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娘娘(上)》 第一章 「格格,格格……」 年仅九岁的简亲王府大格格一个人待在书斋里,她的丫鬟珠儿一路叫过来,就见亭嫣格格一个人也不知在看什么书。 「跟你说过许多次了,走路别莽莽撞撞的,要是被额娘看见了,又有一顿好骂。」亭嫣回过头,冲着珠儿嫣然一笑。 不过一个九岁大的孩子罢了,说起话来却比十二岁的珠儿沉稳老练许多,清晰的口齿、稳定的声调都教人为讶。 珠儿望了窗外一眼,距离书斋外两栋楼的大园子里,有一群正在玩耍嘻闹的孩子,里头有简亲王府的二格格亭孇、小贝勒亭渊和一群十多个随身服侍的丫鬟、小厮们。相较之下,简王府的大格格亭嫣,却只有她珠儿一名侍女伺候她日常起居事宜而已。 「格格,您又躲在书斋里看书了夕」珠儿收敛了点,轻声细语地问。 简王爷平日极少上书房,自从亭嫣跟着亭渊的老师学识字开始,大多是亭嫣在使用这间书斋。 「珠儿,你过来,瞧瞧我找到什么书,可有趣哩!」亭嫣招手唤来珠儿。 珠儿走过去,左看右看瞧了半天,才搔搔头狐疑地问:「格格,这上头的蚯蚓字,珠儿斗大也不识得一个!」 亭嫣愣了愣,才歉然一笑。「对不住,我忘了你不识字了。」 珠儿搔着头傻笑。「格格,这上头有什么好玩的啊?」她虽然看不懂,可还是挺好奇的! 「这上面写的全都是命算卜卦之学,很有趣的!」纤丽的小脸笑盈盈的,笑容绽开在她白哲的小脸蛋上,灿若春花。 珠儿侍候了亭嫣三年,初初第一眼见到格格时,格格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可就是这笑容竟把她给迷住了!更别说格格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连珠儿自个儿也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可在府里待得久了,珠儿也明白王爷和福晋并不怎么疼爱亭嫣格格,反倒是任性骄纵约二格格亭孇,让王爷、福晋疼惜入命…… 打从简王府的二格格亭孇出世以后,亭嫣格格就注定受人冷落的命运! 亭孇格格太美了!她自一出生就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自然更夺去了简王爷和简福晋所有的疼爱!再来又是王府小世子亭渊贝勒的出世,从此亭嫣格格受到的冷落就更明显了! 「忆?命算卜卦?怎么王爷的书房也会有这一类的书?」珠儿问。 「我是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亭嫣道,指了指一箱上头蒙了层厚灰的铁箱子。 「唉啊,锁匙都锈开了!」珠儿翻了翻里头的东西,竟然全是些命算卜卦之书,还有一个擦拭得晶亮的大罗盘。 「可不是!」亭嫣笑道:「这大概不是阿玛的东西,也不知是谁寄放在阿玛这儿的!」 珠儿皱了皱眉头,突然想到什么…… 「糟了!格格,我来是请您到大厅去的!杏妃娘娘这会儿正在厅里同福晋说话,正等着说是要见您和二格格、小贝勒,就是福晋让我来请您呢!」珠儿懊恼地敲了自个儿额头一下。「瞧我这猪脑袋哩!」 杏妃是简福晋的妹妹,小了简福晋十来岁,三年前才入宫,一入宫就得到圣上的恩宠,封为贵妃。因为得宠,她才能得圣上恩准,特予每年到简亲王府来走动几次。 「娘娘来了?」亭嫣眨眨眼,从容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咱们快走,别让烺娘久等了!」她云行似地,转眼间已经步履优雅地走向房门口。 「欸欸-格格,等等我啊!」 亭嫣说走就走,珠儿忙跟在亭嫣身后,往大厅跑去。 「姊姊,你也知道,我进宫这三年来未曾生得一男半女。」杏妃娘娘叹了口气,美丽的面庞上通出无限忧郁。 简福晋听了也只得劝道:「这事儿别心急,慢慢来,改明儿个我再替你问问黄师父,看看有没有更有效的灵符。」 杏妃摇摇头,打断简福晋的话。「这三年来什么法子没试过?那些符咒要真灵验的话,早就坐效了!」她抑郁地接下道:「你也知道,如今圣上已日渐老迈,我在宫里想尽办法却不能生得一男半女,要是哪天圣上爷他有个万一-这也是料不准的事!届时我的下半辈子该指望谁?」杏妃越说越苦。忍不住悲从中来,掉下眼泪! 纵然现下圣上疼爱她,可别说等万岁爷百年之后,只说过得几年她红颜不再,届时失宠难免,现下若没生个一男半女,往后的日子就难挨了! 「妹妹?你别这么悲观,总有法子的」 简福晋正要开口再劝,杏妃却突然道:「不过如今我已经不怕了!」她抹去泪痕,一扫愁容,笑颜乍现。 「怎么……你可是有了?」简福晋一听,也是喜出望外! 杏妃摇头。「是个现成的孩子!」她笑着道。 「现成的孩子?」简福晋听不明白,满脑子疑问。 「记得日前严妃去世的消息吧?她留下的孩子,圣上答应过继给我了!」杏妃高兴地解释。 「可是德煌吗?」简福晋也笑开了脸。「那是个好孩子呢!可真是恭喜你了,妹妹!」 杏妃笑道:「可不是?那孩子挺懂事的,性子又率直,应该不难带才是!」 「不过那孩子也有十岁了吧?」简福晋突然间。 「是啊!」杏妃侧过脸问:「姊,你问这做什么?」 「都十岁大啦……」简福晋犹疑地道。「这时早认得亲娘啦可往后你虽然辛苦拉拔他长大,可他心底终究会记得自个儿的亲娘是谁,这个……」 杏妃脸色变了变。「姊姊,你想说什么?」 简福晋沉吟了半晌,才脸色沉重地道:「妹妹,你其实明白我的意思!要是为将来想,做姊姊的我倒有个主意,就不知你会不曾怪我存有私心?」 「什么主意,姊姊你说来就是!」杏妃急道。 她自然明白简福晋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德煌已经大了,他认得自个儿的生母是谁,往后纵然她待德煌再怎么好,至多母子俩相处融洽,他不曾把她当成是自个儿亲娘看待,可往后她却得指望德煌替她挣气,恭敬她、孝顺她。可像如今这样,虽说德煌是个好孩子,也难保将来不会有个变量! 简福晋点点头,既然杏妃问了,她才道:「我是想……不如让咱们联个儿女亲家,一则来个亲上加亲,二则结了亲家后,德煌就既是你儿子又是你的甥女婿,这关系又深了一层,再怎么样也比他将来娶了别家的闺女好上百倍!」 「好主意?」杏妃深深点头,简福晋的话让她顿时安了十倍心! 「姊姊,你肯把甥女嫁进宫里全是为了妹妹一人,怎么说是存有私心!」 简福晋见杏妃答应,忍不住摀着嘴笑,乐不可支8妹妹,你这么说,好象我这做姊姊的占了便宜又卖乖了?」 「姊姊。你这说哪里话!」杏妃也要借这层关系,拉近和德煌的距离。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事儿还得等我奏明圣上去,想来圣上必是会准的!」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啦!」简福晋连忙道,她没想到能做成一门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亲事,不禁喜出望外! 「额娘!」简亲王府的二格格亭孇和小贝勒亭渊被十几个丫鬟、小厮们簇拥着,来到大厅。 「孇儿,快过来,我和你姨娘正说着你的事呢!渊儿,你也过来跟你姨娘请安!」简福晋见了一双宝玉明珠般的爱子、爱女,不禁心花怒放,赶紧招手唤来了两人。 「姨娘好!」两个清秀漂亮的小娃儿齐齐跪到杏妃跟前磕头。 杏妃见了两个漂亮娃儿,高兴得合不拢嘴,忙扶起来了。见小女娃儿长得漂亮可人,喜欢得直抚亭的头。 「妹妹;你瞧我这女孩儿怎么样?」简福晋嘴角带笑试探地问。 「怎么样?万中没一个这般标致的!」杏妃赞叹,把亭孇搂到怀里,又伸手摸摸亭渊的小头颅。「我有许久没来,这两个孩子长这么大了!」 亭嫂从懂事就知道自个儿生得美,大人们宠她,她也晓得卖弄乖巧,杏妃一抱她,她顺势就往杏妃身上偎去。 「妹妹,你喜欢孇儿吧!」简福晋得意地瞧着自个儿漂亮的二女儿,语气中尽是掩不住的骄傲。 「这孩子这么漂亮,任谁瞧了都会爱上的!」杏妃道。 简福晋点点头,笑吟吟地道:「这么-就这孩子给你做媳妇儿如何?」 杏妃一听简福晋话里意思,立刻笑逐颜开,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微微拧起眉头。「这……姊姊,你把这么漂亮的孩儿许给我当女儿,我自然高兴,可是……你不是还有个嫣儿吗?莫非那孩子已经许人了?」杏妃问。 简福晋愣了愣,稍后神色不甚自在地道:「嫣儿还未许配人家,妹妹你所顾虑的,我话末出口前自然地想过,可这两个孩子都是打从我肚里生出来的,我是她们的亲娘,两个孩子我是谁也不偏袒的!可说正格的,就说我也是嫣儿的亲娘,也得说句公道话……我瞧也只有孇儿能配得上德煌那孩子!」简福晋拐弯抹角,终于说出心底的真话。 可这「真心话」其实也半真半假,真相只有她自己明白……杏妃睁大眼,不解地问:「亭嫣我见过,虽然是个不大一样的孩子……可……姊姊,你这话又是怎么说?」 简福晋撇嘴笑了笑。「先别说那孩子长得没孇儿显眼。妹妹,你说那孩子不一样,你瞧她不一样在哪里?」 杏妃不明白简福晋这么问的用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也说不出那孩子哪儿不同,总之她和一般的孩子不大一样,就像……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大人似的!」 她说亭嫣不一样,指的是亭嫣气质沉静,不似一般稚龄孩天真活泼,倒没别的意思! 「可给妹妹你说对了;」简福晋哼了一声。「就是这么着!那孩子压根儿不像个孩子,好似生来就多了一付心眼,连我这做娘的也瞧她不透!」 简福晋话才说完,大厅外头立即传出一道几不可问的抽气声。 亭嫣以手掩住了珠儿的口,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没变,但仔细瞧仍能看得出她眼底的黯然。 珠儿拉开亭嫣的手,压低声不平地问:「格格,福晋口口声声说您也是她怀胎十月养的,为什么还这么说您。」 「孇儿的确比我好,她能让额娘开心……」 珠儿不以为然地低喊,「福晋她压根儿是偏私!她不爱您,只爱二小姐!」 亭嫣却只是低下脸,不再说半句话。她早已知道额娘对她的嫌恶,那绝绝对对是嫌恶! 从前她从书本里看见「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句,信以为真,可终于……她从简福晋口里听到真心话了!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吗?亭嫣毕竟只有九岁,再懂事也不能完全澄清简福晋对她的嫌恶,到底是或不是?为人父母者对儿女的挑剔是否就叫理所当然? 可她真真切切地明白-额娘不喜欢她! 她小小年纪,心底涌起的悲哀却是那么深重,并不比一个情感丰沛的大人少一些。她胸口受了伤、隐隐地抽痛,清楚地感觉到喉头的酸苦,那咽不下也吐不出的滋味……「可我瞧那孩子挺懂事也挺乖巧的,不像姊姊你说的这般吧!」杏妃皱起眉头,对简福晋的话存疑。 简福晋只是冷笑,不予置评。 亭嫣长得不似亭孇一般娇美可人那也就罢了,可嘴巴不甜又不乖巧讨喜-兼且不爱多话,性格又古古怪怪的,这种孩子叫她怎么疼入心坎?! 更何况那孩子日渐长大,那张脸叫她愈看愈烦,她打心眼底讨厌她! 「总之孩子是我生养的,怎么样我最明白!」简福晋眼底闪过一抹诡光,看了看娇甜的二女儿,心情才艾又稍稍好转些。 「可是姊姊,亭嫣既然还未许人,你就先许了亭孇给我,这往后……往后你对亭嫣那孩子也不好交代啊!」杏妃道。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简福晋不以为然。「要嫁进宫去,这可不是玩的,亭嫣没这福分,也不能眼红她妹妹的。」她说的似是而非,心底确是有私心的! 杏妃欲言又止,看了看怀中柔顺乖巧的娃儿,心里也喜欢,便打算顺了简福晋的意思。「话说回来,都等了好一会儿,怎么还没见到嫣儿?」 简福晋也皱起眉头。「早让珠儿去叫人了,到这时还不来,这般不识礼数,真不像打我肚里生出来的!」口中念念有词。 「额娘,杏妃娘娘。」亭嫣这才推门进来,珠儿跟在后面,板着张脸。 她早到了许久,听见说到自己,才在门口杵着不敢进来,怕额娘知道自个儿听见,心底更不痛快….…「是亭嫣吗?也长得这般大了!快过来,让姨娘瞧瞧?」杏妃热络地招呼。 亭嫣静静走到杏妃跟前,福了个安。「娘娘好。」 「别这么生分,叫我姨娘就成了!」杏妃慈爱地道,拉起了亭妈的手。 简福晋则是轻轻哼了声,亭嫣嘴巴不甜、又不会主动亲近,一向就教人觉得生分! 亭嫣静静地回视杏妃,一双清澄明亮的眸子冷静智性,里头似乎住了一个不属于九成孩子的灵魂。 杏妃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亭嫣,见她虽然不似妹妹亭孇生的美艳,可脸上恬淡静美的神情,再加上那对眼睛,不知怎的……竟煞是迷人! 杏妃看迷了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也忘了亭嫣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嫣儿!」简福晋唤了一声,杏妃才回过神来。简福晋冷淡地道:「给姨娘请过安了,你先下去吧!」 「是。」亭嫣又福个身,才退下去。 珠儿仍然跟在身后,自始至终嗽着嘴。 「妹妹,那这桩婚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就是孇儿和德煌两个……」亭嫣还没走远,简福晋拔高的声音就从厅里传出,以并不避讳让亭嫣听见! 「格格……」珠儿跑到亭嫣身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到书房去,晚斋不必送过来,我今日吃午斋。」亭嫣淡淡吩咐。 她自小茹索,这也是让简福晋认为她怪异的一点! 珠儿听亭嫣这么说,只得点点头。「天冷了,晚些我送件衣服过去。」对格格她只能疼惜在心里。 格格总是这样!她就是担心格格外表显得太坚强,心事封得滴水不露,苦痛尽往肚里吞,任凭内心再怎么难受了也不轻易示人的性子! 亭嫣点点头。「不必跟来了,你做你的事去吧!」微微一笑才转身走远,小小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园子尽头。 珠儿呆在原地愣了好一阵,才摇摇头,欺了老大一口气,转身往房里去。 第二章 十三年后.简亲王府「这可怎么办才好!再十天十三爷就要来迎娶了,这会儿亭孇人病成这样,让我怎么跟圣上交代!」简亲王在二格格亭孇的房里急得团团转,抬眼看见病势沉重的女儿:又是一阵哀声欺气。 「王爷,您别尽是叹气,如今孇儿病成这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简福晋抽噎一声。「您倒是快想个法子解决啊!」她爱女心切,亭孇病了个把月昏沉不醒,她头发也跟着花白了大半! 约莫一个多月前,亭孇在户外染了风寒,原本以为是小病;请过大夫来把过脉,以为吃过几帖药便没事了,自小订下的婚期将届,到时应该能够如常举行。谁知道亭孇竟然就此一病不起,病势还益发沉重,到后来竟然病得不省人事,镇日昏昏沉沉,人都没了知觉! 这会儿眼看着婚期将近,亭孇的痛仍然丝毫没有起色,一则简福晋舍不得这桩富贵亲事,二则圣上下旨赐的婚,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于是亭孇病重这事简王府便对外瞒着,简福晋让府里的丫援、小厮们守口如瓶,不许泄漏一句,违者重惩─亭孇病重的事就这么瞒了下来,简福晋原本指望亭孇的痛多休养几日便能疼可,谁知她一病不起,病情还有愈来愈沉重之势,这下子可让简福晋和简亲王心急如焚,一则担心欺君之罪;二则爱女病危,更叫他们俩心痛! 「都是你!早先我说了要禀明圣上,你偏不肯!这会儿孇儿一病不起,圣上那儿可叫我要怎么交代才好!」简王爷气急败坏地道,他最担心的还是欺君这事。 「是咱们女儿的病重要还是你的荣华富贵重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理那个!」简福晋边说:眼泪擦个不止。 「怎么能不理?」简王爷气唬唬的。「孇儿要是没气儿了,咱们也要跟着倒霉!」简王爷是疼亭孇,可他更看重自个儿的富贵爵禄! 「你……你还诅咒孇儿!」简福晋哭诉。「你压根儿不顾咱们女儿,心里只想着你的富贵!」简福晋心疼女儿,不禁又气又恼! 「我的富贵不就是你的富贵!?」简亲王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喃喃咒骂;「妇人之见!」 简王爷急欲把亭孇嫁进宫去其实另有隐情,他暗地里收贿卖官已行之有年,事情虽然办得干净不致败露,可有个稳当的靠山更是万无一失、如虎添翼! 两人正话不投机,刚巧亭嫣开门进来。 「阿玛、额娘。」 简王爷见亭嫣,嗯了一声,简福晋却好似没看见,只把注意力专注地放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亭孇身上。 亭嫣今年已二十有二,对比于亭孇的娇艳抚媚,她容貌出落的姣美清灵、身段 织织。亭孇若是朵怒放盛开的牡丹,亭嫣就是水仙冰迹可水仙毓秀清灵,除非是慧眼独具的君子,一般只会觉得水仙怎么也比不上牡丹的艳光照人、锦熽讨喜? 简福晋冷眼看着亭嫣进房,她对亭妈的态度多年不改,反而愈益冷淡,主要还是亭嫣比不上亭孇嘴甜,又向来只爱待在书房,不懂得与母亲亲近。亭嫣因为不讨母亲喜爱的丝故,婚事也就此耽搁,所有上门提亲的姻缘,全因为简福晋意兴阑珊,可有可无的态度因此无疾而终! 「额娘,妹妹的痛可有起色?」面对母亲的冷淡,亭嫣不以为意地走上前去,关切地间。 这些年来她早已看清双亲对待自己与婷孇两人,差别甚大的不平等待遇,对于母亲的冷淡,她已经学会处之泰然。 简福晋没好气地瞟了亭嫣一眼,不耐烦地道:「孇儿若是有起色,我还担什么心?人就躺在这儿。你自个儿瞧也明自!」 亭嫣看见亭孇蜡黄的脸色,沉吟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额娘,有一些话……嫣儿明白原是不该说的,可是……」 「你想说什么打要是些不中听的话,那也甭说了!」简福晋脸色一变,立时喝止亭嫣。她早认定亭嫣古古怪怪,近几年来说出口的话都有些鬼祟,不知怎地竟然次次百说百中?简福晋心中一则害怕,二则更是打心眼里厌恶这个宛如鬼魅附身的大女儿! 例如这会儿,她就怕极了会听见亭嫣说亭孇就要不久于世的话,虽则她压根儿不信,可也不吉祥之至! 「额娘……」亭嫣欲言又止,终于轻轻说;「您放心,只要留心医治妹妹,妹妹她能过这一关的,只是」 「只是什么?」简王爷间。简福晋不信,他可是信服的不得了! 早年简王爷曾与一位精通堪舆、命理的高人结交并且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后来那位高人因为周简王爷算是小有交情,就寄放了箱东西在简亲王府,之后事隔数十年,那人却一直不曾来取,那箱东西也就搁在书房里蒙尘,可是简王爷却不知道那箱东西究竟装了些什么,虽然他也曾经好奇,可毕竟他还是个重承诺的人! 直到近几年亭嫣每每开口预测,皆能料中事由,简王爷虽然不知道亭嫣打哪儿学来这料事如神的本事,可他却知道亭嫣自小就爱待在书房里镇日不出一步,自然翻遍每个书箧、箱柜广阅藏书。心中便隐隐有预感-亭嫣的改度必然和那箱搁置在书房里的东西有关! 「只是……妹妹的亲事恐怕不成。」亭嫣终于道。 「你胡说什么!婚事是自小订下的,她既然会好,婚事岂有不成之理!?」简福晋怒道。 「是啊,嫣儿,你这话说的差了,婚事是圣上赐下的,十拿九稳,岂有不成的道理!?」简王爷也不以为然。 亭嫣轻轻叹口气、噤了声不再说话。 「嫣儿,你说孇儿的病会好,却是在什么时候?」简王爷往下问。 「何时痊可嫣儿不能分毫不差地论断,这是连神仙也办不到的事。」亭嫣道。 简王爷挑起眉,旋即皱起眉头。 「那又怎么知道孇儿的病必定会好?」简福晋听到亭孇的病有救,心底虽然高兴,可无凭无据,便有意为难亭嫣。 「天助尚需人助,妹妹的双耳明润,印堂不致灰败,双眉秀长,人中深厚,再加上掌中的纹路虽断,却有美好的玉新纹衔接保护,定有贵人相助并能逢凶化吉。 由此可知『必定』会好倒也未必,只是病尚有救,不需绝望,还要留心医治,才能绩气存命。」亭嫣道。 简福晋皱起眉头。「你又不曾习医,哪里懂得这些?」 「女儿-」亭嫣才要开口,就被简王爷打断。 「既然留心医治就能好,那就不怕犯上欺君之罪了!」简王爷闻言兴奋不已,早已信了十分! 亭嫣听简王爷这么说,便不再言语。 「孇儿的病真的会好?」简福晋却不怎么相信。 亭嫣点点头。 「那咱们就安心等上十来日再说,这十日内留心调养,病也能好个四、五分,只要不致昏沉到不能拜堂,到时一冲喜,病怕不就全好了!」简王爷乐观的几近天真。 亭嫣在心里轻叹口气,她观察亭孇的眉梢眼尾、内外福堂、印堂宫禄妻妾诸宫,皆无泛喜之兆;再看手掌心内家风纹、玉柱纹金星丘等亦不见喜红,想在十日间成婚,是万不可能的! 但是简王爷不信她所言,执意要把亭孇嫁入宫中,她多说也无益。一切但看天意,天意如何,只等十日后就见分晓了! 九日后,简亲王府-「嫣儿,你说孇儿的痛十日会好,怎么到现在一点起色也没有?」简王爷忧心如焚,没头苍蝇似地在简亲王府的大厅内团团转! 眼看着明日就要拜堂了,亭孇却仍然病势沉重、昏沉不起。 「阿玛,我说妹妹的病细心调养会好,却没说什么时候。」亭嫣耐心地解释。 「可是她一点起色也没有,眼看着明日就要成亲了!」简王爷气急败坏地道。 「阿玛,我早说过……妹妹的婚事不会成的。」亭嫣叹息地道。明日就要成亲,亭孇的气色仍然未见红转,看来亲事是绝对成不了了! 「不成也得成;简王爷忧极转怒。亭妈的话虽然是事实,却一点也不中听! 亭嫣和站在一旁侍候的珠儿对望一眼,神色忧虑。 「阿玛,都到这份上,妹妹还是病势沉重,您明知成亲已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由你代替你妹妹出嫁!」简王爷突然灵机一动,脑海里掠过一个主意他要亭嫣代妹出嫁! 「阿玛!」亭嫣愣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简王爷心烦意乱地挥手。「你明知到这份上了,你妹妹就算用爬的也走不出咱王府大门口步!如果你打算眼睁睁看你阿玛、额娘犯上欺君大罪,那就只管铁了心,别理会咱两老!」简王爷情急之下,恩威交迫! 「可阿玛,这万万使不得的!」亭嫣但愿能劝醒阿玛疯狂的奇想。「欺君之外又犯欺君。罪上加罪,万一要是被拆穿了……」 「不会被拆穿的!」简王爷打斯亭嫣的话,胸有成竹地道。「你不是说孇儿的病会好?等孇儿好了,你们姊妹再换回来,到时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十三爷是当事人,妻子相貌改变,他岂有辨认不出来的道理?」亭嫣拆穿盲点。 「阿玛当然不胡涂!」简王爷接下道。「只要你在新婚当夜,想法子让十三爷喝下十日醉,这一杯起码能让他醉上十日,在他醒来之前,孇儿的痛若还未有起色,就再给他补上一杯,直到孇儿好了为止!」简王爷异想天开。 「可是宫里侍候的丫鬟、嬷嬷们也会认人,就算能瞒过十三爷,又怎么能瞒得过宫里众多耳目?」亭嫣质疑。 「这更好办了!只要你不出房门半步,起居全由咱们府里派去的人服侍,这么一来,这问题就不是个问题!」简王爷设想得十分周到。「你只管放心!当夜我会让人尽力灌醉十三爷,到时他醉眼惺松,就算掀开红帕也看不清你的面目!」 「王爷!您的意思是要格格代嫁,却不过是假冒二格格的工具?」珠儿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睁大了眼,不平地道。「您这么做不但侮辱了格格!而且对她一点都不公平」 「放肆!」简王爷的用意被一个丫鬟料中,不禁恼羞成怒8亭嫣尚未出阁,情急之下计出权宜,代妹出嫁又如何?」 他原不须理会一名丫鬟说的话,可为了要安抚亭嫣。他不得不多做解释。 「可既然是格格代嫁。大可让格格就此替代了二格格,成为皇家人!」珠儿知道王爷私心也是偏袒二格格的,她实在为自个儿的格格抱不平! 『住口!你是什么身分?嫣儿都不说话了,你喳呼个什么劲打来人啊,把这贱婢给我拖下去……」 「阿玛,」亭嫣沉默了许久,终于关口。「您别为难珠儿,若真要依您的方式进宫,将来需要仰仗珠儿的地方还不少!」 「你这么说是答应了?」简王爷间。 亭嫣淡淡点头。 「格格!」珠儿不以为然地喊道。 「那太好了!」简王爷听到亭嫣答应,终于松了口气。「等你妹妹病好了,她会感激你的!」 亭嫣低下了头,缄默不语。冒的风险大大,压根儿是承担不起万一的!可阿玛势在必行,固执地不肯听她所言,况且拖到现在,简亲王府确实已骑虎难下,她能做的只有尽了当女儿的本分! 「你记,新婚之夜一定让十三爷喝下十日醉,至于孇儿这边,只要她一有起色,我自会想法子,立刻把她送进宫换人!」简王爷脸主终于有了笑意。 亭嫣肯答应,这事就成功大半了!简王爷心底洋洋得意,认为自个儿当真是天纵英明,才能想出这条瞒天过海的奇计! 可自始至终却未曾愿及到,他这么做是否伤害了大女儿的感情…新婚之夜,亭嫣凤冠霞帔地坐在喜床上,等候着她的「夫君」进房。 她终究是依了阿玛的意思嫁过来了! 早几日她观看自己的气色,察知近日内会有喜讯,起初她只觉得奇怪,心中隐隐不安,却不料冥冥中注定她会代替亭孇出嫁! 轻叹一声,她扯下披在头顶上的红帕。珠儿就在门外候着,等德煌到来,珠儿会敲门通报信息。 亭嫣走到桌前,先将摆在桌上的两只酒杯斟满,再从袖中取出预先藏好的瓷瓶,然后将瓶中的液体倒在桌上其中一只酒杯内,之后端坐回喜床上,依旧取过了红帕盖妥。 等『他』谢酒回来,就算酒量再好,想必也有六、七分醉意了!届时他看不清自己的脸;再让他喝下阿玛预先替她准备好的十日醉,自个儿该做的事情就算完成了! 亭嫣头上蒙着红帕,垂着脸看见自个儿身上的喜服,这喜服原本是给亭孇准备的,亭孇的身段丰腴,她则稍嫌清瘦,衣服还是昨日珠儿连夜赶工重新缝妥的。 急迫下糊里胡涂答应阿玛总让她心底感到不安,虽然她是代替亭孇出嫁的,可嫁过来便是嫁过来了,她给自个儿算过,自己只有一次披嫁纱的命,可这回她替亭孇嫁人,却不是自己的姻缘。 这一切是命吧?这样也好,她今年已二十有二,要找到合适的姻缘已经不容易,再者阿玛和额娘对她的婚事原本就不热中,姻缘虽说天定;尚需要人和,就算有披嫁纱的命,运命不济,也是极容易错过的。 「叩叩」窗外传来两下轻微的敲打声。珠儿压低的声音随即传进来。「格格,十三爷过来了!」 亭嫣心口一跳,随即喃喃安慰自个儿。「别慌:别慌,一切都照计划来,不会出差子的……」 「你下去吧!」外头隐约传来男人的低喝声,亭嫣在房里却听不真切。 「是……」珠儿回道。 原来他是遣走珠儿!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亭嫣听到开门、倒茶的声音,进来的人却始终不说话。 「折腾了半日,你饿了?」 男性低沉、清醒的嗓音突然就近在身畔,亭嫣身子一僵。 不是她预期中的醉言醉语?这是怎么回事?阿玛不是说会尽量灌醉他吗? 「怎么?饿昏了头,没力气说话了?』浑厚的男声低笑,慵懒地调侃她。 德煌歪躺在炕床上,半合着眼,带着一丝挑剔的目光审视身畔清瘦的女人。单看身子骨是太瘦了!这样的女人压根儿不投他所好,他向来喜欢丰腴肉感的女人! 不过无妨!这女人是额娘替他挑的,他原就打算拿来搁置在家敷衍额娘的,再者听说简亲王府的二格格美艳无双,连他额娘都赞不绝口、再三向他保证,他才勉为其难地允了这桩无聊至极、不能自主的亲事!往后只要她不给他惹麻烦,至于能不能「投他所好」,那倒无所谓了,反正他另有发泄「所好」之处! 亭嫣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德煌挑起眉,探手就要掀她头上的红帕「等等!」亭嫣往后一缩,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道:「我……我额娘交代了,揭喜帕前一定要先喝交杯酒……」 「这是哪来的规矩?」德煌不为然地皱起眉头。「还喝什么交杯酒?太麻烦了,就省了吧!」说着又要抓下她的盖头。 「不能省的!」亭嫣再度避开他,却险些被他扯着。「额娘说……她说不喝的话,会不吉祥的!」这压根儿是她胡诌的!目的只是让他没机会看见她的脸,免得之后换回亭孇时,他会认出两人的不同,而心生疑惑! 德煌愣了愣,然后撇撇嘴。烦躁地压低声咕暧。「真麻烦!」 亭嫣不理会他的不耐烦,径自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桌前,端起事先准备好的酒杯。「你一杯,我一杯,要喝了才大吉大利!」 德煌瞪着她手上的酒杯,闷哼一声,调侃道「你蒙着喜帕还能认路?这本事倒不赖!」说完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 亭嫣见他依了,心底才稍稍安定,正举起酒杯要饮下,温暖的大手突然握住她举杯的心手,亭嫣一震,酒液随着溅出杯外。 「别慌!」他低哑地道。 亭嫣似听到他的低笑声。她蓦地脸红-她反应过度了!但是,她不该任他抓着她的手的! 亭嫣试着要挣脱他……「既然是交杯酒,咱们的手就得交勾着喝酒,这样才叫做行理一致!」他似笑非笑地道,大手紧紧抓着她纤细的手臂和他粗壮的右臂交缠,不容她轻易挣脱。 「你……十三爷说的是!」亭嫣勉强自个儿镇定下来,不再不智地抵抗。她心口狂跳,还得拚命告诉自己「别慌、别慌』,却怎么也抑止不了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 「还叫十三爷?」德煌眯起眼,笑着挪愉她。「该改口唤我夫君了吧!」 亭嫣蒙在红帕里的脸蛋通红,噤口不说话,她自然不能唤他「夫君」! 「快喝了吧!喝了这杯咱们就能上床安寝了!」尽煌戏谨地道,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直到他终于喝下酒,亭嫣才略微松了口气,慢慢饮下自己手上这杯酒,一边等着他醉昏过去……德煌皱着眉头等她磨磨蹭蹭地喝完一小杯酒。等了半天,她杯里的酒却还剩下大半杯,倘终于不耐烦了8你要是喝不完,我代你喝吧!」说完就要接过她手中的杯子? 「不能代喝的!」亭嫣固执地护着手上的酒,不让他接过。『道酒要自个儿喝才会吉祥的……」 「吉祥!吉祥!」德煌顿时失去耐心。「要是错过良辰吉时就不吉祥了?」他话中有话。 亭嫣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心里只想着酒力怎么还没发作?他怎么还不昏睡过去?「一定要按步骤来的,这是一辈子才有一回的事……你别心急!」却没听出他话里的涵义。 「那就快喝了吧?明早我还要赶到丰台,没时间在这儿跟你穷耗!」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已经「兴致」全失,何况看她瘦得一身皮包骨。更是教他倒胃口!也因此他终于彻底失去耐心,没兴头跟她穷耗了? 「丰台?」亭嫣呆祝「你要到丰台大营去?」她愣愣地问。 德煌不耐烦地点个头,又想到她蒙着脸看不见,只得应了一声。 「可是……可是咱们俩才新婚……」 「我也不愿意!但军政大事可比咱俩的私事重要多了,我若不去,可是会误了军机的!」他不耐烦地解释道,见她老端着酒杯不喝,眉头越皱越紧! 亭嫣听见他这话,脸色倏地刷白,心底冒出一股寒气……他刚刚喝下十日醉了!要是酒力一发作,他十天都下不了床,还怎么到丰台大营去? 「你怎么啦?快喝了酒……别误了春宵一刻……」德煌晃晃头,怎么他觉得视线关始模糊、头脑开始昏胀起来? 亭嫣愣坐在炕上,听出他语调开始含糊……完了! 」怎么也料不到他会在新婚第二日就离府,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会出这临时的事! 德煌只觉得头愈来愈重,心底隐隐觉得不对,突然心念一动,他条地抬起头质问--「你-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同时力道恶狠地抓住她! 亭嫣浑身一震,看来完美的计策竟然料想不到地出了差错,这会儿她心慌意乱到了极点且「你看见的……只是一杯酒罢了!你……你放开我肮 老天爷,可别在这时又出其它岔子!她心慌意乱地想甩开他,谁知他紧紧抓住了她不放,没想到醉酒的他竟然难缠到极点! 她从小读书,可书里却没教她这事,没教她该怎么应付一个既难缠又意志坚强的醉鬼……几乎在同时,德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十日醉!」他怒吼。「该死的!你给我喝了十日醉!」 亭嫣心头一慌,转身拔腿想逃。 「该死的!」德煌怒吼一声,突然伸手扯下她头上的红帕「碍…」亭嫣惊呼。 红帕落地的刹那,她初次看见了她「夫君」的脸……和一双盛怒、犀利,布满红丝的眼! 亭嫣愣愣地和德煌对望…这一刻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德煌发狂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8该死的你!」他狂暴地又吼一回。 这个女人疯了不成?竟然真的在新婚之夜下药迷醉他! 难怪刚才在厅前简亲王非但不替他挡酒,还频频劝周遭的人齐向他敬酒,意图灌醉他!简亲王却不知他有千杯不醉的本事,到头来反倒是一干借故找他敬酒的人全部醉倒,连简亲王自已这会儿也醉在厅上不省人事! 德煌腿起眼,双拳握紧、再握紧。 亭嫣看见他陷紧拳头,猛地回过神来挣开他的掌握,迅速退缩到房中远远的角落,紧紧揪着自个儿的胸口。 怎么办?一切都完了,他看见她的脸了! 亭嫣正被这突来的情势吓得发愣,突然德煌就朝着她扑过来,错愕中亭嫣闪避不及,被他一把抓住袖子,她张大了口正要喊出声,他立刻伸手掩住她的嘴,另一手打掉她头上的凤冠,粗鲁地拽住她披泻的秀发,呼吸急促地厉声质问:「为什么这么做?」 亭嫣看见他额头慢慢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她睁大了眼,讶异他过于人的耐力! 「说!」见她不回答,他用力一扯她乌亮的长发,听到她吃痛的闷哼声,他发狠地扯得更紧。「快说,为什么对我下药?」 亭嫣疼得泪都泛出来了,她摇头、再摇头。看见他扭曲的俊脸、凶狠的眸光,她知道现下的他就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随时都有伤害她的可能。 虽说是错在自己,可这前前后后的始末……为了阿玛、为了额娘,要教她从何说起? 「不说?」德煌眯起眼,眸光透出盛怒的暴戾之气,突然出乎意料地动手撕扯她的衣裘「不要!你要做什么」 亭嫣吓了一大跳,他却一声不吭。只管粗暴地动手扯掉牠身上的衣物,力量之大,甚至弄疼了她! 亭嫣挣不开他的留力,眼见喜服被撕碎,胸前的衣襟被扯得大开,露出里头淡粉色的肚兜,她羞愧地使尽全身力气捶打他,可他对她小鸡般的气力压根儿无动于衷。 「你要做什么?别这样……你放开我……」 亭嫣奋力地抵抗他。她手脚并用地捶打、踢端,却不知道她这么做,只会更激起他的怒气,另方面还强烈地挑起他意固征服她的欲望-他发誓要驯服这头不驯的小母狮! 回视她狂乱的眼,他终于看清他的「娘子」 一个暗色白皙、容貌清丽、身段织细……却半点也不诱人的女人! 盛怒中,他出口伤人地道:「传言简亲王府的二格格无论姿色、风韵都是绝顶之选,可原来百闻不如一见,传言毕竟是传言,连我额娘都被骗了!在我看来,你的姿色不过尔尔,一点也没有特殊之处!」 亭妈的脸瞬间泛白,她浑身僵硬,半晌才一字、一句地道:「既然如此,请你放手』 「放手?」他无情地嗤笑,没让她的话给激怒。「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的义务就是陪我上床,我为什么要放手?」 亭嫣睁大眼,小脸蓦地胀红,他怎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口出无耻的狂言? 看到她双颊在瞬间就胀得通红,犹如一颗粉嫩嫩、教人垂涎的红苹果!德煌挑起眉头。又条地眯起-世上竟然有这么容易脸红的女人!况且她红着脸模样……竟然该死的好看极了! 况且他发现她压根儿一点也不「瘦」! 亭嫣在脸红之后又蓦地睁大眼-他正抓着她衣襟,温热的大掌顺着她胸前的起伏。正放肆地紧贴她的胸部! 他亲昵的举止、让她难堪而且不自在!他若不是存心就压根儿是有意的8你放手……快放手!」亭嫣尖喊。 「从头到尾你就只有『放手』这两个字?」他调侃道,非但不放手,大掌还放浪地探入肚兜内,握住软热的两乳,用力搓揉…… 第三章 「说啊,你不是……不是什么?」德煌逼问。他皱起眉头,语调虽然低沉且明显地放缓,语气里却有了一丝迫切。 「我……呃……」 亭嫣倒抽口气她感觉到了他抵住她的硬硕! 「快说!」他却反常地眉头愈皱愈紧,在这关头突然捉住她的语病,不断追问她! 「我-」亭嫣欲言又止,还没能把话说完,德煌就突然闷哼一声,沉重的身躯整个压倒在她纤细的身子上! 亭嫣眨眨眼又眨眨眼……他终于醉倒了! 可她的身子也全给他看过、摸过、轻薄过了!亭嫣红透了脸,愣愣看着压在自个儿身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格格?」门外轻轻响起敲门声,是珠儿。 「珠儿?珠儿,你快进来……」回过神来,亭嫣意识到自己被压在德煌壮硕的身子底下,根本动弹不得,更糟的是-她地快喘不过气来了! 珠儿连忙开门进来。「格格?」珠儿被房中的情景吓到了!她呆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这是……这是怎么了?格格?」 她红着脸喊:「你过来……快过来帮我啊!」她用尽了气力想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德煌,可任凭怎么用力,就是推不开德煌的身子分毫。 「碍…是!」珠儿连忙上前去。 两个人合力之下,还是做惯了活儿的珠儿帮了大忙,才让亭嫣顺利地从德煌身下爬出来。 「格格!您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珠儿看到亭嫣衣衫不整的狠狠模样,惊讶地张大了嘴。 亭嫣只是拉拢了衣服,随意用衣带一系,淡淡地道:「他睡在这儿会着凉的,咱们要快生把他抬到炕上去!」 珠儿喘了口气,才回过神来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把德煌拖到炕前,已经快用尽力气! 「格格……十三爷重极了!」珠儿气喘呼呼地道。 「我知道……」亭嫣也气喘不已,全身乏力。「可是一定得把他抬上去!」 两人使尽了吃奶的气力,终于把德煌拖上床。 「可是,格格……」珠儿累瘫地坐在地上。「现下十三爷睡在炕上,那格格您睡哪儿?总不成……总不成也睡伉上吧」她傻傻地问。 亭嫣摀着胸口,好不容易稍稍顺了气才通:「我就睡你那儿!」 「您要睡我那儿?」珠儿指着自个儿鼻头,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可是格格,我那儿是下人房啊?怎么能委屈您睡那儿!」 「可以睡就成了,有什么能不能的!」她坐在床前看看德煌,然后替他掖紧了被子。 珠儿看了德煌一眼,突然想到什么。「格格,刚才在房里,十三爷他有没有对您……」 「没有。」亭嫣想他不想地回道。 他们简亲王府先是欺骗了他,之后她又下药迷昏他……她不怪他对地无礼,他并不明白个中原由,还只当她是他的妻子。 亭嫣坐在他身畔,幽微的烛火下,她细看他饱满宽阔的天庭、挺直的鼻、英气勃发的浓眉、菱角分明的双唇……这男人的性格必定豪迈直率,聪明果断,不是容易让人欺骗的男人。 亭嫣叹了口气,隐隐有些忧心……「格格,珠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珠儿走上前,站在亭嫣身邀,犹豫不决地道。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亭嫣道。 「格格……珠儿是想王爷和福晋对您的要求压根儿就是自私、无理的!您其实不必当真照着他们的吩咐去做,应该多为自个儿盘算才是!」格格虽然回答她没有,可就算是呆子,见了格格方才那狠狠的模样,会相信没有才怪! 亭嫣淡淡笑了笑。「那么,依你说该怎么做才是?」 「依珠儿的话……方才您就该假戏真做!一旦您和十三爷圆了房,只要在王爷和福晋面前说成是个意外,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也就莫可奈何了!」珠儿直率地道。 「阿玛和额娘执意要让亭孇嫁进皇家,你想,他们会因为『意外』而善罢干休吗?」亭嫣道。 「可是……可是您和二格格都是王爷和福晋的女儿啊?到这份上了,谁嫁进来不都一样?况且那时您跟十三爷都已圆房了!」 亭嫣摇头。「不一样的,」她敛下眼,掩去眸中落寞的痕迹。「阿玛和额娘都是固执的人,再者,若他们的心思如你想的一般简单,我是简王府的大格格,当初订亲时他们该会先顾虑我:」她语调平淡,似乎事不关己,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 「格格……」珠儿叹口气。她心底其贯也明白简王爷夫妻的私心!她只是希望亭嫣也能自私一点,多为自个儿着想一些! 「格格,折腾了一天,您也累了,快歇下吧!」珠儿劝道。 「也好,明日开始就要等阿玛的消息了二」亭嫣从床畔站起来。「我现下只忧虑一件事-一旦他明早没在丰台大营出现,不知又会惹出什么事端?」她望着昏睡在杭上的德煌,喃喃地道。 「格格,您这是什么意思?」珠儿不解地问。 亭嫣摇摇头。「算了,命运自有安排,一切就留待明天再说吧!」 明天……明天又会有什么难题横在前面等地?才新婚之夜她就搞砸一切,自个儿的身子也教他摸光、看透了……老天爷,这是怎样的一场混乱? 如今……如今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成婚第二日一早,依礼是要去跟杏妃问安的,可享嫣借口身体不适,让珠儿过府去请安,说明身子一好即刻过府亲自问安,就这么敷衍了过去。 「格格,十三爷这么昏睡不会有事吧?」珠儿端了水盆进来,拧了条湿毛巾递到亭嫣手上。 「我也不知道,幸而他身子很壮,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亭嫣接过湿毛巾,在德煌额上轻轻抹试着。 「水……我要喝水……」德煌在昏迷中喃喃呓语。 珠儿立刻倒了杯水过来,亭嫣接过了,吃力地扶起德煌壮硕的身子,一小口、一小口喂水给他喝。 德煌昏睡了三日,地也看顾了他三日。 「格格,您这么尽心照顾十三爷,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感动的!」珠儿促狭地道。 「我会这么照顾他。只是因为他如今会弄成这模样全是我害的!」亭嫣不自在地扶着德煌躺下,避重就轻地道。 她会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不过因为心中对他有一份愧疚,真的只是如此罢了……「真是这样吗?那我就当是好了!」珠儿掩着嘴笑。 亭嫣没去理会她,她掏出丝巾轻轻抹去德煌嘴角的水渍,心不在焉地漫想……幸而丰台那边并没有任何质疑传来,她这才能稍稍放下心。可另一方面,自成婚之后,简王爷竟然也没捎来半点音信,亭嫣心底喘喘不宁,便要珠兄出宫去打探消息,打探的结果却是简王爷自那日醉倒后,人就病了! 她叹口气,幽幽地道:「我见自己的父母宫白中透青,知道事有不美,这桩婚事若成恐怕伤亲,果然就应验在阿玛身上了叫」亭嫣忧虑地道。 「原来格格早料到了!」珠儿往下问:「现在这边是瞒住了,可这会儿王爷又病了,就算二格格的病好了,也没人作主把她送进宫,往下咱们要怎么做才好?」 亭嫣略略沉吟。「眼下阿玛病了,额娘一个人必定慌了主意,我看咱们得先回府一趟才成!」 「可是格格,咱们要怎么出宫去?」珠儿问。「十三爷昏睡的事咱们虽然瞒住了,外人只当是格格和十三爷俩夫妻恩爱,可一旦咱们出宫去,这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珠儿说到这儿,亭嫣垂下螓首,微微红了脸,随即淡淡拧起秀眉。「我心底也担心这个……」想了一会儿,她抬起脸道:「咱们就回去半日,只对外说爷的身子有些不适,在床上安歇着,谁也不许进去打扰!」 「好主意!」珠儿笑开脸。「格格,那咱们几时回去?」 「里外得先打点好了,可不能出差子!」亭嫣吩咐。「你先出去命人备一乘轿子,再传我的命令,就说爷身子不适,在床上歇着,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珠儿明白了!」珠儿点个头,领了命令立即出去办事。 珠儿一走,亭嫣在房里等待的时间,门外突然有人敲门「珠儿,是你吗?」亭嫣走到门遏轻声问。 「是额娘啊,「孇儿」,快开门。」外头一悦耳的女声道。 亭嫣心头一惊,原以为是珠儿办妥了事回来,没想到竟然是否妃! 「怎么了,『孇儿』?快开门啊!」杏妃领着一名侍女等在外头,体谅亭孇正病着,因此她没让侍女先来通报,便自个儿走到新房来看她! 亭嫣急中生智,立即回到床上拿起被子摀着头脸,闷着声道:「额娘,我正病着,请您自个儿开门进来。」她已嫁进皇家,自然得代替亭孇改口称杏妃为额娘。 门推开,杏妃让侍女等在门口,自个儿走到床前坐着。「怎么蒙头蒙脸的,病的很重吗?」 亭嫣蒙着被子点头,紧紧蒙住头脸,只露出一头秀发。 「可怜的孩子!我听你的侍女说你过门就病了,是累出来的吧?」杏妃慈爱地抚着亭妈的发。「德煌那孩子也真是的,刚成了亲,隔日一早就回丰台大营去,怎么劝也劝不听!」杏妃无奈地叹口气。 原来杏妃一直以为德煌已经回丰台大营。 「生了病也别蒙着头脸,这样不透气,病也不容易好!」说着,杏妃就伸手去拉亭嫣蒙在脸上的被子。 「额……额娘,您别拉,我怕冷……」亭嫣心底着急,她和亭孇的相貌差异甚大,珠儿再不快生回来,她的身分就要被拆穿了! 「怕冷就多盖几床被子,再让人在你房里生个炭盆儿,别尽蒙着脸儿,这样是不成的!」之后杏妃不管亭嫣愿不愿意,一把拉开了被子「你……」杏妃看到亭嫣,起先只觉得同她印象中的亭孇一点也不相像,之后地想到「你是嫣儿上」她惊呼。 「杏妃娘娘恕罪!」亭嫣连忙从炕上下来,跪在地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杏妃皱着眉头,神情十分错愕。 「请娘娘听亭嫣从头道来……」亭嫣把亭孇病重不能过门,之后简亲王要她代妹出嫁之事,从头至尾详细说明一遍。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杏妃听完后只觉得不可思议,频频摇头。「姊姊和姊夫也太胡涂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亭嫣低头,委婉地道;「请娘娘原谅额娘和阿玛,他们不是有心欺君的。」 「嫣儿,你先起来,」杏妃扶起亭嫣,又叹口气。「我原谅也没用,方才找他说过了,这是欺君之罪,你阿玛、额娘为了孇儿……唉,真是委屈你了!」 「娘娘……」 「放心!」杏妃拍拍亭嫣的手。「我不会把这事告诉皇上的!可要是煌儿他自个儿瞧出了什么不对劲这事儿一旦掀了盅,依煌儿那性子连我也保不住你们了!」杏妃忧虑地道。 亭妈眉头深锁……她知道杏妃的为难,目前她最大的隐忧是-德煌已经看见她的相貌了! 「嫣儿,姨娘有句话说,你仔细听着!」杏妃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 亭嫣抬眼望向杏妃。 「这件事你自个儿可得有打算,不能全听你阿玛和额娘的!」 她话中有话。 「娘娘?」 「我瞧得出你是个聪明孩子,该怎么做你心底很清楚.。」 杏妃直视着亭嫣清澈的眼眸,语意深长地暗示。 她虽然不直接把话点明,心中却已经有了盘算一则这桩欺君的胡涂事若掀了盅可大可小,但她不想冒这个险!安排亭孇过门,原本是要替自己留后路的,可不能反倒添了个大麻烦! 二则亭嫣的相貌清雅秀丽,依她看来并不比亭孇差!再者她观察亭嫣,气质沉着、明晓事理,她心下由衷地喜欢这孩子!至于简福晋……她就不明白姊姊为什么不喜欢这孩子的理由了! 亭嫣低下了头,没回杏妃的话,她轻颦着秀眉,心事重重……她何尝不明白杏妃的意思!虽然额娘和阿玛自始至终未曾顾虑到她,可她并无意抢占亭孇的位子! 「姨娘的话你明白了,我也知道你顾全姊妹之情,可现下一个大问题横在眼前……煌儿他见过你的面了!」杏妃自然没忽略这点。她顿了顿又道:「你顾全姊妹之情是不错,但是煌儿那边届时他一醒来,看到妻子的面孔完全不同,你想这事不会被揭穿吗?」 亭嫣轻叹口气。「也许他并不会对我的相貌记得大清楚,更有可能是一旦换回亭孇,他会更乐意看到妻子的相貌有所改变!」她记得他在新婚那夜说过的话!他曾经批评过她的相貌。 「嫣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杏妃完全不以为然。「你莫非是对自己的容貌没信心吗?若果真如此,那姨娘要说句公道话-比之孇儿,你半点也不逊色!」 亭嫣淡淡笑了笑。「娘娘,并非我对自己没信心,我从来相信各人有各自缘法。讨好李四不见的得意于张三。更何况相貌会衰、红颜会老,我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因为……这是十三爷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煌儿……煌儿他亲口说的?他亲口说出他对你的相貌……有所不满?」杏妃半信半疑。 依德煌落拓的性格,这话确实有可能出自他的口,可若依她对德煌的了解,煌儿向来风流不羁,是情场上的调情老手,从来就不会对女孩儿说重话,更遑论是批评女孩儿家最最在意,关乎到相貌美丑这等伤害人心的重话了! 德煌若会这么做,那就大不正常了!至于如何个「不正常」 法……要不是德煌在意的女子,按理说根本不经他心上,更别说要惹他「不正常」了!可享嫣却轻轻点头。 杏妃愣了愣,之后皱起眉头。「煌儿他……这真是太反常了!」跟着挑起眉,似笑非笑。 「姨娘,嫣儿想求您一件事,希望您成全。」嫣儿恳切地道,同时改了口,唤杏妃为姨娘。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听了亭嫣方才闸述的那番各有缘法之说,杏妃对亭嫣又另眼相看了几分! 「我希望……姨娘对这事能宽忍几分。」亭嫣委婉地道。 杏妃又叹口气,跟着现出一丝笑容。「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当着不知道,听凭你去处置。」 「亭嫣谢过姨娘!」亭嫣福个身,清丽的脸上满是诚恳的感谢之意。 杏妃摇头,心里暗想道:不知姊姊心底想什么,我倒宁愿选这个媳妇儿……这时珠儿进来,见到杏妃吓了老大一跳,过后亭嫣同她解释,珠儿才安下心。 「格格,轿子都准备好了,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走?」珠儿问。 亭嫣望向杏妃「你回去看看你阿玛和额娘也好,省得你额娘又要操心你这头的事!我这儿你就别理了,我去看看煌儿,待会儿就回宫去。」杏妃道。 亭嫣点点头。「那么我和珠儿这就去了「改日再去见姨娘。」再向杏妃福个身,亭嫣便随着珠儿出去了。 亭妫和珠儿一走,杏妃立刻同侍女道,「到十三爷房里去,我要去看看他。」 杏妃心头自有主意!虽然她方才答应了亭嫣;这事但凭亭嫣怎么收场,她不去千涉,可不千涉却不代表不能帮忙……这事既然教她知道了,她岂有放任不管的道理!这趟浑水,她说什么也得蹚它一蹚! 想到这儿,杏妃若有所思地笑开了脸。 或者……她这么一蹚,就能让她蹚出个什么「意外」来也说不一定! 等着瞧吧! ★★★ 亭嫣和珠儿的前脚才走,一匹快马立刻奔进宫。 「十三爷呢?十爷人呢?」喀尔从马上跃下,大声质问府里的婢仆。 「喀尔大人!」府里的奴仆,飞奔去请来总管秦晋。「这会儿爷正在房里歇着,少福晋吩咐了,谁也不许进去打扰!」 「爷还在府里?」喀尔听到这消息似乎很惊讶。「他让我在丰台大营等他的,按理爷两天前就该到了,没道理现在还待在府里!」 「两天前?爷两日前才刚成亲呢!」秦晋不以为然。 「这我明白,当时找也是这么问爷的,可十三爷斩钉截铁这么回答我的!」喀尔道。 「这……可怎么办好,现下少福晋人又不在府里!」秦晋显得左右为难,情急之下,却忘了杏妃这时就在府里8老实说,咱们也三日不见爷出门一步了!」 「我看这事不大对劲,你让我到爷房里,等我儿了爷再说!」 「这……这好吗?」秦晋拿不定主意。 「事情急迫,岳将军还等我回复,我看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若当真有什么责任,就由我来担好了!」喀尔道。 「那……那好吧!」听到自个儿不必担责任,秦晋总算点头同意。「这边请,喀大人。」 秦晋立即领喀尔到新房,两人却不知德煌从新婚那夜开始,到此刻还昏睡在炕上…… ★★★★ 「格格,您听福晋她说的,口气又尖又利,好似怕您会乘机占了二格格的地位!」自王府回宫途中,珠儿在轿子旁伴着,她一脸气唬唬的。 她们在王府不过待上半个时辰,就呕了她一肚子气! 亭嫣一笑置之。 「格格,福晋她这么待您,您难道一点也不怨她吗?」珠儿好奇地问。 亭嫣听了只是淡淡地道:「人同人之间原本就是要讲缘分的,就是亲如母女也不例外。例如一出生就做人养女的,虽然受生母孕育之恩,却是有缘无分,若要仔细推敲,反倒与养父母的缘分要深厚些!由此可知,缘分二字乃是前世所修因,今生所种果,『缘分、缘分』是强求不得的。」 「这倒是!」珠儿听了这番话猛点头。「就说我吧,二格格虽然受王爷、福晋的宠爱,可我却半点也不喜欢她,那就是二格格不得我的缘,因此两个人当然就没分儿了!」珠儿自有一套解释。 她向来觉得二格格任性骄恣,又净会在王爷、福晋跟前卖乖,因此得王爷夫妇的宠爱,相对的却不把大格格这个姊姊放在眼里,态度十分倔傲无礼,简直是教人心寒的两面人! 「珠儿,我才说了,人与人间都是要讲因缘的,因缘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看透这二字本身,超脱因缘的缠葛恩怨,从中求得心灵平静的智能。」 亭嫣笑着道。 「.格格……您刚刚说的什么超脱、智能的……怎么这会儿我半句也听不懂了?」珠儿搔搔头,糊里胡涂地问。 亭嫣嗤地一声笑。「不懂就算了,无忧无虑,心地单纯也是福气。」 「格格是说我珠儿有福 报?」她知道格格会看相,听格格说自个儿有福 报,高兴的了不得! 亭嫣笑个不止。「福气跟福 报是不同的!福气是因为为人心地光明,所以有天上神佛保佑,行事顺遂、运势升平。可福 报却要自己行善累积,不行五恶、奉行十善,心心念念不离善根,最终才能修得善果。」 「格格,您这会儿又说什么,珠儿又听不懂了!」珠儿眨巴着眼睛,皱起眉。 亭嫣但笑不语。 片刻后两人回到了宫里,却看到总管秦晋就站在府邸门口。 「少福晋,您总算回来了!」秦晋迎上前去,明显地看得出来他满额是汗! 「秦总管你怎么了?大冷天的,怎么流了一头一脸盯汗?」珠儿取笑他。她在这儿住了几天,和秦晋混熬了,一点也不怕他! 秦晋嘴巴撇了撇,撇出一脸苦笑。 「秦总管,有事吗?」亭嫣坐在轿里瞧出秦晋的神色不对,隔着帘子问。 秦晋看了轿子一眼,垂下了眼。「少福晋,爷在房里……」 「爷在房里我们当然知道,格格临出门前还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这还用得着你说!」珠儿抢着道。 「珠儿,不许无礼。秦总管,你往下说!」见秦晋一脸不自在,亭嫣心底隐隐有不安……「爷在房里……」秦晋接下去说。「正等着少福晋去见他!」 他愈说愈小声。 「你-你说爷等着格格去见他?」珠儿一震,睁大了眼间:「他醒了?」 秦晋又瘪了瘪嘴。「可不是!」 珠儿猛地转头望向坐在轿里的亭嫣,只见亭嫣呆在轿里……显然也被秦晋这话给吓住了! 第四章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怕我醒来后找你算帐,逃回娘家去了!」 德煌就坐在杭床边,两臂抱胸,定是盯住刚走进门的亭嫣,房里除了他还有另一名高大的汉子,那汉子就是赶来找人的喀尔。 亭嫣瞪着他精神奕奕的模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大概还不明白我的性子!既然你不明白,我可以先知会你一声」 他盯住她,俊脸缓缓勾出一丝笑痕,之后压低了声,慢条斯理道:「我这个人向来有不屈不挠的性子,就算你有本事逃到天边我也会追到天边揪你出来!」 亭嫣瞪住他,半晌终于能说出话来。「我没有逃走的必要。」她冷静地迎视他灼热的犀利目光。 德煌挑了挑眉。「是吗?」他嗤笑一声。「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我昏睡了三天三夜,新婚娘子空闺寂寞,却没撇下我自个儿跑了,至少证明我的「魅力」不减以往!」他不正经地调侃,暗示着新婚那夜的事。 亭嫣蓦地红了脸,说话又开始结巴,压根儿不受自个儿控制。「你….…你醒了……」 「要不然你以为在你面前的是谁?难不成是假冒的?」他神情佣懒地由上至下扫视她全身,然后撇撇嘴,玩世不恭地道:「喷啧啧,怎么你反反复覆的!这会儿别又说不认得你的夫君我是真是假了?」 「你怎么醒的?应该还有六日酒力才会消退的!」亭嫣没理会他的不正经。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喀尔脸色尴尬,显得很不自在! 「对一般人来说,十日醉或许真能让他们醉上十日,可对我来说,快则日、慢则五日,我必定清醒!」德煌说到这儿随意一挥手。「你先下去!」遣退喀尔。 「喳!」 喀尔退下后,亭嫣也退离他数步,后背紧紧推着门边。. 「干么离这么远说话?我又不会吃了你。」德煌嗤笑,转身坐回炕上,大剌剌地叉开双腿,不怎么正经地调侃她。 巧的是他额娘来看他时正巧他酒醒了,就在他耳边捞叨许久,简直想烦死他! 亭嫣皱着眉头,镇定地问:「你……你想怎么样?」 德煌挑起眉,表情像听见一个笑话。「搞清楚,是你先把我怎么样!别反过来一副我欺负你的小可怜模样!」他带点不耐烦地说道。 亭嫣瞪大眼。「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把我「怎么样」,还是没装可怜?」他故意把话说得暧昧至极,看到她粉嫩的脸颊上泛起的红霞,他谜起眼,心口突然放松,便慢慢伸展躯体,悠哉悠哉地欣赏起来。 「我从没否认过」我的确……的确在你酒里加了十日醉的事实。」亭嫣两眼一瞬也不瞬地对住他,表情沉着认真,勇敢地同他犀利的眸光对峙。 「也就是说,你承认的确把我『怎么样』了?」他勾起唇笑了笑,不正经地回应她的严肃。 「你到底想……想怎么报复我?」不能忍受他一味地持续暧昧不明的态度,亭嫣直接问他。 「报复?啧啧啧,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心眼、爱计较吗?」他挑挑眉,然后朝她眨眨眼。 亭嫣愣祝「那、那你想……」 「我想?」他从炕上站起来朝向她是来,俊脸上的笑容明显地不怀好意8既然娘子开口问了,我只好实话实说!有关于「我想」的嘛……一则是咱们上床,完成新婚那夜没办完的事,免得往后你找借口怨我,二则」 「我不可能怨你的!」亭嫣冲口而出。 德煌挑起眉,撇起嘴嗤笑。『我倒忘了你好象挺怕那档事!」 他再朝她眨眨眼,眼神暧昧得简直邪气8不打紧,往后咱们多得是漫漫长夜,我一点也不急!」 他逼到她眼前,英气勃勃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邪气的笑容教她全身起鸡皮疙瘩! 亭嫣咽下口水,直了眼盯住他的眼睛,视而不见地问:「二则……二则是什么?」 「二则……」他抬起两手,撑在她身侧的墙面上,把她包围在他强壮的双臂间。「我是你的夫婿,咱们成婚已超过三日,我还没陪你归宁呢!」他几乎是贴着她耳畔在吐气! 亭嫣身子一头,扭过头避开他。「陪我……归宁?」分不清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过分亲昵的举止而发抖。 他撇嘴,慢慢勾出一抹笑。「当然,陪娘子归宁是理所当然的事,有必要这么吃惊吗?」然后抬超手,极尽温存地拂开她额上散落的秀发。 亭嫣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只能僵在原地。 「你准备准备,咱们这就出宫!」德煌道。 「可是我刚刚才……」亭嫣欲言又止。 「嗯?」德煌眯起眼。「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亭嫣别开眼,不自在地道。 德煌撇起嘴,无声低笑他当然知道她刚才回简王府去过了! 他派的探子早在她回来前已经向他报过消息了! 他之所以半强迫地要陪她回简王府,主要是想弄明白这家子究竟在搞什么玄虚,竟然从头到尾把他当傻瓜耍!弄得他晕头转向不说,还指望他既往不究。 「你……你为什么要陪我回去?」亭嫣睁大眼,试图弄明白他眼中诡异的星芒代表什么意义?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他继续云淡风轻地轻拂她的秀发。 「我是你的夫婿,自然要陪你回去归宁!」神态悠闲之至:简直是恶意对上她的慌乱! 「可是,你不是还得赶回丰台大营去?」亭嫣不是傻子,她直觉他别有居心。 德煌挑起眉,对住她撇起嘴笑。「原来你还记得?」 亭妈的耳根子一热,知道他正暗示她,因为她下了药,导致他赶不回营区的事实。 「现下我改变主意了!」他笑容不变,分外友善。「我决定多费点时间同我的新婚妻子相处,让咱们有机会好好认识彼此!」 亭嫣不自觉浑身起一阵冷颤……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咱们要相处……往后多得是时间,不必急在这一刻,你还是得以国家军政为重才是……」 「无妨!婚姻大事,一辈子也只这么一次,我说还是咱们互相了解重要!」几句话堵住亭妈的口。 回丰台大营之事原本就是个借口,他不过是藉此逃避杏妃为他订下的婚事,事实上回不回去压根儿无关紧要己。 「况且……」他欲言又止,故意吊她的胃口。 亭嫣皱着眉头,等他说话。 「况且…是我额娘吩咐的,要我无论如何得陪你回府归宁!」 他接下说。 「姨娘……额娘吩咐的?」亭嫣瞪大了眼。 杏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知道她才刚回过府去,况且她要德煌陪她回去又有什么用意「母命不可违!」德煌轻哼。 母命不是不可违,重要的是他想探探她的底! 知道再也赖不掉了,亭嫣只得硬着头皮点头。「也好,那你就陪我回府归宁一趟吧!」 德煌腿起眼,似乎对她突然转变的冷静态度有一瞬间的迷惑,随即他刚开嘴笑「好得很,爱妻,咱们似乎挺有默契!」他挑起眉眼,半不正经地柔声道:「我开始期待咱们俩往后如胶似漆的恩爱生活了!」目光顺势垂下,盯住她鼓起的饱 满胸脯。 亭嫣对住他,强迫自己扯开了嘴笑。「是呀,夫君。」虚情假意得教她头皮发麻! 是他逼她的!谁让他这么快就醒来,既然醒了又不肯回丰台大营去!她能有什么选择?只能同他虚情相对、假意奉承! 他却似乎对她的温驯十足满意8需要我替你更衣吗,爱妻?」目光不情愿地上移,对住亭嫣清澈灵致的双眼。 「更衣?」亭嫣瞪大眼。「不!不必劳烦十三爷,我自个儿来就成了!」 「十三爷?多生疏!」德煌对住她,例开嘴笑。「往后你就唤我相公,咱们省却了那无聊乏味的礼数,这样不知多恩爱!娘子你说是不?」 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壮硕的胸膛开始压向她……「是……是啊!」亭妈的脸蛋愈来愈嫣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宽厚的胸膛「蹂躏」着自个儿的胸脯! 德煌突然哑声低笑。「娘子,为夫的我突然有个想法……反正回府的事也不急,不如咱们先温存、温存,等晚些再回简王府去….。,」 「温存?」亭嫣两眼瞪得更大,反射性地一把推开他,躲到远远的、他再也碰不到她的角落8不行!」感到自个儿语气似乎太严厉,她放柔了声音。「我是说,额娘和阿玛见我还没回去,一.定在家里等得十分心急,咱们得快些回去才是,别再耽搁了。」 暧昧的戏她再也演不下去了!若是不快点离开,恐怕她撑了半日的「虚情假意」面具会瞬间垮下、前功尽弃! 「娘子说的是,」德煌佣懒地抱起胸,似笑非笑地盯住地分明是戒备,却又要刻意掩藏的不自然表情。「那咱们这就立刻动身,到简亲王府去。」眯起眼,玩味地审视她。 「好……」德煌在门前,亭嫣只得推开窗唤珠儿。「珠儿,你快进来!」 珠儿闻言立刻冲进房里。「格格您有什么吩咐?」她等在房外干着急,还真怕自个儿的格格被十三爷怎么了!,「我到外头等去吧!」德煌转身离开房里。 既然珠儿进来也就没戏唱了!他没有继续留在房里的必要。 见德煌出去「亭嫣才松了口气。「珠儿,你再替我换件衣服,咱们还要回简王府去。」 「啊?」珠儿贬巴着眼,脸上的神情满是疑问。 「现在什么也别问,就算间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这话是真的! 连她自个儿都被德煌弄胡涂了,她实在瞧不出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眼看着这盘棋已经全数被打乱,当初阿玛自以为高明的偷天换日之计已经被德煌破坏,更令人忧心的是,她还得陪他演这出荒唐的戏码到什么时候? 简福晋见亭嫣去而复返,德煌还陪同前来,她大吃一惊! 「十三爷,您……您怎么亲自来了?」简福晋愕然。 「怎么?我不该亲自来吗?」德煌例嘴,冲着简福晋微笑。他特意换了套锦袍,整个人看来英姿焕发、贵气逼人!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简福晋不自在地笑开脸,暗地里瞟了亭嫣一眼,眸光带着怒气。 「只是您突然来,王爷正病着,不能出来招呼您呢!」简福晋转向亭嫣。「『孇儿』,你也大粗心了,要回来怎不先知会额娘一声u?」 「额娘……」 「福晋,同府归宁是应该的,再者是我临时拖着「亭孇」回来,你不会怪罪吧?」德煌悠哉悠哉地道。 「当然、当然不会』简福晋嘴角笑着,却皱起了眉头。 「对了,」德煌佣懒地左右张望一番。「怎么不见「亭孇』 的大姊,「亭嫣』 格格?」老实说,他对简王府的大格格亭嫣反倒有份好奇。 向来只要提到简亲王府,传言都只说到简亲王府二格格的美艳,对于亭嫣大格格,却完全没人提起,就好似大伙都有默契,把亭嫣当成一个隐形人似的!现下两家结为亲家,他倒想见见一直被外界漠视,当做不存在的简亲王府大格格是否真长得见不得人? 简福晋脸色微变。「『亭嫣』……她正病着,不方便见人,所以就没让她出来给十三爷请安!」 「原来这样!」德煌挑挑眉,没见到人倒有些可惜! 「十三爷,您先坐坐。」简福晋道,她对德煌十分客气,不敢放松,主要也是德煌的态度表面热络,实则生疏,教人捉摸不透。「『孇儿』,你跟我进来一下。 」她把亭嫣唤进房里。 德煌眯起眼,比个请的手势。 「这是怎么回事!你没让他喝下十日醉?」一进内房,简福晋立刻质问亭嫣,语气严厉。 「格格新婚那夜就让十三爷喝下了,是十三爷自个儿提前酒醒了,不干格格的事!」跟着进内房的珠儿,忍不住为亭嫣辩护。 「放肆!我又没问你话,你多嘴什么?」简福晋斥喝珠儿,然后转头问亭嫣:『你倒是说啊!」 「是他主动提出要陪我回府归宁的,我若是婉拒,又怕引起他的疑心,只得让他跟着我回府。」亭嫣解释。 她没说出杏妃已经知道这件事,免得简福晋更加担心。 「是这样?真有这么简单?」简福晋冷笑。「重点是他现下看清了你的模样,往后要教孇儿怎么回宫里去?」 亭嫣眉头挺起。「额娘,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谁都不愿见的,当时我已经跟阿玛说过此计不可行……」 「是你存着私心,不肯尽心戮力帮你妹子!」简福晋打断亭嫣没说完的话。「我话先说在前头,现下你是占着这位子,可等孇儿一醒过来,无论你愿不愿意:该她的都得还给她!」她刻薄地道。 「福晋,是您和王爷要格格这么做的,这会儿怎么又说是格格霸着位子-这话说反了吧口」珠儿实在听不下去,她打开眼还没见过有哪个做娘的这般偏心、这般刻薄的8更何况更何况格格她压根儿不稀罕」 「放肆!」简福晋睁圆了眼怒斥道。「谁喂给你这贱婢狗胆子,敢这么冲犯我?」 「额娘,珠儿她不懂事,您别见怪,这几日珠儿出了许多力,是亭妈的错,没把事做好……」 「本来就是你的错!」简福晋冷着声,尖锐地问。「明明计划得好好的,怎会出了错?」 『福晋-」 「珠儿;珠儿又要替亭妈抱不平。亭嫣立即打断她,安抚简福晋「额娘,我明白了,我会尽力挽救!」 简福晋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说话。 「格格,咱们快出去吧,爷还在外头等着哩!」珠儿按着道,她实在不想再看到简福晋那张刻薄的嘴脸! 「额娘。咱们快出去吧!免得十三爷超疑心。」亭嫣柔声劝道。 简福晋瞪了两人一眼,忍住气。扭身回前厅。现下还得靠亭嫣出力,话不好说的大重,免得孇儿吃亏! 「格格,珠儿我真的忍不住要说一句公道话-福晋她不只偏心,她根本没当您是她女儿!她根本不爱您……」简福晋一出去,珠儿积了满肚子的气立刻发作。 亭嫣抬起眼看着珠儿,淡淡地、轻轻地低语。「没人爱我,我爱自己。」 珠儿睁圆了眼,鼻头一酸……「谁说的,还有我爱您呢!」她激动地喊。 「那多好!我还有珠儿爱着,够幸福了。」亭嫣微笑。 「格格……」珠儿用力吸吸鼻子,她为亭嫣难过,可看见格格似乎并不在意,她也就释然了。 「咱们也快到前厅去吧!」亭嫣拿出手绢温柔地拭去珠儿颊上的泪。 「嗯……」 珠儿看着温柔的格格,心底忽然乍现一丝曙光虽然她珠儿没见过十三爷几回「可她肯定十三爷不是个笨人,有时他笑起来还挺邪-不是,是挺难测的! 她私心希望十三爷能看见格格的好,能爱上格格…… 第五章 「你们母女俩说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回程中,在马车里德煌不经意地问。 亭嫣垂下眼。「没什么,额娘只交代我,要好好服侍十三爷。」她撒了个谎,是她生平以来第一次。 德煌挑了挑眉。「服侍我?」他刚开嘴邪笑。「那我倒要好好瞧瞧!」 亭嫣气息一窒她说错话了8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侍候我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他霸道地打断她的话,跟着倾身凑上前去「这还得要你额娘教你?」他贴近她的身子,语气低狎。「当真不懂,也该是我来『教你』!」语意暧昧地道。 他亲昵的举止让她的身子不由得泛起一阵轻颤!她拚命往后缩,努力避开他故意的狎近……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化解这教人尴尬的状况时,马车条倏地停了下来。 「下车了!」 亭嫣推开他迫近的胸膛冲到车门边,让珠儿扶着她下车,可谁料到因为卡慌、大急了,一个闪神,两腿一拐,竟然直直地往前扑去……「肮珠儿惊呼,眼看着亭嫣就要从马车上摔下来! 「小心!」德煌在千钧/发之际抓住她,两手巧劲一带,亭嫣纤细的身子立刻落入他的怀抱中! 亭嫣惊魂未定地睁着大大的眼睛盯视着他……她被吓坏了! 德煌眯起眼,嘴角慢慢勾出一抹富含兴味的笑。「我可怕到让你奋不顾身,那么急着避开我吗,娘子?」他调侃。 亭妈的脸孔一刹那间胀红。『我……我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 德煌挑起眉,嘴角的笑意勾得更深,透出一股教人捉摸不定的邪气。 「还是不放的好,免得又出了岔子,我可不敢肯定回回都能救得了你!」说着,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抱起,穿过前苑,大步迈向新房。 「你、你快放我下来!」亭嫣挣扎着,现下全府邸的人几乎都看清了她的脸,非但如此,还看见了他对她的轻薄! 「听话,乖乖的别动!你一挣扎,我只得抓得你更紧了!」话还没说完,他两臂一压,亭妈的上身便紧紧贴到他的胸膛上! 亭嫣羞愧得无地自容-他竟然、他竟然无耻放肆到这等地步! 因为推不开他,她只能把脸也埋入他的胸膛内,已经管不了全府邸的人怎么看待他俩人了。 回到新房,德煌却没有立刻放下她,而是直走到床前才把她放在炕上。「我看你额娘的交代,似乎一转眼就对你不管用了!」他调侃道。 亭嫣知道,他是暗讽她方才说过要好好服侍他的话。「我没受伤,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我不放的!」她反驳。 「啧啧啧,不该、不该,打从新婚那夜起你就有太多的不该了!」他嗤笑。「我看你当真不能体会你额娘教你服侍我的用意!看来还是得由我自己来教你才成了!」他甩开了裤,随即也上了床。 「你、你要做什么?」见他上床的举动,亭嫣开始心慌。 「怕什么?咱们是夫妻,你早晚得学会『服侍』我。」他一语双关,两眼牢牢盯住她不安的眼神。 「可是……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她找借口。 「心理准备?」他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你是说你没有心理准备要嫁给我?」 他深沉地眺起眼。 亭妈一怔。「我不是那个意思!」 「嫁给我就是要替我生下子嗣,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回事!」 他犀利地质疑。 她三番两次的推托已经引起他的疑心,再加上简亲王府一行,他直觉她们母女俩有许多诡异之处,疑上加疑,他决心要尽快澄清心中的疑虑,弄清楚简亲王府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至于要怎么做才能弄的「清楚」自然是从亭嫣身上下手!此外他可顾不了她的心态如何,也不认为有顾及的必要! 尽管她的身子确实是出乎他意料外的迷人,但也仅止于身体上的诱惑,她还不致特别到能教他迷惑的地步,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要她的身子是天经地义,他只准备好好享受她带给他的「服侍」! 亭嫣气息一屏。「想过,同实际上当真要那么做……是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他抓住她,不容她闪躲。「既然是必定要发生的事,一再拖延就是逃避!」沉重的男性躯体随即覆上,密密地压住她…… 他盯住她火红的双颊,裤档间不容他漠视的硬挺让他迅速眯起眼这是怎么回事?单单听她的叫声竟然就能让他兴奋起来! 德煌一愣,手上的动作暂停,掠过一丝讶异的俊脸,表情阴暗不定。 这空档却给了亭嫣喘息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和没有感情的人做这种事?」亭嫣狠命咬住下唇,直到淌出血来,以伤害换得意识的短暂清醒! 『感情?』德煌挑起眉眼,彷佛听见一个笑话。「只有女人才谈『感情』!」 他不屑地冷嗤。手指仍停留在她湿润的体内。 「人有血性,凡是人都有感情!」亭嫣快速反辩。 他唇角勾出一抹兴味,手指慢慢抽离她的身体。「那可不见得,我就觉得我既无情又冷血!可我非但是个人,还生在皇家,是凡人眼中可望不可即的十三爷!」 事是他想缓下失控的欲火! 亭嫣再一次目瞪口呆--他竟然说自己冷血又无情?! 「可我们几乎是陌生人!怎么能……」怎么能做那种事?! 他令人尴尬的手虽然已经离开,可偏偏他方才就对地做了「那种事」!这教她压根儿说不出口! 他撇嘴,调侃地低笑。「我们是夫妻!」他说的自然,实则「夫妻」两个字出自他口中,连他自个儿都觉得拗口! 「那又如何?『夫妻』不过是两个字,我们却是两个人!岂有人反倒受制于僵化的字义,这般无理的道理!」亭嫣缓缓呼出一口气,试着从他身下挣脱。 「道理是人订的,人岂会去订一个压根儿无理的道理!换言之,任何道理都有理,「夫妻』这两个字就是人订的道理,这其中的「道理』是夫与妻都必须遵守的伦常!」德煌玩弄文字花样。 他简直在绕口令8夫与妻之间有诸百种「道理』,可如你所言,道理既是人订的,无论哪种道理都为了因应人的需要,都需衡情方得理论!」亭嫣没让他的文字花样给驳倒,反倒将他一军。 德煌瞰起眼,瞪住她半晌。「烦,没见过比你啰嗦的婆娘!」 他突然烦躁地撇开她,翻身下床。 亭嫣再一次被他用词的粗鲁惊吓到! 这个人莫非有双重性格?他当真是圣上亲封的将军王--皇十三爷吗?不过,他总算是放开自己了! 她却不敢放松戒心,立即滚到床里侧离他远远的,深怕他会改变主意,又来侵犯自己。 「躲那么远做什么?老虎要是饿了也会饥不择食,我当真要你,就算你躲到床底下找他会拖你出来!」德煌冷笑着讽刺。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烦得很!大概是胸口一股欲火没发泄,简直有害养生! 「要是不想做,就别在我眼前惹我心烦!」他没耐烦地低吼。 他是想碰她,但突来的、没有理由约烦躁却让他失去了兴致! 一定是因为她大啰嗦的缘故! 「我……我可以去睡客房……」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后,她噤了声。 「你一再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总不可能当真是因为害怕吧?」他冷哼。要是她当真胆子这么小,她哪来的胆量在新婚之夜迷昏他,过后又三番两次借口不让他碰她! 亭嫣回给他的是一阵静默。说什么都会是错,就任由他臆测吧! 德煌皱起眉头,神态多了丝冷淡。「今晚我就搬出新房!」撂下话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 亭嫣看着他踏出房门,久久、久久……才能呼出胸口憋着的气。她知道他生气了!虽说她不想同他有肌肤之亲,可也不愿情况弄成这样……到了这地步,要是阿玛和额娘又逼地想法子让亭孇回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残局了! ★★★ 亭嫣的忧心在三日后成真,简福晋派了一名侍从进宫来替她送信--「你回去告诉额娘,我……我会想办法的。」亭嫣对送信的侍从道。 那侍从应了一声后离去。 「格格,福晋在信里说了什么?」珠儿迫不及待地间。 亭嫣轻轻叹口气。「阿玛和亭孇的身子,在这三日内都有了起色,额娘要我想法子让亭孇调换回来。」 「换回二格格?福晋怎么到现在还存着这念头,她又不是不知道十三爷已经清醒了?!」 「额娘是不管这个的。」亭嫣沉吟。 「福晋自然可以不管,为难的人又不是她?」珠儿气愤不平地跺脚。 亭嫣愁眉不展,低下了头不说话。 「格格,您打算怎么做?」珠儿问。 亭嫣摇头,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让亭孇进宫,德煌却丝毫不曾察觉到异状! 「到了这地步,除非十三爷是个傻子,否则能有什么法子?」 珠儿皱起眉头,不以为然地道。 「额娘信中的语气丝毫无转圜的余地,只怕就算我不设法,额娘也会自己想法子送亭孇进宫的。」亭嫣轻轻一叹。 「这会儿十三爷当您是他的少福晋,就算福晋要一意孤行也扭转不了局势。当初是他们让您替代干格格来的,现下出了岔子也怪不得您,格格您大可不必理会福晋的话!」珠儿道。 亭嫣却摇头,「额娘不会轻易罢休的。再说我也没留下的意思,如果有一两全其美的法子,我倒愿意和亭孇调换回来」 「格格,您千万别傻啊!」珠儿急道。「您蒙着珠儿就成了,别蒙着您自个儿,就为了成全一点儿也不在意您的「家人」!」 「珠儿!」亭嫣抬起眼,眸子里有一丝责备:「本来就是嘛!」珠儿干脆豁出去地说道。 」「新婚那晚我问您十三爷有没有把您给……给怎么了,您虽然不说,可珠儿也不是个笨人,别说十三爷把您给怎么了,就是当真没把您怎么了,那晚您衣衫不整的模样儿,只怕再多的便宜也全教十三爷给占去了!再加上从王府回来那晚,府里的人个个睁大眼都看见您让十三爷给抱进房去,要说爷没在您身上占到一点便宜「打死珠儿也不信!」 亭嫣听了这番话。白皙的面孔一阵红、一阵白。「珠儿!」 「您别气啊,格格!珠儿说的话是让您难堪没错。可句句说的全是掏心话,全是揪心肝说出来的,您一点不为自个儿打算,却为了要成全糟蹋您的人,就算是王爷、福晋,就算是格格您的父母、姊妹,那又如何?珠儿我虽然是个外人,连我也要为您抱不平,连我也看不过去!」珠儿一鼓作气,一吐为快! 亭嫣闭起眼睛,过了好半晌才睁开眼,语气平缓地道:「要是真为我好,你就别多事。我顾虑到额娘、阿玛的心态,并非盲从父母之命,我自个儿心底清楚,这桩婚姻原本就不是如我所预料,也不是我想要的。」 珠儿皱起眉头。「可您的身子让十三爷」 「那又如何?」亭嫣截断珠儿的话。「身子是身子、心是心,你让我如何因为身子被占,就去爱一个压根儿陌生,半点也不了解的男人?」 「可……可咱们女子不都是这样?更何况以您的身分,说什么也不可能在拜堂而让您见过自个儿夫君的!」珠儿辩道,按着又说,「再说,您口里说的什么爱不爱,珠儿半点儿也不懂!」 亭嫣望住珠儿,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总之别再用「为了我好」四个字来为我抱不平了好吗?该怎么做、想要什么?我自个儿心底明白。你跟了我许多年,也该瞧出我的心意,知道我从不蒙着自己,我所说所做,必定有我的道理。」 「可是十三爷和您明明就--」 「珠儿,你还是没听懂我说的!」亭嫣又叹口气。 珠儿这才噤了声,之后又忍不住咕哝。「明明就有嘛!没份儿的硬是要抢,有份儿的却要往外推,我珠儿打睁眼就没见过这个道理!」她嘀嘀咕咕的,嘴巴噘的老高! 亭嫣任她捞叨,转身回房看自个儿的书。 自从上回她拒绝德煌后,他已不再到新房来,三天来她甚至见不到他一面,她摸不准他心底的想头,他似乎也不打算认真……可这样也好,不是吗? 他自始至今的轻浮态度虽然让她怀疑他对这桩婚事的认同程度,可之于她而言,德煌的态度并不构成她的困扰,只是将来亭孇若调换回来了,亭孇能忍受他对这桩婚姻的游戏心态吗? 叹口气,她不愿再去多想,这是她管不到的地方,也是无力去管的…… ★★★ 才过了七日,亭嫣的担忧就已成真! 这日午后亭嫣在房里看书,珠儿一路从房外嚷进来「格格、格格,王爷他……他来了!」 亭嫣放下手中的昼卷,抬起眼来珠儿正巧推开房门进来。 「你是说阿玛来了?」她问,语气中并无惊讶。 她早已料到,依阿玛的性子,他一旦病好便会立即采取行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是啊!还听说……」珠儿犹豫了下,才接着道,「还听说王爷把二格格也带来了!」 「阿玛把亭孇也带来了?」亭嫣一愣,她没料到亭孇会跟着一块儿来,更不明白阿玛的用意。 「是啊!王爷该不是要您立刻就和二格格调换过来吧?」珠儿疑惑地道。 亭嫣蹙着秀眉。「阿玛和亭孇现下在大厅?」她问。 「我听秦总管说的,就急急忙忙来找您了!这会儿人应该还在大厅吧!」珠儿回道。 亭嫣立刻起身往大厅走去。 一跨进厅门,只见简王爷一人坐在厅上喝茶,由秦晋陪着。 「阿玛。」亭嫣轻唤。 「『孇儿』,你来了!」简王爷热情地叫着,一面同亭嫣使眼色。「快过来阿玛这儿,阿玛病了好些时候,连你归宁时都没能见你一面!」 亭嫣听到阿玛唤自个儿「孇儿」,起初愣了愣,随即会意过来。「阿玛,您病刚好,身子还弱,应该……让「孇儿」去看您的,您怎么亲自来了?」亭嫣在简王爷身边坐下。 「我病着心底还挂念你,所以就自个儿来了!」简王爷转向秦 晋道,「秦总管,劳烦你去把十三爷请过来。」 「喳!」秦晋古怪地看了亭嫣一眼,才福个身往厅外走去。 「阿玛,听珠儿说亭孇也来了,可是她病也好了?她人呢?」 等秦晋走了,亭嫣才问。 「孇儿正和十三爷在园子里散步。」简王呷了口茶,温吞吞地道,一面觑眼观察亭嫣的反应。 没想到亭嫣只是沉默,并没有简王爷原先猜想会有的不悦神情。 简王爷挑了挑眉,继续道:「咱们父女俩也不说拐弯子的话,我就同你挑明了说,让你心底有个准备,今儿个我同亭孇来,为的就是你现下占的这位子!」 亭嫣沉默了半晌,轻声间:「阿玛可是有了主意?」 「聪明!」简王爷笑开脸:『我一向就知道你脑子好,话不必点明就透彻!我今日来正是要告诉你,关于孇儿这桩婚事,事已至此,我另外有了安排!」他停下来等亭嫣的响应。 亭孇一进宫就缠着德煌,让他陪她到花园散步,这事是在简王爷默许下进行的,其实就是为了简王爷所谓的「安排」做布局! 「阿玛请说。」亭嫣淡淡地道,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嗯-」简王爷点点头,道出他的「安排」 「我要你继续冒充孇儿!」 「阿玛?」 「我话可说在前头!嫣儿,你也知道孇儿没你一半聪明,我这个做阿玛的多为她着想他不为过,你可别怪阿玛偏心!」先安抚了亭嫣几句,简王爷才谈到正题。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事情到这份上,左右你和孇儿是换不回来了,与其锁到死胡同去想该怎么把你们换回来,不如让亭孇也进宫!」 简王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阵由厅外传来的娇笑声「阿玛!」 只见亭孇格格手挽着德煌进门,娇媚的俏脸上笑意盈盈,数十日前的病容已不复见。 亭嫣抬眼看见德煌正注视着她,眸光却异常 冰冷,她心底一颤,莫名地不安……「啊,亭……『亭孇』你来!」亭孇发现亭嫣也在厅上,眼珠一称,却唤亭嫣为「亭孇」。 「方才我同十三爷在园子里聊得真愉快,十三爷人真好,还直夸我漂亮呢!」她大大的杏眼直视亭嫣,看似天真无邪。 「你的确漂亮。」亭嫣淡淡地微笑。 美貌一向是亭孇傲人的优势,她自知比不上,也从不以外貌拿自己同任何人较量。 德煌却眯起了眼,似是被亭嫣恬静的态度所迷惑。 他有深厚的武学底子,一般人在远距离听不见的声音,他却能清晰听闻……换言之,简王爷刚才和亭嫣在大厅里的对话,他听见了一大半,其中听得最清楚的是「换回来」这三个字。 无数的疑惑在他心底丛生,相反地,先前许多教地想不透的疑点渐渐地凝聚、清晰,包括地无故在新婚之夜迷昏他、归宁时简福晋一见到他,如见到鬼魅的惊惶……一切一切慢慢勾勒出一个鲜明的轮廓,引导他趋向混乱的核心。 亭孇饱满的朱唇勾起迷人的甜笑。「不过我倒是羡慕你呢,阿玛和额娘把你许给了十三爷这么好的人。我却没这福气!」她甜甜地说着话,两只圆圆的杏眼盯着亭嫣,有意无意地透露些许的不是滋味! 这姻缘本来是她的,现下是亭嫣占了她的位置,这事儿阿玛和额娘已经同她解释过。之前她不见德煌还好,一见了他,他的俊俏和气度让她为他着了迷……让她想要回原本属于她自个儿的位子! 亭嫣抬起眼,看清了亭孇望着德煌的眼,她也是女孩儿家,知道亭孇那双眼里,满满盛着的……是迷恋! 「孇…。[亭嫣],天色晚了,你和阿玛留下来用过饭再回去吧。」亭嫣轻轻道。她突然觉得心窝一股隐隐的痛,来的那么莫名,那么匆促,那么令她不设防是因为亭孇迷恋的眼神?还是德煌环着她肩膊的模样儿……抬起眼,她看到德煌注视着她的冰冷目光,她竟然仓皇失措地急急别开眼,「就留下来吧!园子里有个人工做成的水池,是我亲娘在世时,圣上特地为她造的池子!等吃过了饭我带你去瞧瞧吧!」德煌掉开眼,眸光转柔,对着被他拥在怀中的亭孇柔声轻语。 亭妈的心霎时像被针扎一般尖锐地刺痛! 她揪着心口,不明白自个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茫然地抬起眼,却正巧看到德煌、亭孇两人站在一块儿,郎才女貌,如此登对……如果亭孇不生并今日他们早已顺理成章结成连理,不会剩出她一个多余的人,弄出如今这般难以收拾的局面。 「既然十三爷邀约,盛情难却,那咱们父女俩就厚颜留下来打扰了!」看着德煌似对亭孇特别眷顾,简王爷笑开了脸。 他就知道,没人能抵抗得了亭孇的魅力! 瞧德煌对亭嫣冷冷淡淡的模样,他心底更是肯定只有亭孇能帮他栓住德煌的心,助他往权力的核心更高一层迈进! 「说好了,吃过饭你得带着咱们去水池的,不许骗人啊!」亭嫂抬起娇俏的脸蛋,对着德煌娇声呢侬。「『亭孇』,你也一块儿去吗?」她突然转过脸间亭嫣。 「她整日闷在房里看书,对看水池什么的大概不会有兴趣!」 德煌撇撇嘴,神色略冷地道。 「又要回房看书了是吧?」亭孇转回头,对着德煌巧笑倩兮。 「她自小就是个蛀书虫,每天就是读书、读书……乏味的很呢!要是换了我,可不闷死了!」她偎到德煌怀里,咕咕娇笑。 德煌眯起眼盯着亭嫣木然的神情,他面无表情地别开眼,睁光在望向亭孇时,一转为温存柔情。 「你这么美的女孩儿,确实不合适整日侍在书房里,应该出去走动走动,让人见识你的美丽!」德煌挑起眉,温柔地拂开她落在额上的发丝。 亭孇笑得是娇美如花。「我阿玛、额娘也这么说呢!」她偎得德煌更紧,迷人的笑容看来天真无邪。 「十三爷,你别这么冷淡,你也哄哄『亭孇』,让她也跟咱们一道去看池子吧!」亭孇嗲声求着德煌。 连亭孇也瞧出德煌对她的冷淡,还替她开口求他!亭嫣的心蓦地螫痛了一下,她抬起眼,看到德煌冷淡的眼神。 德煌撇撇嘴,直直盯住亭嫣。「一块儿去吧!」可有可无地问。 亭嫣愣了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不,我不去了。」 她明白,那晚她拒绝了他,他还在生她的气。可事实证明了他见到亭孇后确实被亭孇的美貌所吸引,那晚他会想得到她,不过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并非是因为她对于他而言有何特别的意义,他和以往那些同时见过她和亭孇的男人,反应并无不同。 虽然早已料到,可为何她心中会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难道她心底竟然存着不该有的希冀? 亭嫣为自个儿这想法心惊。 希冀叨她盼着什么?又有什么是她蒙着自个儿的心,私下企盼的……看着阿玛的笑脸,看着亭孇动人的欢颜,看着德煌待亭孇的温存……她彷佛是个毫无相干的局外人一般被漠视。 就像以往任何时候,只要有亭孇在的地方,亭孇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而她,她就像是冒牌的替代品,只要亭孇一出现,任何人都能一眼辨识出来……亭嫣撇起嘴,心底轻轻自嘲……是啊!她原本就是个局外人,自个儿心底早已明白了不是吗--前几日不也同珠儿说的清清楚楚了,她不会眷恋什么的……是意外让她替代了亭孇嫁进宫内,木来该是亭孇的,就该还给她。 「阿玛,『亭嫣』,我到厨房去吩咐一声,你们陪十三爷慢慢聊。」她轻轻道,在几乎没人注惹到她的去留下,悄悄退离了大厅。 背后她看不见的是德煌阴冷的注目!他呛着笑对住亭妈的背影,悄然掠过一抹幽渗渗的阎影…… 第六章 「格格!」亭嫣一个人往厨房去时,珠儿追了过来。 「你别跟来了,到厅上去侍候阿玛和亭孇吧!」亭嫣对着珠儿微笑。 「我侍候他们做什么卜我的主子本来就只有格格您一个人!」 珠儿拧着眉头,闷闷不乐地道。 「怎么了?」亭嫣察觉到珠儿的情绪,柔声问她。 「格格,您骗珠儿!」珠儿停下来,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我……我骗了你什么?」亭嫣只得也停下来,脸上的微笑渐逝。 珠儿眼圈儿红红的「您骗珠儿,说什么您不在乎、您压根儿不受十三爷的……全是骗珠儿的!」 亭嫣愣住,只能怔怔望着珠儿,说不出半句话。 「您刚才在厅上那神情,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了自小服侍您的珠儿!格格,您何苦这么委屈自己!」珠儿进一步往下说,眼眶已蓄满泪水。 亭嫣垂下眼,再抬起眼来时,她淡淡地微笑。「珠儿,你不觉得二格格和十三爷站在一块儿就像一对璧人,十分相配吗?」 珠儿抹去眼眶里的泪水,固执地道:「珠儿只知道十三爷是您的夫君,可管不了二格格和十爷相不相配!」 「这话不对。」亭嫣摇头,柔声道。「事实上十爷是亭孇的夫君,我不过是代亭孇出嫁的替身,亭孇才是真正的少福晋,她才是十三爷的妻子。」 「格格,怎么到现在了您还说这种话!」珠儿气结。她实在想不通,格格为什么就偏偏这么死脑筋! 「我说的是事实,就算不提这个,我方才问你的话你摸着良心说,二格格和十三爷,他们是不是挺相配的一对?」亭嫣别开眼,望着园子里的苟药花在风中随风摇曳的姿影。 「我珠儿摸着良心说,姻缘这事看的是缘分,不是看登不登对的8缘分这两个字还是格格您教我的!」珠儿理直气壮地道。 亭嫣无语。 「格格,不管如何,现下十三爷已经是您的夫君了,您难道没想过要去争取自个儿的权利吗?」珠儿又劝。 「什么事都能争,就这事是争不来的。」亭嫣淡淡地道。 阿玛要让亭孇也进宫,那意思她明白。阿玛不顾及她的处境、她的立场,一切以亭孇为主,她也明白……「争不来?怎么会争不来呢?十三爷本来就是您的夫君,只要您肯争,二格格她不会有机会的!」珠儿道。 亭嫣摇头。「您不明白,珠儿。」 「我怎么不明白!我都说的清清楚楚,再明不过了!」 「很多事情不是争到了就是赢了,有时就算赢了,心底反倒更痛苦。」亭嫣迈开原已停顿的步子,继绩往前走。 「格格!」珠儿在后头喊。「珠儿是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您别再说那些珠儿听不懂的话了!」 亭嫣只是越走越远,没再回答珠儿半句话。 她仍然不认为自个儿有该去「争」的理由!无论珠儿说什么,不该是自己的,她相信自个儿把持得佳……绝对可以、可以的! ★★★ 珠儿眼睁睁看着亭嫣走远,心底是又急又气,急的是二格格这会儿已经登堂入室了,气的是格格为什么不去争! 「珠儿」 就在珠儿站在园子里发呆的时候,后头突然有人唤她。 珠儿一转头,看到杏妃。「杏妃娘娘!」 杏妃点点头。「刚才你跟嫣儿说的话,我全听见了。」她挥挥手,让几名贴身女婢到前头候着。 「娘娘,您都听见了,格格她」 「我明白。」杏妃微微笑,挥手制止珠儿要往下说的话。 「嫣儿的意思我都明白,她顾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娘娘?」珠儿皱起眉头。 杏妃笑了笑。「珠儿,难得你一片忠心,为了主子这么尽心尽力!」 「这是应该的,娘娘,格格她」 珠儿还要提亭嫣的事,杏妃又挥手制止。「珠儿,嫣儿说的话虽然有理,可也不见得她就料中了煌儿的心事!」 「烺娘?」珠儿听这话心里更胡涂了!怎么娘娘从头到尾就一径同她打哑谜! 「我瞧嫣儿同她阿玛、额娘一样死必眼,打定了主意就以为是了,她可没问过煌儿心底的想法哩!」杏妃说到此,忍不住面露一丝诡谲的微笑。 娘娘这么笑是什么意思?珠儿睁大眼狐疑地瞪着杏妃,又想起格格跟她说的话珠儿皱柠了眉头,从头到尾,她只知道自个儿本来清清楚楚的脑袋,可被这两个净同她打哑谜的主子给弄胡涂了! ★★★ 亭嫣回到房里时,就看见杏妃已经在房内等地。 「姨娘,您来了。」亭嫣看到杏妃突然来访,有些惊讶。 「我是听小楞子告诉我,说你阿玛和亭孇进宫了,便过来看看。方才我到大厅去见过你阿玛了,也看到孇儿,她越大长得越娇了!」杏妃笑道。 「是啊,妹妹一向漂亮。」亭嫣笑了笑,在杏妃身边坐下。 「嫣儿,你怎么不到前厅去陪陪你阿玛?--你们父女俩往后恐怕不常有机会能见面了。」杏妃拉起亭嫣的手,慈爱地问。 亭嫣犹豫了下,才淡淡道:「有十三爷陪着他们--」 「嫣儿,」杏妃打断她没说完的话,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才微笑着说道:「你该不是有意地在给你妹妹制造机会吧?」 亭嫣一征,之后轻声说:「姨娘,我需要替妹妹制造机会吗?」 杏妃挑起眉。「这话怎么说?」 亭嫣垂下眼。「该是妹妹的,不需我插手,自然也会是她的。」声音虽轻,意思却清晰明白。 「这话说的好!可要该是你的呢?」杏妃挑起眉,促狭地反问。 「要让是我的……」亭嫣拧起眉,顿了顿才往下说:「自然会是我的……」她迟疑地道。 但是,又有什么该不该的?虽然先前同珠儿说得斩钉截铁,可事实上她既摸不清德煌的想法,更摸不清她自个儿的! 把一切归给缘分,又似乎是太过消极的念头,她几乎认不得自己了!这么犹豫不决的态度多不像她自个儿!她该像往常一般把任何事都看淡,甚至不去在乎该或不该……杏妃垂下眼,唇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再抬起眼突然话锋一转,笑着道:「嫣儿,既然煌儿现下忙着招呼你阿玛和孇儿,有件事我希望你替我做做。」 「姨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嫣儿。」亭嫣道。 「明日有个人要进宫来看我,可巧的是明日正逢四月初八佛祖诞辰,我要到自性庵上香,不能给他接风洗尘,只能托你替姨娘做个东道。嫣儿,你会替姨娘办好这事吧?」杏妃间。 亭嫣点头微笑。「姨娘,您要嫣儿接的人是……」 「还记得富尔硕吧?」杏妃道。 『表哥?』亭嫣蓦地绽开笑容。「是表哥吗?可他不是在西北军营……」 「我听皇上说富尔硕要回来了!」杏妃也喜颜顿开,她打小就极疼这名甥儿。 富尔硕是黄袍八旗子弟兵,长年在西北大营驻守,手下掌握五万精兵,是威镇一方的将军,杏妃按着又道:「他明日就进城,早几日已经托人来给我报过讯儿,说是进宫见过皇上后就要来看我,可偏偏我明日得进香去,这是十多年前我在佛前许下的愿,是为着还愿去的,可不能打诳语!」杏妃无奈地道。 十多年前她因为无子,又逢严妃去世,皇上正要替德煌找个额娘,她便在佛前许愿,若是皇上把德煌过继给她,她便年年在佛诞日这天到佛斩上香、做功德!之后果然如愿,杏妃心满意足之余,自然不敢忘记在佛前的承诺,便年年在佛诞日这天于自性庵内斋僧颂经,大做法事。 「果然是富尔硕,那真太好了,我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他了!」亭嫣有些意外,没想到杏妃要她接的人会是富尔硕! 自小表哥同她就十分谈得来,反倒是和亭孇话不投机。 富尔硕是个例外。他是唯一在同时见过她和亭孇之后,不被亭孇的外貌吸引,反倒与她亲近,总是同她畅谈天地的男子! 他也是亭嫣在德煌之前唯一亲近过的男人,连阿玛都不曾像他一般真正了解过她,对于与富尔硕相处的记忆,之于她有极深刻的意义! 「那正好!」杏妃乐道。「自从富尔硕被皇上调往西北服役,你们表兄妹也多年不见了,这回正巧藉这机会,你们见了面也能叙叙旧情!」 亭嫣微笑点头,方才心中莫名的抑郁已一扫而空。这样也好,她能藉这个机会避开亭孇和阿玛,还能和久违的富尔硕重聚! 「嫣儿,明日你代我去接富尔硕的事,要不要我同煌儿说一声?」杏妃问。 「不必了。姨娘,我想……我去给富尔硕接风洗尘不会多过一日的时间,十三爷他……他不曾介意的。」亭嫣黯然道。 要不是阿玛和亭孇来看她,她也见不到德煌。自从她拒绝他那晚起,她就再没见过他了……「那好,明日就劳烦你了!」杏妃点点头,唤侍女进来。「明日要到庵里做法事,我得早些回去准备准备。」 亭嫣送杏妃到门口,杏妃临走前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对了,嫣儿。」她靠近亭妈的耳畔,悄声问。「我都忘了问……你同煌儿,你们这几夜也该圆房了吧?」 亭嫣愣住,料不到杏妃会突然问这个! 杏妃笑嘻嘻地道:「就我对煌儿的了解,这真叫做多此一间了! 平日要叫他安分就不容易,何况你们俩现下名正言顺的,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否则……呵呵呵!」 杏妃一味地笑,亭嫣只能眨眨眼,粉颊渐渐红透……她心思灵巧,即使还是个处子,也能听得懂杏妃话中的暗示。 杏妃的意思是,依照她对德煌的了解,他必定不可能放过这机会,早就同她圆房了! 杏妃神情诡异地往下说:「他要是肯安分的话,日头要不打西边出来,就是他心底有鬼了!」 杏妃说完笑着离去,留下亭嫣愣在房门口呆站了久久,怎么地想不透杏妃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 隔日亭嫣起了个大早,亲自到厨房做了几样小菜才往杏妃的寝宫去,等待富尔硕的到来。 半途却遇见德煌和亭孇、简王爷三人,德煌正要送两人出宫去。 亭孇手挽着德煌,见到亭嫣天真地间:「这么早你去哪儿?昨晚吃过了饭就没见到你的人,这会儿十三爷正要送我和阿玛出宫去呢!」她甜 着嗓子道。 「这么快要出宫了?怎么不留下来再玩会儿?」亭嫣柔声问,没去看亭孇挽着德煌的手。 「十三爷说圣上今日有差使给他,他不能陪咱们了!阿玛便说,改明儿个咱们再进宫来吧!」亭孇转向德煌,娇声问:「十三爷,你欢迎我和阿玛再来玩吗?」 德煌刚开嘴笑。「当然了!」他望向亭嫣,俊脸上转成漠无表情。「你也一块送你阿玛出宫?」 「不必啦!」亭孇忽然抢道。「咱们有十三爷送就成啦!就让『亭孇」回去和她最爱的书做伴儿,别勉强她了!」她甜甜笑着,贴心地道。 德煌撇撇嘴。「你不去?」他又问了亭嫣一次,亭孇皱眉头。 亭嫣回视他,终于摇摇头。「我还有事……」 「我都说了吧!任何事也比不上她的书本重要!十三爷、阿玛,咱们快走吧,额娘知道今早我同阿玛会回去,一定在府里等的急了!」亭孇说着便拉着德煌往外走,简王爷看了亭嫣一眼,没说半句话,急急跟在亭孇后头往出宫的路上去。 亭嫣征征地站在原地,看着二一人匆匆的背影呆立了好一会儿,才思绪浑噩地迈开步子往前走。直到出了德煌的园子,又走了好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声「小点儿?」富尔硕见到她,一脸的不能置信。「娘娘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笑开了脸,迎向站在风中,身姿纤雅的白色水仙。 打小他就叫亭嫣小点儿,这是他替她取的小名。就因为她老是吃不胖、长不大,全身上下瘦巴巴一小点儿,他头一遭见到亭嫣就固执地叫她小点儿,且直到现在还是。 「姨娘今日到自性庵上香,不能来接你,她托我来给你洗尘。」亭嫣笑着走向富尔硕。 当年离京前富尔硕曾到简亲王府见过亭嫣最后一面,他高壮的身形比当年更加挺拔了。 他的笑容一如她记忆中的爽朗,语调一如她记忆中的有力!当他仍然叫她小点儿,她寻回了以往和富尔硕共处时熟悉的感觉,以及久违的喜悦! 「原来如此!」他当是否妃托她进宫来接他,没再多问,按着上前一步,激动地握住亭嫣的手。 「我正想明日上简亲王府去拜见姑爹、姑母,当然……主要是想去看我的小点儿,没想到今日就能见着你!你还是如我记忆中一样地小,半点也没变!」他热情、无丝毫保留地道。 亭嫣心跳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拍回自己被富尔硕紧握住的手。「姨娘让我来接人时找他没料到是谁,知道是你后我……」她顿了顿,突然觉得不安。与富尔硕多年不见,她虽然确定富尔硕还是当年的富尔硕,可现今两人都已成年,不再是当年约两小无猜,有些话似乎是不适合说出口的。 「怎么了?」富尔硕眸光炽热,再一次握住亭嫣缩回的手,紧紧握牢在手中不放。「有什么不好对我直说吗?你忘了当初咱们俩是无话不谈的,那也才不过是几年前的事,如今我仍然当你是那时的小点儿,你也当我是那时的富尔硕,别因为短短几年的分离就对我有隔阂,除非你想伤我的心!」他低柔地道。 亭嫣因为他这番感性的话,眼眶里霎时盈满泪水……她多爱哭啊!时光彷佛又回到从前。外表看似粗扩,赏则心思细腻的富尔硕总能说些救她感动的话,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乎她。 「富尔硕……」她轻轻唤他的名字,然后绽出灿烂的笑容。 「你饿了吧?一路风尘仆仆赶着进城,一定没好好吃东西!」 「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今早我亲自下厨,替你做了几碟小菜。」亭嫣柔声道。 富尔硕豪爽地大笑。「咱们一向这么有默契!这才是我认识的小点儿!」 「到姨娘的园子里去吧!我已经让珠儿在园里的净亭摆下茶席。」她善解人意地道。 两人漫步到杏妃的园子里,在到达净亭前,富尔硕突然感性地道:「你一向是朵解语花!」他嗓音变得低沉。似若有所感地道。 亭嫣征住,这是过往他不曾跟她说过的话……解语花?以往他只说她是他善解人意的小点儿。 「富尔硕,想不到你和我有相同的感觉!」 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小径后傅出:德煌从拐角处转出来,在亭嫣的惊愕下,他走近两人,接着突然半强制地一把搂住亭嫣的肩膊,冲着富尔硕例开嘴笑。「至于我,能拥有这朵『解语花』,大概是我德煌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亭嫣呆呆地愣住,她不知道德煌什么时候来的,更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他反反复覆的态度简直让人困惑! 「十三爷……」富尔硕一瞬间变了脸,他神色阴沉地瞪住德煌搂着亭嫣的亲密模样,再转头望住亭嫣,无言地询问。 他和德煌曾有过数面之缘,主要还是因为四爷的缘故,可两人却不曾深谈过。 「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孇儿』在半个多月前已经嫁给我的事吧?」德煌挑起眉,撇嘴轻挑地间,感到怀里人儿的挣扎,他笑脸不变,手上暗暗使了劲儿! 「孇儿?」 富尔硕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询问,亭嫣抢先一步道:「富尔硕长年在西北大营驻守,今日才回来京城,自然不知道我已经嫁进宫的事!」她心跳快得吓人! 富尔硕眯起眼,无言地望住亭嫣。 德煌轻哼了一声。「额娘让你来替他接风?」德煌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富尔硕。 「你怎么也来了?」亭嫣反问。 德煌挑起眉。「皇阿玛告诉我今日富尔硕回京,要我过来会会他,这事额娘是知道的。」方才亭孇说皇上给德煌的差使,就是指这事了。 姨娘知道德煌会过来?那为何还让她来接富尔硕?亭嫣蹙起眉头心底隐隐有一股不安。 「十三爷,圣上让你过来……」 「也没什么!」德煌撇开嘴。「你知道,皇阿玛一向担心西北的军务,今早你也面过圣了。可你明白这事儿他老人家是放不下心的,这会儿又让我来了解了解,说你在西北是熬苦营的,也许能跟你请益!」 德煌带过丰台大军,圣上会让他来替富尔硕接风洗尘,一则因为富尔硕与杏妃的关系亲厚,二则实在有军事上的深意。 「不敢!」富尔硕拱手,目光却移向德煌紧搂着亭嫣的手臂。 「十三爷,据我所知您和『亭孇』是自小订亲的?」他旁敲侧击。 德煌甩甩衣袖,焉地笑开脸。「你是说你的小点儿?」他对住富尔硕,正面挑战起来了「我同她是不是自小订亲,你的小点儿难道没跟你提过?」他慢条斯理地道。 亭嫣条地抬起头望住德煌她不明白他这么说出于何种心态! 德煌对亭嫣眼中的疑惑视而不见,只定定地盯住富尔硕! 富尔硕一怔。『亭孇』……是没跟我提过这事。」他望住亭嫣,眼神复杂。 亭嫣并非亭孇,自然不曾跟他提起要嫁进宫的事,这事儿他是听他阿玛说过,只不过阿玛所说的是亭孇而非亭嫣!他实在弄不懂,怎么亭嫣会变成亭孇嫁进宫来乍然得知这消息,不仅教他心惊,更让他不能接受。 德煌撇起嘴,强壮的手臂猛地一收,把亭嫣揽得更紧,漂亮的唇角同时勾出一抹邪气的笑痕。「没提过?那也不打紧,你现下知道了,不说几句祝福的话?」 这回富尔硕和亭嫣两人同时愣住,富尔硕的脸色极端不自然,倘嘴唇掀了几掀,终究没说出话来。 德煌挑起眉,正要开口,亭嫣却先一步说:「富尔硕,你先去亭子里等我,我有些话跟十三爷说。」 富尔硕显然还在震驾中尚未回神,他怔怔地说:「我等你!」 「嗯,说完了话我就过去!」亭嫣对住富尔硕绽开一抹轻笑,却觉得左臂的压力猛然加重德煌几乎捏伤了她! 可她咬住了牙,承受他疯狂、不加控制的蛮力! 「你为什么这么做?」等富尔硕离开后,她挣开德煌的掌握,退了几步,直到她认为安全的距离。 德煌挑起眉,寒着眼冷笑。「我做了什么?」 「你明知道我话里的意思!」她摇头,觉得他十分不可理喻! 「你何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德煌挥挥衣袖,皮笑肉不笑,冷冷地盯住亭嫣。 「把话说清楚!」亭嫣强迫自己同他无情的眸子对峙。 「要我把话说清楚?成!」他使劲地甩开衣摆,似乎在泄忿。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圆不圆房可以随你,反正我对你也没啥兴趣!可要我戴绿帽子……你最好想清楚!」 亭嫣呆篆…一时间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小点儿』?叫的多亲热!」德煌撇开嘴,冷冷地哼笑。 「富尔硕这辈子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他的小点儿在床上是怎样的荡妇,禁不起我轻轻抚弄就」 「住口!」亭嫣浑身颤抖……他为什么说这种话侮辱她?他甚至不弄清楚她和富尔硕之间亲如兄妹的关系! 德煌冷笑。「住口?怎么,不敢听?」他敛起笑脸,神情一转为冷酷。「住口 ?说的好!以往我似乎给你太多礼遇,以致让你大放肆了!」他撇起嘴,眼底掠过一抹诡谲的寒光。「现下我改变主意,要不要圆房得由我来决定!」 他突然转身快步往亭子走去,亭嫣被他突然说出的话震慑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急忙追在德煌之后往亭子奔去,才一到亭外就听见德煌正和富尔硕提起「不如你就在我府里住几日,一来方便我同你讨论西北的军事,二来……」他掉头瞥了站在亭外的事嫣一眼,俊俏的脸霎时透出一股邪债之气。 「「二来我料想你和『孇儿』久久不见,趁着你回京这几日,你若能住在我府里,你们两人就能朝夕相对,一解这几年的离愁了!」他对住亭嫣,邪佞的俊脸,冲她绽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倘看似气定神闲的笑语,只有亭嫣看出他笑容里那抹教人窒息的邪气! 富尔硕一抬眼就看见刚奔过来,因为大喘而红着脸蛋、娇喘叮叮的亭嫣,他眸光中骤然迸射出怜惜,还有一抹教人难解的异样情感! 「既然十三爷盛情难却,我富尔硕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富尔硕也盯住亭嫣,终于动情地承诺,心甘情愿听任德煌的摆布! 他不是不知德煌对自己的挑战,但……为了能时常见到亭嫣,他竟然违背了理智,答应德煌留在宫中! 富尔硕的承诺一出口,德煌眼神条冷,随即在瞬间敛去幽浸浸的冷光。「太好了!你能赏脸,我当真求之不得……」他一语双关。 富尔硕和亭嫣之间眉目传情的景况他看在眼底!要富尔硕留下来,自然有他的目的! 亭嫣抬眼望住德煌,惊悸的大眼写满了问句。「我……」她转而望向富尔硕:后者给了她鼓励性的一笑,让她驾惶的心稍稍安定,终于定下心做出回答。「富尔硕,你能留下来……真是大好了。」 德煌的拳头条地捏紧! 「既然说定了,「孇儿」,你就先回府去打发人替富尔硕收拾一间净房,则让他今晚无处可睡,那可就太失礼了!」他道,犀利的眼盯住富尔硕。「至于额娘交代你的事……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接待富尔硕的!」 直到富尔硕微微点头,亭嫣终于找到力气移开脚步,把这一团她不能理的混乱留给亭子里的两个男人。 亭嫣一步步往回走,脚下踏着沉重的步子,满脑子却想着德煌……他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刻在她的心版上!富尔硕的出现勾起了他性格中隐藏的强烈攻击性,共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强烈的性格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到属于他的版图,即使是为了一个他不想跟她圆房的女人! 她不禁思虑到,以他如此偏激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这桩婚事从头至尾是个天大的骗局--设若他知道自己被欺骗!届时他将会如何反击? 他又会怎么对待欺骗他的自己!? ★★★ 夜晚,二进屋的小花厅里传来说话声--「我让你去查的事,查出了结果没?」烛光下一个人弯腰恭立,那问话的人赫然就是德煌。 「回十三爷的话,小的已经查清楚了!」一旁恭立的汉子道。 德煌端起热茶来呷了一口。「说!」 「回十三爷,小的混进简亲王府两日,查到的结果是……」 寂静的夜里,忽然听到一只茶杯摔在地上的碎裂声清脆却教人不安的响声,划破了夜晚宁讥的表象…… 第七章 亭嫣原本为富尔硕收拾了间外厢房,没想到德煌竟然命人另外打扫新房隔间的空厢房,让富尔硕住进隔壁房内! 「格格,您说十三爷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晚上珠儿侍候亭嫣入浴时,忍不住问道。 亭嫣抬头望了珠儿一眼,接过珠儿递来的湿毛巾,木然地摇着头。「我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道理啊!」珠儿喃喃自语。「十三爷明明知道富尔硕少爷喜欢您,没道理还-」 「珠儿,你胡说些什么!」亭嫣打断珠儿没说完的话。 「我哪有胡说!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富尔硕少爷要不喜欢您,从前他做什么老往府里跑,现下难得回京一趟,不回自个儿府邸,却为了您留在宫里!」珠儿快言快语地说出来。 「富尔硕同我之间只是兄妹之情,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明白?」亭嫣蹙起秀眉。 「不明白的人大概只有格格您了!或者您是压根儿不想明白!」 珠儿噘嘴不以为然地嘟嚷,一边替亭嫣除下内衫和里头的亵衣。 亭嫣怔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格格,热水没那么烫人了,您过来试试!」珠儿在屏风后喊。 亭嫣满怀心事地缓步步向屏风后,任珠儿替她除去最后的衣物,扶着她进到热气氛氛、上头还漂浮着玫瑰花瓣的芬芳大浴桶里。 「格格,是您不愿意去多想,要不您早看出来了!」珠儿忍不住又唠叨,她把烛火搁在酸枝架上,就转出屏风外走到柜子前拿出给亭嫣替换的内衫。「连我都瞧出来了,我想十三爷肯定也看出来了!」 亭嫣坐在浴池内屏住气息,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阴影在她美丽的左侧脸若隐若现,她想起德煌在亭子前对她说的话! 他是看出来了!否则不会同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别人看她和富尔硕是隔着一层蒙拢的隔膜,珠儿该是最了解内情的人,可现下连珠儿都这么想,更何况外人又如何能了解她与富尔硕的情感。她无意识地打着水花,舀起水面上一片片殷红的玫瑰花瓣。 没听见亭嫣回答她,珠儿叹口气。「我说对了是吧,格格--」珠儿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原因是她一转过身就看见无声无息站在她身后的德煌! 十三爷什么时候进房里的?怎么她半点儿声音也没听到?珠儿睁大了眼,呆呆地瞪住德煌。 「你下去!到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德煌低声遣退珠儿,冷眼盯着丝屏后在烛火映照下若隐若现的纤美倩影。 珠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安地望向丝屏,奈何亭嫣人在屏风后头压根儿就瞧不见她焦急的眼神。 「还不下去!」德煌加重了语气。 珠儿再大胆也不敢违抗德煌的命令,只得福个身满心不安地退了下去。 德煌抬眼望向透出昏黄光晕的半透明丝屏,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撩人的玫瑰暗香,他无声地走向屏风,一下下轻微的泼水声愈来愈清晰可闻…. 亭嫣背对着屏风坐浴,她并拢两掌轻轻掏起满掌芬芳的清水,再顺着肩头、胸口徐徐地泼撒在肌肤上。她雪白的冰肌滑如凝脂,每一寸水珠接触过的地方都泛着晶莹的光泽,白嫩匀称的胭体浸泡在大浴桶里显得纤细柔弱,却分外诱人! 亭嫣慢慢地、耐心地重复着泼水的工作,等待珠儿拿衣服进来给她。可她等了又等,过了许久仍然不见珠儿进来,也没听见珠儿讲话。又等了一会儿,她终于疑惑地问:「珠儿,你衣服可拿好了?浴桶里的水就快凉了。」 她等着珠儿回话,可等了一阵子,没听见珠儿回答她,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地疑惑地侧转过身子.猛然看见站在她身后、置身于阴影中的德煌! 亭嫣没想到他会在她入浴时闯进来,她吓得呆住,愣愣地瞪住德煌! 直到她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抬起两手遮掩住自个儿裸露的身子,然后急忙要站起来离开浴桶。 谁知她才要从浴桶里站起来,德煌却好似早已料到她下一步的举动,一个箭步上前居高临下地压住她的双肩,先是不让她从浴桶里起来,之后大掌在她未来得及设防前下移…… 可她不能把一切全怪罪于德煌的引诱,她也沉溺在其中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当他碰触自己的身体,她会经历那种连在想象中都不曾拥有过的快乐? 她不明白,而且害怕……她害怕自己对德煌怀着她无法探测的情感,即使他对她而言仍然仅算是个陌生人,即使他是亭孇的丈夫……她不能也不该爱上他! 还有,他走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生平第一次她如此迷惘,随着情势的复杂化一切都已失控,她如坠入了五里雾中,抓不住自己心的方向,和他的意图…… 第八章 「格格!」 德煌走后,守在门外的珠儿才敢进来,可谁料得到,一进来就瞧见亭嫣双颊艳红、鬓发散乱的狼狈模样! 「格格,十三爷他…他对您做了什么?」珠儿慌张地奔到亭嫣身前,扶着她从浴桶里起来。 亭嫣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 「您又说没什么!」珠儿又急又心疼地喊着。「要当真没什么,您会--您会这个样子吗?」她拿了块布巾替亭嫣擦干身子。 「珠儿,你方才在哪儿?怎么不回答我?」若是珠儿进来,德煌或者就不会…… 「我……我就在外头。」珠儿嗫孺地道,方才她就守在外头。 「你在外头?那为什么……」 「是十三爷遣我出去的。」珠儿愧疚地道。「格格,珠儿对不住您,我不该怕十三爷的……」 亭嫣轻叹口气。「不怪你,他……他确实有一股霸气,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顺从他……」回想起方才自己毫无羞耻的行为,她红了脸。 以霸气来解释德煌的魄力似乎还不够传神,可她实在难以对珠儿散齿…… 珠儿瞧亭嫣的神情不对,忍不住又问:「格格,刚才……刚才十三爷他到底对您--。」 「别问了好吗?」亭嫣接过珠儿手中衣物,别过脸。「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眸子里透出几许迷悯。 「格格,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珠儿皱起眉头,担忧地问。 亭嫣只是摇头不语。 「格格,就算您不说,珠儿其实也知道方才十三爷他……他肯定对您做了什么。」珠儿望向亭嫣,讷讷地道。 亭嫣抬眼,楚楚的弱水秋眸无言地凝向珠儿。 珠儿知道亭嫣是在问她,她扯着衣襟又尴尬又难以敏齿。 「就是……就是方才……方才你在房里喊叫,我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要冲进来的,可门口的侍卫拦住了我,他们是十三爷的人,想是十三爷吩咐过了,就是不许我进来……」 珠儿的一番话让亭嫣脸上瞬间变了色。 「我听你叫的厉害,心底好着急;起初还以为是十三爷打了您,可仔细听那叫声又不像是,后来我才想起来,有一回我在四姨娘房外看见王爷进她房里,不久就听见四姨娘也是这么叫着,那时正巧有几个老嬷嬷路过,就看见她们暧昧的眼神……」 珠儿没再说下去,亭嫣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格格,珠儿有句话想问您,珠儿是为了您好,您听了可别恼我……」 亭嫣怔怔地望着珠儿,不点头也不摇头。 珠儿只得往下问:「格格,您还是不是……还是不是处子?」 亭嫣听了这话,倏地别过脸。 珠儿见亭嫣不答,急得又道:「格格,您回答我啊!就算十三爷他对您怎么了,可只要他没有……没有侵犯您,那情况就还有救、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您还能嫁人的-」 「别说了,珠儿。我累了,我想上床休息。」亭嫣回到内房,和衣上了炕,脸侧向床内躺下。 她心好乱……不是因为珠儿说的话,而是她脑海里又浮现方才德煌对地做的……亭嫣不肯讲,珠儿也只能徒劳地叹气,收拾了衣物,吹熄烛火,莫可奈何地离开房里。 珠儿走了,亭嫣却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 第二天一早,珠儿一进房就瞧见亭嫣已经坐在镜台前梳发。 「格格,您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珠儿手上端了一盘水,空出一手阖上房门,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说:「方才我进房时看见富尔硕少爷,他站在房门外,好似要见您。」 亭嫣的梳子掉到地上。 「格格,您怎么了?」珠儿忙放下水盘,跑过来捡起梳子。见亭嫣呆呆愣住的模样,她皱着眉头,望着亭嫣发红的小脸,担心地问:「格格,您怎么了?该不是昨晚在浴桶里泡太久,着了风寒」 「富尔硕,你说看见富尔硕?」亭嫣支开话题。想了一夜的结果,她的结论就是别再想起、提起「昨夜」这两个敏感的字眼! 「是啊,我方才是见到富尔硕少爷了,他还叫住了我。问了我几句话。」 「他问什么?」亭嫣轻声问。 「他问我格格几时会起来,起来了能不能出来同他说说话?」 珠儿把方才遇到富尔硕的情况一百一十据实回答。 「那……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不知道格格几时会起来,如果富尔硕少爷要见格格,我可以代他传话「你太多事了!」亭嫣撇开脸,突然提高了声音。 珠儿一愣。「格格,珠儿说错了什么?」 亭嫣半晌不语,过了许久才平静地道:「没事,我……你出去,让我静静。」 「可是,格格……富尔硕少爷他-」 「你出去!」亭嫣急促地打断珠儿没说完的话。 珠儿不知所措,她从没见格格情绪这么暴躁过,只得闭上嘴,阖起房门离开。 亭嫣揪着自个儿心口,脸上满是羞红与惭愧!富尔硕肯定听见昨晚她-她的叫声了!她颓丧地瘫坐在镜台前,呆呆地瞪着镜中脸色红润得异常的自己…… 「发什么呆?」德煌突然推门进来,亭嫣身子一震猛地转过头瞪住他。 「怎么了?」德煌眯起眼,撇起嘴。「做了什么亏心事,紧张成这样!」 「你来做什么?」亭嫣别开脸,走出内房。 她感到自个儿的脸颊更烫了!德煌让她害怕……或者该说,她害怕德煌一靠近,自个儿那莫名、急速得教她惊恐的心悸! 「我记得昨晚说过,依咱们的『关系』,我进这间房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他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是……」亭嫣转过身面对他。「可是你自个儿说要搬出新房的!」她一口 气说出来,不让自己有犹豫、停顿的机会。 他撇起嘴,邪戾地轻道:「我后悔了。」 亭嫣瞪大眼。「你……你说我平凡无奇,甚至谈不上好看,你为什么要……」 她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说下去。「你为什么要我?」 德煌敛下眼,略薄的嘴同时勾起一抹轻挑的笑:「不为什么!」他抬眼,冷静无波的眸光竟让她觉得接近……残忍。「我高兴!」他低柔却邪戾地回答她。 「你高兴?」亭嫣的心抽痛了一下,她压住自个儿的心口,逼自个儿别想那抽痛意味着什么…… 「没错,我高兴!」他逼近她,语调轻之又轻,不像正说着残忍至极的话,「你是我的『妻子』,我高兴让你陪我上床,不需要理由!」他接近她,逼得她再无退路。 亭嫣退到墙角,眼底掠过一丝脆弱,她垂下眼掩盖了它。 「可是、可是我们……你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少再拿那套老话搪塞我!我方才说了,我高兴!这回不管你说什么……」他倾向她。压住退无可退的她-「我,要定你的身子!」他一字一句地道,强壮的胸膛压向她软绵的酥胸。 亭嫣急促地吸了口气,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突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富尔硕?想到此,她冲动地出口解释-「我跟富尔硕只是兄妹之情,你误会了……」 「说到富尔硕,」德煌眸光倏冷,嘴角乖戾地扬起,「他好象一大清早就等在房外了!怎么,你舍得让他空等,不出去见他?」 亭嫣摇头。「我没要出去见他的!」 「不见他?」,他冷笑,目光轻挑地上上下下打量她。「那么你倒解释解释,这么一大早就起来梳好了头,难道是为了我?」 亭嫣怔住,说不出理由……她如何说得出口,她会这么早起,百无聊赖地坐在妆台前梳头,是因为昨夜她失眠了,而失眠的理由正是为了他。 「说不出口?不好意思?」他撇起嘴,乖佞地笑。「那我成全你,我方才邀了富尔硕午膳,我告诉他你也会出席,等一会儿你跟着我到前厅去陪他午膳--」 「我不去!」亭嫣反应激烈地拒绝。 「不去?」德煌收起笑脸,冷佞的眸直视着她。「那可由不得你!」他低柔地道。 亭嫣下意识地摇着头,泪珠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难道就因为那空有的名分?可他分明不是心甘情愿给她「名分」的,为何还要她因为「名分」两字,背负莫须有的指控! 「在午膳而让珠儿替你打扮好,我要我的『妻子』漂漂亮亮地出现在前厅,记着别给我丢人!」 他温柔地说着强硬的话,俊脸上乍现笑意,可那笑容却让亭嫣觉得冰冷! 「不出席的后果,你知道吧?」他轻柔地威胁。「当个乖女孩,别让我失望?」他冲着她撇开嘴笑,说完话才转身推开房门出去。 亭嫣木然地呆在房里,直到珠儿推门进来,她无言地任由珠儿替她梳头、换衣,任凭珠儿问什么,始终不回答一句。 ★★★ 亭嫣到前厅时,德煌正在跟富尔硕敬酒。 「你来了!」德煌冷锐的眸射向她,瞬间柔化--「过来,替我敬了这杯酒!」他把酒杯递到亭嫣手上,低柔温存地命令道。 亭嫣不解他的改变,他的态度教人疑惑,先前的他无理霸气,现下的他又温柔得教她……心痛! 她迟疑地走过来,接下德煌手中的酒杯「替我敬富尔硕一杯!」他勾出一抹笑。 亭嫣抬眼望向富尔硕。方才她一进门:眼中只有德煌,未曾注意到富尔硕,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是阴郁的……亭嫣端杯的手颤了一下,她微微蹙起秀眉。「富尔硕……你……」 亭嫣欲言又止,富尔硕的眼写满了期盼,德煌却是转冷成冰。 「怎么?敬酒啊!」德煌眯起眼,眸光转冷,眯视着亭嫣怔忡的眼眸。 亭嫣回过神,沉吟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富尔硕,我敬你!」她举起酒杯,先轻饮了一口。 富尔硕无言地端起酒盎,仰头一口饮荆 等富尔硕饮下酒,德煌一把搂过亭嫣「我听『孇儿』说了,你们俩自小谈得来,感情深厚,可教我既羡又妒!」他轻挑地搂抱住亭嫣娇弱的身子,将她抱坐到大腿上。 他放肆的举止让亭嫣脸红,她无法挣脱德煌的蛮力,只能别开脸,无颜见富尔硕。 「十三爷说笑了!」富尔硕搁在桌巾下的拳头握紧,语气僵硬地回答德煌。「我和……『亭孇』永远只是表兄妹的关系,毕竟不比您同她关系亲厚!」 德煌渟笑一声。「话说回来,也不怕你见笑,我同『孇儿』虽然新婚不久,两人倒也甜蜜,现下我终于能明白,何谓『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滋味了;他调笑着,大手在桌下不安分地抚摩亭嫣的腿根……亭嫣微喘着,脸蛋燥红,不能置信他竟然大胆到这地步,十三爷,我身子不舒服,想先告退……」 「怎么了?」德煌冲着她勾起嘴角,俊脸乍现一抹邪謯的笑痕。「昨晚、今早都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身子不舒服了?」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受了寒」 「那倒有可能!昨晚我是太放纵了,让你在半凉的水桶里浸了半天」 「十三爷!」亭嫣等不及他把涵义yinhui的话宣之于口,便冲动地使劲挣开他,狼狠地跳开他的怀抱「我…我身子真的不适!恕我无礼,先告退了……」她两手扭绞着心口,边说着边仓促地退出房门口。 富尔硕面色黯然地低下脸,德煌直视他,冷眼观看富尔硕的反应! 「十三爷,我想告辞了。」亭嫣走了不久,富尔硕沉郁地低道。 「你到我府里才住了一夜,不多住几日再走?」德煌淡淡地回他。 富尔硕抬起头,盯住德煌。「不瞒十三爷,我回京主要是想见……『孇儿』,如今能见到她,也算了了我的心愿!我打算明日就启程离京,回到西北去!」他严肃、黯然地言明。 德煌冷下脸。「是吗?既然如此就不多留了!」富尔硕已挑明了话,德煌对住他,等着富尔硕往下说。 「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但望十三爷疼惜「亭孇」!这话原本轮不到我说,算是富尔硕偕越了!」富尔硕回望德煌,无畏地冲口而出这些话。 德煌撇开嘴,俊脸勾出一抹冷沉的笑。「你是偕越了!」他冷冷地道。「『孇儿』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好好「疼惜」她,又何需你来多言!」 富尔硕黯下眼。「既然十三爷这么说,那富尔硕告退了!」顿了顿,他似乎决定了什么,抬眼对德煌道:「十三爷,告辞前我想再见少福晋一面,有些话我想当面跟少福晋说!」他终于改口称「亭孇」为少福晋。 德煌眯起眼,乖戾地问:「有话刚才怎么不说?」他瞪住富尔硕。 「十三爷,我的意思是……我想单独跟少福晋见一面!」富尔硕对住德煌,坚决地道。 「单独见面?」德煌挑起眉,冷笑两声。「富尔硕,你可知单是你说出这话,我就有理由致你于死地?」 如今「亭孇」已经是德煌的妻子,富尔硕的要求无疑是置德煌的颜面于不顾! 「我的要求确贯不合理之至!富尔硕无话可说,只请十三爷成全!」富尔硕定是望住德煌,眸中透出坚定的光芒。 德煌冷冷地撇起嘴。「成全?你要我成全你和我的妻子单独见面?」他脸上乍现一丝诡谲的笑容。「好,我就成全你!」 德煌唤进侍从。「带富尔硕到花厅去,另外遣人到新房把少福晋也带到花厅! 」他悠闲地端起几上的茶杯,语气矜淡地下达命令。 「喳!」那侍从转向富尔硕。「将军,请跟我来!」 富尔硕望了德煌一眼,德煌冷淡的反应让他不解,他眉头慢慢锁起,但急欲见亭嫣的心情让他无暇去顾及其它! 第九章 「格格,您不是到前厅去见富尔硕少爷吗?怎么一会儿就回来了?」珠儿等在门口,一见到亭嫣便迎上去。「格格,您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珠儿皱起眉头,急忙伸手探看亭嫣的额头,担心亭嫣当真受了风寒。 亭嫣望了她一眼,摇摇头,神色怔忡,一径往房里走去。 「格格-」珠儿突然拉住她,转头望了新房一眼。「二格格来了。」她压低声音说话,这便是她之所以站在房外等亭嫣的原因了。 「亭孇来了?」亭嫣停下步子,整个人蓦地清醒过来。 「是啊!这会儿正在房里等着您呢!」珠儿忍不住嘀咕。「我说您不在,她就硬是赖在房里等着,怎么也不肯走; 亭嫣望着几步远外的房门,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她揪紧心口,问自个儿究竟怕着什么? 「格格,您怎么了?」珠儿关心地问。「您要是不想见二格格,那我替您打发她去「不要,珠儿,」亭嫣拉住她。「我只是……我现在就去见她!」她摀着胸口 ,慢慢踱向新房。 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亭孇悠悠哉哉地坐在茶几边铺着绣花巾的心椅子上呷茶。 「亭嫣,你总算回来啦!」亭孇从椅子上跳起来,娇媚的脸上满是笑容地迎向亭嫣。 她一向直呼亭嫣的闺名,从不叫她姊姊。 「你等很久了?」亭嫣对住亭孇微笑,回头吩咐珠儿重新沏一壶热茶进来。 「还好啦!」珠兄出去后,亭孇抬眼溜了房里一圈,撇撇嘴,笑着娇声揶愉道:「亭嫣,现下你可不比从前了!单是这新房,比起咱们王府里任一间上房都气派、豪华多了!」口气隐隐带着酸味。 亭嫣一怔,轻声道:「这新房原本该是你的,是我占了你的位子……」说出这话的同时,她心窝莫名地抽痛! 不需问自个儿心痛的理由,她明白她眷着的并非这房里陈设的富贵,也不是今非昔比的虚荣…… 「你别这么说啊!我可没半点指责你的意思!」亭孇噘起小嘴,笑得更甜。「成亲那时是我自个儿病着,没福气嫁进宫里,说到底还是你比我有福分多了!这亲事大概注定该是你的!」说到此她忽然叹了一声,回身坐进椅子里,两肘靠着小几撑住脸蛋,脸上娇甜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亭嫣不安地望住亭孇,她知道亭孇的话没说完,她等着亭孇往下说。 「格格,热茶来了!」珠儿端着茶盘进来,正巧听见亭孇的话。她老大不高兴,嘴角一撇,扭身把热茶端到亭孇跟前,夸张地叹了口气。 「不是常听得人说,姻缘本是天定,半分强求不得!二格格您说的真好,依我瞧这亲事大概也一早注定了是大格格的份!说来当初定亲时,王爷和福晋还真是白费心机了!」她话中有话地讥讽道。 亭孇眯起眼,冷下脸问:「你说我额娘、阿玛白费心机是什么意思盯」声音还是娇娇嗲嗲的,语气却让人心寒。 「哟!敢情二格格没想过吗?」珠儿可不怕她!她生来是专克亭孇这种娇娇女的泼辣星! 「也难怪嘛!一块心头肉,当然宠得娇了些、自私自利了些、目无兄姊了些!这才没追根究柢地想过,这婚事源源本本究竟该是谁的才合理哟!」 「你--」亭孇气得说不出话! 「珠儿,这儿没事了,你退下。」亭嫣知道珠儿在替她出气,可她不要珠儿用这方式来替她抱不平。 「格格!」珠儿可不想走!依亭嫣光明磊落的性子,说不了三句话肯定又让二格格给欺负! 「你下去吧!」亭嫣柔声道。 她恳求的眸光让珠儿软下心肠。珠儿叹了口气,瞪了亭孇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 等珠儿走了,亭孇怒道:「亭嫣,你就这么放任着,瞧那奴才愈来愈放肆了! 」可这话她却没胆在珠儿面前说,虽说珠儿不过是个奴才,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怕她这个奴才! 「珠儿不是有意的,你别同她生气。」亭嫣替她倒了杯热茶转移话题。「你来……是阿玛还是额娘她……」 「没什么事儿!」亭孇撇撇嘴,端起杯子呷了口热茶。「前些日子我病了那么久,整日就是躺在床上喝一些苦口的药汤,可要苦死我、闷死我了!好不容易熬到病好,额娘说我身子弱,又不许我去别的地方,只好到你这儿来玩玩、同你说说话了!」她恢复笑脸,娇声问了句:「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当然欢迎!」亭嫣笑笑,接下问:「你要进宫来,阿玛当真没交代什么要对我说的?」 那日简王爷陪亭孇来府时曾有话对亭嫣说,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因为亭孇和德煌来到大厅而中止。 亭孇眼珠子一转。「阿玛当真没『交代』什么!只是……」 亭嫣握紧热茶,等着承受亭孇即将出口的话。她知道阿玛和额娘不是轻易就会死心的人! 「阿玛说,左右我在府里地无聊的紧,不如就到这儿来住几日,一来好散散心,二来也能陪陪你。阿玛说你不会不同意的,是吧,亭嫣?」 她眨着大眼望住亭嫣,神情无辜、天真极了! 亭嫣对住她,慢慢垂下眼…… 「不会,你要来这儿住当然好,我会跟十三爷说「不必了!只要你没意见,我自个儿跟他说就成了!」 亭孇轻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头来开心地笑道:「对了!我的行李一会儿有人会送来,你替我安排一间上房,再差人把行李搁到房里,顺道替我挑个手脚俐落的丫头到我房里服侍,还有,别忘了嘱咐她,我回到房里之前就得把行李整理好……还有还有,让她手脚千万轻些,别把我的漂亮衣服和贵重首饰给碰坏了!」一连串交代完,亭孇这才蹦蹦跳跳地转身推开门出去! 亭嫣喊住她:「亭孇,你知道十三爷在哪儿」 「我自个儿会找路!」亭孇在房外喊,不一会儿就去得远了。 亭嫣出神地望着亭嫂的背影,直到珠儿的声音突然震醒她。 「什么嘛,就好象这儿是她自个儿家似的!」珠儿嘀咕。「嘴里说的好听,什么问您的意见,原来早就登门入户,连行李都打包好差人送过来了!」原来珠儿一直站在房外听着,她就是怕格格会吃亏才没敢走远!谁知道她守在门外也没用,格格生性不受和人计较,二格格就看准了这点吃定了格格,二格格脸上甜笑着,却居心回测,压根儿没有一丝半毫良心。 亭嫣半晌不说话,她知道亭孇有心住进来,可这样教她措手不及的安排,必定是出自阿玛的主意……阿玛接下来的盘算,她渐渐有些知晓了。 「格格您为什么要答应她呢?」珠儿没好气地问。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亭嫣苦笑。「正如我方才说的,这位子原本就该是亭孇的!」 「谁说的!要真评起理来,这位子本该是您的!现下老天爷把它还给您,正是叫做老天有眼!」珠儿执拗地道。 亭嫣看了珠儿一眼,不置一辞。 「少福晋!」珠儿正想再讲什么,门口适时传来几声敲门声。 珠儿走过去应门。「什么事?」 「十三爷让我过来,请少福晋到花厅一趟!」那侍从道。 「又是什么事?」珠儿皱眉,心想亭孇脚程底快,这会儿已经见到十三爷了?! 「属下也不知道,十三爷只请少福晋上花厅去。」侍从低下头,一问三不知。 十三爷的事,他可没敢多嘴! 亭嫣在房内轻声说:「我身子不太舒服……」 也许是逃避,可她就是不想再见德煌,亭孇的事由他去决定就成了! 「少福晋,十三爷吩咐下来了,属下要是没办妥……」侍从顿了顿,没往下说,可语气之为难,分明是要引出亭嫣的同情。 亭嫣叹口气,降服于心软。「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到。」 她只得无奈应允。 侍从听到亭嫣答应了,这才满意地走开。 亭嫣从椅子上站起,走向门口。 「格格,天冷了,加件衣服再出去吧!」珠儿把外衣披到亭嫣瘦弱的肩膊上。 亭嫣拉住外衣,回头对着珠儿虚弱一笑。「腾出西厢房给亭孇,还有,帮帮我,去找个服侍亭孇的人。」 珠儿不回话,蹶起嘴。 「珠儿?」 「好嘛?」珠儿甩头,扭身离开房内。 亭嫣叹口气,也推门而出。 ★★★ 「喂,你们爷呢?」亭孇出了亭嫣的屋子后一路往前,这会儿看见迎面正走来一名小厮,便向他问路。 「姑娘问的是十三爷?」那小厮上下打量亭孇一回,心想这姑娘美则美矣,可惜没啥教养!可小厮见亭孇衣着华丽,也不敢轻易得罪。 「你们这儿还有哪个爷?」亭嫂噘着小嘴,轻哼一声。 小厮撇撇嘴,指着左前方的路道:「十三爷在前头厅里……」 「知道啦!」亭孇没把话听完掉头就走,连个谢字也没有。 那小厮皱皱眉头,嘀咕几声,也赶紧办自个儿的事去了。 亭孇往前苑去时经过一间花厅,不期然看见久违的富尔硕,他站在门外神色焦急地四面张望,像正在等什么人似地! 「他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会在这儿?」亭孇暗想道,随即眼珠子一转,便躲在厅外偷瞧。 过不久就见一名侍从领着亭嫣过来,亭孇恍然大悟,像捡到宝一般吃吃笑起来。「我就说嘛,他在这儿做什么?原来真是来看她的!」她哼了一声,娇俏的脸上乍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然后自言自语道:「得把这事告诉十三爷去!」 亲眼确定亭嫣进了花厅,她连忙奔到前苑去,在大厅内果然看见德煌。 「十三爷!」亭孇见了俊俏的德煌,脸蛋儿霎时绯红,她嗲嗲地唤了他一声。 一名侍从正在德煌耳边说些什么,德煌抬起脸,就看见含羞带涩的亭孇。「你何时来的?」他挥手遣退侍从,俊脸勾起一抹笑痕。 「一早就进宫了!」见他无起身迎接的打算,亭孇便自个儿走向他。她莲步款摆,甜笑盈盈地停在他跟前。 「这回打算来玩多久?」德煌挑起眉,教人看不透的黑眸盯住亭孇,他端起几上的茶盅,缓缓呷了一口。 亭孇羞涩地垂下眼,心跳突然加快到不能正视他的目光。 「十三爷,你这儿又太又漂亮,咱们王府哪里比得上,每回我一来就不想走了……」 德煌撇撇嘴,唇角一抹阴性的笑痕乍现即逝。「那就常来,多玩几回。」他说道。 「可宫里这么大,也不知要多久才能玩尽看遍呢!」亭孇低下脸,眼角衬着德煌。「我想住了呢,不知道十三爷收不收留我?」她厚颜地道,德煌没说留她住下,她干脆自个儿提起。 德煌撇撇嘴,不置可否。 亭嫂见他不回话,心底一急,便再上前一步「十三爷,您是不欢迎我来住吗?」她屈下身子,蹲跪在德煌膝前,长松的睫毛楚楚地颤动着。 佣煌敛下眼,低柔地道:「怎么会,你想太多了。」 「那为什么…….」 「你是简王爷和简福晋的掌上明珠,要在宫里住下,他们肯答应?」他伸手抚摸她的发,脸上的神情暧昧不明…… 「就是阿玛让我来住的!」见他伸手碰自己,亭孇心底泛起一阵琏漪,她益发大胆地说:「就算是我自个儿要来,阿玛也不可能反对的!他一向顺着我他一向疼我,我想在这儿住下,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可十三爷…︰您到底欢不欢迎我来住?人家还不知道您的心意呢……」她大胆地把脸蛋搁在德煌腿上,莺声燕语地柔道。 德煌往下轻抚她的脸蛋,沉声低笑。「我的心意?你想知道哪桩『心意』?」 他一语双关地问。 「人家……」亭孇把脸埋入德煌衣摆内。「人家不来了!十三爷,您好坏!」 德煌嗤笑。「我坏?」他阴闇的眸掠过一抹诡光。「你不喜欢我坏?」 亭孇羞怯地抬脸,德煌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十三爷!」亭孇惊呼。 「你想住进宫里,难道就是为了贪看好风景?」他邪笑着问。 「人家--」亭孇欲拒还迎,跟着整个投入德煌怀里。「你知道了还要问!」 她脸蛋整个埋入德煌怀里,嗲声娇嗔。 「我知道什么?你不说,我可什么也不明白!」他敛下黑眸,似笑非笑地贴着她耳畔低道。 亭孇咭咭笑,又躲不开,眼珠子一转,便扯开话题。「可好了,这会儿富尔硕也进宫了,方才我还瞧见他和亭……『亭孇』两个人全在花厅里,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她瞟向德煌,有意无意地提及。 德煌放开她,过了半晌才挑起眉,淡淡地问:「你想知道?」 亭孇睁大眼,惊讶地问:「你明知道他们见面,还在这儿喝茶?』突然想通什么,她轻哼一声。「也难怪,富尔硕跟『亭孇』的事,你大概半点也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德煌眯起眼。 「我说真话您可别生气!」亭孇觑着眼,娇声接下说:「从前富尔硕还没到西北前,可是天天到咱们府里找『亭孇』呢!在咱们那儿谁都知道,富尔硕对亭孇……他对『亭孇』可不只表兄对表妹那般单纯!」 「那又如何?『亭孇』现下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德煌冷淡地道。 「可人家是有情有义的?正常来说,这种打小到大的感情,可不是说忘就忘得了的!」 她觑着德煌的反应,煽风点火地接下道:「更何况……我听阿玛说过,富尔硕为了『亭孇』,原本要跟阿玛提亲的!当然啦,就因为『亭孇』自小就许给了您,他这妄想自然是不成了!」 「提亲?」德煌冷下眼邪笑。「也许,也许这会儿他正在花厅跟她求亲!」 亭孇睁大眼。「你--你不介意?」 「介意?」他哼笑。「这原本就是桩我不想要的亲事,再加上我不想要的女人……没什么好介意的!」冷淡地道。 「可是,再怎么说「亭孇」现下已经是你妻子了!」听到他说这是桩他不要的亲事、不要的女人,虽说他指的人是亭嫣。可到底正牌的亭孇是她,她心底就不是滋味! 「现下『亭孇』和富尔硕两人孤男寡女的在花厅里,你就那么放心,当真不去瞧瞧他们俩--」 「那就去吧!」他突然放开亭孇,从椅子上站起,大步往厅外走去。 亭孇被他突来的举动吓祝「十三爷,您等等我啊!」之后连忙跟在德煌身后奔出大厅…… ★★★ 「亭……「亭孇」!」富尔硕看到跟随侍从来的事嫣,激动的走上前迎向她。 「富尔硕?」亭嫣疑惑地睁大眼,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魁梧男子。「为什么会是你……」 「你离开大厅后,我求十三爷,请他允许我同你单独见面!」 富尔硕道。 「是十三爷答应的?」亭嫣心底的疑惑更深,德煌的所做所为愈来愈匪夷所思,教人不能理解! 她蹙着眉头,挥挥手,让一旁的侍从退下。 富尔硕接下道:「我决定离京了!临行前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你要离京了?这么快!你不是前晚才进京的?」亭嫣两眉锁得更紧,她欲言又止地望住富尔硕,神情显得忧虑。 「也不需再瞒你,我实话对你说了!」富尔硕眸光转浓,深深盯住亭嫣。「我这趟进京,原本就只是为了-为了回来看你!」 他还是没说出实话他回京原本是要跟简王爷提亲,他是为了迎娶亭嫣才回来的! 亭嫣别开眼,静了半晌才轻轻道:「富尔硕,我……」 「什么都别说了!」富尔硕上前一步握住亭嫣的手。「我明白你的苦处!前因后果,珠儿都已经告诉我了!」 「珠儿她告诉你了?」珠儿却没跟她提过! 「是,所以我明白你的处境,知道你嫁进宫并非心甘情愿,我之所以甘冒大不韪,跟十三爷要求单独见你,就是想告诉你」他顿了顿,拉着她的手让她转向他,正面对着他的眼。「我想告诉你,虽然我人不在京里,可我仍然是你打小认识的那个富尔硕,你也永远是我心底那个小点儿!你若是受了委屈千万别往心底藏,一定要想法子告诉我,不论写信还是托人,总之要让我知道你的消息、让我知道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他突然握紧亭嫣的手,神情认真得令人揪心。「记着,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亭嫣退了一步,想挣开富尔硕的手,但他不依。她没想过有朝一日富尔硕会对她说出这番话!从前他只是她的表哥,她谈心的朋友,可现下……她再迟钝,也明白这份友谊变质了! 「富尔硕……」她轻喊,望着他认真的眼,却说不出话来。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富尔硕放开亭嫣的手,又看了她半晌,才默默地转开身。 「等等?」亭嫣追上他。「你……你要离开了?」 富尔硕点头。「我留下来也无用,只会……只会增添你的麻烦!」 「你现在就要走?」亭嫣追问。 「是。」 「别走!」亭嫣突然主动握住富尔硕的手,急切地道。「至少在十日内,千万别走!」 富尔硕先是一愣,继而神情激动。「你……要我留下?」 亭嫣咬住红唇,娥眉轻锁,终于似决定了什么一般,笃定地点头。「我要你留下!」 「当真?」富尔硕顿时欣喜若狂,亭嫣竟然开口留他!依她的性子,要她开口 放下矜持是不可能的事。「你当真要我留下?」他不确定地又问一遍。 亭嫣点头。「我要你留下!」 「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要我留下?」他要乘机逼出她的真心话!如果她也同他一般心思,那他会不顾一切地带她走! 亭嫣专注地凝视富尔硕的眼眉,慢慢蹙拧眉头--「是啊,『亭孇』,我想知道你要富尔硕留下的理由!」亭孇跨进门内,她身后是一语不发的德煌。「你快说啊!你到底为什么要富尔硕留下?」她娇声逼迫。 没想到正巧让她和德煌撞见这一幕,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让富尔硕留下,自然是为了尽地主之谊!」德煌沉的声调从门口传进来。他跨进门内,阴惊的黑眼对住错愕的亭嫣,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痕。「我说的是吧,『孇儿』?」 亭孇猛地回过头,错愕地望向德煌! 亭嫣却敛下眼,避开德煌的注目。「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心底却不解,德煌为什么要替她圆场? 富尔硕闻言黯下眼,默不作声。 亭孇眯起眼,回过头问:「是这样吗?」语气冰冷。 「当然是这样。」亭嫣抬起脸对住亭孇质疑的冷眼。 「富尔硕,那你呢?你会留下吧?」亭孇转头询问富尔硕,眼底又生出一股期待。 方才没能让亭嫣难看,现下她巴不得富尔硕留下,只要富尔硕肯留下,她总会抓到他们俩暧昧不明的蛛丝马迹! 富尔硕望向亭嫣,她急切、央求的目光让他软了心。 「我……会留下。」他终于说。 亭嫣眉头一松,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这一切都看在德煌眼底。 亭孇撇起嘴,哼笑一声。「也难怪『亭孇』留你,你就不走了!她打小就同你亲近嘛!你们向来是无话不谈的,要不是她早就许给十三爷,这趟你回京八成就要娶她回西北去了!」她讪讪地撖喻。富尔硕肯留下正是称了她的意! 「别胡说!」富尔硕却出其不意地斥喝亭孇。「十三爷在这儿,你怎么乱说话!」他会突然震怒是为了亭嫣。 尽管他不是真心这么说,可他不要亭嫣的处境为难。 「我哪里乱说话了!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没有!」 「『亭嫣』!」亭嫣唤住亭孇,不让两人再继绩斗下去。「我腾了一间西厢房给你,还让珠儿找了人服侍你,我这就带你过去瞧瞧,看看屋子和选的人合不合你的意?」 亭孇转眼看向德煌。「十三爷--」 「去看看吧!可不能委屈你。」德煌双臂抱胸,冲着她咧开嘴笑。 亭孇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花怒放。「那好吧,你就带我去瞧瞧,看看合不合我意。」 亭嫣点点头,跨出花厅时经过德煌身边-「慢着!」他突然唤住她。 亭嫣心口一跳,不安地睁大眼仰望高大的他。 德煌突然抓住她纤细的手臂8早上你说身子不舒服,现下可好些了?」他柔声问。 亭嫣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睇望他,忘了要回答……「怎么了?病得魂儿都飞了?」他定定地盯住她,旁若无人地嗄声调笑。 亭嫣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用力摇头。「我、我好多了……」她慌乱地回答,情不自禁地脸红……她突然气起自个儿这么慌张无措、这么笨拙失态的表现! 「我看也没什么事嘛!」亭孇猛地拉住亭嫣,她身段本来就生的比亭嫣高大些,过分用力之下,很快就握红了亭嫣白哲的手臂。「你不是要带我去看寝房吗?杆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走!?」 「好……」亭嫣望住德煌,无言地要他放开手。 德煌对住她一笑,忽然倾身贴在她耳畔轻轻一吻「忙完了就回房等我,嗯?」他柔声低道。 亭嫣心跳霎时乱了码,呆呆地望住他……「快走吧!」亭孇眯起眼,用力拉住亭妈的手臂往外拖! 亭嫣被她扯得身子往前倾,脚下一绊,踉跄地跟在亭孇身后出去。 德煌回过头接触到富尔硕黯然的跟神,他阴闇的眼瞬时掠过一抹诡光「都新婚这么久了,『孇儿』还是改不掉爱脸红的毛病!」他悠淡地笑语,眼角觑向富尔硕。 富尔硕猛地抬起头,神情木然地望住德煌。 记忆中亭嫣爱书、爱画、爱同他品诗对词,却从来不是个爱脸红的女子……他望住德煌,慢慢握紧两掌,强自咽下喉头灼烈的苦汁!答应亭嫣留下是对是错,此刻他也迷悯了…… 第十章 亭嫣好不容易安抚了亭孇,一回到房里,就看见德煌坐在炕 床上「你……」她愣在门口,踌躇不前。 「我等你一会儿了!」德煌从炕床上起来、掸掸发绉的衣摆。 「有事吗?」亭嫣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又是这句,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问?」德煌撇撇嘴,走到亭嫣面前。 亭嫣两手捏着帕子,方才在花厅里那紧张的情绪又莫名地掌控她,她左右望了又望,却不见珠儿「在找珠儿?」德煌低笑。「她让我给遣走了!」他轻松地说。 亭嫣愣了一下,气氛一时尴尬,终于地想到话说。「方才在花厅,谢谢你替我留住富尔硕。」 「我替你留他?」德煌嗤笑。「我可没说半句留他的话!」 「可你替我解围」 「解围?难不成你心底不是这么想的?你留他另有目的?」他突然显得咄咄逼人。 亭嫣胸口一窒,不自觉地又退了一步,德煌却同时逼近一步。「说啊!你另有目的?」他声音依旧低柔,眼神却全然不是那回事。 「我是另有理由,可是-」 「什么理由?」他眸光变得危险,嗓音却更柔,同时倾身向她。 亭嫣微微喘着气,他温柔的霸气反带来更强烈的压迫感8今早我注意到富尔硕的面相--相理上有一句话叫『三十印堂莫带煞』,可今早我却瞧出他印堂暗沉,靠近印堂的右眉凌云位上有一道伤害纹,额上父母宫下的左右辅角又青中透黑,印堂到天仓,整个天庭、司空,中正隐隐透出子股薄黑之气! 方才在厅里他握着我的手时,我又看见他地纹中断且现十字纹,只怕……只怕富尔硕一出京,十日内会有杀身的灾祸!」她声音略微颤抖。 「你在胡说什么?』德煌皱超眉头『就算我查信,为何只要他留在我府里就能保无事?」 一说到命理,亭嫣似变个人,脸上流转动人的宝光,她忘了德煌的逼近带给她的压迫感,忘我地往下说 「你这府邸坐北朝南丘门于异,是上上大吉的阳宅方位。最重要的是富尔硕他命理五行属火,是为离卦,倘若五行属火的人身处南方,这正是本命的五行和方位的五行配合,所谓『宅命相配』,起了风水学上的『比和』作用,在平顺时有锦上添花之功,而在不利逆境时,亦可将灾祸降至最低,逢凶化吉。何况他现下住在咱们新房隔邻,而客房在整座宅邸里位于东方震卦,是为震木,正是命属离火卦人的生气最大吉方,加上客房四周花木扶疏、绿意盎然,木气当旺,木火相生、正益离火!」 德煌牢牢盯住她神采焕发的小脸,好半晌才嘎声间;「于他有益,于我又如何?」 亭嫣笑了笑。「你们俩同属离卦,『八宅明镜』一书有云:正异坎离是一家,西四宅爻莫犯他;若还一气修成象,子孙兴旺定繁华。这房子适合富尔硕,自然也适合你!其实你们两人的性情应该是极为相近的,都是豪迈坦率的性情中人……」 「那你呢?于你又如何?」他不置可否的往下问,眉头不自觉的缩紧。 「于找他算是有利的阳宅,我命理五行属木,周离火、异木、坎水相生相合,并无刑克的顾忌!」 「你如何懂得这些?」德煌眯起眼,并不全然信她。 在他以为,这同所谓害人的妖术,例如「魇魅」之类虽然有别,可也算怪力乱神之说!要他全信,除非富尔硕当真出了事! 「小时候我就爱待在阿玛的书房里厮混时间,有一天我翻看书柜,无意间找到一口方形的木箱,也许因为年代久了,木箱外挂的锁己经锈开,我打开一看,发现里头全是命算卦卜的书籍,不看则已,一看之后便教人不受控制地沉迷下去……」 她唇边带着甜笑,回想起那段在书房里独自钻研命理的日子,原本她性子就较一般孩子沈静,之后她更是变得内敛寡言,许多时候只是默默观察身旁每一个人面相上呈现出的祸福休咎,慢慢地累积了心得,渐渐能立断运命,于事发前后对照征引,到后来就几乎不曾错断过! 「是吗?」德煌盯住她的眼。「我姑且相信--这不是你为了要留下富尔硕,而费心算计的谎言!」 亭嫣小脸上的笑颜顿失,她望住他,终于轻叹口气。 也难怪他不能全信,从前在王府里让她看过相的多是些下人,她断相多是照面即知,被相者并不知道她已自其面相推论出一生荣枯,只有在对方灾祸临头时,她才会出言告诫,一般时候她闭口不言;就算说了,也只会惹来人们笑话!可当她偶然出言告诫时,府里的下人虽不敢当面笑她:私底下却斥为无稽之谈,往往要等到灾祸发生了,才会回过头来不惜跪地磕头、苦苦哀求化解之道。可等到那时往往也太迟,她己然爱莫能助了! 「过来。」他忽然柔声唤她。 亭嫣犹豫地望他,小脸不知不觉地脸红。 「怕什么?」他低笑,伸出手:「过来。」他又重复一次。 亭嫣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走向他。 德煌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怕我?口他笑闸。 「我没有……」亭嫣嗫嗫地低孺。 「没有?」德煌挑起眉。手一使力把她扯向他「十三爷!」亭嫣跌入他怀里,她慌乱地想推开他的胸膛。 「还说不怕我?」德煌死按着她,笑着抓住她细瘦的手腕。 「十三爷……」亭嫣挣不开他,只得放弃。 「告诉我为什么怕我,我就放了你!」他得寸进尺地把俊脸埋入她的胸脯内,嗅闻她乳问的芳香…… 亭妈的心猛跳了一下,她沉默下来,无法回答。 「怎么了?不想跟我圆房?是为了富尔硕?」他挑起眉,语气冷沉下来。 「别扯到他!」亭嫣急切地回道。「我只是……」 「别再跟我说你害怕!」他打断她的话。「刚才你明明说不怕我?」 「那是指……那不是指那个。」他刻意拿她的话反制她,她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是那个是哪个?」他逗她,突然搂住她亲吻。 「十三爷……」亭嫣娇喘吁吁,推也推不开他。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过几日我要回丰台去看看,在这之前……」他吻上她的眼睑,温柔得教她不敢置信……. 「十三爷?」他说要走,她的心竟也不受控制地抽痛。 「垮着张脸做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他低笑。 「我没有……」她情急地分辩,因为被看透心意而慌乱。 「没有什么?你不会想我?」他注视她红透的小脸,眸中掠过一抹诡光。 亭嫣红脸低低垂着眼,没见着他眼光中的异样。 「不是……」她心口莫名地热,热得教她透不过气来! 没来由的,她没来由地开始眷恋起他的胸怀,没来由地被他的柔情所挑动,为他心悸……她扬起小脸,深深地望住他的跟,挣扎又挣扎终于问:「有句话……我想问你「什么话?」他嘎声问,盯住她水光滟潋的眼。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要我的,可现在……」 「没为什么!」他敛下眼。「这种事没有解释,有了解释就不纯粹了!」他似是而非地回答。 「不纯粹?」她迷惑。 「但凡开始辩证,单纯的事就变得复杂,涉入许多非情感因素。」他复杂地说明。 亭嫣望住他阴闇的眼……她能相信他? 他盯住她的眼。「不相信我?为什么?你有顾忌是为了……」 「不是!」她知道他又要提起富尔硕。「我……如果你了解我的成长背景,或者能明白我不相信……你会爱我的原因。」 亲如她的额娘和阿玛从来没爱过她!她不欺骗自己,早已明白天下并非没有不是的父母。可她不恨,因为相信缘分。虽然有缘结亲,阿玛和额娘不能爱她,只是彼此的缘分不够深。 德煌的眸光闪了闪。「你想要我了解你?」 亭嫣低下头。「你已经了解一部分的我了。」她轻叹道。 『如果只要了解,富尔硕比我更适合你!」他道。 亭嫣倏地抬起眼,摇头。「我说不出你们的不同在何处,但是--我从不曾渴望富尔硕的了解。」 「他自然而然了解你,你们不更合适?」他嗤笑,漫不经心地说。 亭嫣怔怔望住他,心口莫名的空洞和酸痛……然后,她知自己已经爱上他了。如果明知他无心,她却不可自拔地陷入自怜就是爱的话! 从未有人能教她清明的思绪混乱过,包括富尔硕。 「不管他多了解你,现下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德煌突然搂紧她,贴着她耳畔嘎语。 亭嫣红着脸,眸光随他目光流转,心悸加速……她知觉到他对她的影响,她紧张,可却不害怕,只是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笨拙…… 「别怕我,」他搂紧她,低柔地嗄语。「我是你的夫君,是你最亲密的人,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唇埋入她发间,低沉的喃语,隐在她发后,他温柔的眸光转闇,掠过一抹阴性的邪气。 亭嫣紧张不已,细细地呼出一口气。「嗯……」她点头,全心相信他。 尽管明知与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有朝一日她得把他还给亭孇,可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 「放轻松。」他低沉地柔语,轻轻扯开她的前襟,握住她柔软的胸脯。「今夜,我要得到你。」他低语,语调柔之又柔,醉人心弦。 「十三爷……」亭嫣尖细地低吟,清丽的脸蛋逼得火红,她微微侧过脸,让他的吻落在她白皙纤长的颈子上…… 屋外夜雾迷茫,罪恶的黑夜蒙上一层污浊的灰雾…… ★★★ 第二天一早亭嫣醒过来时,德煌已经不在床上。 天才刚亮,他已经走了,可见昨晚他并没睡在她房里。亭嫣望着窗外隐隐初升的朝阳,心底有一丝惘然……「格格!」珠儿的声音从房外传进来。 亭嫣回过神,连忙下床慌乱地拾起散了一地的衣物,塞在被子里再爬上床去,然后匆促地重新盖好被子。 「格格!」珠儿推门进来,手里端了盆水。「格格,您还没醒吗?」放下手中的水盆,她走到床边。 「嗯……」亭嫣慢慢睁开眼。 「格格,您要起来了吗?」珠儿问。 「现在什么时候了?」亭嫣问,两手紧掖着被子。莫名的心虚感作祟,她竟然不敢让珠儿知道她昨晚和德煌圆房的事! 「格格,表少爷今天一早就等在门口了,瞧他一付着急的模样,似乎有话要告诉您!」珠儿道。 「富尔硕?他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亭嫣问。 「迟我他不清楚!」珠儿两眼盯着亭嫣紧掖被子的双手,觉得奇怪。「格格,您不下床梳洗吗?」 「不。不了……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亭嫣撤着谎,不自觉地脸红。 「不舒服?」珠儿拔高声,紧张起来。「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要--」亭嫣急忙阻止,警觉到自己过度的慌张、她缓下声道:『我在床上躺躺就好了。」 「那好吧。可要是身子没缓过来,您要赶紧跟我说,我才好去请个大夫来!」 珠儿道。 「我知道。」亭嫣柔顺地点头。 珠儿走到窗边,朝外张望了几眼。「格格,表少爷还等在外头呢!」她转身对亭嫣道。 亭嫣蹙起眉头,半晌轻声嘱咐珠儿:「不如你出去问问他有什么事。」 「好啊!」珠儿轻快地回道,立刻推问出去。凡是对亭嫣好的人就是对她好; 因此珠儿喜欢富尔硕。 「表少爷!」珠儿出了房门,唤住在外头园子里踱步的富尔硕。 富尔硕见是珠儿叫他,急忙走过来。「珠儿,亭嫣她--」 「表少爷,我见您在这儿来回踱步,猜想您是在等格格吧?」珠儿问。 「是,亭嫣她几时会出门?」他神情抑郁、形容憔悴,似乎一夜未曾合眼。 「格格说她身子有些不适,今日可能不出门了!不过我已经告诉格格有关您的事,她让我来问问您有什么事?」珠儿道。 「我有话要问她。」他沉声道,眉头深锁。 「有什么话您不如直接说,我进去替您转问格格,再告诉您格格的回复。」 富尔硕听了珠儿的话,低下头默不作声。 「表少爷?」珠儿唤他。 「那就不麻烦你了。」他心事重重地走开。 「富尔硕。」亭嫣开门出来唤住他。 「格格,您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下床了!」珠儿忙上前扶她。 「不打紧,不是什么大毛玻」 原来珠儿走后她赶紧穿衣,把床单收拾了藏起。 「富尔硕,你有话问我?』方才在房内,她听见富尔硕和珠儿的对话。 「我--」他顿了顿,转望珠儿。 「格格、表少爷,我先退下了。」珠儿识趣地退下。 「亭嫣……」富尔硕抬眼望她,见到她两颊透出诱人的嫣红,水眸荡漾……他欲言又止,眉梢眼底有深沉,难以描绘的忧郁。 「怎么了?」亭嫣柔声间,富尔硕的神情撼动了她。富尔硕一向爽朗,她从没见过这么抑郁、不开朗的他。 「昨日……」他停了半晌,深深望住她,终于往下说:「你没告诉我,昨日你为何留下我?」 亭嫣沉吟了会儿,似在想该如何开口,一会儿后才道:「我不希望你定是因为……因为咱们许久不见了,我还有好些话想对你说……」 她没告诉富尔硕实情。富尔硕是性情中人,若他知道她是因为观看他面相才留住他,他肯定不会再多留一日! 富尔硕神情愿得有些激动,他捏紧拳头,忍了又忍,终于问:「你是被逼的吗?小点儿。」 亭嫣愣祝「什么被逼的?」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昨晚……是他逼你的吧?」他冲口而出。 亭嫣顿时领悟他的意思,她倏地红了脸,别过头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我要知道真相!」富尔硕上前一步,激动地抓住亭嫣的手。 「富尔硕,你……你别逼我!」亭嫣不知所措地回答,她想挣开他,他却不让她挣开! 「我逼你?你知道我从不逼你!」富尔硕抑郁地吐出一口气。 「对我说实话,告诉我逼你的人是他!」他摇撼她纤细的肩膊。 「富尔硕……」亭嫣被他摇得头晕。「你别这样!」 「你不敢说是不是!我知道你阿玛、额娘利用你的善良,强逼你嫁进宫,他们不顾及你,你又何必顾及他们!」他猛地搂住亭嫣,激动不已。「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会带你离开这儿,走得远远的!」 他要带她走!?亭嫣被他摇得心乱8富尔硕……」 「富尔硕、你想带谁走?」 低沉磁性的男声突然传来,亭嫣心口一凉狼狈地转过头,她看到德煌阴鸷的眼神。 他站在阴影下,神情幽晦莫测地盯着紧紧拥抱的两人! 「德煌……」亭嫣喃喃唤他,从前她总是唤他十三爷,头一回她不自觉唤他的名,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富尔硕,你还没回答我;你想带谁走?」德煌撇起嘴沉声问,神情有一丝隐隐的乖佞。 他没看亭嫣,两眼盯住发呆的富尔硕。 亭嫣情急地道;「德煌,你别误会!富尔硕他--」 「过来。」德煌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教人有温柔的错觉。 享嫣望住他,然后推开富尔硕……「『小点儿』」富尔硕神情又转为激动,他抓住亭嫣不放。 「你不需要过去,我会保护你!」 「富尔硕……」亭嫣摇摇头,语气带着恳求。「放开我。」 富尔硕脸色一变,然后慢慢地松开了亭嫣。 亭嫣走向德煌,他等着她主动走来后,才伸出手榄住她。 「德煌……」她抬眼脉脉仰望他,在他阴闇的眼中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乖,先回房等我。」他柔声道,清冷的眼透出一抹诡光。 「你别误会,我和富尔硕--」 「先回房等我。」他重复一遍。语调波澜不兴,气定神闲。 亭嫣无言地望他,他的眼神冷静却淡漠,没有太多情绪,让她以为他没误会自己,是自己多疑了…… 「好……」她柔顺地转身。「我到房里等你?」她问,清丽的容颜上透出一抹不安。 他撇嘴,冲着她无言地一笑,像是许诺,又像是保证。 亭嫣终于慢慢退开。她不敢再望富尔硕一眼,不能再给他任何错觉。 「看来她选择了我。」德煌声调冷鸷地平述,阴闇的眼盯住富尔硕,闪烁着胜利者的冷傲光芒。 富尔硕无言地垂下眼,慢慢地握紧拳头.……然后放松,刚毅的脸瞬间似苍老了十岁! 他转过身,脚步沉重,无言地离开阳光普照的园子……德煌冷眼看着富尔硕黯然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在转角消失,他才掸了掸下摆,唇角勾出一撇冷笑,随即掉头往新房而去。 ★★★ 「格格,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珠儿见亭嫣回房,忙迎上前去。 亭嫣摇了摇头,在小几旁坐下。 珠儿倒了杯热茶给亭嫣。「格格,喝杯热茶,我刚泖好的。」 亭嫣端起茶杯。才喝了一口,德煌就推门进来。 「十三爷。」珠儿福个身。 「你下去。」德煌一进来就遣退珠儿。 珠儿看了亭嫣一眼。「是。」应了声才退下。 「德煌……」亭嫣站起来,想迎向站在门口的他。 她不解地仰望他冷漠的脸,方才在园子里还柔声对自己细语的他……为什么转眼间变了一个人? 她突然觉得这咫尺的距离好远,远得教她心惊…… 「你打算跟富尔硕远走高飞?」他冰冷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坎上。 「不是这样的!」亭嫣一愣,随即急切地奔向他,心乱地失去冷静。「富尔硕他会这么说……他只是误会了!」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她变得愈慌乱,闪避重点的解释显得多余。 她不能说出实话!她不能明明白白告诉他始末,不能解释富尔硕之所以要带她走的原因,是因为这场婚事至头至尾是她阿玛和额娘一手道出的骗局!而这骗局欺骗的人正是他! 「误会了?误会什么?什么样的误会严重到他胆敢拐走我的妻子!」他两臂抱胸,面无表情地倚在门柱上。 「他不是……」情急下她抓住德煌的衣袖。经过昨晚,他不该再误会她。「我求你相信我好吗?我敬重富尔硕如兄长,他只是爱护我」 「爱护?」德煌冷笑一声,嘴角玩味地撇起,无情地甩开扯住他衣袖的小手-「你以为我是富尔硕?想拿迷惑富尔硕那套玩我?」他抓住她脆弱的下巴,晦阎不明的眼盯住她。「想耍我?玩这种游戏,你没有半点胜算!」 她水漾的眸痴痴地凝睇他「玩游戏?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收起小手,不自觉地绞扭,知道他不高兴,没敢再去拉他衣袖……德煌哼笑一声。「怎么?嫌耍我还要得不够?这点装傻的本事也是你阿玛教的?」他嫌恶地撇开手,不在乎是否弄痛她,手势残忍无情。 「德煌……你在说什么?」亭嫣睁大眼,心口倏地寒凉,隐藏在心中深沉的不安渐渐扩深…… 「听不懂?」他倾下身,脸上的笑意收敛。 亭嫣两眼木然地与他对望,从他冷酷的眼底看出了什么…… 「你知道了……」她的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只要你肯承认偷人的事,自己下堂求去,欺君的事我就不追究!你阿玛还是可以安心当他的简王爷!」他盯住她呆滞的眼,一字一句,清晰冷静地出口。 伤人的字句说出口,他不在乎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亭嫣问,敛下凄楚的眼眸,掩起眸底的绝望。 偷人?他明知道她没有,也不可能有!昨夜他们才圆房,而她还是处子…… 亭嫣倏地抬眼,从他冷酷的眼中,她领悟到了什么,却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你阿玛带『亭嫣』……不,她应该是亭孇!原本嫁进宫的人该是她才对!」 他嘲讽似地撇起嘴,然后冷下眼,面无表情地构着说:「那一天,我听见简王爷在大厅里的对话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留住富尔硕,把他安排在新房隔壁,跟我圆房……这些都是早有预谋的?」她眸光飘忽地问话,彷佛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早该想到了……他诡异的行事,莫名、突然的温柔……她为什么这么傻?或者该说她为什么蒙着眼睛、坞着耳朵,放任自己!甘心耽溺在他布下的温柔陷阱里? 「你还不笨!那时我听到你阿玛说要把你和亭孇调换回去的事--我不过是疑心!之后我暗中派人到简亲王府探查,才知道原来你们两姊妹调了包!简王爷更是胆大包天,胆敢戏弄我同皇阿玛!」他哼笑一声,低头掸掸衣摆,然后冲着她微笑8富尔硕已经完全对你死心,你顶着不贞的罪名,没人再敢要你!」漫不经心的声调,是另一种无情的残酷。 原来还是他自个儿查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扯进富尔硕……」亭嫣问,他脸上的轻挑与不在乎,让她的声音失去了气力。 「为了折磨你!」他回答的干脆,没有半分迟疑! 好似一场恶作剧,终于谜底揭晓。 「就因为……我骗了你?」她问,眸子里的渴盼慢慢转成死灰。 她还傻傻地期待什么……期待他会有半分后悔?期待他会突然回心转意? 「怎么?这个理由还不够?」他眸光冰冷,轻蔑的神情浮现在脸上。「成亲之时你妹妹病了,这场骗局她不曾参与,我可以当不干她的事,只对她稍加痛惩!」 他邪长地撇起嘴,所谓的「稍加痛惩」就是陪亭孇「玩玩」,让小女孩作作白日梦,他却随时可以喊停,而且没有半点内疚! 他冷酷的眼盯住频频摇头的亭嫣,收起嘻皮笑脸,面无表情地往下说:「可恨的人只有你和你阿玛,你们父女俩贪图荣华富贵,竟然联手欺君,还把我当成三岁孩子来耍!这个理由如何?够不够构成我折磨你的条件?」 她失去知觉地仰望他,眼光久久移不开这张教她心痛的男性脸孔。 「够了……够了……」她喃喃叹语,不再试图为自己去争辩什么……下一刻泪水悄悄积满了她的眼眶,她用力眨眼,不让泪水模糊视线……她想要永远记住他的模样。 她恨不了他,尽管他轻蔑自己!她有的只是渺小与自卑,她的爱在他眼中居然成了复仇的工具。 「真的爱上我了?」他哼笑,她的眼泪助长他的胜利。「怎么,被人玩弄的滋味很痛苦吧?」他倾身,残忍地说,俊脸微微抽搐。 亭嫣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脸,任由泪水不断下滑、再下滑,如一注流不干、泄不止的泉水,她不舍得再眨眼,一心所想的只是要记住他的容颜…… 德煌对住她恍如石化般的眼,她流不止的泪水突然惹得他心口烦躁「今夜之前,带着属于你简亲王府的东西滚出宫去!」撂下话,他随即转身出新房。 无言地注视他终于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亭嫣不止的泪水仍然流不经…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心底是不可能有恨的。 而他之所以会恨她、折磨她。是因为他并不爱她……他并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