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圣的冤家》 楔子 台湾,地小人稠、四面环海的一个岛国,近半百年来,在这片小小土地上,金氏王朝一直是个传奇。 金喾集团,一个经营领域涉足食衣住行育乐六大方面、经营触角延伸至世界每个角落,以人为主体出发,企业理念与创业目标囊括了所有民生问题的跨国企业。 金喾集团的创始人――金百瑞,年轻时候白手起家,打造了这个传奇性的企业王国,尔后,凭借着不躁进、不骄矜的态度逐渐地稳固江山,在儿子金朗夫进驻帮忙掌管时期,创下了第一波巅峰,更于六年前,金家三个孙子陆续加入经营团队后,步入金喾集团的全盛辉煌时代。 企业界都说,这是一个金色的时代。 而金喾集团真正教人感兴趣的,不仅止于此。 传言,金家男人天生风流多情,光是金百瑞就有三个太太,当然,不适用台湾法律的那两位,自然报不了户口;而金朗夫亦青出于蓝胜于蓝,一样拥有一位正室、两个偏房,个个貌美如花。 很多人一定十分纳闷,这些女人难道不争风吃醋吗?金家也许有钱,但她们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着一个不懂专情为何物的男人吗? 答案恐怕――是的。 金家男人就是有着那样无与伦比的魅力,教女人争先恐后只为求得他们注视一眼。 上一代如此,这一代更甚。 金朗夫育了三男一女,三个人中之龙的儿子,自小即是女人目光追逐的焦点,至于惟一的女儿呢,全家男人因长年当惯狩猎女性的角色,在深切明白男性的心理之下,金家的女儿被保护得滴水不穿,其周围向来男人止步。 传说,就是未经证实的流言,信或不信,惟有通晓内情的人心知肚明了。 然而,大家却同时都在等着,流有金家血液的这一代,金家的男人是否会走上固定的感情模式?金家的女人又真否应验保守人士断言:将负责偿还金家男人留下的风流债,沦为男人的玩物?也许,事实将要证明一切…… 第一章 为什么 别人爱情 来来去去 仿佛随时可以开始 而我却深深的陷进 有你的回忆 如今迟迟不肯清醒 姚谦 “林令果,你要去哪里?”江慈芬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教室,及时抢走死党的背包,拦阻她的下一步动作。 “回家啊!”林令果伸长手臂欲拿回包包,她却一个动作,把包包护在身后。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回家?”拔尖嗓音,意图轰醒她不够清明的脑袋。 林令果叹了口气,“小芬,我妈等我回去帮她洗澡。”不想和她闹,也没时间陪她玩。 “唉,你的偶像难得出场耶!”江慈芬恨不得摇晃她的双肩,让她知道这是求之不得的渺小机会。“这场比赛金末日不是裁判,而是参赛的队员之一耶!” 难掩失望,林令果沮丧的垮下双肩。“我真的没办法……”倘若时间自由,她怎会不去? 问题是,时间向来与她作对,别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些些,她却期盼它能走慢一点,渴望能有机会与他真正认识…… 说来令人诧异,没有正面交谈的机会,她却对他如此着迷得不可自拔。 江慈芬虽为好友的家庭压力感到无奈,但又不希望她舍弃这个可光明正大观望暗恋对象的大好机会,“告诉我,金末日还是你的偶像。” “怎……么了?” “回答我,快一点!” “是,我喜欢金末日!”初入t大,她即成了金末日的迷,即使对方即将毕业,依然不改初衷。 她和他,外人眼中看来一辈子不会有所交集的两个人,她却努力地把握着每个看他的机会,只要时间允许,她就是他的追随者,忠心的程度宛如一个迷恋偶像的小女孩。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举凡各个比赛与活动都找得到他的人影,更是校园的学生会长,因此他的行踪从来不是个谜,只要她有心,总能见着他的身影,因此,他的模样驻留她的脑海清楚不灭。 江慈芬挽着她的手臂就要往门外走去。“那就走吧!去看他打球的英姿!”有她这句话就够了!“可是……”林令果仍杵在原地,面色犹疑。 “令果,偶尔放纵自己一次嘛,伯母行动不便,你晚点回去她又不会走丢……” “小芬!”林令果有些羞愤,睨着她轻斥。 这么说仿似母亲只是拖累她的负担,可她从不这么认为,在她心中,母亲养育他们兄妹长大的苦劳大于天,现在是她回报恩情的时候,而这一切的付出更是理所当然。 明白自己的失言伤了好友内心最脆弱的角落,江慈芬忙不迭道歉,“对不起,说错话了,我自己掌嘴。” 林令果急忙抓住她的手,“不用了啦,小芬。” 江慈芬反握她的手,对她抱歉又讨好的笑了笑,“去不去?” “不瞒你说,我真的很想去……”眼神中闪烁的苦楚,除了自己,无人能懂。 “那就去呀,开开心心去看他打球,错过这次,以后可没机会了,人家就要毕业了!” “我懂……”她点头,却又茫然得不知所措。 她也很想顺遂自己的心意,成全自己的心愿,可是,这么做会不会很自私? “走啦!”见她态度有所松动,江慈芬继续鼓吹。 “我只看一下下……”为了消弭自己的罪恶感,她事先将话说在前头,表示自己并未贪图太多,所以无愧于心。 “是是是!”只要令果肯去,她就开心。 一般人的印象中,林令果有着乐观的个性,总是面带微笑,然,她却认为这是她的保护色,在她眼中,她其实有好多好多的委屈被巧妙地隐藏起来。 令果有多么欣赏金末日她自是明白,而今有机会让她更加接近梦想中的男主角,她当然竭尽所能地为好友争取。 篮球场上,欢呼与加油的声浪不绝于耳,飘散在空气中的,除了人挤人的汗水味,还有各类零食交杂而成的特殊气味。 “借过……借过!” 林令果一直被拖行着,努力穿越一道又一道的人墙,终于来到前方视野最好的位置。 正当她匪夷所思为何大家没有异议时,只见江慈芬拍拍一位男同学的肩膀,说道:“喂,我们来了。” “喔!”大男孩看看她们,没说二话,转身穿越人墙离开。 “令果,就是这里,看得够清楚吧!” “很清楚……”林令果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目光望着前方,有些迷茫。 好清楚的视野,清楚得足够教她看到金末日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甚至是每滴汗水滑落额际的样子…… 她曾经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吗?看他如此丰富的表情?! 没有。 他们向来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即使擦肩而过,也不会擦出任何的火花……因为,他们之间那层薄弱的维系,仅是她暗恋着他而已。 “清楚就好,本来我还想随着他们上下半场转换场地,顺便转移加油位置呢,不过那边的女生很不识相,条件谈不拢!”江慈芬冷嗤了声,视线瞟到右手边的金末日后援部队,很是不屑。 “条件?什么条件?”林令果心中扬起一种莫名的忐忑。 察觉自己差点说溜嘴,江慈芬连忙捂住嘴巴,“没有!我有说什么吗,没有吧?”迅速撇得干净。“小芬,别想骗我,你是不是花钱买了这个位置?”她小心的臆测,多希望这个假设不是真的。 “呃……”言辞闪烁,不敢直视好友那清澈的眼眸。 “小芬!”沉了声,态度严肃。 “令果……你不要生气嘛,我这么做也是希望你快乐一点啊!”江慈芬好怕她真的生气,赶紧澄清,“而且也没花多少钱啊,不过是请他放弃看球赛,然后补偿他与女朋友一起享受一顿烛光晚餐而已。” “而已?”林令果双眉紧蹙,不知如何形容内心满满的复杂情绪,“小芬,我知道你这么做全是为了我,可是我不要你又为了我花钱。” “令果,我是你的好朋友吧?”摇晃着她的手臂,“我想看你开心的样子,这一切是我自愿的,这样也不行吗?” 林令果认真地睇着她,而后垂下眼睫,“我承认你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是一辈子的……”顿了顿,语气不禁哽咽,“和你做朋友,是因为我喜欢你的个性与脾气,但我不希望你用金钱来维系……” 江慈芬的家境不错,对她也很慷慨,可常常接受她的好处,她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闻言,江慈芬一阵鼻酸,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令果,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看你笑那种灿烂甜美的笑容,发自内心、不为了敷衍某人或是迎合环境的那一种。”可是,这样的笑容不易见到。 平日的她活得太辛苦,不是忧心家计、挂心母亲的病情,就是担心弟妹的安全,想的从来就不是自己,她希望有一次令果能为自己而活。 “你不要生气、不要哭好不好,现在大家的情绪这么high,人家不想哭啦。”抽了张面纸擦拭她的眼角,拜托说道。 “谢谢你,小芬……”林令果破涕为笑,若不是碍于篮球场周围太多学生,她真想用力抱住这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她好感激老天爷赐给自己这么一个挺她、照顾她的好朋友。 “原谅我了?” “嗯。” “看比赛吧,你瞧,错过金末日一个三分线射球了!”江慈芬提醒她将注意力移往场中的比赛。“哇――” 随着场外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林令果视线适时往场内瞥去,正巧看见金末日投球入网后的转身英姿。 那飞扬的眉、炯亮的双眼,全是她的焦点,她喜欢他总是生气勃勃、自信饱满的模样,仿佛天生的勇者。浑然天成的领袖气质令人心折。 “小芬!”林令果兴奋地揪着她的手臂又叫又跳。 “你的偶像进球了!”感染她的喜悦,江慈芬即使不是金末日的后援部队,一样叫得很大声。 “三分喔。”林令果得意地说,骄傲的口气带着与有荣焉的炫耀意味。 没错,她为自己欣赏的金末日感到骄傲。 看到好友美得令人动容的笑容,江慈芬笑得满足,自己的安排总算获得正面回应了。 “学长,加油……”林令果怯怯地喊出她的鼓励,声音淹没在此起彼落的加油声浪之中。 比赛持续进行,场外的加油声喊的全是金末日的名字,清脆尖锐的嗓音,只为了一个男人,那个教所有女生们疯狂的男人。 “学长,加油!” 受到周遭的感染,原先矜持的林令果,放开了心情,加大音量疯狂地为心怡男人鼓舞。 至于场内挥汗如雨的金末日,宛如天之骄子,耳朵纳进来自四面八方的爱慕,像是一种多余的赞美与奉承,虽已习惯,却又难掩骄傲神态。 趁着这股气势,传球运球间,将球完美控制于两掌之下,加上与同队之间的绝佳默契,不断替队伍赢得分数,换来满场喝彩。 中场休息―― “令果,快过去!”江慈芬在第一时间将林令果拉出拥挤的人群。 “去哪里?”林令果茫然的问,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了。 “快去献好啊!趁那些花痴跑出去买饮料的空档,正是你攻击的绝佳时刻。”江慈芬拖她来到一个保温冰桶前。 “攻击?”她还是听不懂。 “哎呀,不是真的要你去攻击啦,那只是一种比喻!比喻,你懂吗?”江慈芬又好气又好笑,她实在天真得可以。 孰料,林令果竟然又摇头了,表示不懂。 “噢,我真的败给你了,亏你还是以第一名的佳绩登记外文系!”江慈芬翻翻白眼,“喏,拿去。”弯身自冰桶中拿出一杯红茶摊买来的饮料。 “这是……珍珠奶茶?”望着手中的饮料,她又问了一句。 “难不成会是椰果奶茶吗?”忍不住再白她一眼, “别再问我要给谁喝的,因为答案只有一个。”普天之下,相信找不到太多酷爱这种饮料的男生,偏偏那个害全校女生齐犯花痴症状的罪魁祸首,就是其中之一。 “给金学长的?”意识这个可能性,不自觉地,握住饮料瓶身的力道显得好情重诚恳。 “叫他金末日。”江慈芬不悦地指正她的称呼,“学长这两个字多生疏啊,感觉起来像多了一条鸿沟似的。你多向那些花痴学学手段嘛,不熟归不熟,但瞧她们喊他喊得多亲热!” 耳畔依稀能够听见她们黏腻的声音,一副受不了的抖动双肩,似要抖落一身的疙瘩。 “小芬,你是说这杯珍珠奶茶是要给金……末日的?” “快拿去给他,别净说废话!”她催促地推着好友,渐渐来到篮球队员的休息区。 “小芬……”没有心理准备,林令果犹豫不决,“这样……好吗?” “这是难得的机会,你给我好好把握,否则就是愧对你朋友我今天煞费苦心的安排!”江慈芬故意将话说得严重,就是不要她再却步,白白失去了这个天赐的大好良机。 “我……” “去啦,我的精神与你同在,我给你满满的勇气喔!” 林令果感动地望着好友,“小芬,谢谢……”她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什么都帮她准备好了,只待自己鼓起勇气配合。 “让他知道你喜欢他,懂吗?他太受欢迎,你太忙,你若不主动,他很难注意到你的存在。” “我知道……”她又何尝不晓得自己的悲哀,只是,对于情感她太畏惧,欠缺不顾一切的勇气。 吸了口气,凝聚向来不肯配合的勇气,林令果决定一试,结果好坏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只求不辜负朋友的好意。 再往前一步,勇气几乎已用罄,声音细若蚊鸣,“金末日……学长。” 隐约听见有人叫喊自己的名字,金末日缓缓转身,瞬地,发稍甩落不少水滴,那是方才拿矿泉水兜头淋下的后果,“谁叫我?” 握着白毛巾,帅劲不减地抹着头脸,动作也许稍嫌粗鲁,旁人看来却是那样的狂野不羁、潇洒不凡。 “我……”林令果怯怯发了声,双手捧着珍珠奶茶往前递上,头颅始终低垂,视线锁在他的鞋尖,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眸,“这杯珍珠奶茶给你……” 金末日接过她的好意,面露纳闷,“你是……” “我是外文系一年二班的林令果,命令的令,和果子的果。”林令果一口气念完一大串,没有换气,仿佛已经做过多次的演练,方有如此完美的表现。 没错,这样的自我介绍,她已在镜子前,演练无数次,一次又一次,从不厌倦。 “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这句话,像是冬天里的一盆冰水,让人冻彻心扉,“不认识……” “你可以抬起头来。对你的名字我或许没有记忆,但长相就不同了,我自认对女孩子相貌的记性挺不赖的。”金末日戏谑的说,好看的唇瓣扬起性感的弧度。 他是t大公认的帅哥,俊美的外表加上邪肆的气质,在他身上有了完美的演绎,那张俊脸,不管任何表情,都教女生为之疯狂。 那道声音似有某种魔力,林令果依言抬首,不经意地对上那对带笑的眼瞳―― “你好……” “林令果,林同学?”他挑眉问道。 眼前的女孩长相普通,但一对浓眉和薄唇,让她看起来极具个性,两颊靠近鼻翼的地方,有着容易被忽略的小雀斑……这样的女孩,若在平日,属于他不会再看第二眼的类型,不过此刻不同。 她虽怯懦,但那无形的庞大勇气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很清楚自身的条件,学校里有太多欣赏自己的女孩,然每个向他告白的,都有某种程度的自信与勇气,像她这样畏畏怯怯的,照道理来说,只能将暗恋情愫偷偷藏在心底,永不出口。 但,现在她向前来了,此举令他讶然,出乎意料。 他想知道是怎样的情绪推促着她,让她如此不顾一切。 “嗯。” “好,现在我知道你了。”一贯的迷人微笑,就如平日一般的轻佻。 话语方落,林令果沉醉在他的笑容之下只是短瞬的几秒,即让一群自身后蜂拥而上的女孩给挤至众人之外。 “末日学长!” “金末日!” “小日学长……” 不一样的称呼纷纷出笼!侵占了每个人的耳膜,篮球场外好热闹。 “小日学长,珍珠奶茶!” “喝我的、喝我的……” 一杯又一杯来自校园外附近茶摊的珍珠奶茶,一起递至金末日眼前,场面一片混乱。 “喂,你们别争了,没看到金末日手里已经有一杯珍珠奶茶了吗?”同队的队员受不了讨论进攻策略的时间一再中断,出声阻止这些花痴发病。 “那是谁的?”有个女孩发出不平之鸣。是谁偷跑? “就是刚刚那个女孩啊……咦,人呢?”队员利用身高之便,四下张望。 随着队员提醒,金末日这才发现适才的女孩不见了,“那个林令什么的,人呢?” 林令什么?真是糟糕,不过一晃眼的时间,他居然将人家的名字给忘记了……唉,真是愧对大家对他“情圣”的美称啊! 林令什么……他立刻忘了她的名字了? 挤在人群之后,娇小的林令果不易被察觉,听见金末日的声音,内心泛起一股无法言喻的苦涩。 “小日学长,别喝她的嘛,我的珍奶是从你最喜欢的那家茶摊买的喔!”长发披肩的女学生,柳眉一对、唇上抹着淡淡的唇彩,她的样子完全拷贝自金末日的现任女友。 “真的吗?”闻言,金末日双眼亮了,十足像个期待的小男孩。 “我辛苦去买的耶,学长一定要赏脸喔!”女孩知道自己的手段成功,笑得可灿烂了。 “我的也是!”另一名女孩发声。 “人家的也是啊!”接着又有人拿高了手中的珍奶,示好的大叫。 女孩们一个个推挤,像是每年行天宫抢头香的时间,人人都想争得第一位,谁也不让谁。 “‘茶亭’的珍珠奶茶,我当然赏脸了。”但他还是先拿起林令果送的那杯珍奶,瞧了瞧塑胶杯封口上的字体,皱着眉头,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 刹那间,目睹情况的众人,莫不一同瞪大了眼睛,为他的举动。 “末日!”同窗大叫。 “小日学长!”女孩们无法置信地捂住嘴巴。 “果然不对……”用力吞下口中的奶茶,金末日连忙啜了口茶亭的珍奶,借以冲去嘴里的怪味,“我还是习惯这种熟悉的味道。” 喜欢珍珠奶茶的味道与嚼劲,是上了t大之后养成的偏好,在这之前,他不爱喝甜甜的奶茶,也不爱咀嚼煮得q软适中的粉圆,然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品尝过茶亭的珍奶后,便深深爱上,再也无法自拔。 就算很多朋友取笑这样的饮食偏好,但他依然故我,反正鲜少男人喜欢嘛,“独特”正是金家男人的特色。 喜新厌旧的一个动作,林令果的珍珠奶茶被扔到一旁,她眼睁睁看到它的凄惨下场。 “太过分了!这男人真的恃宠而骄耶,珍珠奶茶都奉送到眼前了,他居然还挑店家,根本就是被女人养刁了嘴!”跟上来观察情况的江慈芬,眼见好友的落寞,义愤填膺地说。 林令果没有答腔,头儿一直低垂,不想抬眼看见金末日与其他女生打成一片的和乐画面……她果然没办法融入他们之间。 “令果,你说说话嘛……”担心好友的样子,一颗心七上八下,“都怪我不好,我没事先打听清楚他还指定珍奶的店家,否则就会……” 好友的道歉教林令果更羞赧,“小芬,你不需要自责,暗恋他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让你帮忙这么多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一切只能说,我和他没有缘分,我和他本是奢盼,现在就当提前认清事实吧。” 她的消息终究不够灵通,只听说了他爱大大的粉圆加上甜甜奶茶的味道,却不知道他的喜欢如自己一般,也是有所坚持的。 他坚持只要茶亭贩卖的珍珠奶茶,而她坚持只喜欢他…… “girls,该散会了喔,下半场球赛要开始了,大家快去占个好位置,好为你们的偶像加油啊!”休息时间终了,裁判来赶人了。 “令果……”江慈芬担忧地望着她不发一语的样子。 “比赛开始了,我们快回位置上吧!”林令果反而看开了些,笑笑拉着她的手要回到场边。 只是,江慈芬不相信她没事,她的没事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说起林令果对金末日的爱恋,恐怕不是外人所能想象。 她和他虽没交集,然光听他的一些事迹,例如学校师长的厚爱,为校争光的那些成绩,就能令她心折;然后,再听他与其他女孩的往来,她仍未因此收回对他的崇拜与爱慕,一样专情于他。 说真的,她真的不晓得金末日到底哪儿吸引了眼里除了工作、上课及家庭外,没有其他的她。 比赛又沸腾开始了,金末日依然是场内最耀眼的焦点,吆喝的加油声全是为了他…… 突然,学校的广播器响起,声音在热闹的篮球场变得模模糊糊: “外文系一年二班林令果同学,请尽速到训导室来,家里有急事找你……外文系一年二班林令果同学,请尽速到训导室来,家里有急事找你……” 广播声一直重复,直至送入林令果耳中,教她的心跳倏地一凛。 “令果……”江慈芬也听见了,正欲告诉林令果,然后者陷入迷乱的模样,却吓坏了她。 “小芬,我家里出事了!”林令果紧握好友的手,整个人看来无措得惹人心疼。 江慈芬忙着安抚,“令果,你不要胡思乱想,没事啦,搞不好……” “不,真的出事了!”慌张的眸子失去焦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有种预感,母亲出事了! 广播声没有中断比赛,或许该说,没有哪个人认真听进了这段广播,除了林令果与她身旁的江慈芬。 “我要回家……”她的手机没电了,为了观看球赛,她忘了换上新的电池,忘了她答应母亲与弟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让他们找到自己! “令果,你别慌,走,我陪你去训导室,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说不定真的是你想太多了。” 离去之前,林令果望了场中的男人最后一眼,他依然专注于比赛,努力为自己的队伍得分,他没有听见广播喊了林令果的名字,就算听见了,脸上的表情波澜未兴,因为,他不认识林令果是何许人。 即使,她刚刚自我介绍过了…… 第二章 最近有人说 让我们试着谈一段感情吧 爱情怎么试 我是one time lover 感情一生谈一次 一次爱到死 郑华娟 驾着银灰色跑车,金末日吹着口哨,以一个利落的转弯,将车子驶入金皇地产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直线加速、紧急刹车、倒车入位,一气呵成。 他姿态优雅的下车,抚摸下巴,潇洒俊朗的年轻脸庞净是满意的笑容。 不是他自吹自擂,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得上他的开车技术了。 吹着口哨,迈开愉快的脚步,钥匙串套在食指上甩动着,按下电梯,准备进公司了。 好不容易恢复单身,这次他可要尽情享受,不会再找个女人来束缚自己了。 他刚跟女朋友分手,一想到少了个名叫“女朋友”的动物,再黏在他身边吱吱喳喳、唠唠叨叨,他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于是跑去彻夜狂欢庆祝了一番。 也许心情真的太好了,清晨时分,他的情绪还很亢奋,一点都不觉得疲倦,结果,换得的下场当然就是――迟到了! 但不要紧,关于迟到这档子事,他已经不是初犯,横竖都得让人骂上一顿,早到晚到都一样。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整,他迟了整整三个小时。 “joan,午安。”金末日语调轻快地向十三楼的柜台小姐打招呼。 “末日经理,你可来了!”柜台小姐心情可没他的愉悦,他的出现,让她紧绷一上午的情绪总算得以松懈。 “怎么了,我家老大发飙了?”金末日老神在在的揶揄道,“不可能吧,好好先生若发脾气,天就要下红雨了!” “末世经理没有发飙,可是他一早即面色凝重,要你进公司后即到他的办公室报到……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了。”joan不晓得怎样表达才算完整,但她真的紧张得心脏都要痉挛了,好怕上面误认自己办事不力。 “别担心,你只是传声筒,不会有事的,就算他怪罪下来,我也舍不得你挨骂啊!”他吊儿郎当的搂搂她的肩,安抚道,姿态仍是轻浮,宛若无事。 勉强挤出一个苦笑,除了欲哭无泪,joan还真找不到适当的成语来描述自己的委屈。她的为难他究竟懂不懂? “好啦,我现在就去见他,你别紧张,ok?”摆摆手,办公室的女人果然难缠,一点也不可爱。 他坚持不谈办公室恋爱,果真是个明智之举。 “天哥,你找我?”踏进金末世的办公室,打了声招呼,金末日便舒适地落坐沙发。 “你现在才来上班?”办公桌后的金末世,抬眼睨了他一记。 “哎呀,大家亲兄弟,你不会和我计较那么多吧?”像条滑溜的鳗,金末日的个性就是如此。 说好听点是圆滑,懂得察言观色,难听点即是诡计多端,懂得算计别人。 “我是无所谓,不过有人有点意见。”面对这样的手足,金末世早认了命。 “老爸?”他猜。 “不是。” “爷爷?”不可能错了,除了这两个人,家中应该没有别人会找他的麻烦了。 “没错,他要我帮你找个助理。” “什么?!”晴天霹雳,金末日难得正经,神色失了镇定,“你不会真听了他的烂提议吧?” 金末世摇摇头,金末日见状松了口气,岂料,他接下去的话,教人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不,事实上我认为爷爷这个意见挺不错的,你是该找个助理来为你安排一些大小事情。” “我不需要。”金末日一口驳回。 光用脚趾头思考,那老家伙的意图便一一展现。 他的最终目的,无非希望他身边多些正经的女人……不过,怎能说他的那些女友们不正经呢,情人眼里出西施,英雄所见不同嘛! 他喜欢狂野一点的女人,她们的主动能够带给他莫大的快感,她们的娇媚更是小家碧玉型的女人无法给他的。 “你的助理现在就在你的办公室等你,以后由她负责安排你一天的行程。”金末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上班时间你上哪儿去,最好告知她一声,免得爷爷生气。” “金末世,你联合爷爷对付我?!”金末日抗议地大叫,“我是个有行为能力的正常人,不需要请助理……” “当然有必要。”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行为举止居然这般孩子气。 “我的工作不多也不忙……” “不多是因为它们全跑来我这边了!至于你为什么不忙,那就得问你了,”严肃的眸子瞅着他,“你每天早出晚归,怎么忙公司的事?” 所谓的早出晚归指的是,一早到公司即出门,等到众人都下班了,他才回来公司坐坐,算是一天工作时间的结束,宛如一场例行性的表演。 “爷爷说他要好好整治你。”将所有事情推至家中大老头上就对了。 老三的私生活与个性,他无暇插手干预,最近与海虹之间紧张的关系已够令人头痛,女友的转变令他觉得无所适从。 “是是是!”金末日无奈地大翻白眼,居然用到整治两个字,当他是今人头痛的水患,而他是大禹吗? 哀怨的双眼不禁瞟向金末世,有这位品学兼优的大哥排在前面,实在让他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小,简直是夹缝中求生存啊! “他应该会要我多向你学习吧?”眼睛眯成危险的一直线。 “你知道他会说什么。”金末世很清楚的明白,并非自己体内流的血液不叛逆,而是他的心很早就定了下来。 果然!“反正我不需要助理。” “爷爷说你若不要助理,就请你妥善管理你的男女关系,行为收敛一点。”金末世努力扮演传声筒的角色,不希望自己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大哥,爷爷老了、疯了,但至少你也理智点吧。”金末日一副委屈至极,“我可未让任何女人跑到家里或是公司撒野,何来不规矩之说?” 他的防护措施向来就做得不错,简直可用严密两字形容,女人没有机会怀孕,当然少了作怪的可能。 他和女人的关系,总在黏腻之间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这些年来,女人给他的感觉像是自动贩卖机,给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方便! 懂事以后的岁月里,他一直不乏女人,她们对他的一贯手法都是献身,以为和他发生关系就能牢牢地抓住他,反正他也喜于分享她们的床,只要事后馈赠珠宝首饰即能打发,何乐而不为? 没错,他看过的女人皆是贪得无厌的动物,一旦交往后,不但得应付对方永远不满足的强烈欲望,甚至自身的自由也会被剥得一丝不剩,那比坐牢还可怕…… 因此,只要那些女人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或是死缠不放的样子,他马上送上一笔分手费,一刀两断。 “你自己和爷爷说去,我要办公了。” 金末日一个箭步上前抢下他手中的钢笔,“这么不顾手足情深?” 金末世缓缓抬眼,清亮的眸光睇着他,“说起手足情深,老二约你喝茶。” 金末日泄气,那样无愧于心的眼神,就是有办法堵得他哑口无言。 “喝什么茶?”金末日兴趣缺缺地问。“别笑死人了,那种讲究气氛品酌的茶,可不适合他那种刚烈性子的人。” “别这样,他有了小彤之后,个性改很多了。” “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栽在一个小女孩手里。”意想不到的嘲弄口吻,对于一辈子钟爱一名女子的感情,感到无法置信。 “末日,等你遇上真正动心的对象,你会和他一样。”金末世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 金末日的回应,则是嗤之以鼻的哼笑。 大学生找工作就是有这种毛病,像在找另一半似的,高不成,低不就,把报纸翻烂了,然后郁卒地发现好不容易捞到的大学文凭,原来一点也不管用,很多时候都派不上用场。 目前的社会,大学生比比皆是,充其量只能与其他人平起平坐,最后还是将就个小小的秘书助理。 没错,她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就算目前与她有直接关系的顶头上司,身边秘书一职有空缺,她的职称也仅是秘书助理。 不过,这份工作却是出了社会以后,她最喜欢也最满意的一个;这个机会,她等待许久。 坐在业务经理办公室新添的办公桌前,林令果紧张得汗湿了手心,直挺挺的坐姿导致的后果就是腰酸背痛。 昨天面试,今天正式上班,从知道自己的直属上司,即是促进自己进入金皇地产的动力后,她的心情一直处于亢奋与惶然交杂的状况之下。 学生时代,她即清楚的明白金末日是外界津津乐道,金喾集团的第三代;出了社会,从别人的口中,她知道金末日效力于金家的房地产业务,自此,奠定她加入金皇团队的决心。 不光是金皇对待员工的优厚待遇吸引她,另一方面,这里有她暗恋的男子……和喜欢的男人一起做事,相信是件幸福的事…… 于是,每每看到金皇地产的征人正事,哪管职位高低,她总要一试,虽然老天爷从未眷顾她,总是让她铩羽而归,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她等到了! 这次的征人,由于过程颇为低调――金皇的主管直接由过去的应征名单中挑选三人参加面试,加上其他两人不克前来,她很顺利便得到了工作机会。 是的,她对金末日的爱慕情苗,从未枯萎凋落,几年来她还是怀着期待,期待与他的再次相见。她仍是喜欢他的,她可以很诚实的面对内心的自己,只是,随着物换星移,加上昔日的自私差点酿成无法弥补的过失,让她一夜之间成长不少,处理感情的态度也变得圆融、成熟了,再也不是当年扭捏的林令果。 然,即使内心一再如此告诉自己,终究免不了情怯,就要与他直接面对面,惶然的紧张揪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毫无预警,办公室大门被人撞开,在她错愕下,砰地一声,用力关上。 林令果吓得僵在座位上,在她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烙着熊熊火焰的愤怒咆哮已送来: “坐在那边的!”依稀感觉办公室多了个人,金末日顿住步伐,旋身,灼人的视线恶狠狠地盯住她。 平日他对外的形象或许平易近人,但不代表他没脾气,这会儿他可气死了,虽然挨骂的女人像是个无辜的受气包。 突来又一声狮吼,林令果心脏猛地一震,慌得手肘因此撞上桌角,皱着眉头强忍痛楚。 “该死!你没听见我在叫你吗?”金末日为她迟钝的反应动了肝火,经过方才一幕,他觉得这个助理蠢得可以! “是!”林令果连忙站了起来,当下气氛教她忘了紧张,澄亮的眼瞳直勾勾地望着他。 这一望,心跳更是失律。她头一次看见将西装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 虽然他不修边幅地将领带给扯松,往一旁歪去,西装扣子也全开,再加上他那头束在脑后的长发,像个颓废的雅痞,但他修长的身材与有劲的双腿,将身上那套黑色西装展现得完美极致,更使那股颓废感增加了不少魅力“什么名字?”挟怨的眸光将她从头扫到尾,伴随怒气闪过心头的,是种惊艳的撞击,为她清亮可人的面容。 这个助理长得一点精明利落的说服力也没有,纯真的样子看起来和邻家小女孩没两样。 她就是老家伙替他“精挑细选”、准备派来约束他行踪的助理?! “林……令果。”趁他目光往下打量自己,林令果一再深呼吸,努力调匀紊乱的气息。 是不是连自身都不知道,那些埋得最深的期待,在见着他时,犹如破土的种子遇上春阳,卖力的生长茂盛,终至在她心里深深的扎了根? 如此的措手不及,如此的难以解释,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开端?在五年后再相遇的今天。 她对他的暗恋史,认真的掐指算来,至今也有五年了,现下她已不是当年为爱冲动的小女孩了,长了年纪,也长了思虑,很多事情与情绪懂得隐瞒、掩饰,再也不会让人轻易看穿内心的爱恋。 面对他,她再也不要畏怯,她要当个自信的女人,假装对他不屑一顾,然后偷偷在言行举止间,表露对他从未变更的欣赏与倾心。 五年前,因为她的懦弱,因为缺乏勇气,她不敢爱,但现在她想爱,即使对方不会有所回应。 她要爱他,倾尽自己的能量与能力,如果一个人一辈子只能爱一次,她决定要爱他,就算最后没有完美的结局。 她要爱他,因为她只对他有感觉……她的心只会在看见他时冲动…… 谁能想象,谨守男女分际,信奉爱情专一的她,竟如此钟情于一个追逐激情快感、大玩感情游戏的风流大少,连她也说不上来为何自己爱他成痴。 “林令果?”金末日复诵了她的名字,不可置否的抿抿唇瓣,很好,果然是一枚青涩的果子。 “是。” “几点来的?”点燃香烟,他问道。 “九点,金经理要我九点准时上班。”那是什么态度?林令果明显察觉自己的不受欢迎。 宛如被人踩着痛之处,金末日霍地回头,“我也是金经理,我命令你现在立刻打包东西回家!” 她愣了一下,“另一位金经理跟我说,你是我的直属上司,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必须遵从,惟独这一点。”态度坚定不移的回答。 五年前他的脾气就这么暴躁吗?蓦地,她的心慌乱起来,因为感受到了愈来愈近的亲昵;她终于和他有了关系,雇佣关系一样令她好激动…… “哪一点?” “他说只有老总裁有资格辞退我。”她不走,说什么都不走,好不容易进入金皇工作,绝不轻言离开。 “你听他的?”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从金末日头上劈下去―― 想他堂堂一名业务经理,莫大的权威竟面临如此大的质疑,一口气怎样也咽不下! “我想保有这份工作。”无论见他,或是为了这分薪水,怎么说她都无所谓,不到自己心里的底限,她不会走。 “好,很好,非常好!”只见他恨恨地走至办公桌前,随手拿起一叠文件,看也未看,“这个拿去影印,每件案子分类整理清楚,十分钟后给我!”报复的意图相当明显。 “是的。” 忘了衡量十分钟的时间够不够用,林令果小心翼翼地走至他的身旁,抱起一叠不轻的文件,准备到隔壁的影印室。 金末日的声音在此时又响起―― “动作快一点!” 好凶…… 林令果走路的步履受他催促,愈走愈快,最后根本是以匆忙的小跑步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外、业务部门的行政同仁,全听见了金末日的叫嚣,全体人员无一不是惊讶的神情,一个个不可思议的耳语起来。 “末日经理今天吃错药了吗?怎么那么凶啊!” “是啊,我来公司这么久,还没看过他发标呢!” “新来的助理真可怜。”同事间有人大发恻隐之心,同情林令果的遭遇。 “可不是吗,稍早我还羡慕她的际遇呢,嫉妒她能够和末日经理共处一室工作,不过我现在庆幸自己的办公地点在这里。”一副免挨台风尾鞭笞、逃过一劫的侥幸。 “喂,你们说末日经理会不会特别针对她啊?”有人大胆猜测。 “谁知道?可她看起来又不讨人厌。”也有人说出中肯的评语。 集体的耳语,成了不小的音量,悉数传入了林令果耳里。 苦涩地扯动唇角弧度,有些哭笑不得。是啊,她还真特别,一来就享有他的特别对待。 经过这些年,他压根忘了她,忘了她的名字,更忘了记忆中曾有她的参与……参与了学生时代的那短暂几分钟。 会是她太贪心了吗?她怎能奢望他记得自己,五年前的那一天,前后相距不过几分钟,他即遗忘她的名字,五年后的今天,她又怎能期待他的忆起? “还没好吗?”金末日的声音比南极还冰,却又震撼力十足。 林令果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快好了……”看看完成不到一半的工作,她说了谎。 光吼她有什么用,她又不能叫影印机印快一点……突然,她有满腔的抱怨想要发作。 听说金家世代仁心待人、知书达礼、家学渊博,偏偏他却反其道而行。 不过,金末日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带着天真,带点自负,最多的还是任性。 她爱上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第三章 我宁愿做一个世界上最平凡 却踏实生活的女人 用真实的爱证明自己的存在 在被爱中直到发白 姚谦 下班巅峰时间过了,晚上八点钟,金末日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家好好梳洗,然后大睡特睡,弥补这个星期以来的忙碌辛劳。 然而,走在人行道上,他却愈想愈不甘心! 真是他妈的没天理,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助理就算了,他的工作量竟也比以往多出三倍,不晓得那颗青涩小果子,究竟上哪儿变出这些累死人不偿命的案子来烦他。 他已经多久没逍遥快活了?自从身边多了这个助理,他几乎都要忘了女人的馨香味了。 这会不会是他正式入主金皇地产之后,最安分守己、认真打拼的日子? 爷爷这记狠招确实下得重,找个人来记录他的行程,然后报告给“上级”,借以限制他的行动……爷爷、大哥、小助理,他们三人合作无间,将他吃得死死的! 难道他的灿烂人生至此画下休止符,从七色彩虹转为单调黑白? 不――他当然不允许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小助理行事历上的下周一是否安排了重要工作,他都打算泡马子去! 现下的他极度需要女人填补被剥削得残破不堪的空虚心灵、与抚慰严重寂寞的性灵渴望。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喝上一杯个人专属的提神饮料――珍珠奶茶,否则他将要萎靡不振。 “老板娘!” 来到熟悉的泡沫红茶摊前,没有看到身材圆滚的老板娘,拍拍工作台,扯开喉咙叫唤。 没有回应。 探头往内一看,找不到圆滚滚的身材,只见一名娇小的女人背着他不知道在洗什么东西。 这个背影他不陌生,五天来,每到茶摊买饮料,她总是背对着自己,服务他的从不是她。 他猜她是老板娘请来帮忙的晚班工读生,不过待客态度有待商榷,当他是隐形人似的! “小姐?” 被他叫唤的女人理都不理他。 “小姐?”加大音量再喊一次,他就不信邪,这回她再没反应,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对方聋了! “你好。” 咦,有声音? “你说话了?”金末日眼睛盯着始终不肯抬首的女人,狐疑自己是否听见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声音。 “你好。”低头洗涤果汁机的女人,为了证明他没有听错,再开一次口。 确定不是灵异事件,金末日安心了点,换了个帅劲十足的姿势,清清喉咙说道:“你不看看我?”“不用看了……”对方温吞吞的吐话。 什么?不用看了?! 眼皮瞬间撑开,这简直是奇大的污辱! 他就算不动也能散发出致命的气息,遑论他还特地选了个能让茶滩里的人,清楚看到他的脸蛋、他的身材及感受到他迷人气息的位置来站! “不用喊欢迎光临?”忍住!金末日强迫自己抑下怒火,他可不是火爆浪子金未年,和一名女子吼来吼去有损他的名誉。 “这只是个小小的摊子,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店面。”意指礼貌毋须那么周到。 “所以你也不必问我买些什么 ?”待客态度不佳是一回事,但提起最重要的买卖问题,他不信她仍不抬头。 若非这附近红茶摊卖的珍珠奶茶皆难喝,他早掉头离去,这会儿继续耐心站在这粗鄙的红茶摊前,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 “一杯珍奶,半糖,不是吗?”女人不疾不缓地说。 忙着拨弄被风拂乱的发丝的同时,金末日的耳膜接收了这句话,霍地顿下动作,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知道?!” 下一瞬,他了然的笑了。果然,没有女人抗拒得了他的魅力,她在私底下偷偷观察他很久了。 这个推敲教金末日绽放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然而,她的下一个回答却又将他推落万丈深渊: “我猜的。” “你猜的?!”眉头像是绑死结的拔河绳,摸摸头发再看看衣着,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魅力竟然骤减至这番田地。 “小姐,你至少也该抬头看看客人长什么样子吧?” 身为金家人,他的脸长得就是一张金家脸,浓眉大眼、鼻挺而高、嘴薄而翘,肤色是完美的红褐色,及肩黑发利落的束在脑后,高挺精瘦的身材。眼一扫、眉一挑就能迷倒一堆人,他的魅力总在不经意间流露,每个人对他都是又爱又恨,偏偏她对他不理不睬?! “您要的饮料我马上做给你。”隐约听见老板娘自屋内传出的脚步声,不想丢掉工作,她开始舀珍珠、泡奶茶。 金末日发觉到了教她一改爱理不理、变得热络的原由,冷哼一声,笑得故意,“相不相信,如果你不抬头,我就跟老板娘告状去,说你的待客态度差劲透了……”再冷笑一声,有点半威胁性,“我是这里的老主顾,你说她听不听我的?” 握着搅拌棒的右手,因为用力,青筋微微浮现,她的全身肌肉紧绷,隐忍着怒气,好不挣扎。 最后,还是选择舍弃尊严,保全饭碗。 吸了口气,抬起头。“你好。”声音是从牙关硬迸出来的,眼神一点也不友善。 看清她的脸蛋,金末日陷入三秒钟的怔忡。 咦,好像有点面熟…… “你是……” 睨他一眼,“这里的晚班店员。”林令果备觉无奈,想要仰头长叹。 敢情她长了张教人容易遗忘的脸蛋?否则他为何三番两次的忘记自己? 亏这次她已在他的面前连续晃了五天,每天长达八小时! “我见过你?”金末日狐疑的问。 这张脸他真的见过,他肯定!而且她的声音熟悉感更甚,仿佛它是种梦魇,近来不时回荡在耳旁……但,该死的……他就是想不起来! 闻言,林令果很想学那些常受人搭讪的女生,来个莞尔一笑,回答一句:“先生,这种泡妞招数过时了喔!”可是,她了解他,也明白自身条件,他说这句话的动机绝非为了搭讪,而她更不可能有此误解。 “您忘了吗?”与其等会儿遇上被当面拆穿的难堪,不如现在先坦白公布,“我是末日经理您恨得牙痒痒的小助理!” 金末日蓦地瞪大双眼,她一说,困在脑海里的记忆立刻不再混沌不得了。事实上,在她唤他末日经理那刻,对她颇多埋怨的印象也回笼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讶问,望了眼门牌,“这里是你家?” 林令果实在不擅长说谎,表情为难至极,似乎还在犹豫该不该坦白。 不过,在她考虑的空档,金末日警觉了事情的不寻常;她绝不是这家的一分子,没道理他在这里消费这么久没见过她,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 “你在这里兼差!” 宛如一个咒语,林令果动弹不得,“我……” “你居然偷偷兼差!”再来一句判刑的指控。 不能怪他第一时间认不出她,话说过去五天,除了第一天与她有较多照面外,其余的日子,他对她总是爱理不理,她报告行程时他低着头、擦肩而过也不会有太多感觉…… 现在再次正眼瞧她,他承认自己一样又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为她清纯的模样与气质。 褪去正式的套装,穿着t恤、牛仔裤的她,保有非常纯真的气息,举手投足间见不到世故。 林令果连忙转身观察背后的情况,“你可不可以小声点?” “金皇明文规定员工不许在外兼任他职,你犯了这一条。”陡地,金未日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我需要钱。”她据实以告。 金皇的薪水很优渥没错,但她从不放弃额外进账的机会,多了一份收入,家里吃紧的经济情况便能获得较好的舒缓。 “而我需要自由。”金末日唐突接下一句话。 “什么意思?”她听得糊涂。 “我可以不向上告密,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些条件。” 心猛然一凛,“例如?”林令果谨慎的问,深恐这个私底下达成的协议可能让她丢了饭碗,然却又别无选择。 他掌握了她的弱点,知道她非常需要这份工作。 “让我偶尔出去约约会,而不是成日关在办公室里。”现下,在上班时间之内,他完全受她牵制,上哪儿都得向她报备,像是失去了自由。 隐隐约约,林令果的心刺痛了下,为他说得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是啊,她居然糊涂得忘了,忘了他不羁多情的个性…… “那不是我所能作主……” “一旦我告诉你的末世总经理这个违规事件,你的去留问题也不是我所能决定。”金末日轻松自若的使出欺压伎俩,威胁要她让步。 “你――”林令果气结,拿他没辙。 他的眼睛长得极好,睫毛卷而翘,连女人都会嫉妒,两颗瞳眸犹如夜空的天色,闪着星光,注视久了,会有一种沉坠其中的错觉。 这个男人,简直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他让她喜欢,不是没有缘由的。原来,她也是贪溺感官美好的低俗分子。 “答不答应?”俨然胜券在握,非常得意。 “你的珍珠奶茶。”利落地摇好饮料,倒入塑胶杯中,递给他,不着痕迹地避开话题。 “回答我。”洞悉她的意图,金末日接过饮料的同时,漂亮地又将话题转了回来。“还有,你做这行多久了?”用力吸了口沁凉香甜的珍奶,问道。 她的动作看起来纯熟得不像只做几天的光景。 “还好,不是很久。”调这些基本饮料不是很复杂的工作,加上学生时代打工过一两个月,现在复习起来还挺顺手的。 “刚才你为什么知道我要点半糖的珍珠奶茶?”对此,金末日有着好奇,想要追根究底。 他直觉她有所隐瞒,没有说出真正的答案。 林令果望着他,那张俊朗的男性脸庞让她恍惚了。 “喂,你听见没有?” 抿抿唇,收回思绪,也收回视线,“我说了,我猜的。”身体转了个角度,打开水龙头清洗不锈钢雪克杯。 只要她不说,他不会知道,关于他的许多事情与资料,依然详细地收藏在她的心海深处。 那些是她听来的秘密。 “真的不说?”她的守口如瓶教金末日有些生气,为了降下快速凝聚起来的火气,他大大吸了口珍珠奶茶,却不小心给呛着了。 “咳!咳咳……该死!”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你有没有怎样?”林令果好紧张,眉心纠结着关心,隔着工作台想要帮他拍背。 金末日净顾着生气,并末发现她的举动,“不说就算了!”悻悻然的口气,咧起了唇角,哼嘲一声,“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你得为兼差这个行径付出相当的代价!” 没错,他想复仇,他也感到不敢置信,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眼,但他就是抑制不住的生气。 是的,他优越的男性自尊受挫,居然会有女人不买他的账,彻底漠视他这张金家正字标记的俊脸,为了维护金家全体男性的名声,他誓言讨回公道。 “公司见了。”丢下几个铜板在工作台,带着火气离去。 第一次,珍珠奶茶安抚不了他的闷躁与脾气。 下了一上午的绵绵细雨,在午后就转成了狂风骤雨,轰然的雷响不断,如瀑的雨势好似万马奔腾,还不到傍晚,天空已一片灰茫茫。 春末夏初的梅雨季就是这样,大雨笼罩了台北城一片颓萎。 应该是个晴朗的五月天,偏偏豪雨不断,连心情也被压得仿似快要发霉了。 不过,江慈芬眼中的林令果,看来一点也不闷郁,心情丝毫没有遭受天气影响的迹象。 “等等,你再说一次?”激动地握住好友的手腕,一脸惊吓。 “说什么呀!”林令果眼眸带笑,轻柔地挣脱。 “重复一次刚才的话,快点!”江慈芬写着等待的眼,近距离地瞧着对面的人儿,准备接受再一次的心脏考验。 “我说我找到新工作了。” “在哪里?”快说!快说!答案教她很有快感呢。 “金喾集团旗下的金皇地产。”没好气地睨她一眼,真是,这种幼稚的游戏很好玩吗? “你真的混进金皇地产了?”江慈芬眉开眼笑,很为好友开心。 “小芬,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再玩了。”林令果高举双手投降,再闹下去,其他桌的客人说不定以为她们两个是疯子。 “恭喜你了,令果!”双手合握她的手,她道出由衷的祝福之意。 “这是老天爷特别赐给我的好运气。”知福惜福!她懂得不去苛求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心愿获得小小的成全,便是她最大的满足。 “笑得那么得意,怎样,在公司见过他没有?” “你一定不相信,我和他同个部门喔!” “真的?!”江慈芬许久未曾见过林令果如此快乐的笑容,谈起感情,她依然像个容易满足的小女孩,“那不是离他更近了?” “我和他同在一个办公室,每天共处八个小时。”至今回想,林令果仍对自己的幸运感到不可思议,“我的职称是秘书助理。” “不会吧?”谜底揭晓,江慈芬愣住了。“真的吗?” “嗯。”她笑了,因为好友的表情。 感谢老天爷,这么一来,总算对得起江慈芬了。 以前,小芬总是千方百计地安排自己与金末日接触,然,因为她的矜持与别扭,机会一次次被浪费,想想小芬对自己这段暗恋的用心,常常教她惭愧万分,现在,她抓住了一个机会,决定好好表现给她看。 “难怪你看起来春风满面。” “哪有!”林令果红了脸,娇嗔薄斥。 虽然昨天金末日的态度令人伤心,但她不会自欺欺人的说不再爱他,喜欢一个人很简单,讨厌一个人却好困难,尤其是收回对他的感情,更是不可能。 “还好吧,你和他?”一见钟情这回事,该是远古时期的男女才会发生的无奈,它却降临林令果身上,教她从此为情所苦。 林令果神色迅地黯淡,“他不记得我了……” 她那声调里的苦涩教江慈芬慌了,忙着安慰,“你们都那么多年没见面了,忘记是正常的,你不要想太多。” 没见过像她这般痴情的女子,即使见不着面了,她的心里依然惦记着他的一切。 “小芬,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别费心讲好听话安抚我了。” “真的没事?” “你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林令果粲然一笑,扫去阴霾。 真的有事,你也不会承认……江慈芬心里犯着嘀咕。她这个朋友什么都好,惟一缺点就是喜欢将真正的情绪藏在心底,心里有事从来不说。 “那金先生现在过得如何?” “他好不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林令果觉得她说这话是故意戏弄、调侃自己。 江慈芬的父亲在企业界颇有声望,时常参与一些商界人士举办的酒会,而将来准备接管自家公司、跟在父亲身边见习的江慈芬,遇见金末日的机会也就多了些。 不过她从不主动告知他的近况,对于自己迷恋他的这些年,她有不少的意见,总是认为她该谈场正常一点的感情,而非如此执着一次爱到死的爱情原则。 “我想他的交际往来和学生时代一样精彩。”不曾冀望他会改变,一如她不敢奢望再见他一样。俊朗又多金的男人,合该是这样的,嬉戏花丛间、沾惹女人香,不曾间断,不曾落寞。 “打算死心了吗?”江慈芬多庆幸她看清金末日,那副不值得女人倾心的浪荡性子。 林令果摇摇头,抬首笑了笑,要她放心,“我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所以没有所谓死心与否的问题或困扰。” 说得云淡风清,仿佛怎样性格的金末日和她皆没有关系。 “我才不信!”江慈芬对她的宣告嗤之以鼻,“如果你林令果能对金末日那家伙不在乎,这世上就没有痴情两个字的存在。” 不愿成为话题的中心,林令果故意装出愤怒不平的样子,“江慈芬,我是你的朋友耶,你怎么可以将我的感情形容得那么廉价!” “本来就是,头脑清楚的女人,绝不会让自己失足在这个桃花障中。”金末日真是害人不浅,那双桃花眼、那副邪放性子吸引别人就算了,居然连誓以家庭为重心、不曾分心为哪桩的林令果,也难逃他无心布下的天罗地网。 “我又不是故意要喜欢他……”缺了理直气壮,音量转小,噘嘴嘟嚷。 江慈芬叹了口气,“令果,再见他一面是你的希望,我知道;你说想靠自己的方式和努力来达成心愿,我也明白;现在心愿达成了,我替你高兴,可是该退场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眷恋,懂吗?” 五年前,因为自己热心坚持的好意让她不好拒绝,差点导致无法挽回的错误,为此她的心里一直亏欠着她,希望能够弥补、守护着她,直到珍爱她的男人出现。 “你知道我家公司的大门永远欢迎你。”丢了金皇这份工作,还有她这个好朋友力挺到底。 “小芬,你已经帮我那么多年了,该毕业了……我答应会好好保护自己,你不要担心。”林令果真的过意不去,江慈芬对她总是付出,却不曾自她身上得到任何好处或是回报,她觉得自己好自私。 “只要你待在金末日身边一天,我就无法放心。”江慈芬凝视着她,说出实话,亦是心底最深层的担心。 她太了解林令果了,也清楚金末日对她的吸引力,距离都消减不了她的爱了,那么现下同处一个空间办公,她的喜欢将无法隐藏! 林令果无语,说谎不是她的本性,她无法看着好友的眼睛,向她保证自己不爱金末日。 在她与他相处的这五天之后,她知道自己已是万劫不复了! 第四章 我是如此爱你 却只能沉默站在原地 像一个迷失孩子般 遗落在人群 我是如此爱你 明知道得不到你的回应 心情像失群的孤雁 飞在黄昏里 姚谦 和江慈芬道了再见,林令果在距离住家的前一站下车,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想吹吹风,想要一个人想想事情。 蓦地,一阵交杂挑衅、怒骂与不堪入耳的三字经,自前方小公园传了过来。 “他妈的有够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黄萃玉喜欢你,是你祖上积德生给你这副还过得去的皮相,要不然凭你家没钱没势,一辈子也配不上人家!” “就是啊,黄萃玉哪一点不好?她又高又漂亮,和你在一起根本是糟蹋了她!” “所以我拒绝她了。”男孩的声音威武不屈,林令果听见了,霎时凛然,一颗心跃至喉口。 这个熟悉的嗓音,她不会认错! 眉心紧拧,加快脚步往前方跑去,惶惧不安地寻找声源的位置。 “你说什么?”声音隐约感受得到说话者的面色狰狞,惊恐对方会狠下毒手,林令果忧心大叫―― “令华,你在哪里?” 她的瞳孔忽然散开来,找不到焦点;她的心,怦怦作响,如雷击般,一股恐惧感,忽地爆炸开来!“姐姐!”双手遭人反制在围墙前,林令华听见了姐姐的叫唤,连忙出声,欣喜着要回头。 大姐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和小芬姐姐出去吃饭吗? 为首的校园混混立刻压回他的头,“你干什么?” “放开我!我姐姐在叫我!”原先没有任何挣扎动作的男孩,因为听见林令果的声音,反抗剧烈。“那好,我倒想看看你姐长成怎样国色天香的美貌,居然让自己的弟弟生了恋姐情结!” “你不要乱说话!”林令华怒斥,脸色瞬间滚上热红。 他才没有恋姐情结,大姐真的很好,她是他的偶像。 “黄萃玉说你拒绝她的理由是因为在你心中,没有人比你大姐漂亮、贤慧,再来成为你女友的条件是必须拥有你大姐的优点!”长满青春痘的高瘦男孩,鄙夷地啐了声,“你说这些要求不足以证明你有恋姐情结吗?” “林令华,你真的很不识相耶,黄萃玉多美,你却让她伤心难过!”握着拳头,义愤填膺地说。 因为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于是原本身为黄萃玉后援队之一的他,改为默默关心她,最后,几名同病相怜的有情男子更是因此聚集起来,担任她的护花使者。 这次,看不惯林令华对待心中女神的态度,后援队出动了! “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恐怕你不会知道自己是怎样身在福中不知福。”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弓起右脚,膝盖用力朝他的后腰顶撞。 “啊!”林令华吃痛闷叫。 “痛吧?再嚣张啊!”这回换成掐地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等到他面色涨红再松手。 “咳咳!咳……”新鲜的空气突然自鼻管灌入,使得他不住猛咳。 “令华!”林令果心急如焚的声音愈来愈接近。 自觉事态严重、难以解决,林令华护姐心切,“姐姐,你快走!”拉长脖子喊出声音,要她别再靠近。 话语方落,林令果也已来到―― “令华!”看见就读国三的弟弟让人架着捶打的狼狈,她倒抽口气,心下一惊,眼眶立即泛红。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他!”林令果跑了上前,用力想要扳开几名男孩对他的钳制。 “你是林令华的姐姐?” “我是,你们快放开令华!”林令果急红了眼,好想对他们生气,却又担心冲动行事可能引来横祸。 “啧,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老女人一个,不知道林令华迷恋你什么!”不屑的评语在打量林令果一番后,苛刻地自口中逸出。 “恋姐情结唷!”另一个人补上讽刺的哼嘲。 闻言,林令果一愣,瞥见弟弟尴尬的神情,脑中浮现各种可能的情况,而后镇定的说:“令华是我弟弟,当然夸赞自己的姐姐漂亮。” 她愿意相信那不是恋姐情结。 他们自小失怙,又有长年卧病在床的母亲,所以感情比起别人来得融洽团结。 她认为弟弟只是过于依赖自己,导致该是以同侪为主的生活圈,换成了亲人更为重要的情况。“喂,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不要在那边鬼吼鬼叫!”中学男生眼中根本见不着林令果的美,丝毫没有气度,骂人的辞汇不堪入耳。 “林令华拒绝了我们学校校花的告白,你说他过不过分?” “大姐,我对那个黄萃玉一点感觉也没有,当然不能答应和她交往!”林令华赶紧解释。 似乎有些畏惧现下的情势,林令果偷偷咽了咽口水,“令华现在还是个国中生,不太适合谈恋爱……” “我听你放屁!”无法赞同她的说法,男孩恶狠地瞪着她,而后唇角霍地咧起邪笑的角度,“嘿嘿,该不会你也有恋弟情结吧?舍不得将弟弟分给其他女人?”很低级的恶意嗤笑。 随着他的猜测,引来几名中学生集体大笑。 为此,林令华体内血液流窜的速度瞬间加快,肌肉倏地绷紧,“闭嘴,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大姐!”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吗?我偏不!恋弟情结、恋弟情结……”挑衅地在原地跳来跳去,嘻皮笑脸的,分明是在挑战一个人的忍耐力。 “不高兴你咬我啊!一对变态的姐弟!” “啊――”扬吼一声,愤怒之下力大无穷,林令华挣脱了他们的钳制,眼中燃着蒙羞的火光。 他突增的力道教所有人傻眼,“老大……” “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将他抓住!”看见林令华已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缩躲。 “你刚刚说什么?”他们怎么批评他无所谓,就是不能牵扯不相干的大姐进来,尤其是以言辞羞辱她。 “我……”受他的气势压迫,他心慌得说不出话来。 “我要你向我大姐道歉!”林令华揪起他的衣襟,威胁的说。 “令华,不要!算了……”林令果上前一步,眸中的惶然显然是教眼前的状况吓呆了。 “林令华,你欠揍!”高瘦男孩恶向胆边生,冲了过来,自后头抱住林令华的腰。 “令华!”林令果大叫。 “老大,你有没有怎样?”中学生纷纷围上来关心。 “给我打!,”他低咒一声,“呸!居然敢威胁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别人还以为我怕了你,” 一个接着一个的拳头打在林令华身上,尽管他奋力挣扎,但这会儿压制他的力道大了,他无法逃脱,只能咬牙忍受他们的拳脚。 “不要――”林令果受不了这一幕,眼泪急得纷落而下,脑袋空茫得想不出任何办法,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护着他。 “喂,看看他们,多么姐弟情深啊,果真是乱伦的一对!” “姐,你快走!”林令华即使嘴角沁血,依然想要捍卫大姐的安全。 “不要打我弟弟!”林令果无暇多想,只知道他是自己最宝贝的弟弟,也是妈妈最疼爱的儿子,他不能出事,她必须极力护卫他。 “好,公平点,我两个都打!”哼了两声,“给我继续打!” 拳头自林令华的身上转由林令果承受,那种狠劲教人吃不消,她咬着下唇抵挡痛楚,然痛楚却随着知觉传递至全身的每一处…… “爸爸,你看,那儿好像有人被打耶……”公园里,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传来,吓得一群国中生四处逃窜。 “姐姐,你有没有怎样?”林令华急着扶起趴在草皮上一动也不动的林令果。 “我没事……你呢?”林令果的意识仍清楚,只是全身上下仿佛刚遭大卡车辗过,痛楚无法言喻。 “你们还好吗?需不需要报警和叫救护车?”救他们一命的女孩的父亲前来关心。 林令华想着一定要为大姐泄愤,想也不想即说:“要――” “不,不用了……谢谢你。”好意谢过对方递送的温情。 “大姐?” “令华,我们不能上警局也不能到医院去,懂吗?妈妈会担心的。” “可是他们好过分,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吗?” “以后在学校尽量避着他们,星期六日到校读书不要念得太晚才回家……喔!”因为皱眉而牵扯到了额际的伤口,让她疼痛地抽了口气。“等会儿回家别让妈妈看见我们的样子,嗯?” “好……大姐,我扶你回去。”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见自己的大姐为自己吃下这些苦痛,林令华就觉得好内疚。 “我们坐计程车好吗?”他担心她的伤势承受不了这段路程。 “不用了,我还可以走,一段路而已,坐计程车太浪费了……”抬头对他一笑,“把钱省下来给妈妈看病用吧。” “姐姐……” “别哭,大男孩了,不能随便哭的!”她故作轻松笑道,抹去颊畔的泪水,“大姐都不知道你们学校的校花爱慕你呢!” “我又不喜欢她!我……” 林令华说着自己的委屈,林令果微笑地听,在心里盘算该如何躲过母亲的追问……唉,这真是一场不好打的仗! “当!当……”林家客厅已有年岁的古老时钟,发出整点报时的声响,细心听数,总共敲了八次之多。 床上人儿双眼霍地睁开,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她数错了吧,现在八点了? 移动僵硬的四肢,她侧过身躯,伸手扫来闹钟―― “啊!真的八点了!”要不是身体太多疼痛的地方,否则林令果真的会跳起来狂叫。“怎么办?”哦,她的三千元、她的全勤奖金,她的心肝、她的宝贝,不会就这样飞了吧?肯定是飞了……坐在床沿,感觉自己连动都吃力的四肢,挫败的她有着如此的体认。 若是平日,十分钟的盥洗时间绰绰有余,用上三分钟快跑至公车站牌,搭一站下车,跳上捷运到公司,绝对能够准时上班……但现在面临了一大窘况,她是个全身酸痛的病人,快不了。 唉,想到薪水一少就是三千元,教她如何不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都要怪她,竟然犯下将闹钟摔掉继续赖床这么大不赦的白痴行为,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林令果从床边“移”到门边,不对,正确地说,应该是“爬”到门边,扶着晕头转向又疼痛欲裂的脑袋,自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走入浴室,打开灯后,待她看清楚镜子中的自己时,差点又吓晕过去。 镜子里的她,左额上多了个口子,脸肿得像小笼包,而伤口蜿蜒流下的血满了她的脸,再加上凌乱的发,简直就像刚从地狱放出来的女鬼,连她自己看了都不免要打个冷颤。 真惨,这样教她怎么去上班? 轻轻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些,她随即拿起毛巾沾湿后将脸上干涸的血迹给擦掉。 好不容易擦掉血迹,但上药时又是一番挣扎,实在痛得可以,她索性省略双氧水,直接拿起碘酒涂在伤口上,敷好药后,觉得镜中的自己仍然可怕,当机立断的拿出纱布和透气胶带将伤口贴起来,再审视一会后才稍觉满意。 梳梳头发,设法将发丝拢来前额,制造刘海的效果,希望多少能够达到遮掩的目的。 过去几天,金末日从不多瞧她一眼,今儿个她如此不同,应该多少能换来他一个眼神的关注吧? 没错,她仍旧打算去公司报到,即使伤势看起来不轻。不过初到金皇服务,她可不希望为此留下坏印象。 简单的梳洗过后,准备换衣服,瞥了一眼闹钟,八点半了,病人果然很容易拖时间。 “大姐,你还在吗?”林家老二林令珍敲门问道。 “在……”林令果声音微弱的回答,她正在和纽扣抗战呢。 “你要去上班吗?”昨晚看见大姐和小弟恐怖的模样,她差点没昏厥过去,明白整个经过后,性子烈的她表明要去报仇,虽然立即受到大姐制止,不过可也气了一整晚不得安眠。 “去,怎么不去!” “那你路上小心,我去上课了喔。” “你也小心。” 好不容易整装妥当,确认白天看护杨妈妈已经来了,林令果这才蹑手蹑脚地自后门溜出去。 拖着这么疲惫的身子,她为什么还要去上班,没了全勤了,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为了多看金末日一眼,多与他相处一日,再怎么苦,她都愿意。 就算事前已做好了完善的“乔装”,林令果却忽略了大自然的能量,风一吹,她的刘海略扬,露出了额上经过处理的伤口,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一到公司,走进业务部,随着她的移动,此起彼落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唉!垮下双肩,亏她花了那么多时间整理伤口,结果还是逃不出大家的法眼,真是!早知如此,她就干脆扮鬼来吓他们了。 “林小姐,你迟到了耶!”瞥了眼手表,有人因她的晚到而讶异。 一入金皇即誓言领每个月全勤奖金三千元的林令果小姐,竟会迟到,自然是人人皆猜疑、个个费思量 ! “令果,你……怎么了?”更多人被她的伤给吓着,指着她的伤口说不出话。 “呃……大家早,我进去工作了。”林令果四两拨千金,一如以往地打完招呼,视若无睹他们的震愕,转身进入业务经理的办公室。 孰料,躲过这一遭,逃不过下一场! 甫关上办公室大门,金末日不满的咆哮有力地袭来―― “林令果,你可好了,当我桌上积了一堆急需打字处理的文件时,你给我迟到,平时没事却七早八早就来……”当她转身,金末日蓦然惊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当下心跳莫名失律―― “你干吗,一早被乱枪扫中、还是被流弹击中?” “没有……”不知如何归类他的语气,究竟是幸灾乐祸还是有些关心,林令果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 “听到了。”低着头走来,“哪些需要打字?”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敢低头走路,不怕再跌得鼻青脸肿啊?” 林令果看也不看他,一方面是不想让他瞧见自己这副丢脸的模样,一方面则是生他的气。 “我问你……怎么回事?”隐约感觉她的痛楚,金末日说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一处处的瘀青与头发遮掩不了的伤口,显得怵目惊心,莫名地纠扯着他的心发痛。 “没事。”她避而不谈事情的始末,保护家人是她的责任,她不愿因此暴露了他们的一切。 “你到底上哪儿把自己弄成这副猪头样?”金末日对她的缄默有些生气,口气愈来愈冲,忘了温柔。 他一定要这样开口没好话吗?虽然她老早就没了奢望,但听到还是很闷。因为气闷,她索性不答。 “你周末跑去和人家打架了,是不是?”追根究底是身为金家人的基本特质之一,这一点他在此时遵循得相当彻底。 没了全勤,心情不好,林令果的口气比他更冲,“我跌进大水沟里了。” 金末日傻了半晌,“大台北哪来的大水沟?” “到处都是工地,我不小心踩了个空,不行吗?”兀自翻了个白眼,整理起他桌上乱七八糟的资料夹。 有些人从外表是看不出生活习惯,例如以金末日对于自己外表的要求与平日的生活品味,若不说大家也许不知道,他的办公桌特乱的,有时候找枝笔都是件万般困难的任务。 “你走在马路中央?!你当自己是德国籍的坦克车吗?”他无法置信,不自觉地拔尖嗓子。 抿唇不语,在林令果鼻间酝酿的酸涩,是一种哭泣的冲动。 多年下来,她的肩上一直有着庞大的经济压力,还有对于家庭的责任,很久很久了,她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她不想让家人甚至外人知道她有多累、多么疲倦,让他们发现她其实并非如外表表现出来的坚强,她也想要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而至现在,她想要依靠的男人依然没有改变,他看起来似乎无法给予任何女人安全感,也不是她这样的女人适合托付终生的对象,可是,她就是爱他。 金末日给她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仿佛和他在一起,所有的忧愁与伤心,她都毋须担心。 没错,那是一种放心的感觉。很诡异,是吧? “有没有去看医生了?”自觉口气太凶,金末日不自在的清清喉咙,收敛了些。 林令果摇摇头。 “你伤成这样没去看医生?!”情不自禁,声音又高了八度。“你想死是不是?” 金末日被她气炸了,他认识的那些女人,身体一有小病痛,立刻哭天抢地,仿似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非要全世界陪着不可,而她却大大相反,伤势看来一点也不轻,却是丝毫不紧张。 望了他一眼,趁着他还没机会再说什么时,林令果一把抱起了包裹和文件,逃离办公室,避开他讶异的眼神。 “喂――”金末日傻眼面对这一幕。 这是什么跟什么,话还没问完,她居然就跑掉,留他和空气对话吗? 握着拳头,他瞪着阖上的门板发怔。 该死的她,不正常的他! 不知道是哪条神经出了乱子,明明星期五对她撂下威胁,说好今天不来上班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一早竟不用闹钟或是老妈前来叫人,就自动起床,甚至九点不到就已来到公司。 他也想知道自己这么准时做啥,一到九点没看到该死的小助理坐在她的座位上,他的心情开始浮躁起来。 老天,他最近是否欲求不满? 第五章 昨夜梦中 你我白头 浅浅依偎但话不多 这就是我 所梦寐以求 最平凡的生活 睁开眼眸 真实人生 还有一些困惑未脱 如何看 如何做 还待自己抉择 清晨风中 邻居门口 出门男人向窗内挥手 看在眼中 我莫名感动 希望窗内是我 生命之中 梦如星斗 我真正想要的不多 一份惜 一份疼 和平常的问候 姚谦 下午五点半,林令果急忙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至金末日桌前。 “经理,你交代的文件我已经打好了。”将一叠列印出来的档案放至桌上,等候他的下一步指示。 “嗯。”金末日头也未抬地说,余光瞥了眼办公桌上的名牌小立钟。 唔,时间看来很紧迫喔。 “你……要不要看一下?”林令果努力佯装出没事的样子,声音表情却泄漏了她的着急。 她真的装得够努力了,但金末日仍锐利地捕捉到她眉宇间的焦躁。“嗯,那我们就一件一件的讨论,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他故意看看手表,果不其然,她当场变了脸色。 “怎么,不方便吗?”他当然知道她急着去赴红茶摊的打工工作,这会儿只是存心拖延时间。 陷入窘况,绞着双手,“公司主张不鼓励员工加班……”意即,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现在就走。 “但也不曾容许员工在外头兼差吧?”见招拆招,他立刻回了一记。 “你答应我不说的!”她懊恼地低叫,像是指控他说话不算话。 “可是我答应不说的那些条件可一个也未用喔,所以,现下的情况……对你比较不利。”他满脸的笑容,很得意的那一种。 “你想怎样?”林令果轻跺了脚,恼羞成怒地问。对自己就这么妥协了有股发不出的怒气。 “注意一下说话的口气,我一点也不介意当报马仔喔。”凉凉的威胁口吻,那抹坏坏的笑容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林令果拿他没辙,双手环胸,侧过身子不说话。 “红茶摊打烊后,你还兼了另一份工作?”金末日离开办公桌,踱步至她的斜前方。 林令果狐疑地挑眉,睇着他,“没有。”不懂他为何这么问,且还是个很突兀的疑问。 “那你下班后又急着上哪?”摆出自认潇洒的姿势,再以自认一定的说话口吻,恍如她的答案为何他皆不在意。 “不去哪里,回家。”林令果一头雾水,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一径盯着他。 金末日眼神睨着她,“确定不是赶着去约会?”字里行间,不自觉泄漏了他令人费异猜的关心。“为什么你知道我很急……该不是……”霍地瞠大眸子瞅着地,无法肯定自己心底的臆测。 他没必要跟踪她吧……他既不是无聊男子也非对她怀有恋慕,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关心、注意她……是她想多了。 方才的讶疑应该不至于泄漏什么吧?林令果告诉过自己,为了这份工作也为了能长久待在他的身旁,她必须将心底的喜欢埋藏起来,只能偷偷在旁观望他…… 调开眼神,金末日一派自若的神情,“我只是恰巧从那儿经过,看到你离去的步伐相当仓促。” 时至今日,金末日大概愿意相信自己被人下蛊了,否则怎会如此关心她的一切?这种事情以前可未曾发生过。 他的反常从他们在红茶摊相遇开始――他是从那时候开始注意到她的,亦是从那天正式领教他的小助理别扭的个性与脾气,还有看来很吊诡的表情。 真的,她面对他和别人,反应迥然不同,她可以很自在地与部门内的同事侃侃而谈,然,一对上他的眼神,仿佛耗子碰到猫,立刻躲得不见踪影。 她根本不敢与他面对面,每次说话总是低垂头颅,可以不看他就绝对不看他…… 这让他兴起怀疑,且他不止一次逮到她偷觑自己的行径了;她总以为他不知道、没发现,眼神常常飘至他身上,若是他不抬头,她就继续看……这种相距甚多的态度,确实诡异。 不是他自负,但她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带着欣赏却又故意隐藏…… 也许正因这样,导致他对她存有太多的疑惑,居然这些日子每天下班后,就守在她打工的红茶摊附近的小复合式餐厅,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急着回家。”稳下心绪,林令果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金末日直觉不可能,“是吗?” 让他严重置疑的理由无他,这样年纪的女人,该是与一名男子幸福地沉溺爱河之中,而非这般以家庭为重心。 不知怎地,林令果给他一种特殊的神秘感。 通常一个外表出众的女人,并不见得就是人人眼中的美女,因为缺乏了气质内涵的美女,就算再怎么令人惊艳不已,那种美丽都只不过是短暂而肤浅的皮囊罢了。 直到林令果的出现。 她就是有种莫名的气质,安静而内敛,女人的优雅中混合着女孩的清新,沉稳里透露着明显的冷然与戒心,牢牢吸引着众人的眼光,让人为之惊艳、为之屏息,连他这个猎艳高手都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 说来奇怪,乍见她的第一眼,许是不平日后身边将要多个助理,他对她真的没有丝毫的好感,但现在不知怎地,却觉得她愈看愈顺眼。 “是的。”林令果偷偷地深呼吸,吐出胸间积压的不安说道。 金末日当然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陡地,他发现自己很想逗她,很想击垮她的自持与镇定。 她愈不想让人看穿她的紧张,他愈是兴致勃勃地想要试探。突然之间,他觉得她的出现不若先前那么的令他反感了。 “经理,没其他的事了,我可不可以先走?”林令果依稀感觉手心沁出了汗水,他的态度、他的语气,异于以往,带着某种邪肆的意味。 或许就是那种狩猎者的特质,让她直觉的想要逃走。 笑睨她的忸怩不安,一个意念倏地在金末日的脑海形成。 “你很需要那份兼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他得先明确掌握她的弱点,这样计划执行起来才顺手。 林令果点头的同时,也偷偷瞄了眼手表。六点了,迟到半个钟头了,虽然茶摊的老板娘为人善良,很能体谅她的家境,但她不希望滥用别人的同情心。 “那金皇的这份工作呢?” 哼哼,小助理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理应死路一条,但念及平日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回,她更是没有多一秒的迟疑,忙不迭的用力点头。 双手往后撑在桌沿,金末日自命不凡的开口:“我们来谈条件吧。” 又是条件?林令果真想来个耳聋没听见。怎么他凡事都要讲条件啊? “为什么?” “我是个坏人,你若要堵我的口,最好付点代价收买我。” 林令果第一时间喊道:“我没钱,”誓死捍卫荷包。 “谁说要你的钱了?”钱,他多的是。 当初若不是为了多赚点钱泡马子,他才不想进来自家公司上班呢!每天受人监视,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 “那……是什么代价?”不安的预感慢慢涌上,她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向后缩。 金末日觉得她这副畏怯的样子可爱极了,不是以前那些女伴所能拥有的单纯神情,他相信,他能够在她身上发掘更多有趣的样子。 所以,他决定冒险了。 一直以来,他就算花心也能坚守不对公司女员工下手的铁律……但这女人真的美得让他心猿意马,尤其是她偶尔拒人千里的冰冷气质,更是让他心痒难耐,渴望继续挖探她其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很清楚自己要是够聪明,就不该惹上同一办公室的女人,一旦被发现将无宁日可言,分手的后遗症也特多,他一向秉持这个原则,所以女职员也不会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昨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对她起了幻想,怎么也挡不住遐想。 想她对他笑的样子,想看她怎么撒娇,更想看她躺在他的怀里! “你不笨,应该可以猜到吧?”轻悄悄地将火热的气息,吹进她不设防的白玉耳里。 “不……我很笨……请你直接告诉我……”林令果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是她太敏感了吗?她怎么感觉现在气氛有点诡异,和上一秒钟完全不同,她觉得心跳变得好快,几乎超过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 “那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金末日抛开所有绅士风度,直接向男人掠夺的天性屈服―― 他像在空中盘旋的飞鹰,摔不及防地勾起她的下颌,相准目标就要往下掠夺,直接贴上了她的唇瓣―― 林令果彻底愣住了,瞪大眸子,惊吓过度的眼神直望着他,整副身躯完全僵直了。 强烈感觉到他的气息,突然之间,她丧失了说话能力,只能任由他邪放地汲取她口中的芳津。 她从不让陌生人太接近,更遑论如此亲密的相濡以沫! “不――”她奋力推开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抹着唇。“你太过分了!”尤其他还是那副无辜的笑容,似乎不认为自己的行为逾矩了! “我只是觉得你的嘴唇水水亮亮的,看起来十分可口……”他就知道,她的滋味尝起来好极了。金末日审视她微肿的唇、闪着怒意的灿然眼眸,不禁满意的微笑。 这抹邪笑让他像只餍足的熊,又像一只狩猎完毕的苍鹰,邪异的掠夺感,完全洗掉平时华贵有礼的名家风范。 闻言,林令果怒不可遏,气恼地瞪着他,内心有着形容不出的沮丧。 仅是如此?这就是他吻她的理由?没有其他,这么简薄的原因,因为她有张漂亮的唇? 她是爱他多年,却不代表她纵容他对自己予取予求,她也是有自尊的,不是随便的女孩,他的此番行径真的伤了她的心! 天生恣意惯了,金末日不觉哪儿不妥,对她眨了个暗示的眼神,“现在我觉得你被我吻过的唇,看起来更……” 啪! 一道不大不小的声响、恰好能让办公室内的两人听见,不过金末日的感受肯定更加强烈,因为这个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耳光,就掴在他的左颊上。 刹那间,整个空间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你打我?” “是你……太过分了!”林令果分不清他的眼神是否友善、是否蕴藏怒气,但她的畏怕却是不争的事实。 “一个吻而已。”与其说是生气,金末日更愿意说是讶异的成分居多,讶异居然有女人敢打他,且这个女人还是仰他鼻息过活的小助理! 一个吻而已?他竟还不认错?!“请你以后控制好你的理智!”尽管心里有些担心饭碗不保,但她不道歉,因为错不在她。 “我的理智一向很安分,只是遇到你就会失常!”遭人指责理智失控,金末日面子挂不住。 她可以批评他卑鄙或是下流,还是怎样都好,就是不能说他理智脱序,因为他自认非常清楚自己的作为,绝对不会出现连自己也无法接受的行径。 “跟我又没关系,干吗对我说这些?”她才是受害者耶,他这么说仿似她侵害了他! “你――”自己也不明白究竟生什么气,像是自尊受创,又似一股气提不上来,那种复杂的感觉再加上她的回嘴,更是教他忍无可忍。 “经理,我先走了!”想了想,林令果觉得设法脱离暴风圈要紧。 金家兄弟总是这样,平日一个个各自分飞、各司其职,绝不相互干犯,但到了紧要关头,众鸟归巢,却能维持惊人的默契与团结。 金园二楼,属于年轻人的起居室,金家老二金末年,也不知道在乐什么,咧着嘴笑个不停,还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努着笑脸来回看着他的两位兄弟。 “别笑了,笑了一晚你不烦啊?”金末日斜睨一眼,将他的脸推开。 难道爷爷介绍给老二的对象是个疯婆子不成,否则怎将他传染成疯疯癫癫的模样? “我心情爽啊!”他当然不烦,烦的是他们,一点笑容也没有,人生多美好啊! “那还真是奇迹,火爆的狮子除了生气,居然也会笑啊!”他没好气的说,“刚才在楼下就听见聒噪的吆喝声,跟只麻雀没两样!”金末日不留情面、用辞直接的批评。 一个人在极度郁闷下,真的很容易迁怒,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 “我哪里像麻雀了?”金末年不爽地争辩,“我是在和小白痴讲电话。”提起童彤,他像捡到一个供自己发泄怒火的洋娃娃,骄傲又自得。 “抱歉,我一时口误,你当然不像麻雀。”金末日带着嘲讽的微笑,轻声调侃:“你没那么高级,乌鸦倒比较适合。” “乌鸦?!你竟敢说我是乌鸦!”金末年暴怒,握拳想揍人,但心念又转,临时想到一个好的回击办法,遂往老三的痛处踩去―― “你的小助理呢?凭你的能力应该早到手了吧!” 金末日一阵被识穿的惶然,这问题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吧?”激动的尾音,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迹象。 金末年耸耸肩,摆出一个不予置评的嘲弄表情。啐,有够不干脆!还问他什么意思咧?反正大家心里有数。 金末日翻了个白眼,扬高下颌冷嗤了声,“拜托,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说完,顿时惊觉老大也在,末世成天待在公司,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于是撇撇嘴,心虚的垂眼。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不容否认自己原先生气及戏弄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认真起来,对小助理总有些许不自觉的期盼,认为她与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不同。 只是,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变得这么不像自己,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有点不想承认,因为有辱他的作风。 “我看过她,倒觉得她配你是可惜了点。”金末年开始不客气地下评语,古语有云:有仇不报非君子,所以他以牙还牙了。 “你眼睛受伤了吗?”金末日不悦,似是不满有人同他一样发现了小助理的美貌,即使那人是他的手足。 金末年没理会他苛刻的话意,“可你对她还是有感觉,不是吗?不管她长得跟你理想中的迷人伴侣差距有多大,你仍是对她有感觉,要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喝闷酒了。” 承认喜欢一个女人,对浪子金末日来说,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任务,向来只有女人对他告白,他可未曾主动对哪个女人示好,因此金末年的这段话得罪他了。 “我、对、她、没、感、觉!”他张着一双充血的黑眸怒瞪着,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否认到底。 他是有些在乎林令果,但那不代表什么,尤其在老二八卦不停的这当口,即使怀着异样情愫,他亦不会承认。 “那你为什么一直喝闷酒?”金末年不怕死的缠着追问。 拜托,他可是一头火狮,要说有什么教他害怕的,可能就是小白痴的眼泪了……不过,那也许不能算是怕,他怎可能怕那种咸液?他是讨厌,讨厌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 “你去被个女的打一巴掌,看你的心情会不会比我好?”金末日提起这事就一肚子火。 根本是个活在远古时代的贞女加烈女,只是偷亲个嘴巴,需要反应那么激烈吗? 不过说也奇怪,当下他并没有那么生气的,可是一回到家,静心回想她的回应态度,他就气得头昏眼花。 然后,为了那个耳光,他怄气了一个多星期,说什么都不愿去公司与她面对面。 “就算被打一巴掌好了,也不用一连喝八九天的酒吧?” 这或许是史上头一遭,金末日求欢被拒,简直是天大的新闻。 金末日气炸,却讲不过他,干脆不理他,注意力转向一直没出面调停的金末世。 这可不像他,那个正义耿直又爱好和平的金家老大。 “老大,你呢,做什么不说话?”这阵子他时常回来金园,虽然正常上下班,但感觉就是不大正常,应该是那副意气风发的表情愁黯许多吧。 “对啊,你和你的女朋友还好吧?”金末年也加入关心的行列。 老头开始催婚后,惟一不急、甚至还是期待的,大概就是金末世了,因为三兄弟里,只有他有固定的女友,且还交往多年。 “老二被搞定之后,爷爷应该会将目标锁定在你身上,你最好小心一点。”金末日这句话算是提醒也是暗示,告诉他本是同根生的道理,千万不要害到手足的他。 “金末日,你遗辞用字给我小心点,谁被死老头搞定了?我是替老头顾全面子,不让他对童家母女言而无信,否则谁要娶个小白痴?”金末年哼了几声,努力扳回尊严。 “总之,我不想当替死鬼就对了;老大有个现成的对象,他不先为兄弟捐躯,难道要我这个没固定对象的浪子,随便找个女人来演场假结婚的烂戏码吗?”这年头,这种过气的连续剧桥段可不流行了。 “末日,可能要对你说声抱歉了,我的婚事你可能等不到了。”金末世幽然启口,一开口就是一个震撼。 “你不会和女朋友分手了吧?”金末年震愕得差点说不出话。 金末世没有搭腔,他和敖海虹是怎么回事,他这个当事人也讲不出缘由,她的性子向来捉摸不定,涉及感情后,更加难以驾驭。 “老大,你没事吧?”金末日有些担心,这样的金末世,实属反常。 他着实不明白他们这一对,既然有办法忍受对方的缺点、爱上同一分优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趁早结婚,免得夜长梦多? “还好。”金末世喝尽杯中液体,语气轻描淡写,不愿多谈。 见他如此失志,不知怎地,金末日竟升起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真的见鬼了!他嘲弄地撇撇嘴。 那个小助理真的难缠极了,长那么大,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不在少数,就没有一个像她这样不赏脸的。 他敢断言,她的神经肯定死光了,否则怎会感觉不出他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语气放得够软?做到这样的程度了,她仍不买账?! 她让他够挫折了,几度升起莫名的失落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找女人充电进修,导致电量不足,所以引诱不了她?! 不过这能怪谁,怪来怪去还是她,若非她的出现,这会儿他不晓得窝在哪处的软玉温香快活呢! 不想不气,愈想愈气,他已连续释出好意了,她仍是不领情……改天一定要告诉她,女人太会拿乔,最后终会落得一无所有――没了男人,也没了钞票。 然而,心里气她不解风情是一回事,他却已打定主意,非要她拜倒在自己的西装裤下不可! 第六章 我的眼睛 不懂得说谎 常在你面前掉泪 却又装作坚强 应该要忘记你 我不过会夜夜心伤 因为怕自己孤单 又怕想你而不安 王文清 下午四点钟,距离下班时间仅剩一个小时,可林令果瞄了一眼办公室内的不速之客,她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离开的迹象。 “柯小姐……” “怎样,你终于愿意吐露末日的行踪了,是吧?”坐在沙发上的艳丽女人站了起来,双手环胸,借着身高优势,趾高气昂地睥睨着她。 “不是……” “那你到底想怎样?”女郎表情丕变,完美妆容的五官严重挤压变形,“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句话你就会被革职!”鼻孔朝上,哼了两声,“末日很听我的话的!” 林令果生平最恨威胁,听不下去她的自以为是,“很抱歉,我不是金末日先生直接授权任职的。” 她讨厌这个不知道是金末日第几号女友的女人,讨厌她在自己面前炫耀他对她的好,与暗示他们曾经有过的快乐,那对她而言无疑是种锐利的伤害。 女郎顿生困窘,“我不管,总之你快点告诉我末日去哪儿了?”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林令果欲哭无泪,她要是晓得还需坐在这硬撑吗?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多处上一秒。 “你是他的秘书,他去哪里会不知道?”语调扬高,第n次的逼供。 是啊,我只是他的秘书,可不是他的保姆,林令果大声地在心里反驳,却没胆直接说出来。 说不定这位风情万种的女郎正巧是金末日最喜爱的女友之一,得罪了她,往后的日子说不定吃不完兜着走。 “金先生真的没有交代。”她退了一步,无力的嗫嚅,只差没翻行事历给眼前的大小姐看了。 老板突然失踪,她最可怜,一大堆事全等着他裁决,客户们找不到人就向她这躲不掉的倒霉人施压,她真是有苦难言啊! “我前天打电话你这么说,昨天打来你也说他没来上班,他没来上班会去哪里?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啊!”女郎咄咄逼人的质问。 “柯小姐,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业务部的同仁们,我们经理真的很多天没来上班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一句话也未交代就大半个月不出现,若不是还有金末世挡着,多少代为处理一些较为迫急的案子,她真的忙得焦头烂额、喘不过气,几度累瘫在公司。 幸好末世经理主动告知他安好如初,只是懒病发作,否则她不晓得要担心到什么时候……他不出现,害她无法专心工作,一抬眼看见他的座位是空的,失落感好大好大,好想关心他,却又找不到适宜的立场。 每当此时,她总替自己感到悲哀。 爱一个人,却不能让对方知晓自己的情意,这种感觉真的非人可以承受……而她却必须努力地掩饰。 “你确定不是故意骗我?”柯琪芳不相信她不是没有原因的,黄金单身汉金末日办公室内,平白多了一位助理,说什么她都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事实,更是得不到心安。 虽说这位丽人的衣饰简单,全身上下一色的素白,但她待客的意态悠闲、气质清静而娴雅,门外焦躁的嘈杂,仿佛因她的存在而平和下来,再加上皎玉般的冰清玉肌、茉莉似的淡雅沁香,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这样的女人,给了她莫大的威胁感。 “柯小姐不相信可以打电话向经理本人证实。” “我……”柯琪芳当下说不出话,因为她根本联络不到金末日,事实上,自从协议分手的条件谈妥、收到他寄来的支票之后,他就再也不接她的电话了。 “倘若柯小姐不介意,是否可以转至会客室等候,金先生一到,我立刻告诉你。”林令果试着和她商量,她在这儿,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那种监视的目光教她极度不舒服。 “你这是赶我走?”柯琪芳声音倏地拔尖,眸心放出利箭,射向她。“你敢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林令果望着她,不知怎地,突生一股火气,脱口讥诮的说:“不就是我上司的众多女友其中之一吗?” “你――”柯琪芳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扬高手臂就要给她一巴掌。 明白她的意图,林令果及时回到自己的座位,“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若是怠慢了柯小姐,请见谅了!” “好,你对我摆架子,我一定跟末日告状,绝对让你好看!”禁不住气,她扭腰摆臀,满脸通红的走人。 办公室重回安静,林令果伪装的镇定立时溃堤,整个人瘫在桌前。 她吓坏了,为自己不知自哪凝聚而来的勇气。 她居然说得出那样的话! 也许有些畏怕柯琪芳出手伤人,可是,她真的恨极了对方与她炫耀身分,那只会凸显什么都没有的自己的凄凉,让她在可悲之外更想贪图要不到的幸福…… 缺席了一些日子,金末日再次出现在金皇地产,整个人看来神清气爽、神采奕奕,挂在嘴角的笑容,好不开怀。 不过,喜上眉梢的快乐在他走一趟金末世的办公室之后,完全消逸无踪。 “shit!”金末日一屁股坐下,不但霸占了林令果的桌子还死瞪着她,瞪得她一阵莫名。 林令果退离办公桌三步,防备地盯着他。这当口,还是保持缄默好了,免得祸从口出又遭殃。 “他居然叫我去接待国外来的客户!”他忿忿不平地对她发牢骚,用力批判金末世的不是。 “那……就去啊!”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话落才惊觉自己冲动了些,幸好他的表情还算正常,并没有生气。 “我是业务经理又不是公关经理!”金末日不满地出声。 “我相信末世经理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理由。” “末世经理?!”金末日霍地弹跳起来,两只眼睛燃着怒焰,“叫得这么亲昵?!我劝你少对他心存遐念,以免落得流泪收场的局面,我大哥已经有个交往稳定的女朋友了!” 末世这会儿真的和他杠上了,先是派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给他,然后又是小助理护着他,教他怎能不生气? “你不要乱说,我才没有你说的那种非分之想!”林令果一副被污蔑的羞愤,急忙澄清。 金末日仍在生气,怒气冲冲的睇着她的表情,不放过每一丝变化,似在思索可信度,然后,他别过身子,倨傲的说:“我不去,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金皇地产,举凡与地产相关的行业,它均插上一脚,从买卖地皮、营建房屋到销售,金皇地产都有办法一手包办;甚至在建材买卖、房屋中介,也少不了金皇地产的参与。 金喾集团在台湾宛如一个小型的商业王国,而金百瑞与金朗夫则是坐镇在这个王国中的大当家与二当家,金家三兄弟与范羿行则像四根巨柱支撑着王国的天幕―― 呃,或许事实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完美,因为天幕的某一角常因行事尚未成熟的金末日,弄得要塌不塌的。 在金皇地产里,金末日负责将金皇地产有兴趣、或受到委托的土地买到手,金末日的任务就像在玩拼图一样,一户户去说服地主出让,然后把这些小土地拼凑起来,成为一片足堪使用的大地方,中途如果出了差错,之前的苦心,就算是白费了。 想当然尔,常常跷班、野心不足的金末日,自从接手至今,已经流失不少生意了。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蓦地拉长尾音,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过,你会知道的。”望着她,金末日火气慢慢地沉淀下来。 真奇怪,没想到她还有这项作用,这让他想要拥有她的意念更强烈了。 蓦地,林令果的神色黯淡下来,细细观察,有种受伤的痕迹,“喔,我去泡咖啡……” 其实,她可以不用那么难过的,当初得以幸运接近他的身边工作,她便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要奢望太多不可能成真的幸福,否则只有失望的下场。然,是人都躲不过欲念驱使的,不是吗,尤其是情不自禁升起的期盼,真的难以控制…… 或许,他换了一个语气说话,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他不知晓她的心意,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话,听在她的耳里,竟成了无形的伤害。 “不用了,我有话跟你说。”金末日伸直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我先去泡咖啡……”林令果低着头,目光很自然地焦凝他的手臂,他将衬衫衣袖往上摺卷,露出的肌肤是健康的麦色,肌理纹路看来很有力,她不禁看得恍神了。 默默暗恋多年的男人,就算站在触手可及的眼前,她仍是什么也不能对他表白,怕是泄漏了一个字或是一个眼波,目前的美好就要被迫改变,甚至终止。 “我说不急。” “我觉得还是先去泡好了……”很坚持的说,她得先离开有他的办公室,担心自己将在他的面前掉下眼泪。 “林令果!”金末日因她的执拗不驯而动怒,到底咖啡是谁要喝的,他不急她急什么?“有本事你就跳过去!”伸长左脚抵住门框,负气说道。 眼眶就要撑不住泪水的重量,“借过!”心意既定,她果真撩起裙摆,单脚一伸朝他的横腿上空飞去,金末日洞悉她的动机,连忙拉住她。 “该死的女人,你居然来真的!”他气得七窍生烟,心脏在刹那间跃至喉头,体会生平第一次的惧怕――害怕她会受伤。 “我就那么恐怖吗?你非出去不可?”想想认识以来,他还未看过她膝盖以上任何一寸的肌肤,现下她却为了莫名的因素,不介意他窥视她的秘密? 林令果被他逼急了,情绪濒临崩溃,愈来愈把持不住冷静,“放开我!”她激动地大叫,哭腔甚浓,眼泪在此时落了下来。 因为她的叫嚷,引来不少部门同事的目光。 金末日怔愕,仿佛碰上什么烫手山芋,放开了她,“你……哭了?” “我没有!”她背过身子大声辩驳,惊觉自己的失态,却已无力挽回。 金末日随手关上了门,将那些好事者的目光挡在门外。 “真的没有?”几秒钟的冷静过后,他的脑子终于不再一片空白,能够好好地分析与观察。 闷着声音,她说:“没有……”止不住的眼泪与啜泣,却让她的双肩一抖一抖的,任谁也看得出来她在说谎。 “既然没有就转身面对我。”他不让她逃,绝对要找出教她落泪的原因。 犹疑半晌,林令果为了证明自己没事,真的转身了。 “抬头。” “不……” “为什么不敢抬头?你怕在我看你的时候面对我?” 没错,她喜欢他,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简直是污辱他,他不是呆头鹅,女性的思慕看在他眼里,和透明的薄纱没两样。 他愿意相信每件事情的发生总会有征兆,例如她看他的眼神。 初时没注意,然后是他在不期然之下发现,她很喜欢偷偷看他,那种眼神几近爱慕,他在很多女人眼中读过的情愫,只是,她的更加纯粹! “我知道你喜欢我。” 空气瞬间凝结,宛如一枚炸弹,不偏不倚地击中没有预警的林令果,来不及喘气,她震愕地抬首,四肢僵直、表情惶恐。 “我说对了?”陡地,金末日笑了,她那仿佛被人揭开私密的惊恐反应,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不假。她确实喜欢他。 “你乱说!”慌忙地掩饰自己的心绪,林令果义正辞严的否认。 他不能苟同地皱眉,“你怎么那么喜欢说我乱说?明明就是事实,为什么不承认?” 短瞬与他四目交接,她飞快地垂眼,“你……太自以为是了!”她不喜欢他拿自己开玩笑,尤以感情的事为最。 她一直掩饰得很好――接到女人打来公司的电话,她未曾让心里的妒意流泄;与他交谈相处,她努力扮演好职场上的角色,严禁与内心那个爱恋他的林令果混在一起……她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他不可能会发现。 他是个危险分子、女性的天敌,考进t大第一眼看见他,她即明白这一点,可是,感觉偏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她对爱的感觉因他而生,怎么也没办法遏止。 可是,她不能让他知道这分感情。就他以往的习惯,喜欢他的女人往往得不到真爱,因为他会厌倦、容易心烦,最后草草就想结束感情。 而她不能说的原因还有一个――她配不上他。不说永远,光是恋爱,她就输在起跑点上了;她欠缺让他记牢自己的魅力。 “我相信这不是我的自以为是。”勾起她的下颌,一径地瞅着她,让她的眼神无处逃离。 “不瞒你说,我对你也挺有感觉的。” 林令果倒抽口气,原本只是打结的脑筋,现在已纠结缠绕成一团,分不清头和尾,再也解不开。这个玩笑未免太恶劣了吧?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语气,语气之后,是无比颓丧的神情。 “为什么不可能?我的身边不曾有像你这型的女人出现过。” “哪一型?” 金末日稍作思索,“就像是沾满朝露的一朵百合花。” 这只是较为简单的比喻,她给他的感觉,其实相当复杂。 在他怠情的那几天,听说柯琪芳来公司闹过,当她哭哭啼啼地联络上他,指责林令果待她的那些行径时,老实说,真的很难与她素来表现出来的个性联想在一起,不过,他却很想为她鼓掌叫好,为她令人无法招架的高超应对能力。 原则上他对女人并没有太多意见,但喜欢招蜂引蝶又自以为是的女人例外――柯琪芳就是这样的女人,所以他很庆幸自己摆脱了她。 林令果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印象中,她似乎每天都好忙好忙,一副神经紧绷的模样……原本他的计划是在今日跟踪她的,但这个念头却因金末世这个程咬金而不得不更变。 她像一朵沾满朝露的百合?! 狗屁!林令果在心里偷啐。她敢打赌他对每个女人都说同样的话,只是花朵的种类不同罢了。“所以我想和你玩个爱情游戏。”他又说。 一句话,说者与听者之间,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爱情游戏?爱情是游戏?!林令果心头猛地涌上无限的苦涩,来得又凶又急,今她几乎呕吐出来。 对啊,不是早就知道的,她怎会忘了金末日的德行呢?竟还愣愣地偷偷窃喜他终于注意到她了…… 她不说话,金末日认为她是同意了,语气又骄傲些许,径自往下说:“前提是――你必须和我一起住。” 他要将她绑在身边,要她分分秒秒都看着他,他就不相信无法自她的瞳孔里,直接读取她其实恋慕他的讯息。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隐瞒,而且总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他想征服这朵看来怯弱实则坚强的清纯百合! 林令果幻想过无数次他带着俊朗的笑容,说着最甜蜜的爱语……然而,幻想是幸福的,现实却无比残酷。 倘若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诚意的邀请,她想,她会兴奋地抱着他,快乐的告诉他:我愿意! “我可不是那些会哄你开心的女人。”这个要求太无理了,他真的被历任女友给宠坏了。 “什么意思?”她的回答让金末日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很不是滋味。 “我不可能和你一起住。”他不会知道这混乱的情绪,她得花多少时间去整理…… “为什么?” “我不喜欢玩游戏。”遑论这个游戏还涉及了感情。 爱情游戏她玩不起,她没有筹码,只有一颗易受伤害的真心,输不起的。 林令果心里泛起浓浓的惆怅,随即轻斥自己,大老板只是想跟你玩游戏,又何必惆怅,她该觉得安心的,这样她就不会有机会受伤了,但也没有机会得到他的……爱。 “你不和我住一起,我就要揭穿你的私行。”金末日见城墙屡攻不下,再亮出他的一百零一招――胁迫。 “你不可以!”林令果握紧拳头,不敢相信他又拿此来威胁她就范,“你不可以那么卑鄙!” “批骂上司,罪刑再加一条,现在你在金皇的处境更是岌岌可危了。”他真的想要她,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 话落,发现她的态度没有明显软化的迹象,金末日急着脱口又说:“我可以跟你保证,一旦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一个情妇也不会养,只养你一个。” 林令果一双美目陡然无神地眨呀眨的,直接停留在呆滞状态。 这是什么鬼说辞,谁要靠男人养?他的话伤到她了,也许他认为这对她是莫大的恩宠,但她听来却是极大的羞辱。 可,很讽刺的,她却也无力反驳什么。 “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只能试着再次吐露苦衷,即使她并不喜欢让外人知晓太多自己的情况。无论家庭或经济,如果可以,她都想保密。 “所以我建议你答应我的条件。”金末日说得理直气壮。 没有商量余地了吗?林令果抬首,无言问他,而他迎视的坚决神态却也诉说他的不轻易妥协。是吗?这会是老天爷的旨意吗?它是什么时候听到她的心声,为什么偏要选在此刻成全她的想望? 她幻想和他一起不止一次,但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安排,不是这种丧失尊严的方式。 她爱他,可是他过于放纵,再剧烈的心跳也会在他每每的风流韵事之下归于平静……然,一旦与他同个屋檐下居住,她怕自己的情意再也无处隐藏,将要赤裸裸地摊在他的面前。 好矛盾,既想体会身边有他陪伴的感觉,却又害怕不可预期的未来,一颗心在十字路口徘徊,看不到前方的明亮,找不到指引的方向。 “我的家庭不允许我不与家人同住一起。” 如果和他在一起是必须的,她没有委屈,只是,与他同住对她而言着实困难。她有太多现实层面必须考量。 “你家还有小朋友?”他翻过她的资料,很清楚她未婚的身份。他金末日虽然热爱女人,但不染指有夫之妇是坚守的原则之一。 “没有……”她只有重病的母亲和懂事的弟妹,虽然弟妹会帮忙照料母亲,但她仍不放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由分说,拍板定案。 相对他的得意雀跃,林令果快乐不起来,“我可以工作了?” “再等一下……”金末日霍地一把拉来她,让毫无防备的她跌至自己的怀里。 “你干什么!”林令果心一凛,用力反抗。“放开我!” “瞧,我一偷香你就有活力了吧?”金末日笑睨着她,轻松化解一个个抵抗的招式动作。 闻言,她呆了半晌没反应。 他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她好讶异,以为向来被女人捧得高高的他,不是细心的男人,岂知他的观察如此细微。 金末日紧盯着她那与低郁脸色格格不入的唇瓣,又被勾去了心魂;亲过多少女人的嘴,就是没见过那么诱人的水亮嫩唇,看起来犹似覆着一层水雾,柔软又舒服。 “shit!我对你好像一点抵抗力也没有!”低咒一声,有点唾弃自己,却又不由自主地更加搂紧了她。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睇着红唇,眼神滑溜得跟贼一样。 “你想做什么?”警铃大作,林令果吓得花容失色,不住挣扭。 他笑得意味深长,又让她起了戒心,他到底在想什么? 瞅着她的眼神变了,揉入了欲望的因子,有簇渴望的红焰升起,“想要吻你,不知道可不可以……”最后一个字消逸在他的口中―― 林令果慌了手脚,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即是以双手贴住他的胸膛,似是防卫,却在接触到他不亚于自己的急促心跳后,陷入了被催情的恍惚。 倘若没有上次的偷袭,这或许才是她的初吻,上次来不及感受的心悸与缺氧,这次金末日都让她明白了,何谓真正的吻! 温暖的体温、强健的臂肌,加上他的气息,成功催眠了林令果,让她放开了平日的矜持,依心而为,感受自己最想体验的刺激。 没有一丝的羞怯,仿佛等待他的吻已有几世纪般,她顺从地回应他的热情,热晕晕的脑中像塞满了棉花,他男性的气味充斥她的鼻尖,让她如着魔般迷恋他的唇…… 金末日一直认为女人的申吟,该是世界上最美的天籁,但此刻她的细吟却如一道细碎的钟声,轻而急地召回他的理智。 “该死!”他轻推开她,努力调匀被她搞得紊乱的心跳,她的柔软与馨香,教他险些就这么占有她! 但,她的天真烂漫让他不敢轻率亵渎,回想方才那些纯真的反应,让他陡生愧疚,仿佛欠缺浪漫的烛光与晕黄的灯光,就是对不起她似的。 受他的挑逗而意乱情迷、陷入忘我的林令果,因为他的低咒而回神,望着他懊悔的表情,突然间觉得心像是被人划上一刀,鲜血淋漓。 他的意图是为捉弄吗?这样戏弄她很好玩? 林令果抿唇不语,好恨适才的自己,她的表现那么饥渴,和一开始的推拒迥异,他会不会在心里嘲笑她的做作? 他不该这么对她……他不会知道,保守的她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对象是他,哪怕没有完美的未来,把女人最珍视的第一次给他,她亦无所谓,只要心中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也就没有遗憾。 金末日发现她的异样了,看着佳人泫然欲泣的脸庞,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中途刹车确实不是英雄好汉应有的作为,但他是为了她好呀! “喂,你别哭,我可不是嫌弃你或不要你,我没那么大能耐抗拒你的诱惑,我只是觉得以我对你浅薄的认识,你应该不会期待最珍贵的第一次,在冷硬的办公室内发生吧?” 唉,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君子,不料女方却埋怨他的中止……爷爷老爱骂他像头一天到晚发情的畜牲,改明儿个他一定反驳回来! 陡地,林令果的脸色爆红。 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而且还教他看穿了思绪,她羞得恨不得遁逃,随口胡诌一个理由,“我……头痛,下午可不可以请假?” “你不是生气了吧?我向你道歉,行不行?”他的眼神充满诚恳,顿了顿,又懊恼的补上一句,“我应该另挑一个更适当的场合。” 后面那句追加,切断他所有被原谅的可能性。 林令果恼怒地横他一眼,遇到这种外表风度翩翩、行为却像无赖的男人,想反击,口舌上一定是他占上风,不反击,心里又着实气得很! “你这个人真不值得原谅!” 突地,他认真地盯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 “你头疼好点了吗?”天外飞来一笔,问出她的心虚。 她的推搪之辞太明显了,即使他想假装买账,都侮辱自己的聪明才智。 “呃……我觉得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她僵硬地点了点头,想用最尊严的姿态走回去做事。金末日尾随追了过来,“令果,我的道歉是很诚心的。”当然,他话里的笑意也是货真价实的。 突地停下脚步,林令果旋身瞪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恶?” “对不起嘛,都怪你太迷人,害我一时无法克制,所以……”说来绕去,他的话题还在方才那一吻上头打转,分明不让她忘记,且还故意把她柔媚但充满距离感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你……”林令果真的气煞了,长得迷人也不可以? “红茶摊收工之后,你有什么节目?” “回家。” “这么乏味?”好像真的嗅不出一丝的乐趣。 “没错。”她低头做出忙碌状,希望他能识相的快点走开。 这会儿她心乱如麻、思绪纷飞,找不到一个定点静心细想他们的关系,虽然她避而不谈与他同住的细节,但不表示她就逃得掉。 对于金末日紧迫盯人的胁迫,招架不了的她,被他成功唤醒了那些一直渴望沉睡、不再忆起的情愫…… 她该怎么办?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再次沦陷在他的魅力之下,无法抽身…… “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吧。” “我可能不会有空。” 这么绝?!“我用人格保证,我只是想抱着你盖棉被纯睡觉,什么事都不会做……” “经理先生,你知道自己的行为,算是办公室性骚扰吗?”说到最后,林令果几乎咬牙切齿了,他是愈说愈过火了! 金末日摊摊手,无奈极了,看样子今天是没机会了,她平时虽然柔绵绵、俏生生的,但一执拗起来,比十头驴子还固执。 “好吧,那只好等我们同居,我再来证实你到底是不是个乏味的女人 !” 吹着愉悦的口哨,他踩着轻松的步伐走出办公室,和刚才气呼呼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第七章 我忘了多久没有为你哭 也没有尝过思念的残酷 曾经是地老天荒的信徒 却又享受为一个人等待的孤独 林夕 长期与金末日共处一个办公室的后果便是如此―― “金经理真的在追你?” 面对数不清是第几个女人来问她这个问题,林令果懒懒地开口,“是呀!” “你在吹牛!”有人不相信,激动的神情与语气,一看便知是金末日的第n号爱慕者。 “如果你认为我吹牛干吗又来问我?不是多此一举吗?”好烦,这两天总在重复相同的对话。 不过别看她表面不耐烦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是乐得很。 她承认自己虚荣,这分虚荣让她做足了面子,全公司女性同胞仰慕的黄金单身汉放出暧昧的讯息,虽然对她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但相信喜多于怒。 也许她曾受不了公司同事那种奇异的眼光,尤其是那些把金末日当成太阳神膜拜的年轻单身女性,她们歧视的目光锐利得像尖刀,刺得她痛楚不堪。 可她心理调适的能力倒也因此练就出来,渐渐地可以自我调侃,认为她们是酸葡萄心理。 “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金末日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群女人围着林令果兴师问罪的泼辣模样。 “末日经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又多请了这么多位助理?”在金皇内部,他的好脾气众所皆知,所以现下他也不凶这些三姑六婆,只是换个方式拐个弯损人。 一群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场景他不敢领教,他只想要一个助理,那人便是林令果。 光她一个,就够了。 “我们……是来找林助理聊天的……” “上班时间聊天?”金末日挑眉,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是质问的语气,却也威严十足,令所有人偷偷捏了把冷汗。 “我们出去做事了……”然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离开。 好不容易摆脱尖锐的耳膜轰炸,林令果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精神严重耗损,好累。 “她们找你做什么?”金末日又习惯性地往她的桌上一坐,压到了文件也不以为意。 “经理,那儿有沙发。”林令果蹙眉,他随性的习惯让她极度不习惯,“就算不坐沙发,你的办公桌就在那儿,几步路就到了,不远。”纤手指着比自己的桌子大一号的高级办公桌。 “我喜欢坐你这儿。”除了调情的功夫一把罩,金末日也挺会察言观色,她愈是不喜欢他怎样,他偏就要那样。“好脾性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真是惹人怜爱,有着让人第一秒就深深沦陷的魅力,说话冷然,却又实际地命中核心。 他以微笑表示歉意,对她的疾言厉色不以为意。 他始终保持一贯的笑容,不论她如何刺激都不见脾气发作,这种人若不是修为高深,便是城府很深,而她很明白他是后者。 “那你就坐吧!”兀自生着闷气,将一叠文件扫至他的对面桌角,然后窝在那儿办公。 她向来就不是什么口齿伶俐的人,自然没有必要非和他争得赢输不可。 她很明白他没达到目的就不善罢甘休的性子,这两天他老缠着她问结果,要她给他一个确切日期,关于她何时搬入他私人公寓的日期。 “好啊!”下一个动作居然跷起了脚,气死人不偿命地晃呀晃的。 林令果瞪着他的两条长腿,懊恼极了,忙了半天好似表演猴戏给人看,真是越想越气! 但继而静心思考,他的定性很高,通常不把平常人的行为放在眼里,要刺激就要伤到要害,否则只是被人看笑话,白费工夫。 于是,她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喂!” 林令果不理他,快速记着计算机统计数据。 他的振作、专心于工作,只在她就职的第一个星期展现出来,然后几乎所有该是他的工作,他全丢给了她。 就连重要的决策,他也交由她决定,他说他信任她。 就是这两个字――信任,让她的情绪足足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得到平抚。 在她的观念里,必须是她很亲近、很喜欢的人,才能够得到她的信任,但对他而言,她仅是他一个短暂追逐的对象罢了,他也信任她?! “令果?”金末日不信她不理他,捺着性子又叫了一次。这个助理,愈来愈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喜欢她不怕他,她若畏畏缩缩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林令果还是不说话,偏不上当。 “算了,你别躲在桌角像个小媳妇似的,桌子还你。”金末日挪动臀部,站了起来,以为她会因为得到特赦而欣喜欲狂,但,没有,她仍是做着自己的事,他看到的还是黑压压的头顶。 就这样?林令果就着余光偷觑了眼,她以为他会继续缠闹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打道回府了! “女人啊,还是顺其自然点可爱,这样假装严肃,你不累吗?” 突然飘来一句话,她抬眼看他。 “我本来就不可爱。” “把你的本性与内在展露出来,你就是最独一无二的。”金末日不吝啬地给予极高的评价。 不可否认,他对她的好奇心不断增加,她就像一口深幽的井,诱引他站在边缘上端往下探,想测量里头究竟多深,但她却一再的回挡。 独一无二?好了不起的赞美,但她承担不起,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 “你今天不用陪女朋友吗?”林令果巧妙地将话题带开。 他似不经意,闲聊些有的没的,每每转过两三个弯,话题就转回她身上,简直防不胜防! “我在陪了。”咧出一个邪放的笑脸。 “不要开玩笑!”她陡地沉下脸,“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金末日摆摆手,“所以我说你一点也不诚实,说谎的小孩怎会可爱呢?”对自己的热络却只换回她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以为意。 其实,让她生气是好的,她的温柔多礼,与其说是优点,不如说是她的防卫系统,她不会摆出高姿态,旁人很容易便误认她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步调走,而事实上,他们只是绕着她做圆周运动而已,一步都靠不近她的核心。 如果想要进一步了解她,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她的保护罩敲出几个洞来! “随你瞎说!”太了解他间接套话的能力,亦明白忽略是最佳的防卫手段,她故意装出漫不经心。 “唉!”金末日叹了口气,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本来以为这次可以成功“感化”她放开心胸、坦然一点的……不过,还好,不是全没收获,至少她不再冷冰冰了。 没错,他真的觉得前阵子的她,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是用尺规量过,连微笑也有一定的弧度。 不管怎样,反正她是他的!这座城再攻不下,就愧对他于外的花名了。 掏出白金烟盒,取出香烟,看着打火机上摇摇晃晃的火焰,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呵,还挺符合他的心境呢。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女人难搞。 “经理先生,办公室禁烟。”不知怎地,他有些失落的神情教人看了好不舍,记忆中!她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他。 金末日淡淡地瞟她一眼,吸了好大一口,徐缓地吐出,“不抽烟的人不懂,抽烟其实是一种情绪输送,把不健康的尼古丁跟焦油吸到肺部里,然后把不健康的心情跟情绪吐出来,既然都是不健康的,就不需要再去多想些什么。” 自从上次短暂尝过她的甜蜜之后,每日在公司看着她却不能接近她的折磨几乎逼疯他了,偏偏几天下来,她仍是一派无动于衷的超然态度,仿佛那天不曾发生过一般,让他又懊恼又焦躁,情绪也一天比一天不稳,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怀疑是否自己的魅力大不如前…… 不健康的心情?是指不快乐吗?他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林令果睨着他,眼睛转呀转,像在思考他的话,也像想着怎么推翻他这不健康的说法。 “你说错了。” 金末日挑眉,等待她未竟的高论。 “既然抽烟是一种不健康的情绪输送,那么戒烟是不是可以戒掉不健康的情绪?” “这是关心我吗?”毫不拐弯抹角的问,肆笑的眼神令人脸红。 不期然撞进他黑曜石般的眸心里,林令果心跳陡地失律,自耳根热了起来。 “看你怎么解释……算是吧!” “听起来怎么有点言不由衷?”他故意再逗她。 没好气地睐他一眼,嫌迷汤不够浓啊,真贪心! “对了,忘了跟你说件事,今晚我打算到府上拜访……” 蓦地,林令果握在手中的原子笔,不小心掉至桌上,而后坠跌地板磁砖上,发出一道敌不过她强烈心跳的细弱声响。 他要去她家?! “咦,大姐,你晚上不用打工吗?”林令玲上完家教回来,讶异地发现平日工作至十一点方能返家的林令果居然在家。 “二姐,你总算回来了!”正愁不知如何是好的林令华,看见她宛如看见民族救星般,说是痛哭流涕也不夸张。 “你干吗?这么紧张!”林令玲瞟他一眼,不晓得那吓得发白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二姐,你快看看大姐啦,她从下班就一直在那里走来走去,我问什么她都不回答,只会重复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林令玲狐疑的挑眉,“怎么办?”走向林令果,真的听见她的嘴巴念念有辞。 “大姐,你怎么了?”拍拍她的肩膀,不料林令果霍地转身,瞠得圆大的眸子,吓了她好大一跳。“令玲,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细碎地反复喃念,眼神空茫。 “什么怎么办?你不说我怎么帮忙?”林令玲翻翻白眼,用力按压她的肩膀,不让她继续晃来晃去。 “等一下我的上司要来我们家……”林令果着急地掐紧她的手臂而不自觉。 林令玲痛得龇牙咧嘴,赶紧扯下她的手,“大姐,我求你镇静点好不好?你这样子我很不习惯耶!”当了她的妹妹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般六神无主的她。 “对啊,大姐,你的上司又不是皇帝,你紧张什么?”林令华知道她的理由,差点一头去撞墙壁。真是,害他跟着紧张,心脏差点严重无力。 林令果望着弟妹,急慌了心却又不知如何跟他们说明,“可是我……” 她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全身萎靡得像棉花。因为金末日要来,她已经紧张一下午了,甚至连晚上的打工都请假了。 可是这么早回家,为的是整理准备,结果她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一径的慌乱,怎么劝说自己都没用,一颗心就是平稳不下来。 不知怎地,她就是有种感觉,认为金末日来家里作客,对她而言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存在。 “好,不管怎样你先给我坐下,有话慢慢说。”林令珍将她安置沙发,坐在她的对面。 “大姐,你的上司很凶是不是?”林令华好奇的问。上回单枪匹马面对那些围殴欺侮他的毛头小子,她可是眉头皱也未皱。 林令果摇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想想金末日的样子……他其实不算凶。 “还是他很想炒你鱿鱼?”林令玲一起加入臆测的行列。 林令果又摇头,担心金末日待会儿的到来,势必要掀起一场家庭革命。他们的保守,和放肆惯了的他,以及贫与富的差距,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又不是?”侧着头,林令玲一副纳闷,“既然他没什么歹念,你干吗那么害怕他来我们家?” “就是啊,大姐,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房子,不过至少很干净吧?”林令华对家庭的向心力很强,或许该说,只要林令果的一句话,他便听从到底。 叮咚――叮咚―― 突然,电铃声窜入了客厅内每个人的耳膜。 “啊……”林令果惨叫,音量不大,但林令玲与林令华都听见了,也看见了她变得僵硬的身躯与不自然的表情。 姐弟俩对视一眼,即使一头雾水,林令玲仍是起身开门去,“我去开门。” “哪位?” “请问林令果小姐在吗?”门外,浑厚好听的男性嗓音清楚地传递进来。 “大姐,找你的。”林令华看她心不在焉的失神模样,忙不迭地提醒她,“可是声音听起来好年轻,你们老板不是老头子吗?” 林令果还来不及解答他的疑惑,应门的林令玲已转开门锁,开了门―― “你好,我是令果的上司。”毕竟见识宽广,金末日懂得掌握初次印象的重要,翩翩有礼的温文气度,成功攫住了林令玲的心神。 他真的来了! 他不怕扑空,小助理的生活单纯得就像尼姑一样,除了家里,大概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了,更重要的是,想见到她的欲望如此强烈,他不愿意去思考也许见不到她的可能性。 “不……会吧?”瞬时只闻她惊喘的声音,仿佛面对多大的惊叹。 深深深呼吸,顺顺情绪,林令果起身,努力绽开一朵合宜的微笑,然后旋身招呼,“经理。” “大姐,你怎么没说你的上司长得这么帅?”自震撼中恢复,林令玲快速来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抱怨,“害人家刚才分心那么久,好丢脸……” “嘘……”林令果要她安静,别再加深她的紧张。 “哦……”霍地,林令玲拉长了尾音,暧昧地勾起唇瓣,以手肘抵撞,“我知道你为什么坐立难安了……大姐,你偷偷暗恋人家,对不对?!” 顽皮的调侃,一派知之甚深、凡事瞒不过她的法眼的得意嘴脸。 霎时,一阵热浪自耳根席卷上来,攻陷了林令果粉嫩的俏脸,尴尬地抬首,希冀金末日没有听见。 金末日当然听见了,心里乐得想要大吹口哨,不过为了保留她的面子,他忍了下来,“这两位是……” “林令华和林令玲,我的弟妹。”噗通噗通的心脏,像要跳出来似的,疯狂鼓噪着。 “你们好。”目光随性瞥扫,不经意地发现那名青涩的男孩,正用着一种莫名怨怼的眼神瞅着他。 这可有趣了,他们素昧平生,应该无冤无仇吧? “经理……请坐。”林令果觉得别扭极了,他就在她的家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令华,帮大姐倒杯茶好吗?” “不……要!二姐,你去!”林令华口气很差,赖在沙发上不肯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金末日的一举一动,一眨也不眨。 讨厌的家伙,只消瞧一眼便知动机不纯良!他们家才不欢迎他呢,要他倒茶?想都别想! 林令果闻言一愣,僵立当场,嘴角凝着一抹十分难为情的苦笑,丢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过来,“令华!” “没有关系。”金末日佯装大方不介意,心里却大骂小鬼。 很好,现在他确定了,小伙子对他存有敌意。 年轻男孩对其姐怀有不正当的恋慕,既然让他发现了,他更不可能让林令果继续住在这里,正值血气方刚的男生,非常容易受到兽性的驱使。 他必须保护林令果的安全……呃,虽然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当他的女人总胜过被自己的弟弟侵犯吧?那可是道德所不允许的! 清清喉咙,“对了,令堂不在吗?”直接切入正题。他知道林母身体不好,长年卧床。 胸口陡地一凛,林令果戒慎地望着他,“有……事吗?” 没有回避,坦荡荡地迎视她的眼神,“有件事情我想与她商量。” 睨他一眼,觉得他着实矫情,拐了弯转了角,最后意图仍是昭然若揭。 他最好别在母亲面前胡言乱语,让老人家担心,否则她就……她就…… 想了半天,气得半死,就是不晓得该拿他如何是好?她很明白自己不可能因他的某些行径,就收回感情…… “对不起,我母亲可能不太方便……”正想劝他打消念头,房内传来了一阵轻咳―― “令果……家里有客人是不是?” “你把我妈吵醒了,”林令华幸灾乐祸地瞪他一眼,等着看好戏。 “伯母是吗?你好,我是金末日,令果的上司,来府上叨扰了。”金末日隔空喊话,逐渐释放老少通吃的男性魅力。 “令玲,进来扶我出去。” “好。”与林令华的排斥态度迥异,林令玲一样是看好戏的心态,却是正面的期待心情。 她嗅出了暧昧情潮――大姐与这位英俊男子之间的不寻常。 纳闷的是,大姐居然保密到家,丝毫风声不漏,她的守口如瓶更是加深了她的好奇心。 约莫三分钟的等候,一个看来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妇人被搀扶了出来。 “伯母。”金末日站起身问候,难掩讶异神情,意外她的羸弱。 林母一样惊震,震慑于他的俊朗健硕,“金先生是吗?请坐,别拘束,我家寒伧了点,没什么好招待的。”她谦虚的说,无可挑剔的温柔。 也许物质方面她无法给予孩子们最好的享受,但她不想让他们丢脸,她是病人没错,却一样可以成为孩子们最骄傲的母亲,只要她表现得宜。 “令果一直没告诉我,她有一个如此出色的上司。” 虽说方才二女儿已先概略形容对方的优秀,然而亲眼所见,更觉不同凡响。 如此一个优秀男子,对令果真是真心? 抬眼瞄了大女儿一眼,她害羞的垂脸,娇涩的模样似恋爱中的小女人,憨柔可人。 “谢谢伯母不嫌弃。伯母保养得也很好,和令果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金末日稍微收敛了油嘴滑舌,然挂着金字招牌的甜言蜜语,却轻易收买了林母。 “哈哈,你太爱说笑了,我老了,身体也不好,哪能和我们家令果相比?”林母拉着大女儿的手,拍了拍,疼宠的说。 就是嘛!林令果心里犯嘀咕,怨怪地瞟他一眼,真是不懂说话的艺术,讨她妈妈欢喜也不能伤害她脆弱的心灵呀,可是,他真有办法,轻松地逗笑了她的母亲……因为自觉亏欠了儿女,母亲愁眉不展已经好一段日子了。 “伯母,今日唐突来访,除了过来探望你的身体外,还有一事相求。”金末日的目光突然凝视林令果,她一阵心慌,惊恐地望着他。 “什么事?”就是这个眼波交流泄漏了蛛丝马迹,林母自其中看到了火花,看见了两人的情生意动。 只是,女儿不安的样子与男人傲然的自信,让事情还有一丝不确定,她不明白他们是否发现彼此心意相属的感情。 “令果在公司的表现可圈可点,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人才,公司有意栽培她,所以日后可能开始增加一些课程辅导。”一段话说来未见凝滞,表情更是正经八百,惟有林令果知道他在说谎。 可是她无法拆穿,母亲的期望她自是明白,她不能扯下他的伪善,然后丢了工作……这个风险她承担不起。 “真的吗?”林母比谁都高兴听见这个消息,她一直希望女儿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而非被这个家庭局限了一切的发展。 事情的顺利出乎金末日的意外,渐渐接近成功,他笑得更恣意了,“但令果住得远,公司方面担心交通不便,为她找了个临近公司的小公寓提供住宿,谨代表一点心意。” “这样很好啊!”求之不得的机会呢。 “可是令果一直顾忌着你,说是要问过你的意思。”谎言是愈编愈顺口了,趁机给了不配合的她一个教训。 “令果,你怎么没提过这件事?”林母蹙眉,责备询问。 林令果措手不及,没想过会有这招,“妈,我不能去,我还要陪你……” 林令华一见母亲似乎偏袒敌方,连忙抗议,“妈,大姐不能搬出去啦!你没看他、看他……” “看我怎样啊,令华?”金末日皮笑肉不笑的问,恨不得撕块胶带封住这个碍事小鬼的嘴巴。 “令华,不准对金先生没有礼貌!”林母喝斥,她一发怒,林家另外两个成员立刻扔来责怪的眼神。 林令华无辜极了,只好闭上嘴巴,心里却是忿忿不平。 怎么该是精明的人都变笨了,母亲与大姐难道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披着羊皮的大野狼吗?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尤其那副得意的嘴脸,教人看了忍不住想要迎面挥去一拳。 “令果,出了社会,凡事以公司优先,家里还有令华和令玲可以陪我,不要把我考虑在内,妈不想变成你的绊脚石……” “妈,你怎么这么说嘛,你才不是我的绊脚石!”林令果不喜欢母亲如此误解自己,也不要她自怨自艾。 “妈……”林令华急得跳脚,母亲一病,连敏锐的观察能力也退化了。她的同意无疑是将大姐推入火坑,羊入虎口断不可能平安归来的。 “伯母,事情突然了些,我想该留些商量考虑时间给你们……”金末日倒也识相,面对眼前的混乱,选择退避,“我先告辞好了。” “金先生,不好意思,令华年纪小不懂事……这样好了,倘若你不介意,我和令果说几句私密话,然后我让她送你出去。” “也好。”主动送上门的机会,金末日当然不可能说不好,他等着向她炫耀自己的胜利呢。 林令果于是扶着母亲回房间,服侍她靠躺着,转身关上房门―― “令果,过来。” “妈,你想和我说什么?”林令果坐在床沿,看着母亲憔悴之中显露的欣慰,有种说不出口的苦涩。 也许她真是以为女儿恋爱了,因为女儿恋爱了,所以她觉得安慰、觉得不再对不起先走一步的父亲? “孩子,妈是病久了,但我的脑子仍很清楚……你喜欢金先生,对不对?” “妈……”林令果既难过却也羞赧,一方面因为心思被揭穿,一方面因为她可能成全不了母亲的期望。 地球是圆的,再怎么不想遇见的人,总会再次相会;心思也是圆的,转来转去,曾经努力想要遗忘的人,却记得最是清晰。 那年,因为她的私心放纵,因为想要成全自己的一次想望,她留在学校观看金末日的最后一场球赛,那时甜蜜是如此靠近,温暖了她的心,教她忘了生病的母亲……因为这个疏忽,她差点在母亲心脏病发来不及送医的危急下失去她…… 事后,她万般悔恨,恨透自己的贪图,也恨过金末日,恨他为何要害她如此心怡于他…… 然而,再怎么恨,依然不敌爱他的多,她还是爱他。但她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因为爱情抛下家庭的责任。 现在,她又面临了抉择,想起先前的教训,这次她没有勇气依心而话,她禁不起再一次的冒险。“傻女儿,妈知晓你的心事,也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林母轻叹,将女儿揽进怀里,“你为这个家付出够多也够久了,女人总要对自己好一点,总是要追寻一份属于自己的终生幸福……” 林令果哽咽出声,因为母亲的体谅与疼宠落下泪来,所有的坚强终究在慈母面前溃堤。 她也想争取幸福,但幸福离她好远……她和金末日对于幸福的定义是相同的吗? 不……不一样,他追求短暂的快感,她要的却是永久的快乐……他们,无法取得平衡点,勉强在一起只会酿成后悔。 “如果有恋爱的机会就好好把握,人生不会重来,不要在意太多条件差距,就算没有结果,也不枉青春,不是吗?”林母鼓励她活在当下,因为牺牲太多的美好岁月,她希望女儿活泼快乐。 “女人一辈子总要爱过一次,每个人都在错误之中学习,不是吗?”林母也哭了,却笑着对她说,“在爱情面前,你和他是平等的,心意是否相通,交给时间来证明,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 “妈……”林令果偎着母亲,哭得像是泪娃儿,她渴望投入金末日的怀抱,却也眷恋这分温暖的亲情。 “别哭了,妈妈和弟弟妹妹都会为你加油的。” 林母深信女儿绝对会幸福,因为老天爷是公平的。 第八章 我们说好的几个故事 梦里化成款款的音乐 就把它写成一页一页的诗篇 来日自己轻轻的念 轻轻的念 你忘了我们说好见面 姚谦 林令果不曾想象这样的幸福竟会属于自己……这样与暗恋的男人面对面一起享用浪漫的烛光晚餐。 因为母亲的鼓励,她踏出了第一步,决定不管任何外在条件的阻挠,放宽心胸沉溺在恋爱的甜蜜里。 可是,她不想和他的那些女伴们拥有相同的回忆,不想和她们经历一模一样的约会模式―― 他带她们去过的餐厅,她不想去;他和她们共同享用的食物,她不想吃,她要一份独属自己的恋情。 “怎么了?!”金末日自餐盘中抬首,瞧见她蹙紧的眉心,“你看起来一脸无趣的样子。” “是很无趣啊!”她毫不讳言的坦白,在自己没有发现的时候,不经意流露了遗忘已久的任性,一种专属女人的情绪。 不是她任性,她可以和他一起吃路边摊、喝珍珠奶茶,不上高级餐厅、不要钻石华服,只要他的一份心意,让她感觉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便已足够。 他曾说过没有女人像她这样给他苦头尝,也说不曾花费太多心思在女人身上……这样的她,难道对他一点特殊的意义也没有?或者,已经到手的东西立刻变得不值钱? 她和那些女人不同,也许比不过她们的娇艳窈窕,至少是真心爱他,这点她有绝对的自信。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地方,女人都喜欢的……” 闻言,一股炽烈的怒火陡地扬起,“那是你们这种自大公子哥的想法!”她气炸了,忘了自己平日在他面前不愠不火的个性,“这种类似场合我来了不下数十次,烦都烦死了!” 金末日愕愣,讶诧地望着她,似乎很难将她现下的反应与印象中的样子联想一起,“是……吗?” 她看来很生气,但不晓得是为了什么而大动肝火。女人不都喜欢浪漫吗?还是法国餐厅不够浪漫?!他真的被她搞糊涂了。 发觉他如探照灯般的目光直射而来,林令果回复心神,顿时陷入羞窘的情境,“不要和我说话……我用餐不喜欢聊天。”气闷的说,有些鄙弃自己的沉不住气。 都是他,害她失控了。 不说话?他可做不到。 金末日标准攻城掠地的三部曲――先是烛光晚餐,然后耳鬓厮磨,最后成功诱拐上床。所谓三部曲,意即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慢慢来,猴急不得的。 而安排烛光晚餐的用意,即是为了多说些话培养感情,否则怎么成功达成目的?所以――抗议无效,予以驳回! “这家餐点很有名,主厨是法国人,擅长欧洲各式菜色。” “我倒觉得台湾的家常菜比较好吃,那么媚外做什么?”她是故意的,没错,她承认。 她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仍然在记恨方才他让自己演出脱序的戏码一事,所以存心要同他唱反调。反正他已经见识到了她泼辣的样子了,不是吗? 她也想真实的做自己,完整地表现出真正的个性,而非为了讨他欢心或是掩饰自己的爱意,甚至为了家庭必须坚强,遗弃了自我。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家世高不可攀,如果没有这些世俗条件的羁绊,她相信今天自己的个性不会被磨成这般不诚实,不会爱得如此卑怜…… “你今天心情不好?”金末日觉得她的声音变得好刺耳,尖酸刻薄不是他认识的林令果。 林令果……蓦地,慢慢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三个字,隐约感觉一层蒙蔽心扉的迷雾渐渐散开,仿佛雾后藏着什么秘密般,他的心霍地强烈撞击起来,剧烈的程度痛得他抬起狐疑的眼神瞅着她。 好奇怪,怎么她的名字突然给他一种震撼般的熟悉感,今天以前,为何没有这种感觉? “换成是你也不会好。”林令果再一次在他的注视下当了逃兵,每每他用那种炽烈的眼神瞧她,她就要喘不过气。 “还在生气我耍了心机把你骗来身边?”到底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金末日好纳闷,细细推敲她的神情,却找不出那丝微妙。 或者,这股甜蜜的熟悉感只是他的假象?因为他中了情毒,所以万劫不复地想的念的全是她的一切?连心也受她主宰?! 不,太荒唐了!不可能! 他承认对她有好感、承认喜欢她,但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心,还不到定下来的时候,他计划三十五岁之前绝不被女人绑死……而今这些昏了头的想法和感觉真的太荒唐了! 向来女人对他的魅力仅在床笫之间,其他时候,则由他掌握爱与不爱……可这会儿却乱了调!以往与任何女人交手,他都不曾碰过挫折,而她让他尝到了无力的滋味,可却仍未消减放弃的念头…… 她有着一种魔力,似是扭转了他的心态,初时的征服仿佛偷偷变了质,让他对她新添了太多来不及意识到的感觉与感情。 “你表现得一副对我兴致高昂。”林令果最生气的就是这点,他让所有人都误会了,认定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偏偏事实上他浪荡惯了,对长久的关系没有太多的想法,而她却相反。 她暗恋他,很久很久了。 “我是啊!大家都看出来了,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吗?”他想印证只是行为乱了谱,其实他的心依然掌握住了大原则,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发展。 所以,他还是要她,在他付出太多心思之后,她的表现希望不会令人失望。 林令果睇着他,似在思索什么,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的心情愈好愈危险,最好生人匆近,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我吃饱了。” 金末日看着她的餐盘,“你只吃了一半。” “吃不下了。”抹抹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了,是她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吗?她……好像变霸道了,且也有了与之对抗的勇气。 “不行,你得吃完。”坚持地看着她。 “为什么我必须?” “因为现在你的三餐由我来管,在我的监视之下,你必须乖乖按时定量用餐。”和她同间办公室久了,自然了解她的饮食习惯,一忙起来,不吃饭、不喝水她也无所谓。 “我喜欢女人丰腴点,太过骨感容易引人误会我虐待了你。” 林令果原先还想反驳,听见后面补充的这句话,堵死了任何争辩的言语,只好闷闷地咽下所有的不悦,低头继续一口一口吃着挑不起她食欲的美食。 早知道自己没用,一心只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倘若她是一块黏土就好了,可以随意捏成他的完美情人,有最适合的表情和风情,最重要的是,黏土没有感情。如果可以没有感情,她便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顾忌着配与不配,是否可以天长地久…… 但她终究当不了冷冰冰的黏土,那颗热烫烫的心,已经爱他好久好久。 金末日暗觑着她,心底有丝骄傲,他总算驯服她了?不知怎地,她愿意听话,让他吐出了一口长气。 唉,这辈子他还未曾尝过疲累的感觉呢,即使和女人胡搞瞎闹三天三夜不睡,他都不累,只有她,和她对招真是种精神折磨,压力不小,不过,征服她的快感却也是天壤之别,而且他只有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幸福和满足。 真糟糕,想得愈多,发现事情已是全然脱轨! 从来没有这种经验,这会儿他竟觉得光是看她吃东西,都是一种甜蜜的幸福! 噢,老天,这些风花雪月的浪漫想法是怎么来的?他不是只会肢体交缠而已吗? 晚餐结束,两人一起回到金末日的公寓,林令果在他的指示下开了灯,灯一亮起,立刻旋身看他―― “没事了?”同时脚步后退,“那我回房睡觉去了。”好累喔,明明是浪漫的烛光晚餐,对她而言却恍若经历了一场意志拔河的战役。 她得赶快回房躲起来,否则后果将是不堪设想……他们的同居生活正开始,甜蜜尚未享受,绝不容许草率结束…… “等下!”金末日急忙拉住她,“不要这么杀风景好不好?”几乎是半哀求的语气,从未有过的窝囊。 刚才他煞费苦心的努力呢?全成了泡影了?他甚至什么甜头都未尝到呢! 面对她,他的帅气幽默没有用,独门绝技,攻城掠地三部曲也成了破铜烂铁,一切的优势只能大叹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又怎么了?”林令果才觉得自己何辜之有呢。“我明天还得上班,金经理。” “你知不知道自己拒人千里外的态度,会让一个火热的男人瞬间变成急冻人?”亏他计划那么久,结果计划还是不敌变化。 怒瞪着薄斥,“不要开玩笑好不好!”这些带着暧昧的性暗示总是教她不知所措,乱了方寸。 “我可爱动人的林令果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再度向你保证,本人现在绝对是认真的,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他优雅地扬着眉缓缓朝她走来,缓慢的步伐很具节奏感,扯下领带抛至一旁,大掌随即滑下胸膛,一排整齐的衣扣也随之分了开来,没两三下,就敞开衬衫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林令果脸红心跳,被他搞得烦不胜烦,每每与他唇舌相争,事后总是后悔,后悔自己放不开,讨厌自己的不诚实、不可爱。“到底怎样你才肯甘心?” 她豁出去了,那天和好友江慈芬见面,告诉她自己即将搬入金末日私人的公寓,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真的疯了,金末日是怎样的男人,别告诉我你不晓得!”江慈芬认为她不光是眼睛被蒙蔽了,连心也糊涂得分不清是非对错。 “可是他好爱闹我……”林令果好茫然,既渴望爱情的温度,却又不要好友唾弃自己。 “那你就直接告白啊,装出一副豪放女的姿态,吓走他!”她是怎样也不相信金末日会有改邪归正的一天,要他从一而终不如一枪毙了他痛快些了。 “我不想和他就这么结束……” “林令果,你清醒好不好?以前我鼓励你爱他,不要放弃,是因为你的痴情教我不忍心,可是过了那么多年,金末日的花心日记也不知换了多少本,完全未见收敛……” “他最近比较没有和其他女人往来……” “所以你认为是自己的魅力左右了他?” “我……” “别傻了,金末日是怎样的男人,没有女人不清楚,她们依然趋之若骛,是因为人家有承受后果的勇气,但,你有吗?”不是江慈芬狠心,她只是希望好友认清真相,恋爱中的女人难免盲目。 “他现在喜欢黏着你、缠着你,对你怀有高度兴趣,那是因为你给了他排头吃,你伪装得很好,不像那些花痴,整天吵着他说爱或不爱……像你这样的女人,总会挑起男人征服的欲望。” “小芬,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林令果好挣扎,这番说辞教她的心又乱了。 “令果,你只要记住一点,我们是好朋友,我只说为你好的话,懂吗?忠言逆耳,但我希望你能听进去。” “我该怎么办?” “我刚刚跟你说了,你不妨反被动为主动试探他,我相信他今天贪图的是你的新鲜,因为不曾遇过清纯的女人,所以特别对你兴致高昂,一旦你表现得和那些花痴无异,搞不好他的马脚就露出来了!” “随我?不管怎样都可以吗?”金末日有些喜出望外,激动地望着她。早知猛男秀有效,他早脱光衣服表演了。 “你……想要我?”霍地,纤手爬上宽阔的胸膛,难免紧张的颤抖在此刻却像无形之中增加的挑逗氛围。 金末日倒抽口气,心跳霎时紊乱,盯着她的眼,眸光逐渐深黯。 他如此直接的反应,给了生手的林令果好大的鼓励,间接地催发了她体内潜藏的情欲因子,有些忘情,骤然踮起脚尖,突如其来地吻住他的唇。 初时,金末日或许措手不及她变了个人似的火热行径,但软玉温香,又是渴望许久的娇胴,岂有撒手的道理? 他失笑地望着不带半分热情的黑瞳,下一秒,他反守为攻,轻挑了下俊逸的浓眉,闭上双眼,右手沿着她诱人的曲线缓缓下移,轻环住她的纤纤细腰,另一手压在她后脑上,温热的薄唇印上她的红唇,慢条斯理地加深这个吻―― 不管她是要玩什么游戏,欲擒故纵或者是蓄意诱惑,他都会奉陪到底。 “喜欢吗?” 林令果震惊地张大眼,错愕地瞪着他明亮但嘲弄的黑眸―― 金末日并不因此餍足,略微低下身子,初生的胡髭摩挲着她细致的肌肤,吻撒在她不知何时裸露出来的香肩上。 她垂眼俯视他乐在其中的俊脸,对他愈来愈煽情的热吻和不规矩的大手轻蹙眉头,心里也开始埋怨江慈芬――那个该死的大白痴! 都是她提的什么蠢理论,什么女人主动一点会吓跑男人,她八成是疯了,才会听从没有恋爱经验的女人的馊主意。 “金末日,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等会儿再说……”他正在忙呢。 “不行,这事很重要!”林令果忙着闪躲他的吻,又热又麻的火烫感觉,几乎要占领了她的思绪。“再重要也没我想的事重要!” “停下来!”林令果对于未知的一切,吓得大声惊叫,“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朋友要我试探你的!” 慌乱之中,林令果不得已也不由自主地爆出事实。 “你说什么?” 因为惊恐,林令果泫然欲泣,将与好友对话的内容说给他听,自动省略了她爱他很久的那个事实。 “你朋友错了。”好一会儿,金末日徐缓轻柔说道。 凝着泛满水气的眼眸,她不解地望着他。 “我停不下来,因为我不是她说的那种男人,我想要你的身体,更想得到你的心!”在自己都还来不及意识的情况下,间接面对了内心的感情。 “不是真心的男人容易被非预期的举动吓跑,但我和他们绝对不一样。”冲动战胜了一切,最后臣服于真正的心态。 这么想要一个女人,绞尽脑汁的设计、胁迫与安排,倘若还矢口否认一切,未免太不够男子汉了。 敢作敢当是他的个性与原则,也许结果出人意表,甚至教自己错愕、无法置信,但至少她是他的,不是吗? 只要她是他的,这样就足够了。追逐了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唉!金末日无力的叹息,他终究还是得努力维护自己的尊严;短短的两个小时之间,心态起伏如此巨大,方才在餐厅里,他可还是否认自己爱她呢! 给了自己一堆解释,总算能够说服不太能够平衡的心理,毕竟向来他总是被追求的一方哪!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说这些话?林令果茫疑地看着他,视线更是迷 。 他好坏、好过分、好不负责任……她已经很努力地抗拒他对她的吸引了,为什么他却要一直招惹她努力想要压抑的感情? 真心……他真的了解何谓真心吗?不,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两个字的真谛了,她让自己的心为爱束缚了多年仍是心甘情愿…… “你躲我,是因为你无法接受被我吸引的事实,你害怕,是因为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了对我的渴望……” 直至此刻,林令果才醒悟自己正依偎在他大掌的抚揉下,任由他玩弄她的雪嫩颈项,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江慈芬说:“这么多年的等候、痴心不渝,不管你恨他不恨、怨他不怨,我对金末日的态度和想法都不会改变,该说恨的时候说恨、爱的时候说爱,没什么好隐瞒,隐藏自己的感觉迁就对方就不叫爱,那叫包容、叫牺牲,我从不认为一味的包容和牺牲就是爱,爱没那么伟大,它是世上最自私的东西……” 没错,爱是世上最自私的东西,它让她贪婪地想要拥有他的全部,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变成他的女人,哪怕日后会变怎样,她都不怕也无所谓…… 心底的自私,教她好想告诉他――她爱他。 林令果的回应是用力回抱他,贴在他的胸前放声哭泣,哽咽的啜泣令人闻之悸动不已。 金末日讶异她的转变,但这当口他不想细究,她的眼泪教他好心痛,只想给她抚慰。 “你说对了,我喜欢你……” 迅雷不及掩耳的震撼再三袭来,金末日凝住了呼吸,惊愕得说不出话,环住她的两条手臂也因此僵直了。 她说喜欢他……他早就猜到也感觉到了,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何现下还有那么大的惊喜? 他的思绪空了片刻,心情澎湃迷乱,虽不是第一次有听见女人告白,但惟有这一次确切的感动,有股暖意缓缓自心底悄悄扩散……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他便读出了她从未说出口的情意,也懂得她无法言明的心事。 很多女人说过爱他,向来他的反应就是不置可否,两三句话即打发掉她们索求永久保证的奢望,然听见她的告白,他竟激动起来,有些无所适从。 “我真的好喜欢你……”林令果抽抽噎噎地说,搂紧了他,拼命感觉他的体温,不愿松手。 她喜欢他,好喜欢…… 道出埋藏心底最大的心事,隐约感觉长期压缚胸口的那颗大石落地了,她可以很轻松的喘息、很自在的呼吸,或许日后在他面前再也毋须局促、总是拼命闪躲他探测的目光。 稍稍扳开她的手劲,金末日第一次感受女人的力道,发觉那是世上最美的环抱。 轻抬起她的下颌,以自己也不可思议的温柔,望进她盛满水雾的眸子,不得不承认生平多次的感动全来自于她。 “我问你……”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吗?他的声音怎在颤抖?“就这么给我……你会后悔吗?” 林令果怔忡失神,她会后悔吗?怎会,这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当然不后悔。 肯定的眼神回望他,“我不后悔。” “是吗?”突地,他拦腰抱起她,“你的第一次不该在冷硬的客厅……我要在我柔软的大床占有你,让你彻头彻尾变成我的。” 他始终相信,惟有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她对他便再也不会那般冷淡。 害怕跌落,林令果双手牢牢地圈住他的颈项,直至安全降落床铺上,她看见了他的表情,蓦地转深的眸心满载着情欲,令她不禁脸红。 “害羞了?”金末日轻笑,莫名的紧张因此解除,她因羞涩而别开脸的动作,惹得他一阵心神荡漾。 “你脸红的样子真美……”用力沉入床里,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赞美的话语自他性感的唇瓣吐出…… 第九章 当故事结束 不再谈你 爱你的挫折 留给时间处理 陪你一段路 也让自己想清楚 爱在梦想与真实两边 不可能交集 你在追寻中沧桑 我在无言中转身 我们终究还是回到各自世界里 姚谦 “令果,今天经理不在,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办公室一位已婚妈妈,敲敲经理室的门,探头进来问道,她的身后还有两位新进的行政助理。 “好啊!”林令果答得爽快,初进金皇地产,她就很喜欢这位叶姐,总觉得她的个性好、做人也很好。 最重要的一点,她大概是业务部门里,少数对她没有敌意的同事之一。 自从金末日对她释出太多善意,大家仿佛说好般,很有默契地一起将她视为眼中钉,恨不得将她除之后快。 “那我们先去楼下餐厅等你喔!” “嗯,我将这些文件key完就下去。”林令果挥挥手上的纸张,“几分钟就好。” 约莫十分钟过后,林令果到了金皇地产的员工餐厅,在人声鼎沸之中,听见了叶姐热情的呼喊―― “令果,这里!” 林令果抬手表示看到了,困难地穿过人群,朝她们所在位置走去。 “我帮你点了三杯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叶姐担心自己的好意可能招来反效果,虽然这是上级的命令,不过突然示好的动作,很容易让人误认拍马屁或是流于不好的嘲弄。 “谢谢,我很喜欢三杯鸡。”林令果当然讶异,觉得她好贴心。她记得方才自己并没说想吃什么,没想到她已替她点了餐,而且还是最喜欢的口味。 困惑地拿起筷子,下一秒,立即有人帮忙理清了这个疑问―― “林助理,末日经理真的很关心你耶,他说你常常不吃午餐,所以特别嘱咐叶姐要特别盯着你用餐……” “小 !”叶姐满脸通红,尴尬地遏阻她继续发言。 “啊?”关 这会儿才发觉不对劲,“对不起,我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连忙捂住嘴巴,一脸歉意,懊恼极了。 “什么意思?”林令果隐约察觉她们有事瞒着她,也听出了不寻常,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小 ,你真是不小心,叶姐不是交代我们说话要小心吗?千万不能说漏了嘴……”另一名行政助理李凤蝶,万分庆幸惹祸的人不是自己,殊不知她的此番言论更是惹人疑窦。 “老天!”叶姐一副没辙地拍打自个儿的额头,这两个宝,她迟早会被她们害死。 “叶姐?”林令果询问的目光移了过来。 大势已去,只好硬着头皮老实招认了。“好吧,我说,是末日经理吩咐我要提醒你吃午餐,也是他告诉我你喜欢吃三杯鸡的。” “他不是到台南出差去了?”不知怎地,谈论金末日令林令果两腮滚起火红,且一路延伸至耳根。 对于金末日向他人透露她的喜好,她感觉别扭不自在。透过这个行径,仿佛告知众人他多么了解她,宛如昭告大众,他俩关系的亲密。 甚者,她的心底有着更深的感触,因他如此细腻的举动,她好感动。或许她仍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懂他为何沉迷于她,但有时仍难免因他的某些言行而感动得无以复加,几度就要以为那是爱的表征…… “他在昨天下班前特别把我叫去,就是为了交代这件事。”叶姐其实心里很羡慕林令果,想当年恋爱时候,老公也没对她那么体贴,会偶尔做些令她惊喜的事。 “令果,我是不清楚你和末日经理的交往情形,不过依他这般关心你,我想他应该是认真的。至少我在金皇的这些年,从没看过他为了哪个女人那么劳心劳力。”她很中肯的传达自己的想法。 “末日经理当然喜欢林助理啊!”关 一派废话的语气,知之甚深地说:“书上说男人追求女人普遍分为两种方式,一种是表面功夫,就是在你面前甜言蜜语说个不停,胡天盖地的承诺他愿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可惜这种男人肤浅不可靠,要的只是短暂的关系。 “至于另一种则是末日经理这种男人了,他会背地里偷偷为你做事、关心你,是真的爱你。” 闻言,林令果陡然心悸,乍听爱这个字,她的心霍地鼓噪起来。 金末日爱她?她们怎会有此误解?他对她的感觉,一开始,她就将爱排除在外。 他们错了,也许金末日是第三种男人,他可以天花乱坠的诉说爱语,让女人误以为他是真的爱自己,其实,那仅是他追求女人的手段……她很心酸的想。 “林助理,你见过末日经理的家人吗?是不是都像末世经理和末日经理一样帅?”李凤蝶很好奇的问,听说金家人男的俊女的美,不知是不是真的。 “对啊,末日经理对你那么好,早就介绍你给他的家人认识了,对不对?”关 接着说,完全未察林令果的脸色有异,“我一个已婚的姐妹淘就说了,如果你的男友愿意带你回家,那就表示他是真心的,你们的好事也不远了。” “令果,恭喜你了。”叶姐诚恳的祝福,很为她高兴。 林令果和末日经理的历任女友相较之下,真的只有天壤之别四字成语可以形容,她不但没有骄气,待人更是和善,她一直觉得她是个很乖巧的好女孩,合该有个体贴照顾她的男人陪伴。 她的出现让末日经理收了心,不再追逐情爱游戏,或许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也说不定。 “谢谢你们……”林令果努力挤出笑脸,即使她的心已因一个犀利的剖析而缓缓地沁出血丝。 她笑得好苦,好想哭……她可不可以哭?在她们面前哭?她一点也不像她们以为的那么幸福……她们看见的幸福是她伪装出来的,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她们不懂吗? 众人所以为的幸福,在她心底其实有着深切的不确定,她无时无刻都处于担心受怕的恐惧之中,怕下一瞬自己就要被汰换,她得离开他的身边……幸福转眼成泡影…… 她听金末日说喜欢她,她便放下自尊,不顾一切地坦白自己的心,可是,即使他们多么甜蜜、他在床上如何地疼爱她,却不曾有意带她回家与其他家人见面…… 这些那些加总起来,印证了他的心态,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简单,是她自己把它想得复杂了。 速食爱情,是吧?她玩不起的游戏…… “叶姐,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一些资料还没建档,先上去工作了……”在眼泪落下之前,她仓皇逃离她们关心的视线。 电视上正在播出的日剧,今天演出完结篇,适巧是男女主角结婚的戏码,送入耳朵的结婚进行曲,教金末日有感而发,突地转头看着一旁因为剧情而落泪的女子。 “干吗又哭了?你们女人的眼泪真廉价!”受不了地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她,“哭出声音啦,我又不会笑你!”她的眼泪就是有办法教他高举双手投降。 “你已经笑了!”睨他一眼,林令果忿忿不平的抗议。 望着她因泪水浸淫而水灿的双眼,金末日觉得真是可爱,尤其是她咬着下唇瞪他的模样,令他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只可惜,她不让他在房间以外的地方碰她……她的理由是,害怕被人撞见,因为她是黄花闺女,传出去难听,且会伤害母亲的心。 唉,像她这么龟毛的女人真的折磨死他了,为了一劳永逸,他最近拼命动起一个念头――他想光明正大地要她、亲她,哪个地点都可以。 “我出差的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挪身至她身侧,他巴着她问。 林令果胸口猛地一悸,气息岔了,他突然深情款款的瞅着她,让她头皮发麻、心慌意乱,“没有……”别开脸,不理他。 真的没有?”金末日沮丧的问,“可是叶姐说常看到你魂不守舍……” 唉!那么多的思念犹如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一点也感受不到她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在他的眼中,只看到她一径悠哉悠哉,仍旧保持着以往对任何人皆冷淡以待的态度,这怎不令他感到挫折呢! “我是在想我妈!”死鸭子嘴硬,坚不吐实,即使她是真的在想他。 不只想他,也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那天叶姐和那两位新来的小女生说的话,萦绕在她的脑海不去,她的思绪就这么困在其中,怎么也挣脱不出。 她想知道,和一般男人不同的金末日,只在她面前谈论家人却不带她回去认识长辈的行径,抱持的想法是否和他们相同――没有结婚的打算,没有永远的计划。 贪念果然无止尽,她竟从一开始的不敢期望,然后以为可以短暂拥有他,到现下,竟奢求永远的承诺…… 也许感到羞愧,但她依然想要……想要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 “看来你只有在床上才会诚实。”哼了两声,同情自己的自讨没趣。 “才没有!”俏脸爆红,林令果用力瞪他。 金末日顿了一会儿,凝视她,“好吧,既然如此,我们结婚吧。” 出差的那几天,一个人躺在饭店的大床上,身边没有她的陪伴,几天下来看不见她,他的心里突然产生好多想法―― 如果她走了,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情况?回复到以前的放荡轻浮,天天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之间,欢爱后醒来不晓得对方的姓名?!或是再不会有准时上班的念头,只为了到了公司也见不着她的倩影;再不会有安分守己待在家中度周末,因为生活中少了一点期待…… 所以,他想了很多,最后认定将她娶回家方能解决这所有的问题。 宛如被一枚炸弹击中,林令果耳朵闹哄哄的,听不见其他声音。 他……说了什么? 她的视线找不到焦距,原本盯着的他,怎么突然变得好模糊,是因为眼眶里迅速凝聚的泪水吗? 她的心好像痉挛了,变得好紧,教她无法顺利喘气…… “不……” 金末日错愕,不相信她会拒绝,“我们这么有默契,想法也一致,这一辈子只想结一次婚,所以两个配成一对是再恰当不过了……你也说过我的条件一流,那么和我结婚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望着她的恍惚,金末日不死心续道:“何况我们结婚之后,你只要乖巧听话,让我疼你、宠你、照顾你就可以了;再者,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有我帮你,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令果怔怔地望着他,心里好多的声音,却无法吐出分毫,脑海窜过好多思绪,速度快得几欲令她承受不住而崩溃。 “你说说话呀!”他发誓,当年大学联考也没这么紧张、焦惶。他不懂为什么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静,就是这样的难以捉摸,让他始终看不透她的内心。 “你不是真心想娶我的……”陡地,她幽幽吐出这句话,收回大部分心绪的眸子,仿佛看透了某些事情,明亮得教人不敢正眼对视。 那段话……听起来好像在养宠物,而不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妻子? 她是爱他,但不想失去自我。 “为什么你能说得那么肯定?你从哪儿洞悉我的想法?”冷下脸,金未日有些负气,不满她胡乱定罪的态度。 起初,他是那么不屑爱的存在,认为做爱只是一种游戏、一种运动,但透过她的肢体语言,他终于了解心灵与rou体都需要爱,才会更臻完美…… 她有种鼓舞人心、为人解忧的本领,常常在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透视他人的灵魂,使大家对她敞开心房。 他着迷于这样的她,她令他有了转变,那种改变是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他想变好,变得让人可以信任,至少,必须让她及她的家人朋友喜欢他。 然而她的语气却泼了他一身冷水,难道坏人就没有改邪归正的机会吗?花花公子没有改头换面的一天? 林令果没有说话,一股关系走到尽头的不好预感霍地攫住她,她甚至听得见血液在自己血管里爆冲的声音,她好紧张,紧张得想逃,不想面对一直加诸而来的负面情绪。 “说话呀!” “婚姻是件很神圣的大事,你当是可以一再重来的电脑游戏吗?”终于,林令果开口了,当她听见自己声音的瞬间,隐约也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她很清楚,很多事情说得太明白,一切的祥和与甜蜜便要宣告结束。 她有了心理准备,因为,一味的逃避下去,事情一样不会解决……她不想拥有如履薄冰的幸福,也许这个赌注输的机率,占了百分之九十九,她还是想和他说清楚,就算最后失去了所有。 “结婚挺好的,至少我看雀儿和老二他们两对就处得不错。”金末日继续进行说服,假装心情未受影响。 她的反应太令他失望了,别说这是他首次向女人求婚,现下他的年龄,也未到当初决定放弃单身生涯、步入结婚礼堂的三十五岁,他为她放弃了这么多,她该是感动,而非这般冷淡的回应。 未认识她以前,看别人甜甜蜜蜜,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认识她以后,见雀儿和老二与另一半相处的样子,他总会幻想和她一起生活的幸福画面。 他不是不婚主义,一直以来适合的对象没有出现,而她令他动心,从之前的不愿承认至现下面对自己成为她的裙下臣,他放下了自尊,她不是该给予相当的回应吗? “那是他们,不代表也包括我们。”她起身欲回房。 金末日急忙拉住她,“为什么不?” 面对他未见凝滞的回答,林令果没有开心,只有难过,“你真的爱我、真的想娶我?”心酸的问。“你说呢?若不,我干吗和你耗那么久?” 因为每次一见到她,就会想起她的温柔眼神,想起她在他身下时那充满着信任、眷恋的表情,与口中发出的细柔娇喘声,所以他热烈地渴望拥有她。 “我不知道……”林令果哀戚的说,多希望他能坦白一点,别将她看待成那些过往的女人,她和她们绝对不一样。 她也想知道他为何和她维持那么长的关系,若是真心喜欢,为何不向众人表明她的身份? 别人的眼中看来,她仅是他追逐的一名女人罢了,不同的是,她的脾气拗了些,她懂得反抗他!他的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的女人,她和她们,又有何不同? 在外人的眼里,恐怕只有一个样子吧。 “你不知道?!”金末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臂,“你居然说你不知道?!”他气疯了,气得想要掐死她,她怎能不知道,他做的这些,她难道丁点都感觉不到?! 林令果比他更激动,压抑的情绪脱而出,朝他大吼的质问:“你做了什么让我感觉到了你的爱?对我温柔对我好吗?你对哪个女人不是这样?” 算了,要不到就算了,反正当年知晓他的家世背景之后,她已心知肚明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现在不过证明了这个事实。 她好痛苦……爱情本身那么简单,为什么有这么多纠缠?两个人的世界里两个人相爱,别人进不来,不是就没了迷乱?为何要让她知道他的过往情史,让她活在嫉妒的阴影之下,每天担心他遇上更好的女人便要抛弃自己。 他是不是不懂得爱?还是他根本不想爱?她好想知道答案,只是当她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答案像影子一样,一直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你……”金末日愣住了,不自觉地松了手劲,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控,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吼他。 他吓着了,因为她激烈的言辞,这样的她让他担心。 “你知道我爱你多久了吗?”林令果无力地跌坐地板,双手掩面低泣,“你的记忆之中可有我的存在?我叫林令果,你还记得我吗?”然后,她含泪抬首看他,他那愕傻的表情说明了他的答案。 她第一次有“汪洋中的一条船”的感觉,似乎永远都等不到靠岸的那天她的心仿佛有些东西慢慢的流失,感觉到自己好累、好累…… 他没错,是她自己技术犯规,明知不能爱偏偏又想爱,存心拿红牌,被判离场是自找的。 她谁也不怨,只怨自己太天真,将一切想得太美好,冀盼着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你不记得了……”视线自他的身上收回,仰头讥笑自己的愚蠢,下一瞬,又霍地质问地瞪着他,泣声呐喊,“我很想问你,如果你是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肯带我回去见你的家人、和你的朋友认识?” 她的质问宛如一道道无形的鞭答笞,声声敲进金末日的心坎,痛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我……” 他正欲辩驳,她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其实我只是你豢养的一个情妇罢了,不是吗?在我面前你何须演戏?”慢慢后退,离开他的气息范围,含泪泣诉。 他们愈走愈远,愈来愈远……最后,回到原点,回到那个没有交集的起初。 她慢慢明白,那些慢慢流失的东西,是自己的感情,因为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所以好累……好累…… “明天我就搬走,还有……明天我要请假……”脚跟一旋,在下一滴眼泪坠跌之前,跑回房间。 空气之中只留下她独属的淡香,金末日恍神了,怎么和他预想的大相径庭,到底是哪儿不对了? 终曲 傍晚,台北的天色已经暗了,下了一整天的细雨,骤然转大,倾盆大雨陡地落下,下得又快又急。 驾着爱车,金末日怀着忐忑的心情,行驶在回公寓的路途上,说真的,他很怕,怕林令果真的走了,再也不理他了。 昨晚,她没再与他同床共枕,独自跑到客房去睡,早上他起床准备上班,客房的房门尚未开启,他知道她的心情尚未平复,而他急着理清一些疑惑,于是匆匆返回金园找些东西。 找什么东西? 这句话所有看到他的家人都问了,对于他的早起他们个个讶异而惊愕,而他翻箱倒柜的动作更是启人疑窦。 他急着找出学生时代的毕业纪念册,国中至大学时代的都要……昨夜他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夜不成眠,思绪全绕着她质问的那句话打转你的记忆之中可有我的存在?我叫林令果,你还记得我吗? 为什么他的记忆之中必须有她的存在?他们认识不久,不是吗?为什么她对于他不记得她的这件事,那么生气与失望?甚至感到无力? 不可否认,对她,他真的有股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初时即有强烈的感觉,感觉她似乎一点也不陌生,仿佛以前就见过她…… 然后,他的脑袋豁然开朗,他猜想,以前的他们,或许曾经有过交集,但因年少轻狂,他的记忆向来宛如过眼云烟,无法清楚地记得所有的人事物。 所以,他从毕业纪念册开始找起,仓皇地翻着,思绪百转千回,蓦地想起不对劲,他与她不同年岁,不是同届,他的纪念册里怎会有她? 那么,他们究竟在何时认识? 终于,他的目光被大四那年,最后一场篮球赛的相关照片拉住了目光,一些回忆断断续续的回笼。 他想起了习惯被女人簇拥的学生时代,脑海模模糊糊的浮现一抹俏生生的身影,怯懦地告诉他她的名字,然后,是另一个脸孔慢慢放大、渐渐清楚,那和江氏企业的独生女江慈芬简直如出一辙!霍地,他扔下所有的东西,冲出家门,直奔江氏企业,找到了当年陪伴在林令果身旁的江慈芬,硬是缠着她问出了事情始末―― “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根本一点也不值得令果那么死心塌地爱你!”江慈芬万万没想到,他竟连最基本的问题都未悟出!“你知道她爱你多久了吗?打从一入t大,她即对你一见钟情,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你……说什么?”太过惊讶,金末日让自己的口水呛着。 “都怪你花心、家世太好,让她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每次看她那么痛苦,我恨不得她放弃你!”她瞪着他,气得牙痒痒的,毕竟她亲眼目睹不少他和不同女人出双人对的画面,当然有资格质疑他的人格。 “你不可以――”金末日大惊失色,连忙喊道。 他承认自己花心,但关于家世这一点岂是他的错,出生金家,也不是他的选择。 认识她以来,他总是认为对待自己习惯保持距离的她,对他的感觉不及他对她的多,江慈芬的几句话却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甚至教他感到羞愧,因为昨夜他是那样埋怨她的不是,认定她的无情。 然而,乍听这个消息,明白她对自己的感情,老实说,当下他的心慌乱无主,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令果能够将我话听进,她现在就不会为情所苦了。”她继续拼命责怪他的不是。 “你知道上回我们见面,她跟我说了什么吗?”江慈芬瞟他一眼,“她说,她很清楚你们不会一辈子绑在一起,甚至有预感,不用多久你就不会想要与她同居。 “她说届时你若厌倦了她,希望你给她一块钱硬币当作遣散费,那会让她不至于丧失掉她的尊严……她会当作是一场没有成功的交易,而不是耿耿于怀着沦陷的感情……”说至此,堆积的愤怒终于瓦解。 “金末日,你知道自己有多该死吗?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你让她没有安全感!” 江慈芬为了朋友出气的那些言论,回荡耳畔,怒气高张的表情依稀清楚的浮现眼前,金末日突然感觉自己好恶劣,是个罪大恶极的浑蛋,初时对她有了感觉,他甚至曾有游戏结束之后一拍两散的想法,可她自始至终用着最真的感情对待他…… 以前的他,不会出现沮丧的情绪,更遑论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牵肠挂肚,偏偏,此刻他的心情却为了这件事而跌到谷底。 他想向她道歉,她要揍他、打他、捶他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弥补她这些时日以来累积的委屈……霍地,他刹住了车,下得滂沱的雨势中,他看到一个女人一手撑着雨伞,另外一只手正努力地想把行李塞入机车的前踏垫上。 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此时,大雨早已打湿了她的衬衫,彰显衬衫之下的胸衣,当她旋身,他甚至看到清楚的胸形! 刹那间,他教妒火焚身,愤怒地打开车门,朝她走去―― “你在干什么?” 林令果正欲回到大厅再去搬运另一袋行李,霍地,皓腕突被一只大掌困住,将她定在原地,掌中传出的热气令她血液逆流,呼吸乍乱,无预警的,一副蓄势待发的金末日,伸出另一空暇的手,轻柔却不失霸气地摘下她脸上那副厚重的眼镜,审视她已无血色的苍白面容。 “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他看见她空洞无神的眼眸,她的眼中没有他的存在,这让他怒不可遏。 “我以为昨晚说得够清楚了……我告诉过你,今天就会搬出去……”今早,等他一出门上班,她也立刻出门,但她是回家,坐公车回家骑来她的机车,准备收拾东西,搬回属于自己的地方。 “这样就搬回去?你坚持了那么久,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就打算放弃对我的喜欢和爱了?那么请恕我说句话,你其实没有自己以为的爱我……” “不是!”林令果急切叫道,没有注意到他透露出已经知晓她的秘密的讯息。 “既然如此,为何不听我解释?你不是我,凭什么替我决定一切?”金末日更想质问她如何能那么自私,爱他那么久却不让他知道,“因为你看惯了之前花言巧语、舌灿莲花的我,所以认定我不可能真心喜欢一个女人?”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林令果摇头,不懂。雨水穿透了她的心,该是要感到寒冷的,为什么一股暖意却慢慢升了上来? “你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你认为自己不够好,我不可能爱你?” “你不会爱我……” “为什么不?因为你家没钱,因为我忘了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金末日愈说愈生气,这是哪门子的谬论,“我承认自己该死的忘了你,但你家没钱又如何?金喾集团够有钱了,我可以让你家世变有钱,这样就不会有你所谓的家也差距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好紧张,他不会知道此刻的她,宛如踩在不切实际的高空上,一不小心可能失足跌下,摔个粉身碎骨。 他又给她希望了,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可是,她再也禁不起任何恶劣的玩笑了。 金末日真的好无奈,耙耙已经湿答答的头发,像只战败的公鸡,“我不带你回去,不是不喜欢你,不想将你介绍给家人认识,而是你一直不肯明确的表态……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对女人没把握,男人都是好面子的,我怕你在我的家人前糗我;向来我在他们的印象中只有意气风发……唉,说来说去,都是自尊在作祟!”他已经开始自我厌恶了。 “我真的很爱你,很想和你有未来,你相信我,好不好?”望着她,诚恳的眼神,低声下气的问着。林令果咬着下唇回视着他,再冰凉的雨水都敌不过眼眶泛起的热浪,她想哭,因为听到了最美的一句话。倾其一生,她也愿意守候的一句话。 够了,只要有这一句话就够了,她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只要有这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再付出一辈子。 雨不断打在脸上,混合着她的泪水,她这才明白,原来雨也是咸的,泪也是咸的,可是她的心却尝到了甜味…… “我不想玩爱情游戏……”她告诉他。 “爱情不是游戏,从你身上我体悟了爱情的真谛。” “我……可以抱你吗?”她用力抽泣,哽咽出声。 “求之不得。”悬在半空的石头落下,金末日在她抱他之前,手臂已经环紧了她。 “我真的很爱你……” “再说一次。”他喜欢听她说爱他,给他一种踏实的感觉。 “我爱你……” 突然,他的眼眶也热了,原来他这么容易感动,抱着她,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他们的爱情在五年前埋下种子,在她的耐心灌溉之下,开始萌芽,而他决定守护捍卫着她,让它更加茁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