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又何妨》 楔子 浓绿荡漾、奼紫嫣红,静谧的空气弥漫着各式花香;长发女子螓首微垂,优雅从容的整理着桌上的花卉,一切是如此的宁静而安祥。 蓦地,「叮当」声响,玻璃门被推开,男人大步而入,环顾花香浓郁的周遭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女子身上。 「先生,需要什么花吗?」抬脸含笑,女子轻柔询问,一如过去一个多月来一样的语气与神态。 「都可以。」同样如过去一个多月来每天相同的回答,男人如丝绒般柔滑的嗓音低低响起。 似乎不意外他的回答,女子转身将一把橘红色的花──是的,同样与过去一个多月来每天相同的花──以漂亮的玻璃纸包装成束,然后噙 着浅浅笑意交到男人手里。 接过花,男人不似以往那般付完钱便优雅离去,反倒沉沉瞅凝着她,深邃黑眸闪烁着炙人光采。 她知道他在看她,以一种男人对女人毫不掩饰,充满兴趣与掠夺的火热目光在看她…… 女子微微漾起了笑,毕竟都是成熟男女了,这一个多月来,两人虽然交谈不多,但光一个动作、一个眼波便能清楚感受到彼此之间那令人 心颤的强烈吸引力。 是的!他与她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吸引力。 对上她柔和却毫不闪躲的眼眸,男人的呼吸难以察觉的微沉了些,听来自大而无礼的话语自他的口中如闷雷般沉沉响起── 「当我的女人吧!」 不是告白、不是请求,让任何正常女人听了皆会忍不住想回以一巴掌当答复的狂妄言语,女子却垂下了盈盈水眸,露出一抹难解的柔美笑 意── 「好!」 第一章 「谢谢光临!」 随着明朗轻快的送客声,陷入热恋中的年轻男孩挂着傻呼呼的笑,满心欢喜的捧着象征爱情的红玫瑰推门离去。 花店内,年约四十岁上下,有着圆润身材与一张亲切温暖笑脸的店主──陈姊此刻夸张的长吁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的同时,还不忘对角落的长发女子热情呼喊── 「行了、行了!曼筠,别光顾着整理那些花花草草,没人和妳抢的。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快过来吃点心吧!」话落,已经从柜台底下拿出装着小蛋糕的纸盒,甚至还动作迅速的泡了两杯花茶,准备好好享受下午茶时光。 闻言,汪曼筠秀丽而柔美的脸庞漾出一抹浅笑,洗净双手,她搬了张椅子来到柜台前落坐,接过陈姊递来的花茶轻啜一口,当那股带着淡淡花香的温热浸润唇齿、滑过食道,最后温暖了胃部后,她不禁满足的微瞇起盈盈水眸…… 「啧!」蓦地,陈姊发出怪声,表情像是在隐忍什么似的,显得很是诡异。 「怎么了?」疑惑的看向一直如母似姊般照顾她的老板,汪曼筠奇怪笑问。 「我说曼筠,为什么光是喝口茶,妳都可以散发出如此柔媚的风情,看得同样是女人的我都忍不住有股想将妳扑倒的冲动?」夸张的摇着头,陈姊调侃提醒,「妳刚刚的表情可别让外头一些存心不良的男人给瞧见,不然我怕以后咱们店里得备支打狗棒,以便用来驱赶一群口水横流的色狼。」 哎呀!真不是她要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而是这个在她店里工作了四年的员工不只人美,那浑身上下自然散发的温婉气质与柔媚风情,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都会不争气的怦然心动啊! 「陈姊,妳在说什么呢!」虽然明知陈姊是故意逗人,汪曼筠还是忍不住微红了脸。 知道她的脸皮薄,稍一逗弄就会羞窘,陈姊笑得更是开怀,不过倒是好心的不再开她的玩笑,径自一口茶、一口蛋糕的享用着下午茶点心,心里可是乐得很,直到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柜台角落一本新出炉的周刊封面,原本上勾的嘴角这才撇了下来,满腔的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 「他配不上妳!」撇嘴冷哼,眼中净是满满的不爽。 对这天外飞来一笔的话语,汪曼筠不禁一愣,顺着陈姊明显鄙夷的眼角余光望去,周刊上男人轻揽女星的绯闻封面瞬间映入眼帘,心下登时明白了陈姊所指何意,不过却没多说什么,秀丽脸庞依然挂着波澜不兴的清雅浅笑,好似绯闻男主角并不是那个过去三年来与她有着亲密关系的男人。 见她不说话,陈姊更是恼火,当下替她感到不值的责难道:「妳啊妳,就是这种泥性,不争、不吵也不闹,永远温温吞吞的没脾气,难怪那个男人有了妳还不时在外面拈花惹草,而且还完全不知掩饰,根本就不珍惜妳。」 愈说愈气,喘了口大气后,终于忍不住白眼质问:「我就不懂,妳怎么会受得了这种对待却还不分手?」哼!如果她的老公敢背着自己花心,她肯定会先将老公暴打一顿,打得婆婆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后,再榨得他身上仅剩下一条内裤,然后将他踢出家门,永不录用。 没有回答陈姊的质问,汪曼筠望着如母似姊的老板,噙着一贯的温雅浅笑劝慰,「陈姊,妳缓口气,小心血压。」 陈姊的血压向来偏高,可别因为这种事又让她的血压飙高,影响了健康才好。 「我在说东,妳在扯西,我我我……我真是会被妳给气死!」陈姊不住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吼道。 有没有搞错?她们两人间的代沟有这么深吗?为什么她在意的,和汪曼筠关注的焦点会差这么多?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白天不懂夜的黑」吗? 明白陈姊是真切的关心自己,汪曼筠笑着道了声歉后,这才轻声淡道:「感情这种东西,是妳的就是妳的,不是妳的,再争、再吵、再闹又有什么用?缘分来了,好好珍惜;缘分灭了,和平分离,大家好聚好散,这不是很好吗?至于我与他……随缘吧!」 随缘?难道连那个男人身边来来去去有多少女人的事也要随缘吗?陈姊听得嘴角一阵抽搐,对她这种想法不知是该称赞还是该责骂,最后只能翻着白眼,一脸的没好气。「妳还真是看得开啊!」 「这一向是我的优点。」难得俏皮的眨眨眼,汪曼筠大方接受称赞。 「呿!」好气又好笑的啐了一口,既然吃米粉的都这么淡定了,她这个在旁边看的人猛跳脚喊烧也没用,只是……眼角余光再次往周刊扫去,陈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中满是狐疑。「这周刊是打哪儿来的?」 她就算是这家八卦周刊的忠实读者,在瞧见这一期的封面主角后,再怎么白目也不可能买回来「刺激」自己的员工,那么店里怎么会有这一本? 「我买的。」轻啜一口温热花茶,汪曼筠清雅微笑。 「噗──咳咳咳咳咳……」口里的花茶瞬间喷了出来,陈姊呛咳连连,一张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的抽来面纸拭净狼狈的桌面后,这才有力气瞪人,满脸不敢置信的大叫,「妳买的?!」 「是啊!」微笑颔首,她的神色非常自然。「没客人时,随手翻翻看看,打发无聊时间挺好用的。」 一般女人在看见刊着自己男人绯闻的八卦杂志时,肯定气都会气死了,结果她咧?她竟然心平气和的买回来翻看! 嘴角再度抽搐,陈姊简直不敢置信的反问:「妳竟然看得下去?」 明白陈姊话中的意思,汪曼筠却只是淡笑不语,让自认平日还算了解她的陈姊也不禁猛摇头,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曼筠,我是真的不懂妳。」 「呵……」轻轻的漾起一抹笑,她淡淡道:「有时连我也不懂我自己呢!」 「来来来,让姊姊为妳好好解析一番。」听她承认没有「自知之明」,陈姊反倒来劲了,一脸兴致勃勃说道:「屏除孩子的因素外,通常女人会离不开一个不忠实的男人,大概可以分为两种。」 微偏着头,汪曼筠虚心求教。「哪两种?」 「一种是因为太爱,宁愿委屈求全;另外一种就是压根不爱,只想在男人身上获取她们想要的东西,也许是金钱、也许是地位、也许是名利等等东西。总之,不管是什么东西,也算是各取所需,互不吃亏。」重重点头,陈姊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 「哦?」微微扬起柳眉,汪曼筠兴味打趣反问:「那么我是哪一种?」 「妳?」以着「朽木不可雕也」的目光瞪她,陈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恼怒道:「难道妳还以为自己有资格当第二种吗?妳啊妳,标标准准就是个因为太爱而宁愿委屈求全的傻女人。」 切!陈姊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个性,也明白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为了物质享受而会出卖身心的拜金女子。 事实上,打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后,那男人的事业虽然益发飞黄腾达,但是她却不曾索求过那男人一丁一点的财物,甚至连那男人的主动赠予也不要,依旧在花店当个小小的店员,住在自己租赁的小套房里,什么奢华豪宅、名贵房车、名牌衣衫、华丽珠宝……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有的只是与以往无异的平实生活。 有时想想,陈姊还真气她的骨子里没有一丁点拜金的基因在,至少拜金还可以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捞回一点什么,多少补偿一下浪费在他身上的青春时光。 「太爱吗……」自言自语般的低声呢喃,汪曼筠缓缓垂下眼眸,嘴角浮现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那就这么决定了,散会!」 在乔捷生技公司的会议室内,随着首座男人的一声令下,公司研讨多时的方案终于拍板定案,并且同时结束了这场马拉松式的会议,各大部门高阶主管在松了一口气后,纷纷鱼贯而出。 首座右方的第一个位子,掌控公司的财务运作与资金调度,其重要性可说是打个喷嚏,公司上上下下就要感冒的财务长──魏振皓收拾好档案数据,正打算起身回自己的办公室之际,一左一右两只大掌同时搭上他的肩膀,将他又按坐回去。 不算英俊但却特别有味道的阳刚脸庞微微挑起了眉梢,他环顾周遭一圈,在确定各部门主管皆已走了个精光,会议室里仅剩下自己和眼前两个男人后,心中不由得暗暗诅咒一声,可表面上却依然神色不波── 「有事?」明知故问。 「有!」身材颀长、五官俊朗的公司总裁──赵育群微笑点头。 「公事还是私事?」面无表情又问。 「私事。」体型较为细瘦薄弱的副总裁──苏子伦笑开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 「若是私事的话,很抱歉,恕我没空陪两位闲聊。」一点也不怕得罪两人,魏振皓冷淡的拒绝了用膝盖想也知道即将到来的「闲话家常」。 「啧!」装模作样的摇着头,苏子伦一脸夸张的感叹。「有空陪女明星吃饭,没空和哥儿们谈心,这果然是个色欲熏心,毫无兄弟情义的年代啊!」 明知他意有所指,魏振皓却不打算理会,冷冷哼了一声后,打算再次起身闪人,谁知肩上一重,又被人给压回椅子上,逼得他只能瞪向再次出手的总裁大人,不耐的以眼神要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振皓,我们需要谈谈。」不被那凌厉如刀的眼神给吓退,赵育群噙着看似斯文无害,其实专门用来在商场上与人谈判周旋的笑容,语气轻缓却不容拒绝的要求着眼前略显烦躁的好友。 是的,好友!他们三人是从大学时期就认识的好友。 当年,三人虽然各自读不同的科系,却因在外租屋而结识,进而成为莫逆之交。 大学毕业后,也没有让时间冲淡了彼此的情谊,反而因各有所长而合伙成立生技公司,在他负责业务推展与行销、苏子伦专心研发新产品,而魏振皓掌控财务状况下,多年下来,公司业绩蒸蒸日上、盈利丰厚,甚至在两年前还得以发行股票上市,好事的媒体还曾做过专题报导,封他们三人是新一代白手起家的黄金单身汉。 照道理说,他们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前途一片光明,理应自信满满,意气昂扬才是,可他却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了,而不对劲的不是他,也不是苏子伦,而是向来讲求精确、个性沉稳的魏振皓。 是的!振皓他不太对劲,而且近一年多来更是明显。 「对!真的需要谈谈。」重重的点头附和,苏子伦难得神色认真的强调。 心知避不开两人的「关心」,魏振皓只能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反问:「谈什么?」 随着他的反问,「啪」的一声脆响,一本八卦周刊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谈谈这个,如何?」扬起眉,赵育群一副知心张老师,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看着八卦周刊的封面,魏振皓的神色先是一凛,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冷淡嘲讽,「怎么?难道金融海啸将订单都冲毁了,让我们堂堂『乔捷生技』的正、副总裁没事干,闲得管起部属的感情生活了?」 「部属?你好意思说自己是我们的部属?」忍不住给了个白眼,苏子伦的清秀娃娃脸上满是指控。 想当初,他们合伙成立公司时,三人各占三分之一的股份,就算是现在股票上市,有一部分股票在市面流通,他们三人还是拥有绝大多数的股份,都是公司的大股东。 可偏偏在公司初创时,因为杂务繁多,时常得「校长兼撞钟」,加上当时人力微薄,部门分工尚未完善,许多合作厂商也不管大小事,时常上门来一开口就说要找总经理之类职位的人,虽然当时他们轮流出来应付,但是也因此埋下「总字辈」等于操劳的不良印象。 是以,当他们真正要定下自己在公司的头衔时,三人不约而同对「总字辈」退避三舍,在你推我让争执不下,最后只好以抽签解决,而很不幸的,赵育群中了签王,而自己虽然不是最倒霉的,但也不是最好运的,所以悲哀的荣登了依然有个「总」字的副总裁宝座。 而好运到让人眼红的某人,在逃过了「总字辈」的摧残后,依自己的专长占据了财务长之位,而在往后几年,不管他们两人再怎么想把魏振皓往「总字辈」的位置上赶,就算拿出「因为童心未泯,想玩玩职位大风吹」的可耻理由,他依旧以着八风吹不动的稳如泰山精神盘据财务部,真是令人气结。 也因为当初的衰运抽中了「总字辈」,导致他和赵育群两人光是得在文件上盖的章就比某个好运的财务长多了不少,更别提其它拉哩拉杂的事了。 想到这里,苏子伦也不管身居财务长之位,其实工作量绝对不比他们两个正、副总裁少到哪里,当下满心悲愤的就往某个当初签运极佳──其实他怀疑是作弊来的好签运──瞪去充满控诉的一眼。 哼!部属?拥有公司三分之一资产的部属啦! 「子伦,你离题了。」心知有人故意想转移焦点,也明白有人很容易被转移焦点,脑袋很清楚的赵育群马上明确的点了出来。 被这么一提醒,苏子伦「啊」的一声,拍着脑袋猛然省悟,随即以悲愤的眼神又朝某位财务长射去,无声指责他竟然意图转移注意力,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转移焦点失败,魏振皓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老半天不吭声,看来是不打算先开口了。 看着好友阴沉的脸色,赵育群不由得暗叹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振皓,我们不是想管你的感情生活,而是你这一年多来过得……」 嗓音顿了顿,含蓄而婉转的形容。「嗯……多采多姿了一点。」 说多采多姿是比较好听,讲难听一点就是女伴一个换过一个,绯闻满天。当然,若是他从以前就是这种流连花丛的风流性,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偏偏问题不是这样。 事实上,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眼前这个好友兼事业伙伴的男人一直是沉稳而内敛的性子,对女人与情爱方面而言,虽不是禁欲的柳下惠,但也不是见花就沾的老蜜蜂,可近一年多来,他却似乎有意放纵自己在女人堆中,而且还都是五官相似的女人,这就让人不得不担心了。 「所以?」故意无视好友眼中的担忧与关切,魏振皓面无表情的冷淡反问。 「所以你还没忘记那个女人,对吧?」一针见血,苏子伦不客气指出。 像是听到什么禁忌言词,魏振皓的表情蓦地一僵,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显而易见的反应,他若无其事的扬起假笑、故作镇定。「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话落,径自起身往外走,不打算继续接受两位好友的「关心」。 然而他这么想,并不代表别人愿意配合,尤其是那个姓赵名育群的男人。 就在他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只差一步就要跨出会议室时,一道夹杂着轻叹的低沉嗓音自他背后幽然响起── 「她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有着千军万马之力,在话一出口的瞬间,不止硬生生止住了魏振皓的步伐,更让他原本就笔直的背脊在剎那间僵硬如石。 「还说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呢!那现在这种反应是怎样?僵直性脊椎炎突然发作吗?」瞪着门边以背相对,始终不肯回过头来的男人,苏子伦清亮的揶揄声大大响起,奚落朋友毫不嘴软,标标准准的损友一个。 切!姓魏的,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子伦,行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振皓别扭又闷骚的个性,总得留个台阶让他下,就别再刺激他了。」强忍着笑,赵育群忙着想制止好友揭开某财务长大人的底,可却没发现自己才是揭得最彻底的那一个。 这两人是当他死了吗?被激得终于捺不住气,魏振皓铁青着脸,恨恨的回头朝两个「总字辈」的人狠狠瞪去,哪知却迎来两张诡计得逞的刺目笑脸。 该死!他若聪明的话,早该甩头回自己的办公室,而不是蠢得还站在这里与他们两人纠缠不清。 暗自诅咒自己的愚蠢,魏振皓正想再次掉头走人之际,却见赵育群蓦地敛了笑,以着轻柔却再认真不过的嗓音缓缓开口── 「振皓,如果真的忘不了,那么就别在众多的『替代品』中寻找慰藉了。既然『原型』回来了,去找她吧!」老实说,他对「原型」并无什么好恶,只要是好友所渴求的,他都会微笑祝福。 瞪着眼前两张盈满关心的脸庞,魏振皓僵着脸,有种被戳破心思的狼狈,沉默了三秒后,他老羞成怒的咬牙,丢下一句「不用多管闲事」的咒骂声后,便抛下两人飞快离去,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会议室内,两个「总字辈」的男人互觑一眼── 「偶尔发作的僵直性脊椎炎加上愈来愈扭曲的个性……」啧啧有声的怪笑着,苏子伦摸着下巴,摇头晃脑做出观察心得。「人家说身残心不残,但我们财务长大人却是身残心也残,可怜哪!」 「虽然背后评论好友不道德,但是……」拍了拍不道德之人的肩膀,赵育群笑得白牙灿灿。「我不得不赞同,你的评论真是非常的中肯。」 于是在会议室里,就见两个不道德同盟会的男人相视大笑,而且笑得非常欢乐。 第二章 夜幕低垂、华灯点点,在布置得温馨而舒适的小套房内,柔美女子微偏着头,站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厨房里沉思着……嗯……晚餐吃什么好呢?只有自己一个人,就不用太麻烦了,随便下个面填饱肚子就行了。 拿定主意,汪曼筠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浅浅笑意,正准备开始烹煮自己的晚餐时,蓦地,一道细微异响轻轻传来,让她不由得一愣,直觉的自小厨房里转出,目光往门口方向探去…… 「你怎么来了?」看着开门而入的高大男人,汪曼筠不禁微感诧异。 闻言,高大男人!魏振皓啾着她略显惊讶的神色,不知为何,一股没来由的闷意与烦躁感莫名涌起,可脸上却依然是波澜不兴,只是微微上扬的语调隐隐透出几丝不佳的心绪。「怎么?妳有事?」 「不是。」像是察觉到他隐于表面下的烦闷,汪曼筠噙着笑,柔声询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出声,不过魏振皓还是以摇头当作回答,原本莫名烦躁的心情在她关切的下,奇迹似的在瞬间好转起来。 不知他那晴时多云的情绪变化,汪曼筠笑着比了一下沙发。「那你先坐着休息,我马上就去煮。」 轻柔话语方落,她轻快的又钻回小小的厨房内,想到多了个人一起吃饭,马上决定更改晚餐菜单,并且忙着从小冰箱里取出更多食材准备料理。 顺从屋主指示的将自己安置在沙发上,魏振皓微偏着头,目光沉沉凝陈着厨房里的忙碌身影,神色复杂得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许久后,他缓缓收回的视线轻轻扫过角落矮柜上那束被悉心整理过而显得娇艳欲滴的百合,眸底闪过一丝意外……老实说,他对植物没什么研究,顶多只能认出少数如玫瑰、百合之类的花卉,然而就他的印象所及,她似乎偏爱某种他叫不出名字的花,就算是在花店工作,也只带那种花回家;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改插起别的花了? 奇怪的暗忖,随即又觉得自己很无聊,竟然注意起这种小事来,当下摇摇头,正欲闭目养神之际,放在茶几边的那本印有自己绯闻照片的八卦周刊不期然跳入眼底,让他的下颚不由得一紧,深沉黑眸倏地凌厉瞇起…… 她看过周刊上有关他的绯闻报导了? 若是这样,那么为何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恼怒与愤恨,甚至连声最基本的质问也没有,依旧用无尽的温柔与盈盈笑意来迎接他这个可说是用情不专的男人? 他不懂她,也看不透她! 是的!魏振皓不得不承认自己始终摸不懂,也看不透那个与他交往长达三年的柔美女子。打从两人认识之初,他就不是以正常的方式追求她,甚至以为自己那句突如其来要求交往的无礼之语,肯定会得到一枚愤怒的白眼外加冷然的拒绝,可出乎意料的,她却漾开了一朵柔美笑花,羞涩而喜悦的答应了。 于是,他们交往了。 三年下来,他曾无数次反复询问自己,为什么这个沉静娴雅的柔美女子愿意和他在一起? 是为了利吗?不,不是的!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向他索讨过任何东西,更别说是钱财了。 那么是为了名吗?也不可能,毕竟她的生活一直非常单纯,与他交往后,一切行事更是低调,两人甚至很少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最常约会的地点就是她的小套房。 别说八卦狗仔拍不到她的照片了,就连他那两个事业伙伴兼好友也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关系维持长达三年的女人。思及此,魏振皓有些扭曲的笑了起来……若是让那两人知道了她的存在,想必会很震惊吧!其实他也不是有意要向好友隐瞒她的存在,只是……只是……该死!他只是莫名的不想介绍她给好友认识,以免……以免…… 想到什么似的,魏振皓脸上不禁微僵,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确实怕好友见过她后,不小心对她透露了有关「她」的存在。 「她」是他年少时一段难以释怀的爱恋,以至于日后总是下意识的追寻相似面容的女子。 不可否认的,她是与「她」最相像却也最不像的女人! 她有着与「她」最相似的面容,导致当初他在乍见她时,便立下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可她却也有着与「她」最迥异的性情,让他与她相处愈久,心便愈迷茫。 事实上,他喜欢她身上那股宁静柔和的气息,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静静待在她身边,因繁忙的工作而紧绷的精神与身心总是能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得到真正的休息。也因为如此,他渐渐习惯并享受有她陪伴的生活,甚至双方不曾言明,但却互有默契的一星期一次的见面,也在他无意识频繁前来找她之下,逐渐增加为一星期两至三次,甚至今天已是这星期的第四次了! 难怪她方才见到他时会有些诧异,因为就在不久前,当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再次来到她居住的公寓楼下时,心中也颇为自己这种像是「倦鸟归巢」般的行为感到震惊。 何时他已经把有她的地方当作是他的巢了? 想到这里,魏振皓自嘲的笑了,汹涌如潮的思绪在脑海里不断翻搅奔腾,让他不禁疲惫的闭上眼直揉眉心,直到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茶几上的周刊封面又再次映入眼帘,让他的瞳孔倏地一缩,好不容易稍稍平静的思绪再次不受控制的翻涌起来…… 从何时起,他开始周旋在女人堆中,竭尽所能的让自己变得花名在外呢?是了!大约是在一年前开始!有时看着她,他心中会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虑与烦躁,他以为自己终究是对这个与「她」有着最相似面容与最迥异性情的女子厌倦了,于是他开始试图疏远,甚至对那些主动巴上来,不论是个性或是五官皆与「她」有着几分神似的女人有所接触,绯闻照片亦开始攻占新闻版面。 本以为这样一来,他终于可以摆脱那股没来由的烦躁感,没想到情况却是益加严重,尤其是在他有意疏远她并让绯闻上报时,她不仅不曾质问过他一句,甚至连一丝愤怒、嫉妒的情绪也不曾有过,依旧噙着一贯的温柔浅笑迎接他刻意减少的见面时间。 这让他更是觉得焦躁难安,脾气也明显变差,据说在那阵子,财务部门的职员们甚至兴起了安太岁的风潮。 最后,他还是贪恋着她身上宁静柔和的气息,不只不再刻意疏远她,甚至不自觉增加了两人见面的次数后,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才稍稍平息,只是……是的,还有只是!只是那股令人烦闷的躁意就像是一头不死的恶兽,平时静静潜伏在他身体里最隐密的深处,然后总在不期然间跳出来噬咬着他。 他自认不是什么柳下惠,但也不是来者不拒的好色胚子,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洁癖的。 在这一年多来,旁人皆看到他的绯闻满天,身边的女伴一个换过一个,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与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互相利用,在公开场合看似亲昵,私下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当然,在那些女人中,自然有不少是有意与他有着更亲密的关系的,但要说他假仁假义也好,说他故作清高也罢,总之,他并没有兴致与才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上床,至于少数几个能与他有第二次约会机会的女人,通常才开始不到半小时,他就会觉得不耐烦,并且找寻借口匆匆结束,就更别说有第三次了。 说来可笑,原本他以为是自己厌倦了她,才转而故意与其它女人有所来往,没想到她的「不闻不问」反倒让他更加的心浮气躁、焦虑难安,只能不断的反复自问!既然不为名也不为利,那她为何愿意委曲求全,待在一个绯闻不断的男人身边?是因为爱吗?可若是因为爱,她怎么可能忍受他的「花名在外」而从不追究质问呢? 有时他也分不清楚他这一年多来,身边不断的换了一个又一个面貌、性情皆与「她」相似的女人,究竟是因为忘不了过往的那段爱恋,还是只是为了想看她是否有「不闻不问」之外的反应? 想到这里,对自己这种奇怪而扭曲的心思,魏振皓不由得自嘲而讽刺的勾起嘴角。 「在想什么呢?」蓦地,一道轻柔嗓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汪曼筠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自小厨房转了出来。 猛然回神,魏振皓不欲多说的摇头。「没什么。」 「是吗?」随口应声,汪曼筠对那显而易见的敷衍不以为意,径自轻快的将几道简单但却勾人食欲的家常菜一一端到小茶几上后,这才对他绽开一朵清丽如莲的笑靥。「饿了吗?快来吃吧!」 怔怔的凝着她脸上那明净的轻柔浅笑,不知为何,魏振皓忽觉胸口一紧,情潮猛然翻涌,心神剧烈荡漾,一股没来由的强烈欲望在瞬间蔓延全身…… 许久过后,待一切激情稍歇,纤细美丽的女子卧躺在床上,被单下微微露出的雪白美背上的点点红痕,无声诉说着男人先前的激烈与索求。 蓦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的抚上了不久前才受了他「满满照顾」的纤细雪背,流连忘返了许久后,又慢慢爬上那半埋在枕头里的秀美脸庞,指尖轻轻拂开略显凌乱的发丝,露出底下泛着淡淡樱红的粉颊。沉沉凝娣着那紧闭的眼眸,魏振皓很清楚她并未睡着,这只是她在情事余韵中的习惯!闭着眼静默不语,朦胧神色似沉浸又似回忆着什么般,就算躺在身边,却总有种离他很远的错觉,让人……莫名焦躁! 察觉到身体里那头恶兽无预期的又在蠢蠢欲动,他暗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突如其来的躁意,健臂横出,拦腰将背对着自己的娇躯往怀里带,让纤细美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怎么了?」像是被惊醒般,汪曼筠缓缓睁开蒙眬眼眸,微偏着头,略带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回事?他向来冷静内敛,情感鲜少外显,就算两人已在床上缠绵过无数回,但每次欢爱过后,都像是互有默契般各自占据床的一边,静静平息激情后的余韵,从来不曾有过这种……这种可说是温存的动作! 清楚瞧见她眼中的诧异与迷惑,魏振皓莫名的有些微恼,逃避似的转开眼眸,将视线定定落在天花板上,久久才以若不经心的嗓音淡淡开口― 「这个星期五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 闻言,汪曼筠不禁愣了一下,神色有一丝意料之外的惊讶。 该怎么说呢?这三年来,他们虽然关系非比寻常,但却很少一起外出,甚至连到餐厅吃饭或是逛街、看电影等最普通的约会也是屈指可数,但也因为如此,她的照片从未出现在八卦杂志的封面上,对于此点,她倒是很庆幸。 可刚刚她听见了什么?他竟然心血来潮,邀她到餐厅吃饭! 「为、为什么?」有些反应不过来,因方才情事而身上红潮未退的柔美女子难得结巴了,似乎不太明白他突如其来的邀约是何用意。 以他们的关系,一起外出吃个饭,还需要理由吗?她到底是把他当什么了?对于她的奇怪反问,魏振皓莫名又恼怒了,愤怒的加强了力道,把怀中娇躯搂得更紧,可嘴上却不冷不热的淡声道:「没什么理由,妳若有事,那也不勉强。」 他……生气什么呢?敏锐察觉到自己似乎不知在什么地方惹火了身后的男人,汪曼筠虽不解却也没打算多问,只是轻轻的笑了。「星期五我没什么事。」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白她没有拒绝,魏振皓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嗯……」呢喃似的轻应一声,汪曼筠再次缓缓阖上眼,在男人温暖厚实的胸膛里,没有挣脱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待着。 眸光低垂,魏振皓心思复杂的凝视脸上尚带几丝欢爱后余韵的女子,彷佛想将她看得透澈却又不可得,直到许久过后,他才跟着阖上眼,一声似有若无的幽然轻叹逸出唇瓣,在空气中渐渐飘散,终不可闻。 卧房内,他们像两把密合的汤匙般紧贴着,默默的分享彼此的体温,一切沉静如昔。 星期五,依然是上班族为了五斗米而辛勤忙碌工作的一天,不过因为隔天即是周休假日,是以迥异于周一症候群的沮丧萎靡,绝大部分的人都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心情。 不例外的,「乔捷生技」财务部的职员也是如此,甚至连他们向来工作态度严谨,要求超高标的顶头上司!魏振皓也变得容易应付多了,尤其他少见的在时间一到,便迈着大步走出办公室准时下班的行为,更是让一干部属震惊得掉了下巴,以为产生幻觉了。 哇咧!没有看错,确实是他们的财务长大人。 一群人不约而同的偷偷猛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大家默契十足的互觎一眼,然后飞快收回视线,低着头更加迅速的收拾东西。 嘿嘿,既然顶头上司都下班了,他们岂有不追随的道理,是吧? 另一方面,无视「万众瞩目」的目光,魏振皓顶着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可眸底却闪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愉悦光芒,搭着电梯一路往下来到一楼大厅,迈着大步踏出玻璃大门。当夏日最后一抹余晖洒落在身上,他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了嘴角。 是的,他的心情不错,毕竟稍晚将会有一场令人期待的晚餐之约,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意扩大,脚步轻快的往停车处走去,然而才跨出两三步,一道似陌生却又熟悉的嗓音蓦地自侧后方响起! 「振皓!」 清亮甜美的叫唤宛如巨雷般轰进耳里,让魏振皓猛然顿住步伐,不敢置信的回头瞪向声音来源。 当那张与多年前完全没变,灿斓如盛夏第一抹初阳的明亮笑颜映入眼帘时,他的瞳孔倏地紧缩,心脏急如擂鼓,向来精明干练的脑袋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能怔怔的望着五步之远外有着与汪曼筠极为相似的五官、可气质却迥然不同的女子…… 「怎么?吓傻了吗?」似乎对吓到人感到很有趣,那明媚如盛夏阳光的娇美女子带着满身的笑意,一步一步轻快的来到他面前。她……回来了…… 震惊得几近失神的望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明灿笑颜,彷佛时光从未曾在她身上流逝的女子,魏振皓只觉得喉头干涩、呼吸急促,年少时曾汹涌翻腾的炽热与心颤,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淬不及防的再次击上心头,并且强悍的侵袭了所有的感官,令他禁不住浑身轻颤不止。 「好久不见,不请老朋友喝杯茶吗?」歪着头,她巧笑倩兮询问,熟络的语调、亲昵的神态,彷佛两人时常相约,而不是已数年未曾见面。 原来她真的回来了……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娇颜,听着耳里的笑语,好似一切从未改变,她也从未离去,魏振皓的胸口像是被人抓攫住般阵阵紧揪,脑中空空荡荡的无法思考,只能恍惚的点着头,迷失在女子美好的笑靥里,什么也无法记起…… 昏黄的灯光、优雅的气氛,在咖啡厅里有情侣的亲昵甜蜜,有三五好友的欢快谈笑,当然也有分手多年后又再次聚首的前男女朋友的复杂滋味。 她真的回来了……他多年前的爱恋哪…… 第一次意识到好友前些日所说的话化成了真实,魏振皓怔怔的凝视着对坐的女子,思绪翻涌,心中万般滋味,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却又好像什么也不用说,最后只能涩然无言。 「这些年来好吗?」似乎没有他的困扰,有着明朗灿斓气质的女子!连乐雅笑着率先开口了,她的态度从容大方,一点也没有旧情人见面的扭捏。 听闻问候,魏振皓终于从怔仲中回过神,强压下复杂心思,他胡乱的点头当作回答,暗暗深吸一口气后,这才恢复平日惯有的沉稳,以波澜不兴的嗓音询问:「妳呢?怎么突然回来了?」 当年,她是家境富裕的千金小姐,而他只不过是父母双亡的穷学生,不论家世亦或背景,他们是如此的天差地远、毫无交集,但他们却还是在某次同学的介绍下相识,进而相恋了。 年少甚至直到今天,他从来就不是明朗的性子,甚至可以说是沉闷而枯燥的;但是她却活泼而耀眼,宛如金阳灿烂,让他如飞蛾扑火般的深受吸引,胸口的炽热一次又一次的为她点燃。 奈何再火热的爱恋也抵不过家世、背景的悬殊! 就在她的父母发现自己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的宝贝,所交往的对象竟是一个平凡无奇的穷小子时,唯恐女儿被有所图谋的穷小子给拐走,将来会吃亏受苦,当下二话不说,当机立断的替她办理休学,将她强制送出国。 当时他们都还年轻,她脱离不了父母,切割不断亲情;而他也无法给她一个优渥的生活保障,所以虽然心如淌血,痛苦得恍如世界即将毁灭,他们还是不得不分,甚至被切断了联系,再无对方的音讯。 因为当初分离是如此的无奈又痛苦,是以在他的心中一直有着深深的遗憾,以至于一直无法忘记她的身影,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他们就这样有缘无分了,进而追寻着与她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 没想到如今她却回来,再一次扬着明媚紧笑来到他的面前。 不知他在短短瞬间的思绪翻涌,连乐雅爱娇的轻笑。「总不可能一直在国外,是不?再说,很久没回台湾了,我很想念这里的一切。」 想念台湾的一切?包含他吗? 险些脱口而出,幸亏残存的理智让他将这冲动的询问及时吞了回去了,魏振皓扯扯嘴角,强笑道:「妳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台北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哪! 就算心情再怎么激荡,他也不会傻得以为两人在办公大楼外的「偶遇」是巧合。 「我想八卦杂志上,有关你的报导并不少,上面将你的资料写得还满详尽的。」清脆的嗓音充满调侃,连乐雅有趣的揶揄了他「多采多姿」的感情生活,最后才笑着补充。「再说,我前些天遇见赵育群了,要得知你的近况并不难。」 是了!难怪育群知道她回来了。 心下暗忖,魏振皓对她未臻之意的揶揄正想着该怎么反应之际,服务生正巧在此时送上餐饮,也让他免于窘迫。 送上饮料,服务生留下一句「请慢用」后,很快的又退了下去,让一时沉默的两人得以继续谈话。 「你还是老样子。」看着他桌前的咖啡,连乐雅蓦地笑了。 老样子? 对突如其来的评论有些不解,魏振皓扬起眉,可看在她眼中却以为他是因为被自己说中了的反应,当下不禁娇笑不已! 「黑咖啡,一匙糖,不加奶精,对吧?」笑盈盈的说着他旧有的习惯,她很自然的帮他加了一匙糖在咖啡里,毕竟在多年前曾帮他这样做过无数次,动作既自然又熟悉,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对。 一匙糖,不加奶精?这是他以前的习惯吗?微感诧异,魏振皓恍惚了一下,一个小小的意念在心中悄悄闪过……不!他现在比较喜欢两匙糖、一球奶精。 曾几何时,他的习惯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呢? 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迷惑,魏振皓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起了「变化」,但对于她的「过去式体贴」,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当下笑笑的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当黑色液体香醇中带有的强烈苦涩感滑过舌尖,在口腔内漫开时,他更加确定一件事! 黑咖啡虽然香醇迷人,但如今他却更喜欢加过奶精的柔滑顺口。 「这些年下来,你已经事业有成了,恭喜。」搅拌着自己的果汁,连乐雅见他没有说话,神色略为古怪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下连忙笑着另寻话题。 「托育群与子伦的福,我只是个小小的财务长,没什么好提的。」嘴角微微勾了勾,魏振皓轻描淡写说道,真觉得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他说得淡然,好似自己真的只是个小职员,但连乐雅却明白事实并非如此!以母亲来说,这一两年与在国外的她联系时,总在电话中隐约暗示着他已非昔日的穷小子;而拥有一家公司,在商场上消息灵通的父亲更是明白表示自己当初看走了眼。 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不是不清楚双亲明示、暗示的言下之意,但他们都已经分手这么多年了,就算她还有心,他也不见得还有情啊! 想到这里,连乐雅向来明灿的娇颜不禁微黯下来,心头不禁有些涩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不由得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所幸当魏振皓意识到这个现象时,他很快打破沉默,关心探问:「妳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吗?」 「你是指哪方面呢?」眨跟逗笑,她故意反问,不给正面响应。 该怎么说呢?在物质方面,她向来是优渥的;但在精神方面……被迫与他分手,刚开始,她既伤心又痛苦,但时间是最好的疗药,她得忙着应付在国外的生活与课业,日子一久,那种痛也就慢慢麻痹了。然后生活圈拓展,朋友愈来愈多,思念他的次数也就愈来愈少,接着有人追求,她也接受过几段感情,却始终没有一个真正的落脚处。 这些年来,偶尔在午夜梦迥时,她会想起他的身影,心中不无遗憾,但也就只是那样了,毕竟他已属于多年前的过去了。 直到最近,父母要她回国,从学校毕业多年后便一直过着养尊处优,靠双亲供给过日子的她便乖乖打包行李,一路飞回台湾,然后……然后就忍不住在办公大楼下制造个「偶遇」了。 听她逗趣的反问,魏振皓也轻笑起来。「随便,说说妳在国外的生活吧!」 既然他说随便,那连乐雅也就真的随便了,开始聊起这些年来在国外生活的一些趣事;而他则是微笑倾听,两人就像一般老朋友那样闲话家常,然后在每当她展露出阳光明媚般的灿烂笑容时,他就会心口炽热颤动,目光无限柔和的啾凝着眼前的笑颜,彷佛时光未曾流逝,他们依然是多年前那对火热爱恋的情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彼此关心打趣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该聊的天、该说的话也差不多了,眼看该是老朋友微笑道别的时候,连乐雅却轻咬着粉唇,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踌躇…… 该怎么办呢?她知道错过了今天,自己可能就再也没勇气说出口了…… 「怎么了?」敏锐察觉到她的异样,魏振皓难得放柔了嗓音询问。 似有几分不安又似有几分期盼的望着眼前男人,连乐雅几度张口欲言又缩了回去,迟疑了许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后,这才低声开口询问! 「我们……有可能复合吗?」 复合?他们? 万万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魏振皓霎时愣住,脑中轰轰作响的瞪着曾经爱恋极深,甚至让他在这些年来下意识的追寻相似面容的「原型」,不可否认的,他的胸口燃起了一股年少痴狂时的炽热,心跳在瞬间加速,甚至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但是……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失神般的喃喃低语,给出了这个答案。是啊!她是「原型」不是吗?他对当年的分离一直心有遗憾,所以对她念念不忘,不是吗? 所以当她提出复合的要求,他应当欣喜若狂,一口答应,重拾回那份感情,让心中的遗憾变成圆满,不是吗? 可为何在剎那的当下,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有着相似面容,可却不若金阳那般的明灿,而是散发着明净柔美如月般气息的温婉脸庞? 那令人舒心安适,不自觉放松精神的脸庞…… 慢着!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想起那张明净娇颜的主人,魏振皓霎时猛然回神,忆起他竟然忘了自己定下的晚餐之约,向来淡定沉稳的他也不禁脸色微变,飞快看了一下手表! 「该死!」懊恼低咒,他霍地起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跳,连乐雅忙不迭关切探问。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眼看距约定时间已过了许久,魏振皓匆匆丢下话后,再也顾不得她诧异的眼神,径自拿走账单前去付帐,随即飞快走人,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完全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愕然的望着他的身影在眨眼间消失于咖啡厅外,被独自留下的连乐雅不由得有些失神,嘴角边向来明灿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黯然涩意…… 以前,他从来不曾丢下她过;可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东西都变了……变了…… 第三章 装渍高雅贵气、气氛浪漫迷人的知名西餐厅里高朋满座,几乎每桌都坐着前来品尝美食的客人,在这晚餐时刻,就算少数几张空桌,也是早有人预定而特地保留下来的。,靠窗的某桌不似其它餐桌那般有同伴一起,而是独自坐了个气质静谧的柔美女子,只见她又再次看了一下手表…… 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小时了,怎么人却还没来?纳闷暗忖,汪曼筠好看的柳眉不自觉的微蹙起来……难道他临时加班?那也该先打通电话来通知才是啊! 「小姐,请问要点餐了吗?」蓦地,服务生礼貌的询问声在桌边轻轻响起,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汪曼筠回过神,本想摇头拒绝表示自己还在等人,但想了一下后,她又改变了主意! 「麻烦给我一杯蛋蜜汁,谢谢。」 「好的,请稍等一下,马上为您送来。」 不愧是知名西餐厅,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很快的退下,不一会儿后,马上就送上了饮料,随即再次退去,让形单影只的美丽女客安静的继续等人。 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凉饮,汪曼筠无意识的搅动着吸管,又等了几分钟还不见人来,她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他向来很守时的,怎么今天却迟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愈想愈觉得不安,她拿出手机愣愣的看了看……要打吗?她其实不太喜欢主动打电话联络他!交往三年来,拨打属于男人的那组号码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不打吗?可若真有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汪曼筠最后轻叹一口气,还是按下了那组号码,哪知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怎地,难得打一次的电话,此时竟然不通。也许,她等会儿可以去买张刮刮乐。自嘲暗忖,她也不心急气躁,淡淡定定的继续等候着,直到又过了半个小时,依然不见男人的踪影;她第二次又按下了那组号码,并且不意外的发现同样无法接通。 好吧!她想一个小时的等候已经足以表示诚意了,接下来的时间她可不打算继续浪费在这里。 有了决定,她招来服务生结帐,并在众多早就注意到她、并且猜到她被人给放鸽子的同情目光下离开餐厅。 生气吗?不,并不! 缓缓的走在街道上,汪曼筠对自己摇摇头,的确,是他主动定下了这次的邀约,最后却不仅失约,甚至连通解释的电话都没打来,但那又如何?她本就对今晚的烛光晚餐没有太大的意愿,因为那太像是情人才会有的浪漫了,而他们…… 想到什么似的,汪曼筠轻轻的又摇摇头,努力摇掉自己脑中一切繁杂的思绪,一个人悠悠晃晃漫步在热闹的市区,打算逛街兼运动,一路走回自己租赁的小套房。 慢悠悠的散步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当她走在一条咖啡馆林立的街道上时,目光也忍不住被每一家都各具巧思,布置有趣的店内装渍给吸引去。 每家店看起来都挺吸引人的,下次有空找陈姊一起去喝下午茶好了。 微笑暗忖着,每走过一家店外,汪曼筠都会透过玻璃窗,满怀兴致的欣赏着里头的装渍布置,直到经过某家咖啡馆外,她蓦地顿住了原本就不快的步伐。 这家店其实和别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一样的灯光优美、一样的气氛高雅,唯一不同的是,里头有一张她很熟悉的脸…… 不,也许不应该说一张,而是两张,只是另外那张脸只要她照着镜子就可以看到相似的五官,但却比她更加明艳美丽、光彩动人。 透过玻璃窗,她怔怔的凝着向来严谨内敛的男人嘴角轻扬与女子交谈,偶尔女子不知说些什么有趣的事而欢快畅笑时,他总是一瞬也不瞬的啾凝着,神色温柔至极。原来他的失约是因为这个原因哪…… 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彷佛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又好似已过了很久,当汪曼筠缓缓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心口竟然有点淡淡的酸、淡淡的涩、淡淡的痛…… 不,不该是这样的! 彷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她的脸色霎时一白,纤手轻轻捂上胸口……不该的,她根本不该有这些感觉的。 就是因为知道在他的心中有着那么一个「原型」在,所以她才能心安理得的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不是吗? 什么酸、什么涩、什么痛之类的情感都不该存在……对了!近来她似乎太过松懈,都忘了提醒自己,实在太大意了,这样可不行哪!神色复杂的再次看了在咖啡厅里谈笑风生的男女一眼,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恢复惯有的淡定沉静,悄悄的转身离去。嗯……在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买束花吧! 「该死!」低咒一声,将手中不知何时已没电的手机往副驾驶座上丢去,魏振皓驾着车子在路上疾驰,心中真是懊悔至极。 该死的,就算遇见多年来始终难忘的初恋情人,理智与情感都受到极大的震撼,但也不该因为这样而忘了早已定下的晚餐之约啊! 离约定的时间已过了这么久,偏偏手机又没电,不知她是否还在餐厅等他,亦或是已经恼怒离去? 仔细回想,认识的三年来,她总是一副好好脾气的模样,还未曾见她生气过。 不过通常愈是好脾气的人,发起怒来才愈惊人,不知她是否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心里明白就算她发起惊天怒气,自己也得概括承受,魏振皓苦笑了一下,毕竟是他失约在先。 闷闷的暗叹一口气,他踩着油门加速,飞快抵达目的地后,便迅速往里头走,锐利的目光很快扫了餐厅一圈,意图寻找那个被他放了鸽子的女子…… 果然不在了!虽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当意识到这个事实时,魏振皓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眼见他站在门口动也不动,服务生很快的迎上前来礼貌询问。 闻言,魏振皓原本想摇头准备离去,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改变了主意。「请问先前是否有位小姐独自来到贵店?」 「是一位留着长发,身材纤细,给人感觉很柔雅的小姐吗?」服务生很机灵,脑海里马上浮现先前那位独坐许久后离去的女客人。 「对。」迅速点头,他连忙又问:「她人呢?还在这里吗?」 「先生,很抱歉,那位小姐在半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服务生边说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前的客人一眼,在心中不满的撇了嘴。切!原来就是这个男人放了那位小姐的鸽子,真是太过分了。若他能脱离「去死去死团」,和那么漂亮的女伴共进晚餐,别说放鸽子这种有失男人风度的事了,恐怕早就提前一个小时来干巴巴的等人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魏振皓并未感到意外,当下点头致谢后,便立即掉头离开餐厅,再次驾着车往那已经去过无数次的小套房方向疾驰而去。 十五分钟后,当他拿着钥匙打开门时,一室的黑暗瞬间映入眼帘,让他不禁感到诧异…… 难道还没回来? 走进屋内打亮灯光,看着布置温馨可却不见主人身影的小套房,本已做好准备接受怒气的魏振皓,顿时有种熬夜苦读,却在当天早上发现考试取消的愤然与失落感。她人会在哪里?怔伸了不到五秒,他很快的回神,迅速拿起市内电话正准备打给她时!喀啦! 蓦地,一道开锁的轻响忽起,门再次被推开;他飞快转身,就见一抹纤细身影手捧着花束,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咦?」似乎对他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汪曼筠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轻疑声,随即又恢复一贯的温雅淡然的神色,在某道犀利中透着几丝疑惑的注视下,她径自进屋,将手中那束橘红色的花插进花瓶后,这才神色不波的开口― 「你怎么来了?」淡淡的嗓音、淡淡的浅笑,没有男人预想中的不悦与恼怒,一切的情绪都是……淡淡的。 为何她不生气? 好似一切都……无关紧要? 魏振皓本已准备承受她的怒气,也打算诚心道歉,可在发现她平静得好似对他的失约与一切都毫不在意时,他莫名感到愤怒与焦躁,当下不由得沉了脸,讥讽的开口了!「我以为妳该问的是,我为何会失约?」该死!他该死的恨极了她那种好似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与她无关,彷佛两人只是比陌生人稍熟一点的淡然。 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怒气,汪曼筠不由得怔了怔,略显迟疑的询问:「你……在生气?」为什么呢? 「我以为那才是妳应该做的,不是吗?」讽刺反问。 奇怪的看着他,汪曼筠像是有些困扰。「我并不觉得生气……」 「是啊!当然不了。」扯出一抹笑,魏振皓却显得更加讥诮。「妳何必生气呢?没有理由嘛!是不?」 猛然从冷嘲热讽中听出男人隐于其下的别扭,汪曼筠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他的阴阳怪气从何而来,当下不禁觉得有些无奈。「关于你失约的事……如果你是在介意这个的话,我只能说我真的没有不高兴。」 唉……被放鸽子的人都不计较了,放鸽子的人倒是对她的不计较感到恼怒,做人可真是难呢! 「为什么?」猛鸶的盯着她,魏振皓强压下心中莫名的怒火,沉声冷道:「毕竟妳有很好的理由,不是吗?」 「所以你想要我生气吗?」一脸古怪,她失笑反问。 被问得一窒,魏振皓竟有几分狼狈,可还是再次强调,「妳有很好的理由。」 「就算有够好的理由,也不表示我就得那样做。」微微一笑,她依旧淡然。 再次在她的脸上看见那令他痛恨的神色,魏振皓的脸色发青,一股没来由的沮丧与无力感在心口不断累积堆加,最后转成庞大的怒气! 「看来是我的不该,我太高估自己在妳心中的地位了。」怒极反笑,他丢下话后,便掉头转身大步离去。 屋内,怔怔的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汪曼筠垂下眼眸,纤指轻轻拨动着鲜艳欲滴的橘红花瓣,脸上一贯的淡然终于渐渐消去,只余下不该有的黯然与涩意…… 「我又何尝不是高估自己呢?否则你又怎会忘记我们的约会……」轻不可闻的低喃幽幽荡开,在空气中逐渐逝去。 星期一,又是一周忙碌的开始。 乔捷生技公司在周一的早晨会报完毕,并在各部门的老大返回自己的地盘后,一条新出炉的热腾腾小道消息便在公司上下蔓延开来! 财务长冰风暴上身,请小心回避! 是的!在早晨会报中亲眼目睹从来就不和蔼可亲的财务长大人,今天更加不和蔼可亲的以冰珠般的犀利言语拿总裁与副总裁开刀后,再笨的人都知道有人心情欠佳,要小心为上。 是以会议完毕,各部门老大以着爱护同门的心理,纷纷告诫部属们「财务之地今日不吉,能避则避,不能避则谨慎对应」,因此不急的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准备隔个一天再送过去;至于急件的话,也是送过去就飞快闪人,绝不浪费一分一秒哈啦串门子。 然而别的部门能如此,身在财务部的员工却难以逃离! 认真说来,倒也不是某位财务长会干出迁怒下属这种没品的事,毕竟他会迁怒并以犀利言语开刀的对象,通常只有正、副总裁这两位公司大头,想有资格被开涮,等爬上正、副总裁的职位再来说。 只是虽然不会被迁怒,但是他老大散发出的冰冻之气让整个部门宛如处于北极中心,僵凝沉重的气氛压得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战战兢兢的埋头工作,真可说是精神摧残的最佳典范。 在财务部门一片凝重肃穆中,冰风暴上身的某人则坐在他的独立办公室内,两道浓眉紧皱的看着报表…… 「该死!」蓦地,懊恼的诅咒声响起,他烦躁的将手中报表往办公桌上一丢,整个人重重的往椅背上摔去,在心中咒骂自己无数次。真是该死的,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工作效率低到一种可耻的程度,而造成这一整个早上…… 不,应该说是,从上周五晚上到现在,他的情绪异常的原因,他自己可是心知肚明。 其实对于失约的事,他是感到极为歉疚的,也有心想道歉,但是当见到她冷淡的神情与毫不在意的表现,他却莫名的恼火了,以至于最后连声对不起也没有说便愤然离去,然后连着这几天一直在生自己、生她的闷气。 该死的,那个女人曾几何时竟能如此的影响他了? 这不对,不太对! 打从最初,他是把她当作替代品,而且是众多替代品中,外貌与原型最相像的一个;可如今原型回来了,甚至提出复合的要求,他本该满心欢喜答应的,但在那剎那间,他脑中浮现的却是「替代品」的脸庞,甚至还以「我不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当作答复。难道他犯了男人的通病!贪心的想脚踏两条船?魏振皓,你真是他妈的可耻! 诅咒并鄙夷着自己,正当他愈想愈是心烦之际,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喂?」迅速接起,口吻有着不自觉的烦躁。 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三秒后,终于以着明显强装的开朗说话了。「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了吗?」 「乐雅!」乍听到她的声音,魏振皓有些惊讶,随即想到上回见面时,两人曾互留手机号码,如今接到她的电话也就不奇怪了。 「有事吗?」 「没、没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的笑了笑。「我只是想上回让你请喝饮料,这次该回报一顿饭,不过若你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忙吗? 看了一眼堆满文件的办公桌,确定没有什么急件得处理,加上工作效率明显不彰,魏振皓心想自己确实需要转换一下心情。「不打扰,我也得吃饭。」 「是吗?」很明显的,原本不确定的急促嗓音在他答应后,瞬间明朗欢快起来。「那么愿意赏脸一起共进午餐吗?」 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角度,原本因另一个女人而激起,并且缠绕在胸口两天多的闷气消散了一些,魏振皓轻笑着答应了。 她是原型,是他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不是吗?是的、是的!再过段时间,等他厘清了自己的感觉,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复合…… 「怯!」随着嗤鼻声,在花店内,最新一期的八卦周刊被人重重的丢在桌子,用力之猛与丢的人心中的不屑形成正比。 「又怎么了?」正在修剪花茎的汪曼筠停下了手边工作,一脸奇怪的望向气呼呼的陈姊。「怎么了?」扬高了音调,陈姊横眉竖眼的尖声怒叫,「妳看看,这是什么?」看着陈姊用手指猛戳的周刊封面!一对男女用餐时被偷拍的画面映入眼帘,男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俊朗,但却阳刚且有独特的味道;女的娇美明媚,艳光照人,真可说是…… 「俊男美女?」噙着笑,汪曼筠好心提供答案,语调中的轻快让人忽略了她眸底一闪而逝的微涩。 「俊男美女个鬼!」瞠大了眼,陈姊不敢相信她还能拿这个开玩笑,差点想剖开她的脑袋看看神经迥路是怎么搭的,鉴于如此做有可能犯下谋杀罪而入狱服刑,最后只能抓狂的胡乱挥手大吼,「曼筠,妳瞎了眼吗?照片上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见鬼的和妳长得也太像了!」 对于花店店主的怒吼,汪曼筠只是耸耸肩当作回答;不过女店主可不打算让她打马虎眼混过。「到底是怎么回事?」瞇起眼,陈姊以不给拒绝的坚决态度逼问。 「很显然的,那个女人不是妳,但是长得和妳也太像了吧?别告诉我说那个男人在和妳交往的同时,还想找其它的女人当妳的替代品。」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呵……她倒是说中关键点了,只不过刚好弄反就是了。 兴味暗忖,汪曼筠嘴角弯起一抹隐隐带着自嘲般的弧度,神色不波的轻笑道:「陈姊,妳怎么没想过,也许我才是那个替代品呢!」 她才是替代品? 陈姊不是个笨蛋,马上听出未臻之意,当下立即变了脸,厉声追问:「曼筠,妳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照片上的女人早就和那个男人认识,而这三年来,妳只是被当成那个女人的替身吗?」 「陈姊,现在说这些实在没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陈姊气得跳脚,涨红脸,愤怒的大骂,「若这是真的,我就要去把那个贱男人剁成肉泥,拿去喂狗,让他死无全尸。妈的!把妳当什么?替代品?他怎么不干脆去订个充气娃娃算了! 」 见陈姊如老母鸡般护着她,帮她打抱不平,汪曼筠心中既感动又想笑,但就算如此,还是得先阻止陈姊说出更多儿童不宜的话来。「陈姊……」轻轻的,她打断一连串的咒骂。 「怎样?」气呼呼的,陈姊是真的火了。 「我……」才开口又顿住,汪曼筠眸光复杂的又看了周刊封面一眼,只见上面的男人神情是如此的愉悦、眼神是如此的柔和;而那女人又是如此的娇艳迷人,连照片都掩盖不了萦绕在他们之间的火花,真是一对幸福满溢的璧人,不是吗? 呵……也该是时候了! 「到底怎样,妳倒是说啊!」见她欲言又止的,陈姊急得连声追问,她从来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心思辗转间,汪曼筠对已经考虑了好些天的事终于有了决定,于是她敛去眸底不该有的涩意,露出对眼前如母似姊的女人感到歉疚的神色―「陈姊,我恐怕得向妳辞职了。」这个想法早在他晚餐失约,后来他俩还不欢而散的那天便存在了,只是到了今天才终于做出决定。 「辞职?」陈姊愣了三秒,待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忍不住抱头崩溃的大喊,「不是还在谈论那个斓男人吗?怎么一下子变成要辞职了?我年纪大了,跟不上妳的跳跃性思考啊!啊啊啊!谁来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本来还觉得有点歉疚与伤感,但在目睹陈姊戏剧般夸张的反应后,汪曼筠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妳还笑得出来?」不敢置信的瞪着她,陈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这才瞇眼质问:「为什么要辞职?给我个理由!」 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想辞职,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我想也该是时候了。」微微一笑,给了个让人满头雾水的回答。 但陈姊是何等人,她了解这个性情看似温婉柔和,但其实有其刚强决然面的女人,将前言后语仔细想了一遍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的开口― 「妳……想分手了吗?」 闻言,汪曼筠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猜测成真,陈姊有些得意,但该吼的还是要吼。「妳想离开那个男人,我也很赞成,但分手就分手,干嘛要辞职?这完全没道理嘛!」 微微一笑,她有自己的理由。「我只是想断了一切可能的联系,也不想他有机会再找到我。」而若不辞职,那么只要来花店就能找到她,虽然……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想找她。 「难道妳也想搬家?」瞪大眼,陈姊没料到她对于感情事不处理就罢,一处理起来竟是这么的干脆果断。 回答她的,是又一次的微笑默认。 看着她,陈姊明白她的心意已决,当下只能无奈叹气,正想问她之后的打算时,蓦地,陈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眼睛一亮! 「曼筠,妳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兴奋的抓住人。 「还没呢!正在慢慢找……」 「那还想继续从事花店的工作吗?」未等她的话说完,陈姊又继续追问。「若是可以,当然希望……」 「那就这么决定了!」再次打断她,有人笑瞇了眼。 「决定什么?」汪曼筠被弄胡涂了。 拍拍她纤细的肩膀,陈姊的嘴巴都快笑裂到耳后了。「我帮妳找到新的住处和工作了。」 第四章 多久没见面了呢?一个多星期了吧!在昏暗的巷弄内,在小套房的公寓楼下,魏振皓坐在车子驾驶座上阴郁的想。 自从那日他失约并与汪曼筠不欢而散后,已经过了一个多礼拜了,在这一个多礼拜来,也许是因为还在恼怒,也或许是因为拉不下面子,总之他没再来找过她,,但这些都不该是他情绪不佳的理由。 一次次接受了连乐雅的邀约,还让狗仔们拍了个正着,再次登上八卦周刊的封面。 是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旁人难以察觉,但他却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情一直是在低谷摆荡,心中一直有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焦虑。照理说,他一直以来难以忘怀的初恋情人有意复合,还不断的与他邀约见面吃饭,他该是觉得振奋并且开心的,不是吗? 可为何事实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甚至与连乐雅在一起时,他的脑海里都会不期然的浮现出另一张相似但却更加柔和的脸庞,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益发的焦躁难耐,浑身不对劲,最后往往只能勉强以笑来掩饰自己的异样。 而今天……看了看小公寓一眼,魏振皓毅然决然的开门下车。他想他受够了,这么多天了,他需要见她,急切的需要! 大步迈进公寓,他很快的来到小套房外,正想取出钥匙之际,门率先一步的打开了。 是他! 汪曼筠一愣,随即很快的回神过来,下意识的侧开身让他进门。 「妳要出去?」进了屋,魏振皓扬眉询问。 「买个小东西而已,不急。」汪曼筠顺手关上门,不打算说自己是想去买搬家封箱的胶带,因为……没必要! 「是吗?」无意义的应声,他环顾周遭一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不知为何有种奇异的违和感,对了!屋里似乎整理得特别干净,一些小东西都不见踪影了,显得屋内空荡了许多,少了以往那种有生活感、属于「家」的温馨感觉。 莫名的,魏振皓的心中有股诡异的不安,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她却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会来。」笑笑的,汪曼筠轻声说道,淡然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她是否有嘲讽之意。 闻言,魏振皓瞬间忘了心中那股诡异的不安,瞇起眼定定的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最后才略带嘲讽的哼声反问:「是什么让妳以为我不会来了?」 「我记得我们上次似乎是不欢而散。」微笑提醒。 「男女之间总是会有不快,不是吗?」况且那还是三年来的第一次呢! 「是这样没错。」并不否认,汪曼筠好风度的点头赞同,但她还有别的「以为」。 「但我也以为你很忙。」至于他在忙什么,那就不用多说了,彼此心知肚明。 眸光一闪,魏振皓霍地逼近她面前,嗓音低沉而魅惑。「妳在意吗?」 该怎么说呢?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对他的绯闻的关注,虽然语意很淡也很轻描淡写,但却让他感到……雀跃。 是的,雀跃!非常莫名奇妙的感觉,但是他却意外的不讨厌。 对他的逼近,汪曼筠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避开了他所散发出的压迫感后,这才轻轻的摇头。「这很重要吗?」 她的在意对他而言,会很重要吗?被反问得一愣,魏振皓不禁暗自思忖,然后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点在意。 「也许!」不愿对她老实承认自己的在乎,他狡猾的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不知为何,听了他的回答后,汪曼筠有趣的轻笑不已,这让魏振皓顿时有种受嘲弄的感觉,当下不禁沉下了险! 「笑什么?」神色难看,他语带防卫的质问。 「没什么。」再次摇头,汪曼筠眸光复杂的深深看着他,三年来,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些愉悦的、缠绵的、欢快的、温馨的过往如电影快转般在脑海中闪现又逝去,最后停留在他与那位阳光明媚般的女子相视而笑的画面上。 呵……有开始总得有结束,不声不响离开是不负责任的。 想到这里,她微微勾起嘴角,啾着他的目光更加柔和。「其实你来得正好,我有话想跟你说,这下不用特地去找你了。」 「妳想说什么?」谨慎的盯着她,不知为何,魏振皓心中的不安再次涌现。 「我们分手吧!」 轻柔而简短的五个字,却宛如轰天雷般震入他的耳里,魏振皓的瞳孔倏地一缩,脸色僵硬,身体不自觉的绷紧,脑袋有着瞬间的空白,完全不能思考,直到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魏振皓感到惊怒交集,恶狠狠的瞪着她,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不冲上去抓着她用力摇晃,可却控制不了自己咬牙切齿的质问:「难道是为了我上次的失约吗?若是这样,我道歉。」 本来,他上次就想为那件事道歉的,毕竟是他的错,只是后来因为被惹恼才会什么也来不及说就愤然离去,但这不应该是分手的理由。 似乎对眼前男人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么强的怒气感到不解,汪曼筠奇怪的凝娣着他,嗓音依然平静不波。「不是因为那样……」 「那是为了……」 「她和我很像……」打断了他再一次的质问,汪曼筠云谈风清的直捣龙穴,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轻笑着很快改口,「不,应该说,我和她很像。」 如果说方才她提出的分手言论让他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那么现在魏振皓就是被一拳击倒,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胸口被一种名叫惊慌的情绪给侵占、蔓延…… 「妳……」知道了什么?后面的话凝结在舌尖说不出口,他只能苍白着脸瞪着她,眼底有着羞愧、不安与仓皇。 难道她已经知道他一直都把她当……当…… 「替代品,或者说是替身?」彷佛看透他的心思,汪曼筠轻柔却力贯万钧的嗓音替他把话说了,并且微笑点头,「是的!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闻言,魏振皓面色如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等终于找到声音时,他嘶哑着嗓音艰涩道:「什、什么时候?」 究竟她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又为何能在明知他只是把她当作另外一个人的替身时,还能这么平静的与他在一起? 「这不重要。」 「见鬼的不重要!」狼狈咆哮,魏振皓如今对她的沉静安然,彷佛一切都不在意的态度更加僧恨,最后竟怒极反笑,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削成肉片,讥诮嘲讽,「看我有多么的幸运,身边的女人竟一点也不介意被当成替身,多么的圣母啊!」 「我不懂你是在生气什么?」依然的心平气和,汪曼筠淡淡道:「你的『原型』回来了,替身不惹麻烦也不死缠滥打的离开,这不是很好吗?」 是啊!原型回来,替身识相的退出,这是多么完美的结果,若是聪明的话,他就该欢欣鼓舞的接受,不是吗? 可为何他对她这么简单的就提出分手,甚至连试图争取的意愿都没有,他会感到如此的愤怒? 他从来就不懂她,现在更是不懂,真是…… 该死!该死!该死的她! 怒目瞪视着眼前的女人,魏振皓只觉心情复杂,对她有着恼火愤恨,也有着羞愧不安,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与不知名的情绪,而这一切在他的心口纠结成团,难以梳理。他不说话,汪曼筠也不以为意,只是扬着笑,指尖温柔的轻触他的颊面,似感叹又似欣羡的柔声呢喃,「两个人之中,总得有一个是幸福的。你很幸运,不要再错过了……」 轻柔的话语却像炙红的热铁般烙痛了魏振皓,让他惊得往后一缩,幽深黑眸复杂的沉凝着那真诚却又透着几丝悲伤的祝福微笑,顿时感到心闷得慌,只能匆匆留下一句! 「我得想想。」话落,狼狈逃离。 小套房内,汪曼筠慢慢落坐在沙发上,想着男人又回想自己,神色怔仲间,一滴清泪自眼角缓缓流下…… 多么的幸运,多么的……令人羡慕啊…… 杯胱交错、衣香鬓影,商界大佬的寿宴上,政商名流齐聚、名媛贵妇群集,如此奢华热闹的晚宴,众多宾客除了向主人祝寿外,彼此藉由闲聊交换商场讯息也是主要目的,毕竟许多企业间的合作案都是在这种轻松气氛下展开契机的。 如果此时有人在这里丢下一颗炸弹,那么台湾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大概有一半以上的人会消失在这世上吧! 宴会大厅的角落处,魏振皓端着威士忌喝了一口,心中不无嘲讽的暗想着。 「嘿,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在想什么?」蓦地,清朗带笑的嗓音响起。 微偏过头,他略带厌倦的看着身兼好友与「上司」两种身分的赵育群,恶意道:「我在想如果这时有恐怖分子在这里丢下一颗炸弹,明天台湾的股市会跌多少点?」 「哦!多么富有建设性的思考。」发出一声假兮兮的咏叹,赵育群非常诚心的安慰公司的财务长。「不过不要担心,台湾股市有上下袅的限制,不会太可怕的。」如果眼神能杀人,魏振皓可能已经凌迟了眼前这个「配合度」很好的无聊男人,毕竟他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被眼刀刺中,很识相的赵育群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不过基于损友原则,还是忍不住调侃,「不是和初恋情人旧情复燃,打得正火热,应该心情很好才是,怎么这些天似乎闷闷不乐的?」 嘿嘿,八卦周刊他每期都有看,是以很清楚好友已经和念念不忘的旧情人联系上了。 闻言,魏振皓神色不善的再次横了身旁男人一眼,冷声讽刺道:「口渴了没?需要我为你去端杯饮料来吗?」 「这种服务生做的事,不敢烦劳我们的财务长。」赵育群哈哈大笑,顺手从身旁经过的服务生手上的托盘取走一杯酒,风趣的举杯致意后,这才轻啜品尝。 他真是疯了,才会答应和姓赵的这家伙一起来参加宴会。无声诅咒着,魏振皓为自己当时因为心情烦闷而口快答应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愚蠢决定感到后悔不已。 「嘿,别这样!」不是不明白好友在懊悔些什么,赵育群失笑道:「我只是看你这几天似乎有些烦躁,所以才想说拉你一起来参加宴会放松一下,看能不能改变心情。」 「那还真是多谢关心了。」口气依然带嘲,不过面色已经稍缓了一些。 「不客气!」厚颜无耻的接受道谢,赵育群无视再次射来的冷刀,神态轻松的再次喝了一口酒后,才若不经心般的问出心里的关切。「到底是怎么了?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似乎被什么给困扰着,这不像是心爱女人再次回到身边该有的表现。」 心爱女人?连乐雅在多年前确实是他心中最在意也最眷恋的女人,但……现在还是吗? 怔仲自问着,魏振皓自嘲的笑了起来……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在遗憾并念念不忘多年后,当再次有了重新拥有的机会,他却反倒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如当初那般的爱着了。呵……多讽刺啊! 「振皓?」犹疑轻唤,赵育群有些担忧的看着突然发出一阵讽刺轻笑的好友。 蓦地,笑声顿止,魏振皓目光失焦的穿透了整个宴会大厅,似自言自语又似询问般的轻声低喃,「如果说这些天来,在乐雅的陪伴下,我并不特别觉得快乐呢……」 甚至脑中还不时浮现出那个在两天前要求跟他分手的女人的身影。 闻言,赵育群若有所思的凝着他好一会儿,然后神色肃穆道:「那么,也许你该重新谨慎思考了。」 有什么事改变了吗?本以为好友对连乐雅旧情难忘,总是下意识的寻找与她长得相似的女人,是以才会鼓励他可以找回旧爱,可如今听来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唉……不管怎样,只要好友能在感情上安定下来,找到自己的归属,那么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他都会给予满满的祝福。谨慎思考吗?最近他似乎总是在思考呢! 魏振皓讥讽的勾起嘴角,意义不明的举杯对好友致意,然后一口喝光杯中的酒。 而赵育群则是笑笑的轻啜一口,两人就这样轻松随意的站在安静的角落处,短时间内,谁也没打算去与其它宾客交际应酬。 然而他们不去打扰别人,并不表示别人就不会来打扰他们,因为一道惊喜的叫唤声蓦地响起! 「振皓!」 闻声,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抹身着艳红性感礼服的纤影正迅速的朝两人接近,明媚灿烂的笑颜有着难掩的欣喜。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真巧!」扬起一抹兴味笑意,拍拍好友的肩膀,赵育群满脸调侃的语气中满溢着逗趣。 魏振皓只是静静的看着来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直到那女子身姿婀娜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才出声招呼! 「乐雅,好巧,妳也来了。」她会出现在这场晚宴,他并不觉得惊讶,毕竟以她的家世,收到邀请函也不意外。 「真的好巧。」连乐雅架笑的点头赞同,然后注意到一旁的赵育群,她补上迟来的招呼。「育群,你也来了。」 「来是来了,可怜的是,没有女伴陪着参加,只好抓个男的充数。」逗笑的指了指身旁的男人,赵育群可不打算杵在两人中间当电灯泡,当下找了借口礼貌告退。「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要找王董谈。」 话声方落,他快步离去,很快的抓了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边走边聊,到处与人交际应酬去了。 角落处,霎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在柔和的灯光下,连乐雅凝娣着眼前极富个性的刚毅脸庞,心口不禁坪坪狂跳,面颊也染上几丝淡淡的樱红……分开这么多年后,他愈来愈有成熟男子的魅力,让身为前女友的她也不禁再次受到吸引。 曾被父母熄灭的死灰如今正跃动着点点火星,只要有机会,随时可以复燃回往日的熊熊烈焰。 可他呢?他是怎么想的?从她试探的询问两人是否有可能复合后,他始终未曾给予她正式的答复,但却也未曾拒绝过她每次的邀约,甚至任由八卦周刊报导他们的绯闻也没有出面澄清解释,这一切是否代表着他们是有希望的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连乐雅心中不禁一阵雀跃,神态亲昵的主动攀上他的手臂,歪着俏颜笑盈盈问道:「不介意陪我跳支舞吧?」 老实说,魏振皓并没有什么心情跳舞,但是基于社交礼仪与绅士风度,身为男人是不该拒绝女人的邀舞的,所以他点头了! 「当然。」礼貌微笑,他拥着她滑入舞池,在随音乐摆动的空档间,低沉的嗓音也跟着响起。「妳自己一个人来的?」 「当然不是!」笑觎一眼,她被转了个圈,待重新回到舞伴手上后,才又开口补充,「和几个姊妹淘一块儿来的。」 没说出口的是,她会来参加这场宴会,主要就是猜测着他应该也会出现,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他,这下可证明她真的没有想错。 姊妹淘? 应该就是一些从小养尊处优,以跑趴和出席各种活动为职业,美其名为社交名媛的千金大小姐们吧! 嘴角隐带讽意的勾起一个角度,魏振皓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熟练的带着她转着一圈又一圈的舞步,直到一曲方歇,两人才退离开舞池,然而气都还没稍喘一口,马上就被所谓的「姊妹淘」给一拥而上,团团包围住。 「哎呀!这不是与我们乐雅闹绯闻的男主角吗……」 「什么男主角不男主角,人家可是堂堂乔捷生技的财务长,有名有姓的……」 「呵呵……我说咱们乐雅可真行,才回来没多久,马上就交上一个带得出场、撑得起面子的男人?真是令人羡慕……」几位「姊妹淘」们自以为风趣的妳一言、我一语的开着玩笑,绕来绕去总是绕不开八卦周刊上所报导的关于两人的暧昧关系,听得连乐雅尴尬得红了脸,可却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将身旁男人的手臂揽得更紧,娇俏丽颜朝「姊妹淘」们笑得更加灿烂甜美,欢喜中隐带几分得意与炫耀。 听着「姊妹淘」们的打趣调侃,魏振皓的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可心中却颇为讥诮的冷笑起来,根本没心情与她们社交应酬;倒是连乐雅羞红着脸,娇瞋开口了! 「妳们在胡说什么呢!我与振皓……」秋水明眸娇滴滴的朝身旁的男人瞰去,满心期望着他能主动向大家,也向自己定下两人的关系。 然而顿了两秒后,机警察觉到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她登时心下一跳,可嘴上却很圆滑的笑带过去。「不是妳们想的那样。」至于到底是怎样,她也没说清楚,留下无限想象空间给人臆测。 果然,那些「姊妹淘」们皆眨着眼暧昧直笑,完全不相信她的否认,毕竟名人绯闻时常上演「否认就是承认」的戏码,于是调侃笑声又起! 「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到底是怎样……」 「就八卦杂志说的那样……」 「呵呵呵……那不就是我们想的那样吗……」霎时间,众人调侃的玩笑言语不断而出,逗得连乐雅又羞又赧,脸如醉枫,可却又难掩眉眼嘴角间的欢快笑意! 「哎呀!大家都是好姊妹,妳们就别取笑我了……」娇羞的跺脚,她嗔声抗议,可身子却更加往身边的男人偎去,隐隐中带有几分得意洋洋的炫耀之感,当真是标准的「嘴巴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最佳范例。 只见她这举动一出,「姊妹淘」们一副了然的猛眨眼,笑得更加暧昧,可却始终没人注意到一旁从头到尾未曾出声的「男主角」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与厌烦…… 呵……多么的明显!对这些所谓的社交名媛而言,男人大概是与她们身上配戴的珠宝无异,都是拿出来撑面子,向别人炫耀的。而今晚,他成了初恋女友头顶皇冠上最大颗的宝石了。讥刺暗忖,魏振皓的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讽笑。 是的!他很清楚连乐雅想藉由对自己的一些亲昵小动作与言语,在这些所谓的「姊妹淘」面前有意无意的炫耀,而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早在当年他们相恋时,他就隐约察觉到她这种有点虚荣、有点浮华的性情,总是时不时的在女性友人面前炫耀着他所有能拿出来向别人展示的一切。 但那时他很年轻,对自己没有足够的自信,是以对于她这种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小动作,心中虽会有几分尴尬与窘迫,但不得不说更多的是一种像是证明了自己配得上她,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般的得意与骄傲。 可如今的他经过一番历练与成长后,已足够成熟到不须藉由外人的眼光来证明自己,是以她同样的举止、不变的行为,在多年后的现在,骄傲与得意早已不复见,有的只是厌烦与难以忍受。是的,难以忍受! 呵……多么可笑!曾几何时,他竟对这个念念不忘多年的女子感到难以忍受了?她没有变,不是吗?那么……变的是自己吗? 恍恍惚惚的想着,魏振皓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只知道在连乐雅与一干「姊妹淘」的娇言笑语包围下,他想的却是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头有着温馨的布置,还有一名淡雅柔美的女子。 那女子会笑着做几道他爱吃的家常菜,然后他们会一起共进晚餐,晚餐过后或许小酌一杯,或许饱暖思淫欲的拉着她上床滚一回,又或许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相偎着坐在舒适的沙发上…… 当脑海蓦地浮现那柔雅女子的纤细身影时,魏振皓只觉得胸口一热,紧抿的嘴角与冷硬的神色不自觉的柔软,眸光也有些蒙眬起来…… 曼筠,一个安安静静、不争不吵也不闹的陪伴了他三年,可却在两天前突然提起要分手的女子。分手?他真的想与她分手吗? 「振皓,你在想什么?」蓦地,一道娇脆嗓音打断了他怔仲的思绪,魏振皓回过神来就见连乐雅正笑盈盈的望着他,至于那些「姊妹淘」们则已不知在何时散去。 两个人之中,总得有一个是幸福的。你很幸运,不要再错过了…… 看着眼前明媚紧笑的娇颜,他的心头却响起了那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幽幽荡荡,似乎透着几分羡慕却又悲伤的低喃…… 幸福吗?与乐雅再次复合,他就真的会幸福吗?若真是如此,为何她说出分手两个字时,他会那么的惊慌与愤怒,甚至无法给出答复就狼狈仓皇而逃? 为何当他与乐雅在一起时,他的脑中却净是过往与她相处时那看似一点也不特别,可如今想来却温暖异常的点点滴滴? 这种种对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感到底是什么?莫非……是了、是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如此异常? 像是被酝酬灌顶般,纠结多时的纷乱思绪在瞬间变得清明起来,魏振皓蓦地捂着额,低低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喃喃低语,他愈笑愈是大声。 呵……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终于弄明白自己的心思,他真傻,不是吗?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一切还来得及! 「振皓?」看着他的异样,不知为何,连乐雅隐隐有着一丝不安的疑惑。 「抱歉,乐雅。」终于厘清自己的感情,魏振皓扬起分外明朗的微笑,飞快歉着。 「我还有事得先离开,再见了。」 「啊?」愣住,完全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飞扬的心情再也无法顾及旁人,按捺不住急欲马上见到某人的欲望,魏振皓只能回以一记抱歉的微笑,随即抛下愕然不解的连乐雅,匆匆自宴会中脱身,朝那温馨舒适,有着柔雅女主人的小套房飞奔而去。 呵……不错过了― 这一回,他绝不再错过。 半个小时后,当魏振皓噙着笑赶到小套房外,准备对某柔雅女子表明心意时,却在开门踏入屋内的那一剎那,满腔的喜意在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愕然与惊恐。 不!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瞪着眼前满室的空荡荡,明显暗示主人已经搬离的小套房,魏振皓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完全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 才两天……才两天而已…… 神色茫然的环顾周遭,他如坠无底寒潭,一股噬骨的冰寒从体内蔓延到全身,冻得他止不住的浑身轻颤,脑中猛然窜过两天前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屋里的一些小摆饰都不见踪影,「干净」得让他有种奇异的违和感,当时虽觉奇怪却没留心追问,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原来……原来她早就决定搬离此处,却根本没打算告诉他! 该死!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声不响的就这样离去?她以为提出分手,两人就再无关系了吗? 不!没门! 她说分手,他可没答应呢! 紧握双拳,魏振皓苍白着脸,深吸一口气,强抑下心口翻腾的恐慌,逼迫自己冷静思考……三秒钟后,他掏出手机按下一组电话号码! 「很抱歉,此用户已经暂停使用……」 当机械式、冰冷无感情的女性嗓音传来时,魏振皓的利眸不禁一瞇…… 连手机也停用了,看来她是打算彻底断了与他的联系是吗?无妨!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还有其它条可通呢! 生命自会寻找出路,他不会让自己死在一条不通的路上。心中有了定见,他安了神,恢复一贯的沉稳干练后,掉头转身大步离去,往另一条通往罗马的道路前进。 第五章 「叮当!」 街角的花店内,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眼看时间晚了,陈姊忙着低头收拾桌上的杂物,准备关店回家休息之际,挂在门上的铃铛蓦地响起! 清亮悦耳的铃声在空气中荡开,提醒里头的人有新客到,让柜抬内的人下意识的抬头爽朗大喊― 「欢迎光……」当「客人」那张脸庞映入眼帘,陈姊嘴里最后那个「临」字硬生生又吞了回去,脸上那大大的亲切笑容也在瞬间消失无踪, 只能瞪着满是防备与怒意的眼,用最后仅存的职业道德强迫自己开口招呼。「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花吗?」 不急着应声,魏振皓进入店内先是环顾周遭一圈,未见心中在意的女子身影后,他才慢条斯理开口询问:「曼筠呢?」 「先生,很抱歉!」双臂抱胸,陈姊假笑道:「我们这里没有叫『曼筠』的花喔!」 听出声音中的敌意,魏振皓并不意外,只是微瞇起利眸打量着她,口吻依然维持文明人该有的礼貌与风度。「很抱歉,是我没说清楚,不过我是来找叫曼筠的人,而不是来找花的。」 该怎么说呢?与曼筠交往的这三年来,他与这位叫陈姊的花店老板虽然没有太多交集,但偶尔的几次接触倒是能感受到她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善意,而今天这种感觉更是明显了。 「哦!你早说嘛!」拖着长长的音调,陈姊惺惺作态的佯装出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即耸耸肩,闲闲凉凉道:「很遗憾,曼筠已经辞职,不在这里工作了喔!」 辞职?! 她竟能做得如此绝,连工作都辞了,就为了不给他找到她的机会!瞳孔倏地一缩,不久前强压下的恐慌又再次在心口处蠢蠢欲动起来,魏振皓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又问:「我想妳应该也知道曼筠搬家了,请问可否告诉我她的新住址,或是任何联络方式?」 他知道这位花店老板和曼筠的关系极好,肯定清楚她的下落,是以才会有此一问,期望能得到些许讯息,但是心中却又不抱太大的希望。 果然不意外的,陈姊嗤笑一声,扬眉冷嘲,「我是谁?我只是曼筠的前老板而已,而你却是她交往三年的男人,但如今她搬家了、离职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反过来找我问她的下落,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对于她的嘲讽,某僵硬着脸的男人无话可说,也全盘接受指责,因为她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是的!他确实太不关心曼筠了,竟然在她失去踪影后,除了眼前这个花店老板外,完全不清楚她还有什么亲人或朋友,自然也不知该找谁去探听她的下落。身为她交往三年、关系亲密的男人,对她的了解却不比一个陌生人强上多少!虽然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不曾主动透露,但更大的原因是,他也从来未曾关心询问过,所以他真是他妈的可悲加混蛋,不是吗? 想到这里,魏振皓既懊悔又愧疚,益发觉得汪曼筠走得如此决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面对一个对自己如此无心的男人,她会觉得失望导致离开也是正常,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一旁,见他沉着脸老半天不说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陈姊冷着脸再次开口了。「总之,不用再来问我,因为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闻声,魏振皓回过神来,然后点点头。「妳有妳的坚持与原则,我并不勉强。」 他不是流氓,不会为了得到想要的讯息而使用非法手段去强迫别人,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是吗?第二条路不通,还有第三条呢! 「既然如此……」眼神往门口飘,无声下达逐客令。 看来自己真的很不受欢迎哪!苦笑自嘲,临离开前,他还有一句真心诚意的话想说。「这些年来,谢谢妳照顾曼筠。」 他知道,眼前这个圆润的花店老板一直视曼筠如亲人般照应的。 「我和曼筠之间的交情,不用你来插花道谢。」火大的将他的道谢吼了回去,陈姊满心的不爽。 切!她和曼筠之间的情谊是她们的事,轮得到他来说谢吗?真是莫名其妙外加厚脸皮。 「妳很讨厌我?」连道谢也不被接受,对于她如此显而易见的敌意,自认没有得罪过她的魏振皓终于忍不住问了。 「曼筠值得更好的。」而他不值得! 「妳说得对!」终于明白敌意何来,沉稳内敛的男人点头赞同,但却不打算放弃,以着礼貌的口吻淡淡又道:「遗憾的是,男人都想要追求美好女人,我……」笑了笑,他一脸明灿。「也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意思是说,他还不打算放过曼筠,还想对她死缠滥打吗? 听出弦外之音,陈姊不满的瞇起眼,恶狠狠的怒瞪着眼前不知羞耻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开骂,就听他再次出声了! 「不好意思,麻烦可以给我一束那种花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桶鲜艳欲滴的橘红色小花映入陈姊眼帘,她奇怪的看了男人一眼后,这才气冲冲的过去包了一大束「指定花朵」塞给他。 「咯,五百块!」摆明敲竹杠坑人。 丝毫不以为意,魏振皓二话不说的付完帐,捧着花束正准备开门之际,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自背后追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买那种花?」犹豫了一会儿,陈姊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种花从来就不是什么玫瑰、百合之类的主流花种,顶多是被拿来当点缀的配花,大部分的人都不知它的花名,甚至误认那是波斯菊,这样不起眼的花,很少有人会像他这样买一整束的。 听闻询问,魏振皓嘴角微微勾了勾。「因为这算是我和曼筠的定情花吧!」话落,转身推门,踩着优雅步伐径自离去。 定情花? 满脸愕然的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陈姊呆了好一会儿后,才忍不住翻着白眼喃喃嘀咕,「百合也好,玫瑰也罢,适合当定情花的多如牛毛,可……可谁会拿那种花来定情?真是莫名其妙!」 摇着头,她搞不懂那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一边嘀咕,一边整理店内,打算快快弄好,快快回家唠叨老公、监督儿子念书去。 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虽然一时还没有汪曼筠的下落,但魏振皓依旧正常的上班、正常的下班,不但没有之前隐隐压抑的烦躁不安,反倒多了一种明白自己心之所要的明朗与笃定。他的这份沉稳与淡定不只让财务部员工得以从凝滞压抑的冰风暴中解脱,也让乔捷生技上上下下,包括之前最常被迁怒开涮的正、副总裁的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前去财务部送件,顺便逗留个几分钟哈啦串门子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 不过唯一让他们遗憾的是,财务长大人的绯闻似乎冷了下来,八卦周刊再也拍不到他与任何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好像在一夜之间有人突然转性了似的,让众员工在空闲之余喝咖啡、聊是非的有趣话题少了一件。 而事实的真相是― 某位财务长大人在这段时间内拒绝了几次初恋情人的邀约,每天下班就龟在家里,手机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着,静静等待着任何可能的联系。 这天,下班时间已至,魏振皓的工作也到了某段落,关了计算机,起身穿上西装外套,正准备离开之际,一道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喂……是,我是。」 接起电话,当那陌生的声音确定他的身分,并且报上自己的来历后,魏振皓的眼眸蓦地一亮。「有消息了吗……好的― 马上把地址告诉我,至于其它数据,mail到我的信箱就可以了,谢谢!」 低着头,迅速的抄下电话那头所念出的地址,待结束通话后,他看着手中的便条纸,嘴角忍不住微微的笑了起来。 呵……条条大路通罗马,征信社就是其中一条! 怎么会?神色怔仲的走出妇产科诊所,汪曼筠下意识轻抚着小腹,脑中不自觉的浮现方才医生宣布消息时的情景…… 「汪小姐,恭喜妳怀孕了。」以着专业姿态,看诊的医生微笑祝贺。 「怀、怀孕?!」某位准妈妈诧异结巴,虽然在来看诊前,身体上的不适与该来而未来的月事已经让她有所怀疑,但是在得到确认的那一剎那,依然还是有着不真实的感觉。 「是的―」点点头,医生又补上一句。「已经两个月了。」 「原来已经有两个月了呢……」轻轻的摸着尚未凸起的肚子,她脸色微白的恍惚低语,表情奇怪而复杂,让人看不出是喜或是悲。 老天爷是在故意捉弄她吗?就在她决定离开他后,才让她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这实在是太让人哭笑不得了。 想想也实在可笑,毕竟他们一直都有在避孕,可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是不请自来,只能说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法,而她则是很幸运的被那微乎其微的机率给挑中了。 幸运?是的,幸运! 当年,她是多么想要有一个「他」的孩子,可就算哭断了肝肠也已不可得;而如今,这腹内的小生命却在重重的避孕措施下「逃出生天」,坚持在她的体内窝了下来,或许就是「他」在冥冥之中心疼她的孤单与寂寞,送来了这个小生命当作他们的孩子,代替「他」陪伴她度过往后漫长的人生呢! 想到这里,汪曼筠的眼眶微红,噙着一抹酸涩中带着幸福的微笑,低头对着肚子里的孩子低柔轻语。 「小家伙,要乖乖的喔!改天妈妈带你回去探望爷爷、奶奶,他们会很疼你的……温柔的轻抚着肚子,」她的眸光迷蒙,似乎陷入什么回忆中,然而当再次抬起头时,水亮的眼眸只剩下一贯的温润与坚定,然后很快的招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八个月后即将迎接新生命的喜悦离去。至于孩子的父亲……哦!他不重要,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咦?那是……曼筠? 当前方某条熟悉的纤细身影映入眼帘时,得到征信社传来的地址,并且正在前去找人的路上的男人心下一喜,迅速放松了脚下的油门,让车子慢慢往路边靠去,准备前去「逮人」然而车子都还没停稳,就见那脸色微白却噙着一抹奇异微笑的女人忽地斓了一辆出租车飘然离去。 瞪着那穿梭在车阵中,渐驶渐远的黄色车辆,魏振皓下意识就想尾随追上,然而当眼角余光扫见女子先前所站之处后的诊所招牌,他的利眸瞇起,一股怀疑在心中升起…… 她来看妇产科? 为什么? 带着深思的眸光闪了闪,他放弃了尾随出租车的计划,毕竟手中已有她目前居住的地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稍慢一点再去找人也无妨。 但是她为何会到妇产科看诊的原因,她就不见得会愿意老实说,所以他得亲自去弄个清楚才是。心下有了决定,魏振皓将车子停好后,很快的下车走进诊所,几个大步来到柜抬前!「抱歉!我找汪曼筠小姐,请问她看完诊了吗?」噙着礼貌的浅笑,他明知故问柜抬内的年轻小护士。 闻声,低着头忙碌的小护士抬起脸,乍见是个西装笔挺的成熟男人,印象就先好了一大半,再加上他客气有礼的态度,好感度更是往上直冲,是以对他的问题也很乐意帮忙。 「请你先稍等一下,我查查看。」不是天天都有这么有型的男人可欣赏的小护士心情很好,当下迅速在计算机上查看诊进度,不一会儿,已经有了答案。「先生,很抱歉!汪小姐不久前已经看完诊离开了。」 「那么请问她检查的结果是?」温和但坚决的继续追问。 「呃……你和汪小姐是?」好奇。 「我是她的男朋友。」毫不犹豫的回答。 闻言,小护士为难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摇着头,坚守职业道德。「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随便透露病人的病况和资料。」 早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就得手,魏振皓露出一脸的遗憾,神色懊恼道:「本来今天我该陪她一起来的,但临时被公事耽误了一点时间,等赶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她这阵子身体很不舒服,我实在很担心,虽然可以回去亲口问她检查的结果,但又怕她若是真的生病,会因为怕我担心而不肯老实告诉我……」 他说得情真意切又深情绵绵,将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友的关心与担忧完全展露无疑,听得纯情的小护士深受感动,原本坚守的职业道德也不免动摇起来。「先生,其实汪小姐不是生病,你不用太担心啦!」 谨慎的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后,小护士眨着眼,悄声又道:「对大部分的人而言,检查结果是个好消息啦!」她心想,对眼前这位先生和那位汪小姐而言,应该也是好消息。 「好消息?」从小护士的神秘笑意中,魏振皓几乎可以知道答案是什么了,但还是想更加确定,所以他不动声色的在肚子前比画了一下。没错!笑咪咪的比出黑的手势,小护士无声的给了肯定的答复。 「谢谢!」魏振皓笑了,在确定心爱女子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的狂喜中,他飞快的向小护士道谢,然后在她笑嘻嘻的挥手道别中,急急忙忙的离开诊所。 不一会儿,银白色的房车再次在马路上飞驰,目标!某柔雅女子的新住处。 就是这里了! 循着征信社给的地址,魏振皓来到一间布置温馨的花店前,并且再次确认了门牌上的号码没错后,他压住心中急欲见到某个不告而别的可恶女人的强烈冲动,强逼自己以着一贯的沉稳姿态下车,踩着不疾不徐的优雅步伐朝店内走去…… 哒、哒、哒……稳健而规律的皮鞋声由远而近的进到店内,让才刚从诊所回来,低着头正准备吃路上买来当晚餐的便当的汪曼筠不禁一愣,心中有些后悔。 唉……早知道刚刚回来就该把铁门拉下来,毕竟她今天没打算要开店营业。 汪曼筠放下手中的竹筷,无奈的暗暗叹口气,抬头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没营……」 未完的话语在瞬间凝结,她愕然的瞪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最后剩下的却是一片空白。 「没营业?」低沉柔滑的嗓音替她把话说完,魏振皓低低的笑了起来。「无所谓,我也不是来买花的。」 「是、是吗?」还有些难以回神,汪曼筠的脸色微白,一时之间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然而魏振皓却恍若未见她的失态,一派自然的环顾店内周遭一圈,确定环境还算安好后,炯然的目光才又重新落回她的身上,低沉嗓音再次懒洋洋的扬起! 「环境挺好的!」微笑着,他中肯的下了评论。「妳虽走得匆忙,不过倒是把自己安排得不错。」 在短短的时间内,不管工作还是住处都马上就有着落,生活过得井然有序,可真是令人佩服,不是吗? 回过神来,汪曼筠与他相处久了,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探究之意,当下也不打算隐瞒,语气平静的淡道:「一切都多亏陈姊的帮忙。」 其实这家花店的老板是陈姊的好友,早年因为丈夫早死,只留下可观的遗产与一名幼子与她相依为命,在金钱方面向来不虞匮乏,会开这家花店也只是想打发时间,让生活有个重心,不求大赚,只要收支能打平就好。 如今孩子长大,为求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因而准备送儿子出国念书,但一时又放心不下,是以决定先过去陪读半年,待一切稳定后再回台湾。 而这段时间,房子需要有人看顾,花店也需要继续经营,正愁没有信得过的熟人帮忙时,她正好准备与他分手,并且打算搬家、离职一起来。而陈姊得知她的决定后,马上想到好友的需求,当下立即热络的介绍两人认识,并因此而各取所需!陈姊的好友快快乐乐的出国陪读,而她则是得到一份新工作与新住处,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因为他的出现,这份完美恐怕要变得不完美了。 想到这里,汪曼筠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是有几分无奈的。 陈姊? 挑了挑眉,魏振皓在得知陈姊是眼前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其实并不感到惊讶与意外,顶多只能对陈姊明知她的去处却坚持不肯告诉他,害他只能求助征信社而苦笑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深吸一口气,汪曼筠再次出声指出疑点。 她搬家搬得很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不认为陈姊会透露消息给他,所以他是怎么找来的? 「征信社。」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解释了一切。 是了!除了征信社,还会有什么?她真是胡涂了,怎么就忘了还有这条管道!点点头表示了解,汪曼筠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神色平静的开口问:「那么你来是?」 「找人!」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眼前令人看不透心绪的淡定脸庞,魏振皓微微勾起嘴角,故意又补上一句,「找我那个不说一声就跑得不见人影的女友。」 女友?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汪曼筠的表情很奇怪。「我以为我们分手了。」 「我没答应。」摇着头,他一点也不承认。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汪曼筠谨慎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表示些什么,就听男人那低沉柔滑的嗓音再次响起! 「记得当时我是说『我得想想』……」不慌不忙的提醒上回两人见面时的最后一句话,魏振皓狡猾的笑了。「如今我想清楚了,我的回答是!不,我不分手!」 不、不分手?怎么也没料到他的回答竟会是如此,汪曼筠不禁愣了好一会儿,好半天后,她才回过神般低声惊呼,「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眉头微皱,魏振皓沉声反问。 不知为何,他有种她对于两人「不分手」的这个答复似乎并不是这么愿意接受。 「我的意思是说,你爱的女人回来了,而她也愿意与你重修旧好,不是吗?」 不带丝毫妒意的指出重点,她甚至非常真诚的衷心祝福他。「能再次拥有幸福,这是很令人羡慕的,不要再错过了。」 她以为乐雅就是他的幸福吗?好吧!就算乐雅是他的幸福,那么她呢?他们在一起三年了,失去他,难道她不会觉得伤心痛苦吗? 真是……去他妈的! 若不是她是圣母下凡,以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为志向,就是她根本就没那么在乎他!回想两人交往以来,她对于他有意制造绯闻的种种淡然反应,思及第二种可能,魏振皓危险的瞇起眼。 「凭什么妳以为妳知道我爱的女人是谁?又凭什么让妳以为能帮我决定我的幸福是什么?」咄咄逼人的质问像是无形的利刃般恶狠狠的射进汪曼筠的心底,让她心慌了,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些事情改变了、不太对劲了,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下意识的偏开脸,想闪避那燃着熊熊怒火与充满复杂情感的凌厉黑眸。 「看着我!」厉声大喝,魏振皓不让她如愿,大掌迅速而坚决的将偏开的脸转了回来,直勾勾的看进那双水亮的眼眸,不给她有任何逃避的机会。 「听着,也许我以前是爱着乐雅的,但我现在爱的女人却是……」 「我不想听!」 「妳!」 逃避的喊叫与不容质疑的表白同时响起,然后又同时归于沉寂,小小的花店里,空气凝滞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两人老半天都无法言语,只能怔怔的凝视彼此,只是一个脸色铁青、一个却苍白如纸。他以为他的表白会让她开心,毕竟一般的女人都是这样,不是吗?可为何她的反应竟会是如此?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察觉到她的异常,一股隐隐的不安悄悄袭上心头,有种她不再属于他的感觉让魏振皓更是惶恐大骇,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他当下不由分说将她拉进怀里狠狠抱住,用力之猛,彷佛想将她融入骨血般。 「曼筠……曼筠……」将脸深深埋在那馥郁馨香的颈项里,醇酒般醉人的低柔嗓音不断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不……不要……」奋力挣脱离开他的怀抱,汪曼筠浑身颤抖的背过身去,彷佛在害怕着什么。 看着那颤着肩,背对他的纤细身影,再次被拒绝的魏振皓只觉得心下一空,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但随即又转为坚毅,轻柔却坚定的再次开口了,「曼筠……」 「拜托……」垂着脸轻摇着头,她颤巍巍的试图阻止他任何可能的言语,嘶哑的嗓音隐带着几丝哽咽。 「我爱妳!」不理会阻止,魏振皓硬着声再次强悍的表白,并且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大掌捧起那毫无血色的脸蛋,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爱她? 他为什么要爱她? 不该这样……不该的……这和她当初想要的不一样…… 恍恍惚惚的想着,汪曼筠止不住的浑身轻颤,对于他的表白不但没有丝毫的感动与开心,反倒是满心苦涩,视线在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对不起……」颤巍巍的嗓音一出,滴滴清泪也在瞬间滑落。「我不爱你……」 被如此明白的拒绝,魏振皓霎时白了脸,可还没来得及心伤与悲愤,她那满是泪迹的苍白脸庞却如酝酬灌顶般,让他在瞬间省悟的瞇起眼……不爱?若真不爱,为何她会愿意浪费三年的青春耗在他身上?又为何她的神情是如此的悲伤? 不,事实绝对不是如她所言「不爱」这么简单! 「我不相信。」漾起一抹笑,他轻轻为她拭去粉颊上的清泪,丝滑的嗓音低低荡了开来。「若是不爱,妳为何要哭?」 「我只是对你感到歉疚……」旧泪拭去,新泪又添。 「若只是歉疚,妳不会哭得如此凄惨。」冷静的反驳,魏振皓凝着泛滥成灾的苍白面容,当下不由得暗叹一口气,既心疼又不舍的俯下脸,如蝶翼般轻柔的一一为她吻去满颊的泪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泪水流得更凶、更急,她忍不住泣声哀求。 「拜托……不要……不要对我这么温柔……」因为这样只会让她更加歉疚、更加害怕……害怕自己会真的爱上他!听闻泣求,魏振皓只是再次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任泪水濡湿他衣襟的同时,他无声的笑了,笑得既柔软又无奈。 呵……多么奇怪又另类的要求,但他可不打算遵从。 如果她真的不爱他,那么就从今天开始让她爱上他吧! 第六章 正午时分,炙热的太阳高挂天空,毒辣的阳光晒得外出觅食的人们晕头转向,恨不得能快快找家有冷气空调的小吃店填饱五脏庙,好为下午的工作储备体力。相较于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街尾一间被托紫嫣红与浓绿所环绕的花店显得特别的静谧祥和,就连流动的空气都彷佛比周遭低了那么一、两度,只要经过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袭身,舒服极了。 然而就在这彷佛被城市尘嚣所遗忘的宁静中,一道突兀的嘶嘶声突然响起! 「汪姊……汪姊……」一个有着粉嫩俏丽外表,但个性却很天兵,加上名字中有个梅字,因而被人以梅的古字「霖」来代替,以其字型中的两个呆来戏称她为槑妹的工读小女生,此刻正压着嗓门小声呼唤着,并在得到对方注意后,手往外头一比,咧嘴开心欢呼,「今天妳男朋友又送好料的来给我们吃耶!」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迅速纠正,汪曼筠暗叹一口气,连看也不用看便知道「男朋友」是谁了。 唉……其实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三天前哭倒在他怀里后的事了,只知道最后有意识时,她已经被他带回楼上的房间休息,并在他的注视下沉沉睡去,当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天亮,而他也已离去。 然而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 只能说接下来的三天,除了早餐!毕竟她没那么早开店门,但午餐时间一定可以看到他拎着一袋热腾腾的美食过来,温和但却强势的非要她吃下,否则不肯离开;至于晚餐嘛……再次无力的叹气,她深深觉得晚餐是场灾难。 是的,灾难!灾难的第一天,他逼着她拉下店门,带着她前往高级餐厅用餐,但整顿饭下来,不少与他在商场上有过来往的人在见到他后,在忙着上前打招呼的同时,好奇与探究的目光也没少往她的身上飘,让她一整晚感到如坐针毡,万分不自在,草草用完餐后便坚持离开,不愿多留一秒钟。当然,以他的敏锐,自然察觉到她心里的不适,所以第二天的晚上,他改弦易辙,买了一大袋生鲜食材过来,不顾反对的硬是强上二楼她所居住的地方,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 而她就算再怎么不愿,迫于还得顾店招呼客人,实在没时间和精力与他纠缠,只能无奈的任由他去了,而结果就是她那小小的厨房成了灾难现场,至于那顿晚饭的味道嘛……也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灾难! 至于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再过几个小时后的晚餐,她只能衷心盼望他能放过她,别再来了。 想到这里,汪曼筠再次叹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男朋友」手拎着热腾腾的美食,脚踩着优雅步伐走进花店来到她面前。 「肚子饿了吧?我买了些东西,快来吃!」彷佛两人之间未曾存在着「分手」问题,魏振皓一派自然的送上午餐,脸上满是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三天前,她话都说得那么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爱妳! 宛如要解答疑惑般,那声坚定而强悍的表白冷不防的窜过脑海,让汪曼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就连身子也不禁轻晃了一下…… 「小心!」眼捷手快,魏振皓飞快的扶住她,眸底满是关心。「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她现在的身子可是不比寻常,得更加小心照料才是。 「我、我没事!」摇着头,她颤抖的挣开他的扶持,极力避免与他有肢体上的接触。 察觉到她的闪避,魏振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的收回手,语气自然招呼着。「既然没事,那就来吃些东西吧!」 「有我的份吗?」蓦地,一只手俏皮的高高举起,槑妹眨着星星眼,一脸垂涎询问。 「当然!」魏振皓点头笑了。 呵……他并不傻,自然懂得施些小手段拢络人心。 之前因为众多绯闻,让陈姊一直对他没有好感,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话;如今他学聪明了,清楚知道只要把她身边的人打点好,对自己绝对是有利而无害,是以每次前来,总会顺便多带一份吃的给这个年轻小妹妹,完全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却能迅速收买人心,让她不断为自己说好话。 瞧,这不就来了! 「耶!汪姊,妳男朋友真好!」开心欢呼,槑妹反客为主,抢先翻找塑料袋里的食物。只听「男朋友」这个词一出,魏振皓登时得意的笑开怀。 然而汪曼筠却慎恼的再次强调,「他不是我男朋友!」 真是的!这两、三天来,她都纠正几次了,怎么槑妹还是这么「冥顽不灵」,讲也讲不听? 奈何她纠正归纠正,某天兵却完全没有被纠正的自觉,只顾着捧着自己的那份午餐闪到旁边去,径自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根本没有把她的话给听进耳里。 见状,筠恼最后只能无奈的摇头,拿这个天兵槑妹没辄。 而将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的魏振皓则是狡猾的勾着笑,,丝毫不反对槑妹对他的称呼。 汪曼筠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都是他的错!都分手了还要来纠缠不休,才会让别人误会,有些迁怒的,汪曼筠瞪眼前的男人,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才好,不能让他这样扰乱自己的生活,是以当下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你,跟我上楼去。」话落,率先转身往楼梯走去,料定他绝对不会反对。 果然,魏振皓没有二话,噙着笑意立即尾随在后。 不一会儿,两人双双来到二楼房间内,她蓦地转身面对他,「我想我之前说得很明白了,我不爱你,而且我们也分手了,我现在过得很好,请别再来骚扰我的生活,造成我的困扰,可以吗?」 听她再次表明并不爱他,魏振皓只觉得像是被利针给刺到般,一颗心霎时疼得缩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心绪,只是笑笑的坚持着自己的论调。 「我想我也回答得很清楚了,我爱妳,而且也没答应要分手。再说,身为男友,替自己的女友送饭也是很正常的事,并不算骚扰吧!」 「……」对于这种无赖响应,向来温婉没什么脾气的汪曼筠也不禁恼恨的涨红了脸,但依旧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气,神情严肃的沉声,试图说之以理。 「男欢女爱,合则来,不合则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如今更有个初恋情人期盼与你旧情复燃,你又何必与我纠缠不休?」 她的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老是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危险的瞇起眼,魏振皓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没行情,当下忍不住满心愤意的瞪人,神色不善的再次高声强调,「我说过了,乐雅不是我的幸福,我也不会与她旧情复燃,为何妳就是不信?」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再来找我,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再次提出「分手论」 「我没答应!」同样不接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汪曼筠气急败坏的指控,第一次发现向来沉稳内敛的他,竟然也可以这么的「卢」 「那么妳呢?妳又是什么?」猛然逼近她,魏振皓凌厉质问:「我们在一起三年,如今妳却跟我说妳完全不爱我,对我没有感情?整整三年,不是三天、三个月,而是三年!试问有哪个女人可以在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男人身上浪费宝贵的三年青春?」 「我不……」被逼得浑身轻颤,她慌乱的想否认却被打断。 「曼筠……曼筠……」叹息般的轻唤着,魏振皓狠狠将她颤抖的身子紧拥在怀,低柔的嗓音有着不解与心痛。「究竟妳在害怕什么?为何不敢承认妳对我是有感情的……」 「没有……我没有……」不断的摇着头,汪曼筠在他怀里喃喃否认着,可豆大的眼泪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受控制的直往下落,泣声哭喊,「不该是这样的……我不要你爱我,就如同我不要也不能爱你一样……我们之间应该只有互相利用、互相安慰的关系,不能有爱……不能……」 她不能爱上他……不能的…… 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什么叫不要也不能爱?什么又叫他们之问是互相利用、互相安慰的关系?感觉自己接近了问题核心,魏振皓本想趁势追问,可见她脸上的泪迹斑驳,哭得难以自持,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语不成句,登时心下一软,不忍再逼,只能捺下满心疑惑,将她扶到床上躺下,低声轻柔道:「妳累了,先躺着休息一下吧!我下去把午餐拿上来给妳……」 「我不想吃。」侧着身,她将满是泪痕的脸埋进柔软枕头里,在心情已经稍稍平复后的此刻,突然觉得有点丢脸和不好意思。 怎么办?她发现自己最近的情绪总是特别不稳,动不动就会掉眼泪哭得唏哩哗啦,难道这就是怀孕荷尔蒙的影响? 「多少吃一点……」 「我没胃口!」闷着声打断哄劝,她哽咽坚持。 「好吧!」见她的精神确实不好,魏振皓不再坚持,为她拢了拢耳边发丝,并轻轻的在太阳穴上印上一吻。「若累的话就多睡一会儿,我等会儿下去会交代槑妹让她顾好店,不要来吵妳。」 话落,他直起身,深深的又啾了那蜷曲在床上背对着自己,此刻显得特别纤细脆弱的身影一眼后,这才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就在临踏出房门之际,尚带着微哽的低哑嗓音蓦地自床上方向幽幽飘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顿足,转身不解反问。 「为什么突然……突然说爱我?」依旧以背相对,她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们在一起时,他的绯闻并没有断过,不是吗?而这会是一个爱着她的男人该有的表现吗?这太不合理了。 眸光复杂的凝娣着在床上蜷曲成一团的背影,魏振皓若有所思的反问:「爱妳不好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反应确实让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对她而言是一种负担。 「不好……」哽咽声又起,眼角的泪再次蜿蜓而下。「你不该爱上我的……你的条件很好,会有很多很好的女孩子喜欢你,就像以前一样……」 她是在暗指他之前的那些绯闻吗? 扬眉暗忖,魏振皓既已确定自己的心意,就不会轻易动摇,当下口吻坚定道: 「该不该爱上妳,由我自己决定,再说……」 顿了顿,回想起过去那段绯闻不断可却烦躁不安的日子,如今已明白原因的他不禁苦笑。 「妳可曾想过,也许我的那些绯闻只是想试着激起妳的反应,只可惜……」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涩然的摇摇头,随即又振起精神,很快的转换话题。「妳好好休息,我走了。」话落,他转身离开,并不忘为她关上房门,好不被楼下声音所打扰。 他……想要她的什么反应?她又能有什么反应?不能的……不能的……听着门外男人渐去渐远的脚步声,她无声泪流,在枕上形成一片斑驳,只有一道细微的泣音不断喃喃低语!「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咦?汪姊呢?」一楼花店里,槑妹呆呆的看着魏振皓独自一人下楼来,嘴里的食物还来不及吞下就忙着追问。 「曼筠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先躺着休息,下午店里的事就要麻烦妳辛苦一点了。」温雅的嗓音告知楼上的状况,他不忘礼貌请求。「有空时,偶尔上去看看曼筠的情况,若有什么不对劲,请马上打电话通知我,好吗?」 说话的同时,一张印有自己手机号码的名片也递了出去。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更何况只是这种小事,槑妹马上接过名片,拍着胸脯一口答应。 「多谢!」颔首致谢,正想转身离开之际,眼角余光瞄见角落处一整桶鲜艳欲滴的橘红色小花时,回想起两人初识时,某个柔雅女子连续卖了他一个月相同的花束,魏振皓眸光不禁漾柔。「麻烦给我一束那种花吧!」 「哪种?」搔着头,槑妹顺着他的目光方向望去,随即恍然的跑了过去,随意挑了一些,边包装边聊天。「汪姊的男友,没想到你会喜欢秋福寿草呢!」 「秋福寿草?」诧异重复。 「是啊!」笑咪咪的点头,槑妹热心解释,「这种花的名字就叫秋福寿草,你不知道吗?」 还以为他是喜欢这种花,肯定知道它的名字,没想到竟然不是。 「我以为是波斯菊。」摇摇头,魏振皓第一次知道这种花的名字。 「虽然有点像,但它叫秋福寿草,不是波斯菊啦!」槑妹暗暗为可怜的一直被误会的秋福寿草掬一把同情泪,义正辞严的为它正名。 「没想到这么鲜艳娇嫩的花,竟然有如此老气的名字。」魏振皓有趣轻笑,万万没料到自己与曼筠的定情花,花名竟是如此令人联想到九九重阳节。 呵……曼筠肯定也知道这种花的花名,真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选择拿这种花连续卖他一个月。 「好像真的挺老气的。」歪着头想了想,槑妹也哈哈笑了起来,将包装好的「老气花束」交给他,并接过他递来的花钱后,这才又热心提醒,「对了!你可千万别送这种花给汪姊喔!」别送这种花给曼筠?这种花还是他们的定情花呢! 心下兴味暗忖,但魏振皓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反倒好奇追问:「为什么?」 「呃……」搔了搔头,槑妹傻笑解释。「因为这种花的花语并不好啊!」 「不好?」不知为何,魏振皓心下猛地一沉,突然有种极糟的预感。 「是啊!不太好呢!」重重点头以示强调,天兵槑妹没什么察言观色的天赋,自然也没察觉到他突然敛去的笑意,径自笑嘻嘻道:「秋福寿草的花语是『替身』,你若送这种花给汪姊的话,她肯定会翻脸的。」 替身?! 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巨响,魏振皓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思绪变得一片混乱…… 如此的花语,他相信她不会不明白,那么为何在两人相识之初,她会一直给他这种花? 是因为知道他是把她当替身在追求吗?不,不可能!虽然不清楚后来的她是如何得知他一直把她当作是乐雅的替身,但是在两人初识时,她就算再怎么敏锐,也不可能会知道。 难道隐藏在花语中所指的替身并不是她,而是…… 我不要你爱我,就如同我不要也不能爱你一样……我们之间应该只有互相利用、互相安慰的关系…… 蓦地,她方才的泣声哭喊猛然浮现脑海,让魏振皓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一颗心宛如压着万斤巨石般往下直沉…… 不行!有些事他得回去弄个清楚才行。 「多谢妳的提醒,我会记住的。」纵然思绪仍旧混乱,他依然维持着表面的锁定,向不知自己在无意中揭开一层迷雾面纱的槑妹勉强的微笑道谢。 「不客气!」某大剌刺的天兵继续傻笑,欢乐的要求,「下次来记得多带些好吃的来请我就好了。」 点点头,魏振皓很快的告辞离去,只是向来稳健优雅的步伐,此时却有着难以察觉的踉跄。 匆匆回到办公室,魏振皓很快的进入mail信箱,迅速点开征信社寄给他的那份资料。 自从找到曼筠后,他一边要忙着公事,一边又要忙着与她相处,是以这份资料便被冷落在信箱中,一直没有多余的时间打开来详读。 可如今,无论如何他都得尽快看完它才行。眼睛紧盯着计算机屏幕,魏振皓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扫瞄着某柔雅女子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平简历,随着滚动条往下拉,当附在报告中的某张照片跃然于目时,如遭雷极般的溃然瘫倒在办公椅内,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许久……许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以手掩面,他蓦地发出诡异的嘶哑笑声,老半天无法停止。一切真相大白! 呵……多么的讽刺又可笑,在他当她是替身的同时,她也同样把他当作替身看待,甚至一开始就以秋福寿草的花语暗示他了。 难怪……难怪她会说他们是互相利用、互相安慰的关系,本来他还不明白,如今这一切都有了解释了。 前未婚夫于结婚前一个星期车祸身亡。 狠狠瞪着屏幕上那与自己有着八分相似的男人,照片旁那短短的批注如赤红的烙铁般烙进他的眼底,魏振皓再次自嘲的低低笑了起来。 老天是多么的公平,却又多么的不公! 他们一开始皆是存着把对方当作某人的替身,希冀寻求抚慰的不良心思,可他的「原型」还活着,让他在多年后可以及时省悟,明白在时间的冲刷下,自己已有了转变,许多的留恋与回忆,有时只是因为当时被迫分手的遗憾与对她的不可得,而在无意识中美化对方,一旦再次重逢,反而可以看清一切,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清楚知道过去是真的过去了。 然而她的「原型」却已溘然长逝,活着的人只会记得他美好的一面,任谁也难以超越,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是的,不公平! 世界上最难打败的敌人就是已经死去的敌人,因为你怎么也没办法让他活过来,与你公平较量一次。 想到这里,魏振皓扒着头发苦笑,心情是有几分沮丧的,然而不久后,他很快的整理好心情,重新振作起来。 无论如何,至少活着的人是他,他才是那个可以与她在往后数十年里共享幸福的男人;至于那个已经躺在坟墓里的,就在天国过他自己的日子吧! 利眸一瞇,他意志坚定的勾起笑,很快的关掉信箱,翻开档案夹开始专注于公事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桌面的一角已经堆了迭处理好的公文。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感到眼睛有些酸涩,稍停下工作捏着鼻梁歇息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事?」按下扩音键询问。 「财务长,连小姐来访。」外头秘书的声音透过话筒响起。 乐雅?魏振皓一愣,回想自从那场宴会后,自己便再也不曾和她见过面,有些事还是得尽早说开的好,「请她进来。」当下马上响应,话落,他切断了通话,指尖在桌上轻敲着,神色若有所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直到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他出声请人进来。「请进!」 很快的,「喀」的一声轻响,门被推开,精心装扮过的连乐雅风姿绰约的走进来,对着坐在办公桌后的他送上一记盈盈桀笑。「嗨!好多天不见了。」神色明朗的打着招呼,她的心底其实有些紧张。 「是啊!」礼貌的微笑,魏振皓起身领着她到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这才开口询问:「今天怎么有空来?」 「刚好经过,就顺道进来看看你了。」耸着肩,连乐雅一派轻松笑道,彷佛一切都只是「顺便」;然而没有说出口的却是!她不安了。 是的,她非常不安! 自从那日宴会一别后,她曾几次去电邀约,却都被他以工作繁忙给婉拒,也因为这样,她总觉得隐隐中似乎有什么改变了,所以今天才会借口「顺路」之名,特地前来探探情况。 事实上,她极度渴望能与他在感情上有个明确的定位,不想再继续这样暧昧不明下去了。 想到这里,连乐雅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扬着一贯的明亮紧笑又道:「快下班了,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快下班了吗?魏振皓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果然指针此刻明明白白显示再过五分钟就是下班时间,当下不禁暗笑,果然专注于工作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又该前往花店去喂食某个孕育着他的孩子的女人了。 「很抱歉,我恐怕不行。」摇着头,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他尽量避免做出会让曼筠误以为他还喜欢着别的女人的事。 「是、是吗?」当面被拒,连乐雅的脸上一僵,但随即又故作强笑道:「既然如此,那下次有机会再说,我约别的朋友去吃,不打扰你了。」话落,她迅速起身告辞。 魏振皓也很绅士的尾随在后送客,然而就在临开门之际,她心里做了个决定,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然后转身看着他! 「我们……还有希望吗?」手心因紧张而冒汗,她相信他会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魏振皓确实明白,于是他低沉而柔软的再次致歉。「我很抱歉。」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他表明他们已是不可能时,连乐雅还是不免心痛与失落,姣好的脸庞也在瞬间没了血色,但她依旧不失仪态的噙着笑! 「我明白了!」淡淡的一句低语,她没有哀求、没有哭闹、没有指控……总之,什么都没有。 呵……毕竟重逢后,所有的邀约都是她主动的,他从来不曾暗示过他们会复合,也从来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只有两人第一次在咖啡厅叙旧时,对于她的「我们有可能复合吗」的问题,给了个「我不知道」的模糊回答。 但两人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她总不能因为一句「我不知道」的答复燃起她的希望,因而指责他欺骗她吧?别笑掉人家大牙了! 总之,不管怎样,一切暧昧到此结束! 「那么,我先走了。」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连乐雅的嘴角始终挂着笑。 「再见了,乐雅。」对她也是对过去的感情道别。 「再见。」点点头,她转身开门离去,不再留恋。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内后,魏振皓关上门,返回办公桌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苦恼的想着晚餐要吃些什么…… 该死!这真是比处理一笔巨额投资还要难。 快想想有什么料理是他这种连蟑螂也不捧场的可怕厨艺也能轻松搞定,煮出来的东西好吃又易入口的? 砰! 「振皓,这阵子你都早退,让我们扑了好几次空,今天终于逮到你了!我们很久没有聚餐,今天一起去吃火锅吧!」 随着门被人用力撞开的巨响,全公司上下唯二敢不敲门就闯进他办公室的两个男人笑得很欢乐的邀约着,而且还一人一边,默契十足的对他勾肩搭背,完全就是哥俩好一家亲的热络样。 可惜魏振皓并不领情,不客气的甩开两人的「勾搭」后,这才冷着脸瞪人。「第一,我没有早退,只是正常下班;第二,我有约了,没空。」「啧啧啧,我们的财务长大人还真是无情啊!」摇头晃脑的控诉,身为副总裁的苏子伦没半点正经样。 一旁,赵育群只是笑,看他径自收拾着东西,忍不住好奇探问:「振皓,说真格的,最近你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真的很奇怪,他这个本来绯闻满满的好友,先是从八卦周刊上消失了踪影,接着又突然改变以前几乎天天加班的习惯,这几天每到下班时间就跑得不见人影,也因此让他和苏子伦觉得有所古怪,这才连手前来探探究竟。 「没忙什么!」提着整理好的公文包,魏振皓准备下班了,可在临离开之前,见他们两人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大字的脸时,他勾起笑,不介意为自己的孩子争取点福利。「对了,几个月后,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想当干爹的人,记得准备好礼物。」 「什么?!」像是被核弹给炸到般,两个「总字辈」的人不约而同惊吼起来,气急败坏的追着射出核弹的人,要他交代清楚。 「什么孩子?振皓,你别溜,把话给我们说清楚……」 「孩子的妈是谁?妈的!我们三个虽然同年,但是他最晚出生,算是年纪最小的,没想到竟然抢先当爸了……」 任凭身后两人形象尽毁的鬼吼鬼叫,魏振皓只是潇洒的挥挥手,抛下两人径自搭电梯离去。 呵……对了!火锅是不错的选择,只要买些汤底,把食材切一切,丢进锅里煮就行了,真是多亏他们的提醒。 决定了,今晚就吃火锅吧! 第七章 「谢谢光临!」 晚上七点,送走一位女客人后,由于槑妹只是白天打工,晚上还得去某大学夜校进修,是以店内只剩下汪曼筠一人。 只见她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视线下意识的转向墙上的时钟,随即像是发现自己的不该般。 她懊恼的轻咬着粉唇,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就在此时,那个她已经明白直言要求不要再来骚扰,但却又莫名等着他前来的男人已提着大包小包出现了。 「你……」 愣愣的看着他手上的生鲜食材,汪曼筠开始害怕了。 「不会是想再亲自下厨吧?」 拜托,千万不要!他的手艺真的是一种灾难。再说,她肚子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可经不起这种折磨。 见她畏缩的捂着小腹,魏振皓约略可以猜出她在想些什么,脸上不禁有些尴尬的笑道:「 放心―今天我们吃火锅。」 他甚至连汤底都买来了,如果连准备得这么齐全,只剩下丢食材进去的火锅都可以煮得难以下肚,那他就真的可以去自杀了。 闻言,汪曼筠总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她是在松什么气?她真正该有的反应应该是赶他出去,要他别再来了才是啊! 对自己不该有错误的反应感到又恼又羞,她连忙板起脸,故意冷声赶人。 「不是要你别再来了吗?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快走吧!」 「妳知道吗?」恍若未闻她的驱赶,魏振皓一瞬也不瞬的直勾勾盯着她,表情认真异常。 「什、什么?」被盯得有些心惊,汪曼筠有些不安。 「妳这是老调重弹,能不能换个有创意一点的说词,我听得有点腻了。」调侃的话声方落,他笑着飞快在她脸上偷了个吻,随即提着两大袋食物,满是得意的径自上楼去准备煮火锅,完全不理会她的「老调重弹」 而被偷吃了一记嫩豆腐的汪曼筠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等终于想起自己不但豆腐被吃,还被调侃后,登时不由得涨红了脸,羞恼得正想追上去赶人时! 「老板,请帮我包一束送给女友的花,谢谢。」二十来岁的男客人进到店内,笑得非常腼眺的要求着。「今天是我女友生日,麻烦可以包装得漂亮一点吗?」 「当然可以!」眼见客人上门,汪曼筠只好放弃追上楼去的冲动,马上挂上一脸的亲切微笑。「你女朋友喜欢什么花呢?」 「呃……香、香水百合吧?」搔搔头,年轻男客其实对花不太懂。 「我明白了。」给予安抚性的一笑,她很快的挑了些香水百合和玫瑰,加上点点星芒似的满天星衬托,很快的,在层层漂亮玻璃纸与灵活巧手双向作用下,娇艳欲滴的美丽花束出炉了。「好了,你女朋友肯定会喜欢的。」 赞同的点点头,年轻男客红着脸付了钱,捧着花束赶赴女友约会去了。 「谢谢光临。」微笑目送年轻男客离去,汪曼筠收回视线,心思再次转到楼上的男人,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唉……她都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赶也赶不走,表明自己并不爱他也没用,他似乎就这么打定主意与她纠缠不休了。 明明他一直只是把她当作替身,怎么如今却说……却说他爱她?不懂!不懂! 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是怎么了。 烦恼的摇着头,汪曼筠忍不住又轻叹一口气,实在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最后不免有些鸵鸟心态的不愿再多想下去了。 随他了!她目前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心下想定,为了避免自己的思绪总是不知不觉转到那个让自己很烦恼的男人身上,她尽量找事让自己忙,期间又陆陆续续的应付了几位客人后,忽听他的叫喊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曼筠,吃饭了!」希望迎接她的,不是一场灾难。 心下暗忖,她关上了店门后,这才慢吞吞的爬上二楼,经过厨房门口时,先探头往里面扫了一眼…… 还好!虽然有些凌乱,但是还可以接受。 松了第一口气,她惩着第二口气来到小餐桌边,看着热汤滚滚、香气四溢的火锅,她心想她的第二口气应该可以先松一半了。 「来,吃吃看如何?」拉着她坐下,魏振皓似乎想挽回他那被贴上灾难级厨艺标签的糟糕名声,马上盛了一碗要她品尝看看。 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汤,当浓郁的热汤滑过舌尖,顺过食道,一路流进胃里时,汪曼筠憋着的那半口气终于完全松了,带着些微诧异的低呼起来。「好好喝!」 「好喝就好!」欣慰的点头,非常开心。「快吃吧!」 「这汤……是你熬的?」吃着他不断夹来的食物,老实说,汪曼筠非常怀疑。 实在不是她不知感恩,不懂吃人嘴软的道理,而是她真的很难相信这么浓郁的汤底是他这个有着糟糕厨艺的男人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熬出来的。 闻言,魏振皓笑了。「好吧!我老实承认,其实汤底是早就买好的,我的工作只是把食材洗一洗、切一切,统统丢进去煮而已。」 听他大方坦言承认,汪曼筠不禁被逗笑了,粉色唇瓣绽开了一朵清灵笑靥,美丽动人至极。 「妳知道吗?」眸底闪动着耀人光采,魏振皓深深的凝娣着她。「这阵子以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妳笑。」 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说,汪曼筠不由得有些慌乱,正不知该如何回应之际,却听他又开口了! 「妳笑起来很美,我喜欢看妳笑。」勾人似的低沉嗓音荡漾着,他起身来到她身边,长指挑逗的勾起柔美下巴,倾身覆住诱人红唇,深深纠缠着。 这个吻温柔得让人想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疼惜与爱意,让一再坚持已与他「分手」的汪曼筠既想抗拒,却又忍不住沉溺于其中,最后不知不觉的又掉下泪来。 「我吻妳,可不是想让妳哭的。」感觉到她颊上的湿意,魏振皓轻轻退开,指尖轻画过她紧闭的眼角,似笑似叹的为她抹去清泪。 「我不想哭,但是却忍不住……」她哽咽着,缓缓张开盈满清泪的眼眸,将他脸上的深情全都看进眼里,烙印在心底。 而这一切只会让她觉得更对不起这个男人,更加想哭而已。 「为什么?」一步一步引导,魏振皓觉得也该是突破她的心魔的时候了。 「因为我不爱你。」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爱?是不想、不能,还是不敢?」漾着轻笑,他的表情更加温柔了 无语凝噎,汪曼筠久久难以成语,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她却哑着声开口了。「都有。」 「因为妳那过世的前未婚夫吗?」正面迎战,直攻城门。 「你……」震惊的瞪着他,虚软得几乎要瘫在椅子上。「你怎么会知道……是了……是了……你当然会知道……」 猛然想起他曾请征信社调查过自己,肯定知道她的过往,说不定此刻也已明白她是抱着把他当作已过世的未婚夫的替身来看待也说不定,汪曼筠当下不禁掩着脸泣声哭喊,「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们互不相欠不是吗?打从一开始,你当我是别的女人的替身,我也当你是别的男人的替身,我们同病相怜、互相抚慰、互相利用,不涉及情爱,这样的关系很好,为什么如今你要来破坏……」 「破坏什么?」来到她身边蹲下,魏振皓轻轻抱住她哭得颤抖的身体,柔声询问。 「你说你爱我,你破坏了我们这种互相利用、互不相欠的关系,因为我不能爱你……我不能……」她哭得声嘶力竭,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情感像是终于找到缺宣泄般,让她无法停止的一直说着。 「你知道吗?我爱他……我好爱他,我们甚至准备要结婚了,可是他却在婚礼前一个星期车祸死了,抛下我一个人……」 她哭得是如此凄惨,魏振皓却没有多余的安慰言词,只是用温暖的臂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轻如蝶翼般不断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发、她的泪……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孤儿,但他一直对我很好,就连他的爸妈也视我如亲生女儿般疼爱。出车祸的那天,其实我是和他在一起的,在撞车的那一瞬间,他奋不顾身的以身体护住我,结果就是他死了,而我却活了下来……」 点点清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汪曼筠忽地又哭又笑起来。「他让我活了下来,可我却宁愿当时就和他一起走了,这样我就不会一个人孤伶伶的被抛下,也不会这么伤心难过了……」 魏振皓捧着她惨兮兮的小脸,故意皱眉道:「如果妳死了,我怎么办?千万别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你?」泪眼怔怔的凝着他。 「是!」点点头,他的表情既严肃且认真。「就是因为妳没死,才能让我有机会爱上妳, 千万别剥夺上天给予我的幸运。」 「对不起,我不能爱你……」听着他深情款款的话语,」汪曼筠只觉心中又酸又苦又涩,眼泪不禁又汨汨而下。 「为什么不能爱我?」柔声追问,魏振皓心想,他快接近问题核心了。 「因为……因为那会让我觉得自己背叛了他……」话才说完,她又痛哭失声起来。 傻瓜!难道因为未婚夫过世,她就得一辈子都不追求自己的幸福吗?魏振皓想骂却又不舍,最后只能再次为她吻去满颊泪水,轻声又问:「既然如此,当初为何愿意与我在一起?就因为我与他长得相似,把我当作替身吗?」 不知为何,他觉得理由不会这么简单。泪眼蒙眬的啾凝着他,汪曼筠孤寂的笑了。「因为我寂寞太久,太渴求能有男人的体温来让自己依偎,而那时你出现了。」原来他是这样雀屏中选的,难怪那时他无礼又唐突的要求,她会一口答应。自嘲的笑了一下,魏振皓重新整理思绪,然后神色坚定道:「曼筠,我知道妳还忘不了妳死去的未婚夫,我也不求妳现在就能爱上我,但是拜托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妳好吗?」 「那对你并不公平……」摇着头,她哽咽拒绝,不想欠下感情债,因为那会让她感到很歉疚。 「感情本来就没有公不公平的问题,只有愿意与不愿意。」深深凝娣,他诚挚道:「而我愿意,妳懂吗?」 「你并不傻,为何要做这种傻事?」忍不住又哭了,汪曼筠觉得自己似乎有流不完的泪,只是这次的泪水是因为感动而掉落的。 「是的!我当然不傻。」点头赞同,魏振皓深深的笑了。 呵……他当然不傻,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有丰厚的回报。「那么愿意给我爱妳的机会了吗?」再次询问。 「就算我说不,你也不会接受,是吗?」莫名的,她就是知道他会这样。 「是的,我不会接受。」微笑,承认不讳。 「那么我的答案就不重要了。」红肿着眼啾凝眼前的男人,汪曼筠含泪绽笑了。 「谢谢!」知道她已不再拒绝,魏振皓笑着在她额边吻了一下,然后到浴室去拧了一条湿毛巾来给她。 吶吶道了声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毛巾,低着头默默擦拭自己颇为狼狈的脸庞,待一切整理好,再次抬起头时,就见他已坐回位子上。 「好了,方才痛哭了一顿,浪费了不少体力,现在肯定很饿了,快吃吧!」带着些微戏谵与调侃,魏振皓故意逗人。 想到自己方才丢脸痛哭的模样,如今又被他故意逗弄,汪曼筠羞窘得连耳根都微微泛红,顷恼的瞪他一眼,可后来自己却也不禁笑了出来。 是啊!哭真的是很耗费体力的活儿,现在她还真的是饥肠挽挽呢!见她笑了,魏振皓也感到开心,尤其是看她果真胃口大开的努力吃起火锅来,他更是满意极了。于是整顿晚餐,两人虽然交谈不多,但却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默契与温暖,直到两人皆吃得已有八分饱后! 「对了!妳觉得我们孩子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冷不防的,魏振皓以聊天般的口气抛出她目前最大的秘密。 他、他说什么?孩子? 他他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再次受到惊吓,汪曼筠愕然的瞪着眼前的男人;而他则只是扬了扬眉,笑得一脸无辜。 「之前妳从妇产科出来时被我看到了,所以我特别进去问了里头的护士有关妳的情况。」彷佛看出她的疑惑,魏振皓不吝指点迷津。 原来如此!汪曼筠恍然点头,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容易稍微恢复点红润的脸色又苍白起来,担心不已的咬着粉唇,颤巍巍道:「你……你要和我抢孩子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以为?嘴角的笑意敛去,魏振皓皱眉了。「我不会把孩子从一个母亲的身边抢走,这太残忍了。」 听他如此保证,汪曼筠不禁心下一松,然而还来不及喘口大气,却又听他开口。 「但也不能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严正声明,重重点头后,继续补充。「所以必须有补救措施。」 「什么意思?」汪曼筠茫然了。「意思就是……」故意顿了顿,他狡猾的笑了。「需要一场婚礼!我们的!」 「不好不好,感觉好俗!」摇头否定。「那这个呢?」手指往旁一点。「吼!比刚刚更俗!」更加疯狂摇头。 「那这个?」又指向另一张图。 「汪姊的男朋友……」花店里,槑妹叫着某人的「昵称」,以着绝望的眼神指责。「你到底了不了解女人?懂不懂时尚?有没有品味?」 好吧!被一个十几岁的工读生小妹妹这样污辱,魏振皓也开始怀疑自己是真的不了解女人、不懂时尚、没有品味了。 所以,他只能不耻下问。「那么妳觉得呢?」 「我觉得……」 「妳不必觉得!」蓦地,从旁插来一句话,汪曼筠收走让两人凑在一起研究了许久的婚纱杂志,淡淡的泼了一盆冷水。「因为那没有意义。」「可是汪姊,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槑妹抗议了。就是因为他们要结婚了,她才会兴匆匆的跑去买这本婚纱杂志来看,然后刚好「汪姊的男朋友」来了,所以也跟着加入一起研究。 结婚? 想到这两个字,汪曼筠就不禁头痛。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依然还搞不清楚,为何前些天她才答应不排斥他的接近,怎么在吃完火锅后,就突然跳级到他们要结婚了呢? 虽然他说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但是就算没结婚,他依然是孩子的父亲,谁也不能剥夺,不是吗? 可最令人头疼的是,结婚这两个字,他不只自己嘴里说说,还有意无意的在槑妹面前提起,甚至连她怀孕的事也一并透露,搞得这几天槑妹不是傻笑兮兮的摸着她肚子喃喃自语,就是兴高采烈的猛翻婚纱杂志,说什么要帮她看看最新的婚纱流行款式。不管她说了多少次「不会有婚礼」这种话,槑妹就好像根本没听进去一样,甚至还动不动就会哼起结婚进行曲,让她极为无奈。有时她忍不住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故意制造「群众压力」来逼婚? 想到这里,汪曼筠的头更痛了,可还是不忘再澄清一次。「我没有要结婚!」 「可是……」呆呆的瞄了瞄她,然后又瞧瞧被拒婚的可怜男人,槑妹很白目又一针见血的指出。「都怀孕了还不结婚,是想让孩子当私生子吗?」 一旁,魏振皓几乎想为这位天兵小妹妹起立鼓掌了,深深觉得自己平日施些小惠,拢络人心果然不是白费的。 闻言,汪曼筠又羞又恼,忍不住瞪了那明显想点头附和的男人一记,有些没好气的白眼道:「那不正好跟上未婚生子的流行,多时尚!」 「对喔!」可惜某天兵不会看人脸色,闻言竟然振奋的两手一拍,眼睛闪闪发亮叫道:「汪姊,如果妳可以再来个与男友误会分离,独自一人辛苦的生下孩子,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拔长大,多年后宛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父子俩在路上恰巧相遇,然后当起爱的小天使,为因误会而分开的双亲牵线,最后一家三口大团圆,这样就完美无缺了。」 这是什么烂情节?亏她还说得两眼发亮!本来还以为平日施的那些小惠没有白费,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丢到水里去了。 暗恨心想,魏振皓铁青着脸,决定以后缩减她那份食物。 倒是汪曼筠闻言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很了解的直指重点。「妳昨天又看了什么小说了?」 「嘿嘿……跟我刚刚说的差不多情节的小说。」傻笑搔头,槑妹老实承认。 这话一出,有人脸色瞬间黑得发亮,倒是汪曼筠似乎已经对她这种拿小说情节在现实中幻想的行为见怪不怪,当下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移话题! 「槑妹,明天我有事要回南部,店里只有妳一个可以吗?」她想,如果不行的话,那干脆明天就不开店营业,休息一天算了。 「咦?」满脸愕然,槑妹傻眼吶吶道:「我明天有联谊,正想跟妳请假说……」 呃……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要临时爽约,联谊不能去了吗?没料到她也有事,汪曼筠先是一怔,随即微笑道:「没关系,那我们就不开 店,休息一天吧!」 对喔!她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真是太笨了!本以为得放弃联谊的槑妹,这下开心得点头如捣蒜,连声附和,「好好好,为了庆祝明天我们公休一天,今天就加倍努力吧!」话落,乐颠颠的跑到花架前去整理那些鲜花枝叶,工作得特别有干劲。 「我怎么不知道妳明天要回南部?」蓦地,魏振皓扬眉出声质问。 闻言,转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汪曼筠柳眉微蹙道:「从我们在一起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回去,你不记得了吗?」 魏振皓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发现确实是如此,只是之前她都只是淡淡表示自己有事要回南部一趟,却从未说明原因,而他也不曾追问过,可如今不同了,如今的他,想知道让她固定每年同天都回南部的原因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陪妳一起去好了。」不是征求与询问,而是已经决定。 「咦?」发出一声惊疑,她既惊讶又诧异。「为、为什么?」 「……明天是他的忌日。」犹疑了一下,最后她还是轻声说了。 「怎么?不欢迎吗?」挑眉反问,他的语气虽像是玩笑,可表情却很认真。 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汪曼筠困扰的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终于迟疑的开口,「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喜欢……」 「为何妳会这么认为?」继续追问,魏振皓这下更好奇了。 其实方才约略想了一下,魏振皓心中就已隐约猜到,是以如今听她这么说也不觉得意外,当下只是平静无波的点了头,丝毫没有改变决定。 「那很好,我陪妳一起去祭拜。」 他……真的不介意?怔怔的看着他,发现他真的没有一丝勉强,汪曼筠只觉得心中千滋百味极为复杂,一时之简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怎么了?」没得到响应,他奇怪又问。 「没、没事!」莫名有些心慌,她忙不迭的摇头。 「那么明天?」依然没忘记,执意要得到答案。 犹豫了一下,她最后终于点了头,答应让他陪自己一块去。 得到满意答复,魏振皓笑了,然后看了看手表,简洁利落道:「我该回去上班了,明天八点来接妳。」 话声方落,也没等她说好或不好,径自倾身在粉颊上落了一个轻吻,然后在她嗔目瞪视下故作无辜的耸耸肩,笑着准备回公司上班去,然而才刚走出店外,却不期然的迎面撞上一张甚为熟悉的脸孔。 「你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肥肥短短的食指直逼到他的面前,偷空前来探望「前员工」的陈姊愤怒质问,气得险些跳脚。 「这年头,征信社很多,不是吗?」微微一笑,魏振皓做了个致意动作。「抱歉,我得回公司了,告辞。」话落,踩着优雅步伐悠然离去。被他这种带着故意的举动给惹得更火,陈姊气呼呼的冲进店内,抓着汪曼筠就是一阵的摇晃与吼叫。「啊啊啊!曼筠,妳说,那家伙是什么时候找到这里来的?找妳又是为什么事?是不是想骗妳回到他身边?为什么这些事妳都没有告诉我? 「可恶!可恶!可恶!亏我还特地把妳介绍到这里来,没想到那家伙砸点钱就能请到征信社帮他找妳。干嘛?有钱了不起吗?真是气死我了……」 被摇得头晕目眩,汪曼筠虚弱求饶。「陈姊,别摇了,我……我想吐……」 想吐? 陈姊一愣,下意识的松开手。 而汪曼筠在得到自由后,二话不说马上冲到厕所里干呕,至于后面则有跟着挤进来的女人。「曼筠,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妳去看医生……」陈姊满脸担心,嘴里不停叨叨絮絮询问着。 「应该不要紧吧……」天兵槑妹搔着头说出自己的判断。 「为什么不要紧?」瞪眼反问。 「我想这是正常反应……」坚持自己的论调。 「这算什么正常反应?好端端的人,没事会呕吐吗?」完全不以为然。 「怀孕的人就会啊!」重重点头,槑妹抛出了一枚轰天雷。 果然,这枚轰天雷炸得陈姊目瞪口呆,瞬间说不出话来,等沉寂的五秒过后,她像是爆发了全身的能量,以着石破天惊的气势骂出一句台语的经典国骂! 「干!」 第八章 天空不晴不雨,浓浓的云层覆盖天际,偶尔会有几丝含着湿气的风吹过,倒也有几分凉意。墓园内,一对男女静静的站在一座墓碑前,女的,怔怔的凝娣着墓碑上年轻男子的照片,眸底有着浓浓的哀伤与思念,男的,同样凝望着照片上的男子,只是与女子不同的是,他眼中有的是好奇与研究。 与征信社所附的照片不同,墓碑上的照片中,男人笑得阳光爽朗,活力四射的模样彷佛随时会从照片中跳出来,虽然与他在相貌上有着八分相似,但在性格上却可以感觉得出应该有着极大差异。呵……看来他们两人在找替身这件事上,都是「只重外表,不重内涵」哪!带点自嘲的,魏振皓兴味暗忖。 「伯父、伯母来过了。」蓦地,汪曼筠轻声说道,然后蹲下身把手中的花束放在已经插上鲜花的花瓶旁,随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无声默祷,直到一会儿后,她才再次睁开眼,缓缓站了起来。 「妳刚刚跟他说什么?」看着她蒙眬的神色,魏振皓忍不住探问。 「说我过得很好,让他别担心。」目光依旧未从照片里的男人身上移开,汪曼筠轻喃似的嗓音似在说给他听,也在说给躺在墓地里的男人听。 点了头,魏振皓转移视线,将目光重新落回笑得阳光爽朗的男人脸上,然后发誓般的坚定保证,「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汪曼筠的目光终于从墓碑上移开,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老半天后,她才静静道:「我心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存在,又或许我始终不会爱上你,只是把你当作是他的替身,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闻言,魏振皓扬眉泛笑,信心满满的自有一套见解。「活着的人是我,夜夜抱着妳馨香的身体,拥有妳的体贴与温柔,在未来与妳共度幸福快乐人生的人也是我,这样的『替身』有何不可?任何男人都求之不得呢!」 呵……一个男人心之所盼的完美娇妻,也不过就是这样了。说得更难听些,在某些所谓以爱结合的夫妻中,有些女人可能还做不到她这样呢! 况且她就这么确信自己不会爱上他吗?呵……他可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 「可是……」 「嘘……」以指轻抵朱唇,阻止她的「可是」,魏振皓微笑又道:「在我爱上妳之前,妳就已经爱着他了,我没权利要求妳割舍这份感情,因为那是妳人生的一部分。如果爱妳就得连这一部分也包容,那么我欣然接受。」 如此成熟、自信又平心静气的一番感情剖白,让汪曼筠不禁感动得红了眼眶,当下虽未发一语,可却主动握住男人的修长大掌,在他挑眉觎来的目光下,她含泪微笑的轻轻开口― 「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近午,原本浓浓的云层终于散去,金阳绽放,在宁静的巷道内,某间二楼独楝住宅前,一对头发半白,已经从教职退休的老夫妻正坐在屋檐下边乘凉,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 忽地,一对男女身影由巷子口缓缓接近,引起了这对退休教师夫妇的注意。 「老伴,你说那个女的是不是有点眼熟?」瞇着眼,老太太发表自己的看法。 「好像是有点眼熟……」推了推老花眼镜,正当老先生点头附和之际,只见那对男女愈走愈近,当近到足以瞧清脸时,老先生霍地跳了起来。「不是眼熟而已,那是曼筠!是曼筠那孩子啊!」 「曼筠?」老太太一愣,连忙又朝接近中的两人看去。「怎么可能是曼筠?若是她的话,那她身边的男人是谁……晋伟?」 激动得站了起来,她浑身颤抖的以手捂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死去的儿子…… 「胡说什么?我们儿子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晋……」斥责的嗓音蓦地消失在嘴里,老先生瞠圆了眼瞪着男人的脸庞,颤巍巍低喃,「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当年,是他亲手帮儿子入殓,他非常确定他们的儿子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可是那张脸却又与他们的儿子是如此的相似…… 就在两老在震惊与不信中,那对男女已来到他们面前! 「伯父、伯母,我来看你们了。」每年这一天都会回来扫墓并探望两老的汪曼筠柔声叫唤着,心中对他们很是思念。 「曼筠,他……他……」老太太痴痴的望着那张与儿子相似的脸庞,虽然理智上清楚明白眼前的男子绝不可能是自己那已逝去的儿子,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激动得语不成句。 「他、他是谁?」身为男人,老先生倒是早一步镇静下来,只是还有些微颤的声音掩不去心中的波澜。 「他是……」偷偷的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汪曼筠故作若无其事的替双方介绍,「我朋友,魏振皓;振皓,他们是我很重要的人!张伯父、张伯母。」 朋友?前面不用加个「男」字吗?扬了扬眉,魏振皓大概可以猜得出来眼前两老的身分,当下也聪明的不在此时为自己「争取名分」,而是温和又礼貌的向他们问好致意。「伯父好,伯母好。」 「好好好……」红着眼胡乱点头,老太太的视线说什么也离不开他的脸,似开心又似悲伤,显得矛盾至极。 朋友?一个可以让她特地带来见他们两老的男性朋友? 深深的又看了眼前的年轻男子一眼,老先生心中隐泛忧愁,可表情却没有泄漏太多,反倒一脸慈爱笑道:「难得带朋友回来看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他很清楚她一定是先去祭拜过儿子才会过来,所以也就不问这事了。 「对对对,一起留下来吃中饭吧!」老太太跟着热络相劝,就怕他们不愿意。 点头如捣蒜,老太太的精神全来了,毕竟这个家平日只有他们两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 噙着柔柔浅笑,面对两老的热情邀约,汪曼筠还没来得及作声,倒是魏振皓先说话了! 「那就多谢伯父、伯母的招待了。」率先一口答应,他也想与两老多接触。 虽然汪曼筠本就有意留下,可见他「自来熟」的径自厚着脸皮答应,当下不禁横眼嗔瞪。 至于两个退休老夫妻则显得很是高兴,尤其老太太更是开心,忙着招呼两人进屋去。 「你们坐!老伴,你陪曼筠和魏先生聊,我进去炒几道菜……」热络招呼着。 「伯母,我帮妳。」汪曼筠很习惯的主动当帮手。 闻言,见她就如以往那般完全没变,老太太笑着点头,于是两个女人便感情融洽的钻进厨房去,丢下两个对彼此不熟的男人在客厅进行「men`s talk」 很快的,厨房方向就传出了做菜声与谈笑声,听起来颇为快活,至于被丢在客厅里的男人们则是面面相观了一眼,所幸一个是退休教师,一个是商场菁英,都算是见过世面、有过历练的人,是以初时的尴尬感过后,不到三秒钟,两人便神色自若的展开客气而礼貌的社交谈话! 「魏先生……」 「伯父,叫我振皓就可以了。」微笑要求。 「呃……那么……振皓。」轻咳一声,老先生看似闲聊,实则打探的问话。 「你在哪里高就?」 「伯父,我目前在『乔捷生技』的财务部门服务。」对于自己的工作,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完全没提自己掌管整个财务部,是公司三巨头之一,但也不算说谎。 倒是有个正经职业!心下暗忖,老先生点了头,然后笑笑的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府上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是台北人,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母亲靠打零工把我养大,可惜的是,当我稍微有点成就,想让她享清福时,她却因病去世了。」想起含辛茹苦的母亲,向来沉稳内敛的魏振皓也不禁有些黯然。 老先生向来欣赏孝顺的年轻人,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好感顿时加了几分,当下连连点头,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你有兄弟姊妹吗?」 「我也希望有,但是很可惜,我是独子。」扯着轻笑,他是有些遗憾的。 「和曼筠是怎么认识的?」 「曼筠在花店工作,我去买花,就这样认识了。」 接下来,就听老先生宛如在打探宝贝女儿男友的背景般,礼貌但却不容打混的盘问着;而魏振皓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一一回答。 于是,好一段时间内,两人一来一往、有问有答,直到某个问题被抛了出来!老先生切入正题了。 「你和曼筠现在是什么关系?」 终于,投了这么多边边角角的变化球,终于丢出直球了吗? 微笑暗忖,魏振皓决定用力挥击,打出一支全垒打。 「算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顿了顿,他笑着又补充道:「其实再过几个月,她就是我孩子的妈了。」 他孩子的妈?!老人家先是一愣,老先生怔了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满脸震惊的瞪着他一派轻松的笑脸,然后情绪又转为愤怒。「都有孩子了,难道你不打算娶她吗?」 呵……闻言,毫未受到怒气所惧,魏振皓噙着一贯的浅笑,泰然自若的挖坑给这位老先生跳。 「我当然想!更进一步的说,其实我早就求过婚,只是她始终不肯答应。」 「不然这样好了!伯父,我瞧曼筠非常重视你和伯母,不如你们帮我劝劝她吧!」 这才是他特地留下来的目的啊! 若有所思的啾了他一眼后,像是天外飞来一笔般的突然问道:「你知道曼筠的过去吗?」 点点头,魏振皓脸色不曾改变。「我知道。」 「那么你知道你长得……」含蓄一顿,思索着要怎么说才不会冒犯人。 「像你儿子?」扬眉接腔,魏振皓笑笑的帮他解决难题。「我知道,而且也不介意。」 「你是认真的?」老脸严肃,和蔼的目光转为凌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不容许他有任何的欺瞒谎骗。「你真的爱她吗?」 「是的!」点点头,他毫不闪躲那明显带着检验的锐利眼神,同样严肃回答。 「我真的爱她。」 「会一辈子让她幸福?」 「我保证!」 闻言,老先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他许久后,终于,锐利的眼神放软下来,喃喃自语般的低声道:「她是个好女孩,值得最好的男人来疼惜她!」 知道自己算是过了老人家这一关,魏振皓轻声保证道:「我不敢说自己是最好的男人,但是我会把她当作心中最珍贵的珍宝,一辈子疼她、惜她、爱她,绝不让她伤心难过。」 教学数十年,老人家什么样的学生都遇过,自然也训练出一双火眼金睛,看得出他并未说谎,而是真心诚意,是以当下安慰的点了头,衷心盼望一直视如女儿般的无缘儿媳能再次得到属于她的幸福。 魏振皓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心知有了这位长辈的帮助,自己赢得美人芳心的机会又大了一些。 正当两个男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厨房里蓦地传来老太太精神十足的招呼声! 「菜煮好了,你们两个快来吃吧!」 双双回过神,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一同起身往已经摆满家常好菜的餐桌而去。 「来,大伙儿快坐下来吃饭吧!」招呼着众人齐齐落坐,也许是因为魏振皓长得与死去的儿子如此相似,老太太对他特别有好感,也特别的照料,第一筷子的菜就往他的碗里头夹去。 「谢谢伯母。」魏振皓连忙道谢,加上因为清楚两老对于汪曼筠的重要性,特别有心想讨好,是以完全没有对外人那种淡然冷漠,反倒是殷勤热络的为两老夹菜。「伯父、伯母,你们也吃。」 想了想,发现自己漏了一人,连忙补救的又送上一满筷子的菜,笑着献殷勤。「曼筠,妳也快吃。」 愣愣的看着他帮众人布菜,汪曼筠是感觉得出来自从他表明心意后,以往那种似压抑又似漠然的隔离感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热情与温柔,但是那都只是针对她,面对旁人,他还是那个礼貌中带着冷漠,斯文中有着讥讽的魏振皓。 可是怎么今天才第一次与两位长辈见面,他就如此热络、如此好相处? 「怎么了?」见她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些失神,魏振皓不禁好奇笑问,眸底漾着溺人柔意。 「没、没什么!」猛然回过神,汪曼筠慌忙的低头吃饭,不知为何,在与他眼神对视的一剎那,她竟心跳漏了节拍,脸上也莫名的感到一阵微热。一旁,将两个年轻人的互动全看在眼里的两老,霎时不约而同互觎一眼,只是老先生是欣慰点头,而老太太则是突然掉下眼泪,顿时将其余三人给吓了一跳。 「老伴,妳这是怎么了?大伙儿好好吃着饭,怎么妳说哭就哭了?」当了人家数十年老公的人非常善尽职责,连忙探问的同时也不忘拍肩安慰。「行了、行了!别哭了,都多大年纪了还这样,不怕被晚辈笑话吗?」 「伯母,有什么事妳就说,别这样,不然……不然我也想哭了。」轻轻的拉着哭得唏哩哗啦的老太太,汪曼筠的眼眶也红了,声音还哽咽起来。 这真是……演哪出戏啊? 在场两个男人被哭得满头雾水,万般无奈的互觎一眼,都拿这两个女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只能继续互相对瞪,最后证明姜还是老的辣,由年长的那个跳出来对这场「哭戏」喊卡。 「妳们这一老一小是怎么回事?眼泪多也不能挑吃饭的时候洒啊……」老先生故意逗趣的喊着,企图轻松气氛,奈何却不怎么成功。 「我……我忍不住嘛……」始作俑者红着眼眶,眼泪是怎么也控制不住,随时有溃堤的可能。断断续续哭泣道:「刚刚……刚刚我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回到了从前我们……我 我们一起吃饭时……儿子……儿子一边帮我们夹菜……边逗弄曼筠的景象……」 闻言,老先生顿时黯然无语。 而汪曼筠则是已经泪盈于睫。 至于再次被人当作「替身」,本该尴尬、愤怒等情绪一起来的魏振皓,却反而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却非常诚恳的开口了! 「伯父、伯母,我的双亲皆已过世,打从以前到现在,我就一直很羡慕别人有父母的疼惜与关心,若你们不嫌弃的话,那么我是否有那个荣幸当你们的干儿子?」 谁也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只听此话一出,在场三人瞬间皆不约而同的瞠大了眼,神色愣愣的直瞪着他。 「不好意思,才第一次与伯父、伯母见面,就提出这种请求是太失礼,如果让你们感到为难,那就当我没说……」老半天没得到响应,魏振皓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笑的致歉,并表示要他们当没这一回事。 「不!」飞快的打断他的话,原本忆起儿子而伤心的老太太激动得一把抓住他的手,开心得又掉下了眼泪。「你、你是说真的吗?你是真的愿意当我们的儿子吗?」 「如果你们不嫌弃……」 「不不不,我们怎么会嫌弃呢?」又哭又笑,老太太泪流满面的转向枕边人。「你说是吧?老伴。」 「当、当然!」忍不住也微微哽咽起来,老先生的眼眶泛红,可却笑得很开心。「我们夫妻俩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能认个儿子回来,这可不知是多大的福气呢!」 「那么……」看着情绪一时难以平复的两老,魏振皓微笑喊人。「干爹、干妈,以后你们多了个儿子了。」只听「干爹、干妈」一出口,老太太又哭得唏哩哗啦;就连老先生也偏过头去偷偷拭泪。 而汪曼筠在忙着安慰两老的同时,漾着水光的柔眸亦情不自禁的朝他凝娣而去…… 我爱妳!眨眼扬笑,魏振皓以唇语示爱。 谢谢!含着泪,汪曼筠感动的无声道谢,她知道他根本不需要认什么干爹、干妈,但他却这么做了,而这一切全是为了她。 「好了、好了!认干儿子是件喜事,该开开心心的笑才是,妳哭什么呢?」稳住情绪后,老先生故意笑斥。 「我这是在笑没错啊!」眼角明明还有未拭干的泪水,老太太却挂着大大的笑容,理直气壮的反驳。 「振皓,你瞧瞧!你干妈这摆明是睁眼说瞎话嘛!」逗趣的故意怒着脸,老先生拖新认的干儿子下水,想拉他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 「怯!」笑悴一口,老太太也拉了帮手。「曼筠,妳说我这是在笑还是在哭?快说给妳张伯伯听个清楚,免得他人老眼茫,还怪我说瞎话。」 两老摆明是把斗嘴当作生活情趣,两个年轻人才没傻得搅和进去,当下纷纷偷笑,高举双手挂起免战牌。 眼看拖人下水不成,两个老的又各自斗了几句后,这才又再次动筷,一顿饭下来,四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就像是真正的一家子。 饭后,在魏振皓的自告奋勇与坚持下,一个人待在厨房里负责清洗碗盘,至于其它三人则被他统统赶到客厅吃饭后水果了。 客厅里,老先生看了看厨房方向,确定里头的人在短时间内还不会出来后,他蓦地低声开口,「曼筠,有件事我想问问妳。」 「伯父,什么事?」噙着浅浅笑意,汪曼筠低柔应声。 「妳是否……」顿了顿,考虑着该怎么说才好。 「是否什么?」见他欲言又止的,老太太忍不住了,直接代替她询问。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婉转探询才好,最后老先生心一横,索性开门见山的直问了。「我知道妳和振皓两个关系匪浅,可是妳是否真的爱他?亦或只是把他当作晋伟的替身在安慰自己?」 该怎么说呢?虽然他对新认的干儿子印象极佳,也觉得他是真心爱着曼筠,可是曼筠自己呢?她是真的喜欢振皓,还是因为那张与晋伟极为相似的脸皮,才会与他在一起? 若是因为对逝去之人太过思念,因而找相貌相似的人交往来安慰自己的寂寞孤单,这样不只对那个被当作「替身」的男人不公平,就算是对她自己也不好。 想到这里,老先生经过岁月淬炼而充满睿智的眼眸难掩担忧的凝视着她,衷心希望这个视如亲生女儿般疼惜的年轻女子可以得到幸福。 似乎没料到老人家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询问,汪曼筠不由得一怔,神色茫然的低语,「我……我不知道……」 她该怎么回答?两人初识时,她确实是把他当作晋伟的替身而交往,但是三年相处下来,除了那张相似的脸皮外,她心底清清楚楚知道不管是在个性或其它任何方面,他与晋伟是彻彻底底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然后不久前,他又说他爱她,并在知道她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已经死去男人的「替身」后,不仅没有勃然大怒,甚至还更加包容与温柔的爱着她,如此真心诚挚的一份感情,她并非草木,又怎会不感动呢? 但感动就是爱了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加不敢知道…… 「怎会不知道呢?」老太太也是明眼人,虽不知老先生和魏振皓之前的那番谈话,但也看得出两个年轻人之问绝对有着什么,如今听到她这句「不知道」,心中可着急了。 看着两老担心的眼神,又想起逝去的男友,汪曼筠眼底转着薄泪,眸光蒙眬的酸楚道:「我不想、不能也不敢爱他……」 「为什么?」两老异口同声愕然追问,不懂有个好男人爱她有什么好不想、不能也不敢的? 「因为那会让我觉得背叛了晋伟……」压抑低泣,珠泪终于落下。 万万没料到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两老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直到沉默了五秒钟过后,两人像接力般,生气得轮番教育! 「妳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晋伟的死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活着的人不能永远活在阴影中,而是应该让自己过得比以前更加幸福快乐,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人,不是吗?」老先生瞪眼训斥。 「没错!」重重点头附和,老太太对她竟有如此想法不禁又气又怜,忍不住也跟着掉泪。「晋伟不是小心眼的人,再说他又那么爱妳,一定不希望见到妳存着这种不该有的罪恶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下半辈子。」 「曼筠,妳要明白,找个好男人爱,追寻自己未来的幸福,这绝不是背叛。」 暗叹着气,老先生语重心长的开导。 唉…… 她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 「是啊!」轻轻拍抚着她微颤的小手,老太太含泪苦劝,「晋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妳得走出过往伤痛了。我瞧振皓这孩子看起来不坏,如果他是真心待妳好,妳可千万要把握,不要因为这种不该有的罪恶感而困住自己,明白吗?」 两位老人家都是开明的人,一致认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是过去了,她该把握的是未来。 是以苦口婆心相劝,就盼她能想得开,再次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他真的不会怪我吗?」眼泪滴滴掉落,她低垂着头,哽咽询问。 「当然不会!」异口同声,两老拍胸脯保证,并且不忘劝哄。 「不要放弃爱人与被爱的权利,也不要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知道吗?」 被爱,她有了;而爱人……也许感动是一个开始,而她已经踏上这条长途的起点。 「我明白了。」缓缓抬起水光荡漾的眼眸凝娣满心关切的两老,她盈泪微笑,那片笼罩在心中多年的乌云终于慢慢散去,初露出一抹新生的灿斓金阳。 于是客厅里的三人泪光蒙眬的相视而笑,心中一片暖洋洋的,而就在他们难以发现的角度,厨房门边倚着一个双臂抱胸的男人,没有漏听一句的对话让他勾起了嘴角,眼底满是深深的笑意与足以溺死人的温柔。 第九章 早上九点,乔捷生技的一天才刚要开始,两个本该被繁忙公事缠身的「总字辈」公司大头,已经连袂杀到财务长办公室里了。 「快说!关于我们得『准备好礼物当干爹』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一见到悠哉安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苏子伦开口就是一阵质问。 「孩子的妈是谁?」这是赵育群所好奇的。 事实上,那天他突然射出核弹,炸得他们惊骇失色,却不负责任的不给一句解释就拍拍屁股走人,偏偏他们两人皆早就安排好隔天要出国出差,接下来几天根本无法碰面,自然也没机会问个清楚。等出差回来后,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逮住人问个清楚,谁知他却突然使出请假大绝招,让他们扑了个空,于是一直迟至今天,他们才总算有机会当面进行逼供。办公桌后,魏振皓笑看着两位好友,心情好得让他有问必答。「就是如字面意义上的那么一回事!你们要当干爹了,至于孩子的妈嘛……」嗓音顿了顿,他轻轻笑了起来。「你们不认识!」 「不认识?」异口同声,两个「总字辈」的人物一起震惊大叫,为世人示范何谓「好友的默契」 「怎么可能?」抱着头,苏子伦简直不敢相信。「那些来来去去的绯闻女主角就算了,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是认真的。但是能怀有你的孩子,还让你兴高采烈宣布要我们准备当干爹,一副乐呵呵的等着当傻爸爸的女人,我们竟然不认识?」 「老实说,你瞒着我们和『孩子的妈』偷偷交往多久了?」搓着下巴,赵育群若有所思的询问。 他了解这个好友,清楚知道能孕育他的孩子,让他如此满心欢喜的接受这种人生重大变化的女人,绝对是已经在一起很久,有了极深的情感纠缠了。 听两人追问,魏振皓但笑不语,但却比出了三根手指。 呵…… 「干!你竟然瞒了我们三年,还是不是朋友啊?」苏子伦完全失去了身为堂堂的一家股票上市公司副总裁该有的气度与形象,忍不住爆粗口,瞬间回到年少轻狂时疯狂与不拘,口无遮斓的开干起来。「你这家伙的心机会不会太深?竟然可以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藏个女人藏三年,算你行!」 「那么以前那些绯闻都是烟幕弹啰?」瞇起眼,赵育群怀疑质问。 「算是也不是!」兴味笑应,魏振皓自己也很难界定,毕竟当初并不是真的故意制造烟幕弹来掩饰曼筠的存在,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多亏了那些闹烘烘的绯闻,也因为这样,他们才能不受旁人的注目与干扰,才没有人注意到他身边,一直有个沉静柔美的女子相伴,平静的在一起了三年。 所以烟幕弹不是特地制造,但确实是在无意中发挥了功效。 「抱歉!请恕我驽钝,请教一下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轻咳一声,赵育群不耻下问。 「管他什么意思,反正这家伙背着我们私藏女人三年,按『兄弟律法』,该判即刻献出私藏的女人,让兄弟们一起分享分享。」邪恶奸笑,苏子伦一副「朋友妻,更该戏」的淫贼样。 就听此话一出,配上他那淫恶贼笑,霎时让赵育群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至于魏振皓则狠狠的给了个大白眼! 「行了!找个时间,我会介绍她给你们认识的。」真是的!一句「想认识孩子的妈」不好好说,故意把话讲得这么暧昧下流,摆明就是在吃他豆腐。 「要快!」得意畅笑,苏子伦嚣张命令。 再次白了一眼,魏振皓懒得理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滚了,随即低头处理公事,专注在工作上。 见状,已经达到目的的赵育群与苏子伦相视互笑,识相的不再打扰,一起离开,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做牛做马去了。 唉……身为可悲的「总字辈」人物,他们只会比某「私藏女人」的可恶家伙更忙、更劳碌而已,至于证据嘛……从某人还能偷藏女人,并且搞出一条人命,而他们却依旧孤家寡人这件事上可兹证明。 「曼筠,妳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清香弥漫的花店内,从得知视如亲妹般照顾的女人怀孕后,这已经是陈姊第n 次问着相同的问题了。 闻言,汪曼筠似无奈又似好笑的轻叹口气,然后放下手边工作,一脸坚定的给予确定答复。「是的,我要这个孩子。」 「可是……可是……」胡乱的挥着手,陈姊气愤叫道:「如果留下孩子,他就会对妳更加纠缠不清了。再说,养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若要靠妳自己一个人拉拔孩子长大,那是很辛苦的。」 「汪姊和汪姊的男朋友本来就在一起了,当然会纠缠不清啊!」一旁,槑妹插花乱入,点着头发表自己的见解。「再说,养孩子怎么会是靠汪姊一个人呢?事实上,汪姊的男朋友早就向汪姊求婚了,所以他一定不会缺席的啦!」 「求婚?!」惊愕尖叫,才刚得知此一讯息的陈姊不敢置信的立即对「当事人」求证。「他向妳求婚了?」 「我……」汪曼筠才刚要开口,马上又被插花的人打断。「早就求了!」重重点头以示强调,槑妹又指出另一个重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汪姊一直不肯答应耶!」想想汪姊的男朋友也真可怜,一再求婚却老被打枪,自尊心肯定受创不小。 「曼筠,妳说,这是真的吗?」见槑妹信誓旦旦,陈姊早已信了大半,可还是要当事人亲口证实。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汪曼筠再次叹气,虽没说话,但却点头承认不讳。 得到证实,陈姊愣愣的看着她神色平静的脸, 然后视线往下又瞧瞧那尚未凸起的肚子,思索了老半天后,终于正色严肃询问:「那妳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要留下孩子,却又不肯嫁给那个男人,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难道真想当未婚妈妈不成? 被问得一怔,汪曼筠恍惚了一下,随即耸肩轻笑。「我也不知道,再看看吧!」其实她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被他的心意所感动,加上两个老人家又苦口婆心相劝,要她把握住幸福,但不知为何,短时间内,她就是没办法答应他的求婚,与他共组家庭,若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她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这么快答应嫁给他,心中会觉得对晋伟有愧;或者是因为心中还有太多她无法厘清的情绪,想再多观察观察;又或许仅仅是单纯的想刁难他,看他在每次被拒后的挫败样。 想到这里,汪曼筠不禁窃笑起来,突然发觉其实自己并不怎么良善。 看着她唇边那朵淡然中却透着几丝甜意的笑花,陈姊不禁拍额呻吟,「我瞧也不用再看了,妳的表情已经透露了答案!回到他身边,两人继续『勾勾缠』 。」 「勾勾缠有什么不好?」继续秉持插花乱入的精神,槑妹为某人说好话。「汪姊的男朋友对她又体贴又温柔,每天还会送好吃的来给我们吃,那么好的人,当然要继续勾勾缠下去,不然给别的女人叼去多浪费。」 「老是替那个男人说好话,我看妳是被食物给收买了吧!」笑骂着,陈姊一针见血的指出重点。 啧!简简单单就被吃的给收买,果真是槑妹一个。 「民以食为天嘛!」被戳破心思,槑妹不仅不觉得尴尬,反倒振振有辞的赖皮笑着。 闻言,陈姊先是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她一眼,然后才端起脸,神色严肃的对始终噙着淡笑的柔美女子嘱咐道:「曼筠,只要妳想清楚了,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妳,但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唉……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不好多所置喙,毕竟恋爱是她在谈,生活也是在她在过,她有权决定自己的一切,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给予支持而已。 「我明白,谢谢!」微笑点头,汪曼筠是真心感谢陈姊对自己的照顾。 上。 不用说, 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陈姊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也晚了,当下很快的与汪曼筠、槑妹道别,然而才刚出了门口,却好巧不巧的又再次与前来的魏振皓迎面碰上, 「我警告你, 好好的对待曼筠,不要对不起她,不然我找人阉了你!」横眉竖眼的瞪着男人,陈姊一脸凶恶的摇话威胁,然后从鼻子哼了一声后,径自离去。 无端被人摇狠话,魏振皓不禁扬起眉,目送那圆润的背影愈走愈远后,他才慢慢吞吞的走进店内,迎来两张摆明窃笑的脸庞。 她们肯定是把那番话也听进耳里去了。 「为什么她总是给我脸色看?」喃喃的,他忍不住抱怨。 耸耸肩,汪曼筠但笑不语,倒是槑妹又再一次的插花乱入! 「因为豆浆浓啊!」突然想起某个豆浆广告……怎么办?突然好想喝喔! 豆浆浓和给他脸色看扯得上什么关系了?魏振皓瞬间黑了脸,拿这个天兵不知该怎么办;倒是汪曼筠笑弯了腰,被这天外飞来一笔的无匣头接话逗得很开心。 看着眼前两个笑开怀的女子,没辙的他只能无奈的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槑妹打发到别处后,他才以着商量的语气微笑开口― 「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我两个好友想见妳。」 见她?为什么他的朋友要见她?汪曼筠一愣,感到有些困惑,但是见到他虽未言明,但满布眼底的希冀时,她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那好,我明天晚上六点来接妳。」得到应允,魏振皓笑了。 呵……虽然晚了三年,但也该是介绍她给那两个损友认识,并让她融入他的交友圈的时候了。 翌日,晚上六点半,某家灯光好、气氛佳、装满优的高级西餐厅内,赵育群与苏子伦正在预定好的桌位上引颈期盼着好友带着他那「孩子的妈」到来。等了一会儿,当餐厅门被服务生拉开,缓缓走进一对气质优雅的俊男美女时,两人不约而同的瞪大眼,吃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靠么!我没看错吧?」因为太过震惊,苏子伦粗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完全的傻眼了。 「除非我也眼花了,不然你绝对没有看错。」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正直朝着自己方向而来的那对男女,赵育群也受到惊吓了。 霎时,两人默契十足的互觎一眼,然后心知肚明等只有他们三人相处时,有人要被严刑逼供了。 正当两人心中想着该怎么对某人「拷问」时,那对男女已经来到,并且双双入座。 「曼筠,这两位是我的好友兼事业伙伴!赵育群、苏子伦;你们两个,这是我孩子的妈!汪曼筠。」才入座,魏振皓马上简洁利落为双方介绍。 「嗨!」两人再次发挥良好默契,举起手异口同声打招呼。 「你们好。」淡定的微笑点头致意,汪曼筠的神色轻松平和,丝毫不见紧张。看起来性子倒是挺温和沉静的,和振皓满配的,不错! 再次互看一眼,赵育群与苏子伦在这第一眼的瞬间,同时对她有了好印象。 在初时的招呼打过后,他们很快的招来服务生,并且各自点完餐后,这才有时间开聊起来! 「我们可以叫妳曼筠吧?」礼貌的,赵育群微笑询问。 「当然!你们若叫我汪小姐,我可受不了。」柔雅轻笑,汪曼筠慧黠的故意反问:「那么基于礼尚往来,我直呼你们的名字也没问题吧?」 「当然!」点着头拉长声调,苏子伦不忘调侃某人的补上一句但书。「只要有人不吃醋就行。」 「叫个名字而已,我干嘛吃醋?」横眼瞪视两个嘿嘿坏笑的损友,魏振皓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小心眼。 「我怎么知道?」佯装无辜的耸肩,苏子伦理由充足。「我又没说你一定会,只是为求保险,先问一声而已,你干嘛这么急着跳出来反驳呢?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成?」 只听这带着揶揄的话一出,魏振皓霎时被堵得无话可驳,只能心火暗燃的恨恨瞪人;而赵育群则早已见怪不怪两人偶尔会有的针锋相对,倒是从未见他如此吃瘪的汪曼筠深感有趣,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下,顿时引来在场三个男人的注目,只是一个是恼怒中带着幽怨,而剩下的那两个则是准备看好戏。 「妳竟然笑我?」魏振皓控诉。 「我没有……」想否认,但逸出的笑声却出卖了她。 「你竟然撒娇?」学某人的语调,苏子伦更加夸张的控诉,嘲笑意味十足。 这下,赵育群与汪曼筠笑得更加厉害,而魏振皓则是瞪人瞪得更凶恶,所幸这个时候服务生送上餐点,这才解了两人之间的言词交锋。一时间,只见四人边吃边聊,汪曼筠虽然话不多,但却乐于当个倾听者,尤其当他们三人表演什么叫「互相漏气求进步」时,她更是听得津津有味,一双漾着柔和水光的美眸都笑瞇了起来。 「所以妳知道这家伙的心机有多深了吧?竟然可以不透露一言半句,瞒着我们把妳藏了三年,城府真是有够深的!」当话题不知不觉聊到两人交往的时间上时,苏子伦再次忿忿的开炮控诉,顺便挑拨离间一下。「这种男人太可怕也太不牢靠,我劝妳还是考虑一下要不要赶快分手,因为妳永远不知道他何时会卖了妳,还让妳帮忙数钞票。」 冷冷的瞄了搞破坏之人一眼,魏振皓低沉的嗓音慢吞吞道:「坏人姻缘衰三代,你确定你要危害自己的子孙吗?」 「我不记得有喝过你的喜酒耶!」苏子伦笑得一脸无辜。呵呵……他们都还没结婚,他哪来的坏人姻缘呢? 「总有那么一天的!」皮笑肉不笑,自信满满。 「你就这么确定吗?曼筠,妳要考虑清楚,可别被人拐骗,自动跳入火坑,到时要逃就来不及了……」于是两人又展开新一波的唇枪舌战,至于赵育群则是打定主意当游击队,偶尔撩拨一下这边,有时又刺刺那边,让战火烧得更猛烈。 看着三人不客气的互损互嘲,汪曼筠觉得有趣至极,尤其是三人之间既毒辣又不失幽默的对话,让她一整晚都笑得阖不拢嘴,心情好得不得了,舍不得漏听一言半句,直到! 「抱歉,我先去一下化妆室。」在炮火连连,毒液漫天中,她很遗憾的宣布必须暂时离开去解决生理需求。 于是三个男人暂时停火,目送她起身离开往化妆室去后,赵育群与苏子伦默契十足的互觎一眼,知道逼供的最佳时机来了。 「振皓,她长得……」板起脸,赵育群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和乐雅很像!」替他把未完的话接下去,魏振皓倒是很坦然大方。 「没错!」点头如捣蒜,苏子伦叫道:「你知道当你们走进餐厅的一剎那,我们差点被吓掉下巴吗?」 闻言,魏振皓笑了。「放心!若真掉了下巴,我会替你们付医药费的。」 可惜没有机会让他负责,真是太遗憾了。 「去你的!」悴声笑骂,苏子伦迫不及待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跟我说你把她当替身了!在连乐雅有意吃回头草,你却没有接受的情况下,这个说法一点都无法让人相信。」 「子伦说得没错!」点头附和,赵育群也满心的好奇与疑惑。 知道两个好友是关心自己,魏振皓简略的说了一遍两人从认识、交往,到最近他的表白与她的愿意坦开心胸接受的整个过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报告完毕。 两个男人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料到他们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过程,甚至到现在好友还没让人家爱上他,实在是…… 「没用!」苏子伦下了结论。很中肯,但却不怎么中听!看着被评论「没用」的男人挑眉怒瞪样,赵育群心下暗忖,不过却很聪明的不发表任何言论,免得火上加油又挑起战火。 「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想了想,他忍不住关心又问。 想想也真悲惨,再几个月后,孩子就要出生了,人家却还没答应嫁给他,实在令人想替他掬一把同情泪。 「怎么办?磨吧!」魏振皓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反倒胸有成竹的笑了。「铁杵也有磨成绣花针的一天。」 呵……除了他磨之外,还有两位老人家帮着磨呢!不怕。 见他如此的自信满满,两个损友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当下三人相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的举杯相敬,祝他追妻能早日成功。 然而就在他们有说有笑的闲聊之际,却始终没有发现在餐厅隐蔽的一角,有道视线一直紧盯不放,甚至在汪曼筠起身离开去化妆室的同时,那道视线的主人也跟着尾随而去了。 在化妆室内,汪曼筠解决了生理需求,正低着头在洗手抬前洗手时,一道清亮甜美的嗓音突然自后方传来! 「妳确定他是真的爱妳吗?」 这声音……是在对她说话吗?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左右,确定都没人后,她才缓缓转身往声音来源寻去,然后一张与自己极为相似,但却更显娇艳明灿的美丽脸庞霎时映入了眼帘。 汪曼筠在剎那间微微恍惚了一下,随即马上回过神来,神色淡定的噙着一贯的浅笑,语气柔和沉静道:「为何这么问?」 她没有假装不知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相似面貌的女子是谁,事实上,只消一眼,她就认出对方的身分了。 连乐雅!魏振皓的初恋情人,也是他多年来难以忘怀的「原型」在魏振皓已经那么明白拒绝过后,连乐雅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对男人纠缠不休的女人,所以她没有哀求、没有哭闹,留给他最后完美的印象,不再留恋的毅然决然离去。 可今天,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到这家餐厅用餐时,竟然会见到魏振皓带着与自己长得如此相似的女人一起前来与赵育群、苏子伦聚餐,席间谈笑风生、互动亲密,一看就知道关系绝不寻常。 本以为他们两人的感情确实已是过去,所以他才拒绝她,可是今天看见这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女人,她不禁困惑了。 从五官相貌来看,眼前女人分明就是自己的替身,可若是替身,为何他要拒绝她这个「原型」? 心思辗转,百思不得其解,连乐雅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是以方才才会忍不住尾随来到化妆室,脱口问出其实已经不关她的事,而且也没什么资格质问的话语。虽然明知自己没有资格质问别人什么,但是见她淡定而自信的反问,一股女人间互相比较、互相竞争的好胜心莫名涌起,让她不想认输。 「从妳的反应,我想妳知道我是谁。」掩盖住内心的慌乱,连乐雅佯装镇定道:「看看我的脸,难道妳没发现我们长得太过相似吗?这样妳确定他是真的喜欢妳吗?又或者只是……」 以下点点点故意顿住不语,让她自己去胡思乱想。 「只是把我当成是妳的替身吗?妳想这么说,是吧?」 一针见血的帮她把话说完,汪曼筠无视她被点破心思时,脸上瞬间闪过的狼狈神色,依然以着平静到令人不安的表情微笑道:「没关系!我也只是把他当别人的替身,这样互不相欠不是挺好的?」 话落,也不等对方的反应,她神色不波的转身离开化妆室,径自一个人回到位子坐下。 只是她脸上虽然波澜不兴,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反应,可却敛去了笑容,就连向来温和的眼神也偏冷。 「怎么了?」敏锐察觉到她的异样,魏振皓不禁奇怪询问。 深深的啾凝着他,汪曼筠想到方才在化妆室内的一切,心中只觉得万分的不痛快…… 她知道连乐雅会故意那么问,只是不甘心的想示威,让她以为魏振皓依然还是爱她,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事实上,她是替身没错,但那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她很清楚,魏振皓喜欢的是自己,爱的也是自己,与连乐雅再也毫无关系,但是为何在听见那种带着挑衅示威的言语,她会这么的不高兴? 当然要继续勾勾缠下去,不然给别的女人叼去多浪费! 蓦地,槑妹曾说过的话骤然浮现脑海,让她在心中的不痛快气得失去理智之下,冲动的脱口而出!「我们结婚吧!」 「结婚?」 「结婚?」 「结婚?」 在场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大喊,然后在她震惊于自己怎会说出这种话,且还来不及改口之前,赵育群与苏子伦已经替好友高声欢呼起来,而魏振皓也见机不可失的飞快点头答应! 「好的,我接受妳的求婚!」 哦!不,为什么会变成是她主动求婚了? 捂着脸,汪曼筠无声的悲鸣。 至于三个男人虽然不太明白为何她只是去了趟化妆室出来,就突然从不婚变成主动求婚,但…… 管她的,如今就算她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三人互觎一眼,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狡猾笑容,高举酒杯继续欢呼庆祝。 呵……果然应验了一句老话! 结婚,是需要冲动的。 终曲 夏日午后,虫鸣鸟叫,凉风徐徐,一楝二楼住宅的骑楼下,一对教职退休的老夫妻躺在凉椅上打着盹,不远处的巷口,慢慢走来两大一小三条身影。 只见他们愈走愈近、愈走愈近……忽地,那条小小身影在见到凉椅上打盹的老夫妻后,霎时挣脱了双亲牵着的大手,一路飞奔雀跃欢呼! 「爷爷、奶奶,我来找您们玩了……爷爷……奶奶……」 童稚的欢叫声响彻云霄,惊飞了树梢上的鸟儿,也惊醒了打盹的老夫妻。 「老伴……老伴……是我们可爱的小孙子来了吗……」老先生率先从凉椅上站起来,忙着找老花眼镜戴上好看个清楚,一双手摸来摸去怎么也找不到正挂在头上的眼镜。 「哎呀,真的是曼筠他们一家三口来看我们了……」老太太欢喜叫着的同时,顺便把他头上的老花眼镜拿下来给他。 「爷爷!我好想您……」尖叫飞扑进亲爱的爷爷怀里。 「奶奶!我也好想您……」继续尖叫扑进奶奶怀里。 「好好好,奶奶也好想我的小乖孙……」紧抱着怀中嘴甜得会沁出蜜的可爱小男童,老太太笑瞇了眼,老半天舍不得放手。 「老伴,也该轮到我抱抱了吧……」终于戴上老花眼镜,苦候在一旁的老先生抗议,顺便争宠了。「小晋偏心,才抱爷爷一下下,却抱奶奶那么久……」 「我没有偏心啦!」小男童不给人诬赖,马上转身补「很久很久的抱抱」给亲爱的爷爷。 「怯― 竟对小孩子用心机,你羞不羞?」失去孙子的「宠幸」,老太太不给面子的嘘人,并随时伺机欲抢回孙子小小软软、嫩嫩香香的身体。「嗟!老伴,妳别嫉妒……」 「你说谁嫉妒了……」 「还不就是妳吗……」 「你这双老花眼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嫉妒了……」 这厢,两个老人家为了抢夺小孙子的「宠幸」,再次开杠,斗起嘴来;那厢,两条大人身影缓步而来,见两人为了儿子该让谁抱又吵了起来,当下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爸、妈,我们回来了!」 「干爹、干妈,我们来看你们了,」 夫妻俩同时叫人,不过却引不起太大的注意力。 「好好好,回来就好……」转个头,紧抱着怀中的孙子继续斗嘴。「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就是嫉妒……」 「有看到就好……有看到就好……」心不在焉的应声,边想着该怎么让孙子回到自己怀里,边不忘驳斥,「也不想想没了眼镜就什么都看不见,还说什么能看见嫉妒呢……」 「怯!妳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我嫉妒你个鬼……来,乖孙,过来让奶奶看看你有没有长高一点……」 「有没有长高,爷爷看就知道……哇!真的有长高……」 「有长很高吗?」兴奋欢叫。 「有,像大树一样高……」 「哇!我好棒!像大树一样高了……」 凉风徐徐下,就见两老一小叽叽咕咕的说着童言童语,好不开心的叙那好几个月不见的祖孙情,而一旁被冷落的夫妻则是互搂着腰相视而笑,眉眼嘴角净是满满的幸福。 番外篇 谁也不欠谁 深夜,女子拥被缓缓坐起,一语不发的凝视着身边熟睡的男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上床! 恍恍惚惚的想着,她寂寞,贪恋着男人的体温,可如今真的上床了,她却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知道自己不该仅是因为相貌的相似,就答应了男人交往的请求,利用他来安慰自己、麻痹自己。当初在答应交往时,她只想到自己,知道自己不能、不会也不该爱上他,可是他呢?他是怎么想的呢?如果……如果他对她用了真感情,那她该怎么办才好?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太对不起他,也亏欠他太多了。 想到这里,女子心中惶然不安,歉疚的情绪让她的眼底薄泪轻转,有些隐忍不住的想下床把自己关进浴室里痛哭,然而却在走过衣架边时,不小心拂到男人挂在上头的西装外套,随着外套的滑落,一只男用皮夹也脱出口袋,掉落在地上。 不曾多想,她连忙拾起因受力而摊开的皮夹,正准备阖上放回原位时,夹层里头的一张照片却不期然的映入眼帘。 怔怔的凝娣着照片上明艳的女子,她恍惚了许久后,终于缓缓漾起一抹泪光蒙眬的释怀轻笑…… 呵……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如此一来,他们就谁也不欠谁了! 妈妈爱谁? 「爸爸,妈妈爱你吗?」睡觉时间已到,五岁儿子却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精神奕奕的来到父亲的书房,小脸认真的问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妈妈当然爱爸爸!」从公文夹中抬起脸,爸爸也一脸严肃的回答。 「虽然妈妈爱你,可是她还是比较爱我!」炫耀。 「哦?」挑起眉,爸爸不以为然的反问:「从哪点可以证明?」 「妈妈都会陪我睡觉。」举证一 「等你睡了,妈妈就会来陪爸爸睡了,一整晚喔!」证据不足,退回。顺便再强调妈妈陪爸爸睡一整晚,狠狠重击儿子的心。 「妈妈……妈妈会说睡前故事给我听!」举证二,儿子有点急了。 「你睡着后,妈妈会陪爸爸说一整晚的话呢!」继续打击。 「妈妈会陪我玩游戏!」举证三,儿子有种要输掉的感觉,都快急哭了。 「妈妈半夜会陪爸爸玩的游戏,你还不能玩呢!」得意洋洋的再次痛击敌手,以大欺小的扬眉挑衅。「还有什么?你再想想!」 「我我我……」终究是才五岁的孩童,思考逻辑和辩才怎么敌得过一个老奸巨猾的大人,登时急得红了眼眶,耍赖的放声大哭找救兵。「哇!妈妈……」 「怎么了?怎么了?」听闻哭声,温雅柔美的妈妈急急忙忙的循声跑进书房来,见儿子哭得满脸是泪,她心疼不已的把小小人儿抱在怀中劝哄。「不是去睡了吗?怎么又跑到爸爸的书房来了?」 最近儿子不知是怎么回事,常常在睡前突然跑进书房和他爸爸不知在聊些什么,然后通常过不久,儿子就会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可若问发生什么事,父子俩虽然表情各异,却都闭口不谈,实在令人纳闷。 「呜……爸爸欺负我……」小小人儿心机很深,马上泪眼控诉。 「欺负你什么?」啾了丈夫似笑非笑的脸一眼,妈妈柔声又问。 「欺负……欺负……」哽咽着,战败的儿子觉得丢脸,不想说出原因,当下只能眼泪自己擦擦,假装坚强。「我长大了,不能说哭就哭,我要去睡了,晚安。」话落,抱着小枕头离开书房,一路落寞回房准备好好想想明天晚上要拿什么来挑战爸爸。 看着儿子含泪落寞离去,妈妈不解的啾凝着丈夫。「你们父子俩到底是在搞什么?」 「没事!」成功打击儿子的无良爸爸强忍着笑,一把搂住亲亲老婆,热情邀约,「我们来玩游戏吧!」 「游戏?什么游戏?」妈妈满头雾水。 「玩只能陪爸爸玩的游戏!」邪恶的眨了眨眼,无良爸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亲亲老婆,在惊呼声中大笑着一路朝主卧室而去。 夜,还很长。游戏,正要开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