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逗暗君》 楔子 大观光系三年级的教室里,此刻正在上一门必修课程,不过这门课是什么,这当口没人会去关心。 教室里的男男女女全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教授宣布他们的暑假作业兼毕业报告的主题。 「相信各位同学都知道,我从不为难学生,尤其你们都大三了,我会让你们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过得快乐一点的。」 师资中赫赫有名的「大刀」--当学生从不眨眼的孔教授,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犀利的眼神正透过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扫视全场。 极有默契的,细微的抽气声自每个人的鼻孔放出,聚集起来,成为一道十分清晰的音量。 「完了,我几乎有预感,我的暑假生活会十分的惨淡。」一个男同学首先发难。 「死老猴,自以为幽默,谁不知道他活着的最大乐趣就是当学生,愈多学生当在他手里,他愈是变态的骄傲!」 「听说他的习惯是当掉一班学生的二分之一......」 于璇闻言忙不迭的拿出计算器,按了四十二除以二,看到答案是二十一时,她差点尖叫出声。 「我死了......」她拉了拉坐在前座的好友,「岚岚,你知道四十二除以二是多少吗?」 李如岚回过身子,瞥到死党手中的计算器,白了她一眼,「小璇,你的数学不会烂到连四十二的一半,都需要动用到计算器来算吧?」 奇怪,大一时明明有一个数学系的学长在追她,为什么她不干脆接受算了,至少耳濡目染之下,算术能力会多少长进一些,也不至于每次吃简餐时,一客五十五元的鸡排饭加上一客六十元的鳕鱼饭,也要算上老半天!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存活的机率。」于璇拧着一张苦瓜脸,「岚岚,死老猴的课,我的成绩都在倒数几名,若是他要当掉一半,包准会当到我的。」 李如岚没好气的说:「难道我就能侥幸逃过吗?别忘了,我的成绩比你还烂!」 「身为观光系的学生,大家一定都是因为热爱旅游才选上这个科系,所以教授现在决定替各位圆梦。」孔教授满意的看着学生们不安的表情,一丝快感涌上他的心头。 教训这群年轻人,让他们的时间全花在自己规定的功课上,少浪费光阴在游乐上头,是他教育英才的最大主旨。 「开学之后,每位同学必须交一篇旅游报告,国内或国外不拘,不过我不接受小孩子在玩的那种游乐场所。这篇报告占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另外,成绩差的同学最好有些自知之明,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交国内旅游报告的人分数会比较低,若是你们想拉高分数,就花点钱,到国外去走一趟。」 说到这儿,讲台下的学生已经哀声遍野了。 「还有,别想投机取巧,妄想鱼目混珠的抄篇旅游手册上的介绍来敷衍了事,若有人真的这样做,以零分计算,下场绝对是死当!」 讲台下的哀嚎声更大了! 第一章 「这根本是不通情理!」翻找着从旅行社拿来的旅游资料,于璇脾气大发的抱怨道:「死老猴分明不打算给我咸鱼翻身的机会,国外旅游一个地方比一个地方还贵,我连机票都买不起了,怎么出国找资料写报告?」 「会吗?」李如岚悠闲的看着报纸,「我倒觉得这次死老猴总算有点人性了呢!」她抓了几条薯条,沾了蕃茄酱送入口中,「我一直梦想能到日本去走一趟,好不容易有个写报告的名义,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向我老爸要求金钱援助,去东京大玩特玩了!」 她是侗标准的哈日族,而于璇却是侗对日本文化与流行产物漠不关心的稀有人种,这样的组合竟是同学眼中标准的死党代表。 「旅游是有钱人的专利,我当初会来念这个科系就是希望毕业后,能当个免费云游四海的导游,听清楚了,是免费哦!得花到自己存款的旅游计画,我想都没想过......死老猴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如此强人所难!」 于璇说到最后,又不免气愤难平起来,没钱真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得。 「要不然,你就随便找个便宜的地方嘛,香港不错,很近而且也花不了多少钱。」李如岚好心的建议。 于璇向来自食其力,她相信这次的出国费用,她也不会向家里开口,无奈她家的经济状况也不优渥,否则还能多少帮上一点小忙。 「可是香港那么小的地方,能写出什么报告?」抿着嘴唇,她烦躁的随意翻着手中的资料,霍地,眸心登时一亮。 「我知道我要去哪里了!」 「哪里?」刚看到一篇专题报导的李如岚,硬是被她的兴奋语调拉走了注意力。 「斐济。」 「斐济!?」李如岚的声音顿时拔尖了几度,「有没有搞错,你要去那种鸟不泣屎、鸡不生蛋、乌龟不上岸的小岛?」 去年年底,这个岛国的名字突然开始变得响亮,因为千禧年第一道曙光的关系。她看电视新闻纷纷抢着报导,却瞧不出那块人烟罕见的小岛有何吸引人之处。 「岚岚,斐济不是你以为的那么落后,你看看这些图片,很有夏威夷的味道耶!」于璇递了一份资料至她面前,征询她的意见。 李如岚看也不看的推回,瞅着她说道:「你哪根筋不对了?以前还听你说过,夏威夷那种地方,适合工作压力大的有钱人去度假、放松身心,不适合我们年轻人玩,怎么现在反常了?」 「因为这上面写道,在比尔盖兹、席琳迪翁及玛丹娜等人的眼中,斐济无疑是个天堂,他们把斐济那个小岛列为自己私人度假的最爱......」 「等等!」李如岚举起右手,阻止她看着旅行社的拉客资料,而念出的长篇大论,「这和你决定要去斐济有何关联,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也是追星一族?」 于璇端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想想嘛,斐济在那些大明星眼中是休闲圣地,那么对有钱人而言,是不是也是一处最安静的度假天堂?」 朋友不是当假的,李如岚有丝顿悟了,「不要告诉我,你想去那里钓凯子!」 「不要用那种口气嘛,好象我的目的很不堪似的......」于璇被她质询的眼神瞧得颇难为情,只能将声音尽量埋在咖啡里。 「我也不是没志气,喜欢贬低女人的能力,或许别的女人可以当女强人,可是我很有内知之明,我于璇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做番大事业恐怕是不太可能了,所以我只能将所有的希望放在男人身上......」 「交际花不是常在我们耳旁说,男人的钱有多好赚吗?只消抛个媚眼,要不然就是撒个娇,几仟几万块就这么进口袋了。」交际花是观光系出了名的男人杀手,据说各大、舞厅皆可见她的芳踪,有钱男人往哪儿去,她就往哪边活动。 「她是她,你是你,你没人家那一身狐媚的工夫!」李如岚闻言,简直快疯掉了,想不到这年头居然还有想法这么天真的女人-- 想钱想得走火入魔了,拜托,她都已经二十岁了。 「我才不像她那么随便,到处和男人上床,只懂得靠自己的rou体来赚钱......我又不是妓女。」于璇说得好似自己的动机很清高,结果接下来的话,还是让李如岚不禁翻了白眼。 「既然斐济会有那么多有钱人前往,而我长得又不差,应该能钓上一个金龟婿回台湾吧!这样一来,我爸妈就不用那么辛苦的种田了。」 「于璇,我劝你午觉可以多睡,但白日梦少做,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 「咦,今天的报纸也有介绍斐济啊?」于璇的眸光往桌上一瞥,望着桌上报纸的标题。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都没发现争论的重点已经转移了。 「之前我就听说过这个男人了。」李如岚的注意力被于璇扯回原先的焦点上,她指着报纸上有着男性背影的照片,「据闻这个叫孟浪的男人,是斐济附近一座名为罗宾森岛的主人,本来这个无人岛是属当局所有,提供外地的旋人探险游玩,但几年前被孟浪买下了,并在罗宾森岛的内地盖了座城堡,孟浪就住在里头,而且还严格禁止外人进入。」 「真的吗?」于璇听得一脸兴致勃勃的。 从来不曾觉得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内容,会距离自己如此接近,现实世界中真有这么神秘的地方吗? 「我怎么知道真的还是假的,这些消息都是从报上看来的。不过我劝你,什么人的主意都可以打,这个男人最好不要。」不知怎地,有关孟浪的一切消息都教她毛骨悚然。 「为什么?」于璇心里很是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拍照才不看镜头? 「每次有孟浪的相关消息,刊登的只有这张相片,传闻他长得很帅,但他的正面照片我却从未见过。」 「有这么神秘吗?」于璇的兴致愈见高昂了。 「小璇,孟浪很有钱,但他不是你惹得起的狠角色。」李如岚怕她会盘算起异想天开的主意。 言情小说看太多的后果,就是将男女情爱想得太美好,成天巴望着生命中的白马王子出现,要不就是等着麻雀变凤凰的奇迹显现,可笑也荒唐到极点。 「这篇人物专题的执笔记者,认为孟浪的作风有时保守神秘,有时却也开放大胆。他和各界的关系可以说良好,也可以说很差,有人说只要能赚钱的生意他都做,不管合法或违法,甚至有传言说罗宾森岛是毒品的转运站......」 在她不绝于耳的言论下,于璇堆了满脸的笑,「岚岚,我决定了,我要去斐济!」 于璇全身乏力的瘫在一棵椰子树下,耳旁净是以各国语言交谈的声音,还有嬉耍笑闹的嘈杂声,一切皆是如此的美好、快乐,但她却感染不到一丝的欢悦,只觉全身无力。 「哦......」沮丧的叫声自她口中逸出。 她真的来斐济了,不顾众人的反对与揶揄,她来了,不过,她也后悔了! 和煦的阳光、纯净自然的景致、湛蓝的海水与天际,以及热情快乐的人民,的确足以构成天堂的元素。但她所满心期待的「男人」,却遍寻不着。 好啦,沙滩上是有很多男人啦,可人家不是携家带眷一同来旅游度假的已婚男人,就是撑着一肚子肥油的单身老汉。她的道德观念没那么薄弱,审美观也不至于那么差劲,即使他们再怎么有钱,她也不可能委身于这样的男人。 这么说来,她五天四夜的斐济之旅,可能就要白白浪费掉了。 「哎!」她不禁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的命怎会这么苦啊,鼓起勇气外加下定决心,想当个抛开顾忌的惹火女郎,却找不到男主角,这出钓金龟婿的戏码要怎么演下去? 「哎!」叹气声更大了,似乎有种想惹某人注意的意图。 于璇的眼角余光悄悄瞄向了躺在十公尺之外沙滩椅上的男人,发觉他对她的叹气声仍是无动于衷,没有半分的动作时,更加泄气了。 她已经注意那个外国男人很久了,但他似乎只当她是一只见人就吠的狗,任凭她怎么乱吠,理也不理她。 放眼望去,她敢打赌他一定是整片沙滩上,外在条件最好的男人-- 颀长的身躯,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古铜色皮肤,平坦结实的小腹,有力的腿肌,侧看过去挺立的鼻梁,始终紧抿的性感双唇......她几乎能猜到在墨镜之下的双眼,是如何的深邃有神,而且应该像是海水般的深蓝色...... 他好象一直是一个人,她来到沙滩钓凯子时,他就已经躺在那张沙滩椅上,而且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也要到了,他连动也未动一下。 这期间,不少满口英文、德语的老外前来与她搭讪,唯独他,甩也不甩她,教她很是挫败。 她真有这么丑吗?于璇低下头第次审量起自己的身材。 她承认,她的胸部是小了点,不过卖泳衣的专柜小姐,都已经拿出祖宗八代跟她保证了,说这套比基尼绝对能挤出她的乳沟,让她三十二a的胸部,看起来像三十四c...... 人家不是说外国人都喜欢波大的女生吗?那么刚刚那几个老外一定就是看上她的大波才来攀谈的......既是如此,为何那个男人连一眼也不屑施舍给她? 除了她最自卑的胸部之外,她自认长相甜美可人,身高够、体重也刚好啊! 艳遇啊艳遇,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访呢? 「哈罗,小姐,你一个人吗?」 听到男人的声音,于璇连忙收回注视着大海的目光,兴高采烈的转头,但当她看则前来搭讪之人的身高、年龄、长相后,顿时像被兜头浇了一盆海水,完全提不起劲。 「嗨......」有气无力的响应。 「我和我朋友打赌猜你几岁,我说你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一定不满十五,他却说你有一张老太婆的脸,应该二十好几了。」 两个年约七、八岁的金发男孩,双手叉腰的杵在于璇面前,人小鬼大的发表着言论。 闻言,于璇又恼又气,却找不到话来回嘴,只能干瞪着精力过剩的两个小男孩。 说她发育不良,又说她看起来很老成,怎么,二十岁的她已经走到老化的枯槁期啦? 她怎么这么可悲,好不容易有异性来搭讪,盼来的竟是两个小鬼头! 「喂,你从哪儿来的?我叫理查,他是尼凯。」小男孩没有离开的打算,径自在她的身旁坐下,大剌剌的占领了她铺在沙地上的浴巾。 于璇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们的举动,却无法下逐客令,因为和两个小孩计较,似乎太小家子气了。且叫理查的小男生,嘴巴毒得很,她可不想等会儿说错什么话,落得被讪笑的下场。 「台湾。」 「台湾?那是什么地方?」 「你们听过中国大陆吗?台湾就在它的隔壁,隔着台湾海峡。」现在已经有那么多外国人到台湾求学、工作了,这两个小鬼居然未曾听闻过。 「哦,原来你是从那个只会说国语的地方来的,难怪英文这么破!」理查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恶意地取笑。 于璇又瞠目结舌了,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竟被两个比她小了一轮的男孩调侃,她真想挖个沙坑,把自己埋下去算了。 她的英文程度不算差,但就是学不来外国人圆顺的腔调,每每一开口,总是自曝其短。 「英文不好,为什么不请老师来教呢?爹地说人要不耻下问,这样才会有进步。」尼凯终于找到机会出声了,而一开口亦是犀利的言词。 「姊姊家里没什么钱,也没上过任何才艺班、补习过功课,可是我有很疼我、对我很好的父母哦!」 理查偏头望向正去小商店买可乐的父母,以炫耀的口吻说道:「我家很有钱,爹地和妈咪对我和妹妹都很好,爹地是一家计算机公司的经理哦,这几天他向公司请假,带我们全家来这里度假!」 「真好!」于璇羡慕的说,「姊姊到斐济旅游的费用,有一半还是我爸妈向邻居借来的。」 「你自己一个人来吗?」 「嗯,这趟旅游的目的是完成我的大学毕业报告,我是观光系的学生。」也不管他们是否听懂,她有问必答。 「你没有男朋友吗?」理查一扯就是没完没了,已经上瘾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到斐济度假,这个地方无聊又乏味,他情愿待在纽约和朋友骑单车到处玩。 「没有。你们刚才说我发育不良又老态毕现,我想这样的我大概一辈子也交不到男朋友了。」看她该如何是好,连小男孩都不喜欢她了,遑论是见过世面的成年人。 她还信誓旦旦的告诉父母,她会嫁个金龟婿,捞个一、两仟万的聘金,让他们趁早早享清福......但由现在这个情况看来,美梦势必得破碎了。 理查闻言,有点尴尬的搔着头,「其实你不会长得很丑,你脸上没有我们班上那些女生脸上的雀斑,白白的,很漂亮!」 「真的吗?」被捧个两句,于璇就飞上了天,赖着不肯下来了。 「你帮我涂防晒油,我就告诉你真的还是假的。」理查不等她答应,已经趴卧做好姿势准备。 「我也要。」个性较羞涩的尼凯也跟着附和,顺便对好友附耳说了几句话。 「喂,尼凯说既然你没有男朋友,那你愿不愿意和他的爸爸认识?尼凯的爸爸也很有钱哦!」 「你们的父母没告诉过你们,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吗?」于璇义正辞严的想纠正他们一些不当的观念,藉以掩饰自己满身的热气与一脸的红潮。 没想到情况竟演变成「我爱红娘」了,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理查一脸证据在握的表情,「刚才你自言自语的模样,其实我和尼凯都看到了,你根本就是在对那边的那位叔叔说话,对不对?我妈咪说你想勾引他!」手指一此,他指向了仍安然地享受日光浴的男子。 「理查!」于璇像拍苍蝇似的,赶紧拉下他的手。 他说得那么大声,是巴不得全沙滩上的人都听见吗?而最要命的是,那个男人该不会也察觉到她觊觎他很久了吧?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个花痴呢? 「不过我劝你最好死心吧,我们已经来斐济三天了,那个怪叔叔每天就像那样躺着,从来不和人说话,也没有拿下过墨镜,他刚才看也不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没机会了。」 突地,尼凯迅速站起身来,叫道:「理查,你看,那个是不是你妹妹?」 一抹快被海水淹没的小小身影,落入了于璇的眼底,她慌张的冲到大海前。 「小雪!」同时间,理查亦惊惧的跳起身,脸色慌乱地也跟着冲了过去。「小雪!天啊!爹地!」 望向供人休憩的遮阳伞下,知道等父母回来已经来不及救人了,他毫不考虑的往大海深处狂奔。 「理查,不要!」于璇自惊愕中恢复过来,制止了他冲动的行为。「我去,姊姊长得比你高些,我去救你妹妹。」 沙滩上的旅客没人注意到这一幕,大家不是阖眼休息,就是快乐的闲聊着。 「姊姊,你一定要救小雪,妹妹若出事了,我一定会被爹地打死的,他刚才还叮嘱我得看好她......」 「理查,别哭,姊姊这就去。」 于璇任由双腿让海浪打着,奋力地跑向那个小女孩。 当她愈来愈靠近女孩,脚渐渐踩不到地时,她才发现了一件事,一个不得了的事实-- 她不会游泳! 好软,好舒服喔! 身下似有水流在按摩,于璇满足的微漾着笑容,双眼眷恋的不肯睁开。 但在床旁等待的女人似乎见不得她太过舒服,粗声的叫唤她。「若是醒来就请睁开眼睛,游艇已经准备好要送你回本岛了。」 于璇被狠狠的吓了一跳,不只吓得睁开眼睛,也惊坐起身来。 「你是谁?」 「你溺水了。」中年女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她。 她的提醒无疑是一颗炸弹,轰进了于璇的思绪里,逼她想起了最残酷的事实,「对,我溺水了......我已经死了......」 她死了,再也看不到爸妈了,为了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女孩,她丢了自己的性命,怎么办,爸妈会不会很伤心? 打量着四周,她相信自己是上了天堂,地狱不可能如此舒适的。老天爷这样的安排,在人间的爸嫣应该能宽心了吧......可是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和貌美动人、温柔体贴的天使,根本无法联想在一块。 她胡涂了,不晓得因做好事而丧命的自己,是身处天堂抑或地狱? 女人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径自冷声道:「说完了吗?」 「完......了。」于璇惊愕且无意识的点头。好恐怖的女人! 「那就随我来吧,你休息太久了,天色都已经暗了,这时候回本岛,饭店恐怕都要关门了。」 「饭店!?」不管这里是天堂或是地狱,死后的世界竟有现代文明的产物,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本岛又是指哪,我今天晚上不能住这里吗?」 女人锐利的眸光顿时射向她,「让你踏进罗宾森岛,已经是多年来不曾有过的破例了,你别想顺着竿子再往上爬!」 「罗宾森岛?」于璇听到了最关键性的几个字,「我不是死了吗?」她不相信连死后的世界也凑巧的有座罗宾森岛。 「没人说你死了。」 「那我还活着?这里是罗宾森岛?孟浪的海狼堡?」她没被海水灭顶,有人救了早鸭子的她? 快乐与庆幸的情绪一下子朝她席卷而来,就像不久前滔滔海浪将她淹没一样,只是当时的心情是悚惧的,而现在则是兴奋不已。 「没错。」 「孟浪住在这里?」 天啊,老天爷对她真是太宠爱了,在她伤心失望之余,竟安排了她与神秘人孟浪认识了! 女人鄙夷的睨视着她,「走吧,罗宾森岛只留你至清醒过来为止。」 于璇一听她赶人的话语,马上死命的抱紧床柱,「不,我不走,既然我没死,又阴错阳差的来到罗宾森岛,我一定要见到孟浪本人不可!」 她已经对那片沙滩上的男人失去信心了,岚岚说孟浪潇洒不羁、多金又有魅力,即使是很危险,但她对这个男人真的好奇的不得了。 好友们总爱说她将爱情故事想得太浪漫了,但人总要抱着些许的期待与幻想吧。她就不相信,言情小说里那么平凡的女主角,都可以找到英俊又有钱的丈夫,而她就不行。 就算不能如愿嫁给这个拥有一座私人岛屿的男人,至少也让她留在城堡里打工一个暑假吧。也许不能赚到一、两仟万的聘金,但多少可以捞些薪水回去孝敬父母。 「这位大婶,就请你行行好,帮帮我的忙,让我留在这里工作,好不好?光看这个房间就知道海狼堡一定很大,你们很缺佣人,对不对......」 「不对,我们不缺!」女人凌厉的睨着她,轻蔑的说:「主人让你进来已经有违城堡的规定了,你最好不要太寡廉鲜耻。你不过是个例外罢了,主人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玛琪,你多话了!」 陡地,房间内扬起一道冷沉的男音。 「谁?」于璇好奇地左右观望、前后不停的寻找,房间内除了两个女人,她没见着第三个人。 「对不起,主人。」玛琪立刻脸色一变,卑恭的垂下头。 「你叫他主人?」于璇拨去满头混沌的迷雾,「那是孟浪的声音?」她再次打量周遭,「他人不在这里,却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 这是一间毫无隐私的房间!?恐怖的女人,骇人的孟浪,还有诡异的城堡...... 满腹的疑问,却没人理会她的惊慌,而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了-- 「玛琪,带她过来。」 第二章 于璇被带至二楼的一个房间外头,然后那个叫玛琪的中年女人,简直是以落荒而逃的速度,匆匆地下了楼。 走廊两端浮窜着诡谲的暗潮,阴冷的空气分子,掀凉了骚动的意绪。 打了个其名其妙的哆嗦,她愣愣的开了门-- 一道强光,教她无法在第一眼即辨清对方的相貌,而那道光,并非出于有形的存在,而是直接进射自正视着她的那双眼,介于那抹嘴角、眉宇间的冷冽。 没有心理准备一开门即会与孟浪面对面,于璇慌乱的扭绞着衣服的下摆。 往往电视剧演到这一幕时,男主角不都是面对着落地窗,背对着来人的吗? 「罗宾森岛不欢迎外人。」孟浪的手指夹着一根烟,锐利的蓝眸闪着盈亮的光芒,像要看穿她似的。 「我......」于璇不敢挪动半步,被他的气势震得头皮直发麻。 怎会有气势这么骇人的男人,她无法与他对视,光是他那一双慑人的眼神,好象就能收服一个人听从他的命令、指挥似的。 岚岚没有骗她,她根本不是孟浪的对手,更别说诱惑他,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臣,坐享他的财富、名利了。 不过......她会不会是全台湾第一个看过孟浪庐山真面目的人? 天啊,若是她能拍下他的相片卖给报社,不是可以大赚一笔吗? 偷偷抬眼,飞快的瞟了他一下,她证实传言了-- 孟浪果真长得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只是脸部表情太平板了,若是她能求他笑一个,再请他签个名,然后将他貌似潘安的相片,贱价卖给国中和高中的小女生,告诉她们他是即将步入歌坛的新生代男歌星,那群女孩肯定会疯狂的抢购...... 哦,光是这样计画,她几乎都可以嗅到钞票迷人的香味了。 「笑什么?」矛盾的女孩,前一刻还紧张兮兮的抖瑟成一团,这会儿却一脸的得意算计。 「啊?」于璇被他这么一问,连忙回神,视线闪烁的在房内四周飘来荡去。「是你救我的吗?」 聚拢了所有的勇气,她又来一次快速的扫视,然后目光乖乖的回到自己摩擦个不停的双手上。 有进步,这次她看到他眼珠子的颜色了--蓝的,她猜对了! 「你打扰了我悠闲的度假时光。」孟浪简短的说道。 「真的是你救我的?」意思就是那时候他人也在沙滩上罗?「怎么可能,我没看到你啊!」 所有的异性她都一一检视过了,胖的胖,瘦的瘦,高的太高,矮的又不合她的标准,若是他在场的话,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啊。 他的条件那么好,在不知道他即是孟浪的情况下,她也会过去打声招呼的。毕竟她先入为主的认为,会到斐济度假的男人那是有钱人,而有钱人就是她猎夫的首要条件之一。 「你真的确定自己没看到我吗?」 单凭男人的感觉,他即清楚的知道,这三天的日光浴下来,有多少女人垂涎的投来爱慕的眼神,而这些眼神之中,更以今早左手边方向不远处的女人,最为肆无忌惮。 她的身边没伴,所以只能对着自己讲话,而通常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声音只要自己能听到即可,没有必要刻意加大音量,直至能传送到他的耳畔。 不是他自恋,但他知道她的企图,一如大部份女人看到他时的着魔反应。 「有吗?」于璇努力地搜寻脑海里的记忆,她真的不记得自己的眼睛曾经容纳了他的俊俏。今天海滩上唯一一个教她心动的男人,看也不看她...... 等......一下,他该不会...... 「啊,你是那个......啊!」刚刚聚拢的勇气瞬间瓦解,于璇羞得以双手遮脸,双脚不停的跳着。 「在沙滩上你不是偷窥的很尽兴吗?怎么现在反而害羞起来了?而且尖叫的人也应该是我,不是你吧。」孟浪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种久违的幽默感,在他胸臆间蔓延开来。 「连小男孩都看得出你对我有着极浓厚的兴趣了,可知你的态度表现得有多明显!」 一整个早上,他无法安静地享受阳光的洗礼,耳边只传来她不停的嘀咕声,与不绝于耳的叹气声。 三天来,除了潮来潮往的海浪声,他听不进其它的声音,但她的声音却霸道且轻易的窜进他耳膜里。 「你教了我,那理查的妹妹呢?」忆起了要事,于璇忘了羞怯,甚至冲上前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间隔的距离。 「我一次只能救一个人。」彷佛想印证什么事情,孟浪忽地沉了了脸色。 于璇心一揪,「你是说小女孩......」无法置信事实是如此残酷,她的鼻头刹那间发酸,眼眶开始泛热。 「怎么可以,我答应理查要救他妹妹的......你不知道那个男孩有多惊慌,他原本很调皮的,一看到自己的妹妹落海了,紧张的都哭了......他很宝贝妹妹的,你知不知道?他妹妹死了,你要他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吗?」 「不能从创痛之中站起来,就不算是真正的男人!」 眼神倏地一黯,掩去了方才的明亮,此刻的盂浪,才是真正的孟浪,那个外界所认识的罗宾森岛主人,那个没血、没眼泪的无情男人。 「他还不是男人!」于璇失声吼叫,「你没看到吗?理查只是个不满十岁大的男孩而已,你怎么可以教他眼睁睁的目睹自己的妹妹被大海吞噬?」望着自己的双手,于璇突然觉得上头沾满了血腥,她内疚的频频落泪。 「我答应他的,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你根本不会游泳,学人家逞什么强?」孟浪忘不了那声清晰的求救呼喊,那教他的心跳频率乱了。 他不想去回想当时的自己,他那莫名的惊恐、太过迅速的动作,都不应该是出自冷静自持的他。 因为十二岁之后,他几乎已忘了所有的情绪。 「我只知道我得救理查的妹妹......我的确很怕死,可是你可以先救小女孩,再来救我啊,我是大人应该能支撑比较久的时间......」 孟浪不相信她的说词,因为那时候怀里的她几乎快没气了。「是吗?依我看只要我再晚个一步,你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为了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哭,情愿拿自己的生命和阎罗王谈判周旋,换取别人存活的机率,这样的心态他根本不曾有过。 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早已没有任何的意义,更不懂什么叫在乎。 「我活下来,小妹妹却死了,你要我怎么对得起自己?」 「小女孩没死,我的手下救她上岸了,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观察。」不喜欢看她汉涟涟的模样,孟浪吐出了实话。 也许不需要再印证些什么了,家庭和乐的她根本不懂得人世间丑陋的另一面,她对人性抱持着太美好的想法了。 她单纯又热情,和两个小男孩的交谈内容,占领了他的思绪,她知足的音嗓彷若有种奇异的魔力,像股暖流似的,注入了他干涸多年的心灵。 「你......骗我!」于璇破涕为笑,却又为方才的愧疚心情备觉委屈,于是再度放声大哭,整个人扑向前,不依的捶打着他的胸膛。 「你怎么这么坏,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孟浪怔愕住了,任由她在他的胸前发泄所有的不平与不安。 没有人敢这么骂他、打他,男人、女人都一样。 生意上往来的那些对象,总认为他的血液是冷的,只管交易成功与否,从来不论交情;而女人对他而言,只有一种功能,除了待在床上,平常时候,他不让她们接近半步。 但这个女人却全都做到了,而且就在他们初识的第一天。 难道他令人胆颤心惊的冷冽已不复见了吗?十八年来他未做过丝毫的改变,这个女人当然也没有那份能耐。 「哭够了吗?如果够了,就出去,玛琪会带你去坐游艇回本岛。」他维持同样的姿势,声音在她上方冰冷的响起。 啜泣声暂停,只剩下控制不住的哽咽,于璇总算能正常思考了。 他要赶她走了? 「我不回去!」 她决定要留下来,钓爱的计画已经做了大幅度的变更,她得待在罗宾森岛、孟浪的地盘上,赚够下学期的学费还有生活费,如果可以,再加一笔孝敬父母的奉养金。 「这里不欢迎外人。」他重复着刚刚见面的第一句话。 惨了,他的态度这么强硬,她要怎么说服他? 退了一步,腿碰着了沙发,重心一个不稳,她跌坐了下来,顺势的,她有了一个好主意。 「哎唷,我的头好痛哦!」她双手按住两边的太阳穴,加强疼痛的程度,辅助效果。 孟浪的双眼危险的眯起,看她想搞什么花招。「突发性头痛,很少见。」 「我想我是失去记忆了。」于璇被他睇得心乱,慌忙之间,只能挤出这个烂理由,但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失去记忆?」他饶富兴味的撇撇双唇。 于璇端量了他一会儿,怎么努力也无法从他莫测高深的表情中,瞧出他内在的思绪起伏,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是啊,你是男人,应该没兴趣看言情小说,小说经常常写这样的桥段,女主角会因为一些外力的撞击,或是因为某种刺激,而得了失亿症。」 「所以你很有可能因为落水太过害怕,而失去了记忆?」 「对对对,就是这样!」于璇点头如捣蒜,有些难以置信他居然这么好骗,连她尚未想好的缘由都帮她解决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种三流的借口,她不觉得别脚吗? 问的好!「我都失去记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你应该不会那么残忍的赶我离开吧,我无处可去啊!」 「你想留下来?」 于璇又用力的点了一次头,强调自己的决心,「我想留在海狼堡打工。在这边当佣人,一个月薪水有多少?」 「一仟五佰元。」 「你说的是斐济币吧?」 「没错。」 「一元的斐济币约等于二十元的台币......」她喃喃的念着,在心中又乘又除的算了老半天,「喂,你帮我算一下一仟五佰元的斐济币,折合台币是多少钱?」 孟浪有些不敢领教的睇着她:「看来你的算术程度奇差无比。」连小学生都会的简单乘法,她竟然能算了这么久,仍没有答案。 于璇吐了吐舌头,「对啊,我的好友也常常这么说。」 「大约是三万元的台币。」 「三万元!?」她惊呼出声,好多啊!「好,我决定要留下来了!」似乎她的决定便代表了他的意思。 「你会做什么?」 「我什么都会做,因为我出生在不怎么富裕的家庭,所以从小很多事情就得自己来,任何家事都难不倒我!」 「真的?」记得她的国家使用台币,记得她的好友说过的话,也记得她的家庭状况,看来她记得的事情并不少嘛! 她应该会说自己得的是选择性失忆吧? 「真的。」于璇望着他,不安逐渐扩大。为什么他的笑容会那么的诡异,好象掌握了一切真相似的? 她刚才有说漏嘴吗?应该没有吧,她很小心的用字遣词,不至于会发生不小心的错误才是。 「你明天就先到厨房去帮忙,若是你能做出符合我口味的菜色,我就答应聘请你来工作。」 「没问题。」于璇露出了自信饱满的笑容。「那我先下去了,刚才我睡的那间寝室,就是我的房间吗?」 「如果你喜欢,就睡那儿吧!」 「谢谢!」 「于璇!」他叫住了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她。 「嗯?」于璇很自然的转身应道。 「不错,你天生就习惯了这个名字,即使在患了失忆症的这个时候,仍是不忘对旁人的呼唤有所反应。」孟浪把笑意闷在心底,嘴角尽可能的不露痕迹。 霍地,于璇顿悟自己犯了什么该死的差池了。她现在可是个得了失忆症的患者,怎么可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那个......我......」 「我知晓你彷徨的心情,所以先告诉你你的真实姓名。在沙滩上时,我听到那两个小男孩是这么喊你的,应该不会错才是。」 他没听谁喊过她的名字,于璇这个姓名是他派人到她住的旅馆查来的,当然,一并请人调查了她在台湾所有的可知资料。 「是......吗?」她还是不安,事情彷佛在哪儿出了岔子了,可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他真的看穿了她编织的谎言,还是她多虑了? 不过若是他看穿了她的诡计,为什么还要让她留下来工作? 他真是个难懂的人,像谜一样。 「嗯......」翻了个身,于璇抱了一个枕头在胸前,满足的叹息出声。 过了大约三分钟,她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 眨了眨双眼,为适应窗外照射进来的日光,她微微抬起了手,「嗨!」像个白痴似的,先向美好的一天道了声早安。 她一直有认床的怪癖,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原本担心自己是否能够顺利入睡,但出乎意料的,她竟一夜好眠。 身下的这张床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舒服的不可思议。 承袭以往起床的习惯动作,她的头往后一转,找寻着闹钟之类的东西。没在床头柜上找到,回过头时,却被挂在大床正对面的古典闹钟上,两根细针指向的时间,吓得惊跳下床。 「惨了、完了,找死了......」 慌张的跑进浴室泼了一脸的凉,牙也没刷,马上跌跌撞撞的出来翻找着披挂在沙发上的衣物,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迅速往身上穿戴。 「十点十五分了,天啊,第一天上工,我居然迟到......孟浪会用我才怪!」 开了房门,她忐忑不安的迈开步伐开始奔跑-- 昨晚,她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气势,告诉城堡的采买人员,采购她所需要的材料,准备给孟浪一个惊喜,要他尝尝她的好手艺,结果...... 她竟睡过头了! 孟浪习惯十二点准时用餐,她原本打算要做满汉全席的,而且所拟的菜单全是些需要长时间熬煮的食料,剩下不到二小时的时间,她什么也变不出来! 都怪那张床,它太舒服了!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于璇一径的跑着,等到气喘不定而靠在墙上略做休息时,她纳闷的想着:昨晚玛琪带她去认识厨房时,明明离她房间很近的啊,为什么现在跑得这么累了,仍看不到厨房? 深吸了一口气,她凭着记忆,再度开始寻找厨房的位置-- 古埃及金字塔图形的浮凸石墙,墙上挂着一把火炬......为什么她走到哪儿,都是这个样子? 她记得要走进厨房的前一个弯道,有着这两个特点,可是现在无论走向何处,视线所及都是这样的景物。 完了,她会下会迷路了,在一座幽深的城堡里迷路了!? 害怕自己会因达不到要求而被遣送回本岛,于璇像只无头苍蝇,不死心的继续寻找厨房,她不想因为这个非战之罪而使梦想粉碎。 但几分钟过去了,跑得额上都出现薄汗后,她无力的颓坐在墙角。 这么大的一座城堡,为什么仆人在这个时间全不见了,谁来帮帮她啊? 「孟浪,你在哪里,快来救我,人家迷路了......」双手环着膝,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她无助的哭了起来。 「孟浪--」 孟浪起床后,仍半卧在床头,右手摸索起遥控器,打开了酒柜旁一道隐藏式的门,登时,一个尺寸惊人的屏幕映入他的眼底。 大屏幕被切割成多块,显示的是整座城堡内的每一个角落。很快的,他找到了于璇的房间,将它放大,占满了整面屏幕。 画面跳动着房内的每一处,他没看到她的人影,而床上则是凌乱一片,他眼尖的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衣物」-- 他大概能猜真她睡晚了,急得来不及整理服装仪容,就匆匆的跑去报到。 屏幕左下角头示房门上一次开启的时间,他知道她才离去不久。 将画面转至厨房,他自一群下人之中,找寻那抹俏丽身影,不过忙碌穿梭的男女之中,并没有她。 她走了!? 心跳漏了三拍,他立刻换回全屏幕状态,在多个小方块之中,努力想寻找那个满口别脚谎言又熟情过头的单纯女人。 终于,他找到她了-- 蜷缩在墙冉,双手环膝、一脸惶惧的女人,按启了声音键,他听到她抽泣不断的哭声,嘴里喃喃念的是他的名。 来不及关闭屏幕,他披起了一件晨褛便冲出房间。 「该死,你在这里做什么?」 直至双脚站定,孟浪才感觉到冰冷,是脚下黑色瓷砖所传上来的温度。 他居然忘了穿鞋! 好怕又是自己的幻听,于璇这次不敢再抱持着太大的期待,只能慢慢的抬首,深怕只消一眼,他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她挂着交错泪痕的白皙脸庞一抬起,孟浪的心霎时狠狠束起,那是心疼,他早已束之高阁的感情。 「你不是该去厨房烧菜给我吃吗,坐在这里干什么?」不想正视自己的情绪,他恶声的质问她。 「孟浪!」想也不想,于璇马上投进他的怀抱,委屈一古脑儿的涌了上来,她更加用力的哭着。 「不准哭!海狼堡不收脆弱、动不动就用眼泪来发泄情绪的佣人!」双手握拳在身侧,他不想再安慰女人了。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以为我会死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泪水很快的浸湿了他细薄的晨褛,威胁着也要他的一颗心陪葬浸淫。 「我虽然冷血,但还不会去杀了一个新来的佣人。说,你究竟在哭什么?」 「我迷路了......」方才的惶然又重新笼罩在心上,她不安的将搂在他腰际的力道收紧。 「迷路!?」 于璇抽抽噎噎的哭诉:「都是你,为什么你要买那么舒服的大床,害我睡过头了......还把城堡盖得那么大、每个走道建得那么像,我好象一直在原地打转,怎么也找不到厨房......」 「你当然找不到厨房,你跑到大厅的死胡同里了。」 「我一直喊、一直叫,却没有人来救我,大家是不是都讨厌我?」因为她昨晚的态度太霸道了。 「城堡的隔音设备做得很好,没有人听到你的声音是正常的,而且这个时间大家都忙着分内的上作,就算听到异常的声音,他们也不会出手帮忙的,城堡里的下人,每个皆是自私、为己的。」 他们只能为一个人而奉献,那个人便是他。 他征选下人的唯一条件--就是自私,因为这样才不会有多余的情绪,多余的情绪对一个人而言是浪费。 「为什么会有这个死胡同,它好可怕......」于璇心有余悸的将脸埋在他的肩窝。 孟浪冷哼了声,「人,就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太多好事者对罗宾森岛津津乐道,也有不少记者想挖出我的内幕和资料,为了防范那些不肖份子、有意之徒的侵入,这是海狼堡的第一道防线,我要他们绕不出这座特别设计的迷宫,要他们困在此地饿个几天,教他们引为警惕,从此打消了解我的念头!」 这几年,他将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他也不打算让谁知道,尤其是那对他恨之入骨的男女,现在他们的生活一定很苦吧,他可不要看到有人来纠缠不清。 「你不会杀人吧?」岚岚说他为人亦正亦邪,拥有各方的关系,放肆阴冷,可是她却不相信他会是那种草菅人命的坏蛋。 「我从不杀人,不过我知道怎么让一个人痛不欲生。」他的眼神倏地敛去温度,让邪佞占满眼底。 于璇打了个冷颤,他时而平静、时而汹涌的反应起伏,让她有些招架不了。她相信他有的是办法折磨人,他的冷笑、眼神,都能轻易的将一个人酸迟至死。 「其实好奇心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就像我对你一样。在来斐济之前,我根本没听过孟浪这个人,但一听到好友提起你的一些事迹,我就对你好奇的不得了,想多了解你一点......有时候一个人太神秘,反而会造成更多的困扰。」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压根儿忘了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个失亿症的病患。 孟浪沉默了,不断的咀嚼着她的话。 好奇心,他确实有,因为他很想知道她的脑袋里,除了无邪的信任,难道不曾有过对人性的失望吗? 「孟浪?」于璇轻唤了他一声。确定自己的音量能传送进他的耳膜,她继续接口-- 「你可不可以把墙上的那些火把换成壁灯?」她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深怕惹恼了他,「你不觉得城堡设计成这样,很阴森吗?要是我晚上起来上厕所,一定会被吓死的。」她仍眷恋着他胸膛的温暖,不肯离开。 「等你真的被吓到再说。」一个佣人而已,她的要求未免也太多了。 「可是......」好不容易稍早的惊吓正要平抚,他冷冽的面容又让她一颗心吊得高高的。 「你的房间里有厕所,要喝水也有小冰箱,我不认为你有出来夜游的必要。」 「好吧......」现在的情况--他是主,她是仆,她没有资格要求,要是他一个不高兴,将他扫地出门就没戏唱了。 「那你可以去厨房奋斗了吧,听说现在距离开饭的时间,剩下不到一个小时,我很期待你会端出什么样的菜色,来讨好我留你下来?」孟浪终于伸手碰她了,但却是将她推离。 她的柔软教他的心律紊乱,他没有搂抱女人的习惯。 「啊!」于璇忽地尖叫,然后在原地蹦跳着,「怎么办,我连一道菜都还没开始做......」 「有时间在这边废话尖叫,倒不如赶快去厨房准备。」他消受不了她高八度的尖嗓。 「可是人家说慢工出细活......」她求情的望着他,「孟浪......因为......那个......我......」 「因为你贪睡,所以晚起,导致于没有充裕的时间烧菜,是吧?」孟浪径自整理了她断断续续的残字,将其组合起来,再加以填空。 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他要不懂都很难。 「才不是!」于璇大声的反驳,然后解释的音量又转小,「我承认自己晚起,但绝不是因为我贪睡,我说了,都是那张柔软的水床害的!」 「喔,我差点忘了,你不会游泳,所以困在水床的水里起下来了。」 「你......」明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但她就是无力回嘴。 「孟浪......我知道晚起是我的不对,可是你不觉得你诡异的城堡也必须担负点责任吗?它拖延了我宝贵的时间......」刚被泪水冲刷过的眸子,格外清亮地望着他,她拉起了他的手臂哀求着。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明天不贪睡,绝对会做好一桌子好菜迎接你起床......我都还没有表现,你不会就此认定我没有本事吧?」 孟浪纳进她不安的眼神,蓄意折磨的多思考几秒钟后,才说:「念在你是初犯,且有心想补救的连衣服也来不及穿戴整齐就冲了出来,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吧!」 她矢志争取的态度,令她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什么衣服?」于璇不明就里,她从海里被捞起时,只有这一身湿了又干的衣服啊! 「你好象少穿了一件。」孟浪抓起她的手,按压住那两粒突出的乳头,想让它们恢复正常的状态,不要在他面前跳起勾引之舞。 「啊!」一察觉事况,于璇急得背过了身,双手紧紧的环着胸,身躯更是弯低了些,以为这样就不能被看到什么了。 「我怎么会没有穿内衣?」羞死人了,她的乳头究竟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为什么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孟浪好笑的看着她遮掩的动作,该看的,他已经都看过了,「恐怕你是抓起衣服就穿,只要有蔽体,根本没去注意自己少穿了什么。」 「我的内衣呢?」她一定是被吓坏了,才没有感觉衣服底下凉凉的...... 「还挂在你房间的沙发上。」 「你怎么知道?」于璇将头转正,怀疑的看着他,双手仍是死命的护住前胸。 「我就是知道。」孟浪炯炯有神的视线锁定在她的娇颜上,性感的眼眸蕴藏着一抹魅光。 受不了热浪的侵袭,于璇脸颊上的嫣红一朵接着一朵,她无地自容的想躲开这个教人尴尬的氛围。 「你跑错边了,那里和厨房是反方向的。」他的一句话中断了她的步伐,她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前进继续迷路,还是后退接受他的讪笑。 岚岚说他是个心地残狠的男人,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可是她并不这么认为。他也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她看过他的笑容,虽然只是浅浅的笑意,但看起来真的很舒服......而且,他还来解救迷路的她...... 「孟浪,你刚才有听到我的呼救吗?我就知道外界都误会你了,其实你才不是那种冷血的男人,对不对?」 「你问太多了!」孟浪的话锋一转,身体也跟着转了一百八十度,「你该去做事了,如果你想留在罗宾森岛的话。」 回避着她的问题,一如规避着自己的心情,他径自跨开脚步,不再理会她。 第三章 「这道菜叫椒盐鸡翅,你尝尝看好不好吃?」于璇换上了佣人的粉色衣裙,再加上一条围裙,站在孟浪的身边,努力招呼侍候着。 「我做这道菜时花了很多心思哦!先是将花椒置于烤盘上,以二百度c烤约十分钟,至香味溢出成酥状,等待凉了以后,以杆面棍杆成粉末,然后与盐拌匀备用......接着就是洗鸡翅,撒椒盐上去......总之,你觉得好不好吃?」 「你一直在我耳旁喳呼,我无法专心品尝。」孟浪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好嘛,那你慢慢吃,等你尝过滋味了,我再为你介绍下一道菜。」 「于璇,你逾矩了,回去厨房收拾,别想将一团乱留给其它人善后。」城堡的管家--杰夫目睹了这没大没小的一幕,冷冷的命令道。 「可是我还没介绍完......」 「主人用餐时,不喜欢身旁有声音吵闹。」杰夫打从心底厌恶这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丫头,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破例让她住进城堡里。 「孟浪......」于璇发现在场的女性仆人,全张着一对不友善的双眼瞪视着她,她惊怕的扯了扯唯一坐着的男人的衣袖。 她的动作教饭厅内所有的人皆倒抽了口凉气,他们没见过主人容许谁对他如此放肆过。 「无礼!」杰夫斥责了一声,「你是海狼堡的佣人,自当明白自己的身分,看你现在的举止,你在干什么?还有,谁准你直呼主人的名讳了?」 「我......」于璇真教他的态度给吓着了,像是碰着一张烫板似的,急得收回了手。 不满衣袖上的扭扯消失,「杰夫,你够了没有?」孟浪蹙着一双怒眉,阴冷的眸光射向立于一旁的管家,「既然知道我用餐时讨厌吵杂,你还出什么声?」 「可是主人,她--」 「下去!这一餐是我对她的考验,除了她之外,谁的声音我都不想听见。」 「是。」餐室内的男男女女如鱼贯般无声的退下。 「孟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城堡里有那么多规矩......」真的好象是古代的君王,所有的人对他唯命是从......她没见过这等阵仗,什么也不懂。 「把你的手伸出来!」放下刀叉,他的长脚勾了一张椅子过来,拉了她坐在自己的面前。 「做......什么?」于璇战战兢兢的抖着声问道。他有时候骇人,有时候不会,不知道这会儿的他有没有在生气? 她真的被搞胡涂了,和他在一起,她好象必须随时提高警觉、提心吊胆。 「我叫你伸出来就伸出来,哪来那么多问题?」 「好,我伸,你不要生气......」她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举高在他眼前,「你生气的样子好恐怖,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孟浪闻言一惊,但接着看到她手指的红肿与包扎,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你的手怎么了?」 原来问的是这个!于璇松了口气,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些伤口是不小心划伤的,而这块红肿还有这个水泡,是被厨房的烤箱烫到......」 「你不是说你会烧菜吗?」望着那纤细长指惨不忍睹的样子,孟浪蹙着眉峰,他讨厌欺骗。 「我会啊!」于璇睇了他一眼,见他不反对,小心的将手掌自他的攫握中挣脱出,举筷挟了一些芥末花枝至他的盘中。 「我刚才在厨房偷尝过味道了,很好吃呢!」 「我是问你怎么搞成这样的?」鸡同鸭讲,难道她看不出来他在盛怒中吗? 「我很怕拿菜刀,你家的菜刀又很重,我根本拿不动......以前在家里烧菜,我妈都会先将菜、肉切好,鱼也先处理过才让我下厨。可是我今天六点就起来准备了,那时候厨房里根本没有人,虽然之后有几个大叔进来了,不过就像你说的,他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无暇分身来帮找......」 「既然不敢握刀,你还勉强自己做什么?」 「可是我答应你了,而且我真的很想留在你身边帮你做事。」 空气突然僵凝,于璇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心里的不安又蔓延开来。 犹豫了一会儿,孟浪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你是很想留在岛上打工,还是想留在我身边?」 「都想。我对你怀有好奇心,想多了解你,可是又必须打工赚钱......」她羞涩的垂下头,告诉自己他已经忘了她放浪的勾引行为了。「你也听到我在沙滩上和理查他们的谈话了,我来斐济旅游的钱是爸妈向邻居借的,好象是跟阿来婶,还是跟王伯伯借的?咦,又好象是李伯母......」 「明天开始别到厨房工作了。」孟浪打断了她的叨叨絮絮。他不认为自己想知道她的旅游基金,究竟是跟哪个大婶或是哪位伯伯借来的。 「你不用我了?」于璇心一凉,两颗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你还没吃过我煮的菜......」 她起身端了一道凉拌菜,「这是五彩生菜盅,里面有洋火腿、玉米粒、胡萝卜、洋葱和豌豆仁,烫热之后浇上橄榄油、醋和少许的盐......这道菜很有健康概念。厨子说你吃惯了大鱼大肉,一定不喜欢我的低卡饮食,可是总要均衡一下吧,这样身体才负荷得了啊!天天吃得太丰盛,对健康很不利......」 她滔滔小绝的说着,想表达自己的理念,希望他不要识人不明。 「我没有说不用你。」孟浪的心温温的,久住于自私的城堡,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彻底忘了被人关心的感觉,也许该说从来不曾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那......」于璇偷偷觑着已低头吃饭的他,想问又不敢问。 「杰夫。」他唤了声,不轻也不重,但管家立刻就进来了,彷佛就在门外待命似的。 「主人。」 「堡里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单位?」 「洗衣房的艾咪即将临盆。」杰夫的视线也许不在自己身上,但于璇却能感觉到他的排斥。 「你会洗衣服吧?」孟浪问道。 「会......我在外头自己租房子住,衣服都是自己洗的。」 「明天起安排于璇到洗衣房工作。」 一阵敲门声奏起,接着是一声没啥信心、缺乏勇气的轻唤,「孟浪?」 坐在书桌前登录一家公司资料的孟浪,关掉了计算机的电源,来到沙发上坐下,「进来。」 每天的这个时间,他都窝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事务,城堡内的佣人都清楚此时不能上来打扰。他相信于璇不知情,不过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太可能会遵守。 「孟浪,你有适合我看的书吗?」开了门,于璇站在厉门口问道。 她明白自己的身分是海狼堡的仆人,领的是孟浪给的薪水,他是她的老板,但她就是无法像其它人一样喊他主人,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会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想赚他的薪水,也想当他的朋友,所以她不喜欢喊他主人。 「你要看书?」学生放暑假不都是满脑子只有玩吗? 「我有点无聊,这里又不像台湾有那么多台有线电视可以看......」以前住在宿舍,有室友可以聊天,一晃眼,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过去了;不像现在,她做了好几下仰卧起坐、伏地挺身,居然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你可以到处逛一逛,认识一下环境,免得哪天又迷路了。」他注意到了,今天一整天,她除了自己时房间,就是门外的廊道,哪儿也没去。 「我不要!」于璇摇头,「你的城堡太复杂了,我不敢一个人去探险。」 「那你想借什么书?」 「你有没有不用动到脑筋的书?」 「什么叫不用动到脑筋的书?」他被迫早熟,早已忘了学生时代的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也不熟悉这个年龄层的女孩在想些什么。 二十岁的他,除了赚钱,就是赚钱,他没有青春可以挥霍,也没有时间可供放纵。 「就是小说之类的书。不过不能是悬疑科幻的,那种故事通常都得花上心思去想凶手是谁,太耗脑力了。」于璇不想承认自己的逻辑组合能力有多差。 往往她和朋友去看悬疑片,走出电影院后,大家热切的讨论着片中的内容,而她总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因为她通常有看没有懂,有时候片子演完了,她仍不晓得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愚笨的程度就像一头笨猪。 「我应该没有你要的那种书。」 于璇失望的垮下双肩,「我就知道,你是个男人,一定不看爱情小说的。」 「早点上床睡觉吧,免得明天早上又爬不起来。」今天六点就起床折腾了一个早上,她应该累了。 「不要诅咒我!」于璇怒视着他,猛地,想起有一事得求他帮忙,她的口气突兀的软化了。「孟浪,你有没有闹钟,借一个给我,好不好?」 「你要闹钟做什么?」在她脸上,他可以看到丰富的喜怒哀乐,见到所有的表情,多得足以滋润他飘荡的孤寂灵魂。 「叫我起床啊!」她忿忿不平的开始批评,「你的城堡里是应有尽有啦,但为什么独缺闹钟这种民生必需品,没有闹钟我早上怎么爬得起来?」 「我以为仆人的心里都有个生理时钟,不需要闹钟叫,就会自动自发的起床工作。」孟浪瞟了她一眼,想知道她如何能如此理直气壮,彷佛她的要求十分的理所当然。 「我......」于璇被堵得语塞,「可是我第一次当佣人,生理时钟又还没调适过来......哎唷,你就借我一个闹钟啦!」 「我没有闹钟,如果你需要,我请杰夫去叫你起床。」一个佣人还必须派人去请起床,她所受的特别待遇够多了。 「真的吗?」于璇甜甜的笑着,放胆的趋近他几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老板,对佣人体贴的无微不至!」 「废话少说,现在回房去睡觉!」孟浪不习惯人家的赞美,走至书柜前无意识的翻著书。 他分辨得出何谓真话或假话,她的真诚几乎感动了他。 「可是我睡不着......」说着,一张脸皱得像条苦瓜,像是可以挤出苦汁似的。 孟浪旋身睨着她,有点拿她没辄。 房内的温度因为空调的作用,既不闷也不热,又闷又热的是他的心。 「你喜欢玩计算机游戏吗?」视线游移到桌上的计算机,他记得系统里有免费赠送的游戏。 「喜欢啊!」 不发一语的,他重新开启了计算机的电源,勾视了她一眼,于璇自动迎了过去。 「玩够了就回去睡觉。」 「你要去哪里?」她看到他正准备离开书房。 「你玩你的,别管那么多!」给她三分颜色,她就开起染坊来了! 「主人,你找我?」 「杰夫,画张城堡内部的地图,明天交给我。」孟浪解开身上的衣物,头也不回的吩咐。 「是。」杰夫敬畏的回答,却又禁不住纳闷,「可是主人要城堡的地图做什么?」 「于璇需要,海狼堡的设计对她而言像是座迷宫,她很容易迷了路。」 「我刚才经过书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音......」杰夫试探的问。 「她说睡不着,我的计算机借她玩游戏。」孟浪不动声色的拿了条浴巾围在下半身。 杰夫闻言惊愕万分,「主人,这样做好吗?」反常,他家的主人真的反常了。 「我不觉得哪儿不好了。」 「您一向视书房为城堡的禁地,整理工作向来都由自己负责,今天您却让一个外人进去......」虽然忠言逆耳,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大家都怀疑于璇的突然出现,动机不纯良,请主人千万要小心。」 连他这个侍奉孟浪多年的老仆,都未曾踏进过书房一步了,没想到一个丫头竟然轻而易举的得到他的首肯。 他看不出于璇哪来的魅力,居然教主人对她如此温和、客气,在他的印象中,孟浪总是不假辞色,不曾对任何人这般容忍过。 听说于璇是主人亲自下海救起的游客,一向冷酷的孟浪会起恻隐之心,这点就很令人匪夷所思了,更别说还将她带同私人岛屿,让她住进了所有下人梦寐以求的华丽主人房的其中一间房。 「杰夫,你今天好象话特别多?」孟浪端起不悦的神色,微怒的眸子燃着火焰。「你们一开始不也是外人?」 「可是主人对她已经毫无戒心了......」 「我该怎么做不需你多言!」不容置驳的扫瞪着他,「叫玛琪帮她买几件衣服,别忘了,贴身衣物也得准备,还有,想办法弄来台湾的言情小说。」 「照我的话去办!」 「是。」杰夫劝不了,只能领命退下。 没了洗澡的心情,孟浪烦燥的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按下遥控器,他看着屏幕上书房内的动静,听着那随着游戏而激动的清脆噪音。 他是不是真的让她享有太多的特别礼遇了? 计算机里有太多商业机密,他却任由她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心里毫无顾忌。他何时开始相信人了? 她只是一个佣人,但他不让她睡下人房;担心她又弄伤自己,特意安插她不可能会有职业伤害的工作;为了她而责骂侍候多年的忠仆...... 该死,他究竟是怎么了? 面对她,他说话的口吻很自然的会放轻;看到她哭泣的脸庞,他会想安慰、想保护...... 才两天的时间,他居然让一个小女人给左右了情绪? 这些心情全都不该存在,十二岁那年,他就将之抛入大海里了,为什么这会儿会反扑回来? 就因为她没有国界的爱心,就因为她的善良?难道是因为她弥补了他多年来所遗忘的,牵引出他感情的嫩芽? 他的冷漠是不是教她灿烂如朝阳的笑容给融化了?他空洞的心房是不是被她毫无保留的付出与纯真给填满了? 第一眼的印象太深刻了,她的话语还缠绕在耳际,那个不富裕却幸福的家庭,还有她满足的宣告...... 他知道她正一寸寸地占据自己的生活空间,有形的和无形的-- 但他真的还有能力去信任一个人吗? 「于璇,你在干什么?」 一声呼喊,盖过了洗衣房内轰隆的机器运转声,接连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尖叫。 「于璇!」 「怎么了?」于璇被两个同事叫得心都慌了,她都乖乖地听她们的话来熨衣眼了,为什么她们仍是一副个满意的样子? 苏珊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熨斗,「你怎么同个地方烫了那么久,你没看到衣服都烧焦了吗?」 「啊?」于璇仍是搞不清楚状况,傻傻的怔在原地。 「你有没有嗅觉,没闻到烧焦味吗?」洁西卡也凑了过来,又用喷枪,又用手拍烧焦处,但事实已经造成,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惨了,我就算用一个月的薪水,也买不起主人的这件衬衫!」苏珊心疼的将衬衫贴靠胸前,彷若在哀悼即将奉献出去的金钱。 洁西卡也快哭了,「如果花钱能了事还没关系,要是主人发起飙来,到时候我们都完了!」 这是海狼堡的规矩,孟浪不听任何的解释,也不追问谁的过错,他会将责任归咎在整个单位之上。 望着那件焦黄的黑醒衫,于璇终于知道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苏珊不禁再次质疑起她的能力。 「我以为是用手洗衣服......那几台洗衣机我不会操作......」于璇不是不肯承认错误,只是事情不能全然怪罪于她啊! 她怎么晓得孟浪所谓的洗衣是用洗衣机洗,不需耗费到她的力气,她很擅长手洗的功夫,但洗衣机就认识不深了......而城堡的洗衣机有一大堆功能,她一个不小心,就将苏珊放下洁衣精后一桶满满的水给放出,洗衣机里的衣服却仍原封不动,完全没有洗涤干净...... 然后该慢速烘干的衣服,她不知情的按下快速键,将衣物扭得不成衣形...... 「我的衣服都是路边摊买来的,洗完晾干就可以穿了,我从来没有用过熨斗......」 「洁西卡!」苏珊哀叫好友一声,两人同病相怜的相拥而泣。 「苏珊、洁西卡,你们不要这样......于璇觉得好愧疚,她是不是真的如同她们所说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 「要不然你要我们怎样?主人的衬衫都贵得要命,主人的个性阴沉得紧,我们连主动去认错都不敢!」洁西卡恨死了这个笨手笨脚的女人了。 「错误是我犯下的,我会自己去向孟浪招认。」于璇觉得她们对他的误解太深了,「其实孟浪只是有时候可怕而已,大部份的时候他都满好相处的。」 两个女人愕愣的盯着她看,彷佛她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似的。 她们到城堡工作三年多了,没见过孟浪的笑容,更不知道成天端着一张冷鸷脸孔的他,什么时候好相处了。 「于璇,大家往后还要共事,我好意提醒你一句,别意图挑衅主人的脾气,更别对他存有非分之想,他和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知道,就是不同世界,所以我才一直赖在他身边啊!」她愈来愈觉得孟浪亲切了,可是为什么大家仍这么怕他? 有一刻,洁西卡觉得自己在浪费口水,说了一堆的废话,因为,当事者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她只能为于璇的单纯和不设防暗中捏把冷汗。 第四章 望着屏幕里匆匆忙忙往书房方向跑来的女人,孟浪不疾不徐的按上遥控器的关闭键,双手环胸的等着她敲门。 她又犯了堡里的一项规矩了--奔跑,他严格禁止下人在堡内喧哗、奔跳。 「孟浪,你在忙吗,我有事情找你。」于璇以有些喘急的声音在门外喊着。 「进来。」 「孟浪......」一进门,于璇只是飞快地瞄了他一眼,立刻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领罚,她全身的血液全朝脸上涌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孟浪已经发现自己的衬衫被她扭得不成样了。 于璇一抬眼就忘了自己是来负荆请罪的,以恶人先告状的速度,不停的抱怨着:「其实这件事情你不能全怪我,当然也不能处罚苏珊和洁西卡,她们是无辜的,做错事情的人是我......而我会犯错,这不是因为你一开始没有将话给说清楚......」 她聒噪的说着,孟浪的双眉则打了个死结,「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不是故意的!」话甫落,她吁出了一口憋在心中的气。 「这算什么重点?」孟浪的脾气都快被提起了,若有比赛气死人,她肯定得第一名,她现在在说什么,他根本有听没有懂。 「衣服给我。」他直觉的认为,那件衬衫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要!」于璇将衬衫迅速的藏至身后,双脚也退了几步。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那么危险,连口气都气呼呼的,别说承认了,和他对话她都已经开始害怕了。 真的,她开始相信洁西卡和苏珊的话了。或许是她不够了解孟浪,他确实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而现在,她惹毛他了。 孟浪挑高了一边的眉毛睇着她,表情是教人瞧不出情绪的难以臆测。很好,她是第一个违背他的命令,敢当面和他作对、挑战他脾气的人。 「我叫你拿过来!」 于璇背脊一正,因为他的坚决,还有令人悚惧的低柔嗓音,「孟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我只是一时分心......」 受不了她的吞吞吐吐,孟浪一个跨步,欺身自她手中硬是夺来了已经惨不忍睹的衬衫,「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让她分辨不出他此刻的真正情绪。真是折磨人,她的神经紧张的都交叠、错乱在一起了。 「说。」他的语气不禁放柔了许多。他有这么可怕吗?她的一双手都快被她扭断了。 「孟浪,我......说实话,可是你先保证不会生气,好不好?」 「嗯。」声音是从喉头硬挤出来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做错事,还想谈条件,也只有她敢向他这么要求。 「那个......就是......你要我换到冼衣房工作,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城堡里的衣服是用洗衣机洗的,而我不会用你们的洗衣机......然后,因为我所有的衣服中,找不到那么高级、还需要熨整......我不知道要怎么使用熨斗,更不懂得调节温度,所以......」 「所以我的衬衫就这么牺牲掉了?」孟浪帮她接了话。 「你说好不生气的!」于璇急急的提醒他给予的承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气了?」 「真的不生气?」于璇的眸子顿时被快乐撑开了。 她的嘴角一下子就漾起了弧度,忘形的拉着垂落在他脚旁的衬衫下摆,和他一人抓着一角,慢慢又撒娇的摇晃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玩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温暖的感觉仍太新鲜,孟浪还是习惯闪躲,他不自在地板起脸色来应对。 他不知道原来他可以如此糟蹋时间,如此有耐性的二十四小时全都关在房间里,看着屏幕里那抹身影过一天。 于璇心一惊,霍地松手,「你......又生气了?」 「没有!」孟浪浮躁的将衬衫丢至沙发的一旁,不看她屡次被他的火气惊吓到的脸蛋。 这几天,他推掉了很多赚钱的机会,只因认定了胡涂的她仍不适应城堡的一切,等着她来找他帮忙...... 原来他变好心了,连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奇异转变,真是可笑。 「孟浪?」于璇如履薄冰的喊了声。 没有响应。 她调匀了气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假象勇气,颤巍巍的说:「孟浪,我可以给你几个建议吗?」 「要说就赶快!」孟浪粗气恶气的回道。他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无端受她的情绪摆布。 「呃......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少笑?」怕口气不够婉转,她又换了另一套说词,「我觉得一个人如果常常微笑,看起来就会令人很舒服,大家也都会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所以你很讨厌和我在一起?」不知怎地,这项认知勾动了他已淡忘了、一种叫失落的情绪,直至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它一直蛰伏在心底。 「不是的,我只是猜想你不生气的样子,看起来一定比面无表情的这张脸更加俊俏......你应该多笑的,你是罗宾森岛的主人,却总是板着一张脸,所有的下人当然不敢造次的做出惹你生气的事,以致于整座城堡每天都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之下,很沉闷呢!」 于璇站在原地,没有他的同意,只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不敢动,「我不晓得你会不会认为我很霸道,觉得我逾矩了,毕竟海狼堡里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和你说话......可是孟浪,人家现在都流行主仆更是朋友的观念,这样关系才能长久......」 胡乱的凑出一段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他喜欢听的,但无论如何,她不要他生自己的气。 她想多了解他,即使他常常令她胆颤心惊,可她真的觉得他并非如同报上所写的,是个没有感情、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从他设法帮她弄来钟爱的言情小说这一点来看,便可瞧出端倪了。 说实话,她很喜欢他,也幻想过他会不会就是自己的白马王子,然而他对她一点特别的表示也没有,实在让她不敢乱做白日梦...... 孟浪的神色掠过一抹复杂,起身至书桌拿起一叠图样,「看看你喜欢哪一种?」 「这是什么?」于璇快速的翻看色彩鲜明的一些方形图块,不解的抬眸望着他。 「瓷砖的选样。」 「你要换掉城堡的黑色瓷砖?」于璇的眼眸透着难以置信的兴奋,「真的吗?」 她的灿笑教孟浪一时恍惚了心神,他把持住自己努力不受她的影响,「夏天了,也让换个颜色了。」 烂理由,若是每个夏季都换花样,这座城堡不知汰换掉多少瓷砖了。黑色是他的保护色,如今他因为一个女孩的喜恶,一点一滴的撤除心墙。 「那我们换这款天空蓝,好不好?我喜欢蓝色,蓝蓝的天空有着白白的云彩,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呢!」 太过开心了,于璇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主动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坐至了他身旁的沙发上,兴高采烈的说着。 「你高兴就好,我对这方面没研究。」自主又自负的孟浪,主宰了自己的生命十多年了,首次将决定权交给了多人。 他听到她说我们了,「我们」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好陌生,他总是单独一个人,独来独往,生命中不曾有人驻足,他更不曾让人介入...... 闻言,于璇突地伸长了手臂在他面前,「给我钱。」 他纠起眉头,「你才上工几天而已,就想领薪水?」真是食髓知味了,对她好一点,就爬到他头上无法无天了! 「人家才不是想领薪,也不是预支薪水,我是要拿你的镜去帮你买衣服。」 「帮我买衣服?」 于璇确定的点点头,她越过他的双腿,拉长身躯想抓来被他弃于一旁的衬衫。 「你又要干什么了?」声音异常的低沉粗哑,孟浪忙将她的身体扳正,过分粗鲁的将黑色衣服塞给她。 她到底有没有感觉神经,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胸部整个黏在他的大腿上了吗?摩摩蹭蹭的柔软,教他拚命地屏着气,都快窒息了。 于璇大剌剌的,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径自说着:「除了这件衬衫和洗衣房正在浸洗的衣服之外,你衣柜里其它的衣服,不会刚好全是清一色的黑吧?」 因为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我真的看不出来黑色哪里好看、哪里吸引人了?乌漆抹黑的,看来沉重极了,看了心情就郁闷、舒展不开......如果你想营造神秘感,还有其它方法啊! 虽然我对造型没有研究,但至少我知道太常沉浸在一个颜色之下,个性会大受影响......我不喜欢外界因为你的穿著或是沉默寡言,而对你产生误解。所以我决定要改造你......而我没有资金可运用,如果你愿意配合,就给我一些钱,我保证会让你看起来焕然一新,相信我!」 「嗯哼。」孟浪不置可否的逸出一道声音。焕然一新!?她当他是久未整理、擦拭,已覆满尘埃的桌子吗? 于璇没有得到他的正面答复,却也不愿轻言放弃。「现在我得回去洗衣房工作了,先让你考虑一天吧,如果你愿意,将钱塞入我房间的门缝,明天我和采买去帮你选购。」 拿着那件已经报废的衬衫,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孟浪望着那道阖上的门扉,笑了,嘴巴咧开的弧度好大好大,好久好久以来的第一次,他重拾了开怀的心情,重温了身旁有人的感觉。 三天后 「于璇,你要去哪里?」杰夫喊住了跟在采买身后,探头探脑地准备走上游艇的女人。 于璇双脚突然钉在地上,心里大叫不妙,「我......」 「你不去洗衣房洗衣服,跑来岸边做什么?」 「我......」于璇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回身,原本就怕被管家遇到,没想到他老虽老,眼睛仍锐利的很。 「如果你是打算回本岛,不再回来了,那么我不阻止,不过倘若你想偷懒不做事,我绝对会追究到底!」杰夫的语调没有隐含一丝的人情味,对她仍旧排斥至极。 「我不走!」于璇坚持的回视着他。她不离开罗宾森岛,绝不!就算他再怎么以言语及行动来排挤她,她还是不走。 他联合所有的下人一起不理她,她不在乎,反正只要有孟浪愿意和她说话、听她说话,那就够了。 杰夫闻言,为之气结,「既然想身为海狼堡的一份子,你就更没有资格旷职,若是你想不做事,马上走!主人不会浪费金钱和粮食,请一个好逸恶劳的懒鬼!」 「我没有偷懒,我只是要去本岛买些东西......」 今天早上起床,她真的在房门处的地板上看到一叠钞票,登时,她笑得阖不拢嘴,因为这代表孟浪接受她的意见了。 不过,她想给城堡里的所有人一个惊喜,所以这个改造行动势必得秘密进行,而第一关要过的,就是特爱针对她发飙的管家,她知道他不会答应让她请假一天......正打算偷偷地溜上游艇,谁知道连船板都未踏上,就被逮个正着。 「你的工作在洗衣房,采买不是你负责的范围,你想买什么东西,交代给乔,他会帮你带回来的。」 「不行,这样东西我得自己亲自去买。」于璇不肯让步,执意争取到底。 「你敢和我顶嘴?」杰夫气得发抖,一双老目狰狞的扯出血丝。 「总管,我真的得出去一趟,我保证一定来得及将我分内的工作处理完毕的......」 「再熨坏几件主人的衬衫吗?」杰夫嘲哼了声,「我真想拿把尺量量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切菜能割伤自己的手指,衣服一到你手中就被熨毁了,你根本是个什么事也不会做的白痴,居然还有脸死赖着不走!」 「不是这样......」 杰夫分秒也不留给她说话的余地,「那是怎样?我告诉你,主人的脾气是有限度的,你不要以为他真的能接受你,戏演太多,早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你想安好如初的从罗宾森岛离开,根本是痴人说梦了!」 「我没有在演戏,我只是想留在这里,留在孟浪的身边......」为什么大家都将她想得如此不堪? 「我不管你是从哪个地方来的,不过这里不适合你,也不欢迎你,你最好赶快走人,省得凝眼!」 昨天主人要他向多家厂商索取瓷砖的图片样本,他就已觉得不对劲了,结果方才答案出来了。 他竟想大肆的更新海狼垦的装潢,瓷砖、墙壁,连同大厅的那座迷宫设计,全数都在他变更的项目之中-- 乍听之下,他几乎立刻知道是谁教他兴起如此的念头了,因为多年来,他们一直维持着原样,不曾有过改变的想法,生活也是一成不变......但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以后,一切都走了样! 她使主人改变太大了,而有太多人觊觎着罗宾森岛,巴望得到孟浪坐拥的名利与地位,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人涉险! 「现在就给我进去,再有理由,你就滚!」 凌晨一点,刚整理完一些资料的孟浪,习惯性动作的按下了遥控器。 在一个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观看一个人的私密,是件很不道德的事,他知道;但最近的他,是爱上偷窥的乐趣了。 原本隐藏性摄影机的架设,是为了防范不肖之徒的闯入,然而现在它的功用,却成为让他掌握于璇一举一动的最佳设计。 就是不晓得,所以表现出来的正是最纯真且无伪的一面,他喜欢看到人前人后同个模样、毫不矫揉造作的她。 倒了一杯威士忌,嘴角叼着一根烟,他看着屏幕里的房间-- 乌漆抹黑的一片,也该是如此,明天得早起的她,早该上床休息了。 下一个动作,开启声音键,她平稳的呼息总能平抚他的心情,但今天响应他耳膜的,不再是规律的呼吸声,而是阵阵的啜泣。 向来对哭声反感,打从心里认定那代表着脆弱、不够坚强面对所有的事情,他已经许久不让哭声回荡在他耳畔了,更发过誓不再安慰饮泣的女人,可是她的哭声却是那么清晰的撕裂着他的心...... 这几年来,她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哭泣的女人,又哭又笑的那一次,他仍记忆犹新。而现在,她的哭声已近虚弱无力,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躲在棉被里哭了好久了? 放下了烟酒,他忍不住地去敲了她的房门,一下声响表示礼貌,他没有耐心的径自开了门。 「于璇,怎么了?」开了灯,他看到床上那蒙被的突起。 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回答他,突起的高度抖动的更厉害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好重、好沉、好模糊的声音,代表她真的已哭了好长的时间了。「不要和我说话,你出去......」 不管他是不是来安慰她的,但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会更加难过...... 她想要他的安慰,可是也不要他的安慰,因为她会哭得更伤心,她矛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习惯对着棉被说话,你是要自己拉开棉被来和我谈,还是我自己动手?」孟浪的心都被她哭乱了。 「不......要......」于璇抗议,声音却被噎住,呛咳了起来。 孟浪不容分说地掀开了棉被,看到两只红肿如核桃的眼睛。「你到底哭了多久。」 她狼狈的模样,教他表情倏地冷肃起来。是谁让她哭的?他绝对要揪出来! 「孟浪,不要生气,不要生我的气......」 像是抓取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于璇牢牢的抱紧他,闷着的声音如泉涌般,放纵的倒了出来,靠在他的肩上大哭。 「到底是怎么了?」 整天都关在书房处理荒废多日的工作,他没下楼去用餐,也不知道她这一天过得如何,若不是方才自屏幕得知,他甚至连她哭了也不晓得。 「我想家......好想好想我的爸妈......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没有得到失忆症,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去......」她坦白了,因为满腹的委届无处诉,她只能选择说出实情。 「想家为什么不说,一个人躲在棉被里哭,就能解决问题吗?」孟浪看着趴在胸前抽动不停的双肩,有些犹豫的,终于还是将手覆在她的背后,柔柔的拍抚着。 于璇哽咽的说道:「可是我怕告诉你后,我编的谎言就全部不攻自破了......」 孟浪有些没好气的说:「你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吗,你根本不是说谎的料,早在你到岛上的第一天,我就看穿你了!」 他只是不想拆穿罢了,她喜欢玩失忆的游戏,他奉陪,反正她常常会真的失忆,忘了自己是个失忆的病患,说出了不少真实的秘密让他知道。 「你......」于璇惊愕的张开嘴,忘了要吸气,一股压力顿时送了上来,发出好大的抽噎声。 「放心吧,我答应留你下来,就不会说话不算话的赶你走。」 「可是我继续待着,一定会让你很难做人......」想起另一层顾忌,好不容易平缓的情绪又挣扎了起来。 本来她以为他能接受自己,她就能在这里快乐的待下去,但她实在受不了用餐的那种气氛,大家都以鄙夷的目光盯着她,彷佛她是个不要脸的拜金女郎,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他是主人,不会和下人一起用餐,她就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斗,一个人满腹委屈的躲在角落伤心...... 「为什么这么说?」孟浪的心里已然有底。他知道堡内的下人对她不甚友善,只是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如此的伤害她。 「孟浪,我不是要打小报告,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加害你的意思,我不是那种爱慕虚华的坏女人......我好委屈,好想回家......」 「不准!」孟浪猛地使力将她搂紧,「我不准你回去!」 「大家都不喜欢我......」 「谁不喜欢你,我就辞掉谁!」愤怒燃烬了他的理智,一句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是她选择接近他的,他没允许、没答应,她就不能从他身边离开! 他从没想过要拿她当佣人看待,让她做些下人的差事,不过是想掩人耳目,不让原有的那些佣人有机会嚼舌根,没想到他的安排还是不够! 「孟浪......」怯懦的唤了声,于璇还有话想说。 她无法对自己说谎,那会让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那个......其实......」 「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时候不早,你该睡觉了。」抱了个软玉温香,孟浪舍不得推开,嘴巴却固执的吐着言不由衷的话。 「其实当初我执意要留下来,真的是有目的的......」怕他误会,她连忙接着说:「可是绝非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不是那种道德低落的女人......或许也是,啊,我不知道啦!」 心里急得要命,偏偏愈急,话愈说不好,于璇索性离开他的怀抱,将自己窝回棉被下。 孟浪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噙着笑意的将棉被往下拉,逼她现身,只见她双手掩着脸,就是不敢看着他。 笑了声,他将她的手掌拨开,「小璇,慢慢说,我不急的。」 称呼很自然的改了,就因为气氛使然。 两只手被他压着,于璇只能被迫与他正视,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企图,未说出口,脸已经先红了一半。 「我......」现在的他,脸上没有怒容,一点也不严肃,但看起来更危险了,她还是怕...... 她该怎么说,说她其实心怀不轨,有勾引他的意图?说她一开始也是打定主意想钓他这只金龟,虽然之后打消念头,但现在又兴致勃勃了? 她真的很无耻,嘴里批评着那些女人,自己的心态却和她们差不多。既想要留在他的身边,也想要他的钱,好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你不说,我恐怕无法解决你的困扰哦!」窝在书房一整天,孟浪该很疲累了,但一面对她,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却轻松的飞扬着,一点倦意也没有。 是不是快乐和他并没有绝缘? 意识到自己还要一个人烦闷着,于璇就想拖个人下水,更想趁早将事情解决了。「你......还记得你拿给我的那些言情小说吗?」 「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我很喜欢,它们都是刚出版的新书......」 「既然如此,还有问题吗?」女人心,海底针,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得花心思去了解。 「我说实话,可是你一定不能笑我癞虾蟆妄想吃天鹅肉,也不能说我不自量力,好不好?」 又在和他让条件了,他以为癞虾蟆妄想吃天鹅肉,是用来斥骂不自量力的男人,谁知她居然挪来此用,很别出心裁的用词,相信也只有她会这么使用。 于璇深呼吸之后,才说道:「那些小说其中,有一本叫纯情小处女......」硬是自他掌下抽出了手,她在枕头下一阵摸索之后,拿了一本封面画得唯美的小说递给他。 「你不会要我看吧?」认识几个中文字,也许是个错误。 「你看书后的文案就好了。」她催促着他,顺便帮他将书翻至背面。 孟浪一脸兴趣缺缺的看着,这时候,她也微带害臊的开口:「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和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很像......那个男主角也是一个小岛的拥有者,而那个女主角因为一开始就对男主角一见钟情,所以想了各种办法要留在他的身边......」 「然后呢?」看完了整本书的大致介绍,孟浪有些爱宠的睇着她。 她憨直的像个小孩,二十岁的年纪,却仍是满脑子的浪漫绮想,她真的将男女情爱想得既单纯又太罗曼蒂克了,他庆幸在自己之前,她未碰上那些只想享乐的恶男,他不希望她像自己一样,因为某事而被迫成熟、对人性失望。 「女主角为了讨好男主角,总是耍赖、装傻,而男主角嘴上说讨厌她,要赶她回去,可是却又对她疼宠的不得了......」 因为看了这本书,于璇才发觉原来自己根本和女主角有着同样的心态,早就干起见不得人的秘密行为-- 女主角认为男人都对耍赖、装傻的女人没辄,而不知不觉之间,二十岁的她竟然也开始白痴起来了,学着看过的小说中,女主角对男主角撒娇的伎俩,和孟浪相处...... 现在想起来,也许很羞赧,但好象真的是这么一回事,男人的确对耍赖的女人没法子。瞧,孟浪从进门到现在都还没板起脸孔给她看呢,甚至很温柔的安抚她,她都不知道他有这一面...... 「可是女主角好象还做了另一项努力,男主角才更爱她的吧?」文案写的很耸动,不知道内容是否一样激烈? 于璇不知道自己正步入陷阱,回答得很快,「对啊,女主角诱惑男主角和她上床......」 话未竟,孟浪的笑容愈来愈邪诡了,「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情况和他们很像?」 「嗯,我知道你的本性和男主角一样,都是温柔的......」 「那么你有像女主内爱男主角一样的爱我吗?」孟浪发觉自己非常渴望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唾弃所有的感情那么多年了,现在的他竟期盼起另一段新的开始。 这次,他明确的感觉到了,他真的因为她而改变了。 脸蛋飞快的抹上嫣红,于璇垂眼羞于看他,「我......」 爱不爱,她还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她真的很喜欢他,不喜欢看到他心事重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告诉我。」孟浪坚决的抬高她的下颚。 于璇羞涩的窝进他的胸膛,不想破坏此刻甜蜜的氛围,「我愿意像女主角一样为你而奉献,我发过誓初夜要给未来老公的......」 间接的,孟浪从她口中听到了最美的承诺,降至冰点的心被她煨暖了。 第五章 「小璇,吻我,让我感觉你的决心。」抬起她的小脸,她嫩白的肌肤和他褐铜的手背肤色相较,有着最特别的性感魅力。 「我......」于璇微张着嘴,盯着他的双唇猛看,一脸的无所适从。 她不会啊,怎么办? 孟浪看出她的窘涩,心里觉得好得意,她真的是一株清晨最纯美的百合。 「有没有男人亲过你这两片水滟滟的嫩唇?」手指揉抚过她滑腻的樱唇,于璇不自觉的微仰起下颚,迎合着他的动作。 「唔......」她想摇头,却被他制上。 「不要动,不要让我的手指离开你的唇......我知道答案了......」霍地,孟浪的头低了下来,手指抽离,双唇覆了上去…… 细碎的吻落在额上、眉间,吮得于璇的睫毛眨颤着,慢慢的从睡梦中醒来。 「小璇,要不要起床了,我等你好久了......」 孟浪一个挥动,撤去了覆在她身上的薄被,笑看她双颊飞快晕散的红云,以及白嫩身子上深烙的紫红吻痕。 那是他留下的证据,只有她能让他如此宠爱。短短的几个小时,她让他深陷在人生中的极乐幸福世界里,而不愿爬起。 他好感激,更感动她对他的奉献-- 一直以来,他皆是自掠夺之中获得快感,借着摧残别人的幸福,掌握他人的一切,以坐定在施令者的角色,来得到备受重视与尊敬的成就感,他残狠无情,目的要所有人不敢背离他...... 总是以为这样能弥补自己灵魂的空虚,是的,再也没有人敢背叛他,然而他一点也不快乐,他忘了快乐是何种滋味...... 直至于璇的出现,像是一道无私的阳光,她的天真与单纯温润了他的心。 「小懒猪,都十一点了,你还不起来吗?」他将大拇指放进她口中,也含住她的手指,一阵酥麻由指尖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一阵颤悸。 「唔......」于璇抬睫,正对上一双戏谑的眸子,淡淡的薄霞熨上她的俏脸。 「十一点了,你是想吃早餐,还是午餐?」孟浪的嘴角噙着一抹畅快的笑,眼底净是揶揄、狂浪。 他不想打扰她的睡眠,可是望着她平和可爱的睡脸,柔滑细腻的肌肤触感,他像匹全年度皆处于发情状态的种马,迅速地亢奋起来。 他忍受着如火的煎熬,她却什么也不知情的继续做着她的美梦,这教他不能平衡,硬是将她吵了起来。 在她的初夜,他接连要了她三次,他知道她很累,可是,他真的想和她说说话,不做爱没关系,只要让他听到她的声音。 她的纯真总能教他忘却昔日的痛楚记忆。 「十一点了!?死了,我又迟到了!」倏地,于璇推开他跳坐了起来,但浑身的酸痛教她皱眉苦叫了声,无力的又瘫回枕头上。「噢......」 方才沉溺在他的挑逗之下,她没察觉双腿之间的疼痛,轻这一扯动,她龇牙咧嘴的痛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孟浪的双臂支在她头颅的两侧,声音透着紧张。 于璇发现他的动作,委屈和怒火同时发作,用力推抵着他健硕的胸膛,「都是你,我就说不行的,你偏不相信......」 「什么不行?」孟浪攫住她的皓腕,微一使力,两人交换了位置,让她坐在自己的腰间。 抵住x口的硬挺,让于璇惊呼了声,「你又来了,我不要,不要......」她挣扎着要逃脱。 「嘘嘘,到底是怎么了,你一直哇哇的乱叫,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孟浪将她拉了下来,趴靠在自己的胸前安抚着她的激动。 「还说不知道,你的那话儿可是你身体的一部份,它会弄得女人有多难受,你最是清楚了!」于璇噘着唇贴在他的肩窝处,不依的抱怨。 怎么办,她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嘴巴嚷着讨厌,身体却听话的不得了,任他搂着,心里还喜欢的要命! 「难受?不会吧,当时的你样子很快活,瞧不出痛苦的模样啊!」他狭长的眼眸掠过一抹戏谑的笑意,当笑容晕开,化成一孤惑人的邪魅。 「女人都对我小弟的尺寸和长相近乎崇拜,我还没听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批评、不满它的表现呢!」 「可是我全身像是被卡车给辗过,又疼又酸的,尤其是......胯下,连我这样跨在你身上,都觉得好痛!」负气似的,她嘟嘴用指甲刺着他的肩头,无奈他连喊痛的喘息也没有。 「我们学校那个交际花说的一点也没错,男人的尺寸太大,会让女人痛得下不了床的......难怪她不喜欢和大尺寸的男人上床......」 孟浪急急的打断她的话,「对不起,我为自己的粗鲁道歉!可是你不可以因此而不再和我做爱......你和那个女孩不一样,我和那些男人更是不同,这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和处女上床,我很急,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我相信我们再多做几次,你就不会那么痛了......」 「你骗人!」 「我保证。」 于璇顿了一会儿,将头抬了起来看着他,在他眼中,她看到了他的疼宠与爱怜。「孟浪,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和我第一眼看到的你完全不一样了......」 他有着神秘的气质,以及无法被人漠视的逼人气势,像是黑夜里的帝王。 孟浪两手捧住她的颊骨,定住她的头,让她的额抵着自己的,「我也觉得自己变了,我很喜欢自己如此的转变,你呢?」 如果他还有能力爱人,他决定要爱她...... 「嗯......」 「小璇,让我吻你,我答应不强迫你做爱,好不好?」吐息进入她微启的双唇之间,他的唇贴在她的嘴角,等着她的回答。 「可是我还没刷牙......」 「不用了,我喜欢你最自然的味道。」话落,随即攫住她娇红的朱唇…… 「浪......」情欲未获餍足,于璇伸手欲勾回他-- 「打通电话回去吧,你不是想家吗?」孟浪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塞了一支无线电话至她手中。 「我不会打,而且我不知道斐济和台湾的时差......」于璇有些难为情的坦承,一个到外地旅游的人,居然什么资料也没有准备。 亏她还是来做毕业报告的,什么都不知情,到时候不晓得要怎么生出一篇一万多字的文章来。 「先拨,再按,然后是区域号码、电话号码,这儿比台湾快四个小时,换句话说,现在是台湾时间早上七点多钟,你父母起床了吗?」 于璇感激的望着他,「嗯,起来了,我家种田,又住在乡下,爸妈习惯早起,他们现在大概在吃早饭了,或许还会偷偷说我的坏话呢......他们不识字,对一些信息也不甚明了,若是知道我五天四夜的斐济之旅早该玩完回家了,一定会以为我出事了......」 「你打吧,讲完电话就去用午餐,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到洗衣房帮忙了。」孟浪冷冷的交代,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 「孟浪,你怎么了?」突然一道寒冽的气流袭来,于璇怔在原地,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什么瞬间疏远了。 「我回房洗澡。」不再解释,他转身离去。 那个美满的家庭,残酷的提醒了自己的残缺。 坐在书桌前,孟浪盯着计算机屏幕,心思神游出走。 他真的变了,而他曾经以为自己再怎么改变,也回不到童年时候的快乐与无忧了,没想到......于璇却无私的给了他遗忘好久、也渴望好久的感觉...... 因为曾经遭受的背离,他再也不曾相信过任何人。连血浓于水的亲人都能为了自己的私利与幸福,而弃他于不顾,这个世界还有谁可以相信? 他不会忘记自己的青少年时期是怎么度过的,那对男女又是如何让他灿烂的人生,在瞬间涂上了灰沉的颜色-- 学校的亲子活动,他变成孤单一个人,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朋友们受尽父母宠爱的幸福模样,至于放假时的休闲生活、郊游踏青已和他无缘,他只能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愤恨地咒诅自己的可悲...... 因此,他和许多好朋友渐行渐远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共同的话题,看到他们快乐,他嫉妒;知道他们幸福,他排挤......于是,他成为师长同侪眼中的偏激份子,直至他困吸毒被捕...... 而那天,为他解危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律师,那对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女并没有出现,连一个口信也没托人带来,至此,他彻底死心了,加速封闭起心中所有的感情,唯独只剩恨意与报复-- 多年来,他自私的掠夺,心里不曾住过哪一个人,只有自己,他不信情也不信爱......可是遇上的这个小女人,却成日在他耳旁说情道爱,友情、亲情...... 终于,她开朗笑容的热力逐渐崩解了他的漠离,他的自私融化在她的无私中,他似乎逐渐爱上关心、在意一个人的感觉...... 而且这一次,他渴望永远! 第六章 「主人,于璇不用做事,真的经过您的许可吗?」赶在孟浪跳上私人直升机之前,杰夫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有问题吗?」孟浪最近愈来愈不满意这个管家的表现了,因为他讨厌在他面前批评、谩骂于璇不是的人。 「城堡里的下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先后跑来问我为什么她不用做事,却仍可以领薪......」 「最近堡内没工作可以做吗?大家都很悠闲嘛,还有时间聊天?」 杰夫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因为三十好几的摄氏高温和他询问的森冷目光。「主人......」 「是你说她到哪儿帮忙,都会搞得鸡飞狗跳,那么我不让她做事,你又有话要抱怨了?」原来大家都看她这么不顺眼,难怪她每天宁愿陪他待在书房里发闷无聊,也不肯出去逛逛一个有佣人出入的地方。 「可是这么做,难以服下啊!」现在于璇已经堂而皇之的搬到主人的房里,和他一起睡了。他不是个贪恋女色的男人,但女人一旦拿自己的身体当筹码,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拒绝不了。 「那么你倒告诉我,我该让谁心服口服?」幽冷的眸光定在他身上,教他在酷暑之下,却起了寒冻的疙瘩。 「没记错的话,发薪的人是我吧?」 「主人请息怒......」 孟浪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愤世嫉俗,总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亏欠了他...... 自侍候他的第一天开始,他便证实外界的传言了,多年的观察和相处下来,他的冷血丝毫未曾改变,但此刻的他,为了一个女人,没了自私、不再冷漠...... 「于璇是我的客人,谁敢对她不敬,我就辞退谁!再让我知道你们在背后说她的是非,休怪我无情!」 「是......」 「我不管你们拿自私当武器去对付谁,唯独于璇我不允许,若是她有任何的需要,吝于伸出援手帮忙的人,扣薪惩罚。」 「我会传达下去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他要求所有仆人必须奉为守则的八个字,如今为了于璇,他轻易的抹除了它。 这或许会是件好事吧,至少脸部线条软化许多的孟浪,好了解多了,他不必每每为了臆测他的心思而大费脑筋,伴君如伴虎的日子,也许快画下句点了。 只是,长年被冬天的阴霾压覆的海狼堡,春阳何时方能将它完全融化? 书房里,孟浪坐在计算机前敲着键盘,一张搬到书桌前的沙发上,一个女人盘腿窝着,桌面上、沙发上,散落着一堆毛线球。 双眼紧盯着计算机屏幕,孟浪手一伸,欲取置于一旁的水杯,摸了老半天,没摸着任何玻璃制的东西,倒是绵细的柔软抓了不少。 放弃了盲目的摸索,他挪开视线瞥著书桌上的凌乱,低吼了一声,「于璇!」 「啊?」专心于手中的麻烦,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于璇着实吃了好大一惊,吓得棒针和棉线都飞了出去。 「干什么,你吓到我了!」 她嗔怨的睨了他一眼,弯腰去捡拾掉落在沙发旁的物品。 孟浪看着她的莱卡短裤因起身、弯腰而伸展性极佳的往上推挤,露出大半的臀部,又咒骂了一声。「你在干什么,给我坐好!」 于璇倏地拾起东西,正襟危坐着,惧怕的偷瞧了他一眼,「阿浪,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吃了炸药吗?吼个不停......」 她不过捡个东西罢了,他发那么大的火干嘛? 「我问你,你又在忙什么了,为什么把我的书桌弄得一团杂乱?」甩开脑海里的淫念,孟浪一副正经八百的审问口吻。 「我在织毛衣给你啊!」她兴奋的扬高手里努力了一早上的成果,「阿浪,你说这个颜色好不好?」 那抹只钩了几针的小小色彩,是她最喜欢的天空蓝。 「你钩毛衣给我做什么?」他都做了多少事情了,而她浪费了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居然完成不到一只手指长度的东西。 「当然是给你穿啊,难不成是拿来当抹布吗?」他的态度几乎浇熄了于璇的满腔热情。 「衣服花钱就买得到了,何必费劲自己做?」记忆中,也有一个女人亲手缝制衣服给他,但他已经忘记她的长相了,因为他恨她! 「你真是不解风情耶,我亲手钩的毛衣,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无价之宝......如果你不要就算了!」溜眼望了他一下,她将东西大力的拍在桌上,为自己不值。 「我忙了一个上午挑颜色,拚命想着以前国中家政课学的毛衣织法,努力的练习,好不容易搞出一点成果来了,你却是这样的打击我......」 知晓她正在闹脾气,孟浪心绪复杂的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将她的抗议置之不理的抱了她起来,走至不远处的长形沙发坐下。 「放开我,我们现在正在冷战!」于璇舍不得用力,却仍抡拳捶打着他的背。 「我又不和你吵,我们要怎么战?」以指梳着她的齐肩发丝,他的嘴吻在她的颈项,担心自己已经沦陷了。 「小璇,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恍若要将她揉入自己的体内,他搂得她喘不过气。 「阿浪,你怎么了?」手部的动作乍停,于璇察觉出他的异状了。「你压得我好痛......」 「告诉我,你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对我好,绝不改变!」孟浪睇凝着她的双眸,一半的脸色写着期待,一半则是被阴暗的过往所占据。 「不要这样,你吓到我了......」他纠结的双眉,彷佛写着莫大的苦楚,于璇不禁伸手抚触,以脸颊摩擦着他长出细髭的颚弧。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因为我喜欢你的体贴,也爱温柔的你......」 「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决绝。 他流露而出的神情教于璇背脊一凉,「阿浪,是不是工作出问题了?」直觉的,她认为他是因工作而心情低落。 恨!他没对她说过那么重的话。 「大家都敬畏我三分,我的事业顺利的很。」 迟疑了一会儿,于璇豁出去了,决定要厘清自己的困惑,「阿浪,报纸上写罗宾森岛是毒品的转运站,真的吗?」 「也许。」孟浪讪笑了声。 他一向不在乎外界的言论,记者高兴怎么写,是他家的事,要渲染、喜欢抹黑,随便他们。 「什么意思?」于璇两耳竖得直直的,他却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罗宾森岛是个严禁外人踏入的私人岛屿,不过海域外的三哩处,早脱离我的势力范围了,两方人马高兴怎么交易,是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 「所以说你并没有贩毒?」于璇开心的想笑,却又不太有把握。 「我是没有贩毒,但是我从事军火的买卖,也贩卖人口,所以报导并没有写错,我的确是个无恶不做的坏蛋,罗宾森岛确实足罪恶渊薮的岛屿。」孟浪观察着她的表情,看着她逐渐惊慌与惶乱,心里瞬间被安慰填满了。 「真的吗?」心好急,于璇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阿浪,不要了,你不要再做那些事了,好危险......你不是坏蛋,那些和你交易的人一定比你更坏,你会吃亏的......我不要你冒险......」 话尚未说完,她已经哽咽的无法继续。 「小璇,放心好了,没有人能伤到我一根寒毛,相信我。」 「不要--」于璇将他抱得紧紧的,「我求你,阿浪,不要再干这些不好的勾当了......」她无法想象他出事的那一幕...... 「你是真的为我而担心,是吗?」孟浪含着她的耳垂,以舌尖撩逗。 「什么真的、假的,我不要和你分开!」于璇扭正他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看。她在和他说严肃的话题,他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自若? 「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这辈子不离不弃,谁也不许后悔。」 于璇抽噎的哭着,眼泪一被他抹去,马上又流了一串新泪,「会后悔的人一定是你,你根本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孟浪笑搂着她,「真是个单纯的小女孩,怎么被情爱洗礼过了,还没变成女人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我是骗你的。我没有贩毒、走私军火,也没有贩卖人口,不过我用来赚钱的伎俩,也不是挺光明的就是了。你念观光,应该没听过十方集团吧?」 「不要以为我真的那么孤陋寡闻,我当然听过!」于璇不服气的回道,「十方在欧美地区并购了数以百计的公司,来壮大自己的势力,据说它现在已经是全世界排名前十大的集团了。」 「谢谢你对它认识那么深,身为十方的总裁,我备感荣幸。」她知道,那么就可以省去不少介绍的时间了。 「你......」于璇差点闪着了舌头,「你是十方集团的总裁?」 「没错,就是那个害几千几万人失业、被大家唾弃的无情总裁。」孟浪自我解嘲的哼笑。 他的口气教于璇忙着想安慰他,「你不会很在意人家这么说你吧?其实商场如战场,经营不善当然就得有被并购或面临倒闭的心理准备,你没有必要感到内疚的......」 这妮子就是没心眼。孟浪爱溺的环着她的腰,左右摇摆着,「我不会对任何人愧疚的,过于脆弱的人,原本就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我只是提早教他们认清这个事实罢了......这辈子我应该只会对一个人内疚,因为自己的欺骗--那个人就是你。」他轻点了她的鼻尖。 让她知情了,海狼堡内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人知晓他的真正身分,现在,他主动曝光了,也才发现原来自己竟防人防成这等的不信任。 他让堡内上下误解他是个处于灰色地带的边缘人,在十方里头,更是个隐形的操控者......而今,他突然厌倦起这种欺瞒的日子了。 最后这句话提醒了于璇事实,成功遏止了她泛滥的同情心,须臾,她敛起所有的表情,只剩下愤怒,「你要我?」 她又握起拳头,作势要揍他,一口气松了下来,却又提起了另一股怒气。 他顾左右而言他,「你看看你的手指,都被棒针戳红了,我不准你再织毛衣了,听到没有?」抓起她的手,看到那点点红肿,孟浪拢起了眉峰。 他的舌一舔上自己的指头,于璇所有的怒气都消逝无踪了,「不行......我才开工而已,不能半途而废。」 「你哪来那些毛线?」 「玛琪给我的,她怕我闲着无聊,特地买来给我打发时间。」蓦地,她跳下他的双腿,跑去拿来用具,「如果你是为了我的技术而担心,安啦,除了数理能力较差之外,我国中时候的家政成绩可是有目共睹的。」 「有目共睹的烂吗?」那些下人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竟然拿这些东西来给她打发时间! 「你--」天生好胜的个性,禁不起刺激,于璇只能撂下狠话,「好,咱们就走着瞧,一天一点点,到了冬天,我保证你的衣橱里绝对会多一件手工精致的毛衣!」 「玛琪,就这几家店吗?」不到十分钟,于璇发现她已经将斐济的服饰店全逛完了。 其实她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这里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度假天堂,真的,度假天堂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斐济,绝对再恰当不过了。 这里只适合度假休憩,想来斐济大肆采购、血拼的人,绝对会大失所望的踏上归途-- 不但大型的商家不多,里头卖的大部份商品还是手工艺品,男女服饰也是屈指可数。 原本以为当地人--玛琪会多知道几家店,没想到她知道的,和自己一样多。 「斐济就这么点大,除了游客光顾,平常商家根本没有生意可做,当然不会想办法进口那些昂贵或者样式特别的衣服了。」玛琪边走边说。 「那我该怎么办,我告诉过阿浪要当他的服装造型师,到现在却连一件衣服也没买到......」没错,她是告诉孟浪了,但孟浪没有答应就是了。 「我看你还是放弃吧,主人应该也穿不惯便宜的衣物。」玛琪再一次听到她直呼主人的名讳,还是觉得很难想象。 于璇并非特别漂亮,不过,她真的将主人的心握在手里了。主人对她的疼宠,因她所做的改变,是大家都能看出来的。 她的要求,主人一定答应;她不说话,主人就会紧张兮兮的;她快乐,他们就能看到主人罕见的笑容...... 现在的海狼堡,好象不再那么灰黑、沉闷了。 「主人平常的衣物皆由纽约、巴黎等地的时尚精品店寄来,那些店家、设计师待他像贵宾......」 「那也真奇怪,他们只卖黑色的衣服吗?为什么阿浪的衣橱里全部都是暗色系的衣物?」 「我也不清楚,不过自从我到城堡工作开始,没见过主人穿过明亮颜色的衣裤。」 于璇心念一转,「玛琪,你有那些精品店的电话吗?」在孟浪穿上她的天空蓝毛衣之前,她要先清查他的衣橱,大肆更换。 玛琪愣了一下才摇头,不知道她问这个要做什么。「杰夫管家应该有,每次主人的衣服寄来,都是他来本岛领取的。」 蓦然,于璇神秘的笑了,「玛琪,想不想看阿浪神清气爽,而非阴沉诡重的模样?」她愈是盘算,愈是开心,「要有心理准备哦,过几天大家看到的主人会帅得教你们移不开视线!」 「姊姊......」一声呼唤,自两人的身后传来,玛琪先转了身。 「我不是叫你,是叫她。」 当于璇旋身过来,尼凯也跑至她面前了。「嗨,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尼凯!?」 「对,你还记得我?」尼凯笑得可骄傲了,仰头看着已走至身后,揽着自己肩膀的爹地。 「你好,我是尼凯的父亲,保罗恩格,请原谅犬子的冒昧,打扰了你们逛街的乐趣。」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礼貌的朝她们点头示意。 「不要紧的,我们正逛完而已,而且我和尼凯这是朋友呢......啊,对不起,我都忘了要自我介绍了......你好,我是于璇,台湾人。」于璇尴尬的笑着。在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面前丢人现眼,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尼凯告诉过我你是哪里人了,只是他并不知道你的芳名。」儿子的眼光确实不错,于璇真是个活泼又可爱的女孩。只是......她的外表看来比她的实际年龄更年轻。 「对了,尼凯,你的朋友理查呢?」再次碰面,于璇想问清楚当天的情况。因为孟浪一问三不知,他只晓得自己下水救她的那一段,其余的事情全交给别人去处理了。 「他的妹妹有没有怎样?为什么这次只有你来,没有看到他?」她往四周望了望,以为那调皮的小子想作弄她。 「于阿姨,小雪没事,而理查现在可能正在家里写暑假作业。是我硬拖着爹地再来一次的。」尼凯别具心机的说。 于璇听到他的称谓,差点傻眼。于阿姨!?怎么才短短的几分钟,她就从姊姊晋身为阿姨了? 「你这么喜欢斐济?」 「尼凯不喜欢斐济,他是来这里碰运气的,他想来找你。」保罗衡量着情况,心忖着究竟是否要坦白儿子的企图。 「找我!?」这个答案真的太出人意料了。如果没发生那场意外,她现在已经回台北了,可能正在哪家麦当劳、补习班门工,也可能正忙着找打工的机会。 「于阿姨,我父母一年前离婚了,爹地是勤益汽车公司的行销经理,我家很有钱,我很喜欢你,所以一回美国又马上吵着爹地再来斐济一趟。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你半个月了,爸爸去机场问过,并没有找到你的出境记录,我本来还以为你出事了,可是又觉得不可能。那时候我明明看到那个躺在沙滩椅上一整天没动过的叔叔,在你一挥着双手求救的瞬间,就立刻冲至海里了,而且他游得好快......不管怎样,反正现在终于遇到你了,于阿姨,你愿意当我的新妈妈吗?」 尼凯一口气说出了他的用心良苦与意图,一旁的三个成年人,一个惊愕,一个尴尬,一个则羞红了脸。 「于小姐,真是对不起,尼凯失礼了。」保罗不知道儿子会如此急切,居然在他措手不及之下,丢给他一个烫手山芋。 「没......关系......」于璇的脖子像被绑上千斤重的石头,怎么也抬不起来,一张脸烧热的都可以煎荷包蛋了。 没关系,只是很尴尬而已...... 「于阿姨,看样子爹地也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嫁来我们家?爹地是个很体贴的好男人哦,我相信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其实十四岁的差距不会很大,而且有我作伴,你一定不会无聊......」 「尼凯,不准再说了!」保罗轻斥了声,心里却暗自庆幸有这么个擅长说话的乖儿子。他的心意被完整传达了,两人一搭一唱,他们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于小姐,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你和你的朋友愿意赏光,接受我请客致歉吗?」话才说完,他就感觉儿子的手悄悄地捏上他的,一个使力,代表鼓励。 「这......」于璇并不忌讳老夫少妻,也不排斥离异且有小孩的男人,事实上保罗的外表很顺她的眼,尼凯和她也处得来......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原本,她以为只要能让她遇上有钱人,想尽办法她也会让自己爱上他......但原来爱情这玩意儿不是说爱就能爱的,保罗有经济能力,可是她对他产生不了一点情愫。 而且她已经有孟浪了,他对她很好,她没想过要和他以外的男人在一起...... 「我的邀请这么让于小姐为难吗?」保罗反握了儿子一把,要他帮忙。 「于阿姨,我和爹地很有诚意耶,而且理查有交代我,若是能再见到你,一定要帮他们全家向你道谢......」 拒绝不了小孩子,于璇答应了,「好啊,你们想去哪儿吃......」突地,玛琪用力扯着她的衣摆,「怎么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她是休息,但你没有休息吧?」冷冽的音波出自孟浪的口中。 「阿浪!?你不是去墨尔本吗?」于璇一看到两天没见面的孟浪,立刻想迎过去,他却一径以冷峻的眼神凝冻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只既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谁允许你离开城堡的?」孟浪质问的视线定在女佣人身上。 「主人......」玛琪惊骇地手心频频冒汗,「因为主人吩咐不能怠慢了于小姐,所以......」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带她出来了?」 眼看玛琪都快要被他逼哭了,于璇赶忙跳出来,「孟浪,你不要怪她,是我强迫她和我出来的......」 是这趟出门的任务不顺遂吗,否则他为什么一回来就一脸火怒? 「这位先生,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可以请问一下你和于小姐的关系吗?」保罗被这团混乱搞得头晕起来,儿子说于璇只身来斐济,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她和这个突然介入的男人关系匪浅? 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寻常,她与他说话的口吻,与见到他时散发的光采,更令人纳闷。 「勤益,目前全美排名第四,全世界第八的汽车公司,总裁是丹柏雷蒙,三个月前才向十方集团借了三亿的资金周转,不知道任职行销经理的恩格先生知否?」孟浪瞥了眼他的头衔后,将名片递还给他。 「你怎么知道?」保罗讶然,这可是商业机密,光由气势来看,不难猜测这个男人有个不简单的来历。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我只是想回答你的问题,于璇是我的女人,敢动她脑筋的男人,我都不会放过!」他的话说来温文有礼,却都暗藏着无形的锐利刀剑。 自脚底窜起了一阵寒冷,保罗打了个颤悸。他看出他的意图了! 他的威胁不似玩笑,让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领悟到孟浪的话中含意,于璇忙不迭的抓着他的手臂求情,「阿浪,你不要吓着恩格先生了,他没有恶意......」 孟浪不看她,他不要听她为了一个男人说话,「玛琪,带于小姐回去!」 第七章 搭直升机的孟浪,比乘游艇的于璇,更早回到城堡。 于璇一踏上陆地,就被管家请到了书房,不用看杰夫警告的眼神,她也知道孟浪在生气。 他在斐济本岛的暴喝与冷言冷语,清晰的犹言在耳。 「阿浪......」她声如蚊蚋的唤着听到她开门,却未曾抬眼的男人。 孟浪仰起头,一口气灌完杯里的酒液,握来方形的酒瓶,又斟满了一杯。 「阿浪,不要喝了!」于璇忘了畏惧他正处于暴风过境的脾气,冲向前抢夺他手中的酒杯。 「放开!」眼眸激出噬人的利芒,孟浪的心被强酸腐蚀着,需要藉酒精来麻痹所有的感觉。 「我不放!」于璇双手使劲的捧住酒杯,用力之大,白皙的双掌上青筋更形毕露了。 「不放是吗?」孟浪五指一掐,捏痛了她的手腕,教她因吃痛不得不松手。 「啊--」 于璇盯着红通通的手腕失神,不相信他会对她如此残忍。相处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只有言语上的无情,却不曾用动作来伤害她。 孟浪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看到她浊然欲泣的脸蛋后,迅速地收回视线,径自喝着酒。「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要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一不在,马上就出去招蜂引蝶,我终于知道自己简直像个凯子一样的任人玩弄,请了一个不用做事的女佣,发给她薪水,让她去外头和男人眉来眼去!」 「我没有和保罗眉来眼去,我也没有招蜂引蝶,我只是出去帮你买衣服......」 「帮我买衣服!?说的还真好听,我一橱子的衣服,一个月不洗也穿不完,还需要你买新衣给我?」孟浪精瞳里的光催放的更加锐利、刺目。「别打着虚情假意的理由,暗地里干些龌龊的肮脏事,我不会相信!」 他冷沉阴森的表情,吓得于璇顿时噤若寒蝉,而他刻薄的用词,则令她委屈地低下头。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孟浪执高她的下巴,凝人那张刹那间已布满泪滴的小脸。 「阿浪,不要喝酒了......你已经好久没喝了......」因张口而散发出的酒气,熏得于璇难受的皱起眉。 杰夫说他总是拿酒当饮料喝,但这么久了,她却只在他身上闻过一次酒气,自此不再......可是今天他却当着她的面,毫无节制。 魔魅的眼底闪烁着冷邪的幽光,孟浪嘴角的一抹笑勾着阴森和秘密,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伤病,「知道我为什么不喝酒了吗?」 他攫住她纤细的脖颈,将她揽向自己。 于璇无助地承受苦他的怒气,不知情的摇头。 孟浪明知她不喜欢,却故意呵着酒气至她脸上,「因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你双眉微颦,显然极为排斥这样辛辣的气味......」 「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喝?」他是因为这样才戒酒?于璇心里既甜蜜又苦涩。 她知道他对自己很好,可是却不知道他为自己改了这么多的习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孟浪突地仰头大笑,笑得好凄凉、讽刺,然后敛色瞅着她,眸底蕴着难以察觉的沮丧,「因为现在的你心不在我身上了,我何须再顾忌你的喜恶来为难自己,我难得温柔的待你,你竟是这般响应我,我何苦再对你那么体贴!」 目光游移至她的红滟,他恶狠狠地吻上她柔软如花瓣般的唇,双唇还恶意且带着惩罚性地碾过她的菱唇,狂恣地蹂躏着。 「浪......」于璇的唇齿被他强行撬开,小舌被他紧紧的缠住,只能随着他霸道的节奏而舞动。 「说,你背着我和那个保罗恩格私会过几回了?」狠肆的咬着她的下唇,他妒火难抑的问。 「我没有......」于璇没了疼痛的感觉,只知道要为自己辩驳。「自从我来到罗宾森岛后,今天是我第一次去本岛逛,也是第一次和保罗见面......」 当他的唇齿松开压迫,她寻求他的温暖,偎进他的胸膛,不让他推开自己,彷若想忘记他最冷酷无情的一面。 「阿浪,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背叛你......」 孟浪推不开她,任由她在自己的胸口摩蹭,「你有!你答应他的邀约,愿意跟他一道去吃饭!」 将所有的工作赶在一天之内完成,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来,结果迎接他的竟是她和其它男人在谈情说爱! 只是,他还是想听她的解释,告诉他,他是真的误会了。他不要相信她和所有的人一样,都选择背离他。 原来她已经嵌在他的心上,好久,好久了。看到她与其它男人相谈甚欢,竟是如此撕扯着他的心。 她是他的,不许任何人来瓜取她的心,一分一寸都不行,他要她最完整的一颗心。 「尼凯出声邀请我了,我不能拒绝一个小孩子......」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父子俩联合起来围捕你的同情心、你的爱心吗?」像是担心怀抱里的人儿只是一抹幻影,孟浪加重了力气抓握住她的细腰,「你的爱心能不能不要那么泛滥,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为那个老牛吃嫩草的男人的第二任妻子?」 他不屑的啐了声。带了个包袱,还想寻找第二春! 「阿浪,你不会真的要对付保罗的公司吧?」想起尼凯天真的笑靥,于璇惊惶的仰头望着他。 「你在替他求情?你果真对他有意思!」孟浪愤怒的吼叫。 「不是......」这算是吃醋吗?于璇一颗心甜蜜蜜的,好象浸在蜜糖里似的。 「既然不是,为什么不让我动他?」他不许她在乎自己以外的男人。 于璇的手指轻按着他的左胸房,感觉他的心跳,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心形图案,「阿浪,你不能意气用事,你说过你只并购、对付已岌岌可危的公司......我不是替保罗求情,只是顾虑到尼凯。 他已经没有母亲的疼爱了,若是连疼爱他的爹地再失去支撑他们生活的工作,他要怎么办?娇生惯养的他不像我习惯了平凡的日子......你不会剥夺别人幸福的权利吧?」 孟浪怔忡的看着她开朗又无私的祈求表情,瞬间,他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女孩?寻思着眼前的她如何能在惴惴不安的眼眸中,燃烧起光亮逼人的火焰,在短短的片刻之间...... 最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在生气吗?」 「我当然知道,你刚才好凶,不但对我很粗鲁,还说很难听的话......」她朝他火气十足的臭着脸,无事地道。「浪......你又变偏激了,我不喜欢这么难以捉摸的你。」 「所以我才是真正需要你的关心、你爱的人,不要再浪费爱心在其它人身上了......」突地,他正经的凝视着她,「小璇,告诉我,你爱我吗?」 一股燥热袭来,于璇急忙的垂下头去,只觉得脑袋轰隆隆的、脸颊热烫烫的、心口暖呼呼的,好象有千万只小鹿在胸口胡乱冲撞般。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偷觑着那对炽热的眸子。 「小璇,你爱我吗?」孟浪睇着她红咚咚的脸庞,问得柔情万分。 「我爱你......」于璇害羞的往他的肩窝钻去,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他听见了。 孟浪压在胸口的不安总算吁了出来,「我不在的两天,有没有想我?」他将她拉开了一些,笑看着她的娇红…… 「于璇!」一声怒吼自书房门口震起。 于璇惊跳而起,嗔怒的回瞪着总是喜欢吓得自己魂飞魄散的男人,「干什么啦,你又吓到我了!」 「你还敢问我干什么,我才下楼吃一碗饭上来,我的书房就像被战火摧残过一样!」孟浪气急败坏的朝她逼近。 「哪有......」于璇看了一眼四周,回答得很心虚,「不是完整如初吗?什么东西也没有不见啊。」 别人的一碗饭时间,可能是五分钟,但天生餐桌礼仪就像贵族般优雅的他,吃一顿饭往往需要一个钟头。 而不知不觉之间,一个钟头可以让她忙了很多事情,而且忘了要善后...... 「是没有东西不见,但却多了很多不应该存在的垃圾出来!」他就知道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三秒,否则她总有办法捅出篓子丢给他。 「有吗?」她故意闪烁其词,连眼神也一并飘转着,深怕多看他一眼就会被他的火气灼到。 「我刚才下楼之前,交代你做什么事了?」孟浪翻动着桌上的两叠纸张,差点没吐血。 「整理这堆文件啊,我弄好了!」说起这个,她当然得挺起三十二a的胸脯,好好的骄傲一番了。 一百多张的资料文件,她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搞定了。「看来我毕业后若当不成导游,也可以考虑一下当董事长或是总裁的秘书......不过,如果你有心想聘请我为你分忧解劳,我愿意纡尊降贵、优先答应的。」 那时候就不是一个月三万块的台币可以简单打发她了。 孟浪讽笑的睨了她一眼,「我没有被虐待的癖好,不需要花钱请一个人来帮倒忙。」他非常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能力是比较擅长的? 难道是床上工夫吗?也许是吧,他不曾在床上抱怨过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于璇没有蠢到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 「你连将文件按号码叠放的工作都做不好了,我想我没有那份勇气请你当秘书。」 「胡说,我甚至还体贴的将单号和双号分成两叠整理,否则一百多张堆得那么高,找起来多费力!」于璇自认自己的主意冰雪聪明。 「是啊,我原来明明可以只用一个活页夹收放的资料,现在却因为你的自作聪明让单双异处,日后我若要找资料更麻烦了!」 要她来当助理,只为了将她锁在身边,不让她有机会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太远。找简单的工作给她,是怕她起疑心,没想到这会儿起疑心的人换成是他了,他怀疑她在这段时间内,还做了多少坏事。 「这是什么?」抽起编号一号的纸张,他指着上头黏附的东西。 「啊,我的口香糖!」于璇惊呼一声,看到他的表情,嘿嘿的干笑了几声,「我没注意看......以为自己这么厉害,一黏就黏到铝箔纸上了......」 「这又是什么?」孟浪拿起双号的第一张,一滩被扩散的渍痕,模糊了数据上的字体,他凑向鼻间嗅了几下,一股甜沁的气味。 「好象是我的果汁翻倒了......」她尴尬的抓抓头发。 「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孟浪大人大量的说,「可是请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忙什么?」 「钩要送你的毛衣啊,已经完成一半了哦!」于璇沾沾自喜的看着「很象样」的天空蓝。 「你是我的助理,应该知道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既然如此,你怎么可以做私事?」孟浪实在不喜欢看她眨巴着眼睛,将全副心神专注在那些毛线上。「公事以外的事情,都应让下班或放假的时候,利用自己的时间处理。」 像她这样公私不分的人,除了他,恐怕没有人敢聘用她了。 说到放假,于璇的神经一下子敏锐起来,「惨了,我的旅游报告到现在连一个字也没写......」 突地,她的眸心闪过一抹晶灿,讨好的拉着孟浪的手臂撒娇,「阿浪......」 「你又有什么企图了?」他不是被她的行为气死,就是让她的声音甜死,只是他似乎真的染上自虐的病症了,竟一点也不讨厌。 「这几天我好歹也帮了你不少忙吧?」为达目的,她可以睁眼说瞎话。 「是吗?」孟浪哼了几声,「我想我们的认知可能有些出入,这点尚待商榷。」 他不合作的态度教于璇有些丧气,「反正我为你做牛做马那么多,你也得贡献己力来回报我......就泄漏一点罗宾森岛的神秘,给我们教授知道,好不好?啊,干脆这样吧,我斐济之旅的报告就交给你负责了!」 几秒钟的时间,她将自己的功课推卸得一乾二净。 「我可能没什么时间帮你做,你自己想办法。」孟浪当然喜欢如此备受重视的感觉,但他还是不希望养成她太过依赖的习惯。 「我不管!」于璇不依的耍赖,「我每天都关在海狼堡里,哪儿也不能去,对斐济根本就了解不深,怎么可能写出教授要求的报告?」 提起教授,连带的想起被她遗忘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好友。岚岚不知道会不会以为,她打算整个暑假赖在乡下不上台北了? 「阿浪,我可以打通电话回台湾吗?」松开他的手,不等他答应,她已经拿起了话筒。 「打吧。」孟浪见状,又是一阵气馁。 电话一拨通-- 「妈,是我啦......对啊,还在斐济......你和爸有没有想我......骗人,这几天我的耳朵好痒,一定是你们在偷骂我,说我玩疯了,忘记你们两个老的......有个女同学找我?是不是叫李如岚......她的报告写好了!?怎么那么快......好啦,不会有事啦,开学前我就会回去了,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怎么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坐在沙发上重新整理资料的孟浪,有如被人在头顶打了一记闷雷,久久无法动作。 于璇挂上电话走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张嵌上一抹阴郁的脸,什么也来不及说,她的一只手臂就被死命的擒握。 「你要回台湾?」孟浪的脸孔扭曲,激动的大吼。 「阿浪,你又怎么了?」于璇咬牙忍住痛楚,有些消受不了他常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情绪起伏。 为什么他的个性会如此偏执? 「我问你是不是要回台湾?」眼眸跳跃着火焰,孟浪问得又急又怒。 慌惧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更加肆无忌惮的啃蚀着他的心。 「是啊,我......啊!」他的指甲霍地掐进自己的肉里,于璇痛喊着。 「我不准!」孟浪咆哮般的大叫,「我不准,你听到没有?」 「阿浪,你不要这样,你真的抓得我好痛,放开我......」于璇呜声哀求着。 「除非你答应我不回去,你承诺过一辈子不离不弃的!」 于璇好怕眼前似丧失了心智,发了狂的男人,「我只是要回去看我的爸妈,我来斐济都一个多月了,他们会想我,我也会想他们......在台北念书的时候,我通常半个月就回南部一次的......阿浪,我会再回来的......」她保证的说道。 「不,你不会,你告诉他们你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你对我说了谎!」 为什么还会有这种被遗弃的心痛感觉,为什么? 他发过誓不再相信任何人的,却在爱上一个女人之后,才发现她付出的感情不若自己......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脑子里只想着她就要离开自己了,童年时候的回忆一口气全涌回了他的思绪里,教他泄愤似直想的破坏周遭的一切-- 桌灯、笔筒、水杯、资料堆......一一被他丢至地上,当他将注意力转移至沙发上的毛衣,并用力扯动时,于璇急得冲上前去阻止。 「阿浪,你干什么,那是我的毛衣......不要,不要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血结晶被破坏殆尽,她的眼泪登时飙了出来。 「都要回去了,还钩这种东西做什么,你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想办法安抚我之后,就远走高飞,独自享乐去了!」孟浪的俊脸烙上无情的颜色,想将伤害彻底隔绝在心门之外。 盲目的沉浸在幸福里,他早已忘了她只是个游客,来斐济只是度假,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他应该知道暑假一结束,她就得回台湾上课,而不能长伴自己左右...... 台湾才是她的家,那儿有爱她的双亲,一个物质不富有,心灵却丰裕的家庭......对她而言,他除了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外,或许没有其它的意义了吧? 你不会剥夺别人幸福的权利吧? 赫然之间,他亿起了她曾经问过自己的一句话,在此刻想来竟是如此的讽刺。 试问,他能给她什么?什么也不能吧? 他有颗最苍老的心,有段最黑暗的过往,更对人性失去了所有的信任,这般偏激的男人,如何配得起她的完美? 滚落地面的毛线球,自毛衣七扯落的毛线,一圈一圈、一丝一丝的,缠绑着于璇的心,随形体的消逝而揪紧。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的只是回去看一下爸妈,他们会担心我啊,就像你的父母太久不见你,会想你一样......」 「住口,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们!」 「阿浪?」他讨厌他的父母!?这一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没听他谈论过任何的亲人,即使是血浓于水的双亲...... 他完全像个谜,对他,她一直是雾里看花,尚未找到真切的部份。 「我和你不一样,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不是爱我吗?而我也爱你啊!」蓦地,于璇觉得他一下子距离自己好远好远,他像是在撇清两人的关系似的,而这样的行为教她惶惧不安。 孟浪扬起了一抹冷笑,「爱?它一斤值多少钱?从小到大,太多人说过爱我了,结果呢,现在一个个都找不着踪影了!」 「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儿子的......」 「我叫你不要再提他们!」 「阿浪......」于璇愕傻,她不了解他,一点也不了解,他不肯让她走入他的世界里,这项认知拧疼了她的心。 「出去,给我滚出去,回去你幸福的家庭,不要来我面前炫耀!」 或许她不是他能碰的女人,一个把他的心看得太重的女人,一向是他所敬谢不敏、避而远之的。他只要一个人,这辈子只要一个人! 「我没有......」外头在下雨,他不是真的要赶她走吧? 「我叫你滚出去!」 「不要......让我了解你......」他每件事情都隐瞒,她怎么帮他解开心结呢? 「滚出去!」 他不要再看到她了,趁早跳脱有她的生活,他要回封那个独来独往的孟浪。 都注定好了,这辈子他终究是一个人。 第八章 海狼堡一楼的房间长廊,杰夫从......个房间走了出来,惊讶的看见鲜少踏上这儿的主人和他身后的女子-- 她对海狼堡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派顿小姐!?」 「哈罗,杰夫管家,我们终于能在海狼堡碰面了。」凯西派顿绽出了一抹盈盈的娇笑。 成为海狼堡的第一位客人,一直是她长久以来的期待,而今天,她总算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孟浪从不让外人踏上他的私人岛屿,曾经有一度她很生气自己被归纳成外人,不过后来她认真想过,反正也没有其它女人早她一步,而她自信自己会成为第一人,于是,她释怀了。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的深情等待终于得到了响应,孟浪亲自去带她来城堡作客了! 「以后我会常常来叨扰你......不,或许孟大哥会答应让我住下来呢!」她侧头觑了眼一直沉郁着表情的孟浪。 「是吗?」如同一开始对于璇的排斥,杰夫对接近海狼堡的陌生人都没好感,即便她是主人多年的异性朋友。 「杰夫,于璇人呢?」孟浪不理会他们的寒喧,按住因宿醉仍隐隐作疼的太阳穴,没啥耐心的问道。 「去叫她出来,说我有个客人要介绍给她认识。」 他喝太多酒了,而那些下肚的黄汤并未解决所有的问题,他还是自己动了脑筋,想了一个办法来赶走那个害他心绪纷乱的女人。 他不会剥夺她享受幸福的权利,但她也没有资格给他痛苦,她既然不愿永远驻足在他的身边,他绝不欢迎她短暂的停留,虚度他的时间。 带凯西来是要她识相的快离开他的地盘、离开他的视线,更是要告诉自己,像她这般不愿承诺永远的女人,他手一挥即有一长串,不缺她一人。 她可以无情,他就可以自此无心。 杰夫很惊愕会听到他这么问,「主人忘了吗?于小姐昨夜离开城堡了,是您亲自下的逐客令。」 「你说什么?」孟浪倏地揪住他的衣领,表情很是激动。 「主人,于小姐在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里,被您赶出城堡外了。」话里有着逾矩的控诉意味。 昨晚,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浸在酒精中,任凭他如何请求,就是不愿见他一面,让他只能干著急,最后冒险的随着自己的意思,安排所有的事。 双眼被急躁占据,他慌得无法理清紊乱的思绪,「现在呢,她人在哪里?」 他赶她走,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说出那么重的话? 当时的他,一定是处于盛怒又绝望之下吧? 「主人没有同意,我们不敢收留她......」杰夫等着确定他的真正意思,不敢招认实情。 想起那抹在风雨中颤抖不已的身影--眼泪和着雨水,哭声埋在雨声里,于璇的脆弱令他不禁一阵鼻酸。 他以为主人的霸佞之气,早已被她的无邪天真抹掉了,谁知他竟会对她如此的残忍,而他以为的残忍,却得来现今急迫的反应,像是慌了所有的主意。 「该死!你们让她一个人在堡外吹风淋雨过了一晚?」孟浪用力的推开他,转身往大门走去。「她如果出事,我要你们全部拿命来赔!」 为什么他方才进门的时候没有看到她,没有交通工具,她能上哪儿去? 「孟浪,这是怎么回事,于璇是谁?」搞不清状况的凯西,对着他的背影吼问,见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她转问城堡的管家。 「杰夫,你说,那个叫于璇的女人是谁?海狼堡有女人进来过了?」为什么她什么也不知情? 「派顿小姐,对不起,我有事情得告知土人,你的疑问还是由主人来回答你比较恰当。」杰夫追着他的步伐,望着他仓皇的背影,终于有些宽心了。 「主人,于小姐现在就在她原本的房间休息,昨晚淋了一个多小时的雨,她发烧生病了......」话尚未道尽,孟浪的身影已来到他的跟前。 「你说小璇在哪里?」 「请主人原谅,我和所有的佣人讨论过了,我们宁可让您扣薪、接受您的惩罚,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我将于小姐带回城堡了,还请了医生来看她,就在您关在房内喝酒的时候。」杰夫一口气说完他的先斩后奏。懂得关心、学会倾听别人的意见,这些都是于璇改变他的。 他已经愿意相信她不是那些虚荣浮华的女孩了。 孟浪杵了半晌,心跳逐渐缓和下来,感动顿时充斥着胸臆,「杰夫,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少恨自己一点......」 「小璇?」 细弱的啜泣声自床上传来,就像他们合欢第一晚的导火线。只是天气不同,时间不同,心情也不同。 一听到开门声,听到那教自己心痛的男音,于璇立刻侧了身子,背对着房门。「对不起,请你不要怪罪杰夫管家,等我病一好,我马上就走......麻烦你交代一下开游艇的强尼,昨晚没有你的指示,他不敢载我离开......」 那天在经过斐济本岛的误会之后,他限制了她的自由。 「小璇......」孟浪心里埋着好深的愧意,她决绝的话语加深了他对自己的怨,植下了不可原谅的恨。 他的手欲拨抚她因泪痕而沾站在脸上的发丝,但她躲避、呜咽的哀求着,「不要,不要碰我......」 卷起了被单,她逃至了墙角,缓缓的、缓缓的滑坐在地毯上,紧紧的、紧紧的蜷缩起自己,包裹起自己,像一只被猎人打伤受重创的鸟儿,对人类的世界感到无助、害怕、不信任,泪水不知何时又爬了满腮。 「不要这么对我,小璇,我不能没有你......」孟浪见她如此的划清界线,见她不愿接受自己的安慰,惊慌鞭答着他的心。 「你已经不要我了......」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被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人抛弃,她好无助、好无措...... 「对不起......请你接受我的道歉,我昨晚一径盲目的生气,因为我真的很怕你会离开我......」 她整个人凄绝无生息的像一朵枯萎的花朵,让他好心疼,为什么他总是让她落泪? 「那你现在不怕了吗?如果我原谅你,你会不会改天脾气一来,又将我赶出去?」她不会忘记他不听自己解释时的顽固,他将她完完全全的隔绝在心墙之外,无视这些日子的感情,不相信她对他是真心诚意的。 这就是失恋的苦涩吗?她可不可以不要尝? 「不会!」孟浪的眼底刻画着坚定不移,「我不允许命运再次左右我的生活了,这次我要勇于争取,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哪一方,我绝对会再将你掳回我的身边。」 他试着朝她挪近,缩短着两人的距离。 于璇垂泪的双眸闪烁的看着眼前的身影,她紧抿着唇,将脸埋在被单里,「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小璇!」孟浪跪在她身前,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任其放纵宣泄满心的委屈。「相信我,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再也不会了......」 「阿浪......」放开了手中握得死紧的棉被,于璇也环上他的腰。 她就是喜欢他,无可救药的喜欢,他的偏执、可恶也一并爱上了。 「我只是回台湾看看我的爸妈而已,我会再来的......你还没向我求婚,这里当然不是我的家......」她还在抽噎的换着气,语调却不再悲伤。 「而且一旦我们结婚了,我也会说服你结束这种离群索居的日子......」他的个性会如此古怪,肯定和他的孤僻脱离不了干系,「我才二十岁而已,还是喜欢热闹、习惯在文明的地区生活,也希望身边有朋友......海狼堡可以日后度假的时候来......」 偷瞧了他一眼,不太有把握的低了头,「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打算,如果你并不打算娶我......」 「谁说我不娶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孟浪吻住她的额侧,轻轻地厮磨着,向苍天起誓,坦露他的决心。 不能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她和那些人不同啊,她是真的爱他,他该将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收拾起来,深锁在抽屉的最角落了。 「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徘斥我提起你的父母,刚才你带回来的女人又是谁?」于璇方才听到厚实的隔音门外的声音了,就是那个宣告似的女声,让她更加的心碎、脆弱。 幸好他之后马上进来安抚,否则她一定会崩溃。 她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知道他所有隐瞒的秘密,再也不要困在懵懂、不确定之中了。她相信,一旦他坦白自己的心事给她知道,两人之间再也无间隙。 孟浪愣了几秒,「你现在人不舒服,等你病好了,我再告诉你。」他尚未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对她剖白自己。 怕她胡思乱想,他再保证一番,「相信我,我会让你知道的......」 「好,我等,但现在和我做爱。」于璇让他说服了,她可以给他时间,可是她难免晃荡不安,需要他为她注入安定。 她要他在床上告诉她,除了她以外,他不要其它的女人。 「小璇......不行,你现在太虚弱了,禁不起过分激烈的运动......」 孟浪无法置信这个女人居然主动挑逗他,他的意志力被她削得够薄弱了,没有把握能够排拒得了此刻如此惹人怜爱的她。 于璇勾住他的衣领,诱惑的攫住他的双唇,将情欲随着舌头的舞动送入他口中,「我已经休息了一整个早上了,打过针,也吃过药了,杰夫一定把我说得很严重,其实我一点问题也没有......」 「小璇,不要这样......」典型的言不由衷,孟浪双手想拉她离开,却没有用上足够的力气,口是心非的舌头放肆的翻搅着她的…… 他领着她再一次攀上欲望殿堂,再一次的销魂-- 得到孟浪的同意,于璇得以再一次到斐清本岛散步透气,直说托她的福得以休假一天、全程陪伴的玛琪去买凉水了,她一个人坐在一户住家的木造阶梯上,享受着微咸海风的吹拂。 好惬意的生活! 要是她现在已经毕业了,那该有多好...... 「你就是孟大哥下水搭救的女人?」一个女人走进了她的视线之中,咄咄逼人的口吻,很不客气。 「你是?」 「凯西派顿,孟大哥的未婚妻。」凯西理直气壮的冠了个名衔在自己头上。 于璇认出她的声音了,但是她不接受她的说词,「阿浪没有未婚妻,就算有,那个女人也是我。」 虽然他尚未解答她的疑惑,不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更增进了许多。这几天他常陪在她身侧,不但主动拨电话让她与父母通话,而且再也没有唐突的脾气发作了。 她的自信让凯西一股气提了上来,不屑的哼嘲出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凭你也配当孟大哥的妻子?去照照镜子吧!」 于璇告诉自己,不能让她左右了自己对孟浪的信任,不失气度的回道:「听说我是海狼堡的第一个客人,我在阿浪的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你应该知道吧?」 「那又怎样?」凯西差点当场气炸,「我不信孟大哥会将他的过去告诉你,他的童年只有我一个人知晓!」 看到她骤变的脸色,她才放松了些,知道自己尚未输了这一局。 「怎样,不知道吧?」 「阿浪答应过会找时间告诉我的。」于璇一颗心被微扯着。 凯西也知道阿浪个性偏颇的秘密,他们是什么关系?杰夫似乎也认识她,甚至对她有着一定的尊重......她究竟是谁? 「孟大哥娶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他答应过我父亲会照顾我一辈子。」因为无情无爱十多年的孟浪,突然对一个女人心慌意乱的模样,教她起了疑窦,无法继续了无止尽的等待,她怕自己再不行动,他就要让别人抢走了。 这几天,因为没有孟浪的准许,她不能再次踏上罗宾森岛,只能拚命打电话缠着杰夫,而得知愈多消息,她愈加不安-- 不只孟浪改变了,就连海狼堡里的下人也全被她洗脑了! 「是吗?可是我之前未听阿浪提起过你们。」好犀利的一句话,毫不费力的击垮了她心中筑起的信任沙堡。 孟浪真的说过那样的话吗?那她怎么办,他也承诺会疼宠她一辈子......她不要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他的爱。 「孟大哥避免提及我,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晓他的过去,那可是他遗忘都来不及的丑陋记忆。」凯西一直很庆幸自己参与了他的年少生活,因此他们之间的距离才得以拉近一些。 对她,他一直是发乎情,止于礼的对待,举措一直是冷漠的。这样的他,让她对自己的魅力感到十分的泄气。 「你不知情是应该的,他不会让陌生人知道......」她说得有丝泄愤似的得意,「他十二岁那年,吵架多年的父母协议要离婚,因为他们彼此都有了外遇,而且对象都是有钱的鳏夫寡妇。为了极力摆脱这段不快乐的婚姻,他们急着投入新欢的怀抱,但对方都不愿意多扶养一个累赘,于是孟大哥的幸福被牺牲掉了,他的亲生父母,一个留下昂贵的汽车模型,一个亲手织了件毛衣,再合资凑出了一大笔钱,讽刺的表现疼爱后,却随着新爱人双宿双飞,再也不管他的死活......那年我爸领养了他,拉了误入歧途的他一把。当时我爸是他的辩护律师,因为他吸毒被捕......」 于璇捣着嘴,却掩不住哽咽的声音。 这就是孟浪的过去,他羞于启口的年少?因为他曾经有个不幸福的家庭,所以他对幸福感到畏惧、不信任?嫉妒着别人的幸福,偏激的只想摧毁一切? 「你一定不会相信,促使他振作的绝非任何的感情动力,而是满腔的怨恨!」凯西仍旧心有余悸于他的狂狠与无情,「十八岁,还是个无忧、纵情玩乐的年纪,但那时的他已经藉由炒作股票,赚进了数亿美金......那年,我家来了一男一女,他们是来求情的,因为他们公司一半以上的股权让孟大哥以高价买下,而他并没有经营的意思,他享受着它们一点一滴被他掏损,最后只剩一个空壳......他们甚至跪下来向他请求,但他眼不眨,人不动,心依旧冰冷的骇人,响应他们的是一阵能冻住心扉的冷笑......」 「他们是阿浪的......父母......」于璇几乎能猜到答案,她懂那个男人心底藏着多深的委屈与责恨,换作是她,她一定捱不下去...... 好疼,她的心为他承受的一切,好疼...... 「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看清自己的立场、知晓自己的身分,当年若不是我爸及时伸出援手,不会有今日教外界津津乐道的孟浪,爸临死前,孟大哥亲口允诺了,他答应会照顾我一辈子......」爸死了四年了,而这四年,她耐心地等待他许给自己一个具体的承诺。 「他连这些事情都未打算让你知道,你认为他对你有多少的真心?」 「不,他说过会告诉我的!」既已知道他不愉快、灰暗的年少,她更不放开他了,她要和他过着更幸福的日子。「他会亲口告诉我的......」 「你真的不打算死心?」凯西没料到看来纤弱的她会那么难缠,愤恨的瞪视着她。 「除非他亲口说不要我,以行动表示不再在乎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他!」 「好,我就让你死心。明天晚上,我会打通电话给他,如果你有办法留住他,我心甘情愿放弃,不再与他纠缠;不过一旦你让他踏出城堡大门,你就必须对他彻底死心,收拾行李回到台湾去!」凯西有把握,孟浪会来的。 「但这是我们两人的协议,如果你有勇气和我赌,就不讦透露风声给第三者知道。」 一阵温煦的微风又吹来了,却令于璇感到彻底的冰寒。 第九章 翌日,晚上八点十一分,海狼堡书房的电话响了。 十分钟后,穿著整齐的孟浪下了楼。 「小璇!?你怎么在这里?」出了大门,他看到倚在庭柱的女人。难怪晚饭后就找不到她的人影,原来是跑到外面来了。 「阿浪,你要出去吗?」一句废话,听到他否定答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今晚,凉爽的罗宾森岛怪异的没有一丝凉风,枝叶没有被吹动的迹象,但于璇却冷了起来,打从心坎产生的寒冷。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身影,她宁可花上一整晚的时间耗在这里,也不愿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他终究幻灭了她的期待。 「嗯,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孟浪踟蹰了一会儿说道。 她还不知道凯西和他的关系,这当口若要将事情说清楚,恐怕得用去相当长的时间,而他不认为那个又哭又闹的女人能等他到那时。 「是凯西找你吗?」 孟浪惊讶的望着她。「你怎么知道她?」 今天一整天,她安静的说不到十句话,和平日聒噪的形象大为迥异,而现在立刻命中问题核心的问话,更教他莫名的惴栗。 「我缠着杰夫问来的。」于璇避重就轻的回答,「告诉我,是不是她找你?」 「嗯,她生病了,闹着不行吃药,医生要我过去一趟。」 孟浪走向她,爱恋的揉抚着她的一头黑发,那抹黑在夜色中仍旧有着丝缎般的光泽,衬得那张脸蛋更加欺霜赛雪,他爱煞了她白皙的柔嫩肌肤。 她有种奇异的魔力,总能消弭他所有的烦躁与锐气,方才,他正为凯西的未来而心烦,一看到她,心即迅速地平静了。 「小璇,回去房间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不要在这里喂蚊子,罗宾森岛的蚊子很毒的。」 于璇置若罔闻,「阿浪,你什么时候才要让我知道你的秘密?」她仰着头问他,声音透着祈求。 她不是第一个知道他过去的女子,而他更对她隐瞒了好久......原本她可以再等,但凯西的一席话却让她好惶惑、好忧心...... 她知道他的不快乐、不幸福,却是从另一个女人的口中得知,这让她的心飘悬着,无所归依。 孟浪会不会被她抢走? 「小璇,那不是秘密,只是一段不堪回忆的过往,我去看过凯西回来,就告诉你,好不好?」 「不要去,阿浪,我求你,不要去......」于璇使劲的抱住他的脖子,身躯贴得他好紧、好紧。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孟浪想和她面对面说话,但她箍得死紧,他居然扳不开她的双手。 太反常了,先是一整天的恍惚,然后换成执拗脆弱,这根本不像她。 除了他的过去以外,他们不是什么都谈开了吗? 她在怕什么? 凯西的警告回荡在耳畔,再加上心里也想试探他的心意,于璇拚命的摇头,甩出了热烫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臂上。「没事......」 「没事为什么哭了?」孟浪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但她就是一径地晃着脑袋,哽咽传来、抽搐不断。 「阿浪,不要去找她,留下来陪我!」 于璇死命的将他的脖颈搂得更紧,就怕他会扯开自己,就怕他去找凯西,就怕他一去不再回来,就怕她得履行承诺回台湾,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小璇,凯西生病了,我一定得去看她。」 「不要,阿浪,不......不要离开我......」他的态度太坚决了,她好怕。 「小璇,我只是去看看而已,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乖,别闹,好不好?」孟浪柔声的安慰着,仍旧不懂怀里颤抖的女孩为何而哭。 「阿浪,告诉我你爱我。」乱了方寸的于璇,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到他就要离开自己了,而开始语无伦次。 「我当然爱你......」 她满意的笑了,笑里还是挂着泪串,「爱我就不要去凯西那里!」 「我得去,凯西是我的责任。」叹了口气,孟浪完全拿她的顽强没辄。 「那我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爱。」 「爱和责任,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谁?」于璇出了个难题给他。她要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的。 孟浪的心莫名的一凛,却看不到她的表情。 蓦地,「主人......」杰夫跑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人拥抱在一起,赶紧别过头去。 「有事?」 「派顿小姐打电话来,她一直哭,说她的头痛得快裂开了。」杰夫转述着电话内容,即使他并不相信。 「我知道了,你进去吧!」 慌急的情绪,折损着于璇的心,划出了惧怕的血痕,「阿浪,不要去......」 「小璇,快放开我,我得走了,不要无理取闹。」他答应过派顿先生,会好好照顾凯西,绝不让她出一点差池。 无理取闹!? 于璇感到脑门上的一根弦被狠狠的弹了一下,整个人震颤不已,像被推入冰窖之中,血液也变成冷的。 她争取爱情的行为与努力,只落得了这四个字? 她的手动松了。 原以为还得花上一段时间说服,孟浪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松手,转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随口交代道:「快进去里面,我一下子就回来了。」 我真的很怕你会离开我...... 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于璇想起了他说过的话,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追上前几步。 「阿浪,如果我说你去找她,我就回台湾,你......还要去吗?」 孟浪急促的脚步顿了一顿,「小璇,不要为难我,回屋里去,回来后我马上跟你解释。」 没有停留,他跳上了快艇,溅起一束水花,离开她的视线。 好快,他走的好快...... 冷冽迅速钻进她的每一个毛细孔里,在眼眶凝结成液状,一滴一滴的沿着脸颊,直滴入心底。 双手紧揪着胸口,于璇颓坐在地上,眼眸找不回昔日的灵动灿亮,嘴巴喃喃念着:「她骗你的,她没有生病......你的解释我再也没有资格听了......」 对两人的感情太有自信,她输去了一切。 三日后的海狼堡,大厅的电话声刺耳的划破午后的宁静。 电话一被接起,另一头就劈来一连串的急切询问。 「杰夫,于小姐呢?我打了书房和卧室的电话,为什么没人接?她是不是又拉着玛琪去逛本岛了?」 「主人,于小姐回台湾了。」杰夫哀声叹气,一句话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感情虽是两个当事人的事,但他们这对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害得他一颗上了年纪的心陪着坐云霄飞车,迟早被吓出心脏病来。 「回台湾了!?」惊悸之下,话筒差点滑出孟浪的手中。 那晚她说的话不是威胁,不是和他开玩笑、耍脾气,她真的离开罗宾森岛了! 「主人去找派顿小姐的那天晚上,于小姐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衣服上沾满了沙土,她不让我扶她,在大厅就打了通电话回台湾,我听不懂中文,不知道她和父母说了什么话......挂上电话后,她的失魂让惊慌取代,只说她的父亲出了车祸,她得赶快回去......」 「发生这些事,你为什么没打电话告诉我?」这样的坏消息,教孟浪的心跟着焦急,只能将情绪转移一部份到老管家身上。 「我打了,可是主人的行动电话关机......」杰夫深吸了口气,调适着心情,「主人,我能问你那天晚上的事吗?」 「什么事?」孟浪根本没有心情回答他任何问题,他只想赶快去找回他的女人。 他的行动电话会关机,是因为他当时在飞机上,急着去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 「派顿小姐没有生病吧?」 「你知道!?」他尚未告诉任何人自己让凯西唬弄了。 「我想不只我发现了,于小姐好象也知情。她临走之前,要我代为祝福你们白头偕老,还说不需要您跟她解释什么了,因为派顿小姐已经都告诉她了......」 孟浪的声音骤起,打断杰夫的话,「我就知道她有事情瞒着我!」 那晚,她的举止与反应都太飘忽了,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只是当时候没时间细想,他一心急着去探望他应该担负的责任......结果一到凯西的住处,却发现她神采奕奕,整个人再好不过了! 「主人,你在派顿小姐那儿过......夜吗?」杰夫问得如履薄冰,就怕误踩地雷。 他的心可是向着于璇那边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有份照顾她的责任在,但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孟浪斥了声,「我一知道她没病,立刻就要赶回来安抚小璇的怪异,谁知台湾方面突然出了问题,非得要我本人立刻赶过去一趟......一直忙到今天,我才有时间喘口气打电话。」 如果他猜的没错,他的女人和凯西之间有着他不晓得的协议,而他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教她自认为输去了他的爱。 真傻呵,他的心已经绑死在她的心上了,除非她亲手解开了那个结,否则还有哪个女人偷得走、抢得去吗? 「台湾!?那不是于小姐的国家吗?主人在那边也有生意?」事实上,杰夫只知道自己的主子很有钱,那些钱怎么来的,他却完全不知道。 说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交易,又不曾见他出去和人周旋;说他是个正派经营者,也没看他去哪家公司上班,反正他的一切,就像他的老花眼看东西,很模糊...... 「刚起步,是我要给小璇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也顺便解开大家对我多年来的身分误解。」他知道那妮子一定又在钻牛角尖,兀自臆测猜想了,不过她的祝福不等于他的选择。 她对他失望、伤透心了吗?没关系,他会弥补回来的,这个惊喜,足以代表他对她的心意。 「主人......」空气一下子变得明快清新,杰夫讶喜却又感动不已。 「放心吧,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小璇,我的老婆这辈子非她莫属,我会去解释误会的。」 他就在南台湾,距离她如此的接近,漂泊的心前所未有的备感安定。 「小璇,你们教授不是有交代作业吗?你要记得写哦,既然你爸的事情解决了,你就不用再坚持休学去工作补贴家用了!」于母端了一盘水果走至客厅,没忘记提醒后天要开学的女儿。 一个月前,她先生骑着楼车去市区买肥料,回程的时候让一辆高速的小客车撞得飞落田里,结果肇事者畏罪逃逸,当时她哭得呼天抢地,因为医生宣判他的左脚可能会因此废了。想到一个好好的人后半辈子竟得倚赖拐杖走路,田里的工作只有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她不禁埋怨造化弄人。 不过,幸好后来那个逃逸的肇事者自己主动找上门了,并表示愿意负担所有的医疗费用,甚至还请了北部首屈一指的中医师,来照顾她先生受伤的脚,因为不适的症状渐有起色,笼罩于家多日的阴霾这才散去。 「嗯!」于璇没什么元气的应了声。「爸,你的脚有没有好点了?」 「有啦,现在有免费的复健医生来帮我治疗,我快可以自己走路了。」于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副不碍事的开朗口吻。 「那就好。」 「我是很好,不过你从那个叫什么济的国家玩回来,整个人就失魂落魄的,是不是玩得不够尽兴?我已经骂过你妈了,我都说不要紧了,她偏偏要说给你担心,让你提早回来......」 「爸,和这个没关系,反正我也该回来了,那儿我再也不能待下去了。」于璇愁苦的说道,不想回忆起最后那晚的苦涩。 她一直回避不想谈论斐济之旅的点滴,但没出过国的父母却兴致勃勃的希望她与他们分享。他们想知道罗宾森岛是个怎样的地方,想知道买得起一个岛屿的人是如何的有钱,住在城堡里的感觉又是何等的享受......而她拒绝不了。 「好啦,都是我的错,但我还不是替你担心!」于母不太高兴的睨了于父一眼,「家里只剩我一个人,发生了这种事,我怎能不慌?我们就只有这么个女儿,我不找个人发泄,难道躲在棉被里哭吗?」 「爸、妈,你们就别吵了。」有时候于璇真的很羡慕父母愈吵却愈好的感情,尤其在自己粳历了初恋的酸涩之后。 「我们家隔壁的三户邻居,怎么都搬走了?」她随便找了个话题,希望转移父母的注意力。 于母立时换上三姑六婆的表情,「你那个阿来婶、王伯伯和李伯母,都搬去和他们的儿女住了!好命哦,听说有个男人一户人家出了五仟万买地,因为他要盖一栋别墅,就在我们隔壁......今年好运不光临我们家,就这么刚好,他是从左边买过来,而不是从右边买过去,要不然就会买到我们家了,有了那五仟万,根本不愁吃穿喽!」 「别墅!?妈,你说我们家隔壁要盖别墅?」回台后,除却见着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就属这个稍息教于璇的情绪波幅较为明显。 乡下的房子原本建地就大,那个男人一口气买了三户,加总起来都超过一千坪了,他要在这种小地方盖别墅!?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她原先的认定也不太合情理就是,她还以为有座大卖场就要设在自家隔壁。 「你从外观的架构看不出别墅的形状吗?」于父问道,「我没去过大都市,一辈子没见过别墅长什么样子,所以不晓得。」 「最令人惊讶的是,隔壁的工人少说也有两三百人,每次便当送来,看他们聚集起来吃饭的样子,那个画面真的有够壮观!」 「还有,听说这栋别墅限期一个月完工,然后下个月的十八号主人会正式迁入居住,而那一天刚好就是你的国历生日呢!」于父似乎很为这份刚好而洋洋得意,彷佛沾了一份好大的光。 于璇望着父母唱双簧似的,为有个有钱人当邻居而骄傲不已的模样,不禁有些怅然若失,若是她和孟浪有未来,他应该不会吝惜给她辛苦一辈子的父母,有如此的物质享受吧? 只是,情已逝,一切只能在梦中想象了。 s大,观光系四年级的教室里。 「各位,我暑假前交代的作业,还有几位同学未交,想要分数高一点的,最好尽快送来给我,否则可别在背后骂我大刀,说我当学生不眨眼。」 孔教授的眼镜滑落至鼻翼上,以他金字招牌的下睨眼神,扫视着整间教室四十多名学生。 「教授,可以透露一下目前你打最高的分数是多少吗?」一个男同学举手问道。 大家都想知道自己的报告值多少分,尤其是在最吝于给分的死老猴眼中。 「九十五分。」孔教授非常满意,眼露赞赏。 「九十五分!?」全场哗然。 历届学长、学姊拿的最高分也不过八十二,死老猴的标准很严苛,大家都想知道究竟谁有那份能耐,而自己的班级里又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 「没错,我一直没特别注意这位女同学,但这次她的报告写得太精采了,我相信会是你们所有同学都望尘莫及的。」 「女同学?」 「谁啊?」 讲台下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气氛好不热烈,似乎都忘了要担心自己的分数了。 「于璇同学,你愿不顾意和大家分享你的旅游记事和心得报告?」孔教授低头看了点名板,再次确定他执教鞭以来,最得意的学生的座位后问道。 「小璇,是你!?」李如岚迫不及待的转头,惊讶的问着自开学后成日望着窗外发怔,一脸惆怅的好友。 「于璇,真的看不出来哦,你竟然有办法讨好最难缠的死老猴!」一个男同学打趣的扔了一句话过来,声音当然只够让附近的同学听见。 「于璇同学的报告,比市面上所有斐济的旅游书籍,写得还生动活泼、钜细摩遗,连我都要钦佩起她认真的寻访程度了。尤其是对那座私人岛屿的描述,经济系的张教授也感兴趣极了......」 被李如岚频颇扯拉着手指,终于回过神的于璇,听得是一脸茫然,「教授,我的报告还没有交......」 她幽幽的开口,放假前的生命力似乎被抽光了。 「你说什么?」说得口沫横飞的孔教授,顿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教授,你可能搞错对象了,你说的应该是其它同学的报告,不是我的。」一回想就难过,她根本挤不出任何字句来写报告,她逃避着斐济的一切,不愿记起海狼堡的点滴,因为那些回忆都会勾起她对孟浪愈加炽烈的情潮。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想知道他和凯西之间怎么了,想知道他是否还是那么偏潋,想知道他为什么割舍得了对她的爱......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怎么......可能?」不信邪的孔教授,突然毛骨悚然起来,这不会是灵异事件吧? 她没交报告,报告却放在他办公桌上? 「对啊,于璇,上次教授就问过了,到斐济旅行的全班只有你一人......」 男同学的声音还悬在嘴角,教室前门走来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观光大楼的男人,教他全副注意力都被拉去,想知道他到班上有何贵干? 经济系的张教授打了声招呼便走进了教室,附耳对孔授教说了几句话,只见孔教授受宠若惊的连忙迎了出去。 过了几秒钟,他的手与一个男人交握着,那个陌生男子就这么被他带进了大家的视线。 顿时,整间教室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尤以女同学的反应最为热烈--明明欣赏却又不坦率的表露出来,故作清高。 空间里唯一没有声息,忘了有表情的一个人,是于璇。 她的双手在丹宁布牛仔裤上不停的反复摩擦,抓了又放,放了又握,不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 「于璇同学,你家出了点事,需要你马上回去一趟,孟先生是特地来接你的。」得到观光系的系主任同意,张教授立刻带着孟浪来寻人。 好巧,他刚刚才从书店赶来学校上课,就在校门口遇着了他,那个连商业周刊也无法掌握笃定资料的神秘人--孟浪。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对他很有兴趣,因此对他提出了交换条件--要他帮忙替观光系四年级的于璇办好请假手续,然后他答应有问必答。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想到自己可能得以因一篇揭开孟浪的神秘面纱,而在各大报与杂志声名大噪,在学术领域获得更多的尊敬,他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小璇,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帅的男人了?」李如岚一脸的抱怨,觉得好友是在蓄意隐瞒。 望着那个渐渐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于璇的心提至了喉口,喉咙被哽住,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她的蓝色穿在他身上,原来是那么的好看。蓝色刷白的牛仔裤,白里透着淡蓝的衬衫,都是柔和的天空蓝......看上去,他整个人好象也不再那么沉郁了。 「小璇,生日快乐。」孟浪开口的第一句话,带出了于璇隐忍多日的眼泪,她慌乱的摸索着抽屉,想取面纸擦去自己不合时宜的发泄。 一条手帕出现在她面前,孟浪弯低了身子,轻抬起她的下颚轻拭着,「别哭,让我思念了将近两个月的小女人,我的记忆里没有她的眼泪,因为我不喜欢。」 「你......为什么来?」问得颤抖,因为没有把握。他不是选择责任了吗? 望了望他的身后,没有看到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教她很自然的安心了。 「因为要送你一份生日礼物,那是我筹备了一个多月的惊喜。」孟浪拉了她起身,久违的温暖碰触,逼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以下巴摩挲着她光滑的额面。 只有搂着她,他的心才得以安宁。 「凯西呢?」于璇不在乎同学惊愕的月光,不管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她只想重温他胸膛的温度,就像她在梦里常做的举动...... 「我有责任关心她的未来,但这不表示我必须将自己完全奉献给她,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决定自己要的幸福......所以我来台湾了,来千里寻妻......」 「阿浪!」紧咬苦的双唇,终于喊出了一辈子的依恋。 「走吧,家里好多人在等着你呢!」 孟浪同身向两位教授点了头,留下一张名片在于璇的桌上,那是他刚印好、还热腾腾的名片,上头有着他即将对外公布的头衔。 人走了,屏息已久的教室,充斥着四十多个男女的吁气声,接着是喧杂的交谈。他们都想知道,那个傻于璇、浪漫过头的同学,什么时候谈了恋爱,而且对象还是一个连两位教授都礼遇万分的男人? 而所有的疑惑,都在李如岚的尖叫声里被解开。 她探头至窗外看着那双相搂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满的埋怨着好友。小璇居然钓上罗宾森岛的孟浪了,那个她只看过背影相片的男人,原来本人是那么的英俊潇洒...... 她恨啊,刚才竟没和他打声招呼......小璇说她没交报告,可是报告却千真万确地交至教授手中了,而且还得了高分...... 瞬间,她全懂了,若是那篇报告是孟浪的杰作,那么拿到九十五分根本不足为奇。 唉,真是嫉妒又羡慕,她的死党过了一个暑假,竟爱情与学业两得意了! 第十章 「小璇,你怎么回来了?」于父眼尖的看见此刻该在台北念书的女儿,自门前停靠的黑色奔驰车走了出来,忘了医生交代仍得多休息,跳着已恢复得差不多的脚,立刻冲向前询问。 而正感彷徨无措的于母,看到女儿回来,像是遇着救星,中年发胖的身子也圆滚滚地扑向前来,「小璇,你回来的正好,这些外国人叽哩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她指了指庭院前排成两列,有白人也有黑人的一群外国人。 「于小姐。」受过良好的训练,两排男女异口同声地唤了她。 那些熟悉的脸孔,教于璇感动的仰头望着一直陪伴在侧的孟浪,看到他眼底宠溺的笑,许多事情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隔壁的别墅是你的?」 「不是,是我们的。」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喜欢他安排的这个惊喜。 「你要搬来台湾住?」 「不只是我,杰夫、玛琪,还有海狼堡里大部份的佣人都会搬来。」 于璇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 「你还年轻,喜欢热闹、喜欢文明,而我大概也被你感染了,这些时日在台湾拓展事业,我发现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我父母那么自私自利。」知道她已知晓他的过去,如今谈起来已不觉得那么的艰涩与愤恨。 「爸爸的脚呢?」忆起了自己曾说过的话,而他一一达成她的愿望,感动的泪水盛满了于璇的眼眶。 她相信分开的日子里,他一定暗地里帮了她很多事,让她除了想他,可以不为其它的事而心烦,「肇事者是你找到的,中医师也是你请来的?」 「你不应该将痛苦独自承担,你还有我,你忘了吗?」孟浪心疼她竟一度因为家里的经济,而动起休学去工作的念头。 她足他的宝,是被侍候的命,他不会要她吃到苦的。 「阿浪......」他的回答等于是间接承认了,「你好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好喜欢......」 孟浪不在意她的眼泪、鼻涕全沾在自己的衬衫上,他紧紧的拥住她。 「二十一岁了,幸好你长进了一点,变聪明了,否则我真的会很头痛呢!」一口气明白他所有的努力,她的脑子是清楚多了。 「你笑我?」于璇挣开他的怀抱,扬拳作势要打他。 孟浪不费吹灰之力的以掌包住她的小拳头,笑笑的应道:「你不向你父母介绍我吗,他们正眨巴着眼睛等着你呢!」 「啊?」于璇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两双瞪大的眼珠子。 「爸、妈......」她才一走近,立刻就被母亲拉入客厅,于父也跟着跳了进来。 「小璇,刚才和你又搂又抱的外国人,不是你交的男朋友吧?」 「女儿,你交男朋友,爸妈是不会反对,可是我们两老又不懂英文,以后要怎么沟通?」于母说完,于父立刻就接口。 那辆宝士车看起来是很气派啦,女儿若嫁给那个男人,他一定也有机会坐上那辆轿车,只是语言真的是一大问题,令他好为难。 「爸、妈,你们放心好了,阿浪会说中文,而外面那些佣人也都很好相处......」于璇的话还未说完,只见父母一溜烟的扔下她跑了出去,两人还一搭一唱的说着-- 「会说国语就好办多了!」 「是啊!」 「快去请未来的女婿进来吃饭吧,怠慢人家可就不好了。」 几秒钟后,她看到一脸极不自然的孟浪,两只手被热情的父母一人拉了一边,硬是送进了饭厅。 「小璇,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替人家盛碗饭?」于父唤了声杵着发呆的女儿。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于母一副要彻底调查人家身家背景的态势。 「我姓孟,单名浪。」于璇端了一碗饭至他桌前放着,接收到他求助似的眼神,她顺着他的意,在他身旁坐下。 「孟先生啊,你好,我们是小璇的父母啦!」于父一口的废话,乡下人的憨直模样一览无遗。 「不知道你要来,粗茶淡饭,希望你吃得习惯才好。」 「是啊,小璇平常不在家,我们两老的三餐都是草草打发。」 「来,这虱目鱼很好吃,我太太煎鱼的功力可不输大厨师哦!」 「这菜脯蛋的菜脯是我们自己做的,不会很咸,很好下饭。」 于家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的热情招呼,孟浪的碗一下子成了一座小尖山,看不着白白的饭粒。 孟浪的神情很复杂,已经好久没有人为他挟菜了,多年来,于璇是第一人,而她的父母,成了第二及第三个。 他们对他的亲切,让他顿时有种家的感觉,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享受着家庭的温暖。 于璇发觉到他的失神,知道爸妈的热情一定教他招架不住,她的手在桌下按住他的大腿,用英文对他说道:「阿浪,你父母没有给你的幸福,我爸妈一定会加倍给你的,他们不擅长说好听话,但他们真的都是好人......」 「我知道,所以他们才能生育一个这样美好的你来给我。」孟浪的手反握住她,两人爱语缠绵。 「于伯伯、于伯母,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将晚餐搬挪到别墅去用吧,我看你们好象流了不少的汗。」他会将眼前这两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夫妇,像是孝顺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的侍奉。 于父有些尴尬的笑着,「不好意思,我们家没冷气......等一下,你说什么别墅?」 「对啊,外面那些外国人吃饱了没......我没煮那么多饭菜,不够请那么多人吃,怎么办?」于母突然也想起了一事,鸡同鸭讲的接上丈夫的话,一脸的歉意。 「于伯伯、于伯母,如果你们愿意,今天就搬进别墅里住吧,我的佣人会服侍你们的......今天是小璇的生日,我在餐厅订了位,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庆祝......」 举箸的手怔愕在半空中,于家夫妇无法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别墅、餐厅,这是怎么回事? 于璇好笑的看着父母的反应,「爸、妈,阿浪就是我在斐济的老板,也就是那座私人岛屿的主人,隔壁的别墅是他盖的......」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又或许是他们耳背了,于家夫妇争先恐后的冲出大门,仰头看着隔壁那栋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别墅-- 一年后 斐济 「小姐,我叫威利,来自洛杉矶,你长得好可爱,我们能聊聊吗?」 「威利你好,我叫李如岚,台湾人,是那对夫妇的朋友。」李如岚贴着树干而坐,以手扇风,一指比着十公尺外一对晒日光浴的男女,语气缺乏抑扬顿挫的自我介绍。 「你没有伴吗?」 「嗯。那个女的是我的死党,她的老公则是她在斐济认识的,所以这次她特地免费招待我和他们一起来度假,希望我也能在这里钓一个帅哥回去。」她没什么精神的答道。 出发前明明很兴奋的心情,没想到来到当地后,现实生活竟与想象相距如此之大,教她失望透顶! 于璇保证她一定也能在这里觅得真爱,一个像孟浪一样的好男人,可是几天下来,出现在她眼前的净是乏味又轻浮的家伙,没一个她看得上眼。 她该相信自己的,斐济根本就是一个无聊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个性活泼的她。 「真的吗?那我有这个机会吗?」威利一脸的跃跃欲试,听说台湾的女孩子都很单纯,也许他能有段艳遇...... 李如岚眼皮费力的掀了掀,望了他一眼,重重的叹口气,「如果你能像那个男的一样宠我,我就给你机会。」 她的视线停驻在十公尺的沙滩上,虽然不知道那儿的交谈内容,不过不难猜到......她心里对好友的嫉妒又多了一点-- 小姐,你好,可以和你做个朋友吗?」一个年轻小伙子,捧着不知道去那儿摘来的玫瑰花,殷勤地献至于璇的眼前。 「他是我的经纪人,如果他愿意,我就可以答应。」于璇此着一旁以迅捷动作,丢开覆面草帽,一脸怒气冲冲瞪着来人的孟浪。 「你是明星!?」年轻男子讶呼。 「她不是明星,她是我的老婆!」孟浪将于璇的沙滩椅再搬向自己,直至两张长椅紧紧的贴在一起。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追她,留下你的姓名,我会让你这辈子找不到吃穿的工作!」 让他的眼神杀得全身细胞像是死得差不多,年轻男子不敢再逗留,拿着玫瑰花飞快的走人。 「你又拿你的名片出来杀人了!」于璇嘟嚷着。对她示好的男人,没有一个敌得过孟浪的警告。看到他名片上的头衔,知情的莫不吓得屁滚尿流;不认识的,也会没用的被他的口气骇住,摸摸鼻头马上走人。 「你是我的。」又解决了一个。 孟浪打了个呵欠,一手捡起地上的草帽盖住脸,一手横亘在她的胸前。 她喜欢来斐济度假,他却讨厌极了,因为每次来都得赶一大堆的苍蝇,累都累死了。 「你干什么?」于璇看着那只不安分地搓揉着她冰衣下乳尖的魔手。 「标示所有权。」 「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也在我身上不知道烙下多少印记了,你还嫌不够?」于璇喳呼着抗议,胸部却不断的朝他的掌心送去。 真的不能怪她胸部小,是他的手掌太大了。 「当然不够,这趟度假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非得马到成功不可。」这个女人! 孟浪将身下的浴巾抽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掩住渐渐勃发的男性象征。 「什么事?」他说的那么神秘,勾起了于璇的好奇心。 「我渴了。」 于璇没好气的掀开他的草帽,将一杯果汁送至唇边,「喝吧,亲爱的老公。」 「我不想喝果汁。」 「要不然你想喝什么,椰子水吗?」 「我想喝奶水。」在她的惊呼声中,他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奶水,平常又不见他喝牛奶。 「回城堡做爱。」他将所有的渴望吐纳进她的口中,「你已经毕业了,可以生我们的小孩了吧?」 「你......」原来他说的奶水是指她的母......奶,她竟然后知后觉的和他扯了老半天。 「我可以不戴保险套了吧?」 不管她同意与否,孟浪是不打算再让她「无事一身轻」了。 他已经想过了,有个小萝卜头虽然两人世界的甜蜜会被分割,但至少身边绑了个小孩,会让她的魅力下滑,他就不信还会有男人来对她示爱。 「喂,你们又这样抛下我啊?」见两人准备离去,李如岚紧张的站了起来,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男人,朝他们的背影叫道。 可是人家离开的脚步很急,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喊,她只能挫败的窝回树干前,心里默数着这是第几次被冷落了。 原本她一直很庆幸于璇不是那种有了异性没人性的朋友,不但婚后常常请她到大别墅去住,有什么好康的一定也会想到她,可是时间一久,她发现自己愈来愈讨厌和他们出游了! 每每看到他们夫妇俩甜蜜的模样,她就情不自禁的拿孟浪和其它男人比较,而一比,那些男人全成了一无可取的劣等货色,学不来孟浪霸道的温柔、专制的体贴就算了,还没钱没势力,没长相没身材...... 哎,再多和于璇打交道,多看她老公几眼,她这辈子一定嫁不出去了! 所以,她决定了,下回他们再约她,她再也不跟来当电灯泡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