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解语花》 楔子 一个六亲疏离的人,在他的葬礼上,最受欢迎的是什么?最不受欢迎的又是什么? 家属席上,蓝月铃低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最受欢迎的,莫过于接下来要公布的遗嘱,尤其她死去的父亲好歹也留了几栋不动产和一些动产。 最不受欢迎的,想当然耳,是她这个拖油瓶。只不过到时候不管是遗嘱还是拖油瓶,都会交由同一个人「保管」,直到她终于成年||但那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钱是死的,办法是活的,只要能成为这一笔庞大遗产的保管人,还怕没机会将它占为己有? 人家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句话虽然是事实,但未免也太好笑,人总不可能是为了去死,才被生下来的吧?人生在世,最在乎的还不就是这些带不走的? 她不相信灵魂与宿命,对葬礼虽然不至于感到不耐烦,但心里的感觉却是冷淡的。 从蓝月铃有记忆开始,父亲就没离开过病榻。深情的男人跟薄情的男人一样自私,失去了爱侣就宁愿一切都不要,对于害死爱妻的女儿更是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人其实就像容器一样,给他多少温暖,他就散发多少温暖,被爱包围的孩子长大后才会懂得爱人,很可惜蓝月铃并不是。 所以呢?她唯一的亲人死了,但那又如何?反正他如愿追随妻子而去,父女俩最后一次和平对谈时,他说他梦见了妻子,神情愉悦而温柔,他问女儿相不相信灵魂? 十四岁的蓝月铃识相地保持沉默。 所谓灵魂,只是安慰还活着的人的话,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着的人还恋栈,痴痴地相信灵魂永存...... 「总有一天妳会明白的。」父亲却笑道。 她还真的明白了,想来真有点讽刺,命运之槌终于敲碎寒冰,解放她被冰封的灵魂,竟是在这个让她对爱情感到痛恨与冷感的男人的葬礼上。 生命里总是会有这么一刻,觉得眼前的经历似曾相识,彷佛曾经梦见,又也许是前世记忆?说起来玄之又玄,有人说这是第六感,毕竟人的脑子一生使用的范围也不过才百分之五,谁晓得另外那百分之九十五在干嘛? 也有人相信,那就是命中注定。 遗嘱公布,让蓝家那一群表亲个个脸色灰败,在蓝青河卧病期间轮流照顾蓝月铃的姑妈与表舅等反应最为激烈,他们一直相信遗产该有他们一份,葬礼还没结束,一个个丑陋的嘴脸都露出来了,但这些蓝月铃完全不放在心上。 那个男人朝她走来,她的眼光无法自他身上移开,他步伐优雅,态度从容,将一室的纷扰喧嚣踩在脚下。忽然问,她不明白,那些仍兀自狰狞咆哮的男男女女为何还能不感到羞愧? 而他的眼,那在日光的折射下竟像唬珀般的眼,无视一切兵荒马乱,也只看着她。 「妳叫什么名字?」他问,其实早已知道她的名字,只是想听听这尊面无表惰的瓷娃娃开口。 「月铃,蓝月铃。」她着了魔似地,以梦呓般的语调回应。 他脸上那贵族式的、冰冷而深刻的五官变得柔和了,眼尾和嘴角轻轻往上扬,也勾动了蓝月铃胸口的悸动。 「luna......」他呢喃低语,执起她的手。 蓝月铃双颊发热,那一瞬间她竟然升起一股她早就不屑拥有的浪漫情怀,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拯救她的骑士。 早熟的她的目无数次嘲笑那种少女式的梦幻,此刻却只能狼狈地被它包围,带着惊慌与不由自主的耽溺,痴痴地望着她俊美无伦的骑士。 「我是秦皓日。」遗嘱上指定的,她未来的监护人。 第一章 蓝青河这个和秦家闹翻的养子,回头寻找秦家庇护他唯一的女儿,所做的让步就是让蓝月铃自己选择姓秦或姓蓝──如果这也算让步的话。 秦皓日一开始根本没打算答应蓝青河的请托,律师带着遗嘱找上他时,若不是知道蓝青河挂了,秦皓日会让人把倒霉的律师轰出去。 这男人到死都还这么任性。秦皓日想起三年前他探视蓝青河时,蓝青河便用那种谈天气般的口吻说,总有一天,要麻烦他照顾蓝月铃。 秦皓日当蓝青河所谓的照顾,就是万一他不幸地去了──毕竟蓝青河一天到晚一副厌世的模样──请身为好友兼兄弟的他照顾他的独生女。秦皓日没有直接答应,因为他相信只要蓝青河肯回秦家向父亲认错,他的独生女根本不愁没人照顾,蓝月铃会和所有秦家千金一样受到最好的照顾和教育,偏偏那时蓝青河和父亲都还在呕气。 但秦皓日并不反对提供蓝月铃金钱上的支持,凭他和蓝青河的交情及他的能耐,要多养个人一点也不成问题,供蓝月铃念完大学都行。 秦皓日所想的照顾,单纯是金钱上的支持,没想到蓝青河说的,是要他当蓝月铃的监护人。 蓝青河的死讯一传回秦家,父亲就病倒了,对这个多年来挂心的养子到死都不愿回秦家感到心灰意冷。秦皓日不愿在这个时候提起蓝月铃的事,他打算让蓝月铃继续住在她习惯居住的地方,而他则每月支付她零用钱与她的寄宿家庭一笔钱──多或少他不在意,重点是蓝月铃暂时不适合回秦家,更不能跟他住在一起。 蓝青河明明知道他绝不适合当任何人的监护人,却还是做了这样的安排,他真想把那家伙从棺材里拖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告别式的会场,依照蓝青河的遗嘱,选择在海边,他妻子当年长眠的所在。仪式不要热闹,也不要哭天抢地──反正应该也没人会为他掉眼泪,唯一会为他掉泪的养父他偏偏要呕气冷战,这男人不任性吗? 秦皓日是直接从机场搭出租车到会场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也难怪蓝家那些亲戚会把他当成毒蛇猛兽。 其实秦皓日还是有点意外,蓝青河生性孤僻,生父是个酒鬼,母亲改嫁后又早就不认他了,当年他会被抱回秦家,就是因为蓝家没一个要认他,怎么他两腿一伸的这当口,一堆亲戚反而都冒出来了? 「怎么可以把月铃交给陌生男人?谁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据说是蓝月铃姑丈的男人尤其反应激烈。 秦皓日没理会对方的咆哮,蓝青河的委托律师领他进会场时,他一眼就看见家属席上那个穿着黑色洋装的纤弱身影,瞬间震摄,不能自己。 蓝青河住院后,秦皓日才开始持续探视他,却从没见过他的女儿。此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蓝青河疯了!他真的疯了!那该下地狱一百次的恶棍!秦皓日感觉周遭的世界凝结在无止境的白光之中,充塞在耳里的只有自己变得沉重的心跳与呼吸声,他的眼底除了蓝月铃之外,再看不见其它。 他彷佛看到了死去的情人,看见他心爱的luna当年与他初见时的情景,那一剎那,他的灵魂被卷入时空的涡流之中,寂寥多年的情感瞬间沸腾。 蓝月铃,长得极像她母亲的胞妹,蓝青河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恶劣的玩笑开得太大了,他不能收养蓝月铃! 「青河一定是病到神智不清了,我们要求上法院让法官重判遗嘱无效!」蓝月铃的姑妈道。 「蓝先生立这份遗嘱时,主治医生也在场,他可以做证,蓝先生意识相当清醒,足以完成任何法律程序。」蓝青河的律师从容不迫地反驳。 「就算是,也不代表他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蓝月龄的姑丈道,「这男人到底是好人是坏人,谁能证明?月铃是女孩子,现在社会上那么多继父性侵继女的新闻,我认为法官也不会同意这份遗嘱有效!」 男人的话,总算让秦皓日回过神来,他看向那个面容猥琐、神态狰狞的男人。他穿着身armani西装,全身上下看得到的都是喊得出名号的名牌,却丝毫没有彰显那些名牌该有的贵气,反而显得滑稽。 姑且不论品昧与气质,让秦皓日在意的是这男人的目光太闪烁,眼神太浑浊,态度也强硬得教人起疑,那些话由他口中说出,秦皓日只觉寒毛倒竖。 男人一对上秦皓日那张显然不常笑的冷峻脸孔,不由得噪声。 「秦先生没有任何前科。」王律师只能就事论事,「而且他是蓝先生养父的独生子,也是蓝先生一起长大的弟弟,不算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更何况,」王律师身边的菜鸟助手突然插嘴,「有血缘也不代表什么,这社会上绝大部份少女性侵案的凶手是来自少女的亲属!」 「妳什么意思?」蓝月铃的姑丈脸红脖子粗地怒骂道。 「陈述事实。」菜鸟助手推了推眼镜,鼻孔哼气。她跟在学长身边也三个月了,接触蓝青河这些「亲人」的时间不算短,学长几乎是默许她和蓝月铃亲近,想藉由她的开朗──当然学长的说法固定她少根筋──来让这个早熟又防御心太强的女孩接受他们的协助。 蓝月铃当然没有因此对她这位爱装熟的大姊姊敞开心扉,但确实比较愿意和她聊上一两句。 就蓝月铃所说,姑丈还未对她动手动脚,但种种过分逾越的冒犯行为还是相当可疑,她不只一次地警告蓝月铃,要她多加小心。 王律师晲了学妹兼助手一眼,颇有责怪她多嘴的意思。 「抱歉,我这位助手刚出社会,讲话不经大脑。」无视学妹的鬼脸,他继续说下去,「秦家在美国的社会地位崇高,除了没有明确的亲属关系以及单身外,秦先生的经济能力绝对充裕,他也保证可以提供蓝小姐念完大学所需的一切经济支持,蓝小姐甚至不必和他同住。」 蓝月铃的姑妈一家子面面相观。 听王律师讲起来,这个秦皓日是个凯子兼肥羊? 他们打量着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什么环境养成什么样的气质,这男人确实不像是他们同个层次与素质的人,他身上穿着讲究的三件式西装,彷佛那样的服装就是为他而存在,举手投足似乎永远不会出差错,更不懂小老百姓庸庸碌碌的烦恼。 「也就是说......」蓝月铃的姑妈眼睛亮了起来。「他会提供月铃以后一切的生活开销?」照王律师的说法,这凯子好像住在美国?天高皇帝远啊!他还能管得着他们怎么动用他给蓝月铃的「生活开销」吗? 「月铃会继续住我们家?」一旁似乎是蓝月铃表哥的年轻人也一脸释怀,他挨着蓝月铃坐在家属席上,后者却不断对他的亲近悄悄闪避。 「这当然没问题,月铃就像我的女儿一样。」姑丈说道,笑着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蓝月铃。 那两父子过于热切的眼神让秦皓日拧起眉,突然改变主意。「蓝月铃和我回美国,我会替她另外安排独立的住处,聘请女管家与女佣陪她同住。」 「我不同意!」姑丈才要反对,蓝月铃的表哥已先激动地站起身。「月铃 不能和你去美国!」 「我愿意去美国。」蓝月铃沉静的噪音打断一室纷扰。 「开玩笑,去美国?」姑妈拔尖嗓门抗议道,「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想想她住在我们家多久,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我们好歹也照顾她好几年,现在倒是说走就走?」 「蓝先生从蓝小姐入住你们家开始,每月汇给你们三万块。」王律师立刻翻出银行证明来。 姑妈冷哼了声,「那点钱,我有三个儿子要养,根本不够......」 「所以蓝先生还要替妳养三个儿子吗?要不要连你们的退休金一起准备好啊?」菜鸟助手又插嘴。想当然耳,立刻收到学长卫生眼两枚。 「我会另外再给你们一年一百万的答谢费,当作你们过去照顾蓝月铃的报酬。」秦皓日开口,不想再和这一家子纠缠下去。 「三年一百万?」姑妈的神情像窜狗看到腐肉一样,心里一沉吟,似乎发觉了眼前的男人何只是只肥羊?全身的每根毛都是纯金的!才捞几百万怎么说得过去?她旋即露出一脸犹豫踟蹰,「月铃从九岁开始住我们家,到现在五年,五百万啊......现在什么都涨,五百万能做多少事呢?」 「我们也照顾了月铃一年!」一直保持沉默的表舅一家跳了出来。 「吸血鬼。」菜鸟助手忍不住又一阵咕哝。 秦皓日只是不想夜长梦多,但不代表他是软杮子,他脸色一沉,挺直的鹰勾鼻与那深遂的眼冷凝如黑暗使者,立刻让所有人噤声。 「随你们要或不要,蓝月铃会跟我走,我不介意打官司,我的律师团随时会做好准备要你们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就看你们是要拿钱,还是要等我的律师函?」 蓝月铃的姑妈脸色一绿,本以为遇到大凯子,能捞多少就捞多少,谁知却踢到铁板,她当然不是笨蛋,立刻见风转舵。 「唉,秦先生怎么这么说呢?您真是太大方了,呵呵呵呵。」五百万加减拿啦!「不过我实在舍不得我的月铃啊!唉唷......我的月铃......」姑妈一边装腔作势,一边趋近蓝月铃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姑妈真希望可以常常去看妳, 我真舍不得妳啊!以后一定会茶不思饭不想,妳说我可怎么办才好......」拖油瓶变金鸡母,怎能说放手就放手?肥羊不吐钱就算了,只要抓住金鸡母,还怕她不下金鸡蛋? 蓝月铃闭上眼,忍耐着推开这女人的冲动,她很明白这肥婆手劲有多猛,稍不顺她的意,身上免不了又要青一块紫一块。 「我们都舍不得月铃,」姑丈眼见大势已去,家里的母老虎都被安抚下来了,他们父子俩也不敢吭声,但又不甘心到口的肥肉就这么飞走,只好退而求其次。「她就要去美国了,让她和我们回去多相处几天吧?」 蓝月铃倏地睁开眼,全身僵直。 不是没察觉姑丈看她的眼神心怀不轨,这些年来她总是尽可能的小心,绝不和姑丈及表哥单独相处,甚至连睡觉时房门都用暗锁锁上。 现在听见这样的要求,怎能不让她心惊? 秦皓日脸色一沉,对这一家子死咬不放的态度开始不耐烦。「我给你们五百万可不是白给的,等会儿律师会和你们签切结书,从今以后你们和蓝月铃两不相欠。蓝月铃现在就跟我走,至于切结书随你们签不签,有什么话去和我的律师谈!」他冷着脸说完,走向蓝月铃,一切的果决与凌厉在对上少女那双缺少感情起伏的眸子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挣扎与不自在,虽然他掩饰得极好。 浮光掠影般的年少回忆,与现实一起交错在他眼前,让他有些恍神,似在梦境中那般不其实。 该死的蓝青河开了他一个大玩笑,他却自己选择往荆棘之路前进。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她的生命在那一刻出现了岔路。蓝月铃淡漠的表情下如是想着,既然她明白另一条路上等待她的是可怕的地狱,对于秦皓日提供的选择,也就没有退缩迟疑的理由。 她把手交给他,在他收紧大掌的同时,感觉两人的脉搏相贴,同时急切地跳动。 又也许,是命运的悸动,剎那间紧紧相连。 秦皓日带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她命运另一个分歧点上那未知的未来。 她的心在那一刻出奇地沉静,彷佛再也无所畏惧。 ☆     ☆     ☆     ☆ 无论多么相像,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蓝月铃那双眸子里,有的只是超乎她年龄该有的冷漠,他却不记得多年前luna曾经有过这样的表情。 是命中注定?或者只是蓝青河恶劣的玩笑?秦皓日十三岁那年初遇luna时,也是在葬礼上,当时的luna和现在的蓝月铃同年,都是十四岁,穿着黑也洋装,像尊瓷娃娃。 那是蓝青河爱妻的葬礼,那年蓝月铃才刚出生吧。 那么相像的两个躯壳里,往逝者装着春天的灵魂,当年新生的蓝月铃却早已失去天真烂漫的本色。 回美国的一路上,他尽可能避免和蓝月铃独处,甚至是开口说话。 如果是luna,她会怎么做?秦皓日忽然想,luna最怕看到他冷着一张脸,气氛僵凝,总是想办法逗他开口,逗他笑,逗他生气,当年那美丽又任性的少女,就是这样的随心所欲,娇憨却又天真无邪,让他们一干少爷公子为之痴狂。 而蓝月铃,她静静地望着车窗外流动的街景,绝美的侧脸像雕像,丝毫不为两人之间的沉默感到困扰。 最后是秦皓日先按捺不住,开口道:「妳到了美国之后,可以不用跟我住,我会为妳安排好地方。」不为她长得像luna,他一个单身男人也不适合与她同居,而且他暂时也不打算让父亲和家人知道他把青河的女儿接回美国。 也许等过一阵子,父亲心情平静一些再说吧。 蓝月铃终于看向他,原想回避她视线的秦皓日忽然怔住,这才明白,其实蓝月铃的冷漠只是她的保护色,当她注视着他时,有一瞬间,眼底悄悄泄漏了迷惘。 她和luna那么不同,早熟又敏感,早就察觉他对她刻意的忽略,她不明白为什么,只好习惯性地将疑惑与不安藏在面具里。 而他呢?又是为了什么刻意这么对待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 秦皓日一阵愧疚,但又不愿显露太多情绪,只好公式化地道:「单身男子并不适合担任监护人,所以我会替妳安排好住的地方,未来有任何问题妳也不需要烦恼,我会一直照顾妳到妳大学毕业为止。」 蓝月铃又戴起了那张冷淡的面具,或者说是面无表情较为恰当。 「谢谢你。」她说。 「这是我答应妳父亲的承诺。」 蓝月铃垂下眼脸,想了想才道:「你不用照顾我到大学毕业,高中毕业后我就可以自己想办法。」 在见过蓝月铃姑妈那一家人后,秦皓日发觉自己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他继续道:「妳父亲留了一笔信托基金给妳,还有一些不动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暂时不需要想到那么远。」他的话算是安抚,也算是间接让她打消高中毕业后即自力更生的念头。 就算有许多原因让他不能亲目抚养蓝月铃,他还是会对自己说出口的承诺负责到底。 监月铃没反驳,习惯性地让自己安静。 车驶向机场,两人静默无语,蓝月铃像一潭平静无波的止水,就算有再多不安,都静静地潜伏在水面下,她已经很习惯以冷静的面具来面对一切。 反而一向给旁人带来压迫感的秦皓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他表面上若无其事,良好的教养让他看上去依然像个严谨冷酷的贵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层表相下,他的血液、情感之中,那些说不出的、无以名状的非理性因子,正在躁动。 人家说月亮拥有神奇的引力,当它接近地球时,生物的野性本能会抬头。而他曾经相信luna。就是他的月,让他的血液滚烫、灵魂烧灼...... 如今,上天却把神似luna的蓝月铃送到他身边。秦皓日心想,乍见和心心念念的旧情人如此相像的蓝月铃,他会心神不宁也属正常。 他不想承认──甚至觉得恼怒──|与蓝月铃这么近距离地待在车厢内让他坐立难安。明明就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而己,她不是luna,不该影响他...... 「还有一件事,」他清了清喉咙,「你父亲原本是秦家的养子,连他的名字也是我父亲依照秦家辈分的命名方式为他取的,当年他一意孤行离家出走,父亲虽然气他,但一直没把族谱上他的名字划去。蓝家跟妳父亲的情分淡薄,虽然妳父亲让妳自己选择姓秦或姓蓝,但我希望妳能恢复秦家人的身分。」如此,他也才能时时提醒自己,蓝月铃是他的晚辈,是他的侄女,就算她的长相与luna有多么相似,他也不该胡思乱想。 「我答应你。」姓蓝或姓秦,对她而言根本无所谓,何况蓝家一干亲戚的嘴脸已经教她厌恶不己。 「很好,明天我会让律师去办这件事,不过要过一阵子才能带妳回秦家,妳祖父现在意识不清,我想等他病情好转之后再带妳去见他。」只希望蓝月铃回秦家后,至少能解开他父亲对青河的心结。 ☆     ☆     ☆     ☆ 回到美国的第一天,无可避免地,秦皓日必须让蓝月铃先住进他位于西雅图的别墅,再为她另行安排往后的落脚处。 他不喜欢住在郊区,因为那样对习惯被服侍的他来说,势必得让屋子组住满佣人;但他又讨厌过于烦嚣喧闹的大城市,于是选择了西雅图。 在他的别墅里,管家和佣人通常会在晚间七点后离去,隔日早上七点再来为他准备早餐与日常所需。那天他们回到西雅图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秦皓日事先打过电话吩咐佣人准备好晚餐,管家也留下来等到他和蓝月铃进门后,打点好蓝月铃暂住的客房才离开。 蓝月铃是自己一个人用晚餐的,她不想去思考秦皓日是否避她避得太明显了?餐桌上的晚餐丰富美味,比起她寄住在姑妈家时好太多了,她相信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乍见秦皓日时内心的悸动,也许只是因为在绝望时却突然出现了救赎,才让她意乱情迷。 总之,无论如何,她已经决定就算秦皓日真的不喜欢她,她也会安分地扮好影子的角色。 秦皓日躲在房里,说是要处理公事,结果却频频神游太虚。他晚餐只吃了一点,在蓝月铃换好衣服下楼用餐时,他借口工作忙便回房了。 原以为是两人在车子里和飞机上太靠近的关系,他才会有些失常,所以当蓝月铃被管家领去客房时他还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一见她换好衣服下楼来,那股躁动再次升起。 是luna的鬼魂作崇。他有些可笑地如是想道。 总比逼自己承认他竟然因为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心神不宁好吧! 明明该因为旅途劳累而早早入睡,他却辗转反侧,将睡未睡之际竟然作了梦,梦见luna,梦见他们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最后梦境来到许多年不曾再惊扰他的,luna死前的那一刻...... 秦皓日惊坐而起,汗水涛湿了衬衫──他闭紧眼,低咒着今晚着了魔般的自己,竟然会忘记换上睡袍,躺在沙发上就睡了。 这对他来说何只是反常而已?他近乎吹毛求疵的生活习惯与严格的自我要求,常常让身边的人无法消受,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至少是还「清醒」的他身上。 秦皓日扶着额头,心想得尽快找到安顿蓝月铃的地方,环境要好,地点要隐密..... 恶梦让他口干舌燥,伸手倒水,水瓶里却是空的。 「该死。」他平常不会这么浮躁的,至少在他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之后就不曾如此,现在却连这点小事也教他气恼。 离开书房时,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蓝月铃暂住的客房,发现她房门半掩,鹅黄色灯光从半开的门缝间流泄而且。 只是门没关而己,用不着大惊小怪。他对自己说道,双脚却不受大脑控制地往她房间的方向移动。 直到他的手推开门板,秦皓日才如大梦初醒,触电般地缩回手,旋即以更快的速度转身,下楼。 他疯了!到底在干什么? 心脏急剧地撞击胸腔,而他倒水的手甚至在发抖。 他曾经对月亮引力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那是意志力薄弱的人在找借口。 秦皓日闭起眼。当然,没有什么月球的引力,这一切只是因为蓝月铃太酷似luna,勾起那些他不愿回想的往事。 转身欲回房时,眼角瞥见一抹白色身影,惊慌失措地躲进暗处。 只需一瞥,他便看见她眼里的无措与彷徨,莫名的情感油然而生,秦皓日想也没想地走向隔开浴室与玄关的屏风。 她像饱受惊吓却无路可逃的鸟儿。该逃向浴室吗?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像防坏人一样躲到浴室里把自己反锁,就像以前她在姑妈家那样。 「妳......」秦皓回愣住了,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模样,玄关和浴室的灯把一 切照得太清晰,她白色的洋装下甚至没有穿内衣,单薄的布料像一层乳白色薄膜,连她胸前那两颗圆润的果核都瞧得一清二楚,青涩却诱人犯罪。 「对不起。」她小脸惨白,两手紧张地绞着滴水的裙拢,水印子滴滴答答地落在原木地板上,暗色的水花边缘竟染了红。 少女雪白无瑕的小腿上,恍目惊心地画着婉蜓而纤细的红痕,流淌到地板上,闯出一朵朵妖冶红花。 「妳......」他好像只懂得这个单字,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对不起,我会弄干净。」她法然欲泣地乞求原谅。 秦皓日胸口的空气像被挤干了,他知道他得说些什么,眼前的沉默只会让这小女孩更难过,让他对自己更加厌恶。 「妳为什么没有......」没有什么?也许她根本不知道,她才十四岁,从小身边唯一的女性长辈就是那如狼似虎的姑妈。 「对不起......」她依然低着头,他就站在那儿,高大又充满压迫感,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却不预期会是在令夜。 那么多血却还不会死?好多好多,多到她拚命冲水却还流不停。 雪白的裙摆上也绽出了一朵红花,地板上的湿痕汇集成小河,她只能仓皇而笨拙地躲进浴室里。「对不起,我会把地板擦干净......」嗓音已隐隐颤抖。 她真的太不小心了。蓝月铃责怪自己,因满满的羞愧而眼眶泛红。 秦皓日明白他得做些什么,至少绝不是呆站着像个白痴! 怪得了她吗?如果她有妈妈,有亲密的女性长辈在身边,她不会一点自觉与准备也没有。 秦皓日大步跨进浴室,在见到蓝月铃瞪大眼睛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充满侵略性,但也已来不及了,他拿起置衣间里的大浴巾包住她。 「别再冲冷水了,妳会感冒,在这里等着。」他让蓝月龄坐在浴缸边的平台,少女水气氢氢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眉心紧蹙的脸,凶悍又没有一丝怜惜。 想想自己的语气也是又硬又平板,秦皓日硬着头皮抬起手,僵在空中半响,想抱抱她也不是,拍拍她也不妥,最后只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用他这辈子最温柔和蔼的语气道:「别担心,没事的......等我回来。」 说罢,像害怕被她发现他全身窜起的热气,快步地转身离开。 第二章 在秦皓日那些龟毛无比的生活习惯中,包括── 绝不衣衫不整地外出、绝不开快车闯红灯、绝不对人大吼大叫、绝不在深夜给他人制造困扰,还有绝不能骂脏话。 那天晚上,他终于知道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有多方便。当他衬衫钮扣好几颗没扣,下摆甚至没扎进裤子里,穿着便鞋冲进车库,飚车至邻近的大卖场...... 「shit!」没开,人家早打炸了 他只好去敲小区药局的大门,像恶霸一般,把他十年来藏得好好的本性全暴露出来,只差没踹人家大门。 药师一脸不爽地开门,还没开骂,秦皓日就一把揪住老人家的衣领,以急切而凶狠的气势大吼:「我要买卫生棉!」 「......」 几公尺外有住户用力地关上窗户,秦皓日这才如大梦初醒。 「我会卖给你,好吗?放轻松。」老人家哪敢跟眼前的恶棍硬碰硬,讨好地干笑道:「你要有翅膀的还是没翅膀的?」 让他一个单身男性扮演监护人的角色,根本就是个错误。 秦皓日把买回来的一整箱卫生棉交给蓝月铃──他不想以后又要三更半夜开车出去帮她买卫生棉,而且他对那种东西也没概念,到底该买多少、一次经期会用掉多少,他会知道才有鬼,所以决定把药局里的全搬回来,不过老板说只能给他一箱,得留一点给其它需要的人。 然后他坐在客厅,等蓝月铃换好干净的衣服,又叮咛她吹干头发,过程中他完全不敢看她的脸。当蓝月铃跪着擦地板时,他瞥见她露出的腿白如凝脂,瞬间浑身燥热。 该死!难道他就因为这个小女孩长得像luna而彻头彻尾成了个变态?这实在太卑劣了。 「别擦了,明天让管家来处理。」他阻止道。 「我擦干净了。」蓝月铃又躲回沉静的保护色之下,只是在今夜过后,似乎又有些不同了,她说话时像害羞的小女儿家那般低着头,耳根子也泛起淡淡的粉红。 只是秦皓日根本无从发觉她的改变。 「去睡吧。」他依然不敢直视她。 白色的身影又踟蹰了一会儿,才柔声道:「晚安。」 「晚安。」不过是一句晚安罢了,他的心湖又泛起涟漪。 秦皓日坐在客厅里,一夜无眠到天亮。当天色泛白时,管家提早来了,她有点讶异主人反常地在沙发上过夜,像是睡了又像只是假寐,不过在她一进门时,秦皓日立刻就清醒了。 关于女性成长的亲密对谈这等工作,秦皓日当然就交给管家了,还好他雇用的是女管家,秦皓日突然有些庆幸。 这名专业管家是他搬来西雅图后自己聘雇的,极为能干,却从不曾对身为雇主的他有过一丝好奇,所以秦皓日一聘用她就是好几年,如今也很放心地把照顾蓝月铃的工作交给她。 管家太太确实比他这个单身汉有经验多了,当天午餐就做了一桌营养又丰富的菜色。 两人同桌吃饭时,那股怪异的不自在仍然持续着,只是秦皓日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同──。他没办法再对蓝月铃不闻不问,甚至连避开她的视线都会让他感到愧疚。 「下午,我们出去逛逛吧。」他只好主动示好。 「嗯?」蓝月铃有些意外秦皓日会想带她出门逛街。 「总得买一些东西,或四处看看。」他低头猛吃意大利面。他的管家虽然能干,厨艺却勉勉强强,雇用她至今,他从来不曾对管家太太平庸的手艺如此捧场过。 「好啊。」毕竟是小女孩,蓝月铃难掩心里的雀跃,只是长年寄人篱下所养成的敏感早熟,让她叉开口道:「如果你方便的话。」 秦皓日依然埋头吃面,含糊应道:「方便。」好半响之后才懊恼地想起,他竟然一点吃相也没有地把那盘意大利面吃个精光! 那天下午,两人一起去逛百货公司,只要蓝月铃的视线在某件衣服或饰品上多逗留两秒,下一瞬间秦皓日就会让柜台小姐打包刷卡结帐。 「不用买这么多。」蓝月铃被他吓到了,开始克制自己的眼晴不要乱瞟。 「如果妳是担心花光我的钱,那妳多虑了。」 「我不能花你的钱。」蓝月铃回道,「这些东西等我能够动用父亲留给我的钱,我就会还你。」 「我既然答应提供妳大学毕业前的一切开销,就会做到。」 蓝月铃低着头,掩饰眼里的不以为然。「那我们不要逛了。」她不想欠人,转身想离开。 秦皓日拉住她。 他身边的人从来不会反抗他,因为他没什么耐性,也因为他从小就被捧得高高在上,他习惯命令或警告别人接受他的做法── 一如他对蓝月铃姑妈一家人所做的。 「算了,」奇怪的是,向这小女孩妥协并没有想象中困难。「妳不想买那么多,我们就别买那么多。」他怪自己表现得像个想讨好女伴的暴发户,他只是想不出该如何让她开心,让她忘记昨晚......或者该说自他一时冲动接下监护人这职责后完全不及格的表现。 只是他显然用错了方法,也怪不了她觉得难以接受。 「逛那么久,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小女生都爱吃甜食,他想甜食或许能让她开心一点。 「好啊。」 「妳想吃什么?」他们逛到百货公司顶楼的餐厅。「冰淇淋好吗?」这家冰淇淋驰名海内外,是许多女性的最爱。 蓝月铃显然也是,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终于有了属于她年龄的光彩与灵动。 「嗯1.」 看她吃得开心,秦皓日又买了十几盒回家。谁知两人才进门,管家太太就扠着腰,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让她吃冰淇淋?」一向稳重的管家太太一副快晕倒的模样,接着也不管秦皓日是她的雇主,直接没收那一袋冰淇淋,又足足训了他十分钟。 见到这情况,蓝月铃好愧疚。 管家太太训完话后,把冰淇淋收进冷冻库,又严正警告她生理期结束前都不准偷开冰箱。 看着秦皓日自责的背影,蓝月铃发觉原本面对他时的生疏与不自在,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也许是因为他竟然这么认命地接受管家太太训话,一点也没有摆出雇主架子,直接而坦白地认错并坦承自己的无知。 蓝月铃来到他身边,秦皓日抬起头。 「身体还好吗?不舒服的话我立刻叫医生来。」他说,看得出他不是个习惯屈居下风、骂不还口的人。 蓝月铃笑着摇摇头。 秦皓日第一次看见她笑,那一刻他完全没想起luna,没想起任何往事,只是痴痴地、难掩悸动地,凝望着她太珍贵也太难得的微笑──像月的光辉, 能够抚平一切愤怒、悲伤与痛苦,却也会教人沉沦耽溺。 「我很好。今天很开心,谢谢你。」蓝月铃弯下身,少女柔软的唇在他颊畔浅浅地印下一吻,却已把他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她像精灵一般转身,微笑着翩然飞去,留他深陷魔障之中。 魔障,是命运设下的陷阱。.或他自己的愚昧所织就?明明清楚是非对错,却还是轻易地陷落。 一个吻,让秦皓日明白,心里那些从见到她开始就沸腾着、非理性的躁动,代表着什么。 ☆     ☆     ☆     ☆ 这是考验。而他避免自己沦陷的方法,就是远远地逃开。 她只是和luna相像而己,只是个故人之女,是他比亲手足更亲的兄弟临终前的托付,而他不可能眼睁睁地放任这个女孩子受到欺凌。 如此而己。 秦皓日狼狈地逃开了,他把蓝月铃安置在加拿大,一栋许多年前他瞒着家人购置的别墅,他给她佣人差遣,供她不愁吃穿,替她拿到良民身分与居留权,安排管家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与教育,并由管家定期向他回报她的情况。 他却不再探望她,甚至不曾给过只字词组。 他冷淡吗?是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头悬着这个说不出口的秘密,明明没什么,明明不是件见不得人的事,他却像做贼心虚,甚至连秦家人都不知道他带蓝月铃回美国!当家人问起时,他只推搪蓝月铃并没有答应要回秦家。 真的没什么吗? 秦皓日瞪着镜子里自己一夜未合眼的憔悴容貌。他近日的反常让研究室的所有人私底下议论纷纷,那些家伙平日爱在背后喊他暴君,喊他独裁者,虽然他极少发脾气──待过秦皓日研究室的人都会这么想,爱发脾气的人也许还好应付一些!只要发觉一丁点苗头不对,怕死的还可以赶紧脚底抹油。真正的暴君是那种冷血又没人性,偏偏你无从得知他老大何时高兴、何时不高兴的家伙。秦皓日从不大吼大叫,从不摔东西,从不用言语羞辱人或赏人白眼,他要你加班,要你报告和纪录从头来过,要你顺他的意否则后果自负,那语气和表情淡淡的,甚至优雅高贵,偏偏看着他的眼才知道什么叫不寒而栗。 他要你滚,要你哀号,要你欲哭无泪时,从不手软,举止表情声音却永远维持贵族般的冷静与超然。 而这两天,研究室有一半的器材被他摔过,他的暴吼声越来越常从研究室里传出,他像由冰山变成活火山,这样的转变简直媲美世界奇观! 秦皓日烦躁地躺进壁炉前的沙发里''一向注重仪容的他此刻衬衫前襟有几颗扣子未扣上,赤裸精瘦的胸膛在火光照映下呈现阳刚性感的明暗起伏,而他的五官则因此显得幽魅而邪气,墙面的挂镜映照着他的颓唐,彷佛,那是一面真实之镜,只反射出人类内心真实的模样。那个平日像个彻头彻尾的秦家人,严谨、保守、冷酷、一丝不苟的绅士,努力掩饰的另一个真实面貌.... 匡! 他狠狠地将酒杯砸向镜子,镜面像生了蛛网般,白色裂痕呈放射状扩散,透明而尖锐的玻璃碎片散了一地,唬珀色酒液像谁的血,在地板上流淌...... 破碎的镜面在墙上,在地面上,扭曲地照映出他阴惊的神情,像在取笑他 徒劳地逃避现实。 秦皓日几次深呼吸,渐渐地恢复平静。 不只是因为她貌似luna,不只是他内心太过污秽,而是他必须把她藏起来。 蓝青河这混帐,明知道他的「秘密」,明知道luna是怎么死的,他却把酷似luna的蓝月铃推给他,推向地狱的入口。 可是,他不是别无选择。他明明可以把蓝月铃托付给家人,他的家人绝对会安顿好蓝月铃未来的一切,也会避免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但他却瞒住了家人...... 秦皓日撑起眉,偏头痛又在折磨他,他倒了另一杯酒,仰头喝干,然后把照顾蓝月龄的管家传真给他的信丢进壁炉里,任火舌吞噬一切秘密。 意识开始浑沌时,他放松全身躺进沙发里''努力把脑袋放空,把蓝月铃的一切从脑海和心里驱逐。 又是一个恼人的夜。 但没关系,他都藏好了,把酷似lunaes的蓝月铃藏了起来,他找不到的。 壁炉的火熄了,明明在前一刻,赤红的烈焰还跳跃着原始的舞蹈,舞台却突然间陷入黑暗,舞者们悄无声息地退场。 夜灯闪闪烁烁,无月的夜,寒风像夜袭者闯进屋内,被惊动的白色窗帘翻卷抖动,余烬中未成灰的一截纸被吹出壁炉之外。 不知何时苏醒的秦皓日站在壁炉边,弯身捡起那片边缘烧焦的纸,上面写着已经帮蓝月铃安排好语言学校...... 迵异于平日的严肃与一丝不苟,他的发狂野地散落在颊边和额上,前襟的扣子完全敞开了,背着光,唬珀色的眼像符猎者,闪动着尊贵却又野蛮的兽性光芒──像善于杀戮与征服的王者。 「蓝月铃。」他的指尖抚过传真纸上的名字,笑意在黑暗中一闪即逝。 因为不信任别人,秦皓日便让他原来在西雅图的管家跟着蓝月铃一起到加拿大,而他决定让蓝月铃一边念语言学校,一边自修念完初中,最迟十六岁再和一般学生一起进入高中就读。 她没有意见,反正她的意见也不重要。蓝月铃并不在乎秦皓日怎么安排,让她有些受伤的是秦皓日像要眼不见为净似的把她送到加拿大,对她连一句解释都吝于给予,甚至连平常的问候也没有。 她一开始就决心当个安分的影子,他却忽而对她温柔,忽而对她冷淡,转过身后就不闻不问。 或者,其实那日秦皓日带她出游只是基于同情与礼貌?就算是如此,有必要把她当隐形人吗? 她不懂大人的世界,只能怀抱着一股自己也说不出口的烦闷与忧郁,一天过一天。 优雅俊美的骑士拯救她离开地狱,她不想承认,或者根本还太懵懂,不知道他的身影早已烙印在她心中,成为她生命中的最初,天使的心开始懂得悸动,他待她温柔或冷淡、亲近或疏远,怎能不大大地左右她的喜怒哀乐? 蓝月铃每周一天到语言学校上课,其它时间则在家自修。秦皓日和管家特别费心挑选能用中文与英文指导她的家教,以英文为主,中文为辅,家教老师资历优秀,背景清白,个性开朗,无不良嗜好与前科。而她在生活上的一切需求,管家也都照着秦皓日的指示严格挑选,只给她最好的。其实就这点看来,也不能说秦皓日待她冷淡吧。 总之,她真的不懂他,有时赌气地想,她才不想懂他,也不需要懂他,省得心更烦! 「luna?」她的文学老师见她神游太虚,唤了她几声,蓝月铃这才回过神来。 秦皓日原本给她取的名字是selene,她自己偏偏选了luna。不为什么,因为同样是英文字母的组合,四个字还是比六个字好记。 也因为她没忘记秦皓日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喊她luna。 文学老师第一天上课时告诉她,selene其实就是luna,就像venus也是aphrodite一样。 她的文学老师是个斯文白净的华裔青年,两人上课的地方通常在偏厅,与大厅相连的两扇门因为太重,平时总不会合上,而管家太太也常会特意经过并巡视,如果轮到男性家教上课,更会不时进偏厅替他们送茶水点心。 蓝月铃对管家太太的保护举动不以为意,进入青春期后,她越来越清楚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写着什么样的情绪,她没有太多本钱保持清纯无知──像那些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天真少女一样──否则早就被射狼虎豹拆解入腹了。 那些有着贪婪与痴迷眼神的男人,是否包括了秦皓日?她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正眼看她。 而且,他和她其实很像,都是保护色强烈的人,表面上流露出来的情感未必是真实的...... 怎么又想到他?蓝月铃忍不住叹气。她发觉光是想到秦皓日,她就变得像自己最常在心底取笑的那些愚蠢少女一样,莫名的娇憨和自以为是。 她因为他的不闻不问生闷气,难道就不是一种自以为是吗?他只是她的监护人,确实没有义务对她的喜怒哀乐负责。 「luna,妳有烦恼吗?」文学老师柔声问道,目光急切而闪烁。「妳可以告诉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妳一个人住在──」 「谁说我是一个人住?」蓝月铃冷静地打断他的话。 明明他问得小心翼翼,也末的目踰矩,但蓝月铃的眼神总教人无法招架,尤其是当他心里有着她根本不想响应的期待,或者预期她会像个纯真无知的少女表现出他所希望看到的羞怯反应...... 她就像过往遇到相同的情况时一样,永远只会给予对方直接又毫无温度的凝视,让那些男人变得笨拙,失了分寸。 男人白净的脸皮泛红,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一直都只看到妳一个人,而且......」自从第一眼见到蓝月铃后,他就不时刻意经过这里,从没见过有其它人进出大宅,偶尔遇见的陌生人,一问之下都是她的家教老师。 「我没有什么烦恼。」她不特别冷淡,但也不特别热络地道,「而且我每次上课的过程,都会由管家巨细靡遗地报告给我的监护人,他对我的家庭教师 要求十分严苛,尤其注重隐私......当然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 男人一转头,果然看见管家太太领着佣人们抱着被单经过的身影,老太太推了推眼镜,精明的双眼与他四目相对,彷佛老早就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们接下来上的是阿keats的作品......」男人立刻正襟危坐,随手翻开厚厚的诗集,一脸严肃地道,额上却已冒山已滴冷汗。 蓝月铃嘴角勾起一抹既淘气又嘲讽的笑,她才不管什么keats迁是kea,单手支颊,又神游太虚去了。 第三章 如果不特别把她藏起来,也许还不那么启人疑窦。 蓝月铃从语言学校回家,才进到院子里,远远的,她就听见钢琴声。 她的心脏猛地朝胸口一撞,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大厅里有一架黑色钢琴,她不知道秦皓日会不会弹钢琴,但显然钢琴应该是他所有,平日没人敢擅动,她也尽可能假装那架钢琴不存在。 从有记忆开始,她的第一个玩具就是钢琴。她还记得父亲抱着她,弹着轻快的儿童乐曲,前一刻还那么亲切慈爱,下一秒却忽然变了脸色,不耐又暴躁地抛下她,疯狂酬酒。 儿时关于钢琴的最后记忆,是五岁的她看着父亲在海边焚毁那架白色钢琴,她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嚎陶大哭,却被父亲甩了一巴掌。 她痛恨钢琴,在她眼里那只是巨大的怪物。可也许潜意识里,她心痛的是那架被父亲焚毁的钢琴...... 进到屋子里时,平常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跟她打招呼,并叮咛她梳洗吃点心的管家太太竟然没出现,蓝月铃这才发觉除了钢琴声之外,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移动脚步,以一种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期待和小心翼翼,走进大厅。 男人背对着大厅入口,但蓝月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背影,她双手紧握贴在胸口,脸颊发热,心头竟然像有一群白鸽在拍着翅膀,飘飘然地,满溢无以名状的喜悦。 他来了..... 秦皓日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灵巧地移动,随指尖流泄一室的旋律是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二乐章。终结了温柔到教人耽溺,却教他不耐的第一乐章,正要进入激昂而狂野的第三乐章,李斯特形容为两道深渊之间的一朵小花──轻快、娇柔、梦幻,一如美丽又敏感的少女...... 蓝月铃的心似乎随着那轻快的旋律跃动,钢琴声一声一声地,敲碎她心里某种黑暗而冰冷的事物,也许是恐惧,也许是梦魔,更也许是对自己的诅咒,她的指尖无意识地随着音符颤动。 秦皓日没有接着弹奏第三乐章,在小快板的部份结束,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看向他等待已久的小人儿。他眼中藏着符猎者的一神采,紧紧锁住蓝月铃那张酷似luna的容颜,不动声色地,朝她缓步接近。 对上秦皓日的眼,蓝月铃如梦初醒。她曾预想过无数次,再见到秦皓日时,她绝不再像两人初见面那般,不由自主地痴迷而无法移开视线。怎知她终究高估了自己的理智与自制,此刻她的心跳像脱擅野马,而且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脖子以上又热又烫,双眼则着了魔般与他的视线胶着。 她记得在告别式上,他的眼流动着玻珀般的金棕色,比一般人略淡。这一刻,也许是光线使然,它们变得幽暗深远,像有数不尽的谜与咒,深藏其中。 秦皓日来到她眼前,笑得一脸温文儒雅与宠溺。 「刚下课?」他表现得像他模本没有把她丢到这遥远的加拿大,不曾一整个夏季对她不闻不问。 蓝月铃突然想和他呕气,有点撒娇的那种。 「你不是都透过布兰太太知道得一清二楚吗?」她赌气似地别开眼。 秦皓日眼底笑意未灭,他弯身执起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对不起。」 蓝月铃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即使在西雅图那天,他陪她逛街出游时,也一直刻意避免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不像此刻..... 秦皓日的手掌好大,几乎完全包覆住她的手。虽然不粗糙,却仍然对比出她女性的细致。 他的指尖像不经意般滑过她的手腕,蓝月铃轻轻一颤,他将她的柔美握得更紧,指尖开始在她掌心上划着。 「你......」她应该请他放手,蛰伏在黑暗中的情傃却期待着。 「我们家人多口杂,规矩又多,与其让妳住在美国不时接受他们骚扰,不如给妳换个更好的环境,加拿大的环境毕竟比美国适合居住。」秦皓日牵着她的手往沙发移动。 蓝月铃没反抗,只是下意识地脱口道:「可是,你从来不打电话......」她倏地咬住下唇,羞赧地发现自己的嗓音简直像在撒娇抱怨。他本来就没有义务打电话给她吧? 秦皓日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他让蓝月铃挨着他身侧而坐,一脸大哥哥般的椰揶揄表情。「我以为妳不会喜欢被监护人监督,毕竟像妳这年纪的女孩总是这样,我的娃女与堂妹都是。」 蓝月铃不敢抬头看他。「我不讨厌。」至少,不讨厌他的管教与监督。 她知道自己变得好奇怪,好别扭,却不想结束这一刻。 不想承认,其实每次布兰太太打电话回美国时她都知道,甚至不自觉地偷听,她总是期待秦皓日会突然想要和她说说话,却每次都落空。 「是吗?」他从西装内衬的口袋拿出一支袖珍手机。「以后妳就带着它, 我会打这支电话给妳。」 蓝月铃把玩着那支手机,那是最新的型号,秦皓日似乎特地挑了颜色和造型讨喜的机种。 「这支电话以后随妳怎么用,打给朋友也可以,账单我会缴。」他另开了个银行账户扣缴手机账单。 「里面有你的号码吗?」她问。 秦皓日伤脑筋地笑了笑。「我不习惯带手机在身上,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都是管家和助理在接的。」 所以,她只能等着他想到时打电话给她? 「我再想办法,会让妳找得到我的。」 这答案勉强安抚了蓝月铃。 「今天我们出去吃饭吧。」他笑道,始终没放开她的手,牢牢地握着,不时凑近胸口和脸颊,逗得蓝月铃更加难以招架。 「布兰太太呢?」 「我放她们休几天假,布兰打算回西雅图看看她女儿。」 蓝月铃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毕竟布兰太太跟着她到加拿大,每天照顾她,打理这大宅的大小事,都还没好好休息过,而且这段时间下来,她想必也很想念自己的女儿。 「需要换衣服吗?我等妳。」秦皓日伸手替她将颊边的发丝拢向耳后,笑得一脸温柔。 蓝月铃心跳快得简直要休克了,她无暇细想秦皓日的反常,事实上在这之前,她对秦皓日的认识也不多。 大概,凡是女人都抗拒不了难以捉摸的男人吧,尤其他时而温柔得令她耽溺,时而冷淡得教她心碎,简直像毒药一样,要人迷恋他时沉醉不能自拔,失去他时便患得患失,甚至疯狂。 那天,秦皓日带她去吃法国菜,不像在西雅图带她出游时,怕她不懂繁杂的用餐程序而带她去吃美式料理。他包下包厢,面带微笑地盯着她,用温柔诱哄而非权威的语调,告诉她关于法国菜用餐的细节,告诉她一些餐厅的公众礼仪,告诉她许许多多关于他,也关于她未来或许会用得上的叮咛。 蓝月铃不得不承认,她迷恋这一刻的气氛,也迷恋愿意指导她适应新环境的秦皓日。在西雅图时他虽然也待她极好,但那种好却像是一种安抚,他处处迁就她的不适应,却没有做任何举动帮助她学习适应未来的新生活,就好像只是等着让她离开一样。 秦皓日确实也这么做了。 餐后,他介绍各种酒类,不过怕她一时半刻吸收不了那么多,只简单介绍了她会喜欢的甜酒。 「语言学校上得如何呢?有没有交到新朋友?」他们靠在露台上,拿着酒杯,欣赏夜景,秦皓日表现得像个称职的监护人。 「一个礼拜去一次,没什么时间认识朋友。」而且他帮她安排的是一对一的教学,能熟的也只有老师吧。 「如果妳喜欢的话,等妳的对谈与听读能力更流利一些,可以请布兰太太帮妳换到普通学校。」 「可以吗?」她没想过可以做出要求。 秦皓日露出一个有何不可的表情。「我和布兰太太说过了,要对我的小公主有求必应。」 如果换成别人,这种迷汤她才不买帐,但对象是秦皓日啊,她甘愿喝他灌的迷汤。蓝月铃双颊绯红,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关系,只觉飘飘然。 她愿意当他一个人的小公主。 以前的她一定会取笑自己这样的傻气,现在却情愿一直傻下去,不要有清醒的那一刻。 「那......我也可以学钢琴吗?」她突然有这种想法,想和他有共同的兴趣,想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旋律,也许等她长大之后,可以和他弹着同一首曲子。 「妳对钢琴有兴趣?」他问道,表情却不怎么意外。 蓝月铃觉得好像心里的秘密被窥见了那般,不敢看他。「我想试试看.....以前在台湾时姑妈不让我学。」她也不敢向姑妈要求就是了,同学们一个个去上才艺班,学芭蕾,学钢琴、小提琴,学画画......她只能装作没兴趣。 秦皓日大掌抚向她颊畔,突如其来的狂风吹乱她的发丝,他以身体挡住她,手心贴在她颊边,挡去夜风的唐突,把她被吹乱的发轻轻往后拢。 「妳想学什么,都可以告诉布兰太太,她会帮妳找好老师,如果要去较远的地方上课,家里的司机可以载妳。」他在西雅图时确实这么交代过布兰太太,而那老女人也把他的命令执行得很彻底,看蓝月铃的模样就知道,她把这小女孩照顾得很好,才一个夏天,她的脸颊已经丰腴许多。 「谢谢你。」 「要不要跳舞?」秦皓日转身朝侍者比了个手势,手风琴混合萨克斯风演奏的音乐自包厢内传来。 「我不会。」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任由秦皓日握住她的手,环住她腰际。尽管她的身高已经将近一百六十公分,在秦皓日怀里却显得娇小,他几乎可以轻易地举起她。 「先教妳最简单的,慢慢来,嗯?」他又用那种轻柔诱哄的语调在她耳边说话。 四四拍的舞步悠闲而缓慢,而她的老师极有耐心,在她出错时总是柔声安抚与鼓励,蓝月铃始终不敢抬起头,于是没发现秦皓日眼里压抑的欲望正像熔岩般滚烫,那完美的守护骑士表相下,其实是狂妄暴躁的恶魔。 他想要她,他很清楚,那股躁动是属于兽性与侵略者的。与往逝者神似又如何?她太年轻又如何?「他」自以为逃开就能假装诱惑不存在,自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却把这小孤女孤立在无依无靠的异国,让他有机可乘。 不过,暂时就不要打草惊蛇吧,偷偷的来,也许更有情趣。 蓝月铃不知身前男人诡谲而复杂的心思,她只希望,秦皓日永远也别回美国,可以一直像今晚这般陪伴她。 ☆     ☆     ☆     ☆ 回到家时,蓝月于已经微醺,而且疲累,平日早熟又理智的模样完全不复见,像个任性的小女孩,腻着秦皓日不要他离开。 大宅里空无一人──当然了,至少会有好几天屋子里都只有他俩,秦皓日老早就计划好了。 「我会陪妳,乖,妳先回房间冲个澡,嗯?」他半哄半抱地和她一起下车,小女孩不知他正压抑着自己,仍在撒娇。 「屋子里好黑,我不要一个人回房间。」小手揪着他衬衫衣襟,粉颊贴着他的胸口,她的咬字已经有些含糊不清。 秦皓日搂着小家伙,少女的馨甜香气萦绕在鼻尖,而她的身子多么娇柔,有着成熟女性所没有的独特魔力,像未绽放的蓓蕾,还不懂得展示性感,却已经不自觉地蛊惑着男人。 他将她抱得更紧,嫩蕾般的娇躯贴紧他昂藏而炽热的体魄。 蓝月铃一阵轻喘,他的体温与阳刚气息,诱引着她末苏醒的女性自觉,像藏在高里的花心,隐隐狂喜颤抖。 「那么,」他灼热的气息吹吐在她颈边,与她亲密如恋人,那一刻谁也不想避讳。「我抱妳回房,好吗?」他的嘴唇已经贴着她的脸颊,一字一句都是亲吻。 她娇笑着伸手勾住他颈项,身躯更加偎向他。「好。」 秦皓日抱起她,像抱着一只爱撒娇的小猫咪,大宅里灯末全开,他的眼在幽暗中闪耀着魔魅与嗜血的冷光,怀里的小家伙却全然信任地紧紧依偎着他。 「你要等我。」在进浴室前,她又娇憨地道,比直接邀请更诱人。 秦皓日的手指抚过她细致的锁骨和肩膀。「妳乖乖洗澡,我有礼物要送给妳。」他弯下身,像魔鬼诱惑少女成为禁脔般,在她颈间深深地烙不吻痕。 蓝月铃的眼迷离地瞇起,酡红的脸蛋有些沉醉的恍惚,秀气的眉因为他在颈间的啃咬而微拧,手指无力地蜷曲,像认命的猎物。 当秦皓日抬起头时,她冲着他仍旧因欲望而显得阴惊的俊颜,甜甜地,甚至有些憨傻地微笑。「好。」 落网的小粉蝶犹然不知死活,快活地拍着翅膀,把自己洗干净,等待躺上魔鬼祭坛的那一刻。秦皓日一手扶在浴室门边,紧紧抡拳,手腕和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浮凸跳动,他强自控制着就要失去平稳的呼吸,高大的背影像夜色中就要张开黑色羽翼咆峰的魔鬼。 鬓角和额际隐隐生痛,他握拳的手关节喀喀作响。 「你休想......」在意志的角力当中,他一向就是获胜的那一方。 任何事也阻挡不了他! 疼痛褪去,灼烫的灵魂再次被完美的理智所驾驭。他的对手总是这么轻易放弃坚持,毕竟是个一遇到诱惑就只敢逃开的男人啊,真是懦夫! 秦皓日站直身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女孩多么期待能成为他的羔羊,而他,又怎么舍得教她失望? 蓝月铃才十四岁。 秦皓日像头慵懒的狮子,全身放松地坐在沙发上。 还太小了,而且他不想引起「他」和其它人的注意。所以这条鱼线得再拉得更长、更长......虽然这会让他的游戏随时有被发现而被迫暂停的可能,但反而更刺激。 这会是他和「他」的比赛。十年前「他」就输了,十年后也将会相同。 蓝月铃像小猫一般伏在他脚边,手臂搁在他大腿上。洗澡时她就已经清醒了一些,照理说举止不该这么随便,可一见到秦皓日,似乎再多的清醒也不够让她冷静。 「是什么礼物?」她仰起小脸,一脸好奇。 秦皓日指尖滑过蓝月铃的粉颊,来到她肩颈处,反复在颈窝留恋地轻抚,脸上表情深沉、似笑非笑,但蓝月铃却没有察觉眼前男人那张面具下危险的情感,依然像头天真的小兽,毫不设防。 秦皓日另一手自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条白金项链,链子上钱有碎钻,银色的月牙坠饰在房里柔和的夜灯照映下,仿若覆上一层浅金色薄纱,月牙上的白钻比星星更闪亮。 「下礼拜就是妳十五岁生日了吧。」他说。 蓝月铃胸臆间涨满了喜悦。虽然她父亲名下财产丰硕,但从小的不安定让她习惯过着物欲淡薄的生活,对于珠宝饰品她懂得不多,只知道这是秦皓日、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像情人赠与情人的礼物,纯粹纪念性的礼物,可以让她从此将他的心意,将他为她挑选的饰品戴在胸前,形影不离。 少女芳心雀跃,只因为这是他特地给她的,让她能够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带在身上的「信物」,她小手轻轻地捧住那月牙坠饰。 「喜欢吗?」他笑看她羞怯又难掩喜悦的模样,心头多了一分温柔。 蓝月铃点头,眼里的光彩比钻石耀眼。「喜欢。」 「我帮妳戴上。」他坐起身,而她顺从地背过身,将略长的发拨到肩上。 秦皓日望着那截白晳粉嫩的纤颈,还有肩颈之间的完美弧度,体内炽烈的火焰跳跃着,让他有一瞬间失了魂,嗜血又暴躁的那一面抬头,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占有她! 当然,和「他」不同,他永远能将情绪驾骇自如,不会轻易失控。他两手绕到蓝月铃身前,将白金项链环住她纤细得像能够轻易折断的脖子,他的指背抵在她颈后,用炙热的温度要贴她的娇柔,有意无意地爱抚而过,扣上炼卸的动作迟缓得教人起疑,但却不够让蓝月铃心生警戒。 也许非要等到他把她推倒、像狮子撕肺明猎物咽服叭的那一剎那,她才会发觉他的野心。可天知道就算那一刻终于来临,届时她会是惊恐多一些?抑或期待多一些? 要或不耍,女人天生就会吊男人胃口,不把话说死,也不坦白。 项链扣上了,他的手指沿着链子滑过她肌肤,拇指贴着她的后颈,两手合握,几乎就这么圈住她颈项。 她就在他的手掌心里了!任他处置,随他揉捏,他可以暴虐地发泄激狂的欲望,也可以温柔怜宠地疼惜她...... 秦皓日以指腹在她喉咙上轻轻划了两下,像逗弄一般,然后才松开手,嗓音低哑却性感地呢喃道:「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蓝月铃转身,眉眼间尽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与抚媚。 洗完澡,她的衣服还是特地选的,没有幼稚的蕾丝花边,领口随性地在她这几个月来发育得越来越好的胸部上开了个抚媚而不暴露的弧度,巧妙遮掩却不失性感,两团饱满间的沟整若隐若现。 其实洗澡时她也忍不住捧着自己还不算丰满的胸部,心中有些懊恼。秦皓日身边一定有很多成熟抚媚的性感女子吧?也许她们一个个都身材火辣,随便摆个姿势都能原本丰满的酥胸呼之欲出,议男人血脉偾张。 他在更衣室里可是很拚命地对着镜子又推又挤,才挤出一点乳沟来。 好泄气,她的内衣都是管家太太帮她挑选的,因为在秦皓日来探视她之前,她根本没想过要在意这个问题,女孩子刚开始脸皮薄不敢自己去买也是原因之一。老太太虽然给她挑了质料和手工皆上等的品牌,内衣样式却不会太性感或太花俏,白色的、素面的,清一色都不是会让男人想入非非的那种。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自己挑内衣......听说魔术胸罩效果很好,不知究竟有多好?能不能让她的a罩杯看起来像c罩杯? 小女孩不知道,与其靠魔术胸罩,不如靠一个「天真无邪」的赤裸拥抱, 衣服底下什么都不用穿,秦皓日不直接把她吃干抹净才奇怪。 秦皓日手指滑过她领口,让前一刻还在懊恼自己胸部不够壮观的蓝月铃心跳漏了半拍,陌生的期待让她浑身燥热,衣服底下的肌肤变得敏感,连包覆在内衣里的乳尖都悄悄挺立了。 秦皓日不管自己是否逾越得太明显,单手托起她胸前的银月坠饰,又调整了项链的位置,不放过任何能够挑逗这生嫩少女的机会,以指尖在她肌肤上勾画着属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性暗示,要诱引出这还价懂无知的小女孩与生俱来的女性本能。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很适合妳。」他笑道。 当他缩回手时,蓝月铃心里明显地感到失落,他所碰触过的肌肤,残留着 一阵阵的麻热与战栗。 「谢谢你。」蓝月铃低头捧着坠饰。「我会天天戴着它。」就像他天天陪在她身边一样。 秦皓日不懂少女复杂的心思,只是为她傻气的表白完尔,一手又将她颊边的发向后拢。「很晚了,妳该去睡了,免得明天没精神。」 蓝月龄嘟起嘴,不依。 「不要,我要你陪着我。」今天的她太反常、太大胆,但她不想变回原来那个不会要求也不会撒娇的自己。 秦皓日朗笑出声,掩饰内心蠢蠢欲动的黑暗渴望。 「任性的小家伙。」他弯身将她扶抱而起,挨着他身边靠卧在沙发上,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怜宠。「好吧,就今晚,我陪妳,但妳还是要睡觉,免得明天带妳出门时打瞌睡。」 「你要带我去哪?」她主动挨着他,抱住他的手臂,亲昵依偎。 「去游湖,赏枫,然后晚上我们可以在小木屋过夜。」 「好啊!」蓝月铃像个开心的孩子,晰陌着他撒娇。 秦皓日让她枕着他的大腿,一手不时轻轻梳过她柔顺直亮的秀发,整夜陪她说话,对他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小女孩就这么靠着他,睡去了。 而他,像尊雕像,俊美却邪恶的魔鬼雕像,彷佛估量着满肚子坏水所以按兵不动,蓄势待发,却不愿承认他只是不想吵醒枕着他大腿熟睡的小人儿。 暗夜无月。而他的月,与他相依偎。 他抚着蓝月铃秀发的手,掠过她秀气的额头,滑过安详甜蜜的丽颜,彷佛细细审视一件绝世珍品般小心翼翼、颤抖期待。拇指尖吻上她的唇,轻划着柔嫩唇瓣,多渴望那是他的唇舌,能即刻品尝她的甜美,他几乎无法想象他会有多饥渴;他的掌心贴紧她的肌肤,不放过每一寸细致,直至造访衣领内少女仍未成熟的酥胸,他的手掌轻覆在内衣之上,像把猎物含进嘴里,却暂时饶她一命,没有更进一步的侵略;他的表情仍旧莫测高深,只有眼底沸腾的渴望泄漏了欲望的热度。 越值得期待的猎物,越值得花费心思调教。 他会是最有耐心的持猎者...... 第四章 怎么不呢?人都有来自环境熏陶而培育出的独特模样,蓝月铃坐在位子上看着秦皓日到吧台拿三明治,她猜测排在他后头的那位,如果不是老师就是公务人员,而另一个冲着他不停微笑的女人大概是服务业从业人士...... 蓝月铃有些闷闷不乐,她早就注意到秦皓日无论走到哪儿,总是会吸引那些成熟又充满自信的女性目光,因为这些女人自认有本钱对同样条件的异性大胆地表示好感,反而较没自信的女性打量他的眼光会收敛一些。 也许她应该感到虚荣或得意,因为秦皓日不曾回应那些注目与示好,她的骑士只专属于她一人。 但跟她们比起来,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就算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点竞争意识,也只会显得可笑吧? 「怎么了?」秦皓日端着三明治和饮料走了回来。「一脸不开心。」 「没有啊。」蓝月铃咬着唇,闷闷地吃着盘子里的色拉,终究有些撒娇地道:「我只是觉得,那些大姊姊一定会想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对待她既不小心翼翼地把她当易碎的瓷娃娃,也不端长辈的架子,可是在外人眼里,单身的年轻男子与未成年少女,任谁来看,都会相信他们是一对感情和睦的兄妹吧? 秦皓日眉峰微挑,饶富兴味地道:「妳觉得我太老了?」 「才不是!」蓝月铃红着脸嚷嚷,「她们说不定觉得我是个小鬼。」 「我以为我的小公主一直都很我行我素,不会管别人的想法。」他轻笑着,「我不知道她们怎么看待妳或我,不过我的小公主就是我的小公主,而且说不定她们觉得我是诱拐美少女的恶棍。」 蓝月铃被他逗笑了,虽然还是会介意,毕竟两人的年铃差距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相信我,没有人舍得把妳想成小鬼。」他又道。 也许吧,但也没人会认为她和他很相配...... 蓝月铃忽然发现自己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别人怎么看他们又如何?也许秦皓日根本没这么想过她,更不可能这么想她。 蓝月铃又开始拨弄盘子里的色拉,尽量不要表现出郁郁寡欢的样子。 她发现重点不是别人怎么看他们,而是秦皓日怎么看她?对他来说,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比起别人怎么想,这个问题的答案让她在意多了。 蓝月铃脸颊绯红,只希望秦皓日不会察觉她的心思。她忍不住观察着隔壁桌那个让她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有多青涩的女人,女人身边有男伴,但她羡慕的是那个女人的谈吐与举止,最重要的是那份成熟自信。 她多想象她那样,优雅地交迭着双腿,笑起来洒脱自然又不显粗鲁失礼,连握着酒杯的手都那么美...... 秦皓日微笑地看着蓝月铃不着痕迹地想以别人作为仿效对象,他忽然想到,蓝月铃身边没有年纪较轻的女性长辈,这不能说对她的成长没有影响,布兰太太毕竟是老一辈的,和她之间难免会有代沟。 就像男人一样,女孩也会看着自己向往的年轻长辈成长。 明明只想狩猎,这一刻他却忍不住费心考虑起蓝月铃未来的成长与教育问题。或者他该给蓝月铃请个类似伴护的女性?虽然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为女性晚辈找伴护可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秦皓日真的觉得,只要对蓝月铃是好的,他会认真考虑。 虽然安排了不少节目,不过秦皓日也没打算太匆忙,游湖时蓝月铃弄脏了裙子,秦皓日干脆带着她到百货公司买新衣服。 有关蓝月铃食衣住行上的安排,秦皓日全权交给布兰太太,老太太不愧在他身边许久,品味与质感绝不会让蓝月铃将就太差的,只不过秦皓日认为在这些方面就算给得多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甚至他会想──跟一般的千金小姐比起来,蓝月铃的物质需求还真是太简单。 蓝月铃对那些名牌没有研究,但她喜欢看到秦皓日眼里的赞赏,而专柜小姐们眼见来了个出手大方的贵客,自然一个个拿出看家本领,一下子替她配顶帽子,一下子替她选长靴,几乎只要是她看中意了──或者该说她敏感地察觉到秦皓日喜欢她这样打扮──她脸上便会露出笑意,而一见到她笑,秦皓日就会让专柜小姐打包。 他喜爱她天真又不失性感的模样,不要太严肃刻板,更不要太裸露。也许要到许多年后,她才会懂得当男人皱起眉、神色复杂时,未必就是不喜欢。 蓝月铃对高跟鞋似乎特别感兴趣,秦皓日发现她总会特别要求专柜小姐帮她选高眼的鞋子。 「妳并不矮,而且还会再长高,不必特别选高跟鞋。」而且,她根本没穿过高跟鞋。秦皓日拧起眉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 「我只是还不习惯。」就这一点,她不会因为他皱眉而妥协。 十四岁的她,身高还不及他胸口,她希望自己站在他身边时,不会矮得像个小鬼头! 而且刚刚在餐厅里,那些成熟性感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穿着细跟高跟鞋? 「那也不用急在一时。」秦皓日虽然多少明白她急着长大,却没想过蓝月铃是希望能像那些对他微笑的女人一样,因为他压根没注意到那些女人,更不可能注意到她们脚底踩着几公分的鞋子。 「我很快就可以学会的......」才说着,光滑的石英地板就让她滑了一下,幸好专柜小姐及时扶住她。 「换下来!」秦皓日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趋前将个强的小妮子横抱而起,不让她再穿着可能会害她跌断脖子的凶器。 蓝月铃一阵轻呼,小脸微红,他结实的臂膀近乎专制地将她横抱在胸前,蓝月铃仲手揪住他衣襟,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以及她渐渐熟悉、也渐渐迷恋的男性气息。 他的举动那么样的蛮横独断,却舍不得她受一丝伤害。 「妳要买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准穿高跟鞋!」他几乎是用恫喝的语气道,可她却没有任何害怕与退缩,反而撒娇似的将脸颊往他颈窝贴,原本似乎还有些阴霾的小脸,瞬间被清甜的笑点亮了。 虽然他的语气很凶悍,表情却是一脸心疼呢!一旁的专柜小姐也忍不住捧住脸,心里猜测着他们是什么关系。 「可是高跟鞋很漂亮。」螓首枕着他宽阔的肩膀,蓝月铃软语道。 秦皓日抱着她,径自挑了一张贵妃椅,让她像尊娇贵的瓷娃娃般坐在上头,不待专柜小姐上前来服务,他己半跪在她身前,握住一双细白的足踝,脱下那让他头疼不己的高跟鞋。 「坐着,我让她们送鞋子来给妳挑选,一定有比这该死的鞋子好看的平底鞋!」然后他起身,唤来经理。 因为他们当日的消费金额颇惊人,加上秦家也是许多名牌的且可贵宾,一下子蓝月铃便像女王般坐在贵妃椅上,看着服务员捧来一双双鞋子让她挑选。 当然,全都是低跟或平底的。 其实她心里有一部分在斥责自己太过恃宠而骄。从她十三岁开始,因为父亲早晚要留给她的财产,也因为她的美貌,不少人对她费过心思,她的姑妈甚至动过利用她让自己一家挤身上流社会的念头。因为职业之便,姑妈服务过不少贵妇,若是攀上了哪一家权贵,总不忘带着她前往「展示」。 那些富家子弟或富家老爷都是一样的,想攀上枝头的麻雀何其多,简直任君挑选,蓝月铃有美貌,这样的年纪也适合调教,因此出手大方的男人不在少数,但过去的她只会冷淡地拒绝这些饭赠,宁可穿着破布鞋。 不知为何,她想起历史上那些让君王拚命讨好的妃子,男人们说那是祸水,不知好歹;他们用男性的价值观与男性的自尊解读历史,也左右全体人类的思想。然而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未必是女人的问题,也未必是礼物的问题。 如果是她心爱的国王,他送她一朵玫瑰,那朵玫瑰在她心里就是钻石;如果不是她所爱,就算送她大好江山,江山于她也不过是废土......当然啦,换成现实一点的说法就是;女人爱得多,换得微笑的物质代价就少;女人爱得少,换得微笑的物质代价就多。 蓝月铃最后只挑了一双低跟楔型凉鞋,白色丝带秀气又飘逸,看着纤细的足踝像礼物一样绑上了蝴蝶结,令她心情有些愉悦。 秦皓日看她只选了一双鞋子,径自又帮她挑了几双不同款式的鞋,蓝月铃看着他向专柜小姐交代她的尺寸,粉唇一撇,决定随他高兴。如果她心爱的国王要宠她,那么她甘愿被他宠坏。 「喜欢的话就穿着吧。」秦皓日笑看着她不住端详双脚的模样。 之前在女装专柜时她已换上一件粉桃色洋装,那是秦皓日替她选的,事实上若让蓝月铃自己选择,她可能会净挑些冷灰色系。此刻她一身粉嫩,充满青春气息,至于其它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也会由专人送回她性的地方。 结束购物,准备离开专柜前,秦皓日要蓝月铃等他一会儿,蓝月铃看他与经理一起离开,也不以为意,只是那些专柜小姐按捺不住好奇心,不时探问她关于秦皓日以及他俩之间的关系等等问题,蓝月铃虽然没有骄纵地发脾气,冷淡的表情与越来越精简的语句却泄漏了她的不耐烦。 幸好,专柜小姐们最擅长的就是看人脸色,毕竟是小金主,又是vip,不要得罪比较好,所以当秦皓日折回来时,蓝月铃正翻着专柜小姐拿给她解闷的杂志。 「要走了吗?」她想快点和他去别处逛逛。 秦皓日来到她身前,摊开掌心,一条银白色的链子躺在他手中,炼身缀着银白色的小玫瑰与紫晶月牙,很是别致。 「那是什么?」昨天他已经送她一条项链了,其实她并不想要太多饰品,只要有一样能代表他就够了。 秦皓日半跪在她身前,让她一只小脚踩在他大腿上,慢条斯理地把那条足炼圈在她足踩上。 「刚好配妳的凉鞋,就买了。」他抬起头来,盈满笑意的眼眸对上她的。 「那么漂亮的一双脚,扭伤了多可惜?高跟鞋等妳十八岁再穿,好吗?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穿,我怕妳跌倒。」 蓝月铃抿着唇,笑得蹦蹦。「好。」 她真想询问眼前的男人,她是否也能任性地要求他?要求他等她长大,不可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交女朋友。 挽着秦皓日的手臂,蓝月铃虽然很开心,却还是偷偷地叹了口气,知道这种要求太过分了。 为什么她就不能早几年出生呢? xs8@page 布兰太太休了七天假,每天都会打电话给蓝月铃,确认秦皓日请的「临时管家」是否有照她的交代做好照顾蓝月铃的工作。 「布兰太太十分古板,」秦皓日对她说,「她一开始就不赞同单身的我成为妳的监护人,所以她请假时我只得告诉她,会替妳请女性的临时管家。」 蓝月铃不疑有他,她并不讨厌布兰太太,甚至是有点喜欢这个常常在她耳边捞切的老妇人,不过如果她和秦皓日单独相处会遭到反对,她当然选择不告诉老太太实话。 「我很好,妳放心。」蓝月铃对电话另一端的布兰太太保证道,老太太又叮咛了许多琐事,才挂电话。 「看来布兰太太把照顾妳的工作做得很好。」虽然要应付她的电话是麻烦了些,但秦皓日对老太太休假时仍挂心蓝月铃感到满意。 「她很关心我。」蓝月铃想起方才的欺瞒,不禁有些愧疚。「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对她说谎。」布兰太太也许是除了秦皓日以外,这辈子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就算是因为受雇于人,也不必在休假时还特地打电话来关心,更何况她的雇主平日远在邻国,就算她有失职的地方,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事实上,布兰太太不仅尽责,甚至可以说是把蓝月铃当成自己的晚辈在照顾了,在蓝月铃看尽蓝家那些亲戚的嘴脸后,布兰太太对她的好就显得特别真实,特别宝贵。 「我知道,我也没对她说谎,只是没告诉她,我聘请的这位临时管家就是拉到向出口。」 蓝月铃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她仰起头,故作骄纵地道:「布兰太太每天都会做不同的点心给我,而且睡前一定帮我热一杯牛奶。」 秦皓日一阵失笑。老太太休假前的确打过电话给他这位「临时管家」 当然,电话是他找人代接的,这几天老太太如果打电话回大宅,蓝月铃就谎称临时管家出门办事或正在厨房走不开。 老太太在电话中也特别叮咛「临时管家」,小姐入睡前要喝一杯牛奶,而且不可以是速溶或保久鲜奶,要最新鲜的! 「看来我的管家在这段时间被妳收买了,我在西雅图时从没吃过她做的点心。」他打趣道。「好吧,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帮妳热好一杯牛奶,再送妳上床睡觉。」 蓝月铃双颊绯红,觉得秦皓日好像当她是小孩子,她辩解道:「那是因为我刚搬来这里时经常失眠,布兰太太才帮我准备热牛奶。」 秦皓日的眼神变得温柔了,「那段日子,我很抱歉丢下妳一个人。」 原本在见到他之后以为已经烟消云散的委屈,在听见这句话时又一古脑儿地冒了出来,蓝月铃故作坚强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总不能老是让你两边跑来跑去吧?而且我听你提起你的家族,就觉得真的是族系庞大而且规矩多如牛毛的大家族,你的安排对我比较好。」说到最后,似乎连她自己也被这番话说服了。 只是这会儿她又忍不住想起,明天布兰太太回来后,秦皓日就要回西雅图了。小女生垂下头,眼神暗了下来。 秦皓日抬手捧住蓝月余的脸蛋,想拥她入怀,却终究只是将她颊边的发轻轻拢向耳后。 「蓝家的人向我打听妳的消息。」他突然道,明显地感受到蓝月铃身子一阵僵硬。「不过我不会告诉他们,即使是微不足道的线索。」 「为什么还要找我?」蓝月铃抬起头,一脸茫然不解。「你已经给他们一笔钱了啊......」 秦皓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妳认为五百万能满足妳姑妈吗?」 蓝月铃沉默了。 的确,当初姑妈还打着将她嫁入豪门的主意,她早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手。而且......当初表哥申请到美国念硕士的资格却主动放弃,那时她不小心听到表哥和姑妈在大厅里的争执。 如果表哥能娶她,姑妈想必早就当起老鸨把她推给自己的儿子了!如此一来,蓝青河的遗产依旧是落入她们家口袋,但碍于法律规定,姑妈只有另外想别的法子,所以才处处防着对她有好甘心的表哥打她的主意。 也真多亏姑妈的痴心妄想,蓝月铃才没落入狼爪。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过去只要有同班的男孩和她走得近一些,表哥总是阴阳怪气的,有一回甚至差点把她强拉回房间,若不是姑妈刻意拦阻,她大概早落入表哥手掌心了吧?蓝月铃每思及此,就忍不住窜起一股寒意。 然而寄人篱下,她只能装作无知,对表哥的亲切示好冷淡以对,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蓝家人的确有打过蓝月铃的主意,也许是后来想一想,不甘心白白送走挤身上流社会的机会,毕竟在告别式上,他很精明地带了律师,他们也只能打不还手。 那些有意无意的打探都被他强硬地拒绝了,受限于那纸切结书,他们暂时拿他没办法。 「但是,我也不能让妳冒险,所以妳不能打电话给我。」多完美的理由!他在心里冷笑。 「可是......只是打电话而已......」她不认为蓝家人有通天本领,连她打电话都能知道。 「我的手机经常弄丢,这是我不喜欢带行动电话的原因之一。假设有人以我的手机发一通简讯,告诉妳我不方便讲电话,要妳在某处等我吗? 」 她没想过这一点,虽然仔细想起来有些多虑,但也不无道理。 确实,如果她真的收到那样的简讯,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赶去见他,加上秦皓日为她开了个私人账户,现在的她已有经济能力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她可以打室内国际电话啊!虽然也许会让布兰太太发现他们瞒着她偷偷见过面,但蓝月铃不觉得有必要防得这么严密。 「我不希望妳打电话给我时,我却不能亲自接听,我在家的时间毕竟不固定。」秦皓日不想再编出更多理由阻止她打电话回西雅图,那些理由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假的。其实他不带手机为的是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但他当然不可能对蓝月铃坦白。 「我会打电话给妳。」他安抚道,从来不知罪恶感为何物的他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个混蛋。「我们尽量用电子邮件联络,好吗?」要拿到一个私密的电子邮件账号并不难。 「好啊。」可以用电子邮件联络,倒还不算太坏。「还有,」秦皓日拿出一支钥匙和信封。「我替妳申请了邮局信箱,如果我有东西要寄给妳,会寄到邮局信箱去,就在镇上那家邮局,妳知道的。这个信封里有妳的邮箱号码和我在西雅图的邮箱地址──只有我跟妳知道这两个地址。」他意味深长地强调。 「为什么要另外寄到邮局信箱?」虽然她也不反对拥有一个私人信箱,不过总觉得有些大费周章。 「我希望当我寄礼物给妳时,妳是第一个收到的。」秦皓日笑得一脸宠溺,蓝月铃完全无法质疑这样温柔的他。「何况妳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总是担心长辈偷拆妳们的情书,不是吗?我给妳这个信箱,妳可以随意利用。」他打趣道。 「布兰太太应该不是那种人。」而且她才不想收到什么情书呢! 但是,如果是秦皓日写给她的话......小女生想到这儿,脸蛋泛红,虽然明知秦皓日才不可能写情书给她,却忍不住满心雀跃与期待,并且开始喜欢这个他俩共有的秘密。 专属于他和她呢!她和秦皓日之间,终于能够有一个没有任何年铃与身分只有我才知道你的信箱吗?」虽然一个信箱根本不算什么,她却为了能拥何这样的「专属」而满心甜蜜。 「只有我和才知道。」他食指抵唇,嘴角抺笑。 小女生捧着钥匙和信封,那少女坠入爱河的娇憨与喜悦,再也藏不住。 「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说。 「很好。」他倾身,像要亲吻她,蓝月铃心跳漏了半拍,全身发热,他却只是在她眉心间印下一吻。 说不出是失望或快乐,甜蜜或酸涩,蓝月铃依然迷恋这个像亲人又像情人间的吻,丝毫没察觉秦皓日眼里那深沉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秦皓日回到美国时已是华灯初上。 将话筒放回公用电话上,秦皓日的头又开始疼痛。 快步走向他在市区另外购置的公寓大楼,疼痛越来越嚣张,而他面容冷峻,简直写着生人勿近,以迅速的脚步往大楼移动。 回到寓所时,冷汗早已湿透他的背,几乎是凭着动物的本能与记忆,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够安全也够隐密后,他才放任自己像座倒塌的巨像,颓然倒卧在沙发上。 再清醒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阳光被屋内厚重的窗帘所阻隔,一时之间,秦皓日分不清是黑夜或自画,但他知道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秦皓日嫌恶地拧着眉,似乎作了个不太愉快的梦,又或者是对自己竟然如此嗜睡又如此没规矩而感到不耐烦,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进入浴室冲澡。 披着浴袍回到客厅时,他拉开窗帘,灿亮的日光将屋内每一寸凌乱照得无所遁形。 「该死!」明知他有洁癖,简直像存心挑衅! 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但他半刻也不想待在这猪窝,打了通电话给管家之后,就回房间打算换衣服离开这鬼地方。 「妈的......」衣橱里没有一件衣服是干净整齐的!他额上青筋毕露,把一件件不是泛着酒臭,就是皱得像菜干,而且像垃圾山一样堆在衣橱里的衣服抓出来甩在墙上或丢到地板上。 他气到血压升高,叉开始感到头晕,全身肌肉紧绷''努力压抑着一把火烧掉这些垃圾的冲动。 这摆明就是挑衅,他绝不会闹笑话给他看! 他又拨电话给管家,要他带一套衣服过来。 不想多忍受一刻脏乱,他把房间里的衣服全丢到客厅,在等待管家和佣人前来收拾残局的空档,找出埋在垃圾山里的表,蓝宝石镜面下,精密的陀飞轮 机芯恒久如一地运转,黑色波纹表盘上,日期的指针指向十六。 十六号。 秦皓日拧起眉,他怀疑连这只跟了他多年的breguet也故障了。然而逻辑却告诉他,与其怀疑陀飞轮的精确性,不如怀疑他自己。 秦皓日不信邪,冲进书房打开电,时间显示依然是九月十六号,距离他上次看早报时的日期整整过了七天! 他扶着额头。这次的时间太久了,久得诡异,他不得不再次拨电话给他的老友──同时也是他的心理医师。 第五章 这个秘密,在门风严谨的秦家,是件必须永远藏在黑暗中的丑间,知道这个秘密的外人就只有秦皓日目前的心理医师,以及过世的蓝青河。 解离性认同症,又名多重人格障碍,也就是多重人格。 不仅仅是因为秦皓日的双重人格,更因为造成秦皓日双重人格的原因,至今在秦家仍是禁忌。绝大多数的临床例证里''双重人格的成因几乎都来自重大事故或受虐,而这在秦家是绝不允许,或者绝不会承认的秘辛。 也因此,当年在为秦皓日谘商时,罗柏遇到许多阻挠,毕竟家属与本人都不肯配合,他也不可能在未经秦皓日同意下做催眠治疗,要找出另一个人格出现的原因实在难如登天。 那阵子他被秦家惹得很毛──心理谘商师与心理医师又不是大罗神仙!秦家不要求他找出原因,只要求他「控制」秦皓日的病情,如果不能「消灭」另一个人格,至少也要压抑他出现的时间与次数。 罗柏只能委婉地向他财大势大的奥客兼病患解释,多重人格障碍的治疗不比一般精神疾病,有些患者可能一辈子都是如此,更何况他们完全不肯配合,他就算是上帝也束手无策。 尽管秦家实在太「卢」,秦皓日又压抑过头,幸而老好人罗柏不愿袖手旁观,他决定和秦皓日交个朋友,假日找他打小白球,偶尔到他在西雅图的大宅串串门子,约他喝杯酒,终于让他有机会「遇见」那个让秦家人视为瘟疫般的 另一个人格。 「nick这次出来多久?」罗柏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彷佛没见到另一个他让他有点惋惜。 在所有临床病例中,另一个人格都有自己的名字、身分以及和原本的人格个性迵异的人格。 而他自称nick胜利者,或是恶魔,彷佛在嘲笑秦皓日的失败与秦家引以为傲的百年门风。 秦皓日痛恨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无奈在两个人格当中,nick才是拥有大部分主控权与统合能力的领导人格,他熟知他的一切、他的思想,甚至是他的恐惧与回忆。 「七天。」久到他觉得可疑,甚至......害怕。 罗柏瞇起眼。「整整七天?你完全没记忆?」七天并非不可能,在nick让秦家鸡飞狗跳的那段日子里,这小恶魔一天都会出现个几次,但很少持续超过三天以上。就nick的说法是,他不想太累。 「没有!」秦皓日一手烦躁地爬梳过头发,下午管家带人来整理他那间公寓时,快递送来的东西让他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怒火失控,大门差点得换新。 「这些!」秦皓日拿出快递寄来的那迭账单。「他存心找碴要我难看!」 某人冒用他的名字在赌城度过像古代昏庸帝王般荒唐还乱的七天,账单还是他刻意賖下,要赌城的经理在今天快递来给他看! 罗柏拿起那一长串媲美清明上河图......或者该说比较像裹脚布的账单。 「二十九万?还好吧,你可以考虑跟他签个借条。」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秦皓日没好气地脱了好友一眼。 罗柏摊手,「我是很认真的建议,没道理你赚钱,他花钱。」 「最好他有钱还!他用的是我的身体,我的时间!」 而nick当初也是这么强调。 罗柏推了推眼镜,继续观赏那一长串账单明细。有时候,消费模式可以观察出一些端倪。 「埃及艳后大酒店、猫女......」桑拿?罗柏挑眉,还取作猫女,这会不会太直接了点?「chateau petrus......」罗柏呛咳了起来,「二十二瓶?」他是 把顶级名酒拿来洗澡吗? 「不错啊,至少你确定他花的那二十九万有将近四分之一是拿来喝酒。」其它就是嫖和赌......突然间,罗柏有点明白秦皓日为何会脸色铁青了,二十九万美金是其次,万一他开轰趴却没戴套,那已经不是写借条能解决的问题了。 「好吧,我收回前言,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秦皓日只能无言地点点头。现在他恨不得指死他,却只能坐在这里对着自己生闷气。 罗柏只好安慰他,nick应该不致于胡来,毕竟就罗柏的认识,nick只是不像秦皓日会压抑自己,顶多任性妄为,说疯狂还称不上。 绝大多数心理医师针对解离认同症患者,会采取长期的、也较困难的重整人格结构方式治疗,让他们摆脱过去的创伤与阴影,重新以更圆融的方式去面对过去。可惜的是不管是秦皓日或nick,对造成秦皓日双重人格的关键事件都不愿多说。 另外就是,其实罗柏倾向另一种也许不那么被医界认可的方式。他希望秦皓日与nick能和平共处,不过这太过理想化,首先他们两个要是分别爱上不同的女人,总不能两个都娶吧? 何况,哪个女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丈夫? 「你最近生活有没有什么改变?或是压力之类的?」应该有某种症结导致这样的结果。 秦皓日又露出让罗柏想翻白眼的神情。 他根本什么都不肯说,又何必来找他?或者,大少爷只希望他痛骂nick何一顿。 「应该是最近工作量比较多。」秦皓日揉了揉眉心,一副已经拍案定谳,不用多谈的模样。 罗柏朝天上翻了翻白眼。是啊是啊,那秦大少爷只是来找他抱怨账单太长就对了? 后来,持续了好长一阵子nick没有再出现。至少东皓日相信没有,又或者出现的时间没有久到他能发觉。又过了两个月,秦皓日再次失去了整整五天的记忆,清醒后同样接到一堆账单。 然而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他的人格并没有被nick取代,只不过nick付出现的频率换了个方式。 这样也许比较好,nick只是跑到赌城花天酒地糜烂度日,没再出现在他的家人和他工作的场所之间,nick可以说是在他的生活领域里消失了。 不过他倒是真的留了字条放在家里任何nick共可能看得到的地方,告诉他,他不想得性病!虽然就罗柏的讲法,nick品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字条是多此一举。 就这样吧!他没再和罗柏提起这件事,默默地和nick妥协。 保险套? 秦皓日──或者该说是nick,嘴角嘲讽地扬起,将那盒摆在显眼处的保险套收进口袋。 他很清楚,「他」这十年来过着像僧侣般清心寡欲的生活──啊!寡欲也许是吧,但清心就不见得了,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当隐士,因为他的心是火,是野兽,强自压抑也只能做做表面功夫。 总之,这盒保险套,绝不是那个不知几百年没的抱过女人的道德家买来自己用,当然是给他的啰! 「他」知不知道,明天就是蓝月铃十八岁生日?而「他」却送了一盒保险套给他? nick越想越好笑,到最后简直是猖狂地大笑出声。 临去前,恶劣的因子就是无法收敛,他撕下一张纸,上头还有秦皓日工整而刚劲有力的笔迹,他在下头写了六个字,有些龙飞凤舞,有些猖狂不羁的六个字── 恭敬不如从命。 ☆     ☆     ☆     ☆ 布兰太太前脚才出门,躲在街角的蓝月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抱着刚刚才去邮局领的大包里很快地溜回房。 包里虽然不小,不过并不重,蓝月铃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拆开包装用的防水牛皮纸,里头是个漂亮精致的银色锻面纸盒,蓝月铃小手抚着锻面上的纹路,满怀期待地打开纸盒。 是一件雪纺纱白色小礼服,和一双大概有一吋高的银色水蓝宝石混合日光石的凉鞋,白色卡片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潇洒字迹。 亲爱的小公主,十八岁生日快乐。 美人鱼在十八岁时拿自己甜美的嗓音换了双尸脚,每一步却都是折腾,我想我的小公主还是继续待在海里无忧无虑的好。不过我毕竟不能阻止已经够漂亮的小公主爱美的心情,还是必须答应让妳穿上高跟鞋。 蓝月铃捧住凉鞋,想起秦皓日与她的约定,笑得甜甜的。其实她还是偷偷去买了高跟鞋,刚开始买两吋的,却傻傻地买了鞋跟尖到能钻洞的鞋子,她光是站都站不稳,第一天练习时摔得鼻青脸肿,还怕被布兰太太发现,怕她告诉然后她知道,几吋高是一回事,细跟和粗跟又是另一回事,能穿细跟高跟鞋却健步如飞的女人都能当特技团团员了! 不过女人啊,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才不会把这点小挫折放在眼里。她依然每天趁布兰太太不在家时偷偷在房里练习,不过三吋高跟鞋真的太折腾人了,那根本就是刑具!她现在有好几双两吋细高跟鞋,穿着走路已经能够如履平地了。 她开心地换上小礼服和凉鞋,在穿衣镜前转了好几圈,她想也许她今晚该上个发卷,或擦个指甲油,因为秦皓日答应她,明天会陪她一块儿过生日。 从十五岁那一年开始,秦皓日虽然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抽空来看她,通常会待上一个礼拜左右,布兰太太若没请假,他就住旅馆,由她偷偷溜出来和他约会。 只不过秦皓日总不曾在她生日当天留下来陪她过生日,不是提早,就是延后几个礼拜,虽然他一定会送她生日礼物!这些年他借着各种名目和理由送她的礼物都已经能塞满本来就不小的卖衣间了,而布兰太太只当那些是她的追求者送的,从她开始到学校上课,男孩子在她们家门口站岗就不是新鲜事了。 但是,在蓝月铃眼里,那些男孩都太笨拙、太愚蠢了,根本及不上秦皓日的万分之一 她好想快点见到秦皓日啊,真希望明天快点到来。 生日那天还是要照常到学校上课,不过下午的钢琴课可以取消。 蓝月铃十四岁才开始学钢琴,和一般从小就学琴的人相比,起步是晚了点。若非秦皓日,她这辈子根本不想再碰钢琴,她的父母因为钢琴而结缘,蓝青河若不是卧病多年,本来可以扬名国际。 也许是遗传,又或者十四岁的年纪学什么都很快,加上蓝月铃练琴也练得很勤──她不像一般学生有课业压力,必须减少练琴时间,布兰太太和秦皓日从不要求她功课要名列前茅,只要过得去、能毕业就好。所以第一年时她已经能弹奏小奏鸣曲,第二年甚至进步到奏鸣曲的阶段,布兰太太干脆和秦皓日商量,让她去念音乐学校。 她想应该是侥幸吧,或者是秦皓日给了她现在的学校不少好处,总之才学琴一年多的她顺利进入音乐学校。 老师总是在同学面前说她有才华和天分,她对这种存心挑起竞争意识的夸赞感到不耐烦。对于钢琴,她其实是又爱又恨,弹琴时她只想着秦皓日,有时甚至脑袋放空,否则只会让她想起原本已经遗忘的儿时记忆,那架,白色钢琴至今仍是她的梦魇,每次考试前她就梦一次,冷汗涔涔地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只好到琴室练琴。 「luna!」 要走出学校时,有人唤住她,蓝月铃真希望装作没听到。 可惜,对方已经挡在她身前。 「妳今天请假?」这个棕发碧眼的年轻人,眼里有着她太熟悉的恋慕与期待。 蓝月铃有时会想,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就和她面对秦皓日时一样?但随即她就会不以为然地否定这样的想法,带着一种这个年纪独有的孤芳自赏,相信世人皆醉我独醒,小小的自恋与自怜。 秦皓日之于她是不同的;而她对他们而言,充其量只是美丽的娃娃,毕竟哪个男孩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伴能让同伴羡慕? 她不怕同侪认为她骄傲拿乔。peter是校园王子与她何干?在她眼里,这世上没有人比得上秦皓日。 「今天是妳生日,」男孩见她久久没响应,只好继续说,「我想......」 「peter」高跳的金发美女突然而直接地介入两人之间,挽住可peter的手臂。「中午了,你想吃什么?他们说广场上有一家义式餐馆很棒。」 peter脸为难,「我正在约luna....」 金发美女脸上的笑僵了一秒,很快地堆起更灿烂甜美的笑,这才正眼看向蓝月铃。「luna在啊?一起去嘛!」 校花与东方小美人为校园王子争风吃醋,这是前阵子学校最热门的八卦话题,虽然根本不是事实,本来就是peter自己爱来缠她,蓝月铃却懒得答辩。 很快的,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地群众在一旁。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无视校花小姐脸上胜利的微笑,她不觉得这样的胜利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peter不值得她费神。 「luna」偏偏对东方美女情有独锺的peter不给校花小姐面子,大步追上蓝月铃。「妳什么时候有空?我听说妳最欣赏的钢琴家是anton kuerti,这次音乐会有──」 「anton kuerti!」虽然死缠烂打有失校花格调,但为了爱情与面子,她还是豁了出去,校花小姐状似不经恴地一把拉住打算离开的蓝月铃,硬是挡住她和peter中间。「我也喜欢anton kuerti呢!想不到我们虽然是学业上的竞争对手,眼光倒是一样。」她一语双关地道。 「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和妳的眼光并不一样。」蓝月铃也意有所指地响应道,但校花小姐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女人碰上情敌,若不假想情敌暗暗扯自己后腿、偷偷抢自己的男人,难不成要她相信男人对她根本没兴趣? 至于anton kuerti只是之前被老师问起时,她随口说的,指导老师是加拿大人,她当然说她喜欢anton kuerti。 「我没有特别喜欢哪一个钢琴家。」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我还有事,失陪了。」 「妳何必怕她。peter喜欢的是妳。」另一名华裔学生在蓝月铃走出校门时靠了过来,「那些白人看不起我们,妳这样自动退出只会让那个贱女人更嚣张,以为她赢了妳,那票白人最爱搞种族歧视这套了,他们只会在背地里取笑妳夹着尾巴逃跑。」 蓝月铃淡淡地瞥了这位她并不特别熟稔的同学一眼,没有轻视,也没有特别热络,只是一贯的冷静与无所谓。「别人看不看得起我是他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peter喜欢谁我也不在意,至于他们想取笑谁我更管不着。」 也许是个性使然,她天生是个独行侠,所以能够说得这么潇洒。但所谓被歧视与歧视,不就像拔河的两方?为了争执自己的地位及排斥异己而各拉住一端的绳子,争得脸红脖子粗,不屑的更不屑,气愤的更气愤。 就像现在,明明就只是普通的争风吃醋,有心拉绳子的怎么样就是会扯上边。问题是她对那条绳子没兴趣,爱拉的人就去拉个过瘾,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爱拉那条绳子,每天往同一个方向钻牛角尖岂不是很好笑? 本来雀跃的心情被惹得有点毛躁,好好的,她期待着今天秦皓日陪她过生日,却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一下子大好心情都没了。蓝月铃脸色冷硬,低着头快步走,颇有生人勿近的气势。 「谁惹我的小公主生气?」不远处,高大熟悉的身影靠在招摇的蓝宝坚尼跑车旁,人和车都惹人注目。 蓝月铃抬起头,一见到那个她所想念的、满是宠溺的笑容,脸上寒霜尽褪,前一刻的心浮气躁登时烟消云散。她顾不得其它,像只快乐的小粉蝶飞奔进他怀里。 「王子欺负妳了,嗯?我的小人鱼公主。」蓝月铃出其不意的举动让他有一瞬间失了一啊,张开手臂抱往她那叫识的保护动作,怕小妮子莽莽撞撞,跌伤了。 蓝月铃这才想起她今天穿了两吋高跟鞋来上课,这下来不及回家藏起证据了。她在秦皓日怀里偷偷吐了吐舌头,撒娇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人家肚子饿。」 秦皓日一阵失笑,「原来妳看到我那么高兴,是因为想吃东西吗?」 「当然不是。」蓝月龄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人家很想你。」这一刻,她不再是同侪眼中孤僻冷淡的luna,而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公主。 第六章 她相信那些艳羡的注目,代表所有看到他们的人,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相称的情人。 蓝月铃越发放任自己对秦皓日撒娇依赖,有时甚至就腻在他怀里说着悄悄话,像此刻,在他住的饭店里享用完晚餐后,她便坐在他大腿上。 她希望他会懂得她的暗示。她已经成年了,不再需要监护人。 而她也从未把他当成是监护人。 「我今天不想回家。」她已经告诉布兰太太,她今天会住在朋友家。 秦皓日的眼眸深沉得看不清情绪。猎物如他所愿自动送上门了,他该感到得意与兴奋,而不是像此刻,心里头的感受复杂而无以名状。 蓝月铃窝在他怀里,那么温柔顺服,他几乎肯定只要他开口,她会交出一切。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间,像是旅途有些疲累,需要稍事休息。怀里的小女人反手将他抱得更紧,享受着这一刻的亲昵。 「我得送妳回去。」良久,他抬起头,哑着嗓子道。 「我不要,一天没回家有什么关系?」蓝月铃觉得有些受伤。 秦皓日捧着她嗔怒又失望的娇颜,笑了笑。「布兰太太会担心。」他才不管那老太太如何,这一刻的他连自己也有些摸不透。 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猎物客气?秦皓日在心里冷笑着想。偏偏越不承认心里头那份柔软的、怜惜的情感,就越突显它的存在。 「放心吧,我已经和布兰太太说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家。」蓝月铃露出得意的笑脸,「你就让我留下来嘛!」 秦皓日的拇指轻轻在她芙颊上划着。这小女孩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细致的脸蛋还不到他的巴掌大,在他粗犷的手掌下更形楚楚可怜。 「我真不该太宠妳,小丫头不知轻重,深夜不能在男人房里逗留,就算是我也不行。」 蓝月铃眸光一闪。「那,可以在情人的房间里逗留吗?」 秦皓日感觉心脏往胸口狠狠一撞,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太多情绪,他却说异地发现自己对蓝月铃并不如想象中的不择手段。 他心里还是有一丝顾忌......或者该说是怜惜。 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妳还太年轻,想交男朋友,等妳二十岁再说。」 如果不是很清楚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秦皓日──现在是nick,会以为另一个人格突然醒来了。 这种道貌岸然又八股,像个爱担心又保护欲重的监护人才会说的话,竟然出自他口中,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蓝月铃噘起嘴。「二十岁?我们班的同学十六岁就交男朋友了!」 「妳很想交男朋友?」nick被自己的反常搞得心烦意乱,却装作若无其事,表现得像个称职的长辈。 但,哪个长辈会让十八岁的女性晚辈坐在自己大腿上,又搂着自己的脖子撒娇、咬耳朵。 蓝月铃担心他在装傻,「我不要别的男朋友,我只要你。」 这一次,他明白自己为何心跳狂乱。 他步步为营,三年才换得这一句;而这小妮子只需一句话,就已经扩获他的心。 底风暴骤起,宛如大梦初醒,nick不习惯受到制约,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不能再肆无忌惮,防备与警戒让他决定狠下心展开掠夺。 他背着光的邪魅俊颜贴近蓝月铃,却只是把脸颊贴着她的,而小丫头早已脸红心跳、不能自己。 「小铃。」他知道她自己选了luna这个名字,却刻意只喊她小铃。「妳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蓝月铃推开他,一脸个强地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妳还太小......」 「我十八岁了。」 nick向后靠躺在沙发上,让蓝月铃看不清他的表情,同时刻意地垂下眼帘,不让她有机会察觉他眼里冷酷的光芒。 「十八岁的小女孩.....」他低声呢喃,像在吟咏诗句,一字一句吐出来都那么迷人。 蓝月铃却听得呕极了! 她把心一横,倾身向前,双唇贴上了他的。 他像好整以暇、等待着猎物飞扑上门的雄狮,双手扶住她纤细腰身,被动地承接小女孩的初吻,在感觉到她的羞怯之后,立刻展开回击。 渴望已久的猎物终于到手,他失去前一刻心机算尽的冷静,舌头在她檀口中翻搅,用暧昧而激情的方式贴着她的舌挑逗,然后饥渴地吸吭她的甜美…… 第七章 前一晚的疯狂让他们到隔日下午才醒来,蓝月铃打电话回大宅说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回家,布兰太太虽然不放心,但秦皓日随即又打了一通电话──狡诈如nick当然是耍了些手段,毕竟身为蓝月铃的监护人,他的话布兰太太不会不信,老太太便应允蓝月铃再外宿几天。 那几天,nick带蓝月铃去赌城,大半时间两人都待在饭店的房间里。他对自己的情欲已收敛了许多,虽然不时要蓝月铃浑身赤裸地让他抱在怀里,不过真正要她的次数并不多,他想第一晚的折腾对这小娃娃来说已经够了。 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真正在赌城过着古代帝王般的奢华生活,只不过服侍他也被他所服侍的「爱妃」就只有一个,也就是蓝月铃。 此刻,他的小「爱妃」全身赤裸,只披了件他送给她的纱丽,不过小女孩不知该怎么穿它,雪乳和腿间的幽壑若隐若现,而她也不在意,秀气的眉打了好几个结,正在研究他怎么每次都能拿同花顺,害她在两人的赌局中次次兵败如山倒──虽然她每次输牌后,nick还是会送她一样礼物,被她堆在另一个房间里,不过赌输的代价也是有的,他只要她一个亲吻,或者某些会让她羞红脸的「酬劳」 「你作弊。」最后,小女孩噘嘴,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个结论。 nick大笑,「小铃,我都不知道妳牌品这么差?」 「才不是,么可能你每次都拿同花顺。你是赌神不成。」骗她是三岁小孩子啊,哼! nick但笑不语,他让蓝月铃枕着他的手臂,小丫头输牌输得不开心了,打她的电动去,媲美影城的超大银幕里是她比较拿手的音乐节奏类游戏,杜比环绕音响像现场演奏会那般充满临场感。nick也由着她,任她腻在他怀 还有什么地方能像赌城一样,不问来历,不问背景,只要你有钱,或者就算你是个穷光蛋,一夜致富也不足以引人侧目? nick对保守又一板一眼的事业向来没兴趣,如果不是秦家和秦皓日困着他,他会是那种游走黑街,专门从事走私买卖的异端分子。 十年前他来到赌城,赢到第一个筹码,他便知道他能靠什么摆脱秦家烦人的箝制。秦家大部分的人──不属于黑羊的那些──视此地为罪恶之都,不屑踏进这里一步,十年间他靠赌,靠投资,靠黑市买卖,成为这家大型赌场与饭店的资助者之一。 台面上他花秦皓日多少钱,私底下还是全数还回去。那家伙实在不该活在二十一世纪,活生生像个十七、十八世纪的欧洲贵族,醉心于自己所喜爱的学术研究工作,对名下继承的产业一概没兴趣,那些投资与不动产买卖,甚至是有的没的获利──例如他巧妙地运用作帐技巧转回秦皓日名下的金钱──秦皓日全交给专业经理人处理,有时甚至连自己的财务状况都漠不关心。 比起来,nick对数字就多了一种独特的天赋,连秦皓日的经理人都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带蓝月铃来赌城,这小女孩有一种奇妙的天真与娇憨心,对他全然信任,他忽然想就算他带她上月球,她大概也不会多问一句。 套房总管来询问晚餐细节时,他决定带小家伙到楼下玩玩,免得她一直闷在房里闷坏了。 「吃晚饭吧。」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道。 小女孩顾着打电动,撒娇嚷嚷,「等一下下嘛!我快破纪录了......」 nick嘴角勾起一抹笑,一手扯下蓝月铃身上的纱丽,一只雪乳立刻裸露而出,小女孩一阵惊慌,抬起头才发现套房总管早已离开了,可她这么一闪神,漏抓了拍子,游戏结束。 「讨厌啦!都是你......」她大发娇嗔,坏心鬼却低下头,含住雪白山丘上的小樱桃,引来她一声娇喘,羞红了脸。 「坏蛋......」她半是嗔怒,半是撒娇,就是不想推开吻着她胸部的男人。 「我怕妳饿肚子。」起身时,nick还刻意用舌头舔去他唇间与艳红茱萸上的银丝,最后那一吻大胆地吻出声响,才替小女孩拉上她根本穿不好的紫红色纱丽。「去换件衣服,看看妳想吃什么,我们下楼逛逛。」 蓝月铃是有点饿了,虽然她也想待在房里和互共温存,这几天他总刻意放缓他们恩爱的节奏,即使真的结合了,总是浅尝即止,要她一次便罢。 明明她感觉到他并没有尽兴,却压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她。她真想告诉他,不用为她忍耐。 她带着撒娇和恶作剧的坏心眼,直接在他眼前脱下纱丽,他的眼神果然立刻变得深沉而复杂,看似悠闲地坐在沙发上,露在卷起的衣袖外的手臂肌肉却绷紧了。 「穿什么好呢?人家这几天总是被你弄得好湿,很不舒服呢,你看穿和服好吗?人家说和服不可以穿内衣裤,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弄脏了。」她故意道,一边在桌上找他送给她的和服纸盒。 nick不知何时已贴近她,拉下长裤拉炼,掏出被小丫头三言两语逗得肿胀不己的硬挺,毫不费力地握住她高高翘起的小屁股,将昂扬前端抵着湿滑的花x入口,一阵哼笑,猛地狠狠挺进她体内。 「啊......」蓝月铃扶住桌面,然而他抽送的动作太狂悍,最后她只能无力地趴在桌面上,晃动的乳尖一下一下地摩擦着被清空的冰凉石英桌面。 nick将她的臀抬得更高,方便他的冲刺,小丫头一声声的娇啼比春药更摧人理智,她柔嫩的花x紧紧咬住他硕大的男性,让他发狂。 她不该挑逗他,下场就是差点又哭着求饶,好不容易他释放了一回,她娇软着身子瘫在他怀里。 「还穿不穿和服?」他边问边咬着她粉红色的耳壳。 蓝月铃噘起小嘴,「其实人家根本不会穿。」至少不会自己穿。 「妳真是该打屁股。」才几天而己,原本天真无邪的少女已经学坏了。 「我想穿你上次送我的那件小礼服......你帮人家穿。」她枕着他的肩膀,软语撒娇。 nick一阵失笑。他脱过许多女人的衣服,帮女人穿衣服倒还是第一次。 他蹲下身,替小女孩把礼服拉上,她腿间淌下乳白色湿痕,他感觉自己才发泄过一回的男性又硬了,一手探向她滑嫩的大腿内侧,拨弄那仍旧湿热的柔密丛林,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小女孩红着脸,压抑着不申吟出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替她善后,或者想挑逗她? 「怕内裤弄脏,就先别穿吧。」换他坏心眼地道。 他带着她到楼下赌场,小女孩偎在他身边,为着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小秘密羞窘不己,不肯离开他半步,像黏人的小猫咪。 事实上nick也不放心她跑太远,恨不得将她绑上链子,另一端锁在他手腕上。 他带她到餐厅吃饭,让乐团为她演奏她喜欢的nessun dorma。 蓝月铃来到赌城两天,今晚才第一次见识到五花八门的博奕游戏,nick拿了一迭筹码让她下场玩。 「怎么玩啊?」她既兴奋又紧张地问。 nick站在她身后当影子军师及后援,低声指导她每种游戏的规则,只不过小女孩不懂赌场规矩,筹码像糖果一样乱丢,一下子丢个一美金,一下子丢个一万美金,她也没概念,反正人家下注她就跟着下,只觉得好玩又刺激。 几乎所有发牌员都是老员工了,自然识得大股东,所以虽然这漂亮的东方小美人随便乱下注,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 蓝月铃押注是没啥技巧的,nick也由着她,爱怎么押就怎么押,小丫头傻乎乎的拿面额最大的方型筹码玩天女散花,到处乱撤,他笑着由她去。 不过下赌桌又不同了,谁输了牌心情都会不好,他也舍不得看她皱眉嘟嘴的模样,蓝月铃不敢自己坐牌桌,拉着他要坐他大腿上。大半扑克牌游戏,例如:二十一点、梭哈、barat,他都会稍微提点一二,于是蓝月铃几乎横扫赌场大半牌桌,笑得可开心了。 小妮子并不是好赌之徒,那些筹码对她来说只是nick送给她的玩具,亮晶晶又有些趣味,尤其一大迭推倒在牌桌上的声音还满好听的。待她玩得累了、腻了,nick便带着她回房。 顶楼的总统套房,熄掉大灯后,投射灯将银河缩小在整片天花板上,king size的大床上,他俩如树与藤紧紧交缠,喘息不休,直到他察觉小家伙真的累坏了。 「nick。」 嗯?」他将蓝月铃抱在怀里,一如每晚入睡前那样,让她背靠着他的胸膛,心贴着心。 蓝月铃抓住他的大掌,用两只小手包覆着,贴近脸颊。「我不想回去,不想再跟你分开......」甜美如梦的此刻,让过去原本还能忍耐的一切,突然变得好难熬。 他收紧大掌,默然不语。 ☆     ☆     ☆     ☆ 女人是直觉的动物。 虽然很累,但蓝月铃还是在黎明前醒了过来。nick结实的手臂充满占有欲 地将她圈在怀里,他的胸膛贴在她背后沉稳的起伏着。 他睡不好。虽然总是比他先入睡,虽然与他同枕而眠也不过才短短数日,但蓝月铃就是知道他睡得不安稳。 不愿吵醒他,她小心翼翼地翻身,与他面对面。 就连此刻,他闭着眼,眉头也是紧拧着。蓝月铃凝望他沉睡的面容许久,向来淡漠的五官写满柔情与爱怜,静静地,彷佛若有所思,又彷佛只是专注地看着心爱的男人。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眉头就是这么严肃地拧紧。十四岁的她对于心里油然而生的情愫只有一种朦胧的印象与震撼,理不清也说不出。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在他眼里看到一只愤怒的困兽,她的恋慕,或许还有一点疼情吧? 蓝月铃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贴在他眉心上,想揉开那皱折,又不愿吵醒他。但她的动作终究不够轻,又或者是他早就醒了,她的手指感觉到他的睫毛动了动,鼻尖吹吐的气息节奏也变了。 蓝月铃在心里叹气。他真的睡不好。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她的小手转而贴向他的脸庞,他果然已经睁开眼,有一瞬间,他眼里浮现警戒的神采,全身肌肉立刻绷紧,直到她的柔夷贴着他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怎么了?」他嗓音沙哑,语气有些怪异的紧绷。 「你好像睡得很不安稳。你不习惯身边有人吗?」蓝月铃问。 他的喉结动了动,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好像要确定她真的在他身边,然后才道:「没有,我一向很浅眠。」 蓝月铃在他怀里调整了更舒服的姿势。「是不是我睡觉会打呼?」她娇笑着,故意问道。 nick笑了,揉乱她的发。「想太多。」他的手探进她发里,然后又像安抚小宠物那般,手掌在她颈背处来来回回地推揉和爱抚。「再睡一会儿吧,天快亮了。」他哄着。 蓝月铃将粉颊贴着他的心窝处,顺服地闭上眼睛。 nick认定,蓝月龄有着奇妙的天真与娇憨。其实他不知道,那是因为蓝月铃看透他不愿意对她坦白,包括许多事,许多话,许多情绪...... 在爱情里谁不贪心?所谓无怨无悔、无所要求也只是一种自我耽溺,耽溺在自以为情深似海的自怜之中。 她承认,她可能有那么一点自怜自艾吧,被排拒在所爱的男人心房之外,他有太多的秘密不愿与她分享,虽然他是那样的怜宠她、疼爱她,可她心里却还是不免有一点点酸涩。 就当她贪恋nick的宠溺与陪伴吧,说教她不想离开他,在他身边寥寥数日,远胜过去无数空白的岁月,他要她当小宠物,那她就乖乖当小宠物。 但她能不能偷偷抱着希望?希望她的顺服与承欢,可以解开他眉心的结,那么就算要她一辈子当个天真又娇憨的蠢女人,她也欢喜甘愿啊...... ☆     ☆     ☆     ☆ 他的眼里住了一头困兽。但,是谁困住了谁? 最后一个研究生终于也忍受不了他,丢下证件,甩门离去。 真的是最后一个了,其它人也不想与他共事,说他莫名其妙,该去看精神科医师。 然后,他的恩师出现在这里。 「或许你该休息一阵子。」老爵士如是说道。 「我一个人也无所谓。」不需要助理,不需要同事,更不需要休息。 「然后呢?你想一辈子一个人关起门来,闭门造车?」老爵士看着研究室里凌乱的景象,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个有严重洁癖与良好生活习惯的学生联想在一起,他无法不满腹担忧,「这几年你的脾气变得很暴躁,以前你绝不会对别人发脾气。」即使那时他常觉得这个学生压抑过头了,但现在却又过分的放纵,虽然至少还认得他这个老师。 「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不管他有什么事,最后一个研究生走了,学校不可能让他这么胡搞,最后他还是被迫休了长假。 几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被摧折至此? 当年,他的志向是地质考古,他在崇拜的恩师门下研习,一心期待有一天 能游走四方,踏上考古之路。 但他不能。 他的「隐疾」让他必须关在研究室里,与机器为伍,要永远绑在安全的、能被家人就近监视的地方,以确定这个秘密不会被发现。 他转攻天文地质学,把视野抛向无垠的宇宙,却没有因此让他受困的灵魂得到自由。 然而,人生来就得忍受困顿,一如他父亲要他一切以家族为优先考虑,他已经太习惯压抑与忍耐,太习惯藏起心里那头暴躁的兽。他说服自己安分地待在研究室和书房,安分地在学术领域里钻研,至少学者的身分不辱门风。 是什么让安于现状的假象扭曲了,露出狰狞的真面目?秦皓日早该清楚,却选择性忽略,他用各种理由把自己绑住,却反复听着布兰太太的报告,反复看着她传真过来关于蓝月铃的一切,拿这些可笑的东西安慰自己。 月啊......多么神秘,是诗人的缪思,学者们争辩数世纪也无法解释的谜。是她飘飘荡荡却被地球所捕捉?或是她穿越了永恒只为地球而来? 他绑住自己,却忘记了nick对他了如指掌,他的挣扎与防备太可笑。 就这样一天过了一天,有时他会自我安慰,nick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瞒天过海,而且布兰太太的报告里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如果他先忍耐不住去见蓝月铃,nick才真的会发现端倪。 但,终究有一点一点的讯息在呼唤他,别再自欺欺人了。 他对计算机不在行,但渐渐也发现他的个人计算机使用纪录与cookie经常「自动」删除;然后就是他的账单......天晓得他多久没关心自己花了多少钱又赚了多少钱?那些线索太零碎,而他整日在心里咆哮,对这世界的污秽与他的困顿愤怒不己,看不见其它。 直到那天── 回到家已是傍晚七点,佣人和管家都已离去,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是加拿大蓝月铃住处的电话,秦皓日立刻忘了上一刻心里还在咒骂着谁,他抓紧话筒,嗓音紧绷,劈头就问:「她出了什么事吗?」还不到布兰太太向他报告蓝月铃近况的日子,他当然以为是蓝月铃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他多想天天知道她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发生了哪些事?但那太明显,太怪异,也太不合乎道德伦常......像个变态。 又或许只是他自己心虚?总之,老太太应该也不会喜欢每天打越洋电话向他报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柔柔的嗓音,「是我。」 心脏猛地狠狠撞击胸腔,他傻了,全身燥热。 明明有一千多个日子没见她,没和她说上一句话,女孩儿在这年纪又是转变最大,真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却还是立刻认出了她的声音,低柔的嗓音像穿过话筒,飞越千里,直直地往他心湖投下巨石。 他喉咙发紧,急躁而忐忑,像个生涩的小子,觉得自己沉默得太久,得赶快开口,否则伊人就要转身离去...... 他像有千言万语,像有澎湃情感,却找不到出口。 天啊!他病了吗? 「怎么了?」他的嗓音因为一股他不愿意承认的急切与期待而沙哑。 「我......」电话那头,蓝月铃支吾着,似乎想解释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幽幽地道..「我很想你。」 那一剎那,他耗尽半生困缚、压抑的热血与激情被释放了,理智和道德粉碎,他决定放手让灵魂堕落...... ☆     ☆     ☆     ☆ 那么多的假设认定,先有了银河系和地球,才有了月。人类却在月球上发现两百亿年前的岩石,比学界所认定的宇宙洪荒更早、更传奇。 也许,应该是先有了月,先有了命运,先有了比电子仪器所能计算出的巧合更精妙的安排,才有了宇宙洪荒...... 他像个傻瓜,在周四的傍晚七点,还没吃晚餐,又饿又累,却夺门而出,搭上飞机,飞往加拿大,飞向她。 叫了车驱向大宅,在大门外,他却清醒了,踟橱了。 他在做什么?像个傻瓜和疯子,就因为她一句话,不顾一切地来了,他们甚至三年多没见过面...... 真的有三年多吗?突然间他有所了悟,心头一凛。 但这不可能,如果nick接触过蓝月铃,布兰太太没理由没提到这些事。 可是nick多狡猾!当年luna就是因为那个恶魔而堕落了!秦皓日握紧拳头,一方面要自己冷静,一方面却又必须压抑着满腔满脑的迫不及待,他绕着围墙走,知道蓝月铃的房间窗台对着那个方向。 他总在梦里看见那个小女孩,看着她长大。可醒来又感到不确定,也许他梦见的其实是luna?毕竟他对蓝月铃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四岁,他在昨夜却可以梦见她十七岁的模样...... 蓝月铃房间的灯没亮。当然了,他嗤笑,现在都几点了?他站在深夜的街道上,痴痴望着一个晚辈──而且还是一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小女孩──的房间窗口,实在可笑。 离开吧,他一定是疯了。秦皓日转身要走,却听到一阵轻灵但略显急切的脚步声,他以为自己在作梦,或者他因为自己的妄想而误将某一个深夜时分还在街上流连的不正经女子看成了蓝月铃。 「nick!」娇柔素白的身影扑进他怀里,嗓音显得那么惊喜又法然欲泣。 nick总会在她窗台外逗留,有时丢小石头,有时吹口哨,她变得爱在窗台边流连,不管晴天也好,雨天也好,总傻傻地抱着一丝希望。傍晚时他只应了她一声「好」便挂上电话,其实她满心忐忑,因为她破坏了约定,按捺不住地打电话给他了。 她忍不住待在窗边等,想不到他真的来了。 秦皓日浑身僵宜,脑袋被什么炸醒了,突然间坠入了刺骨的冰蓝深海。如大梦初醒,恐惧与所有负面情绪接着凶猛地淹没了他。 她真的见过nick!那个贼又偷偷趁他不注意时,抢走了他的...... 他的什么?秦皓日有些狼狈,却放不开怀里的小人见,被动又贪婪地感受着被她所需要、被她所思念的虚荣与快乐,双臂收紧,不愿放开。 他殷切地期待,却害怕承认,不敢面对,如令竟然美梦成真。 但,这些都不是给他的。 「nick......」 这句呼唤像针,刺醒他的痴心妄想,刺得他心窝生疼。 不准喊他!不许想他!秦皓日猛地吻住蓝月铃。 她张开手臂攀住他一颈项,熟练地回应他的吻。 她与他那么契合,彷佛经过了调教,调教成他所想所念的,会让他着迷发狂的模样。嫉妒快要将他撕裂,可心里头却卑劣又卑微地想要这个不属于他的吻延烧至末日。 她的娇躯甚至大胆地贴紧他,不在乎泄漏了与他缠绵的渴望,瞬间点燃了他的欲火,比他有记忆以来的每一次都要激狂,压抑不住,想要爆发..... 连luna也不曾让他陷入如此绝境。 蓝月铃感受到他腿间明显而急切的反应,忍不住全身轻颤,下腹因期待而闷痛着,胸口饱涨着想猛烈宣泄的爱火…… 「对不起......」是她太心急了,忘记他旅途劳累,而且他今天是下班后完全没休息就赶了过来。 巨大的羞耻与愧疚像一只魔爪,摔紧他的心。 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变成这样!理智与嫉妒泠冷地嘲讽他,要他就这么抛下她,让她一个人收拾难堪的残局,等着回屋子接受他的审判。 但,他若是真的那么做,就像个该杀千刀的混帐了,并没有比nick那个该下地狱的贼高级多少。他蹲下身,掏出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脏污,那画面太邪恶也太诱人,令他连手都忍不住颤抖。 蓝月铃像小猫,自动地钻进他怀里,窝在她熟悉而舒适的所在,那么依赖又信任地对着他撒娇''任他去清理她一身狼狈,对这么被服侍再熟悉不过。 nick都怎么对她?秦皓日发现他一点也不觉得迟疑或陌生,凭着直觉与心里的想望,他吻上她的额头,那么爱怜,舍不得她有一丁点委屈。 她蹭着他撒娇,软软柔柔的嗓音有些埋怨,也有些甜蜜,都在诉说着想念他,秦皓日知道她想向他索取什么,身体也再次因为她似有若无的引诱而有了反应,他却陷入道德与欲望的两难之中。 她把他当成了nick,那个混蛋兼恶魔,同时也是她的情人,她心里所爱恋的是nick,而不是他...... 究竟是嫉妒多一点,抑或失望与痛苦多一点?他只知道他不是蓝月铃所思所想的那个人,他没资格抱她,又怎么能在这时候与她发生关系?即使那该死一万次的王八蛋,次次都是拿他的身体和她狂欢。 思及此,即便不愿意,腿间却更加肿胀疼痛。 蓝月铃不了解他为何隐忍着,明明他的身体早就泄漏了他有多想要她,在过去他老早把她扑倒了。「nick──」 秦皓日又吻住她。 他无法忍受再从她嘴里听到那王八蛋的名字! 他今天好奇怪啊!蓝月铃心里有疑问,却仍然喜欢这样的亲密,不一定要激情,也许压抑着,彼此相偎相依,亲吻嬉闹,也好甜蜜。 他放纵自己沉醉在渴饮她甜美的激狂当中,心撼动,多希望这小家伙属于他,身和心都只属于他。 秦皓日在那始终被他藏匿着、避讳着的风情之前投降了。那多怪异!初见她时,她不过才十四岁,而他没来由地陷入狂乱当中,像得了热病,像吃了迷幻药,自己都觉得像变态! 因为她像luna吗?可那当口,他完全没想到luna,初恋情人的形影此刻比被云霭遮蔽的星光更遥远。 她是他的月,让人类从睁开双眼的剎那,夜复一夜,抬头也只凝望着她,吟咏她的美好。 是嫉妒吗?为什么滋味却又甜又苦又酸涩,满满的,把他的心都涨痛了。 他的鬓角突然一阵抽痛,然后疼痛蔓延至整个头部......他太熟悉这代表什么了。 想都别想!这次我绝不让步! 第一次,他顽强地在意志的角力中赢了nick。 秦皓日困难地与蓝月铃分开,双手捧起她酡红抚媚的丽颜,他只看了她一眼,与她四目相对短短一秒,便狼狈而心虚地移开视线,只能以拥抱安抚她。 「妳必须跟我回美国。」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绝不会让nick毁了她! 第八章 蓝月铃没有异议,对加拿大更是毫不留恋。只要有他在,要她去北极、去撒哈拉,她眼都不会眨一下。秦皓日没等她回大宅收拾行李,只低声交代会让布兰太太和搬家公司全权处理,便又连夜带着她离开了。 秦皓日没有阻止蓝月铃一路上像个小情人似地腻着他,因为他的心思纷乱,贪恋那些不属于他的温存。 一夜没睡,到了西雅图时他抱着也是大半夜都没合眼的蓝月铃回住所,没敢休息地通知了家人。 他躲进浴室冲冷水,不让自己对着熟睡的蓝月铃却像饿狼盯着大肥肉,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贪婪而迷恋的模样时,羞愧得脸都红了。 「nick!你这该死的......」他双手握拳,击在墙面上,瞪着镜子里头发因为水气而凌乱,开始像另一个人的自己。 蓝月铃早就回复秦家人的身分,换言之她该姓秦,是他的娃女!这两年家人偶有问起,他私心不愿那些连穿衣服、吃顿饭都有一堆数不完规矩的家伙跑去「审查」蓝月铃,他们怪他不早点把蓝月铃带回秦家,这样她就不可能学习 如何成为一个标准的秦家淑女,蓝青河虽是养子,当年在被带坏之前──家人 认为青河是被坏朋友影响了,天晓得那根本就是他的本性──也是个标准的秦家贵公子,家人认为有义务要让青河的女儿回复秦家千金该有的高贵优雅。 秦皓日总在心里冷笑。那是他醒着的时候最不像秦家人的时刻,竟然会对家族百年来引以为傲的众多礼仪与规矩感到不屑,他甚至不想要那些事物「污染」蓝月铃,所以根本不让家人知道蓝月铃在哪儿。 月铃是秦家人,而该死的nick竟然让他和娃女乱伦!他冥想杀了他! 也许,他该掐死的是他自己。 该怎么做才能让蓝月铃所受到的伤害减至最低?秦皓日无计可施,又痛恨自己的无能。他必须在蓝月铃醒来前想到办法,因为一旦面对她,她那些撒娇和甜言蜜语,在在都让他招架不住,根本别想开口对她说实话。 这件事,如果经由第三者告知只会让她难堪,但他直截了当地告诉那小女孩他有双重人格,她会信吗? 又或者,干脆瞒着她?以她终究是秦家人、是晚辈为由,要求她与nick 分手?但这么做像始乱终弃、敢做不敢当的混蛋,而且nick也未必会放手,蓝月铃会继续受到那混蛋的蒙骗。 他突然想起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里,有人在他耳边这么说:狠下心来,才能把灾难减至最低..... 他的头又一阵抽痛,让他像受伤受困的兽,伏在洗脸台边,全身肌肉因为忍耐与压抑而紧绷,分不清是汗水或清水自他额角滑下,顺着他肌肉纹理的凹痕流淌。 他全身赤裸地走出浴室,才发觉自己的行为越来越像nick浪荡又没规矩,甚至让蓝月铃睡在他房间! 困难地咽着口水,他催促自己快快离开,从更衣室里拿出要穿的衣服,离开房间后才一件一件慢慢地穿上。 头还是疼,他吃了两片止痛药,泡了杯咖啡,静静地等待蓝月铃醒来。 ☆     ☆     ☆     ☆ 他睡在客厅沙发,上时间是下午三点。 蓝月铃赤足走下楼,这见和她十四岁离开那时并没有两样,她对这房子没有特别熟悉或特别陌生,只是这里的一切让她一直想着当她在加拿大时,秦皓日也是一个人住在这大房子里。 他曾经和她一样寂寞吗? 不过现在不会了。她嘴角噙着笑,旋身,便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的秦皓日,她悄悄地走近,秦皓日似是睡着了,闭着眼,眉心依然紧蹙。 她又想伸手揉开那皱折,但想到自己老是吵醒他,只好缩回手,她想她该回房间拿条毯子来替他盖上,免得着凉。 才转身,手腕突然被握住,力道不大,却十分坚定。 蓝月铃看向他,以一个前一刻可能正熟睡的人来说,他的眼充满警戒,像野生动物。 他一直都是这样,好像这世间没有一处是能让他完全放松,不再那么紧绷的所在。对此,蓝月铃早已见惯了,也不以为意。 「我有话跟妳说,妳坐。」他语气平板地道,双眼直视着对面的位置,握住蓝月铃的手却久久才放开。 蓝月铃直觉秦皓日想和她谈正经事。然而这些年来,对他们而言有什么是正经的呢?他连和她商量要念哪间学校时都可以边拉着她的手挑逗她,说一切 随她高兴,将来学历不好找不到工作,大不了他养她。 是nick让她习惯面对他时,凡事不需那么紧绷,像小女儿撒娇也好,小公主耍脾气也好,他从未给过她压力,让她相信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必须板起脸孔来,像要谈判那般严肃。 由于秦皓日坐在单人沙发上,她只能选择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什么事?」他严肃的表情让她好不习惯,好像当年她刚到美国时一样。 「等会儿家里的人会来带妳回祖父家,他们会安排妳以后的生活,妳就和他们回去。」 「家里的人?」蓝月铃脸上写满迷惘,她从来不记得她有什么家人。 「妳的证件上姓氏已改回秦,本来就该让妳早点回来,妳的祖父──」 「我没有祖父。」 「我希望妳回祖父家后,别这么任性。」秦皓日没有被她影响,「妳的祖父一直向我问起妳,是我认为妳可能无法适应家里的环境才一直挡下来。」 「那现在又为什么要我回去。.」回去也罢,不回去也罢,她在乎的是他要拿她怎么办? 秦皓日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终究,勉力筑起的冰壁还是动摇了。 「我......」他闭起眼,坦白毕竟比说谎困难。「我不是nick,我跟妳是法律上的叔父与侄女关系,我们不能在一起。」 蓝月铃瞪着他,好半响无法消化他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们过去的关系是不对的?这算什么? 「所以你才会把我丢到加拿大,因为这样一来就算你玩腻了,不想承认也没关系,是吗?」他在开玩笑。蓝月铃继而想,nick才不会这么对她,他总是称她为小公主,总是疼她宠她...... 「月铃,」他该怎么解释这错纵复杂的一切?正常人会相信他的理由吗? 「是我的错,我错在想得太简单,错在当初没有对妳坦白,选了最愚蠢的方法 妄想把妳和nick隔离......我有双重人格,我控制不了nick。」 蓝月铃仍是一脸泠冷的,像他初遇她时那样,世故而嘲弄。 当然了,谁会相信这种鬼话?时至今日,许多人仍然认定这是某些连续杀人犯脱罪的借口。好一个双重人格,所有肮脏事撇得一乾二净,其轻松! 当然,也许真的有人拿这借口来脱罪。秦皓日闭了闭眼,如果他早知道自己体内住了头罔顾道德伦常的野兽,却仍把蓝月铃丢在孤立无援的异国,那他确实活该受到指责。 「我很抱歉。」他看着蓝月铃受伤的神情,声音消失在喉咙里。 「你不必把我丢给你的家人好证明你不是始乱终弃,我不会那么不识相缠着你不放,我可以离开。」她的声音已经有些赌气似的急促,佯装无所谓,眼眶却还是泛红了。 「真的不是妳想的那样!月铃,我可以成全妳和nick,但我要妳明白妳嫁的男人不是nick,我们共享一个身体,我不知道他何时出现,何时消失,妳能接受这样的丈夫吗?」秦皓日知道她根本不相信,但仍然试图解释他的立场,「他跟妳在一起多久了?妳应该能明白他和我有些不同,不是吗?」 蓝月铃看着他,默默地消化她也许遗漏的事实,又或者其实只是他的说辞太难以置信,让人无法不在信与不信间拔河。 确实,她昨天就觉得他不太对劲。 nick曾说他受不了衬衫钮扣扣到胸口以上,所以他穿着衬衫时最多只扣到第三颗,有一次她开玩笑地把他领子扣紧,他暴躁的反应吓了她好大一跳。 而眼前的秦皓日呢,衣着端正,她记得昨夜见到他时,他还打了领巾。 还有,nick讨厌当乖宝宝,他绝不会把自己搞得像个严肃正经的学者,头发没有一丝紊乱,衣服没有一点皱折,坐在椅子上时像个国王。 nick喊她小铃..... 但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什么。演技好一点的演员都能做到这样的转变。 「你真的不必这么费心。」她垂下眼,依然选择不相信。 「我可以让我的精神科医师告诉妳这件事,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要妳为nick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不过,我的精神科医师还是能向妳证明nick的存在是我无法控制的。」 如果要谈分手,这个借口其实太大费周章了一些。 如果他真的敢做不敢当,那倒不如说他失忆还来得方便,一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拍拍屁股,挥挥衣袖,甩得一乾二净。 况且,她确实记得当初nick第一次到加拿大找她时,她还曾经疑惑,秦皓日在美国时总是避免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刻意的程度甚至让她感觉到他有多介意和不自在,几次不经意的接触,他都像触电一般立刻与她保持距离,正经又保守,和她这些年来所认识的nick完全不同。 蓝月铃终于肯看向秦皓日,那眼神就像她过去冷冷地看透那些对她倾慕不己的男人一样。 「昨天也是nick?」她像在冷笑,又像什么情绪也没有。「你吻了我。」 秦皓日全身躁热,困窘与羞耻、心虚与难堪一起包围了他,还有一丝心事被点破的苦涩与无措。 他该如何告诉她,他情难自禁? 蓝月铃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那绝不可能出现在nick脸上的神情。 她信也好,不信也罢,能改变什么呢?若是事实,她为难他也没用;是谎言,她苦苦去和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辩白,不是更好笑? 「我要见nick。」她说,却不料秦皓日突然脸色一变,一脸狠厉与决绝。 「想都别想!」他全身肌肉绷紧了,一想起她如何对nick百依百顺,他们有多么亲密,他就嫉妒得想死!「我绝不会让妳再见他,他也一样,当年我的疏忽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这一次,换他将自己放逐到世界尽头,nick永远别想再接近她半步。 而蓝月铃......他会做好最安全的安排,确定他的家人会保护好她。 ☆     ☆     ☆     ☆ 她必须再一次地任他摆,任他想把她丢到哪里就丢到哪里,是吗? 她可以有骨气一些,告诉秦皓日,她宁可自己离开,不需要他的安排。悲惨的是,她心里仍旧抱着一丝可笑的期待,期待至少在秦家,那是他的根、他的家,无论如何,她还是守在他一回头就能找到她的地方。 来带她的是一位姑姑......和秦皓日同辈分,蓝月铃觉得似曾相识,然后她想起父亲收藏的相片里有这位姑姑的身影。 「果然长得很像。」秦红岫说。 随行的还有几个她的同辈,蓝月铃不明白只不过是来带她回秦家,阵仗何须如此庞大?一直以来她所熟悉的只有秦皓日,不管他是nick还是秦皓日,都胜过这些她根本不认识的秦家人,他又这么无所谓地把她丢给别人,她已经不只是伤心,还有些气愤了。 「皓日两天没合眼了,所以才让我们过来。」秦红岫说,「本来我也打算去参加青河的告别式,当年就我和皓日和他感情最好,可是妳祖父病倒了。」 蓝月铃默然不语,她实在没办法喊一个不认识的人「祖父」 只是因为不认识,至于血缘,那从来不是她所介意的,蓝家那些亲戚是她的血亲,可是他们对她做了什么?除了贪婪就只有算计,她倒宁可不要有血缘羁绊,明明就憎恶彼此,到了利益关头还要拿出来说嘴,实在太恶心。 其实她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只是突然间想起nick送她的那些礼物,昨天是因为满心以为从此可以和他朝夕共处,所以身外物什么的她全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却有点舍不得了。 「nick他......」 秦红岫骤变的脸色,让蓝月铃忍不住把话吞了回去。 「妳见过他?」 蓝月铃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不是他们串通好,那么很显然的,秦皓日没有骗她。 她爱上的究竟是谁?是多年来对她怜宠守护的nick?还是当年救她离开蓝家那票恶鬼亲戚的秦皓日? 连自己爱谁都不清楚,该说是惆怅或可悲?但她没时间伤春悲秋,秦红岫也许是太紧张,抓痛了她的手。 「抱歉......」秦红岫脸色惨白地收手,「他没有对妳做什么吧?」这些年秦皓日总在他们问起蓝月铃时,再三保证已经把她安置在nick找不到的安全地方,老人家都觉得不妥,现在果然应验了他们所担心的。 蓝月铃倒不明白了,甚至心里突然有股想维护情郎的冲动,「妳为什么这么怕nick?他做错了什么事吗?」她语气里有些不满。 秦红岫开始闪烁其词,「他没有做错什么,是妳长得太像luna....」 「她是谁?」她当年也曾听秦皓日喊过这个名字,但nick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起,甚至知道她自己选了luna这个名字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秦红岫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怕说太多不该说的,只好装傻。「什么她是谁?」她一脸迷惘,然后才笑道:「暧,我是说因为妳要回秦家了,算起来是他的晚辈,nick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他没有长辈的样子。」更怕他铸下无法挽回的错...... 「妳刚刚说的是luna。」蓝月铃没这么好唬弄。 秦红岫眨了眨眼,才道:「luna不就是妳吗?皓日说这是妳自己选的名字,虽然老人家们都不太喜欢这样,不过从玄岳大堂哥和堂嫂生下兰斯之后,你们这一代都是先有英文名字再配中文名字,妳应该也是一样吧?当然,如果 妳想留着旧的名字也是可以的。」 她才不在乎名字。但看来luna似乎是个秘密? 「就用luna吧。」既然是秘密,总会有人对她的名字有意见,有一天她一定能问出结果的。 「可以出发了吧?」有人来问道。 其实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要整理,只不过秦红岫想先和蓝月铃聊聊,免得她接下来一路上面对一干陌生人会觉得尴尬。 「走吧,妳放心,房间什么的早都替妳打点好了,暂时也不会让妳应付太多人,只是妳祖父想看看妳。」秦红岫挽着她下楼,却在楼梯口碰见秦皓日。 「我有话和小铃说。」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蓝月铃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不是要休息?」秦红岫原本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蓝月铃拉到身后,然后见他没什么不对劲,连衣服钉子都扣得好好的,和秦皓日平日严谨正经的模样没什么不同,她才松了口气,怪自己把气氛搞得像在演恐怖片。「去吧,还有点时间,不过别拖太久。」她觉得自己像狱卒,这感觉真有点荒诞。 她并不想这么防nick,家人早就渐渐接受秦皓日双重人格的事实,能够容忍一个任性的养子,没道理排挤nick问题是那家伙像颗不定时炸弹,老是把父亲气到高血压,更重要的是,他还有过让人不敢轻忽的不良前科...... 秦皓日走过来,拉住蓝月铃往他的书房走。 蓝月铃盯着他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每走一步,心脏就像要跳出喉咙,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 他们进了书房,秦皓日关上门,轻轻地落了锁,蓝月铃在他身后,揪紧他的衣袖,小脸埋进他背脊。 「nick......」她不敢喊出声。 「我们离开这里。」nick转身道,立刻拉着她往窗边移动。 能去哪里呢?等秦皓日一醒,她还不是要被送回来?而且...... 「你两天没睡了。」这就是他和秦皓日一直睡不安稳的原因吗? 「不用担心我。」nick再看了看窗外,那些等在大门口的人看不到这个方向,他握住蓝月铃纤弱的肩膀道:「我先找个地方把妳藏起来。」 「就像『他』当年所做的?」她的语气显得凄楚。 nick看着她,眼神沉定,一手抚过她显得有些苍白的粉颊,用掌心度贴着替她取暖,「我就是不想象『他』一样,只会逃避。」 「你把我藏起来,就不算逃避了吗?」她想起这些年来他们躲躲藏藏地约会,原来是因为不想被秦家的人找到。 「那是因为我现在只能先这么做,我带妳回赌城,他们不会找到那里,过阵子我再想办法。」他打开窗户,书房位在一楼,又是在整座大宅的后方,他早想好该如何全身而退。 蓝月铃只迟疑了一秒,终究她还是只想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不管他是秦皓日也好,是nick也好。 「皓日,luna,你们......」敲门声与秦红岫的声音同时响起,秦红岫一发现书房的门上了锁,立刻知道不对劲。「nick!你别乱来!」她急急地呼唤还在屋子里的其它人。 「快点!」nick催她,蓝月铃慌慌张张地跳到外头的花园,nick跟着爬上窗台,然而跟着秦红岫一道前来的几个男孩特别机警,一听秦红岫说他们锁在书房,立刻从前门绕到屋子后头来。 「滚开!」nick恶声恶气地朝他们咆哮。 蓝月铃终于明白为什么单单是送她回秦家,阵仗却这么庞大了,五名年轻力壮的男子,只有两位是真正的秦家少爷,其它三位都是保镖,秦家的少爷对长辈有顾忌,不敢随便出手,但三名保镖就不同了,他们受雇来制服nick ,没理由手软。 「不要!」蓝月铃惊叫着,一名肌肉纠结的壮汉一记右勾拳往nick脸上扫去,秦家的少爷则拉住想冲上前的她。 「快跑!」nick吼道,「妳先离开......」另一名壮汉立刻以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制伏了他的挣扎与攻击。 蓝月铃没想到他们真的对nick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她根本无法丢下他。 何况,她能跑去哪里呢? 秦红岫赶了出来,拉住蓝月铃。 「妳叫他们住手,nick什么也没做,不要打他。」这些年nick和秦皓日将她保护得太好,她活在水晶宫和象牙塔里,所见所闻都是美丽祥和,暴力等于是异世界的产物,而她更无法忍受看着他受伤。 「妳放心,他们不会真的伤害他。」秦红岫一边安抚她,一边拉着她离开,「他不会有事的。」 「小铃!别跟她走,跟她回秦家,我们就真的完了......」nick仍在做困兽之斗,三名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保镖确实没敢伤害他,却也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他的挣扎只是吃更多苦头。 「跟他走解决不了事情。」秦红岫将她抓得牢牢的,「他的身分永远是秦皓日,不是nick。」 她说的没错。但蓝月铃不明白,「我们一起回去不好吗?」 秦红岫神色复杂,安抚地道:「会的,但不是现在,毕竟他很固执。」 「我可以说服他,妳给我一点时间......」蓝月铃听到砰地一声,连忙转身,发现他们直接将nick打昏了。「nick!」 这下子秦红岫也拉不住她,蓝月铃冲回倒地的秦皓日身边,两名保镖将秦皓日一左一右地扶起。 「妳还说他会没事!」蓝月铃忍不住哭喊着,看见他嘴角微微裂开,还淌着血丝。「他不是妳的家人吗?何必要这样?」 秦红岫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揉了揉眉心才道:「我很抱歉,luna,我不知道他会这么死命反抗。」 虽然秦皓日在电话里交代她,只要nick一出现,立刻打昏他!但她一开始并没打算这么做,只是吩咐三名保镖,除非必要,别下重手。秦红岫突然想,其实这两个家伙都一样的死硬脾气,不肯妥协,这样下去受伤的一定是蓝月铃啊! 「我要留下来照顾他。」蓝月铃态度坚决,「至于老爷爷,」她真的不习惯开口喊一个没见过面的人爷爷,「只好对他抱歉,请他再等几天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秦红岫能说不吗?秦皓日虽然千叮咛万交代,要她无论如何得把蓝月铃带走,问题是她才不想执行这种棒打鸳鸯的缺德任务。 可又不能对nick掉以轻心,秦红岫叹气。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他们就好。」她道。 第九章 她爱的是谁,这很重要吗? 蓝月铃忽然想,也许她真的被nick宠坏了,事已至此,她真的不认为秦皓日的双重人格有多么重要。 当年,她恋慕着秦皓日,结果响应她爱恋的却是nick也许她应该悲伤,因为她心爱的男人只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格,可是这一刻守在受伤的秦皓日床畔,她的心情很平静,握着他的手,什么也不想烦恼。 小手捉住他的大掌,就算房里不时有佣人来回走动,蓝月铃也不在意,指尖不时滑过他的手指与掌心,甚至握住他的手贴近脸颊。 她大概很自私吧?她不在乎他是nick或秦皓日,因为,她两个都想要。 ☆     ☆     ☆     ☆ 头很痛,但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种痛,感觉像有人拿榔头敲了他好大一下。 秦皓日感觉自己似乎肿了很久,睁开眼时意识还有些涣散,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始终感觉到有人在「玩」他的手。 或者说是爱抚比较恰当?总之那种抚摸的方式,让一向正经古板的他忍不住心跳紊乱。 是一只细瘦柔软的小手,有时是一双,与他的右手交缠,或将他包覆,时而轻轻地在指尖与掌心摩挲。 他甚至感觉到柔软湿润的小舌头舔过他指尖。 秦皓日惊醒,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铺,而他后脑痛得让他忍不住申吟出声。 「很疼吗?」床边的小人儿立刻倾身向前。 秦皓日突然一阵失落,好半响才明白是因为握住他的那双手移到他头上,他的掌心空了,心里涌起的滋味好微妙,舍不得,偏又不愿承认舍不得。 冰凉的毛巾贴在他脸上,小心翼翼而温柔地擦拭着,擦到他嘴角时,刺痛的感觉让他倒抽一口气。 「对不起。」蓝月铃紧张地抽手,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轻了。 秦皓日这才看向打从发现他清醒后就忙碌不已的小人儿。 「妳怎么还在这里?」他拧眉,几乎要弹坐而起,偏偏这么剧烈的动作却让他觉得后脑又开始疼痛。 听到这句话,蓝月铃明白醒过来的是秦皓日。在他睡着时,她想过以后该怎么喊他们两个,还有,该怎么让明明对她不是没感觉,却固执不己的秦皓日弃械投降...... 可能不是那么轻松,但她绝不放手。 「我想留在这里。」她若无其事,甚至是有些冷淡地道,自顾自地拿棉花棒沾消炎药水往他下巴处上药。 虽然刺痛难以忍受,但秦皓日却没躲开。 他认为自己应该喝斥她,至少也不是这么情难自禁地凝望着她为他擦药的温柔神情,心里虽然拚命地泼自己冷水,取笑自己自作多情,却还是动也不动地,简直像被驯服了一般乖乖任她摆布。 蓝月铃给他换了冰枕,坐到床沿,伸手摸他的后脑匀。「医生说等你醒了之后,他会再过来看一次,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他觉得头晕耳鸣,心跳加快,全身发热...... 蓝月铃就挨着他,与他贴紧,属于她的女性气息和淡淡馨香萦绕在鼻间,秦皓且毫不怀疑那会是世间最诱人的迷香,他甚至不敢有任何动作,怕一个不小心就要逾越了他苦苦防守的那道界限。 「怎么了?不舒服吗?」见他迟迟没反应,蓝月铃有些担心,「是不是觉得头很晕?」 他像着了魔一般,被她的温柔所牵引着,点了点头。 他确实觉得有点晕。她靠他靠得太近了,偏偏他心里所有的非理智面都不想与她保持距离,甚至害怕她下一秒便要转身离开...... 蓝月铃拧紧了眉,「我去叫医生进来。」 秦皓日想也没想地捉住她的手。 蓝月铃顿了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的大掌,然而她的视线旋即让秦皓日困窘地收手,甚至开始回避她,不再看她一眼。 蓝月铃看着他,表情淡漠得教人猜不透。 「医生就在客厅,我去叫他,很快就回来。」她的语气也不算安抚,很平淡,却教他安心。 这男人就是这么别扭,过分的热切与过多的温柔都会令他抗拒,即使那明明是他所渴望的,却只会让他把自己紧紧封闭起来。保持在安全距离外,似有若无的关怀,反而让他放心。 胆小鬼。她却舍不得骂他一句胆小鬼。 医生进来看过他的情况后,要他们近期内都要小心注意。 送走医生,秦红岫刻意坐在一旁看杂志,硬要当电灯泡,蓝月铃心想秦红岫大概担心nick又在演戏吧?不过她很确定现在清醒的不是nick,而她也懒得向秦红岫说明就是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她依然在他床边,殷勤询问。 多了个第三者,那些不由自主的痴迷似乎因此能够被强自压抑了,秦皓日不想再接受那些根本不属于他的温柔。 「红岫,麻烦妳回避一下。」他决定和蓝月铃把话谈开来。 秦红岫一阵迟疑,秦皓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里是三楼,窗户外什么都没有,他总不可能逼她跳楼吧?」 事实上,以秦皓日对nick的恶劣印象,他认为nick没有什么是做不出的,只是眼前秦红岫的担心很多余,只要他醒着,nick就别妄想对蓝月铃动手! 秦红岫想想也不无道理,这才起身离开。 秦皓日深吸一口气,突然间觉得有些可笑,他竟然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才能面对蓝月铃。 抬起头,对上蓝月铃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彷佛早等着他开口。他依稀又看见当年十四岁的蓝月铃,早熟而敏感,却用冷淡伪装自己。 「妳不必对我这么殷勤,我不是nick,不是对妳甜言蜜语、好言诱哄的那个人。」本想好好谈,语气却还是不自觉地泛着酸味,秦皓日自己都觉得很幼稚,却克制不了出言讽刺的冲动。 蓝月铃依然面无表情。「所以呢?你觉得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换到你想要却不敢争取的,是吗?」她忍不住动了怒。 这男人真令人生气!如果她前一刻还妄想用对待nick的那一套天真烂漫能软化他,那她真是自痴!蓝月铃愠怒地想。 「妳胡说什么!」秦皓日红着脸,恼羞成怒地驳斥道,当然还有一点被毫不留情地戳破心事的难堪! 「我只是想建议你,如果你真的认为花言巧语可以骗到你想要却又不敢要的,何不去学几句起来?不过我想你连身段都放不下,想要什么都不敢争取,只喜欢迁怒身边的人,就算你学到的话再精妙华丽,恐怕听的人还宁可听鹦鹉学舌,感受还真实一些。」 「妳......」秦皓日瞪着她,好像今日才发现他一直以为的娇憨少女,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柔弱没主见。 她语气淡淡的,神情泠冷的,却句句教他抬不起头来。 「妳根本不了解nick......」他放弃和她争辩。 「你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吗?」蓝月铃突然问。 秦皓日不明所以然,只得道:「我不记得,他的所有一切我都不记得,还是我疏忽的地方......」是他不该逃避问题,才让nick有机可乘! 「那你又了解他多少?你从来不记得他做的任何事,任何努力,却指责我不了解他,难道你又了解他了吗?」 秦皓日觉得难堪又愤怒。 还有什么比自己最在乎的人却帮着自己最厌恶的人和自己争辩更难受? 是,他在乎她,她说对了。这样的在乎太诡异,毫无道理,也太不应该! 他嫉妒nick,可是他拿什么立场去嫉妒? 「妳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是他害死luna......」他突然住口,不再说下去。 又是luna!蓝月铃这才惊觉这个名字像幽灵一样,在她的爱情里鬼鬼祟祟地出没,而这名字背后又藏了太多关于秦皓日与nick的谜。 「谁是luna?」她问。 秦皓日却不愿再多谈,「就像妳说的,我只是个卑劣的人,妳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nick也好,我也好,唯一的身分就是秦皓日,nick这男人不存在这世界上,他无法娶妳,无法和妳过一辈子......」 蓝月铃打断他不自觉的叨絮,「但『你们』可以。」 秦皓日瞪着她,咬牙道:「我不会当任何人的替身!尤其是nick!」 蓝月铃微笑,笑得双眼喷火、头顶冒烟的秦皓日差点又傻了,又要因为她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被收走三魂七魄。 「那你就努力让自己不要被当成替身啊!」她的口吻彷佛女王对她的弄臣说:那你就努力取悦我啊! 秦皓日说不出他的感觉是羞赧、窘迫、或嫉妒......也许都有。「妳想都别想!」他心跳的速度太快,快得他难以启齿。 她愿意让他取悦吗?天!他惊觉自己竟然有这种没志气的想法! 早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偏偏蓝月铃还是忍不住一阵气结,她把心一横,倾身向前,猝不及防地吻上秦皓日。 床上的男人根本无法招架她的诱惑,她的柔情似水早已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弱点。蓝月铃偏偏要他输得彻底,拿出这些年来nick教给她的,唇舌与他纠缠,痴痴恋恋,难舍难分。 他们都醉了,也许,就这么投降吧?对彼此投降。 可是这场追逐总有一个人要先下战帖,于是蓝月铃强逼自己抽开身,虽然双颊酡红,却一脸高傲地看着还有些错愕的秦皓白。 「这是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次主动吻你,秦皓日,记得这个感觉,因为下次你想念它时,你得自己来求我接受你的吻!」 ☆     ☆     ☆     ☆ 小公主很娇,但被惹毛了,脾气也很大......她真的被nick宠坏了吧。 三天后,蓝月铃只觉既懊悔,又气愤。 她是否太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下了那样的战帖,结果呢?男主角第二天就收拾包袱,远走他乡,他终于下定决心去完成他的考古梦,这一去一、两年跑不掉,要走时却连和她道别也没有,蓝月铃快呕死了! 「秦皓日!你这个混蛋!」她真希望他此刻就在她眼前,可以让她尽情地发大小姐脾气,偏偏她只能在房间里偷偷生闷气,因为稍早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当着秦家所有人的面佯装不在乎,潇洒告退。 一股气闷在肚子里,实在无处发泄''她躲到琴室,弹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激昂澎湃的旋律反应了她的情绪,狂野、愤怒、疯狂......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她再也压抑不住,趴在琴盖上大哭。 可恶的秦皓日! 「丫头。」白发的老人站在琴室外,轻咳了一声。 蓝月铃抬起头,狼狈地擦了擦满脸的泪痕,「老爷爷。」 老人家走进琴室,虽然在家里,穿着便服,但还是看得出他对生活习惯的严谨,头发一丝不苟,衣服半点皱折也没有,绝不会像平凡人家里的爷爷穿着汗衫短裤,龟毛的程度就像某人一样。 这老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不好相处,眉间的皱纹深刻,唇角却僵直,蓝月铃忍不住想着,秦皓日年老的时候大概就像这样吧。但老人家在她第一天搬进来时就待她极好,她感觉得出来,老爷爷当年很疼她父亲。 「考古是皓日学生时代就想做的事,现在这支考古队上有秦家的人,可以替他掩护nick的存在,其实他很早以前就在考虑了,我想他是为了妳才迟迟没答应。」老人家也不用问,那天秦皓日和蓝月铃一起回来,秦皓日虽然一直刻意不看向蓝月铃,但就因为太刻意了,才会让人看出端倪,而且当小女孩一开 口,他又比谁都专注。 不只他如此,这容貌像极了青河小姨子的女孩从头到尾都只看着秦皓日。 要是早几年,他会斥责他们没规矩、失伦常,甚至会大发雷霆,叔叔与娃女暧昧纠缠,太不象话。但青河走了,他不知变通的心忽然开窍了,如果当年他开明一些,许多故事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其实这女孩和luna顶多只有五官像个七分,神韵却完全不同,他看过蓝月铃十四岁时的照片,那时恐怕是最像luna的时候。 蓝月铃不语。秦皓日为她拒绝考古队,恐怕也是因为她才急着逃离美国。 见小丫头还是不开心,老人家从口袋里拿出一纸信笺,大叹一口气。 「暧,妳瞧瞧我老了,不中用了,上面写些什么都看不清,妳帮我瞧瞧皓日的老师汤森爵士寄来的信......他和皓日会和他的考古团队待在开罗半年,不过汤森也真是的,明知道我老花眼,字写的这么小,这地址都看不清楚......」 老人家把信拿给蓝月铃,「妳瞧瞧,这是开罗的什么地区啊?皓日说会暂时住在汤森爵士的行馆......」 蓝月铃看着信达上的地址,双眼发亮。那是皓日以后会待的地方! 「算了,我困了,先回房,妳帮我抄一遍,字要大一点,然后帮我把信摆回书房,要记得啊!」老人家说着,也不等蓝月铃回应就离开了。 蓝月铃看着老爷爷离开的方向,想道谢,又觉得也许老爷爷希望她偷偷会意就好吧?这样的别扭,和某人真的有点相像啊! ☆     ☆     ☆     ☆ 有了地址,蓝月铃却没有立刻杀到开罗逼秦皓日给个交代,因为据说若考古工作开挖,秦皓日应该会跟着远行,汤森爵士的行馆只能说是每回工作告一段落时他的落脚处,当然家人若有什么信件包里之类的,也是寄到汤森爵士的行馆。 而且,她想,他既然被她逼走了,她再咄咄逼人,难保不会有反效果。 对他的不告而别还是很生气,就算他想当胆小鬼,怎么可以逼着她和nick分手? 想到nick....他这两天都没有醒来吗?他知不知道秦皓日多可恶?蓝月铃哀怨地把抄完地址的信放回老爷爷书房的桌上。 或许是心有灵犀吧?才想着nick,她一直带在身上,只有nick才知道号码的行动电话竟然响了。 蓝月铃急切地按了通话键,「nick!」 「小铃。」情人的嗓音多么迷人,却催人泪下。 蓝月铃抽抽噎噎地哭诉了起来,所有秦皓日给她的委屈,她一古脑儿地说给nick听。在秦皓日身上受到的委屈,只有在nick身上能找到安慰。这样的她很自私吧? 谁教他那么宠她,让她只爱对他撒娇抱怨。 「别哭,妳要我立刻回去吗?我现在就出发。」 「不。」蓝月铃却阻止,「我想要你帮我。」 「嗯?」 「我写信给你,但我怕皓日不会收,你帮我转告......我是说你想办法告诉『他』,信是给你的,『他』不准不收!」 电话那头的nick沉默了两秒。 「小铃......」不知错觉否,他的嗓音有些苦涩。 「怎么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蓝月龄无法看见他的欲言又止。 「不,没事,我会帮妳。」 「如果他还是没收信,你要告诉我。」 「我会的,妳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哭了,好吗?」 又是这么让她怀念且上瘾的温柔嗓音,蓝月铃眼眶又热了。 「nick......」她多希望此刻就在他身边!她会依偎着他,亲吻他,拥抱他,缠绵至天明。 但她不能这么做,如果她要让心爱的男人永远对她臣服,与她长相厮守,她就必须忍耐。 眼前她只能藉由国际电话慰藉思念,她彻夜与nick聊天,说话,谈心,甚至开了视讯,情话绵绵,滚烫的思念与热情连太平洋都要沸腾。 暂时只能这样了,她得忍耐,也愿意忍耐。 秦皓日,你接招吧! ☆     ☆     ☆     ☆ nick很少在白天出现,起初秦皓日有些怀疑,直到今天,他看到桌上的字条──他当然认得nick的笔迹──终于明白为什么了,心里头酸气冲天,却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他当然都在晚上才出现,和蓝月铃甜言蜜语地热线!而白天就让他自己汗流夹背地去奔波忙碌!太可恨了! nick留了字条,说蓝月铃会寄信给他──当然是他!不是秦皓日,要他不准把信丢掉。 可恶!可恶!可恶!秦皓日像吃了十吨炸药,昔日研究室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暴君差点大闹开罗。 但毕竟,为了梦想,这男人终究还是学会成熟处世,学会转换心情让自己别那么暴躁,而不是单单压抑它、掩藏它。 蓝月铃的信来了,他没发脾气,只是晚上一个人对着躺在桌上的信封时,心情好不起来罢了。 他努力要自己忽略它,却做不到! 她写了什么?和nick用电话热线还不够,还用写的?他嫉妒!他愤怒!他不爽!他...... 他好难过又好好奇。 反正是给nick,他拆开来看也一样吧?秦皓日心里有个声音这么怂恿着,他伸出手,几乎就要拿起那封信...... 不行!秦皓日又把自己重重摔回床上,抓起被子蒙头盖住。 他才不屑做这种事!写给nick就写给nick,他一点也不在意! 何况,他如果偷看了,nick何一定会知道,而且会嘲笑他。思及此,秦皓日赌上一口气,闭上眼,决定死也要当那封信不存在。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每天都有一封蓝月铃的信,秦皓日发现书桌上多了写信用的信纸,而且每天都会少几张。 有那么多话好讲吗?要讲不会用电话讲?莫名其妙!这两个人真可恶!一个用他的身体、他的时间,一个住他家,竟然还放闪光放得这么嚣张! 每天每天,接到那一封封属于nick的信,他心好酸,好酸.... 只给他,每次都只写给他......秦皓日绝不承认他每晚都很哀怨。 然后,第二个月,这次来的信有两封,而桌上多了nick的字条。 蓝色那封给你的。 秦皓日绝不承认,那一刻,他心花怒放!拿起蓝色信笺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没发现,若是在一个月前收到蓝月铃给他的信──不是给nick,而是给他,他绝对会当作没看到,用习惯性的压抑与耽溺于自身悲剧过往的固执,把信销毁,看也不会看一眼。 可是如今,拿着蓝月铃的信,他只有期待。 dear日。开头这么写,他心脏跳得好快,蓝月铃喊他「日」,而不是nick。 信上虽然没什么恶心肉麻的情话,蓝月铃闲话家常地说了许多她的近况,家里的近况,他却依然觉得好满足。 不知不觉,日历一格一格地往前进,蓝月铃每天写两封信,也同样收到一两封信,一封温柔缱绻,字字都是思念,句句都是爱意,总让她满心甜蜜;另一封呢,和字迹一样的严肃工整,什么月铃侄女如唔、叔皓日此示......看得她无言以对,可偏偏他信里又大事小事写得巨细靡遗,有时还写的比nick长呢!看得出秦皓日对写信给她,嘴上说无所谓,其实很重视也很开心啊。 还是她收伏秦皓日的第一步,虽然暂时得牺牲与nick的温存聚首,但为了长远的未来,她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     ☆     ☆ 久了,也就渐渐习惯这样的两地相思。 小公主耍了点手段,让nickr监视秦皓日,让秦皓日牵制nick,她相信他──或者说「他们」,没时间搞外遇。 她念完大学,却无心往古典音乐的领域发展,许多指导教授都觉得可惜, 甚至有恋慕她的同学,后来成了国家交响乐团最受嘱目的年轻指挥家,三顾茅庐欲邀她一起翱翔古典乐界,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音乐眷侣,她也无动于衷。多少次表演时,她技惊四座,钢琴比赛拿奖像喝水般容易,天生是当钢琴家的料,这大概有点家族遗传,但她志不在此,她的志向在秦皓日和nick身上,小公主立志驾骇两个国王! 蓝月铃──她的绿卡和良民证上名字是luna秦露娜。秦皓日离开美国前对秦家所有人诸多叮咛,不准他们把秦家那套压死人的家规套在她身上,她从音乐学院毕业后,胸无大志,无所事事,最后秦家当然安排她走后门,进圣罗兰当音乐老师。 超级混,但没人敢拿她怎么样的音乐老师。 豆豆龙的手机铃声响起时,蓝月铃才发现自己睡着了,下午只有一堂课,偏偏又在最后一节,所以她跑到空着的音乐教室听音乐、写信、练琴,打发时间间。 除了nick和秦皓日之外,其它人的来电都是豆豆龙,因为这种轻快温馨的旋律就算放着不接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不耐烦。 蓝月龄懒懒地换个姿势,带来学校的书看完了,她想着给nick和秦皓日再写些什么──她和nick喜欢上同一部电影、和秦皓日对同一本小说有不同的见解。根据nick和秦皓日的说法,他们达成某种协议,两人......姑且称他们「两人」吧,非常有默契地在同一天写了一张「每日时程表」给她。蓝月铃感到有些好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隔海监控的功力一流,两个男人争先恐后向她报备行程呢! 总之,综合他们信里的内容,nick若不巧碰上秦皓日考古队的同事,他答应尽可能低调,不要让人起疑,而通常nick夜里才出现,毕竟到开罗并不是他所愿意,所以他闲暇时除了给蓝月铃写信、和她找同一部电影来看、或听听同一片cd外,剩下的就是透过网络视察赌城那边的投资......当然,还有透过视讯电话和蓝月铃亲密热线。 而秦皓日呢,他忙着考古工作,写信,看书,生活习惯非常之规律,几点做什么、做多久,都像照表操课,而且是绝不迟到早退请假逃课的那种,简直可以说是无趣,蓝月铃倒觉得他这点很可爱。 信写到一半,豆豆龙的音乐响了三次,每次都有两分钟久,虽然旋律轻快可爱,但重复听也会烦,蓝月铃一看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而且三通电话都来自同一个人。 第四次,她没辙了,只好按键接听。 「露娜老师。」 电话那头,是陌生的男声,蓝月铃直觉想挂电话,设拒接来电,因为这种骚扰电话她接过太多次了!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拿到她的电话号码,如果不是因为这支号码是nick给她的,她早就换门号了! 直到对方报上姓名,她好半天才记起,来电的是学校的校医。 「我是向秦里昂问到妳的电话,请妳不要怪他,因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请问妳。」虽然出卖秦里昂有些不道德,不过总是表明了至少他不是透过征信社之类的变态手段拿到她的电话。「可以请问露娜老师......是不是有一位已过世的女性长辈,姓苏,名字也叫luna?」 蓝月铃直觉按了取消通话键。 无聊的搭讪,问一个叫jack的人是不是有位叫jack的长辈,这很难猜吗?洋人的命名模式不就那样?爷爷的名字还可以给孙子用,虽然她不是洋人...... 但,她的名字确实是因为另一个luna而取的。蓝月铃心头一凛,因为她忽然想起,她那无缘的母亲姓苏。 难道当年秦皓日和秦红岫口中的luna是母亲?她对母亲的印象只有一张照片,父亲把它当成宝,而秦家根本没有人愿意和她提起luna。 蓝月铃深吸了一口气,按了回拨键...... ☆     ☆     ☆     ☆ 苏家的女人命薄。 蓝月铃的母亲和阿姨在她还没来得及见过她们以前就先后香消玉殒。 打电话给她的梁校医,如果他的说法属实,他是苏碧华──也就是luna的情人,甚至差一点要成为她丈夫。蓝月铃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苏碧华就是秦皓日口中的luna,但至少她确定苏碧华是她母亲苏瑶华的妹妹。 而且,和她长得极为相像。 故事是典型的富家女与穷小子相恋,穷小子不只没背景,还有个好赌的老爸,把自己的命赌掉不说,还害儿子背下千万巨债,高中没念完就得去跑船。 「碧华被家人软禁时,偷偷写了封信给我,但我出航在即,阴错阳差,没收到信。」 信上说,她怀孕了。有没有可能他们一起努力,慢慢还债,他不要远行? 家人不谅解没关系,他在身边,她可以熬过去,也愿意受这煎熬。 他没收到信就上船了,许多年的飘泊与因缘际遇,他没有离奇成功,却脱离了穷困,他回到出生的地方,那些luna不断写给他的信,才让luna的精神科医生转交给他。 他没有忘了她,却也不曾有遗憾,那些在外头餐风露宿的日子让他相信心爱的女孩没跟着他是好的,一颗心在风雨飘摇中变得沧桑了,早就不再像年少时那般痴狂易感,他会想起她,但只要想到她会过得好便于愿足矣。 怎知,她早已离开人世多年,多少夜里他想着她过得好吗?想必已经有了温馨而不用烦恼温饱的家庭,却不晓得她也许正在天上看着他..... 「第一眼看到妳时,我以为苏家的人骗我。」梁校医笑了笑。 蓝月铃看着他,这男人有着被风霜逼尽了泪水的眼神,大概眼泪早都流干了吧。她这才注意到这男人还满喜欢笑的,当了一年的同事都没发现,现在想想他好像总是笑脸迎人,虽然不笑时那张脸有些吓人,但他个性却不坏。 「因为妳的年纪,我想如果妳是她的晚辈,也许见过那时的她。」方才的一席谈话,他终于确定秦露娜是苏碧华的外踊女。 对苏瑶华和蓝青河,他知道的不多,但却知道蓝青河是秦家养子。 「其实我找妳来,还为了另一件事。」梁校医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看得 他细心地保存,但信封边缘还是有些泛黄了,他看着蓝月铃,试探地开口,「妳......知道nick吗?」 蓝月铃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握紧双拳,「你问这做什么?」她突然想起秦皓日与秦红岫口口声声说nick害死了luna,难道真是如此,所以luna的情人要来讨回公道? 「看来妳是知道了,那就好。」梁校医把信封打开,「我一直想帮碧华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只是你们秦家的人一个比一个难亲近,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并非所有秦家人都知道nick的存在。」例如秦里昂就完全不清楚,所以他相信nick的存在对秦家来说是件秘密,也就无法轻举妄动,总不能为了帮luna实现心愿,却害人家把不愿宣扬的家事公诸于世吧。 蓝月铃还是一脸防备,梁校医看了暗暗好笑,他感觉这女人的防备不是出于「家丑不可外扬」,反而比较像是怕他做出伤害nick的事来,他只好开门见山地道:「妳放心,这是luna写在众多信里被我发现的,那时她有忧郁症,写了很多信......」想寄给他,但能寄去哪里呢?她不断的写,放在一个永远也 寄不出去的盒子里,假装它是邮筒,会为她把思念寄到情人手上...... 「她骗了家人,说孩子是秦皓目的,秦皓日当然不记得这回事,所以最后是nick帮她圆了谎。后来她的所有怪异行径,忧郁症,自杀念头,还有关于我的一切,她全告诉nick,是nick帮她掩护,直到她要自杀那天,她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做,却无法再忍受忧郁症的折磨,她拜托nick带她到海边去,nick以为她想散心......」 她对nick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的代价,就是让nick背负十多年的骂名与不谅解...... 「这是早该还他的清白,很抱歉现在才实现。」他把那封信,交给她。 第十章 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都会变成亚马逊女战土。 蓝月铃不上课了,反正那群学生没人把音乐课当一回事......对,她混,她没资格为人师表,但她不在意,她又不是生来要当完人!她风风火火地冲回秦家,拿着苏碧华的信,直接冲进秦皓日父亲的书房。 「nick是无辜的!」啪地一声,她把信摊开在桌上,老人家从厚重的资治通鉴上抬起头来,拿下老花眼镜,对这被他儿子宠坏的大小姐没规没矩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 没办法,儿子交代,大小姐是公主,不要拿家规压她。 他没看信,将老花眼镜戴回脸上,「妳都知道了?」他翻开下一页,庚中,世氏帅长孙无忌等入,伏兵于玄武门...... 老爷爷的反应让蓝月铃愣住,「你早就知道nick是无辜的?」 「我从未给他定罪。」老人家说。 「那......」为什么他的家人这么讨厌nick?蓝月铃还是生气。 「nick怎么想,妳何不自己去问他?」老人家说,「还有,丫头,我的媳妇和我的孙女,妳只能选择一个身分。」 蓝月铃笑开了,上前抱住老人家,「谢谢老爷爷。」 「所以妳要当我的孙女吗?」还叫他爷爷? 「你明知道不是嘛!」蓝月铃有些撒娇''「我今天就出发去开罗!」把她的男人绑上礼堂,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     ☆     ☆     ☆ 不是故意想突袭检查,蓝月铃只是担心秦皓日闹别扭,所以没和他说她要到开罗找他,不过老爷爷倒是打了电话给汤森爵士,说他的准儿媳妇要给秦皓日一个惊喜。 「准儿媳妇啊?那可伤脑筋了......」汤森爵士咬着烟斗,心想这下他的别馆要热闹了。 蓝月铃到的时候是晚上,汤森爵士让佣人给她准备了客房,蓝月铃没有心思梳洗休息,直接问了秦皓日房间的位置,她听佣人说秦先生已经回来了...... 秦皓日房门半掩,里头传来女人的声音,蓝月铃原本雀跃的心情没了,她轻轻将房门打开一点,还算有理智,要抓奸也要有证据,打草惊蛇不是她的作风。 单单只是房间有女人,还可以说她想太多,但女人都穿着性感睡衣挂在她的男人身上了,要是她还能说服自己冷静,那她倒不如剃度出家算了! 「秦皓日!」太可恶了!这可恨的臭男人! 女人转过头来,带着一脸防备,「妳是谁?」 她白问了,因为第一眼她就认出蓝月铃来。她不认识她,但却知道秦皓日将她的照片夹在笔记本里,宝贝得像什么似的,不准别人碰一下,她也是偷偷翻他的笔记本才知道秦皓日老在一个人时呆呆地瞧着发愣的照片,原来是个美丽得教人嫉妒的女人。 秦皓日脸颊到耳根一片红,跌坐在床上,两眼瞧醉般地瞇起。 「月铃?」怎么......怎么有两个月铃?他茫然的视线在两个女人间飘移,最后笑着挥了挥手,「原来是作梦。」早知道月铃不可能在这儿,咚地一声,他往后仰倒,睡死了。 果然是秦皓日,只有他这笨蛋,没心眼,才会让女人灌醉骗上床! 「我的未婚夫喝醉了吗?」蓝月铃笑容灿烂,「不好意思还麻烦妳送他回房。」狐狸精妳可以滚了。 女人哪有这么好打发,「我从没听皓日说他有末婚妻。妳是谁?知道这里是哪里吗?uncle竟然随随便便让一个野女人跑进来......」这别馆一直只有她一个小女王,也因此让她比其它觊觎秦皓日的女人多了近水楼台的优势。 可惜,不知为什么,秦皓日一直待她很冷淡,对她的把戏一直不上勾;直到今天,也不知为什么秦皓日跟前几次不同,对她请喝酒的举动毫不设防,差一步计划就要成功...... 蓝月铃冷哼,「难不成我是自己闯进来的?汤森爵士的别馆门禁有这么松吗?当然是爵士亲自安排他学生的未婚妻住进来的。」 虽然对未婚妻这个词恨得牙痒痒,女人还是堆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也对,凭皓日的家世是可能娶一个跟他背景能够匹配,但他却不一定会放在心上的女人,毕竟我和他朝夕共处还么久,从没听他提起过妳呢!」她拨了拨刻意烫得像蓝月龄一样直的长发,双手抱胸,展示她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壮观胸捕。 「皓日一向重隐私,不喜欢跟外人聊他的私事,毕竟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聊他的感情生活也太随便,他又不是喜欢跟女人搞暧昧的男人,除非女人自己自作多情,搞不清楚状况硬要倒贴。」蓝月铃冷笑地看着狐狸精脸色大变,她给敌人台阶下,偏偏敌人不领情,怎么能怪她呢?「不过皓日倒和我提起过妳呢,他说爵士有个侄女,老是做出让他相当困扰的邀请,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妳呢?」 女人没想到蓝月铃握有她的底牌,而她却对她一无所知。「妳别得意,咱们走着瞧!」丧家犬不讲创意,吠两句老套台词,气呼呼地走人也。 赶走狐狸精,蓝月铃瞪着床上睡死的男人,决定先洗个澡,等会儿再来找他算帐!气归气,她还是把他的身子扶正躺好,替他解开袖口钉子让他不会那么拘束,至于他衣服的扣子刚刚已经被狐狸精解了好几颗,胸口也印了几抹口红,蓝月铃看着碍眼,拿出卸妆纸巾把它们擦掉。 「月铃......」醉死的男人一阵咕哝,把蓝月铃的气赶跑一半。 「先暂时饶过你。」她点了点他的额头,翩然起身离开,遣来佣人把她的行李直接送到秦皓日的房里。 ☆     ☆     ☆     ☆ 头又疼了,不过是宿醉的疼。秦皓日申吟着睁开眼,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毕竟他很少喝醉,若是必要也会克制自己...... 一只柔软的小手在他脖子上揉了揉,压在颈后x道上像要舒缓他的疼痛,力道却只够搔痒,反而比较像挑逗......或者是安抚宠物? 重点是,他感觉自己被一个柔软的怀抱包覆着,他的头不是枕在枕头上,脸颊贴着的触感细致而迷人......秦皓日猛地惊醒,眼前如此贴近的风景对刚睡醒的他来说,太刺激。 一个生理机能正常的男人早上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对浑圆雪白的玉ru,还贴得这么近,想来昨天夜里那美丽的山谷处就是他枕着好眠的所在,没流鼻血 也让人血压飙高! 他猛地坐起身,虽然宿醉让他头晕眼花,但他还是惊骇地滚到床尾,像被 走贞操般大惊失色。 他的大动作却吵醒了原本还酣睡着的蓝月铃,也把盖着他俩的被子完全拉走,赤裸的睡美人揉着困意十足的小脸,不满地娇嗔,「做什么嘛......」 他瞪大眼,呆若木鸡,怀疑自己在作梦,但下一秒,他发现同样也是浑身赤裸的他,两腿间的男性充血地高高昂起,大刺刺对着床上的人儿。 他忙不送地抓住被子把下半身盖得密密实实。 「妳......」秦皓日脖子以上的部位全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地开口,「妳怎么在这里?」 「难道你认为你床上该躺着别人吗?」虽然刚醒来,她已经开始算帐。 「没有!」他连忙驳斥,「我从来不让女人进我房间。」简直能领贞节牌坊了好吗? 「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什么昨晚?」秦皓日看着她也不是,不看她也不是,这才发现被子被自己抓来,还很可耻的像小媳妇一样把自己包得紧紧的,反观蓝月铃,自在地躺卧在他床上,眉眼间尽是娇态。 秦皓日只好别扭地把被子剥下来,迟疑了半天,还是替她盖上,「不要着凉了。」他不敢看她,很快地溜到躺椅边抓起自己的睡袍穿上。 蓝月铃实在是忍俊不住,她故意把被子一掀,大大方方裸露上身,晨光洒进来,在她象牙色肌肤上吻出一片诱人的浅樱色。「你的大腿内侧有一块红色胎记,右边屁股上有两颗痣......要不要我说得更多?」 「妳......妳......」秦皓日大概连胸口都羞红了,「跟妳鬼混的是nick!」 想来,她昨晚也是特地飞来开罗和nick温存的吧?想到这儿,心头的酸气就冒不完。 「是啊,nick存在,你什么责任都可以推给他。」 秦皓日浑身一震,怒斥道:「我并没有把责任推给他,我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二十岁那年就动手术结扎,因为我不想自己的种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流落在外。」 蓝月铃有些惊讶,因为nick没提到这点。「那么就算我昨天没赶上,玛格丽特也白费心机了......」她喃喃道。 「什么玛格丽特?」为什么突然扯到汤森爵士的侄女身上?而且,她怎么知道玛格丽特? 「nick跟我说,玛格丽特对你很有好感,虽然你不打算结婚,但她可能会想办法怀上你的孩子,然后向你逼婚。」其实以前她就担心过这点,就算他想和女人划清界限,也得看那些被他的洁身自爱与好条件迷住的女人肯不肯。 「那家伙竟然打我的小报告?」 「你还不是向我告状,说nick害你在别人家里醒来?」 秦皓日脸又红了,他确实是存心要向蓝月铃告状......不!他只是想提醒她nick其实很花心!可是到目前为止总是抓不到他的小辫子,毕竟nick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他却对他一无所知。 「不管怎样,」他抹了把脸,逼自己不要把眼睛往床上瞟,虽然他双腿间 明显的突起根本骗不了人,「妳最好别再和nick有任何牵扯,一个连自己骨肉都能谋杀的男人根本不应该被原谅。」 「如果你说的是luna和她的孩子,我想你应该看看这封信。」蓝月铃下床,也不在乎全身赤裸,拉出她的行李箱开始翻找着。 「妳先把衣服穿上。」秦皓日觉得自己快要脑充血而死了。 「不要,除非某人记起昨晚到底是谁害我整夜被他折腾,并且乖乖来替我穿上那些被他亲手脱下的衣服......」她边翻行李边说。 秦皓日为她的话,热气又从头顶窜到脚趾。 怎么可能是他?明明是nick.... 可是接下来,一幕幕激情画面断断续续地浮上脑海,并且像连锁反应般,一串记忆连着另一串..... 他以为自己在作梦,于是野蛮地扯掉她的衣物,需索无度,一次又一次地要她,直到蓝月铃嘤嘤啜泣着求饶。 秦皓日忍不住申吟着,把脸埋入手掌心。 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么做跟禽兽有什么分别。和nick有什么两样? 「这笔迹你应该认得吧?」她还特地向梁校医、老爷爷,以及luna当年的精神科医师,要来更多能证明这封信确实是luna所写的证据,以免某人不肯相信事实。 蓝月铃多虑了,秦皓日一眼就认出luna的字迹,当年他恋慕着苏碧华时就保存了一张她的手稿,只是前几年不知不觉搞丢了。 「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秦皓日取过那封信,还是忍不住叨念,「妳这样会感冒......」他低着头,不敢看她。 蓝月铃不理他,在秦皓日拿出信阅读的当口,她拿起梳子,坐在床边梳理头发。 那是luna写给远航的情人众多信里的最后一封,是她的告解与忏悔,也无法向秦家与苏家的人解释nick无辜的,她应该这么做,却怯懦,更害怕自己可怜早产的孩子不被两家所供养,变成孤零零的游魂。 「不可能......」秦皓日在颤抖,不相信自己痛恨了那么多年的对手竟然是无辜的,不相信他以为和他两情相悦的luna,根本没爱过他。 他指责nick强暴luna,强暴爱着他的luna,却不知自己像个傻瓜,不只自以为是,还冤枉好人! 蓝月铃早猜到他的反应,打了个呵欠,躺回床上,「好累哦,人家下面好痛,有人昨晚好粗鲁,讲不听......人家说不要还一直硬来......」 本来还沉浸在震惊与羞愧当中的秦皓日,手中的信差点抖落在地,全身又烧红了。「妳......」那些酒醉后的孟浪记忆随着脑袋的清醒,越来越鲜明,鲜明到他胯间又胀痛了,想起她的指控,他连忙走过去替她盖好被子,「很...很痛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心里苦涩冰冷的羞愧,被另一股甜蜜温柔的愧疚所取代。 蓝月铃往枕头上蹭了蹭,被子又不知有意或无意地滑下她高耸胸部,「人家没睡饱。」她娇憨地道。 「那妳再睡一会儿。」秦皓日简直低声下气,温柔诱哄,眼下要能让小女王舒坦,就算要他做牛做马都行! 蓝月铃噘嘴,「我会认床,你昨天晚上答应要当我的抱枕,现在我没抱枕了,睡不着......」她小脸哀怨且可怜兮兮。 秦皓日羞窘不己,只能默默地钻回被窝里,让小公主抱着入眠...... 那天,整个别馆与考古队的人都知道了,一向作息规律、绝不跟女人闹花边的秦大圣人,晏起了,等他终于走出房门时,身边黏着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频频抱怨她的身体又酸又疼...... 真是要人不遐想连连都很难啊! ☆     ☆     ☆     ☆ 洗完澡,走出浴室,蓝月铃就被蛮横地擒抱住,阴惊而激切的吻几乎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nick... ...」她喘息而颤抖不止,却没有推开他。 「妳让『他』抱妳了,嗯?」nick将她压制在墙上,她背抵着墙,而他是她的枷锁与禁钢,牢牢的,充满占有欲。 「nick」蓝月铃伸手捧住心爱男人的脸,充满怜惜与爱,她踮起脚吻他,像过去每次用女性娇媚的手段让他投降那般柔情似水,「我爱你。」 他肌肉一阵僵硬,胸口跟着抽紧,「是爱『他』,还是爱我?我只是妳寄托感惰的对象吧!」她爱的,一直就是那个救她离开深渊的秦皓日,不是他。 蓝月铃直直地凝望着他,「我爱你,nick。」 他面容扭曲,额头抵着她的,「我不明白......」 蓝月铃抱紧他,「我两个都要,你和皓日,我一个都不想失去,一个都不愿放手,我很坏吧?」她喃喃地道。 nick将脸颊贴紧她,闭上眼,将属于她的甜美吸进肺叶里,「妳不坏。」 他早就知道她耍那些手段是要让秦皓日承认爱她,却还是帮着她。 他有独占她的欲望,明知不可能,却不只一次充满野心地想取代「他」。 然而蓝月铃眼里依恋的,却不只是他。 不只是他。他是秦皓日,也是nick,多么复杂!只能分裂..... 「nick」蓝月铃捧着他的脸,温柔地微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不要任何人指责你。」 nick嘴角嘲讽地扬起,「我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但我在乎。」她吻他。 他抱她上床,细细审视分别以来,她身体的每一吋变化,深情地膜拜她,知道秦皓日昨夜太孟浪,他缓缓进入她,却不再有更多的动作。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你』的存在?」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探究,不想问,她害怕追究到nick与秦皓日分裂的关键事件会让nick或秦皓日其中之一消失。 虽然,不管如何,他依然是他,是她深爱的男人。 但她不能放着他的心结不管。明知他睡不好,她不舍nick身体僵了僵,翻身,抱着蓝月铃坐在他身上。 「唔......」蓝月铃尽可能地放松,感受他完全埋入她体内。 「妳说对了,我的存在让『他』能够继续扮演乖宝宝的角色。」他冷笑,额头却冒汗,小公主简直是生来魅惑他的,又或许此刻在他身上撒野的小妖姬其实根本是他自己一手调教出来,调教出祸害,迷乱了他自己。 蓝月铃俯下身吻他,这一夜换她扮演付出的角色,她甘之如话。 「十岁那年......」他困难地开口,不知是因为回忆的折磨,或因为欲火的煎熬?至少这次回想起来,不再痛苦,因为无暇痛苦,「他......我被绑架,那些人渣以虐待肉票为乐......」 蓝月铃感受到他的肌肉绷紧了,她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想着我。」 「不。」nick拉开她的手,吻着她的掌心,「我答应妳的事,就会做到,妳不会失去谁。」 那些绑匪同时也是群贪得无厌的乌合之众,秦家财大势大,连fbi都请得动,他们自己则起了内阅。 为钱,为权,为贪婪,能从秦家手上拿到的赎金可是天文数字,但得罪了秦家相对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越是巨大的诱惑与威胁,越是对人性构成难以想象的考验,有时甚至会连本来的面目都被扭曲。那一幕幕自相残杀的景象宛如地狱,而十岁的他呢?他早已在无间炼狱里走过一遭,眼神麻木。 狠下心来,才能把灾难减至最低...... 这句话是谁在他耳边说的?他忘了,也许是他的自言自语,是......或者秦皓日的自白?十岁的他明白,一旦他们残杀到最后,他也不会苟活,更没人知道他们全死在这里。 十岁的小男弦,虽然被凌虐得不成人形,但他一天天看着那些人残暴的手段,当初父亲为他请的武术与射击教练教他防身,虽然最后还是派不上用场,但他知道,要怎么样开枪、怎么样致人于死。 抓紧那些歹徒彼此斗殴的时机,他抓了一片碎玻璃割断绳索和胶带,两手血流如注也面不改色,反正他身上旧的、新的伤不断跑出来,他们也没发现不对劲。 最后一个胜利者枪毙了同伙,要带他去领秦家的赎金,但他知道那人已丧心病狂,不会放过他。 他拿起另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歹徒手上的枪,但他射偏了,射中男人的手,男人惊怒地转身,他又开一枪,射中他的腿,男人追过来,他继续开枪,直到没子弹了,偏偏就是没打中要害,男人瘫在地上,还像恶鬼一样,狰狞地咒骂他,伸出手要抓他。 他拿起玻璃碎片,沉静地像个连续杀人犯,走到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身边,割断他的颈动脉..... 秦皓日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他失忆了。冷静地割断歹徒颈动脉的人不是他,是nick!秦家把这件事视为秘辛,fbi的档案里,当年那些歹徒因为自相残杀而死得一个都不剩...... nick的希腊文,就是胜利者。 蓝月铃哭着吻他,不要他再说下去。 「nick....噢,nick....」她要他进入得更深,用她的疼痛来换他的。 她的泪水像毒药,他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吞入腹内,却像以毒攻毒,那些晶莹的、为爱而生的泪水,净化了他内心的某处,心也许疼痛,却快乐着。 他本浴血而生,却在眼泪中得到救赎。 那夜,nick带她到尼罗河畔一间小教堂,找来牧师,他拿出他早就偷偷买下的戒指为她戴上。 那是颗黑钻,因为知道秦皓日那老古板一定会买白钻,所以他从黑市里精挑细选,让宝石匠以他的誓约铸成情戒。 「我要比那家伙早娶妳。」他说。 蓝月铃好气又好笑,在神前,接受他的吻...... 尾声 他买了白钻戒,握在手心,却还在跟自己争辩。 她是他的侄女!他怎么可以跟自己的短女结婚? 可父亲都跨海来了电话,说当初蓝月铃是改回姓秦,户籍却没有真正归秦家,族谱上秦青河的名字也划去了。 蓝月铃双手抱胸,站在金字塔的台阶上,看着她的男人盯着手里的钻戒,脸色凝重,彷佛在犹豫要不要去刺杀秦王...... 其实,不结婚也无所谓,这男人说他这辈子不会娶别的女人,他说到就会做到;而且反正她该享受的福利一样也没少,她管他去烦恼咧! 可是看他伤脑筋的模样,她却又气又心疼,而且哭笑不得。 然后他转身,抬起头,蓝月铃得要费好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瞧他那表情多生动!背后的沙漠变成易水、呵,风萧萧兮,而他一脸壮士断腕...... 「月......月铃。」还差点结巴咧!「我觉得......」依然忍不住扭捏,只差没绞起手指头。 蓝月铃朝天上翻白眼,干脆装作没事样,欣赏起自己的指甲彩绘。 因为要弹钢琴,她其实很少玩指甲彩绘,现在跟学校请假,汤森爵士的别馆里虽然有钢琴,但她才不碰玛格丽特碰过的东西,所以就玩玩水晶指甲。 「那是什么?」秦皓日忽然瞇起眼,看着她右手无名指上闪亮刺眼的黑钻钻戒。 蓝月铃状似不经意地哦了一声,「nick给我的啊!他说某人应该是没什么诚意,就先买给我了。」说完,她还故意晃了晃,日光折射,刺得他眼睛瞇起来。 「谁说我没诚意!」立刻秀出他的六克拉白钻。「我......」才拿出来,脸又红了,好不容易,他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道:「虽然我大妳很多岁,可是我一定会照顾妳,到妳生命的最后一天。」最后这句,没ng,没结巴,一气 呵成。 多么现实又不浪漫的求婚宣言!可是蓝月铃笑了,因为秦皓日就是这样,他不像nick他说── 让我爱妳,到妳生命的尽头,这一生一世不会放手。 她伸出另一只手,让秦皓日为她戴上白钻戒,在金字塔前,她主动吻了他。 一手一个,是她的黑骑士与白骑士。 她果然驾驭了两个国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