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金大男人》 楔子 支着下巴,二木真弓懒洋洋地把头撇向一旁,根本不去管讲台上说得口沫横飞的教授究竟在说些什么。 这种天气最适合去海边玩了,待在这里,简直受罪。 突然,两道锐利的视线向她射来—— 是他——布川兵悟,留级了一年而跟她同班的男生。 在系上,他是个风云人物,常常有三年级的学长姐来找他,非常吃得开。 他给人的感觉有点野、有点危险,但就是那一种危险的感觉,使他更为迷人。 浓浓的眉毛及精锐的眼神给人一种剽悍不驯的感觉,他的鼻子又挺又直,好看得不得了,而他的唇……饱满而丰润,让人见了就很想亲上一口。 当然,这不是她说的,是其他女同学对他的形容。 他个头高大,比起一般日本男性的标准身高要高出许多,那体格精实得教人流口水,尤其是他光着上身在球场上打球时。 总之,他就像一块漂亮又可口的糕点,只要是“母”的,都会被他吸引。 人一过分完美就容易遭同性妒嫉,但奇怪的是,他居然也受男生的欢迎。要说他是天之骄子,那可真不为过。 打从他进到班上,她就经常注意着他。对他,她有一种淡淡的迷恋。 不过,放荡不羁的他,跟规矩的她根本是两条路上的人,即使她对他有着强烈的好感,却不认为他们有可能走上同一条路。 不知怎地,她竟看他看得出神。 他们之间隔着另一个同学,完全没发现他们两人正四目交接—— “干吗看着我?”突然,他沉着脸,压低声音问:“你喜欢我啊?” “对啊,我一直很喜欢你。”她本能地回答。 “呃?”他猛一怔,惊讶地望着她。 而也在同时,课堂上响起一片笑声。 她一震,像是突然回魂地左右张望。 天啊,她干了什么蠢事吗? “二木。”讲台上教授好气又好笑地睇着她,“可不可以等下课再告白?” 这时,真弓赫然惊觉自己不只说出来,而且还说得很大声。 “老天……”她想自己一定是热昏了头,才会做出那么白痴的事来。 噢,好想死。接下来的日子,她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而且,以布川跟高年级学长姐的交情看来,这件事可能会搞得举校皆知,天啊,她之后怎么在学校混下去? 她压低了头,耳边传来同学们源源不绝的笑声,让她羞愧尴尬得好想立刻夺门而逃。 “好了,别笑了,认真上课。”教授制止了大家的笑声。 很快地,笑声停止,真弓不再受那“魔音传脑”般的笑声伤害—— 她感激地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教授,她发誓,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喜欢他。 教授,我以后会认真听课的,她暗忖着。 正准备用功听讲时,她感觉到还有人盯着她看。一转头,目光再度迎上了他。 “哼,都是你!”她负气地白了他一眼。 “へ……”他放低声音,一脸认真地对她说;“我们谈恋爱吧!” “啊?”她陡地震惊得从座位上弹起。 接着,笑声又响起了。 “二木,你是存心不让我讲课是吗?”教授一见又是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教授这次没饶她,要她到教室后面站着听课。当然,她又被笑了一次。 当她站在后面,布川兵悟不时转过头来笑望着她。他的眼神好温柔,而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那么温柔的样子。 虽然很糗,但这次的脱线演出,却使她成了布川兵悟的女朋友。 然后,他们时而甜蜜、时而冲突的同居了两年,直到…… 第一章 “真弓,你这次别又半路脱逃,知道吗?”电话那头,二木政江严正警告着。 “妈……”她哀怨地蹙起眉心。 “我告诉你,这回可是你爸爸拜托东京的伯父帮你物色的对象,不是我。” “听说对方今年才三十岁,是医生,而且他父亲还开医院……” “是吗?”三十岁的未婚医生?听起来有点无趣。 二木政江咕哝着:“你也不年轻了,还磨蹭什么?” “我才二十七耶。”她反驳母亲的“不年轻论”。 “才?”二木政江叫了起来,“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已经上小学了。” “时代不同了嘛!”她轻啐。 “时代不同,女人就不用结婚啦?”政江趁机给她机会教育,“什么都是假的,有个家才是真的。”“妈……”知道母亲接下来又是陈腔滥调,她连忙投降,“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二木政江没因为她勉强答应就放心,“我警告你,别像前几次那样搞飞机,知道吗?” “我哪里搞飞机啦?”她挑挑眉,不以为然。 什么搞飞机?她不过是借尿遁、耍白目,以达到“退敌”之目的罢了。 “你心知肚明,不用我说。”二木政江再三叮嘱,就怕她故伎重施,“这次介绍人是你伯父,可别让人家丢脸。” “是,母亲大人。”她无奈地道。 挂上电话,她揽镜自照,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二十七岁真的老了吗?” 对啦,跟街上那些穿着泡泡袜的高中女生比,她当然比较老,不过……现在到了三十岁还不想嫁的女人满街都是吧? 女人一定要结婚吗?要是遇上了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的家伙,岂不是倒霉又可怜? “嗯?我说的好像是自己……”她朝镜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 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会遇上那种落跑的家伙,但不幸地,她就碰到了。 布川兵悟,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连声交代都没有,只丢下一张写着“我走了,再见”的纸条的男人。 同居了两年,她真的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拍拍屁股走人,连个理由都不给她。 别人被抛弃还知道为什么,她却被放鸽子放得莫名其妙,而且还一放三年。 这三年,她没再谈过恋爱,她的好友幸子说她对布川余情未了,但她不承认,死都不承认,她……她只是对男人没信心。 她住在“三鹰单身公寓”已经五年了,其中还包括跟他同居的两年。 “你一直没搬走,是因为想等他回来吧?”幸子总是这么说她。 “等他的头啦!”她哼地一声,“我只是住惯了,不想搬。” 只是……是这样吗?有时午夜梦回,她会怀疑自己继续住在这里的动机是否真是因为他。 鞋柜上,他使用的烟灰缸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就连被子也还是当时他们一起盖的那一条,她真的忘了他了吗? 如果她还没死心、如果她还在等,那么……她是不是太痴情,不……是太愚蠢了呢? 布川兵悟那样危险的男人,就像是活在她春梦中的男人一般不真实。 那么……三十岁的医生呢?她要的安定就在那样的人手上吗? “去吧!”为了证明自己对那死没良心的家伙并非余情未了,她必须重新找寻她的春天。尽管心会痛、尽管不甘心,但若是不放下那段过去,她的人生就要永远停留在这里了…… 忖着,她冲进卧室里抱起那条被子,然后乒乒乓乓地跑下楼。 “丢掉你。”站在资源回收桶前,她忽地犹豫了。 这条美国拼花被是他们一起买的,丢掉它也等于丢掉了对他的眷恋。 不,我对他没有眷恋。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响着。 如果硬把它丢掉,不是更证明我心里真的还有他吗? 都已经三年了,她是真的对他没有期待了吧? 是,绝对是,一条被子根本影响不了她对他彻底绝望的心! “被子还这么好,干吗丢?”她皱皱眉,自言自语,“浪费会遭天打雷劈的……”说着,她抱着那床被子,讷讷地踱上楼。 永野慎,二十九岁,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永野纪念医院内科住院医生。 他,就是真弓这次的相亲对象,也是她伯父千挑万选才帮她选定的人选。 他跟真弓原本所想象的不同,英俊斯文、兴趣广泛、前途光明、工作稳定,跟某人完全不同。 如果以结婚对象的条件来看,他简直完美到不行。难怪她母亲千叮万嘱地要她别搞砸这次的相亲。 “二木小姐平常都做些什么消遣?”西装笔挺、温文尔雅的永野慎轻声地问。 “我……”她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休假时跟朋友看场电影、吃个饭,偶尔去逛街。” “喜欢到郊外兜风吗?” 她摇摇头,“不常有那种机会。” 以前跟布川兵悟同居时,她常跟着他上山下海。那无情的家伙最喜欢研究花花草草,一放假几乎都往深山里跑。 他离开后,没有人带她到处玩,而她也不想再到那些会让她触景伤情的地方去。 “下次放假,可以约你一起去郊外走走吗?”永野慎对眼前的她相当满意,也极有好感。 当然,她也不讨厌他。他这个人看起来稳重又有礼,感觉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如果是他,应该不会做那种不负责任的事吧?她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 她又想起他了?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他的。她虽不愿承认她还爱他,但也否认不了。但是,她爱着他又怎么样呢?他已经离她远去了啊! “好啊!”想着,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 三年了,她没理由整整三年不谈恋爱,活像在守寡似的。 别人守寡还有个名分在,她有什么?她只是人家的同居女友。 不过话说回来,跟他相恋的两年间,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又损失了什么呢? 感情?还是处女之身? 对喔,她已经不是处女了,不知道她的相亲对象介不介意? “永野先生,”她望着他,神情认真,“我曾经跟前男友同居两年,你介意结婚对象不是处女吗?”她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就是老实。当初就是太老实,才会跟兵悟结下不解之缘。 他微怔,然后淡淡一笑。“我也不是处男。” 对她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是惊讶的。不过他并没有露出嫌恶、难以置信的神情。 “二木小姐真有趣,”他笑容温文,“我从没遇过像你这么老实直接的女孩子。” “我不想骗人。” “漂亮的女孩都有过去。”他趁机恭维她,但不让人觉得轻浮。“我像那种古板的人吗?” 她摇头一笑,“不像。” “那就对了。”他的笑容温柔而亲切。 真弓想,他在医院里一定也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医生,而且是那种有一大票护士爱慕着他、追逐着他的那种医生。 交往看看吧!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响着。 从前年轻,莫名被某人的危险气质所吸引,搞到被抛弃的凄惨下场,难道现在还学不乖吗? “二木小姐,刚才的约定算数吧?” “呃?”他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当……当然。”她尴尬地一笑。 她怎么还在想他?尤其是在跟另一个男人相亲的时候。 人家说,女人都无法忘记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是真的吗? 想起他离开的这三年来,她守身如玉,从没轻易尝试其他男人的滋味,真是太伟大了。 不过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没再跟任何男人交往,才会难以将他忘记呢? 啐,又没有人会替她立贞节牌坊,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笨?难怪幸子要笑她可能有性冷感了。 好吧!这次要是感觉对了,我就把自己送出去。 她暗自忖着,有一种不知名的、报复的快感,但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感伤、怅然及空虚。 这是她第三次跟永野慎约会了。 他礼貌而守分,对她的态度既体贴又规矩,不像某人在第一次约会时就亲了她,接下来便试着攻城掠地。 她想,她不必再考虑了,既然永野慎喜欢她,而她对他也没啥可挑剔,那就决定是他了吧! 当然,那得是在他主动的前提下。 “你家到了。”约会后,永野慎将她送到公寓楼下。 “谢谢你。”她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二木小姐……”他忽地叫住她。 她一顿,“有事?” 他凝视着她,温柔一笑,“跟你在一起很愉快。” 她微怔,讷讷地道:“我也是。” 愉快?她不确定跟他在一起偷不愉快,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平淡而顺 不会有什么惊喜、不会有什么刺激,每一件事都经过他规划及事先的敲定,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他都在约会前事先告知她,然后他们就照着原先的计划约会。 当然,她没什么不满意的,因为成年人的恋爱应该就是这样才对…… 只不过,她心里好像有个小小的洞,不管如何都填补不了。 “真的吗?”他直视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 她有点心虚地道!“是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他缓缓地靠近了她…… 她有一种预感,他似乎想亲吻她。 我是不是该闭上眼睛?她忖着。 老天,她已经三年没跟人亲过嘴…… 眼睛一闭,她眼前倏地跳出一张脸。她陡然一震,猛地睁开双眼。 该死!她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兵悟,甚至觉得跟他以外的男人亲嘴是非常罪恶的事?! 天啊,她一定是疯了。 “呃……”她紧急地别过了头,“下次见。” 永野慎有些尴尬,但还是非常有绅士风度地笑笑。“嗯,再见。” “再见。”她有点慌张地下了车,快步地朝公寓的楼梯跑去。 完了,我竟然在这种时候躲开?真是笨蛋,她在心里暗骂着自己。 怎么会想到他?怎么会觉得跟他以外的男人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是罪过?她是哪条筋不对啦?! 那家伙现在不知道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里风流快活呢?!搞不好他都已经结了八次婚,有一窝小鬼了。 想起来就好不甘心。“该死的东西,”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跑上二楼,她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拿出了钥匙。将钥匙插入,她发现门竟是开的—— 我是没关门?还是遭小偷啊?她忖着,然后推门而入。 屋里的灯亮着,就像有人在家似的。她蹑手蹑脚地经过玄关,进到客厅。 茶几上摆着一瓶喝完的矿泉水瓶,而浴室里隐隐传来细微声响。 谁? 她实在想不起有谁会堂而皇之地进到她家,除了她那跟父母同住在富山的弟弟。 他上次也曾经一声不吭的跑来住,而且当时她正跟布川同居。幸好他嘴巴紧,一句都没泄露出去。 想着,她走向了浴室。 “喂……”她的手刚要往门上敲,浴室的门忽地打开,里面的热气轰地一下冲了出来。 在白茫茫的热气中,她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不对,我老弟有那么高吗?” “你回来啦!”那高大的人影发出她熟悉的低沉声音。 热气散去,一名高大粗犷的男子光着身子站在她面前,浓浓的眉、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浓黑的发、充满男性魅力的落腮胡,还有那饱满得教人想亲上一口的唇…… 不,这不是真的!布川兵悟?他回来了。 “宝贝,看到我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久别重逢的拥吻吗?”他朗朗一笑,伸手就将她拥进怀中。低头,他给了她深深的一吻。 “唔。”她陡地一震,错愕地瞪大眼睛。 “我回来了。”他以他那充满热力及杀伤力的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猛地回神,使劲地推开了他。“混蛋!” 他怎么可以在她已经决定忘记他,然后投向其他男人怀抱的时候回来?! “什么我回来了?”她气愤地瞪着他,“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布川兵悟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你这么生气?” “我当然生气!”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他回来,她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高兴。但她该高兴吗?如果她摊开双手,开开心心地欢迎他归来,那么……她三年来的痛苦和寂寞又算什么?! 兵悟微皱着眉,“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高兴个头!”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进来的?你这个小偷!” “へ,我可是拿着钥匙进来的。”说着,他指指脖子上挂着公寓的钥匙。 他干吗留着钥匙,难道他想过再回来? 瞬间,她心里有种不知名的欣慰。但旋即,她又把它甩开。 “都三年了,你就没想过这里已经换了几个房客了?!”真是个没脑子的老粗,气死人了。 “外面的门牌还写着你名字嘛。”他理所当然地说。 “写着我名字也不表示你能进来!”她板起脸孔,毫不客气地道。 兵悟用手指抠抠下巴的胡须,状似无辜地道:“看来……你真的很气我当初离开你喔?” “你还好意思说?”想起这件事,她忍不住火冒三丈,“留下几个字就消失三年,然后一句‘我回来了’,就想回到我的世界,你有没有脑袋?” 一说起来,她就觉得鼻酸,虽然不想哭哭啼啼的,却还是不小心红了眼匡。 观见她眼眶泛红,兵悟露出了内疚的神情。 他当初绝不是要恶意抛下她,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对不起……” “对不起?”她恼恨地瞪着他,“我住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等你的一句对不起!” “那是为了什么?” 她一怔。为了什么?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如果她真恨他,应该老早就搬离这个伤心地,不是吗?莫非真如幸子所说,她在等他? 不,才不是! “不用你管!”她朝他咆哮着:“你快走,看见你满脸是毛就惹我嫌!” 兵悟讷讷地摩挲着他性格又粗犷的落腮胡,“我本来要刮的,可是你没有刮胡刀……”怪了,他以前蓄着胡子时,她不也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她抓起他搁在浴室门口的行军大背袋,及一套皱皱的迷彩服丢向他,“穿上衣服,给我出去!” 他一脸为难地道:“可是我的内裤还晾在浴室里。” “什么?!”她简直无法相信,“你……” “へ,让我住几天吧!”他一点都不客气地道,“我还没找到地方……” “你也需要落脚的地方吗?”她哼地一笑,“你不是最喜欢居无定所了?” “我这次回来可能不走了。” 可能?那就是说……也可能随时就走 ? 可恶!他当这里是他的旅社吗?高兴就住两年,不高兴就离开三年。 “不关我的事,我管你要去住南极还是北极,出去!”说着,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往门外推。 让她推到了玄关处,兵悟定住脚步。“喂,我这样出去会被告妨害风化的。” 他一说,惊讶又愤怒的真弓才发现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啊!”她惊叫一声,反射动作地将双眼捂住,“讨厌!” “拜托,谁洗澡穿着衣服?”他叹了一记,边穿着衣裤边咕哝着:“叫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过……” 听见他的嘀咕声,她火大地道:“穿好了快出去。” “知道。”他说,迅速地穿上了那套皱巴巴的美军迷彩服及靴子。 “へ,”他用一种商量的语气,“你不考虑一下?” “no!”她很用力、很大声、很肯定地道,然后将他推了出去。 她砰地一声摔上门板,倚着门,脑袋突然一空。 “回来干吗?”她喃喃自语,只觉心里一阵阵抽痛。 她已经打算忘记他了啊!她……已经准备接受另一个男人了啊!他为什么还要要回来?他不是已经抛弃了她吗? 突然,她感觉到脸颊上有种热热烫烫的感觉。抬起手,她竟发现自己掉了眼泪。 “讨厌……”她仰起头想止住眼泪,而泪水却早已迷蒙了她的双眼。 第二章 “唉……”坐在她门外,兵悟轻声一叹。 怪不了她,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三年,她确实该生气。 不过她没有搬家,是不是还在等他呢?如果她真的在等他,那么这次……他会给她交代及承诺。 想当初一进到班上时,他就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很文静、很乖巧、很守分,很用功、很……总之她跟他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有双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的眉毛、小巧而挺秀的鼻、如花瓣般柔软而娇嫩的唇,她的骨架纤细,给人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他身边不乏美女,但他的视线却总是莫名地停留在她身上。 不过当时他并不敢追求她,虽然他一直是个主动的人,但思及自己的野蛮不驯跟她的温文娴静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他始终未能对她提出交往的要求。 然而,对她一直不敢奢求的他,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课堂上对他作出爱的告白。 当时他好震惊,因为震惊,他显得面无表情。他想,她那时一定觉得他在装酷。 天晓得他有多么狂喜、多么兴奋自己竟是那个幸运儿。 他真的好爱她,就像爱着一件稀世珍宝般的爱她。决定跟她同居的那一秒,他就已经决定跟她厮守一辈子。 “你还爱我吗?”他自言自语。 发现她竟还住在这儿时,他简直像中了亿万乐透般高兴,一个又一个的希望汽球在他心里冉冉升起。 她一定还在等我。见到我,她一定会高兴地抱住我,然后狂泣。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没想到她会气得把他赶出来。 该是这样的,任何正常的女人在面对把自己丢下三年的男人时,都该是这样的反应。 毕业前夕,他就被告知必须到南美去作植物学的研究,父亲希望他在这方面能有成就,而那也是他最大的兴趣及人生目标,于是他决定前往。 但问题来了。这趟一去不知几年,可不是平时在国内了不起一两个星期的研究,她能跟他去吗? 当时她也刚毕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等着她,正是要冲刺且发光发热的人生阶段,她愿意放下日本的一切,跟他到南美深山丛林里去过野地生活吗? 再说,即使她愿意,他又怎么舍得让细皮嫩肉的她去过那种生活? 最后他作了一个最痛苦、最不得已的决定,就是……自己去。 而只留下那么短短的几个字就走,是因为不管多少言语,都表达不了他真正的心情。 三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她,但他不敢跟她联络,怕一听到她的声音、收到她的只字片语,都会教他不顾一切的跑回日本。 三年过去,他总算在植物学研究方面有了成就及结果,这一次回来,他是准备向她求婚的。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几时还会奉令出国,但他真的希望给真弓一个交代,也想尽快地将她订下来。 “唉,可能没望了……”他皱起眉头,懊恼又懊悔。 说什么找不到地方住,只是他想再跟她重温旧好的借口及试探,可是……她却那么断然地拒绝了。 她已经有对象了吗?如果真是那样,他除了祝福她,还真是没什么立场表示任何意见了。 不,如果我比其他男人都还能给她幸福,为什么要将她拱手让人?他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喔。”他浓眉上扬,突然燃起斗志,“我干吗放弃?”说着,他自顾自地笑了。 走进浴室,看见他的内裤就那么大剌剌地挂在那儿,她不禁耳根发烫。 “啐,又不是没见过他的内裤……”她镇定下来,颤抖着手,迅速地抓下了他的内裤。 该死的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还说什么要在这儿借住几天?他到底有没有神经?难道他不知道她被他搞得有多惨、多痛心吗? 明明恨死了他、明明决定不再想他,为什么当他出现在她眼前,她的心还是跳得像从前一样快? 她不想再被他抛弃、不想再被他伤害,所以不管他此行回来是不是要跟她重修旧好,她都不给他机会。 不过,他真的是回来跟她重修旧好的吗? “什么住几天?把我这儿当旅馆吗?”用指尖拎着他的内裤,她边走边嘀咕着,“高兴时住几天,不高兴就离开三年……人家住旅馆还要预约登记的呢!”说着,她走向了门口,打开门就准备把那条内裤往外扔—— “啊!”看见门口坐着个人,她大叫一声。 兵悟回头,见她拎着内裤,一脸促狭地对着她笑。 她板起脸,“你在干吗?”坐在她门口要是被左邻右舍看见,那多难为情。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你拿着我的内裤又是在干吗?” 她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他的内裤。“我要丢掉。” “什么?”他飞快地抓下她手里的内裤,“不能丢,这条内裤跟我有感情。” 他想她一定是记不得了,这条内裤可是她买给他的,在南美三年,他可都是尽量不穿它,要是穿了也是亲自洗、亲自晾,绝不假手他人。 不过,怪不了她,毕竟已过了三年,而且内裤全是一个样。 “啥?”真弓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我咧,跟内裤有感情?那么她呢?他丢下她三年难道是因为她比不上一条破内裤?! “拿着你的宝贝内裤滚吧!” 他皱皱眉,“你好像变得比较凶……” “我干吗跟你客气?”怪她凶?也不想想是谁把她逼得玉女形象尽失。 “我们好歹有交情。” “你跟我套交情?”她秀眉蹙起,“我们有什么交情?”发觉自己音量过大,她下意识地降低音量。兵悟沉吟了一下。“我们的交情就是我们相爱过,不是吗?” “相爱?”她几乎尖叫,但还是努力地压低音量,“如果我们相爱,你怎么会扔下我三年?” “我是因为要去做研究,所以……” “那你就继续去做研究,不要来烦我。”她打断了他。 “你听我说,”他准备将事情的始末仔仔细细地告诉她,让她知道他一直爱着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才要听我说。”她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不要来烦我,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冲口而出。 兵悟一震,总是锐利而强悍的眼底露出一丝的怅然伤感。 “是吗?”沉默了一下,他苦笑一记。 瞥见他眼底的怅然若失,她猛地一怔。 那是什么?他会因为她已有新恋情而感到伤心失落吗? 不,不会的。如果他爱她,就不会丢下她三年,不闻不问。 “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认识的?”他神情有点落寞,但还是勉强笑着。 “关你什么事?”她的心因为他怅然的眼眸而动摇,却还是故作无情状。 “他对你好吗?!” “我想他不会像某人那样丢下我。”她明指着他。 兵悟微蹙眉心,歉疚地一笑。 他有什么好说的?光是这个抛弃的罪名,就足够教他在她面前永无翻身之日了。 不过他也爱她啊!就算他真的罪该万死,也还有公平竞争的权利吧? 当时自以为对她好的决定,造成了现在的错误,他难道就没有机会再补救吗? “你会跟他结婚?”他不死心地问,决定以他研究植物的精神,尽力挽回这段感情。 她顿了顿,“还没。”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应该给他肯定的答复的。 “你还在考虑?”既然她还没决定,那他就不算介入别人的感情。 所谓“结婚之前,人人平等”,他绝对还有扳回一城的机会,再怎么说,他总比别人占了一点上风,毕竟他们相恋并同居过。 “他条件很好,我也许会考虑跟他结婚。”她想挽回一时的口误。 他一笑,“多一点选择是好的。” 她微怔。 多一点选择?什么选择啊?他难道想成为她的另一个选择? 噢,老天,她又不是皮在痒兼找死,怎么可能还给他机会伤害自己? “好了,你可以走了吧?”她双臂环抱胸前,冷冷地睇着他。 “不,我不走了。”他重新搁下背包,“我又没地方去。” “什么?那你……”见他一副准备赖着不走的模样,她忍不住又发起脾气,“你想怎样?” “在这儿打地铺。” 什么?!在她门口打地铺?他是在说什么疯话? “你不会去公园睡!” “这儿比较有感情。”他打定了主意要挽回她,说什么也要赖到底。 真弓气极了,但除了气恼,她心里还有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甜蜜。 老天,她肯定是疯了。 突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及说话声,她听得出来那是同样住在二楼的一对母女的声音,那个妈妈总是斜着眼打量着其他单身公寓里的住户,一副“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的表情,要是让她撞见兵悟赖在她门口的景象,一定会在背后说得她一文不值。 忖着,她伸出手,果断地拉住了兵悟,毫不犹豫地往屋里冲,然后赶在她们上楼前关上了门—— “你决定收留我了?”兵悟咧着嘴笑。 真弓猛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将他拖进屋里。“我……”说后悔,她还真有点后悔,但没后悔到想把他赶出去。 虽然她不愿那么想,但也许潜意识中,她并不真的想赶他走。 “放心,我不会影响你跟他的交往。”他唇一抿,勾出了一道迷人的弧线。 他的笑脸一向是那么的迷人,而她还是很难招架得住他牵动着她心情的迷人笑容。 不,她不能有一点点的动心,一点点都不行。她必须记取教训,像他这种没有固定工作、对某件事物会特别沉迷、做什么事都没有计划的家伙,不是她可以依靠的男人。 “你……”她瞪着他,“只准在这儿待几天,知道吗?” “知道。”他点点头,却不见认真,“找到地方落脚,我会走的。” 其实他家就在东京,家人也期盼他回家住,不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他很想这么告诉她,但想到她可能根本不会因为他这样的话而高兴,便又收口。 视线一瞥,他觑见玄关鞋柜上的烟灰缸。 那是他的烟灰缸,而她竟还留着?是因为她现在的男朋友也抽烟,还是—— “他抽烟?”他问。 “不抽。”她直觉地回答。 “噢?”他挑挑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不抽?那她留着它干吗?既然她恨透了他,不是应该把所有跟他相关的东西都丢掉才是? 忖着,他不觉暗喜。也许她还没完全放弃我…… 此时,真弓似乎警觉到他刚才的问话有点蹊跷。眼睛一瞥,她也瞄到了烟灰缸。 “那是你的东西,走的时候一起带走。”她装出一脸不悦,冷淡地说着。 兵悟没吭声,径自在心里思忖着。 他放了没十分钟的内裤,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往外丢,没理由那烟灰缸摆了三年还在啊…… “喂!”见他不知在打算着什么,真弓拍了他一下,“你要住在这儿,就给我安分点,知道吗?” 他眨眨眼睛,狡黠地一笑,“你指哪方面?”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卫生习惯、不影响她正常作息之类的,但还是忍不住逗了逗她。 她的脸颊刷地一红,“你知道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耍赖地道。 “你……”心知他在跟她抬杠,她索性不理他,免得她又不小心说错什么而成了他的笑柄。 背过身,她就要回房。 突然,她的手被他牢牢的抓住,而就在那一瞬,她被扯了回来—— “啊!”一个不慎,她跌进了他怀里。他身上那温暖而又强悍的味儿钻进了她的鼻里,教她想起了从前偎在他身上时那心动的感觉。 “你做什……”抬起脸,她羞恼地瞪着他。 他沉默地望着她,那目光专注且深沉得令她六神无主。 忽地,他将脸欺近,近到他的唇几乎贴在她唇上才停住…… “我不会不规矩的。”他锐利而神秘的眼睛直盯着她,“在你答应我可以碰你之前,我连吻都不会吻你。”这话,他是认真的。 真弓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就在她以为他要吻她的同时。 但他没有吻她,她吞咽下口水,内心狂悸。她感觉自己好像松了口气,但莫名地又有点失落…… 惊觉到自己竟有那样的情绪,她感到惶惑不安。“你做梦。”她惊慌地推开他,“我才不会答应你什么。”话罢,她像逃难似的快步进入卧室,然后关上了门。 兵悟望着她关上的房门,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撇唇一笑。 “我是认真的,宝贝。” 他是个到哪里都能睡的人,不过像今天这样睡得这么安稳、这么香甜,却是这三年来的第一次。 他发现,只有这里才令他有归属感。不,严格地说,是有她的地方才让他觉得像个家。 不是他喜欢浪迹天涯、遨游四海,而是恰好他的工作就是必须居无定所。 醒来时已近正午,而真弓也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他在屋子里来回穿梭着,却怎么也嗅不到一丝男人的味道。 三年了,如果她已有男朋友,为什么这个屋里没有任何男人的踪迹可寻? “你藏起来了吗?”他抓抓头,决定趁她不在时彻底清查一下。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不先了解一下她现任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跟人家竞争? 忖着,他开始四处搜寻。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在这个单身公寓里没有男人的照片、男人的衣服、男人的味道……什么都没有。 “你真的有男朋友?”他盯着她床头边摆着的她自己的照片,“该不是唬弄我的吧?” 浴室里没有男人的东西,显见没有任何男人在这里过夜过,除了他。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会能挽回她。 “啊……”他松了口气,砰地往她床上一躺,“真舒服,有你的味道 他习惯了这样的自言自语,即使她不在身边,他也能对着她的照片,甚至空气说话。 当然,这样的神乎其技,是在异国三年所训练出来的。 忽地,他发觉自己身下躺着的被子竟是他们同居时一起买的拼花被。 他唇角越来越往上扬,“烟灰缸留着、被子继续睡,还说你死都不会给我机会?”说着,他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在床上打滚起来。 床上有她的香味,他乐陶陶地呼吸着,不知不觉竟又睡去。 没多久,他做了个梦,而梦中有她—— 第三章 “真弓……”兵悟轻拉住真弓的手,而真弓正含情脉脉地回望着他。“嫁给我。” 她难掩惊喜地看着他,“是真的?” “是的,我们结婚吧!”他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 “放手。”突然,她恨恨地甩脱了他的手,“给我起来!” “真弓?”他失望又讶异。“真弓?” “起来!”忽地,真弓拔尖的声音传进他耳里。 而也就在此刻,他从梦幻国度回到了令他万分挫折的现实—— 睁开眼,他发现真弓正一脸生气的站在床边,“噢……”他有点失落,“原来我在做梦……” “我管你做什么春梦还是大头梦!”看见他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她真是一肚子火。 可恶的家伙,他三年前就失去了躺在这张床上的资格了。“谁准你躺我的床?”她质问他。 他翻了个身,懒懒地道;“借躺一下嘛,昨晚在沙发上没睡好……” 在沙发没睡好?不晓得是谁睡得直打呼,连她出门了都不知道。 “我管你有睡好、没睡好,这是我的床!!”伸出手,她扳住他的肩想把他拉下床。 他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往床上扯。 真弓心头一震,整个人已经倒在床上。“啊!你……” 还来不及翻身,他已经俯身于她之上,两只眼睛如火炬般地直视着她。 “你……”她的脸颊倏地涨红,耳根发烫,心脏……也不正常的急震着。 三年了,他们已经三年没同时躺在这张床上了,她应该早就忘了是什么感觉,但此刻,那种心跳急促、呼吸紊乱的感觉回来了。 他的眸子像深潭般深不可测,而她整个人像是掉进深潭里,怎么都挣脱不了,只能往下沉。 “你还睡着这床被子?”他低沉的声音唤回了她。 她眉心一拧。“那又怎样?”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而她也知道他所想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她不会承认任何事,绝不。 “你要是恨死了我,怎么还留着这些东西?”他直视着她,像要看进她心坎里。 她不觉有点心慌,但还是力持镇定。“我从不浪费东西的!” “那你乾吗丢我的内裤?” “你的内裤我又不能穿!”她说,而且理由充足。 他怔了一下。也对,这理由真够正当。 “你给我起来!”她猛地推开了他。 但他继续赖在床上望着已经站在床沿,一脸恼怒的她。“你不是认真的吧?” “你再不起来就给我滚!”她不是认真?不,她非常认真! 见她神情冷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他识相的翻身起来。 他还想扭转干坤呢,要是在还没成功之前就被扫地出门,那什么都白搭了。 “好,我起来,你别生气。”说着,他懒洋洋地坐在床沿。 “离开我的房间。”她指着房门口。 “我们聊聊天,好吗?”他用商量的语气说。 真弓瞪着他,没好气地道:“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分开三年,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他望着她,眼神真挚而热情。 她一震,怔怔地看着他,胸口怦怦地跳。 是的,她无法否认,她对他确实还有“余情”。但她不会承认,也不会面对,因为她不想再受伤。“对不起,我对你的千言万语毫无兴趣。”说着,她动手拉他,想把他拖出房间。 他不动如山,任她如何使劲也移动不了他半分。 “真弓,”他神情认真而严肃,“只是聊聊,我发誓什么都不会做。” 她眉心紧蹙着,一脸挣扎地望着他。 她如何能相信他?他可是那个一声不响就扔下她三年的人啊! 可……此刻他却又真诚得教人难以拒绝。 “你说你有男朋友了?”突然,他正经八百地盯着她问。 她一怔,发现他的问题及眼神都带着一种半信半疑的试探。 “不行啊?”她以反问强调“真实性”。 “不像。” “咦?” 他环顾四周,“你的房子里没有任何男人入侵的踪迹。” 她瞪大眼睛,略显惊讶。 这可恶的家伙,真敏锐。 “有什么奇怪?”她哼一声,语带批判,“他不像某人那样急着攻城掠地,人家可是个守礼的好男人。” “守礼?”他颇不以为然,“我看是他还不怎么喜欢你吧?” “你说什么?”她横眉竖目。 不喜欢她?人家永野慎不知道有多“甲意”她呢! “一个男人若真的喜欢一个女人,一定恨不得占有她的全部,哪可能……” “不要以为所有男人都跟你一样。”她打断了他。 他挑挑眉,“我有什么不对吗?”说着,他的目光更加炙热地凝视着她,“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想拥有你的一切,这有什么不对?” “你……”被他那火热的目光一注视,她愣住了。 他喜欢她、爱她?怎么在他丢下她三年后的今天,他还可以一脸严肃认真的对她说这些话? 最糟的是……在那一瞬间,她完完全全的相信着。 不!二木真弓,别再上当,别再被骗!你已经伤了一次,别再中计。她在心里警告着自己。 “真弓,”他拉住了她的手,紧握着:“你没有男朋友,对不对?” 她皱着眉头望着他,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音。 永野慎算是她的男朋友吗?她有把他当成男朋友吗?还是只是想拿他证明她不再眷恋兵悟?“如果你只是想气我、激我,让我焦急,那么……你成功了。”他凝视着她,深情却带着攻击性,“我真的……” “我不想听。”她像是突然惊醒般打断了他,然后猛地挣开了他的手。 “真弓?” “谁说我没有男朋友?”她绝不承认,绝不让他认为她还爱着他,为了他而不接受任何男人。 她要他知道没有他,她二木真弓这三年还是过得很充实、很快活,而且不缺男人。 “他叫永野慎,今年二十九岁,是住院医师,年轻有为、斯文有礼,而且他爱我,还打算跟我结婚!”她一口气地说完。 兵悟微怔,一言不发地望着她,若有所思。 “永野慎?”他微拧越浓眉,“永野纪念医院院长的儿子,是吗?” 她一愣,“你知道?” “听过。”他当然知道,他家是开药厂的,跟许多医生都相当熟识,永野家的医院跟他家的药厂长期以来都有合作。 他虽没见过永野慎本人,但听说他相当优秀,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乖宝宝。 该死,这回真是有得拼了。他忖着。 “既然你听过他,就该知道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她说,有点得意。 不是因为她认识永野慎这个好男人,而是因为她可以看见兵悟那惊讶、无法置信的表情。 “你喜欢他?”他一脸严肃地问。 “当……当然。”她怎么可以犹豫? 他沉吟一下,“他很无趣吧?”说着,他凝睇着她问:“你跟我在一起两年后,怎么有办法跟那么无趣的人交往?” 她一震。啥米?他是说跟他在一起后,她就该恋恋不舍、回味无穷,然后无法再接受其他男人吗? “你少自大了。”她冷哼一声,“我以前是年少无知,才会被你吸引,现在我长大了、懂事了,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男人。” “你确定你知道?”他盯着她,好像她说的都是谎话一样。 “当然!”她声音瞬间拔尖。“他完全符合我的条件。” 他顿了顿,“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他不要有我讨厌的那些缺点就好。”她说。 “那你讨厌的缺点又是哪些?”他热情的眸光锁住她。 她扬起下巴,故作镇定。“我最讨厌毛发旺盛、没有固定工作、前途一片黑暗,外加不负责任、拍拍屁股就走人的那种男人。” 兵悟微顿,“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某人?” 她撇唇,皮笑肉不笑,“希望那个某人有自知之明。”话刚说完,电话响了。 她走到客厅里接了电话,竟是方才出现在他们话题中的永野慎。 眼睛一瞥,她发现兵悟正倚在门边听她说话,于是她故意发出连她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嗲声说话:“是永野先生吗?嗯,我刚回来……”她尽量眉开眼笑、故作姿态地,“星期天一起兜风?好啊,我非常期待呢。嗯……我会在家等你的……嗯,再见。” 挂了电话,她像是一只骄傲、自满的猫,昂首挺胸地掠过他。“走开。” 在她要关上房门之际,他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板。 “做什么?”她板起脸孔问他。 “真是差别待遇啊。”他说,“他像在天堂,我像在地狱。” “你活该。”话罢,她用力地甩上了门。 他在地狱?如果他现在真的在地狱,那是他活该。可她呢?她可是活在地狱里足足三年啊! 虽然心里记挂着该如何抢回真弓,但正事还是不能不做。 真弓上班的时候,他就在家里整理他的研究报告。 他这个人只要一碰到植物就一心一意、心无旁骛,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痴迷程度。 所以当他一回神,天已经黑了。看看时间,也该是真弓回来的时候了。 环顾屋内,早已被他搞得乱七八糟,再不赶紧整理,只怕她回来又要叨念他。 “赶快清一清……”一起身,他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惨了!他暗叫不妙的同时,真弓已经走了进来。 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一开门看见的竟是满屋凌乱,真弓当下傻眼。 杯子磁盘堆得满桌、溢出烟灰缸的烟屁股、揉成一团团的报告、满屋的烟味……这哪像是她平时尽心维持的那个安乐小窝? “你……”她瞪着一脸无辜的兵悟,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就要收了,没想到……”他抓抓后脑,赔着笑脸,“你回来了……” “布川兵悟!”她大叫,“你这家伙……” 她冲上前去,瞪着他大骂,“你在搞什么东西?干吗把我的房子搞得像是二次大战结束后的日本?!” “我在作报告,一时忘了时间嘛。”他皱皱眉头,“马上就收了。” “我真是受够你了!”她有点歇斯底里地叫嚷着,“我好心借你住几天,你是这样报答我的?” 见她一脸怒容,兵悟也没说什么,径自收拾起来。 “三分钟就收好了,你不要那么生气好吗?” “我为什么不生气?”她跳到他前面,哇啦哇啦地大叫,“你整天窝在家里,就只会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生气,甚至是小题大作。 从以前她就知道兵悟是那种神经大条的男人,同居时,家事是她一手包办,但她从没说过什么,还做得很快乐,为什么现在却要歇斯底里地大骂? 她觉得好困扰,好像这样的发泄全是为了掩饰她对他还有感情。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兵悟捡拾着纸团,闲闲地睇了她一眼。 她眉心一拧,“你还提以前?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整理得多辛苦?” 他停下动作,突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我倒觉得你做得很快乐。” 迎上他幽深又总是炽热的目光,她陡地一震,像是担心他发现她眼底的眷恋般。 “谁快乐了?”为了隐藏自己的真正情感,她显得更加的生气。“我又不是你的老妈子!” “真弓,你是怎么了?”看着她盛怒到不合常理的模样,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什么我怎么了?”她脸一板。 他端详了她一下,“你好生气……” “我不该生气吗?” “你从没气到脸色发绿。”她虽然不是那种温柔到小鸟依人、逆来顺受的传统女人,但也从不见她这么气愤过。 她的气愤像是在隐藏什么,也像是在发泄什么…… “工作不顺利?”他问。 “你才不顺利!” 他摩挲着有着胡子的下巴,一脸认真地道:“还是……你那个来了?”他压低声音。 真弓秀眉横陈,几乎说不出话。 “我记得你以前那个来也不会阴晴不定啊。”他说。 看着他,她不知怎地更觉愤怒。为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地回来,然后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的要她借住几天? 她被无故丢下三年,这三年她表面上佯装坚强,但每当独处时,孤独及痛苦就侵袭着她、吞噬着她,她以为自己就要走过来了,他却笑着出现在她面前? 她每天都在跟自己拔河,因为她心里有两种声音,一种声音是爱他的,而另一种声音却是恨他的。 她的内心是这么的矛盾,可他却天天一脸粲笑的在她眼前晃。 她好恨、好气,为什么她就是拒绝不了他灿烂却带着危险的笑容?为什么她明明恨透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地想着他的种种? 鼻子一酸,她眼眶红了。 “真弓?”见她眼眶泛红,兵悟一怔。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旋身就要冲回房间。 突然,他伸出劲臂将她拉住。 “你!”她一转身,冲动且不经大脑思考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吓醒了她,“兵……”看见他脸上红红的印子,她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动手打他?怎么会这样?再怎么生气,她都不该动手的啊! 他一脸平静地望着她,眼神是温柔的。 “我……”他的平静以对更加深她的歉疚,“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急,眼泪竟从她眼眶之中涌出。 “对不起。”这句话不是出自打人的她口中,而是被打的兵悟。他将她拥进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像从前一样。 在他怀中,她寻回了从前的时光,重新感受到他的温暖。 “对不起,真弓……”他为惹哭了她而自责。 她说不出话,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怀中。他的胸怀让她得到了片刻的平静,也教她激动的情绪得以平抚。 她知道,这种感觉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男人能给她。 但她不能要。 只要她点头,他们就能再续前缘,可是他像是没有脚的鸟,短暂的停留后就会再度飞往不知名的远方。她已经受过一次的苦,绝不能再来一次。 “你早该打我的,是我不对……”他猜想她之所以那么生气,绝不只是因为他弄乱了她的屋子,而是他三年前离开了她。 就算他是为了正事,但一声不响地留下她是他不对,而他也该说明。 事实上,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跟她说明,只是一时苦无机会,因为她已经有一个交往中的男性朋友。 “真弓,你听我说,其实我……” 告诉她吧!告诉她,他是真的爱着她。这次他不只要对她负责,而且是一辈子。 “我不想听……”她打断了他。 她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因为她怕自己会因此被打动。 “赶快收拾好,不然我现在就叫你离开。”说完,她推开了他,火速地回到房间并关上了门。 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兵悟就像看见了她封闭的心一般。 “唉……”他不自觉地一叹。 闹钟准时在八点响起,她懒洋洋地起床,想起今天是她答应跟永野慎开车兜风的日子。 平时休假日,她一定睡到自然醒,可是今天…… “唉……”她累得一瘫,“好想睡……” 但是不行啊,她答应了人家,而且永野慎也说过九点会在楼下等她,她怎么能迟到呢?! 在床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还是痛苦地起床了。 打开门,她晃啊晃地走到沙发上一坐,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 “一大早叹什么气?”突然,兵悟走到她面前。 她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可是我的前女……” “不准你再说我是你女朋友的事。”她打断了他。 他攒攒眉,有点怅然,“是喔,我是你的过去式男友……” 他径自走向阳台晾起衣物,边晾边哼着歌、吹着口哨,一派悠闲的模样。 看着他那模样,她想起以前的种种,心底有着一种不知名的茫然及……甜蜜。 倏地,一条警觉的神经拉回了睡不饱而有点恍惚的她,因为她看见他正晾着她的……小裤裤?“布川兵悟!”她大叫,并冲向了阳台。 这回,她醒了,完完全全地醒了。 “干吗?”他疑惑地望着她。 她抢下他手中的内裤,面红耳赤地大叫:“谁叫你晾我的内裤?” “有什么关系?”他撇撇唇,“顺便嘛。” “顺什么便?不准你碰我的内衣裤!”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同居了两年,他早摸遍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这只不过是一条小裤裤,需要那么紧张吗? “干吗大惊小怪?以前我们……” 她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猛地伸出手指着他,一副“你敢说就走着瞧”的狠样。 “不准你碰我的东西,也不准你没事在阳台上晃……”说着,她将他拉回屋里,“待会儿永野先生会来接我,你不要故意让他看见!” 永野先生?男女朋友之间就算不叫名字,至少也不会在姓氏后面再加上先生,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吗?还是……他暗忖着。 “看见会怎样?”他一脸挑衅。 “你会坏了我的好事!” “好事?”他微皱着眉,“你喜欢他?” “我……”喜欢,她说不出来,因为她对永野慎的感觉还不到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如果要结婚,他绝对是适当人选,但不知怎地,他就是填补不了她心里的缺口。 她知道这世界上惟一能填满她心房的那个人,就在她眼前。 不过这个男人却不是她可以依靠的男人,因为他随时会一声不响地离开她。 “你说不出口了吧?”他手指着她,像是逮到了她什么把柄似的。 她猛地拍开他的手,“谁说不出口啊?” “永野先生他是个可靠、体贴、温柔又专情的男人,是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白马王子!”她说。 “白……白马?”他一怔,然而反观自己经年累月在大太阳底下工作而晒出的黝黑肌肤—— “你喜欢白马王子?”他望着她,一脸认真,“我去漂白。” “漂……白?”她一愣,然后噗哧一笑。 她笑不是因为他的天真,而是他的认真。一种淡淡的甜蜜在她心头酝酿 但旋即,她又警觉起来。 “你笑什么?麦可杰克森都能漂得那么白,我不行吗?”他一脸严肃,像是在说着什么正经的事。“你漂白了又怎样?”她斜睇了他一眼,“就算把你倒吊起来,你也不会变成永野先生的。” “我也不想变成他……”他喃喃地道。 他不想变成永野慎,也不会变成永野慎。布川兵悟就是布川兵悟,烧成了灰还是他。 而他要她爱上他,不……是重新爱上他。 “你听好,”她指着他鼻子,“不、准、故、意、在、阳、台、上、晃。”她一字一字地说,像是担心他耳背听不见似的。 说完,她钻回房间,关上了门,再出来时已经穿妥了外出服。 他坐在客厅里,明着看报,暗着瞄她。 她走到阳台上,像是看见了什么人而招招手,而且还笑得灿烂。 “我要出门了,不准再把家里弄乱。”转身面对他时,她又一脸凶样。 “真想让你的白马王子看看你现在的脸。”他满是醋劲地道。 她白了他一眼,走向了门口,临出门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跟人家说你是我富山的表哥,找到房子前先暂时住在这儿,别说溜了嘴,就这样。”话完,她关门离开。 “表哥?”他轻哼一记。 放下报纸,他走到了阳台的落地窗前,躲在窗帘后往楼下一看,只见一名穿着白色轻便休闲服的男人正站在车旁等候。 他眼睛好,即使有点距离,还是约略地看见了永野慎的样子。 “挺体面的嘛……”他喃喃地说。 不一会儿,真弓与他会合,并在他绅士的开车门动作下上了他的车。 “真弓啊真弓,你的口味真是变了……”他轻声一叹,“我以为你只喜欢我这种猛男呢。” 目送依旧深爱着的“前女友”坐上另一个男人的车出游,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不过他没因此放弃,他爱她,而他对她的爱使他的斗志更加激昂。 再说,他也怀疑她跟“永野先生”的关系是否如她所说的是男女朋友关系。 是的话,表示他们感情还不是太深,若不是那更好,因为他更有挽回她的胜算。 “永野慎,真弓是我的。”他坚定地说。 第四章 我居然在兵悟面前跟其他男人出去?天啊,我怎么做得到?真弓的脑子里满是兵悟那略带懊恼的表情。 为什么她要故意在他面前答应其他男人的邀请,还那样嗲声嗲气地?为什么她要若有其事地警告兵悟不得破坏她的好事,说得好像她就要嫁给永野慎了? 她对永野慎不是那样的感觉啊,她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受了伤害,所以也想伤害兵悟罢了。但是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是伤不了兵悟,只让自己陷入那永无止境的沉郁情绪里。 “二木小姐?二木小姐?”当永野慎第二次叫唤她,她终于回过神来。 “啊?”她有点尴尬,“对不起……” 又来了,每当跟永野慎在一起,她就容易想起兵悟。 “你很累?”他凝视着她,温柔地道。 迎上他温柔的目光,她备觉歉疚。“不……不是。” 她会不会太过分了?明明跟他出游,心里却只想着曾丢下她三年的前男友。 “跟我在一起很无聊?” 她一怔,惊觉他的眼神既严肃又锐利,就像发现了什么一样。 “呃……”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永野慎确实不像兵悟那么刺激多变,严格说起来是真的有点平淡无趣,但她不是因为他无趣才屡屡分神,而是她满脑子都想着兵悟的事情。 “二木小姐,我可以叫你真弓吗?”他突然问道。 她一愣,“呃,可以……” 他一笑,“那么也请你别再叫我永野先生了,好吗?” 她蹙眉一笑,又见尴尬。“噢……”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若有所思。 “你前任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忽地,他提出这样的问题。 她一怔,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他。 “我不是在打探你的私事,也不是计较你的过去,只是……”他浅浅一笑,“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笨蛋,会跟你这样的好女孩分手。” 她怔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地。 “我是不是不该问?”他生怕自己触碰了她的伤心往事。 “不是……”她略带遗憾的一笑,“其实也没什么……” “我跟他是大学时期的同学,他是个万人迷,男的女的都喜欢他,我也是。”谈起那段往事,依旧是那么的清晰,“我以为他会跟我结婚,但是他却离开了我。” 永野慎微怔,“离开?” “嗯。”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直到他……” 她警觉地打住,没说出“直到他最近回来”这样的话。 “反正他是个没有生活目标,活得自由、自我,甚至是自私的家伙,他啊……简直跟猩猩一样,是个没进化的家伙。”不想让别人发现她对兵悟的依恋,她故意将兵悟说得一文不值。 永野慎静静地望着她,淡淡地一笑。“看来……你还没忘记他。” “咦?”她一震。 “因为你提到他时,眼中还有光彩。”他一笑,“我会努力的。” “永野先生?” “我会努力让你忘了他,然后真正的接受我。” 真弓怎么也料不到他居然能透视她心里的真正情感,当下怔愣得不知如何反应。 眼中还有光彩?她竟那么轻易地就让一个不知情的外人,发现她眼中的感情?如果连他都能那么简单地就发觉,那么她跟兵悟在同一个屋檐下,不是更容易让他识破? 天啊,太危险了……看来面对兵悟时,我可能得戴着太阳眼镜。她忖着。 让永野慎送回家时已是七点了,她依然没让永野慎上楼,一是因为兵悟在,二则是因为她还没那样的打算。 她绝不讨厌永野慎,也觉得他是个好人,但她小小的心房还没有空间容下他这样的好人。因为她心里仍住着一个她认为的……坏人。 刚到门口,她就听见屋里传来说笑声,而且有男有女。男的当然是兵悟,而女的……听起来也挺耳熟的。 “搞什么?趁我不在带女人进屋?”不知怎地,她火气大了起来。 推开门,正想发火,却看见客厅里坐着那对傲慢母女中的女儿——加藤晶。 “二木小姐,你回来啦?”加藤晶笑得花枝乱颤,看来刚才他们聊得很高兴。 “加藤小姐,是你?”怪了,她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加藤晶还是第一次上她家来。 可恶,你这花心大萝卜这么快就勾搭上我乡居?她瞪了兵悟一记,在心里咒骂着。 “我妈妈卤了一锅萝卜炖肉,想说你表哥一个人在家一定没开伙,所以就拿了一些过来。”加藤晶说着,脸上还漾着淫淫……不,是盈盈笑意。 真弓挑挑眉,努力挤出笑容。“是吗?真是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你表哥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妈妈很喜欢他呢。” “噢……”如果不是eq够高,她保证现在她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我不打搅了,再见。”加藤晶说着,但还是显得依依不舍。 “谢谢你。”兵悟送她到门口,还不忘客套一句,“有空再过来坐坐。” 不一会儿,他关了门回来,只见真弓一脸不悦地坐在沙发上。 他闲闲地走过来坐下,打开了炖肉锅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炖肉的香气。 真弓斜睇了他一记,充满醋意地道:“干吗?你们十八相送完了?” 他抬眼望着她,“你话中充满敌意喔。” “敌意?”她压抑了好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谁准你在我家招待朋友?” “什么朋友?她是你邻居。” “邻什么居?”她瞪着他,“她们母女搬来两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到我家来。” “真的?”他扬扬眉,“可见你有多难以亲近了。” 啥米?说她难以亲近? “是啊,我难以亲近,但也好过你来者不拒吧?!”她反唇相讥。 “什么来者不拒?你说到哪里去了,人家只是拿炖肉过来。” “是啊,你一来就有炖肉吃,我跟她们做了两年多的邻居,别说炖肉,就连酱油都没喝过一口。”他促狭一笑,“没事你干吗喝酱油?” “你!” 见她气得说不出话,他笑了,而且有点得意,“我看你喝的不是酱油,是醋。” “啥……”她红了,说不出话来。 才说不能让他发现她的真正情感,怎么又按捺不住的表现出来? “放心,我目前为止还是对你比较有兴趣,其他女人,我放不进眼里。” 真弓一震。 他在跟她告白吗?他是说……他还爱她? 不,如果他爱她,怎么会丢下她三年? “少说好听话,我可不会再被你的甜言蜜语所骗。”说着,她站了起来。 “是甜言蜜语吗?”突然,他蹦出一句。 她将视线移到他脸上,发现他锐利而深沉的眸光正锁住她。 “你以为我是在说好听话?”他问。 迎上他幽深且带着侵略意味的自光,她本能地想逃避。 “是什么都无所谓。”别过头,她想钻回房间。 就在她即将闪进房间前,他突然抓住了她。 “你做什么?”她惊羞地瞪着他。 他两只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像要看见她内心深处般。 “我回来可不是为了跟你说甜言蜜语的。” 他那低沉又沙哑的男性嗓音传进她耳里,教她身体一阵酥麻。 他的脸越靠越近,而她却没有力气推开他、阻止他,她甚至发不出声音……看着他饱满而性感的嘴唇越来越近,她想起了他的吻、他的唇温…… 分开三年,她没有忘记那种销魂的感觉,一是因为她不曾再跟其他男人有过接触,二是因为……她从没有一天真正的忘记他。 “真弓……”看着她迷惑、茫然的眼神及表情,他的心一阵激动。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好想紧紧的抱住她,给她一个火热的吻,然后再痛痛快快的来一场久别重逢的嘿咻。 但因为她表明已有男友,所以基于尊重,他什么也没做。 可是他还爱她、渴望着她,尤其是在看着她跟其他男人出去,而他却无法阻止,只能念下心不安的在家闲坐一天后。 他的大手覆在她因为束着马尾而裸露的颈后,感觉到她身体的细微颤动。 “唔……”只是细微的身体接触,她的身子却敏感得教她吃惊。 她知道一旦亲吻上她,她就会拒绝不了,然后……她就会任他处置。 但她不希望事情发展成那样,因为她还忘不了他对她做的那件事——抛下她三年。 她喜欢他的拥抱、怀念他的拥抱,甚至躺在那张两人共同的床上时,她总是想起以前的激情缠绵。 可是那样的事不能再发生,因为她害怕在她再次的投入后,换来的依旧是他无声的离去。 “放开我。”她理智地道。 “真弓……” “你忘记我有男朋友了?”她扬起下巴,严肃地望着他。 他眉心一拧,懊恼地道:“他真是你男朋友?” “为什么不是?” “你叫他永野先生。”他说。 “我高兴叫他什么就叫什么,我也可以叫他一声亲爱的,你想不想听?”她负气地道。 “他吻过你吗?抱过你吗?”他瞪着那炯亮大眼,像要识破她的谎言般。 “他又不像你,满脑子都是那些事。” “除非他性无能,或是心理不正常,不然就不会没想过那些事。” “你怎么知道他没想过?”她反瞪着他。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想过?” “他曾经想吻我,是我躲开了。”她冲口而出。 兵悟一顿。“你躲开了?”他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睇着她。 她惊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急着想解释,“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我不想进行得那么快。” “因为你不喜欢他。”他断然地道。 “才不是!”她近乎大叫。 她的惊慌失措更泄露了她的情感,但她无暇顾及。 “如果你喜欢他,就不会躲开他。”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她大叫。 他眉心微蹙,“什么意思?” “现在的我不会傻傻的付出。”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试着冷静下来,“我以前就是毫不考虑的付出,才会跌得那么痛。” 他看得出来,刚才她说的是气话,但现在……她说的是她真正的感觉。 “真弓……” “我为你付出一切,但得到了什么?”她的唇片微微的颤抖着,“你拍拍屁股就走,干吗还要回来?” “我回来是因为……” “我一点都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她打断了他,“永野先生不像你那么轻易地就掳获了我的心,而我确实也还在犹豫,但是他是个好人,而且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会像你那样丢下我。” “我没有丢下你。”他说,“如果我要丢下你,现在就不会站在你面前。” “三年啊!”她忍不住掉下眼泪,“不是三天、三个星期,也不是三个月,是三年!” 见她流泪,他的心又乱了。 他就是见不得她哭,只要她一哭,他的思绪就不再清楚,他的心神就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分散崩解。 “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决定接受永野先生,但是你……你却回来扰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她伸手推了他胸膛一下,“你真可恶……” “真弓,我当时是去……” “我不管你去哪里,也不管是为了什么,因为你不该什么都没说,”因为气愤、因为曾经受伤而变得不理智的她,负气的嚷叫着,“我已经决定接受他的追求,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说罢,她转身就要冲回房间去。 他及时拉住了她,“真弓。” “做什么?!”她声音拔尖。 “你说真的?”他凝视着她,神情显得沉郁。 “什么真的假的?” “你决定接受他?你喜欢他?” “对,”她直视着他,像在宣示着自己的决心。 其实打从她接受永野慎的邀请开始,就等于是接受了他的追求。是她还没作好心理准备,是她的心还想着离开她的兵悟。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在心里还悬念着兵悟的同时,她无法接受温柔且可靠的永野慎。 但她不会让兵悟知道她的真正心情,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紧紧地抱住她,给她安慰,动摇且融化她坚定且冰冷的心。然后……她就会再一次陷入无止境的痛苦里。 “我受够了……”她听见绝望、生气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吐出,“你无权毁了我的生活!”她奋力拽开了他的手,把自己关回了房间。 “真弓!”他拍打门板,“你先听我说,听完了再判我刑也可以。” “不听,不听!”她在房里大叫,“你走,走啊!” “真……”他不死心地想跟她解释一切,但突然地,他的手机响了。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记,接起了电话。 “哥……”电话那头传来他妹妹千穗的声音。“你到底回不回家?” “干吗?”他没好气地道。 “你还赖在你前女友家里?” “关你什么事?” 千穗在电话那头轻声一笑,“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回来好几天了,不回家住几天总说不过去吧?” “妈每天都在叨念你的事,我看你就回来住几天……”她压低声音,“拜托你,我跟老爸都快被她的魔音传脑烦死了。” “这么严重?”他半信半疑。 “真的。”她语气坚定。 他沉吟着。 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真弓气呼呼的要他走,而且不听他的解释,他留下来只会让她更烦,然后催化两人之间的冲突。 与其把事情搞到难以收拾,还不如他先短暂离开,让她冷静下来。 再三天就是她的“大日子”,到时她的心情也许会好些;反正都三年了,也不差这三天。 “好了,我现在就回家。” “哇,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说真的?”千穗难以置信地道。 “ 嗦。”他轻哼一记,“回家再聊。”他挂断电话,抓起丢在客厅墙角的大背包,旋身走了出去。关上门之前,他看了她房门一眼。 真弓,我不会放弃你。这句话,他放在心里。 第五章 成城 布川宅 回到这栋城堡式建筑的豪宅门口,兵悟扬扬眉,深呼吸了一口气。 自从上大学后,他几乎是不住家里的,倒不是家里不温暖、家人感情不和睦,而是他喜欢自由,向往那种一个人到处去旅行的生活。 那么向往自由的他当初会跟真弓同居两年,不仅让认识他的人吃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也就因为那样,他才知道真弓在他生命里比自由还要重要。 “我是兵悟。”他按下对讲机说道,然后背过了身抽起烟。 好一会儿,他听见疾走的声音。 “老哥!”千穗微喘着跑了出来,并开了大门。 兵悟转过身,咧嘴一笑。 千穗一震,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哥?” “干吗?我才出去三年,你就不认识我了?”他用力地摸摸她的头。 她眨眨眼,有点回不了神。“你……你怎么……” “什么啊?像见鬼一样……”抓着重重的大背包,他径自往里面走。 千穗关了门,跟了过来。 “哥,”她拉住了他,“你搞什么?” “什么?” “妈要是看见你这种德行,她会哭死的。” “我现在有什么不对?”他皱皱眉头,不懂她在大惊小怪什么。 千穗用她的x光眼上下打量着他,一脸嫌恶地道:“出去一个儿子,回来一只猩猩。” “找死,我扁你。”他作势要打她,“我是自然。” “自然?”千穗看着眼前蓄着长发及落腮胡的他,“你还真是自然到回归原始了。” “在南美的深山野地里,你还巴望会有美容沙龙吗?” “那你回来这么多天了,也该整理整理吧?”她斜着眼瞄他。 “没时间。”他说,“我忙着整理研究报告。” “你是忙着跟前女友快乐吧?”她似笑非笑地道。 他微蹙起眉瞪着她,“你真是越来越敢说了喔!” “拜托,人家都二十五了,干吗搞清纯那一套?” “是喔,你最好别让妈听见。” “我才不会在妈面前乱说话呢。”她扬扬眉,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得意。 刚到门口,盼子心切的布川征子已等在前廊,看见不修边幅的兵悟,她怔愣住。 “兵悟?”她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日夜思念的儿子,“你……你怎么搞得像猩猩一样?”天啊,她怎么都不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她那个长相英俊、出类拔萃的儿子。 “哥在回归原始啊。”千穗故意糗他。 “妈……”他趋前,在征子脸上一吻,“好久不见。” “你……”征子抓住他结实的胳臂,像在确定着他不是一个陌生人。 “我真的是你儿子啦。”他朗朗一笑。 看见他的笑脸,征子恍然回神。“你这孩子……”她拉着他,“快去把你的胡子刮掉,真受不了。”“知道了。”他一手搭着征子的肩,走进了屋里。 刮掉了胡子,把长发束起,兵悟踱下楼来,征子已泡好了茶等他。 打量着梳洗整理过后的他,征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才像样嘛。” 他一笑,在沙发上坐下。 “我说你啊,回来了也不回家……”征子边为他倒茶边嘀咕着,“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儿子,一出去就像失踪了一样。” “我在写报告。” 征子白了他一眼,“写报告?你现在还住在女朋友那边?” “什么女朋友?”千穗插话,“已经是前女友了。” 他斜睇了她一记,一脸“谁要你多嘴”的表情。 “前女友?”征子疑惑地道,“你们分手了?” “也不算真的分手。”他淡淡地道。 “还是那一个?”征子问,“就是大学时期的那一个……” “妈,他大学时期交了好几个,你指的是哪一个?”千穗故意挖苦地。 “布川千穗。”他瞪了她一眼,但千穗完全不吃他那一套,还一脸得意。 征子优雅地啜了口茶,“我是说跟你同居了两年那一个,叫……叫真弓是吗?”她一脸不确定。“二木真弓。” “对,就是她。”征子一笑,“你现在住在她那里?” “严格说是赖在她那里。”他露出苦笑。 “赖?”征子放下茶杯,“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正想随口敷衍过去,一旁的千穗急着泄他的密。 “哥一去三年,人家当然要跟他分手,现在是哥不死心,还厚着脸皮去缠着她。” “你……”他瞪着她,也恨自己不该跟她说太多私事。 “哥,我们是一家人,你别怕丢脸啦,我们又不会笑你。”说着,她哈哈大笑三声。 他浓眉一纠,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随时会打开窗户,把她丢出去的表店。 “千穗。”征子微皱着眉,示意她别再插嘴。 “兵悟,”她望着一脸懊恼的他,“你去南美的事没告诉她?” 他摇摇头,“没说得太清楚,我怕她会跟我去,也怕我会想带她去。” “为什么?” “那种地方很辛苦的,她怎么受得了?”他是心疼真弓,不忍心她跟着他到那种蛮荒地区受罪。“你为她着想,可是她不知道啊!”征子笑叹一记,“难怪人家要跟你分手了。” 兵悟闷闷一笑,没说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征子警觉地道:“她有对象了?” 他撇唇一笑,不愿多谈。“我的事,我自己会搞定。” 征子知道他一向独立自主,不喜欢人家过问他的私事;尽管她为他操心,却也不好过问干涉。 “对了,”她抬起眼帘睇着他,“你爸爸要你到公司去一趟。” “噢,”他点头,“知道了。” 文京区 富士医药开发总公司 见过了父亲布川研一,并大略地交代一些研究成果后,兵悟离开了父亲的办公室。 电梯到达一楼,门刚开,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咦?”永野纪念医院的院长永野信夫惊讶地看着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兵悟,“你回来了?” “院长。”永野信夫跟富士医药开发往来多年,兵悟早见过他无数次。 “不是说去了南美?” “前阵子刚回来。”他说。 “这样啊……”永野信夫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他指着自己身边的医生儿子永野慎,“你没见过小犬吧?” “你好,我是永野慎。”一身西装笔挺的永野慎端详着眼前蓄着长发,穿着运动上衣及迷彩裤的兵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猜不出眼前的他是做什么的,只感觉他眼底有种掠夺、狂野的光芒。 “我见过你。”兵悟定睛地看着眼前的永野慎。 昨天看见他时,他离他有点距离,但也算见过。 永野慎微怔,“我们……认识?” 他摇头,“不算认识。”说罢,他将视线转向永野信夫,“院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噢……”永野信夫一脸疑惑。 “后会有期。”兵悟拍拍永野慎的肩膀,旋身就走了出去。 进入电梯,永野信夫一脸迷惑地问:“你们认识?” “没印象……”永野慎摇摇头,“他是谁啊?” “他?”永野信夫挑挑眉,望着他,“他是布川兵悟。” “布川?”他一怔,“你是说他是……” 永野信夫点头,“他是布川研一的儿子,也是富士医药开发的未来接班人。” “什……”永野慎难以置信。 “别看他吊儿郎当的,他可是个厉害人物。”永野信夫续道,“他是学植物的,大学时曾发表了一篇论文引起学术界的注意,一毕业就被派往南美作研究。” “南美?研究?” “没错。”永野信夫沉默几秒,若有所思地,“要是我没猜错,他这次回来一定是因为研究有了成果,我看不用多久,富士医药会有惊人的新药问世。” “噢……”永野慎沉吟着,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兵悟那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光是看见他的样子,实在很难把他跟药厂接班人及研究人才联想在一起。 好个真人不露相……他暗忖着。 但同时,他也开始觉得布川兵悟这个人很熟悉。 不是因为他们见过面,更不是什么认识不认识,而是布川兵悟给人的那种感觉,他好像曾听谁提过…… 一天了,他已经消失整整一天了。 比起他消失三年,这一天更令她难熬且痛苦。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就知道他还会一声不响的离开,她该庆幸她没中了他的计,跟他重修旧好,恩爱一番,但……她也很他就这样走掉。 “王八蛋!”下班后,面对着一屋子的冷清,她又气又伤心地大叫。 这样的冷清,她已经独自过了三年,也以为自己早就麻木、早就习惯。但现在……她竟觉得痛心悲哀。 看着玄关鞋柜上的烟灰缸,她忍不住想起他的种种。 奇怪的是,他这几天在她家里的种种,竟鲜明过那三年。 虽然她气他离开三年,但这几天,她几乎相信了他的话,相信他还爱她,还想挽回她…… “真是笨蛋,我真是笨蛋……”鼻子一酸,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他离开后,她希望他回来,即使她嘴硬不承认,但她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 就在她想放弃、想死心时,他回来了。 对他朝思暮想的她,应该在这个时候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抓住他。但她又因为心不甘,而拒绝他、气池、凶他、赶他…… 现在可好,他真的又走了;他一走,她又伤心他的离开。 她是不是疯了?为什么她会把一切搞得不可收拾? “布川兵悟,你……”她咬咬唇,“为什么要回来?!”说着,她抓起烟灰缸朝墙角丢去。 看着烟灰缸应声碎裂,她放声大叫。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 她不知道他这次走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她凶他、不理他?还是他本来就只是路过,然后顺便进来坐坐? “可恶……”她瘫坐在鞋柜旁,掩脸而泣,“你对一条破内裤都比对我好……”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她自言自语地,“是女人?还是朋友?一个随时提供免费住宿的朋友……”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来扰乱我的生活?我……”她抽噎着,“我已经打算过新的生活了呀……” 说着,她将脸靠在膝上,发泄似的哭了起来。 第二天下班,真弓没精打采地走出了公司。 “真弓。”恍惚中,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没来得及细听,只确定那是男人声音的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急忙寻找声源。 一回头,她看见了永野慎。 失望之情在那一瞬覆盖了她的脸,而永野慎发现了。 “是你,永野先生……” 他一笑,“我在附近,顺道过来想约你吃饭,方便吗?”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嗯。” 永野慎找了家气氛及格调都相当不错的餐厅想讨她欢心,但真弓却显得精神不济。 “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淡淡一笑,假装若无其事地喝光了桌上的水。 “真弓,”他凝视着她,神情认真,“我想跟你谈件事……” “什么?”她疑惑地道。 “是关于……”犹豫了一下,他撇唇一笑,“你觉得我如何?” 她微怔,“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 “你很亲切、很温柔、很好。”她不假思索地道。 “只是这样?” 她皱起眉头,有点迷惑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如果要结婚,我这样的人符合你的条件吗?” 真弓一震,也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永野先生?”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求婚,她显得不知所措。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但她早该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 相亲,约会,然后结婚,这本来就是相亲的真正目的,而她答应与他交往,其实也等于是告诉对方她有结婚的打算。 可她是真的想结婚才去相亲的吗? “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见她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他有点尴尬,“我们可以再交往一阵子,等彼此对对方的了解都够多时再决定。” “永野先生,我……” “真弓,”他忽地轻握住她的手,“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是我理想中的对象。” 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伤感情地抽回了手。 “我……其实我……”怎么办?她不是真心想结婚、想安定才去相亲的。她是被激的,她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忘了兵悟,就算没有他,她也能活得很好。 而事实上,在兵悟还未出现前,她是真的那么认为。 但兵悟出现了,他的出现粉碎了她所坚定的一切,也逼着她承认她忘不了兵悟,她的心还是只属于他。 她不该接受永野慎的追求,不该…… 真该死,她怎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现在她不只救赎不了自己,甚至还可能伤害了无辜的第三者。 “真弓?”他看出她的犹豫,也看出她的为难及挣扎,“你……” “对不起。”她不能再继续下去,她不能继续自欺欺人。 就算永野慎不原谅她,就算永野慎怒而离席,甚至骂她一顿她也要说出自己的真正心情。 “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及求婚。” 永野慎隐隐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有些受伤。“真弓……” “我……我忘不了他。”她说。 “你是说那个离开你的人?”他神情沉郁。 她点头,“我还恨他、气他,但是我还爱着他。” 听见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永野慎露出了怅然的表情。 她红着眼眶,抬起眼凝视着他,“真的很抱歉,我以为只要找到另一个人就能忘了他,但是……”“他离开了你,不是吗?”他眉心一拧,“我不懂,你为什么还……” “对不起。”她打断了他,“你真的很好,可是我……” “是他先放弃了你,不是吗?” “是……”她幽幽地道,“他总是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管我的感受,但是我就是忘不了他……” “真弓……”他重新握住了她的手,“你在浪费自己的青春。” 她望着他,泪水悄悄地滑落。 “我知道,”她露出了无奈又凄楚的笑容,“他有不安定的灵魂,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会一次又一次伤害我,可是我中了他的毒,我……” 永野慎心急又懊恼地道:“我可以等你忘了他。” “我不会忘了他。”眼眶泛泪的她显得脆弱,但她的语气及神情却又坚定得不容质疑。 “真弓……” “永野先生,对不起。”她站了起来,朝他深深一鞠躬,“再见。” 抓起皮包,她旋身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永野慎脸上隐约可见一丝丝的不服气、不甘心。 他输了吗?他的条件真的不及那个离开她的男人吗? “什么?”在电话中,二木政江以夸张的口气叫着:“你拒绝了永野先生?” “拜托,你别那么大声……”她虚弱地道。 “我当然要大声叫醒你这只笨猪,天啊!你真是脑袋坏了。”她连声哀叫,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狗。“别说我了……” “我不是说你,我是要骂你。”政江气得几乎快吐血,“对方可是永野纪念医院的未来院长耶!”“我知道。” “你知道?”得知女儿拒绝了条件这么优的永野慎,政江怎么也无法接受,“要是你真的知道,就不会错失这种机会。” “妈,”她以哀求的语气讨饶着:“你饶了我吧……” “干吗?我现在是要押你去上吊吗?”政江懊恼极了,“我听说你们有往来,还以为已经没问题了,想不到你……” “人家到底是哪一点不合你意?”政江气到语无伦次。 “他很好。” “很好?”政江一怔,“既然觉得他好,为什么……” “妈,我……”她该怎么向母亲解释?她跟兵悟同居两年的事,家里除了弟弟以外,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她在大学时期曾有过那么要好的男朋友。 要是她告诉母亲,她还爱着那个同居了两年,却离开她三年的男朋友,母亲铁定会崩溃。 “你到底在想什么?”政江一叹。 “没想什么。” “你真的不想结婚?”政江问。 “不是……”她幽幽地道,“我想过要结婚啊,可是……”可是那个她想嫁的人却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 “你……”电话那头的政江顿了顿,试探地道,“你该不是爱上了什么不该爱的人吧?” “妈……” “你成为人家外遇的对象?”政江惊叫。 “唉唷,你想到哪里去了?”真教她啼笑皆非。 “那么……你该不是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吧?”政江发挥她丰富的想像力。 “我的妈啊!”这会儿,真弓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兵悟走后的这两天,她已经忘了怎么笑了,真想不到她母亲能把她逗笑,真是功德无量。 “妈,你别瞎猜了。”她笑叹一记,“总之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为什么?” “因为我……”她咽下了所有的话,“没事,我累了,再见。” 在她放下电话的那两秒钟,她听见了母亲在电话里忧急疑虑的叫唤。 第六章 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她一点都不快乐,也不想快乐。 过去三年来,她一个人过生日,然后在哭泣中想念着兵悟,在想念中度过了难熬的夜晚。 但今天,她不想回家,不想独自面对那一室的冷清。 于是,她买了一箱的啤酒,然后把幸子约了出来。 半小时后,幸子急急忙忙地赶到她们经常相约聊天的河堤边。 “小姐,你是怎么了?”在电话中听见她那种像要哭出来似的声音,幸子十分焦急。 真弓有点抱歉地道:“对不起,我想找你一起过生日。” 见她一脸寂寞,幸子忧心一叹。“你怎么了?”她知道自从兵悟离开后,真弓就不过生日了。 “没事,”她幽幽地一笑,“只是不想回家。” “出了什么事吗?”幸子问。 她摇摇头,笑得勉强。“陪我喝酒。” 瞒见她身边那只啤酒箱子及几瓶空罐子,幸子惊讶地道:“你想喝死啊?” “死了也好……”她消极地说着,然后仰头又喝。 “真弓,”幸子抓住她的手,“你这样会醉的。” “幸子,我……”她无助地望着一脸忧急的幸子,眼泪像决堤似的流出。 “你怎么了?”见她情况真的不对劲,幸子急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她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我……我只是觉得好寂寞。” 幸子沉吟片刻,试探地问:“不会是你被……甩了吧?” 她抬起泪湿的眼帘,“嗯……” “是这样啊……”幸子一脸同情地在她身边坐下,安慰着她,“没关系啦,有的是机会嘛。” “什么机会?”她噙着泪眼,“我才不会让他再有第三次丢下我的机会。” “第三次?”幸子一怔。 什么第三次?她跟永野慎不是第一次交往吗?哪来的第二次跟第三次? “如果我再让他甩一次,我真的要去自杀了断。”真弓抹着眼泪,又喝着啤酒。 幸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说谁啊?” “啥……”见她一脸迷惑,真弓也迷糊了,“不然你说谁啊?” “永野慎啊。”幸子说。 “才不是他呢。”她说。 “那是谁?”幸子眉心深锁,满腹疑窦。 旋即,她回过神来,惊愕却又难以置信地道:“天啊,不会是布川吧?” 真弓白了她一眼,“感谢你突然回魂了。” 得到她亲口证实,幸子还是半信半疑地道:“真的是他?” “就是那个死没良心的家伙!”她气愤地道,然后仰头喝光瓶里的啤酒。 “他回来了?”幸子瞪大眼睛问。 真弓点点头,“嗯。” “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前……”接着,真弓就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幸子。 听完她的陈述,幸子已经一脸出神。 怔愣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你是说他回来,然后又走了?” “对。” “他去哪里?”幸子一脸迷惘。 “谁知道?”她略显激动,“他哪次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他……”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幸子睇着她,“小姐,你现在是气到想哭,还是想他想到哭?” “你还消遣我?”她瞪着幸子,“我现在需要的是安慰耶!” “拜托,你现在需要的是男人。”幸子促狭一笑。 “我再也不需要男人!”她差点儿就要发誓。 “那永野慎呢?” “我已经拒绝他了。”她说。 “什么?”幸子很讶异,“你是不是头壳坏啦?” 真弓斜觑了她一记,“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我妈?” “谁是你妈?”幸子在她额头上重重一拍,“你是不是傻了?丢了个布川,你居然连永野慎那种优等男人都不要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永野先生当备胎?”真弓蹙眉瞪着她。 “也许他乐于常备胎啊。”幸子一脸可惜,“人家不是不在乎你跟前男友的事吗?可见他一点都不介意当后补。” “可是我不想拿他当后补。”那样做真是太缺德了。 “唉……”幸子一叹,“真不晓得你是善良还是笨。” 真弓睇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又径自开了瓶啤酒喝着。 “我说真弓,你其实还是爱着布川的对吧?”幸子淡淡地问。 她沉默了一下,“我想我是中了他的毒了。” “是喔,而且还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幸子亏了她一下。 真弓苦笑着瞪了她一记,没有说话,更没有反驳。 “既然你还爱他,为什么他回来后,你不跟他重新开始?还谎称永野慎是你的白马王子、真命天子?” “我生气啊。”真弓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道,“他丢下我三年,回来时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为什么要无条件的原谅他,接受他?” 幸子瘪瘪嘴,“是喔,你不原谅他,所以他又走了。” “反正他迟早都要走,我原不原谅他根本没影响。”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真弓心里也疑惑起来。是真的吗?真是因为她不给他好脸色,然后又当着他的面挑明已有对象,他才会走的吗? 是啊,那天她一发起火来还叫嚷着要他走、要他滚呢。 是她自己赶走了他,现在却气他又离开了她,说来说去,这一切难道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不……”忍不住一阵鼻酸,她又掉下眼泪,“才不是那样,是他……是他自己走的,他……” “真弓……”见她哭得伤心,幸子都觉得难过。 多年的好友!她不会不懂真弓对兵悟用情有多深。 尽管真弓嘴上说她恨死了兵悟,还说什么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但她知道在真弓心里,始终都只有兵悟一个人。 “真弓,你会醉的。”她拍抚着真弓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 真弓抬起眼帘,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幸子,今天晚上让我醉吧!” 幸子望着她,沉沉一叹。“也好,我陪你。” “你还行吧?”近十二点,幸子送醉醺醺的真弓回到了公寓楼下。 “要不要我陪你上去?”见她脚步虚浮,幸子有点担心。 她醉得一脸傻笑,“放心,我……我没醉……”说着,她转身走上了楼梯。 因为不放心,幸子待在底下看着她,直到她开门,进屋。 “唉……”见她为情所苦、为情所伤,幸子忍不住叹气,“真是一对冤家。”转身,她坐上了计程车扬长而去。 真弓进到屋里,过多的酒精让她头重脚轻、头昏脑胀,现在的她只想赶快上床睡觉,然后一觉到天亮。 屋里静悄悄地,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平常一样。 “没有你的日子,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的过……”她边哼着歌边找电灯开关。 还没按下开关,客厅的桌上突然亮起了几点烛火—— “咦?”她一震,以为自己不是见鬼,就是眼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突然,她看见在烛光映照下,桌边出现了一张她熟悉的脸。 她怔住,像木头似的望着眼前的景象。 是兵悟,离开三年,再加上三天的兵悟。 他端着蛋糕朝她走来,而且还高高兴兴地唱着生日快乐歌。 “怎……怎么可能?”她掉了魂似的喃喃自语。 他不是走了?不是又离开了她的世界?她一定是喝多了酒,所以产生幻觉…… “生日快乐,真弓。”就在她发着愣的同时,他已经唱完了歌,并站在她面前。 忽地,他用手指沾起奶油,恶作剧地涂在她脸上。 这时,真弓突然惊觉到这不是幻觉,他是真的站在她面前。 她用力地按下开关,屋里一片明亮。 兵悟笑睇着她被涂了奶油的脸颊,“想不到我还记得你生日吧?”说着,他转身放下了蛋糕。 再回过身来,真弓突然抓着她手上的包包对着他猛扁。 她一句话,一个字都没说,就只是泄愤似的朝他身上打。 “喂,你……”他没躲,只是莫名其妙。 也许是用力过猛,她手中的皮包飞脱而出。 “干吗那么生气?”被打得有点糊涂的兵悟疑惑地望着她,“只是涂个奶油嘛,不然你也涂我……”说着,他把已经刮去了落腮胡的脸迎向了她。 真弓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冷不防地给了他一耳光。 兵悟一震,也有点动气地攫住了她还想打过来的手。“真弓,你来真的?” 她瞪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眼中闪烁着泪光。 “你做什么?”这时,他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酒味。 “你喝酒?”他微蹙起眉,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她跟谁喝酒? 她还是瞪着他,唇片颤抖。 “他帮你过生日?”他挑挑眉,有点醋意,“怎么?他没让你过个快乐的生日?” 真弓眉一拧,眼泪掉了下来。 “真弓?”见她掉眼泪,他心头一紧。 他抓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怎么了?他欺负你?” 见她一回来就像发了疯似的打人,却又什么都不说,他真是担心极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且令她气愤的事吗?是永野慎伤害了她吗? “真弓,是不是他?”他抓紧她的手臂,恼火又焦急地问。 她抬起泪湿的眼眸,睇着眼前那张担心的脸孔。 他是在紧张她吗?如果他还在乎她,为什么总是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她,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来? “真是他,我替你去……” “是你!”她突然大叫。 他一怔,“真弓?” 她气愤地想推开他,但他却将她攫牢。 “你放手,你……你走……”她心里有千百种情绪纠结,他离开时,她疯狂的想念着他,但一旦他回来,她又气得想一辈子不见他。 她好挣扎、好矛盾、好痛苦,可是他一点都不知道。 “你走,永远地走出我的世界!”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要再见到你,不要、不要、不要!”“真弓?”他十分错愕。 “为什么回来?我已经决定忘记你了啊!”酒精让她忘情、尽兴地说出她藏在心底的真心话,“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扰乱我的生活,我……我想忘了你……” 听见她这些话,兵悟是震惊的。但除了震惊,还有强烈的欣喜。 “真弓,听我说……” “什么都不用说,你太可恶了,你……”她气恨地在他胸口一捶,“你把我当什么?” “免费提供住宿的旅馆老板娘吗?”她使劲地推着他的胸膛,不让他将她抱进怀中。 “不是,都不是。”兵悟猛地一箍,将她奋力挣扎的身躯锁入怀中。 “对不起。”他沉叹一记,“我不是故意的。” “不……”她哭岔了气,以她仅剩的一点点力气想推开他。“不要再……” “是我不好,我该告诉你的。”他不舍且歉疚地抱着她。 “为什么要回来?”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你不是已经……已经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 “那你干吗走?”她抽噎地道,“我等了你三年,好不容易决定忘掉你,接受别人,你为什么要回来打乱一切?为什么?” “真弓,”他紧紧地搂住她,像是担心一松手,她就会逃出他的臂弯,“我爱你。” 她陡地瞪大着眼睛望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爱你。”他像是怕她没听清楚似的又说了一次。 她摇头的动作像是一只快没电的机械狗般,“不……不……” “是真的。”他端住她的脸,“在南美的三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根本不敢跟你联络,就怕一听见你的声音,我就会不顾一切地从南美跑回来。” “骗人……”她声线微微颤抖着,“你喜欢自由,你喜欢不受拘束,你只是厌倦了跟我在一起的生活……” “我是喜欢自由……”他深情地凝望着她,“但是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跟你同居两年?” 她一脸茫惑地看着他,酡红的脸上写着疑问。 “因为我爱你。”他温柔一笑,“你比自由更重要。” 说罢,他低头,轻轻地舔舐着她脸颊上的奶油。 当他的唇舌温柔地滑过她的脸颊,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心也是……她动也不动地任他舔着,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近在眼前的他。 这三年来,她等待着他、渴望着他,还经常梦见他回来,而且就睡在她身边。 有时在梦里,他的唇、他的体温、他的抚摸是那么的真实,但一睁开眼睛,强烈的失落感及要命的寂寞却几乎要折扬她几年的生命。 “真弓,”他轻抚着她的脸颊,“你要我走吗?” 她睫毛眨动着,唇片歙动着,眼泪也在她眼眶中闪烁。“不……”酒精让一直压抑情感的她,忘我的释放出那汹涌的情感。 “我不要你走。”说着,她突然地勾住他的颈项,迎上了她带着酒气、不再口不对心的唇—— 当她香甜的唇片缠上了他的,这三年来对她的渴望犹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三年……”她略略地离开饱满的唇,“我好想你……” “我也是。” “你离开这三天,我几乎快疯了,我以为……”她抚摸着他刮去胡子而有点扎手的鬓边,“我以为你又离开我了……” “真弓,”他轻吻去她悬在眼角的泪,“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永远都不会……” 她眼眸迷离地望着他,“真的?” 他点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一只手托住了她的颈项,热情地吻着她,像是要教她无法呼吸般…… 第七章 她不想睁开眼睛,因为她怕这又是一次醒来一场空的春梦。 “我……我要……”她闭着眼睛,笑得满足而甜蜜。 “还要?” 突然,一记低沉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竟出现了兵悟的脸。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回不了神。 “我昨晚已经奋战了四个小时,都快被你榨光了。”他一笑,有些坏坏地睇着她。 “奋战?榨光?”她喃喃地道。 他轻点下巴,然后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如果你真有需要,我是还可以应付啦。”说着,他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胸部。 被他一摸,她醒了。 “啊,”她大叫一声,拨开了他的手。 “你干吗?”他微蹙眉头。 她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一丝不挂,而他也是。“你……”她抓起被子掩住自己裸裎的身躯。 见她一脸惊恐,他皱皱眉心,“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吧?” “发生?你是说……我们?”不,不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春梦吗?怎么一睁开眼却成真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他有点懊恼,“小姐,我做得那么认真,那么努力,你居然不记得了?” 真是可惜他那么拼命,汗水都流了一水桶,而她竟然全忘了。 “你昨天那么热情,现在你居然说你不记得?” “胡说!”她隐隐记得昨晚的激情,但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啊。 他坐起来,毫不掩饰他赤裸裸的身子,“看来你是真的醉了。” 她羞得将视线移开。“你……你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回来了?”他望着她,“我昨晚都解释过了。” “那我们……” “那我们又怎么会嘿咻?”他正经八百地道,“你醉了,然后一看见我就像野兽一样把我扑倒,一开始我是百般不愿意,可是你硬来,所以我就……”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快笑场。 “你胡说!”她羞赧又气愤,“我怎么可能扑倒你?” “是真的。”他若有其事地道,“你说你想我、爱我、要我,接着就疯了似的吻我,还剥掉我的衣裤,然后又挑逗我……” “布川兵悟!”她羞恼地伸手打他。 手一动,掩在身上的被子应声而落。 当她惊觉地重新拉上,兵悟猛地抓住了她,将她扯进怀中。 “你放开……”她挣扎着,但不强硬。“你……” “你真的不记得了?”他突然正经起来。 她一怔,抬眼望着他。 迎上他火热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眸子,她一阵轻颤。 “昨天你喝醉回来,我准备了蛋糕在家帮你过生日。”他的指尖轻拂过她歙动的唇瓣,“你一见到我就好生气,打我、骂我,怪我又丢下了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底有非常复杂的情绪。 “我爱你,一直都是。我这三天是回家去了,不是又离开你。” “你……”他炽热的目光烧得她不能思考。 “如果你忘了我昨天的解释,我可以再解释一次,甚至是十次都没关系。”说着,他爱怜地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 “你……解释什么?”冷静下来,她好像慢慢记起昨晚的事。 “解释我为什么离开三年。” 她眉心一拧,怨怨地道:“你对不起我。” “是,我对不起你。”他歉疚地道,“但我不是背叛你。” “毕业后,我是去南美作植物研究,不是去哪里鬼混。” “研究?!”她咬咬唇,“为什么不对我说?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他轻声一叹,“当时你已经确定有份高薪的工作,人生正要开始,我不敢要求你跟我去,也舍不得带你去。” “我研究的地方不是不见天日的森林,就是热得半死、到处都是毒蛇怪虫的地方,对你来说太辛苦了。” “你是说……你舍不得我吃苦?”她红着眼眶,有点怨怼地睇着他。 他点头,“我确实舍不得。” “那电话呢?信呢?”她质问他,“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络?” “我怕自己动摇。”他说,两只真挚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那里的生活很苦,但最苦的是我非常想你。” 他两手端住她美丽而激动的脸,“我知道,一旦听见你的声音,甚至只要是看见你的信,我都会丢下研究工作跑回来。” “骗人……”她被他眼底的诚挚感动,但她平复不了激动的情绪。 “我不能放弃这次的研究,它对癌症有非常直接的疗效,甚至可以预防。”他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所以我忍着忍着,然后……捱过了这三年。” 他是个植物狂,她是知道的。所以他这番话,她一点都不怀疑。 她只是不懂,他丢下她三年,为什么就不怕她另结新欢?他想她有什么用,如果她嫁人了,就算他想到头发白了也没用啊! “你就不怕我嫁人了,或是……” “我怕。”他打断了她,“所以我很庆幸你没有。” “你……”她推推他的胸膛,“你好过分……” “真弓?” “我不明不白地等了你三年,我以为你已经不要我了,结果你又说!说你爱我,你……”她语不成句,因为泪水已经占据了她的双眼。 他将她深拥入怀。“不会了,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你好过分、好过分……”她再次推开他,懊恼地道:“我等了三年耶!” “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我……我才不要原谅你!”她使性子。 她最恨自己这样的个性,明明投入他怀中就什么事都没了,她偏偏就要使性子、耍脾气,以表达她的委屈及不满。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谅解?”他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她。 被他这么一盯,她怔住。 是啊,她到底想怎样呢? 一开始,她是打算找个男人谈恋爱以重挫他,但她太有良心,做不来。那现在呢?她要怎样处罚他、虐待他,她才会消气呢? “我让你打。”见她想不出方法,他提议着。 她白了他一眼,“你铜皮铁骨,我干吗‘讨皮痛’?” “那……你到底想怎样?”他一脸苦恼。 “我还没想到。”她瞪着他,“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话罢,她转身下床,想跑进浴室里。 “へ。”他伸手拉住了她。 “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你还要?”他说得认真,但眼神却是狡黠使坏,“现在还做不做?” 她的脸颊刷地一红,羞恼地甩开他的手,“附注,在我还没原谅你之前,不准碰我。”说完,她头也不回,气呼呼地冲进浴室。 看着她美好的背影,他咕哝着:“啧,昨晚不知道是谁说我还要、我还要……” 下班以后,真弓绕到超级市场买了一些食材。一回家,只见兵悟一脸专注地把自己埋在一堆报告里。 她一叹,心里嘀咕着:真是植物狂。 她到厨房里放下东西,然后掠过他面前,往房间走去。 他依旧浑然不觉,直到真弓大呼小叫地从房间跑出来。 “布川兵悟!”她拖着他那只沉甸甸的大行军袋,“谁准你把行李搬到我房间的?” 这会儿,他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看看表,没好气地道:“两分钟又十一秒前。” “是吗?”他一笑,然后注意到她正拖着他的“家当”。“你拉着我的袋子干吗?” “我才问你干吗呢!”她丢下他的大袋子,“你为什么把东西搬进我房里?” “什么你房里?”他皱皱眉头,“不是我们的吗?” “你说什么疯话?” “以前我也睡在里面呀。”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准。”她态度强硬。 他微蹙着眉心,“昨晚我不就睡在里面?” 提起昨晚的事,她又羞红了脸。“昨天是意外,而且我喝醉了。” “噢?”他挑挑眉,似笑非笑地,“以一到十计算,你昨天有几分醉?” 她羞恼地道:“十二分!”为了不让他再拿昨天的事要挟、调侃她,她话锋一转。“总之在我还没真正原谅你之前,你还是只能睡客厅。” “是,了解。”他一叹,然后将注意力又集中在他的报告上。 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她无奈一叹,闷闷地走进了厨房准备起晚餐。 拿出小黄瓜,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切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兵悟的事情。 虽说她嘴上不肯承认原谅他,但其实她心里早已接受了她还是最爱他的事实。 只是……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一开始她不知道他为何丢下她,心里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对她始乱终弃。 但现在,她知道他是为了研究才去南美,而且还有那么感人肺腑、正大光明的理由解释他为何没带她去、没跟她联络。 可是这又代表什么呢?如果他回来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跟她再续前缘,那么接下来呢? 不自觉地,她转头睨了他一眼。 “唉……”瞧他那么专注于植物学的研究上,她真是既吃味又莫可奈何,“你干脆跟植物同居算了。” 切完了一根小黄瓜,她拿出另一根,但脑子里还是想着地的事。 对于未来,他有什么打算吗?光是研究够不够养家活口这件事,她倒不担心,毕竟她也有谋生能力。 不过,他有想过他们的未来吗?他是不是有跟她结婚的念头?还是他只想继续这种同居的生活? “唉,想这么多干吗?”她喃喃自语,“我都还没说要原谅他呢。” 她把小黄瓜一摆,正要落刀,她又停住。 “不过……”她歪歪头,“如果我还没原谅他,为什么要让他住下来,而且……” “而且我昨天还跟他上了床?!”想起这件事,她不禁羞红了脸。 她知道那件事绝对真实发生过,因为今天一整天她都腰酸背疼,显见昨晚她一定被他给“嗯嗯”了。 “野兽。”她咕哝一句。 “你说谁野兽啊?”突然,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一震,转头一看,他正站在她身后,而且嘴巴几乎贴上了她耳朵。 “你……” “你在想什么?”他斜睨着她,一脸狐疑,“盯着小黄瓜脸红失神,你……” 说着,他唇角上扬,笑得又贼又坏,“你还在回味昨天晚……” “什么啊你!”她顺势拿着小黄瓜ㄊㄨ了他一下,但已面红耳赤。 见她羞红了脸,他更兴起了捉弄她的念头。 “干吗拿小黄瓜,我比小黄瓜好用多了。”他话中带着浓浓的“色彩”。 听他开黄腔,她羞得想拿刀劈他。“你……”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羞态毕露,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色,她放作凶恶犬。 “我告诉你,如果你要住在这里,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她拿小黄瓜指着他,“第一,全面禁烟。” “禁烟?”他皱皱眉头,“真不人道。” “好,你可以在阳台上抽。”她大发慈悲。 “阳台?”他狐疑地道,“你之前不是禁止我在阳台上晃,怕我被你的白马王子看见?” “ㄜ……”她一顿,露出尴尬不安的神情。 敏锐的他一下子就觑出端倪,“不会是你跟他已经……玩完了吧?” “不关你的事,别打断我。”她秀眉一横,“第二,禁止侵入私人领域;第三,不准招待朋友。” “你是指不能让其他女人进来吧?”他促狭一笑。 她不理他,白了他一眼。“第四,餐具自行清理、垃圾轮流倒;第五,遵守所有规定……最重要的是第六,绝、对、不、能、发、展、男、女、关、系。” 他眨眨眼,“不能发展?” “对!”她坚定地道。 “那我们昨天上床是……”他斜睨着她,一脸“我看你怎么回答”的表情。 “那是发生,不是发展!”她羞恼地瞪着他。 “噢……”他噢了几秒钟,“你的意思是说,不可以发展男女关系,但可以发男女关系?!” “啥?!”听他不断扭曲她的意思,而且还说得真有那么回事,她又羞又气地。 手一扬,她拿着小黄瓜就打过去—— 但她的手才到半途就被攫住,动弹不得。 “你……” 还没来得及反应,兵悟一个振臂就将她扯进怀中,劲臂一锁,一个低头,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 第八章 当他如此强势地吻上她,她是想挣扎、想拒绝的,但在他热情的攻势下,她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吻让她头晕眼花,脑子一片空白,最要命的是,她身体深处有着这样的记忆…… “不……”她才略略离开了他的唇,他又紧紧纠缠,完全不给她机会逃脱。 他吻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种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的热情及渴望,像一把火似的焚烧着她的身心,让她再也拿不出多余心力去拒绝他。 她脑子里浮现过去他们热情相爱的画面,身体也还隐约记得昨晚的激情接触,她必须承认……她渴望着。 他的唇温及掌心唤醒了她昨夜的记忆,那些让她心跳加速、脸红耳热的感觉又袭上了她的胸口。 “唔……”她不安地在他臂弯中扭动…… “该死!”她急忙拉好扣上。 要不是这通电话,她现在可能又沦陷在他的手心底下。“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抗拒他?” 不,一定是她寂寞太久,急需要男人的慰藉。但……为什么她无法接受其他男人的慰藉,就只接受他的? 二木真弓,你真没个性、真没原则,还说什么在未原谅他之前不准他碰你,结果呢?人家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让你臣服了,你真丢脸!她万分懊悔地忖着。 “jj,到的时候联络我,我会安排一切的,嗯,拜拜。”说完,他挂了电话,转头便看见真弓一脸懊恼地站在厨房入口。 “是jj,我在南美的研究伙伴。” 她挑挑眉,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走到她前面,兴冲冲地道:“我们继续吧!”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什么?” “当然是刚才的事。”说着,他伸手就要抱她。 她没好气地挡开他的手,径自往房间走去。 “你干吗?”他疑惑地道。“奇怪,刚才还是热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冷了?” 听见他贴切的形容词,她更是一脸不悦。 “因为落石,交通中断。” 因应她的妙喻,他非常配合地说!“请问何时修复?” 她轻哼一声,“近期无法完工。”话罢,她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喂,”他敲敲门板,“你不是要做饭?” “我包住可不包吃。”她大叫,“别来烦我!” 兵悟撇撇嘴,一脸莫名其妙。 “又怎么了?是哪颗落石打到你啊?”他喃喃自语,然后摸摸头,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 刚走进通往公寓的惟一那条巷子,真弓就发现有个男人等在巷子口。 细看,她不觉讶异。“永……永野先生?” 自从那天拒绝他后,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因为一直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她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永野慎露出了难为情的微笑,“我正在等你。” “ㄜ……”她有点不知所措,“什……什么事吗?” 他一脸认真且严肃地,“我不想放弃,请接受我的追求及诚意。” 真弓一怔,“永野先生……” “我喜欢你。”他凝望着她,眼神专注而深情地,“就算你心里有另一个人,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永野先生,我那天已经说了,我……” “他已经离开你了,不是吗?”他打断了她,“如果他一直不回来,难道你要继续等他?” “我……”她很为难。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需要的是成熟的感情生活,依你所说,他是个非常自我的男人,那样的男人就算回到你身边,就真的能给你幸福及安定吗?” 他所说的话字字道中了她的心情。 是的,她现在需要的是成熟稳定、安定幸福的生活,而不再是年轻时的刺激及激情。 但她忘不了兵悟是事实,无法接受他以外的男人更是事实。 “真弓,”永野慎趋前,有点激动地牵起她的手,“我就不行吗?” “永野先生,”她婉转地将手抽离,“对不起……” “真弓?” “你是个好人,但是我……我还是爱着他。”她非常诚恳地说出自己的心情,“跟他在一起,尽管有许多的不确定,但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他,什么人都放不下。” “真弓!” “事实上,”她打断了他,“他回来了。” 她知道他不放弃,知道他会一直一直地想说服她、感动她,但她明白,除了兵悟,她是不可能再接受别人的。 不管兵悟给她的是伤痛、无奈,还是快乐,她心里还是只容得下他。 “什……”听见她说“他”回来了,他一脸震惊,“你是说你前男友回来找你?” 她点头,没说什么。 “他想怎样?”他问,“他给你什么样的交代?” “他解释了他三年前离开的原因,”她顿了顿,“他先前一直在做研究的工作……” 听见“研究”这个字眼,永野慎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对前男友的形容在他心里跟某种印象重叠了,但他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你原谅他、接受了他?” “我……”她沉吟了一下,“我还是爱他,虽然心里难免不安,但是……” “他呢?”他神情冷肃地,“他有什么打算?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为了什么?为了向她解释、为了求她原谅,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这个问题,她也想问。 “他有跟你结婚的打算吗?” 她一怔,“结婚?” “难道他让你等他那么久,却不打算跟你结婚,对你负责?” 结婚,她对兵悟确实有着这样的期待,不过她也怀疑像兵悟那种自由不羁的男人,会认同婚姻这样的束缚。 “他没提过?”他的语调越来越急。 她摇头。 “他根本不愿意负责,还是他根本不爱你?”他直视着她,“他把你当什么?你有没有想过那样的问题?” “我想过。”她冲口而出,然后红了眼眶。 这样的怀疑及不安在她心里酝酿已久,但是她尽量不想,因为就算她在意这样的事,她对兵悟的眷恋还是不减。 “真弓?”见她眼眶泛红,神情怅然,永野情有点内疚,“抱歉,我说得太伤人了。” “不,”她摇摇头,泪水悄然地滑落,“你没说错什么,我确实有着那样的不安,但是即使是那样,我还是……” “你还是爱他?”他黯然地声线一沉。 她低头不语,只是点头。 永野慎一脸懊恼沮丧,怏怏地道:“他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真抱歉,我……”对永野慎,其实她非常歉疚。“我答应相亲,还跟你出去,结果……” “你是为了忘记他,才答应相亲的吗?” 她点头,“但是我并不是想拿你当备胎,我试着想接受你的感情,但是最后还是!” 他懊恼地一叹,“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傻?像他那种自我又自私,而且顾着研究就丢下你的不负责男人,你居然还对她……” “你说谁不负责?”突然,兵悟低沉微愠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穿着无袖上衣,露出一双结实臂膀的兵悟,提着一包垃圾,两只眼睛像喷火似的看着永野情。 一见到他,永野慎立刻认出他就是那天在富士医药遇上的富士少东——布川兵悟。他不明白的是……那个吊儿郎当少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旋即,他恍然大悟。 “难道你就是……”他一直觉得真弓口中的前男友,跟他印象中的某人重叠,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说过我见过你。”兵悟目光一凝。 “你……”虽然手指着别人非常不礼貌,但此时十分错愕的永野慎还是忍不住抬手来指着他。“你是真弓的……” 兵悟轻拍开他的手,“我就是她男朋友。”说完,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不发一语的真弓身上。 此时,他才赫然发现真弓居然红着眼眶,而且悬着两行清泪。 “你对真弓做了什么?”他浓眉一扬,怒容乍现。 “你敢欺负真弓,我绝不饶你。”脾气火爆的他动手推了永野慎一下。 永野慎气愤地道:“你这个粗暴的家伙!” “我粗暴?”兵悟挺起胸膛,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模样。 “兵悟。”噙着眼泪的真弓介入两人之中,硬是推开了兵悟,“你做什么?” “我不准任何人欺负你。” “永野先生没欺负我。” “那你为什么哭?”他眉心一拧。 “我……”该怎么说? 说她要安定、要保证、要幸福? 不,她不会对他说那些话,她不要他在不是自愿的情况下,对她做出任何的承诺。 永野慎趋前,一脸的不谅解,“这该怪你才对吧?” “什……”兵悟一脸茫然,“我?” “真弓她还不是因为你……” “永野先生,”真弓打断了他,“请你不要插手,这是我跟他的事。” 永野慎懊恼地眉一纠。 真弓向他一欠,“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真弓,你真是……”看着真弓,他无奈一叹,然后直视着兵悟,“我向你宣战,我不会放弃她的。” 兵悟微蹙着眉心,耐人寻味的一笑。“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你输定了。” “啥……”迎上他自信且带着侵略的眼神,永野慎一震。 “你知道为什么吗?”兵悟将身子往前一倾,靠近了永野慎,“不是因为真弓她爱我,而是因为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你……”永野慎懊恼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还有你记住,我不是你口中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撇唇一笑,“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真弓看着他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说着正经八百的事情,忍不住蹙起眉头。 瞧你说得那么了不起的样子……她在心里犯着嘀咕,然后脚儿一旋地转身就走。 见她背身而去,兵悟一震,“真弓?” 他想追,但想起自己还要倒垃圾,不觉露出了烦恼的表情。 忽地,他灵光一闪—— “麻烦你一件事……”他转而望着一肚子火的永野慎,笑得一脸灿烂,“帮我倒垃圾,就在前面而已。”说完,他将那袋垃圾往永野慎手里塞。 永野慎一脸错愕,“倒垃圾?” 他点头,“谢谢,感激不尽。”话罢,他转身就跑进巷子里。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起他刚才那强势又自信的姿态及语气,永野慎不觉一肚子火。 “什么东西?”他愠恼地道,“你这种少根筋又粗暴的家伙,居然会是富士医药的少东?有没有天理?!”说着,他恨恨地将垃圾一丢,旋身离开了现场。 在楼梯处,兵悟追到了板着脸的真弓。 “真弓,”他拉住她,“你生什么气?” “你管我。”她没好气地道。 不是她小题大作,而是一想起刚才她因为他一直无法给她任何保证,害她泪洒永野慎面前的事情,她就觉得好呕、好糗。 方才他还大言不惭地在永野慎面前夸口说什么他最爱她!天知道他这一趟回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什么他还爱她、想挽回她、对她负责、给她交代,说了那么多,搞不好他只是回来跟她“睡觉”。 “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不是都听见了?”她白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我只听见他说我是不负责任的家伙。” “对,他就说那些。”她头一甩,大步地往楼上走。 此时,邻居的加藤晶碰巧要下楼—— “咦?”看见兵悟,她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布川,你回来了?” “回来?”他一怔。 加藤晶笑盈盈地,“是啊,二木小姐说你回富山去了呢。” “噢,是吗?”他不知说什么好,下意识地睇了真弓一眼。 真弓恶狠很地一瞪,“加藤小姐,我表哥就是太想念你了,所以又从富山来了。” 加藤晶一听,笑得花枝乱颤,“是吗?布川先生你也真是的。” “真弓,你……”他懊恼地浓眉一叫。 干吗乱放话?她是存心陷害他,让他甩不开这“哥哥缠”的加藤晶吗? 真弓冷笑地睇着他,然后转头对加藤晶说:“你们聊,我不打搅你们了。”话罢,她飞快地跑上楼。 “真弓!”他懊恼地瞪着她的背影,正想追上去,加藤晶拉住了他的手。 “布川,你前阵子回富山,我竟发觉我很想念你耶。”加藤晶自顾自地说。 “ㄜ……”他望着她,有点尴尬。 加藤晶掩着脸颊,一派娇羞,“说这些话真难为情,我只是……” “加藤小姐,”兵悟实在不想再以“表哥”的身份欺骗世人,“我没回富山。” “咦?”加藤晶一怔。 “我是东京人,我家在东京,不是富山,我也不是真弓的表哥。” 她瞪大了眼睛,“什……那你是……” “我是她男朋友,非常要好的男朋友。”说罢,他不理会加藤晶已经宛如一尊石雕,径自迈开步伐跑上楼去。 久久,加藤晶回过神来。 “男朋友?这么说……”她一脸懊恼气愤地道,“什么嘛,也不早说,害我浪费了一锅萝卜炖肉,哼!” 脚一跺,她气呼呼地下楼去了。 一进到屋里,兵悟就抓住了正要躲进房间的真弓。 “干吗把我跟那花痴送作堆?”他恼火地质问她。 她回瞪着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生什么气?你不是很喜欢那个花痴?”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喜欢她了?”真是莫名其妙,要找麻烦也得有个限度。 “你上次不是很喜欢人家的炖肉?”她哼地一笑,“再使点劲,很快的你连她的肉都吃得到了。”他浓眉一蹙,懊恼地瞪着她。“你很过分喔。” “谁过分了?”她近乎无理取闹,“也不想想是谁收留了抛弃自己三年的前男友,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我这种有良心、善良又宽宏大量的女人了!” “你……”从刚刚在巷口,她就一直耍脾气,耍了这么久,他还是不知道她到底哪里不爽。 因为猜不到,他有些焦躁起来。 她奋力甩开他的手,“我看你根本不必跟我复合,干脆另辟新天地算了!” “真弓!”他攫住她的手,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似的。 她一震,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 “你发什么疯?”他的眼神及表情都严肃认真且气恼极了。 “我……”她回过神,想把手自他掌握中挣出,“我正常得很!” “那就好好的说。”他沉声一喝。 她不觉又是一震。 “说……说什么?” “说你到底在不爽什么?” “我没有。” “你明明有。”他将她的手略略提起,“说吧。” 她倔强地瞪着地,紧闭着双唇。 他眼中有两团火,“你说你还没原谅我,没关系,我等,就算你无所不用其极地惩罚我、虐待我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要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她不语,只是气愤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到底要我怎样?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呢?你在想什么?”她忽地吼出声音。 他不解地望着她,“我?” “你当我是什么?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她愤怒地道,“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他皱起眉心,“当然是为了你。” “为我?”她冷笑一记,眼眶泛红,“为我什么?你走了三年,回来时我已经二十七了,下次你什么时候走,我都不知道。” “真弓?” “我不要再等了,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说着,她忍不住哽咽难言。 “真弓,”见她哭,他又乱了方寸。“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她抬起泪湿的眼帘睐着他,幽幽地道,“你只是因为研究结束,还是真心想回来找我?” “都有。”他不假思索地说。 “什么都有?!”猪头,她最讨厌他这种自以为诚实,却一点都不中听的回答。 “就是以上皆是啊。”他一脸认真。 听见他中肯的回答及认真的表情,她真是哭笑不得。 他就是不会说好听话、就是那么坦率直接,这是他的优点,但有时她真很透了他这项优点。 “我……”她实在不知道该笑该哭,或是干脆给他一耳光,“我不理你了!”索性,她什么都不说。“真弓,”他拉住她,“你对我的感情还有怀疑吗?” 她凝神望着他,“对!” 他扬扬眉,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怀疑我的真心了?” “你没做得不好,因为……”她恨恨地道,却带着撒娇意味,“因为你什么都不做!” 啥米?他什么都不做?她要他整理自己的物品、倒垃圾、洗碗洗衣服,他有哪一样没做好? 就连上次意外的嘿咻,他也是非常努力、非常认真、非常尽责地满足她的需要耶。 “我哪里什么都不做了?”他懊恼地说。 “我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什么东西?”他眉丘微隆,若有所思,“难道你是怪我上次半途中断?” “你……”真是够了!猪头!她根本是在鸡同鸭讲。 “那是因为jj打电话来啊,而且是你自己说因为落石,交通中断的。”他一脸无辜。 “你!”她气得在他胸口一捶,“笨蛋,我是感觉不到你的爱!” 他一怔,“什……” “你说你爱我,可是……”她咬咬唇,懊恼地说,“你到底想怎样?我……我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了,现在的我需要的不是激情,而是安定,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对你的爱还没让你觉得安心吗?”他神情变得严肃。“离开三年,我可没有鬼混过,你知不知道要一个正常男人三年不近女色,是多么辛苦的事。” “是喔,真是委屈你了。”她语调刻薄尖酸,“又没人叫你那样。” “是没人教我那样,不过……”他蹙眉一笑,“不是你,我弟弟就站不起来。” 他露骨的一句话,惹得她脸红耳热。“你……” “我爱你这件事,你根本不必怀疑。还有……”说着,他轻轻端起她的脸,“别随便把我跟别人送作堆,因为我已经告诉她,我是你男朋友了。” 她一震,“什么?”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她又凶巴巴地叫嚷着,“你干吗说出来?她们母女是有名的广播电台,你……唔!” 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所以他猛地抓住她,霸道的堵住了她的嘴。 第九章 “唔……”她回不过神,只感到一阵昏眩,然后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 他浓沉的呼吸、稳健的心跳、温暖的体热,在这时是那么清楚地传来,像一股骚动窜入她的心胸,扰乱她的心律…… 她发誓,她是真的想推开他,只是她使不出半点力气。 “不……”她推拒着他,却反倒显得欲拒还迎。 “我爱你。”他略略离开了她的唇,低声道,“爱到好想把你存到肚子里去,这样就没人能跟我抢你了。” 听见他如此直接示爱,她不能说不心动。但死硬派的她,还是摆出一张不领情的脸。 “你不相信?”他撇唇一笑,似乎在意喻着什么。 她皱皱眉头,“我……不信。”她的声音变得微弱而不坚定。 “是吗?”他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迷人笑意,“那我只好做给你看了。” “へ?”她瞪大眼睛,“做……”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扳住了她的下巴,重重地、用力地亲吻上她。 “不……”她羞恼地抗拒着。 他不理会她的抵抗,像是知道她所有的抗拒都是虚张声势般。 他的唇舌霸气地分开了她的唇,然后探入她口中纠缠着她。她先是抗拒,但渐渐地竟像着魔了般回应着他。 “不……”她以薄弱的自制拒绝他。 他眼中闪着熠熠光芒,对她微弱的声音置若罔闻。 她知道他眼中的光彩代表什么。她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 “别……兵悟……”她奋力地转过身想逃。 “不。”这次,他像发了狂的野兽,又像个任性的大孩子般攫住了她。 他自她身后一手扣住她的身躯,火热的唇片紧贴着她敏感的颈后。 当他浓沉的气息在她颈后吹袭,她不禁轻颤起来。“呃……” 他湿滑又温暖的舌尖沿着她光洁的颈后,移到了她耳际。当他的舌尖舔吮着她的耳垂,她倒抽了一口气,几乎不能呼吸。 “真弓,我爱你……”他另一只手同时覆上了她的胸口。 气喘吁吁地侧躺在兵悟的身边,她的思绪有点乱。 如果说她现在只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太棒了。不过接下来的第二种感觉却是……糟糕了。 她心里充满悔恨,她不该向欲望低头,不该又跟他发生关系,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唉……我是怎么了嘛。就那么饥渴?饥渴到不顾一切后果也要先做了再说?她懊悔地忖着。 现在正事不但没说,反而又跟他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嘿咻?难道说……她已经到了欲女的年纪?兵悟会怎么想呢?觉得她无所谓?没原则?只想炒饭?天啊,她真的好后悔…… “真弓……” 听见他叫她,她想他一定又要亏她一顿,说她抵抗不了他的魅力了。 不,我怎么能让他有机会笑我?忖着,她猛地回头瞪着他。 “我告诉你,我跟你嘿咻不是因为我原谅你了,只是我……” “嫁给我。”他神情平静,突然冒出一句。 “ㄜ?”她一怔。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唇角带着浅浅笑意。“我们结婚。” 她呆愣地望着他,久久回不过神。 他一笑,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我们结婚,好吗?” “你……”他向她求婚了?天啊,是不是世界末日来临啦? “这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他难得露出了腼腆之情。 她看着他,一脸疑惑错愕。“早就想说?那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说?” “本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你求婚的,但是那时你说你已经有男朋友,所以我……”他笑叹着,“虽然我觉得可能没机会挽回你,但我不死心……” “所以你死皮赖脸地住在这里?”她虽是面无表情,但她心里早已澎湃激昂。 “对。”他淡淡一笑,“幸好我没有放弃。” 他向她求婚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啊!但……是真的吗? 她还以为他根本不想被婚姻束缚,以为他只想谈自由的恋爱,以为他 “你是自动自发?还是逼于无奈?”她不安地望着他。 他皱皱眉头,“什么自动自发?什么逼于无奈?” “就是……”她脸儿一红,“就是说你……你是真心想跟我结婚,还是听了我的暗示,不得不作出回应?” “暗示?”他一怔,“什么暗示?” “就是……”说着,她羞红了脸,不好意思明讲。 他眨眨眼睛,若有所思地。须臾—— “噢……”他恍然大悟,“原来你闹别扭、耍脾气,就是在暗示我这个。”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根本没听懂?” “拜托,”他露出了“你嘛卡差不多へ”的表情,“你那种暗示,鬼才听得懂。” “是你迟钝。”猪头!哪个女人说话不是拐弯抹角的? 难道要她一个女人开口说“你娶我”吗? “对,对,对,是我迟钝。”他一脸无辜。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她娇嗔一记,低下头去。 “那现在怎么办?” 她扬起眼帘望着他,“什么怎么办?” “你嫁不嫁?” 她脸上羞色更深,“老套,没情调,没创意……” 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没再说什么,因为她那娇态已经回答了一切。 “へ,”她不知想起什么,“你好像从没带我去你家过……” “你还不是没带我去你家。” “我家远啊,你家在东京耶。”同居两年,她根本没去过他家。 以前还年轻,不在乎这些事,但现在到了适婚年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在意。 经她提起,兵悟微皱眉头。 带她回家?要是她发现他是富士医药的少东,不知道会不会吓得变成雕像? 以前他曾经告诉她,他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布川研一,结果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哈哈大笑。 “你是布川研一的儿子?别开玩笑了,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哪里像个少爷耶,哈哈……”当时,她笑得非常夸张,像是他说了什么世纪大笑话。 从此之后,他没再提过自己的家世背景。 他想,她一定很难想象,也很难接受他是布川研一之子这个事实吧! “喂,”她轻拍了他一下,“发什么愣?” “ㄜ?”他回过神来,“没什么……” 他觉得还是慢慢暗示她,一步步地让她发觉他真的是富士医药的少东比较好。 “你饿不饿?”他话锋一转。 “へ?”她一怔。 他笑笑,“我好饿,我们出去吃。”说着,他已经跳下了床,走进浴室。 望着他的背影,真弓满心纳闷。“干吗顾左右而言他啊?” 他都已经向她求婚了,为什么对于带她回家这件事却显得犹豫呢?难道说……求婚只是随口哄哄她? 忖着,她又开始郁卒起来—— “你今天要去见他爸妈啊?”休息时间,办公室的女同事们在化妆室聊着。 “嗯。”即将面见男方家长的女同事十分娇羞。 “我看他真的想娶你唷。” “没有啦,只是普通的拜访。” “男方带你回家就是有那种意思嘛,要是他不打算跟你结婚,干吗带你回家啊。”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一个男人要是连带你回家的准备都没有,一定是因为他不想负责。” “我赞成。” 她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一句地都听进了真弓耳里,也教她对兵悟迟迟未带她回家的事情耿耿于怀。 是不想负责吗?既然都开口求婚了,为什么对见双方父母的事情却显得犹豫呢? 她家比较远,或许得等假期,但他家就在东京,为什么他却…… 莫非他真的只是哄哄她,不是真心想跟她结婚? “不会吧?”她实在不愿那么想,因为她在他眼中看不见一丝虚伪。 但如果他是真心的,那么……他在顾虑什么? 不会是他早就已经结了婚,而且生了一堆的萝卜头吧? “不,不可能的……”她支着下巴,摇了摇头。 那么是……他家非常穷,家徒四壁,所以他觉得丢脸,不想让她看见? “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在乎那……” 天啊,她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解释他为什么不带她回家耶。 “不管。”苦恼了半天,她终于决定一件事,就是……她要开诚布公的跟他谈。“我一定要严正要求他带我回家。” 下班后,她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约幸子喝咖啡。 跟幸子这个军师聊过之后,幸子也赞成她向兵悟提出这项合理的要求。有了幸子站在同一阵线,更加深了她的决心。 告别幸子后,她一秒都不肯延迟地往车站冲。 就在前往车站的途中,她经过了一家大饭店。倏地,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兵悟?”她一怔,“他怎么会在这里?” 想想,这也真是太巧了,她正急着回去找他,想不到他就出现在她眼前。 当她正想冲上前去叫他,在他身后那名她原以为跟他不相干的大波浪长胡发女郎伸手拉住了他。 他们两人兴高采烈的交谈着,显见他们不但认识,而且还是同行的。 距离不远,所以她非常清楚的看见那名女子的长相。 她有着深刻的五官,高挑丰满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外籍人士。 “谁啊?”她刚想着,就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饭店。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进饭店除了开房间,还可以吃饭,不见得是要干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于是她悄悄地跟在后头,想消弭心里的疑虑。 可是,不看还好,一看她真的想撞墙死。 兵悟与那名女子并不是来用餐或喝咖啡,他们到柜台拿了房间钥匙,然后搭了电梯上楼。 真弓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他们在她眼前消失,什么都没做也没说。 “不,这不是真的……”她简直不敢相信目前跟她同住且昨天才跟她嘿咻一番的兵悟,竟在隔天就带着另一个女人上饭店开房间。 “他不是向我求婚吗?他……”这真是晴天霹雳。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求婚,什么爱她,根本都是谎言。除了她,他居然还跟一个美丽的“阿多仔”搞男女关系? 难怪当她提及见他父母之事时,他会顾左右而言他,甚至充耳不闻,原来他压根儿没打算跟她共结连理。 她真傻,她居然相信他爱她,她竟然相信一个一声不响丢下她三年的男人?! “我怎么那么笨?怎么那么笨?呜……好想死……”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怎么会?”她愁着一张脸,仿佛世界末日般,“我居然还被骗了一次?我真蠢。” 想到昨天还因为他开口求婚而满心欢喜,今天就……啊,这真是太讽刺了。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线的那端传来兵悟的声音。 “你回家了?”他在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好遥远,“我打你手机都不通。” “没电了。”她讷讷地回答,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惊讶。 “噢,”他顿了顿,“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今天可能不回去。”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她在心里说着。 “有一点事情要谈,之后再告诉你。” “嗯……”她觉得那声音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她应该质问他、骂他,或是干脆叫他去死,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她眼前。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没有力气骂他、问他。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死了,被他的谎言及背叛杀死了。 “你先睡吧,就这样了。”说完,他挂了电话。 她感觉得出电话那头的他有点欲言又止,似乎想告诉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他想说什么呢? 说他根本不想跟她结婚?说他其实还有别的女人?说他一直在骗她、哄她? “可恶……”她怨愤地往桌面一捶。 心一酸,眼泪忍不住地掉了下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真的爱你,是真的相信你啊……” 直到她上班前,兵悟都没有回来。 她没有打电话找他,因为她知道他人在哪里。而那个地方还有另一个女人陪着他…… 完了。这一次,他们的感情是彻底的结束了、玩完了。 谎言及真相一旦被揭穿,什么真情真爱都成过眼云烟,根本不值得追忆。 她不想躲在家里自怜自艾,或是期待他回来后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必须去上班,继续她的生活步调,让一如平常的生活模式支持她继续走下去。 下了班,回到家已经八点多,她不知道兵悟还会不会回来,但不管他回不回来,对她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真弓。”刚到公寓楼下,她发现永野慎正在等她。 他还没死心,还没放弃吗?真是讽刺的人生,她爱的人离开她,爱她的人她不爱。 “永野先生。”她淡淡地一笑。 睇着她,永野情疑惑地道:“你怎么了?脸色真难看。” “大概太累了……”她低垂着头,怕他发现她红通通的眼睛。“有事吗?” “真弓,”他一脸严肃地道,“我能继续追求你吗?” “永野先生……”她为难地说,“我真的……” “我知道你非常爱他。”他打断了她,“不过他真的能带给你安定的生活吗?” 她低头不语,苦笑一记。“安定?” “没错。”他续道:“他是富士医药的少东,我的身份地位确实是比不上他,但他那种放浪不羁的性格真的能带给你幸福吗?像你这样的女人需要的是稳定的生活,不是吗?” 她微怔,在脑海中反复着他刚才说过的话。 富士医药的少东?他说的是兵悟吗? 抬起头,她一脸错愕地望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咦?” “你说兵悟是富士医药的……少东?” 见她神情惊愕,他也一脸迷惑,“难道你不知道?” 她摇摇头,有点茫然。那个总是不修边幅,搞得自己像是野人一样的兵悟,会是在生物科技方面有卓越成就的布川家未来的继承人?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见她惊讶得说不出话,他难以置信地道,“他从没告诉过你?” 她机械化的摇摇头。 难怪他会愚弄她,不想对她负责,原来他们的身世背景竟是如此的悬殊?!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带她回家了,像他们那种家大业大的世家,哪里看得上她这个来自富山,出身普通公务人员家庭的女孩? 他跟她同居两年或许根本不是因为爱她,也不是因为她比自由重要,他只是图方便,图她好骗……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神情恍惚,“我懂了,我懂了……” “真弓?”见她神情怪异,他趋前,“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却已是泪流满面。“我没事……” “你在哭还说没事?”他关心地道。 “我……”她语带哽咽,“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傻……” “真弓,你……” “你说得没错,他无法给我稳定安定的生活,因为他……因为他根本不……”她语不成句,掩面而泣。 “真弓,”他轻搭住她的肩,“你离开他吧……” 她低头啜泣,无法言语。 她楚楚可怜,需要人呵护怜惜的模样激起了他的怜爱之心,“真弓,不要再让他伤害你了。”说着,他将真弓轻轻拥住。 真弓一怔,“永野先生……”她噙着泪,手足无措地想推开他。 “真弓,”他不松手,两只眼睛像着火了似的盯着她,“我真的比不上他?” “你……”她很为难。 她知道他是真心诚意想要她接受他的爱,但即使兵悟对不起她,现在的她心里还是容不下别人,包括他。 “喂!”突然,二楼传来了一记愤怒的沉喝—— 第十章 因为久候不耐,正打算到巷口等真弓的兵情,一走出门口就看见永野慎抱着真弓,而真弓面有难色的一幕。 他恼火地道:“喂,你放开她!” 楼下的永野慎及真弓抬头看着他,神情讶异而意外。 看见真弓在哭,兵悟更火大了。因为每次看见永野慎跟真弓在一起,真弓总是哭丧着脸,这一点……身为真弓男朋友的他非常不爽。 “布川兵悟!”永野慎瞪着他,语带挑衅,“我不会把真弓交给你的!” “你说什么鬼话?!”兵悟瞪着楼下的他,“真弓本来就是我的。” “你根本不在乎她,你只会伤害她,” “我伤害她?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我警告你,快放开她!” 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隔空叫阵,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 夹在中间的真弓木木地看着两人争执不下,脑子突然空白。 突然,永野慎端住了她的脸,对着楼上的兵悟呛声。“什么你的?我现在就要吻她!” “你敢?!”兵悟眼中射出如杀人般的凶恶光芒。 “你想阻止我吗?”永野慎撇唇一笑,“你来不及的!”话罢,他捧住真弓的脸,靠近了她。 “永……”真弓猛回过神。 此时,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在两人耳边响起—— 真弓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刻转头去看。 “啊?你……”她吓了一跳,因为前一秒钟还在二楼的兵悟,现在就站在她眼前。 他是跳下来的,从二楼。 他眼睛里仿似烧着两团火,旋即恼怒地大步趋前。 “疯子,你想摔死啊?!”真弓既生气又惊讶。 “我摔死总比你被他亲好吧?”他醋劲大发。 料不到他竟会不顾一切地从二楼一跃而下,永野慎一脸惊讶。“布川,你真的是疯……” 兵悟一句话都不说,一手扳过永野慎的肩,出手就是一拳。 永野慎踉跄地退了几步,不甘示弱地瞪着地,“你打我?” “别碰真弓。”他沉声说道,眼神是鸷猛而骇人的。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永野慎握紧拳头扑向了他,然后也给了他一拳。 挨了拳头,兵悟活像是遭到攻击的老虎般愤怒。“我没资格,难道你有?!”说着,他又还了永野慎一拳。 永野慎摔在地上,气恨地道:“你根本是在玩弄她,你不配拥有她!” “你说什么?!”兵悟一个箭步上前,拎起了他的衣领。 “住手!”一直找不到机会插手的真弓飞快地冲上前,两手拉住了兵悟抡起的拳头。 兵悟看着她,“他对你不礼貌。” “他什么都没做!”她生气地大叫。 “他要亲你!”他浓眉一 。 “关你什么事?!”她怒目相对。 “关……”他一怔,“当然关我的事,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你还敢说?”她一脸委屈又怨怼地道。 他一顿,“又怎么了?”前天晚上不是都说好了,怎么现在又有变数? 老天,他们之间还真是多灾多难! “你……”看他装得一脸无辜,她更觉懊恼愤怒,“你少装蒜了!” “我装什么蒜?”他皱皱眉心,十分疑惑。 “我都看见了。”她气愤地推开他,扶起了永野慎。 “看见?”他完全摸不着头绪,“看见什么?” “你……”厚,装得真像,简直可以当选影帝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兵悟一怔。 我咧,又要他自己猜?为什么女人吵架时、不爽时,总要男人猜她的心事,他可不会通灵,哪里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又要玩暗示那一招?”他揪起眉,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我拜托你直接说出来,别老是让我猜。” “你要我说?你才该对我说吧?”她恼火地瞪着他,“你骗了我什么?” “我骗你?”他不觉也动起肝火来。“骗你感情、骗你身体,还是骗你钱啊?” “你少耍嘴皮子,你根本是不负责任,天生的骗子,你……你……”她气得语无伦次。 兵悟浓眉一扬,猛地攫起她的手, “二木真弓,你到底在说什么?” 永野慎靠过来,想来个英雄救美。“布川兵悟,你别恼羞成怒就想动粗。” “没你的事。”他单手挡住了永野慎,“谁说我要动粗?跟她在一起那么久,向来只有她动手打我,我可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永野慎微顿,“你……” “永野先生,请你别插手,今天我就要跟他作一个了断。”她说得像是要跟他作什么生死大决斗般悲壮。 兵悟露出一脸“真是够了”的表情。“了断?” “我要跟你分手,彻彻底底、彻头彻尾的分手!”她坚定地说。 看见她说得真有那么一回事的表情,他眨眨眼睛,一脸困惑。 “分手?”他撇唇一笑,“你发烧啦?前天我们才在床上缠绵悱恻,你今天跟我说分手?” “对!”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我绝不让你再有机会甩掉我。” 他一怔。“我干吗甩掉你?” “不甩掉我做什么?难道要继续把我当成免钱的泄欲工具?!”她大叫,全然不顾她在别人眼中辛苦建立的玉女形象。 “你是人,不是工具,除非你把自己当充气娃娃。”他带点玩笑意味地说。 “你!”她羞恼得动手捶了他一拳。 在一旁看他们大斗法的永野慎一脸茫然,也满腹疑窦。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真弓就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而需要保护,他万万没想到她一发起火,居然如此劲爆且大胆。 “混蛋!我恨你!”她像发狠的野猫般扑打着他,“你是骗子!大骗子!” 兵悟动也不动地任她扁,然后一脸无辜地睐着一旁隔岸观火的永野慎,“你看见了吧?是谁打谁啊?” 真弓像是已经忘了永野慎的存在,也忘了她是在自家楼下。“说我是充气娃娃?你混蛋!如果我是的话,那除了我,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充气娃娃?!” 他一顿,不解地问道:“慢着,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有其他的充气娃娃!”她对着他吼叫。 “你别冤枉我喔。”他一脸严肃。 “我冤枉你?”她瞠瞪着他,“你说,昨天晚上你跟谁在一起?” “jj啊。”他不假思索地道,“就是上次打电话给我的jj。” “你是说你在南美的研究伙伴?”她冷笑一记,“你骗谁?我看见你跟一个外国尤物一起进入饭店,我都看见了!” 他一怔,然后蹙眉而笑。“原来如此。” “你没话好说了吧?”她眼眶含泪,悲愤地道。 “她就是jj啊。”他说。 她陡地一震。“啥?jj是个外国美女?” “你真会睁眼说瞎话。”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严格说起来,jj是男的,也是女的。”他说得煞有其事,可是她听得雾煞煞。 “你在胡扯什么?” “你看见的是女的jj,珍妮佛·琼斯,她确实是我的研究伙伴。” 她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我懂了,你跟女研究伙伴搞男女关系!” “啥?”他一震。 还来不及解释,她已经一掌推了过来。“还说你在南美三年守身如玉,不近女色?你这个骗子!”“へ,”他朝她额头一拍,“她结婚了。” “啥米?你跟人家的老婆不……不……”她几乎要说出“不伦”二字。 “我真的好想扁你……”他又气又好笑地瞪着她,“她跟她老公,也就是男的jj一起来的。” “咦?”她愣住。 他有点啼笑皆非道:“她先生是强纳森·琼斯,也是jj。” “你是说……” “昨天我帮他们夫妇俩安排饭店,顺便讨论我们的研究计划。” 原来她是看见他跟jj在一起,才会以为他搞“外遇”。 “你说……真的?”原本正在气头上,一肚子火气的她突然冷却下来。 “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饭店找他们两个。”说着,他一脸认真的拉起她的手。 “へ……”她脚步一定,“不……不必了。” 他扬起下巴睇着她,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味儿。“怎样,知道自己错了?” “我……”她原本想乖乖认错,但一转念,她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他一怔,满脸无奈,“不然还有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骗我?”她指着他鼻子,“你是布川研一的儿子,富士医药的少东,对不对?!” 他微顿,然后点点头。 “你从不告诉我,也不带我去你家,是不是因为我们家世相差悬殊?”她质问着。 “啥?”他瞪大眼睛,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们家那么了不起,一定觉得我配不上你们。”她说得气愤,但其实也有些哀怨。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早该知道的,你从来不提根本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你是不是怕我会因为你是富士医药的少东而缠着你?”说着,她又眼眶盈泪。 “小姐,你讲不讲理?”看她红了眼眶,他笑叹一记。 “我哪儿不讲理了?”她负气地道。 “谁说我从没提过?”他睇着她,又是一叹,“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老爸是布川研一,是你不信,还哈哈大笑耶。” 她一愣,努力地回想。然后她惊讶的发现,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想起来了吧?”他斜眼睨着她,似笑非笑。 她先是一脸惭愧,但又不甘心地道:“还不是怪你,你……你哪里像大少爷啊?” 他伸手将她一揽,“好啦,现在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你别再发火了,ok?” 她用手肘蹭了了他一下,软软地道:“你以为我喜欢吗?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大丈夫不与小女子计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顺她的心,天下就太平了。 “走吧。”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她一怔,“去哪里?” “我家。”他一笑,“我决定现在就带你回家,以免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终于,真弓破涕为笑,娇羞甜美地点了点头。 正要走,他们赫然发现永野慎还在一旁。 “你还在?”兵悟一笑。 “谢谢你们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永野慎有点无奈,但风度还是极佳,“我真是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欢喜冤家。” 兵悟笑睇着他,“你还想向我挑战吗?” “不了,”他一叹,“我看你们根本是台风都吹不散了,我放弃。” “明智之举。”兵悟哈哈一笑,“像真弓这种真人不露相的母老虎,也只有我才冻へ条。” “找打?”真弓觉得好糗,又拿手肘撞了他一下。 他不以为意,像是早已习惯。“我们走 。”他一手搂着真弓,一手向永野慎挥了挥手。 望着他们洒影双双,永野慎轻叹,然后笑了。 “真是一对宝。” 成城 布川宅 站在这栋仿佛欧洲古堡般的建筑物前,真弓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对于她的反应,他一点都不意外。 “丢脸吧?”他有点不好意思,“我老妈就是喜欢这调调,硬是把家弄成这样。” “好夸张喔。”她诚实地道。 “你知道就好。”他莫可奈何地一笑,“这也是我没带你回来的原因之一,住在这种夸张的房子里,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她眨眨眼睛望着他,“什么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往这样的房子。” “你喜欢?”他觉得不可思议。 她点点头,毫不犹豫。“这应该是所有女孩心中的梦想吧?” “女孩?”他皱皱眉头,“你跟我老妈好像都离女孩很远了耶。” “少爷,你回来了?”有人前来开门,是布川家的仆人。 真弓感觉自己像在做梦般,一点都不真实。 豪宅、仆人、名车……这些东西好像都跟兵悟不相干似的。 “先生跟夫人、小姐都在。”仆人说。 “唔。”他拉起真弓的手,带着她直往“城门”走。 沿着大树“站两旁”的步道走了好久,她看见的是一片草地,说真的,她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知又走了多久,她才终于到见“城门”。 进到里面,先看见的是个气派的大玄关,还有双向的螺旋楼梯通往二楼。 她看傻了眼,怎么也不肯相信兵悟就是这个“城堡”的未来继承人。 “这边……”他牵着她的手往左边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会客厅,而充满着欧洲古董家具的客厅里正坐着三个人。 主人位上坐着一位帅帅欧吉桑,不用说,一定是兵悟的父亲——布川研一。 而一旁坐着一名雍容华贵的贵妇,及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用膝盖想也知道必定是他的母亲跟妹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家人,除了兴奋之外,还有不安及惶恐。 “你一定是二木小姐,对吧?”征子首先站了起来,“坐吧,不用客气。” “伯父,伯父好,还有……”真弓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发抖。 “我叫千穗,未来大嫂。”千穗调皮地说。“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哥哥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真弓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喂,别欺负你未来大嫂。”兵悟拉着真弓坐下,斜瞪了千穗一眼。 “干吗?人家在跟未来大嫂培养感情耶。”千穗挑挑眉,一脸狡黠。 “二木小姐,”看起来有点严肃的布川研一开口说道,“听兵悟说你已经决定结婚?” 真弓嗫嚅地道:“是……是的……”在知道兵悟的真正身份后,她其实非常的不安,因为他们的家世背景及社会地位真的太悬殊了。 布川研一沉吟了片刻,“我们什么时候方便到府上拜访呢?” 真弓一怔。“ㄜ?” 布川研一还是一脸的严肃,“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的婚事赶快进行。” “伯父?”真弓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不反对?”天啊!怎么会这么顺利?! 布川研一皱皱眉头,“我为什么要反对?” “就是嘛!”千穗接口说道:“哥哥一去三年,要是换作别人早就跑了,未来大嫂你不只没跑,还原谅他,简直太伟大了。” 征子温柔一笑,“我们都很喜欢你,对你毫无意见。” “可是……”真弓向来诚实坦率,想什么就说什么,“我家很平常、很普通,家父是公务员,家母是家庭主妇,我们家跟布川家相比实在……” 她还没说完,征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你是说门不当、户不对?” 真弓尴尬地点点头,“是的。” 征子笑望着她,“我们虽然住在城堡里,可是我们家里没有国王、皇后,更没有王子,所以我们的媳妇也不必得是公主。”说着,她轻拍布川研一的手背,“亲爱的,你说是吗?” 布川研一点点头,“兵悟,你先去一趟富山,然后再敲个时间让双方家长见面吧。” “是。”兵悟答应。 一切发展得如此顺利妥当,是真弓料想不到的。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至少会被刁难、挑剔一番呢。 她转头望着兵悟,脸上写着“这是真的”? 兵悟耸耸肩,朗朗一笑,像在告诉她“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她想,她爸妈听到她要结婚应该会很高兴,尤其是知道她嫁了个“正港”的大少爷,更是会谢天谢地,感激历代祖先庇佑。 不过,要是他们知道他们天真无邪、纯真无瑕如白纸般的乖女儿,早在几年前就跟这位大少爷同居的话,他们可能会……抓狂。 不意外地,富山之行非常的顺利圆满。当然,那是因为真弓绝口未提两人曾同居两年之事。 当天,在二木夫妇的热情招待下,兵悟在二木家留宿。 睡前,两人到附近散步,既浪漫又惬意。 “兵悟,”她挽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胳膊上,“我好像在做梦喔。” “你指哪一项?”他睇着她,“我是布川家的儿子?” 她笑笑,“那个也有啦,不过……”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我只是没想到我们还能在一起。” “喔?” “你走了三年,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我好想你,可是我对你真的已经不抱一丝希望。”想起这孤单又难熬的三年,她还是红了眼眶,“我爱你也恨你,而且打定主意不原谅你,但是我做不到,即使有永野先生那么优秀的对象在我眼前,我的心里还是只有……” 她没说完,只是抬眼望着他。 他凝望着她,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一笑。 她重新将头靠在他胳膊上,“你说……是不是像梦一样?” “是像梦一样。”他接腔,“看见你还住在那里,还是一个人,我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不是在做梦,我也不是。”她语调软软地、柔柔地。 “真弓……”他紧紧地搂住她,就像是怕一松手,这样的幸福就会飞走。 “兵悟,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她将他的手缠得更紧。 他没说话,只是微拧着眉心,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破镜重圆,双方家长也欣然答应,他们的爱情眼见就要开花结果,但真弓觉得今晚的他有点心事重重,似乎在烦恼着什么。 “兵悟?”她抬起头注视着他,“你想什么?” 他笑得有点不自然,“没……” “别说没有?”她就像所有女人一样敏感,尤其是对所爱的人的一言一行。 兵悟神情有点凝沉,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真弓警觉地与他分开,“一定是坏事情,对不对?”她记得他这样的表情,三年前他要离开她的前一天,就是这种表情。 “不是的。”他急忙澄清。 “别想骗我,我知道你一定又有什么事。”幸福刚刚到手,她害怕它会瞬间消逝。 “真弓,”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你听我说……” 她眉心紧拧地瞪着他,“我警告你,我的心情很好,你不要说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喔。” 看着她严肃又气愤的神情,他轻叹一记。 “不会是你真的不止我一个女人吧?”等不及他的“坦白”,她已经发挥她超强的想象力猜了起来,“是不是你在南美有女人?” “真弓……”他蹙眉一笑,“不是那种事。” “不然是什么?”她斜着眼,一脸谨慎提防地瞪着他。 “我这趟回来本来就是打算向你求婚的,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他一本正经,完全没有撒谎的迹象。 她歪着脑袋望着他,神情迷茫。 “希望能赶快完成婚事的其实是我,因为……”他微顿,“因为我想把你订下来。” “然后呢?”她直视着地。 “然后……”他碍口地道,“然后我想请你……再等我一年。” 她瞪大了眼睛,像受到什么严重惊吓般。 “真弓,”他抓住她的肩膀,神情诚恳而认真,“南美那边的研究出了一点问题,我必须尽快回去,其实jj他们夫妇俩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没意外的话,我会跟他们一起回南美去。” “一年?”她茫茫然道,“还要一年?” 三年都捱过去了,一年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她不要再被单独的留下来,她不要。 “一年很快的,假如处理得快,或许不必一年。”他知道突然告知她这件事,对她来说一定又是一次刺激。 她现在正沉浸在幸福海里,这么快就丢给她一个泳圈,然后叫她自己游一年,她一定死都不肯。 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说什么?”突然,她生气地捶了他一下,“一年很快?你自己等等看啊!” “真弓……”他握住她的手,“不行吗?你真的不愿意再等我一年?”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肯定地道:“不愿意!” 兵悟一脸愁云惨雾,“真弓,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但是那个研究……” “布川兵悟!”她打断了他,“如果你敢再丢下我,我就嫁给别人。” “真弓?”听见她的威胁,他更是苦恼了。 看着他痛苦煎熬的表情,她在心里窃笑。 因为在他开口要她再等一年的同时,她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研究跟你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如果你真的不想等,那……” “我不等你,你会留下来吗?”她直视着他。 “不会。”他想也不想地道,“我说过这次的研究对癌症病患来说将是个福音,我希望能对社会有所贡献。” “我嫁给别人也没关系?”她问。 他神情凝沉地道:“我阻止不了,但我会不计一切的把你抢回来。” 她一怔,唇角带着浅浅的、不易被发现的笑意。 “真弓,你知道我真的爱你,我……”他有点沮丧地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能再等我?” 她笃定的摇摇头,“想都别想。” 听见她如此坚定的回答,兵悟露出了遗憾、怅然的表情。 “我绝不留下来等你……”忽地,她脸上严肃的线条变得温柔且甜美,“因为这次我要跟你去。”他一震,“真弓?” 绝望的表情从他脸上消失,但代之而起的是不安及忧心。“那里的环境很差,对你来说太苦了。” “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苦?”她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胸口,“不能跟你在一起才是苦。” “真弓……”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跟定了。”她不容他劝阻。 她的坚决态度使他软化,当然那也是因为他不想失去她。 “好。”他端住她的脸,深情款款地道:“我们同进同退,再也不分离。” 她用力的点点头,扑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的腰,也紧紧地抓住她从不肯放弃的幸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