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公主》 第一章 日落桑榆,落霞残照。 傅宓儿无聊地将下巴搁在窗台上,唉声叹气。 想她大哥可是堂堂震雷国的君主。虽依目前六国鼎立的情况来看,震雷国并非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但也不落人后,无论在政治经济上经大哥的领导亦可说是繁荣富庶、方兴未艾。 正因为如此,大哥却更在意边关的防守,因此整日埋首在公事上,也不找机会陪陪她,让她这做妹妹的还真是无聊透顶。 前些日子跟他提过,想替他出巡各地,顺便旅游消遣,哪知道他却一口打了回票,硬是要她安安分分地待在宫里,哪儿也别去。 哼,老当她是长不大的孩子,虽说这个王宫说小不小,但她该逛该玩的地方也都逛遍了,再找不出什么新鲜事,还真是有点儿闷。 就在她烦得连连叹气时,小宫女圆圆突然从外头奔进了她的“宓苑”。 “公主,您不是常喊着无聊吗?告诉您,这下您不会无聊了。”圆圆直拍胸脯,喘着气道。 “这话怎么说?” 宓儿妩媚地拨了拨秀发,姝容艳美似水,一双灵灿的瞳眸仿似有魔力的磁石,总是不知不觉吸引别人的目光。 “您不是知道,大王身边有几个感情比手足还浓的战友。”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下。 “知道啊,除了那个祁麟老是像没事人般的在这儿晃来晃去,其他的都被我老哥给分派到外地,一年也难得见上一次面,有的我甚至还没见过呢。”她柳眉轻扬,细长的秀发横披在肩上,散发出一抹优雅的味道。 然而外人绝对看不出来像她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有一手引以为傲的医术,而教授她医理的师父不是别人,就是最疼爱她的大哥,也是震雷国的君主傅烈辙了。 “没错没错,今儿个有几个人突然被大王调回宫里,现在正和大王在议事厅里商议要事呢。”圆圆自以为挖掘了什么宝藏,沾沾自喜地报告着。 “天,这算是什么有趣的事,他们一来宫里准是被我那位大王哥哥给霸占了,再说我对那些臭男人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喜欢的是游山玩水,说不定还可以到别的国家看看,探究一下那儿的风土民情。 “话是没错,不过这几个战友中有个人却是有趣得紧。”圆圆忍不住吐吐舌头,掩嘴一笑。 “有趣?我从不觉得那些光会打仗谈论政事的臭男人有什么趣味。”宓儿嗤鼻道。 “这个蔼—公主您就不知道了,听说其中有个男人从不曾笑过,就连我刚刚好奇地去偷瞄,见他们不知谈到什么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时,惟独他板着张脸,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个聋子,没听见大伙所讲的笑话呢。 “哦,真有那么不爱笑的人啊?”宓儿可是半信半疑。 “公主如果不相信,可以亲自去看看,就算是为自己打发时间埃”圆圆早已经替她设想周到了。 如果那男人能够勾起公主对他的兴趣,这么一来公主就不会成天在她耳边喊无聊、喊发闷了。 傅宓儿的眼珠子轻轻转动了下,随即低叹了口气,“说不定他们来这儿没几天就离开了,要是我还没玩够那男人就要回去了,那我会更呕。”她双手托着腮帮子,懒洋洋地说。 “不会的,圆圆早就替您打听清楚,那些男人得在咱们宫里住上两个月,这不是挺好的。” “当然好了,你心底一定打着算盘,接下来就可以常看见心目中的英挺俊男了。”宓儿撇嘴说。 “公主,您快别这么说,反正您打发时间、我看俊男,这岂不是也挺好的吗?”圆圆吐吐舌头,俏皮地说。 “是啊,谁不知这是你的诡计。”傅宓儿敲了下她的头,主仆两人活脱脱的就像一对机伶的鬼灵精。 “好吧,公主如果不好奇那就算了。”圆圆嘴一噘,耸耸肩道。 “你这小丫头居然还会激我,去就去,我要让你看看究竟是谁怕谁。” 说着,傅宓儿便拿着手绢,纤姿款摆地朝外头走去;圆圆也耸耸肩,开开心心地跟上。 ☆☆☆.xs8☆☆☆ 在震雷国王宫的议事厅内出现了几个挺拔卓越、气宇不凡的男人。 他们正是震霄国君主傅烈辙和他的至友,也是当初并肩作战出生人死挣得雷震国这块土地的同袍。 祁麟就甭说了,他常年跟在傅烈辙身边。说他是军师又老是出些锼主意;说他是助手又经常闲散得不见人影,仿似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 更气人的是,他总是将他们的王宫当客栈,需要的时候打几天盹,利用完了又踹在一边不管,让傅烈辙伤透脑筋。 而另一位则是镇守东方的赫天棋,他为人率直、直来直往,倒是个非常好懂的男人。 还有一位就是镇守东南方的仇政,而圆圆口中那位长年凛着脸,不爱说笑的男人便是他了。 此时傅宓儿她们已来到议事厅门外,却偷偷摸摸地站在门边,打算先对里面的男人做一下观察。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可不能拿自己的尊严开玩笑。 “公主,站在大王右边的那个男人您瞧见了吗?是不是一副高傲样,连个表情都没有?”圆圆仿若在看稀世奇人般,张大眸子指指点点着。 “嗯——还真是副欠扁样!”宓儿点点头,对仇政已燃起了兴趣。 “所以啰,他应该是很好的消遣吧?” 圆圆低首偷偷窃笑。却不知那细细碎碎的声音早就传进了屋内几个武艺高强的男人耳里。 傅烈辙不耐地闭上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是哪两只猫在外头叽叽喳喳的,快进来吧。” 宓儿闻言立刻没好气地瞪了圆圆一眼,嘴里叨念着,“瞧你,什么不会,就会给我出纰漏。” 圆圆则将脑袋垂得低低的,暗地里吐吐舌头。 接着,宓儿便朝厅内走去,并来到大哥傅烈辙身旁,拉着他的手倚着他胸膛,状似亲热地说:“辙,你就会对人家凶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人家难看,唉哟!我不依啦。” 她的纤纤柔荑抓着傅烈辙的一只臂膀,小脑袋尽往他怀里钻.这副已超越兄妹间的亲呢举动直令另外两个男人看得皱眉。 然而对这样的宓儿早已习以为常的傅烈辙并没做出任何禁止的动作,他反而搂紧她,抵着她的额亲昵地说:“也不瞧瞧我这里来了些什么客人,你就会给我找碴吗?” 他拧拧她的鼻尖,在震雷国百姓眼底的他可是个专制霸道、横行无度的独裁者。之所以能统治震雷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完全是以他的“狠冽无情”为支撑,因此几乎没人相信他也会对一个女人有这般温柔的时候。 尽管这女人可是他的亲妹妹! “我哪是找碴,人家是来看看你,顺便瞧瞧咱们那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祁大侠带来了什么好礼物回来见我。” 她媚眼淡瞟、小嘴微咧、眸儿轻转,当目标转移到祁麟身上时,那小子可是明显地一震,并扬扬眉、嘻皮笑脸了起来,“我的好公主,在下我可是苦哈哈的穷人,哪来什么东西可以慰劳你的。” 瞧他那装模作样的精明样,可是让宓儿愈看愈生气。 “反正人家不管,我看我就要了你那一把纸扇好了。” “啥?纸扇!”他瞪大眼,“不不不,它可是跟了我好几年,都培养出感情了,而且我全身上下惟一能耍帅的就只有它,你可不能剥夺我惟一的宝贝。” 祁麟这下把那把破纸扇抓得更紧.尽可能闪离她身边。 “我可不管,辙,你看你这小气的朋友,人家非要他那把纸扇不可。”宓儿蹙起一双柳眉,开始追着祁麟跑,其实有没有纸扇根本无所谓,她要的是面子。 然而祁麟虽然外表看来嘻皮笑脸、没啥作为,但武功底子却不弱。只见宓儿追了几步已是累得香汗淋漓,却连他的衣袂袖角都没摸到。 “真是骄纵。”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灌进宓儿耳里,她猛然转首,看见的就是那位圆圆口中的缄默男人! “你说什么?”她媚眼一瞟,对他勾起笑容,缓缓走近他。“喂,你是谁呀?敢以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仇政眯起冷沁的眼,端睨了她半晌,却转向傅烈辙道:“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休息去了。” 傅烈辙这才看看他又看看宓儿那张泛青的脸,于是笑了笑,“好,你去歇着吧,该商量的事也商量得差不多了。” 他微微颔首,正要退出之际,却被宓儿给堵上了。她带着抹假笑。“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仇政眼神略显懒散地抬了下,与她交会瞬间,吐出的话却是针对傅烈辙,“辙,这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这是小女人的意思。”傅烈辙挑动眉宇,扯着笑说,他双臂抱胸,直盯着眼前两个一火一冰的组合。祁麟与赫天棋也悠哉地坐进檀木椅,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您的意思是——把她赠给我暖床了?”仇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表情骤变的骄纵女子。 “你……”从没在外人面前丢过这种脸的傅宓儿可是气得直抖个不停,“你居然敢这么污蔑我。可知我是谁?” 仇政疑惑地望向傅烈辙,从刚刚就听她辙呀辙地喊着他,不是他的宠妃,还会是谁? “她是我最重要的女人。”绽放出属于君主的霸气笑容,傅烈辙倒是回答得简单扼要、却不明不白。 “那我想的没错了,难怪!”撂下这两句话,他便举步离开了。 眼看他就这么溜了,宓儿气得直跺脚,“辙,你看看,他——那个叫什么的居然这么对我!你赶紧将他给斩了。” “斩他?”傅烈辙摇摇头。“他可是我最得意的左右手,斩他是绝不可能。今天若他落入敌军之手。我肯定会全力救他,你该明白他对我的重要性。” “你——如果是我落入敌人之手呢?” 她鼓起腮帮子,那火焰狂燃的模样还真是把陪在她身侧的圆圆给吓得先闪避一旁以策安全了。 至于祁麟和赫天棋只能对视一笑。跟着走出厅外,免得成为无辜炮灰。 “我当然也是会救了。”他深不见底的眸带着某种宠溺笑意,“别耍孩子脾气,议事厅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你……”她深提了口气。“我不是孩子了。” “是是是,只是个骄纵跋扈的小女人。” 轻轻甩头,傅烈辙回身踱上主位,坐在案前看着上头陈列的几本大臣上陈的奏折。 “连你也说我骄纵!”她深提了一口气。 “别闹了宓儿。圆圆,快带公主出去。”宠宠她可以,可过了尺度,那他就得拿出威严阻吓她了。 “大哥……”她迈前一步。 “现在才改口叫大哥太晚了。”想想她长到十六岁,叫他大哥的次数用单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每次不都是为了某种利益。 “公主,别闹大王了。” 圆圆明白大王现在是对公主软言软语,若不小心一激怒了他,那可是会拿她圆圆的小命开刀哦。 “哼!”宓儿重重一哼。这才满心不甘愿地离开。 直到了外头,她终于受不了地对圆圆开炮,“都是你要来看什么俊男,那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您的真心话吗?”圆圆不怕死地回话。她知道公主再怎么不开心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你——真过分!连你也要欺负我。”噘起红唇,宓儿此时脑海里搜寻的全是如何对付那个高傲男人的计策。 “圆圆不敢。”她又吐吐舌头。 “要我不生气也成,从今后你得帮我——帮我击倒那个臭男人。”甜甜的笑容逐渐扩散在她唇角,仿似想到了什么对策,她得意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没问题。”圆圆当然赞成了,反正有好玩的事做,她何乐而不为呢? 可最后苦了的却是宓儿,她不知道她惹上的却是个让她失心、头疼、等待的可恶男人! 经过圆圆的四处打听,宓儿终于知道了那个高傲男人的名字了。 仇政——仇政——哼,她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每天咒他、念他、放蛊毒、下降头,非得将他整死不可。 俗话不是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吗?为了雪恨,她不惜对他施展美人计,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躲得过她的妩媚勾魂法。 再经调查,得知他就住在王宫的西篱苑,于是宓儿便择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刻意做了番打扮便朝那儿走去。 一到了“西篱苑”她才发现那儿竟然连个使唤的仆人宫女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她不禁怀疑大哥的待客之道何时变得那么差劲了? “喂——有人在吗?” 宓儿走了进去,往屋里叫了几声,却不见人响应。 “你死人呀,再不出声,我就要死人、死人地叫啰。”明知这臭男人八成是故意不出声、不理她。 等了半晌,仍不见他的回音,宓儿气得咬了咬下唇,抖瑟了好久,“好——那我喊啰……死——呃!” 一个馒头突然从远方飞了过来,塞进她嘴里…… 宓儿拿下馒头,突然有股揪住胸口的冲动,使得她呼吸困难,“该死的!是谁?出来——” 不久,从后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他手里同样拿着一个啃得只剩下一半的馒头,“饿了吗?吃吧。” “谁说我饿了?”她深喘着气。“你好过分!” “嘴巴张那么大,不是饿了?”仇政眯起眼凝睇了她一会儿,便闪过她身边,准备步进屋里去。 “你这么对我.不怕我将这事告诉我哥?”她追进去。 “你哥?” “就是震雷国的君王傅烈辙。”一双小拳头紧紧握住,她深提了口气,一字一字地说清楚。 原来他就是不明白她的身分,才不将她看在眼里,这下她倒要看看他会如何吃惊,如何对她忏悔? 但仔细观察了下,才发现他的态度根本没变。而且索性不理她,自个儿忙自个儿的。 “喂.死……” “我叫仇政。”端坐在床上,他拿起他的随身武器擦拭。 “我管你叫什么,你拿什么给我吃,难吃死了,呸呸呸……”见他的面无表情,她蓄意这么叫嚷着。 “东西不难吃,是你习惯了大鱼大肉,无意品尝这种清淡东西的好。”悠扬的讽语缓缓响起,直刺激着傅宓儿的心。 “对,既然知道我习惯了大鱼大肉,就该明白是我命好福分高,身为公主的我没必要吃这些平淡的东西。”她冷艳不羁的脸蛋高傲地仰起,长睫之下跳跃着光点。 “既是如此,那就随你了。” 他同样连看她都嫌懒,气定神闲地做着手中的工作,这副专注的模样倒是让他散发出一抹不可思议的魅力。 “你——你——” 傅宓儿看着看着——心底竟出现了丝陌生的情绪。她赶紧压着胸口,掩下这种要不得的感觉。 “你有何未尽之语可否一次道出?”他抬起头,眯起眸子,“我现在很忙,没空与你聊天.抱歉了公主。” “你居然赶我走!”向来被捧在手掌心中的她从没被人这么嫌弃过。这个男人居然不领情。 倘若是别的男人,她的靠近与青睐对他们而盲可是最大的荣幸,可他——真气人哪! 仇政无奈地闭上眼,再正经不过的褐眸慢慢变沉,“公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恰当吧?” 闻言,傅宓儿原本气呼呼的容颜倏然平静不少,最后还扯出抹甜笑,“孤男寡女!原来你害怕的是这个。” 她缓缓走近他,绣花鞋步步踏出饶富趣意的足音。 仇政眉心蹙起,才回首,那细碎的脚步声便戛然而止,“公主请留步,别再过来了。” 毕竟他此刻可是坐在床上,她再靠近必定会形成暖昧,容易令人误解,他是名粗汉倒无所谓,但她可是堂堂的公主,总得顾及名声吧。 “你怕我过去?”她轻柔如丝的笑声突然扬起,“少假了,男人不过如此,我傅宓儿早就摸透了。” 仇政眸光一紧,魁梧的身材、隐敛的举止隐隐散出遥不可及的魅力,那睿智的黑眸和沉稳的气质奇异地哄抬了他的身分。 “怎么不说话了?光这么看着我,可不会满足的。” 她笑着坐在床缘冷睇着他,仇政则立即站起走到门边,将大门打开,“公主。请回吧。” “要是本公主不走呢?”见他就只会逃、躲、闪,宓儿怎可能就这么简单地善罢甘休呢? “那我现在就去大王那,请问他驱赶你的方法。”要丢脸,他可以奉陪。 傅宓儿听得火气又差点儿上扬,但她强迫自己别为他这种臭男人生气,“你还真狠呢,别的男人都懂得怜香惜爱,你为什么老是把我当凶神恶煞看呢?” “那就请公主另谋对象。” 仇政微微颔首,丝毫不但心自己几句坦白的重话又会惹来这个骄纵成性的小公主的怒火。 宓儿先是被他这几句犀利的话弄得一怔,但说什么她都不愿放弃,发誓定要扳回一局。 “笑话,你要我另谋什么对象?驸马爷吗?那也得看你够不够格、配不配得上我了。”傅宓儿发噱,挑高了眉头,脸上的笑意转为邪气。 “请问公主,你说完了没有?”他眸子一冷,低嘎浑厚的嗓音吐出带点烦郁的口气。 宓儿蓦然睁大眼,凝睇他那双幽邃的寒眸,“你——你真的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头一次傅宓儿被一个男人给气得浑身发颤;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践踏、不放在眼中! 难道她的美色、她的娇容,这个男人全没看见?他是长得俊逸没错,却是个睁眼瞎子吗? “我再说一遍,如果没事的话就请你离开,我刚刚去后山林里练了功,现在累了想休息。”他漠视她的存在,矜冷的表情依旧。 其实说来他仇政年纪并不大,才二十四岁的他世事却已看了不少,人情冷暖、悲欢离合,最后想通了这些不过是人生中的一部分插曲而已,也因此他对名利从不计较,处事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和作风,冷冷淡淡的却也过得挺惬意。 与傅烈辙认识完全是因为师出同门,当初辙邀请他与之并肩作战,他也一口答应,绝没有为自己设想过什么好处或要求什么回报,也因此对于这个小公主,他也没必要勉强自己与她应酬了。 傅宓儿深吸了口气,强压住自己满腹的怒焰,带了抹牵强的笑容靠近他,“喂,我喊你一声仇大哥好吗?” 她睨着他,秀丽的妍颜里有抹淡淡的诡谲。熟知她的人都知道当她不该笑的时候居然笑得那么甜,必然有某个诡计在她脑海里产生,可得烧香拜佛千万别被她给戏弄了。 “不敢当,还请公主你自重。”见她一靠近,仇政立即避开,并对她激射出一抹凌厉目光。 “什么自重?我是女人耶,你一个大男人对我说这种话岂不好笑吗?我都不怕你会乱性,你还怕我吗?” 仇政眯起双眼,直盯着宓儿那做作的模样,心底渐渐起了反感。 他想,既然她是公主,他没有理由反驳,那么干脆走人好了。于是他敛回凌厉的目光,并在宓儿尚未察觉之前拂袖而去。 宓儿压根没想到他竟然会当她的面就这么甩身离去,气得娇容着了火。 好——这么看来咱们两个真是铆上了! 傅宓儿深吸了口气,强力抚平体内的熊熊怒火,慢慢弯起唇角别具深意地笑了笑。或许真是老天爷可怜她快被闲得发霉的生活给压得快喘不过气来,所以才找来这么一个男人让她玩玩。 既是如此,她又怎么能放弃呢? 仇政,你就等着瞧——瞧我怎么缠着你,让你永远无法脱身。 第二章 十二月的风是冷飕飕、令人毛骨悚然的。 圆圆在公主房里烧着炕,嘴里边念念有词,“真是的,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冷啊?早上明明还出着太阳,可午后就下了场大雪,现在又冷得让人直打哆嗦,难怪人家说气候的善变就像人的脾气,说是风又是雨,还真是难熬呢。” 而坐在圆几上的宓儿将圆圆这些话听在耳里却不作反应,她心里想着的全是住在西篱苑里的那个男人。 天候倏冷。想想他们西篱苑内连一个仆役也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多拿条被褥给他,不知他夜里会不会冷得难以入眠? 圆圆见自己叨念了半天却不见公主响应,仍是趴在案头发着呆。有时轻叹了两声、有时又抬起头往外头望了望,这样的公主还真是少见呀! 圆圆搁下手里的事,回头对宓儿轻喊了声.“公主,您怎么了?” 宓儿被震醒,转首睨了她一眼,“什么事啊?我发个呆也不行吗?天气那么冷做什么都没劲儿。窝在这儿发呆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公主您以前从不会这样的,再怎么闷您还是会找些事做,像这么沉默的您还是头一次呢。”圆圆为她泡了壶热茶,端上了案头。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宓儿眉头紧蹙,看着案上还冒着烟的瓷茶杯。心头却觉得好冷沁,冷得都快紧束了起来。 “原来公主又觉得无聊了。” 圆圆眯起了双眼,给她出着主意,“不如这样吧!公主不是喜欢上西篱苑吗?您闲来无事就去那儿走动走动,不但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找机会见见他,这不是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去找他做什么?不是看他一张冷淡的脸,就是听他奚落我,他胆子大我却拿他没办法。”一提起仇政,宓儿便噘起嘴,满腹委屈。 想想她长了十六岁,还不曾被人给骂得这么凄惨,想要报复,却苦于想不出个好主意,所以她才不要去见他,再让他取笑呢。 “我说公主,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懦弱了?” 圆圆坐在她对面,观察着她脸上那种无神的落寞,“公主。难道您认输了?以往的您可是愈战愈勇、从不认输,对任何事都会坚持到底呀。” “瞧你说的,简直像口号,他要那么好对付就好了,你别异想天开了。”宓儿摇摇头笑了笑。 “听公主这么说,圆圆真想去会会那个男人。”她颇自信地想,凭她的伶牙俐齿会说不过他吗? “好啊,你想去见他就去吧,我保证你那点儿口才一到他面前会落得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宓儿嗤鼻道。 “什么?他真那么厉害!” “嗯,那个臭男人不爱笑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爱搭理人。”轻轻一声叹息,宓儿苦恼地说。 “他连公主也不看在眼里?” 圆圆这句话还真是击中了宓儿的痛处,她一双漂亮的眼蓦然眯起,激发出几许愤怒光影,“这个臭男人我非得救训教训他不可,等我想到了好方法。绝不会让他好过!” “想不出法子?”圆圆简直不敢相信鬼灵精的公主会想不出法子对付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物克一物? “反正跟他说话就好像是拿着棒槌敲棉花,我在那儿敲得高兴,他连一点声响也没有。”说着说着。宓儿的嘴是愈翘愈高。 “嗄?”圆圆还从没见识过这样的怪人。 “你别光讶异,要不你去呀。”她睨着圆圆,压根就看出来这丫头分明就是在取笑她。 “好,我圆圓就替您去争口气,公主您等着吧。” 她弯起唇,一副自信的神情渐渐流露在她和主子一般倨傲的神情里。 “呵,瞧你说的,你是办不到的啦。”宓儿挥挥手,又趴在案上叹息,玩弄着搁在上头的茶杯。 “公主,您不信的话那我就试试啰。”圆圆不服气地站起,抓住宓儿的手,“来,我们现在就去见证一下。” “喂——你这丫头要带我去哪儿见证呀?”宓儿就被她这么拉着,给强硬地拖了出去。 直到了西篱苑,她这才放下宓儿的手,“公主,他就是住这里是吧?” 宓儿不耐地瞟了她一眼,语中带着调侃,“放弃吧圆圆,我是不希望你死得太难看。” “公主,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圆圆为表示自己不是说说而已,于是赶紧跨上前敲敲苑门,可却不见仇政有任何响应声。 她正想推门进入,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霍霍挥剑的声音,于是又和宓儿两人往发声处缓缓走去。 走出篱墙,却见仇政手里正挥舞着剑,一会儿凌空飞高,一会儿飘影降落,每一个走招攻势都如此自在,仿若手中剑巳非剑.已成他身上的某部分了。 当他挥剑扫地,激起火花,将地上厚重的积雪都给融了,这样的景观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宓儿看得入迷,早忘了她和圆圆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谁?”突地一把利剑毫无预警地刺进宓儿身边的树干上,就离她的脸颊不及盈寸。 圆圆吓得双腿发软——这下糟了,可是她揪着公主来这里的,如果公主有个什么闪失那她拿什么来赔呀? 不久,仇政巳闪身至她们眼前,当他瞧见宓儿。眼眸倏黯,一丝鄙夷浅浅爬上了他的表情。 “小心点,如果发生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他只撂下这几句话,回身就要走。 圆圆心想,如果她就让他这么走了,岂不颜面亏大,以后在公主面前更是站不住脚。 “等等!”圆圆对他大喊。 他顿下步子,却未开口。 “你知不知道她是公主,公主来看你,你就非得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吗?”圆圆追上他,横挡在他面前。 “那么请问,我该用什么口气?”他敛下眼,只以鼻尖对着她。 “用——用——”圆圆被他这一反问,却变得哑口无言。想了想,她便冲口而出,“至少你得客气点,有礼貌点。” “难道我刚刚所说的话是属无礼、霸道了?”他那深棕色的眼瞳清澈不带杂质地凝睇着圆圆。 “呃!”她瞳目结舌地徐步往后退,一直退到宓儿身边,“公主,对不起了。他真是个异类怪胎。” “我早说嘛,你又不信邪。”宓儿撇嘴轻笑。 “我是想帮您耶,您居然还笑我?”圆圆真后悔拉着公主来这儿出糗,“呃——我看这样好了,你既然为了他食不下咽、夜不安枕,就由你自己处理吧,我先回宓苑了,唔——好冷哦。” 圆圆搓了搓已冻僵的手,居然就这么从宓儿身旁溜走,将她捅的娄子丢给宓儿收拾。 “喂,圆圆……” 宓儿用力一跺脚,却一脚踩进了树干旁的雪堆中,整个人不平衡地往地面栽下,“呜——好痛!” 仇政蹙起眉头,见她娇小的身子几乎被雪堆给淹没,只好对她伸出手,“抓住我,我拉你起来。” 宓儿瞪着他的手,小脸一甩,噘嘴道:“想碰本公主,你不配。” 仇政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表情也随之一紧,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直身子,拿着剑就要离开。 眼看他当真不理她就要走了!宓儿立刻紧张地扬声喊道:“喂——你别走啊,算我——算我说错话,你拉我一把呀。” 他再一次定住步履,仅侧过脸说:“改掉你骄纵的坏脾气吗?” “啥?”她愣祝 “改了我就拉你一把。”静默地回过身,眸底却不带半点儿暖意。 宓儿突然有种错觉——他除了沉静寡言外,身上的特质也近似黑暗冰冷,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我——我哪骄纵了?”要她承认这种公认的事还真是丢脸。 “那——算了。” 仇政正要转身,她又委屈叫道:“好好好,我改——我改就是了。” 闻言,仇政便又走向她,再度伸出手,“抓紧我。” 宓儿点点头,可瞳仁深处却泛过一丝调皮的神采。 于是她握住他的手,连忙咬紧下唇用力一拉…… 啊!可她使劲儿了半天,竟不见他动一下,而她却已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了。讨厌!难道这男人是千斤鼎,她根本拉不动。 就见这小女人使尽了力气想拉他倒下,已弄得脸红脖子粗,仇政忍不住开口道:“别闹了。” 猛地,他稍一使劲儿,宓儿那只陷在雪堆里的脚就像萝卜般被他轻易拔起,连人也被他抓了起来。 顿时——她面红耳赤,就连身子也不冷了! 好丢脸!好丢脸! 本想害他摔跤,却弄得自己连脸要摆哪儿都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要站得那么牢,简直不是人—— 明天她定要去向大哥告状,说这个仇政过于诡异,绝不是他可以合作信任的对象。 脸儿摆不下,她直想先溜为快。 “你忘了说一句话。”她正想掉头走人时,他竟又冒出这么句话。 “什么话?”宓儿疑惑地望着他。 “该道声谢吧。” 他眼睛瞬眯,浑身散发着冷而严峻的气质,“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仪,傅烈辙没教你,我可以教育你一下。” “你说什么?你要我——”她深深喘着气,冷艳外表带着受辱的泪影。 该死,他——他居然弄哭了她! “看样子,你是不会说了。唉.那就算了,但我奉劝你,太过高傲的人只会吃亏罢了。”仇政浓黑的剑眉微微一蹙,薄薄的男性唇瓣微微一抿,并在宓儿错愕的一刹那飞身离开。 宓儿跨前一步想喊住他,可嘴儿张开却喊不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她的人生怎么会被他弄得一团乱? 然而这个骄纵的小女人却不明白自己那颗眷恋少女心,已经不知不觉地中了倾慕他的咒语,不能自拔! “辙……辙……” 宓儿随即冲到大殿上,对着正在批改奏折的傅烈辙娇声喊道。 他眯起双目,放下奏折看向她,“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宓儿生涩地吞咽了口唾液才道:“我要你将那个叫仇政的赶出宫去。” 傅烈辙这才扯出笑容,淡淡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仇政他向来沉默,我想除非你去招惹人家,他是绝不会招惹你的。” “什么?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拨了拨头发,“你好久没这么念我了。” “就是因为太久没念你,所以你愈来愈过分了。”傅烈辙优雅站起,走到她身边,“你的脾气真是得改一改才成。” “你被他影响了是不是?”宓儿瞳大眸。 看着傅烈辙那张噙笑的脸孔,她蓦然伸出手,帮他的衣襟整了整,故意磨蹭着他的颈子,“辙,那人真的可恶,你要信你亲妹妹的话,可别被他那道貌岸然的模样给骗了。” “哦,你说他会骗我什么?”凝了抹笑意,傅烈辙等待着他这个宝贝妹妹接续的理由。 “他——他那种人就会冷着张脸,所有的事也只会闷在自己心里,所以你根本无法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有没有什么诡计?”宓儿支吾其词地掰着理由。 “仇政他会有什么诡计?”傅烈辙揉了揉眉心。“别闹了宓儿,我现在很忙,没空理会你的无理取闹。” “你说我是无理取闹?”她突地站起,对着他刚毅的脸色,“你知不知道他欺负我,他连我都敢欺负还会尊重你吗?” “宓儿,在震雷国没人敢忤逆我,可就只有你敢。那我可以说你对我有任何诡计吗?”他拧了拧她的下巴,“好了,去玩吧。” 说着,傅烈辙又回到主位上坐定,无意理会她。 “哼,你——你真让人生气,以后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事求我,否则我是不会理你的。”她漂亮的媚眼一扬,自觉没意思地转身就走。 当她一走,赫天棋这才从殿中内室走了出来。 “她真的很可爱。”他对着一脸无奈的傅烈辙笑了笑。 “可爱!呵,应该说是难缠才是。”往后一靠,他惬意地挑眉轻笑,“这个难缠的丫头我就送你好了。” “送我!”赫天棋赶紧摇摇头,“不了.我承受不起,再说——”他的目光朝门外宓儿的背影飘去。 “再说什么?” “难道你看不出来宓儿公主喜欢的人是仇政。”赫天棋弯弯的笑眼闪过几许和煦光芒。 “是吗?”傅烈辙倒是意外,“可她一天到晚都说着他的坏话,还要我得注意仇政。” “这就对了,她若不在意他,会成天将仇政挂在嘴上吗?”赫天棋看着傅烈辙脸上诧异的线条。 “嗯,是有这可能,那丫头从没对哪个男人那么有兴趣过。” 傅烈辙击腿大叹,“老天,宓儿今年也十六岁了,我只是一径为了国事忧烦,却忽略了她的待嫁女儿心。” “所以你这个做大哥的是该忏悔才是,不过现在才注意也不迟埃” “咦,真难得,想不到你也会对女孩子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这么了解。”傅烈辙英挺的眉毛挑起,话中有话地说。 “你别乱猜测,因为我也有个与她同龄的妹妹。”他摇摇头,哪会不知道傅烈辙那一脸暖昧是为何而来? 在朋友面前,他一直表明今生不娶的念头,也不会流连女色中,或许等国势稳定后,他会找个景色优美的山岭间长伴古佛青灯,偏偏他们都不相信! 因为他不仅样貌俊逸,体格也不错,喜欢她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可对女人——他恍若看透了般,已激不起心底那股能让他悸动的因子。 “但我一直想不透,仇政他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宓儿?” 傅烈辙皱起眉宇,说起他们两个人可谓是一个是火,一个是冰,任何人都不会认为他们会彼此吸引。 “哈——”你别忘了仇政的男人味就在于他的冷默。” “哦,这么说我也该学学他的冷,如此才能诱惑更多少女心了?”傅烈辙淡淡一笑。 “算了,你后宫那些女人应付得了就不错啰。”赫天棋咧嘴肆笑,“对了,不是要开会,祁麟呢?” “他——时间到了自然会现身,倒是仇政他一向是最早到的一位,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看了下天色,傅烈辙不禁皱起眉。 “别忘了,有个小丫头缠上他,他今后有得忙了。” “哦!哈——这倒也对。” 大殿上顿时传来傅烈辙与赫天棋两人狂野的笑声,却无法想象这时的仇政是当真被宓儿给缠得眉头紧皱、伤神得紧呢。 仇政冷着目光望着他刚刚才送走的瘟神……傅宓儿。 “你又有什么事吗?”他火炬般的眼眉紧蹙,直想从她那张带笑的眼神中找出她的企图。 傅宓儿笑得好甜,既然大哥不愿意帮她,那也没关系,她决定自己来,定要这男人匍匐在她脚前,向她道歉不可。 “我——呃——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她对他弯起优美的唇线,冷静沉着、大方甜美地说道。 “道歉!我们之间并没过节,这倒是不用了。”他掉头要离开,英俊依旧的脸庞带了丝狂野的味道。 “仇大哥……”宓儿喊住他。又追了过来,“我知道我过去对你很不礼貌。所以想向你赔罪。” 她不停地吸气又吸气,想她傅宓儿可从不曾对人低声下气过,如果这男人再这么妄自尊大,她一定不会给她好看的。 “你知道就好。希望这不是你短时间的热度。” 绕过她走了数步,他又突然止住,回头又道:“还有,以后别再叫我仇大哥,你贵为公主,我担当不起。” 宓儿气得不住颤抖,但为怕计划失败。她只好勉强带笑又道:“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公主,我现在很忙,再说你我之间并无话题,你去找别人吧。”依旧是那不愠不火的态度,还真是让她无所适从。 好不容易想到个那么好的方法,却对付不了他,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唉,殊不知这位小公主已经将对付仇政视为毕生最大目标,一日不让他对她低头,说什么她也不会甘心的。 “我是真的想好好地跟你说几句话,你又何必这么不耐烦呢?”宓儿咬着唇,哽起嗓音,委屈十足地说。 头一次听见她以这种类似哭调的声音对他说话,仇政的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她。 宓儿发现他深邃的眼半眯着,有着危险且致命的魅力;紧闭的薄唇带着一丝不耐,不过宓儿告诉自己,无论他对她如何反感,他也要让他真正注意她。 一阵鸷冷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人开口了。“大王还等着我去开会,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玩游戏,我想公主你要是闲得发慌,可以去找祁麟,他为人随和。孩子心重,会跟你一起闹的。” 他黑白分明的睿智眼瞳轻轻一掩,无意再与她纠缠,倏然回身大步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无论宓儿再怎么拔声呼喊,他也不再停下脚步,只见他生硬的背影在她面前缓缓消失,直让宓儿火气难消。 第三章 终于,仇政姗姗来迟了。 当他一进入大殿议事堂,立刻传来了祁鳞的笑声,“没想到你也会有迟到的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说来听听。” “没什么事,你就别乱猜了。”迟到就迟到了,仇政不想谈论此事,跟着转向傅烈辙道:“我来迟了。不知道你们已谈得如何?” 看着一板一眼的仇政,傅烈辙还是不相信宓儿会看上他,如果真是这样,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奇迹? 他会这么想,并不是仇政外貌难看,而是他的个性非常的沉着,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适合喜欢疯狂嘻闹的宓儿。 “我们正等着你,还没开始商议呢?”祁麟笑道。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可以谈论如何抵御肃月国的事了吗?”仇政连一点闲话也不想说,立刻转入正题。 傅烈辙郑重地眯起一双眼,随即又道:“好,那由我先说吧,刚刚据探子回报,目前……” 尚未待他说出口,便已听见外头侍卫的嗓音…… “公主您别进去,大王他们正在商讨重要大事呢。” “这我不管,我非得进去不可,你如果敢再挡路。我就要我大哥免了你的职,你要不要试试呢?” 傅宓儿霸道无理的嗓音就这么传进了殿内每个人的耳里,傅烈辙和祁麟仅是习以为常地挑挑眉;赫天棋像个局外人般抿唇一笑,不动声色;至于仇政他已是无法容忍地蹙起眉心,双拳更是不知不觉地紧握住,更有股冲动想冲出去教训一下那个跋扈的小公主。 也就在这时候,傅宓儿已闯了进来,一步步自信妩媚地走到他们跟前。 “宓儿,你怎么又闹事了?”傅烈辙双臂环胸,不耐地望着她。 “我可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想来找个人。”傅宓儿仇视的目光狠狠地凝注在仇政身上。 这家伙居然无视于她的软言软语,还说出那种极其不屑的话语,他真以为他是她老哥的战友、知己。就可以把她的好意丢在地上踩吗? “哦,我们这里有你要找的人?”个性滑头的祁麟忍不住插了嘴,“咱们傅大公主什么时候也对我们这几个臭男人有兴趣了?” “谁对你有兴趣?你闪开点。”此时此刻傅宓儿脑中控制脾气的理性钢索巳绷断,尤其见到仇政那张静默沉冷的表情时,一把怒火烧得正旺。 她用力推开祁麟,直接迈向仇政,并在他眼前站定,柳眉紧蹙。“我找你,你跟我出来一下。” 而仇政仍是以一双能冻死人的眼神凝睇她,表情上没有一丝活跃的热力,“很抱歉,我正忙着。” “忙、忙、忙……你就会拿忙这个字做借口,本公主找你出去也不过想和你聊一些事,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 “真有事也得等我这边的事情办完。”他没拒绝她,当着傅烈辙面前已给她很大的面子了。 “不要,我现在就要跟你谈。”报仇雪恨怎能拖,愈拖就愈没意思了。 “好吧,仇政。你就随她去,至于会议的结果我们三个商量之后会再转告你。”赫天棋遂道。 “这——”他陷入犹豫中。 “你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吧?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宓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眼看他就要上了她的当,她又赶紧转向傅烈辙,扯着他的衣袖,“辙——你也帮人家说说话嘛,我只不过有事情想麻烦他,你瞧他就是闷不吭声,究竟是答应或不答应也不讲,真是急煞人了。” “仇政,你就跟她去吧。”不希望再被宓儿扰得大殿不得安宁,傅烈辙也只好劝仇政委屈一下。先安抚安抚她再说了。 “好吧,我希望你有事快说。”脸上写满不耐,仇政踩着很大的步伐走了出去。 宓儿见状也开心地对傅烈辙吐吐舌头后跟着出去了。 “唉——我看仇政这下可有的忙了,说好要来宫里待上两个月,我看这下……很难了。”风流倜傥地摇摇纸扇,祁麟淡然一笑。 “我看也是。那家伙是最恨让别人纠缠。而他也从不扰人,向来我行我素,怎么能料到来你这儿居然会被一位小公主给缠上。” 赫天棋仰头大笑,与仇政共事多年,怎会不明白沉稳内敛、不多话一向是仇政的特色。如今碰上了聒噪的公主。看他还如何缄默。 傅烈辙却是忧心地蹙起眉,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没看见仇政刚刚那副表情吗?充满了厌倦,我真担心宓儿去找他是自找苦吃,更担忧她会将我这个好伙伴给吓跑了。” “辙,您就别庸人自扰了,仇政他自有一套做人处事的方法,该如何应对宓儿,他应该心里有数。” 祁麟更清楚,虽然舌灿莲花,油嘴滑舌这两种功夫仇政非常缺乏,不过他拥有的是属于他刚毅的冷冽、沉默的气质。 对旁人他不敢说,可对于仇政他可是百分之百的打包票,只要他愿意,想战胜宓儿绝对是易如反掌! 何况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宓儿应该已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吸引,这种情况更是有利于他发威埃 “好吧,那我就不多事,静看他们之间的发展,但愿宓儿别太过分才好。”知妹莫若兄,对于宓儿,傅烈辙可不敢保证她会用什么温顺正常的手段对付仇政,看来仇政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一直到了宓儿的宓苑,仇政这才停下脚步,挤出一脸的皱痕。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见宓儿的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直让他怀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就快到了。”走在前头的宓儿蓦然回首,对着他不怀好意地嫣然笑说。 “希望你有事快说。”仇政英挺的眉苦恼地锁拢着,恁是再冷静沉着也对她的缠劲儿没辙。 “嗯——你跟我进屋里,我有件事想请教你?”宓儿扬起眉睫,偷觑着他那张没啥表情的表情。 “你的寝宫?”他随即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有事就在这里说,不用麻烦了。” “干嘛?这么怕我,是怕我会害你吗?” 轻轻撇起一弯最诱人的唇型,她徐徐走近他,热切的眼诡谲地锁定那双如黑潭的大眼。 凝视着她那双饱含诡计的眼,仇政并非不知这女人已对他抱持着“势必打倒”的决心,却也只能默默承受。谁要他答应了傅烈辙来此共商迎敌计策,他言出必行,说什么也得以大局为重。 “就在这里说。”但他也有他的原则,绝不会留下把柄让人道是非。 “你哟,好嘛。”她一双美眸瞟了瞟,于是指着宓苑外的一座亭子,“我们去那儿坐着说可以吗?” 仇政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置可否地往那儿走去,并坐进亭内石椅,“什么话快说吧。” “干嘛那么急?” 她掩嘴轻笑,随即朝寝宫内拍了拍手。不久便见圆圆手里端了壶茶和几盘小点心走了出来。 “你把东西搁着就退下吧。”宓儿对圆圆说道。 “是。”圆圆偷睨了仇政一眼,暗暗吐了下舌,随后退出了宓苑。 “来,我们边吃边聊。”带着诡笑的宓儿先为他倒了杯茶,“喝喝看,这是上好武夷。” “不用。”向来沉着的他已陷于不耐中,不但柔和的表情已渐渐敛去,眸光亦降了温度。 宓儿忍住气,随即换了个笑脸,“好,说就说,听说你一直镇守边关。一定很辛苦了?” 他眯起眸。欲从她那张看似恬静的神情中窥出端倪,“还好。” 宓儿眉儿一皱,心忖:跟他说话还真累,老用那种“二字诀”回答她的话。 “你——唉呀,你就喝点儿茶、吃点儿东西嘛,就会用一双眼直瞪着我,这样让我很难说耶。”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要他喝了那壶“加了料”的茶水,里头放的可是她命圆圆到坊间买来的软骨粉,到时候定要叫他软绵绵地倒在她脚前,舔她的鞋尖。 仇政眉头微拧,明知她那双热切的眼是不怀好意的,却也未深思地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荆 “这下可以说了吧。”重重地将杯子搁下,他抬起头又问一次。 “我——是——” “很抱歉,再不说我就得走了。” 仇政倏然站起,正欲离开却被宓儿给抓住手臂。“别走,我说就是。” “请快说。”他眉心拢起,对她摆出个厌恶的神情。 一瞧见他那张鄙视的脸色,宓儿强忍的怒火已濒临爆发,高傲的姿态逐渐又起,“呵,你以为我一定要缠着你跟你说什么吗?” 顿觉她态度的骤变,仇政也感受到胸口隐隐发热。“你——” 目光倏然瞟向案上那只见底的茶杯,他的冷静已僵化,“你下了药?什么药,快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撇撇嘴,她自得不已。 “该死!”他一个箭步凑近她,猛力掐住她的颈子,瞳心闪出一道想杀人的火焰,“你说不说?” “呃……你敢动手,我大哥不会饶你。”性子强硬的她还是不肯认命招出药名。 “好,那就试试。” 他纠结有力的手臂突地绷紧,用力扣住她的颈子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对女人,他仇政从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对这种跋扈不讲理的女人更是不必了。 “蔼—”好难受,她就要断气了—— 这个王八蛋、野蛮男人居然敢这么对她?可——她若真不说,他好像真不会放手! 宓儿吐出了舌头,痛苦地闭紧眼,最后她用力点点头,强硬地挤出一个字,“好——” 仇政眸子半眯,深提着气强压住体内的燥热,手劲稍松,“说。” “是——咳……咳……”好不容易得以呼吸,她喘了几口气才道:“那是软骨散。” “胡说!”他原本清澄的眸已蒙上腥色。 “我没胡说,这全是真的。”她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你当我——当我在江湖跑了那么多年全是在混的吗?”糟,他全身仿似每个细胞都跳跃着狂热的欲焰! 刚刚他饮下的分明是“葵花春散”。 可是这女人是打哪儿弄来这么“凶”的玩意儿。难道她是想男人想疯了,或是真要看他发狂不可?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发现他的脸色真变了样,却丝毫投“软骨”的样子,她的心开始紧张了 “不管你这东西是打哪儿来,我都可以告诉你。你被骗了,它——它绝不是软骨散——” 见鬼了,体内的药性渐渐由他胸口散发,就算他用上极大的内力也克制不住了!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她抓着裙摆,往后退了几步。 “葵花春散——也就是至今——最强的春药——”他眼神逐渐涣散,一个箭步便揪住她的衣襟,“你自找的……” “不要!”宓儿吓坏了,拼命解释道:“我——我不知道那是春药,真的,你放过我——” 这时候的仇政血液里已流窜了大量的药剂,就快失去理智! 他眯起迷蒙的眼看着宓儿,拉着她衣襟的手已开始没分寸地往下移……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对她做出这么邪恶的举动? “蔼—” 她要的不是这样!她的目的是要他臣服她。不是这么戏辱她的身子! 该死的圆圆,到底是去哪儿弄来这种药? 不行,宓儿猛然震醒,她不能再任他这么下去!她——她是高贵的公主,怎能让这种人给玷污了! 可——她推不开他,强烈的挣扎只是唤起他更狂野的攻势。 情不自禁下,她落下的泪刚好落在他抚着她香软纤腰的手背上! 仇政蓦然张大眸,有半晌清醒般,震愕地看着自己正在做的邪恶错事。 他倏然弹开身,目露惊慑! 该死的,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乱了理智? 对,他误食春药,以至于—— 就在自己的思想又快被眼前一片氤氲春色蒙蔽之际,他赶紧转身对着凉亭的长柱不停击拳而出。 他要将他所有的精力发泄在这上头,不能再一次迷乱了心神。 用力地打、拼命地击,他的拳头已受了伤,流了血,晕染了整个石柱血迹斑斑! 宓儿紧张地跳下桌,背脊紧贴着另一根柱子,胆战地看着他现在这副可怕的模样,愤怒的神情—— 好不容易,他像是找回了意识和自制力,猛地回头瞪着她,“你——你真的惹火了我。” 看着他那双仇怼的目光,她心头直跳个不停,尤其是面对那对闪着恶亮的瞳心,全身掠过一丝战栗! “我怎么知道软骨散会变成那种东西?你——你还对人家——”她紧抱着自己,泪水又再度涌出。 “敢情你是怪我了?” 他冷着眼,一步步走向她,垂着的手指头还滴着血,“为何不想想始作俑者是谁?” “是——是我又怎么样?” 她就是傲、就是蛮,反正从小到大她从没对谁认错低头,“我可是高贵的公主,让你这种低下的庶民给碰了身子,你还不满足吗?” 他挑起震惊的眼神,冷漠的唇紧紧抿起,一股冰冷的杀意从他心底生起,“你说什么?” “我——”宓儿倒抽了口气。 “我给你收回刚刚那句话的机会。” 仇政那双黑沉沉的眸,瞬间暗若死海一般,几乎让人无法解读;更有抹毫不掩饰的憎恨在他的五官上清晰可见。 宓儿轻咬下唇,对于他全身所散发出赤裸裸的愤怒惊慑不已,可她……她仍是死硬着脾气说:“好。我还是会说,你是个低下的臭男人,根本没资格碰我,你刚刚竟然对我做那种事,我要告你,告你——碍…” 一巴掌重重甩在她的粉颊上,震住了她的话语。只见他火红了双目凝瞪着她良久,嘶哑着嗓。缓缓说道:“去告吧,顺便转告你大哥,小小庶民担当不起大任,请他另谋高就。” 语毕,他随即掉头走人,指尖滑落的血一滴漓地滴在路上,直到它干涸了,她才猛然惊醒! 他走了——是真的走了吗?还是去大哥那里反告她一状? 瞧他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八成会去找大哥。天——这下该怎么办?大哥一定会恨死她的。 此刻,她心底另一个声音不断提醒她…… 宓儿,他走了——就此不会再回来了,你不是该高兴、该得意,可为何心里竟有种依依难舍的情愫? 老天!她根本不想让他走,只是希望听听他软语慰藉的声音。 可她居然弄巧成拙,彻彻底底地赶走了他!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是好? 回到“西篱苑”的仇政坐在床上开始运气。强迫自己将体内的余药排出。明知中了“葵花春散”若不与女子交合是极为伤身的,且痊愈时间将加倍,可他抵死也不能玷污了辙的妹妹呀。 她说的没错,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不过是乡野村夫,只因与傅烈辙有缘结拜为兄弟。只是那小女人不知道,若没有他们几个,傅烈辙要拿下这一席之地,成为如今六国割据的局面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种事他不会与她计较,或许他真的不适合从政,是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做他的“庶民”。 经过一番调息之后,体力已恢复大半,他便开始收拾行囊,打算回到他土生土长的漠北。 然而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候,傅烈辙与祁麟突然走了进来,也正好看见他在打包行李。 “你要去哪儿?”傅烈辙眉头一蹙。 “是啊,等你半天没见你回到大殿上,辙担心你被宓儿缠得脱不了身,特地来你这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了想走的念头?”察觉事不单纯,祁麟不忘追问道。 仇政团目思考了会儿,该告诉他们宓儿下药的事吗? 罢,姑娘家名声重于一切,他没必要在决定走人后还将她拖下水。 “我不是回裕城,只因有急事,近日非得回乡下一趟,关于延政将军一职还请辙另谋人才。”他随意说道,信与不信随君眩 “什么?你要推辞延政将军的职务。这事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傅烈辙跨步向前,感受得到仇政表面上陡生的漠然与疏离。“是不是宓儿的关系。她究竟说了什么?” “何必呢?你要的人才不差我一个。这事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别妄加揣测。”他双眸隐隐一闪,为何他一提及“宓儿”心底会出现一抹难以忽略的无奈。 “仇政你说起话来好像很疲 惫,是病了吗?”眼尖的祁麟看出他脸上所出现的丝丝不正常的红晕。 “呃!我没事——”他别开脸,暗地又开始调匀气息。 “我看看。” 傅烈辙要伸手过来却被仇政闪过,他明白他有一手精湛医术,这一探岂不露出马脚? “不用,我真没亭。”他暗吐了口气。 “不管你到底有没有事,但我想你说回乡下的事是假的对吧?” 祁麟撇嘴轻笑,那悠哉样仿似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像他这般云淡风轻的好性情还真是他仇政望尘莫及的。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摇摇头,仇政吁了口气。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急着走?”傅烈辙抓住他一只胳臂,“我一向独裁、专制,行事作风强横,可惟独对你们几个挚友弟兄我是拿出真心,说穿了,我根本不能缺少你们任何一个。” “这……”仇政眸子一紧,心想:他与傅烈辙和这几个家伙的情谊着实不该被那女人给影响了。 他们的感情可又是任何人轻易毁得掉的?再说帮助辙这些年来他不求功名、不要赏赐,一生光明磊落,天可为证。 惟一推拒不掉的便是辙硬塞给他的“东南延政将军”这个头衔,为的只是便于发号施令,统领手下。 “嗯?考虑得如何?”傅烈辙强势留住他。 “好,不过我想先回去了,至于对抗肃月之策等你们有了想法再告诉我,毕竟我远在东南,能帮的也只是提供兵力而已。” 深思了会儿,仇政还是同意了傅烈辙的邀请,毕竟震雷国才刚步人轨道,他不能在这时候抽手。 “对嘛,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全乱了。” 瞧这个祁麟,好像他是诸葛亮,全都心知肚明似的。 “你又来了,我走的这件事全是自己的主意与任何人无关。” 仇政转向傅烈辙,“别将我离开的事迁怒任何人,若我不愿意走,任何人也赶不走,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他之所以临时起意离开,任何聪明人都料得到铁定与宓儿有关,而仇政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们别再追究这件事。 其实即便没有宓儿的闹事,他也打算早点儿回东南方去,毕竟那里的官兵他带领久了,一时没个主在,他担心他们会六神无主。 “嗯,这你放心,我明白。”傅烈辙遂道。 “需要我送你吗?”祁麟笑了笑,对于仇政他向来慑服他的处事原则,虽有点儿守旧、固执,不过那也是他迷人之处。 “不用了,希望我们能早日再聚。”不再多言别离,他背起行囊。踏上了来时路。 第四章 仇政走后,傅烈辙与祁麟也跟着离开“西篱苑”。 半路上竟见宓儿远远地跑了过来,但当她瞧见自己的大哥时,却连忙转过身打算往回走。 “宓儿!”傅烈辙拔声一喊。 她定住身子,这才慢慢回头对着他傻笑,“辙,你也在呀,真巧!” “是哦,现在才看见大哥就站在你面前,你眼力还真好埃”他双臂环胸,眼神直盯着她,试着搜寻一些他想知道的内幕。 这丫头不知跟仇政说了什么,让他提前离开?既然仇政要他别追究,那他也只能当作不知情了。 “呃——对不起嘛!”她踮起脚尖,企图越过傅烈辙的肩膀往苑里瞄。 “别看了,他走了。”祁麟挑起一眉,在一旁煽风点火,“呃,应该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了。” 宓儿心底一沉,突然感到有个无形枷锁缚住她心头,让她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好难受…… “他——他走了?”失望的感觉使得她喃喃念着,神思不定地四处游移—— “你找他又有什么事?”傅烈辙反问。 她双眸扬起,看着大哥一脸阴沉,“那个仇政——他是不是告诉你了?你要骂就骂吧,我会这么做也是被激的,不能全怪我呀。” 瞧她那不打自招、自我辩解的神情,祁麟可好奇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亭了?问他他不肯说;不问你,你倒是透露了一堆。” “嗄?”宓儿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压抑不住的悲伤正待溃堤而出。“他真的什么也没说?” “到底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宓儿。”傅烈辙紧抓住她的双肩,目光散发着火热。 “我跟他……”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嗓音饱含着哽塞。 她心乱了、思绪乱了! 他走了就表示她赢了,可为何心底会有一种空洞与失落呢? 他在这里的这段日子里她几乎忘了无聊是什么。每天醒来脑子搜索的就是要赶他走的主意。 可现在她成功了、胜利了,他也如她所愿地离开了她,可她居然想哭——好想大哭一常 “你说呀……”眸子倏然一瞳,傅烈辙强势地问道。 “我——我——”宓儿推开他,转向祁麟问道:“他人呢?快告诉我他去了哪儿?” “啊!你问我?”祁麟却惊讶地大喊,喀笑地说:“真难得,咱们宓儿公主也会有求于我的时候。” “你到底说不说?”她忍不住吼出声。 “是是是,我说就是。” 他揉揉鼻子,先看向傅烈辙。后来才眯起眼缓缓说道:“他要回东南方了,现在应该已去搭船了吧。” “搭船!”她倒吸了口气,心忖江口开船的时间都是一个时辰一趟,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 没空再多说什么,她便转身直往宫外奔去…… “宓儿——” 傅烈辙伸手想喊住她但被祁麟制止了,“随她去吧,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在仇政走之前还是得解决的。” “唉,那丫头!你有所不知,我看着她长大。可头一次瞧见她这么仓皇失措的模样。”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少女怀春。”祁麟扯唇一笑。与傅烈辙相识而笑。 仇政搭上了船,笔直地站在甲板上,看着远方氤氲似梦的烟岚、海天一色的水景。隆冬了——阳光忽隐忽现。吸入口的都是冰凉的空气,如果再晚个几天离开,这江面就要结冰了,到时就走不了了。 远处针叶簌簌,似寒风拂掠过林地,飘向王宫的方向—— 思绪无由地掠过这阵子所有发生过的琐事……她的俏皮、她的恶作剧、她的妩媚、她的娇容——还有她那固执倔强的脾气。 说也奇怪,他的心里从不曾放过哪个女人,而今居然会被那个捣蛋又蛮横的小公主弄得乱了心,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过那场不该有的“亲密”吗? 唉!无论那件事错在谁、是不是她自找的,他都算是轻薄了她,是该心底怀着歉意才是。 “上船——快呀!船要开了。” 耳闻船夫的吆喝声,时间将至,也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船首渐渐转了向,朝江中央前行,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朝王宫的方向瞟了眼,正欲回到船舱内,哪知道余光竟瞧见一个娇小疾奔而来的倩影。 “等等……仇政——” 什么?是宓儿! 她见船只已开动,生怕来不及,赶紧拉起裙摆直往水里迈进。 仇政双目一紧,本不欲理会,可这江水看似平静可离岸愈远便愈深,而且此刻可是冻得吓人,这女人当真不要命了吗? 唉——真是拿她没办法,莫非是他欠了她的? 猛提气,他施展轻功向她飞飘而去,搂住她的纤腰往上一提,落定在岸边覆雪的大石块上。 “船已开,你究竟还有什么事?”他双目凝住她,这也才发现她的裙子已被水浸湿大半,就连上衣也被波及,在这寒冷的季节可是会冻坏的。 不知道她大老远跑到这地方找他做什么?但想必不会有好事,或者是怕他这一走,她少了玩弄的对象? “我有话想对你说——”她打了个哆嚓。 脱下披身的豹皮短衫,转至她肩上,“太冷了,回去吧,有话以后再说。” 他的温柔体贴,虽从他平静的脸上瞧不清楚,但宓儿却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以后——什么时候?”宓儿张着双清灵的大眼问,脸上有着认真,少了淘气与顽劣。 “区区庶民进宫并非易事,不知何时。”无意挑衅她。他说的是事实。 “你!”她猛一跺脚,“仍记恨着我?” 柔滑的身子靠向前,让他吸进鼻翼间的全是那诱惑的气息! 不行,体内的燥热虽被内力压下,却敌不了她这种故意的引诱。 轻轻推开她,他敛下眼道:“真要是恨。我会当时就掐死你,没动手,就不屑恨了。” “你真舍得掐死我?”泪雾流泛在眼底,她鼻根微酸。 “逼到尽头,我会。”无意再多言,他转身要走。 “船已开远了!”宓儿拉住他,嗓音微嘶,“来不及了,我看你就留下。 别走了。” “你是想报复吗?”他冷冷地擞嘴。 这是宓儿第一次看见他笑,可却是她所见过最冷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报复?”她真不懂了! 突然,天上飘下冬季的寒雨,毛毛的、细细的,却异常冷沁,直达骨子里头的全是寒意。 “因为那一巴掌。”他轻蹙眉头,“我冒犯了公主,你是该治我的罪,如果是这样,我就留下。” “我不是……”她压根忘了那一掌。 “那么给我你要我留下的理由。”仇政嗓音清朗,却明显在他俩之间筑起一道厚重浑沌的藩篱。 “我——”她噤了声。理由——什么理由呢? 江上的雨持续地下着,远近的山林都蒙上一片藏青色的烟幕——就好像她此刻那颗混浊不明的心。 仇政摘下头上斗笠盖在她头上,“别乱找理由给我,我不要随便的答案。又湿又冷。回去吧。” 她急着辩解,“我不是……” “别说了,雨势愈来愈大,快回去埃” 看着愈来愈大的雨势,他不免皱起眉心,“要是病了可就得不偿失,最后还要让你大哥担心,这就是你的错了。” 仇政性格的脸庞依旧如来时般的沉静和默然,即便要离开,她还是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丝的眷恋与流连。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下巴一扬,转身就走,对于这种妄自尊大、目中无人的男人更是不屑一顾,可这回——她却—— 究竟是怎么搞的? 她甚至对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跑来这儿阻止他离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要她为此刻的心境做出解释?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如果真要走,她也留不住他,可却想知道,他几时会再来。 “不知道。”他淡冷地回了句。 “难道你在意我冲口而出的那句话吗?”她深吸了口气。 他只是凝视着她,未语。 “算了,当我这句话是替我大哥问你的,你什么时候再来?”宓儿回视着他那双灼灼目光。 “何必苦苦追究呢?当然,如果辙需要我,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尽快赶来。”他痛苦地僵住脸。 “好,既然你要走,那——那一定要收下这个。”解下颈上从不离身的龙凤玉坠,她将它挂在他颈上。 仇政愣住,想退还给她,但看着她那张希冀的脸蛋,却做不出来,“东西我收下,那可以走了吧。” “嗯。”泪水自眼角滑下,她含泪点点头。 “保重。” 望着船愈开愈远,仇政不再逗留,仅留下这两个字便倏然拔高身影往江心直直飘远—— “仇政!” 宓儿抬起眼,望着他那逐渐远去的身影,才发现他的轻功不在她大哥之下。这么优秀的男人难怪大哥会将东南方的职权全部交给他处理,而她却还在那儿一个劲地计较他对她的态度。 她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 眼看着船影愈来愈远、愈来愈淡,为何她心头会有一种解不开的寂寞? 一回到宓苑,圆圆便赶紧朝她走了过来。急促地问:“公主,您上哪儿去了?怎么那么久才回来?” 宓儿望着她,突然想起“软骨散”,想逼问她那东西是打哪来的,却提不起精神。只能无力地趴在案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她一声叹息,圆圆更是忧急如焚,“究竟是怎么了?您不是拿了搀了软骨散的茶水给他喝。到底有没有效果?我真怕被他识破,一气之下对你下毒手,那圆圆可真是九条命也赔不了。” “你提起这件事也好,我正想问。你那个什么软骨散是从哪儿弄来的?” 宓儿坐直身子,冷着脸问道:“你可得好好回答我,否则我要是知道了实情可不会饶你。” 既然她要烦她,那么她就问个清楚。如果让她查出来是哪个地方借软骨散之名贩售这种可怕的春药,她一定会派人将那地方给剿了。让他们知道欺骗她傅宓儿所要付出的代价。 “那个是——那个是——”一说起那玩意儿,圆圆可也有些局促了。 宓儿一脸狐疑,眯起眸子盯着她闪避的目光。“到底哪儿弄来的?” “我——”唉,这让她怎么说嘛。 “你别瞒我,最好在我查出来之前告诉我,否则你就不用再伺候我了。”宓儿气得端起脸色,本就心情不好的她被圆圆这么推托着,火气更大了。 圆圆乍听之下赶紧跪下,颤着声道:“公主对不起——我原知道在东街坊一位叫张嫂的手里有软骨散这东西,可今天我去找她,她人却不在,是她丈夫拿给我的。那人笑眯眯的,眼睛还贼兮兮地看着我,直让我觉得它会不会有问题——难道——难道那东西是真的……” 圆圆吓得连嗓音都变了,自从来到了宫里她都一直深受公主的宠爱,平时没大没小惯了,还头一次见到公主生那么大的气呢。 “你还好意思说?知道可能不对劲,就不能拿来用呀,要是剧毒的话那该怎么办?” “啥?是剧毒!”惊喊了声,圆圆脸色瞬转苍白。 “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唉,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好累,想睡会儿,你可以出去了。” 宓儿懒得解释,此时此刻她心底已是一片茫然,整个人像被掏空了般,根本提不起劲。 圆圆当然瞧见公主眼底那抹掩饰不了的哀愁,依这样的状况,让她怎么放心离开呢,“公主,到底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趴在案上的宓儿抬起脸,睨了她一眼,“你怎么还不走?别问那么多。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马上走,可是——可是我想弄明白您——您是不是爱上了那个仇政了?”圆圆的眼珠子轻转了下。 闻言,宓儿的表情突然僵住,瞬间竟动弹不得,脑海里不停旋绕着圆圆刚刚那句问话……她爱上他了!. 可能吗?她可能爱上他吗7. 不,她向来最恨那种高傲、孤癣的男人。总是一副小眼睛小鼻子的模样,之所以想留他下来的理由是一一就是如他所说,她还想继续报复他、玩弄他而巳。 宓儿气呼呼地想,可愈想她鼻头愈酸、愈想眼睛愈涩。接着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淌下一t 圆圆吃了一惊,她赶紧冲向公主,递给她一条手绢。“是不是圆圆说错了什么话?您就别哭了。我不问就是。” 宓儿趴俯在桌上,抽泣声慢慢变小,情绪也渐渐平复。可是她依旧不言不语,不说一句话。 “公主,您就说说话啊,再这么下去,圆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宓儿依旧沉默,就连圆圆也忍不住流下泪,她黯下脸,抽噎道:“您的心情不好,又不愿开口跟圆圆说话,那么我这就先退下让您好好休息。” 唉,八成是她做错了事,所以才会惹得公主这么不开心,该不会是那个软骨散真有什么大问题吧?可为何公主又不肯说明白? 缓缓转过身,圆圆正要踏出门槛,这时宓儿却突然喊住她。“别走,留下来陪我聊聊吧。” 圆圆眸子一亮,赶紧又回过身走到公主身旁,黠然的脸色也瞬间活络了起来,“公主,您想聊什么尽管聊,圆圆陪着就是了。” “圆圆——我问你,你真觉得——觉得我爱上他了?”一提及这问题,宓儿不禁脸儿羞红,整个人显得不自在了。 关于这点她实在是懵懵懂懂的,毕竟长那么大她还未曾爱过任何一个男人,对这个字她还陌生得紧。 圆圆观察了她好半响,感觉她的脸儿因这个问题而泛上了红晕,不禁笑了笑,“我敢说九成是。”她斩钉截铁地点点头。 听她的保证,宓儿的心跳更是快如擂鼓,“瞧你,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我真会对他动情吗?” 宓儿撑着下巴,顿觉不可思议!她会喜欢那个不苟言笑、又脾气冷硬的仇政吗? 若不是,她为何会整颗心都悬在他身上,怎么也定不下来?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不再来了,那么她不就永远见不着他了? “相信圆圆,我说的准没错,你瞧瞧你现在——” 圆圆瞅着她此刻的表情,魂不守舍、失神忘我。这根本不是她平日所认识的公主呀。 “我现在怎么了?”宓儿掀起眼睑,懒懒地望了她一眼。 “没有活力,活像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圆圆盯着她的小脸,煞有介事地说着。 “我——我病了?”她蹙起眉,深邃的轮廓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可这种病有良药医吗?” 手里抓着他给她披上的豹皮短衫,暖暖的、湿湿的,这样的低质品,她平时是绝不会看在眼里。以往只要她吆喝一声,所有裁缝师傅一定折腰捧上各种精致貂皮袄、华丽麝麇裘——可现在那些东西都敌不过这件短衫,谁要跟她抢,她绝对不依的。 “唉,只能靠公主自己去解决了,尽量想开点儿了……咦,这是什么东西,又脏又丑!公主给我,我拿去扔了。”突然,圆圆瞧见她手里抓着的豹皮短衫,瞬间抽走,打算丢到外头去。 “圆圆……你把衣服还我!” 宓儿赶紧追上她,把衣服抢了过来,或许是动作过猛,使得她脑子一阵晕眩,差点儿昏了过去。 “公主,您怎么了?”圆圆吓青了脸,这一触碰,才发觉宓儿衣裳已湿了大半、身子更是烫得吓人! “衣服——别扔。”宓儿紧抓着那件短衫,将他牢牢地握在心窝处。 “为什么?如果公主怕冷,圆圆可以拿更保暖的给您呀。”这短衫一看就知道历时久远,不但旧了。还有许多地方都磨损了。 “不要!你别打它的主意,咳——”怎么突然间觉得好冷呢? 宓儿轻咳了几声,突然想起刚刚由于她伤心地奔跑回来,斗笠被一阵强风给刮跑了,她找了好久都没找着,也就是因为这样,本就身上半湿的她又吹了好一阵子的风,定是染上了风寒,身子顿觉无力虚软。 “圆圆,快——快去帮我把斗笠找回来。”她无力地摇着圆圆的手。 “什么斗笠呀?”圆圆可乱了!今儿个的公主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 “就是那种破破的、脏脏的.反正就是斗——斗笠——” 眼前渐渐呈现一层浓雾,她气若游丝地喃喃道出,最后在圆圆震愕的眼神下昏睡了过去! “碍…公主——公主——您醒醒呀!”圆圆惊慌地大喊,可以想见平日挺健康的宓儿就此病倒还真是引得宫内一团乱。 尤其是最疼爱她的大哥傅烈辙。 第五章 傅宓儿专精于医术,传授给她这套技术的师父便是她的亲大哥傅烈辙。 但因为某些因素,傅烈辙曾发过誓这辈子不再为人开药方,所以自己的妹子病了,他仍是唤来御医予以诊治。 “大夫,宓儿公主怎么了?”待御医从她寝房出来,坐在外头小厅里等侯的傅烈辙立刻趋上前问道。 “禀大王,公主只是受了些风寒,吃点儿药驱驱寒就可以了。不过——”御医捻了捻须。轻叹了声。 “只是什么?”他眉头一拢。 “公主似乎有心病,这可得靠大王好好劝说了。” “怎么说?”他如鹰隼的眸紧紧眯起。 “就刚刚我替公主医诊时,就听见她叹了好几口气,脉象也呈虚浮,这便是心病的征兆。”仿似过来人般,老御医条条有理地说着。 “哦!”那丫头平时就知道顽劣捣蛋,什么时候有了心病? “当然,就看公主愿不愿意说出来,如果能说出来也算是种发泄,对病情是有帮助的。” “嗯,我明白,等会儿会找机会问问她。” “那臣退下了。” 御医离去后,傅烈辙便快步走进宓儿的寝房,只见她偏着脑袋,瞳仁微飘,一看就知道她正想着心事。 “宓儿,好些了吗?”傅烈辙坐在床畔,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嗯,好多了。”她噘起唇,无神地回答。 “那就好,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明知她有心事,可他这个做大哥的毕竟是男人。很多话还真不好问埃 她点点头,手里始终抓着那件短衫不肯放,就连刚刚昏了过去,圆圆怎么用力都无法从她手里抽出来。 傅烈辙一瞧见它,立刻明白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你——你爱上了仇政?” “我——”眼睛微红,她轻轻地点点头。 “他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这种话她怎么开得了口?何况自己是怎么对付他的,唉——还真是自作孽。 “那——需不需要大哥捎封信再请他过来?” 若非这情况赫天棋曾提醒过他,他肯定会大大地吃一惊,可是如今已有了心理准备,他倒是满希望宓儿和仇政有个不错的结果。 仇政这个人虽然给人的感觉是木讷、沉静了些,或许可与宓儿调皮的个性作为互补吧,他也相信仇政的沉稳肯定会带给宓儿一点帮助。 “不要,我想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一定会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宓儿就是对他有信心。 不为别的,就冲着他曾摸过她碰过她,他至少该对她有个交代吧? “那么你——你只好慢慢等了。” 不是他要泼她冷水,而是仇政是个很不喜欢像皇城这样热闹地方的人,这次把他邀约来,还不知花费了他多少气力,还以共商应敌之计为理由,苦口婆心地才把他给劝了来,如今他这一走要让他再踏上皇城这块土地,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偏不信,那就试试看好了,他若当真这么狠,我也不会理会他。”宓儿小脸一皱,嘴里尽说着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那就随你了,既然你已没什么事,那我也得去处理一些公事,倘若真不舒服就叫圆圆来通报我一声。” 他站起身,望着她那苍白消瘦的娇容,又道:“想开一点,既然你认定他会回来,就得放宽心地等,别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再次叮咛了她几句,傅烈辙便离开了她的寝宫。 宓儿轻吐了一口气,平缓那胸口隐隐发疼的感觉,她告诉自己,大哥说的没错,既然相信他会回来就要开开心心地等,从此不再为他深蹙眉宇,不再伤害自己。 随着时间的流逝,季节的递换,半年过去了。 仇政自从回到裕城后,便急速赶往边界。与他的军师韩情共商如何击退不时在东南边窜起的恺族蛮夷。 经过韩情的献计,由仇政率兵,终于辛苦地击退了他们,也在他好不容易得以喘息之际这才发觉他从皇城回来这儿已达半年之久了! 想想这阵子,他不就是为了忘了那个女人,才将自己弄得忙碌不堪。 “仇政,怎么了?你自从回来后就心绪不宁的。”营帐内,韩情朝他缓缓走去,眼看他眉头紧蹙,自然能感受到他这半年来的改变。 “没——没什么。” 他摇摇头,回首看着这位武功不弱且好智能的女人。 “别想瞒我,别忘了我的外号。”她轻轻一笑,眼儿迷离地笑睇着他。 “女诸葛神算是吧?” 仇政舒了口气,“还真亏了有你的帮助,使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他们逼退。” “这本就是我要做的,我要拿出证据好证明方愿是冤枉的。”一提起这事,韩情便忍不住紧握拳头。 “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不,我要彻底将那些可恶的恺族人全数击退,从他们口中掏出真相。如果说出来,这些士兵不信任我,到时候我很可能无法留在营地。不过在这之前还多亏你的帮忙,真的很感激你。”在义愤填膺中,她幽幽一泓秋水泛起点点闪光。 “别这么说,方愿是我的知己,我也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仇政也只能安慰她了。 “好了,别提我的伤心事。”抹去眼角的泪。她笑笑地又开始挖他心底的秘密,“换你啰,再不说就不把我当大嫂看了。” “韩情!”他眉心一拢。 “快说。”她一副不容他马虎带过的表情。 “唉——真服了你。是这样的,我的烦恼是宓儿公主。”终究他还是说了。 “公主!”韩情惊讶地问:“大王的那位小妹吗?” “没错。我没想到上次我去了宫里竟会被她缠上,也不知道我是哪儿惹了她,刚开始她讨厌我、捉弄我,直想把我赶出宫,可后来我真要走了她又千里迢迢跑到江边来找我,还丢了条项链给我。” 想起那段回忆,竟会让他心痛不已。这些日子里他的思绪一直在她身上,不知她还好吗?是否已忘了他? “仇政,这里既然已没事了,就去看她吧。”韩情闻言后,仅是笑着鼓励。 “去看她?” “是啊,不去看她,你是不会放得下心的。” 她以过来人的身分说道:“喜欢上一个人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既然爱上,当然是希望能常常见着对方呀。” “喜欢?爱?”仇政眯起眸,肆笑了声,“太离谱了!” “是不是离谱你自己心里有数。”她眼底星芒流转。 “别逼我,我现在心里乱得很。”半年了,他除了逃避这份感情,其他的苦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他更不明白自己怎会心念于她,他们本来就不该是同一类型的人呀。 “好,那我不逼你,感情事本就是得自己解决,我只能给你建议而已。”韩情细长的眼弯起一抹笑。“如果方愿得知你会和一位公主扯上这种感情问题。定会大吃一惊。” “你愈说愈夸张了。”他轻嗤地摇摇头。 “不承认没关系,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韩情绽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我累了,先去歇着,你也一样,早点儿睡。” 见韩情带着某种诡谲的笑容离开后,仇政的心更是乱如涛波,不知何处才是他安定的依归—— 寒冽的天气缓缓转为炎炎夏日,皇城一直以来都是震雷国里夏冬温差最大的地方。此刻自然是被艳阳所笼罩,大伙儿在大太阳底下做事,性情也随着暴烈。 而这阵子傅烈辙一心对付肃月国,脾气也更加火爆。偏偏祁麟这个军师又老爱和他斗嘴,要不就是反驳他的意见,要不就在他面前嘻皮笑脸没个正经,还真是让他头痛不已。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双双有了共识,想出了一个对付肃月国的计划。 在计划中,他们引诱了一位女子进宫,她名唤蓝之灵,是个非常甜美又温驯的女子。 她的出现带给傅烈辙意料不到的影响,宓儿亦能深深感受到这位姑娘与她大哥之间暗涌的情愫,让她间接想起了那个一直生活在她心底却没能再见面的男人……仇政。 想当初她还在大哥面前自信满满地表示他会回来,可大半年过去了,她的等待依旧是空—— 见大哥与蓝之灵之间那看似淡然却又浓郁的感情,说她不吃味是骗人的。于是她便经常在蓝之灵的面前对傅烈辙做出极为暧昧的举动,就是刻意要挑起他和那位小姑娘之间的误解。 或许如此一来,便能逼出他俩的真话与真情意,这样她有大嫂的日子也将指日可待了。 如今蓝之灵终于以柔克刚影响了傅烈辙专制霸道的烈火性情,见他们日益增进的爱情,宓儿也稍稍安了心。 于是她便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儿,亲自前往裕城,非得找到那个让她伤心又伤情的男人不可。 她要将这阵子心里头的思念一个字一个字地转诉给他听;还要为她过去对他所做的一些恶劣行为向他道歉。 经过半年的等待,她的拗脾气磨掉了、她的骄蛮任性抚平了,惟一的希望便是能尽快见到他。她还要亲口问问他,为何要让她空等那么久,半年来他却连一丝消息也没有。 他可知道每每一到寂静的深夜,望着屋外的淡月,都会让她心头纠结、难以抒发,一闭上眼想到的都是他。 她会猜测着他的近况,不知他远在东南方心底可有喜欢的人、更不知他是否娶妻了? 所以,她一定要亲自问问他,就算是铩羽而归也没关系。 主意既定,她马上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傅烈辙,刚开始他并不赞同,毕竟她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远说什么他也无法放心,但又不忍心见她每日落落寡欢,几番思量后还是答应了她。 于是宓儿离开了皇宫,踏上她的旅程,可非常不幸的是才到半路上,她便遇上了蓝之灵的师父鬼婆! 她是个狠毒丑陋的老妖女,宓儿当然知道大哥这阵子亟欲铲除的人就是她。 可恨她并不会武功,遇上这么个性情已大变的老太婆,宓儿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就当鬼婆对她出手之际,她拼命挣扎,因此在她强烈抵御下,她的两只耳坠子便不经意地被她扯落,而她也落人鬼婆手中,被强硬地带回幽灵谷。 可在半路上,突然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放开她!” 一股深沉的音律从他嘴里飘出,虽面无表情,但身上所散发出的一股压倒性的魄力却让人无法喘息。 “仇政!”看着眼前的男人,宓儿居然全身都战栗着。 “凭你要我放了她?”鬼婆仰首大笑,原就丑陋的面容变得更为邪佞,目光还隐隐带着鬼火。 他眯起眸,当犀锐的眼神转向宓儿时,忽而化柔,“你如果伤了她半根汗毛,便知道后果。” “我鬼婆连她大哥震雷国大王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怕了你这个小子吗?”面前的男人虽没有华服衬托。但是一身落拓的打扮与那饶富磁性的嗓音却给人另一种不一样的吸引力。 识人无数的鬼婆面对这样的男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她鬼婆至今从没遇见过对手,对他这样的男人当然也不会太介意。 “那么——要不要试试?” 他才向前一步,鬼婆为抵御立刻出掌还击,幸好他利落地一闪,掌风瞬间射向他身后石壁,顿时石壁裂开发出轰然巨响,落下数块大石! “不……” 看见这种惊险镜头,宓儿立刻掩面痛哭,她吓白了脸,害怕的不是自己性命堪虞,而是与鬼婆对抗的仇政…… “你快走,别管我——她已没了人性,你打不赢她的。” 宓儿含泪狂喊,此时此刻她终于了解到仇政在她心底的重要性,已胜过她自己的性命。 一段感情会因为无时无刻的刻骨思念而变得如此浓烈吗? 此时她已没时间细想,惟一想做的就是赶他走。 “说什么我也不可能让你被她带走,别太在意我。长年在战场上卖命,生死对我而言早已没什么差别了。”他淡淡地道。 “别这么说,她还要拿我对付我大哥,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被鬼婆钳住的宓儿不停挣扎。 仇政望着她那紧张的面容,心底顿时出现一股浓热的感受。 为什么会来他也不知道,或许是正好有事得经过这儿,就不知不觉地往皇城的方向走来。 半年了——半年未曾踏进这里一步,可脑海里却无可避免地想起这个古怪的丫头。尤其想起当时他中了迷药后对她所做出的一切邪佞行径,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这不是他的错,可毕竟他做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那可是一种严重的轻薄与侵犯呀。 “别哭,我会救你走。”仇政沉着声道。 “哈——你千万别将话说得那么满,还是让她先为你掉几滴泪,免得到死后你才后悔。”鬼婆放声大笑,狠狠抓住宓儿的肩,指头扣进她的肩窝,疼得她直淌泪! “啊!” 娇生惯养的宓儿从没受过这种苦,泪水早已沾满了脸。 仇政不动声色,仅是握紧双拳,紧眯的眼底激射出一道道不寻常的诡光,直让鬼婆看得心口一慑! “你这家伙快让开,我要带她走。”鬼婆只好对他叫嚣。 “办不到。” 沉冷地吐出话语,仇政倏地拔高飞起,旋即运上内力,以力道十足的玄火掌往鬼婆头盖骨击下…… 鬼婆赫然一闪,并将宓儿拉来顶承她的位置。仇政见状心底大喊不妙,倏然收掌! “好家伙,想不到你的功夫已练到收发自如的境界!”鬼婆发出冷笑,锁住宓儿的手力更为粗蛮。 “呃……”宓儿脸色泛白,痴迷的眼仍看着他。示意他走。 仇政焚了心,却冷了脸。 他笑了——这笑容却令人瑟缩。 “放手!”吟出口的是一声冷然的警告。 “哈——我也回相同的一句……办不到!”鬼婆赫然大笑。 “好,那就怪不得我了。” 闭上眼,他倏地提起狂烈气流,朝鬼婆全力移步,接近她的,他每出一拳都对准对方的要害,仿似不将她逼上死路绝不罢手。 鬼婆只手难敌,只好松开宓儿,仇政见机不可失猛地抓住她的手,返首急驰而去。 可鬼婆又怎会让他称心如意,她立刻提起内力打算一掌毙了宓儿。 就当掌风将至,仇政霍然移身挡下。瞬间,他口吐鲜血,可仍强忍着这股碎心之痛,拎着宓儿急速逃脱。 鬼婆双拳紧握。竟发现手上捏着宓儿的耳坠子,突然一道阴险的计谋在她脑中泛起,使她阴郁的脸色瞬间换上抹得意。 “你怎么了?” 宓儿搀扶着仇政,只见他步履蹒跚,似乎已支撑不祝 “我没事,还是快走,我要带你回宫。”强忍着内腑欲裂的疼痛,他仍执意要将她带回给傅烈辙。 “不,我不回去。”她沙哑地说。 “我得将你交还给辙。”即便是疼痛万分,他依旧面不改色。有时宓儿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好,那你就住在宫里养伤。”仔细一想,这样也好。看来他的伤势不轻,是不能再拖了。 他望着她眼底那道浓烈的忧色,竟无端触动了他一向平静无波的心弦,让他的心口强劲地抽搐了下! “呃……”这一抽动竟又扯痛了五脏。 “怎么了?” 宓儿的脸色更形凝重,望着他那张醒目的男人五官,心底竟出现丝丝难解的酸涩。 他不能有事——绝不能有事—— 等了半年,一百八十天,好不容易见着了他,她可不容许他就这么离开她。 “没事,快走吧。”闭上眼,他不想让她此刻的柔美在他心底造成影响,还是赶紧上路的好。 “那么你是答应跟我一块儿回宫养伤?”抓住他的臂膀,她用力将他撑起。缓缓一步步走着。 仇政仍不语,卖力地移出每一步,直到了宫殿后头的山坡上,他才回首道:“回去吧。” “那你?” “不了,我还有要事待办。”直话直说了,他的目的只是要护送她平安回宫。 “为什么?什么事这么重要,难道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一抹酸楚的感觉袭上鼻根处,傅宓儿直望着他那无动于衷的漠然脸孔,心底的痛苦却更深了。 该如何才能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呢? “这事紧急,我走不开身,至于伤——你放心我会自行调理。”他避重就轻地逃避着她的问题。 宓儿用一双近似空洞的眼神直视他,“你——你怎么就这么讨厌我,跟我在一块儿就让你这么鄙弃吗?” 仇政目光一紧,却未解释。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她冲到他面前,近距离地瞅着他那张冰冷的面容,“原以为你会出现在这里是特地来看我的,如今才知道你是有急事路过。我——我——” 泪盈于睫,她的心好苦,浑身更是充满酸涩的滋味。从没有一个男人敢这么漠视她,可他敢——他不但敢而且还伤她的心、断她的肠、扯她的肺!如今她终于知道什么叫作思念成疾! 想他这么多个日子里,她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就连在大哥眼底她仍是个调皮捣蛋的丫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的空茫! 终究是抵不过那颗思念的心而出宫寻他,可他呢? 冷寂是他脸上惟一的颜色,就算与她重逢,她也瞧不见他眼底有半丝欣喜之色。 “别——别闹了。”被她这么一撞,他胸口又是一阵紧抽。 “你就会逃避我的问题吗?”宓儿如痴如狂地看着他,“或者历经半年,你心底依然恨着我?” “别胡思乱想,乖乖回去,以后别再单独出宫。”按着胸口,他真搞不懂傅烈辙怎会放心她一人出宫。 她深情地瞥了他那双深邃、缥缈,使人沉醉的黑瞳,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走。” “你!”仇政双眸一凝。 “别急着赶我走,我说不走就不走,要不你试试。” 她就是跟他铆上了,这次她绝不放手,“但你不用为难,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要逃脱我根本是易如反掌,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如果真这么做,我就死给你看。” “你……”眯起一双狭长的眼,他顿时怔祝 这样的女人让他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该让她就这么跟着他—— 可天知道他要去哪儿?其实本欲去的漠河,早在半路已得知事已解决,不去亦可,但就是有股他难已湮灭的想法……他想见见她,而让自己踏上这条路。 一旦让她跟上,岂不露了马脚—— “别执意,我不会让你跟的。”他眉心一拢,倏然拔腿就走。 宓儿岂会放弃,她赶紧跟上,脸上的淘气仿似又回到她那精致细腻的五官上,露出一抹慧黠。 “喂……你走慢点,身上有伤别逞强。”见他愈走愈快,她不免又担心他的伤势。 可是他们俩一个执拗、一个逞强,还真不知如何摆子这种情况,就这么拖了好长一段路,仇政终于因为撑不下去而找了一处隐密的山坡打起坐来。 他既不理她,那她就死缠着准没错,他打坐,她就在一旁保护着,虽然她不会功夫,可至少可以帮他赶赶蚊子。 就这么等了好久,渐渐进入了夜色,宓儿终于忍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呵欠,可他依旧维持着那惟一的坐姿,动也一动一下。 她还不得不佩服他的定性,看看她坐着的草皮已被她不停 变换的姿势给蹂蹦得不成样了。 “呵——”又一声呵欠,瞳睡虫慢慢爬上她的脑子,催眠了她.宓儿终究敌不过睡意的侵袭沉沉睡去。 耳闻身边不再有她动来动去的声响、连连的呵欠声,仇政这才抬起眼睑,望着她那张柔美灵性的容颜。 他不明白,她这是何苦呢? 缓缓起身,他又一次脱下身上的衣物披在她身上,虽是炎夏,但早晚仍带着凉沁,他不希望她因此病了。 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敌不过心底那道浓郁得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怜惜,他回过头又对她望了眼,最后还是不得不狠心离开。 不是他不愿接受她的柔情,而是他明白这小女人天性如此,她愈得不到的东西是愈希望到手,待得到之后就不知会不会珍惜了。 他无意成为她突发其想的猎物,对情对爱,自以前他就看得淡,况且她身为震雷国的堂堂公主,可与之匹配的也该是王孙贵胄,绝非是他这么一个两袖清风的粗野男子。 他走了—— 一个时辰后,傅宓儿蓦然转醒,眼一睁却不见应该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她不相信地揉了揉眼,可仍是空无一人—— 瞬间,宓儿眼眶含泪,对着漆黑的天际大叫。“仇政……你不是男人,快出来,你是男人就不该趁我睡着的时候溜掉!” 久久——听见的仍是风声—— 她心下一紧,开始怀疑他是真的走了——真的不在乎她的安危,将她一个人丢弃在这荒郊野地里。 “仇政……” 宓儿声音颤抖嘶哑着,“难道你忘了,我曾说过,你若刻意丢下我,我会死给你看!” 宓儿急躁地四处张望,并圈起双手围在嘴边呐喊,此时她早巳忘了自己是位公主,已哭得像个泪人儿。 可是响应她的依然是那阵阵无情的晚风,和偷笑的月儿。 “好,你不出来是不是?还是早已走远了?”她哽着声,愈说是愈小声。 心死了——他是真的走了,走得无影无踪。不再回头了—— “你真以为我不敢死吗?”明知他已不在,可她仍免不了对着幽暗漆黑的长空大声喊道。 就这么一抬首,就着月光她突然瞧见一棵白槐树就在她眼前,她于是抽下身上腰带,卷起一边,用力往上头一扔,绕过枝干悬吊下来。 然后搬来脚边大石,爬了上去,双手抓着腰带——这时候的宓儿眉头皱得好紧,浑身更不停颤抖,她自问怕死吗? 当然怕! 可不死,他又怎会了解她悲伤的心? 打了死结,将脑袋从中间穿过,含泪闭上眼,她双脚往后一蹬。整个人从石上跃下—— 第六章 咻…… 一道劲风从她身旁强势掠过,接过她下沉的身子落了地。这时宓儿才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臂弯里。 “你这是何苦呢?傻瓜。”是仇政的声音! 他紧眯着一双眸,声音里有着控制不住的战栗。幸好他因不放心而折返、幸好他惦着她的安危再度回头,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仇——仇政……”用力抱紧他,宓儿在他怀里大声嚎啕。 此刻回头一想,自己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为了刺激他真去寻死,倘若真死了,那她以后也别指望能再见着他。 “跟我去东南方吗?”他突地问道。 “啊?”她蓦然睁亮眼,心底、眼里全是难以言喻的兴奋,“你真愿意带着我?”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我这么做是值得的了。”宓儿开心地笑了,心头突然变得暖暖的。 “嗯?”仇政眉头一拧,“什么值得?下次再敢这么做,我会打你屁股。” “好啦,以后不敢了。”暗自吐吐小丁香舌,她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好,那你跟我来吧。”领着她,他们便徐徐朝东南延政将军府迈进。 突然,她好奇地转首问他,“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有急事待办吗?可现在就回去,你的事——” “我……”他哽了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 疑惑地走到他面前,宓儿抬首望着他。“哦——我知道了,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重要的事,会经过这儿.完全是来看我的?” 仇政的脸难得一红,却难以启齿。 “哼,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这么以为。” 她对他吐吐舌头,眉头瞬间一皱,又问道:“据说我大哥封你个什么‘延政将军’的封号,既是将军,为什么你的穿着总是这么的——”她噤了声,生怕这句话又引来他不高兴。 “寒酸是吧?”他凝起唇说。 “这句话可是你说的,人家可没说哦。”抿抿唇。可爱的宓儿偷觑着他脸上那沉默的表情。 “就如你所言,我只是个庶民,辙不嫌弃,将一部分的职责交予我,将军头衔只是为了让我好掌管底下的人,我——受之有愧。”刚刚为了将她救下,运行了内力,致使伤势又隐隐恶化,因此他愈走愈慢。 “你——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啰?”宓儿噘起嘴儿。 “不是……”他深吸了口气,鬓边已泌出细汗。 “你怎么了?”宓儿这才发觉他脸上的苍白,以及不断淌下的汗水,这么虚弱的模样还真是让她心疼。 “没——赶路——”他的脑袋阵阵晕眩,气息也跟着混乱。 “还说没,快,前面好像有人家,我去敲门。”她紧张地想走上前,可被他阻止,“不用,陌生人不要轻信,况且我现在这副样子,无法再保护你。” “我才不需要你的保护!”因为心急,她对他用力吼了声,随即转首奔向那户人家。 望着她娇小奔跑的背影,仇政眉头缓缓拧起,在他向来冷静的瞳眸中头一次抹上失措。 在宓儿的询问下,屋主愿意让他俩在后面柴房暂住一宿,不过由于柴房搭建不良,夜里常会有冷风透过屋墙缝隙进入屋里。半夜,仇政清醒,所见到的便是宓儿一个人裹住身子躲在脚落休息的情况。 真糟,他方才因为伤重,一进屋就昏沉沉地睡着了,才没发现这屋里居然会寒冷成这般,已不像是夏日气候。 才欲起身,他却发现身上多了件东西! 天,这不是半年前他离去时,遇上霏霏雨丝,他披在她肩上的豹皮短衫。 这短衫看似破旧、甚至因长年使用,皮质变化。还有股怪味,她——她为何要留着它呢? 看着它,他胸口一颗鼓胀的心把血液压缩得激动流窜,眼角也溢出了丝丝暖热的湿意。 想着,他立刻下了床,将那件衣裳转移到她身上。 冷沁的感觉突然漾起暖意,惊醒了宓儿。 她动了动,随即张开眼,一见是他,立刻惊喊道:“你怎么爬起来了?快——快去躺着。” “我已经好很多了,倒是你,身上一点儿东西也不盖,小心病了。”虽然仍无笑容,可他那表露无遗的关怀还真是温热了她的心。 “我很好,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她甜甜地笑着。 “天快亮了,再睡会儿,我们天一亮就得赶路了。”轻轻将她抱起,然后将她搁在床上后,他则回到她刚刚蜷窝的角落。 “我不用睡床上,你睡吧。”她赶紧跳起来。 “傻瓜,快躺下,我已经睡够了。”眉头轻拧,对她这么的憨傻,他竟莫名其妙心疼了起来。 有时,他还希望她恢复以往那个高傲骄纵的个性,如此一来他也不会陷入这种未知的茫然中。 “那么你来床上,我们一块儿睡。”她天真地拍拍床铺说。 看着她的笑脸,仇政那颗硬如盘石的心松动了,他走向她,近距离地摇摇头,“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不能——” “还说不能?难道你忘了那一天你……” “别说了!”仇政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然后重重吐出,“这件事已纠缠了我半年之久,让我彻夜难眠、满心内疚,你可知道我活得有多痛苦?” 从没见他如此激动过,可难得一次的激动,居然是因为那件事? 这么说他之所以出现在这儿,不是为了来看她,而是因为满心的内疚吗? “你不用感到内疚难堪,错在我!是我——是我胡乱地对你下药,是我的错——” 宓儿受了刺激似的哭哭啼啼,可他除了错愕外,几乎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劝慰。 “算了,当我不要脸硬要跟着你,告诉你,我不要你的内疚、你的歉意。”刚浮起的丝丝喜悦顿时化为零,宓儿伤心地用力推开他,便朝外奔去。 “宓——” 话语梗在喉里,他唤不出如此亲呢的称呼,却不放心她就此离去,他也只好快步跟上。 泪水不断地流,迷乱了视线,也迷失了方向。 当她发现自己迷了路,不知身在何处时,却为时已晚。她停了脚步,迷惘地看着前方,可泪水却停止不了。 “要回宫的话得往右边,若要与我一道,就得往左。” 突然,他醇浓的嗓音在她耳边扬起,震住了她的神经,催化了她的泪。 “你——你还让我跟吗?”她觑着他的脸。 “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食言。”他不会柔言软语,不会细声诱哄,有的只是冷硬的回答。 宓儿失望地垂下脸,心忖:这就是他,她又怎能期待他会宠她、逗她。即便惹了她生气,他仍是那惟一的表情、仅有的言词。 罢了,他会吸引她的注意,引起她的爱,不就是因他这种固执的个性吗? “嗯,那我们走吧。” 就此,她便静默地跟在他身边,两人或许心底都有着疙瘩,因此一路无语。还好宓儿生性活泼,不出三天又回到她爽朗调皮的样子,这倒是让仇政大大地松了口气。 一到东南裕城,宓儿立即好奇地睁着一双灵活的眼睛四处张望着。 这里的风土民情与街景当真与皇城不同,虽离边界很近,但百姓过得似乎都很惬意,一点儿都不担心自身的危机,可以想见仇政将这儿治理得多好了,也难怪大哥会对他赋予重责。 “政,快到了是不是?”她抓着他的衣袖轻轻摇了遥 闻及“政”这个字,仇政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是前几天她对他改变的称谓,听惯她嚣张地喊他“喂”,如今改成亲昵的“政”,还真让他不习惯。 “对,就在前面。” “哇——你看!好多百姓都对你点头耶,看样子你在他们心目中一定非常值得信赖了。”为此,她对他似乎是更崇拜了。 仇政自然能看出她对他的崇敬眼神,于是眯起眸道:“别把我当成神,感情跟祟拜是两回事。” “嗄?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愣了下。 “我的意思是……”他正欲开口,迎面而来的便是这座城里的大富豪洛员外之子洛林。 “我说是谁,原来是仇兄,真巧,在路上碰上了。”洛林开口笑说,还热络地拍着仇政的肩。 “是很巧。”仇政本就不擅交际,遇上他如此热切的招呼,响应也是简单扼要。 “咦——这位是?”洛林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亮眼迷人的傅宓儿给吸引了。 “我是……” 宓儿正欲开口表示自己的身分,却被仇政先行开了口,“他是我的表妹,特地来这儿走走。” “那好啊,我对这个地方最熟了,想认识这么纯朴的地方就交给我。”洛林倏而转向宓儿,笑着毛遂自荐道:“我们延政将军向来公务繁忙,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那我就……” “不用了。”宓儿一口回绝。 “呃,那无妨,那不知姑娘芳名?”洛林家大业大、外貌俊逸,多少姑娘暗恋着他,可从没吃过这种闭门羹。 不过他也欣赏这女子坦率不做作的个性,虽辣了些,却辣得够味。 “她叫宓儿,有时间来我府邸坐坐。”宓儿本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可仇政却又替她说了。 哼,他难道不知道这男人一脸垂涎样,很让人讨厌吗? 还有他刚刚的介绍算什么?表妹! “好啊,倘若我有意前往见见宓儿姑娘,不知宓儿姑娘方便吗?”洛林仍是穷追不舍。 宓儿两条柳眉皱得死紧,盯着仇政说:“你说呢?让不让他来看我?” 她想自己不好拒绝,由仇政来拒绝应该是最恰当不过了,应该没有男人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吧? “随时欢迎洛兄。”可没想到他是这么回答的。 宓儿瞳大了眸子,半晌说不出话地瞅着仇政,已无心听他们两个男人间的谈话。也不知他俩何时结束谈话,就见洛林已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这时仇政才道:“我们该走了。”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走了两步,她终究忍不住满腹委屈地问。 “答应?” “答应那个男人来见我呀。” “依洛公子的身分,我想应该非常适合你,我没理由拒绝人家。”仇政轻蹙眉头,不明白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会这么对她说话。 “适合我?你——你的意思就是想把我往他身上推是不是?你当真就这么狠心,这么讨厌我?” 宓儿心底突生一股不被重视的感觉,如果他也喜欢她,应该会有某种程度的占有欲才对,可是一他非但没有表现出男人应该有的嫉妒,反而乐得将她拱手让人! “我想——我想你贵为公主,本就有选择的权利。多认识些对象对你而言并非不好,我只是……” “够了!”她捂住耳朵,拼命地摇着头,“我不要听这些,我不要听这些,以后我不准你再说这些讨人厌的话!” “好了,别再激动,我不再勉强你就是了。”他用力拉下她的手,刀刻的脸上阴郁难测。 他又何尝愿意让别的男人接近她,可是他真的没有立场霸占她的全部,毕竟他们身分相差悬殊,他又怎能相信她一时的迷恋和崇拜会持续永远。 “你让我怎能不激动?我——我真的好难过——”她抽搐不已。 “别再问这些孩子气的话,赶了这些天的路你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逃开她灼热的视线,他率先往延政将军府走去。 宓儿望着他那孑然的背影,双目又再度浮上了热雾。 到了延政将军府之后,仇政为了她的安全,并未告诉下人她真实的身分,仅要大伙以“小姐”为称呼,好好照顾她。 因此傅宓儿便以他远亲表妹的身分在这儿住下,每个人见了她都犹如主人一般,这样的感觉让宓儿很满足,可是只要一想起仇政的态度又不免心伤。 但还好她个性开朗,对自己又充满信心。因此烦郁的心事很快就被她抛开,目前让她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她终于可以在房间里好好洗个澡了。 当仆人将浴桶的水注满离开后,她便开心地跳进水里,舒服地泡在温暖的热水里.顿觉舒爽不已。 仇政这时候正好来到她房门外,在门岸轻叩了两声,“呃——公主,你在吗?” 正在玩着水的宓儿乍闻他的声音,心跳突然加快 “我——我在——”她轻声响应。 “我有话跟你说,能请你出来一下吗?”他以君子之礼对她。 老见他对她以下敬上的口吻说话,她就浑身不舒服,因此,在傅宓儿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冒险的念头。她想试试他若进来看见她此刻赤裸浸浴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我走得好累,不想再走动了,你进来好吗?”虽有意这么做,但她仍是紧张得声音都变了。 “好,那我就进来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就在他正欲推开房门之际,突然传来小厮高喊的声音。“将军——将军——” “怎么,有急事?” “是这样的,咱们城里洛大富豪的大公子来见您了。” 屋内的宓儿闻官,神经倏然绷紧,心底暗骂着:这个姓洛的手脚还真快,她才刚到呢,他就迫不及待地跟了来。 “好,快请他到厅内坐,并转告他我马上到。” “是的,我现在就去。” 等仆人一走,仇政这才转身对着门缝说:“洛公年来了,我晚点再来看你,如果他要见你,你见他吗?” 他冷静的声音缓缓问道,仿若她愿不愿意见洛公子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 “不见不见……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见,以后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宓儿真是火大,仇政难道不知道她讨厌那个男人吗?她更气那个叫洛林的男人,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跑来。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他一走,宓儿便双肩一垮,有一股好疲累的感觉浮上心头,让她不禁怀疑她这么执着地跟着他,索求他的爱究竟是对是错? 而他对她又到底有几分真情呢? 她缓缓站起,并拿起布巾裹住自己的身躯,缓缓走到床畔拿起包裹正欲找出要换上的干净衣物时,突然瞧见包裹里头塞着的一样东西……葵花春散! 本来将它带在身上的目的是想趁路上无聊时拿它来研究研究,看看有无立即破解的方法,免得它又害人。 可这时——她那鬼灵精的脑袋里出现的居然是想害他的念头! 她想:如果她将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呢?他——会不会见死不救?反正她这辈子认定他了,不在乎再被他骂一次是不知羞耻的浪女,或许这么一来,她便可以彻底地探出他对她的心意。 仇政,你既然这么不在乎我,那么我就跟你对上了。 既已下决定,宓儿便褪下缠身的布巾,着上衣裳,又特地为自己描绘了一个精致淡雅的粉妆,这才步出房门直往前厅。 一到了那儿,就看见洛林坐在厅内,正与仇政两人以茶当酒闲话家常。 她先在竹帘外轻咳了声,这才拨帘进入,当洛林见着她的,立刻张大了嘴,对她更是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白日见着她时,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仍掩不住她的娇美和俏丽,此刻她仿似刚沐浴过,浑身还散发着花香,又经过了妆扮,在她原本的俏丽上可又添了三分柔美! 而仇政同样蹙起眉,然而个性内敛的他却没有表现出过于异常的诧异,但内心的冲击却不小! 他不解,她为何要如此隆重妆扮,她不是对这位洛林兄没什么好感,不打算见他吗? “宓姑娘,没想到能够见到你,刚刚我听仇兄说你身体不适,怎么没多歇会儿呢?”洛林笑意盎然地迎上。 “本来是想多躺一会儿,但是我听表哥说你来看我,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所以还是亲自过来看看你。” “唉啊,那怎么敢当,快——快这儿坐坐埃”洛林听在耳里可是心头大悦,赶紧又奉承道:“现在的你看来真是又娇美了几分,宓儿姑娘就算是病着也是个道道地地的美人胚子埃” “洛公子你太客气了,只是怕自个儿脸色不好看。所以抹了些香粉胭脂,可别被你取笑了。” 宓儿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得一副柔弱娇媚样,一顰一笑无不吸引着洛林的目光,让他那对看得痴傻的眼珠子都不敢一下。 仇政将这一切全看在眼底,不知为何他心口居然会有一股闷闷的感觉,直想逃开这里。 但他扪心自问,他牺牲不就是为了给宓儿一个真正适合她的男人,唤醒宓儿对他的迷恋。因为迷恋只是暂时,爱才是永恒,他根本无法相信堂堂公主的她会真的对他动了情。 所以能有个优秀的男人让她转移目标,对她而言也不能说没有好处埃 “宓儿姑娘你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不过你这妆化得好,真是添了你的妩媚。” 油嘴滑舌的洛林直巴结着她,宓儿自然是心知肚明,不屑在心里。 她嘴上应付着洛林,可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仇政身上,他的一蹙眉一颦额、一声叹、一抿唇她全都看在眼中,对于他这样子的反应她可是乐在其中呢。 “洛公子,你不是说想带我到处走走吗?现在有空吗?”她更加把劲说。 “现在!”未等洛林开口,仇政便冒出一句。 “怎么了?不行吗?”宓儿故作不解地问。 她当然明白现在时间已不早,孤男寡女的单独外出,他当然会不放心了。 看来他还是有一丝丝在乎她,只是闷葫芦不吹不响,她非得要倒出他肚子里所有对她的真情真爱。 “不是不行,而是——”仇政看了下外头的天色,“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要去明儿一早再去。” “不晚不晚,如果仇兄不放心,我可以带宓儿就在你府上后花园转转如何?”反正洛林的目的就是要与她单独相处。 “是呀表哥,你就答应我和洛公子到园子里走走吧!”宓儿上前握住他的手,亲热地说。 “仇兄,既然你妹子都这么要求了,你就答应吧。”洛林以为仇政与宓儿之间只有所谓的兄妹情。 仇政眼眸一紧,一个喊他表哥,一个说她是他的妹子,难道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已成为“兄妹”了? 唉,也罢,本来他就明白她是个无定性的女孩子,又何况是喜欢的对象呢?她能转移目标对他而言不也算是种解脱吗? “既然你们都愿意,我也只好同意了。那么宓儿就交给你了。”交代了句,仇政便迈开大步,走出大厅。 眼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宓儿刹那间还真是无法忍受! 可她告诉自己,猛药还没下,她定要让他亲口说出追求她的话。 第七章 连着三天,宓儿都是一大早出门,接近傍晚才在洛林的护送下回府。这样的情形看在仇政眼里虽是担忧却没立场开口赘言,毕竟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他是该成全、默默祝福才是。 可今天宓儿却太过火了,居然到了半夜还不见人影! 她难道不知道过了傍晚没见她回来,他有多急吗?更不知派了多少人四处打听她与洛林的下落,结果是他在酒楼里找到她,她身边不但有洛林,还有洛林的几个朋友,四、五个男人围着她一个女子,而她又因为醉了而娇态尽现,让那几个男人眼珠子吃尽豆腐,可知他有多愤怒! “好好给我洗把脸。”从酒楼将她架走,一回到府邸他就将她带回房间,恼火地丢了条湿帕给她。 “才不要呢。”她将毛巾丢到地上。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又故态复萌了吗?” “你管我什么态度,反正——呃!”她打了个酒嗝,“反正你又不关心我,所以我做什么,都——” 宓儿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点着他的鼻尖,一个字一个字道:“与、你、无、关。” “够了!”他一把挥开她的手,“别让我失望,别让你大哥失望好不好?” “笑话,我让你们失什么望了?”她张着惺忪大眼,“我——我告诉你,男未婚,女未嫁,我跟他们正大光明地在酒楼喝酒,又没到里面开房间,也没脱光衣服依偎在他们身下,你生什么气呀?” 他眉头一拧,没料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恨得一巴掌掴向她的脸颊! 清脆的巴掌声震住了她的神经,她终于忍不住痛嚎出声,“你打我——你又打了我一次,我出宫只为了找你,你居然打我——” “宓儿!” 看着她红肿的面颊,又看看自己发红的掌心,可知这一个耳光力道有多重了! 该死,他是气昏了吗?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种事? “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现在我终于明白你心底根本就没有我。如果有我,你不会舍得打我,还打得这么痛——” 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醉眼朦胧中,她眼底那张俊美的脸孔仿若写满了讥诮。她心底明白,他不但不爱她,而且看不起她—— “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对你下那么重的手。”仇政深吸了口气,望着她那凄楚容颜,顿觉手足无措。 “你……” 宓儿心痛不已,随即拿起她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一包东西,嘴里说着谎话,“你看好,这就是‘葵花春散’,我之所以将它带在身上就是打算如果我再引诱不了你的心,就再拿它来故计重施。” 她醉醺醺地摇晃着身体,忽地痴痴一笑,“可是我知道没有用了——你一定会提防我,认为我是一个yin荡的女人,总爱在男人圈里打转,一天不能缺少男人是不是?” “宓儿,快把东西给我。”他没料到那么久了,她还没丢了它。 “不要!” 她将它藏到身后,目光痴迷地望着他,吃吃傻笑,“如果我现在去倒杯水给你,你敢再喝吗?” “够了,别装疯卖傻,快把东西……” “你回答我,别老是顾左右而言它。”她冲向前,紧抓着他的衣襟,想不到自己再怎么付出仍激不起他心中的涟漪。 “我——不会,受了一次教训,以后会小心。”仇政闭上眼,不假思索地说。 她重重地点点头,“我懂了,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爱上我,就连为我嫉妒的心都没有。” “好了,你真是醉得不像样,快把东西给我,早点儿歇息了。” 仇政正要过去抢下她手中的东西,宓儿却早有预知地拼命往后退,并趁他未出手抢夺前将那药散全数倒进口中。 “该死,你这是做什么?快吐出来。” 糟了,这药量可比上回他吃下的还多,她又不懂运气将药逼出,这样会害死自己的。 “呃……好难吃——” 她咽了下去,醉眼直望着他那双惊骇双目,“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吃了你就该放心啦!以后——以后就不用老是提防我会在你的茶水、饮食中偷偷下药了。呵——” 她一张娇红带笑的脸庞映人他的眼底,这傻丫头又怎么意会得出来当药性一发作她可承受得起? 仇政更担心强力的药性加上她之前饮下的几杯黄酒,等会儿会让她痛不欲生,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我不是怕你下药,而是你现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紧张的眉头蹙紧了。 “没有,只是想睡觉。”她呵了口气。缓缓爬上了床。 “真的没事?”仇政疑惑着。 “没事,你走吧,以后别理我……”脑子浑沌的她似乎压根忘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傻事。 “宓儿——” 在他寡情的薄唇中逸出了她的名儿—— 已闭上眼的宓儿眼睑陡地一颤,心底渐渐浮起丝丝悸动。 他喊她“宓儿”了! 不是“你”,不是“公主”,而是她想了好久的“宓儿”! 她好想回过头问问他,是不是她听错了?可是——为何脑子愈来愈沉呢?身体还愈来愈烫! “政——我——”她踢开被子,嗓音带着嘶哑。 “怎么了?”全身神经倏然一绷,由他的躯干缓缓蔓延到四肢,他感觉得出她体内药效已开始发作。 “好热。” 踢了被子还不够,她更用力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别这样!”赶紧趋上前,他压住她的手,试着阻止她。 “嗯——”摸到温暖的手臂,她无法自主地靠近他,“我要你陪我。” “来,宓儿你听我说,赶紧坐直,我帮你运气。” 仇政汗流浃背地扶她坐直,而后挪到她身后,正要在她身上施以内力,她却极为不合作地转身抱住他。 “政——我好难受,怎么会这样?”那小脑袋直在他胸前钻动,吐出的气息全带着浓郁的春散香气。 仇政闻在鼻间,和着她的体香,直觉晕眩。 发现她的小手在他身上摸索,仇政双目蓦然圆瞳,紧紧抓着她,“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 “忍什么?我不想忍。” 她眼底已出现了丝丝欲念色彩,望着仇政,那双目中氰氲的颜色也逐渐加重。接着她的小手竟在他身上胡乱抚触,热了他的身,凝了他的气,连呼吸都困难了! “不行——” 他一对英挺的眉毛苦恼地锁在一块儿,望着她盛开如花的小脸嫣红似火,使得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升起欲望! “可我——”她深喘着,浑身不住地发着抖。 “碍…”突地一声狂喊,她的颤抖愈来愈大,整个人蜷缩在一块儿,脆弱的容颜上覆满红晕。 见她这么难受,仇政想靠近她又怕引来她的反应,不知该进该退? “呃——” 宓儿不由自主地申吟着,全身已热烫到了极限,脸儿娇红,脑袋却是晕晕眩眩的—— 接着她开始动手扯自己的衣裳,撩起自己的裙摆,一件件地褪了去,最后剩下的只有白色亵衣。 “宓儿,别再脱了!”仇政厉声警告着。 而她压根听不进他的话,小手直扯着衣衫,一件亵衣已是凌乱不整地挂在她身上…… 第八章 药性再起不了威胁,宓儿得到了满足,便渐渐沉睡了。 仇政困惑地看着她那满足甜美的容颜,心底却有着多根绳索相互拉扯挣扎着。 他该向她承认爱上她吗?或是让她离开,追寻属于她的真命天子?不是他不愿与她长相厮守,而是他不配呀。 在傅烈辙尚未成立震雷国之前她就是傅家大小姐,从小享尽富贵荣华,吃穿不缺,如今她更是贵为公主,而他—— 只是个身世不详的私生子,从小在外人歧视下长大,所幸求艺中巧遇傅烈辙,这才改变了他的命运。 或许他现在有个延政将军的称谓是好听了些,可这全是她大哥所赐,若娶了她这不等于是靠裙带关系吗? 望着她美妍可爱的丽容,想起刚刚她在床上索爱的媚样,他心底不免产生了蠢动,他——真的是深陷了! “政。” 突然,她一个转身醒来了!一张开眼,她所看见的就是仇政凝视着她的一双眼眸。 “你怎么醒了?”他柔声问道。“我……”突然,一个不是很清晰的影像映人她脑海,她心底倏然一惊,眸子大睁,“你……你是不是——昨晚我——” 仇政紧握住她的手,“忘了吗?你因为跟我闹脾气,把剩下的葵花春散全都吃了。” 宓儿皱起眉,揉着太阳穴,“对,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喝醉了,所以做了些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但后来的事你还记得吗?”他可不希望她将这件事给忘了,那可是他与她的第一次埃 “后来——”宓儿想着想着,却将脑袋愈垂愈低。“我们——是你帮我解脱痛苦的是不是?” “你记得了?”不知是兴奋还是松了口气,他语气中多了股释然。 “嗯。” “你记得是我?”端起她羞红的脸蛋,他急促地问。 “当然记得,别的男人我才不要呢。”下掩的长睫因为害臊而翕合着,脸儿还微微发红。 “你——你难道不恨我?”握住她的手,他那张刚毅英挺的脸庞拢起了些许不安的皱褶。 “我为什么要恨你?”她不明白地抬起蠊首望着他,“我喜欢的是你,会出宫门也是为了你,怕就怕你不要我。” “那对——” 想问她对洛林又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却问不出口,毕竟洛林是家大业大的地方财主,外貌亦不俗,能有他的疼爱,她应该会更幸福吧。 “什么?你说话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的嘛。”她顿觉困惑地蹙起眉头,“你是不是后悔了?” 瞧他那模样就好像是她逼着他占有她似的,可他可曾想过她会这么做的原因? 他若真不喜欢她,大可以不必管她嘛。 别老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我不是后悔,而是怕你后悔。”他提了口气,“你不是对洛林印象不错,如今因为我的侵犯,我真担心会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情感,你懂得我心底的忐忑吗?” “忐忑!这有什么好忐忑的?除非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否则你不会把我推给洛林,我问你,我是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又来了又来了,难道他就不会争取她? 她坐直身子,突闻外头一阵鸡啼,她迷惘地望向外头浅露的日阳,心头却涨满了阴沉的失望,“天亮了,你可以走了。” “宓儿——”仇政一双灰眸逐渐变得焦虑。 “我不想听,出去!”她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真不懂,她的心思简单得连小孩子都看得透,为何他就是不能明白她一颗想他爱他的心呢? 或是自己过去的恶作剧深深伤害了他,可是她的忏悔还不够吗? 天,想不到她爱一个人会这么的辛苦! 凝望了她好一会儿,仇政这才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门。 看着他沉默地离去,宓儿心头却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仇政——你好狠,我该怎么做才能逼出你的真心话? 仇政神情凝肃地走在街上,一早进入书房便收到边界告急的函件,因此他得赶紧到前方巡视一番。 想想那些恺族人就像乱蚁般除之不尽,故意趁大家尚在休养生息之际出来捣乱,还真是抓不胜抓,虽成不了大威胁,可也让人头疼。 “仇兄,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半途中竟与洛林不期而遇。 “边界告急,我得去看看。”一见到洛林,仇政的眉头不禁紧蹙。 “我也听说了,应该没问题吧?” “还不清楚内情,但我相信韩情的能力。”眼看洛林眉开眼笑,仇政不禁又问:“不知洛兄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府上了。”他嘴角浮起邪肆笑意,“昨晚宓儿喝醉了,不知回去可有哪不舒服?我不放心,所以想去府上看看她。” “她很好。” 不知为什么,洛林对宓儿缠得那么紧,总让他心底发闷,但当初可是他鼓励他这么做的呀。 “那就好,这么说今晚她可以来寒舍了。”洛林兴奋地扬眉一笑。 “今晚?”仇政深沉的语气更搀入了几许寒沁。 “对呀,宓儿答应我今晚与家父见面。”他轻叹了口气,“如果家父同意,那我就可向她提亲了。” “不可能!”没经思考,仇政霍然大声顶回。 “仇兄?”洛林一愣。 “宓儿家在皇城,上有兄长,未经她兄长许可,你是不可能得到她的。”仇政倒竖的眉一拢,语气虽缓慢温和,可却暗藏几许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敌意”。 “唉,这事简单,大不了我走一趟皇城,倒是仇兄——你这又是何必呢?以为这样就可以守着她一辈子了?”当他昨晚亲眼瞧见他在酒楼将宓儿逮回的愤怒神情,他已能猜出仇政也对宓儿有意。 洛林轻轻一笑,而后伸手整整自己身上的锦衣玉袍,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仇政身上的粗质布衣,“虽然你身为延政将军,好听是好听,但得到了什么?一座府邸吗?别忘了在这座城里所有产业都是我们洛家的,就连你住的地方也是大王向我们承租的。” “我不会忘记,洛老爷特别优待,只拿些银两意思意思,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仇政面不改色地回答。 “若你只想靠‘清廉’二字、一个延政将军的头衔就要娶得美娇娘,那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四个字——愚不可及。”洛林噙着自大笑容。 仇政深提一口气,平静的脸上也起了变化,“这还请你放心,我自认有能力养活心爱的人。” “那么你爱她吗?”脸色一黯,洛林遂问。 与宓儿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也能感受到宓儿对仇政的感情,常常言谈中就会提及他。虽然他表面是无所谓,可心底却恨得不得了! 仇政凭什么跟他比,若非他与大王有着师兄弟的情谊,这里还轮得到他来坐镇吗?如今,他喜欢宓儿,尽管她是他的表妹,但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没道理再让出去。 仇政表情一僵,眼神变得幽暗,“这与你无关。” “哈——你这根本是逃避,因为你心里的人根本就是韩情,别妄想一箭双雕。” “韩情?”仇政眉头深蹙,“这关她什么事?” “不必否认了,她一个姑娘家会自愿在前方为你把关,至今已二十来岁未嫁,不是为了等你,那是为了什么?”洛林撇着嘴角笑得邪恶。 “胡说八道!”仇政拉住他的衣领,对他怒吼,“你可别破坏人家的名誉。” 洛林回视他,“瞧,这么护着她,这不摆明了心态吗?”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他目光一闪。 “好好好,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既然喜欢韩情就放过宓儿,不要把她绑在你身边,她惟有嫁给我才会幸福。” “真是这样吗?”仇政眼底拂过一丝冷笑,“冲着你这句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放弃她。” 抬首看了下天色,“对不起,我得赶路,还有,请你别再纠缠宓儿,她不会跟着你的。” “仇政——你言而无信。”洛林的不悦沸腾到最高点。 “我承诺了你什么吗?” “你说我可以邀约宓儿,可以追求她。”洛林争辩。 “那我现在收回那句话,以后延政将军府你就不用去了,宓儿也不需要你关切。”或许自己这么说真有点儿不讲理,可为了宓儿他豁出去了。 “好,那我彻底与你铆上了。”洛林恨得咬牙。 “随你高兴。”因为时间急迫,仇政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不再多逗留地迈步离开。 为此,他重重的松了口气,若非洛林的逼迫他也不会彻底认清自己的心,更不会激发出他潜藏在心头对宓儿的深浓爱意。 可洛林会服气吗? 当然不。 渐渐地,他笑了,因为他知道仇政这一去少说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这段期间不就是他的最佳时机吗? 仇政一早离开就没再回来过,宓儿倚门而望良久,却仍等不到他的踪影。 以往只要是用膳时间,他都会亲自来请她一道去膳堂,可今天为何等不到他的人呢? “小姐,这是您的膳食,是大人出门前要我端来给您的,您请用。” 小丫鬟将膳食摆在圆几上,对她行个礼正欲离开时却被宓儿喊住,“你刚刚说大人出门了,他去了哪儿?” “我只知道大人好像要出远门,至于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对不起小姐。”她笑了笑后便离开。 小丫鬟离去后,宓儿就陷入了怔茫中,她不禁想:出远门!为何他没来告诉她,或带她走呢?难道昨晚的事他已那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 “唉——” 轻轻一叹,换来的竟是洛林的笑声,“哈——怎么那么多愁善感呢?是因为想我吗?” “你!”宓儿倏然转首,“你怎么来了?” “仇兄不在,当然由我来这儿照顾你、慰问你了。”洛林唇角一擞,并噙了抹邪恶的笑意凝睇着她。 “我很好,不用你来慰问照顾。”她别开脸,心底还直惦记着仇政。 不知是不是因为气她、怪她,他才一走了之呢?她甚至不知道他几时才会回来? “昨晚你醉了,所以我不放心。”洛林趋近她,一副关心十足的语调。 “睡一觉就好了,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闪过他的靠近,宓儿语气不善地说。 见她如此,洛林目光泛冷,心头猛地掠过一道狠冽的念头,“我看得出来你对仇政有情,可他呢?” 宓儿闭上眼,不打算听他说话。 “你知道吗?刚刚我在路上遇见他,他正好要到边界处理事务。”他说道。 “他去边界!是不是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宓儿闻言,心口一紧,立刻冲向他抓住他手臂追问。 “别紧张,就算发生什么事,凭他的经验根本就是不足为忧。”她的紧张与担忧对洛林而言更是一大刺激。 如果她的这份担忧是因为他那该有多好?可偏偏——偏偏她却是为了那个可恶的仇政! 妒意凝上心间,他于是又问:“难道仇兄没告诉你他去了哪儿?” 宓儿酸楚蚀心地说:“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唉,有句话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装模作样地一叹。 “你说。” “我所了解的仇政一向是以公事为重,儿女私情他绝不会摆在眼底,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改变他我行我素的习惯。”他眯起眼,凝视着她脸上的那份苍茫。 “我早知道的。”她烦郁地顶回,“他的性情我会不知道吗?这根本用不着你多事废话。” “哦,既然如此,你还对他念念难舍?”洛林脸色发青地说。 “这不用你担心,我相信我可以打动他。”她认真地说。 “那你就错了,在我们裕城任谁都知道仇政虽不懂情爱,可如果他真要娶也绝不会是你。”他漾出邪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宓儿感觉得出他话中有话。 “你知道他为何去边界不肯告诉你?”拉长尾音的音调藏着诡计。 “为什么?”还不知道答案,可她心头已渐渐紧绷了。 “因为在那里有他的红粉知己。”洛林双眼熠熠发亮地望着她,弯起唇线的嘴角勾着歹意。 宓儿心头狠狠一抽,“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喜欢的男人根本早就心有所属,你对他而言只是个摆脱不了的负担而已。” 洛林柔化嗓音又道:“想想看,他虽将你带在身边,说不定是念及你是他表妹,可心底他爱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呀。” “你胡说,我从没听他提过这回事,他不可能有什么红粉知已的。”她蓦然对他吼道,仓皇地面对着他。 “我没胡说,你可要仔细想想我的话呀。”他不死心又道。 “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也可以告诉你,就算他喜欢别人,我也不会喜欢你的。”禁不住心里的酸意,那泪水缓缓淌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娇柔的身子不住地抖颤,却无法排除她心底的担忧。 她好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这一走还会回来吗?还会理睬她吗? “看样子你就是不相信我了?”洛林眉头邪恶一扬。 她别开脸,不答应他的话。 “信不信由你,刚才我也已经说了,这件事可是这城里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延政将军有位武功高强的红粉知己,年纪虽大了点,但风韵依旧,和他可算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洛林不忘火上加油,目的就是要让宓儿死心。 “好,那我就出去问,看看到底你说的是真是假?” 宓儿咬着下唇,不敢相信地立即冲了出去,直拉着府内的人问道:“你知道你们大人有位红粉知己吗?” 可不管是小厮、丫鬟或是府内的总管一听见她这句突如其来冒出的问句,所有的响应都只是怔忡和尴尬,没有一个人愿意明说,也没有一个人否认! 得知这样的结果,宓儿突觉四肢发软、全身发麻,就连声音也禁不住结巴,“这——这么说,真有这么一个人了?” 她脸色惨白,神色憔悴,脑海已陷入混沌中,“为什么他要瞒着我?为什么?” 这时候,洛林跟了过来,他带着抹得意的笑容,“怎么,我没有说谎吧?更投有挑拨离间,说实话不算是破坏你对他的感情和信任吧?” “够了,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宓儿泪涟涟地望着他,“请你让我静一静好吗?” “唉,宓儿你也千万别太激动,少了一个仇政却还有一个我,别对我死心得太早。”他依然是穷追不舍,似乎压根没有离去的意思。 “不听,我不听,你走……” 她颤抖着手捂住双腮,净雅的脸上已失去了原本红润的颜色,怎么也无法承受自己紧跟而来的男人居然已有了心上人,那么她呢?她又算什么? 洛林目光灼灼地偷觑着她那副失魂伤神的表情,眉头也跟着紧抿,“好,我这就走,明天再来看你。” 既然他已经简简单单地剔除了一个敌手,就不信他会追不上这个女人。 从小他便有股征服欲,愈得不到手的他愈会用尽心计得到它,他相信凭着自己的这股信念,一定能让她为他动情。 怔忡地站在原地的宓儿对他的话并没有驳斥或反击,反正她就要离开了,洛林会不会再来对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她已决定去找仇政——无论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找到他、追上他! 第九章 营帐内,仇政正闭着眼,咬牙忍痛地让一个女子为他包扎伤口,看这情况似乎伤得不轻! “别忍了,疼就喊出来吧,我真佩服你身上无论划多少刀你永远面不改色。” 韩情为他包扎着伤口,她话语优柔、模样倒是普遍,但是较引人注目且激赏的便是她一身不输男儿郎的好功夫。 “这些蛮邦简直过分,明知不成气候,偏偏又要四处捣乱,他们以为这么做就能在现在六国鼎立的局面中再挤出一个立足点?还真是异想天开!”仇政手握拳头,咬牙冷哼。 “再怎么狡猾,还不是被你这位大将军给赶走了吗?你就别再恼怒了,否则只会让自己的伤势更恶化而已。”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却老是像雨后春笋般不停地冒出来,还真是让人疲于应付。”他揉揉眉心,语气沉重地说。 “别放在心上了,你愈在意他们就愈嚣张,手法便愈狠厉,别理会他们,等时间久了失去了兴头他们便不会找咱们下手了。”韩情缓缓分析着。 “多谢你了韩情,在这里幸亏有你帮忙,否则我还真是分身乏术,这回定是赶不去皇城。”双眼眯起,仇政从里头激射出的只有感激。 “说起这个,我正想问,怎么那么快又赶回来呢?不是告诉你这里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对于那些小蛮邦,我根本没放在眼底,那些弟兄就会紧张,未经过我的允许居然就对你发出了紧急信函。” 轻喟了声,韩情不免对自己的女儿身感到惋惜。 在这些士兵眼中她虽然被仇政命为代理将军,但是大伙就只会把她当姑娘家看,很少有事情会来找她商量的。 “别想太多,我信任你的能力才会命令你身担重责,很多事都必须拿成果来让人信服,别太紧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仇政尽其所能地安慰着她,他更明白韩情愿意舍弃平静的生活,跑到他们前线来出生入死,为的不就是要替方愿洗刷冤枉吗? 想想方愿有这么一位妻子还真是他的福气。 “对了,你刚刚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找到她了吗?”韩情撇开自己的话题。 “她——她已经跟着我来了。” “真的!” 韩情还真是为他高兴呢,可是她却也明显察觉出他眉宇间那股深深的困惑,“又怎么了?既然人家堂堂公主愿意跟着你,你何该高兴才是,干嘛眉头深锁呢?” “本来我是在意彼此间身分的差异,不敢有亵渎她的念头,可是——可是经历过一些事我发觉我是真的是爱上她了。” “那就好啊,赶快把心意坦白嘛。” “可我伤害她那么多次,就连这次出府我也没来得及告诉她,还真的担心她会对我恨之入骨。”他忧恼不已。 “这你放心,我身为女人当然了解女人的心,即便她表面上是恨你气你,但是那颗爱你的心也会相对加深。”韩情笑了笑,眼神轻轻拢上一层迷雾,仿若想起了她和方愿的过去。 “是这样吗?我简直不敢想。” 他轻揉着太阳穴,心底那份不确定的感觉并未因此而减轻,“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安慰,若没有你的帮忙,我还真会手足无措。”他扯开嘴角轻柔地笑了。 “别对我说这些,凭你我的关系还需要客套吗?” 韩情悠悠笑来,两只纤纤手指拉着布条,缓缓在他胳臂的伤处打了个死结。 就在这时候,帐帘被掀开,一阵浅促的抽泣声便传了进来,二人均惊讶地转向帐门口。 “宓儿!”仇政连忙站起,这下真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外头士兵又怎么会让她进来? 可当他瞧见她手中捏着的王室令牌时,便了然一切,那便是证明她的身分可通行无阻的证物。 “我终于明白了。”她深邃的眼底尽是哀愁,“原来你心底已有了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不是的……”仇政深提了口气,“你误会了!” “没有,我没误会,我亲耳听见你与她温柔软语,亲眼看见你对她笑,可这些我全没有。” 宓儿节节后退,这样的事实让她顿时陷入了极端的孤寂中。 “你就是宓儿公主吗?我想你真的误解我和仇政之间的关系了。”韩晴急着解释。 “不必了,我不要听你说话.你很跩了是不是?抢了本公主的男人你当然开心了?”宓儿心间已乱如飞絮,说起话也没个分寸。 “傅宓儿,你说什么?” 火目一扬,仇政没想到她居然会是个这么自傲的女人,“够了!就算我喜欢的是她,你也没资格说她抢了你的男人,况且你这是什么态度,自以为是公主就了不起吗?” 他尖酸的话像重棰敲进她心房,疼得她差点儿昏厥! “你——” 宓儿打了个冷颤,没料到她深爱的男人会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这么说她!况且——他也承认喜欢的人是谁了,那她还强求什么? 见宓儿因仇政这句话而呆愣住,韩情忍不住撞了撞他的肩,“拜托,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仇政这才缓缓张大眸,愕然地看向满脸泪痕的宓儿,“我——我是一时气愤,你听我说……” 可才走近她,她却连连后退,小脸中没有以往的红润与甜美,有的只是悲苦和一种他形容不出的惯悴。 “别过来。”脆弱的她抬眼望了下他和韩情,“不用因为她的劝阻才对我好言安抚,你不爱我一我认了——” 深吸了口气,她泪水缓缓狂逸,“我会证明我不是你所说的坏公主,不会迁怒任何人,再见。”瞬间,她便挥着泪奔出帐幕—— 他不知道她为了来找他,连着好几天没休息,脚下的鞋儿已磨破,身子好累,原本支撑她的是他给她的无形力量,因为她就要看见他。 可来到了这里为何一切都破灭了? 她所得到的只是他声声数落和挖苦——她是公主又如何?大不了她不要这个头衔不就行了,从此她不再回宫,浪迹天涯,就不信她凭着一身医术会饿死! “宓儿!”仇政急忙迫向她,用力转过她身子。 她抬起手,拨开他攀附在她肩头的手掌,面带微笑,“没事了,别跟我解释什么,我怕听了会更伤心。” “既然来了,为何要走?”他深邃的眼眯直成一条线。 “不想妨碍你们。”幽幽一笑,她转过身。 “我跟韩情的关系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对着她的背影,仇政大喊。 “那是什么关系?为何你会愿意让一个女人来这里当代理将军呢?”这事,早在一路上她已有所耳闻,每个人都把他与韩情之间的关系说得极为暖昧。 若不是她对他的信任,她不会支撑到这儿,可当她到达这里,他所给她的打击却更是令她难以招架! “我……”他愣祝 “告诉我,我便可以相信你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暂时还不能说,但给我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的。” 他的推诿之词,不禁让她心伤。宓儿摇摇头,苦涩一笑,“不用了,我要回去了。”算是她作茧自缚、骄纵狂妄,当初若不招惹他,又怎会引来这么大的挫折与伤害? “回王宫吗?” “不,我只想回去找洛林,我想只有他是爱我的。”说话的同时,她的泪水已流下。 “什么?”清亮的眼神一眯,他竟说不出自己此刻心底涌上的怪异感受是什么,但他绝不能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你的意思是——” “我爱的人不爱我,我只好回头找爱我的。”她凝唇一笑,“你瞧,我是不是很大方地承认自己输了,不再是你心底蛮横不讲理的撒野公主。” 见她又迈出脚步,仇政立刻喊住她,心底忐忑不已,“等等,我有话对你说,我——我——” “什么?”回头望着他隽伟的身形,她心头突然一提,期待着他接续的话。 “你——你已是我的女人,我会负责。”可他吐出的话却是让宓儿失望到了极点。 她苦笑地摇着小脑袋,“我不用你负责,我也无意破坏你们的感情。洛林他是真心爱我,绝不会在意自己娶到的是个残花败柳,这你放心好了。” “等等,我不容许你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做赌注。” 抓住她的手,他硬是要将她拉回营帐,“走,跟我来,除非我死,你也不可能逃出我的羽翼。” “住手,你住手——” 宓儿大叫着,可脚下都是些尖锐的石块,让她本就磨破的鞋底顿时脱落下来,脚底划过尖石,疼得她尖嚷了声,“碍…好痛!” “怎么了?”仇政眉心蹙起,停下脚步。 “我的鞋——我的脚——”哭哑着嗓,一时之间,有股委屈的感觉缓缓漾进她心底,更是让她泣不成声。 仇政立刻蹲下身察看她的两只小脚,这才发现竟是又红又肿,有的地方还因为磨破淌出血来! 天,他怎么忘了她还不曾走那么远的路,况且这一路上山石太多,崎岖不平的,难怪她这双鞋会耐不住折磨。 可以想见她为了见他,这一趟吃了多少苦! “来,我背你。”他弯下腰,等着她跃上。 “呃……不,我才不要。”她又不是物品,哪是他说要就要,她就算断了腿也不回去。 “那你是?”他回头问道。 “我要回去,才不跟你去大营。”她噘起嘴,泪水还在眼中流转,他竟不知安抚就要用强硬的手段。 “回去哪儿?找洛林吗?”一股恨意在仇政眉心拢聚。 “对,就是回去找他,你有韩情,难道我就不能有洛……蔼—放我下来。”不等她说完,仇政已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往背上一拉倏然将她背起! 宓儿吓得赶紧抱住他的颈子,但嘴里仍不免叨念着,“你好过分,居然这么对我,小心我回去告诉我大哥,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随便你。”他凛冽的俊容上凝结着霸气。 “我——我告诉你,我是个狂妄的野丫头、傲慢的公主,可以判你死刑,让你身首异处。”宓儿在他肩头哇哇大叫,小拳儿不停地落在仇政的宽肩上,但他仍不为所动。 “随便你。”他逸出同样的三个字,冷硬的脸上有着不妥协的强硬。 “可恶!我不要跟你回去,看你跟她卿卿我我,我会发怒、我会生气,还会杀人!”她气红着脸咆哮,但他仍无动于衷地继续前进。 “你连蚂蚁都不敢踩,何况是杀人了。”他以一种慑人心魂的磁性语调说道。 “好过分!”宓儿忍不住痛哭失声,红着眼,“我不要回去?你就只会对她笑,从不曾对我笑过,为何要这么折磨我?” “我!那是因为我尊敬她才礼貌地一笑,连这个你也要吃醋。”仇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尊敬?”她愣了下,挣扎地下了地,走到他眼前逼问着他,“为何你要尊敬她?” 此时的宓儿,眼泪还挂在眼角,这副天真的傻样还真是让人心生爱怜。 禁不住想碰她的欲望,他伸手轻触了下她粉嫩的糊,“别问了,时机成熟时我一定会告诉你,可以走了。” “那我也要你尊敬我。”小脑袋瓜里尽搜索着一些添酸加醋的东西。 “我尊敬你?是是是,你是公主,我理当尊敬,笑一个。”他咧开两边嘴角,笑了个十分难看的表情。 “喂——这不算。蔼—你做什么?我……唔——” 他这下干脆将她抱起,并在她喋喋不休之际赫然埋首吻上她那张过分聒噪的小嘴。 唇畔还和着她咸咸的泪水,仇政心头却暖洋洋的,因为他已决定这辈子不再与她分开,无论她要或不要。 一回到营帐,宓儿又与韩情见了面。 韩情笑着过去拉住她的手,“我不喊你公主,就喊你宓儿好吗?” “随便你。”宓儿学着仇政的口吻,但忍不住又加上一句,“但我不跟你称姊道妹哦。” 她才不要跟她共事一夫呢。 “好,我懂你的意思。”聪明的韩情附在她耳畔道:“想不想知道仇政心底的大秘密?” 当这话传入仇政耳里,他连忙插嘴道:“我有什么秘密?韩情,你可别胡说八道。” “嗳——是实话他才会这么紧张,要不要听?”韩情笑问着宓儿。 “当然要。” “好,那跟我来。” 韩情才不理会仇政一双会喷火的双眼,紧拉着宓儿去她的帐内;而宓儿见仇政反应这么大,当然更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秘密了。 到了韩情的营帐,宓儿才发觉她房内阳刚味十足,似乎没有半点儿女孩儿家该有的摆设。 “是不是觉得这个帐内的东西都不像是我用的?”走到书案上,拿起一只男人用的玉板指,她细细抚摸着它。 “它是——仇政的吗?”宓儿心头微微发酸地问。 “不是,它是我丈夫的。”韩情笑了笑。 “你丈夫!” “嗯,他叫方愿,一个和仇政一样优秀的男人,更是仇政的同胞兄弟,所以算一算,我可是他的大嫂哦。”她缓缓说着,边观察着宓儿脸上的表情。 这时宓儿才恍然大悟,难怪仇政要“尊敬”她了。 “那你丈夫?”发觉韩情眼底有着水气,宓儿不禁回道。 “死了!被那些近年来逐渐兴起的恺族蛮夷给弄死了。”咬着牙,韩情目中含恨。 “所以,你就将感情放在他的同袍身上了?”宓儿小手紧张地抓着衣襟。 “怎么会呢?我这一生只爱方愿一人。”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进入营地帮忙,这根本不是女人家该做的。”宓儿这就不明白了。 “因为我要替方愿报仇,恺族人抓了他,不仅将他弄死,还制造出方愿将咱们军事机密全部泄露给他们的谣言。”韩情气得发抖,“偏偏那时有一处粮仓被盗,谣言就这么变成真实的了。” “后来呢?” “我请求仇政让我加入帮忙,因为我自认自己有点儿小智能,还有不错的功夫,但前提是不能道出我的身分,否则士兵们怎可能让一个叛臣之妻进入营地?”她苦笑了下,“终于,仇政排除众兵疑虑让我进来了,我要求住进这间营帐,并以查探里头是否暗藏机密为由不准任何人动方愿的东西。” “哦——这我懂了,所以大家才会暗地里揣测你与仇政的关系?” 想到这儿宓儿才松了口气,却也汗颜地垂着小脑袋,“对不起,我不该不明就里的……” “这不是你的错,任何女人都会这么想,更何况这种传言在边界着实太沸腾了,弄得我们都懒得解释。” 韩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家都可以误解我们的关系,惟独你不行哦。” 宓儿扬起眉睫,拨拨鬓边秀发,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是吗?”韩情笑睇着她。 “当然。”宓儿别开脸,“谁会爱上一个木头。” “那他太惨了,因为他已经爱惨你了。”怎会看不出这小女子有心事,韩情以过来人的心情说:“他本就不善言辞,得给他机会。” “我已经给了他好几次机会了。”噘起嘴儿,就算真的原谅他,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成全他。 “嗯,好吧,那就让他自己向你解释,我该说的也说了,不过我希望我刚刚告诉你的一切能暂时为我保密,可以吗?”韩情走到她身侧,轻声说道。 “当然,这事那么重要,我不会多嘴的。” 帘门适时打开,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仇政。韩情掩嘴一笑,“喏,他来了,我该走了。” 在经过仇政身边时,她敲了下他的肩道:“把握机会,该为你说的我全说了,千万别让大嫂失望,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喂……韩情。” 老天,本来他还不会这么难为情,想不到被韩情这么一多事,反而弄得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宓儿。 见宓儿对着窗外不说话,仇政干咳了几声,缓步走向她,“怎么了?现在知道一切,还生我的气吗?” “我哪有生气!”宓儿别开脸,“如果你真怕我生气,为何不由你告诉我这些,要由她说呢?” “看着我!” 用力转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我没有故意要隐瞒你什么,韩情的事攸关她的复仇计划,你说,我怎能自私地为了自己而揭穿她的秘密呢?” “我——可是你就舍得让我误会你,如果我真的一气之下走掉了呢?”她不满地耍着脾气。 “那我会去追你,一定将你追到手。”他毫不迟疑地说。 “那如果我嫁给那个洛林呢?”泪水盈着眼眶,她抽泣着说。 “不可能,你不会嫁给他。”仇政神色紧绷地望着她,“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 坚决的语气释放在他低沉的语调中,在她错愕之际他已低头吮咬住他的红唇,仿佛这吻是他期待已久的甜美飨宴,他巳全神贯注在这份狂野饥渴的激情中。 宓儿张大了眸,瞪着眼前那双如火炬般的大眼,唇上的热气直烧灼入她的心间。 就在激情快一触即发时,仇政蓦然抽身,让彼此轻浅的喘息声相互交流在这诡肆的空间。 “这么说,你要我了?”须臾过后,她轻喘地说。 “要,要定了。”火热的眸与沉重的男性气息融化着她,暖和了她的身子。 “可你以前——以前总要把我送给别人——”不知是开心还是释怀,亲耳听见他这么果决地说要她,她觉得好幸福—— “以前是我自认配不上你。”他微微一笑,那笑是这么温柔,对宓儿来说虽陌生,却是抹能揉入她心底的笑。 “那现在?” “如果你不嫌弃嫁给一个粗汉,就算我终其所有也不会让你吃苦、受罪。”他魅惑地瞅着她,“愿意吗?” “嗯,我愿意。”宓儿开心一笑,紧紧地抱住他,明亮的眼珠子轻轻一转,“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笑看她脸上的表情,不知这小妮子心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以后你每天都要对我笑。”扬起眼睫,那鬼灵精的模样可是让仇政又爱又怕。 “这——”这还真有点儿难。 “到底怎么样嘛?”她直瞅着一直以来都萦绕她心臆的男人。 “好。”谁要自己的心被她迷惑了,只好任她予取予求罗! “那现在笑一个。”亲吻他的右颊,宓儿淘气地说。 “这——”他为难得脸都红了。 “我不管,你刚刚答应人家的。”勾住他的颈子,她极尽撒娇地在他面前装着鬼脸。 “呃——哪……” 仇政正欲说什么,突然帐帘被掀开。当韩情一见他们两人这般亲密样,立刻臊红了脸儿背转过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 宓儿也羞赧地立刻推开仇政,“大嫂,有事吗?” 一听她喊自己“大嫂”。韩情不禁欣慰地笑了。但随及想起来此的目地,又忧心忡忡道:“有位叫洛林的男人居然与恺族合谋,将我们这儿险要的地势与秘密小径告知对方,现在恺族已派兵攻打过来了。” “什么!洛林!”仇政目光一冷,“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可以想见,裕城与边界几乎都是他的土地,他自然明白所有的地势情况! “他一定是为了我,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理论。” 宓儿推开仇政,正欲冲出帐外,却被仇政点了穴,“韩情,我就把她交给你了,由我单独去会会洛林。” “不,我跟你去。” 她可是身负为夫报仇的重任,怎能见仇政一个人去冒险。 “帮我照顾她,兵力我调走了,方愿的事就交给我。”目光紧紧眯起,激射出几许寒芒,此行他势在必赢。 “等等,对恺族地形我也研究了数年,更依据他们突击的地点推测出他们的兵力布署,那张粗略草图就搁在我抽屉里,或许对你有帮助。”韩情赶紧喊住他。 闻言,仇政立刻打开书案中央的大抽屉,翻出那张羊皮草图,“如果一切推论无误,我定要那些恺族人从此消失在我们震雷国。” 眼看仇政就这么捏着它冲了出去,韩情只能为他祈祷,愿他一切平安了。 第十章 宓儿蹙紧眉头,揉揉脑袋,觉得头好沉好痛埃 老天,她究竟是怎么了? 才张开眼,看见这帐内熟悉的摆设,她赫然想起之前韩情冲进帐里所说的那番话。 “洛林叛乱!”她忽地坐直身子。 正在她身边打盹的韩情乍听这声响,立刻警觉地清醒,一见原来是宓儿醒了,不禁松了口气,“你醒了?饿了吗?” “我——”揉着太阳穴,她当然也忆及了仇政点了她睡穴的事。 对,他的目的是不让她去见洛林,可现在呢?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吗? “大嫂,你告诉我,仇政是不是趁我昏迷时去见洛林了?”她向来柔顺的黛眉已拢起好几个皱痕。 “没错,他是去见了他。”明知宓儿会问,她又如何隐瞒得住? “你不是说洛林已投靠了什么恺族吗?那他一定很危险了?”宓儿心底的担忧怎是三言两语可说尽的。 “你放心,我相信仇政会有办法。”韩情可是对自己推算出来的草图深具信心。 “可我说什么还是不放心呀。”宓儿细眉紧锁,紧抿的嘴角显露出她如焚的心绪。 “放宽心吧,担忧也是没用的,你风尘仆仆地赶来边界,一定饿了吧?”韩情只能尽力安抚了。 “嗯,是有点儿饿了。”像突然回魂似的,宓儿对她笑了笑。 “好,那我去准备,你好好歇会儿。” 当韩情离开不久,宓儿便按捺不住地爬下床。她想:洛林是针对她而来,也惟有她去才能解决危机。 就这么,她偷偷摸摸地摸出帐营,然后躲过几个巡视兵的梭巡视线,直往南边溜去。 可才跨出边界不久,突然出现三个蛮夷兵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们是——”按住胸口,宓儿强迫自己不得紧张,否则便再也无法与仇政会面了。 “哟,我们这儿怎么会出现这么漂亮的妞儿呢?你是打哪儿来的?是前面的震雷还是后面的炽日?” 说话之人单脚跨踏在大石上,一手搓着下巴,研究她的邪恶眼神尽现眼底。 她微勾嘴角,偷偷深吸着气,装出一副娇媚的笑脸,“哟——这几位大哥,你们对小女子的来意这么感兴趣呀?” 见她风骚又浪荡,他们也同样露出更垂涎的脸色,“是啊,我们这儿向来是男多女寡,红帐里的姑娘也早被我们兄弟给用烂了,你——美得让人流口水,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吗?” “呵——”宓儿掩嘴笑得妩媚,“几位大哥真爱说笑。” “哦,怎么说?”几个男人笑着接近她。 “你们根本动不了我。”她媚眼一勾,口吐清香,差点儿迷眩了这几个男人。 “难道你是我们帮达的女人?”“帮达”即是蛮夷统领的称呼。 一想起这可能,这几个男人立刻变了脸,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女人被帮达惩处埃 “虽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宓儿星眸斜回,闪闪发亮地直勾引着这几个男人的魂儿。 “那么你是——”想尝她,可他们明白自个儿的命更值钱。 “你们这儿不是来了位贵客吗?”宓儿压低嗓音试探地问。 “哦——这么说你是洛公子的女人?” “没错,我是他未婚妻,刚刚他把我一个人丢下,说过会派人来接我过去,可我等了好一会儿却啥也没等到,只好一个人去找他了。” 她亮眼的薄唇轻轻开合着,“还好我遇上三位大哥。” “呃……对呀对呀,遇上我们是你好运气。” 三人摸摸脸,试着将被她撩起的火热安抚下来,“不过你现在过去不太恰当,再等会儿吧。” “为什么?”她直觉是有关仇政。 “还不是震雷国的延政将军现在派大批军队在前头与咱们对阵,你现在过去可是非常危险的。” 光听见“危险”二字,宓儿便心神不宁了。这下,她可是非去不可,可要怎么让这三个人带她过去呢? “唉呀,人家不管,见不到洛林我好害怕哦。”她立即装模作样地显露出一抹委屈状。 “别怕别怕,有我们兄弟保护你。”三人差点将她拥入怀里“疼惜”了。 “不行,我非得见到洛林。你们要知道我现在腹中已有他的孩子,要是被吓得动了胎气,你们可知道罪有多重;倘若送我过去,就算我怎么了,也是他保护不周埃”宓儿别的不会,可就会胡诌了。 “嗯——大哥,她说得是,这种事冒险不得,帮达脾气不好,要是惹恼了贵客,我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另一人插了嘴。 “这……好吧,你就随我们来,不过可别说是我们三个带你去的。”为防万一,他还是得叮咛点儿。 “懂懂懂,这点儿人情世故我还会的。”对他们嫣然一笑,又惹得这几个男人热血奔腾。想想,等会儿还是去红帐发泄一下吧。 于是,宓儿就在他们的带路下,缓缓朝洛林与仇政对峙的地方迈进。 一到那儿,三个男人立刻走人,留下宓儿站在草丛间远远观察前方动静。 仇政与洛林分别占据两座山头,两者相隔不及半里。这时她便听见仇政以内力发出空谷回音,“洛林,你出卖震雷国还是好汉吗?” 洛林不会武学,只好由身边的大头目替他说了。“洛兄有远见,知道我们恺族将来定能一统天下,所以现在投靠我们,等消灭了你们震雷国,我还会蚕食鲸吞了炽日,你等着瞧吧。” “哦,真有把握?”仇政声沉如鼓。 “我已拥有你们的地理图,现在随时攻过去,你们几处要塞定会被我们破解,你可说是必死无疑。” 恺族大头目又道:“要不要也投靠过来?我们虽然尚未占地为王,可底下族人众多,总有一天天下会是我们的。” “呸,蛮人就是蛮人,我就是死也不会做出这种卖国求荣之事,再说你们也未必赢得了我。”激发出狂野的怒火,仇政立刻举手,要身后士兵备战。 “好,我就看你如何打赢这场战役。”对方也高举手势,就在双方情势紧绷之际,宓儿却跳了出来! “不要!洛林我求你别打了,好歹你也是震雷国子民,那里也有你的土地呀。”她泪眼濛濛地抓住他的衣袖道。 当仇政远远地瞧见她,心下蓦然一惊,“宓儿——” “哈——总算把你骗来了。”洛林一手逮住她,将她拉近自己,凑近她的脸儿说:“恺族大头目已答应将我的土地还给我,我并没损失。如今——又多了个你——” “住手!”仇政见状,急得大喊,“放开她!” 洛林恣意大笑,他不语,反而转过脸伸出舌头在宓儿脸上舔了好长一口! 宓儿恨得用衣袖擦掉那恶心的痕迹,虽被他逮在手上动弹不得,但她却不想成为仇政的累赘。 那多情的眸直凝向看不清楚脸的仇政,泪水已狂流不止。她拉高嗓音,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地吼道:“仇政,如果我们还有以后,我要证明我不是个只会享乐淘气的公主——” “什么!你是公主?”洛林暗吃一惊! “对,我就是公主,但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她转首对他扯出一抹不屑的鄙视笑容。 “哈——这下可好,有你在手中,我看傅烈辙他耐我何?” 洛林话还没说完,就见仇政已拔身飞起,直往对面急速飞驰…… 他的轻功了得,速度之快令他们眼光缭乱!他甚至双脚未着地,已夺下洛林钳制在手的宓儿。 洛林吓了一大跳,但不会功夫的他根本敌不过仇政利落强劲的身手。 而恺族大头目一心只想置仇政于死地,根本无意为洛林抢女人。于是就在仇政夺下宓儿往回急驰的当口,拉下弓将毒箭朝他的心窝射去。 咻……这一箭正好刺进仇政的背部心窝处。 “政——”宓儿慌得大叫。 可他一心送她到安全的地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直到了对面山岭,立刻发号命令,“兄弟,上!” 顿时,两兵交接,打得火熱,仇政则将宓儿抱到了安全地带。 宓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仇政深情的眸直凝住在她那张甜美的容颜上,反问:“你呢?洛林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我问的是你。” 她快急坏了,可他却对她笑得这么温柔,她索性将他的身子转过来,“看见了吗?你中毒箭了!” “我只觉背后被东西一撞,原来是支箭。”仇政锁紧眉头,摸了摸自己那件被刺破的衣裳。 “你不疼吗?”她担忧地问。 “不疼。” “咦?让我看看。”伸手触及中箭处,宓儿摸到的居然是块碎掉的玉佩! 她拿出一瞧,这不是上回在江边她挂在他颈上的龙凤坠链吗?她嘴角扬笑,眼底却含泪。“天——是它救了你,是它救了你。” “真是它救了我,表示我命不该绝。”他露出一个最好看的笑容,“你先等我,我不能让士兵独战,得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可是——”她好不安心。 “我答应你每天对你笑,不会食言,放心吧。”仇政这次是咧开嘴,笑得满足。 “你又笑了!”宓儿拂过他上扬的嘴角。 “嗯,以后会让你看到烦。”在她颊上印上一吻。他倏然隐身在尘土飞扬的兵阵中,大开杀戒! 宓儿却站在那儿,衷心祈求他别再出事。 “你别着急,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就在兵荒马乱之际,韩情突然出现在宓儿身后,强行将她带回营地,以保护她的安全。 可人虽回来了,但她一颗心总是悬在前方,就见她不时地走来走去,探头探脑,直让韩情看得头晕。 “可对方有我们的地形图,我担心——” “别伤脑筋,仇政会有对策的。”韩情拍拍她的肩。 “但是……” 就在这时,宓儿突闻外头众人喊道:“将军回来了——凯旋回来了——” “蔼—”她咧开嘴,直往外奔去,一见到风尘仆仆的仇政立刻奔向他,“仇政,你回来了,真是你!” “嗯!”宓儿这一擅却让他闷哼了声。 “你怎么了?”她吓了跳,赶紧推开他。 “没事,只是点小伤。”仇政笑得开怀,如今的他已没了所有顾虑,只想全心全意地爱她。 “小伤也不行,走,回房去,我要为你上药。”说着,宓儿便拉住他的手往他营帐的方向拖。 “等等。”他拉住宓儿,转首对韩情道:“谢谢你帮我照顾宓儿,另外方愿的冤屈已雪,对方当着众弟兄的面坦言嫁祸。” 韩情终于释然地笑出来,笑容和着泪水,“谢谢,快去吧,没瞧见宓儿为了你的伤眉头可打了好几个死结呢。” “对呀,疗伤重要。”宓儿噘起嘴儿。 “是,我们走吧。”拧拧她鼻尖,他霍然抱起她直往他房里去. 宓儿却吓得尖叫,“哇,你是受伤的人,怎么可以抱我,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本公主生气啰!” 那娇脆的喊声直让在场的旁观者个个笑得乐不可抑. 一进帐内,仇政便将她放在床上,倒变成他慰问她,“你最近清瘦不少,出了宫吃也吃不好,又为我操心,想不想睡一觉?” “才不睡呢!我要看你的伤。” 宓儿用力将他推倒,勾起嘴角,调皮地笑说:“你怕我担心才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怕你担心?”他手心握着她下压的纤腰,直注视着她的眸子。 “因为你受了伤,不愿让我看见,哼,我偏要看。”说着她已粗鲁地将小手放在他腰间打算拉下他的裤子。 “等等!”仇政压住她的小手,“你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可以随便褪男人裤子。” “我要褪就褪,你是我相公,谁管那么多呀。”小妮子就是不肯松手,“再说我只是要看看你的伤,又不是——你怕什么?” 边扯着他的裤子,她边红着脸儿,只要一对上他那狂狷难测的双瞳,她的心就会莫名直跳。 “不行,你身为公主,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虽然会笑了,可他还是那副正经八百的模样,“要看伤势可以,我自己来,背转过去。” “我不要。”宓儿才不愿错过呢。 他幽炽的眸光转为深邃,“真想看?” “嗯。”带笑的她,天真地点点头。 “可别吓着了!”他嘴角轻撇,“这伤不轻。” “才不会,我是医者,什么样的伤没见过,但会心疼就是了。”她噘起嘴儿,“快呀。” “你真是个急性子。” 扯开嘴角,他缓缓褪下自己沾血的长裤,这下她瞧见在他大腿外侧有一道深黑的伤疤,可见血已流了许多,外表都干涸了! 她马上拧了湿毛巾来,为他拭着上面的血渍,“很痛吧?” “不会,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能活着回来看见她,已是他最大的幸福,这点儿疼他老早就丢到八百里外了。 “不行,我还是得帮你上药。”她赶紧从腰带里掏出一只小瓷瓶,“这是我亲自调制的金创药,可比一般的有效多了。” 笑了笑,她赶紧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处,突然他握住她的手,眯起深幽的眸,“听辙说,你有一手好医术。” “嗯,怎么了?”她抬睫望着他。 “看来你在医理上下了许多工夫?”大拇指轻轻拂弄着她手掌虎口处。 “我喜欢医理,自然得下工夫。”手心被他搔得好痒,她咬着唇笑道:“别闹我了……” “其实你并不是个娇娇女,过去是我误解你了。” “可我也爱闹你,是你心胸宽广,没跟我计较。”当药粉慢慢洒向他腹骨沟时,她脸儿一阵臊红,轻轻别开。 “怎么不继续了?”他别具深意地问。 “呃!你讨厌。”将药瓶塞进他手上,她回开脸。“你自己来。” 仇政却将瓶子置于一边,从宓儿身后用力地抱住她,“在跟恺族作战时,我心底想的只有你。” “那么不专心?”她身子一紧,声音含着抖意。 “不,只有想着你,我才知道自己不能死。”他把脑袋搁在她背上,满足地嗅着她的发香。 就是那时候,他心中已有觉悟,如果能活着回来,他定要守住她,用尽所有的一切也不放她走。 “仇政——”她心头微微泛热,“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有了你,有了牵 挂,不能放任自己的生命消失。”他沉稳的语调内蕴着激昂。 “我知道你爱我。”虽然他没有开口诉过一丝爱,可这样激动搂着他的仇政让她直觉得好温暖。 “对,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热唇贴在她颈后,他脸上含着几丝温柔的线条。 她的脸色突地像呆了似的,“你——你说什么?” “我说爱你,不管你是公主是仙女还是平民,我要你是要定了。”轻转过她的身子,他映着火焰的瞳心直凝在她白暂的面颊上。 “真的!我好开心,你终于推开心底魔障了。”宓儿用力搂住他,让她温暖高挺的胸脯直顶着他刚毅的胸膛。 仇政怕自己把持不住而要了她,于是急急推开她,“剩下敷药的事可以交给我,你出去吧。” 宓儿却摇摇头,“我不出去,而且还要为你上药。” 既然他都大胆对她诉情说爱,那她也不再矜持,回头拿过药瓶,用力将他推躺下。 “喂,你不行。”他眸子一睁。 “你等着看。” 她甜腻一笑,将药粉洒往他腹骨沟,但上头有短裤遮掩,她干脆心一横便将它拉下。 “宓儿!”仇政深抽了口气,双手紧抓住她的,“别乱来!” “我没乱来,我是在做大夫该做的事。”她故作平静,还对他笑得妩媚。 “不行!你这样会让我受不了。”他忽尔坐起,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然地望着她带笑的眼。 “我是故意的——”她柔柔地说,边伸手解开身上的衣带。 他想阻止,可宓儿动作飞快地掀开外衫、亵衣,将自己半裸水媚的同体呈现在他眼前。 “不是说爱我,我不要只是嘴巴上说说的而已。” 她羞赧得小脸酡红,睁着一双迷濛的眼望着他,瞳底带着雾气,感受着他点燃欲火的魔手直在她身上制造更多的情焰。 “明天我就带你回皇城,我要向辙提亲,你愿意吗?” “嗯!我愿——愿意。” 火漾狂舞、热浪飞腾,他会一辈子给她想要的一切——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