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庄》 楔子 【楔子】 暗室里,一灯如豆。 二名身形修长的男人,一人双臂环胸、姿态慵懒地倚墙而立;另一人坐在椅上,五指轻敲桌面。微弱的烛火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坐着的男人含怒的脸孔上,但仍难掩他那尊贵不凡的气势。 「好个东方杰,竟敢瞒骗朕这么多年,最后以一招诈死之计开脱!这东方府一家欺君之罪,真不该轻易饶过。」 「皇上大可对东方府一家治罪,甚至杀了东方杰,只要不怕与靖王撕破脸即可。」 倚墙而立的男人,即使在面对当今圣上,言语间仍无一丝恭敬,只淡然地提醒他三思。 当今圣上龙翼飞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好歹他也是一国之君,这家伙对他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吗?罢了,当初他就是看上他迥异于众人唯唯诺诺的态度,才会与其深交,委以重任。 「算东方府一家聪明,有靖王这个靠山在,朕的确是动不了他们。」 想到堂兄疼妻如命,就连太后在见到恢复女装的东方海遥,也是喜爱得紧,若非他心生疑惑,派眼前这个男人暗地调查,也不会知道这个瞒天过海之计。 「皇上何必执着于东方府欺骗一事,换个角度想,东方杰的确是个人材,现在成为皇室中人,她的聪明才智将为皇室所用;再说与东方府结成姻亲,对皇上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 男人说的这些道理,眼前这位尊贵的君王都懂,只不过是咽不下被人蒙在鼓里这口气罢了。 「也罢,至少堂兄婚事总算是解决了,太后也放下心头这块大石了。倒是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喜爱的姑娘,是否需要朕帮你物色?」 事到如今,龙翼飞再怎么生气都无济于事,也只能看开了。谁叫东方杰,不,东方海遥是堂兄喜爱的女子,现在已成为他的堂嫂了。瞥了眼身旁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好心询问。 「皇上的好意,在下心领。话已带到,告辞了。」 男人撇了撇唇,为免成为下一个靖王,如来时般悄然离去。 龙翼飞没好气地看着男人消失在暗门里。枉他身为一国之君,偏偏喜爱之人全都无惧于他君王的身分,他也只能领受这些人的傲气了。 吹熄烛火,随后跟着离开,只留下淡淡的烛烟。 第一章 【第一章】 齐家庄位于燕城南方,为将门之后,为朝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因这一代掌权者无心于朝政,这才回归于平民。先王念其功绩,御赐「天下第一庄」牌匾,也因此齐家庄又称天下第一庄,在燕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日,是齐老夫人五十寿诞,除了城里的达官贵人外,燕城所有百姓也都共襄盛举;齐家庄的大厅到街道上全都摆着筵席,就连路上的乞丐也能分到一碗热腾腾的寿面。 「动作俐落点,快把菜端出去!」 齐总管呼喝着丫鬟、仆人快把灶房准备好的菜肴、糕点端到前厅,好让众位宾客能够饱足一顿,达到宾主尽欢的目的。 「你……你……丑丫头,你不用出去,留在灶房帮忙就好。」齐总管叫住一名左脸有疤、右脸有红色胎记的丫鬟,一时之间想不起她的名字,干脆随便帮她取一个。今天客人这么多,可不能让她的模样吓到人。 那名被叫住的瘦弱丫鬟忽然顿住,朝他颔首后,低垂着头往灶房走去。 「齐仲,人手忙得过来吗?」 齐孟怀是齐家庄现任的掌权者,他手负于后地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 「庄主请放心,不会有问题。」有他齐仲在,人手调派这种小事绝不会有问题的。再说齐家庄底下的人皆训练有素,不同于其它府邸的下人。 「娘今日很开心,有这么多人来共襄盛举,叫大家必须小心招待,不可出任何差错。」齐孟怀再次叮咛。 「是,庄主。」齐总管回道。 就在这时,一名仆人行色匆匆地走来,在看到齐孟怀后,急忙报告:「庄主,宫里派人送礼来为老夫人祝寿。」 闻言,齐孟怀连忙往大厅方向走去;而齐总管再次叮咛众人后,也随即赶往大厅。 当齐孟怀瞧见送礼之人后,先是一愣,一会才代娘亲接下这份贺礼。 「齐庄主,这只白玉如意是皇上赏赐给老夫人的贺礼。」 「谢皇上恩赐。」 锦盒里的白玉如意是由一整块白玉雕成,长约二尺,玉质通透,令人爱不释手,众人目睹后纷纷低头私语。 传言果真属实,齐家庄直到现在仍深受皇室的厚爱,要不宫中怎会派人送礼给老夫人呢…… 齐孟怀怎么也没料到送礼的人竟会是六王爷!惊愕过后,他也没说出他的身分,只请他入座。 「谢谢你亲自送礼来,请上座。」 六王爷龙岱宇一身锦衣玉袍,衣摆一撩,毫不客气地坐在老夫人身旁。 「有这么一位贵客来为老身祝寿,真是令我们齐家庄蓬荜生辉啊!」老夫人笑得十分开怀,还亲自帮六王爷夹菜,招呼他用膳。 「老夫人客气了。」六王爷连忙劝阻,不敢让她为自己夹菜。 眼前这位老夫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她曾跟着已逝的老庄主东征西讨,是老庄主最得力的左右手,也是货真价实、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先王生前可是对老夫人赞誉有加,他又怎么敢让老夫人亲自招待呢。 「大家尽管吃,若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老夫人扬声对众人说道,那中气十足的声量,令在场众人佩服不已。 「谢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众人举杯齐声恭贺。 「老身谢过各位了。」老夫人举杯回敬,脸上的笑意始终没变,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这一场筵席就在宾主尽欢中结束。待客人全数散去后,老夫人回房休息,六王爷和齐孟怀这才移到书房谈话。 「六王爷,为何是你亲自送礼来呢?」 照理说,皇上是会派人送礼来,但这个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尊贵的六王爷,八成是他自己想来凑热闹。 「孟怀,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本王亲自送礼来,你应该感激涕零才对,怎么会是这种口气呢!」六王爷不满的嚷叫。难道他不能亲自送礼来跟老夫人祝寿吗?瞧老夫人方才那开心的模样,而眼前这家伙又是什么模样和态度,真是气煞人! 「替我谢过皇上。」 齐孟怀无视他的嚷嚷,也无惧他六王爷的身分,掀开杯盖,轻啜了口茶。 「日后你见着他,再亲自向他道谢即可。」六王爷挥手不以为意。以他和大皇兄的交情,这些客套话就免了。 「对了,大皇兄要你找的人,可有下落了?」六王爷眼眸微敛,盯着手中的黄褐色茶水,语气慎重地问。 「尚未有消息。」齐孟怀瞥了他一眼。 「时候不早了,本王也该走了。」六王爷起身略微整理一下衣裳,脸上又恢复笑容。 「不送了。」 齐孟怀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样,彻底无视他六王爷的身分,连起身送人都懒。 六王爷嘴角抽了下。认识这家伙二十几年,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也亏他和大皇兄忍受得了他这性子。算了,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转身走人。 六王爷走后,仍端坐在椅子上的齐孟怀垂首敛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灶房里,大伙忙着善后的工作,几名丫鬟正忙着清洗一大堆锅碗瓢盆。 「大家动作快一点,等这里忙完了,庄主为大家留了一桌好菜。」负责带领这些丫鬟的李大娘在一旁督促众人。 「李大娘,今天老夫人很高兴吧?」杜鹃边洗碗边笑问道。 齐家庄给仆佣的薪饷不仅多,主子待人也宽厚和善,不像有些大户人家动不动就压榨欺压底下的人。老夫人平常就很体恤他们的辛劳;而庄主虽然较为严肃,但并不苛刻,也算是一个好主子,所以在齐家庄大家都工作得很愉快。 「这是当然,老夫人今天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呢。」李大娘笑着说,眼角余光瞥到角落正低垂着头、努力清洗碗盘的身影。 「那个……丑丫头……」 她一时之间忘了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个容貌丑陋的哑巴丫头,不过她还挺勤快的,只不过很容易让人忽略就是。 「李大娘,她叫芸儿啦!」杜鹃替芸儿说话。真搞不懂大家为什么都会忘记芸儿的名字,还帮她取这么难听的外号,她想芸儿心里一定很难过。 「……芸儿,你手边的事情做完后,就先去用膳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丫头好像连午膳也没吃,又没办法开口说,真是个可怜的丫头。 芸儿朝李大娘点点头,表示听到了,然后又低下头忙着手上的工作。 李大娘走后,杜鹃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芸儿,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过去用膳。」 芸儿三个月前来到这里,大家对她的外貌虽不至于到嫌恶的地步,但仍多少有些惊愕;后来又发现她竟然是个哑巴——一个姑娘家脸上有残缺,又不会说话,真是可怜啊。好在这里的人都十分友善,而她则因自己死去的小妹也是个哑巴,于是对她多了些关心。 芸儿朝她一笑,轻颔首。 她这一笑,一双眸像是在发亮似,让杜鹃一时怀疑自己看错了,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她。 如果不看她左脸的伤疤,也不看她右脸的红色胎记,只看那一双眼,会发现她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眸子,真是可惜了…… 等杜鹃回过神来,才发现芸儿早已忙完手上的工作,还顺道帮她清洗她负责的碗盘。她对她感激一笑,连忙加快动作,好快些去饱餐一顿。 初春时分,下过雨后的清晨,寒意十足。 灶房里,一名体型肥胖的妇人正忙着搅拌炉火上的一锅粥,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瘦弱的身影,脸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 「早啊!芸儿,每天总是你最早起来。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穿得那么单薄,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胡婶关心地叨念着。这孩子总是比别人早起、比别人晚休息,做事又勤奋,加上身有残缺,总让人多了几分心疼。 芸儿朝她摇摇手,再指指身上的衣裳,表示她不怕冷后,便开始帮胡婶把粥舀进二个陶锅中,准备要给庄主和老夫人的早膳。 第二章 她因为貌丑、又是哑巴,李大娘怕她吓到人,叫她负责灶房的工作,并要她尽量避免到前院去。 胡婶瞥了她一眼,想起她好像一直都穿得很单薄,这才觉得她应该是身子骨健壮,真的不畏寒冷。 芸儿默默地张罗好老夫人和庄主的早膳,就等着负责的丫鬟端去。 「胡婶……」 忽然,一道虚弱的叫唤声响起,一个摇晃的身影随即出现在灶房门口。 「杜鹃,你怎么了?」胡婶惊呼。芸儿赶紧走上前,将虚软无力的杜鹃扶坐在椅子上。 「大概是染上了风寒,今早头痛得厉害,浑身无力。」杜鹃脸色苍白,难受地拧着眉,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芸儿伸手抚上她的额,随即被那热烫的温度给吓着,慌忙地指着她的额头,挥挥手示意胡婶过来。 胡婶走上前,这一摸也吓着,急说:「杜鹃,你在发烧!这可怎么办才好?得快跟李大娘说一声,让你回房休息。可是庄主一向由你侍候,这下子要找谁代替你……」 「发生什么事了?胡婶你在嚷嚷什么?」 李大娘尚未踏进灶房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嚷叫声,她皱眉踏进灶房,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杜鹃。 「杜鹃怎么了?」 「染上风寒,正在发烧呢!」胡婶代替杜鹃回答。 李大娘沉吟了会。杜鹃做事仔细小心,所以才会让她负责侍候庄主,可她现在病了,该找谁来暂代呢?最重要的是找的人不能对庄主有非分之心……眼光瞥向一旁的芸儿,一会后下了决定。 「杜鹃,你先回房好好养病吧,至于你的工作,就先由芸儿暂代吧。」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谁可以暂代杜鹃的工作,芸儿做事勤奋细心,就先让芸儿帮忙了。 芸儿惊愕地抬起头,手指着自己的脸,又挥动双手想要拒绝。 「芸儿,你只要记住,把饭菜端进庄主房里就离开,等庄主用完膳离开房,你再进去收拾就好。快把早膳端去给庄主吧!」 芸儿苦着一张脸,端起要给庄主的早膳,走出灶房。她低垂着头往庄主所住的院落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仆佣,大伙虽好奇她的出现,但并没有加以阻拦。来到庄主的寝房前,她轻敲了门板,听到里头的应允,这才低着头走了进去。 齐孟怀发现进门的不是平时侍候他的丫鬟,剑眉微挑;再看这名丫鬟始终低垂着头,动作俐落地将早膳摆放在桌上就打算退下,忍不住开口询问: 「怎么是你送早膳来,杜鹃人呢?」 芸儿苦着一张小脸抬起头来,用手指了指额头,比手画脚想解释,就盼他看得懂她的意思。 齐孟怀看清她的相貌后,眸底掠过一抹惊异,但随即敛去,俊脸一沉,低问:「是谁让你送早膳来的?」 瞧她又慌忙的比手画脚,他剑眉微皱,又问:「你可识字?」 芸儿颔首,晶莹的眸怯怯地望了他一眼,又低垂下头。 齐孟怀沉吟了会,转身走回内房,出来时手上拿着纸张和笔墨,他将蘸了墨的笔递给她,命令道:「写出我方才问的问题。」 芸儿在纸上写下杜鹃发烧生病,李大娘叫她送饭菜来。 「你叫什么名字?」 芸儿瞄了他一眼,在白纸上写下芸儿两字。 齐孟怀讶异地望着那秀气的字迹,再抬头看着眼前这左脸有严重伤疤、右脸有红色胎记且明显是个哑巴的丫鬟。 李大娘当真是找不到人了吗?竟然叫这名有残缺的丫鬟来他这里!回头得好好问问她。 「退下吧,晚点再来收拾。」他挥手命她退下。想来李大娘是怕有人居心不良,所以才找这名丫鬟来暂代。 芸儿依言退下,离开前不着痕迹地瞄了房内一眼,再顺手关上房门。 方才他眼底的惊讶她看得很清楚。小手轻抚过脸上的疤痕,唇角微扬,再瞥了眼紧闭的门扉,一脸若有所思。 暗夜里,树影摇曳,伴随着寒冷夜风的吹拂,发出沙沙声响。 一抹瘦弱单薄的身影,望着树下等候已久的人,完全无惧夜里的寒风刺骨。 「秦姨,等很久了吗?」如黄莺般悦耳的娇软嗓音,在夜里格外清亮迷人。 站在树下的妇人名为秦岚,年约四十左右,相貌秀丽,风韵犹存,她语气略急地道:「有一会了。你约我出来见面,莫非有好消息了吗?」 「若是我的感应没错,应该是在那里。」娇软的嗓音里有着笃定。它在呼唤她,她的感应不会错的。 「若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你的时间不多了,要小心行事。」秦岚慈爱地叮嘱,要她小心为上。 「我知道。秦姨,这回若是成功了,我们就不用再过着四处躲藏的日子了。」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秦岚不舍地道。这十几年来,东奔西走、四处躲藏的日子,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不,真正辛苦的是秦岚,若是没有你,我绝不可能撑到现在的。」 这十几年来,秦姨一直代替已逝的娘亲照顾她,这份恩情她到死也不会忘记的。 「傻孩子,跟秦姨不用那么客气。」秦岚疼爱地轻抚她一头柔滑乌亮的青丝。这孩子与她娘长得十分相似,只希望别像她娘一样苦命才好。 「秦姨,你自己也要小心。」她陡然抱住妇人温暖的身子,在她怀里撒娇。秦姨就像她第二个娘亲,对她十分重要。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秦岚轻抚她的小脸,不放心地再次叮咛。那里可不是寻常的地方呀。 「知道了,你别担心。」 离开秦岚温暖的怀抱,她不舍地挥手告别。旋身一跃,如来时般,消失在夜空中。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一道低叹随风而逝…… 「蕙姑,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大厅里,老夫人坐在黑檀木椅上,啜饮了口香茗,目光不时瞥向外头,等候儿子的到来。 「老夫人,你都过了五十寿诞,少爷也二十有八了,却对男女之情无意,再拖下去,难道你想等到六十大寿才有孙子可抱吗?」 蕙姑是老夫人陪嫁的丫鬟,一直未有婚配,忠心侍奉着老夫人,是老夫人最为信任的人,在齐家庄也有一定的地位。 「你说的对,齐家庄家大业大,这件事情的确是拖不得。」 老夫人年轻时随着老庄主四处征战,待年纪渐大返乡时,眼光独到的她先是买地置产,接着还学做生意,几年下来,齐家庄便拥有不少产业;钱庄、米铺、农地,再加上先皇恩泽,让齐家庄在朝野间声名大噪。 「娘,你找我?」 齐孟怀原本正准备出门,接到仆人传话,要他在出门前先到大厅。 「孟怀,有一件事我想先跟你说一声。」老夫人与身旁的蕙姑交换了个眼神,清了清喉咙,说出她的计划。 「什么事?」 齐孟怀没错过两人的眼神,不由得提高警觉。 「娘邀请了天玄派掌门的千金来庄里小住一段时间,稍晚人就会到了,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天玄派掌门的夫人与她私交不错,她很希望两家能结为亲家,毕竟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他不急自己的终身大事,她这个当娘的可是急死了。 「娘喜欢就好。」明知他娘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也不点破。「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目送儿子离去后,老夫人松了口气,只希望她的计划能奏效。 【第二章】 喜来客栈二楼的一间隐密包厢内,二名个具特色的男人对坐着,身着蓝袍、相貌严峻、不苟言笑的男人问着对面身着青袍、嗑着瓜子、一脸闲适的男人。 「可有消息了?」 「尚未有消息。」 青袍男子一面嗑着瓜子,啜了口茶,瞄了对座男人一眼。 「只知道要找一位拥有双龙吐珠玉佩的人,又不知是男是女,的确是难了点。」 「再怎么困难也得找到。」既然接受皇上的委托,无论要花上多久的时间,都得完成任务才行。 「说真的,找了那么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皇上还没放弃吗?」 第三章 陈广只觉这件差事的确有它的困难,也真亏老大如此坚持,要换成是他早就放弃了。 齐孟怀冷睨他一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委托者还是当今皇上。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但是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老大,我们暗地里帮皇上做那么多事,虽然得到的赏赐十分丰厚,但怕总有一天会惹祸上身。」陈广说出他的隐忧。 上回他们提供消息给皇上,虽然让靖王成功地缉拿到许多贪官污吏,但他也听到一些风声,已经有人在怀疑皇上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据他所知,已经有一组人马暗地在调查了,虽然他们未必会查到齐家庄来,但小心一点总没错。 「你怕吗?」齐孟怀冷嗤一声。「就算对方有本事查到齐家庄来,也要看他是否有本事动得了我。」 陈广摇头笑道:「也对,老大你的无影剑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少不知死活向你讨教的江湖朋友可是大感佩服,你至今还未遇到对手过呢。」看来他的确是多虑了。天下第一庄会在朝野间声名大噪,除了先皇赐名之外,齐孟怀的无影剑至今尚未吃过败仗也是一因,还因此有天下第一剑之称。 「皇上要找的人没找到,不过我倒是探到一则与你有关的有趣消息。」陈广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消息?」 「老夫人邀请天玄派掌门的千金到齐家庄,将会在今晚抵达,而老夫人的用意是要将你们两个凑成一对,好让她可以早日抱孙。」说完哈哈大笑,看着老大脸一沉,心情十分愉悦。老大没将当今皇上放在眼里,但对老夫人却是莫可奈何。 「再笑,小心我让你永远笑不出来。」 齐孟怀沉着一张脸狠瞪着面前笑不停的男人,拳头握了又放,颇有他再笑后过自负的意味。 陈广只好极力忍住笑,轻咳了几声,不怕死地再说: 「听说这位余姑娘为人豪爽大方、不拘小节,有江湖儿女的大方洒脱,或许你们会看对眼也说不定。」话尾方落,动作迅速地闪身冲出包厢,就怕晚了会被人一掌给劈死。 这该死的家伙!齐孟怀咬着牙,额上青筋微浮,听着笑声逐渐远去,暗自决定下回见面他休想全身而退。 齐孟怀再次看到那名有残缺的丫鬟,注意到她动作伶俐、十分细心;她尽可能不弄出声音来,且很有分寸,不会刻意逗留,但她的衣裳似乎太过单薄…… 初春时分的清晨通常是最冷的时刻,而她却仅着单薄的衣裳,该不会是有人刻意欺侮她吧?他绝不允许仆佣之间有欺凌事件! 「你不会冷吗?」低沉的嗓音响起,修长的身形从内房走了出来,他注意到她明显惊吓到了。 芸儿因他的出现而吓着了。她今天比前两天更早到,原想在他起床前把早膳摆放好,没想到还是得面对他。 「你衣裳那么单薄不会冷吗?」注意到她习惯低垂着脸,他有耐心地再问一次。 芸儿摇摇头,仍是没抬起头来。 齐孟怀打量了她一会,在椅子落坐,突然对这名丫鬟感到好奇。 「你来府里多久了?」 芸儿比出三根手指头。 「三个月了吗?」他猜测地问。 芸儿颔首。 「在这里还习惯吗?可有人欺负你?」 芸儿先是颔首,再拼命摇头。 她的回答让他放心,这才拿起碗筷准备用膳。 「没事了,下去吧。」 芸儿松了口气,连忙福身退下,脚步飞快地离开。 齐孟怀有些纳闷:为何自己会对一名丫鬟感到好奇? 「齐大哥……啊!这位姐姐有没有撞伤你?不好意思,我太鲁莽了。」余剑秋突然冒出来,刚好撞上正要离开的芸儿,她急忙扶住她差点摔倒的身子,但在看清她的容貌后有些惊吓到,芸儿便趁她怔愣时赶紧福身离开。 「齐大哥,方才那位姐姐是谁?我不小心撞到她了。」余剑秋大剌剌地走进门,直接问正在用膳的齐孟怀,一点也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 「她叫芸儿。那么早起床,用早膳了吗?」齐孟怀瞥了她一眼,对她粗鲁的行径剑眉微拧。 「换了个地方,睡不着。」 余剑秋率性地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决定一吐为快。 「齐大哥,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一点也没变。而我也跟三年前一样,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这次会答应老夫人来这里小住,说穿了是我贪玩,所以齐大哥你不用太担心。」 三年前,她和爹娘来齐家庄拜访,当时老夫人很喜欢她直爽的性子,有意撮合两人,但她第一眼见到齐孟怀,就知道自己无法与这个人相处。没错,他是长得俊秀出众,但那严峻、不苟言笑的模样,比她爹还严厉,她可不想再多一个人来管她。 所以,当时她就曾找他把话说清楚了,两人很快地达成共识,之后两人就像兄妹一般,她对这种情况非常满意。 「谁说我担心来着?一个姑娘家大清早跑到男人房里,不怕被人说闲话吗?」她还真如她所言,一点也没变。 「那是因为你昨晚看到我时,比三年前更加漠视我的存在,我当然的事先声明。好了,话已说完,我答应老夫人要陪她一起用早膳,待会见。」话一落,如来时般匆忙,没有一般女子那般娇柔造作,转身就离开。 她大剌剌直率的性情令他唇角微扬。如果是她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多个妹子。 一名蒙面黑衣人,趁着齐孟怀外出时,无声无息地潜入他房里,动作俐落不留痕迹,四处搜寻是否有可疑之处。正当他为找不到他要的东西苦恼时,门外传来的声响令他一惊,急忙闪身进内房。 齐孟怀甫踏入房里便察觉房里有人,他不动声色地扫视过房里每个角落,随即放轻脚步,快速往内房而去。 他的出现令黑衣人一愣,虽然心里已有准备,也随即出掌抵抗,但仍是敌不过他愈见凌厉的掌风。 齐孟怀右手化成爪,想直取他脸上的面罩,黑衣人辛苦抵抗数招后,胜负已分,黑衣人知道支撑不了多久,在惊险地躲过他一掌后,拿起桌上的花瓶朝他丢去,想趁隙逃走。 「哪里逃!」 齐孟怀食指并中指,瞬间化成一道剑气,朝黑衣人的背部一划,黑衣人惨叫出声,破窗而逃,齐孟怀随后追去,却壹失去黑衣人的踪影。 两人的打斗,惊动庄里的护卫,护卫从四面八方迅速赶到,朝他拱手问道:「庄主,出了什么事吗?」 「有一名黑衣人闯进我房里,中了我的无影剑,人绝对跑不远,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齐孟怀精锐的黑眸扫过十几名护卫,沉声命令。 「是!」十几名护卫齐声应和,朝四面八方追去。 「庄主,发生什么事了吗?」齐总管听到声响,又看到护卫全数出动,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急忙赶来。 「有一名蒙面黑衣人闯进我房里,虽然中了我的无影剑,但一下子就失去踪影,我怀疑那个人可能躲藏在庄里。给我仔细地搜,定要找出那个人来!」 那人若不是在庄里待一阵子了,不可能对庄里那么熟悉,眨眼间便失去踪影。如果他得没错,那个人恐怕早已混进庄里了。 「中了庄主的无影剑,伤口绝不可能那么快好,我马上加强庄里的防卫,进出的人一律细查,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出那个人来。」齐总管脸色沉重地道。既然有人混入庄里,那就是他的疏失,他责无旁贷。 「齐仲,那黑衣人是名女子。」齐孟怀提供另一个线索。那名黑衣人中了他的无影剑时,发出的那声惨叫,泄露出她是名女子,这样搜查的范围又缩小了。 「是,属下马上去查。」齐仲领命退下。 齐孟怀回到房里,发现房里并无东西不见,那么那名黑衣人要找东西究竟是什么?莫非是…… 第四章 「孟怀,听说有黑衣人闯入你房里,你可有受伤?」老夫人听到下人禀报,匆忙赶来,担心地问着儿子。 「齐大哥,那名黑衣人捉到了吗?」余剑秋陪同老夫人前来,关心地问道。 「娘,你放心,我没事,只是那名黑衣人明明中了我的无影剑,可到现在竟然还未找到。」 两个时辰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名黑衣人早已成功混入庄里,而且隐藏得很好,让人无法怀疑到她身上。 闻言,老夫人沉吟了会,接着对余剑秋和蕙姑两人道:「蕙姑,剑秋,你们俩先退下,我有事要跟孟怀谈。」 「是。」蕙姑拉着一脸好奇的余剑秋先离开。 待房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俩,老夫人才语气肯定地问:「那名黑衣人的目标是幻光石,对吧?」 「没错。」 「该来的总是会来,幻光石本来就不属于我们齐家,也该是到了归还的时候了。」齐老夫人轻叹。 「娘,我不这么认为。我们齐家保管幻光石一百多年,爷爷在世时曾说过,此物虽不属于齐家,但若是过了一百年仍未有人寻到它,是否归还,端看我们齐家。而且这名黑衣人并不是光明正大来求取,那么我们又何必客气呢。」齐孟怀言语间透露出无意归还,且这人还混入庄里,让他更加不想还。 「一切你看着办吧!」老夫人也未坚持,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她儿子,她没什么意见。 「娘,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扶着娘亲走出房,示意门外的蕙姑扶回房,无视余剑秋好奇的眼神,迳自关上房门。 他望着那被撞破的窗棂,薄唇勾起一弧冷笑。那名黑衣人既然有本事混入庄里,那么无论她是谁,他都会想办法将她找出来。 「咳咳!」 清晨,当芸儿出现灶房里时,胡婶及正要拿早膳离开的杜鹃在瞧见她的脸色后,全都关心地走上前去。 「芸儿,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该不会是被我传染风寒了吧?」 杜鹃和芸儿睡在一起,她病了三天,多亏芸儿在一旁照顾她,又暂代她的工作。今早她还觉得奇怪,一向早起的芸儿竟然贪睡了,原来是她身你不适。一定是她害了她,将风寒传染给她了。 「芸儿,你脸色很难看,待会我跟李大娘说一声,你快回房去休息吧!」胡婶摸着她的额头,发觉微发烫,关心地道。 芸儿朝两人颔首,正准备回房休息,李大娘却在此时出现在灶房门口,瞥了三人一眼,大声地说:「庄主有令,所有丫鬟全都到大厅集合,一个都不能少。」 「李大娘,我正要跟你说,芸儿感染风寒,脸色很难看,可以嚷她先回房休息吗?」杜鹃求情道。 李大娘这才看到芸儿苍白的脸色,为难地说:「可是庄主有令,所有丫鬟都要到……芸儿应该不可能……好吧,芸儿,你先回房去休息。」 昨天庄主房里遭黑衣人袭击的事她略有耳闻,也知道庄主今天集合所有丫鬟的用意何在,但芸儿应该是最不可能的人,且这可怜的丫头又病成这样,心一软,她便同意让她回房休息。 「太好了,芸儿,你自己小心回房休息,我先跟李大娘去一趟大厅。」杜鹃仔细交代完后,赶紧随李大娘离开。 两人一走,芸儿眼底掠过一抹异光,撑着身体,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厅里,所有的丫鬟集合后,李大娘和蕙姑负责将丫鬟带到偏厅的厢房,让她们一个个脱去衣裳,检查背部是否有伤口。 一个时辰过去,检查完所有丫鬟后,确定无可疑之处,便跟齐孟怀回报。 「庄主、老夫人,所有丫鬟全都检查过了,没有人背部有伤口。」 李大娘跟坐在椅上等候的庄主和老夫人回报;一旁的蕙姑也对老夫人颔首,表示真的没有人有问题。 「李大娘,你确定庄里所有的丫鬟全都在这里,没有遗漏掉任何人吗?」齐孟怀五指轻敲桌面,锐利的眸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丫鬟,最后视线停在李大娘脸上。 「庄主,我确定。」李大娘肯定地回道。 「咦,我记得还有一个丫鬟,脸上有伤疤和红色胎记,好像是叫……芸儿的,为什么没有看到她呢?」余剑秋忽然想起那个令她印象十分深刻的丫鬟,视线扫过所有丫鬟,发现真的没有她。 「李大娘,你怎么说?」齐孟怀黑眸危险地眯起。 「回庄主,芸儿她感染风寒,身体不适,我让她回房休息。芸儿身有残疾,不可能是她的。」李大娘急忙替芸儿说话。那可怜瘦弱的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刺客呢! 「李大娘,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马上去把她来!」齐孟怀右掌重拍桌面,严峻的脸孔一沉,厉声低吼。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在场众人噤若寒蝉;虽然庄主向来严峻、不苟言笑,但却很少发火。 李大娘吓得浑身抖颤,一句话也说不好,吞吞吐吐地说:「……是……我马上带她来。」话一说完,撑着发软的双腿,速速朝下人住的房间走去。 一刻钟后,李大娘独自一人返回大厅,脸色苍白,不敢看向齐孟怀,嗫嚅地道:「庄主……芸儿……她……不见了。」 闻言,在场众人全都不敢看向坐在主位、脸色铁青的齐孟怀,大厅顿时陷入一股窒人的寂静。 「传令下去,给我仔细的搜,一定要把芸儿给我找出来!」齐孟怀下完令后,如一阵旋风迅速地离开大厅。 李大娘吓得当场脚软,跌坐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料到,最不可能的人,如今却是嫌疑最大。这下她惨了! 齐家庄动员所有人寻找芸儿,却一直未寻获,而负责手前后门的护卫也未看到她离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她还躲藏在庄里的某个地方,但搜寻的人马几乎翻遍了齐家庄,却仍未发现她的踪影,此时已日落西山了。 齐孟怀返回自己的院落,推开寝房的木门,一把长剑架上他的脖颈,鼻间随即闻到一股异味,他立即明白自己遭到暗算了。可他也有些佩服她,竟懂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难怪翻遍齐家庄都找不到她。 「劝你莫再做无谓的挣扎,你中了我的软筋散,一个时辰内身体会使不出力气。」娇软悦耳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将他推到椅子上后,顺手关上房门,长剑依然架在他的脖颈上。 「原来你不是哑巴,该不会连脸上的伤疤和胎记也都是假的吧?」齐孟怀冷笑,有些讶异自己竟然还有心情探问她脸上的伤疤和胎记是真是假。 「不关你的事。还不快说你把幻光石藏在哪里了?」娇软的嗓音轻斥,心下暗自焦急。她不确定软筋散对他是否有用,秦姨曾告诉过她,齐孟怀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你是灵族的人。」他肯定地说,精锐黑眸直视着她。「幻光石齐家已保管一百多年了,早已成为齐家之物,恕不奉还。」灵族的人若是好言相求,他或许会考虑交还,但若是以这种方式逼取,那只能怪她用错方法了。 他注意到她脸色过于苍白,想来是中了无影剑伤口不易愈合的关系。 「想不到齐家庄竟是霸占别人宝物的无耻之徒,真是枉为天下第一庄了。」她没想到齐孟怀竟是这样的人,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她总不能真杀了他吧? 齐孟怀并未被她的话激怒,若是他猜得没错,这位姑娘现在只是在硬撑;通常中了他的无影剑,除了伤口不易愈合之外,还会有伴随伤口而来的高烧。 「姑娘,我劝你别再逞强了。还有,你真以为软筋散能制得住我吗?」话尾甫落,长指倏地夹住长剑,轻易将其折断。 正当她大惊、来不及反应时,他一掌击向她胸口,娇躯一晃,身子软倒于地,并呕出一口鲜血。她虚弱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你中了软筋散会没事?」 第五章 「一般的软筋散对我起不了什么作用,何况你下的份量太轻。」齐孟怀双臂环胸,黑眸冷睇她狼狈的模样。想暗算他,她的功力还不够! 她认栽了。双眸一闭,昏厥于地。 「齐大哥,你这人真不懂怜香惜玉。」余剑秋同情地看着躺在床榻上、陷入昏迷的人。 果真如齐大哥所料,女子脸上的伤疤和红色胎记都是假的,当她脸上的伪装全卸下后,一张清灵绝美、近乎透明的脸蛋呈现在两人眼前;秀气小巧的鼻子下是粉嫩柔软的朱唇,最为特别的是,她眉间竟有一颗朱砂痣,令她原就出色的容颜更添一股神秘。 「这姑娘长得真美,难怪她要伪装自己的模样。可是装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装哑巴呢?」 余剑秋惊叹地看着她的容貌。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她可以了解她为何要伪装混入庄里做丫鬟,但她不明白她为何要装哑巴,这样不是很不方便吗? 「因为她的声音十分特别,听过的人绝不会忘记,且会印象深刻。」齐孟怀眸底掠过一抹异光,直盯着她精致苍白的容颜,想起她娇软悦耳的嗓音。她不只容貌令人惊艳,连嗓音也令人难忘。 余剑秋狐疑地挑起眉,兴味盎然地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不离床榻上昏迷的人儿。 她轻咳了声,笑道:「齐大哥,人是你打伤的,你也知道中了你的无影剑,除非你特制的外伤药,否则伤口难愈合,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略整理了下衣裳,打算走人,但齐孟怀马上拦住她,从怀里探出一瓶白玉瓷瓶递给她。 「你替她上药吧!」话说完,黑眸又瞥了床榻一眼,旋身大步离开。 余剑秋唇角微扬,有趣地看着手上的白玉瓷瓶。 这下子,老夫人有意无意暗示要撮合她和齐大哥的事,或许有转机了呢…… 【第三章】 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当她睁开眼时,一时之间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开朗的声音。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余剑秋开心地站在床畔,见她清醒了,终于松了口气。她就说嘛,齐大哥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害得人家姑娘内外伤都有。 「是你?」 她吃力地想坐起,可惜力不从心,于是余剑秋好心地帮她,让她坐卧在床榻上。 「芸儿,你长的真美……啊,不对,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余剑秋看着她那苍白虚弱的模样,我见犹怜,她要是有她的一半,相信娘就不会头痛她一点也没有女子娇柔的模样了。 「云织萝。」她淡淡地说出真正的名字,小手抚上脸颊,一点也不意外脸上的伤疤和胎记都不见了。 「好名字,果然十分适合你,那我以后就叫你织萝好了。」 唉,人美,名字也美。 所以娘真的不能怪她大剌剌的性子,谁叫她要给她取剑秋这种名字,害她想温柔也温柔不起来。 「齐孟怀人呢?」 云织萝对她的友善感到意外;照理说她现在应该是阶下囚,可她现在却舒适地躺在床榻上,而眼前这位齐家庄的娇客还对她友善过了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齐大哥现在正在书房里忙,你要找他吗?我去叫他来。」余剑秋十分热心,话一说完,就打算冲去书房找人了。 「余姑娘等一下!」她急忙叫住她,「不用了。」她可没忘记自己的处境,晚一点见到齐孟怀,对她或许是好事。 余剑秋仿佛看出她的顾虑,笑着走回来,坐在床畔,安抚地说:「你放心,虽然你的目的是幻光石,但是东西你没拿到,反被齐大哥打伤,而齐大哥非但没将你关起来,还让你在这疗伤,这就可看出齐大哥无意为难你。」她虽然粗枝大叶了点,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由齐大哥异常的举止看来,或许真如她对老夫人所言,两人的后续发展令人期待。 「是吗?」云织萝可没她那么热观,毕竟她伪装混入庄在内,盗取失败在后,且由齐孟怀不肯归还幻光石的行为看来,他应该不是个大方、不计较的人。 「齐大哥你来啦,织萝她醒了。」 正当她在沉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余剑秋欢喜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起头,随即望进一双深邃幽黑的眸里。 「齐大哥,她叫云织萝,很美的名字吧?你们聊聊,我先出去了。」余剑秋刻意让两人独处,先行离开,顺手关上房门。 「齐孟怀,我既然失败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云织萝率先开口,心里已做好准备。 看着她无血色的娇颜,眸里有抹倔气,粉唇紧抿,看得出她的性子不若外表柔弱,否则也做不出混入庄里盗取幻光石这种行径。 「我无意为难你,你大可留在庄里养好伤再离开,但你若是想要回幻光石,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齐孟怀直视她眼底,冷淡地撂下警告的话,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齐孟怀,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灵族的圣物,何错之有?」云织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时牵动伤口,小手抚着胸口,痛苦地喘息。 瞧她痛苦难受的模样,齐孟怀心底泛过一抹异样,但随即被他忽略,他冷淡地说: 「你好好在这养伤吧。」他无意与她做口舌之争,瞥了她苍白细致的小脸一眼,大步离开。 望着重新关上的木门,云织萝虽然气恼他不愿归还幻光石,但也觉得庆幸,他并未对她这个手下败将治罪。之后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织萝,快把这碗药给喝了,内伤才会好得快。」 余剑秋几乎每天都往云织萝住的客房跑,俨然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谢谢你,剑秋。」 云织萝在养伤的期间,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余剑秋的友善与热络,两人也因此很快成为好友。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你的脸色好多了,背部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内伤未复原,再喝几天药,应该就可以痊愈了。」余剑秋笑着接过她递来的空碗,很满意她不再苍白的脸色。 「多亏你的照顾了。」云织萝感激地道。 「对了,等你伤养好之后,有何打算?」余剑秋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为幻光石而来的,可是我又打不过齐孟怀……」且以她目前的身分留在齐家庄也很尴尬,但她又不能空手而回。 「那就暂时先住下来吧。」老夫人和蕙姑突然出现在门口。 「老夫人,你来吧!」余剑秋开心地走上前,将老夫人扶到椅子上。 「老夫人好。」云织萝急忙想下床,却被老夫人给阻止,只好重新坐回床榻上。 「你这孩子真如剑秋所言,长得是少见的标致。」 老夫人目光难掩赞赏;这样一个灵秀的女子,倒是少见。转而想起她的身分,好奇地问:「听说你是灵族之人,为何直到现在才找到齐家庄来?还有,你怎么知道齐家庄有幻光石呢?」 「幻光石乃灵族圣物,但并非所有灵族人都能感应到它,必须是与它有缘之人才能感应到它的呼唤,进而寻找到它。」她隐瞒了部分事实,但说出来的也是真的。 「你不介意我叫你织萝吧?」 她一见着她,就有种特别的好感,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这姑娘身上有种神秘的色彩,但并不是坏人;由她一双清澈的眸,可看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就如同她第一眼就看出剑秋是个直爽的姑娘一样。 「老夫人,你客气了。」云织萝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齐家庄除了齐孟怀之外,其余的人,包括老夫人都是如此和善。 「织萝,原本齐家庄该将幻光石物归原主才是,但齐家庄已保管了一百多年,却一直倒不到灵族之人来寻它。一百多年的保管,齐家庄并无这个义务,所以你别怪齐孟怀不肯归还。」 老夫人道出事实;齐家庄并未受灵族所托,仅是拾获幻光石进而保管,事隔一百多年,就算不归还,灵族又能拿齐家庄怎么样? 第六章 「这个我知道。」云织萝眸一黯,知道她说的没错。 「但是,只要你有本事,你还是能说服孟怀将幻光石交还给你。」老夫人直接挑明要她自行设法,一切但凭她的本事。 云织萝惊愕地看着她。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她留在齐家庄,然后自行想版法说服齐孟怀归还幻光石? 她总觉得老夫人的笑容里有丝古怪,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既然老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厚颜留下来。「好,我留下来。」 老夫人和余剑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别具深意地笑了起来;而站在一旁的蕙姑能无奈地摇摇头,笑看两人笑得跟狐狸似的。 第一钱庄帐房里,齐孟怀手指飞快地拨动乌沉算盘,仔细确认帐册无误后,这才收妥帐册,交代管事一声,与在外头等候的两名随从一起离开。甫踏出钱庄,一阵细雨斜飞而落,随从连忙撑起油伞替他遮挡。 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经过一间生意不错的茶楼,齐孟怀忽然想起娘亲爱吃这家茶楼的茯苓糕,正打算进去买一份,却在看见里头走出来的人后,顿住了脚步。 「齐庄主,真巧,在这遇上你。」云织萝清丽脱俗的小脸含笑,一手撑着油伞,朝他走来,站在他面前。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她身上的伤全好了。而眼前这男人,除了她清醒时来看过她一次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你也是来买茯苓糕的?」 齐孟怀瞥了眼她手上的纸袋,目光停在她红润戏致的小脸上。他注意到茶楼里不少赞赏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少了脸上的伪装,她出尘脱俗的容貌令人惊艳。 「我是来帮老夫人买她爱吃的茯苓糕,顺便出来走走。齐庄主该不会也是要帮老夫人买这点心吧?」 云织萝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他。他其实有一张俊秀的脸,但因习惯板着脸,看来严峻、不苟言笑,再加上他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因而不敢靠近他。 不过那是别人,不包含她。为了幻光石,她不但必须主动接近他,还得缠到他愿意归还为止。 「既然你已经买了,那我就不需要再买了。」齐孟怀见状打算走人。 他知道娘亲留下她在庄里暂住,这他没有意见,但他摆明不愿与别有居心的她多做接触,即使一开始他与众人一样有些震撼于她清灵脱俗的娇颜。 云织萝正欲再开口,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个刚从茶楼走出的人,长袖里露出半截匕首,正疾速朝齐孟怀走去。 「小心!」她惊呼出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人从袖中滑出匕首直直刺向齐孟怀身后,齐孟怀快一步闪过,反手擒住他的手,用力一折,随即听到「喀啦」一声,惨叫声随之响起。 「你是何人?谁派你来杀我的?还不快说!」齐孟怀脸一沉,厉声质问。 「是——」才吐出一个字,那人突然被一枚暗器射中,当场毙命。 齐孟怀忿忿地松开手,任那人软倒于地,眸光锐利地扫向四周,发现那名发射暗器之人隐藏得极好。黑眸危险地一眯,对着两名随从命令道:「通知官府前来收尸。还有,这件事不准让老夫人知道。」 「是。」其中一名随从迅速离开,往官府而去。 齐孟怀目光瞥向云织萝,她心神领会,自动开口承诺:「齐庄主请放心,我在老夫人面前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齐孟怀满意地点头,道了声谢,迳自走人。 云织萝没被他冷淡的态度影响,撑着油伞小跑步地跟上他的步伐,好奇地问:「齐庄主知道是何人想杀你吗?」 「这不关你的事。」他停下脚步,冷睨她一眼,淡漠地道,然后再次迈开脚步离开。 云织萝澄眸大睁,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这、这个人的态度还真是恶劣,若非为了幻光石,她早走人了,又何必在这看他脸色! 但即使心下再怎么不悦,也只能跟在他身后,往齐家庄而去。谁叫她现在寄人篱下,他这个主人没赶她走她就该庆幸了。为了幻光石,这口气她忍下了。 「剑秋,你说说看,他这人是不是很差劲?」 回到庄里,云织萝先将点心交给老夫人,陪老夫人聊了会后,这才拉着余剑秋回到房里,忍不住骂起齐孟怀来。 余剑秋忍住笑,看着她气忿的模样,想起自己也曾经历过相同的情况。她缓缓述说三年前初刺见到齐孟怀,以及刚到齐家庄时,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冰冷至极,听得云织萝的怒气稍缓了些。 原来那人不是针对她,是他本身性子恶劣,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忽然好多了。 「织萝,齐大哥本来就不易亲近,等你认识他久了,就会发觉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余剑秋笑着安抚她。 方才她和老夫人看见他们两人一同回来,老夫人可是十分开心呢。而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真多亏织萝转移了老夫人的注意力。 云织萝轻叹了口气,她一点也不想跟他认识久一点,但她似乎别无选择。 忽然,外头传来吵杂惊慌的声音,两人互看一眼,同时起身朝外头奔去,循声而至,这才发觉几名丫鬟仆人、还有李大娘等人全都围在一池湖水旁,而湖中有个小男孩正挣扎着,眼看就要灭顶了。 「救命!快来人啊,有谁会泅水,快救救我家阿宝!」李大娘看着自己的儿子逐渐沉入冰冷的湖里,急得眼泪直流,大声求救。 「噗通」一声,有人跳进湖水中救人了。原来还在佩服那人不畏初春、下过雨后格外冰冷的湖水,结果在看清救人的竟是云织萝时,余剑秋双眼大睁,也跟着急了起来。 就在大家提心吊胆中,云织萝再次浮出水面,一手抱着阿宝的头,另一手拼命划水,到了湖边,先让众人托起阿宝,这才在众人的帮忙下上了岸。 「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孟怀及老夫人听到骚动声也赶到湖边来,正巧看见两人浑身湿透地上了岸。 「庄主、老夫人,我们家阿宝失足跌入湖水中,是云姑娘好心救了阿宝。」李大娘抱着浑身湿透、失而复得的儿子,感急地解释。 齐孟怀瞧着阿宝浑身冻得抖颤,抱着李大娘受惊地嚎啕大哭,又看看云织萝同样浑身湿透,却一点畏冷抖颤都没有,蓦地想起她替杜鹃送早膳来那三天清晨,也是衣裳单薄,黑眸若有所思。 「好了,大家别聚在这里,快叫灶房煮两碗姜汤来。李大娘,快带阿宝去换衣裳。剑秋,你也快快扶织萝回房换衣裳。」老夫人催促着众人。 待众人散去后,老夫人有意无意地对儿子说:「想不到织萝看似娇弱,倒是挺有勇气,这湖水冰冷冻人,连一般男人下水都要犹豫再三,她却奋不顾身,也不想想自己身子刚好。不过多亏她救阿宝一条小命,孟怀,我们也去看看她吧!」 齐孟怀无奈地瞥了娘亲一眼。先是余剑秋,再来是云织萝,娘亲的心思还真是「司马昭之心」。不过他倒是想去确认一件事,因此便随着娘亲和蕙姑前往云织萝住的客房。 三人来到客房时,云织萝已换好干净的衣裳,余剑秋正在帮忙她擦拭一头长发,一见到他们,两人连忙起身相迎。 「织萝,你身子才刚好,又这样跳下湖去救人,当心又病着了。」老夫人拉着云织萝的手,对她的印象是愈来愈好,慈爱又满意地看着她。 「老夫人放心,我身子骨一向健壮,少有病痛的。」云织萝笑着回道,老夫人对她的关心令她十分感动。 「这倒也是,云姑娘看似娇弱,但身子骨异于常人,不畏寒冷。」在一旁打量她的齐孟怀似乎话中有话。 云织萝但笑不语,不畏惧地迎向他打量探索的目光。 杜鹃在此时端来一碗姜汤,有些讶异庄主和老夫人都在这里。 第七章 「庄主、老夫人,我给云姑娘送姜汤来了。」 「织萝,你喝完姜汤后,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你了。」老夫人见她无事便放心了,准备和蕙姑一起离开。 「老夫人慢走。」 云织萝目送两人离去。而伫立在一旁的齐孟怀则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后,才旋身跟着离开。 待三人走后,杜鹃才敢开口:「芸儿……不,云姑娘,多谢你救了阿宝,李大娘一直说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你。」 「杜鹃,你还是叫我织萝吧。希望你们不要怪我之前伪装欺骗你们的事。」毕竟那时大家都对她很好,她希望得到大家谅解。 「老实说,当大家知道你不仅伪装容貌又装哑巴,还是庄主房里的刺客时,对你真的无法谅解,我更是有受骗的感觉。不过后来庄主、老夫人都不介意,方才又发生那件事,大家全都不怪你了,你放心好了。」杜鹃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在照顾,在得知真相后原本十分气忿,但事情过了就算了。 「谢谢你们大家。」云织萝这下子总算放心了,她真诚地道谢。 「你快趁热将姜汤喝了吧,我还有事,碗我等会再来收。」杜鹃说完便离开。 「想不到你在这里人缘比我好。」余剑秋坐在她身旁取笑道。 云织萝小口小口喝着姜汤,唇角微扬。短短三个月她就喜欢上这里的人,以后离开这里,她一定会想念这里的人。 「不过,我想起方才齐大哥说的话,织萝你还真是体质异常,湖水那么冰冷,可瞧你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余剑秋一手托着下颚,边打量着她,边啧啧称奇。 云织萝澄眸微敛,笑道:「可能是我娘小时候帮我补身补的太好了,因此我从小身子骨健壮不怕冷。」 「是吗?」余剑秋虽疑惑,但也没再继续问。看她喝完姜汤,她不放心地劝道: 「你还是上床躺一下好了,要是真的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好。」云织萝也不多说,听话地上床休息。 看着她躺上床,余剑秋这才放心地离开。待门一关上,躺在床榻上的人而立即坐起,苦恼地微蹙秀眉。她开始担心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万一传了出去,只怕会为自己招来祸事…… 【第四章】 「灵族?」 喜来客栈包厢里,陈广啜了口酒,挑眉问着对座的男人,好奇他一落坐就叫他查有关灵族的事情。 「没错。我想知道灵族的所在地,还有幻光石对灵族的重要性,以及灵族的人是否天生不畏寒冷。」齐孟怀望着窗下的街道,语气慎重地交代。 「我是曾听说过灵族是个神秘的族群,可你为何会对他们感到好奇,莫非你遇上灵族的人?」陈广转而一想,忽然觉得大有可能,否则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别多问,照我说的去查就是了。」齐孟怀警告地看着他。 「好,我不问这件事,但你遭到刺杀一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此事他瞒得了老夫人,却休想瞒过他。 「应该是我问你是谁想杀我才是。」齐孟怀瞪了他一眼。 「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查清楚的,倒是你最近小心一点。」陈广提醒道。毕竟他在明、敌人在暗,即使他武功高强,但暗箭难防啊。 「这我自会小心。皇上托付的那件事,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错。」陈广泄气地道。这是他头一次追查一个人那么多年,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令他身感挫折。 「继续找。」齐孟怀只回了这一句,代表他的不放弃。 「对了,听说你庄里留下一名刺客,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消息真灵通,且似乎是特别针对我齐家庄。」黑眸一眯,冷冷地道。 陈广尴尬一笑,不怕死地再问:「老大,再问一件事,余姑娘和你目前进展如何?」 回应他的是,齐孟怀食指并中指往他手臂一划,他的手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痛得他哇哇大叫。 「老大,你太过分了!」这男人还真是开不起玩笑。 齐孟怀迳自起身,不理会他,打算走人了。 「老大,你好歹留下你独门的外伤药,不然我这伤口很难好的。」见他打开包厢的门打算离去,陈广急忙捧着受伤的手臂起身,追在他身后嚷叫。 「老大,我再也不敢开你玩笑了,外伤药快给我啦!」 这男人还真是爱记恨啊! 银月如钩,晕黄的光辉洒落,寒冷的夜风吹拂,一抹身着紫衫的纤细身影独自坐在凉亭内,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温酒、几碟小菜。 云织萝把玩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前方的长廊。如果她估算得没错的话,那个人快出现了才是。 果然,一抹身着蓝袍的修长身影从书房走出,经过长廊打算返回自己院落时,似是感觉到有人注目,停下脚步,望向不远处的凉亭。 她举杯朝他无声邀请,他黑眸微眯,似是犹豫了会,不一会人已在凉亭内。他在她对面的石椅上落坐,挑眉看着她替他斟满酒。 「时候不早了,你特地在这里等我?」齐孟怀将酒一口饮尽,猜测她的动机应是幻光石。 「睡不着,不介意我找你喝酒吧?」云织萝夹了些菜入口,清丽的脸上染上一层粉红,让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添几分色彩。 齐孟怀凝视着她此刻的模样。看来她在他来之前已喝了不少酒,如果她打算使出美人计的话,休怪他直接将她丢入湖中。 「有什么话,开门见山直说吧!」 瞥了眼他冷峻的面容,她一手托腮,澄眸微敛,似是有所感触,语气有些落寞,软声轻道:「齐庄主,你知道吗?我很喜欢齐家庄的人,这里的人都十分友善,就连老夫人也对我很好。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死了,我一直跟着秦姨四处奔波,居无定所,没有朋友,见过不少人情冷暖,齐家庄的人让我感觉到许久未曾有过的温暖,我很喜欢这里。」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为了完成娘的遗愿,她随着秦姨东奔西走,居无定所,就是为了寻找幻光石。 随着她日渐长大,秦姨开始要求她伪装容貌,以防有人觊觎她的美貌;再加上她的嗓音特别,十分引人注目,所以她后来干脆扮起哑巴,少开口为妙。 原是清软悦耳的嗓音,此刻带着一丝醉意呢哝,令听者不自觉卸下心防,迷惑在她特殊的呢哝软语中,加上她此刻娇憨的模样,齐孟怀眸底掠过一抹异光,一时无法移开视线。 「是为了寻找幻光石吗?」 如果她今夜的安排是为了迷惑他,只能说她的心机太深沉了。 「没错。」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难得的赌气道:「为了一颗臭石头,我的人生就这样被它牵着走,有时真想撒手不管了。」 黑眸略讶异地看着她犹如孩子似的噘嘴赌气模样,没发觉自己的眸光转柔了些。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弃?」他故意这么说,想试探她的反应。 「我也很想啊,可是这是娘的遗愿,我又不能不管。」她懊恼地仰首饮下一杯酒,贝齿轻咬下唇,重侵看向他,有些丧气地说:「齐庄主,你把条件开出来吧,要怎么样你才能将幻光石交给我,如果我做得到,我会尽力完成的。」 她想了很久,又不想浪费时间,决定找他谈判算了,省得她日夜烦恼。明明东西就近在咫尺,她却无法拿到,让她懊恼不已。 齐孟怀细细打量她,推翻自己方才先入为主的想法;她此刻烦恼无措的的模样是真的,看来她没有他所以为的深沉心机,否则她就该运用她的美色勾引他才对。这一认清,对她的好感竟然倍增,他不禁为自己乍变的心情惊异不已。 云织萝误以为他不打算搭理她,于是泄气地喃道: 「真希望我不是灵族的人,也没有感应幻光石的能力,或许我的人生就不用这样躲躲藏藏了……」 第八章 「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你在躲谁?」齐孟怀听出她异样的语气,不禁诱哄地问道。 「我和秦姨在躲……」发现自己差点说溜嘴,她连忙用手轻拍火热的双颊,笑着回视他。 「齐庄主,你别客气,尽量用这些酒菜,反正这也是你齐家庄的。」最后一句说得极小声。 错失让她吐实的机会,齐孟怀有些不悦,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思索着他方才的话。 「幻光石的事,你以后别再提了,我若是有心归还,自然会归还鱼你;若是无心,纵使你再如何纠缠也是没用。既然你喜欢齐家庄,那就放心地住下来吧。时候不早了,快回房去睡吧!」齐孟怀深深地看她一眼,倏地起身,大步走下白玉石阶,往自个儿院落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云织萝有些愕然。他方才的话,是允许她继续住在齐家庄吗?可是幻光石,他的意思到底是还还是不还啊? 揉了揉额角。算了,还是先回房睡吧,喝了点酒,有些睡意了。她原就不指望能说服他的,还是等她有精神再来想计策吧。 翌日午时,云织萝来到喜来客栈。 一早起床,神智还不太清醒,剑秋就兴匆匆地跑来她房里,说齐孟怀邀她一起在喜来客栈用午膳,她那过于开心的模样,让她无法不起疑,最后是剑秋发觉她狐疑的目光,这才找理由离开。这剑秋该不会是瞒了她什么事吧? 「姑娘,请问是要用膳还是要住房?」小二哥见她站在门口有一会了,便上前询问,这一看,双眼不由得大睁,好一个灵秀佳人! 「我跟人有约,请问齐庄主人在哪?」云织萝回过神来,清丽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嗓音清软悦耳地问道。 她的声音,还有脸上的浅笑,让小二哥当场双眼发直,暗地吞了口口水。 「姑娘,齐庄主人在二楼包厢内,我带你过去。」小二哥亲自带路,态度十分有礼。 云织萝轻声道谢,跟着他走进客栈。她一走进客栈,马上引起一阵骚动,抽气声此起彼落,众人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身影,还有人到处打探她的来历。 来到包厢前,小二哥这才退下。她先轻敲了下门,这才拉开木门,同时对上一双深邃打量的黑眸。 「齐庄主,你为何约我来这里用膳?」云织萝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在他面前落坐。 「方才,你站在客栈门口想些什么?」 齐孟怀早就发现她来了,只是不明白她站在客栈门口做什么。当然,他也没错过小二哥见到她时双眼发直,只差没流口水的模样,让他胸口莫名窜过一股怒气。若非不想让娘亲多事,他也不会约她来这里,看来他还是错了。 「呃……没什么。」不便将方才的疑惑老实对他说出,只好含糊带过。 齐孟怀瞥了她一眼,也不逼问,夹了些菜放在她碗里,示意她先用膳。 云织萝有些惊愕,狐疑地瞄了他一眼,轻声道谢,纳闷地低头吃了起来。 「住在庄里,如果有需要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谢谢齐庄主」云织萝有些受宠若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态度。 两人沉默了会,云织萝终于忍不住问道:「齐庄主,突然约我来这里用膳,莫非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什么,只是经过昨夜,突然想到你住在庄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似乎从没和你吃过一顿饭,所以才会约你在这里用膳。」齐孟怀主动帮她舀了碗鸡汤,放在她面前。 一顿饭下来,他不仅帮她夹菜,还帮她舀汤,她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对她如此照顾。 「那为何不在庄里吃就好,何必出来花钱呢?」 齐孟怀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笑。「没什么,只是想安静地与你吃一顿饭。」 黑眸凝视着她的神情,嚷云织萝不敢直视他,她疑惑不安的闷头喝了几口鸡汤。 齐孟怀望着她的眸底有抹温柔,忽地,他脸色大变;只见她喝了几口鸡汤后,突然面露痛苦,双手抱着腹部。 「你怎么了?」 他瞬间来到她身边,她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澄眸一闭,娇躯软倒在他怀里。 「织萝!」齐孟怀惊骇地大吼,俊脸大变,将她拦腰抱起,疾奔出客栈。 齐孟怀抱着中毒昏迷的云织萝返回齐家庄,众人随即陷入一阵混乱,幸好在大夫紧急处理后,替练过武、体质健壮的云织萝及时解了毒,这才捡回一条命,不过也让众人吓得脸色发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孟怀,你不是和织萝约在客栈用午膳吗?怎么织萝会中毒回来?」老夫人望着床榻上的苍白人儿,心疼地问道。她原本还暗自高兴儿子终于开窍了,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 齐孟怀坐在床畔,大掌不舍地轻抚着她无血色的娇颜,黑眸掠过一抹杀意。她现在所受的苦,他一定会加倍替她讨回来的! 「齐大哥、老夫人,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织萝我来照顾就好。」余剑秋催促两人回房休息,她一脸兴味地看着齐孟怀担心的模样。 「不,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她。」 方才她在客栈吐血的那一幕仍令他胸口揪疼,即使大夫说她已脱离险境,但没有亲眼看到她清醒,他仍无法放心。 「老夫人,那我们先出去好了,这里留给齐大哥照顾,晚点我再煎药拿过来。」余剑秋示意老夫人一同离开,两人笑得别有深意。待两人走后,房内恢复寂静。 齐孟怀轻抚她细致的五官,眸底有抹温柔。打从昨夜两人在凉亭相会后,他对她彻底改观,于是不得不承认受她吸引的事实。 起先,她清灵出色的容貌的确令他震撼,但那只是一瞬间,若没有昨夜的交谈,明白她出色容貌底下单纯的心思,他不会那么快动心,但既然已动心了,他就决定出手了。 原不想那么快让娘亲知道,所以才与她约在客栈单独用膳,没想到反倒害她中毒。不管下毒者是针对她或他,他发誓绝不会让那好过的! 「织萝,你得快点好起才行……」他在她耳畔低语,嗓音轻柔的醉人。 云织萝缓缓睁开眼,觉得全身虚软无力,虽知道自己在齐家庄的客房里,但还未想起发生什么事,耳边即传来一道关心的声音。 「你醒了,先把药给喝了吧!」 她还来不及反应,虚软的身子便被人扶起,靠在一个厚实的胸膛上,一碗药出现在她眼前。 「齐庄主……」 对他如此亲密的举止,她心下大惊,正想开口询问,却被他强喂进一匙苦药。她埋怨地睨了他一眼,认命地喝他喂来的药,直到药碗空了,他以巾帕拭去她唇边的药渍。这太过亲匿的举动,令她无法抑制地红了脸,正想移开身子,他快一步扶她坐卧在床榻上。 「你在客栈里中毒,大夫来看过了,虽说已无大碍,但你体内仍残留有余毒,需要喝几天的药,才能将毒素全部清除。」齐孟怀坐在床畔主动解释,黑眸紧锁着她。 「是谁下的毒?那……你没事吧?」 她想起来了,她喝了几口鸡汤后,突然腹痛如绞,接着还呕出一口黑血,原来是鸡汤被下了毒。她慌忙地看向身旁的他,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至于凶手是谁,我会查出来的,你别担心,这几天就好好休息。」长指顺了顺她微乱的发丝,惹来她双颊绯红,黑眸凝视着她羞赧的模样。 「齐庄主……你……」 他异常亲匿的举止令她不知所措。好像是从他约她到客栈开始,他对她就从冷淡疏离变成照顾有加,令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齐孟怀知道自己的转变吓到她了,他会给她时间慢慢适应。既然决定出手,他就不允许失败。 「织萝,你好好休息,我晚一点再来看你。」不想逼她太紧,决定给她时间思考,柔声交代后便转身离开。 第九章 云织萝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方才叫她什么?为什么一下子就从云姑娘变成叫她的名字?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她? 「织萝,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吃惊的模样?」余剑秋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发觉她面色有异,关心地问道。 「剑秋,齐庄主……」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启齿。 「织萝,你可知道,你在客栈中毒,齐大哥抱你回来时,那阴沉的脸孔有多吓人,好在及时解了大半的毒,才保住你一条命,更别提齐大哥一直守在你床边照顾你。老夫人还说,她可是头一次见齐大哥这么关心一个人。」余剑秋笑得很暧昧。两人的发展果真如她当初所预料的,这真是太好了。 「你是说,齐庄主对我……」云织萝的小脸上有抹慌乱。 「没错,我猜齐大哥是喜欢上你了。织萝你呢,可喜欢齐大哥?」余剑秋急着想知道她的想法。 「……我不知道。」云织萝叹了口气。她的目标是幻光石,为何现在会变成那个向来严峻的男人对她有意? 「织萝,你讨厌齐大哥吗?」余剑秋见她苦恼的模样,心下一急,拉着她的手急问。 「没有。」她摇摇头,她不讨厌齐孟怀,至于喜不喜欢,她就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余剑秋松了口气,轻拍她的手,笑道:「既然你不讨厌齐大哥,那你就放开心胸,慢慢去观察他吧。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齐大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也绝对是个直得托付终身的人。」 云织萝狐疑地望向那张笑得太过灿烂的脸,脑中灵光一闪,之前的怀疑她现在全都明白了。 「剑秋,你和老夫人是不是有意把齐庄主和我凑在一块?」 被她这一问,余剑秋只能干笑,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心虚地解释: 「我们是有这个打算,可是齐大哥又不是容易受人摆布的人,如果他真的不喜欢,逼他也没有用,就像当初老夫人执意把我们两人凑持一对,不也失败了吗?」 云织萝轻叹了口气,想起齐孟怀灼热的眼神,不禁有些慌乱。或许她对他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罢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我累了,想再躺一会。」 「好,你再睡一会,有什么事,等你养足了精神再说。」见她脸上有倦意,余剑秋连忙扶她躺回床榻上,替她盖妥被子,这才离开。 原本闭上双眼的她,在余剑秋离开后,重新睁开眼,眸底有抹苦恼。 秦姨要是知道她不仅幻光石没有得手,还招惹上齐孟怀,铁定会骂死她的,唉…… 暗夜里,一名男子手执酒壶、脚步踉跄,已有八分醉意,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酒臭味,一个不慎跌趴在地上,颊杂着悲怆的苦笑从他口中逸出。 想他陆胜武,原是青桐县县令的儿子,没想到皇上一道密令,由靖王执行,一干曾收贿的大小官员,连同家人全都锒铛入狱,等候被发配边疆。 他因人在外县,才侥幸逃过一劫,但至今仍躲躲藏藏,身怕被官兵找到。从原本呼风唤雨、众人逢迎巴结,沦落到现今犹如过街老鼠,而这一切全都是那个男人害的! 他散尽家财暗中查寻,这才知道消息会走漏,是因为皇上私下派了密探,但他查到齐家庄线索就断了。他虽不能证明此事与齐家庄有关,但朝野皆知天下第一庄与皇室过从甚密,因此他决定暗杀齐孟怀;他身知武功不如他,继派人暗杀他失败后,他改由亲自下毒,没想到被他侥幸逃过。现在齐孟怀一定警觉到了,只怕要再下手会更难了。 正当他想爬起身,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刀剑切割过,痛得他脸色大变,伸手一探,摸到湿黏的红色血液,他背脊窜出冷汗。 「谁……是谁……是谁在那里?」到底是谁能无声无息地伤了他?他浑身抖颤,惊骇得大吼。 「你不该动我的人,既然你敢动手,就要有勇气承担我的报复。我不会杀你,相反地,我还会送你去和家人团聚。」冰冷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听得陆胜武寒毛直竖。 「你……你是齐孟怀?」他朝黑暗中惊问。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影剑?他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却也让他惊骇不已。他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没看到就被他划伤了,他若是存心要他的命,只怕是易如反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 「衙门的人很快就到了,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吧!」 冰冷无情的声音一落下,惨叫声紧接着响起,剧痛同时袭上他另一只脚和双手,他现在四肢都痛到无法动弹。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陆胜武知道自己这回是逃不掉了。 「在这里,快把他给捉起来!」 带头的捕快很快地发现他的身影,几名捕快合力将他带回衙门发落。 自始至终都冷冷地瞧着这一幕的齐孟怀,直到捕快离去,他才消失在暗夜中。 月至中天,冷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 凉亭内,一抹纤细的身影倚靠着亭柱,望着天际皎洁的明月。 许是白日睡得太多,夜晚竟失眠了,她信步走到这座凉亭,望月沉思,心情格外平静。 想起剑秋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莫非是那一夜…… 但那一夜,两人在这凉亭内并无特别说些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改变了呢? 「已经快三更了,为什么还不睡?」 身后陡然传来的低沉嗓音让她惊吓到,她迅速转身,看着眼前修长的身影。 「齐庄主,你是还未入睡,还是……刚回来?」会这么猜,是因为她现在所站的位置与他的院落是同方向,而她并未看到他从自己的院落走出,所以他应该是刚从外头回来。 「出去处理一些事,为什么还不睡,该不会又睡不着吧?」 齐孟怀仔细观察她的气色,看来休养这几天她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是不是已经捉到下毒的人?」她猜测道。 「没错。」 「是何人所为?为何要这么做?」 「很抱歉,你是受我所连累,是一些私怨,不过都处理好了。」他歉疚地道。是他连累了她,害她受苦,好在她没事了,否则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别这么说,既然没事就好。」 她浅笑以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突然意识到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在这凉亭似乎不妥,于是决定找个理由离开。 「十五月圆,今晚的月色倒是挺美的,仔细想来,我似乎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平静地欣赏月色。你好像很喜欢这座凉亭,是吗?」齐孟怀双手负于身后,来到她身旁,望着天上的明月,问着身旁的人。 「没错。这凉亭,不论是独坐,或是与人间聊共饮,都是不错的地方。加上三面环水,十分凉快,放望过去,庄内景物尽收眼底,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她笑着说出喜欢这座凉亭的原因,一阵冷风吹过,更令她觉得无比舒爽。 「凉快?」齐孟怀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湖水正是那日你跳下去救阿宝的地方。阿宝那日被你救起后,虽然保住一条小命,但湖水的冰冷也让他大病一场,而你却一点事也没有,还说这湖水十分凉快,织萝,你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他笑望着她。明知她身上隐瞒了太多的事情,却仍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她不是个会藏心机的人,总是不经意地露出破绽,这样的她,让他移不开目光。 「你笑了!」 云织萝一双澄眸惊愕地大睁,不是为了他的话,而是他此刻脸上的笑容;一向不苟言笑的他,此时竟笑了,不但软化了他脸上的线条,也消弭了那冷漠疏离感。 她不知道他笑起来会这么好看,这么令她……怦然心动。 望着她惊讶的模样,黑眸掠过一抹异光,下一刻,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里,在她来不及反应时,攫住她微张的粉唇,辗转吸吮。 第十章 轰!云织萝此刻如同被闷雷击中,整个人呆愣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餍足,离开她的粉唇,她仍是一脸呆愣。 「走吧,我送你回房。」齐孟怀含笑搂住她的纤腰,护送仍未回过神的她回房。 【第五章】 她快羞死了! 昨晚,在凉亭里,那个男人竟然对她…… 食指轻抚唇瓣,双颊不由自主地泛红。一向沉稳严峻的他,竟会做出这种轻浮的举动,且还丝毫不觉得有愧。反倒是大受震惊的她,一整个晚上彻底失眠,想得全是他的吻。 昨夜那一吻,彷若在宣告什么似的,让她平静的心湖掀起巨大的波涛,再难恢复。望着同镜中那张绯红的小脸,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她却羞窘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唉,她总不能一整天窝在房里不出门吧?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没等她回应,木门在下一刻被推了开来,余剑秋大剌剌地闯了进来,劈头就问:「织萝,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云织萝不解地看着她。 「你忘了昨天我们答应老夫人,明儿个是初一,要陪她去永平县的云天禅寺拜拜,马车再过一刻钟就要出发了。」 被她这么一问,余剑秋比她更为吃惊;织萝不是个粗心之人,通常这种事只会出现在她身上。她这才注意到她脸泛红,她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惨了!对不起,我忘了。」云织萝惨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拿出包袱,胡乱塞进一些换洗衣物。 云天禅寺位于永平县,依照惯例,老夫人都会提前一天出发,在云天禅寺住上一宿,隔天一早参拜礼佛后,才会离开。 「织萝,你脸怎么那么红,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余剑秋担心地问。 「我没事,我们快走吧,别让老夫人等太久了。」云织萝迅速收拾好包袱,拉着余剑秋的手冲出房门。 两人气喘吁吁赶到大门口时,看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及坐在一匹白色骏马上的齐孟怀,两人视线一接触,云织萝不自在地低垂下头、顿住脚步,不清楚状况的余剑秋拉着她坐上后面那辆马车。待两人一进入马车,齐孟怀即示意众人启程,由他负责在前头护送马车前往永平县。 马车缓慢地在官道上行驶,略带凉意的风自车窗上的布幔缝隙钻入。 「娘,会冷吗?」齐孟怀骑着马到前头马车的车厢旁关心地询问。 「不会,我穿得够暖和了,倒是织萝,我方才看她似乎穿得挺单薄的。」老夫人暗示着儿子。 齐孟怀唇角微扬,瞥了后头的马车一眼,笑说:「娘,你放心,她比任何人都不怕冷的。」 话一说完,重新骑着马到前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今天果真是适合出游的日子。 「这孩子真是的,怎么一点也不体贴人家呢。」老夫人见儿子不当一回事,忍不住对身旁的蕙姑喃喃抱怨。 马车行驶一个时辰后,齐孟怀发现前方有个茶棚,于是示意众人暂停下,他骑着马到前头马车的车厢旁,低头询问娘亲:「娘,前头有个茶棚,先在那休息一下再敢路吧?」 「也好。」 「老夫人颔首同意后,便在蕙姑的扶持下小心地下了马车;而后头车厢里的余剑秋和云织萝也随即下了马车。」 「大家先在茶棚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上路。」齐孟怀虽是对着几名护卫说,目光却停留在刚下马车的云织萝身上。 云织萝羞赧地低垂着头,拉着余剑秋快步走过齐孟怀身旁;余剑秋则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 茶棚内的长椅上有三名大汉正在谈笑着,在瞧见马车时分神注意了下,而当他们看清朝茶棚走来的云织萝时,纷纷睁大双眼,接着暗地交换了眼神。 「几位客倌请坐,我们这里除了热茶,还有热包子和馒头,各位要不药各来上一些?」三名大汉脸上挂着灿笑朝众人说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云织萝。 云织萝不喜欢三名大汉看她的目光,她秀眉微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一个厚实的胸膛,惊愕一看,他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 他大掌轻握住她细肩,严峻的脸一沉,黑眸扫过三名大汉,冷冷地说;「方才所说的,各来上一盘。」 三名大汉看到他锐利的眸光后,背脊泛过一股冷寒,目光不敢再乱瞄,连忙进里头张罗去了。 云织萝被他轻握住细肩,无来由地感到放心,觉得有他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提高警觉,小心一点。」齐孟怀在她耳边低语。这茶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他们一行人没有其他人,令人无法不起疑。 众人在茶棚外的长椅上落坐,齐孟怀自然地坐在云织萝身旁,云织萝则因他方才的话而提高警觉。 「织萝,你早膳还没吃,待会儿多吃一点,可别饿着了。」老夫人看着两人并肩坐在一起,愈看是愈满意。 「好的,老夫人。」云织萝不习惯众人的目光,老夫人的态度又太过明显,让她想装傻都很难。 「老夫人你偏心,我早膳也还没吃,怎么你就不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只关心织萝!」余剑秋故意不满地嚷叫,惹来云织萝暗瞪她一眼。 「好好好,待会儿你也多吃一点。」老夫人笑着安抚她。她知道剑秋这ㄚ头是故意的,但仍配合她。 「大家小心一点,我觉得这间茶棚有问题。」齐孟怀没心情和大家说笑,低声提醒道。众人脸上的笑意收敛不少,全都提高警觉。 「各位客倌,让你们久等了,热茶和包子、馒头来了。」三名大汉手里拿着托盘,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将食物在两张桌子上摆好,离去时,目光淫秽地瞥向云织萝。 齐孟怀自是没错过他们放肆的目光,黑眸掠过一抹寒义。 余剑秋拿起茶壶替大家的杯子斟满热茶,正要喝下,瞄了瞄其他人,纳闷地问:「你们大家都不喝吗?」 「就怕喝了,就再也走不了了。」云织萝叹了口气,睨她一眼。还真是服了她了,方才齐孟怀才提醒过,她全当耳边风了,她的粗心真教人担心。 余剑秋一听,咽了口口水,吓得将茶水往地上一倒,岂料竟冒出一阵白烟。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站起身,忽地,一张鱼网从天而降,将众人困在鱼网中。三名大汉见状得意猖狂地大笑,只是笑声未完,鱼网即被划播,齐孟怀率先跃出,众人也随后离开鱼网。 「可恶!」三名大汉朝里头做了个手势,茶棚里又窜出五名大汉,手提大刀冲了出来。 两方人马厮杀了起来,老夫人和蕙姑退到一旁的角落,训练有素的护卫各自与几名大汉缠斗着,余剑秋和云织萝欲上前帮忙,却被齐孟怀阻挡在一旁。 八名大汉个个出招狠毒,可是对上齐家庄的护卫却不见得管用,齐孟怀黑眸一眯,身形一移,就见他在八名大汉之间快速移动,所经之处、惨叫声随之响起;原本手提大刀的大汉兵器纷纷落下,左手颤抖地握着鲜血淋淋、被挑断手筋的右手,一脸不敢置信。 「将他们绑在一起,派个人去通知官府的人来带走他们。」齐孟怀双手负于后对护卫吩咐道,接着目光冷厉地扫过八名大汉。 「是。」几名护卫连忙将八名大汉捆绑起来,一名护卫赶忙去通报官府。 「砰砰……砰……」 茶棚里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撞击声,众人不由得往茶棚看去。齐孟怀先进入,身后跟着云织萝和余剑秋两人。 三人赶到茶棚后院时,就见一名相貌清秀的姑娘手脚皆被麻绳捆绑住,嘴里还被塞着布巾,云织萝和余剑秋赶忙上前替她取下嘴里的布巾,再替她松绑。 「姑娘,你没事吧?你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云织萝关心地问。 「我叫锦儿,我和大哥住在永平县的云天禅寺山脚下,原本要去燕城帮病死的姨娘处理丧事,经过这茶棚想要休息一下,没想到这些人竟强把我掳来,还把我大哥和活活打死,好在你们经过救了我,不然……」想到枉死的大哥,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第十一章 「锦儿,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还有其他亲人吗?」余剑秋担心地问。 「我和大哥相依为命,姨娘也死了,我没有亲人了,以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过活……」锦儿不断地啜泣,一脸茫然地望着前方,不知该何去何从。 「齐庄主,可以让她留在庄里吗?」云织萝犹豫了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对站在几步远的男人问道。 齐孟怀轻挑眉,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吭。 云织萝知道自己这么要求是有些过分,毕竟她也只是个客人,于是她走到他面前尴尬地解释:「我知道我这提议是有些逾矩,只是……我想齐庄主都愿意收留我这名刺客,相信对这位孤苦无依的姑娘伸出援手也应该十分乐意才是。」 「你昨晚回房后没睡吗?」 他忽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令她一脸愕然。 「你眼下有黑影。」说完大掌毫不避讳地捧住她细致的脸,拇指不舍地轻抚她眼下。 「齐庄主……」 云织萝双颊瞬间胀红,羞窘地低下头,完全没有勇气回头看身后那两人的表情。 「好吧,就依你。」唇角微扬,不再逗弄她,率先离开。 「剑秋、锦儿,我们也快走吧!」云织萝不敢回头,说完话即低头离开。 众人先帮锦儿葬了她大哥,直到官府派来的人将八名大汉给押走后,一行人才又重新坐上马车离开。 坐上马车后,锦儿仍不停地跟云织萝和余剑秋两人道谢。 「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不然我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不用谢我,谢织萝就好,若不是她开口,齐大哥也不会同意的。」余剑秋戏谑道。好啊,没想到他们两人发展迅速,但织萝却一个字也没提,她非找个时间好好盘问她才行。 「谢谢云姑娘。」锦儿赶紧向云织萝道谢。 「你别听她瞎说,齐庄主本来就不是个会见死不救的人,他会帮你纯粹是他善心,跟我无关。」云织萝连忙阻止她,顺便睨了身旁窃笑的人一眼。唉,她知道等会剑秋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云姑娘和齐庄主是一对吗?」锦儿好奇地问,一双眼在两人之间转着。 闻言,两人先是一愣,余剑秋率先大笑出声,而云织萝则是尴尬地羞红了脸。 「锦儿,你真是好眼力,一下子就可以看出他们俩的关系。」余剑秋大笑过后,轻拍云织萝的细肩揶揄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笑什么?」齐孟怀听见笑声骑马到马车车窗旁,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云织萝赶忙开口,就怕余剑秋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云天禅寺了,你们再休息一会吧。」齐孟怀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云织萝身上。 「齐大哥,你放心,我知道织萝昨晚没睡好,我保证待会不吵她,会让她好好睡一下的。」余剑秋一出声,同时调侃到两人。 齐孟怀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不再多说,骑着马离开。 齐孟怀一走,云织萝立即闭上眼装睡,算她怕了余剑秋的口无遮拦,能避一时是一时。 「好吧,我们大家先休息一下。织萝,等下了马车,我们再好好聊聊。」她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等会非好好逼问她和齐大哥之间发生什么事,就从昨晚开始好了。 好歹她也是撮合两人的红娘,当然有权知道他们俩发生的所有事,相信老夫人也会有兴趣的。 之后的路程很平顺,没再发生什么事。随着马车规律的晃动,原本假寐的云织萝也渐渐进入梦乡…… 云织萝睁开犹带困意的眸,发觉自己竟在一个宽厚的胸膛里,顿时睡意全消,澄眸大睁。 「齐庄主,请放开我。」 她这才注意到没有马车的踪影,也没瞧见大家,远处还有几个小和尚在打扫,莫非这儿就是云天禅寺了? 「你醒了。」 齐孟怀俊脸含笑地注视着怀中的人儿,并未依言放开她,脚步未停地穿过一个回廊,离开寺庙后院。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这儿不就是云天禅寺了吗?」 「没错,这儿就是云天禅寺,娘和剑秋她们都在后厢房休息,你不用担心。我命人在寺庙后方的石亭内准备好斋菜,你从早上到现在都尚未用膳,那儿景色优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齐孟怀抱着她,脚步未停。沿途尽是高耸入云天的树木,空气清新宜人,层层山峦环绕的景色,令人心矿神怡。 云织萝不再说话,安静地望着他俊秀的侧脸。 这个男人昨晚忽然吻了她,迳自宣告两人不同的关系,以他的方式在对她好,让她无从拒绝;她原该生气、不满他强硬的态度,但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察觉自己的心意后,扬起一抹浅笑,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 「到了。」齐孟怀停下脚步,看到石桌上已摆好斋菜,温柔地对着怀中的人儿说道。 「既然到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他依言放下她,让她站在他身旁。从石亭一眼望去,可清楚地看到云天禅寺的全景;石亭四周是一大片竹林,远处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啾啾叫。 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如他所言,她的确喜欢这里;低头望着石桌上的斋菜,这才发觉自己真的饿了。 「先吃饭吧,等会我再带你到附近走走。」齐孟怀拉着她做在石椅上,示意她先用膳,自己也在对座吃了起来。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这座石亭与寺庙后院尚有一段距离,沿途的石子路都布满青苔,若非他方才抱着她走,只怕她的绣鞋早已弄脏了。 「有一回,陪娘来这里无意中发现的。这里十分隐密,就连云天禅寺的师父们也很少到这里来。」夹了些菜到她碗里,替她倒了杯热茶,看着她道。 云织萝浅笑以对,不再说话,低头专心用膳。待两人吃饱后,齐孟怀欲带她到附近走走,远处却传来呼喊声。 「庄主,庄主你在哪里?」蕙姑扯着喉咙在寺院的后厢房拼命呼喊。 「看来我要先走了。你若无聊,自个儿在这附近走走,别走太远,这儿我会叫人来收拾。」齐孟怀剑眉微皱,不放心地交代道。 「我没事的,你先去忙吧!」云织萝含笑道。 少了他的陪伴,心里竟有些失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讶异自己竟提不起任何兴致到附近走走,决定跟着回去。 「你喜欢上他了吗?」 身后陡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令她脸色大变。 「秦姨?!」 云织萝一回头,果然看见秦岚站在她身后,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齐孟怀了?」 秦岚一步步逼近她,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启齿的模样,心不由得一沉。 「我……」云织萝一时之间答不出来。 「织萝,你太令我失望了。」这个她一手扶养长大、视如己出、从没让她失望过的人儿,没想到头一次令她失望,竟就是最严重的事情。 「秦姨……」云织萝无法面对她失望的眼神,低垂下头,贝齿轻咬下纯唇,苦恼着该如何取得她的谅解。 「你这一阵子一直没和我联络,齐家庄又传出有刺客,我深怕你出事,一直暗中观察齐家庄,却看到你跟齐孟怀互动亲密……看来我是白操心了。」秦岚瞪了她一眼。虽然她亲眼看到中毒的她被齐孟怀抱在怀里奔回齐家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齐孟怀有所牵扯。 「对不起,让秦姨担心了。」是她的疏忽,这阵子没住动跟秦姨联络,才会让她这么挂心。 「我看得出来齐孟怀对你有意,你正好趁此机会叫他交出幻光石,东西一到手,我们立刻离开。」既然事情变成这样了,也只能快刀斩乱麻,让织萝尽快离开。 「不。」云织萝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会想办法请他交还幻光石,但不能用我的感情去骗取。」她十分坚持这一点,她不能让齐孟怀认为她喜欢上他是因为别有居心。 第十二章 「骗取?所以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织萝,你忘了自己的使命吗?难道你想跟你娘一样吗?」秦岚直视她道。如果真是这样,她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秦姨,对不起,我会将幻光石交给你,但我不想跟你回雪谷,我想留在他身边。」云织萝鼓起勇气看着她道。比起从未见过的族人,她更想留在齐家庄,留在齐孟怀身边,即使这么做会让疼爱她的秦姨失望,她仍想留下来。 「织萝,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的,别忘了你一出生就注定了你的使命。就算你想归于平凡,你以为我们的族人会轻易放过你吗?想想你娘是是怎么死的。我会再来看你的。」听见远处的脚步声,秦岚机警地撂下话,不一会消失在竹林间。 「织萝,你怎么了?」齐孟怀来到她身边,发现她神色有异,直望着竹林发愣,连他来到她身旁她都没有发觉。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一点累。」抬首望着他关心的面容,主动偎靠在他胸膛上疲累地道。 她难得的主动亲近令他剑眉微扬,双臂轻搂住她纤细的娇躯,黑眸若有所思地瞧着随风摇曳的竹林。 「既然你累了,我送你回客房休息吧。」说着将她打横抱起。 她闭上双目、螓首偎靠在他颈项,那信任、无防备的模样令他心中一暖。离去时,他深深瞥了眼竹林,才抱着她往寺院走去。 【第六章】 翌日,曙光乍现,云天禅寺的前厅不断传来诵经声,老夫人则在偏寺独自礼佛诵经。马车预计在一个时辰后出发。 原本寺里是不留女客的,但因老夫人多年来对云天禅寺资助颇多,又十分虔诚,因此寺院特别破例,让老夫人每月来时都可暂住在后厢房。 用过早善后,余剑秋拉着云织萝来到锦儿的住房,关心地问道: 「锦儿,昨儿个你自己回去整理行李,一切都还好吧?」 昨日过了午时,他们一行人才到云天禅寺,因为锦儿家就在山脚下,她说要回去整理行李,顺便收拾家里,直到晚上才回来;原本余剑秋热心地打算陪同,但锦儿坚持不需要,她这才放弃。 「家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只是整理一下自个的行李,还有大哥的遗物。我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替我担心,以后要请你们多照顾了。」锦儿感激地看着两人。以后她就得一个人坚强地过活了。 「别这么说,我们在齐家庄也只是客人而已。不过你放心,大家都很好相处的,织萝你说对吗?」余剑秋想安抚她不安的情绪,转头望向身旁的人,却看见织萝失神的模样。 「织萝,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云织萝猛然回神,笑得有点尴尬。 「发生什么事了吗?昨天你跟齐大哥不知去哪里用膳回来后,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昨天她亲眼看见齐大哥抱着织萝回客房休息,原想好好审问她一番,却发现问她十句,她只答一句,还一副恍惚失神的模样。因为她推说是坐不惯马车太累的关系,她只好暂时放过她,让她好好休息,怎知现在仍是这副模样,让她不免有些担心。 「能有什么事,你别瞎操心。」云织萝硬扯出一抹笑,对着锦儿说:「锦儿,你别担心以后的日子,齐家庄里的人都十分友善,你一定会待的很愉快的。」这可是她的经验之谈,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舍不得离开了。 「那我就放心了。」锦儿松了口气,笑了出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云织萝。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云织萝纳闷的摸了摸自个的脸,怀疑脸上不小心沾了东西,否则锦儿为何直盯着她瞧。 「云姑娘,你真的长得好美喔,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美的姑娘。昨天初次见到你,我还以为是天仙下凡来解救我。」锦儿赞叹道,一脸欣羡的瞧着云织萝清灵绝美的脸。 余剑秋闻言噗哧笑出来,看着身旁不知该说什么的人儿向道:「还记得我第一次瞧见她的真面目时,也是十分惊艳,想不到天底下竟有这等绝色。」 「真面目?怎么说?」锦儿好奇地问。 余剑秋与云织萝互望一眼,含糊带过:「没什么。」 「云姑娘,你额上那一颗朱砂痣是天生的吗?还是刻意点上去的?」锦儿看着她额上那颗让她清灵的容貌更不俗的朱砂痣,十分感兴趣地问。 「是天生的。」云织萝无意谈这个话题,想速速带过。「我只不过是皮相生得好而已,与大家没什么不同的,只要心美人自然就美。」 「说的好!织萝,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欣赏你了。你不仅人美,更无一丝娇气,不愧是我余剑秋的好友,也难怪齐大哥会喜欢上你。」余剑秋豪爽的拍了下她的肩头。依她对齐大哥的认识,纵使一开始是织萝的美貌吸引了他的目光,但若无内涵,空有一张美貌,是很难掳获齐大哥的心的。 「在说我什么?原来你们都在这里。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启程了。」一道低沉的嗓响起,齐孟怀站在敞开的木门外,目光灼热的看着云织萝。 「在说你们两个好事近了。」 余剑秋将一脸愕然的云织萝推向齐孟怀,害她险些跌倒,幸好齐孟怀眼明手快地将她扶好,不悦的瞪了余剑秋一眼。 「快走吧!」齐孟怀目光直锁着身旁的人儿,体贴的接过她手上的包袱,轻搂着她的腰往外走去。 余剑秋连忙拉着锦儿快步跟上。这一趟出来,这两人感情进步神速,相信老夫人一定很满意。 「老夫人,你从云天禅寺回来后,好像每天心情都很好。」蕙姑替她倒了杯菊花普洱茶,自己则拿了块茯苓糕,坐在她身旁边吃边笑道。 「这是当然,我和剑秋撮合了孟怀和织萝两人。你没看到吗?他们两人从云天禅寺回来后,几乎是形影不离,常常腻在一起,就连孟怀一向不让人打扰的书房,也只允许织萝一个人进去。」老夫人愈说愈开心。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着手办两人的婚事了。 「老夫人,剑秋和织萝两人,你较属意谁当你的媳妇呢?」 一开始,她们主仆两人是计划要将剑秋和庄主凑成一对,所以才会邀请剑秋过来做客,谁知结果出人意料啊。 「老实说,一开始我是中意剑秋这孩子的直爽无伪,可惜他们两人没有缘份;不过织萝温和善良的性子我也十分喜爱,这两人谁做我的媳妇我都很满意。」出身江湖的她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 「我倒觉得织萝的背景较为复杂,只怕事情不像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蕙姑提醒老夫人别高兴过了头,毕竟织萝是神秘的灵族人,就怕她还隐瞒了一些她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经蕙姑这一提醒,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微敛,想起织萝因何而来后,目光转为锐利。 「你的意思是,织萝接近孟怀只为了幻光石?」想到这个可能,老夫人脸色一沉。她的确曾允诺过,只要织萝有办法让孟怀交出幻光石,齐家庄绝不为难她。 「这我不敢说,但也不无可能。」蕙姑保守地说。 老夫人沉吟了会,她很清楚一向不近女色的儿子这回是真正对织萝动了心,而织萝呢? 「把织萝找来,我有话问她。」 「是,我这就去。」 蕙姑起身往门外走去,约莫一刻钟后回来,身后跟着身着紫纱罗裙的云织萝。 「老夫人,你找我?」云织萝轻声询问。 「先坐下,别客气。」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在她身旁,细细打量她清灵绝美的娇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不管她当初是因何而来,她是真的喜欢上这孩子了。待人谦和有礼的她,深获庄里大大小小的喜爱,她看在眼里,私心的希望她能永远留下来。 第十三章 「老夫人?」云织萝纳闷地轻唤,不懂她为何直盯着自己瞧,似是有许多话要说。 「织萝,你还有些什么亲人?一直都没听你题过,只知道你是灵族中人,可以多说一些你的事给我听吗?」 云织萝一愣,抿了抿粉唇,眸里有丝黯然。「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是秦姨一手带大的。」 「可怜的孩子。」老夫人不舍地轻抚她的小脸。「织萝,如果幻光石拿到手,你会马上离开这里吗?」 云织萝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惊愕地望着她,挣扎了会,犹豫地说:「我……」 老夫人直视她眼底,似是看出她内心的挣扎,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你会吗?」 「我……可以继续留下来吗?」 她虽然不懂老夫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她记得很清楚,老夫人和齐孟怀先后都允许过她可以留在齐家庄,该不会是老夫人改变主意了吧? 「为什么?你既然已经拿到幻光石,达成你当初来齐家庄的目的,为何又不想走了呢?」老夫人执意问出一个答案来,她必须弄懂她真正的心意。 「幻光石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拿到它交回灵族,但我想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她说出心底的话,就如同她跟秦姨说的一样,她心中有了依恋,她走不了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狂喜,齐孟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向来严峻的脸上含笑,黑眸灼热的凝视着她。 「齐庄主……」云织萝小脸一红,羞窘的望着他,没料到他会出现。 「傻ㄚ头,怎么还叫齐庄主!你们自个儿出去谈谈,我不妨碍你们了。」老夫人笑着牵起她的手,将她的小手交到儿子手里,推两人离开。瞧着儿子搂着织萝的纤腰离开,让她唇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老夫人,这下子我们可以真正放心了。」蕙姑来到她身旁笑道。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为免夜长梦多,既然确认了织萝的心意,我想打铁趁热,赶紧将两人的婚事办一办。」为免事情生变,她决定开始着手办两人的婚事。 蕙姑虽然觉得现在谈婚事似乎是快了点,但老夫人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她不再多说。看来,庄里又要热闹了。 凉亭内的圆桌上摆放了各式可口精致的糕点、和一壶碧螺春。 齐孟怀将云织萝带到凉亭里,扶她坐在椅子上,大掌横过桌面,轻握住她的柔荑,再次问道:「织萝,你方才在娘亲房里说的可是真话。」 他刚从钱庄回来,买了些她喜欢吃的糕点,正准备找她一起来凉亭品尝,却远远看到她随蕙姑往娘亲的院落而去,他一时好奇尾随在后,没想到会听到令他欣喜若狂的话。 「齐庄主——」 她话未说完即被他的食指轻点住唇瓣,俊脸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你还打算叫我齐庄主到什么时候?」 闻言,她娇美的小脸羞赧的垂下,「齐大哥。」 「我可不想当你的大哥,你和剑秋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齐孟怀对她的称呼不甚满意。剑秋叫他大哥已经足够了,不需再多一个她。 清灵的小脸含笑,晶莹的澄眸睨了他一眼。「孟怀。」 齐孟怀紧握住她的柔荑,俊脸上的笑容扩大,显然十分满意这个称呼。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大掌轻抚过她细致的脸庞,眸底有抹宠溺,低沉的嗓音有着一丝温柔。 云织萝凝视着他眸底的热切,觉得他变了好多,而这改变也令她心生眷恋。 还记得身分被揭穿时,他严峻冷默的态度令人心生畏惧,直到他约她在客栈用膳,对她的态度开始有所转变。但面对旁人时,他依旧是严峻漠然,唯独在面对她时,他会卸下防备,甚至会在她面前大笑。他对她的温柔呵护,她全看在眼里、珍藏在心里,这也才让她有勇气去面对秦姨失望的眼神。 「如果你愿意,我想留在你身边。」娇美的脸上染上绯红,云织萝娇羞的说。 「嫁给我。」 齐孟怀忽然冒出这一句,令她惊愕得睁大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齐孟怀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轻搂她入怀,慎重的再说一次。 「织萝,嫁给我,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这……太快了。」 她是想留在他身旁,两人成亲她也不是没想过,但两人感情转浓是近两个月\的事,这实在是太快了,她完全没心理准备。 「依我对我娘的了解,方才你在她房里说了那些话后,只怕她已经开始筹备我们的婚事了。何况我一点也不觉得快,既然我们认定彼此,成亲是迟早的是。老实说我对你很不放心,总觉得你随时会离开,而成亲似乎是能明正言顺留下你的最好理由。」齐孟怀坦白说出心里的不安。就算现在她说要离开,他也会用尽一切方法留下她的。 他语气里的不安,奇异的抚平她心底的慌乱。小手轻抚上他的脸,却在下一刻被他的手握住,两人互相凝视彼此,这一望望进彼此的心灵深处,她轻叹了口气,粉唇轻扬,澄眸含笑。 「好,我们成亲。」 齐孟怀狂喜,炽热的眸光锁住她含笑的澄眸,薄唇迅速攫住她的粉唇,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不远处,看见两人在亭内的余剑秋正打算上前打招呼,没想到竟瞧见这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她赶忙转过身去,迅速离开。看来正如蕙姑所言,庄里要办喜事了。 暗夜里,几颗星子在夜空中闪烁。 伫立在树下、敛眉沉思的秦岚,在听到脚步声后,转身望向来人。 「秦姨,我决定要嫁给齐孟怀了。」云织萝深吸一口气,说出她的决定,等待预料中的怒气。 「你真的决定要步上你娘的后尘?」秦岚脸色大变,痛心的望着她。 「秦姨,对不起,我跟你不一样,你一心想回雪谷,乞求族人的原谅;但对我而言,族人是逼死我娘的凶手,如果归还幻光石能换回我的自由,我宁院一辈子不回雪谷。」云织萝说出她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话。她对族人并无感情,相反的,她恨他们害死了她娘。她清楚的记得,娘临死前告诉她,她并不后悔遇上爹,背叛了灵族。 秦岚看着她脸上的坚决,叹了口气。太像了!织萝原就和她娘长得十分相似,就连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和她娘当年告诉她她的抉择时一个样。 「你真的不后悔?」 「是。」云织萝认真的看着她道。 「幻光石你何时可以拿到手?」 上回在云天禅寺附近的竹林与她谈过话后,她就有心理准备了,只是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唉,果真是母女,织萝的选择同她娘一样。 「成亲后,我会开口向他索取的。」云织萝看得出来秦姨对她彻底失望了,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让她如此难过。 「既然如此,你走吧!」秦岚死心地背过身去,知道再怎么劝阻也没用了。 「秦姨,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也希望你能留在齐家庄,让我照顾你。」云织萝含泪看着她绝然的背影,一时悲从中来。这二十年来,秦姨对她的疼宠、呵护一如娘亲。 「这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已做出选择了,秦姨也不逼你,你快走吧,免得我改变主意了。」语气十分痛心。 「秦姨,对不起,你保重了。」望着她绝然的背影,云织萝歉疚的道,旋身离开。 待她走后,秦岚才转过身来,注视着消失在暗夜中的身影,眸底复杂难测。 云织萝看着房里一箱箱的新衣,有春、夏、秋、冬四季的新衣裳;桌上还摆了几个木盒,里头有珍珠、玉环、金钗、玛瑙、翡翠等;还有她刚试穿的大红嫁衣,那质料及绣工皆是一流,更遑论上头的珍珠,那是件极贵重的珍珠彩衣。所有婚礼上所需的东西,老夫人全准备齐了,完全不用她费心。 第十四章 「织萝,你知道刚才宫里的人送来的贺礼是什么吗?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珍珠耶!」余剑秋拉着锦儿走入房里,惊讶地说出方才在大厅里所看到的东西。 「是啊,那颗夜珍珠又大又圆润,以前只听说过,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锦儿啧啧称奇。方才在大厅,众人见到那颗夜珍珠时,莫不瞠目结舌。 「看来齐家庄果真与皇室有很深的渊源。」云织萝瞥了满室的物品一眼,眼底有抹笑意。 「你才知道你有多幸运,嫁进这样不得了的地方来。」余剑秋拉锦儿坐下,替两人倒了茶水,饮了口,取笑道。 「听说,这样不得了的地方,原本属意的媳妇是你。」云织萝说这话时心里并无任何不舒坦,轻松地反将她一军。她将桌上的物品先移到床榻上,让三人有较宽敞的地方可以坐着闲聊。 余剑秋先是一愣,接着笑了出来。 「因为我自知配不上齐大哥,无法胜任齐家庄庄主夫人这个位置,只好让贤了。话又说回来,明天就要成为庄主夫人的你,都准备好了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我插手的地方,老夫人和蕙姑都准备得十分妥当了,我只需要坐着等成亲就好了。」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有那么多疼爱她的人,弥补了她无亲人的遗憾。 「还叫老夫人,该叫娘了。」余剑秋笑着纠正她。 「云姑娘,恭喜你要成亲了。」锦儿羡慕地看着她。能嫁进这样一个的地方,应该是许多女子心中的梦想吧。 「谢谢你,锦儿。」云织萝真心道谢。 「织萝,等参加完你的婚礼,我也该回去了。」余剑秋有些不舍地道。她娘亲知道齐大哥要娶的不是她,差点没气到七窍生烟;她爹更是要在明天婚礼完亲自逮她回去。 「什么,你要走了?!」云织萝不舍地道。虽然早知道她是齐家庄的客人,无法久留,但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她是真心喜欢她这个朋友。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随时都会来齐家庄,夫人,你到时可别不欢迎我喔。」余剑秋打趣道。 「叩叩!」敞开的木门传来敲门声,三人同时回过头,齐孟怀不知何时伫立在门口,目光含笑地注视着云织萝。 「孟怀,有事吗?」云织萝走到他身旁,纳闷地问。 「跟我来一下。」齐孟怀牵着她的柔荑,无视房内另外二人,将她给带出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云织萝朝房内两人歉疚一笑,随即跟着他的脚步离开。 两人穿过重重回廊,经过凉亭,往他的院落而去,直到进入即将成为两人新房的寝房,他这才放开她的手。 一踏入喜房,就看见床榻上铺着簇新的大红喜被,上头绣有鸳鸯戏水图,还有鸳鸯枕,以及新的梳妆台及橱柜。 她知道新房在布置这几天他都睡在书房,实在是委屈他了,但他该不会是打算带她来看这些吧? 「有一样东西,我想当成聘礼,亲自送给你。」 齐孟怀走到床边,在右方床柱脚下转动了下,底下一块石板被移了开来,他从里头取出一个红木盒,将之打开,拿到她面前。 「是幻光石!」云织萝惊呼出声。她看着木盒里发出黄色的光芒,有颗男人掌心般大小的石头在里头。 「我说过,我若是有心归还,幻光石自然会交给你,现在我将它当成聘礼送给你。」齐孟怀温柔地看着她喜形于色的小脸。 云织萝慎重地接过手,细看着木盒里的幻光石。她的感应果然没错,幻光石真的在他房里。 「谢谢你。」澄眸发亮,双手紧握着红木盒,她敢激地跟他道谢。 齐孟怀长臂一伸,将她轻搂入怀,在她耳畔温柔地低喃:「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将幻光石归还后,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好,一辈子留在你身边。」话尾方落,主动吻上他的薄唇。 黑眸发亮,为她难得的主动,两人唇舌纠缠,在即将失控前,齐孟怀先退开,拇指轻抚她略肿的粉唇,俊脸有抹疼宠,重新将她紧拥入怀。 云织萝依偎在他厚实的胸膛,清灵的小脸上有抹幸福的笑。 过了明天,这副胸膛将是她此生的依归…… 【第七章】 一大早,云织萝就在众位丫鬟的帮忙下梳妆打扮;有的帮忙她穿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珍珠彩衣,有的帮忙她梳理一头青丝,有的则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她端坐在铜镜前,任由众人在她发上、脸上忙碌地妆点,直到胡婶大喊一声吉时到了,她才戴上沉重的凤冠、盖上喜帕,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出房。 大厅里围满了观礼的人。天下第一庄庄主成亲这等大事,虽然决定得仓促,但知晓这件事的人,早在三天前就陆续将贺礼送到,加上今天为数不少的客人,足见齐家庄的面子有多大。 云织萝在丫鬟的扶持下走进大厅,虽然被喜帕遮住了视线,但由众人的谈笑声仍可知人潮众多。她让身旁的丫鬟扶着移动身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接着在丫鬟的扶持下,她被送入新房。坐在床榻上等候的她,只觉得凤冠有些沉重,压着她的头极为不适。即使在房里,仍可听见远处传来的热闹谈笑敬酒声,就在她考虑着是否该偷偷拿下凤冠喘口气时,房门被悄悄地推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云姑娘,只怕你今晚不能洞房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在她面前响起。 闻言,云织萝揭开喜帕,望着熟悉却冷漠的脸孔,愕然地道:「锦儿,你何出此言?」 「认得出这支碧玉簪吗?」锦儿将手中的碧玉簪举高,让她得以看清。 云织萝脸色大变,紧盯着她手中的碧玉簪,急问:「你为何会有这支碧玉簪?」 「很好,你既然认出这支簪是何人所有,那我也坦白的告诉你,秦岚在我手中,你若是想救她,马上拿着幻光石跟我走。」锦儿眼神一冷,神情已不是先前的温顺模样。 「你到底是谁?」云织萝双手拿下凤冠,随意摆放在床上,走到她面前问道。为何她会知道幻光石的事?莫非她是…… 「我和你一样是灵族人,同样是为了幻光石而来,只不过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捉拿秦岚这个叛徒,以及带回你这个前任圣女所生的私生女回去问罪。」锦儿冰冷地说出她的真正目的,在瞧着她眉间的朱砂痣时,眼底掠过一抹异光。 她是刻意接近云织萝的。当她来到燕城时,无意中听到齐家庄有位姑娘不畏冰冷的湖水,泅水救了一名小孩,那名获救的小孩发烧重病,而那位姑娘却奇异地一点事也没有,她当时就心生怀疑了。 因此,她故意在茶棚被捉,而那名她口中被杀的大哥不过是倒霉的路人,她刻意塑造无依无靠的背景,就是为了要接近她,而她果然是她要找的人。 「好,我跟你走。」她不能不管秦姨的安危。未及细想,她赶紧脱下珍珠彩衣,换上另一套紫纱罗裙,再从抽屉取出一个红木盒,打算先救人再说。 「不行,织萝你不能跟她走!」余剑秋推开木门走了进来。方才她在门外都听见了,没想到她们都看错锦儿了,如果织萝这时跟她走,难保不会出事。 锦儿眼中寒光一闪,在余剑秋踏进房时迅速朝她发出一掌,毫无防备的余剑秋当场口吐鲜血,身子软倒在地。 「剑秋!」云织萝惊呼一声,急奔至她身旁查看,这一看她瞠眸大惊,是灵族的冰魄玄掌!中此掌者,身子会犹如置身在冰窖中。锦儿竟然这么狠毒,下手这么重! 「还不快走,难不成你不想救秦岚了。」 经余剑秋这一阻扰,又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强拉着云织萝离开,眨眼间消失但夜中。 身穿大红喜服的齐孟怀隐约听到新房有骚动声,当他赶到时,只看到倒在地上的余剑秋和喜床上的凤冠、珍珠彩衣,他疾步上前扶起地上的余剑秋。 第十五章 「剑秋,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织萝人呢?」 余剑秋勉强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织……萝……」吐出这二个字后,人就昏了过去了。 「来人啊!」齐孟怀惊骇大吼。 因为新娘云织萝的失踪,和余剑秋身受重伤的事,让原本欢乐的齐家庄一夕之间变了天…… 初夏,空气中带着一丝闷热的暑气。 齐家庄仆佣们各自做着分内的工作,齐总管利眸一扫,确定没有人偷懒,这才亲自去灶房端了碗冰糖莲子汤,打算亲自送去庄主房里。在行经书房的回廊转角时,发现二道身影隐身于花丛后,他先是一愣,接着悄声来到二人身后,低道:「老夫人,你怎么站在这里?」 依循两人的目光,他看见不远处的凉亭内有个修长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嘘,别出声!」老夫人回头提醒,目光又重新回到凉亭内,一声沉重的叹息却忍不住逸出。 半个月了…… 距离那场婚礼已过了半个月了,想到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她仍是心有余悸。 织萝一声不响地连同幻光石消失了,实在是让人无法不怀疑她成亲的目的,而这绝非他们所能成受的,尤其是儿子…… 再加上剑秋身受重伤,全身不时发寒,众大夫皆束手无策;昏迷不醒的她,嘴里有时会喊着织萝的名字,令剑秋的爹,也就是天玄派掌门余海怀疑她是被织萝打伤的,直要齐家庄给个交代。 七天前,余海不顾仍在昏迷的剑秋,执意将人带回天玄派,算是彻底与齐家庄撕破脸了。想到这一切,怎不教人忧心,更不用说因找不到织萝,而变得日渐阴郁的儿子了。如今只希望能尽快找到织萝,厘清这一切。 「老夫人,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蕙姑扶着一脸忧烦的老夫人回房。 一旁的齐总管看了眼凉亭内的身影,叹了口气,决定不打扰庄主,端着冰糖莲子离开。 凉亭内的齐孟怀盯着手里的珍珠,这颗珍珠是从那件珍珠彩衣上掉落的。 那件珍珠彩衣是他命燕城最有名的彩衣阁在三天内赶制出来的,就为了给织萝一件特别的嫁衣,可如今她人到底在哪里? 他不愿怀疑她承诺他的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但她若真是为了幻光石,他发誓绝不会放过她!紧握着手中的珍珠,眸底有抹狠厉。 「老大,有消息了!」 随着这声呼唤,一抹人影来到齐孟怀身后。 「快说!」齐孟怀并未回头,只厉声命令道。 陈广瞥了他背影一眼。也好,以目前他冷厉的模样,他还是少见为妙,以免夜里作恶梦。清了清喉咙,低道: 「大约在半个月前,有名樵夫在城外那间破庙前,见过一位天仙般的姑娘,据那人形容应该就是失踪的嫂子。她身旁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以及一名清细的姑娘和几名大汉,他们正往北而行。」 陈广停顿了下,看了他毫无动静的背影一眼,再道:「若是没猜错,他们应该是要返回灵族。目前只查到灵族位于北方天险山下的阴阳湖附近,听说每到十五月圆时,阴阳湖会分开一条通道,供灵族人进出。」这可是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的消息。 「命人再查,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北方。」 齐孟怀沉吟了会,俊脸阴沉得骇人。他要亲自将她带回来,让她知道他齐孟怀绝不是可任人愚弄之人。 木门被推了开来,手里端着午膳的妇人,在瞧见伫立在窗前的纤细身影后,不由得低叹出声。她将午膳摆放在桌上,对着那抹无视她的纤细身影好言相劝。 「织萝,我知道你怨我,不愿和我说话,但你也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这半个月来你吃不到几口饭,你看你整个人瘦了一圈了。」秦岚心疼地看着她,但云织萝仍一声不吭看着窗外。 婚礼前几天,她和织萝的对话全被隐藏在暗处的锦儿听见了,织萝离开后,锦儿便现身表明身分,要她将功赎罪与她配合,于是她将发上的碧玉簪交给了她,目的是要让她带走织萝,阻止她和齐孟怀洞房。 灵族圣女每隔二十年会出现一位,而圣女眉间会有一颗朱砂痣,代表着她不凡的身分;除了能感应幻光石,更身负带领灵族的责任,所以圣女必须是冰清玉洁,这也是她极力阻止织萝嫁给齐孟怀的原因。 「秦姨,我根本就不想当圣女,为何你一定要逼我?」云织萝幽幽一叹。想到自己为了救她,不顾自身安危,还连累了剑秋!她就这样离开,齐孟怀和老夫人铁定会认为是为了幻光石而下嫁的。到头来她才知道自己被秦岚设计了,这教她如何不怨呢? 「织萝,听秦姨的话,忘了齐孟怀吧。你一出生就注定了你圣女的身分,注定了你的命运,况且你又找回幻光石,这对灵族而言可是天大的功劳,绝对可以替你娘将功赎罪的。」秦岚苦口婆心地劝她。她承认她是有私心的,既然身为灵族人,她当然想回雪谷,这二十年来漂泊的日子她受够了!她并不怨当年被织萝的娘亲连累成为灵族的叛徒,她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重返雪谷。 云织萝知道多说无益,索性不再开口,她若是想逃走唯有靠自己了。可恨的是这半个月来,她身旁不但有秦姨监视,门外还有几名灵族的男子看守着,让她想逃也逃不了。 不过,既然她想要找机会逃走,那么她就要有体力才行,这么一想,她旋身走回圆桌旁,举箸开始用膳。 秦岚看见她终于肯用膳了,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你慢慢吃,灶房里有一壶冰镇酸梅汤,我去拿来给你解解渴。」 由于灵族人先天体质特别,再加上长年在雪谷里,因此不怕冷,反倒怕热,所以大伙才会赶在酷夏之前回雪谷。 秦岚离开后,云织萝默默地用着午膳,大约一刻钟后,秦岚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你们全都下去吧,这儿有我顾着就行了。」 「是。」 木门再次被推开,云织萝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发现秦姨面色有异,关心地问: 「秦姨,怎么了?」方才秦姨说要去拿酸梅汤,结果现在不但两手空空,神情也有些怪异。 「织萝,我们快走。」秦岚忽然拉着她往外疾奔,且还由客栈后院的小门离开,一路在热闹的街道上奔跑,还不时回头看看有无人追来。 「秦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云织萝挣脱她的手,喘了好几口气。她不懂秦姨为何要拉着她死命地跑,就好像从前她们为了躲避族人的追捕那般。 「织萝,你别问这么多,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等会秦姨再慢慢说给你听。」秦岚欲拉她的手,却被她闪过,云织萝执意问个明白。 「秦姨,你若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再走的。」 秦岚心急如焚,担心他们随时会追来,看着她那固执的小脸,再瞥了眼四周的人潮,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示意她到几步远的胡同内,这才道:「织萝,秦姨对不起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云织萝心底泛起一股不安,直觉秦姨的道歉并非为了设计她一事,那又是为了何事? 秦岚眼神复杂地望着她,说出方才她经过锦儿房门外时,听到她与一名男性族人的对话。 「灵族原本每隔二十年会诞生一位圣女,可没想到这一代却出现例外。原来灵族现今已有一位圣女,锦儿他们在追捕我们时,竟发现你也具有圣女的资格,但是你并非族人通婚所生下的,为免引起族人分裂,他们决定在路上杀了我们。」 「什么!」云织萝大惊,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残忍。灵族容不下她们,她并没有太难过,但仍有些遗憾。 忽地,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她先是呕出一口血,接着鼻下也渗出血,秦岚当场脸色大变。 第十六章 「织萝,你怎么了?」 同时间胡同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岚下意识地拉着云织萝躲至一台推车后,阴约听胡同外传来的对话。 「糟了,竟然让她们给逃走了,秦岚肯定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锦儿气急败坏地道。 「不用担心,就算逃走也无妨,我们早在云织萝的饭菜里下了断魂草,就算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一名男子冷笑地安抚她。 「我们再去找找,应该跑不远的。」 待一干人走后,秦岚着急地扶着面无色的云织萝坐下,运功为她逼毒。 断魂草生长在灵族最阴寒之地,再加上刻意以毒蛇的血液去灌溉种植,因此中毒者会阴寒入体,毒性会迅速攻至五脏六腑,若治疗得早,或许还有机会存活。 二十年前,她曾好奇地问过织萝的娘亲,因此知道中毒者要如何暂时保住性命。 「织萝你放心,秦姨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死的。」 目前保住她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她会再想办法。 福来客栈是北方赤都城外的一间小客栈,往前再走约一个时辰,就可以到天险山山脚下了。这一带很少有外来客,因此角落那六名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客官,你们要的卤牛肉、辣炒蟹黄、桂花干贝、四斤白干、翡翠白玉丸子都来了,你们慢用。」店小二将菜一一摆上桌后,好奇地瞥向其中一名身着深蓝锦袍、腰束织带的男子,但在触及他冷厉的黑眸时,背脊窜过一股寒意,他忙陪笑离开。 「老大,你吓到人了。」陈广夹了块卤牛肉入口,将方才小二哥吓得脸色发白、仓皇离去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约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从燕城赶到这里,眼看天险山就快到了,但老大始终绷着一张脸,看得四名护卫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闭嘴,吃你的。」齐孟怀横了他一眼,沉声警告。 「老大,如果真的找到嫂子,你打算如何?话又说回来,余姑娘受的伤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唉,看来这一切只有找到嫂子才会知道。」陈广不怕死地自言自语,没期望得到他的回答。 齐孟怀黑眸微敛,不发一语,只沉默地喝酒,直到门口走进一女四男,他才眼露利光。 「小二哥,快来一些简单的酒菜,动作快一点,我们还要赶路。」其中的女子吆喝道,四名男子跟着坐下,待小二哥送来酒菜后,五人便埋头吃了起来。 「看到可疑的人了吗?」陈广齐不愧是跟随齐孟怀多年,随着他的目光,机警地锁定刚落坐的那桌客人。 「吃快一点,等会跟上他们。」齐孟怀低声命令,五人连忙加快动作。两刻钟后,那桌客人放下碎银,起身离开。 「走!」齐孟怀低喝,率先跟上,陈广和四名护卫则尾随在后。 齐孟怀一行人悄悄跟在五人身后,走了一段路后,确定除了这五人外并没有其余的人,狐疑之余正准备现身。 五人之中的女子忽然转身,在瞧见齐孟怀时,脸色倏地刷白,赶紧施展轻功火速离开。 齐孟怀黑眸一眯,身子一跃,速速追了过去。陈广拍了拍手,命护卫将其他人先拿下。 齐孟怀轻易地追上逃跑的女子,他翻身一跃,来到她面前,阻挡她的去路,利眸紧盯着她。 「锦儿,我早该怀疑你的;织萝失踪后,你也跟着失踪。没想到你武功不弱,若是我没猜错,你跟织萝一样是灵族人吧。还不快说,织萝人在哪里?」 锦儿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衡量眼前的情势后,知道对自己十分不利,只好老实道: 「我不知道,她在半路就逃走了。」 「逃走?这么说,她并非心甘情愿跟你回灵族?成亲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齐孟怀一步步逼近,盯着她那慌乱不安的神情,更加证实心中的猜测: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她一定知道。 「是……云姑娘她要我跟她一起回灵族的,也是她打伤余姑娘的。」锦儿懊恼自己一时嘴快露出破绽,现在如果想全身而退,只能把所有事情推到云织萝身上。 「不可能!剑秋和她情同姊妹,她不可能这么做的。」齐孟怀不相信是云织萝打伤余剑秋的。 「是真的。因为余姑娘要阻止她拿幻光石离开,她一不小心才打伤她的。」锦儿坚持地道。 「幻光石现在在哪里?」 「被云姑娘拿走了。她是我们灵族的叛徒,我们郑全面追捕她。」不管他信不信,她说了一半的事实。 「这位姑娘还真是满口谎言。」 陈广施展轻功,翻身一跃来到齐孟怀身边,笑着说:「老大,方才我全逼问出来了,你想不想听听另一种不同的说法?」 「说。」齐孟怀冷睨着锦儿不安的神情。 「成亲那一晚,真正打伤余姑娘的,就是眼前这位锦儿姑娘;也是她以一位叫什么秦姨的安危逼嫂子,要她拿着幻光石跟她走,后来在半路上又打算杀了她们,结果被给嫂子逃走了,我说的可对,锦儿姑娘?」陈广笑嘻嘻地看着她脸色大变。这姑娘可真是狠毒,想把所有事情全赖到嫂子身上,好在他逼问人的手法有千百种,随便使出一种,就让那四名男子乖乖吐实了。 「看来,我是对你太客气了,你才会以为我齐孟怀是可以欺骗之人。」黑眸掠过一抹厉光,食指并中指朝她左脸一划,随即听到她的惨叫声。 锦儿颤抖地抚上皮开肉绽的左脸,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我再问一次,幻光石在哪里?」 「幻光石是灵族的圣物,不能交给你。」锦儿下意识地拉紧左肩上的包袱。她根本没看到他出手,她的左脸就多了一道伤口,这就是人人称奇的无影剑吗?但即使如此,她仍誓死保护幻光石。 她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齐孟怀的利眼。他迅速地出手,目标是她肩上的包袱,锦儿连忙出掌阻挡,齐孟怀轻易化去她的掌法,一手取下她肩上的包袱,另一手扣住她的咽喉,一连串的动作在眨眼间完成。他厉声道:「把余剑秋的解药交出来。」 锦儿惊骇得瞠大双眸,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瓶青玉瓷瓶交给他。 齐孟怀伸手接过,在放开她的同时,冷冷地道: 「你左脸上那一道伤口只是个警告,现在则是替剑秋报仇。」话甫落,惨叫声再起,锦儿惊恐地抚着右脸,同样是皮开肉绽、鲜血直留。 「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就不只是二道伤口这么简单了。」撂下警告的话,拿着幻光石,旋身离开。 陈广同情地看着双颊皆留下伤口的锦儿。被无影剑所伤,若是没有老大的独门外伤药,只怕她脸上的疤痕是留定了。女子向来都重视容貌,看来她势必要破相了,谁叫她惹上不该惹的人。 眼看老大走远了,陈广连忙快步跟上。 两人离去后,抚着脸上伤口的锦儿仍无法抑制地冒了一身冷汗,双脚一软,跌坐在地。幸好齐孟怀不知道她对云织萝做了什么,否则她此刻肯定没命。 「锦儿!」四名男子连忙赶到她身旁,瞧见她面露惊恐,脸上还多出二道伤口时,皆是一愣。 锦儿不悦地瞪了四人一眼,忿恨地紧握双手。都怪这四人连累了她,否则她的脸上怎会留下二道伤口! 「幻光石被齐孟怀拿走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如今他们只能先回雪谷,一切再从长计议了。 【第八章】 阳光穿过叶缝洒进书房里,黑檀木桌后的齐孟怀正细看着描绘好的画像。 画中人儿有着细致的柳眉、晶莹的双眸、挺俏的鼻梁、小巧粉嫩的唇瓣,及一张清灵绝美的容颜,这是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一个月了,她失去踪影,音讯全无。 那日,他从锦儿口中得知她逃走的消息后,先去了趟天玄派,送上解药后,便一路寻找她,却一直没找到人。原以为她会回齐家庄,但当他赶回齐家庄时,却依然不见她的踪影。 第十七章 他十分担心她的安危,亲自画了几张她的画像,命陈广派人四处找寻,但直到现在仍未有消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怕她出事了,而他却未能及时找到她。 织萝,你到底在哪里? 「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齐孟怀不悦地微拧剑眉。庄里的人都知道他的禁忌,他一向严禁任何人到书房打扰他,到底是谁那么大胆?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木门被人推了开来,六王爷大剌剌地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齐孟怀并未起身相迎,黑眸瞥了他一眼,淡道:「你怎么来了?」 六王爷不请自坐,无视他的冷脸,五指轻敲椅把,环视书房一圈后,这才说出前来的目的。 「本王听说了你成亲那晚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你去了趟北方,却仍未找到你失踪的妻子,特地前来关心。皇兄也交代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他成亲得太过仓促,他当时人在怀宁城,无法赶回来参加他的婚礼。但没想到一场喜事最后竟会以新娘失踪收场。 「替我谢过皇上的好意,暂时不需要,我已命陈广四处去打听找人了。」齐孟怀淡然地谢过他的好意。若让皇上插手,只会让事情扩大,他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多事了。」说完六王爷便起身准备离开。 其实他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仍是亲自走这一趟。眼角余光瞥见他双手压着的画像,他好奇地走上前。 「这该不会是你妻子的画像吧?可否让本王瞧瞧。」 齐孟怀也不阻止,任他拿走画像。六王爷手拿着画像,细看后,眸底掠过一抹异光。 「孟怀,你的妻子倒是人间绝色,也难怪会让你这个不近女色的人动心。若是找到你的妻子,记得通知我一声,本王想亲自见见她,看她是否如画中人那样绝美。本王还有事要先走了,不打扰你了。」六王爷将画像交还给他,双手负于后,缓缓走出书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齐孟怀的眸里有抹深思,一会,目光又重新移回画中人身上。 「咳咳……咳咳……」 城东胡同内的一间简陋房子里,近一个月来常可听见这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附近的街坊从一开始的好奇,到最后也就习以为常了。 破旧的木桌摆着简单的饭菜,房子虽然简陋,但却十分干净。一名纤弱的女子半卧在床榻上,看着忙进忙出的妇人,终是忍不住开口: 「秦姨,你别忙了,我可以自己来的。」秦姨为了照顾她,花光了身上的银子,又为了藏匿两人的形迹,只能在客栈里帮人洗碗盘,都是她连累了她。 「没关系,我帮你准备好早膳再出门去。」 秦岚将最后一道青菜摆上桌,担心地瞥向已从床上坐起的人儿。想到这一个月来她所受的折磨,她就觉得是她害了她;若非她私心设计她离开齐家庄,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而是在齐家庄过着舒适安乐的日子。 「咳咳!」云织萝又咳了几声,澄眸一抬,对上她担心的目光,强扯出一抹笑来。 「秦姨,你别担心我,放心地出去吧!」 「织萝,你……真的不回齐家庄吗?」秦岚犹豫了会,再次问出这一个月来常挂在嘴边的问题。 「以我现在这副模样,这个破身子,我不想见他。」 云织萝轻触脸上的面纱。面纱底下再不是那张绝美的容颜了,已变成一张丑陋不堪的脸,还有破病身子,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脸去见他呢?或许早在她离开齐家庄的那一晚,就注定她再也回不去了。 「织萝,我相信齐孟怀不是个只注重外表的肤浅之人,他现在一定四处找寻你,你若回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医好你的。」秦岚苦劝着她。 当日,她只能先以内力将她身上的毒逼到脸上,以保她身子不被毒气入侵。若非她用这个方法,织萝早就香消玉殒了,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别再说了,我是不会回齐家庄的。」 她不想让他见到她这副模样,她宁愿一辈子不见,那至少在他心中她仍是绝美出色的云织萝,而不是如今这副吓人的恐怖面容。 「织萝,你不要放弃,只要找到神医东方堂,或许你的脸会有救的。」不管要花上多少时间,她一定要找到东方堂,东方堂是她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时候不早了,秦姨你快出门吧!」这个话题她们已经谈论过很多次了,云织萝不愿再谈,催促她赶紧出门。 「好吧,你自个儿在家一切小心。」秦岚不放心地叮咛完后,这才出门去。 秦岚走后,简陋的房子里只剩下云织萝一人。她来到小厅,坐在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早膳,边想着方才秦姨所说的话。 其实她并非不想见他,相反地,这段日子她异常地想念他,想念他对自己的呵护疼宠……过往的事不时浮现在她眼前,让她不禁红了眼眶。放下碗筷,小手轻触面纱,眸底有着一抹黯然。 如果她在暗处偷偷看着他,不让他发现,那么或许可以一解她对的思念之情……这么一想,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倏地起身,关上木门,走出胡同。 喜来客栈二楼的包厢。 陈广无奈地看着一桌好菜,和对面那兀自望着窗外出神的齐孟怀,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老大,据分散在各地的手下回报,都没有嫂子的消息。」 「继续找,不论要花上多久的时间,我也一定要找到她。」齐孟怀并未回头,只淡然地下令,语气十分坚决。 陈广早料到他的答案,只不过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若是嫂子想回来,早该回来才是。他忍不住硬着头皮开口: 「老大,嫂子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否则她逃走后早该回来才是,除非是她不能回来,或者是她不想回来。」 「别说了!」齐孟怀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其实这些他并非没有想过,但他不愿往这方面去想,就怕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陈广不由得紧皱眉头,担心地看着更加冷峻的他,只希望嫂子真的平安无事才好。 望着熙来攘往的街道,齐孟怀习惯性地搜索是否有熟悉的身影。 蓦地,他发现对街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而那人正低垂着头准备离开,他浑身一震,黑眸一眯,迅速纵身一跃,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但并没看到他急欲寻找之人。 莫非是他看错了?但那身影太像是他心中牵挂的人儿。可如果真是她,为何不愿意见他?难不成真让陈广的乌鸦嘴给说中了,她真的出事了?! 黑眸锐利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确定再也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这才一脸沉重地走回客栈。 沉浸在思绪中的他一个不留神撞上端着碗盘的妇人,碗盘的碎裂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很抱歉,这银子赔给你。」齐孟怀看着碎了一地的碗盘,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妇人,随即打算走上二楼。 「齐庄主,请等一下。」那名妇人突然叫住他。 齐孟怀回过头,剑眉微挑。 「听说你的妻子失踪了。我的家乡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情,新婚之夜新娘子被掳走了,可再回来已不是原来的她了,结果却到夫家的嫌弃。若换成是齐庄主,可否也会嫌弃那可怜的新嫁娘?」 妇人莫名其妙的问题令一楼的客人全都竖起耳朵,想听齐孟怀会如何回答。 齐孟怀打量了她好一会,虽不明白这位妇人叫住他、问这问题是何用意,但瞧她一脸认真地等着他的答案,他开口回道: 「不论我的妻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要她。」说完,继续走回二楼的包厢。 陈广一见他回来,担心地上前询问: 「老大莫非你方才看到嫂子了,否则怎么会突然从二楼跳下去,在街道上找人?」他刚才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就见他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找寻什么,所以他猜他是看到嫂子了,才会如此冲动。 第十八章 「那身影太像她了。但如果真是她,为何她不愿意见我?既然我们找遍各地,一直没有她的下落,或许她人就在燕城也说不定。传令下去,彻底搜查燕城的每个角落。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也要找到她。还有,这间客栈有一位负责洗碗盘的妇人,找人盯着她,我怀疑她知道织萝的消息。」方才那名妇人问他的问题令他无法不起疑,总之有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不能放过。 「咳咳……」 床榻上的纤弱身子不停地咳嗽,额上不断冒着冷汗,微红的双颊隐藏在面纱之下。 秦岚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忧心不已,连忙放下从客栈带回来的晚膳,到床榻旁坐下,伸手探向她的额头,那微热的温度令她有些心惊。 「织萝,你觉得怎么样?很不舒服吗?秦姨去请大夫来一趟。」 「不要,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发热而已,很快就会好的。」云织萝连忙阻止她。她们俩已经没什么银子了,她这破身子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不能再浪费了。 「要不,你先喝些热汤,看身子是否会好些。我从客栈带回一些肉汤,用陶锅装着,还热着呢,我舀一碗给你喝。」 秦岚舀碗热汤,扶她坐在床榻上,掀起她脸上的面纱,小心地喂着她。 「织萝,你今天是不是有出去,否则怎么会又不舒服了?」 「对不起,秦姨,我是有出去一趟。」云织萝老实地招了,她没想到这副身子会那么不济。 「你是去哪里了?」秦岚好奇地问。 「没有,就出去走走而已。」她含糊地说。 秦岚看她一眼,放下空碗,犹豫了会才道: 「织萝,我今天在客栈遇见了齐孟怀,我觉得他并非是——」 「别说了,秦姨。」云织萝沉着脸打断她,「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我是不会再见他的,以后你别再提这件事了,好吗?」 秦岚见状只能闭嘴,叹了口气,离开床边。 云织萝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有些不忍,正欲出口道歉。 突然,木门外传来敲门声,秦岚应了声,走去开门。 岂料,门外的修长身影让秦岚瞠目结舌,惊愣在原地。 一直不见有人进来的云织萝,好奇地掀开小厅和内房之间的布幔,走了出去,轻咳了几声,道:「秦姨,是谁——」 话未完,在瞧见来人是谁后,云织萝惊慌失措地往里头奔去,可虚弱的她才跑没几步,手便被人抓住,她惊骇地不敢回头。 「织萝!」齐孟怀大喜,真的是她!但她一见到他即回避的举动令他无法不怀疑,虽然在瞧见她脸上的面纱时,他心里便有底了。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她惊慌地否认,仍是不敢回头,但她娇软悦耳的嗓音却已泄漏了她的身分。 「织萝,跟我回去。」初见她的喜悦,在听见她执意否认后瞬间退去,他虽不愿逼她,但她若是再不承认,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云织萝一手被他扣住,挣脱不开的她,又不愿面对他,只能背对着他否认到底。 齐孟怀黑眸危险地眯起,长臂一伸,扣住她的纤腰,这才发现她瘦了许多,他虽心疼,但仍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打横抱起。 「不要,放开我!」云织萝不断在他怀里挣扎,却仍挣不开他双臂的钳制。 齐孟怀经过秦岚身边时,低道:「你也一起来齐家庄吧。」 秦岚看着云织萝被强行带走,她从头到尾都没开口阻止。她明白定是她在客栈的问话引起他的怀疑,他才会找到这里来的。 好在他终于来了。想到他方才的邀请,不放心织萝的她,看来得跟着上齐家庄了。她相信以齐孟怀的能耐,一定能找到方法医好织萝的。 齐孟怀强行带回云织萝,让庄里众人十分开心,但瞧见蒙着面纱、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云织萝后,众人喜悦的心情顿时少了一半。 被安置在齐孟怀房里的云织萝正坐在床榻上,一名大夫正仔细地为她把脉。 「怎么样,大夫?」老夫人心急地问道。她看着自回到齐家庄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云织萝,觉得有些心疼。秦岚已将所有的事情跟大家说明并道歉了,可怜的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 「很抱歉,我第一次看到这种症状,我只知道这位姑娘中了毒,体内异常虚寒,却不知该如何解毒,你们还是另请大夫吧。不过她现在身染风寒,我倒是可以先开几帖药让她服下,或许她会好过一点。」大夫做揖道。头一次遇上这种棘手的症状,他也束手无策。 「谢谢大夫,我和你回去拿药。」蕙姑与大夫一起离开。 大夫走后,老夫人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看到站在床边、直盯着织萝的儿子,识相地先行离开,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为什么不想见我?你当真认为我是个只注重外貌的肤浅之人吗?」齐孟怀嗓音里带着一丝怒气。想他为了寻她费了多大的心思,而她近在眼前却始终避不见面,若非他因一时怀疑而派人盯着秦岚,两人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相见。 云织萝轻咳了几声,仍是没有看向他,低叹道:「我自知如今的我配不上你。」 「够了!这种话我以后都不想听到了。」他不悦地低吼,坐在床畔,大掌握住她的柔荑,凝视着她。她的心情他可以体会,但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一定会医好她,前提是她必须待在他身边,不能再从他身边逃走。 云织萝抬起头,看着他眸中的疼惜,深吸了口气,抽回被他握住的小手,当着他的面慢慢地揭开脸上的面纱,娇软的嗓音里有丝颤抖。 「你仔细看清楚,你确定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随揭开的面纱,一张布满小肉瘤的脸出现在眼前;这张丑陋的脸,连她自己看了都会害怕,又何况是别人呢?她等着看他惊恐的表情。 结过预期中的嫌恶表情她并没有看到,反而看见他脸上出现疼惜和不舍。 「我应该杀了锦儿的,只在她双颊上留下二道伤疤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若是有机会见到她,她休想在我手下活命。」大掌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双颊。不论她变成何种模样,至少她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万一我身上的毒永远都解不了,我的脸永远都是这副恐怖的模样,难道你不怕有人说你娶了一个面貌丑陋骇人的妻子吗?」 她不相信他真的毫不在意,连小孩子看到她的模样都会当场吓哭,而他这个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真的能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吗? 「我不在意,就算你的脸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在意。谁敢在你面前胡说什么,我会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黑眸掠过一抹狠戾,他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她苦涩地道。 「永远不会。」薄唇吻住她的粉唇,辗转吸吮,用行动来证明他的决心。 翌日一早,齐家庄来了一位贵客,仆人见到来人,赶紧恭请他到大厅坐下,奉上茶点,迅速去通庄主。 一刻钟后,齐孟怀出现在大厅,看着正在喝茶的六王爷,不得不佩服他的消息真是灵通。他注意到六王爷身旁多了一位中年男子,肩上还背着一只木箱,恭敬地站在他身旁。 「六王爷,我正想派人去找你,恰巧你就来了。」 「这位是宫里的王御医,你妻子的事情,本王听说了,带路吧!」六王爷放下茶盅,也不废话,直言道出前来的目的,示意他带路。 「两位请跟我来。」 齐孟怀领着两人来到他的寝房,此时云织萝正好喝完药,杜鹃刚将空碗收走。 「织萝,这位是六王爷,这位是王御医,他们是特地来为你看病的。」齐孟怀为她介绍两人的身分,并解释两人的来意。 「织萝见过六王爷、王御医。」云织萝朝两人一福身,以娇软的嗓音恭敬地说。 「不用多礼。王御医,麻烦你了。」六王爷挥手示意她起身,目光却停留在她脸上唯一露出的双眼及朱砂痣上。 「是。」 第十九章 王御医在内房为云织萝把脉诊视,齐孟怀则随侍在一旁,六王爷因为不方便进入内房,只在小厅等候。 一刻钟后,王御医一脸沉重地走出内房,来到六王爷面前回报。 「禀六王爷,臣从未看过这么奇怪的病症。据齐夫人的描述,这断魂草十分阴毒,若是当时没将毒逼到脸上,定是不可能活命的,但她体内仍残留一部分的毒,阴寒入体,才会造成齐夫人异常虚弱、咳嗽不断,再加上她脸上的毒……唉,据臣估计,若是不尽快除去此毒,只怕对齐夫人的身体为甚大。还请六王爷恕罪,为臣才疏学浅,对此毒实在是毫无办法。」这种毒他还未曾见过,实在是不知该从何下手才好。 齐孟怀从内房走出,自是没有漏听王御医的话,俊脸异常沉重。 六王爷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会,淡道:「看来只有找东方堂来一趟了。孟怀,你不用担心,回去本王会禀报皇兄,不论东方堂现在人在何处,本王都要他尽快来一趟燕城。」 「谢谢六王爷。」齐孟怀诚心道谢。 送两人出去后,齐孟怀这才返回房里,就看见云织萝秀眉微蹙地伫立在窗前,不知在思索什么。 「织萝。」齐孟怀担心地走到她身旁,不喜欢此刻她眸里流露出的伤悲。 「你知道吗?灵族人一出生体质就异于常人,所以能适应终年冰天雪地的雪谷,但是却十分怕热,若没有这块冰晶玉,是无法在夏天里活动的。但自从我中毒后,根本就不需要这块冰晶玉,身体一直保持着比常人还低的温度,这也算是中毒后的唯一好处吧。」她苦笑道。 齐孟怀拿过她手上的冰晶玉,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放在掌心。只决通体冰凉。 「你会想回雪谷吗?」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提及有关灵族的事情,以前她从未主动提起过。 「不会。我娘曾是灵族的圣女,和我一样眉间有颗朱砂痣。灵族规定,圣女必须在满二十岁时出来寻找幻光石至少一年,因为只有圣女才能感应到幻光石。至于幻光石到底是如何遗失的,听娘说,是某一代圣女不慎遗失的。我娘在寻找幻光石的途中,遇上我爹,进而相恋,然后生下我。但是灵族圣女必须是冰清玉洁的,娘这么做等于是公然背叛了灵族,因此才会遭到灵族的追捕。就这样,秦姨陪着我们母女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在我五岁那一年,娘亲染上一场重病死了。」 云织萝停顿了下,望着他温柔的眸,继续道:「对我而言,灵族是逼死我娘的刽子手。原以为归还幻光石就可以斩断与灵族之间的纠葛,没想到圣女的身分却为我带来杀身之祸。对不起,洞房花烛夜,我没有刘下只字片语就带走幻光石,还连累了剑秋受伤。」她真的没料到自己会变成这副模样重回他身边。 齐孟怀怜惜地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畔轻语:「剑秋没事了,我从锦儿那里拿到解药,已送去天玄派给她了,依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再来找你的。至于幻光石,又被我夺回来了。」 「什么!?」云织萝惊愕地在他怀中抬头。他方才说什么,他又从锦儿手中夺回幻光石!? 「幻光石是我送你的聘礼,锦儿这么对你,我自然是要拿回来。若我早知她对你下毒手,我就一掌劈了她。」说到最后,黑眸流露出杀意。他现在是十分后悔,不该错放锦儿的。 云织萝轻叹了口气,重新偎靠在他胸膛。曾经她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夜阑人静时,她总是泪湿枕巾,想念他宽厚的胸膛,所以他对她的执着,她十分感激。 「孟怀,谢谢你还愿意接受这样的我,若是哪一天你厌倦面对我了,我不会怪你的,我会自动离开的。」 「你说这什么傻话,以后不准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了。」齐孟怀脸一沉,握住她的双间警告道。 寒怒的黑眸对上她含泪的澄眸时,怒气顿消,他轻叹了口气,不舍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知道她此刻对自己毫无自信,他不该责备她的。 「织萝,既然你主动提及那一夜,那你是否还记得,你还欠为夫的一个洞房花烛夜?」俊脸笑得有些邪魅。 昨夜,虽然在他的坚持下,两人同床共枕了一夜,但知道她的心情尚未整理好,他体贴地只抱着她柔软的身子过了一夜。现在她既然主动提及,他可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像我这样丑陋的人,你确定你真的想要吗?」云织萝双颊绯红意问道。 齐孟怀打横抱起她,走向床榻,黑眸含笑地对上她惊慌的眸。 「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等一下,现在还是大白天……」云织萝慌乱地欲阻止他,有些后悔自己主动提及洞房花烛夜这个话题。 「娘子,现在就由为夫的亲自教你,疼爱你这种事,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他仰首畅笑地将她轻放在床榻上,放下床柱上的纱幔,薄唇攫住她的粉唇,修长的身子覆上她的柔软,随着衣衫一件件被丢到床下,粗喘与娇吟同时响起…… 齐孟怀彻底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有多想要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怀疑了。 【第九章】 「快一点,快去齐家庄领米!」一名少年呼朋引伴,要大家手脚快一点。 「小伙子,你刚才说什么去齐家庄领米?」一名大婶看着大家全往齐家庄跑去,好奇地问道。 「大婶,你没听说吗?齐老夫人向佛祖许愿,若能找回她的媳妇,就免费发米给大家,人人都有份,但只有今天早上,所以动作当然得快一点。」少年说完,不等她回应,即和同伴往齐家庄的方向冲去。 「那我也得快一点才行。」 大婶加快脚步,决定先赶回家,把一家大小全都叫出来领米。 此时齐家庄的朱红大门前,由老夫人亲自主持,每人皆发一袋米,队伍大排长龙。领到一袋沉甸甸的米后,每个人都十分感激地向老夫人道谢,有的人在知道云织萝中毒的事后,还会安慰老夫人,说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转的。 老夫人则从头到尾都满脸笑容地接受众人的道谢。 「老夫人,你站在这一个时辰了,要不要先进去休息一会?」陪在老夫人身旁的蕙姑怕她太累,不放心地问。 「也好,就先进去休息一下。织萝人在哪里?」老夫人关心地问。即使找回来的媳妇面貌不若从前,但她对她的疼爱仍是没有改变。 「夫人回来后都待在房里,很少见她走出房。」蕙姑据实回答。 对这历劫回来的夫人,大伙全都小心翼翼地侍候,除了务必让瘦了一圈的她胖回来之外,庄主更是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乱说话;对夫人的保护疼宠,众人皆看眼里。自从夫人回来后,庄主不再沉着一张脸,众人都替庄主开心,也希望夫人能早日痊愈。 闻言,老夫人忍不住轻叹。「我们去看看她吧。」 蕙姑扶着老夫人往庄主的院落而去,途中遇上一名丫鬟,老夫人交代她送一碗冰糖燕窝到庄主房里。来到庄主的房前,蕙姑轻敲了下雕花木门,前来开门的是秦岚,她跟老夫人问候了声,就先行告退了。 「娘,你来啦!」云织萝连忙上前相迎,扶着老夫人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身旁坐下。 「织萝,你别整天待在房子里,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去凉亭那里坐坐吗?」老夫人轻拍她的手,关心地道。 「娘,我都听秦姨说了,谢谢你为了我向佛祖许愿。」 她何其幸运能的到齐家庄众人的宠爱,尤其是娘和孟怀完全不嫌弃她。果真如秦姨所言,她是个有福之人,她要好好地珍惜。 「傻孩子,你能平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你的脸一定会医好的,不要太担心,有六王爷的帮忙,一定可以找到东方堂的。」老夫人安慰她。 「谢谢娘。」 第二十章 此时,一名丫鬟端来一碗冰糖燕窝,将燕窝放在棉前即退下云织萝。 「织萝,我叫人准备了燕窝要给你吃,快吃吧!」老夫人催促着她。 「谢谢娘。」 「老夫人对夫人可是十分疼爱呢。」蕙姑在一旁笑道。 云织萝嘴角含笑,心头一暖,默默地吃着燕窝。 「你们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齐孟怀甫踏进房里,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和乐融融的景像,他俊脸含笑地走到云织萝身旁。 「你回来啦。外面的米还够吗?」老夫人关心地问。既然承诺要发一个早上的米,若米不够让大家失望就不好了。 「娘,你放心我已经吩咐米行的张管事再多送一车的米过来了,不用担心。」齐孟怀笑道。 「那就好。咦,织萝,你眉间的朱砂痣怎么变淡了?」老夫人忽发现织萝那颗红艳的朱砂痣现下竟变成粉红了。 「是啊,真的变淡了。」蕙姑凑上前细看。 「这……其实是……」云织萝看着好奇的两人,再看向身旁含笑、也是一脸好奇的齐孟怀,三人全等着她的回答,她羞涩地道:「秦姨说,我眉间的朱砂痣……其实就跟女子点在臂上的守宫砂是一样的。」 听她这一说,三人顿时都明白了,老夫人和蕙姑低头窃笑,没再问下去了。 「孟怀,你回来得正好,陪织萝四处走走吧,别让她整天闷在房里,会闷出病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老夫人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笑着和蕙姑一起离开。 「想不想出去走走?」齐孟怀坐在她身旁关心地问。 自她重回齐家庄后,他待在庄里的时间变长了;他知道她因容貌的关系变得较为沉闷,不爱踏出房,因此若是没有什么事,他都会陪在她身旁。 云织萝轻咳了几声,小手轻触脸上的面纱,眸微敛,摇头拒绝。 「怎么了?又在咳了吗?喝了王御医开的药,没有好一点吗?」齐孟怀剑眉微皱,紧张地问。 那一日,王御医虽然对她身上的毒束手无策,但他开了些能补身体、且不会与她身上的毒相触的药方,以滋养她日渐虚寒的身子。 「喝下王御医开的药后有好一点了,我已经很少咳嗽了。」至少不像以前咳得那么严重和难受了,这样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齐孟怀闻言仍有些担心;他发现回来后的她,在人前会强颜欢笑,即使面对他时也是一样。他现在只希望东方堂能尽快出现,治好她脸上的毒,让她打从心底开心起来。 「再过几天就是初一了,我们陪娘一起上云天禅寺走走好吗?」 「好。」知道他担心她,她澄眸含笑地点点头。 齐孟怀长臂一伸,将她搂抱入怀,大掌轻抚着她的柔滑青丝,在她耳畔温柔地低喃:「织萝,一切有我在,别担心好吗?」 「好。」澄眸泛着泪光,双手紧紧地回抱住他。她知道可以将一切交给他,也知道只要与她有关的事,他一定会处理妥当,绝不会让她失望的,她相信他。 原本正打算进房的秦岚,看见紧紧相拥的两人,干忙离开,唇边扬起一抹欣慰的笑。 旧地重游,景物依旧,人世全非。 云天禅寺后山依旧是青山环绕,鸟儿隐隐在山林间啼叫,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齐孟怀以同样的方式抱着云织萝走过布满青苔的石子路,到了石亭内才小心地放下她。 云织萝站在石亭内,想起上回来这时的情景。那时可热闹了,一路上有剑秋的陪伴,笑语不断;又在中途救了别有居心的锦儿,才会酿成后来的祸事…… 「在想什么?」齐孟怀从身后将她抱在怀里,下颚轻靠在她发顶,陪她感受微风的轻拂,享受这舍于两人的静谧。 「在想上回和剑秋、锦儿来这儿的情景。如果当时没就锦儿的话,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她叹了口气。 「别再想了,你的脸一定会医好的,剑秋身上的伤也好了,而锦儿也得到她应得的教训了。」齐孟怀不愿她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带她出来主要是要让她散散心。 「好,就依你,不想了。」她轻笑到,不想辜负他的心意。 「上次,我在这离开你后,是否有人来过?」他问出心底的疑惑。若是他猜得没错,那人应该是秦岚。 「是秦姨来找我,你怎么会知道?」她侧首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竟偷啄她的粉唇,隐藏在面纱底下的双颊一红。 「听你提过灵族圣女的事情,我想当时秦岚应该是劝你离开我吧。」他猜测道。 「没错。」 「那你当时为何没有离开,反倒留下来与我成亲呢?」 「这……你后来不都知道了。」云织萝羞涩地道。 「谢谢你选择了我。」双臂紧抱住她。依他当时对她的喜爱,就算她选择离开,只怕也难逃他的手掌心。 「不,」她在他怀里转身,两人四目相对,眼底有着浓浓的爱恋,她真心地说:「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齐孟怀眸里有抹疼宠,将她搂在怀里淡道:「又在说傻话了。现在秦岚应该不会再反对我们了吧?」 「不会。她说你是个重情重意的人,我当初果然没有看走眼。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那时在喜来客栈对街偷偷瞧他一眼就离开了,应该没被他发现才是,那他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是秦岚在客栈里故意拭探我的话,引起我的怀疑,我才会派人盯上她,因而发现你的行踪。」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她。 「原来如此。」她不怪秦姨,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好在秦姨替她做了选择。 「我们该走了,我准备了一份惊喜要给你。」 「惊喜?」她秀眉微扬地在他怀里抬起头。 齐孟怀俊脸含笑地将她打横抱起,离开石亭。走回云天禅寺的后厢房时,她看到了他给她的惊喜—— 「剑秋!」云织萝惊喜地看着笑容灿烂、表情暧昧的余剑秋。 「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吧!」齐孟怀笑着放下她,不打扰两人谈话,转身离开。 「你真的没事,太好了!」云织萝开心地抱着她,仔细打量她全身上下,发现她脸色红润,看不出有一丝不舒服。虽然早知道她没事了,但亲眼见到还是放心多了。 「是齐大哥送解药来给我,不然我也不可能会好的。」 再次见到好友,余剑秋也十分开心,她拉着云织萝走回客房,免得两人高兴到忘形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一想到她当时是为了阻止她离去才会中了锦儿的冰魄玄掌,她就十分自责。 「别这么说,是我们错看锦儿了。织萝,你的脸……」余剑秋担忧地看着她蒙上面纱的脸。这个锦儿还真是恶毒啊! 面纱下的小脸笑得有些苦涩,她转移话题,好奇地问:「是孟怀通知你我们在云天禅寺的吗?」 「没错,是齐大哥派人送一封信给我,信上说你已重回齐家庄,还有你被毒害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我能来齐家庄一趟,陪伴在你身旁,让你能开心一点。齐大哥对你还真是用心啊!」余剑秋没说出口的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爹娘点头同意放行。毕竟她当时在齐家庄身受重伤,让爹对齐大哥十分不满;还有娘因为齐大哥娶的人不是她也很失望。 「他这份惊喜还真是送对了,我的确是很高兴。」 她十分感动他的用心,知道他为了让她能开怀一笑,应是煞费苦心了。 「织萝,你眉间的朱砂痣为何不见了?」余剑秋惊呼道。方才只顾着开心,她现在才注意到。 「那是……因为我和孟怀圆房了,它自然就消失了。」面纱下的双颊绯红。这是第二次有人问她了,她仍觉得尴尬不已。 「为什么圆房就会不见?」余剑秋好奇地问道,不懂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 第二十一章 云织萝羞窘地抚额轻叹,遇上她真是彻底无力了。她只好将话说得更白:「因为这就跟女子证明清白的守宫砂一样,这样你懂了吗?」 余剑秋这才恍然大悟,被她那气恼地双眸瞪得尴尬地垂下头,赶紧陪笑道:「懂了,懂了。」 「对了,你去见过娘了吗?这段时间她对你也是挂念的很。」这些日子娘时常念着剑秋身上的伤不知好了没。 「早就见过了,老夫人也交代我要多陪陪你。既然是这样,我打算今晚就跟齐大哥抢人,我们两个人好好地聊个够吧!」余剑秋笑得不怀好意。她知道齐孟对怀织萝宝贝得很,若不趁现在抢人,等回到齐家庄就更别想了。 云织萝低笑,轻易看穿她的意图,但她倒是不反对。 「好啊,我们两个今晚就促膝长谈吧。」 两人开怀的笑声,让站在门外的齐孟怀放宽了心,薄唇扬起一抹笑,悄声离开。 翌日,在老夫人念经礼佛完后,一行人整装踏上归途。 回到齐家庄时,就见齐总管站在大门前引颈期盼,似是等了许久,见到他们的马车队伍,脸上难掩喜悦。 齐孟怀骑着白色骏马先行来到大门前,俐落地翻身下马后,来到齐总管面前问道:「齐仲,发生什么事了吗?」 若非是出了什么事,齐仲不会站在大门等候他们。瞧他脸上难掩的兴奋,他十分好奇是出了什么事。 「庄主,六王爷和东方堂夫妇一早就到了庄里等着你们回来,要给夫人解毒。」齐仲激动地说。这也是他为何站在大门口的原因,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齐孟怀闻言大喜,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后车厢,将正欲下马车的云织萝给扶了下来。 「织萝,快进来,东方堂来了。」 云织萝一愣,还来不及反应,一旁让蕙姑扶下马车的老夫人便惊喜地问: 「孟怀,你说的可是真的?东方大夫真的来了吗?」 「是真的!东方大夫和六王爷已在大厅等候许久了。」回话的是一脸激动的齐总管。 「我们大家快进去!」老夫人迫不及待先行踏入庄里。 一行人来到大厅,果然看到六王爷和一对男女。身着蓝袍的男子温文俊秀,脸上挂着一抹温和浅笑,令人如沐春风;而他身旁的女子身着月牙白裙,手执碧玉笛,模样清雅,身上隐约透着一股疏离,这两人就是齐家庄急欲寻找、素有神医侠侣之称的东方堂夫妇。 「东方大夫,有劳你亲自赶来为我娘子看诊。」齐孟怀双拳一抱,神情略显激动。 「齐庄主客气了,皇上亲自下令,全国各地大小县衙,若是见到在下,一定要传达口令,速到燕城齐家庄一趟,在下焉敢不来呢。」东方堂含笑戏谑道。不过这齐家庄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庄,好大的面子,能令皇上亲自下令,让他不免好奇齐孟怀是个怎么样的人,竟能得皇上如此厚爱。 「这……」齐孟怀剑眉微扬,看向坐在黑檀木椅上喝茶的六王爷。 「没错,是我叫皇兄下令,若非如此,东方堂夫妇行踪不定,你要到何时才能找到他们。皇兄下令寻找是最快的方法,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六王爷撩袍起身,负手走到两人面前。不过七天的时间,东方堂即出现,比他预计的要早了几天。 「谢皇上和六王爷。」齐孟怀朝他抱拳俯首,真心感谢他的帮忙。他明白这回若非他和皇上插手,是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东方堂的。 「别再担误时间了,先回你的院落,让东方堂看诊吧!」六王爷没什么耐性地催促两人,目光刻意落在云织萝身上。 「东方大夫请跟我来。」齐孟怀牵起云织萝的手,领着众人前往他的院落;来到寝房后,唯有东方堂夫妇和齐孟怀进入内房,其余人皆在小厅等候。 当云织萝取下她的面纱后,一向沉着的东方堂也难掩讶异,他赶紧伸手为她把脉;随把脉的时间愈长,东方堂的脸色也愈沉重。 「如何?东方大夫。」齐孟怀焦急地问。 「令夫人中的毒十分罕见,此毒十分阴邪,虽然大半的毒已移忘脸上,但身体仍留有一部分的毒,这毒若不尽快除去,只怕会影响到夫人的性命。要解这毒也不难,只不过令夫人会较为辛苦。」这毒虽是他第一次看到,但他仍有把握可解,只是会苦了云织萝。 东方堂的夫人阮香吟也走上前,替她把脉后,脸上同东方堂一样凝重。这下毒之人还真是狠毒! 云织萝的五脏六腑其实已被毒气所侵,要一举解去此毒并不是那么容易,再加上她脸上的每颗肉瘤都含有剧毒,着实不好处理,不过以她目前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还请东方大夫费心了。」 齐孟怀看了两人脸色知道情况不妙,心下隐隐有些不安,但如今也只能倚靠他们了。 「请齐庄主先准备好这些药材,从今晚开始,连续七天,夫人都必须浸泡在药桶里,再由齐庄主以内力逼出令夫人体内的毒。七天后,我们看情况再进行下一步的诊治。」 齐孟怀接过药单,走出内房,交给齐仲,并交代他准备客房让东方堂夫妇住下。 老夫人见齐孟怀走出来,赶紧上前询问情况如何;东方堂夫妇也随后走了出来,向六王爷简单的报告要如何医治。 「有劳两位了。」六王爷听完两人的说明后,总算是松了口气。神医东方堂的名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各位请移至偏厅用膳。」 众人因忙着云织萝的事,以致过了时间仍未用午膳,老夫人已命人准备好一桌丰盛的饭菜,要款待这三位贵客。 众人闻言全移往偏厅。云织萝最后才走了出来,走到等候她的齐孟怀身边,两人紧握双手,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一起走出房。 【第十章】 热气充满整间浴间,云织萝和齐孟怀两人全身赤裸,先后坐进半人高的大木桶内;木桶内浸泡许多药草,整间浴间全都是药草味。 齐孟怀双掌抵住云织萝身后,运用内力将其体内的毒逼出,让药草的药力能迅速进入她体内。半个时辰后,木桶内的水逐渐变黑,他这才抱起浑身虚软无力的云织萝起身,用大布巾遮掩住两人赤裸的身子,扬声朝外喊: 「进来!」 随着他的呼喊,两名人高马大的护卫低垂着头从外头搬进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里头同样放着许多药草。护卫将大木桶搬进浴间后,又将原本的大木桶搬走,顺便关上门。 齐孟怀这才抱着云织萝一起踏进大木桶内,将柔弱无力的她抱坐在他盘起的双腿上,让她倚靠在他怀里。 今晚是第七天了。每次他用内力逼出她体内的毒,她会从一开始异常地痛苦,到最后全身力气耗尽似地面色苍白、虚软无力。 「织萝,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齐孟怀怜惜地看着她倦极闭眸的模样,大掌轻抚她的身子,关心地问。 云织萝眼皮微掀看了他一眼,不得不佩服他;此刻她脸上没有面纱遮掩,那布满肉瘤的脸连她自己看了都会害怕,而他这么近地看着她,非但没有害怕,眸里还有疼惜。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无关她是美若天仙或是丑如夜叉。 「累,很累,全身的力气彷若被抽光般。」若非倚靠着他,她一定会软倒在木桶里。 「东方堂说这是正常的。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先将你体内的毒逼出,再来就是治疗你脸上的毒瘤了。」大掌轻抚过她的玲珑曲线。 云织萝没有回应,倦极的她迷迷糊糊地在他怀中睡着了。一直到她被抱起,他温柔的替她擦拭身子与头发,再替她盖上被褥,她都没有醒过来。 云织萝甫睁开眸,即对上一张大大的笑脸,整个人顿时清醒,从床上坐起。 「剑秋,你怎么在我房里?」她忽然想起昨夜是在齐孟怀怀里睡着的,连忙低头一看,这才松了口气;身上的月牙白单衣是他帮她穿上的,而她脸上的面纱也在。 第二十二章 「是齐大哥叫我来陪你的,他说你每次逼完毒后,身子格外虚弱,要我陪在你身边。快起来梳洗,准备用早膳吧!」余剑秋扶着她起身,帮忙她穿戴好衣裳、清洗完脸、用柳条刷好牙后,即扶着她来到小厅坐着,而小厅桌上已摆放好早膳了。 云织萝吃了几口,好奇地问:「他人呢?」 「齐大哥和东方堂夫妇出去办点事,好像是为了你脸上的毒在做准备。这东方堂的医术还真是厉害,你体内的毒已全数被逼出了,相信你脸上的毒瘤也很快就可以清除了。」余剑秋对东方堂的医术可是佩服得很,再加上曾听过他不少善举,对他可是打从心底佩服。 「为了我的事,让大家费心了,实在是对不住。」因为她身上的毒,让齐家庄所有人替她忧心,现在竟连皇上和六王爷也都惊动到了,她何德何能让大家这样为她操烦。 「织萝,别说这种话,要是齐大哥听了,铁定又会不开心的。」也难怪齐大哥不放心织萝了,中毒后的她,变得多愁善感,总是轻锁眉头,这也是齐大哥急着要她来齐家庄的原因。 「我知道了。」云织萝朝她一笑,低头将剩下的早膳吃完。 这时,房门突地被人推了开,齐孟怀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东方堂夫妇。 「孟怀,你回来了。」云织萝放下碗筷,起身相迎。 「织萝,你吃完早膳了。正好,我和东方大夫已被好要医治你脸上的东西了,快进来坐下。」齐孟怀搂着她进入内房,东方夫妇也随之跟上,余剑秋则好奇地尾随在后。 进到内房,齐孟怀动手拿下她脸上的面纱;东方堂则打开手中的木盒,里头是一只只半个拇指大、深绿色的东西在蠕动。 「这是什么?」云织萝害怕地偎进齐孟怀的怀里,直盯着木盒里的东西。 「这是吸血蛭,是要用来吸出你脸上毒瘤里的毒血。刚开始会有一些痛,你要忍耐。」东方堂解释道,接着以眼神示意阮香吟;两人手上各拿一双竹筷,将吸血蛭夹起,一人负责一边的脸颊。而齐孟怀则是抱住害怕的云织萝,负责安抚不安的情绪。 吸血蛭一放到云织萝脸上时,她痛呼出声,齐孟怀心疼地紧抱住她,一边低声安慰着。 东方堂夫妇从木盒夹起约莫三十只的吸血蛭,分别放在她两颊,云织萝痛得紧握住齐孟怀的手;一旁的余剑秋则是不忍地转过头去。 过了一刻钟,东方堂夫妇才依序拿下她两颊上的吸血蛭;吸血蛭因吸出不少毒血而变得肥大。之后,东方堂在她双颊上抹上一渑透明药膏,再用干净的布巾将她两颊包了起来。 「齐夫人,方才这些吸血蛭已将你脸上的血给吸出,而我帮你抹上的‘凝玉露’可以消肿镇痛,等明日我们再来看看疗效。」东方堂解释完后,低头看了眼一只只因吸入太多毒血而死在木盒里的吸血蛭。 「谢谢东方大夫。」云织萝诚心地道谢。抹上药膏后,原本疼痛不已的双颊变得清凉舒爽。 「东方大夫,有劳了。」齐孟怀见怀里的人儿不再紧拧秀眉,粉唇微扬,知道她已经好过许多,着实松了口气。 「齐庄主客气了。我们夫妇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退。」东方堂拉着阮香吟先行告退,一旁的余剑秋也跟着离开。 待房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云织萝轻触脸上的布巾,望着身旁的人。「你一大早就是和东方堂夫妇去为我忙这些吗?」 「没错。为了捉这些吸血蛭,我和他们夫妻俩到深山一趟,费了一番功夫才捉到这些吸血蛭。」为了治好她脸上的毒,再辛苦他也愿意。 「谢谢你。」她偎靠在他颈间,双臂紧抱住他的腰杆,他也紧?着她,情意在两人眼中流转。 翌日,东方堂要拆掉云织萝脸上的布巾时,六王爷、老夫人、蕙姑、秦岚、余剑秋等人全都到了,齐孟怀则是坐在床畔,轻搂住云织萝的细肩,给予她支持。 不一会儿,布巾被拿下,一张清灵脱俗、精致绝美的小脸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太好了,织萝,你的脸全好了!」齐孟怀最先喊出声,大掌激动地捧着她的小脸。她的脸恢复以前的容貌了! 「谢谢东方大夫。」老夫人感激地道。看着恢复容貌的媳妇,她心想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织萝,你的脸真的全好了。」余剑秋开心地凑上前瞧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脸似乎比以前更加光滑柔嫩。 「原来齐夫人是个绝美佳人,也难怪能掳获齐庄主的心。」东方堂打趣道。云织萝的美的是世间少见,不过对他而言,就只是一朵绝世奇花而已。看着身旁直盯着云织萝若有所思的六王爷,他发现他脸上的表情颇令人玩味。 「齐夫人身上及脸上的毒虽已解了,但她体内已受毒气所伤,若不想留下病根,请依这张药方的药,一天喝三次,至少得喝上一个月,身子才能恢复健康。」阮香吟将药方交给齐孟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 这几日,她看得很清楚,不苟言笑的齐孟怀,唯有在面对他的妻子时,那冷硬的线条才会软化;他对他妻子的爱,无关容貌美丑,真是个难得的重情重义之人。 「谢谢东方夫人。」齐孟怀收下药方,小心地收妥在怀里,打算待会就命人去抓药。 「六王爷、齐庄主,既然齐夫人身上的毒已解,我们夫妇也该告辞了。」既已完成所托,他们夫妻也该离开了。 「东方大夫,还请再多停留几日,让齐某好好答谢过后再走。」齐孟怀搂着云织萝来到东方堂夫妇面前,想说服两人在庄里多停游一些时间。 「不了,东方堂在此谢过齐庄主,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们夫妇去救治,我们就不再叨扰了。」东方堂执意求去,不愿再多停留。 「既然如此,齐某就不再强留了,日后若有需要齐家庄帮忙的,只要东方大夫一句话,齐某必当回报。」齐孟怀亲口允诺,此份恩情甚大,来日定当回报。 东方堂夫妇再次向众人告别,由齐孟怀夫妇亲自送他们到大门口,让他们继续行医济世之路。 一直沉默的六王爷,在东方堂夫妇走后,来到云织萝面前,慎重地问:「齐夫人,请问你身上是否有一块双龙吐珠的玉佩?」 云织萝一愣,注意到六王爷表情异常严肃,再瞥了眼面色有异的齐孟怀,道:「六王爷怎么会知道?」 闻言,六王爷脸色一变,而他身旁的齐孟怀也一脸惊愕。 「可否拿出来让本王瞧瞧?」六王爷急道。 「这……」云织萝犹豫了会,回头望着身后的秦岚,柔声道:「秦姨,我娘交给我保管的玉佩,可否拿来给我。」因为娘临死前叫她务必妥善保管好这块玉佩,多年来她为了找寻幻光石混入不少府邸,她怕这重要的玉佩会被她弄丢,于是干脆委由秦姨保管。 秦岚看着六王爷脸色有异,心下虽有些狐疑,仍是回房去拿玉佩。 「六王爷,我们先到大厅去等候,有什么事在那讨论吧。」 齐孟怀作梦也没想到,他奉命寻找多年的人,竟是自己的妻子!虽然不懂皇上找织萝多年所为何事,但他相信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 六王爷颔首,眼神复杂地瞥了云织萝一眼,率先走进大厅。 一刻钟后,秦岚拿着玉佩出现在大厅,在云织萝的示意下,交给六王爷。六王爷一看,果然是他和皇兄寻找多年的双龙吐珠玉佩,他紧握玉佩,目光犀利地看向云织萝。 「齐夫人,请你马上随我进宫一趟。」 「六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孟怀注意到六王爷眼神有异,他将云织萝搂抱住,护卫之意十分明显。 「孟怀,你也一起来吧,还有秦岚,你们三人一起随本王进宫一趟,到时自然就会明白了。」 第二十三章 御书房 当今圣上龙翼飞,一身金黄龙袍显示出他的尊贵不凡,他手里拿着六王爷刚交到他手上的玉佩。 没错,这正是他寻找多年、也是先皇生前最为喜爱的玉佩。 他目光精锐地看向云织萝,高大的身躯从桌案离开,来到她面前,细看她绝美出尘的容貌。 「果然很像,再加上这块玉佩,看来是不会错的。」 「皇上此话何意?」齐孟怀虽不懂皇上和六王爷态度异常是何因,但仍将云织萝拉到他身后保护着。 龙翼飞看着他的举动,唇角扬起一抹笑。 「你叫云织萝是吗?」皇上问着齐孟怀身后的人儿。 「回皇上,是的。」云织萝虽感疑惑,但仍开口回话。 「你娘人呢?」 「娘亲在我五岁时就死了。」虽不懂他为何这么问,但仍据实以告。 「那你可曾见过你爹?」龙翼飞再问。 「从未见过,娘说爹早就死了。」 「这块玉佩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是娘临死前交给我的,说是爹死前给她,交代要收好的东西。」云织萝疑惑地看向低着头的秦岚。莫非这其中有何问题? 龙翼飞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秦岚,目光转为犀利。 「如果我说,在你娘死时,你爹还没死,甚至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你可相信?」 「什么!?」云织萝惊愕地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秦岚,求证道:「秦姨,这是真的吗?」 「这……」秦岚在众人的盯视下,只好老实地回道:「皇上说的没错,当时你爹可能还没死。」秦岚不懂皇上为何会知道这件事,还有双龙吐珠这块玉佩,莫非…… 「秦姨,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织萝没想到娘和秦姨都在骗她。还有,皇上为何会知道这些?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岚深吸一口气,多少猜到织萝的身分不简单,也知道不能再瞒了,于是老实道:「二十年前,你娘贵为灵族圣女,而我和你娘情如姐妹,我们为了寻找幻光石而出雪谷,却在路上遇见你爹,结果他们两人相爱了。你爹仪表不凡,当时你娘为了你爹,不顾自己的身分和任务,宁愿做灵族的叛徒也要和你爹在一起。两个月后,你娘发现她有身孕了,而你爹当时家中有事,必须回去处理,于是他将双龙吐珠玉佩交给了你娘,还说他很快就会回来接你娘回去见亲人。结果你娘一等就是一个月,但你爹音讯全无,后来灵族的人出来寻找你娘的下落,你娘为躲避族人的追捕,和我开始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直到生下你,仍是没有见到你爹寻来。你娘从那时开始便绝口不提你爹的事情,只当他死了。」 龙翼飞将手中的玉佩交还给云织萝,才道:「你爹他并不是负心之人,只不过他必须得到他娘的允许,但老人家不允许他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就这样耽搁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得到允许后,他立即派人去找你娘,但却完全没有你娘的消息,他甚至不知道你娘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直到他临死时,还念念不忘你们,甚至还画了你娘当时的画像,交代朕无论如何都得找到你们。」龙翼飞将桌案上的画轴交给云织萝。 云织萝看着手中的画像,发现画中人和她娘长得十分相似,眉间也有一颗朱砂痣。这么说,难不成她爹是…… 「皇上你的意思是,我爹是……」 「没错,先皇是你的父王,而朕是你的大皇兄,六王爷是你六哥。而依照皇室排行,你贵为九公主。」龙翼飞一口气揭露她不凡的身世。有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妹妹也不错,再加上她的夫君还是自己十分信任的人。想他之前还有意帮齐孟怀做媒,没想到两人竟成了亲家。 这惊人的事实让云织萝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竟然与皇室有官,还贵为九公主!? 「九妹,你必须认祖归宗,我们皇室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朕今日封你为织萝公主,就算你现在已出嫁到齐家庄,该准备的嫁妆,皇兄一样也不会少给你。还有,孟怀,你既然娶了九公主,朕命你今后每月都得带九公主回宫一趟,日后若是你做了对不起九公主的事,朕绝饶不了你。」 龙翼飞这番话,说得云织萝头更昏了,小脸上瞧不出一丝喜悦;而齐孟怀则是一脸不以为然,黑眸只注视着身旁面色有异的人儿。 「吓着你了,还好吧?」齐孟怀关心地道,她身上的毒刚解,身子尚虚,若是她有任何一丝不舒服,他才不管这里是皇宫内院,抱着她就走人。 云织萝朝他扯出一抹笑,澄眸望向龙翼飞。当今皇上竟然是她的亲人!看来她得赶快习惯自己不凡的身分才行。 「织萝谢过大皇兄。」云织萝朝他一福身,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分。 「你的脸色不太好,我听你六哥说过关于你的事情,你的毒刚解,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朕会亲自上齐家庄去看你。」来日方长,眼前最重要的是先让她把身体调养好。 「皇上,我先带织萝回庄休息,告辞了。」话一说完,齐孟怀即搂着云织萝先行退下,秦岚跟在两人身后一同离开。 「大皇兄,当初你委托孟怀找人时,只提过双龙吐珠玉佩,为何不将这张画轴交给孟怀?要不我们早找到九妹了。」六王爷好奇地问。好在他当时在齐家庄看见云织萝眉间的朱砂痣有心生怀疑,事实证明他当初的猜测是对的,云织萝果真是他们要寻之人。 「这张画轴是父王生前最爱之物,他曾说过不能让人看到这张画像,这大概是父王身为男人的私心吧。我也没想到九妹会长得那么像她娘,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传令下去,九公主出嫁的嫁妆,比照皇室公主。还有,九妹这段时间所需要用到的药材,全命人给我送去齐家庄。」他曾承诺过父王会好好照顾这位失而复得的九妹,以慰他在天之灵。 「是。」六王爷笑着应道。 想不到一向无视他们兄弟尊贵身分的齐孟怀,这回竟娶了皇室的九公主,看来齐孟怀再怎么不情愿,也得乖乖叫他一声六哥了…… 「九公主!?」 凉亭内的余剑秋瞠目结舌地瞪着秀眉微蹙、专心喝着药的云织萝,一脸不敢置信。 方才在大厅看到宫里派人送来一箱箱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和一些针奇古玩;还有大批珍贵药材,人参、灵芝、燕窝、何首乌等,像是不用钱似的,一直往大厅里送,全都指名要给九公主,而这位九公主却躲在这里喝药。 「剑秋,我知道你很震愕,我又何尝不是?所以我宁可躲在这里喝苦药,也不想去面对那些令人头痛的繁文缛节。」不只是她,齐孟怀在知道她的真实身分后,一点开心的迹象也没有,反倒时常紧拧剑眉。 「那倒也是,宫里的规矩特别多。好在你是现在才被找到,也嫁了人了,不然关在皇宫里,铁定过得不快活。」余剑秋虽没去过皇宫,但听的传闻也够多了,还是江湖儿女来得自在快活些,没有那么多绑手绑脚的规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能与九公主结为好友,倒是她莫大的荣幸。 「夫人!」 一个急促的呼喊声传来,只见齐总管气喘吁吁地奔来,云织萝连忙起身走到亭外。 「齐总管,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厅里来了几个人,自称是灵族的人,说是想见夫人,庄主请夫人马上过去一趟。」齐总管气喘吁吁地道。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宫里派人送来一箱箱的大礼,接着灵族的人又找上门来。齐家庄上下都知道,夫人之前会中毒就是灵族人所为,所以对灵族的人自是没什么好感。 「我这就去。」云织萝三步并作两步往大厅疾奔,余剑秋也随后跟着。 「我再说一次,幻光石我是不会归还的。」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冷冽,语气冰冷危险。 第二十四章 云织萝正准备踏进大厅,便听到齐孟怀的声音,她走到齐孟怀身旁,看见了厅中的灵族人,也看见了三男二女中为首的黄衫女子眉间有颗朱砂痣。 她就是被灵族所承认的圣女吧,不像她反倒引来杀身之祸…… 「你就是前任圣女所生的女儿,叫云织萝是吗?」 为首的女子一看见她即猜到她的身分,因为云织萝与她娘太相像了。她虽没亲眼见过前任圣女,但雪谷里有她的画像,她才能一眼认出云织萝。 「正是。」云织萝颔首,并未多话。 「很抱歉,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已听锦儿说了,她不该未经我的许可谋害与你。不过看来你遇上了医术精湛的大夫,竟解得了断魂草的毒。」黄衫女子打量了她一会,这才放心。她同时注意到她眉心的朱砂痣已消失了,又望了眼她身旁的齐孟怀。是啊,她已嫁为人妻,早已失去圣女的资格,是锦儿太过莽撞,不该伤人的。 「锦儿,我说过再让我看见你,我不会轻易饶过你,但那是在我不知道你对织萝下毒手的事,现在我要你的命。」齐孟怀黑眸露出杀意。方才他并未注意到一进来就低垂着头的锦儿,现在发现她,又想到她对织萝所做的事情。自然放过她不可能, 锦儿吓得抬起头来,瞧见齐孟怀右手食指并中指,就要使出无影剑,她害怕地跪着向黄衫女子求救。 「圣女,救命啊!锦儿早就知错了,绝不敢再莽撞行事了,求圣女救锦儿一命!」 黄衫女子见状,连忙挡在锦儿面前。 「齐庄主,锦儿已知错了,而且你也在她脸上留下二道疤痕,可否请你放过她。」 「不行,像这种狠毒的人,我不可能饶过她的!」 齐孟怀正欲使出无影剑,手却被一只柔嫩的小手给包覆住,黑眸不悦地对上一双澄眸。 「孟怀,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我现在又没事,就当那是老天给我的磨难,让我们能更珍惜彼此;何况她已被你毁容,就饶了她吧。」云织萝嗓音娇软悦耳地劝着他。她也经历过容貌被毁的痛苦,看来锦儿也记取这次的教训了,实在不需要再夺她的性命。 齐孟怀脸一沉,原本不愿答应,但在她乞求的目光下,只好不情愿地点头,朝一旁的齐总管大吼: 「齐仲送客!我们齐家庄不欢迎灵族的人,永远都别再踏进我齐家庄一步!」 「是。」齐总管等这一刻等很久了,早摩拳擦掌等着轰人了。 「请等一下。」 黄衫女子脚跟一转,轻易闪过齐总管的阻拦,来到齐孟怀面前,恳求道:「齐庄主,还请归还幻光石,它是灵族的至宝,你拿了它也没有用。灵族无意与你为敌,还请你高抬贵手,好吗?」 「我说过这是不可能的事。」齐孟怀脸一沉,黑眸燃起怒火。 「孟怀。」云织萝轻唤他,轻巧地介入两人之间,小脸扬起一抹温柔地浅笑,小手抚过他的胸膛,试着安抚他的怒气。 「别再说了,我是不会把幻光石给她的。」齐孟怀瞪她一眼,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眸底有抹警告。 「你曾说过,幻光石是送给我的聘礼,这句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注意到他黑眸危险地眯起,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既然是我的聘礼,可否把它交给我,由我来处置它?」 黑眸里的怒火更炽,直瞪环笑的小脸,握住她的小手力道过大,她秀眉微拧,也不喊疼,只是乞求地望着他。他气愤地甩开她的小手,低吼:「随你!」随即带着一身怒气离开大厅,决定不再插手她的事了。 齐孟怀这一走,黄衫女子顿时明白拿回幻光石有望了。 「谢谢你。」她诚心道谢。 「不用谢我,我今日归还幻光石,从此和灵族再不相干,还有秦姨也不再回灵族,若是灵族的人再与我们为难,就是与整个齐家庄为敌。」云织萝一次将话说明白。自锦儿那次打算杀了她们,秦姨就对灵族彻底死了心,在齐家庄这段时间,她也逐渐适应了,两人不再有任何回灵族的念头了。 「我明白了,我会交代灵族所有人,你们二人与灵族再无瓜葛,不得与你们为难。」黄衫女子承诺道,两方人马的是与非从此烟消云散。 一刻钟后,余剑秋拿着一个红木盒走进大厅,递给云织萝时,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齐大哥在房里很生气,他叫我把这个红木盒拿给你。」 云织萝苦笑地接过红木盒,交给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接过后,打开一看,木盒里正是幻光石,她感激地朝云织萝道谢:「谢谢你,我叫雪姬,相信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道完谢后,黄衫女子便领着其他人离开。 待灵族人一走,云织萝赶紧离开大厅,急着去安抚盛怒中的男人。 一踏进房里,她就看见站在窗前、双臂环胸、脸色难看的齐孟怀,发现他对踏入房里的她视若无睹。 她轻叹了口气,来到他身后,主动抱住他的腰,但他仍一动也不动,看得出来很生气。 「对不起,别再气了好吗?我只是希望归还幻光石后,从此与灵族再无瓜葛,我不想他们再有机会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娇软的嗓音讨好地道,然而她身前的男人依旧动也不动。她只好主动到他身前,怯怯地对上他含怒的黑眸,没用地先低下头,谁叫是她惹他发怒。 「我知道你是在帮我出气,你心疼我所受的苦,都是我不好,别再气了好吗?」软言相求,螓首主动靠向他胸前,想着如果他还生气的话,她就去和剑秋讨论该怎么做才好。等了片刻,他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叹了口气,打算先离开。 「你想去哪里?」黑眸一眯,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她还没哄到他气消就想走,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孟怀,别再生气了好吗?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总觉得现在的幸福得之不易,我们应该更珍惜才对。」在他怀里抬头,双臂勾住他脖颈,小脸含笑讨饶地道。 齐孟怀原就无法真正对她生气,他无奈地仰首一叹,将怀里的她紧紧地抱住,关心地问:「事情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不会再有事了。」她保证道。 「幻光石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好奇地问。 「我听娘提过,唯有历代圣女才可以窥视幻光石里的秘密。据说幻光石可预测吉凶,但事实如何,我也不知道。」她小时候曾问过娘亲,但娘自己也没见过幻光石,一切都是听长老们传下来的。 「你的身世还真是复杂,一会是灵族圣女,现在又变成九公主,每一种身分都令人头痛。」齐孟怀无奈地抱怨。 好不容易解决完灵族的事情了,没想到她竟然是皇上的九妹!虽然他另一个身分是皇上的密探,但老实说,他一向看那些所谓的皇亲国戚不太顺眼,包括动不动就来庄里串门子的六王爷。唉,以后皇上和六王爷就更有理由往齐家庄跑了。 云织萝也跟着苦恼,她歉疚地说:「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了。」 「别说这种话,我不爱听,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下颚轻抵她发顶,在她耳畔温柔地说。 「叩叩叩!」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齐总管的声音接着响起。 「庄主,六王爷来了,他说要来看九公主,要和九公主好好培养兄妹感情。」 闻言,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看来这尊贵的身分,两人都不觉得开心,只觉得困扰。 「走吧,去看看你六哥,相信以后会常常看到你其他的兄弟姊妹登门拜访的。」齐孟怀无奈地搂着她走出去。 看来他们天下第一庄,以后会常有皇亲国戚来走动。唉!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