖雨。 肖雨让山兰取出路上摘的野果,递给清灵一枚:“尝尝,味道真不错。” 山兰抿嘴一笑,公子还真是嘴馋,看见这野果居然赶路都不要紧了,两人摘了半天,连山龟也有了口福,几颗熟透的野果都进了山龟的肚子中。 比起前段日子,肖雨现在每日吃饭都比较准时,山兰学会了不少野炊之法,而且每天变着花样做饭菜,而且比起肖雨做的更加可口,只要外面没有危险,山兰肯定不会隐去身影,每日都陪伴在肖雨身边。 山龟的食物肖雨准备了不少,虽然没有什么境界高的妖兽血肉,可是普通的妖兽肉也能够吃上很久了。 山兰十分喜欢这只山龟,平时她都是抢着去喂养,刚刚倒出的几块妖兽肉,山龟一口一块,嘴中吱吱有声,山兰蹲在山龟背上,拉着山龟的长尾巴咯咯笑个不停,山龟居然在吃东西的时候摇头晃脑,引得山兰极为高兴。 午饭结束就开始赶路,山兰让肖雨睡个午觉,说她可以驾驭山龟前行,这几天,山龟极为听山兰的指挥,加上肖雨在符舟和龟背上篆刻的符篆十分有效,山兰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加上最近读书也有些心得,一些道家修行的法术也掌握了不少,肖雨最近也为她准备了护身之物,她现在不想在大白天就躲起来了。 清灵回戒指中修炼去了,她和山兰修炼的方式有些不同,不过最近好像不怎么顺利,肖雨虽然感知到她有些失落,可他不愿意多加干涉,顺其自然一直是肖雨坚持的理念,所谓道法自然,凡事总会水到渠成。 山兰的本命之花已经放在了肖雨身边,每日见见阳光雨露效果不错,青玉一般的石台已经如砖块大小,娇艳的花朵摇曳生姿,让肖雨越看越欢喜。 肖雨没有睡意,在符舟中帮山兰做几枚竹剑,一寸多长的竹剑上面,肖雨都凝起剑意刻上了剑符,大青山的剑符肖雨掌握的极快,三师兄江波生在天机城就将肖雨教会了。 当七枚竹剑交给山兰时,山兰欣喜异常,这种青竹所制物品的品秩极高,当初肖雨帮她编织的花篮早就炼化成功,加上前段日子肖雨帮她用极细竹丝编织的护甲,她浑身上下都被肖雨护的密不透风,唯有攻击的武器一直没有,她已经领略了一些道家功法,如今的境界实力已经可以和一些大宗门的弟子来媲美了。 山兰用头在肖雨额头轻轻一碰:“多谢公子费心了。” “你先用着,有机会我帮你打造合手的兵器。”肖雨说完就准备躺下歇息。 “山兰会用心修炼,早日五境,到时候形神合一,山兰就能更好侍候公子。”山兰说完脸上飞起艳红,低头回身去驾符舟了。 肖雨是闻着花香入睡的,到离山要走上好久,路上性急不得,如今有山龟拉舟,肖雨已经轻松很多,要不是怕山龟累着,肖雨还想晚上赶路呢,不过这山龟倒是一直没有露出过疲惫之意。 天上开始飘起毛毛细雨,山兰将推在后面的遮蓬拉好,公子真的是手巧,居然将一段树状掏空做了一段舟篷,平时不用就滑到后面,用时拉到前面就行,遮风挡雨十分好用。 雨中的山龟十分雀跃,居然开始奔跑起来,好在符舟早就刻制了神行符,漂浮在地面上前,行根本没有颠簸的感觉。 山兰回身看了看熟睡的肖雨,心里满是欢喜,一小小花妖,居然会有一大剑仙做自己的簪花之人,在云舟村,自己和依姆姐姐两个都是开智聚形不久的花妖,唯一的优势就是美貌而已,当初自己还被蛇妖窥视,要不是遇上了公子,自己没多久就会进入轮回,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聚人形。 虽然是夏日,符舟里面却是清凉无比,一枚清凉祛秽符可以用上好久,肖雨在沙漠中取得的金色符沙真的是仙品。 肖雨醒来时,雨已经下得极大,打在舟篷上噼啪乱响,外面已经雾蒙蒙的一片,幸亏这山龟与众不同,不用山兰指挥,自己就朝着指定的方向前行。 山兰见肖雨已醒,便回身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茶水,接着轻轻靠在了肖雨身上:“能天天这样陪着公子,山兰就心满意足了。” 肖雨搂着山兰轻声道:“命中注定我们有缘,我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能有这样漂亮的姑娘陪伴在身边。” …… 大青山上青云峰,一艘云舟落在了大青玶,今年冬狩的大青山众人都平安回山,上前迎接的季一江和云蒙霞都喜气洋洋,今年是大青山最出彩的一年,自祖师开山以来,从未有过像今年如此好的光景。 上月大青山天生异象,云蒙霞破境出关,从此夫妻双双都是元婴大修士,今日一见回来的江波生和姜芝平,季一江平时板着的脸上都是笑意,再看看几位后辈出息的模样,心中欢喜早已露在了脸上,而云蒙霞,已经上前拉着安平细细端详。 姜芝平有些奇怪:“二师兄呢?” “他去大周京城办事,顺便送些东西给季英。”季一江示意大家进屋。 跟随姜芝平一行回山的还有张龙和王元,他俩被姜芝平喊回了大青山,主要还是两人待人处事已经大为改变。 众人坐定,云蒙霞急着问起肖雨,姜芝平笑盈盈道:“大青山不久将名扬天下,师兄师姐,准备接贺表吧。” 季一江手中茶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云蒙霞则张大了嘴巴,季一江反应快,猛地起身道:“这是真的?” “真的!”江波生嗡声说道。 季一江缓缓坐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云蒙霞顿时开始坐立不安起来:“那他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冯夜白和楚霖赶紧将地上的茶盏碎片收拾干净,季一江起身在厅堂踱步:“你们确认无误。” “这还能假,六弟飞剑的剑气比师叔还凌厉。”姜芝平呵呵一笑。 “那为啥还不回大青山?” “师兄,你是不是糊涂了,六弟是为什么下青山的。” 季一江又坐下,盯着姜芝平道:“那他去哪了?” “去北地游历去了。” 云蒙霞登时大急:“师弟一人怎敢去北地,你们也不拦着点。” “师姐,师弟此去北地自有他的道理,我们没有细问,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与师弟修行一事有关,大明山的机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季一江摆摆手:“如果师弟有如此境界,去北地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有些事情,我们只能等他北地回来再说了。” 姜芝平接着细细说起冬狩路上的一些事情,到最后道:“师兄师姐,师弟回来就要准备大婚,嘿嘿,叶姑娘就是咱们的弟妹。” 云蒙霞呵呵一笑:“庆之回山就已经说起此事了,咱大青山这是几喜临门啊,唉……叶姑娘呢?” 姜芝平道:“叶姑娘由延平和凡儿陪着先去趟栖霞山,正好和叶姑娘的师傅一起。” “恭喜师弟师妹破境,你们先好好歇息一阵。”季一江起身,又对着姜芝平道“江师弟的婚事你去帮忙筹办,崮罗山彩云洞请京城书院吴院长出面,王元张龙。” “弟子在。” “你们俩准备下山去京城一趟,明日就出发。” “弟子遵命。” “韦刚。” “在。” “你和秦平轩等江波生师叔大婚后就去吴州,李近大师已在新平县,你们去那里听李先生吩咐,吴州延平就不去了,要是凑巧,婚事一起办。” “是。” “蒙霞,栖霞山要辛苦你跑一趟,待江师弟大婚结束,你和姜师妹就去吴州,六弟大婚,大青山只能你们俩去辛苦一下。”季一江一口气将事情安排好,大青山将有千年未有之荣光,大青山剑宗也终于可以和一些老牌大宗门平起平坐了。 …… 当冬狩的众人开始清理储物戒中的物品时,大青玶上没有参加冬狩的大青山弟子不断惊呼,如山的物品都是难得的修炼之物。 更加珍贵的东西早已经进了库房,云蒙霞恍如梦中,胡庆之从天机城带回的五彩鼎炉已经大放异彩,炼制的灵丹品秩更加高,万万没有想到,冬狩带回的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一些传说中的物品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以为是假的呢,像她手中的千岁兰,要不是有百岁兰相比较,谁能相信这是真的啊。 一直到晚上,云蒙霞才回过神,她手拿着安平给她的几枚彩色石头看着,不由得对季一江道:“一江,咱大青山崛起之日不远了。” “我母亲当年说过,一起都是命中注定,凡事强求不得,嘿嘿,谁能想到,大青山居然有此大机遇。”季一江满脸笑容,伸手一拉云蒙霞:“今日咱也好好庆贺庆贺。” 当天夜里,大青山上好多人彻夜未眠,小师叔已在大道之上,当年一直瞧不起他的众人都有些惶恐起来,要不是江波生的一番安慰的话语,许多人估计要道心失守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遗世之人 “逝水韶华去莫留,漫伤林下失风流,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林元珊在宫中低声吟哦,苏昀沐正好前来,皇帝陛下特请他进后宫为林贵妃看病,没有想到,他看到了一位怨妇。 苏昀沐应他哥哥所求来京城,虽然哥哥没有明讲,他其实明白哥哥的丞相位置有些危险了,自从天下一统,皇帝陛下的目光已经回到内政,以前为统一而建立的制度要开始变革,苏昀卿为相近二十年,要做改变,肯定会动一些人的利益,而大周丞相首当其冲。 青龙山与大周朝廷往来极为密切,也是大周皇朝心照不宣的支持者,皇帝陛下因为要举行班师大典,特意邀请了许多山上宗门参加,青龙山苏昀沐也算碰巧,成为了青龙山的观礼之人。 林元珊应为弟弟之事一直郁郁寡欢,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好苏昀沐来随哥哥来宫中拜见皇帝陛下,所以皇帝陛下顺便请他来后宫为林元珊看病。 林元珊看见太监引来的道士,连忙起身迎接:“麻烦苏仙师了。” 其实不用多看苏昀沐已经明白,林贵妃得的是心病,不过他不想卷入后宫之事,他不过是个三境练气士而已,在山下一般人看来风光无限,可他明白,自己在山上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匆匆为林元珊把脉后,他取出几枚丹药递给了宫女:“娘娘身体无恙,只要稍加调养即可。”说完就告辞而去了。 一出宫门,苏昀沐心中冷笑,自己的哥哥贪恋权势,居然要自己为他铺路,他苏昀沐是已经是山上之人,怎么肯再入红尘,要不是信中说嫂嫂病重,他无人如何也不会回京,毕竟嫂嫂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年幼时生了一场大病,要不是刚刚过门的嫂嫂,他的坟上茅草已经三尺长了。 …… 大周丞相苏昀卿其实官声不错,不管朝廷上下还是圣庙书院,都对他赞誉有加,特别一统天下以来,他的声誉已经到了顶峰,包括明年的祭天大典都是他主持,所谓位极人臣不过如此了。 在大周朝廷,苏昀卿的权力极大,这其中还包括了一部分兵权,像他应该他想到,天下一统后,他就该急流勇退,自古功高震主者,哪有什么有好下场的,他也不想想,北狩的朱秉正将军人还没有回朝,告老的文书已经在皇帝陛下的桌上了。 天下一统,赵世宸将目光放在了内政,而且开始大对宫中的内斗管控,况且太子与二皇子两人的明争暗斗已久,如今已经公开化,老太师曾经提醒过他,不处理好家事,很可能会带来祸事,其中丞相居然暗中联络太子表示支持,这让赵世宸大为光火,你苏昀卿是本朝臣子,居然已经开始为自己找后路了。 赵世宸虽然已过天命之年,可他平时一直注重保养,而且一直坚持强身健体,加上与一些山上修士关系不错,也得到了一些长寿的秘法,如今他看上去并无老相,最近还新纳了几位妃子。 此时赵世宸坐在书房,对面坐着的是书院院长吴东州,旁边的老太师在闭目养神,书房中悄无声息,吴东州和老太师已经被皇帝陛下刚刚一席话给吓着了。 最终还是吴东州打破了沉默:“陛下,丞相素有贤名,几十年来勤勤恳恳,对大周是有大功绩的,贸然变动恐有不妥,还是要做考虑周全再做计较。” 老太师突然醒了过来,对着赵世宸道:“陛下,此事院长说得对,现在苏家老二也回了家,更加不能轻举妄动,最近陛下不如多和大青山那位季仙师多接触。” 赵世宸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他们这些山上人都是油盐不进,不过可以和大青山教习刘松年先生先聊一聊。” “陛下此言极是。”吴东州说完起身,与赵世宸施礼告退。 “老太师,你看可又两全之法?”赵世宸有些无奈。“陛下,苏昀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牵一发动全身啊。” “当年我也是太过信任他了,如今尾大不掉,真令人头痛。” “陛下,班师大典结束,朱将军调任兵部尚书,先将丞相府的兵权收回再说。” 赵世宸沉吟片刻,轻轻点头道:“行,先走一步看看。” “陛下,天机城可是有风声说正气堂大门已开,难道有大剑仙出世?” “老太师,赵名正前几日送来密信,信中说大青山肖雨已过大天劫,还说朝廷极有可能要送贺表,我这几天都在等圣月城的密报。” “肖雨?是写山民祈下山书的那位?” “就是那位,此事我倒是有些安排,听说他低声回来就准备大婚,六弟已经在吴州了做些事情。” “恭喜陛下,如果真要上贺表,老夫倒还能走得动,陛下你看?” “哈哈,老太师放心,去大青山宗门,自然由皇家出面,吴州肖家么,不用麻烦老太师了,梓儿也该出去走走了。” “这小子才多大一点,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 “你才多大一点就这么厉害了,居然敢一人独创北地!” 肖雨面前是一位红脸大汉,一脸的络腮胡须,根本看不出年龄,看气息倒是元婴境的练气士,肖雨是大武夫的气息,虽然戴着面皮,可看上去还是年轻,三四十岁的大武夫还是十分罕见的,所以这位修士大为惊讶。 肖雨掂了掂手中的剑符:“我自有保命的东西,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红脸大汉一脸的迷离之色:“名字,呵呵,我自己都快忘了,来自哪里!我孤魂野鬼一个,已经在北地流浪了近百年啦。” “前辈这是?” “呵呵,打仗总会死人,当年一起出来的都死光了,我哪有脸回乡,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肖雨没有再问他姓名宗门,只取出一坛就酒递了过去:“故乡的酒还是不错的。” 红脸大汉一屁股坐下,拍开泥封就狂饮一番:“好酒,正是故乡的味道。” 一坛红酥酒没有多久就被喝个精光,肖雨看着他期待的目光,又递上一坛,红脸大汉没有再喝,只是拿着嘿嘿一笑:“我在红山多年,今日才一解思乡之苦。” “红山?”肖雨问道。 “我说的红山是北地的红山,不是中土的,此处往西几百里就是,其实应该叫红石山,是夔族避世之处。” “这么说来,前辈这是……” “你小子,蛮聪明的啊,我就是堵你来啦,夔族的族长前段日子回山,说起路上遇见了一位人族武夫,我没有忍住就追来啦。” 看着肖雨一脸不解的样子,这红脸修士接着道:“当年妖皇陨落,我正好与同门在卓洛山,一场死斗后,只留下我一人,为避开妖族追杀,我逃到此地,没有想到,一晃就是百年。” 红脸大汉取出一枚令牌交付给肖雨:“这是当年的身分令牌,要是得闲,帮忙送到天机城。” 肖雨一看,登时肃然起敬:“前辈放心,我一定带到。” “呵呵,当年夔族避世,他们的小主差点丧命,要不是我帮忙救下,他们那一族早就没了,否则那有我如今的逍遥,当时大战刚刚结束不久,他们还以为有大阴谋,奶奶的,老子真的憋屈了好多年。” “前辈不想回去么?” “想啊,怎么不想,梦里都在想,可是我同门尽墨,怎么还有脸回去,两族斗了千年,不就是为了当年两族大修士失踪引起,我还不如在这里寻找答案呢,你不知道,在北地还有不少像我这样的遗世之人。” 红脸大汉絮絮叨叨讲了大半天,到他离开肖雨都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唯有一枚令牌显示出当年的身分,可上面也只有三字“乙十六。” 山兰显出身影时,肖雨在收拾准备赶路,对于在这里避世的人族修士,肖雨有些感慨,两族相斗近千年,可是最终的谜团还是没有解开,可不死心的还是有不少。 “公子早点歇息,山兰今晚驾舟赶路,估计几日后就到蒙山了。” “也好。据说蒙山风景极佳,我们可以领略一番,况且那里是夔族发迹之处。” 肖雨就着一只小小灯笼看书,符舟的空间不大,里面的灯光倒也明亮,李延平为他准备的蜡烛乃是墨家秘法所制,一根蜡烛可以用上好久了,原本肖雨的有枚夜明珠的,不过已经留给了豚族米杨了。 白天的红脸修士没有走远,他要去蒙山,正好与肖雨同路,他远远跟随肖雨走了一段路后就停下了,这黑脸武夫没有想象中的浮躁,老成的像积年老贼,看样子用不着他护着过蒙山了。 几日后,一群夔族之人出现在红脸男子身边,他对着一白须老者道:“圭长老,我们之间的约定还做数么?” 夔族老者闷声道:“作数,你廖先生我还是信得过的,蒙山方圆千里,夔族不会主动攻击人族。” 旁边一位年轻的夔族男子上前:“廖先生,今年还出去么?” 廖姓男子抬头看了看:“今年不出去了,我随大家去蒙山安家,明年再说。” 后面传来一雄厚的声音:“廖先生,族中的后辈读书识字还是要麻烦您多费心了。” 廖姓男子回头一看:“原来族长也来了。” 来人赫然是与肖雨同行过的稚夔,他的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红山上的夔族都在迁徙去蒙山,看样子红山已经被废弃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佛肚竹 山路蜿蜒,符舟走得极为轻快,山龟早就认命了,最近对肖雨和山兰也渐渐亲近起来,山兰驾驭符舟也变得十分轻松,肖雨也刻意在山龟腹部和背部描绘了障符,山龟也能避免受到意外的伤害,毕竟在北地,再怎么细心都不为过。 偶然出现的妖兽只要不挑衅,肖雨基本不去理会,一些暗中窥视的妖族之人肖雨也无视了,肖雨没有显露敌意,这也让他在路上少了不少麻烦。 一大早,肖雨就开始编织腰篓,路上河流变得多了起来,钓鱼极花费时间,肖雨准备下水捉鱼,有一只腰篓在水下会省事不少。 山兰会划舟,听说肖雨要下水,便笑着道:“公子下水捉鱼,要不要山兰帮忙。” 肖雨摇摇手,看了看天色道:“夏日炎热,我顺便凉快凉快。” “公子可要小心哦。” 肖雨将刚刚编织好的腰篓系好,脱了上衣就跳入河中,这条河流清澈无比,河底的游鱼也看得清清楚楚,肖雨自幼喜欢吃鱼,特别是用细鳞鱼做的鱼生,一直是肖雨的最爱,听说海中的活鱼更加鲜美,肖雨早就想好了,回乡后一定要去海边转转,尝尝海中的美食。 清凉的河水让肖雨感觉暑气皆消,于是兴致勃勃捉起鱼来,不过河中的游鱼速度极快,这让肖雨有些意料不及,大半天居然一条也没有捕到。 好不容易逮住一条,可是滑腻的鱼身根本抓不住,一阵忙脚乱,还是没有抓牢,一阵折腾后,还是两手空空,这让山兰在岸上看得咯咯笑了起来。 鱼没吃着,肖雨有些不甘心,看着河中缓缓游动的鱼有些纳闷,怎么这里的鱼鬼精鬼精的,只要人一下水它们就游得飞快。 重新开始赶路时,肖雨瞥了一眼远处,在那里,有妖族在歇息,他跟随肖雨已经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敢走近。 转过一座山脚,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金色的竹林出现在面前,肖雨选择的道路原本人迹罕至,一路都凭着天上的星星指引方向,心湖中的舆图根本就没有显示去离山的路。 走近竹林,肖雨走下符舟,中土佛肚竹也有,可像这里蕴含灵气的佛肚竹却难得见到,心念一动,肖雨心中默念法决,等了一会居然没有动静,肖雨哑然一笑,北地居然没有土地公。 跟随肖雨的妖族已经不见了踪影,天上的云三兄弟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肖雨四周看了看,盯着金光大盛的一片竹子走去。 一阵忙碌后,储物戒中已经装了不少,肖雨收起柴刀,准备就离开了,没有想到,肖雨袖中窜出一只金色老鼠,一晃眼就消失在面前,肖雨一愣,连忙召唤山兰跟随,两人匆匆追着多宝鼠而去。 几乎穿过了整片竹林,多宝鼠停在了一棵竹梢上,嘴里吱吱有声,说明它已经发现了宝物,多宝鼠是肖雨从秘境中带出,这头金色老鼠自从肖雨他们取灵石后就没有再留下,一直跟着肖雨,平时都是躲在肖雨袖中,十分的安静乖巧,哪怕肖雨和稚夔打架都没有出来。 多宝鼠的脸其实和山林中的松鼠差不多,就是尾巴上光秃秃的,看上去和老鼠差不多,它爬树的本领却不比松鼠差,此时它在竹枝上窜来窜去,示意前面有好东西。 十几步远的地上,一汪潭水出现在肖雨面前,水面白雾腾腾,自有一种氤氲混沌之意,潭边十几棵金色佛肚竹已经晶莹剔透,微风吹过,居然有一种妖娆的感觉。 潭水碧绿如玉,肖雨还没有开口,山兰声音有些颤抖:“公子……这……这是碧玉泉!” 多宝鼠和山兰都没有上前,因为潭边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肖雨,肖雨咧嘴一笑,快步走到潭边,对潭边那只龇牙咧嘴的猞猁理也不理,虽然是器离境的妖兽,可对肖雨来说,这不是什么麻烦事。 猞猁没有远去,见肖雨没有敌意,也就蹲在不远处看肖雨取水,毕竟是开智的妖兽,它见没有危险,也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 随后赶来的山龟趴在潭边喝水,碧玉泉水对妖兽也是难得的好东西,只可惜清灵已经闭关,要不然她肯定不会放过,她随身带的水囊极多,平时清洗都喜欢用沙净水,显得十分的奢侈。 李延平留下的水囊起了大作用,为怕小师叔取水麻烦,他与肖雨分手时特意留下了几只水囊,里面都是从大青山带下的泉水,最近肖雨用的都是里面的水,毕竟是一直用惯了的,如今则早就空了。 最大的一只水囊比肖雨在天机城的容量还大,不过肖雨没有贪多,还留了一只水囊空着,沙净水最近肖雨用的也不少,当然主要还是山兰用,精魅修炼不易,天地间的草木山水精华尤其难得。 至于潭边的佛肚竹,肖雨也只砍取了几支而已,这种已经快要成精的东西还是不能伤了它的根本,肖雨在外面已经砍了不少,够肖雨用的了,而这里的竹子,适合做把玩的东西。 当夜肖雨没有离开,就在潭边歇息了一晚,那只猞猁晚上出去狩猎去了,不断前来饮水的妖兽和精魅也不少,肖雨只是静静打坐,并不去惊扰那些妖兽和精魅。 …… 一早离开时,那只猞猁没有回来,肖雨取出一大块乌牛肉放在了潭边,看了看四周便坐着符舟离开了。 肖雨离开不久,那只猞猁回到了潭边,步履阑珊,有些吃力的样子,身上赫然布满了伤痕,看样子晚上有过一场殊死搏斗,刚刚趴下它便闻到肉味,起身来到了水潭的另一边,稍微闻了几下,它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 路上肖雨又开始忙碌起来,整整一个白天,肖雨都在山龟背上劈竹,佛肚竹不怎么适合编织精细物件,可编制竹椅和竹凳却是十分的漂亮,在白云观,吴观主的一只躺椅就是佛肚竹编制的,金黄锃亮得十分养眼。 山兰被碧玉泉水滋润得更加妍丽无比,可她一直非常疑惑,怎么公子好像不怎么近女色,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是以礼相待,有时也会有些亲昵的举动,可从未做像依姆姐姐说的那种羞人之事。 看着在聚精会神编制竹椅的肖雨,山兰突然涌起一股柔情,自己得天之幸,能追随上一位真正的意中之人,可惜自己是精魅之体无法有后,只能尽心服侍公子,早日五境后形神合一,本命之花融入形体,这样的山兰才配得上公子。 高耸巍峨的蒙山气势十分庄严,云雾缭绕间,隐隐有巨大的妖兽在飞翔,偶尔出现的光亮说明布有阵法,肖雨只是远远欣赏,路上根本没有停下,到离山还有不少路,据说红石城中有不少人族在那居住,自己倒是可以去见识一番。 远远出现的妖族让肖雨有些无语,又不是来挑衅的,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的,领头的是夔族,另外一些估计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一些还没有凝聚成人形。 与肖雨交流的是一位瞪着眼的妖族,他在肖雨眼里不过是一只大蜘蛛,它摇摇晃晃走到肖雨面前,举起手中的骨矛道:“蒙山方圆千里都是禁地,难道没人和你讲过?” 肖雨心中暗笑,这妖物的中土言语讲得十分别扭,而且所谓禁地不过是它随便说说而已,妖族千年来内斗不止,如果不是化境以上的大妖,谁敢划出禁地。 见肖雨不说话,边上的夔族之人开口道:“此处不许窥探,你赶紧离开。” 肖雨一笑,回头驾舟而去,这群妖物境界最高才五境丹离,而且四周没有大妖的气象,虽然这些妖物不欢迎人族到来,却没有显露出敌意,这倒是让肖雨有些意外。 一路上,妖兽开始多了起来,这让肖雨有些明白了,北地妖族集居之地肯定是食物丰富之地,像豚族这样的地方应该极少,也不知道豚族中的长老怎么想的,居然不去开疆拓土,也好让族人日子好过一些。 真正猎杀的妖兽其实没有几只,要不是那几只妖兽一根筋要吃肖雨,肖雨也不会下死手,特别是一只孤狼,居然还想偷袭,肖雨一脚就将它踢翻,没多久就没有了气息。 山龟的口粮倒是越来越丰富起来,每天的食物都不重样,可令人奇怪的是,这山龟的食量居然开始大涨起来,这让肖雨也开始注意起它的变化。 妖兽开智而修行,吞噬是它们升境的主要方式,肖雨记得在无尽之海中拉符舟的甲兽就是如此,按照李延平和秦平轩这样用心培养,它们在大青山应该很快就会到三境。 …… 几日后,肖雨已经远离了蒙山,原本去蒙山北麓游览计划改了,几天来,暗中跟随肖雨的妖族已经越来越多,为不节外生枝,肖雨只能早早离开蒙山。 北地地域极广,除了妖族集居之地,其他地方都还是蛮荒之地。 据余会龙所说,过蒙山后是真正的大荒原,在那里经常会有凶兽出现,也经常有妖族在那厮杀,当然,那里也是人族猎杀高阶的妖兽的好地方。 第一百五十七章深坑 蒙山四周的妖兽极多,而且聚人形的也不少,妖族是中土对开智的妖兽称呼,其实真正能称作妖族的没有多少。 真正的妖族就要像夔族这样的,能聚众生活,能有祖宗祭拜,以前没有文字时,能有口口相传的文明传承。 当年初代妖皇英明神武,眼光极为深远,在位前就刻意宣扬儒术,登基后,特意邀请中土各地书院的先生来北地做教习。 中土的先生们带到北地的不仅仅是文字,带来的还有中土的各种风俗习惯,加上各色的粮食的耕种,两族的交流,也让中土的能工巧匠也纷纷到北地寻找机遇,就这样,北地渐渐走上了兴盛之路。 要不是千年前的变故,两族不会走上敌对之路,一千年来,多少两族修士魂归星海,加上波及的普通民众,两族之间的仇恨是越来越深。 尽管如此,也有不少人在努力消除两族之间的仇恨,像中土的儒家,以及北地的一些开明的妖族首领,都在默默为两族和平做事。 夔族是北地的皇族,他们与人族有着滔天的仇恨,特别是稚夔,他与人族有杀父之仇,可他们夔族,最早接受儒家文化,不少长老都深明大义,除了在战争时期才会与人族厮杀,平时只要不去挑衅他们,夔族从无劫杀人族修士的记录。 看着已经走远的黑脸人族修士,蜘蛛精对着旁边的夔族之人道:“鲵长老,我们也算是礼送出境,此人蛮识相的,一路上倒没有乱杀一气。” 鲵长老一脚将旁边的妖蛇踢开:“滚远一点,要去送死早点去,一天到晚唧唧歪歪的,人家是丹成境大武夫,你自己去试试人家的手段,我们夔族有祖训,不会胡乱杀人。” 妖蛇显化的女子一脸的谄媚:“哎哟……鲵长老,我这不也是为大家好么,他们人族多死一人,我们将来不就少死几个么。” 鲵索一脸地嫌弃,自从和少主人到蒙山,一些追随而来的妖族不少,可许多良莠不齐的妖族,让夔族长老们头痛不已。 夔族的复兴大业不能光靠夔族,北地的各族如今都不奉稚夔为主,主要还是稚夔境界不够,根本没有服众的资历,要恢复往日荣光,夔族还有不少路要走。 鲵索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轻声一叹:“走吧,红山族人快要到了,我们回去吧,嘿嘿,此人被我们围视已久,行路居然不慌不忙,了不起。” …… 大荒原其实一点也不荒凉,虽然没有大草原那样丰饶和肥沃,可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荒凉与贫瘠,广袤的沙石地上还是点缀着不少绿色,不少野兽在探头探脑,这让肖雨松了一口气,至少路上有歇息的地方。 山兰早已经了解了肖雨的习惯,在他专注做事时尽量不要去打扰,哪怕在饭点也是如此,否则他肯定会放弃正做的事情,按照公子所说,凡事当一鼓作气,做事才圆满如意。 肖雨编织制的竹椅早就用上了,肖雨跷起二郎腿躺在竹椅上时,山兰在一边为肖雨摇扇纳凉,肖雨笑着道:“这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要不是心中疑惑未解,我恨不得早日回乡。” 肖雨的翘起的腿一颠一颠,多宝鼠站在脚背上跟着上下抖动,不时嘴里发出吱吱之声,山兰抿嘴一笑:“小家伙好像二境了。 肖雨得意道:“当日天劫,它也受益匪浅,我将来寻宝倒是轻松不少。” 山兰摇摇头:“公子,小家伙虽然是天地间的灵物,还是不要太过依仗了。” 肖雨一愣,随即沉吟道:“说得是,凡事不能太过,寻宝是好,可一些宝物都有守护,谁都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危险,要是不敌,肯定是去送命。” 山兰轻声道:“公子境界高深,何不施法前行,北地一来回也很快的。” 肖雨摇摇头:“行是行,可是这样就失去了游历的意义,况且我来北地多次,这条路我还没有走过,不走上一遍,心不甘啊。” “听依姆姐姐讲过,北游都是经卓洛山去迷月城,最后去风雪城。” “我以前和师傅就是这样走的,不过西面的离山和红石城我就一直没有去过,九原山倒是去过,可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次去离山,也是顺便去趟清灵家。” 晚风习习,肖雨躺在了竹椅上就睡着了,山兰稍加收拾也躺在了旁边的符舟里面,多宝鼠趴在青石上看着山兰,眼色也渐渐迷离起来,没多久也睡着了。 没有了妖族之人的窥视,肖雨晚上睡得极香,一直到天色大亮才醒来,山兰已经在准备早餐了,见肖雨已醒,她便端上梳洗之物:“早饭马上就好。” 肖雨伸个懒腰:“辛苦了,今后还是我来吧,你也好多多修炼。” 山兰一笑:“这是山兰分内之事,公子赶紧去梳洗。” 山兰饮着花露陪肖雨吃饭,她已经掌握了肖雨的口味,每次的饭菜都让肖雨吃得精光,她为做好一日三餐,经常尝些肖雨做的饭菜,虽然她不喜这些东西,可想到能为公子分担一些日常事务,还是坚持学了。 刚刚走了不久,一直杳无踪影的云三兄弟突然出现在了高空,急促的叫声,示意有大妖前来,肖雨一愣,怎么没有感知到有什么动静。 山兰身影刚刚消去,地面便传来了震动,而且越来越大,肖雨收起符舟放置于储物戒中,山龟也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也缩小成茶盏大小,与多宝鼠一起躲在了肖雨袖中。 肖雨御起神行符,眼前的一幕让人十分震撼,一只巨大的蝎子正与一条百丈长的灰蛇在缠斗,两只妖兽都已经是婴离之境,此时都显出了本相在厮杀。 只见巨大的蝎尾长刺狠狠扎进了妖蛇的腹部,妖蛇一个打滚就将妖蝎缠住,没想到,妖蝎的鳌钳双双咬住了妖蛇的七寸,妖蛇吃痛,一阵胡乱翻滚,空中登时飞沙走石起来,幸亏肖雨及时祭出了障符,挡住了激射过来的碎石。 几息功夫,妖蛇挣脱了蝎子的鳌钳,被妖蝎注入的毒液开始见效,妖蛇一阵扭动,瞬间就往地底下钻去,妖蝎哪里肯放过,也往地底下追去。 地面登时如地龙翻身一般,方圆几百里如遭地震,地面瞬间隆起如长龙一般,天地间还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巨响,隆起的地面没多久就塌陷下去,一条巨大的深沟蜿蜒向远处延伸。 肖雨待风沙散去,看了看已经远去的两头妖兽,也不知道它们在地底下谁更厉害些,稍微定下神,肖雨祭出神行符,往两头妖兽远去的方向追去。 追出大概十几里的样子,深沟已经消失,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肖雨往下飘去,好一会才到坑底,只见坑底一片狼藉,里面的花草树木已经被毁去,一些难道一见的灵药也被搞得一塌糊涂,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而两头妖兽,估计进了深坑旁边石壁的洞里了。 洞口不断飘出袅袅白烟,肖雨走进洞口,瞬间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寒意,两只妖兽已经婴离之境,应该无惧这种寒意。 进入洞中,里面一片寂静,洞中石壁十分光滑,好像是妖蛇的老窝,肖雨点起灯笼,慢慢向前探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幸亏没有大的岔路,要不然肖雨真不敢深入洞中,地上出现的鲜血也让肖雨有了方向。 越来越重的寒意也让肖雨有些吃不消,幸亏自小就经历过,否则真要受伤害了,肖雨紧紧裹住了裘衣,多宝鼠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令人惊奇的是,山龟居然一点也没有事,不时还扒拉几下,绿豆般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不出这么重的寒意对它有什么影响。 小山一般的妖兽已经悄无声息,妖蝎的头部被妖蛇紧紧缠住,而妖蝎的尾巴毒针还扎在了妖蛇的七寸处,两头大妖就这样同归于尽了。 肖雨过了好久才确认它们已经死去,它们体内元婴已经没有了生气,妖丹倒是还在,想到,元婴境的妖兽居然会这样陨落。 两颗妖丹被装进了瓷瓶,肖雨对这种东西还是比较中意,当初大妖真雪送他的妖丹还没有用完,今日又得高阶妖兽妖丹,将来这东西是能派上大用处的。 看着储物戒中如山的妖兽,心中也十分高兴,这样的东西可遇不可求,来北地游历的一些修士,往往贪恋大妖的妖丹而枉送了性命。 山龟感觉到无啥危险,于是就爬了出来,恢复了身形看着肖雨,还不断眨巴着眼睛,好像在祈求着肖雨。 肖雨一笑,这山龟厉害啊,居然无视巨寒,难道它真的是远古玄龟之后,那自己真的捡了大宝贝了。 …… 待肖雨收拾停当,山龟见肖雨无动于衷有些生气的样子,自己就向前走了,本来要回头出洞,肖雨一看,哎哟,这家伙还有些脾气,这不是等出了洞再喂你么。 肖雨几步赶上,跃起站在山龟背上,山洞深邃无比,走了好久还没有见到洞口,肖雨却听到了滴水之声,而且洞中越做越开阔起来。 大概一个时辰后,肖雨感觉到洞中暖和起来,当脱下裘衣时,眼前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光亮。 山兰已经现身出来,她站在龟背上拉着肖雨衣襟:“公子这里是?” “我们在地下,前面好像有出口。”肖雨在昏暗的灯光下四下查看,这里已经极为宽广,地上湿漉漉的,边上已经有潺潺的溪流。 山龟的脚步声在幽暗的洞中十分清晰,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洞中也越来越亮,转过一弯,面前登时豁然开朗,不远处有天光垂落,下面似有一颗红叶之树矗立在那里。 令肖雨惊奇的是,洞中居然飘来一阵阵灵气,越靠近红叶树,灵气越浓郁,走进一看,肖雨感觉胳膊一痛,山兰眼睛盯着红叶树,手却死命攥住肖雨的胳膊,嘴里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天那……公子,这是不是黄泉之树,上面结的是不是碧落果!” 肖雨没有回答,眼睛盯着树下的地面,红叶树不大,树根浸润在一小潭乳白色的水中,就是那里散发出浓郁的灵气。 往树上看去,红色的树叶中结着十几个金色的果实,果实不过拳头大小,在肖雨眼里,这东西因该能解馋。 拦住了要上前的山兰,顺便将山龟挡住,不让它去喝树根的潭水,肖雨抬头看了看,这里是一极深的天坑,上面虽然有光落下,可半空中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据《梅林轶事》记载,黄泉之树生于九幽之地,聚灵气千年而结碧落之果,没有想到,在这北地天坑中,居然有此神物。 这天坑中,一树遗世而独立,树根处也就是记载中的灵石之乳,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圣物,灵石之乳乃是修炼之圣品,传说一滴就能起死人而肉白骨,也是精魅鬼怪梦寐以求的东西。 黄泉树上,对修炼之人来说,唯有碧落果有用,据记载,碧落之果是巨寒之物,要炼制成灵丹后才能服用,而炼制碧落果,必须要用烈阳石,没有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姚婂前辈一片苦心没有白费。 可现在有个难事,传说取果而水枯,取乳而果落,如果无法同时取,就是取到的东西也都是废物,要想得到这种神物,必须同时攫取,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肖雨和山兰讲起传说,山兰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不是谁也取不到么,谁能同时做到哇。” 肖雨盘腿坐下,眼睛盯着黄泉之树,心中也有些为难,对肖雨来说,取是不难,就是要涸泽而渔,后人可能无法再有此机遇了。 肖雨沉思良久,起身取出三支清香,这还是在大明山庙祝给的,肖雨当时没将一股香敬完,留下了一半准备在回家路上敬各地神佛的。 袅袅的青烟飘起,肖雨站在树旁向四周作揖,山兰也跟着施礼,接着肖雨示意山兰躲起,山龟聪明至极,已经缩小在地,肖雨将它收起,接着站到了树前。 肖雨其实已经感知到地下的灵脉,这对他来说没有了吸引力,一潭灵乳已是天大之幸了。 肖雨重重的一顿脚,洞中响起巨大的闷响,随即水起果落,一枚金色的小葫芦将灵石之乳一滴不剩收起,碧落果则已经在储物戒中。 金色的小葫芦还是青龙山小道士赵和霖所赠,肖雨一直未曾在意,以为只是小孩的玩物,没有想到,在前几日整理储物戒时,发现此物不凡,仔细一看,这是真正的仙家法宝,估计小家伙也不知晓。 黄泉之树瞬间枯萎,满树的红叶开始飘落,肖雨手一挥,将所有的红叶收起,这种晶莹剔透的红叶难得一见,还是留下的好。 片刻过后,洞中响起隆隆之声,坑底也急剧震动起来,肖雨脚一顿,身影便向上飘去。 看着被塌陷下去巨石埋住的天坑,空中的肖雨露出微笑,随即向远去飘去。 落在地上后,肖雨看着四周的荒凉之地,简单辨别了方向后就前行了,烈日下,地面已经滚烫,肖雨走得极快,远处有几棵大树,先去歇息下再说。 …… 一滴灵乳就让山兰进入了沉睡,她如今附体在肖雨的手心之中,娇艳的花色比以前更加耀眼。 山龟也是如此,肖雨拗不过山龟,当日就割了一大块蛇肉喂了它,开始到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它的眼睛越来越明亮而已,可是当它抬嘴接下一滴灵乳后不久,眼见它缩成茶盏大小,也陷入了沉睡。 肖雨无奈,也只能将符舟收好,重新穿上了草鞋,带上了斗笠,一身短打扮开始行走,远远看去,就是一背着竹篓的行路武夫。 天气炎热,肖雨有时晚上行路,白天再找找地方歇息,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吃饭也只是啃几口干粮而已,不过喝的水,却是难得的奢侈之物。 这里的妖兽也基本在晚上出现,白天根本看不见踪影,肖雨晚上行走倒也不怎么寂寞,如今清灵和山兰都在闭关修炼,连山龟都在消化腹中的灵乳,肖雨宛如回到了以前,一人行走虽然枯燥,可是也能静静思索一些修炼之事。 道曰:元气于眇莽之内,幽冥之外,生乎空洞。空洞之内,生乎太无。肖雨对此甚为认可,正所谓太无变而三气明焉。 气生太虚而立洞,因洞而立无,因无而生有,这就是远古得道者的领悟,修炼者因有而立空。空无之化,虚生自然。 元气所生出乎洞,始气所生出乎无。故一生二,二生三,三者化生以至九玄,从此万化禀生,日月列照,五宿焕明,得道者处于无上之上,极乎无极也。 肖雨对《云笈七签》领悟极多,一些基本的道法已经十分娴熟,书上一些晦涩难解的道义肖雨都跳过了,这也是误打误撞,道家前贤不是什么都懂,一些猜测的东西正好被肖雨避开了。 修行到最后还是要修心,所谓大修行者身如枯木,心如死水,肖雨其实不怎么认同,前段日子,山兰话语中隐隐说起肖雨不近女色,其实肖雨一直在犹豫,他也偷偷看了一些杂书,那些所谓的双修之法真的那样美妙至极么,这和道家追求的清心寡欲背道而驰呀。 少年郎年少气盛,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肖雨远离父母,没人来和他讲述人伦之道,在大青山也是如此,大多修炼者都战战兢兢,哪敢专注于女色,肖雨的一些朦朦胧胧的情愫,最终还是叶素云主动引起的。 肖雨边走边胡思乱想,修行修得没有了七情六欲,就如一块石头一般,这样的修行不要也罢,当初吴风之虽然行事偏激,但是他的想法,肖雨还是认同的。 一阵凉风吹过,肖雨抬头,天上已经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肖雨加快步伐,争取在天黑前找到躲避之处,早知道今天晚上赶路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风起 狂风四起,肖雨躲在一块巨石下,狭小的空间连人都无法转身,在此栖息的一条毒蛇被肖雨赶走了,这种天气,还是老老实实躲上一阵。 暴雨来得快,但是去得慢,地面上的雨水很快就汇聚成涓涓溪流,雨滴打在地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断飘来的雨花将肖雨衣衫打湿,这没有办法,空间就这么大,哪怕将斗笠挡在身前也没有用,外面已经暗如黑夜,偶尔闪电划破长空,让肖雨看清此地已经是一片汪洋。 这里隆隆的雷声让人感觉十分奇怪,好像被闷在锅里一样,肖雨对此也不做多想,凡事总有缘由,总不能事事去搞清楚吧。 积水将要淹没脚背,外面的风雨才渐渐小起来,脚上的草鞋已经破烂,再坚持一天,就换新的,看样子,路上要多编织几双了。 雨一停,肖雨挽起裤脚走了出去,外面暑气已消,空气十分清新,虽然到处时积水,可还是有高一点的地方能过夜。 傍晚的夜空已经有星星闪亮,肖雨取出铁炉开始做饭,吃了几天的干粮,今日晚上煮上一锅米饭,烤几块牛肉,也好换换口味。 精巧的炭炉十分得用,没多久,肖雨便吃上了香喷喷的米饭,大青山的胭脂米蕴含灵气,让肖雨尝到了久违的味道。 绿色的酒葫芦已经是常用之物,现如今,看上去晶莹剔透,好似被敷上了层绿釉,买槐花三蒸酒的添头,如今成了养眼的宝贝。 一斤百果酿对肖雨来说正好,小鱼干还是八角湖的特产,此地离中土何止万里,这些东西,倒也能解思乡之愁。 …… 天色蒙蒙亮肖雨就开始赶路,细看舆图,大荒原还有不少路,虽然一人行走枯燥,可路上不少不知名的妖兽也让肖雨感到了惊喜。 眼前萌萌的圆脸妖兽根本不怕人,它自从看见肖雨就一直跟着,在肖雨歇息时,它就在旁边眨巴着眼睛,直到肖雨喂了它几块肉才慢悠悠离开。此地的蚂蚱极大,肖雨边走边抓了不少,到中午十分,烤蚂蚱的香味便飘散于空中。 没等肖雨吃上几只,一群圆脸妖兽突然显身,早上那只,居然带了一群家人来了。 没有办法,总不能赶走这些不速之客,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肖雨丢出了几大块乌牛肉。 一阵狼吞虎咽,它们便翻着肚子在一旁睡觉,肖雨离开时它们都没有醒过来。 肖雨身影消失,这群圆脸妖兽纷纷翻身爬起,从地底下飘出一人影,他摸了摸一只圆脸妖兽:“这人居然不识货,看样子,他在这里没有得到啥。” 随即此人嘴里轻声呢喃着:“老蝎子最近几天杳无踪影,说好一起去红山城的,真见鬼了。” 遁地之人气息皆无,好像不是活人,一群圆脸妖兽对这人十分畏惧,不久就跟着此人消失在远处。 …… 一棵枯死的荆棘树枝被做成了行路杖,肖雨对突然出现的妖兽并不奇怪,地底的动静他早就发现了,既然没有敌意,他也用不着刻意提防。 圆脸妖兽是一种远古獴,肖雨其实已经想起了这种妖兽,《异物志》上记载,这种妖兽最喜毒蛇,难道它们闻到了储物戒中妖蛇的气息,这根本不可能啊。 云三和云四又飞走了,兄弟俩一直在寻找噬人蜂,这种噬人蜂一旦开智,在方圆百里就是一小小霸主,基本无人敢惹,可它们偏偏就是云雀最喜欢的,对云三来说,噬人蜂酿制的蜜是天下至宝。 肖雨路上也一直在留意,可是这种妖物极难找到,哪怕肖雨境界高深,其实寻找东西还不如天上的两位。 午后炎热无比,肖雨寻了一阴凉处歇息,地上铺上的竹席是在大明山编织而成,在这炎炎夏日,终于派上了用处。 咕咚咕咚一阵猛喝,肖雨摇晃着手中的水囊,仙家所制的水囊毕竟容量大,肖雨已经不用为喝水操心了。 刚刚有些睡意,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鸟鸣,突然之间,肖雨一阵心悸,猛地睁开眼,只见远处烟尘滚滚,空中剑光闪亮,在那里,似有人在厮杀。 匆匆起身收拾好,肖雨手中紧握行路杖,凝神细看争斗的两位,一人是中土女子模样,另一位身形模糊,肖雨赫然一惊,这是化境的大妖。 …… 大雪山真雪,化形境,中土儒家赐名,冬狩刚刚结束不久,她便匆匆带着夫君阿离离开了无尽之海,来到天机城后,第一时间就拜见了城主。 如听天书一般,真雪一番话让赵名正愣住了,大青山肖雨正是他的提醒才去了大明山,当时天劫他是窥得一些景象的,原本以为是一日结丹,谁知道是一步登天。 真雪来天机城主要就是清除隐患,仙人境的大剑仙,自古才有多少,真雪苦修多年才得正果,平时一直向往中土,最近夫君阿离被人蒙蔽做事,她也逃不了干系,要不及时解释,将来倒霉的可不是一人。 赵名正沉思良久,立马让府中剑侍去请在天机城的白云观吴观主,至于曾夫子,正在后院陪赵和霖读书呢。 吴坤明走进城主府,只见赵名正在踱步,旁边却是两位妖族之人,曾夫子在一旁坐着,手指在轻轻敲着桌面。 赵名正激动地向吴坤明施礼道:“有一事要告知观主,中土再添一位仙人境大修士,此人观主也认识,大青山肖雨。” 吴坤明看了看上前施礼的女子:“消息可靠?” “这位是大雪山真雪,是圣庙赐名,在无尽之海遇见了肖雨,还差点起了冲突。” “吴观主,这可是大事,要不联系下老和尚,我们也好做些准备。”曾夫子道。 “你们夫妇用不着担心,那大青山肖雨也算是我晚辈,人品极佳,秋后算账之事肯定没有,我老道可以做保。” “真雪谢观主,我和阿离这就去中土结庐。” “这倒用不着,你们就在天机城先呆上一段日子再说。”曾夫子起身,又对赵名正道:“一庙两城三山的贺表要准备起来1了,大周朝廷我去信就是。” “吴观主,凤凰山和青龙山我这就去信,至于圣月城,老和尚估计早已经知晓,贺表极可能准备好了。” 真雪夫妇正要告辞,只见吴坤明和曾夫子相视一眼,匆匆走出厅堂,真雪心有所感,也跟着出来,赵名正和阿离不明所以,也就跟随出来。 吴坤明法相巍峨,人已到云端之上,曾夫子衣袖一挥,圣庙至宝山河图飘在空中,瞬间就让大家看到了万里山河。 曾夫子眉头紧锁,画面上剑光闪烁,上面气机凌乱,这是大修士争斗的景象。 …… 圣月城,慧能法师猛地睁开双眼,一声佛号起,人已经消失不见,天龙寺的高空之上,一尊法相高入云霄,慧真法师和寺中诸僧不明所以,都在静静等候主持。 没多久,慧能法师回到经房,等候着的慧真上前:“师兄,可是北地有大变故。” “你去敲钟,七下。”慧能接着取出一封信:“此信飞燕送出。” 慧真大骇,七下就是警钟,难道大战又要再起,他低头施礼匆匆出去了。 慧能低声轻叹:“此乃福矣,祸矣?” 圣月城钟声响起,不管在酒肆,客栈,还是各修士府中,大家都屏声静气,一直听到七声后再无动静,有人起身便往城头而去,也有人脸色黯淡,将脑袋系在裤腰上的日子又来了。 大街上很快就不见了闲逛之人,传信的飞燕纷纷向中土各地飞去,空中的法阵也瞬间加强。 —— 北地迷月城,白矖整理衣衫的手突然停下,她轻轻一顿脚,瞬间就冲向了高空,没多久,她出现在府内厅堂,坐在那里呢喃自语:“猴子屁股坐不住啊,说了多少回了,别小瞧了天下人。” “来人,吩咐下去,迷月城辖地,没有我的法旨,丹离境以上都不得私自出境。”身影一闪,白矖便不见了踪影。 —— 空中飞来的女子形容极美,也极媚,可惜嘴边挂着血丝,护主的飞剑的剑光有些暗淡,肖雨也来不及多想,才来得及放下背篓,就一步跨出,一拳对上了追来的灰衣男子。 一阵飞沙走石,肖雨被击退,脚底草鞋底瞬间就被磨去,倒退时,脚边沙石激起,不过大武夫的护体罡风还是没让脚底磨破。 一阵气血汹涌,肖雨差点喷出血来,体内透出的护甲挡住了对方的噬人的杀气,可是脸上的面皮却被对方击碎,已随风飘散。 灰衣男子顿了顿:“好,好事成双,这真是天意。” 肖雨一听,居然是纯真的中土官话,稍稍定下神,又提气准备御敌。 被击倒在地的是凤凰山司徒烟容,她出圣月城后,沿着卓洛山往迷月城而去,路上倒是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也击退了不少挑衅的妖兽,虽然不是顺风顺水,可在北地,也算有了不少收获。 谁能想到,司徒烟容刚出卓洛山不久,路上就遇上了一灰衣男子,原以为是中土来游历的修士,可那灰衣男子瞬间发难,司徒烟容不敌,匆匆逃离,化形境的大妖她根本不是对手。 高阶的障符很快就消耗殆尽,司徒烟容也幸亏穿上了两件法衣,否则早就香消玉殒了。 真正救了司徒烟容是高阶的缩地符,这种符纂乃凤凰山秘传之物,也是凤凰山修士的护身至宝。 千里的路程都没有摆脱这灰衣人的追杀,用完最后一张缩地符,司徒烟容只能硬抗,飞剑琪花杀力滔天,也让灰衣人付出了一些代价,可是要真正退敌,力量还是不够。 飞剑被灰衣人击飞了好几次,他手中的黑木棒是炼化的神兵,司徒烟容根本无法穿透他的最后防线。 况且此妖力量巨大,司徒烟容也根本无法对抗,只能边打边退,在路上,唯有飞剑琪花能远攻御敌,才让司徒烟容有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双方毕竟境界有差,司徒烟容也连连被击中,此时体内灵气已呈枯竭之势,要不是提着一口不屈之气,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一拳击来,司徒烟容倒飞百丈,瞬间感觉神魂巨震,好似经脉俱碎,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爬起的力气,只能侧躺在地上喘息。 突然出现的男子拦住了灰衣人,虽然一拳相对,那年轻的男子有些吃亏,可毕竟是拦住了。 灰衣男子脸露戏嘘之色:“老子是卓洛山山主白眉,最喜欢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了。”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司徒烟容:“原本想做只美人鼓,嘿嘿,也好,你们可以做同命鸳鸯,你俩的皮我一定放在一起,看你们细皮嫩肉的,一只鸳鸯鼓肯定不错。” 妖猴所化的灰衣男子瞬间跳起,一拳挥向肖雨:“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别来北地了。” 肖雨跨步上前,一招金刚怒目,拳带罡风冲向妖候:“你说了不算。” 妖猴被击退几步,肖雨则被击飞,急速向空中飘去,妖猴白眉一愣,仰天长吼一声,取出黑木棒跃向空中。 一阵阵轰然巨响,两位从空中斗到了地上,天地间瞬间烟尘四起,失去了一人一妖的身影。 待烟尘稍稍消散,距离司徒烟容不远,妖猴白眉静静站着,灰衣长袍已经撕裂出一条大口子,胸口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一条伤口血槽。 妖猴白眉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抬起手臂,将手中黑木棒丢在地上,又将破裂的衣衫稍微整理了一下,准备再战。 至于肖雨,他脸色煞白,手持直刀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不过披风刀法第一招建功了。 对于少了黑木棒这件兵器,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战斗厮杀中吃亏,白眉根本不在乎,丹成境的武夫而已,咱就是要他见识见识卓洛山山主的力量。 白眉也毫不在意对方还拿着兵器,他卷起袖管,动作缓慢细致。低头瞥了眼地上的黑木棒,随手一脚将其踢起,击向不远处的司徒烟容。 接着缓缓向前,步子与寻常人无异:“老子在几百年前就与所谓的中土天才厮杀,十几岁的金丹修士咱也见过,最后不也落荒而逃,卓洛山上,人皮鼓可不止一只。” 司徒烟容避开击来的黑木棒,手持佩剑准备再次上前厮杀,眼前这位男子虽是丹成境的武夫,可他一人肯定不是妖猴的对手, 肖雨听闻妖猴的话一震,原来大青山李道元是毁在这头妖猴手里,千年以来,十几岁结丹者,惟大青山李道元也。 “巧了,我也才十六岁,不过呢,已经是丹成境了,更巧的是,那位十几岁的金丹修士还是我大青山前辈。”肖雨缓缓收起直刀。 白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痛快,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杀起来也过瘾。” 白眉随即神色肃然,一个起手式:“卓洛山白眉。” “大青山肖雨。” 砰砰几声闷响,两人身影稍遇即散,四周气机顿时紊乱不堪,肖雨虽然力量稍逊,可是炼化的铁甲和贴身的皮甲起了大作用。 肖雨示意女修用不着帮忙,一口气换好,身影原地消失,又与妖猴斗到了空中。 在漫长的岁月里,白眉从未遇见过这样难缠的武夫,他也算钻研百家之长,多少中土武夫被他捉去卓洛山,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到最后吐出了中土武学的一些精髓,多少年来,对付中土修士武夫,那次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冒出来一个天大的意外,不过白眉反而觉得这样才对,前行道路上,总会有一些足够强大的对手,还好还好,这小子才丹成境,还能对付,今日无任如何不能让这小子活着出北地,十几岁的丹成境,将来哪有北地妖族的活路。 白眉仰天大吼一声,瞬间露化出巨大的本相,如山的妖猴脸生白眉,手一伸,黑木棒飞至,用力一挥便击向肖雨。 司徒烟容到此时才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的丹成境武夫大青山人,就是师傅经常唠叨的肖雨。 此人飘出的气息是那样的清晰,这难道就是自己要追寻的所谓机遇?稍加恍惚,司徒烟容便清醒过来,手中一把白色的粉末飘散,神仙钱让她体内又补充满了灵气,对付这妖猴,还是两人一起把握大些。 妖猴本相一出,肖雨登时感到如山的威压,白眉挥出的木棒带有风雷之声,肖雨心神一凝,瞬间升境,飞剑惊雷和风云透体而出,金光中带着凌厉的剑气,瞬间就击到了冲妖猴白眉身前。 霎那间,此方天地如同坠入雷池,又有狂风四起,飞剑带着如瀑的剑气涌向了白眉,妖猴白眉大骇,他娘的,这哪里是什么丹成境武夫,分明是仙人境的大剑仙。 他侧身躲避肖雨挥来的直刀,法相瞬间双脚离地,身形飘荡浮空,也躲过了拦腰而来的汹涌剑气,黑木棒刚好落在挥来的直刀背上,轰然一声巨响,如同巨石相击。 借着对方的力量,妖猴白眉瞬间远遁,可在霎那间,空中闪出五彩之色,一枚飞剑好似透过了光阴流水,穿透了白眉的眉心,一声清脆的凤鸣,空中出现了驭着凤凰而来的凤妍。 妖猴白眉身形一顿,随即雷声起,一道闪电击中白眉,白眉一声怒吼,手中黑色木棒如离弦之箭,击向了追来的肖雨。 没等白眉自暴金丹,飞剑风云刺破了离体的元婴,磅礴的剑气将元婴吹成烟尘,随即几枚飞剑开始遂杀四散逃蹿的魂魄。 一口鲜血喷出,肖雨硬抗了黑木棒的一击,为的就是不让大妖的金丹自暴,封住妖丹的瓷瓶中被他紧紧握着手中。 肖雨此时也感觉到了力竭,手一松,直刀和瓷瓶掉落,接着眼一黑,人瞬间从空中跌落。 肖雨失去意识前,感觉到自己跌在了一温暖的怀中,一股幽香飘来,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安宁,接着心神一松,人就昏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石破天惊 大青山上,云雾已经消散,青云峰明德堂,掌门季一江嘴边颤动,旁边云蒙霞诸人都喜气洋洋,大青玶六艘云舟齐聚,中土圣庙的夫子带着两城三山的信使递上了贺表,中土再现仙人境大修士,这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冬狩已经过了近三月之久,北地有大妖陨落,据闻是丧命于中土大剑仙剑下,圣月城传信天下,准备抵御妖族的报复,可没有想到,过了近一月,北地居然没有动静,这让各地宗门都松了一口气,除了圣月城和天机城加强戒备,其他的都恢复了正常。 大青山肖雨横空出世,很有些石破天惊的意思,江湖传闻,此人原本是有名的废材,后来得仙人点化,在大明山才一步登天。 圣庙易林先生对大青山的景色赞不绝口,季一江陪着他在大青山游览,圣月城的圆智和尚却一脸无奈,他被青龙山和云霄山白云观的道士拉着去了翠云峰,说是一起去看看出仙人的仙居。 凤凰山来大青山的是莫书兰,她一来是送贺表,二来是准备与大青山说亲,司徒烟容虽然比肖雨大几岁,可在山上,差几百岁的多有,第三就是送请柬,唐家三公子与凤凰山结亲已经天下皆知。 莫书兰来大青山还有一事,就是要参加大青山江波生的婚礼,大青山与崮罗山彩云洞结亲也是大事,冬狩结束,不少宗门间都有姻缘结成。莫书兰一开口,云蒙霞有些为难:“书兰姐,我家肖雨与烟容倒是极相配的,可是我家师弟在冬狩路上已经与栖霞山的叶姑娘有了白头之约,真是遗憾。” 莫书兰一愣,心中苦笑不已,当初烟容不听自己,错过了好姻缘。 姜芝平也在一旁作陪,一听此话,不禁笑道:“烟容姑娘我见过,真的是天姿国色,书兰姐姐,要是肯一龙二凤,师弟那里我去说。” 莫书兰一听,心中有些恼意,随即一想,这也是个办法,只是不知道烟容同不同意,于是对着姜芝平道:“多谢姜妹妹,此事待烟容他们回山再说吧。” —— 易林站在崖边已经很久了,季一江也不去打扰,圣庙的先生还是在祖师开山时来过,当时是送了三封请柬才邀来,而这次,却是圣庙主动来大青山。 易林缓缓回头:“季掌门,你应该听说天机城正气堂大门已开,你对重建正气堂之事怎么看?” “该重建,尽快重建,大青山绝无异议。” “大青山可愿意出任风闻使?” “大青山责无旁贷!” “好,圣庙推荐两位大青山的剑修任风闻使。” “谢易先生。” “大青山学堂名不虚传,几位先生也如此了得,刘松年先生在京城名声大震,俨然是大家模样,他在大青山磨去了锐气,不久的将来,法家之言会发出昔日荣光。” “刘先生为人方正,在大青山颇有贤名。” “不说他了,季掌门,大周朝廷贺表明日就到,你心中可有章程?” “大青山恪守规矩,不会介入世俗纠纷,这点请圣庙放心。” “如此最好,这样才是最好的哇。” 季一江伸手示意易林:“易先生,这边请,前面就是我大青山祖师开山祭天之处。” —— 栖霞山,山主郭妙妙一脸笑意,梅姑将叶素云的婚事一说,她立马就同意了,她心中也明白,她这个山主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人家是在走个过程而已,自己可不想再做糊涂事。 “素云,你离山多年,主要还是要怪我。” “山主多虑了,原本是素云的不是,一直待在大青山不肯回栖霞山,望山主不要见怪。” 郭妙妙肚中嘀咕,我敢责怪吗,坐在旁边的大青山两位仙师,看上去一脸不爽的样子,栖霞山可得罪不起。 “山主,往事就不再说了,我就素云一个徒弟,她出阁,我是要去送的。” “此事栖霞山就由梅姑出面主持,至于贺礼,我自有准备。” —— 叶素云下山,栖霞山众人心情各不相同,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最多的还是漠然,梅姑也不计较,毕竟叶素云离山多年,在栖霞山没有什么人缘。 梅姑已和山主讲好,她这次下山就准备去吴州落脚,栖霞宗在吴州的采办处,今后就是梅姑的容身之处了。 叶素云对山主所谓的贺礼并不在乎,回山不过是走个过场,李延平和薛凡儿递上拜帖后就没有什么话语,凡事都由梅姑打理。 下山不久,李延平就对梅姑道:“梅前辈,时间还来得及,我们是不是去趟桐县,小师叔惦记那里的槐花三蒸酒呢。” 梅姑轻声一笑:“行,我也顺便将喜酒准备好,听说李仙师要去百花门求亲,大青山真的是双喜临门。” “呵呵,这也托了我家小师叔福,否则哪有这样的好事。”李延平道,其实掌门早就让媒人去百花门了。 李延平对百花门的慕灵十分钦佩,那位百花门的长老已经金丹之境,居然看上了自己这个小修士,这也需要勇气的,大青山是名声大,可还没有大到需要金丹修士巴结的地步。 山上人找伴侣十分谨慎,毕竟寿元悠长,在一起短则几百年,长则几千年,要是不能相知相守,宁可孤独终老,特别山上的女修更是如此。 李延平并不知道慕灵为什么喜欢自己,当时还觉得这真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可时间一久,李延平也心动了,在慕灵偷偷送他逍遥石就明白了,还没嫁到大青山,心已经在百花门外了。 —— 大周皇朝吴州新平县,皇帝特使在六王赵世慕的陪同下赶往星湖镇,特使年纪还小,才六七岁的样子,此时正坐在车辇中吃着吴州特有的年糕。 “皇叔,梓儿还小,凡事还要皇叔帮村。” “唉……你父皇也真是的,你才多大,就让你出来做事。” “皇叔,肖家出了仙人,我们能不能去求上几颗仙丹啊。” “不能,也不能提,送了贺表你就回京,至于送的匾额,人家还不一定收呢。” 车辇轻轻一顿,外面有太监声音传来:“六王爷,梓王爷,肖府马上就到,请下辇.” 星湖镇大街两边都是人,都鸦雀无声,偶有小孩的喊声,随即就是大人轻声呵斥,今日是星湖镇的大日子,肖家出了仙人,整个星湖镇都轰动了。 前段日子消息传来,肖德云一家恍如梦中,医馆中很快就挤满了人,不管有病没病,大家都来沾沾仙气,无奈之下,肖德云只能闭馆,否则三间药房都要被拆了。 新来的县令十分给力,他亲自带了衙役驱散了人群,加上六王暗中相助,星湖镇的人虽然越来越多,还是没有出什么乱子。 上任县令张文海被调至北方,天下一统,北方许多官员空缺,表面上,他是因为怠慢了肖家被打发去了北方,其实像他这样的直臣,早就进了皇帝的法眼,去北方历练几年,将来才会重用。 新任县令姓蒙,原本是雀儿山大汾县的县令,因为勘破沉寂多年的命案高升,谁能想到,刑部员外郎的椅子还没捂热,陛下就打发他来新平县了。 堂堂的从五品居然来做县令,蒙自辉开始还想不通,想不通归想不通,赴任倒是没有耽搁,直到来到吴州新平县,六王的一席话才让他恍然大悟。 《山民祈下山书》蒙自辉倒背如流,石碑上的几百字他早就拓下,这样的书法他十分喜欢,平时还经常临摹。 自己的高升还是源于这位仙师,来此地就任,将来不是可以经常见到这位仙师了么,要是仙师一高兴,赏下仙家了之物,他蒙家能沾沾仙气。 今日他站在肖府门口,与肖家一起迎接朝廷特使,他的治下有此盛世,将来就是高升的资本。 皇家的仪仗一切从简,这是老太师的谏言,送贺表不能太彰显皇家威仪,人家是山上的仙人,一切必须示以恭敬。 大周皇朝的第一位仙人境的大修士的出现,加上中土天下一统,皇帝陛下有些飘飘然,幸亏老太师及时泼了冷水,原本是太子去吴州,后来听了老太师所言,改成了五皇子赵梓。 为示恭敬,赵梓和六王爷在离肖府很远就下车辇步行,引路的仪仗唯有分列两边的八面龙旗,后面是八盏宫灯,提灯的宫女居然都是双胞胎,两两相对十分养眼。 赵梓捧着贺表在前,身后就两柄雉尾宫扇,再后面就是六王爷赵世慕,跟随的甲兵只有寥寥几十人,由两位校尉带领前行。 乐队人数倒是不少,此时却没有动静,他们到吉时才能奏乐,最后是十几辆大车,上面都是朝廷的贺礼。 “……青冥浩荡,日月照耀,四极八荒,任凭逍遥……”赵梓稚嫩的声音响起,四周乡民都是伏地闻听,唯有肖家众人躬身站着。 “……仙师心生怜悯,为民请命,有国士之风,一统天下有仙师之助力……”一直到最后,赵梓没有出一点失误,赵世慕心中叹息,希望这位皇侄吴州一行能有大收获,陛下的一番苦心他心中清楚,只是苦了赵梓,小小年纪就开始卷入宫斗。 皇家是没有多少温情的,充满的都是权力之争,赵世慕放弃了许多皇家权力,加上身有顽疾,这才有了他轻松的日子,像老三益州信王,还不是活得战战兢兢,一直以寻仙访友为名,到处游山玩水,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而云州老五谨王,一直装疯卖傻,老四久居大西洲,虽然封为燕王,可封地燕州根本就没有去过。老二争皇位失败,早就入了黄土。 肖家不在乎眼前的小男孩是皇家子弟,见他胖乎乎得十分可爱,于是对他十分热情,刚开始赵梓还十分拘谨,没多久就熟悉了。 大大小小的礼箱一搬完,肖家便邀请赵世慕和赵梓入席,加上县府官员和几位德高望重的乡老,几桌人都喜气洋洋,据说做饭烧菜的都是山上人,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终于也能吃上山上神仙吃的东西了。 —— 当夜,黎映安姐妹傻笑着坐在一起,没有想到,大周皇帝居然认黎映安做了义妹,封号永安,特赐星湖府邸一座,兜兜转转,六王没有送出的别院,还是让皇帝陛下给送出去了。 此事赵世宸没有听老太师的,无人如何,大周赵家必须要与肖家搭上关系,哪怕一时肖仙师将来的夫人会有意见,可公主做妾总是够格的吧,为此皇家连脸都不要了,想来肖家能明白他的苦心。 肖敏知对朝廷的册封没有意见,她和母亲都有了诰命,夫君和父亲也有了正式的官身,就是册封的永安公主有些让人讨厌。 幸亏黎映安没有册封冲昏了头脑,宴会一散就跪在肖张氏面前:“夫人,奴婢出身青楼,从无有甚妄想,哪怕有此封号,映安也只想做公子身边的丫头。” 肖雨母亲娘家也是书香门第,原名张俞月,她高兴了一天,但是听到册封时,也脸有异色,不过庞六说了,公子是山上之人,不受世俗规矩约束,婚姻更加如此,不是山上修炼之人,成不了公子的正牌夫人,更何况公子已经有了仙侣。 李近离开肖府时,特意与肖德云多说了几句,关照他全家最近不要抛头露面,医馆还是歇业一段时间,空闲时去铁牛山看看。 那里的府邸已露模样,虽然不是十分广大,但是与大青山的住所相似,那里的住所肖雨肯定喜欢,他李近建造的石屋不敢说天下第一,可闻名天下的云霄山白云观总归知道吧,上面一半的建筑都出于他手。 李近将肖雨的府邸作为了自己的封山之作,他下大青山,就是准备教书育人,墨家后辈成材者极少,墨家的传承堪忧,他作为墨家成名的人物,不可能漠然视之。 —— 星湖镇,杜府,中堂之上灯火通明,赵世慕和赵梓坐在堂上,旁边作陪的是县令蒙自辉和杜家家主杜玉明。 赵世慕手里掂着一枚玉佩,这是肖府所赠,据说是仙家之物,今日入席的人都有回礼,可拿到玉佩的只有寥寥几人。 赵梓虽然年幼,可做事有板有眼,没让大周朝廷丢失颜面,这点让赵世慕十分佩服自己的皇兄,看人比他准多了。 杜玉明起身施礼:“两位王爷,肖家估计已经明白铁牛山之事,要不要做些补救。” 赵世慕摆摆手:“别多此一举,人家一开始就知道了,要不是我家那个蠢货,哪有这样的麻烦事。” “王爷说得极是,那我就不再画蛇添足了,肖家其实十分低调,要不是那只白虎,大家都还蒙在鼓里呢。”杜玉明笑着道。 “人家根本就没想与世俗之人打交道,要不是肖仙师回家路上的所作所为,还真的没有机会结交啊。”赵世慕起身,拉着赵梓去歇息。 蒙自辉和杜玉明躬身施礼,恭送两位王爷离去,蒙自辉回身与杜玉明见礼:“多谢杜家这段时间的帮村。” 杜玉明连说不敢,鞠躬弯腰道:“哎呀,这可折杀我了,你是此地父母官,我原本是六王府中下人而已,草民不过做了些本分之事。” —— 李近回到铁牛山,延着一条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几个弯一转,就失去了身影,尾随而来的几个人一脸茫然,好歹也是山上的三境练气士,怎么就发现不了路了呢。 李近一到山上,脸上露出冷笑,这些人居然敢窥视此地,真是不知死活,等大青山人到,看他们还敢如此嚣张,要不是庞六劝说,李近早就动手了。 铁牛山四周法阵森严,早就被李近打造得如铁通一般,要不是神仙钱不凑巧,那些蝼蚁根本无法走近铁牛山,且为不伤害四周乡民,一些杀人的阵法根本没有激发,看样子,要去叶素云那里问问了。 第一百六十章付从容 天地间的异象让白矖心惊,如此剑气如虹,白矖已经多年未见,她瞬间便去千里,谨慎的她,没有靠近激斗之处,但是这不妨碍她看到事情的经过。 年轻的剑仙跌落尘埃,她忍住了没有前去,细探究竟的想法也只能想想,谁知道对方是不是诱敌之计,这位剑仙太吓人了,居然有三枚本命飞剑。 漫天的红叶虽然被白眉击散不少,可空中还有不少其他东西,冬天的雪花,翠绿的竹叶,居然都被这位年轻的剑仙炼化成御敌之物,还有那时隐时现的法盾。 最令白矖心惊的是,两枚散发金光的飞剑居然能一分为四,在追杀四处逃散的魂魄时,速度之快,根本没有给白眉有逃离的机会,更不要说突然出现的剑灵,凤凰的鸣叫让白矖也有些心悸,自古有言:剑有灵,杀神仙。 白矖没有什么举动就匆匆离去,仙人境的大修士进北地,犹如巨龙入潭,巨大的威压,白矖比任何人都感知清晰。 她已经是化神境的大妖,早就登上长生大道,根本不可能去冒险,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年冬狩季节,居然冒出一位仙人境的大剑仙,在她记忆中,中土大修士来北地游历,极少有与妖族死斗的。 卓洛山的主人陨落,极可能引发两族大战,往日卓洛山有白眉主事,山上诸妖都十分仇恨中土修士,卓洛山圣月城近,平时去挑衅的妖族,往往都是与人族有大仇的。 白矖很快就来到了卓洛山,趁山上还没有得到白眉陨落的消息,白矖使了一些手段,没几日,卓洛山就姓白了,当然,不肯臣服的几位都失踪了。 当白矖问起来卓洛山的付从容时,山上的几位长老一脸的尴尬,支支吾吾都不肯讲实话,最后还是山上一只灰蝶告知了实情。 付从容来卓洛山不久,卓洛山山主就和几位手下离山而去,说是要去狩猎,付从容来卓洛山没有见到要见的朋友,很快就下山了,可是在离开卓洛山时,却出了意外。 在北地,妖族凡事都以实力说话,卓洛山灰蝶蜂,翼长老的儿子看上了付从容,但是他境界不高,不过是结丹境,付从容哪里看得上,在他聒噪不已时付从容出手,婴离境的大妖一击,差点让他失去了一切。 一场闹剧过后,最后还是候长老出面,将付从容礼送出了卓洛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才离卓洛山百里不到,那位翼长老居然在路上偷袭,一场激斗后,差点两败俱伤,幸亏路过的一位人族修士插手,才让付从容击退了翼长老。 候长老赶到时,双方的争斗已经结束,候长老要拦下那位人族武夫,付从容解释一番,就与那位人族修士一起离开了。 白矖脸上阴晴不定,不久后长叹一声,将卓洛山诸事托付给候长老,接着就消失不见。 …… 已经离开卓洛山已经很远了,名叫苍雪的男子一直不肯多说话,就算付从容举止再得体,苍雪也没有什么改变,这让付从容很是无奈,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就敢用铁盾帮自己挡住了翼长老的一击。 “苍先生,你难道不怕在北地丢了性命。”付从容还是主动搭讪,不管怎样,这位人族武夫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而且还透出一股儒雅之气,在北地,这样的修士难得一见,更何况,他年纪轻轻就是元盛境的武夫。 “怕就不来了。”苍雪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赶路。 “北地我熟,要不我给先生带路。” “不用麻烦姑娘,我自己走就行。” “不麻烦的。”付从容赶紧道,此人今日居然回话了,这让她喜出望外,她一直向往中土,最喜中土风土人情,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机会成行,这与她母亲有极大的关系,今日难得遇见中土之人,她哪里肯放过。 化名苍雪的薛文涛心中暗暗叫苦,自己不过随手帮了一下,主要还是见这位女子有中土女修之风,哪怕是在战斗,露出的风姿与中土女修无异。 自古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这位女子却在十分美丽之中,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这也是薛文涛对她产生好感的原因,当时就顺手帮了一下。 未曾想到,这位婴离境的妖族居然粘上了自己,这让他如何安心历练,路上杀妖还得忌惮边上的女子妖族,况且薛文涛自从进北地,如游龙入海,一路上收获不少,这才刚刚过了卓洛山,储物戒中已经收获了不少东西。 被这女子缠身也是意外之事,几日后,薛文涛也渐渐放下了戒心,就如她说的,在北地她熟,这不,短短几天。薛文涛就已经收获了不少灵草仙药。 付从容吃饭不过就是应个境而已,听这位苍雪讲中土的风土人情才是正事,此人开始像个闷葫芦,没过几天,话也多了起来。 付从容撕着手中的干肉,嘴里慢条斯理嚼着,眼睛却盯着在喝酒的苍雪:“先生平时都看什么书?” “无非是一些儒家书籍和文人雅集,稗官野史也有涉猎。” “先生仙乡何处啊?” “中土云州人氏。” “哦,云州苍风城薛家颇有侠名,不知先生可认得。”付从容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薛文涛愕然,随即有些自嘲:“我就是苍风城薛家子弟,本名薛文涛就是。” 付从容抿嘴一笑:“哦,原来是薛先生,从容有礼了。”说完还起身福了一礼。 薛文涛迟疑片刻,对着付从容道:“不知姑娘要去哪里,我明日就要往北去了。” 付从容心中暗笑,什么苍雪,他一出手就知道他是哪里人了,霸王拳是苍风城一脉,苍雪不就是苍风城薛家么。 “先生要去北方啊,我正好也是去北方,也方便得很,正好一起同行。”付从容眨巴着眼睛。 薛文涛差点被一口酒噎住,他原本是豪气侠义之人,今日居然被一妖族女子搞得缩手缩脚,原本提醒她要分手而行,没有想到,这位女子居然不按常理行事。 薛文涛看了看付从容,见她一脸期待之色,心一横:“也好。” 手中肉干吃完,付从容拍拍手:“薛先生成家没有啊?” 薛文涛一口酒喷出,有些无语地点点头。 —— 放开手脚的薛文涛没有了忌讳,哪怕跟着一位婴离境的大妖,路上照样猎杀妖兽,付从容从不干涉,碰上难缠的妖物,她也不会帮忙,只在远处静静等候,待到薛文涛收拾停当才回上前。 薛文涛不知道这付从容有啥目的,虽然对方是婴离境的大妖,但是薛文涛不怕,他防身的东西还是有一些的,苍风城的薛家镇宅之宝就在他身上,要是真的碰上了化境大妖,逃命还是有把握的。 薛文涛的储物戒中,静静躺在一把风雪刃,这是薛家传承几千年的神兵,这也是高阶的法器,据说能驭风杀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逃命的东西有,高阶缩地符也有,薛文涛最厉害的逃命法宝,还是道家秘传的傀儡符,这种符篆,只有寥寥几个宗门有,而且万金难求,一张傀儡符就值一颗金玉满堂钱,而且不一定有货。 傀儡符一般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而且使用要极为小心,要不然,轻者跌境,重者送命。 一路上,付从容一直隐匿了气息,很少介入薛文涛游历诸事,哪怕在与妖族厮杀也只当没有看见,最大的收获,就是中土在她脑中渐渐有了清晰的认识。 这位中土的武夫做事极有分寸,在路上有救死扶伤之事,也有路见不平之事,从来不管对方是人是妖,一般的妖族只要不是来取他性命,他也不会肆意杀妖,这让付从容对薛文涛有些刮目相看了。 …… “轰隆!” 地面微微震了一下,焦山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城外,大群的妖族立即涌入城门,其中也夹杂着人族修士。 焦山城说是城,其实不过是用城墙围起来的几座山头,占地却极广,所有人进城第一件事,就要面对几千个陡峭的石阶梯。 进城的众人很快就开始攀登焦山城的千阶石梯,薛文涛也在人群中,一开始就一马当先,向山上拾级而去。 付从容并不着急,静静地站在原地观望,每年一次的开门是城主立下的规矩,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都可以在焦山城寻找机遇。 虽然大家都往城中挤,可是真正登上石阶的只有一半人,其余人进城后,都站在原地,并没有登山的意思。 旁边有一人似乎看出付从容在想什么,笑了笑道:“姑娘,每年焦山城都会开放一次,很多人都清楚自己的实力,一些人就算去闯,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他们这些人,并不是来寻找机遇的,而是来做交易的。” 付从容问道:“难道进焦山城登山已经很难了吗?” 这人道:“不是很难?而是已经难如登天了,能登顶焦山城第一座山的,就已经是凤毛麟角啦。” 这时旁边响起一的声音:“冲在最前居然有夔族人,他们终于出世了,以他们的能力,说不定能够得到机遇。” 付从容抬起头,细细望了一眼,看着缓缓上山的薛文涛,此人的实力和毅力很是不凡,将来必定是一个强大的人物。 据传,焦山城每一座山上都有回春之泉,饮过山上的回春泉,不光增强自身的修为,还能感悟更深层次的道法。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族修士都想要进焦山城寻找机遇,而焦山城的城主,从不在乎来焦山城的是妖族还是人族,所有机会对两族修士都一样,这与焦山城如今的城主是人妖混血有关。 第一百六十一章一场秋雨 焦山城,又称焦土之城,曾经在千年前第一次大战中化为焦土,后来有儒家大贤施法重建,所以焦山城和北地的离山一样,是为数不多对人族敌意不深的地方。 一步跨上石阶,四周景色一变,原本郁郁葱葱的山上瞬间落叶满地,空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薛文涛心中一凛,焦山城第一山居然有幻境。 回头望去,早已经看不到城外的风景,拾阶而上,脚底还不断有雾升起,让人无法看清四周的景色,很多妖族好像无视这些异变,只顾往上攀登,唯恐落在了后面。 一些人族修士是第一次来,脸上还是露出了慌张的表情,薛文涛对此不屑一顾,这种幻境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神行符在焦山城第一山都失去了作用,一些境界高的想御风而行,可是无法控制住身形,往往一个倒栽葱,落在了石阶之上。 山上不断有岔路出现,登山的人渐渐分散,拥挤的阶梯上,人渐渐疏稀起来,没有办法,岔路上就有泉水涌出,谁也不知道回春泉在哪里,不去寻找,难道等泉水来找你。 登上山顶基本要好几天的样子,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在此地并不是境界高就行的,关键还是靠运气,要登顶,还要避开种种危险。 一位独角犀族一直跟着薛文涛,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才刚刚结丹,在北地,这样的妖族也算是天赋出众的了,在拐角处,此位妖族突然对着薛文涛道:“这位大侠,要不要结伴上山?” 薛文涛一愣,好不容易等到付从容没有跟随,进焦山城,一心登山寻找回春泉,对旁人的搭讪真的不想搭理。 他来焦山城,主要还是寻找回春泉,在中土,一些权贵富豪都愿意化重金求回春泉,不过就是为了延几年寿命,当然,山下女子喝回春泉,也能像修士服用驻颜丹一样,能长久留住年轻的容颜。 回春泉对山下人也就这样的好处,可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也不管价钱的高低,在中土,一两回春泉往往就要一颗黄芽钱,折合银子就是天价了。 林仪玉本是一位极普通的山下女子,为了能解她心中之忧,薛文涛特意来焦山城寻宝,而且特意向一位苍风城老修士请教了一番,这位老修士当年运气极佳,凭着取回的回春泉获得了修炼用的神仙钱,一直到金丹境,都没有为用钱担忧过。 薛文涛看了看这位独角犀妖族,心想,结伴也好,毕竟要寻找的地方多,不熟悉的地方还能有个照应。 “好啊,只是我对此地不熟,就是怕耽误你。”薛文涛微笑着道。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来,我叫吉,你呢?” “苍雪。” “好名字,中土来的一看就有学问。” 薛文涛一笑,脚底攀登的速度加快了,名叫吉的妖族紧紧跟随,很快就超越了不少人。 脚底的落叶随风飘散,空中的气息越来越难闻,薛文涛皱起眉头,怎么和老修士叙说的不一样。 在歇息时,吉对着薛文涛道:“苍大侠,要不咱们从小路走。” 薛文涛点点头:“也行。” …… 付从容没有登山,她对所谓的回春泉不感兴趣,此时她坐在了城主府,城主蜚蛮瞥了一眼付从容:“瞧不上我这里的回春泉。” 付从容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红石,丢给了焦山城的城主:“我母亲说了,别去招惹人族。” 蜚蛮接住,嘿嘿一笑:“焦山城只要不在战争时期,从来都不会主动惹事,谢啦,这枚红晶石算我借的。” “送你了,那些寻宝人,要是运气不好,不经意间就成了山里的养料。” “焦山城孕育出的天才地宝,哪有这么容易得到,连我这个城主也是如此。” “可有回春泉的确切地点?”付从容问道。 “没有,今年也是见鬼了,根本没有见到有红色泉水涌出。” “就算是红色泉水,也不一定就是回春泉吧。” “嗯,今年涌出的都是无色的泉水,要找回春泉,更加难了。”蜚蛮轻声叹了口气。 付从容起身告辞,她也要上去看看,找找那回春泉,薛文涛孤家寡人一个,找起来更加难了。 …… 整整十天,薛文涛在山上转悠不停,根本没有见到回春泉,吉有些灰心:“每年也就那么几人能找到,我们还是先去下座山看看吧,在这里登顶,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薛文涛不甘心,还是坚持要登顶,此时山上的景色又变了,四周更加萧条,已经看不到一片绿叶,而且人影稀少,就算碰上几个,都是行色匆匆,都往第二座山去了。 天空阴沉得可怕,在中午时分,一场秋雨不期而至,薛文涛算算日子,在此地已经耽搁了好久了,看着斗笠边滴下的雨水,心中还是期待奇迹的出现。 跟着吉的脚边,薛文涛终于登顶,脚底有云雾缭绕,更加看不清四周的景色,虽然在山顶,可还是有一种压抑的心情萦绕在胸。 登顶路上,遇见的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脸上都有悲意,就在薛文涛疑惑时,吉轻声道:“我们真是幸运,没有遇见石傀儡。” 薛文涛一懔:“不是说石傀儡早就消失了吗。” “前几年又出现了,焦山城早就通告四城六山,你们中土不知也是正常,焦山城,已经没几人敢登顶,主要就是怕遇见石傀儡。” 石傀儡,是千年前原城主所有,因原城主意外失踪,石傀儡失去了主人,很快在焦山城肆意屠杀生灵,在焦山城,它就是无敌的存在。 哪怕是大境界的修士,也拿石傀儡没有办法,只要遇见危险,石傀儡就隐于山中,一直以来,石傀儡就是焦山城各族的噩梦。 说了奇怪,石傀儡在百年前开始消失不见,焦山城发动全城之人搜寻都没有结果,从此太平了百年,没有想到,石傀儡在几年前又出现了。 薛文涛在一杂书中了解过石傀儡,这种大修士炼化出来的东西十分危险,没有心智的石头境界再高也是石头,只要失去控制,它们就是大祸害。 稍作歇息,薛文涛便与吉下山,准备往第二座山而去。 突然间,吉一声惊呼,顺着吉的手指看去,一潭红色的泉水出现在两人面前,吉正要上前,薛文涛猛地拉住了吉,因为泉边躺着不少血肉模糊的修士,已经看不出是妖族还是人族。 泉水是被鲜血染红,心惊肉跳间,泉边一块巨石突然转了起来,随即化出人形,看上去都是碎石堆砌而成,面无表情,眼有红光,它缓缓起身,盯着薛文涛两人,这便是所谓的石傀儡了。 …… 付从容再次见到薛文涛时,眼前诡异的一幕,让她有些瞠目结舌,薛文涛在不停打拳,一位犀族修士,则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湿漉漉的,一旁泉边,一个石人正跟随薛文涛在打拳。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薛文涛已经有些疲惫,可他不敢停下,生怕石傀儡向他扑来。 当时一见石傀儡,薛文涛猛地想起一事,他家祖上曾经在北地游历,遇石人而悟出了霸王拳,在石傀儡要扑来时,心念一动,就打起来拳。 没有想到,石傀儡居然停住了脚边,它的眼中,露出了迷茫之色,接着就和他一起打拳,要是定睛细看,赫然就是薛家霸王拳。 石傀儡眼中红光渐渐消退,露出了莹莹绿光,薛文涛缓缓停下,它也停下,石傀儡随即仰天长啸,悄然无声的大喊让人肃然,石傀儡突然上前,抱起薛文涛,让薛文涛坐在了它肩上,然后向空中一跃,往山下落去。 付从容长吁一口气,和旁边的犀族之人匆匆跟了上去,这种诡异之事,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啊。 当站在一汪碧泉旁边,付从容也有些疑惑,这难道就是回春泉,不是说是红色的么,可飘出的浓郁灵气说明,这就是回春泉。 石傀儡停下脚步,站在一泉水旁,放下了薛文涛,向他示意这是宝贝,薛文涛也不多语,与付从容招呼一声,就开始灌水。 付从容恍然大悟,所谓回春水,不过就是山中灵气凝聚而成,什么红色不红色,都是讹传而已。 吉也是欣喜若狂,遇见石傀儡,居然没有丢命,还找到了回春泉,他回到族中后,地位将大大提高。 付从容看不上回春水,这些东西如鸡肋一般,她只是静静看着,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灌水,随着隆隆的雷声响起,山上景色又是一变,恢复了郁郁葱葱的模样。 幻境消失,焦山城城主蜚蛮匆匆御风赶来,只看到了肩上扛着一人急行石傀儡的背影,在石傀儡后面,还跟着两人,他们都没有回头和前来的蜚蛮打招呼,蜚蛮看着旁边的水潭,不由得苦笑,难道回春泉就从此消失了么! …… 跟着薛文涛走出焦山城时,吉已经眉开眼笑,这么多天,他收获颇丰,够他炫耀一阵子的了,不光取得了回春泉,极负盛名的还魂草也找到不少,更不要说其他一些稀罕的物品了。 薛文涛来北地历练的目的已经达到,在城下就与付从容和吉告别,这就准备回中土了。 吉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取出一块犀角递给薛文涛:“苍大侠,一点心意,请不要嫌弃。” 看着闪着雷光的犀角,薛文涛接过一笑:“他日有空,来中土苍风城喝酒。” 付从容只是福了一礼:“自有再聚之日,你一路小心。” 石傀儡大步向前,肩上坐着薛文涛,一路上,居然再无挑衅的妖族,薛文涛知道,自己捡到了大宝贝了。 —— 一阵秋雨一阵凉,北地进入了秋收季,天地间一片金黄,离山境内,有两人正往离山行走,他们再有几天路程,就可以见到离山圣树星星树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天之娇女 隐隐看见高耸入云的星星之树,司徒烟容停下脚步,回头对着肖雨道:“今日不走了。” 肖雨笑嘻嘻道:“这么早就准备过夜啦!” 司徒烟容柳眉一扬,眼角妩媚含情,似喜似嗔,她举手捏着肖雨的脸庞:“你来北地抱回一个大美人,心里很得意是不是。” 肖雨看着司徒烟容似喜非喜的含情妙目,咧嘴一笑:“此话应该我讲……呜……”温润的嘴唇封住了肖雨声音,嘴里被一团香糯软玉塞满,人也被司徒烟容扑倒在厚厚的草地上。 ———— 那日肖雨与白眉大战,司徒烟容抱住了力竭跌落的肖雨,人一入怀,司徒烟容就感觉到了异常。 体内金丹金光大盛,元婴也雀跃无比,好像饕餮遇见了绝世美食一般,随着一股浓烈的气息传来,司徒烟容瞬间宁静无比,连续逃命产生的疲劳瞬间消失。 怀里的男子已经晕了过去,司徒烟容没有感知到他受什么伤,只是体内一时灵气枯竭而已,加上与妖猴苦斗,已经力竭了。 看着年轻男子俊俏的容颜,司徒烟容突然想起一句谚语:男人女相,非富即贵。 一枚聚灵丹塞进了肖雨的嘴里,司徒烟容没有放手,静静地等着肖雨醒来,这时回想起师傅的话,这小家伙真的已经过了大天劫。 十几岁的大剑仙,这是什么妖孽的天赋,说出去谁信,司徒烟容自嘲一笑,什么南烟容北文涛,比起眼前这位境界,真的是羞愧得要死。 其实最令司徒烟容最震撼的,还是肖雨祭出的飞剑,两枚飞剑居然可以分身,且剑中似有金色游鱼,这是孕育剑灵的气象,加上追杀妖猴逃散魂魄的两枚剑头,这就是六枚炼化的飞剑,最后出现的一枚五彩飞剑,居然是剑灵在御剑杀敌。 那些娇艳的红叶,翠绿的竹叶,加上冬日的雪花,都被他炼化成御敌之物,手段虽然不是那样繁杂,却显露出了极大的作用,这种手段,在传说中才有。 一直到天黑,肖雨都没有醒来,司徒烟容将肖雨放在了毯子上,揉了下酸痛的手臂,回头看了看如山的妖猴,心中有些骄傲,化境的大妖,居然陨落在她的面前。 装着妖丹的瓷瓶已经放在一边,司徒烟容起身,手一挥,妖猴身上的储物之器便落到了她手上,黑色的木棒静静地躺在地上,而它的主人,再也无法举起它了。 一只金色的老鼠趴在肖雨耳边,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看见司徒烟容,它便叽叽咕咕叫了起来。 司徒烟容大奇,随即想起这是什么,天哪,这不是多宝鼠么。 多宝鼠最近尾巴已经长出长毛,这与肖雨喂的灵乳有关,山龟和山兰食灵乳而沉睡,多宝鼠却一点也没有异常。 司徒烟容正要上前逗弄多宝鼠,只见它一个跳跃,落地时,化形为两尺高的童子,长着如兔子一般宽长的耳朵,尾巴毛茸茸的,看上去十分可爱。 一阵指手画脚,多宝鼠一句完整话都讲不出,好像示意司徒烟容赶紧救肖雨,更令司徒烟容惊奇的是,两只云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肖雨身边,化成人形后,两个就在一旁吵架。 “老三,我就说么,老妖猴不是咱们的对手。” “呸……要不是我逼着你回来,你还能在此说大话。” “老三,他没有事吧?” “有屁个事,哎……,姑娘,咱家公子就交给你啦。”说完两只云雀就化为一道残影,瞬间就不见了。 司徒烟容愣住,小家伙还真看不出啊,居然拥有这些多灵物。 感觉裙角被一阵乱扯,司徒烟容低头一看,多宝鼠正拉她,一手指着肖雨,好像在催促她赶紧救人。 司徒烟容有些无奈,躺在那的肖雨根本没有受伤,让她如何去救,多宝鼠又跑到肖雨身边,一阵摸索,居然从袖中拉出一只山龟,一阵拳打脚踢,好像要喊醒沉睡的山龟。 一阵折腾,多宝鼠终于累了,于是推着山龟到肖雨头边,自己则趴在山龟背上歇息。 一连几天,肖雨都没有醒来,司徒烟容也只能搭起帐篷,静静的等待,其实她很心宁,每一日,司徒烟容都要抱上肖雨一会,感知他体内的变化,同时也沉浸在他身上散出的气息之中。 也真的是奇迹,司徒烟容这几日修炼功法,居然感知到体内金丹和元婴居然在慢慢圆满,当初留下的隐患也在渐渐消失。 又给肖雨喂了一颗聚灵丹,细细看着怀里闭着眼的肖雨,司徒烟容突然感到心猛地乱跳,抱着肖雨的手渐渐用劲,呼吸也急促起来,禁不住低头吻了一下,抬起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 肖雨此时处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一场激斗,虽然没有受到重伤,可是体内灵气枯竭,加上力竭,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可神志却十分清晰,晃晃悠悠的,在体内巡视游荡。 因为没有危险的气息,他干脆静心,渐渐进入物我两忘之境,不知过了多久,神识离开识海,与身体分离,向高空飘去。 星空是如此的浩渺,闪烁的星星让空中布满了星辉,可星辉是那样的飘渺,根本摸不到,抓不住,肖雨的神识越来越高,在星辰大海中似有亭台楼阁,有男子峨冠博带,也有女子踏空凌步,云袖轻舞,姿态婀娜。 冥冥之中似有人召唤,肖雨神识随着虚空中出现的飞龙升去,就在一瞬间,肖雨神识低头,看向了东海之滨,接着是星空下的自己,一股意念涌起,神识瞬间回到识海。 漫天的星辉落下,犹如天外飘来的流萤,纷纷向肖雨这里汇聚,司徒烟容伸手,轻轻一点飘来的星光,星辉瞬间就消失在她的指尖, 星辉纷纷隐入肖雨和司徒烟容的体内,旁边的多宝鼠嘴里不断呜咽,眼中金光大盛,山龟的背上,甲纹眼见着隆起。 四周的景象犹如仙境,司徒烟容被这异象惊呆了,可她毕竟是元婴境大修士,很快就发现体内异常,星辉进入体内,宛如全身被洗涤了一遍,经脉百穴更是如得甘霖,一些身上隐伤和修炼中遗留隐患消失殆尽。 肖雨身上布满了星辉,瞬间又消失不见,司徒烟容将肖雨抱紧,这星辉淬体真的闻所未闻。 就这样,司徒烟容保持这样的姿势端坐了一夜,晨风吹来,她居然没有感觉到疲惫,低头看了看怀中肖雨,好像是醒来的样子,靠近再细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星辰一般的眼睛。 …… 肖雨醒来,扑鼻而来的幽香让他十分意外,温暖的怀抱让他想起了素云姐姐,可娇媚的脸庞让他明白,这是那位被妖猴追杀之人。 肖雨想起身,可全身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几番挣扎后,只能放弃。 “醒啦。” “嗯。” “大青山肖雨?” “嗯。” “没力气?” “嗯。” “嘿嗯嗯,你难道就只会嗯啊嗯的。” “嗯。” 司徒烟容嫣然一笑,伸手捏了捏肖雨的脸:“那就乖乖听话,姐姐照顾你几天。” …… 小山一般的妖猴尸体旁,司徒烟容在忙碌,肖雨则侧躺在毯子上,看着这位漂亮姐姐在准备晚餐。 “小小年纪,居然还有附体之花,怎么,去过云泽村了?” “嗯。” “你还真心大,这些花妖,要么花费神仙钱,要么借修士之体修炼,至于后者,要消耗你的修为的,难道你特别有钱?” “嗯,我现在挺有钱的,要不我的提灯娘娘还不饿死。” “吆……还挺花心,居然养了两个精魅。”司徒烟容一边忙着做晚饭,一边在和肖雨闲聊,两人在此地整整二十几天了,一直都没有挪窝。 肖雨十分无聊,每天逗多宝鼠玩,这不,它好像喝醉酒一样,趴在山龟背上一动不动,而且醒后也不肯离开,肖雨对已经化出人形的多宝鼠十分喜欢,这样的精魅真的太可爱了。 肖雨的体力在慢慢恢复,可不知道怎么的,恢复得极慢,要不是有司徒烟容,肖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饿死。 肖雨静静看着司徒烟容,见她一笑便有一分妖娆,所谓肤如凝脂气若幽兰,不过如此了,明明看上去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透出一丝慵懒之意,一眼看去,她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妖媚的女子,可偏偏在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优雅高贵,一缕青丝随风飘荡,宛如下凡的仙子一般。 不过仙子做的饭菜真的很一般,肖雨吃得慢条斯理,无他,手上力气还只是刚刚能拿住筷子,一个不小心,一块牛肉掉进敞开的怀里,沿着肚皮一直滑到下面去了。 司徒烟容上前,准备解开肖雨衣衫,肖雨登时脸红了起来,想将司徒烟容的手推开,司徒烟容俏目一瞪:“都帮你沐浴这么多次了,我都不怕,你害什么羞,你全身上上下下,还有什么秘密。” 司徒烟容将肖雨衣衫掀开,用湿布为他擦拭,无意中碰到了羞人之物,司徒烟容也脸飞嫣红,手也渐渐慢了下来,她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看着肖雨,腻声道“姐姐嫁给你可好?” “好!”肖雨说完,抬起手,轻轻抚上了司徒烟容的杨柳细腰。 司徒烟容手一挥,帐篷瞬间遮住了两人,空中一阵闪亮,障符已经祭出,接着便是青丝如瀑与凝脂白玉,一轮明月晃过,肖雨便进入了温柔之乡。 虽有说不尽的软玉温香,娇柔旖旎,其实两人都是菜鸟,风摆杨柳间,司徒烟容没有忘记双修,肖雨背篓中有唐乐乐给他的双修之法,司徒烟容还取笑肖雨来着,这不,很快就用上了。 云端之上,感受极乐之境,待云散雨息,两人才明白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更令司徒烟容惊奇的是,体内金丹和元婴已至圆满之境。 …… 天一亮,肖雨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不少,看着身边的司徒烟容,真正是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明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只感所触无不如脂似玉,柔软滑腻,鼻间尽是撩人香甜,一夜之间,男孩变成了男人,女孩变成了女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有女如狐 天地间渐渐有了秋意,大荒原的晚上已经十分寒冷,司徒烟容笑盈盈地看着肖雨忙碌,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大剑仙,居然善做饭。 香喷喷的胭脂米竹筒饭令人垂涎欲滴,要不是锅中的鱼还没有煮好,司徒烟容恨不得一口气将竹筒饭吃完。 红酱腊肉是家乡的味道,司徒烟容吃得支支吾吾:“你去过我家乡?” “嗯,到天机城经过陈州,那个镇的名字忘了。” “我父母也不在陈州了,来信说去了吴州。” “去我家乡啦,那正好哇。” “你说叶素云会不会说我抢了她夫君。” “不会,我回去就与你们成亲。” 司徒烟容突然问道:“路上遇上了多少狐狸精。” 肖雨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路上就遇上了一只狐妖,可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司徒烟容咯咯一笑:“男人看见绝色美女恨不得拥入怀中,女子也是这样,看见意中的男子哪有不动情的,只是胆大与胆小罢了,你以为,那两位精魅,随随便便就跟着你啊。” 肖雨赶紧递上鱼汤:“趁热喝,凉了就腥了。” 一碗热汤下肚,一股暖意升起,肖雨取出绿葫芦,慢慢喝着酒,司徒烟容从肖雨手中取过酒葫芦,闻了闻,也喝了一口,随即整个人怔住了。 待司徒烟容缓过来,肖雨递上水囊:“烟容姐,酒中妖丹有些烈,这里面的才是女子喝的。” 司徒烟容接过一看:“灵鱼,你在蜀地秘境中得到的?” “在无尽之海也得到了不少,这只水囊里面是沙净水,你收好。” 司徒烟容一愣,这两样可都是传说中的仙物,肖雨收拾停当,又递上一只玉瓶:“别贪多,这是灵乳,每次一滴就好。” 司徒烟容一愣,随即紧紧握住手中玉瓶,这种天地间的灵物,千年难遇。 肖雨储物戒中,如山的妖猴静静躺在那里,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料理,只能回到家乡交给庞六处理,妖丹司徒烟容也交给了肖雨,加上黑木棒和妖猴储物器,所有的东西都在肖雨储物戒,这是规矩,妖兽以及妖丹品秩再高,谁击杀归谁。 待司徒烟容开始闭目消化灵乳,肖雨则取出妖猴的储物之器查看,这种铁环模样的储物器十分奇特,和中土所制有根本的区别,可上面的禁制却与中土无异。 从储物器中倒出如山的物品,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皮鼓,凝神一看,上面居然有魂魄萦绕,见有人窥视,不时露出凶狠之色,好像要将窥视之人吞噬。 肖雨心中一叹,这妖猴居然如此恶毒,连死人的魂魄也没有放过,这鼓,就是他说的人皮鼓了。 一缕九幽地火,将所有的人皮鼓付之一炬,堆在地上一摊法器与兵器都是妖猴的胜利品,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族和妖族修士遭了他的毒手。 里面还有不少难得一见的东西,烈阳石和青金石这样的高阶之物也有不少,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肖雨也懒得整理,都随意收在了储物戒中,妖猴的储物铁环肖雨倒是十分喜欢,因为空间十分巨大。 化形境大妖的妖丹自古绝无仅有,从无有人得到过,肖雨稍加思索,将妖丹收起,现在暂时还用不到。 妖猴的黑木棒,肖雨端详好久,猜测是远古的阴沉木炼制,至于是不是,将来有机会去问问老和尚。 肖雨的直刀被司徒烟容收了起来,拿她的话说,这直刀就是定情之物,是聘礼,她司徒烟容,配得上这支神兵。 山河鼎一祭出,司徒烟容也醒了过来,看着肖雨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就凭自己看上的男人,自己将来大道可期。 金色的果实已经变成了绿色,这才是碧落之果的本色,肖雨脸色郑重,递给了司徒烟容一枚:“碧落之果,一生惟此一果,你想好再吃不迟。” 司徒烟容接过,心中狂喜,眉眼间春水荡漾,笑盈盈对着肖雨道:“我想好了,先吃你。” 很快,两人就腻在了一起,肖雨被司徒烟容抱紧,嘴里很快充满了琼脂玉液。 —— 山龟已经苏醒,看上去已经破境,凭肖雨的境界,也无法看出它的境界,多宝鼠窜来跳去,和山龟玩得不亦乐乎。 多宝鼠自今日开始就有了名字,司徒烟容十分喜欢多宝鼠,兴致所至,特意给他取名耳宝。 路上几天而已,耳宝和司徒烟容就亲近起来,耳宝也学会了简单的会话,这让天上的云三和云四十分高兴,他们兄弟两个经常飞下来找耳宝嬉戏,毕竟大家长得差不多大,可耳宝会遁地之法,经常不理会云三兄弟两个,主要还是嫌弃他们话多罗嗦。 肖雨没有驾舟,司徒烟容也喜欢和肖雨慢慢走着,路上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可越到离山,司徒烟容却开始沉默起来。 …… 隐隐约约看见离山星星树,两人慢慢走了半天才坐下歇息,司徒烟容抚摸着耳宝的长耳朵:“我就不去离山了,回去等你来娶我。” “好,你回去知会下我师姐,她们会处理好一切,吴州家中,我写信回去,从北地回家,咱们就成亲。” “小雨,记得路上千万别和人家拼命。”司徒烟容还是说了一句。 “放心好了,对付那只妖猴我有些心急,生怕打不死他,嘿嘿,差点把自己给坑了。” “诶,你说我漂亮不,怎么没听见你夸过我,我和你的素云姐姐谁漂亮?”司徒烟容笑盈盈地说道。 “我烟容姐姐国色天香,倾城倾国,肯定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什么叫肯定会,难听死了,说些好听的。” “好吧,烟容姐姐仙姿玉色,妖娆如狐。”肖雨眨巴着眼睛。 司徒烟容咯咯笑了起来,随即媚眼如丝,腻声道:“我就变成狐狸精,迷死你。”说完就将肖雨扑倒在地,旁边的耳宝嘴一撇,将山龟一脚踢开,两个到边上玩去了…… —— 云雨过后,肖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似水的柔情真的会让男人融化。 司徒烟容乃是凤凰山的凤凰,而且是天下闻名的仙子,机遇巧合下,居然与自己有了合体之缘,结为道侣也是应有之事,不过她这样主动,还是有些意想不到。 司徒烟容好像明白肖雨所想,一翻身趴在肖雨身上:“臭小雨,心里很得意是不是,哼……我师傅和师叔一天到晚念叨你,也不知道你有啥好的,就是卉儿师妹也是如此。”“莫姨我小时候就认识了,千兰师叔和冷卉,是在去蜀地路上遇到的,一路上,也结交了几个朋友。” “那个唐胖子最讨厌,一见面就说他有个肖雨兄弟,人好,还长得俏,不过还真的如他的意了。” 一说起唐乐乐,肖雨也心里热乎起来,他很清楚,自己性格一直有些阴郁,自从认识胖子后,才渐渐变得开朗起来。 “这还真是缘分,就如我能遇见烟容姐姐一样,谁曾想到,还能成为亲人。” 晚上的一场秋雨带来了凉意,肖雨取出虎皮给司徒烟容盖好,明日司徒烟容就要回中土,两人现在相处得蜜里调油,一时倒有些舍不得。 贴身的皮甲已经穿在了司徒烟容身上,两人身高差没多少,皮甲被司徒烟容一穿,反而显得她身材玲珑有致,而肖雨贴身是司徒烟容的兜肚,开始肖雨还不好意思,司徒烟容眼睛一瞪,肖雨乖乖穿上了。 三枚翠绿的竹叶剑气森然,肖雨已经可以在其他物件上画剑符,符纸已经不是太重要了,关键是这种精魅显化之物做成的品秩更高,一缕剑意萦绕,让人肃然。 司徒烟容对肖雨送的东西来者不拒,储物戒中,金色的灵玉已经让她对神仙钱没有了更多的期待,反正最近百年是够用了。 其实她最喜欢肖雨送她的一只翠绿竹丝捧盒,上面的金色凤凰吉祥高贵,一看就不是凡品,关键是肖雨说她素云姐姐也有一个,而驻颜丹,她司徒烟容那是肯定要几颗的。 至于肖雨,已经被司徒烟容打上了印记,左肩上一枚牙印极为醒目,这还是第一次激情过后留下的。 分别时,肖雨浑身上下被司徒收拾得十分利落,草鞋可以穿,短褂也行,不过得干净,她司徒烟容的男人哪怕穿百衲衣也应该是风度翩翩,俊儒雅致。 “在路上不许沾花惹草,以前的我不管,反正素云姐乖着你,纵容你,今后谁要进肖家门,得我同意。” “都依烟容姐姐,有了你们,早就心满意足了,人家再漂亮,也不关我事,不过谁能美得过你们。” “哼,嘴巴倒挺甜的,你不去惹人家,难道人家不会来粘你么。” “我送送姐姐!” “不,你先走,我先送你。” “不,我先送姐姐,呜……”肖雨的嘴又被堵上了。 两人一直缠绵到深夜才分别,耳宝跟着司徒烟容回中土,因为要回去送信,云三兄弟俩万般的不情愿,直到肖雨答应找到噬人蜂给他们,两个才勉强同意,临走还敲了肖雨一竹杠,整整一百枚聚灵丹,让云三云四差点欢喜得晕过去。 …… 不久之后,中土修仙界出了个奇事,凤凰山那位最著名的凤凰要出阁了,而且还是二女同嫁一夫,男方就是已经天下闻名的大剑仙肖雨。 司徒烟容家父母早已经迁到吴州居住,据凤凰山传出消息,司徒烟容的师妹冷卉一出嫁,她就去吴州,栖霞山和庆州叶家听闻此事,一商量,干脆叶家也举家搬迁到吴州,而且就在新平县星湖镇安家,让大周王爷赵世慕帮忙落户,没想到的是,司徒家早就搬到了星湖镇。 第一百六十四章离山公主 肖雨又能在晚上赶路了,因为山龟又开始拉舟了,肖雨往离山方向一指,山龟就明白了,肖雨现在已经清楚,这山龟就是远古玄龟之后裔。 没走多久,清灵就飘出储物戒,灯笼瞬间就将四周照亮,肖雨猛然发觉,清灵居然已经破境。 符舟停下,肖雨笑着对清灵道:“恭喜。” 清灵嘴一撇:“我早就醒啦,你倒是挺风流快活的。” 肖雨脸一红,灯光下,破境的清灵更加漂亮,肖雨有些奇怪:“你破境怎么没有雷劫?” 话音刚落,空中已有雷声响起,清灵瞬间飞向高空,明亮的灯笼也随之而去,肖雨还发现,他帮清灵编织的竹灯笼已经不见。 肖雨有些纳闷,怎么已经破境了还来雷劫,他正要跃向高空,天空霹雳一声巨响,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天际,正好击在空中的清灵身上。 在下面的肖雨也受到波及,不过这些对肖雨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这样的动静估计已经惊动了离山,肖雨露出苦笑,这段时间,自己还真的没有关注过清灵。 回到肖雨面前的清灵不再是一尺多长的模样,而是一位十三四岁的绝色美少女,身高已经和正常女子无异,和以前最大的区别,就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翅膀已经消失,而她的灯笼,也比以前大了一倍。 清灵的眉间出现了一紫色印记,这是精魅晋阶的标志,昭示她们已经进入长生之境。 “你过天劫真轻松,一般的修士怕是要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烟消云散。” “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清灵在空中整理衣衫。 “知道什么?” “在卓洛山陪你一起受天劫,你忘啦!” “哦。” “前段时间,你引星光淬体,我如今早就体无尘垢,还怕什么天劫!” “什么星光淬体?” “算了,这事今后慢慢和你说,马上要到离山了,你将境界压住,别让我族人误会。” “好的。” “我是离山小公主,假如有我族人为难你,你要耐心些。” “啊……” “啊什么啊,今后你一定要对我好。” “你今年多大了啊?” “已经一百多岁了,怎么,嫌弃我岁数大!” “啊……”肖雨真的没有想到,结缘的提灯娘娘居然是离山公主,更没有想到,她一百多岁就已经婴离之境,这天赋有些吓人了,要知道,精魅这样的岁数就如人族的十几岁而已。 清灵收拾停当,指着本命物灯笼道:“要帮我做个大一点的竹灯笼了。” 肖雨一听,立马取出翠竹和佛肚竹:“喜欢金色还是绿色。” 清灵回头看了看离山方向,夜里根本看不到星星树,她愣了一会才说道:“都要。” 肖雨一笑,离山已经有人前来,走得极慢,照这样的速度,明日中午倒是可以碰上。 —— 一夜没睡的成果让清灵十分满意,她依偎在肖雨身边,不断看着离山方向,山龟行走极快,肖雨知道,清灵要跟自己远行,免不得要受些苦,毕竟她是离山的公主,没有经历过波折。 一般的提灯娘娘没有那么麻烦,清灵是清楚的,自己当时是赌气离开离山,当时西凡带着族中长老要去天机城求药,她一想,正好与他们同行,当时自己虽然已经丹离之境,要让她一人去外地,还真的不敢。 族中成年的提灯娘娘,一般要去天机城寻找机遇,就这样,她和几位族人一起上路,一直到了天机城。 清灵从小耳听目染,一直认为人族十分小气虚伪,当时在天机城,听西凡说有人送他回春丹,当即就认为西凡说谎,西凡情急之下就和清灵打赌,清灵要求不高,只要见到送丹药之人,人家承认送药就认输,不管人家境界如何,她清灵一世跟随。 当时一结缘,清灵就知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这样俊俏的男子,在精魅一族也不多见,更不要说是大境界的剑仙了。 跟随肖雨的路上,清灵其实十分清闲,比起一般的提灯娘娘,她清灵就是在享福,自己的公主脾气肖雨也不计较,有时还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不真实。 清灵突然起身:“要是我母亲话语不中听,你千万别生气。” 肖雨笑着道:“放心,我挺会讲道理的。” 清灵登时咯咯笑了起来:“你以为这里是中土哇!” 肖雨想了想道:“传说精魅与人结缘,将来极难有后,是不是啊。” “嗯,很难,不过比花妖要幸运,她们根本无后,天生地长的,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哦,这样啊。” “花妖在离山也有,她们原本就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灵物,三境聚人形,要长生,只能依附一些修士,大多数花妖都成为了玩物,下场十分可怜。” “哦,山兰跟着我倒是不会吃苦,修炼之物将来也不会缺少,要是顺利的话,五境指日可待。” “哼……她早就五境了,在你风流快活时人家就破境了。” “啊……” 一脸通红的山兰站在了肖雨面前,妖艳的面如让肖雨有些恍惚,他见过的绝色美女太多了,可眼前的山兰居然艳丽得让人心醉。 肖雨回头一看,符舟中青石上的鲜花已经消失,看样子已经形神合一,大青石倒还是像以前一样。 “山兰谢公子厚爱。” 肖雨拉过山兰,细细端详起来,还真的是丹离之境了。 山兰将大青石收起,接着轻声道:“公子,山兰还要静修一段时间,过后就能天天陪着公子了。” 肖雨连连点头:“好。”山兰在肖雨嘴边轻轻一吻,接着就消失不见,肖雨一看,掌心中的芙蓉花异常的娇艳。 “她根本就不该现身,境界未稳固,分心就是自找麻烦。”清灵道。 …… 没有想到,离山前来的居然是熟人,就是肖雨在天机城遇见的西凡,西凡一见现出真身的清灵就躬身施礼:“恭迎灵公主回山,恭喜灵公主登长生之境。” 西凡起身,又对肖雨拱手施礼道:“欢迎肖仙师来离山做客,请随我来。” 和西凡一起前来属于不同族类,像西凡是云鹿族,在离山也算是大族,主要是做些接迎之事,不过今日前来的几人举止之间,隐隐有种仪仗的感觉。 两位提灯娘娘在前,两位树妖在后,西凡带着肖雨和清灵在中间,一路上没有施法,除了提灯娘娘,其他都步行向离山而去。 离山方圆千里,居住着诸多的精魅族类,几千年来,各族都以提灯一族为尊,主要还是当年与离山的山鬼争夺星星树时,提灯一族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离山有神树,高耸入云间,离山星星树渐渐清晰起来,肖雨眼前的景色十分瑰丽,哪怕已经是秋季,四周还是鲜花盛开,根本没有一丝秋意。 空中的精魅越来越多,蝶族和提灯一族是近亲,唯一不同的是,蝶族没有本命灯笼,男的秀美,女的妍丽,这就是蝶族。 对于他们的行礼,西凡只是微微点头,清灵则理都不理,肖雨则微笑着,表示着敬意。 越靠近离山,树木就越高大,一些成精的树妖纷纷避开,给离山的公主让路,不少跪迎的花妖端着各种鲜果,希望离山尊贵的公主能尝上一口。 清灵脸色淡然,只顾前行,西凡倒是比较近人情,不断拿起各种鲜果,顺便示意肖雨也可以尝尝。 肖雨是嘴馋之人,早就不顾清灵的白眼,一路不断收罗各种鲜果,反正只要他走过,那些花妖盘中鲜果都不见了踪影。 清灵有些忍不住,轻声嘀咕一句:“小心撑死你。” 肖雨嘻嘻一笑,并不与清灵斗嘴,这没什么丢脸的,要是有集市,还要多买些呢,回乡也好让父母姐弟尝尝,素云和烟容两位姐姐肯定也喜欢,至于花花和冬儿更加不用说了。 几位竹妖在吹笛迎客,更有一群花妖在载歌载舞,西凡停下脚步,示意肖雨上前,肖雨一愣,这是什么规矩。 在远处两棵参天大树下,一位白发提灯娘娘飘在空中,在她身边,还有两位,不过看上去十分年轻,看穿着,应该是贵族。 此处看上去就如离山的山门一般,路两边,分列站着人鹿妖兽,上半身是人,不过头生双角,下身就是鹿身,四蹄不断轻点地面,好像在迎接尊贵的客人。 没等肖雨开口,清灵则轻声惊呼:“天哪,是茗长老。” 此时清灵这才明白过来,这些族人不是为她而来,她轻轻一推肖雨,悄声道:“茗长老一言九鼎,在离山,我母亲都对她敬重有加,你千万别说错话。” 待肖雨走进,白发提灯娘娘落地,微微福了一礼:“离山欢迎中土仙师。” 肖雨连忙躬身施礼:“大青山后辈肖雨,见过茗长老。” 茗长老与清灵点头示意,又看向肖雨,眼前这位年轻的修士不过中等身材,身上麻布短褂,脚上还是草鞋,头上简单挽个发髻,束发之冠与发簪都是铜制,俊俏的容颜没有脂粉之气,一举一动显得十分俊逸与儒雅。 旁人看到的是俊俏的少年郎,可在茗长老眼里,眼前的修士鸾姿凤态,真正的仙人之姿。 第一百六十五章星星之树 一进山门,便宛如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肖雨一行就此正式进入星星树冠之下,外面已经进入了秋季,可在这里,就如春天一般。 星星树冠盖千里,树冠之下根本没有四季轮回,虽然是在北地,星星树下却是四季如春,抬头一看,所谓的高耸入云已经无法形容星星树,因为要去高处,必须要坐云辇。 在星星树枝最接近地面处,肖雨看见了无数的树屋,形制虽然各不相同,可居住的精魅却都是有翅一族。 树下有着不少丘陵高山,这让第一次来离山的肖雨感觉十分惊奇,没有想到,离山居然是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要去离山中心地区,就要坐云辇前往,毕竟到离山圣地还有百里之遥。 对于茗长老的邀请,肖雨笑着道:“茗长老,来离山十分难得,要是方便,我倒是想在此地多走走看看,您看可好。” 茗长老呵呵一笑:“这样啊,行,干脆就到处看看,仙师也好多了解了解离山。” 茗长老手一挥,驾驭云辇的几位精魅躬身施礼,没一会,云辇就消失在空中。 其实在这里,肖雨有种在漂浮岛的感觉,星星树下,好像整个人要飘起来的样子。 虽然没有坐云辇,鹿舟成了最快的座驾,清灵在一边细细讲述,这让肖雨详细了解起离山。 领路的还是西凡,待天色渐渐昏暗时,鹿舟在一村子前停了下来。 村口迎接的都是云鹿一族,也是西凡的族人,最前面的一位,一见茗长老,脸上登时堆满了笑容,与另外两位一起躬身道:“恭迎茗长老,灵公主。” 茗长老双手虚扶,朗声道:“康族长,两位卫长老,不必多礼,这位是中土肖仙师。” 鹿族族长康跖又与肖雨见礼:“欢迎肖仙师大驾光临,请!” 康跖老辣无比,故意侧开身子,让肖雨走在前面,茗长老亲自迎接之人,怎么尊崇多不为过,更不要说他是灵公主的结缘之人。 肖雨心里明白,与白眉一战,已经惊动了北地,茗长老威名赫赫,她与迷月城白矖一样,都是化神境,是北地目前境界最高的两位,不管肖雨压境与否,她们和老和尚一样,都能感知得到。 巨大的草厅就是夜宴之处,在落座前,两位卫长老特意上前感谢肖雨,在天机城,西凡带回的回春丹真的救了他们一命。 晚宴原本没有西凡的席位,哪怕他是鹿族长老之后,不过肖雨低声询问后,西凡很快前来,就陪坐在肖雨身边。 中土修士喜欢鲜果,西凡早早就将一些事情告知了族长,于是今日迎接客人的就是百果宴。 离山仙酿闻名天下,最有名的雨花露就出自此地,鹿族每年在大祭祀日后,都会驭舟而起,到星星树顶采集雨露酿酒,此仙酿产量极低,一般情况下,除非机遇巧合,一般人根本无法得到。 鹿族族长和长老一直与茗长老在闲聊,肖雨也不插嘴,偶尔与茗长老交谈几句,嘴里却一直没有停过,离山的鲜果真的不比大青山的差。 雨花露肖雨是第二次品尝,今天的雨花露,比起在梅府喝的更胜一筹,酒水纯净透明,闻之醇馥幽郁,喝之绵甜甘冽,香如幽兰。 宴席上,清灵一直十分安静,茗长老已经用秘法传音给她,在离山提灯一族,天赋与容颜出众的不光是她一人,回山求星光之枝,还要看她的机遇。 清灵原本不用回山,提灯一族一旦与人族结缘,从此就算脱离了离山,清灵有些特别,她是离山公主,而且她清楚离山星星树最大的秘密,就是星星树上每百年就会出现的星光之枝。 星光之枝是提灯一族炼制神兵的圣物,在历史上,离山的神兵利器都有星光之枝的影子,不过这是族中长老们才知道的事情。 晚上的轻歌曼舞,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肖雨只对一位花妖吹笛印象深刻些,毕竟高入云霄的笛音,大家都惊叹不已。 夜宴罢,肖雨居住的草屋十分洁净,里面不过就一竹榻两竹椅而已,没有其他的杂物,肖雨摇摇头,此处居然连盥洗的地方都没有。 清灵嫣然一笑,也不和肖雨解释就消失于储物戒,这也让肖雨有些摸不着头脑。 肖雨正要歇息,突然听到西凡的声音:“肖先生,请开开门。” 肖雨打开门一愣,外面居然站着几位端着盥洗之物的花妖,西凡笑着道:“肖先生,这是离山待客之礼,请。” —— 清晨的鸟鸣喊醒了肖雨,清灵趴在肖雨身边问道:“昨晚的花妖不漂亮?” “漂亮啊。” “那你为啥不要人家侍候?” “呵呵,你说呢!” 清灵嘴一撇,取出一枚储物戒道:“呶,鹿族长老送的。” 肖雨接过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几十筐鲜果,还有几坛雨花露,对肖雨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厚礼。 所谓花妖侍寝,肖雨一点也不稀罕,山兰在身边这么久了,自己都没有起过一丝邪念,离山花妖虽然漂亮,可比起山兰还是差了不少。 假正经的事情肖雨不屑为之,道家功法本来就追求清心寡欲,要不是司徒烟容,肖雨至今还不会失去元阳。 走出草屋,盥洗之物已经摆放在门旁,肖雨一笑,离山的风俗真的与众不同。 西凡出现时,肖雨正好盥洗结束,没等清灵开口,西凡先说道:“肖先生,一过云鹿村,最好的去处就是蜂村,不过去蜂村就要坐云辇,他们居住之所都在树上。” 清灵此时说了一句:“自己御风而行也可以的。” 西凡轻声道:“茗长老特意交代,贵客临门,当以礼相待,肖先生请,早餐已经在蜂村备好了。” —— 所谓蜂村,就是星星树上的养蜂人之村,星星树上的养蜂人身高不过两尺,常年居住在星星树上的树屋里,豢养的人形蜂倒是极大,有两寸多长。 星星树上的树屋有两种,一种是搭建在粗大树枝之上的木屋,一种是吊在树枝下的草屋,人形蜂一般都栖息在树下的蜂巢中,那些蛋形的蜂巢上有不少孔洞,不少人形蜂在不断地进进出出。 云辇停下,茗长老带着几位养蜂人在等候,肖雨一笑,这茗长老真是讲究,待客之礼一点都不肯马虎。 西凡在蜂村好像不怎么被欢迎,肖雨看着西凡郁闷的样子,心中暗笑,难道他在这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蜂村接待客人十分简单,在两树枝之间搭建的木平台就是宴厅了,而且根本没有桌椅,吃饭都是席地而坐。 随着清灵的叙说,肖雨才明白西凡不受欢迎的原因,蜂村人历来吝啬,他们平时都养蜂取蜜生活,星星树上,也只有他们无法飞翔,只有一些婴离境的养蜂人才能御风而行。 鹿村就在他们下面,经常有花蜜滴落,西凡十分喜欢花蜜,有一次纠集了几个族人,偷偷驾驭着族中云辇去蜂村偷蜜,没有想到,人形蜂特别警觉,没等他们得手就被发现,逃回鹿村时,几位都成了大猪头。 清香的花蜜调制的甜糕十分可口,花蜜水一到口中便是浓香扑鼻,隐隐还有灵气飘出,这些养蜂人虽然在待客,可脸色显示,他们是极不情愿的。 清灵悄悄在肖雨耳边道:“这些养蜂人小气得很,要不是茗长老,想喝花蜜水都要花钱,更不要说甜糕了。” 茗长老好像没有睡醒的样子,眼睛一直眯着,这里的养蜂人不好客,她倒是没有露出异色。 出巢穴的人形蜂已经往树顶飞去,肖雨抬头还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蜂巢,估计那里是蜂皇的居所。 一顿早餐吃得十分枯燥,除了清灵和西凡在不断小声交谈,其他的都一言不发。 肖雨心中暗笑,这里的精魅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不过比起一些中土的伪君子,要实在多了,于是心声传语,让清灵去购买些花蜜和甜食,毕竟这里的花蜜是精魅最喜的食物。 离开蜂村时,那些陪肖雨吃早餐的养蜂人眼睛都笑弯了,清灵两枚金玉满堂钱一出,这些养蜂人被镇住了,什么时候灵公主这么大方了,居然花钱购蜜,而且还是两枚堂钱。 清灵看着这些低头哈腰的养蜂人,嘴里轻哼一声,就转头不理他们了,西凡倒是风光了一会,在挑选花蜜和糕点时,那些平时对他蹬鼻子上眼的养蜂人脸上居然都是谄媚之色。 云辇离开蜂村,茗长老好像醒了过来:“呵呵,让肖仙师见笑了。” “这才是真性情,我还是挺喜欢的。”肖雨笑着道。 “蜂村百花蜜十分难得,那些小气鬼居然拿出送你一坛,肖仙师面子不小。”茗长老看了看清灵道。 “茗长老,这可不是我面子大,而是两枚堂钱的面子大。”肖雨笑着道。 茗长老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西凡心道:那些小矮人才不会做亏本生意,要不是清灵要买的顶级花蜜不够,他们才不会拿出百花蜜,还美其名曰是送的。 清灵则嘴一撇,对那些送行的养蜂人看也不看,这些人在离山,活该没有知心朋友,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好歹自己也是离山的公主呀。 第一百六十六章离山之主 星星树最中心之地,被粗大的树干占居不知道有多广的地盘,盘旋曲折的树根间,里面空间就有百里方圆,里面还居住着各种精魅,树干高处,居住着提灯一族。 树根间,有不少进入里面的大道,不久之前,离山山主卢娜传话,星星树底的星光之城开市,开始与各族交易。 卢娜这几日有些心烦,小女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这还是茗长老发现的,前些日子,天降雷劫,茗长老立马就发现了渡劫之人。 茗长老不光发现了清灵,还发现与清灵一起前来的肖雨,那日肖雨战白眉,除了白矖发现异常,茗长老其实也窥得了真相,不过她离得较远而已。 离山千年来,卢娜还从未有见过茗长老亲自迎客,卢娜见茗长老主动去山门迎客,心中大惊,要不是茗长老叙说清楚,卢娜估计要全山戒备了。清灵天赋出众,在离山也极少见,不过提灯一族都喜欢与人族结缘修行,所以除了一些驻守星星树的提灯一族,很多都是自谋出路。 不过星星树上的提灯一族与离山其他地方的不同,数量不多,但是天赋与众不同,一般都极为出众,她们在在这里,就如中土的皇族一般,修炼之物都是各地进贡而来。 远离星星树的离山四周,还有不少精魅族类,那里才是提灯一族真正生活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才能见到男性,他们脂粉气极重,每日都是在闲逛,平时也不注重修炼,主要之事就是陪伴要孕育后代的提灯娘娘。 在这里,也有不少来自各地的妖族和人族,他们都在此诱捕未开智的提灯娘娘豢养,一只提灯娘娘,卖到中土非常值钱,不过获得开智的提灯娘娘机会很少,提灯娘娘一旦开智,都会去星星树下寻找机缘,一些境界高的,不会在此久留。 清灵当时离开离山,主要是与母亲卢娜赌气,她与两位姐姐去祖地,正好碰见捉拿提灯娘娘的妖族,当时就大打出手,还伤了几位妖族修士,那些妖族修士无奈,只能去找卢娜告状,说清灵破坏了离山几千年来的规矩。 卢娜是山主,但也是提灯一族,在离山,提灯一族虽然高贵,但也仅仅在星星树上,因为那里汇聚了各地开智的提灯娘娘,而在其他地方,提灯一族还是野生土长,与其他族类一样,没有这么特殊的待遇。 清灵可怜族人无可厚非,可这样的风俗已经流传几千年,哪怕卢娜是离山之主,她也不可能去改变什么,毕竟这样对提灯一族也有好处,保证了在星星树上的提灯族人都是天赋出众者,确保提灯一族在此地的优势。 卢娜的斥责让清灵大为不满,一场大吵后就离开了离山,反正族中有习俗,提灯一族都可自行去各地寻找结缘之人,而且不管是妖族和人族,当然了,她们最喜欢还是和人族结缘。 卢娜此刻最担心清灵回来大闹,这样一来,事态就不好控制了,还有就是,清灵有了结缘之人,露娜还怕她回山要嫁妆,这会让她更加为难,将来族人都这样,离山就要一贫如洗了。 身边的藜长老一直默不作声,她追随卢娜好几百年,早就明白卢娜心中所想,于是说道:“山主,其实用不着担心,灵公主不过回山炫耀而已,山主尽可摆摆岳母的架子。” 卢娜皱起眉头:“摆屁个架子,你难道没听到茗长老的话,来人是大剑仙,仙人境的大剑仙啊,要是打起来,整个离山都要毁了。” “山主多虑了,前面传来消息,那位年轻的剑仙好像挺和气的,而且是个馋嘴之人。” “藜长老,这些你也信?” “至少人家到现在没有恶意。” “也不知道那死丫头怎么想的,我都愁死了。” 藜长老起身,取出一枚树枝道:“灵公主回山,估计就是为此物,茗长老下山迎客时就让我准备了,不过要看星光之枝是否认主。” 卢娜轻叹一口气:“唉……最好是如此。” “山主,云公主和霜公主历练多年,一直未有结缘之人,回山也不少年了,要是不愿再离开,那就应该开始结庐了。” “此事就拜托藜长老了,她们不是去祖地住了一段时间么,看样子她们对外面死心了。” “要是有孕,还是照规矩办?” “照规矩办,我卢娜的女儿也一样。” …… 星星树上,离山长公主和二公主在窃窃私语,对最小的妹妹回山,两人心中都有小九九,特别听说妹妹有结缘之人,两人都十分诧异,清灵比她们俩还挑剔,难道真的碰上了意中之人。 在离山,提灯一族要是不愿意再找结缘之人,往往都在星星树上结庐而居,再也不会离开,要生育后代,就去祖地寻找男性提灯,诞下后代去祖地养育,要是在二十年内开智,自有长老带往星星树上培养,要是诞下男性,一般就听之任之,在提灯一族,自古就是女尊男卑。 清云和清霜在离山,天赋也极为出众,几百年前就是丹离之境,只是在寻找结缘之人花费了不少光阴,也浪费了不少修炼时光,要不然,两人早就迎大天劫了。 清灵的回山,在离山不算什么大事,可是茗长老迎客,在离山就是大事了,何况还是迎接的是清灵结缘之人。 可是令大家奇怪的是,那位仙师在鹿村收取礼物之后,一直在花钱,不管是在那里收到礼物,最后都让清灵付了钱,而且都是拿一枚金玉满堂钱付账。 离山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这位仙师看上去好像很有钱啊,至于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大家都在猜测,不过一路走来,他兜里的钱好像取之不尽的样子,反正一直跟随茗长老迎客的几位提灯娘娘眼睛都是红红的。 …… 星光之城没有白天黑夜,永远都是漫天的星光,星星树的中央是空的,方圆将近好几里,空心的树壁上布满了闪耀的星星,在中央之地,九阶台阶之上,是一个巨大的祭坛,这是离山的禁地,除非举行大祭祀礼,平时只能远观,不能近看。 传说踏上九阶台阶,就能与天上的仙人对话,离山最有权势之人,就住在空中的星光里面,各族的权贵则居住在离祭坛不远的四周,宛如众星拱月一般,这让祭坛显得更加神秘。 今日各族族长和诸多长老齐聚,要一起迎接来自中土的大修士,顺便迎接回山的灵公主,一些精魅族长开始还有些忐忑,怕礼数不到引起纠纷,这不,有几位人族的修士在示范各种礼仪动作,保证精魅族人礼节无缺。 就在大家等得焦急时,茗长老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家都散了吧,人家就是来离山游历一番,不是正式拜访,要是有空,他会一一拜访各位。” 大家带着疑惑散去,这位仙师居然不按常理行事,大家一番精心准备都白费了,一些人还想好了迎接说辞呢。 茗长老和卢娜身影瞬间消失,接着出现在星光之城的外面高空树枝上,在清灵以前栖居的草屋前,清灵对着卢娜盈盈一拜:“见过母亲。” 卢娜扶起女儿,眼睛却盯着清灵旁边的年前男子,见这男子微微躬身施礼:“大青山肖雨,见过卢山主。” …… 茗长老和卢娜回到祭坛,众人都围上询问,茗长老只一笑,人冉冉升起,很快就消失在星光之中。 “大家无须多虑,他们过几天就会离开。”卢娜说完就和藜长老一起消失。 清灵有些愣神,母亲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心中的一些担忧倒是没有了。 肖雨看着小小的草屋,笑着道:“怎么你的住所不如人家,好歹人家大多数是木屋。” 清灵翻个白眼:“你懂个啥,搭木屋就是结庐,要用神魂生根,才能和星星树融为一体,这样才成为修炼之所,从此再也离不开此离山,生死都在星星树上了。” “这样多可怜。” “要离开也行,得像我母亲一样,过大天劫就可以远行。”清灵边说边收拾起草屋,不过再怎么收拾,肖雨也进不去。 肖雨心中一动,拉起清灵道:“我看星星树极高,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清灵一愣:“太高了,没见过族人上去过。” 肖雨搂着清灵,瞬间就消失再原地,这让许多偷窥的提灯娘娘看得目瞪口呆。 肖雨其实没有展露境界,看上去就是一位丹成境武夫,不过这样也能御风而行,他脚一顿,带着清灵冲向了高空。 在树枝中穿行十分轻松,星星树到处都有星光照耀,根本不用担心碰上树枝,不知过了多久,清灵感觉腰间一松,眼前瞬间豁然开朗,仿佛进入了仙境。 只见远处夕阳已渐渐下山,四周的流云染成了金色,萦绕在星星树的四周,风儿吹来,清灵裙角飞扬,宛如凌空飞来的仙子。 极目远眺,离山风景如画,肖雨坐在树枝之上,人随着树枝轻轻摆动,眼中满是欣喜之色,没有想到,在树顶居然有灵气汇聚,而且源源不断往肖雨身上涌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星光之枝 对肖雨和清灵来说,根本没有高处不胜寒的说法,夜色降临,天上繁星闪耀,和星星树上闪烁的星光交相辉映,两人如同沉浸在星河之中。 清灵脸上没有了抑郁之色,此时心中充满了欢喜,星星树顶,除了族中几位长老,还没有人能登上。 星星之树上接九霄仙境,下通九幽轮回之地,它本就是三界孕育出的灵物,历经万年才成为了离山之巅。 清灵手指不时穿透星星树上的星光,轻轻触摸着随风荡漾的树叶,见肖雨盘腿而坐,不由得心念一动:“如此胜景,待清灵为公子舞一曲。” 曼妙的舞姿让人迷醉,如同随着蒙蒙烟雨,宛如缓缓进入了多水的江南,柔美的水面上有莲花徐徐绽放,又渐渐升起,飘入云天,星光中,飘来一群窈窕秀美的女子,柔软的纱袖轻轻从手腕滑落,露出了嫩笋般的手臂,一张张笑容荡漾的面庞,随着轻盈的步子不断旋转,飘逸的裙角如阵阵清风,又如飘渺的烟雾,就如江南水乡的流水慢慢流着,永不停息。 肖雨稍一恍神便清醒,伴着清灵作舞的女子居然是星光凝聚,星星树之巅,她们柔美的舞姿让肖雨想起了前贤的诗篇: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清灵已经沉浸在舞姿之中,空中隐隐有仙乐奏起,声音极为飘渺,在一转折之间,一高大白衣女子突然手指轻轻往清灵额头一抵,霎那间,星光凝聚的舞女散作满天星光,接着化为流萤飘入清灵体内,而白衣女子,回头对肖雨嫣然一笑,瞬间就消失不见。 清灵宛如被定住了身形,站着那一动不动,只见她脚底星光大作,一枚散发着星光的树枝缓缓升起,缓缓落在了清灵手中,清灵下意识攥紧,眼中露出了狂喜之色。 …… 藜长老正在与卢娜商量族中之事,刚刚将星光之城开市后的收入交代清楚,突然怀中的星光之枝向空中飘去,而且星星树中四壁星光大盛,星光中,一白衣女子显出身形,向树顶飞去。 两人伏地而拜,离山之神千年后再次现身,这也让祭坛周围的精魅各族首领惊喜万分,茗长老再次现出身形,对着卢娜道:“七日后行大祭祀礼。” …… 出现在星光之城的肖雨差点迷路,盘根曲折的道路如迷宫一般,不过令肖雨感到亲切的是,这里居然有不少人族修士在此生活。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肖雨停下脚步,这里居然也有铁匠铺,想起天机城的铁家,肖雨心中一动,离山制铁天下闻名,今日倒是要见识见识。 清灵前几日得大机遇,又要准备开始闭关,肖雨原本不想再去打扰清灵家人,不过天一亮,清灵还是拉肖雨去和母亲姐姐道别,清灵回山目的已经达到,从此就要真正离开离山了。 提灯一族真的没有多少亲情可言,她们眼中只有利益,最讲究实力,这也是许多提灯娘娘离开离山的原因之一,她们只要有与异族结缘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卢娜的客气,清云和清霜的勾引,肖雨都无视了,他早就看清楚了,清灵的族人比中土人还势利。 清云和清霜毫不掩饰她们的嫉妒,星光之枝极难认主,而且百年才得一支成熟,要是无人得机遇,十年后便烟消云散,清灵外面走上一遭,回来不仅带回结缘之人,居然还得到了星光之枝,同为山主的女儿,怎么不眼红。 对于茗长老,肖雨还是挺佩服的,虽然没怎么交谈,但是从她言语中明白,他肖雨来离山,离山给足面子,只要他别节外生枝,离山原本对人族敌意最浅,还是希望离山留给他这位大剑仙是好印象。 铁匠铺不大,里面一位矮小的男子在锤治兵器,人虽然矮小,看上去却十分健壮,应清灵所求,肖雨境界压得极低,如今不过就是四境的练气士而已,至于三境武夫,一般人都会忽略。 举锤的铁匠一脸如针的络腮胡须,头发草草挽了个发髻,用青布扎紧,旁边的炉火熊熊,古铜色的脸上不断有汗水滑落。 见有人在门口张望,这位铁匠抬头,随即将手中冷却的铁胚塞进炉内,手一挥,炉旁风符亮起,接着炉火窜起一尺多高,亮白色的火焰夹杂着幽蓝,这塘炉火居然是九幽地火。 铁匠是地下精魅之属,肖雨从前也见过不少,不过多是在牛首山,那些精魅最喜寻找各种矿物,他储物戒指中,师傅留给他的东西不少,其中就有不少与地精交换来的东西。 “仙师可有相中的东西?”矮小的铁匠抬头看着肖雨,随手拿起一块灰布擦汉。 “大师锤治的东西不错,不过没有眼缘的东西。”肖雨笑着道。 矮小的铁匠大急,大声道:“咱沙鲁制铁在离山首屈一指,不信你尽可四处打听打听。” 肖雨一笑,星光之城有不少铁匠铺,西凡早就与他讲过,要不是西凡族中有要事,他肯定要陪肖雨在星光之城游历一番。 真正有名的铁匠铺在离山不是没有,但是不对外开放,那里都是豪客出没之处,一般的修士连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在离山,铁匠铺极多,主要就是九幽地火,当年茗长老带回的九幽火成全了不少人。 沙鲁难得有客人上门,于是让肖雨进门,开始炫耀起自己的得意之作。 一把弯刀引起了肖雨的注意,因为这把弯刀与铁虎母亲送他的一模一样,不过自己的弯刀有一明显的缺口。 见肖雨凝视墙上的弯刀,沙鲁于是说道:“这刀是仿制品,在北地,圆月弯刀十分有名,不过那是迷月城白矖之物,据说已经丢失。” 肖雨“哦”了一声就没有说什么,可沙鲁却骄傲说道:“当年圆月弯刀在大战中遗失,不过当时缺失的一块被我意外得到,客人要不要看看,这可是咱镇店之宝。” 肖雨一愣,于是跟着沙鲁走到了里间,三角形的碎片寒气逼人,散发出凌厉的杀气,肖雨一见,知道这东西就是自己弯刀上面缺失的东西。 “沙鲁大师,此物不是凡品,我十分喜欢,你开个价.” “不卖,说不定圆月弯刀就会出现,能让圆月弯刀重新恢复如初,是我的大宏愿。” “人家说不定早就修复如新,你不是白白浪费时光。” “嘿嘿,绝对不可能,圆月弯刀用天外白金陨铁炼制,四荒八地只见一块,他们用什么修补。” “哦,那人家真的拿圆月弯刀来,你准备如何?” “免费修复,不是咱吹牛,离山修复神兵能超过我的没几个。” “那你不是亏死了?” “亏?怎么说亏呢,天下铁匠,有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炼制出一枚神兵,也有人一辈子根本就没有见过神兵,咱炼制不一定行,修补么,还是有信心的。” “哦,你还是没有修复过。” “没有修复过不等于不会,你去打听打,咱沙鲁修复了多少高阶法器!” “沙鲁大师蛮厉害啊。” “圆月弯刀当年是被人族获得,真的令人遗憾,咱沙鲁没福气啊。”沙鲁叹气道。 “此话怎说?” “你不知道,当年一战,迷月城白矖伤夫陨落,与中土修士死战,一连毁去三枚神兵,这才重伤了那位中土大修士,不过人家被圣月城和尚所救,听说不久后,还是不治而亡。” “那弯刀怎么了?” “唉……当时三枚神兵毁去,唯有圆月弯刀比较完整,我当时也去了战场,匆忙之间,只发现了这一碎片而已,其他的,被一位中土燕山人拣去了。” “后来呢?” “那人是燕山纳族人,他回去后,将弯刀碎片送去天机城修复,据说那铁匠的老婆是他旧恋人,因家中贫寒才分开。” 沙鲁讲得口沫横飞,不等肖雨细问,又说道:“我几年后去过天机城,想花钱买下圆月弯刀,没想到差点回不到离山。” “为啥?” “那位燕山纳族人将刀送去修复,人却又回到北地,据说要寻找另外神兵的碎片,谁知道,他被卓洛山的老妖猴杀了,我幸亏去得晚了,要不也会将命丢在卓洛山。” 肖雨沉思片刻,取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沙鲁大师,我想炼制一些东西,价钱么,你说了算。” 沙鲁一看肖雨手中的东西,不由得搓起手来:“呀,这可是好东西,价钱不价钱的好说,你想作什么?” “我画图给你,可好?” “行,只要有图样,咱沙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沙鲁说道,不过接过石头时随口说了一句;“你可有青精石?” 肖雨一愣:“有哇。” “你可别搞错了,我说的不是青金石,而是青精石,一字之差,天差地别。”沙鲁有些不信。 看着肖雨取出的石头,沙鲁笑道:“我白担心了,不过没有青精石,你炼制的东西磨制极难。” 没多久,沙鲁看着肖雨画制的图样有些懵了,十几枚扇骨倒还像个兵器模样,可一树枝模样的东西,是什么鬼? 沙鲁不亏见多识广,稍作思索,便有些迟疑道:“这好像是星光之枝,客人见过?” 第一百六十八章星光之城 姜芝平送肖雨的折扇是法宝,肖雨早就知道了,当初在破庙对付霓山归婆婆时就用过,不过当时在战斗中受了些损伤,在天机城也没有修复,里面十二枚飞针倒是还在,不过扇骨有些破损,扇面还挺完整,就是颜色暗淡不少。 沙鲁的手艺真的无话可说,十八枚扇骨半天就完成了,而且还修复,了中间的机关,肖雨试了试沙鲁的铁锤,意外发现,沙鲁的力量易于常人,几百斤的铁锤,不是谁都能使唤的,况且今日还是精细活。 肖雨的材料十分难得,但是也不是特别稀有,在准备打造星光之枝时,沙鲁问了一句:“仙师这是自己用呢还是就打造一个纪念品?” “此话怎讲?” “要是随便打造一个纪念品,你这材料有些浪费了,在星光之城,好多商铺都有出售,仙师花不了几个钱。” “要是自己用呢?” “嘿嘿,这位仙师,要是您想自己用,肯定要炼化,这天外陨石是不错,可这是在星光之城,比这好的东西还是有哇。” “哦,这样啊,要不让我见识见识!” “嗯……行,您稍等。”沙鲁说完就进里屋去了。 沙鲁很快就出来,手里小心翼翼捧着块白色石头:“仙师,这是凤丘石。” 肖雨一愣,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呀。 沙鲁没有注意到肖雨的脸色,眼睛直盯着手里的石头:“当年妖皇神器八荒鼎就是用凤丘石炼制,不过在北地,凤丘石早已绝迹,留下的不过寥寥几块而已。” “哦,那你这东西不便宜吧。” “是不便宜,仙师要是真的想要,可以讲价。” “你说。” 沙鲁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道:“我最近看上了一本《天工秘籍》,人家要三十堂钱,呵呵,你看……” “行,三十就三十。” “啊……你不还价啊。” “不还,不过炼制时,要加上我这块天外陨石,至于精铁,就要你破费你了。” 花了好几个时辰,一枚星空之枝的模型终于成行,肖雨在沙鲁忙碌时,将折扇打理完成,扇面也用秘法修复如新,吴士吉的一些偏门法术,还是十分有用的。 仿制的星空之枝异常轻巧,整体打磨得十分光滑,散发着幽幽蓝光,沙鲁因肖雨没有还价,特意帮忙用青精石细细打磨,这样一来,星空之枝的品秩更加高了。 沙鲁将青精石放好,脸上有些肉痛:“其实你真的不亏,这件东西,要是炼化得法,说不定就是仙兵一件。” “大师话里有话啊。” “仙师,要是有沙净之水,辅以雷犀角,神器也不是没有可能。” 肖雨心中暗喜,不过还是没有喜形于色,只轻轻道:“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大师先歇息,我过一段时间再来。”说完提上了一只钱囊。 沙鲁一掂钱囊,顺手就收进储物戒指:“仙师有话尽管说,歇息不歇息,咱不累。” “忙活一天了,还是歇息一下吧,我也去其他地方看看。” “瞧不起人咋地,咱在前段时间,一连好几天都在赶货,也不曾耽搁客人。” 肖雨无奈,只得说道:“我看上了你的镇店之宝。” “看上有什么用,要是你有圆月弯刀,我送你都行……啊,你这是……天哪……我这是在梦里么!” 肖雨取出的弯刀杀气森然,上面的缺口沙鲁一看就明白,这就是当年白矖之物:圆月弯刀。 …… 卢娜今日有些心神不定,直到藜长老敲门才回过神,离山之神现身,这是离山大事,后天就要行大祭祀礼,各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可茗长老还是没有露面。 藜长老躬身:“山主,迷月城白矖来访。” 卢娜匆匆出去迎接,没一会,茗长老也来了,白矖刚坐下,卢娜问道:“白城主这是?” “还不是为白眉之事而来。” “白城主,那人是在离山,不过要对付他,就是您和茗长老一起,也不一定有把握。” “山主误会了,我可是没有来联手对付此人的意思。” “那白城主这是?”茗长老有些不解。 “白眉陨落,那是他咎由自取,我早就说过,人族只要没有敌意,一概不准动武,呵呵,以前他做事顺利,得手多了,心也大了,这不。意外还是来了。” “这样也好,白城主顺理成章统领卓洛山,我们离山没有意见。”卢娜道。 白矖一笑:“山主,我今日来就一事,那位剑仙是你女儿结缘之人,可知他来北地何事?” “我们也被搞糊涂了,照道理,这样的大修士根本不会来北地,可偏偏就来了。”茗长老有些纳闷。 白矖轻叹一声:“我也是,此人一路根本没有在乎什么妖兽妖丹,也没有刻意寻找什么天才地宝,行事十分随意洒脱,而且还十分心善。” 卢娜和茗长老好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心善?不过白矖之言,茗长老还是愿意相信的,自从她在山门迎接开始,那位肖仙师就一直没有敌意,要在化神境的她面前隐藏,还是有些难度的。 白矖将肖雨路上一些事情一将,卢娜和茗长老都沉默了,这真的出乎了她们的想象。 白矖正要说话,突然眉头一扬,她感知到了自己炼化神兵的气息,茗长老也大为惊奇,这位仙师心真大啊。 几息工夫,白矖便起身:“呵呵,来得有些唐突了,都别瞎猜了,此人就是来游历的。” 告辞后,白矖身形消失在原地,茗长老冷笑一声:“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离山不是卓洛山,做事用不着她来指指点点。” …… …… 文人爱竹,爱的是它清高的气节: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所谓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而罗汉竹不同,有着多彩的罗衫,把竹节之美演绎到了极致,肖雨站在一店铺里面,看着铺架上的罗汉竹制品十分喜欢,罗汉竹与佛肚竹其实是一个品种,不过罗汉竹颜色多变,而金色的,才能称为佛肚竹。 肖雨想买,店家也明白,可店主根本听不懂中土官话,而肖雨也听不明白店主在讲什么,两人根本无法交流,根本就是在鸡同鸭讲,到最后,两人是一脸的尴尬! 昨日肖雨取出弯刀,沙鲁先是大惊,接着是大喜,再接着就抱着不肯放手,对于修复弯刀,沙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肖雨先去其他地方看看,两日后再来铁匠铺。 肖雨没有多说什么,星光之城第一次来,总得好好看看,至于圆月弯刀,他相信沙鲁,可没有想到,在这间店铺中,双方居然言语不通。 肖雨无奈摇摇头,这些东西自己真的喜欢,不光文房用品,还是背篓桌椅,都十分精美,比起肖雨所制,手艺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原本想买上一些,谁知道碰上了此地的土著,人家根本不会讲中土官话。 肖雨会一些北地方言,不过离山是第一次来,一些族类的语言,他根本没有听说过。 肖雨正走出店铺,店主却拉住他不让走,肖雨一脸苦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正尴尬之际,一身形高大女子走了进来,见两人拉拉扯扯,便和店主叽叽咕咕一番,接着对肖雨道:“这位仙师,要买请随便拿,每样只要一枚白玉钱。” 肖雨立马明白,自己碰上了宰客的了,这些不过是寻常之物,哪里值这么多钱,于是对这女子道:“哦,这有些贵了,买不起。” 这女子倒是好心,一番翻译后,肖雨用几枚白玉钱购下了店铺中不少物品,离开店铺,店主一脸的不乐意,好像亏了多少钱似的。 这女子没有离去,出门就对肖雨道:“仙师,这里我熟,要不陪仙师走走,也好少些麻烦。” 肖雨一笑:“好啊,那就多谢啦,姐姐贵姓啊?” “免贵姓白,照年龄来说,你应该叫我声姨。”此女子倒是坦荡,毫不隐讳自己年纪大。 肖雨没有细看此人,也不想探究人家是人是妖,不过感觉对方是一位巨妖,当时在无尽之海,真雪就是这种气息。 “原来是白姨,我姓肖名雨,师从大青山,中土吴州人氏。” “肖仙师一人独创北地,了不起。” “以前和师傅经常来北地游历,习惯了,不过离山倒是第一次来,今日真的要谢谢白姨了。”肖雨取出一枚鲜果,递给白姓女子一枚,自己则先啃了起来,整整一天了,还没有正经吃过饭,肚子有些饿了。 星光之城极为广大,靠走是不可能走遍的,不过也无人无聊到将星光之城走遍,一般就在主要的几个地方看看而已。 在星光之城,有不少鹿车在招揽生意,肖雨一招手,一辆鹿车停在身边,肖雨示意白姓女子上车,他要去找找有没有出售离山仙酿的,雨花露虽然难得,可离山最有名的百花露还没有见识过,圣月城的吴姨和梅姨一直念念不忘,她们不过就喝过一次而已,居然挂记多年。 驾车之人听说肖雨要购买仙酿,连忙道“仙师放心,我带你去此地最大的酒坊,那里就有百花露。” 白姓女子嘴边露出一丝微笑:“仙师也好酒?” “嗯,小时候靠酒活命,大了就离不了啦。” …… 鹿车在迷宫一般的星光之城中穿梭,一路停了好几次,白姓女子耐心极好,不管肖雨去哪里,也不管肖雨买什么,她都默默陪同,好像就是一位长辈陪晚辈来购物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豪客 星光之城几处店铺遇上了豪客,城中出现了一位年轻人族修士,在商铺之中,只要是看上的东西,基本不怎么还价,一些稀有的物品价格昂贵,这位年轻的修士根本不怎么在乎钱,好像家中有灵矿似的。 与一些人锱铢必较,这位年轻的修士可爱多了,一些店主刚开价,只要价格不离谱,这位修士基本不还价,而且付钱十分爽快。 但是有一点非常让人意外,他购买的东西,用于修炼的东西不多,基本都是日常用品,譬如用星星树枯枝做的小物件,他居然买了一大堆。 再有就是离山一些特产,虽然一些东西不菲,可这位年轻的修士买起来眼睛眨都不眨,在一些鲜果干货店,如同扫货一般。 鹿车上,白姓女子看着肖雨露出了戏嘘的笑容:“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些东西。” 肖雨呵呵一笑:“是啊,我从小就嘴馋,师傅也拿我没办法,一到新的地方,我肯定先找好吃的,再看风土人情。” “嗯,民以食为天,到哪里都是这样,你看北地比起中土,有多少不同?” “这没法比,两处是不同的世界,是不同的种族,就像天机城和迷月城,怎么比?” “吆……猜到我是谁啦。” “我又不傻,不过短短几日,就见到了北地两位境界至高者,小子与有荣焉。” “不是来打架的?” “来北地,打架是寻常事,至于是不是要性命相搏,要看对方。” 白矖咯咯笑了起来:“你倒是坦荡,难道不怕被留在北地。” 肖雨脸露微笑:“要留我,得看本事够不够,白姨你说是吧!有只猴子想留我来着,可还是没留得住。” “听说你是离山山主女儿的结缘之人,怎么离开时啥动静也没有?” “我只与清灵姑娘结缘,又没有和离山结缘。” “呵呵,离山的几位,眼界有些浅了,做事雷声大雨点小。” 肖雨没有接白矖的话,鹿车已经停下,眼前是一座大酒铺,肖雨先下车,然后双手虚扶,接白矖下鹿车。 白矖有些恍惚,眼前这位,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位中土修士都不同,做事随意但是洒脱,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虚名,明明是一大修士,可偏偏就像自己晚辈一样,如同在陪自己逛街一样。 虽然小家伙话里有话,白矖已经十分肯定,在北地,只要无人去惹他,那么这位大剑仙,真的就是来走走看看的。 扑鼻的酒香到了店里面才闻到,肖雨有些佩服,这里的店家信心十足,居然用法阵将酒香锁在了店中,看样子有些名堂。 一位绝代佳人走进店铺,店中的客人和伙计眼睛都看直了,至于旁边的俊俏小伙,他们都无视了,在北地,这样清雅高华气质的美女极为少见。 直到店中的管事轻咳一声,众人才收起无礼的眼神。 酒铺管事上前:“夫人,想要啥,尽管吩咐。” 白矖回头看看肖雨,这管事立马道:“原来是贵公子购酒,请随我来。” 白矖抿嘴一笑,嘿,今日居然被人误会成小家伙的母亲了,看了看肖雨,他一脸平静,微笑着随酒铺管事进了里屋。 管事让白矖和肖雨坐下,指着柜上的酒介绍起来,鄜彧酒铺,酒的品种不多,在北地,却都是名品。 肖雨耐心听完,笑着道:“店家,我今日为百花露而来,不知可有福气得之。” 管事呵呵一笑:“百花露是有,不过客官,要得到百花露,得有条件哦。” “请讲。” “客官看上去来自中土,要是才情好,能用诗赋打动东家,这酒就可以售与你,这是一,二么,就要看你本事,呶,只要打开那只酒罐的酒盖,也能售卖与你。” 墙角放着一只黑幽幽的大酒罐,仔细一看,居然是精铁所制,而且已经盖子已经与罐体融在了一起。 肖雨一笑,这难不住自己,于是笑着问:“打开后,我能买多少?” 管事一愣:“客官,你可知,一坛百花露十斤量,得三颗金玉满堂钱,我鄜彧酒铺耗尽几年光阴,才勉强酿成十几坛而已,你要是全买,我没意见啊。” “好!”肖雨上前,双手扶着酒罐盖子,几息工夫,盖子便取了下来,店中管事愣住了,旁人可能不知,可他清楚得很,此罐底部是与主体分离,要是一般人,肯定会上当,只要用力就会将酒罐拔起,而里面的藏酒就会散落,来试试运气的人肯定尴尬,至于百花露,只能无缘了。 酒罐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十几坛酒,酒坛小巧玲珑,一看就不是凡品,肖雨登时露出笑容,回头对着管事道:“要麻烦你了。” 管事回过神,脸上露出敬意:“客官,一共三十九枚堂钱。” 肖雨取出钱交付给管事,接着开始装酒,此时白矖道:“留一坛给我。” 白矖心中暗惊,这位大剑仙真是厉害,居然用剑气将罐盖分离,而且一般人还看不出破绽,就好像就是原本盖在上面一样,在等人掀开。 肖雨没有将酒全部取完,递给白矖一坛,自己就只取了十一坛而已,刚刚他就付了三十六枚堂钱,有余才是正道。 —— 与肖雨分手时,白矖一脸肃然:“希望将来咱们没有对阵的机会。” “这说不好,得看命运的安排,不过凡事努力一下,说不定能逆天改命。”肖雨轻声道。 “一路顺利。”白矖丢给肖雨一带着玉佩的璎珞:“这原本就是圆月弯刀上面的”说完身影便消失,她此时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卓洛山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她一直渴望两地和平相处,多年的谋划,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 待客人离开酒铺,店中管事匆匆回到里屋,准备将盖子放回原处,明日也好再请人封好,在他将盖子放到罐子上时,不由得眼睛一亮,盖子上应隐隐有金色字迹显露,不过已经开始明明变淡,他赶紧到前面取出笔墨,将上面的字录了下来。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嗯,不错……咦……妙啊!”一位妇人看着酒铺管事录下的诗句,嘴里念念有词。 “夫人,那人看上去特别年轻,他怎么开的盖,我没看清,小人境界还是低了。” “嘿嘿,人家是用剑气开启,鄜彧酒铺遇上了剑仙啦,你将此诗篇刻在门口招牌之上,也算与那位剑仙结了善缘。” —— 肖雨回到铁匠铺已经是几日后,离山今日正在行大祭祀礼,好多居民都关门去观礼,大街上有些冷清。 大祭祀礼在离山难得一见,以往都是出现大吉兆或者有人晋升化境才举行,而这次,据说是离山之神突然现身,这在离山,真算得上大事了,星星之树为离山神物,早就成精的树妖已经神化,在离山,星星之树早就成为了各族的腾图。 沙鲁没有去参加大祭祀礼,虽然这是与神灵沟通的大好机会,可在他心中,锻制一枚神兵利器才是他最大的梦想。 见到圆月弯刀,他也曾有过携刀远遁的想法,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弃了,这样做,会让整个离山蒙羞,他沙鲁,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摈弃了杂念,沙鲁便专心做修复弯刀的方案,将所有材料准备齐全,就化了他整整两天,而且还去同行处借了不少东西,至于钱,沙鲁根本没有统计,他的心思,全部在怎么修复圆月弯刀上了。 修复其实比重新做还难,辛亏沙鲁以前有过不少高阶法器修复的经验,否则他也不敢揽下此活。 熊熊的炉火一连旺了好几天,沙鲁吃住都在炉旁,这种细活,来不得半点马虎,要是出现一点瑕疵,就等于失败,废掉的兵器也不是沙鲁能赔得起的。 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沙鲁筋疲力尽坐在已经熄火的炉旁,露出了一脸的傻笑,回到铺中的肖雨喊了一声,沙鲁才回过神,起身递刀:“仙师,沙鲁幸不辱命。” 圆月弯刀没有了凌厉杀气,这让肖雨有些意外,不过凝神一看,弯刀里面,有桂枝隐现,似有圆月高悬,月光洒满,溢出了弯刀。 肖雨大喜,这件神兵修复得天衣无缝,而且还恢复了神意,弯刀里面,居然别有洞天,要是猜测无误,弯刀里面就是天然的精魅住所,也是仙家所谓的小洞天。 天下的修行之人,一般都会有储物戒指,虽然价格不菲,可这是修士们最最常用的东西,天上的修士还真少不了,品秩的不同,里面空间就有大有小,一些修士还另辟蹊径,将一些其他物品炼制成储物之器。 不过这些储物之器为仙家秘术,真正能炼制的唯有中土墨家,几千年前,北地妖族有化境大妖拜墨家为师,偷偷学得炼器之法,从此北地妖族就有了炼制储物器的宗门,而且一些东西品秩比中土更高,功能更加神奇。 被肖雨击杀的大妖白眉,他的储物器就是平时悬挂的铁环,司徒烟容嫌弃是妖物所用,没有要,留给了肖雨,里面的空间十分大,不得不佩服,妖族还是有能人。 圆月弯刀,已经超出了储物器的范畴,肖雨这点还是明白的。 小桌旁,肖雨为沙鲁倒上一杯酒:“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先干为敬。” 一饮而尽的沙鲁好久才缓过劲,妖丹炼化的仙酿有些爆烈,不过对沙鲁来说,这是及时雨,几天的劳累很快就一扫而空。 肖雨离开时,留下了一壶酒,两枚金玉满堂钱,还有让沙鲁喜出望外的两条璎珞线,这种一看就不是凡品的东西,沙鲁虽然境界不高,器离境的他,还是能感知到上面的气息。 …… 第一百七十章胖子做媒 南蜀鸡鸣山,正值秋高气爽,今日山下,出现了难得的热闹,无他,今日鸡鸣山有贵客临门。 鸡鸣山虽然是修仙宗门,可在以前,根本没有什么名声,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宗门而已,不过今日过后,鸡鸣山肯定要上一个新台阶。 先说说去年出去冬狩几人,光在蜀地秘境就收获颇丰,在无尽之海倒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大机遇,不过也没有遇上啥危险,其实离冬狩结束还有好多天,他们就早早回山了,当时搭乘的云舟,还是去天机城办事的。 鸡鸣山的山主郝旻,不过是金丹境的练气士,他原本是位野修,后遇见一大宗门的长老,当时做了笔交易,于是才有了他聚元境修士开山做祖师的奇迹。 不过知情人都知道,鸡鸣山不过是大宗门的附庸罢了,不过郝旻却十分有毅力,不过短短百年,他已经至金丹之境,而且收了不少男女弟子,在南蜀,虽然名声不显,可经过惨淡经营,也算在修行界站住了脚。 自从方荣他们回山,鸡鸣山真的如过节一般,郝旻做梦也没有想到,他鸡鸣山也有这样的好日子,至少近几年不会落下饥荒。 最令郝旻兴奋的是,他们鸡鸣山居然和唐门搭上了关系,在蜀地,唐门还真的是一般宗门比不上的,光客卿,就超出了一般的宗门,至于境界,那就更加不要比了,能在唐门做客卿的,会是一般人么! 对骆秋荷的婚事,郝旻其实开始并不乐意,主要还是男方是一位名声不显的野修,可听说唐门三公子要来说媒,他也渐渐改变了主意,况且保媒的还有云州崶山剑宗之人。 最近几天,郝旻看见几位弟子在窃窃私语,特别是骆秋荷,兴奋得脸都红了,开始还以为是骆秋荷为自己的婚事高兴,谁知道一问,他们居然是为最近名扬天下的大青山剑仙肖雨高兴,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与那位大剑仙关系挺不错似的。 郝旻感觉这有些不真实:“你们真的认识那肖雨。” 骆秋荷头点得如小鸡啄米,方荣也是一脸傻笑:“师傅,在秘境得宝的,就是那位大剑仙,不过在当时,他就是一个三境的练气士。” 骆秋荷来了一句:“他和胖子吴道士是好朋友,嗯,还有葛家大哥。” …… 唐乐乐带着众人上鸡鸣山时,整个鸡鸣山的修士都在山门迎接,胖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嘴里连连称道:“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一家人用不着这样。” 到迎客厅说明来意,郝旻笑道:“太匆忙了,我这边还没有请媒人呐。” 唐乐乐嘿嘿一笑:“郝山主,忘了和你说了,我就是女方媒人。” 方荣一愣,死胖子怎么不招呼一下,不过他赶紧起身:“师傅,是弟子疏忽了,我还没来得及和您说,咱们早就请唐公子为师妹做媒了。” 郝旻心里登时有些鄙视眼前这位胖子,哪有自作主张为女方做媒的,不过嘴里却道:“如此,就要麻烦唐公子了。” “这位吴士吉仙师,和鸡鸣山姑爷葛大侠是珉州同乡,特意为男方做媒的,这位是崶山剑宗魏启明,是中人。”唐乐乐一一介绍起来。 大家熟悉后,唐乐乐便道:“今日就是黄道吉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跟亲迎今日一起办了。” 唐乐乐话音一落,鸡鸣山众人都惊呆了,天下哪有这样结亲的。 其实胖子也很无奈,骆秋荷私下里找过他,要他快刀斩乱麻,赶紧帮忙将婚事办了,因为她师傅可能要狮子大开口。 没等郝旻开口,便见吴士吉开始从储物戒中掏东西。 魏启明则开始喊礼:“聘金金玉满堂钱百枚,聘饼两担,海味八式,三牲齐全,年年有鱼,椰子两对,酒四坛,四京果,四色糖。茶叶芝麻百斤,帖盒一封,香炮镯金一盒,米二斗。” 吴士吉没等鸡鸣山众人回过神,又笑嘻嘻道:“今日是黄道吉日,葛家早就在山下买下房产,迎亲的已经在路上,还请做些准备。” 郝旻有些恼怒,正要说这事真荒唐,见唐乐乐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嘴里吐出的却是:“好,鸡鸣山也从不计较小节,方荣,你师妹的婚事,你去一手操办吧。” —— 鸡鸣山响起鼓乐,骆秋荷在两位喜娘的搀扶下进了轿子,她其实早早就披上了嫁衣,对鸡鸣山虽然留恋,可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归宿,轿子下山,师傅居然一直没有露面。 鸡鸣山也有送亲之人,方荣却没有送师妹下山,唐乐乐离开说了一句:“下月初一,是咱胖子大喜之日,鸡鸣山我就不再送请帖了,方兄有空,来喝杯喜酒。” 方荣心中苦笑,师傅太矫情了,白白浪费了交好唐门的机会,人家也算三媒六聘,师妹都没有说啥。 在蜀地,能与唐门或者凤凰山搭上关系,那才是真正抱上了大腿,更何况同时与两家一起结缘,唐门与凤凰山结亲,早就在蜀地传开了。 唐猛悄悄在唐乐乐身边道:“三公子,葛大侠已经将骆姑娘的娘家人都接来了。” “嗯,这才我葛大哥办事的风格,那里的房产你处理好没有?” “三公子放心,早就办好了,地契已经换好,公子送葛大侠的贺礼,唐猛不敢怠慢。” “好,将地契送与骆姑娘。” 唐猛兴匆匆往前面去了,今日他可是迎亲的主事。 唐乐乐心思,已经飘到北地去了,肖雨在北地击杀巨妖的消息,在中土山上已经传遍,据说贺表已经送至大青山和吴州。 在他来鸡鸣山前日,凤凰山传来消息,司徒烟容已经回山,据说她一回山,就找山主茅天河和莫书兰,说她要嫁人了。 令胖子最意外的是,那位天下最耀眼的凤凰要嫁的居然是肖雨,此事还没有真正传出,不过冷卉私下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唐乐乐想了一天。脑子里似浆糊一般,自家兄弟与叶家姑娘的事情好多人都知道,栖霞山虽然不如凤凰山,可毕竟也算是说得上的宗门,出这样的事情,想想也是麻烦。 唐乐乐瞻前顾后,怎么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心一横,奶奶的,咱肖雨兄弟仙人之境,娶两个老婆也不委屈人家,哦,不对,肖兄弟家里还有黎姑娘,身边还有山姑娘和清灵姑娘,天哪,这如何是好。 来鸡鸣山接亲,唐乐乐还在想肖雨,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自己的大婚他是肯定来不了啦,这真遗憾。 葛正豪为办婚事,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当时唐乐乐一笑,在蜀地,自家兄弟成家,怎么风光怎么来,钱,不是问题。 在无尽之海取得的灵石早就换成了钱,储物戒中,装着成千上万的金玉满堂钱,这让唐乐乐腰杆子挺得笔直,就如吴士吉说的,如今是大富豪,做事就要豪气,百枚金玉满堂钱的聘礼,在山上宗门,已经是豪礼了,要不是骆秋荷的一封信,唐乐乐会将婚事办得更离谱,更豪气。 …… 葛正豪其实早就想好了,他一成亲,就准备回珉州,他虽然是野修,可自家在地方上也算是豪门,私自娶亲已经不妥,要是不回乡,肯定说不过去的。 葛正豪已和唐乐乐讲好,胖子大婚后,他就回珉州,肖家兄弟的婚礼他就不去了,待他生下儿子,他再去吴州贺喜,到时候好兄弟们再聚上一聚。 耳边隐隐传来唢呐声音,葛正豪精神一振,又细细察看身上一番,这可是自己的大婚日子。 …… 凤凰山上。冷卉腻在司徒烟容闺房不肯离开,师姐回山的一番话太惊世骇俗了,山主当时脸就拉下来了,要不是师傅和师叔,师姐当时就要离山而去。 不过冷卉很奇怪,当时大家都希望司徒烟容与大青山肖雨见见,师姐却不乐意,怎么去了趟北地,就说要嫁人了,而且要嫁的,就是肖雨,可人家据说已经有了仙侣了呀。 两人说了半天的悄悄话,冷卉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这个传声筒做得极为出色,她也要离开凤凰山了,看见师姐有好的归宿,她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在修行界,惊才绝艳的女子自古有之,可有好结局的不多,正因为如此,一些山上女子多数不愿意嫁人,一些女修有过机缘,不过都受到了打击,像凤凰山莫千兰,大青山姜芝平,都是如此。 也有像圣月城吴玥和梅如雪这样的,上胭脂榜上仙子一样的人物,宁可守城与妖族厮杀,也不肯回中土嫁人,就是因为没有找到真正的意中之人,要是在中土,她们很可能被一些老不死的看上,成为他们的禁脔。 当然,要是自家宗门够厉害,那么就无人敢打歪主意,否则的话,一些女修往往就会沦为双修鼎炉,很多下场极为凄惨。 司徒烟容和叶素云素未谋面,两人做事却极为相同,遇见了中意的男子,下手极快,根本没让肖雨有什么多加考虑的机会,当然,两位绝色的容颜,也是成功的原因之一。 …… 茅天河听了冷卉的一席话,又好气又好笑,对着莫家三姐妹道:“要是我不同意,天下人都要说是我不讲道理,人家已经有了婚约,虽然没有三媒六聘,可也是铁板钉钉,要是贸然去说,不被人家笑话啊。” 莫书兰笑道:“山主别生气,烟容还是小孩脾气,当时我还一直劝她相亲来着,可她听了么!” 莫幽兰平时话不多,此时也说道:“山主,儒家曾夫子在天机城,要不托他说媒?” 茅天河叹息一声:“不知道曾夫子愿不愿意屈尊去趟大青山,至于司徒家好说,烟容父母已经在吴州,此事派上去人就行。” 莫千兰突然道:“不就是一龙双凤么,肖家和叶家,我去说。” 茅天河对冷卉道:“去和烟容说,凤凰山从未有过拆散姻缘的先例,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将来也不容许,让她放心准备就是。” 冷卉回到司徒烟容房中,将山主话一说,司徒烟容得意道:“哼,这种事情,不就是长辈要操心的么。” 冷卉一愣,原来大家都中计啦,回头一想,也是哦,这种事情本来就棘手,长辈们见多识广,肯定处理的圆圆满满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喜事 大周天庆二十一年,大周皇帝陛下迎来了自己最辉煌的时刻,时值秋收时节,承天门外,天地间一片金黄,大道极目之处,旌旗飘扬,大周北征将士今日凯旋。 朝廷最后出城迎接凯旋将士的,还是太子殿下,虽然前一段时间明争暗斗,有些闲言碎语,大周皇帝陛下还是顺从了朝中大臣们的意思。 丞相苏昀卿出现在承天门,今日也是他在官场的巅峰,自古文人能有此成就者,惟他一人而已。 大周皇帝坐在车辇之中,吉时未到,他还在等老太师到来的,前几天,老太师顾尚彦偶感风寒,已经卧床不起,不过经太医的医治,已经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前来。 三声炮响,皇帝陛下走下车辇,他要率领百官去迎接凯旋的将士,没走几步,老太师顾尚彦在他小儿顾一武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赵世宸抬手示意,让太师上前。 顾尚彦呵呵一笑:“老夫有今日荣光,死也无憾了。” 赵世宸却喊道:“来人,赐老太师步辇。” “谢陛下。”顾一武躬身。 “你县令做出瘾来了,几次召你都推辞,这次怎么愿意回京。”赵世宸笑着道,当顾一武头抬起,大周皇帝陛下看到的,是一脸的悲意,赵世宸一愣,瞬间恍悟,步辇上的大周太师已经油灯枯竭。 赵世宸心中一动,抬起手,扶着步辇往承天门而去。 —— 当晚大宴群臣后,赵世宸悄然出宫,在朱秉正将军的陪同下,去了太师府,刚到太师府门口,看到了正要离开的季英。 “季仙师,老太师如今怎样了?”朱秉正也是急了,恩师今日傍晚就昏睡过去,连晚宴都没有参加,看上去他真的累了。 “陛下,朱将军,老太师寿元已尽,不过有我大青山的培元丹,还是能延上几年寿命,陛下,朱将军,老太师年逾八十,再想长寿,有些难了。” “多谢季仙师,能延上几年,朕已经万分感谢了。” 季英告辞而去,赵世宸和朱秉正才走进太师府,才进门,院中就跪了一片,赵世宸微微抬手:“都起来吧,朕先去看看老太师。” —— 夜已深,赵世宸还没有睡意,大青山的仙师还是有些本事的,青龙山已经来信,明确没有办法为老太师续命,可对大周朝廷来说,老太师还真的少不了,赵世宸要整肃朝廷,离不开老太师的支持。 不过顾一武终于松口,同意回京任职,兵部侍郎一职,早就虚位以待,丞相苏昀卿推荐的人,赵世宸根本就没有考虑,朱秉正领兵部尚书,正好起到平衡。 赵世宸正要起身,有身影飘出,一位蒙面紫衣人躬身:“陛下,消息真实,下月初一,蜀地唐门三公子大婚,女方是凤凰山女修。” “朝中派谁去贺喜?” “陛下,是不是让四王爷走上一趟,他回封地,正好去大青山,大青山与江洲崮罗山结亲,极有可能回双喜临门,而且百花门传出消息,据说也要和大青山结亲。” “可知在哪天大婚?” “下月二十八。” “行,立即传信给老四,让他走上一趟。” “陛下,还有一事,云州苍风城薛家二公子下月也要大婚,女方却是寻常人家,有些奇怪。” “此事老五责无旁贷,他浑浑噩噩多年,该为朝廷做些事情了,至于人家与谁成亲,别去猜测。” 赵世宸也有些意外:“往年山上婚事难得一见,今年却是喜事连连,这也是大周的福气。” “陛下,还有一事,据说凤凰山天赋最出众的那位,北地回来后不久就传出消息,凤凰山要与大青山结亲了。” “哦,是大青山哪位呀?” “就是写《山民祈下山书》的那位。” 赵世宸霍然起身:“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六就在吴州,你立马去吴州,让他做些准备,呵呵,朕封的永安公主也要成亲啦,哈哈哈。” —— 蜀地唐门张灯结彩,今日是唐门三公子大婚之日,黎叔忙得脚不着地,族长前几日就交代,所有山上人的迎来送往都由他安排。 唐明明和唐文文在院中做最后的布置,老祖宗拄着拐杖到处察看,她心中最得意的孙子成亲,脸上笑得如盛开的菊花一般。 唐天思坐在大堂之上,唐天意笑着对他说:“老三,今日乐乐大喜之日,你就别再乱跑了,家中早就安排好了,谁要捣乱,呵呵,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吃不着兜着走。” “大哥,还是小心些好,可惜二哥来不及回来,要不然咱兄弟三人也能聚聚。”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谁说我回不来的,哈哈哈,乐乐的婚事,我还是要赶回来的。” 唐天意和唐天思立马起身,出门迎接唐门唐天佑,没想到,远在海外游历的唐天佑居然回乡了。 —— 唐门迎亲的队伍极长,凤凰山送亲的队伍也极长,按照唐门族长的意思,一定要低调一些,可唐乐乐不愿意,他心里清楚,冷卉嫁给他,是真正的下嫁,唐门如今怎么能与凤凰山比,唐门名声大,可内情人都知道,唐门也就名声大而已。 反正唐乐乐的聘礼有些惊世骇俗,光神仙钱就是一个令人眩晕的数字,而最出彩的,居然是一群精魅,那些飘在空中的精魅,真正让中土修士见识到了什么叫玄幻之境,在凤凰山布下的迎亲幻境,连很多见多识广的修士都赞叹不已。 对于唐乐乐来说,能给冷卉一个难忘的婚礼,是他唐乐乐回报冷卉青睐最佳的方式,他就一个大胖子而已,修炼天赋中规中矩,也不是十分出众,相貌与自己肖雨兄弟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平时还干些臭事,可冷卉偏偏就喜欢上了他。 浪漫的迎亲让凤凰山长辈们啼笑皆非,不过这一出,让凤凰山上年轻的女修眼睛一亮,这样的夫婿将来肯定会哄人,一时间,大家都羡慕起冷卉来。 凤凰山送亲的姑娘是焦依依和荷兰,长辈就只有莫书兰,冷卉山下家中也来人,可按照风俗,此地讲究姑不接,姨不送,冷卉父母早就年迈,家中长辈就只有舅舅出面,其他阿姨和姨父,一概都没有露面。 司徒烟容也在送亲的队伍中,师妹大婚结束,她就去吴州父母那里,陪她去吴州的,还有焦依依和贺兰,她与肖雨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大青山已经来信,此事都由他们来料理。 师叔莫千兰已经在去大青山的路上,大青山双喜临门,儒家圣庙特意容许大青山云舟去接亲,这在中土,真的是破天荒了。 司徒烟容看着身边的丫头芸儿,这是凤凰山的陪嫁,小姑娘才十二岁,长得挺标致,周身有灵气凝聚,也是个修行的好胚子。 想起肖雨,司徒烟容心中满是甜蜜,回山不久,她就发现,自己元婴境已经圆满无缺,破境就只等机遇,现在闭关不闭关,司徒烟容根本就没有去想,肖雨路上说过,道法最讲究自然,强求不来,自己以前强行闭关破境,其实留下了不少隐患,庆幸的是,自己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机遇。 车中的司徒烟容没有在意路上的颠簸,唐门用山下之礼迎娶冷卉,凤凰山还是十分认可的,而司徒烟容,对自己的婚事也有些憧憬起来。想起那些日子的旖旎之事,司徒烟容不由得微笑起来,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佩服,要不是自己果断,等肖雨捅破窗户纸,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说不定自己就错过了。 凤凰山山主在前几日闭关,在闭关前,特意交代司徒烟容,将来一定要带姑爷来凤凰山看看,她司徒烟容在山上的洞府,凤凰山将一直给她留着,至于嫁妆,她早就给莫书兰了,满意不满意,她都已经尽力了。 花轿中的冷卉十分激动,没想到,胖子来了这么一出,当时在山上的一席话真的羞死人了,那些精魅,闹出的动静肯定会传遍天下。 对于轿夫的颠轿和摇轿,冷卉是不怕的,三枚神行符就让这些轿夫徒劳无功,最后还累得要死,唐乐乐也不理会,这是蜀地风俗,不过对山上人来说,都是小事儿。 对唐乐乐来说,最大的礼物来自司徒烟容,一枚影符弥补了所有缺憾,肖雨的身影从影符飘出,贺喜话语虽然听得不十分清晰,可这也是一大惊喜,唐乐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话语传出的影符,现在么,对自己这位兄弟更加佩服了。 送亲的路上,莫书兰最平静,自己就两个徒弟,没有想到都要出嫁了,心里虽然有些若有所失,可最多的,还是满心的喜悦。 几年前,就有书院一位老不死的传信,说要娶司徒烟容,当时茅天河大怒,要去中土圣庙讨要说法,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如今那位,已经被曾夫子压制得死死的,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山上女修都是天之娇女,一般来说,都容貌娇美,山上修士品行各异,真正高洁者甚少,要不然莫家姐妹怎么一直没有找仙侣,至于莫千兰,还是有一些故事的。 鼓乐声中,莫书兰抚摸着指上的两枚储物戒,山主还真的大方,两位弟子的真正嫁妆都在自己身上,至于外面的,不过是一些寻常之物罢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降妖除魔 燕州箕山已经深秋时节,不过蓝天白云之下,山上枝繁叶茂,很多都已经枯黄,一些红叶飘动间,如一簇簇红花若隐若现。 张山一人走在山路上,冬狩结束,他没有回山,一到中土就与师兄分手而行,他要到处看看,心中的一些遗憾,希望能在中土历练时补上。 北地传来的消息没让张山心生波澜,仙人境大剑仙是吓人,在张山心里,那位还是当年馋嘴的小不点, 有一事张山一直没有和大家说,当年认识肖雨时,他心中就有一种感觉,张山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有一点张山无比确认,肖雨不能修炼只是假象。 这种感觉其实观主吴坤明也有,为啥当年要传授的《小周天》法决,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了,两位小家伙在莲池边乱挖一气,换了其他人试试,哪怕对方师傅是归真镜的剑仙,白云观会怕。 一边走,张山还不时会心一笑,自己这位八斤哥哥,还真的有慧眼,肖雨兄弟,以一封《山门祈下山书》名扬天下,游历北地,杀巨妖而天下惊。 想当时,大家都紧张了一段时间,生怕大战再起,许多宗门也开始做了准备,没有想到,圣月城很快就传出平安的消息,张山下意识摇了摇头,北地难道出了啥变故不曾。 从天机城到燕州,张山在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山泽精怪,不过他没有起杀心,,中土地的精魅妖怪,还是有些不同的,只要不主动伤人,张山也从不去故意找事。 所谓静极思动,张山在山上日久,一直向往山下的世界,如今在山下行走,心中还是有好多期望的,至少能增加见识。 张山路上并不寂寞,在天机城获得的一只大灰鹅已经开智,摇摇摆摆的步伐让人忍笑不禁,路上为张山增添了不少乐趣。 当初在天机城,这只大灰鹅十分嚣张,路过的修士,大灰鹅都要追上去要啄咬,要不是张山,早就进了人家肚子了,令张山疑惑的是,这只大灰鹅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一人一鹅行走于路上,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不过高瘦清秀的道士才是瞩目的焦点,年轻的金丹修士让人侧目,一路上,其他宗门弟子,张山也结识了不少。 箕山原属北燕,天下一统后,北燕归属燕州,从此再无北燕,张山来此地,主要还是听说箕山出现一位了白衣女鬼。 箕山原本很偏僻,不过大周进兵,好多北燕居民为避战祸,都纷纷躲进深山,这才发现了有白衣女鬼存在。 最开始大家还相安无事,随着日子的推移,白衣女鬼虽然没有主动伤人,却经不住一些好色的登徒子折腾,他们见女鬼妍丽,动起了歪脑筋,结果是,箕山多了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很快,山上有厉鬼的消息传开,时值大周官兵进兵神速,山上人渐渐离去了,也有捉鬼的道士上山,可到最后,人都不知所踪,于是箕山愈加荒凉了。 傍晚时分,山道上只有大灰鹅踏踏的脚步声,张山没有停下歇息,已经进山好久了,算路程,明日就要出山,山中的女鬼却没有见到踪影,早点出山也好,苍风城薛文涛大婚之日快到了,还是尽快赶路吧。 突然之间,山路两边瞬间亮起,一排排灯笼飘在空中,惨绿的灯光十分瘆人,大灰鹅嘎嘎叫了两声,没有停下脚步,张山无视了突兀的变故,心中十分平静,这种低劣的手段,只能吓吓普通人。 咯咯的笑声让张山停下脚步,只见转角处飘出一位白衣女子,她披头散发,低头飘行,张山一笑,不过就是一艳鬼而已。 艳鬼绕着张山飘了一圈:“道长,夜色已晚,月眉请道长去府上一坐。” 张山打个稽首:“我赶路要紧,你还是让开吧。” “吆……道长真是不识风情,月眉可是诚心诚意的。” 张山手中亮起雷光,白云观五雷之法,是克制鬼物的利器,女鬼见此,脸上有些尴尬:“既然道长赶路要紧,月眉就不留道长了,不过告知道长知晓,过了箕山就是翼山,那里有位一真正的魔鬼,道长千万小心。” 张山没有阻止女鬼的离开,传说有些不实,这女鬼,根本没有杀戮因果,道家一些看相秘法,张山已经十分精通。 女鬼虽然吃了瘪,却没有远离,一直目送出了箕山,直到鸡鸣时分,这位女鬼才消失不见。 —— 离开箕山,张山心中其实有些高兴,虽然期望的战斗根本没有发生,但是自己看到了真相,所谓的厉鬼不过是讹传而已,对方确实是鬼物,但是修炼不易,上天都有好生之德,更何况是张山。 与在无尽之海开杀戒不同,张山最近处事十分收敛,主要还是最近看的《通玄录》起了作用。 《通玄录》曰:所谓道者,当虚无、平易、清静、柔弱、纯粹素朴,此五者,乃道之形象也,这与白云观道法十分契合。 古有圣人言:道者,藏精于内,栖神于心,静漠恬惔,悦穆胸中,廓然无形,寂然无声。 —— 翼山,高约千丈,这在中土北方,算得上高山了,今日阴雨天,人行半山腰,走在迷雾间。 张山没有用符辟水,只带着斗笠行路,虽是阴天,心情却极好,他现在明白,道听途说不足为凭,箕山遇上的女鬼就是例子,都说她害人性命,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贸然击杀,自己不也是犯下过错了。 虽然对方是修炼成形的鬼物,毕竟已经为此方天地认可,妖魔鬼怪,自古有之,真正与人族势不两立的,其实就只有魔了,那些东西,往往都失去了理性与灵性。 大灰鹅极富灵性,一到半山腰,就发现了躲在枯草之中的白斑天牛,白斑天牛十分罕见,体内蕴含了一丝丝的灵气,连一些境界的修士都喜欢吃。 张山耐心等待,大灰鹅一直是自己找吃的,张山就没有为它的食物担心过。 冷不丁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张山猛然抬头,烟雨蒙蒙中,一只巨大的山魈凌空飞来。 鬼魅一般的脸上血迹斑斑,身上的长毛凌乱不堪,这只山魈好像在被追杀,进过张山身边,居然看都没看一人一鹅。 突然的变故让张山十分警觉,当阴风袭来,空中早就有障符在阻挡,空中一阵闪亮,一只利爪在空中闪现。 空中出现的东西长着一张人脸,不过尖嘴利牙,惨白无比,一看就不是善类,此物十分诡异,手长及地,黑烟绕身,在细雨中显得尤为阴森恐怖。 还没等张山有所动作,此物突然张开嘴向他咬来,一声裂帛之声响起,此物居然破开了障符。 霜华剑散发的寒气瞬间将此方天地冻住,袭来的鬼物稍微一顿,霜华剑一挥而过,将它切为两截。 哗啦一声,空中洒落下细小的冰珠和冰屑,一阵黑烟飘起,地上只留下一件破碎的衣衫,而黑烟瞬间远遁,要逃离此地。 霹雳声响起,一道闪光击中黑烟,张山眼疾手快,祭出的雷法击中了逃离的鬼物。 黑烟中显出之物张山根本不认得,不过这种阴物化形万千,他顾不上仔细察看此物,准备驭起神行符前去击杀。 没想到,此物不过身形稍微凝滞了一下,瞬间遁地就消失不见,张山一愣,随即右手虚点,嘴里念念有词,遁地之物又出现在空中,不过黑烟更加浓了。 一道紫光从天而降,黑烟被击散,露出了里面的阴魅之物,不过它团身伏地,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张山没想到,自己祭出的飞剑居然没有将此物击杀,仅仅将黑烟驱散而已。 那阴物猛然起身抬头,张山赫然一惊,居然是一只巨大的白蝙蝠,一张脸已经与人族无异,不过躯体与四肢,还是蝙蝠的模样。 起身的白蝙蝠,周身瞬间又布满黑烟,阴冷的眼睛盯着张山,就那么一瞬间,白蝙蝠又消失在原地,逃离的速度让人目眩。 不过张山追杀而去的飞剑速度更快,空中一声巨响,一个倒栽葱,白蝙蝠从空中跌落。 还没来得及高兴,跌落的白蝙蝠翅膀一抖,又向密林飞去,张山驭起神行符追杀而去,他的飞剑,瞬间就到了白蝙蝠的身后,不过这次飞剑上,飘着一缕三味真火,这是张山悟出的秘法。 随着一声长长的尖叫声,林中燃起一团耀眼的火光,火光中,里面是暗红色的火焰,正裹着一只蝙蝠燃烧,这只白蝙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法力,火焰中,扭曲的脸庞十分恐怖,虽然在满地打滚,却没有求饶的迹象。 张山眼色淡然,这是一种魔化的妖物,在白云观,师傅和几位师兄都和他讲过,今日自己也见识到了。 白蝙蝠化为灰烬,火光隐去,地上现出一枚锈迹斑斑的三角铁片,上面的符文清晰可见,不过失去了光亮,蕴含的法力已经消失殆尽。 大灰鹅摇摇摆摆来到张山身边,人、它正要用嘴去啄铁片,张山一脚将鹅踢开,用树枝将铁片挑起细看。 上面的符文十分繁杂,张山根本不认得,不过在靠近铁片时,好像有一种巨大的诱惑在吸引着张山。 “道长好法力,此妖物终于得除。” 一位女子的声音将张山喊醒,一身冷汗登时遍布张山全身,稍一定神,取出一绿色瓷瓶,将铁片放置在内,随手封上了禁止符。 “桐山公孙盈,见过道长。” “白云观张山。”张山将瓷瓶收好,打个稽手与公孙盈见礼。 “原来是白云观的仙长,仙长除去翼山的大祸害,功德无量,此处离桐山不远,张仙长可愿意去桐山一坐。” 来人是桐山女武夫公孙盈,她遍寻彩衣婆婆不得,只好回山,没想到,桐山围猎多次无果的妖物,竟然被这道长击杀。 第一百七十三章薛家有喜 云州苍风城,竹笆巷林家今日嫁女,全家上下都在忙碌,唯有林秀才坐在厅堂之上在喝茶。 林秀才的一场大病,毁去了他作为读书人的所有斯文,能活下来已经是大幸,独生女儿的大婚,让他看到了真正的世态炎凉,以前对他家大门紧闭的亲戚又开始上门,他却不肯接待,只传话:有事说事,无事滚蛋,他林家的亲戚,除了接济过他家的龙家,其他的,都已经死绝了。 苍风城的茶楼就是龙家转让给他家的,自己闺中姑娘抛头露面做生意,曾经让林秀才羞愧无比。 林仪玉饱读诗书,长相雅致清丽,做事落落大方,曾经轰动全城,不过林仪玉性情大变,一温婉的闺中女子变得泼辣起来,苍风城林辣椒已经名声远扬了,这也是吸引薛文涛的原因。 此时林家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大小姐的婚事,太引人注目了,不过在忙碌的,大都是薛家派来的,为照顾林家,薛文涛特意让薛守义和薛守志兄弟来林家帮忙,其他一应事务都不用林家操心。 —— 苍风城薛家,吉时已到,薛文涛骑上大红马,在喜乐声中往竹笆巷而去,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双喜临门。 前段日子,京城书院院长吴东州来云州,去崮罗山上彩云洞办事后,一路来了苍风城,苍风城二公子大婚,受圣庙易林先生所托,吴东州送来了易林先生的贺礼,薛弘道与吴东州没什么交情,不过京城书院院长的到来,让薛家倍加有面子。 其实吴东州的来到,让整个苍风城都震动了,知情人都知道,吴东州只与大青山前掌门有着不小的交情,却与其他宗门,基本没什么往来,今日登门,让薛弘道喜出望外,大开中门迎客后,让满城都知道,京城大儒吴东州来苍风城了。 东州离开苍风城当天,特意来到林仪玉的茶楼,能迷住天之骄子薛文涛,吴东州也感到了这位姑娘的不凡之处。 林仪玉端茶上楼,薛文涛赶紧介绍,当林仪玉施礼起身,吴东州突然用手指沾上茶水,轻轻在林仪玉眉心点了一下。 世界仿佛被凝固,几息之后,薛文涛狂喜,林仪玉身上灵气凝聚,这就有了修士的气象,两人倒头便拜,感谢吴东州的点化。 当时吴东州就叹息:“此乃假象,老夫可没有逆天改命的本领,此法延年益寿倒是真的。”他离开时,留下了墨宝,上面只有四字:天作之合。 所谓春风得意,对薛文涛来说不过如此,林仪玉被吴东州点开天门,得以提高寿元,如果辅以丹药,活上两百年不是问题,这对薛文涛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尤其在昨日,薛文涛临出门,白云观道士张山到府上拜访,特意送上了云霄山白云观的贺礼,这对于苍风城来说,真正是天大的面子,几百年来,啥时候听说白云观送过贺礼。 —— 整个苍风城中,每个大街上都有薛家人,一是为各地来参加婚礼的客人指引路,二是发现有不妥之处迅速处置,而且每人都有特制的烟火,遇上紧急之事,都能及时报信。 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过钟楼,不远处就是竹笆巷林家,前面的鼓乐手更加起劲了,他们今日一天的收入,抵得上平时一年了。 突然间,路上突然出现了变故,一只妖物从天而降,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突然现身的妖物就已经消失不见,许多看热闹的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薛文涛看得极为清楚,拦路的是一生角的妖族,不过看到路边的一位女子时,他登时放下心来,心中苦笑一声,这付从容真是的,居然跟到云州来了,也不知道她怎么顺利过圣月城和天机城的。 刚刚出手的就是付从容,旁人看不清楚,薛文涛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在马上微微躬身,向付从容点头示意,表示了感谢。 付从容嘴角浮起笑意,随即消失不见,她来苍风城,还真的是为薛文涛而来,不过在他大婚之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 后院,薛弘道脸色肃然,大街上的事情很快他就知道了,没想到,薛家大喜之日,居然有妖族来捣乱。 薛弘道猛然想到,这可能与薛文涛得到的石傀儡有关,自薛文涛冬狩回家,说起在北地的见闻,薛弘道就猜测,自己祖上拳法源于石傀儡,薛家并将此发扬光大,得到石傀儡,是薛家的大机遇,一些妖族肯定不甘心。 许多贺喜的客人坐在前院,其中就有来自大青山的客人,胡庆之一趟京城之行,收获超出意料,大周皇帝陛下对大青山尤为敬重,季英在书院和朝廷之间如鱼得水,得到了一致的称赞。 圣庙对大青山修士山下行走,已经没有了人数限制,这与大周皇帝陛下的意思有关,特别是肖雨显露的境界和路上的所作所为,一举让大青山得到了与云霄山白云观一样的地位。 胡庆之来云州,主要是陪吴东州为江波生说亲,其次就是来苍风城,为薛家二公子大婚贺喜, 张龙陪吴东州回京城,王元则留在了苍风城,等薛家婚事结束,就要陪胡庆之去东海,小师叔大婚,一些贺礼要去东海购置,掌门的意思,要大办。 陪同胡庆之的是薛弘道的老友金傅,苍风城自古有城守,世俗朝廷在苍风城驻守是天经地义之事,以前驻守之人与山上修士极少有交集,金傅与众不同,他与薛弘道酒楼相遇后,居然成为了知心好友。 “胡仙师,来苍风城,也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别的不说,云州白水酿管够。”金傅笑着对胡庆之道。 “好,我这里先谢过金大人,云州白水酿,我正要采买,我六弟好酒,一直惦记来着。”胡庆之也爽快,这位金傅大人不是山上修士,为人却十分豪爽,据说他很快就要告老还乡了。 “你那六弟,可是闻名天下的肖雨仙师?” “正是!” “了不起,一封《山民祈下山书》为世人称颂,老夫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要见见这位写信之人,不过今日见到胡仙师,也算是心愿得了。” —— 苍风城望海楼,薛弘道夫人秦芷忙里偷闲,特意来见见今日大街上帮忙的姑娘,付从容脸色从容,与城主夫人见礼后就说道:“夫人,我叫付从容,从北地而来,是迷月城白矖之女,自从遇见薛文涛,就挺喜欢他的。” 秦芷一愣,这姑娘居然大有来头,而且还是妖族,这事情,看来有些尴尬了。 付从容看出薛文涛母亲为难之意,便说道:“夫人,我来苍风城,一是来看中土看看,二是准备出海游历,夫人放心,我很快就要离开的。” 秦芷看着这位身形高大的女子,虽然是妖族,可面容俏丽大气,虽然有些清冷,却落落大方。 秦芷长叹一声:“我家文涛为人处世一根筋,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千万别在他身上浪费光阴。” 付从容轻声一笑:“早见识过啦!” …… 王元也是豪门子弟,在老家中州,王家赫赫有名,光在近几百年,就出了几位丞相,而且在朝中居高位者极众,老家祠堂中,光画像就有几堵墙。 对薛家娶山下女子,他有些不以为然,在胡庆之面前,他还是脱口而出:“师叔,薛家这是自甘堕落,怎么与寻常人家结亲啊。” “我们是来贺喜的,不是来对人家评头论足的,话别乱讲。”胡庆之瞪了王元一眼。 “哦……知道了。”王元缩了下脖子。 大青山的贺礼是一对玉貔貅和两颗回春丹,玉貔貅是胡庆之偶然所得,据说是远古大修士遗物,他一直没有解开此物的禁制,听说薛弘道有解此物秘法,于是就将此物作了贺礼。 山上修士的婚礼与世俗婚礼无异,不过贺喜的人大多是山上之人,苍风城薛家,是云州豪门,也是修行大宗门,虽然是以武征道,可在中土修行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在云州修仙界,最著名的宗门,是崮罗山彩云洞,前段日子,山上传出消息,崮罗山准备与大青山结亲,司马青青即将要出嫁,震动了整个云州,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仙子一样的司马青青,居然看上了村夫一般的江波生。 当时薛文正正好路过崮罗山,回到苍风城就说了一句:“姻缘乃天定也!”刚开始他对自己兄弟婚事还有些微词,崮罗山一回来,婚事筹备比谁都起劲。 —— 整个苍风城的居民见识到了薛家的实力,刚到天黑,苍风城的夜空就被烟火照亮,城主府好多下人带着糖果在街上散发,城中的小孩们如过节一般。 付从容看着漫天的烟火默然不语,眼中有些茫然,在她出城时,几位扈从大为不满,其中一位嘴里嘟囔:“这薛文涛真是眼瞎,殿下是天之娇女,他居然看不上。” “闭嘴,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人家成亲是人家的事情,是两码事。” “可这真委屈了殿下。” “委屈啥,我都不委屈,你们别瞎操心。” 当夜,薛文涛洞房花烛夜,付从容乘船出海。 三日后,东海之上大浪滔天,似有有大妖在海中激斗,风平浪静后,很多居民在海边捡到了海中巨鱼,有些都快要化形了,不过都在海边翻起了白肚皮。 …… 中州顾家庄,顾之枫跪在父亲床前喜极而泣,白衣顾人杰终于能起身饮食,身子也渐渐恢复,不过病得太久,一时无法下床,假以时日,他就能复原如初。 第一百七十四章红石城 离开离山后,肖雨加快了行程,大山龟拉着符舟跑得极快,天气越来越冷,早上的厚霜没有让山龟行动迟缓,反而跑得更欢了。 去红石城的路上十分香艳旖旎,山兰再次露面时,真的是形神具备,以前栖居的大青石也被她炼化,本命之花早早与身心合一,她在肖雨手心之中留下了神魂印记,要是真的出现意外,她便能于肖雨掌中重生,而肖雨,也真正领略到了什么叫附体之花。 所谓的冰肌玉骨,肤如凝脂,肖雨真正见识到了,特别是山兰情动时,犹如红霞附体,加上再次出现的清灵,肖雨着实享受了一番齐人之乐。 那日清灵出来,见到腻歪在一起的两人,正要取笑,肖雨却递上了星空之枝的仿品,清灵立马明白了肖雨的心思,他的飞剑,不就是有这样的栖居之物么,清灵也知道,肖雨的两枚本命飞剑,早就和炼化的飞剑融为一体了。 握着修复的圆月弯刀,清灵看肖雨的眼里快要滴出水来了,然后……然后就是山兰偷偷为符舟拉上舟篷,清灵的浅唱低吟让山兰红了脸。 这段日子,清灵心情大变,每日就喜欢腻在肖雨怀中,嘴里不时与肖雨嘀咕几句,沙净水和雷角犀为清灵带来了真正的神兵利器,星空之枝炼化十分成功。 对肖雨来说,艳福满满是好事,可他没有昏了头去纵欲,反而听清灵所言双修了起来,她们提灯一族,自开智就要学双修功法,最近几日双修的结果极佳,两位精魅的境界已经变得极为稳固。 —— 一路上,已经没有了魑魅魍魉来纠缠,肖雨也有些无奈,这估计是白矖的安排,可这样的游历哪里是肖雨期望的。 不过肖雨特意走了常人不去走的地方,这才让他有了一些收获,清灵弯刀之中,已经有了几窝噬人蜂,当时肖雨没动手,清灵驭使噬金蚁,与那些长着巨大獠牙的妖蜂大战一场,山兰在一旁帮忙,最终两人都红肿着脑袋回来,不过两人喜气洋洋,因为从此有花蜜吃了,比起寻常的花蜜,这种花蜜,里面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肖雨为两人清除了蜂毒,他也明白了云三云四兄弟俩为啥心心念念这噬人蜂了,它们酿成的花蜜,是精魅最佳的修炼之物,比起寻常的灵丹,里面的蕴含的灵气更容易炼化,与妖丹相比,更是少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 红石城,是人妖积聚之地,和天机城一样,此地也是各种修炼之物交易之所,不过比起天机城,红石城商贾之气更浓。 肖雨三人进红石城,清灵便开始大买特买,她与山兰两人一起置办了不少衣衫,特别看到高阶的法衣,她俩每人居然一口气买了好几件,美其名曰,女为悦己者容。 在红石城,肖雨被无视了,虽然是位俊俏的少年郎,可三境的练气士被人家认为是吃软饭的,飘向他的目光里都是轻视,居然一夫侍二女,真给中土修士丢脸。 肖雨却根本不在乎人家怎么看,清灵和山兰也无奈,碰上肖雨这样的,脸面有时候真的不重要了。 肖雨在城中乱晃,他为山兰打制的兵器已经有了雏形,可离最终炼制成功,还需要最后一步,就是要寻找传说中的阳山石。 在大青山,肖雨曾经听二师兄说过,他的提灯娘娘一直没有称手的兵器,主要还是没有找到阳山石,要是有此物,他早就为她炼制出一件神兵利器了。 清灵有了星光之枝,炼化十分成功,早就是神兵一件,而山兰,除了肖雨为她削制的几枚青竹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兵器,山兰的御剑之法,还是肖雨传授,得自黑衣小姑娘的御剑之法虽然简单,却实用无比,就是缺了件好兵器。 想起离开离山不久,山兰就现身出来,她驾驭符舟前行时,遇上了好几波拦路打劫的,肖雨在星空之城大手大脚的样子,已经落在了有心人眼中,这不,都来发财了。 当时击向肖雨的法器瞬间而至,山兰下意识挡在了肖雨身前,一阵闪亮,她身上的高阶障符被激发,不过她的反击极慢,要不是肖雨示意,她还不知道用竹剑御敌。 最终的结果,是那些打劫之人落荒而逃,山兰没有用竹剑伤人,上面散发的凌厉剑气就让那些人断了打劫的念头,逃离时,恨不得生出翅膀,浑身上下都贴上神行符。 肖雨为山兰重新描绘障符,满脸的笑容让山兰有些难为情:“公子,山兰还是有些笨,居然连那些歹人都留不下。” 肖雨轻声一笑:“那是我家山兰心地善良。” 山兰红着脸依偎着肖雨,呼吸渐渐重了起来,从此肖雨才真正拥有了附体之花。 …… 红石城琅琊坊,今日来了奇怪的组合,两位精魅一位已经婴离之境,一位也是丹离境,在往日,带精魅来光顾的人族修士境界都不低,哪有像眼前这位年轻的练气士,只有三境,这三位,就是肖雨他们了。 琅琊坊极大,是人族所开,只见里面出来一位伙计与清灵招呼,对肖根本就没有理会,肖雨也不计较,让清灵和山兰去挑选中意的物品,今日就要出城,据说这里物品的品秩极高,肖雨于是在离城前,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东西。 白犀炼制的皮甲让清灵眼睛一亮,这种紧身的皮甲一穿上,更显得她身材玲珑有致,于是与山兰一起买了几件,那位伙计眼神呆滞,哪见过这样的豪客,白犀皮甲十分昂贵,要三十枚堂钱,眼前这位精魅居然眼睛眨都不眨,一买就是好几件,当他交割完毕,对还在大厅中溜达的肖雨更加无视了。 肖雨停下脚步,看着装在琉璃柜中的几枚黄色果实,他驻足良久才想起这是何物,据《梅林旧事》记载:峚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这种黄丹果与无尽之海的红靛果一样呢,十分尊贵少见,也是修士最喜欢的东西,许多中土修士喜欢用黄丹果炼制辟谷丹。 肖雨对辟谷丹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有黄丹果,那么就应该有阳山石。 肖雨的喊声让堂中的伙计一脸的嫌弃,清灵正要发火,肖雨摆摆手,让清灵去其他地方看看,这位接待肖雨的伙计嘴里有些不耐烦:“阳山石也是你能拥有的,也不想想,你一个不入流的三境小修士,要阳山石干啥!” “我就问问,怎样才能买到阳山石?”肖雨还是耐心询问。 “呶……前面的大铁盒里面就是阳山石,你要是有办事打开,里面不光阳山石,还有一块青精石也是你的。”伙计说完就走了,这种绣花枕头,他真的看不上是要吃软饭,也要找个人族女修也好呀,居然去依附精魅,而且还是两个,不过这家伙艳福倒是不浅,两位精魅都是绝色。 肖雨走到大厅中央,看着摆放在那里的铁盒,黑黝黝的盒子上面布满了花纹,散发着幽光,似有法阵护住,肖雨凝神一看,不由得哑然一笑,这上面居然是道风云锁。 …… 肖雨一行离开琅琊坊好久,里面的伙计们还呆滞在那里,看着铁盒散成的满地碎片,这铁盒,已经存在了近几百年了,一直未有谁能解得开,没想到,居然被一位吃软饭的三境修士给解了。 铁盒里面有九格,每个格子里面都装着稀有的石头,当年做这铁盒的修士喜欢各种禁制,风云锁,不过是他诸多禁制的一种而已。 对于肖雨来说,大青山李近大师的许多本领他最痴迷,当初对年幼的肖雨来说,这些机巧之物极有诱惑力,学得也最勤快,如今已经尽得李近大师的真传,风云锁对肖雨来说,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琅琊坊的主人匆匆赶来,看见空空如也的铁盒,他不怒反笑:“嗯,此人天纵奇才,居然没有损伤锁之一分一毫,来,你们说说,他当时是怎么解开的?” 最先接待肖雨几人的伙计小心翼翼道:“先生,只见那位年轻人吹了一口气,用扇子轻轻扇了一下,最后用指节敲了一下,这锁就开了。” 来人一愣,细细询问了吹气扇扇子的位置,指节敲的位置却没有询问,最后他喃喃自语:“天哪,这是什么人啊,三境修士就能破开我最后的禁制。” …… 离开红石城时,肖雨特意去城门口的一家书院待了一会,里面传出朗朗读书声,让他想起了在大青山读书识字的日子。 此地的师生对于生人都见怪不怪,儒家先生每年都会带大家出门游历,这里的读书郎虽然是妖族居多,却极少未听说与人族产生过纠纷,哪怕在两族大战的日子里,双方最多怒目而视,也不曾有过流血之事。 儒家对北地妖族的授业解惑,几千年来从未停止,哪怕在千年前,两族发生了战争,许多儒家先生为此失去了生命,可还是有后继者来到北地。 肖雨心中一笑,在中土各地,一些大宗门都有学塾,教学的基本来自儒家法家和墨家,哪怕一些不知名的小宗门,儒家都会千方百计去做些功课,而例外就是道家与佛家,最近千年,他们往往都与世俗朝廷交好,中土三教有争执,有交集,但是不会让三教走上恶斗的道路。 以前有世俗朝廷灭佛抑道,独尊儒家,最后还是渐渐恢复了平衡,而儒家,似乎更热衷于向各地输送自己的学说,如今看来,这是高明之举。 …… “公子,去九原山走哪条路?”山兰出城就问肖雨。 “我们哪条都不走,让元宝自己走,给它方向就行。”肖雨回头看了看红石城道,被山兰取名为元宝的山龟又大了一圈,头顶上长出一块厚甲,如元宝一般。 “公子,你留给书院的两条璎珞丝是怎么回事啊?”清灵有些不明白,明明是白矖送给肖雨配圆月弯刀的,可肖雨却每到停留之地,总要留下一两条璎珞丝。 肖雨没有回答,只笑道:“此事将来再告诉你,别心疼,将来会有更好的。” 对白矖的小肚鸡肠,肖雨有些不屑,她送给他的璎珞是不错的东西,那是用远古蛟类胡须炼制的法器,品秩极高,要是运用得法,就是一件神器了。 可白矖送肖雨的璎珞,上面留下了密阵,肖雨走到哪,白矖就能感知得到,等于肖雨就在白矖眼皮子底下活动,根本没有了秘密,于是肖雨干脆每到一地就留下一两缕璎珞丝,留下清晰的行走路线。 …… 燕州九云山,焦延雍面壁思过快三个月了,今日午后,师妹詹英来到他面壁之处,让他去见师傅,詹英是金丹剑修,回山调理一段时间后,渐渐恢复了过来。 今年冬狩,九云山陨了谷方和甄珉,闻家驹到现在还没有真正醒来,山主闻千羽看见回山的几人,没有多废话就让焦延雍面壁去了。 闻千羽与道侣成亲多年,只在二十几年前诞下一子,山上人得子极为艰难,就如儒家圣人所言,修行者宛如人间麒麟,那能像猪一样一窝一窝生养,要不然,天下还有普通人的活路么。 看着跪在地上的焦延雍:“起来吧,等下去后院看看家驹,他已经醒了,你师娘啰嗦,尽量不要理会。” “是,我这就去。” “着什么急,你就是这个脾气,家驹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老子还是清楚的,他就修炼天赋高些,其他么,每做一样事情,都要人去为他擦屁股,冬狩前我怎么对你说的,一切要你做主,结果呢。” “弟子知错了。” “现在知错有个屁用,谷方和甄珉能活过来,再有就是无尽之海大雪山一事,让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弟子自己去圣庙领罪,弟子所为,与九云山无关。” “人家会相信?算了,你先去看看家驹吧,至于圣庙那里,我去解释,等下去过后院,你就与詹英下山,一起去大青山送贺表。” “贺表,什么贺表,还去大青山?”焦延雍一脸的疑惑。 “你们路上遇见的大青山肖雨,是仙人境大剑仙,各宗门都接到了邸报。” 焦延雍登时大惊失色,闻千羽瞥了他一眼:“慌什么,九云山送贺表天经地义,如果不送,那就理亏了,将来圣庙姜夫子那里,就帮不上我们了。” …… 北地牛首山上石牢中,元婴境大修士仲朴欲哭无泪,自己刚刚靠近牛首山,稀里糊涂就做了俘虏,当时只感觉被巨锤击中,人瞬间昏死过去,醒来时,四周是坚固的石壁,手上的储物戒指早就不见了踪影,而且此处居然有禁制,让他这位元婴修士根本无法施法,体内的灵力根本不听使唤。 牛首山议事厅,猭谷坐在石椅上哈哈大笑:“乌先生,你看我已经聚集十二元婴,是不是可以试试了。” 化名乌先生的纪礼德心中苦笑,自己的谋划,居然很快就要露馅,不过他脸上还是平静得很,笑着道:“山主说得极是,不过如今已经快冬天了,天地间草木皆枯,要想真正得长生,还是明年春天破境为好。” 猭谷扭了扭屁股,长长的尾巴摇晃不已,身上的鳞甲耀出精光,他看了看纪礼德:“这还有讲究?” “山主,等大道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人和山主早就有了,地利么,更不用说了,唯一缺的就是天时了。”纪礼德道。 “嗯,乌先生帮我算算,最近的黄道吉日是什么时候。” 纪礼德装模作样一番:“最早也要到下月十五。” “那不等每年春天了,下月十五就准备破境。”猭谷大声道。 “行,我这就为山主做准备。” …… 纪礼德来到石牢,看着被捉来不久的修士,这人已经变成了他和此地所有人族修士的催命符,不过他不敢有所异动,生怕惊动了猭谷。 “仙师从何地来?”纪礼德轻声问道。 “我是青眉山的仲朴,先生救我。”仲朴忙不迭地说道。 纪礼德苦笑一声:“我都被他囚禁多年了,怎么救你?” 仲朴登时瘫坐在地。嘴里呢喃道:“我遇上了什么啊,连敌人面都没见上,就落到如此境地。” 纪礼德叹息一声,凝神传音:“那是只甲兽,天生有隐身之术,偷袭时,极少人能躲避。” 一番交流,纪礼德心中有了计较,这位元婴修士可以帮上大忙。 仲朴则心中大恨,自己原本可以顺利回山,当初得到七色莲花后,有些忘形了,冬狩结束,他与同门分手,一人冲进了北地,开始还顺风顺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走进了绝地,想那九幽地火,真的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 晶莹剔透的霜花让吴花花高兴起来,冬天快来啦,冬天来了,春天也就快了,师娘说了,师傅应该在明年春天过后来接她,还要她乖乖听话,不要惹家人生气。 吴花花看着融化在手中的冰晶,心中想,自己肯定不再惹老祖宗生气啦,就是父亲经常唠唠叨叨的,让吴花花心烦,自己又不是不回来,用得着像生离死别的样子。 吴花花踏上修炼之路,吴文静已经没有了阻止的意思,仙人境的大剑仙不是谁都能遇上的,况且自己的孙女是去拜师,虽然先祖有遗训,可为吴家全族人的前程,他吴文静愿意一人背起忤逆的名声。 …… 陈州大义山庄,冬狩结束好久了,庄主卫武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谁也没有料到到,古史和戴志泽几人运气极佳,居然收获极大,以往冬狩,哪有这样逆天的机遇,特别最近几天,他听说用披风刀法帮古史几人退敌的肖雨,居然是大剑仙,每天的笑脸,已经让大家感觉十分的惹人嫌了。而戴志泽,最近练武愈加用功,明年肖雨大婚,自己去吴州,总不能还只是一位二境武夫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吴州风波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吴州新平县星湖镇,肖敏知裹着轻裘回娘家,现在肖家上下,都忙得不也乐乎。 肖敏知最近有空,经常要去叶家和司徒家看看两位弟妹,天仙般的美女让她梦中都会笑醒,没有想到,自从司徒家搬到星湖镇不久,叶家也居然举家搬来了。 最令人奇怪的是,两位弟妹居然私底下混到一起去了,好得像亲姐妹一样。 黎安冬小姑娘最幸运,未来的两位主母都有不菲的礼物相赠,因她是修炼体质,现在很多修炼之事都不用去问庞六,两位仙女姐姐都快成了她师傅了。 肖张氏开始还有些担心,没多久就一块石头落了地,拿庞六的话来说,咱家公子看上的人绝对不会是泼妇,也不会是妒妇。 肖家唯一不开心的是肖石,他才多大,居然经常有媒人上门为他说媒,不过要是张家的姐姐是可以的,毕竟自己见过几次张岚姐姐,家中的大白虎都认识她了。 不高兴归不高兴,自家哥哥要成亲,家里的一些事情还是要帮忙的,虽然好些插不上手,可总得找些事情做做。 今日一下学,肖石就匆匆回家,必去的武馆好像失去了吸引力,因为今日张家真的来说媒了,姐姐肖敏知下午就来和他说了,让他不要像以前乱跑,人找都找不到。 还没有到家,湖中出现一个漩涡,一条水蛟露出水面,随即一位男孩出现在他面前:“二公子放学啦。” 肖石笑嘻嘻道:“莲生,镇上居民都喜欢上你啦,你一来,湖中就已经没有被溺死的人啦。” “唉……,这里的人真是的,动不动就跳湖,不知道命值钱啊。” “前几日人家送你的几只活猪味道怎样?”肖石笑嘻嘻道。 “呸……我才不吃那脏东西呢,庞六拿去了,好像给那些工匠吃了。” “晚上咱们去捉些鲈鱼养着,你不是说我哥哥喜欢吃鱼么。” “好啊,不过只能偷偷去,你那个狐媚嫂嫂天天盯着我,好像我天天做坏事似的,我不就是多送了叶家一筐鱼么。” “我哥喜欢钓鱼,听说李近大师在建钓鱼台,晚上去看看,大青山的仙师们都在那里呢。” “好,我先去你父亲那里,一直寻找的石篙我找到了,只不过少了些。” 两人说说笑笑,先到医馆,肖德云一看莲生拿出的石篙,登时高兴无比,连连赞叹莲生做了大好事,镇上一位病人终于有救了。 接着肖德云对肖石一瞪眼:“赶紧回家,你母亲今日给你说了门亲事,对方可是有名的才女,再乱跑,打断你的腿。” 肖石舌头一伸,做个鬼脸拉着莲生就跑了,路上行人都笑容满面,肖家最近给镇上居民带来的不仅仅是奇闻,而且还有扎扎实实的好处。 …… 湖边的别墅里面,黎映安正在指挥人做事,将一些僭越之物统统拆除,皇家赠送的院子她准备送给肖石,肖雨将来的居所也是她黎映安的居所,不管怎样,来星湖镇不久的两位都带信给她,肖雨的府上,有她一席之地。 其实现在,黎映安就是家中大管家,庞六在外,她在内,将肖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而肖郎中,早就撒手不管家中之事,一心放在了提高医术上,如今毕竟是官身,不能让就医之人失望,至于肖母,则将心思放在了肖石身上,大儿子已经不用操心了,小的也还是要赶紧。 肖敏知最近将心思放在了几位弟妹身上,不过小弟今日有媒人上门,她还是要去看看的,虽然不会去多嘴,把把关还是可以的,况且那位姑娘她也见过几次,现在就怕小弟胡闹,将好好的婚姻搅散了。 …… 星湖镇叶家,叶正道看着司徒文达一脸的不爽,商人就是这样,有利则趋之。 “叶兄,你也别这样看我,我家烟容与素云姑娘共侍一夫,此事已经铁板钉钉,又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将来是怎么个章程,叶兄是个读书人,还是要拿个主意啊。” “我拿主意你就听啦,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司徒文达搬到星湖镇就不怀好意。”叶正道气呼呼道。 “哎呀,叶兄误会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老家被挤兑得厉害,无奈才搬到吴州,正好听说我家烟容之事,所以顺水推舟,干脆就搬到这里了。” “噢,这样啊,听说你极会做生意,好多山上宗门都是你的客,挤兑你出门,司徒家的家主瞎了眼啦。” “唉……叶兄,你要知道,我就一个女儿,家父早就想换家族主事之人了。” “呸,没有你家女儿,生意会做成这样大!” “所以我气愤之下,搬来吴州啦。” “咦……被你扯远啦,你倒是说说,将来的婚事到底是什么个章程?” “哎呀,叶兄,咱们的女儿女婿是山上之人,规矩其实我们都不懂,估计他们宗门也头疼呢,我看啊,此事还是让他们去处置吧,我们落个轻松。” “说得也是,要不咱们明天去六王哪里问问,肖家还有一位公主呢。” “行啊,前日六王来过我家,他的意思,希望入股和我一起做生意呢,正好将此事定下来。” 叶正道沉吟半晌,脸色有些不自然,看了看司徒文达欲言又止,司徒文达多厉害,立马道:“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啦,啥事,说!” 叶正道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嗯……我家大女儿一家也来吴州了,我那个女婿,和我大儿子一样,都不是读书的料,要不两人都跟你学做生意,如何?” “行啊,不过商贾之家低人一等,你可要想清楚。” “活命要紧,低人一等也是他们不争气所致。” “其实吧,有咱们这位女婿在,能低到哪里去,人家哪怕是皇亲国戚,不也要巴结咱。” “那就说定啦,可不许反悔,做生意的本钱,我去筹,大不了拉下脸去亲家借。” “叶兄什么话,钱么,我这里有,只要贵公子和女婿出力就行,至于入股的钱,我借,将来算利息给我就行。” …… 叶家后院,叶素云正在绣制兜肚,司徒烟容则在一边翻看,嘴里有一句没一句说着:“你呀,少去操心将来的事情。” “你没脸没躁的,不怕人家说你啊。” “切……我怕啥,本姑娘找男人正大光明,还怕人家说,要我说,那些羡慕我的人,估计要从这里要排到大青山。” “那你为啥放出风,说你已经和肖雨有肌肤之亲啦。” “嘿嘿,这不是怕你不愿意么,生米煮成熟饭,想来你叶素云也不会为难我。” “我家那个木头这么猴急,冬狩路上,可规矩得很那。” “哼……想他主动,下辈子吧,要不是我心一横,牙一咬,估计现在得后悔死。” 叶素云突然放低声音:“双修之法真的有用?” 司徒烟容脸一红,凑近叶素云道:“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去体会,要不我先和你先讲讲。”说完双手将叶素云抱住:“我学学咱们夫君的动作。” 瞬间两人乱转一团,嬉笑间,不断响起惊呼之声。 …… 星湖镇,六王临时住所,赵世慕一脸的怒意,自从皇帝陛下放出风声,要从皇家子弟选人去大青做记名弟子,他便没有了太平日子。 其实星湖镇,已经成为几大宗门聚集的地方,光大青山,就来了不少人,凤凰山和栖霞山更不要说了,双方都是门中女修出嫁,据最近线报称,中土各地有不少宗门来星湖镇观礼,只要稍有名声的,都准备来送上贺礼。 京城来信,圣庙曾夫子,明年也会来星湖镇,而且时间很紧,要他先将大青山记名弟子事情办好。 整个星湖镇,已经暗潮涌动,为得到大青山记名弟子的名额,那些天潢贵胄明争暗斗,已经快白热化了,几次斗殴事件,就已经让赵世慕头痛不已。 夜已经很深了,赵世慕还是没有睡意,还在想白天之事,来拜访他的陈州官员的一席话戳动了他,不过要下决定,需要极大的勇气。 来自陈州的林清寄居在杜家,种大人没有让他等到明年,很快催促他来了吴州,有些事情他不好出面处理,林清倒是不用回避。 林清是与林七一起来的吴州,林七原本是一宗门子弟,因为修炼资质实在一般,于是与好友去了陈州教学,也算为天下百姓做了实事。 王府长史左麟将六王最近的为难事一讲,林清就开始盘算,这种事情还真的难办,不过也不是不能办,所以在拜访六王时,特意进言一番。 拿林青的话来讲,此事要化繁为简,那些要跳仙门的皇家子弟,要按照规矩来备选,第一就是要放弃皇家的身份。 至于二,就是要看那些人的品德名声,还要比拼他们的文采,最后选出二十人让大青山仙师挑选,这就要看缘分了,五个名额,大家各凭天意。 赵世慕知道,如果这样,他要得罪好多人,不过就如今的事态,这已经是极好的方法。 思量好久,赵世慕赫然一惊,这才明白皇帝陛下这样做的深意,随即苦笑不已,怪不得当年二哥败得那样彻底,与大哥赵世宸相比,还真是差得太远了。 …… 三日后,吴州新平县星湖镇,大周皇帝陛下有旨,着六王赵世宸遴选皇家子弟五人,入大青山剑宗,成为为大青山的记名弟子,这样的消息一出,登时如巨石入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整个星湖镇,也闹出了巨大的风波。 第一百七十六章风波起 肖石最近十分烦恼,主要还是为了应付那些皇家子弟。 今日出门,陪同肖石的,是大青山秦平轩,他陪同云蒙霞和姜芝平来吴州没几天,就让肖石给缠住了,秦平轩的拳法和刀法,成功吸引了他。 大青山的仙师,那些皇家子弟极难见到,就是见到也不会理会他们,愿意收记名弟子是一回事,可毕竟还没有定下是谁。 六王遴选标准一出,那些皇家子弟登时一片哗然,很多人前思后想,不少人还是放弃了记名弟子的争夺。 也有一些人另辟蹊径,找上了肖家,毕竟许多宗门仙师云集于此,肖家有喜,说不定能帮上忙,就是去其他宗门也行啊。 肖石还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虽然长得高大,但是长相稚嫩,一些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涉世未深之人。 前几日,是庞六陪伴肖石上学,下学也是庞六去接,毕竟星湖镇最近鱼龙混杂,已经有了些不太平的苗头。 那些来邀肖石去游玩喝酒的,都被庞六回绝了,每天放学回家,路上走得十分艰难,要打法走好几拨人,又不能得罪人家,所以往往到家已经很晚了。 有时候冬儿会带着大白虎来接肖石,不过还是挡不住那些人的纠缠,肖石也挺聪明,渐渐学会了如何与那些人周旋。 秦平轩今日陪肖石去媒人家,那日相亲,肖石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痛痛快快就允诺了,不过要娶亲,还得等上几年。 肖石称呼秦平轩有些尴尬,叫大哥么,辈分不对,叫其他么,也不合适,最后还是冬儿聪明,都称秦平轩为秦仙师。 “秦大……秦仙师,等下回去你陪我去趟武馆,付老馆主要闭馆几月,说是要去东海一趟,我要与他告个别。” “肖公子有心了,行啊,不过今日老夫人说了,不许再和那些人产生纠葛,皇家之人,咱们要敬而远之。” “嗯……那些人坏得很,张岚姐姐早就吩咐过了。” 路上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肖石都一一应答,一些不死心的皇族还是在路上堵住了肖石,邀请他去酒楼一聚。 秦平轩对他们来说比较脸生,不过不妨碍他们来纠缠肖石,虽然成功的概率不高,可总要试试不是。 没想到的是,秦平轩居然帮肖石答应下来,不过要聚,等他们办事回来,还说如果方便,在星湖镇的醉鱼阁等候便是。 风声一传出,醉鱼阁登时人满为患,不过大家同为皇家子弟,一时倒也没有做出出格之事。 肖石有些不明白:“我们等下去了怎么办?” 秦平轩嘿嘿一笑:“天天有人像苍蝇一般盯着你,烦不烦,不如一劳永逸,让那些人死了心。” 肖石连连点头:“嗯,也对,不过要如何做呢?” 秦平轩一笑,轻声对肖石细说了一番。 …… 姜芝平和云蒙霞在铁牛山中漫步,后面跟着楚霖和安平,大青山来吴州的,就只有他们五人,不过等大婚之日定下,胡庆之肯定要来的,至于江波生,已经陪司马青青去云州回门了,不一定赶得上。 最希望来吴州的李延平,被季一江留在了大青山,修复翠云峰的住所,变成了一件大事,说不定那日肖雨回山,居住的地方,要符合大剑仙的身份。 “李近大师的手艺真不错,铁牛山虽然地方不大,却被他打造得如仙境一般,六弟回家,肯定喜欢。”云蒙霞笑着道。 姜芝平端详着路边的景色,有些感慨道:“原本想,师弟下了青山,就是生离死别,那段日子,心里真不得劲,没曾想到,还有这样变故,到如今,我还恍如梦中。” 安平的头饰化为蝴蝶在空中翻飞,这里灵气浓郁,李近大师不知道用上了什么密法,居然能汇聚灵气。 楚霖脚边,跟随着一只黑甲兽,这只来自无尽之海的黑甲兽已经长大不少,这说明楚霖喂养得法,而且在楚霖的手腕上,缠着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要不用心细看,还以为是一只手镯呢,冬狩回山不久,楚霖真的找到了白安所说的灵蛇。 白安馈赠的驭兽诀,楚霖已经渐渐掌握,两只妖兽已经被她驯服得十分乖巧,大青山剑宗的女修,居然成了驭兽师,不过掌门一直没有说什么,对楚霖来说,也算是好消息了。 李近端坐在半山腰,面前摆放着茶壶,眼睛则盯着东方,离铁牛山不到百里路,就是茫茫东海,星湖镇离出海的渡口也不过一百多里路,星湖镇北十里,就是大周境最大的河流阳江,出海的渡口靠近铜牛山,那里极为繁华,号称天下第一渡。 “大师好兴致,忙里偷闲啊。”云蒙霞微微弯腰福了一礼。 “云仙师,此地幽静无比,挺适合静修的,要不是我要回天机城一段时间,真想在此地久居了。” 姜芝平取出一壶酒递给李近:“我差点忘了,这是我小师弟送你的破境贺礼。” 李近一愣:“什么破境贺礼,我破境已经七八年了,是不是搞错了?” 姜芝平一笑,没有接话,旁边安平来了一句:“先生,这酒可好了,这是在无尽之海过年时,小师叔从树上得到的猴儿酒,没想到还给你留了一壶。” 李近一听大喜,立马打开酒壶喝了一口,这种酒,传说中才有。 一口酒,让李近好久才缓过劲,脸上有些肃然:“这酒,送我有些浪费了。”墨家子弟一般不怎么在乎境界高低,比起一般练气士,真的没有啥优势,他们的优势,是制作机巧之物,妙用阵法。 李近感知到了酒中的不凡,对他来说,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大周皇帝真能折腾,不过是几个记名弟子,居然能被他玩出一朵花来。”姜芝平有些不屑。 “这次季英去京城,刘松年先生下了些功夫,大青山与世俗皇朝结交,是祖师一直想做的,不过被道元师伯一事耽搁了。” 李近嘿嘿一笑:“季掌门其实用不着担心,大青山又不会干涉世俗之事,这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今后寻找修行的后辈,不就更方便了。” 没等姜芝平开口,李近又道:“山下那些屑小如何处置?” “别理他们,他们不敢怎样。” …… 醉鱼阁,那些苦等肖石的众人没有等到正主,来的是王府长史,他带着一百铁骑封住醉鱼阁,一进醉鱼阁,他宣布阁中人立即返乡,如有不从,立即从宗谱除名。 一直乱哄哄过后,星湖镇清静了几分,不过当天夜里,在星湖镇,有几位放弃皇家身份的年轻人横死在大街之上,这事让六王大为震怒,立马与镇上的几个宗门商议,连夜将星湖镇封锁了起来。 …… 莫书兰轻声对焦依依和贺兰道:“我们凤凰山不去趟这浑水,封得越久,说明事情越大。” 司徒烟容起身:“师傅说得极是,咱们最近都别出门,蜀地宗门,还是要避避嫌。” 莫书兰心想,这大周皇帝的手段真的高明无比,所谓记名弟子之事,一箭多雕,如今出现命案,也为他清洗皇室有了借口,为子孙铺路,赵世宸肯定会不择手段。 夜已深,莫书兰根本没有睡意,来到吴州,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与栖霞山的协商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叶素云的师傅梅姑根本做不了主,据说栖霞山宗主要来吴州了。 肖家的态度很明确,将来怎么接新娘,都由肖雨说了算,这估计是大青山人出的主意,其实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好解决。 …… 一大早,蒙自辉就匆匆出门,折腾一晚上了,居然没有一点消息,那些横死的几人都是皇族,虽然都是过气的皇族,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不用心对付,倒霉的肯定是他们地方的官员。 蒙青天的名声早就传扬开来,可蒙自辉清楚,当初他的名声是从何而来,在昨日夜里,那些死去的几人,体无伤痕,根本不像横死的样子,就好像醉倒在大街上一样,这种手段,他闻味所闻,现在真的是束手无策。 来到六王临时住所,赵世慕正在发火,跪在地上的几人披甲挎刀,且面容憔悴,估计他们已经折腾一夜了。 见蒙自辉来到,赵世慕挥挥手,让前来禀报的军士回避,让座后便道:“蒙县令有啥消息?” 蒙自辉苦笑一声:“王爷,下官没有啥消息,如今也是一筹莫展,不过听仵作讲,这事有可能是山上人做的。” “噢……这倒也是个消息,这样吧,我们一起去趟铁牛山,请大青山仙师看看。” “王爷,下官认为,去铁牛山有些不妥,青龙山有道士在此,不如……” “嗯,对,此事不能牵涉大青山,蒙县令,你先去准备准备,我去邀请青龙山仙师,一会儿就到。” “遵命!” …… 大周皇朝天庆二十一年立冬日,新平县星湖镇,县令蒙自辉奉旨开法场,共有一十七人被处宰,有二十六家被皇族逐出族谱,牵扯的官员也有几十人,不过那些官员逃出生天,性命无碍,都被革职了事,参与的山上宗门中土玄天楼由圣庙处置,这样一来,玄天楼几百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铁牛山,姜芝平紧紧裹着裘衣:“这江南之地也冷啊。” “今年有些异常,往年今日,还穿单衣呢。”秦平轩道。 “这场风波尘埃落定,真正落下好处的,是那些聪明人,平轩,可有中意的人选。”云蒙霞问道。 “师叔,最后入选的都不错,不过要等季英来最后选定,五人中,有两人资质很不错,可惜的是,他们早过了十五岁了。” “记名弟子而已,岁数不要管他,只要将来对大周有个交代就行。”姜芝平笑道。 “平轩,叶家和司徒家如今怎么样了?”云蒙霞又问。 “两位师叔,这事真是奇怪,两位婶婶好的蜜里调油,可她们宗门长辈,好像谁都不服气谁,真是奇也怪哉。” 云蒙霞和姜芝平相视一笑:“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先将诸事备好,其他么,等六弟回来,由他来处置,哼……自己惹下的风流债,自己还。” 第一百七十七章媒人 肖家最近在为请谁做媒人而烦恼,山上修士婚姻自有一番规矩,可牵涉到了黎映安,这就有些麻烦了。 对于肖德云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六王爷赵世慕都拍胸脯保证了,肖家的婚事,都依肖家,皇家不会插手,除了贺礼和贺喜之人有他来主事,其他的一概不理。 肖母不肯让黎映安受委屈,来肖家也快一年了,她真的喜欢上这位婉约秀丽的姑娘,就容貌来讲,虽然比不上叶家和司徒家的,可也是万里挑一,拿庞六的话来说,要是出身好,这样国色天香的女子,肯定是贵人的命。 肖母的心思庞六最清楚,他偷偷去了趟叶家,将此事一说,叶素云就说道:“这事情好办,秦平轩不是在这里么,让他去趟吴州青莲书院,请我父亲好友苏鸿先生出面,他肯定愿意为黎姑娘做媒。” 司徒烟容正好来叶家,她如今都不用通报,就如在自己家一样直来直往,司徒烟容经常来找叶素云,叶家人也已经习惯了。 庞六见礼后,司徒烟容便道:“这事要办得漂亮,否则我家那木头回家,还不要埋怨我俩。” 庞六匆匆离去,叶素云继续缝制新衣,见司徒烟容无聊的样子,笑着道:“烟容姐,听说黎姑娘做得一手好饭菜,我么,好歹会些针线活,姐姐会些啥?” 司徒烟容一愣,随即嘴里哼哼几声:“有啥了不起,我做的饭,他不还是吃得精光。” 叶素云抿嘴一笑:“算了吧,前日去铁牛山野炊,你做的东西大家碰也没碰,安平的嘴和肖雨一样刁,人家小姑娘可一直跟着黎姑娘呢。” “本姑娘以色侍人,嘿嘿,这样总行了吧。”司徒烟容有些无奈,也是哦,除了修炼天赋出众,其他的真不如人家。 …… 肖家正式聘请的媒人有好几位,曾夫子和刘松年先生是男家延请的媒人,两人在明年春日来吴州,据说青莲书院的苏鸿先生也是媒人之一。 肖家没有请山上宗门修士做媒人,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本是交好其他宗门的机会,大青山居然放弃了,不过回头想想,如今的大青山,用得着主动交好其他宗门么。 京城书院,吴东州看着曾夫子一脸无奈:“先生,我如今在修身养性,易静不易动,还是不去吴州了吧。” “你好友苏鸿现在是肖家媒人,女方还是大周公主,你不去凑凑热闹?” “先生这是何意?” “何意,我现在也糊涂了,原本是宗门联姻,如今肖家却刻意淡化此事,不知是何意啊?“曾夫子摇着头道。 “先生,这事我倒是知道,季英曾经说过,他的小师叔做事最不喜张扬,估计是这个缘故。” “这倒是个说法,不过大青山已经去了不少人,而且吴道长在天机城就说过,他们白云观肯定要去人贺喜的,你不想想,白云观道士啥时候有此雅兴了。” “先生的意思是?” “你去趟吴州吧,那季英不是要去领记名弟子么,正好一起,我要出面为肖家做媒,有些事情不好过问,大青山与四大宗门联姻,有些显眼了啊。” …… 大周皇宫,赵世宸一脸怒色,对着跪在地上的太子斥责道:“为君之道,始于立志,志不立,人不成。所谓志,上及天,下通地,气魂寰宇,刚柔并济,渡众生,平天下,方为志。无志,不君。无志而位极,家国大祸。我来问你,你志在何处?” “儿臣愚钝,辜负了父皇一片苦心。” “志立而后谋。何为谋?不过术,忍,学。为国为民,乃是大道,术为道生,术之首,韬光养晦,十年砺一剑,出剑,一剑封喉。”赵世宸坐下,让赵瑞平身。 “你平时树敌生事,是成大业之大忌,不可为也,做事应审时度势,莫与他人同流合污,要止于忍性,为人能忍,要知道小不忍而乱大谋的道理。” 赵瑞低头倾听,父皇难得有心情说教,这也是破天荒的事情。 “凡事一决而定,虽千万人吾往矣。术柔决刚,刚柔并济,方为王道。为君,位天下。天下之事,上能懂天,下能知地,方能为天下主。井底之蛙必误国。” “儿臣当不负父皇期望!” 太子刚刚离开书房,赵世宸就起身去贵妃林元珊宫中探望,林贵妃身体有恙,得山上仙师医治,已经好了不少,赵梓回宫也有些日子了,吴州送贺表的一些细节还没有询问清楚,今日正好一起问问。 …… 林元珊早就没有了争宠之心,在后宫,皇后虽然低调,可还是牢牢把握住了一切,她虽然已经年老色衰,可还是最得皇帝陛下的信任。 赵世宸对林家十分失望,林家的蠢货差点坏了他的大事,幸亏肖家没有计较此事,否则在一统天下之际,如有山上宗门捣乱,几代人的夙愿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达成。 不过赵世宸对林元珊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主要是林元珊识大体,她就在刚刚生下赵梓时得意了一阵,后来迅速认清了形势,没有去挑衅皇后。 皇帝陛下的到来让林元珊欣喜万分,她身体刚刚恢复,最近主要在教导赵梓,准备让他去书院就读,远离宫中的一些是非。 彬彬有礼的赵梓让赵世宸十分满意,询问一番后赵梓告退,赵世宸则关心起林元珊的身体:“最近可有异常?” “陛下,臣妾得苏仙师调理,已经无恙了。” “爱妃,给你父亲私下说说,最近要他去趟吴州,具体做什么,我自有密旨。” 赵世宸正与林元珊交待一些事情,只听得外面有人禀报:“陛下,蜀地来信,永安公主父母已有确切消息。” …… 肖石今天没有上学,自从来了两位仙女嫂嫂,母亲已经私下去了好几次了,据母亲说,哥哥回家娶亲,还真的会惊世骇俗,不过一些事情,她这做母亲的也无法干涉,毕竟儿子是山上的修士。 肖石来到湖边,丢下一块石头,漩涡还没消散,莲生就站着他身边:“二公子,今日找我又有啥事?” “等下我要和冬儿妹妹去湖东,李近大师的钓鱼台已经完工,我就问问,最近湖底可有胭脂鱼?” “有哇,要多少?要吃说一声呀。” “你捉就没劲了,映安姐姐要给大青山的仙师做鱼羹,咱自己捕的才算诚心诚意。” …… 去湖东铁牛山也有好几里路,黎映安坐着驴车,冬儿则骑着白虎,庞六要去商量购买家私,也一起去铁牛山,肖石牵虎,庞六牵驴,一行四人往湖东铁牛山而去。 路上打招呼的人极多,肖家出仙人,已经成为星湖镇人的骄傲,能与肖家人招呼一声,都能让他们高兴一天,最近星湖镇已经安静不少,自那次命案以来,镇上已经少了不少人。 黎映安最近也安心不少,虽然不能与公子白头偕老,毕竟可以陪伴在公子身边几年,只是没有想到,为她保媒的,居然是书院的大儒。 苏鸿先生为她保媒,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永安公主的婚事,最终还是儒家出面,这对黎映安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头戴冥蓠,让黎映安有些不习惯,不过庞六的话,她还是听得进,庞六寿元悠长,见识极广,只要他建议什么,黎映安一般都会听从。 冬儿手里拿着竹螳螂,翠绿的竹螳螂,冬儿一刻都不肯撒手,里面的机关,冬儿已经知道了不少,不过真正看出名堂的,还是李近大师,她今日去李近大师那里再好好学学。 刚刚走过石拱桥,迎面来了一群人,看模样是做生意的海客星湖镇是大镇,临近海边,经常有行商来此做生意。 与平时一样,庞六牵着毛驴让人先走,肖石在前,也拉着白虎让在一边,可令肖石奇怪的是,那些海客居然停下脚步,几人还拦住了肖石他们前行的道路。 最先动手的是肖石,一人居然上前要拉冬儿,肖石对他们拦路已经十分不满,见有人如此无礼,拳头便伸到了人家脸上。 肖石年少气盛,与拦路人打斗在一起,庞六则盯着一位黑脸海客,此人金丹之境,一直不动声色。 黎映安不是第一次看见斗殴,不过见肖石动手,还是有些担心,冬儿则一脸的气愤,那人居然要抢自己的东西。 肖石虽然年轻,可力气不小,没几下就将那人击倒在地,黑脸修士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出手了。 庞六的障符品秩极高,是肖雨在榆镇所赠,他虽然才是器离之境,可对金丹境的修士突袭,还是勉强能挡得住。 几息过后,见庞六有些狼狈,冬儿突然想起肖雨的话,于是将手中的竹螳螂扔向那位黑脸修士。 那金丹修士带起的罡风瞬间就让竹螳螂变成了巨大之物,只见竹螳螂双爪亮起,挥向了那位金丹修士,那黑脸修士大骇,东海边的镇上,居然会出现高阶的法器。 几步倒退,庞六终于喘了口气,随即祭一枚竹叶,凌厉的剑气让黑脸修士胆裂魂飞,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有大修士的气息。 没等这黑脸修士逃远,两枚飞剑出现在他面前,这位金丹修士登时崩溃,一屁股顿坐在地上,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没有想到,在这地方,居然藏龙卧虎,堂堂金丹大修士,居然成了待宰的羔羊。 空中飘来的两位女剑仙收起飞剑,没有了后续动作,可随之而来的一位男修士,祭出了一根绳索,将他绑得结结实实。 第一百七十八章小镇风云 真正能左右黑脸金丹修士命运的,是位不起眼的老秀才,这位老秀才,在星湖镇已经有些年头了,平时就在杜家私塾教书,今日却为山上练气士斗殴显露了身份。 正气堂的风闻使,曾经为众多山上练气士敬畏,别的不说,只要风闻使片言只语,就会让一些宗门烟消云散,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所有与肖家产生纠纷的海客都被软禁起来,至于那位黑脸金丹修士,不交代清楚,肯定出不了星湖镇。 瞿老秀才早年修炼进展极快,得天机城剑使赏识做了风闻使,不过在结金丹过天劫失败,从此与常人无异,不过他有过大功勋,最后还是保留了风闻使的身份。 朝廷的衙门也掺和进了此事,对那些海客,蒙县令如临大敌,这是他真正体现他才华的时刻,上次皇族被杀之事的处置,真正主事的是六王。 黑脸金丹修士来自极东瀛洲,离中土极远,平时与中土交流往来极为频繁,远古没有开化时,他们渡海来中土求学,在瀛洲,他们的一些风俗习惯都与中土相似。 正气堂的秘法一施展,这些练气士登时就感知不到体内与天地间的灵气,也就无法施法,衙门大堂之上,那些海客不得不低下了头,在衙门杵立的几十位甲士,他们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更何况一位元婴女剑仙还在在衙门坐着,大青山姜芝平,脾气暴是出了名的。 …… 司徒家,莫书兰问起肖家与人冲突一事,司徒烟容有些恼意:“师傅,东海瀛洲的修士如此大胆,敢来中土撒野,开始还嘴犟,说中土的规矩管不了他们,最后还是瞿先生用秘法禁锢了他的修为,这才让他低了头,小小金丹而已,敢如此嚣张。” “那金丹修士说,他是瀛洲一国的皇族,来中土游历的。”贺兰道。 “那又如何,来中土,就要遵守中土的规矩。”焦依依正好进门。 焦依依上前摸着耳宝的长耳朵,小家伙大家都十分喜欢,就是说话还不怎么连贯,不如天上的两位。 “贺兰师妹,晚上一起去趟铁牛山,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司徒烟容道。 空中一声鸟鸣,云三云四兄弟落在庭院里的假山上,两人还在斗嘴:“我就说,东海来的不止这么几人。” “要不是我多飞了几十里,你能发现?” 莫书兰几人一听,都面面相觑,这可不是啥好消息。 …… 铁牛山上,李近大师在灯光下夜读,陪伴在一边是秦平轩,楚霖和安平已经歇息,夜已深,云蒙霞和姜芝平一直在和司徒烟容师徒几个在商议着,叶素云带着栖霞山几人也来到了铁牛山,种种迹象表明,星湖镇成了修士的汇聚之地,据线报,还有很多宗门要来星湖镇,名义上是来肖家贺喜,暗地里,一些人却准备掀起风浪。 大周朝廷三千铁甲已经悄然进驻星湖镇四周,一场皇族的内部的风波渐渐平息,虽然出现了一些意外之事。总的来说,赵世慕还是掌控了大局,加强星湖镇的护卫,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至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六王赵世宸一脸的不屑,敢对肖家有非分之心,有些胆大包天了。 …… 一时间,星湖镇云诡波谲,一些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不过庞六一席话点醒了大家,前段时间,玄天楼惹了麻烦,虽然已由圣庙处置,可他们家大业大,保不住在外域的人还要回中土搞事。 李近做事最直接,铁牛山法阵开启,整个星湖镇瞬间便在掌握之中,不过要维持法阵,需要不少神仙钱,这难不倒李近,前几日,叶素云交给他不少,够用上几年的了。 …… 林清与林七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来吴州,事情处理得十分完美,送肖家的贺礼,人家欣然接受,特别是送的鱼干,庞六大为赞赏,说钟认大人想得周到,比起那些黄白之物,更加弥足珍贵。 六王赵世宸也对种认大为赞赏,送他的大氅看上去极为珍稀,一问,居然是山上之物,披上后,咳嗽顽疾好像也变得好了一些。 两人的马匹十分神骏,这是六王爷所赠,两人办事顺利,便一路疾行,争取早日赶到京城,为种大人进京做好准备。 小桦山,三州交汇之地,林清和林七两人在路旁歇息,一出小桦山,便是康庄大道,到京城也就快了, 林清原是一科探花郎,在前几年受一弊案牵连,堂堂翰林编修被贬,做了一州的司马,不过种认没有轻慢他,还是委以重任,来吴州这样的私事都让他来做,说明林清做人做事自有一套。 匆匆吃完干粮,两人正要上马,两匹马突然高高跃起,撒腿就跑开了,两人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瞬间出现的两枚月牙刃,让两人下意识闭起眼,没想到居然丧命于此。 居然没有感到什么痛苦,林清两人慢慢睁开眼,一双胖胖的手出现在两人眼前,手里捏着两枚月牙刃,一位身材高大的胖子笑眯眯看着两人:“吆……,你们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要你们的命啊!” 两人长身作揖,感谢救命之恩,来人笑着摇摇手:“谢什么谢,你们这是?” “我们从吴州而来,往京城去,没想到会遇上无妄之灾。” “无妄不无妄的,马上就知。” 山道上,上来几人,坐车的几位女子穿着十分喜气,就如回娘家省亲的模样,没等那几人走近,一声闷响,一蒙面人被摔在了地上。 胖子一脚踢去:“别装死。落在我手里,说话要痛快,否则你很快会体验到什么叫寻死不得,求活无门。” 空中落下一位道士让林清两人明白,他们遇上了山上的修士,林清正要开口,这道士先开口道:“胖子,这人有些邪乎,居然会遁地之法,要不是我手快,差点被他逃脱。” 一把扯下蒙脸的黑布,大家都愣了一下,黑布下面居然是一张女子的脸,眉间有月牙印记,道士惊呼:“瀛洲人!” 来人正是唐乐乐,与冷卉成亲不久,他就有些呆不住了,于是就带着新娘子游山玩水,一路往吴州而来。 前段时间,在庆州徽山府,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吴花花的纠缠,离开吴家时,吴花花气呼呼的样子让道士忍笑不禁,连说明年你师傅肯定要来接你去吴州的,冷卉看着唐乐乐狼狈的样子也有些好笑,没事去惹这个小祖宗干啥,笨嘴笨舌的,哄小女孩的话都不会讲,最后还是冷卉帮忙收拾了烂摊子。 一进小桦山,吴士吉就发现了异常,山上有人布下了千丝阵,这种阵法,就如蜘蛛结网一般,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迎来致命一击。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阵之人根本没有感知到危险,在对付猎物时,自己也成为了猎物。 唐乐乐的手段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吴士吉破阵后,此人就心存死志,牙一咬,头就偏向一边,居然服毒自尽了。 再询问林清一遍,唐乐乐皱起眉头,随即嘿嘿一笑:“有点意思,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种事情,咱胖子最喜欢了。” 一番交谈下来,林清和林七这才明白对方是唐门公子,听他的意思,他们与肖家大公子相熟。 林清和林七再次启程,吴道士送了两人几张符纂,这种东西,林清也有过,当初还是肖雨仙师留下的,在挡住了几次刺杀后,就失去了作用。 唐猛已经将两匹马追回,有些气喘吁吁,目送两位远去,心里有些感慨,他们命好,遇上了他们,在刚才自杀的瀛洲人眼里,林清他们,真正是蝼蚁一般。 冷卉看着若有所思的胖子道:“要不我早些去帮帮师姐他们。” 樱子和杏儿坐在牛车上不语,死胖子也是的,大山龟不用,偏偏买了头老牛拉车,路上慢得要命,见识到不少美景不假,可走得确实慢了。 胖子摇摇头:“我们先不去星湖镇了,有人要搞事情,嘿嘿,咱们不也要准备准备么,明里有你们师傅他们,大青山也有不少人在,我们么,来暗的,嘿嘿,唐门有好些绝学,我还没使出来呢。” …… 铜牛山,老刘家的石屋终于有人要了,荒废多年后,终于被一远来的妇人买下,看对方年纪,不过四五十岁,据她说,她是寡居之人,在老家待不下去了,来此地寻条活路,山下毕竟是繁华的渡口,找些活计活命还是可以的。 老刘头心中有些不忍,这种石屋面向大海,四季潮湿,极难久居,老刘家祖上石匠出生,此处原本是在山上采石时暂住之所,采石场废弃后,石屋也失去了作用,不过一直留着售卖。 开出的价格这妇人没有还价,照道理,买这种石屋居住不是有钱人,不过令老刘头意外的是,此妇人居然能拿出几枚十两重的银元宝,这让常年做生意的老刘头刮目相看了。 老刘头匆匆离去,此妇人端坐在屋里,里面年久失修,一些木制之物已经朽烂,不过一眼去,还是挺干净,只见这妇人手一挥,屋中杂物与朽烂的东西一扫而空,飘到屋外化为烟尘消散,接着脸上的面皮取下,赫然是圣月城梅如雪。 第一百七十九章棋山 益州龙江府,府尹黄真大人在飞鹤楼设宴,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接尘洗风,他来益州快十年了,此地民风淳朴,平时公务轻松,他是北方人,如今习惯了南方的水土,好几次升迁去北方,他都借故推脱了。 远道而来的是京城礼部郎中,与他同科高中,此次来益州,为的是朝廷听说棋山有修士归山,棋山荒废已久,如今在重建,大周朝廷肯定要出面,看是否需要帮忙之处,毕竟重新编制谱牒还是需要世俗皇朝的。 “汪大人,路上辛苦了,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请!” “黄大人太客气了,益州龙江府四处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大人功不可没,怪不得年年评为甲上。” 在一旁作陪的官吏纷纷与礼部汪大人招呼,难得有京官到地方,龙江府的一些属官,心思都活泛起来。 …… 棋山之上,王绪龙几人不断在忙碌,几百年了,还在棋之山上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而且都住在了废墟之中。 当时回到棋山,四人看着荒凉的景色,不由得心生悲凉,宣祥和宣瑞连夜下山,去寻找工匠重建祖师堂,留下来的王绪龙和丁卯真,居然在废墟中发现了有人居住,一问,是当年宗门子弟之后。 短短的几个月,山上焕然一新,虽然只是修复了小小的一部分房屋,可已经没有了荒凉之意,处处露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那些宗门子弟之后,虽然都没有啥修炼的天赋,可总算有了些盼头,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窘迫了。 棋山有修士回山,也惊动了地方官府,上山一询问,居然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就这样,消息不胫而走,在棋山四周,也聚起了不少人,都想为山上的修士做些事情,顺便看看,棋山会不会再广招门徒。 空闲时,四人都会喝上一杯,想起在无尽之海的岁月,真的恍如隔日,如今四人的境界慢慢在恢复,虽然还没有到当年的巅峰,不过也是天大之喜了。 今日王绪龙有些兴奋,端着酒杯说道:“山下的蝎子湖我已经收回来了,那小家伙喜欢吃鱼,嘿嘿,我想好了,在湖边搭几间草屋,就如在无尽之海的一样。” “对呀,将来舒大哥他们来做客,肯定喜欢,不过奇怪啊,卫财主这个老财迷,这么快就松口了。”宣祥有些好奇,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要他们出钱赎回,说他们在蝎子湖投入巨大,山上人不能不讲道理。 “嘿嘿,黄真大人去了一趟,说出钱赎回也行,不过先将几百年来的租金付清,还说山上人怕人说他们欺负人,特意委托他这位知府出面。” 丁卯真哈哈一笑:“老财主估计要心疼死了,光湖边的别墅就价值不菲。” “这种别墅俗气得很,我已经叫了人,过几日就将它拆了。”王绪龙一口将杯中酒喝干。 “棋山以前的产业已经卖了不少,我也懒得去理会这些,有些人拿这些东西来套近乎,嘿嘿,我棋山会在乎这些东西。”王绪龙一抹嘴,将酒壶提起,又给大家斟满。 “有消息说,星湖镇热闹得紧,小家伙居然要成亲了,还一娶好几个,这贺礼,我们是不是要准备起来了,咱们人情可欠大发了,这贺礼可不能怠慢了。” “要我说,贺礼不贺礼的先别说,正儿八经多准备些山货野味是正事,人家还在乎一点点贺礼。”丁卯真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朝廷来人,见不见?”宣瑞问 “见,怎么不见,棋山谱牒要重新编制,不能少了朝廷的认可。”王绪龙道。 “那明日就请他上山。” “选个好日子吧,这事情要办得隆重,给足那些官府之人的面子。” “行,我去安排。” …… 卫家庄,庄主卫富春在闭目养神,两儿子站在一旁,一脸的不高兴,大儿子卫江口气有些不忿:“爹,这也太欺负人了,这蝎子湖说给就给,虽然地契是他们的,可几百年来,都是我家在经营,光这湖边山庄就值几万两银子了。” 小儿子卫涛接着道:“要不我去趟云山,那里有我相熟的修士……” “啪”的一声,卫涛捂着脸跌倒在地。 “你败家败到山上去了,你说说看,那种地方是你能去的,什么山上的仙子,呸……连娼妓都不如,还想人家帮你,这点家财搭进去都不够。” 卫富春起身,对着小儿子一顿大骂:“你猪脑子啊,人家棋山已经给了咱台阶下,不想想,老祖宗占了蝎子湖,人家都没有来上门算账,你倒好,想强占,人家难道怕你不曾,我做出为难之意,就是不想付出代价,人家都传出话了,要拆了山庄,你们不赶紧去拆,留给人家啊!” 卫江小心翼翼道:“爹,你的意思是,这山庄里面只要有用的,都可以拆走。” “人家本来就没有稀罕咱的东西,快滚,早点去将此事办好。” …… 益州云山,今年山主曾见辉要重新选双修鼎炉,据他说,还要为破境准备丹药,冬狩回来的修士,带回了不少三叶酸浆果,所需逍遥丹倒是不会短缺,不过双修好鼎炉难寻。 言如雪回山后,一直照顾着受伤的温月,柳长隆倒是没有露出异常,这种事情在云山,实在是太寻常了,哪怕言如雪偷偷与辛如墨约会,他也只当不知,他如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师傅寻找双修的鼎炉。 曾见辉看上去十分年轻,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一般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已经是大几百岁的人了,虽然只是元婴境,可在一般人眼里,也算是大修士了,只是修炼的功法与众不同罢了。 “师傅,徒儿为您挑选了几位,要不先看看?”柳长隆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几个,我早就看了,资质实在一般,这样吧,我也不着急,你下山再找找,要是有合适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上山。” “徒儿知晓了。” “这段时间,让言如雪来后山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 “至于那些山下蠢夫来送钱,你们要好好宣讲宣讲,让他们知道双修之法,能得人间极乐,咱们的这条财路,千万不能断了。” “这事我已经让辛师弟去做了,师傅尽可放心。” …… 辛如墨最近有些春风得意,山上的对外事务,终于由他来主持了,其中的好处他清楚得很,以前主持此事的师兄,在山下已经有了好几处地产和房产。 棋山有修士归来,云山早有消息,辛如墨与师兄私下一商量,也准备去棋山一趟,云山离棋山不过几百里,与那些前辈搞好关系还是非常有必要,人家建有大功勋,朝廷已经有官员去棋山了,而且据传,圣庙有夫子即将来益州,棋山宗门重建,是件大事,当年这些修士出生入死,中土儒家应当有所表示。 云山上,许多为世俗不容的事情层出不穷,辛如墨也见怪不怪了,他在这座大染缸,早就被染得漆黑无比,在山下,他也清楚,云山修士的名声真的太臭了,这不,离开云山的路上,遇见其他宗门弟子,与人招呼时,人家的嫌弃的脸色让他十分尴尬。 郁闷归郁闷,事情还得去做,到棋山要走好久,他不是什么大修士,可以御风而行,也不是财大气粗之人,可以一直驭神行符,只能老老实实坐车或者步行。 刚刚遇见的是珉州修士,据说是去吴州,那里出了位仙人境大剑仙,理当普天同庆,不过云山与大青山从无有什么交情,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放弃了去吴州,估计山主也知道,云山的名声不是那么好,去了怕吃了闭门羹。 不过言如雪自告奋勇,说让她去吴州,说不定能见到那位大剑仙,据她说,在天机城,她与肖雨有一面之缘。 辛如墨一路疾行,云山与几家山下豪门有生意要做,他的时间很紧,一定要在师傅闭关前回山,否则的话,今年指派的女修就没有他的份了。 …… 冬日的暖阳让人迷恋,叶素云与师傅梅姑坐在院中,手里的针线活一直没有停下,栖霞山郭妙妙来信,说明年春天,她亲自来星湖镇,叶素云出嫁,不能让凤凰山抢了风头。 梅姑对叶素云一直风轻云淡的样子十分不满,先进山门为大,这道理到哪里都说得过去,怎么自己的徒弟一点也不在意此事。 见师傅欲言又止的样子,叶素云笑道:“师傅,别去和她们争,争来争去,还不是肖家说了算,或者是肖雨一言而定,我叶素云,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司徒姐姐其实人不错,人家早就表明了心迹,此事自始至终,都是你们几个长辈在计较。” 梅姑哭笑不得,手指着叶素云道:“人家元婴境大修士,天赋高出你不知多少,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 叶素云笑着不搭话,在她储物戒中,存放着司徒烟容送来的灵乳,一枚碧落果也已经进了腹中,虽然消化有点慢,不过自己最清楚,自从再次遇上肖雨,自己修炼势同破竹,三境没多久,所谓的“身与神融”“心与念融”“精与识融”,她早就做到了,这都是与肖雨私下交流的结果。 功法的修炼,她早就融会贯通,如今的叶素云,修炼心无旁骛,不为外界的风吹草动而分心,她叶素云,对得起未来夫君送她的灵丹妙药,特别是那灵乳,与沙净水一起,成了叶素云淬体之物,而且她的姿容,越发出众了。 晚上,司徒烟容又偷偷来叶家,与梅姑见礼后,就拉着叶素云去闺房窃窃私语起来:“你可知,今年的胭脂榜十分有趣,除了榜首妙仙子外,其他的二至五位,都没有姓名,只有宗门的名字,你说好笑不,栖霞山和凤凰山女修,同为第二,你说说,这两人是谁?” 叶素云抿嘴笑道:“你还在乎这些?” “我什么时候在乎这些了,不过这有些欲盖弥彰,姜姐一听到消息,冷笑了一下,还说他们真的学乖了。” “这些虚名不要也罢,不过你们凤凰山,还真的出了你这只金凤凰,最后便宜了肖大公子。”叶素云笑道。 “你说他到哪里啦,如今已经入冬,北地严寒,我有些后悔拿他的虎皮了。”司徒烟容取出一只瓷瓶,摇晃了一下道:“这是驻颜丹,我当时向肖雨多要了几颗,呶,这两颗,你拿去送人。” 叶素云登时高兴起来:“呀,这东西我师傅肯定喜欢。” “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司徒烟容道。 “回家的日子,他早就定好了,只要没有变故,待到春暖花开时,他就回乡。” “呀,你早就知道归期啊,坏死了你。”两人登时又嬉闹在一起,门外的梅姑摇着头去歇息了,看样子,她们这些长辈是妄作小人了。…… 第一百八十章暴风雪 北地的冬天,肖雨已经经历了多次,不过像这样暴风雪的天气,还是十分少见,这两天,肖雨也只能躲在雪窝里面,躲避这极端的天气,走是能走,不过升境就会露出行踪,大修士的气息,只要是开智的妖兽,都能感知,不要说各处隐藏的大妖了。 清灵如今不肯进储物戒,喜欢躲在肖雨怀里取暖,厚厚的裘衣裹着,让她十分的安静,山兰则在一边帮肖雨按摩着腿,刚刚与九原山上雷犀的战斗,肖雨也累着了。 为不让白矖猜测到行程,肖雨故意走了一条偏僻的道路,对他来说,这一段行程也变得有趣起来。 …… 九原山,原名九色山,万年前,这里是妖族的圣山,据说山上曾经有九色鹿降世,成神升天后,各族在此争夺领地,渐渐被分割成九块,几千年后,此地便变成了九原山。 刚到九原山,肖雨便遇上了来北地的第一场雪,山兰有些兴奋,这种景色,在云泽村极少见到,这让她驾驭着山龟走得更快了,这里十分偏僻,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降临,虽然不怕,可总是麻烦,公子说了,早点赶到极北冰原,也好早点回家。 冬日的雷声,让清灵有些谔然,低沉的乌云间,不断有闪电击向地面,在这雪花飘飘的季节,真的是奇境。 拉舟的山龟兴奋不已,寒冷的冬天不光对它毫无影响,反而让它更加精神起来,肖雨如今已经笃定相信,这只山龟,就是传说中的玄龟。 霹雳一声巨响,山龟停下,山兰拉着出符舟的肖雨,指着前方的手有些发抖,远处,一头巨大的白犀仰天长吼,“哞哞”的声音带着尖利的悲音,白犀的四周,汇聚着不少巨犀。 接二连三的闪电击下,这群犀牛的角闪起一片光明,如同织起了一片雷网,雪花中,宛如在举行一种仪式。 又是一声巨响,一道紫色的闪电击向那头白犀,这头巨大的白犀瞬间显出妖相,巨大的妖相高耸入云,对抗起如同天劫一般的雷电。 肖雨仔细一看,在这头白犀的身下,还有一头小白犀,又是一声巨响,接着传来一声悲鸣,巨大的白犀没有抗住雷击,轰然倒地,肖雨这才发现,巨大白犀胸口,有一石矛钉在上面。 婴离境的妖兽陨落,在北地并是什么新鲜事,白犀的元婴,估计在与强敌战斗中消散,否则对于雷犀来说,再大的天雷,都是淬体的机遇,哪有被雷击杀的事情。 山兰一声惊呼,引起了那群雷犀的注意,没等肖雨开口,几头巨大的雷犀冲向肖雨这里,地面瞬间震动起来,地上的雪也被震起,一朵朵如同盛开的霜花。 肖雨身影在原地消失,一阵轰然巨响传来,肖雨出现在雷犀身边,不断的对撞,登时让那些雷犀东倒西歪,没几下,就都被肖雨撞倒在地。 这样的结果,让那群雷犀发起了狂,纷纷向肖雨冲来,很快就将肖雨围了起来。 肖雨开始还有些迟钝,这些雷犀天生就能以雷电击人,很多的修士往往就丧生于此,人被雷电麻痹,境界再高也是待宰的羔羊,不过肖雨有过破天雷之网的经历,雷犀的雷击,还是能应付得了,不过一开始,还是有些不适应,跌跌撞撞的样子,让飞出的黑衣小姑娘看得津津有味。 整整半个时辰,肖雨终于将最后一头雷犀撞到,战斗中,肖雨刻意没有伤害它们,看样子它们刚刚失去了头领,悲愤之下,有些疯狂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肖雨缓缓走到那头小白犀身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它,小白犀浑身发抖,靠在死去的巨犀身上,肖雨取出金色的手捏葫芦,往小白犀嘴里倒了一滴灵乳,这小白犀嘴里呜咽声起,将头轻轻靠在了肖雨脚上。 见肖雨没有恶意,那些原本挣扎要起身的雷犀渐渐安静下来,黑衣小姑娘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肖雨在安抚小白犀,山兰和清灵匆匆走近,对刚刚一幕,还是心有余悸,这些雷犀真是太强大了。 飞舞的霜龙瞬间就被黑衣小姑娘握在手中,一巴掌下去,霜龙登时不再调皮,一脸委屈的样子趴在了黑衣小姑娘的身边。 不久之后,倒在地上的雷犀都渐渐爬起,抖落身上的积雪后,缓缓向肖雨身边汇聚,一头巨大的丹离境雷犀匍匐在肖雨身前,肖雨轻轻拍了拍小白犀,这头小白犀慢慢起身,肖雨取出一枚璎珞,将之系在了小白犀角上,上面一小小缺口,正好不会让璎珞掉下,相信巨妖白矖的气息,能护佑小白犀成长。 扶着小白矖爬到了巨犀背上。巨犀起身,用角轻触陨落的白犀之角,一阵雷光耀起,巨犀抬起头,看了看肖雨,往九原山高处走去。 所有的雷犀都重复着一样的动作,看得山兰眼睛都有泪光了,这种生离死别,不是人族特有。 雷犀群消失,地上巨大的白犀也消失不见,它开始与戒指中的白眉作伴了,与那些雷犀做交换,肖雨其实亏大发了,留给小白犀的那条璎珞丝,是整个璎珞精华所在。 “你为啥不将它埋了?”黑衣小姑娘终于开口了。 肖雨一愣,随即道:“首先,这是一桩交易,我从它们那里得到了白犀,二是,对妖族最大的尊重,就是认为,它们身上所有,都是天地凝聚的精华,不能浪费半点。” “哼,狡辩,你还不是看上了这头白犀,还假惺惺做好人。”小姑娘撇着嘴道,霜龙又活泼起来,对着黑衣小姑娘连连点头。 “嗯,我就是看上了这头白犀,不过咱可是没有强抢哦。”肖雨笑嘻嘻道,接着示意山兰准备符舟。 “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呐,妹妹,我怎么称呼你呀。”肖雨心中大喜,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这么多的秘密,自己早就想知道了。 “少套近乎,到时候,你都会知道的,不过,你挺聪明的,知道在路上提高武夫境界。” “在大明山,不是你说我力气小么!” 肖雨没有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小姑娘又不见了,凝神内观,她又与凤妍一起隐在了飞剑之中。 肖雨一笑,这可是个好兆头,估计在路上,她会经常出来了。 见肖雨取出三支清香点燃,四方作揖后,插在了地上,清灵有些不解:“公子,自圣月城起,你已经在北地好几个地方点香,这是何故?” “圣月城下,是我大师伯陨落之处,其他的地方,都是当年中土大修士与妖族激战陨落之地,一柱清香,表表心意而已。” “公子有心了,此地难道也是激斗之地么?” “这倒不是,九原山已成中土修士的禁地,这里的雷犀,普通的修士还真不是它们的对手,不过在这里失手的大修士有名有姓的也有好几位。”肖雨与清灵登上符舟,山兰拉上舟篷,迎着风雪向前。 到中午时分,刮起了风,雪也下得越来越大,渐渐看不见四周的景色,这种暴风雪,肖雨还是第一次见,无奈之下,只得在一处挖出雪窝,在里面搭起了舟篷,山龟则趴在旁边的雪窝里歇息。 …… 暴风雪一直在下,帐篷很快就被埋没,肖雨无奈,只得开始清理帐篷四周,雪窝已经变成了雪屋,要是不清理,还不被闷死,山龟倒是自己腾挪一番,看上去在里面舒服得很。 一阵忙碌,肖雨才发现,帐篷底下居然是一条河流,昨日搭帐篷时没有注意,这条河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穿山钉在冰层中十分牢固,对肖雨来说,这是意外之喜,外面暴雪行路艰难,可在这里钓鱼,倒是十分方便。 肖雨很快就挖出碗大的窟窿,雪窝里面,长鱼竿无法使用,这难不住肖雨,用一根短短的佛肚竹做了鱼竿。 瓜鱼肖雨是看不上的,偶而钓起来的红鲑鱼才是肖雨想吃的,瓜鱼则成了山龟的点心。 见暴风雪没有停息的样子,肖雨干脆将炊具取出,准备做鱼宴,清灵和山兰难得有兴致吃些东西,肖雨便准备露一手。 晶莹剔透的生鱼片被摆成了菊花模样,调料还是李延平给肖雨准备的,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清灵和山兰都是浅尝即止,大多数鱼生都进了肖雨肚中,不过三人喝的酒倒是一样多。 肖雨兴致不减,准备开始夜钓,清灵提着灯笼飘在空中,山兰准备捉鱼,晚上上钩的鱼比白天的大,好几次上钩的鱼根本就拉不出,原本碗大的窟窿变得越来越大,这样一来,山龟最近的食物,估计都是鱼了。 一阵巨大的力量传来,佛肚竹弯成巨弓,差点被折断,肖雨赶紧将线一松,随即在竹柄绕了几圈,与水中巨鱼纠缠了半响,肖雨才慢慢收线,清灵和山兰一脸的兴奋,这水底到底藏着什么大鱼。 冰面一阵震动,河中巨鱼终于到了水面,隐隐出现的黑影显示,水中的巨鱼根本出不了水,冰上的窟窿太小了。 没有办法,肖雨只能让山兰拆除帐篷,待山兰和清灵将虎皮裹好,肖雨便让在一旁的山龟衔住竹竿,自己则开始挖冰。 巨大的鱼头露出水面,肖雨乘隙用手抓住张开的鱼嘴,用力一提,顺势往边上一甩,一条巨大的鳇鱼在雪地上乱滚。 没了雪屋,巨大的寒意袭来,肖雨打了激灵,取出柴刀上前,准备杀鱼,极寒的天气,让鳇鱼很快就没了动静,肖雨赶紧破开鳇鱼,里面淌出一大堆鱼籽,没等鱼籽冻住,肖雨已经将鱼籽和冻住的鳇鱼收进了储物戒。 北海有巨鱼,鱼籽值万金,说的就是鳇鱼,在中土,自古就有一两鱼籽一两金的说法,说的还是海鳇鱼,像今日肖雨调到的河鳇鱼,更是稀少,因为河鳇鱼的鱼籽极黑,也没有像海鳇鱼的鱼籽那样腥味重。 等肖雨重新挖好雪窝搭起帐篷,刚刚挖开的冰窟窿已经结上浮冰,估计一个晚上后,就会冻得很厚。 “公子,这雪下得有些邪性,这里离风雪城还远着呢,这么会有这样的暴雪。”清灵有些疑惑。 …… 玉龙飞舞云缠绕,万仞冰川直耸天,风雪之城,就在高耸入云的雪山之下,城中居民都居住在雪下,道路晶莹剔透,地下所有住所,都是烧水浇筑而成。 风雪城城主哲里最近有些心神不定,总感觉有大事发生,见风雪越来越大,他匆匆出城,御风往山顶而去。 山顶禁地,有冰霜巨龙睁眼,它困在此处已经千年之久,直到最近,它感知到了消失千年的龙魂,心想,自己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飞龙在天 风雪城,原名白於城,千年前,有冰霜巨龙路过,老城主正准备去卓洛山议事,见有巨龙,便与城中长老倾巢而出,去猎捕风霜巨龙,那年哲里才是一位丹离境的护卫。 捕龙一役,除了城主重伤,白於城其他大妖尽墨,最后还是哲里带人用锁龙链将龙缚住,当时巨龙已经筋疲力尽,根本无力反抗,不过在寻找击杀诸多大妖的龙珠时,却一无所获,这让哲里疑惑了千年。 最近一段时间,山上禁地的巨龙有些躁动,不过哲里认为,这是巨龙要进食的信号,千年以来,都是哲里在喂养巨龙,不过从未真正喂饱过。 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哲心惊,这种暴风雪,唯有在传说中才有,难道是风霜巨龙在捣鬼。 前段时间,迷月城来信,说有中土大修士来北地历练,让他收敛些,不要像卓洛山老猴子一样,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大长老哈德已经加强了巡视,哲里能接手风雪城,有大长老哈德的功劳,所以在风雪城,哈德有副城主之称。 无论哲里怎样讨好,山顶被禁锢的巨龙都不理睬他,漠然的眼色千年以来一直没有变过,不过今日唯一的变化,就是龙须没有耷拉在地,风霜巨龙抬着头睁着眼,看着哲里的目光渐渐变成了蔑视。 “我知道你恨我,不过呢,我也没有亏待你,原本城中屠龙之声响出云霄,还不是我压制了下去”哲里有些无奈,山主当年不知道怎么想的,做事虎头蛇尾,留下巨龙后,居然没有了下文,只将囚龙之处划为禁地,其他的,就当啥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直到一百多年前战死,也没有说如何对待这条龙。 千年以来,除了哲里和哈德几位大妖,真正知道风雪城有龙的居民已经不多了,而且能去禁地的也只有哲里一人而已,开启禁地法阵,在风雪城,只有哲里才会。 高阶的生物是藐视一切低端生物的,风霜巨龙在当年一战,根本无视所有的法器与兵器,所有的法术也只能延迟他的动作而已,当年老城主也是化形之境,也有不少神兵利器,可到最后,还是杀不了巨龙,要不是几位长老以死相助,当年还真留不下这条龙。 贪念毁了风雪城,虽然留下了巨龙,却元气大伤,否则在北地,地位怎么会如此尴尬,风雪城老城主也不会轻易战死。 “这次暴风雪是什么缘故,已经十几天了,再这样下去,风雪城会被压塌!”哲里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巨龙没有理会哲里,只微微抬头,看向远方,好像远处有美景似的。 哲里心中恼怒,最后还是说道:“念在我们也算有多年的交情,你也不能这千万生灵被涂炭。”他虽然已经婴离之境,可要对付眼前的巨龙,还真的不是对手,要不是巨龙被禁锢,而且失去了龙珠,风霜巨龙早就将风雪城毁了。 一股龙息喷来,哲里打了个冷颤,这种极寒之意,一般的真扛不住。 突然间,巨龙眼中精光大盛,暴风雪中,一道耀眼的白光瞬间而至,巨龙抬头张嘴,就那么一霎那间,风霜巨龙如得甘霖,一改平日死气沉沉的样子,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 锁龙链瞬间绷紧,整座大雪山晃动了一下,山上的积雪,也开始有雪崩的架势,哲里大惊,正要采取行动,只见风雪中,凌空飞来一位黑衣小姑娘,令人奇怪的是,这小姑娘脚底居然驭着一枚断剑头,她往风霜巨龙头上一拍,风霜巨龙登时安静下来。 没等哲里反应过来,空中雷声骤起,一枚飞剑穿透漫天风雪,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锁龙链掉落在了雪地上,一声龙吟起,风霜巨龙和那黑衣小姑娘瞬间消失。 哲里看得目瞪口呆,他不过婴离之境,巨龙离开,他根本无力阻拦,这么大的动静,所幸没有引起雪崩,否则风雪城真的要被毁了。 …… …… 开通天庭,使得长生,彻视万里,魂魄返婴,灭鬼却魔,以致通灵,暴风雪中,清灵和山兰验证了研习多日的《云笈七签》,特别是山兰,这道法与她自有的天赋大道契合,她在云泽村,聚形开智后,所修功法都是村中长者口口相传,那些无非都是流传有序的基本功法,要得到高阶功法,只能凭个人的运气与机遇。 连续的暴风雪,山兰静心修炼,几天来,居然有所得,肖雨虽然高兴,但不会去刻意为她们做些什么,追求道法自然是他的理念,至于她们所需的修炼之物,从未吝啬过。 也就在雪窝中躲了两三天而已,肖雨就准备上路,等这场暴风雪停下,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庆幸的是,大山龟无视漫天的风雪,朝着风雪城而去,一路上,没有了探头探脑的妖兽,行程变得快了起来。 暴风雪一下十几天,都没有停息的样子,今日一早,黑衣小姑娘出现在肖雨面前,细小的霜龙雀跃无比,肖雨正要询问,小姑娘开口道:“不远就是风雪之城,龙珠归位,你帮它脱困。” 黑衣小姑娘驭剑而去,细小的霜龙也凌空而去,在空中化作一颗耀眼的珠子,瞬间就消失在空中。 雪山上的动静肖雨看得真切,锁龙链不过是高阶法器,飞剑惊雷一击就断开了锁龙练,飞剑飞回,山顶巨龙一飞冲天,霎那间,在高空云层中,有雷光闪现,有巨龙时隐时现。 哲里怔住了,凌空而来的飞剑气势惊人,他的境界,根本不够人家一剑,巨大的动静也引起了风雪城居民的恐慌,不少居民逃出城,在风雪中看着空中异象,一些老居民嘴里念念有词:原来山上真的有龙哇。 风雪城很快重归平静,因为城主哲里非常及时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声对居民说,风雪城的护城巨龙去天外游历,不久就会回城。 城中居民对此深信不疑,纷纷回城而去,一些看到空中巨龙的居民都兴高采烈,在酒肆中口沫横飞,与未出城的人说起巨龙模样,还不时喝上一口,最近一段时间,大家有得聊了。 ———— 回到城中的哲里一脸阴沉,哈德等几位长老也都心事重重,看着哲里都神情复杂,巨龙逃脱,将来不知道是祸还是福,更不要说那惊鸿一瞥的大剑仙了。 最后还是哈德打破了沉默:“城主,看架势,来人只是救回巨龙而已,没有对风雪城动武的意思。” “是啊,这就是让人疑惑之处,咱们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想的啊!” 肖雨没怎么多想,巨龙冲天而去,方向还是北方,肖雨见此,驾驭着符舟飞奔起来,去往巨龙飞去的方向。 暴风雪渐渐停息,让肖雨十分惊奇,难道这次暴风雪真的因巨龙而起,此时天上的乌云也淡了起来,偶尔还露出一缕阳光,很快,雪地上铺满了一层金光。 雪白的地面上,一艘黄褐色的小小符舟在疾行,拉舟的山龟留下了道清晰的脚印,天上隐隐约约还有一条巨龙在云层里穿行,下了多日的暴风雪终于停了,让地下许多妖兽纷纷出来透气,一群雪狼出现在地平线,天气转晴,狩猎又开始了。 一只雪狐看见符舟冲来,匆匆躲进地下,没多久,它感觉没有了动静,又钻出洞,四周一张望,向一只雪兔扑去,一阵追逐,雪狐咬住了雪兔,没等它带着猎物离开,感觉背上剧痛,发现自己飞向了空中,一只巨大的雪雕带着一双猎物往高空飞去。 远处的符舟上,山兰一声叹息:“狐狸真可怜,到嘴的兔兔没吃着,自己也成了雪雕的食粮。” “世道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在北地极正常。”清灵看了看天上道。 肖雨一直留意着空中,这条巨龙没有下来的意思,一直在往极北飞翔,而且速度极快,不过山龟也跑得飞快,一直没有被拉下。 山兰咯咯笑着:“公子,人家说乌龟爬爬是形容慢,咱家的可是在飞哦。”凌厉的寒风,对紧紧裹着大氅的山兰根本没有影响。 清灵穿着雪白的裘衣,她身形娇小,皮肤极白,雪白的狐裘衬的她更加白嫩娇艳,靠在符舟上与山兰闲聊,不时还看向天空,追寻飞翔的巨龙。 傍晚时分,突兀出现的雪熊让肖雨高兴起来,这种未开智的妖兽是中土修士的最爱,光一袭雪白的皮毛就价值不菲。 身形巨大的雪熊宛如小山一般,震天的吼声还是有些气势,不过对肖雨来说,无非就是几拳头的事情。 待料理干净已经是半夜,肖雨取出鳇鱼肉喂山龟,大山龟居然赌气不吃,肖雨哭笑不得,只好取出一块熊肉。 看着大山龟狼吞虎咽,肖雨笑着踢了一脚:“还挑食!” 北地的夜晚是极冷的,必须躲在挖出的雪窝才能避寒,再北地,尽量不要用法术避寒,一旦遇上大妖,自身的灵气不足,会直接成为催命符。 山兰和清灵早就歇息,肖雨则开始守夜,越到北方,妖兽也越狂暴,他们可不像聚居的妖族一样,平时经常与人族接触,虽然有敌意,可对人族有杀意的妖物其实不多,极北之地,遇上大妖,最好的办法就是回避。 肖雨对此有过记忆,有一次来极北之地,师傅就避开了一地绕行,还对肖雨说,人不能逞强,能低头处且低头,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在路上,有好几次肖雨都忍住了一探究竟的欲望,如今最主要的事情,是早点去最后的地方,要不是还要去趟牛首山,肖雨根本不想再绕路了。 牛首山的九幽地火十分难得,当年师傅也是找了好几次才得到,肖雨熟悉路线,不去有些可惜了,况且自己的长剑到现在都无法炼化,心里也一直想多找些地火来试试。 北地就是这样,一些地方明明是冬季,可偏偏一年四季都是夏日,还经常热得喘不过起来。 当身上衣衫单薄起来,地上再也看不见绿色,肖雨明白,牛首山就要到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冥河之水 西天佛国有传说,在六道轮回附近,鸿蒙开辟以来,生成地狱黄泉,其中有幽冥血海,孕育出一神灵冥河,他天生有大神通,演阿修罗一族,吞噬六道轮回的生灵魂魄,增强自身实力,他不出血海,潜心静修成圣,因此称冥河又叫冥河老祖。 后来血海旁,来了地藏王菩萨,他的日子才开始不好过起来,地藏王菩萨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菩萨不在地狱或者黄泉道上讲佛,却天天待在血海边上抄经念佛,渡化阿修罗一族,冥河无奈,只能牺牲自己,净化幽冥血海,从此有了清澈的冥河之水,北方也多了一条冥水之河。 自古一直有传言,冥河最深处,就是地狱入口,远处隐约可见的牛首山,就有烈火地狱之称,不过要进牛首山,最快的捷径,是渡冥河。 傍晚时分,前面出现一片阴气沉沉的水面,符舟停下,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冥河,肖雨走下符舟,没有立马到湖中取水,在这里,一定要注意四周和水中动静,看看有无隐藏的阴魅,师傅曾经讲过,他当年在此地,差点被水中阴物暗算。 肖雨没让山兰下符舟,呆在符舟上,毕竟多了一层障符的保护,清灵则不怕,飘在空中盯着湖中察看,天上的巨龙在不断盘旋,好像在攫取腾空而起的阴寒之气。 湖边的黑沙中,不断有白骨抓伸出,不过都被山龟的尾巴击碎,没想到,大山龟居然还是低阶阴物的克星。 当山龟趴在河边喝起冥河之水,肖雨惊住了,这水阴气及重,哪怕是大修士,一口冥河水入腹,就会阴气入骨,冥河之水,一直是中土修士炼器之物,至今也没有听说过,谁敢喝冥河之水的。 清灵也十分惊奇,不过这不妨碍她取水,她将肖雨的水囊沉在湖里,不一会就灌满了,远处水中隐隐有漩涡起,不过很快就平息下来,清灵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朵黑色莲花,散发出的气息连肖雨都感觉不舒服。 清灵很快就将手中的黑色莲花丢出,只见水面飘出一圈涟漪,一只巨大的骷髅手伸出水面,将黑色莲花攥进水里去了。 见肖雨不解,清灵便说道:“这是安魂花,茗长老送我的,说过冥河就用得着。” 山龟眼中突然闪出精光,尾巴摇曳着击打水面,肖雨发现,远处缓缓飘来一艘小船,船上是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骷髅,眼中闪烁着绿光,一到岸边,他就躬身施礼,示意肖雨上船。 肖雨手一挥,山兰瞬间消失,山龟与符舟也一起不见,圆月弯刀已经成了他们极好的去处,清灵则站着肖雨身边,准备与他一起过河。 宽阔的水面没有一丝涟漪,哪怕摆渡人的竹篙插进水里划动,也没有激起任何动静,死气沉沉的水面上,只有小船前头亮着的一盏灯,看上去还有些生气。 肖雨缓缓坐下,这艘摆渡船有些怪异,不过他并不惊讶,这种地方,要是正常了才奇怪呢。 水中不断有一双双手伸出,想要攀附上船,不过都徒劳无功,冥河之水如能融化万物,那些披头散发的阴物刚刚露出水面,眼见着就被融化成水。 小船看似快,其实极慢,肖雨也不计较,这种障眼法,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太寻常不过了,不过肖雨还是聚精会神,凝神细看四周。 水中似有禁制,肖雨也根本看不到水面下的动静,不过这也无妨,只要水中阴物不来挑衅,自己就当普通渡河就是了。 才到河中央,摆渡人回身抬头,呈现在肖雨眼前的,是位脸色惨白的男子:“公子,可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嘿嘿,苦海既无边,回头哪有岸,我只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肖雨有些漫不经心,渡船根本没有船底,水也渐渐往上漫,对这种试探,肖雨甚是瞧不起。 此男子不再言语,竹篙挥得比刚才更用劲了,速度也快了不少。 这时河中有呜咽声响起,肖雨皱起眉头,这就有些过分了,当年听白云观吴道长讲过,过河有哭声,便是幽魂要找替身,看样子,河中还有东西不肯死心,清灵的一朵安魂花打了水漂。 摆渡人嘴边露出一缕讥笑,河底的那位真是脑残,人家没点真本事,敢上摆渡船。 清灵也露出了恼意,要不是肖雨轻轻摇头,一棵噬灵草早就丢进水里去了,不相信这些阴物能扛得住。 嗜杀的本性,让河中的那头阴物按捺不住,瞬间冲出水面的白骨骷髅口眼吐着烈焰,托着阴物的冥河之水,宛如黑色的莲台。 清灵的本命之灯蓦然大亮,手中星光之枝宛如游龙,霎那间就穿透骷髅的额头,两片青翠的竹叶,带着磅礴的剑气将它双脚与冥河之水割开。 这头骷髅瞬间就如无根之萍,头一歪,就往水中倒去。 肖雨一笑,手一挥,一副盈盈白骨就到手了,冥河中的万年白骨,是千载难逢之物,炼制白眉的黑木棒,有希望了。 一阵黑烟消散,落在了水面之上,水面如同被煮沸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泡泡,不久之后,散落的魂魄就都被泡泡吞噬,不留一点痕迹。 清灵飘落在肖雨身边,手中星光之枝星光闪烁,本命之灯在翠绿的竹笼里面又恢复了朦胧之色,肖雨手里捏着竹叶,微笑着对摆渡之人道:“不知这样可合规矩?” 摆渡人头也不回,手中竹篙轻敲水面,只见水面之上星星点点,飘起了点点流萤,很快汇聚在船两边,宛如一条星光之道。 站在河边岸上,肖雨微微躬身:“谢啦!”说完手指轻弹,一枚金玉满堂钱跳向摆渡人。 摆渡人手一伸,接住了这枚神仙钱,接着也微微弯腰:“恭喜仙师。” 再次出现的山兰,与清灵都朝摆渡人福了一礼,目送着摆渡人撑着无底船消失在远处。 …… 巨龙终于落下,不过又恢复了以前细小的模样,绕着黑衣小姑娘飞舞,而黑衣小姑娘则驭着剑头与符舟并驾齐驱,令人惊奇的是,以前锈迹斑斑的剑头已有寒光透出。 见肖雨要开口,这黑衣小姑娘突然说道:“我叫高山,剑名流水。” “……”肖雨登时怔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敢上摆渡船,说明你们六神皆安,大道可期。”高山说完,就不再理肖雨了。 “呀,高山妹妹长得可真俊俏!” 山兰温柔的声音让高山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妹妹。” “哦,那我就叫你高姐姐。”山兰盘坐在山龟背上,牛首山快到了,有细小的霜龙在身边,根本就感觉不到炎热。 让肖雨没想到的是,高山居然和山兰十分投缘,两人一直在叽叽咕咕嘀咕着什么,肖雨一笑,也不去刨根问底,万里路都走过来了,离极北之地也就一个多月的路程,谜底还是去那里揭开吧。 …… 白安自进北地,一直匿影藏形,要豢养黑甲兽,北地的妖兽总要猎杀几头,在卓洛山四周,她根本没有出手机会,本命蛊蛇感知极准,在卓洛山又不少大妖在潜伏,就等人族修士自投罗网。 在焦山城,她还是收获不大,回春泉没见到,危险么,也没有,反正在焦山城,整整浪费了一个月时间,几只低境界的妖兽还不够白蛇塞牙缝的。 去牛首山的路上,终于有了大收获,一只出来狩猎的妖豹昏了头,居然要偷袭白安,万万没有想到,这是白安给它设下的陷阱,一场激斗后,婴离境的妖豹被击杀,如小山一般的妖豹,让白安高兴不已,黑甲兽今后的食物,很久都不用愁了,那枚没有自爆的金丹,对她来说也极为重要,唯一可惜的是她没有魂器,妖豹的元婴最后还是让白蛇吞了。 “主人,牛首山极热,我正好去暖暖身子。”白蛇化出的白衣女子道。 “最近难为你了,大冬天的还要你出来帮忙,还让你受伤。” “这样也好,以前在冬天没试过身手,我这些小伤算不了什么,大不了回去后长眠一阵,主人尽可放心。” 看见遍地的火焰,白安停下了脚步,牛首山有不少传说,白安也知道不少密事,对于来北地历练,她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在牛首山,最大的危险,就是那头甲兽,能隐藏身形的妖兽有多么的可怕,白安最清楚,因为她的白蛇,也能匿形。 要是第一次来牛首山,肯定都会以为,遍地的火焰就是九幽地火,往往取得火后就匆匆踏上回程,回家一看,火焰已经消散。 白安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一直与白蛇一起匿形前行,到处寻找那带着幽蓝之色的火焰。 一直走到牛首山附近,都没发现妖兽出没,白安正在疑惑,突然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闪电亮起,刚开始,白安还以为是正常天象,几息之后,天上汇聚的云层越来越厚,白安赫然一惊,这是渡劫的景象。 妖族结元婴就有天劫,不过气象没有如此唬人,白安此时已经明白,这是妖兽渡大劫,光凭她,无论如何是阻挡不了的。 为避免被雷劫波及,白安悄然远离牛首山,心想,怪不得,原来是有大妖渡劫,那些小妖们,肯定躲了起来了,不过这也是机会,寻找九幽地火,少了那些妖族的干扰。 隆隆的雷声响起,白安已经远离牛首山百里之遥,眼看就有天雷击下,意外发生了,空中突然有巨龙飞舞,浓厚的乌云很快就散去,接着一阵怒吼声起,一头巨大的甲兽跃向空中,好像被人打痛了屁股一般。 第一百八十三章九幽地火 仲朴此时脸露死灰之色,眼中也是一片茫然,万万没有想到,来北地游历一趟,牛首山居然成了自己葬身之地,想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跻身长生大道,不过就是多了一个念头,却从此一切都烟消云散。 旁边的纪礼德也默然无语,自己多年的谋划,最终化为乌有,就因为这猭谷已经按捺不住要破境,聚齐十二元婴是纪礼德给猭谷出的主意,原本想来这是十分艰难之事,没想到,中土的大修士们居然前赴后继,纷纷飞蛾扑火。 而且纪礼德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牛首山甲兽破境的垫脚石,这种请君入瓮的戏码居然在北地上演,而被入瓮的,是自己。 山顶上,猭谷的四周堆满了破境所需物品,不远处,就是十二位人族元婴境大修士,他嘴边露出一笑讥笑,那什么叫乌先生的,真的认为自己是傻瓜么。 妖兽修炼靠吞噬,这也是自古以来的妖族破境的方式,十二元婴境修士,就是猭谷为破境准备的,虽然他以前没有杀戮的名声,可要追求长生之境,总是要露出真面目的。 最先吞下的,是被他禁锢的妖兽,这些三四境的妖兽是开胃的点心,真正的大餐在后面,光十多位金丹境的人族修士,就能让他勾起破境的天象,更不要说还有十二元婴修士了。 事情总有意外,三只妖兽被吞,天空便生异象,待几十只妖兽和其他仙草等物品吞完,天上便起雷声,大天劫就要来了。 当猭谷抓起第一位金丹境修士,就要往嘴里送去时,抬头张口的他愣住了,天上突然出现一条巨龙,盘旋了几圈,漫天的乌云就被驱散,而大天劫,也远离了这方天地。 猭谷张大嘴,看着乌云消散,原本铁板钉钉长生之境,万万没有想到还会出这样的意外,猭谷惊疑不定,这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巨龙是从哪里来的? 顺手一丢,那位金丹修士如逃出生天,虽然摔得鼻青脸肿,心神还是一松,至少还有得救的希望。 猭谷已经大怒,瞬间就消失不见,隐匿的天赋让他最近百十年从无对手,今日居然有人坏他好事,老子要让对方尝尝他拳头厉害,虽然天上有龙,他也不会惧怕,至少在牛首山,他还是王,一声巨吼,他已经冲向了高空。 纪礼德诸人惊喜交加,来人居然有驱散天劫的本领,天上的巨龙,对他们来说十分陌生,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出现,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仲朴和众人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落到这样的境地,只能祈祷来人能大发神威了,他们这些修士,都被秘法禁锢了修为,是待宰的羔羊。 高空有巨大的吼声传来,纪礼德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脱离苦海有希望了,在牛首山多年,何曾听到猭谷有如此狗急跳墙的声音。 …… 猭谷隐匿的天赋,对天上的霜龙来说,就是个大笑话,巨龙尾巴一扫,就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甲兽击落尘埃。 一声长长的吼叫带着痛楚之音,待猭谷堪堪站起,又见不远处,一位年轻的修士带着好奇的眼色看着自己。 猭谷恼羞成怒,顾不得天上还有自己对付不了的巨龙,举起手中巨斧,劈向前去,就是今日要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当”的一声巨响,猭谷连退几步,巨大的力量让他险些经受不住。 肖雨的直刀已经被司徒烟容带走,此时御敌的是白眉那支黑木棒,这只甲兽的斧头,看上去也是神兵利器,自己的长剑还没炼化成功,舍不得用,柴刀有些单薄,估计不是斧头的对手。 双方一接触,肖雨心中就有底了,虽然倒退了好几步,但已经搞清楚,自己的力量不比对方小多少。 话不多讲,两位很快打斗在一起,就在肖雨与这甲兽苦斗之时,漫山遍野突然窜出密密麻麻的火鼠,在几只赤豹带领下,向清灵和山兰扑来,天空中,也出现了十几只火雕,一起扑向空中的巨龙。 很快,肖雨与这头巨大的甲兽的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金铁相交的声音响彻云霄,不时还传出一声声巨大的吼声。 久攻不下,肖雨瞬间改变了策略,采取了以柔克刚的战术,猭谷每次的重击,都如落在了棉絮之上,好几次收不住力量,差点自己将自己击伤。 猭谷登时急躁起来,他的眼睛不瞎,遍地的火鼠死伤无数,几只赤豹也倒地不起,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天上的火雕,都不见了踪影,而且在不远处,还有一位身形高大的女修在追杀火鼠,一条白蛇,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光凭是纯粹的力量,肖雨比不上这头甲兽,可这甲兽开始有些托大,已经失去了对敌的先机。 肖雨已经汗出如浆,天气炎热,加上一番争斗,让双方都有些吃力,与对方一击分开后,肖雨站定,取出水囊猛灌了一口,水囊中的灵鱼一到肚中,磅礴的灵气瞬间就将四肢百骸充盈。 猭谷已经明白,今日的敌人,与往日遇上的任何一人都不相同,对方刚刚还是软绵绵的不着力,突然又如金刚降世,力大无穷,这样的战斗,他十分不适应。 见对方喝水,猭谷也取出一枚妖丹丢进嘴里,嘎嘣几下就进了腹中,瞬间又感觉力大无穷了。 双方身影一闪,都消失在原地。 “轰”的一声巨响,肖雨飞向空中,猭谷则双手发抖,站在那一动不动。 当肖雨从空中落下,他才反应过来,今日遇见的修士十分棘手,自己一直匿形,可对方啥都看得见,自己在对方眼里,就如傻瓜一般。 黑木棒连续击中了甲兽,肖雨的力量已经不同往日,丹成境的大武夫,在这天下,已是数得上的了。 猭谷没有想到,就几息之间,对方的力量好像突然见涨,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自己的力量恢复,没有这人族修士快。 背脊和尾巴连续被痛击,猭谷狂呼不已,瞬间就化为一位黑脸武夫,对着肖雨大喊:“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啦!” 肖雨正嗨着呢,对方居然不肯打了。 “不打也行,你先将山上的人放了。”肖雨收起黑木棒道。 …… 肖雨走上牛首山,众修士都躬身施礼,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肖雨一一点头示意,见到仲朴时,不由一愣,不过没与他寒暄,生怕对方又生出什么想法,仲朴倒是弯腰到地,十分的诚心。 跟随肖雨上山的白安十分疑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才过多久,自天机城开始算起,一年都没满吧,记得肖雨当时还是气盛境,怎么这少年郎一晃就已经是丹成境了,也太吓人了。 肖雨对这位来自仙林寨的女修十分有好感,不是因为对方长得美貌,主要还是在天机城,她对安平的意外馈赠,而且在无尽之海,为一只黑甲兽,居然能用高阶的驭兽术交换。 白安身形高大,脸色冷峻,对那些获救的修士一般不加理会,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看看九幽地火在哪里,至于天上的巨龙,她懒得问,反正不是敌人就行了。 猭谷一脸的晦气,没办法,要活命,还是要低头,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多年的与中土修士争斗的经历,他其实已经感知到,对方身上具有一种真正大修士的气息。 山上的人族修士很快就作鸟兽散,唯有纪礼德留在了最后,他已知对方是大青山修士,不过肖雨的名字还是十分的陌生,他在肖雨走进山上洞中大厅时,就上前道:“我乃中州纪礼德,大恩不言谢,大侠他日到京郊,我在瑶山恭迎大侠大驾光临。” 猭谷看着匆匆离去的纪礼德,不由得哼了一声:“算他们运气好。”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肖雨回头看着猭谷:“牛首山猭谷,素无恶名,要不然,我这位白姐姐,早就让你祭了剑了。” “就是与人族的战争时期,我也没有杀几人,哼……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哦,你说说看,什么是寸,什么是尺?”肖雨戏嘘道。 “……”猭谷一时语塞,在牛首山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憋屈。 山兰今日大丰收,她与白安平分了火鼠,而且赤豹都归了她,连空中掉下的火雕,她也收获了几只,据说这种妖兽的羽毛妙用无穷。 去北火池的路上,白安忍不住问了一句:“小仙师贵庚?” “快十七岁啦!” “啊……”白安差点喊出声,这是位什么妖孽。 “公子你看,这冶铁的东西真不错。”山兰指着一山洞中的东西道,看不出来,这甲兽居然是冶铁行家,光百斤重的铁锤就有好几把。 见肖雨双眼放光,猭谷一脸的肉痛:“送你了。” 牛首山北火池,一股幽蓝的火光闪耀,火的温度,足以融化一切,白安最先动手,祭出了一只白玉鼎,几息之间,鼎中就充满了幽蓝的火焰。 肖雨没有祭出山河鼎,对于取九幽火,他有新的想法,而且来火池的路上,有一块石头十分不起眼,偏偏肖雨认得,这是传说中的龙鳞石,呵呵,今天真是运气爆棚的一天。 肖雨蓦然升境,双手结印,很快就在他手里出现一枚蓝色珠子,里面烈焰依然,火池里面,火焰已经暗淡了几分。 猭谷大惊,心道,幸亏没有再斗,否则死得太冤了,他奶奶的,来的居然是一位真正的大修士。 白安脸露异色,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这小家伙是在扮猪吃老虎啊。 接下来肖雨取龙鳞石,便顺理成章,猭谷虽然心痛,从此失去了镇山之宝,可一想,总比失去性命强,接着就安慰自己,那不过就是一块磨刀石而已,用不着计较,要计较,也得看对方是谁。 …… 白安与肖雨分手时,感觉有些奇怪,难道自己是洪水猛兽,他居然拱了拱手就匆匆离开,自己不过口气就比往日温柔一点而已,她哪里知道,肖雨已经对漂亮女子有了戒心,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司徒烟容离开时说了,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否则……。 肖雨和白安已经离开很久了,猭谷闷坐在大厅里,整整一天都没有缓过劲来,而且是欲哭无泪,辛苦准备了这么多年,到最后是一场空,不过万幸的是,没有被赶尽杀绝,而且损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九幽地火和龙鳞石是尊贵,可这些东西,还没有伤到他的大道根本,只要牛首山还在,火池还在,将来自有破境的机会,况且对方还留下了两条璎珞。 第一百八十四章渡口 寒风渡,已经存在了几千年,自千年前发生战争以来,渡口就被废弃,不过此地还有人族和妖族在此生活,此处已经是生存极限之地,再往北,是真正无人区大冰原。除了一些妖兽,无人能在大冰原长期生活。 渡口一片荒凉,到处都是低矮的土房,有的房顶上,茅草已经不见,露出的房梁如同妖兽的骨架,凌厉寒风一吹,剩余的茅草和晒太阳的小孩们一样,在瑟瑟发抖。 这里,早就沦为了一种流放之地,在此居住的,要么就是避世不出的,要么就是逃亡此地的,在这里,活着最重要。 一位黑瘦的男孩看着肖雨,脸色十分警觉,他手中是姐姐刚刚烤熟的薯根,这是他一天的口粮。 阳光下,男孩蹲在墙角边,这里寒风吹不到,享受午后的阳光,一天最舒服的时候,单薄的棉衣根本无法御寒,每日此时,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而肖雨,早就蹲在墙角,静静看着这位出来啃薯根的小男孩,其实他现在也很狼狈,身上衣衫褴褛,像叫花子一般。 …… 离开牛首山不久,肖雨就准备再开始炼化长剑,原本的五彩剑已经暗淡无光,肖雨一直不甘心,在红石城得到阳山石后,一直想炼化来着。 不过这是一种奢望,多日来,一直在赶路中,要停下炼制兵器,连一直跟随的高山都反对。 肖雨无奈,只能以后再等机会了,一日晚上,正与山兰商量往北的路线,没想到空中传来巨龙一声低吟,肖雨立马警觉了起来。 就那么一瞬间,地面传出巨大的震动,如地龙翻身,一巨大的身影从裂开的地面升起,此物打了个哈切:“居然敢打扰我的沉睡,拿命来。” 肖雨没有想到,刚刚山龟在地面的一番扒拉,居然扒出一位大妖,肖雨开始还以为山龟在磨脚掌呢,看样子,这只大山龟的感知能力超强。 两枚竹剑瞬间被大妖击碎,山兰也被击飞,清灵好一些,在肖雨被一拳击飞后,也差点被击倒在地,不过星光之枝耀出的星光,让着大妖晃了一下,这才让落下的肖雨重新挡住了大妖的追击。 蓦然的升境让这位大妖愣了一下,不过他已经化形之境,不怕来者境界高深。 双方的力量还是有差距,肖雨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位大妖,居然是力士。 光凭力量,肖雨无法正面硬抗,这位大妖的力量远远超出卓洛山的白眉,此时肖雨已经来不及顾及清灵和山兰的伤势,只能专心致志对付这位獓狠凶兽,也幸亏了姚婂送他的旋风盾,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此妖有四只巨角,化出的本相身形十分巨大,浑身披着长毛,缠斗之间,肖雨还要避免被长毛扫到,被长毛带到的手背辣化化的疼,让肖雨十分难受,这种遁生于幽冥之中的上古奇兽,身上的东西,都是武器。 肖雨飘忽的身影让这位大妖失去了耐心,化出的妖相要与肖雨对撞,没有想到,空中的巨龙帮了大忙,一尾巴扫来,这大妖的身体一晃,被举起黑木棒的肖雨一棒击中额头。 大妖被突兀出现的巨龙吓了一跳,战斗中分心,就是死路一条,可这獓狠巨妖偏偏硬抗了肖雨一棒三剑,一连退了几步,瞬间就遁地而去。 这场意外的激斗,让清灵和山兰都受了伤,肖雨虽然没有受伤,身上的法衣却破烂不堪,要不是贴身的皮甲和护盾,肯定要受些伤,自己哪怕是仙人之境,与这妖兽纯粹比力量,还是不够看。 高山驭着剑头,皱着眉头看着肖雨:“北地处处有危险,别大意了。” 肖雨嘿嘿一笑,没有解释什么,最要紧的是要帮助清灵和山兰疗伤,万幸的是,两人都未伤及大道根本,只要静养就能恢复。 高山也不废话,一把揪住缩小的霜龙,带着清灵山兰一起消失,消失前还对肖雨翻了个白眼。 肖雨有些尴尬,只好将身上尘土拍怕,对趴在地上的山龟道:“我们走吧,看样子到极北之地,路上只有你陪我了。” …… 肖雨到渡口不久,就遇见了这位黑瘦的小男孩,小男孩眼光十分警惕,生怕肖雨抢他的食物。 一位同样黑瘦的小女孩出现在肖雨面前,见肖雨狼狈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才将手中一小块薯根递了上去。 薯根苦涩的味道让肖雨有些难以下口,旁边的小男孩却像吃绝世的美食,一点一点啃着,细嚼慢咽的,看上去十分享受。 小姑娘喉咙蠕动,看得肖雨有些心酸,于是取出一块乌牛肉:“姑娘,会做么。”说完就闭眼晒太阳了。 肖雨发现,两位小孩虽然黑瘦,可眼光坚毅,没有一般人家孩童骄慢之气,况且两人周身有灵气凝聚,这是能修炼的好胚子。 一股呛人的烟扑鼻而来,肖雨张开眼,只见小姑娘用树枝搭起架子,挂起牛肉,下面燃起一堆不知名的干的野兽粪,飘出的浓烟十分难闻呛人。 很快,就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油脂不断滴在燃烧的兽粪上,牛肉很快就要熟了,小姑娘从怀中取出一个兽皮包,层层打开后,小心翼翼捻起一些粉末,肖雨一看,原来是盐。 一支白色的骨刀将牛肉分成碎块,小男孩眼冒精光,肖雨一笑,示意大家一起吃,让肖雨没有想到的是,用兽粪烤制的牛肉十分香嫩,不光没有一丝异味,而且有一股青草的清香。 一顿烤牛肉,让两位小孩放松了戒备,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肖雨才知道,他们姓闻,祖先为避仇家来了此地,已经在此居住了几百年了。 前年的一场雪灾,让出去打猎的父亲失去了生命,他们的母亲为喂饱一双子女,挑起了养家重任,没有想到的是,这渡口虽然是在极北之地,极为荒芜,可还是经常有妖兽出没,在去年,也死在了妖兽爪下,只留下姐弟两人相依为命,平时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能度日,在冬天,更加难熬。 女孩名为闻娇,男孩则叫闻阳,今年冬日,姐弟俩只能靠借粮度日,在寒风渡,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饱餐后,姐弟俩才真正没了戒心,在这里,没谁好心到给人家肉食吃。 肖雨看着闻娇在清洗骨刀,便轻声问道:“闻姑娘,你们怎么不离开这里?” “能去哪里?这里还埋着父母呢。” 肖雨沉思片刻,又问道:“你父母没有说起当年的仇家是谁?” “说了,不过没用,那些人我们根本惹不起。” “哦,是谁呀?” 小姑娘突然沉默,旁边的闻阳也一脸的期待,看样子,他也不知道当年的仇家是谁。 肖雨没有再问,看了看几个探头探脑的几位妖族,问道:“可知道老家在哪里?”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还是作了回答:“在中土大唐帝国泉州府。” 肖雨一愣,前朝的泉州,就是如今的珉州,在肖雨印象中,没有听说有闻姓的修士,估计是小门派,名声不显,在中土,闻姓大修士,就燕州九云山才有。 “要是愿意,你们可以去中土吴州,我家呢,住在海边,和你们家乡差不多,不过呢,你们要自己穿越整个妖族地,敢不敢?至于你们父母,带着一起走。”肖雨真不愿让这两位人族小孩在此夭折,这种地方,他们无法长大,根本原因,就是食物十分稀少。 一位灰衣男子施施然走来,看了看肖雨,接着盯着闻家姐弟,冷声道:“记住了,一开春,你们就要还我百斤薯,要是没有,就去地下挖矿还债。” 姐弟俩好像对此人好像十分害怕,肖雨笑着起身,一拳将这位气盛境的武夫击飞,接着拍拍手,对姐弟俩说:“别犹豫了,收拾收拾就走吧。” …… 两天后,肖雨身边,战战兢兢站着那位灰衣人,他一脸的沮丧,牵着两只巨鹿不敢言语,自己不过想在外乡人面前示威一下,他娘滴,这位修炼气息皆无的年轻人,居然是位武夫,而且还是大武夫,不过人家有秘法,掩去了所有的修炼气息。 每只巨鹿身上,都有一只大背篓,一只里面装着食物,另一只,则装着好几只粗瓷坛,闻娇身上,还背着一只翠绿的小背篓。 闻娇怀中攥着一封书信,一脸兴奋,能去中土,就是完成了祖上的夙愿,而且这位好心人说了,将来他回去后,可以跟他读书识字。 看着飞奔而去的巨鹿,肖雨回头,对着灰衣人道:“多谢阎大侠来相助,闻家姐弟,将来肯定会感激你的。” 阎夅一脸苦笑,肚子里面大骂不已,他奶奶的,驯养好几年的鹿便宜了闻家两个小畜生,要不是这位还没有离开,他恨不得立马追上去。 肖雨没有离开的意思,一连几天,就在渡口晃悠,晚上就在闻家姐弟栖身的土屋里歇息,这让阎夅不敢轻举妄动,不久之后,渡口好多人都知道阎夅吃瘪了,阎夅虽然境界不高,可在渡口,却是王者一般的存在。 昏暗的灯光下,肖雨一直坐着,根本没有睡意,闻家姐弟已经远离渡口,巨鹿去圣月城,顺利的话,一个多月就能到达,路上不是没有危险,肖雨给他俩带着的翠竹戒指,想来能让他们化险为夷,不过也要看天意,不要遇上大妖。 想来想去,肖雨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于是心念一动,嘴里念念有词,脚轻轻一顿,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出现在面前,他站在那,比坐在那里的肖雨还要矮。 老者笑呵呵躬身施礼:“仙师有何吩咐?” 肖雨取出一只钱囊,在手中颠了几下:“两个小家伙去圣月城,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里有百枚灵玉钱,想请个护卫,土地爷可有合适的人推荐?” 这位土地爷眼放精光,忙不迭说道:“仙师,小神就可以呀,在此地,没有比小神更合适的了。” 肖雨也不罗嗦,将钱囊丢出:“要是有啥闪失,将来要找你麻烦的。” “仙师放心,这种事情,小神在行,仙师你不想想,你进入北地后,可曾见过山神土地。”这位土地爷有些得意洋洋。 肖雨一想,对呀,这事困惑已久,一直没有答案。 看了看这位土地爷,肖雨并没有去询问,免得让眼前这位十分尴尬,不过他接过钱囊后,笑着说道:“仙师尽可放心,要是您没在家乡看见闻家姐弟,来打碎我金身就是。” 见肖雨露出戏嘘的脸色,他老脸一红:“虽然金身品秩不高,可总归是金身。” ………… 肖雨离开渡口不久,阎夅来到闻家姐弟住所,只见一只破烂的碗中,赫然躺着两枚黄芽钱,他犹豫良久,还是将钱取了出来,嘴里嘀咕着,这倒是抵得上自己的损失了,至于闻家姐弟,算他们运气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冰原 冰原如同荒漠一般,是茫茫的一片,极北大冰原,用不着担心危险,因为此地是两族生存的禁区,自古以来,还没有听说谁在大冰原能久居的。虽然极为荒芜,可还是能偶尔碰上雪狼和麋鹿,有时露出冰盖的岩石上,还会出现雪鼠的踪影,这些景象,肖雨十分熟悉,跟着师傅来极北之地也好几次了。 山龟的爪子在坚硬的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一路冰屑飞溅,符舟在寒风中疾行,肖雨懒得换衣服,还是一副乞丐模,坐在符舟中到处张望。 在大冰原,有一种极致的美食,肖雨仅仅吃过一次,当年师傅也就心血来潮做了一次,让肖雨一直魂牵梦萦。 大冰原上有裂谷,有的深达几十几丈,而裂谷中,往往就是通向极北大海的河流,在河中,有一种大鳕鱼,味道鲜美无匹,不用什么调料,光凭入口即化的生鱼片,就让人回味无穷。 一声沉闷的吼叫传来,肖雨凝神细听,这是冰原雪熊,它们最喜欢在裂谷河中捕鱼。 稍微调整了方向,山龟疾行而去,没多久,一条巨大的冰谷出现在眼前,肖雨收起符舟,将缩小身形的山龟放置袖中,接着御风而下,落在了谷底。 河边的冻土,踩在脚底咯吱咯吱地响,一不小心,还差点滑倒,不过脚踏实地的感觉十分好,沟底十分明亮,阳光透过冰层,五颜六色的,宛如置身在水晶宫一般。 河面也有十几丈宽,清澈的河水缓缓向北流去,河水里,隐隐约约有鱼儿在游动。 冰层与地面之间,很多地方是空的,里面还可以走人,有一些地方还非常空旷,就如地下的宫殿一般,地面上,长满了苔藓,上面各种爬虫在觅食,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神奇,在冰层下面,居然生机盎然。 一声巨吼声响起,肖雨探头望去,一只巨大的雪熊在河水中扑腾,河中不断有大鱼跃起,而这只雪熊,居然一条也没有抓住,无奈之下,只能嘴里发出狂呼发泄。 雪熊稍加休息,又在河中扑腾起来,这次它学乖了,对跃起的鱼儿没有去抓和咬,只挥舞起巨大的熊掌,很快就有一条大鱼被击飞到岸上,在地面跳动不已。 雪熊爬上岸,浑身一抖,水珠四处飞散,接着低头咬起了大鱼,抬头看了看肖雨,向冰层里面走去,肖雨这才发现,在不远处,有几只小雪熊脑袋露了出来。 肖雨一笑,取出符舟,将山龟放出,他已经仔细看过舆图,顺流而下,就能到海边,那里,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裂谷中,没有了凌厉的寒风,也没有了雪狼的骚扰,只有哗哗的流水声,肖雨坐在符舟上,山龟拉着缓缓向前,其实山龟也不需要出力,只顺流而下就行了。 经过雪熊捕鱼的地方,巨大的雪熊只抬头看了看,就低头看着小雪熊吃鱼,符舟将要拐弯,肖雨回头,只见那巨大的雪熊又在河里扑腾了。 一直到晚上,肖雨在符舟上钓了不少鱼,可就是没有钓到那种大鳕鱼,不过肖雨没有气馁,当年师傅不也是守候了好久才捕到的。 一只啃藓衣的雪兔成了肖雨和山龟的晚餐,红鲑鱼味道也算不错,冰层下面,搭帐篷歇息也非常方便。 自从与那头被惊醒大妖一场激战后,肖雨一直没有真正沉睡过,往往是眯上一会儿就赶路,如今在冰层下,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进帐篷不久,就陷入了沉睡,很快就发了微微的鼾声。 半夜十分,几十朵绿色荧光在帐篷不远处游荡,绿光在冰层下闪烁,让冰层显得十分阴森诡异,不过这些不速之客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不甘心的离开,留在最后的,还不断回头张望。 …… 肖雨赫然惊醒,身上冷汗直冒,稍加定神,不由得苦笑,这种噩梦还是第一次做,自己来北地,绝对不可能因此进不了家门,父母姐弟也不会不认自己。 出了帐篷,肖雨已经没有了睡意,在冰层下,根本不知道离天明还有多久,肖雨索性走到河边梳洗,冰冷的河水让肖雨更加清醒,看了看四周,肖雨干脆脱衣,一跃跳进了河中。 令人意外的是,河水居然是温的,这让肖雨想起当年师傅所说,在大冰原,要是真的受不了寒冷,找裂谷中的河水,水中能躲避暴寒。 沐浴结束,肖雨开始洗衣,这以前,都是山兰的活,可自从山兰受伤闭关,肖雨好久没有沐浴洗衣了。 肖雨被山兰宠得变懒了不少,身上褴褛的衣衫一直没有换下,在寒风渡,还被闻家姐弟认作了叫花子,直到今天,肖雨才将全身上下清洗一遍。 看了看破烂的衣衫,肖雨还是将它清洗干净,这件法衣还是天机城苟家所做,大不了将来再修补修补。 肖雨裹上大氅,静静坐在河边,哗哗的流水声让肖雨突然来了兴致,天色尚早,不如夜钓。 …… 等到天色大明,肖雨还不肯起身,没有想到,一直想吃的大鳕鱼,居然被他钓了不少,储物戒中,几个竹篓都装满了,这里的大鳕鱼,居然是成群结队的,而且十分贪吃,肖雨付出的不过是一小块生牛肉而已。看着这些十几斤重的大鳕鱼,肖雨笑得极为开心,将夜里的噩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肖雨也不急着赶路,料理好了一条鳕鱼,就喝起酒,一小段鳕鱼,就够吃一顿了。 大山龟平时不喜欢吃鱼,不过自从进裂谷,河中的鱼已经成了它的主食了,特别是这里的红鲑鱼,它好像怎么也吃不厌,肖雨也已经钓了不少,回乡后,就没有这样的美食了。 肖雨正品尝着鳕鱼,不时眯起眼,感受着味蕾间的绝世的鲜美,这与二师兄从南疆带回的松茸有得一比。 山龟独自在河中折腾,不过很快就爬上岸,在它背上,趴着一只巨大的螃蟹,还咬住了它的颈部。 肖雨大为惊奇,大冬天的,居然还有螃蟹,也好,多了一样下酒菜。 一顿早餐吃得有些撑,幸亏一只螃蟹还是和大山龟分着吃,要不然,肯定要浪费了。 再次踏上符舟,肖雨也不躺着歇息了,河中的小虾开始多起来,捕上一些尝尝也好,而且这种虾,可以生吃的。 对于修行,肖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热衷了,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迷茫,将来走什么路,还是未知,别看现在境界高,其实在天龙寺,老和尚话里有话,所谓万事皆空,因果不空,自己的因还不知在哪里,哪有什么果,道心清澈无垢不假,可最总要追求什么,自己还是一片迷茫。 修仙者,最初无非是求得长生,长生以后呢,总会有人臆想得永生,为此入魔者无数,其实对肖雨来说,他已经走上了人家修炼千年都无法踏上的大道,对将来,肖雨已经思索了很久,就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所谓才高眼界高,境高天地小,说的就是自己这样的吧。 …… 这样优哉游哉的日子过了十几天,在肖雨击退一头来偷袭的巨熊后,目的地就到了,正要驭风而上,感觉脸上一凉,抬头一看,天空已经开始飘起雪花。 肖雨腾空而起,飘在了大冰原上,眼前的一幕,让肖雨十分的熟悉,虽然此地没有来过,可和以前来北地的景色,没有什么两样。 裂谷之中,有水雾升起,飘出冰谷后,很快就消失,肖雨沿着裂谷又御风前行,远远看见北方出现了蓝色的海面。 高山带着霜龙出现在空中,特别是霜龙,化出巨大的身形后一飞冲天,几息后,天空中隐隐传来了龙吟,而黑衣小姑娘高山,驭着剑头跟在肖雨身边,眼睛透出了期待之色。 肖雨回头,看着高山:“我要怎么做?” “等待!” “就在这里?” “嗯。” “好吧。” 肖雨在冰上搭起帐篷,一连十几天都没有挪窝,见四周没有动静,高山姑娘也有些疑惑,她听从了肖雨建议,就以帐篷为中心,到四周去巡视一番。 一直到永夜来临,肖雨和高山都没有遇见什么异常,来来回回走了近千里之遥,可就是没有找到高山所说的结界。 算算日子,又快要过新年了,在这极北之地,顶着严寒,肖雨一点也没有要过新年的想法,自记事起,还从未一人过新年呢。 每天就那么一会功夫才有阳光从天际透出,而太阳,早已经不见踪影,这种异象,肖雨并不惊讶,师傅早就带他见识过了,唯一区别的是,这里的寒冷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滴水成冰是常见现象。 巨龙每天都会与高山一起去高空巡视一番,肖雨早已经没有了急躁之心,既来之,则安之。 冰谷中,肖雨生火做饭,今日是除夕,山兰和清灵还在沉睡之中,今年只有大山龟陪着自己过新年了,高山和霜龙已经回到肖雨的体内,高山说,等到海水涌潮,她再出来。 肖雨静静坐着守夜,手里拿着一本《梅林轶事》,在灯光下慢慢翻着书页,新年一过,他准备再走远一些看看,估计这方天地变幻无常,高山所说的结界,也有可能出现变化。 第一百八十六章除夕夜 赵世宸太庙祭祖回宫,太后已经劳累,先回宫歇息,其他人,都去了长春宫,今年大周皇帝陛下特意下旨,要与民同乐,准备在内城燃放烟火,以彰盛世。 林贵妃有些心不在焉,今日赵梓居然是捧香人,真不知道皇帝陛下怎么想的,当时太子看自己的眼色,就非常的不对劲。 赵梓过年才八岁,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很老成,这与林元珊平时的教导是分不开的,可如今的情况,让林元珊开始担心起来,在宫外,自己早就没有了指望,所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应付。 前几日,听说大青山仙师要去吴州,赵梓刚刚从吴州回来,据他说,京城的大青山仙师,做事十分讲规矩。 林元珊早就有了一些想法,准备让赵梓出宫游学,赵梓一直在京城,早晚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看着端坐在那里的皇帝陛下,林元珊心思渐渐坚决起来,过完年,就去央求陛下,让赵梓跟随大青山季仙师去游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 大青山上,各山峰都有些冷清,掌门季一江下令,让诸蜂大青山弟子齐聚青云峰,也热闹些,主要是今年除夕,除了江波生,其他的峰主,都在山下。 季玉像一只欢快的蝴蝶,穿梭于大青山弟子之间,向大家传达掌门的吩咐。 李延平新婚燕尔,他师傅不在,被季一江委托主持山上诸事,新年一过,他也要闭关修炼,今年冬狩,收获极多,必须慢慢消化,闭关之物,慕灵已经为他准备停当了。 冯夜白也在忙碌,师傅大婚后,整个人变得意气风发起来,他也受到感染,对一些杂务,也不再厌恶了,况且师傅说了,新年一过,就要他去吴州,去代替他尽些心意,师娘已经准备了不少百花门仙酿。 季一江看着门下弟子在忙碌,心中有些得意,大青山剑宗,在他季一江手里,将大放异彩。 一个宗门,有大修士与没有大修士坐镇,真正是天壤之别,天剑宗,有仙人境大剑仙,才是真正跻身大宗门的标志,大青山曾经有过,但已经在战争中陨落,如今在中土,唯有白云观才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宗门,不过现在多了大青山。 大青山明德堂,季一江看着墙上的铭牌,心中大呼侥幸,要是当初将肖雨铭牌取下,还不后悔死,这还要感谢姜芝平,当初她好像要杀人的眼光让自己犹豫了,最终还是挂上了墙。 季玉清脆的声音传来:“爹,延平哥哥让我来问你,祭祖啥时候开始?” ———— 吴州隆县,唐乐乐看着冷卉有些歉意:“今年过年,委屈娘子了。” 冷卉抿嘴一笑:“在客栈过年也不错哇,道士不是说了么,修士四海为家,像我们这样的人又不是少,我么,嫁鸡随鸡,你在那,我就在那。” 黎树轻轻敲门:“公子,年夜饭准备好了。” 今天酒桌上,唐乐乐变得十分豪放,让吴士吉有些吃不消,毕竟道士的酒量不如胖子。 几杯酒进肚,吴士吉的话也多了起来:“胖子,不少人被你搞得像惊弓之鸟,吴州胖侠的名声,估计要传遍天下啦。” “怎么着,咱做好事还犯法啊,要不是我们,那些心思鬼蜮之人,肯定会祸害百姓!”唐乐乐有些不以为然。 “原本是偷偷摸摸的,被你这样一弄,啥都掩盖不了!”吴士吉端起酒杯,仰天一口饮尽,对着唐猛道:“兄弟,别学这个死胖子,本事不大,做事却高调,顾头不顾腚的,要不是黎叔,咱们麻烦大了。” “嘿嘿,这不是打架打嗨了么,不过这样也好,能让那些人死心,敢在咱兄弟家乡闹事,就要尝尝咱胖子的厉害。” “厉害个屁,就你那个筋骨散,对付金丹以下的修士还有些用场,真的碰上大修士,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唐乐乐翻了个白眼:“管他呢,今天除夕夜,不谈正事,来来来,吴大仙师,先干了这杯。” 唐猛和黎叔也一起举杯,能与唐门二公子一起出游,是多少人眼红的事,更何况,新年一过,他们就要去新平县,在星湖镇,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高调做事的结果就是要做更多的事,前几日,大青山姜芝平来信,让他赶紧去星湖镇,肖家有些事情,需要脸皮厚的人去打理,他唐乐乐,是首选之人。 对于冷卉的取笑,唐乐乐不以为然,咱胖子是肖雨的朋友加兄弟,脸皮厚怎么了,只能怪那些不要脸的人太多。 “胖子,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在蜀地秘境,我得了……” “打住,你得到什么是你的本事,咱胖子没有非分之想,要是你真的过意不去,将来对干儿子好点。” “什么干儿子?”吴士吉一头雾水。 抬头他一看唐乐乐,已经裂牙呲嘴,只见冷卉红着脸在拧胖子的胳膊。 ———— 新平县六王府,六王赵世慕与王妃在府中闲聊,今年赵世慕没有去京城,咳嗽却好了不少,肖郎中为他配制的丸药,让他的沉疴有了好转,至少再不会咳得喘不过气来了。 赵世慕没有子嗣,府中也只有正妃苗氏一人,整个六王府,其实很冷清。 “王爷,如今病情已经好转,纳侧妃一事,是不是要考虑了。” 赵世慕笑着摇头:“你呀,别听人家蛊惑,无后不无后,我真的不在乎!” “王爷,等那位仙人归乡,我们去求仙药,说不定就能出奇迹!” “这事将来再说,今日除夕,来,先饮了这杯酒!” 新平县星湖镇最近出了名,最直接感受到的,就是房价大涨,整个星湖镇,已经一房难求,一般有三间平房的院子,就要银一万两,而且还不一定有房,这样的情形,同样在铜牛山下的渡口出现。 一些世代居住在此的居民发了笔财,卖了镇上的居所去其他地方安居,而且在别处买了房,还能余下不少银两,要是节俭一些,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除夕日,镇上一片祥和之气,路上行人稀少,都回家祭祖过新年了。 刚近黄昏,天上飘起雪花,铁牛山下出现了一架马车,上面坐着大青山几位,他们都是去肖家吃年夜饭的。 “师姐,那些人真是烦死了,八辈子都打不上关系,居然来认亲。” “芝平,别烦恼了,唐家公子要来了,他一来,啥事都能解决,他们呀,都冲着小师弟来的,你看看镇上,已经来了多少人了。” 李近坐在车上,笑着对秦平轩道:“唐公子一来,你的苦日子也就过了,如今镇上各势力尘埃落定,只等你小师叔回乡了,至于将来的风波,肯定少不了。” “先生,朝廷的三千铁甲怎么还在啊?”秦平轩有些不解。 “你说说看,肖家如今需要护卫么?” “有我们在此,谁敢乱来!”秦平轩傲然道。 “你要明白,这是大周朝廷的态度,不管将来怎样,肖家还是欠下了一份人情。” “这个皇帝好算计。”楚霖插嘴道。 “先别管人家怎么算计,季英马上来领人,你要想好,是不是要不要认个记名弟子。”云蒙霞对着秦平轩道。 “师姐,二师兄来信说,他从海上来吴州,他的意思,小师弟的婚事不易大办。” “这事要肖家作主。” …… 肖家在此地没有祠堂,祭祖只能在家里,在家中正堂上,摆上了祖宗牌位,今年祭祖,多了黎家姐妹。 黎映安带着黎映安磕头时,眼中满是泪水,从今日开始,她们才真正被肖家接受,肖母没有让她失望。 黎家姐妹如今暂时住在湖边别院,皇帝陛下馈赠,必须要做些样子,更何况她还有公主的名分。 庞六脸色平静,他在门口迎接大青山众人,莲生则有些百无聊赖,在拉扯着白虎的胡须。 星湖镇司徒家,司徒文达看着司徒文景一脸的怒意:“我已经让出了一切,你们还想怎的,连个年都不让过么?” 司徒文景腆着脸道:“文达,别生气,父亲让我来,就是让你回家主持生意,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你回去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回去了,既然已经分家,就别来纠缠不休。” 司徒文景看着司徒烟容,正要开口,司徒烟容先开口:“家里的事情,都由我父亲做主。”说完就扶着母亲去后院了,师傅和两位师妹都在那等着呢。 司徒文景一脸的晦气,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心中大骂,老子千里迢迢来吴州,居然连口热汤都没喝上,要不是家中的败家子,能来吴州受这窝囊气,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垂头丧气上了马车,在除夕之夜,灰溜溜回乡。 叶家,叶正道满脸的笑意,今日是一家人真正的团圆,今年的年夜饭要多喝几杯。 栖霞山梅姑几位没有出现,新衣的缝制,需要一鼓作气,否则衣衫就失去了神韵,栖霞山的手艺,可不能让人说三道四的,特别是叶素云的嫁衣,更来不得半点马虎。 叶素云静静坐着,陪着家人过除夕,旁边大哥叶子衡多喝了几杯,看上去有些醉意了,二哥叶子清则脸色淡然,与平常无异,姐姐叶素兰,今天也与姐夫狄初年一起回娘家过年,姐夫是孤儿,是个老实巴交之人,以前在老家开了个茶肆度日,今日也在陪老丈人喝酒。 叶子衡起身,举着酒杯来到女眷一桌,笑嘻嘻对着叶素云道:“小妹,小妹婿是仙人,将来大家可都要靠他了,他多给些仙丹,说不定我们也能成为仙人呢!” 坐在一边的叶子清心中冷笑:真是蠢货,一个游手好闲之人,居然妄想得长生。 叶素云的大嫂立马起身,拦住了又要胡说八道的叶子衡:“小妹你别理他,他一喝酒就胡说八道。” 叶素云脸色一冷,顾不得今日是除夕,起身指着叶子衡:“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开口要什么仙丹,你真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就能升天啊!” 叶素云回头看了看父母,又说道:“我自幼上山,原本没有福气回乡,这本是山上修士的规矩,像大青山云蒙霞和姜芝平,回过家乡么,我师傅,离家近百年,父母仙逝都没有回家,如今咱家有此天伦之乐,因该知足,其他的,别有啥妄想,否则别怪我翻脸。” 叶素云母亲也有了恼意,放下筷子对着叶子衡道:“坐回去,再来烦人,小心家法侍候。” 叶子衡挺怕他母亲的,涨红着脸坐回去了,耳边又传来叶素云的声音:“今后大家要规规矩矩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别的不用说,一辈子吃穿是肯定不用愁的。” 叶子清立马接口:“小妹放心,我们从老家搬来此地,不是给你添麻烦的,而是来为你争气的,至少不会让人家看笑话。” 叶正道也连连点头:“对,那司徒文达别想看笑话。” …… 天机城,隆记铁匠铺,铁虎挥汗如雨,手中铁锤不停在捶打,铁三木手钳上的铁条渐渐成形,待铁条慢慢冷却,铁三木立马将铁条塞进了炉膛,炉火瞬间旺起,铁虎则抹了一把脸,有些兴奋道:“看样子,此剑品秩不低。” “人家新婚,你就送把剑去啊?叫你叔呢!”铁三木笑着道。 “母亲不是说了么,咱家的贺礼已经给了叶姑娘了。” “现在不是多出了司徒姑娘和一个公主么。” “嘿嘿,如兰都准备好了。” “哦,我都忘了苟家现如今是大财主了。” …… 济源和尚正准备离开天龙寺,慧能这个老狐狸,居然一点也不肯透露那位年轻剑仙的消息,还说他先见到那小家伙,应该比天龙寺清楚。 慧真法师笑嘻嘻送济源出天龙寺,路上还不停抱歉:“真是对不起,我当时也疏忽了,没有仔细问问,要不大师去趟吴府,据说当时大青山的剑仙去过梅府,还与两位仙子饮酒来着,梅仙子已经离开,吴仙子还在,她肯定清楚。” 吴府,吴玥和阿丹妮已经准备停当,这次去中土游历,加上出海,要好几年,去吴州是和梅如雪约好的,新年已过,该出发了。 阿丹妮在吴玥的指教下,修炼一日千里,这才多久,已经三境快满了,而且本命之物都已经有了,无尽之海得来的金蚕早就成蛊,看着头戴斗笠的阿丹妮,吴玥心中轻叹,而且有些无奈,这姑娘情丝成茧,很难解开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又是一年新年到 顾家庄,庄主顾人杰摆宴招待来拜年的薛文涛夫妇,这才正月初八,薛文涛就从已经赶到顾家庄,算算路程,他们大年初一肯定就出发了,而且路上一刻都没有耽搁。 顾之枫有些诧异,几杯酒后,就问道:“薛哥,你来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么?不怕嫂子累着!” 薛文涛抿了口酒,轻叹一声:“年前圣庙传信,各宗门修士凡是三境以上的练气士和四境以上武夫,都要在圣庙备案,想来顾家庄也收到信了吧。” “嘿嘿,真不知道神庙那些夫子在想些什么。”顾人杰道。 “世叔,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干脆像几千年前一样,所有修士都移居山野,用不着和世俗之人杂居,这样那些酸儒就放心了。”顾之枫有些不屑。 “也不能这样说,不过儒家先生们。还是希望我们这些人远离尘世。”薛文涛道。 “不讲这些了,薛哥,明天我们就去京城看看,嫂子难得来,一定要多逛逛。” “文涛,去吴州之事怎么说?我顾家受此大恩,不去有些说不过去。” “世叔,放心好了,这事我和之枫早就商量好了,交由我们处置就行了。” “唉……真是惭愧,人家大婚,顾家居然没有像样的贺礼,” “世叔,你说错了,顾家有送得出手的大礼!” “啊……什么大礼?” “顾家庄的槐花酒,据说那肖雨喜欢喝酒,送这比啥都好。” “这算什么贵重之物,嗯……,是有那么几坛酒,还是家父当年所酿,之枫,明日去村口大槐树,路口东七八步的样子,去挖!” …… 云霄山白云观,张山在收拾行囊,新年一过,他就要下山,这次是去吴州,肖雨大婚之事已经传遍天下,不知道怎么的,许多宗门年前就去了吴州,张山问大师兄李佺真是何故,李佺呵呵一笑,仙人境的大修士,不早早去与他家人混个脸熟,等人家送请柬啊。 师傅去天机城还没有回山,不过有信传回,让张山择时去吴州,大青山是有请柬送出,不过收到请柬的,估计就那么寥寥几家而已,张山怀里,就有一份大红请柬。 李佺送张山下山后,匆匆回到观中,师傅还有一封密信,圣月城让人传信,自今年开始增加钱粮,大周皇帝陛下甚是不满,而且南方诸国都有微词,天机城夹在中间,也只能与天下宗门商量,对老和尚突然的要求,天机城是无法拒绝的。 白云观一直是中土各宗门的领袖,这点连圣庙都认可,所以观主密信交代之事,李佺不敢假手于人,只能自己来处理。 一番笔走龙蛇,十几封书信写就,一齐封好后,李佺便吩咐人飞燕送信。 天机城,城主府中,两位剑侍躬身施礼,与城主告别,准备护送赵和霖去吴州,赵名正最近被圣月城老和尚搞得心烦意恼,连年都没有过好,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尽到天机城城主的责任,不会让圣月城的驻守修士们有半点失望。 赵和霖一脸的兴奋,那位肖家哥哥,居然是位大修士,嘿嘿,还是咱运气好,与大剑仙早早结缘。 曾夫子坐云舟回中土,吴观主却没有离开天机城,吴坤明要弄个明白,正气堂第一次开门,是不是因为肖雨,光凭猜测,心里还是不踏实。 如今的形势有些微妙,不论是世俗朝廷还是儒家圣庙,都在刻意交好肖家,而且听说正气堂门开后,心思都开始活泛起来,要是重建正气堂,对世俗朝廷和儒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这不,崖州的白云生一直在圣庙做客,看样子,儒家几位夫子准备动真格的了。 来到正气堂的地方,吴坤明没有见到异常,正要失望离开,只见空中闪出涟漪,瞬间就出现了一座院子,大门,是开着的。 …… 大周天庆二十二年,正月十五,正是残雪消融,京城正阳门,一辆牛车缓缓离城去,车上坐着吴东州与刘松年,季英则骑着一头驴,在前面带路,牵着牛车的,居然是病愈的怀远将军周韶山。 吴东州看着周韶山背影道:“你急急忙忙卸甲归田,不怕陛下猜忌么?” “嘿嘿,先生,我虽没有马革裹尸,也差点病死榻上,已是天命之年,该享享福啦!” “你说的享福,就是来做车夫?”刘松年裹紧裘衣,春寒料峭,他可不是什么大修士,穿一件薄棉袄就行。 “刘先生,想起第一次为先生驾车,还是三十年前,如今能再次为先生驾车,难道不是享福?” 吴东州轻叹一声,没有再言语,不过叹息声中,带着无限的伤感,当年那届学子,都是才华横溢的妖孽,个个心比天高,几十年过去了,有战死沙场的,也有被法场问宰的,如今活着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真正在官场善始善终的,惟周韶山一人而已,他战功彪炳,居然能真正功成身退。 “听说曾夫子已经答应去吴州了?”刘松年问了一句。 “呵呵,姜夫子差点与曾夫子吵起来,凤凰山的那位,包括圣月城俩仙子,姜夫子一直惦记来着。” “姜夫子继承了先师先圣的学问,没继承到先师先圣的品行,圣庙威信大减,他居功至伟。”刘松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唉……不说这些了,得为长者讳。” 周韶山嘴里哼着小曲,一屁股坐在牛车边,开始让这头来自无尽之海的乌牛跑了起来,季英骑着驴,紧跟着向前。 一路上,周韶山与季英相熟起来,他是收复南疆几国的功臣,在蜀地,也听说了不少肖雨的事迹,特别是他与种认刺史的一番长谈,让他对大青山修士有特别的好感。 …… 圣月城上,闻娇和闻阳目送两只巨鹿远去,旁边一位黑胖和尚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好了,天龙寺有云舟去中土,吴州,一个月就到了。” 天龙寺的素斋天下闻名,闻家姐弟吃得十分香甜,慧真在一旁细看,心中大为惊奇,姐弟俩居然是纯阳之体,看来许多去北地避祸的修士之后裔,还是有天赋出众的。 几日后,闻家姐弟登上云舟,带领他们的,是一位天龙寺俗家弟子,名叫祁威,是位三境武夫,年前送物资来的圣月城。 等到云舟飞到云层之上,祈威为闻家姐弟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在寺中,是吃不到这些的,这些算是晚到的年夜饭。” 云舟的一间客房里,端坐着两位修士,一位脸色沉静,对着一位黑脸修士说道:“我们这次去中土,不少去吵架的,不管他们用什么理由拒绝我们,只要将话传到,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放屁,圣月城法阵要加固,不增加钱物,难道要用我们的尸体来加固城头么!” “呵呵,中土又出一位仙人,腰杆子硬了不少,看样子,他们已经忘了几百年前的教训了。” “新年新岁的,还是别讲那些烦心的事情了。” 祈威一人来到云舟船弦,已经深夜,他根本没有睡意,心中一直在盘桓,此次去吴州,他到底要不要留下,照慧真大师的意思,他去吴州后,就可以回家,想境界有所突破,要靠他自己的机遇了。 阵阵寒风袭来,祈威脑子更加清醒,心里暗下决心,东海瀛洲武夫为尊,去游历一番,应该有所收获。 云舟在天机城做了短暂的停留,闻娇和闻阳被眼前的雄城惊呆了,两人正看着呢,耳边传来醇厚的声音:“是闻娇和闻阳吧,我是陪你们去吴州的,你们可以叫顾先生。” …… 在中土云山,出了件大事,山主曾见辉破境失败,万幸的是,他准备充分,没有因此跌境,不过几位新鼎炉都失去了长生路。 言如雪被赶出了后山,他被曾见辉称为丧门星,还说她面目可憎,再也不想在后山见到她。 一日之间,言如雪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灵气,要不是柳长隆安慰,她道心就快要失守了。 辛如墨听说棋山修士要去吴州,也动了心思,私下里找了言如雪,邀她一起去吴州看看,正好去铜牛山渡口了结一笔生意。 言如雪现在处境尴尬,心想,去山下散散心也好,不过在去吴州的路上,与以前性格大变,极为抵触男人近身,根本不像以前那样,喜欢与人亲密。 在棋山脚下,言如雪和辛如墨“巧遇”了宣祥和宣瑞兄弟俩,于是去吴州的路上,变成了四人,对云山修士的厚脸皮,宣祥兄弟俩也很无奈,话语中也暗暗让他们离开,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装疯卖傻。 去吴州其实没多少路,要是骑马走官道,只要不是急着赶路,也就七八天的样子,所以宣祥几人路上走得悠闲,也碰上了好几波去吴州的,最远的宗门来自南疆,看样子,小家伙的婚事变成了天下宗门的聚会。 想想也是,去吴州,就有了人情,不去,等着吧,早晚有事上门,人家大青山不会出面,难道没人去拍马屁么,不看看,与大青山一直有隙的九云山和青眉山,都派人去吴州了。 正月还未结束,吴州新平县,居然成了天下修士汇聚之地,可是要见的正主,还没有消息,而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星湖镇,万事俱备,只等人回。 第一百八十八章海边 肖雨有充分的耐心去等待,无论是怎样,总要有个结果,清灵和山兰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都出来与肖雨一起钓鱼,如今永夜已经过去,每日也有阳光照耀,让人感觉到了无尽的希望。 肖雨最近发现,在海边钓鱼,能让自己的鱼竿发挥最大的用处,大到几百斤,小到几两重,各种不同的海鱼让肖雨大开了眼界。 出于对海鱼的不了解,肖雨很多鱼都不敢吃,都堆放在储物器之中,花花绿绿的也很养眼,白眉的储物法器,空间极大,肖雨已经整理干净,变成了他储放物品的地方,像白眉一样,都静静躺在里面。 清灵和山兰两个则有了新乐趣,就是每天在海边捡金子,没有想到,在海边,居然有黄灿灿的金块,在世俗人的眼中,这是天降横财,到处都是所谓的牛头金和狗头金,这让山兰来了兴趣,说是去中土后,都是送人的好东西。 裂谷中的河水开始变得汹涌起来,冰层也开始有水滴滴下,特别在远处,有巨大冰块裂开,这说明,天气开始暖和起来了。 河口的鱼越来越多,肖雨最近的渔获颇丰,特别是肖雨喜欢的大鳕鱼,他已经开始挑三拣四,没有到十斤以上的,都放生了。 这天中午,肖雨正聚精会神对付海中一条巨鱼,传来的力量,让他感觉到,这可能是他在这里钓到的最大的鱼了,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在海里嬉戏的大山龟,居然也拉着一棵巨大的树枝上岸,远处的清灵和山兰一见,纷纷回来帮忙,将树枝拉到了岸上。 一条巨大的海鱼翻起了白肚,毕竟大武夫的力量能扛得住海鱼的挣扎,肖雨今日已经心满意足,顺手就将鱼和鱼竿收起,去看大山龟拉上来什么好东西,前几日,它在海中衔上来一枚石头,仔细一看,居然是灵石。 清灵认得拉上岸的东西,见肖雨上前,她有些兴奋:“这是万年阴沉木,而且是成精树妖渡劫失败留下的。” 肖雨一愣,这种东西,不就是和白眉用的黑木棒一样的东西么,唯一区别的是,白眉用的是木芯。 意外的收获让肖雨十分高兴,中午十分,特意多喝了几杯,而且一整个下午,都在海边踱步,思量着那日高山所说,等涌潮来临。 海边渐渐有海兽上岸,而且在海里,还出现了如山的鲲鱼,这让山兰和清灵大开了眼界,大海是如此的广大,每天都会带来不同的惊喜,此处虽然荒无人烟,却处处充满了生机。 …… 走得越远,脚边的山龟越兴奋,这几日,它被山兰她们搞怕了,清灵和山兰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山龟去海里找金子,一连几天,大山龟就没有安生过。 肖雨今日没有去理会疯疯癫癫的两位,金子这东西,多了就不稀奇了,好说歹说,终于让大山龟解放了一天。 肖雨最近也在处置一桩烦心事,自从在卓洛山一战,一路上总有那么一丝丝,一缕缕的剑意和道意在追随着自己,要是猜测不错的话,是那些大修士和大剑仙陨落时留下的东西,让有缘人得之。 要是一般的修士,早就欣喜若狂了,可对肖雨来说,这是大麻烦,这些东西,与自己的大道根本相悖,根本没有融合的可能。 那些剑意与道意中间,无论是蕴含着忧伤、寂寞、沮丧,还是惊恐和慌乱,也不管是愧疚、懊悔,哪怕是傲慢和躁狂,都与肖雨期望的相去甚远,这些东西,不要也罢。 肖雨一直没有理睬这些一直跟随自己的东西,虽然有些烦人,可这些,毕竟是;历代前辈留下的东西,还是值得他尊重的。 肖雨渐渐远离冰谷,清灵和山兰没有跟来,在原地处理一副巨大的鲲鱼骨架,这是大山龟意外的发现,是肖雨潜到海底才取出的,在中土,鲲鱼骨,也是极好的炼器之物。 清灵和山兰的恢复之快,出乎了肖雨的意料,灵乳的功效也让肖雨大感意外,比起疗伤圣药赤血丹,有过之无不及。 看着远处海天一色,肖雨缓缓坐下,多日的等待,让他的心境越发平静,就如深潭静水一般。 回想自己自下大明山以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无杂念,自从踏上长生大道,一路思索一路验证,直到今天,他也渐渐明白,大道之上,有无数种可能。 当初与司徒烟容相互印证修道之事,司徒烟容也与他说过,修仙者修炼大成心法时,与天地争辉,遭到天妒,降下天雷以灭之。 历劫者以天雷淬炼凡体,成者增加修为,败者灰飞烟灭。一般修炼者在渡劫时,有心魔乱心,而受者不知,或一生最欢喜的事,或一生最痛苦的事,或者是修道之初衷,也或者是修道之根本,总之一句话,修道最终要溯源求本的。 当时在大明山,肖雨见万物凋零,心生悲悯,散去了汇聚的灵气,这才得以登天梯,蓦然出现的黑衣姑娘,与自己体内气息相关的霜龙,所有的疑惑,让自己来了北地,这也算是一种溯源求本吧。 肖雨对修炼,一直秉承道法自然,从来不去刻意去追求什么境界与意境,因为他已经隐隐觉得,自己的大道,与任何人都不同,根本没有可比的对象。 静思良久,肖雨取出一片巨鲲的舌骨,整个巨鲲的骨架中,唯有这片巨大的舌骨隐隐有灵光闪现, 磨制鲲鱼骨十分艰难,肖雨根本没有想到,这舌骨居然坚硬无比,海边的石头,居然被骨头磨出了凹坑,而舌骨,毫无动静。 这让肖雨来了兴趣,于是取出青精石,开始磨鲲鱼舌骨,白色鱼骨粉随风飘散,鲲鱼骨,渐渐变细。 整整一天,肖雨都没有挪窝,连吃饭,山兰都连催好几次,直到傍晚时分,一支鱼骨剑渐渐成型。 不过肖雨还是嫌慢,干脆取出龙鳞石,加快了磨制的速度,清灵晚上灯笼高悬,让肖雨连夜赶工。 肖雨对上次清灵和山兰受伤有些内疚,特别是山兰,连像样的兵器也没有,就一把肖雨送她的折扇能拿得出手。 与那位沉睡的大妖一战,肖雨帮山兰削制的竹剑被毁,肖雨一直想为山兰打造新武器。 巨鲲的舌骨最终被磨制成一把三尺剑,不过剑有些宽,主要还是肖雨舍不得再磨下去了,鱼骨上,已经有灵气透出,再磨,估计会让灵气消散,这枚天然的利器,品秩就会降低了。 剑身上,肖雨用刻刀雕刻上了剑符,当灵气流转,瞬间就剑气森然,让人畏惧。 一直到大半夜,山兰才心满意足睡去,如今她已经炼化了旋风盾,防护的手段又多了一种,自今日开始,又有了中意的兵器,对精魅来说,这种天然之物做成的武器,最能契合她们的修炼,而且更加容易炼化,肖雨哪里知道,他今日磨制的鱼骨剑,在几千年前就有类似记载,名曰昆吾,而这把剑上,肖雨刻制了两字:北海。 俗话讲,小别胜新婚,清灵和山兰伤愈,三人在海边的缠绵,又让肖雨又坠入了温柔乡,特别是山兰,每天看肖雨的眼里,都是水汪汪的。 肖雨早上是被海鸟的鸣叫吵醒的,一番梳洗后,准备吃早饭,有山兰在,肖雨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看着山兰洗碗,肖雨心中一动,对着清灵道:“这冰谷口,都是淡水,前面与海水交融之处,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清灵不明所以,回头道:“什么说法?” 肖雨正要说话,只听远处隐隐传来阵阵涛声,起身远眺,海面上,一条白线向岸边飘来。 也来不及多想,肖雨搂着山兰就御风而上,清灵连忙跟随,当三人站着冰层上面,远处的白线,眼看很快就要到岸边,那是真正的滔天巨浪。 瞬间刮起的狂风让三人差点被吹走,肖雨一个千斤坠,双脚嵌入冰层,双手紧紧搂住了清灵和山兰,巨浪拍打岸边,空中登时布满了水珠,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道。 一阵寒风吹来,空中突现冰霜巨龙,黑衣小姑娘高山,驭着剑头飘在空中,盯着这滔天的巨浪。 狂风渐小,肖雨心中也有些激动起来,因为他似乎看见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清灵与山兰,却没有发现异常。 霜龙发出几声悠长的龙吟,向高空飞去,高山也驭剑瞬间远去,肖雨则站在原地,看着极远处的天地异常。 霎那间,天地间就出现了七色涟漪,清灵和山兰她们也发现,天地间,恍如出现了一个新世界,在那七色涟漪里面,有巨狼奔跑,有青衣男子在悠闲踱步,而最惊奇的是,里面居然蕴含了极浓郁的灵气,且遍地都是灵石。 意外的是,空中的巨龙和高山根本无法进入里面,只在外面游弋,看神色,都有些急促的样子,肖雨伸手,轻轻一触,这才发现,眼前有着一面无形的墙,也遮挡住了试图进入的清灵和山兰。 看着里面的青衣男子,高山的眼神十分复杂,不过露出的那种期待,肖雨还是十分理解,这也说明,肖雨要寻找的谜底,要解开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两个世界 发出巨雷般的海潮像千军万马席卷而来,在呐喊、嘶鸣中向岸边奔来,层层叠叠的海涛,前推后涌地形成一个个巨浪,很快,巨浪撞在岸边,凌空绽放出一簇簇雪白的浪花。 海浪退回,岸边的巨石堆露出了海面,巨石堆的上方,就是怎么也进不去的空间。 一连几天,肖雨都只能看着眼前的结界发呆,高山和霜龙,从最开始见到那青衣男子的激动,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唯有那结界里面的那位青衣男子,还是悠闲无比,看着高山的目光中,露出了欣喜之色。 再怎么大声,里外都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肖雨从里面的青衣男子的手势中明白一事,要进入结界,还是要靠他自己。 所谓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结界内外,宛如两个世界,双方都无法破开结界,肖雨尝试了好多次,都徒劳无功,哪怕他祭出飞剑,那堵无形的墙也丝毫没有松动的痕迹。 高山有些伤感,对肖雨的询问好像有些抗拒,只让他想办法进入结界,里面的人会告知他一切。 结界里面的几头巨大的雪狼似乎能御风而行,凌空奔跑起来,长长的狼毛飘逸灵动,都已经是婴离境的大妖了,不过在这位看不出境界的青衣男子面前,它们十分温顺,就如豢养的宠物一般。 青衣男子对肖雨一直是鼓励的眼神,肖雨每次无功而返,他都会竖起大拇指,不过每次破结界,都如抽刀断水,根本见不到成功的可能。 清灵和山兰帮不上肖雨,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过对肖雨来说,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今日天色极好,肖雨没有再去尝试破结界,只让山兰准备几张影符。 肖雨其实已经发现,这结界是人所谓,而且他感知到了不同的法力,这些法力纠缠在一起,繁杂如乱麻,要想破开,得用非常规手段。 几张影符拓印了此处的异象,肖雨也留下了影像,这让清灵和山兰有些心惊,肖雨在搞什么鬼。 没等清灵和山兰询问,肖雨先开口:“我已经想到了进去的方法,不过要出来,会有些麻烦,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测,你们直接去中土,后面的事,去找我师姐姜芝平料理。” 清灵轻笑一声:“你别想抛开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山兰将影符收起,藏在了山龟身上,对肖雨道:“要是没了公子,山兰活着也没啥意思,要送东西去中土,山龟就可以。” 对肖雨的劝说,清灵和山兰都不听,无奈之下,只能依她们,可没有想到,大山龟也居然十分通灵,对肖雨的吩咐,也不理。 肖雨手里拿着大明山竹妖甄青送的竹叶青酒,这酒,已经用妖蛇和妖蝎的妖丹炼制,一杯酒中,蕴含着两位婴离境妖丹的灵力,今日破结界,一定要让自己的体内灵力保持在巅峰状态。 肖雨将酒一饮而尽,瞬间升腾的灵力宛如海中的巨涛,手一挥,清灵和山兰瞬间消失,高山攥住了缩小的霜龙,也回到了肖雨体内。 一声长啸声起,肖雨御风腾空:“各位前贤,助我一臂之力。”接着双手结印,飘荡在四周的剑意与道意如听将令,瞬间汇聚,肖雨手一抹,一支气势滔天的透明长剑出现在手里。 这枚惊世骇俗的长剑散发的剑气也是惊天动地,一剑过后,坚不可破的结界壁瞬间出现了一条裂隙,肖雨身影一晃,就在原地消失,结界壁,也瞬间恢复了原样。 …… 迷月城,白矖突然失去了对玉佩的感知,她眉头一皱,身影渐渐虚化,消失在府中,几息之后,她就出现在极北海边,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汪洋,蓝色的海面上,有巨鲲在游弋。 白矖心神不定间,突然感知到有东西钻地而来,回身一看,厚厚的冰原突然隆起,霎那间,有巨兽冲天而起,带起了无数的碎冰,向四处飘散。 四角的獓狠凶兽奔腾而至,对白矖根本看也不看,只看着海面,眼中露出了不解之色,它一直偷偷跟随,突然失去敌人的行踪,它也用不着再隐藏行踪了。 大海之滨,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已经是春暖花开时节,海水中的暖意,让此处的海兽预感到,狩猎的黄金季节快到了。 凶兽獓狠巡视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开始对那些海边的海兽撒气,海水很快就一片殷红,不久之后,海面上出现了一群凶鲨在抢食。 白矖在一旁看着直摇头,当年妖皇一拳,估计将它打傻了,千年以前,它就是赫赫有名的妖物,不过一直不服妖皇,卓洛山一次议事,桀骜不驯的它被妖皇一拳击飞,至今未有声息,看样子,它一直沉睡疗伤,最近才出世。 凶兽獓狠终于消停下来,见白矖看它的眼光中蕴含着不屑,便对着白矖吼道:“你这条母爬虫,也想看爷爷的笑话么!” 吼归吼,它却不敢动手,白矖露出的气息,让它也十分忌惮,没有想到,当年妖皇府中的一位小侍女,居然已经化神。 “当年陛下就说你是莽夫,一晃千年,还是如此。”白矖歪着头,看着獓狠的四只角,恍然道:“又被人家打啦,看样子,当年陛下的话没错,你就是个愣头青。” 獓狠有些恼羞成怒,看着白矖大吼一声,双手却猛锤自己胸口,双脚一顿,冰原上瞬间出现蛛纹裂痕,很快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靠近海边的冰层最先崩塌,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巨响,好像整个冰原都要坍塌了,滚到海里的巨冰,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白矖飘在空中,凝视着远处的天空,对发狂的凶兽獓狠,再也不去理会了,没过多久,白矖在空中渐渐消失,在冰原上的凶兽獓狠如被雷击,瞬间倒地不起,额头上,慢慢有鲜血渗出。 好一会,凶兽獓狠才缓缓爬起,此时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化神境大妖一击,还是伤到了它的根本,看样子,又要开始沉睡疗伤了。 …… 肖雨一个趔趄,差点被绊倒,低头一看,原来是大山龟,紧紧咬着靴子不放,肖雨将脚移开,大山龟也松开了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这奇异的地方。 空中弥漫着极为浓郁的灵气,可行动却极为艰难,好像陷入泥潭一般,肖雨感觉到,整个人已经变得十分沉重,好像这方天地被某种法术禁锢了一般。 正在疑惑,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怎么样,进来的感觉不错吧。”肖雨回头,青衣男子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高山和霜龙出现在面前,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总算等到你们回来了!” 一阵龙啸声起,巨大的冰霜巨龙在空中欢舞,而高山,则飘在青衣男子面前:“主人,高山幸不辱命。” 青衣男子手一伸,一枚断了剑头的长剑出现在空中,见他手一挥,断剑头瞬间归位,霎那间,四周都如坠冰窟,空中似有雪花降落。 肖雨缓缓起身:“见过前辈!” “先别讲话,你刚刚进来,先适应适应。” 青衣男子御风而起,肖雨猛然发现,高山眉间出现了一条红色竖纹,整个人散发出森然剑气,脚踩长剑追随青衣男子向空中飞去。 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出现了域外星空,肖雨影影绰绰间感觉到,那个地方与自己生活的世界大不相同,肖雨忽然想起,《云笈七签》描述过这种奇景。 上古世界,有人奔日月而通天光,登太空之道,乘云车羽盖,驾命群龙,得以上升皇天紫庭,这些景象,在大修士登天时偶得一见。 极目看去,青衣男子化成一粒尘埃端坐在漩涡之中,冰霜巨龙也如一根飘在空中的发丝在飞舞,待肖雨回头侧头一看,外面的世界如同凝固了起来,所有的景色如同冰封,哪怕是海浪,也保持着静止状态。 肖雨手中凝聚的长剑散去,一丝丝,一缕缕的剑意和道意却都不肯离去,肖雨心中一叹,这些东西,要是能带回中土,或许能给天下许多宗门带来中兴的希望。 再看了看结界外面,肖雨终于明白,里面和外面,光阴流逝速度差异极大,这里面,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 再看看四周,地面之上,真的铺满灵石,而且品秩极高,都隐隐露出一缕缕的金黄之色,不远处,几头比北地乌牛还要大的雪狼盯着肖雨,眼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芒。 清灵和山兰也飘了出来,可她们被这方天地厌胜,努力了几次,都无法移动,只能紧紧靠在肖雨身旁,静静看着踱步前来的雪狼。 离肖雨十几步远,几头雪狼停下,居然咧嘴一笑,肖雨一愣,还真的是在笑,不过它们很快掉头,向远处奔跑起来。 肖雨缓缓坐下,刚刚一剑,体内灵气几近枯竭,不过水囊中的灵鱼让灵气迅速补充,体内气海丹田,两条久违的鱼儿又出现了,嘴里还不停吐着泡泡,泡泡破碎,散发出的灵气,也让气海丹田中枯竭的灵气渐渐充盈起来,而凤妍,也好像要驾驭着飞剑透体而出,她也感知到了天地间异常。 一炷香后,肖雨才恢复如初,刚睁眼,青衣男子就出现在面前,他脸带笑容,声音极为温和:“肖雨是吧,我叫白首,字玄衣。” 第一百九十章白玄衣 白首白玄衣,那是一代传奇,曾经有人赞曰:御剑逾千里,剑气纵九州,一剑动山河,光芒射斗牛,这几句,说的就是他——白首大剑仙。 白首还是第三代正气堂堂主,有传言,当年他在五十多岁时,已经是真意境大武夫,一时酒酣与人打赌,能在百年内成归真境剑修,当时大家都认为这是酒后胡话,谁能想到,仅仅三十年不到,他一步跨天堑,成了真正的大剑仙。 白首从一位正气堂武骑使做起,在他接任正气堂左剑使百年不到,原堂主白日飞升,他从此成为了第三代堂主,一直到千年前离奇失踪。 肖雨要起身施礼,白首摆摆手:“坐吧,你们来此地,肯定有惑要解,咱慢慢聊。” 清灵和山兰行礼后,就安静地坐在肖雨身旁,看着眼前的传奇人物,肖雨脸上则露出了一丝疑惑。 “有酒么?”白首搓了搓手。 肖雨迅速取出一坛红酥酒,这种烈酒,想来这位前辈喜欢。 白首拍开泥封,举起酒坛,仰头就是一大口,稍微一怔,便露出笑意:“好酒!”原来这坛酒里面,肖雨放入了两条灵鱼,原本是准备回家路上喝的。 白首将酒坛递给肖雨:“来一口。” 肖雨接过,也仰天猛灌了一口,很多秘密马上就要揭开,肖雨还是有些激动。 “嘿嘿,你堂堂仙人境大剑仙,居然怕冷。”白首看着肖雨身上的衣衫道, “前辈,小子凡事顺其自然,喜欢感知天地间的变化,天冷,就添衣,天热,就减衣。”肖雨此时心情已经平复,说话也自然起来,身上衣衫虽然褴褛,可还是挺厚的棉衣。 “哦,看样子来到此地,打了不少架吧。” “嗯,是打了几架。” 白首喝酒速度慢了下来,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道:“你年纪轻轻就是大武夫大剑仙,所畏何事?” “小子得天之幸,踏上长生之路,可总觉得不那么真实,天下哪有十几岁就有仙人之境的,而且练武破境如喝水吃饭一样容易,直到如今,我都恍如梦中。” “呵呵,这样啊!你的事情,高山没和你讲?” 肖雨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霜龙和高山,有些不好意思:“高山姑娘平时都不理我。” 白首哈哈大笑:“她原本是剑灵,生性高洁,不理你正常。” 摇摇手中酒坛,白首有些感慨:“多少年了,终于又尝到了故乡的味道。” 看着肖雨疑惑的样子,白首微笑着道:“是不是看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居然能尝出酒味。” 肖雨长身施礼:“不敢!” “在你问事之前,先来看看几枚影符,接着咱们再继续聊。”白首将坛中酒一饮而尽,手一抹,几枚影符出现在空中。 影符中攫取的几段光阴流水,让肖雨看得心惊,高空之上,宛如被人撕开了一个巨大口子,而天空之下,是一群修士,看模样和服饰,来自人族和妖族。 这群修士,有十几人,一位身材极为魁梧的夔族的人在前,旁边是一位儒家先生,这里面,就有白首,他们都在海边凝望着天空的异象,天空之上,出现了巨大的裂口。 空中口子越来越大,突然从天空裂口降下的双翅龙,喷出了烈火,战斗在一瞬间就开始了,飞龙之上,是黑影重重的魔物,虽然是人形,可双眼的红光,却是魔物的标志。 从空中落下的魔物越来越多,好几位修士相视一眼,都双手结印,霎那间,那些魔物飘出的黑烟被封锁。 一位人族女修为救人受了伤,同时陷入了重围,被几头魔物围攻,在最后时刻,她浑身耀出金色的火焰,火焰之中,一只金凤腾空而起,随即就化为漫天的火焰,火焰落在那些魔物身上,魔物很快就烟消云散,而那位女修,在她驭着飞剑冲天而起时,身影也消散在空中。 一位妖族修士被黑烟笼罩,很快就被魔化,那位魁梧的夔族男子,眼露精光,一拳将被魔化的妖族击向高空,旁边一位青衣道士,祭出飞剑将他击为一片黑烟,很快在双方激斗带起的狂风中消散。 那位儒家先生,盘坐在地上翻书,书页上,飘出了一缕缕金光,一些在为两族修士驱散黑烟,一些击向越来越多从空中落下的魔物,直到最后一页翻过,他也腾空而起,显出一座巨大的法身,双掌一合,无数的魔物被化为灰烬,而这位儒家先生的法身,冲天而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真正杀敌最多的,还是那位夔族男子,白首一直在为其他修士阻挡偷袭者,杀敌数也不低,而且他驭起的飞剑无视那些黑烟,根本不怕被魔化,高山的身影,不断出现在魔物之间,剑气纵横间,无数的魔物化为乌有。 那位青衣道士,祭出无数的符纂,每张符纂上,剑气森然,好像在空中摆下了剑阵,那些魔物如飞蛾扑火一般,在符纂布下的剑阵中,不断有灰烬落下,那些入侵些魔物,居然不怕死。 双方的战斗越发激烈,十几位两族大修士渐渐落了下风,更多的魔物,铺天盖地而来,让剩下的大修士们开始难以应付起来。 一位妖族大能突然显出真身,高耸入云的法身跃向高空,双手握着的巨斧化为万千飞斧,击向空中密密麻麻的魔物,而他自己,则涌身而上,双手握拳,击向空中,瞬间就与那些魔物同归于尽。 余下的几位,匆匆商量了几句,那位青衣道士,双手结印,只见空中出了密集的飞剑,他人腾空而起,驾驭着万千飞剑向那些魔物冲去,在他身影消失后,空中的魔物,已经开始稀疏起来。 直到最后,只留下几位修士在苦苦坚持,只见夔族男子仰天长吼,化身为如山的长毛青牛,头上的牛角,闪烁着寒光,只见他头稍微一低,便向天上顶去,天上的魔物,纷纷被顶落,而余下的几位,都尾随而上,击杀那些漏网之鱼,地上的白首,瞬间分为两人,一人腾空而去,一人则盘坐在地,好像在养神一般,稍后手一招,空中在杀魔的高山,瞬间就回到了白首身边。 巨大的青牛和那几位修士消失在空中,空中被扯开的口子,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清灵和山兰紧紧抓住了肖雨,还不断看向高空,好像空中又有魔物降临一般,肖雨轻轻拍了拍两人,才让她们两个平静下来。 影符被白首收起,随即递给了肖雨:“看明白否?” “看明白了,原来在千年前,诸位前辈是这样消失的。” “我估摸着,两族估计会有战争发生。” “已经厮杀了千年啦,基本每隔百年,就会大战一场。” 白首一声叹息,摇了摇头道:“意料中的事。” 肖雨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默然无语,而白首,也开始沉默不语,直到山兰悄声问肖雨,要不要做饭,白首才回过神,笑着道:“我千年未食人间烟火,姑娘只管做就是。” 肖雨取出甄青送他的青竹桌椅,摆上了酒具,下酒菜倒是现成的,就是不知道,这位正气堂的大剑仙,是不是喜欢。 大青山的仙酿十分甘洌爽口,虽然有些烈,却带着几分绵甜,没有其他烈酒拉嘴,白首几杯过后,赞不绝口,对这种仙酿极为推崇。 一番浅斟慢饮,肖雨讲述起来此地的经过,白首频频点头,对肖雨一路上的表现十分赞同,不过对那些与肖雨结缘的女修,还是说了一句:“其实那位凤凰山的,才是良配,不过,你那位栖霞山的姐姐,也会成为好仙侣,平时你要多费些心思。” 见肖雨看着与高山窃窃私语的清灵,白首笑着道:“有中意的精魅相伴,也是人生得意之事。” 肖雨又敬了一杯酒,白首微笑着说道:“其实啊,你那位吴师兄,要是行事不偏激,成就不可限量,世间之人要是真的没了情意,与禽兽何异!” 肖雨为白首斟满酒,白首轻声叹息:“唉……,一群天才中的天才,临到大事发生,居然都智障了,匆匆忙忙画地为牢,几位大修士瞬间巅峰围起的结界,如何破开,还让我送信,出都出不去。” “确实挺难的,要不是有外力相助,我进不来。” 白首眼色迷离,不过从他话语中,知道了当年的变故。 几千年来,人族修士的贪婪,成了北地妖族的噩梦,这是两族仇怨的由来,也是两族之间最大的隐患,北地的妖皇还是比较睿智,极力维持了两族的和平,要不然,早已经烽火连天了。 人族修士对妖族的杀戮,主要还是因为修行,妖皇解决两族恩怨,特邀请中土有威望的山主掌门去卓洛山议事,如果不及时解决两族的纠纷,早晚就要面临战争。 妖皇尨夔真正是天纵之才,在议事前,苦心说服了北地各位大妖,在卓洛山行宫议事期间,妖族虽然与人族有争执,可总的来说,还是有了进展。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大家准备誓约时,主持议事的妖皇突然脸上变色,匆匆召唤大家进入一秘地,在那里,有为妖皇去北海边冥想打造的传送法阵,来送信的,是两位妖皇侍卫,至于结果,肖雨已经看到了。 实情就是,极北之地,有魔从天而降,有大修士被魔化,有众位修士以莫大法力结起结界,阻挡住了魔物的扩散,击退了入侵的妖魔,而这方天地,同时也变成了牢笼。 最后留下在此料理后事的白首,也只留下一魂一魄,可没有想到的是,他剩下的法力,根本无法与巅峰时相比,如何能出去送信,而且这结界看似无,却是有,惟境界极高者才能破之。 第一百九十一章往事一杯酒 结界里面,根本没有黑夜白昼之分,肖雨根本没有困意,一直陪着白首喝酒聊天,最终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白首无法脱身,不过希望还是有,在卓洛山议事时,他带着的霜龙贪玩,临离开时,只来得及心声传语,让正在与灰蝶嬉戏的霜龙去极北。 霜龙原本是一条幼龙,与家人失散后,跌落了凡尘,被白首收留,当它追到北海之滨,战斗已经结束,白首无法出结界,且根本无法传音,吼破了喉咙声音也无法传出声音,无奈之下,只能手脚并用,才让霜龙明白要回去送信,白首的夫人南宫妍,同时是正气堂所谓左剑使。 从化身为胖嘟嘟的玄衣小男孩的霜龙嘴里得知,他在回中土的路上,遇到了白於城,如今是风雪城妖族的追杀,他被困龙索缚住后,暗中吐出龙珠,附上了龙魂逃离了风雪城。 在路上,他已经无法施法,只能附体于一位在北地游历的修士身上,可是没想到,还没有到圣月城,那位修士就被霜龙的寒气所伤,陨落在卓洛山下。 经过此事,霜龙只能小心翼翼寻找附体之人,谁知道,寻找的人境界越来越低,他的感知也越来越低,到最后他居然被带到了中土,而那些修士,都早夭了,凝着一缕龙魂的龙珠,随着灵力的消散,也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就这样,这缕龙魂在中土飘来飘去,感知着那些幼小的天赋出众者,附体后,期望他们早早历天劫,他好再次凝聚龙形,去天机城送信。 “他其实笨死了,只要当初主动用心声传语,早就到了天机城!”高山看着霜龙有些恼意。 “先生不是一再交待,要我一定亲自与夫人说么!”霜龙胖胖的脸上,露出了委屈。 “所以呀,你笨死了。” “他呀,其实不笨,知道寻找年幼者,这其实是消耗时间最短的办法了,一些天赋出众者,三十年就可以结丹。”白首摸了摸霜龙胖嘟嘟的脸道,霜龙则连连点头。 从白首的话语中,肖雨又知道了高山和断剑头的由来,白首苦等多年,一直没等到龙啸,这是与霜龙约定的信号,龙啸声起,结界现身。 白首无奈之下,还是孤注一掷,将身上所有的灵石铺地补充灵力,将事情又委托给了高山,最后凝起那些陨落修士们留下的剑意,用自己的本名飞剑流水破开了结界,最后力量不支,剑断两截,断下的剑头,真好落在了结界外,而高山,也因为帮助破结界,耗去了太多的灵力,失去了出剑头的力量。 白首一声轻叹:“从那头起,我就开始闭关,生怕灵气耗尽,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肖雨也细细讲述师傅捡到断剑头的经历,白首听了微笑不语,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这位师傅,有眼不识金香玉。” 肖雨谔然,白首又道:“我这枚断剑头,只要烈火粹之,或者天雷击之,都会让高山苏醒。” 看了看撇着嘴的高山,白首道:“不过也是天意,高山在剑中,感知到了霜龙留下的一丝气息,兜兜转转,最后找到了你。” “说你师傅有眼不识金香玉,一点都没错,霜龙选择之人,都是天赋出众者,而且新生幼儿阳气最足,他也才能感知得到,不过这种事情,其实有些残酷。” 肖雨瞬间就明白了,不少幼儿肯定没有自己幸运,都早夭了。 见肖雨有问询之意,霜龙默然低头,不过肖雨的心湖中,有了一张那些早夭人地点的舆图,粗一看,有百人之多。 “你现在还怀疑自己的修炼的天赋么?呵呵,一些所谓修炼天赋高的人,在你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照白首的说法,肖雨出娘胎就被霜龙选中,从此便由龙魂在他体内开疆拓土,四肢百骸和周身筋脉,日日受淬炼,月月登天梯,而世人皆不知也。 也幸亏是金云龙,从没有让肖雨练什么功夫,否则早就走火入魔了,霜龙凝聚的寒气,早就据满了肖雨全身筋脉,不是一般功法能去除的,以圣月城慧能法师和白云观吴观主的眼光,都没看出什么名堂。 至于肖雨一直修炼的《道德真经》,说是金云龙有意,其实算是天意,遇上赵名正和赵霖,更加是巧合,这才有了在大明山一步登天的机遇。 白首又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天下亿兆人口,能修炼者万中无一,能历天劫者,都是天赋出众者,你现在还怀疑自己的天赋么?” 肖雨嘿嘿一笑,看了看旁边的清灵和山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阵酒意上来,登时意气风发起来:“不管怎样,我有今天,有前辈之恩情。” “小子,估计小时候吃苦不少吧,不过要记住,经历的痛苦越多,你就越强大。” 在高山简单的叙说中,明白了高山给他舆图的目的,当日肖雨历天劫,高山就从大明山山神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两族已经积怨千年,还历尽了多此大战,而天机城正气堂,早就荒废,所以才没有主动显身与白首夫人相见,高山临时决定,让肖雨走上一趟。 断断续续的交谈,让白首也有些伤感:“世事无常,如白云苍狗,往事如逝,杯酒祭之。”说完将杯中酒撒与地上。 肖雨醉倒时,脑子里面想的是,千年前的变故,是不是一场大阴谋,要不然,正好那时两族议事,魔就从天降。 …… 魔者,都无视天地间的规矩,行事不论世俗伦理,只追求所谓绝对的自由,自古以来,两族修士对入魔者,都是斩草除根。可是也是奇怪,万年以来,入魔者都最终消失不见,要么是被诛杀,要么就是消失不见,看来传说不假,入魔者,能从密道登天而去,在天外天,有他们生存的空间。 第二天,两人还是在一起闲聊,对于肖雨的猜测,白首笑而不语,只说真相自会水落石出,贸然猜测,只会加深误会。 “前辈,怎么没见……”肖雨还未讲完,白首打断他的话语:“没见佛家子弟,是吧!” 肖雨点点头,在中土修行界,佛家地位不低。 “中土佛家境界高深者,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慧能法师是其一吧。” “恩,还是他境界最高,仙人境,其他人都不如他。” “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关门避祸,盛世道士归隐深山,和尚出门圈钱,这话你听说过吧?” “恩!” “当年卓洛山议事,几位大修士其实都看到了乱象之兆,老和尚当年就是仙人之境,想来他也看到了,不去卓洛山,儒家大贤当即就为他画地为牢,只要出圣月城,他就会跌境。” 肖雨一怔,对呀,据说慧能法师已经千年未离天龙寺了。 白首剥着松子,微笑着道:“也不知道老和尚会不会后悔,真想看看他憋屈的样子啊,平时一副得道高僧模样,见谁都是胡说八道。” “前辈,其实慧能法师还是不错的。” “呵呵,天龙寺有恩与你,你这样认为也对,不过千年来,圣月城不失,还是有功的。” 肖雨递上一枚鲜果,白首笑呵呵接过,看了看肖雨道:“你去过了正气堂?” “去过!” “因该有收获吧?” “有,得了两条金色鱼儿,还有一位仙女。” “影符里面,那位青衣道士,是龙虎山大天师,你得到的鱼,就是他留给正气堂的,据说蕴含了阴阳之变,一旦鱼化龙,妙用无穷,没想到千年后,被你得到了。” 肖雨靠在雪狼身上,感觉十分舒服,这些雪狼十分驯服,一直十分安静,白首点头笑笑:“看样子,你真的是有大气运,那位墙内的仙子,是凤凰山天风长老剥离出的剑灵,是正气堂成立千年时送的礼物,影符中那位浴火凤凰,就是天风长老最后的影像,那剑灵天性高洁,自进正气堂,还从未现过身,偏偏就看上了你。” “听你的意思,见过我夫人南宫妍了?” “恩,已经失魂落魄。” “高山不现身,是对的。” 肖雨默然,这些机遇对他来说,有了些沉甸甸的感觉。 “怎么着,说你有大气运,还不信么?”白首顺手拉过胖嘟嘟的霜龙,眼中甚是得意:“当年小家伙跌落尘世,成了世间仅见的真龙,一直深得大家喜爱,人人都有祝语,特别是儒家圣人,还为他做了聚福符,他在你体内,会没有大气运?” 高山眉间枣红色的印记越来越深,说明她在恢复昔日的境界,听白首说起此事,不由得插嘴道:“自下大明山,与你相识想熟那些人,谁没有得到好处,破境的破境,得机遇的得机遇,问问你身边的两位,不就明白啦。” 肖雨没有再纠缠此事,只是再问询起正气堂那位女子,白首轻轻叹了一声:“这么多年,真苦了她了。” 肖雨道:“等我恢复好,我们就一起回去。” 白首沉默一会:“我就不回去了,当年陨落了不少好友,剩下的,都追杀去了天外天,我这样半人半鬼的,还是要去找另外一半会合,说不定这样,还会有再见之日,况且天上的窟窿,还要靠这结界补上。” 肖雨一时无语,看着高山,希望她能帮忙劝说,谁知道,她脸无表情,回头和清灵和山兰说悄悄话去了。 “你要是愿意,帮忙去重建正气堂吧!” “当然愿意。” 白首起身,对着肖雨躬身施礼:“那就拜托了!” 肖雨赶紧起身,忙不迭回礼:“折杀小子了。”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肖雨才知道了当初筹建正气堂的初衷。 千万年来,都知道修行九境,境最高者神隐,现世者寥寥,不过在每个朝代,都有某种人出世,要么是千古名臣,流芳百世,要么是祸国殃民的奸宦,遗臭万年,其中有自幼天赋出众者,也有生而知之者,其实呢,一些是那些神隐修士无聊而已,岁月悠悠,他们总要找些事来做做,所费不过一副皮囊而已。 他们掌握天道,以万物为刍狗,没见那些所谓名将与名臣,大多都视万千生命如蝼蚁么。 当初为约束那些所谓的神隐者,儒家圣人和一些大修士才筹建了正气堂,让天地间才得以平衡,特别是那些得道的纵横家,阴阳家们,都失去了用这方天地做棋盘,天下众生做棋子的机会,正气堂,也渐渐变成了约束天下修士的所在。 接下来,肖雨成了一位好学的学生,听白首为他解惑,一些修行之事,瞬间豁然开朗,不过白首对肖雨修行有些微词,堂堂大剑仙,学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干啥,剑修,当追求那最纯粹的浩然之气。 对肖雨学武有成,白首频频点头,肖雨的心灵手巧,白首不以为然,肖雨的奇思妙想,白首也非常认可,到最后,他还是说了一句:修行杂而不精,大忌也。 结界内外,光阴流速各不相同,哪怕肖雨知道外面的世间没过去多久,肖雨再怎么舍不得,白首还是要离开了,当肖雨凝再次聚起那些剑意与道意时,白首手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意粘在肖雨掌中,一剑劈开结界,几头雪狼最先跳出,就在肖雨离开时结界一瞬间,耳边传来白首的声音:“境界至高,是归一!” ———— 第一百九十二章一剑南归 肖雨目送白首登天而去,结界的边缘随着他慢慢收缩,瞬间就与天空漩涡一起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极北之地,海天一色,风平浪静,异常宁静。 肖雨抬头望着天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前辈一去,相见之日,不知又到何时。 离别时,白首问高山和霜龙,是否愿意留下,高山驭着飞剑,轻轻在肖雨额头一吻,肖雨脑海中,出现了几道剑诀,霜龙,则对着肖雨喷了一口,满身的冰霜,让他差点冻僵,不过稍加运功,那极度的寒霜,被凝聚成一枚珠子,在肖雨的气海丹田中闪耀着光芒,陪伴自己多年的两位,都用自己的方式与他做了告别。 几只雪狼安静地站着一旁,目送白首消失在空中,它们眼中的紫光,也渐渐消失,眼珠变成了黑色,见肖雨回头,登时雀跃起来,见肖雨露出笑意,它们撒腿就跑,开始撒起欢来,结界外,天地更广阔,它们当年意外被困,也不是坏事,至少在白首的调教下,都有了长生之道。 肖雨看看四周,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中还带着寒意,不过冰原上,如同经历了地龙翻身一般,到处都是巨大的碎冰块,当初的那条裂谷,已经不见了踪影。 空中凝聚的透明长剑没有消散,还保持着剑的模样,在肖雨的身边缓缓游动,似乎再也不肯离去,肖雨原本御风在空中,见雪狼在冰原上狂奔,便落在一块平坦的巨冰之上,大山龟,已经在那伸着头到处张望。 遍地的灵石肖雨根本不感兴趣,远处海边岸边隐隐的金光,肯定是灵石矿,肖雨心事皆了,要准备回家了。 清灵和山兰两个,变成了小财迷,拿着肖雨的铁锹兴匆匆去了海边,大山龟见肖雨不理它,也跟着两人去海边了。 肖雨一笑,也不去管她俩,取出一直炼化不成的长剑,自己终于明白,凡事不能贪多,自己已经有三枚本命飞剑,还炼化了不少东西,体内早就容不下了,而且手中的剑早已经是仙兵品秩,再怎么炼,都是徒劳。 肖雨手一抹,一阵烟雾起,长剑又恢复了五彩之色,手一挽,一朵剑花起,四周犹如坠入五彩的世界。 黄昏降临,清灵和山兰一脸遗憾,说是储物戒还是有些小了,挖的灵石,都装不下了,肖雨谔然,师傅留给自己的储物戒,空间十分巨大,她们居然说装不下。 几头雪狼终于安静下来,不过很快就被海里的巨鲲吸引,于是一起跳向空中,去围猎鲲鱼,没多久,海面上巨浪涌起,一条鲲鱼被它们拉向岸边,鲲鱼的鲜血,染红了海面。 大山龟凑上前,一起享用这条大鱼,在准备晚餐的山兰,今日兴致勃勃做起了馄饨,她刚刚学会不久,鲜鱼馅的馄饨,让平时不喜日常吃食的清灵也动起了筷子。 对雪狼献出神魂要结约,肖雨没有答应,这些雪狼,要是跟他去南方,肯定不习惯,这里的冰雪世界,才是它们真正的家园,最后几头雪狼一声长啸,与肖雨对视一眼,就消失在夜色中,肖雨说了,将来要是有事,肯定会找它们帮忙,毕竟它们与白首相伴千年,对人族没有敌意。 夜已深,肖雨没有歇息,还在帐篷里看书,重新再读《道德真经》,又多了一些感悟,稍加收拾,枕着细细的海涛声进入了梦乡,清灵也收起灯笼,与山兰一起,躺在肖雨身边入眠。 万道金光透出天际,肖雨已经在海边巨石上炼拳,每天活动活动筋骨,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如今心事尽去,今日练拳,有些意气风发,显得十分洒脱。 八式二十四招金刚拳,在已经丹成境的肖雨手中,显出了巨大的威势,见他一拳冲天而起,宛如飞龙在天,带起的罡风,隐隐有雷声起。 一拳从天而降,犹如金刚临世,海面上,原本风平浪静,罡风之下,骤起巨浪,以肖雨为中心,向四周涌去。 一时间,肖雨心无旁骛,身上拳意流动,宛如实质一般,一招一式,宛如要让天地变色,要是肖雨停下内观,在他的气海丹田中,已经出现了异变,原本细小的五色武夫金丹金光大盛,像要透体而出,体内的飞剑,好像也感知道了异常,流转变得快了起来,体内的漫天星光,也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刚刚还是阳光明媚,可没多久,只见海面上空,乌云密布,遮住了阳光,空中隐约出现的雷电,宛如巨龙浮现,气势十分惊人,很快,云海愈发厚重,接着渐渐下坠,乌云铺满了北海之水。 肖雨无视周边的一切,见天空乌云密布,一拳冲天,巨大的罡风,带着海水冲天而起,就在此时,霹雳声起,一道紫色闪电击中了肖雨。 一声长啸,肖雨身影消失在原地,冲向了空中,肖雨心想,难得有兴致练拳,怎么如此聒噪,看我一拳过后,是不是烟消云散。 好像斗气一样,肖雨出拳不止,天上雷电也不像要停息的样子,肖雨浑身上下,拳意流转中,密布着雷光,只见肖雨一声长啸,三枚飞剑透体而出,冲向空中两枚剑头,也追随而去。 滔天的剑气冲天而起,几道金光瞬间穿透云层,露出了一线蔚蓝的天空,随着一声清脆的凤鸣,凤妍出现在高空,金色凤凰已经不见,凤妍身后,长出了一对金翅翅。 惊雷与风云,在云中穿梭,一对金色鱼儿化出巨大的身影,头尾相接,盘旋不已,而且在闪电之中,飞舞得越来越快。 一道巨大的闪电击中了肖雨,肖雨发起狠,御风而起,对着空中一拳冲去,突然间,两条鱼儿消失不见,只听见一声龙啸,一条黄金巨龙出现在肖雨脚下,露出的气息,肖雨十分熟悉。 一声叹息从天际飘来,随即烟消云散,肖雨的身上,凝聚着万千条金色气机,此刻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情,短短两年,已是仙人之境,而且练武有成,炼神至真意。 一位白衣小姑娘出现在肖雨面前,眉间金色的印记,宛如开出的天眼,整个人看上去活泼可爱,两枚飞剑,围着她游走,肖雨大喜,心神牵连间,他已经知道,这是双鱼化龙之剑灵,小姑娘一身白衣,腰间系着青色腰带,心念一动,小姑娘的名字就有了:青萝,小姑娘与肖雨心神相连,脸上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接着与凤妍一起消失在空中,都回到肖雨体内去了。 在一旁见证了奇迹的清灵和山兰,来到肖雨身边:“恭喜公子。” 肖雨顾不上身上污秽,对清灵和山兰点点头,盘坐在巨石之上,开始内观,气海丹田中,原本的两枚剑头,已经融为一体,似一枚锋利的梭子,气海丹田中,一颗金丹金光耀眼,霜龙留给他的珠子,也闪烁着幽光,加上漫天的星辰,在肖雨的气海丹田中,宛如有着真正的日月星辰,形成了一个小天地,在小天地中,有一位仙女带着一位小龙女,驭着飞剑在巡游。 铁盾已经彻底虚化,护住了气海丹田,以前炼化的东西,也只剩下了几枚红叶和几朵雪花,炼化的翠竹叶,已经消失不见,只在红叶和雪花上留下了印记,几枚红叶和几朵雪花,气势十分惊人。 没多久,肖雨起身,脱下了早就褴褛不堪的衣衫,一跃而起,跳进海里去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在海中游过呢。 清灵和山兰抿嘴一笑,两人开始在海边捡鱼,刚刚一番折腾,好多鱼虾都遭了殃,听肖雨说,海中鱼虾做的鱼丸,十分的鲜美。 …… 山兰在帮肖雨整理衣衫,这件薄棉长袍,其实一点也不合身,还打着几个补丁,不过见肖雨珍惜的样子,清灵和山兰都没有说什么。 这件灰色薄棉长袍,还是好几年前老家寄来的,密密针线,凝聚着母亲和姐姐浓浓的亲情,肖雨不经常穿,平时喜欢在上面摩挲,还经常将衣服裹住头脸,感受着上面的气息,这件衣衫,在最难熬的日子里,成了他最大的安慰,以至不小心刮破几个口子,都心痛得要死,还是叶素云心细,心灵手巧的她,为他缝补得十分得体,不至于穿不出去。 说来奇怪,肖雨没有刻意压境,如今看上去就是一位平常之人,早就没有了修士的气息,清灵和山兰疑惑了好一阵,直到见到肖雨祭出飞剑,才放心下来。 肖雨用心声传语,凤妍站在飞剑上,看上去飘然若仙,待肖雨吩咐完毕,微微弯腰施礼:“公子放心,凤妍去了。” 飞剑凤鸣,挂着白矖那枚玉佩,跟着凤妍凌空而起,带着那支诸多前辈剑意凝聚的透明长剑,一路向南,飞剑所到之处,山水气运震荡不已,飞剑过后很久,才有雷鸣传来,一路上,无论是高山大泽,还是大城小镇,很多妖族瑟瑟发抖,都雌伏不动,唯恐成为剑下亡灵。 春暖花开的季节,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剑南归。 第一百九十三章有剑自北来 白矖回到迷月城已经好几天了,心中一直迷惑,怎么就失去了那位的踪迹,今日起得晚,刚刚梳洗完毕,突然一阵心悸,随即而来的,是她瞬间感知到了北方的异常。 高耸入云的法身让整个迷月城都骚动起来,白矖眼中露出异色,极北之地,有人在渡劫,而且这种动静,绝对是大修士才会有的气象,她没有了再去探知真相的冲动,要是惊扰了对方,那白矖就是死敌。 半天过后,她就感知到了玉佩的所在,白矖心中诧异不已,难道这是那小家伙在渡劫,他不是已经仙人境了吗,随即一想,心中赫然一惊,难道是武夫过天劫,天哪,这是什么妖孽。 很快,她就发现了北来的飞剑,她收敛身影,祭出法阵,空中的飞剑气势滔天,不敢不防。 迷月城的法阵在透明长剑面前犹如虚设,后面的五彩飞剑之中,闪出一位金翅女子,一声凤鸣,让白矖将提起的心放下来,对方的飞剑,没有敌意,况且透明长剑上面,有熟悉的气息。 一张影符从空中飘落,落在了白矖手中,白矖挥挥手,玉佩消散于空中,两枚飞剑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阵阵雷声。 影符中截取的这段光阴,白矖看得满眼泪水,多少年了,她早就透悟了天地间的大道,可再见到当年的妖皇,她还是盈盈一拜:“陛下!” 城主府内,很快忙碌起来,白矖用秘法拓印影符,吩咐人将之用飞燕送往各地,至于离山,她准备亲自去一趟,这件事,很快就会改变两族敌对的态势,她心中激动之余,还有一声深深的叹息。 蒙山不远,碧玉泉旁,一头猞猁在眯眼歇息,一阵狂风刮过,带来一股凌厉的剑气,接着就是隆隆的雷声,这头猞猁猛然站起,警惕看着四周,之间金色的佛肚竹飘摇晃动,天空之中,有飞剑凌空。 猞猁突然伏地,头顶飘出一缕青烟,霎那间就被凌空出现的一只玉盘吸了进去,两道白光一闪,飞剑往圣月城方向飞去,而这头猞猁,如得解脱,瞬间就欢跳起来。 圣月城下,有妖族在骂战,嘴里不干不净,惹得城头的高云花大怒,月牙刃瞬间就到那位妖族眼前,一阵耀眼的金光亮起,月牙刃飞回,这位妖族有高阶的法器,高云花正要再次祭出,只见远处闪出两道耀眼白光,没等她细看,白光已到城头,她这才发现,呼啸而过的是飞剑,匪夷所思的是,飞剑居然无视了圣月城的防御法阵。 …… 慧能法师端坐在经房,城外的变故他根本不用担心,一些跳梁小丑而已,在他准备入定时,突然长身而起,人影消散在经房。 天龙寺门外,一位彩衣女子脚踩五彩飞剑,凌空喊话:“奉大青山肖雨法旨,特来天龙寺送信。” 慧真法师还未出门,慧能法师已在门外,一声佛号后,两枚影符飘至,彩衣女子微微躬身施礼,就要离去。 慧能抬头,微笑着道:“善哉,小施主北游有成,老衲先恭喜了。”说完手指一点,一缕三昧真火瞬间飘落在彩衣女子身上。” 一声清脆的啸声响起,金翅女子消失在原地,顷刻间,空中如有天火燃起,于虚空中,飞出一只金色凤凰,圣月城上空,响起了声声凤鸣,盘旋一周后,便向无尽之海飞去,两枚飞剑也跟随而去,圣月城内外两族之人,看得目瞪口呆。 目送金凤离开,慧能法师笑意更浓,回到经房,看到影符中的影像,脸上登时涌起无尽的悲意,慧真法师还未开口,慧能法师道:“敲钟,九下!” 整整一个晚上,慧能都默然无语,直到清晨来到,他才对着前来问安的慧真道:“我当年没离开,却守住了圣月城,能使生灵免遭涂炭,也是大慈悲,功过是非,留给后人评说吧,天龙寺,千年以来,无愧于天地,无愧与天下苍生。” …… 金色的凤凰翔于天际,散发的祥光,让无尽之海的浓雾渐渐消散,所有无尽之海的居民都默默看着天地间的异变,姚婂恰好在外面督工,最先发现了异常,很快,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脸色。 漂浮岛绮色峰,沐麒麟突然感知到了异常,不过是一瞬间,他发现了天上一晃而过的金凤,两枚飞剑,让他大为诧异,这像是大剑仙的本命之物,而且浓雾消散,沐麒麟心中更加心惊,这是要变天了么? 大秋山,苏筠突然感觉心悸,天空出现异象,她驾驭起神行符,飘到了空中察看,一枚透明长剑,好似穿透了光阴流水,出现在苏筠的面前,上面一些混杂的气息,苏筠十分熟悉。 金色凤凰和五彩飞剑的出现,已经让她已经十分诧异,浓雾的消散,更加让她疑惑不已,没等她反应过来,金色凤凰双翅一震,那只透明长剑瞬间为万千流萤,向四周散去,流萤所到之处,浓雾消散得更加快了。 五彩飞剑化为一道白光,和金色凤凰消失在天际,苏筠这才有些回过神,无尽之海出现异样,肯定是出现了大变故。 黑虎原,五爪河尽头,有游魂飘出,飘向突兀出现的白玉盘,这是唯一没有离开的魂魄,渐渐消散的浓雾,露出空中一枚五彩飞剑,一只金色凤凰,在飞剑之上,轻轻扇动着翅膀,随着玉盘隐于飞剑之中,黑虎原上空,只留下了一道白光。 黑虎原,一处山脚下,一头生出双翅的白羊凝望着天空异象,直到天空归于平静,它都不肯离开,头一低,化为了一位白衣童子,旁边的白衣男子,躬身施礼:“主人,我们还是回山吧,不管怎样,奴婢有能力护你平安。” 白衣童子眼露金光,仰天对着白衣男子道:“这一世,我就没想过要杀戮,世道轮回,你也要学会忘却。” 白衣男子低头:“都依主人!” 野猪林中,一头巨大的红毛妖猪在觅食,遍地的野菌让它十分兴奋,一年一度的盛宴开始了,一路拱去,不时出现美味的松茸,突然间,空中一阵闪亮,将它吓了一跳,随即而来的隆隆雷声,让它瞬间消失在原地。 化为黑脸大汉的妖猪已经躲在洞中,心中怦怦乱跳,他娘滴,这是有大剑仙过境啊,还是赶紧回避,不要成了人家剑下的亡灵。 天机城的法阵早就开启,天地间的异象,早就惊动了不少人。 城主府中,赵名正与圣月城的两位修士话别,他们自中土回来后,就与天机城开始了艰苦的谈判,多日后,终于有了结果。 一声惊呼从外面传来,他匆匆出门,见空中飘着一枚五彩飞剑,飞剑之上,是一位彩衣女子,一见赵名正,她手一挥,飘出了一枚影符,飞向了赵名正。 赵名正接过影符,那飞剑凌空而起,瞬间消失不见,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凤鸣,声音响彻天机城。 随着凤鸣声起,正气堂显出,飞剑一晃,就从空中消失于正气堂,那位女子,也随之不见。 正气堂后院,一妇人正痴痴看着桐树上点点的绿意,突然间,她抬头看向空中,只见空中飘着一枚五彩飞剑,在绕着树缓缓流转,剑上,是一位彩衣女子。 白玉盘飘出两缕青烟,妇人眼露精光,深吸一口气,青烟从她鼻中进入,瞬间妇人气势大盛,见她身形一阵飘忽,好似有身影重叠在一起,很快,她人如出鞘长剑,剑气冲天而起,整个天机城,都看到了这异象。 女子回到院中,凤妍躬身施礼,并且递过一枚影符:“南宫前辈,凤妍奉主人之命,特来送信。” 没多久,南宫妍已经满脸泪水,枯守千年,刚得音讯,却再难相见。 很久之后,南宫妍看着凤妍:“你生有慧眼,才有了大机遇,那两条鱼儿,如何了?” “游鱼化龙,已得大道。” 回到前堂,南宫妍缓缓坐下,整个正气堂微微一震,她双手轻弹,几缕剑气飘向空中,天机城上空,积聚了七朵云彩,自今日起,正气堂有了新堂主。 凤妍施礼告别,驭起飞剑凌空而去,突然间,正气堂一厢房门大开,一股股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犹如白虹贯日,接着化为一条白龙,追随飞剑远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光阴裂隙,久久没有愈合。 赵名正还未从影符中的震撼中回神,又见正气堂出现异象,这是仙人境大修士的气象,空中出现的七朵云彩,让他大喜,说明正气堂,有堂主升座。 当那枚五彩飞剑凌空而起,整座云海被剑意牵扯,随之剧烈晃动,追随飞剑而去的那条剑意凝聚的白龙,更让赵名正心惊,那位年轻的大剑仙,居然以这样的方式临世。 “城主,接下来怎么办?”赵名正耳边传来了剑侍的声音。 “拓印影符,升云舟,去中土各宗门送信。”赵名正看了看无尽之海方向,浓雾眼见着在消散,便又说道:“无尽之海只要能找到的修士,都要送信,去吧,我要去敲钟了。” 大周皇朝二十二年,惊蛰刚过,天机城钟声响起,一连九声钟声,响彻天际,千年以来,天机城九声钟声,昭示着大胜,将迎来和平的曙光。 第一百九十四章绍山见韶山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江南之地,气温转暖,草木萌动,天气清澈明朗,万物欣欣向荣,此刻是春播的好时机,田里,到处可以看到忙碌的身影。 吴东州蹲在田边,将斜倒在地的秧苗扶正,拍拍手起身:“还是吴州之地富卓,不愧是鱼米之乡。” 刘松年笑道:“看不出来,堂堂书院院长,居然还懂农事。” “少年时,我也是农家子弟,直到遇见曾夫子,才得以出家乡,读上了万卷书,一晃已经七十多年啦。” “想当年,你是太子太傅,陛下登基后,你怎么就急流勇退,做起了教书匠,此事一直为世人不解,到底为何?”刘松年笑眯眯道。 “原因么,和你一样,心中有了些妄想,你不也上山去做先生了么,想当年,先皇可是三顾茅庐的,你不是也没进朝堂么。” 刘松年哈哈一笑,没再纠结此事,看着不远处湖中垂钓之人道:“伴山伴水伴云烟,一叶轻舟碧水间,渔翁本是凡间客,此时已经画中仙,这才是真正闲云野鹤。” “好才情,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刘半壶,半壶秋风半壶酒,一江烟水一江歌,遥想当年,先生是何等的风流倜傥!”周韶山也走了过来。 季英牵着驴,走到湖边道:“那人是修士,我们还是走吧,别打扰到人家的雅兴。” 正当大家要赶路,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喊声:“周先生,吃饭啦。”在湖边,出现了一位童子。 湖中垂钓之人回应一声:“知道啦!”只见一叶扁舟向岸边飘来,几息工夫,那位周先生就下了船。 那人取下竹斗笠,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看上去四十多岁模样,吴东州和刘松年不由得相视一眼,此人怎么和周韶山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年纪轻了一点。 那垂钓之人看了看吴东州几人,准备与那位童子离开,当他看见季英和周韶山,不由得“咦”了一声,然后就死死盯着周韶山。 周韶山也发现了异常,不过这位大将军十分沉得住气,脸上根本看不出变化。 此人最先打破了沉默,笑着对季英道:“几位来得正是时候,月湖白条鱼,正是最肥美的时节,要是不嫌弃,一起喝一杯。”说完拎了拎手中竹篓。 吴东州微笑着道:“好哇,恭敬不如从命,此鱼为吴州一鲜,差点成为皇家贡品,我们有口福啦!” “先生贵姓?”大家走到一草屋前坐下,季英便开口问道。 “免贵,姓周,名绍山。” 待一一认识,周绍山赶紧起身:“原来是两位大先生,绍山有礼了。”接着又与季英见礼:“说来也巧,去年冬狩时节,我与贵派肖仙师几人,在黑虎原,有一面之缘。”说完取出一壶酒,笑呵呵道:“看看,这就是大剑仙所赠。” 周韶山一直默然,在仔细听周绍山说的每句话。 “最近传闻,有大修士从北地传来消息,说千年前两族大修士失踪之谜已经解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周绍山抿了口酒,捻起一条油炸白条,这种美味,天下少有。 “是真的,不过那位大修士你也认识。”刘松年有些得意,酒不多,话有些飘了。 “哦,是哪位?”周绍山放下酒杯。 “我小师叔!”季英道。 “此事功德无量,大青山肖仙师威武!” “周先生老家那里的?”周韶山突然问道。 周绍山听此话一愣,见他一副下人打扮,居然敢插嘴,不过还是回答道:“我老家在南夷州,自踏上修行路,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乡,算算也快七十年啦。” “如在下猜测不错,周先生该是南夷州明吉人,夫人虞周氏,生有一子周祥!” 周绍山如见了鬼一样,手中筷子掉了也不知,指着周韶山:“你……你……怎么知道?” 旁边吴东州笑眯眯说道:“这位是大周怀远将军周韶山!” “周韶山?” “孙儿周子仪,见过祖父大人!”周韶山跪下,对着周绍山磕头。 周绍山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起身,将周韶山扶起,怀远将军啊,在世俗皇朝,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事情原委,周韶山,原名周子仪,当年武举成名,为大周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人物,一路仕途畅通,积功勋而至怀远将军,至于改名,是因为祖母原因,当年祖父出门修炼,一直未曾回家,他遂改成此名,希望引起周绍山的注意,毕竟他的字,就是南夷。 周绍山山有些唏嘘,看周子仪脸上,有着悲愤之色,于是长叹一口气:“当年偶然得了一本驭兽妙诀,得以踏上修行之路,都说得道者,要断七情六欲,为此才离了家乡,一直以来,四处流浪,平时也做些教书育人之事,维持下生活。” “唉……,当初离家,祥儿才八九岁,平时也不愿想,也不敢想啊。”周绍山不由得低头道。 “狗屁的三尸征道,断什么七情六欲,我们大青山,早就对此嗤之以鼻了!”季英说道。 “家中如今可好?” “祖母还健在,只是父亲在前几年病逝,祖母年事已高,已经回老家居住,说是要葬在祖地。” “可曾怨恨于我?” “怨恨说不上,就是祖母眼睛已经瞎了,平时唠叨最多的,就是祖父回了家,再也看不见了。” 周绍山年纪过百,看上去比头发已经花白的周子仪还年轻,这就是山上人山下人最大的区别。 见周绍山坐立不安的样子,季英笑道:“前辈不如回乡看看,俗话讲,修行先修心,心静才会得自然。” 周子仪正要开口,季英接着道:“将军放心,这里已经是吴州地界,没几日就到星湖镇了!” 周子仪起身,躬身施礼:“谢季仙师!” …… 阳江之上,一艘官船顺流而下,往东方而去,操舟的船夫早就脱去短褂,露出古铜色的肌肤,阳光下,一颗颗汗珠不断滑落,汇聚成细细的涓流。 祁威是一位天龙寺俗家弟子,在圣月城带闻家姐弟登上云舟,到天机城后,匆匆来到城主府报备,没有想到,慧能法师早就飞燕传信,顾岳是老和尚的忘年交,早就候着了。 云舟是去中州,顾岳与祈威诸人在泸州下了云舟,找到了一艘去吴州的官船,这样最快,还最安全。 在路上,祁威发现,闻家姐弟居然在偷学他的拳法,他每日晨练,闻阳肯定在一边偷看,装模作样的样子,让人忍笑不禁。 每天晚上,闻阳就会偷偷模仿,在闻阳打拳过程中,闻娇还会指出闻阳错误之处,祈威暗暗心惊,这位做姐姐的,居然过目不忘。 顾岳最近成了教习,闻家姐弟,一直居住北地,一些中土礼仪根本不知,虽然认识几个字,却与文盲差不多。 让顾岳欣慰的是,姐弟俩很懂事,也很聪慧,只要讲过一遍,他们居然能融会贯通,开始拿笔都拿不稳,最近几日,写的字,已经能看得出是什么字了。 最令顾岳惊奇的是,他平时打发时光编制的一些小玩意,闻娇居然看一遍就会了,于是在路上,顾岳有多了一样乐趣,毕竟好为人师,是一些人的骨子里就有的东西。 这艘官船上,其实人不多,要不是顾岳和祈威的腰牌,他们是登不上的,因为船上载有一位大周要员,两层船楼,他一人就全占据了整个顶楼,船舷旁,站着好几位彪形大汉,看气质,像是行伍之人。 船楼里面,端坐着几人,一位红袍男子,赫然就是大周兵部侍郎林风眠。 “黎先生,此去吴州,你们夫妻俩,要改换一下身份,至于去做铜牛山渡口管事,凭黎先生学问,应当无啥问题。” “多谢林大人搭救,黎大隐必将结草以报。” “别谢我,去谢皇帝陛下吧,你呀,生了一双好女儿。”林风眠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偷偷瞄了黎大隐妇人一眼,他娘滴,怪不得原蜀国丞相用计,这妇人长得也太诱人了。 “黎先生,那老家伙,已经被陛下秘密赐死,一些知情人,已经被我料理得七七八八了,陛下不肯动刀,说是有伤干和,嘿嘿,要是按照我的想法,樊城早就血流成河了。”林风眠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不杀几个人,怎么能显出他林侍郎的威风,不过女儿临别时的关照,让他绝了出风头的想法。 “古先生,此事能圆满了结,真的要感谢你了!”林风眠对着一旁的青衣男子道。 “谢什么谢,为陛下分忧,理所应当,那劳长尒和李烈,也帮了不少忙。” 黎大隐,黎映安黎映冬姐妹父亲,黎映冬三岁那年,黎大隐被打入大狱,堂堂吏部尚书,被污蔑成卖官鬻爵之人。 祸根其实出在黎大隐自己身上,他年少有为,四十不到,就是吏部尚书,这与大将军简立诚的提携是分不开的,不过蜀国翟俭垒与大将军简立诚是死敌,当时吏部出现一笔钱粮亏空,被翟俭垒抓住了把柄,从此他就身陷囹圄,成了两位大佬争斗的牺牲品。 黎家被抄家后,翟俭垒一见教坊司的黎家女眷,当时惊为天人,当夜就要强占,没想到,黎夫人十分刚烈,当即就跳了楼,这事被当时翟俭垒交好的修士做了手脚,虽然场面惨烈,人却没事,翟俭垒以黎大隐的性命相逼,黎夫人无奈,只能委身于相府。 原本黎家姐妹也是翟俭垒的猎物,当时唐乐乐将黎家姐妹送肖雨时,眼睛差点冒出火来,不过他不敢得罪唐门,还不得不帮肖雨几人出樊城,在蜀地,得罪皇帝还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与唐门为敌,那才是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 星湖镇肖家,黎映安在厨房蒸鱼,今日大青山几位仙师都在肖家,在与肖母商量婚事事宜,今日午饭,由她来准备。 肖雨游北地,早就传遍天下,且飞剑传信,带来了震动两族的消息,解了当年两族大修士失踪之谜,这种事,照道理要祭天立碑记之,不过儒家圣庙到现在一直没有表态,只催促中土诸宗门,为重建正气堂做准备。 肖德云最近没有出诊,他被一些无聊之人烦都烦死了,只好在家品茶读书,几天下来,到也悠然自得,特别有秦平轩在此,两人每日以下棋为乐,至于儿子的婚事,他根本不用操心。 肖石最近也没怎么出门,整天都闷在家里练拳,星湖镇如今鱼龙混杂,还是少出去为好,刚刚一套拳结束,听见有人敲门,蹲在一旁的安平立马起身,与肖石一起去开门,今天庞六陪冬儿去铁牛山,据说李近大师为她做了些小玩意。 肖石开门一看,迎面而来的是一张胖胖的大脸:“我是唐乐乐,来自蜀地唐门,是肖雨的好朋友。” 安平一见,高兴得跳了起来:“呀……是胖伯伯来啦!” …… 星湖镇,今日来了一位奇人,这位奇人道士打扮,看年纪,也就弱冠之龄,不过脸色坚毅,像是见过大风浪的,他的前面,居然是一只大会鹅在带路,一步一摇向前走,这位年轻的道士目不斜视,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只管向镇东面走去,在那里,是肖家的府邸。 一只大黄狗蹿出,冲着年轻的道士狂吠,只见大灰鹅张开翅膀,一下子冲到大黄狗身边,没等大灰鹅下嘴,这只黄狗便夹着尾巴,呜咽着逃走了,路边传来一声笑骂:“没出息的,也只能欺负欺负叫花子。” 年轻道士站定,看着此人:“白云观张山,先生是?” “原来是白云观张仙师,我乃蓬莱岛劳方。”劳方躬身施礼,云霄山白云观之人,还是挺让人敬重的。 两人相视一笑,看样子都是去肖家的,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大灰鹅在前,张山和劳方在后,不远处,一只大黄狗鬼鬼祟祟跟着两人,一起往肖家走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嚣张的胖子 星湖镇肖家,最近来了一位新门房,人长得极胖,笑眯眯地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对于一些来送礼的,这胖子就显得十分可恶了。 什么,要见肖家郎中,对不起,最近偶感不适,在家静养,不见客,要见肖公子,对不起,肖公子还没回家,要见,等回家再说。 送礼的,往往在门口就被打发走了,这礼么,是要留下的,嘴里还咋咋呼呼:来来来,这里是礼簿,请写上大名或者宗门。最后笑嘻嘻送客,喊上一声:“到时候来喝喜酒啊。” 要是碰上蛮横一些的,这死胖子立马翻脸,奶奶的,这里我说了算,要送礼,送完就滚蛋,不想送,也赶紧滚,不过在双方红脸时,总有一位笑眯眯的老者出来大圆场,让那些远道而来的人有台阶下。 唐乐乐本来还不想来星湖镇,他在吴州各地,与一些人斗得不也乐乎,闹得名声越来越大,加上在无尽之海露了大脸,也让他对付的人越来越厉害,要不是圣月城吴玥正好路过,肯定会吃大亏。 唐乐乐被搞得灰头灰脸,憋了一股怨气,来到肖家后,便从庞六那里抢做了门房,一些嚣张的送礼者,成了他的出气筒。 不过这位嚣张的胖子没有引起众怒,毕竟是来做客的,正主还没回家,去打扰人家的家人,也有些说不过去。 唐乐乐也成了肖家最受欢迎的人,比起吴士吉,冬儿和安平还是喜欢在胖子身边打转,无他,死胖子兜里的一群小小精魅,成了小姑娘眼中的大宝贝。 让那些小精魅认主,要花费极大的精力,而且还要用神仙钱喂养,两位小姑娘,眼馋得不行,天天纠缠着唐乐乐,连肖石都偷瞄了几眼,肖敏知的女儿虽然小,也喜欢跟着在胖子身边。 几天下来。冷卉和黎映安已经十分相熟,唐乐乐一来到肖家,就没有挪过窝,白天做门房,晚上就和庞六挤在一起,和吴士吉打地铺过夜,而冷卉,也与黎家姐妹住在了一起,唐猛只能去湖边别墅,在那里,住着许多来星湖镇的山上修士。 今天晚饭吃完,唐乐乐便和吴士吉去湖边别墅,白云观张山的来到,他唐乐乐还是要去拜见一下的,人家白天见了肖家父母,执的是晚辈礼。 大周皇帝陛下送出的院子,修整得异样大气,光大门的一对石狮,就让人生畏,大门正匾,是赵世宸的笔迹:福禄祯祥。 唐猛一见唐乐乐,赶紧上前道:“公子,黎叔到了。” 话音未落,黎叔从侧门走出:“三公子,有消息称,肖公子从北燕入境,很快就能回乡!” “辛苦黎叔了,怎么,学我做起门房来啦。” “三公子,你和肖仙师如同兄弟一般,谁敢拿你当门房看,至于我,真的能在此当几天门房,将来也有吹牛的资本啊!” “吆嘿……这不是唐家的胖子么,怎么着,今天又来挨揍啦!”侧门又走出一人,唐乐乐一看,乐了,原来是常山义龙。 “切……,咱胖子是与薛大侠练拳,你人矮,不懂其中的道道,顾家公子不也与我一样,经常败在薛大侠手中么。” 义龙一听,登时大怒,一蹦三尺高:“你……你个死胖子,你挨揍与我矮有啥关系。” 此时又走出一位老者,唐乐乐一看,吆,还真巧,居然是那位在云泽村送钱之人,此老者不等唐乐乐开口,赶紧拉着义龙往街上走去:“你也真是的,吃亏一次,还不记住啊,走走走,去醉鱼阁喝酒要紧。” 唐乐乐还真乐了,看着两人背影喊道:“今日的酒,我请啊!”不过两人没有回头,脚步更加快了,很快就消散在夜色中。 前院,已住满了人,可院中管事坚决不肯打开后院,说是要避嫌,后院是公主的将来住所,不能让人随随便便进出。 幸亏有唐乐乐在此,一些倨傲之人,胖子根本不理会,要住,没地方,要住自己去找,老子没义务给你提供住所,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一进院子,正好看见顾枫之和棋山的前辈喝酒,薛文涛则在一旁与劳方闲聊,张三,则被一位女修拦着,在央求他帮忙弄些五色土。 大家一见唐乐乐,登时都露出笑容,胖子虽然做事嚣张,可细细一品味,人家将所有事情,拿捏得十分得心应手,根本没有真正得罪人。 “胖子,今天还打架不?” “打什么打,打个屁,又不能用功法,光凭自身力量,谁能敌得过薛大侠,要不你和我来试试!”唐乐乐瞥了一眼那位起哄之人。 “用功法,你想拆了这个院子么,不怕你那位公主弟妹找你麻烦。”薛文涛起身笑道。 “胖子,听说你将琵琶山的两位天之骄子赶出了肖府,不怕苏筠大剑仙将来来找你麻烦?”顾枫之端着酒杯来到唐乐乐面前。 “怕个鸟,老子给他们开门,就是天大的面子,他们家的祖坟,已经是青烟滚滚了,也不看看此地是什么地方,还要肖家人亲迎,什么玩意!”唐乐乐一脸的不以为然。 唐乐乐和吴士吉与棋山宣祥和宣瑞两位前辈施礼后,快步来到张三跟前,挡在了张三和那位女修的中间:“张仙师,白天没空招待,只能晚上来敬上一杯酒。”那位女修,用力想要将身形巨大的唐乐乐推开,谁知道力气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白云观道士离开,一桩好机遇,被这死胖子搅和了。 张三的住所是一个精致的书房,客人住房的安排,都是唐乐乐在做,凭唐乐乐的性格,与肖雨或者大青山关系一般的修士,还真进不了门,就是进了门,还不一定给你房,这不,经过练武场时,就有几十顶帐篷有灯光亮着。 张三酒量一般般,一杯下去就脸色通红,好像熟透了的柿子,唐乐乐一看,得,今日肯定喝不尽兴了。 一番言语下来,唐乐乐大奇:“张仙师,我肖雨兄弟称你为八斤哥哥,怎么走这么匆忙,不等肖雨回家啦,他成亲,你不喝喜酒啦?” 张三酒一多,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嘿嘿,将……将来喝侄儿侄女的满月酒,也是一样的,我这次下山历练,有些意犹未尽,难得下山一次,准备去南疆走走,肖雨兄弟,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思。” 吴士吉点点头,起身施礼道:“要是张仙师路经清凉山,帮我报个平安,要是我师长问起,就说今年必定回山。” 张三点头答应,与唐乐乐干了一杯后,取出一枚储物戒,递给了唐乐乐:“这……这里面是白云观的贺礼。”说完头一歪,醉趴在了桌上。 这枚无禁制的储物戒,唐乐乐瞥了一眼,瞬间就惊呆了,里面居然是一堆无色土,而且最让他震撼的是,里面有还一只青花大缸,装满了水,水面上,盛开着一朵金莲。 天还没亮,唐乐乐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唐乐乐里面起身,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打开了门,奇怪的是,刚刚起身时,没看见庞六。 门一开,只见庞六匆匆回家,他声音有些急促:“唐公子,姑爷家的闺女好像被下毒了。” 唐乐乐眼色一懔,让起身的吴士吉赶紧去铁牛山报信,他则匆匆往镇西陆家而去,庞六则留在家中,天一亮,肯定有不少人要接待。 唐乐乐一到陆家,肖敏知就急急让唐乐乐到房中查看,只见陆婷小姑娘双眼紧闭,嘴唇乌青,还真是中毒了。 陆甘在一旁急得乱转,自家娘子也是郎中,可不懂毒啊,陆家一直为人低调,怎么肯能有仇人。 唐门是用毒世家,唐乐乐也深得真传,一看就知,这是中了蛇毒,他立马取出一枚丹药,塞进了小姑娘嘴里,让肖敏知喂些清水,又取出一枚银针,在小姑娘脚底连扎几针,接着跪在地上,按摩起脚底,只见脚底不断滴下黑色的血水。 没多久,小姑娘悠悠醒来,看见母亲,便伸手要抱,唐乐乐连忙阻止,继续帮小姑娘按摩脚底,待滴下的血变成红色,才起身道:“无碍了。” 唐乐乐扶起要施礼的陆甘:“这到底怎么回事,昨晚还好好的。” “我们也不知道,昨日回家,一直在逗玩夜啼郎,谁知道,到了五更天,就喊起肚子痛了,敏知用了些药,根本不见效,只好用上了符信。”陆甘道。 “路上可遇见什么人?” “哦,我想起来了,一位彩衣人摸了摸陆婷的脸,夸长得漂亮。”肖敏知道。 唐乐乐眯起眼,蜀地那些魑魅魍魉,居然敢来阴的,嘿嘿,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姜芝平御风而来,看见陆婷无恙,登时松了一口气,大青山两位元婴境大修士在星湖镇,居然护不住肖家人,说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很快,云蒙霞也来到陆家,司徒烟容和叶素云,稍稍晚来一会。 山上恩怨,连累山下人也正常,不过对小孩子下手,已经是丧心病狂,也用不着与对方客气了。 大家简单商量一下,一致认为,还是让陆家暂时去肖家居住。 最后姜芝平撇了唐乐乐一眼。胖子立马起身:“这件事,我来了结。”耳宝早就闻了气息,出去寻找下毒之人了。 几日后,铜牛山下渡口,众目睽睽之下,一彩衣男子,被一大胖子捶得奄奄一息,要不是星湖镇风闻使来到,那位彩衣男子肯定命归黄泉,不过事情出乎大家意料,最终是那位彩衣男子被禁锢了修为,原因么,下毒害人。 这天开始,肖家做事更加谨慎,庞六一口气买下了六张床,肖家后院,所有的房间都住上了人。 …… 铜牛山渡口,来了一艘官船,先从船上下来的,是带着闻家姐弟的顾岳,他们下船后,没有停留,立马赶往星湖镇,祈威则在船上目送三人远去,他准备在此换船,去东瀛洲看看。 林风眠带着几位蒙面人下船后,匆匆往渡口衙门而去,与六王约定的时辰已到,他再也不想做错什么了,儿子还在大牢中关着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墨家大师 吴玥看着梅如雪一身粗布衣衫,笑着道:“怎么几日不见,居然成了村妇啦!” “这样挺好的,至少日子过得清净。”梅如雪道。 “你这居所,风水有问题啊,难道不怕的风湿?” “清净之地,还讲什么风水。” “我来的路上,听说你家的事情了,梅家怎么能这样,居然拿你与老色鬼做交换。”吴玥有些不解。 “这就是我当初不愿意回中土的原因!” “那你来这里是?” “小家伙仙人之境,我赌一把。” “嘿嘿,赌什么赌,只要与小家伙一说,他肯定愿意帮忙,不过呢,先要消除他几位家人的误会。” “好个吴白头,乱说什么呀,这种事情,连说也不能说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如雪,你看啊,我这个徒弟天赋极佳,就是死脑筋,看上了那小家伙,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这事难得住你吴大剑仙。” “也是哦,要是小家伙敢不娶,老娘也豁出去了,我师徒俩就赖上他,不走了。” 梅如雪一听,登时愣住,吴玥也立马明白话语中的歧义,忍不住笑了起来。 …… 唐乐乐送别了张山就回到了肖家,姜芝平也早早来到了肖家,铁牛山住所已经全部完工,按照此地习俗,要办谢匠酒的,那些工匠的工钱,要主家亲自发放,姜芝平算是半个家人,不过这种事,还是肖雨父母去做最合适。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庞六开门,只见外面来了三人,一青衣男子带着两位少年站在门前,两位少年都背着背篓,女孩背上,是一只青翠的小竹篓,不过这两位少年,都离大门远远的。 青衣男子见人开门,上前施礼:“这里可是肖郎中家?” 庞六道:“正是,先生是?”虽然是在回答青衣男子,可庞六的眼睛,却盯着小姑娘背上的背篓,这只翠绿的背篓,他印象深刻,在榆镇,肖雨背的就是这只。 唐乐乐也正好出门,看见小姑娘背上的竹篓也是一愣,只见青衣男子拱手施礼:“我乃天机城顾岳,一是送闻家姐弟来肖家,二么,准备来肖家喝喜酒的。” 唐乐乐一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墨家大师,连忙施礼:“原来是顾大师,里面请。” 顾岳摇摇手,指着那位小男孩道:“他身上有父母以及祖上骨骸,不能随便进人家大门,不知此地可有寺庙寄存?” 唐乐乐与庞六相视一眼,庞六走出大门,对着顾岳道:“有,请随我来。” 在星湖镇的西面,有一处树林,林中是有一座破旧的寺庙,大家来到庙门前,只见到处是荒草丛生,满眼的断壁残垣,一片破败的景象。 走到里面,因年久失修,神像早就毁坏,到处都是蛛网结织,且殿宇倒塌,香炉倾倒,一片凄凉。 闻家姐弟放下背篓,不等顾岳吩咐,就开始清理,闻阳先将香炉扶正,清出一块干净之地,恭恭敬敬将几只瓷坛放好,又与闻娇一起跪下磕头。 庞六打量着四周,此地路过几次,从未真正进来过,没想到居然如此凄凉,不要说香火了,就连供奉的神像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见闻家姐弟开始打扫,顾岳也开始帮忙,庞六一愣,上前说对顾岳道:“顾先生,我们这就回了。” “呵呵,我们就不去了,闻家姐弟负骸骨南下,等于有重孝在身,我们还是在此地将就一段时间,等安葬好,再上门不迟。”顾岳道。 庞六一看,登时摇头:“顾先生,此地怎能住人,要不还是找个客栈也行啊,要是招待不周,公子回家,是要责怪我的。” “谁说这里不能住人的,我不是住得好好的?”角落里传出一声懒洋洋的声音。 庞六赫然一惊,瞬间就做成防御的姿势,顾岳手中盘旋着两枚晶亮的圆球,看样子是高阶的法器。 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一人,原来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和尚,他上前几步,看了看顾岳几人,最后眼睛盯着闻家姐弟。 顾岳一见此人,登时放松下来,上前施礼:“原来是玄正大师,顾岳有礼了。” 此人正是南华寺苦行僧玄正,只见他双手合十,口呼一声佛号,接着手一招,一只猴子从天而降,手中捧着一堆野果,嘴中吱吱有声。 “老衲正好要做功课,不如为两位小施主祖上超度一番,也好早日入土为安。” 闻娇看了看顾岳,顾岳点点头,闻娇便拉着闻阳,一起对玄正施礼:“多谢法师。” …… 七日后,一座孤坟出现在破庙的南边,石碑上刻着:大唐泉州闻氏。 闻家姐弟,已经脱去麻衣,而且都丢进了火中,玄正洒下净水,安葬就基本结束,等在一旁的是唐乐乐和李近大师,今日来接他们去肖家,肖母已经催促好几次了,要不是顾岳坚持,肖母早就来接闻家姐弟了。 闻娇拉着弟弟,对着玄正连磕三头,接着起身,跟着唐乐乐上了牛车,李近和顾岳则跟着牛车前行,一路上不断有人来招呼,唐乐乐脸露微笑,一一回应。 “师兄,老和尚看闻家姐弟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啊,这几天有没有什么迹象?”李近问道。 “呵呵,你有了那位得意弟子,谁还敢得罪,老和尚眼睛又不瞎,俩小家伙手上的东西,他比谁都看得清楚。” “我看这座庙,也有些蹊跷,怎么如此的衰败,好歹也是六王的封地。” “师弟,这种事情,还是少操闲心,北地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吧,墨家以前为两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今后,也要为自家宗门多出力了。” “师兄,我来吴州,就是准备在此开馆教学。” 肖家后院,闻家姐弟沐浴完毕,于前堂与肖家众人见礼,很快,闻娇从贴身衣衫中取出一枚符纂,姜芝平一看,是影符,接过祭出,空中出现肖雨的身影,眼中含笑,微微弯腰:“爹,娘,孩儿很快就回家,家中事,还要姐姐弟弟多操劳。” 整个堂前,鸦雀无声,肖雨父母姐弟,眼中饱含泪水,脸上笑容灿烂。 …… 铁牛山上,李近为顾岳介绍山庄详情,顾岳不断点头,就是最后来了一句:“好是好,就是粗犷了一些,如今不是在山上,世俗生活,还是要讲究些的。” 李近一愣,顺口说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顾岳:“……” 没几天,闻家姐弟就与大家熟悉起来,没有了刚开始的拘谨,虽然身上还带有荒野的气息,不过在唐乐乐的调教下,渐渐融入了大家庭。 肖母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往日里,家中冷冷清清,只有外甥女来,家中才有一些生气,如今唐乐乐就如孩子王一样,门房也做得不起劲了,每天带着一群少男少女疯玩,有时还一起呼啦啦去铁牛山,白虎驮着,毛驴骑着,这都快成为星湖镇一境了。 肖石童身试已过,如今是秀才身份,很快要准备乡试,自闻家姐弟来了后,肖石多了玩伴,加上顾岳到来,几位少年又多了一件趣事,就是去学技巧之术,顾岳大师倒是来者不拒,肖石最近也没心思读书,经常偷偷跟着去铁牛山,安平和冬儿是不会说什么的,闻家姐弟更加守口如瓶,就是姐姐比较讨厌,经常在路上堵他。 …… 上铁牛山,要走好几里路,过了长长的石拱桥,就快到铁牛山的山脚下了,不过每次过石拱桥,大家都会在桥上留恋一会,看桥下频繁往来的船只,不过见到更多的,还是星湖镇渔民的渔船,星湖往北几里就是阳江,在往东百里,便是铜牛山渡口,在那里,还是出海的大渡口。 铁牛山不高,才一百多丈,不过地势极佳,在山南,还有一座月湖,与星湖相通,不过水域小了许多,此处原为大周六王私产,后来卖给了肖家,经李近大师的一番折腾,已经在半山腰上修缮起了真正的修士居所,常人是无法看到的,几个山头上,都密布着各种阵法。 吴士吉难得空闲,所以今日一起去铁牛山,肖德云今日要去亲家家里喝酒,叶正道已经邀了好几次了,不去有些说不过去,路过司徒家时,又拉上了司徒文达。 一到铁牛山下,肖石就跑在了最前面,来铁牛山好几次了,还是没有摸清上山的路线,山路弯弯绕绕的,很不习惯,到时候,让李近大师帮忙做个车架,今后上山,就可以驾车,家中车架不是没有,可母亲不让动,说是等哥哥回家再说。 转过一片密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山门出现在眼前,山门并不高大,匾额上还没有落字,估计要请大儒书写。 一进山门,旁边是几间小小石屋,石屋虽然小,可屋檐宽大,下面是一副石桌,还有几只石鼓凳,将来此处是迎来送往的地方。 石板路边,是一条排水沟,清澈的山泉顺流而下,潺潺的叮咚作响,几位小家伙一见,很快就嬉戏起来,一时间,空中飘起了晶莹剔透的水珠,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大家向山上而去。 再一拐角口,一位白衣男孩走了出来,脸色臭臭的,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肖石一见,登时大喜,莲生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 “呀,莲生,怎么到山上来啦,在星湖不好玩么?” “哼……还不是你那位狐……那什么烟容嫂嫂,逼我上山做苦力呢!” 唐乐乐笑嘻嘻上前:“走走走,去看看你搬上去的大石头,听说有万斤重呢,了不起。” 莲生一听,登时洋洋得意起来:“要说力气大,不是咱吹,在星湖镇,没人敢与我比。” 突然间,路边密林如同活了起来,纷纷往两边闪开,一位长耳朵小童子跳了出来,安平笑吟吟上前:“耳宝,今天有没有出去溜达呀。” 耳宝白眼一翻,嘴里嘟嘟囔囔:“溜达啥呀,你那小婶婶一送我上山,就给我立了不少规矩,不能乱跑啦。” 再走几步,一堵布满滕蔓的绿色矮墙出现在面前,墙里面,就是李近大师的封山之作。 第一百九十七章小道士 唐乐乐做孩子王做得十分起劲,从无尽之海带回的精魅,成了这帮孩子们的最爱,每日不玩到半夜,肯定是不肯睡的,弄得黎映安都有意见了。一大早,唐乐乐带着几位少年去找张山,可张山却要告辞离开,这出乎了唐乐乐的意料,不过细细一想,也对,大青山与四大宗门结亲,已经有人在说闲话了,加上白云观与大青山一直交好,如今这种情况,一些人要睡不着觉了。 铁牛山上,唐乐乐将张山早走一事与李近大师说了一下,正好莫书兰听到,她呵呵一笑:“白云观老牛鼻子过于小心了,要我看,就是吴坤明亲自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照大青山的规矩,肖雨已经不算是大青山人,肖雨回乡,就是要在父母面前尽孝的,回家成亲,用得着扯上大青山么。” 李近摇摇头:“话不能这样说,不管怎样,肖雨还是从大青山回的家,此事,我看还是等肖雨回来再说吧。” 顾岳从一间厢房中走出,见唐乐乐在水池边查看金莲,便上前道:“别担心,此莲已经生根,还真没有想到,白云观居然如此大方。” 唐乐乐指着池边花坛中的五色土道:“顾大师,这些五色土,就是大宗门,也够用上百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大方了。” 前院两侧,坐落着七八座石屋,每座石屋,都自成一体,屋中家私,都是李近大师亲自设计,现在里面,住着大青山凤凰山和栖霞山的修士。 庭院中间,被修成了休闲待客之所,真的是走一步有一境,机巧之处,令人啧啧称奇。 后院是两进的回字型的石屋,前面是日常居所,巨大的天井上面,是一块巨大的石板,镂空之处,镶嵌着厚厚的水晶,四周是巨大的通风孔洞,如有雨水落下,能有珠帘一样的奇观。 最后面的院子,是从山体挖空建就,修炼的静室和炼丹房,都在后院,与前院不同的是,后院所有的立柱石墙,都是用的君山玄武岩,这种可以刻符炼器的岩石,是最顶级的石材,一般在修建高堂大庙才会用。 石屋一般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过李近有办法,在每间屋里,都镶嵌着各种成型的木材,看上去与平常居住的房屋一样,没有一般石屋冰冷的感觉。 后院大门都是用厚厚的铁木制成,要轻松打开,还须要懂阵法,否则几千斤重的大门,得要化多大的力气,后院中,顾岳大师带着几位巧匠在做最后的修饰。 矮墙外面,有一片空地,地上铺满了青石板,闻阳在与肖石对拳,闻娇和冬儿在旁边为他们加油鼓劲,安平则静静看着,用蛮力斗勇,在剑修眼里,中看不中用。 午后,是这帮少年们最喜欢的时刻,因为两位墨家大师要为他们上课,肖石无法修炼,每到下午,就让唐乐乐喂拳,他比较肯吃苦,已经小有进展,快铜骨境了。 吴士吉心有感慨,对着唐乐乐道:“胖子,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两年,我们见到的,都是少年英杰,肖雨兄弟是不用说了,就连前几日的张山小道士,也是天之骄子。” …… 能称得上天之骄子的小道士不止张山一个,阳江之上,一艘轻舟已到吴州新平县,很快就折道往星湖镇,船上站着一位小道士,看模样,十岁左右,周身灵气流转,天庭之间,有神光隐现,小小年纪,一看就是一个修行的好苗子。 小道士眉宇之间露出的灵秀,让船老大十分喜爱,每天晚上,小道士都有阳江鲜鱼汤喝,让陪伴小道士一起的两位背剑修士羡慕不已。 这小道士就是来自天机城的赵和霖,坐船来星湖镇,他一直不满意,他心中一直要像肖雨哥哥一样,走上万里路,不光能增加见识,还能吃到各地的美食,在船上,哪有机会。 两位剑侍可不管赵和霖怎么想,安全是最重要的,这位小祖宗,在天机城已经闯出了很大的名声,宏大的天机城,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脚印,就因为要寻找各种的美食,在天机城,有着小饕餮的美称。 说来奇怪,赵和霖明明修炼资质十分出众,赵名正却不十分用心教导,任凭赵和霖到处胡闹,到现在,还根本谈不上什么境界。 与船老大有板有眼的告别,让船老大忍不住笑道:“小仙师,今后坐船,只要寻找到姓卫的船主,保证能安排得妥妥贴贴。” 星湖镇最标志的建筑就是长长的石拱桥,赵和霖一踏上石拱桥,就趴在栏杆上看星湖四周景色,道士最喜照风水,他小小年纪,已经懂了不少,这里是聚气之地,特别是东边的山头,更有独占鳌头的意思。 肖家现在很好找,到镇上,只要一问,没有人不知道的,甚至还有热心之人带路,反正只要一问肖家,这些本地人,人人脸上都是一脸的笑意,两年来,大家都沾了肖家的光,不少头脑活跃的,都挣了钱。 赵和霖敲开肖家大门,一位老者笑眯眯走了出来:“几位仙师,如何称呼?” 一位剑侍上前:“我们乃天机城城主使者,特来肖家贺喜的。” 赵和霖插嘴道:“我是青龙山赵和霖,与肖雨哥哥见过面的。” 庞六一听,原来是青龙山修士,两位少夫人都说过,肖雨得以登大道,青龙山修士居首功。 庞六立马躬身施礼:“原来是青龙山仙师驾到。里面请。” 赵和霖长得不高,白白胖胖的,看上去甚是可爱,一见肖母,立马跪下:“阿娘,和霖给您请安啦。” 肖母连忙拉起,摸摸赵和霖的脸道:“今年多大啦?” “嗯,快十一岁啦。”说完就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堆东西:“这都是我师傅和我送给肖雨哥哥的。” 旁边的安平眨巴着眼睛,心想,小小年纪,居然和小师叔称兄道弟,要不先给点下马威,于是在赵和霖出后堂后,上前福了一礼:“既然是我小师叔的小兄弟,有没有给我们这些晚辈准备礼物呀?”说完还偷偷对着冬儿和闻家姐弟使眼色。 于是话音刚落,赵和霖立马被几位小家伙围住了,多七嘴八舌要礼物,赵和霖开始苦着脸,不过很快就露出笑容:“有,都有。”于是在庭前圆桌上,堆满了各种零嘴吃食,这让刚刚进屋的唐乐乐和吴士吉看得目瞪口呆,从今日起,肖家更加热闹了。 赵和霖的来到,让唐乐乐瞬间失去了地位,真正的孩子王,变成了赵和霖,天机城的两位剑侍十分无奈,在与此地的风闻使见过面后,他们就如同消失一般,住在湖边别墅不出来了。 天真烂漫的赵和霖深得大家的喜爱,特别是莫书兰,经常拉着赵和霖问东问西,惹得云蒙霞笑话莫书兰,说她在为凤凰山找女婿呢。 …… 今日一早,闻家姐弟去父母碑前烧香,回到肖家后,神色十分轻松,两人脸上早就没有了北地特有的风霜之意,江南的水土,让姐弟俩也变得白皙起来,原本消瘦的身形,如今渐渐变得壮实起来。 肖家今日大清扫,闻家姐弟干活最起劲,很快就被汗水弄花了脸,冬儿姑娘,居然还让大白虎驮水洗地,让莲生都无用武之地,肖母笑盈盈看着大家忙碌,不由得道:“大家在等雨儿回家,唉……怎么没有个准信!” 闻娇一听,对着庞六悄声道:“庞六爷爷,我听先生嘀咕过一句什么春暖花开,谷雨前后。” 庞六一听,心想,估计这就是公子回家的日期,清明已过,那么最多半个月,公子就该到家了。 匆匆来到湖边别墅,庞六找到了唐乐乐,将此事一说,胖子立马起身,拉着吴士吉就往铁牛山而去,如果这是确切的归期,那么一些事情要赶紧准备起来了。 云蒙霞和姜芝平听唐乐乐一说,两人对视一眼,心想,肯定是归家日期,两年前的谷雨日,肖雨下青山回乡,路上幸得大机遇而登大道。 不过好消息没有让姜芝平对唐乐乐有什么好脸色,云山修士这样声名狼藉,唐乐乐居然让他们住进了湖边别墅,要不是唐乐乐反复解释,说是那两人与棋山前辈一起来的,胖子估计上不了铁牛山,云蒙霞比较大气,还是交代让唐乐乐,不要刻意轻慢人家。 没几天,青龙山的小道士赵和霖也听说了肖雨的归期,悄悄与安平道:“你晓不晓得,当初你小师叔还答应我一起去游历呢。” 安平眼睛一瞥:“哼……你想得美,我小师叔回家成亲,今后就不出去了。” 赵和霖登时苦起脸:“那你劝劝小师叔呀,外面多好玩,好吃得也多,闷在家里,多无聊呀。” …… 铁牛山上,莫书兰和云蒙霞几人在帮李近和顾岳两位大师做最后的整理,栖霞山梅姑和楚霖安平在前院,肖敏知带着焦依依和贺兰在后院,都在忙碌,除了住所,其他山上各处,唐乐乐和吴士吉秦平轩三人去查漏补缺,至于耳宝和莲生,一眨眼,变成了巡山使。 赵和霖最悠闲,与冬儿姑娘和闻家姐弟带着白虎在山中晃悠,,对于骑白虎,成了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回天机城后,一定要师傅去捉个大老虎,软乎乎,毛茸茸的大老虎,骑着真舒服。 顾岳看着完工的居所,心中大为得意,才短短十几天,原本有些粗糙的山居,已经变得十分精致,他看着端坐喝茶的李近道:“其实啊,我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真正有神韵的地方,还是师弟所作。” 李近一笑:“所谓大拙若巧,这就是也。”话音落,他举着茶壶的手瞬间凝住,周身灵气流转,居然破境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大先生 刘松年和吴东州两人,正为田边的庄稼争执,一个说种得早了,一个说种得不早,是施肥少了,才显得病恹恹的,要是能再施上一次肥,这秧苗几天就能绿油油的。 季英也就听听,对于农事。他真的一窍不通,不过这也提醒了他,再怎么修炼,一些常识,还是要知道。 这辆牛车走得极为悠闲,赶车的季英根本不追求速度,两位先生一路话桑麻,让季英学到了平时根本学不到的东西,像什么秋分谷子割不得,寒露谷子养不得,处暑种高山,白露种平川,秋分种门外,寒露种河湾这些农谚,季英增加了更多的认知,原来耕种有那么多的学问。 每到一处,不管是遇见邻里纠纷,还是旁听官府断案,刘松年和吴东州总要辩论一番,到最后,往往没有一个最终结论,儒家和法家的学说,有共同之处,也有迥然不同的地方。 直到进了吴州地界,季英已经回过神过来,两位先生在变着法子给自己上课呢,到星湖镇后,季英要认领记名弟子,那些记名弟子,都是皇族子弟,要是调教得当,将来必当是栋梁之材,而那些皇家子弟,将来起的作用,要比一般的士子大多了,季英作为先生,当然要熟知世俗之事,两位先生的苦心,可见一斑。 见季英郑重其事施礼,刘松年大为宽慰,对着吴东州挤眉弄眼,言下之意,我这学生悟性怎样,这还不是大青山最出挑的呢。 吴东州笑笑,老友学说有传人,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至于两家学说之争,几千年了,一直没有什么定论,法家学说能延续,说明还是有存在的价值。 两家学说孰高孰低,季英是不去评判的,这些东西,是搞学问的大先生们去考虑的事情,在大青山,不管是儒家经典还是法家学说,都是要学的,就是墨家的技巧之术,也是大青山子弟日常课程。 牛车堪堪走近星湖镇,前面拐弯的路口,出现了一群人,看穿着,是读书人,最前面,是一位两鬓斑白的青衣老者,他一见牛车,立马迎上前,远远就躬身施礼:“青莲书院苏鸿,见过吴院长,刘先生。” 待走近,苏鸿又对季英施礼:“见过季仙师。” 吴东州跳下牛车,笑道:“苏兄,多年不见,人是变老了,精气神还是挺足啊!” 刘松年笑盈盈看着苏鸿,当年的犟驴,也成了一位大儒了,二十年前的一场大辩论中,他以一篇《民论》开局,一举名动天下,得到了圣庙曾夫子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天庆十三年,卸任吏部尚书后,就来到了吴州,任青莲书院院长。 青莲书院在澧县,离新平县百里之遥,与中州的京城书院和燕州白鹿书院一样,是天下学子趋之若鹜的地方,特别是最近十几年,吴州青莲书院,出了不少才俊,连续几届科举的状元郎,都出自青莲书院。 “苏院长,消息这么灵通,我们刚进星湖镇,你们就正好来迎接!”刘松年道。 “我哪有什么消息灵通,呶,这位大青山秦仙师才是真正的消息灵通,要不少秦仙师报信,我们就错过了迎几位先生的机会。”苏鸿侧过身,秦平轩上前一步:“大青山秦平轩,见过吴先生,刘先生。” 与季英招呼后,季英悄声问道:“用的什么法宝,居然知道我们的行程?” “没什么法宝,两只云雀而已,将你们的相貌一说,它们就刻意留意起来了,它们一日飞千里,吴州四周的动静,基本瞒不过它们。”秦平轩道。 “云雀?这么厉害!” “无尽之海的开智的妖物,你说厉害不厉害,它们都是小师叔豢养的,让凤凰山的小婶婶带回来了。”秦平轩接过缰绳,帮季英牵牛车,几位先生,已经边走边聊,往镇上去了。 季英与上前见礼的七八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一见礼,秦平轩已经告知他,这几人里面,要挑选五位大青山的记名弟子。 季英从秦平轩介绍中得知,五位皇族子弟,都是太宗皇帝几位兄弟之后,与当今陛下,已经隔得比较远了,世袭的爵位,有的已经降为县男了。 去星湖镇的路上,吴东州在车上笑着对刘松年道:“将来大青山要热闹了。” 刘松年淡淡一笑:“不过有利耳,利之所在,虽千仞之山,无所不上,深渊之下,无所不入焉。” …… 几位先生直接去了镇上的学堂歇息,这原本是杜家私塾,前不久,不知道什么原因,杜家的家主将私塾赠与了官府,且改名为星湖学堂,从今往后,星湖镇所有适龄的儿童,都可以在学堂求学,而且不用给先生束脩,所有费用,都由杜家承担。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这事乃六王赵世慕所为,杜家不过是幌子而已,一位曾经的家奴而已,能有这样的魄力。 赵世慕早就看开了,这辈子,能平平安安过完就是沾了大福气了,况且自己一直没有子嗣,留着钱财也没啥用,还不如做些实事,也能留下好名声。 不过他还不敢以自己的名头去做,其中的忌讳,他比谁都清楚,不过令赵世慕得意的是,叶正道已经答应他,等女儿出嫁,他就去星湖学堂教书,这样一来,他赵世慕也算与肖家有了些香火情,当初想做媒人来着,谁知道,陛下不同意,认为书院的先生比他更合适。 季英跟随秦平轩去了铁牛山,据秦平轩讲,李延平也到了,他不肯闭关,带着新婚的妻子慕灵来到了星湖镇,当时慕灵很无奈,只能依他,不过一起来的冯夜白非常有心,路上一直让李延平静修。 一进山门,一头毛驴出现在面前,季英露出笑容,这头叫驴,眼见着要结丹啦。 慕灵一见毛驴,她便想起了松林山劈柴峰捉蛇一事,两年前,她捉蛇离开时瞥了一眼,路边就有这头毛驴,没有想到,再见到这头毛驴,自己已经是大青山媳妇身份,想起那位气鼓鼓的少年郎,心中有些感慨,成了自己长辈不说,还成了一位大剑仙。 出来迎接季英的,不光是毛驴,还有一早就赶到山上的胖子,后面乌压压的一片,是在山上快玩疯掉的一群少年,与季英施礼时,大家乱作一团,后面秦平轩和安平满脸笑容,等这帮少年呼啦啦离开,才上前招呼。 一走到院前,矮墙里面的,传出了爽朗的笑声,季英大喜,师伯胡庆之也到星湖镇了。 当看见母亲的笑脸,季英跪下:“孩儿见过母亲。” …… 与凤凰山和栖霞山的前辈见礼后,季英才与母亲几人说起去京城游历之事,姜芝平与胡庆之听得十分仔细,不断点头,到最后。姜芝平和大家欣喜发现,原本有些木讷的季英,居然大有改变,看来久居山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记名弟子一事,胡庆之摇头叹息:“大青山从此变得高调,有些扎眼啊!” 姜芝平对此倒没有多想,只要太平过日子就行,她最大的心病已去,掌门做啥都好,云蒙霞则笑道:“师兄用不着多虑,大青山和圣庙已有约定,许多事情,易林先生在大青山讲得很透彻了,一江最后还答应协助重建正气堂。” 季英接过安平递来的鲜果,轻轻放在桌上,脸色有些沉重:“路上刘先生的话中,有留在这里的意思,说是年岁已高,不想再上山啦,准备就在此地做个教书匠。” 姜芝平一愣,接着轻轻一拍手:“你一说我想起来啦,刘先生在大青山有些年头了,应该过了耄耋之年,我们有些疏忽了。” 刘松年调养得法,加上大青山一些丹药辅助,看上去不过五十左右,他毕竟不是修士,衰老终究逃不脱,带季英游历京城,也是他为大青山做的最后贡献,照他的想法,一座宗门,不可能孤芳自赏,要结交天下,尤其是世俗皇朝,虽然山上山下规矩森严,毕竟大家都要在山下寻找继承人的,修士是能长生,但不是永生。 云蒙霞思索片刻,看向胡庆之,胡庆之点点头:“此事让延平去安排,大青山有幸,有刘松年这样的大先生教诲,几十年来,大青山没出过败类,他居功至伟。” “师兄,掌门的意思,六弟婚事要大办,你却来信说要低调,总得有个章程吧。”姜芝平道。 “师妹,此事等六弟回来在做主吧,听你刚刚的意思,肖家父母好像也是这个意思,怎么会这样?” “哼……还不是那个皇帝横插一杠,认了个义妹,肖家如今还住着位公主呢,要不是那黎姑娘为人讲究,懂进退,我早就发话了。”姜芝平有些恼意。 “你呀,就是心急,唐家三公子不是将事情原委讲清楚了吗,人家虽然出身不好,总还是官宦之后,还是挺知书达礼的。”云蒙霞笑道。 “你说他们相处就短短的几日,就要硬塞给六弟,这皇帝打得好算盘。”姜芝平还是有些不满。 “这就是缘分吧,好了,我们用不着纠结,等六弟回家再说,哦,这婚期有没有定下来?”胡庆之问道。 “人还未到家,婚期怎么定,不过听唐公子说,谷雨前后,肯定能到家。” “哦,是这样,来,延平季英,先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肖家拜访。”胡庆之起身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北安城 北安城,原为北燕都城,因靠近北方万里冰原,近千年来,从未受过兵灾人祸,哪怕是朝代更迭,这座北方雄城一直是中土内乱时逃难的最佳之地。 离北门百里,就是万里冰原,冰原与北安城的中间,根本不见居民,主要还是怕来自大冰原上的雪狼,这些冰原雪狼,才是北方荒原的王者。 不过在几天前,北安城难得开了一次北门,因为城门下,来了一位带着一只雪白小狗的年轻人,城上的守卫如同白日见鬼,经一位随军修士查看后,还是开了城门。 大周一统天下,北安城是最后收复的一座大城,虽然没经过激斗,可战争的痕迹还是有,如北城一座庙宇,已经毁于战火,到处是断垣残壁,荒草萋萋。 这位刚刚在守卫奇怪目光中走进城的年轻人,没有再前行,就在这荒废的庙中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他给守卫看的路引上,赫然是大周皇朝吴州新平县人氏:肖雨。 肖雨没有原路返回,在决定回家时,突发奇想,万里冰原也不是不能跨越,就是过白沙河有些麻烦,不过肖雨还是想试试,这种天堑,一旦征服,将来到北地,就有了捷径。 陪伴肖雨一起南归的,还有那只境界最高的雪狼,据它说,回来的那枚飞剑,让它认为肖雨值得他追随,北方虽然是家乡,但是天广地阔,它还是想到处看看,就是它虽然婴离,但已经无法聚人型,这与它们在结界中生活千年有关,毕竟是两个世界。 巨大的雪狼驮着肖雨一路狂奔,飞跃白沙河上空时,几条巨大的白骨蛟龙骤起拦路,天地间到处都是飞沙,巨大的龙卷风,居然是倒挂的,要将肖雨往河中拉去,不过肖雨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弱点,一连几拳,将骨龙打成碎片,祭出的飞剑,让那些碎片变成了粉末,根本无法再聚起,而且一些飘忽的灵光,被肖雨赶得远远的。 一千多里宽的白沙河过得虽然惊心动魄,却没有什么大危险,清灵和山兰却有些力竭,两人一过河,匆匆闭关去了,看样子,短时间是不出来了。 一过白沙河,取名为小白的雪狼真正有了用武之地,不过它对取的名字有些不满,还翻起了白眼,言下之意,它的年纪可不小了,最后它还是接受了这个称呼,听上去显年轻,在万里冰原上,它就是王者,短短六七天,肖雨就到了北安城。 其实肖雨如今的境界,已经能够无视天地间的禁制,瞬间就能跨越万里,不过这样做,会少了很多乐趣。 一声笛声传来,十分清亮可爱,肖雨微笑着起身,随着笛声,循步走出破庙,只见殿墙外是一片荒草,不过里面有几棵大槐树,一棵槐树下,有两位乞丐席地而坐,在品笛饮酒,左边一位,须发皓然,端着酒杯神采飞扬,要不是他身上厚厚的衲衣,一些没见过山上神仙的,肯定要上前,请教长生之法了。 右边的骨瘦如柴,浑身精赤,只有一片破布遮于腹下,摇头晃脑间,清脆的笛声响彻四方,接着放下笛子,端起酒杯与衲衣老者对饮,谈笑自如,旁若无人。 赤身的猛然抬头,举手向肖雨招手道:“来,来,来!薄酒一杯,莫嫌腥秽。” 肖雨躬身施礼:“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两位乞丐相视一笑,同声道:“妙人,妙人也!” 白发老者斟酒过来,肖雨一连吃了几杯,所谓薄酒,还真的薄,薄得连酒味快都没有了,配酒的是一味苦菜,两色果品却是不凡,春寒料峭的日子,居然有新鲜的荔枝和柑橘。 肖雨笑道:“这新鲜的荔枝出自南闽,离此地万里之遥,且非采摘季节,两位老丈从何得来,而且这柑橘本是贡品,更加难得,望两位老丈为小子解惑。” 精赤之人哈哈一笑:“明知故问,也是一种学问,小子,真有惑否?” “难道是下马威,小子年纪轻,经不起惊吓。”肖雨歪着头道。 白发老者眼帘低垂,注视着杯中酒道:“小子,你看此地如何?”话音一落,天地间似有禁制落下,肖雨立马感觉到体内灵气流转有些凝滞起来。 说没有惊慌是假的,不过肖雨没有迟疑,立马运转起《道理诀》,耳边却是白发老者的声音:“小子,逆天修行有成,不过破坏白沙河禁制,还带妖族进城,当罚,就先在此地面壁思过吧。” 肖雨呵呵一笑:“说心无大志,有些矫情,不过呢,谁也别妄想来安排我的未来,敢干涉,要问问我手中剑答不答应。”说完一剑冲天而去,空中出现巨大的漩涡,两条时隐时现的气机被击散。而青萝,飘去将那些散落的气机吞下,气势眼见得水涨船高,小白也显露出真身,龇牙咧嘴的,准备扑上前去。 两位老者如同火烧了屁股一般,再也顾不上装出高人模样,一跳三尺高,嘴里大喊:“你小子不讲武德,打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话音未落,两人已经消失不见,刚刚坐着的地面,已经露出了幽深的沟壑。 这两位乞丐,就是所谓的神隐者,肖雨早就有所提防,白玄衣的一些提醒还是有道理的,一个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肯定会引起那些老不死的注意。 肖雨的袖中已经滴出水,刚刚除了第一杯酒,其余那些水酒,都被肖雨用秘法处置了,这种乾坤术,还是唐乐乐所教, 此时空中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孺子不可教也!” 肖雨冷笑一声:“别来倚老卖老,这些对我来说没用,再敢来聒噪,小心一拍两散,天捅破了,你们去补。” 一声凤鸣声起,空中恢复了平静,肖雨一招手,凤妍和青萝回到了气海丹田,瞬间的一役,让两位剑灵收获不少,不过这些动静,都在禁制中,外界很难发现。 肖雨重新回到前面坐下,心想,今天还是有些侥幸,要不是凤妍驭起的飞剑气势惊人,那两位估计还不会逃走,来自天机城正气堂的那股宏大的剑意,已经认主,被凤妍炼化于飞剑凤鸣之中,而且那些前辈留下的剑意是何等的气势磅礴,让这两位自命不凡的老家伙,很是忌惮。 照白玄衣的说法,神隐者,不过一种生存状态罢了,历史上那些神隐者,真正脱离人间的,很少。 消失在天幕中的两位还是损失了一些修为的,不过对他们来说,那是九牛一毛,但是对青萝来说,是真正的意外之喜。 肖雨对这些老家伙没有好感,主要还是在那结界中看到的事情,天外妖魔入侵,这些镇守天幕的老不死难道眼瞎了么!一些事情,真的经不起推敲。 匆匆的脚步声让肖雨抬起头,只见几位军士大步前来,一位校尉模样的肖雨认识,是两年前遇见的查勇伍长。 肖雨赶紧起身,没等他开口,查勇已到跟前:“真是肖仙师啊,我还以为城卫瞎说呢。” 肖雨笑着道:“呀,恭喜查大哥,已经是校尉啦。” “嗨……有啥好恭喜的,不过跟着大将军走了一趟北方,于是莫名其妙就升官了!” “嗯,人心思齐,没有大战,其实是老百姓最愿意看到的。” “此地腌臜,仙师还是移步,咱们去前面酒肆说话。” “好!”肖雨说完,也与查勇手下一一见礼,那几个军士都躬身施礼,连说“不敢当”,看肖雨的眼光炙热无比,如同见到绝代佳人一般。 查勇对手下瞪了一眼,吩咐他们先去准备酒菜,他自己,则陪着肖雨慢慢前行,见查勇欲言又止的样子,肖雨笑道:“查大哥,有话尽管说。” “你是不是仙人?” “你看我像仙人么?” “不像,可听说朝廷送了贺表。” “哦,查大哥,那说的是修炼境界而已,呵呵,我可没成什么仙。” “都知道你去北地游历了,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从大冰原回来的,北安城往北,是万里冰原,还没听说谁能活着从北海走到北安城的。” 肖雨看着前面跑得欢快的小白道:“呶,前面的小白带我跨越了大冰原。” 查用一看,更加疑惑了。 肖雨也不解释,妖族进城,本就不符合规矩,不过小白很乖,没有撒野伤人,肖雨也不怕人家说三道四。 刚到酒肆,没等肖雨坐下,背后传来一声喊:“是肖雨么?” 那些刚刚坐下的军士纷纷起身,肖雨回头一看,原来是陈州遇见的赵校尉,他身上穿着四品官袍,已经升官了。 大周一统天下,赵建辉却不肯回益州,信王也没有办法,只能与礼部侍郎商量,将那女孩送到了北方,言下之意,不回来也行,亲事却不能耽搁,此事被定远将军朱秉正得知后,亲自为他主持了婚礼,不过此事影响极大,不想想,一位武夫将军,会将一场婚礼弄成啥样,从皇帝陛下圣旨的斥责中,大家就能明白,当时的情景是多么荒唐。 不过那位吏部侍郎家的女子真是异类,虽然是个才女,平时却喜欢舞刀弄枪,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其实挺满意的,赵建辉素有儒将的美称,还是皇家子弟,这样的夫君,很不错了,至于婚礼上的闹剧,不过是自家夫君在配合定远将军罢了,用不着计较,不这样,赵建辉如何一步登天,成为一方大员。 当时万人皆醉的场面,让皇帝陛下大怒,于是传旨痛斥一番,将朱秉正革职回京城了事,而赵建辉,被任命为北安城城守,已经是四品将军了。 第二百章城守夫人 赵建辉一来,查校尉的几位弟兄便没有了座位,他们自觉去门口做起了护卫,查校尉与这位仙人相熟,将来自有认识的机会。 这场酒,三人喝得天昏地暗,肖雨也没偷奸撒赖,自端起酒碗,两位就没让他的碗空过。 无论是赵建辉讲起在北方征战轶事,还是查校尉叹息歃血疆场的同胞,肖雨都以酒敬之,至于自己的经历,肖雨化则繁为简,简单叙说了在北地的游历,在旁边侍候的几位军士,登时联想翩翩,自己脑补了一些情景。 至于城中风情人物,查勇和赵建辉都没有谈及,路上肖雨其实看得挺仔细,大多居民家门户紧闭,大街行人稀少,人最多的地方,是一大户人家赈灾的粥摊,在粥摊旁边,还有不少军士在守卫。 直到半夜时分,烂醉如泥的三人被护卫扶上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几位侍女,边上还有一位英气勃勃的女子,正皱着眉头看着三位醉鬼。 第二天中午时分,赵建辉才醒来,睁眼便看见夫人带着恼意的目光,他一骨碌爬起,连声喊道:“晕死,昨天真喝多了,夫人莫怪。” “哼……有出息啊,居然喝成这样,平时我懒得理你,你难道不知道,最近那位一直在找你茬么,已经弹劾你几次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赵建辉夫人田箩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当今朝廷的礼部侍郎田允谅,自嫁入赵家,一直是赵建辉的贤内助,平时田萝并不干涉夫君做事,不过昨日喝酒喝成这样,有些过了,伤身体不说,那位燕州刺史大人,正愁着找不到赵建辉的把柄呢,就凭昨天这样,喝酒误事的罪名是逃脱不掉的。 赵建辉一骨碌爬起,急吼吼问道:“夫人,我那两位兄弟呢?” 田萝举起手指,指着赵建辉的脑门道:“人家早就起床啦,在院子里喝茶呢,诶……那位读书人模样的,是谁呀?” 赵建辉下榻,匆匆梳洗一番,才对着夫人道:“你不是一直喜欢那什么《山民祈下山书》么,那位,就是正主了,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去请教请教一下书法。” 田萝一愣:“你说的是吴州那位?” “就是那位。” “那你磨蹭什么,快点呀,小兰,帮我整下仪容。” 赵建辉:“……” 一见赵建辉,查勇笑着道:“将军,再不起来,肚子就要造反啦,你听听这鼓声。” 赵建辉哈哈一笑:“立马就开饭,走,去尝尝你们嫂子做的酸菜鱼!” 肖雨起身一笑,对着赵建辉身后施礼:“昨日有些放荡,让嫂子见笑了。” 田萝侧身弯腰,福了一礼:“两位叔叔,请前面用餐。” 待大家坐下,赵建辉侧头问道:“夫人,可有酒?” “有泸州的老窖,小兰已经去取了。” 因有女眷在,三人的酒喝得非常的斯文。 酒过三巡,赵建辉笑嘻嘻道:“自己家里,就没啥忌讳,肖兄弟,我这夫人,对你仰慕已久,今日是好机会,无任如何也要留下一份墨宝。” 肖雨也挺干脆,对着田萝施礼:“蒙嫂嫂厚爱,那我就献丑啦。” 小兰早就准备好笔墨纸砚,肖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走到旁边案桌,提笔就写,一阵龙飞凤舞,一首词一挥而就。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赵建辉读一句赞一句,到最后,已经双眼湿润,查勇读书虽然不多,却也听明白了词中之意。 田萝脸露异色,没有想到,已经名扬天下的肖雨,居然有如此的才情,她微微蹲身施礼:“谢叔叔赠!” 肖雨却笑道:“这是当年大青山李道元旧作,我偶然得之。” 饭后小憩,肖雨就准备告辞,没等开口,听见外面侍卫禀报:“禀将军,刺史大人求见。” 赵建辉有些意外,便说道:“就说宿醉未醒,见不得客。” 侍卫有些迟疑,悄声道:“将军,刺史大人说,要是方便,他想见见吴州的肖仙师。” 赵建辉有些恼意:“这里没有什么仙师,只有我肖兄弟,去吧!” 肖雨正要开口,田萝正好端茶上来,一听此事,便对着侍卫道:“你去回禀刺史大人,就说他们久别重逢,一时酒多了些,此时会客,有些失礼,等酒醒,将军自会来拜访大人。” …… 入夜,赵建辉静坐在书房,肖雨不肯久留,说少小离家,如今归乡心切,将军的一番厚意,他心领了。 桌上放着一柄长刀,刀鞘乌黑锃亮,刀一出鞘,一股寒气逼人而来,起比查勇喜欢长剑,赵建辉还是最爱刀,大丈夫沙场之上,刀,才能体现男人的气概,大开大合的战斗,是赵建辉的向往,只可惜,收复北方几国,他没有经历到什么大战。 随军的修士也与赵建辉讲述了昨日的天地异象,虽然这位修士境界低微,不过还是看到了一些骇人的景象,在北安城,居然有大修士存在,短短的激斗,居然天开地裂。 赵建辉虽然心惊,但是不为所动,自己不过与肖雨一面之缘,却如此的意气相投,这种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吧,随军修士送圣庙的陈述,应该不会出现肖雨的名字。 刺史大人见肖雨的机会没了,想来他更加嫉恨自己,不过赵建辉也不惧他,在北安城,他才是老大,一个趋炎附势的老酸儒,读了几本书,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也不想想,要不是他赵建辉有意压住了异议,这位人老眼花的刺史大人早就待不下去了,一天到晚想插手军务的人,非常让人讨厌的。 赵建辉起身,摈弃了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伸手拿起刀,准备去看看夫人,晚饭后,田萝说要欣赏大剑仙的书法,早早就去了书房。 还没走到书房,田萝的陪嫁丫头小兰匆匆出门,差点撞上了赵建辉,一见赵建辉,小兰抿嘴一笑:“将军,夫人又在发酒疯了,你去看看吧,我先去取酒。” 一到书房,见田萝一手举着酒壶,一手拿着剑,正在肖雨留下的一幅字旁摇摇晃晃,嘴里不断清喝:“好字。”不时挽个剑花,仰头喝上一口。 见到赵建辉,田萝咯咯直笑:“夫君,你娘子乖不,白天一滴酒没沾,来,看看这幅字,越看越有味道,看这‘剑’字,像要破纸而出,这一竖,分明就是一支真正的长剑。” 赵建辉一脸苦笑,自己这位夫人,都知道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谁知道在私下,喜欢弄枪舞棒,而且还是酒中仙。 夜深人静时,一人影飘进城守府中书房,此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手中是一颗细小的夜明珠,耀出的光芒堪堪能看清一丈左右的地方。 他一见书桌上的东西,不由得狂喜,立马伸手抓去,不过瞬间就定在原地,因为一股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这幅字画上,一枚透明飞剑凌空而起,剑尖指着这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往后急跳,瞬间就从窗户逃离,匆忙间,手中的夜明珠也落在了地上。 …… 第二天清晨,赵建辉一拍脑袋,对着田萝道:“你看我这记性,昨天肖兄弟说了,你已有身孕,今后饮不得酒了。” 田萝一愣,随即狂喜,连声问道:“真的……真的么?” 赵建辉神秘兮兮伸出拳头,手一张,只见掌中是一枚金色竹制小葫芦,看上去娇小可爱,又不失大气,真正的小器大样,赵建辉得意洋洋道:“这是肖兄弟送我的礼物,你看怎样!” 田萝接过一看,入手一片温润,微微有些香味飘出,端详片刻就进怀中:“将来孩子的抓手物有了。” 赵建辉一笑,准备去拜访刺史大人,要是不去,将来有得烦了,今天还要向他解释剑仙早早离去的原因。 田萝喊住赵建辉:“夫君,要不我们将那只玉鼎送去,人家回家成亲,一柄玉如意,有些礼轻了。”说完晃了晃手中的竹葫芦,在底下,居然镶嵌着一枚金玉满堂钱,田萝是官宦子女,还是有些见识的。 关于礼物一事,田萝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回家成亲,自己居然没有像样的东西送,一柄玉如意而已,在山上人眼里,真的不值一提,赵建辉却不以为然,情意怎能用钱物替代,没见肖雨在装几坛燕州榆钱老酒后,一直眉开眼笑么。 赵建辉吩咐夫人小心,毕竟已经有了身孕,田萝‘切’了一声,挡开赵建辉要扶她的手:“我没那样娇气,况且还没显怀呢。” 赵建辉笑嘻嘻看着田萝:“呵呵,咱也是快要做爹的人啦!” 他话音刚落,前面传来小兰急切的声音:“将军,夫人,你看,我在书房发现什么了。” 小兰走近,摊开手,掌心中赫然是一粒细小的夜明珠。 赵建辉和田萝面面相觑,齐声问道:“可少什么东西?” “没有!” …… 查勇回到军营不久,几位手下纷纷来询问大剑仙一事,查勇笑而不语,被问急了,只笑呵呵道:“人家是得道的仙人,去哪,去做什么,能告诉我一个凡人,都散了吧,能见到大剑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你们还想如何?” 第二百零一章桐山 桐山,北方第一高山,满山遍岭是苍翠欲滴,重重叠叠,连绵不断,抬头仰望是峰峦相接,连绵不断,高插云霄。 山腰间,盘旋着曲折险峻的实木栈道,如缕缕飘带缠绕在绿水青山之中,成为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如一幅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幅山水画卷,粗旷的山峦,敦厚的栈道,别样的情趣,万般风情,不知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动。 肖雨走得心旷神怡,这里不愧是原北燕护国宗门的所在,看此时春光明媚,春风拂面,万物舒生,鸟雀鸣于其中,正是个大好的春风春景。其实这种时候,当在山林当中,找个清净幽静的所在,带一壶好酒,携几位好友,自由自在地饮酒,以酒敬天,敬这美丽的天地。 肖雨只背着一个小小包袱,还有一顶斜插在包袱中的雨伞,一身青色长袍,前面是一只撒欢的小白狗,此时看上去,他就是一位出来踏青的读书人。 一出北安城,在僻静之处,肖雨带着小白瞬间消失,如今回家心切,一些事情要快些了结,至于赶路,一些法术就能解决。一到桐山脚下,满眼是青松翠绿,且高侵碧汉,森耸青峰,偃蹇形如盖,虬蟠势若龙,隐隐透出护山大阵的气势,肖雨一想,还是要示以尊重,所以漫步走上了桐山,不过靓丽的风光还是带来了极大的享受。 上山的路上,肖雨想到了北安城中民生凋零,不过这些事情,肖雨帮不上忙,当时在城门口偶遇的几位官府小吏,都在埋怨朝廷赈灾不力,一场大风雪,居然还死了近百人,当时一位来自南方的官员说了句大实话,赈灾物资来自中州,路上也要几月之久,光凭燕州一地钱粮,如何能照顾周全。 在北安城中短暂的战斗,冲淡了他乡遇故人的喜悦,他领教了那些所谓的神隐者的嘴脸,不去接济苍生,居然来计较那些狗屁的规矩,怪不得白首白玄衣前辈有一些激烈的言辞,肖雨也渐渐明白,当初为啥要建正气堂。 北燕之地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往往到最后,双方都会以武力解决事情,所以在北方,也孕育出了一朵奇葩,这就是桐山桐山玄女宗。 桐山玄女宗,顾名思义,山上都是以女子为主的宗门,而且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山上女子,都是练武为主,几千年来,出了几位女子大武夫,就拿如今的宗主萧红衣来说,她已经是真意境大武夫了。 不过桐山玄女宗平时十分低调,这与她们是女子有关,虽然以武入道,做事却不乖张,要不是当初答应公孙盈来桐山一趟,他才不愿意在此地浪费时间。 转过一个拐角,只见眼前的密林,被勾勒出一片深深浅浅的黯绿,四下里寂静无声,连虫鸣声都不闻,只有偶尔掠过草尖的风,在林中割出细碎的声响,声音若有若无,衬得整座山林更幽深了几分。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缥缈歌声,细细一听,唱歌的应该是位女子:“……烟火尽头,找一处净土,看繁华落去,听百鸟声鸣,与你耳鬓相依。幽静山林,开一方水土,赏一方天际,闻一林清净,任他时光荏苒。繁华尽处,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 半山腰上,一位身材矮小的红衣女子在草亭上吟唱,直到肖雨走到身后,她才转过身,看着这位年轻人。 “这位姑娘,我在寻找玄女宗,乱走了大半天,不知道往哪里走了?”肖雨笑着问道。 这红衣女子皱起眉头,仰头看着肖雨:“男人还真没一个好东西,一句真话都没有。” 肖雨愣住,此话从何说起。 没等肖雨开口,这女子一屁股坐下:“哼,你明明知道我宗门之地所在,居然还明知故问。” 肖雨凝神一看,此女子神光内蕴,虽然看不出境界如何,不过肯定是位大武夫无疑,看她身穿红衣,不会是萧红衣吧? 微微躬身一礼:“可是萧宗主当面,大青山肖雨,见过前辈。” 这红衣女子瞬间跳了起来:“什么前辈前辈的,年纪轻了不起啊。”话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冲着肖雨而来。 霎那间,肖雨就被击向高空,随即高空出现一阵涟漪,肖雨似乎碰到了某种山水禁制,又被反弹了下来,在空中,肖雨调整了身姿,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遇上了一位女疯子。 红衣女子的拳法看似杂乱无章,如同泼妇大街撒泼一般,毫无美感,细细品味,还是奥妙之极,肖雨被她搞得一头雾水,难道这是进桐山玄女宗的待客之礼? 肖雨学自葛正豪的拳法软绵绵的不着力,偶尔发力,要么是红衣女子换气之时,要么就是她身形转折之处,总之都是击在红衣女子难受之处,很快,这位红衣女子嘴里开始哇哇大叫起来,气势瞬间大涨,赫然是一位神意境的大武夫。 动静很快大了起来,两人在山上缠斗,在地底下,一位土地爷苦着脸看着一位黑甲山神:“我说,这萧红衣发什么神经,人家好端端来拜见,居然打起架来了,这方天地,经不住他们折腾啊!” 黑甲山神也是一脸无奈:“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位年轻人一现身山下,山上这位就来这里等着了,鬼知道她怎么想的。” “这位可是大剑仙啊,一旦发力,桐山可就毁了!” “瞎操心啥,人家都不怕,你怕个毛!”黑脸山神头也不抬,拎起一只酒葫芦就猛灌起来。 一番激斗,萧红衣被搞得气喘吁吁,她突然停下,气呼呼盯着肖雨:“奶奶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打个架也不爽利。” 肖雨也不搭话,只笑嘻嘻看着这位桐山大武夫,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萧红衣在百年前,就赫赫有名,圣月城下,除了武夫顾铎,就她敢去和妖族硬拼,据说卓洛山一役,她杀敌无数,在北地,也算是凶名赫赫。 见肖雨不语,萧红衣一屁股坐在地上,取出一巨大的酒坛,其实这已经不能算酒坛,应该称为酒缸,她招招手:“肖雨是吧。来,敢不敢与我喝酒。” 肖雨一看,呀呵,武的不行,来文的了,于是笑道:“萧宗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小子一直敬仰有加,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你少跟我掉什么书袋,说,喝不喝!” “喝,为啥不喝,萧宗主豪气冲天,晚辈肯定舍命陪君子。” 肖雨此时已经明白,萧红衣根本没病,估计大周皇朝北狩时,桐山被警告不得参与山下纠纷,儒家圣庙虽然平时武力不显,可号召力还是雄踞天下之首,桐山玄女宗为北燕护国宗门,萧红衣还是北燕皇帝的亲姑姑,于是萧红衣生病就顺理成章了,她也不敢阻挡大周一统天下的脚步。 萧红衣喝酒宛如鲸吞,对肖雨取出下酒干果看也不看,一连三碗后,她才斜眼看着肖雨:“你的好心,咱心领了,不过我问你,我那几个徒弟,一回山,人就变了,嘴里经常念叨的都是你。你说说看,你都对她们做了什么了?” 肖雨一连喝了几碗,北燕州的闷烧酒很烈,萧红衣取出的焖火烧更烈,肖雨也算能喝之人,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一听萧红衣问话,他摇着头道:“你的徒弟,我就见过一面,前后不过一顿酒的功夫,用得着经常念叨?” 萧红衣身材矮小,一听肖雨开口,立马起身指着肖雨道:“难道是我冤枉你不曾?”她站着就比坐着的肖雨高了那么一点点,手指着肖雨,正好与肖雨平视。 肖雨也不解释,手一招,一枚飞剑于虚空中透出,一股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萧红衣悻悻坐下,无他,此方天地的山水禁制如被刀切,已经失去了法力,在不远处,几位身材高大的女子正焦急着四处张望,禁制消失,她们就看到了正在喝酒的两位。 公孙盈一见肖雨,快步上前施礼:“原来是肖仙师。”回头一见萧红衣,登时大喜:“师傅,你的病好啦!” 萧红衣大囧,对着公孙盈几位喝道:“声音小点。” 公孙盈与其他几位一起对肖雨躬身施礼:“谢过肖仙师。” 肖雨摇摇手,正要说话,萧红衣抢先道:“还不赶紧去准备准备,今日是贵客临门。” 肖雨赶紧道:“既然宗主无恙,我也要告辞了,我自幼离家,如今归心似箭,山上我就不去了,望宗主见谅。” …… 回山的路上,萧红衣唉声叹气,都怪公孙盈她们乱跑,要不然,桐山就有一位大剑仙女婿了。 公孙盈几人忍住笑,不断点头,师傅就是这样,做事有时天马行空,也不想想,人家是那么轻易被赖上的么,说来也怪,白云观道士怎么就没有发现师傅是装病,害得大家白担心一场。 肖雨离开桐山,心里还是挺佩服萧红衣的,这场没头没脑的一架,肖雨还是有收获,堂堂桐山玄女宗的宗主,居然用这样的方法示好,这让肖雨感觉有些意外,这位宗主行事,真的很另类。 肖雨想起曾经在路上向一位山中童子问路,此童子居然文质彬彬:“玄女宗,只知在山中,云深不知处。” 第二百零二章一封家书千行泪 大明山上,山神庙中,香火鼎盛,庙祝胖乎乎的脸上,已经有了些疲惫之意,自从两年前登仙台出了异象,庙中香火比往昔好了一大截,每天迎来送往的,非常的辛苦,不过积下的功德,山神老爷很清楚。 此时刚过中午时分,庙祝站在香案前大半天了,很久都没人进庙,此时也有了些困意,头一颠一颠的在打瞌睡,连门口来人都没有发现。 轻轻的敲打桌面的声音让庙祝猛地惊醒,揉着眼一看,吆,面相挺熟,随即想起两年前一文钱的事情,胖胖的庙祝抹去嘴边流涎,眼色瞬间冷了下来。 又是轻轻的敲打桌面的声音,胖庙祝低头一看,嘿,原来是一块金子,于是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 肖雨心里好笑,大明山的山神居然找了这样一位奇葩,不怕被人诟病么,不过他没有逗弄庙祝的意思,手持清香往大殿走去,而胖庙祝,还在对着肖雨的背影低头哈腰。 燃起清香插好,未等肖雨施礼,只听见有心声传语:“折杀小神了,仙师请往里走。” 肖雨也不迟疑,里面就往后面走去,走到一僻静之处,空中一阵涟漪,出现了一位金甲山神,他躬身弯腰:“仙师光临,小庙蓬荜生辉。” 肖雨也微微弯腰:“我再上大明山,一是来感谢您当年的庇护,二是有事相求。” 金甲山神道:“能帮上仙师,是我卫正的荣幸。” “我有书信送至大明山查家村,为节省时间,烦请您运转神通,送我去那里。” 金甲山神一笑:“小事一桩。”说完就带着肖雨消失不见。 一直到傍晚,胖庙祝左等右等,也没见那位年轻人出来,一进庙里查看,根本就没有看见有人,胖庙祝揉揉眼睛,难道人出去,自己眼花啦,不应该呀,识人记人,在大明山,还没有谁超过自己。 …… 大明山查家村,坐落在一处偏僻的山坳里面,也就一二十户人家,据那查勇所说,他的家乡,是个穷乡僻壤,一般的村民很少外出,只有在去大镇用山货交换粮食时,山中的居民才会出门,平日里,男子都喜欢结伴去山上游猎,而妇孺老残,往往都聚在村口的大树下,看着嬉戏的孩童,静静守候着幽静的岁月。 在大明山查家村,有外面客人拜访查家村是十分稀奇的事情,方圆百里,就只有此处有人烟。 肖雨走进村口时,那些村民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一些嬉闹的孩童,也在大人的呵斥下,乖乖地待在大人身边。 肖雨就近向一位老者施礼:“老丈,我来寻找查勇家,不知是哪家?” 老者眯眼看了看肖雨,回头对着一位正在纳鞋底的年轻妇人喊道:“查勇家的,你家有客人了。” 肖雨赶紧上前:“大嫂,我受查将军委托,送家书来了。” 妇人猛地起身,手中鞋底落在地上也不管:“将军?” “是啊,已经是校尉将军了。” 妇人眼泪瞬间落下,嘴里哽咽道:“先生请随我来。”一位三五岁模样的女孩怯怯看着肖雨,也转身跟随着妇人离开了村口。 待肖雨几人离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摇头晃脑:“嗯,不错,查家村终于出了一位大人物。” …… 肖雨慢慢跟随妇人来到一小院中,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爷爷奶奶,有客人来啦。”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屋里传出,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一位老妇人的搀扶下,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午后的阳光让老者眯起了眼睛,不过很快就睁开,看着来访的年轻人。 肖雨躬身施礼:“小子吴州肖雨,与查勇大哥相熟,如今查大哥在北方戍边,小子回乡顺路,特送来家书一封。”说完将书信递上。 老者接过书信,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待他平静,朝肖雨道:“家中简陋,先生请随便坐。” 肖雨接过女孩端来的小木凳坐下:“查大伯,您这咳嗽有些年头了吧?” 老者一边拆信,一边道:“哎……要不是这副病身子,就我这年纪,能天天呆在家里,村里的学堂都快废了。” 老者取出信,还没念,先对着儿媳说了句:“看来你寄往蜀地的信,勇儿没收到,白白担心了一年多。” 老者开始读信,他一边读,两位妇人在一边无声哭泣,眼泪花花得流个不停,不过脸上露出的,是喜色。 读到最后,老者声音低了起来,原来县里和查勇一起服兵役的一伍人,如今还在军营的,只剩下查勇一人了,死了两人,残了两人,唯一完整的就是他,已经是校尉将军了。 大周一统天下虽无大战,小战却无数,伤亡也不算少,毕竟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甘心。 年轻妇人已经回屋煮茶,听查勇父亲讲,这里的野茶十分有名。 正与老者闲聊,外面走来几人,看模样都是猎户,手中提着几只野货,刚到柴门口,一人就大声喊道:“查伯,今天运气好,逮住了一只獐子,正好待客。” 查父要起身上前,肖雨赶紧拦下,走到门口拉开柴门,一位身材魁梧的猎户递过獐子,憨厚一笑,就与其他人离开了。 肖雨回到院中,查父一声叹息:“平日靠乡邻帮村,日子才勉强过得去,唉……勇儿从军多年,平时也没啥钱寄回家,就是苦了我家儿媳,辛苦持家不易啊。” 屋里昏暗无比,一盏油灯散发的光亮,勉强能看得清四周,看查勇媳妇小心翼翼的样子,看样子平日里很少点灯。 桌上是一大盘香喷喷的獐子肉,一盆不知名的野菜,每人一碗糙米饭,查父一看,有些不乐意:“怎么没酒?” 查勇母亲小声道:“你刚刚发病,喝不得酒。” “不喝酒,活着还有啥意思,赶紧,去拿酒来。” 查涌母亲无奈,只得去墙角端来一只黑色酒坛。 肖雨笑着不语,陪着查父喝了一口,这种山中薯根酿制的酒有些苦涩,查父则开始兴奋起来,与肖雨说起他去求功名的往事。 肖雨也不打断查父,静静听他讲述,不时夹上一块獐子肉,送到小女孩碗中,两位妇人没有上桌,查父好像对此挺讲究的。 一碗酒喝完,肖雨笑着道:“查伯,你的病,有些年头了吧?” 见肖雨再次询问,查父点点头:“快二十年了,年轻时还好,能撑得住,如今年岁一大,感觉难受多了。” “查伯年轻时是不是喜欢用凉水沐浴?” “嗯,凉水洗澡爽利,就是大冬天,我也喜欢用山泉清洗。” “其实啊,查伯没啥大病,就是寒气淤积而已,小子懂些医术,要是信得过,几贴药就能见效。” 查父一愣,自己求医问药多年,一直没有好转,这位年纪轻轻的,有这样的本事? 肖雨也不罗嗦,就简单说了几样山中常见的草药,让他先服用试试,肖雨受巨寒之苦多年,不知道试用了多少药方,早就对寒症有了心得。 里屋的查母倒是有心,乘查父还在喝酒,悄悄出门去寻找草药去了,深山村庄,山民没有不懂草药的,这些山货,除了一些自用,还常常是拿来换钱购粮的。 查勇媳妇眼睛红肿着出来收拾,肖雨又陪着查父瞎聊,没有想到,查勇这位五大三粗的军人,居然有一位秀才父亲,在这偏僻的山村,算是十分的难得。 肖雨走进收拾干净的柴房,山村人家,没有什么客房之说,刚刚躺好,就闻到了一股药香,肖雨会心一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明山六道镇,曹文曹曹县令,来此地已经快三年了,虽然没啥好官声,也没啥劣迹,反正在这里,县令大人就是一个摆设。 今日有老友前来拜访,多喝了几杯,有些头晕,恍惚间,看见一位青衣男子施施然走近,一见曹文,这位面容模糊的青衣人微微躬身施礼:“小民肖雨,吴州人氏,有一事告知父母官,大明山查家村,有查勇校尉寄回家的军饷,不知何故没有收到,望父母官详查,这是我之信物,要是谁敢枉法,别怪我不讲道理。” 青衣男子说完,递给曹文一枚翠绿竹简,他抬头正要说话,只见头顶悬着一支森然长剑,曹文静一惊,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旁边县令夫人赶紧扶住:“大人,做梦了?” 曹文一抹头上冷汗,喊丫鬟点灯,掀起被子准备下床,只听得‘叮’得一声轻响,一枚翠绿竹简掉在了床边踏步上。 曹文瞬间没有了睡意,匆匆起床,捡起竹简,披上衣服就去了书房,待惊魂稍定,猛地想起吴州肖雨是谁,他娘滴,原来是仙人托梦啊,不对,是仙人托事。 曹文赫然起身,吩咐下人连夜快马去泸州府,请刺史大人坐镇六道镇,他要整肃六道县,这帮地头蛇,终于有机会拿下了。 曹文在书房踱来踱去,不时举起手中竹简细看,连夫人端茶进来也没有察觉,上面就一道简单的符文,落款五字:大青山肖雨。 曹文突然停下脚步,无声地笑了起来,一见夫人站在一旁。便哈哈大笑起来:“夫人,在此地受的窝囊气,终于要出了。” …… 半月后,查家村热闹非凡,六道县的县令曹大人大驾光临,一是为查家出了将军贺喜,二么,据县令大人讲,他受人蒙蔽,一些将士寄回的军饷和抚恤金,居然被人贪墨,他是来赔礼道歉的。 第二百零三章吴家祖训 此地山村的早晨幽静无比,偶尔才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查父一大早就兴匆匆到柴房找肖雨,说肖雨的药方神了,晚上喝的药,早上就感觉好了不少,直到现在,手脚还是热呼呼的。 肖雨一笑,告知查父用心调理,不到一月,寒症自会痊愈,不过今后不能在任性用凉水沐浴了,离开时,肖雨送了小女孩一枚五彩石,沙净水中的石头,非常让人喜爱。 查父要送行,肖雨婉拒了,与查勇家人告辞后,就往村外走去,一些在村口闲聊的村民,都目送肖雨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山脚拐弯处,才纷纷去查勇家打听消息。 …… 缩地的神通,肖雨已经用得很娴熟,这不,刚刚还在泸州大明山,一瞬间,人已经到了大周庆州徽山府。 徽山,远观群峰巍峨,列岫参差,叠山万状,负气争高,蓬蒿卷地,古木云平,鸾飞凤舞,虎啸猿鸣。近看清溪泠泠,有大河汤汤,洗尽陂甸川泽,沃野如茵。 自古以来,有天地钟灵秀,徽州冠九州之说,徽山之地不光风景绝美,而且书香气极足,历朝历代,从徽山府出仕的学子如过江之鲫。 在徽山府,最令人自豪的是此地制作的笔墨纸砚,特别是徽墨,还是历代皇朝的贡品,至于其他的一些特产,根本无法与此相比,毕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脚夫万忠今日没有出去揽活,家中小儿已经六岁,到了上学读书的年纪,听说今天吴家学堂开门收人,不光有饭食供应,家境贫寒的子弟,还能收到两身衣衫,至于一些资质出众者,将来还可以去庆州徽山书院求学。 万忠不想儿子和自己一样,读书少,只能买些苦力度日,多读书,将来至少也能做个账房啥的,用不着风里来雨里去的。 吴家学堂在徽山城外,离吴家的庄园不过几里路,远远看去,已经有不少人集聚在吴家学堂门口。 万忠带着儿子万子梁已经站在了吴家学堂门口,一位先生模样的,正乐呵呵为前来求学的做登记。 站在万钟后面的,是一位青衫男子,看上去岁数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挺俊俏,带着一只白狗,万忠对这位年轻人没有好感,都这么大了,还来这里求学,不知道吴家开的是蒙学么,看样子这位少年郎,是个绣花枕头。 令人奇怪的是,在吴家学堂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居然是吴家祖训,这祖训,难道不是应该在吴家祠堂的么? 一些识字的,已经在轻声读起了吴家祖训: 凡吴家子孙,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正妇顺,内外有别,尊幼有序,礼义廉耻,兼修四维。 士气必正,心必厚,事必公,用必俭,学必勤,动必端,言必谨。 事君必忠吁,居官必廉慎,乡裏必和平。人非善不交,物非义不取; 毋富而骄,毋贫而滥,毋信妇言伤骨肉,毋言人过长薄风,毋忌嫉贤能,伤人害物; 毋营私召怨,毋奸盗谲诈。 善者嘉之,贫难、死丧、疾病周恤之,不善者劝诲之,不改、与众弃之,且不许入祠。 此训,族人当敬之、戒之,毋忽! 万忠眼尖,看见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一时却看不清楚,便悄声问旁边人,此人叹息一声:“吴家子孙修行弃家者,族谱除名,不得入祖地。” …… 此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万忠已经走到门口登记,那位登记的先生语气和蔼:“可有荐信?” 万忠一头雾水,迟疑着摇了摇头,登记的先生遇上说道:“那户籍文书有吧?” 万忠连连点头,立马从怀中取出户籍文书,万忠只听见后面的年轻人问道:“来上学,还要看户籍啊?” 那先生正好登记结束,将毛笔轻轻放下,笑着道:“这位小哥,吴家虽然大,也终究才是个地方大族,要是其他地方的都来上学,光凭吴家这点家当,撑不了多久,所以呀,只有是徽山一地的学童,可以免费上学。” 青衣男子一笑:“哦,原来如此。”话说完,就戴上斗笠,往吴家庄走去。 青衣男子是肖雨,一到徽山府,他便没有耽搁,问清去吴家的路,就往城外出发了。 蒙蒙细雨间,肖雨的脚步不快,碎石铺就的路面,并不湿滑,一路走去,有一种轻雾蒙蒙春色胧,田间野径燕莺空的感觉,远处的徽山,已经云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 肖雨放眼望去,整个吴家庄院看上去迷离不清,飘忽如影,恍如坐落在迷阵之中,看样子,当初吴风之虽然行事偏激,不过对自己家人,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路上几座牌坊十分显眼,最前面的一座,上面刻着‘忠孝节义’,最后一座,是‘状元及第’,这其实就当年吴风之一生的写照。 吴家自吴风之后,虽然也有不少出仕的,但是再也没有出过惊才绝艳的人物,日子过得四平八稳直到遇见彩衣婆婆左丽华后,吴家的家主,才有了一些另外的心思。 站在吴家大门口,肖雨正要走上台阶敲门,听见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两只看不清颜色的巨鹿飞奔而来,一只上面,驮着一位小姑娘,后面是一位骑着红色骏马的家丁。 还未走近,肖雨就已经看清,小姑娘身上沾满了泥土青草叶,脸上也是如此,被搞得乌七八糟,正好一位背着柴草的村民路过,见肖雨张望,就对着他呵呵一笑:“吴家大小姐巡山回家啦!” 肖雨取下斗笠,吴花花正好跳下鹿背,看见门口有人,也不在意,回头大喊:“赖叔,你快点,乘那青蛇还新鲜,赶紧送厨房,给老祖宗做蛇羹。” 两只巨鹿扬扬头,自己跑向旁边的树林去了,那位骑马赶上的赖叔,气喘吁吁地下马:“我的小祖宗,你慢点行不行。” 吴花花‘哼’的一声,回头就向门口走去,这才真正注意到门口有人,仔细一看,一愣,随即狂喜,一步跳向肖雨:“师傅,你终于来啦。” 肖雨一把揽住吴花花,任凭她将身上弄得脏兮兮的,摸摸她的头:“两年不见,都长高了哦。” 见那赖叔上前,肖雨施礼:“吴州肖雨,特来拜见吴郎中。” 吴家当经家主吴文静,是已经致仕多年的礼部郎中,在徽山府,一直被尊称为吴郎中。 肖家多年未开的中门今日大开,吴文静带着一家出门迎客,吴州肖雨,不就是大青山的肖雨么。 吴文静一见肖雨,不由得一愣,怎么身上如此狼狈,在一看旁边的吴花花,不由得心中苦笑,这事说出去,不被人家笑掉大牙啊。 不过吴文静还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动声色间,很快就让客人进了庄园,一些赶来看热闹的,还未走近,吴家大门就关上了,从留在外面的几位家丁口里得知,客人是吴家大小姐的师傅,是来自大青山的仙师。 能进大堂的,除了吴花花,其他的都是吴家的俊彦,不光有吴杰三兄弟,一些年轻的后辈,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听老祖宗与仙师聊天。 肖雨重新换了一件灰色长袍,在沐浴更衣后,才去前厅喝茶,与众人见礼后,肖雨才知道,吴家居然只有吴花花一个闺女。 “吴伯,不瞒您说,我其实也没多大,不过冬狩路上,与花花有缘,结下了师徒缘分。”肖雨道。 “肖先生客气了,这是花花的机缘,吴家理当支持。”吴文静道。 “我呢,从未做个什么先生,不过就多读了些圣贤书,我的弟子,只要做事不过分的离经叛道,不做天怒人怨的事情,我自会护得周全,花花跟着我,吴伯尽可放心。”肖雨看着吴文静,声音十分坚决。 “呵呵,我当然放心,能写出《山民祈下山书》的先生,我怎么不放心,只不过,祖上有遗训,吴家后辈修行……” “吴伯,随我修行,没有什么断人伦,灭六识一说,将来花花想家就回家,你们想花花了,也可以来吴州探望,长大成人,一样可以嫁人。”肖雨打断了吴文静的话语。 吴文静眼露精光,有些不可思议:“大青山规矩变了?” “严格意义上讲,我其实已经不算大青山人,不过呢,谁也不能否认,我就是大青山的弟子。” “此话怎讲?” “我因无法修炼下山,路上得机遇才踏上大道,想来吴伯清楚大青山规矩吧!” “哦,原来如此。” “肖先生,小女顽劣,将来您要多费心了。”吴杰拱手道。 “吴大哥,花花性格天真烂漫,心境纯洁无垢,是真正的白璧无瑕,修炼先修心,无需担心的。” 对于吴家那些后辈炙热的眼光,肖雨视而不见,来吴家,主要就是带吴花花去吴州,等下还要与吴家家商量,他想去吴风之葬地看看。 饭后,肖雨提出要去吴风之葬地,吴文静立马答应了,于是肖雨推辞了所有人的陪同,一人往徽山脚下走去,这位百年前的大师兄,当年做出的荒唐事,已经让大青山隐隐有了某种巨大的改变,这些只能意会的东西,肖雨清楚得很。 第二百零四章徽山 读书人,在徽山十分受人尊敬,无论是家境如何,读书识字是第一位的,所以在徽山,根本见不到文盲的存在,这在大周皇朝,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曾经有知情人说过,徽山,当初先师先圣路经此地讲学,留下了昌盛的文运,比起中土圣庙,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话虽然不能去印证,但是在徽山府,最漂亮最牢固的建筑,是各乡各镇的书塾,教学的先生,束脩都是官府与一些大家族筹集,不用学生操心,可想而知,在徽山去学堂读书,是很容易事情,出才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反之,家中如有适龄孩童而不去就学,各地的里长和族中主事者,是要被斥责的。 肖雨去徽山的路上,就遇见了不少去吴家学堂的学童,一些还是被大人拎着走的,不过也对,总有一些小家伙,对读书还是不怎么感兴趣,大人再望子成龙,最后还是一场空。 肖雨笑着避开一位快跑的学童,后面是他父亲,撑着伞追着喊:“慢点走,小心脚底。”看见在路边的肖雨,还歉然一笑。 路边青草树叶上的雨水,渐渐将衣衫浸湿,肖雨叶不在意,踏上了上山的小路,到吴风之的墓地,要走上一段山路,据吴文静讲,吴风之去世前,特意关照,他不葬于家族墓地,要在徽山上,面阳择一地葬之。 细雨绕山行,山色烟雨中,雨中的徽山,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不过肖雨走得比较快,没有特意去注意周围的风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段石阶,从这里上去,就是吴风之墓了。 一座孤坟出现在半山腰,清明刚过,此地被清理得十分整洁,吴风之,一代名儒,静静躺在了地底下,墓碑十分简单,上面就四字:吴风之墓。 小小祭坛上,还留着清明祭奠之物,肖雨弯腰,慢慢清理起来,接着燃起了三支清香,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直舍不得喝的竹叶青酒,摆上了两只翠竹酒杯。 斟满酒,肖雨取出蒲团坐下,也不理会头顶滴答滴答的雨滴落下,举起酒杯道:“遥想师兄当年风姿,雨,心向往之。”说完一饮而尽,将祭坛上的酒水撒在地上。 第二杯酒,肖雨喝得极慢,开始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絮絮叨叨讲起自己上大青山的往事,在大青山上,肖雨感受到了许多的温情,也知道了什么是冷漠,什么是轻视,哪怕是自己的师父,平时很多时候,对自己都是例行公事一般,常常感受不到什么师徒情谊,只有在自己嘴馋撒娇时,才能在师父那里感到一丝丝的暖意,不过如今回头看来,也真怪不得师父。 有些话,肖雨宁可烂在肚子里,机遇巧合,来到这位已经天人永隔的师兄面前,才敢一吐心声。 想起当年,年幼的肖雨向师父询问吴风之的事情,就被狠狠训了一通,不过不妨碍肖雨偷偷向师兄师姐打听,一直以来,这位未曾谋面的师兄,是肖雨尊崇的对象。 第三杯酒,肖雨还是一饮而尽:“师兄,其实啊,做事要懂得变通,花花随我修行,不会破你家规,将来修行有成,也是一段佳话。” 肖雨盘起腿,取出好久没有翻阅的《道德真经》,读一页,喝一口,还不断停下,细细讲述修炼心得。 很快,肖雨便有了些醉意,不过翻书却没停:“……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声音渐渐变弱,肖雨手持经书,蒙蒙细雨中,醉坐于徽山。 须臾间,徽山如坠仙境,天光照耀,青冥浩荡,空中仙鹤悠然飞翔,满眼姹紫嫣红,山路上,一辆牛车缓缓而来。 驾车的,是一位身穿灰布长袍的老者,头发稀疏,发冠是寻常道士所用,而坐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看模样,是一位老书生,腰间的玉佩,十分常见,不值几两银子。 肖雨恍恍惚惚下山,心想,雨这么快就停啦。 牛车走到肖雨身边,肖雨往路边一站,准备让牛车先行,意外的是,牛车停了下来,老书生微笑着看着肖雨:“年轻人,是去求学的?” 肖雨躬身施礼:“老先生,小子不是求学的,路过此地而已。” “哦,看样子像个读万卷书的。”穿灰布长袍的老者道。 “两位先生过奖了,小子未曾读过万卷书,不过呢,行过万里路。” “不错不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后者更难,现在的后生啊,越来越吃不住苦头了。” 肖雨感觉到,这两位老先生怎么好像是认识的,却总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年轻人,可有功名?平时看那些书呀?”老书生居然坐下,不赶路了,似乎见到中意的后生,要考究一番。 “小子是修行中人,没有功名,主要看些道家经典,不过呢,平时兴趣多,儒家书籍也看,轶闻杂记也看,最近还准备去找些佛家经书看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肖雨手里已经拿着平时常常翻开的《道德真经》。 “说说看,看书,总有心得吧。”老书生微笑道,不知怎么的,肖雨手中的《道德真经》,已经到了那位灰袍老者手里。 《道德真经》不过几千字,上面却密密麻麻记录了几万字,那都是肖雨多年的读书心得,不过上面写的,就是大杂烩。 扉页上,写着‘闻道有先后’五字,笔迹有些稚嫩,这是肖雨在六岁时写下,在四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一日三省吾身’。 至于修行体悟,也有不少:所谓气者,乃二十四神之正气,气能成神,神亦能成气。气,散之为云,合之为形影,出为乱,入为真,上结三元,下生万物,静用为我身,动用为我神……。 灰袍老者看着不断微微点头,老书生见肖雨在冥想,也不催促,很快肖雨便抬头:“其实吧,我也没啥心得,无非是读书读多了,明白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的道理。” 老先生大为宽慰:“嗯,没有死读书,也没有读死书,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灰衣老者突然问道:“何为天?” “前贤有言: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 “呵呵,你说自己是修行中人,怎么身上桃花灼灼。” “先生,饥求食,劳求佚,苦索乐,辱求荣,乃人之常情,小子年纪轻轻的,有几位红颜,很正常的。” 老先生哈哈一笑:“有理,年轻人么,就应该草长莺飞,杨柳春烟,小子,多大啦?” 肖雨一愣,真是的,说了半天话,居然读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小子今年十七岁啦,姓肖名雨,吴州新平县人氏。” “可有字?” “还没。” 老先生登时摇头晃脑起来:“肖雨,肖雨,所谓好雨知时节,不如就取时节二字,如何?” 肖雨起身施礼:“谢先生赐!” 灰衣老者捋着稀疏的胡须,点头微笑道:“看你的样子,已经修行有成,境界越高,天地的约束就小,在这世间,已得大逍遥。” “呵呵,境界高又不是坏事,小子认为,一些人既然已经高出云天外,不在凡尘中,就该远离人间,让人间事人间了,少做翻手作云覆手雨的事情。” “吆……还话里有话,那你说说,像你这样的,该当如何?” 肖雨沉思片刻,眼色渐渐坚定:“无非‘克己’二字!” 灰衣老者轻轻拍掌:“妙,极妙!” 老先生哈哈大笑:“善,大善!” 霎那间,车架已经不见,灰衣老者已经骑上青牛,周身道意盎然,而那老书生,头顶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脚底有祥云萦绕。 两人缓缓凌空而去,老先生在离开前,笑眯眯对灰衣老者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哈哈,妙哉!”说完手一指,肖雨宛如醍醐灌顶,灰衣老者也将那本《道德真经》往他怀中一塞,同时如有星光披身。 肖雨赫然一惊,瞬间醒了过来,稍加定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脚下面,坐在了一块青石之上,抬头一看,天空已经放晴,耳边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肖雨猛然想起,那两位老者,不就是道祖与先师先圣么,怪不得这么面熟,肖雨登时弯腰躬身,心中默念:蒙圣人问道,小子当时时刻刻自省之,最近一段时间的茫然,也烟消云散。 起身赶路时,肖雨意外发现,身上多了一块玉佩,简简单单,方方正正,正面阳刻一‘春’字,反面阴刻一‘雨’字。 …… 肖雨到这时才真正明白,这天下,不是没有神隐者,而是境界不到,入不了人家法眼,根本见不到的。 遥想当年,肖雨还小,一次和师父去圣月城天龙寺,他被老和尚带着去看做大法事,路上悄悄问过慧能法师,这世间有没有神隐者,老和尚摸摸他的头,笑眯眯道:“人开智,已经几万年,当然有神隐者呀。” 第二百零五章家乡 吴家的拜师礼有些特别,吴杰取出满满一箱书画时,肖雨还是有些惊讶,吴风之当年居然留下了这么多的墨宝,不是一直传说他致仕后封笔了么。 肖雨没有接受这些东西,不过他还是都打开欣赏了一遍,历经百年沧桑,这些书画,终于重见天日,肖雨则从书画中,宛如看到了吴风之风流倜傥的一生。 跟随吴花花去吴州的,是两只白鹿,与家人离别时,吴花花难得露出了不舍之意,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 对于家乡的记忆,肖雨印象最深的,还是宽广的星湖,长长的石拱桥,其他的,就是姐姐那倔强的眼光,襁褓中沉睡的弟弟,还有父亲弯腰的背影,母亲哄自己吃药温柔的言语。 两天后,踏上吴州地界,那种近乡心怯的心情油然而生,肖雨无法想象,见到父母姐弟后,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中午两人在路边歇息,肖雨一边做饭一边问花花:“花花,要是你贪玩久不回家,父母会不会说你啊?” 吴花花蹲在旁边,闻着锅中飘出的肉香,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嘿嘿,我在外玩得再晚,我母亲最多埋怨几句,让我今后早点回家,师父,这乌牛肉是不是熟了呀?” “嗯,马上就好吃了。” “哦,师父,那我准备碗啦。” 再次上路,吴花花不肯骑鹿了,一定要和师父一起走路,说是要和师父同甘苦共苦,肖雨见她背着个书箱,便笑道:“你不是有储物的东西么,书箱背着不重么?” 吴花花登时苦起脸:“怪我嘴快,答应爷爷一直背着书箱,还答应每天读书写字,爷爷怕我懒,不肯读书,就与我约法三章,否则不让我跟师父走。” 肖雨笑道:“我在你这个年龄,也要经常读书写字,字写不好,先生还要打手心呢。” 吴花花眨巴着眼睛,歪着头问肖雨:“师父,你不会也要打我手心吧,很痛的哦。” “被打过?” “嗯。”吴花花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 走进隆县不久,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带着两只白鹿的一大一小,吸引了很多乡民的注意,不过此时已经快到谷雨时节,耕种十分繁忙,路人再奇怪,也没谁去一探究竟,况且那只白狗,看上去很凶的样子。 吴州是鱼米之乡,风景与其他地方迥然不同,看到最多的,是无数的河流湖泊,到处渔舟翩然,鱼鳞闪闪。 “师父,刚刚那位爷爷捉的鱼好大哦。” “想吃鱼啦?” “嗯!” “那咱们去钓。” 这里的湖面十分宽广,水面不时有鱼啄草,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肖雨在鱼钩上,挂上了鲜嫩的芦根,就将鱼钩抛得老远。 两只白鹿静静在湖边吃草,引来了好几位乡村孩童围观,白鹿虽然已经开智,但是性情温和,任凭那些孩童抚摸。 吴花花一脸的骄傲,也顾不上看师父钓鱼了,跑到那些孩童面前,去炫耀起她的白鹿了。 ‘哗啦’一声,湖面旋起一个漩涡,肖雨手中的鱼竿瞬间弯成巨弓,吴花花听见声音,也不和那些小屁孩吹牛了,几步就跑到师父身边,看师父溜鱼。 快半炷香的时间,湖中大鱼还未露出水面,肖雨身边,倒是来了几位村民,一起为肖雨出谋划策,好让大鱼早些力竭,只要浮出水面,他们都愿意下水帮忙捞鱼。 “这鱼不小!”一位村民道。 “估计有个十几斤。”另一位村民连连点头。 “十几斤,说少了吧,看水花这么大,我看得几十斤。”一位老者有些兴奋。 在几位村民的争辩中,一条几尺长的鳙鱼浮出水面,而且翻起了白肚,老者捏着几缕胡须道:“怎么样,我说有几十斤吧!” 看见大鱼被拉到湖边,一位年轻的村民小心翼翼踩进湖中,用水草编成的绳索穿进了鱼鳃,然后喊人一起拉上了岸,这条鳙鱼,一拎起,居然比吴花花还高。 大家七嘴八舌,都说这鱼难得,他们也经常捕鱼,可从未见过有这么大的,肖雨笑着感谢大家的帮忙,这些村民都憨笑着,说是小事一桩。 肖雨将鱼放在鹿背竹筐里,准备去村中借地方做饭,开口问那位老者:“老丈,这里是隆县哪里?” “小先生,这里是隆县百萍乡,前面是大陌村。” 肖雨一听,这么巧,于是又开口问道:“哦,这里就是百萍乡啊,老丈,可知余家在那个村?在一百多年前,他家出了个山上神仙的。” 老者摇摇头:“我们这里出个秀才都稀奇得很,哪出过什么山上神仙,嗯……不对,余江,你不是说过,你祖上出过什么神仙的?” 那位从湖中帮忙捞鱼的年轻后生憨笑一声,挠着头道:“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余大哥,可知你祖上那位仙人叫啥?”肖雨问道。 “好像叫什么余会龙。”年轻的后生已经穿好鞋,放下裤脚,准备回家了。 肖雨心中了然,于是让吴花花收拾上路,回头与那位年轻的村民说道:“我最喜奇闻轶事,能不能让我见见你爷爷?” “有什么不能的,走,真好我爷爷在家,没有出船捕鱼。” 余江带着肖雨和吴花花来到一座院子前,院前的菜园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弯腰除草,听见余江一声喊,老者起身直腰,看着余江道:“一天到晚瞎逛,你不是帮你父亲去镇上买鱼,怎么回家了?” 余江笑嘻嘻举起手中酒壶和一块猪肉:“咱爹让我先送酒肉回家,怕爷爷酒虫上来难受。” 老者看了看两位陌生人,心想,这两位,肯定是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这两只大白鹿,不是一般人家养得起的。 余江将酒壶递给老者,回头介绍说:“这两位,听说咱家以前出过仙人,来拜访你的。” 肖雨笑着施礼:“老丈,打扰了。”吴花花也微微蹲身,福了一礼。 老者呵呵一笑:“那是老一辈的事情了,来,请里面坐。”老者带着肖雨来到屋前坐下:“乡下简陋,小哥将就将就。” 肖雨笑着道:“无妨,这样就好。”说完将白鹿背上大鱼取下:“老丈,能不能在此蹭吃一顿?” 老者一看,吆,这鱼不小,于是笑着道:“行啊,只要小先生不嫌弃乡下的粗茶淡饭,江儿,去买些豆腐回来。” “好咧!” 在不远处缝补渔网的老妇被老者喊回做饭,余江则去集市买些菜肴,肖雨偷偷塞了一锭碎银给他,师徒两个,总不能白吃白喝。 乘着做饭的功夫,肖雨与叫余见水的老者聊起了余家往事,这位老者一说起祖上,心情有些激动:“修行修行,修得六亲不认,人一离开,就没有了音讯,我那太奶奶,活到近百岁,盼儿子回家,盼得眼睛都瞎了,到最后还是遗憾离世,她拼命活得长久,就是要再见到儿子一面。” “老丈,那余会龙算你的爷爷辈?” “嗯,是我爷爷的大哥。” “哦,老丈,那余前辈不回家,说不定有什么苦衷,百年前人妖大战,据说余前辈立下了战功。” “屁个苦衷,这么多年,连封信也没有,呃……不对,小先生怎么知道他立下战功?” 肖雨取出书信,起身递给余见水:“这是余会龙前辈托我送来的家书,余会龙前辈,在大战后,陷身于北地,所以才没有书信回家。” 余见水赫然而起:“先生是?” 肖雨笑着道:“我自小喜欢游历天下,这次去北地,正好遇见余前辈,不出几年,他就要回乡了。” 余见水哆哆嗦嗦打开书信,突然想起自己不识字,于是看着肖雨:“小先生,帮我念念。” 半响过后,余见水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的,老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余见水身旁,眼中也是红红的。 余江带着买的东西回家,余见水一看,咦,怎么还有烤鸡卤鸭,一包熟牛肉是怎么回事,他哪来这么多钱,不就是去买个豆腐么。 看见余江取出十几枚铜钱递给肖雨,肖雨摇摇手不接,余见水登时大怒:“小畜生,怎敢要客人银钱!”说完就要起身打余江。 肖雨赶紧拦住:“老丈,是我师徒俩嘴馋,让余哥多买了些吃食,你看,余哥帮我捉鱼,鞋子都搞破了。” 余见水连连说道:“这如何使得,哪有让客人买菜的,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 肖雨嘿嘿一笑:“老丈,我见您晒了不少小鱼干,您多送些给我不就行啦。” 一顿饭吃得极为酣畅,家乡的鱼,味道鲜得不像样,乳白的鱼头汤,吴花花连喝两碗,最后拍拍肚皮,示意已经吃得饱饱的了,肖雨知道,她要去喂两只白鹿了,说来奇怪,两只白鹿只有在吴花花的陪伴下,才会吃些鲜嫩的青草。 当肖雨起身告辞,余见水突然想起一事,连拍自己脑门:“我这个老糊涂,还不知道小先生姓名呢。” 肖雨看着白鹿背上两只大箩筐,有些哭笑不得,看模样,余江将所有的小鱼干都装上了,吴花花也背起书箱,准备赶路,听师父说,明天就要到师父家啦。 肖雨微微躬身:“老丈。小子是东边新平县人,家住星湖镇,姓肖名雨。” 待肖雨走得看不见人影,余见水还在嘀咕:“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老妇人倒是想起了什么:“老头子,都说新平县星湖镇出了个仙人,不就是叫肖雨么。” 余见水一拍大腿:“对呀,怪不得有两只白鹿呢,原来是仙人的坐骑。” …… 新平县星湖镇,关闭多日的肖家医馆又开了,镇上的居民,已经受不了另一家医馆的高价,小小的风寒,就要花费几两银子,这让小镇居民真心忍不住了,纷纷来肖家,劝说肖德云赶紧开馆,大家保证,再也不乱来了。 今日中午,肖德云回家吃饭,女儿肖敏知则提着一坛酒糟跟着,母亲一早就吩咐了,她要做醉螺招待大青山的刘先生,星湖中的青螺虽然不出名,但是醉螺在星湖镇,是待客的佳品。 刚到门口,里面传来唐乐乐咋咋呼呼的声音,看样子又在和肖石练拳,肖德云摇摇头,小儿子真倔强,今年要乡试,怎么不好好读书。 肖德云敲门,没听见庞六的声音,只听得唐乐乐在道:“稍等,马上来。” 肖敏知放下酒糟坛,准备自己去开侧门,只听见传来几声呦呦鹿鸣,回头一看,是一位俊俏的后生,跟着一位背着书箱的黑瘦小姑娘,再后面是两只身姿修长的白鹿,还有一只大白狗,这后生脸露微笑,朝肖敏知躬身:“姐姐!” 肖敏知一愣,立马醒悟,登时捂起嘴,眼珠瞬间掉落:“弟弟!” 肖德云赫然回身,只见面前一位白袍后生撩起衣襟跪下:“爹爹,孩儿肖雨,回家来啦!” 肖德云登时手足无措,只见那位黑瘦小姑娘放下书箱,跟着跪下:“爷爷,姑姑,我叫吴花花,是我师父的大徒弟。” 刚刚开门的唐乐乐,一看是吴花花,登时捂起脸,小姑奶奶终于来吴州了。 大周天庆二十二年,谷雨,大青山肖雨,离家十四载,今日回家乡。 …… …… 第二百零六章肖家有仙人 肖雨的回家,引起了星湖镇的轰动,在此等候很久的各宗门子弟纷纷上门求见,挤得肖家门口水泄不通,可那位可恶的胖子又出现在大家面前:“肖公子刚刚回家,车马劳顿,近几日不见客,过几天,肖公子会一一拜访。” 令人惊奇的是,这位已经名扬天下的大剑仙,真的一一拜访了来星湖镇的各宗门弟子,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反正都一一跑遍,嘴里说辞千篇一律:多谢贵宗门(贵派),肖雨感激不尽,让你们费心了,然后就再无下文。 而且这位大剑仙,与个宗门弟子见过面后,每天就跟着肖郎中坐医馆看诊,再也没有看见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些宗门的弟子私下里已经吵开过了,一些人说,这所谓的大剑仙,身无半点灵气,眼神就和常人一般,根本没有修士特有的精光,而另外一些人则说,那是大修士压境,你境界低微,看不清也是正常。 一些望气之术厉害的修士最后下了结论,这所谓的大剑仙,估计是个假的,真正的大剑仙,隐在了大家不知道的地方,大家想啊,这位回家不久,就当起了郎中,平日就与那胖子道士胡闹,常常在湖边捉鱼摸虾,也不知道在湖边喝醉了多少次。 而且这位棒槌剑仙,除了去叶家和司徒家拍马屁,连星湖镇都不愿意出,至于铁牛山建成的仙人居所,据说一次都没有去过。 很多宗门修士失望离去,离开时,都在心中大骂,他娘的,白白浪费了老子宝贵的修行光阴,这让星湖镇渐渐清静起来。 当一些人问起婚期,肖雨都笑眯眯回答:“快了。” 一些耐心不好的,已经不准备参加这位所谓剑仙的婚礼了,每次都说快了,快个屁,一晃都一个多月过去了。 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圣庙曾夫子来了当天就离开了,京城书院吴东州,也与曾夫子一起离开,据说要去陪大周皇帝陛行祭天大典,留在星湖镇的媒人,只留下了刘松年先生和青莲书院的苏鸿先生。 最近几日,一些耐心好的也忍不住了,纷纷离开了星湖镇,无他,大青山胡庆之与两位师妹,已经去铜牛山渡口,坐上天机城来的云舟回大青山,凤凰山的莫书兰和刚刚没到几天的栖霞山宗主,也一起同行,叶素云师父梅姑,则留在了渡口,成为了栖霞山的采购主事,留在星湖镇的,仅仅是一些后辈而已,至于季英,已经带着那些记名弟子踏上了回大青山的路,上大青山第一课:行万里路。 如今星湖镇最出名的风景,已经不是什么大白虎,大白鹿,据说那些灵兽已经放归去了深山,现在每天大家最喜欢看到的,是一位黑黑瘦瘦的小娘,带着几位年龄相仿的男孩女孩,一大早就呼啦啦冲向星湖学堂,一到放学,又呼啦啦一起奔回肖家。 每天跟着吴花花的,是闻家姐弟,他们姐弟已经拜在肖雨门下,吴花花成了大师姐,另外就是冬儿和安平两位小姑娘,最近几天,又多了两人跟随,一位是撅着嘴的莲生,另外一位,是苦着脸的赵和霖。 吴花花已经成了学堂里面的一霸,无他,拳头厉害,来学堂不到两月,肖雨去学堂已经不少回了,到后来,变成了肖家二郎肖石出面,学堂的先生,除了刘松年,都给这位新晋的秀才几分薄面。 肖家老夫人也忙得紧,经常要接待来告状的乡邻,吴花花的拳头,着实让许多人头疼,不过肖母耐心极好,将来人一一打发,至于吴花花,肖母只是笑眯眯摸摸着她的头:“今后啊,打人不要打脸。”弄得肖雨是哭笑不得。 李近大师和顾岳大师没有着急离开,肖雨让他们帮忙整修肖家的小杂院,一晃快两月过去了,肖宅旁边的杂院焕然一新,几间住屋虽然不大,但是精致实用,里面的大槐树上,也修了好几间树屋,悬在空中,宛如鸟巢一般,这座杂院,将成为肖雨的居所。 耐心极好的言如雪也耐不住了,一大早就与师兄离开了湖边别墅,真的不能在此地浪费光阴,今年山上要重新选配,不早点回去,将来哭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湖边别墅,已经冷冷清清,除了顾枫之和薛文涛夫妇,就只有棋山的两位和东海蓬莱的劳方了,加上唐猛和黎叔,已经没多少人了。两位天机城的剑侍,每天都如透明人一般,来去都不会惊动大家,不过今天中午,居然还有人赶来,一问,是大义庄的武夫。 天气开始炎热起来,肖雨一连几天晚上,都在湖边钓鱼,星湖中的胭脂鱼,一直没见踪影,前来凑热闹的唐乐乐,叼着一根草芯,一屁股坐在肖雨身边:“再喝点?” “不喝了,等下要去趟学堂。” “还是刘先生有办法,否则那位小姑奶奶,早晚要将学堂拆喽。” …… 顾枫之陪着薛文涛走出湖边别墅,薛文涛笑着对顾枫之道:“枫之,这次你挺有耐心啊。” 顾枫之嘿嘿一笑:“我来此地,首先是来看望人的,人家来这里,主要是为仙而来,仙人仙人,仙在前,人在后,与我们道不同。” “这就对喽,我们来吴州,就是来为肖兄弟贺喜的,至于他是不是仙人,与我们来此地毫无关系。” “镇上还是有一些人没走,他们呀,要么是要看肖家出丑,要么就是要搞事。” “呵呵,枫之,这就是要轮到我们去为肖兄弟做些事情了。” 顾枫之有些迟疑,不过还是问道:“薛哥,你说肖兄弟是不是遇到什么变故了?” 薛文涛哈哈一笑:“你呀,还是没有看清楚所有的事情。” “薛哥帮我解惑。” “枫之,这天下事,真的想不通,你就溯源试试。” 顾枫之一愣,沉思片刻后,猛然抬头道:“这其实要从那位张山掌道士离开说起,是不是?” “我成亲,这位张仙师还留下观礼,这是为什么?京城吴院长还亲自为仪玉点开天门,这又是为何?大青山名声不比我苍风城低,更不要说出了位仙人境大修士,事情一推敲,那就什么都明白了,有些人鼠目寸光,还真的以为人家是大棒槌啊!”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肖雨垂钓之处,旁边是星湖镇最著名的胖子,那位吴士吉道士,在一旁与庞六整理一只诱笼,这是一种捕鱼秘法,俗称花篮钓。 刚刚走近,还没来得及与肖雨招呼,两黑影如闪电一般,落在肖雨的鱼竿之上,薛文涛定睛一看,原来是生翅的精魅。 “我的肖大仙人,肖祖宗,你就行行好,再给一窝吧。” “走开,你哥俩自己糟蹋了一窝噬人蜂,再说了,找我也没用。” 云三顿时塌下身子,一滚,抱住了鱼竿,顺势一脚踢向云四:“都怪你,好端端的放什么蜂出来,出了人命,你去陪。” 云四哭丧着脸,躲开了云三的无影脚:“我不就想多弄花蜜么,没想到这些噬人蜂居然不听使唤。” “赶紧走开,别打扰我钓鱼,再想要噬人蜂,要等清灵醒来。” 云三一骨碌翻身:“那姑奶奶啥时候醒?” “不知道,等醒了告诉你。”肖雨没好声气,前段日子,肖雨将一窝噬人蜂给了云三云四兄弟,谁知道,两个根本不知道怎么豢养噬人蜂,还差点闯下大祸,要不是安平头上那只蝴蝶,几只噬人蜂就要伤人了。 看见薛文涛走近,肖雨提起鱼竿,笑着打招呼:“薛大哥,怎么不多陪陪嫂子。” “我呀,最近手痒,想过过垂钓的瘾。” 顾枫之则走到胖子身边,帮忙将鱼笼放进了湖中,这种钓法,还真的第一次见。 “薛哥,过段日子,要请你帮忙了。” “这话讲的,啥事,尽管说。” “再过半个多月,便是七月初七,要迎娶三位新娘,帮我去迎亲的,胖子和戴志泽哥哥去叶家,薛哥和顾哥,要劳烦两位去铜牛山渡口,映安父母已经安家在那里,至于司徒家,秦平轩和李延平去。” “我说兄弟,你还有一个大难题,谁先谁后,你要先讲清楚。”薛文涛笑着道。 “此事不用操心,哦,还有,薛哥,到时候,还要麻烦嫂子,到时候与我姐姐和冷卉一起铺床,我母亲应该找过嫂子了吧?” “哈哈,你还操心谁帮你铺床换帐啊!” “唉……我那两位师姐,走得不放心,特意关照的。” “肖兄弟,成亲是大事,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顾枫之有些不解。 “动静够大的了,镇上虽说走了不少,你们看好,到那天,来的人,会多得让人不敢相信,到时候,就要辛苦你们了。” 一旁,唐乐乐对吴士吉道:“道士,真有你的,怎么想起来去湖边住了?” 吴士吉看也不看唐乐乐,系好刚刚放下鱼笼的绳索,要吃胭脂鱼,就看今晚了,庞六已经去准备宵夜了,看样子,今天要通宵了。 “死胖子,你不想想,我一个道士,怎么可以一直居住在肖家,肖雨不忌讳,我忌讳,迎亲,我肯定不去,肖雨不是说了么,照顾好棋山两位就行。”吴士吉说完,开始燃起驱蚊草,天气炎热,蚊虫开始肆虐起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仙人落凡尘 星湖镇上的居民其实对肖雨是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已经不那么在意了,肖家的大郎,就平平常常的一个俊俏男子而已,怎么看也不像什么仙人,肖雨对镇上居民的询问,也极为耐性去解释,所谓仙人,那是在空中高来高去的修士,说明修炼境界高深,自己年龄还未至弱冠,哪有他人说得那样玄乎。 一夜未眠,胭脂鱼还是未见踪影,酒却喝了不少,薛文涛和顾枫之几人打着哈切去睡觉了,唐乐乐则与吴士吉去铁牛山,李近和顾岳两位大师,今日最后一次巡查护山大阵,吴士吉想去学学,于是胖子自告奋勇,带吴士吉去偷师。 庞六牵着毛驴等候肖雨上车,肖雨就在湖中胡乱梳洗一番,庞六将装着两条大白鲤的水盆搬到车上,肖雨梳洗好,很快就跳上车,靠在一旁开始闭目歇息,今日去六王府拜访,路上要走上半天,正好睡上一觉。 早上姐姐送来长衫,让肖雨更换,肖雨摇摇手,天气热,还是穿着粗布短衫舒服,那是母亲照着他的身材做的,十分合身,如果那赵世慕真的认为自己失礼,那今后自己要远离这位王爷了。 新平县城离星湖镇有三十几里路,还要走上一段山路,毛驴走得虽然不慢,但是李近大师做的车架十分精巧,一些隐秘的阵法,让肖雨根本感觉不到颠簸。 去六王府,主要还是去取回托六王定制的花钱,肖雨回家没几天,就去六王临时居所拜访,一是感谢他对家人照顾,二是要委托他帮忙做些花钱,将来作为回礼用,自己的婚事,肖雨有自己的一些主见。 做制钱,特别是能流通的花钱,一般人是不能私自铸造的,当然了,那些留着自己盘玩的,山上道士施法用的,不在此列。 肖雨要赵世慕帮忙铸造的,首先能流通,上面是铸有年号的,其次是铸有吉语和花纹,数量么,不多,一千枚而已,不过这花钱,用上了金银铜三种,这种回礼,会让大家感觉到主人的诚意。 当时赵世慕一口答应下来,上报的公文是八百里加急,据消息称,当时户部还有些微词,不过皇帝陛下手一挥,一千枚制钱,显不出大周朝的气魄,特下旨,铸钱两千套,一套钱中,金银铜各一枚,肖家提供的那些金银之物不足的,皇家内府补上。 …… 路上多人都认识庞六,也认识到家不久的肖雨,就如今肖雨这个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修士的模样,看上去连庞六都不如,好歹庞六已经器离之境,周身灵气萦绕,假以时日,机遇一来,就是丹离境的大妖。 小镇上的居民现在已经十分笃定,肖家大郎如果不是什么仙人,那么至少也应该是仙人下凡,而且肯定是一位医仙,自肖雨坐诊以来,一些就诊的,要么很快痊愈,一些病重的,也很快有了好转,而且匪夷所思的是,小郎中用药十分简单,往往就是寥寥几味,疗效却十分显著,药钱还便宜,这不,小医仙的名声,已经传出来了。 这样的结果让镇上的范家医馆直接没了生意,不过他们没敢闹事,反而做出了异常的举动,范家医馆的几位郎中,天天在肖家医馆观诊,肖家父子也不计较,任凭他们观摹学习。 最近有外乡人来星湖镇求医,往往先问是不是肖家仙人家开的,镇上居民已经见怪不怪了,什么仙人不仙人的,那后生,就是咱星湖镇的小郎中,至于称为仙人,也对,医仙。 庞六轻轻咳嗽一声,肖雨睁开眼,六王府到了,未等庞六上去敲门,只见中门大开,赵世慕短衣赤膊,光脚套着一双木屐,快步来到肖雨车前:“我在楼上看风景,老远就见仙师的车驾,来来来,里面请。” 看见肖雨端起水盆,赵世慕登时哈哈大笑:“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哈哈,待我呼儿烹鲤鱼,就是不知鱼肚之中,是否有尺素书啊!” 庞六接过水盆,跟随进了六王府,赵世慕与肖雨刚到前厅坐好,王妃已经亲自端茶上来,肖雨连忙起身施礼:“多谢娘娘,草民来得有些唐突,请勿见怪。” 六王妃苗氏十分大气,微笑着道:“我们巴不得肖仙师天天来,上此一副药,王爷已经感觉不到胸口沉闷,看样子,沉疴得愈有希望了。” “王爷其实没有大病,不过是体质虚弱所致,遇到气候变化,就会起病,今年冬天,记得穿上火鼠裘衣” “唉……那些太医,真不知道是怎么去的太医院,连我的病因都说不清。”赵世慕摇摇头。 “王爷,那些太医给您看病,都战战兢兢的,哪像我,敢给你用些虎狼之药。” “只要能看好病,虎狼之药,也是良药。” “王爷,再调理几月,病就能去根,明年这个时候,草民要来讨杯满月酒喝。” ‘哐当’一声,赵世慕的手中茶杯掉落地上,碎了一地,他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说的是真的?”王妃苗氏,也瞬间睁大了眼睛。 待下人匆匆收拾干净,肖雨微笑着道:“王爷,当然是真的。” 赵世慕起身,在大厅踱来踱去,不时看上王妃一眼,脸上露出的笑意,能感觉到他心中狂喜,等他平静下来,他看着肖雨道;“今日不醉不休。” 酒是不能喝醉的,今日还要赶回去,黎家姐妹已经去了铜牛山,肖雨要去黎家将一些章程说清楚,今天估计要赶夜路了,而且肖雨听说梅姨和吴姨都在铜牛山,自己大婚在即,她们那里,还是要招呼一声的。 鲤鱼的鲜美,让肖雨大赞,王府的厨师手艺非凡,两条白鲤鱼,居然做出了一桌全鱼宴,至于六王,在肖雨告辞时,已经口不择言了,拉住肖雨不放,一定要与肖雨结拜,最后还是王妃帮忙解了围。 庞六在肖雨上车后,悄声说道:“公子,东西已经拿到,六王爷挺大方的,帮忙准备了盒子。” “估计那些盒子也价值不菲吧。” “是,公子猜得不错,那些盒子,都是金丝檀木所制,这六王爷,真舍得啊,听王府管家意思,六王用掉了几根大料。” “嗯……这事你先记着。” “公子,要不我用些法术,去铜牛山也快些。” “算了,庞六,你记着,从现在起,只要不是非常时期,我们就是平民百姓,在山下,就要遵守山下的规矩。” “是,听公子的。” “这次去铜牛山,主要是让黎家姐妹父母安心,我肖家,不会在乎这些所谓的名声,那些往事,也不是他们的错,他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公子心善,黎姑娘前世修来的福气。” “那位林大人那里,后来怎么说的?” “公子放心,我已让唐公子帮忙写信去了京城,林家的公子,估计很快就会放出来。” “嗯,这林侍郎挺会讲话,他也不想想,我怎么会与他们一般见识,至于他送人来吴州的人情,你看看,有机会就还上吧。” “公子放心就是。” “庞六,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公子,这都是老奴的分内事。” 肖雨看了看庞六,看样子他认上自己,不肯离开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也少个老成的做事的。 想起刚刚回家没几天,黎映安将自己父母一事说清,肖雨也有些愕然,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能坏到如此的地步,庞六老于世故的话语,就派上了用场。 黎家姐妹忐忑的心情肖雨能理解,出身不好,父母又是这样一种情形,要是一般人家,肯定躲避不及。 肖雨与黎家姐妹相处时间不长,要说有什么感情,那是瞎说,不过也不会让黎家姐妹离开肖家,可以想象得到,一旦离开肖家,姐妹俩还有什么活路。 大周皇帝陛下的册封,也算是神来之笔,让黎映安有了能嫁给肖雨的身份,肖雨刚回中土,开始还有些腻味,不过回到家中,黎映安的态度让肖雨十分意外,她根本没有所谓公主的架子,就是皇帝陛下馈赠的别墅,她也没有去住过一天,而且还成为了客人居住的地方。 母亲的一席话,让肖雨打消了顾虑,黎家姐妹的性情,她最清楚不过,特别是黎映安,肖母确实很喜欢,人长得端庄大气,俏丽无比,做事也细致,就是性格有些刚,不过这样的姑娘,真的很不错了。 最后让肖雨下决心的,还是黎映安对待父母的态度,当时她坚决要去认亲,那天离开肖家去渡口时,她的脸上,其实已经带着绝然之色,一起去的冬儿,差点被姐姐吓哭。 后来肖雨追了上去,陪同姐妹俩一起去渡口,这让黎映安如释重负,所有的担心烟消云散,而肖雨见到黎家姐妹的父母后,与常人一般,行了大礼。 黎映安一家的重逢,让她们如在梦中,反正他们的哭声,让肖雨也有些心酸,最后还是一同去的胖子有办法,插科打诨一番,让他们回了神。 黎大隐当时还有些犹豫,认为自己会污了肖雨的名声,肖雨呵呵一笑:“大丈夫做事坦坦荡荡,我是来认岳丈岳母的,又不是来认什么名声的,至于人家嘴边怎么说,心里怎么想,那是人家的事” …… …… 第二百零八章大渎渡口(一) 阳江,跨越中土六洲之地,浩浩汤汤,奔向东海,在海边铜牛山山下,就是大周最大的渡口,因为此地还有仙家的出海渡口,所以自古以来,为此地作赋的圣贤无数,其中最著名的,是前朝大才子唐玉的《阳江》一词,所以最近几百年,这里一直称为阳江渡。 其实在很多年前,这里一直被称为青牛渡,这个名字,源自一个传说,当年道祖去海外游历,来到此,见地势虽好,本地渔民也将此地作为渡口,却乱石成堆,一直没有形成气候,于是让座骑青牛拱开乱石,从此才慢慢成了中土与海外货物的集散之地,也成为了中土最大的渡口。 唐乐乐在星湖镇等到了肖雨,跨上车一起去渡口,薛文涛和顾枫之也已经准备完毕,骑马跟随,一路疾奔,望渡口而去。 庞六其实很担心黎家,虽然肖雨不计较什么,可世俗的眼光,自古就没有什么改变,黎映安在肖家,将来是不会受什么委屈,公主的名份是其一,主要还是得到了肖雨一家的认可,可将来的子女呢。 肖雨将此事昭著于阳光下,自有他的想法,大周皇帝陛下不在乎什么名声,做法虽然有些功利,但是对肖雨来说,这份心意还是要领的。 毛驴拉车,居然不比马跑得慢,薛文涛大为羡慕:“医仙大人,连家中的毛驴,都不是凡物啊。” “薛哥,你也来调笑我呀,真正不是凡物的,应该是你的石傀儡吧。” “哈哈,要不是怕吓着人,我都想显摆显摆来着,这次冬狩,收获巨大。” “正气堂的剑札,薛哥受到了吧?” “收到了,唉……今后见到肖兄弟,该叫剑使大人了,我一个小小武骑使,剑使大人今后多多关照。” “胖子,你看看,堂堂薛文涛,居然也会冒酸水。” “咱胖子不是正气堂的人,不掺和。”唐乐乐扭过头去,他奶奶的,老子就差了一境,居然不要咱。 薛文涛破境有些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意料的到,原本想,再有个十年八年的,也就水到渠成了,令人意外的是,自己带回的石傀儡,帮上了大忙,短短几月的淬炼,让薛文涛真正脱胎换骨,以至一步跨天堑,跻身真正的大武夫行列。 “死胖子,你嫉妒啥,我顾枫之不也是没有进正气堂么,哼,不要十年,天机城自会上门来送剑扎。” “嘿嘿,人家对正气堂剑扎躲都来不及,你们倒好,还生怕轮不上自己。”肖雨笑道。 “切……咱胖子是有名的拔山小霸王,一张剑扎而已,有什么好拒绝的!” “听说无尽之海浓雾尽去,散落了不少历代前辈的剑意道法,圣月城和天机城已经在商议,今后取消冬狩,大家随时可以凭本事和运气去争取这些机遇。”薛文涛说道。 “这样比较公平,至少不会拼什么境界高低,杀力强弱。”顾枫之点点头。 “据说无尽之海的苏筠大剑仙回到了天机城,而且进了正气堂,担任了御剑使。”薛文涛道。 “是碎骨之地的苏筠么?”肖雨问道。 “是她,可惜前辈有隐伤,还只是金丹之境。” “有没有听说,崖州的白云生,在正气堂得了一只墨斗,肖雨兄弟,你得了啥?”顾枫之有些忍不住了。 “我呀,得了两条鱼,一位剑灵。” “剑灵!我的天那!” 唐乐乐斜着眼看着顾枫之:“羡慕不,当时咱胖子一听说,口水就留下来了。” 顾枫之骑马来到驴车旁,一脚踢向唐乐乐,接着一扬鞭‘驾’,一马冲在最前方,转过一弯,就能看见渡口了。 虽然是黄昏,渡口还是十分繁忙,脚夫车夫来往如梭,一些商铺门口,一些异域之人在讨价还价,整个渡口看上去十分的繁华。 肖雨和胖子跳下车,与牵着马的薛文涛和顾枫之一起走向都水监衙门,黎家姐妹一家,暂时住在那里,黎大隐,是河渠署令,掌河渠、陂池、堤堰、鱼醢之事,是八品小官。 在都水监门口,肖雨让庞六带着胖子几人先去新购的住所,自己去接黎映安一家,好说歹说,黎大隐才肯搬出都水监衙门,而且白天还不肯搬,要到晚上。 衙门门房早就认识了鼎鼎大名的肖大仙人,一见肖雨踏上台阶,早早打开侧门,让肖雨进入,肖雨则丢出一锭碎银,门房登时眉开眼笑,一些世俗的规矩,肖雨学得挺快。 冬儿一见肖雨,登时蹦了过来,几天没见,小姑娘有些想肖雨了,特别是好几天没有上学,也不知道小伙伴们有没有想她。 肖雨摸摸冬儿的头:“别心急,等你姐姐出嫁,你就可以再去学堂读书啦。” 黎映安上前:“辛苦公子了。” “无妨,岳丈与岳母可准备好了?” “都好了,白天雇的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肖雨一愣,这岳父也真是的,在这里,那用得着如此谨慎,都水监水衡都尉挺会办事,早早就让衙门众人休沐回家,如今在衙门里面,就只有黎家一家人,至于门房,是他的心腹。 黎大隐见肖雨上前施礼,连忙将肖雨扶起:“贤婿快快请起。” 黎家姐妹的母亲也挎着一个包袱走出房门,肖雨同样见礼,这位岳母,形容娇媚,浑身散发出成熟女子的韵味,也怪不得被人家惦记。 马车来到新宅,庞六已经在门口等候,唐乐乐和薛文涛几人一起帮忙拿行礼,其实东西并不多,四季衣物而已,最大的行礼,是从蜀地带来的一只大书箱。 新宅是座三进的小院,快临进海边,地方十分幽静,里面东西早就准备齐全,包括柴米油盐,一应俱全,里面已经住了几位要送亲的宫女,庞六雇的几位下人,明天就到。 “庞六,这段时间,你就待在此,到时来迎亲,你再一起回去。” “好,公子放心,庞六会将事情处置好。” “岳丈大人,七月初七日,我来迎娶映安,时间虽然有些紧,一些琐事,让我这两位兄弟帮忙就是,这位是薛文涛大哥,这位是顾枫之大哥,” 吴州风俗,搬新宅,要烧新灶,今日黎夫人亲自下厨,与黎映安一起,整出了一桌真正蜀地风味的佳肴。 酒桌上,黎大隐有些唯唯诺诺,肖雨心中一叹,一场牢狱之灾,消去了他所有的尊严,看样子,今后还要麻烦六王一番,在都水监,黎大隐虽然不会受什么委屈,世俗的眼光,却真的会杀人的。 肖雨没有细问黎大隐在渡口衙门境况如何,只让他放心做事,即使黎大隐失去了进取之心,将来衣食无忧倒是不难。 告辞出来,肖雨与胖子几人在大街上闲逛,渡口的水面,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比白天人少,阳江渡的夜市,也是十分著名的。 “薛哥顾哥,这两天,要辛苦你们了,黎家的事情,就委托两位哥哥了。” “此事我们义不容辞,兄弟尽可放心,七月初七,我们等花轿到。” 唐乐乐看了看肖雨:“我说,晚上的酒没尽兴,要不要去宵夜,这里的海鲜挺不错的。” 肖雨点头“去,薛哥,这里的海鲜与北方不同,我也没来过几次,今天可以多叫些尝尝。” 渡口吃食的夜市,其实都是苦力和商贾喂饱肚子的地方,不会那么讲究,唐乐乐找到了一个比较像样的地方,不过此处生意特别的好,要想吃,四人只能坐在大街上了。 薛文涛一看,在大街之上吃东西的人不少,立马笑道:“这样也不错哇,颇有烟火气,挺好。” 顾枫之也觉得不错,连忙道:“这里挺好。” 唐乐乐来过几次,点菜十分熟练,伙计一上前,就说道:“先来生蚝一盘,红斑一条清蒸,记得要三斤以上的,爆炒佛手螺,枪鱼的鱼生一盘,其他的虾和贝,你看着上,酒我们自己有。” “好咧,客官稍等片刻。” 肖雨取出一坛酒,笑着道:“这是北地有名的百花露,据说配海鲜,最佳了。” 薛文涛一愣:“你这是去过星光之城了?” “路过。” “呵呵,鄜彧酒铺,我家老爷子在那里丢了大脸。”薛文涛道。 “那家铺子的主人,挺有雅兴的。” 闲聊之间,几味海鲜已经上桌,肖雨端起碗道:“来,兄弟先敬几位哥哥,肖雨虽有些薄名,但是真正敬重咱的,真没几人。” 虽然已经半夜,四人兴致不减,所谈都是山上奇闻轶事,不过肖雨话语比较少,没有主动讲起他北游之事。 “说来奇怪,我在北地也走了不少地方,真正对人族有敌意的,其实不多。”薛文涛道。 肖雨一笑,不讲讲自己的经历,他们只会越来越好奇,于是开口道:“其实这是儒家的功德,他们几千年来,一直没有放弃教化大业。” “不是还有很多敌视人族的么!像你遇见的妖猴。” “呵呵,像妖猴的妖族其实不多,当时为救人,杀妖有些急了,差点摆了个大乌龙。” “你说的大乌龙,最后是不是被凤凰山那位给那个了……”唐乐乐咧着嘴直乐,话音未落,胖子嘴巴便合不拢了,一脸的震惊,而且连忙起身:“呀,前辈啥时候来的?” 第二百零九章大渎渡口(二)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大名鼎鼎的圣月城吴玥大剑仙,后边是她唯一的徒弟阿丹妮,一阵手忙脚乱后,桌上多了两位女子,也幸亏这里的伙计见多识广,一些惊世骇俗的女子,往往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当然了,那些女子也往往是在山上的仙子。 “嗯,不错幺,这是北地的百花露,呵呵,没想到,随便逛逛,就有如此大的口福。” “吴姨,您这是?”肖雨问道。 “白天被人恶心到了,晚上出来透透气。” “出了什么事了?”胖子起身问道。 “今天有位老先生来铜牛山,说是来求亲的,梅前辈和师父被他烦了一天了。”阿丹妮轻声道,说完还偷偷看了看肖雨。 “明天你去铜牛山,将那老色鬼打发走,这老不死的,居然一直没死心。”吴玥一口将碗中酒喝干,让来上菜的伙计看得目瞪口呆。 肖雨与胖子两人面面相觑,我的天,那可是儒家大佬。 肖雨小心翼翼问道:“那什么姜夫子来吴州了?不是说去准备祭天大典了么!” 吴玥冷笑一声:“哼……老家伙假公济私,说是来渡口办事,其实就是追我而来,还连累了上了你梅姨。” 薛文涛心中涌起巨涛,原来传说都是真的,姜老夫子惦记圣月城两位仙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枫之有些懵:“前辈,不答应不就完了么!” “要是这样的话,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你们想想,那老家伙的十几位侍妾哪里来的,他软磨硬泡的功夫,天下无双,更不要说他身份尊崇,除了这点无耻的癖好,还真找不出他有什么差池。”吴玥有些郁闷。 肖雨沉思片刻,看了看吴玥道:“明天我去,嘿嘿,将来我名声臭了,你们可千万别嫌弃啊。” 薛文涛一愣,稍作思索,便明白肖雨的意思,于是皱着眉头道:“姜夫子在士林中,威望极大,你将来会有些麻烦。” 唐乐乐也明白过来:“他奶奶的,老不死的敢胡搅蛮缠,老子的拳头可不认识什么夫子不夫子的。” 肖雨摇摇手:“这样吧,胖子,明天你和庞六先回去,这件事情,我来处置,薛哥顾哥,如今庞六先回去,就要多辛苦你们了,你们只管将我的事情准备好,其他的,你们一干不要理会。” 接下来,大家再也不提此事,都在听唐乐乐讲述星湖镇最近的轶事。 这家食铺地势高,又是靠近海边,所以视野十分开阔,有船进港,也有船出海,来来往往,没有一刻停息,海面和岸边的灯火,与天上星星相互照映,犹如天上的街市。 …… 走到铜牛山,不过几里路,再走上一段山路,就是吴玥和阿丹妮的落脚之地,也就是梅如雪的住所。 吴玥在前,肖雨和阿丹妮跟随,今晚的海鲜夜宵吃得十分尽心,特别是食铺老板最后送上的河豚生鱼片,让大家品味到了什么叫天下至鲜。 吴玥突然回头:“你艳福不浅啊,一下三顶花轿进门。” 肖雨嘿嘿一笑,也不应答,吴玥脚步慢了下来:“你看看我这徒弟怎样?” 肖雨一愣:“挺好的呀。” “哦,那就是说,你也愿意娶……”吴玥还未说完,阿丹妮突然道:“师父,小心脚底。” 吴玥停下脚步,手指着阿丹妮的脑门:“你呀……” 夜色下,肖雨没有看到阿丹妮通红的脸庞,阿丹妮姑娘对自己有好感,在无尽之海他就知道了,而且这位姑娘居然敢独自冬狩,勇气可嘉。 吴玥捏住肖雨的脸皮摇了几下:“哼……先放你一马,否则的话……” 阿丹妮在一旁一蹬脚:“师父……。” 吴玥脚步加快,肖雨赶紧跟上:“吴姨,明天记得别与人家争论,交给我处置就行。” “知道啦。” “肖公子,刚刚薛公子说,公主出嫁,还少个喜娘,要不我去,可好?”阿丹妮突然道。 “你还是个姑娘家,会做什么喜娘。”吴玥道。 “行啊,那就有劳丹妮姑娘了。” “公主出嫁,看架势连一般的富家人都不如,你拒绝了皇家仪仗,不怕黎姑娘心中有疙瘩?”吴玥问道。 “嘿嘿,大周皇帝就给了个名号而已,映安早就上书,她出嫁,照寻常人家办。” “嗯,这姑娘做事不错,只可惜不是修仙中人。” “人情我还是要领的,大周皇帝用心良苦,将来自有还礼的机会。” 待三人走到半山腰的住所,夜已经很深了,梅如雪却还没有睡,听见吴玥喊叫,便开了门:“出去溜达一趟,心里舒服了。”一见肖雨也在,不由得看向吴玥。 “正好在渡口遇见,顺便一起宵夜。” “那我收拾一下,这么晚了,大家早点歇息,有事明天再说。” “梅姨别忙了,我在外面将就一宿,在北地风餐露宿,早已经习惯了。”悄声说完,还对梅如雪眨了眨眼睛,梅如雪登时明白了肖雨的意思,微微转头看了看远处:“那你小心。” 肖雨取出佛肚竹做的躺椅,摆放在篱笆墙外,人顺势就躺了下来,身上的花香丸,有驱蚊虫的奇效,这是当初在云泽村购得的妙物。 哪怕是夏日,山上夜里还是有些凉意,阿丹妮送来了毛毯,肖雨接过,说了声谢,就裹着毯子睡了。 阿丹妮回屋,灯光被锁在了屋里,肖雨开始闭眼歇息,那些在远处窥伺的,只能离得远远的,毕竟在这里是两位女子大剑仙,要是真的闹翻脸,就是儒家也遭受不起,加上今晚肖雨一来,那些人更加忌惮了。 …… 阿丹妮天蒙蒙亮就起床了,轻轻开门一看,外面已经不见了肖雨,心中登时有些失望,正要回屋,突然听见有人在聊天。 “你这小子,有些不守规矩啊,怎么能住在美人屋外呢!”一位老夫子瞪着眼,对正在整理衣服的肖雨道。 “老先生贵姓啊?”肖雨慢慢将腰带系好。 “老夫姓姜,来自中州。” “哦,姜老先生,小子乃吴州新平县人氏,听说这里来了两位仙子,昨日就来了渡口,准备一探芳踪,谁知道,两位仙子居然是小子认识的,吴仙子和梅仙子,小子已经仰慕已久。” “是星湖镇的肖雨?要娶司徒烟容的肖雨?”老夫子问道。 “正是!” “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马上就要成亲了,居然还敢出来寻花问柳,小子,你就不怕鸡飞蛋打。” “切……姜老先生,历代大贤都说过,人不风流枉少年,古人也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敢这样做,就不怕什么鸡飞蛋打。” “小子,你这牛皮,吹得有些大哦。” “老先生,不是我吹,小子也算是半个读书人,正所谓,好色不淫乃真君子也,我待美人如春风,美人报以雨露与甘霖。” 老夫子一拍手:“对哇,我等喜爱美人,又不是什么罪过,好色却不淫,做事堂堂正正,凭本事赢得美人归,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幸事么。” “老先生,听你的口气,有点像名扬天下的姜老夫子。” “小子,你面前的就是圣庙姜夫子,还不见礼。”旁边有位年轻人,也是读书人模样,朝肖雨瞪了一眼,其他几位,都恭谨地等候在一旁。 “原来真是姜夫子当面,小子怠慢了。”肖雨躬身施礼。 姜老夫子眉头一皱:“你们走远点,别来打扰。” “遵命!”几人慢慢向远处走去,还不时回头探望。 “来来来,小子,与我讲讲,你怎么就赢得了凤凰山那位仙子的青睐。” 肖雨笑嘻嘻取出桌椅,姜夫子眼睛一亮:“呀,这东西不错,佛肚竹也能制成如此的佳品。” “久闻先生大名,小子无以为敬,先奉上美酒一杯。” “嗯,这桃花露香味纯真,是百花门的佳酿,呵呵,人家早上喝茶,我们饮酒,将来也是一段佳话。” “姜先生,要说要赢得美人心,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要勤快。” “噢,此话怎讲。” “你想啊,我自幼游历,在野外生存,比较有心得,特别是做的饭菜,如我师父所说,我就是回乡做个厨师,也能出名。” 肖雨端起酒壶,又为姜夫子斟满:“人么,哪个不喜口腹之欲,至于女人,嘿嘿,再多加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之动心,加上小子脸皮厚,她就是天上的仙女,不也跟着下了凡尘。” 话刚说完,只见吴玥出门倒梳洗之水,肖雨飞快起身,几步就到吴玥身边,接过水盆,嘴里还嘟囔:“这种粗活,喊一声就行,要是滑了一跤,还不心疼死我。”吴玥接过空盆,‘哼’了一声就回屋了,这一幕,看得姜老夫子目瞪口呆。 一上午,一老一少就在篱笆墙外聊古今的美人,肖雨还不时起身,要么去帮着跳水,要么去帮忙砍柴,反正就没闲着。 一直到中午,阿丹妮端出两盆面疙瘩汤,肖雨尝了一口,登时皱起眉头,姜老夫子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美人素手做羹汤,此乃一片心意,不可辜负了。” 肖雨苦起脸,对着姜老夫子道:“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弄几样小菜。”说完一溜烟去了屋内。 真的是片刻功夫,屋里面飘出了一股香味,很快肖雨就端出一盘菜肴,老夫子一看,吆,居然是几种菜肴放在了一个盘中,肖雨有些难为情:“姜先生,不好意思,做的菜,被打劫了。” 姜夫子夹起一块肉片,一入口,登时竖起大拇指,肖雨笑嘻嘻道:“有机会,小子给您做上几样拿手菜。” “小子,古人云,君子当远离庖厨,你难道就不怕人家笑话。” “嘿嘿,只要能抱得美人归,人家的笑话,在我眼里,也就是笑话了。” 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肖雨与姜夫子整整坐聊了一天,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连屋中的三位女子都有些怀疑,肖雨是不是老色胚的弟子。 天近黄昏,吴玥走出院子,来到肖雨了身边,抬脚踢向肖雨腿上:“还不去做饭。”肖雨登时眉开眼笑:“好咧!”接着就屁颠屁颠跟着进屋去了。 姜夫子看愣住了,如今的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读书人都不如一位庖厨了么。 第二百一十章大渎渡口(三) 一连几天,肖雨陪着姜老夫子吹牛打屁,从历朝历代的美人到如今的胭脂榜,两人都评头论足一番,反正只要是与美人有关的东西,这姜老夫子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不过令姜老夫子郁闷的是,小家伙晚上歇息,已经将躺椅搬到了篱笆墙内,而自己,两位仙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理不睬,不如这小子已经赢得了美人的好感。 眼看着七月初七就要到来,庞六已经出现在铜牛山脚下,牵着驴车观风景,肖雨心中也有些焦急,老家伙耐心极好,没有要离开的想法,看样子,要找个让他死心的办法。 这天中午,肖雨在做饭,吴玥笑盈盈坐在一旁,看肖雨忙忙碌碌,梅如雪则有些担忧之色,当肖雨端上饭菜,吴玥突然说道:“哎,什么女人爱俏,妇人爱少,你懂得不少哇。” “这不是为了应付姜老头吗。” “这老不死的,居然还不死心。”吴玥恨恨说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有伤清誉。”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清誉,被你这样一搞,将来还怎么嫁人,哼……小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吴玥拎住了肖雨的耳朵。 “你少冤枉肖雨,他上山,还不是你带上来的。”梅如雪道。 阿丹妮突然进来道:“师父,那老夫子带了不少人上山,说是要重建住宅,还给找了不少下人。” “关门,这老不死的,今天就让他死心。”吴玥一脸的决然。 吴玥重重坐下:“肖雨,我来吴州,一是来为你新婚作贺,二是来看望你梅姨,最主要的,是我师徒俩要出海去南方游历,据说在南海有真龙出世,万年以来,除了巨蛟走大渎化龙,一旦真龙显,必有洞天开,这是大机遇,要去争上一争的。” “听说危险也不小。”梅如雪道。 “危险越大,说明机遇就越大。”吴玥道。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肖雨就没有离开屋内,在外面的姜老夫子,备受煎熬,一脸的寂寞之色,在屋里,很多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别乱摸……哎呀……你……呜……。” 阵阵喘息和隐隐传出的某种异响,让姜夫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等……等下,让我歇歇,丹妮,来帮我……。” 又是一阵腻歪,如鱼咂嘴的声音持续更久,过了很久,传来吴玥娇慵无力的声音:“饶了我吧,去找你梅姨去……” 很快传来一阵低声惊呼:“你……你轻点,你怎么乱亲……嗯……哎哟……” 篱笆墙外,姜夫子赫然而起,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自古自今,娘们爱俏爱少,诚不欺我也。 屋里,肖雨正听外面的动静,三位女子的脸都红彤彤的,十分的娇艳,特别是梅如雪,还紧紧抱着肖雨,不让他乱动。 吴玥感知到外面的人已经远去,回头看着肖雨,眼睛一瞪,随即用力捏着肖雨的脸:“都被你害死了,出的什么馊主意。” 阿丹妮脸红红的,在整理凌乱的衣衫,怦怦乱跳的心渐渐平复,没有想到,自己看上的少年郎,居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天气炎热,衣衫单薄,肖雨闻着梅如雪的体香,感知着无尽的温柔,一种来自灵魂深处记忆油然浮起,当初还年幼的肖雨,在圣月城,就从梅如雪温暖的怀抱里,感觉到了一种母性的爱意。 梅如雪终于将肖雨推开,吴玥眼中似笑未笑:“说说,这事你如何收场?” 肖雨瞥了一眼梅如雪道:“只要你们敢嫁,我就敢娶,老家伙这次吃了哑巴亏,估计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我感觉到,他其实挺在乎脸面的。” “胡说八道,真要这样,老不死的就有文章可做,你还真不要名声啊,这样吧,我和丹妮去南方游历几年再说,你照顾好你梅姨,到时候,你敢不要丹妮,小心你后宅不宁,哼……” …… 阳江之上,渡口尽头,一艘巨大的官船在拔锚启航,姜老夫子一脸漠然,正坐在船头听一位属下禀报:“先生,已经确认,那三位元阴尽失,而且那位白头女修,带着徒弟去了黎家,据说是去帮忙嫁公主。” “哦,也好,少了份惦记,走吧,陛下的祭天大典,还要费心不少呢。”姜夫子心情有些寂寥。 不一会,他低声吟哦:“……,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先生,要不我做些文章,给先生出出气。” “算了吧,人家自始至终都是彬彬有礼,输给一位仙人,不丢脸,况且那小子腰上,佩戴着先师先圣的信物,光凭他一身的道德气象,我们就该礼敬有加。”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记住了。” 旁边几位读书人一脸的震惊,怎么一场争风吃醋的风月之事,居然牵扯上了先师先圣,等先生心情好时,再请教请教。 铜牛山上,肖雨悄悄拉住梅如雪的手:“我走啦,过段日子再来看你。” 梅如雪眼含媚意:“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快回去吧,办正事要紧。” …… 黎家门口,薛文涛和顾枫之在指挥人往里面搬嫁妆,顾枫之一见肖雨,登时笑了起来,而且十分暧昧:“吆嘿……肖大官人终于想起下山啦。”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时节兄满面春光,可喜可贺呀……哎哟……你踢我干吗!”薛文涛一闪身。 肖雨回了句:“滚!” 三人嘻嘻哈哈走进黎宅,只见一位廋廋的青衣老者缓缓转过身,肖雨立马肃然,上前施礼:“苏先生。” 这位就是当代大儒,青莲书院的院长苏鸿先生,今日到黎家,是为大周永安公主的婚事而来。 “小子,你也熟读诗书,难道不知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的道理么?” “先生教训得极是,小子当铭记在心。” “你年纪轻轻,已有盛名,而且还是修仙之人,更加要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要不是我知道些隐情,你这样胡闹,碰到往日,老夫拼了这条命,也要搅散了你的婚事。” 肖雨连连点头:“先生说得对,小子有些胡闹了。” 苏鸿见肖雨态度极好,万古不化的大板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听到那老不羞的吃瘪,我还是挺开心的。” 黎映安拉着肖雨去了后院,笑殷殷帮肖雨擦去项部的艳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姜夫子在星湖镇收了一位弟子。” “呵呵,映安清楚就行,我先走了啊。” “你就这样回去啊,先沐浴。” …… 肖雨刚到家门口,里面胖子听到毛驴的叫声,很快开了门,一见肖雨,登时咧嘴笑了起来,抖着满身肥肉来到肖雨身边,正要开口,肖雨一脚踢去:“给我闭嘴。” 唐乐乐一脸憋屈的样子,让从里面出来的肖石笑个不停,好一会才与肖雨招呼:“哥,回来啦。” 肖雨一看,有些奇道:“今天怎么没去学堂?” “哥,那日去抓大雁,扭到脚了。” 肖雨这才注意到肖石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于是弯腰,用力按了几下,一股清凉之气透入,肖石很快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肖雨到后院,给母亲请安,父亲今天也没出诊,肖雨婚期在即,黎映安去了渡口,他还是要在家料理一些杂务的。 肖雨跪在母亲面前,肖母张俞月有些生气:“都快要成亲了,还出去胡闹,要是叶家和司徒家悔婚,你不后悔死,也要被人笑话死。” 肖德云插嘴道:“怎么可能,我儿子也是为了……” “闭嘴,你出去!”肖母眼睛一瞪。 肖德云嘴里嘟囔:“出去就出去。”说完偷偷给肖雨施了个眼色,虽然是被赶出屋,肖德云走路的样子还是有些得意洋洋。 “娘,放心好了,这事儿子自有主张,不用担心婚事有变。” 肖母狠狠举起手,却只轻轻拍了肖雨几下:“一直指望你回来过太平日子,再不用担心受怕,今后别再瞎胡闹了。” 肖雨头枕着母亲的膝盖,轻轻‘嗯’了一声,感受着母亲的抚摸,心神渐渐放松下来,心中满是平安喜乐。 …… 肖敏知带着女儿来到后堂,看见肖雨正在为母亲捶腿,便笑着道:“胡闹了好几天,终于想着回家啦。” 陆婷摇摇晃晃跑到肖雨面前:“舅舅,抱抱。” 肖雨将小姑娘抱起:“走,我们去吃好东西。” 肖母看着肖雨走出屋,轻轻叹了口气,肖敏知笑着道:“娘,弟弟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这样做,自有他这样做的道理。” “你呀,和你爹爹一样,啥事都宠着他,不怕他做错事啊!” “不怕。” 肖石走在肖雨身边,高出了肖雨整整一个头,他身形魁梧,虽然比肖雨小击岁,可已经长得极为壮实健硕,这与他平时练武也有极大的关系。 “石头,真的想去考武举?” “嗯。哥,你和父亲说说呗。” “文武双全才是正道,两样都考。” “啊……” “舅舅,野鸭子。”肖雨背着的小姑娘喊道。 “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鸡头米,晚上煮栗子鸡头米粥。” “好呀,婷婷最喜欢了。”小姑娘一边手里拿着一枚红果啃着,一边连连点头。 第二百一十一章星湖湖畔 兄弟俩走在路上,光凭外表,其实肖石不比肖雨差多少,要是再过几年,肖石再老成一些,除开其他的身份不谈,一般人家找女婿,肖石肯定比肖雨抢手。 肖雨一手拎着刚刚买的鸡头米,一手与嘴并用,帮婷儿剥菱角,新鲜的菱角清脆鲜美,陆婷一路上就没有空过嘴。 肖石背着陆婷,与哥哥一起慢慢走回家,一家人团聚,家中变得生气盎然,肖石真心喜欢这样的气氛。 “哥,李近大师和顾岳大师已经走了,你正好不在家。” “嗯,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墨家终于想起开枝散叶了,那些敝帚自珍的老习惯,李近大师多年前就反对过,这次回去,估计要开山门了。” “也是哦,相比之下,儒家就大气多了,一直推崇有教无类。” 李近和顾岳离开,留下了铁牛山的阵法图,肖雨用符法记之,吴士吉还特意留下了副本,放置于山上居所。 路上与兄弟俩打招呼的居民都脸含笑意,不管人家是不是真心,兄弟俩都一一回复致意,那些一溜在湖边垂钓的,不管是山上的修士,还是寻常百姓,都笑着问肖雨要不要拿条鱼回家。 劳方一大早就在湖边,星湖中的胭脂鱼,早就让他垂涎三尺,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居然连鱼刺都没见过,今天用上了秘制饵料,想来应该有收获。 胭脂鱼细嫩鲜美,鱼肉细腻绵软、一抿就化,食之鲜香之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且胭脂鱼鱼刺较少,吃起来非常的方便,在吴州,有胭脂鱼上桌,那是主人待客规格最高的了。 鱼漂猛地没入水中,劳方手一抖,吆,一动不动,这就挂底啦,没等劳方收竿,鱼竿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差点让劳方跌入湖中,这时山上人的优势体现出来了,加上劳方没心思溜鱼,凭着鱼竿鱼线不是凡品,用力一提,‘哗啦’一声,一条暗红色的大鱼破水而出,正好落在了经过此地的肖雨面前。 肖雨顺势弯腰,将乱跳的大鱼拎起,一掂,估计有个十几斤,于是顺手将鱼钩取下,刚刚还蹲在棋山二老那里看钓鱼的唐猛,见有动静,立马跑来了过来。 肖雨笑盈盈将鱼递给唐猛:“赶紧给黎叔送去,胭脂鱼出水,要用油水洗鳃,嘿嘿,晚上有鱼吃了。” 劳方有些急眼:“哎……这可是我钓的鱼,怎么个吃法,也不问问我的意思。” “切……等下你吃现成的就行,说起来,你会做鱼吗!都散了吧,晚上请大家吃鱼。”肖雨拉着劳方回到湖边:“来,继续。” 肖石一笑。哥哥又要在湖边垂钓了,也不罗嗦,带着陆婷先回家去了。 …… 劳方看着斜躺着钓鱼的肖雨:“你这个椅子不错啊。” “看上啦,那就送你了。” “那多不好意思。” “你再钓条胭脂鱼送我就行。” “你与姜夫子这样一闹,将来你兄弟的仕途,会有波折的。” “呵呵,只要我还在,他就不敢。” “此话怎讲?” 肖雨托起腰中玉佩:“圣庙三夫子,老家伙在士林中的地位和威望,早就不如曾与陆两位了。” 劳方看着玉佩有些不解:“这是?” “今后你自会知晓。” “流云斋流云斋舒剑云你认识?” “嗯。” “昨天听他的口气,在无尽之海,流云斋受了你的大恩。” “顺手为之,说不上什么大恩。” “他才来两天,就已经和大家相熟了,这位老前辈,挺会做人的。” “这些老前辈,做人做事,值得我们去学。” “那些钱币,我帮你打理好了,保证与众不同,嘿嘿,不过一套可打发不了我。”劳方有些得意洋洋。 “你少来,这是我送人的回礼,等有剩下再说。” 闲聊一会,肖雨见鱼漂再无动静,于是起身,朝不远处的青衣人走去,那人坐在湖边很久了,手中鱼竿自肖雨来,就没有见他动过。 肖雨在青衣人身边蹲下:“卢先生,我师兄怎么舍得让你下山?” “怎么,刘松年来得,我就来不得!” “先生哪里话,能再见到先生,肖雨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青山学堂没了我卢邻,照样是首屈一指,其他宗门,照样望尘莫及。” “先生,湖边的院子,我准备改成学堂,您和刘先生,都住在里面,省的跑来跑去的。” “那位赵梓王爷,想拜师,被季英拒绝,这次又被你拒绝,你到底怎么想的?” “先生,这种浑水,大青山不趟,认几位记名弟子可以,要像模像样拜师,呵呵,想都不要想,不过我答应了,那位小王爷,将来可以在这里学堂就读,我么,准备在学堂做个教习。” “从无尽之海来的妖猪,你怎么安排的,可千万被闹出什么事端。” “先生放心好了,铁牛山来了位守门人,是我在大明山认识的竹妖,是来送礼的,去铁牛山走了一趟,就不肯走了,那些妖族,都在山上,这位竹妖,帮我在照看着呢。” “这样安排就很好啊,我听说北燕辽山与桐山对峙,据说有你的原因。” 肖雨嘿嘿一笑:“当初出天机城冬狩,遇上了那叫什么邱东木的,嘴里不干不净,被我废了修为,辽山想与桐山结盟对付大青山,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双方言语不合,就变成了这样。” 卢邻提起鱼竿,上面的饵料已经不见,肖雨赶紧起身,帮忙重新挂上鱼饵。 “还有两天就是大婚之日,你倒是挺悠闲。” “都准备好了,先生记得早点来,苏鸿先生和刘先生,都希望你来做礼官呢。” 两人正聊着,不远处呼啦啦来了一群下学的学生,领头的,是一位小姑娘,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吴花花吴大小姐。 赵和霖一步三摇,紧跟在吴花花身后,小道士如今成了花花大师姐的小跟班,不过吴花花一直不让他喊什么花花大师姐,喊姐姐就行。 再后面,是闻娇和安平,闻阳和莲生走在最后,特别是莲生,一脸的不开心,估计又在学堂里被先生说了。 吴花花一见肖雨,登时蹦了过来,先对卢邻行礼,接着拉着肖雨叽叽喳喳说着学堂里的事情,很快,大家都走到了肖雨身边,吴花花眉开眼笑,对着肖雨道:“今天先生说了,我进步最快,写字也像模像样了。” 肖雨却看着莲生:“怎么无精打采的?” “先生说他写的字东倒西歪,像路边的杂草。”吴花花说道。 肖雨正要安慰下莲生,卢邻开口道:“莲生写字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啦,来,我教你如何写好字。” 吴花花却拉着卢邻衣衫:“卢爷爷,你不是答应今天给我们讲东海瀛洲的故事么!” 卢邻登时眉开眼笑,接着挥挥手,让肖雨赶紧走开,不要打扰他给孩子们讲故事。 见赵和霖欲言又止的样子,肖雨故意当作没看见,跑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在那里,舒剑云正坐在湖边闭目养神。 “前辈今天怎么没陪宣大侠手谈一局?” “谈个屁。两人只顾着与人家舞枪弄棒,说什么棋山十二棍,一旦凑齐,就是真正杀仙阵,在吹当年在圣月城下,他们是何等的威名赫赫。” “再想凑齐十二棍,何其难也,两位前辈一凡苦心,不知道能忽悠几人去棋山。” “你先别说人家,说说那苦行僧是怎么回事?” “嘿嘿,前辈,说来也怪,这苦行僧自天机城相遇,一直阴魂不散,他在星湖镇每日化缘,已经深得此地乡亲尊崇,在昨天,那妖猴捧上长生果,说是秘境所得,我当时对和尚就说了一句:执念不去,如何成佛。于是这苦行僧就魔障了。” 舒剑云一愣,人瞬间就被震惊了:“乖乖,你还懂佛法!” “什么佛法不佛法,我就多了听天龙寺老和尚几句揭语而已。” “听说了吧,无尽之海的大妖真雪,带着她什么少主人来了中土,据说还有一头鬼物跟随,真见鬼了,这种大妖的主人,得是何种厉害的角色。” “我在无尽之海曾经遇见过一头灵兽,白羊模样,估计就是他。” “天哪,这种模样,该是上古白泽之后裔,一旦成年,成为妖皇几乎不会有什么争议。” “静观其变吧,要操心的是圣月城和天机城。” “你从北地带回这等消息,圣月城和天机城故意淡化,知道这是何意么?你不觉得委屈?” “委屈啥,我得到的,已经够多的了。” “正气堂的剑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就没有顾虑?” “顾虑啥!我没啥顾虑的,当初被天问道,心中想的就是,手中有一剑,人间有正气,心中有一剑,剑气与天齐。” 舒剑云轻叹一声:“过刚易折,这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知道,前辈放心,我还要留着力气对付那些真正的老不死呢。” 舒剑云差点跳起来,不过还是强按住了激动,声音却有些颤抖:“你说的是神隐者?” “不是他们是谁,我刚回中土,就想给我下马威,嘿嘿,那天我就和曾夫子说了,高人么,就应该在高处语,别来人间乱插嘴,否则我这个小家伙,人能装哑,但是剑出声。” 舒剑云起身,举手指着肖雨,好久说不出话来,正当肖雨准备回家,只听得不远处一片惊呼,回头一看,两者黑虎缓缓前来,最前面,是一位高大秀美的女子,虽然长得有些清冷,却还是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肖雨一看,有些意外,来人居然是仙林寨寨主白安白七姑。 白安一到,吴花花多了一只黑虎宠物,肖雨多了一堆奇楠,据白安讲,这些东西,是仙林寨老族长所有,给她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时间去料理,听说肖雨心灵手巧,于是这些东西,就成了新婚的贺礼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三顶花轿 大周二十二年七月初七,星湖镇居民期盼已久的盛事终于开始,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大家没有见到什么十里的红妆,也没有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的盛境。 路边的甲士井然有序,他们身披红绸,双手持盾,站立在大街之上。 星湖湖边,和路旁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维持秩序的甲士身后,是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应女家的要求,肖家这次婚礼,需要新郎亲迎,于是后面的一幕,让星湖镇居民骄傲了百年。 鼓乐声中,最先出门的一顶花轿,往铜牛山渡口而去,新郎肖雨骑着大红马,后面是薛文涛和顾枫之,迎亲的喜娘是林仪玉,提灯的小姑娘是冬儿。 令人惊奇的事情开始了,第二顶花轿去司徒家,大红马上的新郎还是肖雨,观礼的人群登时炸了,纷纷猜测这是什么缘故,后面跟着的,是大家都十分熟悉的胖子,还有一位,据说是大义庄的武夫戴志泽,也是新郎朋友,迎亲的喜娘,是新娘同门冷卉,提灯的姑娘大家也都熟悉,是新郎的同门,大青山安平。 紧接着第三顶花轿出门,大家一见,登时鸦雀无声,唯有鼓乐声响,大红马上,分明就是穿着吉服的肖雨,大家看向还没走远的去司徒家的迎亲队伍,在前面骑马的,不也是肖雨吗? 去叶家迎亲的喜娘,是新郎的姐姐肖敏知,提灯的小姑娘,是新郎的开山大弟子,已经名震星湖学堂的吴花花,新郎马后跟随的,是新郎的同门后辈秦平轩和冯夜白。 在大家大为不解中,肖家的婚宴就开始了,因为人数太多,肖家办的宴席有些特别,没有按照吴州本地风俗来,而是和蜀地一样,办起了流水席。 最忙碌的是庞六和黎叔,他们俩要招呼各地山上修士,不知怎么的,镇上明明已经走了很多人,谁知一夜之间,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么多人。 吴士吉主要是接待那些方外之人,对于那些来贺喜之人,肖家都欢迎。 肖家在湖边别墅中,单独开了几桌,里面有朝廷官员,也有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修士,就拿六王赵世慕和赵梓小王爷来说,肯定不愿意与一些山野之人同桌的。 赵和霖有些闷闷不乐,在湖边别墅中,天机城来了几位客人,吴士吉让他去看看,原本是要去渡口的,那个死胖子,居然让自己和剑侍去招呼客人。 铁虎和苟如兰夫妻俩一直在逗弄赵和霖,小道士真的太可爱了,虽然脸上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可小嘴却如松鼠一般,一直没有停过。 三家的嫁妆,好像说好的一样,都是黄花梨拔步床一张、三屏风罗汉床一张、美人榻一张、琴桌、书桌各式几案。 八仙桌、黄花梨的顶箱柜、黄花梨立柜、楠木书柜,楠木多宝格一对,豇豆红瓶一对,还有黄花梨连三横柜、樟木箱子四对。 楠木匣子若干对、梳妆台一座衣架、铜盒架,太师椅、圈椅各四张,兀凳、绣墩各四只。 至于子孙桶和喜被,更加的引人注目,上面金光闪闪,龙凤的图样,让观礼之人看得十分过瘾,一些物品,皇家才敢用。 这些,都不是婚礼最出彩的,最出彩的是三顶花轿临门时,三位肖雨瞬间合为一人,这种仙家手段,让众人大饱了眼福。 据去迎亲的人讲,肖雨在三家念出的催妆诗,让现场的读书人惊为天人。 渡口黎家,肖雨一首催妆诗,改自前朝诗人,不过改得十分的巧妙: 永安公主贵,出嫁仙人家。 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 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 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在司徒烟容家,有人起哄,于是肖雨三步成诗: 玉漏涓涓银汉清,鹊桥新架路初成。 催妆既要裁篇咏,凤吹鸾歌早会迎。 在叶家,老丈人心血来潮。要考究女婿的才情,肖雨没让他失望: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有卢邻刘松年和苏鸿几位大先生在,婚礼仪式办得一丝不苟,无论是花轿迎亲、拜堂、宴宾,还是闹洞房、合卺与结发,都没出什么纰漏,特别是卢邻先生,还作了一首新婚贺词: 橙黄橘绿恰良辰,玉露金风贺大婚。 千里姻缘情切切,百年佳偶意深深。 重温月下花前语,誓做连枝比翼人。 从此炎凉无所惧,同舟共济笑乾坤。 肖雨十分的春风得意,新婚之夜,正如前人所言: 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绛节随金母,云心捧玉童。更深人悄悄,晨会雨曶曶。 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栊。宝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言自瑶华圃,将朝碧帝宫。 …… 夜深之时,星湖之边,有不少夜巡甲士,湖边别墅中,梅如雪和吴玥突然现身,唐乐乐和薛文涛一同上前禀报:“酒宴下毒三人,已经被拘,暗中闹事的,也被废了修为,背后的宗门,自有人去问责。” 吴玥嘿嘿冷笑:“这些都是小角色,真正的狠手,已经被我们击退,有的见势不妙,也已经远遁,真服了他们了,真以为这里是他们兴风作浪的地方啊。” 梅如雪道:“你们都是肖雨好友,应该知道,肖雨有位武夫朋友叫葛正豪的吧。” 唐乐乐点头:“是有这个人。” “此人被南方乌鸡国修士禁锢,差点被废,据他说,是在回家乡的路上遭人暗算,宣家兄弟心急,已经连夜带他们夫妻俩去棋山了,据说他们有对症的疗伤圣药。” “他没什么大碍吧?”唐乐乐语气着急起来。 “没有,就是他夫人受了惊吓,差点小产。”吴玥道。 “此事先别声张,我先去了解详情再说。”吴士吉道。 薛文涛轻声一笑:“他们脑子被驴踢了,敢这样挑衅,今后要面对几大宗门的怒火,他们将如何收场。” 一声鸟鸣从天际传来,云三落在了唐乐乐的肩上:“胖子,夫人说了,大家最近都辛苦了,先歇息好,一些事情,暂时先放放。” 吴玥和梅如雪相视一笑,瞬间消失在园中,唐乐乐则取出酒壶:“来来来,白天没尽兴,敢不敢与我同醉。” 薛文涛‘切’的一声,招呼顾枫之坐下:“来,不就喝酒么,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 劳方睡不着,正好出来透透气,一见胖子几人喝酒,也凑了上去:“算我一个。” 唐乐乐看他手指间一枚钱币翻转如意,宛如跳动的精灵一般,不由得笑道:“前辈,怎么刚刚到手,就盘玩起来啦。” 劳方手中这枚金钱,是肖雨给来贺喜各位亲友准备的回礼,正面是天庆元宝四字,金钱反面是龙凤呈祥图,银钱和铜钱背面一样,是星月图,一套三枚钱币,装在精美的木盒中,只要是在喜账留名的,都有一份。 劳方有些得意洋洋:“这套钱币,是我设计而成,如何?” “不错,可以做传家宝了。”唐乐乐笑嘻嘻道。 …… 镇上一家客栈,客人早已经爆满,连柴房都住满了人,灯光幽暗,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哪怕此时已经夜深,也毫无睡意,还在与刚刚认识的几位同乡吹嘘:“不瞒大家,老夫是仙师本家,也是小仙师写出《祈山民下山书》的源头,当初在山上与小仙师一见,就感觉他气度不凡,是个有出息的后生。” 一位匠人模样的年轻人笑道:“肖老先生,这么说来,当初你们确实福星高照,遇见了仙人。” “哈哈,小哥说得不错,呶,我儿子孙女,一直想要来小仙师家里磕个头,嘿嘿,不曾想,肖仙师还记得咱,他大婚,我就送了几坛槐花三蒸酒,吃一顿喜酒不说,还落下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 “我们也是听说了仙师大婚,特意来贺喜的,当初与小仙师路上相遇,也让咱张木匠这辈子有了吹牛的本钱。” “那是,说起来,嘿嘿,咱还是仙师学钓鱼的先生呢,大义镖局的镖师,最近真沾了不少光。”一位镖师模样的道。 “大义镖局,是不是正在和大义庄打嘴皮子官司的那家镖局?” “老先生,在下说的就是那家镖局,为了‘大义’两字,两家都已经快闹僵啦。” “要我说,争也白争,用‘大义’作名的,自古不知道有多少。” “都扯远啦,老先生,与我们讲讲当初是如何在松林山相遇的。”旁边有人说道。 “要是大家不困,我就讲讲。”肖老先生捏着胡须道。 …… 杜府,六王赵世慕和赵梓小王爷临时住所,杜家大堂之上,灯火通明,杜家家主垂手站在一边侍候,已经夜深人静之时,小王爷还在兴奋状态:“皇叔,肖仙师已经亲口答应,只要有空,就会来学堂教学,皇叔,你说,我是不是就是他的学生了!” “按照道理来说,你就是他的一个学生,不过你要记住,你不过是他学生之一,没啥好炫耀的。” “嗯,这个道理,梓儿自然清楚。” “今日婚宴,可领悟出什么东西?”赵世慕道。 “无论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或还是贩夫走卒、山野村夫,都是一视同仁,与之相交皆从容。” “你能看清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一定要记得,一旦踏进学堂,这里就没有什么梓王爷,只有来求学的赵梓。” 赵梓起身施礼:“谢皇叔教诲。” “不早了,赶紧睡吧,祭天大典,你是赶不上啦,这样也好,可以安安心心在这里读书。” “小王爷,请随我来。”杜府家主亲自领着赵梓去歇息。 …… 第二百一十三章回门 一场瓢泼大雨如期而至,正值中午时分,路上泥泞不堪,泥浆四溅,行路十分艰难。 一座横跨大河的石拱桥,桥下河水翻滚,水浪涛涛,一行人撑伞过桥,随风飘摇,好像要被吹落河中。 一位青衫男子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三位艳妆女子,男子玉树临风,女子漂亮如仙。 再后面,是一位牵着驴车的老者,灰衣青鞋黄斗笠,走得极为稳健。 这是肖雨一行,今日去渡口黎家回门,婚礼一结束,肖雨成了真正的忙人,来贺喜的客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一一送别。 忙碌了几天,直到唐乐乐最后告别离开,肖雨才算清闲下来。 雨点大如黄豆,打在伞上噼啪作响,车上遮帘不断被风吹起,露出了几个挤在一起的小脑袋。 肖雨看了看星湖之上,水面上跳起的水花,宛如无数的精灵在跳舞。 “雨急湖水涨,云迷岭树低。要是雨中行舟,当别有一番风姿。” “想必夫君要准备购买舟船,今后去渡口,挺方便的。”司徒烟容笑道。 “怎么有一股酸味。”叶素云抿嘴一笑,司徒烟容登时不依,两人就在雨中嬉闹起来。 肖雨与黎映安相视一笑,快步向前追去。 肖雨与圣月城两位女修的艳闻,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反正有人讲得口沫横飞,有人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一惊一乍,最后都羡慕那位小子艳福不浅。 来星湖镇的修士绝大部分都离开了星湖镇,不过还有一些在此购置房产的没走,唐乐乐也曾经有定居在此地的想法,被肖雨阻止了。 肖雨回乡,在最近一段时间,也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出远门,在父母面前尽孝,是他目前最主要的事情。 那些有想法的,肖雨一概不理,婚后主要就是安心做个郎中,带好几位弟子,其他的,就是尽正气堂剑使的责任。 雨来得快,去得却慢,肖雨众人已经来到阳江边,感受着阳江的宽广与壮阔,就是这雨,没有要停息的样子。 “师父,阳江好宽哦。”吴花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肖雨身边。 “花花,你说阳江上,是顺水逆风行舟轻松呢,还是逆水顺风轻松?” “嗯……哎呀,师父,我脑阔有些痛,先去找云师娘揉揉。”说完跑到叶素云身边去了。 “姐夫,要我说,都不轻松,都要用心对待,一旦懈怠,不进则退。”冬儿道。 见肖雨看自己,闻阳大声道:“有力量,都轻松。” 闻娇则轻声道:“力量运用,此消彼长,运用得法者胜。” “别看我,我啥也不懂。”莲生脸上有些不自然。 肖雨则揉着莲生的脑袋道:“你就是不怕雨淋,也要装装样子,去,帮冬儿打伞。” 肖雨开始走在后面,庞六紧赶几步:“公子,薛公子他们,都去南方了” “修炼的机遇是重要,可被机遇眷顾者,往往是极少一部分人,极大部分修炼者,一般都是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向前。” “唐公子被劳方忽悠去了蓬莱,那座破岛,其实也就那样,妙仙子名声大,有谁见到真容了!” “胖子是去购买药料,他叔唐天佑回乡,据说有了不少奇思妙想,胖子是帮着配料去了。” “公子,两位先生已经安顿好了,就是他们没有侍候的人。” “回去问问那几位宫女,如果愿意,就让她们去照顾,不愿意留在此地要回乡的,你准备盘缠,安排人送回,要是不愿意回乡,就帮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就怕她们不愿意啊,一个个都想来肖府呢。” “这就依不得她们了,黎映安选了胡家姐妹做侍女,说是她们最漂亮,其实应该还有其他原因,我不想了解,也不想去了解,那几位,你去处理好,如果真的为难,多问问映安。” “那老爷和老夫人的老家人怎么办?” “怎么办,我父母说了算,他们认,我就认,我也是刚刚知道,呵呵,爹娘居然是私奔出来的。” “公子,那小王爷,又下了拜帖。” “等等再说吧,这小王爷,挺聪慧的,生在帝王家,做事身不由己啊。” “三千铁甲军,能护得他周全了,加上六王爷,呵呵,当朝皇帝陛下,想得挺远啊,公子就欠了那么一点人情,他变者法让公子还呢。” “庞六,记得回去和甄青说下,让山上的耳宝他们,都安生些,别瞎逛,安心静修,等有机会在出去历练。” “公子放心就是。” 见黎映安脚步有些迟疑,肖雨赶紧上前:“累了吧,先上车。”说完就将黎映安抱进了车里。 路上乱跑的吴花花,也被肖雨叫回上车,她虽然嘴巴翘得老高,最后还是乖乖和叶素云一起上了车。 莲生对着吴花花挤眉弄眼,被花花一瞪眼,拉着闻阳跑就到前面去了,脚步十分的嚣张。 雨渐渐小了起来,临近黄昏,渡口也快到了。 庞六一路心存感慨,自己活了几千年,第一次见到公子这样的修士,回乡后,从未装什么高人,平日就是平常看病的小郎中,要不是看诊,连长袍都不肯穿,最近被卢先生说了一通,要他注重师表,公子才穿起长袍。 庞六非常清楚记得,公子回家没几天,一天酒喝多了,还与后街的有名的庞嫂吵了一架,堂堂一个大剑仙,居然去和街上泼妇骂街,真正让人大跌眼镜。 肖雨新婚时,庞嫂还是咋咋呼呼来肖家吃了一顿喜酒,这位星湖镇有名的铁公鸡,居然还送了一筐鸡蛋,肖家则客客气气送了回礼,如今庞嫂天天炫耀那套钱币,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人恨得痒痒。 至于平常公子和胖子一起去摸鱼捉虾,而且还偷鸡摸狗,已经让庞六见怪不怪了,谁能想得到,自家公子,就喜欢家长里短,世间杂务,偶尔才想起要去调教几位弟子,平时吴花花他们,都在学堂读书。 肖家与叶家司徒家合伙开店铺做生意,已经是肖雨做得非常难得的正经事了,他老丈人司徒文达已经将架子搭起,叶素云的姐姐和姐夫,都在渡口做事,原本一起来的叶子衡,被叶正道骂回家了,叶素云这位大哥,真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没正式开张,就已经贪墨了不少银两,叶正道再怎么护短,读书人的脸面还是要的。 一起合伙的,还有唐乐乐,加上叶素云的师父梅姑,其实这座名为宝丰堂的商铺,背后已经隐隐有着几大宗门的影子。 狄初年和叶素兰在门口张目远眺,终于看见了牵着车的庞六,赶紧迎上前去。 叶素兰没见肖雨,悄声问下车的叶素云:“小妹,妹婿呢?” “去黎家了,人家今天才回门。” “唉……,真委屈这位公主了,人生大事,办的和寻常百姓一样。” “姐姐,要是肖家真的用皇家礼仪迎娶,黎家姐妹,在肖家就真的没出头之日了。” “嘿嘿,姐姐笨,好了吧。” 叶素云一见司徒文达,就上前福了一礼:“伯父,我大哥给您添麻烦了。” 司徒文达哈哈一笑:“素云姑娘,一家人讲什么两家话,其实啊,你大哥有做生意的天赋,商人不贪,做什么商人,他就是贪的方式不对,真正厉害的商人,就是堂堂正正从人家手里将钱物贪来,人家还感恩戴德。” “看看,我家父亲,待人做事与人家不一般吧。”司徒烟容笑着道。 “先去歇息会,晚上吃海鲜,你父亲那里,我已经写信去了,让他早点将你大哥送来,学上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我替家父家兄谢谢伯父了。” 司徒烟容却不想歇息,拉着叶素云上楼,看看这座三间三层的宝丰堂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至于后院,晚上再看不迟。 看着二楼琳琅满目的山上修士用物,司徒烟容笑道:“我们家的小财迷,居然拿出这么多东西,花花绿绿的,挺吸引人的。” 叶素云看着满屋光亮如白昼,有些奇怪:“伯父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夜明珠?” “虽然已经分家,我父亲的家底还是挺厚的。” …… 吴花花几乎是蹦进黎家大门的,嘴里喊道:“奶奶,花花快饿死啦!” 黎夫人笑盈盈拉着吴花花的手:“别急,晚饭早就准备好了。”说完又拉起了磕头的闻家姐弟,至于莲生,磕完头,先爬起去厨房了。 “姑爷,你别怪你岳丈,我都说好几次了,哪有姑娘回门在晚上的,他就是不听。” “岳母大人哪里话,就是有些委屈映安。” “他今日有什么上司来查访水务,要晚些回来。” “无妨,小婿等他回来就是。”说完就跟着冬儿去前厅喝茶。 黎映安心里有些纳闷,等肖雨去了前厅,就悄声问母亲:“前几日我就叫人带信,今日回门,父亲这是怎么了?” 黎母一脸苦笑:“他呀,心病难医,唉……晚上再劝劝你父亲吧。” “我夫君为了让他解开心结,日常做人做事,都快成了镇上的笑话了。”黎映安有些恼意了。 当夜,晚归的黎大隐与等候的女婿还是上了酒桌,喝酒变得十分豪放,几乎是举杯就干,两人喝得都不知道天南地北,嘴里渐渐胡言乱语,还要烧香结拜,真正大醉了一场。 第二天,日上三竿,翁婿两人才起床梳洗,令黎夫人惊奇的是,黎大隐眉间已经没了往日的阴霾。 黎大隐听夫人说起昨日醉态,哈哈一笑:“我和女婿去街上吃早食,顺便买些新鲜的海鲜回来。” “好的!”黎夫人声音柔和,为夫君系好腰带。 第二百一十四章海边集市 昨日还是大雨滂沱,今天已经艳阳高照,肖雨跟着已经熟门熟路的黎大隐来到一食摊,看天色,两人其实来得有些晚了,摆摊的主人已经在收拾,准备收摊回家了。 “呀,张哥,准备收摊啦。” “吆,黎大人,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今天有新鲜的虾哦,这位小哥是?” “我女婿。” “原来是驸马爷,小人有礼了。”说完就要跪下磕头。 肖雨一听,两人居然都是蜀地的口音,见摊主要磕头,赶紧拦住:“老丈无须多礼,我们就是来吃东西的。” “两碗鱼丸汤,四只虾饼。”黎大隐道。 “好嘞,很快就好。” 这位张姓摊主长着一双巧手,一阵眼花缭乱操作,他就剥好了一堆新鲜的虾肉,肖雨猜想,要是在平时,四个虾饼用不了这么多虾,看来所谓的驸马身份,还是有点用处的。 鱼丸汤真正不错,各种海鲜做的鱼丸鲜香无比,汤中翠绿葱花,让人食欲大增,虾饼是用面糊裹着油炸,很快就端了上来。 外脆里嫩的虾饼让肖雨翘起了大拇指,摊主在一旁清洗炊具,见肖雨夸奖,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吃完肖雨掏钱付账,摊主死命都不肯受,说活了六十多岁,做生意也快四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做贵人的生意,况且还是老乡黎大人的女婿,他请吃一顿,也是应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收钱。 肖雨见次,也不勉强,稍加思索,取出符笔,在他放炊具木架的横板上写了几个字:鱼丸汤鲜虾饼脆。 暗金色的七字让摊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也识得几个字,自然知道这字面的意思,这字一看就不错,写得比渡口的代写家书的老先生还要好。 当天夜里,这张姓摊主家来了几人,开口就是白银一千两,要买他的那一副挑担,张姓摊主犹豫了很久,来人将价钱抬到了一万两,他最后还是拒绝了,来人无法,只能叹息走人。 …… 在渡口,要买海鲜,只能去海边,海边赶集市,一定是在大海边。 很多年前,渔民是贱民,不能上岸居住,更不能与岸上人通婚,平时要换粮食,只能在海边等待,渐渐在海边形成了固定的集市。 大周建国后,废除了贱民制度,容许渔民上岸居住,宣布只要是大周子民,都一律平等,这些渔民虽然都已经在岸上安居,很多习惯还是改不了,就拿每天的鱼市来说,他们根本不愿意去渡口街上售卖,无他,习惯使然,还有就是,在海边交易,不管交易有多大,所交的税,不过就十个铜钱。 所以在海边集市,一些在那里摆摊卖鱼的,看上去是一位渔民,暗地里,已经是巨富之人。 一望无际的海滩上,渔民们背向海岸,面朝大海,沿着海岸线一字排开,把刚从渔船上卸下的新鲜活物就地堆放,活蹦乱跳的鱼虾身上裹满沙粒,弯曲着身子挣扎,它们挣扎得越厉害,表明它们越新鲜。 卖鱼虾的渔民,卷着裤腿,迎着海风,守着自己的海鲜,殷勤地向来人叫卖。 叫卖的声音和海浪翻滚的波涛掺杂在一起,此起彼伏,一些渔民们嘴里喊出来的价格,往往也让人望而却步。 那些渔民的身后,一辆辆巨大的马车停在那里,那是准备远途运输海鲜的车,车厢是特制保温的,里面铺满了冰块,经过冷冻和长途运输,可以让海里的鱼虾保持新鲜,远在内地的居民,也能尝到大海中的美味。 肖雨和黎大隐来得有点迟了,一些名贵的海鲜基本被卖空,留下最多的,只有一些普通的,数量大的鱼虾。 黎大隐是河渠署令,绝大多数渔民和商人都认识这位八品小吏,黎大隐平时没有什么架子,做事也规矩,所以才走了短短一段路,肖雨手中就快拿不下了,储物戒肖雨没想着去用,这样一来,肖雨走路就有些滑稽了,两只手,拎着人家送的草框,一摇一摆,走在黎大隐的身后。 集市上最便宜的是红鱼。它个头不大,身上的鳞片泛出粉色的光泽,像被上好的颜料染了色,红鱼样子好看却卖不上好价钱,却是普通百姓的最爱,红鱼炖汤鲜而不腥,粉红的颜色,吃着看着,看着吃着,让人食欲大增,是天天可以上桌的美味。 三步一堆螃蟹、五步一堆大虾,各类的鱼应有尽有,围着人最多的,是卖海螺和贝类的地方,有钱人家卖来待客最合适了,一些商家,基本都在这些卖贝类的地方转悠。 至于海带、鱿鱼、墨鱼等,集市上多得数也数不清,而且海边集市,除了卖海鲜也卖各种名目的渔具,让人目不暇接。 肖雨跟着黎大隐与人招呼,在这里,肖雨用不着掏钱,光那些渔民送的海鲜,几天都吃不完,回去还要赶紧料理,否则就会坏掉。 很快,两人就走在了回家的路上,黎大隐笑着道:“我一个月,就来那么几趟,平时主要还是那几位渔师在做事。” 凑巧一辆马车开始启程,翁婿两人搭上了顺风车,很快就回到了黎府。 当四周无人,黎映安眼中含泪,朝肖雨盈盈一礼:“多谢谢公子。” 肖雨笑道:“说什么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这次回门,弄得不伦不类,其实是委屈你了,你去帮你母亲吧,今天尝尝映安做的海鲜。” …… 对于黎家两位长辈,肖雨没有什么他想,只要他们安稳平静度日就行,至于黎映安公主的身份,肖雨没有太在意,想来黎映安也是这么想的,这是大周皇帝陛下一种姿态,真要用公主之礼迎娶,肖雨还没傻到这个地步。 婚礼结束,一切回归于平静,今后的日子,会很枯燥单调,肖雨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至于叶素云和司徒烟容,肖雨也做了安排,两位先去铁牛山,尽量不与山下人打交道。 吴花花一阵风跑了进来,喊正在前厅下棋的肖雨和黎大隐,说是饭菜已好。 食不语,寝不言,这规矩,黎大隐十分注重,一顿饭大家吃得有些沉闷,冬儿倒是挺善解人意,故意和吴花花闹出些动静,让大家脸上都挂起了笑容。 黎家在这里没有亲戚,估计将来也不会有,住了两日,大家就要回家,几个小家伙有点乐不思蜀,在这里,没有学堂要去,没有书要读,更不要写字,像吴花花,恨不得天天待在这里。 黎母为几位小家伙准备了好多吃食,送肖雨的礼物,是两身亲自缝制的衣衫,这点倒是和叶家司徒家一样,估计三家都事先讲好了。 庞六的车架早就准备好了,这次回去是两辆车,三位少夫人,回家坐车。 到宝丰堂接了叶素云和司徒烟容,一家人开始踏上回程,叶素云师父梅姑正好在此办事,也与肖雨见了一面。 “夫君,你做的奇楠平安扣,我师父很喜欢呢,说这种沉香很难得。”叶素云道。 “喜欢就好,那块白色的,做了几块无事牌,你们每人一块。” …… “公子,明天星湖学堂正式搬到湖边,卢先生和刘先生那里,是不是有个说法?”黎映安问道。 “这事是六王爷在做,我们出钱就是,几位小家伙,平时要映安多费心了。”肖雨说道。 “我和素云上山闭关,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父母那里,夫君要都费心了。”司徒烟容笑道。 “放心好了。” 肖雨挺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的,凡事充满了烟火气,没了要命的隐疾,更有了相伴的仙侣,能在父母膝下尽孝,为他们养老送终,自己寿元悠长,希望在这段光阴旅途中,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吴花花生性活泼,根本呆不住车上,她跑到驾车的肖雨身边,皱着眉头道:“师父,坐车其实挺累的。” 肖雨用指头点点花花的额头:“你呀!” 吴花花笑嘻嘻道:“师父,我来帮你驾车,在无尽之海,我驾着鹿车可稳了。” “要想去山上,就得好好读书,先和你说好,只要学堂的先生不再罚你,一月中,就可以去几天山上骑鹿,否则想也别想。” 吴花花登时大喜,也不管什么师父不师父了,跳进车厢就对着叶素云几位喊道:“师娘们,你们可要为我作证哦。” 肖雨摇摇头,自己这位弟子,真让人头疼,可母亲对几位后辈,极为护短,有时肖雨也没有办法。 现在对肖雨来讲,修行已经到了某种高度,再要提高,得要非常手段,这事顾枫之临走时说了一嘴,还给肖雨讲起他家那位老祖宗的一些旧事。 肖雨再怎么低调,还是有人来偶遇,回家的路上,又偶遇了几波南方来的修士,让肖雨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修士,有的已经白发苍苍,居然要拜肖雨为师。 对付这种搞笑的事情,还是庞六有经验,一句话就给打发了:“几位老先生,收你们做弟子,不是不行,不过要大青山掌门发话。” 这些人登时泄了气,大青山季一江,有名的难说话,还是别去找晦气了。 估计这样一来,一些有这样想法的,都会绝了这种念头。 被这事一耽搁,到星湖镇家中,已经快黄昏,肖敏知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车驾,便兴匆匆迎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小先生 星湖学堂自从肖雨来了以后,学堂便变了天,肖雨和几位老先生约定,一个月中,他来学堂教学七天,而且只要他来学堂,其他先生都回去休息,而且肖雨教什么,旁人不得干涉,除非肖雨在误人子弟。 于是在星湖镇,出现了奇观,每到肖雨来学堂,便成了几十位学生最快乐的一天,不管是烈日炎炎,也无论是刮风下雨,肖雨雷打不动带这帮学生去野外学习。 一到野外,这几十位学生要么在稻田帮忙除稗草,要么就是在捉虫松土,还最喜采桑叶养蚕,碰得巧,会有酸甜的桑果吃,反正回家时,一个个都变成了泥人。 如果真的无法出门,肖雨就教他们技巧之术,一个个都学会了编织斗笠竹筐,一些聪明的,甚至学到了墨家一些秘术,男孩喜欢舞剑弄枪,女孩喜欢绘画编织,肖雨一一耐心教学。 肖雨这样做,让其他先生大为不满,却说不出肖雨的这样做的坏处,叶正道仗着是肖雨的老丈人,一连说了肖雨好几回,肖雨只笑嘻嘻应付,可做事,还是一如既往。 到了冬天,肖雨还带学生们去铁匠铺学打铁,去米铺学碾米,甚至还去衙门听断案,肖雨这样做,整个星湖镇居民,居然没有一人反对。 当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卢邻与刘松年在温酒对饮,卢邻抿了口酒:“还是黎映安细心,知道咱们断粮了,百花门的梅花酿,真仙品也。” “听说李延平闭关前,曾经送了一批百花门仙酿到星湖镇。” “刘兄,最近有人来信问我,大青山学堂是怎么教学生的,怎么出了肖雨这个异类,我无话可说。” “呵呵,卢兄,我们呀,当局者迷,昨日我偶遇苏鸿先生,你知道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学问一道上,当精益求精,向老农学种地,向渔夫问水性,向乞丐求至理,不耻下问,这才是做学问的大道,他还说,我们这帮老家伙,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卢邻一愣:“此话怎讲?” “嘿嘿,他就问了我一句:你们星湖学堂的学生,能保证个个科举高中,都居庙堂之高?他还说,他不管人家怎么说,反正在青莲书院,新开了一门学科,名叫杂学。” 卢邻沉思片刻,猛地抬头,一脸的苦笑:“我们一把年纪,还真活到狗身上去了,连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都不如。” “卢兄,据苏鸿讲,燕州白鹿书院崔健柏,要和京城书院几位先生来吴州,准备见识见识所谓的杂学,要我们准备好。” 卢邻好像没在意什么白鹿书院,轻声说道:“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我们这些做先生的,恨不得学生个个有出息,最好都是侍郎尚书,嘿嘿,这怎么可能,其实心里想的是,要是出了一个有出息的,我这个做先生的,就不亏了,心中哪里想到那些读书没出息的,往往是恨铁不成钢。” “所以呀,我们这位时节先生,用了一种与人不同的教书育人的方法,不管效果怎样,至少我看到了那个叫冒虎的,拿笔写字像是要他力举千斤,可在镇上,已经名声大震,那老铁匠,准备倒贴让他当铁匠铺当学徒。” “嗯,闻娇在上月在县里大堂之上,帮一农夫洗去了冤屈,最后逮住了偷牛贼,还真的如那位小姑娘所说,牛是被盐豆粉给引走的,小家伙这是想……” “想什么,什么也没有想,星湖镇肖雨,不过是学堂教习而已,至于教学方法,是我俩的主意。”刘松年道。 卢邻恍然大悟:“对,想来找麻烦,先过我们这一关。” “听说燕州白鹿书院崔健柏还是位儒家修士,曾经与当朝宰相苏昀卿有过一场大辩论,没出结果,不过当年大周兵马,都撤退到了葫芦山。” “管他呢,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呀,两位先生好兴致,怪不得前贤有诗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冬日暖酒赏雪,高士雅致风姿也。”肖雨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走了进来。 “嗯,鱼汤不错,鲜得很。”卢邻一碗鱼汤下肚,整个人精神起来了。 “嘿嘿,先生,最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湖中的鱼,怕上我了,我一下钩,不要说胭脂鱼了,连条鲫鱼都钓不到,这不,闻阳和莲生急先生所急,弄了些鱼来安慰我了。” “哈哈,你不是号称星湖第一钓手么,看你今后怎么再在湖边混。”刘松年又捞了一碗鱼汤。 “明天我去挖些冬虫试试,素的不行,咱用荤的,不怕湖中鱼不嘴馋。”肖雨为两位先生又斟满了酒。 “叶姑娘和司徒姑娘都已经闭关修炼,你怎么一直无动于衷?” 肖雨没有作答,笑了笑道:“两位先生,那几位宫女侍候得如何?” 卢邻手指门口:“滚!” …… 不是肖雨不肯修炼,自极北之地回来,他已经感觉到,一般的修炼方法和功法,已经没有了成效,肖雨已经试了好几种功法,所有的努力,如石沉大海。 叶素云和司徒烟容闭关,在他意料之中,特别是叶素云,修炼进展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势如破竹来说了,她们去铁牛山闭关,也让肖雨感到,自己要换种方式,只是一时找不到方向而已。 至于冬儿和花花几位,肖雨没有懈怠,每天三更,庞六必定去树屋喊醒他们,接着就是在肖雨布下的小结界中练武,白天学文写字,晚上又是修炼功法,其实几个小家伙,日子过得挺苦的。 除了冬儿喜欢驭兽,吴花花也学了驭兽诀,两人私下还约好,将来有机会,要像肖雨一样,去寻找自己最喜欢的妖兽,就像大青山的楚霖姐姐,她的蛇与黑甲兽,就很好么,对于白鹿与黑虎,吴花花是拿它们当坐骑的。 前段日子,大青山来信,要肖雨留意陌生人,如今两族开始和解,圣月城城门每月都开启,两族往来开始频繁起来,可千年的仇怨,那是一时半会能化解的,所以有一些妖族偷偷潜入中土,开始寻机报复。 当然,中土并不是想来就来的,至少要到天机城报备,否则的话,还是去无尽之海转悠吧,广袤的无尽之海,如今成了两族交汇的集中之地,千年来的冬狩季被取消后,这里成了两族修士寻找机遇的地方。 没了浓雾的无尽之海,已经没了往日的神秘,不过与往日相比,机遇却比以前大,据消息称,蜀地宗门青城山修士南华,在往无尽之海送信时,得到了一道剑意,这让整个天机城都轰动了,要不是天机城约束,不知道有多少中土修士去无尽之海呢。 肖雨是不去理会那些所谓的机遇,至于吴花花她们,将来她们要是有信心,去看看也无妨。 妖族来中土,肖雨早就得到了消息,而且当初曾夫子离开吴州时,给肖雨留了封信,上面已经预料到中土人族要直接面对妖族东进的局面,正气堂的作用,只会更大。 这是大势,除非两族永远面对战争状态,两族的掌握话语的,也不能阻止这一切,只能两族商量,一起找到和平相处的办法,像现在就很好,大家都止步与无尽之海,要想修炼资源,大家来换,要想去对方腹地,也行,像世俗皇朝一样,必须有双方认可的通关文书。 回到家中,黎映安帮肖雨脱下披风,抖落下一地雪花:“公子,两位先生喜欢鱼汤么?” “映安做的鱼汤,没人不喜欢,俩老头抢着喝汤,差点打起来。” 黎映安咯咯笑了起来:“你呀,别埋汰两位老先生了。” 正说着话,胡家姐妹端上火盆,接着微微蹲身施礼:“老爷夫人,刚刚老夫人说了,今日晚饭,一家都去醉鱼阁吃。” 肖雨点点头:“知道了,你们也去。” 肖母其实是在为肖敏知贺喜,自生了陆婷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肖雨新婚不久后,终于有了动静,已经快显怀了。 醉鱼阁离家不远,走过去也就几步路,肖雨和黎映安收拾停当,踏着积雪,慢慢往湖边醉鱼阁走去。 其实天色还早,不过吴花花她们早就按捺不住,早早去了醉鱼阁,那里的五香豆和油炸小白鱼,怎么吃也吃不够,估计等肖雨赶到那里,她们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冬儿如此乖巧可爱的小姑娘,都被吴花花带成了假小子。 刚刚走到醉鱼阁门口,胖胖的老板就上前低头哈腰:“肖先生大驾光临,醉鱼阁蓬荜生辉。” “呀,宋老板,你怎么做起迎客伙计来啦。”肖雨笑嘻嘻道。 “肖先生天天来,我宋老三天天在门口恭候。” “小胖没再和你胡来了吧。” “早就懂事多了,听说先生要来,正在后厨帮忙呢,安夫人里面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肖雨的三位夫人,被称为什么云夫人,容夫人和安夫人,弄得花花也学得有模有样,喊起了什么云师娘,容师娘和安师娘。 第二百一十六章小郎中 白鹿书院崔健柏与几位好友刚来到星湖镇,就被肖家的医馆吸引住了,外面飘着雪花,可排队等着就诊的,粗一看,有近五十多人。 崔健柏有些不解,问一位就诊的老者:“这肖家有些不像话,怎么不给你们找个御寒的地方!” 这老者歪着头看着崔健柏,眼中有着戏嘘之意:“别想插队,要看病,后面去,什么御寒不御寒的,要御寒,呶,肖家在那里搭了个棚子,你可以去喝口姜汤。” 崔健柏有些急眼:“老伯,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看你们……” “不看病来这唧唧歪歪做啥,去去去,让开路。” 崔健柏的好友忍不住了:“你们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这时一位小吏模样的上前:“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崔健柏道:“是。” “哦,怪不得你们误会,嘿嘿,是不是认为肖家人狠心,挣钱连基本的仁义都没有了。” “是呀,天冻地寒的,还让人家站大街吹寒风。” “嗯,你说得对,不过呢,这事怨不得肖家,人家小郎中说了,外面天寒,每天排上号的,都轮的上,可来就诊的不依呀,都怕人家抢了先,医馆就这么大,总不能一拥而上吧,这让人家怎么看病。” “就不怕旧病没去,再添寒症!” “这你就放心好了,在小郎中手中,得啥病都不用怕,虽然不能枯骨生肉,却总能药到病除、而且百治百效,关键是药便宜,往往复诊一次就能痊愈。” 崔健柏大奇,怎么这位大修士做起了郎中,不是说他在做学堂的先生么。 几人无视了那些就诊人的鄙视的眼光,施施然来到医馆门口。 只见医馆中,肖雨正在为一人把脉,此人脸色蜡黄,不断咳嗽几声,几息工夫,肖雨便吩咐旁边几位郎中模样的写下药方。 “什么!是腹中有虫?不是说是肺疾么?”此人大为惊讶。 肖雨也不解释,递上药方喊道:“下一位。” 当此人走出医馆,崔健柏招招手,从此人手中要过方子一看,登时愣住,上面就写了一行字:醋泡乌梅,三日后服用,一日两颗。 崔健柏大奇,说此人腹中有虫他相信,毕竟自己也懂些医术,可用药却看不懂了,怎么连君臣佐使都不讲究了么。 这病人见崔健柏发愣,一把夺过药方就扬长而去,真是的,耽搁自己抓药。 崔健柏旁边好友也在嘀咕:“这样用药,会不会伤人。” 一位郎中模样的正好出门,像是出去方便,正好听见此话,便笑着道:“我们范家医馆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偏偏这样用药,疗效极佳,花费也不多。” 崔健柏几人直接石化:“你是范家医馆郎中,怎么会在这里做事?” “嘿嘿,技不如人,来观摩学习。” “啊……” “现在是肖家会诊,范家抓药,这样每天能看不少人,嘿嘿,诊费也就几个铜钱而已,至于药钱,也要不了几个钱,真的没钱,只要官府一纸文书,就可以免费,星湖镇,已经没了看不起病的人了。” 崔健柏几人面面相觑,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肖雨,不像传说中的样子啊。 最后几人还是悄然离开,来到了如今已经有些名声的星湖学堂,雪花飘飘中,有几位异常美丽的姑娘嬉笑着走出了学堂门。 崔健柏几人眼睛都看直了,直到听见一声咳,崔健柏几人才回过身,一见出来的先生,崔健柏躬身施礼:“白鹿书院崔健柏,见过卢先生。” “这几位是?” “哦,这几位是我在京城的好友,一起来吴州访友的。” “呵呵,你小子不地道啊,上门居然两手空空,你先生路方当年来大青山,还背着一箩筐松子作礼呢,怎么到你这里,变得一毛不拔了。” “嘿嘿,来得匆忙,疏忽了。” “你看已经快中午了,星湖镇醉鱼阁的糟鱼味道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我喊下老刘。” …… 醉鱼阁的菜品是不便宜的,甚至超过了京城许多著名的酒楼,看着卢邻老先生一通乱点,崔健柏脸都绿了,最后还是刘松年说了句差不多了,卢邻才笑嘻嘻让上来点菜的伙计下去。 酒过三巡,崔健柏才说明来意,他与肖雨有过一面之缘,大周一统天下,加上北地回来的消息,他一直认为肖雨是位谦谦君子,可最近传言,这位名扬天下的少年郎有沽名钓誉的嫌疑。 “你们呀,听风就是雨,凡事眼见为实,不要道听途说,咱们读书人,就应该细心求证,不要被谣言蒙蔽了双眼。”卢邻夹起一块鱼丸,送到崔健柏碗中:“要不是亲口品尝,谁知道这居然是鱼丸。” “那什么杂学之说?” “什么杂学,那是我和老刘偶然性起,弄出来的动静,肖雨年轻,还是小孩性情,一些所作所为被有心人传出,以至于以讹传讹,嘿嘿,这杂学,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弄出来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尽管冲着我来。”“其实呢,在学堂里开杂学,有些突兀,姜夫子就十分生气,说这不是读书人所为。” “我怎么听说,曾夫子在圣庙讲学时说,读书人不光要熟读圣贤书,还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能只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卢邻道。 “呵呵,卢先生,我也就是来看看,咦……这胭脂鱼味道绝美,真乃仙品也。” “嗯,味道是好,价钱也挺好的。” “……” 卢邻和刘松年没有看见崔健柏付账时的表情,狠狠被割了一块肉,让崔健柏欲哭无泪,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咬着牙会了账。 他的好友有些忿忿不平:“崔兄,两位老先生故意的吧,要不我们去找个说法。” 崔健柏摇摇头,心中苦笑不已,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谁知道被两位老家伙给涮了。 “算了吧,我们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不过回京城,路上要让各位破费了。” …… 肖雨陪着父亲回家,范家的几位,早早就让人送来了酒菜,准备晚上继续会诊,肖雨没有同意,偶而为之可以,经常这样,自己年轻无所谓,但是父亲不行。 肖德云路上一脸的无奈:“小雨啊,我还没到颐养天年的岁数,多做些事情,心里也舒坦。” “爹,肖家如今又不靠医馆生活,与烟容父亲合伙的商铺,挣的钱够家中开销了,咱们用不着这样辛苦。” “唉……我看见还有这么多的病人,心中别扭得很,这么早回家,感觉很对不起他们。” “范家几位郎中很不错的,学以致用,总得让人家去用么。” “没有想到,你离家这么多年,居然学会了一身医术,老父的医术,也愧不如啊。” 肖雨笑笑,给父亲打起了伞,临近黄昏,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家门口,门口站着两位披着蓑衣的男女,一见肖雨,那男子笑着道:“吆……小郎中回来啦。” 肖雨一见,登时高兴喊了起来:“师兄师嫂,啥时候到的?” 来人是江波生和司马青青夫妻俩,江波生笑着对肖德云施礼:“肖叔。” 肖德云赶紧道:“外面风雪大,里面说话。” 肖雨刚要敲门,庞六听见动静,已经打开了大门,意外的是,与庞六一起出来的,还有甄青。 肖雨让江波生夫妻去房中换衣,甄青瞧着空,来到肖雨身边:“公子,云夫人已经破境出关,夫人的意思,还要在山上待上一阵。” “嗯,回去告诉素云,修炼最忌心急,让她不要挂记家事。” “是,那甄青回山啦。” “早点回去也好,记住,回去后,告诉山上耳宝他们,别瞎跑,铁牛山虽然不大,但是容得下他们。” 没有想到的是,江波生居然和肖父居然十分谈得来,直到肖雨催促,江波生才去湖边别墅书院歇息,两位先生对江波生的到来也十分高兴,特别是卢邻先生,已经准备了茶具,款待大青山碧悠峰的蜂主。 “江仙师冬日来吴州,正是选了个好时候哇,星湖镇的冬虾鲜天下,仙师有口福了。”刘松年笑着道。 晚上肖雨和江波生都没有喝酒,司马青青焦急的眼神,肖雨还是看得十分清楚。 与卢邻和刘松年闲聊一会,不用那几位宫女带路,肖雨自己带着师兄去了客房。 江波生刚坐下,肖雨便问道:“师兄,出了什么事?” 江波生沉吟片刻,低声说道:“还记得当初在万兽园的事情么?” 肖雨一愣:“记得,好像与辽山那什么邱东木有过纠纷。” “邱东木已是废人,不过他的妹妹邱飞燕变成了大麻烦,这位金丹女修放出话,只要谁敢为他哥哥报仇,她就嫁给谁,她胭脂榜上的人物,还是挺有吸引人的,据说有几个宗门派人已经去辽山了。” 肖雨微笑着道:“要是我去辽山问剑,会不会说我是欺负人。” 江波生摇摇头:“人家巴不得你去呢,这样一来,坐实了正气堂剑使仗势欺人之事,你将来做事,如何让人信服。” “这么说来,是有人在背后怂恿,呵呵,恶心人啊。” “掌门师兄怕你年少气盛,特意传信让我走一趟。” “呵呵,他们敢做初一,就不要怪人家做十五,谁也别想浑水摸鱼,师兄,放心好了,用不着我出手,自会有人去对付他们。” “那好,你记得千万别出手,凡事先忍一忍再说。” “我如今就一星湖镇上看病的小郎中,暂时不会去理会山上之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大义士 在大青山,论聪明才智,李延平首屈一指,要是论心思缜密,胡庆之在大青山无出其右,师徒俩在大青山,一直是大家羡慕的对象。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大青山上,除了云蒙霞和姜芝平不说,肖雨最喜欢的却是江波生,无他,江波生这位符师大家,最有内秀。 他来星湖镇,掌门师兄传信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他发现了一些不好的端倪。 自肖雨回乡,无论教书育人,还是治病救人,名声已经越来越大,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特别是肖雨和六王爷一起出面办了福田院,这种赡养孤寡老人的地方,在大周皇朝,还是第一家,如今肖雨已经有了大义士的名声。 江波生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肖雨年纪轻轻,就怕他被世俗的一些东西蒙蔽了道心。 晨雾刚起,星湖寂静,一艘渔船载着肖雨和江波生,庞六摇着撸,让船缓缓向前阳江而去。 肖雨为江波生准备了鱼竿,师兄弟两人坐在船头,开始了晨钓。 江波生穿饵放线十分娴熟,肖雨一见,原来是老手,自己在大青山,还真没见过三师兄垂钓过。 船缓缓驶入阳江,两人收获不多,就几条白鱼,肖雨取出炊具,准备熬一锅鱼汤,江波生一见,便笑道:“六弟,你这炊具,是从老黄头那里学来的吧。” 肖雨点点头:“当初一见,感觉十分方便,在天机城弄了一套。” 鱼汤飘香,江波生却看着肖雨道:“江湖险恶,世俗间,修仙界,两处都一样,六弟千万小心,别被人算计了。” 肖雨手一挥,一个小小结界形成,江波生大奇,这种法术,大青山没有,其他中土各宗门,基本也都失传了,肖雨从哪里学来。 见江波生疑惑,肖雨一笑:“北海之滨,遇见了一位先生。” 江波生恍然,肖雨却接着说道:“师兄的忧虑的事情,其实对我来说,真没什么,呵呵,在北安城,就有人准备给来个我下马威,没想到,我不吃这套。” “是什么人?” “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嘿嘿,他们真以为,天下众生都是他们砧板上的鱼和肉么!” “神隐者!”江波生有些赫然。 “其实啊,还不光是他们,我从北地回家,儒释道三教都有人来,那苦行僧最不要脸,被我几句揭语给弄魔障了。” “白云观一直没啥动静,据说吴观主一回云霄山,就在观中闭关不出,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出。” “吴观主与我有些香火情,估计他也听到了什么言语,一时不好作决定,我那八斤哥哥匆匆离开吴州,就是因为此事。” “至于卢先生和刘先生,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们是怕我少年得志便猖狂,来吴州,就是不让我走弯路。” “师弟明白就好,曾夫子和易林先生挺相信卢邻先生的,所以才没有其他的动作。” “嘿嘿,可还是有人不甘心啊,姜夫子在铜牛山的几天,我是真涨识了,那些儒生的脸皮,比圣月城的城墙还厚。” “师弟这样自污,到底是为何?” “师兄,这样说吧,我自踏上修行大道,就与众不同,其中一些秘事,你回去问姜师姐她们,今后的修行路怎么走,其他人说了不算,也别妄想来影响我,在徽山,至圣先师与道祖梦中问道,我都坦坦荡荡。” 接过肖雨递过来的玉佩,江波生心中掀起巨涛,自己的小师弟,到底到了什么境界,居然连至圣先师和道祖都出来了。 过了好久,江波生终于舒了口气:“看来师弟什么都明白,我白担心一场。” “师兄,其实你来也提醒了我,我如今不是一个人,是有同门和家人的,有世俗羁绊的,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让那些高人放心,我是不会乱来的。” 肖雨舀起一碗鱼汤递给了江波生:“师兄,一口阳江鲜鱼汤,能让你想起江南的味道。” 江波生接过鱼汤,慢慢等鱼汤冷却:“那你搞福田院,到底是为什么?” “我回家一通胡搞,大周皇帝陛下多厉害,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想法,所以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我开始也这么想,可总想你做这些事有些牵强,还有些别扭。” “嘿嘿,师兄,你回去后,啥也别说,如有人问,就一句话,肖雨已经坠入温柔乡,失去了以往的灵性。” “看样子,大青山是要低调一阵了,正气堂御剑使的两个名额,现在看来,是烫手的山芋。” “嗯,回去和两位师姐说,别轻易下山。” “那你也要小心。” ———— 世上的事情,一旦想通想透彻,就很无趣,江波生带着满腹的忧愁而来,很快就愁云皆去,接连几天,就和肖雨泛舟垂钓,根本不再提什么山上之事。 肖雨闹出的所有动静,在一些人看来都有深意,肖雨已经懒得去解释,反正在星湖镇,有六王爷这样一面巨大的挡箭牌,肖雨啥事都不用顾虑,将来也不怕会有人拿这些事情做文章。 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大多数人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肖雨年轻,心思还是挺缜密的,自北地回家,很多事情都是有人刻意为之,肖雨为此改变了一些事情处理的方法。 在吴州,肖雨已经开始有着大义士的名声,这是他与世俗皇朝心照不宣的结果,肖雨知道,他是修行界万年以来屈指可数的妖孽之一,年纪轻轻境界就高得吓人,已经有谣言,说肖雨是异类。 为了消除某些人的忌惮,也可以说是为了表明心迹,肖雨成亲后就没有远离过星湖镇,最远也就到了铜牛山渡口,卢邻和刘松年倒是没有说什么,就是几位小家伙有些不满,出门游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江波生今天手气极好,居然钓起了一尾胭脂鱼,这让肖雨羡慕不已:“师兄,你可能不知,到现在,胭脂鱼连我的鱼钩碰都没碰过。” 江波生哈哈大笑:“六弟,天下的好处,不可能被你一人独占啊,嗯,晚上我们有口福了。” 今天陪江波生和肖雨的是甄青,庞六突然感觉灵气凝结,说明破境在即,所以他昨日连夜去了铜牛山。 “六弟,明天我就回大青山,掌门师兄的意思你明白就行。” 肖雨取出几只木盒,笑着道:两串手珠是给两位师姐准备的,都是奇楠所制,带在身上挺香的,那些平安扣,分给楚霖安平她们。” 江波生抬头,见云层低垂,吹来的江风有些冰冷刺骨,看样子,一场大雪要来了。 “翠云峰居所修缮完毕,师弟啥时候回去看看。” “掌门师兄多虑了,师父回乡,我肯定与他一起回大青山。” “最近有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特别想要做的,就是我母亲那里有些难对付,话里话外,要想报孙子呢。” “人之常情,就是修士的子嗣艰难,你还是多用些心。” “这事怎么用心,要看天意的。” “也对。” 肖雨这几天逃出来钓鱼,就是怕见母亲,特别是每天去请安时,眼睛老是瞄着黎映安肚子看,弄得黎映安每天晚上折腾肖雨。 …… 叶素云下山,江波生已经离开星湖镇好几天了,叶素云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自己碰到了难题,才在山上多待了几天。 肖雨笑嘻嘻安慰叶素云,说自家人不会计较这些虚礼,将来有的是机会见面。 肖雨将最近的烦恼一说,叶素云抿着嘴笑道:“这事别找我,我虽没有屠尽赤龙,但是月事稀少,得子希望渺茫,你还是去找映安妹妹吧。” 肖雨苦着脸,唉声叹气道:“这事愁死我了。” 叶素云吃吃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广种薄收的道理么,胡家姐妹挺漂亮的呀,你怎么就不动心啊?”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唉……不说了,素云姐,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别闹,天色大亮着呢,我有事问你。” “啥事?” “都说结丹得长生,我的气海丹田中,怎么孕育了一朵金莲。”叶素云悄声说道。 肖雨一愣,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不由得拉起叶素云的手,凝气探知她体内的经脉。 没多久,肖雨松了口气,叶素云体内一切正常,不过感觉叶素云呼吸重了起来,低头一看,叶素云满脸红晕,眼含媚意,已经身软如泥,肖雨恍悟,刚刚凝气探索,如同抚摸全身一般,而且还是那种深入灵魂的抚摸,这让叶素云如何受得了。 肖雨嘻嘻一笑,抱起叶素云就到卧室去了,在外面侍候的馨儿姑娘瞪了一眼胡家姐妹,夫人刚刚回家,这胡家姐妹就来聒噪,不知道小别胜新婚么。 当夜,黎映安和叶素云同居一室,说起了悄悄话,肖雨也挤到一起,三人又开始了造人大业。 …… 一场大雪,让星湖镇也遭了灾,好多民房被压塌,幸亏伤亡不大,星湖学堂成了一些灾民的庇护所,肖家和杜家一番辛苦,居然成了镇上的大善人家,而收获最大的,是大周梓王爷,在吴州之地,已经有了贤王的名声。 这天中午,天上还飘着雪花,叶素云明天要回娘家,肖雨要先准备些礼物,刚出门,只见一位身形高大的女子笑盈盈看着他:“肖大义士,哦,不,应该称肖大善人,久违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稀客 无尽之海大妖真雪的到来,让肖雨十分意外,再望向她背后,是她的道侣,好像叫什么阿离的,笑着与肖雨见礼,而他的身旁,是一位白衣童子,一位灰衣男子在侧陪同,也笑着看着肖雨。 肖雨一见后面的两位,更加奇怪了,灰衣男子明明是鬼物,怎么在中土之地,没有遭受厌胜,真雪虽然有圣庙作保,这样行事,难道不怕追责么。 肖雨回头,吩咐甄青去买礼物,自己则举手相邀,一同去了湖边的醉鱼阁。 醉鱼阁的宋老板远远就看见肖雨前来,他飞步跑下楼,速度快的根本那像一位大胖子,他顶着寒风站在门口没多久,星湖镇的肖先生就到了,现在宋老板的对肖雨育人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一直认为没有出息的儿子,如今已经可以帮自己算账了。 肖雨点菜特意多上肉食,这让真雪抿嘴一笑,这位小先生,真的细心。 灰衣男子没有先坐下,先给肖雨施礼:“肖先生,冒昧来见,是我的主意,我主人要去东瀛洲游历,想在离开中土时,再见一见有君子之风的肖先生。” 肖雨看了看那位白衣童子,笑着道:“当初其实是我们冒昧了。” “白海与先生只有一面之缘,却对先生敬佩有加,要是远祖白泽在世,定为先生良友。”白衣童子终于开口,声音极为低沉。 肖雨心中诧异不已,这白海说是白泽之后裔,说不定就是白泽转世,这鬼物到现在没有显露身份,但是不难猜,百鬼之首魍衡也。 据传说,几千年前,四神兽朱雀,苍龙,白虎,玄武逞凶作乱,白泽参与了平叛,因对评定功勋不满,私自勾结妖族和鬼蜮众鬼再燃战火,被击杀后封印在了无尽之海。 当年白泽驭万鬼的奇景,在《梅林轶事》中有记载,白泽作法,十八层地狱为之一空,诸殿阎罗鬼使被禁锢于轮回海,当时天地无光,到处充斥着妖魔鬼怪,天下生灵涂炭,最后还是三教圣人一同出手,才平定了白泽之乱。 肖雨突然警觉起来,真雪和阿离看上去也是白海的属下,更不要说这位看不出境界的鬼物,要是应对不当,肯定会留下后患。 “星湖镇也没啥好东西招待大家,唯湖中鲜鱼有些名声,可惜诸位来得不是时候,尝不到此地的胭脂鱼了。”肖雨道。 “与肖仙师一别两年,仙师光彩更加耀目,可喜可贺。” “呵呵,见笑了,回家成亲,日子过得舒畅,无非是杨柳依依,花前月下。” “我们过天机城,拜见了正气堂新堂主,南宫妍前辈答应,只要在中土守规矩,我们就可以在中土畅行无阻,圣庙姜夫子也同意,望剑使明察。”那鬼物魍衡又开口道。 “在正气堂,我就挂个名而已,你们用不着计较。” 肖雨没有再与他们纠缠,与阿离开始饮酒,自始至终,还是这位雪狼大妖最入眼。 真雪他们来星湖镇,明面上是拜见正气堂剑使,暗地里却是试探肖雨对白海的态度,在白海没有露出明确的姿态,肖雨不会傻到去主动去提,也说不定这就是那些老不死的在暗中设局呢。 肖雨与阿离的豪饮,大家看得目瞪口呆,白海却若有所思,暗中示意真雪告辞。 真雪正要开口,听见有人在吵闹:“我们也是花钱吃饭饮酒的,怎么就不能上楼?” 接着醉鱼阁宋老板的声音传来:“楼上有贵客,不能打扰。” “狗屁的贵客,都一样花钱,我们也要在楼上吃酒。” 没一会,醉鱼阁宋老板出现在门口:“真对不住,打扰给位了。” 肖雨起身道:“我们也吃好了,正准备走。” 出门一看,来人肖雨不认识,不过显露的境界不低,有两位已经是金丹修士。 见肖雨众人出来,一人阴阳怪气道:“我当什么贵人,居然是一群妖孽。” 阿离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正要说话,白海谈谈说道:“阿离,我们走。” 阿离愤然低头:“是。” 真雪只当无事发生,跟随肖雨去前堂会账,宋老板的胖儿子笑嘻嘻站在柜台后,朝着肖雨道:“先生,惠承二两三钱。” 肖雨奇道:“怎么没去上学?” 小胖子苦着脸道:“学堂昨日就放假了。” “哈哈,你在家里干活不开心啊,是不是没工钱啊。”肖雨取出碎银付账。 小胖子取出戥子秤,小掌柜做得像模像样:“先生,多了一钱,先寄存,下次来少算一钱。” 肖雨回头看着宋老板:“宋老板,看看,小胖挺会算账,后继有人了啊。” 宋老板讪笑不已:“嘿嘿,这是先生教得好。” 目送真雪他们远去,肖雨心中叹息,中土地界,他们肯定不甘心就这么待着,寻找一片自己能当家做主的地方,是他们的当务之急,下次见面,就不知道双方是敌还是友了。 看着手中的一枚储物戒,里面最吸引人的是两支白毫符笔,粗一看不起眼,要是凝神细看,每根白毫都神意灵动,比起金色猪钢鬃,品秩更胜一筹,到现在为此,比金色猪钢鬃做的符笔品秩高的,肖雨还真的第一次见。 白海的善意,从来的第一刻就能感觉到,与他们结交,是要冒风险的,今天的事情,落在有心人眼里,被添油加醋一说,肖雨就会遇上大麻烦。 不过看在储物戒中琳琅满目的物品,肖雨还是挺高兴的,七色莲花这样稀罕的东西,储物戒中就有好几朵。 甄青悄然来到肖雨身边:“醉鱼阁楼上几位,来自燕州。” 肖雨点点头:“知道了。” …… 天蒙蒙亮,星湖镇出来除雪的居民越来越多,肖雨也带着吴花花几位弟子一起上街扫雪,莲生撇着嘴很是不乐意,嘴里嘟嘟嚷嚷,说什么稍使法术就能省事不少,被吴花花眼睛一瞪,他就埋头干活,而且比谁都起劲。 黎映安裹着厚厚的棉衣帮肖雨擦汗:“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多了,雪下的也邪性,听老人们讲,江南地,很少有这样的大雪。” “映安今天还去学堂帮忙?” “那些人挺可怜的,家都没了。” “映安要是不怕劳累,可以帮他们重建家园,不过多费心银两罢了,咱家有不缺钱,就是做此事,要拉着六王一起去做,等庞六下山,你就着手做。” 黎映安将手绢收好,笑着道:“你就不怕被人说是沽名钓誉啦,那天送粮食去,已经有人在风言风语了。” “在乎那些干啥,有事凭着良心去做而不是去说,他们这样有本事,多捐些钱粮啊。” “肖先生真君子也,在下佩服。” 肖雨回头一看,嘿,居然是崔健柏,不由得大奇:“崔先生不是去京城了么?” 崔健柏嘿嘿一笑:“我突然想起,来吴州还没见你一面就走,有些不通情理。” 肖雨笑嘻嘻道:“那行,稍等片刻,我回去换身衣服,我们醉鱼阁见。” 崔健柏连连摇头:“你就别再戏弄我了,如今我两袖清风,醉鱼阁就不去了。” 肖雨哈哈一笑,对崔健柏道:“今天要陪娘子回娘家,你先去湖边学堂歇息,卢先生还说,崔先生来去匆匆,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呢。” …… 坐在驴车上,叶素云问起崔健柏之事,肖雨笑着道:“无非不甘心而已,种种借口,都是在迷惑人,自回家以来,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们到底想如何?” “你可以这样想,如果天地间突然出现一柄绝世神器,却无人能驾驭,会有什么后果?” “得不到,就毁之。” “你看,这就是常人所想,要毁灭,终会受到还击,天下就没人敢先出手,所以大家先做些恶心事,看你如何应付,一个不小心,就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这到底为何?” “我被天问道,心中所想,让有些人很不舒服,加上我是正气堂剑使,不少人寝食难安啊。” 叶素云轻声叹息:“那你平时真要小心了。” “不用怕,天塌不下来,嘿嘿,我们如今在山下生活,谁敢乱来,都不用我出手。” 闻阳和莲生跑在最前,一路嬉戏,还打起雪仗,吴花花今天十分安静,眼睛却到处乱看,拉着闻娇沿路找有没有卖糖葫芦的,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已经成了吴花花的最爱。 叶素云努了努嘴:“花花如此文静,有些难得啊。” “最近一直没答应她去铁牛山,和我闹别扭呢。” “他们平时苦练,如今也算有小成,要是在山上,早就下山去游历了。” “我最近在准备出海一趟,带着全家去蓬莱仙岛看看,劳方前辈也邀请过,说那里供奉的菩萨挺灵验的,母亲和映安都想去烧香求子呢。” “听说胭脂榜第一的妙仙子就在蓬莱仙岛。”叶素云笑着道。 “就是九天仙女下凡,比起我素云姐姐,都要自愧不如。” “那铜牛山的那位去不去?”叶素云说完,狠狠拧了肖雨一把。 肖雨脸一红,讪笑不语,吴花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车旁,拉着肖雨,撅着嘴道:“师父,买糖葫芦。” 肖雨赶紧道:“买,走,咱们多买几个,给师娘也尝尝。” 看着肖雨的背影,叶素云抿嘴一笑,铜牛山的事情,黎映安只当不知,只私底下和叶素云提过,这种事情,只能叶素云和司徒烟容去说,不过肖雨做得堂堂正正,根本刻意回避,也让一些人羡慕之余赞叹一声:大丈夫当如此行事。 第二百一十九章开炉 临近腊月,庞六下山,成功破境的他,没见他有多少欣喜,他寿元十分悠久,区区丹离之境,不值得炫耀。 肖雨与黎映安一起安排好家中事,就准备带着吴花花她们上山,叶素云在早些时候就回了山,主要是弄明白了一些修炼之事,她资质一般,只能更加勤勉。 黎映安一时有些不习惯,自成亲以来,肖雨陪伴她时间最长,叶素云和司徒烟容,加起来都不如她,看着黎映安不舍的样子,肖雨笑着道:“上山一个月不到就要过年了,日子一晃就过,真想我了,来山上。” 黎映安脸红红的,悄声道:“嗯。” 肖雨急着上山,其实是山兰和清灵已经有了要醒来的迹象,特别是清灵,假如破境,会弄出很大的动静,上了铁牛山,一旦有天劫,不会影响镇上居民,大不了天生异象,冬日起雷而已。 肖石今天没有出门,他刚刚从青莲书院回家,肖雨成亲后,苏鸿先生说服了肖石,随他去了青莲书院,这么有天赋的读书郎,要好好调教,况且他是乡试三甲,小小年纪就是举人,在吴州乃之大周,已经有了神童的美称,开春就是殿试,苏鸿为此花费了不少心血。 肖石悄悄来到肖雨院中,正好肖雨在准备车架,上前喊道:“哥,今天就上山啊。” 肖雨回头:“嗯,今天就上山,石头,开春就要去京城,读书多用些心。” “哥,你答应帮我打造兵器的,千万别忘了哦。” “放心,等你高中回乡,哥就帮你打造。” “让我去山上住几天呗。” “公子,张岚姑娘来镇上了。”庞六进来说道。 “石头,去见见张姑娘,看看,你一回家,她就来星湖镇走亲戚,说不定母亲已经上街了。” “安夫人陪着老夫人刚刚出门。”庞六道。 “嘿嘿,真是的,石头明年才算成年,母亲就这么急。” “哥,那我街上去啦。” “去吧,庞六,你去照应一下,我先上山。” …… 刚到山脚,甄青还没来得及招呼,吴花花撒腿就跑,呼啦啦冲向山上,连冬儿也跟着跑了起来,顾不上肖雨了。 甄青笑着道:“都憋疯了,公子今后还是经常带他们来山上转转。” “初为人师,经验不足,许多东西还要经历才明白,怪不得卢先生说我教育弟子太死板。” “公子,已经查明,燕州那几位,确实和九云山有些关系,他们看似路过,其实是与镇上一些人有过会面。” “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此事我有安排,走,上山。” 肖雨缓缓上山,见路边青竹密布,顶上还有白雪覆盖,一阵风吹过,雪花飘落,脸上登时凉意侵骨,肖雨笑着点头:“你倒是与这方山水大道契合,破境自然水到渠成。” “这里有老猪的功劳,他来铁牛山不久,很快就为铁牛山祛除了一些祸害,嘿嘿,我受益最多。” “不是说他很懒么!” “平时他根本不出来,他修整了个山洞,弄得舒服得很,天天小酒喝着,连门都不肯出。”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远处传来了虎啸,肖雨一笑,两位小姑娘又开始带着老虎撒欢了。 山龟出现在肖雨面前时,差点让肖雨没认出来,这只大山龟居然尾巴变短了,而且龟甲变成了黑色。 正诧异,耳宝骑着一只大山蛙蹦蹦跳跳来到肖雨身边,肖雨大奇,隆冬季节,哪来得山蛙,仔细一看,居然是开智的妖兽。 甄青笑着道:“这是老猪送耳宝的见面礼,当初见这只山蛙有些特别,老猪才将它从无尽之海带出。” 耳宝驭着山蛙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山龟不慌不忙跟着,一起来到了一处密林前,肖雨手一挥,密密的翠竹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堵布满滕蔓的绿色矮墙。 肖雨刚到院前,叶素云笑着迎了出来,只听得‘啪’的一声,原来大山龟落在了莲池,看样子,它已经将莲池做成了窝。 甄青告辞离开,肖雨随着叶素云进了内院,待坐下,肖雨就说道:“素云,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体内金色莲花,估计和无尽之海的七色莲花有关系,而且莲生给我们的莲子,你吃得最多,说不定这是你天大的机遇。” “什么吃得最多,吃零嘴谁能比得上你。” “嘿嘿,还记得我们遇上的雪狼么?” “记得,当初差点打起来。” “那雪狼的老婆才厉害呢,已经化形之境,他们这次来吴州,送了些东西,七色莲花就有几朵。” 叶素云才不管什么雪狼老婆厉害不厉害,听说有七色莲花,眼睛登时放出光芒,对她来说,早日结丹才是大事,否则怎么能久伴肖雨身边。 一阵虎啸,加上几声鹿鸣,肖雨知道,一帮小祖宗撒欢回来了,出去一看,一个个都变成了泥人,叶素云笑着领他们去沐浴了。 晚上,一阵欢愉过后,叶素云懒洋洋道:“以前一听双修,畏如蛇蝎,如今看来,昆吾宗和云山宗,确实有他们存在的道理。” “要不要再来?” “不要了,要不你去找芸儿她们,陪嫁丫头么,早晚都是你的。” “听说宝丰堂生意不错,你哥哥已经成了渡口的名人啦。” “他读书不行,做生意倒是挺在行的,这还要感谢烟容父亲。” 肖雨起身,取出一朵七色莲花:“这个你收好,化时间炼化完,再看看气海中的金莲变化。” 叶素云接过,看着肖雨的眼中满是媚意:“谢夫君厚爱。” 肖雨凑上前,登时一室皆春。 …… 清冷的山风吹来,让早起的肖雨感觉心旷神怡,小家伙们都在睡懒觉,叶素云已经带着馨儿和芸儿在做早饭了,阵阵热气从厨房飘出,给此地带来了一股烟火之气。 院外的空地上,肖雨开始打拳,回家多日,今天才有舒展拳脚的机会,这套拳法,糅合了金刚拳和其他拳法,有时大开大合,却猛然收敛深沉,刚刚还软绵如云,一晃就是力大如山,这套拳路,有些鬼神难测的意思。 当身上微微出汗,肖雨停了下了,此时矮墙上出现了一排小脑袋,看见肖雨停下,吴花花最先跳了过来,拉着肖雨手道:”师父,花花一直没问,我们学的拳法叫啥呀?” 肖雨稍加沉思就说道:“万物有阴阳,拳法也有,不妨叫两仪拳。” 看大家兴高采烈的样子,肖雨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大青山,在当年,自己经常去演武场,问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叶素云喊大家吃早餐时,已经日上三竿,胡花花跑得最快,还差点将刚刚上山的庞六撞得四脚朝天。 庞六匆匆来到肖雨身边,声音有些急:“公子,老夫人要我带话,二公子的婚事,公子无论如何要出面。” 肖雨奇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刚刚上山,家里没啥变故吧?” 庞六声音有些急促:“也真的见鬼,张家姑娘私下与二公子见面,说有什么他父亲当年旧识的儿子来访,还下了聘书,张家当即说明,已经与肖家有了婚约,谁知道,他居然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子,亲家的意思,要公子出面。” 肖雨稍加思索,就说道:“回去先找卢先生何刘先生,再去找下六王,梓王爷不是还在星湖学堂么,接到家里住几天,告诉石头,这段时间别出门。” “好,我立马就回去,小白在家里,挺招人喜欢的,公子最近就不用操心山下的安危了。”庞六说完,与叶素云招呼一声,就匆匆离去。 叶素云笑嘻嘻看着肖雨:“这样的日子,你倒是挺享受的。” “既然下山,就做像个山下人,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家长里短,还有世俗的儿女情长,恩怨情仇,都要面对的,否则有什么资格去养儿育女,为父母养老送终。” 叶素云笑道:“夫君这是用凡尘洗道心啊。” “就是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已经渐渐明白,当初那些大修士,为啥要说断七情六欲,大修士寿元悠长,可他的家人朋友呢?” “我现在啥都不想,一心结丹得长生,才能长久陪伴在夫君身边。” 肖雨回到房中,静坐了一天,一直到天色昏暗,花花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见花花一脸的担忧,肖雨笑着道:“走,先吃饭,晚上生火治铁。” 没等肖雨出房,清灵突然出现,接着就是山兰,吴花花看得眼花缭乱,师父身上怎么还藏着人啊。 肖雨正奇怪着,两位都看上去破境,天上居然没有动静,正要询问,叶素云已经笑着拉着清灵和山兰出门了。 比起清灵的清冷,山兰性情温和,很快就赢得叶素云的好感,而且很快让一帮少年亲近起来。 饭后,叶素云与清灵和山兰去了房中说悄悄话,一些北地的经历,肖雨都没有细讲,女孩都有好奇心,清灵和山兰,晚上要讲故事了。 肖雨则和花花她们来到丹房,取出从牛首山得来的工具,稍加整理,祭出一缕九幽地火,丹房瞬间烈焰起,闻阳和莲生呼吸开始加重,闻娇和冬儿紧紧拉着手,浑身轻微抖动,都在想,终于能见到肖雨的仙家法术了。 吴花花则大大咧咧,自说自话拿起肖雨取出的一柄铁锤:“师父,我来帮你。” …… …… 第二百二十章重锤如鸿毛 李近不亏是墨家大师,哪怕是治铁炉,也修的大气磅礴,所谓的炼丹房,其实也可以变成铁匠铺,当然,这句话是吴花花说的。 肖雨开始教学炼器之术,这让吴花花他们看到了另外的一方天地,莲生最懒,除了举锤打铁,其他的一概不理,用他的话来说,水族之属,与炼器无缘。 莲生和闻阳虽然对炼器不感兴趣,但是显露出的力量,让肖雨十分高兴,那种举锤如鸿毛的样子,让肖雨感觉到,自己真的很幸运,力量天赋出众者,铁牛山就有两位。 丹房的地方其实已经挺大了,可肖雨感觉还是有点小,有点施展不开,肖雨寻思,外面的演武场地旁边的凉棚,倒是可以放置治铁用具,于是稍加寻思,很快就在外面折腾起来。 白天无事,清灵和山兰被叶素云拉去,好像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也让肖雨专心致志整理起外面。 建造这座院子,留下了不少余料,肖雨带着闻阳和莲生开始搭建石墙,治铁之地,用不着多少讲究。 短短两天,一个像模像样的铁匠铺出现在铁牛山,石屋后面,堆着甄青拉上山的精炭。 吴花花这两天做事非常起劲,师父好像忘记了要她们每天读书写字的事情,直到今天完工后歇息,肖雨来了一句:“明天开始,早上练武,上午读书写字,下午学治铁炼器,晚上冥想修炼。”肖雨刚说完,吴花花就最先苦起了脸。 晚上炉火旺起,陪着肖雨制胚的是莲生,叮叮当当的锤打声,被肖雨用符法消除,不会影响院子人歇息。 吴花花不肯早睡,又跑来看肖雨和莲生打铁,石屋中火星四溅,她托着下巴,看得目不转睛。 铁胚变成暗红,肖雨将之塞进炉膛,见莲生在抹汗,于是笑着道:“你大道近水,都说水火不容,其实能做到水火交融,那才是真厉害。” 莲生撅着嘴不语,肖雨呵呵笑道:“不收你做弟子,自有我的道理,我与你在无尽之海结缘,不是抱着收徒为目的,放心好了,星湖和月湖,都是你修炼的道场,所需修炼之物,找庞六就行。” “那我是不是不用去学堂了。”莲生登时兴高采烈起来。 “那不行,等三年后,看先生们怎么说。”肖雨示意莲生拉风箱。 莲生和吴花花面面相觑,登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从冥河中取得的万年白骨,加上白眉的黑木棒,都被肖雨用九幽地火炼化成胚,接着就是与海底寒铁的融合,锤治过程中,不断加进在北海捞起的万年阴沉木,莲生也摒弃了所有杂念,奋力举锤,一番辛苦,才将这块灰白色的铁胚变成了一堆兵器毛坯。 肖石跟着黎映安上山时,肖雨正在清理白眉储物器中的东西,肖石看见一副甲胄,就不肯挪步了,肖雨无奈,细心抹去了所有的禁制,从新描绘了一些符纂,才交给了肖石,还嘱咐他别轻易示人,这是上古之物,有心人一看就知。 至于兵器,肖石喜欢长槊,肖雨也只能依他,答应为他打制。 肖石这才高兴道:“哥,马上过年啦,母亲问,是不是都回家?” “肯定都回去,不过还要几天再说,你烟容嫂嫂很快就要出关了。” “哥,这阵子有不少人来找你,都被庞六打发走了,一些不好说话的,小白一咧嘴,那些人就不敢嚣张了,哥哥,小白是不是挺厉害的?” “小白是挺厉害的。” “前天来了一位告老回乡的将军,叫周韶山,刘先生认识,已经住进了学堂里,说是明年开始,增加兵家课程。” 叶素云带着山兰和清灵来到了治铁之处,看见肖石,微微蹲身施礼:“叔叔来啦。” 肖石又看见两位漂亮女子,登时想起起哥哥说过的两位,连忙与她们见礼。 肖石一来,举锤的变成了两人,肖石力量虽然不如莲生,但是胜在持久,一连几天,兄弟俩就没出过石屋。 其实肖雨的身边人,清灵的兵器品秩最高,这是她在离山和红石城得到的机遇,也是千年来运气最好的提灯娘娘,加上她悄然破境,达到了真正的长生之境,这样一来,她的战斗力甚为强悍。 叶素云的细腰剑,司徒烟容命名为烟雨的直刀,品秩也算首屈一指,不过与清灵的星光之枝和圆月弯刀,还是有一段距离,连山兰的北海鱼骨剑也有些不如,所以肖雨一心想炼制几把神器给两位夫人,不过想归想,真要炼制,真心不是容易的事情,就凭肖雨的手艺,打造一般的兵器还行,毕竟在天机城也学了些皮毛。 肖雨心中一声轻叹,怪不得都说神器可遇不可求,还是机遇最重要。 黎映安一上山,登时就热闹起来,肖雨也听从叶素云的意见,准备大家一起冬游铁牛山。 当晚,肖雨问起清灵,怎么晋升化形没天劫,清灵摇摇头,说自己的境界是伪境,到真正的化形境,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这最后一步,要等机遇。 至于山兰,也和清灵一样,是一种伪境,所以没见天劫,不过她几次与肖雨共迎天劫,加上两次星光淬体,早就体净无垢,天劫不天劫的,无所谓了。 肖雨摇摇头,还真如白首所说,与自己亲近的,都有无上的气运,加上灵玉充足,境界升得如钻天的炮仗。 炉火慢慢阴暗下来,保持炉火不绝,肖雨学自天机城老铁匠,吴花花听说要去游山,早就拉着莲生他们,帮肖雨收拾得干干净净。 到了午后,院子闪出一阵五彩涟漪,司徒烟容瞬间就出现在大家眼前,看上去神光内敛,境界已经十分稳固。 整个院落登时热闹起来,肖雨干脆搭起烤肉架,晚上大家烤肉吃,无尽之海的乌牛肉,烤着吃最香了。 云三和云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见清灵,就上前纠缠不休,向清灵讨要噬人蜂,清灵眼睛一瞪:“噬人蜂没有,噬金蚁倒是有几只,要不要!” 兄弟俩无法,只得又来到肖雨身边买惨,肖雨笑嘻嘻道:“每年春天,都会给你们留些蜂蜜,不过呢,那位姑奶奶的马屁要拍好。”云三云四没法,只能点头答应,两个吵吵闹闹飞向了高空。 晚上演武场,灯火通明,加上清灵的本名灯高悬,这方天地亮如白昼,肖雨和肖石兄弟俩忙着烤肉,山兰在一旁帮忙,胡家姐妹等几个陪嫁丫头,也在黎映安带领下,在一旁摆放餐具,几个小家伙则围着肖雨和肖石,闻着飘出的香味,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一声低沉的虎啸传来,吴花花高兴得跑了出去,甄青去接肖爷爷肖奶奶上山啦,哼,他们一来,今后就可以偷懒啦。 肖父肖母见清灵和山兰来施礼,都不惊奇,肖母笑呵呵拉着两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中乐开乐花,自己儿子真有福气,居然还有这样绝色的贴身之人。 肖敏知已经显怀,在陆甘的搀扶下,来到了肖雨跟前,肖雨笑着道:“姐夫,小弟兴致所之,特意邀请姐夫和姐姐来山上一聚。” 肖敏知笑着道:“还以为你掉在温柔乡,将我们都忘了呢。” 肖雨正要开口,感觉衣角被人拉扯,低头一看,是陆婷,赶紧抱起:“婷婷,有没有想舅舅。” “想,舅舅,我要那个。” 肖雨回头一看,原来吴花花他们,已经将一些唐乐乐送他们的精魅放出,灯光下闪闪发光,很是漂亮。 肖母不在意什么烤肉,上山不久,就有意无意看了一遍几位媳妇的肚子,连几位陪嫁的丫头都没放过。 肖雨心中苦笑,山上的修士,有后代真是天大的福气,像大青山掌门夫妻这样有一双儿女的,真的是凤毛麟角,儒家圣人很多年前就说过,天下修士都是天地间最灵秀之人,要是子嗣不断,那还有普通人的活路么,所以真正能修行者,万中无一。 肖德云悄悄来到在烤肉的肖雨身边:“雨儿,我和你母亲马上就到天命之年,现在就盼早日抱孙子呢。” “爹,这真急不来,要看老天爷的心情的。” “你不是答应你娘去东海蓬莱仙岛烧香了么,什么时候去?” “过完年就去,正好一家出游一趟,在蓬莱岛,我还有个朋友。” 整个晚上,吴花花十分的乖巧,和黎映安一起呆在了肖母身边,还与肖母说着悄悄话,不时让肖母笑得嘴都合不拢。 叶素云和司徒烟容一起陪着肖敏知用餐,三人一直在嘀嘀咕咕,好像是肖敏知在为两位弟媳出什么主意,弄得两人的脸红彤彤的。 山兰和清灵在照顾着一帮小家伙,与肖雨北方一游,这种粗犷的饮食,两人已经十分熟悉,虽然不怎么吃,但是会料理。 肖家父子三人和陆甘坐在一起喝酒,都在为肖石开春后最后一场殿试出主意,肖石有些提不起兴致,全家开春要出游,就他一人去京城赶考。 肖雨见此,登时明白了肖石的心思,于是笑着道:“石头,要不等你金榜题名,我们全家再出游。” 肖石登时高兴起来:“真的?” “那还有假,到时让庞六和小白陪你一起去京城。” 北地噬人蜂的蜂蜜,让云三兄弟俩难得闭起了嘴,清灵将积存很久的蜂蜜取了出来,连肖雨都尝了几口,一股浓郁的花香带着灵气充盈着口腔,肖雨不禁点点头,这确实不是凡品,怪不得云三兄弟俩一直惦记。 …… 夜深之时,只有肖雨和肖石还坐在炉边,熊熊的炉火映红了兄弟俩的脸庞,肖雨晚上突然有了新想法,于是拉着弟弟一起来印证。 第二百二十一章社戏 肖雨一家下山,一年一度的社戏就要开演了,这是星湖镇的传统,每年的腊月中旬,就是星湖镇最为热闹的时候。今年的演社戏的场地,没有放杜家前面的湖边大草坪,而是放在了修缮一新的星湖镇土地庙前的广场,自从肖雨回家,肖母就捐钱,请匠人修缮星湖镇土地庙,后来杜家家主杜玉明听说此事,主动揽下了此事,还增加了钱粮,将星湖镇的土地庙修得十分齐整。 庙前的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已经是星湖镇居民最喜欢来的地方,主要是土地庙香火渐盛,来庙前做生意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这里已经开始有了庙会。 玄正和尚一直没有离开,每天疯疯癫癫的,不过土地庙有几位本地善男信女的照顾,玄正和尚的生活还是十分过得去的。 肖雨背着陆婷,悠哉悠哉往星湖镇西土地庙走去,一帮小家伙和肖石早就跑得没有影了,叶素云她们没有出门,主要还是她们一露面,她们就会成为注目的焦点,这让她们十分不习惯,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新年快到,准备准备回趟娘家才是正事。 庞六牵着驴车,缓缓跟着肖雨,车上坐着肖母和肖敏知,母女俩正为老家的来人聊着。 “娘,要我说,还是别理他们,我们来星湖镇多少年了,我都长这么大,要不是弟弟成亲,真不知道还有这些亲戚。” “敏知,当年是我和你爹爹不守规矩,私奔来了星湖镇,他们不理睬我们,也无可厚非。” “那现在来认什么亲,还不是看见肖雨有了出息。” “你爹的意思,先将此事放一放,如果石头金榜题名,正好在京城认亲,现在先不让雨儿沾上此事。” “这样也好。” 肖雨听得真切,心里也挺佩服父母的,两家都算是大族,肖家祖上是御医,张家如今更是了不得,当今户部侍郎,是肖母的堂兄弟,就是这样家庭出身的两人,一场庙会的邂逅,出了两家要极力掩盖的丑事。 悠扬的笛声,伴随着寒风飘来,陆婷将脸埋在肖雨背上,嘴里含着映安舅妈做的甜蜜软糖,不时喊着舅舅快点,社戏就要开始了。 肖雨走得不紧不慢,山上几日,让全家有了相聚的机会,大家熟悉了铁牛山,铁牛山的山顶,真的有一头锈迹斑斑的大铁牛,在铁牛的四周,杂草已经被清除,铁牛显露出的岁月沧桑,大家都惊奇不已。 肖雨在山上,已经为肖石打造了一套真正的实用兵器,长槊是肖石自己亲自磨制,肖雨的龙鳞石,让肖石磨制得十分顺利。 长槊柄是用在星光之城购买的白蜡木制成,肖雨在上面刻制了符文,挖出了放置灵玉的空间,上面是可以滑动的木盖,当木盖推上盖紧,长槊出现了一道白光,原本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长槊,就变成了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法器。 这种想法有些天马行空,可看到成功,肖雨的高兴是不用说了,肖石差点将肖雨抱的喘不过气来。 接着肖雨又打制了一壶符箭,一旦射出,弓上的隐藏的灵玉,就会激发箭上的风符,至于这支射出的箭,远得连肖雨都没发现去了哪里。 肖雨与司徒烟容和叶素云一说此事,两人登时惊住,这样一来,像肖石这样的,穿上特制甲胄,就能能对付山上的修士了。 唯一可惜的是,肖石和几年前的肖雨一样,只能用没有禁制的储物戒,携带是方便,就是不能轻易示人。 其他的兵器,还是毛坯,肖雨准备慢慢磨制,这帮小家伙,要是早给了,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昨日天机城铁虎叔让人带来的衣服,肖雨十分满意,连叶素云也赞不绝口,白犀皮所制法衣,品秩意想不到的高。 最让肖雨高兴的是,如兰婶婶为他们做的紧身皮衣,让他今后潜水有了护身之物,肖雨心心念念要在大海潜水,三位夫人不肯松口,在大海之中,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危险。 叶素云和司徒烟容贴身衣服一穿,登时让肖雨眼睛一亮,心中嘀咕,还是别穿的好,要是被别人看见,自己不是亏大了。 赶到庙前广场,只见肖石带着吴花花他们在等糖人,这位做糖人的师傅来了大客户,已经忙得顾不上新来的客人了。 戏台已经搭好,上面的乐师在试音,一些戏子在台上做着最后的准备,待黄昏降临,今年第一场戏就要开演。 肖母先去庙中烧香,庙祝早就看见肖母,笑着领着去土地爷神像前烧香,这才是真正的大香客,一定要照应好。 肖母合掌施礼,嘴里念念有词,肖雨一笑,看向了庙宇的一角,非常奇怪,怎么没见玄正和尚,正要询问此事,庙祝赶紧上前:“肖先生,老和尚半日清醒半曰湖涂,今日一早,去后山了,说是要去清净之地参禅。” 肖雨点头笑道:“辛苦你们了,老和尚疯疯癫癫迷,起因还是我。” 庙祝笑道:“肖先生放心,不会让和尚冻着饿着的。” 陪着母亲在庙外吃了一碗素面,肖敏知也在陆甘陪同下来看戏,吴花花和冬儿闻娇三人,围着肖敏知叽叽喳喳,说着刚刚遇见的趣事。 陆婷腻在肖雨怀里不肯下来,听到爹要与舅舅说事,她才不情不愿去了母亲那里。 “姐夫,怎么没去六王府赴宴,梓王爷要回京城,在送别宴上,可以多结交朋友啊。” “不瞒你说,我心无大志,只想守着老婆孩子,平平安安过上一辈子。” “这样也挺好的呀,我姐姐性格刚强,姐夫多让些她。” “嘿嘿,敏知在陆家,说的话比我爹说的还管用,一家老小,上上下下,谁都服气,前几年做女郎中,家里长辈还有微词呢。” 天上渐渐昏暗下来,一声锣响,原本嘈杂的广场登时安静下来,一位白脸的戏子出现在戏台上。 “各位父老乡亲,蒙大家厚爱,今年星湖镇的社戏,由洪家班为大家表演,这里先谢谢大善人杜先生,今天第一场戏:四季春。” 此人话音刚落,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掌灯!” 戏台四周灯笼全部亮起,一声紧密鼓声响起,戏开场了。 戏台上,几位戏子在卖力演唱,各种道具做得栩栩如生,好像是用上了秘法,非常的吸引人。 肖母看得津津有味,今年子女都在身边,再能听到一段段回肠荡气的唱,真得比任何一年都舒畅。 台上戏子莺舌百啭,台下众人如闻天籁,特别是那游春小姐遇才子这段,就很值得绕梁三日。 肖雨随着节拍轻声哼着,与所有的星湖镇居民一样,都被这第一场戏吸引住了。 肖母正听得入迷,肖敏知却突然内急,在冬儿搀扶下,准备去不远处的茅房,吴花花也拉着陆婷,往树林边上的茅房走去。 肖雨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树林中突然飞出的几支黝黑铁针,大晚上的,一般人还真的发现不了。 旁人看去,肖雨还是在笑眯眯在看戏,没有一点异常,庞六却已经反应过来了,肖雨阴神已经出窍,追杀那些偷袭者了。 那些偷袭者没有想到,毒针如同碰到了厚厚的屏障,悄声落在了地上,他们登时大骇,不是说肖雨是个修行大棒槌么. 他们逃离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是分头而走,不过几息过后,几人就被肖雨擒获,一看服饰,肖雨就带着几位偷袭者瞬间消失。 …… 很多天后,中土修士才知道详情,玄天楼毁在了正气堂剑使肖雨手里,据说他带着偷袭者来到圣庙,将他们丢在几位夫子面前,就说了一句:“正气堂剑使肖雨,剑问玄天楼。” 于是在那个夜里,中州阳江之畔,威名赫赫的玄天楼被天外飞剑击毁,楼主被毁去修为后,被击杀,而且楼主以下,共被击杀六人,且八大堂口与天机城驻地的堂主,一夜化为尘土。 肖雨离开天机城时,南宫妍显了身,对着肖雨道:“余下的,我来。”于是玄天楼很多余孽,在中土再无容身之地。 曲终,人散,肖雨与大家回家,脸色十分平静,暗中喊来的云三兄弟,不时传回四周的动静。 庞六发现了不妥,肖雨已经用心声告之,不过见肖雨还是悠闲自得,也渐渐放下心,真是的,这些人真是作死,当初肖石打架,就有玄天楼的影子。 陆婷被下毒,是玄天楼买通了蛇郎中,唐乐乐在渡口闹这么大动静,就是在警告玄天楼,肖雨成亲,暗中下毒捣乱的,还是玄天楼,真以为肖雨是没有火气的泥人啊。 肖雨端坐房中,阴神回窍,此时已经天明,除了黎映安,叶素云和司徒烟容她们守了一夜,云三和云四已经迅速巡视星湖镇,在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清灵和山兰两人最安静,公子的本事,在北地就见识过,那些大妖,不都是手下败将。 …… 铜牛山上,梅如雪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侄子:“想活命,不难,去星湖镇磕头认错。” “姑姑,侄儿真不知道他们要杀肖雨,我和他们认识没多久,谁知道他们做事这么心狠手辣。” “你跪在这,救不了你的命,去吧,去星湖镇。” “姑姑……” “滚出去!”梅如雪声音瞬间大声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梅家旧事 一口酒入喉,仿佛烧红的铁线,梅贤险些呛着,极困难地咽了下去,一下子满脸通红。 没想到,肖雨喝的酒竟是如此的辛辣。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真的很少喝酒。 来到星湖镇后,他才第一次尝到了酒水的滋味,与那些修士结识,不喝酒,谁也不会理你。 对梅贤来说,喝酒的唯一理由,就是要让自己结识更多的朋友,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结交的是酒肉朋友。 有时喝得天昏地暗,醉得人事不知,梅贤咬牙坚持住了,自圣月城回到祖地梅坞,梅贤宛如到了天堂,江南的秀美,圣月城怎么能与之相比,要活得更好,就得结交天下俊杰,这已经是梅家当务之急。 今日来星湖镇向肖雨低头,是为了活命,那夜晚上袭击的一帮人,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就只剩下他了。 千年以前,梅坞是中土赫赫有名的宗门,当时的族长,是归真境大剑仙,因畏战被儒家驱全家迁往圣月城。 这是梅家最屈辱的往事,但是怪不了别人,人家为保家园舍生忘死,与妖族死战,你梅家居然无动于衷,那么中土就没有梅家的容身之处,要回中土,拿出功勋来。 当年梅家要做缩头乌龟,没想到最先上了战场,大战结束,梅家一族,境界最高者,是梅如雪的祖父,一位聚元境的修士。 梅家自此一蹶不振,直到梅如雪出世,梅家才看到了一丝希望,仅仅十四岁,梅如雪就已聚元,她与吴家吴玥是闺中密友,两人经常一起去北地游历,所以境界升得极快, 梅如雪于二十七岁结丹,同年与妖族大战,她与吴玥两位女修大放异彩,一同击杀了北地有名的白骨道人,那位声名狼藉的白骨道人,曾经是圣月城众修士最痛恨的妖族。 当年大战结束,梅如雪与吴玥一起登上了胭脂榜,立即就被姜老夫子盯上,梅如雪不肯屈服,哪怕积下的功勋可以让梅家回中土,梅如雪还是留在了圣月城,千年以来的规矩,守圣月城者,不受中土规矩约束。 梅家也无法强求,梅如雪毕竟是梅家的顶梁柱,梅家好几代人都资质平庸,真正能修行的,寥寥无几,就拿梅如雪的父辈来说,真正说得上的,是她伯父梅江野,聚元境修士。 梅如雪晋升归真,梅家才真正下定决心回中土,一来底气足,二来可以和姜夫子再谈谈条件,真能成功,梅家中兴,指日可待。 谁知道,肖雨一回来,就与姜夫子闹了一出好戏,让梅家的希望化为泡影,梅家如今虽然人丁兴旺,可真正能修行的,真没几个,就梅如雪的侄儿梅贤还有些希望,虽然三境未至,但是为人机巧,族人都认为他前途无量。 梅贤来星湖镇,原本是将错就错,让梅如雪与肖家结亲,梅如雪那肯这样做,虽然与肖雨有些暧昧之事,但真正要弄到明面,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梅贤无法,只能另辟蹊径,在星湖镇开始结交各地修士,想来父亲梅江野因该会认同自己的做法。 谁知道,梅贤被卷进了一个大阴谋中,玄天楼谋划刺杀肖雨之事,居然成了梅家的催命符。 梅贤满脸的苦涩,小心翼翼陪着肖雨饮酒,湖边一块巨石上,摆着两样东西,肖雨没让他磕头,只让他喝几杯酒,再做选择。 要梅贤选择的,是巨石上的两样东西,一本书和一支剑。 梅县心如死灰,无论他怎么选,梅家在修行界,再没有出头之日。 一杯烈酒下肚,梅贤鼓起勇气,就要开口,看到的却是肖雨凌厉的眼光,梅贤登时泄了气,伸出了颤抖的手。 …… 铜牛山上,梅如雪松了一口气,梅贤作出了正确的选择,真要是选择对抗,她也没有办法,最多能帮家族延续香火,想在修行界立足,那简直是白日做梦,大青山和结亲的几大宗门,与梅坞可没什么交情,更不要说正气堂要问事。 星湖镇上,不少人在暗中叹息,这是打击大青山是多好的机会,居然被搞砸了,这位大剑仙,脾气没传说中的温和。 几天后,与梅贤已经相熟的几位修士为他送行,他回梅坞,居然还有人相送,这有些出乎梅贤的意料,转念一想,心中不由得苦笑,原来自己还能成为示好的工具。 “梅兄,回梅坞也好,江湖真没那么好混。”一位来自南雀山的修士道。 “李兄不知,我一旦回去,再想出来,就要正气堂的点头,否则就只能在梅县三尺地面上混了。”梅贤道。 “听说梅县的梅子天下闻名,青梅酒也是贡品,梅兄,我们也要离开此地了,要不一起南下,路过梅县,也好蹭杯酒。” “只要大家不嫌弃,梅坞欢迎之至。” “我说,大家还是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位肖大剑仙,根本就没有与咱们结交的意思,据说南方有秘境现世,还不如一起去南方看看。”一位南蛮国的修士突然道。 “同去,牧羽仙长是南方人,正好带我们去南方游历一番。” 当天午后,一群修士就匆匆离开了星湖镇,购买住所的,都贱卖了,黎映安对于这样的好事,从不拒绝,家里人多,房也得多。 铜牛山上,肖雨头枕梅如雪膝盖,梅如雪在为他掏耳朵,门外,是吴花花他们,在树上摘冬枣。 “你带这帮小祖宗上山,就不怕回去跪踏板。” “脸皮厚有脸皮厚的好处,梅姨在我六岁时就抱着我入睡,如今我长大了……咝,轻点。” “梅贤回家,我伯父估计不会不甘心。” “嘿嘿,自会有人让他甘心,我与梅贤说了,梅家远祖写出《梅林轶事》,你梅贤可以继续写。” “唉……这样也好,省得梅家有断后的灾祸。” “梅姨,开春后,全家要去蓬莱仙岛,你也一起去呗,我母亲要去烧香求子。” “啐……你母亲烧香求子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不去,年前我就要回梅坞一趟。”梅如雪狠狠拧了肖雨一把。 “哎呀……轻点,不急,你先回梅坞,等我弟弟殿试结束,你再回来。” “星湖镇会不会出个状元郎?” “不会,苏鸿先生说了,我家石头真要是用心读书,这状元郎倒是有希望,就是一心向武,有些可惜。” “文武双全也不错啊。” “周韶山周将军很喜欢石头,最近在教什么兵法。” “碧落果和灵乳真不错,我这次回梅坞回来,就要闭关了,想来这里的房中返修,也能结束了。” “去铁牛山桃林吧,老猪和两只老虎可以护法,平时有事,找甄青。” “也好。” “师父,回家啦!”外面传来吴花花的声音。 梅如雪推起肖雨:“赶紧下山,黎映安估计要等急了。” 肖雨起身道:“冬蟹肥美,黎映安买了不少,我让人送些来。” …… 下山路上,花花不时往靠坐在驴车上的肖雨嘴里塞冬枣:“甜吧?” “甜,几棵枣树都被你们折腾光了吧。” 肖雨接过冬儿的冬枣,冬儿眼睛都笑成了弯月:“姐夫,没摘完,留不少了呢。” 闻娇笑嘻嘻看着肖雨:“先生,梅前辈送了我们不少东西呢。” 闻阳却撇着嘴道:“我和莲生啥也没有。” “哼,你们是男孩子,要首饰干嘛。”吴花花眼睛一瞪。 莲生赶紧拉着闻阳跑前面去了,与花花大师姐争辩,落不下什么好处。 庞六笑呵呵看着几位小家伙斗嘴,自家的公子,真是生就一双慧眼,几位后辈,都心地纯粹,将来大道可期。 …… 当与岳丈岳母告辞时,黎大隐突然说了一句:“要是有人以我名义来找你认亲,记得别搭理他们。” 肖雨看向岳母,映安母亲笑道:“一些远亲,听说我们在吴州,就寻来了。” 肖雨点点头,笑着答应了,那些所谓的亲戚,黎大隐应该恨透了他们。 回家路上,黎映安说起此事,语气十分愤恨,说那些人当年是如何的心狠,眼睁睁看她们姐妹落入火坑,她偷偷送出去的求救信,他们居然理都不理,当年帮她送信的小哥,还差点被打断腿。 肖雨叹气道:“世道就是如此,映安也别纠结,别理他们就是。” “相公,还记得天香楼那位如霜姐姐么?” “哦,是不是那位弹筝的姑娘?” “就是她,前段日子让人带信,让我帮忙赎身,钱,她已经有了,就是不敢显露,怕被暗算。” “此事你看着办就行。” 黎映安心中叹息,自己命好,遇见了肖雨,才得以逃出苦海,而那如霜,天香楼大火之后,她居然大红大紫,已经是蜀地最著名的花魁了。 “相公,冬蟹我让人送铁牛山去了哦。” 肖雨老脸一红:“映安有心了。” 黎映安拉着肖雨悄声道:“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我问过姐姐,说咱们都没问题呀。” 肖笑着道:“我家映安是天上的凤凰,生子肯定要挑挑拣拣,总不能像人家一窝一窝的生吧。” “呸……什么一窝一窝的,我又不是老母猪,哎呀,相公你坏死了,骂我是猪啊。”说完两人嬉闹在一起。 吴花花咳嗽一声,大声喊道:“庞六爷爷,吃不吃冬枣。” ……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街上儿歌响起,肖雨来到星湖学堂,邀请几位先生过除夕。 第二百二十三章新年穿新衣 大年初一,开门大吉,今年是肖雨放爆竹,‘开门炮仗’一声响,登时碎红满地,灿若云锦,满堂皆红,天生瑞气,喜气洋洋。 吴花花几个与家中长辈拜年后,呼啦啦出门而去,一起去讨要糖果。 吴州风俗,大年初一是小孩最快乐的一天,他们都背着小小布兜,挨家挨户讨要糖果。 闻娇和闻阳小心翼翼走着,身上新衣是肖母为他们添制,碎花的红棉袄,十分的喜庆,天上还飘着雪花,地上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姐弟俩还是挺在乎身上的新衣的。 吴花花却大大咧咧,大步走在最前,她身上也是大红碎花棉袄,和冬儿她们一样,不过她的脚上,和大家不一样,穿的是鹿皮靴子,这种靴子不怕雨水,更不怕滑,所以就她走路最嚣张。 莲生和闻阳走在最后,可万万没有想到,一帮人中,还是莲生最受星湖镇居民欢迎,哪怕他躲在最后,大家都笑呵呵跑到他跟前,抓起一把糖果就往莲生布兜里面塞。 吴花花一看,哎哟,看不出来,在星湖镇,人缘居然这么好,于是笑眯眯看着莲生:“到前面来,今天我们都靠你了。” 闻娇和冬儿抿着嘴笑,闻阳将莲生一推:“怕什么,走!” 没走几家,原本的五人,变成了一群人,那些早早来肖家沾仙气的小家伙,追上了吴花花他们。 星湖镇沿着湖的前街,住得基本都是有钱人家,所以家家户户都开着门,这群小孩嘴里乱喊着贺新年的祝语,主家们笑呵呵分发着糖果。 一到镇西杜家,不管布兜满不满,反正杜玉明笑呵呵会让人将他们的布兜全部装得满满的。 吴花花嘴巴甜:“杜爷爷,恭喜你今年发大财啊。” 杜玉明乐呵呵道:“花花的衣服真漂亮,一看就是你肖奶奶的手艺。” 看见莲生,杜玉明又抓出一把糖栗子:“来,莲生,这是你最喜欢的。” 莲生无奈,又上前接过:“谢杜爷爷,新年大吉。” 一帮人在杜家门口散去,大家都不会去后街,在那里,很多人家勉强维持温饱,哪有什么余钱购买糖果,不得不说,杜家做事还真有一套。 吴花花几人却一直往西去土地庙,肖奶奶带着几位师娘,一早起去了土地庙烧香。 闻娇心中无温暖,先生居然在年前就让他们姐弟在山上祭祖,庙后的埋着的父母,也应该为他们高兴吧。 闻阳手里剥着瓜子,与莲生两人吃得不亦乐乎,连姐姐喊他走快些都没听见。 土地庙前,年前搭起的戏台还没有拆除,据说到正月十五,还会有大庙会,由杜家请来的京城戏班子来演戏。 在土地庙烧香的居民不少,空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只见肖母正站在庙前,给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土地庙的小乞丐分发新衣。 吴花花眼珠滴溜溜一转,飞快地跑到肖母身边,将布兜中的糖果分发给那些小乞丐。 闻娇姐弟也是如此,和冬儿一起拿出糖果,都给了这些可怜的同龄人,莲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们一样,取出了所有的东西,连最喜欢的糖炒栗子也没留下。 那些小乞丐都怯生生的,有些手足无措,在这里碰到了大善人,这几位漂亮的姐姐,难道是下凡的仙女么! 肖母小声嘀咕着:“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的乞丐了,难道是哪里遭灾啦,没听说呀。” 司徒烟容看着远处时隐时现的人影,心中冷笑不已,天下太平之际,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她与叶素云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这些年前就来的小乞丐,杜家在每日施舍食物,庞六也来了几回,对一些异常,他没有多加干涉,想来当地的官府会出面。 肖母和三位媳妇回家,吴花花却在叶素云的示意下留了下来,等庙中人少时,还让这些小乞丐去庙里换新衣,见他们有些犹豫,闻娇和冬儿不由分说,推着他们进了庙里。 几位小乞丐中,有两位瘸着腿,一位还好像是最近受了伤,正当他们在闻娇帮助下换新衣时,外面来了两位大汉,他们对着吴花花他们眼睛一瞪:“小兔崽子,赶紧滚。” 吴花花一愣,哎呀,这是谁呀,在星湖镇,第一次碰到与花花大师姐这样讲话的,仔细一看不像是练家子,也不像是山上的修士。 正当吴花花犹豫时,眼睛往外一瞥,看见师父正慢慢吞吞往这边来,登时胆气十足:“你们谁啊,敢这样说话!” 两位大汉举起拳头:“大过年的,别让我发火,赶紧滚。” 闻阳悄然走到吴花花前面:“这里是土地庙,又不是你家,你说滚就滚啊。” 后面的一位大汉登时大怒,一拳就往闻阳砸来。 闻阳没有避开,也一拳冲了上去,莲生最直接,团起身子往另一位大汉撞去,两声痛呼,这两位大汉连滚带爬逃出土地庙,吴花花心中大定,最先追了出去。 于是在土地庙的树林中,两位大汉被几位小孩追得团团转,刚躲开那位黑脸小子的拳头,接着就被一个小姑娘绊住了脚,一个狗啃泥,让他满嘴是冻土枯叶。 另一个明明已经逃出很远,不知道怎么滴,又被两位小姑娘赶回了土地庙,很快,这两位大汉气喘吁吁,连路都走不动了。 见莲生将两人缚住,肖雨才走进庙中,里面几位小乞丐虽然换上了新衣,但都在瑟瑟发抖,几位还在庙中的镇上居民,还嗔怪肖雨,这些小乞丐,真的离开了这两位大汉,活不久的。 肖雨一笑,没去和他们理论,这种事情,要么没见到,见到了,还真的要管一管。 庞六很快出现在庙门外,真正的幕后人,已经被庞六捉来,二境武夫而已,居然就敢做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肖雨低下身子,笑吟吟看着地上坐着的几位,先摸了摸瘸着腿的两位,一瞬间,两位小家伙就感觉不到疼痛了,正惊奇之际,肖雨看着另一位,稍加把脉,肖雨取出一枚鲜果:“吃吧,吃了就不会疼了。” 镇上的里长匆匆赶来,陆甘也跟在后面,肖雨起身,盯着陆甘道:“姐夫,官府不理会此事啊。” 陆甘苦笑一声:“民不举,官不究,自古就是如此。” 肖雨也不多讲,回头俯身问道:“你们可知自己家乡在哪里么?” 年岁稍大的一位已经回过神,带着哭腔道:“知道的,我也知道他们的家乡在哪里。” 肖雨对着庞六道:“带去学堂沐浴更衣。” 当日傍晚,庞六来到肖雨房中:“公子,已经问明,那三人是辽州人,都是赌棍,欠下巨额赌资后,逃离了家乡,因身无长技,于是做下了此事。” 肖雨点点头:“知道了。” 庞六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姑爷不过是县里在镇上收税的小吏。” 肖雨笑道:“我没有责怪姐夫的意思。” 庞六暗暗松了一口气:“姑爷已经连夜去了县里。” 肖雨没有吱声,起身取出几枚元宝,递给了庞六,庞六微微躬身,就出去办事了。 叶素云走出里屋,笑着道:“走吧,婆婆今天包了饺子。” 肖雨奇道:“怎么不是馄饨?” “怕你吃不惯呀。” “哪有此事,我娘难道不知道么?” 叶素云嫣然一笑:“你呀,不知道今天有小客人么,都是北方的。” 肖雨一愣,随即笑道:“是应该吃饺子。” …… 过新年,穿新衣,谁都希望如此,大周天下,真正能做到这样的人家,还不多。 穿上一身新衣,能让人高兴很久,闻娇姐弟深有体会,记忆中,还是爹爹在世,姐弟俩才穿过新衣。 肖母乐呵呵看着一群小家伙在狼吞虎咽,连平时挑食的吴花花也禁不住参加抢食。 肖德云眼角含笑,儿子这样做,他十分喜欢,医者仁心,还得有善心,好人总归有好报。 平时家中吃饭的人不多,叶素云和司徒烟容很少上桌,吃的东西,以新鲜瓜果为主,有重大的节日,才会与家人坐一起用餐。 今天学堂的几位先生都在,与肖雨饮酒时,刘松年和卢邻都问肖雨,啥时候出海。 肖雨摇摇头:“还没定下时间,要等肖石殿试结束。” 当问起谁送那些小乞丐回辽州,肖雨道:“杜家已经在安排了,有星湖镇的铁甲兵护卫,付老馆主也让人带信,他们武馆也愿意出人,护卫他们去辽州。” “这样就很好啊,大年初一就闹了这么一出,真让人心烦。”卢邻小声道。 “看看,这衣服怎样。”刘松年指着身上的新衣。 周大将军白眼一翻,对着两位老先生道:“别炫耀了,那几位女子心灵手巧,大家都知道了。” 肖雨嘿嘿一笑,只要先生高兴就好,至于那几位宫女,只要她们愿意,随时可以回乡,不过据吴花花讲,两位老先生,已经离不开那几位姐姐了。 卢邻不理周韶山,转头问肖石:“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要准备的,苏鸿先生说我竹叶都从胸口冒出来了。” 刘松年和卢邻面面相觑,这小子,真不将殿试放在眼里,那地方,是天下俊杰汇聚之所在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名动天下 自古天子重英豪,世人都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天下的读书人,所追求的,无非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光明大殿,大周丞相苏昀卿率百官高呼万岁,贺大周又得少年俊杰,今年殿试头甲前三,年龄居然都没超过三十岁。 头甲头名状元郎,是来自吴州隰县的颜致先,出自青莲书院,今年二十五岁,榜眼乔安庭,来自北方燕州,年仅二十一岁,探花郎更年轻,也来自吴州,是才刚刚十六岁的肖石。 今日是唱名之日,大周皇帝陛下端坐于大殿之上,宰相、中书侍郎及殿试官等大臣侍立殿内,新进士及一众大臣则于殿口或殿口外祗候,稍微一看,朝中官员队伍十分的庞大。 唱名赐第结束,接着就是谢恩仪式,新进士谒谢先圣先师。 最后是闻喜宴,朝中相关大臣陪同宴饮,大周皇帝赵世宸心中无比的自豪,今年的天子门生,居然是少年英杰居多,这是盛世气象,大周皇朝只会更加的朝气蓬勃。 身形高大的肖石,真的是鹤立鸡群,一众新科进士跪拜起身,就他最瞩目,宴会上,皇帝陛下还亲自走到他跟前,笑着对苏昀卿说了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也!” “陛下洪福齐天,天下英杰尽如囊中,看他们朝气勃勃,老臣感觉到,该让年轻人挑大梁了。” …… 京城各处茶肆酒楼,都在聊当今丞相告老一事,大家都认为,这是苏丞相交出权力最体面的办法。 一位书院出来的后生,正与一帮同学在争论:“那位探花郎,无非是占了他哥哥的光罢了。” 一位瘦瘦的书生不以为然:“你这话有些偏颇,他的文章,还是挺不错的,他文中曰: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光凭这几句,这探花郎就该是他。” “听说这位探花郎好武,兵部尚书朱秉正和老太师已经进言,要那肖石参加武举,朱秉正还说,待新科探花郎探亲回朝,去他兵部任职,据说翰林院已经闹翻天了,都说朱秉正在误人子弟。” 一位年长一些的书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文武双全又不是什么坏事,文人掌兵,那才是人间真正的伟男子也。” “听说了吧,探花郎身边的老奴,居然是来自东海的妖族。” “切……,妖族又如何,人家做事堂堂正正,在朝廷早就备案,而且那位老者,是圣人当年认识的老龟,你们想找人家的差池,先要问问当今儒家夫子们同意不同意。” “你们呀,别纠结这些,还是想想自己吧,苦读多年,居然还不如人家十六岁的少年。”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你说这些后生,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还都长着七窍玲珑心。” “所以前人有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嘿嘿,说这话,好像你就是大才子似的,脸皮挺的厚啊。” 说话间,一声锣声起,众人起身,都到门口看当今状元郎夸官三日。 颜致先高中状元,御赐游街,他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到处人山人海,气势非凡,热闹异常。 大街之上吏部礼部官员高举“状元及第”,状元郎骑白马戴大红花,沿路官员,此时都比这新状元低一级,都要停车停马,所到之处无不让路,路中间空空荡荡专供状元郎骑马,各行各业无不停手跪拜。 城中闺中少女纷纷来看状元郎,许多读书人也来看夺魁者,说是沾沾文运,也有男女老少跪拜膜拜,当状元是下凡的神仙,在世的文曲星,一路香烛,万人空巷。 颜致先面带笑容,不时躲避飞来的珠花和绣花荷包,高中状元,说不高兴是假的,可颜致先现在就是高兴不起来。 在临上马时,吏部一位官员悄声告知,当朝丞相有嫁女给他的想法,而且要命的是,当朝一位老王爷,也有这样的想法,就等他答复了。 还是同乡肖石最清闲,早就有了婚约,无人来与他呱噪这些,至于榜眼乔安庭,儿子都已经能走路了。 其实肖石那有颜致先想的那样清闲,梓王子早早就跟在肖石身边,说是要与肖石一起回吴州,那些大青山季英记名弟子的亲戚,都来与肖石寒暄一番,来去匆匆,肖石差点连他们的名字都没记全。 庞六刚刚送一位王爷离开,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些贵人,怎么都想与二公子结亲,还说什么乡野之地,哪有有什么淑女能与探花郎想配,辛亏二公子耐心和脾气极好,一一回绝,还不伤了对方的颜面,这样一来,居然让肖石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 …… “出得清水未沾尘,玉骨冰心玛瑙魂……,妙啊,没有想到,他小小的年纪,居然如此有才。” “大人,这是肖石与同学游院时偶得,学生也挺喜欢这首《青莲》。”颜致先笑着道。 苏昀卿看了看颜致先,笑着道:“也罢,你不愿与苏家结亲,我也不勉强啦,马上就要告老回乡的人,应该知趣。” “折杀学生了,学生真的已经有了婚约,在吴州,十几岁做爹,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大人的心意,学生心领了。” “嘿嘿,其实啊,这次殿试,真正的大赢家,是那位肖家的公子,不光兵部先下手要人,户部和吏部,也纷纷上书,都要陛下公平处置,而翰林院,居然声息皆无。” 颜致先不肯应答,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这位官场新秀来发表意见。 “年纪轻轻的,一首《青莲》诗就让他名动天下,这位仙人的弟弟,不简单。” “大人有所不知,卧榻已久的老太师,已经邀请那位探花郎,说是要见见当今少见的少年英杰。”一位府中管事在一边小声说道。 “今年武举就要开考,那肖石也在名录之中,老太师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明目张胆!”另外一位新晋的进士道。 苏昀卿摇摇头:“老狐狸这样做,无非是示好而已,肖石也确实有实力,加上那位肖家那位仙人,谁都要忌惮几分,他即将老去,为子孙后代铺路,说得过去。” 颜致先从丞相府出来,长嘘一口气,这里真不是常人待的地方,空气中充满着浓浓的阴谋与权力的味道,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窒息感。 回到京城书院住所,院长吴东州在等他,没等吴东州说话,颜致先躬身施礼道:“院长尽可放心,学生心中清楚得很,我是大周朝廷的官,为当今陛下效忠,谁也别想让我结党营私。” 吴东州笑着起身:“是我多虑了,早点歇息,明天校场大比,你要去为肖家小子助威的吧。” “那是肯定的,我这位学弟,文武双全,在青莲书院,早就不是秘密了。” …… “大人,长垛,马射与步射,都是那肖石第一。” “那翘关呢?” “超出第二近百斤。” “这样说来,负重又是第一了?” “是,大人,朝廷供奉的仙师来看过了,肖石就是普通人,今年的武状元,应该没有谁有异议了。” “那好,将成绩名录封好,送光明殿。”兵部侍郎顾一武起身,准备去内城。 “大人,相貌与才学不再过一遍?” “过个屁,论才学,肖石是新初炉的探花郎,至于相貌,大家眼睛都没瞎。” 几个时辰后,今年的武举放榜,武状元居然是肖石,而且他还是殿试探花郎,这让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都想看看这位天之娇子。 这种事情千古难见,于是肖石的家世被好事之人扒得干干净净,连与他有婚约的张家都被人知晓了,至于他父母私奔一事,已经无伤大雅,成为了情比金坚的雅事。 一连几天,肖石不断在与人应酬,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僵化,居住的书院,也已经成了京城最瞩目的地方。 这天傍晚,肖石刚送走一拨人,准备与庞六一起去趟太师府,明天就要回乡,要与老太师告辞,老人家因为他参加武举有人质疑,特意上了书,他的假期有两月,与家人出游一趟,绰绰有余,所以要赶紧回乡。 肖石原本要去肖家的祖亲那里祭祖的,谁知道他现在名声太大,那些伯伯叔叔早就忍不住了,都已经来书院见过了肖石,他也拜访过母亲家那些长辈,祭祖一事,还是父母将来到京城再去不迟。 庞六拉着驴车慢慢往太师府走去,路上还不时停下,让肖石与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打招呼。 天色昏暗起来,太师府就在前面,肖石看见兵部侍郎顾一武站在门口,好像再等候着谁,一见肖石,匆匆来到车前:“快,家父有些撑不住了。” 肖石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疑惑,但是脚步没停,跟随顾一武快步走进了太师府,庞六则候在了太师府门口,门房让他进门,他只是笑笑,连说不用。 大周二十三年早春,两朝老丞顾尚彦老太师薨,据说是听闻少年英杰勇夺武举状元,大笑而终。 第二百二十五张衣锦还乡 大周二十三年春,发生了许多大事,最大的是两朝老臣顾尚彦病逝,大周朝为之停朝会三日,其次是丞相苏昀卿告老回乡,据说为他送行者极众,当日夜里,皇帝陛下还打碎了一只心爱的玉杯。 大周皇朝是有隐修士的,今日在御书房中的隐修士,来自青龙山,是位清秀的中年道士,姓赵名旻昱,他只是一位四境修士,却是大周朝廷仅有的几位山上人,他们不参与朝政,不干涉世俗刑律司法,唯一的作用,是受儒家委派,查访是否有修行者混在了朝廷之上。 “先生有话要说?” “陛下,贫道事了,要去圣庙复命,特来辞行。” “道长要走了?” “正是。” 赵旻昱话不多说,起身与赵世宸施礼,就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隐修士任期三年,如今终于脱离万丈红尘,没了羁绊,大道有望,赵旻昱厌恶世俗的一切,要不是赵名正坚持,他怎么也不会来这里。 赵世宸摇摇头,这些修仙者,早就铁石心肠,在皇家三年,居然一点也没有留恋之意。 听得外面值事太监禀报:“皇上,礼部林侍郎觐见。” 赵世宸看着跪在地上的林风眠,拿起了桌上的奏折:“平身。” 林风眠起身,见皇帝在看奏折,心中咯噔一下,自己一家最近很低调啊,怎么又把自己晾在一边。 过了好一阵,赵世宸抬起头:“去了礼部,是否顺利?” 林风眠赶紧回答:“陛下,臣在礼部,诸事顺利。” “哦,这样最好,嗯……你去过吴州,我问你,对星湖镇的肖家,你有什么看法?” 林风眠小心翼翼看了看赵世宸,小声道:“看似高调,实质低调无比,所作所为,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要是真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肖家这位仙人,家中莺莺燕燕,根本不像山上人的作风。” “嗯,肖家这位仙人,挺厉害的,看出了我不少用意,嘿嘿,我为大周江山谋,做事堂堂正正,就是山上人,也挑不出毛病。” “陛下,梓皇子去吴州,好像挺高兴,据说肖家也挺喜欢梓儿,就是离京城远了一点。” 赵世宸脸上突然冷了下来:“这是皇家家事,你少多嘴。” “是……是臣多嘴了。” 林风眠离开书房不久,赵世宸去了凤藻宫,与林元珊说起林风眠去礼部一事,林元珊多聪明,连忙说道:“是不是又给陛下添乱了。” “那倒没有,就是他对梓儿去吴州有些想法。” “陛下,梓儿去吴州,是臣妾的主意,我父亲那里,陛下不用理睬。” “陈州有大治之气象,种认在祭天大典结束后,与我有过一番长谈,说州司马林清才学过人,该升,这样吧,你父亲,我这位老丈人,还是去陈州任职,去涨涨见识。” “谢陛下。” …… 星湖镇,真正迎来了高光时刻,肖雨回乡是热闹,但是山上仙人与普通人离得太远,哪像肖石这样的,能让所有人燃起希望。 县里和镇上所有的德高望重者,齐聚在大路口,等候今年的探花郎回乡,至于什么武举状元郎,被一些人给忽视了,这就是所有读书人的通病,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肖雨与父亲一起站在了人群中,听那些难得出门的乡老闲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书生颤巍巍道:“星湖镇历朝历代,都没出过三甲举人,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成老先生说得极是,看今后谁还敢说星湖镇是白丁之地。” “我看是不是要上书官府,建个牌坊记之。” “肯定要的。” 肖雨与父亲相视一笑,肖石高中,成了新平县和星湖镇的大事,这些乡里的老者,已经想好了如何庆贺,肖雨父子两人,不过是被拉来凑数的,根本没人来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隐隐听见鼓乐声,众人登时打起精神,星湖镇的探花郎衣锦还乡了。 一匹枣红马上,身穿大红官袍的肖石走在最中间,两边的仪仗,一看就知出自吴州府,陪同的官员倒是不少,就是没见青莲书院的先生,这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位老者象征性牵了下马,肖石便跳下与众人见礼,肖雨父子俩,居然被挤到一边去了,弄得肖德云哭笑不得。 肖石人高,早就看到了路边的父亲与哥哥,正要抬手招呼,肖雨示意先见长者们。 …… 待众人回到镇上肖家,大家才想起肖父与肖家大郎也一起去迎接当今的探花郎,一位老者看着肖德云道:“肖石这么有出息,就该大摆宴席,让大家高兴高兴。” 肖德云本就被搞得火起,自己儿子高中,居然让这些老不死的风光了一回,正要说话,肖雨先开口:“要的,大家都来啊。”说完偷偷示意父亲别发火。 肖家没有让大家失望,摆起了流水席,一连三天,星湖镇所有居民家,就没动过火。 在一群老者满意的笑容中,肖家重归平静,肖石几天来,也累的过呛,要不是肖雨坚持,他根本不愿意摆什么流水席。 肖德云心疼花销太大,埋怨了肖雨几句,肖雨嘿嘿一笑:“爹,咱家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 肖雨心里明白,肖石将来要踏上仕途,名声是第一位的,乡里这些德高望重的老者,还是要顺着他们的,三天流水席而已,拿庞六的话来说,能让美食糊住那些人的嘴,无论怎样都是赚的。 回乡这几日,让肖石唯一遗憾的是,张家姐姐没来星湖镇,自己有些想她了。 吴花花几位小家伙这几天都没停学,不过肖石高中,让他们在同学面前有了炫耀的本钱。 叶素云贺司徒烟容喜静,与肖石道喜后,就一直在家中静修,所有的杂事,都是黎映安在打理,好多乡民,都为这位漂亮的安夫人称赞,办事办得十分的大气。 肖家摆宴席,不是没人说闲话,那些远道而来问诊的,一见这个架势,只能去范家,虽然有疗效,但是没有见到肖郎中,心中还是有些疙瘩。 如今的星湖镇,医馆虽然只有两家,但是药房却已经开了十几家,那些开药房的,来自五湖四海,如今肖家医馆,只开药方,已经不抓药了。 还有就是,在肖家医馆,观摩肖雨问诊的郎中,已经不仅仅是范家的郎中,大周各地的郎中,纷纷慕名而来,学问诊开方,已经十分常见,反正肖家从不拒绝。 肖石回乡,那些远道而来的,本来已经很不耐烦了,等到星湖镇平静下来,又听说肖家要全家出游,这些人登时都傻了。 辛亏范家帮忙解了围,他们放出话,说他们已经尽得肖家医术真传,范家问诊的规矩,与肖家一样。 这样一来,肖家门前才渐渐冷清下来,肖石也终于有时间去张家姐姐家了。 “你弟弟等于独占鳌头,在家乡,名声比你还大啦。”刘松年笑嘻嘻看着肖雨。 “挺好的,将来这家里,还是要石头做顶梁柱的,我是修仙之人,早晚要上山,有石头在,我就放心了。”肖雨道。 卢邻递过一本书,肖雨一看,就一普通的经书,不由得笑道:“先生开始探究起佛法来啦!” “你少岔话,我问你,昨天玄正和尚离开,是不是他已经清醒了?” “老和尚佛法高深,人走,说明更进一步,可喜可贺。” “这么说来,你一家去东海,老和尚也知道?” “早知道了,嘿嘿,像玄正法师这样的出家人,所谓魔障,不过是一时的迷惑而已,疯疯癫癫的样子,不过是障眼法。”肖雨接过书道。 “何时出游?” “再过几天吧,张家已经同意嫁女,肖家不能犹豫,也要择日迎娶。” “嘿嘿,媒人是现成的,苏鸿这家伙,好像闻到了气味,做媒人做出瘾了。” “松年兄,背后说人,不是君子所为啊。”青莲书院的院长苏鸿先生,又出现在星湖学堂。 肖雨起身,躬身施礼:“又要麻烦苏先生了。” “不麻烦,其实来与不来,都一样,保个媒,难道刘先生和卢先生不能胜任,我就是找个理由,再来星湖镇一趟,有些事情,要请教下我们的肖雨肖时节大仙人。” 肖雨一愣:“先生请说。” “你身上的玉佩,真是圣人所赠?” “应该是吧,此事说起来玄之又玄,不能以常理视之。” “把话讲清楚,此事是姜夫子传出,已经沸沸扬扬,可谁都不知真相,以至谣言四起,都说肖石夺魁,必定有猫腻。” 肖雨沉思一会,苦笑着道:“我所得的机遇,居然被人利用了。” “正气堂剑使立威一战,让天下修士战战兢兢,被人阴,也是正常。”卢邻道。 “他们不敢与你正面冲突,就背后恶心你,很多人想看你如何处置。”苏鸿道。 肖雨起身,笑着道:“那又如何,到时候,看是他们嘴巴硬呢,还是我飞剑利,圣人梦中授机遇,那是我的本事,谁敢妖言惑众,嘿嘿,正气堂已经重建,前几日白云生来信,说再有机会,让他先出剑。” 三位老先生再也没有纠结此事,又开始为学问斗嘴,直到叶正道来喊,三人才吵吵闹闹走往醉鱼阁。 …… 不远处,肖家医馆门庭若市,肖德云坐在医馆中,悠闲地喝茶,在问诊的郎中,已经换成了那些来观摩学习的,看样子,肖郎中也好为人师。 第二百二十六章日出东方 红日出东方,阳江渡口,一艘巨大的云舟缓缓飘起,开始扬帆远航。 人声鼎沸之间,莲生按捺住了往云舟上跳的冲动,肖家全家出游,他守家。 莲生不是不能出海,未走渎的水蛟,一到海域,会损大道气运。 至于走读,一是时机未到,二是莲生胆子小,消磨自身修为出海游历,肖雨也不同意,所以他和小白留在了星湖镇陆家,肖敏知有孕在身,也远行不了。 甄青则与老猪一起守在铁牛山,两只老虎被清灵用弯刀装走了,吴花花和冬儿,想念虎座骑,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莲生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只要不去学堂,啥都好说,湖底的巢穴,也不知道这么样了,正好修整修整。 他与小白回到镇上,准备先去陆家,婷婷小姑娘没能去出游,正与母亲怄气呢。 莲生一路衣袖甩的飞起,步子跨得十分嚣张,路过医馆,还从一位买糖葫芦的小贩手里抢了个糖葫芦,这个小贩,上此欠他的钱,到现在都没还,一串糖葫芦,就算利息了。 没走几步,莲生突然停了下来,前面一位黄脸大汉堵住了他的去路。 莲生看看后面,小白在路边看着他,好像在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莲生只好慢慢挪步上前,露出谄媚的笑脸:“哎呀……原来是大哥来啦,来来来,先去醉鱼阁为大哥接风,尝尝这里的美食。” 黄脸大汉睁眼一瞪:“你这条小爬虫,偷我宝花不说,还逃这么远,走,我们去水里说话。” 莲生有些委屈的样子:“几朵花而已,比起咱俩的交情,那些都不算什么吧。” “屁话,什么叫不算什么,你他娘的用一壶酒将我灌倒,拿着我的东西去做好人,还来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今天要好好与你算算账。” 莲生嘿嘿笑着,不与这只大蛤蟆争辩,硬拉着他去了醉鱼阁,星湖镇的甜水酿,会让他忘了七色莲花。 …… 大明山,有人登顶,见东方渐白,混沌初分,紫气氤氲,翘首凝神,金丸腾跃云天赤,喷薄红盆,万象乾坤,一览群峰景。 莫幽兰带着焦依依和贺兰登上大明山,却无心欣赏美景,凌河水蛟走渎,凤凰山为他们护道来了。 三条水蛟皮开肉绽的样子,她们看不到,不过水面不断飘起的血花,还是让莫幽兰三人有些担心。 阳江离大明山很远,但不妨碍莫幽兰她们做事,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 修仙之路,规矩很重要,今天凤凰山可以护水蛟走渎,明天就会有人借妖狐乱世。 “师叔,这次去吴州,要去看望烟容师姐的吧?”焦依依问道。 “嗯,要去的。” “唉……烟容师姐真厉害,北地一游,居然找到了仙侣,让人羡慕。”贺兰笑道。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当初让他去见肖雨,她还死命不肯。”莫幽兰道。 莫幽兰突然眼睛眯起,小声道:“我们走。”三人驭起神行符,往东方而去。 大明山山神出现在登仙台,凝神眺望东方,极目处,阳江有波涛起。 一处河流与阳江的交汇处,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一位衣衫褴褛的大汉眼色漠然,默默注视着阳江中的动静,等巨涛涌过,他才回身,抬头间,赫然是八极门的倪金刚。 …… 巨大的云舟贴着海面飞行,这是最省钱的办法,真的要想在云端上看风景,那就需要豪客砸下一大笔神仙钱。 整个中土,能出海的大云舟也就那么几艘,所以很多商人与去瀛洲历练的修行者,都算好了日子,毕竟错过了,就要再等半个月,至于一些运货的小云舟,一般是人少货多。 一大早,乘着人少,吴花花和冬儿骑着老虎在云舟上撒欢,长约千丈的云舟,让两位小姑娘有了嬉闹的场所。 闻阳和闻娇,也早早跟着肖雨站在船舷准备看日出。 “先生,大山龟潜到深海,已经看不见啦。”闻阳有些担心道。 “没事,我给他改了个名字,他有些不乐意。”肖雨道。 “叫玄宝不是挺好的么?” 说话间,东方透出万道金光,天空变得更蓝,深沉的大海透出了明净,白云也变得有光彩了,显得十分柔和与优美。 肖雨看着已经撒欢回来的花花和冬儿,笑着对闻阳道:“你一个男孩子,还不如花花胆大。” 闻阳涨红了脸,小声道:“大师姐哪像女孩。” 肖雨哈哈一笑,对着闻阳道:“去吧,花花答应给你骑虎,别让花花反悔。” 船舷上,耳宝头不断颠着,好像在打瞌睡,大山蛙死活不肯离开铁牛山,无奈之下,耳宝只能由它。 闻娇最近非常安静,她与花花一样,已经有了三境修士的气象,说不定明天起床,两个就已经能内观。 “安师娘肚子里是不是有了小宝宝?”闻娇小声问道。 “嗯。” 刚刚上船不久,黎映安就晕船,肖雨一把脉,居然是喜脉,肖母大喜,当即就拉着黎映安去了房间,不让黎映安到处乱走了,看来菩萨听到了她的祷告。 肖德云也大为欣慰,终于没有了往日的担忧,而且准亲家张梦晋在已经来信,同意在肖家出海回来,就商量肖石成亲事宜,肖家后继有人,他准备颐养天年了,回祖地一趟,也成了一件大事。 甲板上人渐渐多了起来,都出来透气看风景,庞六悄然来到肖雨身边:“公子,吃早饭了。” 肖雨招招手,花花几人跟着回了房,肖石昨天看海妖戏水,有些太兴奋,起得有些晚,坐在餐桌上,还哈切连天。 吴花花嘴里塞着蒸饺,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云师娘,刚刚碰见一位小哥哥,说话可好听了。” 叶素云笑着道:“哦……这么个好听法。” 冬儿抢着道:“他对一位小姐姐说,当初听到你要来见我,感觉去见你的路上,阳光明媚,云朵可爱,连吹来的风都是甜的。 肖雨举起筷子,一人一记,让两位小姑娘苦起了脸。 司徒烟容笑道:“现在的男人,本事不大,哄人的本事倒是花样百出。” …… 蹲在船舷上钓鱼,成了肖雨最大的乐趣,肖石也端着鱼竿,与肖雨一起在与海鱼较劲, 各种各样的海鱼,让肖雨好像又到了北海,就是不知道,消失在天幕的白前辈,是不是在天外天大杀四方。 肖石的鱼竿已经弯成了弓,感觉到这条鱼有些厉害,力量大得惊人。 云舟前行的速度其实非常快,所以要溜鱼,一般人的力量,还真对付不了。 肖雨也不去帮忙,肖石在肖雨的指导下,力量已经不输与一般的三境武夫。 庞六已经准备起了挂钩,花花几位,已经踮起脚,看着海中泛起的浪花,隐隐出现的黑影十分巨大,连旁边的垂钓着都放下了鱼竿,都来看肖石溜鱼。 “动静挺大,肯定是枪鱼!” “看样子不是,应该是大石斑。” “我看都不是,这小哥用的是虾饵,有可能是海鲈。” “快看,已经出水啦,是大海鲈。” 庞六早就看准时机,一下就拉起了这条大海鲈,上来一称,乖乖,居然五十几斤。 “运气不错啊,小哥,鱼卖不?”一位锦衣老者问道。 “老丈,鱼不卖,一条鱼,勉强够吃一顿,没得多。” 旁边看热闹的呆住了,几十斤的海鱼,才勉强够吃一顿,这是什么胃口。 肖雨连忙道:“我们一家子十几人呢。” 肖德云在船上有些无聊,一人在到处转悠,最后让他找到了一个好去处,云舟之上,有琴声传来,那是唱戏的地方。 一壶清茶,几碟干果,让肖德云整整坐了半天都没挪窝,耳宝陪着他打了半天的瞌睡,直到肖雨寻来,才恋恋不舍离开了这里。 “爹,这里的戏子,听庞六说,都是从东方瀛洲来,开始有些稀奇,久了也就那样。” “嗯,是挺奇怪的,唱腔都与我们中土不同。” “脸上的粉涂了几寸厚,白得像吊死鬼,还看不出是男是女。”旁边也有人在悄声吐槽。 肖雨父子回到房中,庞六已经将鱼料理好,就等开席。 “师父,刚刚又有海妖出水,是美女呦。”吴花花道。 海中有陵鱼,人面鱼身,有手有足,啼声如小儿,古称鲛人,也有说就是人鱼。肖雨看了看黎映安,笑着道:“陵鱼即龙鱼,据说食之能长寿。” “胡说八道,别去伤他们,那么可爱的人鱼,又不伤人。”肖母道,黎映安也连连点头。 叶素云和司徒烟容看着肖雨直皱眉头,特别的司徒烟容,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别说了,这种人鱼,谁能下得了口,恶心。” 肖雨哈哈一笑:“你们呀,枉费了一片好心肠,知道不知道,这些人鱼在干嘛?” “等人掉海里,他们就可以美食一顿。”司徒烟容道。 “这么凶狠哇。”吴花花道。 “要记住,看似美好的东西,往往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话音一落,肖雨起身为父亲斟酒,招呼大家就餐。 肖母脸上挂满了笑容,对着旁边的肖石道:“回去就准备准备,早点成亲也好。” 肖石红着脸点点头。 …… 第二百二十七章蓬莱仙岛 “开天辟地,然天地无色,杳无生机,伏羲女娲居其中,甚闲,伏羲怒,劈手于大地之上划沟壑,乃成江河,奔流向东,成东海。堆沟壑之土成五岳七山,天地之间便有山川河流,日月星晨,若出其中。”一位白须白眉的老者在船头说得口沫横飞。 “山川即成,却无生息,女娲甚聊,遂搏,黄土作之。后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生。天地之间遂有五仙五虫,天,仙者,黄土为之也;人鬼妖者,引绳为之也。此乃乾坤肇始,万物之由来。仙者自清,独人鬼妖者不平,亦欲成仙,乃有天劫。” “日月更迭,斗转星移,岁万载,尘世间人鬼妖甚嚣,不平,言:吾等皆女娲所造,为何独仙者居于天上,不生不死而吾等却要饱受轮回之苦?天界日久,亦有沉沦者,枉为仙,仙言:人间若有德善之人,可寻至蓬莱,修成大道者亦可成仙。此语既出,在人间便引起轩然大波,人、鬼、妖无不励精修法,以期有日得证大道。正所谓是:人间有仙境,得道在蓬莱。是也。” “老弼,你这老掉牙的故事,也只能拿来哄哄外地人。”一位络腮胡大汉大声道。 “你这小子,一看到你,我就知道没啥好事,这么着,钱输光啦!要借钱,尽管开口。”老者也不生气。 吴花花眼睛滴溜溜乱转,拉着山兰悄声道:“兰姑,到了蓬莱,别忘了去看衢港渔灯哦。” “好的。” 温柔的山兰,小家伙们都非常喜欢,特别是冬儿,已经成了山兰的小尾巴了,连清灵都开始嫉妒山兰的好人缘了。 “蒲门晓日、石壁残照、南浦归帆这些景色其实寻常,文人渲染出名,石桥春涨、鱼山蜃楼更是一般,真正有特色的,其实是逛横街鱼市,看衢港渔灯,听竹峙怒涛,至于那白峰积雪、鹿栏睛沙,现在不是最好的时节。”白须老者还在描述蓬莱仙岛的景色。 肖雨与黎映安缓缓散步,有了身孕,更要多动,肖家世代行医,这些细节,肖雨不会疏忽。 “公子,山兰真漂亮,做事也大气,冬儿她们都喜欢她,就是不肯与我们姐妹相称。” “她呀,就一心地单纯的傻丫头,当时多管了件闲事,要不然,她已经成了妖蛇的美餐。”肖雨道。 “妖蛇也吃花妖?” “妖族都靠吞噬提高境界。”肖雨道。 “山兰挺幸运的,和我一样遇见了公子,否则,都会魂碎于烂泥中。” 肖雨拉起黎映安的手:“能遇见映安,也是我的福气。” 两人说话间,突然发现,碧蓝的海水变得黝黑,一些不明所以的都纷纷议论起来,只见那白须老者笑呵呵道:“仙岛就快到啦。” 肖雨正要到前面喊花花她们,只见云三向他飞来,瞬间就落在了肖雨肩上。 肖雨打开符纸,上面寥寥几个字:辽山事已了。随即符纸上的子渐渐隐去。 江波生带来辽山的消息后,肖雨没有主动去了结此事,只写信去了正气堂,没有想到,正气堂已经将此事摆平了,看来苏筠大剑仙确实挺厉害的。 …… 云舟在蓬莱仙岛停留一天,所以下船的旅客极多,船舷旁的舱门一开,骑马驾车的,都蜂拥而出,今日有些雾气,整个岛屿,笼罩在薄雾中,真宛如仙境一般。 庞六驾着车,随着人流往岛上走,前面是骑着黑虎的吴花花,虎头上是蹲在山龟背上的耳宝,冬儿紧随其后,两边是不肯乘车的肖石和闻阳和闻娇。 花花在船上一直兴致不高,主要没见有什么稀奇的事情,所以一下船,眼睛到处乱看,到底是海外之地,风土人情,与中土大不相同。 这里有不少来自东方瀛洲海客,加上一些红毛高鼻深目的异域人,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话语,让吴花花他们大为惊奇。 远处空中闪过一道金光,下车的肖母指着远处道:“那里就是观音庙吧?” 肖德云点点头:“应该是吧。” 蓬莱仙岛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观音像,今天天气不佳,否则的话,在云舟上就能看见金光闪闪的观音像。 肖雨正要寻找下榻之处,只见前面劳方笑盈盈看着他,登时大喜,看来自己白担心了,下船没见劳方,还以为他没收到信。 当即也来不及寒暄,众人随劳方往前走,很快来到了一座庄园,大门口,早有几人在等候。 在天机城见过的老者也在其中,他一见肖雨,便乐呵呵走上前:“仙师别来无恙?” “见过劳前辈。”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劳东升,在蓬莱就是一个下人。” 劳方与肖雨一家进了老家,来迎接肖雨一家的,是劳家岛主的二弟,岛主已经闭关好几年了。 “行程不用操心,我已经安排,就怕你乐不思蜀,不肯回家。”劳方笑道。 “来这里,无非是了却我母亲的心愿,待不了几天。” “你可知道,妙仙子陆鄢媚已经出关,天下第一美人,你不心动。”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那什么妙仙子名声再大,也只是漂亮而已。” “女人漂亮不就好了,你还想怎的?” “这样吧,我母亲烧香结束,就随便走走,差不多三四天吧,我们就回家,劳前辈帮忙安排。” “你们来去匆匆,不是在打我脸么,说出去,还以为我劳家小气。” “劳前辈,我弟弟要去京城上任,回家还要成亲,多住几天,我父母肯定不答应。” “哦,这样啊。” “劳前辈,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说看,是什么事。” “来蓬莱的路上,看见一座荒岛,据说是蓬莱许家的产业,我想买下,不知道行否?” 劳方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事情呢,这事好办,晚上就有回复,你看到的荒岛,原本是许家养鹿之地,已经荒废近百年了。” “那就有劳前辈了。” “多嘴一句,那荒岛离铜牛山渡口也有好几百里,就地势高一点,你要它没啥用啊,要不然,许家也不会让它荒废。” “那里离无尘岛渡口不远,来去方便,我也想为家中几位弄个修炼的道场,省得在家乡闹出动静唬人。” …… “昆仑山迎蓬莱廓,连接蓬莱云脚,异景蓬莱辉霍,霞变蓬莱鹤,金风吹转蓬莱阁,自有蓬莱丹药,仙子蓬莱真乐,不负蓬莱约,肖仙师认为如何?”劳家一位客卿笑盈盈看着肖雨。 “董仙师出口成章,真大才也。”肖雨笑着道,这位自告奋勇来做向导的董画山,很喜欢不时卖弄一下。 吴花花撇着嘴,低声与冬儿嘀咕道:“屁个大才子,一股酸味。” 黎映安捏了捏吴花花的脸:“别瞎说,人家以前可是正宗的举人老爷。” 车厢里面,肖母看着几位漂亮的儿媳,笑着道:“等下菩萨面前磕头要诚心,花花和娇娇,你们别乱跑,和冬儿呆在一起。” 蓬莱岛,来烧香还愿的香客络绎不绝,真正欣赏风景的不多,像肖雨一家这样悠哉悠哉边走边看的人不多,特别是几位如仙的美女,差点引起围观。 劳方终于追了上来,连声对着肖家父子道:“真对不住,今天有远来的海客上门,一时走不脱。” 肖雨笑道:“到观音阁,还早着呢,这样走走看看,估计要晚上才到。” “有没有相中的物事,劳家有优先权,价格也好说。” “呵呵,劳前辈,没想到,这蓬莱岛,看似小,其实挺大的啊,刚刚听董仙师说,方圆好几百里呢。” “蓬莱一地,是十几处岛屿的总称,地域挺广的。” “蓬莱景色,名不虚传,万物灿烂多姿,不亏是人间仙境。” “可惜你不肯多待几日,否则让你领略下蓬莱仙岛真正的妙处。”劳方语气中带着遗憾。 “岛上春夜,淡月笼纱,娉娉婷婷,如美人披轻纱,妙不可言。”董画山的眼神,露出了一种期盼。 肖石剥开闻阳送来的柑橘,递给了肖德云,肖雨一笑,来蓬莱,还真是来对了,肖石平时喜欢与父亲顶牛,最近几日,已经大为改观,所谓父慈子孝,不过如此。 …… 董画山听说肖石是当今的探花郎,登时来了兴致,一定要肖石赋诗一首,肖石无奈,稍作思索,便吟了起来: 青峰俏立水玲珑,远黛含嫣迷雾中, 垂缕千娇摇月影,流光十色醉春风。 清波潋韵瑶池苑,麝幄凝香幻彩宫。 此景琼天未必有,人间仙境自无穷。 董画山轻声吟哦,不时摇头晃脑,嘴里连连喊妙,看肖石的眼光变得炙热起来,不亏是探花郎,古人七步成诗,这位探花郎,三步都不用。 快到观音阁时,天色也暗淡下来,前面早有人迎来,安排肖雨一家去尝天下闻名的观音阁素斋。 劳方乘人不备,悄声对肖雨道:“独家消息,妙仙子在观音阁还愿,说不定能碰上。” 肖雨不由得笑道:“那妙仙子到底是如何貌如天仙,怎么居然让你念念不忘,你久居蓬莱,见过不止一次吧?” 劳方眼神迷离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幽怨:“她的美,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只要见过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 肖雨登时愣住,没想到,堂堂劳家公子,居然是一位痴男。 第二百二十八章妙相天成 观音阁,其实就是一座尼姑庵,已经历近千年沧桑,在善男信女的支持下,不断扩建,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光后山露天的观音像,据说就花费了黄金十万两,高耸入云的观音菩萨,眼色慈善,俯视着芸芸众生。 劳方一路应付着来与他招呼的人,直到走进观音阁,等里面的主事人领进了内院,他才轻舒一口气,在蓬莱仙岛,劳家是第一大族,蓬莱仙岛的岛主就是劳方父亲,同时也是东海诸岛最大的宗门,劳方在岛上,就如太子一般的存在,毕竟东海诸岛,大周只是名义上的统治。 董画山已经失去了傲气,他的文采,真的无法与肖石相比,一进观音阁,他就要拉着肖石去看各代文豪留下的墨宝。 肖雨也不在意这些,弟弟能以文采将董老先生折服,将来就有了一位山上的忘年交,对肖石来说,还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 观音阁清净高雅,虽游人如织,但绝无喧扰之忧,香火极盛,但门口有赠香处,一人一支,随心功德,正门之内,香烛不入,唯贵客才能入正殿,正门外设燃香点烛处,见青烟袅袅,无呛嗓之味。 肖母烧香祷告十分虔诚,叶素云几位都陪着肖母磕头,连花花几位,也被肖母喊住跪下。 肖家父子三人,每人上了三支清香,董画山则在一旁等候,劳方已经准备好了素宴,就等肖雨一家入席。 肖母跪在菩萨面前很久没有起身,她让众人先离开,只留下了肖雨兄弟俩,大殿之中,香客极少,叶素云几位的离开,还是引起了旁人的瞩目。 每个佛像前,肖母都带着两个儿子一一跪拜,肖雨的回乡,让她心中郁结多年的心结打开,而且两个儿子各有所成,她这辈子,已经无憾了。 黎映安已有身孕,更让肖母欢喜,肖家有后,才是她最期盼的,自己一直烧香拜佛,终于有了好结果,菩萨面前,来不得半点敷衍。 肖雨和肖石陪着母亲去后院,肖母感叹道:“菩萨还是挺灵验的,这次回去,要请一尊观音菩萨回家。” 肖雨笑道:“好,此事交给孩儿就是。” 观音阁背依青山,面临一池青荷,荷塘清幽一隅,就是素宴地所在。 房屋掩映在翠竹绿树之间,一行随着庞六曲折弯转进了内院,迎面光线明媚,墙外竹摇影曳,一张木桌已经坐着劳方和肖父,叶素云几位,已经在内屋歇息。 劳方招呼大家落座,连庞六也一起坐了下来,董画山才对着站在院门的下人道:“起菜。” 第一道菜上来,大家眼前一亮,其名为“千里江山”,这是用青笋、胡萝卜、豆腐层层叠叠堆起的蜿蜒的山脉与河流,一轮红日点缀其中,制作精美,不忍下箸。 接下来,一道道菜都让人敛神静思,视觉触动,心为之醉,口不能叹。 像“东海金莲”,是一素净白盘中宛然展现一朵盛开白莲,瓣瓣花朵皆用豆腐累叠而成,参差错落有致;荷瓣之下,是数节白嫩鲜藕,粗细得当,首尾呼应,鲜藕是用糯食制成,中间藕节用黑色细如发丝的发菜捆就,栩栩如生。低首莲瓣在眼,抬头壁上荷影轻摇,只觉“香远愈清,亭亭净枝,可远观不可亵玩”。 又如接下来的“竹影情长”,是用两根黄瓜雕成竹节,上插些许翠绿竹叶,盘中一个挖空的黄色竹节当做盛菜器皿,中间是汤羹,窗外竹影婆娑,窗内竹叶依稀,真是妙不可言。 后面的“丝雨菇云”“半月沉江”“香泥藏珍”等皆菜如其名,清淡雅致,诗情画意,禅韵隽永,整个过程,大家轻言慢语,吃得十分的惬意。 “要去后山膜拜观音像,最好是早上去,要是有缘,会有佛光显。”董画山道。 “晚上有夜市,来自四海的奇珍异宝,在这里都能找到,不过要靠各自的眼力,呵呵,这里的假货还是挺多的。”劳方笑着道。 宴后肖母就去歇息了,黎映安也累了,叶素云和司徒烟容陪着去了后院,吴花花眼巴巴看着肖雨,肖雨笑道:“去吧。” 吴花花满脸欣喜,拉着冬儿和闻娇闻阳,就出门去后山游玩,庞六也紧跟着几位小家伙去了后山。 肖父和肖石要和董画山去欣赏著名的观音潭,据说只有大富大贵的人,才能见到潭中的锦鲤,即使见不到锦鲤,能看看历代大文人留下的墨宝也是好的。 劳方则要去碧水宫,说是妙仙子已经出关,要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天下第一美人,他笑着对肖雨道:“你虽然有佳人相陪,但是去见识见识夜市也是好的呀。” “前辈尽管去,家母有事交代,我要先去料理。” “也好,要是方便,去碧水宫看看,还是挺不错的,那里的女修,最喜中土俊彦。” …… 一直到黄昏,劳方没有回来,只有董画山陪着肖雨一家吃了晚饭。 饭后,肖雨准备带花花她们去逛夜市,吴花花几人却都喊累了,不肯出门了,肖雨无奈,只得独自去夜市,肖母惦记的东西,在夜市上才有极品。 董画山告辞离去,他要去趟许家,肖石和肖父也回房歇息,一天下来,其实也挺累的,肖雨一人往后山而去,原本答应陪他去夜市的司徒烟容临时变卦,让肖雨摇头不已。 晚上有些寒意,夜市上,很多人穿着厚厚的裘衣,一路上都是高悬的灯笼,行商虽然多,却安静无比,根本听不到讨价还价的声音。 肖雨一路留意着,母亲要请的观音像是不少,但是真正让人眼睛一亮的却没有,要么是粗制滥造,要么是材料粗鄙不堪,至于其他的东西,肖雨提不起兴致。 突然间,肖雨停下脚步,他发现路边一家店铺中,有一股灵气飘出,定神一看,里面都是雕刻精美的佛像,而且有的还是用灵石雕成。 一进店铺,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上前招呼:“客官请坐,需要啥,吩咐一下,我取来让客官挑选。” 肖雨四周一打量,这个店铺与众不同,居然是开在一座院落中,夜色下,也能感觉到一种别样的雅致。 待肖雨说出要找一尊观音像,这位店主笑道:“客官来得真巧,前日从中土来了一位行商,亏了些银两,无奈之下,用他最值钱的东西押在了我这里,您稍等。” 一尊白玉观音像出现,房中瞬间有一种肃穆的意象,肖雨仔细一看,其实不是玉质,而是烧制的瓷器,肖雨于是点点头:“不错,我要了。” 店主也不废话:“白银三千两,这是那人同意售出的价钱。” 肖雨也不还价,递出三枚白玉钱,接过了观音像。 肖雨正准备出去,从院中走来一个身材瘦瘦弱弱,长得标标致致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用碎花棉布做的小夹袄,一张清水瓜子脸上不施脂粉,一对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里仿佛带著种说不出的幽怨之意,看起来真是楚楚动人。 她走到肖雨面前,轻声道:“客人稍等,我家主人相求一见。” 肖雨正迟疑着,只见围廊尽头,传来一阵阵轻缓的足音,一位穿著曳地长裙的妇人,用一种非凡优雅的风姿走了过来。 今日是月圆之夜,晚风温柔,一个绝色佳人忽然悄悄走近,微微惊愕之间,已被她温柔多情的秋波所吸引。 院中突然景色一变,肖雨已经身在香闺之中,最先的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飘来:“先生稍作歇息,主人马上就来。” 穿著曳地长裙的妇人盈盈一礼:“请先生沐浴更衣。” 肖雨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会被人色诱。 “呵呵,我就是来蓬莱游玩的香客,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闻名天下的肖仙师,正气堂的剑使大人,碧水宫怎么会认错。”妇人笑盈盈看着肖雨。 肖雨缓缓坐下,面无表情道:“有事说事,用不着来这一套。” “是么!”外面传来的声音温柔如春水,带着说不出的柔媚之意,估计大多数男人听了,立刻就会全身发酥。 珠帘被妇人撩起,淡淡的灯光下,忽然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人来。 一个女人。一个足以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雪白柔软的曳地长裙,宽窄合度,衬得她原本袅娜婀娜的体态,愈加绰约而迷人,看起来就像月夜下凡的仙子,说不出的高贵与美丽。 她的脸也是美艳绝伦的,带着醉人的万种风情,微微一笑的时候,就像是鲜花忽然在你面前绽放,即使心如古井的人,也会情不自禁的陶醉其间。 只要是一个男人,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她脸上的微笑,正如没有人愿意拒绝春天的到来。 现在她的脸上正在微笑,就像春风忽然吹过大地,百花忽然盛开,在寒冷的夜晚,也似因她的微笑而变得温暖而明艳起来。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纤腰盈盈一握,衣带在风中飘飘飞舞,就像是随时都可能乘风归去的仙子。 一双如秋水般明媚而蕴含着也不知有多少柔情蜜意的眼波,正温柔的望着肖雨,即使是心如铁石的人,在如此温柔多情的目光下,也会慢慢溶化。 “妙仙子陆前辈。” 白裙丽人嫣然一笑:“是我。” 那是一种又成熟又迷人又带着万种风情的笑,大多数人只要一看见她这笑容,立刻就会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裙下,做牛做马,为奴为仆,供其差遣。 第二百二十九章大海潮生 所谓的艳遇,肖雨是不相信的,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 那位身穿小花袄的小姑娘,已经怯生生站在长裙妇人身边,眼睛紧紧盯着肖雨,肖雨有些奇怪,蓬莱仙岛妙仙子,居然用的是妖狐侍者,而且还是两位。 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被妙仙子陆鄢媚占居已经快两百年了,如今一看,还真是名副其实。 肖雨与碧水宫素无交集,哪怕是师父在中土时,也不曾听他说大青山和碧水宫有什么香火之情,二师兄胡庆之倒是经常来此地交易,但也没有听他说起与碧水宫有什么纠葛。 肖雨正要开口,突然四周景色一变,温馨的闺房瞬间变成了海边的露台,海风伴着涛声,让人精神为之一整,碧水宫的机关消息,运作得浑然天成。 月光下,妙仙子陆鄢媚看向肖雨的目光突然幽怨起来,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肖仙师无须多虑,鄢媚一直仰慕大剑仙风采,不敢贸然求见,今日机遇巧合,所以相见的方式有些仓促,见谅。” 肖雨眼神一凝,这位著名的美人,嘴里话语温柔,可是她的脸神和所有的动作好像都在说:救救我。 碧水宫,曾经是海外最著名的修仙宗门,在劳家崛起前,一直是蓬莱仙岛最大的宗门。 说起碧水宫衰落,有些令人不可思议,两百年前,胭脂榜最新排名一出,修行界为之一震,原本在中土就名声不错的碧水宫,成了许多修士探幽寻芳的地方,据说碧水宫不堪其扰,宫主才关闭了碧水宫,于是渐渐衰落直至今日。 妙仙子陆鄢媚成名已久,天下修士无不仰慕,劳方算是蓬莱的地头蛇,见过陆鄢媚不少次,能让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可想而知,妙仙子的魅力如何的非同寻常。 妙仙子陆鄢媚异样的神情,让肖雨瞬间警觉起来,要让存在几千年的宗门弟子如此畏惧,那说明碧水宫肯定出了大变故。 蓬莱群岛,比起中土一州,也就是弹丸之地,可就是这弹丸之地,吸引了诸多宗门来驻足,无他,离中土越远,约束越小,蓬莱仙岛,也是当今世俗皇朝和儒家难以掌控之地。 中土修士慕名天下第一美人,来蓬莱仙岛,无非都是想一探芳踪,那么对碧水宫有威胁的,肯定来自海外。 肖雨突然想起一事,在很多年前,蓬莱仙岛四周的海水并非黝黑之色,传说有一头海妖殒于此地,在海妖死之前,喷出了巨量的墨汁,让蓬莱仙岛方圆几百里变成了黑海。 肖雨没有理会妙仙子,只将眼光落在了海面上,夜色下,波光粼粼,凭他的境界,居然感知不到海底里的动静。 一道神识落在了肖雨身上,肖雨闭气凝神,瞬间消失在原地。 在肖雨消失前,特意回头看了看妙仙子,她脸上已经满是惊恐之色,好像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高阶的障符是无惧力量攻击的,符文产生的结界面,让海水凝起的长矛瞬间化为乌有,而且燃起的幽光,将长矛中蕴含的黑焰被融为一体,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肖雨挡住了来自海中攻击,人在空中稍作停留,瞬间就往海底冲去,海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杵立在原地的陆鄢媚面色痛苦,两位妖狐侍者也是如此,一道黑烟飘起,凝成一张狰狞的鬼脸,正当这张鬼脸张嘴,一枚晶莹剔透树枝兀然出现,穿透了这张鬼脸,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宛如锐利的刀锋刮过铁板一样,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清灵看了看陆鄢媚,顺手捏住了星光之枝,她们是被魔附体,肖雨在那位妖狐所化的妇人出现时,就让清灵做好了准备。 陆鄢媚慢慢缓过神,看着空中的清灵,心中大定,这位提灯娘娘,至少元婴境,对付宫中的魔物绰绰有余。 一声鸟鸣,空中消散的黑烟被飞来的云雀吸走,随即就往碧水宫飞去,碧水宫中,清灵已经在与一头生三面的魔物激斗,空中此时星光大盛,从碧水宫不断涌出来的魔物,纷纷烟消云散,化作黑烟后,都被两只云雀吸个干干净净。 云三和云四不时打个饱嗝,这些精纯的魔力如灵气一般,让他们化作了饕餮,狠狠暴食了一番。 陆鄢媚回到宫中,看见不少同门瘫坐在地,看上去都如脱力一般,一个泡泡飘在空中,一头三面魔物被禁锢在里面,手脚不断扭动,脸色狰狞。 清灵收起星光之枝,开口对陆鄢媚道:“碧水宫的禁制很难破除,要等我家公子回来再说。” “碧水宫陆鄢媚,谢姑娘救命之恩。” “别谢我,你挺厉害啊,借出关脱离魔爪,不亏是天下第一美人,计谋也如此厉害。” 陆鄢媚苦笑一声:“姑娘不知,每隔十年,我就要出关一次,这是那些魔物的意思,他们修炼,也需要需补充,于是我们就成了工具。” “我们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宫主被囚禁在深海,宫中的姐妹,也因此陆陆续续陨落了不少。” “我在碧水宫,名头最大,对他们来说,用处也最大,为障人耳目,常常会有一些出门露面的机会,这次出门,偶然听说有中土大剑仙来蓬莱,所以谋划了这一切。” “我们才来几天,你居然就知道我们是谁。” 陆鄢媚嫣然一笑:“我就随意问了下劳家的公子,岛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就已经清清楚楚了。” 陆鄢媚跟随清灵来到海边,夜色下的大海波涛汹涌,宛如被一股巨力搅动,清灵手握圆月弯刀,准备随时扑向大海。 蓬莱岛上,几位境界高的修士已经感知到了大海中的动静,像劳家家主劳波生,最先来到了海边,感知到海面不时有凌厉的剑气飘出来,心中惊疑不已,这是有大剑仙在海底出剑啊。 一入海底,肖雨便感觉到如山的重压,与在岸上不同,海底出手,不如平时灵活。 肖雨已经放开心神,黑如浓墨的海底漆黑一片,只能靠感知御敌,青萝与凤妍一左一右,驾驭飞剑刺向袭来的巨大的触须,看架势,这是一头海底巨章,这种手段,只有它们才会。 随着巨大的触须被不断截断,,海底妖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肖雨屈指一弹,一缕剑气朝着吸力方向而去。 海底一震,接着就是一阵天翻地覆,海底碎石翻滚,暗潮涌动,肖雨与青萝凤妍瞬间远离,避开了海底妖物垂死挣扎的一击。 不久之后,肖雨仰头,看见了透过海水的月光,随着一道亮光闪入,海底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清灵提灯在前,青萝与凤妍紧跟,往那大妖占居的地方而去,肖雨惊奇地发现,玄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海底,化身巨大,一口一条,吞食着被切断的触须,面对一些魔化的小海妖,玄宝居然无视对方的境界,尾巴击杀那些海妖时,那些海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海底的珊瑚都是黑色,玄宝脚掌拨动间,海底沙粒飘起,它轻轻将肖雨托起,追随着清灵向前。 妖物的真面目十分平常,就是一头八爪鱼而已,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头部,两个巨眼已经没有了生气。 肖雨突然心中一跳,好像前面有巨大的诱惑,一道黑光稍逊即逝,只见玄宝回头,嘴里咬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皮,肖雨接过,登时明白这是一种蕴含魔力的法宝,如此能诱惑人的东西,肖雨从未见过,而且铁片上,似乎有附有某种生灵,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只要放开心神,它就能满足一切。 玄宝好像不受影响,自顾着去吞咬那些已经死去的海妖,肖雨轻轻将手一招,青萝与凤妍消失不见,清灵也与肖雨点点头,回到了储物戒中。 一场夜斗,根本没有影响岛上居民,海边的几位大修士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等肖雨飞出海面,纷纷躬身施礼。 一道破字诀,让碧水宫露出了真容,在碧水宫的最隐秘的地方,一只黑色竹篓缓缓从海底升起,里面蜷缩着一位白发妇人。 …… 黎明来临,蓬莱仙岛的居民突然发现,海水变得碧蓝,一群群鱼儿跃起海面,阳光下,高耸的观音像更加的慈祥。 海边,司徒烟容笑盈盈对着肖雨道:“能得天下第一美人青睐,夫君不高兴么!” 肖雨眼眺远方不语,这可不是好现象,据记载,在远古时代,天下经历了真正的末法时代,在那末法时代,魔从天降,天下从此道德沦丧,失去正义,到处都是坑蒙拐骗,奸*淫掳掠,佛法皆毁,道法不存。到处是战火,满眼是人间惨剧,野兽下山,妖狐坐堂,妖魔四处横行。 当年三教圣人率领天下修士武夫,历经十年苦战,才将妖魔涤净,没有想到,在蓬莱仙岛,又有魔现。 下午时分,劳波生与岛上几位宗门的主事人一起来到了碧水宫,陆鄢媚带着同门迎接,一到碧水宫云水殿,大家对着坐在殿上的白发妇人躬身施礼:“真是惭愧,这么久,我们居然都没发现异样,让占前辈受苦了。” 碧水宫占浅水,著名的女子剑仙,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归真,谁能想到,她在碧水宫被囚禁了多年。 一位武夫悄悄问陆鄢媚,怎么一直没有传出求救信,陆鄢媚苦笑一声:“真正的大修士,谁来窥视美色,我也曾经示意过一些人,最后都化作了海妖的腹中餐。” 占浅水有些虚弱,不过她还是起身还礼:“这次是鄢媚运气好,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否则碧水宫,还在妖魔的控制下。” …… 整个蓬莱仙岛都开始沸腾了,多少年了,蓬莱仙岛四面临海,岛上居民吃海鲜,却要从其他地方高价购买,一夜之间,居然碧水蓝天,鱼翔浅底,想毕观音阁将来的香火,会愈加旺盛。 肖雨一家,已经在劳方的目光下登上了回家的云舟,而且告知肖雨,许家的岛屿不买,只送,鹿岛的地契,已经交给庞六了。 第二百三十章云龙归乡 回家时的云舟比来时的小得多,特别的脏,而且还破旧,像是从垃圾堆里挖出来临时用用的,肖雨一家人看得眉头直皱,不过没有办法,要想舒舒服服回家,要等将近十天。 云舟上的管事态度也极为恶劣,对刚刚上云舟的客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要不是不想影响母亲的好心情,肖石就要上前与他理论一番。 肖母带着叶素云几人将房间打扫干净,吴花花和闻娇冬儿三人,已经成了五花脸,不过看着清洗了一遍房间,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与她们一起打扫的山兰,也满心欢喜,自己终于融进了肖家。 闻阳终于不与姐姐住一起了,能与先生和庞六住在一个大通间,就再也不用担心做噩梦了。 肖雨也没有闲着,在云舟上到处溜达,寻找从海外来的宝物,像夜明珠和辟水珠,那些瀛洲最著名的宝贝,自己苦寻已久。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肖雨转悠半天,基本一无所获,就发现了一些莲生用的东西,没有好好逛逛蓬莱仙岛的夜市,真是一大憾事。 堪堪走到云舟尾部,感觉异常安静,抬头一看,一位黑袍女子站在船舷,看着茫茫大海,践踏长袖飘飘,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光看侧面,根本分辨不出她的年龄。 一声海鸟鸣叫,让黑袍女子回过神,缓缓转身,好像要回舱歇息,她她目光清澈而寒冷,嘴角淡淡地挂着一丝微笑,她面上已有皱纹,无情的岁月虽然带走了她的青春,却夺不去她的美丽,虽然瘦骨嶙峋,不堪一握,但却美得清丽绝俗,彷佛从来没有食过人间烟火。 这女子慢慢向舱内走去,肖雨微微侧身,微笑示意她先走,黑袍女子轻轻颌首,消失在舱内。 肖雨正要离开,庞六已经寻来,看样子有事,不过一个声音让他浑身一震,听得里面有人轻声咳嗽:“景云,算算日子,快到中土了吧。”这是师父金云龙的声音。 肖雨连忙往舱内寻去,只见刚刚那位黑袍女子扶着一位青衣男子往外走来,这不是师父是谁,登时心中大喜,快走几步,扑通一声跪下:“师父,您回来啦。” 金云龙一愣,低头一看,还真是肖雨,赶紧要伸手将肖雨付起,动作有些心急,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摔到。 肖雨眼疾手快,扶住了金云龙,手刚刚扶住金云龙的胳膊,肖雨大惊,师父怎么受了重伤,凝神一看,居然还跌境了。 “这是你师娘。” 肖雨赶紧又跪下,罗景云扶起肖雨,轻声笑道:“我说呢,船上怎么出现了这样一位俊俏的人物,原来是云龙天天念叨的小徒弟。” 乌蒙山罗景云,著名的大剑仙,金云龙的仙侣,肖雨终于见到了大青山无人敢提的禁忌人物。 肖雨回头对着弯腰垂手的庞六道:“去告诉我父母,让素云他们先过来。” 扶着金云龙回到舱内,还没等肖雨开口,金云龙先问道:“看你这气势,不像是金丹境啊,我当年出海,看到了天劫,难道是……?” 肖雨点点头,金云龙与罗景云对视一眼:“归真?” 肖雨忙着取出七色莲花,递给了金云龙:“师父,你先疗伤,徒儿的境界,有些吓人,等回去再说。” 金云龙一见七色莲花,心中大定,不过眼睛却盯着肖雨不放:“有多吓人,说来听听。” 肖雨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师娘,轻声道:“两境加起来,十五。” 金云龙身子一僵,手中的莲花落下,肖雨赶紧接住,递给了同样愣住的罗景云。 不过几息工夫,金云龙就回过神,他自嘲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惭愧啊,雨儿,这两年,长高不少啊。” 肖雨又递过一只瓷瓶,里面是灵乳,师父体内灵气枯竭,非常用得着。 金云龙接过,拧开软木塞,一股浓郁的灵气飘出,登时一脸的苦笑:“在以前,那里看得上这些东西,大青山的剑仙,服用仙丹灵药,不过是小手段。” 罗景云也是识货人:“徒弟的孝敬,你就别忸怩了。” 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庞六的声音:“公子,老爷夫人和少夫人们都来了。” 罗景云抿嘴一笑,乐了,什么叫少夫人们,小家伙有几个老婆! 等肖德云和肖母见礼后坐下,才是叶素云几人拜见金云龙夫妻,接着是吴花花几人磕头,金云龙眉开眼笑,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小家伙居然已经成亲,还有了徒弟。 罗景云取出一堆亮晶晶的东西,送给了跪拜的晚辈,肖雨一看,自己苦寻不得的夜明珠和辟水珠,师娘这里,居然有不少。 …… 入夜,肖雨开始为师父疗伤,金云龙跌境跌得厉害,粗一看,像是金丹修士,可要是凝神细看,身上气势早就不同往日,看上去已经十分老朽,体内金丹早晚崩塌,碎成粉末。 金云龙却似放下了千斤重担,心神极为放松,早早就鼾声如雷,罗景云等肖雨收拾好,将他送出了房间。 “师娘,师父的伤势有些麻烦,要恢复如初,很难。” “这我知道,肖雨,我问你,对你师父,可曾有过怨恨。” 舱外清冷的海风吹来,让人感觉一阵激灵,肖雨看着涌起的波涛,轻声道:“我何等幸运,遇上了师父,否则早就魂归天地,师父乃修仙之人,为追求机遇行事,无可厚非,说没有一丝芥蒂,那是假话,不过现在么,说感激,就有些生份了。” “想知道你师父是怎么跌境么。” 肖雨一凛,不由得问道:“刚刚师父不是说了么,是与瀛洲武夫问道落败,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其实在你师父身上,还带着大青山师祖骨骸,当初我从天上的剑光发现他来了瀛洲,谁知道赶到已晚,你师父为夺回师祖遗骸,与瀛洲一位著名的武夫大战一场,才伤到了大道根本。” “我到瀛洲多年,虽然当初是负气而去,可消气也快,唉……我却不能早日回乡啊!” “为啥?” 灯光下,罗景云取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被这个东西牵制住了。” 肖雨接过一看,登时一惊,上门隐隐透出的魔力,与自己在蓬莱得到的一模一样。 “你可能不知,上面的魔力,与传说中的一模一样,当初就想,是不是有天魔降世,所以游历瀛洲多年,还真发现了了不少异常之处。” 肖雨接过清灵递过来的铁片,与罗景云的放在一起,越靠近,居然有幽光亮起,罗景云猛然抬头:“你从那里得来?” 肖雨轻声道:“蓬莱岛,还捕获了一头三面妖魔,活的。” 罗景云一愣,随即将铁片递给肖雨:“既然如此,后面的事情,你看着处置吧,我要陪你师父回大青山闭关疗伤,正气堂的剑使,查这些妖魔鬼怪,比我方便多了。” 肖雨接过,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粒幽亮的磷火:“师娘放心,师父身上隐患已除。” “你心中明白就行,哎……就是不知道这样太平的日子还能享受多久。” “我已经传信中土圣庙,天机城和圣月城,也很快会得到消息。” “肖雨,你在北地的奇遇,真是两族的幸运。” “此事说来话长,师娘,你也早些歇息吧,庞六已经与云舟管事说好云舟加速,明天就到渡口。” …… 令人意外的是,金云龙一到星湖镇,就住进了星湖学堂,且对铁牛山的居所根本不感兴趣,刘松年和卢邻两位先生,再次见到金云龙夫妻,恍如隔世,纷纷唏嘘不已。 星湖镇也就平静了几天,刘松年就拎着大雁去了张家,张梦晋是私塾先生,一些礼法,还是要的。 肖雨成亲,也就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肖石成亲,那才是真正的大办,光流水席就摆了七天,张家的嫁妆,头箱已到星湖镇,居然还有嫁妆没有启程,说红妆十里,根本不为过。 吴州青莲书院苏鸿大先生带着不少书院学子来星湖镇观礼,看见如此盛大的场面,连连摇头:“有些张扬了啊。” 状元郎颜致先却连连点头:“先生,肖家此举,大有深意。” 苏鸿有些恍然:“嗯,还是状元郎想得远,你们是同乡,又是同年,要经常相互提醒,别被权势蒙住了眼。” “据说那张家姑娘是有名的才女,真乃天作之合也。” 苏鸿带着学生们来贺,乐坏了肖德云,从此肖家才算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不管怎样,这些读书人留下的诗篇,肯定会让肖家名声大显。 真正让大家记住肖家这场婚事的,却是吴州才女张岚再新婚之夜出的三副对子,一经传出,大家都惊为天人,从此吴州各地的书院私塾,都喜欢上了对对子。 苏鸿先生摇头晃脑,一口老酒,一边吟哦:“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妙,妙啊。” 颜致先已经熏熏然,与同门在品另外一幅对子:“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风玉宇鸾凤和声。不错,真不错。” “呵呵,最先的对子才是极品,你们听听: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燕莺穿绣幕半窗玉剪金枝。”一位书院的学生一脸的崇拜。 第二百三十一章风起 送肖石夫妻赴京后,肖雨又变得懒散起来,每日就是钓鱼摸虾,除了去学堂例行教学,很少见他干什么正经事,肖母每日乐呵呵的,黎映安已经挺着个大肚子,再过两月,肖家就要添丁加口了。 金云龙夫妻俩一直没有离开星湖镇的意思,除了铁牛山,已经跑遍了新平县,金云龙伤势眼见好转,却不肯闭关静修,天天与刘松年卢邻饮酒作乐,根本看不出他曾经是一位大剑仙。 罗景云也是如此,来星湖镇后,经常与叶素云几位出去游山玩水,顺便教教几位小家伙,特别是莲生,胆子已经变得越来越大,听他的意思,过一阵,就准备走渎入海,听说来自凌河的三条水蛟已经化蛟成龙,很快就要回中土了。 赵世慕今日来星湖镇送请柬,王妃苗氏上月诞下一男,已经惊动了整个大周皇朝,天下皆知六王赵世慕是个病痨,且年愈四十,谁知道居然铁树开花,而且沉疴得愈。 肖雨笑嘻嘻看着赵世慕:“王爷,恭喜啊,到时候,我带夫人来吃酒。也沾沾喜气。” 赵世慕看了看旁边的赵梓,赵梓赶紧上前递上请柬:“先生,下月初八喝满月酒。” “王爷,今年秋后,你就用不着吃药啦。” 赵世慕一愣,随即笑道:“我原本还想讨要丹药,就是不知道怎么厚着脸皮来开口呢。” 赵世慕与肖家,已经非常熟悉,行事也十分随意,肖家山下,对两位王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敬意,待之就如寻常的亲戚一般。 十分的巧,肖敏知生女和六王妃生子是同一天,据说六王有意与陆家结娃娃亲,陆甘有些惶恐,根本不敢答应,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他现在已经是新平县的县丞,还是高攀不上啊,毕竟对方是皇族。 一到肖家,就没肖雨什么事了,六王爷与肖德云已经成了茶友,今日登门,一是送请柬,而是送茶叶,徽州贡品毛尖,六王拎了半斤过来。 肖雨去学堂看望师父,最近几天他没有出游,与几位先生都在学堂,据说周韶山(子仪)将军今日在教学布阵之法。 刘松年最近得了甄青一壶竹叶青酒,金云龙惦记着要喝,无奈罗景云不允,今日罗景云去了铜牛山,金云龙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看你,怎么去了趟瀛洲,就大变了样,以前没听说你好酒啊。”卢邻有些奇怪。 “就是,来星湖镇别的没变,就是快变成酒鬼了。”刘松年道。 叶正道刚刚下课,听说有好酒,立马就坐了下来,眼巴巴看着刘松年,意思不拿出来分享,他也不回家了。 肖雨正好走进前厅,看见几位都在,于是笑道:“今天六王来了星湖镇,中午去醉鱼阁。” 金云龙一看,得,今天的竹叶青喝不到了,六王最喜百花门的仙酿。 肖雨陪着师父慢慢走向醉鱼阁,金云龙突然问道:“姚婂被你忽悠去了荒岛,难道你真想在那里做些事情?” “师父,姚前辈在无尽之海多年,为的是啥?如今两族开始和解,在那里修筑大阵,真的没有必要了,请她来东海,就是怕她没了斗志,落了心气。” “唉……姚前辈就靠这些东西维持着境界,冬狩时,我就发现了她的隐患,也送了七色莲花。”肖雨接着道。 “铜牛山上那位,也是前辈,被你胡搞一通,我都不好意思见她了。”金云龙歪着头道。 肖雨老脸一红,笑嘻嘻不说话了。 “庞六什么时候回来?”金云龙问道。 “快了,他与玄宝又双双破境,在无尘岛很是出了一通风头,购买云舟之事,估计有眉目了。” “当时我在东海遇见庞六,他仅仅器离境,如今看,遇见你,还真是他的机遇。” “师父,其实真正厉害的,还是玄宝,你可能不知,当初在蓬莱岛,他在海底就能越境杀敌,那些海妖都无力反抗,好像是遇见了真正克制它们的天敌一般。” “他为啥一直不肯化作人形?”肖德云问道。 “赌气呗,嫌弃我起的名字不好。” “呵呵,你呀,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玄宝是真正的灵兽,将来前途无量,千万别浪费了他的天赋。” “徒儿明白的。” 最先赶到醉鱼阁的,居然是六王和肖德云,肖雨正要陪着一同进去,看见甄青匆匆赶来,他快步走到肖雨身边悄声道:“公子,有大云舟到渡口。” 肖雨不禁笑道:“这有啥稀奇的。” “罗前辈飞燕传信,曾夫子和白云观吴观主已到铜牛山,圣月城和正气堂加上中土各大宗门,都有人前来,说来奇怪,北地也有有好几位到来,前辈要你尽快去铜牛山。”甄青已经用心声传语。 肖雨不动声色,让甄青先回,楼上传来周韶山吆喝的声音,他们都不等肖雨,他们就已经开始喝起来了。 卢邻的酒量最差,比起平时不怎么喝酒的金云龙还不如,回学堂是肖雨扶着走的,路上嘴里还不消停:“这酒……酒下此再……再喝,我就不信……。” 学堂里面出来两位女子,扶着卢进去歇息,几位还没有回家学生,纷纷与先生们见礼,过几天,就是肖雨来教学的日子。 金云龙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你平时故意低调做事,有用么?” “没用,我也想通了,反正日子过得舒心惬意就行,刻意反而没用。” “最近在做什么?” “准备师父回大青山的事宜,季师兄来信,他要来接你,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 铜牛山的来客,没出肖雨的意料之外,不光有三教大佬,各地的宗主掌门也不少,大青山掌门季一江赫然在列。 北地的几位,自己也认得几位,离山茗长老和迷月城白矖,坐在曾夫子身旁,另外的,都素未谋面。 梅如雪的住所早就翻新扩大,成了铁牛山上有名的风景,特别是用巨石挑出搭建的观景大厅,十分的奢华,众人就聚在观景大厅,准备议事。 肖雨到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人,很多都不认识,季一江脸无表情,慢慢走到肖雨身边:“师弟别来无恙。” 肖雨笑道:“你看我像有恙的样子么。” 季一江嘴角一拧,好像在强制压制着什么,声音轻了下来:“两族和解,你居功至伟,陆夫子强制压下,没论功勋,你不会计较吧?” “我又不傻。” “师叔最近可好。” “还要慢慢调理,我师娘呢,不是来山上了么?” 季一江脸色有些古怪:“在里屋和梅如雪说话。” 整个大厅肃穆无比,大家见面,都只是简单寒暄,接着就都端坐不语,默默等候。 肖雨与相识的一一招呼,不相识的,季一江也一一介绍。 圣月城来的是慧真法师,一见肖雨,远远就合掌施礼,肖雨也微微躬身,从心底里感谢这位天龙寺的大和尚,要不是他,自己怎能有如此的成就。 与白云观吴坤明吴观主见面,观主笑着说了一句:“萧萧九天气,清澄自高玄。” 肖雨躬身施礼:“妙化因空感,专思通至灵。” 曾夫子笑盈盈看着肖雨,并不言语,肖雨与他微微一笑,接着跟随师兄一起,认识了一些其他宗门的大人物。 凤凰山的莫幽兰出现在肖雨面前,肖雨还没开口,莫幽兰笑眯眯道:“听说肖剑仙又建新功,凤凰山为大青山贺。” 季一江不等肖雨开口,匆匆拉着肖雨朝一旁走去:“莫仙子,咱是一家人,有话等下再说,我带师弟先见见其他人。” 青眉山山主闫思堂和九云山山主闻千羽,就是季一江说的其他人,不过非常令人意外,这两位山主,一见季一江和肖雨,都脸露微笑,宛如春风拂面,如同见到了多年的老友。 双方寒暄没有什么异常,就算心中有什么,在这里,谁都不敢乱来,整个铁牛山,已经布下了禁制,谁也不能乱来。 四方的世俗皇朝也来了好几人,来自大周朝廷的,有南方诸国的,大周朝廷的一人肖雨认识,是在桐城县的顾县令,看模样是高升了。 肖雨坐在了北地那位夔族男子身边,此人与肖雨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再相见,相视微微一笑。 天近黄昏,曾夫子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据各地传来消息,有魔在东,早晚入侵,这次两族议事,希望大家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对付眼前的危险,我们没有退路,一旦魔侵,就是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道德沦丧,失去正义,到处都是坑蒙拐骗,奸淫掳掠,佛法皆毁,道法不存。到处是战火,满眼是人间惨剧,野兽下山,妖狐坐堂,妖魔四处横行。 魔的世界,根本容不得佛与道的存在,更不要说天下普通的百姓,一旦魔入中土,人间变地狱。 此次议事来铜牛山,开始是姜夫子的主意,不过最终来主持的变成了曾夫子,其中出现变故的原因,谁也不知道。 中土三十六*大宗门,北地六山四城,加上天机城和圣月城和世俗皇朝,一共近百人参加了议事,一连几天,众人都闭门不出。 …… 星湖镇,金云龙带着吴花花几位晚辈在湖边垂钓,旁边还多了两个新面孔,凌河水蛟走渎成功,已经回到中土,她们刚到岸上,就来星湖镇,寻找到了肖雨。 金云龙与她们也是旧识,只说肖雨临时有事出门,水蛟化出的妇人就没再多话,留下她的子女在此,自己则先离去,她已经化蛟成龙,反哺这方天地,也是大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云涌 (一) 莲生最近心事重重,只要看见凌玥凌珑两位,就很不自然,同为水蛟一族,人家已经走渎成功,而且两位都已经与他们母亲一样化为蛟龙,假以时日,一步登天也不是难事。 凌玥凌珑两位的名字,是刘松年所起,而且都在吴州府落籍,已经登记成了星湖镇长住的居民。 出身于凌河的两位,与冬儿十分投缘,每天去学堂,水蛟姐弟,就成了小跟班,一起读书识字,在学堂里,最喜欢她们姐弟的,居然是死皮赖脸留在星湖学堂的崔健柏。 肖家这几天变化很大,肖德云天天出现在医馆,肖雨参加议事,一连几天没露面,连每天都要上街的庞六也好久没有看见了,弄得诸多郎中都在询问,镇上已经有一些人在偷偷打听,都在问肖家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黎映安挺着大肚子在镇上走了一圈,所有的谣言都不攻自破,加上叶素云河司徒烟容一起露面去了趟铁牛山,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大失所望。 天蒙蒙亮,金云龙在湖边溜达,这个习惯,学堂里的先生都有,原因是肖雨经常夜钓,几位先生只要想吃鱼,来湖边找他就行,天长日久,也就落下的了这个好习惯。 铁牛山议事,金云龙已经知道,季一江乘云舟到了铜牛山,而且让楚霖和秦平轩与金云龙说得非常清楚,等议事结束,就接师叔祖回大青山。 与楚霖和秦平轩一起来吴州的,还有姜芝平的徒弟白易,她如今在铜牛山渡口,在为胡庆之接货,这原本是李延平的事情,不过李延平已经闭关,大青山能说会道的,就剩下白易比较厉害一点。 楚霖远远看着金云龙,悄声对着秦平轩道:“师叔祖这是怎么了,忧心忡忡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等小师叔回来就知道了。” …… 铜牛山上,议事的众人还是没有统一意见,不少人都认为是危言耸听,妖魔从未远离人间,怎么就要成为灾难了呢。 肖雨取出两片锈迹斑斑的铁片,吴坤明也取出一片,南华寺玄正,也从储物戒取出一枚,众人登时鸦雀无声,上面蕴含的魔力,除了世俗皇朝的代表,都能感知得到。 当肖雨取出禁锢在泡泡里面的三面妖魔时,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狰狞的面容,让大家不寒而栗。 所有的争论都停了下来,一位男方的修士有些忍不住了,不禁起身大声道:“到底时个什么章程,圣庙发话就是,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接下来,大家才静下来开始真正的议事,两族要分工,各个宗门也要分工准备,整个东部沿海,很快就会变成大工场,防御法阵的架设,成了最主要的事情。 北方因为有过异常,所以白矖成了镇守北方的主帅,圣月城接引两族,天机城与各个世俗皇朝负责粮草钱粮,肖雨心声传语,向曾夫子提供了秘境和北海两处灵玉矿的地点,一旦诸事展开,用的神仙钱,将是海一样的量。 最后一天,陆夫子来到铜牛山,与他一起来的,是正气堂右剑使白云生,白云生刚刚破境,已经元婴,人往那里一站,气势极为惊人,恍如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剑。 他与肖雨是第一次见面,见肖雨无半点修士气象,心中大为惊讶,怪不得陆夫子极为推崇,原来真的是大修士。 陆夫子一来就问道:“大青山金云龙熟悉瀛洲,怎么不见他在?” 曾夫子笑着道:“罗景云在瀛洲多年,她非常熟悉哪里,一些事情,已经给大家交代得清楚了。” 抽着空,白云生走到肖雨身边,悄声道:“肖左使,南宫堂主怎么没来?” “来了,前天就走了,答应正气堂各使为各军帐刑官,执掌律法。” 陆夫子一来,议事变得顺利起来,很快就有了具体的章程,各个大宗门也划定了守卫的区域,一些小宗门,将由他们统领,一起对付将来的危险。 最后肖雨提了一句,山下普通的军士,要是能用上符法兵器,也能对付妖魔。 大家一听,登时一脸的不可思议,照肖雨的说法,普通人就可以对付山上的修士了。 肖雨根本不去理会他人讶异的脸色,从储物戒取出弯弓,这弓还是离山西凡所赠,肖雨搭箭张弓,‘嗡’的一声,符箭激射而出,一道白光亮起,远处响起阵阵雷声,飞向云端的符箭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来议事的山上人,都是大修士大武夫,哪能看不出这种事物的出现,是对山上人是一种危险,将来也极可能成为平衡山上山下的手段。 六王和其他皇朝的主事人,都露出了炙热的眼光,圣庙两位夫子,都大感意外,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肖雨的想法很简单,少死人,天下修士才多少人,况且现在情况不明,谁都不清楚入侵魔族有多少,一旦起战端,中土所有的修士齐上,也不见得能稳赢。 最后肖雨揽下一事,他将带人在星湖镇打造符甲符箭,至于一些低阶法器,由其他宗门提供,大周皇朝将汇聚天下铁匠于吴州,由肖雨教授技艺。 …… 肖雨送金云龙与罗景云登上云舟,眼神间有些伤感,原本要陪师父师娘回大青山,师兄季一江已经安排好了行程,谁知道被师父拒绝了,说再去祖师堂跪拜没啥必要,心中有青山,处处是青山,无奈之下,肖雨也只能祝愿师父早日能度过难关。 季一江将秦平轩三人留在了星湖镇,一起协助肖雨做事,还说等李延平闭关结束,也要来星湖镇。 楚霖与白易已经去了铁牛山,楚霖熟门熟路,一到山上,就霸占了半山腰的滴水洞,这里非常适合她的黑甲兽栖居。 傍晚,肖雨也来到了铁牛山,平静的脸色,从容的言语,让大家瞬间安心下来,铜牛山议事虽然非常秘密,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 多年的和平日子可能会消失,可胜利的希望还是有的,当初与魔族作战能赢,现在也能赢。 肖雨想起与稚夔分手时,稚夔脸色非常不自然,与人族结盟,他最反对。 其实两族都很清楚,千年的死斗,仇怨哪有这么容易化解,要不是白矖多年来一直坚持两族和解,早在前几年,圣月城下就已经战火连天了。 两族恩怨的化解,肖雨是帮不上忙了,他现在想法非常简单,尽最大的努力守护好家人,守护好家园,布阵打仗,不是自己强项,只管御剑杀敌就是。 铜牛山议事,一些人说话风轻云淡,肖雨却从中闻到了血雨腥风,要与域外妖魔作战,真的没有多少把握,这要靠两族齐心协力。 远古的圣人们早就远离尘世,神隐者,往往惊鸿一瞥,极少理会人间事,说不定域外妖魔入侵,他们其中一些人乐见其成,躲在一边偷偷看热闹,陆夫子离开时,言语中就露出了不满。 不久之后,铜牛山与铜牛山之间,变成了一片工坊,不少工坊在制作符箭和符甲,肖雨乃至大青山隐隐成为众矢之的,不过肖雨不后悔,拉低山上人高高在上的地位,儒家已经为此奋斗了几千年,自己不过又往山下人脚底塞了一块砖而已。 自从京城认祖回乡,肖德云就将医馆交给了范家,开始在学堂里教学医术,这样一来,来星湖学堂求学的人就更多了。 …… 夏日炎炎,肖雨变得忙碌起来,天天在修筑工坊的工地上巡视,朝廷工部派出的官员,肖雨也认识,是当初雀儿山下认识的马秀才,肖雨对他印象十分深刻,他的名字,就姓氏不同,后面两字与父亲一摸一样。 马得云当初得肖雨资助,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今年殿试,也中了三甲第十二,与肖石同殿为臣。 因为时局有变,马得云在翰林院没待多久,就授工部主事,正七品,在许多新进官员中,他算授实职,很被羡慕的。 一见肖雨大汗淋漓的样子,马得云不禁笑道:“仙师不在家歇息,来这里受罪,听说安夫人临盆在即,您还是回去吧。” “还早着呢,马大人的家眷怎么没带来?” “家中父母年迈,要有人照顾,唉……自古忠孝难两全啊。” 铁虎脱去衣服,正在与几人商量如何安装火炉,将来要批量制作兵器,效率最主要。 一见肖雨,铁虎起身上前:“你也真是的,好好家里不呆,来这里晒太阳啊。” 肖雨看着铁虎被晒的黑黑的皮肤,笑着道:“铁虎叔,婶子让我带信,让你悠着点,这才刚刚开始,不要等作坊盖好,铁锤举不起来了。” 铁虎摘下草帽,不断地扇着:“切……你还是去铜牛山渡口看看吧,听说你那两位老丈人为了收税掐起来了。” 肖雨是不肯为此事出面的,当初宝丰堂初建,都以为是小打小闹,所以当初与官府约定的是包税,也就是说,宝丰堂不管生意好与否,都是交一定额度的税银。 谁知道司徒文达做生意异常的厉害,就稍稍利用了女婿的名声,宝丰堂就已经成为铜牛山渡口最大的商号,在各地,已经建了十几个分堂,而且隐隐成了渡口商会中的大佬。 在官府衙门,一般人可能也就一笑而过,最多来宝丰堂打打秋风什么的,一根筋的黎大隐却坐不住了,自己女婿在宝丰堂是大股东,而且背靠几大宗门,多交些税银是小事,坏了名声却是大事。 于是在渡口出现了一桩奇观,肖仙人的两位老丈人,居然为了税银之事大闹宝丰堂,而且都不肯退让,在这渡口十分平常的日子里,也算是增添了一桩趣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云涌 (二) 南夷州与南蛮诸国的交界处,正是各地修士出秘境的时刻,一旦错过了时机,就要再等几十年,要是真的想在秘境中隐居,至少要接受跌境的结果,所以没人傻到久留在秘境中的。 秘境的出口,人烟稀少,一到晚上更加阴森可怖,此时夜空骤然一亮,数十道碧幽幽的诡异焰芒齐掠而起,映出了一道模糊身影。 归姬飞快着逃离出秘境,人家在秘境捡宝得机遇,自己却遇上了秘境中的骷髅妖,如今境界低微,连拼命的勇气也没有。 追来的黑影露出了骇人面目,原来竟是一头巨如高塔的骷髅,两只眼眶内,各立着两名手持法器的骷髅术士,身上还攀满了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髅战士,俱着重盔厚甲,个个狰狞欲噬,蓄势待扑。 归姬真是欲哭无泪,这种高阶的鬼物,自己那是对手,真正是苦不堪言,脚底却是生风,飞快的向前,准备飘过前面的一条大河。 一道诡异的碧芒从对岸掠起,在夜空交织成一张妖艳的网,然后拖拽着长长的尾焰落到了归姬的身后,燃起无数朵如同鬼火的绿焰。 追近的骷髅巨怪被无数的绿焰粘住,仰天一声长吼,嶙峋的骨躯急速向后退去,双脚将地面犁出一道骇人的深沟。 一位长袍男子突然出现在归姬身旁:“呵呵,堂堂金丹鬼修,怎么就成了丧家之犬,咦,怎么不是金丹境了。” 归姬凝神一看,登时悲从中来,扑通一声跪下:“师父救命。” 长袍男子祭出一块巨石,上面蚀刻着符篆图案,上面耀出一道道幽光,向骷髅巨怪击去。 幽光越来越疾,越来越密,而且都集中向骷髅巨怪的头部,一个个碧色凹坑出现在它面孔之上,一名骷髅术士突然中招,倒头从巨怪的眼眶里栽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长袍男子双手一抓,好像出现了大地之缚,骷髅巨怪入如泥潭,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随着一声震人心魄的嗥嗷,骷髅巨怪慢慢抬起腿,准备再次扑过来,归姬功力弱,立马给那声蕴含着威煞的咆哮震得魂魄俱动,心神一阵恍惚。 就于此刻,骷髅巨怪好像脱离了大地之缚的范围,两条犹如巨梁的粗臂猛一发力,整个脱出了大地的束缚,摇摇晃晃向前,身上密密麻麻的骷髅战士纷纷跳下,扑向了长袍男子。 长袍男子顾不得跪在地上的归姬,双手结印,一尊玲珑玉塔出现掌心,那些扑来的鬼物连逃离的时间都没有,纷纷被吸进了玉塔中。 长袍男子回身,将玉塔丢给跪在地上的归姬:“鬼谷八荒门,何曾怕过什么鬼物,师门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夜色中,跪在地上的归姬浑身发抖,手中的玉塔,是师门至宝,师父居然给了自己。 “师父,徒儿无能,冬狩时,被人毁去多年的修为,所以如此狼狈。” “真见鬼,要毁你修为,至少元婴境的大修士,冬狩时节,谁这么多事?” 见归姬期期艾艾的样子,长袍男子奇道:“吆……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敢提,到底是哪路神仙,让你如此惧怕。” 归姬还是跪在地上不语,长袍男子轻声一笑:“起来吧,看样子让你惧怕得不是一般人啊。” 归姬苦笑一声:“师父,那人是名扬天下的正气堂的剑使,说了徒增烦恼。” 长袍男子一愣,随即摇摇头,轻声道:“这种人物,鬼谷八荒门惹不起。” “师父也是刚刚出秘境么?” “嗯……你可能不知道,中土已有传言,魔即将东来,中土宗门都在备战,我们宗门虽然不入流,但也要做些什么,要不然,将来在中土,更加没有立足之地了,所以这次来秘境求机遇,八荒门几乎倾巢而出。” 归姬心中大惊,这可是大事,居然什么消息都没听到,自己独行惯了,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事。 “遇见你,是巧事,最近两年,你一直杳无音讯,你师弟去了趟蜀地,都没找到你。” “霓山我是回不去了,唐门盯的极紧,原来的功法,也早就不敢用了,我也没脸回鬼谷,辛辛苦苦几百年,一夜之间成泡影。” “鬼修么,本来被人所厌,从头再来吧,给你的玲珑塔,要好好琢磨,里面的鬼物,饲养得法,不输元婴修士。” “谢师父。” “你自由自在惯了,让你回宗门,估计也不愿意,这样吧,乘你师叔们还没来,赶紧走吧。” …… 中州青眉山上,闫思堂眯眼看着仲朴,仲朴今日下山,要去燕州办事,闫思堂一直想不明白,怎么自冬狩回来,自己的得意弟子,堂堂元婴大修士,居然失去了锐气。 驻守圣月城的关山河已经回山,仲朴平日的模样,让关山河在闫思堂面前嘀咕了很多次,照这样下去,修行登大道,肯定遥遥无期。 虽然仲朴和关山河都是青眉山的两位顶梁柱,但是仲朴主事青眉山多年,凡事很有主见,闫思堂都很少理会宗门杂务,可见仲朴做事极得闫思堂心意。 仲朴有心事不肯说,闫思堂也不好开口问,修行之人对某些事情是很忌讳的,一旦牵扯到修行大道,一不小心就是同门反目,甚至师徒变仇人。 意志的消沉,仲朴自己也知道,牛首山的经历,犹如一场噩梦,这也让仲朴心境大变,大青山与青眉山是敌非友,自己却欠下了天大的人情,这可是救命之恩啊,仲朴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闫思堂自吴州回山,带回魔从东来的消息,整个青眉山却毫无异常,大家都认为,魔到中州,说明中土已经沦陷,再怎么也是玉石俱焚罢了。 青眉山是中州大宗门,也是远古宗门仅存的几家之一,所以青眉山修士平时做事乖张,甚至嚣张,一般的宗门根本不在他们眼里,要不是千年前的大变故,陨落了几位大修士,青眉山现在至少是与白云观齐名的大宗门。 闫思堂当年还是元婴境,出圣月城与妖族激战,立下了诸多功勋,要不是季重山一事,他也不会让青眉山沦落至斯,还成为了一些人的笑柄,不过也没有什么后悔的,大道之上,都是争先恐后,计谋百出,唯恐落了先手。 这次铜牛山议事,让闫思堂又看见了青眉山中兴的希望,只要谋划得当,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仲朴这次去燕州,就是与九云山约定一些事情,在铜牛山,耳目众多,想私下结盟,闫思堂与闻千羽还真不敢明目张胆。 不要以为中土的各大宗门是一条心,这种想法很天真,在乱世,山上人和山下人一样,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 当然了,有私心的不止他们两家,哪怕是中土三教,也有苟且偷生之辈,真正心有江山社稷和百姓的,往往是世俗王朝的帝王,就像前朝,就是因为倾全国之力与妖族搏杀,伤到了社稷国力,这才有了后来的大周王朝。 仲朴与虞心瓒走下青眉山,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哀,师父闫思堂出关已经归真,在这种时候,堂堂大修士,居然想的是如何结盟保命。 仲朴冬狩回山,一直在反思,自己天资出众,修炼也算有成,说实在的,他以前其实很逍遥自在,最近却非常茫然,修炼得长生,长生后呢? 他也想不通,大战起,为啥那么多前辈会慷然赴死,很多已经站在光阴长河的岸边,临到有事,他们跳入河中时,是那样的义无反顾。 …… 大义庄,庄主卫武在堂前与众弟子议事,他刚刚接到邸报,各大宗门在吴州铜牛山议事,他们这些小宗门,也纷纷得到了消息。 “大义庄原本是一家武馆,历代前贤用命搏下了这份家业,百年前,家父陨于圣月城,我卫武不才,多年来做人做事,没有辱没先人,这次是两族存亡大事,这样,古史留守,其他的,都准备准备,一起去吴州。” 大义庄众弟子齐声道:“是!” 等众人散去,卫武对着跪在地上的古史道:“留下的妇孺,你好生照看,不要让大义庄断了香火。” “师父,还是让徒儿带人去吴州吧。” “你起来吧,这事就这样定了。” 戴志泽练功十分勤勉,已经是小金身境武夫,在吴州星湖镇,又得了一些东西,加上唐乐乐教会他一套练气功法,最近已经有了破境的苗头,只等机遇来临。 戴志泽的娘子就一普通人,两人育有一女,已经九岁,生活也算过得去,要不是戴志泽要练武,否则家里能算得上小康之家。 晚上饭后,戴志泽说起要去吴州的事情,说着说着,他娘子已经眼泪汪汪,他的女儿,也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不放。 戴志泽道:“我去吴州,就是为了保护你母女平安,缩在家里,就是在等死。” “你去吴州,我不阻拦,只希望你记着家中还有妻女,哪怕只有一口气在,也要活着回来。” “娘子,你也知道,我那肖兄弟在吴州,这次去,向他学些保命的手段,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何时走?” “等庄主发话。”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其他大义庄弟子家中,虽然有些悲壮,可这些境界低微的武夫,豪气不输于大修士大武夫。 第二百三十四章云涌(三) 大周皇帝赵世宸难得清闲,召回京的赵梓吃了顿饭,同时考究了一番,心中暗暗点头,赵梓的学问,确实长进不少,看来林贵妃的坚持是有道理的。 饭后,赵梓准备去书院,受赵世慕委托,特意到京城书院求援。 这次来京城书院求助,是赵世慕私人之事,自小王子诞生,他就很少出门,一直待在家中,铜牛山议事结束,他就开始为儿子准备后路,而京城书院,就是最好的去处。 …… 与一般的山上人不一样的是,普通百姓的生活还是按部就班,根本没有什么改变,真要找到与往日的不同之处,就是天下一统以后,民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一般百姓的饭碗里,已经能看见肉了。 顾一武在御书房一旁垂手而立,赵世宸有些恼火,才消停了多久,林风眠儿子林闲又捅出了大漏子。 林风眠已经去了礼部,清水衙门的日子过得也轻松惬意,小儿林闲也消停了一段时间,偏偏林闲是个闲不住的主,前几日,与一些交好的朋友出游,碰上了出门购物的张岚,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一见漂亮的妇人,禁不住上前调笑了几句,谁知道张岚性格十分刚烈,当即就抽出护身短剑向那些纨绔刺去。 别看张岚是个女子,在肖石影响下,也学了防身术,肖雨为弟媳锤制的短剑,蕴含着无穷奥妙,京城这些纨绔,根本没有想到,眼前看上去的弱女子,居然是个会张嘴咬人的母老虎,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帮纨绔被追逃,一直逃到了到京城顺天府衙门出面,才让后面追来的张岚停住了脚步。 这场风波,让这帮京城纨绔变成了笑话,张岚一战成名,成了许多闺中少妇的偶像,肖石还没出面,这帮纨绔就被顺天府衙门关押,其实是变相的保护了起来。 “陛下,照圣庙的意思,马上就要征兵,而且要召集各州工匠去吴州,这种事情一出,如何让各部官员放心做事。”顾一武道。 “朱秉正在家养病,兵部之事,你要多费心,至于这些事么,让曹丞相处置。” 大周新贵,新鲜出炉的大周皇朝丞相曹正,最近被好多事搞头昏脑胀,特别出了兵部主事肖石家眷一事,更加烦心了,由户部侍郎生至户部尚书才短短半年,就接任丞相之职,地位还未稳固,平时做事非常小心,平衡着新老贵族的利益,没想到,林贵妃的弟弟,真不是省油的灯,又闹出了大乱子,那是正气堂剑使的弟媳啊,眼睛难道全都瞎了么。 肖石在顺天府衙门陪夫人递上了诉状,顺天府府尹蒋显城登时头大如斗,正为难之际,一片快马飞奔而来,一到顺天府衙门,不等通报,就闯进了府衙,一见肖石,扑通一声跪下:“肖主事,尚书有令,速去清风台!” 肖石一惊,清风台议事,说明有烽烟起,他看了看张岚,蒋显城立马说道:“肖主事尽管去就是,贵夫人我让我夫人送回家,至于诉状一事,顺天府不会徇私,很快就有结果。” 肖石顾不得啰嗦,匆匆与张岚吩咐一下,就往清风台奔去。 …… 正当中土各地筹备抵御东来妖魔之时,西南方乌鸡国犯边,他们官兵翻越高山边界,到大周南夷州骚扰边境居民,据报,住所被毁百余间,良田被强占,还出现了乡民伤亡,南夷州官兵去交涉,双方发生了短暂激斗,各有伤亡。 清风台,大周军机重地,兵部所有京官很快聚集一堂,在家养病的朱秉正已经端坐于正堂,在与各司郎中主事议事,他看着众人:“兵部各司尽快拿出章程,肖石等下随我去参加朝议。” 乌鸡国犯边,赵世宸有些意外,几百年来,乌鸡国就从未越过出云山,这样的举动,十分异常。 朝议的结果,安远将军魏勋领军出征,肖石随军,任宣武校尉,兼掌书记,这次出征,因在高原作战,所以出征将士仅仅五千余人,不过一同出征的辅兵和民夫,达到了三万人。 至于随军的修士,京城书院已经传信圣月城和南华寺,乌鸡国是著名的佛国,佛门大师随行,应该最合适不过了,大青山和仙林寨等几家宗门,也将有修士出征,大周皇朝对付外敌,没有修士不参与一说。 曹正有些忧心忡忡,对这道烽火,朝议居然没有讲和的声音,大周调养生息没几年,又要动武了,而且将来对付东来妖魔,还是要继续照铜牛山议事定下的章程办,这样一来,朝廷财政又要吃紧了。 …… 凤藻宫,林元珊坐在那里落泪,林风眠一脸死灰之色,如丧考妣,好不容易与肖家有了些香火之情,林闲又作死,从此化为乌有。 父女两相对无言,惹上的不仅仅是肖家,还有肖家交好的各宗门,再要皇帝陛下出面,根本不可能。 正当林元珊要开口,听得外面有太监传话:“娘娘,皇上刚刚下旨,顺天府关押的林闲众人,一起随军出征,将功补过。” 林风眠登时跌坐在地:“天那,这是要闲儿的命啊,娘娘……。” “住嘴,你回去吧,最近不要进宫了。” 林风眠走在路上,失魂落魄的样子,被一些有心人看在眼里,讥笑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大赞者也有之,都说京城这些纨绔,就应该这样调教,出此主意者,真高人也。 整个大周朝廷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天下风起云涌,要是应对无方,将来必定生灵涂炭,亡国就在眼前。 …… 大周将士出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各地,北方原北辽北燕的遗老遗少,都蠢蠢欲动,北安城城守赵建辉在北方大开杀戒,所杀之人,比当时统一时的最后一战要多得多,在北方,他已经有了赵屠夫的名号。 赵建辉清楚,朝廷没有多少精力去安抚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如果他当断不断,将来反受其乱,所以根本不顾反对,发现异动,就立马起兵,根本不让那些人有反应的时间,结果就是,北方各地人头滚滚,血气冲天。 南方陈州却是一片平和,到处生机盎然,两年来,在种认的治理下,已经让陈州民众充满了希望,听说有敌犯边,一些被征的民夫,都毫无怨言,乡绅豪门,纷纷捐钱捐物。 蜀州樊城,大周出征的消息,让许多人士族大跌眼镜,不是说要举国对付东来的妖魔么,与乌鸡国讲和,才是最好的方略,将来东方一旦有事,就是两线作战,如果这样,中土危矣。 当然很多年轻人却不以为然,有敌来侵,打回去就是,顾前瞻后,反而会被人得寸进尺。 武威校尉李烈就是这样认为的,他归附大周,很快就被授予校尉一职,成为原蜀国皇族最风光的一位,当然,李烈得到的一切,都与唐门有关。 樊城刺史府,青城山和凤凰山修士奉圣庙令,随蜀州几百将士出征,大堂之上,众人脸色坚毅,都表示,一定拿出蜀地儿郎的血性,不让一寸山河丢失。 大周朝廷上下,都在齐心协力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可也有一些人不以为然,认为当今天子好战,非天下百姓之福 苏昀卿已经告老回乡,在庆州,苏家是望族,老大原本是大周丞相,老二是山上修士,整个庆州,苏家才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朝廷的一举一动,苏昀卿清清楚楚,他坐在花园中,摇着蒲扇,对着来访的乡绅道:“慌张什么,出兵又不是真正打仗,就算真的打起来,乌鸡国就算是大国,比起大周,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丞相不知,刚刚官府下文,今年摊派的税赋,又增加了,那些泥腿子倒是省心,出劳力就行。” 苏昀卿瞥了对方一眼:“和我发发牢骚就行啦,别到处嚷嚷,否则,嘿嘿,新官上任三把火,刺史大人刚来庆州,别让第一把火,烧到你头上!” “丞相虽然告老,威望尚在,大家都指望丞相出来说句公道话呢。” “你们呀,别心疼钱了,我开口为你们说话!嘿嘿,那灭门之祸就不远了,回去告诉那些让你带话的人,老老实实配合官府,别让钱蒙蔽了眼。” 看着来人出去的背影,苏昀卿心中冷笑,大周盛世,有他一份功绩,蠢货才会晚节不保,久居朝廷高位,苏昀卿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一位青衣男子走到苏昀卿身边,苏昀卿起身:“王爷怎么没歇息一会?”来人赫然是益州信王赵世吉。 “老丞相就算归隐,也不得清闲啊。” “呵呵,王爷请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希望他们头脑清醒,陛下雄心勃勃,所谋甚大,王爷又不是不知道。” “千古一帝可不是是那么好做的,不如我寄情天下山水,访仙问道,人就一辈子,活得那么累干啥。” “王爷是散淡的性子,可我们的陛下不同,我为官多年,陛下的想法清清楚楚,一统天下只是第一步,开疆拓土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乌鸡国是遇上大麻烦了。” “是呀,我这位皇兄雄才大略,就怕岁月无情,壮志未酬,人已老去。” “王爷何时启程,老夫也要准备准备,大周动兵,我也要表表心意。” “哈哈,老丞相是担心我呆久了有闲话么,放心,我们的皇帝陛下,没那么小心眼。” …… 大周二十三年,各地藩王进京,祭天大典没有现身的信王与晋王都回到了京城,这是赵世宸登基后,兄弟门第一次相聚,当然,缺了老二魏王,这是夺嫡失败的结果。 第二百三十五章狐生九尾 无尽之海浓雾消散,让无尽之海景色大变,成了十分宜居的地方,不断有修士在无尽之海获得了机遇,要不是天机城有约束,那么来无尽之海的修士就如冬狩一般,不过最近天机城和圣月城传出消息,无尽之海将向两族放开,再次成为两族杂居的地方。 没了浓雾,妖兽就少了天然隐秘的环境,纷纷改变了习性,两年来,妖兽们已经适应了新环境,不适应的,都成了天敌的腹中餐了。 在无尽之海隐居的人族,很多都离开了,他们原本是借此地避世,如今浓雾消散,一切都不再与往日相同,还不如去中土深山,还清净些。 云泽村,花妖依姆与村中长老道别,无尽之海浓雾消散,对云泽村花妖影响极大,已经渐渐失去了吸引力,主要是北地来的妖族更加适合此地,有了后来者居上的架势。 所谓变则思迁,云泽村许多花妖都纷纷离开,主动去天机城和中土,寻找自己的机遇,虽然簪花人难寻,总好过在这里等着凋零。 依姆没了艳丽的容颜,村中长老怕她路上受到伤害,用秘法将她变成了丑八怪,等找到意中人,瓷瓶中的沙净水,能帮她回复往日的容颜。 依姆从一些中土修士口中得知,自己的好姐妹山兰已在中土,簪花之人是赫赫有名的大剑仙,心中很为山兰高兴,如今云泽村大变,除了十几位老年族人,年轻的花妖,就只剩下她一个了,村中长老一直催促她去投奔山兰,否则在云泽村,真的是死路一条。 “依姆,到天机城,记得去趟城主府,一块无事牌才能在中土自由行走。” “谢长老提醒,依姆走了。” “将来遇见山兰,就说云泽村还有几位老花妖,都希望她回来看看。” “是,长老的话,我一定带到。” 无尽之海云泽村,最著名的花妖,名叫天香,簪花人是一位元婴大修士,在几百年前,这是轰动无尽之海的大事,后来这位大修士晋归真,同花妖天香一同战于圣月城下,据说双双陨落时,天降花雨,天地为此变色。 山兰则更加幸运,簪花之人居然的仙人境大剑仙,如果所料不差,山兰修炼肯定一日千里,不久的将来,极可能成为云泽村最大的骄傲,要是能回村一段时间,云泽村说不定还能慢慢回复往日的荣光。 要离开无尽之海的,不只是云泽村的花妖,一处深邃的石窟中,一群妖狐站在一堵巨大的石壁前,耀眼的火光,石壁上一位九尾天狐作仰天长啸状。 最前面的一位,姿容极为出众,她就是被族中长老带到无尽之海的白姿妍。 一阵死寂的沉默,洞窟中唯有细细的喘息声,过了很久,石壁上的画像隐去,一声枯寂的声音响起:“都走吧,无尽之海已经不是最好的修炼之地,去中土,吴州木牛山,有远祖修炼的道场,地点白姿妍知道。” 一声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咳……天狐一族,血脉已有传承,无尽之海祖地,从此废弃。” 一位颤巍巍的老妖狐拖着五条尾巴走向白姿妍,就如这老妖狐面无表情一样,五条尾巴耷拉在地,毫无生气,浑浊的眼睛死气沉沉:“魔从东来,天狐一族也要像远祖一样去战斗,哪怕道消身死。” “是,谨遵长老教诲。”众人齐声道。 老妖狐突然神色一变,颜容瞬间变成一位妖娆美妇,五条狐尾摇曳生姿,见她嫣然一笑,面向石壁:“天狐一族,后继有人,白瑶已经尽力。”话音一落,老妖狐瞬间倒地,一阵青烟飘起,地上只留下一张白色的狐皮。 白姿妍神色凄然,族中三位长老散去几百年的修为,用秘法让白姿妍境升元婴,且天狐一脉,天劫不至,如今已有六尾现,白姿妍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已有九尾,其中三尾,不过还只是虚化之物而已。 族中长老这样做绝非常理,白姿妍的血脉觉醒,让本族长者看到了希望,如果再不抓住眼前的机遇,天狐一族,很快就会消亡,与远古青狐一族的下场一样,所以做出超出常理之事,也算正常。 一群妖狐走出洞窟,外面的阳光让她们有些惶恐,躲在阴暗处久了,在光明之处,还是有些害怕。 除开天机城的白家,站在这里的,已经是天狐一族资质最好的,将来的路怎么走,已经变成了白姿妍的要去考虑的事情。 去中土,先要去天机城,白家估计不会放弃天机城的家业,去中土寻找修炼道场,将成为白姿妍的一次考验。 一众狐妖化出人形,依依不舍走入符舟,符舟走出没多远,‘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山突然矮了一截,只见烟尘四起,天狐一族在无尽之海的祖地,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 天机城中,繁华如旧,比起往昔,已经有了一些极大的变化,城中妖族身影频现,说明两族和解已经走上正途,没了战争阴影笼罩,两族人的目光,转向了合作,一些商家已经出现了北地的物产。 铜牛山议事,在天机城没有掀起波澜,只有一些作坊在收拾行装,准备去中土开分号,至于许多兵器作坊,已经早早踏上了行程,晚走的,是一些小作坊,他们基本是举家东迁,准备的时间比较长。 隆记铁匠铺,铁三在装最后一辆车,他与苟家一样,都是闭门去中土,除了铁龙留在天机城做生意,他关闭铁匠铺去中土,铁虎已经在那了。 与铁三一起出天机城的不光是苟家,七巧阁上七层楼的所有机巧术士,一个没留,都往中土而去,长长的车队,装满了工坊用具。 这种景象,往往在大战之时才能见到,也勾起了一些天机城的居民不好的回忆。 “如兰她爹,如兰从吴州来信,说别急着去,那里的作坊还没盖好呢。”苟如兰母亲坐在车上道。 苟有友将缰绳一松,枣红马跑得欢快起来,他头也不回,大声道:“如兰她娘,你要知道,铜牛山议事,已经让三教的大人物齐聚,事情能小的了,我们早点去,早点做事,将来不会手忙脚乱。” 李近坐在七巧阁的一辆车上,脸上一脸的平静,回到天机城才几天,又出了这种事情,墨家想要再登巅峰,只能去吴州实现了,四处收罗的弟子,在顾岳的带领下,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墨家出世做事的,出名的就顾岳和李近两位,其他一些墨家大佬,根本无视什么传承,一心只想长生,要不是顾岳和李近坚持出世做事,墨家几乎就要销声匿迹了。 墨家想要重铸辉煌,只能寄希望于后代弟子,要是能出几位惊才绝艳的大匠,那么顾岳与李近多年的心血就没白费。 李近正在假寐,猛听到一声娇媚的声音:“先生,你们也是去吴州么?” 李近睁开眼,只见一位颜容妖媚的女子笑盈盈在问话,她的身后车架上,似乎坐满了人,随着微风吹过,一股狐臭飘来,李近皱起眉头,原来那车厢里面是妖狐。 不过李近看到眼前这位妖媚女子腰中的玉牌,心神一松,轻声答道:“我们是去吴州,姑娘这是?” “呀,那太好了,我们第一次远行,正想找同路人,先生放心,我们就跟在后面,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哦,姑娘请随意。” “多谢先生,白姿妍有礼了。” “天机城白家?” “嗯,我们都是白家的。”白姿妍道,第一次带人远行,白姿妍心中忐忑,最终还是找了个车队一起走,这样安全,毕竟她们是妖族。 李近招呼一声后,就又闭目养神,妖狐之属,还是敬而远之吧。 白姿妍见此,也就不再啰嗦,就准备上车,当她看到远处车上的铁三,立马高兴起来,在路上居然会碰上熟人。 铁三与苟有友坐在车上喝酒吹牛,路上倒是不枯燥,他们是天机城的老居民,肚子里都有不少故事,墨家的一些年轻弟子,都喜欢走在铁三爷爷的车架旁听故事。 铁三放下水囊,突然发现一位妖媚的白衣女子站在路边,笑盈盈看着他福了一礼:“铁爷爷。” 铁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白姑娘么,怎么会在这里。 一众后生眼睛都看直了,这样俏丽妩媚,风情万种的女子,真人间绝色。 铁三跳下车,看了看她身后的车架道:“姑娘这是去哪里?” “铁爷爷,姿妍要去吴州,前面的先生答应带我们一起同行,没想到铁爷爷也在这里。” “哦,我们都是去吴州,白姑娘放心,跟着我们走,不会有事的。”铁三喊了一声,他老伴走出了车厢,一见白姿妍,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当年不辞而别,但是这位漂亮的狐妖,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晚上歇息时,苟有友问起了白姿妍一事,铁三眯着眼道:“那是肖雨在蜀地救出的狐妖,后来找到了家人,一别两年多,看样子也得到了奇遇,已经元婴了。” 苟有友又问道:“老铁哥,既然是肖雨救回,怎么没听你讲过,看样子白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半点人情味都没有。” 铁三摇摇头,没有答话,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他一家是地精一族,最讲人情世故,白家当时这样做,估计有隐情,不过这样做,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也让人从心底里瞧不起他们。 第二百三十六章有子万事足 肖雨最近头痛得紧,自从黎映安诞下龙凤双胞胎,在家中的地位就急剧下降,连抱个小宝宝都被肖母嫌弃,而小宝宝取名,成了肖雨如今最紧要的事情。 据肖母说,当年肖敏知降生,肖德云为取名绞尽了脑汁,后来生下肖雨,真好遇上当年第一场春雨,肖德云懒得多想,就单取了一个‘雨’字,再次十月怀胎,肖母被一块石头差点绊倒,当夜诞下小儿,肖德云想都没想,自然而然取名为肖石。 如今肖家认祖归宗,肖母不肯让取名一事再敷衍了事,至于她,是不会为取名一事烦恼的,她每天围着两个小肉*团转,一副万事皆足的样子。 黎映安坐月子,肖母不假他人之手,所有一切,都亲力亲为,哪怕是一直侍候黎映安的胡家姐妹,肖母都嫌笨手笨脚。 叶素云和司徒烟容羡慕的眼光,让肖雨感到了重重的压力,反正最近一段日子,叶素云与司徒烟容两人将肖雨折腾得够呛。 肖雨每天乐呵呵的,姐姐肖敏知说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连抱个宝宝都笨手笨脚的,没有办法,只要姐姐一到,肖雨只能走开,三个小宝宝在一起,他可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别添乱了。 吴花花几个小家伙每天要来黎映安房中看一眼小宝宝,特别是花花和冬儿,喜欢用手轻轻触摸一下两个宝宝,然后才高高兴兴去学堂。 令人惊奇的是,山兰居然会带小宝宝,有一次小宝宝在哭闹,黎映安喂奶也止不住,山兰禁不住俯身抱起了一个,小宝宝居然停住哭闹,盯着山兰直笑,于是山兰每天多了一件事,帮忙带小宝宝,等到黎映安都安抚不住两个宝宝,山兰帮忙抱一会,非常管用。 大家都不明所以,最后还是镇上的一位做过奶妈的说得有些道理,山兰身上,散发有某种气息,能使宝宝安静,肖雨哑然一笑,山兰身上的花香,居然连宝宝都喜欢。 俗话说,有子万事足,肖雨每天除了去铁牛山东面的工地,再就是陪着黎映安一起带宝宝,为方便,全家已经迁居到铁牛山上。 星湖镇学堂,自从开始教学医术,地方就显得局促起来,主要还是各地郎中慕名而来,学堂从不拒绝,人数是越来越多了。 后来肖雨与六王一商量,干脆开始扩建湖边别墅,到六王赴京,已经快完工了,学堂又从各处招募了几位名医来教学,扩建的地方,取名为医术堂,慢慢地,星湖镇的医术堂已经隐隐成了培养郎中的地方。 肖雨也经常来学堂,至于医术堂,他很少去,不过日常的教学,倒是没有拉下,而且一直受欢迎。 今天来镇上,主要是来请一位奶妈,黎映安奶*水不足,肖母为请奶妈,花费了不少心思,肖敏知倒是奶*水充足,来喂过几次,可天长日久的,也不是个办法。 刚到镇上,就见白易迎上前:“小师叔,人在宅子里等着,长得也挺标致,就是已经寡居,有点让人忌讳。” 白易自庞六去东海办事,已经成了肖家大管家,肖雨开始不愿意,准备让甄青下山,谁知道白易大发脾气,还在肖母面前哭哭滴滴,肖雨无法,只得让步,这样一来,白易修炼的时间就很少了,她不像庞六他们,靠吞噬就能事半功倍。 白易却乐在其中,天天忙得脚不着地,楚霖想帮忙都不让,她私下与叶素云说过,来星湖镇,师父姜芝平特意交代,大青山将来可能会在铁牛山建大青山的下宗,而她们,将来就是小师叔的左膀右臂。 走进前厅,一位穿着粗布衣服的妇人坐在那里,看模样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见肖雨进来,赶紧起身,低着头,双手紧握,微微蹲身施礼,看上去十分的紧张。 肖雨笑着道:“大嫂请坐,能请到大嫂,是肖家的福气,我家没啥规矩,大嫂有啥要求,尽管说,将家中安顿好,早点来。” 这妇人眼一红,嘴里呢喃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肖雨也不多问,就看了看白易,白易赶紧道:“戚嫂命苦,刚生完娃,丈夫上山打猎,就遇上了猛兽,唉……她公婆走得早,族中也无人帮她母女,苦熬了大半年,最近族中有人起了邪念,她传信星湖镇的娘家人求救,我知晓后,去了趟隆县,将人带了出来。” “哦,戚嫂,你女儿呢?” “回老爷,我闺女在娘家,刚刚断奶。” 肖雨心中叹息,这妇人真不容易,要将闺女养大,只能做些狠心之事。 “小师叔,戚嫂的安家费都准备好了,你要是没啥意见,明天戚嫂就能来。” 肖雨起身,对白易道:“就这样吧,帮戚嫂安顿好,戚嫂要是不放心闺女,将闺女带着去也行。” …… 醉鱼阁,黎大隐已经有了醉意,肖德云今天请亲家翁来,主要是商量办满月酒的事情,肖家添丁加口,肖德云最近得意得紧,一夜之间就成了爷爷,乐得他天天要喝上几杯。 两人正聊得起劲,叶正道和司徒文达出现在门口,看见黎大隐得意洋洋的样子,两人撇着嘴,一屁股坐下:“今天不醉不归。” 其实叶正道和司徒文达都明白,叶素云和司徒烟容有子女的希望比较小,想活着看见外孙,要看天意,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是肖雨得子,大家都高兴。 “我说亲家公,满月酒也别太张扬,我们去六王爷家喝过满月酒,酒照那样办就行。”司徒文达道。 “要我说,就自己一家聚聚就行,还省的人家说闲话。”叶正道放下了酒杯,见肖德云不解,便说道:“亲家,大办不是不行,人言可畏啊,已经有人传言,肖家乘建造作坊,在大饱私囊。” 肖德云看了看黎大隐,有些无奈道:“六王已经派人来星湖镇帮忙筹备了,真要是回绝王爷好意,大隐将来不好做事啊。” 黎大隐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涨红着脸道:“傻子都看得出来,大周赵家想与肖家交好,也罢,我们也别纠结,先听听咱贤婿的意思。” 肖德云乐呵呵道:“肖雨说了,咱们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那行,肖雨现在还算清闲,咱们选好日子办了。”司徒文达道。 醉鱼阁老板看着摇摇晃晃离开的几位,心中非常的高兴,在星湖镇,肖家的一举一动,镇上居民都密切关注,仙人有后,只会更加照应好家人,他们这些乡亲,也能沾光不少。 肖家添丁加口,高兴的不止是肖家至亲,大青山凤凰山,加上栖霞山,都有贺礼送来,朝廷在准备南征,一时忙顾不上,不过估计过几日,朝廷的贺礼也要到了。 今天肖雨没去工地,也没去学堂,他一人来到了阳江边,与已经化蛟成龙的凌河水蛟会面,云三昨晚送信,说得有些含糊,还是亲自走一趟。 “恭喜肖公子儿女双全,云秀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这对明珠勉强配得上仙人子女,公子勿要嫌弃。” 肖雨接过珠子,笑着道:“水灵之珠,一颗倾城,受之有愧啊。” “我那一双儿女,要肖公子费心了,我受中土修士大恩,无以为报,正好圣庙有召,要去东海巡守,我今天是与你道别来了。” “凌玥和凌珑,大家都很喜欢,你放心,在星湖镇,没人敢说闲话,莲生也是蛟族,镇上居民哪个不喜爱。” “东海茫茫,世事难料,要是我有什么不测,凌玥和凌珑,都交给你了。” 肖雨凝望着自称云秀的蛟龙,他多次渡过凌河,很清楚凌河出身的水蛟对人族非常友好,一家三口走渎,除了凤凰山,其实还有其他宗门在暗中护法,可想而知她们结下了多少善缘。 “不管遇上什么,活着最重要,我在东海建有巨石屋,海底有石宫,要是愿意,去找庞六,你随时可以在那里栖居。”肖雨递出一枚玉牌。 阳江水面,旋起一个巨大的漩涡,蛟龙一族入海,从此天地宽,如得大机遇,飞升不再是梦想。 甄青悄然来到肖雨身边:“公子,大青山李延平夫妻到了铁牛山。” 肖雨一愣,李延平怎么这么早出关。 回到铁牛山,只见楚霖和山兰一人抱着一个小宝宝坐在凉亭下,嘴里在哼着小曲,在哄宝宝入睡,黎映安则在一旁与慕灵说悄悄话。 与慕灵招呼一声,肖雨走到演武场,吴花花在与闻娇角力,冬儿悠闲地靠坐在两只老虎身旁,不时为花花和闻娇加油。 李延平和闻阳在作坊里生火,好像要锤治什么东西,一见肖雨,李延平起身:“小师叔回来啦。” “闭关半途而废,有些可惜啊。”肖雨仔细看了看李延平,没发现什么异常。 李延平嘿嘿一笑:“与其心神不定闭关,还不如早点下山做事,师父也赞成我下山来吴州。” “平轩去了东海,这样吧,山下在修建作坊,你去找工部马主事,我有一些想法,你去试着做做看。” “小师叔,百花门杨桃和柳眉也来星湖镇,想在这里找些事做,您看?” 肖雨笑着道:“要是愿意,去星湖镇学些医术吧,她们是修士,将来起的作用更大。” “慕灵也是这个意思,百花门来了十几位女修,我先去将她们安顿好。”李延平道。 肖雨点点头,星湖镇学堂里面,其实已经汇聚了山上山下不少人,加上教学的郎中和医术高明的修士,他们已经都在圣庙的名录上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无事一身轻 大周南方暂时还没有大动静,安远将军魏勋兵马一到,乌鸡国立马怂了,想灰溜溜撤退,大周官兵岂能让他们如意,既然敢挑衅,就要承担大周的怒火,况且这么兵马又不是来旅游的,不打一仗,大周官兵的功勋从哪里来。 于是在边境出现了一个奇怪现象,大周官兵开始向前前进,乌鸡国军士不断后撤,他们就是不肯与大周官兵战斗,于是大周的边境线渐渐向乌鸡国延伸。 这样一来,大周军队的补给线变得艰难起来,肖石劝说魏勋几次,贸然进入乌鸡国腹地,会成为一支孤军。 魏勋虽然立功心切,但也明白冒进的后果很严重,于是就在一座山口扎营,这样一来,进可攻退可守,整支大军引而不发,让乌鸡国一时无计可施,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 大周朝廷也没有进攻乌鸡国的意思,这样的态势,对大周极为有利,这支军队,犹如悬在乌鸡国头顶的一支利剑,随时就会落下。 就这样,双方开始派人谈判,反正只要不拉破脸开战,谈出什么结果都不重要,反正有时间扯皮。 没有战事,大军后面的辅兵与民夫就成了修路人,在一些术士的帮助下,一条蜿蜒的大道,即将跨越整个南疆山脉,巨大的铁傀儡,在术士的驱使下开山修路,日夜不息。 大周朝廷上下也没有闲着,赵世宸力排众议,在几位王爷重臣的支持下,开始了波澜壮阔的变革。 东部各州为防御东来的妖魔,已经开始在要地修筑防御工事,海量的物资和人员从各地向东方汇聚,各宗门的云舟虽然来往频繁,相对每日要运送的物资,还真是杯水车薪。 南疆铁傀儡修通补给道路,让朝廷下定决心修通修宽各地驿道,墨家最先响应,献出了几百铁傀儡,加上各地宗门所献,整个中土,就有了上千只铁傀儡在开山修路。 肖雨提供了一部分灵玉,极北海边的灵玉矿,肖雨也已经委托北地妖族去开挖。 与此同时,大周几位王爷突然放弃了封地的土地,就拿南方的信王来说,几乎将所有的良田献出,让朝廷重新分配,这样一来,耕者有其田将不是梦想,此事天下震动,也让一些豪族感到了无穷的压力。 大修路带动了大建设,海量的银钱撒向各地,朝廷也有不少人在极力反对,认为这样做,国库很快就要枯竭,离亡国也不远了。 可是令人惊奇的是,国库并没有因为大建设枯竭,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加充盈,朝中大臣们猛然发现,如今的税赋,七成居然来自商家,道路的建设,带动了贸易,土地不再是朝廷税赋的主要来源。 就这样,中土开始往极西修建商道,至于与北地的贸易,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对两族的和解,已经初见成效。 …… 一连两年,大周民众根本没有见到什么东来的魔族,除了南方还在和乌鸡国扯皮,整个大周天下变得安定富足,已经隐隐有了前朝强盛时的气象,想当年,大唐帝国睥睨天下,万国来朝,谁敢与之争锋。 大周天下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景象,让曹正心生豪情,苏丞相功成身退,他也将成为一代名臣。 大周皇帝陛下得诸臣子尽心做事,渐渐变得清闲起来,这天突然想起一事,立马吩咐更衣,匆匆出了皇城。 京城书院,院长吴东州独自坐在凉亭中假寐,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吴东州年事已高,根本不愿意多动弹。 来往的学生经过凉亭时,都脚步放慢,噤声闭气,生怕惊扰了老院长。 赵世宸来到书院,径直走向后院凉亭,沿路让人拦住了前来叩见的先生学生,脚步匆匆,走到了吴东州歇息的凉亭外。 “陛下心思不宁,所为何事?”吴东州睁开了眼。 “打扰先生歇息了,朕有一事不明,特来向先生请教。”赵世宸道。 “哦,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忧虑?” “先生,中土已有不少人移居无尽之海,妖族也是如此,通婚不可避免,不知道圣庙可有章程?” “这事比较棘手,天机城各宗门与北地争吵得也比较厉害,不过据消息称,两族之约,将在天机城外立碑记之,想来能解决你之疑惑。” 赵世宸沉思良久,缓缓点点头:“如此最好。” “嘿嘿,陛下,缪弘文德才兼备,且做过天机城城主,院长一职,非他莫属,我已上书圣庙,很快就会有回复。” “先生……” “无需多虑,京城书院,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只属于大周朝廷。” 赵世宸躬身施礼:“先生为大周,呕心沥血多年,朕替天下百姓谢过先生。” “呵呵,从此无事一身轻,如今驿道四通八达,我不能辜负这大好河山啊。” …… …… 无事一身轻的还有肖雨,自从庞六从东海回来,肖雨就开始了宅居的日子,替肖雨做事的,外有秦平轩李延平,内有庞六和白易,就连吴花花她们,都喜欢楚霖和慕灵两人的帮教,铁牛山最闲的,就是他了。 叶素云和司徒烟容闭关已经快一年,肖雨每天就是带着一双儿女闲逛,身边跟着骑着大山蛙的耳宝,玄宝东海回家后,成了两个小人儿放摇篮的好地方。 一帮小家伙这两年都长高不少,特别是闻娇,看上去已经是大姑娘啦,她们由秦平轩带着去各地游历了几次,如今无尽之海和北地,危险降低不少,也去了两次,虽然拼命的搏杀少了,见识却增加不少。 铁牛山的东面,坐落着大片的作坊,已经形成了规模,巨量的符箭与法器源源不断送达中土各地,虽然天下太平,这里的作坊一刻却都没有停过。 大周新增了好几座铁矿,加上各地各宗门灵矿开采,保证了持续生产,虽然有许多不同的声音,但是看见天下百姓渐渐富足,一些老古板脑子都不够用了,大周朝廷刚开始的架势就是败家,谁知道越败越富裕。 铁三也已经退出作坊劳作一线,每天乐呵呵抱着刚满周岁的孙儿到处溜达,脸上的得意劲,让从天机城一起来吴州的几位老友甚为羡慕。 …… 阳江渡口,肖雨站立远眺,很快,身边两个小家伙噔噔噔冲向前,远行回来的吴花花一跃而起,抢在闻阳前面,一手一个,将青山和青兰抱在怀里,两个小家伙咯咯咯笑了起来:“花花姐姐,带好吃的没有?” 闻阳撇着嘴,一脸的无奈,每次都这样,自己要抱,花花总是抢在前。 闻娇对着肖雨盈盈一礼:“先生,我们回来啦。” 冬儿牵着白虎,笑嘻嘻道:“姐夫!” 秦平轩走在最后,看着小师叔与众弟子相聚,闻娇见青山伸手,便上前将青山抱了过来,闻阳要抢着抱,被闻娇眼睛一瞪:“笨手笨脚的,一边去。” 吴花花一阵叽叽喳喳叙说,肖雨才明白,他们是从北海坐船回家,这说明,她们跨越了万里冰原,比起肖雨,她们走得更远。 黑虎走在镇上,表明星湖镇小霸王花花大师姐回来啦,一群被吴花花揍大的男孩们,纷纷上街,迎接花花大师姐,学堂里面,几位先生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随即都摇摇头,一个个都是贱骨头,丢人啊。 …… 星湖镇过几日要举行送行典礼,最近两年,来星湖镇学医术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学堂的先生们从新立了规矩,在此学习两年就得出师,好让后来者进学堂就学,出师者,学堂将举行送行礼。 星湖镇学堂,现在由刘松年主事,来自各地的先生都挺服他的,就是对肖雨一天到晚无所事事颇有微词,他也是学堂的先生,怎么一点也不用心。 和肖雨一样,每天只知道闲逛的还有莲生,自从走渎成功,走路都带飘了,特别去年在东海帮姚婂筑阵完工,回来更加得意洋洋,自诩大功臣一个,再不肯用心修炼,要不是肖母宠他,早就被肖雨打发去作坊做事了。 凌玥凌珑倒是挺懂事,与莲生从东海回来后,一直在湖底静修,星湖镇三龙盘,双虎踞,隐隐有福地的架势。 今年春天,清灵和山兰悄然破境,叶素云结丹,与此同时,天下修士破境者众,拿白云观吴观主的话来说,这是遇上了修行大年,加上在无尽之海获得大机遇有好几位,天下宗门似乎对魔族的入侵有些不屑一顾了。 肖雨表面无所事事,凡事从不操心,心里却从未踏实过,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每天入夜,经常一人独处一室,琢磨炼制姬墨傀儡,断断续续制成了不少,至于阵法,他没有吴士吉那样的天赋,往往一知半解,不过心得还是有一的。 见肖雨又陷入沉思,黎映安悄然起身,拉着一双儿女去了前厅,每月回星湖镇小住,是肖德云的意思,肖母也支持,吴花花几位也愿意,镇上的居所一直由胡家姐妹在打理,回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院中槐树上,树屋依旧,吴花花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不时舒服地扭动下身躯,还是家里好,师父在身边,啥都不用想,啥都不用怕。 第二百三十八章静极思动 “滔滔春水东流。 天阔云闲,树渺禽幽。 山远横眉,波平消雪,月缺沉钩。 桃蕊红妆渡口,梨花白点江头。 何处离愁? 人别层楼,我宿孤舟。” 夏夜的星湖镇,游走的艺人在吟唱,肖雨一手一个,抱着两娃坐在了母亲身旁,每到有唱戏班子到星湖镇,肖母肯定要来与街坊邻居一起聚聚的,如今有了孙儿孙女,每次来听戏,都带着炫耀的意味。 莲生还是最让星湖镇居民喜欢,刚刚坐下,手里的零食就捧不下了,得意洋洋看了看吴花花,吴花花嘴一咧,瞬间就将莲生手中的东西一扫而空,然后笑眯眯与闻娇冬儿去了一边,看着一脸无奈的莲生,闻阳拍了拍莲生举着的一双空手,眉头一挑,意思是说,在花花大师姐面前炫耀,不是自找没趣么。 肖母笑呵呵看着他们嬉闹,又看了看肖雨与他怀中的两个,心中无限的满足,前几日,肖石有家信,说要让张岚带着孩子回乡居住,小孙子降世,她还没见过呢。 小孩喜动,安静没多久,两个小家伙摇摇晃晃又去找花花了,花花姐姐带回来的酸浆果真的好吃。 所谓之子莫如母,两年来,肖雨虽然没有出行的想法,但是每次去迎回远行的吴花花她们,肖母还是能感觉到肖雨心情的波动。 “要是想出去逛逛就去呗,老是闷在家里不好。”肖母突然道。 “呵呵,娘,怎么有了孙子孙女,就嫌弃起儿子来啦。”肖雨笑着道。 肖母举起手,在肖雨背上轻轻一拍:“你是山上的仙,要修炼,要寻找机遇登大道,可别为了我们浪费了光阴。” 肖雨笑着道:“娘,我要想出去,早就出去了,其实呀,能陪在爹娘身边,比啥都强。” 肖母摇摇头,眼睛盯着高台,心思飘到九霄云外去了,根本没在意台上戏子唱的什么。 肖母其实心中十分清楚,肖雨和素云烟容他们,寿元都悠长,不肯离家,就是想多陪陪家人,不留下什么遗憾。 修行之人为啥要断七情六欲,就是不让世俗之情影响修炼,毕竟在结丹时,会被天问道,心地无垢,心思纯净者才能得长生。 纠缠人间太久,也会道心蒙尘,往往到了生离死别,很多修士永远也跨不过去这一关,死去的一了百了,活着的,要承受更久的痛苦,所以心志不坚者,也登不了大道。 像肖雨这样的,万年难寻,早早就站在了光阴长河岸边,平时所作所为,根本不沾因果,更不要说道德在身,福荫身边众人。 肖母曾经问过肖雨,黎映安和一双子女有没有可能得长生,肖雨当时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黎映安和一对双胞胎子女是上天给予自己最尊贵的礼物,也让自己的人生从此完美无缺,此生再无奢望,只求家人平安长寿。 曲终人散,莲生和闻阳终于有机会背着青山和青兰,回家的路上,两个小家伙一直‘咯咯咯’笑个不停。 曾经与肖雨吵架的庞嫂,是星湖镇有名的泼辣人物,今天也来看戏,回家时,看见肖雨独自走在最后,于是追上来道:“吆……肖先生,怎么没见你夫人呀,前天听我家胖子说,你几年都没钓上一条胭脂鱼,要不要让我家胖子帮帮你呀!” 肖雨乐了,这庞嫂真逗,一场架吵得惊天动地,回头又厚着脸皮来找肖母,肖敏知在星湖镇也算挺厉害的人物,也拿这位庞嫂没办法,不过这样也好,没心机的人,没有隔夜仇。 “庞嫂,我家两个小家伙喜欢你家的牛杂碎汤,回头千万别拿下角料糊弄哦。” “呀,看你说得,庞家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庞嫂,少吹牛了,昨天我还在牛杂中发现了猪尾巴。”旁边有人在埋怨。 “呸,那是我不小心漏进锅里的,你少大惊小怪的,败我名声。” “切……要不是味道还行,我才不送钱给你。” 肖雨一笑,脚步加快,追上了母亲,原本庞六要驾车,被肖母拒绝,说是饭后多走走。 路过星湖学堂,大门已经关闭,不过里面隐隐约约传出琴声,肖雨会心一笑,几位先生雅兴不小,又在吟诗作画了。 李近再次来到星湖镇,带来了诸多门下弟子,当初黎映安买下的房屋,住满了墨家弟子,顾岳还有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准备在星湖镇建下宗,镇西几十几里的白鹞子山,顾岳已经看上了,六王已经答应帮忙,做朝廷与墨家的中人。 从铁牛山渡口到铁牛山星湖镇,李近这两年就做了一件事,就是和众弟子一起,利用山川地势,修筑了一座护法大阵,方圆几百里,虽然不能说是固若金汤,但是能应付一般元婴修士法术的攻击。 …… 肖雨将已经睡着的两个小家伙抱起,慢慢走进内院,黎映安今天有些不舒服,没有与大家一起去看戏,早早就睡下了,肖雨刚将青山和青兰安顿好,黎映安就醒了过来,灯光下,有些慵懒,见肖雨在放纱帐,便笑着问道:“山兰呢?” 山兰在铜牛山,依姆万里迢迢来到星湖镇,寻到了肖雨,山兰欣喜若狂,美丽善良的依姆姐姐是她在云泽村最好的姐妹,平时也最照顾她,再见故人,心中充满了喜悦。 山兰想让肖雨做依姆的簪花人,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肖雨怎么不明白山兰的心思,不过他不肯再招惹女子,哪怕是花妖也不行,桃花运多了,便是桃花劫了。 山兰见肖雨没这个意思,也不能强求,男女之间真的要讲缘分的,自己当初要是脸皮薄一点,哪有现在令人羡慕的境遇。 最后还是山兰央求梅如雪留下了依姆,能在铜牛山落脚,依姆很满意了,虽然羡慕山兰有意中人相伴,也为她高兴,但是自己没能让肖剑仙动心,心中很失落,当年云泽村最美的依姆,还有些不服气。 黎映安一直调笑肖雨,一个是养,两个也是一样养,美丽的依姆还是挺让人喜欢的,至少一双儿女一见依姆,就喜欢腻在她的怀里。 “山兰送莲子去了铜牛山,清灵跟着去蹭饭,听耳宝说,老猪献出了珍藏多年的白松茸,甄青拿出了青竹荪,让庞六做一顿山珍宴,希望她们玩的尽兴。” “清灵性情变得越发清冷,以前都是一副不食人愿意间烟火的模样,怎么会去凑热闹?”黎映安道。 “她呀,面冷心热,去铜牛山聚餐,她早就与山兰商量好了。” “听说梅如雪越来越漂亮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肖雨一停,手伸到黎映安腰间一镇揉,黎映安登时浑身酥软,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别闹,宝宝刚睡着。” …… 清晨的阳光透进纱窗,胡家姐妹已经准备好了梳洗之物,两个小家伙早就醒了,趴在肖雨肚皮上打滚,黎映安一脸的满足,自己做梦也没有想过,居然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一夜的缠绵,让昨日偶感不适的黎映安神采奕奕,披着轻纱,看肖雨与一双儿女嬉戏,见胡家姐妹端着梳洗水进来,才准备起床。 胡家姐妹一人一个,捉住两个小家伙穿衣,大清早房中就充满了‘咯咯咯’的笑声,等肖雨走出房,吴花花已经在和闻娇几人晨练了。 吴花花与冬儿都已经三境,特别是花花,武夫小金身境,天赋都好得惊人,至于闻家姐弟,短短几年,已经修炼有成,很快就能至感知境。 树屋上有青蔓缠绕,看着去就像大槐树结出的巨大的果实,稍加留意,就能发现树屋的奇异之处,四周隐有灵气凝聚,让人十分向往。 几位弟子十分聪慧,《道理决》和《小周天》法决早就运用自如,八式二十四招金刚拳,已经揉进了肖雨从葛正豪那里学到的东西,两仪拳已成了诸弟子最喜欢的拳法。 肖雨没看见莲生,有些奇怪:“花花,莲生去哪里了?” 吴花花一擦脸上汗水:“一大早就去铜牛山啦,哈大宿醉,没能去铜牛山,今天一大早就来烦人,要莲生陪他一起去。” 哈大就是来自无尽之海的大蛤蟆,莲生一壶酒将他灌倒,弄来了七色莲花,这蛤蟆精也挺聪明,无尽之海再无浓雾,失去了庇护,只能另找出路,所以一路打听,找到了莲生,从此也有了最好的落脚之处。 肖雨登时笑了,这位哈大看似粗鄙,其实与老猪一样,精明异常。 一声清脆的鸟鸣从天际飘来,霎那间,云三出现在肖雨面前,云三如今身形极大,羽毛透出青紫,隐隐有了一股威势,云四却还是老样子,没有云三升境快,跟随肖雨几年,还仅仅是结丹境,云三去年就已经丹离。 “肖大仙人,东海诸事毕,姚婂问你何时去。” “最近不去,今年秋天,我要出门游历一趟,东海么,大概明年这个时候去。” “咱家的姑奶奶呢?”云三看着肖雨挤眉弄眼。 “去铜牛山了,想吃蜂蜜,自己去要。”肖雨道,云三登时苦起脸,自己在清灵那里,讨不了什么便宜。 吴花花一听肖雨说的话,登时蹦了过来:“太好啦,师父今年与咱们一起出去啦。” 第二百三十九章出行 肖雨并不想远行,可最近心境不宁,加上曾夫子和慧真法师的来信,让他下定决心,准备去各地走上一走。 当初肖雨擒获的魔物,已经查明,它就是一般魔族物,所知极少,如今被禁锢在儒家圣庙,曾夫子信中说,无尽之海的沙净水,能洗涤魔物身上的魔力,圣月城慧真法师也来信,在北地也发现了魔化的妖兽,幸亏白矖发现得早,已经在处置。 圣月城慧能法师闭关不出,天龙寺是慧真在主事,北地一有风吹草动,肖雨很快就知。 肖雨作为正气堂剑使,除了两年前的一战,就再也没有出过手,比起如今凶名赫赫的白云生,肖雨好像已经没有了存在感,这次出门,估计不会让人怎么注意。 再次出门,就不可能是一个人了,悄悄准备出行的还有吴花花几人,莲生倒是想一起去,被肖雨拦下了,铁牛山下的作坊里,一些东西的锤治,还需要莲生出手,毕竟具备力量的力士不多。 镇上的医馆生意已经清淡很多,以前慕名而来的患者带回去的信息表明,神医其实就是能用最简单的药治病,不光能治好,而且普通百姓还都能看得起,现在来星湖镇学医术的郎中已经遍布大周各地,用肖德云的话来说,肖家最大的功德,就是让一些医术发扬光大。 …… 冬儿最近一直住在渡口,黎大隐陪着六王去了京城,就冬儿母亲一人在家,此时正陪着母亲聊天。 “冬儿,听说肖雨要出门?” “姐夫说要去一些地方看看。” “你去不去?” “不去,姐夫不让,要我去鹞子山呢。” “哦,那要听肖雨安排。” “映安啥时候再带宝宝来?” “姐姐最近在帮忙扩建学堂,挺忙的,要来的话,估计也得在下月吧。” “这也算肖家的基业,就是有些费钱。” “六王府和杜家,都有帮衬,光六王府就送来银钱三千两,听素云姐姐说,将来宝丰堂会每年拿出一部分盈利,一个学堂而已,养得起。” …… 铁牛山上,李延平和秦平轩一起坐在竹亭,陪肖雨一起饮茶,红泥小炉火光闪闪,壶嘴冒出热气,马上就要开了。 青竹引清泉,让甄青花费了不少心思,铁牛山就山顶一口泉眼的水最佳,甄青为引水,还用上了法阵。 沸水洗过茶具,肖雨将茶叶放进茶壶,开始冲茶,接着淋罐,烫杯一气呵成,肖雨的洒茶手法十分轻灵,看得李延平和秦平轩眼花缭乱,杯面迎鼻,香味悠长,一啜而尽,登时芳香溢齿颊,甘泽润喉。 这让李延平和秦平轩两人赞叹不已,小师叔的茶艺,不比刘松年先生差,眼前的红泥茶具,一看就不是凡品。 “如何,铁牛山的泉水比起沙净水不差多少吧。” “要不是刻意分辨,还真差不多。”李延平道。 “延平来吴州有些日子了,每天忙忙碌碌的,说明你心静不下来,我对你们修炼的功法不甚了解,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往往心有清风明月,修炼更有奇效。” “谢小师叔提醒,是延平有些着急了。” 秦平轩把玩着手中的翠绿小竹筒,心中赞叹不已,当初拿到新年礼物,就一直留意,冥冥之中有天意啊,宁静致远四字,让自己获益良多。 “小师叔准备出去多久?”秦平轩道。 “最多一年,快的话,七八个月。” “就带花花和闻娇闻阳?要不我和平轩去一个?” “不用,这次就我与他们三人出门,清灵随行。” 一声虎啸传来,花花骑着黑虎出现在不远处,后面是骑着白鹿的闻家姐弟,说来也怪,两只白鹿已经黏上闻娇,要是长久不见,还经常下山寻找闻娇。 “师父,我们去渡口啦。”吴花花几天不见冬儿,有些想她了。 “去吧,路上别胡闹。” 庞六上山已经傍晚,看见出来散步的肖雨,匆匆上前:“公子,青云小少爷已到星湖镇。” 肖雨大喜,肖青云是弟弟的儿子,前段日子就说要回乡,居然这么快就到家了。 肖母一听此事,就坐不住了,连连催促下山,黎映安连忙让庞六准备车驾。 …… 肖宅再次热闹起来,张梦晋闻讯来肖家,已经是两日后,他与夫人看着胖乎乎的外孙,嘴笑得都合不拢了。 张岚带着儿子千里迢迢回乡,有军中几位退伍的老卒护送,几位老卒一到肖家,便主动做起了肖家的护院,看这架势,肖石在军中已经有了威望。 青山和青兰踮着脚,好奇地看着肖母抱着的小宝宝,伸手轻轻摸着宝宝的脸,肖雨有些恍惚,好像见到了当初的自己。 陪同张岚回乡的还有肖家京城的族人,年长一些名叫肖德志,是肖德云的族兄,年轻的名叫肖维世,肖德志的长子,张岚在京中产子,肖家族人也帮了些忙。 肖雨原本在前厅与父亲一起招呼京城来的族人,几句话下来,肖雨实在遭受不住肖德志父子两人的阿谀奉承,于是借口有事,躲到了后宅。 黎映安接过肖母抱着的肖青云:“呀,我们的小云儿眉清目秀,将来一定是个美男子。” 张岚笑着道:“嫂子别夸了,这些话,在京城我耳朵里就塞满了,你还是说说怎么打发那两位吧。” 黎映安看着肖雨,肖雨一笑:“别看我,家里的事情,你拿主意。” 肖母接着道:“映安,别去管人家怎么看我肖家,笑话也好,嫉妒也好,家中事,既然已经定下了规矩,就得照规矩办。” 前厅,肖德志笑着道:“德云啊,我这次来,一是送青云回乡,二么,想在宝丰堂参股,我也不多要,有二成就行。” 肖德云笑笑:“自家人,好说,参股一事,兄长问问映安,能有多少股份,得看你能拿出多少钱入股。” “德云,这些事怎么要去问你儿媳妇,你家是妇人做主?” “是呀,云叔,咱肖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妇人就应该相夫教子,怎么轮得上她们说话。”肖维世插嘴道。 肖德云淡淡一笑:“星湖镇肖家,就是我儿媳黎映安当家作主,堂堂大周永安公主,难道没这个能力!” 肖德志和肖维世相视一眼,心中一凛,对呀,肖家大儿媳还是大周册封的永安公主呢。 肖德志干笑几声:“说得极是,为兄唐突了。” 在旁边侍候的庞六心中冷笑,肖家这些族人脸皮够厚的,宝丰堂二成股份,真敢想啊,癞蛤蟆吃天,好大的口气,如今宝丰堂已经隐隐成为天下说得上的大商号,每年的生意量,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这些肖家的族人,一个个尽想好事了。 …… 三日后,司徒文达坐在肖家喝茶,对面肖德志一脸的谄笑,黎映安接过叶素兰递来的账簿,简单翻了几页,抬头看着肖德志:“伯父,宝丰堂去年盈利,合计金玉满堂钱五千三百七十一枚,照毛利两成算本钱,伯父算算,你一万两白银能占多少股。” 肖德志惊呆了,自己一万两白银,在宝丰堂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心中登时大恨,当初就不应该早早离开星湖镇。 大厅中,气氛登时变得十分尴尬,司徒文达及时解了围:“我看这样吧,也别入股了,这一万两,每年算二成的利,将来要是取回本金,那就算合约终止。” 肖德志连连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肖维世正要起身说话,被司徒文达瞥了一眼,登时缓缓坐下,脸上有些挂不住。 肖雨是不管这些家事的,黎映安当家这几年,肖家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做事连学堂里面的先生都赞叹不已,在星湖镇,黎映安早比镇上的一些长者威望高了,要不是女子身,早就成为镇上的主事人了。 司徒文达离开肖家,肖德志死皮烂脸要跟着去宝丰堂,庞六看见黎映安连使眼色,便出门安排,送两位去渡口也好,省得在家里聒噪,京城肖家,早就没有了往昔的荣光。 肖雨在为母亲捏肩,见黎映安气呼呼走进内厅,不由得笑道:“怎么啦,谈得不顺利?”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占便宜可以,可像他们这样狮子大张口的,少见。” 肖母摇摇头,叹息一声:“能帮就帮,不能帮,别为难,拒绝就是。” “司徒伯父只答应给利息,股份没有,宝丰堂肖家虽然占大头,但是怎么做事,都要听司徒伯父,这是定下的规矩,此事就这样了。” 肖雨也不再提及此事,笑着对母亲道:“娘,过几日,我要出门一趟,带花花和闻娇闻阳一起去四处看看。” 肖母笑呵呵道:“你呀,早就该多出门走走,我有三个小宝宝在身边,不寂寞。” “素云和烟容都在家,外面有事,让庞六去处理,李延平和秦平轩也可以帮忙,我走后,都去铁牛山住。” 肖母乐呵呵道:“行,你放心出门就是。” 肖雨走回自己院中,见戚嫂拉着青山和青兰要出门,不由得问道:“戚嫂,罗罗呢?” 罗罗是戚嫂的女儿,当初来肖家做奶妈,肖雨让人将她女儿接来,不致母女分离,罗罗和青山青兰同岁,已经成了玩伴。 “老爷,罗罗去学堂了,刘先生要吃米糕,我让罗罗送了些过去。” “戚嫂,罗罗还小,这些事情让庞六处置就行。” “老爷,我母女在肖家白吃白喝,还有例份钱拿,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戚嫂见外了不是,我最近要出门一趟,映安杂事多,青山和青兰还要戚嫂多费心。” “老爷放心就是。” …… 肖敏知最近回娘家的日子比较少,主要还是因为小女儿的降生,陆家盼孙子盼了很久了,谁知道二胎又是女儿。 陆甘却是非常喜欢,六王还想与小女结娃娃亲呢,虽然成不了,可将来一样显贵,为让肖敏知高兴,陆甘特意陪肖敏知回娘家,他如今是县丞,比较自由。 肖母是知道肖敏知的心思的,将陆甘小女儿陆玉拉进怀里,抚摸着小姑娘的脸:“玉儿一看就是有福分的。” 肖敏知露出笑容,让人带着陆玉去找弟弟妹妹玩,四处张望了一下,眼中有些不解:“娘,怎么没见花花她们?” 现在这个时辰,正是下学吃饭时候,怎么家中变得异常安静,肖母笑呵呵道:“花花她们呀,跟着肖雨出远门了。” 肖敏知一愣,随即道:“娘,怎么不劝劝他们,天下虽然太平,还是有恶人作祟的。” “你呀,我虽老,却不糊涂,我问过庞六,雨儿已是大修士,要是久被红尘羁绊,将来会很麻烦的,出去走走也好。” “嗯,也是,如今人在外,已经不像以前一直让人提心吊胆的。” 母女俩正在闲聊,听得外面有下人禀报:“夫人,老爷带姑爷去醉鱼阁了,问是不是一起去尝尝鲜,醉鱼阁有新鲜的胭脂鱼。” 肖母看了看肖敏知,随口道:“去,都去,敏知,别泄气,生儿子又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老天爷要给,早晚给你。” 星湖镇上,车水马龙,看上去十分的繁忙,自从铁牛山下建起了一片作坊,星湖镇从此变得繁华起来,许多贫寒之家纷纷找到了活计,在星湖镇,再也看不见杜家搭粥棚了。 于三以前是星湖镇有名的穷困户,一家几口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从未见过他们穿过新衣,平时靠乡邻照应勉强度日,自铁牛山工地开工,于三迎来了机遇,凭着一身的蛮力,在铁牛山下,已经名声赫赫,一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起来。 今日于三带着儿子匆匆往铁牛山走去,学堂今天休学,学生们都要去作坊学各种技巧杂学,这是肖先生立下的规矩,学不会,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于三刚刚走到铁牛山的山脚,路上一位灰衣男子拄着拐杖,远远就对着于三道:“于哥,今天去铁家么?” “怎么,受伤了都不肯消停几日,日子长着呢,千万别伤了元气。”于三道。 “下月铁家作坊要收徒,我想去碰碰运气,于哥带我去先混个面熟呗。” “人家收徒弟关你屁事,你大字不识几个,仙家作坊,能看得上你!” “不一定哦,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迎面走来一位青衣长袍男子,笑着看着于三道。 “先生是?” “我乃天兵阁主事,我看这小家伙虎头虎脑,像是有出息之人,要不去我天兵阁作坊看看。” 三日后,铁牛山下,天机城天兵阁的兵器作坊传出消息,他们找到了千年一遇的治铁良才,据说年仅十三岁,从此铁牛山各作坊又掀起了收徒的狂潮。 李延平与秦平轩私下议事时提及此事,对小师叔佩服得五体投地,给铁虎出了一个收徒小主意,就让许多作坊仿效,可以想象得到,不久的将来,这里的治铁业会何等的辉煌。 …… …… 第二百四十章舍利子 庆州永安县最近出了件大事,影梅庵主持静月法师圆寂,火化后,居然留下了一十八颗舍利子,一时间,影梅庵名声大振,各地来烧香拜佛的香客登时络绎不绝,原本冷冷清清的影梅庵,香火变得极为鼎盛,这已经成了永安县的一境。 影梅庵前,身着灰布衲衣的冷香居士,眼色漠然,双手握着扫把,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地上的枯枝树叶,渐渐聚成一堆,接着用簸箕将枯枝树叶倒在墙角灰堆上,根本无视身边无数香客的目光。 随着舍利子的出现,冷香居士宁静的日子被打破,影梅庵在以前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尼姑庵,平常庵中就静月和圆智师徒俩在此修行,加上冷香等几位虔诚的居士,整个影梅庵,一共就七八人而已,随着静月法师圆寂,影梅庵反倒香火鼎盛起来。 圆智与师父不同,以前清苦惯了,如今靠着师父遗物,日子居然变得舒坦起来,加上来了几位挂单的尼姑,庵中更加热闹,以前被压抑的性情,一下子爆发起来,圆智也渐渐有了异样的想法,看着神情枯寂的冷香,越发地不入眼。 冷香原名冷萧萧,出身永安县大户人家,十六岁嫁于永安县望族龚家,夫君是永安县有名的才子,可惜成亲后三年一直没有子嗣,后来发现,冷萧萧是阴寒之体,每月的月事来临时,如有寒冰在腹。 此事被下人传出,从此众人都视冷萧萧为异类,族中甚至有人要将她以火焚之,她夫君不舍,坚持不肯写下休书,族人无奈,只得为他纳妾,冷萧萧也为此心如冷灰,准备去影梅庵出家。 谁知道静月法师说她尘缘未了,不肯替她剃度,就这样,她在影梅庵做了带发修行的居士,算算日子,已经快十年了,最初她夫君还经常来劝她回家,时时让人送些香火钱,自他夫君出仕后,就再也没见族人来过。 冷萧萧也从娘家人口中得知,自己母亲和自己一样,也是阴寒之体,不过没有像她这样严重,生下她后,身体反而有了好转,现在年岁大,卧床很久了。 打扫结束,冷萧萧回到庵中,迎面碰上了新主持圆智,圆智已经对冷萧萧很不耐烦了,天天白吃白喝,以前还有龚家送些香火钱。 “冷香,你还是出庵吧,别在这里浪费光阴。”圆智说完,转身就走,一位与她一起长居在此的居士将一个包袱递给了冷萧萧,摇头叹息一声,也转身走了。 冷萧萧怔怔站了一会,脸色有些凄然,最后还是拎着包袱走出了影梅庵,一出影梅庵,她眼色茫然,不知向何处去,脚步倒是没停,慢慢出城而去。 永安县城,修筑在山脚,冷萧萧沿着山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天色昏暗,才停下脚步,四周一打量,已在半山腰,她迟疑一会,从怀中取出一枚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小石头,手一挥,石头化作一缕幽光,向悬崖下飞去,接着涌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冷萧萧耳边一阵风刮过,就再没有其他的感觉,睁眼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一座破庙门口,两位十几岁的大姑娘正奇怪地看着她,一位壮硕的少年手里捏着散发七彩光彩的石头,递向坐在一旁的年轻人。 没等冷萧萧反应过来,那一身短打扮的年轻人起身,对着还在愣神的冷萧萧道:“大姐,坐吧,你信佛,不知道轻生易,投胎难么!” 冷萧萧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救了,篝火的映照下,眼前的几人十分陌生,两位女孩还好,穿着整齐,像是大户人家出身,两位男子,都是一身短打扮,像是山中的樵夫一般。 冷萧萧在影梅庵多年,也算见过世面,能将自己救出,肯定不是一般人,看着凭空取出的竹椅的红衣姑娘,心中一惊,这些都是山上人。 “多谢仙师仙姑相救,只是冷香早就心如死灰,无处可去,一死方能得大解脱。” “呵呵,大姐,你看啊,既然无常未至,说明你命不该绝,阴寒之体而已,又不是绝症。”说完用收凌空一捏,冷萧萧登时若有所失,小腹中瞬间升起一团暖意,浑身异常的舒坦。 冷萧萧扑通一声跪下:“谢仙师救命之恩。” “起来吧!”年轻人话音刚落,两位姑娘一左一右,将冷萧萧扶了起来。 年轻人正是肖雨,他带着花花和闻阳闻娇,沿着当初冰霜巨龙留下的地点前行,庆州永安县,已经是驻足的第七个地方了。 远远看见这位目光呆滞的女子,肖雨便感知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他哪能让这位女子寻了短见。 简单问讯一番,肖雨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递过散发七色光芒的小石头:“大姐,这种舍利子,极为罕见,唯佛家大得法师圆寂才能偶尔见到。” 冷萧萧不肯接过:“静月法师圆寂,是我料理的后事,说来惭愧,我最后还是起了贪念。” 肖雨示意花花接住,花花硬是塞进了冷萧萧的怀里。 夜色深沉,晚饭吃得极为简单,肖雨让花花带着冷萧萧去帐篷里歇息,永安县的这座小山,居然还有其他的名堂,为不让冷萧萧受惊,去帐篷里面最好。 闻阳抱来几株粗大的树枝,取出柴刀劈了起来,晚上守夜,是他和肖雨两人的事情。 闻阳看着手中的柴刀,心里很是无奈,出门准备时,先生当时取出的那把黝黑的柴刀,他一眼就相中了,谁知道吴花花不讲理,说他已经有了师父给他的翠竹篓,这把柴刀就应该归她。 吴花花不肯待在帐篷里,最后还是闻娇陪着冷萧萧在帐篷歇息,吴花花坐在肖雨身边,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盯着篝火,显得十分安静。 “师父,山上是不是有脏东西?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吴花花突然侧过头,轻声问道。 “我怎么没问到?”闻阳道。 “怕不怕?”肖雨也轻声问道。 “有师父在,花花啥都不怕!” “一条不成气候的蛇妖罢了,估计来自无尽之海,没啥危险,不过眼前这破庙,有些蹊跷,我们等等看。” 闻阳一听,连忙四周打量,手中柴刀紧握,随时准备迎敌。 肖雨招招手:“闻阳别紧张,凡事心要静,晚饭大家都没吃好,先烤些东西吧。” 一只叫花鸡烤熟,扒开泥巴,登时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花花口水差点流出,接过师父递来的鸡腿,吴花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顾不得烫嘴,吃得满嘴喷香。 闻阳从不挑食,只要是食物,一般是吃饱再说,看见闻娇走出帐篷,不由得笑了起来,闻到肉香,姐姐也不肯睡了。 闻娇吃相比吴花花和闻阳文雅,一只鸡腿堪堪吃完,闻阳已经含着手中的鸡骨头在回味了。 “先生,我燃起了安息香,那位女居士睡得挺香的。”闻娇道。 肖雨刚要开口,只见破庙门口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夜色下,看不出多大年龄,吴花花闻娇也发现了异常,正要起身,闻阳已经拔出柴刀,准备迎上。 肖雨抬抬手,让闻阳退后,只见红衣女子猛地抬头,露出了惨白的脸庞,眼中鲜血淋漓,十分的恐怖。 见肖雨几人无动于衷,红衣女子吃吃笑了起来:“都是不知死活的。”说完伸手向肖雨他们抓来,长长的指甲,犹如妖兽的利爪。 没等闻阳上前,帐篷里面耀出七彩霞光,红衣女子尖叫一声,猛退几步,身影很快消散在夜色里。 吴花花大奇,准备去帐篷里面看个究竟,肖雨连忙喝住,夜深人静,还是别去打扰人家的好梦。 闻娇悄悄问道:“先生,舍利子居然还能驱散鬼物。” 肖雨缓缓坐下,心中很纳闷,这里的山神老爷眼睛瞎了,居然能让鬼物出来作祟。 待吴花花和闻娇两人靠在一起睡着,肖雨将篝火挑得旺旺的,示意闻阳也歇息,明天还要赶路。 黎明时分,肖雨发现,一位灰衣男子在不远处探头探脑,肖雨一笑,这便是此地的山神老爷了。 这位山神老爷近前,不停作揖,生怕打扰一旁三位歇息,特意压低了声音:“仙师途经贱地,真是蓬荜生辉啊。” 肖雨笑着不说话,这位山神老爷登时苦起脸:“仙师不知,香姑是屈死之人,成鬼物很多年了,平时就喜欢吓人玩,没大恶,所以一直没人计较。” “哦,没事,我们天亮就走,只是有件事要问问。” “仙师请讲。” “你看啊,我们遇上的冷居士,你应该比较清楚,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后面怎么个章程,望指教指教。” “仙师不知,这位女居士比较性烈,早就和婆家娘家断了来往,要说去处,只能是她夫君那里了,她夫君如今是中州浔阳府的府尹,仙师您看?” “多谢,我知道了。” “仙师歇息,小神告退。” 晨风带来了凉意,冷萧萧很多年没有睡得这么香了,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走到帐篷外面,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一口铁锅中,已经熬上了粥。 …… 大周庆州,也是姜芝平和叶素云的故乡,特别是姜芝平,离家已经几百年,家中至亲早就投胎转世,与祖地族人早没了所谓的亲情,她认为的至亲之人,都是山上的同门,所以修仙之人要断七情六欲,还是有些道理在里面的。 肖雨没有去沾这些因果,远远看了一眼师姐的故乡就离去了。 秋风起,树叶黄,翠绿背篓插柴刀,着草鞋,戴斗笠,芳草驿道少年行。 第二百四十一章山村野趣 上清是个异常美丽的地方,哪怕是秋天,还是满眼的花草繁茂,而且绿树成荫,到处都是野果,人走在路上,十分的心旷神怡,小山村散落在各处,山民看上去十分的悠闲惬意。 肖雨众人刚进名为陀家弯的小山村,就喜欢起这里,这是个缤纷的世界,满目苍翠,鸟鸣啾啾,阵阵花香沁人心脾,就如世外桃源一般。 “石铺路,树成荫,藤爬墙,屋外野花遍地香……”花花走得兴起,随口吟了几句。 肖雨一笑,花花在学堂没有偷懒,嗯,学业有成。 这里的居民十分好客,主要陀家弯太偏僻了,平时没啥人来,外人来得最勤快的,还是来收购山货的行商。 一位老者的招呼,让师徒四人停住脚步,路边的院落前,灰衣老者笑着道:“尊敬的客人远道而来,不妨停下脚步,这里有甘冽的美酒,有最鲜美的山果。” 最前面的吴花花和闻娇闻阳三人一起躬身施礼:“尊敬的长者,我们是路过的行者,这里的美景让人迷醉,像是回到了家乡一样,蒙长者招呼,不胜荣幸。” 肖雨也拱手施礼,冷萧萧微微蹲身福了一礼,老者看着奇怪的组合,也不询问,乐呵呵带着肖雨几人进了院中,没等肖雨坐下,外面来了不少居民,而且还有好些带着鲜果吃食,到院中往石桌上一放,对着肖雨几人憨笑一声,就与老者告辞而去。 午饭非常的丰盛,山中的野果,加上山上的野味,自酿的米酒醇厚悠长,老者一家四口人,好像都读过书,谈吐十分风雅。 简单的交流,肖雨有些羡慕,他们才是真正的在活,活得简单,活得单纯,活得自在,该吃的时候就吃,该玩的时候就玩,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从不为杂事烦心,人活着,不就是要天天面对各种杂事么。 老者姓翟名天福,中午作陪的是他儿子翟山信,老伴和他儿媳露了一面,就一直待在屋中没出来。 饭后翟天福也没去歇息,陪着肖雨喝茶聊天,冷萧萧则去房中歇息,走了半天,她有些累了,吴花花与闻娇闻阳来时看见不少野果,吃饭结束,就飞奔出去玩了,摘野果,是花花的最爱。 一些青青的野果压满枝头,还未成熟,却诱人得紧,吴花花不管不顾地摘下来,在衣服上蹭两下便往口里送,滋味又酸又涩,有些酸得皱着眉头直哆嗦,于是跑到另外树下,摘上几颗野葡萄来缓解,自觉好一点时,又开始寻找不常见的野果,这种山村的野趣,令人神思飞扬。 这里特有的糖罐子,让闻阳非常兴奋,摘时特意选了最大和最红的果实,但是,选择糖罐子并不容易,因为它有刺茎和叶子来保护它,如果不小心,会被它划伤。闻阳用竹竿将茎和叶摊开,小心地伸出双手去摘它们,然后不时地将一只手放在嘴里品尝,一种甜味在舌尖上舞动,回味无穷,很快,汗水顺着脸颊滴落,野果却很快就装满了一篮。 采摘完野果,闻娇在山的一侧发现了一块田地,田间有许多溪流沟渠,沟里的水看上去是清澈无比,水中散落的石头上面长满了苔藓。 这些溪流原本就不小,里面多的是虾鱼螃蟹,这也是此地村民最喜欢留恋的地方,这条小溪,也是山村孩童的快乐之源。 秋日里,溪流边开满野花,还能看见飞舞的蝴蝶,颜色漂亮得不像话,溪水下面,那些溪石形成的河床,天然就是孩童们玩耍的绝佳场所。 站在沟渠边,随便翻开一块石头,便发现有螃蟹藏在下面,不断的惊呼,螃蟹不断丢进竹篓中,一只硕大的螃蟹一口咬住了吴花花,痛得她哇哇直叫,直到闻娇将蟹脚掰下,才将吴花花解救出来,手指咬印见血,一旁的闻娇笑道:“这家伙横行霸道,晚上吃了它消气。” 闻阳在一旁撇着嘴,心想,花花大师姐如今已是堂堂三境大武夫,居然被一只螃蟹欺负。 吴花花是不肯赤脚下水的,只能在旁边看着闻阳和闻娇在溪水中筑堤坝,很快溪水就开始被分流,几道堤坝将溪流一筑,河床渐渐见底,跳跃的鱼虾又让吴花花大呼小叫,顾不得手上的血印,跳进沟渠抓鱼,忙得不亦乐乎。 …… 肖雨与翟天福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令人惊奇的是,这位老者学识丰富,见识不凡,不像是山野之人,不过肖雨没有追根问底,他老伴和儿子身上露出的阴寒气息早就说明了一切。 “老丈,小子自幼学医,要是信得过,我的医术,能治好阴寒之体。”肖雨突然道。 翟天福一愣,随即苦笑:“唉……别说什么相信不相信,我早就死心了,内人被折磨了几十年,谁能想到,我儿也是如此,要不是三十年前一位游方道士留下的秘方,我早就成了孤寡之人了。” 肖雨细细一听翟天福说出的药方,心中暗暗点头,这是简化的大黄丹药方,还真的是对症下药,就是无法根治。 肖雨怕施展的法术太过惊世骇俗,肯定不能像医治冷萧萧一样施法,调配药方也是一样的,就往翟天福的药方中加了两味药,又取出六颗大黄丹递给了翟天福:“老丈,这丹一人三颗,每隔十天服一颗,汤药继续吃,一月便能断根。” 翟天福如听天书,自己带着翟山信母子俩看遍了天下名医,也托朋友请山上神仙医治,至今还只是勉强维持不恶化,谁知晓,今天遇上的后生居然能治好,这让他感觉如入梦境,这可能么? 吴花花三人一身泥水走进院中,看见这里的主人都眼泪哗哗,特别是那个闷声不响的翟山信,不停要跪下,师父不停在扶着不让跪。 这种景象,花花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在星湖镇,每年来求医问药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肖雨接过闻阳的背篓一看,登时笑了:“呀,晚上有螃蟹吃啦。” 吴花花将裤脚放下,跑到肖雨跟前,苦兮兮举着手:“师父,这里的螃蟹太凶了。” 翟天福乐呵呵上前:“这里渠沟中的鱼虾,有些小名声。”说完转过身:“山信,去,到六庚叔家看看还有没有獐子肉。” “哦。”翟山信匆匆出门而去。 当天一颗大黄丹下腹,翟天福的夫人与翟山信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凡,浑身暖洋洋十分的舒服,好像体内的阴寒已经清除殆尽,喜出望外已经不能形容翟天福一家的心情,特别肖雨说到,他家儿媳是有福之人,很快就会儿女双全。 晚上翟天福喝得酩酊大醉,老妇人告罪一声,与儿子扶着他进了内屋,肖雨则带着吴花花她们连夜赶路,此地事了,还是早走为好,主要冷萧萧也是这个意思,她想早点赶到中州。 翟家母子还想再三挽留,肖雨笑着道:“放心,一月后,你们就能与常人无异了。” …… 符篆一丢,就凭空走出一头毛驴,接着就是自行领路的灯笼,这些仙家手段,让冷萧萧看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当年的静月法师一直说自己没有仙缘,苦修几十年,最后只能入轮回。 夜路走得并不枯燥,唐乐乐送她们的精魅,成了最好的同伴,一个个闪闪发光,在夜色中起舞,不断围着吴花花她们嬉戏,让冷萧萧十分的羡慕。 当瞌睡虫袭来,肖雨便停下脚步,就准备在山脚下歇息,帐篷搭建,闻阳已经十分娴熟,很快,吴花花与闻娇就在帐篷中进入了梦想。 冷萧萧倒是挺精神,看着肖雨欲言又止,肖雨笑着道:“冷大姐,仙缘天注定,不能强求。” 冷萧萧一听,眼中目光尽是失望,是啊,自己算幸运的了,能遇上山上神仙,让自己又燃起了希望,人不能太贪心。 冷萧萧进帐篷歇息,闻阳已经燃起一堆篝火,山中秋夜,寒意渐重。 看着闻阳忙碌,肖雨十分欣慰,当初的黑瘦黑瘦的小不点,早就长成了健硕的小伙子,再过两年,身高就要超过自己了。 吴花花她们随着秦平轩出门游历,见识增加不少,而且她们一路上做事,就知道她们已经掌握了野外生存的技巧,至于有没有在游历时搏杀过,肖雨倒是一直没有问。 闻阳没有熬过瞌睡虫,不久就斜靠在篝火旁睡了,肖雨将篝火挑旺,又为他披上毛毯,接着取出久违的《道德真经》慢慢翻看,伴随着夜虫低鸣,肖雨渐渐进入了空明之境。 空中一阵涟漪,清灵出现,她没有祭出灯笼,飘在空中也只有一尺多长的样子,身上气息收敛,看上去悠闲从容,一个转身,瞬间隐藏在夜色里。 修行者小静一百日,中静二百日,大静三百日,肖雨却与众不同,每至修炼入定,就短短几个时辰而已,最长从未超过一天,这种异象,肖雨曾经问过白首,当时白首眼神有些飘忽,说他也不清楚。 不过他一旦入定,便觉神光帘纬,似一钩新月挂西南,如初三夜月出庚,金气初现。接着坎中一点热气,上冲心主,以意顺下,穿尾闾,由黄道,过玉枕,上泥丸,游九宫。初则温气而降,沥沥然,香似醍醐,味如甘露,以目送之,以意迎之,入于鼎内,畅于四肢,美在其中,如此,修行则有所得。 晨光初现,山中鸟鸣,肖雨起身舒展身躯,感觉舒畅无比,抬头看见清灵,登时脸露微笑,手一招,清灵消失在空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第二百四十二章浔阳江畔 浔阳江边,肖雨在给鱼刮鳞,三四斤重的花鲢,是闻阳钓起,在星湖镇,闻阳也学会了垂钓,此地江中的花鲢,非常出名。 闻娇已经生起了火,今天是鲢鱼炖豆腐,吴花花则站在闻阳身边,看闻阳溜鱼,嘴里大呼小叫,十分的兴奋。 看着拉到脚边的草鱼,花花嘴一撇,掉头就走,搞了半天,白欢喜一场,还以为是螺蛳青呢。 吴花花跑到肖雨身边,蹲着看师父洗鱼,见师父回头看她微笑,不禁说道:“师父,那冷居士会不会受白眼。” “你说呢?” “我看不会,她老公看她的眼神有喜色,小妾跟着的小孩也挺懂事,家教不错。”吴花花道。 “人都有七情六欲,会喜怒哀乐,那府尹大人不忘旧情,且在此地官声极佳,冷居士应该有好的结局。” 肖雨拎起鱼,起身递给了闻娇,吴花花拿着清洗好的野菜跟着,一想到今天有鲜鱼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肖雨坐着,看着闻娇忙碌,自出门到现在,基本都是闻娇在做饭,肖雨已经习惯了闻娇的勤快,至于花花,她就只会一样:烤红薯,将红薯往柴火中一丢,多简单。 一碗鱼汤下肚,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干饼吸饱了鲜美的鱼汤,闻阳一连吃了三大碗,肖雨取出绿葫芦,慢慢喝起了酒,壶中是陀家湾翟老爷子送的米酒,就剩最后一点了. 肖雨一直在犹豫,经过中州,是不是要去趟京城,顾家庄离京城不远,白衣顾人杰是前辈,肯定要去拜访的,而且听说顾之枫已经元盛,当去为他贺喜。 大周皇朝一直示好,肖雨心中很清楚,可是自古山上人不得干涉世俗之事,规矩森严,特别自己还是正气堂的剑使,更加要避嫌。 闻娇捞了一碗鱼肉递给肖雨:“先生,煮得有些烂,鱼骨都看不见了。” 肖雨笑着接过:“咱们娇娇做饭的手艺又进了一步啦。”话音刚落,肖雨突然抬头,凝神看向前方。 空中一阵涟漪,两位老乞丐就出现在不远处,手中拎着东西,远远就露出笑脸,连连拱手弯腰施礼:“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哈哈,冒失来见,肖仙师莫怪,莫怪。” 肖雨眯起眼,这是曾经在北安城出现的两位,居然又出现在中州。 闻娇和吴花花都不认识,不过还是与闻阳一起起身:“见过前辈。” 肖雨缓缓起身:“吆……,稀客呀,是不是咱又坏了什么规矩了!” 白发老者嗅嗅鼻子,上前看着铁锅不断搓搓手:“味道不错,鱼汤色白如乳,令人垂涎啊!” 那位黑瘦老者最不客气,手中已经拿着一只大碗,眼睛直愣愣看着锅中的鱼。 肖雨手一伸:“请。” 白发老者放下手中包袱,与黑瘦老者每人老了一碗鱼汤鱼肉,然后席地而坐,眼睛又盯着肖雨手中的酒壶。 肖雨为两位老者倒满酒,示意弟子们坐下,举起酒壶敬了一下:“请随意。” 一口酒下腹,白发老者啧啧称赞:“醇厚甘沥,有深山村野的味道,咱扬犀已经多年未尝到了,额……童璟兄……。” 名为童璟的黑瘦老者连连点头,鱼汤还有些烫,他却毫不在意,已经吃得不也乐乎,好像饿了很久的样子,嘴里吃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他还能空出一只手,将地上的包裹递给了肖雨。 肖雨笑盈盈看着这两位,并不接过老者递来的包裹,白发老者扬犀接过包袱,递向肖雨:“给几位晚辈准备的一点见面礼,别嫌弃。” 吴花花一听,看了看师父,见师父点头,赶紧接了过来:“多谢前辈。”说完就拉着闻娇到一旁去了,闻阳迟疑一下,也跟着吴花花去了一旁。 扬犀与童璟,吴花花她们可能不知,肖雨却知道他们的来历,据《梅林轶事》记载,早在两千年前,中土出了一对有名的乞丐,早年两人乞讨为生,后来不知道遇到什么机遇,居然踏上了长生路,最著名的战绩,就是两人在云州八陌山掀起的风波,一场激斗,八陌山被夷为平地,一座千年宗门从此烟消云散。 说来奇怪,他们一战成名后,两人却双双消失,从此再也没有在中土露过面,整个中土的修士都在猜测,他们去了海外避祸,主要还是他们杀心太重,面对儒家圣人的问责,无法做出合理的交待,他们虽然当时就已经归真之境,但是在儒家圣人眼里,还是不够看。 肖雨眼中,两人早就神韵内敛,至少仙人之境,至于他们今天来干什么,肖雨没有急着问,毕竟他们礼敬在前,自己也不能失了礼数。 旁边传来吴花花的惊呼,原来包袱里面,居然是几件高阶的法器,而且抹去了所有的禁制,肖雨扫了一眼,也没有发现异常。 肖雨刚想说他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发杨犀眉头一扬:“肖仙师,这些东西,算是为我们在北安城唐突赔礼,放心,再怎么下作,我们也不会作弄这些小辈。” 童璟连连点头,将嘴一抹:“对对对,我们今日来,是有事想商。” 扬犀脸色一正,对着肖雨道:“肖仙师已经跳出五行之外,不在轮回之中,何苦还留恋红尘。” “照扬前辈的意思,我该怎么做?”肖雨问道。 “天地之间自有规矩,我们当初杀心过重,被罚在北方驻守千年,原本想,你破坏了白沙河的禁制,可以替代我们留在北方,谁知道你年少气盛,我们也只好退而求其次,等你心平气和时再来讲道理。”扬犀一边说,一边看着肖雨的脸色。 “肖仙师,北方没了白沙河这个天然屏障,北方妖族就会乘虚而入,中土会大乱的。”童璟也说道。 “依我看,妖族不是什么大危险,那里将来自有宗门去驻守,不过我有句话想问,你们在北方多年,难道不知有魔曾经从天而降?”肖雨道。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的尴尬,最后还是扬犀苦笑了一声:“我们千年之前就已经舍去了肉身,已得大逍遥,照规矩,不能参与世间杂事。” “从我在北安城认识你们,到现在为止,你们所作所为,那样不是世间杂事,你们今天来,到底何事?” “天外有大好风景,我们想去看看,可我们法力不够,无法打开那道飞升的壁障,想请肖仙师帮忙!” “行,不过要等,我现在,还没这等能力。” 与肖雨说破清来意,两位登时没了忌讳,开始与肖雨吹起牛来。 肖雨渐渐明白,所谓神隐者,不过是舍去了腐朽肉身的大修行者,他们与游荡于天地间的幽魂差不多,无非是能聚形见天日,不受天地厌胜,能与天地同寿而已,不过天长日久,发现天外更有一番风景,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出。 聊着聊着,扬犀看着肖雨露出了不可思议眼光:“肖仙师,看你是肉身凡胎,怎么给人有种肉身成圣的感觉。” 肖雨没有理会两人的试探,举起酒壶灌了一口,喊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吴花花她们过来,这两位老家伙,肚子里有些货色,而且有些闻所未闻,正是让弟子们开眼见的好机会。 于是一连几天,浔阳江边炊烟未断,两位神隐者化身为师,教导起肖雨的几位弟子,这种天大的机遇,吴花花三人如何肯放过,在肖雨暗中怂恿下,拿出了一股不将两人本事不掏空不罢休的架势。 肖雨也乘机问起妖魔一事,扬犀和童璟都语焉不详,好像特意回避此事,肖雨也不强求,不过从他们片言只语中,也了解了一些。 这方天下的妖魔,与域外的魔族并不相同,主要是妖族和人族在升境时产生,所谓一念成仙,一念入魔,真正的入魔者也是大境界修士,中土之地,有儒家圣人加上万千儒家弟子,汇聚的浩然正气,让入魔者生存的空间极少,进入轮回,才是入魔者最好的结局。 至于天外飞魔,肖雨猜测,应该是天外天的魔族,至于为啥要破开壁障来这方天下,来抢夺修炼资源是最大的可能。 扬犀和童璟离开时,对肖雨有这样天赋的三位弟子十分羡慕,最后每人还留下了一道神意,说是吴花花她们将来想要寻找他们,用神意召唤就行。 肖雨也不阻止,两位大修行者的一番善意,将来自会有因果。 肖雨没有问他们去天外天有什么好处,也没有问天外天到底有些什么,在北海的惊鸿一瞥,肖雨其实也能猜到,那里估计也是生灵遍地,就是生存方式有所不同罢了,就是不知道白首和那些前辈在天外天如何了,是不是在大杀四方,已经威名远扬。 吴花花已经有所得,她一直喜欢练武,对练气不怎么上心,这几天,在扬犀的启发下,居然如佛家顿悟,一步入三境,这才是真正的天赋,肖雨欣喜不已,花花才多大,将来的成就真正不可限量。 闻娇中规中矩,已入感知境,闻阳还差临门一脚,一旦有好的时机,感知之境就是囊中之物。 肖雨将脚伸进江水,感知着水流的轻柔,京城去不去,看机会吧,用不着纠结,况且在庆州已经了结了不少因果,顺其自然最好。 四人又开始上路,闻阳走在最前面,心里无比的豪气,和先生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总是能学到东西,这次遇见两位前辈,真的是大运气,回去要和莲生好好显摆显摆。 第二百四十三章白衣顾人杰 秋日风起,树叶纷纷从大槐树上飘落,宛如一只只飞舞的金蝴蝶,悠然飞翔,慢慢落到地面,地上仿佛铺上了一张金黄色的地毯。 两位在树下玩耍的稚童根本不怕生人,眼睛盯着两位来问路的漂亮姐姐,又看看旁边的两位大哥哥,看模样,好像不是坏人,于是一位岁数稍大的大声道:“顾之枫是我堂叔,我给你们带路哦。” 来问路的正是肖雨一行,刚到顾家庄附近,居然迷路了,肖雨知道其中有名堂,但还是守规矩问路前行,村口大槐树,顾家庄最著名的一境,任何人都能走到树下。 一位年龄稍小的飞奔而去,先回家报信,那小家伙跑得极快,几下就不见了踪影,肖雨一笑,小家伙资质不错。 接连拐了几个弯,就远远看见一片庄园,大步前来的,是已经得到消息的顾枫之。 吴花花和闻娇闻阳都认识顾枫之,纷纷施礼:“顾伯伯。” 肖雨上下一打量顾枫之,不禁笑道:“古人有倒履迎客,顾兄更进一步,变成了赤脚相迎。” 旁边花花这才发现,顾枫之居然真的赤着脚,不由得‘咯咯咯’笑了起来。 “听闻兄弟来,有些心急了。”顾枫之笑着道。 “嗯!跑这么远,就不是有失远迎了。”肖雨继续打趣。 “别在这里喝风呀,走,赶紧去家里才是。” “好……咦……顾兄怎么开始留胡须啦!” “哪能个个像你面白如雪,有潘安之貌,男人留须才正常。”顾枫之笑着道。 “唉……什么潘安之貌,我不过是脸皮厚,所以胡须长不出来。”肖雨笑呵呵道。 一旁吴花花几人登时捂着嘴吃吃笑个不停,顾枫之也哈哈大笑,一群人说说笑笑,一起往顾家走去。 堪堪走到顾家庄园大门口,肖雨一见门口阵势不禁一愣,不仅中门大开,门口一位白衣男子气势雄伟,手中却拿着一把扫帚,居然是所谓的拥慧古礼。 肖雨连忙躬身施礼:“大青山肖雨,见过顾前辈。” 吴花花三位更是扑通一声跪下:“见过顾爷爷。” 顾人杰连忙将吴花花几人扶起:“哈哈哈,久闻肖仙师有鸾凤之姿,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也。” 接着肖雨与顾家家眷一一见礼,令人意外的是,顾枫之居然已经成亲,肖雨回头看了看顾枫之,言下之意是,这事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顾枫之轻声道:“此事回头再说。” 刚刚的两位小孩蹦蹦跳跳跑了出来,肖雨笑着看着年龄小的那位,顾家庄这两个小家伙,天赋真的不错。 …… “肖仙师能来,顾家真的要蓬荜生辉了。”顾人杰坐着抱拳施礼。 “晚辈一直仰慕前辈风采,能见到前辈,也是小子的福气。” “哈哈,此话从何说起,我顾人杰有屁个风采,要不是肖仙师心生慈悲,我早就投胎去啦。” “那原本就是前辈的机遇,我见前辈容光满面,身体应该无恙,不过还要戒一段时间的酒,否则有后患。” “哦,就听肖仙师的!” 肖雨取出一枚红色丹药,笑着递给顾人杰:“前辈,要是真忍不住酒虫造反,这药可以抵挡一段时间。” 顾人杰接过:“嘿嘿,当年我父亲苦练破境,用万斤巨石煅体,一直坚持了好几年,少喝些酒,我还是能做到的。” 肖雨心中一凛,顾人杰居然说起顾铎破境一事,这本是顾家秘事,他居然毫不忌讳。 接下来,顾人杰在聊天中,有意无意间掺杂了他父亲当年的一些修炼之事,肖雨突然明白,这是顾家的一份善意,至于自己和吴花花几人能领率多少,要看个人的天赋了。 当肖雨称赞起顾家庄的法阵时,顾人杰却不断叹息,说这是很多年留下的传统,每临战事,中土各地就要建立庇护之地,顾家庄,一到战事起,就是一处较大的庇护所,像顾家庄这样的庇护所,在中土有很多,基本只要有宗门之地,就有一处庇护所,这里临近京畿之地,庇护所有好几处。 照顾人杰的话来说,只要儒家示警,就没人敢有侥幸心理,都在默默准备即将来临的战斗,肖雨暗暗点头,原来自己做的一切,人家也在做。 顾之枫晚上的夜宴最对肖雨的胃口,两人温着一壶老酒,桌上就摆着盐煮蚕豆和小鱼干,两人慢慢吟尽杯中酒,偶尔夹起一条小鱼干,体味着那鱼干特有的清香。 “顾兄,这鱼干真不错。”肖雨笑着道,转头对着顾枫之夫人微微一笑,他夫人居然是金丹修士。 顾枫之让他夫人去照顾吴花花她们,白天顾人杰要考究后辈,吴花花她们已经累趴下了。 “兄弟有所不知,自我南方游历回家,家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心情变得极为开朗,家母也没了心结,为兄的婚事就变成了族中大事,事情弄十分匆忙,没有惊扰各位好友,所以没多少人知晓,薛家哥哥还来信埋怨了一通。” 肖雨将酒斟满,端起酒杯道:“顾兄大道又进一步,可喜可贺,来来来,干了这杯,恭喜顾兄双喜临门。” “兄弟你可知道,当初在南方秘境,我与顾家哥哥一路厮杀,当时就有了破境的预兆,出来一年后,才遂了心意。” 两人语气轻松,漫无边际的聊天更加随意,顾枫之讲得轻松,肖雨却从中感觉到了血雨腥风。 壶中酒浅夜色浓,肖雨也从顾枫之口中得知,他成亲后,已经有不少宗门释放出善意,顾家中兴在望。 至于肖雨提及的小家伙,顾枫之笑着摇头,说是要遵循顾家庄的规矩,不管练武还是修仙,都要族中长老考究后才能决定。 当肖雨问起顾家庄村口修建的宽阔道路,顾枫之登时来了劲,连连赞叹朝廷牧民有方,连续的大建设,连接大周各地的驿道在变宽变长,虽然花费了海量的银钱,可不知朝廷那些官员是怎么操作的,朝廷和民间没有变得像某些人所说要变得赤贫,以至于天下大乱,反而变得越来越富裕,不断延伸的驿道,似乎变成了一道道粗大的锁链,牢牢将各地锁在了一起,这让开始反对的一些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多年所学,好像变成了笑话。 两人谈兴极浓,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是深夜,直到顾枫之夫人来为两人上茶,才发现夜已深,于是相视一笑,回房歇息。 肖雨根本没有睡意,夜深人静,正好可以思索顾人杰白日所言,直到黎明时分,肖雨才有些恍悟,自己是异类,自幼有巨龙在体内经脉中开疆拓土,早就静待天时,所以机遇一到,所谓的境界都是水到渠成罢了。 想自己自小练武,且有秘术煅体,师父真的是错有错着,意外成全了自己,加上与白云观吴观主和圣月城老和尚的善缘,这才有了逆天的修为。 不过白天顾人杰的一番话提醒了肖雨,所谓大武夫,最终还是要有力量体现,自己境界有,力量还是有些欠缺,为啥当年顾铎要如此煅体,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虽然每个人修炼方法不同,最后还是殊途同归,力量提升才是正途。 一夜未睡,肖雨还是精神抖擞,简单梳洗后,就为晨练的吴花花喂拳,而且慢慢加力,让花花感受到了大武夫的力量。 闻阳也喜欢打拳,可惜在武学上天赋不如花花,至今进展不大,还不如已经入门的闻娇。 …… 吴东州的来访,让肖雨有些意外,京城书院的院长来顾家庄,居然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吴先生这样做,是想要折杀小子啊,肖雨何德何能,能让院长大人屈尊来此相见。” “哈哈,堂堂肖大仙人,能到京城书院一游,那才是书院的幸事,再说了,我今天是诚心诚意来邀请,望不要推却。”吴东州道。 顾人杰在一旁不语,心中却掀起波涛,吴东州是什么人,是世俗士林的代表,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老师,更是儒家大贤,居然能借口来看村口的大槐树,遇见肖雨邀请去京城就顺理成章了,难道他有千里眼顺风耳,肖雨来顾家庄,没有兴师动众呀。 这种邀请,肖雨肯定要答应下来的,刚刚吴东州一席话,说得非常明白,世俗与山上修士一直藕断丝连,真要区分得干干净净,难道各宗门,将来都不要在世俗中寻找传承衣钵的弟子了。 至于当今朝廷的想法,吴东州说得也很直接,就是希望他这位正气堂的剑使多出来走走,也好震慑那些心怀鬼蜮的宗门。 吴东州还说起顾枫之与薛文涛前几年在陈州的义举,如今都已有大侠之名,山上之人真的不管人间不平事,会让普通人心生绝望,佛前烧香,有时还真不如山上人一时的善举。 一连几天,吴东州就没有挪窝,一直呆在顾家,每天不是与后辈讲书论道,就是与顾人杰煮酒论英豪,要不是肖雨催促,他还想多住几日。 顾枫之准备的车驾没有派上用场,京城书院早就有两架马车等候在大槐树下,肖雨将吴东州扶上马车,与顾家父子一一道别,吴花花三人也纷纷施礼,感谢顾家盛情款待,比起顾人杰不经意的授道,她们收下的礼物已经不值一提了。 当初带路的两位顾家庄稚童,也在送行众人中,肖雨朝着顾枫之努了怒嘴,顾枫之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京城书院 圣人云:“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雕刻在京城书院影壁上的这句话,已经成为了书院学子的座右铭。 穿着粗布衣衫踏进京城书院的肖雨四人,让院中诸多学子大失所望,不是说是山上的仙人么,怎么像乡下的种田人,要不是肖雨四人有着出尘的气质,还是被院长大人领进的大门,都要认为他们是骗子了。 京城书院,其实还有个前缀,那就是皇家二字,所以这里的学子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对于山上人,他们还是保持着矜持,在读书的还是捧着书在读,不过偷偷瞄上一眼客人总可以的吧。 在书院散步闲聊的,仪态从容,看见老院长,都纷纷施礼,对来书院的客人,都纷纷表示欢迎,一些热情的,还自告奋勇,愿意陪客人到书院四处看看,至于三位后辈,他们更加喜欢了,特别是穿着红衣的大姑娘,怎么看怎么漂亮。 京城书院历经千年风霜,无论看哪里,都彰显出深厚的底蕴,青石板的路面,已经磨得十分光滑,中间还隐隐露出一道浅坑。 道路旁,是两排参天的古树,如今是深秋季节,要是在春夏,根本就看不到蔚蓝的天空,地面不见枯枝黄叶,而碧绿的草坪上,居然还有白鹿在游荡。 书院的房屋虽然已经破旧斑驳,却能散发出一种迷人书香气味,一些墙面上,还留着不少墨宝,看字体,有的端庄大气,有的狂放不羁,这就非常吸引人了,京城书院千年的底蕴,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吴东州见肖雨在欣赏墙上的书法,也不催促,反而给吴花花他们讲起这些书法的典故来。 赵梓的出现,没有出乎肖雨的意料,要是不出现,才是真意外。 “先生远道而来,要不要先去歇息?”赵梓也已长高不少,至少超出花花一头。 吴花花撇着嘴,盯着赵梓道:“吆……挺像个读书郎,怎么,来书院啦?” “听说先生和花花姐来了京城,这不,我是特意赶来看看花花姐的。”赵梓笑着道,在花花大小姐面前,只能来软的,吴花花的拳头,从来不管对方是王爷还是那什么,只要惹毛了吴花花,最后不都是乖乖认打。 “你到底属啥的,是闻到了我们来京城的味道么。”吴花花道。 赵梓笑着不接话,来到闻阳跟前:“你的翠竹篓挺漂亮啊。” 闻阳一把将他推开:“别打我竹篓的主意,想要,自己找先生去。” 当肖雨坐在吴东州的房中,就知道自己已经帮忙完成了这位书院大佬的心愿,吴东州当初为肖雨保媒,肖雨就明白,与世俗皇朝就已经无法切割,他借助自己来告知那些山上人,当今正气堂的剑使,还是愿意与大周皇朝交好的。 能让天下太平,绝了一些山上人的念想,肖雨还是愿意做一个工具人的,朝代的更替,真正受苦的,还是底层的平民百姓,史书上不知道记载了多少。 “是不是感觉有些奇怪,自己的行程居然被人知晓。”吴东州道。 “要在以前游历,我肯定能避嫌,不过这次出门,主要还是带着弟子们增加见识,没想防着谁。”肖雨道。 “你不防人,有人提防你呀,堂堂正气堂剑使出巡,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睡不着觉,生怕飞剑临门,呵呵,当然了,你出门,当今陛下也挺关心的。” 肖雨一听,老院长毫不隐讳啊,也罢,人家做事堂堂正正,算得上阳谋,当今的皇帝陛下,挺厉害。 从吴东州的话语中,他即将辞去京城书院的院长,接任的是缪弘文,他卸任天机城的城主好几年了,原本还想逍遥几年的,被吴东州召回,人已经在回书院的路上了。 吴花花三人随着赵梓去了书院后面,在那里有历代大儒留下的诗篇,好多墨宝都密不现世,吴花花出自书香门第,肯定要去见识见识,至于闻娇闻阳,也要去沾沾前辈的文运,先生不是说了,多看多读,才能学有所成。 后院藏书楼,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墨香飘来,吴花花几人一起,先对着开门老者躬身施礼,这才抬脚跨进书楼。 为吴花花几人开门的老者笑呵呵在前面领路,嘴里还念叨:“不要入宝山而空手回啊。” 偷书贼吴花花是不肯做的,可要是让闻阳多拿几本藏书走,应该不算偷吧,咱都是读书人,悄悄拿书回去看,不算偷。 吴花花选了好几本顺眼的,悄悄放在闻阳身边,闻阳登时苦起脸,准备找姐姐求援,抬头一看,闻娇已经被一些轶闻杂记给迷住了,至于赵梓,正在欣赏稀世的墨宝。 最后还是为花花她们开门的老者善解人意,笑呵呵将那些书籍收在一个书箱里,至于赵梓喜欢的墨宝,老者也取了一幅下来:“天色已晚,小先生们先去吃饭,书么,和书上的道理一样,跑不掉,可以带回去细细研读。” …… 不出所料,第二天清晨,肖雨与微服出行的大周皇帝陛下偶遇了,当肖雨要大礼参拜,还没喊出‘草民’二字,赵世宸已经紧紧拉住肖雨的胳膊,根本不让肖雨行礼。 “朕一直想见见写下《山民祈下山书》的少年俊杰,今日才得偿所愿。”赵世宸道。 “陛下有怜悯之心,草民不过顺势而为。” “呵呵,肖仙师客气了,一封《山民祈下山书》为朝廷收拢了民心,天下一统,肖仙师功不可没啊。” “陛下过奖了。”肖雨淡淡一笑。 一路闲聊,让赵世宸十分意外,眼前这位名扬天下的大剑仙,居然没有一点架子,根本不像山上人,山上人一贯倨傲的架势,在这位仙师身上根本看不见。 “仙师可知,自铜牛山议事以来,朝廷花钱如流水,可谁能想到,大周用上了倾国之力,居然没有像前朝一样国力衰退,反而愈加强盛,朝廷上下再无反对之声,这也是托了仙师的福。” “陛下谬赞了,此等气象,非一人之功。” 其实刘松年和庐邻已经对此现象早有过探究,都一致认为,自大建设开始,物资流动加剧,交易频繁,税赋自然增加,况且山上修士如今被取消了特权,在中土交易也要交税。 驿道的建设,加强了各地物资的流通,许多头脑活络的,贩卖本地的特产就能养活一家人,比起前朝官吏上下其手贪墨,如今大周朝廷上下清明,都想在盛世留名呢。 即使没有妖魔东来,大周朝廷也不肯停下建设的脚步,如今通往北地的商道也在建设中。 “哦,还有一事要告知仙师,乌鸡国已经分崩离析,早就分为几十个小国,到处是战火,嘿嘿,朝中一些人认为,乌鸡国原本是南夷州的一部分,只要是有说中土雅言人的地方,就是大周国土。”赵世宸笑眯眯道。 “恭喜陛下。” 刚到后院,一位宫装夫人上前,微微蹲身施礼:“林元珊见过仙师。” 肖雨连忙回礼:“草民见过贵妃娘娘。” …… 中午时分,肖雨就带着吴花花几位离开了京城书院,赵梓要代父母送一程,被肖雨拒绝,只关照了一句:不要读死书,很多道理不在书本上。 吴花花有些不解,怎么来去匆匆,书院那些才子们正在酝酿一场比试,都想与肖雨在学问上比试一下呢。 “我们又不是来扬名立万的,要这些虚名干啥。”肖雨道。 师徒四人已经坐在一辆马车上,这是赵梓为先生准备的,肖雨不能拒绝。 闻阳驾车,让吴花花看得心惊肉跳,要不是闻娇及时帮忙,马车早就摔得粉碎了。 肖雨看着闻阳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挺高兴,闻阳也出去游历过几次,胆子却没有变大,今天能驾车,很不容易了。 后面的尾巴,肖雨根本没有在意,跟着就跟着吧,这些人没摆正位置,也居然想来套近乎,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肖雨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京城书院没几天,肖家族人匆匆赶来,想见肖雨一面,没想到扑了个空,书院的门房笑眯眯与他们说,人早走了,他们还不信,想硬闯,被在院中的太子府属官喝退,无奈之下只能悻悻然回家,心里甚是不甘。 书院之中,追上来的还有不少人,有来自太子府,也有来自京城权贵之家的,都想与来自星湖镇的仙人结识,此事大周皇帝陛下听人禀报后只微微一笑。 满头大汗的闻阳停下车架,肖雨笑眯眯递上水囊:“不错,男孩子就该如此。” 闻阳将汗一抹,接过水囊咕咚咕咚一阵猛灌,长长舒了口气,接着跳下马车,准备歇息喂马,花花和姐姐已经在满地找野菜了。 小小的法术就让那些尾随者迷失了方向,肖雨不想与他们有什么交集,特别是那几位官员模样的,与大周皇帝陛下相见,自己已经稍稍越界了,正气堂的剑使,地位超然,根本不用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也用不着去刻意结交谁。 对肖雨来说,最近没有什么迫切的事情要做,带花花她们出来,一是作为师长,总是要带弟子们出来走走,否则将来怎么为他们指引修炼方向,再就是了却自己的一些因果,修炼到一定境界,就是在修心,稍有瑕疵,将成为将来破境的心魔。 据秦平轩讲,前年带她们出门游历,特意去了趟珉州,将近花费近一个月时间,就是没有找到闻家姐弟的祖地在哪里,要不是吴花花灵机一动,去找到了地方志,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闻家在何处,了却闻家姐弟的心事,也让肖雨松了口气,闻家姐弟心中再无挂记,将来大道可期,这次出来历练,也有考究闻家姐弟俩的意思在里面。 要想报仇,闻家姐弟心中也知道,现在的境界,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估计结丹后,才勉强可以去讲讲理,现在么,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吧。 至于闻家姐弟祖地,吴花花悄悄与肖雨说过,其实就在在珉州,就是前朝大唐帝国的泉州府,闻家祖上不过是一小宗门的弟子,得罪了一大宗门,被人家算计了,在中土无法立足,只能远走他乡。 当远远看见青眉山,肖雨思量良久,还是绕了路,吴花花不解,悄悄闻肖雨:“师父,青眉山不去啦?” “不去啦,省得有人多心,我们也少些麻烦。”肖雨笑着道。 “那云霄山也不去啦?” “嗯,你们八斤伯伯不在观中,就一帮老头子,没啥好看的。” …… 第二百四十五章深山有毒 草绿古燕州,莺声引独游,自古以来,燕州一直是文人游玩的好去处。 可此时是初冬季节,燕州之地一片肃杀,不过在燕山,还是有一道道绿意的,至于莺声,要到明年春天了。 弯弯的山路,行人稀少,官道上也是如此,在这个季节,北方人都开始准备过冬了,一般人家,就很少有人出门了,假如遇上暴雪,那就麻烦大了。 山风吹来,已经带着浓浓的寒意,吴花花几人早就穿起了棉衣,上山的路上,大家走得比较快,头上都热气蒸腾,气喘吁吁,嘴里不时呼出一道一尺多长的白气。 车驾一出中州,肖雨就让人送回了京城书院,行万里路,不是嘴上说说的,真的要靠两条腿走出来的,大山龟就在清灵弯刀之中,肖雨却不想让它早早出来,自东海回家,玄宝有了异样,好像是破境的前兆,如今静静趴在清灵的圆月弯刀中闭关。 在一条岔路口,吴花花盯着旁边枯叶遍地的山路,远远还有巨石堵路,看这样子,很少有人往这条路上走,肖雨上前,笑着道:“怎么,想走这条路?” “师父,真奇怪哦,你看这条路比这边的宽,怎么就荒废了呢!” “舆图上,这条路也能去江洲,还是条捷径。”闻娇道。 “那我们就走这条路。”闻阳挑开路上的枯枝道。 “那里是条死路,你们别往那里走。”一位挑着柴火的山民放下担子,有些着急道。 “哦,大哥此话怎讲?”肖雨问道。 “十几年前,燕山深处出了妖孽,据说一到清水坳,行人就会莫名其妙的中毒,而且很难医治,好多人不信邪,要寻找缘由,最终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死是活,久而久之,那里变成了死地,路也被官府封了。” “这样啊,多谢大哥提醒。” “别去送死,据说好些山上的修士也是有去无回。”这位山民说完,又挑起担子下山。 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人皆有之,肖雨看着弟子们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笑着道:“要去就去。” 吴花花大喊一声:“太好了!”说完一人就向前冲去。 闻娇将背上的背篓颠了颠,也跟了上去,至于闻阳,早就一跃而起,赶到前面去了,三人无一例外祭出了障符,保身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这次出门游历,肖雨特意绘制了不少高阶符纂。 越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野兽就越多,走了短短一个时辰,闻阳就已经猎杀了一头獐子和几只山鸡,刚刚又捕捉到一头傻狍子,这让闻阳眉开眼笑,晚上有口福了。 就这样,师徒一行走走停停,甚至有些磕磕绊绊向前,遇到堵得厉害的,吴花花她们要用法术清理,都被肖雨阻止,要是真的无法解决这里的麻烦,道路还是堵着好。 越到里面,路越难走,而且树林中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根本看不见野兽林鸟。 为保险起见,大家连神行符也用上了,看山谷中飘出来一阵阵灰色烟雾,在初冬季节,显得十分的诡异。 下到山谷,天色已近黄昏,肖雨便喊大家歇息,他开始搭建帐篷,闻阳则从储物戒中取出柴火,与闻娇一起准备晚餐。 晚上做饭,没有用山中的溪水,哪怕看上去清澈无比。 吴花花已经学会了怎么烤肉,正与闻娇两人在翻转着竹签,竹签上的肉串很快就飘出了香味。 肖雨慢条斯理喝着酒,一口一块烤肉,三位弟子的烤肉手艺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庞六,但已经是算入门了。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吴花花先抬头张望,夜色下什么也看不见,闻娇有些紧张,肖雨笑着道:“有客人来啦,花花多烤些肉。” 篝火渐旺,花花不断反转手中一大块獐子肉,很快,渗出的油脂滴在篝火上,香味越加诱人,肖雨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道:“来吧,请你吃烤肉。” “不……来,我……靠……靠近你们,你们会……会死的。”一位女子的声音传来,说话却不怎么流利。 肖雨起身,向着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女子招招手:“我们不怕毒,过来吧。” 从夜色中走出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子,衣衫褴褛,看不清多少岁数,仅用小树杈做的簪子挽住了头发,周身有黑烟笼罩,肖雨凝神一看,居然是一位三境的修士。 这位女子怯怯地走近,到十几步远,又停下了脚步,肖雨在火光下看得真切,这女子虽然衣衫褴褛,但是挺干净,模样清秀,一脸的犹豫。 肖雨微笑着上前,这女子一脸的惊恐:“你……你别过来!” 肖雨停下脚步:“我不是说了么,我们不怕毒,过来坐。” 闻娇已经起身站在了肖雨身边,见肖雨这样说,于是上前,准备去拉这位女子的手,这女子好像被惊着了,连忙摇着手:“我自己走。” 她慢慢坐在离肖雨几步远的石块上,见吴花花递过烤肉,想伸手接,却又立马缩回:“你放地上。” 吴花花那肯放在地上,上前往她手里一塞,笑嘻嘻道:“我师父厉害着呢,不怕毒。” 她开始还细嚼慢咽,很快就狼吞虎咽,一大块烤肉被吃得干干净净,女子见大家都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好多年年没吃过肉了。” 吴花花最是自来熟,边帮这女子烤肉,边与她聊天,大家才慢慢了解她的来历。 二十六年前,燕山洪家村,洪回春家生下一女,取名洪婧,当时是举家欢庆,洪家几代都是生的男孩,所以非常的宠爱,三岁就进了私塾读书识字。 让洪回春异常得意的是,自己女儿聪慧异常,才六岁,已经传出才女的名声,当地的一些望族已经有了结亲的想法。 变故的发生是在洪婧九岁时,一位游方道士在洪家村停留了几日,看见了洪婧大为惊奇,愿意收为徒弟,洪家人那肯答应,与族人一起将他轰走,不过道士临走,留下了一页道诀,说是留给洪婧,洪家也没在意,将这页纸随便丢在一旁,谁也没再去在意。 谁知道,洪婧看见了这页纸,就私下探究起来,她平时原本聪慧伶俐,加上刻意的琢磨,居然领悟了其中的奥妙,可这也让洪家村坠入了无底深渊。 短短一年之内,包括洪婧家人在内,洪家村就莫名其妙开始死人,最先是洪婧的家人,后来是洪婧的邻居,再后来,变成了收养洪婧的族人,人们这才发现,祸端来自洪婧。 祸端的起因就是那张道士留下的道诀,洪婧学会后,就经常发现四周的毒物莫名其妙地死去,且都是干瘪干瘪的,令她非常的不解,而她自己,身上居然经常有黑烟冒出,这成了族人驱除她出门的证据。 洪婧儿被驱出洪家村,她也明白了自己是害死家人和族人的祸端,躲在深山里自生自灭,才是她的归宿。 就这样,她独自游荡在燕山深处,可令人恐怖的是,她人到之处,百兽躲避,唯恐受到毒害,在平时,就只能采集些野菜野果度日,不过她居住的山谷中,蘑菇野果等物长得极多,成了她最主要的食物。 一人幽居,经历的是极度的孤独,几年后,她也偷偷回过村,可是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废墟,洪家村已经废弃,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岁月悠悠,她一人在此独居了整整很多年,虽然中间有人来过,往往都被这里的毒雾毒倒,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偷偷将道路毁坏,希望少害些人。 肖雨心中叹息,她所说的道人,肯定是著名的毒道人,他来自南夷州,也是著名郎中,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一念之差,留下了大祸害。 洪婧就学了一丁点东西,就让她浑身是毒,根本就近不得人,一人居深山,孤独之极,每日面对的都是山中草木,连活着的动物也很少见到,这种孤独感可想而知,可让人意外的是,洪婧居然凭着一道法决入三境。 看着已经吃饱的洪婧,肖雨笑着递上了一枚野果,洪婧有些犹豫,不敢伸手接,见她使劲将手往身上擦拭,低着头,就是不肯伸手。 还是吴花花跑来接过,伸手递给了洪婧,红婧慢慢伸出手,很是纠结的样子,吴花花笑嘻嘻将野果往她手里一塞:“这是我们路上摘的,可好吃了。” 据洪婧所言,她也经常下山,在远处看看山下风景,却从未近人,怕给人家带去灾祸,自己浑身是毒,一不小心,就能带来灭顶之灾。 稍加思索,肖雨手结法印,四周空间宛如被凝固,霎那间,洪婧周身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洪婧儿原本惨白如雪的脸色,瞬间就有了红晕。 肖雨示意大家收起障符,贴身护法符纂,是他们敢来一探究竟的底气,听见师付吩咐,吴花花三人登时松了口气。 一口黑色的珠子在肖雨手中滴溜溜直转,见洪婧手足无措的样子,肖雨笑道:“张嘴。” 就如久旱遇甘霖一样,洪婧瞬间就沉浸在极乐之中,很久才回过神,见吴花花和闻娇闻阳盯着她看,登时感觉羞涩起来,吴花花拍拍手,拉着洪婧道:“洪姐姐,你身上臭死了,赶紧洗洗,我帮你。” …… 肖雨一行站在了洪家村的村口,洪婧对着一片废墟磕头,吴花花和闻娇到处打量,到处是断垣残壁,根本不见有人烟的样子,唯有一座座坟头昭示着当年曾经的惨事。 肖雨已经感知到了此地的异象,从洪婧那里得知,当初那道士来洪家村,主要还是为村中一位身患阴寒绝症之人而来,可道士来时,患病的小孩早已夭折,据说道士叹息不已,人家问他也不回答,只说他错失了机遇。 一缕阴寒之气被召出,凝聚成一粒米大的珠子,肖雨手一拧,珠子消失,手一挥,大家离村而去。 肖雨早就发现,洪婧心智不高,最多十岁左右,对外面的世界根本是一无所知,于是吴花花成了她的小老师,闻娇成了小保姆,至于闻阳,多了个不懂世事的姐姐。 …… 第二百四十六章江洲行(一) 雪冻飞禽少,林深落叶多。 北风吹来,阴寒刺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五象山下,有旅者驻足眺望,像在茫茫大雪中寻找登山的路。 梅陇山江涛前天受邀,邀请他来五象山做客,几年来,他与五象山的娄东见已经成了好友,五象山娄东见境升元盛,顺便贺喜一下。 自古江洲多宗门,山上修士多如狗,这是江洲人的共识,只要在江洲待过,就知道此话不虚,要知道,在江洲一地,大大小小有近上百个宗门。 梅陇山比起五象山,名声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像五象山这样的小宗门,梅陇山一般是不怎么理会的。 江涛在无尽之海的拔刀相助,娄东见一直心存感激,被救回的五象山弟子,也让江涛感受到了什么叫救命之恩当涌泉思报。 大雪封山,让江涛差点迷路,五象山虽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但毕竟是一宗门驻地,还是有些气象的。 江涛凭着记忆,终于寻找到了上山的道路,脚底宽大的草鞋,让他走得十分轻松,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虽然已经聚元,但他还是不肯御风而行,在江洲,这样做会被人耻笑的。 从无尽之海回来,江涛成了梅陇山的大红人,拿回七色莲花先不说,他与肖大剑仙的大沼泽湖边的小酌,也让他名声大涨,山主特意增加了他的修炼物资的例份,原本天赋出众的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成了梅陇山百年内升境最快的一位练气士。 江涛最近心情不错,受邀来五象山,一是能为娄东见贺喜,二是师父丁长鹰即将出关,顺便送下喜帖,江洲的习俗,结丹过天劫,一州为之庆,一月前,梅陇山上起天劫,丁长鹰洞中传音,三月后出关。 山路弯弯,不断有觅食的山鸡飞出,江涛刚走到一道岔路口,眼前突然一片宽阔,而且路边红梅花开,艳红一片,不远处,就是五象山宗门所在。 小宗门有小宗门的优势,人虽然少,但是人际关系简单,比起大宗门,少了不少内耗。 五象山迎客的老宋头已经十分老朽,江涛来过几次,老宋头对他已经很熟悉,双手笼在袖中,笑着道:“江仙师,来得正是时候,雪中赏梅,是五象山一年一度的盛事。” “哈哈哈,江兄弟,你来得真巧,崮罗山冯长老正好在,你有福啦!”娄东见大步上前,朗声大喊道。 江涛登时一脸苦笑,真是晦气,那崮罗山冯长老自从三年前与他相识,就一直要为他牵红线,说崮罗山山女修个个貌若天仙,还邀他去崮罗山一游。 江涛那肯信她的鬼话,崮罗山上的女修,就司马青青一位上过胭脂榜,其他的,他早就听人说过,都是老姑婆,一个个眼高于天,自己难道娶回去当菩萨供起来么。 心里万般的不愿,但是自己是客,总不能抹了主人的脸面,江涛一边与娄东见道喜,一边递上了请柬,都是熟人了,用不着再讲什么规矩,五象山山主闭关多年,如今山上,是娄东见在主事。 江涛见娄东见一脸的喜色,不由得问道:“见娄兄喜上眉梢,难道还有其他喜事临门。” “嘿嘿嘿,江兄弟见了就知道啦,嘿嘿嘿……。”娄东见嘴都笑咧开了。 江涛一头雾水,崮罗山冯长老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元婴境的长者,难道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意外的机遇不成。 此时雪花又开始飘落,江涛伸出手,用掌心接住一朵雪花,雪花悬空飘在他手掌中,他笑着道:“娄兄,你如此高兴,难道五象山得了大机遇?” “哈哈哈,赶紧走,等下估计你比我还高兴。” …… 看着起身对他招呼的肖雨,江涛狠狠揉了揉眼睛,这真不是什么梦境,江涛顾也不怕失礼,就与旁边的崮罗山冯长老点点头,转头躬身施礼:“肖仙师,我这是在做梦吧!” 吴花花三人上前见礼,弄得江涛手足无措,从储物戒一阵乱翻,找出了几样他认为拿得出手的礼物。 “江兄短短几年,就已聚元,可喜可贺。”肖雨笑道。 江涛看见旁边的矮小女子,心中有些奇怪,见肖雨不介绍,也不询问,笑着答道:“这是肖仙师赐予的机遇,涛,永世不忘!” 肖雨摇摇手:“本来准备走了,听娄哥说你要来,就多等了几天,再见见豪气善良的江大侠。” 江涛很快就知道,肖雨来五象山已经好几天了,五象山娄东见与山上众人大喜过望,要不是娄东见阻拦,已经有人要去喊醒闭关的山主了。 路过五象山,肖雨想起在无尽之海的往事,加上自己成亲时,五象山也有人来贺喜,所以还是决定上山拜访,顺便多了解下江洲宗门。 崮罗山长老的来访,让娄东见更加高兴,自己破境,居然有江洲大宗门修士来贺,瞬间让五象山众人都感觉脸上有了光彩。 来五象山时,江涛的师兄谷圆还有些不屑,五象山这样不入流的宗门,与之结交,梅陇山丢不起这个脸,要不是丁长鹰破境,在以前要掌门同意此事,才真是见了鬼了,况且江涛与正气堂剑使肖雨结识,梅陇山许多人对江涛再有看法,也纷纷闭上了嘴。 见肖雨立马要告辞离开,江涛感觉有些遗憾,原本还想与肖雨好好喝上一杯,没想到,刚刚见面,就要分离。 “娄大哥,江哥,来日方长,吴州鱼虾鲜美,有空来星湖镇。” 肖雨一行已经走远,江涛还举着手挥舞告别,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放下,娄东见咳嗽一声:“江兄弟,肖仙师已经等了好几天,耽搁了行程,你别见怪。” 江涛耳边传来崮罗山冯长老的声音:“江涛啊,我有个师侄女,长得极为标致,有小司马青青之称,这次回去顺路,我带你去见见!” …… 头上簪上红梅的吴花花正穿着雪地靴在滑行,尤如脚底生风,积上厚厚的雪大道,变成了嬉戏的好地方,肖雨给做的雪橇上,坐着闻娇和洪婧,闻阳熟门熟路,驾驭着雪橇飞奔向前,肖雨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匆忙离开五象山,不是什么耽搁了行程要赶路,是肖雨一见江涛,就发现了异常,在江涛的身上,隐隐有一道符光闪现,要不是肖雨境界高,一般人还真的发现不了。 那道符光很快就消失不见,说明江涛被人盯上不久,符光飘出的气息,和东海魔化的妖物一模一样。 突然间,肖雨身影飘起,赶到花花的前面,示意大家停下,一阵雪花飘起,雪橇打个横,停在了路边,瞬间祭出的障符,闪出耀眼的亮光。 肖雨双手结印,天地间瞬间出现了一个小结界,此法术学自白玄衣,肖雨轻声关照:“你们都别动,在这里等我。” 吴花花兴奋的浑身发抖,终于有架打了,闻娇反应极快,拉住洪婧端坐雪橇上,闻阳双手举着柴刀,不停查看四周。 一阵狂风起,肖雨消失在原地,这里离五象山已经百里之遥,极为荒凉,到处是覆盖着白雪的小山头,而且树木稀少,远处一些突兀隆起的地方,瞬间冲出了几十只白色巨猿。 一声声凄厉的叫声,是那些巨猿临死前的哀鸣,肖雨没想留下什么活口,这些巨猿明显不同于中土和北地的妖兽,眼中似闪着幽绿的火焰,令人不寒而栗。 手中的直刀,是肖雨花费了几年光阴才磨制而成,模样倒是和给司徒烟容的一模一样,重量却重了不少,黑黝黝的,看上去十分的平常,铁三木那日看见成品时,沉默良久后大叹一声:“绝世的神兵,当有大杀戮。” 一道幽光亮起,便有一头巨猿倒地,流淌出来的鲜血,居然不是红色,一片片雪地,被染成了黑色。 短短的几息之间,肖雨由远至近的击杀,这群巨猿还能站立的,只有寥寥几只而已,飘忽的身影,让剩下的巨猿不知所措,随着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啸声,巨猿瞬间扑向了吴花花她们。 ‘砰’的一声巨响,一头巨猿被弹飞,接着就是头颅与身体分开,双双落在雪地上。 吴花花被袭来的巨猿吓了一跳,幸亏师父留了后手,要是真的与巨猿相斗,她肯定不是对手,那几头巨猿,已经丹离境了。 地底一阵巨震,吴花花登时紧张起来,几息后,地底下的东西无功而返,很快窜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巨大的穿山甲。 一道凌厉的刀风飘过,穿山甲瞬间分为两半,坚硬的盔甲也没能护住它,在雪地上一扭一扭,很快就凝滞不动。 收起直刀,肖雨稍稍松了一口气,示意吴花花她们勿动,人一跃而起,一拳击向空中,一阵剧烈的震动,于虚空中透出一支矛头,往肖雨后背击去。 霹雳一声巨响,冲天而落的一道闪电击中了偷袭的矛头,随着矛头被击得粉碎,空中一阵涟漪,一位穿着银色衣服的男子出现在空中。 举拳挥击,带起了漫天的雪花,肖雨无视对方用法器禁锢自己的飞剑,青萝的突现,让对方的法器瞬间成为了一堆碎屑。 对方见一击无功,霎那间就化身为一道黑烟,遁走于漫天风雪中,随着一声清脆的凤鸣,那道黑烟被禁锢在空中,黑烟又凝聚成了银衣男子,清灵手中星光闪耀,飘在空中随时准备御敌。 第二百四十七章江洲行(二) 用尽世间最华丽的语言也不能形容面前的女子,时而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婉如清扬,时而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挑眉淡扫如远山,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风华绝代,秋水为神玉为骨,绝色容颜犹若不属于尘世,不沾染半点尘世气息,见她媚眼如丝,一举一动妖娆入骨,语气娇柔,让同为女子的花花和闻娇洪婧都面红耳赤,至于闻阳,更是呼吸加重,浑身颤抖。 肖雨的一声轻喝,让她们瞬间清醒,被禁锢的魔物又化为嗷嗷待哺的婴儿,红扑扑的脸蛋小小的酒窝,长得粉雕玉琢,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让人怜爱,不时伸出胖胖的小手要抱抱。 见肖雨根本不为所动,魔物又化身得道高僧模样,端坐于空中,开始宣讲高妙的佛法,有那么一瞬间,肖雨还以为是慧能法师就在眼前。 肖雨心神一凛,发现被禁锢的魔物已经化身衣衫褴褛的老者,对着肖雨喋喋不休大骂,诅咒肖雨和吴花花她们,他虽然不知道肖雨几人是谁,但是也猜到了是师徒关系,于是嘴里的言语愈加恶毒。 清灵落在雪地上,摸着花花的脸:“能经得住诱惑,守得住心境,历练才有意义。” 随着如瀑的剑气趟过,魔物变成了矮小的独角人面兽,四肢短小,掌部宽大,周身披着鳞甲,这估计就是这种魔族的原形。 凤妍和青萝一起消失不见,肖雨没有犹豫,将悬空的泡泡凝聚成一颗珠子,手一招,云三从天而降,将珠子收起,就往中州飞去,要让魔族开口吐详情,儒家圣人们有的是办法,自己用不着劳心费事。 短暂的战斗,其实已经惊动了江洲一些大修士,不过他们没有贸然行事,纷纷感知这天地间灵气波动,体悟那些消散在四处的剑气,猜测是那位大剑仙的到来。 再次上路,大家已经坐在了大山龟背上,玄宝走出圆月弯刀,变得十分活泼,好像对满地的积雪情有独钟。 这个意外的出现,让肖雨警觉起来,这里算是中土腹地,居然有魔族潜伏,令人不可思议,难道传说是真的,师父金云龙也说过,在东瀛洲,其实已经有魔族降临,就是一直没有见过真面目,万万没有想到,在中土也碰上了。 当初从那三面魔族嘴里得知,它们其实止步于东海,像它这样不消停的魔族不多,正气堂和各大宗门都在暗中查访,一直没有得到价值的消息,江洲一趟,居然让肖雨给碰上了。 至于为啥魔族要袭击自己,肖雨懒得问讯,交给那些专业的去处置就行,那些读书人最在行了,自己还是赶路要紧。 …… 走没多远,人赶到,来的是崮罗山冯长老,她离得最近,来得最快,祭出的神行符品秩极高,一瞬间就到了肖雨跟前:“肖剑使,可要老婆子帮忙!” 没等肖雨回答,空中一阵涟漪,走出一位面容枯瘦的老者:“原来是肖剑使驾到,有失远迎。”来人是梅陇山归真大修士,掌门傅亦先,肖雨曾经在铁牛山议事时见过。 肖雨躬身施礼:“事情已经解决,擒获的异族,已经送中州,呶,这是那些巨猿身上的东西。” 锈迹斑斑的铁片,上面有魔力波动,傅亦先与冯长老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 “肖剑使要是方便,不妨去梅陇山赏赏雪。”傅亦先笑着邀请,既然没事,能邀请到正气堂剑使做客,也是一桩很有面子的事情。 肖雨笑道:“不是不给傅掌门面子,原本我说要去梅陇山拜见傅掌门,况且我与贵门弟子江涛是旧识,不过在五象山已经见过江兄,又与傅掌门偶遇,去不去梅陇山都一样,肖雨这里谢过傅掌门的盛情。” 傅亦先呵呵一笑,扶起施礼的吴花花她们:“嗯,资质都不错。” 肖雨又感知到有人前来,于是笑着告辞,他可不想让时间浪费在迎来送往上面,在五象山等江涛,主要还是娄东见说江涛要来,省得他再去梅陇山。 目送肖雨远去,傅亦先掂了掂手中的铁片:“冯长老,我看召集江洲各地宗门议事,迫在眉睫啊!” “崮罗山,我倒是可以做主答应。” “就怕柳长老有异议啊。”傅亦先瞥了冯长老一眼。 冯长老正要开口,远处雪花飘舞,又有不少人赶到,崮罗山柳长老赫然在列。 就这样,江洲几大宗门主事的,在雪地里就做出了决议,七日后,在五象山议事,至于被宰杀的巨猿,让赶到的各大宗门主事分得干干净净,肖雨除了妖丹,其余的看不上,可不代表其他人不要。 不少人在猜测,正气堂剑使来江洲是不是有公务,毕竟江洲大大小小的宗门在中土算是最多一个州,虽然品行良莠不齐,最近却没听说有什么异常,难道有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江洲各宗门议事,肖雨并不关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中土有多少魔族,希望圣庙能早点传来消息。 …… 没能与魔族一战,吴花花心里有些遗憾,她挪到肖雨身边,拉着肖雨的胳膊:“师父,下次遇到妖魔,让花花练练手呗。” 玄宝估计也听明白了,放慢了脚步,肖雨敲敲玄宝的龟甲,玄宝登时跑得飞快,肖雨揉了揉花花的脑袋:“不能轻敌,那些妖魔,师父都看不出什么境界,怎敢让你们去对阵!” 吴花花摇摇肖雨胳膊:“师父,那魔族开始挺自信的,可看去,像是来故意来找死的。” 肖雨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它们能在江涛身上留下符印,说明在那些地方人迹罕至地方,已经被它们掌控,袭击我们,像它们在日常狩猎,呵呵,以前肯定有事发生,江洲的大修士们,居然没有察觉,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肖雨深知,在江洲地界,自己只是一个游历的修士,要行正气堂剑使的权力,总得有什么说得出的理由,估计江洲各宗门也不会给自己借口,五象山停留几天,正气堂剑使来江洲的消息,估计已经传遍了江洲各地。 五象山配合梅陇山冯长老做下此事,肖雨并不生气,五象山本来就是一小宗门,在夹缝中生存,做事肯定要看那些大宗门的脸色,崮罗山冯长老来五象山干啥,不就是来收供奉礼么,才正好遇见,不过从今往后,五象山肯定能借此机会得到不少好处,至少不用向那些大宗门献孝敬礼了。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山下的一些规矩,其实在山上也适用,肖雨也算是阅历挺丰富,跟随金云龙走南闯北的,见识了不少事情,一些江湖规矩,还是了解的。 雪夜,篝火熊熊,吴花花和闻娇闻阳静静听肖雨讲述,洪婧听得虽然不甚明白,却非常的安静,很快,大家渐渐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居然能牵连出这么多的道道,蕴含着许多做事做人的道理。 “卢邻先生说过,凡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表里是一回事,里子又是一回事,出门说话做事,多看多思考,才不会吃亏,这才能增加见识。”肖雨将篝火挑旺,慢慢将白天的事情分析得清清楚楚。 其实还有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肖雨没说,自进入江洲,居然没有发现一座山神土地庙,经过的山头也不少,连个山神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些真正的地头蛇,难道都失踪了,而且令人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当肖雨在五象山有意无意提及一州神祇时,他们居然一无所知,看来当初正气堂的查访,很有必要。 不管怎样,肖雨还是要入乡随俗,当初与师父来江洲几次,年幼好玩,最关注的是美食。 肖雨突然想起,在江洲,居然没有像样的书院,这更加让人难以理解。 半夜时分,篝火熊熊,帐篷里,吴花花她们都已经入眠,闻阳坚持要守夜,哪怕天上又开始飘起雪花,肖雨递过自己的大氅,闻阳接过将自己裹好,坐在了篝火旁。 其实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将风雪隔离,肖雨从未这样做,记得第一次去云霄山白云观,吴观主不经意说过一段话:人,是天地间的最通灵的一族,山上修士更是如此,理当受酷热,迎苦寒,劳筋骨,熬心智。 体内气机流转,周身的寒意,如同袅袅的云烟,萦绕不去,几个周天后,气海丹田中星光大盛,繁星点点间,有飞剑巡游。 最近的修炼,肖雨已经感觉不到有什么进展,除非像师父所说的那样去枯坐闭关,探究那至高的境界,其实肖雨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修炼修到神性超过了人性,那么离梦寐以求的境界就不远了。 在北安城遇见的那两位神隐者,哪怕他们再气急败坏,但是从他们的眼神和语气中,露出的还是一种漠然与从容,这就是所谓的游戏人间吧。 吴花花最机灵,天赋在三人中最好,但是也最顽皮,有时还懒,要是有闻娇一半的勤勉,早就气盛境了。 黎明时分,闻阳最先醒来,简单用地上积雪擦了下脸,就将篝火挑旺,又添加了柴火,先生脸色平静,双目微张,好像已经入定。 闻阳起身,将大氅收好放在一旁,小心翼翼走出雪窝子,晨风迎面吹来,闻阳打了个冷颤,浑身一个激灵,前面地上的雪很干净,没有烟灰,早上梳洗的水,就用这雪化开。 洪婧和闻娇也走出了帐篷,看见肖雨端坐入定,都小心落脚,生怕将肖雨惊醒。 当吴花花揉着眼睛走出帐篷,天色已经打亮,闻娇端着热水,让花花梳洗,肖雨已经醒来,在喂大山龟,玄宝喜欢的肉食,还是在燕州猎到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江洲行(三) 寒冬时节,鹅毛般的雪花,自阴霾的天空纷纷落下,辽阔大地与高大的山峦,已经被无边无际的大雪覆盖,一眼望去,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在漫天风雪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那是一位纵马狂奔的骑者,身披黑色斗篷,手中提着一支长枪,不时回头看望。 他显然经过了长途跋涉和激烈的战斗,披风褴褛不堪,细心看,伤痕累累,披风下的皮甲,到处都是裂开的伤口,坐下战马,已经大汗淋漓,口鼻不住地喷着白雾。 不远处,一群灰色猿猴冲出地平线,顺着满是积雪的山坡,一路狂追而来。 在一头巨大的雪猿的催促下,这群猿猴奋力向前,四肢高速翻动,溅起一片纷乱的雪花。 堪堪奔了几百丈,忽然间,骑者身后上空,升腾起成百上千的树枝,这些锐利尖头树枝在短暂的飞行之后,宛如瀑布一般,带着尖锐的破空呼啸声,飞流向下,直扑前方纵马狂奔的骑者。 ‘嗖嗖嗖’,不时传出沉闷的声响,在苍茫的大雪中,如同索命的无常在怒吼。 骑者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可是依然无法阻挡这从天而落的尖利树枝,对他和战马的伤害也越来越大。 随着一声马儿的悲嘶,骑者坐骑接连中箭,一头栽倒在地,巨大的惯性,让马儿的身体在雪地上滑出老远,刮起漫天雪花,露出了底下黑色的泥土。 马上的骑者是位纯粹的武者,受此一击,却没有丝毫慌乱,在马倒地的一瞬间,纵身而起,空中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在地上。 就那么几息时间,追来的猿猴已经将骑者围住,骑者单手举枪指着前方,准备御敌。 一声尖利的啸声响起,这群猿猴如同发疯一样,高高跃起,就向围住的骑者扑去,此人的四周,瞬间就被漫天的雪花笼罩,不时溅出一朵朵鲜红的血花,落在雪地上,犹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花。 一声巨大的吼声传出,一只猿猴被击倒在地,瞬间就染红了一片,战斗立马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随着骑者周身一圈雪花飘起,一声惨叫声响起,四周进入短暂的平静,骑者好似筋疲力尽,此时单腿跪地,右手拄着长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且呼吸急促,嘴里不断呼出一股股的热气。 他的四周,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只猿猴,剩下的,都缓缓围着他游走,随时准备向他扑去。 长枪的枪尖,缓缓滴下一滴鲜血,落在雪地上,绽开了一朵艳红的血花,那头巨大的雪猿口吐人言:“小小蝼蚁,逃得了吗,受死吧!” 骑者一脸惨然,再也无力反击,决然之下,将拄着的铁枪向雪猿扔去,却软绵无力,跌落在身前,雪猿一声长啸,向骑者扑去,骑者闭目,迎接死亡的来临。 ‘轰’的一声巨响,只听见雪猿一声痛吼,骑者没有感觉到痛苦,睁眼一看,一位穿着碎花红袄的姑娘站立在他身前,接着人影一闪,又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壮硕无比,只见他脚步未停,举着一把黝黑的柴刀就向被惊着的猿猴砍去。 吴花花满脸兴奋,盯着面前的雪猿,师父终于让她出手了,刚才远远就看见了这里的战斗,师父努了努嘴,三人就飞奔而来,吴花花心急,还祭出了神行符。 一声怒吼,雪猿雪白的长毛下面,显出膨胀的手臂肌肉,凌空冲向吴花花的拳头带着破空的声音,就像是空气爆炸了一般,尖锐刺耳。 四周的猿猴也响起一片尖叫,纷纷向闻阳和闻娇扑去。 拳声呼啸,气势惊人,雪猿眨眼间就到了吴花花的面门前,激荡的拳风,已经触及了吴花花的皮肤。 石火电光之间,吴花花脚步一滑,闪开了雪猿拳头的同时,猫腰屈膝,整个身体弯如长弓,到了极致后,如同放弦,瞬间射出,她挥出的拳头,就如同一把重锤,直接轰在了雪猿的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雪猿面门被重击,瞬间就像是开了花的西瓜,鲜血四溅。巨大的身躯,如同沙包一般倒飞出十几丈,跌落在地。 这战斗显得异常激烈,肖雨赶到时,双方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战斗中的吴花花,身手极为矫健灵动,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吴花花人影一晃,人刹那间冲到雪猿身边,顺势一脚向它踢去,没等雪猿反应过来,胸口已经插着一把黝黑的短剑,当它挣扎爬起,摇摇晃晃勉强站立,没几息,又跌落在雪地上,眼看就不行了。 闻阳砍杀的巨猿也不少,手中的柴刀是肖雨所赠,被闻阳当作了宝贝,如此锋利的柴刀,天下独此一份,杀妖兽,砍柴火,闻阳已经用得非常得心应手,战斗结束,回头看先生,见到的,是一脸的赞许。 “江洲府武骑都尉牛海,谢仙师救命之恩。”被救的骑者终于回过神,慢慢从地上爬起。 肖雨细看这些低阶的妖兽,领头的雪猿才结丹境,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吴花花的力量居然超过了这头妖兽,自己是不是疏忽了些什么。 吴花花蹦到肖雨身边:“不用谢,我们也是顺路。” 牛海挣扎着来到肖雨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仙师救命,正气堂御剑使苏筠在空蒙山被围。” 肖雨瞬间放开心神,天地间变得透明通彻,极目之处,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心念一动,清灵飘出,空中一阵涟漪,肖雨则取弓搭箭,消失在原地。 …… “苏大剑仙,我空蒙山既然敢动手,就不怕什么正气堂,再说了,谁能证明苏大剑仙是死在空蒙山了。” 空蒙山掌门裘嵬性格阴柔,此时脸无表情,好似带人围着苏筠是件小事,语气还有些不屑。 “空蒙山勾结魔族,招揽妖族,乃灭门之罪,就算你们今日得逞,正气堂自会溯源求得真相!”苏筠白衣飘飘,身上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一片片雪花,在她面前凝结,接着飞旋着漂浮在她的身边,就像一个个白色的小精灵,一枚绿色的柳叶,晶莹剔透,滞留在空中,似乎随时飘出杀敌,这,就是苏筠的本命飞剑了。 “呵呵,什么勾结不勾结,你算什么东西,百年前,我还认你是个人物,现在么,嘿嘿,看看吧,地上这些人,就是你的下场。” 苏筠看着四周,心中一阵悲凉,跟随自己来江洲的几位正气堂修士,都陨落在空蒙山下,也不知道江洲府的那位领路武夫如何,是不是脱离了险境,看目前的架势,估计也凶多吉少。 苏筠奉正气堂堂主令,来江洲协助各宗门抵御魔族入侵之事,偶然得知江洲出现魔族的消息,发现者是个猎人,在江洲府的协助下,正气堂开始巡查江洲各地,花费了几月光阴,才在空蒙山发现了异常。 当她正要送出消息,带着符信的飞燕被击落,接着就是一场苦斗,苏筠他们哪里是空蒙山几位元婴大修士的对手,当时牺牲了好正气堂几位修士,才将江洲符那位武夫送出重围,现在她要面对的是生死大战。 当年的归真境大剑仙,早就没了往日的威势,她如今就只有金丹之境,要不是裘嵬要问事,苏筠早就命归星海了。 “早点去阴曹地府,也好早一点投胎转世,下辈子,别再落在我手中了。”裘嵬脸露狞笑,手一挥,一众人一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与法器,连不远处的几位黑袍蒙面人,都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两枚飞剑,宛如穿透了光阴流水,瞬间出现在那几位元婴大修士面前,突兀出现的血洞,几位修士最先反应的是诧异,祭出的障符居然没有用,根本就挡不住,直到看见自己身体飞溅出的鲜血,这才涌起了无穷的恐惧。 一波羽箭,击中了围攻苏筠的所有人,包括那几位黑袍蒙面人,他们呆立在原地,一脸的不可思议,飘舞的雪花中,走出了一位年轻男子,他们这才深深感受到了绝望,这是仙人境的大修士。 此时才传来如雷声般箭啸声,裘嵬连张嘴几次,最终和其他人一样,无声跌落在雪地上。 苏筠惊疑不已,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得救了,令人意外的是,来人境界奇高,且射来的羽箭上面,居然有克制练气士的符法。 百里之遥,其实凭肖雨的境界,瞬间即到,不过为保险期间,他在祭出飞剑同时,也将最近炼制的羽箭射了出去,希望能挡住那些围攻苏筠的修士,肖雨其实小瞧了自己的能力,有些过分小心了。 “大青山肖雨,见过苏筠前辈!” “肖雨?肖剑使?” “正是!” 苏筠大松一口气:“你也不留个活口。” “嘿嘿,怕来不及,心急了。” “遇见送信的了?” “嗯!”肖雨将已经力竭的苏筠扶到一边坐好,将陨落在此的正气堂修士一一抱到一起,身上正气堂的徽记,已经被鲜血染红,至于几位被箭击中还没有死透还在呻吟的修士,肖雨看都不看。 挑开那几位黑袍蒙面人的面纱,肖雨愣住,这些人,应该与无尽之海的那些黑衣人一样。 当初是听人家说过,不过凭自己的感觉,他们就是一伙,细看他们,根本不是中土人氏,颜容示青绿之色,十分的奇怪,就如未开化的兽人一般,时隐时现的魔力,气息比妖族还诡秘 第二百四十九章江洲行(四) 吴花花她们赶到时,肖雨已经升起火烧水,堆起的雪墙,挡住了凌厉的寒风 雪墙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已经被雪覆盖,已经看不见什么了,至于陨落的正气堂修士,肖雨已经就地埋葬。 牛海满脸伤悲,为让自己突围,除了苏剑仙,其他人全部战死,日后见到江洲刺史,真不知道如何交代。 鼎鼎大名的苏筠大剑仙,吴花花几人十分仰慕,当年与妖族的大战,苏筠大剑仙的御敌风姿,至今还在流传。 苏筠看着纷纷来见礼的后辈,心中万分感慨,自古一代更比一代强,一点都不是妄言,光这眼前这位年轻的提灯精魅,境界就非常的骇人。 肖雨递上一碗热汤:“前辈,我看您老伤未去,又添新创,要是信得过,小子懂些医术,前辈您看?” “星湖镇鼎鼎大名的肖医仙,早就名扬天下,什么信得过信不过,我是你属下,你看着办吧!”苏筠道。 苏筠一碗热汤下肚,正要说话,却突然怔住,一股汹涌无比的灵力从腹中升腾,又见肖雨手中银光闪耀,立马就明白了,于是干脆眼睛一闭,接受肖雨的医治。 五支银针瞬间封住了膻中诸穴,五股剑气同时透体而入,穴中那些附骨之蛆一般的妖气开始被一一清除。 几个深呼吸后,苏筠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是浑身上下,气势开始变得十分惊人。 …… 空中一声鸟鸣,那是云三,随着云三一起的,是正气堂武骑使齐正几人。 齐正是江洲人氏,丹成境大武夫,当看见雪地上一个个小雪包,饶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心惊,他娘滴,自己刚刚从云州回来,就碰上了这等变故。 正气堂左剑使肖雨,齐正不认识,但是苏筠他熟悉,只她正坐着闭目养神,奇怪的是,苏筠不过是金丹境,怎么今天气势十分惊人,那是真正大修士才有的气象。 肖雨起身,苏筠也睁开了眼,看见来人,起身道:“齐大侠,来,见过肖剑使。” 齐正一愣,随即躬身施礼:“见过肖剑使,苏前辈。” 肖雨简短将事情一说,齐正大为诧异,空蒙山虽不是什么大宗门,平时做事挺规矩,怎么就与异族勾搭上了。 “空蒙山的后续之事,要麻烦齐大侠了!”肖雨道。 顿了顿,肖雨又对苏筠道:“我们要从云州出海,前辈是不是去云州静养一段时间,苍风城薛文涛是我好友,他对苏前辈可是仰慕已久。” 苏筠点点头,也不矫情:“先将正气堂的几位后事料理好,空蒙山藏污纳垢,当清除干净。” 肖雨一笑,只听见霹雳一声响,飞剑冲向了远处的空蒙山,风雪中,留下了一道大大的漩涡,很快,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原本高大的空蒙山突然矮了一截。 肖雨与齐正众人告别,齐正此时还沉浸在震撼之中,正气堂左剑使,威猛如斯。 尽管齐正盛情相邀,肖雨还是婉拒了,自己一行的行程,虽然被一些些事情干扰,非必要的情况下,还是要继续。 祭出的障符将漫天的风雪隔开,大山龟跑得极为平稳,苏筠在闭目养神,吴花花经过一场激斗,已经突破了桎梏,境界已经超过了闻娇闻阳,此时的她还在兴奋之中,拉着闻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苏筠慢慢睁眼,她脸色红润,眉间没了以前萦绕的死灰之色,见肖雨正在刻制物件,不禁笑道:“你这手艺,不输墨家大师啊。” “前辈不知,我这手艺,就是墨家大师所授。”肖雨抬起了头。 “哦,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李近大师在大青山已经多年。” 肖雨递过一枚丹药:“恭喜前辈。” 苏筠毫不迟疑,接过丹药就一口吞下,短短几日,她就恢复到了元婴境,小家伙身上,好像有宝藏,冷不丁拿出的东西,就是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修炼圣物。 “我曾经去过桐山,萧红衣对你念念不忘啊,山上几日,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你的事情,你做了啥事?萧红衣对男人可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 肖雨苦笑一声:“什么呀,当初冬狩,遇见了桐山公孙盈,答应给萧红衣看病来着,谁知道,一到桐山,发现肖前辈根本没病,还和她打了一架,喝光了一缸酒,萧前辈,做事很天马行空。” 苏筠笑盈盈看着肖雨:“你这副皮囊,挺招人喜欢的,怪不得那姜老不死的不是你的对手。” 肖雨大囧,再不肯接话,苏筠见此,也不再打趣,看了看洪婧道:“姑娘体内聚毒无数,所修法术走了歧途,我琵琶山有毒经三章,想不想学?” 洪婧心智虽幼,却非常聪明,见肖雨在连施眼色,赶紧跪下:“婧儿想学,婧儿拜见师父!”说完连连磕头。 …… 这一天,肖雨一行来到江洲与云州交界处,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多日的野外行走,该好好沐浴一番,据说这里的温泉十分有名。 整整一个下午,肖雨一直泡在泉中,闻阳一连叫了好几次,肖雨才懒洋洋起身,其实他根本不想出去,这里的温泉真的太好了,居然有一丝丝的灵气萦绕,非常的养神。 吴花花穿着新棉袄,与闻娇一起在和客栈伙计定晚餐,看见肖雨出来,上前拉着肖雨撒娇,说是要吃这里的松鸡,就是贵了一点。 闻娇抿着嘴偷笑,花花和先生一样,都喜欢各地的美食,在星湖镇,花花大师姐拳头有名,好吃的名声却不大。 吴花花毕竟是姑娘家,胡家姐妹,曾经教过她皇家礼仪,平时是调皮,可在大场合,也能展现贵女的姿态,如今在师父身边么,又是一番模样了。 苏筠在看信,肖雨坐下,为她倒了碗茶,正气堂武骑使齐正做事极为爽利,这么快就有飞燕传书,估计空蒙山已经事了。 “你就不问问信中写了什么?”苏筠道。 “嘿嘿,,我么,可以见妖降妖,遇魔杀魔,可寻找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我强项,有前辈们在处置就行啦,至于我,只管出剑就是。” “你倒是省心。” “原本想在家多待几年再出门的,嘿嘿,被卢邻先生骂了一通,说什么境界越高,责任就越大,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沉浸在温柔乡,不是个事,应该多做些事情,比在父母膝下尽孝要强多少倍,我这才出的门,顺便带弟子们四处看看。” “我当初以为,正气堂的剑使是个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肯定做事孟浪,呵呵,失算了,堂主的眼光真厉害。” 顿了一下,苏筠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铁片,脸色有些凝重:“魔族潜入中土,有些年头了。” 肖雨沉吟片刻,还是将在北地见到的白玄衣的情形叙说了一遍,最后道:“前辈,我怀疑,天外天不光有妖魔,人妖两族也能生存,当时是惊鸿一瞥,感觉到天外天的灵气异常,魔族入侵,估计是与修炼有关,我师父说,在东方瀛洲,已经见不到正常的修仙宗门,一个个非常神秘,我师娘多年瀛洲游历,却没有发现其中的原因。” 苏筠皱起眉头,正气堂刚刚重建,出动众多正气堂修士料理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来江洲查访,一州之地,居然没有山水神祇。 苏筠说起此事,肖雨点点头:“我猜测,江洲宗门繁多,修士多,灵气稀少,遇事普通百姓一般都去山上求,所以此地香火稀少,久而久之,此地的山水神祇要么金身崩塌,要么迁居他地,前辈您看是不是这样?” “也不知道当初大唐帝国皇帝怎么想的,居然划出一州之地给天下修士做道场,你也看到了,江洲民生凋零,哪有其他地方欣欣向荣的局面。”苏筠恨声道。 “圣庙的几位老夫子已经在想办法了,前辈先养伤要紧,真的有妖魔入侵,少不得是一场苦战。” 与其劳师动众,不如静观其变,这是肖雨当初在铜牛山议事时所说,现在只能被动修建御敌法阵,肖雨游历,也算是在查访各地,看各地做事是否有懈怠。 闻娇脚步轻快,来到肖雨身边:“先生,苏前辈,吃饭啦。” …… 当夜,客栈里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到最后,连马棚都住满了人,不过一个个噤若寒蝉,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正气堂剑使一剑毁去空蒙山祖师堂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洲,这些小门小派的修士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汇聚于此,觐见正气堂剑使。 直到黎明时分,这些人才悄悄选出了几位年长的修士,让他们带着几位漂亮的女修去见正气堂的剑使,听说这位正气堂的剑使十分年轻,还和圣庙姜夫子抢过美人。 肖雨睡得极香,吴花花她们意外破境,让他异常的高兴,自己的几位弟子,天赋极为出众,将来大道可期,晚饭就多喝了几杯。 清灵轻轻将推肖雨醒,睁眼一看,天色大明,有阳光从窗户透进,说明天已放晴,雪停了。 梳洗完毕,肖雨准备出房,突然感觉客栈异常的安静,推门一看,花花双手交叉,站在前面挡在了门口,一群修士禁声屏气,纷纷看向出门的肖雨。 第二百五十章雪原 男儿当骑烈马,北方曲马,身型高大,肖雨一见,就十分喜欢。 正气堂武骑使薛文涛的出现,让剑使大人脱离了纠缠,一齐跨上马,四蹄翻飞,积雪飞扬,一行人在江洲众修士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渐渐变成了几个小黑点,接着消失不见。 一路上,吴花花笑声不断,骑马比骑鹿好玩多了,空旷的雪原,正好练练骑术。 苏筠坐在马上稳如山岳,随着曲马的起伏不定上下摇晃,人马似乎融为一体,不管马跑得快还是慢,看上去似闲庭信步,非常的优雅。 肖雨和薛文涛相视一笑,双腿一夹,开始飙起马来,跟随薛文涛一起来的薛守义押后,一起向苍风城狂奔。 北方男儿性格豪放,犹如这里的山山水水,比起南方的精致婉约,显得粗犷狂野,肖雨被薛文涛感染,一路狂呼,跑得热血沸腾。 沿路有不少人在窥视,不过正气堂剑使刚刚在江洲立威,无人敢来聒噪,这也让薛守义很是意外,他们来这里时,早已经发现了许多人一起前来,而且有些人狂言,要来会会正气堂的剑使,怎么回去的路上,变得如此的一帆风顺。 一声悠长的熊吼,让飞奔的马儿齐齐打了个趔趄,一个个差点摔倒,冲在最前面的吴花花,缰绳一紧,一声马嘶,随即人立而起,吴花花凌空跃起,冲向那雪原中出现的几头白色的巨熊。 云州就在大冰原旁边,每到冬天,经常有极北的妖兽跨越冰原来中土,在以前,往往被守在冰原边的修士击杀,最近几年,圣庙有令,不得轻易杀妖兽,除非确定是祸害,才能击杀。 能跨越大冰原的雪熊,很多都已开智,所以要对付他们,是要拿出真本事的。 从天而降的一拳,将躲避不及的一头雪熊的脑袋击歪,一声怒吼声起,这头巨熊举掌一挥,拍向空中的吴花花,吴花花身子一扭,一个空中折转,脚踏巨熊的背部,借力一跃,又冲向了另一头雪熊。 停下观战的薛文涛不时点头:“小小年纪,拳法有成,嗯,要是再刚猛一些,就有些看头了。” 闻阳和闻娇要去帮忙,肖雨喊住,先看看,再去帮忙不迟。 薛守义也跃跃欲试,正当他要纵马向前,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极目之处,一群雪狼出现在雪原上。 吴花花毫不在意远处出现的变故,身影飘忽不止,脚底雪花飞溅,这让几头巨熊连连怒吼,一起将吴花花围在中间,‘砰’的一声,一头雪熊被击倒在地,吴花花则高高跃起,转身一拳,击向背后的一头雪熊。 见肖雨不再阻止,闻娇和闻阳一起加入战斗,没几息功法,几头雪熊纷纷倒地,挣扎着要爬起,却被薛守义用一张巨网罩住,一时间乱作一团,不远处几头小熊,被吓得向远处逃去,闻阳抢在雪狼的前面,将几头小熊抓了回来。 几十头雪狼虽然多,在平时并不是什么危险,可是眼前的一群狼都已经开智,而且婴离境的就有好几头,在北地,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何况是在中土。 薛文涛最先下马,闭气凝神,准备随时出手,苏筠指尖翠绿柳叶流转,也做好了出剑的准备。 肖雨跳下马,示意大家别动手,一人慢慢上前,弹出一缕剑气,先将在网中挣扎的雪熊放出,几头小熊步履蹒跚,纷纷跑到那几头巨大雪熊身边。 几头境界最高的雪狼慢慢向前,跑到肖雨几步远,纷纷跪下,齐声仰天长嚎,接着就是群狼纷纷跪下,雪原上,响起了连绵不断的狼嚎,一些出来觅食的野兽,匆匆躲进了洞穴。 肖雨一招手,领头的雪狼跑到肖雨身边,伸出舌头舔着肖雨的手,肖雨摸摸它的脑袋:“不在北方待着,来中土干啥?” “北方风平浪静,冰原已经向海中延伸,觅食的地方,越来越少了,无奈之下,才一起来的中土。”领头的雪狼口吐人言,语气有些惶恐。 肖雨点点头,后面的薛文涛已经欣喜若狂,这些雪狼居然是肖雨熟悉的妖族,只要肯留下几只,苍风城就可以在海边筑起一道真正的警戒线,北地雪狼的能力,薛文涛如何不知。 肖雨看了看薛文涛,朝着领头的雪狼道:“这样吧,每到冬天,你们可以来中土,但是止于苍风城,春暖花开,再回北方。” 薛文涛连忙道:“这样好,只要来苍风城,所有食物都由我们负责,如今苍风城正在筑建防护法阵,正好来做护法。” 吴花花抱着一头小熊,正和一头巨熊大眼瞪小眼,闻娇紧张不已,早就祭出一枚障符,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巨熊暴起伤人。 呼哧呼哧的一阵嘶吼,吴花花还是将小熊还了过去,看着一群雪熊的远去,很是不舍,那小熊圆滚滚的很可爱呀,师父怎么就不喜欢呢。 再次上路,几匹马都不肯挪步,没办法,肖雨一声招呼,最先跃起,跨坐在雪狼背上,吴花花一见大喜,也找了头比较上眼的骑了上去。 薛守义虽然羡慕,但也只能拉在最后,带着那几匹马往苍风城赶去,至于骑雪狼在雪原狂奔,他是没有机会了。 在野外,薛文涛十分随性洒脱,做事不拘一格,要不是要考虑苏筠身体还在恢复中,估计会连夜赶到苍风城。 晚上在树林边搭起帐篷,大家就地寻找了些柴火取暖,熊熊的篝火,映红了夜空,雪狼在树林边围成一圈,趴在雪地上,眼睛盯着薛守义,等他从薛文涛给他的储物戒中取出食物。 肖雨开始并不在意,可看见薛守义取出的都是海中妖兽,不由得大奇,于是笑着问薛文涛,是不是打劫了海龙王,将蟹兵虾将一扫而空了。 薛文涛支支吾吾讲不清楚,还打岔,转身带着吴花花和闻娇去烤肉,场面登时有些尴尬起来。 薛守义坐在篝火旁,悄声讲起苍风城最近的趣事,原来迷月城付从容来苍风城已经两年,一直居住在茶楼,她喜欢薛文涛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苍风城的大街小巷。 付从容学中土礼法,不时拜访一下薛文涛父母,他父母倒是乐见其成,他夫人林仪玉,也劝说过,但他不为所动,只当她是朋友看待,付从容每次上门,都会送礼,而且名堂品种层出不穷,好似家有聚宝盆,不怕败家,这装满海中妖兽的储物戒,是付从容所赠。 肖雨大为惊奇,付从容在北地非常有名,先不说她是迷月城城主白矖之女,就凭她刚刚丹离之境,就敢越境杀敌,且一战成名,已经是北地年轻一代的偶像,看样子,这里面有不少故事啊。 苏筠晚餐吃得极少,很快就让洪婧陪着去帐篷歇息,体内沉疴尽去,调息静养最重要。 肖雨与薛文涛一人一坛酒,酒是薛文涛从自家后院挖出,据说已经埋了百年之久,两人越喝越精神,火光照映下,根本不管什么夜深与否。 薛文涛讲起南方秘境的经历,肖雨这才明白,一些天地间的洞天福地,往往就是一个个大陷阱,当然,运气好,也能得到大机遇,这要看命够不够硬,本事够不够高,怪不得顾枫之没有说起南方游历一事,原来都白走了一趟。 …… 虽然一夜没睡,肖雨和薛文涛两人还是神采奕奕,东方一缕阳光透出,雪原染成一片金黄之色,抬头望去,有鹞鹰翱翔,肖雨一声长啸,引得群狼一起嚎叫,他与薛文涛对视一眼,纷纷凌空跃起,在空中摆起了对战的架势。 ‘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在空中互换一拳,双双倒飞落地,气波荡漾,四周登时雪花飞扬,两人衣衫随风而动,瞬间又激斗在一起。 苏筠眼光非常毒辣,居然从肖雨的身法中看到了杂糅在拳法中的剑意,对着看得目不转睛的吴花花她们道:“你们有个很厉害的师父。” 吴花花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连连点头:“前辈说得对,当初在无尽之海,我就知道我师父老厉害了,我爹娘一直夸我眼光好呢!” 闻阳身体晃动,在模仿肖雨的身法拳架,他和姐姐虽然是练气为主,但是煅体从未间断,平时有吴花花在,肖雨很少操心,要应付花花大师姐的拳头,不练拳也不行啊。 薛守义看得心神俱醉,原来大武夫的力量威猛如斯,且能御风凌空,自己在苍风城,算得上天赋极佳之人,可丹成之境,还是有些遥不可及,看来今后更要勤勉了。 肖雨一直压住了境界,薛文涛也渐渐适应了肖雨的拳法,对练不久,薛文涛一个后仰站定,朗声道:“痛快!” 肖雨将脸上雪花抹去,笑着道:“厉害,苍风城霸王拳名不虚传!” 看着这一切,苏筠十分感慨,自古都是一代更比一代强,自从无尽之海回到中土,就发现一众后辈人才辈出,都可以挑大梁了。 吴花花在肖雨身边叽叽喳喳,说薛伯伯打架威猛是威猛,却不如师父刚柔相济,更加的好看。 肖雨揉了揉花花的脑袋:“记住了,生死搏杀,只要胜,姿势没有什么讲究,哪怕像狗一样在爬。” …… 第二百五十一章茶楼 苍风城,又名冰封之城,每隔几年,这里就会遇上极端严寒,这会让整个苍风城进入冰雪的世界,自古以来,苍风城一直与北地的风雪城齐名。 薛文正最近几年运气极好,与南方的宝丰堂做成了几个大生意,一起从海外挣回了海量的财富,苍风城构筑防护法阵的花费,除了各大宗门分摊,出力最大的,还是苍风城薛家。 弟弟前几天得到消息,出门去接他的好友去了,走时再三关照,要他做好迎接贵客的准备,薛文正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丢了苍风城薛家的脸,绝对让客人满意。 其实那用得着薛文涛关照,薛文正早就知道来客是谁,正气堂的剑使,大青山的剑仙,宝丰堂的大股东,任凭苍风城薛家再怎么名声显赫,薛弘道也不会让薛家摆什么世家豪族的架子,所以薛文正事无巨细,将迎接客人的事情安排得极为妥当。 最近苍风城的居民发现,薛家好像有什么喜事一般,正门已经重新粉刷一新,下人忙忙碌碌,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样子。 苍风城香源茶楼最近也十分热闹,成亲后一直没有露面的老板娘,最近居然坐镇在茶楼,作为薛家的少奶奶,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照道理会被诟病,谁知道,薛家的家主和他夫人居然没一句不满意的言语,而且还经常去茶楼喝茶。 不光是林仪玉再次去茶楼引起了轰动,当初付从容来苍风城时,就已经让苍风城沸腾起来,她一直居住在茶楼,来看妖族美女的人络绎不绝,要不是薛文正和薛文涛暗地里做了一些事情,香源茶楼就快成了鱼龙混杂的集市了。 每天坐在茶楼柜台的两位美女已经成了苍风城一境,从早到晚,经常看见林仪玉和付从容在窃窃私语,对那些茶客们,露个笑脸就是给了大面子了。 “要不是知道中土的规矩,我在北地就下手了,在北方,女子只要看上中意之人,哪怕是抢,也要将人带回家的。”付从容说得极为自然。 “这是不是太……” “太惊世骇俗,嘿嘿,其实呀,我们能在一起聊天,就已经惊世骇俗了,对一个想要你男人的女人,你居然坦然待之,从容从心底里佩服!” 林仪玉心中一阵苦涩,自己是寻常之人,毫无修炼的资质,想到薛文涛在自己百年后的情形,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虽说眼睛一闭,了却一世尘缘,但是自己这位夫君用情至深,一旦入了魔障,自己就是薛家的大罪人。 付从容的出现,让林仪玉看到了一种可能,可自家的夫君,就像沉在水底千年的石头,根本不开窍。 “文涛去迎接朋友,估计明天到家,姐姐早点来”林仪玉道。 “苍风城流言蜚语漫天飞,你就一点也不在意?”付从容说完,回头对着一位久盯着她看的茶客瞪了一眼。 “苍风城赫赫有名的林辣椒,怕什么流言蜚语,哪怕现在已经是孩子的妈,照样可以出门骂街。” 付从容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我付从容看上的男人,不管他喜欢不喜欢自己,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嫁给对方,能自己喜欢就是了,至于世俗的礼法规矩,能守即守,一切顺其自然,真不能守,走就是了,林仪玉的大度,让她又是喜欢,又是忧愁,每天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才好。 …… 看见茶楼下面的车架,薛守义对着薛文涛说了句:“夫人在这里!” 肖雨立马下马,笑着道:“走,给嫂子打个招呼。” 薛文涛有些不自然,可没等他说话,吴花花已经下马奔进了茶楼:“林婶娘,花花来啦!” 迎出门的林仪玉看上去满脸喜色,一见肖雨,便盈盈一礼:“叔叔路上辛苦。” 肖雨连忙拱手躬身:“嫂嫂!” 当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林仪玉笑道:“这是付姑娘。” 肖雨也一样见礼,付从容脸色坦然,施的是中土标准妇人礼:“早就听我母亲说过肖仙师,肖仙师北地一游,福泽两族,从容佩服。” 苏筠好像是认识付从容的,在付从容与她见礼时,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再看向薛文涛时,笑意更浓了。 在茶楼稍加歇息,一行人往薛府而去,大街上行人渐多,薛文涛不断向肖雨和苏筠介绍苍风城各处景致,还说起苍风城出名的美食,还特意关照下人去购置。 薛府中门大开,薛弘道带着薛文正站在门口,看见肖雨一行,赶紧迎前:“正气堂两位剑仙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薛大侠风采依旧,可喜可贺!”苏筠和薛弘道相熟,语气十分的随意。 见肖雨执的是晚辈礼,薛弘道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惹得苏筠翻了个白眼。 付从容和林仪玉走在最后,前面的吴花花几人则非常兴奋,刚刚林婶婶说了,最近有治铁大匠来苍风城,到时候,一人给锤治一把顺手的武器。 前面的薛弘道也十分高兴,苏筠的本家,算是和薛家是世交,虽然苏筠多年未归中土,但是两家还是保持了很好的交往,当初苏筠跌境,薛弘道也是深感痛惜,今日一见,居然发现苏筠隐隐有恢复境界的希望。 空中划过一道涟漪,薛弘道有些得意:“苍风城周围几百里,都有法阵守护,而且还在不断加强。” 苏筠点点头:“以苍风城为中心的方圆千里,将来都是入侵者的坟墓,沿海一带,要是有变,坚壁清野非常有必要。” 坐在大厅中,下人送上茶水,薛弘道轻声一叹:“除了邗江的出海渡口,沿海千里,巡视的人手不够啊,我曾经写了求援的信去江洲,可没几人愿意来。” 苏筠眼有怒色:“江洲这么多的修士,肯出力的才多少,姜老夫子当初还夸下海口,我看他将来如何收场。” 肖雨稍作犹豫,就笑着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薛伯伯听听是否可行。” “说说看。” “从极北之地来了不少雪狼,境界都不错,我怕扰民,就让它们在城外守候,原本想带到吴州去的,我想,让它们在这帮忙巡守千里海岸,根本不是问题,要是付姐姐肯领头,就更好了,平时就驻守在渡口,在那里,极为方便。” 付从容脸色肃然:“可以试试。” 薛弘道看了薛文涛一眼,眼中露出笑意:“贤侄说得极是。” 薛弘道夫人有些不满意,对着薛弘道说道:“肖雨他们远道而来,苏姐也难得来,你啰嗦什么公事,明天再说。” 薛弘道哈哈一笑:“对,不谈公事了,今日接风宴,是京城月影楼大厨掌勺,大家先尝尝北方的佳肴,过几天,再一睹治铁大匠徐夫人的风采。” 肖雨一愣,天下治铁名家,当今排名第一的是燕州徐夫人,在百年前,她锤治的几件兵器,已经成了传说,当初与妖族一战,一支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长剑,就杀妖无数,根本无视那些妖族的境界高低,被誉为神兵,也是青龙山镇山之宝。 那场大战结束,徐夫人就隐居不出,多少人在寻找她的下落,都一无所获,当初铜牛山议事后,只在山下一家铁匠铺惊鸿一瞥,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苍风城见到。 …… 苏筠在薛弘道的安排下,去了苍风城一处幽静的居所静修,洪婧也跟随而去,与吴花花告别时,眼中含着泪花,甚是不舍,肖雨安慰她,答应将来有空再来看她。 付从容看见端坐在雪地中的雪狼,升起天然亲近之意,肖雨简单叙说来意,这群雪狼欣然同意,从此苍风城多了一群雪狼护卫。 薛文涛心中极为高兴,他父亲的将雪狼截胡在苍风城,等于留下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大境界的妖族,肯与人族合作的,真不多。 接下来的几日,肖雨陪着手痒的薛文涛去了海边,两人的对练,让前来观望的付从容看得心惊,原来这位年轻的剑仙,居然精通拳法,而且还压着境,要是全力以赴,在这天下,估计鲜有对手了。 薛家的霸王拳十分刚猛,以至于哪怕肖雨压境,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当薛文涛提出让肖雨与石傀儡相斗,肖雨欣然同意,能不压境迎敌,也好试试自己力量有没有提升。 海中掀起的巨浪,让薛文涛大呼过瘾,原来肖兄弟的力量威猛如斯,石傀儡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肖雨击倒了几次。 渐渐地,石傀儡好像被唤醒了某种记忆,身形变得高大巍峨,只要它将四周灵气汲取得足够,拳势就会变得迅疾起来。 肖雨人在空中,与石傀儡相比,显得渺小无比,形势瞬间转换,不断躲避石傀儡力大势沉的拳头,薛文涛正要召唤回石傀儡,付从容对他摇摇头,示意薛文涛勿要打扰。 一声长啸,肖雨显出巨大法相,就一拳,天地间如同有巨龙过境,石傀儡于霎那间分崩离析,一道耀眼红光冲天而起,肖雨身前,一道鸿沟突兀出现,空中的飞沙走石,又被红光凝聚成一座巨大的石傀儡。 石傀儡缓缓蹲身,双手低垂,掌心向前,眼中一道绿光闪过,薛文涛一见大喜,这石傀儡居然进阶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徐夫人 炉火人生铁花相伴,这是冶铁大匠徐夫人的几百年来的人生写照,在中土,没有谁能比得上她对冶铁的痴迷,以至于她伴侣魂归星海时,她还沉迷于炼制兵器之中。 娇小玲珑的身材,年轻妇人的面容,谁也想象不到,这样貌不惊人的女子,体内居然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常年陪着徐夫人的,是化身为背负包袱童子的妖兽,是来自北地的穿甲妖兽,当年在大战中,被徐夫人俘获,从此一直追随了她。 苍风城官府的冶铁作坊,和沿海各地一样,夜以继日在为魔族入侵做准备,哪怕如今日子太平,也不曾放松过一日。 徐夫人的出现,让苍风城的官府作坊引起了轰动,一套简单的呼吸吐纳之法,让所有的工匠受益匪浅,几个简单的技巧,让很多工匠醍醐灌顶,很快,他们炼制的东西,品秩高了不止一截。 苍风城的城守金傅一直陪着徐夫人,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苍风城,对金傅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不管有没有战事,徐夫人能来指点一番,将来肯定多杀敌,少死人。 以至于薛弘道的到来,金傅也顾不得上前应酬,要在平时,两人早去小酌一杯去了,现在么,招呼女子大匠,比什么都重要。 也幸亏去迎接徐夫人进城的是薛弘道夫人秦芷,她是徐夫人的远亲,虽然来往不是很频繁,但徐夫人的踪迹,秦芷还是挺清楚。 “淼淼,小妹盼你早来,你倒好,还去海外。”秦芷喊着徐夫人的小名,语气有些嗔怪。 “切……,我早来干啥,文涛成婚,我不是托人送了礼么,不找到黑金土,我如何肯罢休,要不是为了黑金土,我一直将精力放在修炼上,那至于现在还只是丹成之境?”徐夫人道。 徐夫人算是传统匠人,有历代大匠身上的匠心精神,做了这么久的老手艺,打铁生火,俨然已经和生命融为一体,人死炉灭,如今她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到传承之人,后继无人,也是相当的悲凉! 虽然她是山上人,可平时做最多的,却还是普通百姓所用铁具,为天下苍生谋真正的福祉,这也是她被尊称为大匠的原因,当然了,她锤制的山上人所用之物也是天下闻名,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绝对不是凡品。 秦芷与徐夫人走出作坊,已经中午,林仪玉笑盈盈站在车架旁与徐夫人见礼:“徐夫人,娘,茶楼已经备好了接风宴,请上车。” 秦芷笑着答应,正准备上车,突然传来一阵狼嚎,且连绵不绝,徐夫人脸色一变,苍风城怎么会有雪狼,听声音,还是一群。 秦芷却笑容满面:“淼淼,我家文涛和他朋友进城了。” 徐夫人不解,秦芷有些得意:“等下你就知道啦。” …… 茶楼雅间,肖雨满脸尴尬,对徐夫人的诘问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偷偷看了看薛夫人秦芷,希望她能帮忙解围。 他与圣月城两位女子大剑仙的绯闻已经传遍天下,一些无良文人,写出了不知道多少版本,而且写得香艳无比,当初姜夫子败走铜牛山,都说是他占了年轻和长相的优势,徐夫人与吴玥个梅如雪是好友,这才有了对肖雨的诘问。 “好啦,年轻人脸皮薄,再说就下不了台啦。”秦芷笑着道。 “哼……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正气堂剑使,也不知道注重些名声,你看人家薛文涛多好,那天将付姑娘娶回家,也不像你,家中弄了一群莺莺燕燕,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说完还对着一起来见礼的付从容道:“我说的对不对!” 饶是付从容见多识广,当即也满脸艳红,低头不语了。 薛文涛看了看林仪玉,旁边林仪玉根本不在意,只顾着照顾吴花花几位吃东西,苍风城的枣糕非常有名,吃得急了,几个小家伙噎住了。 话题又转向了苍风城防御魔族的准备,徐夫人这才对肖雨露出了笑容:“你那符甲和符箭,让大周皇帝意气风发得很,说是山下人也能站在最前线杀敌,光这一件事,你功在当代。” 肖雨不敢接话,还是刚刚来到茶楼的薛弘道解了围,哈哈大笑道:“夫人心有大慈悲,弘道佩服,来,大家敬徐夫人!” 薛文涛桌底下踢了踢肖雨,示意别顾着傻笑,哄哄这一根筋的徐夫人,肖雨撇了撇嘴,站起身,与大家一起敬了徐夫人一杯酒。 在薛弘道夫妇与徐夫人聊天中,肖雨才了解到,这徐夫人原名江淼淼,嫁于燕州徐家,她乃冶铁世家,平时不喜什么脂泽粉黛,一个女子,居然喜欢炉火铁花,这是很多年前燕州最大的奇闻。 不过她夫家不甚在意,毕竟徐夫人出阁前,已经小有名声,两家原本世交,也不会在乎什么旁人的眼色。 她丈夫普通人一个,她却以冶铁征道,所以在她夫君魂归星海后,一直在游历,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踪,不过在一些特殊时期,她总会出现,如这次应付魔族东来,她不时游走各地,私下里出了不少力。 “听说肖仙师也喜欢冶铁,可有东西让我见识见识?”徐夫人突然道。 肖雨连忙起身:“前辈,我那是胡乱瞎搞,做的东西哪入得了前辈的眼。” “听说你那个结缘的提灯娘娘福缘不浅,在离山得了星光之枝,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清灵的出现,让付从容脸露异彩,原来中土的大剑仙,也不忌讳与精魅妖族结缘。 徐夫人一见空中飘浮的星光之枝,连连摇头:“虽然两者合体,但是匠气太重,缺了点神意。” 肖雨起身,躬身施礼:“望前辈指教。”清灵原本在闭关,不过机会十分难得,肖雨还是唤醒了清灵。 徐夫人却不肯明说,只见她嘴唇微动,居然在用秘法传音,清灵开始还不解,接着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盈盈一拜施礼后,就消失不见,肖雨一愣,清灵居然没有回到储物戒中,但听得空中一声清啸,屋中突然涌出无数闪着星光的蝴蝶,与虚空中,清灵缓缓出现,手中的星光之枝一挥,空中宛如出现了一道星光长河,看得人心神俱醉。 吴花花看得目不转睛,还伸手去触摸那些飞舞的蝴蝶,很快,星光散去,蝴蝶消失,清灵就在空中盈盈一拜,谢过徐夫人的指点,星光之枝,从此成了真正的神器。 清灵保持着最原始的形态,转身之间,整个人感觉更加轻灵飘逸,仙气十足,肖雨也起身感谢徐夫人,秦芷和林仪玉顺势央求徐夫人,让她帮小辈做些防身之物。 …… 薛文涛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初见吴花花,就伸手要抱抱,才两岁多的孩子,已经周身灵气萦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薛家的后院,早就成了吴花花几人嬉戏的地方,包括薛文涛儿子在内的几个小娃娃,最是喜欢和吴花花她们一起嬉闹,特别是闻阳,一改开始小心翼翼的样子,已经做起了孩子王。 几日后,薛弘道有事出府,临走时,与肖雨说了句:“贤侄,你出海之日,我就不送你了,回家后,记得写封平安信。” 肖雨笑着答应,他与薛文涛在海边练拳,收获极大,隆冬季节,两人还突发奇想,双双跃入海中,在海底出拳,比岸上慢了很多,可几天下来,拳势居然厚实了几分,这真是意外之喜。 肖雨今天本想去看徐夫人治铁,却被徐夫人拒绝了,眼色十分玩味:“炉火熊熊,你们大男人,看妇人举锤,不合适。” 林仪玉捂嘴轻笑,薛文涛只好拉着一样郁闷不已的肖雨去外面喝酒,薛守义已经先去苍风城著名的酒家白马楼了安排了。 “徐夫人说你的兵器炼制得不错,这已经是不错的褒奖了。”薛文涛道。 “都说千锤百炼,我何止这样,万锤千炼都还是少说了,不过术有专攻,治铁一道,我还是没啥天赋。”肖雨笑着道。 “徐夫人不是说了么,你那把直刀,一看就是绝世的凶器,不过要用鲜血来提高品秩。” “我只希望我的刀,少沾人的血。” “人家剑仙用剑,怎么到肖兄弟这里,喜欢用刀?” “薛哥有所不知,当初跟随师父游历天下,在一处乡镇,看见在大街上耍把式的,手中一把刀,舞得风雨不透,威风极了,当时心里就想,将来长大了,也要有一把刀。” “唉……我小时候,就想和那些海客一样,四海为家,看尽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谁知道,自三岁起,就没了自由,每天读书识字,还要练拳,日子过得枯燥万分,哪有什么乐趣可言,肖兄弟虽然自幼吃了苦,却游历了不少地方,真正的见多识广啊。” “嘿嘿,我倒是想在家乡待着,但这不是我的命。” “堂堂仙人境大剑仙,还信命?” “凡事冥冥之中有天意,只是凡人不知,我也是最近有些体悟,他日薛哥站在光阴长河之边,自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明天一定要走?” “嗯,明天就走,我们坐海船出海,冬天无大风浪,比起坐云舟,海船更有一番奇趣。”肖雨顿了一下,又说道:“苏前辈那里,就不去打扰了,到时候,你去帮忙打个招呼。”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出海 大海船上,吴花花与闻娇两人欢快跑向船头,看大海船乘风破浪,以前出海,这就是她们最喜欢做的事情,闻阳则静静站在船舷旁边,与先生一起垂钓。 吴花花她们三人,每人都得到了徐夫人的馈赠,吴花花是一副精钢护手套,闻娇和闻阳,都是一副护甲,至于兵器,徐夫人说了,她们现在用的,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船边溅起的飞沫,肖雨心里十分平静,这才是真正的海钓,当初听唐乐乐吹嘘,他曾经在东海钓起了千斤巨鱼,这让肖雨一直羡慕来着。 让肖雨感觉有些可惜的是,徐夫人原本要一起上船南下,可当肖雨递上一个竹筐,她欣喜万分,梦寐以求的黑金土,来得这么突然,来得这么轻松,所以留了下来,准备了却多年的心愿。 当肖雨说起这东西取自无尽之海的秘境,她满脸震惊,随即狂喜,不过很快就心静如水,笑着说自己缘薄,去秘境也不是一次两次,居然无缘得见,说明不是自己的机缘,今日有幸得之,不能再生贪心。 徐夫人的反应,就如自己送苏筠灵乳时一样,她们这些前辈,早就历经人间风霜,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像薛文涛虽然暂时不知道灵乳的妙用,想来日后会有好消息传遍天下。 吴花花她们几个,灵丹与灵药,平时用的极少,在今年,肖雨才开始慢慢让她们配合功法与拳法服用灵药与灵丹,至于灵乳,只在今年才让她们服用过一次,效果非常明显。 这不是肖雨小气,事物多有两面,灵丹与灵药,还要灵乳这样的极品,对修炼是有大用处,可是药三分毒,要是服用不当,物极必反的事情不是没有。 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一般修士攫取都十分不易,要是没有功法配合,根本就没有大作用,能为己所用,万中无一,所以才有了灵丹与妙药,可要是不用功法及时排毒,轻者止步不前,重者成为废人。 肖雨对徐夫人她们佩服的是,哪怕见到了天大的机遇,看到了修行破境的希望,还是能守住内心的欲望,一切顺其自然。 吴花花性情豪迈,无拘无束,且心地纯粹无垢,闻娇娴静聪慧,闻阳的谨小慎微,肖雨都不想去改变什么,这次游历至此,肖雨非常的满意,三位弟子真正做到了心怀坦荡,做事光明磊落,在危险面前,无所畏惧。 “先生,这样钓鱼,是不是很难有渔获?”闻阳问道。 肖雨一笑,大海之上,其实垂钓非常简单,渔获不要说极丰,弄些吃的应该不难,可船底跟随着玄宝,所以到现在一无所获。 “你傻哦,没看见玄宝在下面啊,师父是在帮玄宝呢……。”吴花花回到肖雨身边,对着闻阳就是一通喷。 闻娇抿嘴一笑,帮肖雨挂上鱼饵,拉着吴花花,靠在船舷,看海里的玄宝在进食,玄宝的背上,出现了异样,龟甲的纹路上,最近不断闪耀着幽光,好似要破境的样子。 一声清脆的鸟鸣,云三和云四如箭矢一般从天而降,飞快地掠过海面,如蜻蜓点水一般,又冲向天际,嘴里叼着磷光闪闪的海鱼,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位仙师,真好兴致,不过这样钓法,到天黑都不会有渔获。”一位青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肖雨身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实在忍不住,与肖雨打起了招呼。 “哦……先生有何指教?”肖雨回头,笑着道。 “你那里是在钓鱼,海中有巨龟出没,那里还有什么海鱼上钩,我看了好一会了,海里的巨龟,是仙师豢养的吧?” “是呀,先生眼光不错,海中巨龟,是我的。” “鄙人荣庆堂姚展云,不知仙师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肖雨一愣,荣庆堂乃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商会,自己丈人的宝丰堂虽说隐有天下第一商会的势头,可真正论到底蕴和影响力,还是不如荣庆堂。 两族各地,荣庆堂到处都有分店,经营各宗门需要的修炼物资与各种兵器与法器,据说天机城万物堂背后最大的东家,就是荣庆堂,而荣庆堂的股东,光肖雨知道的就有崮罗山和桐山两大宗门。 姚展云,荣庆堂的大掌柜,据说就是堂主的小儿,事实上的主事人,喜欢做善事,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喜欢游历四海,不肯居于陆地,所以至今未见荣庆堂真正的驻地,江湖传言,荣庆堂,其实是一艘大海船。 肖雨将手中鱼竿递给了闻阳,起身施礼:“原来是姚大掌柜当面,大掌柜之善名,天下皆知,我丈人创建宝丰堂时就说过,要像姚大掌柜一样,每挣一两银子,都要花上一分去做善事。” 姚展云一怔,随即恍然:“原来是星湖镇的肖仙师,失敬,失敬。” 说来奇怪,这姚展云明明不是修行中人,可给人的感觉,分明是一个金丹修士才有的气息。 姚展云微微一笑:“仙师莫要奇怪,我曾经也是金丹之境,可在三十年前,被人暗算,幸亏家父的挚友出手,才保住了性命,还用秘法封禁了气海丹田,为寻找医治灵药,四海奔波,呵呵,除了增加了见识,就只有头上添加的白发了。” 肖雨这才凝神细看,姚展云周身似有灵气流转,却如蜻蜓点水,沾之即走,毫不留恋,更别说什么吐纳了。 他头发有些花白,满脸的风霜之意,肖雨心中一叹,对于曾经的大修士来说,钱再多,多是过眼烟云,根本不如拥有境界来得实在。 姚展云语气从容,好像已经认命,满世界跑,不过是寻找那一丝希望而已,否则的话,让他安居一地,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肖仙师,相见即是缘,要是不嫌弃,展云奉上薄酒一杯。” “姚大掌柜客气了!” “请!” “请。” …… 没想到,姚展云酒量甚大,肖雨根本不是对手,感觉有些醉意,肖雨赶紧停杯,告辞回舱歇息,吴花花和闻娇要服侍肖雨更衣,被肖雨赶了出去,都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要避嫌,于是闻阳就理所当然照顾起肖雨来。 斜靠在床头,感觉不到什么颠簸,这艘大海船,据姚展云讲,是墨家大匠所制,已经漂在海上几百年,也是机遇巧合,被他收入了囊中。 让肖雨佩服的是,姚展云这次去云州,是送物资的,苍风城的各处作坊,好多物资都是他的馈赠,他常年漂在海上,一听说有变,他二话没讲,联合了好几个大商号,募集了海量的物资,送至大周沿海各地。 前年肖雨也曾经听说过此事,不过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宝丰堂都是丈人司徒文达说了算,能为抵抗魔族入侵做些事,肖雨还是不在乎什么钱的,就凭肖雨送徐夫人这么多的黑金土,就会让一些大宗门咂舌。 和衣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连姚展云说的大海船海客交易会都没去,听口气,在中土一些连黑市也不敢交易的东西,在这艘大海船上都有,尤其是一些禁忌之物,在这里都有露面。 简单的梳洗后,肖雨走出船舱,清新的海风,微微带着腥味,一连几次深呼吸,整个人瞬间变得精神起来,东方天色渐白,一缕金光透出天际,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让人有种豪气干云的感觉。 吴花花和闻娇起得也早,来到肖雨身边,两人一左一右,静静靠着肖雨的胳膊,一起看日出。 红日出海,霞光万斛,朝阳喷彩,千里熔金,大海之上,如有金蛇飞动,肖雨心静如镜,细细想自己这几年来的得失。 幼年离家,心底对亲情的期盼是那样的强烈,初登大道,强忍思乡之情,冒险去了北地,回乡后,成亲生子,父母面前尽孝,原本想,能平平安安为父母养老送终,谁知道,又遇上了魔族一事。 成为正气堂剑使,自己做的事情,不如同为剑使的白云生,人家到处巡游,很是做了不少让人心服口服的事情,而自己,躲在家中,老婆热炕头,根本不像正气堂的剑使。 而这次出门,主要还是要了却一些因果,风霜巨龙留下的一些债,肖雨也算还得七七八八,可心中还是很不得劲,不过在苍风城几日,一些心结,让薛文涛解开了。 在苍风城,肖雨和薛文涛有过一次长谈,主要还是围绕魔族一事展开,薛文涛的一席话,让自己看到了与薛文涛的差距。 那天薛文涛随口谈起将来要面对魔族入侵时说,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也有高个子顶着,他薛文涛算不上高个子,等那些高个子顶不住了,他就去顶上,自古平民百姓都不怕妖魔鬼怪,堂堂山上修士,更没有惧怕的理由,他薛文涛遇上乱世,既然不能平平安安活,那就轰轰烈烈去死。 说起来,肖雨心中有些惭愧,同为年轻人,自己堂堂仙人境大修士,做事居然还不如一位丹成境武夫豪气。 想到此,肖雨长吸一口气,长啸无声。 吴花花和闻娇感觉到了肖雨的异样,双双抬起头。 肖雨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头:“今天天气真好!” 第二百五十四章海客 海船的底舱非常热闹,虽然空气有些污浊,但禁不住众人交易的热情,舱中昏暗,燃着不少牛油灯,猛一看,还以为是在某个城镇的夜市。 这里的海客来自各地,也有来自海外的异族,嘴里讲着各种语言,生意最好的,居然是那些通译,每做成一次交易,他们就会提走一成,一天下来,收获极丰。 每到一处岛屿,或者一些渡口,就会下去一部分人,再上来一部分人,在这艘海船上,每天能见到新鲜的事物。 师徒四人晃荡了几日,没有发现心仪东西,也就很少下舱,不过今日有些特殊,在清晨,大海船停留的岛屿上,上来了一拨人,不少船客都脸露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在晚上寻宝。 那些长相怪异的异族人,成功吸引了吴花花的眼光:“师父,那些人长得真奇怪哦!” 肖雨笑笑:“晚上再去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呢。” 甲板上,有不少人在观望,据说这片海域,有鲛人出没,要是能捕捉到一条,一颗黄芽钱就挣到了。 伴随鲛人出没的,还有蟒鲨,这种海中巨兽,最喜吞食鲛人,每年都有修士合力围捕蟒鲨,但是成功的机会很少,很多境界低的修士不敌蟒鲨,丢了性命,但是蟒鲨巨贵,就这艘海船上,就有不少来冒险的修士。 晚饭吃得很快,几个鲜果和一大盘烤鱼,就让吴花花大呼过瘾,下舱寻宝,正好消食。 磨盘大的铁甲蟹十分罕见,这是炼制法器的高阶材料,不过死贵,虽然与对方语言不通,不过一阵手势比划的讨价还价,一只铁甲蟹,还是花费了肖雨两枚黄芽钱。 货主见做成了生意,异常的高兴,和旁边的人一阵叽里咕噜,旁边的海客起身,指着他的货物就是一通叽里呱啦,肖雨一脸懵,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且他的货物,黑咕隆咚的,根本看不清是啥东西。 正在为难之际,一位灰衣男子上前:“这位仙师,在下郝建,会些异族的言语,要不要我帮忙啊?” 肖雨点点头:“行啊,要是成交,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郝建摇头笑道:“这钱,我找这些货主要,仙师大胆还价就是。” 一阵交流下来,肖雨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在瀛洲,有一些非常诡秘的宗门,常年在深山老林用妖兽饲养灵胎,等快要降生,活活将妖兽剖腹取胎,用秘法炼制,成为修士的修炼之物,据说功效和灵玉一样,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东西在中土,是禁忌之物。 肖雨一听,连连摇头,这种东西恶心异常,还是敬而远之,吴花花和闻娇一听,差点吐了出来。 这郝建一见,一脸的遗憾,挣不到钱是小事,就怕在这些货主面前失去了信誉,毕竟自己是靠他们吃饭,刚刚没有帮货主说话,心里有些后悔。 生意黄了,售卖灵胎的货主倒并不在意,自他做这个生意起,真正拒绝灵胎的修士并不多,眼前的后生还是不识货啊。 郝建拱拱手,和货主招呼一声,悄然跟在肖雨身后,这位年轻的修士,看上去挺有钱,说不定能做个大买卖,要是用上自己,这一年,就不用愁了。 今天晚上淘货的修士异常的多,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冬天的,居然头冒热气,吴花花揪着肖雨的衣袖,一路跟随,眼睛盯着四周,寻找稀罕之物。 前面的摊位上,围着一群人,好像有几位修士在争执,上前一看,却是几位修士为眼前之物是什么在争论,十几颗黄澄澄的珠子,在灯光下耀着金光,十分的诱人。 货主笑眯眯的也不讲话,只将滴溜溜乱转的珠子不停摆好,海船的晃动,让摆在地上的物件很不安稳。 还是一位老成的修士眼光老辣,他捋着长须,摇头晃脑道:“这东西呀,是个鸡肋,瀛洲出的灵犀珠。” 众人随即一片哗然,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灵犀珠,也称寻魔珠,据说是能发现妖魔的东西,也是东瀛洲特有的东西,在最近几十年,此物很是出了一阵风头,后来渐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东西。要不是为了某种特意目的,毕竟没多少人无事去寻找什么妖魔吧。 围着的修士们一哄而散,这种没用的东西,浪费了大家寻宝的时间,肖雨却蹲下身,捡起一枚珠子,细细端详起来。 货主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一点也没有生意没做出的沮丧,他盘起腿,又取出几样物件,这几样东西,让吴花花看得眼睛一亮。 当肖雨询价,却听不懂货主的言语,一直跟随的郝建连忙上前,见肖雨点便为两人做起了通译。 货主竖起一根手指,肖雨看向郝建,郝建笑着道:“这东西便宜,二十两白银一颗。” 肖雨也不还价,就说了一句:“价钱能接受,就是东西少了些。” 货主听郝建说完,眼光有些玩味,手中却递出了一个小小的储物袋,肖雨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灵犀珠。 也没讨价还价,几颗黄芽钱,就将所有的灵犀珠买下,货主一番叽里呱啦,郝建转译时,脸色有些凝重:“交易这么久,终于见到有识之士,看吧,不要几年,灵犀珠,会一颗难求。” 肖雨起身,对着货主施了一礼:“将来抵御妖魔之时,中土百姓会感谢先生大恩。” 通过郝建转述,肖雨才了解,这位来自东瀛洲的货主,本是一位武夫,与人争斗后,失去了一切,无奈之下,做起了海客谋生,东瀛洲最近几十年,他经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隐隐感觉到,这座天下,真的要变天了,凭着他过人的眼光,他开始收集灵犀珠,没想到,大多数人还是浑浑噩噩,看不到大难要临头了。 玳瑁做的几样物件十分精巧,吴花花和闻娇蹲在地上翻看不停,闻阳却盯着一串黑珍珠,好像十分喜欢。 几件玳瑁做的法器,品秩不高,却胜在精致,最得女孩子喜欢,据货主说,这几件东西,是瀛洲修士对付入魔者所用,非常的实用。 肖雨取出一片锈迹斑斑的铁片,只见灵犀珠瞬间亮了一下,而那几样法器,更像是遇见强敌,自行凌空飘起。 吴花花和闻娇每人挑了一样,花费了五枚黄芽钱,闻阳看中的那串黑珍珠,是中阶的防御法器,也被肖雨花了二十枚黄芽购得。 师徒四人再次向前,郝建手忙脚乱将客户给他的提成收好,匆匆跟了上来,心里甚是佩服自己的眼光,短短的半个时辰,就挣到了梦中都要笑醒的神仙钱。 越往里面走,那些货主摆出的东西越值钱,一些东西,在正经的集市与商铺根本看不见,甚至连问都不能问,在这里,随随便便就摆在了地上,让人随意挑选,根本无人来过问,好像售卖这些违禁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位货主,举起两根人骨乱敲,传出的金铁之声让人热血沸腾,老天爷,这是真正大修士的遗骸,至少归真之境,盈盈白骨,已经被摩挲得如白玉一样,这种东西,才是炼制高阶法器的材料,就如在北地冥河意外得到的万年白骨一样难得。 不过公开售卖,在中土是绝对不敢的,只有在这法外之地,才有这样的东西露面。 一阵竞价,两支人骨被一位黑衣修士购得,一他脸肉痛的样子,却非常让人羡慕,十几颗堂钱,将来就会炼制出一只真正的高阶法器,其实他不亏。 囚笼中的散毒疫怪,也是好多修士驻足观望最多的地方,这种疫怪,在中土最为禁忌,一经发现,杀无赦,至于一些冒险用此物炼制毒丸的修士,往往都被正气堂的修士发现后击杀。 几匹骷髅马,引起了肖雨的注意,这是鬼修所炼制的坐骑,在灯光下,阴气森森,非常吓人,不过这种鬼物,无视山水阻挡,能穿山越岭,凌空而行,要不是颜容恐怖,早就成为山上修士的必备之物,至少不用再花费法力绘制神行符。 一直到半夜时分,肖雨又收获了几张蛟皮,最让人惊喜的是,花花居然捡了个大漏,她与闻娇一起,在一处货摊上讨价还价,仅仅花费了一颗白玉钱,就购到了一颗硕大的珍珠,粗一看不起眼,肖雨凝神细看时发现,这颗珍珠有些异常,模模糊糊间,发现里面居然包裹着一枚细小的储物戒,再仔细查看,发现里面空间极大,密密麻麻堆满了东西。 形成这样硕大的珍珠,不知道要几千几百年,估计是远古修士的遗物,那个售卖此物的货主,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不过是比一般的珍珠大了几分,能卖上一颗白玉钱,对他来说,也是赚了。 再次走到甲板上,清新的海风吹来,驱散了满身的污浊之气,深深呼吸几次,整个人异常的爽利,夜色下,波光粼粼,大海船劈风斩浪,向远方疾驰。 …… 大青山,金云龙在青云峰大青玶传授剑法,但是后辈子弟们却都心不在焉,年后,一些弟子要追随师叔祖出去游历,谁都想出去看看,而且那些大周皇族的记名弟子也要跟随,也不知道能出去几人,真正是愁死个人。 安平拉着季玉去了朝霞峰,姜芝平闭关已经一年之久,楚霖和白易去了吴州,薛凡儿感觉冷清,特意传信,让安平来朝霞峰玩。 看见安平两人上山,薛凡儿露出笑容:“呀……我们的安平小剑仙,成大姑娘啦。” “薛姐姐,玉儿也长大了哦。”季玉拉着薛凡儿的衣衫道。 “恩,几月不见,玉儿越长越漂亮啦。” 安平眨巴着眼睛:“薛姐,你和姜师叔说说呗,我们去吴州看看。” 第二百五十五章鹿岛 下了海船,再次见到姚婂,肖雨大为惊奇,原本枯瘦的老妪,如今已经变成丰满的妇人,而且一头花白的头发,乌黑如墨,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位风姿绰约的美人,是几百年前名震天下的大修士姚婂,这返老还童的本事,天下无双。 听肖雨说不再坐船南下,姚婂乐见其成,荒岛改造,已经开始收尾,现在正修缮居所,将来驻守,也有好的落脚之地。 “你倒是轻松,几年来连人影都见不到,就不怕几万枚神仙钱打了水漂!”姚婂道。 “有前辈在,小子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我在这里,还不是给前辈添乱。”肖雨笑嘻嘻道。 “哦,有件事要告诉你,前段世间,有个道士在这里闭关,已经快元婴境了,叫什么张山,中土白云观的,说是与你相熟。” “啊!我八斤哥哥来过这里呀,与他一别好多年,一直未曾谋面,我要是早来几天就好了。” “你这几天,好好熟悉这里,石阵已经布置完成,岛上已有人移居,今后是何章程,你好好盘算盘算。” “有前辈在,就不用小子来费心了吧。” 姚婂瞥了肖雨一眼:“这岛是你的吧,怎么,想做甩手掌柜,行,不过将来别后悔。” “当初想,这里离中土不远,也就几百里的海路,在这建个修炼的道场,回家也方便,我平时懒得很,有前辈在,我省心不少。” “我看啊,修缮鹿岛,你还没庞六上心。” “嘿嘿,我这不是来了么。” …… 原本荒芜的海岛,如今整修的异常的齐整,在高处放眼望去,零星散落着几十座石头房屋,在岛屿的最中心,坐落着不少巨大的石柱,这就是姚婂在海中布置的巨石阵的中枢之地了,也是运转法阵的地方。 郁郁葱葱的树木是从其他地方移栽而来,肖雨甚至还看到了北地才有的黑铁木,这种坚如金铁的树木,虽然没啥大用,可在这海岛上,高大的黑铁木,栽得多了,就可以用来护卫法阵中枢。 吴花花几个看什么都是很稀奇,鹿岛她们也是第一次来,听师父说,以鹿岛为中心,南北近千里,已经布下了巨石阵,可远眺海面,风平浪静,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先生,那些修士武夫,怎么都一个个像酒鬼,一天没酒喝,就乱嚷嚷。”闻娇问道。 “他们呀,被姚婂前辈压制久了,都在借酒浇愁呢。” “那他们为啥不离开啊?” “怎么离开,当初随姚婂从无尽之海来这里,都是签了文书的,要在这里驻守百年,你想啊,这里弹丸之地,他们时间待久了,估计都有些后悔了。” “哦,真可怜。” “可怜!除了修筑法阵花了不少钱,上万的金玉满堂钱,都化成了他们的体内的灵气,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些神仙钱,没那么好拿。” 吴花花眉头一扬,拉着肖雨的手:“师父,原来当初庞六爷爷拿这么多钱,是送到这里来的啊。” 深入海岛的一弯海水形成了天然的避风港,鹿岛蜿蜒伸出的一部分,是海岛的最高之处,下面就是浩渺的东海,极目远眺,茫茫无际,海风迎面吹来,带着一股腥味,肖雨突然想到,正好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当初与薛文涛在海中练拳,自已有一些新的想法,说不定有用。 …… 一路走来,中土和东海都有魔现,肖雨此时已经确定,天外之魔,早就入侵了这方天地,一直以来没有形成气候,千年前的大变,估计就是他们的阴谋,当初人妖两族根本没有什么大仇恨,就凭那些至今还是名声赫赫的大修士大武夫,一起对付天外妖魔,还是有把握的。 妖魔频频出现,说明它们已经形成了气候,在东瀛洲,已经有了寻找魔物的灵犀珠,说明在瀛洲,妖魔已经非常多,那里的练气士,已经渐渐找到对付妖魔的办法。 肖雨脸上露出苦笑,老天给自己这样天大的机缘,不是让自己享福的,就如当初圣月城的老和尚所说,人一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自己还想享受喜安平乐的日子,如今看来,是老天和自己开了个大玩笑。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魔族占据了这方天地,那还有人族生存的空间,自己身后的家乡,早晚化为废墟,父母姐弟,还有那些乡邻,以至中土和北地两族,都将成为魔族砧板上的鱼肉。 肖雨回头看了看三位弟子,举起手,轻轻拍了拍吴花花的肩膀:“要是真的有魔族入侵,花花怕不怕。” “有师父在,花花啥也不怕。” “恩,有先生在,我们都不怕,学了本事,就要用的。” “对,我们学了本事,就是要用的,什么妖魔鬼怪,没什么大不了的。”肖雨仰头长啸,天地间登时一片肃然,稍逊片刻,肖雨回头:“接下来,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 云三和云四两个百无聊赖趴在船舷上,眼睛不停瞄着山兰,最最忠厚老实的山兰,平时很大方的,现在也变得极为小气,不就是一点点花蜜么。 云四已经破境,和云三一样,两个的翅膀已经虚化,化形有点不伦不类,变成了两尺长的尖嘴人面雀,不过飞行的速度倒是变得快多了,千里的路程,半炷香的时间都不要,这次回吴州送信,原以为能从山兰那里弄点噬人蜂花蜜,谁知道,山兰不肯,说要清灵发话才行,那个北地来的姑奶奶,是出了名不好说话。 云三和云四在船舷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让司徒烟容看得好笑,转身对着叶素云道:“这兄弟俩真是奇葩,当初在蓬莱仙岛得了大机遇不说,还在东海获得了千年蚌灵,怎么还这样在意几口花蜜。” “它们呀,就好这口,噬人蜂的花蜜,已经成了它们的执念了。”叶素云笑道。 “要是黎映安一起去鹿岛多好,青山和青兰,每天都念叨爹爹啥时候回家。”司徒烟容道。 叶素云看了看船头的冬儿和楚霖她们,不由得笑道:“你呀,舍不得两个小家伙是真的,要不加把油,自己生一个。” 司徒烟容一脸的无奈:“你说生一个就生一个啊。” “婆婆舍不得孩子离开,是情理之中,映安要操持家中事,也肯定出不来,我们先去看看,让肖雨早点回家。” “吴玥在铜牛山,你是知道的吧?”司徒烟容问道。 “嗯,知道,据说她们在南方有大机遇,回来就闭关了。” “你就没想到有其他的原因?” 叶素云轻声一笑:“我才懒得理会,这笔糊涂账,还是让咱家夫君去处置吧。” 一声清脆的鸟鸣,云三和云四飞向高空,远处已经影影绰绰看见了岛屿,一旁,庞六在为冬儿和楚霖几人解说鹿岛的情形。 秦平轩独自站在一旁瞭望着大海,心中涌起无尽的豪气,来吴州短短几年,居然快结丹了,自己修炼还没楚霖勤勉呢,这星湖镇还真是自己的大福地。 离开铁牛山时,白易的一席话戳动了秦平轩,大青山来吴州的这些人,天赋其实都很一般,可结果却总令人意外,大家来星湖镇一段时间后,修行都是一日千里,好像如有神助,楚霖和她一样,结丹就是这几年的事,这种事情怎么也说不清,应该是小师叔给大家带来的福荫吧。 秦平轩微微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鹿岛,心里异常感激姜芝平师叔,要不是她,来星湖镇,根本轮不到他,李延平早早结束闭关,也是姜师叔的意思。 一声惊呼传来,秦平轩一看,远处海面突生异象,一个巨大的漩涡渐渐生成,而且越来越大,如山的巨浪,向海船涌来。 庞六轻轻一拍船舷,海船四周闪出亮光,慢慢向空中飘浮,这是李近大师得意之作,虽然比不上云舟,可在一般宗门的眼里,这艘海船,已经可以和高阶法宝相媲美了。 待海船临近漩涡,已经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突然窜起一道人影,瞬间就消失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庞六满脸笑容:“公子如此练功,有些不同凡响啊。” 司徒烟容看得最真切,冲向云霄的肖雨,好似离弦的飞箭,人在极高之处,隐隐已在九霄之外,稍逊片刻,又见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轰’然一声巨响,刚刚变小的漩涡,如被天外巨石撞击,溅起了滔天的巨浪,海船上的众人,差点被浪花打湿了衣衫。 叶素云眼中异彩连连,才多久没见,肖雨居然找到了这种煅体的方法,她正要出声,却见眼前身影一晃,肖雨已经笑嘻嘻站在了她的面前:“来啦!” 待波涛平息,海船落在海面,驾驭神行符的吴花花三人也赶了过来,吴花花性急,一通师娘乱叫后,就兴匆匆拉着冬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闻娇和闻阳,倒是规规矩矩与叶素云众人施礼后,才去找冬儿。 叶素云和司徒烟容看着肖雨,满心都是欢喜,而且令两人欣喜的是,一别也没几个月,可细一看,肖雨变得意气风发,精气神以及容貌,愈加的出彩。 大家也不着急上岸,肖雨就在船上叙说别来的经历,傍晚,庞六提议,大家都在船上过夜,尝尝他料理的烤鱼。 与秦平轩举杯共饮时,秦平轩说起一些宗门不作为的事情,肖雨淡淡一笑:“途径在云州时,苏筠前辈就与我说过一番话,这世道,有人卑鄙,就有人崇高,有人欲壑难填,一心为己,就有人赤胆忠心,心有天下,世间本就是各人下各雪,各有各的皎洁。” 想起当初薛文涛的一番话,肖雨又说道:“当然,我们也别悲观,每到危急时分,总有人如星辰一般发光,守护着我们这方天地。” 吴花花坐在肖雨身边,不断点头,眼中闪着光,犹如天上的星辰。 第二百五十六章碧海潮生 大海浩淼,万里无云,远处潮水缓缓推进,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水妖海怪,时隐时现。 一连几天,肖雨带着弟子们在海中苦修,今日是司徒烟容陪肖雨在海里练拳,叶素云力量不济,连山兰都比不上,海中煅体,有些吃力,估计几天后才能恢复。 大海深处,肖雨和司徒烟容两人没有用辟水法术,也没有用上辟水珠,就身穿紧身皮衣在潜水,显得十分的自由自在。 虽然在大海深处,却没能阻隔两人交谈,随着不断的心声传语,两人在海底潜游得越来越快。 “素云怎么会累成这样,你们在海里到底干了什么?”司徒烟容问道。 “还能干啥,我帮素云煅体呢!”肖雨言不由衷的样子。 “呸……当我不知道啊,我问你,你们在海底煅体,为啥用障符,还用上了障目符。” “嘿嘿,你和素云身材曼妙,被人家看到,我不是吃大亏啦。”肖雨双脚搬动加快,追上了司徒烟容,伸手揽上了司徒烟容的腰。 司徒烟容眼含媚意,笑盈盈看着肖雨:“接下来,夫君是不是要传授煅体之术。” 很快,两人就纠缠在一起,原本清澈无比的海水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海面上,只有不断冒出的泡泡,显示海底有异常的事情发生。 …… 一处礁石上,司徒烟容斜靠在一旁,身上已经换好了衣衫,头发简单挽起,用一根白玉簪子别住,眼含春水,轻轻捏着肖雨的脸:“你们这几天,就是这样煅体啊,真受不了你,看你猴急的样子,清灵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么!” 肖雨努努嘴,示意司徒烟容看身后,司徒烟容回头一看,清灵脸色通红,抿着嘴气鼓鼓的样子,司徒烟容哑然一笑,看样子,两人让清灵看了半天的活春宫。 稍作歇息,司徒烟容问道:“你送回来的灵犀珠,已经送往四方,北地和圣月城也让人送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大的作用。” “能帮上最好,多一些御敌的手段总是好的。” “花花真是大福星,居然得到了如此多的宝贝。”司徒烟容语气炙热起来。 “所以没有南下,就留在了鹿岛,过几天,我们慢慢整理,嘿嘿,有些东西,太吓人了,无人如何要小心行事,免得带来麻烦,怀璧其罪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姚婂前辈还不知道吧?”司徒烟容问道。 “不知道,等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我最近婴炙如烈阳,破境就在眼前,夫君可有建议。” “一切顺其自然,记住三字:顺心意!” 司徒烟容嫣然一笑:“好的。” …… 问世间谁人无忧,唯神仙逍遥无忧,大罗神仙居于大罗天,不老不死永生不灭,仙境极乐无所忧愁。红尘凡人,顺生应死繁衍不息,得失苦乐情欲交织,而对剑仙而言,世间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时间长河中不过转眼云烟,修仙长生才是正途。 夺造化之能的逆天举动,自会受到天劫的考验,天劫,是上天对强横生命的一种制约,只有经历过天劫的洗礼蜕变,才能练就神体超然物外,败者则化为劫灰,重归天地本源。 司徒烟容对大天劫的担心,是人之常情,一步跨越,就能无视光阴长河的流逝,也是所有修行者终结目标。 天下修士为抗劫保命,无论正邪旁门都极为重视日常修炼,正道偏重内炼自身精元,旁门喜好借助自然能量,有些邪派流行采补夺元炼魂,各派修炼的方式途径不同,但都需要经历天劫考验,毕竟浩瀚天威才是晋升大修士的试金石。 司徒烟容自成亲以来,修炼从未懈怠,她和叶素云一样,短期内没能诞下子嗣,只能寄希望于将来,大修士有悠长的寿元,勤勉修炼才是正途。 来到鹿岛,肖雨心中放下了所有的一切,心无旁骛地苦练,在海底练拳十分有效,当初与薛文涛在海边切磋,偶然相斗于海底,让他走出了一条前人从未没有走的路。 而让叶素云她们来鹿岛,主要还是吴花花那枚储物戒,里面的东西太惊人,肖雨准备过几天就开始整理,那些惊世骇俗的东西,一旦面世,绝对石破天惊。 …… 闻娇与吴花花一左一右坐在山兰身边,眼睛盯着远处海面,山兰抚摸着手中的鱼骨剑,当初肖雨在极北之地磨制的利器,已经让山兰炼化成功,名为北海的利剑,早就成了山兰心神相连的法器,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雀跃起来,山兰祭出北海,轻轻抚摸,才让利剑平静下来,她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北海渐渐虚化,很快就消失不见,吴花花突然起身:“快看,师父手里拉着的是啥呀?” 闻娇一看,高兴得跳了起来:“是绯袖凤凰螺,太漂亮啦。” 人影一晃,肖雨就来到三人面前:“今天运气好,发现了这只螺。” 吴花花笑得眼如弯月,巨大的绯袖凤凰螺,她和闻娇两人都合抱不过来,庞六爷爷平时经常讲诉海中的珍稀之物,这绯袖凤凰螺就是一种,一般只有一尺长短,师父逮住的,已经快两丈左右了。 “花花,拿去找庞六,让他料理,留下的壳,我帮你们做个小海舟。” 吴花花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连忙和闻娇抬着去找庞六了,想起爆炒螺肉的美味,吴花花差点流出口水,在渡口黎家,吴花花最喜欢黎映安母亲烹制的各种螺肉。 “山兰,我刚刚感觉你有点心神不宁,出了什么事?”肖雨问道。 山兰看着远去的吴花花和闻娇,轻声道:“公子,不知道怎么的,我炼化的鱼骨剑,今天非常异常,好像发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要出来看看。” 肖雨登时笑了起来:“深海之中,刚刚路过了一条巨鲲,估计感知到了同类。” 山兰眉头一扬:“公子,最近修炼,隐隐感觉到剑中有鲲鱼的影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差池?” 肖雨一怔,随即大喜:“什么差池,傻姑娘,那是在孕育剑灵。” 山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真的?是真的么!” “真的!” 山兰蹦跳起来,一把抱住了肖雨:“太好啦,真是太好啦!” “早点闭关吧,反正灵玉多得是。”清灵出现在空中。 山兰突然脸红了起来:“那我就不陪公子啦。” 肖雨笑道:“去吧。” 清灵看着山兰消失在圆月弯刀之中,轻声问道:“花花的那枚储物戒中,要留意有没有精灵神木。” “过几天就知道了。” …… 巨大的石柱间,姚婂对着楚霖和秦平轩几人在细细讲说,法阵的运转,需要好几人同心协力,当初李延平夫妻来鹿岛,都掌握了法阵的运转之法,闻阳十分感兴趣,所以也跟来学学。 姚婂双手结印,指尖弹出一缕缕剑气,巨大的石柱亮起异常繁杂的符文,旁边姚婂的一位助手,运起法术,缓缓让石柱上下浮沉,而随着这些石柱的上下浮动,远处的海面,突然浮现如小山一样的巨石,密密麻麻,延绵近千里之遥,巨石之间,海面之下,隐隐约约有流光闪现,这是这些巨石之上密布的法阵。 当姚婂加入施法,石柱的浮动的幅度变得快了许多,海面上波涛涌起,不断有巨石上下浮动,而且变化多端,根本不知道这些巨石会在何时何地出现。 随着一声长啸声起,远处空中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肖雨双拳紧握,用尽全力向一出巨石击去,‘轰’的一声巨响,海上巨石亮起一道光幕,接着海面像是凹了进去,巨石被击沉下去,身影一晃,肖雨被那光幕挡住,弹向了空中。 瞬间涌起的巨浪,让跟着破阵的司徒烟容也无功而返,飞剑琪花带着烈焰穿透了浪花,带起了一道白烟,却没有击破前面涌起的巨石法阵,虽然击破了几道障符屏障,还是被后面的防御法阵挡住了去路。 御风而行的叶素云挥剑向前刺去,无形的屏障阻力,让叶素云一个倒飞,飘向远处海面,缓缓浮出海面的玄宝,稳稳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司徒烟容和叶素云。 空中一条透明的巨鲲闪现,带着一股宏大的气势向那一排巨石撞去,接着无数透明的蝴蝶带着星光向前,宛如一片片锋利的飞刃,山兰和清灵的出现,让司徒烟容和叶素找到了帮手,两人瞬间跃起,一起对付面前的巨石阵。 肖雨手握直刀,再次从天而降,冲向了海面,而且这次动静更大,随着风起雷响,展翅的金凤燃起了五彩火焰,气势惊人的两枚飞剑,与肖雨一起扎进了海中。 吴花花最先跑向海边最高处,等楚霖赶到,海边的高崖上,除了操纵法阵的姚婂几人,基本都在看肖雨他们在破阵。 ‘咚’,这一声响,仿佛是从九幽深处传出,众人的心跳,像是瞬间停止跳动,沸腾的海面雷光四溅,有五彩霞光透出,海面突然像是被人劈成了两段,一边的海水瞬间跌落,出现了断崖,接着海底如有长眠的远古巨兽被惊醒,千里海面,仿佛有一条巨大蛟龙在出水。 巨石阵霎那间就出现了无数的缺口,可这些缺口,随着高耸千丈的巨浪的涌起,瞬间就修补完整,肖雨飘忽的身影,一般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 当海面再次出现巨大的漩涡时,姚婂几人已经停止了法阵的运转,纷纷来到海边,看那海中被肖雨弄出的异象。 漩涡深不见底,如同出现了通向九幽地狱的通道,一阵海风吹来,一位修士打了个冷战,不禁抬头,登时被吓住了,举起手指着空中,嘴巴张得大大的,吓得说不出话来。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浓云密布,雷光闪现,黑压压的,也慢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与海中的漩涡相应,两个漩涡间,不断有蛇形闪电从天而降,宛如末世降临,此乃大天劫至。 海上漩涡边的海水突然升起,五道人影凌空而起,速度奇快,宛如闪电一般,在最前面的,与后面四人拉下了一段距离。 霹雳一声巨响,天幕宛如被人撕开,一道宏大的紫色天雷击下,雷光耀眼,让人目不见物。 当海边高崖上的众人再次睁开眼,空中五人已经不见,很快,天开云散,海面变得风平浪静。 吴花花找寻片刻,没有发现师父的身影,登时大急,涌身一跃,向海里跳去,闻娇没拉住吴花花,正要跟着跳下,庞六拉住了她,回头对着焦急的楚霖和秦平轩道:“少爷没事。” 冬儿也十分焦急,踮起脚四处张望,突然吴花花出现在空中,原来是玄宝将吴花花托了起来。 随着空中一声清脆的鸟鸣,天现五彩祥云,似有天龙穿行,海面有无数海鱼飞跃,鳞光闪闪,如在迎接天外飞仙。 大周天庆二十六年春,东海天现异象,有大武夫超凡入圣,且有彩凤依偎,中土大儒贺表曰:大周天下得擎天之柱……。 ……………… 第二百五十七章魔从天降 大周天庆二十九年春,南征将士拓疆千里,南夷州,已经成了大周最大的州,安远将军魏勋率领众将士凯旋,而乌鸡国,从此丢失了千里疆土,经历这几年的打击,再无挑衅的能力。 大周皇帝陛下在祭天之后,下旨大赦天下,特召各地告老的老臣齐聚京城,庆贺大周迎来盛世,同时为凯旋将士授勋。 勤政殿上,赵世宸起身,值日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退朝!” 众臣刚走出勤政殿不久,最前面的曹正突然听见一片惊呼,抬头一看,远处烽火台上,有黑烟扶摇直上,顾一武眼神一凛:“是东面示警。” 赵世宸很快就得到了禀报,稍作镇定,脸上一片肃然,脸色渐渐变得坚毅起来:“摆驾清风台。” 大周朝天庆年间,第一次响起了警世钟,七声警世钟声,昭示着异族入侵,人族又要经历战火了。 …… 珉州,清江之滨,清凉山上,吴士吉为葛正豪倒茶,这是今年的第一茬春茶,送往吴州的年礼中,就有青凉山著名的绿茶雀舌,而葛正豪,明日要去吴州,特意来辞行。 葛正豪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吴士吉摇摇头:“牛嚼牡丹,牛嚼牡丹……” “切……解渴而已,喝个茶还弄这些臭讲究。”葛正豪道。 吴士吉也不反驳,只笑着道:“在棋山养伤,可有收获?” “学了些棍法。” “你怎么一直没去星湖镇?” “道士,你是知道的,我最怕给人添麻烦,那时秋荷生子难产,伤了元气,就真没有什么心思去星湖镇了,肖兄弟那,我去信解释过了。” 吴士吉又给葛正豪添茶水:“你是因祸得福,境界又上一个台阶,可喜可贺,几年不见,秋荷居然也要破境了。” “这还不是要感谢肖雨兄弟送来的灵乳,道士你也不错啊,已经结丹了。”葛正豪道。 吴士吉突然涌起无限的感慨:“这是何等的幸运,让我们认识了肖雨兄弟,你也看到了,清凉山上除了山主,就我境界勉强入得了人家法眼。”葛正豪点点头,正要讲话,突然发现东面天空闪起一片七彩涟漪,吴士吉赫然起身,随即纵身一跃,人影一晃,人已在百里之外的海边,没几息功夫,海边渡口烽火台,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 云州苍风城,薛文涛在茶楼陪城守金傅喝茶,今年开春后,他身体一直有恙,今天才开始出门,去作坊路过薛家茶楼,遇见薛文涛招呼,索性放下了公务,与薛文涛一起品尝今年的新茶。 “徐夫人对文涛赞不绝口,还说苍风城已经固若金汤,都是文涛之功。” “文涛也就做了些分内之事,哪有徐夫人说得这样好。” “额……听说付姑娘一直住在海边草房,你也真忍心!”金傅道。 薛文涛愣住,一时不知道怎么来回答。 金傅端起茶碗,看了看薛文涛:“苏大剑仙出关,有什么说法没有?” “桐山和崶山剑宗的几位前辈已经拜访过苏剑仙,苏剑仙早就恢复了境界,听萧红衣前辈说,苏剑仙要回天机城了。” “哦,这样啊,别一天到晚呆在茶楼不出窝,付姑娘还是挺不错的。”金傅放下茶碗道。 薛文涛正要说话,猛然听得外面一片哗然,不断有尖叫之声传来,等薛文涛走到大街上,发现远处天空如烟花绽放,隐隐传来一声声狼嚎。 只见薛弘道骑着地甲龙,带着一众护卫最先出城去了海边,燃起的烽火,让城中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薛文涛来不及与金傅道别,让在茶楼的林仪玉赶紧回家,自己凌空一步,往海边渡口而去。 燕州白鹿书院崔健柏,正怔怔地站在邗江渡口,他出海游历回乡,刚刚走下海船,脚还未站稳,就从海里冲出了无数海妖,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 驻守渡口的修士反应迅速,法阵瞬间激发,挡住了如潮水一般的海妖,而一些避开法阵的海妖,浑身黑烟缭绕,已与渡口的修士激斗在一起。 匆忙上阵的修士们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被殃及的民众四处逃命,到处都是断肢残骸,海水殷红一片,直到薛弘道带人杀到,才让混乱的局面稳定下来。 ‘咚’的一声巨响,天地间如钉入了一根巨桩,那种震动深入灵魂,海面开始涌起滔天的巨浪,海中涌出一位如山一般的魔族,独目高额,蝎面尖嘴,浑身黝黑,似有甲胄在身,随着波涛涌起,海水已经漆黑一片,而且那片黑色海水渐渐向岸边侵来,这位似远古力士的魔族,手中举起石锤,猛地砸向海边的法阵。 空中一阵涟漪闪过,护卫法阵犹如透明的琉璃被砸碎,散作一片片的晶亮碎片,瞬间就消失在空中,一声巨大吼声响起,那位魔族的身后,密密麻麻跟随着无数各种模样的魔族,一起举着各种兵器,纷纷向岸边杀来。 法阵被破,冲在最前的一群修士来不及后退,瞬间被那身形巨大的魔族击成漫天的血雾,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双手拳架霎那间击出气势汹涌的气波,犹如一头巨狼张口扑向那高如山岳的魔族。 薛弘道一拳击退冲来的魔族与海妖,眼睛却盯着那破去法阵的魔族,冲向前的武夫,是他的旧识,赫赫有名的大侠邹月,他带弟子们出来游历,昨天才到苍风城。 黝黑的海水溅在身上,好多修士武夫好似被禁锢了修为,露出极为痛苦的眼神,渐渐周身飘起黑烟,一些修士受不住苦痛,纷纷自暴,场面惨不忍睹。 远处海面的上空,好像被人捅开了一个窟窿,不断有魔族从天而降,落在海面,纷纷向岸边袭来,与此同时,苍风城已经启动了好几道防御法阵,不少修士武夫驾驭着各种飞行法器,纷纷往海边渡口增援。 崔健柏祭出一枚紫色的葫芦,天空瞬间飘下蒙蒙细雨,原本黑色的海水慢慢变成正常的颜色,那些被侵蚀的修士,眼神没了刚才的那种痛苦,来自无尽之海的沙净水,对付魔族真的有奇效。 随着一声长长的嘶吼,那个如山的魔族轰然倒下,溅起的海水掀起了巨浪,倒飞的邹月落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 邹月的跌落在地,让战场露出了一个大缺口,薛弘道毫不犹豫顶了上去,拳势冲天,化作一位巍峨的金甲武夫,宛如练气士的法身,向涌来的魔族挥拳。 随着来到海边的修士越来越多,防御法阵渐渐被修复,那些魔族的法器渐渐失去了作用,大周官兵已经完成结阵,弓箭手弯弓搭箭,准备攻击。阻挡在最前线的修士武夫,边战边退,等到薛弘道一拳击退一位头生双角的魔族,空中响起密集的嗡嗡之声,漫天的符箭,汇聚出海啸一般的气势。 如蝗虫过境一般的魔族海妖攻势一滞,当第三波符箭激发,那些魔族海妖,停下了攻击,一些从天而降的魔族,纷纷登上了如云舟一般的浮空船。 苏筠一众剑修压力减轻,开始驾驭飞剑等法器追杀来不及退却的魔族与海妖,且有人在开始救治受伤人员。 最先御敌的付纵容,带着雪狼游弋在法阵的边缘,将那些倒霉蛋一一清理干净。 薛文涛满身鲜血,后面跟着石傀儡,短短一炷香,海边渡口就一片狼藉,到处是断肢残骸,被波及的民众,有痛哭的,也有受伤在呻吟的,场面凄惨,薛文涛来到父亲身边,薛弘道蹲在地上,静静端详着邹月平静的面容,一代大侠陨落在此,让人心痛。 薛文涛将父亲扶起,薛弘道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都说生死间有大恐惧,我看未必!”话说完,脸色突然变得金紫,人一晃,就要倒地,薛文涛眼疾手快,将薛弘道紧紧扶住,旁边一位懂医术的修士也立马赶了过来。 一道红影飘来,杀得兴起萧红衣终于回到岸边,一见薛弘道的模样,大声问道:“可有清魂丹?” 薛文涛随即想起肖雨送他的几瓶丹药,取出一看,还真的有,立马倒出一枚送到父亲嘴里,接着将瓷瓶递给了旁边这位懂医术的修士。 海水开始退潮,魔族的浮空船上,开始架设巨大的弓弩,海中的海妖也在结阵,准备下一次攻击,海边此时有远道而来的修士在聚集,特别是崮罗山和崶山剑宗,几乎是倾巢而出。 邹月徒弟楚戈抱起师父,眼中满是悲意,看着远处的魔族,脸色渐渐变得坚毅,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是一声巨响,一头魔化的巨鲲冲向法阵,符箭也无法对它产生伤害,苏筠一声清啸,准备凌空御敌,只见红婧指尖轻弹,一枚翠绿的珠子落在海里,一瞬间,海面沸腾起来,巨鲲很快就在壁障前翻起白肚,远远望去,海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本准备进攻的魔族,突然变得死寂一片。崔健柏已经收起葫芦,潮水退去,带走了无数魔族与海妖的尸体,海妖被毒死众多,可魔族也有善于用毒的,他们很快就将海面清理干净,不久,东面帆影隐现,看样子,魔族在这方天下,早就埋下了伏手。 大周将士缓缓后退,已经汇聚起来的骑兵再次散开,四处寻找漏网之鱼,沿海一带,警讯四起,大周皇朝迎来了巨大的考验。 第二百五十八章杀魔 肖雨站在铜牛山上,看着远处渡口,狼藉的场面宛如末日降临,身旁的劳方如大病初愈,为护卫东海诸岛居民来中土,他受伤跌境,再无元婴大修士的风采。 蓬莱仙岛骤遇魔袭,众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劳家家主劳波生,与岛上几大宗门的大修士力战而死,才让各岛居民艰难撤退到了中土,而无尘岛,则化为平地。 “碧水宫占浅水,死得最快,她异常憎恨魔族,一上来就死战不退,身死道消时,连回头看一眼碧水宫都没来得及。”劳方语气低沉。 “辛亏前辈们的死战,才让我们有时间准备,否则魔族早攻入中土了。”肖雨眼中也有一丝悲意,姚婂在鹿岛陨落,仙兵木角龙化身漫天飞芒,杀敌万千后与姚婂一起魂归星海,鹿岛最后化为一片废墟,除了住在海底石宫的云秀,与姚婂一起驻守鹿岛的修士无一幸免。 与开始的仓促应对不同的是,战局如今基本稳定,且分为吴州铜牛山渡口,云州苍风城邗江渡口,珉州清江渡口三个主战场。 据曾夫子所言,中土三条大渎出海口,流出的水运灵气是海妖能进入中土的依仗,在一般的海岸边,它们无法持久战,至于东来的魔族,此时聚集的数量无法与中土修士相比,开始只能借助海妖的力量,随着魔族数量越来越多,各地战场主要面对的,将都是那些面目可憎的魔族了。 三大军帐领军的都是大周著名的将军,领军打仗,各宗门的修士,都不如世俗之人。 铜牛山主帅是怀远将军周韶山,苍风城是定远将军朱秉正,安远将军魏勋南征凯旋,还没等卸甲,就率兵去了珉州。 “还真没看出来,妙仙子也如此勇猛刚烈,连日苦战,立下了大功勋。”肖雨取出一枚合气丹递给了劳方。 “陆鄢媚心存死志,早将生死看开,唉……作孽啊,天下第一美人,原本应该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尽听笙歌夜醉眠。”劳方轻声一叹。 “姜夫子在苍风城剑宰七人,已经稳定了局势,真是没想到,江洲早就千疮百孔了。”肖雨开始缓缓下山。 “北方陨落的修士最多,除了邹月大侠,崮罗山陨落了两位长老,薛弘道也重伤不治,听说司马青青也去了苍风城,大青山一起去苍风城的人也不少,立下了不少战功。” “苍风城战况激烈,魔族一直没有停止进攻,我五姐也差点被围杀,要不是周将军阻止,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千万别乱跑,你才是这里的定海神针,虽然昨天魔族被你那一刀震住,想来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不敢来挑衅了,但也不能轻敌。” “走,去看看胖子!” “他没事,我来的时候去看望过了,几天后,保证又是生龙活虎。”劳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这位唐家三公子,仗着肖雨在身后,不断前去挑衅,一位青皮魔族暴起击杀唐乐乐,被肖雨祭出的飞剑击中,而唐乐乐也躲避不及,受了些伤。 走下铜牛山,肖雨就准备回星湖镇大帐,难得周韶山松口,才让肖雨来铜牛山察看军情,有肖雨在,周韶山底气十足,正气堂剑使坐镇在吴州,各大宗门没人敢畏缩不前,也没人敢私下捣乱。 庞六牵着一辆马车静静在路边等候,肖雨一见,走上前,撩起帷幔坐了上去,劳方一见,拱手施礼后转身,去了海边的营房。 “几天没合眼,赶紧歇息一会吧!”里面是司徒烟容。 “你伤还没好透,别乱跑啊。”肖雨道。 “你还是回去管管那几位小祖宗吧,花花一天到晚不着家,闻娇闻阳更离谱,与凌玥凌珑去了阳江,说是要清除江中漏网的魔族,莲生倒是没乱跑,挺顾及大局,一直守着星湖的入口。” 肖雨靠坐在车厢一侧,准备闭目养神,司徒烟容将他拉到身边,让肖雨枕在她腿上:“梅如雪到底怎样了?” “还能怎样,差点伤极大道根本,幸亏吴玥救援及时。” “吴玥那弟子真厉害,居然能独挡好几位青皮魔族!”司徒烟容轻轻抚摸着肖雨。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渐渐了解到,入侵的魔族确实是从东瀛洲而来,他们运作的传送法阵,中土修士根本没见过,传说只有当初北地妖皇建造成功过。 肖雨当初捕获的魔族,不过是一个小喽喽,那些青皮着甲的魔族,才有一定地位,真正的魔族将帅一级的,往往与平常的妖族相似,就皮色是红色而已,而那些俱人形,远远躲在浮空舟上的,才是真正的大佬。 黑烟缭绕的魔族看似恐怖,魔力侵蚀人也快,可在沙净水的洗涤下,魔力都已经消失,已经无法伤人,现在真正危险巨大的,还是那些红皮魔族,他们最喜围猎大修士,一旦轻敌,往往都丧命在他们手下,他们显露的手段,很多闻未所闻。 肖雨突然睁开眼问道:“北地的增援该到了吧!” 司徒烟容将肖雨搂紧,轻声道:“快了,据说周将军还为之发了一通火,北地援军,原本前几天就应该到的。” “素云她们累坏了吧?” “都没事,没想到,白易做事挺厉害的,已经在营中做了主事,最意外的是百花门两位女修,那杨桃和柳眉,医术十分高明,她们收治的伤员都没大碍,连陆夫子都大为赞赏。”司徒烟容道。 “当初学堂收学医的修士,都认为没必要,肯来的都是女子,现在呢,恨不得将医治的郎中增加一倍。”肖雨起身,取出一颗灵犀珠递给了司徒烟容。 “现在这个东西稀罕得很,已经有一些宗门出重金购买。”司徒烟容边说边将灵犀珠系在腰间。 马车停在铁牛山下,庞六轻声道:“公子,上山么?” 肖家所有人都移居在铁牛山上,包括叶家和司徒家,也被肖雨接上山,铁牛山的法阵非常坚固,能抵御魔族的一段时间的进攻,镇上极大多数人家,都接到了肖母邀请,纷纷上了铁牛山。 肖雨下了马车,看着前面烟雾缭绕,心中一声叹息,真不知道这些工匠是怎么想的,任凭怎么劝说,就是不肯离开,还说制作兵器离战场近也好,省了运输的时间,遇到危急时刻,他们拿起武器也能及时增援。 无人知道这次的战争会持续多久,也无人知晓这次的战争的结果到底是怎样,不过看路上络绎不绝的运输车队就知道,大周皇朝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 …… 阳江之上,舟船来往如梭,江面上,不时有巨大的蛟背浮现,一些漏网的海妖和魔族不断被击杀,纷纷浮尸于阳江之上,驾驭神行符和符舟的修士,手中剑光逼人,法宝耀眼,不时闹出一番动静。 吴花花已经几天没有离开江面,这里是吴州和庆州的交界处,几处支流都在此地汇聚入阳江,也是截杀海妖和魔族最佳地点。 每次激战过后,就有不少海妖和魔族从阳江潜入,不过令人宽慰的是,能躲过阳江渡口法阵的魔族和海妖都带不来什么大危险,这也成了许多宗门弟子练兵的对象,美其名曰:捡漏。 凌珑猛然从江中跃起,一浑身黝黑的鲛人被顶出水面,吴花花瞬间跃在空中,一拳冲向那鲛人,一声长长的怪叫声响起,鲛人胸口鳞甲被击碎,紧接着,闻娇御剑也击中了鲛人,没等那鲛人落下,化身成蛟龙的凌玥一口将鲛人咬成两截,一颗黑乎乎的妖丹被吴花花接住,顺手放在了腰中的小竹篓中,这是今天收获的第几颗妖丹,吴花花已经记不住了。 同样的战斗场面,在阳江到处都是,只是可惜了一些妖丹,那些被魔族魔化的海妖的妖丹,要经过特定的炼化手段,才能将蕴含的魔力消除,要是轻易使用,很快就会坠入无底深渊,一旦被魔化,人人得以诛之。 闻阳一脸兴奋,手中一颗硕大的妖丹,是他从刚刚击杀海妖身上取得,没等他将妖丹收起,吴花花突然从他身后闪出,看着他手中妖丹,也不言语,只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翠绿小竹篓。 闻阳登时像吃了苍蝇一样,虽然有些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将妖丹丢进了竹篓中,吴花花嘴一撇:“师父说了,要看着你点,这些妖丹是要去计算功勋的,不能私藏。” 至于自己先生有没有说这句话,闻阳懒得计较,不过与花花大师姐较真,闻阳是不敢的,主要还是给打怕了。 闻阳嘴里嘟囔着,一步跃到青城山修士的符舟上,还是南华前辈好,偷偷给自己留了不少好东西,南华前辈驭起的飞剑,经常在自己不敌对方时出现,最让人羡慕的是,飞剑上蕴含的凌厉剑意,已经成了魔族最痛恨的东西。 这道防线,驻守着青龙山和青城山两大宗门的修士,主事的是青龙山赵名铸,没有办法,闭关的掌门破境失败,早就魂归星海,如今青龙山掌门就是赵名铸。 太阳开始落山,吴花花和闻娇骑着黑白老虎去了江边大帐,每天登记击杀的海妖和魔族,是必须要做的,像她们这些境界的后辈,记录的功勋,将来会成为她们修行路上的亮点,至于奖赏,就更不用说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疗伤 因主帅都不是修士,所以大帐都远离前线,肖雨没有官职,但是正气堂剑使可监督天下诸宗门,加上境界高深,变相成了军中司马,山上修士的军法长。 怀远将军周韶山一脸平静,与肖雨一起观看从苍风城和珉州清江战场送来的影符,云三和云四兄弟,已经成了三地信使,每隔三天,就会送来其他两个战场的最新消息。 苍风城战场,一袭红衣飘忽不定,人到之处,妖魔瞬间化为漫天碎屑,战斗中的萧红衣,衣衫被鲜血染红,而且变得异常的暴戾。 付从容的身影不时出现在薛文涛的四周,石傀儡化身巨大,根本无视魔族魔力的侵蚀,在大战中大放异彩。 肖雨看到那身形瘦长的道士,差点喊出声,与张山一别多年,面容虽然有异,但是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长剑挥舞间,冰霜从天落,海水结坚冰,海妖魔族在无法从水中突袭,纷纷成了剑下亡灵,白云观霜华剑,成就了张山的威名,据说在崮罗山一位大修士陨落后,张山杀红了眼,以元婴之境,配合萧红衣击杀了两位红皮魔族,加上其他被击杀的海妖与魔族,一路鲜血淋漓,非常的恐怖,在苍风城,已有凶道士之称。 北方各宗门修士前赴后继,毫不畏惧死亡,开始还认为九云山会出幺蛾子,谁知道山主闻千羽异常勇猛,为救陷落敌阵的弟子詹英,不仅失去了双臂,且金丹元婴尽碎,归真境的大剑仙,已经跌境,成了四境修士。 大青山众人摒弃前嫌,力战将闻千羽师徒救回,让人痛惜的是,大青山季一江的几位弟子都身死道消,其中一位,是当初在天机城挨了肖雨一巴掌的张龙。 珉州清江渡战场战死的修士极少,主要这里魔族境界高的不多,而且还要归功于两位大阵师的凌空出世,一是清凉山的吴士吉,从影符中可以看到,东来的魔族被布下的法阵所阻,每到有突破,都被突然出现的钢铁傀儡纠缠不休,往往一天下来,损失极大,却无实质的进展,那些每天来袭的海妖和魔族,其实对中土修士来说,没有造成大的伤害。 另外一位大阵师就更加出彩,正气堂剑使白云生,身份原本显赫,世人都知他是剑仙,谁知道,他居然还是一位大阵师,用墨斗弹出的经纬线法阵,杀气滔天,那些海妖魔族,很难逾越这法阵,一到有魔族突破法阵,又要面对他剑气森然的本命飞剑。 除开两位大阵师不说,还有一位女修士战功卓著,当肖雨看清此人,不禁有些诧异,这不是归姬么,在无尽之海被自己毁去了本命法宝,怎么境界未跌,居然还破境至元婴,驭使的骷髅怪,隐隐成了本命之物。 每当海妖魔族突破到岸边,归姬驭使的巨大骷髅怪就显出了巨大的威力,除了杀敌,还能将魔族海妖吞噬,魔族的魔力对骷髅怪毫无影响,吞噬越多,骷髅怪愈加厉害,身上的小骷髅怪纷纷进阶,杀力更上一层楼,在清江战场,论杀敌数量,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归姬,连仙林寨的白安都要甘拜下风。 肖雨哑然一笑,自己一时心软,居然变相建了奇功,如有心神感应,转身的肖雨与正好抬头的唐乐乐相视一笑,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 周韶山否决了肖雨要去铁牛山渡口前线的想法,战争其实才刚刚开始,铜牛山和苍风城一样,最先都是采取兑子的策略,场面异常惨烈,没有摸清敌方的底细,像肖雨这样的大修士,必须要用在最紧要的时候,前几天肖雨出手,怀远将军已有微词了。 为让肖雨安分,今日大帐议事,周韶山用了些手段,镇守泸州的南宫妍送来的手令,成了他约束正气堂所有修士的尚方宝剑。 退出大帐,唐乐乐拉着肖雨要去醉鱼阁喝酒,受伤这段日子,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死胖子,别胡闹,你伤好才几天,想活蹦乱跳和我去杀魔,再戒酒几天。” “哎呀……我的肖大剑仙,今天棋山几位前辈来增援,我这不是想为他们接风么。” 肖雨一听棋山来人,也就不再啰嗦,跟着唐乐乐来到了醉鱼阁,胖胖的掌柜与往日大不相同,原本天天笑容满面,此时根本没有什么笑意,满脸是掩不住的悲伤,看见肖雨,没了往日的殷勤,唯有轻轻的一声叹息。 “怎么,掌柜看见客人上门不高兴啊,叹什么气啊?”肖雨奇道。 “唉……往日生意上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今……不说了!” 见肖雨不明所以,掌柜的苦笑着道:“肖先生,最近来醉鱼阁的不少,很多都是一次生意,每次听他们豪言,都说杀魔建功再来醉鱼阁喝庆功酒,可真正回来的有几个,想免了酒钱吧,又怕不吉利,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肖雨登时默然,是啊,最近陨落的修士确实不少,虽然自己帮忙挡住了魔族,可战死的还是有不少,这里可不像清江,魔族与海妖,明显是拿这里当主战场的。 “你这掌柜,我们来这里又不是来云游的,是来杀敌的,谁知道能不能活着下战场,留着钱带到棺材里去啊,再说了,你请客,还要问问我们愿意不愿意呢!” “葛大哥,别来无恙啊!”肖雨一见说话之人,登时高兴起来。 刚从珉州赶来的葛正豪正要上前,却被唐乐乐一把抱住:“你这家伙,怎么到现在才来!” 没等葛正豪开口,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才多久没见,我们的肖剑使越来越有威势了。” 肖雨躬身施礼:“前辈!” 王绪龙大步走来,领着肖雨上了二楼贵客厅。 丁卯真和宣祥宣瑞兄弟纷纷起身,好友戴志泽也在其中,大青山王元和韦刚起身躬身:“小师叔。” 八极门倪金刚,当初来吴州请罪,肖雨没怎么计较就让他走了,没曾想,他去了棋山,这次也一起来了星湖镇。 令人意外的是,青眉山修士关山河居然也在,前年关山河途经星湖镇见过一次,其他几位,经王绪龙介绍,才知道是他们新收的弟子。 肖雨与唐乐乐相视一眼,有些明白这奇怪的组合是怎么回事,一共十二人,难道是临时组建的棋山十二棍。 没等肖雨问,王绪龙就笑着道:“魔族再来,就要尝尝棋山十二棍的厉害了。” 棋山十二棍,对应的是十二天象,即暗、阴、雨、雪、冰、雾、露、霜、风、沙、雷、电。同时得对应有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等十二生肖之人,一旦结阵,就是敌人的噩梦开始。 与好友再次相见,肖雨变得豪放起来,一场酒喝完,一个个东倒西歪,最后还是胖掌柜收拾了残局。 …… 酒醒后,肖雨散去一身酒气,稍加梳洗就出了家门,赶回星湖镇的庞六将门锁好,跟着肖雨往学堂走去,学堂里面,住满了受伤的修士武夫,至于受伤的大周官兵,都已经送往庆州医治。 刚刚走到学堂门口,肖雨差点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撞倒,定睛一看,原来是杨桃,她一见肖雨,立马着急问道:“可有赤血丹?” 肖雨想都没想,从储物戒取出一瓷瓶:“里面就是。” 杨桃接过:“太好啦!”说完又冲进学堂里。 肖雨回头对着庞六道:“你先回山上,准备好炼丹物品。” “好,公子放心就是。” 肖雨走进学堂,无数的目光注视过来,躺在一旁的修士武夫也顾不得礼节,只微笑示意,算是和正气堂剑使,大青山的大剑仙打了招呼。 不少郎中在忙着清理伤口,一些伤势重的,杨桃在喂赤血丹,希望能留住他们的性命。 一阵沉闷的痛呼声传来,肖雨一看,是个认识的,在无尽之海的黑风沙漠见过,柳长隆,云山修士,当初遇见噬金蚁,他还告知肖雨他们如何脱困。 柳长隆脸色金紫,眼睛紧闭,浑身颤抖不止,嘴里不停传出痛苦的呻吟,抱着他的女修,肖雨也认识,云山言如雪。 言如雪此时没了妖媚的姿态,而且钗横鬓乱,面容憔悴,失去了往日的艳丽,她一见肖雨,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随即就暗淡下来。 肖雨蹲下,细细察看柳长隆的伤势,沉吟片刻,他让言如雪将柳长隆放平在木榻上,起身时,手中已经捏着几枚金针:“麻烦言道友先走开。”金光一闪,几枚金针插入柳长隆体内,针尾剧烈颤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音,几息功夫,金针上飘出黑色烟雾,而且越来越浓,好像一股股袅袅炊烟。 旁边诸人看得目瞪口呆,几位郎中也瞪大了眼,原来肖大仙人真是有本事的,传说不假,以前都以为是星湖镇居民在瞎说吹牛。 杨桃和柳眉眼波流转,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简单的针法加上一缕真气凝聚的剑气,就是驱除魔族魔力的关键。 等柳长隆刚睁开眼,肖雨已经出了学堂门口,里面杨桃柳眉几位已经在为其他人医治,效果极为显著,言如雪双手紧紧抓住柳长隆的手,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云山已经陨落了好几人,师父都不肯下山,怕死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连一些小宗门,都开始瞧不起云山的修士了。 第二百六十章众志成城 东海诸岛的居民,原本栖居在星湖镇,最近战斗激烈,为保险起见,纷纷迁居去了庆州,只有少数参加战斗的修士武夫留在了星湖镇和铜牛山,至于星湖镇的居民,大都也已经避难去了,跑得最近的,躲在了铁牛山。 肖得云将肖雨轰出了学堂,唐乐乐一看乐了,堂堂的大剑仙,居然也会被人嫌弃话多的。 “死胖子,笑个屁,还不是我母亲念叨,心疼我父亲劳累么。” “走吧,周将军今天去前线,我们正好去看看北地来的援兵,见识见识那些北地的大人物。”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庞六骑马前来,后面跟着唐猛,肖雨和唐乐乐跨上战马,一起向铜牛山渡口。 刚到石拱桥,就见一道长长的运输队伍从西而来,走在队伍前面的,是几十辆独轮车,一人在前拉,一人在后推,走在星湖镇独有的石板路上,步子十分轻快。 肖雨突然眼睛一亮,后面的一辆马车车夫居然是个熟人,当初在雀儿山上初见,一晃好几年过去了。 肖雨跳下马,和唐乐乐一起避让在路边,让车队先行,等马车来到跟前,肖雨笑着上前:“是三狗子么?” 牵着马车正是来自雀儿山的三狗子,他颜容没什么大变化,只是脸色黑了些,想来风餐露宿的,受了些苦。 三狗子一怔,一看路边的肖雨,稍加愣神,瞬间就是狂喜,连忙将马车拉离队伍,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肖雨。 “孩子他娘,快出来见见恩人。”三狗子大声喊道。 车厢了出来一位妇人,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躲在了妇人身后,三狗子拉着妇人孩子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肖雨赶紧将他们拉起:“使不得!” 三狗子起身,乐得眉开眼笑:“我来吴州时,里长还让我来找你呢。” 肖雨取出几枚无尽之海的彩色石头雕刻的物件,递给了三狗子的儿子,算是见面礼,笑着道:“几年没见,孩子都这么大了。”接着为唐乐乐介绍一番。 “还不是仙师开恩,让三狗子走上了正途,如今在衙门谋了份差使,负责押送粮草。” “你还能带家眷?”唐乐乐在一旁问道。 “嘿嘿,仙师有所不知,我娘子娘家就在庆州,蒙县令开恩,顺路省亲。” 不断经过的车驾,让三狗子十分的骄傲:“仙师,你看,光雀儿山就有三百车粮草送到。” “这场战争,会持续好久,你们怕不怕。” “怕啥,有仙师们杀敌,我们啥都不怕,有我们在,就饿不着前方的将士。”三狗子道。 目送三狗子远去,肖雨和唐乐乐相视一眼,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是啊,作为修道练武之人,就要有舍身成仁的觉悟,否则身后家乡的父老乡亲,妻儿老少,将成为异族的鱼肉。 一路上,肖雨遇上了好些个熟人,当年在松林山打劫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且已经订婚,过几年就要嫁人啦,未婚夫来吴州服兵役,她追随来了吴州,因她识字,武艺也不错,已经成了粮草大营的小管事。 堪堪走到铜牛山西,山脚下大营已经关闭,阳江的北面,是北地妖族大营,背靠木牛山,是天然的防守要地,山的东面,是妖族驻守的防线,他们已经接替人族,成了阳江北面的防守主力。 “上山不?”唐乐乐问道。 肖雨有些犹豫,铜牛山上驻守着各地宗门修士武夫,早就成了前线战场,而且沿海法阵的中枢也在山上,自己去山上,只能呆极短时间,怕是吴玥又要说他薄情了,阿丹妮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连司徒烟容都取笑自己了。 “算了,烟容和冷卉她们在一起,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切……,你怕个屁,卉儿算得上大度吧,唐家子嗣艰难,我还不是娶了栖霞山那位,当初还是梅姑做的媒,卉儿虽有微词,我那两个儿子,她不是也挺喜欢。” “现在那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首要事情,还是杀退魔族。” 一行人来到海边,太阳已经西下,远处波光粼粼,时有海鱼跃起,空中涟漪波动,说明防御法阵时刻开启着,沿着海岸线,密密麻麻布着弓弩阵,大周将士分成三波,轮流值守,毫不懈怠。 海边集市早就取消,一道道碎石堆成的分割线,还能显示当初这里是热闹之地,肖雨与唐乐乐在一块十分平整的巨石前停下,这里原本是宰杀巨鱼的地方,肖雨和唐乐乐跨上石台,盘腿坐下,从腰间取下绿色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唐乐乐接过酒葫芦,怔怔地望着海面,叹息道:“要没那些该死地魔族,我们就着夕阳喝酒,那多惬意。” 庞六静静为两人摆好下酒小菜,走到不远处唐猛身边:“唐公子,来喝一口?” “谢庞六爷,喝酒就免啦,谁也不知道魔族在什么时候再动手,还是留着清醒好拼命。”唐猛笑着道。 微醺之间,肖雨捏起一条小鱼干送到口中:“胖子,听说了吧,在苍风城,桐山公孙盈一战晋真意,天下又增一位女子大武夫。” “人比人真气死人,不过嘛,那公孙盈,天赋确实不比她师父萧红衣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唐乐乐道。 肖雨点点头:“嗯,说得也是,唉……不过让女子上战场,真让我等男儿羞愧。” 唐乐乐真要说话,见人影一晃,一位素衣女子带着几人出现在海边:“堂堂正气堂剑使,怎么也会瞧不起女人。” 肖雨赫然起身,跳下石台:“见过茗长老。” 随着亮光耀起,清灵出现在空中:“茗长老。” 茗长老脸上露出笑容:“公主大福之人,有大机遇,恭喜!” 肖雨为唐乐乐介绍来人,离山茗长老早就名扬天下,唐乐乐今日得见,甚是恭谨,而来自牛首山的猭谷,让唐乐乐眼睛一亮,这位来自北地的大妖,在肖雨面前居然露出敬畏之色。 卓洛山的候长老看上去年龄最大,他好像对来与肖雨见面有些抗拒,不过茗长老眼光一扫,他态度立马变好。 鹿族的西凡是肖雨的旧识,再次见面,感觉异常亲切,清灵见肖雨与茗长老在说话,于是喊西凡到一旁,打听家中之事。 “听说肖剑使前段日子大发神威,一刀杀退魔族的进攻,不愧为大剑仙。” “茗长老过誉了,我一人杀敌有限,真要战胜魔族,还需要两族齐心协力。”肖雨道。 “听说夔族的稚夔你认识?”茗长老问道。 “嗯,认识。” “他对人族的怨恨比较深,虽然来了,却不肯答应去大帐听宣,周将军那里,你帮忙打个招呼。” “只要他能听茗长老指挥,想来周将军不会计较。”肖雨道。 “卓洛山来了几千战士,品行良莠不齐,肖剑使要多费心了。”候长老语气十分的谦卑。 “呵呵,候长老这话见外了,你们是来与我们一起杀魔的,只要不扰民,凡事都好说。”肖雨道。 …… 海上红日升,霞光映晴空,一夜没睡的唐乐乐端坐在铜牛山一座凉亭内,手里举着卤猪脚,不时啃上一口,酒葫芦里,早就空了一半,一个晚上,他与肖雨喝掉了整整五斤槐花三蒸陈酿,来自桐城的槐花三蒸陈酿,是唐乐乐特意托人购得,当初肖雨偶然提及,他放在了心上。 唐乐乐看了看手中猪脚,起身用力向前丢出,空中飞来一只黑毛隼,凌空一口将猪脚吞下,唐乐乐拍拍手,黑隼扑腾着翅膀停在了他的肩膀上。“真是大煞风景,好端端的海上日出美景,让你弄得不伦不类的,怪不得冷师姐说你身上没半根雅骨。” “呀呵……焦师妹也来山上啦,贺兰呐?” “在帮两个醉鬼做早饭!”焦依依瞥了一眼斜靠在凉亭栏杆上的肖雨。 唐乐乐手一扬,黑隼展翅高飞,很快就消失在云端,回头看了看肖雨,笑着对焦依依道:“我家的姑奶奶呢?” “和烟容师姐去铁牛山了。” 吴玥出现在山路上,唐乐乐正要招呼,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远处海底如有巨兽翻身,涌起的巨浪让人心悸,海水也变成了黑色。 肖雨赫然起身,人影一闪,他被吴玥拦住:“你就在这里坐镇,陆夫子马上就到。”肖雨这才发现,吴玥手臂帮着红绸带,这是山上宗门值守标志。 看着瞬间远去的吴玥,肖雨有些傻眼,怎么都不让自己去杀敌,唐乐乐脸色不变,来到肖雨身边:“兄弟,陆夫子前天关照,让我看着你点。”值守的修士武夫纷纷祭出法宝和兵器,接二连三御空出击,开始围杀突破防御法阵的魔族,阿丹妮也出现在肖雨身边,随即追随吴玥而去,他们还只是第一波出击的。 肖雨也放弃了杀敌的念想,接过庞六递来的面饼,狠狠咬了一口。 海面一道道白线向岸边延伸,这是海妖在突击,突然间,空中出现一头身形巨大的白狐,身后九尾妖娆,巨爪往朝海水中扒拉,无数的海妖被阻挡在海上,一一被狐尾击杀。 阳江北面,北地妖族也摆开战阵,与袭来的魔族海妖激斗在一起,极目远眺,吴玥祭出的飞剑穿透了滔天的海浪,与一黑甲覆面的魔族厮杀在一起。 “还没到你出手的时候,要沉住气!” “陆先生说的是。”肖雨躬身施礼。 圣庙三夫子之一的陆长鉴出现在肖雨身边,手里拿着一卷书,步子稳健,神情平和,眼色坚毅,显得英气勃勃。 第二百六十一章万牛奔腾 魔族潮水一般的在进攻,而人族修士们,战斗得异常决绝,好多修士武夫战至力竭,根本就不愿意后退,到最后一刻时,有的居然自暴,与魔族海妖同归于尽。 凤凰山女修在第二波出击,茅天荷领衔出战,莫幽兰冲在最前,去接引不肯退后的吴玥,棋山王绪龙,也率领众人驾驭神行符凌空御敌,霎那间,海面上棍影翻飞,那些露出海面的海妖纷纷化作一股血雨,海水变得一片殷红。 空中有飞剑穿梭,如电光雷闪,突击在前的魔族纷纷倒下,阳江之北,有重甲妖族结阵,将登上海岸的魔族击杀于海边。 铜牛山下,大周将士的几波符箭,就将突破法阵到岸边的魔族海妖杀了个干干净净,短短一炷香,魔族气势汹汹的进攻就被击退。 没等大家高兴多久,海面上突然涌起几面巨大的战鼓,如小山一般的魔族力士矗立在旁,双手举着鼓槌,‘咚’的一声,鼓声震撼人心,鼓声变得急促,海面涌现出无数巨大螃蟹,一个个张牙舞爪,踏着波涛向岸边袭来。 随着那些妖蟹的出现,形势瞬间变得危急起来,阳江北面突前的妖族,很快就崩溃后退,最后是借助重甲妖族战士才稳住了阵脚,可付出的代价十分沉重,至少有三位婴离境的妖族陨落。 这些妖蟹盔甲极厚,根本不怕符箭的攻击,阳江两岸,战斗变得异常的惨烈,原本无啥伤亡的大周弓弩甲士,也渐渐开始伤亡减员。 铜牛山上,旌旗挥舞,又是一波修士武夫出战,与此同时,阳江的北面,海面出现了北地夔族战士的身影。 夔族和鹿族的战士化身巨大,弯弯的尖角就是他们的兵器,四蹄翻飞间,被魔化的妖蟹纷纷被撞飞,许多妖蟹在空中就化为碎屑,万千的夔族与鹿族的战士很快就稳住了战局。 铜牛山下,突兀出现的姬墨傀儡,瞬间减轻了所有修士武夫们压力,密密麻麻的姬墨傀儡或挥剑,或巨锤,有挥舞利斧,有持刀突击,让那些魔化的妖蟹失去了优势,肖雨几年的水磨工夫没有白费。 魔族攻势受阻,远处浮空舟上的魔族也响起收兵的锣声,随着那些魔化的妖蟹消失在海面,魔族击鼓的力士开始在海面奔跑起来,手中的鼓槌立马变成了索命的兵器,跟随那魔族力士的,是从浮空舟跳下的无数青色面皮的魔族,在后面,有十几个红脸魔族时隐时现。 铜牛山上,肖雨静静看着远处惨烈的战场,突进的夔族,损失了近一半的战士,来自离山鹿族的战士也伤亡巨大,人族这边稍微好些,姬墨傀儡的出现,让人族修士们得到了珍贵的喘息机会。 “师弟,下面就轮到我们大青山了。”季一江语气从容,好似准备去访客会友一样。 大青山修士,除了伤势未曾痊愈的金云龙和守山的胡庆之季英几人,其他的,四境以上的修士几乎倾巢而出,要不是季一江坚持,罗景云也要来吴州战场。 肖雨看了看师姐,对着季一江道:“给你们准备的障符别不舍得用。” 云梦霞一袭紫色法衣,手中的折扇是肖雨最近炼制的法器,品秩极高,差一步就是神兵,腰间的五彩鼎,闪耀着蓝色幽光,那是肖雨从北地取来的九幽地火,准备用来对付那些魔族。 最先冲出去的是青眉山大武夫关山河,曾经驻守圣月城多年的关山河,早就境升丹成,离真意仅仅一步之遥,他那威猛杀敌的身影,让许多后辈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棋山十二棍再次出战,圣月城天龙寺众武僧不甘落后,后发先至,冲在了前方,他们手中的铁棒,挡住了突前的青脸魔。 周韶山在几位大修士护卫着来到了铜牛山,在他的指挥下,令官不时挥舞各色旗帜,指挥着各宗门修士投入战场,海边战阵中的大周将士不畏牺牲,很快就用符箭稳住了阵脚。 惊心动魄的缠斗不断在发生,圆真法师凌空出击,挡住了一位红脸魔族的偷袭,让凤凰山莫幽兰死里逃生,与她一起出战的凤凰山弟子也得以逃脱敌手。 慧真法师与那红脸魔族互换一拳,空气好像被撕裂一般,巨大的裂帛之声响起,慧真法师倒飞岸边,一袭红色袈裟瞬间变成金色,那是被慧真法师鲜血染就,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得道高僧,鲜血居然是金色的。 红色魔族的头部好像被重锤击中,眼见得就塌陷了下去,一枚月牙刃凌空出现,眼看就要将那魔族枭首,旁边几位魔族及时相救,才让这红脸魔族逃回了浮空舟。 偷袭没有得手,高云花没有气馁,继续驾驭着本命法器杀敌,她自从离开圣月城后,一直勤勉修行,如今已经是元婴之境。 那些魔族力士开始突击,中土修士根本不是对手,飞剑法器只能迟缓他们的脚步,他们的护甲品秩奇高,飞剑法器只能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印记。一道巨大的铁链横扫过来,好几位修士躲避不及,被击中倒在了海里,茅天荷第一次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那飞剑名曰庭花,一出现,天地间瞬间有云雾萦绕,随即霜花飘飞,那些霜花与飞剑一起,纷纷击向那索命的铁链,霎那间,铁链就变得斑斑驳驳,很快就断成无数节,纷纷掉落海中。 一步一莲花,南华寺玄正,缓缓走在海面之上,他双手结印,口诵经文,浑身佛光四射,身前有一只巨大的妖猴,手举铁棍在开道,近身的魔族,纷纷被击成碎末。 海面上看似在混战,其实双方进退有度,都有精通军法之人在指挥,且都无惧牺牲,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魔族不断突击,不时有修士武夫陨落在海面之上,波涛涌过,就不见了身影,周韶山面无表情,不断调整出战之人,随着海面被鲜血渐渐染红,双方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肖雨身边站着庞六,刚刚从庞六那里得知,六王赵世慕和丈人黎大隐转移百姓去中州,遇上了漏网的魔族,护卫的修士不敌,只能边战边退,等白云观的道士赶到,六王和黎大隐已经战死。 肖雨看着远处战场,棋山十二棍,看样子又少了三五人,戴志泽境界最低,倒是在他人护卫下活了下来,圣月城天龙寺的武僧,战陨了一半,凤凰山的女修,也仅仅剩下茅天荷与莫家姐妹还在战斗,其他的,几乎都不知所踪, 大青山掌门季一江已经受了重伤,被救回去了星湖镇,与敌相斗中,师姐云梦霞被毁去了很多法器,此时眼睛紧闭,躺在了叶素云怀里,周身灵气没有以前那样萦绕流转,就是醒来,要恢复如常,得花费不少岁月,幸亏气海丹田没有被破,否则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肖雨心中叹息,映安冬儿母女三人那里,将来真不知道怎么去说,现在容不得他多想,先退敌要紧。 庞六带来的信息非常多,其中云三和云四起了大作用,在珉州作战的肖石已经晋升为将军,正率领部下在围猎那些侵入内陆的魔族,有雪狼小白等不少修士武夫在,加上符甲和符箭,他率领的这支军马,已经名震大周南方诸州。 仙林寨白安显示出了高超的运筹帷幄能力,她将中土和南方诸国的各宗门修士整合得如一家人,齐心协力下,挡住了魔族的进攻,虽然有牺牲,但是比起吴州和苍风城,陨落的修士武夫要少得多。 司徒烟容与清灵也在参战,两人身披皮甲,身形轻灵飘忽,击杀了不少魔族,那些远处的魔族大人物,几次偷袭无果,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开始各自为战,这也让战斗瞬间杂乱无章起来,这样一来,魔族军阵出现了破绽,海边战鼓声起,阳江两岸开始反击,魔族的攻势为之一滞,也乱了阵脚。 就在此时,海面上出现一道高耸入云的水墙,魔族的浮空舟诡异地出现在水墙上面,正当大家惊疑之时,水墙里面冲出无数的黑色巨牛,眼冒烈焰,弯角如矛,四蹄踩着海水,向岸边袭来,接着在水墙前冒出一牛头人身的魔族,身上缠绕着一条巨大的蛟龙。 肖雨赫然发现,这条巨大的蛟龙是云秀真身,正与牛头魔族缠斗,不过看情形,她不是牛头魔族的敌手,蛟龙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涌出的鲜血让海水变得殷弘一片。 牛头魔族双手用力撕拉着蛟龙,可蛟龙还是死命缠着他,还一口咬向这牛头魔族的脖子,可惜被躲开,只咬住了牛头魔族的侧脸。 牛头魔族吃痛,一声怒吼,双手发力,一举将蛟龙扯成两截,云秀瞬间暴体,化为漫天血雨,那些魔族被沾上蛟龙血肉,纷纷倒毙,似乎遇上了剧毒一般。 唐乐乐眼色黯然,大叔唐天佑,与凌河水蛟一起陨落,他与陨落在清江的二叔唐天思一样,没有辱没唐家的名声,哪怕身死,也让敌人付出了惨遭的代价。 不过魔族好像早有准备,唐天佑用生命为代价释放的剧毒很快就失去了作用,牛头魔族也毫无畏惧,加快了进攻的步伐,那领头的牛头人身的魔族一把扯开脸上挂着的蛟头,露出恐怖的面庞,仰头长吼一声,低下头,开始用牛角猛攻。 肖雨这才发现,这些魔族的角上刻着繁复的符文,人族的符甲和障符,好像失去了法力,冲在最前的茅天荷瞬间就被顶上高空,没等落下,就发现她身形飘忽,虚化在空中,她差点成了第一位陨落的仙人境大修士。 海面上形势瞬间变得危急起来,肖雨不由得看了看陆夫子和周韶山,发现他们脸色坚毅,毫无慌张的样子。 “沉住气,还没到你出手的时候。”陆长鉴道。 “摸不清魔族的底牌,你就不能出战!”周韶山突然道。 当玄正法师化身漫天佛光出击,远处突然闪现一人,原来是北地的稚夔,他大踏步来到陆夫子和周韶山面前,脸色十分复杂,看了看肖雨,肖雨微微点头与他招呼。 稚夔拱了拱手,算是与大家见了礼,随即纵身一跃,跳到了那趴着铜牛的平台,这尊铜牛,自被发现以来,都由梅如雪打理,早就成了铜牛山一景。 稚夔朗声道:“这牛魔王,在远古世代,就是我祖宗手下败将,今日,也是如此。”说完取出一把弯刀用手以握一拉,鲜血瞬间流出,他将鲜血滴落在铜牛眼中,这尊铜牛突然像是活了过来,身上散发出万丈光芒,同时阳江北面的木牛山,星湖镇的铁牛山,沿海百座山峰,纷纷有毫光冲天,随着‘哞——’的一声响起,山上铜牛瞬间不见。 海面上,瞬间出现了空中落下的各色奔牛,身形巨大,密密麻麻,看似无穷无尽,朝着东方袭来的魔族杀去。 海面万牛奔腾,双方很快就厮杀在一起,海面上出现了奇观,无数的牛在相互以角攻杀,无数的魔族与人族妖族厮杀在一起,空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一些人禁不住呕吐不已,天地间,变得异常的萧杀。 看着脸色惨白的稚夔,肖雨递过酒葫芦:“原来传说不假,百牛阵真的存在。” 稚夔举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好酒!” 肖雨一笑,那酒是婴离妖丹炼制,能不好么,见稚夔将嘴一抹,原本有些惨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只是精神有些萎靡,那些精血,对他还是有影响。 海面上已经变成了群牛乱斗的场面,空中到处是断肢残骸,海水愈加殷弘,海中嗜血巨妖时隐时现,不时在吞噬着海面漂浮的血肉。 等到所有修士武夫回到铜牛山下,海面众魔族死伤惨重,不少魔族已经在后退,唯有那牛头人身的魔族还在死战,他被近百头巨牛围着,嘴里不断发出怒吼,怎么也逃不脱出包围圈。 突然间,稚夔猛地跃起,身影一晃,就消失在原地,转眼之间,海面上出现一头披甲青牛,身形如山岳,牛角挂着一抹红丝带,霎那间就出现在那牛头人身魔族身边,巨大的牛角突现许多繁复奥妙的符文,瞬间就将那牛头魔族顶向高空,披甲青牛四蹄凌空,又向高空跃去。 …… 大海边,篝火熊熊,稚夔无视海上魔族的骚扰,开将摆放在地上的巨大牛头架起焚烤,夔族的大祭祀礼,终于有了最佳的祭品,随着雄浑的鼓声响彻天际,夔族战士,又与魔族激战在一起。 第二百六十二章冰与火 一场激战,耗费了整整两天时间,对阵双方死伤惨重,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久久没有散去,海面上,不少修士在寻找幸存者,虽然希望渺茫,但他们还是不肯放弃,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 言如雪孤零零一个人趴坐在海边,她脸色惨白,嘴边不断沁出一缕血丝,眼神无比的暗淡,要是用心凝神察看,她气海丹田已经破碎,神仙也无力回天。 一些救治的郎中看到她时,都有一丝犹豫,一个个刻意回避,她一人在海边,显得无比的孤寂,言如雪怔怔地看着海面,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云山修士平时虽然名声狼藉,可在与魔族的战争中没有露怯,对得起这方天地,师兄柳长隆伤势稍有好转,就投入了战斗,云山出战众人,除了她,都魂归天地,为守护天下众生,尽了一份力。 言如雪缓缓转头,眼光投向南方,心中涌出一丝悲凉:师父,你看到了吧,你心中不喜的弟子,没给你丢脸,你和那些所谓的俊杰躲在深山,难道没有一丝愧疚么! 肖雨也在帮忙救治伤员,身影飘忽如风,能救一个是一个,至于陨落的同门以及好友,用唐乐乐的话来说:死得太快,已经来不及悲伤了,身背后的芸芸众生,还要靠他们全力去守护。 肖雨走到言如雪身边蹲下,言如雪眼中闪过一丝亮色:“肖大剑仙难道不怕闲言碎语?” 肖雨将言如雪身体扶正,言如雪身体如棉,瞬间就感觉到她生机已绝,心中一叹,嘴里却道:“言姑娘无惧生死,肖雨佩服。”说完取出金针,准备为言如雪救治。 言如雪费力举起手,挡开了金针,随便将散乱的头发撩起,轻声道:“别浪费法力灵气了。” 肖雨还要坚持,言如雪勉力露出一丝笑意:“自在天机城见到你,就有了心结,今日我将远行,你能抱抱我么?” 肖雨毫不犹豫伸出手,将言如雪轻轻搂在怀里,言如雪脸上涌起红晕,举起手,慢慢向肖雨脸上摸去,可她的手慢慢却僵在空中,怎么也碰不到肖雨的脸庞,脸上的笑容好似凝固,肖雨低头,将脸贴在言如雪的手上,言如雪头一歪,含笑而陨。 过了好久,肖雨将言如雪抱上车,对着庞六沉声道:“将言姑娘葬在铜牛山。” “是!”庞六道。 肖雨手腕一拧,将言如雪不愿离去的魂魄收在魂器之中,妙仙子陆鄢媚带来的秘器,还是派上了用处。 司徒烟容一直默默陪在肖雨身边,直到肖雨开始回铜牛山,才轻声道:“你师兄师姐,估计要回大青山了。” 肖雨无声点点头,沉默片刻,才抬头看着司徒烟容道:“你师父不要紧吧?” “没事,凤凰山还算好的,大青山这次真的是要伤筋动骨了。” 肖雨回头看了看躺在马车上的言如雪:“能活着,就是大幸。” …… 一群换防的大周将士正准备离开海边,突然间,东方天际涌出浓厚的乌云,乌云中间,隐隐约约有几艘巨大的悬空舟,领头的校尉立马吆喝起来,让散乱的军士再次进入狙击阵地,一声声号角响起,众将士开始弯弓搭箭,准备迎敌。 铜牛山上,周韶山面色如常,有条不紊在调兵布阵,一道道军令传出,根没有在意远处的厮杀声,陆长鉴也是如此,丝毫没有受到海面激战的影响。 肖雨还是端坐在铜牛山上,眼睛盯着海面,密切关注着战场,凌玥和凌珑得知母亲死得惨烈,早已经和闻家姐弟一起回到星湖镇,要不是肖雨严令她们不得离开星湖镇,一众小家伙早就杀向铜牛山的渡口了,今天老猪和哈大一同出战,小家伙才得以出现在战场,而莲生,已经与凌玥和凌珑已经潜入海底。 旁边唐乐乐脸色有些阴沉,不时举起手里的酒葫芦喝上一口,过了好久,他才低声道:“白云观吴道长击杀偷袭的天魔,受了伤,北地也有魔族出现,白矖率人正在围剿,听说离山受了重创。” “只要有圣月城在,中土就不会变得千疮百孔,老和尚佛法高深,一般的魔族,构不成危险。”肖雨起身道。 “正气堂这次大放异彩,南宫妍堂主运筹帷幄,为诸军帐稳定军心费尽了心血,姜夫子特意传信圣庙,要刻碑彰显功勋。” 肖雨将手背在身后,看着战场道:“直到现在,我都没明白这场战争起因是什么,那些魔族到底要达成什么目的,史书的记载也只寥寥几笔,将远古魔族入侵描述得云里雾里,真让人头疼。” 唐乐乐正要讲话,突然间,远处海面浮出一条巨鲲,令人惊奇的是,这条高如小山的巨鲲通体雪白,游弋的身姿异常的优美,自有一种高洁之意。 巨鲲的头上,一位帝王冠冕的女子身披青色龙袍,身后是一群体态婀娜的宫妆侍女,手中捧着各种法器,件件富丽堂皇,彰显着皇家气象。 肖雨目光一凌,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陆长鉴赫然起身,祭出一直不曾离身的书籍,空中登时如有天女散花一般,无数的金色大字从空中落下,慢慢消散,形成了一堵巨大的壁障。 随着白色巨鲲一起奔向铜牛山渡口的魔族越来越多,而战场上,刚刚还在猛攻的魔族如潮水一般退去,而且后退的过程十分诡异,他们在后退让开了中间的区域,站立在两边,且根本不在乎什么死伤,好像是在恭迎来者。 茗长老后发先至,手中本命灯笼一挥,将涌来的波涛挡住,开战多日,终于有魔族大佬显身,真正的考验来了。 随着波涛的退去,海面闪现出一群妙龄女子,个个薄衣轻纱罩体,修长玉颈,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眼角媚意荡漾,展现出一种绝世的妖娆。 海边的大周将士开始缓缓退却,一众修士武夫个个脸色凝重,在令旗的指挥下,与北岸的妖族一起在海边组成了一条阻击阵地。 战斗没有马上开始,那些海面上的女子甚至跳起舞来,曼妙的身姿,看得让人血脉膨胀,随着鼓声‘嘭嘭嘭’的响起,那些女子跳舞的节奏突然加快,许多境界低微的修武夫登时手舞足蹈,发疯一样向前面冲去。 肖雨也不废话,随手往身边那来自北地的红眼妖猪身上一拍:“去吧!”一声震天的妖猪嚎声响起,它瞬间显出真身,化为小山一般,向那些妖媚女子冲去,霎那间就将一位魔族女子用獠牙挑向空中,追随老猪的哈大长舌一卷,就将魔族女子吞进腹中。 妖猪尖利的叫声将那些被诱惑的修士武夫喊醒,一个个后怕不已,在陆长鉴的示意下,武夫丹成以下,修士元婴以下,都纷纷后退,免得做无谓的牺牲。 “转眼万年,梦里都是故乡,怎么不见老酸儒前来相见?”那帝王冠冕的女子声音娇媚,眼波流转间,让人感觉不到什么危险和敌意。 “肖仙师当心了,看这模样,她有可能是远古女魃之后……”肖雨听到了陆长鉴的心声传语。 远古时代,天地之间,不仅有神兽,异兽,也存在魔兽,魔兽与神兽,异兽不同,他们本体力量极为邪恶,并且野心极为强大,为了争夺天地间丰厚的资源,魔兽不仅与天界进行交锋,甚至不断为祸三界,导致三界生灵涂炭,所以他们也被称为魔族。 至于所谓的天界,就是世人认知的天外天,据记载,天外天乃诸神之地,也是混战之地,至于详情,自古记录极少,只有在一些奇闻轶事中才偶有片言只语。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你口中的酸儒乃万世师表,该你去圣庙磕头求见!”陆长鉴道。 “是么,嗯,你说得也对,回故乡,见故人,该有见面礼!”这女子说完,抬起双手,只见十指轻弹,漫天的火珠凌空出现,向肖雨他们袭来。火珠看似缓,其实来势极快,霎那间就化为无数只火鸟向众人扑来,肖雨这边还好,陆长鉴祭出的壁障勉强挡得住,可北岸受到的庇护不如南岸,北地的妖族瞬间就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很多妖族在火鸟的飞扑中化为灰烬。 火鸟还在肆虐,海底又涌出密密麻麻的海妖,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些海妖看上去异常的暴戾,刚刚露出海面,露出的獠牙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海面突现一巨大的漩涡,一颗巨大的蛟头将肖雨抬向高空,正好与那帝王冠冕的女子齐平,他朗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只见肖雨手指一划,天地间突然寒风刺骨,众人仿佛置身于极度寒冷冬天,海面上,眼见水面开始积冰,而且愈来愈快,越来越厚,莲生拉着凌玥和凌珑向岸边退去,接下来的战斗,他们帮不上什么了。 也就那么短短几息间,一条冰带已经沿着海岸向南北延伸,冰霜巨龙寒意凝聚成的珠子,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肖雨一拳将一头冲出冰面的海妖击碎,眼睛却紧盯着那帝王冠冕的女子:“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那帝王冠冕的女子开始还有些不屑,可随着寒冰渐渐直达海底,且慢慢向东延伸,她原本戏嘘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呀,你这后生倒是有些真本事。” 肖雨无视了那扑面而来一股戾气和杀意,手中又捏起一颗幽蓝的珠子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懂行得一看便知,肖雨手中珠子蕴含火焰的力量异常暴烈,几乎在一瞬间,肖雨身后的修士武夫们纷纷后退,连茗长老和陆长鉴也不例外。 肖雨手中珠子消失,一道幽蓝的火焰如从地狱涌出,在冰与海水的交界处燃起,瞬间就和那坚冰一样绵延几千里,这等于在那些魔族和海妖面前筑起了一道冰与火的屏障。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异常无趣,无任魔族和海妖如何凶猛,却都要面对海上的坚冰和烈火,而且要命的是,要冲破这道屏障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就是冲过了屏障,就要立马面对密密麻麻的符箭,冰面上毫无躲藏之处,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冰面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魔族和海妖的尸体。 那些想从海底进入的,也被加强的符阵挡在水底,接着是从天而降的符箭,阳江的出海口,堆满了魔族与海妖,而那些没有来得及死去的,成了像境界低微修士武武夫击杀的对象。 …… …… 第二百六十三章旭日东升 珉州慧峰山,几位身影在急速飞奔,看模样,是从海边侵入的魔族,这些漏网的魔族被人族修士一路追杀,早就失去了锐气,成了一群丧家之犬。 密林深处,异常寂静,几位青脸妖魔突然站定,开始四处张望,一位头领模样的魔族杵立良久,才将举起的手放下,旁边的几位魔族紧张脸色顿时松弛下来,纷纷瘫坐在地,连讲话的力气好像也没有了。 一位披着黑衣的魔族刚刚举起手中的水囊,眼神却突然凝滞,水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接着四周响起一阵尖利的破空声,密密麻麻的符箭瞬间就将这些魔族击倒在地,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喊声。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密林中骑马其实异常艰难,不过对于披着符甲的大周官兵来说还是挺轻松的,低矮的灌木草丛很快出现一条小道,一位全身覆甲的军士跳下马,用长枪拨了拨地上悄无声息的魔族。 “肖将军,都死了。”覆甲军士回头对着提着长槊披甲军人道。 “仔细检查!” “是!” 没等提槊的将军下马,一位军士惊呼起来:“将军你看,他们都佩有铁片!” 提槊的将军将槊挂好,纵身跳下战马,又顺手将覆面的符甲掀开,这位年轻俊美的将军,是在南疆立下赫赫战功的肖石。 肖石接过几枚铁片,稍加查看,就从腰间取下水囊,往那几枚铁片洒了一些水,霎那间,这些锈迹斑斑的铁片就失去了魔力。 刚刚一起跳下马的随军修士一恍惚就醒了过来:“差点着了道!” “呵呵,还是我们普通人受魔力影响小!”肖石道。 这位来自玄天宗的修士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将腰间装着灵犀珠的皮袋系紧:“肖将军的灵犀珠真是大宝贝,这些逃入中土的魔族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魔族人的尸体很快被处理干净,肖石四周打量一番,不禁暗自点头,这个地方,还真是隐藏的好地方。 一路尾随追击,让这些大周将士也异常疲惫,肖雨手一挥,几位斥候模样的军士向四周散去,众人围着一块大青石歇息。 “肖将军,这些魔族佩戴的铁片真邪性。”玄天宗的修士道。 肖石看了看手中的铁片,顺手丢给了旁边的亲兵:“没听圣庙的大贤说么,没这个东西,他们在中土寸步难行。” 对于魔族的侵入,大周皇朝明显没有丝毫懈怠,魔族可不像妖族那样,已经与人族相处了几万年之久,一旦抵抗失败,就是灭族之祸。 肖石相对于大多数大周人来说,是非常幸运的,有大剑仙的哥哥,肖雨给他的护身之物,早就超出常人之想象,更不用说蹲在不远处的雪狼小白,小白自肖石出征,就一直追随,为肖石挡住了不少危险。 突袭到中土的魔族带来的祸患异常大,所到之处基本是鸡犬不留,根本不给人族留什么活路,所以围剿突袭到中土的魔族,成了大周朝廷目前最迫切的任务。 …… 对于魔族入侵的原因已经渐渐清晰,从一些被俘魔族口中得知,魔族入侵,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万年之前,就有一场大战,而这次,在千年前就显出了端倪,当初人族与妖族大战,起因就是当初的大修士们被魔族闹出的异常所致。 在天外天,那里生存的魔族也有修行者,他们修行,最终追求是绝对的自由,而且信仰强者通吃的理念,一般的修行者要在强者那里争夺修行资源异常艰难,最终是强者更强,弱者多数成为鱼肉。 可这样的结果,往往不是一些既得利益者所希望的,他们也需要弱者为他们服务,没了鱼肉,他们也会饿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外天修炼资源也越来越贫瘠,一些顶层的魔族,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底层魔族全部吞噬干净,于是开始打起了异界的主意。 几万年以来,人族与妖族出现了不少入魔者与大修士,他们成功突破了这方天地的桎梏,从而飞升至天外天,中土传说中的某些神兽与以至于飞天的神仙,很多就是出自他们中间。 令那些破天而去的大修士们绝望的是,天外天不是仙境,而是真正的地狱,虽不至于道消神灭,却只能苦苦维持,最后只能与天外天的魔族结盟,准备回乡争夺修炼资源,因为他们发现,修行的尽头不是长生,而是永生,而魔族,似乎掌握了永生的秘密。 可真的要回故土哪有这么容易,儒释道三家很多大修士都选择了留下,像道祖与儒家先师先圣这样的,早就看透了天外天的本质。 天外天有千方百计入侵的魔族,也有后悔想回乡的,加上那些境界已到,想去天外天看新风景的,他们费尽了心机要扯开天幕,可也有费尽所有力量在补天的,浩渺的天际偶尔出现的异象,就是双方在角力的结果。 万年前的大战,就是魔族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可最终魔族还是无功而返,接着魔族改变了策略,开始在极为偏僻的地方做文章,千年前极北之地的异变就是明证。 堡垒往往在内部被攻破,万年之前的魔族余孽还是有,基本都在瀛洲隐藏了下来,而且躲过了历次清剿,如今已经慢慢成了气候,最近几年,已经渐渐渗透到了中土。 魔族也有绝世天才,他们终于在东海瀛洲打造出传送法阵,天外天的魔族再次进入了向异界扩张的进程,当然了,这个过程充满了血腥。 …… 珉州,清江之出海口,月色下的吴士吉在擦拭手中的佩剑,原本灰色道袍变成了黑色,几天连续不断地战斗,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幸亏前段日子突兀出现的坚冰与烈焰,在危急之时挡住了魔族潮水一般的攻势。 “吴道长,这几天辛苦了!” 吴士吉回头一看,原来是仙林寨寨主白安。 “辛苦倒是不辛苦,寨主前日破镜,可喜可贺啊!贫道没啥家底,如侥幸战之胜利之日,再奉贺礼。” 白安笑了笑:“道长就别苦穷了,如今谁不知道你是有名的暴发户,一出手就是高阶法器,三百六十一颗棋子布下的阴阳大阵,可是立下了大功。” 吴士吉有些得意,得自蜀地秘境的那副围棋,在战斗中异常的出彩,连堂堂正气堂剑使白云生都赞不绝口。 “可惜毁了,都没能留下一颗做个念想。”吴士吉道。 “是啊,挺可惜的,不过吴道长祭出的三百六十一个姬墨傀儡让人耳目一新,穷得连白玉钱都舍不得用,干脆用堂钱了!” 吴士吉一听,登时苦起脸:“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打起我的主意来了,这些可是我那肖兄弟给我保命的东西。”吴士吉嘴里这样说,手里却递出了一个小小的储物袋。 白安笑盈盈接过,看也不看就递给了旁边的侍卫:“去交给白剑使!” “白寨主,安远将军魏勋帐下来了几个皇家子弟,他最近被搞得挺头疼的,一直想找我帮忙,我将此事推给寨主了。” 白安点点头:“行,这个恶人我来做。” “多谢寨主!” “肖将军正缺人手,他们其实来得挺是时候的。” “啊……。” “啊什么啊,正气堂大剑仙剑使的弟弟,难道降不住他们?我可听说信王家的老幺就在肖石手下,嘿嘿,原本益州的混世魔王,不也服服帖帖在做一个小兵,据说还立下了功勋。” “肖雨是肖雨,肖石是肖石,寨主别混在一起,肖石官升将军,那是他立下了赫赫战功,不是凭着他哥哥的名声得来。” “吆……,看不出来啊,吴道长现在挺会说话啊,行啊,南蛮国修士正闹脾气呢,你去帮我摆平。”白安道。 “闹屁个脾气,战死在战场的难道只有他们,现在是什么时候,是需要大家同舟共济的时候,他们要走,让他们走好了,清江战场一旦失守,就凭他们,能守得住才怪了,到时候生灵涂炭,哭都来不及。”吴士吉有点愤然。 白安默然不语,她也很头疼,南方来的修士武夫良莠不齐,根本没有大局观,天天就计较自己的那些蝇头小利,这不,为了此事,手头捉紧的白安找吴士吉打秋风来了。 “寨主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这里其实压力最小,苍风城第一天战就死了多少人,不光薛弘道和邹月战陨,连来自北地的妖族也死了不少,吴州不也一样,要不是肖雨,三地战场死伤更多,而且现在压力最大,说不定哪天就是厮杀最惨烈的地方。” “是啊,听说吴州战场有远古现身,而且还不是一个。”白安道。 白安来时天还未亮,此时天色大明,东方霞光起,瞬息之间,一轮红日跃出海面,海面上登时铺满了金光,在海边警戒的修士们开始换班歇息,而海边的军营,也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就在旭日东升之际,极远处的海面上,浮起了密密麻麻的黑影,一位修士屈指一弹,一枚警示焰火在空中绽放,新的一天战斗又要开始了。 一群服装各异的南方修士出现在海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修士嘴里骂骂咧咧,言下之意是这些魔族真勤勉,居然天天来,也不消停几日,大家好好喝杯酒再干仗。 “老莫头,你不是牢骚最多么,我还以为你回山了呢!”一位修士笑道。 这位须发皆白的修士眼睛一蹬:“你瞧不起谁呢,老子来这里,就没想活着回去!” 这群修士祭出各类兵器,驾驭着各种坐骑,个个精神抖擞,眼睛紧盯着前面举着令旗的中土大修士。 令人窒息的几息功夫过后,红色令旗猛然一落,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空中响起一阵阵怒吼:“杀……!” 这天,南方诸国修士杀魔无数,令人十分意外的是,此战战功最大,杀力最彪悍的,居然是中土一位鬼修女子,真正的大放异彩…… ………… 第二百六十四章一袭红衣 苍风城,薛府大门紧闭,城主金傅撩起轿帘看了看,轻声一叹:“走吧。” 薛弘道陨后,薛文正和薛文涛都不愿接城主之位,无奈之下,金傅只能接手,告老回乡也不知道到猴年马月,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 城中有些萧条,战争初期,普通百姓很多都去了内地,当然,留下的也不少。 “大人,望海楼到了。”轿外的扈从在喊。 “嗯。” 金傅慢慢走下软轿,抬头看了看望海楼,苍风城最好的酒楼望海楼,在战争时期,生意居然还是十分的兴隆。 “大人请。”酒楼迎客的伙计在一旁招呼。 “定远将军到了没有?”金傅问道。 “朱将军很快就到。”旁边的扈从道。 金傅点点头,慢步走向酒楼,今天他请客,定远将军朱秉正来苍风城这么久,他这个城主还没尽过地主之谊呢,这段日子魔族消停了不少,正好乘个空。 …… 大海边,大周将士在换防,来自北安城的开始进入防守阵地,一身轻甲的查勇骑马走在最前,不断与离开的将士点头示意。 能让部下来苍风城战场,城守赵健辉费尽了心思,也幸亏是老上司定远将军朱秉正,他在镇守着苍风城,否则哪里能轮到他们,如今想战死也要排先后的,儒家圣人不是说了么,中土修士死绝之前,才轮到他们普通的大周将士。 来自北安城的将士们举着刻着繁复符文的弓箭,一个个兴奋不已,他们这些普通人,居然能与修士们一样,可以杀魔。 海风吹来,带来了一股浓烈的海腥味,一身紫衣的姜芝平皱了皱了眉头,回头对着江波生道:“三哥,青青好点没有?” 江波生点点头:“已经无碍,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六弟真厉害,居然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姜芝平道。 “据云三说,六弟是舍弃了从北地得来的机遇。”江波生语气有些低沉。 “万里寒冰与烈火,够魔族头疼一阵的。”张山走到跟前道。 姜芝平起身福了一礼:“姜芝平谢过道长救命之恩。” 张山摇摇手:“见外了不是,白云观和大青山世代交好,用不着客气。” 姜芝平正要说话,突然眼神一凝:“薛文涛不在家守着,跑这里来干嘛!” …… 苏筠自恢复境界就一直在战斗,大剑仙的风姿倾倒了众人,加上她徒弟洪婧,两人杀魔的数量让人咂舌。 对于苏筠来说,她不光要御敌,最大的任务,还是要成为为某种监军一样的存在,她与姜夫子一样,看似温和,可对付那些畏缩不前的,或者私下拖后腿的,动用的手段十分狠辣,死在她和姜夫子手里的两族修士,可不是一个两个。 公孙盈来到海边时,特意走到苏筠这里,无他,她师父萧红衣又开始喝酒了,而且喝得昏天暗地,毫无节制,这让她有些心惊肉跳,想让苏筠去劝劝。 “苏前辈,今天没去薛府?”公孙盈道,言下之意是说,怎么没去看看薛夫人秦芷。 “你呀,不会说话就别拐弯抹角,你师父是不是又在酗酒了?” “嘿,前辈料事如神。” “你们呀,难得轻松几天,就都别去打搅她了。”苏筠道。 看着公孙盈一脸不解的样子,苏筠无奈摇摇头:“也算是在变相祭奠好友离世。” 公孙盈指了指苍风城方向:“前辈,是不是……?” 苏筠眼神一暗:“不光是薛大侠,桐山在此陨落的修士也不少,萧红衣看似无情,其实是个十分重情之人,那姜老不羞的,不也去陪了几杯!”洪婧如今出落得十分水灵,虽然身材不高,却在众多修士眼里,柔柔弱弱的她,最让人喜欢,不过她浑身上上下下都是毒,一般无人敢惹,蜀地的唐家人却不怕,一位长老还认了她做干女儿。 “师父,徐夫人有请。”洪婧匆匆赶来,好多修士的招呼,她都来不及理会。 “怎么了?”苏筠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薛家少夫人回城了。” …… 薛府,薛文涛坐在堂前低头不语,而林仪玉却是一脸恼怒的样子。 过了半晌,薛文涛讪讪道:“孩儿们现在怎样。” 林仪玉眼睛一瞪:“别打岔,孩儿们在中州,有我爹娘,有他们大伯照顾,都好着呢。” “那个,付姑娘哪里……” “你还有脸提付姑娘,人家对你怎样,你呢!薛文涛,你听着,你对我专情我知道,但是你要明白,我的男人做人不能无情!” 薛文涛刚要张嘴,林仪玉起身,走到薛文涛面前,眼睛紧紧盯着薛文涛:“你要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要为将来做打算,你战死,我把孩儿们抚养成人,百年后我来找你,可要是胜利后,咱们都活着,百年后,我可不希望我的夫君一个人孤零零的。” “可是……” “可是什么,家里的事情我做主,你以为我让孩子们叫付从容小妈是为了啥!”林仪玉说完,一屁股坐在薛文涛腿上,双手围住了薛文涛的脖子。 “我就说嘛,小夫妻俩会有什么大事情,这不是好好的么!”外面传来徐夫人的声音。 饶是林仪玉泼辣的性子,听到外面的声音后里面起身,脸红红的迎了出去,秦芷带着苏筠和徐夫人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公孙盈和姜芝平两个。薛文涛夫妻一同与众人见礼,公孙盈打趣道:“苍风城的林辣椒真是名不虚传,名声之大,估计很快就会超过辣椒姜啦!” 姜芝平白了公孙盈一眼,上前拉着林仪玉道:“别理她!” 当天,刚刚出七的薛府简单设了宴,为晋升大武夫的公孙盈贺喜,席上唯一喝醉的,居然是姜夫子。 …… 大周二十九年夏,小暑日,梅陇山江涛今日当值,五象山的娄东见与他一起巡视海边防线,他们境界进展神速,已经可以在前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梅陇山掌门傅亦先,前段日子受了重伤,他与九云山的山主闻千羽一样,都已跌境,再无一战的可能。 自初春第一战,两族修士吸起了教训,五境以下,禁止冲锋在前,一旦出现在前面,他们就是魔族重点围杀的对象。 “江老弟,傅掌门应该无大碍吧?” “性命是保住了,可境界没了,我师兄已经送掌门回山了,我师父接替掌门来苍风城。”江涛道。 “听说了吧,前天有人看见了远古凶兽穷奇,都说魔族马上就有大动作了。”娄东见盯着远方道。 “你真是瞎操心,真要那天要我们上,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咦……那不是萧红衣么!”江涛突然睁大了眼睛。 “还真是,她今天换了新衣,紫红变大红,真的好看。” 江涛没有接话,眼睛盯着海面,天气开始炎热,沿岸的冰层渐渐变薄,幽蓝的烈焰也快要熄灭,一旦失去这冰与火的第一道防线,两族受到的压力会全所未有的大。 巨大的雪狼,伴随着如小山一般的妖熊在冰面上游荡,看似清闲,其实在查看海底的动静。 大周官兵防守的阵地异常的安静,平时还有当官的巡视,今天却没有,转头一看,有一群修士骑着各种坐骑往渡口而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位骑着雪狼的女子,她便是赫赫有名的付从容。 娄东见正要拉着江涛上前去打招呼,猛听得一阵惊呼,抬头一看,远处海面突然冰碎,与碎冰一起冲天而起的,是一头尖嘴红毛的魔族,身披坚甲且身形巨大,比躲避碎冰的妖熊要大得多,妖熊与之相比,显得十分的渺小。 那魔族手里举着如狼牙棒一样的兵器,见他用力一挥,那巨棒击落在海面,瞬间就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跟随红毛妖魔族一起出现的,是身形更加高大的九头蛟,海水中,密密麻麻都是各种海妖。 一声长啸声起,一道红影向东方飘出,紧接着,就是一声震天巨响,海面霎那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红毛魔族头一歪,口中响起了怒吼,举棒向那一袭红衣击去。 萧红衣身形一转,借力折向那头九头蛟,一拳过后,一颗巨大的蛟头被击碎,空中也瞬间飘起了一阵血雨。 挥舞的巨棒连萧红衣的衣角都没碰上,却将九头蛟逼退百丈,红毛魔族一发狠,顺势将巨棒脱手,击向空中的萧红衣。 萧红衣早就料到魔族的后续手段,脚底的神行符一阵闪起,人已在百丈之遥,而且根本不给魔族反应的机会,一拳凌空击去,那红毛魔族如被雷电击中,呆里在原地,任凭那涌来的巨浪冲在身上,要不是空中突兀出现的黑衣人,这红毛魔族,估计会击落在海底。 黑衣人凌空而立,手一挥,天空瞬间变得昏暗,一群血鸦如从虚空中飞出,扑向了从岸边出来阻击的两族修士武夫。 战场登时变得一片混乱,公孙影见师父有些吃力,也一步跨出,凌空飞渡间,一拳向前,空中血鸦纷纷掉落。 岸边的姜夫子眼露精光,眼睛死死盯着那黑衣人,几息过后,他盘坐在地,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翻开时,好似重若千斤,接着一道道金光从竹简中飞出,纷纷向那黑衣人击去。 一滴鲜血从空中落下,正好滴在薛文涛的脸上,旁边的付从容举手想帮他擦拭,薛文涛下意识躲开,付从容一愣,随即轻声道:“你真狠心。”付从容缓缓低头,脸上慢慢覆上细细的银色鳞片,眼色凄然,回头看了看薛文涛,接着就化身成巨大的白蛇,涌身向东方撞去。 付从容与那九头蛟在相互绞杀,海面一片猩红,原本来陪付从容的林仪玉,不顾薛文涛焦急地让她离开,一把将薛文涛推开:“去帮付姐姐,快!” 薛文涛一咬牙,喊出石傀儡,仰天长啸一声,与石傀儡一起冲向东方…… …… 第二百六十五章选择 星湖镇,肖宅,平常大门紧闭,今天居然开了门。 此时站在门口的庞六,脸上堆满了笑容,与来访的一位老瘸子聊得正欢。 “庞六,都说你交了狗屎运,传说不虚啊!” “老瘸子,郑老瘸子,镇上可都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打秋风打到这里来啦”庞六笑着道。 来自东海的郑虬是著名的厚脸皮,见庞六与他打趣,不由得苦起脸:“庞六,庞大爷,好歹我和大青山胡庆之是多年好友。” “听说当年在天机城,你不是很会摆阔的吗,几百堂钱竞价,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唉……英雄不提当年勇,要不是魔族入侵,我能这样落魄。” “我家公子在家陪夫人孩子,不见客。”庞六道。 “能见到庞大爷,我郑瘸子就算烧了高香啦。” “别捧了,我也不吃这套,说,来干啥?” “嘿嘿,我听说大青山云仙师的五彩鼎被毁,这样,你递个话,就说我郑虬愿意花钱买下。” 庞六立马沉下脸:“老瘸子,劝你趁早滚蛋,想趁火打劫,那你就要试试我家公子的飞剑锋利不锋利。” 郑虬赶紧道:“庞六,哎哟喂,我的庞大爷,你也不想想,我敢趁火打劫么,我郑瘸子是做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庞六往里看了看,低声道:“此事休要再提,要是真想找好东西炼器,去铁家的铁匠铺看看。” 郑虬搓了搓手:“庞爷,宝丰堂哪里你帮忙招呼一下,我想借些钱。” 庞六眼睛一瞪:“死开,要借钱,找司徒掌柜,或者找叶主事,找我没用。” “你看,我们是多年的交情……” “吆……老瘸子,怎么跑这里来啦,走走走,醉鱼阁今天有胭脂鱼,宋老板今天亲自掌厨,机会难得呀。”没等郑虬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劳方,一把拉住郑虬,就往醉鱼阁而去。 …… 黎映安发髻上簪了一朵白花,自黎大隐离世,黎家姐妹就一直戴着孝,这次肖雨回老宅,一是祭祖,二是安葬黎大隐。 对于肖雨突然要回家祭祖,肖家上上下下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肖敏之更是感觉奇怪,但还是没问是什么缘故。 堂前院中,一双儿女依偎在肖雨身边,肖雨坐在石鼓凳上,手拿着一卷书,嘴里轻声朗读,黎映安在一旁做针线,家中显得异常的安静。 后院,肖母斜靠在榻上,冬儿蹲在一旁帮她轻轻捶腿,张岚在为睡着的儿子打扇,驱赶讨厌的蚊蝇。 司徒烟容和叶素云在里屋小憩,今天婆婆旁敲侧击在问两人,怎么两人的肚子都没动静,要不是肖德云打岔,估计要啰嗦半天。 吴花花几个小的都去了星湖镇学堂,唐乐乐今天在学堂里面摆宴席,说是要为离开星湖镇的修士们饯行,他们个个受伤跌境,上不了战场了。 魔族最近十分异常,一连好多天都没进攻,东海边,除了坚冰变薄,烈焰渐灭,根本不像是惨烈厮杀的战场。 肖雨明白,真正的危机正在逼近,前段时间不断有时隐时现的大魔头现身,可令人疑惑的是,魔族加强了力量,怎么不进攻。 惨烈的战争,让肖雨明白了很多事,也看明白了很多事,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些想法,不过真要实施,风险不小,一旦失败,那就是身死道消。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肖雨抬头一看,是庞六带着莫书兰和莫幽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陆长鉴。 肖雨起身,俩孩子异常乖巧,一齐上前磕头,黎映安施礼后,拉着孩子们去了后院,陆夫子来访,肯定有事。 “我师父多亏你出手,否则就麻烦大了!真的太感谢你了。” “莫姨太客气了,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肖雨道。 “肖雨,棋山那几位,刚刚伤势有点好就去海边,怎么不劝劝。”莫幽兰道。 “他们的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苍风城有大魔现,姜夫子差点魂归星海,肖剑使要做准备了。”陆长鉴突然道。 “嗯,暴风雨早晚要来!”肖雨道。 “薛文涛一战晋真意,北方有三位大武夫镇守,让人安心不少。” “陆先生,该和周将军说了,海边的军士,撤到山后吧。”肖雨看了看莫书兰。 “这事我自会去说,不过有一事我要问清,你冷不丁回家祭祖,已经闹得谣言四起,说你要弃家飞升而去了。”陆长鉴问道。 莫书兰笑了笑:“你是吴州战场的定海神针,一举一动会牵动不少人和事。” 白易和戚嫂端上茶就退下了,肖雨沉思片刻,顺手要去拿茶盏,莫幽兰笑着道:“别呀,我们刚来你就要送客啊。” 肖雨不由得一笑:“我在想事,忘了这茬了。” “陆先生,我最近挺苦恼的,有件事面临着选择,一旦下了决心,就永远不能更改啦。”肖雨道。 莫家姐妹没听明白,也不知道肖雨在讲什么,不由得看向陆长鉴。 陆长鉴开始还脸色轻松,一听肖雨说到有事选择,稍一思索,不由得脸色一变,显得异常的沉重。 “肖剑使有了御敌之法?”陆长鉴轻声问道。 莫家姐妹露出不可思议的脸色,眼睛死死盯着肖雨的脸,好像肖雨脸上开了一朵花似的。 肖雨却没有回答,笑着道:“不是都在传言,魔族说我们人妖两族是同宗同祖,还说我们本是他们留在这方天地的火种。” “这你也信!”莫书兰道。 “你们不信,嘿嘿,反正我是有点信了,谁能证明我们不是,只不过我们没有像他们崇尚什么绝对的自由,反而讲礼义仁智信,亿万年来,说不定就是我们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成了自己命运的主宰,他们来此,是收割来了。” 莫家姐妹登时惊呆,一时不知道讲什么好。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从何而来,既然有人族,为啥还有妖族,呵呵,细思极恐啊!”肖雨道。 陆长鉴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哪肖剑使的选择是什么?” “我一直在想,对付这些魔族,到底是堵还是疏,纠结啊!” 陆长鉴赫然起身,眼睛死死盯着肖雨:“你可想到这样做的后果?还有,你有这样的能力吗?就算你有这样的能力,这样做,你知道自己会有啥结果么?” 莫幽兰突然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激动:“这就是你回家祭祖的原因?” …… 傍晚时分,肖雨将大门锁好,取下钥匙递给了黎映安,随后扶着黎映安上了马车,一家人连夜去铁牛山。 与肖雨一家一起前往的还有唐乐乐几人,白易白天带着楚灵几人先去了铁牛山,甄青早已经将山上诸事安排妥当。 几辆马车走得非常缓慢,肖敏知一家还没到,路上慢慢走,等等他们,押后的闻阳和莲生不时回头,看后面有没有马车跟来。 “胖子,你父亲怎么也来这里,家中谁主事啊?” 唐乐乐叹了口气:“家里就只有老祖宗啦,唐家所有的供奉全都出来啦。” “唐家这次可真要伤筋动骨了。” “老祖宗说了,这场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胜了,天下打得再烂,还可以从新再来,败了,死无葬身之地,唐家的男人,哪怕全部战死,也不能苟且偷生。” “老祖宗说得有道理啊,胖子,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在中土,好些个老不死雌伏不动,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呐。” “这不和世俗皇朝更迭一个屌样,总有些权贵骨头是软的,换个朝廷,一样高官厚禄。” 稍微沉默了一会,唐乐乐递过酒葫芦:“对于死亡,我倒不怕,怕的是我们的牺牲没有意义。” 肖雨仰头猛喝一口,顺手递给了旁边的秦平轩:“所以呀,在做选择时就很艰难,也很痛苦。” 一路上,盘查的军士比以前更多,看样子怀远将军愈加谨慎了,内地不时出现魔族,给他的压力也更大了。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我是你兄弟,有事千万别瞒着我。”唐乐乐道。 肖雨转身,看见姐姐家的马车追了上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胖子,明天我就去海边,你用不着天天盯着我啦。” “陆夫子同意你上战场啦?” “该我上了!” “那好,我先走一步,去和我老子告个别。”唐乐乐说完,也不等肖雨说话,跨上吴花花的白鹿就疾奔而去。 肖雨摇摇头,接过秦平轩的酒葫芦,慢慢喝了一口:“平轩战功卓著,怎么不愿意接受褒奖。” “小师叔,我这点功勋算得上什么,还不如算在那些战死的兄弟们头上,他们的宗门,和他们的家人,将来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 铜牛山上,吴玥怔怔地望着梅如雪,开战以来,大剑仙梅如雪一如既往的勇猛,比起那些男子修士武夫,豪气不输半分。 “师父,该吃药了。”阿丹妮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吴玥这才回过神:“啊……哦!” 梅如雪抿嘴一笑,递过一枚灵丹:“呶,给你的。” “升龙丹!给我这个干啥,我升境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吴玥有些不解。 “你再仔细看看。” “嗯……咦……这,这,这,这不是升龙丹!这是血灵丹!”吴玥突然声音大了起来。 “小家伙厉害吧,废了几颗堂钱,他就炼出了这上古圣丹。” 吴玥接过灵丹,饶是归真境的大剑仙,双手还是有些颤抖,这种医治高境界大修士的灵药,只有在传说中才有,灵丹上一缕缕鲜红的血丝,预兆着她的伤势即刻就能痊愈。 “依姆,将瓷瓶拿来。” 几颗碧绿的灵丹在瓷盘上滴溜溜乱转,吴玥眼神有些呆滞,好一会才抬起头:“这是聚灵丹?” “嗯,眼光不错。” “你和小家伙到底怎么样了?” “真是的,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清楚!”梅如雪有些嗔怪道。 “可谣言伤人啊!” “谣言止于智者,我懒得理会。” ………… 第二百六十六章对峙 一直到岸边的寒冰全部消失,魔族都没有展开攻势,令人十分的费解。 极目之处,魔族的浮空舟还是没有动静,入眼之处,行为极为平和。 海风吹来,带走了暑气,肖雨端坐在海边,一直凝望着远方,今日轮到他值守。 “公子,茗长老这几天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让你多加小心。”庞六送来了午饭。 “嗯,对方施展的障眼法,瞒不了多久。” “公子的意思是?” “大战就在眼前了!” 大周的军士已经离开了海边阵地,留下的,都是各宗门的武夫,虽然人数不多,却能以一敌百。 肖雨慢条斯理吃完,庞六收拾好离去,肖雨回头看了看阵地,唐乐乐正在那咋咋呼呼,接替大周军士的大部分武夫来自蜀地,唐乐乐一副老前辈的样子,在告诫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北方战场出现了大魔头,一场激战,毁去本命之物的姜夫子重伤不治,这是自开战以来,中土受到的最大损失。 在北方,大放异彩的是桐山萧红衣师徒,特别是公孙盈的横空出世,北方又得一位擎天之柱。 最令人意外的是薛文涛的石傀儡,战斗中不光无视魔族的侵蚀,而且不断攫取魔力提升了品秩,如今的战力,已经不亚于一位真意境大武夫。 北方战场的妖族,也战功卓著,光付从容一人就杀敌无数,一头九头蛟,已经成了付从容腹中之物,假以时日,炼化九头蛟后的付从容,肯定会惊艳世人。 云霄山白云观道士张山,在北方战场累立功勋,李佺护道有功,已经成了白云观实际主事之人,在他的调遣下,云州战场,白云观道士极多,与张山一起阻击魔族。 与魔族的厮杀中,也有贪生怕死之辈,据正气堂祗报,苏筠剑下亡魂早已过百,堂主南宫妍,已经剑指那些赖在原地不动的老不死了。 …… 临近黄昏,阳江北岸海边火光耀起,这是夔族在祭奠陨落的族人,在稚夔的带领下,夔族开始蜕变,慢慢成了抵抗魔族的中流砥柱。 待司徒烟容离开,肖雨回到了海边,家中一切如常,就是一双儿女吵着要见他。 “姿妍见过公子。” 突然出现的白姿妍让肖雨感觉有些意外,来吴州这么多天了,她还是第一次来见自己。 “白姑娘这是?” 白姿妍盈盈一礼:“白家失礼之处,姿妍这里赔罪了。” “白姑娘多虑了。”肖雨摇着手道。 能再见白姿妍,肖雨心中其实挺高兴,当年的三境妖狐,应该是得了大机遇,短短几年,就已经婴离,而且神韵内蕴,短期内破境也不是不能奢望。 简短的几句聊天后,白姿妍就告辞而去,她的族人,都在江北,白家要想再铸辉煌,这次大战是最好的机会。 拎着食盒的唐乐乐出现在海边,一到肖雨身边,便挤眉弄眼:“那女子真尤物也,肖大剑仙怎么不多留她一会。” 肖雨瞥了唐乐乐一眼:“想什么呢,人家不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切,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以前肯定认识,说不定还有……” “别瞎猜了,她是当年我救下的妖狐,后来才知,是白家的女小儿。” “就没有发生点啥?” 肖雨正要说话,看见当年在北地遇见的乙三十六,如今的中土大风山修士廖露山,正与隆县余会龙快步走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有口福了。”余会龙笑着道。 “你们可真是属狗鼻子的,怎么老想着蹭酒。”唐乐乐举着手中的酒葫芦道。 几杯酒下肚,余会龙话就多了:“青龙山真了不起,那小道士赵和霖看似不起眼,居然能一步登天。” 唐乐乐一听乐了:“可这小家伙怎么到现在也长不大,真是奇也怪哉。” “天之骄子,必有异象。”廖露山道。 肖雨一笑,自赵和霖一来,吴花花她们,就都围在了赵和霖身边,真不知道赵和霖哪来这么大的魅力。 “我说肖大仙人,听说你回家一直没有钓到过胭脂鱼,这真没我手气好。”余会龙开始吹嘘起自己垂钓的水平。 肖雨一脸的无奈,还真是啊,家乡星湖中的胭脂鱼,好像都躲着自己。 余会龙和廖露山尽兴而去,能再回到中土,他俩最要感谢的就是肖雨,如今两人成了好友,一起在此抵御魔族,且都将生死看开,显得异常的洒脱。 …… 夜色渐渐深沉,海风吹来,暑气尽消,唐乐乐开始打起瞌睡,肖雨眼睛盯着海面,海中早有异象,只是寻常修士感知不到罢了。 直到黎明时分,海上突然风平浪静,让人愕然间,一排排宫灯模样的灯笼从海面悄然升起,海面登时亮如白昼,两族值守的将士纷纷起身,准备迎敌。 肖雨缓缓起身,示意一脸兴奋的唐乐乐退后:“守好箭阵。” 前段日子出现的冠冕女子再次现身,不过这次是跟随一位白衣男子身后,两人凌空踏步,衣衫无风而动,自有一股出尘之意。 茗长老出现在肖雨身后,前行的两人也停了下来,那冠冕女子上前一步,嫣然一笑:“我家主人有言相告:后退者,这方天地任逍遥,自选修行地。” 肖雨眯起眼,看着白衣男子,当初的小白羊,后来的白海,现在的魔族首领之一。 “肖仙师乃天选之人,当顺天意。”白衣男子开口道。 “我该称你白海呢,还是喊你白泽?” “都可以,肖仙师你随意。”白海目无表情。 见肖雨看向远方,冠冕女子笑道:“呀,是在找那对雪狼夫妻吧,真可惜,她俩不识时务,已经成了她们主人的腹中之物。” 白海突然眼露金光,手指宫灯:“灯熄之时,便是最后期限。” 话音刚落,一条巨鲲破水而出,将白海和冠冕女子托向高空,瞬间远去,一位灰衣男子于冲天的巨浪中现身。 茗长老祭出本命灯笼,一道亮光闪出,击向那灰衣男子。 突然出现的是百鬼之首魍衡,也是白海的随从之一,几年没见,境界已经深不见底,见他手一挥,扑向他的那道光芒,瞬间消失在空中,而茗长老的本命灯笼,也黯淡了几分。 “故人初相见,便是搏命时,呵呵,天地轮回转,我劝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免得身死道消,后悔也来不及。”魍衡身影飘忽,渐渐消散。 玄宝缓缓从海里浮出,身形随即越来越大,等到东方阳光透出,玄宝已经化做小山一般,轻轻将肖雨托向高空,而那些灯笼,已经熄灭。 东方波涛涌起,唐乐乐送到嘴边的鸡腿跌落在地,无他,这时的波浪高度,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那些站在浪尖的魔族,已经要抬头去仰望了。 浪尖的最前方,是一排排眼冒烈焰的异兽,上面坐着提矛魔族,一个个身披坚甲,杀气腾腾。 后面是八头如小山一般的巨鲲,每头巨鲲之上,都有大魔,个个身形巨大,光看模样,与中土人士无啥区别。 最令人瞩目的,是一僧一道,那道士道袍褴褛,几缕胡须一直垂到胸口,一枚断剑悬在身前,不时绕着道士山下旋转,好似顽皮的精灵一般,道士手捏法决,指尖偶尔出现雷光,境界高不可测。 和尚独目,一袭灰布百纳衣,脚底踩着草鞋,胸前的佛珠,细看是一串骷髅,一柄锡杖,则插在巨鲲头上,不时有鲜血涌出,海水不时殷弘一片。 白海也站立在巨鲲之上,身边黑影憧憧,似有百鬼萦绕,那位冠冕女子坐在一王座之上,身边站立着四位侍女,手捧各色法器。 两位力士模样的魔族上身赤裸,身形如小山一般,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而他们的中间,是一位青衫读书人。 这位青衫儒士有异于常人的漆黑瞳孔,双眸却是妖冶的血红,夹杂着一丝浅绿,一丝浅蓝,令人感觉不到浑浊,反而有一种妖冶惑人之感。 他微微的一瞥,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力,那睥睨天下的傲气与不屑,让冷冽的眼瞳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陆夫子闪现在肖雨身前,脸色沉重,语气却平淡:“终于来了!” 稚夔今天没有冲在最前,反而上了铜牛山,时刻准备再启百牛阵。吴玥和梅如雪一见稚夔,便相视一笑,随即消失在原地。 茗长老飘在空中,静静看着前方,在她的指挥下,妖族已经聚起战阵,和人族修士互为犄角,随时可以出击。 凤凰山莫家姐妹,身披大红法袍,她们将与其他宗门修士一起,集中力量对付海底隐现的海妖,唐门家主唐天意的来到,让她们多了一份底气。原本阳光明媚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昏暗一片,空中乌云翻滚,夹杂着电闪雷鸣,天际隐隐闪现出剑光,镇守天幕的大修士,已经对上了魔族。肖雨一直紧盯着那位青衫儒士,此人因该地位最高,光凭感知,此人境界深不可测,一场恶战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 海面之上,双方在对峙,好像谁都不想主动进攻。 …………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小雨(一) 白海身形渐渐变大,缓缓飘出战阵,百鬼之首魍衡紧跟在后,妖族众人瞬间紧张起来,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两族境界低微者闻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肖雨阻止了要上前的茅天荷:“当初我能放他走,今天也能取他性命。” 白海幻出巨大法身,巨大的白羊微微低头,巨大的羊角宛如小山一般,前蹄微曲,似乎随时向前撞去。 肖雨抽出那柄黝黑直刀,刀光如一涵秋水,碧绿森寒,刺人肌骨,流转间,让人感觉到了世事无常,又如白云苍狗,能斩断凡间诸事。 在白海面前,肖雨显得异常渺小。 肖雨面无表情,看着白海轻声道:“我有大义庄刀法,讲人间大义,长人间正气!” 声音虽轻,但在白海耳边,却如雷鸣一般。 “第一刀,为真雪夫妻!”肖雨话音一落便高高跃起,一刀劈向白海。 刀光瞬间就将巨大的白羊劈成两半,而且一去千里,那些躲避不及的魔族,纷纷化作漫天的血雨。 被劈成两半的白羊双双跃起,刹那间又恢复成一体,正当白海跃起要撞向肖雨,耳边又传来了肖雨雷鸣般的声音。 “这第二刀,为天下众生!”说完就是一刀横扫。 巨大的白羊法身瞬间四蹄离身,随着刀光涌起的,是滔天的巨浪,不管在浪尖还是浪底,诸多魔族眼看就要受到重创。 独目和尚猛地拔出锡杖,巨鲲头部喷出一股巨大的血柱,独目和尚将锡杖一横,一道金光横亘在涌来的巨浪前,将那滔天的杀气挡了下来。 衣衫褴褛的道士手捏着一缕胡须,眼露异色,接着缓缓转头,看向那青衫儒士。 青衫儒士脸色沉重,好似遇到了极大的难题,没等他有所反应,天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凤鸣。 幽暗的天空中闪出一道七彩流光,流光中,有彩凤飞舞,亦有持剑仙女,未等众人看清,对阵的双方都先感知到了一股凌厉的剑气,而白海的法身,瞬间破碎。 白海的扈从魍衡反应最快,可就在他扑向持剑女子之时,空中响起一声霹雳,低矮的云层间,一道闪电耀眼无比,击向魍衡,在闪电之间,似有白衣少女御剑而行。 魍衡被击中,狰狞的脸庞如昙花一现,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魍衡就在七彩流光中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白海真身显露,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第三刀,送你进轮回!” 随着肖雨的声音而来的,是漫天的刀影,刹那间,天地间从此再无白海,只有白海身死道消而飘散的袅袅黑烟。 不远处的魔族,除了那几位大魔头脸色凝重之外,其他的都纷纷露出了骇然之色。 …… 激斗在玄宝击飞海底冒出的海妖时瞬间爆发。 魔族冲出战阵的是眼冒烈焰的异兽,那些提矛魔族一路狂呼,一个个面皮扭曲,在乌云下,显得异常狰狞。 压阵的魔族只剩下两位力士,而其他的大魔,瞬退千里之遥。 肖雨再次阻止了要出战的众修士,手一挥,密密麻麻的姬墨傀儡出现在海面和海水下,手持各种兵器,对上了冲上前的魔族。 肖雨这几年来没有丝毫懈怠,姬墨傀儡的制作一直没有停止过,而且在铁虎众人的帮助下,加大了制作数量,为的就是一旦有事,可以大大减少修士的伤亡。 海水在激烈地翻滚,那些魔族根本无法突破姬墨傀儡组成的防线,这些姬墨傀儡所费的可不是一般的白玉钱,而是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金玉满堂钱,姬墨傀儡发挥出来的战力,在肖雨的改造下,早就超出了一般金丹修士。 姬墨傀儡虽然多,终究是死物,只能随着肖雨的心念去战斗,数量多,难免有疏忽,突破姬墨傀儡防线的魔族渐渐变多,在肖雨身后,围猎魔族的两族修士也越来越多。 唐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肖雨身边,他一抹嘴边的血丝:“痛快!” 肖雨没有回头,眼睛紧盯着远方,紧紧盯着向前突进的魔族力士:“你先退后!” 唐乐乐呵呵一笑,也不啰嗦,转头就走,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今日奋力杀魔,唐家功法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些魔族亡魂,就是祭奠唐家英灵最好的祭品。 茅天荷与莫家姐妹对上了其中一位魔族力士,凭着轻巧的身影占据了上风,任凭那魔族力士如何猛冲猛打,三人配合默契,只用飞剑和法器远攻。 另外一位魔族力士好像被故意激怒,踏着波浪对着围猎他的两族修士猛攻,嘴里还不时怒吼,进攻魔族最猛烈的,是来自北地豚族的一位大武夫,而茗长老,则在清除其他魔祖。 来自牛首山的猭谷一边杀敌,一边不时瞟向前方,那位年轻的大剑仙,真是自己命中克星,居然知道自己可以御火御魔,从北地带来的九幽地火,已经快消耗殆尽了,要不是当初要在冰面上添火,自己现在还能剩下不少,这些保命的东西,用得真是心痛。 比起猭谷,风雪城长老哈德才是欲哭无泪,自己一时私念,当初没舍得将从风雪城带来的法器御敌,还被陆夫子熊了一通,如今是死战,已经顾不得什么了,谁知道,现在是夏天,法器威力大大下降,早知道,就应该在肖大剑仙筑起冰火防线时用上,也能多杀些魔族。 当海底再次涌出密密麻麻的妖蟹,稚夔早有准备,一声长啸后,百牛阵再次开启,海面上再次出现万牛奔腾的场面,双方已经短兵相接,厮杀在一起。 稚夔一拳击退冲来的魔族,随即一头金色的奔牛出现,将那魔族顶翻,旁边助攻的修士祭出的法器与兵器,成了魔族的索命无常。 肖雨的四周,那些魔族好似遇上了无形的屏障,根本近不了肖雨身,无奈之下,只能绕道而行。 静静地站立,衣衫随风飘动,让肖雨看上去好似一个与战场毫不相干之人,而陆长鉴,却能感知到肖雨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两位魔族力士被围杀中,随着吴玥众剑仙的飞剑出现在空中,胜利的天平终于开始向两族倾斜。 …… 千里之外,衣衫褴褛的道士声音有些阴沉:“真该死,那些家伙给我们的消息是假的!” 青衫儒士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真也罢,假也罢,我们如今根本没有退路,天上那些,也难对付,更不要说那些还在上界搞事的了。” “主人分身乏术,要不然,那小家伙弹指间就是灰飞烟灭。”冠冕女子。 青衫儒士看了看冠冕女子,眼光有些不屑:“要不然,你先去试试,说不定用不着动手,人家就会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冠冕女子嫣然一笑,身子轻轻一扭,登时妖娆无比:“你呀,说话还是这样刻薄,要是能改改,说不定千年后,长生殿上就有你的座位!” 独眼和尚深吸一口气:“殿主不日就到,大人不能再犹豫了!” “嗯,也好,和尚,你先上!”青衫儒士手一挥,独眼和尚瞬间消失。 …… 冥冥之中有天意,济源大师今日刚赶到吴州战场,没等他缓口气,就遇上大战开始,而突兀出现在他面前的独眼和尚,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宿命之敌的气息。 济源双手合十,缓步走在波涛之上,那支偷袭的锡杖被济源浑身散发出的金色佛光弹开,一声佛号响彻天地,化出的法身高入云霄,如金刚降世。 “尔有贪、瞋、痴、慢、疑、邪见、不信之身,里外均色、受、想、行、识五蕴之魔,不如随老衲面壁思过,能归西方净土。” 那支被逼退的锡杖化为一条黑龙,围绕着独眼和尚游走,独眼和尚单手结印:“凡所有相,皆为虚妄,吾即净土!” 黑龙瞬间化出无数厉鬼,纷纷扑向济源金色法身,天地间登时一片混乱。 济源法相端坐,不时屈指弹出一缕金光,被击中的厉鬼纷纷烟消云散,独眼和尚,又撒出了一串佛珠,那用一百零八颗骷髅串起的佛珠,化为一群青面獠牙的魔头,手持各种兵器,向济源和尚等众人杀去。 一声长长的嘶吼响起,一位魔族力士差点被击杀,另外一位立即化身,如远古降世,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冠冕女子和衣衫褴褛的道士联袂杀到,陆长鉴衣衫飘飘,手持书卷,独自抵御来势汹汹的两位大魔头。 儒家大贤周身云绕着浩然正气,根本无视魔力的侵蚀,冠冕女子的几位侍女冲在最前,死得最快,陆长鉴书卷的每页纸,都如大剑仙的飞剑一般,凌空击杀魔族,最是得心应手,而那些字迹,纷纷化作金色光芒,消磨那些弥漫在天地间的魔瘴。 等到书卷消耗殆尽,陆长鉴手持一支白毫笔,见他举笔在空中点了几下,宛如在沾上墨水,一撇,一捺,一道人字符出现在天地间。 冠冕女子怪叫一声,脸色变得异常狰狞,与那衣衫褴褛的道士一起倒退千里,一时无力再战,而陆长鉴,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已经无力站立,好似要跌落海中。 空中一阵闪亮,茗长老的本命灯笼耀眼无比,两位魔族力士一个恍惚,虽然将茗长老击飞,他们也被万剑穿身,至此,两族修士似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肖雨好像回过神一般,缓缓抬起头看向空中,玄宝已经沉入海底,和莲生凌玥凌珑一起与魔化的海妖战斗,在肖雨脚底的海面,波涛异常的汹涌。 ………… 第二百六十八章小雨(二) 天空乌云密布,不时透出诡异的亮光,偶尔还夹杂着闪电雷鸣,九霄之上,也出现了异常。 肖雨面无表情,静静看了一会,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之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得道之人,理当守护这方天下。 一道黑影闪过,随之海面一阵涌动,一位从天而降的修士一脸的尴尬,冲着肖雨讪讪一笑:“大意了,大意了。” 黑黑瘦瘦的童璟对着肖雨翘起大拇指:“多亏了你们,我们在上面才能如此从容御敌!” “前辈这是?” “走啦走啦,老杨头也快坚持不住啦!”说完一步凌空,瞬间消失不见,在他消失的天空下面,突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些来不及躲避的魔族,纷纷被卷入海中,生死不明。 清灵的星光之枝大放光彩,璀璨的星光已经成了魔族克星,她与山兰配合默契,将凑近肖雨的魔族消灭殆尽。 司徒烟容御剑击杀了一位进攻的魔族,心中焦急万分,肖雨不听陆夫子劝说,一定要站在战场的最前线,殊不知,像他这样的大修士,往往是魔族围攻的对象,境界越高,魔族进攻越猛烈。 司徒烟容再着急也没用,战场上容不得半点分心,叶素云境界差些,如今在铁牛山留守,顺便照顾家人,肖雨三位夫人,也只有她,有能力与肖雨一起并肩作战。 飞剑琪花带着炙热的光华,魔族似乎十分忌惮,基本都不愿意靠近,司徒烟容顺势向肖雨靠近,无论怎样,在肖雨身边,她的底气比较足。 肖雨微微转头,向司徒烟容一笑,破境以来,她御剑越来越有神意,假以时日,很快就会站在人间巅峰。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肖雨终于祭出了飞剑,凤妍翔飞于天,青萝遨游于海,伴随着清灵山兰一起杀魔。 突然间,海面上涌来密密麻麻的飞蛾,这些飞蛾目露红光,所到之处,洒下漫天的黑粉,一i额没有准备的修士武夫纷纷中招,瞬间跌落,消失在海面之上。 清灵反应极快,手一挥,一群噬金蚁出现在空中,它们好像发现了绝世美食,向那些飞蛾扑去,随着噬金蚁一起的,是同样密密麻麻的噬人蜂。一场空中恶斗,双方势均力敌,最后只有几只噬金蚁回到了清灵身边,清灵异常的平静,手持星光之枝,与那些袭来的魔族激斗。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没等肖雨有所反应,他突然发现,自己如同进入了另一个天地,四周混沌一片,云遮雾障的,祭出的两枚飞剑,也失去了感知。 这方小天地,寂静如鬼蜮,如同与世隔绝一般。 “年纪轻轻,能有此成就,真乃天之骄子也!” 随着一声醇厚的声音传来,肖雨发现,四周瞬间清明一片,脚底白云飘飘,如在云中逍遥行。 “其实嘛,凭你境界,在两方天地,都会有一席之地,何苦拼命来着!”缓缓上前的青衫儒士道。 “道不同!”肖雨手中捏着一枚红叶,毫无惧色。 “来来来,别紧张,坐着聊会。”青衣儒士说完,自顾自坐了下来,一只古色古香的座椅,就那么自然而然出现了。 四周的厮杀,肖雨已经感知不到,这种手段,肖雨自认做不到,不过对他来说,要破之,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这点,还是有信心的。 肖雨双手后背,脸无表情看着对方。 “你说奇怪不奇怪,在这方天地的,都想出去,可真正出去久了,还一个个想回来。”青衫男子缓缓说道。 “这也说明,外面的世界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青衫男子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手,一册竹简出现在空中。 “要溯源,我和你们都一样,在这里长大成人,修得大道,不过是离开得久了一点。”见对方根本不搭理他,青衫儒士也就缓缓起身,打开了空中的那册竹简。 一道道的光阴流水从书简中飘出,显示这方天地的起源,魔族的来历,总之一句话,天外天,才是真正的主宰。 “其实你们称我们为魔族并不确切,人妖与魔转换,不过在转瞬之间。” “那又怎样!”肖雨终于开口。 “难道我们就应该逆来顺受,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你口中那些所谓的神灵,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呵呵,你说得也对,那些老古董,拼着万年来的修来的道行,护着这方天地,不过,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青衫儒士盯着肖雨道。 “你看啊,那些小小的蝼蚁,爬上了土堆,洋洋得意,自以为登上了高处,殊不知,从天而降的脚掌,就可以将之碾得粉碎。” 肖雨冷笑一声:“小小的蝼蚁咬人也挺疼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肖雨冲击而来,夹杂的剑气异常凌厉,浮现的铁盾被击得粉碎,肖雨一退千里,嘴边露出一丝血丝,炼化的铁盾被毁,还是受了些伤。 那青衫儒士也不好受,一枚飘来的雪花,让他如坠冰窟,体内气机凝滞,一时间,居然无法再次攻击。 “轰”然一声,双方互换一拳,凌厉的罡风将两人的法袍撕得粉碎,瞬间都变得狼狈不堪。 那青衫儒士低头一看,脸色异常得难看,多少年来,他一直以一位青衫飘飘,温文儒雅的读书人示人,哪有今天这样不堪模样。 一枚飞剑从天而降,带着一股宏大的魔力,似乎要侵蚀一切,四周空间,瞬间漆黑一片。 肖雨缓缓闭目,手中一枚红叶消失不见,化作了漫天的红雨,刹那间,四周开始变得清明起来,而他身体,兀然跃起,双手紧握直刀,就那么凌空一劈。 响彻天地的一声巨响,从天而降的飞剑被肖雨击飞,就在此时,一黝黑无比的铁环于虚空中透出,击向正在凌空跨步的肖雨。 宛如先知先觉一样,肖雨空中一扭,避开了铁环,而且顺势将铁环击向高空。 待肖雨重新面对那青衫儒士,发现对方已经换了一身衣衫,整整齐齐的,好似没事在信步的读书人。 飞剑与铁环的袭击给肖雨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自己的两枚飞剑被隔离在这方天地之外,根本感知不到,更不要说御剑迎敌,与对方这种心神相连的本命之物对抗,其实还是处于下风。 飞剑与铁环再次袭来,肖雨一退千里,直刀不断将飞剑和铁环劈开,一阵叮叮当当后,手中直刀已经如锯齿一般。 青衫儒士好似闲庭信步,如影随形,看着手忙脚乱的肖雨:“好端端一柄神器就这么毁了,让人痛惜啊!” 刚刚凭空出现的书简又出现在青衫儒士手中,见他手指一挑,几十道光芒透出,向肖雨扑来。 肖雨猛地转身,手中直刀碎成几十片,迎向那一道道光芒,转瞬间,直刀的碎片与那光芒一起消失在空中。 “你倒是舍得!”青衫儒士道。 他话音刚落,书简中又透出无数道光芒,这种诡异的红光,看似毫无生气,实质异常暴烈,里面夹杂的黑影,化出狰狞的人脸,似从地狱中来的一群恶鬼。 肖雨将仅有的几枚红叶祭出,化成的碎片宛如无数飞舞的蝴蝶,纷纷视死如归,冲向那些恶鬼。 红光消散,漫天的碎叶化作尘埃,两人之间,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双方剑气的对决,让这方小天地也出现了裂隙。 倾尽全力的对抗,都在消耗自身的修炼道行,无人如何,生死大战,根本不作他想。 青衫儒士见一番急功攻无果,不由得有些讶异,他在天外天,除了长生殿的主人,他就是天外的天最强者,在长生殿,占据着十二王座中的第一位,更何况,他也是从这方天地去的天外天,对这方天地也算了解,虽然已隔万年,真正的强者,自己还是知道一些的。 对方这位,年纪不大,可修行的手段倒是别出心裁,居然炼化了各种杂物,飞剑先不说,被他隔离在这方小天地之外,可他进攻的武器居然是几片红叶与几朵雪花,偶尔出现的青翠竹叶,散发出的凌厉的剑气,也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肖雨终于换了一口气,顺手取出一枚酒葫芦,一口将葫芦中的酒水吸尽,里面的酒水,来自泸州各地酒庄,唐乐乐在泸州请人用秘法炼制,其中炼化的灵鱼,让肖雨瞬间恢复了一部分灵力。 “辛辛苦苦练出的东西,一个个消失殆尽,不可惜么?不后悔么?”青衫儒士道。 肖雨一脸漠然,根本不予理睬,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五彩长剑。 “你就不问问我是谁,为什么来此?”青衫儒士道。 “我管你是谁,这里是我的家园,容不下异族!”肖雨凌空跃起,一剑击出,带起的剑气,动静极大,如冬天惊雷。 …… 海面上,肖雨的突然消失,没有让大家惊慌失措,茗长老和陆夫子受伤后,凤凰山茅天荷和梅如雪吴玥等一众女子剑仙,挑起了御敌的大梁,在她们的努力下,已经渐渐取得了胜势。 冠冕女子和衣衫褴褛的道士早已后退千里之外,在两位魔族力士被击杀后,他们见势不妙,乘隙离开了战场,至于独眼和尚,已被同为出家人的中土和尚用佛法禁锢,成了瓮中之鳖。 空中混沌一片,凤妍与青萝杀敌之余,不时凌空而去,寻找肖雨的下落,而清灵与山兰,则和司徒烟容组成了一个剑阵,三人一时杀魔无数,也是战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随着夔族开始冲锋,魔族开始缓缓后退,海底不断涌出的血水,渐渐向东方延伸,说明莲生他们也取得了优势。 第二百六十九章小雨(三) 苍风城,薛府,林依玉端坐在前堂,几位下人,跪在地上,一个个低头不语。 “你们想走,我不拦你们,不过话要讲清,出了薛府门,你们就与薛府无关了,至于你们的卖身契,会给你们。” “谢少奶奶。” 林依玉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出了前堂,蝼蚁也会惜命,何况是人。 跟随林依玉的丫鬟脸色有些不忿:“少夫人,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算了,这些人心已经不在这里了,留着,说不定是留了些祸害!”林依玉道。 “少爷该回来了吧?” “这几天战场有异动,都在海边守着呢。” …… 邗江渡口,几头身形巨大的雪狼在巡逻,付从容缓缓跟随,旁边的薛文涛一脸的尴尬,正向付从容解释着什么。 不远处,海面上露出的一块巨石上面,一袭红衣迎风飘逸,萧红衣脸无表情,目视着前方,手中的酒坛中的酒,已经去了一半。 离她更远一些,几艘云舟浮在空中,在云舟上面,已经筑起了防护大阵,上面是来自两族的修士武夫。 一艘云舟上面,大青山剑仙姜芝平一脸肃然,正与司马青青说话,而正气堂苏筠,则坐在一旁,脸色极为轻松,多日的苦战,终于有了休整的机会。 “青青,我师兄不要紧吧?” “放心好了,你师弟送来的丹药,是真正的救命仙丹。”司马青青道。 “没事就好。”姜芝平转头,看了看苏筠,接着道:“前辈,这血灵丹听说要用大修士精血,我师弟不会做傻事吧?” 苏筠轻轻摇头:“大敌当前,肖剑使不会胡来,估计他找到了更好的炼制方法。” “魔族一退千里,不知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司马青青道。 “阴谋不阴谋,都由朱将军他们去破解,我们只管杀敌就行。”姜芝平道。 苏筠看了看南方,转头问姜芝平:“云三云四兄弟还没来?” “没那么快。” 苏筠抬头,看着南方的天空:“那里混沌一片,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 吴士吉看见白安走近,登时头大了起来,这位仙林寨的寨主,真没当自己是外人,肖雨送来的丹药,都被她忽悠走了。 最近一段时间,这里战斗的烈度不大,承受的压力根本无法与吴州与云州两地战场相比,除了中土的修士武夫,来自南蛮之地的援兵,一个个都放松了下来,看上去极为懒散。 “吴道长,听说吴州又有激战,可有最新消息?” “寨主,云三兄弟前天才来,吴州和云州最新战报,要等一等。” “白剑使伤势如何?” “寨主放心,白剑使伤势无碍,看吧,一颗血灵丹服下,不用几天,他又能生龙活虎。” “我们那位肖大剑仙,真能给人惊喜。” 白安说完,手一伸:“听说你还有几颗聚灵丹!” 吴士吉登时苦起脸:“我的好寨主唉,好歹给我留几颗哇!” “别小气,那是给归姬用的,归姬升境在即,一旦破境,我们也能多一份保障。” 吴士吉递过一个小小瓷瓶:“鬼谷八荒门撞了狗屎运,要不是归姬战功卓著,白剑使早就上门问剑了。” “一帮大男人,还不如一女子,这世道……”缓缓前来的白云生道。 “剑使看上去好多了。”白安上前见礼。 白云生接过吴士吉递来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过了良久,才缓过气:“痛快!” 吴士吉正要说话,突然抬头望向北方,在那北方天空中,已经混沌一片。 …… 大周京城,御书房内,皇帝陛下一脸怒意,在两族抵御魔族侵入的关键时刻,太子赵瑞居然还有心思出宫游玩。 曹正垂手低头,刚刚皇帝陛下的一阵怒吼,让他心惊胆战,大战时期,一些皇家子弟在战场大放异彩,有的血洒战场,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如此胡闹,真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陛下息怒,太子殿下也是一时糊涂。”旁边的顾一武道。 “一时糊涂?我看他根本没将江山社稷放在眼里,他两位皇叔陨于珉州和吴州战场,多少赵家子孙在前线与魔族拼命,他在干啥!”赵世宸怒气未消。 曹正见此,也不敢多讲什么,只能将话题扯开:“陛下,三地战场,唯吴州打得最为惨烈,消耗也最大,北地的援助,有些跟不上了!” “陛下,中土一些宗门在大战中敷衍了事,根本不肯出钱出力,正气堂南宫妍飞燕传信,她准备飞剑拜山门了!”顾一武道。 赵世宸沉默片刻,缓缓道:“曾夫子也有此意,他们来信告知,说明已经忍无可忍,我们默认便是,只求别引起内乱!” “陛下,南宫堂主去问剑,赵建辉可随之,他麾下禁军都配有符甲符箭,能助上一臂之力,这也能表面我大周皇朝的态度。”曹正道。 “我这个皇侄,调他回京城,到现在还有些怨意!”赵世宸轻叹一口气。 “信王薨于珉州,陛下心生怜悯,赵将军会明白的!”顾一武道。 君臣三人正聊着,突然间,值守太监上前禀报:“陛下,东方有异象!” 三人匆匆走出书房,看着东方天空,那里混沌一片,不知出了什么大变故。 …… 小天地内,肖雨脸色苍白,衣衫褴褛,手中的五彩长剑,仅仅剩下了一片小小的铁片。 一场激战,他损失巨大,储物戒中的灵玉消耗一空,早先炼化的红叶,后来再次炼化的翠竹叶,一片没剩,颇有奇效的雪花,也消耗殆尽,趁手的兵器,皆已毁去,护身的法袍和皮甲,在大修士面前,都是摆设。 要说肖雨落败,倒也不见得,那青衫儒士也狼狈不堪,连换几身衣衫,到最后,还是化成了空中的青蝴蝶,任他法器频出,法术高妙,却根本无法彻底将肖雨击倒。 双方激战以来,都倾尽了全力,以为两人都知道,真正的对决,就是他们俩,一旦决出胜负,那就是最后的结果,至于魔族的一些后手,也要等两人分出胜负才会使出。 其实在北地和中土,早有魔族潜伏,在两地,也有两族大修士没有倾巢而出,像北地,白矖就坐镇与迷月城,与离山卢娜一起监视着整个北地,一有风吹草动,便迅速处置,一些隐居的大妖,也让北地妖族抵御魔族更加的安心。 圣月城内,老和尚眼观两地,毫无懈怠之意,两族开始和解,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要不是师弟坚决要去吴州,他早就想离开圣月城了,从某种程度来说,圣月城,是禁锢他的牢笼。 在中土,除了白云观吴道长,还有儒家大贤曾夫子,更不要说重新恢复境界的南宫妍,三位大修士,就是前方将士安心作战的底气。 与尘世隔开的小天地,兀然间漆黑一片,肖雨闭眼,准备以感知御敌。 青衫儒士将一直紧握的书简丢出,整个小天地内,瞬间游弋着无数闪绿色幽光的墨鱼,尖嘴利呀,蓦然看上去,异常的恐怖, 肖雨渐渐明白,这书简,极有可能是对方的本命之物,自始至终,这青衫儒士就没想留什么后手,他那滔滔不绝的手段,都与这书简有关。 几息之后,肖雨感到,这方小天地,正在急速缩小,要是再不想办法,这些密密麻麻的墨鱼,就要将他撕碎。 深吸一口气,手一拧,一支以无数剑意凝聚的长剑出现在肖雨手中,一剑过后,这群墨鱼被一股宏大的剑气撕碎无数,至于青衫儒士,一脸的愕然,对方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宏大剑气不止撕碎了那些墨鱼,原本漆黑一片的小天地,瞬间变得敞亮起来,而且在刹那间,肖雨感知到了小天地之外的一些动静,虽然一时无法召唤飞剑,可总比两眼一抹黑好多了。 几剑之后,小天地破碎,青衫儒士双眼突冒红光,没等肖雨飞剑至,空中的书简散出,化成通天彻地的巨木,形成一圈巨大的法阵,又将肖雨围住。 天空中的异变,让激战的双方很快脱离,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空中,巨木围起来的空间极为巨大,而且巨木之间,亮起了繁复奥妙的符文,让驾驭飞剑要突破的凤妍和青萝无功而返。 无数的眼光都盯着空中的激斗,叶素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战场,她站在山兰和清灵中间,前面是司徒烟容,飞剑琪花不时耀起的剑光,让一些蠢蠢欲动的魔族不敢轻举妄动。 法阵里面,巨木上闪现出巨大的文字,转瞬间,那些文字化成一个个魔物,纷纷向肖雨扑来。 转眼之间,肖雨就被无数的魔物围攻,在危急时刻,气海丹田中,金光大盛,那宛如漫天星辰的星光,纷纷透体而出,星光所到之处,魔物纷纷消融。 随着肖雨透体星光减少,那青衫儒士脸色狰狞,嘴里桀桀怪叫:“我看你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叶素云诸女子用尽了办法,也动摇不了那书简组成的法阵,化成的巨木,无视了众人的攻击。 稚夔变身,化出成巨大的青牛,巨大的牛角冲向了巨木法阵,一阵闪亮过后,稚夔也跌落尘埃,他族人跃起,将他抱回阵地,一众修士武夫,只能眼睁睁看着空中两人激斗,还要防着不远处的魔族。 星光黯淡,直至消散,青衫儒士手捏一个法诀,四周的巨木开始缓缓向中间收缩,脸色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正当青衫儒士要紧握双手,肖雨突然一跃,手中剑意化出的长剑化作万千的小飞剑,向四面八方散去,空中瞬即变得一片光明,一声清脆啸声起,一道金色的流萤从虚空中透出,疾如闪电,从那青衫儒士额头穿梭而过。 青衫儒士笑容凝滞,随即面容扭曲,变得十分恐怖,他体内逃窜出的一缕幽光,也让那道金色流萤击个粉碎,消散在空中。 肖雨气海丹田中一直留着的小小矛头,最终成了奇兵,将陷入胜利假象的青衫儒士一举击败。 青衫儒士扭曲的面孔突然狞笑:“你以为赢了!”他话音一落,双手张开,猛地一落,四周巨木冲天而起,而他,则化作漫天的黑雾。 冲天而起的巨木,也散向四面八方,化作一道道黑影,在冲向四面八方的途中,纷纷破碎,化作一道道浓烈的黑烟,渐渐散在四面八方。 肖雨耗尽了所有灵力,猛地从空中跌落,离得最近的,是冲在最前的阿丹妮,见她甩出一头青丝,将肖雨接住,放在了叶素云的怀中。 浮出海面的玄龟,稳稳将抱住肖雨的叶素云托住,肖雨脸色苍白,咧嘴对着围上来的众女子一笑,便坐着闭目打坐。 那青衫儒士最后的手段让那些魔族变得疯狂起来,只要沾上黑雾到处,魔族就异常兴奋,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又开始向前冲锋,而人族与妖族,只要沾上黑雾,纷纷被侵蚀,战力瞬间变弱。 战斗再次开始,而且变得异常激烈,场面更加惨烈,而肖雨,则异常安静,坐在玄龟之上,默然无声。 …… 整座天下,在青衫儒士的书简撒向四方后,变得异常混乱,两族百姓纷纷受到了巨大的伤害,都渐渐变得没有人性,开始互相厮杀,原本长眠在两地的魔族,一个个似乎接到了召唤,纷纷破土而出,开始屠杀那些驻守的宗门。 在北地,无论星星树下,还是在迷月城中,都有魔族出没,在圣月城,中土白云观,两位仙人境大修士不光要对付突如其来的魔族,更要抵御那侵蚀人的黑雾,整个天下,都陷落了苦战。 三大战场风向突变,魔族瞬间占据了上风,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抵御魔族的修士武夫,因为黑雾的侵蚀,已经有魔化的迹象。 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来自中土圣庙的一道道金光延缓了魔族进攻脚步,也让两族战士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这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阻止魔族进攻。 端坐在玄宝背上的肖雨还是一动不动,好像入定一般,根本感知不到周边的激战,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已经变得越来越浓烈。 此时的肖雨,已经入定内观,气海丹田,已经看不到一缕星光,缥缈间,却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像。 一位脸色狠厉的肖雨最先出现,他对自幼以来的经历充满了怨恨,嘴里喋喋不休,一副要讨回公道的样子。 又一位肖雨出现,他在刻意追寻美人,恨不能一一收在身边,和一群女子纠缠在一起飘忽的声影,异常的淫靡。 还有一位浑身珠玉,一种暴发户的气息扑面而来,眼中满是贪婪之色,好像遍地的金玉满堂钱在等他去捡。 接二连三的肖雨出现,姿态各异,性格迥然不同,齐齐向内观的肖雨涌来,无数的胳膊拉扯着,好像要将他撕碎,可让肖雨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偏偏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声清脆凤鸣,让肖雨渐渐回神,慢慢睁眼,四周在混战,他与凤妍青萝早就失去了心神相连,根本无法驾驭,最后的矛头,也在击杀青衫儒士时消散。 漫天的黑雾,对肖雨来说毫无影响,腰间的玉佩,不断散发出缕缕金光,让黑雾无法近身,为护住他,叶素云诸女子都在苦战,凤妍与青萝,双双穿梭于四周,一起抵御魔族的进攻。 肖雨此时根本无法动弹,那些与他纠缠的身影,一直萦绕在四周,让他无法再次入定。 肖雨缓缓闭眼,渐渐身如枯木,心如死水,心境波澜不惊,再次睁眼,目光无情无欲,似深潭之水,心中突兀出现的一枚长剑,将四周所有幻影一一击破。 四周惨烈的场面没有影响到肖雨,他继续端坐,默默抬头,看向了天空,那黑雾密布的天空,好似青衫儒士在讥笑,我能舍身夺此天下,你敢么? 蓦然之间,一座巨大的法相在缓缓浮出,渐渐高耸入云,一直守卫在肖雨身边的唐乐乐,眼睛瞪得巨大,嘴都合不拢,要不是莫氏姐妹杀到,他差点被突袭的魔族击杀。 肖雨化出的法相没有让激战的双方停下,而且厮杀得更加疯狂,整个海面,就如屠宰场一般。 整座天下,在肖雨眼里变得透明起来,一回头,他看到了自己当初离开家乡的情景,姐姐眼中的不舍,父母的无奈。 看到了师傅的无情,也看到了姜芝平溺爱的目光,云梦霞给自己穿衣时慈母一般的动作,几位师兄为自己遍寻治病药材的身影。 看到了当初下山,诸人不舍的模样,也看到了自己在大明山一步登大道时的异象,以及游历两地时的种种,诸佳人的体贴与温柔。 再回头,两族之地,已经生灵涂炭,极北之地,星星之树几近枯萎,到处在厮杀,到处是魔族肆虐的景象。 圣月城,所有修士都在苦苦支撑,整个圣月城,已经在城破的边缘,天龙寺的老和尚,则在用自己金色的鲜血为全城抵御黑雾的侵蚀。 大青山上,师傅带着大青山子弟们在苦斗,师娘的身影,已经成了大青山最后的希望。 中州之地,曾夫子低头翻书,身边一堆凌乱的书简,经年累月炼化的道意,纷纷化为缕缕金光,为人族争取最后的希望。 在空中,南宫妍身披法袍,不时冲天而起,追杀入侵的魔族,与她一起御剑于天空之上的,还有云霄山白云观的道士们,杀敌最多,受伤最重,当属吴观主。 再看北方,一袭红衣凌空飘逸,看似潇洒,其实早已褴褛不堪,拳头已见白骨,一条巨大的白蛇,身披鳞甲,在翻江倒海,巨大的石傀儡,眼冒烈焰,在冲锋陷阵,薛文涛,则驾驭着一柄风雪刃,不断挥舞向前,根本不顾自己已经浑身伤痕累累,脚底踩着的,是自己的鲜血。 南方,几座大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头巨大的黑甲兽,在一彩衣女子的驾驭下,不断围杀突破的魔族,白衣飘飘的白云生,早就成了红衣剑客,平时洁癖极重的他,无视了满身的鲜血,只顾奋力杀敌。 眼皮底下,茗长老已经跌落尘埃,本命灯笼已经处在熄灭的边缘,陆夫子推开书院诸位修士搀扶下,准备与魔族拼命,浑身散发出的道意,是他在燃烧自己,做最后一击。 叶素云诸女子倒是无碍,玉牌为她们挡住了最要命的黑雾,再看星湖镇,铁牛山上,家人被法阵护得极好,没有受到伤害,可将目光放远,普通百姓都受到了侵害,黑雾到处,人人身如枯木,眼光呆滞,一个个变成了行尸走肉,整座天下,如地狱一般。 各地的神祇,拼着自己的修为修补着山河气运,与天际不断修补天幕的大修士们,一起努力维护着这方天地。 一声悠长的龙吟响起,空中出现了一条黄金巨龙,这是青萝在与从天而降的大魔在激斗,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见肖雨无碍,诸女子也加入了杀敌的阵容,留在肖雨身边的,是持剑而立的叶素云,山兰御剑而起,一条透明的巨鲲兀然出现,张开的大嘴,不断吞噬着冲来的魔族,围在清灵的周身的,是无数透明的蝴蝶,带着星光,扑向魔族。 司徒烟容,一阵激战后,早已笄乱发散,香汗淋淋,她的师傅师叔们,早就成了强弩之末,哪怕来自青龙山小道士赵和霖一步晋归真,也无法阻挡住魔族的进攻。 肖雨看看被击飞的司徒烟容,差点被毁去本命灯笼的清灵,已经跌落尘埃的山兰,又看看极远天际激斗的前辈,以及被鲜血染红的海水和大地,悠悠长吸一口气,缓缓取下腰间绿色酒葫芦,酒壶里面,装着的酒,来自五湖四海,三山五岳。 肖雨头一仰,饮下壶中之酒,刹那间,绿色酒葫芦碎于空中,原本静静躺在储物戒之中的山水钱,突然浮现在肖雨四周,散发出缕缕金光,细看他,似有千万年来的山河气运加身。 “大道岂能为私乎!” 转瞬之间,肖雨已经虚化,消失在原地,唯见一枚玉牌粉碎于天际。 肖雨声音虽轻,却天地共鸣,一时间,天地倒转,乾坤扭转,阴阳不分,无四季轮回,已经高出天际的肖雨法身,本真清凝,嶷然渊静,眼看四方,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紧接着,一场绵绵细雨,缓缓降下,落在中土与北地。 转眼之间,黑雾消散,所有生灵如得甘霖,魔力的侵蚀,纷纷消融,在天际,已有一丝阳光透入。 极北离山星星树,原本受了重创,此时星光大盛,四周所有魔族,都失去了战力。 圣月城中,老和尚端坐于经堂,面露微笑:“我见人间莲花处处开!”然后化为漫天佛光,天龙寺的钟声,敲了一百零八响。 云霄山白云观,老观主结单手印:“无量天尊,我得一也。”随即青气冲天,化为了一道彩虹,白云观莲池,金莲依次盛开,毫光冲天。 浩渺的天际,隐隐传来了赞叹声:“好雨知时节也!” 突然起来的异变,原本激斗的场面,瞬间一遍宁静,时间,也如凝滞一般。 当众人回过神,抬头只见半空之中,身形巨大的肖雨,手持一支长剑,古朴怆然,宛如来自远古之神兵。 抬头,双手握剑,一挥间,天开。 回头,剑指北方,再一挥,地裂………… ………… 第二百七十章青山上 大周延庆三十八年,立夏,天下太平,大西洲大青山上,游人如织。 大青山青云峰大青坪,一位耄耋老者衣着华贵,坐在一步辇上,听着旁人叙说大青山的往事。 站立在旁的侍从,不时弯腰,与老者低声轻语。 一阵嘈杂之声传来,大青山学堂前,游人纷纷抢着进学堂,唯恐里面没有自己的位置。 旁边侍从弯腰道:“侯爷,这是大青山每日的功课,由大青山弟子讲述大青山故事,据说听者极多,这已经成了大青山一景” “噢……这样说来,不去听听,不是白来大青山一趟了么!扶我起来,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一会工夫,大青山大青坪,除了一些陆陆续续上山之人,都进了大青山学堂,听故事去了。 学堂之内,坐满了游客,没有座位的,也齐齐站在走廊上,等候大青山弟子。 随着一声轻咳声,一灰衣老者施施然踱进学堂,手里还端着一柄紫砂茶壶,看茶壶表面,已经摩挲得锃亮,包浆硬而如瓷,莹润而透。 学堂里面,瞬间安静下来,老者停步,眼睛环顾一周,接着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等他端坐案前,举起醒木轻轻一拍:“今日给各位讲的是,大青山肖剑仙下山游历,那肖剑仙,也就是我小师叔。” 听得有人嗤笑一声:“切……,肖大剑仙什么时候变成你小师叔了,还要不要脸!” 灰衣老者也不生气,只是端起茶壶,“刺溜”一声,吸了一口茶,然后轻轻放下茶壶:“我是大青山炼器大师胡仙师的记名弟子,说肖剑仙是我小师叔难道有错?” “我说庞先生,你别和人斗嘴,快讲啊!” 被称为庞先生的大青山弟子,语气还是不紧不慢:“稍安毋躁,今日来了不少新面孔,总要让大家了解了解大青山的由来吧。” 众人愕然,于是出现了奇怪一幕,不少人取出铜钱,纷纷向那庞先生砸去,不一会,案上底下,铺满了铜线,还有的游客,居然用碎银咂,而且瞄准的,是那庞先生珍爱异常的紫砂茶壶。 这庞先生也是奇葩,任凭人家用钱咂他身上,双手只护住了他心爱的茶壶。 耄耋老者愣住,不由得望向侍从,侍从弯腰道:“侯爷,大青山还算好的,在圣月城天龙寺,进寺门就要交钱的。” 老者摇头:“短短几十年,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侍从轻声道:“大青山学堂,所有学子上学,都是免费,日常开销,都指望这些钱物呢!” 老者不由得轻叹一声:“世道变了。” “咚”的一声,一位剑客模样的年轻人丢出一颗金元宝:“废话少说,快快讲来!” 庞先生一见,登时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大气!” …… “我小师叔当初境升归一,那真是天地为之变色,江河为之倒流,祭出的长剑,一剑劈开九十九重天,从此天河高悬,灵气倒灌,中土再无修士立足之地,要修炼,只能登天而去。” “听说当初有天梯现,是也不是?” “这位小哥所说不虚,当初确实有天梯现,一千多年前失踪的大修士杀回,就是沿着天梯下来的。” “庞先生,这么说,中土早就没了炼气士啦!” “没啦,就算北地,也被我小师叔一剑劈开,北地妖族,都去了新天地,也没了修炼者啦!而且人妖之间,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要是这样的话,天下已经没了妖魔鬼怪了!” “这位先生,一看就是有学问的,如今这世道,早就没了山上人作威作福,当初大战结束,各大宗门正气堂议事,就已经明确,这方天下,是世俗人之天下,练气修士去天外,从此有了天上与人间,真正做到了仙凡永相隔。” “要是有人不肯走呢!” 庞先生端起茶壶,轻轻抿了一口:“不肯走!由不得他们了,这方天下,灵气消散,已经没了练气士生存的空间,一些老不死,想躲在秘境中,也被我小师叔一一击碎,被赶出了这方天地。” “我们怎么听说肖大剑仙没有离开,而且还有好多修士武夫也没走!” “呵呵,大青山所有剑修,炼器师,都去了天外天,留在这里的,都是无法修炼的凡人,至于小师叔有没有离开,我确实不怎么清楚。” “我倒是听说过,当初肖剑仙一剑劈开天地,魔族退却,为消除天下百姓恐惧,肖大剑仙愿意驻守东海,毕竟魔族在瀛洲,已经成了气候,一时也难清除干净。” “不对,我怎么听说那条天河就是结界,魔族根本无法逾越。” 耄耋老者禁不起嘈杂,缓缓起身,在侍从搀扶下走出了学堂。 青云峰明德堂,耄耋老者怔怔看着墙上供奉的长生牌位,过了好久,才轻叹一口气:“当初与肖大剑仙陈州一别,竟然再无相见之日,真乃人生大憾事也!” 耄耋老者,乃是新陈候种认,他在天庆三十一年封侯,一场大战,陈州很短时间就走出困境,迎来了少有的繁荣,作为刺史,他是有大功的。 其实种认非常清楚,要不是当初肖雨一番话,在当初,他是没有决心剑走偏锋的,他主政多地,牧民近三十余载,官声极正,如今在陈州八角湖边,就有陈州百姓为他建造的生祠。 天庆三十三年,大周皇帝陛下驾崩,太子赵瑞因在大战中荒淫无度,被废,后宫争斗激烈,朝廷上下出现了乱象,种认奉旨回京,与曹正和定远将军朱秉正,兵部尚书顾一武四人,被病重的赵世宸托付江山,成了顾命大臣,一起辅助刚刚立为太子的赵梓,安远将军魏勋,暗通废太子,被肖石击杀于珉州。 延庆元年,前蜀国皇帝李鄚,勾结新帝二哥作乱于云州,继承爵位的信王赵建辉带兵平叛,肖石在此役大放异彩,短短几月,就将一场祸乱天下的乱事平定,经此一战,前朝皇族李氏被斩草除根,断了血脉。 延庆二十一年,种认退出权力核心,一直居家养老,直到前年,回忆起往事,自己辉煌一生,居然和大青山肖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决定在耄耋之内,走走当年肖雨游历之路。 明德堂转向后院,是游客休息用餐之地,如果再肯花上几两白银,还可以在大青山住上一晚,与当年大剑仙一样,感受大青山的气息。 种认虽然年纪大,可身体还算健硕,在翠云峰上,看见不远处的草堂,心情瞬间激动起来,这便是肖剑仙在药田的住所,虽然几经翻修,还是保持了原貌。 “侯爷,今日还是早点歇着吧,别累着了。”旁边的侍从道。 “你们懂个屁,老夫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人了,不了却心愿,将来如何肯瞑目。” …… 一连好几天,种认不顾自己年迈之躯,逼着侍从抬着他游历大青山诸峰,今日来到朝霞峰,见到了传说中大青山仙子画像,一个个美如天仙,艳丽不可方物。 令人惊奇的是,朝霞峰也有一位叙说大青山往事的先生,不过与青云峰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学堂,那先生,只在一空旷地上,随便找个石头坐下,也没有固定时间,等到有游人聚集便开始。 说来也怪,来这里的游人最喜这位先生,无他,因为他将肖雨与叶素云两人的故事讲得香艳无比,哪怕当初去吴州的楚霖等诸位女修,也被说得云遮雾障,暧昧无比。 一些游客还是比较头脑清醒的,听到不堪之处,忍不住笑骂几句,为了挣钱,大青山的这些人,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如今在大青山上,还保留着诸峰主堂,在山上的,早就不是修仙之人,真正的主人,已经变成了当初没有修炼资质的大青山弟子,以及他们的后人,他们是幸运的,可以活在回忆中,活在大青山前贤的荣耀之中。 种认对于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方天下,早就没了练气士生存的空间,据说各地的山神土地,各种神灵,都要靠人间供奉的香火维持。 种认也是经历大战的老人,陈州在中土腹地,受损较少,可不代表他不知道当初天下之惨状,他当时也遇上了魔袭,肖雨当初给他的玉佩,让他脱离了险境,本想将玉佩还回大青山,可见大青山都是庸碌之辈,转念一想,还不如送到吴州肖家人手中。 下山的路上,种认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当初天下修士在天机城正气堂议事,大周皇帝陛下也参加了,而他,是知道一些秘事的。 一些宗门其实是可以留在这方天地的,虽然灵气消散,可各大宗门还是有办法的,山上和山下,其实也制定了规矩,可到最后,儒家曾夫子突然反对,不肯让山上的修士武夫留在这方天下,要修炼,必须去天外天,东海天河倒挂,天梯还在。 就这样,当初就立下三年的期限,所有修士,加上四境以上的武夫,都在离开之列,拒不离开的,正气堂实施驱离。 如今天河远离,已在万里之外,天梯早就消失,真正还留在这里的修士,基本都为正气堂修士,其他的,也都挂名在正气堂,为提防东瀛洲遗留的魔族,他们驻守在东海秘境,世俗之人,根本不得一见。 山门口,一位头戴斗笠的车夫迎上前:“小人来自青山镇黄家,特来迎接贵人!” …… 第二百七十一章青山下(终章) 从大青山到青山镇的山路,现在的双马车道上,比起以前,人更多,八十余里的山路,随处可见游人,沿着山脚的溪流,让附近乡民,受益匪浅,能和以前山上神仙喝一样的水,来此地游玩的人,必定装上一桶山泉水,回家也能炫耀一番。 种认坐在车厢里假寐,耳边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让他恍如进入异样的境界,这可是当初肖大剑仙下青山坐的马车。 据这车夫讲,这辆马车是他爷爷传承下来,当初接得肖雨到青山镇不久,他的名声大噪,生意从此异常火爆,老黄头倒是没有忘本,从不借此涨价敛财,生怕败坏了大青山仙师的名声。 就这样,在祖孙三代的操持下,从大青山到青山镇,总是有这辆特殊马车一直在载客,就是很难约到,要不是种认侍从有心,这辆马车,种认也只能错过。 夕阳西下,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贵人可要歇歇脚,前面就是我丈人家,开了个个茶肆。” 种认撩开布帷,笑着道:“也好!” 夕阳之下,一座草棚和两间草房显得特别耀眼,主要是顶上的崭新茅草,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 待种认坐下,一位老妇人应声而出,车夫笑着道:“阿娘,这位是来大青山游玩的贵人。” 老妇人像是见过世面的,笑着福了一礼:“乡野之地,只有粗茶待客,勿要嫌弃。” 种认笑着道:“无妨,别人想喝,也喝不到啊!” 老妇人拎了个粗瓷茶壶和几个茶碗上前放好,笑着道:“当初大青山肖大剑仙,也赞我家的茶水!” 种认‘哦’了一声,回头望了望从草房中出来的车夫。 车夫笑着作了个揖:“贵人可能在山上就得知,当初肖仙人下青山,路经宋姓猎户家,就是我丈人家。” 种认恍悟:“那些青山弟子嘴里讲的黄家和宋家,原来就是你们两家啊!” 那车夫憨厚一笑:“这也是肖仙人带来的姻缘!” 见种认不解,车夫又笑着道:“当初我爷爷送肖仙人到青山镇后,经常夸耀,生意异常火爆。我随着爷爷走了几趟,途经这里,与我家堂客就看对了眼。” 种认哈哈一笑:“听说宋樱儿与你,都吃过大青山仙果。” 车夫点点头:“嗯,据说叫金线灵果和红花果,如今早就没啦!” …… 吴州,新平县星湖镇,异常的繁华,大战后的几十年,已经成了不输于一个中等城池的大镇。 大街小巷,来往人虽多,但都异常安静,当初的星湖学堂,早就扩建,成了星湖书院,要是凝神细听,还能隐隐听到读书之声。 曾经的肖家医馆,早就成了官办,从星湖书院剥离出来的学科,已经在原来的肖家医馆办成了一家专门的医学堂,主持这学堂的,是肖家仙人之子肖青山。 大街上,人人带有喜色,来此游历之人一问,原来是肖家老祖宗今日摆寿宴。 在一处食铺门口,匾额高挂,上书两字:牛杂。 一位年老妇人拄着拐杖,指着抬着食盒的几人口叫骂:“一个个都笨死了,都给我小心些,打翻了,仔细你们的皮!” 一旁路过的居民笑着道:“呀,庞嫂,这牛杂,是送谁家的?” 老妇人眼睛瞥了对方一眼:“肖家!” “哦,老祖宗马上寿宴,不会还用你这等不上台面的东西吧?” 庞嫂登时大怒,举起拐杖指着对方:“放你*妈的屁,我家牛杂,连当初的肖大仙人都喜欢,上不了台面?你睁开狗眼看看,这匾额,还是肖仙人的先生所写,你算什么东西,呸……!” 一通乱骂,那居民也不还嘴,大家都知道庞嫂脾气,只是嬉笑道:“老祖宗明日寿宴,可别拿猪尾巴去哄人!” 庞嫂举起拐杖,作势要打,那居民笑嘻嘻走开了。 庞嫂带着抬着食盒伙计往肖家走去,路上遇见了醉鱼阁的宋老板,身材巨胖的宋老板,带着一众人,抬着食盒也往肖家走,一见庞嫂,登时乐了:“庞奶奶,这么大岁数了,还想去肖家讨赏钱啊。” “哼……,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庞奶奶,叫庞嫂,你呀,比起你老子,差太多了。” “庞嫂,听说王妃也回家给老祖宗贺寿,你的牛杂,送得真及时!” 庞嫂登时洋洋得意:“不是我吹牛,肖家上上下下,那个不喜欢我家牛杂,王妃回家省亲,作为家乡人,总要让王妃尝尝家乡的味道!” “要说家乡的味道,还得我醉鱼阁的胭脂鱼,当初肖大仙人,那次不是吃得赞不绝口!” “明天寿宴正日,醉鱼阁又要发财啦!” …… 肖家内宅,黎映安端坐在堂,大周的永安公主,颜容还是俊俏少妇一般,与坐在一旁的女儿肖青兰,根本不像母女,如同姐妹一般。 肖青兰没有远嫁,信王赵建辉与肖雨相熟,特别是王妃田萝,肖家有女,早就留意,在她儿子赵北河十几岁时,就送到星湖镇就读,她家小子也争气,文武双全不说,长得还风流倜傥,肖石远征北地,他毫不犹豫报名从军,立下了功勋,肖石亲自保了媒。 在延庆二十八年,赵北河领军出圣月城,远征西域,灭十六国,从此圣月城外,整个北地,成了大周疆土,为褒奖,被封为冀王,大周皇朝一门两王,实属罕见。 赵北河封地在庆州,肖青兰回娘家也挺方便,家祖年逾百岁,这寿宴,不管地位高低,肖家子孙,肯定要回家磕头的。 “娘,女儿这次回来,怎么没见戚梅?” 戚梅,乃是她乳娘戚嫂的女儿,也是黎映安的最信赖之人,自成年后,一直是黎映安得力助手,肖府的大管家。 “她夫家出了点变故,要去处理。” 肖青兰看了看一旁的哥哥,眉毛一竖:“是不是又有什么闲言碎语?” “你呀,少操心这些,戚梅能处理好,她夫家变得如此富贵,还不是她运筹帷幄,人家厉害着呢。” 肖青兰轻轻点头,看着肖青山道:“哥,你无意仕途,可也不能让肖玮他们也这样啊。” 肖青山一脸平淡:“你知道啥,爹爹曾经说过,日子过得平安平淡才是大福,做郎中没什么不好的。” 见妹妹又要争辩,肖青山从怀中取出一只竹蜻蜓,笑着道:“爹爹是得道之人,知天地大事,懂阴阳变化,眼观过去未来,所言所语,做儿子的,当谨记在心。” 肖青兰眼睛一红,眼巴巴看着黎映安:“娘,我想爹爹了。” 黎映安沉吟片刻,对着一双子女道:“把你们那几个混世魔王都叫回来吧,一个个在老祖宗那里要闹翻天了。” 肖青山脸上一喜,母亲终于松口了,父亲自出海以来,每年都有影符到家,除了老祖宗那,从不肯示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女。 黎映安心中叹气,自家夫君,自正气堂议事结束,就与她告别去了东海,每年除了一张影符,再无任何消息,其中的痛苦,别人无法体会,不过生性好强的黎映安还是挺了过来,儿女抚养成人,膝下孙辈成群。 前几年老郎中离世,黎映安将丧事办得滴水不漏,镇国将军肖石丁忧这几年,家中还是黎映安在操持,整个肖家,亦已成了世家豪门。 当日夜里,肖青兰睡在旧时床铺,恍恍惚惚间,好像又见到了父亲在眼前,父亲还是那么年轻,自己将头搁在父亲膝上,诉说着多年来的思念,受到的委屈。 父亲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笑着道:“痴儿,你是不错的,是父亲的好女儿,你哥哥性情有点闲云野鹤,要照顾好他。” 肖青兰心中登时平安喜乐,再也不想父亲离开,猛然间惊醒,感觉枕上湿润,幽暗的烛光中,发现枕边突兀出现了一幅书画,打开一看,瞬间泪如雨下,画上众人,皆栩栩如生,父亲在躺椅上假寐,自己和哥哥靠在父亲身上,玩着手中的竹螳螂,母亲在一旁做针线,不远处,叶妈妈和司徒妈妈,则在树下端坐静修,花花姐姐,带着莲生他们,在远处花丛中嬉戏打闹,眼睛不时看着父亲,生怕惊扰了大家。 肖青兰看得如痴如醉,猛然间,居然发现画上的父亲睁开了眼,笑盈盈看着自己,一时间欣喜若狂,正要开口喊爹爹,听得一声鸡叫,天亮了…… …… 肖家老宅,肖老太太一脸笑容,在堂下,是一众重孙之辈,在肖青山大儿子肖玮带领下,一个个胡乱磕头,嘴里乱喊,要老祖宗发红包。 看着平时家教极严的肖家后辈,一个个在老祖宗面前胡乱撒娇,张岚则有些黯然,老祖宗已经撑不了几年了。 看见戚嫂进门,老太太笑着道:“看样子,是醉鱼阁和庞嫂送餐来啦,大家该吃饭啦!” 一众人拥着老人家,一起去了前厅,肖家如今地位虽然显赫,府邸却一直没有修葺,家人增多,早就显得拥挤,可肖石却不肯大兴土木,只将的前院一层住房,变成了两层。 就在大家准备就餐之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传来:“肖家哥哥,胖子来蹭饭啦!” 正准备坐下的肖青山登时头大起来,来人是吴州刺史唐烈,唐乐乐的第三子,是大周皇朝著名的混世魔王,幼时读书,就动手殴打先生,从军时,两位上司死在他手,后从政,三任上司,都没能善终,最惨的,被凌迟处死,可奇怪的是,无任怎么弹劾,他依然没有停下升职脚步,年纪轻轻,就是吴州刺史,唐家与肖家是世交,老祖宗做寿,怎能不来。 …… 星湖镇西,土地庙南侧,一座小小茅屋前,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在除草,看年龄,已是花甲之年,不过颜容威严,让人生畏。 随着一位俊俏的中年妇女到来,这男子起身,笑着道:“梅子,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二少爷,家里没啥事,主要梅子想儿子了,回家看看!” 男子抬起手,指着中年妇女道:“你呀,受了委屈,就说出来,到怎么到现在还跟你娘一个模样,也不想想,镇国将军府,怎能容得下那些狗屁倒灶的事!” 男子正是镇国将军肖石,丁忧三年,明天母亲大寿,他也要脱孝,回家为母亲做寿。 戚梅去茅屋中收拾,紧接着,几位虎背熊腰之人从林中走出,都牵着马,杵立在茅屋前,纷纷行礼:“大将军!” 肖石刚将锄头放好,回头看见姐姐和姐夫坐着牛车缓缓前来,一旁骑着马的,是外甥陆云,也在军中,已经是龙骑都尉。 陆云跳下马,双手行礼:“舅舅!” 肖石答应一下,随即问道:“你姐姐们呢?” “她们先去老祖宗那磕头啦!” 肖敏之和陆甘下了马车,肖石笑着摇头:“身体不好,就别乱跑!” 陆甘笑道:“去年告老回乡,敏之还埋怨我贪恋权势,该早点回来,二弟你也知道,我哪里在乎这庆州刺史一职,兰儿不舍我走,说什么身边没有亲人,孤苦伶仃的,说得凄惨,心一软,多留了几年。” 肖石哈哈一笑:“青兰自小精灵古怪,聪慧无比,你那是她的对手!” 肖敏之也笑了:“也幸亏了婷儿,能替我在母亲那尽孝。” 肖石笑道:“你们先去吧,我去土地庙烧炷香就回家。”大将军脱孝,一炷香即可,这是圣庙大先生所言。 …… 星湖镇土地庙,香火极为鼎盛,庙祝乃肖雨多年前救下的小叫花子,在星湖镇土地庙,已经好多年了。 在平时,来此烧香还愿的极多,今天不知怎么的,居然没见一位香客进门,就算今天大将军要来烧香,也不可能一个人也见不到啊,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这到底除了什么变故。 庙祝正疑惑着,只见大将军已经进庙,赶紧上前递香。 肖石磕头起身,走出庙门,只见外面侍卫一个个肃立,目不转睛,看着前方,转眼一看,登时快走几步,撩起衣襟,就要下跪:“臣肖石,拜见陛下!” 来人正是大周皇帝赵梓,后面跟随的,是信王赵建辉,旁边年龄最大的老者,是新陈候种认,冀王赵北河,则甲胄在身,肃立在后。 没等肖石跪下,赵梓连忙拉起:“朕乃微服,将军无需大礼。” 赵梓见庙外幽静,便招呼道:“一起走走。” 没走几步,府中有人匆匆赶来,见有不少陌生人,微微一怔,还是走到肖石身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肖石听完,不禁转头看向皇帝赵梓,原来刚刚有天使降旨,母亲得诰命吴国夫人,侄儿肖青山,封吴候,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赵梓再次拉住要下跪谢恩的肖石:“将军不必如此,你肖家不要,不代表朝廷不给,老郎中爵位你推了,这次不得推违。” 旁边信王也就拱拱手:“恭喜!” 种认轻声咳了一下:“陛下,今日肖家老祖寿宴,我们去叨扰几杯。” 赵梓笑道:“老侯爷,这趟经历,可有收获?” “有啊,最大的收获,就是那《祈山民下山书》的所有文字,老夫学得有几分神似。” “哈哈,侯爷雅心不减啊。”信王道。 见赵梓看向他,赵建辉立马转头,准备走远一些。 “看你那小气的样子,朕就借那书贴看几日!” 赵建辉苦起脸:“我的陛下诶,我家田萝,将那书贴视若性命,连我也难得一见。” 肖石道:“陛下,臣这里倒是有几幅摹本。” “看看,还是镇国将军有心!” 赵梓转头又道:“我那不省心的舅舅,还望大将军手下留情,太后年龄大了,也再想见他一见!” “小事尔,陛下请!”肖石道,时辰差不多了,家中寿宴也该开始了。 “唉……,当初正气堂议事,朕也列席了,先生自愿与正气堂修士驻守东海,至今多年,哪怕我登基之时,也未曾见先生露面,真憾事也。” “陛下,如今仙凡永隔,就是我嫂子,也不曾再见过兄长。”肖石沉声道。 肖石其实很清楚,兄长在东海秘境驻守,靠的是花花偶然得来的沧海遗珠,里面的东西,可用千年,千年以后,兄长也会与那些驻守的修士离开,只是自己见不到了。 当初让云三云四带信问兄长家事,兄长只回道:成为钟鸣鼎食的簪缨世族,行,日常粗茶淡饭的寻常百姓,也行,平安才是大福。 那日兄长走时,说的话有些缥缈:我本无,何来有,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天道轮回,有始必有终。 大周延庆三十八年,中秋,吴州星湖镇,肖家寿宴,上至天潢贵胄,下至贩夫走卒,齐为肖家老祖宗贺寿,肖家一门,显赫一时。 …… 大周老侯爷种认寿宴后,与人到铁牛山上游玩,遥望四周,看那处处青山,异常的郁郁葱葱,旁边一文人凑趣:“侯爷,正所谓,人生何处不青山!” 种认面带微笑,指着前方:“青山处处有莺啼,处处青山处处诗。”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