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女娃擒冰心》 楔子 “傲然山庄”的后山有一片茂盛的树林。 相传那是几千年前,某位触犯天条的神仙被囚禁的地方。据说,那位神仙触犯的天条叫“情”。据说,那位神仙爱上的女子是正是这片林子的某个精灵。 据说,那整片林子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很少有人闯进去还能出来的。所以那里的戾气特别重。在那里,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不时还会传出幽怨的哭泣声。 据说,那里是“傲然山庄”的刑场,所有想对山庄不利的人都被引进了那里,无一人生还…… 第一章 “可恶,这是什么鬼地方啦?!虽不至于乌漆抹黑,还有一点点阳光可以透进来。可每棵树长得都一样,叫人怎么分啊?!”聂芷砜眉头紧皱,然后很颓废地垮了双肩。 第五次了。她已经第五次看到这棵她做了记号的大树了。 “哪个人莫名其妙,没事找事啦?建了座迷死人不偿命的鬼林子。”气急败坏地,聂芷砜踢了下离她最近的树泄恨。“都这么老了,快成精了吧。” “都怪爸比啦。如果他不因为那女人凶人家,人家才不会说出这种要到唐朝让他找不到的鬼话。”更该死的是她随口说说就真到这个阴森森的地方了。 “去死啦。我来唐朝又不是要来这鬼林子喂老虎的。”聂芷砜牙痒痒地又补了几脚。“可恶……讨厌……混蛋!明明刚开始挺好玩的,有那么多条路可以选一。冒险游戏也该蛮刺激的吧?但怎样兜都在这鬼林子里,怎么看都是这些树,闷死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恶……可憎……可……” “你很吵。”没一丝温度的声音从那棵遭踢的老树上传来。 “谁……谁在那里?”声音颤抖得整句话都散了。“我很乖的,真的……我只是很不小心地画了只乌龟在睡着了的季哥哥脸上;李妈妈的玫瑰也不是我故意摧残的……”刚才的嚣张样不再。恶声恶气的咒骂声换上了软绵绵的求饶声。“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再任性,不再乱耍脾气了。所以,放过我好不好?我这么瘦,到地狱要和你抢食物的……” “可以闭嘴了吗?”白衣男子从树上跳到她一米开外的地方。他的眼神似寒冰,直直扫向聂芷砜。 “你……真的是鬼吗?”一定是的。他身穿白衣,面无表情,连声音都冷得让人直打颤。只是……“这里的鬼都像你这么帅吗?” 哇噻!她自认天底下的男人就爸比最帅了。没想到眼前这个更绝。令鄙视花痴的她都忍不住眼睛发直,想摸一摸他的脸了。 哇!皮肤很好耶,连爸比那么用心保养也只能得分呢。满分的标准是他。 咦,有触感?! 聂芷砜瞪大双眼,再摸向他的胸口。 心脏在跳! 这个发现让聂芷砜怔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她只好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站在那里。 “摸够了?”这女人不只聒噪,还很不知廉耻。万俟宇冷冷地瞟了一眼敢近他身的女人。 “干嘛吓人啦?”聂芷砜被他的冷哼声“震”离了好几步。不悦地抬眼瞪他。“借摸一下会死哦?小气鬼。” 确实会死。万俟宇的嘴角多了抹不易察觉的笑。但死的人不会是他。 “喂,你不可以走。”蛮横地挡在他身前,她扬起下巴看他。“我不准你走。” “哦?”幽黑的眸子危险地半眯着。不准?这女人是在说笑吗? 敢命令他,她是第一人。敢缠着他,她也是第一人。万俟宇半眯着黑眸,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她够惊世骇俗。先不管她的言行举止是否符合妇言妇德,单她这身装扮就无半丝妇容可言了。 不同于其他女子的襦衣罗裙,她一身奇怪的装扮不仅皱巴巴,还沾满了草屑。甚至露出了白皙的手臂和大腿。头发没有梳理,随意地披在肩上,还极不雅地搭了个树叶编的花环。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明明如此不雅的装扮他却觉得在她身上构成了让人无法移开眼的美。 直觉告诉他,她会是个麻烦。 就在万俟宇打算转身离去时,女孩的声音再次唤住了他。 “你是我在这里遇见的唯一一个人,你走了我怎么办?”聂芷砜说得理直气壮还理所当然。 “你不可以走的。”在察觉男子的身形微侧时,她可怜巴巴地拉住他。 “你走了,我会被饿狼吃掉的,而且就算没饿狼遇到色狼我也死定了啊。即使没饿狼也没色狼,我被饿死了,冻死了也很可怜吧。而且……” 这算哪一出?!多情武士巧遇落难公主? 但她的行情更像一个缠人精。姑且算她是公主好了,可老大他不多情,同情心也不泛滥,所以这出戏甭演了。 “你别走啦。”见他丝毫没带她离开的意愿,她很委屈地埋下眼。拉住他衣袖的的手也放开了。 她在装可怜吗? 万俟宇一脸玩味地看着她。这公主还真不是普通的缠人,而他竟不讨厌这种感觉。 “看什么啦,色狼。”聂芷砜似是察觉到男子的注视,惊讶地抬起眼,然后一脸防备地跳离好几步。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她可没封建到以身相许。 “我不认为发育不良的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这一刻,他居然为她的防备感到心疼。“做我的贴身丫鬟。” “啊?” “想离开这里就来当我的贴身丫鬟。”他想把她留在身边。尽管她是个麻烦,还是他为躲邢君祀才惹上的麻烦。 “可不可以……”“当然你可以拒绝。”他那抹亦正亦邪的笑竟该死的好看。“如果你不想离开。” “我……好,我跟你走。” 虽然这男人很危险,但她无路可选了。 “万俟宇,你家很大耶。” 聂芷砜在进入山庄后就不停地尖呼大叫。 “哇,真有这么清的湖泊哦。”聂芷砜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可以看清湖底礁石的“静霓湖”。 “我可不可以玩水?” 歪着脑袋,小心地询问不远处亭子里的万俟宇。在男子微微颔首后,迅速地甩掉脚上的凉鞋,伸脚到水中拨荡。 “这水冰冰的,一下子就除去暑气了。真想跳下去游泳。”聂芷砜双手合并向上伸展,伸了个懒腰。 “耶?鲤鱼。”她睁大双眼看着湖中的鲤鱼时不时地亲吻她的脚丫。 “我下去和你们玩,好不好?”她抬眼望天,似乎她在谈话的对象是空中漂浮的几朵淡云。 回头,偷偷瞄了眼万俟宇,此刻他正和一名穿紫衣的斯文男子谈论什么事。 他吃蹩了吧?样子真好玩。 忍不住她轻笑出声。引起了亭中男子的注意。 “宇,那女孩谁啊?”紫衣男子心情大好地吹了声口哨。“原来你喜欢的类型是这种小妹妹啊。” “难怪你都不去‘百花楼’、‘绿缘阁’。”“我还以为我们的少庄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毛病呢,原来……”“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冷冷的语调打断了紫衣男子的自说自话。 “贴身丫鬟?”紫衣男子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聂芷砜,不自觉笑眯了眼。“她可真特别。” “万俟宇,你从不用丫鬟的吧?”骗谁啊?哪有丫鬟长得这么绝尘的,怎么他访便天下美女云集的地方都没遇到过? 泅水术不错哦,姿势挺奇怪的,不过很好看。原来不是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妹妹嘛,身材有够玲珑有致。 “宇,你确定她只是丫鬟?”终于不再用眼睛偷吃冰淇淋了。原因——某人正用冻得可以穿死人的冰箭射他。 “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撇下看好戏的路人甲,准备到湖中抓某只贪玩的猫。 “哇,真爽毙了。”心情极度放松的聂芷砜吐出了极不雅的话。她放轻身体,让自己飘在湖面上。闭着眼,仰躺着。没发觉有人正铁青着脸瞪着一身湿漉漉的她。 “聂芷砜,上来。”恍惚间,她听到了有人在唤她。“不要啦,我要睡觉。”不悦地蹙着眉。 “聂芷砜。” “你很吵耶。”声音还冷冰冰的,她又没欠谁几百万。 很吵是吧? 万俟宇半眯着眼,嘴角扬起了恶作剧的笑。他在看到她疲倦的容颜时,怒气就消掉一大半了。 但他还是要惩罚一下这个小笨蛋。 “很痛耶,哪个混蛋干的?!”睁开眼,可爱的娃娃脸上写着“我要灭了你”。 “舍得醒了?”又捏了下她粉嫩的脸颊一把。 “万俟宇,你混蛋!我的脸又不是面团做的,你捏得这么尽兴干嘛?” 聂芷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从湖中央有到岸边。 “我是主子,我当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清楚了没?小婢女。” 万俟宇又捏了好几把。活该让他发现她的脸弹性很好,捏起来很好玩。谁叫她不乖? 一旁的紫衣男子笑得都快闪到腰了,还是忍住不笑出声。 “邢君祀,要不要帮你找个大夫?”耳力极佳的万俟宇不悦地瞪了紫衣男子一眼。 真该死,忘了这里还有看戏的人。 “诶?他眼角怎么湿湿的?他哭了吗?”聂芷砜爬上岸,好奇地盯着邢君祀眼角看。 “噗……哈哈。” 终于邢君祀乱没形象地笑出声。他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聂芷砜。在万俟宇杀死人的眼神下终于收起了笑,收起“放肆”的眼睛。 “宇,你家丫鬟可真宝。”使劲憋笑着。 “你不痛苦吗?”憋得五官都扭曲了,可真难为他了。 “呃……”视线“不小心”地又扫过湿衣服下曲线毕露的身子。 “邢君祀,‘绿缘阁’的宛儿姑娘似乎有很多人想替她赎身。”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据说,令表弟也挺中意她。”伸手一揽,将笨蛋女人捞进怀里,严严实实地抱住,不让有心人士有机会觊觎一分一毫。 “你行。”笑面虎严肃着一张脸。 “他怎么走了?”聂芷砜靠在万俟宇怀里,舍不得走了。他的怀抱还真不是普通的温暖,比爸比还温暖一些。虽然天气很热,两个人抱在一起更热,但不想离开就是不要。 “现在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无一丝波动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似乎除了他怀中的丫头,四周的一切都抖了好几下。连空气了静止了。 “呃……万俟宇,我想睡觉。”清澈的大眼睛很无辜地一眨一眨。随即半阖着。“所以,借靠一下了。”不雅地打了个呵欠,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万俟宇,你人真好。”睡着的人喃喃道。 人真好? 亏她说得出这种话。 万俟宇看着女孩的眼盈满宠溺。 “该拿你怎么办呢?任性又无知的笨丫头。”轻轻地将她拦腰抱起,她的轻若无物让他皱了下眉。似是感觉到他的不悦,她更是小心地窝在他的怀里,像撒娇的小猫一样,在他胸口蹭了蹭。又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安稳地睡着。 “哎。”轻飘飘的叹息传不到米外就被风吹散了。男子抱着女子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拱门。最后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他没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讶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多深情。 那天午后,“傲然山庄”流传着一个可大可小的消息。 “傲然山庄”冷冰冰的少主也懂得情爱,心仪女子正住在他的“云枫居”。不久后可能入主“傲然山庄”,与少主琴瑟结合。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女子可能让整个山庄鸡飞狗跳。 第二章 “小绿,你不会热吗?”聂芷砜坐在“晚枫亭”里,一手拿着罗扇猛扇,一手不住往嘴里灌冰镇莲子汤。 这天气还真不是普通的热啊。穿上这种密不透风,缠手又绊脚的衣裙更是热得快冒烟了。真恨不得跳下湖咧,那水凉得她都舍不得上来了。眼睛鬼灵精怪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很好,万俟宇不在这里。这小绿也老实地站在一旁,眼睛也只是盯着地面看。四周也没什么人。 好机会! 聂芷砜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她刚弯下腰想脱鞋就听到小绿恭敬又胆怯的声音。 “聂姑娘,少爷说了,不准聂姑娘下水的,就是玩水也不行。” “我没要下水,我只是脚酸了,想揉一下。”扬起甜甜的笑,装腔作势地揉了几下没事的脚丫子。 万俟宇该死的混蛋,狡猾的狐狸,连这点也让他算到了。 “聂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小绿找大夫?”称得上清秀的小脸上写满紧张。惨了,如果聂姑娘有一点点闪失,她该如何向少爷交代? “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没事。”聂芷砜看着紧张兮兮的丫鬟,哭笑不得。明明她也是丫鬟,怎么有人跟前跟后的?还是少爷的贴身丫鬟比较特别? 监视! 聂芷砜脑中突然闪过这个词。 对了,监视。万俟宇怕她逃了,所以派人监视她。 真可恶。她是人耶,又不是小狗。 想到这,她连扇子都懒得动了,冰镇莲子汤现在也没那么好喝降暑了。 “小绿,别叫我聂姑娘了。我和你一样也是丫鬟,你就叫我芷砜或宝儿吧。我爸比和朋友都叫我宝儿的。” 真想爸比。爸比最疼她了,她想怎样疯都行的,才不会让人监视她。 可恶万俟宇,混蛋万俟宇,该挨千刀的万俟宇…… 聂芷砜边咒骂边往“静霓湖”边上的小树林走去,待小绿察觉时,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鹅黄隐在树丛里。 “聂姑娘。”小绿慌张地跟上去,她嘴巴不住碎碎念。“希望聂姑娘没踏过那防线。”踏过了,除了少爷就没人找得到她了。 “聂姑娘。” “聂姑娘。” 丛林里飘荡着小绿一个个慌张的声音。 “聂姑娘,你在哪?”小绿气喘吁吁地倚在一棵大树下。“惨了,这下少爷会把我赶出庄的。” “嘻。”树冠里传来了女子愉悦的嬉笑声。暂停了一下,又是“嘻”的一声。 “聂姑娘,你怎么爬到树上了?”小绿抬头看到了聂芷砜很随性地坐在树叉上,一手捂住嘴,满眼的古灵精怪。 “不好玩。”放开手,她嘟着玫瑰色的小嘴。这么快就被找到了,真没意思。都怪自己不争气,看到小绿好笑的苦闷脸就忍不住笑出声。 “聂姑娘,快下来,我们该回去了。”还好,她没到那片林子里。可是……她爬那么高要是跌伤了…… “聂姑娘,你先别动,我找人救你下来。”小绿慌慌张张地又跑出林子。 “真不好玩。”聂芷砜光着脚丫子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 “不过这里也挺凉快的,可以舒服睡一觉了。但树枝太硬,睡着不舒服耶。”目光往下一扫。“咦,下面的草地看上去很软,睡起来该挺舒服的。” “就是你咯。”她不觉得闷地自言自语。“我要跳下去咯。”扶着树干,想站起身。可是脚在发抖。 “呃,这里太高了。不敢跳。”气馁地倚在树干上。“刚刚是怎么爬上来的?怎么爬这么高呢?”她这才发现自己呆的树叉已接近树冠末端。 小绿?! 对了,连小绿都不见了,她该怎么下去?垮着一张脸,她盯着晃动的脚丫子直看。显然,她没听到小绿紧张的呼声。 “聂姑娘。” 轻佻的呼唤声从树梢处传来。转过头,聂芷砜看到了前日的紫衣男子踩在树枝上,如履平地。他嘴角的笑很轻佻,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她刚刚没听到一丝声音,怎么他会出现在树梢? “看风景。”男子轻轻一跃,平稳地站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音。 轻功真了得。 聂芷砜瞪大了双眼,差点惊呼出声。 “下来吧。” 他向她张开怀抱,还一脸笑地看着她。他刚刚一定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这家伙也挺讨厌的。“要接好我哦。”聂芷砜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认命地往下跳。 呵—— 这总是一脸笑的男子怀抱也挺温暖,很安全呢。害她又舍不得离开了。 哎。 睁开眼,她又眨了好几下,才盯着男子的脸直看。 “万俟……呃,少爷,怎么是你?”她看了看四周,一大群的丫鬟和家丁正围在他们身后,那个紫衣男子挑了个最角落又可以看清发生一切的地方闲闲地站着。 “不然呢?”他凌厉的目光扫向角落的紫衣男子。后者正一脸无关紧要地吹着口哨。 “哦,没。”埋下眼,不敢看他。原因——心虚了。 “你不安分地呆在亭子里,爬到树上做什么?”要不是整个山庄的人都往这方向跑,他又到处找不到这丫头,他就不会跟上来看是发生什么事了。就不会发现这个笨蛋女人偷溜到这里,还傻傻地差点被恶狼吃尽豆腐。 “树上比较凉快嘛。” “你的鞋呢?”万俟宇眼睛瞄到她光裸的脚丫,眉毛又拧在一起了。 “那里啦。”目标——紫衣男子的脚下。 “邢君祀。”不悦地睨了一眼被踩得不成样的绣花鞋,凌厉的目光转向紫衣男子。真该死,再看她的脚就把他的眼睛挖掉。 “我赔。”笑面狐狸玩味地看着男子脸上的阴霾。 啧,啧。冰块的占有欲真够惊人。不知道偷亲一下他的宝贝会怎样? 念头一起,紫衣男子开始不怀好意地盯着聂芷砜。 “最好不要有什么怪念头,不然我不保证邢王爷您未来王妃的安全。” 想在他眼皮下动人? 真愚蠢。 “宇,我怎么可能动你的宝贝呢?” 无视周围丫鬟、家丁的骚动,邢君祀自顾自地赔笑。眼神却犀利得让周遭的丫鬟家丁齐齐逃跑。 邢王爷眼神犀利=少爷遭殃了=邢王爷火了 “傲然山庄”所有丫鬟家丁都知道这个等价关系。记得有一次,少爷犯了邢王爷的唯一禁忌——宛儿姑娘的安全。那一次,少爷被邢王爷打得脸上挂彩,好几天都没出门。 每个人都知道,少爷是有心要让邢王爷的。所以才不还手。但现在牵扯到了聂姑娘…… 免不了一场大战的。 “呃……万俟宇,他们怎么都跑了?”唯一无知的丫头还安稳地窝在白衣男子的怀里,无辜地看着紫衣男子。“你没事吧?怎么笑得那么牵强。不会累吗?” “喂……你和我有仇吗?干嘛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不了解男子间的波涛暗涌,她傻傻地想跳到邢君祀跟前要一个解释。或者说,一对一的决战。 “没你的事。”头顶上传来的声音似乎有安抚的功效,聂芷砜停止了骚动。 “哦。”乌龟似的缩了缩手脚。整张脸都快埋进男子的怀里了。一双眼睛还好奇地转了几下。 “我道歉。”等着看好戏的丫头在听到风清云淡的话语时,整个人怔了一下。 这自大的男人低头了?! 一脸不信任地看着白衣男子。 他不是要帮她出头吗?怎么妥协了啊?他又没对不起那狐狸,她也没有啊。 “我接受。” 紫衣男子理所当然的语气又让她怔了一下。 这两个人是在搞什么和什么啊? 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女孩不知道一场对战就消弭在白衣男子的风清云淡中。女孩更不可能知道,白衣男子是为了她才妥协的。女孩也不可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白衣男子在半柱香内浑身将都是伤。 女孩不会知道的。白衣男子的用心。 “铿——” 时间似乎在水盆落地的那一刻停顿了好几秒。粉衣女子的狼狈,绿衣女子的无奈。 “聂姑娘,别再勉强自己了。”丫鬟小绿将地上的水盆和衣服收拾好,放在离粉衣女子较远的角落,回头检查粉衣女子的伤势。“聂姑娘,哪受伤了?”先是白皙的双手。很好,没事。 再来是撩起裙摆露出的光滑小腿。还好,只是被水泼湿了。 最后是湿濡的绣花鞋包裹的脚丫。但,怎么跟聂姑娘开口呢? “没事。只是上次被砸到的地方又疼了一下。”似是看透了小绿的想法,聂芷砜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下,脱下鞋袜。 “聂姑娘,奴婢帮你找个大夫吧。”白皙中的那点淤青很触目。 “不用了。你叫阿来扶我到亭子里休息一下就好了。”揉了揉淤血的地方,试图把淤血化掉。 “聂姑娘是嫌小绿不好吗?为何要自己动手处理这些事呢?”双手不住地绞着手中的绢帕,委屈的双唇吐出了可怜兮兮的话语。眼中的雾气昭示着“我要哭了”。 “不是的。小绿,你很好啊。只是,我也是丫鬟,我没有理由不做事还让人伺候着。”慌乱地解释着自己的行为。“你也知道的,我是少爷的贴身丫鬟。我必须负责起他的起居。”虽然,他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我……我没有嫌弃你,真的。”竖起食指和中指,一副如果骗人就天打雷劈的样子。 见丫鬟小绿还低着头,她都快急出眼泪了。“我……我以后不再让你为难了,你别吓我好不好?我……” “发生什么事了?”冷冷的语调比主人更先一步出现,万俟宇径直走向急得快哭出眼泪的聂芷砜,索性将她整个人拉到怀里。 “万俟宇,你让小绿别难过。我没有嫌弃她。她很好的,真的……” “你先下去吧。” “是。”恭敬地向万俟宇鞠了一躬。 “聂姑娘,小绿去帮你叫阿来。” “好。”还没回过神的粉丫头闷闷出声。 “你找阿来做什么?” “让他扶我啊,我的脚扭伤又淤青了。” “你叫阿来扶你?”半眯着的双眼很危险。 “对啊,这几天都是阿来和小绿在一旁帮我的。不然,我应该不只是淤血这么简单了。你们这里的盆真重耶,根本就不是人拿的嘛。还有……”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轻吗?”他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这几天都? 很好,他不在的这几天她都是依赖别的男人的。 “只有你们这些受八股毒害的可怜人才有这种‘男女授受不轻’的论调。”不屑地白了眼铁青着脸的男人。“在我们那里,小学生都把亲亲当游戏玩了,谁在乎抱抱、碰手这些轻微级的皮肤接触……” 等等,抱…… 抱抱?! “万俟宇,你抱着我做什么?”奇怪,什么时候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的,怎么她没感觉? “你的脚受伤了。”酷酷的冰块脸上多了一丝温柔,又小心的掩去了。 “男女授受不轻耶。”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调皮地冲他眨眨眼。 他在关心她耶。虽然那张冰块脸很冻人,但他脸上的那丝不自然很好玩。所以,忍不住皮皮地想逗他了。 “你没那种坚持,不是吗?”语气依旧轻飘飘的。“而我,恰巧不是什么‘知,乎,者,也’的可怜人。” “但少爷身份尊贵,奴婢无福消受的。”嘴上说着,头却更贴近他的颈窝。 “你‘消受’了好几次不也没事?”想玩?那一起咯。“不差这一次。” “可是……”“那我放下好了。”睨了眼闭着眼享受的鬼丫头,作势将她扔到地上。 “好啦。我投降。”鼓着的腮帮子红红的,偷偷白了眼心情很好的冰块。“让人家玩一下又不会死。小气鬼,消失了这么久,回来就摆脸给人家看。还爱整人……”喋喋不休的红唇很是委屈。“人家脚受伤了,你也不关心。就算人家只是个丫鬟,但也有被关心的权利吧?连叫阿来过来扶一把都不行……万俟宇,你可恶。虐待小婢女,就连睡觉也不让人家安稳。人家连续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虽然刚来的那几天人家要睡在椅子上,虽然你是个虐待小婢女的混蛋,可是那几天人家睡得很好的。都没黑眼圈……” 睡椅子?这丫头还真敢说。明明准备了最好的房间让她休息,她偏偏要窝到他房间那张硬硬的太师椅。最后她还不是很安稳地睡在他的床上? 受虐的小婢女?万俟宇好笑地看着仍在喋喋不休的丫头。 哪来的婢女可以如此放肆地咒骂主子?哪来的婢女可以闲闲地整天睡觉?哪来的婢女可以占着主子的床铺还那么理所当然? “万俟宇,你很坏。但是人家这几天好想你的。想好好睡一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成了模模糊糊的呢喃。 “万俟宇,我想睡觉。” “那好好睡吧。”嗓音出奇的温柔,在她耳边低喃。“我守着你,睡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舍得醒来。” 还有。下次别再说‘万俟宇,我想睡觉’了。试着把第一位让出来,别再只是因为睡觉才想到我。 白衣男子有所保留的眼神里藏着这几句话。 第三章 七夕。 夜凉寒露起。 独倚窗棂, 夜幕茫茫,牵牛和织女。 君不见,思君切。 君不知,夜不寐。 思君,盼君,不见君。 倚断窗棂,夜无眠。 何时方能弈周公? ——聂芷砜·七夕夜·不成眠 这是诗吗? 好笑地看着趴在窗台上睡着的女子。 不成眠? 那窗边的是谁?难不成他见鬼了? 收起桌上的卷轴,藏在墙上的暗格里。 这丫头。舞文弄墨,还把他的寝室当书房。真…… 哎。 踱步向窗边的女子。看着那张稚气容颜的眼盈满宠溺。 “万俟宇,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眉毛极不安稳地蹙着。“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讨厌那个邢君祀。每次他出现,你都要连续失踪好几天。” “我回来了。再也不会失踪好几天了。”伸手抚平她的眉,在她耳边低喃。“你讨厌的那个邢君祀也不会动不动就来烦人了,他的王妃已经安全地呆在邢王府,由他亲自照看了。” “你可以每天好眠了。”宠溺地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替她檫干眼角的泪。 就是这样的女子让他不得不赶紧把那些事办完,好可以一直陪着她。 她的眉形很好看,不似其他女子的柔弱,却有着让人心疼的特质。 她的眼睁开时,水灵灵的,闪着调皮的精光。笑时眯起的月牙,似乎可以带动每个人唇角的线条也跟着弯曲。 她的鼻子小小的,是她脸上唯一安静的地方。她的菱嘴总喜欢无辜地嘟着,或者喋喋不休地念着。不知道会不会酸? 轻抚过她的眉眼,她的唇。 她很累。 在得到这个结论时,他的眉不自觉收紧。嘴角的笑也一下子收敛了。 “万俟宇,你有心事。” 清晰的嗓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吵醒你了?” 回过神,朝她扬起笑。在看到她只穿着单衣,光着脚丫站在地上时,不自觉又拧紧眉。 “怎么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呢?”语气出奇的轻,出奇的温柔。很小心地把她抱到床上,盖好丝被。 “万俟宇,你很累。”埋下眼,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你是不是好久都没好好休息了?一定是的,你赶了好久的路吧。头发和衣服都湿了。” “我不该任性的,天天都霸着你的床。你这么高,虽然这张床很大,但我睡相很不好,会翻身,还会踢人,你一定被挤得很痛苦吧……”闻着熟悉的体味,一放松,嘴巴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万俟宇,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把头埋在蜷着的膝盖,声音闷闷的。如果耳力不好,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想找个人来宠。”揉她发的力道很轻,很轻。 “哦。”闷闷出声。在万俟宇以为她睡着想将她放倒在床上时,她突然抬起头,冲他甜甜笑着。 “万俟宇,我喜欢被你宠。”表情很满足,像吃了糖的小孩,眼睛亮亮的。 “嗯。睡吧。夜深了。”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晚安。”迅速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整个人钻进丝被里,密密包住。“情人节快乐。” 闷闷的声音从丝被里传出。 真是羞死人了。但羞什么呢? 以前亲爸比,亲季哥哥时也没这种别扭的感觉啊。怎么一亲万俟宇就不好意思了呢?礼貌嘛。就只是普通的晚安吻嘛,干嘛想歪了? 聂芷砜,你很没用耶。 丝被里的女子红着一张脸,恨不得把自己敲晕。 丝被外的男子嘴角噙着好看的笑,看向那团被子的眼盈满笑。 “别闷坏了。” “哦。” “万俟宇,你找我?” 粉衣女子蹦蹦跳跳地跑进“晚枫亭”,头上的粉蝶儿一晃一晃的,仿佛要挣开她的发,飞向天际。 “我等下要去布庄。” “哦。”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中的柳条拨动湖水。扰得安静停在边上的鲤鱼四下蹿开。“你不需要跟我说的。”反正已经习惯了他不说一声就离开。反正他这一个月来陪她的时间也不过是刚从鬼林子被带回来的那几天,还有他说要宠她后的这两天。她本来就不奢望他会一直陪着她。 “我想你陪我去。” 聂芷砜惊讶地转头看向她。在看到他眼里的笑时,她整个人向他飞奔过去。 “真的?!那我去跟小绿说一声,叫她别做风筝了,我不玩了。”将手中的柳条塞到他手里,迅速跑出亭子。不出几步,又折回来。 “你要等我哦。不可以偷偷溜走。”很认真地看着他。“如果偷溜了,我就……”不小心看到了清澈的湖水,灵光地找到了蹩脚的理由威胁。“我就游泳。” “对,游泳。”很肯定地点了下头。 “快去吧。我在这等你。”将她头上歪掉的粉蝶弄好,顺手捏了一下她的俏鼻。这动作让不远处的美妇人瞪大了双眼,然后一脸算计地隐到丛林里。 “我要吃糖葫芦。”拥挤的街道上,一粉衣女子蹦蹦跳跳地在人群里蹿来蹿去。她停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两串糖葫芦。”不等小贩反应过来,她已摘下两串糖葫芦转身跑了。 “小姑娘……”“不用找了。”一路尾随粉衣女子的白衣男子递给小贩一两银子后,慢条斯理地走向在面泥摊外驻脚的粉衣女子。 “老爷爷,我要那对面泥娃娃。”粉色舌头舔了一下糖葫芦,眼睛一眨也不眨得盯着那对牛郎织女。小绿说了,今天是七夕后的第三天。洛阳城有各个恒古不变的传说,在七夕后的第三天,在城门边上的“李老头面泥娃娃”摊中买对牛郎织女娃娃,然后烧掉,就可以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据说,现在这为李老头已经是第代了,几百年来,只要在这天买了“李老头面泥娃娃”摊中的牛郎织女并且烧掉就真的白头偕老。 所以,每年都有好多人专程从遥远的地方赶路过来。 “小姑娘,你没情人吧?”虽然眼前的小女孩很可爱很漂亮,像尊精致的白玉娃娃,但她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吧。 “情人?”聂芷砜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万俟宇算她男朋友吗?他只说想宠她没说喜欢她,应该不算她男朋友吧? 嗯。不算。 “老爷爷,没情人就不可以买牛郎织女吗?”聂芷砜咬了口糖葫芦。真酸。 “这……”为难地看了眼排在聂芷砜身后的人群。如果给了这小姑娘,那……这一天最多只能做对的。 而且这小姑娘是插队的。 “傻丫头,真想要?”轻飘飘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就是她这么孩子气,别人才总把她当成小孩子。 “嗯。”使劲地点头,似乎怕他不相信。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保证。” 在看到李老头的为难时,她加了个但书。“我不要牛郎织女,我要万俟宇你的面泥娃娃。” “那就做吧。”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老爷爷,可以麻烦您吗?” “好的,小姑娘。我免费送你一个你的面泥娃娃。”这小姑娘可真讨喜。这看上去冷冰冰的男人一定很疼她,才容许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万俟宇,你说要去布庄,布庄在哪?”又咬掉一颗糖葫芦。真过瘾,酸得透彻,甜得醉人。 “不去布庄了。” 一路上看她玩得这么欢,他想纵容她玩下去。即使布庄的事很重要,但可以缓缓。 “你可以慢慢玩。”伸手替她檫去嘴角的糖渍。 “万俟宇,你最好了。”习惯性的,亲了下他的脸颊。下一秒,她听到了参差不齐的抽气声。回过头,她看到每个人都瞪大眼看她。所有女子的脸都沾染红晕。 “他们怎么了?”低声询问万俟宇。 “太闲了。”他可不打算让她知道他们的惊讶源于她的大胆举动。 “小姑娘,做好了。”活灵活现的面泥娃娃展现在粉衣女子的眼前,吸引这她的全部注意,让她无心去追究万俟宇话中的疏漏。 “好可爱。”聂芷砜将两支糖葫芦都塞到万俟宇手中,伸手去接。可是,手粘粘的。呃……她皱着眉想了一下,有了。转过身,朝万俟宇甜甜地笑着。接着,他白色的衣襟多了些红红的粘腻。 “万俟宇,这个娃娃和你超像的。”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面泥娃娃。“它比你可爱多了。”极不满地睨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帅。总爱摆冷脸吓人。” “你怕我?”他的笑也是轻飘飘的,让人抓不着他的情绪。 “怕你会喜欢粘着你?”她丢给他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你应该常常笑的,像这样。”她将他的面泥娃娃递给他。他刚才的笑让她觉得他站在她好远好远的地方。也让她多了莫名的恐惧。 笑?万俟宇怔了一下。只有这丫头才会注意到他有没有笑,才会关心他的情绪吧。 “万俟宇,那边人好多。”聂芷砜向不远处的人群跑去。 或许,他不只是想宠她了。 “你们在看什么?”聂芷砜挤到人群的最里头。她看到前面的台上有好几对男女正尴尬地对望着。“他们在玩瞪眼睛游戏吗?”这时代的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无聊,连这个也玩。 “不是瞪眼睛游戏,是亲吻。”她旁边的大叔凉凉地回答。“你年龄这么小,说了你也不懂。” “大叔,他们为什么要玩亲亲?”还真无聊,又不是小孩子了。 “看到没?桌案上的那对牛郎织女塑像。”那名大叔解释道。“只要哪位姑娘先亲吻她的良人,就可以得到那对塑像。” “据说那对塑像比李老头的牛郎织女还灵。姑娘得到它,并把它好好收藏着就可以和良人恩恩爱爱。” 这么灵吗?聂芷砜撇撇嘴。这里的传说还真多呢。七夕都过了,街上还是牛郎织女的天下,真是……但偏偏她就总是心动。 她眼睛直直盯着那对牛郎织女塑像。真想要呢。 万俟宇……她往人群四下看看,没找到他的身影。 她走丢了?! 意识到这点,她拼命想挤出人群。 怎么这么多人?她都出不去了。天开始暗了。 “丫头,你想去哪?” 万俟宇?!她转过身,看到了熟悉的白衣。再抬眼,是那张正寻找着的面孔。 “我以为找不到你了。”她扑到他的怀里,双手使劲抱住他的腰。“不要丢下我。” 她哭了……万俟宇感到胸前热热的。 “傻瓜,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有着说不出的温柔。“你很想要那对塑像。”怀中人不再那么不安了。 “嗯。”她抬起头看他。“万俟宇,你会帮我对不对?” “你要我怎么做?”小心地檫她的眼泪。 “我们一起上台挑战。”她甜甜的笑糅合着来不及风干的泪。 “挑战?”他挑高眉。 “喂,你那什么表情?”小野猫恢复本性了。“我的初吻耶……”她小声嘀咕。“吃亏的又不是你。” “是,在下荣幸。”搂住她的腰,一步掠到台上。 “放手啦。”台下那么多人,他还真不害臊。搂得那么紧。 “你确定你可以?”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窝,使得她一阵战栗。 “谁怕了?”为了那对塑像她拼了。反正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没必要故作那种恶心巴拉的矜持。 “闭上眼睛啦!” “别扭的小丫头。”他很配合地闭上双眼。“又不是没亲过。”这话很不符他的性格。 “闭嘴。”踮起脚尖,她蜻蜓点水般亲了下他的唇。那一刹那,她听到了比刚才更大的抽气声。 她羞涩地想收回唇,却有一双手紧紧钳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蜻蜓吻。 这家伙很小气耶。聂芷砜翻了翻白眼。不过借亲一下他的嘴唇嘛,他就连本带利要回去,真够黑。 算了。就当为那对塑像牺牲好了。她吃亏点……但心里那种甜得冒泡的感觉是什么呢? 呼—— 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万俟宇,你想杀人灭口?!”她扬起甜甜的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 “你很笨。”他嘴角的弧度很好看。 “万俟宇,你笑了耶。”她看呆了。“真的帅毙了。” “想要你的牛郎织女就赶快回神。”他调侃的声音很飘忽。 “姑娘,你很不一般。”主办人是一名儒雅男子,他将塑像递给聂芷砜。“你们很般配。”眼睛未曾从聂芷砜身上移开。 “谢谢。”将失神的女子拉到怀中,淡淡回应。“告辞了。”施展轻功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除非有我在,否则你不准到有男人的地方。”万俟宇宣示自己的主权。只是怀中的人…… “万俟宇,我们怎么在半空中?” “咦,这对塑像怎么在我手上的?” “哇——万俟宇,你会轻功耶。” 她大概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免得她乱动,把自己给摔下去了。 “万俟宇,我们不回去吗?”聂芷砜在落地时纳闷了。他们落脚的地方不是“傲然山庄”而是一座清幽的府邸。 “嗯。”伸手推开一扇门,进屋,点灯。 “这是哪?”私闯民宅犯法耶。 “山庄的别苑。”他替她倒了杯茶。“偶尔我会来住几天。” “你家很有钱。”她啜了口茶。热的?!怎么可能?这别苑明明这么静,一个人的踪影也没有。 “福伯每天都会情人来清理,顺便照看宅子,一到戌时,帮我准备好茶才到西面的厢房休息。如果早到一刻,福伯应该还在。”万俟宇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为她解释。 “哦。”她低头乖乖喝茶,似乎又想到什么,她猛地抬头。“万俟宇,我们不回去没关系吗?小绿他们会担心的。” “没人会质疑我的行为。”帮她整理床铺,连头都不抬一下。 鸭霸。自大。 聂芷砜朝他的后背扮了个鬼脸。 “乖乖呆在这里,我去帮你打水。” 哇噻—— 丫鬟这么好命哦?还有主子伺候着。 聂芷砜的表情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侵略地球,瞪大的眼十足夸张。她手中的茶杯就那么抖了一下。掉地上了。 “我……”反射性的,她蹲下身要收拾碎片。 “别动。”她的手还没接触到碎片就被喝止住。“我……”“乖乖到床上玩你的玩偶。”命令的语气带着一丝请求。 “可是……”“如果你受伤了,我会更麻烦。” “哦。”乖乖地缩到床上,看着他迅速把碎片清理掉。 这男人她想一直呆在他身边。 聂芷砜在看到万俟宇为她进进出出,张罗着张罗那时很自然地萌生了这个想法。 “万俟宇,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白衣男子在替熟睡的女子拉好被子时,听到了她的梦呓。 “那就永远一起吧。”轻轻地,他的唇如羽毛般拂过她的唇,许了一生的承诺。 第四章 “万俟宇,你昨晚一晚没睡吗?”揉了揉惺忪的眼,聂芷砜伸了下懒腰。套了鞋,走到万俟宇身侧。 “你们家做什么生意的?”随手拿了本账簿翻开,在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草书时,她的头都晕了。再看到万俟宇批好的那一大堆账簿时,她真想造一尊“万俟宇神像”天天膜拜。 “洛阳城的布庄、茶行、钱庄有一大半是‘傲然山庄’的资产。”淡淡地,他叹了一口气。那两个老家伙不知又在哪逍遥了。 “真可怜。”一个人管那么多,难怪他总摆冷脸对人。“我去帮你打洗脸水。”将账本放下,转身欲走出门。 “不用了,我来就好。”他放下笔,合上账本。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和脖子,伸下懒腰,“等下回山庄了,有点事。” 晚枫亭。 “万俟宇,你够混蛋。”粉衣女子发飙了。“可恶,混蛋加三级,趁人之危的小人……” “这么小气啊?”白衣男子嬉皮笑脸。“亲你一下就生气了?” “要不我让你亲回来。” “哼。”别开脸不理他。瞧他说得那么轻松。她的初吻耶,居然差点要了她的命!这恶质男人明知道她只要亲一下他的脸颊就可以得到那对牛郎织女塑像了,却故意害她差点窒息。 “那我带你去玩。”谄媚地冲她笑。“要玩多久都没问题,只要你高兴……” “少爷,表小姐来了。”寻万俟宇的小刀在看到他低声下气的样子时,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一个蛋了。但他马上又合上嘴,努力使自己严肃,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嗯。”瞬间收起笑,戴上冷冰冰的面具。 “乖乖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鬼才理你。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许走开。”离开前他偷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万俟宇,你混蛋,乘人之危的小人,三级奸商……” 远远的,万俟宇听到了小野猫的诅咒。他嘴角的笑若隐若现,心情大好地到会客厅见不怎么想见的人。 “表哥。”一进厅堂,一抹浅绿直奔他的怀中。 “姑母知道你来山庄?”万俟宇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娘要我来的。”绿衣少女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有事?”态度跟对待路人甲乙丙丁没什么差别,一点也不热络。在看到她摇头后,更是疏离。“失陪了。” “表哥。”感觉到衣袖被扯了一下,他回头睨着她。 “我……”她小心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今天很不一样。除了以往的冷漠,还多了一丝掩不住的不耐烦。 晚枫亭。 聂芷砜不住地踱着步,嘴巴一刻也没闲着。 “死万俟宇,臭万俟宇,混蛋万俟宇!臭鸡蛋,该下地狱的坏鸭蛋。” “我白痴哦!干嘛你让我等,我就乖乖等啊?”她气嘟嘟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大概半小时了吧。孵蛋也孵出好几只小鸡了吧?可恶,万俟宇,再等下去我就不叫聂芷砜。” 她前脚刚踏出亭子,后脚还来不及迈出,就被一美妇人拦住了。 “小姑娘,你跟万俟宇有仇?”她一脸笑正泄露着那些话全入她耳的事实。 “对,结仇结到做梦都想着砍他。”咬牙切齿,一副要把某人生吞活剥的样子。下一秒,她露出了招牌笑容。“姐姐,你是谁?”她应该只有二十几岁吧,眉眼和万俟宇很相似。该不会是万俟宇的姐姐吧? “你想砍的人正是犬儿。”美妇人径自走到亭子里,端庄地坐在石椅上。 “你儿子?!”聂芷砜不自觉地跟着进了亭子,她睁大双眼,一脸不相信。怎么可能?万俟宇那么可恶,他妈妈怎么会这么温柔,而且很年轻。 “你是……”这女孩真有趣,好想今天就收她当媳妇。只是她那冰块儿子很喜欢她耶,这么早让她进门就没得玩了。所以先玩几下再说咯。 “夫人,奴婢是少爷的贴身丫鬟。”惨了,刚刚的咒骂应该没被她漏听半句。 “贴身丫鬟?”倪芸嘴角的笑更深了。以后在山庄应该不会太无聊。嗯,差不多是该留下来玩孙子的时候了。 “你叫聂芷砜是吧?”那不孝子捡到宝了。这丫头明明甜美得要命,居然能把她那冰块儿子的死人态度学得十成像。 “夫人,没事奴婢先退下了。”十足十的疏离。她刚刚那抹笑横看竖看,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算计,不溜的是白痴。现在她可以用万俟宇的人头保证,万俟宇一定是她生的。 奴婢?倪芸望着渐渐远去的粉色身影。 她真以为丫鬟有这么好命? 不说她可以闲闲坐在亭子里纳凉,大张旗鼓地咒骂主子,就她那身冰蚕丝织成的衣裳就不是一般有钱人家穿得起的。 起码,她这个做娘的就没有。 “真是不孝子。” “表哥,爹的意思是要我们在年末完婚。”聂芷砜刚踏入厅堂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她皱着眉看水依儿对万俟宇巧笑倩嫣。 “我娶你?”万俟宇挑眉的瞬间,聂芷砜夺门而出。似是感觉到她的气息,他转过身,捕捉到远去的那抹粉。 “转告姑父,万俟宇无福担此厚爱。” “可是……”我喜欢你。来不及说出口,万俟宇的身影已追随那抹粉离去了。 那女人是吧? 他心动了—— 可恶的万俟宇,有未婚妻了还让她睡在他的床上,害她习惯了他的气味,以后她一个人又不能睡了啦。看她睡得不好很好玩哦? 还有那女的!笑得那么恶心干嘛?!不知道她很不舒服,不舒服得想跑过去给她一拳吗? 她跑个屁啦。错的人是他耶,放鸽子的人也是他,凭什么他在那里谈情说爱,她要苦命地赶快回避?! 混蛋万俟宇,可恶的混蛋…… “哇——”只顾逃跑的她没注意到前方有块大石头,一个踉跄,摔倒了。 “好痛。”聂芷砜咬紧下唇,吸了吸微酸的鼻子。一大串的不满从她口中逸出。 “万俟宇,你这天杀的扫把星,烂得不能再烂的烂人……” “不是让你在亭子等我吗?”鬼魅的声音没一丝温度。他的眸子有微愠的色彩。 这女人很不安分。万俟宇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打算纵容她,但那个限度不包含她让自己受伤。而且还是因为不信任他。 他等着她张牙舞爪地又吵又闹,等着她任性又嚣张地要求他只可以宠她。但她只是很平静地起身,拍拍尘土,径直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你想怎样?”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他拉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湿热。他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在触及那手心的猩红时,眼中的怒意转为心疼。“回房间,我帮你处理伤口。” “少爷,男女授受不轻。”同样的一句话这次却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好远。抽回手,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跟我去处理伤口。”他的语气很无奈。 “奴婢无福消受。”她没有回头,语气很淡漠。 很好。这女人打算和他撇清关系了。 哼。那要看他愿不愿意了。 就让她再任性一回吧。随她到哪发泄,等下再叫个丫鬟替她处理伤口。 转身,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儿子,连你娘都不认识了?”变脸的速度真快。嗯,她的儿子现在总算像个活人了。只是现在快冻死人了。 “你不是跟你丈夫忙于游山玩水吗?”万俟宇冷哼了一声。两年来她哪天想到有个儿子在为他们忙碌了?还儿子咧。真不害臊。 “老娘现在觉得我儿子的变脸戏比游山玩水有趣多了。”她儿子根本是冰块嘛,不离家出走,难道在家里等着当冰雕哦? “那你儿子挺可怜的。”遇上这种女人已经很不幸了,被这样的女人生出来只能说是上辈子忘记烧香了。 “你儿子还会开玩笑呢。”倪芸朝不知躲在一旁多久的万俟傲撇撇嘴。一脸幸灾乐祸地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很闲?”万俟宇冷冷地瞟了眼那个被老婆出卖的可怜虫。“要不要到布庄走一趟,顺路视察一下茶行。再到城西那边收一下帐,还有账房那边正好缺人。” 呵,他儿子真爱说笑。城北到城南哪顺了? “你觉得呢?万俟庄主。”轻飘飘的语调让人很不安。 “儿子,你说这话老娘爱听。”在场的唯一女子装模作样地拍了下万俟宇的肩膀。她转头冲万俟傲坏笑着。“老头子,你逍遥两年了,是该换儿子逍遥一下了。”不然就没儿媳妇可以玩了。 “儿子,你的贴身丫鬟不错哦。”她眼睛溜溜地转着,十足的狐狸样。“以后不用离家出走了。”现在她可恋家了,不说聂芷砜那有趣的小丫头,就她儿子这张冰块脸现在就有够好玩了。 “别动她。”这女人真是够了。还有那女人也真是够笨的,什么人不好惹偏偏被这疯女人盯上。不被整死才怪。 “傲,你儿子威胁我。”才说好玩呢,就摆出棺材脸吓人了。好歹也紧张下嘛。 “管好你的女人。”跟这女人纠缠下去一定被气死。 “喂,取消游西湖的计划。”等着抱孙子了。 “聂姑娘,你手上的伤……让小绿帮你处理一下吧。”晚枫亭里,丫鬟小绿捧着一大堆的药站在失神的聂芷砜身边。 “聂姑娘……”少爷说聂姑娘现在应该在发泄,如果听到她在骂他,在毁东西都不可以说话也不可以笑。等她发泄完再帮她处理伤口。少爷在提到聂姑娘时还对着她笑呢。她第一次觉得少爷像人……呃,普通人。而且平易近人。所以她一定要完成任务。 可是聂姑娘从刚才就很安静了。让她不出口叫她,听到她的响应就无法确认她还活着。 “聂姑娘……” “你先下去吧。”在小绿放下药,打算摇醒聂芷砜时,一个声音制止了她。在看到来人时,她恭敬地鞠了一躬,离开了亭子。 “你打算生气到什么时候?”坐在她边上,拉过她的左手,摊开手掌,用湿布巾将干涸的血和泥土擦干净。 “我没有生气。”她别扭地想抽回手。“我才不管你想娶谁,爱娶谁!不管你要讨几十个几百个老婆。” “你没有生气,我知道。”替她抹上一层冰冰的透明药膏。换右手。你只是非常生气。他带笑的嘴角藏着这样一句话。“我也知道你没有打算一辈子不理我。” “万俟宇……” “手还疼吗?”他小心地将她的手放下,表情不若方才的风清云淡。 “那个女人,也就是你的未婚妻来了,我是不是不可以再呆在你房间了?” “你在乎?”轻挑下眉,等着她的回答。 “当然啦。如果没有你我就睡不着了。” “还有呢?” “还有吗?”她歪着脑袋想了好几下,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了。” “看到我你想到的就只有‘睡觉’两个字?”额上的青筋隐隐凸现。 “不是。”她没注意到她摇头的瞬间,他的眉松开了一点。但在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时又揉在一起了。 “还有人很好。”她很天真地笑着。“万俟宇的怀抱很温暖,很让人安心,所以我都不想走了。” “我喜欢万俟宇你,非常非常喜欢,比喜欢爸比还要多一点……呃……好多点。”在看到他铁青的脸时,她舌头打结了。“万……万俟宇……” “那个‘爸比’是谁?”他的嗓音出奇的阴沉。 “爸比啊,就是我爸爸啊,也就是我爹。”她找了个他听得懂的词解释。 “你爹?”绷紧的下巴放松了。“就一个‘爹’字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 “才不是乱七八糟的称呼,我们那里都是这么叫的。还有些地方叫‘爹地’,叫‘多桑’的呢。”她抬高的下巴很嚣张。“你落伍了。” 显然这丫头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了。 “你不用在意的,那个你口中所谓的未婚妻。”知道小丫头对自己也有意就好了。 “但她是你未婚妻耶,未来的庄主夫人。” “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每个人都知道未来的庄主夫人会是她,就只有她自己傻傻地不知状况。 “哦。”她胡乱地玩着胸前的发丝,把药膏都给抹到头发上了。 “你要不要当当看‘傲然山庄’的庄主夫人?”他很认真地看着她。 “我……我还有事。” 真没用。居然像乌龟一样缩头缩尾的。 聂芷砜在晚枫亭里扯着柳条发泄。 真窝囊呢。 那次逃开可以当成是一时没准备好需要找个地方沉淀一下,消化那句话。 但之后的这几天看到万俟宇就逃开,连睡觉都找小绿一起睡。摆明是乌龟嘛! 既然这些天理清万俟宇对自己的感情也弄清了自己喜欢万俟宇的事实就该勇敢面对嘛。世纪的新新女性就应该牢牢抓住自己的幸福! 但刚刚就退缩了。连陪万俟宇出庄一趟都不敢了。 “聂芷砜,你真的很没用耶。” 她把柳条当成自己,一直掐,狠命地扯。 “你就是聂芷砜?”前几天在厅堂看到的绿衣女子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着聂芷砜。 “有事?”这女人的眼神真让人不舒服。聂芷砜只看了她一眼,继续玩着手中的柳条。现在她是把柳条当成眼前这个叫水依儿的表小姐了。 “你应该知道吧?我和宇哥哥快成婚了。”她被保护得很好,若不是今天他有事出庄了,说不准一辈子她都没机会接近她。 “哦?”挑高眉睨她。“那又怎样?”这女人真是讨厌得要命。一下子用评斤论两的眼神看她,一下子又是那种想宰了她的眼神。当她是猪哦? “我要你离宇哥哥远点。” “你该对你宇哥哥说的。”这女人是来示威的? 哼。她聂芷砜怕她? “好啊,宇哥哥最疼我了。他一定会听我的。”水依儿摆着腰离开了,十足没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还以为聂芷砜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会很好打发的。没想到她失算了。 万俟宇最疼她? 聂芷砜皱紧眉。这句话真叫人不舒服。 “依儿,好久没见到你了。”倪芸的态度礼貌却不热络。 “舅母,您都看到了?”水依儿怯怯地问。 “看到什么?”她耸肩。“我什么也没看到。”这侄女突然让她感到厌恶。 就知道,舅母最疼她了。水依儿笑得很得意。 “舅母,表哥和我的婚事……”“那要看你宇哥哥的意思了。”宇哥哥?什么时候她儿子跟她那么亲密了? “可是……” “你舅舅找我有点事,你自便。”倪芸端庄高雅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去了。 想当她儿媳妇? 笑话,她倪芸又不是白痴。才不会舍聂芷砜那有趣的小丫头取这个突然转性的“大家闺秀”。 亏她以前还挺疼她的呢。 以前她是挺乖巧的一女孩。但怎么…… 哎。 “万俟宇,你害人精。”倪芸走到晚枫亭看到的就是一幅怨女摧柳图。 她真的爱惨她那冰块儿子了。倪芸嘴角的笑满是宠溺。 “聂丫头。” 惨了,又被她撞见了。聂芷砜暗暗翻了下白眼。她抬头冲倪芸礼貌一笑。“夫人。” “你和那害人精怎么认识的?”倪芸在聂芷砜刚刚坐的位置坐下,看着一步之遥恭敬站着的聂芷砜。 “害人精?”她眨着水灵的大眼睛,一脸的无辜。“夫人,您说谁?” “我儿子。”啧啧,这丫头比她还会演戏呢。 “少爷?”皱着眉想了一下,然后很夸张地拍了一下脑袋。“对了,少爷要奴婢整理书房。”聂芷砜恭敬地鞠了一躬。“夫人,奴婢先退下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万俟宇叫她不要和夫人有任何接触,但夫人给她的感觉没外表端庄,甚至比她这个未来世界的人还爱闹。躲她远点准没错。 “等一下。”难得她儿子肯放下这丫头出庄,她不把握机会玩玩怎么行? “夫人。”她无奈地转身对着倪芸。丫鬟难为啊。 “陪我聊天。”不容分说,她拉聂芷砜坐在她身边。“你觉得宇儿怎样?” “可恶到了极点。”不经大脑就动口了。惨了……她捂住嘴巴,松开手后,冲倪芸甜甜笑着。“夫人,您什么也没听见对不对?”讨好的态度表明她根本忘了要装成万俟宇那种冰块样。 “是啊,我知道我们的聂家小丫头爱惨了万俟宇,怎么可能说他坏话?”邪佞的笑仿若撒旦。 “才没有呢!我才没有爱惨那混蛋……”顶多是很喜欢。她的音量越来越小。 心虚了。 “那他要娶妻你也不在意?” “鬼才管他讨几千个几万个老婆。”可恶的万俟宇明明就是要娶那个叫水依儿的女人还骗她说想娶她。 “那你做我‘干女儿’吧,我很喜欢你。”干女儿是半个女儿,媳妇也算半个女儿,所以现在说的这个干女儿就是媳妇了。倪芸在心里换算着。 “可是……” “娘带你出去溜溜,可别闷坏了我们的宝贝。” 第五章 “夫人,我们要去哪?”聂芷砜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真晕呀。这马车真不稳。她无力地唤了声驾车驾得正起劲的倪芸,并不奢望她能给出什么回答。 “城南郊外的枫树林。”驾车的人没有一点贵妇人该有的端庄,那姿态粗鲁得很。 “枫树林?!”昏沉的脑袋瓜子一下子清醒了。“也像山庄的枫树那么茂盛,像火一样。快要燃烧起来的那种?”真奇怪呢,明明是夏季,怎么这个朝代的枫叶都这么早红? “山庄的枫树就是从这里移植的。不知什么原因,那片树林的枫叶常年红着。”倪芸把马车驶得更快了。真过瘾。好久没这样驾车了,自己驾车果然比坐在马车里好碗。“芷砜丫头,你要不要也出来驾车看看?”这丫头耍坏的资质不错,好好栽培一定能像她这么“出众”。 “不了。”她的声音虚弱得很。真的快吐了,这夫人真爱玩。她越来越喜欢夫人了。万俟宇怎么没说他娘这么有趣,还怂恿她疏离夫人。“万俟宇坏蛋。” 轻若蝶翼的声音还是飘到了倪芸耳廓。她嘴角的扬起的笑更嚣张了。 搞定了,这丫头和她同一战线了。哼,看她那冰块儿子能怎样? 到时候是这丫头巴着她,可不是她主动去“动”她。 “驾!” 黄土翻滚不断,朦胧了路过的樵夫的时限。待视野清晰,已无马车的踪迹。 灿烂的红醺眩了聂芷砜的眼。从来她都没看过红得这么醉人,红得让人感觉到真正活着的枫树林。 “丫头,傻了?”倪芸敲了下聂芷砜的脑袋,见怪不怪地巡视着周围的枫树。她根本忘了第一次看到这片林子时,她诧异得忘了呼吸。还是她的亲亲相公给她输气的呢。最后甚至还赖皮地要求万俟傲要将这里的枫树移栽到山庄内,否则就不嫁给他。那也是建“晚枫亭”的用意——让倪芸可以安分地在亭子里赏枫就好。 “聂芷砜。”见她没反应,倪芸很用力地在她耳边喊。“万俟宇在你背后。” “赫。”聂芷砜受了很大的惊吓,反射性地转过身。看到身后无一人时,揉了揉发疼的耳朵,抱怨到。“哪个混蛋乱开玩笑?”再吼几声不聋才怪。 “丫头,说谁呢?”恶作剧地整张脸在聂芷砜眼前放大。 “夫人……”后退一步,无辜地笑着。 “叫娘吧,干女儿。”还说不在乎呢,一听到名字反应就那么大,真爱闹别扭。 “我不要做你的干女儿。”被人整死的事她才不做。 “那做媳妇吧,我儿子应该挺乐意的。”总之叫娘就对了。 “我……我到那边走走。”又当乌龟了。 “除了嫁就没其他好玩的吗?母子俩一个样,果然万俟宇是她生的。”聂芷砜沿着河岸走,边走还边踢小石子。“我干嘛要嫁给他?我就喜欢巴着他,不给他名分怎样?再说了,爸比又不在这里,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自己给嫁了,至少也要跟爸比说一声嘛……” “嘻,你在念什么?你不想嫁谁?”一名红衣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聂芷砜身后。 “万俟宇啦,那个该挨千刀的混蛋。”脚下一偏,将一颗石子踢到河里泛起了圈圈涟漪。 “万俟宇哦,我也不会想嫁那个冻死人的冰块。”红衣女子很用力地点点头。“而且邢君祀那个爱囚禁人的家伙,不玩过瘾我也不回去了。” “嗯。邢君祀更混蛋,每次他出现万俟宇总要失踪好几天,害我总没办法睡好觉。”两个人不知不觉地一搭一和起来。 “肯定是去摆平那些邢君祀口中的杀手了。真爱乱操心,我一个人偷溜出来还不是没事?” 聂芷砜停下脚步,身后的红衣女子还一个劲地碎碎念,结果撞上了前头的聂芷砜。 “你干嘛突然停下!”红衣女子揉了下撞疼的鼻子,皱着脸白了眼聂芷砜。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聂芷砜回过身,和红衣女子对站着。 “我叫宛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瞪眼睛哦,她又不是不会。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奇怪,她怎么没感觉有人在她身后? “在你念到你不想嫁时。”宛儿翻了翻白眼,这女孩子明明看上去就很聪明,怎么会迟钝到她跟她讲了那么多话还没发现她的存在? “哦。你很美。”聂芷砜友好地向宛儿伸出手。“我叫聂芷砜。” “聂芷砜?你的名字真好听。”宛儿牵住聂芷砜的手。“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我十六了,我是姐姐。” “我十七。”所以姐姐只能是她。 “骗人,你明明看上去才十三、四岁。” “不信算了,我十七的事实也改变不了。”淡淡地笑着,倾国倾城。 “芷砜,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万俟宇会要娶你了。”宛儿突然冒出一句。 “啊?” “因为你是个精致的收藏品,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聂芷砜这么绝尘又精致,可爱俏皮的人了。你很特别。”邢君祀的话让聂芷砜一头雾水。她特别吗?她顶多是任性了点。 精致?是有很多人说她长得像白玉娃娃啦,但她觉得宛儿那种调皮中带点妩媚的样子更美。 绝尘?哪有,她那叫无知。虽然很不想说自己的坏话,但那是事实。 “万俟宇一定很喜欢你,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想得到你,无论用什么手段。”宛儿突然惊醒。“你一个人出来的吗?万俟宇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游荡?” “你不也一样不安全?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因为我会易容术。”宛儿全没形象地扮了个鬼脸。“我就是易容逃出来的,很厉害吧?” “你不怕家人担心吗?”难得的,聂芷砜没疯上一份。 “才不会呢,我没有家人。而且好不容易才溜出来才不这么快回去呢。”她眼神一下子寂寞了。 “那好,我陪你。我要做你的家人。”她眼中的落寞让她想保护她。 “芷砜丫头,我们该回去了。”这时,倪芸驾着马车过来。她跳下马车,立在宛儿面前。“丫头,做我干女儿如何?” “不要。”别开脸,白了倪芸一眼。这么没形象爱设计人的娘不是她想要的。她才不要被这个眼神像狐狸的女人玩死。 真干脆。倪芸嘴角的笑加深了。这丫头也很有趣。这下有得玩了,这两个丫头一定可以帮她解闷的。 “夫人,我可不可以带宛儿一起回去?”聂芷砜看着地上的枫叶,遇到这样的长辈真头痛,更惨的是喜欢上她。 “好啊。乖媳妇,再叫夫人要生气了。”倪芸微愠着一张脸。她眼中的笑却泄露了她得逞的愉悦。 “我不能和你们回去。”宛儿迎上了倪芸的眼。“我不要和你们回‘傲然山庄’。” “为什么?” “我不想被万俟宇撞见。”特别是可能遇到邢君祀。 “哦?”倪芸眸里的笑更深了。敢情这丫头也和她那冰块儿子有什么关系? 啧啧,她儿子真有艳福啊。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两个宝贝都跟他有关。 “你认识万俟宇?”聂芷砜瞪大双眼。 “不熟。”逃避着她们的眼神。既然芷砜刚刚没注意听她说话,她和邢君祀的关系先隐瞒着吧,免得神经大条的聂芷砜在万俟宇面前说溜了嘴,害她没得玩了。 “那就住在我和傲的‘风扬轩’吧,宇儿几乎不到那走动的。”如果聂丫头在那就不保证了。倪芸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宛儿,和我们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既然她和万俟宇不熟就没必要让万俟宇知道她到山庄了。宛儿也不想见到那张冰块脸,他会吓到宛儿的,所以在夫人那最好。 “呃……好吧。”在看到聂芷砜眼里的乞求时,她吞下了拒绝的话。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聂芷砜哼着歌,心情很好地推开房门。在踏出第一步时,脚硬生生地僵在门坎上。“万俟宇,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隔壁他自己的房间吗?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轻飘飘的声音很疲惫。 “出庄啊,之后在‘风扬轩’呆了一会儿,现在就回来了啊。”她像献宝的小孩一样,很得意地描述着。“你都不知道那片枫树林多美,如果有相机我一定把它拍下来给你看看。”她蹦蹦跳跳地走到万俟宇身边,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改天我让夫人也让你跟去看看。”她揉了揉发酸的腿。真不舒服,怎么刚刚还好好的,一坐下就这酸那酸了? “那女人带你去的?”不悦地拧着眉,手上将她引进怀里的力道却十足温柔。他将她安置在大腿上,隔着长裙替她按压发疼的腿部肌肉。 “对啊,夫人很好呢。她还要我当她干女儿。”舒服地靠着他,没看到男子脸色一下子铁青了。 干女儿? 那女人摆明不想活了。 “万俟宇,我没答应哦。我才不要笨笨地被整死。”她的话适时地浇熄了他的火。 “真聪明。”他轻吻她的眉眼。“今天玩累了吧,要不要先泡个澡再用膳?那样会比较舒服。” “不用了,我刚刚在‘风扬轩’陪夫人吃了。我现在想休息。”她贪恋着他怀里的温暖,舍不得离开。 “不躲我了?”他的手似乎有着魔力,让她发酸的肌肉不再酸疼。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这么多天他也没哪晚想到要把她接回去睡觉。 “我想好好睡一觉。”他在她耳边轻喃。 “啊?” “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温热的鼻息让她耳朵痒痒的,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 “原来,不只是我需要你才可以好眠,你也一样嘛。”她很得意,很快忘记了刚刚的不自然。 “嗯。准备回去了吗?”虽然她的“离家出走”只有一壁之隔。 “好。以后不许再让我躲着你你却不找我了。”她不知道她的态度就像和丈夫闹别扭的小妻子。 “好。”他宠溺地捏了下她的俏鼻。不否认她任性的指责。下午找不到她,他急得把整个山庄都翻遍了。若她再晚来一会,他可能已出动全山庄的人搜城了。 “那我们回去吧,你的床比较好睡。我想好好睡一觉,这些天又有黑眼圈了。”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好好睡吧,再过几天我又要上京了。邢的调皮王妃失踪了,我要到邢王府一趟。” “嗯,你早点回来就是了。”她不再任性了。 “真乖。”他本以为她会闹的。 “嗯。”她乖巧地点头,头更靠近他心脏的位置了。 “我要睡了。”好好睡饱,明天才有力气和宛儿玩。 有宛儿真好,万俟宇不在就不会无聊了。 “聂姑娘呢?” 万俟宇拦住了拿着笔墨纸砚的小绿。 “少爷,您醒了。”小绿怯怯回应。“要不要奴婢帮您准备早膳?聂姑娘一大早就到‘风扬轩’陪夫人用膳了。” “不必了。”他看到那些笔和砚台上都有“御”字,摆明是从他书房偷渡出来的。“聂姑娘现在在做什么?” 该不是又要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诗吧?他不自觉扬起了笑。 “聂姑娘要做风筝。等下她要放风筝给夫人看。”聂姑娘说了,不可以提到宛儿姑娘。 放风筝? 什么东西? 万俟宇快步朝“风扬轩”走去。 那丫头又在搞什么鬼了? “芷砜,为什么要小绿回去拿笔墨纸砚?我这里也有啊。”宛儿看着聂芷砜把树枝交叉绑着,做成一个个架子。 “万俟宇那里的比较好货。都是御赐的呢。”聂芷砜拍了拍手。好了,大功告成,就只等小绿来了。 “据说是当今圣上赐给邢君祀那个坏蛋的,那家伙嫌太占位置就丢到万俟宇书房了。” “哦。”果然是邢君祀的作风,整一个把金子当狗屎的家伙。 “风筝长什么样的?”她很好奇呢。 “就是能在空中飞,还拖着两条尾巴,由线牵引着的纸制品。”聂芷砜解释着,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词。“对了,纸鸢。风筝就是你们说的纸鸢。” “纸鸢就纸鸢嘛,干嘛说那么一大堆。”宛儿摇着罗扇。姿势中流露的妩媚和她大咧咧的性格很不搭。 “夫人呢?”聂芷砜站起身,巡视四周看不到倪芸的身影,连那些丫鬟奴婢也不见了。 “在屋顶呢。那些跟屁虫被我赶到前院纳凉了。”宛儿指指屋顶上的黑点。 “我也想爬上去。”聂芷砜一脸兴奋。“宛儿,我们也上去好不好?”那上边好像很好玩,有小鸟。 “我也想,但我们又不像她一样会轻功。”宛儿的扇子在聂芷砜眼前晃了晃,“别想那么多了,我们上不去的。” “我爬树。”那边正好有一棵树够到屋檐,她只要爬到树上再慢慢爬过去就行了。 “喂……”宛儿追在跑了一大截的聂芷砜身后,想要阻止她爬树。 “你又在做什么?”白衣男子早一步拉住了在脱鞋的女子,他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红色身影隐在花丛后。 “爬树啊,我想上屋顶。”她看着帮她把鞋重新穿好的白衣男子,露出了腻死人的笑。“万俟宇,你带我上去好不好?” “下次吧。”他眼中的冰剑射向了屋顶的罪魁祸首。后者还是很悠哉地逗着鸟玩。 “我们该回去了。”他替聂芷砜擦干净不小心弄脏的脸颊,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可是……” “我肚子饿了。”他的表情很可怜。 “哦,那我们回去吧。”她的回答让原本睁大眼睛的两个人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丫头,他在装可怜。”倪芸从屋顶跳到他们跟前。“儿子,你也会撒娇哦?” “我们回去了。”不理会倪芸的挑衅,万俟宇拉着聂芷砜闪开倪芸。 “宛儿丫头呢?”倪芸瞄了眼晃动好几下的花丛,邪恶地笑着。 “谁?”这女人似乎有事要告诉他。 “万俟宇,我们回去了。等下你带我去放纸鸢。”她硬拉着他走。待他们走后,宛儿从花丛走了出来。 “你故意的。”她用眼神指责。 “对啊,不故意就不好玩了。”倪芸很大方地承认了。“你和我那不孝子一定有什么关系。” “才没。”她回答得理直气壮,顶多她只是认识他而已。 “哦?那邢君祀呢?”笑得更坏了。 “我不认识他。”宛儿别开眼。 “如果邢王爷听到会很伤心呢,宛儿王妃。” “你调查我?” “没有。”她只是对她感到好奇。所以就不小心知道了她想隐藏的秘密。 “我要走了。”再呆下去一定会被万俟宇发现的。 “如果你不怕被我儿子找到,那就走吧。”她凉凉道。“正好我儿子几天后就不用上京了,我可以早点抱孙子。”虽然她儿子在庄里都和芷砜丫头睡在一起,但她保证她儿子绝对还没乱来。 “我才不要你这么早抱孙子。” “那就留下吧。我们正好可以一起研究我儿子的冰块脸。”奸计得逞之后,她搭着宛儿的肩膀,不客气地评价万俟宇刚刚的行为。“我那儿子真不孝,从小到大就没找我撒娇过。看他刚刚对芷砜丫头的样子,根本就是赖皮得要命。肚子饿?他曾经天夜在房里不吃不喝也没死,也没听他找谁哭饿。存心把芷砜丫头从我这骗走……” “那样子真的很好玩。我见过的万俟宇永远都是那种冰块脸,我还以为他只有那种表情呢。芷砜真是太厉害了。” “可不是?他只对那丫头和善……” 整个上午,两个女人就在那里唧唧歪歪说着万俟宇的变脸,说着邢君祀的坏话,说着她们曾经做过的坏事。 整个上午,两个女人谈论到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男人真的很任性。 还有,聂芷砜损失太大了。居然没参与这意义重大的会议。 那个上午,宛儿做了决定。她要认倪芸当干娘。虽然她的性格太不符她对娘定的标准,但她耍坏的技术太高明了。她一定要把那些技巧学到十分像,再改进个两分。 她一定要整得邢君祀那狐狸哇哇叫,看他还敢不敢囚禁她? 又是一个安静的早晨,又上演着同样的“寻妻记”。 “她人呢?” “聂姑娘在……”不等丫鬟汇报完,白衣男子已早一步拐过拱门,逮人去了。 “少爷明知道的嘛,怎么还是爱问?”空荡荡的回廊只剩下小丫鬟纳闷着。 “抓不到,抓不到,你抓不到我。”坐在树叉上的粉衣女子朝下面气急败坏的红衣女子扮了个极丑的鬼脸。 “每次都这样。明知道我不会爬树还老爱往树上钻,你让我抓到一次会死哦?”红衣女子也开始脱鞋了。“我就不信,我爬不上去。” “笨宛儿,你下不了水就算了还爬不上树,真是笨蛋。”粉衣女子的脚丫子在空中晃呀晃的,好不得意。 “聂芷砜,你不就会泅水嘛,有什么了不起?你还不是要多带一套衣服来替换,免得回去被你的万俟宇知道你偷下水了……” “说人人到,宛儿丫头快躲起来吧。”倪芸在屋顶喂鸟,抽空朝宛儿挤挤眼。示意她到花丛躲着。 “今天先放过你。”红色身影隐在花丛里。 “那我呢?我该怎么下去?夫人,你快帮帮我。”聂芷砜向倪芸求救。今天万俟宇怎么比前几天早到? “不要。”很干脆地拒绝了。前几次她可以帮她,但今天她儿子要出庄了,让他英雄救美一次。 看,她这娘当得多称职。 “夫人……” “叫娘也没用。”而且她儿子已经看到她了,帮了也没用了。 “呦,这阵子真孝顺呢,天天来向娘请安,为娘很感动。”倪芸从树上跳到万俟宇跟前。 “你把她藏到哪了?”从倪芸身边错开,巡视着四周。 “树上啊。她自己爬上去的。”倪芸咧开嘴笑。不跟他计较,她很大方的。 “树上?”他挑高眉,走到绣花鞋当标志的树下。“你又爬树了。”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悦。 “树上比较凉快。”她眨着无辜的大眼。很夸张地扇着风。“这天气真热!”虽然现在阳光只能算柔和,她身上穿着冰蚕丝织成的衣裳。 “热吗?”万俟宇好笑地看着她夸张的表现。“那你就呆在上面吧,我自己去用膳了。” “天气就是很热嘛。”她摸了摸肚子。他没说她还不觉得饿呢。 “那就是不下来了?”他作势要转身。 “万俟宇,我肚子饿了。”她扁了扁嘴,不情愿地屈服了。 “好,我们去用膳。”他张开双臂,等着她跳下来。 “我要吃春娇婆婆做的小笼包。”一落地,她就掰着手指头一一念着。“我还要喝夏阿姨磨的豆浆,还有孟姐姐的‘芙蓉糕’,崔大叔的特制酱瓜。” “还有饭后要来块清凉解暑的西瓜。”他捏了下她粉嫩的双颊。“吃这么多你都不长肉的。” “这是上天给我的本钱啊,当然要好好利用。我们那里大多数女生都因为怕长肉而不吃东西呢。”她皱了皱鼻子,表情很自豪的说。 “真是怪地方。”倪芸在一旁闷哼出声。“才会养出这种怪人。” “别理她,我们回去了。”将粉衣女子纳入怀中,朝他们的地盘进军。 “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养出了聂丫头这样的怪人。还有那些可以坐人的‘大鸟’,可以发出声音的盒子,还有和聂丫头那套奇怪装扮不一样却同样奇怪的衣裳,还有……” “还有干娘你那冰块儿子行为也很奇怪。”还说人家奇怪呢,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怪人一个。才生出万俟宇那种“砜”前“砜”后善变的怪胎。 “宛儿丫头你也不差,” 反正怪人一群就对了。 第六章 “万俟宇,你今天怎么比较早起?”聂芷砜左手抓着一个小笼包,右手一块“芙蓉糕”,口中的酱瓜还来不及咽下。 “等一下我要出庄了。”将豆浆递到她唇边,小心喂着。 “哦。”她乖乖地喝了一口豆浆。“那我是不是又不能好眠了?” “有差吗?”他替她擦拭嘴角残留的糕屑。 “有。”她吞下一个小笼包。真是美味。“你没发现吗?这几天我都没黑眼圈了。” “哦?”和他没关吧?她这些天根本是玩累了,回房间倒头就睡,根本看都没看到他一眼。早上也比他早醒,害他连睁眼看到她的机会都没有,每天上演逮人的戏码。这不像是没有他不可以好眠的样子吧? “万俟宇,你什么时候回来?”虽然他不在了会想他,但她想留宛儿在“云枫居”住几天,顺带整个山庄绕一圈咯。 “十天半个月可能回不来。”他用湿的绢帕将她的双手擦干净,用筷子夹了个小笼包放在她嘴边。看着她吃下。 “哦。”她含糊不清地应着。半个月,太久了吧?她不要。“万俟宇,最多就七天。你只能离开我七天。”七天就可以把整座山庄逛完了吧。 “十天。我尽快回来。”他将豆浆递到她唇边,她别扭地别开脸。“好吧,七天。” “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她笑眯了眼,将整碗豆浆抢过来,一咕噜喝光。 “任性的丫头。”他的话里净是宠溺。 “好了,我去玩了。”她将碗放下,深呼了一口气。 “中午记得吃饭,晚上吃完饭乖乖呆在‘云枫居’玩,不要到处乱跑;睡觉时不要乱踢被子。到‘风扬轩’玩时不可以再爬树,也不准再偷下水。我会……” “叫幻影在暗处保护我。”聂芷砜接下他的话。“明明是你要出门,怎么婆婆妈妈吩咐一大堆的是你不是我?你才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乱淋雨了。”要念妈妈经哦?那一起咯。而且她爱碎碎念念起来才有味道,像万俟宇这种酷哥哥类型的男生念起来会扣分的。 “还有,不许泡,不许带一大堆苍蝇回来,不许让别的女人近你身半步!”女权万万岁,所以万俟宇只能对她好。 什么意思? 万俟宇挑高眉。她说的那一大串他只听得懂“别乱淋雨”“不许让别的女人近身”,其他乱七八糟的又是这女人的天马行空了吧? “少爷,马备好了。”小厮小刀背着包袱出现在门口。 “嗯。”冷应了一声,视线锁在聂芷砜脸上。“我走了。” “早点回来。有什么好玩的带回来给我哦。”她倾过身,想给他的脸颊一个送别的吻。哪知他脸一偏,竟刚好对上他的唇。 呃……有桂花的味道。 万俟宇偷偷喝了桂花酿,没有分她。 “咳,咳。”小刀装模做样地咳出声。虽然眼前亲热的画面很养眼,虽然他不忍心打扰小两口的道别,但再等下去恐怕又走不了了。 “呃……我……”聂芷砜红着脸跳离万俟宇身边。她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踱到小刀面前,严肃着一张脸。“小刀,你帮我盯好少爷,别让他到处拈花惹草。” “是,聂姑娘。”小刀憋住笑,很认真地应着。“小的一定盯好……照顾好少爷,不让少爷有机会……不让有心人士接近少爷。”在万俟宇冷眸的逼视下,小刀噤声了。少爷哪可能拈花惹草,除了在聂姑娘面前,他根本就不像人……普通人。 “那就好。”她的态度根本就把万俟宇当成所有物了。还不害臊地以“少庄主的贴身丫鬟”自居。 “小刀,走了。”万俟宇不知什么时候已停在好几米外的地方等小刀了。他不看向聂芷砜,不然就真的走不了了。 “是。”十分狗腿地跟上去。“少爷,您中午打算在哪驻脚,小的要不要先打理一下……还是晚上就在……” 聂芷砜看着小刀满头大汗地追在步伐轻履的万俟宇身后,嘴喋喋不休的样子,笑得到快流出眼泪了。 “这小刀真好玩,等回来了向万俟宇借来玩两天。”她自言自语。 “万俟宇,你早点回来哦。” “丫头啊,人刚走就开始想念了?”倪芸鬼魅般出现在聂芷砜身后。刚刚那香艳的画面她可没错过哦。 啧啧,这小姑娘真主动呢。 她那冰块儿子也懂得亲亲哦,真想不到。居然没咬破小姑娘的嘴唇。技术还不错哦。 “夫人,你在看什么?”聂芷砜脑袋中冒着问题泡泡,她的眼神很不怀好意。看得她心理毛毛的。 “丫头啊,什么时候让娘玩孙子啊?”倪芸上上下下打量着聂芷砜。看上去就小孩子一个,以后再生出个小孩子,会不会再过几年母子或母女就变双胞胎了? 嘻,到时景象一定很有趣。 “夫人,您想太多。”虽然她是世纪的新新女性,但她坚持到所谓的洞房花烛夜才将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亲亲老公的。 “我去找宛儿玩了。”虽然很喜欢夫人,但现在躲远点比较安全。因为夫人体内的恶作剧因子又不安分了。 “宛儿,我们到那边去玩。”聂芷砜将宛儿拉向“晚枫亭”的方向。“我跟你说哦,那边有个好漂亮的湖,叫‘静霓湖’,湖边的亭子叫‘晚枫亭’,那里的枫叶红得好灿烂好浪漫……” “那谁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居然还擅自带人入庄,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水依儿尖锐的声音打坏了聂芷砜喋喋不休的兴致。 “宛儿,我们到亭子再聊。”拉着宛儿,迅速地绕过水依儿。 “丫鬟就丫鬟,摆什么架子。”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丫鬟挡住聂芷砜的路。只是那丫鬟不敢照办。 “你这女人做什么这么嚣张?!”不顾聂芷砜按住她的掌心,让她别和水依儿一般见识。宛儿气冲冲地跑到水依儿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丫鬟?你才是要气质没气质,要风度没风度的伪大家闺秀!” “敢说芷砜是丫鬟,你凭什么?整个山庄除了芷砜她自己,没谁敢称她为丫鬟的。就算是万俟庄主也一样。” “我告诉你,再让我看到你羞辱她,我让你下地狱去!” “你……你算什么东西?”水依儿挺起胸膛不让别人看出她的胆怯。 “我……”就在宛儿扬手要给水依儿一巴掌时,一个力道制住了她。 “宛儿,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说来干娘听听。”倪芸一脸温婉的笑。直接回答了水依儿的问题。 “她……”宛儿在倪芸眼中捕捉到了信息,一下子噤声了。她压下心中的火,露出比倪芸更温婉的笑。“干娘,宛儿刚刚是跟这位姑娘开玩笑的。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要演戏,她可不会输给倪芸。以前在“绿缘阁”不是白混的,不然她哪还能是以清白之身入住邢王府。 “舅母,她……”水依儿一改刚刚的嚣张样,十足的大家闺秀。 “她叫宛儿,我干女儿。宇儿不在,替宇儿来山庄陪芷砜丫头玩的。”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她是来陪未来嫂嫂的。倪芸亲昵地拉着聂芷砜和宛儿。“这小丫头是聂芷砜,宇儿的贵客。你见过的。”特意加重了“贵客”两个字。 “干娘偏心,怎么芷砜就是贵客,宛儿只是个陪玩的丫头?”宛儿撒娇的柔与媚恰到了好处。她似是不经意一瞟。在看到宛儿时,露出好震惊的表情。 “这姑娘是……” “依儿,她闺名水依儿。是宇儿的远方表妹。年龄稍长你一点,该称呼表姐。”倪芸介绍着。一个“远方”就把水依儿推得老远。 “依儿表姐,宛儿不懂事,以后还依仗表姐多指教。”宛儿谦虚地对水依儿点头。 “宛儿妹妹长得真可人。”水依儿一副好姐姐的样子,想和宛儿搞好关系。倪芸很疼这个干女儿,她知道。所以只有把宛儿拉到自己同一战线,她才可能嫁入山庄。 “芷砜才是呢。”宛儿故作天真地笑着。她朝倪芸和水依儿鞠了一躬。“我这陪玩丫头先陪贵客玩去了,不然万俟少庄主回来了我可担不起怠慢贵客的罪名啊。”拉着一旁看好戏的聂芷砜翩然离去了。 “舅母,宛儿真可爱。”水依儿尴尬地笑着。 “是啊,那两个丫头就是讨喜。”倪芸很不谦虚地接话。“一个媳妇,一个女儿刚刚好。” “舅母……” “依儿,你慢慢玩,我找你舅舅商量点事。”“可是……”倪芸不让水依儿有说话的机会。“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丫鬟们说,我去忙了。” 万俟傲永远都是最好的挡箭牌。 倪芸躲在暗处看着两个丫头凑在一起咬耳朵。想着刚刚的事。总结出的也就只有一条。 “傲真是很好的挡箭牌呢。”喃喃出声。 “娘子,不知找为夫有何要事?”突然发出的声音把倪芸吓了一大跳。她转过身对着她相公,谄媚地笑着。“傲,布庄的事都处理好了?账房那边也没问题了?” “要怎么补偿为夫呢?”他答非所问。 “相公辛苦了,要不妾身吩咐厨房准备些补品让丫鬟们整理好床铺让相公好好歇息?妾身这就去。”她准备闪人了。 “宇儿如果知道他出庄的原因就在庄里,不知道会怎样?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大堆帐啊什么的就没我的事了。”他似是自言自语,声音刚好可以让他准备闪人的娘子听到,而且不会打扰到两个笑容诡异的丫头。 “傲,哪里不舒服?肩膀酸对不对?也难怪。昨晚批了整夜的账本,辛苦极了。妾身帮你单击。”自觉绕到他身后,拉他找地方坐下,帮他按捏着。 “回房吧,我悃了。” “我叫人整理好床铺。”她找到机会又想闪了。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分明别有企图。 “还是找宇儿回来吧,年轻人……” “我陪你回房,再帮你按几下帮助入眠。”倪芸认命地跟在万俟大庄主身后,眼睛还不舍地瞟向两个笑得乱灿烂的丫头。 不知她们又在密谋什么整人计划了。都没她的份。 夜—— 诡异得很。 水依儿在睡梦中听到了凄惨的声音。 “水依儿……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水依儿……” 她的睫毛不安地动了动,最后睁开眼。 “啊——”她尖锐地喊出声。“来人,快来人!”只是门还是紧闭着。 室内的青光依旧。两个长舌头的高帽男子阴沉地笑着。 “没有人会应你的。乖乖跟我们走吧。”黑脸的那个声音凶巴巴的,透着杀气。 “不……” “水依儿,走吧。再不走天就亮了,你的魂魄也散了,就永世投不了胎了。”白脸的那个声音冷冰冰的,寒气逼人。 “不……” “水依儿……” “水依儿……” 黑白两张恐怖的脸越来越逼近她。 “不——” 清晨的“傲然山庄”划过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 “怎么了?小姐。”第一个冲进水依儿房间的是她带来的丫鬟彩儿。 “彩儿,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苍白的水依儿抱着彩儿直发抖。 “小姐,你活地好好的。”彩儿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活着?我还活着?”水依儿一下子冷静了。瞬间又慌张起来。“有鬼,山庄有鬼。彩儿,我们快回去。这山庄有鬼。” “小姐,你冷静点。”彩儿按住她的肩膀。 “彩儿,我们回去了。以后……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彩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倪芸优雅地打了个呵欠。不紧不慢地踏进屋子。此时,屋子已聚集了一大群人。 “舅夫人,小姐她不知怎的一直说有鬼,嚷着要回去。”彩儿边安抚水依儿,边解释。 “鬼?”倪芸瞪大了双眼,又一下子了然了。她伸了伸懒腰。“可能做噩梦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要回家。彩儿,我们回家。快,快点……我们回去了。” “彩儿,好好照顾小姐,冬兰你也留下,还有夏雪、春菊。”倪芸坐在水依儿身边安抚着。 “依儿,没事的。你只是做噩梦了,醒来就好。没事的,你现在好好的。” 她的安抚像咒语般,让水依儿一下字安静了下来。 “做噩梦?”水依儿喃喃道。“原来是做噩梦了。但怎么真实得想要窒息了?” “对了,只是做噩梦。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倪芸的声音很轻很柔。 “舅母,我该回去了。爹娘想我了。”水依儿恬静地笑了。 她不争了。或许是因为争不到加上不甘心才会让自己这么累,才会产生幻觉吧。 “好,等你精神好点了,舅母就派人送你回去。”倪芸暗自松了一口气。 “嗯。”水依儿埋下眼,又抬头,扬起灿烂的笑容。“表哥和聂姑娘成亲时请舅母通知依儿一声,依儿想来祝福他们。” “曾经依儿不懂事,为难了聂姑娘,舅母可以代依儿向聂姑娘表示一下歉意吗?” “我让芷砜丫头来看你吧,她也有不对。”倪芸环视了一下四周。“红儿,叫聂姑娘和宛儿小姐来一下。” “夫人,聂姑娘和宛儿小姐还在安寝。是否要小绿……” “不必了。”宛儿看着倪芸。“舅母,麻烦您叫人准备一下马车,依儿等下要出庄了。”看到聂芷砜那双清澈的眼,她会想起那些曾经的恶毒。 “好。我叫人准备。”倪芸站起身。“帮表小姐更衣,准备早膳。” “是。” “聂姑娘,聂姑娘,夫人来了。” 小绿跌跌撞撞地跑进万俟宇的房间,看到空荡荡的床时,呆了几秒,又跑到隔壁的厢房。 “聂姑娘,聂姑娘,夫人……” 还来不及叫醒床上睡得正甜的两个人,就先看到倪芸坐在圆桌前,悠闲地喝着茶。 “夫……夫人。”小绿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眼神不敢和倪芸对上。 “慌慌张张地,发生什么事了?”当家主母的架子十足。 “没……”声音细若蚊呐。 “哦?”挑高的眉和万俟宇很相似。“那聂姑娘半夜不在房里的事你也不知道了?” “奴婢……” “小绿啊,你失职了。”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我该怎么处置失职的丫鬟和不安分的主子呢?这聂丫头是该……” 不等倪芸说完,小绿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小绿该死,是小绿没照顾好聂姑娘才让聂姑娘半夜肚子痛。夫人要罚就罚小绿吧。聂姑娘要上茅厕时,小绿不该贪睡让宛儿姑娘陪聂姑娘出去,害得两位姑娘在庄里迷了路,到大清早才回房休息……” 迷路? 倪芸差点失笑。亏那两个丫头想得出这么蹩脚的理由,也亏小绿相信迷路的说法。 “大清早的,谁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睡觉?”床上终于有了动静。 “小绿,不是说不到未时不吵我的吗?”另一个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宛儿刚睡下。” “出人命了还睡得着?”倪芸示意小绿先出去,顺带关上门。 “关我屁事。人又不是我杀的。”宛儿的声音明显不悦。 “夫人,睡觉最大。等我养足精神再陪你玩。要杀人也是那时的事了。”懒懒响应,和宛儿的态度明显有差。 “水依儿病倒了。”就不信这两个丫头还睡得着。 “病倒就病倒,大不了找副棺材装着入土。”话音刚落,头脑也一下子清醒了。倏的瞪大双眼,宛儿迅速起身,顺带拉起窝在被子里不肯探头的聂芷砜。 “宛儿,你做什么啊?我很悃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呵——”还是好想睡觉。 “清醒了没?”倪芸极优雅地啜了口茶,放下茶杯。 “咦,夫人你怎么在这里?”拍了拍脸颊,驱赶不断袭来的瞌睡虫。 “水依儿怎么了?”整装完毕的宛儿一屁股坐在倪芸对面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倪芸。 “什么怎么了?”慢条斯理地下床,穿鞋,踱到桌子旁边,坐下。 “昨晚你们做了什么好事?”庄主夫人开始审案了。 “没有啊,就只是迷路了,不小心闯错房间。”来了点恶作剧。聂芷砜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然后,装鬼吓人把人吓出病了。”倪芸很轻松地接话。 “水依儿病了?”终于聂家小姑娘知道自己被吵醒的原因了。“不可能吧?以前在鬼屋看到的都比昨晚恐怖多了,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怎么只是鬼中比较不吓人的小黑小白就把人吓出病了?难道是宛儿易容功夫太了得了……” “丫头,承认了哦。”嘻,不打自招。 “水依儿到底怎么了?”急性子的宛儿姑娘沉不住气了。 “没事了,被你干娘我治好了。”很自豪呢。 “那还来扰人清梦。”宛儿白了倪芸一眼,伸了伸懒腰,准备睡回笼觉。 “就说嘛,鬼又不恐怖。”轻飘飘的声音开始有几分万俟宇的味道了。 “告诉娘,为什么半夜扮鬼吓人。”不算她一份。 “因为啊……”聂芷砜咕溜咕溜的双眼还来不及多转几圈就被宛儿抢走话了。 “报仇。”宛儿精神一下子来了。“她太嚣张了,所以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原本我以为芷砜是怕她才不吭声的呢,原来她的鬼脑袋里早就想好方案了,只是等时机到了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宛儿的易容术。如果没有宛儿,大概免不了正面冲突吧。嘻,姑娘我聪明吧。”聂芷砜嘻笑出声。聪明人都是要会忍耐的,火气不可以一下子就被挑起,不然肯定是输家。 看吧,她学会了很多呢。 “哦。”倪芸虚应着。“原来我们的芷砜姑娘也是只小狐狸呢。”难怪做错事了,别人还要向她认错道歉。 “好了,散场,睡觉去。”王妃下命令了。 “睡觉,睡觉,刚刚我梦见周公说娶我咧,婚礼还没成就被吵醒了。我要继续了。”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打算上床睡觉了。 “水依儿要出庄了。” “哦。夫人怎么没去送行?”无关紧要,她跟她又不熟。 “她要我代她向你道歉。” “哦。啊?”天下红雨了吗?抬眼看天,风和日历。太阳也好好地呆在东边。 “夫人,你没说错吧?”回到原位坐着。“还是我听错了?” “她不争了。”倪芸很不满意聂芷砜的反应。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真不可爱。“她不再和你争宇儿了……” “错,是她自己在争,芷砜没和她瞎搅和。”宛儿打断了倪芸的话。“还用争吗?谁不知道万俟宇宝贝芷砜宝贝得要命,芷砜也没像水依儿那么在乎万俟宇。” “如果被他听到了,宛儿你应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你的邢王爷也救不了你了。”倪芸凉凉道。 “宛儿,你就是邢君祀的调皮王妃?!”表情在倪芸看来,满意度%。很好,还没被她那冰块儿子同化,而且更好玩了。那慢条斯理的态度。啧啧,她现在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之前就说过了,是你自己没注意听。”吐了吐舌头,白了倪芸一眼。 “那万俟宇就是因为你才出庄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呃……可以这么说。”宛儿干笑着。“芷砜,你不会怪我吧?” “那之前那么多次万俟宇失踪都是因为你?”眯着眼,瞪着宛儿。 后者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邢君祀那混蛋就是你……” “夫人,表小姐已经准备好了,等向您问安了就要起程了。”夏雪的出现打断了聂芷砜的兴师问罪。 “那去送行吧,那表姐应该也挺好相处的。干娘,我陪你去。”红衣女子打算溜了。 “芷砜丫头,你去吗?”倪芸总算愿意起身了,她伸了伸酸疼的筋骨。“其实依儿也挺不错的,就是太喜欢宇儿了。””干娘,我们去就好。芷砜需要休息。“红衣女子拖着倪芸想快点闪人。 “嗯,我去送送她。昨晚过火了点。”聂芷砜率先走出房间。 “等等,聂丫头,你打算就这样去?”倪芸喊住了她。 “有什么不对?”又打了个呵欠。 “自己看。”宛儿摇头叹气着。 “有……”在意识到自己只穿着单衣时,她恨不得把自己敲晕算了。“等我一下。” 迅速地找着衣服。 在穿衣时,麻烦又出现了。 这边的带子不会系,那边的裙摆又绊了一脚。不论她怎么理,都是穿不整齐。 “这衣服真麻烦,这么复杂做什么?”这边一拉那边一扯,整套衣服都快变形了。 “什么狗屁唐装,以前在电视上看到时还信誓旦旦地说‘非唐朝嫁衣不穿’,现在连基本的衣裙都难穿得要命,还谈什么嫁衣?!” “小绿在更衣时看上去明明很简单嘛,怎么会无论我怎么拉都无法整齐呢?奇怪……” 实在是看不下去的两个人左右各一边,三下两下就替她搞定了。 “以后我孙子一定不要像你。”倪芸冒出了这么一句让人吐血的话。 “嗯。连衣服都不会穿就惨了。”在替聂芷砜梳理头发的宛儿附和着。“你衣服都是叫谁穿的?” “小绿啊,不然还有谁?”聂芷砜理所当然地应着。“小绿的手可巧了,不像宛儿梳头时会扯痛我的头皮。”“问题是小绿现在不在,我们又赶时间。有人帮你梳头你就该知足了。”宛儿简单地在她头顶盘了个髻,插支玉簪就了事了。 “好了,该走了。”拉起皱着一张脸的聂芷砜,宛儿大大咧咧地就想往外跑。 “可是我们还没洗脸刷牙呢。”这样去送行很没礼貌的。 “不用了,我们刚睡下,午睡都没这么短呢。等下随便漱下口,用水泼下脸就行了。”王妃很不注重细节,跟在王府和“绿缘阁”差多了。 “可是……” “别可是了,再可是下去天就黑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她敲晕,但现在的情况她只能把她拽着走。 所以…… “诶,宛儿,你慢点,慢点啦……” 第七章 “小姐我们真的要走了吗?”彩儿望着山庄的大门,回头询问水依儿。“那你和表少爷的婚事怎么办?老爷夫人那边怎么交代?” “彩儿,从来就没有婚事那回事。”水依儿莞尔一笑。“从来就只是我单方面迷恋着表哥,爹娘一心想依仗‘傲然山庄’。从来表哥就不曾喜欢过我。” “或者说,水依儿对他来说只是个很远的亲戚,连名字也陌生的很。” “如果是以前,或许表哥会娶我。婚姻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妻子是谁也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聂姑娘,一切就不可以那么无所谓了。” “表哥他……很在乎聂姑娘,他很爱她。”水依儿笑得很释然。 “小姐,今天你的话比以前多了。”彩儿盯着水依儿看。入庄以来,第一次她看到小姐笑得这么自然,这么轻松。“彩儿的小姐回来了。”就跟以前的小姐一样。善解人意。 “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眼角漾开了笑。“彩儿,该上路了。舅母那边下次再赔礼吧。” 应该不会来了吧,都快半个时辰了。 “好。”彩儿扶着水依儿准备上马车了。 “咦,聂姑娘?”彩儿眼尖地看到向这边跑来的聂芷砜和宛儿。 “小姐,聂姑娘和宛儿小姐来了。”彩儿笑眯眼。她很希望小姐可以和他们做朋友。小姐太寂寞了。而她们有着小姐需要的调皮与天真。 “嗯。”水依儿的眼角有着说不出的感激。她转过身,注视着她们的方向。 “呼,总算赶上了。”宛儿呼出了好大一口气。 “宛儿真是笨蛋,才跑了这么一小段路就喘成这样了。”聂芷砜凉凉道。她深吸了一口气。 挺累的呢。大概有一公里吧。从“云枫居”到这个大门。 “你才白痴呢!自己还不是喘得像牛。”宛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聂芷砜,你肯定是妖怪。这么远的路你居然说要用跑的。”用走的都嫌累了。 “没事吧?”水依儿将绣帕递到聂芷砜面前。 “死不了。”她的笑很灿烂。“你要出庄了吗?” “爹娘想我了。”水依儿被她的笑感染了,也露出了灿烂的笑。“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少了一丝温婉,多了一丝活泼。 “好啊,以后就是朋友了。很好很好的朋友。”聂芷砜像小孩子一样和水依儿拉勾。“一百年不许变的。” 拇指与拇指的约定。 “还有我。”宛儿也顾不得喘气了,加入了两个人的约定。 “丫头们真热闹啊。”倪芸这时候才悠哉悠哉地晃到他们身边。 “依儿,还打算离开吗?”倪芸看着笑得灿烂的聂芷砜。她不得不佩服这丫头,只是一个恶作剧就把情敌变成了朋友。 “是的,舅母。爹娘很多天前就在催了。”她也想留下来多和她们相处,但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来沉淀自己的感情。“傲然山庄”太热闹了。 “依儿,你什么时候会再来?”聂芷砜掰着手指头。“一天过去了,等下再睡一觉又一天了。然后再一天逛‘云枫居’,一天逛零零星星的小院落,一天逛林子,再一天万俟宇就回来了。就没法溜出去玩了。” “依儿,干脆你别回去了。”宛儿突然冒出一句。自动去掉“表姐”两个字,把关系拉近。 “那样就不用偷溜出去了。”聂芷砜点点头。 “我们三个睡一张床刚好,万俟宇那张床正好够大,随我们怎么翻都可以的,不用担心会滚到床底。” “好啊,好啊。聊天聊到大半夜也没事了。”宛儿恨不得彻夜不睡,聊八卦聊个过瘾。 “我叫小绿去整理。”粉蝶儿蹦跳着转身,向大门冲去。顾不得刚刚才耗费的体力还没恢复。 “别忙了,我真的该走了。”水依儿急急唤出声。她似是自嘲地一笑。“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想的,居然有毁了这尊灵动娃娃的念头。”她低喃的音量只有轻功了得的倪芸听得到。 “谁都会想保护她,疼惜她的,她美好得让每个人都自惭形秽。” 倪芸不露声色地挑高眉,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笑。那丫头有那么好吗? 明明调皮捣蛋得要命。 “欺骗人感情的坏丫头。”倪芸眼神也多了抹宠溺。她笑着看粉蝶儿在那天花乱坠,好说歹说地叫水依儿留下。 最后她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小丫头笑得贼头贼脑的。又没她的份了。 倪芸叹了一口气。 老了啊。 又叹了一口气。 车轮辘辘,绢儿飘飘。 约定使得别离欢。 “好了,睡觉去。”宛儿伸了下懒腰,率先进大门。 “周公等我一定等得很着急了,我去成亲了。”聂芷砜随后进了大门。 “丫头们,今天不陪娘玩了吗?”倪芸也跟了进去。随后没有丫鬟家丁了。所以她很没当家主母的形象。 “不玩了。夫人,你也该休息了吧?”聂芷砜停下脚步,回过身冲倪芸暧昧地挤挤眼。她可是第一次看到小说中某些儿童不宜的画面真枪实弹的演出呢。不过她可没多看哦,会长针眼的。 “聂丫头,你和宇儿的洞房花烛夜是不是要娘在一旁参观呢?”倪芸脸不红气不喘地回应着。 “我又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我很宛儿迷路了,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有你们房间的灯还亮着,才偷偷开了一个缝看的。怎么知道你和庄主没放下帷帐就……我只看了几秒钟嘛,而且是被吓呆的。”无辜地眨着眼。她又没宛儿看的多,而且宛儿说她还看过更刺激的呢,她被吓呆了很逊。 “哦?那你们放下帷帐好了。”很好商量地点了下头。“好了,我也要去睡了。芷砜丫头你慢慢想。反正时间还长,宇儿还要几天才回来。” “对嘛,万俟宇还要天才回来,想那么多干嘛?”聂芷砜顺着倪芸的话尾想,心情大好地睡觉去了。 没注意到自己被设计了。 那一天,“傲然山庄”是自聂芷砜入住以来最安静的一天了。 那一天,丫鬟们自在得很,但少了主子们的调皮捣蛋又很无聊。 那一天,总算风平浪静了。 “宛儿,明天万俟宇就回来了。今天我们好好逛那个鬼林子吧。就不信这一次还走不出那该死的鬼林子。”聂芷砜一大早就把宛儿从床上挖起来。 “什么鬼林子?”调皮王妃原本要发作的起床气消弭在“鬼林子”三个字。 “就是山庄后山的那片林子,小绿千交代万交代要我不论去哪都行,就算出庄也好过去那鬼林子。说什么只有万俟宇和庄主走得出那鬼林子,就连夫人也在那鬼林子迷路了。” “我就偏不信,我一定要再走一趟鬼林子。虽然上次我走丢了,但这次时间比较充足,一定可以走出来的。”聂芷砜又自顾自地碎碎念了。没注意到宛儿好几次都要开口,但总插不进话。 “宛儿,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整个山庄你都玩遍了,就那鬼林子没去过。”终于,聂家小姑娘看向了宛儿。只见王妃垮着一张脸,精神涣散地对着地面。 “宛儿,你怎么了?”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再捏捏她的脸颊。“没发烧啊。肌肉也没松弛,没僵硬啊……” “也没……”就在要掀开她的眼皮时,手被拿开了。“聂芷砜,别再我脸上乱动。” 宛儿板着一张脸,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碰她的脸。就算是聂芷砜也不行。 “宛儿,你这张脸好像老先生。”聂芷砜眨了眨眼。 “真的很像先生。”聂芷砜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先生?”宛儿一头雾水。 “老啊,就是扑克牌中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的……呃,国王。”聂芷砜解释着。“就像你刚刚那样,板着一张脸。” “你的万俟宇才是那个老什么先生,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是他!”宛儿辩解着。“我才不会板着一张脸吓人。” “对哦,万俟宇才是老先生。” “该去那个什么鬼林子了吧?”宛儿把话引到正题。聂芷砜总有办法鬼扯,明明谈的是林子她也可以扯到那些不相关的事物上。而且越扯越远。 “嗯,是该走了。不然等下小绿那大嘴巴来了就走不了了。”聂芷砜喃喃道。“上次如果不是她说溜嘴,我们早就溜出庄了。” “走啦。”手脚麻利地替自己和不会穿衣服的白痴整装完毕,宛儿拉着聂芷砜偷偷溜出去了。 她一向是行动派,才不像某人光说就忘记动了。 “芷砜,还没到吗?”肚子很饿了。宛儿摸着肚子。早知道就先吃东西垫着再冒险了。搞得现在还没进那所谓的林子肚子就咕咕叫了。 “快了,快了。再过不了几步,看到那几棵划分界线的枫树就到了。”她也是听小绿说的,不然她也不知道害她迷路的鬼林子在哪。 “你们‘傲然山庄’也真怪,东一簇红,西一簇红的,很好玩吗?”什么枫树嘛,连这种季节也红得灿烂。害她都想搬几棵回去种种看了。 改天叫邢君祀差人弄几棵回去好了。那片枫树林离这也没多远。 “我不知道,山庄又不是我的。”聂芷砜看到眼前的红时,眼睛顿时一亮,撇下宛儿先跑上去了。 “喂,你怎么先跑了?”宛儿也卯足了劲跟上去。 就在聂芷砜快踏过那条防线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后面窜到她跟前。速度之快让随后的宛儿惊讶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定定地站在那里。 “聂姑娘,请止步。”态度恭敬而疏远。 “幻影,你很不可爱耶。”聂芷砜嘟着嘴,鼓着脸,睨着挡在眼前的俊逸男人。 “你和万俟宇扮小黑小白刚刚好,都冷着一张脸,还一黑一白。”幻影的皮肤并不黝黑,但少了万俟宇那奸商骗人的儒雅气质。还偏爱穿黑色的衣服,每次看到他时,他都是清一色的黑。 清醒过来的宛儿迅速闪到聂芷砜身边,在听到她贴切的比拟时忍不住笑出声。在接收到幻影冷冷一瞟时,更是夸张地笑着。 她故意挑衅,就不信他不会有所反应。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她扮了个极丑的鬼脸。准备从他身侧蹿过。 “宛儿王妃,请你也止步。”幻影没有温度的声音让准备从另一边蹿过的聂芷砜也没了动作。 “你都知道了?”聂芷砜垮着一张脸。惨了,那代表万俟宇也极可能知道她窝藏了逃家的王妃。 “知道我是王妃,你还敢拦我的路?”不同于聂芷砜的心虚,宛儿故意摆出高傲的样子。 反正都穿帮了,再狡辩下去也没意思了。 “就算是邢王爷,即便是皇帝我也照拦不误。”幻影眉毛动也没动一下。“只要那可能让聂姑娘涉险。” “呵。”聂芷砜干笑着。她的面子有那么大吗?明明是监视。 “芷砜,他对你有意思呢。”宛儿暧昧地朝聂芷砜挤挤眼。 她是故意的,故意表演给幻影看。 “他是对万俟宇有意思。”叹了口气。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哦?芷砜你很坏耶。他看上去不像喜欢男人的人啊。”唱作剧佳地替幻影辩解。“人家明明是对你有意思才不让你涉险的,你乱曲解人家的意思很坏哦。” “不接受人家的心意就算了,干嘛硬说人家喜欢男人?”愤愤不平。朝聂芷砜挤挤眼。 “我……我哪有?”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了。“我……我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上帝原谅她吧,她只是照着宛儿的剧本演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别哭了好不好?”有模有样地拍着聂芷砜的后背,安慰她。“乖,我知道你很喜欢万俟宇,所以才……” “聂姑娘,我只是在替少主保护你,没别的意思。”冷着一张脸,极不自然地安慰聂芷砜。 “那你笑一个给芷砜看看,不然她怎么相信你。”王妃扬起了得意的笑。“你冷着一张脸会把她吓坏的。”顺势撞了下聂芷砜的手臂。下一秒,聂芷砜就咬住下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幻影。 “聂姑娘……”幻影认命地低头,朝聂芷砜扯出了笑。 “哇。”哭得更大声了。真难受,明明想笑得要命还要装哭。这宛儿到底是在整幻影还是在整她?!偷偷瞪了眼玩得起劲的宛儿。后者很得意地回视她。 “芷砜,怎么了?”表情慌张地像天要塌下来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嗯。”躲到宛儿的怀里,肩膀一动一动的。其实是忍笑忍得太痛苦了。 “你走可以吗?芷砜她现在不想看到你。” 两个女子的一来一往搞得幻影无法冷静了,他站在稍远的地方,让自己远离女子的哭声,试图冷静下来。 待他理清思绪抬眼看向原先她们站的位置时,哪还有她们的身影。 “芷砜,刚刚很好玩吧?”调皮王妃跟在东张西望的聂芷砜身后,悠哉地边哼小曲边聊天。 “嗯。万俟宇身边的人都很好玩。”分心聊天。在哪呢?怎么都找不到? “都是欠扁的冰块脸吧。”宛儿也跟着她东张西望。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同。每棵树都长得一样。“你在找什么呢?” “树。”东蹿西蹿,东闯西闯。 “树?”这里都是树,还要找吗? “嗯,我做了记号的那棵树。”一刻也没闲着,继续往前跑,不一会儿就把宛儿撇在后头了。 “喂,聂芷砜,你不等我哦?”看着鹅黄身影越跑越远,她索性就坐在树底下,等好动丫头冒险回来。 “我肚子饿了,休息一下咯。”她自言自语。摸着饿扁的肚子,认命地等人了。 “嘻,找到了。”聂芷砜在看到树上大大的叉叉时笑眯了一双眼。“宛儿,我就是在这里和万俟宇认识的。” 回头,她对上了空荡荡的空气。 “宛儿……”惨了,她把人弄丢了。 “宛儿!”开始寻人游戏了。 “庄主呢?”倪芸难得一大早想找她的亲亲相公。 “夫人,庄主昨天就到扬州去了。”老管家小心应着,深怕惹到这个古怪的夫人。他是庄里少数知道倪芸端庄面具下真面目的人。 “扬州?”皱着眉。到扬州找他又没个具体的地址,还不如直接上京找她儿子。 “幻影。” “夫人。”玄衣男子从暗处现身。 “到京城叫少主回来,越快越好。”那两个丫头真会惹事,现在除了她儿子没谁救得了她们。至于宛儿丫头……这回铁定要被送回去了。亏她要幻影在报告聂丫头的情况时不告诉宇儿她的存在的。 “怎么可能?!明明走了好几十遍的,怎么还在这里?”聂芷砜垮着一张脸,对着那棵做有记号的老树。 “天都快暗了,难道这回又要被困在这里?”找了棵树,靠着树干坐下。“脚好酸,肚子也饿饿的,宛儿不知道怎样了?迷路不知道哭了没?” “不可能。”她马上否绝了刚刚的话。“我都不哭了,她更不会哭。她比我还土匪。” 很爱自言自语呢。 “万俟宇,这次你还会来带我出去吗?”她闭着眼。“不可能了吧。你明天才回来的。我晚上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吓死,我很怕黑的。可能还有饿狼……” “还有呢?”没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还有啊……怕宛儿被万俟宇抓到。”没察觉到异样。 “哦?那就不怕我惩罚你咯?”头顶的声音移到了耳边。 “谁怕……赫,万俟宇!”小姑娘被吓了一跳。 “还认得我?”轻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想后退,但被禁锢在树干和他的臂弯之间,动弹不得。 “我想你了。”轻抚她的唇,来回游移着。 “万俟宇……”你很不一样,她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我该怎么惩罚你呢?”贴着她的唇发出问。邪佞得让她不知所措。 “我该把你绑在身边,还是让你下不了床,作不了怪呢?”他很好商量地让她二选一。 “怎样?选一还二?”魔王在催了。 “呃……”小绵羊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挑高眉,故意把她发出的单音节字曲解。“好。” “万俟宇,你混蛋啦。打人家屁屁。变态……” “喂,住手啦,很痛耶。” 树林里除了女子的尖叫声,还有清脆的拍击声。好不热闹。 “万俟宇,你该死。” “出去啦,我不要理你,不要见你啦。” 宛儿刚推开聂芷砜的房门就看到一个枕头向自己飞来,侧过身闪开了。 “芷砜,你发什么火?”捡起枕头,朝室内走去。在看到趴在床上的聂芷砜时,她加快速度往床的方向移动。 “你在练什么功?好玩吗?”很好奇地研究她的姿势。 “好玩个头!你也让人打得屁股快开花,下不了床看看。”不悦地睨着好奇宝宝。 “你被打了?!”一脸不相信。“万俟宇舍得打你?” “嗯。应该有一百下吧,他的手居然不酸。”摊在床上,连翻身都不行了。 “我以为你比我幸运。我被禁足了,只能在‘云枫居’活动,连找干娘都不行了。”宛儿在床边坐下。“在看到万俟宇那张冰块脸上的怒意时就知道要遭殃了,没想到你更惨。”只能被困在床上。 如果不是万俟宇先送她回‘云枫居’再去找聂芷砜。让她知道他把聂芷砜打成这样子她就不出林子了,看他怎么办? 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又垮掉了。 他铁定会直接把她敲晕,连夜送到邢王府。 “死冰块。”忍不住骂出声。 “宛儿,你找我有事吗?”闷闷出声。 “对哦,我是来找你一起偷溜的。”宛儿终于想到自己找聂芷砜的目的了。但眼下的情形是…… “算了,当我没说。”叹了口气。改变计划吧。找个日子自己溜得了。 “有,我听到了。”有人不打算当聋子。“再两天,我的屁屁不再那么疼了,我们再溜。” 可恶的万俟宇,她才不要乖乖听他的。 “好。那你要乖乖擦药,别任性哦。”眼尖地瞄到门外万俟宇的身影,迅速装出好好姑娘的样子,哄着床上一脸别扭的丫头。 “该上药了。”无视第三者的存在,万俟宇将药放在床头的椅子上,伸手要掀开床上人的裙。 “不用你啦,我要宛儿替我上药。”别扭地不肯上药。 “我……我先出去了。芷砜你乖乖认……呃,上药。” 其实想说的是认命。但在冻死人的眼神下她硬生生地改口了。 “宛儿……”在看到迅速溜到门边的红色身影时,鼓起了脸。“真不够朋友。” 她没看到万俟宇刚刚看宛儿的眼神,不然她铁定也逃。 “好了,该上药了。”门阖上时,万俟宇开口了。 “哼。”别开脸不理他。 “乖乖上药吧,不然再两天你还是下不了床。” “啊?”一脸惊愕地看着他。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再两天我要出门找邢君祀。”用内力帮她催化药效。 “哦。”是她想太多了。万俟宇怎么可能知道她要溜? “不久后,他的王妃就要跟他回去了。”就没人跟他抢人了。万俟宇撇了下嘴。 他那位伟大的疯婆子娘亲已经和他达成了某项协议,以后聂芷砜归他所有,她不抢了。 “那不就不能见到宛儿了?”终于抬正眼看他了。水眸里满是指控。 “你还有几天时间。”言下之意是要她把握时间,越早好对她越有利。 “那我要宛儿搬来和我睡。”时间不多了,得好好计划一下。 “不行,这房间是我的,我说了算。”要他搬家,没门。 “你……” “我可以让她在下午的时候陪陪你。”在看到她脸上的坏笑时,他眼里闪过笑意。“但不准你下床。” “嗯。”答应得很爽快,心里笑翻了。 万俟宇笨蛋。 “该用膳了。”用一旁的清水将双手洗干净,替她盛了碗鱼肉粥。 “我不能动怎么吃?”白了他一眼,该死的男人,害她连自己吃饭都不行。 “我喂你。”端着粥,坐在床边。舀了一汤匙,先替她吹凉,再凑到她唇边。 “这姿势这么奇怪,哪有人吃得下?”趴着吃饭她又不是小狗小猫。 “好,我抱你。”没有责备她的任性,把碗放在床边,起身坐到床畔,将她小心地搂在怀里。 居然不觉得痛耶。 睁大眼看着他。她的屁屁坐在他硬邦邦的大腿上居然一点也不痛。 是她高估了自己所受的伤还是他的药太灵了,一抹就好了? “张嘴。”汤匙凑到她的唇边,等她动尊口。 “乖,张嘴。”见她盯着自己发呆的可爱样,万俟宇起了色心……呃……捉弄她的念头。他在她耳边低喃。“乖,张嘴。” 在他第三次要求时,她乖乖张开嘴了。还没从刚刚的受惊中醒来。或者她已经在想要怎么向万俟宇要一些那种药膏,以后她就不怕疼了。 有东西在她嘴里动?! 在男人舌头蹿进她嘴里,和她的舌交缠好几回合后,她终于回神了。 那张眼前放大好几倍的面孔让她红了脸。他的眼神……该怎么说呢,反正就是邪佞地让她觉得自己是准备祭给大野狼的小白兔。 “万……万俟宇……”她的呢哝声含含糊糊的,最后还是消失在男人的嘴里。 她感到唇被人咬了一口。 很痛。 拧着眉,她瞪着盈满笑的那对黑眸。 又被咬了一下,比上次更用力。 她想也不想地回咬他一口,在看到他眼里更浓的笑意时,她更用力想咬破他的嘴唇。却被他的舌惹得无法思考了。只能任他在她唇上轻轻啃咬,制造麻麻的感觉。 室内氤氲一片,屋顶上的人却很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看了屋里吻得规规矩矩的两个人,轻巧地踏着屋檐朝“风扬轩”飞去。 真不好玩,还以为有什么劲爆的画面可以看呢。结果呢?她儿子根本就只玩小孩子的把戏嘛。 她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 失算了,那个协议根本就只对她儿子有好处。 第七章 “小姐我们真的要走了吗?”彩儿望着山庄的大门,回头询问水依儿。“那你和表少爷的婚事怎么办?老爷夫人那边怎么交代?” “彩儿,从来就没有婚事那回事。”水依儿莞尔一笑。“从来就只是我单方面迷恋着表哥,爹娘一心想依仗‘傲然山庄’。从来表哥就不曾喜欢过我。” “或者说,水依儿对他来说只是个很远的亲戚,连名字也陌生的很。” “如果是以前,或许表哥会娶我。婚姻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妻子是谁也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聂姑娘,一切就不可以那么无所谓了。” “表哥他……很在乎聂姑娘,他很爱她。”水依儿笑得很释然。 “小姐,今天你的话比以前多了。”彩儿盯着水依儿看。入庄以来,第一次她看到小姐笑得这么自然,这么轻松。“彩儿的小姐回来了。”就跟以前的小姐一样。善解人意。 “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眼角漾开了笑。“彩儿,该上路了。舅母那边下次再赔礼吧。” 应该不会来了吧,都快半个时辰了。 “好。”彩儿扶着水依儿准备上马车了。 “咦,聂姑娘?”彩儿眼尖地看到向这边跑来的聂芷砜和宛儿。 “小姐,聂姑娘和宛儿小姐来了。”彩儿笑眯眼。她很希望小姐可以和他们做朋友。小姐太寂寞了。而她们有着小姐需要的调皮与天真。 “嗯。”水依儿的眼角有着说不出的感激。她转过身,注视着她们的方向。 “呼,总算赶上了。”宛儿呼出了好大一口气。 “宛儿真是笨蛋,才跑了这么一小段路就喘成这样了。”聂芷砜凉凉道。她深吸了一口气。 挺累的呢。大概有一公里吧。从“云枫居”到这个大门。 “你才白痴呢!自己还不是喘得像牛。”宛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聂芷砜,你肯定是妖怪。这么远的路你居然说要用跑的。”用走的都嫌累了。 “没事吧?”水依儿将绣帕递到聂芷砜面前。 “死不了。”她的笑很灿烂。“你要出庄了吗?” “爹娘想我了。”水依儿被她的笑感染了,也露出了灿烂的笑。“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少了一丝温婉,多了一丝活泼。 “好啊,以后就是朋友了。很好很好的朋友。”聂芷砜像小孩子一样和水依儿拉勾。“一百年不许变的。” 拇指与拇指的约定。 “还有我。”宛儿也顾不得喘气了,加入了两个人的约定。 “丫头们真热闹啊。”倪芸这时候才悠哉悠哉地晃到他们身边。 “依儿,还打算离开吗?”倪芸看着笑得灿烂的聂芷砜。她不得不佩服这丫头,只是一个恶作剧就把情敌变成了朋友。 “是的,舅母。爹娘很多天前就在催了。”她也想留下来多和她们相处,但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来沉淀自己的感情。“傲然山庄”太热闹了。 “依儿,你什么时候会再来?”聂芷砜掰着手指头。“一天过去了,等下再睡一觉又一天了。然后再一天逛‘云枫居’,一天逛零零星星的小院落,一天逛林子,再一天万俟宇就回来了。就没法溜出去玩了。” “依儿,干脆你别回去了。”宛儿突然冒出一句。自动去掉“表姐”两个字,把关系拉近。 “那样就不用偷溜出去了。”聂芷砜点点头。 “我们三个睡一张床刚好,万俟宇那张床正好够大,随我们怎么翻都可以的,不用担心会滚到床底。” “好啊,好啊。聊天聊到大半夜也没事了。”宛儿恨不得彻夜不睡,聊八卦聊个过瘾。 “我叫小绿去整理。”粉蝶儿蹦跳着转身,向大门冲去。顾不得刚刚才耗费的体力还没恢复。 “别忙了,我真的该走了。”水依儿急急唤出声。她似是自嘲地一笑。“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想的,居然有毁了这尊灵动娃娃的念头。”她低喃的音量只有轻功了得的倪芸听得到。 “谁都会想保护她,疼惜她的,她美好得让每个人都自惭形秽。” 倪芸不露声色地挑高眉,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笑。那丫头有那么好吗? 明明调皮捣蛋得要命。 “欺骗人感情的坏丫头。”倪芸眼神也多了抹宠溺。她笑着看粉蝶儿在那天花乱坠,好说歹说地叫水依儿留下。 最后她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小丫头笑得贼头贼脑的。又没她的份了。 倪芸叹了一口气。 老了啊。 又叹了一口气。 车轮辘辘,绢儿飘飘。 约定使得别离欢。 “好了,睡觉去。”宛儿伸了下懒腰,率先进大门。 “周公等我一定等得很着急了,我去成亲了。”聂芷砜随后进了大门。 “丫头们,今天不陪娘玩了吗?”倪芸也跟了进去。随后没有丫鬟家丁了。所以她很没当家主母的形象。 “不玩了。夫人,你也该休息了吧?”聂芷砜停下脚步,回过身冲倪芸暧昧地挤挤眼。她可是第一次看到小说中某些儿童不宜的画面真枪实弹的演出呢。不过她可没多看哦,会长针眼的。 “聂丫头,你和宇儿的洞房花烛夜是不是要娘在一旁参观呢?”倪芸脸不红气不喘地回应着。 “我又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我很宛儿迷路了,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有你们房间的灯还亮着,才偷偷开了一个缝看的。怎么知道你和庄主没放下帷帐就……我只看了几秒钟嘛,而且是被吓呆的。”无辜地眨着眼。她又没宛儿看的多,而且宛儿说她还看过更刺激的呢,她被吓呆了很逊。 “哦?那你们放下帷帐好了。”很好商量地点了下头。“好了,我也要去睡了。芷砜丫头你慢慢想。反正时间还长,宇儿还要几天才回来。” “对嘛,万俟宇还要天才回来,想那么多干嘛?”聂芷砜顺着倪芸的话尾想,心情大好地睡觉去了。 没注意到自己被设计了。 那一天,“傲然山庄”是自聂芷砜入住以来最安静的一天了。 那一天,丫鬟们自在得很,但少了主子们的调皮捣蛋又很无聊。 那一天,总算风平浪静了。 “宛儿,明天万俟宇就回来了。今天我们好好逛那个鬼林子吧。就不信这一次还走不出那该死的鬼林子。”聂芷砜一大早就把宛儿从床上挖起来。 “什么鬼林子?”调皮王妃原本要发作的起床气消弭在“鬼林子”三个字。 “就是山庄后山的那片林子,小绿千交代万交代要我不论去哪都行,就算出庄也好过去那鬼林子。说什么只有万俟宇和庄主走得出那鬼林子,就连夫人也在那鬼林子迷路了。” “我就偏不信,我一定要再走一趟鬼林子。虽然上次我走丢了,但这次时间比较充足,一定可以走出来的。”聂芷砜又自顾自地碎碎念了。没注意到宛儿好几次都要开口,但总插不进话。 “宛儿,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整个山庄你都玩遍了,就那鬼林子没去过。”终于,聂家小姑娘看向了宛儿。只见王妃垮着一张脸,精神涣散地对着地面。 “宛儿,你怎么了?”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再捏捏她的脸颊。“没发烧啊。肌肉也没松弛,没僵硬啊……” “也没……”就在要掀开她的眼皮时,手被拿开了。“聂芷砜,别再我脸上乱动。” 宛儿板着一张脸,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碰她的脸。就算是聂芷砜也不行。 “宛儿,你这张脸好像老先生。”聂芷砜眨了眨眼。 “真的很像先生。”聂芷砜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先生?”宛儿一头雾水。 “老啊,就是扑克牌中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的……呃,国王。”聂芷砜解释着。“就像你刚刚那样,板着一张脸。” “你的万俟宇才是那个老什么先生,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是他!”宛儿辩解着。“我才不会板着一张脸吓人。” “对哦,万俟宇才是老先生。” “该去那个什么鬼林子了吧?”宛儿把话引到正题。聂芷砜总有办法鬼扯,明明谈的是林子她也可以扯到那些不相关的事物上。而且越扯越远。 “嗯,是该走了。不然等下小绿那大嘴巴来了就走不了了。”聂芷砜喃喃道。“上次如果不是她说溜嘴,我们早就溜出庄了。” “走啦。”手脚麻利地替自己和不会穿衣服的白痴整装完毕,宛儿拉着聂芷砜偷偷溜出去了。 她一向是行动派,才不像某人光说就忘记动了。 “芷砜,还没到吗?”肚子很饿了。宛儿摸着肚子。早知道就先吃东西垫着再冒险了。搞得现在还没进那所谓的林子肚子就咕咕叫了。 “快了,快了。再过不了几步,看到那几棵划分界线的枫树就到了。”她也是听小绿说的,不然她也不知道害她迷路的鬼林子在哪。 “你们‘傲然山庄’也真怪,东一簇红,西一簇红的,很好玩吗?”什么枫树嘛,连这种季节也红得灿烂。害她都想搬几棵回去种种看了。 改天叫邢君祀差人弄几棵回去好了。那片枫树林离这也没多远。 “我不知道,山庄又不是我的。”聂芷砜看到眼前的红时,眼睛顿时一亮,撇下宛儿先跑上去了。 “喂,你怎么先跑了?”宛儿也卯足了劲跟上去。 就在聂芷砜快踏过那条防线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后面窜到她跟前。速度之快让随后的宛儿惊讶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定定地站在那里。 “聂姑娘,请止步。”态度恭敬而疏远。 “幻影,你很不可爱耶。”聂芷砜嘟着嘴,鼓着脸,睨着挡在眼前的俊逸男人。 “你和万俟宇扮小黑小白刚刚好,都冷着一张脸,还一黑一白。”幻影的皮肤并不黝黑,但少了万俟宇那奸商骗人的儒雅气质。还偏爱穿黑色的衣服,每次看到他时,他都是清一色的黑。 清醒过来的宛儿迅速闪到聂芷砜身边,在听到她贴切的比拟时忍不住笑出声。在接收到幻影冷冷一瞟时,更是夸张地笑着。 她故意挑衅,就不信他不会有所反应。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她扮了个极丑的鬼脸。准备从他身侧蹿过。 “宛儿王妃,请你也止步。”幻影没有温度的声音让准备从另一边蹿过的聂芷砜也没了动作。 “你都知道了?”聂芷砜垮着一张脸。惨了,那代表万俟宇也极可能知道她窝藏了逃家的王妃。 “知道我是王妃,你还敢拦我的路?”不同于聂芷砜的心虚,宛儿故意摆出高傲的样子。 反正都穿帮了,再狡辩下去也没意思了。 “就算是邢王爷,即便是皇帝我也照拦不误。”幻影眉毛动也没动一下。“只要那可能让聂姑娘涉险。” “呵。”聂芷砜干笑着。她的面子有那么大吗?明明是监视。 “芷砜,他对你有意思呢。”宛儿暧昧地朝聂芷砜挤挤眼。 她是故意的,故意表演给幻影看。 “他是对万俟宇有意思。”叹了口气。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哦?芷砜你很坏耶。他看上去不像喜欢男人的人啊。”唱作剧佳地替幻影辩解。“人家明明是对你有意思才不让你涉险的,你乱曲解人家的意思很坏哦。” “不接受人家的心意就算了,干嘛硬说人家喜欢男人?”愤愤不平。朝聂芷砜挤挤眼。 “我……我哪有?”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了。“我……我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上帝原谅她吧,她只是照着宛儿的剧本演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别哭了好不好?”有模有样地拍着聂芷砜的后背,安慰她。“乖,我知道你很喜欢万俟宇,所以才……” “聂姑娘,我只是在替少主保护你,没别的意思。”冷着一张脸,极不自然地安慰聂芷砜。 “那你笑一个给芷砜看看,不然她怎么相信你。”王妃扬起了得意的笑。“你冷着一张脸会把她吓坏的。”顺势撞了下聂芷砜的手臂。下一秒,聂芷砜就咬住下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幻影。 “聂姑娘……”幻影认命地低头,朝聂芷砜扯出了笑。 “哇。”笑得更大声了。真难受,明明想笑得要命还要装哭。这宛儿到底是在整幻影还是在整她?!偷偷瞪了眼玩得起劲的宛儿。后者很得意地回视她。 “芷砜,怎么了?”表情慌张地像天要塌下来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嗯。”躲到宛儿的怀里,肩膀一动一动的。其实是忍笑忍得太痛苦了。 “你走可以吗?芷砜她现在不想看到你。” 两个女子的一来一往搞得幻影无法冷静了,他站在稍远的地方,让自己远离女子的哭声,试图冷静下来。 待他理清思绪抬眼看向原先她们站的位置时,哪还有她们的身影。 “芷砜,刚刚很好玩吧?”调皮王妃跟在东张西望的聂芷砜身后,悠哉地边哼小曲边聊天。 “嗯。万俟宇身边的人都很好玩。”分心聊天。在哪呢?怎么都找不到? “都是欠扁的冰块脸吧。”宛儿也跟着她东张西望。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同。每棵树都长得一样。“你在找什么呢?” “树。”东蹿西蹿,东闯西闯。 “树?”这里都是树,还要找吗? “嗯,我做了记号的那棵树。”一刻也没闲着,继续往前跑,不一会儿就把宛儿撇在后头了。 “喂,聂芷砜,你不等我哦?”看着鹅黄身影越跑越远,她索性就坐在树底下,等好动丫头冒险回来。 “我肚子饿了,休息一下咯。”她自言自语。摸着饿扁的肚子,认命地等人了。 “嘻,找到了。”聂芷砜在看到树上大大的叉叉时笑眯了一双眼。“宛儿,我就是在这里和万俟宇认识的。” 回头,她对上了空荡荡的空气。 “宛儿……”惨了,她把人弄丢了。 “宛儿!”开始寻人游戏了。 “庄主呢?”倪芸难得一大早想找她的亲亲相公。 “夫人,庄主昨天就到扬州去了。”老管家小心应着,深怕惹到这个古怪的夫人。他是庄里少数知道倪芸端庄面具下真面目的人。 “扬州?”皱着眉。到扬州找他又没个具体的地址,还不如直接上京找她儿子。 “幻影。” “夫人。”玄衣男子从暗处现身。 “到京城叫少主回来,越快越好。”那两个丫头真会惹事,现在除了她儿子没谁救得了她们。至于宛儿丫头……这回铁定要被送回去了。亏她要幻影在报告聂丫头的情况时不告诉宇儿她的存在的。 “怎么可能?!明明走了好几十遍的,怎么还在这里?”聂芷砜垮着一张脸,对着那棵做有记号的老树。 “天都快暗了,难道这回又要被困在这里?”找了棵树,靠着树干坐下。“脚好酸,肚子也饿饿的,宛儿不知道怎样了?迷路不知道哭了没?” “不可能。”她马上否绝了刚刚的话。“我都不哭了,她更不会哭。她比我还土匪。” 很爱自言自语呢。 “万俟宇,这次你还会来带我出去吗?”她闭着眼。“不可能了吧。你明天才回来的。我晚上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吓死,我很怕黑的。可能还有饿狼……” “还有呢?”没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还有啊……怕宛儿被万俟宇抓到。”没察觉到异样。 “哦?那就不怕我惩罚你咯?”头顶的声音移到了耳边。 “谁怕……赫,万俟宇!”小姑娘被吓了一跳。 第八章 “宛儿,该溜了。万俟宇出庄了。”聂芷砜蹑手蹑脚地推开宛儿的房门。在看到室内长相吓人的男子时,直觉想逃。 “嘻,认不出来了吧。”银铃般的笑声从男子口中逸出。 “宛儿?!”不可思议地盯着怪大叔,拍了拍胸口。“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怎么了。” “想太多。”帮聂芷砜戴好人皮面具,自豪地盯着她的脸看。心里冒泡泡呢。 太完美了。开始陶醉了。 真是俊啊!比京城第一美男子还俊上十分。她太厉害了,居然能做出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皮…… “走啦。”手中的纸扇敲了一下犯晕的跟班,潇洒走出房门。 “耶?”眨了几下眼睛,跟了上去。“公子,等等我。”发现自己声音太尖锐,她压低了语调。 “公子。”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家丁丫鬟没一个对他们的出现感到奇怪的。每个人都友好地冲他们点头,微笑,态度恭敬又亲切。好像他们是什么了不得的贵客又熟悉到不行的那种。 “真奇怪,不若想象的那样要受询问。”粗野男子嘀咕着。音量足以让前面四五步外的俊逸男子听到。 “这样很好。省去了一大堆解释。”纸扇一展,摇扇的姿态飘逸而稳重。 “是这样吗?”原本还打算冥思苦想的,但看到俊逸男子已踏出山庄大门,急忙追了上去。 “芷……公子,我们到山底时雇辆马车,到城里天应该暗了,先在洛阳城找间客栈落脚,等打理好行装再下扬州。”粗野男子状似跟班,但口气却不谦卑。 “嗯,就按你说的办。”俊逸公子淡淡道。一双美眸四处溜啊溜的,调皮得很。 “那快走吧。照这样玩下去,天黑了还下不了山。”粗野男子径自走上前,匆匆的。不顾后面主子悠闲的样子。没停下等他的意思。 “小宛,走错了。那边直走下去是悬崖。”公子爷合上扇子,快步跟上去。 他们没察觉一出庄,他们便被躲在暗处的人盯着。 “幻影,保护好她。”万俟宇从暗处走出来,眼神随着俊逸男子越来越远。 “是。”一下子不见人影了。 “儿子啊,你真宠她。”庄主夫人从另一角落走出来,停在万俟宇跟前。 “你不也是。”淡淡回应着。 “顶多就是放她出去玩玩。不像有人,帮她安排好一切让她顺利出庄,还派人暗中保护着,衣食住行的问题也帮她处理好了。山底下的舒适马车,城里的‘悦然客栈’,还有少庄主的贴身护卫。”倪芸一脸期待地看着万俟宇的脸。她可是很清楚的,为了让某人安心出门。少庄主谎称有要事要办,一大清早就“出庄”了。在这里足足躲了两个时辰。 “你很清楚嘛。”没有倪芸想看到的诧异,连眉毛也不动一下。转身走向山庄大门。 “什么时候让我玩孙子?”不低不高的声音顺利让万俟宇停下脚步。 “儿子,我们协议好的。”优雅地走向她儿子,在他眼前站定。“我不玩你的聂丫头,但你们的儿女我的孙子归我玩。” “哦?”挑眉。 “现在聂丫头归你了,但我的孙子还没半个影子,是不是不公平了点?” “哦?” “如果再不见我的孙子,聂丫头可不能让你独占了。”开始威胁了。 “哦?”转身,绕过倪芸,径直走。 “喂……” “会如你所愿的。”轻飘飘的声音响应了她。 “这位兄台,谢谢相助。”从马车上下来,俊逸公子朝车夫作了个揖。 “公子身形单薄,可得好生照顾自己。”车夫憨直地笑着。“这‘悦然客栈’是洛阳城的第一客栈,公子晚上可在这歇息。保证无土匪,强盗偷袭。” “芷……公子,这客栈不错。”粗野男子抬眼看着客栈的外观。不算豪华,却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很温馨很吸引人。 “嗯。今晚就在这落脚吧。”抬眼看了看已然昏了的天色。朝车夫又作了一揖。“兄台,天晚了。归途中注意安全。” “公子,保重。”看了他们一眼,驾马车离去了。 “芷砜,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车夫,我们没说去哪,直接就把我们拉到洛阳城中,还替我们找好客栈。他如何断定我们不是回家而是住客栈呢?”粗野男子在俊逸公子耳边轻声问。 “大概我们看上去就像旅人吧,而洛阳城是最近的闹区。”拍了下粗野男子的肩膀。 “先找个地方改装一下吧,脸该好好呼吸一下空气了。虽然你的人皮做得很好,但还是自己的脸皮舒服。这次换我扮书僮,你当少爷。” “是吗?”还在想那个问题。 “是啦,是啦。换装去。” 悦然客栈内,高朋满座。 “小二,一壶凉茶,再几个小菜。” “小二,一斤白酒,三斤牛肉。” “小二……” 主仆二人进门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看着店里伙计忙得汗漓漓。 “公子,请问住店还是用膳?”掌柜一脸笑地迎上去。他的眼睛在两个人脸上转啊转的,似乎在找什么。 “请给我们一间上房,另外给我们准备两套衣裳和洗澡水,一个时辰后准备一些饭菜送到房里。”书僮打扮的俊俏男子不在意掌柜的无理之举,冲他礼貌笑笑。 “好,好。公子这边请。”掌柜的亲自带他们上楼,在天字一号房门口站定,推开房门,进去掌灯。 “公子,先歇息一下。我马上命人准备公子要的东西。” “嗯。”少爷在床上坐着,一脸狐疑地盯着掌柜的。 “谢谢掌柜伯伯。”书僮维持着刚刚的笑。 “我先下去了,有事尽管吩咐。”掌柜的出了房间,顺带关上门。 “这里人真好。”书僮扑倒在床上,发出感慨。 “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啊。没有发生什么事。”这里的床也很舒适,跟她在山庄睡的差不了多少。 就是太顺利了才觉得奇怪。宛儿没有说出口。她一进门,就听到有人要住店。掌柜的说客满了。但她们一说要住店,掌柜的就给她们一个房间,而且是最好的房间。 这难道不奇怪吗? “宛儿,我们先在洛阳城玩几天再下扬州找依儿吧。我挺喜欢这个客栈的。”瞌睡虫又来报到了。她顾不得脱下鞋袜就闭上眼睛,斜躺在床上。 “芷砜。”见床上人没应,她踱步到床边。看到那张睡熟的脸时,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真没危机意识。” “扣,扣。” “请进。”压低声音,整理好刚想卸下的衣袍。 “公子,你们要的洗澡水准备好了。”掌柜的率领几个人将注水注了六分满的木桶抬进房里。在看到在床上占了整张床的书僮时,朝贵公子哥笑了笑。 “公子,这位小哥已经累得睡下了。看样子,公子是没法休息了。小的另帮公子备了一间上房吧。” “不必麻烦了。”公子哥的眉毛秀气一挑。好不狐疑。“掌柜的,哪来的上房?不是已经客满吗?” “这……呵,公子有所不知,刚刚隔壁房间的夫妇临时退房了,听说是城内的亲戚来接走了。”掌柜的不慌不忙地应着。“公子,要不要把这位小哥叫醒,让您好休息。” “不必了。”看了眼睡得昏沉的书僮,偷偷翻了个白眼。“掌柜的,就再一间上房吧。” “是,小的这就给公子准备。”一群人离开了房间。 “哎。”是她多虑了吗?看了眼冒烟的水又看了眼床上的人。最后,她还是摇醒了熟睡的人。 “芷砜,净身后再睡。” “哦,好。”揉了揉惺忪的眼。 “我先出去了。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将打算继续睡的人拉到木桶前,用温水泼泼她的脸。 “好。”有几分清醒了。 “我出去了,不准再睡了。” 在看到门阖上后,聂芷砜拍了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先洗澡吧。身体臭臭的睡去,明早起来会恨自己的。”她扯开腰间的带子,打了个呵欠,继续没完成的革命。 在脱光衣服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躲到温水里。 “好舒服。”她喃喃出声。“要是小绿在就好了,她懂得帮我擦背按摩。” 门外有个人一直注意着房内的动静,在听到几声泼水声后,他再没听到半丝声响。他拧者眉等待着,片刻后,他轻轻推开房门,利落地关门。 这女人很欠扁。他为她担心得要命,她居然睡得如此安稳。他的不安在看到她熟睡的容颜时化为了嘴角的笑。 他轻步走到木桶旁,将她从水中捞起,用干布擦拭干净,穿好衣服。轻柔地抱上床,盖上被子。这丫头的危机意识都被她吃掉了?在这么个陌生又人蛇混杂的地方,她居然可以毫无防备地睡觉,还是在身无丝缕的情况下。 如果现在闯进来的不是他,她以为会怎样? 没头脑的丫头。 “以后不时时刻刻守着你都不成了。”他轻抚她的眉,贪恋她稚气而绝美的容颜。 “还说没有我睡不好呢,小骗子。”他轻刮她的俏鼻,看她的眉轻皱了一下。 “我只让你玩两天。你不在我身边睡着,我还真睡不着。”他在她唇角偷了个吻。 “芷砜,洗好了没?”门外响起的声音让原本温柔的双眸一敛。 “芷砜。”没得到响应,她又唤了一声。在她默数,,开门时,一道白色身影快一步从窗口飞出去。 “芷砜,怎么又睡了?”宛儿拍拍床上熟睡的脸蛋。“芷砜,头发没干睡觉会得头痛病的。芷砜。” “嗯……”睫毛动了好几下才舍得睁眼。 “宛儿,是你哦。”张开的双眼又要阖上。 “别再睡了,整理一下仪容,用完膳再睡。”拉开被单,准备替她理好衣服,硬是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芷砜,你自己穿好衣服了?”奇怪,她不是不会穿吗? “呃……大概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她记得自己是在洗澡。 “哦?”狐疑地盯着她的脸,确定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线索后。宛儿四下巡视。窗户开着。她挑高眉。 她记得这扇窗是关着的。她刚刚在离开这个房间前确定所有的门窗是关着的。 “公子,晚膳准备好了,趁热用。”掌柜的亲自替她们端来了膳食。 “你可以出去了。”公子锐利的眼神让掌柜的收回对书僮的探究凝视。 “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可以了,小的一直都在楼下。”掌柜的对着公子哥哈腰,眼睛却是盯着书僮。 “谢谢掌柜伯伯。”甜得可以挤出蜜的笑让掌柜的看傻了眼。在听到公子哥的轻咳声时,他才收回目光,退出房间。 “芷砜,这掌柜的八成猜出你是女的了。以后不要再对人那么笑……”宛儿回过头给聂芷砜灌输危险意识时,看到后者正奋力对付桌上的食物。 嗯。翡翠豆腐真嫩,这沾酱有福婶的味道。还有这红焖排骨加豌豆是春娇阿姨最喜欢的做法。绿豆汤加蜂蜜不加糖!她偷偷告诉孟姐姐的,怎么掌柜伯伯也知道? 聂芷砜在用膳过程中一直发现惊喜,但好吃就行。她懒得去想那些不可思议。 “喝口茶,别噎着。”宛儿倒了杯茶递给聂芷砜。她拿起筷子,陪聂芷砜一起用膳。 这个味道,她好橡在哪尝过?宛儿在吃到沾酱时,停了一下。但在哪吃过,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能吃就行。不想那么多了。 “少主?!”掌柜的刚下楼就被狠狠吓了一跳。这少主这么晚了不呆在山庄,尽出来吓他这老骨头。 这少主也怪奇怪的。派人让他照顾好楼上两位俊公子。但书僮打扮的那位十之八九是姑娘家,而那位公子爷是姑娘家的可能也很大。刚刚又让幻影少侠叫他多准备一间上房让那公子爷住,书僮就单独睡在原本的那间房里,除了备膳不可去打扰他们。 现在少主又亲自出马了,不知楼上那两位是何大人物?竟让一向冷冰冰不理杂事的少主如此特别对待。 “邹无庸。”没一丝温度的语调让掌柜的缩了缩脖子。 “少主有何吩咐?”那小姑娘该不会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吧?她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啊。 而且少主看上去不像是有牵挂的样子。 “明早不要去打搅她们,巳时若她们还没起床就叫醒她们。午膳后准备些瓜果,她怕热。” “是。”邹无庸的下巴快掉下来了。真的是他们的少主吗?刚刚他在提到“她”时眼神闪过的温柔很容易被捕捉到了。 那小姑娘说不准真是少主夫人呢。他可得小心护着。 “少主……”邹无庸想到要问万俟宇用不用膳时,那道白色身影已消失在客栈门口。 “昨晚睡得好饱,一觉睡到大天亮。”聂芷砜边用膳边和宛儿讲话。 “是一觉到正午吧。”宛儿放下筷子,拿起一边的帕子擦嘴。“如果不是掌柜的上来叫,不知要睡几天呢。” “宛儿,你吃饱了?”聂芷砜咽下口中的菜,盯着宛儿的眼神可媲美看到外星人。“你才吃了两口耶。”她记得宛儿食量不差的。 “刚刚你还没起床,掌柜的就先帮我备膳了。我吃过了。”拿起茶,优雅地啜了一口。 “难怪。”她不理会宛儿,继续吃自己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山庄?”宛儿看着杯中的茶。 “没想过。”只是开始想万俟宇那坏人了。她不在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紧张,有没有睡不着。 有没有想她。 “咱们别下扬州了,洛阳城逛一下我们就回山庄。” “为什么?” “外面的世界太不安全。”昨晚肯定有人闯进芷砜的房间。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不然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哦。那现在就去妓院吧。”放下筷子,一脸期待地盯着宛儿。 “晚上再去。那种烟花地点都是晚上开张的。”宛儿没多大兴致。那种地方她从小就呆到大的,没啥稀奇的。而且她没想过再踏进那种地方,在被邢君祀赎下之后。 “哦。” “公子,吃点瓜果解解暑。”邹无庸拿着托盘进了房间。 “谢谢掌柜伯伯。”聂芷砜放下筷子,从盘中拿起一块西瓜。 “真甜。” “喜欢就好,小的可以再帮公子拿一些。”邹无庸笑眯眯地看着聂芷砜。 “宛……少爷,你也尝尝。真的很甜。”很快解决一块瓜,伸手又拿起一块。 “嗯。”宛儿眼神犀利地盯着邹无庸。他很可疑。她打一开始就这样认为了。现在也不例外。 他对聂芷砜的态度很恭敬或者说是讨好,看聂芷砜的眼神充满探究,仿佛他知道什么似的。 “公子,你们的样子像是出游之人。今儿打算上哪游玩?”邹大掌柜说明了来意。“整个洛阳城我都很熟,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刚刚少主下令要他问出小姑娘的行程,并派人保护着。据说是,少主要去接应京城来的贵客,幻影少侠似乎也有事。 “真的?”聂家小姑娘睁大了双眼。“洛阳城最大的……”“我们今天哪也不去,就在房间休息。”宛儿抢下聂芷砜的话。“掌柜的,劳您帮我叫两名打手在门外守着,在晚膳前不要来吵我们。” “是,公子好好休息。”邹无庸不仅对宛儿的说辞没有怀疑而且还松了一口气。 他先行退下,带上门。没一会工夫,两名壮丁就坚守岗位了。 “宛儿,今天真要在房里乖乖呆着睡觉啊?”聂芷砜在那两个壮丁立在门口时就开始不满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溜出来的。” “嘘,小声点。”宛儿压低声音。“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出门时掌柜的肯定会派人跟着我们,那就不好玩了。” “等天快暗时,我们再从窗户爬下去。我事先看过了。窗户下刚好有堵围墙,我们沿着围墙爬过去就可以到一条上坡的路上,就是平地了。那里离这客栈起码有两条巷子,他们没那么快找到的。就等找到了,我们也已经在妓院里了。他们不会到里面找的。因为掌柜的应该早发现你是女儿身,对我恐怕也早有怀疑了。所以他料定我们女儿家是不会去那种烟花之地的。” “难怪我刚刚要问掌柜伯伯洛阳城最大的妓院在哪时你阻止了。”点头的姿态有那么一点像得道的学者,但马上又疑惑地看向宛儿。“那洛阳城最大的妓院在哪?” “再过两条街的‘红莺阁’就是了。”那个她最讨厌的仙仙就在里面。 “宛儿,你似乎很讨厌那里。”聂芷砜眼睛咕溜咕溜地转着,她坏坏地看着宛儿瞬间揪在一起的眉。 “那个做作的仙仙就在里面。”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掀桌子的冲动。“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多贱。明明枕遍了万人还总装出一副处子的娇羞样。我唯一一次没易容又女扮男装进妓院玩就是到‘红莺阁’,正巧看见她在勾引邢君祀,还害羞呢,笑死人了!邢君祀那男人居然还玩得下去。也就是那次被她害得让邢君祀识破女儿身,差点就在‘红莺阁’失身。” “她勾引你?”好玩了。 “勾引个头。她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勾引邢君祀上手好入主邢王府。她早就摸清邢君祀的底了,巴望着有一天荣华富贵享不尽。她凭着几分姿色就想在邢君祀面前演戏,让我和邢君祀抢她,好让邢君祀紧张,赶快替她赎身。” “最后却弄巧成拙,让你和邢君祀那坏蛋有了亲密接触,最后王妃变成了你。”那时她不在,不然她铁定要加一份。那出戏一定很好看。 “就算没有我,她也不可能得逞。”宛儿不屑地撇撇嘴。“邢君祀不玩放不开的女人,他会成为仙仙的入帏之宾说明他早就知道仙仙的底了。那色男人还说他进青楼只玩床上经验丰富的女人,也就是那种做作女。” “你也肯跟了邢君祀,不怕他的艾滋病……花柳病传染给你?说不准他在外面私生子一大窝呢。” “绝对没有。不然我们英明的邢老王爷就不会对他乱逛妓院的举止睁只眼闭只眼。”宛儿很自豪。有那么个专情的公公,他儿子最多也只能在外面玩玩。王府里只会有她这个正牌夫人,那些花儿们想进王府门都没有。而且邢老王爷只允许邢君祀让心爱的女人受孕,门第不重要,只要他是深爱她并唯一爱她就好。 还有邢老王爷还规定在娶妻后,邢君祀不可以再搞别的女人。邢君祀那坏蛋也说就算要他纳妾,让十个女人在他面前跳脱衣舞,他也不会碰她们一下。 他只要她。 “宛儿,你那么有把握?邢君祀现在还逛妓院吗?”不知道万俟宇有没有逛妓院的习惯。应该没吧,他那张冰块脸吓都把人吓死了,有谁敢陪他玩? “你对邢君祀印象就那么差?”宛儿垮着脸。也对,貌似多情又滥情的男人不是芷砜会喜欢的类型,她喜欢的偏向于无情似有情的冰块型。 还算公平啦。她自己不也是不可能爱上万俟宇? “不是。只是不喜欢他抢走万俟宇。”她承认她是小孩子心态啦。不过听他们说,邢君祀很在乎宛儿的,所以他一定很爱她,也一定没再逛妓院了。“好吧,我决定喜欢他了。” “谁让他那么爱你,你又爱他呢。”小孩子爱屋及乌的心理让宛儿笑着摇头。 “真拿你没办法。” “我们来计划一下。晚上来整一下那个仙仙。”聂芷砜可爱的娃娃脸灿若桃花。看得宛儿头皮发麻。但她马上加入了作战,反正要整的对象又不是她。管聂家丫头多古怪。 仙仙,你惨了。 第九章 “红莺阁”里红灯笼照遍的角落都有寻欢者和姑娘们的嬉笑声。 “哎呦,公子你好坏。”尖锐的娇笑声让聂芷砜皱紧眉,一旁的宛儿神情自若。 “你不就喜欢我这一点吗?”急色鬼的模样更是让聂芷砜停下脚步,想冲过去给那男人一巴掌。接下来淫荡的呻吟声让聂芷砜连打人的事都没法想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拉着宛儿快步走向无人的地方。 “真不害臊,门不闭户,在回廊也不收敛。”聂芷砜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 “正常。”宛儿把手放在聂芷砜肩上。“要放开一点,我们是来‘玩女人’的。” “好。”深吸了一口气。这时,老鸨替她们找来的姑娘正好追上来了。 “公子,刚刚你们跑到哪了?害奴家找得好苦。”桃红作势要依上聂芷砜。巧妙躲开。 “是啊,公子。蓝儿第一次看到如此俊的公子呢。”艳蓝勾住宛儿的手臂,爱慕地盯着她看。 “蓝儿姑娘小嘴可真甜。”纸扇轻点艳蓝的唇。 “聂兄弟,你的桃红姑娘挺艳的,怎么你不喜欢?”宛儿用眼神示意聂芷砜做出嫖客该有的样子。 “哪是?我都等不及要好好疼她了。”说话同时摸了桃红臀部一把,引得桃红娇笑连连。“公子,讨厌啦。” “害羞呢?”纸扇一扬,笑得好豪迈。“桃红啊,找个地方,陪我兄弟俩喝几杯。” “就听公子的。”身子一旋,推开了一扇门。引两人进屋,艳蓝关门。 “公子,这是奴家的房,您可满意?”暧昧地朝聂芷砜眨眨眼。 “满意!当然满意。”找个位置坐下。 “蓝儿,等我陪我这兄弟喝完酒,你可得带我上你房间瞧瞧。”不露痕迹地将倚入怀里的艳蓝推离,让她落座在旁边的位置上。 “公子,蓝儿的房间不比桃红姐姐的香闺,等下您可别取笑蓝儿。”拈着兰花指,替宛儿的酒杯满上。 “哪的话呀?蓝儿妹妹真谦虚。”桃红拿起酒壶帮聂芷砜倒了一杯酒。“公子,桃红敬您。” “桃红啊,这杯你可得先干。我啊,最喜欢看姑娘喝得微醺的脸蛋了。多妩媚啊。”聂芷砜从桃红手中接过酒杯,偷偷将指甲中的迷药弄进杯中。转而将酒杯递到桃红唇边,喂她喝下。 “蓝儿,你也得喝。你桃红姐都干了,你不喝一杯就说不过去了。”宛儿和聂芷砜用了同样的手法让艳蓝喝下酒。 “公子,该您喝……”桃红在替聂芷砜满杯时,咚的一声趴倒在桌上了。 “桃红姐真没用,醉了……”艳蓝也倒下了。 “宛儿,你的迷药可真强。那么一点就让人睡了。”聂芷砜拍了拍宛儿的肩膀。“走了,去会会那仙仙。” “等下,找套衣服换上。你打扮成青楼女子,不然别人会起疑的。”宛儿拉住了要往外走的聂芷砜。 “那你呢?” “我还是这装扮,我扮青楼女子怕撞见熟人,这里的恩客有些可能在‘绿缘阁’见过我。”宛儿解释道。“两名男子上青楼却不带姑娘不是很引人注目?” “好吧。”聂芷砜耸耸肩。她又加了一个但书。“我不要打扮得像她们那么俗艳。” “就换衣服。”宛儿已打开桃红的衣柜,搜寻适合聂芷砜的衣服了。“这桃红真是的,连衣服也全是桃红色的,不怕艳死人。” “她叫桃红嘛,不然她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聂芷砜兴致很好地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呸,呸,真难喝。”将酒吐出还极夸张地扇风着。 “有了,白色的。唯一一件。”宛儿将一套白色的薄纱放到床上。将聂芷砜拉到屏风内,替她换装。 “哇,芷砜,你迷死人了。哪个男人看到你都会被迷死却舍不得将你吃下肚。这样子的你纯洁又绝尘得像天女。”不一会儿,屏风后传出了宛儿的叫声。 “嘘,等一下把人引进来了。”聂芷砜捂住宛儿的嘴,瞪大眼睛看她。“等下别‘芷砜’,‘芷砜’的叫了。就叫夜姬。够青楼吧?” “配你刚刚好,神秘得让人想探究。”刻意压低声音,纸扇轻佻地勾起聂芷砜的下巴。“走吧,夜姬姑娘。” “夜姬呀,改天一起出游怎样?”宛儿在人多的地方故意将聂芷砜带到怀里,调笑着。 “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夜姬的心意。”嗲声嗲气到自己想吐的程度。 “你不说我怎知呀?”轻刮她的俏鼻。“你这声音可真好听。” “公子……”瞬间嗲到把人骨头都化掉的声音恢复了清新。“别演了,没人。” “你抱起来真舒服,难怪万俟宇都要搂着你睡觉。”一有空宛儿就调侃她。“啧啧,不知万俟宇看到你这身装扮会不会想把你吞下肚。” “他又不像某人急色鬼。”扮了个鬼脸,她将耳朵凑到门上,轻声说。“宛儿,那个仙仙就在这里吗?” “对。” “那怎么没动静?”眨眨眼。 “不可能。”宛儿一把耳朵凑到门上就听到了仙仙酥软的声音。 “爷,您真的爱仙仙吗?” “爱,当然爱。”男人的声音说明了男人已有了年纪,约莫四十了。 “那爷怎么不娶仙仙回府?”有那么一点抱怨的样子。 “我家那母夜叉你是知道的,她不许我纳妾。”男人讨好着。“好仙仙,我们这样不挺好?明日我再送你颗南海珍珠作补偿可好?” “爷,您真坏。”声音一下子拔尖。“爷,您在摸哪……哎呀,别看。人家会不好意思。”接下来是让聂芷砜脸红的吟哦声。 “偷偷开门进去,她叫床声那么大声,听不到我们开门的声音。”宛儿轻轻推开房门,率着聂芷砜进屋。 “爷,别折腾仙仙了,快点儿。” “宝贝儿,这样就受不住了?好,依你,依你。” “哦,爷……” “啊……” “你真美。” “啊……爷……仙仙……仙仙还要……” “好,好,别急。” “啊……哦……好舒服……哦……再快点……” “再快点……” 聂芷砜皱紧眉一步一步走向内室,她将手中的鞭炮点燃,扔到床上,迅速逃离。 “劈,劈,劈……”伴随着男女的尖叫。 “谁,谁放的鞭炮?”男人大吼。 “爷,快逃吧,这里不能呆了。” “衣服,我的衣服呢?”咆哮声又起。 “爷,可怎么办呢?仙仙的衣服都不见了。” “劈……” 正如她们所愿乱成一团,坏了好事还让他们无处可逃。 那男人算倒霉了,让他谁不好找?偏偏找仙仙。 “呵,真好玩。”聂芷砜笑得很开心。 “你真是坏。坏了人家的事还让人家连遮羞的衣物都没有,还要被鞭炮炸疼。”宛儿打开纸扇扇风,刚刚那一折腾还真热。 “你不也坏?”斜睨她一眼。瞥见迎面来的人赶紧将身体往宛儿怀中靠。“公子,您说得这么露骨,夜姬不来了啦。” “害羞了?真可爱。” “公子,这姑娘是?”老鸨停在他们跟前。“这姑娘好像不是本阁的姑娘。” “嬷嬷,这姑娘是‘舞坊’的丫鬟,因弄坏了大姑娘的玉簪被赶了出门,来投奔嬷嬷的。希望嬷嬷能收留她。”宛儿的脑袋瓜里很快有了应对方案。 “哦?”看着低头不语的聂芷砜。“这身形还不错,好。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好,好。这姑娘倘若多栽培一定可以名扬天下,瞧这模样多标致啊。”老鸨在看清聂芷砜的脸时一度回不过神。她满意地上下打量聂芷砜。“真好。” “姑娘,你要多少钱才肯卖?” “嬷嬷,夜姬只求有地方住即可。”聂芷砜配合宛儿演下去。她早就想知道被赎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对啊,嬷嬷。夜姬和别的姑娘不一样。”谈钱只会侮辱她。宛儿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只求嬷嬷可以让夜姬明晚就开苞,看哪位爷出的价位最高就让夜姬随他去吧。那些赎金就当夜姬今夜的住宿费和明天的伙食费吧。”聂芷砜打着算盘,离开这里她逃才容易,而且宛儿可以赎她。王妃有钱着呢。 “好吧。”老鸨想了好久才点头答应。 “这段日子嬷嬷可得保护夜姬啊,若非处子之身明晚价值可能不若想象中高了。”虽然就算聂芷砜不是处子也不会损价位的。宛儿技巧性地保住聂芷砜的清白,不然在她来赎回之前受损了,她不好向万俟宇交代。 “一定一定。公子放心。”赚钱的是她,她当然知道轻重。老鸨庆幸着,白白多了笔收入,少说也有千两吧? “那夜姬姑娘就劳烦了。在下先告辞了。”宛儿在离去前用唇语让聂芷砜乖乖等她。 “夜姬姑娘,今晚你就在我隔壁房间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鸨热络地扶着聂芷砜上楼。一路上和她天南地北。 “咦?发生什么事了?”宛儿一回客栈就被邹无庸焦急的神态惹笑了。“客栈要倒闭了吗?”她心情还不错地开玩笑。 “客栈不会倒,你大概要遭殃了。”邹无庸在看到宛儿时松了一口气。在看到只有宛儿一人时,他的神经又绷紧了。“聂姑娘呢?”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宛儿警惕地看着邹无庸。 “不仅知道了,还找了你们一夜,整个洛阳城都快翻遍了。”邹无庸神经兮兮的。“聂姑娘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她在哪?”没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让她的脖子僵直了,很困难地转身对着来人。 “呵……你找到我们了?”宛儿僵着嘴角和万俟宇打哈哈。 “她在哪?” “宇,这样会吓到我的爱妃。害她再逃了,我又得找好久了。”一旁的紫衣男子笑得很无害。 “邢君祀你来抓我回去的吗?”发现自己有救兵的宛儿高兴地躲到邢君祀身边。“你会帮我吧?” “我想惩罚你,逃家又抛夫的女人。”将她拉倒怀中,很用力地搂着。刚刚找不到她时,他快以为失去她了。现在只有抱着她,他才会安心。 “她在哪?”冰块脸变青了。 “呃……‘红莺阁’。”宛儿很乌龟地躲在邢君祀怀里。 “‘红莺阁’?”白衣男子揪紧眉。“她居然敢到那种地方去。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少主,我现在就去把聂姑娘带回来?”幻影等着万俟宇的命令。万俟宇不去那种地方的。他知道。 “她在那做什么?”轻飘飘的声音让宛儿很不安。 “做客。等明天我帮她赎身。”声音小得像蚊子,她闭紧眼。等着万俟宇的大发雷霆。 “幻影。既然她在做客,就别带她回来了。”万俟宇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但他的下一步让所有人都为聂芷砜哀悼了。 “邢,你的女人明天借我一下。” “可不可以不要?”宛儿小心地问着。 “你会易容术。”很好心地说明用意,让宛儿不那么不安。 “你是想……”在看到白衣男子颔首后,宛儿点了下头。“好。” “红莺阁”今夜显得比往常热闹许多。厅上坐满了老老少少的公子老爷。 “听说那夜姬美得不像凡人。” “还是处子呢。谁能赎下她准销魂。” “这嬷嬷也真舍得,刚进的美姑娘就这样卖了。少赚了好大一笔,真可惜。” “可不是……” “夜姬出来了。” 乐声在厅旁响起,原本在讨论的人们都被款款走上台的白衣女子吸引了。待白衣女子在台上站定,面对众人时。台下惊呼一片。 好一双美眸!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灵动的色彩,在眼波流转时不经意流出无邪的妩媚。单看眼眸就可以想象她是怎样的一个尤物。 面纱掀开的那一刻,台下都不敢呼吸了。他们怕一呼吸就惊动了她。她就像九天外的仙女,美丽圣洁得让他们怕凡尘的空气玷污了她,怕他们的呼吸惊扰她。她为此飞到九天外。 她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吧?但谁管那么多呢?美女又没有年龄限制。 台下有一双眼睛很放肆地上下打量她。在看到她那身薄纱下隐约露出的肌肤时,他锁紧眉,眼神一下子寒了。不若方才的淡然。 “一百两。”白衣男子回过神时,竞标已开始。 “五百两。” “一千两。” “五千两。” “你怎么都不出价?芷砜要被人标走了。”白衣男子身边的小厮急了。她看到台上的夜姬在人群中寻找着,神情不若方才的兴奋。她知道夜姬在找她,但找不到的。因为她易容了。 “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台下一片安静。 “还有没有更高的?没有更高价者,夜姬就归那位老爷了。” 夜姬在看清台下的那位肥猪老爷时不禁吞了吞口水。他可以当她爷爷了吧?而且会被他压死的。 她焦急地看着台下。怎么还不来?她就快被买下了。 “万俟宇,快点。芷砜快被那头肥猪赎回家当小老婆了。”小厮都快急哭了。这男人自己不叫价还不让她叫价,真可恶。 “那夜姬……”就在老鸨要宣布夜姬归肥猪老爷时,白衣男子终于有了动静。 “五万两。”轻飘飘的声音让老鸨瞪大了眼睛,让肥猪老爷得意的笑垮下了,让台上的夜姬身子僵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得不转头看那位出高价者。 不是他。夜姬埋下眼。她还以为是那个人呢。在听到声音时。不过,至少比那肥猪强多千万倍。 “我们少爷出五万两。”小厮的声音很得意。 “夜姬就是这位俊公子的了。”老鸨笑得不拢嘴。五万两耶,她还没碰过那么多钱呢。 “公子若不嫌弃,今夜就在阁里住下吧,这么晚了再回去恐怕不方便吧。”老鸨讨好地走向白衣男子。 “劳驾嬷嬷了。”将手中的银票递给老鸨。 “哪里的话?”老鸨将银票点了下,往衣袖一收,谄媚地笑着。“我这就差人准备酒菜到夜姬房里。” “我们不回去了吗?”老鸨走后,小厮低声问白衣男子。 “今夜我不走了。你到门口就可以看到邢君祀了。” “你不会惩罚她吧?” “嗯?”眼神一凛。 “我……我先回去了。”离这冰块远点比价比较安全。 “公子,为何为小女子掷下万金?”夜姬替白衣男子倒酒。 “你该知道的。”热烈的眸子让夜姬羞红了脸。她埋下眼不说话。她又把他当成某人了。同样的白衣,同样轻飘冷淡的语气,同样幽深的眸子。但他并不是。他的脸不像,一点也不。而且那个人不可能到这种地方。如果是,现在他们在的地方应该是某处行馆而非青楼。 “不敬我酒吗?”白衣男子盯着她捏着酒杯的手。 “我不会喝酒。”夜姬抬眼和男子对视着。 “我可以教你。”一手抢过她的酒杯,一手将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在他大腿上。 “你想做什么?”她看到他将酒杯凑到唇边,不怀好意。“放开我。”挣扎着想逃离。 “你是我买下来的。”他的话让她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的确是他花五万两买下的,她没有说不的权力。 她感觉到他的唇贴上她的,酒从他嘴里哺到她嘴里。辛辣的味道让她本能地抗拒着。但他强硬地要酒入她喉,舌头灵活地在她嘴里翻搅,将酒全数喂她咽下。酒喂完后,他的舌还没打算撤离,继续挑逗她的舌,她的感官。待她无力地瘫在他怀里时,他才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轻点一下,离开她的唇。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抬起眼瞪着他。“晚上不准动我了,明天离开这里我会还你钱的。” “五万两?” “对。”就算宛儿没有万俟宇也有吧? “但现在就算是十万两、百万两我也不打算放开你了。”他轻抚她的脸颊。“怎么办呢?” “我……最多我自刎。反正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真的连死的勇气都有了。如果要失身。 “哦?”他凑近她的耳朵。“那我也会得到你。即使你死了。” “你……” “你选择一下。看是乖乖服从还是死后被强暴。”他邪恶地用舌头划过她的耳。 “卑鄙。”恨恨地瞪他。想瞪死他。 “你有深爱的人了?为了那人你可以舍弃生命为他保住清白?”他在她唇上轻啃了一下。 “要就快点,别那么多废话。”反正都逃不掉了,还不如早点结束。 “好吧,我们边做边聊。”他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倾身上去。 “你的那意中人可是‘傲然山庄’少主?”他替她脱下鞋。 “你……” “别瞪了。”他心情很好地看着她。“忘了跟夜姬姑娘自我介绍了。” “在下万俟单名……” “万俟宇!”她牙痒痒地想给他一拳。 “姑娘,原来你认识在下。”一手握住她的双手,将它们定在她头顶上。 “你……”她的双脚也被定住了。 “奇怪,姑娘怎么越看和我那逃家的未过门妻子越相似,像是一模子刻出来的。”闲着的一手动手撕她的薄纱。 “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聂芷砜。”扯开她腰间的带子。 “万俟宇,既然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就不可以动我。我们还没成亲。”聂芷砜做最后的努力想脱离狼口。 “刚刚你被我买下了,对吧?夜姬姑娘。”最后扯下她的肚兜和亵裤。 “色狼,你别看啦。”聂芷砜红着脸别开眼。全身光溜溜的被一个男人这么看着真丢脸。 “之前就看过了。”不慌不忙地脱自己的衣服。“在客栈时我就看过了。” “万俟宇!”原来衣服是他帮她穿好的,也是他抱她上床的。“那你是故意放我们出来的,马车、客栈也是你安排的了?” “真聪明。”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手臂。 “坏蛋。”她站起身,撕下他的脸皮。在看到他的手移到腰间时,迅速弯下腰去捡自己的衣物。没走几步,她就被一双手从后面抱起。目的地仍是那张床。 “万俟宇,把衣服穿上。”她闭上眼不敢看他。 “你也光溜溜的。这样很公平。”他将床幔放下,好笑地看着闭紧眼的聂芷砜。“你的身体很好看,我的也不差,别闭着眼。” “万俟宇,这个笑话不好笑。”还是闭着眼。 “那就做些有趣的事咯。”他俯下身在她脖子上吻着。 “万俟宇,你别乱舔。”被吓得睁大眼。 “终于肯睁眼了。”他冲她笑着。 “看就看,谁怕谁?”她吞了吞口水,从他脸上开始。 接着是健美的胸膛。 在看到他腰部以下时,她脸红地别开眼。 “害羞的丫头,你不是不怕吗?”他含住她的唇,温柔地吻着。“你真美。” 帷帐暧昧地翻滚着。 烛台上的烛光闪烁,忽明忽暗。 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第十章 烛台上的烛已燃尽,只留下一堆红泪。 地上散落的衣物昭示着帐内人已完成的好事。 凌乱的床铺证明了昨晚的战况是何等激烈。 男女贴合的身子不用猜也知道丝被下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嗯……”聂芷砜眼皮动了几下后,张开眼。 “还好吧?”万俟宇抚着她的脸颊,温柔地看着她。 “嗯。”埋下眼,想到昨夜她羞红了脸。 “我去叫人帮你备些温水,你浸泡一下会比较好。”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翻身下床,将昨晚脱落的衣服穿上。 “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她抱着丝被坐起身。 “好。”他从桌上的包袱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男装替她穿上。她羞红的脸和游移的眼神让万俟宇忍不住笑出声。他故意放慢替她穿衣的速度,贪恋着她的娇媚。 “快点啦。”她红着脸催他。 “我对替人更衣之事难免生疏,还是你自己来?”万俟宇慢条斯理地替她穿中衣。 “坏人。”她偷偷瞪了他一眼。明知道她不懂得着装还故意糗她,欺负她。 “想不想知道更坏的?”他替她披上外衫,轻佻地在她耳边说。 “不想。”她逃难似的从他身边跑开,没几步就跌倒在地了。 “怎么了?”万俟宇将她扶起,神情紧张。 “我……我腿软。”她声音轻若蚊呐,这种羞死人的事让她想挖地洞把自己埋了。 “都怪我。”他心疼地将她拉到怀里。眼里满是歉意。 “你变得不一样了。”聂芷砜抬起眼和万俟宇对视着。“你会自责耶。” “肯看我了?”万俟宇笑看她。 “干嘛不敢看你?”心虚地想别开眼却逞能地瞪大双眼看他。 “别扭的丫头。”他将她整个人抱起,踏出房间。 “你才不正经的流氓。”她躲在他怀里闷哼出声。 “是,是。”他心情很好地漫步着,嘴角的笑长挂着。因为白天花娘们都在休息,所以一路上都没人。 “少主。”大门外,幻影的马车已等候多时。他看到万俟宇抱着一瘦弱男子从花厅走出,眼里有淡淡的疑惑。 “回庄吧。”万俟宇朝幻影点了下头,解了他的疑惑。他越过幻影,到马车内坐着,放下帘子。 “万俟宇,我们不去客栈找宛儿吗?”一坐稳,聂芷砜就抬头问万俟宇。她的脸还微红着。刚刚从妓院被人抱出来多不好意思,所以她只好埋在万俟宇怀里不敢见人了。 “她应该已经被押回京了。”万俟宇将聂芷砜置在大腿上帮她减免马车颠簸的不适。 “那我们快追,宛儿被邢君祀带回去就出不来了。”聂芷砜急了。 “邢是怕她遭贼人毒手才将她留在王府亲自守着的。而且她已有身孕不适合在外面乱闯。”万俟宇抚平她眉宇的褶,解释着。也只有这女人有本事让他这样耐心哄着。 “有身孕?!”惊讶地瞪大眼。在看到万俟宇点头时,她摇了摇头。“不可能,宛儿又跑又跳的,一点也不像孕妇。而且她肚子也是平平的,又没干呕什么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才两个月当然还看不见什么肚子,也还没那些你说的症状。”他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经过昨夜,你肚子里可能有我们的小孩了,你该有为人母的自觉了。别再乱跑乱跳。” “才没那么准。”聂芷砜睨了他一眼。有人结婚好几年都生不出小宝宝的,他们哪可能一下子就中奖了?“就有可能。”万俟宇的手滑过她的下巴。“所以我们该回庄筹备婚礼了。” “我……我又没说要嫁你。”她羞红脸想从他腿上离开。 “你非嫁不可。”他将她紧紧搂住,手抚向她平坦的小腹。“我亲爱的小娘子。”他在她耳边吹气。 “又不一定有小宝宝。”她拉开他置于她腹上的手,反驳。 “就算现在没有,总有一天会有的。只要我们努力。”他存心和她抬杠。“我娶定你了。” “我……你……坏人。”不知该如何反驳的聂芷砜气急败坏地在万俟宇脖子上咬了一口。 “娘子可真热情。”万俟宇眉都不皱一下,继续逗着她。“要不要在下脱下衣服让娘子啃个够?” “谁……谁是你娘子?”又像熟透的虾子了。 “你啊,容易害羞的丫头。” “你……不和你说话了。” “又害羞了?” “闭嘴啦。” 驾车的幻影听着车内热闹的斗嘴声,难得地笑了。 少主是真的捡到宝了。 “夫人,你在看什么?”聂芷砜放下手中的毛笔,朝倪芸无辜地眨眨眼。 “聂丫头,还不答应嫁给我儿子?”倪芸满意地看着聂芷砜特地放下头发遮掩却不小心露出来的红痕。 啧啧,她儿子可真不懂得避嫌。人家小姑娘还没嫁他呢,就大张旗鼓地在人家脖子上烙印害得小姑娘每天都披着发。 “不答应。”聂芷砜甜甜地说出那三个倪芸连续听了一个月,万俟宇听得耳朵都快长茧的字节。 “我儿子都念一个多月了,你还坚持?”亏她儿子每天都奋战到三更半夜。 “夫人?”倏的,聂芷砜脸都红了。 “放心,我没偷看。”倪芸坏坏地笑着。她只是在屋顶上偷听了几次。 “夫人,您要的鸡汤炖好了。”夏雪将一盅鸡汤端进晚枫亭。 “退下吧。” 夏雪走后,倪芸又从端庄的贵妇人变成了爱玩的大孩子了。 “聂丫头,别害羞了。从回庄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虽然她儿子说聂丫头是脚扭伤了没办法走路才由他抱着的,但聂丫头埋着头不敢见人的模样摆明是心虚了。 那晚她可是见到夜姬绝尘又妩媚的装扮。别说她儿子了,就连她都想直接把她扑倒了。 所以所谓的扭伤脚其实是某人纵欲过度了。 “把鸡汤喝了。”倪芸将聂芷砜面前的笔墨纸砚全挪到一旁,盛了碗鸡汤给她。“你太瘦了,该养胖点。” “谢夫人。”聂芷砜乖乖地舀起鸡汤送到嘴边,硬吞下去。每天一盅的鸡汤她都喝到想吐了。 “聂丫头,我儿子还行吧?”这话让聂芷砜直接把鸡汤喷出,咳个不停。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倪芸拍拍聂芷砜的后背替她缓过气。 “呵。”聂芷砜只能干笑着。是这夫人太爱整人了吧?她总不能说万俟宇根本是超人。每晚奋战到三更半夜,起床前还要来段“早操”,有空逮到她还要再“运动”消耗一下体力。 说万俟宇不行,夫人不就要炖什么十全大补汤给他补,那她还活吗? “夫人,我先回房休息了。”所以溜才是明智之举。 “小绿,你在缝什么?”聂芷砜一回到“云枫居”就看到小绿坐在回廊边晒太阳边缝东西。 “给未来的小少爷、小小姐缝衣服。”小绿抬眼看聂芷砜。“我可是城里有名的绣娘呢,洛阳城好多布庄都要聘请我去当师傅,但山庄有恩于我,我都拒绝了。”很自豪。 “未来的小少爷、小小姐?”小绿说了那么大一堆,她只在意前面那几个字。难道全庄的人都知道她和万俟宇那个了?! “对啊,聂姑娘。夫人说你肚子里已经有小婴儿了。” “哪有?”狼狈地别开脸。 “聂姑娘,别不好意思了。迟早的事了。”小绿没说半夜上茅厕从万俟宇房间经过时总听到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我回房休息了。”几乎是逃走的。 “可恶的万俟宇,都是你干的好事啦。”聂芷砜坐在圆凳上自言自语。“现在全庄的人都知道了啦。” “而且哪有什么小婴儿?才没那么准,即使你每晚轰轰烈烈又怎样?我正处于安全期……”她顿时闭嘴了。不对,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了。算起来在“红莺阁”的那次……惨了……那天是最危险的一天,中奖率%。 惨了,真中奖了。 “可恶,混蛋,万俟宇,我栽在你手上了。” 不巧这时万俟宇走进了房间。 “我又惹你了?”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我……大概……真的有小宝宝了。”她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反而用眼神指责“造物者”。 “我知道。”他吻她的眉。“我帮你把过脉了。”他不露声色地笑着。这可是他拐她成亲的筹码。 “还不打算嫁给我吗?”他抚着她平坦的小腹,提醒她那里小生命的存在。 “对。”她坚定地点头。“即使有了小宝宝我也不嫁你。”因为你没说那句矫情却很受用的话。 “你不怕我们的孩子在出生后名不正言不顺?”这个筹码如果都没用,他怎样才能让她点头?这任性的女人,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一个多月了。 “反正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我的小孩。”她直视他,一点也不心虚。 “但孩子不会希望自己的母亲是未婚生下他的。”软的不行他决定强硬一点。“我不允许我的孩子被人说成私生子。” “又没人会说。”她嘀咕着。“每个人都知道的嘛。而且谁敢说你万俟少主的坏话?” “你……不可理喻的女人。”万俟宇再次逼婚失败。 “万俟宇,你混蛋啦,说好带人家去玩的。结果把人家丢进了这鬼林子。”聂芷砜嘴巴一扁,眼泪滑了下来。“万俟宇……坏蛋……哪有人这样逼婚的,我才不嫁你,不嫁你啦。” 她还记得万俟宇把她丢在林子里离开前说的话——不嫁给他,就不带她出去。“万俟宇……你出来啦……这里很恐怖耶……我不要喜欢你了啦……” 一声声破碎的哭声让躲在树上的白衣男子皱紧了眉,他心疼地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粉蝶儿。 “哎——”终于他投降了,跳到她跟前紧紧搂住她。安抚着。 “你混蛋啦,哪有人这样逼婚的,哪有人这样吓人的?”她将眼泪都抹在他衣襟上。“我不嫁,不嫁啦。” “好,不嫁。”他轻抚她的背。“别哭了,你不想嫁就算了。我不逼你了。” “嘎?”她抬起头看他,都忘记要哭了。 “我不逼你了。”他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温柔地看着她。“我会等到你想嫁时再娶你。” “万俟宇……”她眼泪又掉下来了。 “别哭,我不喜欢看你的眼泪。”他替她擦眼泪,她眼泪却越流越多。 “乖,我爱你,舍不得你难过。”第一次看到她流这么多眼泪,万俟宇慌了手脚。“别哭了,我不该吓你,对不起。” “对不起。”他小心地将她护在怀里,安慰着。 “万俟宇,你刚刚说你爱我?”她仰起脸对着他。 “我爱你。”他深情地看着她。“吾爱。” “可不可以再说一遍?”她噙着泪看他。 “我爱你,芷儿。”他慌乱地看着她眼泪再次泛滥。“别哭,吾爱。别哭。” “我嫁给你。”她笑得好美。“宇,娶我好不好?”她的反应让万俟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我要嫁给你,不管你娶不娶,我就是嫁定你了。”她抹干眼泪灿烂地笑着。“这次换我逼婚了。” “你愿意嫁我了?”万俟宇疑惑地看着笑得乱灿烂的女子。刚刚不是还因为不想嫁他哭得凄惨吗? “是的。”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他。 “我爱你。”她贴着他的唇呢喃着。“我等这句话好久了。” 那一下午,女子挑起了火。火焰就在那片林子燃起,烧了好久,直到女子睡去才暂时熄火。 “芷儿呢?”在“云枫居”找不到聂芷砜的万俟宇上“风扬轩”找倪芸要人了。 “睡了。”倪芸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我要带她回去。”才戌时她不可能睡了。 “不行。今晚她不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倪芸摆出了严肃的面孔。“新娘子成亲前一晚是不可以和新郎见面的。” “还是你打算明天直接从房间抱芷砜丫头到厅上拜堂,不用八抬大轿把她迎进门?”倪芸挑了挑眉。“你不会让芷砜丫头名不正言不顺吧?” “麻烦你了。”万俟宇朝倪芸作了个揖,离开了“风扬轩”。 “真低声下气呢。”倪芸自言自语。“二十几年来头一次。” “儿子,放心。冲你这么礼貌,娘这回不整你了。我只是以娘的身份将芷砜丫头从‘风扬轩’嫁出阁。” “傲然山庄”到处都是红灯笼,红光照亮了整个山庄。 “劈——”“铿——”奏乐声,鞭炮声从“风扬轩”一路响到“云枫居”。马上的新郎官俊逸非凡,他脸上温柔的表情和频频回头看花轿的举动让受邀的宾客下巴都掉了下来。他们不敢相信这多情的男人就是那个冷面的万俟少主。 骏马上新郎的温柔只属于八抬大轿里那位新娘子。每个人都想看看是怎样的一奇女子融化了冷面公子的冰。 让他温柔只为她,牵挂只为她。 “停轿。”一声大喝让所有人都从对新郎的震惊中回过神,齐齐看向挡在花轿前的瘦弱男子。 这公子俊是俊,但太脂粉了。 “芷砜,你可愿意跟我走?”俊公子越过轿夫,掀开帘子,将新娘子拉出花轿。这一举动让全场宾客都倒抽了一口气。 “谁?”新娘子径自掀开喜帕。抽气声更响了。他们都惊艳于新娘子的绝美。 “是你。我好想你。”新娘子激动地抱住俊公子。 “被吓到了吧?”俊公子乘机搂紧新娘子,吃尽豆腐。 “放开她。”冷冰冰的语调在俊公子身后响起。 “不放。”俊公子将新娘子搂得更紧了。“我是来抢亲的。” “抢亲?”眼神一敛,将内力集中在掌上。 “对,抢亲。”俊公子回过头,冲万俟宇挑眉。“这么美的新娘子跟了冰块多可惜。” 抽气声再次大起。 “今天我不跟你计较,芷儿还我。”万俟宇散开聚于掌心的内力,冷冷地看着俊公子。 “还就还。”缩了缩脖子,将新娘子推到万俟宇跟前。 “邢君祀呢?”新娘子甜甜地笑着。她没注意到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不知道。”俊公子耸肩。“我溜出来的。” “我娘还在‘风扬轩’,你可以去找她。”万俟宇替聂芷砜把喜帕盖上,不让别人窥视一分一毫。 “我是来找芷砜的。”不领情。 “逃家就算了,还想拐人家的新娘子?”人群中一道紫色身影走向三人。“小宛儿,真不乖。”紫衣男子的笑很无害。 “你怎么在这?”俊公子也就是宛儿白了一张脸。 “我来捉抛夫逃家的妻子。”邢君祀盯着他的王妃。 “你……”宛儿只能干瞪着眼。刚刚万俟宇给她逃的机会,她居然拒绝了。 “呕……”突然她干呕出声。 原来抢亲的俊公子是有身孕的美姑娘。全场恍然。 “现在该安分了吧?”紫衣男子轻拍她的背,从衣襟内掏出一包咸酸梅,拿了一颗送到她嘴里。 在“抢亲剧”要变成“家庭闹剧”时,总管出现了。 “少爷,吉时到了。” “嗯。”不管宾客、乐队、花轿和那对爱玩“你跑我追”游戏的夫妻,直接抱起新娘子,足下一点,朝“云枫居”大厅飞去。 还好,没错过吉时。 “夫人,奴婢的衣服被少夫人改成了这样。”夏雪将一套百褶裙式的唐装摆到倪芸面前。 “夫人,少夫人已经不下百次在奴才脸上画乌龟了。”总管的脸被一只大大的墨乌龟占据着。害得倪芸差点控制不住地笑出来。 “夫人,少夫人在庄内好几处树上都画了‘x’。”“夫人,少夫人……” “少夫人呢?”倪芸假意问着,聂芷砜做的那些事她都清楚,也算她纵容的。那丫头也不懂得收敛,像她人前端庄人后作怪不就没人告状了。 “夫人,不好了。少夫人她打算和宛儿王妃赛跑。”小绿跌跌撞撞地跑进“风扬轩”的厅堂。 “赛跑?”倪芸偷偷翻了白眼。她武功在武林居第十,怀宇儿时都不敢乱动,那丫头居然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赛跑?! 真不知死活。倪芸第一次在奴仆面前使用轻功。 “芷砜,你确定不要我让你?”宛儿看着聂芷砜的大肚子。 “笑话,我让你先跑都不见得会输呢。”不过肚子多了颗球,又不影响她的行动。 “那我数到三就开始咯。” “一”“二”“三” “宛儿,我赢定了。”聂芷砜扶着肚子奔跑,还频频回头看落后的宛儿。 “娘子,你可真会给为夫制造惊喜啊。”聂芷砜被一只大掌拉住了,随即被带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宇,你回来了。”她甜甜地笑着。“我在运动,大夫说要多做运动,将来宝宝才会健康。” “那为夫以后就每天陪着娘子运动,端茶水好了。”他抚着她隆起的肚子。“不然以后宝宝会怪我这个爹不称职的。” “相公,你那么忙,不用勉强的。”他每天守着她,她不就没得玩了?她才不是笨蛋。 “芷砜,我赢了。”宛儿在终点处冲聂芷砜得意地笑着。 “娘子,坐月子时乱动的话将来会有病痛的。”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宛儿僵直了背。她慢慢转身对着来人。 “你怎么在这?” “我来捉回抛夫弃子的不称职妻子不称职娘亲的。”紫衣男子将她锁在怀里。“我那出世没几天的儿子想娘了。” “我也想我那调皮王妃。” “邢君祀,要亲热滚回你们王府。”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不满。“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乱拐别人的妻子。” 这红衣的女人是他的头号敌人,专门抢他妻的敌人。 “爱妃,人家不欢迎我们耶。”邢君祀伤脑筋了。 “我这干哥哥真小气。”宛儿很无奈地摇头。 “是啊,真小气。”妇唱夫随。 “别演了,人都走了。”倪芸凉凉地打断那对夫妻的表演。 “干娘。”宛儿干笑着。她这次来没打算让倪芸知道。现在被撞见了,不知会不会被整得很惨。 “宛儿丫头,你不会希望干娘心惊胆战吧?”倪芸下逐客令了。她还想玩孙子呢,不要这么早被吓死。 “娘子,连你干娘都不欢迎你呢。”邢君祀可欢了。 “好啦。”宛儿委屈地嘟着嘴。“相公,我们回去吧。我也想翰儿了。”下次再溜出来让你们“傲然山庄”鸡飞狗跳。 “宛儿丫头,下次来记得把你儿子也带来。”给她玩玩。 倪芸在宛儿离去前先放声了。 尾声 三年后—— “奶奶,我要找娘。”和万俟宇长得神似的小男孩在倪芸怀里撒娇着。 “小歆乖,奶奶陪小歆玩。”倪芸哄着小男孩。 她现在更加确定那个协议只对她儿子有利。他可以独占他的妻,而她很疼她的孙子,见不得她孙子想娘见不到娘而不开心。她要趁他不在时,将她的孙子偷偷送到他妻子怀里。 然后想独占妻子又宠妻子的他就会让他疼儿子的妻子把她孙子留下,直到他妻子睡下才将她孙子还她。那时她孙子睡了,她也没得玩了。而且,她孙子虽会撒娇,但和他挺像的,不若他妻子好玩。 “奶奶,我要娘啦。”万俟歆拉着倪芸的袖子撒娇着。 “好,找娘。奶奶带小歆去找娘。”倪芸叹了口气,抱起万俟歆往“云枫居”走去。 “娘,娘。”聂芷砜一听到万俟歆的声音就冲出房间抱着他。 “小歆,不和奶奶玩了吗?”弯下腰,亲亲他的小嘴。这一举动让刚好在回廊拐过弯的万俟宇撞见了,他像小孩子被抢了心爱玩具一样,冲了过去。一把抱住聂芷砜,把她吻得七荤八素。 “娘,爹亲亲,小歆也要亲亲。”万俟歆嘟着小嘴索吻。 “小鬼,娘是爹的,不准抢。”万俟宇冷冷地看了万俟歆一眼。这小鬼总爱跟他抢芷儿。 “才不是爹的。娘是小歆的。”万俟歆回视他爹,眼神和他爹很相似。转过脸朝他娘撒娇。“娘,抱抱。” “好,娘抱抱。”聂芷砜不顾身旁男子的眼神,将万俟歆抱到怀里。 “娘的身子好软,好舒服。”万俟歆的脸在聂芷砜胸前蹭了蹭,双手环住她的腰。 “小鬼,不准吃你娘豆腐。”冷面公子失去冷静地咆哮。 “就要。爹还不是一有机会就吃娘豆腐。”万俟歆在聂芷砜脸上啵了好大一下,手在她身上乱摸。 “色小鬼,放开你娘。”伸手要把万俟歆从聂芷砜身上抓走。 “不放,不放。爹总是霸着娘。现在该小歆霸着娘了。”像章鱼一样紧紧巴在聂芷砜身上。 “小鬼,爹和娘是夫妻当然要霸着娘,娘才不会被坏人抢走。”万俟宇冷静下来,哄着万俟歆。他在心里补充着。那坏人就是你这小鬼。从出生到满周岁都霸着她胸前该属于他独占的地盘。现在大了,还不害臊地乱蹭。 “那以后就换小歆保护娘,不让坏人抢走娘。”天真地看向万俟宇。“我是小男子汉了,可以保护娘了。” “那小歆想不想要有弟弟妹妹?”那招不行就换招哄。 “想,小歆想要妹妹。像娘一样美的妹妹。”脸又在原先的地方蹭了蹭。 “好。那娘还给爹,爹才可以和娘生漂亮的小妹妹。”万俟宇继续哄着。 “真的?”万俟歆看了看万俟宇,又看了看红了脸的聂芷砜,点了点头。“好,娘还给爹。” 他乖乖地让万俟宇将他从聂芷砜怀中抱走,放到地上。然后很鬼灵精怪地推着聂芷砜进房间。“娘,给我生小妹妹。” “万俟宇。”睨了眼白衣男子。 “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那种痛了。”他在她耳边低喃。“我也不想再弄出个小鬼来转移你的注意力,还有分享你。” 她生产时痛的那模样让他的心揪得都快不能呼吸了,他差点以为他将失去她。那痛太深刻了,现在想起来,他的心还疼得厉害。那时起他就很小心地不在她体内留下种子,他怕她再受那种苦。 当然也是他的私心,他不要有人分享她。 就算是他的儿女也不行。 “小鬼,在爹和娘没生出小妹妹时,你不可以和爹抢娘哦。”万俟宇蹲下身和万俟歆平视。 “好。”万俟歆勾起万俟宇的小指头,拇指一点。 “这是男子汉的约定。”诓骗成功的万俟宇摸了摸万俟歆的头。 “男子汉的约定,小歆会遵守的。”他拍了拍胸膛。然后将万俟宇推到房间里。“爹,娘到时记得还我。” “好,等有小妹妹了就还你。”直接关上门,将爱和他抢老婆的小鬼锁在门外。 “万俟宇,你别老爱和儿子吃醋。”聂芷砜娇嗔着。“你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真不害臊。” “你总偏向那小鬼。”他将她扯入怀中,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唇。 “他是你儿子。”她被他的手逗得娇喘连连。“别……别这样。” “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手嘴并用,开始了他的惩罚。 那天,万俟歆在门外坐了一整天。不知回头看了那扇门几次,还是没见门打开。没见爹娘出来给他一个妹妹玩。他只听到房间里一直传出很奇怪的声音。是爹和娘的。 “生小妹妹要多久啊?”倚着门睡着的万俟歆在梦中呢喃着。“我要小妹妹,我要娘。爹坏。” 好久以后,万俟歆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那时他也已经有想独占的人了。 “还认得我?”轻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想后退,但被禁锢在树干和他的臂弯之间,动弹不得。 “我想你了。”轻抚她的唇,来回游移着。 “万俟宇……”你很不一样,她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我该怎么惩罚你呢?”贴着她的唇发出问。邪佞得让她不知所措。 “我该把你绑在身边,还是让你下不了床,作不了怪呢?”他很好商量地让她二选一。 “怎样?选一还二?”魔王在催了。 “呃……”小绵羊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挑高眉,故意把她发出的单音节字曲解。“好。” “万俟宇,你混蛋啦。打人家屁屁。变态……” “喂,住手啦,很痛耶。” 树林里除了女子的尖叫声,还有清脆的拍击声。好不热闹。 “万俟宇,你该死。” “出去啦,我不要理你,不要见你啦。” 宛儿刚推开聂芷砜的房门就看到一个枕头向自己飞来,侧过身闪开了。 “芷砜,你发什么火?”捡起枕头,朝室内走去。在看到趴在床上的聂芷砜时,她加快速度往床的方向移动。 “你在练什么功?好玩吗?”很好奇地研究她的姿势。 “好玩个头!你也让人打得屁股快开花,下不了床看看。”不悦地睨着好奇宝宝。 “你被打了?!”一脸不相信。“万俟宇舍得打你?” “嗯。应该有一百下吧,他的手居然不酸。”摊在床上,连翻身都不行了。 “我以为你比我幸运。我被禁足了,只能在‘云枫居’活动,连找干娘都不行了。”宛儿在床边坐下。“在看到万俟宇那张冰块脸上的怒意时就知道要遭殃了,没想到你更惨。”只能被困在床上。 如果不是万俟宇先送她回‘云枫居’再去找聂芷砜。让她知道他把聂芷砜打成这样子她就不出林子了,看他怎么办? 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又垮掉了。 他铁定会直接把她敲晕,连夜送到邢王府。 “死冰块。”忍不住骂出声。 “宛儿,你找我有事吗?”闷闷出声。 “对哦,我是来找你一起偷溜的。”宛儿终于想到自己找聂芷砜的目的了。但眼下的情形是…… “算了,当我没说。”叹了口气。改变计划吧。找个日子自己溜得了。 “有,我听到了。”有人不打算当聋子。“再两天,我的屁屁不再那么疼了,我们再溜。” 可恶的万俟宇,她才不要乖乖听他的。 “好。那你要乖乖擦药,别任性哦。”眼尖地瞄到门外万俟宇的身影,迅速装出好好姑娘的样子,哄着床上一脸别扭的丫头。 “该上药了。”无视第三者的存在,万俟宇将药放在床头的椅子上,伸手要掀开床上人的裙。 “不用你啦,我要宛儿替我上药。”别扭地不肯上药。 “我……我先出去了。芷砜你乖乖认……呃,上药。” 其实想说的是认命。但在冻死人的眼神下她硬生生地改口了。 “宛儿……”在看到迅速溜到门边的红色身影时,鼓起了脸。“真不够朋友。” 她没看到万俟宇刚刚看宛儿的眼神,不然她铁定也逃。 “好了,该上药了。”门阖上时,万俟宇开口了。 “哼。”别开脸不理他。 “乖乖上药吧,不然再两天你还是下不了床。” “啊?”一脸惊愕地看着他。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再两天我要出门找邢君祀。”用内力帮她催化药效。 “哦。”是她想太多了。万俟宇怎么可能知道她要溜? “不久后,他的王妃就要跟他回去了。”就没人跟他抢人了。万俟宇撇了下嘴。 他那位伟大的疯婆子娘亲已经和他达成了某项协议,以后聂芷砜归他所有,她不抢了。 “那不就不能见到宛儿了?”终于抬正眼看他了。水眸里满是指控。 “你还有几天时间。”言下之意是要她把握时间,越早好对她越有利。 “那我要宛儿搬来和我睡。”时间不多了,得好好计划一下。 “不行,这房间是我的,我说了算。”要他搬家,没门。 “你……” “我可以让她在下午的时候陪陪你。”在看到她脸上的坏笑时,他眼里闪过笑意。“但不准你下床。” “嗯。”答应得很爽快,心里笑翻了。 万俟宇笨蛋。 “该用膳了。”用一旁的清水将双手洗干净,替她盛了碗鱼肉粥。 “我不能动怎么吃?”白了他一眼,该死的男人,害她连自己吃饭都不行。 “我喂你。”端着粥,坐在床边。舀了一汤匙,先替她吹凉,再凑到她唇边。 “这姿势这么奇怪,哪有人吃得下?”趴着吃饭她又不是小狗小猫。 “好,我抱你。”没有责备她的任性,把碗放在床边,起身坐到床畔,将她小心地搂在怀里。 居然不觉得痛耶。 睁大眼看着他。她的屁屁坐在他硬邦邦的大腿上居然一点也不痛。 是她高估了自己所受的伤还是他的药太灵了,一抹就好了? “张嘴。”汤匙凑到她的唇边,等她动尊口。 “乖,张嘴。”见她盯着自己发呆的可爱样,万俟宇起了色心……呃……捉弄她的念头。他在她耳边低喃。“乖,张嘴。” 在他第三次要求时,她乖乖张开嘴了。还没从刚刚的受惊中醒来。或者她已经在想要怎么向万俟宇要一些那种药膏,以后她就不怕疼了。 有东西在她嘴里动?! 在男人舌头蹿进她嘴里,和她的舌交缠好几回合后,她终于回神了。 那张眼前放大好几倍的面孔让她红了脸。他的眼神……该怎么说呢,反正就是邪佞地让她觉得自己是准备祭给大野狼的小白兔。 “万……万俟宇……”她的呢哝声含含糊糊的,最后还是消失在男人的嘴里。 她感到唇被人咬了一口。 很痛。 拧着眉,她瞪着盈满笑的那对黑眸。 又被咬了一下,比上次更用力。 她想也不想地回咬他一口,在看到他眼里更浓的笑意时,她更用力想咬破他的嘴唇。却被他的舌惹得无法思考了。只能任他在她唇上轻轻啃咬,制造麻麻的感觉。 室内氤氲一片,屋顶上的人却很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看了屋里吻得规规矩矩的两个人,轻巧地踏着屋檐朝“风扬轩”飞去。 真不好玩,还以为有什么劲爆的画面可以看呢。结果呢?她儿子根本就只玩小孩子的把戏嘛。 她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 失算了,那个协议根本就只对她儿子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