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情妇》 序幕 黑氏家族——是一个情妇世家,同时也是一个备受“诅咒”的家族。 传说中,在不知多少年以前,曾有一个女人,她身着素袍,一脸哀戚地面对着屋檐下已缠捆好的绳索,她默默流着泪,心中累积翻腾的仇恨像烧不尽的大火。 “可恶的黑家女人,竟然抢走我的丈夫……哼!在我上吊自缢之前,我——诅咒姓黑的全家族,世世代代绝子绝孙。我死后更要变成厉鬼,让你们黑家子孙不得安宁,不得好死……” 她的“诅咒”,居然从她断气的那一刹那,开始紧紧尾随着黑家的子孙。 在那之后的许多年,“诅咒”竟然成真。中国人一向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可是,时至今日,对于曾遭受诅咒的黑家而言,全世界绵延的子孙人口数,竟只剩下寥寥十人而已。 这个“情妇世家”每一代子孙都深受诅咒——只要成为男人的情妇,抢了别人的丈夫,必惨遭横祸,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目前硕果仅存的黑家十位女孩儿,不管她们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如果,这真是她们注定的命运呢? 她们能躲得过吗? 楔子 对于不守贞洁的女人……这致诅咒的水叫她喝了以后,必进入她体内变苦了,她的肚腹就要发胀,大腿就要消瘦,那妇人便要在他民中被人受咒诅。 ——圣经民数记第五章27节 恶魔说:对付一个不守贞洁的女人的后裔,惟一的方式,就是将她掳掠,强制她做恶魔的情妇。 高原山国有个古老的传说: 有一种鸟,没有脚,终其一生都必须展翅飞翔,它与天空为伍,从不休息,而当它停下来的时候,也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第一章 空气中酝酿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氛—— 宅子里的人全遭了毒手,死状凄惨。小女孩的笑容僵住了,血色从她红润的脸颊褪去。小女孩忘记尖叫,浑身发抖,无意识地不停摇着头。 她不停告诉自己:卧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她妈妈、不是仆人、不是奶妈—— 这一定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如果这是噩梦,为什么她还不醒过来? 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一个仅有四岁,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 忽然,她听见低沉满足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她猛地一旋身—— 她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 凶手! 乌溜溜的长发,中间扎着一条特殊的红色发带。 那人火速转过身,面对着她。 这个戴着狐狸造形金色面具的人,一步步朝她走近。 忽然间,他抓住了她! 她拚命挣扎,他的右手扼着她的脖子,左手的刀锋在亮光下摇晃着,她的喉咙僵直在那里——像只待宰的羔羊。 尖锐的叫喊有如撕裂她的灵魂而出,刀口和她的喉咙渐渐接近,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银光闪过—— 刀柄掉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金属声。她跌倒在地上,后脑正中坚硬的地板,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呼吸…… 她感觉一股黑暗袭向她,她似乎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剩下她自己无助地颤抖……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戴着狐狸造形金色面具的人…… ??? 月圆子时。 黑家。 黑家的女人个个淫乱、被男人憎恨,她们与无数不同的男人大玩rou体游戏。这是报应吗? 如今,雪白墙壁上尽是血迹斑斑。 躲在黑家宅子的一角,眼前所见,让他魂飞魄散。 “你不能杀了她……” 他只有十六岁,瘦弱无骨。但是,他仍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这个无法无天、丧尽天良的杀人犯,只是—— 这个戴狐狸面具的男人,反而将他紧紧攫住,他根本动弹不得。 狐狸面具里透出阴狠的笑声。“你是私生子雷魅嘛!你怎么会在黑家呢?你目睹一切了!是吗?” 他吆喝。“你是这高原山国人人唾弃的私生子!私生子竟成了杀人犯……就是你母亲和恶魔无耻生下你的代价——”凶手朝雷魅逼近。 忽地,雷魅被迫戴上钢盔般的面具,他用力挣脱却逃不掉,狐狸面具无情地将他的头锁住,能打开面具的钥匙在真凶的身上。 雷魅被戴上狐狸面具,便象征洗不清的恶魔血缘、耻辱与冤屈。 雷魅被清清楚楚见到真正凶手的容颜,他发出不可置信的叫喊。 随着山谷震天价响的旋风,声嘶力竭的谎言将雷魅推入了罪恶的深渊。 雷魅的耳际传来哀嚎。“杀人了,黑家发生命案了……是私生子雷魅杀人了!雷魅是‘鬼子’啊!他是恶魔的后裔,才十六岁就杀了人……” 不!不!不!……雷魅百口莫辩,他没有做错事、没有杀人,为什么他要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 只因——他是恶魔之子?大家都说他妈妈是娼妓,与来路不明的恶魔生下了他,他是私生子。 他的耳际轰轰炸响,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族人的叫喊……不知是哪来的力量,他竟然抓住恶人的手腕,用尽全力往恶人脉搏处狠狠咬下去—— 真正的凶手发出疼痛的尖锐惨叫,手腕顿时涌出鲜血,他痛得松手,霎时,雷魅爆发无限的勇气,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他越过大厅,踏过满地的鲜血,他不知所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逃、他要逃…… 他的背后,仍不断传来冲天的怒气和气急败坏的咆哮。“抓桩鬼子’!抓桩鬼子’!不能让他跑掉!否则恶魔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再危害我们……” 恶魔之子啊! 带着狐狸面具,背着罪孽的包袱,他一直奔向前方旷野,朝着夕阳的方向跑。 他要的——他要的只是活命,只是正义与公道。 夜深了。 在高原山国里,每一寸土壤、每一草一木,都诡谲地泛着火把的亮光,这火炬把天空照得发白,一群群族里的人拿着火把翻遍山野,为的只是要把“鬼子”揪出来,就地正法—— “找到他了、找到他了!”一小组族人发现藏匿在暗处的雷魅。 雷魅想要试着突围逃跑,但是,族人团团围住了他,他脸色发白,心中明白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死。 “我是冤枉的!人不是我杀的!”团团的火炬,将他整个人照得比太阳还炙热,狐狸面具更灼烫了他的脸及灵魂。 只是,他却站得比任何人还挺,毫不惧怕重重的火炬,他有着英雄的气魄,更有着不服输的骨气。 “你以为我会相信?”酋长卡不洛霍地站出来。他是这族里权势最大的人,也是拥有最高判决力量的祭师。雷魅注视着他被布包裹着的手腕。 卡不洛带着悔恨的语气道:“当年留你活命,真是天大的错误。你母亲送进了棺材,母尸竟然还能产下胎儿,你真不愧是恶魔转世的‘鬼子’——” 传说,只要是母体死后出生的孩子,在十五月圆的月光下,是照不出影子的,这就叫“鬼子”。 “如今——”酋长卡不洛的眼神发出阴光。“我们要斩草除根,免得你又为我们族里带来灾难!” “人不是我杀的。”隔着铁面具,雷魅高亢地叫嚷。 “你还敢狡辩?”酋长瞪着雷魅说。“黑夜冷已经醒过来了,她说戴狐狸面具的人就是凶手——”酋长的眼神似乎已判了雷魅死刑。“而你脸上的面具就是铁铮铮的证据!” “不——有人陷害我……” 酋长硬生生地打断雷魅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小女孩陷害你?”他大声斥责。“你知道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吗?你毁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小女孩,虽然她幸运地逃离你的魔掌但是她却成了一个瞎子。”雷魅心中一怔,瞎子? 黑夜冷这么可爱的女孩却成了盲女?他怒目瞪视着酋长,酋长却不屑地笑了。 “你的罪名是谋杀,你要为杀人付出代价!”酋长一挥手,众族人立即冲向雷魅,将雷魅高高抬起。 众人们:“一命还一命,杀了‘鬼子’,除去灾难,除去苦恶,带来祥和!”接着又高喊:“杀了恶魔,莺村安宁!” 雷魅不断地叫嚷喊冤。“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声音直达天际,他的怨气直达上天,但是——天空依旧,天不应他,连地也不应他。 酋长犀利的目光瞪着雷魅。“你在棺材中出生,若让你待在一个封闭黑暗无空气的盒子里,你怕不怕呢?” “不要、不要……”阴森的记忆袭向他,他全身颤抖。“不……求求你,不要……不要……”雷魅向大家求饶。“求求你们……” “只是,谁会同情这个刽子手呢? 酋长冷笑一声,命令道:“挖洞——” 雷魅脸色惨白,如遭晴天霹雳。 这是高原山国最古老的习俗——先由族人挖一个大洞,然后把罪犯丢到洞里,再封闭洞穴——活埋。 这就是他们对付罪犯的方式。 眼见洞口越挖越大,窒息的黑暗开始围绕雷魅,他大声尖叫,但族人们充耳不闻,洞挖好后,便将他整个人像丢沙袋般丢进那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高原山国正在做一件惨无人道、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他们却视为理所当然。 司马库思族人有很多世袭的野蛮传统,他们甚至认为这些习俗是天神的旨意。而祭师就是能和天神沟通的“神人”,没有族人敢不服从卡不洛。以免受到上天的惩罚。 躲在远方一角的老妇人玛格也是,她只能忿忿不平地眼睁睁见着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少年被活活地凌虐至死。 她仰望上天,感叹人间的真理何在? 或许,老天真有眼,在这节骨眼,平静的夜竟刮起了狰狞的风,接着雷声大作,风雨交加…… ??? 雷魅无法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 好暗、好暗……恐怖、恐怖……他感到自己身体好像被撕裂了,也逐渐……失去知觉。 救命——救命—— 有光亮! 为什么有光亮? “还有呼吸吗……孩子!孩子——”有人在喊他?是谁?是谁? 远方的一丁点儿光亮让濒临死亡的他有了活力,也让他断续的呼吸更连续了。 “孩子!喔!我的雷魅!你被折腾得惨不忍睹!”是老玛格怜悯的声音。她手里拿着微弱的油灯,在强风豪雨中,用她一双年迈的手,把泥土慢慢铲开,将雷魅拉出土坑。“幸好,今夜来了这场暴风雨,你才得以起死回生——” 突然袭来的这阵暴风雨,让守着洞穴的守卫吓得落荒而逃,玛格也因此才能顺利地将雷魅救出。 “玛格!是玛格!喔!玛格……”雷魅将整个身子紧紧地埋在老妇人怀里,倾盆大雨将他们打得全身湿透。 但是,狐狸面具让雷魅冰冻的容颜无动于衷。 “可怜的孩子!你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受上天这么无情的处罚?”就因为他是恶魔之子吗?是“鬼子”?老玛格真是忿忿不平。 玛格疲倦的老脸因雷魅而发出光芒,但又因雷魅而再度晦暗,玛格的视线移到雷魅的面具上,老迈无力的手触摸那铁面具,前后轻轻摇晃雷魅的脸。“逃走吧!”她这么说。 “离开高原山国,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你的未来!”这是雷魅能逃出酋长魔掌的唯一方法。老玛格从补缀的旧衣服中取出一把钥匙,雷魅讶异地睁大眼睛。玛格淡淡地笑了笑。“这是从‘他’身上偷来的。” 老玛格将雷魅脸上的狐狸面具卸下,随即看到雷魅可怜兮兮的眼神。 玛格依依不舍道:“飞吧!用你刚强的羽翼,振翅高飞,飞离你的故乡——” “玛格……”雷魅根本舍不得。玛格在“鬼子”脸上,见到了善良和忠诚。 玛格叹息。“快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雷魅懂她的意思。如果酋长发现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玛格——”雷魅就算恋恋不舍,却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高原山国——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玛格——”雷魅用力握住她粗糙的手。“今天我能大难不死,全是你的恩赐!请你等我,等我长大!”他对玛格承诺。“总有一天,我会再回到高原山国!” “我一定等你回来,看你洗刷你的冤屈!”玛格的声音显得柔和而悲伤,她在预言高原山国的未来。 黑暗的时代终将来临,唯有私生子能主宰一切!唯有‘鬼子’能征服高原山国!” 雷魅将狐狸面具紧紧地握在手中,尖锐的钢铁面具紧紧嵌进他的手指,他的心中燃起熊熊的毁灭诅咒。 他眺望着脚底下,笼罩在狂风怒嚎中的莺村,他发下凶狠的誓言。“总有一天,我会惩罚你们每个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他咬着牙,面露凶光,宛如真是恶魔转世。 仇恨的誓言随风飘散,缭绕整个高原山国,久久无法散去。 他在雷雨交加中消失,老玛格昂着头默默注视“鬼子”离去。雷魅的脸上,竟散发着王者般的傲慢! 雷魅啊! 伟大的恶魔之子,你是将来世界的王! ??? “鬼子”不见了! 虽然老玛格立即将洞穴填平,但是酋长卡不洛有预知的能力,他知道雷魅不见了。 高原山国自古就有一个预言:“……唯有私生子能主宰一切!唯有‘鬼子’能征服高原山国……” 这夜,突然来的暴风雨,是冥冥中注定,让“鬼子”雷魅乘机逃脱此劫吗? 卡不洛酋长阴鸷地自忖:他要杀了雷魅,无奈,他却命不该绝……迟早有一天,雷魅会向他索命。 暴风雨过去后一天,太阳应该展露笑颜,照耀整个莺村;只是,这里却奇异的开始终日被云雾缭绕。 难道,雷魅在这里的怨与恨,都化成了云雾,永远凝聚在莺村上方? 这雾——是雷魅的冤气? 卡不洛害怕得神经紧绷。他的指节嘎嘎作响,忍不住心底呐喊: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让雷魅再回到高原山国。 他双拳紧握,注视着缠绕层层山恋的浓厚雾气。即使云雾终年缠绕高原山国也无所谓,只要雷魅永不再出现。他决定了一件事——他要对雷魅下咒。 对付“恶魔”,只有让他带着“诅咒”——一生一世。 ??? 巫术大会。 巫术——就像南洋的“巫蛊”般,在最传统的高原山国司马库思也有这习俗。 毫无现代科学根据的“巫术”,却真的能置人于死地。就算它是迷信、邪门歪教的产物,却无人敢反抗。 所有族人都围绕在广场前,他们穿着传统服饰,衣服上是手工绣刺的传统图腾,有的族人还纹身,他们正在跳舞。 不过,这种舞是祭献舞,藉由这种怪异疯狂的舞步,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祭师身上,然后祭师会发挥不可言喻的潜能,这种能力,就是和上天沟通的力量——酋长卡不洛拥有掌握人生死的权力。 卡不洛坐在正中央,仿佛是上天的使者,他口中喃喃对着远方的雷魅下咒。 “雷魅,除非你找到真爱,一个愿意为你守住贞洁的女人,否则你活不过三十岁。但,恶魔最可悲的是,永远无法恢复真正的自我,永远找不到真爱。” 酋长卡不洛真的拥有世人所没有的“特异功能”?身在遥远他方的雷魅,竟能感受到这置他于万劫不复境地的咒语? 他睡在老鼠横行、臭气冲天的乞丐窝旁,他衣衫褴褛,穿梭在臭水沟里,像只野猫般的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他孤零零地面对陌生的花花世界,一个堕落的新城市。 这里——与高原山国“世外桃源“的气息截然不同。 邪恶、冷酷、残暴,恍如地狱般。 但是——这里的气味,把他恶魔血统的基因完全激发,呼之欲出。 他从噩梦中惊醒,那些恍如录音带般不停播的“诅咒”,在他耳际挥也挥不去。 他紧紧地把狐狸面具握在手中,他脸上露出骇人的神情。 雷魅回想起他的出生、成长,和因为母亲的不贞而受的苦难,他是无辜的,为什么要他背负恶魔之子的恶名?为什么要他成为代罪羔羊? 灰暗的世界扭曲了人性,使人们变得虚伪、邪恶,但灰暗世界的气息,却让雷魅彻底醒悟,他要财富、他要权力,唯有拥有此二者,才能称霸世界,才得以洗刷冤屈。 雷魅突然想狂笑,原来自己和族人都活在卡不洛编织的谎言中,既然他是“鬼子”,就让黑夜吞噬他的灵魂,他会更强,会成为黑夜之王。 酋长卡不洛义无反顾地收养了孤女黑夜冷。 他对着众人宣布。“黑夜冷从此是我的女儿。”他更命令不准任何人再提起这件往事。 他要黑夜冷在无忧无虑、毫无阴霾的环境下长大。 “鬼子”雷魅消失了,高原山国的人民相信没有了恶魔,就没有污染,只有天堂。 高山原国又恢复以往的祥和、平静,如“伊甸园”般,没有灾难、没有仇恨。 只是,随着岁月的变迁,终日凝聚在莺村的云雾从未消失,所以开始有人戏称这里为“雾村”。 时光流逝,悲剧下唯一的生还者黑夜冷转眼间已变成婷婷玉立的少女了…… ??? 十三年以后 在被戏称“雾村”的高原山国。 有一位少女正在唱歌。 她的歌声仿佛是赞美上帝的天籁之声,如夜莺在婉转嘤咛。她轻启朱唇,抑扬顿挫中唱出对远古司马库思族人的追思。她的歌声像一张感情的网,攫住了“雾村”老老少少的心,他们全神贯注地倾听,随着歌声轻轻摇摆,完全融入歌者的梦境中,因此松弛了神经紧张也解除了病痛。 她一定是天使转世,不仅有一副好歌喉,更有着慑人魂魄的本事,凡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外表的美丽所震撼。 她的秀发像黑色瀑布般由肩上流泻下来,风儿冰冷地抚摸过她的面颊,使她的粉颊如玫瑰般嫩红。雪白反射的微弱阴光,透过浓浓的雾气,印在她的眼眸上,长长睫毛像浓密的两只小扇子,掩住发出宝石阒黑的光芒。小而红润的两片唇微微分开,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白而细致修长的脖子,和隆起的胸脯形成美丽的曲线,细腰不足一握。 她穿着亮眼的鹅黄色传统服装,把她的眸子衬托得更有神、更有深度,但,那双眸子却只望得见黑暗。 她就是黑夜冷。 她的眼睛,不知何故,经过那恐怖的一夜后,就完全看不见了。 而她,也是现今高原山国唯一的女巫。 她是酋长兼祭师卡不洛的养女。不知是她与生俱来的力量,抑或是与养父朝夕相处所培养的巫术能力,现在她具有神秘的能力,使得“雾村”的族人都崇拜她。 她的地位与养父卡不洛一样崇高。 她用歌声给人治病,她用她的双手碰触病人的痛处,病人立即不再疼痛,她具有治愈病人的能力,她是个具有“魔法”的女巫师。 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高原山国,族人们的精神信仰就像现代科技的药物一样重要,他们笃信黑夜冷的“魔法”。 说是迷信也好,但是,司马库思族人就是这样尊敬黑夜冷。 酋长卡不洛语重心长地说:“夜冷,你见不到这世间的丑陋及恐怖也好,你只要在黑暗中用你的心灵看见光亮,你就会忘记黑暗!” 因为不同于常人敏锐的心,她从不曾在“雾村”迷路,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模式,黑夜冷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卡不洛酋长也常常在众族人面前专注地望着养女黑夜冷,迷恋她的美,倾听她如黄莺出谷般的歌声。 第二章 十三年后 现代摩登都市。 恶魔之子,有着玩世不恭的笑脸和英俊挺拔的光鲜打扮。壮年的他,保有高原山国传统的黝黑肌肤和魁梧壮硕的身躯。 如今,他的脸已经过尔虞我诈的商场岁月洗礼,刻划着现代人的蛮横与暴躁。高额上明显的皱纹,是累积成功经验的泉源,高耸的鼻子,是财富的象征,细薄总是紧抿成一条线的唇,更是显露出他残酷的个性。 笔挺的深黑色西装,双唇总是叼着雪茄烟斗,麝香的烟草味弥漫,这是他特有的味道。 他的眼睛犀利、敏锐,像是深山里的野兽,就算在黑夜中,也能出其不意地咬住他所瞄准的猎物。 黄昏了,远方的夕阳将要沉沦,夜幕将降临大地。 他喜欢黑夜。 现在的他,不仅征服了白天,也征服了黑夜。 他是王。 他是这世界的王! 摩登都市全踩在他的脚底下。 他创造了它,也可以轻易毁灭它。 他对着自己面前的一盘西洋棋,露出血腥的笑容,吃下了“将军”。 将军——他永远不会忘记“高原山国”的美。 与世隔绝,如人间天堂的莺村,总是在日落时,美得让人叹为观止。每当深夜时,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莺村那让人永世难以忘怀的景色。 祥和的高原山国,其实是个毫无长进的村落,是该要为它注入新生命、新血液的时候了! 雷魅用力捏装将军”,用力得手掌都发白了。他像豹般的眼睛,露出骇人的杀人目光。 此刻,部属敲门走了进来,尊敬地对雷魅的背脊深深一鞠躬。“总裁,我已经依照你的吩咐,安排近百人,明天一早动身前往高原山国,逼他们让出土地——” 他一丝不苟的声音传来。“他们的领土被发现有丰富的矿石,所以我才想收购高原山国,没料到当地族人反应激烈,甚至誓死与我们集团为敌……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部属小心翼翼地插话进来。“他们相当痛恨外人入侵——” 雷魅反唇相稽道:“是啊!我们哈里吨矿业在他们眼中,全是不怀好意的家伙,我们会在他们纯真的土地染上鲜血,在他们纯朴的脸上,留下伤痛的记号……” 部属摸摸眼镜,不明白总裁的话中所指为何? 雷魅嘴角上扬,岔开话题道:“他们的酋长叫什么名字?” “叫——”部属查查资料,生涩地说出名字。“卡不洛。” 是他,他还活着? 多年前暴风雨的那一夜,他许下的复仇誓言,可是一个字也没忘记过。 “总裁——”部属迟疑一会儿,提起勇气为高原山国说话。“司马库思族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族人个个安居乐业、自给自足,我上次亲自去探访过,我觉得那里简直像个‘世外桃源’,总裁,我们何必去破坏他们?哈里吨企业要赚钱,不需要倚靠高原山国。” 眼见雷魅不动声色,部属的心跳不自觉急速升高,直到雷魅用着悲天悯人的口吻说道:“我不是去破坏,我是去‘建设’、去拯救他们!他们活在绝对自我的世界中,他们绝对需要我的改造。” 部属跟从雷魅多年,主子的一举一动,他很清楚。他这是笑里藏刀。 “总裁……” 雷魅挥挥手制止部属,他突然道:“你觉得西洋棋像什么?” “我——”部属思忖一会儿,他明白主人雷魅喜欢下棋,常在下棋时沉思,也由下棋中得到乐趣。“应该是赌局的一种吧!” “说得好。”雷魅笑了笑。“我就是靠无数的赌赛成为暴发户,再进一步建立我的帝国。但是——”他停顿了下。“赌赛靠的是运气,而不是真正的实力,如果有一天好运用完了,岂不是又成为平凡的穷酸人?” 雷魅难得侃侃而谈。“西洋棋是最具思考性的竞争,当人们真的了解西洋棋的真意时,就了解了人生,那么人就可以轻易主宰神灵的本意了。 主宰神灵的本意?部属莫名升起一股凉意。 “棋赛——对我而言,不仅是人生,更是战争。” “总裁——” 雷魅霍地起身面对部属,他的眼神闪烁着王者的光辉,他摊开手心里的“将军”,再紧紧地握祝“高原山国对我而言,就是被我吃下的将军。 是的。时机到了——回到高原山国的时机终于到了。 长久的忍耐和等待——这一天,是将墙壁挂着的狐狸面具取下来的时候了! 部属亲眼目睹雷魅这项令他诧异的举止,所有员工一直不知道,那面具代表何种意义,但总裁却一直很宝贝它。 恶魔雷魅喃喃自语。“唯有靠着它,我才会记得——复仇!” ??? 十三年前和十三年后,莺村并没有任何改变。 唯一改变的,就是湿气。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浓重的雾气向车子袭击而来。在云雾之上,其实很明显地透着炙热的阳光,只是火热的太阳却无法融化凝重的雾气。越靠近莺村,就越引发他想起卡不洛对他下的“诅咒”,他无法挥去那惊天动地的仇恨……他用力地甩甩头,索性决定深夜再进入莺村。他熄了引擎,下了车,眺望远方像世外桃源的小村落,高山小河、红砖白瓦、绿油油的稻田、牛车、采茶女、农人——仿佛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那里,就是莺村。 久违了!高原山国。 我的仇恨之源啊! 他狂妄地笑了。 很快,高原山国笼罩在莫测高深的夜幕中,当地人的作息与古代无异,“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他把车子驶入一处荒野,下车漫无目的地散步。他吸着烟,让麝香的香味随风飘散。 ??? 黑夜冷在林子里走着。 今夜的风很大,也许没人相信,黑夜冷最喜欢吹这种强烈的冷风。她总觉得强烈的风,可以把她周围浓重的水气化开,就像梦境中风吹开浓雾,走出一个戴狐狸面具的男人。 她随心所欲地让风吹着,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可以跳出梦境,想得更透彻。 她平常都是独自一人享受,但在今夜,她却奇异地感觉到无形中有人和她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非常强烈的感觉。 这个人好像能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们的心在不可思议的时空是相连结的。 是谁站在远方? 失去了视力,使得她的听觉格外机警,她的嗅觉更是像动物般敏锐。有一股在族人身上从未闻到过的麝香味传来,这个人是谁? 雷魅在远方不动声色地注视她,她带给他的惊讶不校是因为她过人的胆识及勇气? 还是,因为她的美? 白里透红的肌肤,就像粉色水晶,小嘴红得像夏日玫瑰。 她真的没见到他,还是她故做毫无反应?她的动作颇僵硬,似乎不知道该朝哪里走。 雾气围绕着他俩,已让他们陷入深不可测、不可捉摸的世界中。 须臾,她竟然真的朝这里走过来。雷魅的心莫名颤动,眼尖的他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捕猎器。这是族里的猎人专门用来捕捉野兔或山猪的利器。 只见她突然发出尖锐的哀嚎声,整个人扑倒在他的怀里,他本能地伸出强壮的手臂将她搂祝 两个人密不可分地粘在一起,他们的呼吸和气息都是如此的急速和沉重。 “你……”惊吓过后,她不自觉地伸出小手,迟疑地摸摸雷魅的脸。她侧过脸,以耳朵面对空气流动的方向。“你……”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碰过他的脸——或者应该说没有人“敢”这么做。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细弱白嫩的陌生小手,竟抚去他容颜上深刻的痛苦。 “你……”他目光一闪,咽了咽口水,恶毒的话随之吞下,凶蛮的眼神也变得软弱。 她试着想站起来,但是,刺骨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倚靠着他,她感觉得出来他很强壮……他是个男人!少女的矜持呼之欲出,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脚踝忽然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让她说话断断续续。“对不起,我的眼睛……看不见……请问你是……”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不怀好意,吞吞吐吐地道。“我叫黑夜冷……住在前方不远……” 黑夜冷? 天! 雷魅虽然不发一语,但他的内心在翻腾。 黑夜冷……过去像荆棘般缠绕他的记忆,又残酷地燃烧他年轻的生命——眼前这位明媚动人的少女,就是屠杀中唯一的生还者? 如今,她的眼睛……雷魅伸出手掌,在她晶莹剔透的黑眼珠前挥舞着,而她的眼珠死气沉沉,毫无光彩,在极度怆然中,雷魅的神情悸动无比。 他整个人软化了。 伴着她痛苦的申吟,他迅速恢复了理智与平常的冷酷。 他扶着她坐在草原上,为了怕她产生抗拒,他握住她的手,让她亲自去碰触脚踝上的捕猎器。 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捕猎器伤到了,她能嗅出手上的血腥味,他抓住她的双手,逼她握住他的手臂把捕猎器用力拉开。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只濒临死亡又获救的动物。 她深深吸气,仿佛重获自由。“谢谢你……谢谢你……” 而他还是没有出声。 她“感觉”到他将她的脚踝举高,在她的伤处用布巾包注打结,让血止祝 接着,她感觉到她被凌空抱起,她竟没有反抗他,任由这位陌生人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发现他竟然是带她往回家的方向。 他知道她家? 他究竟是谁? 直到走到桃荚树前,这树木离卡不洛酋长的大门还有三公尺远,他将夜冷放在桃荚树的围台前,打算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他要离开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等一下,”她的手在黑暗中慌乱地挥舞着。“你是谁?”她哀求着。“告诉我,你是谁?” 没有回答,只有强风带来的沙沙树叶声。但是,夜冷却感觉到——他停下了脚步。 她的声音像夜莺般美妙绝伦。“别走,”她柔和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好好谢谢你!” 不——雷魅对自己说:他不是的。如果他是,十三年前,他不会让她眼睛瞎掉,他应该可以阻止屠杀惨案发生。如果他是,今天,他根本可以让她的脚踝毫发无伤。 他没有应声,但是,她却仿佛感觉到他摇头了。 她赶忙又说:“我是这里的巫女,每个人都认得我,你愿意……”留下他的名字,这话令她满脸通红,她摸摸自己受伤的地方道。“我不知道要怎样将这……手帕还给你。” 失落感却袭向她,这手帕怕是无解的答案吧!她感觉到他踩着满地的落叶,远离她。 她虽然才和他相处一会儿,但是——那种亲密无比的感受及感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许久了。 他离开她,她竟感到阵阵寒冷,那是一种空虚的感觉…… 卡不洛的声音让她回神。“夜冷,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晚还坐在围台上?”卡不洛走了出来。 “没什么。”她随着声音的来源说明原委。“我去林子里散步,脚不小心被捕猎器弄伤了,有一个陌生男子救了我,还把我送回家……”卡不洛听到夜冷遇到“陌生人”时,暗地里大吃一惊,急急走向夜冷,蹲在她面前,注视她的脚踝,他佯装为女儿疗伤,解下她脚上的手帕。 然后,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手帕上的标志。 一个狐狸面具的标志…… ??? 阔别了十三年,在莺村的第一个早晨。 金色狐狸的面具在雷魅的眼前摇晃。 恶魔?竟也陷入了剪不断、理不清的情感中。 他怎么了?他竟会为了她手足无措!她长大了,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让他无法忘怀,也让他迷惑于对族人的杀戮誓言。 雷魅重重地叹息,多年来的耻辱,他怎能遗忘? 他每天都注视着狐狸面具,今天,在鸡啼声响起的一霎那间,对高原山国的怨与恨,让他“故意”将狐狸面具戴上。 他现在成了真正的恶魔,因为多年前这面具是“杀人犯”的证据。这些年,他为了要成功而无恶不作,但是他现在却莫名地恐惧起来。如果,被她看见他带着面具……天!雷魅用力甩着头,他一定是疯了。 他所面对的,是根本看不见的黑夜冷啊! 此时,耳边却响起清脆的高声歌唱,仿佛在唤醒沉睡中的大地,使万物欣欣向荣,也让雷魅的心为之悸动。 是夜冷在唱歌,以声取悦大地、取悦上帝。 他似乎中了她的“魔法”,无法遏止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偷偷地尾随她。 白雾袅袅,夜晚和白天对夜冷而言,完全是一片漆黑。 而她裹着脚伤,仍怡然自得地在雾的林子里高歌,以及替病人治玻 只是,今天,在远方的一角,出现了一张诡谲、骇人的狐狸面具。“狐狸”的目光紧紧尾随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夜冷一只手扶住一位孕妇的肩膀,陪着她走过小径。她们来到一棵高耸入云的松树下。 “站在这里——”夜冷道。然后,她跪在孕妇的脚旁,夜冷闭上眼睛,把手放在孕妇腹中的新生命上,呢喃着祈求胎儿健康的祷词。 她的“魔法”及祈祷完毕,孕妇真的感到胎儿在子宫内踢腿。“谢谢你。夜冷——我相信我的小孩在你的祈祷之下,一定平安无事。” 她和夜冷相拥,依依不舍地离开。 妇人离开后,只剩她孤零零地坐着,但是她并不孤单,她总是感到大自然就是她的生命—— 大自然可以治愈所有人类的创伤,倾听大自然的声音,是她常做的事。 以前,总觉得这样就足以让自己快乐,如今却不一样了。 她的生命中多了个陌生的他…… 为什么只有一面之缘,他却能在她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无法不去回想,昨夜那位充满麝香味的强壮男人。 她的手里紧握着那一条她看不见的手帕。 为什么,她会看不见呢? 天!她怎么了?她怎么开始怨天尤人?她应该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附近的树梢一阵振翅的噪声使她回到了现实。“布谷!是你吗?”夜冷朝音源回过头,并伸出手臂。 一只巨大的布谷鸟扑向她的手臂,停在上面,它黑色的头侧弯向一边。夜冷眉开眼笑。“你来看我吗?还是你肚子饿了,才想到要来找我呢?” 夜冷十三岁时,在森林小径发现了它,当时,这只布谷鸟啾啾叫个不停,而它的母亲却不知去向。在夜冷的照顾下,这瘦小的生命奇迹式地活了下来,如今,它长大了展翅高飞,却仍旧徘徊在夜冷的木屋和林子边。 夜冷露齿微笑。“你知道我正好有带干豆,是不是?”说着,她从口袋中取出一粒粒的干豆,布谷鸟发出满足的咕咕声,衔着干豆专注地吃着。 夜冷格格直笑。 她的美,连天神也为她赞叹。 老天爷! 雷魅无法不去注视她。 她竟深深吸引着他。 他双拳紧握,欲望在他胸口燃烧。 黑夜冷—— 他要她。 虽然,她只有十七岁。 ??? 卡不洛酋长的家门前,站了一群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他们显然不是高原山国的居民,个个看来穷凶恶极。 他们在等待雷总裁的命令。 卡不洛没想到高原山国还是敌不过外界的觊觎及侵占—— 而这位哈里吨矿业的总裁,究竟是何方神圣? 卡不洛不由得引领张望。远方居然出现了金色的狐狸面具。 那是卡不洛永远不会忘记的面具! 雷魅大摇大摆地走在莺村的小径上。 这个“狐狸面具”,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小孩子开始随着他的脚步跑跑跳跳,嘻笑嬉闹不断。而青年人对这个“面具”只感到好奇、不以为意,但是老年人呢? 熟悉又遥远的血淋淋记忆,回到这一群老年人的脑海中。无论有千百种疑惑,议论纷纷的族人,还是没有人敢阻止雷魅笔直朝酋长卡不洛的家前进。 戴狐狸面具的恶魔“鬼子”雷魅啊! 究竟又会把世外桃源的莺村,带到怎样的水深火热中呢? 所有面带杀气的外地人,纷纷让出一条路,他们对雷魅必恭必敬,甚至行九十度大礼。 卡不洛心惊胆战。诧异着十三年后,私生子雷魅竟然带着上百位的保镖! 他今天——是来复仇的吗? 雷魅竟是哈里吨矿业的总裁? 一些蹒跚的老人挤到人群前对雷魅破口大骂。“‘鬼子’,杀人偿命——” 雷魅纵声大笑,他邪恶的笑声直达天际,仿佛已将莺村踩在他的脚底下。 雷魅掏出了一把枪,所有的人吓得静止不动。 “我可以毙了你们!让血沾满整个高原山国。”雷魅气焰高张道。 他气势凌人地回忆着。“我发下过凶狠的誓言:将来有一天,‘我要惩罚你们每个人!我要让你们付出流血的代价!’现在——” 族人的脸发白了,大家面面相觑。 “我不再是当年瘦弱无助、任你们宰割的‘私生子雷魅’。”他面露凶光道。“我拥有无数的金钱、无限的权势!而且——”雷魅一字一字咬牙续道:“我是有仇必报的人!” 他对天咆哮。“今天,是你们求我的时候到了。”他指尖指着卡不洛,毒辣辣地道。“我要处罚你们每个人!” 雷魅要给高原山国带来何种刑罚? “我已经向政府申请在‘高原山国’挖金矿,然后,我会逐出司马库思族人,我将用政府的力量和金钱,将莺村的族人,全部赶尽杀绝!”狐狸面具下的眼神发出魑魅光芒,扫向卡不洛。“你有什么意见吗,酋长?” 卡不洛脸色惨白。 高原山国的“预言”,这在卡不洛脑海里浮现。 “为了成全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司马库思又何妨?”雷魅加重跋扈的语气。“现在就看你们怎么‘求’我了!” 卡不洛凌厉的目光泛着极大的愤怒,他挺身大声吆喝。“够了!” 两个人面对面,有着较量味道。 岁月不饶人,卡不洛的脸明显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头乌溜溜的秀发。而当年被人鄙视瞧不起的“鬼子”,如今是英姿焕发、器宇轩昂的壮年人了。 雷魅面对卡不洛挑起眉,倨傲无比道:“如果,你向我忏悔认错,向我下跪,我就既往不咎,放你们一条生路!” 卡不洛紧握双拳,强迫自己卑躬屈膝,但威严仍是不减。“请入内坐!雷魅总裁!”他唤“总裁”两个字,是如此的生硬。 雷魅露出唯我独尊的笑容。 他嗤之以鼻道:“在这个封闭的村落,让酋长以大礼招待,可真是无上的光荣啊!况且,在你们眼中,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私生子啊!” 第三章 “早知如此,当年真该杀了你!”这是卡不洛的第一句话。 “你没资格跟我这么说。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雷魅习惯性地叼着烟斗,深深吸进其中的麝香味。 “你——”卡不洛根本来不及反应,雷魅忽然出其不意伸出恶魔的魔掌,掏出枪直指着卡不洛。“跪下!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雷魅轻细的语气透着寒意。“我是恶魔——杀人无罪。” 卡不洛一见到枪,竟巍颤颤地跪在雷魅面前。“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卡不洛其实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雷魅不可一世。“你向我下跪忏悔了?你竟向‘鬼子’下跪?我的誓言成真了!”雷魅嘲讽着。“如果让族人见到你这懦弱的样子……事实证明我确实是胜利者!我注定是能击败你的人物,我当然会接管高原山国。”雷魅一语双关道。“谁是善,谁是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善与恶,圣洁与邪恶的永恒战争。 “是吗?”卡不洛根本不以为然。他笑道:“胜负还未知晓呢?”他续道:“你不敢杀我的,你还需要我来破除你身上的诅咒。” 卡不洛突兀扬起头直视雷魅。“我不会输,我对你下过‘咒语’,你会死……这就是你身为恶魔最大的处罚!”他瞪大眼睛道。“我绝不会破除你的诅咒,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但我还有时间——看着你死。” 面具下的雷魅僵硬如石,他的灵魂在淌血。 他狠瞪着卡不洛狡诈的脸庞。 雷魅突然狂妄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还真怕呢,我真是怕死了!”忽地,他手中的枪抵着卡不洛的头,雷魅咬牙道。“这么多年来,我尝尽了孤独和绝望,既然能够活到现在,当然不会让你毁了我。” 雷魅决绝的声音传入卡不洛耳际。“在我所创造的摩登都市中,传统的女人已经消失殆尽,堕落、拜金的女人到处充斥,所以,我确实找不到忠贞的女人,而我更是不相信爱、不相信女人,只相信自己。” 雷魅瞪着卡不洛道:“但是,我却知道只有在传统的高原山国,才能找到我要的女人——既是处子,又能为我守住贞节。” 卡不洛的心整个往下掉。 “我要你给我一个贞洁的少女,这是你向我忏悔的方式:‘献祭’一个童贞女人给我。否则,我不只会杀了你,还会毁了整个高原山国。” 献祭? 卡不洛想起古老高原山国的“神灵献女”仪式。 神灵是高原山国世世代代的守护神。选一个童贞女孩奉献给最神圣的神灵,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就是所谓“神灵的新娘”。 “休想!”卡不洛咬牙切齿道。“你不是神灵,你是恶魔转世的‘鬼子’!”他对着雷魅吼道。“你污秽的身世不配拥有高原山国纯真的少女,你只会污染神灵神圣之名。” “是的。我不洁,我是从棺材里出生的恶魔!”雷魅毫不讳言。“但是,如今我却能用我肮脏污秽的钱,让你不得不求我!” 恶魔继续诉说着一个无庸置疑的事实。“我不想高攀神圣的神灵,我只是想用高原山国的土地换一位童贞的女人。” “如此你一样可以保住你的地位和权力,而我永不再踏入高原山国。”雷魅用堕落的诱惑吸引卡不洛。 只是牺牲一位童贞的少女就可以赶走恶魔? “别挑战我的耐性!记住,我是不顾后果的。”雷魅故意把子弹上了枪膛。“怎么样,愿意和我交易吗?” 这是一个很吸引人的交易。 “你要谁?”卡不洛怕死,顶在他头上的枪让他恐惧。 “跟我一样有污秽身世,也被下过诅咒——总有一天,会身不由己成为情妇的女孩。” 雷魅的脑海中,浮现那灿笑如花的美颜。 卡不洛震惊莫名。“她只有十七岁啊!” “她命中注定要成为情妇,”雷魅盯着卡不洛。“我要她的纯真。” “她们不会为男人守节,她身上有yin荡的基因,你敢要吗?”卡不洛加重语气道。 雷魅却无所谓地咧嘴笑。“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守贞,所以,最好的对付方式,就是将她掳获,直到我活过三十岁。” “我不需要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只需要一名情妇。”雷魅肆无忌惮道。“但是,这情妇必须对我忠贞。” 卡不洛酋长突然有很深的惆怅。没想到,夜冷居然能逃离他的魔掌! “不管如何,只要是莺村的人,就是我的子民,”他立即佯装悲怜道。“她现在还是处子,你要答应我……善待她!” “有趣!”雷魅笑道。“想不到,对于黑夜冷,你竟也会有人性——”他的枪仍指着卡不洛。 卡不洛看着这位黑夜的恶魔,金钱世界的王,被众多属下拱着,大摇大摆地离开。 高原山国的“预言”,卡不洛绝对不让它成真! ??? 高原山国有一座孤立老旧又直矗的巨石山峰,上面有一个孤立岩。在古老的传说中,孤立岩是神灵降临的所在,而祭师必须在每年的祭典中,上山去对神灵祷告,和神灵沟通,传达神灵的旨意。 许久以前早被废除的这项习俗,因为恶魔雷魅的出现,祭师卡不洛又上山去向神灵沟通,毕竟这是莺村的自古以来发生过最大的大事——攸关居民的未来。 在面对可能无家可归的噩耗时,村人唯一可以倚靠冀望的,也只有世世代代的守护神灵。卡不洛去了一天一夜,而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聚集在上山入口处,等待着酋长的“佳音”。 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到地平线上,各处都开始灰暗,只有巨石高峰因处在最高位,还被夕阳照得灿烂。村人都安静无声,翘首仰望。而夜冷也是众人中的其一。 她无神的眼珠子,显得相当凝重。今天,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的心情有说不出的紊乱,无能为力的她,也只能不断向神灵祷告。 蹒跚的卡不洛酋长终于从险峻的的大岩石细缝中走下了山。 “回来了!回来了!”村子顿时显得热闹、激动。此时天色早已全黑,族人们赶紧举起火把。 很快地,熊熊的火炬把天际照得发亮,无奈在夜冷的感觉里,还是只有一片黑暗。 许久许久,酋长卡不洛眼角蓄泪珠陈述结果。“我们要献祭一位童贞女孩,然后,它会让恶魔放过我们全高原山国的村民。” 众人低声惊嚷,每个女孩慌乱的神色有如世界末日般。大家纷纷让开,夜冷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单独地站在大广场前,被众人包围而不自知。 这真是神灵的条件? 冷冷感觉好冷。 献祭——要奉献给神灵? 这句话不断缭绕在她的耳际中。 一群少女们鸦雀无声。 这神灵的命令,在现代人的眼中或许不人道,但是却没有村人敢提出抗议——高原山国的人民如此封闭,他们以自己的意志,以自己的模式来诠释所有的事物。 “你们要知道,女孩们被挑选为神灵的新娘,是无上的荣耀埃”卡不洛悲伤无奈地笑着,看看这些无邪的女孩们。“而且,这童贞的女孩必须要相当优秀,否则即使被拣选,神灵也不见得会收她。”卡不洛一脸哀伤道。“你们——谁要做志愿者?” 黑夜冷默不吭声,这是身为女巫的本能,她能洞悉卡不洛的心思。卡不洛幽幽道:“其实,在众多女孩中,只有一位具资格被挑选为神灵的新娘,因为,她不仅长相出众,更重要的是她有灵异能力,我相信,她是最能取悦神灵的人。这些年,我也一直以神灵的教育教导她,她与我们截然不同,已与仙人无异。”他佯装感触良深道。“我更相信,只有她能拯救我们高原山国。” 众人又发出不断的唏嘘声,大家对酋长大公无私的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加爱戴卡不洛。 夜冷孤立地站在人群里,火炬把夜冷的头发映照得又黑又亮,没有焦距的眼睛也发出光亮,她的脸更是被火烤得红扑扑的。 像一尊女神般。 “不过,我们还是必须要问问她的看法及意见。”卡不洛又摇头叹息道。“夜冷——” 大家屏息以待——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 夜冷并不怕被牺牲,毕竟,她经历过家族的灭门血案,她的生命是捡回来的,也因为如此,她更深刻地感到生命的无常。 夜冷柔然道:“我一直很感谢酋长卡不洛把我抚养长大,我知道黑氏家族在村落里,是多么的不堪及污秽,这么多年来,谢谢大家不嫌弃我。” “我知道我即将做的事,可以拯救村人的生命,更可以证明我是贞洁的女孩。”夜冷的心真的很平静。“我自愿献祭给神灵,做神灵的新娘。” 众人一阵欢呼。 没有人发现,夜冷的双手紧紧握住那条手帕。 反正,她不可能再遇见他,那个浑身麝香味的男人……“夜冷——”卡不洛激动不已,紧紧地拥住她。 有谁知道,夜冷其实是被“卖”给恶魔…… ??? 几个世纪以来,这一项“奉献”的习俗,都像是在办婚礼似的,如今整个村子也是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夜冷是盛典的中心,热闹场面的焦点。 族人对这项族里最伟大的习俗,丝毫不敢怠慢,依循着古老的礼仪,利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替新娘子盛装打扮。 夜冷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仍能感受到那欢腾的喜悦。 这与做凡人的妻子无异吧。 出嫁时也是一团喜气、一团热闹。 全村动员起来,用最好的丝绸,找最好的裁缝为夜冷缝制里里外外的衣裳。美丽的妇人为夜冷打理门面,夜冷一天比一天更美、一天比一天更光彩…… 夜冷的心里并不怕。 只是做神灵的新娘……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件事,她会被送上山,然后一辈子留在山上。上山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想像不出神灵是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神灵会怎样对待她。 她突然黯然地笑着:她怎么满脑子都在想神灵,她根本看不见,怎会知道神灵长什么样呢? ??? 一大早,夜冷被几个骠悍妇人抓去洗澡,像婴儿般被刷来刷去,她觉得自己好像脱了层皮似的。然后,妇人们在她的身上涂撒了许多香粉。 这群妇人依古礼,帮夜冷带了无数的首饰,穿上最传统的新娘礼服,一切就绪后—— 献祭仪式开始。 卡不洛烧香祈祷,广场是中间的大圆桌摆着无数的供品。 族人们围成一个大圆圈,烧给神灵无数的纸钱,祈福祷告的人,纷纷对着香火堆合掌低头。 当正午时辰到的时候,夜冷——神灵的妻子,终于与大家见面。她被抬了出来,所有的族人甚至对她膜拜,因为,她现在就和神灵一样,可以护佑高原山国永远平安。 她虽然看不见,却依然能感受到族人对她的爱戴和不舍。 她坐上大轿子,由一群男人抬着轿子,一步步往巨石山峰爬。一路上都有供桌,几乎一直排到山脚下。 她不知道她的命运将如何。 她只知道男人们不断地往上爬,她逐渐感到寒冷,天气变凉了,天色也变晚了!最后,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孤立岩,卡不洛曾向她描述山上的景色。 这里很美。 她看不见,但她有异于常人的敏感。这块石头发出五彩缤纷的光泽,好像天神降临般的光彩。她伸手去摸,这块石头很大、很平滑,几乎有半人高。 她的心很平静。这一群男人很虔诚地将黑夜冷抬到大石头中央,似乎怕她会逃跑,他们竟将她的手足用柔软的彩色丝绸捆绑起来。 她平躺在大石头上,正对着青天,然后众人对她下跪三拜,向她道别。听着脚步声走远,她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再也“看”不见他们了。凉风徐徐吹来,她觉得很舒服,一天的疲 惫令她想好好地睡一觉。但是山上的风越来越冷,她的衣服抵御不了这冷空气的侵袭,她开始发抖。 她感觉到脸上一阵潮湿,原来下起了大雨,雨水浸润她的脸,她的妆花了,她的衣服淋湿了。狂雨过后,接着刮起大风,风吹起她的嫁裳,她将美丽的眼闭得死紧。 她还要承受怎样的酷刑? 神灵为什么还不来接她? 她突然好期待神灵来救她,让她脱离黑暗、脱离束缚。 恐惧已经完全侵袭她,她拚命想象着神灵即将来到的情景—— 她突然感觉风不再冷,雨也不再凉,她感到好像被什么东西触着了。 一个很温暖的胸膛,一个火热的rou体终于抱起了她。 他是谁?是神灵吗? 她不自觉拱起身子,霎时间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足已经自由了。 她原来一直紧闭着眼睛的,这时,她微微张开眼来看着救她的神灵,奇异地,她竟然看见了! 他在发光,他眼神专注无比地注视她。他对她微笑,对她张开双臂。 这是她的幻觉,或是真的亲眼所见? 她知道她会把自己无怨无悔地交给它,她发现自己不再眷恋人间的一切,她微笑着伸出手臂,将神灵贴身抱祝 是的,在神灵怀中,她满足了。 她不再恐惧了。 她愿意跟随他。 他深深地感觉到。 恶魔之子雷魅,在夜空中抱着夜冷飞离高原山国。 ??? 鬼城 雷魅自嘲是恶魔,所以他所居住的城堡,就叫“鬼城”。 这里会是黑夜冷的新家。 雷魅为了夜冷甚至远离了都市,带她来到这位在荒郊野外的鬼城—— 雷魅将她轻轻地放在干净的床褥上。 夜冷全身又冰又冷,身子脏乱不堪,而且早已陷入昏迷中。 “玛格——”雷魅呼唤着,半晌,这位老仆人立即走出来。等待了多年,雷魅真的把老玛格接来了。 “孩子。”老玛格总是料事如神,她道。“你带回了你的新娘吗?” 雷魅发亮的神色有如飞上了云霄。“是的。”他颔首。“她是我的新娘。” 怎能让她当情妇呢?她看起来如此清纯、高贵,她像是天使,无邪无污点。 老玛格欣喜地望着雷魅双臂中的新娘子——高原山国的女巫黑夜冷。不管雷魅是用什么手段抢到这新娘,她知道雷魅会珍惜她一辈子。“把她交给我吧!”玛格笑道。“没有一个新娘子是脏兮兮的,也没有一个新娘子要受尽风寒、挨饿受冻的。” 望着床上可怜兮兮的她,雷魅心底深处泛着愧疚。“玛格,我希望她醒来后,在巨石峰上所遭遇的苦难,已经远离她了。我希望从今以后她在我的怀中,是安详及美好的。” 雷魅旋身,气宇轩昂、神采飞扬地走了出去。 ??? 这一定是不一样的世界。因为,温暖洋溢她的周围,与昨夜献祭受寒受冻有天壤之别,她感觉到阳光射在她的身上。 这个环境让她安心,她摸索着,倏地,她双脸臊红,她发现在被单之下,她竟是一丝不挂。 回想过去的种种……她在失去知觉前,眼里所见那帅气挺拔、英姿焕发的男人——是神灵吗? 她活下来了?她被神灵带到哪里? 她差点儿从床上跌下来,双目失明的她,将被子裹在身上,搜寻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世界对她而言是新鲜、神奇而特殊的,虽然好奇,但伴之而来的,也有极度的恐惧。 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她摔倒在地上,发出申吟,疼得皱起眉头,一时之间站不起来,此时四周一片宁静,似乎连个人都没有。 她突然听到了开门声,有人走进来,脚步声轻如猫足,但是,夜冷的听觉却可以完全感受到。 这个陌生人——浑身散发着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麝香味。 是在森林里的“救命恩人”,她无法释怀的男人?还是……他是神灵? 她感觉他大步迈向她,她来不及惊嚷,就被他凌空抱起。长长的被单一不留神几乎一半掉落在地上,她发现自己快要春光外泄了。 “你……”她发现自己又回到温暖的床上,他替她盖上被子。 她杏眼圆睁,愕然发现厚实的吻落在她的酒窝上—— 他竟然吻她? 她根本来不及会意,又听见他转身离去的声音。 “你……等一下——”她疑惑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是神灵吗?这里是哪里……你身上的味道……” 他连一句回应都没有,她强烈地感觉到,他似乎要离弃她!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个瞎子? “我到底在哪里?”她陷入崩溃的边缘,魂不守舍。 第四章 夜冷伸出双手,胡乱地挥舞着。 一个慈祥的老人的声音安抚了她。“别害怕,你安全得很。”玛格握住夜冷的手。“我叫玛格,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玛格?”夜冷无助地追问她潜藏心底的疑问。“这里是哪里?神灵呢?” “神灵?”出乎意外,老玛格格格直笑。“高原山国的人一直活在谎言中,这世间,哪有什么神灵呢?” “你说什么?”没有神灵?“我被献祭是为了要挽救族人,让恶魔不要侵入莺村——” “是吗?”老玛格不疾不徐道。“在高原山国,只有虚伪、只有坏人,你们都被卡不洛骗了!你被他出卖了!” “不!你骗我!”夜冷恍如陷入冰寒中。“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老玛格幽幽叹道。“总有一天,你会了解真相的。”真相? “我要离开,我要去找卡不洛!”夜冷叫嚷。 “你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你的眼睛看不见呢!”老玛格安然自在地道。“况且,你现在是新娘子呢!” 夜冷的表情僵硬。“我不是神灵的新娘,那我是谁的新娘?” 老玛格淡然一笑。“你是主宰高原山国的人的新娘!” 她在鬼扯什么? 夜冷极度激动,她目光一闪,急切地问:“那我昨夜……”她紧张得几乎额颊上冒冷汗。 玛格纵声大笑。“小傻瓜!没有发生。你真是太可爱了。你知道当时你有多落魄吗?” “他是谁?告诉我,玛格,他究竟是谁?”夜冷陷入重重迷惑中。 老玛格只是一味自言自语。“时间会证明一切——你将会发现,我是唯一不会欺骗你的人。” 玛格岔开话题。“瞧!现在正午了呢!我应该要帮你梳妆打扮,从昨夜到现在,你都没有吃饭,肚子一定饿了!”玛格自己动手忙了起来。“昨天祭祀的衣服脏得离谱,我主动帮你扔了。” “扔了?”夜冷大吃一惊。 她心里头在乎的是那条手帕。 她把手帕洗得很干净,偷偷塞在新娘礼服的最隐密处,没想到——夜冷几乎要哭出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霎时,一条柔软的手巾放在她的手上。“这是你的手帕吧?我在整理脏衣服时发现的,上面有一个狐狸的标志。” 夜冷紧紧将手帕握在手里,大眼中发出喜悦的光芒,由老玛格的口中,她终于得知,原来这条手帕上有一个狐狸的标志。“谢谢你!”她又追问:“这条手帕是什么颜色?” “这是条白色的棉布,而上面的狐狸是绣上去的,绣线是金黄色的。”玛格好心为她解释。她话锋一转道:“我为你准备了很多衣服,与你过去穿的截然不同!你先下床,我帮你洗澡,然后再准备午饭。” 洗完澡,她全身搽上乳液,乖乖地站在镜子前,她感觉到有一件很舒服的衣服落在她的娇胴上。“这件玫瑰色的蕾丝洋装,相当适合你呢!”老玛格满意地说道,随即帮夜冷梳头。 玫瑰色?夜冷触摸身上,诧异玛格居然会告诉她衣服的颜色。最起码,她可以用想象的。 老玛格瞧瞧夜冷,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没人比得上你的美!”她甚至吹口哨道。“用餐了!” ??? 长达三公尺的餐桌上,摆着无数的古董;有茶杯、酒瓶、盘子……不愧是富可敌国的雷魅。 夜冷坐在最远的一侧,玛格服侍着她。 桌上摆满了佳肴,用嗅觉就可以感受到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夜冷能够感受到这宅子绝对不只她和玛格两个人,还有其他的人—— 是谁呢?是“他”吗? 浓厚的麝香味泛滥着。 虽然悄无声息,夜冷还是感觉得到他——坐在她的附近,观察她。 如果他不是神灵,那他是谁?是那个与卡不洛交易而买下她的“丈夫”吗? 不!他不是她的丈夫,她只是被“献祭”的女人,传统世界的夫妻,应该有仪式及被祝福的。 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像两道火焰般慑住她的魂魄,她竟莫名的全身都发热了。 用完了餐,看不见的她,只能跟随玛格回房间。 一天的疲 惫和胆战心惊,令她很快地陷入睡眠之中,但是,在极度的疲乏中,她还是听见了开门声和熟悉的步声,她感觉得到——他站在她的面前。 他低头吻了她。 她想伸出手抱住他,想证明自己的感受不是幻觉,只是,他几乎如一阵旋风般,来去匆匆,只有她温热濡湿的双唇可以证明,刚刚一切不是梦。 ??? “孩子,你在害怕!是不是?”老玛格细声问着背对着月光的孤独影子。 “害怕?”雷魅沮丧道。“很可笑吧!我现在是不可一世的王,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玛格单刀直入地说:“你认为自己是恶魔,因而配不上她吧!” “是的,我是恶魔——”雷魅将头埋入自己的双掌中。“我是人人瞧不起的私生子,我更是人人闻风丧胆的‘鬼子’!” 雷魅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深深陷入灰暗的记忆中。 这才是真实的雷魅——脆弱的恶魔! “我想——”玛格小心翼翼地道。“这些年,你对女人也见识得多了;可以为你暖床的情妇、名媛淑女,哪一个见到你不是如向日葵见到太阳般,但是,你一直以来魂牵梦系的都只有她一人,现在,她就近在咫尺,你为她失眠、为她憔悴,却独独不敢向她承认你要她!” “我——”雷魅不忍道。“她怎能做恶魔的新娘?” 老玛格早已看透未来。“黑夜冷的命运跟你一样。”她透彻地道。“如果,你真要做恶魔,你会是的。而黑夜冷,只会是‘恶魔的情妇’!” 雷魅不可置信地摇头,对于夜冷,无论如何,他都不敢也不愿伤害她…… ??? 每天重复一成不变的生活。 每每她用餐时,她都可以感觉到有“别人”与她一起用餐,虽然,这位陌生人的动作是那么悄无声息。 尤其到了夜晚,他总会来向她道晚安。 他会亲吻她。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的时间。 她都能够真实地感受到他的热情和温暖。 以及——以及什么呢? 渴望? 他究竟是谁? 是这宅子的主人吗? 也是现在主宰她的人吗? 纵然,她在这里过着少奶奶般的生活,但是,她却一点也不眷恋。回想当时,为了挽救高原山国,她被“献祭”给神灵……如今呢? 她怀念高原山国。现在,莺村中的族人们是不是一样安好?那恶魔有没有去侵略他们呢? 她心底明知:唯有逃走,去找卡不洛,才能知道一切。 夜冷是慧黠的,世人用眼来看表象,她却用“心”来观察一切。日子久了,她逐渐熟悉了城堡里的摆饰及位置,她发现城堡里的每一道门都没有上锁。 她常常藉着午后在花园里散步,只要感到风越来越大,就是接近了大门的位置。花园里若有鸟叫声,表示今天风光明媚,反之,若狂风豪雨,那就代表天气不好,她便不会出门。 玛格会伴着她一起做午后的森林浴,时间久了,夜冷渐渐觉得玛格是个好人。很多时候,她就像一个母亲般关心夜冷。“你如果看得到,就会知道这花园如诗如画,美得像是天堂!” “这里的花很多嘛!”花香溢满夜冷的胸膛,多美丽的午后,多温暖的骄阳,上百种的花儿迎风飘荡,光用嗅觉,就可以感受到花园中的花儿必定是百花争妍。 “当然,这里的土地近千顷呢!”玛格无心地解释。“相信我,只有世界级的富豪,才能拥有这般的天堂花园。” 世界级的富豪? 玛格不小心漏了口风,夜冷得知,这是富豪所拥有的宅子。 “那么——”夜冷陶醉于众多的花香中,在高原山国,女巫们都用花草为药替人治病,她奇怪地问。“为什么没有闻到玫瑰的香味呢?”夜冷皱起秀眉。 “玫瑰?”老玛格笑了笑。“主人是不碰玫瑰的。”玛格或许今天心情特别好,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很多秘密。“主人如果碰了玫瑰,玫瑰花是会枯萎的。” 主人?原来,这宅子里真的有陌生人。 夜冷急急地追问:“是什么人碰了玫瑰就会让它枯萎呢?” 迫切的语气激起老玛格的警觉,她立即挥着手道:“不知道、不知道……” 夜冷咬住下唇,唯一的一线希望又告消失,她心烦意乱地继续往前走,却被玛格拉回来。“不准往那里走,那里是一大片竹林,主人下令禁止靠近,逾规者会被惩罚!” 不能往那里走?为什么?因为那里是出口吗? 夜冷虽然被迫往回走,但她失明的眼睛却注视着那片她看不见的浓密竹林。 玛格看看天色,惊慌地道:“天!远方乌云密布,今夜只怕又有暴风雨了!快走,快——” 暴风雨? 夜冷没有被暴风雨的骇人力量吓到,她反而感到一种解脱—— 这不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吗? ??? 吃晚饭时,夜冷听见窗外狂风怒嚎的声音,一如她不平静的心。 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陌生人可有感受到? 烛光下,雷魅的眼瞳发光般地注视她。 圣洁、高贵而清纯的少女啊! 这些日子以来,只要这样注视着她,他就心满意足。 世人或许要取笑恶魔:对自己掳来的女人,竟然如此无能和手足无措? 而她呢? 她是否对他有所“感应”? 其实,夜冷已经开始猜疑,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这宅子的主人——世界级的富豪? 夜冷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老玛格的话;怎么样的人会让玫瑰花枯萎? 这好比猜谜游戏,到她上床为止,她还是心乱如麻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恶魔——只着一件裤子,站在她床前。 而她在雷雨交加的时刻,佯装睡得深沉。 雷魅喜欢看沉睡时的她。 他深邃的黑眸闪烁着无限的深情款款。 她真像是童话中的公主——如凝脂般白皙滑润的肌肤,午夜般黑亮的长发,黑宝石般的眼珠,玫瑰般的粉颊——她的美貌使得其他女人相形失色。 他爱她——爱她玲珑有致的曲线,爱她温滑香软的触感,爱她的吐气幽兰! 老天!他爱她,爱她的每一处—— 他的厚唇降落在她的樱桃小唇上。 就在此时,她出其不意地伸出双手——指尖正好抓住他卷曲的胸毛。 这令人措手不及的举止—— 真是场惊天动地的接触! 他僵愣原地,而她——完全感受到了。 这是一个何等真实、何其熟悉的吻。 她紧紧攀着他,想证明这不是幻觉。 她整个身子贴住他,他的身体很烫,他的唇潮湿而令人兴奋,她突然有着怪异的感觉——烦躁不安且灼热难耐。 她惊觉自己大胆得毫无分寸,急急将手指收回来,然后整个身子蜷缩起来。 她只是想证明“他”是存在的。 而当她真的抓住他时,她才发觉—— 他绝对是属于令女人贪恋、足以令女人飞蛾扑火的男人。 她手足无措地咬咬下唇,面对在黑暗中的他,她全身微微发颤。 意外地,他情不自禁地回应了她。 他热切地吻她,他的吻像雨点般洒在她脸上,亲吻她的香唇,她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她尝起来真像是夏日美酒。 她忘记了挣扎,陷入天旋地转中。 他粗喘地离开了她,而她则娇喘咻咻,她感到他将她平放在床上,为她悉心盖上羽毛被单。 在她脸红心跳之际,他远离了她…… ??? 她从震惊中回神,强风豪雨击打着这坚固的宅子,在黑夜中她缓缓坐了起来。 这个人每天来到她床前,向她道晚安!但……今晚强烈到透不过气的热吻,和玛格白天时所说的种种连贯起来——“他”应该是这宅子的主人,也就是世界级的富豪。 她不是献给神灵,而是献给“他”?为什么“他”要“买”下她? 她摸摸肿胀的双唇,是矜持、害臊,还是懊丧? 少女的情怀啊! 她怎能让一个她不爱的人,不断地对她做亲密的举止? 她真放肆、真放荡! 卡不洛为什么将她卖给“他”? “是“恶魔”要毁灭高原山国啊! 难道—— 她灵光一闪,不可能、不可能! 树枝拍打着厚实的玻璃窗户,让她从惊慌失措中回神,不、不、不!这里——一切都是谎言,都是虚伪的。 或许只有卡不洛,能告诉她真相。 她要回到高原山国,她要回到自己的故乡! 凭着自己的记忆和直觉,她朝着大门的位置走了出去。 黑天暗地中,夜冷赤裸着双足踏在浸满水的土地上,她陷入了倾盆的大雨中。 没有人发觉她的离去。 雷魅坐在高贵的大理石椅上,细细品尝今夜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切。 暴风雨与他的心境无关,他现在的心情比太阳还耀眼。 一个翻天覆地的热吻,让他以为一切都将有所改变。 多少夜的相思,只是盼望随着时光的流逝,总有一天,她会接受他这位在阴影深处生活的人。 然后,他会告诉她真相——他就是恶魔。 她是他买下的女人! 如果她愿意,他们会过着童话般的生活,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只不过,这只是恶魔的奢望…… 可怜的奢望。 ??? 雨势大得像波涛汹涌的海,而夜冷则像在游泳的鱼儿,她这才发觉她仿佛要被淹没了。 她感觉到前方就是今天玛格停止脚步的地方,玛格说:前面是一片竹林,不能进入。 但夜冷却相信前面的竹林就是鬼城的出口。 也因为如此,她不怕死地往竹林前进。 她的脚踩进泥堆中,踩在无数的小石块上,踩进水堆里,一不留神,她被大树根绊了一脚,摔进泥巴水坑中。 石头、树枝、粗砂……划破她细嫩的肌肤,撕裂她的脚底,她感到阵阵刺骨的疼痛。 她不知在竹林里走了多久,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够帮助她顺利地逃离这里。 但是,她逐渐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沉重,四肢越来越无力,神智越来越迷惑。 她好累啊!她真的好累。 她再也走不动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竹林还真大,她是否已经走出城堡了呢? 她摸索着对抗风雨中的荒山竹林——跌倒了,一次又一次再爬起来,最后她倒在烂泥巴中,再也站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倒在哪里,她伸出手胡乱挥舞着。 木头。 这个形状是—— 十字架? 她面色苍白,继续抚摸整个形状。 坟墓? 她努力地爬起身,偏偏毫无力气的她,只能翻滚,她伸手继续往前摸。 她吓得神色恍惚。 十字架?又是十字架。 她开始浑身发抖了。 难道,这里是墓园? 什么人会让竹林变成墓园? 他——究竟是谁? 她失神地发出尖叫,狂风暴雨不断地冲刷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只知道她在黑暗里,陷入深不见底的谜底里…… ??? 你为什么要逃走呢? 老玛格喃喃自语。 “恶魔最讨厌有人离弃他、瞧不起他,可怜的小女孩,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早晨玛格照例前来服侍夜冷,却发现她不见了。 雷魅脸色铁青,像恶魔般恐怖。 他立即策马在万顷的土地上找寻她。 雷魅身穿深黑色的绅士服,骑着黑色的强壮马儿“战神”,奔驰在阴冷空气中的草原上。 “战神”有精锐的感官,接近竹林时,“战神”一阵阵的骚动引起了雷魅的注意。 雷魅目光黯淡,泛着浓浓的哀伤,策马进入藏密的竹林。 无数的坟墓,呈现在他的眼前,从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坟墓。 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敬,雷魅下了马,满脸心碎地朝墓地走。昨夜的暴风雨带来的侵袭不小,墓地的十字架被吹得东倒西歪,泥土上的小草被浸蚀枯萎,变成了一堆堆的烂泥。 他的高统靴沾满烂泥巴,这里几乎变成水池,只剩一条弯曲的路径没有被水淹没,他沿着小道走向蛮荒的坟墓。 霍地,他目光一闪,痛彻心扉的神情转为忧心如焚。 是夜冷! 她几乎整个人陷入了淤泥之中。 她冻得全身都发紫了。 他抱起浸泡在冰水里许久的夜冷,发现她一息尚存,心花怒放的他早已忘记她的背叛。他用大衣将她紧紧裹住,望着她苍白的脸,他几乎崩溃。 他急急抱着她上马背,“战神”似乎感到主人的杂乱心情,快速奔驰,才一半晌,城堡就近在眼前。 他旋风般的跳下马背,怀中紧拥着可人儿奔上楼梯,第一次抱怨为什么这些梯子像是走不完似的。 “玛格,玛格——”他狂哮。 玛格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快!把她放在床上!” 玛格用最古老的医术诊治她,雷魅关上门旋身离开。 他不要看见她惨不忍睹的样子,他曾见过一次,那是“献祭”给他的时候——她在大岩石上挨饿受冻;而这次,是她背叛他逃走……雷魅感到熊熊的怒火焚身。 第五章 他不断吸着雪茄,麝香味充满了整个室内,玛格走出房间,兴奋地告诉雷魅。“她平安无事,能在暴风雨中逃过死劫,一定是上天的保佑!”不过,当她看到雷魅脸色铁青,也大感不妙不敢说话了。 雷魅冷然问道:“她何时会醒?” “我不知道。”老玛格欲言又止。“雷魅——冷静些!也许……” “冷静?”雷魅挑高眉头,双唇紧抿,惯有的嘲弄声响起。“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连我最爱的人,也唾弃我是个恶魔——” “雷魅,”玛格提醒。“她不知道你是恶魔,你一直在躲避她。”“因为我怕她知道。”雷魅激动道。“但她在不知道我是恶魔的时候,已经背叛我了!不愧是情妇世家的女人!”他的双掌紧紧交握着。“我发过誓,绝对不原谅背叛我的人,不让人嘲笑我——我要让她尝点苦头。” 看着雷魅走进夜冷的房间,玛格叹道:“可怜的孩子,你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苦难要开始了。” ??? 雷魅在黑暗中点了蜡烛,让微弱烛光绽放在阴暗的空间里,他坐在离夜冷不远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 夜冷睡得不沉稳,断断续续的恐怖画面掠过她的脑海。 墓地!玫瑰! 她忽然想起中古世纪的古老传说—— 碰玫瑰会令之枯萎的只有一种人,就是恶魔。 这城堡的主人是恶魔,所以竹林里才会有数不尽的墓地,唯有恶魔,才会跟尸体住在一起。 十字架只是假象,藉以欺骗世人…… 为什么她现在才发现?一切是不是为时已晚?她被重重的蜘蛛网缠绕着,逃不出恶魔的魔掌。 她开始尖叫,她拚命挣扎,恶魔仍对她张牙舞爪,他的四肢如钢条将她捆住,她无法动弹,然后,恶魔伸出野兽般的牙齿,咬她的玉颈,吸吮她的鲜血,他要她也成为恶魔。 她汗流浃背,倏地张开双眼,只是,迎接她的还是一片黑暗。 她在哪? 她的记忆如泉水般的涌现,她陷入泥土堆,又快被大雨淹没…… 她紧张地伸出双手在四周乱摸,她摸到棉枕头,也摸到舒服的羽毛被单,她松了口气,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她回到了她的房间。 是谁救了她呢? 她忽地发现自己的裸裎和浓厚的麝香味。 是他吗? 男人粗哑的嗓子,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出突兀及不可思议的恐怖和冷血。他发出玩弄般的声音道:“我不是在你眼神的这方向,我是在你的右边。” 有人?真的有人? 她立即心乱如麻地把自己娇胴裹在层层被单下,魂飞魄散地注意声音的来源。 “你真不愧是女巫!眼睛瞎了还能在暴风雨中畅行无阻。我真服了你!不过,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囚禁吗?” 他终于肯出声说话了。 但这感觉却完全不同于以往。以前虽然是无声的世界,但是气氛中充满柔情爱意;现在这腔调根本比野兽吼叫还恐怖。 “你是恶魔——你是高原山国的敌人。”夜冷不由自主地往床角缩。 “喔?”雷魅嗤笑,脸上恢复了刻板的线条。“你终于发现事实了?” “是的。”夜冷指控道。“我早就应该发觉你是这宅子的主人,在黑暗中不断对我虎视眈眈……只有恶魔的竹林里才会有坟墓,只有恶魔才不敢碰玫瑰——”她失去理智地吼叫。 “是这样吗?”他冷酷道。“那你有没有很诧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她不知道。 “让我告诉你事实,让你从梦幻中清醒,学着长大,接受残酷的现实!”雷魅丝毫不留余地。“真正的恶魔是你的养父卡不洛,是他将你卖给我,以换取他在高原山国的威望和被景仰的崇高地位。” “不——”夜冷独断道。“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恶魔的话。”她断然地表现出倔强。“我会逃走的原因,不仅因为你是恶魔,也包括我只相信卡不洛。” 雷魅的眼神霍地转为凄凉悲苦。 从来没有人相信恶魔。 他怎么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她会改变对恶魔的“观点”? “好!”他若无其事的声音,却让夜冷毛骨悚然。“我在你身上浪费的无数金钱、土地,就由你来还。” 夜冷不停地颤抖。 “我是恶魔,而你不过是黑家不洁的后代。”他英俊的容颜浮现撒旦的邪气。“卡不洛将你献祭给我,为的是什么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你躲不过你的宿命,你迟早都会是yin荡、不贞洁的女人。所以,趁你还是童贞处女时,牺牲你献给恶魔,他认为是最恰当不过了!” 他续道:“以前,是我对你太好了,恶魔应该是没有怜悯心和慈悲心的,我应该蹂躏你,直到我厌倦你!” 他突然起身,夜冷听到声音像惊弓之鸟般,几乎要跳下床。 “你说我是恶魔,我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恶魔!”他丢下雪茄。 他若有似无地道:“你知道征服黑家女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他迈开大步走向她。 他咧牙道:“就是囚禁她、征服她!” 她恍然大悟,慌乱得想逃,看不见的她,一古脑儿的翻转,却落入他的怀中。 她奋力地抵抗、哀嚎、尖叫,他则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在床上。 “我知道你现在是处女,”他制伏了她的四肢。“不过,这不是你这淫乱女人的后裔该留下的证据。”她再也动弹不得。“清纯的处女啊!你要满足我!” 他对她只有发泄,只有粗暴。 只有男人对女人的原始需求! “不要——”她尖叫。“不要……”她从未感到如此恐慌,恍若真的陷入地狱的深渊中。 他把被单撕扯掉,她赤裸的娇胴展现在恶魔眼前,而她却只能面对看不见的恶魔。 “不……”她感到恶魔的手掌正要置她于死地。“不……不要……” 听见她害怕的叫声,他没有后悔,更没有停手的意思,因为他沉醉于她的美好,他浑然忘我。 让恶魔如痴如醉的娇胴啊!让恶魔欲仙欲死的动人容颜! 他要她。 要定她了。 她感觉到他傲人强壮的身躯定在她双腿间,她感到si处撕裂的灼痛。“不……”她哭了出来,热泪涟涟。“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只是,哀求的泪水更令恶魔布起了狂风骤雨。她珍珠般的泪水,就好像是女巫对男人下了“巫术”,让男人无法自拔地匍匐在她脚前——雷魅停住手。 他面无表情,瞧她像小动物般的哀求,只是让他这只大野兽多给小动物几分钟“求生”的机会。 “好——那就哭给我听。”他的眼神闪着戏弄,他残忍地说着一个故事。“古老的高原山国,每逢干旱时,祭师就要祈雨,他们祈雨的方式就是买一个婴儿,放在空旷的山谷中,他们让婴儿不断地哭,因为他们相信婴儿哭得越大声,就表示雨会降得越丰沛,直到……”雷魅的黝黑的眼珠闪现一丝痛苦。“婴儿哭死为止。” 夜冷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告诉我——”他在她的面颊上耳鬓厮磨。“究竟是祭师残忍呢?还是我这个恶魔残忍?”他的眼睛像火柱般慑住她。“我觉得拿小孩来当祭祀工具,比拿淫乱的女人来‘玩乐’更加可耻!”他像疯子般对她大嚷。“哭给我看!” 她吓得泪水立刻像长江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他捂住她的唇与鼻,令她不能出声。 在夜冷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恶魔毁了她的童贞…… 她脱口而出。“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有喜欢的人——我不要对不起他——” 她有喜欢的人? 他佯装嗤之以鼻道:“哼!不贞洁的黑家后代,够资格有爱人吗?你只适合做情妇——”他的手掌更加肆虐地欺侮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攫取你的童贞,让你生不如死——” “不要——”她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我不是情妇,我不是……”她不要他碰她,不要让他得逞。 她以心看这世界,不用眼睛,迸出泪水的眼珠竟仿佛能看见不远处柜子上的一把石刃,虽是用石头磨成的,却是一把利刃。 她趁雷魅不注意时,执起石刃朝自己…… 注定是情妇的女人啊! 谁知竟是个忠贞烈女…… ??? 霎时间,雷魅的心脏停止了。 皮开肉绽的雪白肌肤,鲜血——染满他强健的胸膛。 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玛格、玛格——”他压住她的伤口,黝黑的手掌立即浸渍在血泊中,显得无力与脆弱。 玛格迅速赶到,且不停摇头。“可怜的小女孩,真的被恶魔折腾得不成人样!”雷魅的脸倏地沉了下来,而玛格自顾火速地为夜冷治疗。 所幸伤口不深,也没刺到要害,但也让失血过多的夜冷到鬼门关走了一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与雷魅的愧疚作对似的,玛格继续喋喋不休。“你一直在伤害她……” 雷魅哑口无言,旋身往城堡外冲。 她会有今天,完全是他“赐予”的,但是,他绝对不放她走…… 绝对不要。 ??? 一星期后。 夜冷总算从昏迷中清醒,只是,恶魔缠绕着她的噩梦不断,她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老玛格安慰她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孩子,你终于醒了,放心吧!你在我的身边,我不会伤害你。” “玛格……”夜冷的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挥舞,直到老玛格握住她的手,她才安心。“放我走,求求你,玛格。” 玛格的叹息声传来。“傻孩子,你受伤这么重,就算逃了,只怕路途困顿,也会要了你的命。”她轻抚夜冷的面颊。“为今之计,就是在死里逃生之后,好好地疗伤,相信我,恶魔不会再来的。” 那一夜的记忆如潮水击打岸边般波涛汹涌。“我……还是……还是……”她说不出口,也不敢问。 玛格轻抚夜冷腹部的伤口,很不忍心道:“别怕!你还是。你看你把自己伤成这样,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体力孱弱的她,很快又陷入睡眠中,但她口中仍嘤嘤咛咛道:“恶魔不要再出现,不要再出现……” 躲在黑暗一角的雷魅,哀恸不已。 夜冷因为伤重,所以敏锐度大大减低,她不曾感受到恶魔的存在。夜冷不断期望自己的伤口赶快复原,无论如何,眼睛看不见的她,不能再任恶魔对她“为所欲为”。 一开始,只要稍稍有“风吹草动”,她就吓得魂不附体,但是,日复一日,她感觉到恶魔似乎真的消失无踪了。 在她大病初愈时,玛格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可惜夜冷看不到自己。玛格满意地盯着她,夜冷绝对不知道自己身上穿着美丽的薄纱刺绣的鹅黄色礼服。 在薄纱衣料上刺绣——最能表现女人的性感与诱惑。 把她打扮得如此美艳,只是想让夜冷能讨主人欢喜。 雷魅的眼神几乎比太阳还炙热。 玛格简单交代着。“主人在等你了!” 夜冷刹那间全身冰冷。“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她拉住门把,拚死不肯向前走。 她突然感觉到强大的压力向她袭来,冷不防,她已被高高地抬起,那粗壮的手臂像钢条似的捆绑她,她动弹不得,倔强的个性让她咬紧牙根,不愿意在恶魔面前表现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被扛到哪里,只知道自己正坐在一张绒毛椅子上,雷魅开口道:“你坐的这张椅子来自中国,称为贵妃椅,专门给宠妾用的。”说着,他握住她的手,她无法挣脱他的手掌,只得跟随着他的手沿着椅子的形状触摸一圈。“你可以理解或是想象,这椅子的形状吗?” 夜冷只觉得他在炫耀这椅子所费不赀、在嘲笑她是瞎子,更无情地提醒她——她迟早会是他的情妇! 于是她恶言相向。“你有何居心?你以为我会忘记你的所作所为吗?恶魔!” 如果她看得见雷魅心如刀割的神情,一定会让她的心仿佛被针扎。恶魔表情微微抽搐,声音空洞。“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我命令你忘记他。”雷魅拚命吸着雪茄。 那一股总是让她悸动的麝香味,又再一次刺鼻的吸入她的呼吸中。她试图挥去那意乱情迷的感觉,想不透为何恶魔选中她,而且不愿意放开她。 雷魅面对着窗户,注视宽阔的空间和无限广大的绿色原野,他害怕封闭的空间,那总是令他忆起小时候黑暗濒临死亡的记忆…… 他慢条斯理道:“你知道我称这座城堡为什么吗?”他戏谑的声音让夜冷起鸡皮疙瘩。“我称它为‘鬼城’,也叫‘地狱之城’,我承认,你誓死不从的精神,让我为之动容。无论如何,我不要你死,所以我暂时不会侵犯你,但是,既然我买下你,你就是我的,休想属于别的男人。” “我会把你关起来,因为——你只能为我守贞。” 这表示他还要折磨她吗?她至死都要待在这座“鬼城”…… 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沮丧中。 ??? 那天以后,她还是过着如刚来之时的生活。只是,知道自己在恶魔的囚牢中,与之前在一团迷雾中,感觉真是天壤之别。 “恶魔”虽然不再对她有任何“强迫”的行为,但是,她却时时处在无助的恐慌中—— 她感到不自由和强烈的孤单。 这里,难道只有恶魔和玛格吗? 今天阳光灿烂、鸟语花香,玛格又伴着她在花园里散步。 夜冷终于受不了地咆哮。“玛格,你难道不寂寞吗?你为什么要和一个令人深恶痛绝的恶魔生活在一起呢?” 玛格格格直笑。“傻孩子,你以为恶魔一开始就如此孤傲和偏执吗?” 难道不是吗?夜冷对玛格的话起了兴趣。 “没有人喜欢被遗弃、被拒绝,没有人想要过与世隔绝的生活,是高原山国的人把恶魔摒弃在外的,你知道莺村的人是怎么对付恶魔的吗?”玛格的话让夜冷的脸色变得难看。 原来,她根本就是恶魔报复的“工具”。 徐徐温暖的东风向她吹来,但她却只感到阴冷和黑暗,花园中所有灿烂缤纷的花,对她而言却像是失水快凋萎的残枝。冷不防,夜冷脚底下钻过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 “那是什么?”夜冷疑惑不已。 玛格解释道:“它是银狐,是主人的宠物。” “银狐?”这种动物算是稀有品种吧! “是的。”玛格总是语出惊人。“你知道银狐是所有动物中最忠贞的吗?它们终生只跟从一个伴侣,如果伴侣不幸早死,它们就守在伴侣的身旁,孤独一辈子。”她续道:“我总认为,银狐虽是动物,却比人类还忠贞,唉!真亏人类还自豪为万物之灵呢!” 这极端讽刺的话,深深震撼了夜冷。 小银狐竟在绕了花园一圈后又冲向夜冷,玛格乘机捉住它,把小银狐放在夜冷的怀中,夜冷吓了一跳,但不一会儿,当小银狐在她的臂弯里像婴儿般柔软摩擦她时,夜冷开始格格直笑。 她原本想要讨厌银狐的,因为它是恶魔的宠物,但当小银狐窝在她怀中时,她却感觉小狐狸好像是她的玩伴,想逗她开心。 小银狐已经彻底吸引了夜冷的注意力,她爱它。 在远方城堡高处,远远眺望夜冷一举一动的雷魅,露出会心的笑容,她喜欢小银狐,她喜欢。 好不容易,她愁云惨雾的脸上,终于露出阴光般的笑容,费尽千辛万苦为她取到小银狐,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他希望她快乐。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在花园里和银狐玩耍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她又恢复了天使般的笑容。 雷魅深深沉醉于她的欢乐。 或许只有在此时,夜冷才会忘记对恶魔的恐惧。 不过,当夕阳西下,玛格请她回到宅子里时,夜冷的表情又恢复不苟言笑。 与恶魔用餐成了固定的公式。 她闷不吭声,而他一语不发。 今天早晨,夜冷在她熟悉的花园小径散步,每当这时候她都非常怀念高原山国,她盼望自己终能逃离恶魔,回到家乡。 走着走着,她竟然听到她最熟悉不过的鸟叫声,她目光一闪,兴高采烈地叫唤。“布谷,是你吗?你来了吗?你竟然找到我了!” 当布谷飞向她时,她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布谷、布谷——”就像从前一样,她们彼此是有心灵感应的,夜冷唤它时,它就飞到夜冷的手臂上,对夜冷叫个不停,表示对主人的怀念。 “喔!我亲爱的布谷。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来了,你没有忘记我……”夜冷的心雀跃不已,声音竟有丝哽咽,她伸出手掌,让布谷的尖嘴对她的手心戳刺玩弄着,她开始与自己养大的布谷鸟“叙旧”,甚至把心中积压的痛苦与烦恼都告诉布谷鸟。 接着,她心底升起一个绝佳妙计。“布谷,也许——你能够救我出去呢!” 是的,夜冷灵机一动,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她可以写一封信给卡不洛,再让布谷衔着信飞回去,请卡不洛来救她。 她忘我地陷入得意的计划中,布谷鸟依偎在夜冷的怀中,殊不知,恶魔正目不转睛、分分秒秒都在窥视她。 恶魔感到胸口因忌妒而发紧,夜冷竟然如此在乎布谷鸟! 恶魔见不得任何人从他手中夺走夜冷的心及注意力,他要占有夜冷的一切。 他要杀了布谷鸟。 雷魅取出一把猎枪,瞄准目标…… 石破惊天的枪声响起—— 夜冷一震,她感到头昏眼花,发生了什么事? 夜冷摸摸自己的手心,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蹲下身子摸索着。 随即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布谷死了?恶魔杀死了布谷?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夜冷对着天空咆哮。“你杀了我的布谷!你为什么要杀死它?为什么……”因为惊吓过度,她昏倒在地上。 她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呢?布谷竟为她而死…… 第六章 当她清醒过来,她只感到痛不欲生,几乎不想活了。 她坐在餐桌前,却不吃不喝,只是笔直盯着前方。 突然,恶魔说话了。“你想绝食,是吗?” 夜冷表现得相当高傲,但泪水却滑落面颊。“你杀死我的布谷!你杀死……” “你以为布谷鸟真的是你的好友吗?”雷魅不以为然道。“天底下最坏的鸟就是布谷鸟,你知道它们怎么欺凌破坏别的鸟类吗?”他尖锐道。“布谷鸟若发现别种母鸟为孵蛋而筑的巢,布谷鸟会趁母鸟不在时,把那些鸟蛋从高高的树枝上推到地上,然后再将蛋生在别人的巢里,让那些笨母鸟喂养别人的小孩长大…… 雷魅注视着夜冷渐趋和缓的表情。 “你自以为圣洁,而我只杀该杀的东西。”他轻鄙道。 “站住!”夜冷急急唤住他,小心翼翼道。“那你会杀忠贞的银狐吗?” 她看不见他露出少有的笑容,他嘴角上抿的样子真是英俊极了。“只要你吃饭,我不会杀小银狐的。” 她听到他离去的声音,他的“保证”居然让她心安不已。 站在一旁服侍的玛格突然迸出一句话道:“主人为了你,很久没碰女人了,他远离摩登都市,隐居在‘鬼城’里,都是为了陪伴你。” 这番话竟让夜冷感到——打击? 她的心…… ??? 雷魅答应过不会杀死银狐,一想到昨夜的事,她或许还是很哀伤,但是她已不再怪雷魅,为什么?是因为他的一番话吗? 还是她变得更在意玛格昨天有意无意说的话?恶魔拥有无数的女人……哎!她一点也不理解自己。 恶魔真的坏吗? 她迷惘了,又幽幽地叹口气。 是叹气引来小银狐的注意,还是小银狐看她可怜,竟施舍她一大束花。 “这是什么?”小银狐在她脚底下摩擦,夜冷低头摸摸花瓣,试图辨别。 玛格立即向她解惑。“这是曼陀罗,看样子,是小银狐要送你的呢!” “曼陀罗?”夜冷知道这种花,不过,曼陀罗的花语是——恐怖。 难道,恶魔的宅子里都种满这种花? “谢谢你,小银狐!”不管如何,会取悦主人的动物,总惹人怜爱。 只有玛格明白曼陀罗是主人雷魅送给夜冷的,以表达对杀死布谷鸟的歉疚。 夜冷让恶魔变了。 而夜冷呢?她会变吗? 夜冷按住花瓣,不自觉问道:“恶魔……为什么高原山国村民都叫他恶魔?” 玛格会心一笑,终于,夜冷总算问到关于雷魅的事了,这可是第一次呢! “这是因为……”玛格好像在讲一个很古老的故事。“大家都说,雷魅的母亲在竹林里遇见了恶魔,恶魔玷污了她,于是她怀孕生下恶魔之子——” “恶魔之子”?夜冷专注地听着。“所以,他就被称为恶魔?” 玛格有意无意又说:“高原山国是个古老的国度,不仅有恶魔、鬼诞、精灵的许多传说,也流传许多诅咒……” “诅咒?”夜冷目光一闪。“比如呢?” 玛格默默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淡然道:“你总会明白的。” “玛格——”夜冷不懂,她为什么欲言又止。 玛格伸手摸着曼陀罗的花瓣,答非所问道:“其实,再凶残的动物,也有温柔的一面,不是吗?” 聪慧的夜冷,开始怀疑这花是恶魔送的。 她的手摸摸口袋里的手帕——她非常思念那个“救命恩人”。 或许可笑,她根本不知道他名字,她只知道他是好人。 但是,她就是忘不了陌生的他…… ??? 林子的另一端是小溪流,应该还有瀑布,夜冷总是听见瀑布声充沛生命力地直泻而下。 这“鬼城”的里里外外,她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无法自拔地被“鬼城”的宫延花园深深吸引。 她要求玛格让她去小溪流边,她想要听听水声。玛格则保守道:“要问问主人才行。” 夜冷闻言,僵住了笑容,恶魔总是“控制”着她…… 玛格笑了笑。“我现在就帮你请示主人。” 夜冷听见脚步声走远又走近,夜冷竖耳恭听玛格道:“主人答应让你去小溪流边,但那里太远了,我没法陪你去,所以你要带着小银狐去才行,否则,万一发生什么事……主人又说:希望你快乐!” 他——希望我快乐? 夜冷双眸闪烁,仍是嘴硬道:“小银狐不是我的玩伴,应该是我的‘监视器’吧!” 玛格只是嘻嘻笑不停。“路上小心啊!我知道你的心灵就是眼睛,但是不要靠水太近喔!” “好的。”夜冷答应,奇怪,她竟不再顽强抵抗恶魔了?“我会在夕阳西下时回来。” ??? 出乎雷魅的意料之外,虽然她是个瞎子,但她的感官却有如正常人一般,不甚至比正常人还敏锐千倍以上。 一路上她不曾跌倒,甚至不会恐惧身在陌生的大自然里,不愧是高原山国的女巫,有无限的法力与魔力。 她是上天赐福的少女。 没有多久,在小径及小狐狸的指引下,她真的听到瀑布声,她喜出望外。不过,越接近小溪流,地面只剩下许多坚硬的小石子,石头让她多次差点被绊倒,雷魅无时无刻都为她捏把冷汗,深怕她有个万一。 好不容易,她终于摸到那最纯净的水。 河水很湍急,在她手指尖疾驰滑过,除了水声就是她灿烂的笑声,阳光撒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莺村。 不!莺村终年云雾缭绕,总是让她感到寒冷,在这里却不会,她甚至觉得额心直冒汗。 她双手掬水拍打在自己的粉颊上。一样东西突然闪过她的脑海—— 对了,手帕!她急急把手帕取出来,握在手心中,这可是她的宝贝呢!她很怜惜地把手帕拿出来擦拭脸庞的汗水,心里又淘气地自忖:手帕也该洗洗澡了,再给它晒晒太阳。 然后她把手帕放在水面上用力地搓洗,急速的河水,竟无情地从她的指尖,带走了那条手帕。 她脑海一片空白。 她不能失去那条手帕。 绝对不能! 她毫不犹豫地跳下河…… ??? 她落水了。 雷魅想起黑家骇人的“诅咒”…… 她不能死,不能。 他立即不顾一切地跳下水。 没想到河水非常湍急,不一会儿,她就被来势汹汹的大水冲得老远,小银狐沿着岸边跑,大水让夜冷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她想尖叫救命,但河水淹过她的喉咙,她叫不出来。 当她稍微可以喘气时,她出口的第一话竟是:“恶魔、恶魔,救我——” 眼见她真的要被淹没了,却霍地发觉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 “抓紧我,如果你不想淹死的话——”恶魔低哑的嗓子有着狂傲与霸气。 “我……”她惶惶乱乱说道。“手帕……我要手帕……” 雷魅没有理会她,只是专心在泛滥的洪水中找寻一条生路。而她则更努力大声地尖叫。“手帕、手帕……” “你这女人——”雷魅咬牙切齿,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到底你的命比较重要,还是你的手帕?” “手帕。”她不顾一切地喊。“它是我的生命……” “你——”雷魅开始忌妒那条手帕,但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又让他心软。 这里应该可以上岸,可是,为了找寻那条手帕,他放弃了。他们随波漂流,不知道会飘向何方……他们甚至经过好几个巨大的漩涡,更不幸的是天空降下滂沱大雨,水位越来越高涨。 河水冷得让夜冷浑身颤抖,也让雷魅因而心急不已。 忽然雷魅瞥见白色棉布流过,立即朝逆水的方向游过去,雷魅感到好像被十几丈水柱击打,而手帕正好落在一个巨石的夹缝里,雷魅用尽全身力气去抓,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拉住了手帕,但是,剧烈的疼痛也随着袭来。 来自他身上浓浓的鲜血,开始自河水底下不断溢出,与大地之水融合在一起,向东流逝…… “你找到我的手帕了吗?”夜冷关心地问。 “是的,我找到了。”雷魅僵硬道,他逐渐感到四肢无力。 “真的吗?太好了。”夜冷急急伸出手,试图握住那条手帕。 在阳光的反射下,雷魅的目光炯炯有神,手帕上反射着狐狸的标志,原来—— 夜冷这么在意的手帕,竟是当时他随意为她包裹脚踝的小手巾。他兴奋地想大笑,但他必须先将夜冷救上岸。 “前方——”他的声音一丝不苟。“有一个大瀑布,穿过瀑布会有一个小洞穴,那是上岸的好地方,我会拉住树枝,你要好好抓紧我。懂不懂?” 她点点头,直到生死攸关的这一刻,她才陡然发觉自己——多么需要恶魔。 在恶魔的怀中,夜冷觉得安心,在她内心再也没有比献祭给“神灵”时更惶乱不安了,那时,她不晓得未来如何,而今,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他会保护她。 他们顺着冲击的河水,很快地到达巨大瀑布,雷魅叫喊一声。“抓紧——”他抓住了一条树藤,而夜冷则四肢紧紧攀附他。 雷魅沿着树藤慢慢靠近岸边,把夜冷丢上岸,自己再爬上岸,接着面对他们的是黑漆漆的一片,洞穴给人阴森林的感觉。 黑家可怕的“诅咒”又浮现在雷魅的脑海里—— “夜冷——”雷魅气焰袭人。“你在哪?”他有些烦躁地叫喊。“这里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很危险。” “有差别吗?”夜冷声音传来,一语双关道。“我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在黑暗中,雷魅闪着绝望的目光,但他才伸出手就碰到夜冷,原来,她就在他的身旁,他松了一口气。 夜冷又落入他的怀中,她可以感觉她的背靠着壁崖,逼得他们不得不结结实实粘在一起。“我们看起来一定相当狼狈和凄惨,我们全身都湿透了。”他佯装悠哉道,不想让夜冷知道,他左大腿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听着瀑布声,夜冷觉得心里安详极了。但雷魅却在此时道:“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如果要离开,只有等天气好转,你认命吧!为了一条手帕,竟落得和我露宿荒野!” 夜冷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帕握得死紧,半晌,她感觉到雷魅不停地移动,她吓得惊慌失措。“你要做什么?” “脱衣服啊!我可不想因此而得肺炎,你也是,把衣服脱了!这里湿气重,容易生玻” “我——”夜冷立即本能地抓住衣领,她想起了他曾经的狂暴…… 他似乎感受到她的想法,他轻嗤道:“放心,我现在没有心情……我累死了,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威胁。” 她面无表情道:“恶魔的话可以相信吗?” 他再也无力辩解。“如果你不相信我,就不会在落水的一霎间喊着恶魔。”他讥讽着。 “你……”红晕泛滥在她的脸颊上。“你跟踪我?” 雷魅没回答她。只是低头审视自己的大腿,而脱下来的衣服,正好可以绑住被锐岩割伤长达十公分的大腿。 其实,他是在漠视那感觉……密不通风的黑暗世界,他快窒息了…… 血——还是不断由伤口溢出,疲 惫加上失血,他意兴阑珊道:“这里晚上会很冷,你好好保重,我要睡觉了。”她能感觉他翻过身子,洞穴小得几乎无法不相互碰触。 他粗糙的肌肤很快显得干爽,一旦碰触她还是黏答答的衣料,竟莫名让她发颤,他实在很温暖,她逐渐发现他是火,而她是冰。 寒意浸渍她的肌肤,她真的想要把衣服脱去,这样起码可以减少些湿气,她现在只想……躲进他火热的胸膛。 天!这太疯狂了。 她想着想着,突然觉得空气中有一股血的味道,她发觉很不对劲。“恶魔?”雷魅的呼吸急促而困难,他的全身开始剧烈颤抖。为什么? “恶魔?”是他,他怎么了?夜冷感到慌乱,以前她看他受苦应该会拍手叫好,而现在……她赶紧侧身靠过去。“你——”她试图摇醒她。“你怎么了?” 她感觉他从噩梦中惊醒,他清醒后,咬着牙,拼命做深呼吸。“没什么,睡吧!”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夜冷坚持道。“别骗我,我用心灵在看。” 她听见他不屑的笑声。“你的世界里一片黑暗,看不见危险,如果你看得到,心中就会增添仇恨和怨恚” 夜冷沉默了。“我虽然看不见危险,却知道你有了危险。恶魔,别岔开话题。”她咄咄逼人。“你究竟怎么了?” 她是在关心他。 虽然很强悍,但是,雷魅感受到了。这是第一次,夜冷竟然表达对他的在乎,他感动莫名。 笨重的身体完全清醒了,他气喘如牛,汗水淋漓,声音却轻描淡写。“只是一个折磨人的酷刑……卡不洛把我这‘鬼子’放在一个洞穴里,试图将我活埋……”他苦笑。“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的后遗症消失了,没想到……” 天!他们要活埋他,夜冷无法置信。 雷魅自暴自弃道:“我知道我说破嘴你都不会相信恶魔,反正,你神圣的卡不洛是不会做惨无人道的事。”他唾弃道。“你就当我在说谎吧!” 不!他说的是真话。她知道,她就是知道。 他的话很冷酷,或者是过于坦白及无情,竟让夜冷感到心底翻腾着。 夜冷的同情心油然而生,她想哭,她知道他多么不想显现出自己的弱点,寥寥几句话所勾勒的轮廓足以令她战栗。 怪不得,他视所有高原山国的人为敌人,他甚至扬言要把卡不洛五马分尸才能消去他所受的冤气,及千万把燃烧心头的恨。 他的笑声中夹杂着绝望。“其实,我应该很适合生活在洞穴里,你知道我是在棺材里出生的吗?”他居然无法遏止自己说出悲戚可怕的身世。 那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记忆…… 黑暗、雨水,母亲死亡时,依习俗棺材放了四十九天才入土,正要移动棺木时,大家却发现棺材内竟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连忙打开棺木一瞧究竟—— “在棺材中出生的我,就叫‘鬼子’。”他认了。“被冠上了恶魔的面具,扯也扯不掉,丢也丢不掉。” 雷魅仿佛回到那时候,他心悸犹存,永远忘不了……他霍地禁住口,他怎么了?这一直是他心目中致命的伤痛,他从来不跟人说起。他不需要被她瞧不起,反正她只会嘲笑他是恶魔之子……他整个背部呈现紧张状态。 “不……”夜冷闭上双眼,泪水滑下脸颊。“不——”人人害怕的狂暴恶魔,或许只是假象,他根本是一个小可怜虫。 他听见了她热泪涟涟的哽咽声。“该死的,天杀的,你在为我难过,是吗?”他叫吼。 “不……”夜冷拚命摇头。“不……” “你可以嘲笑、瞧不起我,但是,恶魔最不能容忍别人怜悯我。”他狂啸,佯装下流无比道。“通常这时候,我都会在女人身上,发泄我的无助和脆弱。” “我……”不知为何,她叫了出来。“我只是不要你难过受苦。”“够了。”雷魅脸色显得苍白,他气急败坏道。“你想表示什么?想要替高原山国的人,还是伟大的卡不洛向我道歉忏悔?” “不,”夜冷急促道。“我只是想帮助你脱离苦海、脱离纠缠的噩梦。”这一刻,她竟然显得比他还可怜兮兮,她的身体在颤抖。“因为你为了救我,而害你不得已要待在洞穴里……” “喔?你想要弥补我?要报恩?”他恶毒道。“那就像其他女人一样取悦我!”他的双手捧住她的臀部,把她用力按在他鼓胀的欲望上,他残暴粗鲁道。“我这时最需要的,就是要你像其他女人一样,迎合、满足恶魔。” 他突然用力扯下她的蕾丝洋装,她圆浑的胸脯立即暴露在黑暗中,她想反抗,他的大手却极为敏锐地握住她的胸脯,用力摩挲她坚挺的胸部。他嗜血道:“你懂我要什么吗?”他的手甚至探索她的禁地,用力地按祝“我要你这样安慰我——”他眼神炯然发光。“我要像上次那样强占你!” “我……”她咬住下唇,在他的怀里,她全身发烫。 过了许久,紧绷的空气释然,雷魅放开了她,他转过身子,痛苦的申吟声传来,这是一种近乎昏眩的痛。 夜冷这才惊觉到——对了!那股血腥味?她急忙道:“你受伤了吗?” 他不理会她,她伸手胡乱摸索,果然摸到一摊浓厚的血迹。“你哪儿受了伤,为什么?”她比他还紧张一百倍。 “被石头割伤的。”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 她终于发现他善解人意的一面。 雷魅似乎不要她又再“挖掘”他,就抢先口无忌惮道:“那条手帕有何值得在乎的,那又不是你的,总有一天,手帕还是会回到主人那里。” 她的手里还是紧握着手帕,一时之间,会意不过来,他知道手帕不属于她? 他又道:“你要多少一模一样的手帕,我都可以给你,你何必大费周章,害我们吃尽了苦头……” 一模一样的手帕?他有很多?为什么?她触摸着他的伤口,尽管他几乎一丝不挂,但是浓厚的麝香味还是泛滥着,她的肌肤贴着这样的味道,她不由得遥想当时,那个男人为了她的伤口,在她的脚踝处用手帕包扎…… 一道闪光划破她的脑海,疑问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无限的冲击,她喃喃自语不断。“你就是他、你就是他……” “你以为呢?”在挤得不能再挤的洞穴里,他还是恍如见到站在一望无际平原上的她,他幽幽道。“你的笑容像是春天的阳光,无忧无虑的眼珠美丽得像宝石,你带给大地温暖,让我陷入无助的着迷里……我告诉我自己,你是我的,你永远属于我。” 这个恶魔——用他独有的跋扈和专制,要了她。 第七章 他或许不能算是恶魔,她现在才相信玛格所说的话—— 再凶残的动物,也有温柔的一面。 她释然地笑了,用着很柔弱的语气道:“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实话,我们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猛地一抬头,竟不小心碰触到她的樱唇,他的心脏猛缩,天!他是中了什么邪,在这节骨眼上,他好像完全失去自我了。 她又接口道:“让我摸摸你的伤口,虽然我不是医师,但我医治过无数族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有神奇的力量。” 他没有反对,因为他相信她的魔力。而且她的态度已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的心仿佛飞上云霄。她从来没有说过要碰他,她甚至向来视他为恶鬼般地逃之夭夭。 在黑暗中,她凭感觉触摸他的大腿,他痛苦地申吟,她的手继续往上碰触,忽地,他的口气变得幽默起来。“放手啊!伟大的女巫,你知道你握的是哪里吗?”那里是会让男人欲火焚身之处。 她吓得心儿怦怦跳,急急抽回手,手心直冒汗,傻傻地问:“……你还是很痛吧!要怎样才能让你不痛呢?” 他也反问她。“你还是很冷吧?要怎样才能让你温暖呢?” 他可能随时因伤口发炎而命在旦夕,但是他开口、闭口说的重点还是只有她。 窝心和被疼惜的感觉泛滥她的心,令她忘记了少女的羞怯。“我——”她打个寒颤。“我想或许你说得对,两个人的体温比一个人还温暖。”她突然想到,在他周围奉承他的女人,是否也是这般的大胆挑逗?于是她慌乱地改口道:“我胡乱说的,对不起,我一定是被冻得脑筋短路了……”她想侧过身子。 但她却发觉他强而有力的双手抱住她孱弱的娇胴,她听见了他不规则的心跳声,感到他的肌肤灼热发烫,他在她耳际呢喃。“我温暖了你吗?” 在黑暗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密将他们束缚在一起,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你还会怕我吗?”他又问道。 虽然他的语气仍有狂气,但是她却感觉到他的紧张与紧绷。 这个以暴力闯入她生活的危险恶魔,她竟不再怕他,只意识到被珍爱呵护的美好感觉。 她摇头老实道:“恶魔的碰触——我沉溺其间。” 感谢上帝! 这是他这辈子听到最悦耳动听的话。 夜冷感到他迟迟没有反应。 他怎么了? 她心口发紧,他不喜欢她说这句话吗?她整颗心沉了下来。 “夜冷?” “嗯?”他终于开口了,要对她说什么吗? 他疯狂地吻她,原来,喊她的名字只是预告。 她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开始反应他。 不完整的薄丝衣服,触动了他最纤弱的神经;他结实的肌内碰触她柔软的胸脯,一阵莫名的疼痛袭向她。 他的手指深入她的发间,嘴深深吸吮她的唇,她大胆仿效他的动作,在黑夜中摸索他,却在他的面颊摸到两行濡湿的泪水。 “你……”她的心在发烫。 “嘘——”他捂住她的唇要求道。“张开唇,让我品尝你。” “我……”她觉得她喘不过气,他强大得几乎让她窒息。 他逗弄她的舌头,分外的亲密是如此自然。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她曾经非常惧怕恶魔的蹂躏及残暴,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如今,她却这般心甘情愿地接受他。 没有任何语言,她随着他每一个挑逗颤抖着。 他的双手不断爱抚她,相同的魔力也彰显在他的火热的舌头上,他突然离开她的唇,她觉得一阵空虚。 她低声叫喊。“恶魔……” “那不是我的名字——”这声音从她的双峰上传出来。“大家都叫我私生子雷魅。” 她听得出来他说“私生子雷魅”的时候是多么的痛不欲生,她不要他陷入缠绕的噩梦中,她用着如夜莺般绝美的声音低唤着。“雷魅、雷魅!” 雷魅陶醉其间。“夜冷,”他申吟着。“如果可以,我多想在阳光下爱你,在这里我看不见你。” 她幽幽地叹息。“我也无法看见你,永远无法——” “夜冷——”雷魅的心绞痛。 “嘘!”夜冷又露出释然的笑容。“但我可以碰你吗?我想要感觉你——” 黑暗中,他的眼睛炯然发光,他主动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狂跳的心脏。 她摸索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并不时发出让雷魅心旷神怡的笑声。“你和我想像中完全不同——” 他伸出手抓她的小手亲舔,玩味道:“我与你的想像中,有何差别?” 她逐一描述。“肌肉坚强,粗腰粗腿,”以及他的臀部很结实。她的手抚摸他的腹肌,感觉到紧缩,她急急抽回手。她的另一只手掌继续触摸他高耸的额头、像刀般的浓眉、锐利的大眼、傲慢的鹰勾鼻、抿紧的双唇,她发出叹声道:“你绝对很英俊,也相当具有男性魅力,令女人情不自禁。” “包括你吗?”他抓住她的玉指将其中一指含入他的嘴中,一阵痉挛袭向她。 她害羞地问:“我……你的伤,你的伤……” “你就像是我的吗啡,让我不再疼痛。”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治好了它吗?”她天真地笑了,她的手在空气中挥舞,没想到正好挥到他的伤口,他痛呼一声。“你要紧吗?”她嘟起嘴问。 “要紧。”他申吟不断。 她立即用“感觉”在他的伤口上疗伤,她扯下自己白色衣物一小段,当做纱布为他裹伤,她包裹得刚刚好,让他感到舒服极了。 在她的黑暗世界中恶魔总是带着诡谲阴森,她进入了只有雷魅的世界,唯一的真实,就是雷魅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触摸。“不愧是女巫,只有你,你可以医好我——” 她被他催眠了,而他粗糙的手掌则又再度光临她的双峰。 她深深呼吸,试图忘记从未经历的情挑,她真心道:“我想让你不再有疼痛,不再有忧愁,不再不快乐。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也要为你做点事。”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心脏即将失速。她语无伦次道:“我相信我有法力,可以让你安稳……” “你是有法力啊!我在思念中睡去,却因梦魇而醒来,我脑海里都是你环住我的感觉——”他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磨蹲她,使她体内升起一股热流。“我要你赤裸的靠着我,我要爱抚你,让你融化……” “你是主宰黑暗世界的恶魔,你说过,我是你的,你主宰我吧!”黑夜中怜惜无比的声音,让她心悸得几乎忘了自我。 他甜蜜的话让她只想成为他的人。“从你出现后,我衷心希望我不再是恶魔,而你也不会是yin荡的情妇,我们是一体的。”她沉溺在他话中的世界里。 在她的手掌下,他的肌肉变得温暖又坚硬,他整个身子有如闪电即将出击。 黑暗处怎能产生如此强大的火焰,令她快乐而淡忘一切? 他逗弄、搓动,最后他的唇代替了手,他用舌尖逗弄红喙,挑起她一阵阵陌生又兴奋的激情浪潮…… “这儿真是既温暖又甜美,”雷魅缓缓地道。“如果可以,我要让你躺在清爽巨大的羽毛床上,我们不用黏在这幽暗而密不通风的洞穴里。但是,我等不及了。” 他听到她传来的笑声。“傻瓜!任何再好的物质对我都没有意义。因为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种种,我绝对不会看清恶魔的真面目,我会——”她顿口道:“我会永远抵抗你,而不知你的好……” 他低哑的笑声含着满足的成分。“现在,就现在——” 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如同烈火在烧,呼吸已达困难的地步。她可以感觉她腹部的肌肉紧缩,期待爱抚翩然而至。 她看不见他的庞然大躯,但是,她能感受他的魔力。 他终于拥有她了。 他要他们一起燃烧。 她完全的投降,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迎着晨曦金色的阳光缓缓绽放。他在对她说话,他告诉她有多甜蜜,她环绕他的感觉有多好…… 他的话就像他的动作狂野而沙哑,惊讶又生动,温柔又慈爱,他全面征服她。 恶魔如此的有力量,他吸收了黑暗世界所有的东西,也包括了她。 ??? 她听见雷魅凝重的呼吸声,然后觉得他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他的心跳得好厉害,像要自胸膛迸出来似的,或是这是她的心跳? 他仍然紧搂着她。她立即想起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的腿……” “因为有你,腿伤早就不痛了。” 她试着想坐起身,却被他回拒,她拚命躲避他的舌头,正经八百地问他。“我有没有比那些摩登都市的女人更能满足你?”她显然相当在乎。“我知道……你有很多女人……” 他住了手,目光灼热又犀利地注视她无邪的脸庞。“我是有很多情妇,但是你最与众不同——”他轻抚她的面颊。“别小看你自己,你比任何女人都更能满足我。” 她绽放出兴奋的笑脸和光彩,像小孩子吃到糖果般喜悦。 他的舌尖来到她的腋下,引起她一阵爆笑声。雷魅逗趣道:“我像一只野猫,为你拭汗,讨你欢喜。你喜不喜欢这只新的宠物呢?” 她越不说,他就越不饶她,最后,她再也受不了道:“我喜欢,我喜欢……” 她又说:“喜欢”了! 迟早有一天,她会说出“爱”这个字,雷魅愿意等她天长地久。 “你先好好休息,等天亮了,我再为你好好的冲洗。”他低头找寻她的唇。 她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rou体的释放和心灵的满足,使她很快地陷入睡眠中。 她有缺陷,但是他不嫌弃她,还说他需要她,她梦里带着微笑。 雷魅拥着她,他斜靠着洞穴,吸进水气自然散发的味道。 他很快乐,比任何时候都还快乐。 ??? 她眯起了双眼,有人恶作剧地将布上的水滴到她的脸上,她伸出手做躲雨状。 “你醒得刚刚好,太阳晒到你的屁股了。”说着,她的屁股被重击了一下。“想游泳吗?”他溺爱地问。 “不!”她挥手。“我的眼睛——”一个瞎子,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我知道你能在草原上任意游荡玩乐,但你却不能随心所欲到水里玩,但是,就昨天我们在水底的经历,你应该可以明白,”雷魅忽地握住她的手。“我们有不可言喻的默契——况且我们如果要离开,也一样要随波逐流,在那之前,我说过,我们应该好好洗个澡。” 她想拒绝也来不及了,她感到有如天降甘霖的清凉,由头顶灌入她整个人、整个心田,她尖叫,同时听见他如老鹰般气宇轩昂的爽朗笑声。喜欢在瀑布下洗澡吗?我相信你这辈子一定还没有机会尝试。” 原来她站在瀑布下? 怪不得,从没有遇见水这般凝聚骇人不可挡的力量,她的肌肤和细胞,似乎都被鲜活的水给舒张开来,好像沐浴在新的生命中。 她觉得她的世界好像被一大堆水泛滥了,她跟着他哈哈大笑,不过,她却被泉水给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他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她呃住呼吸,怕水钻进她的鼻子里。她的模样一定傻得可爱,她听见他饶趣的声音说:“我把氧气给你吧!” 她还会意不过来时,他已经堵住她的唇,将氧气传送给她,她依赖他的气息,他将她带到另一个神奇的世界—— 他们在河面上浮啊浮,沉啊沉,如果这是洗澡,她一定一辈子忘不了。至于他怎样将她带回去,看不见的她,只好凭自己的幻想和假设了。 他不仅是恶魔,或许也是神灵,因为,他有神奇的力量、高深莫测的法力,可以将她带往天堂,也可以命令水神听他的命令把他们带回“鬼城”。 她在他怀中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洞穴。” “我还会带你来的。”他对她灿笑。 她欣喜若狂,这表示,他或许已不再恐惧处在黑暗…… ??? “你醒了啊!”玛格将窗帘拉开,让温暖的阳光射入屋内。 “这里是——”夜冷有些头晕目眩。 在洞穴中的一切,是这般真实又模糊。 “这里是你的房间。”玛格解释。 “是吗?”房间?夜冷不太习惯地摸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切都不一样了。”玛格接口道:“这是你的新寝室。” 新房间?为什么?管他呢!玛格的安排自有其道理。重要的是雷魅是否安好? “雷魅——”她小声道。 他的腿……她好担心。 玛格看穿她道:“这么快就想念主人了!” “我——不,我……”夜冷口吃了,老玛格真是讨厌,为什么那么喜欢寻她开心呢?她面红耳赤。 一想到雷魅的腿伤严重,她整个人忧心如焚。 玛格不断地喃喃自语,她拉起夜冷为她打扮。“主人向来粗暴,希望没伤到你,不过,主人也很惨,你知道他的腿伤得多严重,足以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床——” “快去找主人吧!”玛格使坏道。“这位呼风唤雨的恶魔,在床上只怕是奄奄一息了,你去安慰他,他才会又生龙活虎。” “我……我……”没错,她想念他。玛格拉着她走,原来这个房间间隔一个走道,与雷魅的房间相通。“现在的你,更有成熟女人的味道喔!” 夜冷自己当然不知道,经过了昨夜,小女孩变女人,原本含苞待放转变成娇艳可人的玫瑰,她——清纯之余更有风情万种。 当她出乎意外地站在他房门前,雷魅因疼动而皱眉头的容颜,瞬间放松了,他动容窒息地望着她。 他的眼神散发奇异的光彩。 玛格识相地赶紧把门关上,扣门声提醒了夜冷,这空间不管是大或是小,这半晌——只有他们两人。 “我迫不急待地想抱你上床……如果,我现在还壮得像头牛,只不过……”他嘲笑着自己的处境。 夜冷调侃道:“原来,恶魔不是那么不可一世,恶魔也是会生病的。” “你愿意走过来吗?”他指引她。“你向前直走,就会碰到我。” 她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而跌到他的怀中。他像雨点般的吻撒满她的面颊。“你美得让我着迷,而我却因重伤不能碰你—…” “你的腿——”夜冷摸着,她依经验判断。“你伤得不轻!”他的唇立即堵住她的。 “有你在身边,就不觉得伤口痛,没有你陪着,伤势莫名其妙的就更严重了。”他求她。“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 这一刻的恶魔,只像是个小孩子,需要母爱。 雷魅在她最敏感的耳际上亲啄,惹得她娇喘咻咻。他突然在她的耳垂下亲咬,她轻呼,他神魂颠倒道:“你红色的薄纱衣裳,就像埃及艳后般魅惑我的心,我愿意做你的奴隶。” 她温驯地倒在恶魔的床上,她只能把自己当作是他的奴隶…… 他触摸她腹上的伤口“痕迹”,这是她为手帕主人“守贞”的证据,也应该是对恶魔忠贞的证据。他霸悍道:“我不准你离开我的视线,你不准水性杨花,你不准yin荡,你只准是我一个人的。” 恶魔在害怕!害怕她骨子里淫乱的基因。 “不,我不会的!”她承诺。“恶魔有本事对付我,我岂敢对你不贞呢?”她楚楚可怜道。 “对!你绝对只属于我一人。”他疯狂地将她揽得好是。“你要为我守住贞节。” 她要为他守住贞节,然后,他要让她爱上他—— 如此,他就能破除卡不洛的咒语。 夜冷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他的情妇——她还是躲不过黑家女人的命运! 她更没想到,竟会屈服于高原山国人人嫌恶的恶魔。 夜冷紧握着一开始联系两人的手帕,单纯无邪地自忖。 第八章 夜冷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数不尽的恶魔关爱及渴求。 玛格把夜冷所有的衣服搬进雷魅的房间,雷魅同时要求玛格不用再服侍她,他决定亲自照顾她。 虽然他的腿伤使他无法行动自如,但他仍能逗她开心。 他喜欢看她洗澡时,沉醉在浴槽尽情玩耍的模样。玛格给她用最好的玫瑰花浴,热腾腾的水加上玫瑰花的幽香,仿佛是中国古时候的贵妃出原… 他喜欢她身上甜蜜的味道,他吸吮她的肌肤,为她洒上花香乳液,用他神奇的手指摸索她。 他更爱帮她梳头,他喜欢摸她乌溜溜恍似瀑布般的秀发。 她觉得她忘却了自己是个瞎子。 他让她活在他的光明世界里。 玛格倾听卧室传出的笑声,总是摇头笑道:“主宰高原山国的私生子,被女巫征服了!” 而夜冷也会像丫鬟似地服侍他,她为他擦澡,看不见的她听着他的声音指示。 “这是我的背……”她为他擦背。“这是我的胸膛……这是我的手……” 他常会藉机“欺侮”她。“这是我的腹部、我的臀部……” 当她触碰他时,热腾腾的傲然挺立,会让她落荒而逃,他喜欢这样折磨她。 看她的小脸红咚咚的,他就开怀不已。 另外,他欺负她的手段就是让她换上“透明”的衣服,而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几乎要焚烧她。除非是走出这个大门,否则他不让她套上外套;她不知道,其实,他随时都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天知道!他永远看不够她。 就算有腿伤,雷魅仍然强制要求她和他睡同一张床。他拥着她入眠,没有受伤的腿总是夹着她的柳腰,似乎怕她会逃跑。 她则用她在高原山国人人称赞的巫术法力,替她的恶魔治玻 她用歌声让他减轻疼痛,奇异的是,她的歌声好像真的具有“麻醉”的魔力,让他的疼痛减少。她也会帮他做腿部按摩,希望他大腿的肌肉和神经能够快速的复原。 只是,单纯的“按摩”到最后往往会变质。 他总是会大呼小叫,然后,她使力会越来越大,且沾沾自喜道:“你叫得越痛苦,就表示神经系统没有坏,越敏感你的腿就复原得越快。” “复原?”他讥屑道。“是指哪方面的复原?”她实在喜欢脸红,总惹得他哈哈大笑。“你听得懂?你听得懂?”他自豪不已。“天啊!我会带坏你啊!”“你的清纯,让我觉得我好像在亵渎你。” 她全身羞红了,她多想拉回手,钻个洞逃跑,不过他却定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你看过它的模样吗?”他倾过身子,在她耳际旁挑情道。 她当然没有见过。 “那你就用感觉吧!”他要求着。“我希望你碰触它,如果没有你,它不会为你绽放。” 在她的黑色世界里,用她的感觉去感觉它带给她的神奇。 然后,她眉开眼笑了。 “你觉得它‘长’得如何?”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让它得到欢愉,她的手上下摇晃着,他遏止不了的发出凝重且痛苦难耐的申吟。 “长得——”瞎子只能用瞎子的想像力和幻想力。“坚硬但又柔软。” “它很奇妙,是不?”他回答。 她认真地点头。 听着他满足的赞叹,她问道:“按摩过后腿比较舒服了吗?” 他以实际的行动证明她带给他的巨大影响力。“天!我好想你……”他将她抱在他的腹部上,她像小女孩坐在马背上般,双腿张开。“不,你……”她来不及把话说完,他故意将大腿抬高,她整个身子往前倾,她饱满的双峰就贴着他满是胸毛的灼热强壮胸膛。“你……”他的胸毛刺激着她的蓓蕾,她敏感地猛打哆嗦。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全身的肌肤都活了起来。 只因为他。 她感觉到他不断膨胀的热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将她推向疯狂边缘。 雷魅用他的腿毛摩擦她的幽谷,她娇喘咻咻、忘了言语,只感到战栗和紧绷。 “我要你,我要你……”是他权威的声音,不!几乎快窒息的声音。 雷魅醉在她的柔情幽香中。“你让我无法自制,我无法等了……我现在就要占有你——” 她发出爱的呢喃。“你的腿——”她贴着他,黑暗中她眼光迷离,朱唇轻启。 “腿伤有腿伤的做法。”他环住她的细腰。 他终于在阳光下,好好地看她、爱她。 炽热的阳光由窗棂射入,为阴冷的空气带来温暖,在地上反射着他们交缠的身躯。 影子。 地上除了她的,也有他的影子。 雷魅激动地注视着,他的心在翻腾。 直到最后一刻来临,他还是缠着她,留在她体内,不肯离开。 ??? 雷魅爱在阳光下与她结合。 因为,雷魅看得到自己的影子。 他对夜冷说:“如果你看得见,你就知道在月圆的时候,我是没有影子的。” 夜冷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与庆幸,但他却不知道,她多期待能看得到他。 今天风和日丽,雷魅骑着“战神”,小银狐在前带路,他带她到森林里打猎。 打猎只是借口,真正为的是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阳光下看她。 他的脚伤在她的“关爱”下已经复原,这也是他们出外庆祝的理由,她坐在他的前侧,他让她感受到花香、田野味、风、草、湿气及阳光。 他们在森林里奔驰,经过旷野和河堤。雷魅最后在干净的树林地停下来,夜冷听到水源声,雷魅说道:“‘战神’需要喝水,我们在这里歇息吧。” 她莫名其妙红着脸,垂下头来,微微地点点头。 她感到他下了马,“战神”已经垂首喝起水来,雷魅抱着她下马,向她描述。“这是一块绿绒绒的草地,四周环绕着森林,相当隐密,你所面对的是数不尽的野花。” 夜冷仔细地闻着花香,但她更喜欢他身上的麝香味。 他忙了起来,把披在他们身上的格子巾,当作大布巾铺在草地上,他服侍她在格子巾上坐下。然后自篮子里取出一大堆食物,是玛格早上为他们准备的。 他喂她吃点心,她躺在他的大腿上,这一刻他们逍遥而自在。 忧愁、诅咒、死与生、屠杀和复仇—— 都离他们好远。 奇怪!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躺在他怀里、吸吮雷魅的麝香味还重要的事了。 他伸手隔着她丝质的衣服握住她的双峰。“我敢对天发誓,我会与你对我守贞一样对你忠诚。”他邪气揉捏她的蓓蕾,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他真心道。“我的真诚能够得到你爱的回应吗?” “爱?”她怔住了,迟迟没有反应。 而他犀利的眼睛极为敏锐,渐渐地黯淡。 他怎能奢望她“爱”他? 她本是yin荡的情妇命,她不会专情的!她不会只爱他一人。 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诅咒——他这一生找不到真爱他的女人…… 他疯狂地吻她,他的手由她的肩带滑下,捧住挺立的胸部,他含住她,像含住樱桃般。 如果她看得到他的样子,她就会知道他万般的急切及冲动。只是她却不懂他的心,还像小女孩般对他撒娇。“我……知道你要我,但是,等一下……”说着,她竟跪坐起来,她黝黑的眼神直视前方充满承诺。“你很快就会得到我的。”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他努力控制自己浑身的需要。“你……在打什么‘主意’?” 眼睛看不见的她,毫无错误地知道他在哪。 她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 她起身,站在耀眼的阳光下,开始脱去身上的衣服。 她想取悦他。 她想表现得“世故”,可惜她做不来。 她的生涩和清纯、害羞和不知所措的模样,更是使得雷魅欲火难耐。 她的贴身胸衣和薄薄的衬裙,料子又轻又软,在阳光下是透明的,她的身上撒满金和绿的圈点——那是来自阳光和树荫的魔术,使得她有不真实的感觉。她伸出双手迎接他,知道她美丽若隐若现的娇胴,能使他疯狂。 他急切地拉着她躺下来,她能感觉阳光撒在她身上,片片的花瓣落在她背上,他身上有最浓厚麝香味…… 她的世界全是麝香味。 她深深沉沉睡在他的怀里。 最后,像传说中的童话故事,夕阳西下,雷魅将他的女人带回城堡。 所不同的是,当夜冷一觉醒来,却发觉—— 雷魅变了。 ??? 他在她心目中究竟是什么定位呢? 许久没有看着狐狸金面具,此时,狐狸金面具似乎对他散发出诡谲的笑容—— 她当他是普通的男人?还是因为被囚禁,不得以必须屈就的主人?还是……她仍认为他是无恶不作的恶魔? 他们之间——究竟是靠什么维系? 如果她不在意他,那他活着的日子也终将不长了。 三十岁……转眼就要到了。 谁能告诉雷魅,他该怎么办? 难道,他只能继续对她“残酷”,他才不会受伤。 逃离她,对她只有毫无情感的rou体需求,或许才是可行之路! ??? 午后,曼陀罗洋溢着花香,老玛格陪伴着夜冷。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逃离雷魅的魔掌,他不愧是主宰黑色世界的王,女人都一一伏拜在他的脚下……” 夜冷深深记住玛格的一字一句,她不能佯装毫不在意玛格的“话中话”。 老玛格接着说:“你既美丽又聪慧,现在应该知道,主人对女人是多么的仁慈。” 她想起每夜与他甜蜜缠绵的种种,难道都只是雷魅对女人的“仁慈”? 为什么现在的雷魅到了白天就变得对她不闻不问,与之前的亲密不可分有天壤之别。 现在的雷魅对她若即若离,使她感到孤单。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做错什么惹怒了雷魅? 玛格安慰她道:“我陪着你不好吗?主人掌管一个国际企业财团是很忙的,他是在乎你的,否则何必为你留在‘鬼城’?” “是这样吗?”夜冷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玛格笑道:“主人是爱你的。” 夜冷的心怦怦地跳,回忆起那一天在河岸边,他向她示爱,但那时候他们的激情结合,使她忘却一切。 而且,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恶魔。 “别踌躇不前,”玛格特意提醒道。“去证明吧!你现在在‘鬼城’,不在高原山国,你不是人人敬爱的女巫,你现在只是主人的情妇,主人是你的王,但他也是你的男人。” 雷魅是她的男人—— 夜冷不禁骄傲地笑了。 只因她在床上制伏了“男人中的男人”。 ??? 她没有听玛格的“指示”和“劝告”,大白天摸索走进了他的书房。 她期待他的“热烈回应”。 他早上才离开她身边,离开他们的床。 多美啊!她梦幻地想像着,他总是强硬、迅速和令人屏息,而那一刻,他出乎意外的温柔、缓慢和悠闲。 她雾地感到他离开她,将她拉近他,让她依偎在他的肩上,她乌黑的秀发像网般罩在他的身上,他甚至拉住她的秀发,细细地把玩,她聆听他渐渐平稳的呼吸,不知不觉安心地睡着。 当早晨阳光射入时,鼻子一阵搔痒让她清醒,她的双手一扑,他却早已不知去向,她跳下床,不敢相信昨夜的真实感是虚假的。 在经过缱绻缠绵的昨夜后,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她? 她舍不得的,她想起玛格的话;是的,她应该亲自去证实。 她不想欺骗自己,日子过了这么久,她懂得自己的心。她不敢奢求雷魅爱上她,但希望能成为他唯一的情妇,最忠贞的情妇。 她只披了件晨缕,提起勇气走进他办公的书房。 这是她不熟悉的环境,她不小心踉跄地往前倾,摔进他宽广的胸膛里,只听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不叫玛格陪你呢?你一个人摸索陌生的环境是很危险的。” 这总算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说得最多的关怀话了,虽然是咒骂且充满不耐烦的口气。 “我……我……”她敏锐地听出来一般人对盲人嫌厌的口气,她的心跌到谷底,竟接不下话。 “你为什么来这里?玛格呢?”他放开她问。 她感觉到浓厚的麝香味,她需要这样的味道,因为这能让她安心。但是他的冷漠,也冲击着她。他难道又变回无心无肺的恶魔? “你在生气吗?”她可怜兮兮地问。“是因为我看不见?”她以一名瞎子的敏感问道。 他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你……”她咬住下唇,忍住蚀骨泣血的痛,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你……把我当什么呢?” 雷魅端视她逐渐发白的凄惨容颜,他全身开始发颤,但是他必须无情。 他小心翼翼地武装自己。 她感到一阵风动,知道他旋过身子背对着她,好一阵子,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等他说话时,句句恶毒话戳进她的心脏。 “你以为你把rou体献给我,就表示‘认同’我这个无法无天的恶魔?” 他咬牙切齿道:“当时会‘交换’你,只因为你‘永远’是不贞洁、水性杨花的情妇,你摆脱不了黑家女人yin荡的宿命,所以我毫无负担,随时可以遗弃你——”他接下来的话如毒蛇般恶毒。“何况,你是盲女,你配得我一生的宠爱吗?” 夜冷感觉像有炸弹直轰她的脑袋,将她炸得面目全非。 尽量伤害她。 就是对这世界对他不公平的报复手段。 他只要rou体的欲望,而不要那份无法控制的柔情。 她——太危险。 他不动声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承受着那种由宠妾变成廉价娼妓的致命打击。 “现在,你——厌倦我了吗?”许久以后,她一丝不苟地问。 “除了rou体以外。”他淡淡然,不当作一回事。 ??? 为什么她看不见呢? 知道前方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她开始拼命向前跑,没有意识到泪水正不断滑落她的面颊,她知道自己必须逃离那种心如刀割的痛。 直到,她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摔在草地上,她听见了马儿的嘶叫。 “战神”正英勇威武嘶嘶地叫。 这些日子,他们已成为好朋友。“战神”是雷魅的宠物,他带着她乘风骑着它,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 就在他还没厌倦她之前…… 古时在高原山国献祭给神灵的女人,她们的命运如何? 黑家的女人注定做不贞节的情妇,但她只想当雷魅专一的情妇!可她却终将被抛弃。 她多期待看到这世界,多希望看到他,多希望马儿带她到天涯海角忘却他…… 她突然感受到一道凌空光亮闪过,天!她——看到光了。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要骑马,她要坐在“战神”上眺望这世界。 她摸索走向马厩,勾装战神”颈项,把脸埋进它的鬃毛里,“战神”对她亲切而和蔼,一点也不像寡情冷漠的雷魅。 她哭泣对它道:“带我走!求你!求你……”她根本不知道“战神”没有缰绳,她只感觉“战神”像雕像般矗立着欢迎她。 她要“战神”带走她的痛苦。 她毫不迟疑爬上“战神”的背,自由地奔驰—— “战神”的速度让她无法呼吸,也无法感觉,真好——她要毫无感觉。 两边的景物像旋风般快速的自她身边消失,她不知道“战神”要带她去哪里,不可预知的未来正在召唤她。 “战神”越跑越快,她没有缰绳,无法让马儿停下来,她的双腿越夹越紧,双手也紧勾住马儿的颈子。 就像她无法征服雷魅。 她突然感觉到马儿受到极大的惊吓。 这里是哪里? 她莫名听见许多哀嚎痛哭的声音,他们在呼唤她,在告诉她:他们的灵魂四处游荡,无法安息。 这是从何而来的声音? 千钧一发间,“战神”猛地抬起前腿,在空中挥舞,她的手臂脱离它的颈项,她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滑、坠落…… 她发出尖叫。幼时血淋淋的屠杀和狐狸面具钻进她的脑海—— 她摔到坚硬的地面上,她的头骨正中巨大的石头,肺部的空气完全被抽出,背下的痛苦撕裂她的全身,一团黑雾开始包围她。 ??? 他一定只剩下一具躯壳。 因为他的心早已被掏空。 “你成功的毁灭了她。” 老玛格不晓得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你对自身的毫无安全感、强烈的复仇,使你看不清你在做什么——”她轻嗤。“是你爱她,是你要她,是你不能没有她,但是你却伤害她、折磨她——你只在乎自己的‘诅咒’,那她呢?” 是的,她也身负“诅咒”…… 这些话如当头棒喝,雷魅僵硬如石。 他有气无力道:“你知道夜冷去哪了吗?” “我只知道她一直向前跑,朝马厩的方向——” “喔!我的天——”他感到血液直冲他的脑门。“夜冷!夜冷……” 他像旋风般冲出书房,拼命地往前跑。 第九章 夜冷听到轰隆隆的巨大声响,还有雷魅悔恨、急躁、疯狂而崩溃的口吻。 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总裁,我们要用直升机把她送到摩登都市最大的医疗中心,她的脑部重创,必须用最好的医学仪器做脑部断层扫描,确定有没有脑出血……” 接着是雷魅心力交瘁的声音。“好,就现在,不准耽搁!” 她要离开“鬼城”?从高原山国到“鬼城”又到摩登都市,摩登都市是一个怎样神奇、现代的都市? 如果,她看得到的话,如果…… 眼前一片模糊,她好像看到朦胧的月光,这一定是她的幻觉—— 她陷入昏迷中,她不知道,雷魅的手紧紧拥住她,他想让她知道他在她身边,永不离开她。 而她则一直在作梦,缤纷灿烂的梦,她梦见与雷魅在一起的许多甜美回忆,奇怪的是,梦里并没有高原山国,难道她不再眷恋自己的家乡? 她只要雷魅? 夜冷几乎是到鬼门关走了一趟,她经历多种精密的医疗检查。 很幸运的,她只必须多观察大脑受到的严重创击,其他部位并无重大伤口。 雷魅不眠不休地守着她。 他一直叫唤着她的名字。“夜冷、夜冷,我的爱,我的最爱……”他想用他的生命力,换取他们再一次的重生。 他不断地祈祷。 他闭上眼睛—— 我的爱! 快点醒来!我发誓,我将会弥补你,我这丧心病狂的恶魔,会将全世界捧来送给你! ??? 如果她看得见,她希望看见雷魅。 如果,她要死,她希望能在死前见他一眼。 他在呼唤她,他甚至唤她:亲爱的,甜心,宝贝……无数个亲密的话语。 她想微笑,只是发觉牵动嘴角竟是如此困难。她只好强迫自己张开眼睛,希望她的眼瞳深处能有雷魅的影子。 倏地,她的眼瞳完全放大,像要被这世界吞没的模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像是数百个原子弹聚集在一起爆发般,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夜冷,夜冷……”男人狂野地握住她的手,而且数度激动不能成声。“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他看着她一脸迷惘及不知所措。“我是雷魅啊!怎么了?你忘了我吗?”他伸手捧住她的双颊,柔情款款道。“你从‘战神’上摔下来,差点就死了,我害你吃苦了。”他的笑容又让她感到一阵昏眩。“我……差点失去你。” 他明显的痛苦、他脸上饱受风霜的痕迹,她看得清清楚楚。 是上天的慈悲吗? 她竟然真的看到了! 她不是瞎子,她不再是—— 天!这是怎样的狂喜啊! 她的大眼瞪着“恶魔”—— 他真的长得跟“神灵”一模一样。 当她献给神灵的那一刻,居然真实的看到了他。 或许,他们的心一直是结合在一起的。 他的灰色西装沾满血迹,憔悴、落魄、凄楚无助是他的写照。 但是,雷魅依然是发光的。 他的脸泛着贵族的气质和玩世不恭,以及鄙视嘲弄和残暴。 他有一股统治全世界的力量,包围着他也统驭着她。 原来,这就是恶魔。 她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再也无法遏止极度激动的情绪,她流下了两行泪水。 “夜冷——”雷魅伸出手抹去她面颊上的泪珠。“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他俯过身子抱住了她,最脆弱的是他自己啊! 他尽量不让她发现他的泪,但她看得见了,所以,她惊天动地地看着他。 在洞穴时,他哭过,那时,她只能感觉,而现,她真真实实看到一个男人最无助的一面。 她伸出了双手,他急急握住她的手。 “我……”她咬住下唇悸动道。“我又让你再抱我、怜惜我了,如果,你能够一直对我这么好,我愿意再从马背上摔下来一次。” “住口!”他破口开骂。“傻瓜,你是大傻瓜!不准再拿你的生命玩笑。不——准——” “我……不管你爱不爱我,但是,我要告诉你,尤其是我坠马前想向你说——”是的,如果没有经过生死离别,她还坚持自尊和骄傲,但现在,她一无所有,她只要雷魅,她不能没有雷魅。“乞求你不要赶我走,虽然我是瞎子,又是不贞的黑家后代,而你也有很多其他情妇,不管如何……”她泪洒衣襟,伸手抓着他的衬衫,翘起唇哭丧道。“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我爱你——” 天!他震撼得无法自己。 他的灵魂跳跃,他的rou体在复活。 他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感谢上帝! 但是—— 痛苦突然进入他的眼底。 他将她抱得死紧,几乎要把她压碎。“你不用爱我……我是恶魔,配不上你的爱。” “不……”夜冷柔和的表情散发出光芒。“是恶魔又如何?况且,在我的心里,你绝不是恶魔……” 他无言以对,只是他脸上那总是玩世轻悄的容颜,竟变得柔和充满无限的爱。 “我爱你啊!”她柔弱道。“除非,你不相信我爱你,还是你仍然怀疑我的忠诚?”她晶莹剔透的眼珠写着无怨无悔。“我虽注定是情妇的命,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如果我变心,我会……” 他用力吻住了她,给予她干燥的唇泉源。“不准诅咒自己,我……”他深吸一口气。“我爱你,”他吐露自己的心道。“我何等爱你!我爱你!” 他原来也是爱她,夜冷高兴得要飞上天。 不管如何,他只要能掌握现在,就算只是一霎间,也能成永恒—— “雷魅……” “夜冷——” 爱——这字眼,仿佛让隐藏在心底所有的负担都烟消云散,他与她紧拥在一起。 他们不断地倾吐爱之语。 暴风雨过去,恶魔终于找到了真爱。 ??? 深夜。 风好大。 尤其是站在帝国大厦的最顶端。 不知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她的眼睛并不是先天失明,看过许多巫医亦无成效,这回雷魅要求医生为夜冷彻底检查,结果仍是眼睛并无异状、失明原因不明。当然,检查时夜冷故意装瞎。 夜冷于是隐瞒了复明的事实,想找机会给雷魅意外的惊喜! “小心,别跌倒!”他索性把她横抱了起来,在她耳际轻喃。“我可舍不得你摔倒!” 她安稳地躺在他怀中,大眼拼命看着他,她永远看不够他,永远——“我也舍不得让你的手臂离开我——” “喔!宝贝!”他突然低下头,他们的双目相视,他炯然发光的眼睛,让她口干舌燥,心慌意乱,急急地低下头。 他抱着她来到最高处,可以眺望整个摩登都市的星海。 辉煌、灿烂、科技、现代化无比的摩登都市! 整个城市浸淫在灯火通明中,像是天际间发光的星星,美得让人目不暇给,让夜冷的眼睛几乎张不开。 真是美!她心底赞叹着。 创造这文明高科技产物的首脑是谁呢? “没有人在看过我的王国之后不爱上它的,”他自豪道。“我创造了它,它让我成为这世界的王——” 他幽幽叙述一个古老又遥远的故事,这是他的自传……只除去了他被赶出高原山国的祸源——血淋淋的灭门血案。 原来一开始,他用赌搏建立了他的都市。“你玩过西洋棋吗?”说到下棋,他的脸上出现了鲜有的光芒。“下棋就好像人在世上竞争,在世上的自我挑战,每当我走一步时,我就在思考,我能不能越过每个棋子,直接进攻国王——” 竞争的世界是严苛的。 为了成功、为了生存,爆发出雷魅残暴无情的个性,但是夜冷却看到他的另外一面—— 柔情、智慧、幽默感、放纵、独占欲。 “教我下西洋棋,好吗?”她躺在他怀里娇嗔道。 “你想学吗?”他讶异道。 “当然。”她闭起眼睛道。“我可以用感觉的,虽然我分不清黑色或白色。” 他爱怜地亲吻她的颈项。“别担心,我会告诉你这世界所有的颜色——” “有些人的一生,就是少了些东西,比如爱。”他感触良深。“我一直觉得我是感情的残废!但你总是可以毫不费力地唤起我潜藏深处的情感——” “不!你不是。你只是让我——你爱的人——进你的心房。”雷魅伸出手指,捂住她的樱唇。 “听我把话说完。”他希望夜冷知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无邪的少女坦白心迹。“我不是仁慈,我甚至是凶残、独裁的猛兽,但我对你有着毫不含蓄的爱——” 他深吸一口气道:“为了表示我爱你的真诚,我将摩登都市送给你。” 如果她看得见—— 在她真的看得见以后,她晶光闪闪的眼珠将见证他不悔的执着。 “天,你疯了!”她目光呆滞,不可置信地低嚷。 “我没有疯,只是为卿疯狂。”他轻吻她的手心。 “你……”极度地激动,让她不由得责备他。“我只是你的情妇,你这样……很傻……” “不,一点也不!”他的心在颤抖,他的嘴角抽搐。“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认为自己只是情妇,你不是。”他心底接口道:“所以黑家诅咒不会降临在你身上…… 他专制而又柔情似水地道:“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我从现在到未来的唯一,我爱你!虽然,我在摩登都市有过许多女人,但是,你却是第一个让我动心、让我付出感情的女人。所以,你有资格拥有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无形的生命,和有形的财产。” “我从来不相信爱的存在——不相信总比受伤害安全得多。”他面容突然有着痛不欲生的苦。“我只是用生命向你乞求,别伤害我!” “我永远不可能伤害你!”夜冷叫嚷。 “那——”他终于“暗示性”地要求“在我每年的生日,尤其是我过三十岁生日时,求你陪伴我——”他哀伤道。“千万不要离开我——” “傻瓜!”她释然地笑着。“我非常期待分享你的生命;而且绝对要成为你的朋友、爱人——” 他欢喜地堵住她的话。 这是一股奇妙而亲昵的气氛。 仿佛在星空中,摩登都市镶在他们的眼底,在黑夜中,他们是如此温暖和亲爱…… ??? “国王——”他叫着。 “皇后——”她叫着。 究竟鹿死谁手?格子里的国王眼明手快地飞跃吃下了皇后—— “讨厌,原来之前你都是故意输给我的。”她嘟起嘴娇嗔笑着,这天以前,她才刚学会西洋棋,在她得意着每盘都是她赢的时候,他们就下了赌注。 但当“正式”比赛时,她就逢赌必输。 “你要养病啊!我不能欺侮你,我们要‘棋’乐融融。而现在……”他目光浏览她清纯如处子的娇胴。“这是赌搏——”雷魅得意洋洋,暧昧道。“赌输的人要服从赢的人——” 她输了,就必须任他“为所欲为”。 她半跪坐在床上,圆鼓鼓的双瞳目不转睛地瞪着眼前的镜子。 在她双眼恢复光明后,看自己或是看心爱的雷魅,绝对是百看不厌。 他,英俊的恶魔笑脸在她眼前晃荡。 然后他慢慢解开他的白衬衫…… 一幕幕经由镜子烙印在她的黑瞳,她永远也忘不了。 ??? 能亲眼目睹大自然真好。 她看得到阳光,也看得到“鬼城”,更看得到雷魅、玛格、战神、小银狐……看得见的感觉美得无法形容。 他们又骑着马在原野上奔驰。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请来全世界的医生,希望你的眼睛能够复明……”他的记忆,回到了屠杀的那一夜……” 他脸上深切的痛楚,让夜冷肝肠寸断。 这一刻,她多想告诉他实情,但或许她应该找个更美好的时机,让他有如飞上云霄般的喜乐。“如今我们只能相信奇迹,也许我真的会有能看得到的一天喔!” “奇迹!是的。”雷魅由悲痛中回神。“不管如何,我会做你的眼睛,一生一世。”他发誓。 夜冷终于明白,恶魔雷魅是何等地富可敌国了,光“鬼城”就有整个高原山国那么大。 夜冷深深陶醉在这原里间、森林里、沼泽间,甚至是溪流——他们偷偷跑去戏水、洗澡。 夜冷望着靛蓝的天空,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看到了乌龟,甚至看到乌龟的龟壳上有蝴蝶停在上面,她哈哈大笑不停,雷魅被她的快乐感染,拥着她沐浴在阳光下,他们的影子重叠一起。 影子? 他多珍惜他有影子的这一刻—— 卡不洛的“诅咒”,一定已远离他了。 ??? 幸福的日子在手中溜走,他们每天腻在一起。 月圆当天,是雷魅的三十岁生日。 她想起了雷魅说过,“鬼子”在月圆夜没有影子……她不想触及他的伤心处,今天她心血来潮,决定提前给雷魅庆祝生日。 她要玛格准备佳肴大餐,就在今夜罗曼蒂克的烛光下,她要告诉雷魅她眼睛恢复光明的事。她不想折磨他,要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她想像着他把她凌空抱起来飞舞的情景,这让她一天傻笑不停。 雷魅平常真的很忙碌,就算是为了夜冷而隐居“鬼城”,也一样是日理万机的总裁,这刚好让夜冷时时“偷得半日闲”乘机带着小银狐去绕绕逛逛。 小银狐似乎也明白主人变了,动物的敏锐度让他们更是亲密无间玩在一起。 她总是在林里和小狐狸追逐,雷魅甜言蜜语道:“我喜欢听风神带来你无忧无虑的笑声,传入我的耳际,在我面对瞬息万变、尔虞我许的商场,只有你能让我放下沉闷的心,你是我心灵的依靠。” 她喜欢她所看到的新世界。 她要让她的眼睛每天不停转啊转,直到睡眼惺忪为止。 今天的天气很不稳定,森林里刮起阵阵的旋风,远方乌云密布,她看到大自然的骇人景象,这比看不见还可怕多了。 暴风雨又要来了。 她开始用跑的,看得见后,她开始有地理概念,以前不知道的小径,现在她都一清二楚,她只要越过山丘中间,就不必绕远路,眼看着乌云就要追过她了,她往丛林高处跑,才跑到一半,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毛骨悚然—— 越过重重的绿荫,她倏地停止脚步,震惊地看着她曾经用手指触摸的十字架、墓碑…… 诡谲的云雾,仿佛会将她掩埋在眼前深不可测的泥堆中。 这些坟墓里的究竟是谁? 她常常莫名其妙地听见从地底下传来的哭喊,究竟又是谁发出的? 她定住自己慌乱烦躁的心,提起勇气大步向前走—— 看见墓碑上清晰的名字时,她脸上血色尽失,如果可以……她宁愿瞎一辈子。 死者——竟是她的母亲、奶妈、仆人…… 多年前的那一夜,满地鲜血,尸体遍布的景象,历历在目—— 为什么雷魅会为他们立墓碑? 他们带着浓厚的冤气,死不暝目,他们应该向凶手索命。 但是——谁是凶手? 她仿佛见到了许多穿白衣的冤魂从地底下爬起来,他们摇摆地走向她,狰狞的面孔向她喊冤。她尖叫,吓得拔腿就跑。 她头也不敢回地拼命的前冲,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让她湿透了。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纵然她发冷、发颤,但是,却仍然敌不过内心致命的打击。 好不容易她终于回到城堡,她从后门绕入,为了避免雷魅发现她有任何异常。 她知道晚餐的时间快到了,但是森林里所遭遇的一切,让她无法安心。 恶魔,雷魅真实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她经过长廊,湿淋淋的她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留下了无数的水渍。这里是雷魅的书房,她静静地倾听声音,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她立即悄无声息地走入,迎接她的是巨大的空间,这真是一个壮观的书房,上万本的书,整齐地排列在书柜上,看得出来,雷魅是个爱书人。书房里还有各式各样的雕像物品及人像,和无数的壁画。 她看得赞叹不已,不愧是雷魅,只有他才有资格珍藏世界级的作品。 她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撇,侧过身子,目光不自觉扫向最靠近雷魅书桌的壁上雕像。 霎间——她感到有如窒息般的痛苦。 她感到整个人虚脱了。 金色的狐狸面具。 每每夜里,当噩梦袭身时,挥也挥不去的屠杀……和狐狸金面具…… 与梦境完全相同的狐狸面具,为什么会出现在恶魔雷魅的书房呢? 为什么“鬼城”会有她母亲的墓碑呢? 谁能告诉她—— 她无声地尖叫,陷入黑暗的世界末日中。 她不知自己怎么回到了卧室,把她视为珍爱宝贝的手帕拿出来瞧一瞧。 原来玛格所说的狐狸图案—— 与金色的狐狸面具一模一样。 泪水开始泛滥,无法置信的痛楚,让她心如刀割,滚滚而下的泪水,一滴滴把手帕浸湿了…… 第十章 雷魅是杀人凶手! 是血腥的屠夫! 当她若无其事地面对雷魅时,雷魅注视她的眼神,几乎是要滴出水来——柔情似水! 玛格曾说:如果你看得见,你会看到主人深情不悔的容颜。 是的,她看到。 他真的是爱她的。 只是,恶魔就该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因为他杀了她全家,他让她眼瞎…… 她应该要替全家人复仇。 “你怎么了?”雷魅关切地问道。“你眼眶红红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太累了吗?”他紧张地伸手轻抚她的面颊。“小心点,我会很心疼的,我爱你啊!” “爱?”她欲哭无泪。“想不到,冷血的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会爱上黑家的女人,爱上侥幸逃过你毒手的女人!”她恶言相向。“而我,又怎么会爱上你这个杀人凶手?” 雷魅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跳几乎停止。 她狠狠地瞪着他。 她的眼珠不再无神,只有天大的仇恨! 他木然地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看得见了?” “是的,看得一清二楚,就在骑马摔下后……”夜冷极尽鄙视道。“当然也看得见真相。” 雷魅炯然的眼珠闪烁不定,露出无限的哀戚。 “告诉我——”她一点也不想问他,但千斤般的重担压着她,为了屠杀的真相,她必须开口问。 她咬牙悲痛莫名道:“哪一个才是你的真面目?”她闭上了双眸。“是戴着狐狸面具的你呢?还是替死者架上十字架的掩埋者…… 他失神地注视她,面容有如死人般苍白。“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他喃喃自语。 “是的——”她脸上如此平静。“这些年来,我活着只为了要杀人凶手赔我全家人的命。” 他们的目光相遇。 “我无法原谅你。”她溃然叫喊。“如果可以,我会杀了你……”雷魅怆然地笑了。 永远,永远没有人相信恶魔是无辜的。 ……连夜冷,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也一样? 他无力辩解。 他也不想再多说。 夜冷正气凛然地瞪着他。 她的眼神足以杀死他。 他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 “爱!真是欺骗人的字眼!”他说得残忍及无情。“原来你说爱我是骗人的,”他露出狂怒的容颜。“在你眼中,我还是面目可憎的恶魔。” 他突然越过圆桌,扯住她的头发,大手掐住她的玉颈。“你想知道我的真面目是吗?”他狂嚷。“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她不相信他会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他是如此地疼惜她、爱怜她,他不该欺侮她! 难道,他真的是恶魔? 他不再柔情,他要在她体内留下深刻不能抹灭的痕迹。 他撕扯她的衣服,他的力量之强大,她根本无法抗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狠狠地冲入她的体内,几乎要将她像衣服般撕成四分五裂。 她感觉身体断裂成两半,她大哭大喊,但是他充耳不闻。 直到,他发泄够了。 ??? 当他再度面对残破不堪的她,她的样子好不可怜,他真的吓到她了,她哭得泪眼婆娑,不断地退缩。 他的目光毫无情感地盯着她,淡然地说:“我——是——恶——魔——” 这句话表示一切。 “你拿刀杀我啊!杀我啊!”他对她咆哮。“你敢吗?你向我复仇啊!” 夜冷的心在淌血。 他的眼珠像灼热发烫的火焰,将她燃烧殆荆“我早该想到,你看得到时,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候。” “你走吧!滚——”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滚回你的高原山国,我不需要你了。” “屠夫!你是屠夫!”她啐嚷。 她恨他,她恨死他了。 但她更恨自己无法下手杀了他。 她几乎崩溃了,现实的残忍让她无法承受……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喊了上百句我恨你,直到她吵哑了,直到他听不见声音了,直到马蹄声由大声转为无声,像雷般的雨声盖过了她狂乱的怒吼及冲天的恨意。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他颓丧地跌坐在沙发上。 他狂野地大笑,伴之而来的是啜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无神地抬眼望着日历。 三十岁的生日就要到了。 他闭起眼睛。 她真的离开她了。 天!他究竟犯了什么错?造了什么孽? 他是无辜的。 为什么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恶魔的宿命,摆脱不了“诅咒”…… ??? 回到高原山国。 回到高原山国…… 她心底只有这个意念。 她像一颗被刮风吹断折成两半的树,不管是身体或是心理,她离开时只随身披着披风,赤裸着双脚,“战神”真的依恶魔雷魅的诺言,载着她翻山越岭、涉水跋山,两天后的深夜,夜冷真的回到了高原山国。从前她看不到,只能摸索、想像,现在她看见了,高原山国真真实实的一切,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只是,现在的她,却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家园的一切,她曾经非常期待回到莺村,但是现在她真的回来了,却不再有喜乐。 马儿放缓了脚步,带着她走向回家的小路,四周一片黑暗,空无一人,围绕她的是浓厚的雾气,仿佛也带着她陷入团团的迷雾中。 她神智恍惚、浑浑噩噩的,直到前方的小屋发出微亮的灯光,让她从失神中回神——这里是卡不洛酋长的家。 卡不洛还没有睡觉。 她从寒意中终于感到一丝丝的温暖,她就知道酋长一定是在等她。马儿嘶嘶轻叫着,惊扰了屋内的人,卡不洛机警地从屋内走出来,他惊悚地睁大眼睛。 “是你、是你……”天!竟是夜冷?他奔向她,面对马背上可怜兮兮的她,卡不洛紧张地东张西望道。“谁带你来的,你怎么可以回来?” 他并没有欢迎她,她听得出来他的魂不守舍,长途跋涉让她眼冒金星,她轻声道:“是恶魔要我回来的。” 卡不洛仿佛遭受到晴天霹雳——夜冷知道真相了? “夜冷,夜冷……”他呼唤她,但是,她却再也没有意识。他连忙抱着她进屋内。 ??? 当她清醒时,她看见阳光试图穿透浓浓的云雾和绿叶的细缝,射入窗棂,进入她的眼睛。 虽然,雾气挡住了炙热的阳光,使得天空一片阴黑,但她应该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因为这是重见天日的欢愉,但想到雷魅对她的所作所为,想到他杀了她全家人……她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动也不动。 看样子,她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盲女,对光线没有知觉。卡不洛暗自得意,这真是太好了。他佯装关切道:“你醒了,身体好多了吗?夜冷——” “我……”她虚弱地试着坐起,想下床。 “别动!”他按住她。“你眼睛看不到,应该多休息。” 她不想多说话,就默认了,毕竟,眼睛看得见又如何? 换来的还不是遍体鳞伤的痛! 她注视卡不洛,她终于见到这位高原山国德高望重的酋长。 卡不洛的长相——她原本以为他应该是慈眉善目的,但现实的他却与她想像中有迥然之别。 “我帮你煎了草药,是让你快速复原的,”卡不洛甚至亲自喂她喝药,他眼神闪烁地问道。“你知道他不是神灵,而是恶魔……” “是的。”她直截了当道。“而你把我卖给了他。” 卡洛愣住了,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直接,夜冷目光一闪,她从来不知道卡不洛竟是个左撇子! 杀死她全家人的凶手,当时也是左手拿着刀……想要置她于死地。“我……我是不得已的。”卡不洛佯装凄惨无助道。“恶魔说如果不给他女人,当作交换条件,他不会放过我及全村的人……所以,我——” “别说了!”夜冷善解人意道。“我了解,我完全了解。”她的眼珠直视前方。“不管如何,我总算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这真是令人振奋。”“是啊!”得到夜冷的谅解,卡不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他语重心长道。“当时,我也是非常舍不得你啊!”他抓住机会问道。“你与恶魔在一起,过得好吗?你——”他阴森地看她。“你为什么会回来呢?” 卡不洛不知道她的双眼已复明了,露出一副可恶的嘴脸。没想到装瞎也有好处,可以看见人更真实的本性。当夜冷见到他双眸散发阴光时,她无法置信,这是平日对她和蔼可亲的大家长!? “因为……”她面红耳赤,口吃道。“他不要我了!” “他不要你了?”怎么可能?你不是做了他的情妇吗?”卡不洛逼问。夜冷无言以对。 这表示默认了?这么说,夜冷不是处子了,她真的躲不过黑家女人的命运和诅咒……感谢上天,他必须要替天行道。 卡不洛得意地想:雷魅啊!是你不要夜冷的,既然如此,休怪我无情—— 黑家的女人都该死。 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卡不洛这一刻看起来真是邪恶,他狰狞的面容,有如飘着青风的鬼怪,夜冷不仅吓一大跳,更是大开眼界。 “你好好休息吧!”卡不洛放下碗道。“天亮了!我现在要带部落去做祈祷大会。”夜冷目睹他离开,愕然地注视卡不洛竟然将大门锁祝他不准她出门? 为什么? 她待在屋里一天,每一分一秒脑海里所想的,都是让她又爱又恨的“杀人凶手”雷魅。 快崩溃的她,索性用棉被捂住自己,让自己“无声”地痛哭。 ??? 黄昏时,卡不洛回来了。他身着传统的长老兽皮装,这是一件极具权力和威严的高贵衣服,在这里只有他的身份才配穿这件衣服。 她红肿的双眼瞪着他。卡不洛对这个“瞎子”不理不睬,他褪去沉重的衣服,换上家居的长袍。 卡不洛头发很长,这是一种古老的习欲,自中世纪以来,长者不可落发,所以卡不洛一直是蓄着到腰际的长发。他用一种以特殊紫蔷薇染料染成的红色缎带,系着他的长发。 那头长发触动她遥远的记忆——屠杀她全家的凶手,也有一头亮丽如黑丝的长发,而且秀发上也绑着红色的缎带。 夜冷的心跳霎间停止——他们的背影好相似……她一定是疯了!怎会觉得卡不洛像凶手——凶手不是恶魔吗?恶魔雷魅已经承认了…… 卡不洛直到装扮好才回过头,对夜冷冷淡地打招呼。“你今天好吗?” “我——”夜冷直视前方,假装是瞎子道。“我很好,觉得空气很新鲜,想出去走走,但是——”她不经意道。“我发现,门被锁住了!” 卡不洛眼神闪烁,意有所指道:“我不能让你出门啊!若是让村人发现,原来这世界根本没有神灵,那我该怎么对族人交代呢?” “你——”他如此自私,又不肯为自己所犯的错认错,夜冷不可思议道。“这是你吗?你变了!” “这才是真实的我。”卡不洛露出真实面目悠哉道。“你是瞎子啊!所以需要我的怜悯与恩赐!” 夜冷的脸苍白如枯槁。 “你相信诅咒吗?”面对那么清纯无邪的脸孔,卡不洛无奈道。“人的怨恨及念力,会加诸在他所恨的人身上,这就是无限的诅咒,直到那家族死于非命……” 夜冷感到毛骨悚然。 他对着她露出恶毒的笑容,这笑——似乎就是狐狸金面具的翻版笑容。 他突然悄无声息地取出一把刀,诡诈地在她面前晃动,夜冷立即心跳加速、冷汗直流,但她佯装不为所动地继续当个瞎子。 “月圆到了——”卡不洛抬首仰望窗外。“这一天,是阴气最重的一天,因为月亮是圆的,所以死神无惧阴气,从地府出来抓人——” “现在,只等十二点一到——月色完全沉浸在黑暗中,黑夜——正是杀人的最好时机。”就像当年的屠杀,也是发生在月圆子时。 夜冷睁睁睁地看着卡不洛提了一桶汽油进屋……夜冷颤抖地问:“是不是有汽油味?” 卡不洛没有回答她。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你如果待在恶魔那里做他的情妇,我原本想就这么放过你,因为恶魔根本是无辜的受害者,他甚至被我下咒语:活不过三十岁生日……” 夜冷霎间感到好像被人在她心脏狠狠刺了一刀。 卡不洛的手没有停,他拿着刀子,开始割着手染窗帘布,他一字一字道:“黑家的女人个个美得没话说,只是,全都是水性杨花、以rou体玩弄男人的女人,这种yin荡的女人,该杀、该死……” 他的双眸充满血腥,他的手也是……夜冷仿佛回到了四岁的,回到了腥风血雨的那一夜,她看到了戴金色面具的他—— 现在,则是他摘下面具的真实脸孔。 “是你,是你……”她恍然大悟。“你才是真正的恶魔,杀了我全家——”她尖叫呐喊。 她误会雷魅了,只是太迟了,她竟因不信任他,而傻得离开了他…… “没错,但你知道得太迟了。”卡不洛恶魔的笑声直达天际。 “天啊!我竟然跟一个杀人魔王住在一起。”夜冷花容失色、心惊肉跳。 “你只知道你母亲不洁又淫乱,但你知道那个古老的黑家诅咒吗?别轻视下咒的力量!”看着她一副疑惑的神情,他主动道出黑家受诅咒的前因后果。 夜冷杏眼圆睁,她的牙齿开始打颤。“你——为什么这么憎恨我母亲?” “你母亲跟了我,还敢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我爱她,我是什么身份啊!但是,她却只把我视为众多的玩物之一,她心底根本没有我这个酋长。我试着改变她,让她对我从一而终,她却只当我是摇尾乞怜的狗!她只是施舍给我她的rou体,她宁愿做个妓女!最后,我受不了了——”卡不洛眼中只有恨,恨意啃噬了他的心。 接着,卡不洛又得意洋洋道:“反正,黑家的女人注定要死于横祸,这种女人,在古老高原山国是要诛九族的,我杀光你全家又何错之有?”他一副理所当然。“你也是受诅咒的,你不是恶魔的情妇吗?既然如此,必死无疑——? 他走向她,说出他谋杀的计划。“我要让小屋着火,让你葬身火窟,让你化成骨灰随风飘逝也不为过,因为——这是黑家女人的终结。” 夜冷咬紧牙根道:“雷魅是无辜的,他是你的代罪羔羊。” 卡不洛如魑魅般的笑着。“他是恶魔的化身啊!他是私生子,是‘鬼子’。雷魅的母亲见钱眼开,爱上了外地人,那人虽是大富翁,但却是负心汉,她怀孕时,那阔气的少爷就撒手不管……”卡不洛阴沉道。“雷魅的母亲有罪啊!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要受报应、受惩罚,谁教她不知洁身自爱?” 夜冷的心在翻腾。“所以你散布谣言,说她跟恶魔在树林里怀孕,雷魅是恶魔之子——” 卡不洛笑嘻嘻道:“我没有错,女人不懂守住贞节,就要受罚——别忘了圣经对不贞洁的女人给予什么样的惩罚!” “她的肚腹就要发胀,大腿就要消瘦,那妇人便要在他民中被人受诅咒……他将经文念了出来。 卡不洛狂妄自大道:“雷魅是私生子,这是他母亲赐给他的屈辱,我这是给我们村落的女性实在的警告啊!” 夜冷的眼睛霎时喷出火花。“那些欺骗女人感情的男人固然可恶,但你杀人,却更是十恶不赦的大魔王!你可耻的让雷魅背负罪名!” “‘鬼子’可以背负罪名,但我是圣洁的人,绝对不可以!” 他朝向她静悄悄地走来,他的手里正握着那把刀,他要朝“盲女”的胸口不偏不倚地刺下去。“我下过诅咒——没有真爱的女人陪着他,雷魅活不过今日,他的尸体会被大地的阴气融化……诅咒不会破除的。” “不洁的情妇啊!”他大喊。“纳命来!”眼见刀子就要丝毫不差地刺向她的心脏。 夜冷立即翻滚跌下床躲过了刀子,她摔在地上,踢倒一桶石油。 冰凉的石油从桶的出口溢出,慢慢流满了整个地面……卡不洛的脚底沾到了石油。 卡不洛没想到她能如此快速敏捷的躲避。“你的眼睛复原了?”他全身僵硬不动,杵在原地。 夜冷没有回答他,她只想逃离这真正的恶魔,她一心一意往前爬,手肘一碰,竟翻倒了餐桌,桌上燃烧的蜡烛也随之倾倒—— 小火转而燃起熊熊的大火,石油漫过的痕迹,发出闪亮的火花,将卡不洛团团围住,半晌,火由脚底席卷他全身。 他发出死亡前的哀嚎。夜冷处在震慑中,她无法相信,自己真能死里逃生…… 眼看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夜冷慌乱地夺门而出。 她回首看卡不洛最后一眼,全家屠杀的血淋淋画面,似乎已经离她好遥远。“上天绝对不会原谅你所犯的罪。你——自食恶果!” 她有着突破万难的决心。“我不相信诅咒,因为我活下来了,让黑家的诅咒由我身上解除。雷魅也绝对不会死……” 她冲到外面,“战神”竟在等她,她露出欣喜的笑容,火速跃上马背,不断对“战神”低语要求。“快!我们要回家!要与你主人团聚!” 马儿像旋风般急速飞驰。 她不再眷恋这个故乡,她只求—— 让她的爱,化解雷魅身上的诅咒。 她的背后传来嘈杂人声。 救火!救火! 酋长的家遭火劫了! 火焰熊熊燃烧,直达天际。 村民救火的速度太慢,只能眼睁睁地让大火烧毁卡不洛的所有。 当天亮时,太阳从云端露出脸来,一夜无眠的村人,个个睁大了双眼。 雾散了。 火把雾赶走了吗? 缭绕高原山国多年的雾气,竟烟消云散了。 ??? 求求你!求求你! 上帝! 给我机会,给我机会。 夜冷不断加速鞭策“战神”,马儿彻夜未眠,她以火箭的速度冲向遥远的“鬼城”,天快发白了,月儿快消逝了。 雷魅!雷魅! 他们彼此似乎有心电感应。 他正奄奄一息,她知道他快要离开世间…… 终曲 “主人!”老玛格叫嚷。 子时的月光笼罩大地,玛格就算用窗帘把所有的窗户遮住,月光仍能穿透纤维的细缝,照射在雷魅身上,让他的身体逐渐被焚烧。 “夜冷,夜冷……”雷魅还是对夜冷——他挚爱的女人魂牵梦萦,就算他已经濒临死亡。 玛格一点儿都帮不上忙,就算是如此科技文明的时代,还是有许多荒诞不经、诡谲不可思议的现象。 人脱离不了被附加身上的念力,脱离不了命运,斗不过上天……就连爱也无法破除。 快破晓了,只要月亮消失,雷魅也将被死神带走。 小银狐突然从长廊直奔玛格面前,玛格张大了眼睛,眼睛充满了希望,因为小银狐嘴里咬着一大束的玫瑰花。 “玫瑰花?”玛格讶异呆愣的时间里,小银狐已经奔进雷魅的房间。 玛格的眼睛直视接着跑进来的夜冷,虽然她看起来如此的狼狈、憔悴不堪,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最美、最幸福的。 她整个人在发光。 “我——”她深吸一口气。“我回家了。” 玛格拼命地点头,主动让出了路,夜冷飞奔入室内。 银色的月光洒满室内,地上却真的没有他的影子。她珍珠般的泪水不由得滑下,小银狐咬着玫瑰花,在雷魅的椅脚旁半蹲着。雷魅的一只手落在椅背上,那只手看来十分无力。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站在他的后方,地面上照出她的影子,她愿意无怨无悔当他的影子——一辈子。 她唱起歌来,要为她心爱的恶魔献唱,她要拯救恶魔。 当她的歌声回荡在整个“鬼城”时,雷魅知道她回来了。 她——真的是爱他的。 他终于找到了真爱。 她高唱:我爱你之深,是无可测量的,生命是永不会死亡的,和平是永不能侵略的,安息是永不会嘈杂的,欢乐是永不会减退的,希望是永不会幻灭的,荣耀是永不会黯淡的,光亮是永不会消失的,灵命之泉是永不会耗竭的——” 她蹲在他面前,与他面对面。 她欣喜若狂地望着他恢复了生命的气息,他的脸色红润,他的瞳孔绽放着爱的光芒。 夜冷不禁痛哭流涕。 因为夜冷,因为爱—— 他活下来了。 “夜冷——”他轻声细语道。“你回来了。”他激动得无法自己。“你救了我。” 她把头紧紧埋进他的大腿。“是的,我回来了,回到了你身边,诅咒破除了。”她满脸泪痕道。“你在试探我,试探我对你的爱!我相信我过关了。” 他柔情满怀道:“我们已经冲破万难,一切的丑恶都离我们远去。” 她诉说许多藏在内心的话。“我完全知道真相了,天啊!你吃了多少苦,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原谅我的愚痴,不相信你。而你,为何不肯为自己辩解?” “我以为——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况且,我愿意为你牺牲。”恶魔道出了那一夜,和对夜冷永无止境的爱。 他开始诉说在高原山国时,那个总是偷偷摸摸跟着小女孩的影子跑,备受嘲笑、餐风露宿的少年……所以,那一夜,他才会亲眼目睹惨案的发生。 “原谅我,如果不是你,我也早就死于卡不洛的魔掌下,你为我牺牲奉献这么多,而我却做出伤你心的举止——”她抬起头,闪闪的泪痕反射着无数个他。“原谅我!这辈子我将永不离开你。”她发誓。 “也原谅我,在你离开的那一夜,我不该对你粗暴,把所有的怨恨加在你身上——”他对她起誓。“我不会再对你凶,这辈子我会爱你、补偿你。”他轻吻她的手,能再碰触她的感觉真好。“如果我犯,你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处罚我。” “我会的。”她灿笑。“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假装自己是恶魔,对你凶暴。 小银狐在他们脚底下绕个不停,好像在为他们庆贺。 “你不再是恶魔,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她将小银狐嘴上的玫瑰花取下,放在他的手中。“你看,玫瑰花并没有凋谢!”是的,玫瑰花在雷魅的手上,娇艳地诉说他们的爱。 “玫瑰花的花语是:我爱你。” 他喜出望外,低头吻她。 他不再是恶魔。 他只是她的丈夫,一个爱她、平凡的男人。 老玛格欢天喜地地流下泪来,默默带上了门。 这世上没有诅咒。 因为,真爱会战胜一切。 ??? 在飒飒的冷风中,他们来到了墓地,祭拜亡魂。 “人能够不断地重生。”他道。 当他有权有势时,他运用权势把不安息的亡者遗体运出,重新埋葬在“鬼城”,为的是让他的心灵能够平静。“我没法阻止那一夜发生的事实,这是我的错,没能阻止你失明更是我的错。”他轻吻她。“幸好,你的眼睛复明了,否则,我会愧疚一生一世。” 他们的目光相遇。 雷魅将金色的狐狸面具放在墓碑前。 诡谲的面具浮现无数的真相,像是在告诉世人——最大的恶魔其实就是自己。 夜冷手里握着手帕,那狐狸标标志——不管是有形还是无形,都将是一个永恒的记号。他们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夜的杀戮。 “卡不洛死了,冤屈也都洗尽了。”她突兀地握住他的手。“因为仇恨,你誓言要毁了莺村,因而为爱我,你放过高原山国的人!”夜冷云淡风清的微笑。“让一切仇恨悲剧随风而逝!现在的高原山国需要你。” “是吗?”雷魅正视他的妻子,悲哀道。“那里的人,如此封闭,如此以自我为中心,如此憎恨我这个恶魔,痛恨外面的一切。”他幽幽地叹息。“多年来,我想发展当地的建设,只是——”他欲言又止。 “你恨你的母亲吗?”夜冷压住他的手肘道。“你恨自己是私生子吗?” 沉思半晌,雷魅摇头坚决道:“我虽然受尽身为私生子的苦,但上天将你赐给我,我不再有怨恨,因为,我见到我美好的将来,你是我的妻子、未来孩子的母亲。” 夜冷把卡不洛死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次。“只有在高原山国,才会把女人当成物品看。但女人也是人啊!在这文明的时代,女人受苦受难的事应成为过去!” 夜冷非常感动,她诚挚地要求她的丈夫。“我是高原山国的女巫,却到今天才知道高原山国的人民全是井底之蛙,我希望用我的能力和知识,改变不人道的传统,你愿意协助我吗?” 雷魅释怀地笑了。“是的,我们应该联合我们的力量。”雷魅反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努力,美好的将来——一定看得见。” ??? 多年后。 当他们再回到高原山国时。 莺村一片欣欣向荣,仿佛大地复活、苏醒般。 村人兴奋地欢迎他们,高喊道:“雷魅是神灵,雷魅是神灵……”他们夫妻不禁摇头叹息,现代化的生活还是“改造”不了他们的观念。“但是,起码他们接受你了。”夜冷对丈夫满足地微着。 夜深了。 在睡梦中,她感到雷魅抱起了她,她没有拒绝,也不知道他要抱她到哪里。 直到,阵阵强烈的风吹向她,纵然有厚披衣做屏障,她还是被风吹走了睡神,只剩下清醒。 “这里是——”她吓了一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是那片原野,他们初识的地点。 “你认得这里吗?” “当然。”夜冷点头。“当时我看不见,只凭你浑身的麝香味认识你。那一面之缘,就使我忘不了你。” 雷魅的嘴角上扬。“就是那夜,我长大后第一次回到这里,出乎意外地见到你,当时,我就有占有你的决心。”他语意深长。“如果没有那一夜,就没有今天的我们。” 他表达对她的爱。她感到他的需要。 他凝视她,他们的目光热烈地交锁着。“现在到永远,我要你。”他扶起她的双手搭在他肩上,让她的双腿夹住他的腰。 他们的身体交缠在一块儿。 他充满她的全部,他们领会着结合的美妙,望进彼此眼底、心底的最深处,然后,他吻着她,开始慢慢移动—— 他们在最高chao的时爆炸,身体像被掏空了,这是他们最美妙的一次。 “我爱你,我的恶魔!”麝香味将一直环绕她。 夜冷生生世世都忘不了这一刻的甜蜜。 她的爱之语,随着风,飘送到高原山国的每一角落。 夜冷述说着高原山国古老的传说。“有一种鸟,没有脚,终其一生都必须展翅飞翔,它与天空为伍,从不休息,而当它停下来的时候,也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在我的心目中,我是那只没有脚的鸟,你是我的天空、我的大地,你更是高原山国的神灵。”她真心真意道。“我终生,都将偎在你的羽翼里。” 黑家的第九个子孙黑夜冷,脱离做情妇的诅咒,做了恶魔的妻子。而黑家最后一个子孙黑夜茧呢?她是杀手,奉命杀死世界最大的毒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