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狮王》 第一章 阳明山,一栋看来颇有屋龄的别墅,和毗邻设计新潮、外观崭新的住家相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它占地之广大、主人的神秘,一直为附近人家议论纷纷。 翠绿的树木本该充满着阳光的气息,可生长在这个地方,却透露着冷冽的诡异气氛。 老旧别墅的庭院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或许是年久未修剪,样子看上去有些参差不齐,失去了原有的美感。而让高大树木掩蔽的别墅,不论何时,总是一片阴暗,像是藏身在黑暗世界的魔鬼,令人只消探望一眼,便会毛骨悚然。 「粉扑,回来,那儿不是我们家,不可以进去!」一个甜腻的嗓音在微凉的午后响起。 「粉扑,别再跑了,快回来!」曾无忧唤着爱犬的名字,气喘吁吁的追在它后头。 他们一家四口在一个星期前甫搬来这儿,这幢别墅原是大伯父的家,因大伯父一家人移民到加拿大去了,打算将房子卖掉,而在找到买主之前,大伯父答应暂时借他们居住。 其实住在吵杂的市区或是清幽的山上,对她而言都没有差别,倒是她的两位姊姊,一听说大伯父的提议,几乎是天天巴着父亲,吵着要搬来别墅住,说是要好好体验一下当有钱人的感觉。 爸爸从来就拗不过两个姊姊的要求,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他们就搬过来了。 「粉扑,那儿不能进去……啊!」看见活蹦乱跳的狗儿穿过杂草堆,钻进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爬行的洞穴,无忧终于急得尖叫。 搬来的第一天,父亲就告诫过她们三姊妹,绝对不能招惹左侧的邻居。因为大伯父曾说过,这栋别墅的屋主个性孤僻,从不与外人打交道,他们一家人在这儿住了几年,也不曾见过他。 右侧的邻居更是绘声绘影的说这个屋子不干净,成日黑鸦鸦的,就算是晚上也不见灯亮,除了有时候会传出几声严厉的吆喝斥责得以证明里头有人,否则大家真会认为这是一座废墟。 她原本不相信这些讹传,然而几日下来,真不见左侧邻居有任何动静,不怕的心开始惊畏了。只要行经别墅,她都会加快脚步,因为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别墅的一个阳台,就算对面总是乌漆抹黑的一片,她仍会下意识的放轻声音,就怕惊扰到神秘的邻居。 这么努力的闪避,就是不希望影响到人家的安宁,哪知粉扑却不懂得主人的心情,一迳以为她在同它玩闹,竟然跑到别人的地盘撒野! 趴低身子,跟着匍匐进入别墅的无忧,压低音量轻喊:「粉扑,别玩了,咱们回家了。」 晶莹灿动的双眸飞快梭巡了四周—— 没见着狗儿的身影,惊惶的神色占据了她白皙的脸蛋。 「汪汪!」 刹那间,一抹灰白相间的色彩自无忧眼前奔过,好不容易,揪在心头的恐慌放松了。 「粉扑!」 然而,恶作剧似的,狗儿又往另一头跑去,将主人扔在身后。 「粉扑,回来啊……」拨开交错的枝节,无忧心急如焚的赶上去。 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她跟着爬进一扇半启的窗户,蹑手蹑脚的,也不敢放开喉咙叫唤爱犬,深怕自己的行踪被屋主给发现。 那些谣传,或多或少在她心头植下惧怕的阴影。 「粉扑?」心有忌惮的情况下,她终究是跟丢了。 像只无头苍蝇,她惶乱得无所适从,站定在一扇房门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谁在外面?」一道冰冷的声音猛然劈来,将无忧给冻在原地不能动弹。 「贯伯!」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声调里的愤怒显而易察。 无忧被彻底骇住了,她想开口说话,平抚那个人的怒气,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陡地,房内一阵东西摔落的破碎声,那些声音像是敲在她的心版上,震得她的心跳乱了规律,只觉得房里的人就要冲出来打她了。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眼前的门始终没有打开,空气中任何声响也没有,教她几乎要以为方才所听见的一切,全是自己的幻听,直至那个暴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贯伯!我叫你,你听到没有?」话落,又是乒乒乓乓的摔砸声。 男人字字铿锵的暴怒声浪,全数轰进了无忧的脑子里。呆杵了几秒,她鼓起勇气,却止不住颤抖的开了口—— 「对不起……」 「你是谁?」彷若听出了声音的陌生,男子迟疑一会儿后,防御的问道。 「对不起……我住在隔壁……我的小狗跑进你们家了……」即使没见到声音的主人,可是那样毫无温度的音调,却冻入了无忧的骨髓。 「出去!」 「我的狗……」 「我叫你滚出去!」男子不容置驳的再次下达逐客令。 「可是粉扑还在你家……」无忧吓傻了,她知道这样贸然闯进别人家是自己的不对,但他如此不友善的态度着实令人措手不及。 「我说滚!马上给我滚!」怒不可遏的声调中划出不容探犯的警戒线。 「先生……」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无忧只想和他当面沟通,一只手就这么触上了门把,将它扭转开来。 无法适应走廊透进的亮光,又似隐私层被人撕了开,男子暴戾的狂吼:「出去!谁准你进来的,马上给我滚出去!」 「对不起,先生,请原谅我的不请自入,可是我的小狗真的在你家……真的……只要找到我家的狗,我就立刻回去,绝不逗留……」压不下声音里的惧怕,无忧还是泄漏了心里的不镇静。 「你听不懂国语吗?我要你现在就走!」狂啸的震怒方落,一根长棍没有预警的丢来,在黑暗中不偏不倚的打中了无忧的手臂。 「啊……」她痛呼出声,旋即弯身将击中自己的长棍捡拾起来,顺着它的曲度纹理摸抚下去—— 一个惊觉倏地闪过脑子,她倒抽了口气,张口结舌无法说话。 「别让我报警赶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行动不便……」 这句话让空气中的因子彷佛在瞬间全凝结了,只听闻浓重的呼息,「谁告诉你我行动不便?」 怒火正成束的点燃,威胁着要灼伤擅闯私人领域的女人。 「你的拐杖……」 「你以为我行动不便就不能赶人吗?」双拳死命地抡紧,男子咬牙切齿的迸声问道。 就着门外的亮度,身处暗处的他约莫能看见女孩的相貌。 长发披肩,没有染上任何化学色泽,那是一片能够融入子夜中的黑色瀑布,一双波光流转的大眼、一管挺直的俏鼻、一张小巧的菱唇,深镌在柔皙的小脸上,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美更突显了自己的丑陋,男子本已跨出的左脚,深恶痛绝的缩了回来。 他急切的转身,极欲将自己掩藏在更加暗黑的角落。然而,少了拐杖的支撑,左脚一时负荷不了全身的重量,一个重心失稳,高大的身躯直直往一旁的小餐桌扑跌而去。 强烈的撞击声传来,无忧顾不得畏惧,立刻冲上前想帮忙。 「不要过来,我不准你过来,不要靠近我!」他挥动。着双臂,排拒她的接近。 「你需要帮忙……」无忧被挡在几步远的距离外,不明白他怎会如此防人,她没有恶意啊! 「我不需要!」 「好,我不过去,但你的家人呢,你没有家人吗?」分析着他的声音,无忧认为他的应该年纪不大,至多不超过三十岁。而在这样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有副残缺的身躯,也难怪他的性子会如此暴躁、孤僻。 「不用你管!」男子冷冷的哼了声,对她的问题不屑回答。 「我……」他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无忧不晓得该说什么才不会得罪他。 「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你还有羞耻心,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还在僵持着,一个老人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你刚刚跑去哪了,为什么连外人闯进来了也没发现?」男人推开老管家的搀扶,撑着沙发,硬是自己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肚子不舒服,跑了一天的厕所,所以没听见……」贯伯为自己的失职不断的赔不是。 「将这个疯女人赶走。我不容许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是……」贯伯抱歉的望着明显受到惊吓的女孩,「这位小姐你请回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是我的小狗跑进别墅了……」无忧对老伯伯因自己而挨骂深感歉疚,而男子狂傲冷漠的眼神更令她颤悸连连。 「请你先到门外等候,我立刻叫人帮你找。」 就这样,无忧被半强迫的带离了别墅,可是疑惑却在她的心上滋生,一天天的扎根。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歆歆,纽西兰到底好不好玩?」脸上写满好奇,曾淳淳抓着刚从纽西兰旅游回国的大妹,热切的询问。 「当然好玩啊,那儿的一切和台湾根本是天壤之别。」曾歆歆炫耀的说着,以自认优雅的姿势,悠闲的啜饮着香气芳郁的下午茶。 「真的吗?」 「没事我干嘛骗你,不到纽西兰一次,你这辈子算白活了!」她夸张的道,将姊姊的心煽惑得更是蠢蠢欲动。 果不其然,曾淳淳立刻旋身对坐在身侧的父亲撒娇,「爸,不管啦,人家也要去纽西兰度假!而且我要待得比歆歆更久,好好欣赏纽西兰的风光景色。」 「你还得上课,怎么去?」曾诏起似乎已对这双女儿要风就是风的个性习以为常了。 曾淳淳受不了的直翻白眼,「寒假去不就得了?」望了眼歆歆满足的表情,她以肯定的口吻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年的寒假我决定在纽西兰过!」 刹那间,一家之主的曾诏起还来不及端出任何表情,曾家的小女儿曾无忧唯唯诺诺的先启口了。 「淳淳,寒假有一个多月耶……」 「那又怎样?」曾淳淳不解的斜睇着她。 「去纽西兰一个多月……那不是要花很多钱吗?」无忧咬着唇,婉转的暗示。 「反正爸爸有钱嘛!」曾淳淳亲昵的搂着父亲的手臂,嗲声嗲气的说道:「你说是不是嘛,爸?你一定会让我去的,对不对?」 曾诏起顿了一下,然后宠溺的绽出微笑,「对,只要你喜欢,爸当然会让你去,高兴去多久就去多久!」 「就是嘛,无忧,你太死脑筋了,老爸一个月薪水七、八万,再加上公司分红、年终奖金,林林总总加起来够我们一家四口吃穿了,人不能光想着赚钱,也要懂得花用。老爸平常得忙公司的事,没时间出国游玩,钱放在银行也生不了多少利息,干脆拿来给我们出国增广见闻,何乐而不为?」曾歆歆为了改变小妹的观念,再一次的指正。 曾淳淳忙不迭的点头附和,「没错,女人就是要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我们系上有好几位女同学,都已经跑过大半个地球了!」 「无忧,你别担心,这笔小钱爸还拿得出来!」曾诏起安抚小女儿的不安,豪气的咧嘴大笑。「这样好了,明儿个下课,你就到旅行社去要些旅游的参考资料,这个寒假也到国外去走走看看吧!」 「不用了……」生性依赖的无忧,立刻摇头拒绝。要她一个人到电影院看电影都会怕了,当然更不可能独自出国。 「那无忧的出国机会让给我!」曾歆歆第一个举手抢先说道。 「喂!你才刚回来耶!不觉得这么说很可耻吗?」曾淳淳跟着高喊。 「反正无忧又没兴趣,我去还可以充当免费的导游,免得你去到那里迷了路,到时候还要老爸花钱派人去找你……」 「什么话啊……」 面对两位姊姊的争吵,无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望着相邻的别墅发起呆来。 「无忧,怎么了?」曾诏起察觉到小女儿的不对劲,关心间道。 「呃,没事……」耳畔的声音教无忧迅速收回了视线,假装整理身上的小洋装,像是啥事也没有。 「骗人!」曾淳淳拆穿了她的谎言,「这些日子我不时撞见你看着隔壁的人家发呆。」 「我也看过哦。无忧,隔壁又不是住什么帅哥,你干嘛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样子?」曾歆歆狐疑地道。 「邻居们不是说那里面住的是怪人吗?我猜屋主不是古怪的老头,就是被儿子媳妇遗弃的老太婆,有什么好好奇的!」曾淳淳语带不屑地说。 「无忧,歆歆和淳淳说的是真的吗?你忘记爸爸跟你们说过的话了?」曾诏起担心天真的小女儿会惹上不该接近的人。 「爸,我只是好奇多看几眼而已,没事的……」无忧撒了谎,上个月在老旧别墅里发生的事情,她一直没说出来让家人知晓。 那是她的秘密,只要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 别墅的主人既不是个古怪的老头,也不是被子孙遗弃的老太婆,他是个声音有着神奇魔力的男人,那天以后,他那低沉冷冽的音波,便在她的脑海盘旋不去。 她没见过他的长相,却因他的脾气而在她的脑子里画下一个撒旦的样子,只是这个撒旦有着寂寞的表情,他不邪恶,只是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孤独,如此而已…… 「那就好,大伯父和邻居都好心提醒我们了,你们姊妹三人千万别不识相的去招惹到人家。」曾诏起不厌其烦的再叮咛了一次。 「我才没那么多美国时问,去理会那个怪里怪气的邻居哩!」曾淳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也是!」曾歆歆扮了个鬼脸,表示自己兴趣缺缺。 「啊——无聊死了,我要去逛街,歆歆,你去不去?」 「好啊,我好久没买新衣了!」 两姊妹相偕离去,庭院里只剩下曾诏起和无忧父女两人。 「爸,我帮你按摩。」为了躲避父亲探询的眼神,无忧连忙跳至他身后。 「嗯,总算没白疼你。」曾诏起拍了拍女儿在肩上施压的柔荑,满足得合不拢嘴。 「爸爸,你真的答应让淳淳到纽西兰玩一个月吗?」无忧担心父亲负担不起这笔额外的支出,他们家毕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无忧,这你就别操心了。当初为你取名为无忧,就是要你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家里的经济、其他的日常琐事,有爸爸担着,你和淳淳、歆饮,就负责当爸爸的乖女儿即可。」 「可是人家不要你太辛苦嘛!」无忧偎进他的颈窝撒娇,就像小时候一样。 「傻孩子,为了你们姊妹,爸爸就是再辛苦都值得。」曾诏起骄傲的说:「你不知道公司的同事有多羡慕我,见过你们的人对你们可都赞不绝口呢!」 「我的同学也很嫉妒我啊,她们都说我有一个年轻英俊得令人猜不出年纪的父亲耶!」好爱好爱爸爸哦!他给她们三姊妹的爱,弥补了她们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母亲陪伴的缺憾。 「你啊,就是这张嘴甜,教我不疼你都难!」曾诏起轻点了她的鼻头,感情融洽的父女互视一眼,一起笑开了。 如此和乐的气氛,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尽享着家庭的温暖,殊不知黑暗中,有一双眼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暗黑的房间内,唯一的光亮来自萤幕上晃动的影像。 「恶心!」沙发上传来一声嗤之以鼻的讪笑,声音里净是嫌憎的表情。 「少爷?」贯伯惶恐的出声,「您还要继续看吗?」 「为什么不?」 「少爷……」贯伯实在猜不出他此刻的喜怒哀乐,语调分明充斥着鄙夷不屑,却又不放弃观看挑起他怒火的画面。 「虚伪!」 舒桁的视线停驻在萤幕上笑得甜美的柔靥,对感情的不信任使他的嘴角扬起阴鸷的弧度。 「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随着亮度一明一暗的跳动,贯伯或清楚或模糊的知道少爷此刻的位置,毕恭毕敬的回答,「今早我到公司去向夏经理拿资料回来了。」 「怎样?」声音冷淡,没有任何的起伏。 「曾诏起有三个女儿,老大叫曾淳淳,老二叫曾歆歆,老么则叫曾无忧……」贯伯不敢有一丝迟疑,立刻将稍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内容报告出来。 他不明白生性冷漠的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对隔壁的曾家人起了兴趣,难道是为了上回曾家的小女儿误闯进来的事?但少爷不应该是那么会记恨的人才是啊…… 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出少爷有何理由要调查曾家。 「真无忧?」舒桁发出怪笑,「怎么,取这个名字就真能无忧吗?未免太天真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幸福,更没有可以信赖的人!」 「少爷,曾家的女儿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曾诏起对她们简直是宠上了天,只要是她们开口要求的事,他尽可能不扫她们的兴,倾全力也要达成她们的愿望。」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贯伯也没见过这样的父亲。 「曾诏起,六年前丧偶后并未再娶,独自抚养三个女儿,现在三个女儿仍在念书。老大和老二平日就很虚荣,老是往高消费的场所跑,穿着打扮都是名牌货。十九岁的老三就不一样了,对物质方面的需求向来不多。」听得出来,他对曾无忧较有好感。 「那又如何?难道说,懂得体恤父母心的儿女,就能享受到较多的温暖吗?」狂徒般的姿态,声音冷蔑。 「这……」贯伯被问倒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每当诡魅难测的少爷笑得如此狂放,他便会惊出一身冷汗。 曾诏起对待女儿们向来一视同仁。经济上,曾淳淳和曾歆歆因为擅于要求,所以能够得到较多的享受;而精神上,他对每个女儿都是一样的疼爱……照这样说来,难道他比较不宠曾无忧吗? 不,他不这么觉得。 「是吧!?曾无忧这样乖巧能为她获得什么好处?而曾诏起为女儿们做牛做马,她们就会比较孝顺吗?哼,别傻了!」舒桁彷佛看戏般的讥嘲,仿若一切已如他所断言。 「少爷……」没有胆量纠正他偏激的想法,贯伯杵在原地欲言又止。 「曾诏起在哪儿任职?买得起阳明山的房子,经济能力应该也挺不错的吧?」 「不,曾家目前所住的别墅是他大哥的,他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可想而知主子先前对邻居的身分有多么的漠不关心,他真的是离群索居太久了。 「没什么钱还能供得起女儿们如此无止尽的挥霍?」萤幕上纤细的背影,宛若一道刺目的眩光,逼得他别开了眼。 「那是因为他待在一家福利制度健全的公司。」 舒桁没有出声,贯伯迳自揭晓了答案,「少爷,曾诏起在双城集团服务,职位是会计经理。」 「哦,是吗?」 第二章 双城集团,台湾科技产业的龙头,不但股票在美国上市,东南亚和大陆等地更设有分厂,每年赚取的净利令同业妒羡不已。 据闻,一旦有幸进入双城服务,除非遭公司遣散,否则不会有人主动请辞,员工的流动率堪称业界最低。双城提供员工最好的福利保障,只要你有能力,绝对可以在这儿一展长才。 而自交棒至现任总裁后,双城内部马上大搬风,踢除了吃闲饭、对公司毫无贡献的家伙,注入社会新血,聘来专业人士上课,并订下最严厉的规则,若是犯错,没有记过的惩罚,唯一之处分方式便是辞退。 双城既然提供了最优渥的工作环境,就要求绝对的忠实。因此,每个人对双城的执行首脑一直是推崇至极的。 总公司上下百来名员工,没有人可以亲眼目睹总裁的长相,即使是背影。大家只知道他是老总裁的孙子,上任已故总裁的儿子,除此之外,其余一概不知,包括他的名字。 对外,双城的发言人是公司的三代元老夏威总经理,任何重要文件的签署由老总裁负责,他只负责当挂名总裁,真正操控双城的却是神龙不见首尾的孙子。 各大报社、杂志社争相探问的这位神秘人物,让双城的触角伸展至台湾以外的地区,公司的展望蓝图上,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插有双城图腾的旗帜,代表着公司的目标是企图带领全世界的科技,成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先驱。 他的能力从接棒的那天起即倍受瞩目,他的表现更是受到了众人的肯定,他的每个决定都将双城推上更高的巅峰,可是有关他的一切却依然神秘。 双城老总裁像是刻意封锁起所有的资料,不愿对外松口泄漏,他被塑造成一位藏镜人的形象,没人知道为什么。 然而,在双城任职整整十一年的曾诏起,比起公司其他资深主管要来得幸运,今天他终于亲耳听见了年轻总裁的声音,甚至透过萤幕看到了他坐在董事长椅里的背影。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找你来为的是何事。」阴郁低冷的嗓音在会议室里缓缓漾开。 拜科技发达所赐,即便本人没来到现场,透过视讯影像,那份压迫感仍束缚得曾诏起喘不过气。 「总裁,我不懂……」心里掠过一丝惶惑,他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千万不可自乱阵脚,他的行径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他,没有人会知道的…… 「真的不懂吗?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噙着冷冷的嗤笑,舒桁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兔子,露出噬血的表情。 自以为是的家伙!他倒要看看他还能逞强至几时,见识一下他的爱能够怎么的无私。 「曾经理,你盗用公款的事情已经曝光,而且总裁也知道了。」年过半百的夏威摇了摇头,不要他再说出无意义的谎言,傻傻地挑衅老板的脾气,赶快坦白的将事实说出来。 私自挪用公款这事,可大可小,以往公司也曾发生员工不忠的事,带着新的设计图投效竞争对手,当时,总裁只是交代要他处理,自己并末出面。在他的记忆中,舒桁似乎不曾为了公事而大发雷霆,可是这次却不一样。 他非但决定露脸,甚至还开口说话了。 天知道他和老总裁劝他多少年了,希望他多出来走动,见见外面的世界,当个名副其实的负责人,可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回应他们的,永远是狂霸的怒气。 闻言,曾诏起愣住了,神色仓皇,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打算承认了吗?」没有同情,也没有宽容的意味,舒桁只想证明丑陋的人性。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诏起慌乱得手足无措。 怎么会这样?原来,有机会见着老板的背影,以及听到他的声音不是荣幸,而是不幸的开始。 他的行迹败露了! 「曾经理,我们查过了,明年寒假你的大女儿打算出国一个月,你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是为了筹措她的旅费吧?」夏威佩服他的勇气,身为主管人员,居然敢知法犯法。 「总裁,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曾诏起急了,总裁那沉冷的声音教他相信,他会是个不念往昔的人。 「还有以后吗?」舒桁反问,「这个社会人才济济,我何必养只老鼠来咬布袋?」 「不,不是这样的,我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事至如此,再怎么辩解也无用,总裁都出面了,这表示证据确凿。 「溺爱女儿不能构成你的犯罪理由。」舒桁打断他的解释,「一个人倘若没有十分的能力,就不要做出十分的保证。」 「可是我真的没有盗用公款的意思,等我领到年终奖金,我会将向公司借来的钱,一块钱也不少的还回去……」 「你认为自己真的有还清的一天吗?除非你的女儿们收敛一下虚荣的个性,否则你永远也填补不了她们无止尽的需求。」 那天听完贯伯的报告,他的心里隐约就有个臆测,猜想曾诏起为了筹钱,一定会有小动作。果然,他竟胆大包天的动起公司公款的主意,监守自盗。 其实他毋须和他废话那么多,这类不肖的员工,他从不插手过问下场,一切都由公司的律师解决,但这次他不知为何,竟有了陪他玩玩的兴致。 也许……他是想探知曾家的亲情是如何的脆弱。 「我的女儿不是虚荣,她们只是年轻,喜欢追求流行罢了……」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曾诏起,竟还为宝贝女儿们说话。「总裁,如果你见过我那三个女儿,就会明白我所说的,她们真的很可爱,也很孝顺……」 脑海蓦地跃上曾无忧灿烂的笑脸,舒桁顿了半晌,问道:「一个愿意为女儿的玩乐铤而走险的父亲,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们在父亲遇上状况时,愿不愿意伸出援手?」 曾诏起听不懂他的意思,夏威更是不明白,总裁的说法好似不打算将这件事交由律师处理,他被搞糊涂了。 「我想你若是坐牢去了,你家那三只羽翼未丰的小鸡一定会饿死,所以我不诉诸法律了。」 舒桁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人愕然地看着对方,没料到他会网开一面。 「谢谢总裁,谢谢总裁……」曾诏起鞠躬又点头的,只差没跪下来拜谢。 「我要你的一个女儿。」舒桁唐突却不容置喙的说。 「什么?」 「你不是说令嫒很孝顺吗?那么她们应该不会眼睁睁的送自己的父亲去吃牢饭吧?」舒桁不给他任何的后路,「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不过我要警告你,只要是双城的叛徒,我不会让他在同行另起炉灶,就算你出狱,我也会堵得你无路可去!」 「总裁……」夏威惊骇不已,认为他没道理如此大费周章,他的用意他一点也不明白。 「为什么要我的女儿……」 曾诏起更是想不透,对不起公司的人是他,他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总裁为什么要找上他的女儿? 「很简单,我要你看清楚,自己这几年为她们所做出事情有多么愚蠢,多么的不值得!」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爸,你真的这么做了?」无忧不敢置信的声音在曾家的客厅里响起,「你怎能冒险做这种触法的事?」 心里一急,紧张又惧怕的心情整个翻涌上来,她无措得哭了,心里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 「爸爸也不想啊!可是淳淳出国是在农历年前,那时候我根本还没领年终奖金,哪来的钱付她的旅费?」曾诏起挫败的颓坐在沙发,一下子显得苍老许多。 「爸爸,你这么说好像全是我的错,那时候可是你亲口说,有钱供我出国游玩的。」曾淳淳当不起罪人,忙着撇清责任。 「可是如果不是你又吵又闹的,爸爸哪需要去盗取公款?」曾歆歆不落人后的表示自己的看法。 「曾歆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连你也怪我喽?你怎么不想想是你的怂恿,才会让我那么坚持?」 「我什么时候怂恿你了,是你自己也想去玩吧?否则就算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仍会不为所动!」 「你……」说不过她,曾淳淳有些恼羞成怒,「是,我确实想去玩,那又怎样?我有拿着刀架在爸的脖子上,要他去挪用公司的钱吗?」她口不择言的说。 「淳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无忧骇异不已,「爸是为了你的旅费,才会动起这个念头……」 「都怪我!?难道你和歆歆都没有份吗?你们日常花用的就不是老爸赚来的钱?」 曾歆歆一副置身事外,幸灾乐祸的道:「至少我们不会像你那么挥霍无度,班上女同学穿gi,你就吵着也要买……」 「少在那边龟笑鳖无尾,你就不崇尚名牌吗?」曾淳淳不服的说。 「你们够了没有!?爸爸已经很烦了,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吵了?」望着父亲沮丧的模样,无忧好心疼。 是她们姊妹拖累他的,都是为了她们,他才会犯下这个错误。 「爸爸,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公司的老板肯原谅你一时冲动的行为吗?」无忧担心的问。 曾诏起摇了摇头,忧心不已。总裁提出的条件形同在卖女儿,他不可能答应。 「要不然他想怎么样?」曾淳淳气愤填膺,「不过是暂时借用了二十万,又不是几仟几亿元,他没必要那么小气巴拉的吧?」 「淳淳,不是钱的多寡,而是爸爸的人格受到了公司的强烈质疑,我的行为等于背叛了公司。」曾诏起无奈的说道。 无忧知道,父亲身为主管人员,没有做好榜样,反倒将公司的员工守则视若无睹,莫怪老板会生那么大的气。 「爸,难道他完全不惦念你为公司劳心劳力这么多年,执意要将你移送法办吗?」 「他要你……们其中一人。」曾诏起困难地将话吐出。 「什么?」曾歆歆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爸……」无忧也很纳闷。 「你们放心好了,我没有答应他……」 「意思是他真的这么说了?」父亲的安抚教无忧确定了,双城的总裁真的提出了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条件。 「有没有搞错,你们公司的总裁指名要我们其中一个?」曾淳淳大叫的弹跳而起,「他有特殊的怪癖是不是?」 「我不要去,我死也不去!」曾歆歆急急的叫嚷,「你以前说过,在双城工作那么久了,不曾见过新总裁的面孔,想也知道他一定罹患什么不可告人的怪病,要不就是长得不能见人,才会躲在暗处不出来。要我陪这种男人吃一顿饭我都会吐死了,更别说是和他一起生活!」 「为什么?」无忧发现父亲的脸色愈来愈沉,是她前所未见的乏力,她敏感的察觉他似乎藏有很多的心事没有说。 「爸,他没见过我们,为什么突然说要我们?」 「我……」曾诏起来回望了女儿们一眼,掩不住眼底的心痛,「我不知道……」 终于明白总裁想证明要他彻悟的事情,几年来他为三位女儿任劳任怨的付出,原来不是不求回报,就像是投资。他也希望发生事情时,女儿能窝心的为自己分忧解劳,可是女儿的态度与反应却令他心寒不已。 她们迅速撇清事情的无情,教他好失望。 「爸,你不会真的要将我们其中一人送给那个变态老板吧?」曾淳淳花容失色的扯着父亲的手臂抗议。 「是啊,我们又没错,为什么要我们去当替死鬼?」自行勾勒出双城总裁恐怖的样子,曾歆歆排斥不已。 「你们太过分了!」无忧不曾这么生气过,她怒瞪着两位姊姊,「你们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全丢给爸爸一个人承担吗?你们真的要他去坐牢?」 父亲的无语,让她体会到他内心深处不能言喻的悲哀。她一直知道淳淳和歆歆心里只顾自己的享乐,但她不知道她们眼中的亲情竟是如此的薄弱。 「无忧,别说了,爸爸不会让你们吃苦的,父亲保护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件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够了,三个女儿中还有一个贴心的,他已经满足了。 女儿还年轻,不懂事理所当然,他不能要求太多。 无忧控制不住自己下坠的泪水,哽咽的说:「爸爸如果还有办法,就不会将老板的条件告诉我们了,你舍不得我们担心的……,爸,让我去吧,就算那位总裁先生真的如淳淳和歆歆说的那么吓人,我在他那儿过的日子也不会比爸爸在牢里的生活还苦……」 他是她最骄傲的父亲,她不要他去向别人低声下气,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那么颓丧,她要他永远精神奕奕的…… 「无忧,你不用这么做……」小女儿的自告奋勇,教曾诏起又惊讶又愧疚。 「女儿孝顺父亲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无忧心意已决,给他安心的一笑,「没事的,他再怎么骇人,也不至于会杀了我,否则坐牢的人可要换成他了。」语调轻松,尚未发生的以后,她抱持着乐观的想法。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夏经理,这里是……」无忧看着眼前的大门,突然觉得事情一团混乱,教她整理不来。 「我们总裁的住处。」夏威简洁的回答她的疑问。 「双城的老板就住这儿!?」无忧的声音因无法置信而扬高。 方才在车子行驶的路程中,愈接近目的地,心头滋生的疑惑也愈来愈大。 她没忘记自己的家在何处,也还记得隔壁住着怎样的邻居,当车子驶过她家的大门,开进隔壁的车库,她发现自己的思维全乱了,呼吸更失去了平日的顺畅。 但这些都远不及他公布的答案来得令她震撼。 「没错。」 「可是……」无忧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又该问些什么,唯一清楚的是撤旦暴怒的狂吼—— 双城的总裁住这儿,那他和撒旦是什么关系?父子吗?他们父子俩都是个性孤僻的人,所以不喜欢与人群接触? 她的心绪突然变得复杂,突显了内心的紧张。 种种的不可能交织成这个可能,她再次进到这栋别墅来与双城总裁会面,是不是意谓着也有机会再见撒旦一面? 「曾小姐,我想你应该是除了舒老爷、贯伯、司机和我之外,第五个获准进入舒家别墅的人,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 「我……」无忧想告诉他,前阵子她曾误闯进来过,但话至舌尖,就被她吞了回去。 「我不清楚为什么总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令尊犯错是事实,身在双城,他本该此外人更加明了公司的规定,做错事就该有受罚的心理准备。」 「我懂,爸爸的错由我来扛。我只希望贵公司的总裁能够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了。」 「这话待会儿由你自己跟总裁说去……」夏威望着她的纯真懂事,犹豫了一会儿,「曾小姐,总裁因为一些事情的缘故,性情也许会比较偏激,你自己多注意,尽量不要惹他生气。」他好意的提醒,不希望这么孝顺的一个女孩被舒桁给吓坏了。 他相信这样的结果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 前些时候总裁突然要曾诏起一家的资料,之后接连发生这些事情,他不但自己出面解决,还做了出乎意料的决定。这么多的意外,他多希望是他的心要重新活起来的前兆。 曾家的三个女儿中,就调查资料看来,他个人最喜欢老么曾无忧。当总裁的条件一开出来,别无他想,他第一个念头就认为会是曾无忧来担下父亲的过错,果然不出他所料。 她就像个温暖的太阳,有着开朗的灵魂,希望她能弥补舒桁心里的残缺。 「我会小心的,谢谢你。」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贯伯,等一下,你会不会带错房间了,这儿不是撒旦的房间吗?」 舒家的管家将无忧带至一个房门前停住,正准备敲门的当口,无忧忙着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撒旦?」贯伯一脸茫然。 无忧尴尬的看着他,像是背后骂人被听到,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个房间不是很凶的那个男人住的吗?」 「很凶的男人?曾小姐指的是少爷吗?」终于弄懂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批评他,只是他真的给我这样的感觉。」 隔墙有耳,贯伯刻意压低了声音,「曾小姐,这些话对我说是无妨,但你千万不能让少爷知道,他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第二次见面,无忧还是一样喜欢这位和蔼客气的老伯。 「等会儿你自己进去,少爷吩咐你一来,立刻带你过来,我们已经晚了。」频频看表的动作,看得出他的焦急。 「贯伯,你搞错了,我是来和双城的总裁见面的,不是撒……少爷。」无忧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他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吗? 「曾小姐还不知道吗?双城的总裁就是我家的少爷,也是这幢别墅的主人,这个家只住他一个人。」 无忧惊愕得接不出话,房内熟悉的寒霜音调猛地扬起,让她舒放的神经顿时警戒的竖立。 「贯伯,人来了为什么还不带进来?」 「是,少爷。」贯伯战战兢兢的答道,「曾小姐,你请进吧。」 房门一关上,无忧马上陷入黑暗之中,那道朝她窜来的声音,一样的冷冽。 「我不知道自己有个外号叫撒旦。」 他听到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下意识的欲走上前解释,却被他一个厉斥给喝阻在原地。 「别过来!」 「我只是……」 「既然敢说,为什么不敢承认?」舒桁调适了方才心头急速的紧绷,又回复冷淡的口气。 一只手不敢懈怠的揪紧旁侧的长巾,似想防范她突然冲过来,用来作为遮掩自己的物品。 「我没有不好的意思,只是对你上次的印象……我觉得你看起来像个孤独的撒旦,不会让人感到害怕,只想多了解……」 「了解?」舒桁讥嘲的低笑,「出自什么心态的了解,同情吗?免了,我最不屑你们这些虚伪的女人!」 他的火气放射过来,无忧半晌不敢吭气,想退回透进一丝亮光的门缝,却在途中被绊了一下。 「这个房间好……暗,你都不开灯的吗?」 「撒旦不是躲在暗处吗?你认为我见得了光?」 他的自嘲像是一把利刃,刺入她的心房,「我真的没有嘲笑或是看不起你,请你相信我……」 「被看不起的人是你,我鄙视你的行径,不耻你自以为是的牺牲!」像只展翼张狂的大鹰,舒桁散发着令人无法逼视的威力。 习惯黯淡无光的漆黑,炯炯目光轻易攫住她的所在位置。 「什么……意思?」被他这股阴沉冷傲的气质所慑,无忧颤声问道。 「是你自愿来的?我猜你那两位姊姊当时肯定推来推去,没人愿意帮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想承认他的计划就是为了等她,料准了上门成为代罪羔羊的女儿定是没有心机的曾无忧。他不会承认自己的提议是为了某一个女人而设想。 当夏威转告他,曾诏起派出小女儿来与他协调,他一点都不惊讶。 他知道那个对陌生人也会不吝惜付出自己爱心的女孩,不会将亲生父亲的为难置之不理。 「不是这样的,淳淳和歆歆只是会怕……」无忧不想将两位姊姊对他的评语全盘托出,害怕会伤到他的自尊。 「怎么,怕我吃了她们?」舒桁了然于心的点破,「这不过是因为她们自私,想的念的全是自己,尽管你父亲为她们做再多都一样,她们绝对不会冒险,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你也别天真的以为你父亲是真心疼爱你们,倘若骨肉亲情果真血浓于水,那么他就不会答应由你来替他弥补错误,他该舍不得的,就算你再怎么坚持。」 在他眼中,所有的感情都只是笑话,禁不起小小的风吹草动,度不过小小的变数。 「为什么……要这么说?」看不到他确实的样子,无忧觉得缺乏安全感,可是又怕面对他道出冷酷论调时候的神情。「爸爸不是那种人,真的是我自己坚持要来的……」他的想法好激烈,令她不知如何自处。 她的家庭很幸福,一直以来都是,可为何自他口中分析出的结论,却是那么的不堪? 「干嘛,证明自己很伟大,想当圣女贞德?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我要你何用?不担心来到我这儿后得面对什么事?」她愈无私,舒桁就愈不顺眼。 「我……」无忧本来不怕的,但他这么一问,她开始怕了,知道要面对的总裁就是他,她更是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明天你的家人会搬离隔壁的别墅,住回你们原先的公寓,我会让你知道,只要很久没见面,任何感情都会疏远。」 「这么做对你没好处……」无忧怀疑他的动机,他的所有举止都太奇怪了,她看不出究竟是为谁好。 「你还不懂吗?我的眼里容不下虚伪的车福。哈……」他放声狂笑,笑声里带着让人听不出的愤世嫉俗,凄凉又空洞。 无忧双手握紧前襟,整个人突然觉得好冷。 他到底是怎样的男人? 第三章 「曾小姐,这么做……好吗?少爷没有交代下来,你还是别忙吧!」贯伯努力想说服执意为舒桁送早饭的无忧放弃这个决定。 也许她是住进来了,这是大家几年来不敢想像的事情,但不表示少爷的脾气会因此恢复未出事之前的样子,他不敢妄自冒犯。 「没问题啦。」无忧微笑着给他信心,「舒先生会跟我父亲开出这样的条件,意思应该就像古代买奴婢,他是要我来别墅当女佣的。」 「可是你不是说,他昨天什么也没吩咐吗?」 「那是因为他忙着凶我,所以忘了。」她避重就轻的回答,极力忽视昨日他那段话在她心头激起的涟漪,和造成的影响。 「真的是这样吗?」贯伯还是提心吊胆的,只怕又惹恼了那头喜怒无常的猛狮。 无忧用力的点头,「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不会害你挨骂的,贯伯。」 她对他眨了眨眼睛,活泼俏皮极了,像是对自己的亲人撒娇一般,任谁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好吧。」 「那我走了喔!」踩着轻松愉快的步伐,无忧端着食盘,往走廊的尽头移动。 轻轻的敲了几下门板,没有听到回应,她深吸了口气,自行扭开门把。 昨夜她想了一整晚,不断的给自己心理建设,知道撒旦的偏激心态一定有缘由,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她是无法自他口中探出任何蛛丝马迹的,而她也不想逼他,她要他自己主动说出来。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帮他走出那个黑暗的世界,相信只要她维持乐观开朗,迟早有一天能中和他的冷漠气质。 爸爸常说她是太阳的女儿,她一笑,再冷的冰块也会融化。她必须相信自己的能力,因为她不要再感觉到撒旦的孤独。 因此,她不能畏怯,他对父亲的饶恕,于他也许只是一个小举动,对她们家而言却是莫大的恩德。不管他要她何用,她都决定要好好的服侍他,让他知道人间还是有温情的。 不知是否心理作祟,房门一开,一股潮湿的霉味蓦地窜入了无忧的鼻间。 之前两次,也许是因为太紧张,所以什么味道也没闻到,今天大概是心情已调整过,所以才能察觉这个房间的阴湿。 一找到窗户的位置,她二话不说,用力拉开了窗帘,当第一道阳光射进来,她甚至看到了自厚重窗帘飘飞出来的灰尘。 「你在干什么?」严厉的声音冷不防的自无忧的背后响起。 床上的舒桁一发现房内有人,忙不迭的坐起身,拉来棉被裹住自己的双脚,将脸转开,勃然大怒的斥喝。 「舒先生……我给你送早餐来了。」无忧被恫喝声给吓了一跳,旋身想解释,却在看到床上的男子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当脑中勾勒的撒旦真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只能怔怔的望着,痴傻了。 她不知道男人坐在床上也能那么性感,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伟岸的身形,邪魅的气质,都是那么的教人移不开视线。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宛如芒刺在背,舒桁躁怒的咆哮。 他这般落魄的样子竟入了她的眼! 「我来送早餐……」 「我不吃早餐!」 「贯伯说你吃的,今天的早餐是你最爱的清粥小菜……」 「你又知道我偏爱什么了?你才认识我多久?」他嘲弄的问,眼神霍地对上她的。 好深邃的眼,好高挺的鼻峰,好坚毅的嘴唇……撒旦好帅,他不该有着寂寞的灵魂。 没有黑暗的遮蔽,舒桁更是无碍的欣赏到她纯真之美。没有彩妆,一张素净的脸,柔嫩中透着粉润,像是个天使……他碰不得的天使。 「是贯伯说的……」 「他骗你的,我讨厌清粥小菜!把窗帘拉上,然后滚出去,以后再也别进来!」 「今天的太阳不大,阳光很和煦,将窗户打开很温暖的……」那双洞烛人心的利眼直直勾视着自己,害无忧差点说不出话。 「这是我的房间,喜欢怎样由我决定。」 「可是晒点太阳对身体比较好……」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你以为你是谁?」冷毅无情的面容,不让任何人探触到内心世界。 他的话总是说得那么绝情,就算再怎么做好防护,无忧还是受伤了。 「我和贯伯一样,都是为了你好。」 她看不出来他有哪儿异于常人,电视影集中不都是身体严重缺陷的人才会躲在自己的世界,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吗?而他俊逸非凡,是任何女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的男子,经济又是那样的富裕,多少女人巴望不得的白马王子,为什么却活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就算他行动不便,那又怎样?在她眼中,那并无损他摄人心魂的潇洒。 一丝温柔掠过舒桁的胸臆,但来不及长驻,只是瞬间,立刻消失无踪。 「叫贯伯来!」为他好?多久?口头说说谁不会,甜言蜜语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说来更是致命的危险。 他不会再相信了! 「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立刻去做。」 「只要是你碰过的东西,我都不要!」舒桁扯扯嘴角,一双黑潭似的眼直凝住她那张迅速黯淡下来的清丽容颜。 「我……」无忧咬着下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旁徨无助的站立着,双脚恍若有千万斤重,怎么也抬不动。 那张小脸上的委屈,像根细针扎进了舒桁的心坎,他居然感觉到疼痛。 「不许哭!」他心烦意乱的大吼,似想藉着叫喊,宣泄内心异样的陌生情愫。 「我没……没有哭……」声音泄了她的底,逸出了哽咽。 今天不过是她努力的第一天,却已经尝到挫败,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她还能怎么帮他? 他顽固不化的将自己锁在阴冷的城墙内,四四方方的墙,冰冷的冻结了她满腔热情,粉碎了她的信心。她失去了把握,因为她乐观不起来…… 「出去!」 无忧摇头,泪水随之甩落,「不行……我不能出去,我是来服侍你的……」 「谁要你来服侍我?你真当我是残障人士,没有别人的帮忙会死吗?」意识到她对自己的怜悯,舒桁怒不可遏。 「不是这样……我是你的佣人,当然就得服侍你……」他为什么总要曲解她的话意? 「你是我的佣人,谁告诉你的?」主仆称谓的区分,让两人的关系有了阶级,他讨厌她的新身分。 「否则你要我做什么?」 他要她做什么?是啊,他不是无聊的大起慈悲心,放过了曾诏起,今天若不是因为他有个阳光般的女儿,他才不会轻易饶过他。 只是,他要来曾无忧,目的为何?他真的没有明确的想过。 「你做什么都好,就不要来吵我!」 无忧错开脸,有意闪躲他身上散发的冷意。他这样拒绝她,教她如何是好? 「窗帘拉上!」他丢下一句命令,扬手阻挡洒进的日光。 「可是你的房间湿气很重……」 「那又如何?」 「这样……不好。」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声音愈来愈小,直至听不见。 「怎样不好?我死了吗?」舒桁问得激狂。 无忧茫无所依地呆立,畏怕得直颤抖。 突地,他牢牢的望着她,「凭你这样一点叫骂都承受不住的样子,也想服侍我?省省吧,我可不想每天面对你这只小老鼠,看你吓得胆颤心惊的泪水。」 「贯伯!贯伯!」在她辩驳之前,他出声唤来老管家。 「少爷。」贯伯飞快赶来,乍见明亮的空间教他错愕不已,然而里头僵凝的气氛倒也不难想像。 他不知道无忧是如何办到的,居然打开那尘封多年的窗帘,逼得少爷不得不露脸,天知道自从少爷将自己关在房间的那一天起,除了帮他理发的时候,他和外人一样见不到他的相貌,每次都得在黑暗中与他交谈。 「如果服侍我让你觉得厌烦,找老李来,我帮他加薪。」舒桁跳跃着火光的眸心瞥向老管家。 现在的他不能接受在曾无忧面前暴露出自己不健全的一面,他不要她知道他的没用…… 惊觉他的意思,心脏无力的贯伯险些休克,「少爷,您误会了,我没有厌烦……我怎么会厌烦……」满脸皱纹的五宫更是纠结在一起。 「舒先生,你别责备贯伯,是我强迫他将送餐的工作交给我做的,不关他的事……」她真的拖累贯伯了,无忧好过意不去。 「少爷,无忧刚来,什么事都不懂,她不知道您的习惯,才会触犯您的禁忌,请您原谅她……」贯伯心疼女孩惊惶失色的神色,忍不住为她求情。 「窗帘拉上,你们都出去!」 「那早餐怎么办……」觉得是自己搞砸了一切,破坏了原本的祥和,无忧恨起了自己。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拿走,我不吃!」 贯伯担心的叨念不休,「少爷,老爷子交代……」 「我说拿走,你听不懂吗?」舒桁心乱如麻,此时此刻,他什么人也不想面对。 「还是我走好了……」 了解泰半是自己的缘故,无忧捣着嘴,快步离去,不让他听见自己自尊崩溃的哭泣。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少爷,用早餐了。」 舒桁坐在茶几前,等着贯伯张罗完毕,拿起筷子的同时,视线不自觉的瞟向他的身后。 「那个女人跑哪儿去了?」表情无波无纹的问,心头却隐约有种失落。 「少爷要见无忧吗?」贯伯有些意外。 舒桁撇了撇嘴,「怎么,被吓到,不敢来了?」语气有丝讥嘲,「果然没有一个女人能在我身边待太久。」 「不是这样的,无忧只是怕您生气,才不敢再要求送餐了……」知道少爷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贯伯赶忙解释。 「其实她今天早上还是起很早,跟着我在厨房忙里忙外的,像这道青菜就是她炒的,真是很清脆爽口,一点也不油腻,如果不是她展露手艺,还真看不出来她深谙厨艺……」他愈说愈带劲,「听说她家的早餐和晚饭都由她负责,现在的年轻女孩肯下厨的是愈来愈少了。」 「你和她好像很合得来。」望着那盘翠绿的青菜,舒桁突然食欲尽失。 他自曾诏起那儿要来曾无忧,可不是要她当老管家解闷的对象,他们处得那么融洽,听在他的耳里很不是滋味,更莫名其妙的感到不高兴。 「无忧是个善解人意的乖女孩。」贯伯对她赞赏不已。 「那么请你告诉我,那个善解人意的乖女孩现在跑去哪了?」 「她上课去了。」 「上课?」 「少爷忘了吗?无忧还在念大学,今天早上有课,刚刚匆匆忙忙骑着机车去学校了。」 「骑机车!?」舒桁两道眉毛都要撞在一起了。教他心悸的不是她的交通工具,而是她当时匆匆忙忙的心情。 「为什么不让老李送她?」 「我有提,可是她不接受,她说骑机车比较不怕塞车,又说她是下人,没有资格搭少爷的座车。」 「我有说过她是下人吗?你什么时候老糊涂了,不懂得分辨事的轻重?」舒桁怒气冲冲的发难,忘了贯伯是舒家忠心的老管家。 「即使她愿意用自己的自由来弥补曾诏起的罪行,但我可不打算要她的命,她不能在和舒家有关连时出事,这样容易让外界产生不好的联想,影响双城的名誉。」 他的理由说来是冠冕堂皇,一副商人的口吻,但他却厌恶自己口是心非的心态。他知道这并非真正的原因,可是他却也说不出导致自己生气的原因为何。 「是。」贯伯低下头。 「她还同你说了些什么?」他有些别扭的转开话题。 「也没什么,她好像很期待今天早上的课,听说上课的是她极为欣赏的教授。」 心头猛地一抽,舒桁恍惚的低喃着,「是吗?」 「少爷……」贯伯不放心地看着他失神的模样,少爷那坚不可摧的酷冷,彷佛有些松防了。 「叫老李备车,等会儿我要出门。」舒桁陡地宣布。 「啊?」贯伯呆愣。少爷足不出户好久了,连公司都不去的人,不知道要上哪儿?但他不敢问。 「我这就去告诉他……」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他一眼就知道这个男孩子喜欢她了。 「小忧,你下一堂有课吗?」s大校园对街的人行道,梁家东追上了走在前头的两名女孩。 「没有啊。」回头看见是系上的男同学,无忧对他绽出微笑。 「这样啊……」梁家东思索几秒钟,掩不住神情的飞扬,「你等会儿有事吗?」 「我……」无忧正要开口,一旁的好友抢了白。 「无忧,你的神经真的很大条耶,你不会听不出梁家东的意思吧?」李如岚连翻了几个白眼,一副很受不了的表情。 无忧不解的望着眼前的男同学,然后又纳闷的看着助教夸张的表情。 李如岚就知道她的好朋友皆具备了一个特点,已婚的于璇是,年龄比她小的曾无忧也是,她们全是对爱情迟钝的白痴。 老天爷真是很不公平,不渴望爱情的女人都有人追,而她这个机灵敏感的女人却乏人问津,难道爱情这回事也要无欲无求,才会有追求者上门吗?可是要她怎么无欲无求,她都是个二十三岁的老少女了,至今却从未谈过一次恋爱,连被男人暗恋的幸福,一次也没享受过……可悲啊! 她和曾无忧的认识过程很简单,身为助教,她的工作就像打杂的,负责收发学生的报告、作业,因为曾无忧总是负责收齐班上的报告到办公室,她们就这样熟识起来。 曾无忧是个很矛盾的女孩,这是熟识她后的感觉。平日的她开朗、好相处,可是一旦发生事情,她又比任何人更多愁善感。 「梁家东,你是男孩子耶,想请她吃饭就直接一点,这样迂回试探永远也无法跨出第一步。」她一副专家的语气,像在教导小朋友怎么谈恋爱似的。 「岚岚,你在说什么啦!」无忧被她的话弄得困窘脸红,「人家又没有那个意思……」 「梁家东正是那个意思,不信你问他。」好歹她也走过大学生涯,这种紧迫盯人的追求手法已经屡见不鲜了。 「我……」这么直截了当的逼问,令梁家东有些招架不住。 承认了,若人家不接受他的心意,会很没面子;否认了,不幸她真的也对自己有意思,那就毁了…… 「梁家东,以李助教我对无忧的了解,你不会是她喜欢的类型,刚才那堂课的柴教授才是她欣赏的男人。 系上的男同学不是都叫她阳光女孩吗?物以类聚,能获得她青睐的当然也会是阳光型的男人,喜爱户外活动,最好肌肤黝黑,这样看起来才有男人味嘛…… 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去把皮肤晒黑一点吧!女孩子都喜欢看起来能保护自己的男人。」李如岚侃侃而谈,说了一长串。 「岚岚,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无忧急了,就算她心里真的如此想过,她也不能说出来啊!这样对他不是一种伤害吗? 「要不然你喜欢白得像吸血鬼的男人吗?李如岚拉她至一旁附耳说道,声音是没传至梁家东的耳里,却送入了停在路旁的高级房车内, 无忧猛摇头,「我怕吸血鬼……」 「那不就对了,梁家东第一关就过不了了,我这是在帮你当坏人,打发不合格的苍蝇!」她说得理直气壮。 「可是……」 「不然你自己跟他说去,告诉他你喜欢的男人必须具备哪些条件。」 「我……」无忧无言,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欣赏怎样的男人,但她知道自己对梁家东,一点心动的感觉也没有。 脑海中蓦地浮出撒旦的样子,她的心突然一阵悸动,还有一股浓浓的酸涩。 对他的感觉很模糊,就像吝于付出的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懵乱之中,只清楚他是至今她最想了解的男人。 「看吧,我这个护花使者做得很称职吧?」李如岚自吹自擂,语气酸溜溜的说。 将车窗的小小缝隙关得密实,把谈论声浪阻挡在外,舒桁的神情凝滞,心直往下沉。 「老李,开车。」 「不让无忧搭便车吗?」司机老李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他将车开来这边晾着,人既没下车办事也不见朋友,仿佛在虚度时间似的。 「不用了。」她不会喜欢和他同车的。 舒桁睇了车外最后一眼,沉声命道:「走吧!」 第四章 「舒先生,我可以进去吗?」 「你要做什么?」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无忧尽量让自己不被他漠然的语气影响,调匀气息说道。 房内好一会儿没有声音,终于—— 「进来。」舒桁看着那条身影晃来晃去,迟迟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不耐的喝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摆除湿桶。」将最后一个除湿桶小心翼翼的搁在床柜下,无忧退回了他能接受的距离外说话。 「什么除湿桶?」心中的疑问教舒桁的口气欠佳。 「舒先生,不开窗户没关系,可是这个房间的湿气真的很重,你长时间待在里面,健康堪虑,我买不起除湿机,所以去超市买了几个桶装的除湿剂,这样应该多少能吸收一点水气。」 讶异的发现房间内点了一盏小灯,可他依然坐着,她还是不能看到他站立的英姿。 「谁要你那么多事?」她的真挚让他的脸部因心底滚动的情绪,而不自然的抽动。 「我只是不希望你生病……」他不留情面的话语刺伤了无忧。 「这么关心我,为什么?悲天悯人吗?」 又是那种几近讥刺的语调,每听一回,心就揪成一团,「你是个好人,愿意原谅爸爸的过失,没将我们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所以我很感谢你……」 「说到底就是把我当成一个救命恩人在对待了?」舒桁讽笑道,「别把我想得那么心胸宽大,我如果是个好人,就不会硬将你留在身边,不让你享受家庭幸福了。」 「为什么……」无忧眼底莫名的噙着泪,直摇着头。「为什么每次都要将自己形容得那么坏,我知道你只是孤单,留我下来只是想找一个说话的对象……」 「把你的同情心收回去!」 「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很心疼……」 「心疼什么,心疼我必须拿着拐杖才能走路吗?」她的嘤嘤啜泣像是天空的闷雷,让他的心情更躁郁。 「我不懂,你只是行动不便,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因他而酿生的情绪被挑起,无忧不在乎所有的顾忌,问出了她的疑惑。 「只是行动不便?」舒桁目眦欲裂,「你真的以为只是行动不便而已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何不敞开心怀说给我听?你知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你,我很无所适从,我很无措,又很难过为什么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无忧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说过不逼他的,可是她却无法不逼自己,她迫切的想知道他的秘密。 不只是同情,否则她的心不会那么痛;她的心不会因为他的偏激思想而纠结,因为他怒嚎的暴吼而不舍。 也许,早在误闯的那一天,她的心就被撒旦给牵制了。她爱上了那个黑暗中孤独的灵魂。 「真心想帮我?」 「我想当你的朋友……」无忧回视着他,盈满水气的眼底看到的撒旦好似也在流泪。 不只是想成为朋友,她想走入他的心中,还渴望能陪伴他到永远,抹去他所有不快乐的回忆。 「我从不和女人做朋友,除非是我的女人。」舒桁清朗不凡的五官划出一道戏狎的弧度,语气净是轻佻阴邪。 第一次有个女人要他释放封锢的灵魂,第一次有个女人为他的偏执而无助得落泪,第一次有个女人为自己的没用而向他道歉…… 他很想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不是虚伪的造假,可是他对全天下女人的真诚强烈的置疑。 女人,会爱上他裹着衣服的俊秀外表,也会爱上他的财势,但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尽卸风华光采的他。 无忧忘了呼吸,乱了心跳,愕然的遥望着他,想知道那几个字的背后含义。 「愿意吗?想了解一个跛子,你就得当跛子的女人。」 「你不是跛子!」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说法,只要我一站出去,所有的人都会指着我喊跛子,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舒桁嘲讽的勾起嘴角,缓缓的说,谁也看不出在他心底翻涌的酸楚。 「因为不想面对外界的目光,所以你才不愿出门吗?你怕他们取笑你?」对于他心里的那个结,无忧终于有点头绪了。 原来高傲的他不若表现出来的坚强,她误会了,其实他也会自卑。 她的疑猜令舒桁警觉得缩回保护色之下,沉下眼色,「你管得太多了!」 不知不觉问,他透露了多少事?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 「我说了,如果你不在乎世俗的目光,愿意当跛子的女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我愿意当舒桁的女人,但他不是跛子!」无忧握紧拳头,对着他大声宣告,小脸因为激动而染红了。 刹那间,舒桁的心头涨满了意外的惊喜,但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他冷笑道:「你的好奇心这么旺盛?我怀疑你是不是哪个报社派来的记者,为了挖出我的八卦,不择手段到愿意陪个跛子上床?」 找来拐杖支撑全身的重量,他自沙发中站起,不自然的朝她走过去,「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勇气。」 邪气诡魅的眼眸恶意的凝住她,他不再遮掩自己的残缺,在她面前完全掀开。 「不要……」看着他的每个动作,握持着拐杖起身,不是很明显,却感觉得出一拐一拐的步伐,无忧控制不住的抽噎出声。 自尊比谁都强的他,怎么能忍受高大昂挺的身躯有此缺陷?他当然不愿见到别人异样的注视,换作是她,她一定会崩溃…… 天,为什么他的右脚会这样?它为什么要破坏撒旦的完美,他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啊! 舒桁听到她的抗拒了,僵愣在原地,扬唇扯出大笑,「怕了?我的跛脚吓到你了?这是正常的,不怕就不是女人了。」 「对不起,我不是……」 「现在不敢再说你想当跛子的女人了吧?」窘迫又急促,他回到了沙发,背对她坐下,抖动的双肩说出了他不平静的情绪。 「舒先生,我……」 「出去!你还留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被我的跛脚吓到了吗?滚!滚得远远的,你就看不到了!」拿起拐杖用力敲着长几,他大声叫着:「贯伯!贯伯!」 「别叫贯伯,我走,我这就走,你不要生气……」 鼻头的酸楚是对他的心疼,不要他戕害自己的心灵,无忧不敢再逗留。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无忧,你在这儿做什么?」贯伯端着午餐来到舒桁的房外,看到在廊道徘徊踱步的无忧,惊讶的问。 「我有事情想找舒先生商量。」 「你们昨天不是谈过了吗?」 「昨天我忘了问了……」既然老人家不晓得,无忧也不打算让他知道,他们两人昨日又以争吵结束会面。 「还是我们现在一起进去?」 「不——」无忧反射性的退后,眼底盛满了惊惧。 「怎么了?」贯伯感觉到了不对劲。 「贯伯,你先进去帮我说一声好吗?如果舒先生同意,我再进去。」她怕惹他生气。 约莫一分钟后,贯伯走了出来,笑着对如坐针毡的她说:「瞧你吓的,少爷没有生气啊,你可以进去了。」 「他真的没有生气?」无忧的讶诧无法言喻。 昨天的不欢而散,他的心情回复了吗? 「至少他的口气听起来挺正常的。」他帮她打了一剂强心针,推推她的肩膀,顺便替她开了门。 「你想跟我商量什么?」冷峻的声音掷地有声,舒桁面无表情的问着怯懦的无忧。 他还在生气,无忧很确定。她不知道该不该为昨天的事情解释,或是先表态今日的请求,之后再做打算。 尚未有决定,舒桁就先开了口,「我还要用餐,没重要的事别浪费我的时间。」 生疏的语调,清楚的划清两人的界线,让无忧心慌了起来。冷漠依旧,但他真的变了。 「我明天开始补习英文,因为补习费已经缴清了,而且我很想去……」 「那是你自己的事,干嘛跑来问我?」这种报告似的口吻,让舒桁听了很恼火。 「可是我觉得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先征询你的同意……」 「我没当你是奴隶,你也别以舒家的禁脔自居,难道你真的打算做任何事之前,都先征询我的同意吗?」他质疑的问。 无忧确定的点头。 「包括交男朋友?会不会补习英文只是个幌子,其实你是想趁着每天的补习时间和男朋友约会吧?」那天校门外的一幕,他还印象深刻。 像她这样的女孩有很多男人追求是很正常的,但这个事实却狠狠的螫伤了他的心。 无忧呆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没有男朋友……」 「你觉得我该相信?」 「为什么不?」她确实没有对象啊! 「很多人念大学都是为了修恋爱学分。」青春洋溢的年纪,年轻飞扬的心,是他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现在的他只会让女人觉得恶心、避之唯恐不及,昨天她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了。 「但不包括我,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无忧飞快的瞄他一眼,娇涩的垂下头颅。 经过一晚,她更确定自己的心意,她真的喜欢舒桁,爱上了一个撒旦。 她的羞态纳进眼底,舒桁很自然的解读为小女人的美丽,而那样的美丽却不是为自己所绽放,教他的双颊鼓动,唇瓣紧紧的抿着。 这一刻,他明白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心怡的对象。 「以后不论你要上哪儿去,都必须先问过我的意思。」 「刚才你说不需要这么做……」他的话前后矛盾了。 「我后悔了!不希望被人当成傻子,耍着玩!」 斜睨的眼光教人不寒而栗,「什么……意思?」 「我不会让你偷偷背着我跑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任由我的安排成了一个遭人耻笑的大笑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无忧觉得好委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自行臆断我的想法?」 心中有了喜爱的人,是不是会让人变得软弱?怎么她最近这么爱哭? 舒桁不看她的泪脸,「你是我的,你那个没用的父亲已经将你给了我,你最好早点适应这个无法扭转的事实!」 他才说她不是禁脔的,可现在的语气却将她形容得像个牢犯,她知道当自己答应条件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自由。但她不要他这样践踏她的尊严,她不要在他面前活得那么卑微,她不要触碰不到他的那种缥缈感觉,那会教她觉得自己了无希望…… 「以后补习我会让老李送你去,不容你异议。」舒桁也讨厌自己这般霸道无理的行为,却无法抑制自己不这么做。 她的生活圈里只能有他一个男人,她的眼里更不能有其他男人的存在。 「我知道了……」无忧默默的承受,不想激怒他。 如果他们是在恋爱,她会以为他是个吃醋的情人,但就因为不是,所以心头没有甜蜜,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戚。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贯伯,帮我准备轮椅。」 正在整理床铺的贯伯动作顿了一下,「少爷……要去哪里?」 板起脸说道。 「是……」不敢怠慢,他忙着找出废置已久的轮椅,拍掉上头积累的灰尘,推至他面前。 「推我到庭院。」 「庭院?」 贯伯更惊诧了,他经年累月的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别墅的任一个角落恐怕都要忘了什么样子了,更遑论是庭院。 那儿只是偶尔出门一次会经过的地方,也不见他多欣赏一眼,怎么今天突然心血来潮? 「怎么,我家的庭院我不能去吗?」舒桁有些不悦贯伯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行为。 「不是的,只是……」他的转变那么大,教他这个老头太措手不及了。 「我要去赏花。」他丢下这五个宇,迳自坐至轮椅上,不理会自己诌出的目的是否会启人疑窦。 依稀可以感觉外头温和的日光,凉徐的微风,他第一次期待外面的景色。 「可是别墅庭院的花草都凋谢了……」少爷不会不知道时序已经走入秋冬交接之际吧? 没料到藉口马上被戳破,舒桁困窘难当,「那该怪你没有好好看顾。」他回了一句责备,分明是恼羞成怒。 贯伯无辜极了,不敢再接话,「我这就推少爷出去。」 到了庭院,只见杂草丛生,贯伯多少有些心虚,这几年为了服侍少爷的脾气,他怱略舒家的花花草草太久了。 目光一转,却发现少爷的眼里根本没有大地的颜色—— 他仰头望着天,眼睛微合,眼睫不停的扬动,似乎不能适应外面的光亮。 「少爷,我推您到骑楼下,今天的太阳好像有点大了……」 舒桁急忙压覆着贯伯放在轮椅手把上的手,「不用!」口气听来急促,没有修饰的怒喝吓得他赶快将手收了回来。 「我还想多看一会儿。」舒桁不自然的为自己方才的失常解释。 「还是我去拿一把阳伞……」 「我说不用,我什么都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的坐着!」老管家的保护,教他生烦。 贯伯不曾有过这么深的挫折感,好像他说每句话、做哪件事都不对。 可是少爷以前是一点光也不见的,只要一丝亮度都会让他咆哮如雷,然而今天他却在太阳底下待了那么久,一丁点儿的不适也没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如果少爷想进去休息,唤我一声,我先去厨房准备午餐了。」 「你去忙你的。」舒桁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方才的语气不对,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 他已经习惯这样阴晴不定的自己太久了。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老李一将车子驶进别墅,无忧立刻跳下车,急急忙忙的奔向自己的房间,还未看清来人的长相,就忙着鞠躬、拼命道歉。 「舒老先生,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今天因为补习班老师晚下课……」 「你就是老贯口中的无忧吗?」第一眼,舒亚为没有惊艳的感觉,因为天使是纯洁天真的,不适合那种俗丽的字眼。 是的,在他眼中,绝美中带着温煦气质的曾无忧,就像个天使。即使她的行为看来有点冒失,却显得不矫揉造作,可爱得紧。 「我是,舒老先生,您好。」第一次看到和撒旦有着血浓于水关系的亲人,无忧发现他的慈祥和舒桁的冷漠截然不同。她喜欢这位貌似速食店爷爷的老先生。 「来,别喊得那么生疏,叫我舒爷爷就好。」舒亚为招呼她坐在不远的沙发上。「我就叫你无忧,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的热络教无忧感到不自在。 「老贯形容得真好,你的确是个阳光少女。」 当老管家一通电话拨至加拿大给静养身子的自己,说起宝贝孙子最近的行径,他便收拾行李连夜赶了回来,急着知道已经够孤僻的舒桁,还能怪异至怎样的地步。 「贯伯跟您提起过我?」无忧讶然的睁大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说自从你来了以后,舒桁变了很多。」 「我……」以为他是要怪罪自己,无忧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不要误会,我没有骂你的意思,舒桁改变不是坏事,我很感激你,那孩子已经太久没变了……」舒亚为百感交集的吁声叹气,「他一直锁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什么事都勾不起他的兴趣。我们努力了很多年,他依然故我,从来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他……」 「舒爷爷……」无忧懂他的心情,那种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很不好受的心情。 「听说你来了以后,他不但让你见他,还乘车出门,甚至到庭院赏花……贯伯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简直难以置信。」舒亚为有所保留,其实那时的他惊撼得喜极而泣。 「几年来舒桁不曾因任何人事物而敞开心胸,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将他改变至此,但我愿意相信和你有着绝对的关系。」 「舒爷爷怎么会认为是因为我的缘故?」无忧承担不起他的感谢,「也许他太久没出门了,突然决定出去走走……」 「不是这样,那孩子已经沉寂太长了,他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中太久了。」他的眼神立刻飘得好远,穿透了窗户,仿佛见到了以往,幽长的说:「也许他上辈子真的不得老天爷的疼,这辈子才得承受这么多的磨难。」 他说得心酸,无忧听得鼻酸。 「舒爷爷,舒桁……是不是有段不好的回忆?」终于遇到一个对以前的事清楚的人,她巴不得他将舒桁的过去,完完全全,哪个阶段也不遗漏,全盘的告诉她。 她想知道,当自己沉浸于幸福之中的每一分钟时,他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为何养就了这个有着缺口的灵魂。 「你是真心想知道?」舒亚为望进她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在其间找到了真诚,她的心意已经明显浮现在她的眼底,毋须他探索。 老贯只告诉他,舒桁不若厌恶其他女人一般的排斥她,他们只生疑舒桁的心思,却忽略了女方的感觉。 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对舒桁没有不良的企图,她是真心想了解他,因为她的表情写着不舍与心疼。 发现有个女孩真心对孙子好,他感动得无以名状。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将每个人的关心排拒在外,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对他的好……」 「当一个人被最挚爱的亲人伤害了,他会开始变得怀疑人性;而一旦连爱情也生变,他会认为世界上没有永远……无忧,舒桁不是恶魔投胎的,他的残暴冷酷都是起于他对感情的不信任。 你知道吗?他甚至连我也不相信了,也许该说是害怕,他怕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背叛、伤害他的人,所以他宁愿一个人孤独的留在台湾,帮我办好移民手续,安排我去加拿大安养身体,也不愿我就近关心他……」说到最后,舒亚为已是涕泗纵横。 他诚恳的拉着她的手,「无忧,我知道舒桁的要求很无理,他不应该利用你们的弱点与过错来成全自己的强霸,我不明白他的动机,但请你要因此而讨厌他,好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讨厌他……」他的眼泪,让无忧也哭了。 「我不勉强你非得爱上舒桁不可,但他是个好男人,我可以向你担保,只要你肯去发现他所有的优点,就会明白他其实是个温柔的男人,只是丑陋的人性将他逼至这番冷酷的田地。」 「舒爷爷,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爱他,但……」无忧别开脸,再也说不下去,她不愿承认自己一直是徒劳无功。 舒亚为脸上挂着老泪,「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够了,我可以放心了……」老花眼的他这次没有出错,一个人的眼神是说不了谎的。 「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如果决定爱他,就请不要背叛他,并非每个男人都是坚强的。」他心疼孙子受的伤,却不知该怎么帮他。 「舒爷爷,告诉我好不好,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疑惑不清的一切教她迷乱,她想知道他的过去是怎样的灰暗,他又为何将自己困缚,不愿跳脱出来。 「由他来说吧,如果他愿意告诉你,你就成功了一半。无忧,帮舒爷爷的忙,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舒桁向来目空一切,只要他想要的,无不手到擒来,但他却对自己的身体感到自卑,很严重的自卑……拜托你,帮我找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孙子。」 等了太久,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她出现了,让他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舒爷爷,您别这样……」无忧慌乱的扶起要对自己下跪的老人,「我会的,我会让他接受我的。」 她信誓旦旦的说,不只要老人放心,同时也为自己打气。 「帮我看着他,他的性格很偏激,我担心他会伤害自己。」 无忧不停的点头,泪水无止尽的迸泄。 证实他真的有着不如意的过去,她有着感同身受的痛苦…… 第五章 按照往日的时间,当敲门声响起,舒桁很理所当然的以为老管家来了,立刻出声应门。 「进来。」 「舒先生,我来了。」无忧第一眼就看到置放在沙发边的轮椅,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你,贯伯呢?」动作慌急的立刻将衬衫的扣子完全扣紧,喉头的那一颗也扣上了。 「贯伯感冒了,他怕会把病菌传染给你,所以由我来暂代他的工作。贯伯本来不肯的,可是他真的咳得很厉害……」畏惮他发脾气,她立刻解释,不要自己又帮了倒忙,再度连累了无辜的老好人。 「听说舒先生最近喜欢赏花?」今天才听贯伯说起这个讯息,真的教她想不到。 对她的问题置之不理,舒桁不发一语的坐上轮椅,瞥了她一眼後,命令的说:「推我出去!」 「舒先生的脚不是可以走吗?」无忧注意到孤单倚在床旁的拐杖。 她看过他拄著拐杖走路,既然可以行走,她不要他倚赖外物的力量,那样看起来太悲凉,他不是真的残障者。 「你说什么?」舒桁危险的问。 无忧鼓起勇气迎视他濒临爆发的怒容,决定不再顾忌他的心情字字斟酌,也许舒爷爷说得有道理,要探逼一个人的秘密之前,得先有心埋准懒面对狂炽的怒火。 「我愿意陪舒先生一起去庭院赏花,但请你别坐轮椅,那是残障者、是病人的专利,而你不是。」 「谁要你的作陪?我只是要你推我去!」这个女人存心和他唱反调吗? 「如果你坚持要坐轮椅,那么请恕我帮不上忙。」这回无忧不让步了,决心逼他走出自己的灰色王国。 也许他会认为她不懂他的心情,尽管他的心情是自怜,她亦不允许,因为他一点也不可怜,他拥有好多人的爱与期待。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令尊的生死还掌握在我的手中?」舒桁威胁的说。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不会真的将这件事诉诸法律处理,甚至送我父亲去坐牢,你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你未免太天真了,凭什么认为自己够了解我?」扬起一边的唇角,他问得轻蔑,「你眼盲了吗?我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是位残障人士,不拿轮椅当代步工具,难不成你要我用滚的?」 「你的脚走起路来根本没有太大的障碍……」 「因为你不是瘸了腿的人,所以你不知道跛子走路的痛苦。」舒桁冷冷的说,笑得吊诡。 「你没有瘸腿,也不是跛子,你只是走路不方便而已。」 「干嘛说得那么婉转呢?事实就是事实,我又不怕你说。在我看来,瘸腿是我,跛子也是我,我就是一个走在路上会引人侧目的残障人士。」 「不是,你不是!」无忧捣住耳朵,用力摇头,不要他的声音侵入她的脑子,住进她的细胞里。 「也许我的形容仍不够完整,因为我是一个有副颇为不错皮相的残障人士,应该会有更多的人投射同情的目光,发出可惜的悲叹吧?跛子当得如我这般引人注目的,不多吧?」 「不——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无忧突然扑向他,偎进他的胸膛,「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她的动作教舒桁惊愕得失去思考能力,萦绕鼻间的女性香气,胸前的女性柔软,都是他忘却已久的感觉,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直著背脊,大气也不敢喘。 「不要再说了……你没有那么可悲,永远也不会有人排挤你的存在……」他的自嘲,屡次讽入了她的心坎,教她心酸。 怎会这么自卑?他的自傲呢?难道是因为自卑,所以才用自傲来掩饰一切? 刹那间,无忧明白了。 他用拒绝一切的人事物,来否定自己的存在,因为他害怕伤害,害怕任何同情的目光。曾经那么骄傲、在人前接受掌声,今天哪怕只是一个关爱的眼神,都会让不相信自己的他受伤,让伪装崩盘。 闻言,舒桁的身子一僵,「走开!」他倏地推开无忧,她因此往後跌至地板上。 「我不是弱势族群,更不是社会上那些需要依赖乞讨才能维生的人,不必你来为我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我说过这不是同情,为什么你就是不懂……」 「你想要我懂什么?你怕我,不是吗?上次我不过靠近了点,你就吓哭了!」舒桁讥嘲的邪笑。 「我不是怕你……」 离开轮椅,他站在她面前,由高而下俯视她的表情,「没说谎?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在逞口舌之快吧?」 「我想了解你,快乐的、悲伤的,全部的你。」并非想证明自己拥有救赎残缺灵魂的能力,无忧知道自己只是爱他,没来由的恋上了这个埋藏起自已心灵的男人。 「拿你的身体来换,我或许可以考虑。」舒桁问得狂浪,知道小老鼠会立刻窜逃得无影无踪,就像以前历任的女友一样。 吸了口气,无忧的心再清明不过,「我要知道你的脚为什么受伤。」 「你——」她竟没有逃离? 「我答应。」既然爱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要一步步走入他的心里,然後一点一滴的将他的不完整给缝补起来,再用最好的愈合药膏,就是她的爱,将最後的疤痕给消除,让他重生,不再是孤独、黑暗的撒旦,而是她最温柔、专属的撒旦。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只跛脚这么有价值。」舒桁嘲弄的丢给她一眼。「是处女吧?」 无忧羞涩的点头。 「不後悔将第一次献给一个跛子?你不怕我给不了你高chao?」 臊红了脸,「只要是你……我就不後悔。」她坚定的说。 Θ禁止转载Θ※※浪漫会馆独家制作※※Θ禁止转载Θ 嘴角勾起了一抹教人心颤的邪气,「如果你真的想体验一下当跛子的女人是何滋味,我很乐意成全你,像你这样的女孩,我一直很喜欢。」 无忧怔愕地抬起眼,对上他那双深邃火热的双眸。他的意思是……喜欢她,他说喜欢她? 舒桁幽光炽烈的魔瞳如火般凝视她滢亮双目,「因为我想弄脏你,我喜欢弄脏纯洁的东西……」 他的手指没预警地挑起她的下颚,迫她不得不站起身,与他更近的对视。 「因为我不健全,我不要看到别人完整。」语调尖酸刻薄,目光鄙弃不屑。 「你……」无忧骇住了,不是喜欢,她误会了,他的那段话和真正的喜欢无关,只是单纯的以玩弄她的纯洁为乐。 「怕了?」舒桁嘲讽的扬唇蔑笑。 无忧抿著唇,极力想忍住哀恸逸出口的冲动。他的心真的很寂寞,寂寞得要别人的幸福来陪葬……他是想证明自己不孤单吧? 「伤害我吧,将我变得和你一样,如果这样我才能和你幸福的在一起……」 「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心事被她亲近的心痛给揪了出来,舒桁的所有防备猝不及防的崩解,神色慌乱又狼狈。 「我会让你立刻尝到後侮,你不该对一个跛脚的男人那么好奇!」 他粗暴的扯下她身上的衬衫,霸道的搂住她的纤腰,让她的裸背隔著上衣密实的贴在他的胸膛上…… 再次俯低身,甫伸出一只手,他的余光立刻惊觉衬衫的扣子不知何时已解开了几个,随著他的摆动,胸膛的皮肤也隐约可见。 倏地,他的眸光望向她,看见她仍沉溺在情欲的余温中,双眼微阖、喘息短促,他慌慌张张的扣好衣扣,拾起地上的衣服塞给她,并将她拉了起来。 「起来!」 「怎……」猛然的拉扯吓著了无忧,她不解的抬眼,在触及他已结了冰霜的眸子,惊慑住了。 「出去!」 「为……什么?」她纳闷的问,为何他的眼神、表情会在须臾间转变如此之大? 「出去就是出去,没有为什么。」舒桁气躁的走至窗户旁,不愿看她白皙的肌肤、姣好的身段,漠视她对自己的吸引力。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对,就是你!」他有意要她死心,「你的身材太差、反应太生涩,无法让我产生冲动,我真不敢想像,自己居然会对一个自动送上门的女人没有兴趣!」他要将她刺得伤痕累累,让她甩头离去。 无忧的脸色一阵红赧一阵惨白,声音挤在喉头,张口竟发不出来。 不稳的揪著衣服,她颤抖的穿上,模糊的心想,失去这个与他灵肉相通的机会,她是不是永远不可能探触到他的心事? Θ禁止转载Θ※※浪漫会馆独家制作※※Θ禁止转载Θ 「少爷,老爷子来了。」 「爷爷,原谅我行动不便,劳烦你过来我房间了。」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陪我这个老头聊天,我就很高兴了。」 舒亚为比谁都清楚,舒桁就算不拿拐杖,走路亦不成问题,今天他只是逃避。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已面对了自己跛脚的事实,可内心里,却一直否定这个无法扭转的定局。 他依赖拐杖、依靠轮椅,认定自己是个残废,无法以自己的能力走路,而他不能容许出糗的情况发生,即使如此,他却排斥任何人以同情的目光对他伸出援手,他会认为那是对他的讪笑。 「爷爷後天就回加拿大吗?」舒桁全副心神专注在营运报告上,态度好敷衍。 「嗯。」还是那么生疏的爷孙对谈,舒亚为还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哪知心里依然搅著酸苦。 十岁那年,遭逢了人生第一个悲剧,他没有怨;十四岁,合该是个懂事的年纪,知道了当年事件的谁对谁错、是是非非,他想怨,可是他无法恨,所以他承受第二件悲惨。却从那一天开始,他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严重的厌恶,甚至自暴自弃,不懂得珍惜拥有的一切。 直至他的生命出现了女人。 一度以为女人会改变他的想法,可是他错了,几次恋爱下来,舒桁更偏激了。不但封闭起自己,不与外界交流,连对最亲爱的爷爷也冷漠以待,仿佛不愿和任何人保持著亲密的关系,他刻意漠视每个人。 「我不会去送机。」 「我知道。这趟回来知道你肯走出房间,到庭院去晃晃,我已经够高兴了。」舒亚为认为这全是一个人的功劳。 舒桁顿了一下,警觉的抬首,「爷爷是不是想说什么?」 「是关於你和无忧的事……」 「爷爷,我是我,她是她,不要将我们混为一谈。」 「舒桁,你知道我很担心你,快三十了,也该找个女人一起过日子了。」 「有了女人日子就会比较好过吗?」他不以为然的讽笑反问。「女人如果可以相信,我早就信了,现在也不会还是一个人!」 舒亚为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那些过去在他心头刻下很深的阴影,可是他多希望那一切能够随著事过境迁而被淡忘。 「不是每个女人都那样,至少无忧就不是……」 「我和她毫无瓜葛,爷爷不必一直为她说话!」为什么他们一致觉得他和那个女人有什么? 不,他没有因为她而改变什么,他只是突然讨厌皮肤苍白的自己,所以多到庭院去晃个几圈,让太阳多照个几回;他只是一时恻隐之心泛滥,放过了曾诏起,并猜中来履约的人会是她…… 他对她一点特殊的感觉也没有,他只是嫉妒她有一双无杂质的眼眸,看不惯她对人性的毫无心机…… 「舒桁,爷爷老了,我只是硬撑著,就等你走出不愉快、挥别惨澹,爷爷一直在和自己的身体抗斗,告诉自己不能死,因为我要等著抱曾孙,等著看我的孙子如何教育他的孩子,等著看他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舒亚为咳了几声,有些语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是谁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人一定不懂茫然失措的时候,男人也是会无助的。他有眼泪,为了他的宝贝孙子而心疼落泪。 舒桁的心拎得半天高,一时之间以为他的气喘又犯了,紧张得放下文件,丢掉钢笔站了起来,见他只是咳红了脸,他立刻掩饰自己的慌张,自以为不著痕迹的坐回原位,却来不及抹掉声音的急切: 「你的身体很好,加拿大的空气很清新,你会活到一百二的。」 「一个人过得这样孤独,就算活到一百二又有什么意义?」他感叹的说: 「舒桁,爷爷是因为忘不了奶奶,才决定孤老终生,可是你不一样,你还没找到真正爱你的人,不要就这么放弃了。」 「哪个女人会真心爱我?我已经受够了。」 「不要这么执迷不悟,爱情就像天上的闪电,稍纵即逝,老天爷把她带来你身边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舒亚为多希望自己的一番话能点醒他,「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你做这许多,她的心意已经很明朗了。」 「曾无忧是个恋家的女人,为了保护她的父亲,她才极力想讨好我。」 「包括惹你生气,和你作对,然後让你恼羞成怒再回去对付她父亲吗?舒桁,讨好不是这个样子。」 「爷爷,我不想谈她。」舒桁下意识的想闪躲这个话题,他不要自己困在尴尬之中。 「我只希望你不要一直盲目不清,你还有爱人的权利,而这个世上也真的还有女人真心爱你。」话只能讲到这儿了,再多说他又要觉得烦了。 第六章 初冬的台湾,中午时分,多半还是炎热的气候。 星期日,顶著午阳,无忧一个人在庭院忙得全身脏兮兮,小脸更被艳日照得红通通。 握著大剪刀,她一会儿帮树木做新造型,一会儿用来修剪过长的草坪;一下子弯腰拔除杂草,一下子挖土栽种新苗,汗水沿著颊畔流了下来,她丝毫没有感觉,反而愈忙愈起劲。 她的脑海里有著粗略的构图,打从决定作业开始,就天天幻想著整装完毕後的美丽成品,她立誓要让舒家别墅的庭园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无忧双手擦腰,满意的看著稍具雏形的小花圃,用了大小不一的石头围成一个个的方框,然後里头栽种不同的植物花卉,她希望明天舒桁来赏花的时候,会发出赞美的惊叹。 这些可都是她的心血,奸不容易,舒桁除了自己的房间外,还愿意到庭院来绕绕,说什么她也不能再让它杂乱不堪,凋谢光秃的草木,怎能赏心悦目、陶冶性情? 审阅上个月的国外订单结束,舒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稍微拉开了窗帘,想看看外头的天气。从白天房间开始亮灯,到渐渐肯去触碰那片窗帘,他的转变连自己都讶异。 真的是因为那个女人吗?她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还是因为她跨过了那条界线,所以他的秘密再也维持不了? 才想到她,舒桁即惊见太阳底挥著额上汗水的女人。 立即打开窗户,他不在乎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有多急躁,更忘了那扇窗子已经好多年不曾开启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他吼声如狮。 咦?无忧往声源望去,看到那个半个身子已经挂在窗外的男人,「我在翻土种花草……」 「该死的,你给我站在那里别动……不,到屋檐下等我!」仰头再看了一眼灼灼的日光,他立刻改口。 「为……」无忧才想问为什么,哪知他已经不见人影,只能乖乖的听从命令,巨大门前的石阶上等他。 不一会儿,门霍地被用力打开,一股男性气息传散过来。 「你又在搞什么鬼了?」舒桁目露锐光,将她再拉进来些,彻底隔绝紫外线的侵袭。 「我在种花啊……」他的眼神那么凌厉,无忧畏怕得自动消音。 「谁叫你做这些?」 那日中途喊停,又说了那些伤人的字眼,他已经很久没见她,也刻意不过问她的消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让她介入生活太多,就算她自此消失,他也不会有一丝不对的感觉。 但事情好像真的失了控,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著他的心情,左右了他的思绪。有好几个夜晚,他为了自己对她的批评而辗转难眠。 「我自己要做的……」 「我有说过要付你钱吗?」 「没有……」 「那你干嘛那么自告奋勇,你没看到外头的太阳很大吗?」冬日的太阳依然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焚红了两个颧骨,也许明天就会显示晒黑的肤色,她的肌肤太白皙、细致得太脆弱。 「可是我不热。」 「连顶帽子也不戴,你想晒黑吗?」每个女人都求不得白,她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大家看了岂不气得跳脚? 「我……我以为一下子就好了,不知道庭院有这么大,需要整理的地方这么多。」无忧环顾四周,喃喃自语。 「到底你弄这个有什么好处?」宛似腮红的两点红,映入舒桁的眼里,竟像盈盈绽笑的两朵红花,煞是动人。 「我希望你看到最美的景色,所以我重新整理了庭院。舒爷爷很高兴你出来庭院赏花,所以……」 「赏什么花?你们以为我是古代的诗人,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吗?」舒桁啐了声,他不是个女人,更不是植物学家,没必要天天研究那些草比花高的鬼东西! 「可是你……」他跟贯伯说要赏花的,不是吗?要不他每天到庭院来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你现在立刻进去冲掉身上的泥土,我不准你再碰庭院的一草一木。」 「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无忧和他商量,不想半途而废,不要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 她会这么打拚、如此坚持,是因为她希望这个举动能为他们降至冰点的关系重新加温。 直至今天,她还是不晓得那天的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生气,为何要浇熄激情的火焰?他所说的理由她不信,她直觉认为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生涩才终止一切。 他有隐言,不只右脚不健全,他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残缺。 在他们即将裸裎相见的前一刻,他选择了喊停,表示他仍然不信任她,这个事实教她难过了好几天。 当两份爱放在天秤的两端却不能达到平衡时,多付出的那一方,心里一定会很痛……其实她一点也不若舒爷爷形容得那么了不起,她的心还是会因为他不爱自己而绞疼。 「就此打住,我可以既往不咎。」舒桁的态度强硬,没有转圜的余地。 男人不能白得像吸血鬼,女人则不能黑得像木炭。她是天使,本该有著白皙无瑕的皮肤。 Θ禁止转载Θ※※浪漫会馆独家制作※※Θ禁止转载Θ 「少爷,您找我?」听到无忧的传话,贯伯放下手边的工作,忙不迭的跑来庭院。 「这是怎么回事?」舒桁指著焕然一新的庭院,质问的盯著他。 「怎么……会这样?」贯伯看著争奇斗艳的花草树木,散发著泥土香的庭院,感动得眼眶发热,这幕景象……几年了,好几年前别墅也曾这么的漂亮。可是自从少爷正式接管双城、将自己关在别墅後,便任由庭院荒芜废置,也不要谁去整理。 「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我不知道……」贯伯惭愧的说,今天他都在屋里忙,还没有时间走到庭院来。 「意思就是你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了?」 「嗯……」愈说愈心虚。 「那个女人独力完成这些。」他轻描淡写的说。 「啊?」无忧? 「我不是交代你,她不是别墅的佣人吗?」 「少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来做这些……」不是推卸责任,但他确实不晓得这事。 「她没跟你提过?」舒桁认为她不像是那种会自作主张的人,她的胆子没那么大,她太畏惮他的脾气……不,也许仅是选择性的害怕。 「这……」贯伯搔了搔头,这么一提,脑海里依稀有个印象,无忧好像真的曾与他商量庭院改造的计画,当时他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有把它当一回事,怎知,她的动作那么快,真的付诸行动了。 「明天去找个园丁来负责照顾庭院的花草树木。」 贯伯讶呼,「可是少爷不是不希望别墅里的佣人太多、成员太复杂吗?」人多嘴杂,而且他很忌讳喧哗吵闹。 舒桁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难堪,「我是为你好,你也有点年纪了,不好教你再分心来打理这些植物吧?」 「是,少爷说得是……」贯伯可高兴这个安排了,别墅里人多才热闹,不致死气沉沉。 无忧来了,再请一个园丁,庭院也整理过了,多美好的环境……春天的花还没开,这里已经愈来愈温暖了。 Θ禁止转载Θ※※浪漫会馆独家制作※※Θ禁止转载Θ 早上八点零三分,无忧拖著一个梯子,企图做到不动声响的进入舒桁的房间。 她知道他的生活作息,早上八点起床,然後刷牙洗脸加晨浴,八点半吃早餐,规律得近乎一丝不苟。 因为他用过早餐之後的赏花时间,她通常有课不在家,所以只能趁他在浴室洗澡的机会,尽速将自己的目的达成。 蹑手蹑脚的架好梯子,她从口袋中掏出皮尺,双手握著铁梯两旁,不敢掉以轻心的一步步爬去。 当她皮尺、铅笔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发现梯子的高度根本不够! 别墅挑高设计,加上她的身体不敢在梯子上完全伸展站直,当然勾不到测量位置。 看了一眼手表,八点零八分,她不放心的瞟了眼浴室的方向,听见冲水的声音,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哪知,她的身子才转正回来,水流的声音也停了,她的心跃至喉口,无法跳动,整个人僵在梯上,动弹不得。 「你在做什么!?」舒桁一踏出浴室,看到她整个人腾在半空中,身子甚圣往前倾的危险景象,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跑过来。 「下来!」 「我自己下去……」宛若现行犯被当场逮获,无忧心虚不已。 「我抱你下来!」他不容置喙的凝住她。 看出他的眼珠子已经点上怒火了,她任由他以毫不怜香惜玉的力道搂抱下来。 「说,你爬那么高做什么?」舒桁不留给她平抚心绪的喘息空档,炮轰的道。 无忧什么话也不敢承认,一迳低垂著头。 「这个皮尺和铅笔是怎么回事?」他发现她手中握得死紧的两样东西。 无忧还是低著头,将眼睛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上,怕一分心就会被他的怒火给灼伤。 她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眼睛一开一阖的,突然注意到他露在浴袍外的双脚,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它们没有半点装扮的以原貌示人。 一定是他听见声音急忙冲出来所致。 住进舒家的别墅一个多月了,哪次见他不是衣著整齐?即使再晚,她看到的他总是穿著笔挺的衬衫,西裤显得较为宽松,而那双鞋子不曾离开他的脚。 可是今天她看到了,看到了他费力遮掩的伤残—— 明显看得出来他的两脚无法并拢,没有受伤的左脚掌看来较为粗肿,是经年累月做为支撑的关系吧?而受伤的右小腿,因为无法施力的缘故,对比之下,不像男人的脚。 然,只要他穿著平日的衣裳,若是不走路,他的样子和一般人无异啊!他的双腿无损他的傲然气度。在人群中,他依然是最显目的一个。 「别装哑巴,我要你说话!」舒桁没有发现自己不整的衣著,抬起下颚,又撞进她那幽深的黑色瞳眸。 「我来量你房间的窗户。」无忧佯装什么也没发现,很清楚现在若是开口,什么事情都甭谈了。 「量它们做什么?」 「订制窗帘。」 「我没说要换窗帘!」舒桁怒瞪著她。 「但我觉得需要,我问过贯伯了,他说这片窗帘已经很久没清洗了,污垢淀积太久,即使想洗也不见得洗得乾净,所以全部换掉比较快……」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我没打算换!」她到底想干预他多少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贯伯两个星期来换一次床单。」 「三个月才换一次太久了……」 「换床单是嫌它们脏,我没话说,然後你嫌地毯不好看,朋友来有碍观瞻,找了一大堆理由换新的。但是,借问一下,我哪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朋友?」 男人不要一个跛子当朋友,玩得不够疯、不能尽兴;女人不要一个跛子当男友,嫌带出门不够体面,他早看清他们的想法。 「再来轮到窗帘,没事换窗帘干嘛,我也有碍观瞻吗?既然如此,你三天两头跑来气我做什么,我不是很碍眼刺目吗?」 「我没这么说……」 「但你心里这么想!」 「我没有!」无忧再也受不了他的自私,受不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回驳了他的怒气。 为了防卫别人的伤害,他固执的保护自己,不但不相信每个对他好的人,还质疑别人每个行为的动机,这样子的他,要她怎么做才对? 舒爷爷拜托她看著他,怎么看?她只会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只会让他更加讨厌自己…… 她的态度教舒桁有些傻愣,但为了男性自尊,他还是硬声道:「就算真要换窗帘,也不需要你来量尺寸吧,你就这么想邀功?」 找尽所有的理由与藉口,他就是要伤害她,藉以显示自己的强势,他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她,他绝不要她的同情。 「我不是想邀功,只是我知道你不喜欢与外人接触,如果请师傅来,你一定会不高兴,所以我才想自己来。」 「然後在我房间摔死吗?到时候令尊再跑来这儿哭天抢地,要我赔偿他一个女儿?」舒桁讥嘲的扬高唇角,「这该不会才是你们的最终目的吧?从我手中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金,拿我当凯子要骗?」 无忧瞪大眼睛,难过的摇头,「没有人这么想过,在你眼中,为什么每个人都如此邪恶?不是每个人都要你的钱,都是为了要伤害你而对你好……你到底懂不懂……」她挫败的落泪,觉得好无力,觉得自己真没用,怎么努力也不见他改变。 「行动不便并不可悲,这个社会有多少和你一样的人,比你更严重的残障者大有人在,他们却没有和你一样自怨自艾……」 「你说什么?」舒桁瞠目,愤而攫住她的手腕,「我没有自怨自艾!」 「在我看来却是那么一回事!因为自己的残废,你更有理由情绪化的发脾气,见哪件事不顺眼,就斥声指责,完全不顾别人的想法,不在乎是否伤了他人。在你心中,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不幸?」 「住口!」气一提,舒桁将掌中的手腕握得更紧,逼她闭嘴。不敢置信她居然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忤逆他。 无视手臂传来的痛楚,每一个眨眼,泪珠就加速的滚落,「你知道吗?每次贯伯和你说话总是惶惶不安,他好歹也是个长辈啊,为了侍奉你的脾气,他、老李还有我,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深怕触及你的伤口,什么禁忌也不敢提,可是你一直这样深埋著自己的心,何时才愿意开启心扉,用一种全新的心态看待我们?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教我看了好难过,不是为了你的脚而痛,而是你的心结。我不是过去那个伤害你的人,我只是一个很想很想爱你的女人,不是为了赎罪或是报恩而来,只是在那个午後,因为误闯了一个地方,遗失了自己的心……」 原来爱上一个人这么容易,却不能轻言说不爱了…… 她愈是剖白,舒桁的心愈慌,「住口,我叫你别再说了!」 别让他知道这些,不要,撒旦没有资格拥有天使的美好…… 他的情绪愈激动,手劲就愈大,没有松放的打算。 「我真的什么也不是吗?是我想太多了吗?可是为什么我总会觉得这段感情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确实只是你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发现自己失常了,舒桁放开了力道,见到手腕上的红肿,他的心刺了一下,故作漠不在乎。 「我有何理由喜欢上你,你的床上功夫了得吗?还是像只哈巴狗一样供我使唤?像你这种只会违逆我意思的女人,最教我讨厌!」 「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你要那么紧张,难道不是怕我会失足跌落受伤吗?你甚至连拐杖也没有拿。」 舒桁震了一下,视线一转,看到那根放在浴室门口的拐杖,「很值得你那么惊讶吗?我不过是不要你的血溅污了我刚换的新地毯,没有其他的意思,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不是这样的……」她不死心,撤旦明明是关心她的,为什么要说谎? 「别得寸进尺了,现在马上给我出去,带著你的梯子。」他推著她的肩膀,手一抬高,不意浴袍却拉开了。 扯动推拉之际,无忧惊见裸露胸膛上的点点红痕,「那是什么?你的胸受伤了?」 闻言,舒桁一惊,「你看错了,我什么伤也没有。」他慌忙的盖住赤裸,背过身躯。 「有,我看到了,你那儿受伤了!」无忧绕至他面前,心急的想摸摸他,又怕碰到衣服底下其他见不到的伤口。 「怎么弄伤的,为什么贯伯没有告诉我?」她无措的站不住脚,眉宇间净是惊慌。「上药了没有?需不需要请医生来看?」 她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缭绕,她的身影就在身前晃动,舒桁觉得心烦意乱,大吼了声,「闭嘴!」 他一喝,无忧呜咽一声,抑不住啜泣,「对不起,我忘了心急会误事,我要保持镇定……」她的眼眸失去了焦距,喃喃的念著:「镇定、镇定,我这就去拿医药箱……」 她转身欲走,舒桁一把拉住她,她的样子让他看了忧虑不已,「你哪儿也不用去,它们用不著抹药,只是疤痕而已。」 将浴袍的带子稍微松了一些,吸了口气,他拨开前襟,让底下的红色斑点裸露出来。 「天!」无忧捣住嘴,那几乎盘据整片前胸的紫红色最教她惊愕。「为什么……」 「我母亲的杰作,老天爷给愚笨的我的礼物。」 伸出颤抖的手,怜惜的抚触,她不停的摇头,「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无忧指上的温度太冰凉,尚未输入热情,已先冰醒了舒桁的恍惚。倏地,他拨开了她的手。 「现在你都看到了吧,我不只是个跛脚,身上还有恶魔的印记,我确确实实是教人闻风丧胆的撒旦。」他眼神寒冷,语调森凉。 「不要再缠著我,我不是动物园的稀有动物!」 Θ禁止转载Θ※※浪漫会馆独家制作※※Θ禁止转载Θ 「无忧,不要逼我……」 「求求你告诉我。」 「少爷会生气的……」怕见著她的眼泪会心软,贯伯的头转来转去,回避著她祈求的目光。 「贯伯,告诉我……让我想办法帮他,我相信你也不愿意再看到他如此折磨自己吧?」无忧哀切的拉著他的手,将真心诚意传达给他。 「你知道我爱他,我不会害他的,相信我。」 「我怎会看不出你的情意,只是少爷这个样子……」他叹了口气,觉得事情已经愈来愈复杂了。 少爷不要人家对他好,为了顺遂他的脾性,这么多年来,大家只好隐藏起对他的关心。 只是,总会有人受不了的,这个义无反顾挑触火狮性情的人,希望他能改变,期待另一番新气象,因为她要走入他的心,因为他的心上要有她的存在。 「就让我们赌一次吧!再坏也不过如此,贯伯,给我一次机会试试看,他已经肯同我提起过去的事了,我需要一个努力的方向,我要知道事情的缘由,我发誓我要倾所能,洗尽他所有的阴郁。」 脑海里全是那片刺目的红,像是一条火龙,缠绕著他的胸前,吐著灼人的的诡红。 贯伯眨著一双感动的眸子望著她,「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和少爷的个性相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比你更适合他。」 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挫折,还是没有放弃爱他的决心,她让他开了眼界,不知道原来年纪小小的女孩也会对爱如此坚持。 「贯伯,告诉我吧!舒桁的脚怎么伤的?他的胸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烫红?」 「你一定觉得很纳闷吧?为什么少爷的父母亲不住这里?来舒家这么久了,也没听谁提起他们过?」贯伯决定冒险了,就算少爷怪罪下来也罢,见一个小女孩对爱勇往直前的执著,令他汗颜。像他如此迎合主子的意思,简直是愚昧的忠心。 「他们呢?」这一提,无忧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怱略了他的双亲。 「过世了。夫人亲手部署一切,让座车的煞车失灵,与老爷双双滚落海里。」 「你是说……」 「夫人与老爷殉情,老爷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一起走了。」 「为什么?」怎会听起来像是舒夫人的蓄意谋杀? 家丑不可外扬,但少爷确实是因为他们才变得如此,「老爷和夫人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做基础,婚後一直处得不好……不,或许该说老爷爱夫人没有夫人爱老爷来得深,所以当生性风流的老爷再三在外寻花问柳的行径被夫人发现,因为管不住老爷的心,她每天歇斯底里的打骂年幼的少爷出气。」 「舒爷爷呢?他为什么不护著舒桁?他是他的孙子啊!」没受过家庭暴力、总是被呵护得好好的无忧,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不知道当年他所承受的疼痛是这一记的几百、几千倍。 「那时候老爷像被外头的女人下了迷药,心思都不在公司上,老爷子除了奔波双城的事务,还要秘书提醒他一个钟头打电话回家一次,他只有一个人,无法一心二用。」 「舒桁……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很彷徨害怕?」整颗心都纠结了,她终於知道为什么他不相信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待她很慈蔼。 没有一对尽职的父母,童年又在凌虐中长大,他有权利怀疑家不是一个避风港,家人不是世界上最值得相信的人。 掼起衣袖来拭泪,回想少爷曾经受到的伤害,他不禁涕泗纵横,「十四岁以前,不管夫人怎么打骂少爷,老爷怎么忽视他,他在作文里还是写著他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爸爸天天回家吃晚饭,妈妈陪他做功课……每次老爷看到这些,总要责怪自己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少爷也曾和你一样活泼乐观,有颗温暖的心,他不会将家里不开心的事带至学校,也不将学校的快乐带回家里,他怕自己的情绪会惹得母亲不高兴……少爷本来也会为人著想,他很早熟,我虽然看著他长大,可是我只是个下人,从来都帮不了他……」 「贯伯……」他的身子摇颤了几下,无忧赶紧扶住他。 贯伯微举左手,示意自己没事,「少爷十岁那年,老爷偷腥的事被夫人聘请的徵信社查到,一直拿老爷没法子的夫人,驾车载著少爷飞车追赶在老爷与情妇的座车後面,她当少爷是自己最後的筹码,认为老爷会念於两人的结晶而改过自新,回到她身边重新开始。 然而当时老爷一心护著情妇,不希望她被泼辣的夫人所伤,所以没有停下车,殊不知此举更助长了夫人的火气,她的车速愈飙愈快,少爷怕得一直尖叫,夫人听了更气,超速下还空出手打他耳光,车子因此失控撞上了马路的路障,少爷的右脚就是在那场车祸毁的。」 「舒桁的母亲呢?」 「她幸运多了,除了脸部有几处被玻璃割伤外,她的手脚没残也没断。」贯伯的口气听来很激愤,当年不敢发泄的怒气,今天全有了勇气。 「既然他们没有感情了,为什么还不分开?为什么要无辜的舒桁当他们的泄愤玩偶?」 「夫人是千金大小姐,就算她答应离婚,她的父母也不肯答应,老一辈的总认为,离婚是一种耻辱,有损公司和家族的声誉。」 「难道身为他们的儿子,舒桁就有义务得接受这些变态的虐待吗?」十岁的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还腻在父亲的怀里撒娇? 「你一定不相信,这件事後,少爷还是相信他的父母是爱他的,脚跛了,在同侪间,小孩子不懂事,总是背地里嘲笑他,可是他无所谓,因为相信亲人不会遗弃他,他一直抱持著这样的想法。 直至十四岁的那年,老爷和夫人的感情一天不如一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一天,他们从卧室吵到了客厅,又从客厅吵到了厨房,少爷跟著他们,努力想劝架,那时候我回大陆省亲,而其他的仆人吓得纷纷走避,没有人敢出面劝阻。 当时火炉上的水因无人看管而沸腾得滚烫,夫人气不过老爷的不知悔改,又将矛头指向了少爷,捧起锅子将热水往他身上泼洒…… 那是几度烫伤我已经记不得了,留下怎样的疤痕我和老爷谁也没见过,从少爷历任的女友可以不在意他行动不便,却总在交往一段时间後离他而去,我能猜到她们被少爷那片红透的胸膛吓著了。一次两次,造成少爷自此不相信女人,不让她们接近。」 听完他的述说,无忧已经泪潸潸了。 舒桁不是无理取闹的排拒著任何人的感情,只是昔日的伤害太深,麻痹了他的心,他的所有知觉。 「无忧,直至今天,少爷一直是孤独的,把你的幸福分一点给他,好吗?曾经自欺欺人那么久,才会导致现在谁也不信,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不论他怎么激你,千万不要退缩,他只是缺乏安全感而已。」 「我知道……」无忧点头承诺,她会有办法的。 他知道她的情意,而她不会再让他将自己关在象牙塔内,将她锁在门外。 只要他在乎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会努力得心甘情愿,她就有把握要他交出自己。 第七章 司机老李一走人舒桁的房间,震愕的愣在原地足足三秒才记得要移动脚步。 阴冷诡暗的房间何时变得窗明几净了?沐浴在阳光下的少爷,整个人看起来好清爽,宛若阿波罗,俊美得不可思议,完全看不到那个寒冷的轮廓。 如果不是掌中的那根拐杖,他倚立窗旁的样子,比起任何一个男人都更具吸引力。 「我叫你观察的那个男生,你有没有看到?」 「少爷果然料事如神,那天在s大与无忧小姐说话的那个男孩子,真的就是在同一问补习班上课。」 舒桁心跳突地加快,「你没看错?」真的被他猜中,他们小俩口背著他,甜蜜的在一起。 老李确定的点头,「我问过补习班的柜台小姐,他叫梁家东。」 舒桁的拳头抡得死紧,「你确定她每天都去上课?」 「少爷有规定,所以送无忧小姐到补习班後,我都在门外等她下课。」 「她没有和那个男的一起跷课出去?」 「无忧小姐为什么要跷课和他出去?」少根筋,反应都谁都迟钝的老李听得一头雾水。 「你最好不要失职。」他的问题反倒问出了舒桁的心虚,话锋转为犀利。 「是!」 「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他有些多此一举的警告,觉得不必要后。又多此一举的解释,「我最痛民别人的欺扁,尤其是女人。」后,又多此一举的解释,「我最痛恨别人的欺骗,尤其是女人。」 「我知道……」老李在瞬间毛骨悚然,後侮衣服穿得太少,忘了每次见过少爷,他总会冷得浑身发抖。 Θ禁止转载Θ※※浪漫会馆独家制作※※Θ禁止转载Θ 「不好意思,麻烦你跑这一趟。」无忧帮忙将没有用过的花苗、树栽搬至货车上,一脸歉意。 「没关系,反正我放假闲在家里闷得发慌,开车上来阳明山做事,顺便兜兜风也不赖。」即使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梁家东还是不好表现出来。 那天看到书上写了,年纪轻的女孩子喜欢沉著稳重的男人;而上了年纪的女人,则偏爱活力有朝气的男孩子。所以在她面前,他得尽可能展现成熟男人的谦谦气度。 「对不起,实在是买了太多的种苗,园子里种不下那么多,才想退回去,并不是你家的东西不好,你千万不要误会喔。」无忧俏皮的打趣道。 其实她的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当初打算重新整理庭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家里经营园艺买卖设计的梁家东。 因为朋友的关系,他很阿莎力的以批发价卖给她,而且还附赠了一些小工具,现在却因为舒桁的制止,必须将剩余的种苗退回去,她愈想愈愧疚。 「我知道,我回去会和我爸说的,那么多种苗花卉都没用上,应该可以退回不少的钱才是。」 「啊?」无忧吃了一惊,「不用了,是我们自己放弃的,你们没有必要还钱给我……」 「那怎么可以?」梁家东当然不同意她的说法,「东西完好如初,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在一定的期间内退货还钱很合理。」 好不容易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找她出来吃饭,他当然得好好把握。 虽然说家里的园艺店没有这条消费保证,但想尽办法也要说服父亲大人答应,就算是仅有的一次例外也好。 「可是……」 「不要紧啦,反正我们又没有损失。」怕她反悔,他急著转移话题,「你家好大哦。」 上次那些种苗是店里的员工送来的,这次若不是他抢著来,说不定又错过了登门这访的机会。 「呃……」无忧很为难,她不想说谎,可是又不知怎么告诉他,自己在这栋别墅里的暧昧身分。 梁家东本想假装口渴,藉此进入别墅喝水,却羞於启口,只好连忙更改决定,「明天晚上你有事吗?」 「嗯……是没什么事。」 「那一起去看电影吧!我听说最近有一部片子满好看的。」 「恐怕不行,我不能出去。」无忧没忘记舒桁的规定,除了上课和补习,剩余的时间她都得待在别墅里。 「为什么,只是看电影而已,曾伯伯管你很严吗?」 「嗯……」无忧最终还是说谎了,怎么能告诉他,现在限制她自由的人是这栋别墅的工人,她的亲人不住这里,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无忧,你有哥哥吗?」梁家东唐突的问,突然畏缩的颤了一下。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他的神情骤变,无忧发现了。 「那位先生好像在瞪我们,他是你家的客人吗?」对啊,他记得李助教说过曾家没有儿子,只有三千金。 霍地,无忧也觉得背部燃起了炙热的灼烫,转头一看,舒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目光如炬的望著他们。 「无忧,他好象很生气。」梁家东说了一句废话,任谁都能从那张酷冷的表情分辨出这个讯息。 「梁家东,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谈。」 「看电影的事……」梁家东的邀请尚未说完,舒桁失去耐心的怒喝猛地轰来,吓得他的魂魄差点跳离身体。 「贯伯,送客!」 「梁家东,你快回去,他生气了!」无忧催促著直推他,他再多待一秒钟,只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是你家的客人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怕他?」被半推著走,他搞不清楚的问。 「我明天再跟你解释,我拜托你快回去……」看著车子开走,无忧的心是放了一半下来,可是另一半仍悬在半空,紧紧的绷著。 她没有勇气再回头,也没有力气抬脚走过去,只能杵在原地,一个动作也没有。 「不要像个铜像立在那里,我在房间等你,立刻过来!」如火的怒气,却以这般冰冷的声音表达,也只有他做得到。 无忧仰起头,深吸口气,终究还是旋身。 Θ禁止转载Θ※※浪漫会馆独家制作※※Θ禁止转载Θ 「妳不要得寸进尺!贯伯、老李在舒家那么久了,从不敢让外人进来别墅,而你居然以身试法,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带个野男人回来!」 「他叫梁家东,不是野男人,我和他也不是那种关系,他只是我们班的男同学。」无忧以轻声细语的语调回应他的怒气,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意图自他的眸中寻找属於情感的蛛丝马迹。 她决定赌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口而已……」 「你还维护他!」 「我不是维护他,我只是不要你误会。」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们看到的就是事实,刚才它们很凑巧的看到你怕我会伤了你的男朋友,所以心急的要他回去,我有说错吗?」他嗤笑了声,「原来我已经恐怖到像只疯狗会随便乱咬人了。」 她迫不及待催那个男孩走的慌乱神情,甚至还亲昵的推碰了他的身体,那一个场景令他很不是滋味。原来这阵子她就是为了这事在忙碌,才会在他面前彻底销声匿迹,不再有事没事就跑来烦他。 没见到她的心里应该要平静的,可是他却怎么也坐不住,常常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发呆。最後,他闷得发愁,看每样东西都不顺眼,立刻要贯伯找人来换窗帘,顺便也将别墅重新粉刷一次…… 原先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些动作有何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这个理由恐怕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一天两天之後,还是不见她出现在房门外,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渐渐怀疑她是不是每天来匆匆去也匆匆,所以无暇注意到别墅的改变? 而且贯伯和她的感情不是很好吗?贯伯又是个大嘴巴,那么她不是早该听说他房间的大转变了,为什么迟迟不过来? 她不是很希望他过著正常人的生活吗?现在一切尽如她意,她怎么没有兴奋的出现? 直至刚才知晓了内幕,他才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行径像个小丑,只为取悦她而活。 他什么时候成为她的傀儡,被她操控了情绪起伏? 「我不是那个意思……」无忧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会伤害到他,她只是不要任何的争吵被挑起。 「他来做什么?」 「将那些没用完的种苗载回去,那是向他家的园艺点买的。」 「哦,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说,你和他偷偷来往多久了?」他忘了无论再怎么防堵,也不可能跑到校园里去观察,说不定他们的感情就是在校内一天天滋长培养,他还是不相信她。 「我对他如果有感觉,用不著拖到现在才开始交往,我们认识一年了。」 「也许你们这阵子才发现对彼此的心意。」 「你真的希望我和他交往吗?」无忧晶亮的眸光攫住他,「如果这不是你心底真正的声音,为什么你要一直将我们凑在一起?我们真的在一起你才会比较高兴吗?」 舒桁别开脸,她坦诚的眸光慑住了他的心神,「你们高兴怎样,不关我的事。」 「当然和你有关系。」无忧鼓起勇气,不畏他嘲弄的眼神,也不怕他讥笑的言辞,将他的头扳正,「我都爱上你了,怎可能再和他交往?怎会不关你的事?是你让我没有办法再爱别人的。」 「我没叫你爱我。」舒桁故意将双眼闭上,心里知道这一看,所有的所有都会不一样的。 「但我和你不同,我要你爱我,巴不得你将自己的心意告诉我。」这一辈子,就今天最大胆,她豁出去了,幸福决定在这一刻。 她要的幸福,决定自己争取。有了这些日子的相处点滴,身边所有人的鼓励,她愿意相信自己对他而言真的不一样。 「不可能!」 「我会让它变成可能。」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舒桁再次狠心的推开她的温柔,仓促的走至离她最远的床旁,呼吸声浓重。 像他这样的跛子还能拥有什么?可悲的发现只能藉著控制她的作息,来证明自己还能拥有东西,而她是他的…… 「是因为你不爱我,所以不可能,还是你对自己感到自卑?」 舒桁震颤的看着她走近,几日不见,她为什么变的这么多?任他怎么厉言驱赶都赶不走。 「是後者吧?」 「不是!」 「你一点也不爱我?我不信。如果什么感情也没有,为什么要因为我的几句话而大幅变更房间的样子?就算生气还是顺著我的喜好去做?连别墅的墙壁也做了改变了。」 「我只是厌倦了黑暗、厌倦了那些花色,你不用太惊讶。」 「那你什么时候才要厌倦那个寂寞的灵魂?我一直在等你。」无忧充满感情的双眼闪著期待。 「够了!」她耐心的诱引、执著的探问,逼疯了舒桁,「你到底想把我逼至怎样的田地才甘心,看一个男人狼狈的样子很有趣吗?」 他发狂的耙著头发,用力的拉扯,疲惫的以肘抵在大腿上。 无忧急著上前拉下他的双手,不让他伤及自己,「不,不好玩的,看你狼狈的样子只会让我更心疼……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否则永远也不能知道你的心意。发现你是真的在吃醋,我好高兴,你愈在意我和梁家东来往,表示你愈在乎我……」 「在乎又怎么样?我们在一起就像美女与野兽。」舒桁沉痛的说,看著她将脸枕在他的手心厮磨,露出幸福的微笑,他几乎要落泪。 被诅咒的灵魂,何德何能拥有一个天使的作陪,残缺的他怎配得上纯美的她? 「你哪儿像野兽了?野兽不会有那么好的心肠,野兽很自私,他不会为了怕耽误我的幸福,而将我让给其他的男人。就算你是野兽又怎样?我就是爱你,你就是你,管你还有哪些头衔、哪些身分!」 无忧双手整个环抱住他的胸膛,更放肆的贴在那上头汲取温暖。 「你是因为太寂寞了,寂寞时候想的人,都不是真的。因为久没见到你的亲人,所以将感情全部移至我身上,才会变成这样。」不要自己的心就此沦陷,他要她先放弃这段感情。 他承受不起任何的变数,不要以後发现他的天使不爱自己,不想面对天使也会背叛的事实。 他想保留她最完美的形象,在他心中。 「我不懂,你说得好复杂,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因为?」 「你不需要懂。」 无忧懵懂的脸霎时飘上了一抹理解,「你担心我像那些女人一样抛弃你吗?你的过去,我拜托贯伯告诉我了。」 「你们……」 「你觉得我也和那些女人一样?也许就像贯伯所说的,你只是缺乏安全感……」 舒桁哑口无言,她竟已那么了解他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或是他一直不肯承认、不愿正视她的感情? 「教你自卑的地方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会吓跑我?」 「我是个跛子,是个残废,你还是离我远远的比较好,和我在一起,你只会被亲戚朋友取笑。我是个不健全的男人,配不上你……」深埋在心底深处的自卑情绪,不是三百两语就能抹煞。 「你不是跛子,你不是……你是我的撒旦,最温柔、最脆弱的撒旦……我不走,说什么也不会走……」无忧更牢更紧的企图以双臂困死他,呼吸著他的气息。 「只要你肯保护我,没有人敢笑我……舒桁,如果你爱我,就不要赶我走……」 「你这是何苦?」伸出了手,舒桁感动的回搂著她,架筑多年的心墙终於崩落…… Θ禁止转载Θ※※浪漫会馆独家制作※※Θ禁止转载Θ 「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脸颊与他新生的青髭摩擦著,无忧深情地起誓。 「说永远太牵强,这两个字太虚幻了。」舒桁的嗓音淡如轻风,虽不著痕迹却能轻易伫足人心。 「只要你的心不废,我的心就永远不变。」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我本身,还有太多的变数。」已经忘了乐观为何物的他,止不住的忧心。 「说到底你就是对我们的爱没有信心,我们的爱若是坚定,什么困难也能克服。」无忧愿意原谅他,他的爱太脆弱,难免小心翼翼、缺乏信心。「如果我们身心结合,会不会让你的不安感稍微冲淡一些?」 「你想……」舒桁咬舌,看著一双纤指开始解开他的衬衫钮扣。「你……要做什么?」 发现自己像被点了穴,除了嘴巴,哪儿也不能动。 「我和你一样惶恐,我要和你再靠近一点,我想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女人。」将衬衫下摆自腰际完全拉出,她将衣襟推离了他的胸前,唇办贴上,沿著蜿蜒而下、盘踞其上的红蛇,不舍的落下细吻。 舒桁惊悸的颤抖,「不要这样,不要吻那些肮脏的地方……」 「它们不肮脏,而是你回忆的一部分,不管快乐或悲伤,都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舒桁,你的父母忘了给你的亲情,舒爷爷无时无刻都在付出,而那些女人吝於给你的爱,由我来给。人生并不悲惨,你的身边还有好多人,不要再把自己锁起来了,好不好?」 他是她所见过最坚强,同时也是最脆弱的男人。 「你怎会这么美好……」他问著她,也问著自己,她真的一点也不嫌弃他丑陋的缺陷吗? 「你若想回报我,就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出来。」深呼吸一记,无忧抽掉他的皮带,手才搁在他的裤腰上,他的大掌立刻覆上来,表情有丝惶乱。 「这样就够了。」 「你不想要我吗?」无忧的脸上飞上几朵赧红,「做那件亲密的事可以不脱裤子吗?」 「我的下半身和上半身一样丑。」他不要亵渎了他的天使,他最无私的天使。 「丑不丑我说了算,我没批评过你胸膛上的红海,又怎会嫌恶腿上的烫伤痕迹?」执意脱掉他的长裤,当一片片接连拼凑而起的红潮寸寸显露出来,她的心阵阵的揪紧。 「好过分……」抑不住心底翻腾的情绪,她逸出了呜咽。「她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脱下衬衫,他将手臂的红痕也露出来,「全身幸免的地方除了我这张脸,还有那个命根子,其他的地方都留下痕迹了,够讽刺吧?」 「痛不痛?」无忧的手指每抚过一个地方,她的吻就跟著落下,抑止不停的热泪纷纷坠落在他的肌肤上。「那时候的你一定很痛很痛吧?」 当她的唇来到他的大腿内侧,细细的吮吻著,舒桁下腹一阵紧缩,觉得裹在内裤里的那话儿愈来愈热,滚烫得不像话。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大哭……你有没有哭?」 看到原本沾附在大腿的泪珠,因为肌肉的颤抖而要失足坠落,无忧没有多想,立刻伸出舌头舔舐,动作过於急忙,鼻翼不小心扫到他的勃起—— 舒桁抽了口气,双手冲动的捧住她的头颅。 「舒桁,怎么了?」无忧不解的问。 「没事……」他忙著调匀气息,「我只是要回答你的问题,我是哭了,痛得大叫。」 「还痛吗?」她抚慰的吻上他平坦的小腹,「这儿疼吗?」 「不。」舒桁艰涩的吐出,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那这儿呢?」她的唇往上滑行游栘,停在他的乳突旁边,一个教人窒息的位置。 「都不痛了……」现在疼痛的是另一个部位,疼痛的原因起於兴奋。 「如果可以,我好想用自己的吻来抚平你的疼痛。」 你当然可以,你的吻确实可以抚平我此刻的痛楚。舒桁的心里拚命高声呐喊。 无忧失神盯著他的唇办好一会儿,小声羞涩的问:「我可以亲你的嘴吗?」 「你说呢?我以为今天的你很主动。」望著她鲜嫩欲滴的诱人红唇,他心神一阵恍惚。 「你不可以笑我,这是我的初吻……」 舒桁的心湖绽开了一朵喜悦,「得到一位天使的初吻是我的荣幸。」他向後躺了下去,不因为自己只著一件内裤而感到不自在,欣喜地等待天使来沾惹他的气息。 无忧愣在床旁,他这样躺著,让她不知该用怎样的姿势来吻他,她是个新手,只有面对面的基本方式适合她。 要她将他的头扳过来,那样的动作太高难度,她怕自己会画虎不成反类犬,让浪漫的吻变成一个笑话。 踌躇了半晌,她爬上了床,决定使用最简单也最有把握的方式—— 她趴跪在他身上,望进他充满笑意的眸子里,「你笑什么?」 「笑你把一个轻松的吻搞得像战争开打一样的紧张。」 「人家不知道怎么做才正确。」无忧娇嗔的怨道。 「接吻没有所谓的标准动作,每个人都有偏爱的方式,你看自己比较喜欢怎样,我都欣然配合。」 「我喜欢这样……」蹲跪的身子开始发酸。 「我也喜欢。」这样的姿势最是煽惑,纯情的她定没想到此刻的画面有多狂野,「你可以坐在我的肚子上,否则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可以吗?」 「那些只是烫痕,不是割伤刺伤,不会痛的。」 无忧控制力道的慢慢坐下去,他的大掌突地向她的颈後侵袭,一个揽近,让她整个人趴伏在他的胸膛…… 第八章 清晨六点,无忧被浴室的冲水声吵醒,睁开眼睛,见四周摆置和自己睡觉的房间不同,她先是惊弹坐起,而后才意会到这儿是何处,而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舒桁接受她了!他们做爱了! 想到昨天下午的点滴,她红了一张脸,除了难为情之外,还有很深很深的平静。 以后舒桁不会再对她冷嘲热讽了,也不会再用那种犀利的言辞和她说话了。他们是一对新的恋人,说好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听见水声停了,无忧正想躲进被窝里,已经来不及。 「起来了?」头发还在滴水,舒桁裹着密不通风的浴袍走至床前,那件绑得密实的浴袍,完全没有走光之虞。 「嗯。」天,他一定看到她仓皇的模样了!真是羞死了! 无忧背抵着冰冰凉凉的床头,整个人僵硬得像僵尸,捞起棉被盖至颈子,只露出一张脸与他说话。 「昨天晚上没吃饭,今天早餐一定要吃,我已经吩咐贯伯提早做早点了,你吃过以后再去上课。」舒桁维持着没有高低起伏的声调。 「嗯。」无忧点头应诺,注意到他的面无表情。 「现在回去你的房间冲个热水澡。」他急着下逐客令。 「我不能用你的浴室吗?」 看了她一眼,「随便你。」 「舒桁,你怎么了?」尚未超过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他的转变怎么会这么大? 难道昨日的温柔只是她的想像,或者短暂如昙花一现,时间一过,就全部变质? 「没事。」舒桁飞快的掩下神色,背过身,抓起椅背上的白色浴巾,开始擦拭头发。 「骗人。」无忧紧张的翻跳下床,自背后环抱着他。「不要瞒我,你是不是又陷入自己划限出来的死胡同里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深吸口气再吐出,舒桁拉开了她双手的箝制,缓慢旋身,「谁说我不敢看你……」 剩下的话全哽在喉间,她全身赤裸的样子教他暴跳如雷。 「为什么没穿衣服?」他有些慌张的帮她拾起地上散乱的衣物覆在她身上。 「因为你好奇怪,我好担心,所以来不及……」接过了衣服,无忧仍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开。 「你不知道这种天气光着身体很容易感冒吗?」这一气,方才努力作假的冷漠便前功尽弃了。 「感冒没关系,反正我每次感冒都好得很快,可是你不一样,这一次你若再缩回去自己的世界,我就没有把握能再将你拉出来了。」 「傻女孩,这样执着的你,教我要拿你怎么办?」舒桁感动的搂着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绪又乱了。 他这样费尽心思,所有伤害都做尽了以后,她还是对他抱着不灭的希望,这样的她,他怎忍心再让她伤心落泪? 今早起来,感觉手臂上的重量,他的心载满了幸福,好久好久以来,第一次觉得人生还有快乐和希望。 可是当他的视线往下看到她的手停驻的胸膛,看到上头婉蜒曲折的红色泼墨,看到她的腿勾绕的跛脚,他的喜悦霎时黯淡下来。 昨天下午开始,不只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让身体与人裸裎相见,也是心灵上的第一次。他本以为有了她的乐观,他的不安会完全消退,怎知,那个存在已久的疙瘩却怎么也除不去。 昨天是她的第一次,她无私的献出纯洁的身躯给他,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因为过去的打击太大,他不要再被同样的事逼到崩溃,所以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他是个自私的男人。 「很简单,爱我就够了。」 「将衣服穿上,不要着凉了。」 「不要,你的浴袍分我。」故意将衣服扔至一旁,她仰起小脸撒娇的说。 无忧知道,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必须比他更会耍赖,因为他在乎自己,所以胜利的一方绝对是她。 「我的浴袍都穿着了,怎么分你?」 「这样就可以了啊!」她顽皮的将带子扯开,发现他底下空无一物,掩嘴窃笑,躲进了白袍的屏障,与他紧贴得密不可分,然后要他的长手拉着浴袍,绕至她身后,将两个人包裹起来。 「舒桁,我喜欢你的身体,你不要再因那些缺陷而自卑了,好不好?」无忧的双手在浴袍下不规矩的画着他的乳突,轻轻的说。情感纤细的她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了。 「你真的不会觉得我像木乃伊?」 「你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像木乃伊?」无忧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怪问题。 「那些烫伤的圈绕方式,让我看起来像个红色的木乃伊。」 「那你觉得我像条死鱼吗?」她跟着一问,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很是认真的口吻。 「为什么这样问?」 「男人不都形容床上反应不佳的女人为死鱼吗?我怕自己的表现你不满意……」 「你如果像死鱼,那世界上可能有不少女人都是鱼干了。」 「什么意思?」 「鱼干干干扁扁的,抱起来都没有感觉了,更别说要有什么反应。」舒桁低下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头,动作亲密,「别担心,我们的那几次,我很满意,我不知道你在床上会有另一种豪放的风情。」 「那是因为你昨天很风趣幽默,一直讲笑话转移我的注意力……舒桁,你以后都这样好不好?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有多迷人。」 无忧双手很自然的抚摸他的臀部,徐徐的来回上下,在她感觉像是示好的动作,却让四周笼上一阵情欲的氛围。 「无忧,别再那样做。」舒桁神情凝肃的瞅着她。 挑了挑眉,她一脸疑惑。 「如果你不希望上课迟到,现在就回房去梳洗。」心理与生理交战之下,他终于愿意稍微松开怀抱。 蓦地,一股酥麻的感觉自无忧的下体往上窜升,她觉得两人下腹相贴处被怪异的抵住,花了三秒钟,她才意会到怎么一回事。 「你……」她愕视着他,没有勇气一探究竟,只能别扭的扭动身子。 「今天我送你去上课。」舒桁突然决定。 「真的吗?」无忧有些喜出望外。 「这么兴奋,你不怕同学取笑你和一个跛子来往?」胸臆滚过的一股酸涩,很快就被她欣喜的情绪给冲淡。 她的义无反顾有时真的能消弭他的不安。 「嗯。」无忧无所谓的摇头,「我还怕学校的女同学看到你,每个人都想和我抢呢!所以我一定要抢先一步跟大家宣布,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一个人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看得出来那个姓粱的男孩子对你很有好感,也许我得当众标示所有权才能让他打退堂鼓。」 「标示所有权?你要在学校门口吻我吗?」无忧兀自臆测,惶然失色,声音倏地拔尖。 「嗯,你这个建议不错。」舒桁决定逗逗她,看她吓得花容失色,很难和昨天那个放浪的女人联想在一块儿。 不过,这么清朗有朝气的自己,在昨日以前,也是教人难以想像的吧。 「啊,不要啦,会有很多人看到……」想像着那个画面,她愈想心愈羞、脸愈红。 「就是要让很多人看见,才能达到我的目的。」他一脸设计的模样。 「为什么,我已经说过不喜欢梁家东了,也不会喜欢其他男生,为何还要当街拥吻标示所有权?」无忧不若时下作风大胆的女孩,这种会让人指指点点的行为,她做不来。 「这么做一举两得,你不明白吗?」 「才怪。」就她所能想到全是不好的方面,究竟得到什么好处了? 「你不是也很担心我会被其他女同学追走吗?若是我们接吻给她们看,她们就知道我已经死会了,自然不会再来找钉子碰。」舒桁真是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觉得他的话挺有八分道理,无忧被打动了,开始举棋不定,「可是说来说去,损失的人都是我。」 「怎么说?」今天以前,舒桁没想过自己能这么融洽的与女人聊天,有说有笑的。 两人裹着一件浴袍,靠得那么近,男人还愿意压抑欲望单纯地与她交谈,这个女人不用多说,对男人一定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力。 「因为在s大上课的人是我啊,又没人在你耳边说什么,你当然什么事也没有。」无忧叨叨不休的嘟嘴发牢骚。 「一句话,你答不答应?」舒桁点了点她翘得好高的嘴唇,好喜欢她撒娇发嗔的可爱样子。 「我有一个条件。」余光瞥见那根拐杖,无忧心里有了一个念头成形。 「你说。」答应一个条件可以砍除s大所有男性师生对她的觊觎,他何乐而不为?别说一个,十个他都答应。 「从今天起,你不能再拄着拐杖走路,不论去哪儿。」 「你说什么?」舒桁有些震慑。 「我说你该丢掉那根碍事又碍眼的拐杖,自己走路了。」无忧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是他反应过度。 霍地沉下脸,舒桁的表情阴郁难看。「我是个跛子,你要我别拿拐杖?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你心里还是认为和我这个跛子走在一起很丢脸?」他无法不这么想,从她刚才一直拒绝当众拥吻的事看来,不无可能。 将整件浴袍让给了她,他拿着拭发的浴巾围在腰上,与她分开而站。 他疏远冷淡的态度教无忧心惊,「你又来了,为什么总要将跛子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你哪儿跛了?你走路不成问题,只是没办法快跑而已。我看过你不拿拐杖走路的样子,你可以走得很好的,为什么要依靠那种东西来当你的保护色?」 以为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可是两人却仍为了类似的问题而争吵,让她好难过,被沉重的无力感压得不能喘气。 又是一针见血的剖析,舒桁无言。 她的教诲总让他汗颜,觉得自己像个不知变通的小学生,总要老师三番两次的教导才能吸收。 「无忧……对不起,我只是很惶恐……」在某些事情上,十九岁的她是否比他来得成熟? 望着他惶惑不安的神情,无忧明知道不该逼得太紧,可是听到他的道歉,她又哭又笑,心情无法言喻。 一个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他的男人说了对不起,是否意谓了他改变的诚意? 「不要再这样了,不只是你,我也会怕,我真的很怕……」尝过了被他宠爱的甜蜜,她再也受不了他的冷淡。 「我知道你的用意,我答应你试试看。」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只是耍任性,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忧笑颜逐开,忘记方才的不愉快和不安。 「谢谢你爱我。」舒桁双手在她的臀后交叉,吻着她的额头,感谢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对他这样有耐心。 「不,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叫作爱……」若不是遇见他,她不会知道自己这么坚强,不会知道除了亲情之外,还会渴望其他的感情。 「先去洗澡吧,我等你一起吃饭。」 「好。」绽出一朵幸福的微笑,她像个赤足原野的小精灵,轻巧的跳进浴室里,好不快乐。 走至浴室外,舒桁笑着问道:「对了,我像不像吸血鬼?」 「啊?」莲蓬头一开,无忧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没事。」她的心意已明,还问这些做什么。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无忧!」 无忧才跨下轿车,梁家东即眼尖的看见,立刻抛下身旁的同学,迈步跑了过来。 「啊……」看到来人,无忧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手足无措的往后贴靠在车窗上。 她频频左顾右盼,似乎很在意车内的一举一动。 「无忧,你怎么了?」梁家东纳闷,她的态度有些诡异,神情看来很紧张。 「没事……你叫我有事吗?」她真的很想表现得落落大方,就算拒绝人家的好意,口气也得温婉些,可是又怕态度太模棱两可,惹车子里的人生气。 梁家东不该这时候和她打招呼的,有舒桁在,做什么举动都很不自在。 「那个……是关于看电影的事,你有空吗?」 「对不起,我没空。」 「这样啊……」满腔热情被浇熄,梁家东看来很沮丧。 「还有,我有男朋友了。」知道有个人正在车内虎视眈眈的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竖直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无忧战战兢兢的回答,「所以……你以后的邀约我恐怕都不会去,你不用费事再来问我了。」 她觉得自己说得很诚恳,可不知怎地,就是认为这样的话会伤到他。 「你有男朋友?怎么没听谁说过?」梁家东很惊诧,照道理说,这种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至他耳中。 「怎么,交男朋友还得登报告知社会大众,或者拍个广告宣传吗?」靠近马路的那扇车门被打开,舒桁站了出来,阴冷的睨着他。 「啊……是你?」今天对他而言,真是惊讶不断。 「就是我,昨天才见过面。」舒桁的口吻没有太多的热络,平板,缺乏温度。 「你不是无忧家的客人吗?」 「那间别墅是我家。」 「咦?」梁家东愈听愈糊涂,疑惑的望着另一位当事人。 「我家不在那里。」无忧没有说谎,据实相告。 「可是……你住在那里……」 「粱同学,追根究底是你的习惯吗?」舒桁讥嘲的问,「没错,无忧是住在我家,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关系匪浅。」 「亲戚吗?」 梁家东观察这两个人,直觉认定他们不是情侣,和班上同学相处融洽的无忧,喜欢的应该是同年龄的男孩子,不会和这种老男人交往…… 嗯,虽然这个男人的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老,相貌出色、体格健硕、气质独特……不过西装笔挺的他,一定没他们年轻人有活力,不能陪青春活泼的无忧到处玩乐。 「他是我的男朋友。」无忧的视线越过车顶,与舒桁对望,语气有着不容置驳的坚定。 「无忧是我的女朋友。」身长挺拔的舒桁,走向了那个以眼神勾引着自己的女人,不在乎这一走动,是否会败露出他脚残的缺陷。 梁家东前一秒还为无忧宣誓般的昭告震撼,后一秒又因男人一拐一顿的步伐而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你没看错,我的行动不太方便。」发现他停滞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舒桁还是免不了自嘲。 「但我是真心爱他。」无忧走近他的身旁依偎着,挽着他的手臂,仰头灿烂一笑。 她知道他没有安全感,所以她会在外人面前,给足他要的安全感;她知道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她会在外人面前告诉他,即使再好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依然不为所动,只爱他一人。 梁家东觉得眼前这一幕很不可思议,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女孩,身旁有那么多男人追求,为什么甘愿做一个跛子的女人? 难道真的被李助教说对了,年轻的女孩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那么不友善,形于外的气质那样的阴沉,他真的适合无忧吗? 「吻我吧,我的撒旦、我的狮王,证明我们的关系。」无忧旁若无人的说道,不管大家怎么想她,她不要他对自己放心不下。 舒桁宠溺的抚着她的秀发,「不,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不该再钻牛角尖了,有一个如此毫无保留的女人为他这般付出,干涸多年的心终于重新获得了滋润,他愿意再相信女人,再相信他的身边还有爱…… 「舒桁……」 「上课去吧,中午我来接你一起吃饭。」恋爱的感觉原来是这么轻松美好,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女朋友会离自己远去。 真正爱上一个女人,原来是会让人感觉到幸福。 第九章 在无忧的半哀求半威胁之下,舒桁对外公开身分了。 双城召开记者会的当天,会场挤满了各家的媒体,不管是电子媒体或是平面媒体,甚至是特地搭乘飞机来台采访的国外记者。每个人莫不战战兢兢,无一不是奉上级长官的最高命令,将此新闻视为最头条,就连sng车都出动了,有线无线电视台都以即时新闻现场播出。 一直保持神秘的双城首脑,突然间表示愿意接受外界的采访,不论是上镜头或对外发言皆不排拒。收到邀请函的当时,几年来私下到公司拜访多次遭婉拒的报社和杂志社都吓了一跳。 也许隐身在背后多年了,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足以挑起诸多揣测。 谁都想知道是什么人或什么事让他想通了。 当双城发言人夏威欢迎领导人舒总裁出来时,现场屏气凝神,而舒桁的英挺风采落入在场媒体工作者的眼里,空间霎时凝聚了一阵抽气声,听得出来每个人心里的震撼。 几位女记者私下窃语,赞赏的是他年轻的外貌与慑人的气势,唯一美中不足的则是他走动时所泄漏出来的不完整。所有人纳闷俊挺的他为何避不露面,在发现他的微跛后答案不言而喻了。 那天,许久未面对如此庞大阵仗的舒桁,神色紧绷,紧张得连一丝笑容也没有,记者的问题他几乎是有问必答,不过总是点到为止,未作详解。记者会进行中,只有在几通电话铃响后的通话间,能见着他稍微松懈的表情—— 他的表情教在场的女性心醉,试问:有哪个女人不想听到男人用着那般柔情似水的嗓音温柔的哄自己开心,他教女人觉得自己倍受宠爱呵疼,觉得自己是世上独一无二。 翌日,每家报纸对记者会召开的主要目的,描述得如出一辙,表示舒桁亲自对外宣布,往后双城集团的事务由他全权负责,希望合作多年的厂商继续维持默契。而双城只有一个负责人,即是舒桁。往日造成大家的困扰与不方便,今后不再有……关于这点,每家的撰写皆到此结束。 至于双城总裁为何藏身坐镇指挥的原因,各家媒体则是拚命地渲染加料,将整个版面占得满满的。事实很少虚构贴占大多数,内容危言耸听,只求触动社会大众的注意。 当然,八卦也是少不了的。 似乎大家都很有默契,同时将记者会进行时的那几通电话,也一并写进去了。 执笔的记者纷纷臆测电话那头的人儿,是否即是舒桁口中的女朋友,鼓励他站出来的美女,让他对自己重新建立信心的天使,大家都很好奇,能让冰山融化的女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可是又没人敢问…… 不过,能和作风不按牌理出牌、不顾世俗眼光的男人交往的女人,想必应该也是不简单的人物才是。 关于舒桁的这篇报导,刊登出来后,不分业界、男女老少,几天之内,几乎成为朋友见面聊天时必会提起的话题。男人讨论他对世界经济脉动的先觉,女人欣赏他的外貌,认为那只跛足无损他的风采,反而增添了几许邪魅的味道,他的消息就此传遍大街小巷。 然,最最震愕的该是曾目睹舒桁与同校女同学亲密接送的s大学生,没人敢相信科技龙头总裁的女朋友,竟与自己念同一所学校,而他们甚至有着记者先生小姐没有的小道消息。 记者会之后,每个星期的一二五,舒桁照旧会送第一堂有课的无忧上学,彷佛是畏惮他的社会地位与身分财势,没再听说哪个男人对她有任何的求爱表示,连那个不死心的粱家东也识相的放弃了。 因此,两人的恋情一直很顺利的进行。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你的脚怎么了?」发现补习班下课回来的无忧,走路有些不自然,舒桁的心立刻亮起警觉的红灯。 「没事……」看见他蹙起的眉头,无忧忙着顾左右而言他,「啊……我肚子好饿哦!」 「曾无忧!」像在警告小孩,他的嗓音放低也放沉,带着严厉的责备意味。 「怎么……了?」她继续装傻,却止不住心里的畏怕,打了个寒颤,让她苦心经营的伪装露了馅。 大概因为这阵子他总是很温柔吧,所以每当他板起脸的时候,都教她害怕不已。 「你知道怎么了。」 「我……」又来了,他又用这招逼她就范了。 「把你的裤管撩起来。」舒桁的语气说一就是一,不允许她的任何反驳意见。 「我又没受伤……」他的眉峰怀疑的挑高,无忧忙不迭的点头保证,「真的,我真的没受伤啦!」 「有没有受伤,由我看过以后决定。你是想自己来,还是我来帮你?」 无忧吓得连退两步,「我自己来就好……」 他的目光没有移动的直盯着她的动作,她紧张得心都快拧绞成一团了,拚命祈祷着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才好。 「你看,什么伤也没有……」掀高裤管,没见着一丝的异样,她松了口气对他说道。 舒桁不信,「右脚也让我看看。」 无忧将右脚的裤管一并拉高,露出两截葱玉般的小腿肚,还有漂亮的膝盖骨。 「我都说没事了,你偏偏不信。」见着自己的一双腿很合作,她嘟嚷的叨念着。 「过来坐着。」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无忧心里算了算危险的可能性,摇手拒绝,「不用,我站着就好了。」 「怎么,怕我现在就吃了你?」舒桁眼神轻佻暧昧,像只戏弄可爱小老鼠的坏心猫。「放心,我至少会让贯伯先把你的肚子喂饱再来办事,这样你才有体力负荷激烈的运动,是不?」 霎时,无忧的粉脸染上两道红彩,「你……羞羞脸!」 「你如果再不过来,我会马上对你做尽更多更羞的事情,到时候若是被贯伯撞见……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一样都是男人,我有的,他也有,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倒是你……」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她的表情先是一愣,接着连忙跑了过来。 舒桁注意到她坐下来后,呼出的那口气,以及手指揉按脚踝的动作。 「把脚伸来我的腿上。」禁不住那片柔肤的吸引,他在她的颊上印下湿热的一吻。 「不……贯伯会看到……」无忧推开他的亲近,也排拒所有不规炬的动作,正襟危坐着。 「我没要他进来,他怎么可能突然跑来?」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 「不那么说,你会过来吗?」 「你怎么可以骗人?」无忧噘起小嘴,很不高兴。 舒桁亦相当不悦,「那你就可以骗人吗?」 「我……我骗你什么了?」 「你的脚明明受伤了。」不经意地,他抬起她的左脚,手指施力按压在她的脚踝上,逼得她痛叫出声。 「啊——好痛……」那种像要深入骨髓的疼痛感,飙出了无忧的眼泪,她抓着他的手臂,不停地求饶。 「为什么要瞒我?」舒桁心疼的松开手劲,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 无忧光是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弄伤的?不许你再说谎,听到没有?」 迟疑了一会儿,她低着头说:「下课时走路拐了一下,不小心扭伤的……」 「你还说谎?」舒桁的脾气真的被激起来了。 「我没有……」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敢看我?」他抬高她的下颚,发现她的眸子紧闭。 「老李呢,他知不知道你扭伤的事?他真该死!为什么没有立刻送你去医院?」他怒不可遏的大叫。 「老李!」 「舒桁,你不要怪李伯,是我直说不要紧,要他别送我去医院的……」无忧赶紧扯住他的手臂,为司机先生求情。 「你若不说怎么弄伤的,我一定会追究责任,你不希望老李因你而遭革职吧?」舒桁逮住她的弱点,逼她说出实情。 无忧咬住下唇,他已经下达最后通牒了,她不想波及无辜的李伯受池鱼之殃,只好开口。 「今天中午我和同学到麦当劳买炸鸡,正要过马路的时候,一边停红灯的机车骑士突然加速朝我撞来,幸亏同学拉了我一把,我没有跌倒,只是扭伤了脚……」想起稍早的那幕,她仍余悸犹存。 「你记下他的车牌号码没有?」愤怒的情绪跃上舒桁的五宫,连拳头都握紧了。 「那辆机车没有挂车牌……」 「又没挂车牌?」他吼声如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是要你走路小心点吗?」 「我有啊……」他的火气太猛烈,都要灼伤无忧了。 「该死,到底是谁想伤你?他想怎样,明人不做暗事,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来?」 「舒桁,这只是凑巧,没事的……」 「这还叫没事,半个月里,你遇上多少意外?不是好好的走在路上险些被车撞,就是大楼的阳台突然丢下什么东西差点砸到你。接二连三发生这些事,只有缺乏警觉心的人才会认为没事!你非要全身伤痕累累的躺在医院,才要说有事吗?」 这些天外飞来的横祸,已经彻底激怒舒桁了。谁敢对他的女人不利,他不会放任他逍遥的。 「说不定真的是我们多虑了,这些事情算是我倒楣刚好遇上……」无忧不希望他想那么多,好不容易他的思想不再那么偏激了,她不要因为这些事又让他对人性感到质疑。 虽然她也感觉这阵子身边有人在监视着自己,可是为了要他放心,她拚命告诉自己,那仅是一种错觉,因为害怕而衍生的错乱。 「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刚好?」舒桁决心要展开调查,无忧不该承受这些无妄之灾,她的一根寒毛也不能受损。 他直觉认为这件事情并不单纯,所有的事件必定是同一个人的杰作,他会将「他」揪出来的! 既然让他发现,他不会一直处于挨打的局势。 「等会儿我会让老李送你去找推拿师治疗。」 「你呢?」他不陪她去吗? 「我有事情找夏威谈。」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总裁,想要你性命的人不只一个。」夏威忐忑的站在办公桌前,隐约察觉到暴风雨欲来之势。 舒桁面色肃冷的阖上调查资料,嗓音冷冽得似要冻穿一个人的心,「这些你都证实过了?」 「资料一送来,我就立刻调出旧日的档案查看,发现这几个人确实曾与公司来往过。」 「复仇?」舒桁讥诮的说。 「应该是,双城并购了他们的公司,将他们一生的心血或是世代经营的产业给吞食,他们的怨气已经堆积多时了。」 夏威还记得当老总裁将公司交棒给舒桁的两年内,他不只大刀阔斧的整顿内部的人事,甚至将商场上那些已经步入黄昏时期、却仍苟延残喘硬撑着的公司给并吞至双城的旗下,截其所长、剔其所短,让台湾的商界不至于那么杂乱无章、良莠不齐。 心高气傲、个性孤僻的他,一直以自我为中心,只要他评定可行之事,绝对不采纳部门主管的意见。当初他执意并购这几家公司,公司不少人持反对票,认为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可是他却认为与其让他们浪费社会资源,不如由他花钱来拯救他们的颓势。 也许,他的决定是对的,那些公司的确跟不上社会的脚步、经济的脉动,他这样的行为等于是帮助他们另起炉灶,但人家老板与被遣散的员工却无法这么想,他们以受害者自居,伺机寻仇。 「怎么,他们不服吗?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想在这个社会立足,他们就必须有这样的体认。」输不起就不该涉足最现实的商场。 「总裁,这几天公司连续收到了几封恐吓信,我想应是他们所为,无忧小姐遭逢意外的事,也和他们脱离不了关系。」 舒桁蓦地沉下表情,骇人的透着厉光。 见状,夏威冷不防的打了个哆嗦,「之前因为没人知晓真正作主双城大小事务、操控一切营运的负责人是谁,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而记者会召开后,总裁的身分一曝光,也就是他们复仇行动展开的时候。」 这个复仇计画,对方已经酝酿多年了,而且将当初公司被双城并购的受害者聚集起来,防备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既然如此,冲着我来即可,为何扯上无忧?他们怎会知道有她?」知道无忧确实是因自己而被盯上,舒桁一股怒火怎么也压不下。 「总裁在记者会上曾对外大略说明了你有女友的事实,他们派人跟踪座车,知道她就读的学校,也掌握了她的生活作息。」 「他们想怎样?」舒桁心慌意乱,担心着此刻人在s大上课的无忧。 夏威鲜少看见总裁这般失去冷静的模样,终于愿意相信爱情会令一个男人不再是自己,「他们大概明白无忧小姐对总裁的重要性,所以选择伤害她来报复你。」 「别想!他们让她提心吊胆过了多少日子,现在既然我知道了,我要他们更难受!」舒桁残狠的冷道。 「将那些人的资料列印一份给我,也许当年我留给他们的后路太平坦了,并购的金钱给得太优渥,才会让他们还有余力来寻仇,如果他们嫌日子过得太宁静平顺,我不介意再使几个小动作,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总裁,这么做恐怕有失周虑,我们并没有证据……」夏威有些担心,他明显已经在意气用事了,只要事情扯上无忧,他的理智就全盘不管用。 「等到有证据的时候,无忧已经躺下了!」 「那……」不想无辜找骂挨,夏威不敢再随便给意见。 「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先找几个保镖到学校保护无忧。」 「无忧小姐若问起……」 「就说是我的意思。」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是。」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舒桁,我有事情要问你……」匆匆和贯伯打了声招呼,无忧急如旋风的冲进舒桁的房间。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说。」舒桁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 无忧顿了一下,「说……什么?」瞧他的语气和态度跟平日没什么不同,可是她却敏感的感到不安,那样负面的情绪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头。 「等会儿吃过饭,将东西收一收,老李会送你回去。」 「回去?回去哪儿?」 「你的家在哪里,你就回去那里。」没有看她,舒桁迳自拿起一份商业报纸翻阅起来。 无忧心跳漏了几拍,困难的问出:「为什……么?」 「你不是很想回家吗?」 「可是……」他突然疏远的态度,着实吓着她了。今天早上一切都还好好的,不是吗? 她是很想爸爸、很想姐姐,也想回家去看看他们,一直不敢提是怕他的多疑,可能误以为她会就此离开他,现在他主动提起了,却是这样的口气,不知是否她自己多虑了,她觉得他要赶自己走,而且不要她再回来了。 「我想也该是你回去的时候了。」舒桁将表情控制在没有一丝的波动,连声音都听不出情绪起伏。 「你……不要我了?」无忧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 「无关所谓的要与不要,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承诺。」他漠然的划出两人的距离。 「怎会没有……」 「我说过什么了吗?」 「你……说你爱我。」他的态度让她的声音听来颤巍巍的,对自己失去所有的信心。 「爱?」舒桁的唇角亮起一抹讽笑,「我真的说过这么不切实际的字眼吗?」 「舒桁?」无忧瞪大眸子,不敢相信耳朵听到了什么。他想否定自己说过的话? 「把它忘了吧,反正我也配不上你,那种话又不能当饭吃,干嘛那么在意?」他吊儿郎当的说。 「为什么又这么说了?」不管有心或无意,他这句话已深深伤到她的心了。 「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以为我们都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舒桁不以为然的反问。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却听得愁肠百转,「你不是爱我吗?不是相信我的爱里面没有背叛这两个字?」 「但是我不相信自己,你不是我,无法明了一个身心正常的女朋友,会带给一个残障的男人多大的压力,我无法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无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能导正他的想法,只知道她的脑子好乱好慌。 「之前的事怎样不算数,现在我是这么想。」 「你真的不要我了?」这个事实教她不能喘息,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要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舒桁怒斥,她的问题似在质问一个负心汉,她的表情太哀伤,看得见也听得到她的心痛。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是不是我又做错事了?」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他分离。 起初她努力的想驻进他的心房,然后她的努力为自己争取到他的信任,他们快乐的在一起了。她一直以为这种日子会持续到永远,怎知今天他却告诉自己,一切结束了…… 从一开始没有他的爱,她就已经爱上他了,她爱了这么久、那么深,怎能忍受他的若即若离? 「你美好的像个天使,怎么可能做错事?若是非要说个理由,也许你不该爱上一个撒旦般的男人,该让这只瘸了腿的野兽永远关在自己的城堡里。」硬的不行,他试着诋毁自己来逼迫她离开。 「你真的那么在乎旁人的侧目吗?既然如此,我们去找个偏僻的地方重新开始。那个地方没有人关心你就是双城集团的总裁,没有人见过你,这样我们可以不为谁而活,纯粹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突然好渴望他的体温,无忧坐在他的身旁,贪恋他的温暖,他的温度给了她短暂的安抚,告诉她他不是自己口中说的那么冷漠…… 「舒桁,你的城堡里能不能再多住一个人?爸爸还有两位姐姐可以陪,可是你只有我……舒爷爷人在加拿大调养身体,不能回来……」 她的话触动了舒桁,让他差点心软,「不要再说这些,我叫你走!」他推开她,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待在他身边。 「你已经不在乎我的心情感受了吗?是你说过童话故事里,野兽最后是臣服在美女的石榴裙下,他不会伤害温柔多情的美女。如果我说这样的你,让我无所适从,让我生不如死,你还会这样吗?」 她的表情太决绝,舒桁打了个寒颤,却仍冷着声音说:「那句话你就忘了吧!我只是在说谎,男人为了得到女人的身体,撒几个小谎不算什么。」 「你没必要说谎来得到我的身体,我是自愿献身给你。」 「对男人而言,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了,我们喜欢制造刺激,享受那种极致的快感。」 「你不是那种人……」 「你还不够了解我。」 「不,你爱我的,因为听说我喜欢皮肤黝黑的男人,所以那阵子你天天以赏花为由,到庭院去晒太阳,对不对?」 舒桁愣了一下,「谁告诉你的?」他以为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知道的秘密,为什么她会晓得? 「我想了好久,终于记起那句话是和学校助教还有梁家东一起时,助教为了帮我打发他的缠功说过的。我问过老李了,他说那天你要他载你到我们学校去,我们谈话的时候,你就坐在马路旁边的车子里。」 「就算那是事实,又怎样?」 「你明明是因为我的喜好而努力迎合,为什么还要说谎、说你不爱我?」 「我只是决定要改头换面,追求新的人生,当然也得有新的感情生活才行,那天听说你们女孩子喜欢阳光型的男人,所以我才想赶快晒黑,这样比较好泡妞。」 「骗人,骗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天为什么要问我,你像不像吸血鬼?」就是这句话才让她回想起这许多。 她本想偷偷藏在心底,当作他爱自己的甜蜜证据,以后年老了,她要告诉儿孙们,他们的爸爸、爷爷是这么的爱他们的妈妈、奶奶呵,可是现在她是不是不能向他们炫耀了? 因为他否定了爱她的誓言…… 「你听到了?」 「我听到了。」 「今非昔比,只能说我对你的感觉不再。」舒桁狠下心肠如斯说。「我只能和一个一样不完整的女人一起,两人找寻一份相属。」 「为什么你的想法还是这么消极,我可以当你的脚、做你的心,我只要和你绑在一起……为什么你不想用你的爱把我拴起来?这样我就哪儿也去不得,你就不用害怕我会离开你了。」 爱一个人怎会这么委屈?不是委屈自己爱得没尊严,只是希望他能相信自己。为了爱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怎样她都无所谓。 「希望我的人生态度积极些吗?」她的眼泪将他的心都熨疼了,舒桁清楚,只要再多一点的伤害,都可能让她崩溃,为了逼迫专情的她离开,他不得不这么做。 「只要开朗无私的你一走,我就不会那么自卑,我会活得很有自信,而不是躲在你温暖的照拂下。」 无忧无法置信的窒了呼吸,「你一直这么想?」 他可以凶她,骂她也没关系——如果他的心情不好,可是他不能这么污蔑她,因为……好伤人,她从没有耽误他的意思。 「我不能不这么想。」舒桁再跨开几步,想将她的难过置之不理,可是她却追了上来。 「不要赶我走,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她死命揪着他的衣袖,「对了,我有事要问你,我要问你……我要问你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要问你什么?」 无忧气极败坏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拚命想争取多一秒的时间留在他身边,她想和他说话,却挤不出一句话,哪怕只是普通的日常琐事,可是她的脑袋太空,心太慌。 她的哭声执意钻入舒桁的心头,刺得他心疼不已,就要将她搂入怀里好好安慰。「什么都别说了,你快走,现在就走,饭也别吃了,东西我再请老李送过去!」 「不要,不要这样——」无忧拚命哭喊。 他将她推出门外,任凭她怎么敲门,就是不开门。 敌暗我明,他绝不能让她涉险。 第十章 无忧回到以前的那个家了,但她无法控制自己不想他,无法说服自己去面对,他不爱她的事实。没有舒桁的存在,不该因他而生忧愁,可是她却依然愁眉不展。 「无忧,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双城的总裁长得那么帅?」 「对啊,而且还那么年轻。」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行动不方便的男人可以有那样的魅力!」 曾淳淳和曾歆歆,几日来两个人一搭一唱的,默契十足。或赞叹舒桁的帅气,或数落妹妹的知而不告,压根没发觉无忧的不对劲。 「你到舒家去住了两个多月,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曾淳淳好奇的凑近她。 歆歆点头,一起加入好奇的行列,「没错,舒桁那个人好不好相处啊?」 「我本来还以为他在记者会上说的女朋友是你,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原先还想沾点光的,哪知妹妹一点也不争气。 「无忧,你看过舒桁的女朋友吗?长得怎样?」 「一定不怎么样嘛,否则怎会被甩?」 几天前几家报纸先后登了这则新闻,听说是发言人夏威无意间说漏了嘴,抖出了这个大八卦。 背脊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无忧痛入了心,眼眶开始翻滚着热浪。她们的话似在她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痛得教她失去所有的知觉。 姐姐们不知道,她们讨论的那位「弃妇」,其实正是和她们有着血浓于水的亲妹妹。 「干嘛啊?一声不吭的,问你什么都不说!」曾淳淳见她嘴皮没掀过一次,沉默的坐在一旁,不悦的啐了声。 「难怪人家要赶你回来,闷葫芦一个!」曾歆歆觉得自己和无忧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歆歆,别理她,和她说话根本是浪费口水!」曾淳淳受不了沉闷的气氛。 「你们俩够了没有!」曾诏起见小女儿不说话的样子,好不担心。 「爸……」记忆中,父亲不曾以这么重的口气和她们说话,两姐妹有些吓着了。 「若不是无忧,我们曾家还能过得这么平静快乐吗?」舒桁说得没错,他是自私,而他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亦是。这个家若没有无忧的懂事,早就毁了。 再望一眼,心疼依旧,宝贝女儿怎会这么哀伤、憔悴?她才几岁啊! 从舒家回来后,她总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人家说什么,她净是听,从不发表任何意见,他总觉得她的人是回来了,可是心却不在身上。 他知道,女儿的转变全是因为他的没用。 曾诏起的一句话,堵得两位大小姐脾气的女儿不服气的面面相觑,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无忧,告诉爸爸,是不是……双城的总裁欺负你了?」他仍有些无法置信,前公司的老板竟如此年轻。「你尽管说,如果真是这样,爸爸想尽办法也要替你出一口气,就算要我去坐牢也不打紧……」 无忧摇着头,愈摇愈急,右手捣住自己的嘴鼻,不希望难过的情绪因为过度宣泄而被察觉,她不要爸爸为自己挂心。 只要知道她还有人要、有人疼,就够了。舒桁不要她没关系,他不爱她也无妨,她不在意,真的…… 但眼泪怎会愈流愈急,怎会愈来愈喘不过气…… 没听见无忧的啜泣声,也没看见她耸动的双肩,曾歆歆和曾淳淳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歆歆,你猜是谁敢和双城集团杠上,他们财力惊人,不是吗?」曾淳淳指着报纸的头条,纳闷的皱眉。 「当然了,若不是有钱有势,老爸没必要那么怕他。」曾歆歆瞄了父亲一眼,心里觉得他很窝囊。 「既然如此,那些歹徒的行为不是飞蛾扑火吗?」 「就有人不要命,居然将脑筋动到舒桁身上,我看他们在找到机会伤他之前,就会被堵得没有后路……」曾歆歆的话还绕在口中,眼眶尚悬着泪的无忧突地抬头,转身握住她的手臂,神色仓皇。 「歆歆,你……说什么?」 「曾无忧,你快放开我啦,很痛耶……」她拚命想拉开无忧的手,可是她的手像黏在自己的手臂上,怎么也挥不开。 「歆歆,你刚才说什么,舒桁怎么了?」激动和惶乱,错杂在无忧的心头,满脑子盘旋着有人想杀害舒桁这几个字,将她的心紧紧的缠附着。 「怎么了?他能怎么了,有人想要他的命,就是这样!」 「有人想杀他……为什么?」她无意识的喃语,自问自答,心慌的起身团团乱转。 曾诏起惊恐她的神态,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目光埋怨责怪的瞪视着肇端的女儿。 曾歆歆颤了一下,不高兴父亲偏袒无忧的样子,故意大声嚷道:「不就树大招风,有钱人只有这个理由被盯上。」抚着自己泛红的手臂,愤怒的给她几个白眼。 「报纸给我!」抢过了报纸,无忧快步的回到房间。 几分钟后,她急急忙忙的冲出家门,客厅的三人因她怪异的举动愕然僵化。 几天来,这是她反应最大的一次,为了一个对他们曾家搞威胁、强逼就范的男人。 无忧才踏出家门一分钟,双城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起了。 「舒先生,曾小姐刚才出门了,样子看来很慌张。」 「跟上去保护她。」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舒桁刚踏出公司大楼,一声呼唤教他停下了脚步。 「无忧,你怎么来了?」询问的目光射向她身后柱子旁的男人,只见男人无辜的摊手,似乎对她的行动很难掌控。 「舒桁,快走!」无忧奔向前,抓着他的手臂就要跑,却被一名身强体壮的男人挡了下来。 「无忧,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舒桁担心的问,伸手欲抚触她的脸颊,转瞬间,看到那只横挡在两人之间的长臂,为了大局着想,他被迫抽回手,硬生生的压下忧心。 「舒桁,你快走,有人想杀你。」此话一出,那只长臂的主人,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了吧?我们已经分手了。」舒桁转头对身后的其他几位保镖使了个眼色。 「我……可是……」无忧抬眼望了望他,再看到后头几个男人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好难堪,她就像个死命倒贴男人的女人…… 鼻头好酸,她想哭…… 怎么办,她就是那么爱他,教她不爱,好难…… 「感情嘛,大家好众好散,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和你多叙旧,请见谅。」 「不要——」奋力挤开粗犷男人的阻挡,无忧努力的钻至他面前,「舒桁,你不理我没关系,不爱我也无所谓,就算感情不能重头我也不会勉强你,可是你既然知道有人想对你不利,为什么你不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她仰着头噙着泪望进他眼底,不明白那双仍然深情的眸子,为什么不再爱自己了。 「谢谢你的关心,但你没注意到我身旁这几位,受过严格训练挑选出来的专业保镖吗?有了他们的保护,我想歹徒应该动不了我才对。」 舒桁身边那位身形粗壮的男人,因为这句话而表情微变,右手悄悄的探向腰侧,刹那间,他的掌间握了一个东西,不动声响的往前推进,只见那短柄多了一截亮晃晃的刀片出来! 没人发现他的动作,但他嘴角勾起的阴笑教无忧瞥见,她立时起了警戒,目光下意识的往下一望,看见那只逐渐扬起的短刀时,她的心跳停了。 「不要——」 反射性的动作,她用力推开视线仍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舒桁,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她往他的方向护卫,那刀子就这么划上她凑近的脸部。 「啊……」现场一片混乱,疼痛和惊慌的尖叫声此起彼落。 「保护舒总裁!」 「不,保护我的女朋友……」 Θ禁止转载Θ  ※※浪漫会馆独家制作※※  Θ禁止转载Θ 「老天,你为什么这么傻?」 救护车上,舒桁抱着脸颊不停沁出血滴的无忧,心疼的直吻着她的额头,无视那个正在准备器具,打算先帮她止血消毒的护士小姐。 「那句话是真的吗?我还是你的女朋友?」无视颊上传来的灼热痛楚,无忧只关心自己被划伤的那一刻,自他口中吼出的那句话。 「当然是真的,认识你至今,我只有一个女朋友,就是曾无忧。」 如果还有什么不确定,也在此时烟消云散了,他没想过这辈子会有哪个女人肯在紧急时刻,为了救他而不惜牺牲性命。当这样的一个女人出现了,他折服她的勇气,也庆幸她平安无事。 「但是我们分手了……」一串晶莹的泪珠滑下无忧的颊畔,她哀戚的说。 舒桁低下头舔走了她的眼泪,「没有分手,为了保护你的安危,我不得不想办法将你暂时赶离身边,制造假象给那些歹徒相信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样他们才不会找你的麻烦……我懂你的,一旦知道我有危险,你不会愿意自己一个人去躲起来避难。」 她绝对会和他一起面对,可是他承担不起那样的风险。 「你已经给了我太多太多了,我不要你再因为我而受伤。」 无忧感动得要哭不哭、想笑也笑不出来,「你说的那些重话,只是为了赶走我,没有其他意义?」 「你觉得还会有其他意义吗?我爱你,希望你也能永远爱我。」舒桁赤裸裸的表白,「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懂我的苦心?我要夏经理对外放出风声,表示我已和女朋友分手的事,就是希望歹徒转移注意力。」 「我不知道……看到报纸上的新闻,我整个人都慌了,只想要赶快找到你……」 「我布这个局好久了,方才那个保镖其实是一间公司的小开,家里开的公司被双城并购后,没有一技之长的他去当了货车司机,成天搬运货物,所以体格很魁梧。 他们的复仇计画就是先让他接近我,好找机会窃取公司的重要机密,贱卖给竞争对手,必要的时候不惜毁掉我另一只脚。」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也许他烦了,也许是我刚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他不高兴,于是他捺不住性子先动手了。」 「你一直知道是谁想对付你?」无忧讶异。 「知道,但没有确切的证据,除了堵死他们的金钱来源,我拿他们没辄,所以我必须诱他留下把柄……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出现,那一刀像割去了我心头上的一块肉,很疼吧?」 那种昔日的温柔又回来了,无忧含泪摇头,「有你疼我就不疼……」 「我会让他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别担心,我不会让这一刀在你脸上留下疤痕。」 「不,别让医生医好这道伤口。」她突然说道。 「无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舒桁蹙眉惊道,以为她吓傻了。 「舒桁,我要当个不完整的人,这样才能和你寻找共同的一份相属。一旦我脸上有道抹不掉的疤痕,以后陌生人就不会对我们指指点点,讨论谁配不上谁的问题了。」 「你——」闻言,舒桁感动得无以复加,紧紧搂着她,久久不能言语。 她是真的爱他啊!就因为她不打算再爱其他男人了,才会做出如此义无反顾的决定。 「傻女孩,你是野兽的美女、撒旦的天使,野兽和撒旦都以你的美丽为荣、骄傲你的无私,怎么舍得让你不完整?」 「舒桁……」 「你消除了我的不安全感,所以我承诺你今后不会再让你感到不安了。」深情地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无忧,我的天使,嫁给我好吗?」 听到期待好久的一句话,无忧早忘了该有的矜持,忙不迭的点头,「你是我的王子……」 「王子结婚,童话故事就结束了,但童话故事是以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结束的,而婚姻不是幸福的终点,而是冒险的起点……」 「我不在乎,一起冒险吧!」 无忧当然不怕,和一个温柔的撒旦、体贴的狮王一起生活,就算日子再怎么冒险,也有他守护着自己。 编注:别忘了童话故事系列还有「玫瑰童话」、「落难王子」、「小红帽情劫」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