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夫》 第1章 第一章 春来阶砌,春雨如丝细。 春地满飘红杏蒂,春燕舞随风势。 春幡细楼春缯,春闺一点春灯。 自是春心缭乱,非干春梦无凭。 ——欧阳炯 清平乐 清.康熙年间 李子祺将军府 他身下躺着的女子是管家王企从花街里找来的姑娘,王企替主子找女人也不是随便乱找的,他知道主子有些洁癖,在女人方面更是注重,太常接客的姑娘他不可能找,私生活随便的女人主子也不要,所以王企一般都会多花些银子向老资格的鸨姐儿打听姑娘们的过往,如果合意就会列册,列册的姑娘王企会先请画匠画下她们的画像,让主子先行过目,有合意的作上注记,如果主子有需要,王企会派轿将人接来服侍。部分情节有省略,请谅解。 主子对于女人嘴上说不在意,是谁都没有差别,刚开始时,王企本来以为可以放松心情找些稍具姿色的女子皆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他发现主子连碰也没碰那些姑娘,聊起天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主子对他也不明讲,要不是那些白白拿了过夜银的姑娘向他抱怨,他恐怕不会那么早发现他的主子根本不喜欢他找的女人。 花了一些时间明查暗访之后,他才对主子的‘喜好’有了初步的了解。 今夜他给升官的主子找来的女人是配合过几次的丁初夏姑娘,这位姑娘似乎很对主子的兴味,主子不只一次向他称许丁姑娘的博学多闻和善解人意,是一朵令人心折的解语花,因此多半时候,王企都会安排此女来伺候他的主子。 李子祺对丁初夏的满意自不在话下,俩人温存不下十回合,丁初夏话不多,并不年轻,可是为人厚道,服务周到,让男人销魂不已,这在花街是很难得的。 丁初夏的年岁比李子祺年长五岁,有过一段婚姻,因为丈夫死了留下不少债务,不得已走入这行,运用原始的本钱替死去的丈夫还债,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傻,丈夫欠下的债根本不需要她还,何况人死债应该也要不了,她何苦背负丈夫的破债? 可她不想回避那些债,如今那本烂债她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始考虑自己的下一步要何去何从。 李子祺将军是她伺候过最高贵的客人,通常他不会自私的只顾享乐,她服务他,他亦会让她舒服,就像现下,一阵战栗从她的背脊迅速往上窜, 丁初夏知道这一生她再也找不到这样生猛昂扬的男人了。 怎么办?他养大了她的胃口,在别的男子身上再也得不到快感了。 他一向千杯不醉的,昨晚却在自家府里喝得大醉,这是绝无仅有的,可说是空前绝后的。 因为再也不会有令他如此开心的事了,昨日一早,皇上当着早朝的文武百官面敕他戍守大西北边陲的重责大任,以他拥有汉人血统的身份要受此皇恩,在这个大时代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可是他办到了,这对他而言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肯定,自己身上同时流着汉人和满人的血液,这在仕途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阻碍。 不过,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真正取得皇上的认同,将他视为干才,所以,他努力以赴,现下,他成功了。 他的母亲姓叶赫那拉,是皇格格,二十六年前不顾一切下嫁大学士李远,生下独子李子祺之后不久就过世了。 失去母亲照顾的李子祺,在父亲独力教养下选择走上武学之路,父亲的开明让他随着自己的志趣走自己喜欢的路,他自觉幸运,一路行来并未遇到什么风浪,几次征战都打了胜仗,得到皇帝爷的另眼相看是预料之中的事。 可他还是喜不自胜的喝醉了,从没醉过的他非常不习惯宿醉醒来的不适,喝了下人端来的解酒汤后才完全清醒。 「丁姑娘昨儿个夜里来过。」王企说道。 李子祺怔忪了下,他不记得了,「人呢?」 「丑时差人送她回去了。」王企回说。 这是惯例,花街里接来陪寝的女人是不能在府里睡的,必须在公鸡啼叫前离开,丁初夏再得李子祺将军的宠爱也不能例外。 「今晚再把初夏接进府里,昨晚实在对她不住,我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好的,丁姑娘一定很高兴。」王企知道丁初夏对主子有了某种依恋,他能帮忙就帮忙,花街女子像丁初夏的也不多了。 只是主子领不领情,或是对丁初夏是啥感觉,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 「她高兴什么?我这人很难伺候的,挑三捡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怎会?我看丁姑娘很喜欢来府里伺候少爷的,恨不得在府里住下来,永不离开呢,我看如果少爷遂了她的意,她一定开心极了。」 「是吗?」 除了这两个字,李子祺什么也没多说,他就是这样,在男欢女爱上头他一点也不沉迷,总能适时的把持住自己,说好听是定力够,说不好听是寡情,有的时候更是表现的若无其事、若即若离的,让人摸不清头绪。 第2章 高大伟岸的他走进花厅时已全然看不出昨夜醉酒的痕迹,总管王企通报大学士孟梓轩来访,孟梓轩是李远的得意门生,和李子祺俩人情同手足,自小相处在一块儿,虽然发展的路线不同,可惺惺相惜。 「酒醒了?」 孟梓轩不是一个人来,身旁跟着皇格格ii抚琴,抚琴格格是皇十六格格,皇族的贵气让她看起来特别的明艳动人。 抚琴俏脸笑盈盈的说道:「子祺哥哥,真有你的,我没见过一个喝醉酒的人还能像你一样十赌十赢的,你是怎么办到的?快教教我们嘛,我和梓轩俩人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端倪。」 「什么十赌十赢…你们在胡说什么?人人知道我李子祺是不赌博的。」李子祺发现孟梓轩和抚琴俩人意有所指的看着他,心里一阵不快。 「你不记得了?」孟梓轩心中大喊不妙。 「记得什么?」李子祺不高兴有人说他赌钱,这个罪名是个莫名其妙也是莫须有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真是完了……可怜的新娘子。」抚琴一叹。 李子祺一头雾水,「什么新娘子……你们到底要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就是……你昨晚喝的太高兴了,几个酒友…不知是谁先起哄的,反正就开始赌起钱来,很邪门的是…你从头到尾一路赢,也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反正你是昨晚的大赢家,而柯枫那小子一路就是输,从来不曾这样的,柯枫赌运一向不差,没有一次像昨晚一样,输得几乎要脱裤子,我们劝他别赌了,他就是不信邪,最后连婚约都拿出来下注,结果输给了你。」孟梓轩将昨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你说我从头到尾一路赢?你们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不可能,我不赌钱的,我最痛恨的就是赌博,柯枫为什么要把婚约拿出来赌?」 「是千真万确的事,柯枫见一路输给你,不甘心,不过我看他也是喝醉了,醉得一蹋煳涂,忘了今夕是何夕,忘了东南西北,所以才会把婚约拿出来做赌注,我们一直劝他不要这样做,太伤人家女孩的芳心了,他偏不听,就是要赌下去,我们见管不了,只好由他去,所以现在你身上多了一张柯枫的婚约。」孟梓轩不敢以看笑话的态度谈论这件事,因为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不可能,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不要骗我了。」他重申一次。 他真是不记得了,他连丁初夏夜里来伺候他的事也不记得了,不过关于这一点王企提醒了他,只是赌约之事……他一句话也不信。 「我们没骗你,骗你招天打雷辟。」为了要让他相信,孟梓轩不惜发下毒誓。 李子祺的眸光变得阴冷至极,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玩笑,心底没半点幽默感的说道:「什么鬼婚约,他自己不要的烫手山芋却把它丢给我,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 「不是鬼婚约,听说是从小就订下的亲事,对方曾经是苏州的望族,只是最近这几年破落了,变穷了,不然人家闺女也是个大家闺秀。」孟梓轩接着说好话道。 「原来如此,是柯枫不要的女人,难怪要把她当作赌注输给我,把柯枫给我找来,我不要他的女人,算我昨天多喝了几杯,他输给我的东西……不管是钱财也好,女人也罢,我全都还给他。」 这算什么,他李子祺是一个废弃物集散中心吗? 不想要的女人就把她输给他,他可没那么大的肚量,再说他要娶的妻子绝不可以像他一样拥有汉人血统,他要的女人一定得是个纯正的满人,汉人之女只会妨碍他的仕途。 「子祺哥,我看你是没法把这纸婚约退回给柯枫的,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阿哥、二阿哥、四贝勒、八贝勒全在场,他们都作了见证,虽然过程是闹着玩的,可是大伙都当是真的,你怎么可能不认。纵使你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得认了,再说柯枫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可是今年科考的探花郎,你不要他的女人,不是摆明了瞧他不起?」抚琴格格晓以大义说道。 「那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女人当作赌注输给我?不是烫手山芋是什么?我和他的交情好像并没好到可以交换妻子的地步吧,就是他自己不要的东西,他才会把她输给我,如果是一个好货,只怕谁也别想动一下吧。」李子祺粗鲁的说出他的心声。 「昨晚确实是因为太亢奋了,所以才会起哄闹那么大的事,也因为你多喝了几杯,我和抚琴劝着你别玩了,可能是你真的太兴奋了,我知道去西北大营是你一生的梦想之一,如今美梦成真,你会那么开心也是可以想见的,眼下木已成舟,你只能选择接受,否则对柯枫会是一个污辱。」 「污辱?真是笑话,他自己不要的女人还不准别人不要,这是什么道理?」他嗤之以鼻,老天爷真的对他如此残忍?让他实现一个快乐的梦,然后再给他一个残酷的考验,他不会要那个女人的,他真的不会要,谁说情都不可能打动他。 第3章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约定,虽是赌局也不能不信守诺言,我看你就认了吧。」孟梓轩苦口婆心劝道,他早就料想到李子祺不会接受这种硬塞给他的婚约,所以一早他就找了抚琴格格来说好话。 「你们不会不知道我对妻子血统的要求,我虽对汉人女子没有偏见,但我不可能娶汉人女子为妻。」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像是一种宣示。 身为李子祺好友的孟梓轩自然不是第一次听闻此言论,李子祺对妻子血统的考虑他不是不清楚原因,这是个人的选择,他不能置喙。「那就立她为侧夫人吧,你还是可以娶一个拥有纯正满人血统的妻子。」 苏州 阴晴不定的天候正像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厉雨荞坐在窗棂前只手撑起雪白的粉颊,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的伤心怕是无人能解了。 十七岁的她早已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她确实也订了一门亲事,是爹娘在她出生时就为她订下的。 每个人都说她长大了,应该成亲了,可是她的未婚夫婿探花郎ii柯枫,却一点想娶她的意思也无,他一直待在京城,天子脚下,偶尔捎个信给她也只是只字词组,短短的几句话一点也看不出他对她的情意。 俩人三年未见,昨日一见,他对她说的话却是伤人心的话,她不知道他为何对她如此狠心,一个男人可以对他未过门的妻子如此无情的也不多见了。 他说:「没错!你是生得很美,你一出现就能引起众人的注目,灵秀动人、娴雅贞静,尤其是一双美丽的明眸就像天上的星子似的动人心魄,可是你空有外貌,可以带给男人的附加价值实在太少,少得让我觉得食之可能无味,可是弃之又可惜,所以……我把和你之间的婚约给卖了…也不能说是卖啦,正确的说法是赌输给了另一个男人。」 听到这里,她倒抽了一声冷气,玫瑰红唇说出她的心碎:「你说什么?你把我赌输给了谁?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低着头,半天才说道:「我也是不得已的,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是很为难的,我虽是探花郎可是因为没啥后台,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吏部大人的千金看上了我,我实在也是无可奈何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身家背景不够强而有力,我也不会趁着那样的机会把你当赌注输给李子祺将军。」 「李子祺将军……」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陌生的名字,柯枫竟然把她一生的幸福就这样卖给了陌生的男人,天可怜见啊。 「我也不算亏待你了,我把你赌输给一个文韬武略的大将军,算是对得起你了,你跟了他比跟我好多了,我这个人很自私的,凡事就会先想到自己,实在不会是个好丈夫,说了半天你到底听懂了我说的话了吗?」 她当然听懂了,她被她的未婚夫甩了,因为她的未婚夫嫌弃她,把她赌输给一个野蛮的将军。 当年爹爹替她订下这门亲事就是因为柯枫出身书香门第,如今她却必须与一个武夫共度一生,如果娘亲在世将会失望至极吧。 一生一世与一个男人厮守在一起真的有这么困难吗? 她哭了,纤弱的肩膀抖动着,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在这个时刻能打动男人多少,她就是想哭一场,为了这三年的等待。 「我可以……不要跟……那个人吗?」她怯懦的问道,她想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头有多少筹码。 「不可以,那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大红人ii李子祺将军,他就要到西北大营去了,我既把你当作赌注输给了他,就得一诺千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想你也不想看我死于非命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可以不要我,为什么把我给了那个男人,我根本不认得他,你不是要逼死我吗?」她幽幽怨怨的说道。 「没那么糟,你只要做一个乖顺温柔的女人,以柔克刚,我相信就算只是个侧夫人也能得到幸福的。」他一笑,为自己的安排喝采。 「侧夫人……?」她又是一惊。 他点点头,「是啊,我听说李子祺将军想娶的妻子不能有半点汉人的血统,一定要是个满族的女人,所以你也不是上上之选。」 「既然不是上上之选,他可以不必这么勉强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两个男人正把她推来推去的摒弃着,她不明白自己真是一个那么差劲的人吗? 「没办法,这事大阿哥、二阿哥、四贝勒、八贝勒都是见证人,不是说算了就能算了,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如果我甘于平凡就不必这么为难了,是天意的安排,李子祺平日酒饮千杯不醉,那日要不是因为圣恩隆重,不会喝得那么开心,我也就没机会下这个注了,雨荞……不要恨我,有时候做人不要那么死心眼,该转个弯时就要转个弯,对大家都有好处。」 「可是侧夫人……」她答应过母亲这一生不论怎样就是不能给人做小,如今母亲不在世上了,她怎能不把母亲的教诲当一回事? 第4章 母亲就是因为爱上了已有妻室的父亲才会进了厉家门,做了厉海鹏的妾室,这些年来到死都有遗憾,所以才会同意父亲的意思早早把她的婚事给订了下来,一出生就订了的婚事,还是变了,变心的不是她,母亲应该不会怪她吧。 她真是没用,连未婚夫都守不住,将来到了阴府和母亲相见时,要如何与母亲解释。 这个消息很快地传到了厉夫人的耳里,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人是厉海鹏的元配ii游素纤。 厉雨荞很怕她,怕她的脾气、怕她无理取闹、爹受到迁怒。 游素纤细细的端详起厉雨荞的眉眼鼻唇,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瞧你生的模样真是越来越像那个短命的狐狸精了,我说雨荞…柯枫悔婚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枫哥不是悔婚…他是……把婚约赌输给……别人……」她几乎说不下去。 「这有什么差别?在我看来是一样的,本来我看那柯枫考上科考咱们厉家可以沾点好处的,现在可好,他不要你了,也是啦……你凭啥有这个好福气,他不要你也很正常,你爹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还反过来劝他看开点。」 厉雨荞不知道游素纤准备说什么,通常游氏会到她房里一般是不会有好事的,她等待着,心中一阵慌张。 「我想你一定不会这么甘愿就同意去做人家小老婆吧,不过这也没什么难的,你娘不也做了这许多年,还做得甘之如饴,你就学学你娘吧,可惜你娘死了不能教你如何做一个成功的侍妾,对了,柯枫有没有说要你什么时候动身去京城?」 游素纤的嘴脸并不好看,这十多年来她一向如此。 自从她的丈夫纳妾的那一天开始,她的心情就没有一天好过,就算天下人都骂她善妒,她也不会改变本性。 她是善妒又如何? 她不信有哪个女人可以一边在乎自己的丈夫,一边仍能开心的看着丈夫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大娘……我不想去京城。」厉雨荞怯懦的说道。 游素纤冷漠的看向她,不带感情的说道:「不想去京城是吗?也可以,我也不是非要你去京城不可,不过,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了解,外人看起来好像还像回事,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都是靠我一个人死撑着这个家,厉家早已是外强中干的空壳子了,你不想去京城正好,城南的‘柳香阁’正缺姑娘陪酒,我已经和柳香阁的鸨妈妈打过招呼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到那里去陪酒。」 闻言,厉雨荞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要在这种事上作出选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娘明白这两条路都是她不想走上的路。 不去京城做陌生男人的侧夫人就得到柳香阁陪酒,她好为难啊。 「大娘……可不可以不要……」 「我也不想逼你,人生就是这样,如果可以让你做一个人人称羡的大家闺秀,我又何必非要你去过送往迎来的日子?」游素纤假意的叹了一口长气后缓缓的说道:「你爹那个人你不是不清楚,明明是个穷书生却要打肿脸充胖子,我不只一次说他了,他非要去做那些有钱大善人做的事,什么修桥铺路,盖寺造庙,说可以替你死去的娘求取好的来生,我能说什么,他想为死去的人积德,我不可以说不准不是吗?免得给人说闲话,说我游素纤小心眼,连一个死人都要争风吃醋,现在可好了,家里的米缸就要见底了,我真不知道能向谁借贷去。」 说到这一层,厉雨荞真是无言以对,爹爹确实最近这些年花了不少钱在大娘说的那些事上头,因为不是坏事,所以不能置喙,人人都说厉家是积善之家,可是这一切却苦了日子一样要过的厉家人,只有出没有进的生活方式,很快的拖垮了厉家的经济。 「我可以做些别的事挣钱,不是非去柳香阁不可。」她细声细气的说道。 游素纤鄙视的看了雨荞一眼,「我当然知道你可以做一些别的事赚钱,问题是可以赚多少钱?你一个姑娘家有什么本事可以负担咱们家的开销?」 厉雨荞被问倒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是啊,她能做什么? 「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想出办法来的。」 「我不是狠心的人,如果可以熬下去,我不会不让你花点时间想办法,可是…你爹的病却不能等。」游氏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启人疑窦。 一说到爹爹,厉雨荞完全不能冷静,「爹的病?爹怎么了?」 「你爹本来不让我说的,可是我憋着真是难过,他的病不是一两天了,常常多做一点事,多走一点路就嚷着胸口喘,你不知道对不对,他就是这样,身子不舒服却怕你担心,老避着你,就只会在我这个老来伴面前喊痛,我不能不管不是吗?虽然他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可是我念在一夜夫妻百世恩的份上不计前嫌的照顾他,现下家里真的有困难,怎样也不能不让你知道。」 第5章 「爹的病让大夫看过了吗?」 「看过了,普通药材没什么作用,高贵药材以我们家的情况真是支付不起,我本来打算这次柯枫回来就把你俩的婚事给办了办,这样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请柯家帮忙,没想到柯枫这小子会来这一手,竟然毁婚把你赌输给别的男人,让我们女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真是可恶!不过也好啦,将军的出路比什么探花郎好多了,如果你能讨到那位将军的欢心,也许我们家就有救了。」后头这些话是游氏的如意算盘。 「大娘,那位将军…并不要我,是枫哥硬把我塞给人家的。」她不愿面对还是得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知道,这也难怪人家将军不要你,你的出身既非八旗之后,又非皇亲国戚,所以我说你也别奢望人家把你当正室对待,那是不可能的,能捞个侧夫人做做就该偷笑了,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说的话不中听,以为我对你有偏见,其实我对你一点偏见也没有,相反的我喜欢你多过喜欢你娘,我对我自己的女儿也不过如此,虽然我没女儿,你或许并不相信我说的话,就这样吧,我不多说了,好坏你自己琢磨。」 说完话的游氏扭腰摆臀离开厉雨荞的闺房。 第二章 「雨荞,你在发什么呆?」 说话的是正走进厉雨荞闺房的赵宁馨,生得珠圆玉润的赵家小姐是苏州首富赵强德的掌上明珠。 赵强德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当命来疼着,不管将来赵宁馨看上哪家公子少爷,非入赘不可,这是赵强德的坚持,否则家大业大的赵家岂不是要落入外姓人之手,只是不知道宝贝女儿理不理睬。 厉雨荞先是叹了一口气,赵宁馨见她叹气也忍不住喟道:「你的事我听柯枫说了,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那个柯枫本来就不是成亲的好对象,他那个人做什么事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如果不是你死心眼的非等他回来娶你不可,早想教你不要理他了。」 厉雨荞站起身,有感而发道:「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我刚刚向一些从京城回来的商贾打听了李子祺这个人,听说他不是一个寻常的人,自从十五岁站上沙场杀敌开始就没吃过败仗,当今圣上非常倚重他,这次派他去西北就是为了要栽培他,本来李子祺将军可以更早发迹的,要不是因为他的血液里流着汉人的血,他的成就恐怕不只是这样。」 「汉人的血…李子祺将军是汉人?」所以他痛恨流在他身上的汉人之血? 「李将军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统,他的父亲是翰林大学士,母亲是满族格格,姓叶赫那拉,是非常尊贵的皇族,可惜生下他不久就过世了,没能在宦途上替他加分,不过我想那样的男人应该不会太温柔多情,所以跟着他不用担心三妻四妾的问题。」 厉雨荞听着听着一时无法回神,一颗心好像飞到千里之外似的,她的心里好慌啊,一个将自己全部心力都投入东征西讨的男人,她可以得到他的关注吗?哪怕是一点一滴的关怀。 「他并不想要我这样的妻子,这不过是一场赌注,我是枫哥的筹码,枫哥输了,我不再是枫哥的未婚妻。」 她成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包袱,是的,包袱……李子祺一定将她视为包袱,想甩却甩不开的包袱,不要说是侧夫人了,如果不是那场赌局,她怕是做他的ㄚ鬟都不配吧。 「如果你真的很害怕,就别去了,反正你什么也没同意,柯枫不能这样对你。」赵宁馨急着说道。 「我可以不去吗?我已经失去了选择权了。」她将自己处境的困难向赵宁馨说了一遍,除了这个自小了解她的朋友可以替她分忧之外,她不知道该找谁说去。 「你爹病了?怎么会这么巧,是不是你大娘骗你的?我看你爹说话的神态不像生了重病的病人。」赵宁馨机灵的说道。 「起初我也是半信半疑,后来我去问了成大夫,确定了这事,我爹真是病了,我大娘没骗我,成大夫说了我爹病得不轻,必须用好一些的药试一试。」 「缺钱……我可以借你啊,我爹不会介意的,我家什么没有钱最多了,你要多少我回家跟账房要去,没问题的。」赵宁馨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不能向你借钱,我爹知道了会羞愧不安的,你不是不知道我爹爹好面子是出了名的,你爹当年同时看上我娘,我娘选了我爹没选你爹,如今我爹状况不如你爹,他心里不知多么难受,不…我不能用你家的钱。」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做啥?」赵宁馨十分不以为然。 「一个生病的人特别容易陷入悲观里,我不能让我爹难过。」 厉雨荞懂得父亲的脾气,正确的说法是她懂得男人的脾气,她不能不顾及爹爹的感受,自作主张去接受一个爹爹当年情敌的帮助,她相信这会要了爹爹的命。 「那你大娘也真是奇怪,如果顾念你爹的病情为何又要你去柳香阁陪酒?这不是很奇怪吗?」 第6章 「我想大娘是希望我去京城找那位将军,她要我去柳香阁不过是想吓唬我罢了。」 「那你就别中了你大娘的计,不要去找那个什么李子祺将军了。」赵宁馨旋即说道。 厉雨荞沉吟半晌后下定决心说道:「不,我要去,不过不是以我现在的身份。」 「不是以你现在的身份……那是以什么身份?」 「我要以厉雨荞贴身ㄚ鬟的身份近身照顾他,我要让他对厉雨荞这个人改观,我要让李子祺将军知道,一个女人不一定要靠血统才能让他的男人开心,汉人之女未必比满人之女差劲。」 赵宁馨一惊,这可是她始料未及的,「你说你要以厉雨荞贴身ㄚ鬟的身份接近李子祺将军?可是你就是厉雨荞啊,你要如何伪装?如果让他发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这太冒险了。」 「这个险值得冒,柯枫既然把我送给了李子祺将军,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么将注定这一生李子祺都不会看我一眼,我不想就这样孤寂的死去,死得那样悲哀,没有人关心,我的娘亲……就是一个这么悲剧性的人物,我不想重蹈覆辙。」 她说的虽坚定可是心里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她的计划一点也不周详,不过是灵机一动的临时动议,只能且战且走。 「万一柯枫说溜了嘴,你的计划不是白费心机了。」 「我会去求枫哥,要他什么都别说出去,这是我第一次求他,也是会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他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 赵宁馨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安,总觉得你若是这样做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最坏的情况就是我收下休书回苏州,以我现在的情况我不觉得收下休书是一件不好的事,宁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地苦等,我已经花太多时间等待了,我不想再等下去,这次如果不是枫哥急着回来告诉我这事,不知道何年何月枫哥才会记起家乡还有一个人等着他的救赎。」她娓娓道来心底的话。 她不知道老天会对她仁慈或是残忍,现在的她也算不准将会闯入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她只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你要我说谎?这怎么行?我不可以说谎的,如果李子祺知道我骗他,肯定会杀了我的,不行……我不可以这么做。」柯枫一听雨荞的提议立刻摇头又摆手,他不想惹祸上身。 「枫哥,拜托你,如果你不帮我这个忙,那么我就不去京城了。」厉雨荞情急之下要挟道。 「你不可以不去,我的命全系在这件事上头,阿哥、贝勒爷全看着这件事,再说我还吹了牛,我说我这次回乡一定把你带着,而且是心甘情愿,欢欢喜喜的跟着我进京,你现在说不去怎么成。」柯枫心里可急了。 「我没说不去,只是你得陪我演这出戏,我要以厉雨荞ㄚ鬟的身份前往。」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好好的厉家小姐不做做什么ㄚ鬟?万一出问题可怎么办?你就别给我出难题了,我现在开始后悔不该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的。」 柯枫觉得自己正在进行一件十分危险的差事,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未过们的妻子,生得也是如花似玉,闭月羞花,他发什么失心疯?干什么急着摆脱人家?现下可好,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有我的打算,枫哥只要帮我隐瞒真实身份就成了,其它事不用枫哥为我操心。」 柯枫狐疑的看着她,语气不悦的说道:「你可别给我搞什么花样,我现在已经够烦得了,不想再为这事心力交瘁。」 「请枫哥放心,不会牵连到枫哥的,我会很小心。」她心里并无十足把握,可不这么说柯枫根本不信她。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你不了解李子祺,他那人聪明绝顶,你想耍花样一定会被他看出来的,我不能冒这个险。」 厉雨荞见说不动柯枫,只得死心,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那好吧,我还是留在苏州做我的厉家小姐。」 「不成,你非要跟我进京不可,我不能不带个女人一块进京的,你别害我,我现在不过是一个芝麻小京官,谁都能对我大呼小叫,总之你的计划行不通的。」柯枫心乱如麻。 「那就随便找个女人跟你进京,反正李子祺将军又不认得厉雨荞。」厉雨荞有些赌气的说道。 她当然有权生气,她的未婚夫未经她的同意擅自把婚约当赌注输给别的男人,任谁都不会太高兴。 「这怎么行,我已经夸下海口,一股劲的猛烈的赞美我的未婚妻厉雨荞的美貌,怎么可以随便找个女子瓜代?你不要为难我了,我告诉你好了,我真是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的药,算了,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你不会相信的,我怎会异想天开到如此的地步,以为你会乖乖同意我的安排,是我太天真了。」 第7章 「枫哥,平日许多事我都能依你,可就是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听你的。」一再受人摆布的她偶尔也想有自己的想法。 柯枫头一回在她的面前踢到铁板,一脸无奈与诧异,「算我拜托你好不好?」 她摇摇头,有她的坚持,「枫哥,这回你就听我的好不?就当是帮我的忙,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保证。」 柯枫见厉雨荞没得商量的模样心里有了底,他知道这回他是不可能像往日一般颐指气使的要怎样就怎样了,小雨荞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不再听他这个未婚夫的话了,也罢! 只要她肯进京,有些事他退一步也没什么,或许并不如他想像的悲观。 「你真的有把握就算李子祺最后知道了这事也不会怪罪于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点点头,其实她一点把握也无,但她不能不放手一搏,留在苏州,她的未来不可能比现在好,但是进京城呢?她想应该不会比现在更悲哀吧。 「那好吧,我给你机会试试,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不过我不替你背书就是了,若是东窗事发,我绝对会说是你自己拿的主意,会有凄楚的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明白吗?」他丑话说在前头。 「明白。」再明白不过了。 「这样就好,我这人最怕麻烦了,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无情的人,但这是我的生存之道,我不想过回过去什么都不是的日子,我要我的下半生丰衣足食,要什么有什么,我希望我柯枫的后代能够不必太努力就可以享受非凡的生活,而这一切光靠我一个人努力太慢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厉雨荞含怨点头。 冬尽春来,厉雨荞在柯枫的引荐下进了将军府。 她第一次走进如此气派的大宅子,庭台楼阁,轩昂峥嵘,层层叠叠,像是看不见尽头般,她的心没来由的狂跳着,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也许是因为感叹自身的淼小,所以不禁有些自卑吧。 然后她想起了逝去的娘亲,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她眨了眨眼睛,不让泪水有机会往下掉,要哭也要躲在没人见着的地方哭。 下人领柯枫和她走进花厅,柯枫按照她的意思介绍:「李老爷,这位是厉家小姐的贴身ㄚ鬟雨荞,将军不在府里吗?」 李父看向眼前站着的女娃儿,这才记起儿子对他说过那日在一场赌局里赢了柯枫的婚约,本来他并不当是一回事,没想到人家姑娘的ㄚ鬟都进府来了。 「子祺到西北大营去了,一年半载不会回家。」李父说道。 柯枫看了雨荞一眼,「那怎么办?这位姑娘是我未过门妻子的ㄚ鬟,我把她带来了,现在李将军不在府上我也不方便把她往我那儿搁,不知李老爷有什么主意?」 李父看着雨荞问道:「你家小姐怎么没来?」 「我家小姐近日身子骨不好所以先遣小的来伺候姑爷。」雨荞将预设好的说法对答如流的说出。 「身子骨不好……是哪里不好了?要不要紧?」李父可要问个清楚,他可不愿见到儿子如他一般早早成了鳏夫。 「小姐的病不要紧,不过是受了一点风寒,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李老爷,不如就先让雨荞住在将军府,等待我那无缘的未婚妻从苏州来会合。」柯枫顺水推舟说道,恨不得快快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丢了。 李父见雨荞的模样十分伶俐,便说道:「也好,子祺身边一直没有合适的ㄚ鬟伺候着,他总是嫌人家不够俐索,你留下好好学习,待子祺回来就负责打理子祺的生活起居。」 柯枫自是眉开眼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几日来忐忑不安的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一直以来厉雨荞总是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娘亲过世后尤是如此,她不知道自己来京城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只是她很清楚一件事,若是留在苏州,她的一生将和娘亲没有两样,甚至更糟,大娘不会让她好过的。 柯枫在稍后不忘千丝万缕的叮咛道:「你千万记住,不论发生啥事别把我给拖下水,再说这可不关我的事,好坏都是你出的主意,跟我无关。」 「枫哥请放一百二十个心,雨荞绝对不会害你。」 「那就好,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小小的地位,现在又有个吏部大人的千金小姐看上我,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事,我能不能彻底的翻身就看这一次了。」 厉雨荞闻言有些心酸,不是因为她对柯枫有多少男女情爱,只是心痛于他的嫌弃,好似她是瘟神,无论如何都要避着她。 「我晓得,不会在吏部千金面前说啥话坏事的。」 柯枫放心一笑。 第三章 李子祺带着一万兵马往西北而去,虽然人数并不多,可却是大清的第一劲旅,人马装备之精细自不是一般军队可比拟的。 第8章 从十五岁开始,他的生活绝大多数都在战场上,练就了一身训练士兵的本事,他以兵带兵,将同乡分派成一个军旅,灌输将领带兵要带心就要以身作则的道理,他可以让一支彼此陌生的军队在一个月内进入默契绝佳的备战状态,这就是他屡建奇功的诀窍。 「李将军,弟兄们希望可以轮流到市集去逛逛。」副座钱以功来请示。 正在看着兵书的李子祺头也不抬的回道:「告诉他们战争不是游戏,身为军人怎么可以有贪玩的想法?」 「将军,目前敌人与我军仍相安无事,并无迫切的军事战斗必须面对,不如让弟兄们轻松一下,到市集去走走。」钱以功再一次请示。 李子祺霍地抬眼,目光锐利,「你认为敌人按兵不动就代表安全是吗?」 钱以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军太紧张了。」 「战争随时都可能开始,敌人按兵不动并不表示我军可以松懈,尚未遇到强敌是我军幸运,但不可以此自满,轻敌往往是失败的因。」李子祺严肃的训道。 钱以功见将军语气趋于肃穆,不敢造次下去,「将军所言极是,卑职真是考虑不周、才疏学浅。」 「是谁的主意?」他问道。 「没法具体说出是谁的主意,请将军别怪罪下去才好。」一听就知道钱以功准备替弟兄们扛下这事。 李子祺挥了挥手,示意钱以功退下。 是夜,一抹明月澹澹的挂在暗色的天边,月色过份稀微,仿佛随时要被星子的光芒所掩盖,人世间的事,对他来说怕都是镜中月、水中影,只是他一直不认命罢了。 远在西北边陲的李子祺睡得并不安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陌生女子入他梦中,她的脸清晰可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拥有一张美丽的容颜,跪坐在床榻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他急着问。 少女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用一种幽静的眼神水灵灵的看着他,然后伸出纤指按住他的唇,教他意乱情迷,不可自拔, 他醒了。 好梦由来最易醒。 不过是一场旖旎的梦罢了,他又何必如此多情的眷恋?他的个性从来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可为何对近日的梦念念不忘? 自从那夜她入梦后就再也不曾见过她,他苦等三夜的人儿不肯再相见就是不肯再相见,不论他如何呼唤。 「丑奴儿啊丑奴儿……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为什么出现几夜扰乱我的心之后就不见了?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是敌人派来整我的妖女对不对?丑奴儿……你在哪儿……?」 李子祺嘶哑的叫唤着,梦中的人儿还是像泡影一般,一夜夜的让他失望又失望,毕竟是了无痕的春梦,他能像谁喊冤去? 「将军是否有什么心事?也许可以说出来让小的给您分忧。」 说话的人名叫何必问,是李子祺新近聘请的军师,对大西北的地形和军事概况十分熟悉,模样不是斯文的书生,看上去倒像是个武夫。 「何必问,你会不会解梦?」李子祺觉得自己问得很无聊,可是他实在是被逼急了,才会问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他太想见梦中人儿一面了,就算是无稽之谈,他也想问个明白,也许不会有答桉,可总比埋在心头要好。 「将军可是为难解的梦心烦?」 李子祺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夜里的梦里都出现同一个人,从没见着面的人。」 「将军梦中所见的人可是个姑娘?」何必问顺口问道。 李子祺一惊,「你怎么知道是个姑娘?」 何必问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个姑娘,才会让将军如此魂萦梦系。」 「那姑娘自述名唤丑奴儿。」 「丑奴儿……人如其名否?」何必问问道。 李子祺摇摇头,「一点也不丑,相反的,长的闭月羞花,貌似貂婵。」他至今还不能对她忘怀半点,幻想着能有再相见的一天。 「将军与丑奴儿姑娘在梦境之中是否有媾合?」何必问有问道。 李子祺也不隐瞒,既然要让人家解梦,岂有说不清楚的道理? 「几次梦中相遇,我俩皆赤身裸裎相见,可每每在我兴奋难忍之际,她即飘然离去,不知何故?」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将军是否多日不近女色了?」何必问也不避讳,直截了当问道,反正将军也没打算不好意思的闪烁其词。 「为何有此一问?」 何必问沉吟半晌后道:「依小的之见,此女不过是个幻影,不如小的替将军挑选几名漂亮的官妓来伺候将军,也许将军就不会对佳人如此难忘了。」 「我不要其它女人,我只要我的小丑奴儿。」他坚决的说道。 第9章 「将军确定不曾见过此佳人?」 李子祺斩钉截铁的摇头,「若曾见过此女我不会不记得。」 「也是……丑奴儿姑娘美若天仙,将军一定一见难忘的,怎可能会不记得?既然如此,小的认为将军不如暂时把丑姑娘给忘了,兴许哪一天她想见将军时又会入梦来,到时候将军再问问丑奴儿姑娘家住何方,如何可以寻得姑娘芳踪?」 「怕是怕她从此不入梦来。」 「会的,小的相信若是有缘一定可以再相见的。」何必问半真半假的说道。 将军府里下人如云,所以并无太多杂事可做,针线房里的齐大婶在一次无意间瞥见厉雨荞绣活做的又细又好,手脚伶俐,便把她安排进针线房里,心想多了一个年轻手巧的姑娘,针线房的工作一定可以轻松不少。 齐大婶对厉雨荞说道:「我们这里的活儿说轻松也不轻松,说困难也不算太困难,我看过你绣的枕巾,算是顶尖的活儿,所以我向老爷把你要来我们针线房,你要好好干,在这里总比你在其它地方舒服。」 齐大婶的模样略为瘦削了点,看上去有些威势,厉雨荞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要预设立场,什么样的人她都要学习相处,毕竟这里是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能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请大婶以后多指教,雨荞一定会努力学习。」 「你以后就负责将军少爷身上穿的衣裳和脚上穿的鞋,少爷是个大男人虽然不看重穿什么衣裳、鞋子,可是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能就此马虎随便,懂我的意思吗?」 厉雨荞点点头,她之所以绣功如此了得,想来全要归功于苏州的大娘,不是游素纤自雨荞幼时就要求她学会针黹功夫,请来名师来教她,她自个儿的母亲是不可能亲自教她的,因为方翠娥对针线功夫一窍不通,遑论要教授女儿绣花绣草了。 只是游素纤如此积极栽培厉雨荞也不是没有私心的,她自己无儿无女,也希望雨荞日后能嫁个好婆家,她这个做大娘的除了可以沾沾光之外,后半生还可以投靠女婿家,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柯枫有了功名之后就把厉雨荞一脚踢开,她的如意算盘什么也没实现,因此她才会一气之下和柳香阁的鸨姐儿说好,要厉雨荞到她那去伺候客人。 厉雨荞刚进下人房,一位陌生少女便跟着进了房,态度不善的嚷道:「我听齐大娘说就是你把我的工作抢走的,你凭什么一来就那么嚣张?」 厉雨荞被女子的吼声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姑娘是不是有所误会?」 「会有什么误会?我知道你是谁,可是也用不着那么狠,不过是个小小的ㄚ鬟嘛,你以为你是你家小姐啊?再说你家小姐也不是将军少爷真心喜欢的姑娘,这间屋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你家小姐是柯探花不要的女人,要不是那赌局,给了柯探花机会,把你家小姐硬塞给了我家少爷,你以为普通女子可以嫁给我家威风凛凛的少爷吗?」 「姑娘为什么充满敌意?」雨荞心里有些明白,想来眼前这位怒气冲冲的姑娘原来可能就是负责李子祺将军衣裳、鞋子的针线娘,而她,非出于本意的抢走了这姑娘的工作,所以上门来兴师问罪。 「我可先把话说在前头,不要说我没提醒你,我家将军少爷一直以来都习惯了我缝纫的衣裳,若是你做出来的衣裳讨不了少爷的欢心,被骂的狗血淋头,我可不负责。」 「可以告诉我少爷喜欢什么样的衣裳和鞋子吗?」 「不如你把工作让给我,这么一来你什么烦恼也没了。」 厉雨荞愣了一下,「把工作让给你?」 「怎样!不肯是吗?」 「不是的,只是这是齐大婶交办的事,我现在是针线房的一员,就不能不听大婶的话,请姑娘不要强人所以难。」 看得出来这怒目相向的姑娘恐怕是对李子祺将军颇有好感,甚至处处想要讨好他,厉雨荞心里矛盾着是不是要有成人之美。 「如果齐大婶同意姑娘的建议,我可以配合的,因为在我来京城前我家小姐交代过我,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会不会影响到别人的权益,伤害到别人的权益,如果会,应该尽量避免,不过这事要由姑娘自己去和大婶说去,我不方便出面。」 「说了半天你就是不愿意就是了对不对?」女子张牙舞爪的含恨的道。 「不是的,姑娘误会了,我真是很愿意配合的,只是我不方便去和大婶说这些事,她会以为是我不喜欢她的安排,一心只会挑工作。」 「你怎么可以抢我的工作?你为什么不去抢别人的工作?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却得不到你的半点同情心?」 女子开始哭了起来,雨荞有些手足无措。 「姑娘,你不要哭啊,有困难可以去找齐大婶,我陪你去……」 女子不等她说完,打断她的话吼道:「少假惺惺了,我知道你一心一意就是要替你家小姐铺路,根本不可能帮我忙。」 第10章 女子怒不可遏的离去,与她同寝室的程苹与她恰好擦身而过,「小果子来做什么?」 厉雨荞叹气说道:「她好像很生气。」 「气什么?」 雨荞将事情的经过像程苹说了一遍,程苹是她新认识的朋友,俩人同住一间下人房,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很和善。 将军府的下人房全是俩人一房,房里摆了两张单人床,普通的木板床,床上挂着清一色单调的蓝色蚊帐,摆设并不华丽但住起来非常舒适。 「小果子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要理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将军的侧夫人,所以难免对你不是很客气,这全是因为你家小姐可能会占了她的位置。」 厉雨荞一惊,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家小姐……会是侧夫人……」 程苹点点头,「能做侧夫人已经很不错了,将军少爷那日酒醒过来听说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他把柯探花找来痛骂了一顿,要不是因为当晚见证者是当今权势最大的一群人,我想少爷会把赌来的婚约给还回柯探花。」 「那……我家小姐不是太可怜了。」雨荞呓语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那小果子的事来说,她之所以会这样疯疯癫癫的,还不是因为将军少爷要过她,不然你想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会做这种白日梦啊。」 厉雨荞听得有些不明白,露出一脸疑惑,「要过她?」 「不明白?也是……你家小姐是个黄花闺女,怎会让你有机会懂这些事。」 程苹趋向前附耳向雨荞嘀嘀咕咕说了一串话,听得雨荞脸颊一阵绯红。 程苹说的事确实是雨荞不曾听闻的,在苏州时也不会有人好意思对她咬这种舌根。 光是听说柳香阁的陪酒女子全要让男人磨磨蹭蹭,搂搂抱抱的,她即不好意思走过柳香阁的大门,何况是程苹现在对她说的这些事。 「小果子陪了少爷一夜之后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关于少爷的啥事都要揽在身上做不可,以少爷的小妾自居,可是少爷根本不记得她,自从那次以后少爷连正眼都不曾再看过她。」 「这么说来……少爷是一个负心汉啰?」 突然,厉雨荞对李子祺有了不好的印象,这种始乱终弃的行径和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同?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就可以随随便便轻薄府里的ㄚ鬟?玩过之后不屑一顾,没有温情、没有道义。 也好,她以ㄚ鬟的身份进入将军府,可以早早了解这个男人的底细,如果他不要她做他的妻子,她也不要他做她的丈夫,虽然在这个婚姻契约里她不过是男人的棋子,可她也是有自尊的,不能任人这样摆弄。 见她表情怪怪的,程苹问道:「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果子很可怜,我去向大婶说去,让小果子继续做她原来的工作,我不要紧的,做什么都好,只要有地方住,有饭吃便成。」 「别白使力了,不论你说什么,大婶都不会同意的,你知道大婶为什么要把你调去做小果子的工作吗?」 厉雨荞摇摇头。 「小果子是大婶的侄女儿,她不愿再看到小果子对少爷这样痴痴恋恋的模样,只好把小果子最爱做的活儿给拿走,让她不要跟少爷有太多接触的机会,好让小果子对少爷死心,所以大婶是用心良苦,你实在不必把工作让来让去。」 厉雨荞又一惊,原来齐大婶与小果子有这一层关系,可是齐大婶为什么对李子祺一点点怨恨之情皆无?就因为他是主,而她们是仆? 「少爷…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无义?他既然对小果子做了那件事就应该负起责任。」 「怎么负责?」 「至少给小果子一个名份安排她啊,怎么可以让她继续跟我们一起住在下人房?」 程苹叹一气,讪笑道:「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个下人。」 程苹说的无奈,厉雨荞听出了程苹话中的深意。「我想小果子的要求也不会太高,为什么少爷不考虑纳小果子为妾?不是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事,不如让少爷纳妾,这么一来小果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堪了。」 程苹意味深长的看着雨荞,「连你家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少爷都……我这么说你不要介意……你家小姐,少爷都看不上眼了,你说少爷会纳小果子为妾?再说,小果子和将军少爷的事,又没人亲眼见着,你说这笔帐要怎么算呢?」 厉雨荞不禁露出黯然的表情,「是啊,我家小姐也是让少爷嫌恶的人,少爷也不要小姐啊,我如何勉强少爷会对小果子负责。」 「也不是说嫌恶,只是少爷娶妻不是随便一个姑娘就娶的,少爷娶的妻子一定要对他的仕途有帮助的,不是皇亲就要是国戚,所以莫怪少爷无情,是不得不无情啊,在京城谁不是攀龙附凤,如果不能对少爷有利,这门亲事是不容易成的,饶是再美的姑娘也枉然。」 第11章 「小果子实在太可怜了,难道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我们不过是下人的身份,主人的事不是我们可以置喙的,就算有人想到什么方法也不敢向上头说的。」程苹老实说道。 「老爷呢?老爷也不能说句话吗?」她认为李父应该是个讲理的人啊。 「老爷不太管府里的事,再说老爷身体不好,有些会让老爷心情不好的事一般是不跟老爷说的,小果子的事自然就不在和老爷说的事里了,再说了,少爷一纳妾,那些花街里的姑娘不是人人吵着要进府里了?」 「花街里的姑娘?」雨荞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最讨少爷疼惜的就是丁初夏丁姑娘了,我也是听厨娘说的,听说少爷常常在夜里差王总管把花街的姑娘接进府里陪睡……,就是做我刚刚跟你说的那档事,其中次数最频繁的就是丁初夏丁姑娘了。」程苹神秘一笑。 厉雨荞震惊不已,看来李子祺将军不只是个脾气臭的家伙,还是个好色之徒。 「花街的姑娘甘心这样让男人玩弄吗?」雨荞不敢相信道。 「花街的姑娘若是怕男人玩弄就不会做那一行了,所以,还是不要管闲事吧,咱们做好份内的工作就是,你也莫多事了。」程苹一副雨荞少见多怪的模样。 第四章 厉雨荞住的下人房旁有一倒了半边的围墙,她在围墙土角边植了一排的菜种,她不知道菜种的名字,是来京城路上捡来的菜种,她往土壤上洒下,期待它发芽,她想看看会是什么菜的种子,也许她的心里有一股好奇心作祟吧,所以才会无聊的捡回无名菜种,然后再无聊的找一块地把种子洒下。 程苹神色匆匆的从她身边经过又踅回,蹲下身来看着厉雨荞种下的种子,不是很感兴趣的说道:「你在忙什么?」 「有点闷,所以出来种些野菜的种子。」 「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种菜,我们家少爷,你们家未来姑爷就要回来了,你不去准备一下?小心不讨少爷欢心连带的害了你家小姐被牵怒。」 厉雨荞一听李子祺要回来的消息不喜反忧,原来她真的很不想看到他,「不是去西北大营了,怎会这么快回来,我以为这一去没有十年八载不会回来的。」 「自然是有足够的理由让少爷回来呀。」程苹一笑,她笑起来脸颊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红的像苹果。 「是吗?这个理由一定和皇上有关吧?」除了这个,还会是什么? 「你猜对了一半,是和皇上有一点小关联,不过和皇上的女儿才有大关联,俗话说皇上的女儿不愁嫁,这话一点也不错。」 厉雨荞心狂跳了一阵,「皇上要嫁女儿?」 「是皇十格格窅娘,听说十。格格看上了少爷,今年生辰无论如何都要见少爷一面,皇上念在窅娘格格年幼失母,所以特别宠她,什么心愿都尽可能替她完成,所以在窅娘格格生辰前将少爷招回。」 「窅娘格格的生辰是何时?」 她到京城已经三个多月了,从一开始对李子祺这个人好奇到现在的不以为然,其中的心路历程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主因是她认为李子祺这个人在男女情事上头实在过于随便,令人不敢恭维,一个男人再多的丰功伟业,如果用情不专,在厉雨荞眼里仍是枉然,自己的母亲曾受过的苦,她再痛恨不过了。 「听讲是下月中旬,少爷这一两天就就回来了,你应该也要准备一下,不能让你家小姐失了面子。」 「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我家小姐交待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需要过于讨好。」 「那怎么行,你家小姐这样说未免太过于老实了,如果不积极争取,万一窅娘格格和少爷的婚事真的成真……你家小姐在府里的地位……我真是替她担心。」 「也许将军根本不记得和我家有婚约在身了,毕竟不是心甘情愿结下的姻缘。」她淡淡一笑,很多事都不可以勉强才对。 「你家小姐何时会来京城?不是说病一好就会来的吗?现不少爷要回来了,不如你请王总管给你家小姐写封信,要她马上进京,不论如何,自己的幸福总要自己争取的,你只是她的丫鬟,很多事不能代她决定的。」程苹热心的建议。 「小姐……身子骨一向不是很好,我心里也着急不知道小姐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你的建议我会考虑,小姐很久没给我写信了,明天我去问问柯……公子,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程苹皱眉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我还是问好了,你家小姐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是不是不治之症?所以柯探花才会把她当赌注输给少爷?」 厉雨荞左右为难的一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她自己明明是本尊的身份,却要化身为丫鬟,然后还得以丫鬟的身份回答关于本尊的问题。 第12章 「小姐的病啊……怎么说呢……是病的不轻啦,不过应该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如果真是这样,柯公子也不敢把小姐让给将军的。」 她保守的回答。 「我想也是,一个病撅佩的小姐,就算长得再美也得不到少爷的宠爱的,男人都一样,一个有病容的女人,怎会与动心两字相提并论。」 「苹姐说得极是,我家小姐若是病体未愈,我想她也不会愿意来京城的,再说少爷马上就要和窅娘格格结成秦晋之好了,我家小姐来这里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想来你家小姐也可怜,虽然我没见过她,可是我光是看你就知道她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惜遇上柯探花那样的男人。」程苹有感而发道。 「苹姐,那位丁初夏丁姑娘知不知道少爷就要和皇格格成亲了?」 「我想多少会有一些消息吧,丁姑娘对于少爷的事一向很注意的,只是一个花街姑娘是不可能入将军府做夫人的,」程苹露出同情苦笑。 厉雨荞来京城的这段时间不能说没有感叹,同是女人感触特别深,如果不是因为李子祺的多情,不知有那么多女子为了他心碎,一等李子祺如愿娶回皇家公主,这些曾经把心遗落在他身上的姑娘将情何以堪? 将军府门外传来一阵阵闹哄哄的声音,王企急急忙忙往大屋禀报:「将军爷回来了……将军爷回来了。」 旋即飒飒生风,英姿焕发的李子祺走进大厅,垂首侍在李父身侧的厉雨荞,一听李子祺浑厚豪迈的声音心下不禁一惊,身子微微的摇晃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往李子祺的方向望了望,不料李子祺也往自己这边一瞧,惊得她连忙把头垂得更低。 这时李子祺的脸上露出有所深思的表情,李父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急忙介绍:「子祺,雨荞是你苏州未过门妻子的贴身丫鬟,在厉家小姐还没到京城前,我想就由雨荞伺候你吧,雨荞心思灵巧,现不在府里专门负责你的衣、冠,鞋履。」 听得父亲这么一说,李子祺面上冷冷一笑,「府里丫鬟如云,我要她来伺候我?」 「怎么,你不喜欢厉家,小姐的丫鬟伺候你吗?」李父问道。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这丫头看起来心机城府,像是会用诈术骗人的妖女,不过如果爹爹觉得她能干,可以伺候我,我没意见。」他骄气的说道。 厉雨荞微张着嘴一点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与李子祺将军并未见过面,更别提说过话了,她实在不晓得哪里得罪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李子祺将军。 「雨荞,你不需在意我儿的说话态度,他太累时会这样冲撞人的。」李父安抚她道,在李父眼里虽是一个下人,也应该被人当人看待,要活得有尊严。 「她自己心里清楚做过什么事?如果不是那样,我不会对她说话这么恶劣。」 她皱着眉定定的看着李子祺,慢条斯理的说道:「对不起,雨荞真是不明白哪儿得罪爷了,请爷明示。」 他面育怒容,本想一股脑的将梦中奇遇之事全说出来,可碍于父亲在面前,到嘴的话叉吞了回去。 「我当然会给你明示,不过不是现在。」李子祺眯起眼来说道,见到她的一刹那他真是惊喜万分,可一转念,这女子不知是用了什么媚术数次进入他的梦中挑逗他,心中军人的戒心不禁涌现。 「子祺,你们认识吗?」李父不禁狐疑问道。 李子祺半天不说话,许久之后才进出一句:「不认识,还不算真正认识。」梦中相识怎算是真正认识呢? 在针线房忙到亥时,叉绕路到竹林里的小溪里洗了澡,顺便将换穿的脏衣裳洗净,厉雨荞才提着灯笼,手里拿着洗净的衣服往下人房走去。 从针线房到下人房得走上好一段路,平日天一黑,她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可现在少爷回来了,又可能会有大喜之事,不能不多添做几件衣裳,日夜赶工的结果就是弄到这么晚,其实她挺喜欢独处的,一个人走这一段路的机会也不是很多,针线房的丫鬟一般是一起行动的,通常她和其它人做完一天的工作之后都会一块回下人房,只是这几天就她必需一个人单独留下来把少爷的衣裳赶制完成,齐大婶交待的工作做完之后才能做自己的事,包括洗澡,好在有程苹对她弄来晚膳,不然她肯定是要饿肚子的。 正待她进入下人房的回廊之际,不料一个高大的人影阻断了她的脚步,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因为过于匆促,狼狈地踩上自个儿的裙摆,就在她快要跌落地时,挡住她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扶住了她的纤腰,跋扈的将她往怀里一带,钢铁般的胸膛硬实实的保护住她,让她免于出糗。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不寐守终宵?」他邪魅一笑,不似正经的君子。 「清放开我。」她慌乱的喊道。 第13章 「怎么弄得这么晚?」 低嗄的声音让她一听便知道挡住她的人是谁,她的身子一僵,连忙挣脱他的胸膛,恭恭敬敬的问安:「雨荞给少爷请安。」 「我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见下人房的灯全暗了,以为你睡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你去哪了?」 「雨荞刚从针线房出来。」她回答。 他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衣裳,诡笑道:「我看不是吧,去洗澡了是吗?」 她脸一红低着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京城有名的好色之徒,「爷…怎么还不歇息?」 「我见今晚夜色很美,所以出来散散步,你一副不认得我的样的,是不是故意的?」 他盯着她看,鼻间传来她身上刚洗过澡的香味。 她一脸疑惑的迎视他的眼,「雨荞不明白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雨荞……好一个雨荞,你明明叫做丑奴儿,为什么要用雨荞这个名字来骗我?」 李子祺心里升起一把无名火,除非他是瞎子,或是丧失了记忆力,否则怎会忘了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蛋? 「丑奴儿……雨荞确实不叫做丑奴儿啊,不知少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个李子祺将军是怎么一回事,不只是好色还喜欢乱认人。 他忍不要杀人的冲动,真是反了,一个小女子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装作不认识他也就罢了,连名字也不认,果然她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简单。 「我没认错人,我非常肯定你就是入我梦中诱惑我的丑奴儿,你就是丑奴儿,你假冒厉家小姐丫鬟进府来有什么目的?」他冷冷的轻吼道。 「目……的?我哪里会有什么目的,少爷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入少爷的梦中诱惑少爷呢?」她不敢置信会被李子祺误会这么深。 冷不及防地,他捉住她的纤腕,怒不可遏的道:「你不是普通人,显然你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媚术把它用在我身上,快说!你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她无辜的摇摇头,惊得像只小兔,「不是的,爷……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敌人派来的奸细?」 「不是奸细是什么?你竟然把巫术用在我的身上,你用梦境一步步的扰乱我,让我不知道是幻是真,等我信以为真时,你又飘然离去,让我遍寻不着,就在我决定死心之际,你又出现了,你真是个可恶的女人!。」他恶狠狠的说道。 大掌施在她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疼得她额际冒出细细的汗珠。「爷……好疼,您弄疼雨荞了。」 她求饶的模样像极了梦中的丑奴儿,赤裸裸的洁白肌肤,躺在他的身下哀求着他不要弄疼她。 突然,他扣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张开嘴,将她整个红唇给吞没……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粗鲁的吻,充满了暴力和占有欲,她除了震惊之外不知如何反应,方才洗净的衣裳掉了一地。 李子祺就像一头愤怒的野兽一般咬住她的唇瓣,她喊了声疼,他趁隙将舌采入她的小嘴里,攻掠她柔软的丁香小舌。 「唔……」 她细如蚊吟的抗议声很快就被李子祺给吃进口里,因为羞惭,泪水顷刻间就要落下,她想耍抽身, 却不敌他的高壮身躯,纤纤皓腕被他反剪于身后。 「怎么,丑奴儿,你不喜欢这种男人的手段吗?我记得你爱得紧呢。」 她羞怯的想要剥开他的箝制,半天使不上力,柔弱如她,怎么可能是一个天天练家子的武夫的对手? 「爷,别这样……你再不停手,我要叫人了。」她怕极了他又阴又沈的恐怖表情,一心就样逃离他的胸膛。 他握住她的小手来到他的胸前,让她在他身上磨蹭,邪佞一笑,「一会儿你就能再尝到梦里头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 「雨荞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爷不能对雨荞做出这种羞人的事,雨荞不能对不起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在苏州养病,等小姐病好了就会来京城与少爷成亲……请爷自重,不要害雨荞做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事。」「自重什么?我有兴趣的人是你--丑奴儿,不是你家小姐。」 他再次捧起她的后脑勺,俯首吻住她的樱唇, 「怨与不怨对我来说没有差别,我要你就是要你,我一定会得到你的,丑奴儿,你会属于我,不论你愿不愿意,今夜就先饶了你。」 「谢谢爷的成全。」 他从初见她的惊喜到现下的充满愤怒和欲望,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为什么会愤怒骂 因为她当作不认得他:为什么会有欲望?因为在遥远的梦里,她从来不属于他。 有了昨夜的经验,厉雨荞告诉自己不能不避着李子祺,那人实在太危险也太邪恶了。 第14章 针线房里总共有十二个女红,每一个都是绣功一流的好手,除了皇宫内院,再也找不出比这十二金钗更项尖的绣娘了。 「你们可要给我利落些,尤其是雨荞,你手上的东西可都是要给将军爷用的,一点差池都会要了你的脑袋,你千万别大意了。」齐大婶一天要三回合的耳提面命,深怕这些年轻的娃儿不知轻重在皇格格生日宴时出大纰漏。 「雨荞会注意。」 小果子朝她斜睨了一眼,口气不善的说道:「不知被哪只大狼狗给咬到了,一张嘴肿得可以吊猪油了。」 李子祺昨夜在她唇上留下的血口不小,她也没做什么处理,所以一早醒来发现伤口有发肿的现象,李子祺咬得异常用力,似要将她一口咬碎,一个无冤无仇的人可以咬出那么严重的伤来,她心里充满疑惑。 「是啊,雨荞,你唇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昨天白天没见你唇上有伤啊。」齐大婶跟着关心问道。 厉雨荞难以启齿的微微一笑,她不能说出真相的,因为不会有人相信她,就算了,也会以为是她引诱李子祺才会落得此下场,因为李子祺在这群娘子军的眼里,简直跟天神一样伟大,一个如天神般的男人,她被他咬丁一口也是咎由自取吧! 「没什么……是不小心喝汤时被烫到的伤口。」她扯谎道。 「骗人!我看那伤根本不是被什么汤给烫着的,分明是让动物给咬伤的,快快从实招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勾搭哪一个野男人,结果在与男人欢爱时,难分难舍之际留下的血口。」小果子露骨的说道。 很快的,厉雨荞被小果子的这一席猜测弄得羞红了脸,微弱的否认,「不是的,你误会了,真的只是热汤烫出的伤口。」 「是吗?一会儿我也试试让热汤给烫烫,看看能不能烫出一样的伤口来,如果可以我就同你道歉;如果不可以,那对不起,这个针线房可不能容以你。」小果子开出挑战书,她的目地很简单,就是要把厉雨荞撵走。 「小果子,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儿,好好的把自己弄伤很好玩是吗?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请少爷把你送回乡下去。」齐大婶看着侄女儿说道。 小果子的那一点心思齐大婶自然是看出来了,她就是不要侄女儿再沉迷于不可能成真的梦想里,所以才不让小果子再担负少爷的针线活儿,没想到这妮子还是执迷不悟,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姑母若是要把我送回乡下我就死在将军府里,我宁愿做鬼也要陪在少爷身边。」 小果子痴心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这里怎么样也轮不到你陪在少爷身边,少爷就要和窅娘格格成亲了,另外还有一个雨荞的小姐,你莫痴人说梦了。」 「姑母,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小看我,以我的美貌不知比什么窅娘格格漂亮多少倍,少爷娶皇格格是为了仕途,哪里是因为喜欢人家,少爷喜欢的人是我。」小果子就是不死心的,她认为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有阶级之分。 在场的针线女不禁低笑出声,一来笑小果子的天真,二来笑自己没种,换成自己,不论是多么喜欢的男人,如果身份地位不相配,才不可能像小果子一般说出者这种大胆的言论,不只惹人讪笑,还会因此得罪人。 「够了!小果子,你只管把自己的事做好,别人的闲事不要管。」齐大婶怒吼。 「我没有管闲事。我说的全是事实,如果这里有人想做白日梦,那个人一定会很惨,我不是危言耸听,我是万分认真的,因为我就是过来人。」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小果子的话吓了一跳,她和主子的一段露水姻缘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不划意说出口,可大伙一传十,十传百,传得下人房里没有人不知道的,只是没有人息到当事人会在今天这个场合说出来,而且把话说的这么绝然。 「雨荞,你快对小果子发毒誓你昨天晚上确实是因为喝热汤不小心,所以嘴唇才会受伤,你不发毒誓这死丫头就是不相信,只会胡言乱语,把什么不堪的话全说出口来,我真的快被她给气死了。」 齐大婶不知如何是好,既不能在小果子嘴上装一条拉链,又不能堵住她的嘴不说话,真不知道以后小果子要怎做人了。 发毒誓?厉雨荞犹豫着这个毒誓要如何发,最后只好惶惑的说道:「发毒誓……齐大婶,我不知道要发什么毒誓。」 「你就说如果你说谎……全家死光光。」小果子不怀好意的说道。 厉雨荞拧了下眉心,咬着下唇,她刚刚确实说了谎,小果子看她的眼神好似真的知道她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难道昨个夜里她和李子祺的事……让小果子知道了? 小果子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发誓,你嘴上的伤一定是和男人厮混给弄出来的对不对,不然怎会不敢发誓?」 厉雨荞选择沉默,她不想辩解,有些事容易越描越黑,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更会是一种痛楚,而李子祺就是始作俑者。 第15章 「我不是不敢发誓,只是……不想牵涉到我的家人,小果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论你喜欢的人是谁,我绝不会夺人所爱。」 整个针线房里的针线女没有一个不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准备看好戏的,她们在府里的生活除了针线活儿,还真的乏善可陈,一般时候府里就算有戏班子来唱戏,也轮不到她们去看,心里的郁闷往往不能去细究,不然就是忽视它。 现下眼前上演的争风吃醋的戏码可不是天天有的,自然是不看可惜口啰。 「要夺人所爱你还不配呢,我说过了,少爷现在正抢手着,你以为你空有美貌就能讨人欢心啊?我看你绝对是臭美。」 小果子说这番话时想都没想到自己也是臭美的小人物,仗势自己和主子有过什么就大言不惭起来,她说的理所当然也理直气壮。 就在齐大婶又要发作时,王企来通报:「大婶,少爷要送给格格的生辰礼准备好了否?少爷说如果你这里人手不是可以加派人手给你。」 齐大婶一听是少爷的事,紧张的站起来说话:「格格的礼物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只是少爷的衣裳……恐怕还要再测量一下。」 王企看了一眼厉雨荞,「大婶,少爷一早向我问起厉家小姐的丫鬟,他说现在他回来了,他那里没人伺候,所以希望把厉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要回去伺候,你这里少的人手少爷会给你补足。」 齐大婶诚惶诚恐的说道:「雨荞本来就是少爷房里的丫鬟,少爷回家……自然不能再留在针线房里。」 就这样,厉雨荞回到了李子祺的房里,成了伺候李子祺的丫鬟,小果子对她的恨意又多了几层,眼中射出的恨之光,可以杀死一个人。 第五章 李子祺一早就出去了,厉雨荞下意识的躲着他,所以一知道他不在府里,旋即进他的房打扫,忙了一个时辰,坐在床沿发了半天呆,她想着是不是应该回苏州去,她待在这里一点意思也没有,可是一走了之会不会反而激怒了李子祺? 她滑下床,四处兜转了下,屋里没什么过份贵气的摆设,更不像一般贵公子屋里房里摆满了前朝的古董,看来这个李子祺不是一个喜欢摆阔的人。 不!不能这么快就认为他是个朴实之人,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人她不是没见过,有些人为了讨皇上的欢心,假装简朴节约的大有人在,兴许李子祺就是这样的伪君子。 窗外树梢上挂着一只金色的鸟笼,笼里养了一对金丝雀,听程苹说恰是一公一母,是窅娘格格送给李子祺的礼,格格先养了一阵子,后送给心上人,现在则归她负责喂养,金丝雀不爱人靠近,几回喂食的经验都让鸟喙给啄伤。 她想这对鸟儿并不喜欢她,才对她如斯不友善。 她走出房门准备到膳房拿些点心喂鸟儿,匆忙之际,不意撞见正要进门的他,她的脸瞬间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他看她一眼,怒气冲冲的走进房中央,不高兴的说道:「干嘛!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他为什么又对她发脾气?「雨荞没有。」 「那为什么看到我就急着走?」 「雨荞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自然得走。」她说道。 突地,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不经意的说道:「柔软滑腻的小手,一点也不像丫鬟会有的手,也难怪,你的本事可大了,连入我梦中行走自如都没问题了,何况是假装成丫鬟混进我家,咦……怎会有伤口?」他皱了不屑。 她试着要抽回她的手。「请少爷自重。」 「快说,为什么假装成府里丫鬟混进我家?」他握得更紧。 她的心没来由的揪了一下,他猜出了什么吗?「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丫鬟?还是不是丑奴儿?」他咄咄逼人的问道。 她颤了下,身子发软,几乎要站不住脚,「不是……丑奴儿。」 他一思及她的谎话连篇心里就有气,粗野的甩开她的手,被他粗暴的一摔,她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步。 「你一直说你不是丑奴儿,可是世间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你还有其它姐妹吗?她现在人在哪里?」他兴味的说道。 「雨荞的娘亲只生下雨荞一个女儿,雨荞并无其它姐妹。」她明确的说道。 「但是世上确实有一个与你面容一模一样的女子,她说她叫做丑奴儿,她神色自若的进入我的梦里,然后在我眼前神通广大的离开,你说你不是丑奴儿,那你是谁?我不信你会是柯枫未婚妻子的丫鬟。」他的心隐约感到不安,但是不确定是什么。 「只是一个梦里的人物,将军何苦如此执着于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她不解的问道,梦中人就是只存在于梦中,不必追寻,亦不必挂念才是。 第16章 「如果那女子只出现一回,怕是要我记得也难,可那女子不只一次的来我梦中,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你要我就这么算了,我做不到。」 「梦中之人……将军要上哪里去找?」她不觉失笑,堂堂将军爷怎会如此痴缠? 「我知道你就是丑奴儿,只是不愿老实承认罢了,我会找出证据,我一定会找出让你哑口无言的证据。」他信心满满的说道。 她摇谣头,无限感慨的说道:「爷太看得起奴婢了,雨荞不过是一个苏州来的小丫鬟,什么都不是,实在不敢让将军如此心系。」 「你是敌人派来的奸佞,是要来让我丧志的妖女,再也没有女人比你更恐怖的,你是一个邪淫的女子,你在梦中的那些引人入罪的姿态,不是一个良家妇女该有的举措。」 他想起梦里那颤动的小身体,细嫩的雪肤,染上红红的欲潮,是她勾引他男性狂妄的占有欲,如此惹人怜惜的诱惑着他,他心中一动。 「邪淫的女子?」她喃喃地道。 到底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在他梦里做了什么?为何会被冠上邪淫二字? 他闭上眼,想起自己在梦里苦苦求爱只要一晌贪欢,可恨的是被她……丑奴儿所拒,她居然拒绝他。 「你说你不是丑奴儿?」他先是哼笑了声,然后说道:「鬼才相信!」 「奴婢要如何证实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不必证实,因为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 「爷……」 「滚!」他怒吼道。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杵在原地看着他。 「我叫你滚!听见了没有!」他怒不可遏再次吼道。 他要是发了癫,成了痴人,也是因为她--丑奴儿。 李子祺要她陪着上街,她是个下人自然没有理由违抗他。 「我们上茶馆去。」他说。 「少爷,你我为主仆,并不适合同进同出……」 「哪来这么多礼数?婆婆妈妈的!」 他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牵着她的手,她心头一乱,不明白他的亲昵是意味着什么,俩人在茶馆里寻了极佳视野的位置坐定了。 「这里的茶馆不是一般饮茗听书评的场所,还有曲艺表演,像梅花大鼓、京韵大鼓、梨花大鼓,评书只是偶一为之的玩意儿…… 你一定没来过这地方吧?」他有些讨好的说道,为了昨日的脾气。 她摇摇头,京城的许多事对她来说都新鲜的紧,「没有。」 「这间茶馆生意好到除了日班之外还有夜班,往往开到半夜才打烊。」 她看着茶馆里的客人,一面饮着茶,一边看表演,一边谈生意,商人、牙行、小贩……算是让她开了眼界。 「大家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她说。 他看向她,「你为什么来这里?」 她一愣,把思绪兜回来,「小姐要我来的。」 「小姐为什么要你来?」 「小姐要我先来伺候老爷和少爷。」 「她不知道将军府里奴仆如云吗?她要你来根本是白来的。」 「小姐是一番好心,柯少爷要求小姐一起来京城的,可是小姐的身子不好,并不合适与柯少爷一同来 京城,所以先遣了我来。」 「你家小姐到底生了什么病?」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像是风寒又不像是风寒,奴婢真的不知道。」她怕他没完没了的追问,心里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请大夫看?是不是对症下了药?」他不放松的追问。 「我……真是不知道小姐的病症,或许柯少爷写了信回苏州问候家人时会顺便问起小姐的病也不一定。」 「你家小姐和柯枫感情如何?」 「柯少爷和我家小姐自小就订了亲,感情应该没有不好,也没有太好。」她说的是实话。 「你的说法很有意思……没有不好也没有太好,中规中矩的说法,是不是你家小姐教你这么说的?」他一笑,有点不以为然。 「小姐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如此认为的。」 「你家小姐一定很后悔和柯枫订下这门亲事吧?如果不是这样,你家小姐也不必受这个气,婚约竟被未婚夫输在赌桌上。」 「生气是自然的,任何人遇上这种事不可能不气的。」 「你家老爷、夫人也没意见?」 「小姐的亲娘不在了,老爷对这事也作不了主。」 伙计打了茶上桌,还布满了一桌的茶点心。 她饮了一口,「这是龙井,喝起来和我家里的花香茶很是不同。」 第17章 「是啊,苏州产花茶,都是些什么花茶来着?」他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他。 「我们那里的人习惯以香花原料来区分花香茶,有茉莉花茶、珠兰花茶、白兰花茶、栀子花茶、柚子花茶、桂花茶、玳花茶、玫瑰花茶……」说到这,她才惊觉自己像是说的太多了,心虚的噤声。 他一笑,鼓励道:「继续说啊,我对种茶有兴趣,我曾经想过将来买一座山,什么都不种就是种茶树。」 她摇摇头,「还是听爷说好了,奴婢什么都不懂的。」 「我看你是谦虚吧,你说的那些关于花茶的事,听起来不像什么都不懂。」 「我也是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他咄咄逼人。 「听……我家小姐说的。」她只得这么回答。 「喔……是吗?你家小姐懂得种茶?」 「是的,小姐的外公是个殷实的茶农,所以对茶叶的一些常识有些了解,我跟在小姐身边自是懂一些。」 「你家小姐若只是受了点风寒怎会到现在还未来京城与你会合呢?」他探问。 「这……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奴婢猜想小姐可能被别的事给担误了。」 「是吗?我以为厉家小姐并不想嫁给我所以不愿来京城。」他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她不确定李子祺是不是疑心什么,可她不定决心不说出真相就是不说出真相。 李子祺找来柯枫,几乎要把厉雨荞的祖宗八代给打听了一遍。 柯枫吞了吞口水小心的回答:「雨荞……的娘已不在世上了,爹爹身体也不是很好,好像有一个后娘,就这样吧,其它详情我就小太清楚了…不过是一个丫鬟,实在不可能打听的一清二楚。」他说的是实话。 「她进厉府做丫鬟多久了?」 柯枫沉吟半晌,小心翼翼的选用字眼,「多久了呀……我真是记不牢,反正我认识厉家人多久,她大概就在厉家多久了吧。」 「她可有其它姐妹?」 「姐妹?」柯枫有些没头没脑的说道:「没有吧,我没听过雨荞有其它姐妹,连她的后娘也没生下一儿半女,不可能有其它姐妹。」 李子祺看着柯枫,心头有个声音告诉他,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可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再次去确认,「你真的不曾见过另一个与雨荞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柯枫被问得头皮发麻,心里犯着嘀咕,他老早就提醒过雨荞不要玩这种伪装的游戏,现在可好了,李子祺不知哪里起了疑心,问起这事……他真不是普通的倒霉,早知道不要管这档什么劳什子的闲事,一问三不知就对了,可惜现在抽身来不及了。 「一模一样的女子……真是没见过,莫非将军爷见过?」 「你说厉家小姐身体不舒服所以先让小丫鬟进京来伺候我?厉家小姐生的是什么病?为什么这么多个月过去了,还不见厉家小姐的踪影?」 柯枫心中警钟大响,真是糟透了,李子祺是一个精明的人,他能瞒多久?「生什么病我也说不清,听说是受了风寒。」 「你也不知道?你没去瞧瞧自己的未婚妻到底得了什么病?」李子祺不悦的看着柯枫,虽然柯枫已把婚约输给了他,可也不能无情的对人家不理不睬。 柯枫清清喉咙以掩饰他的不安,「不是我不去看,是她不让我去看,女人家就是这样,怕生病的丑态让我见着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我也想去看的,在闺阁门口说了半天好话,她就是不让我瞧上一眼。」 「这么说来你也是情深义重的啰?」 柯枫不好意思的笑言:「还说的过去啦,我这个人马马虎虎惯了,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我会再写封信去催催,要她早点进京。 「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不留着自己疼惜要把自己的未婚妻送给别人?」 「我……说了,我虽不是什么太坏的人,可也不是好人,这么说好了…我很自私,没办法单纯做一个彻底的好人,我只能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所以不得不对不起家乡的未婚妻了。」 「你把她给了我却不顾虑我的立场?」想来他还有气。 「将军比我有本事,三妻四妾也没人提意见,我不同,我消受不起齐人之福,我身不由己。」他说的是肺腑之言,一个空有虚名的穷小子,能娶一个富妻已属不易。 「吏部大人的千金确实是一个醋坛子,你要和那样的女子在一起,不能不谨言慎行,不过我还是劝你多考虑,我对你那未婚妻没意思。」不如那个丫鬟讨人欢心。 「这么说来将军对我那退婚的未婚妻真是没兴趣啰?」 「还真是没啥兴趣,女人我见多了,心里也有想娶的人了,所以不考虑你的烫手山芋。」 第18章 「将军的意思是……要我把雨荞给打发回去?」 「不!那丫头留下,我要。」李子祺不假思索回答。 柯枫一惊,「不知将军的意思?」 「我不要小姐,但是丫鬟我要定了。」够不够明白? 柯枫吓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将军要留下雨荞做什么?」 完了,别穿帮了,万一让李子祺知道他是共犯,可怎么办? 「这你不必管,我自有我的打算。」他冷酷的说道。 「爷不会是要丫鬟取代小姐……做小妾吧?」他大胆猜测。 李子祺嗤笑一声,反问道:「这与你何干嘛」 柯枫答不出话来,心里想着等一会儿一定要找个酒友好好喝两杯,心里的闷气才能称称纡发,真是够窝囊的了,明明是一桩美事也能弄成这样,他柯枫也不是普通的倒霉了。 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她知道从她一进门开始,他即盯着她瞧着,膳食厅里不只她一个帮忙上菜的丫鬟,今日为了庆祝李子祺将军回京城,特地摆了三桌替他接风,来了不少平日难得一见的达官贵人,几乎都带了女眷,没带上女眷的少之又少。 她不该答应膳房嬷嬷来膳食厅帮忙的,他似笑非笑的眸光令人不舒服。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出膳食厅,双手紧张的直发抖,万一出纰漏可怎么得了? 厉雨荞,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是帮忙上上菜,叉不是要你周旋在客人之间倒酒添饭。 酒过三巡,因为过份紧张,把自己弄得累坏了,就在她穿过回廊走向膳房的路上,运气不好的遇上了喝得大醉的刑部大人的二公子。「姑娘……请问……茅房在哪儿?我想小解……」说着说着,整个人往厉雨荞身上依着,轻薄的在她身上磨蹭着。 「公子爷喝多了,您要去的地方在右后方。」她使尽全身力气将一身酒气,眼神浑浊的他往廊柱推去。 「我不过喝几杯而已,死不了人的,姑娘……叫什么…一名字啊?是李将军府里的小丫鬟是吧?我注意你很久了呢,你真是美啊,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这…一样好了……我去向李将军说去,我去……向他把你要来,你就不必在这里作牛作马了,正好可以作我的五姨太…小美人儿……我会好好待你的,绝对……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他踉跄着往雨荞身上扑去,一把抱住佳人,酒味十足的嘴往她的樱唇覆去,她抬手挡着,挣扎着身子想要往后逃窜,但他的力气太大,抱得她几要喘不过气来。 「走开!请…你走开!走开……」 「不要躲我,让我香一个……我会疼死你的,你跟着我不会他还没把话说完,已被一股力量扯离她的身子。 惊魂未定的她看清来人,是他,李子祺,王企跟在他身后。 「把他带走。」李子祺不悦的对王企说道。 「你还好吧?」. 莫名所以的,她开始哭了起来,这泪确实不知为何而流? 李子祺见她欺霜赛雪的肌肤,长睫微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不禁心中一荡,丫鬟的粗衣遮不住她玲珑的身段,稍显美中不是的是过于纤瘦的身子,像是她在这个屋里受了虐待,没好好吃上一顿饭。 「怎么哭了抬高兴建喝多了,才会那样无礼,不过,他清醒时你最好也避着他,他风流叉下流,你不会喜欢他的。」 「谢谢爷。」她低声的完话,然后转身跑开。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没法面对他,好奇怪啊,她的心为什么突然跳得这么快? 李子祺看着她跑开的背影,不觉莞尔。 有点意思了,这妮子似乎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心底的硬气耐人寻味。 第六章 又来了,梦里的她轻轻摇起纤腰,跳着他所见最撩感人的舞姿。 梦中的他边瞧边喘着大气,一把将她扯入怀里, 醒来,一身是汗。 在另一个房里厉雨荞醒来也是一身的汗……冷汗。 在梦境里,她看见她自己,和一个男人……李子祺光着身子……在一起,正在做一件羞死人的事,随即她感觉到一阵奇异而强烈的酸麻感从她双腿间传来,如烈火般,她咽了咽唾液,陌生的不适几乎要吞噬了她,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怎么会这样?她怎会和李子祺将军袒胸露乳的躺在床上?她看了看四周,是她的房没错啊。 自从李子祺回家之后她就住在这个房里,只是,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她化身丑奴儿在男人身下缝绝,那个男人正是她避之唯恐不急的李子祺。 不,她不叫丑奴儿,她是厉雨荞,她记起来了,那天夜里李子祺把她错认成丑奴儿,口口声声说着有个女子与她容貌一模一样,本以为这不过是好色的李子祺为了要轻薄她所说的托辞,如今她不得不相信真有此诡异之事。 第19章 梳洗过后她来到针线房,程苹蹲在门边伤心的掉着泪,「苹姐,你怎么了?」 「齐大婶过世了。」程苹抬起泪眼说道。 厉雨荞闻言心里一酸,眼泪旋即夺眶而出,心里想着嘴里说着:「大婶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让小果子给气死的,昨天夜里小果子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疯病,一股劲儿的要去找少爷,横冲直撞的要闯进少爷的房里,齐大婶又急又气,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口气没喘过来就过去了,闯了大祸的小果子还不觉得自己昨夜的行为有错,你说不是得了疯病是什么?」 「李……少爷知道这事了吗?」她问道。 「知道了,交代下来要好好安排齐大婶的丧事。」 「小果子的事呢?」 「少爷根本连正眼都不看小果子一眼。」程苹无条的说道。 厉雨荞为小果子的痴情不值,也为齐大婶的死不值,这是一个悲剧,她不知道这个悲剧有没有境头,如果小果子不能时时保持清醒,她不敢想还会出什么事。 「少爷……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她忍不住说出口。 「少爷当然可以无情,因为他是少爷,无情是他的权利。」程苹说出了事实。 厉雨荞无语。 「我想去向齐大婶上香。」她能做的只有这件事了吗? 柯枫不高兴的上将军府兴师问罪:「不是说好如果不能说服李将军心甘情愿娶你,你就会回苏州吗?都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才要死心,我看不如算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对于这个一度视为烫手山芋的女人,他有了不同的看法。 「再给我一点时间。」她显得有些不安。 柯枫定定的审视她,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寻常,「你的嘴怎么了?」 他伸手欲触,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回避他,很敏感的看了他一眼,这在苏州时是不曾发生过的暧昧行为,她已经受不了柯枫任何形式的触碰了,哪怕只是轻轻的友谊之手,也让她觉得不自在,她到底怎么了? 他抽回手,有些受伤的看着她,「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她不自在的一笑,「是喝汤不小心弄伤的,现在还有些疼,所以……不能碰。」 「我也不能碰吗?」他问道。 她不语,只是低低的看着手上的绢帕,这是给窅娘格格的生辰礼物之一。 「为什么不说话?我是你的未婚夫啊,不能碰吗?」他又问了一次,有些生气的。 「不是的……只是这里走动的人多,不好给人看见了,我是个丫鬟,你是探花郎的身份,现在又和吏部大人的千金有婚约,任何行为更是动辄得咎,不可不小心注意。」 她婉转的说道,除了这个原因,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不一样了。 他看着她,「不对,不只是这个理由对不对?我知道一定还有其它理由对不对?」 她绞着手,没想到有的时候男人追根究底起来也挺烦人的。 「没有,没有其它理由。」她避重就轻说道。 他质疑道:「是没有其它理由还是不肯告诉我?自从你在这里住下之后你就变了,许多事不肯主动跟我说也就罢了,现在连我问你,你也不说。」 她有些意外柯枫的态度,不是已经说好不过问彼此的事了吗?不是要她不要绊住他的前程吗?怎会现在变得如此缠人? 「我以为枫哥和我之间不再有任何牵扯的。」她说出心中的疑问。 他楞了一下,坦白说他也为自己的行为有些弄不出头绪来,是啊,当初是他不要她的,还把俩人的婚约当作赌注故意输给李子祺,早已失去干涉她的资格了,他有什么立场发脾气众人家不说真心话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人家。 「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也不可以有吗?」他嘴硬的说道。 「我知道枫哥关心我,可我很好,不用麻烦枫哥。」她很明显的作出距离。 他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爱上了李子祺了?」 她一惊被他的话震得有些不知所措,反应不及。「什么?」 他不悦的把话再说一遍:「我说的够清楚了,你是不是爱上了李子祺那家伙所以对我不理不睬?一定是这样,否则你不会这样无情。」 「我……没有。」她仓惶的否认。 他眯起眼--「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你心里鬼,你是不是已经对李子祺动了真感情?是不是与他之问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被柯枫问的心慌意乱,整的分寸大乱,她抖了下纤弱的身子,心跳加速的回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口气不善的说道:「你没说实话,你骗我对不对?」 第20章 她略略挣扎了下,不知道柯枫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和他现在的关系和朋友有何不同,他为何如此在意起她和李子祺的关系? 「枫哥……你做什么这样?我和李将军之间是清清白白的,请你不要这样好吗?」 他放开她,含恨的说道:「原来你早就想摆脱我了对不对?」 她回视他的眼:「枫哥你这样说对我并不公平,是你不要我这样的妻子的不是吗? 当初我求过你的,你说你的前途不能被我这个破落户的女儿所阻碍,我没有要摆脱你,从头到尾都是你要摆脱我。」 柯枫瑟缩了一下,为之语塞,无言以对,没错!是他先不要她的,他自私的把她往外推,现在的局面正好往他的想法前进,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吃起什么醋来,他不该反应这么大的,没有理由啊,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自己不对劲儿的脑袋给摇醒。 「是的,是我要摆脱你,你的存在不多不少就是会影响到我的前途,可是……」 可是什么?他为何说不出口?为何欲言叉止……? 「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明显的和别的男人相好啊。」他欲盖弥彰的说道。 她不想多作解释,以免越描越黑,为什么每一个看到她唇上伤痕的人,都往那方面做联想?难道不可能有其它的原因吗? 见她不语,柯枫当她默认了,「你不知道窅娘格格的事吗?」 「我知道她的事,她马上就要嫁给将军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他点点头,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多嘴了,如果你不想跟李子祺走下去,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少见的对柯枫吼道。 「你很清楚我说什么,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如果他的妻子容不下你,你觉得你在这个家里还会有地位吗?与其跟一个随时会赶你出门的人,不如跟我这个老情人。」 他轻薄的伸手往她下颚摸去,好光滑细致的肌肤啊,他真是天下最笨的人了,怎会把如此丽人往门外推?早知道就享齐人之福了。 她避开他的触摸,「枫哥,你言过其实了,我们什么时候是情人来着,请你不要胡说八道,会引起人家不必要的误会,尤其是吏部大人的千金小姐。」 他犹豫不决的说道:「我还没确定是不是一定和那个醋坛子千金在一起,我的行情也不是这么差的,如果她不能允许我纳妾,现在想想没娶她可能比较自由自在。」 「枫哥,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一个妻子是不是可以带给你价值,那么我会希望你和吏部大人的千金在一起,因为只有心甘情愿的婚姻才会有幸福的可能。」 「那我们呢?」他追问。 她不解,「我们?」 「我们难道就这么完了?」他把后悔的话说出口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她拧眉说道:「不要这样…」,她摇头说道:「我不要你这样,已经决定的事不要再三心二意了,我知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的后悔了,其实我当初不应该把你白白送给李子祺将军的,我真是该死,在怎么样我都该等一个容许我纳妾的女人……把你藏在身边。」 「你想的还是齐人之福,我不要齐人之福。」她黯然的说道,男人对她除了齐人之福还有其它吗?思及此,她知道自己在李子祺心中也不会好过一个妾侍的身份。 他接口道:「李子祺所能给你的也不过是齐人之福,你为什么就能甘心跟他?」 「我没有跟他,我在这里是一个丫鬟,不是小妾。」 「现在是丫鬟,接下来就是妾了,我知道李子祺对女人很挑剔,但是他一旦看上绝对不会放手,他一定已经注意到你丁,否则不可能在你唇上留下这样的伤口。」 她反驳说道:「我说过,这伤是被热汤给烫伤的,为什么你不相信?」 他神秘一笑,声音里有着不可能出现的心碎语调:「我就是不相信,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就好比我,当初真是笨得可以,为什么不要你呢?」 她无语。 柯枫走后,她抹了抹眼底的泪,她不明白这泪有什么好流的,也许她还是有些在意吧,毕竟让人退了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第七章 她心情低落的走进花厅,不意他在里头,踏进花厅的脚本想往后退,却被他拦住,「干嘛?当我是瘟神啊,一见我就想逃?」 她低着头,垂着小脸,星眸看着脚上的绣花鞋,她的一双天足让她做一个丫鬟更像一个丫鬟,她略略往后退,试图避开他趋向她的炽热气息,「不是的,刚好想到有事忘了做。」 「什么事忘了做?」他故意追问。 第21章 「想为齐大婶尽一点心意。」她轻声说道。 「是吗?我看是和同乡男子打情骂俏吧?」他不是滋味的说道。 她楞住,他看见什么了?「同乡男子,什么同乡男子?」 「柯枫啊,我们柯枫柯大探花跟你说了什么话,为什么又是摸脸又是扯手的?」他看见男人对她亲密心里就不舒服。 「没……什么,柯公子问起小姐的事,他一直很关心小姐。」她讨厌说谎的自己,可是不说谎又能如何? 他伸起右手扣住她的小下巴,「看着我,我不能忍受女人轻忽我的存在,你不看着我,我如何知道你的心思?」 「齐大婶才过世,我很难受,请你自重不要这么轻浮。」她警告道。 「你说我轻浮?却不在意柯枫对你上下其手?别忘了你是谁的丫鬟,柯枫又是谁的未婚夫,你怎么可以不在意你家小姐的感受?」 「柯公子已经不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了。」 这些人把她视为淫妇,她明明不是那样的女人,却没人肯相信。 「所以你不在乎柯枫和你家小姐曾经有过什么关系啰?」 她硬气的说道:「我为什么应该在乎?」 他嗤之以鼻的轻吼道:「真下贱!」 「我下贱也是你们男人逼出来的。」她咬了下唇说道,唇上的伤还传来微微的疼,全怪他,如果不是他故意咬伤她的唇,她也不会引起那么多人的误解。 他看了一眼她的唇,诡笑道:「还疼吗?」 她知道他有一种看好戏的快感,可是她不想让他得逞,「不疼了,早就不疼了,不过我应该把那只咬伤我的野狼给杀了才对,以免为害更多无辜的人。」 他轻蔑一笑,「是吗?可惜你杀不了他,他是世上最残忍的狼,你若想杀他可能自己得先赔上一条命。」 她讨厌他戏弄的笑,就是这样的态度所以小果子才迷上他的吧?「如果你有一点良心,应该要好好思索如何安置小果子。」 他皱了下眉,不悦的问道:「我为什么要好好安置小果子?小果子是谁?」 「小果子是齐大婶的侄女儿,如果少爷真的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都应该给人家一个名份,而不是不闻不问。」她不畏死的迎视他的冷眼。 他愣了下,慢条斯理的说道:「显然你的话说得太深奥了,让本人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 「爷心里清楚得很,何必雨荞多嘴解释。」 「你最好多嘴一些,因为我实在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好好安置小果子?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他神色凌厉的看向她。 「始乱终弃,爷不该做了那些事之后又对小果子不理不睬,如果你不是一个急色鬼,齐大婶也许可以不死。」她豁出去的指控。 「你说什么?我对什么人始乱终弃了?齐大婶?」他没听过比这更匪夷所思的假设。 「小果子,你对小果子始乱终弃。」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她的心里一阵难过。 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以为我对某个名叫小果子的女人做了逾越之事,你现在要我为这件事负责骂」 「没错,男人有胆做这件事,也该有胆承担,就算对方是个针线女」她恨他的荒淫无度,一笔一笔的风流帐,他若要认,是不是认不完? 「你说得正气冷凛然,那我们之间的事呢?丑奴儿!」 她心房乍热,「我们……什么事?」 「你说要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怎么?反悔了?」他看着她水灵清丽的脸蛋,说不出的动人心魄,一见她如同梦中对她的想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当然没忘记梦中的景像,只是她能承认多少? 「那日夜里我俩缠绵悱恻,旖旎的风光你想否认为」他看着她忙着撇清关系的模样,有些恼羞成怒的逼问道。 「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你不该当真。」她不想装聋作哑。 他大喜,热烈道:「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 「不,我什么都没有承认,我不知道你要我承认什么。」她突然害怕起来,自己把话说的太快,想收却收不回去了。 「你也知道那些梦对不对?你也和我同样做了那些梦,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丑奴儿,你是我的丑奴儿,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搂她入怀,按捺不了对她身子的强烈渴望,他终于拥抱住他的美梦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的……我是你将要娶入门妻子的丫鬟,你忘了吗?」她扬起水眸必须残忍的提醒他。 「厉家小姐……就算你是她的丫鬟叉如何?你不是不在乎这层关系的吗?再说我不打算娶她,我要娶的人是窅娘格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说的坦白。 第22章 就因为他说的坦白,她的心抽痛了一下,这样的男人,她从没想过要对他有什么依恋的,为什么会在一次次诡异的亲近之后产生,难道她真如方才他所说的成了一个下贱的女人了? 她不要和那些爱慕他的女子一样,她受不了独守空闺和人争风吃醋的日子,想起母亲这一生为父亲付出那么多,却含恨带怨的离开人世,她知道这样下去和他注定也会是这样的人生,她不要自己的孩子也成了像她一样可怜的人。 她可悲的说道:「若是这般,爷又何必苦苦寻找梦中的丑奴儿?不如放开她,让她去找寻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放开丑奴儿就是要我放开你,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安心好了,不论我娶谁为妻,你在我心上永远会有一个特殊的地位。」他承诺道。 一个特殊的地位?只是一个特殊的地位?她不要这个特殊地位,她发觉她变贪心了,不要一点点的特别待遇,她要的是全部的他,可不论她是厉雨荞也好,丑奴儿也罢,还是一样不能撼动皇格格为他娶妻首选目标的宿命。 「我不要,那样一个位置雨荞不要。」她难得说出任性的话。 他爱煞了她说话的声音,他想他一定是先被她的声音给迷住了,才迷上她的身子的,一定是这样,他携腰抱起她往主屋走去。 「太迟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入我梦里来,我不会勉强一个女人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因为那不是我的作风,现下我已被你给迷倒了,你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一路走进主屋,他将她抱进他的房里,她神情怯怜的把小脸藏在他的颈窝,深怕府里的人认出她来,她在这屋里还要做人呢,不想让人给看轻了。 「怪羞人的。」她娇柔的抱怨道。 他大笑,眼神里眷恋着宠爱,「有什么好羞人的,你和我是一生一世的事,不是露水姻缘,你要习惯这一切,因为从今而后我要千般宠你,万般疼你。」 「就算我愿意跟着爷一生一世,窅娘格格也容不下我的。」她悲观的说道。 「那是我的问题,把问题丢给我解决。」他知道她已不再抗拒他,不禁喜出望外。 「丁姑娘和小果子呢?雨荞不能对她们视若无睹。」她仍不想完全妥协。 「小果子……不管她是谁,是哪一屋的丫鬟,我确定从没碰过她。」 「可是小果子说得言之凿凿,爷一定是忘了。」她娇憨的说道。 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头,「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忘就忘的,你当我是一夜一陪寝的风流鬼?」 「难道不是?」她语气微愠的说道。 他一笑,「原来你还是一个醋坛子?」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如果他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她不想解释。 「要做我的女人可不能这么爱吃醋的,要能忍受我在部份时候的逢场作戏。」他说道。 「丁姑娘呢?爷不可能也忘了人家吧?」她打定主意要一一盘问清楚。 「初夏是一个懂事的女人,她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无需在意她,她不是我俩间的问题,你现在只需好好感受我,什么也不必想。」 可怜的女子,陪了将军一段,如今将军有了新人却忘了旧人,只是旧人真会如男人的预期,是一个懂事的女人,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奈何丁初夏的声音打断了一切美好,「爷……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出去!」李子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淡的命令。 他将厉雨荞放在床上,眼里心里已然没有有丁初夏这个人,丁初夏不是不知道,她是欢场出来的女人不会不知道男人的心思,男人一但不看你时,就表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头了,因为他不再对你有感觉了。 「不出去,应该是这个女人出去吧?她是谁?」 可惜丁初夏不想这么就完了,她不信自己也有今天,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在这个男人身上,没理由让别的女人白白占了她的位子,心有不甘是她的心境。 「你不必管她是谁,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说话。」他眉头深深锁住的下逐客令。 厉雨荞害怕情人翻脸的场面,同是女人,她明白丁初夏的酸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要自己有一天也要扮演这样的角色,所以她选择离开,她滑下床,温柔的说道:「你们聊一聊,我先出去。」 他拦住她,不让她走,「你哪里都不准去。」 「不要这样,来日方长。」 这是一句安抚人的话,她说出口只是为了让一切事件能顺利落幕,看来是她走的时候了。 这话做到了收拾人心的效果,很快地,李子祺松脱了手,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她明白他的心是煎熬的,只是不知道这份煎熬来自他的心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女人动摇了。 第2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他说道。 她点点头,「不要为了我吵架。」 厉雨荞离开后丁初夏凄然的笑着,为了自己的痴心一片感伤,「爷不要我了对不对?」 「说好不放感情的,你违规了。」他只有这句话。 「她是谁?」 他坐在床沿,不愠不火的说道:「就一个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没这么简单,爷似乎对她很紧张?」 「你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我们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几晌贪欢,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不知道你现在问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他不想发怒的,毕竟他并不是因为讨厌这个人所以才不要她的,俩人也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只是他不想继续下去罢了。 「因为厌倦了我?」她苦不堪言。 「谈不上厌不厌倦,只是不想再和你持续那种关系罢了。」他说的明白。 可是她听不懂,「因为新鲜?」 再说下去,他要不耐烦了,「随你怎么说,我无所谓。」 丁初夏不会看不出来他的不同,俩人在一起时他将自己的心思说得一清二楚,因此现下她似乎没有立场抱怨,可在内心深处,却叉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想就这么一拍两散。 「爷对那位姑娘了解多少,爷不是不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她故意欲言又止的铺陈,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反而隐隐约约的更能触动人心,这是她最近的体会。 他看她一眼,试图耐下性子,「我明白你恨我,如果你觉得我对待你的方式过于绝情,让你受委屈了,我也只能说我心里很抱歉,我已经跟王企说了,今后你的生活所需全由我李子祺负担,如果你日后找到一个好人想和那人白头偕老,我会再给你银钱让你天妻俩作买卖。」 「我不要那些,爷知道这几年我的日子过得并不差,爷照顾我的心我心领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爷的生命安全。」 「我的安全?我有什么安全之虞?」他显得保留。 「爷不担心那位姑娘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她幽幽的说道。 他警戒的淡淡一笑,「你听谁胡说八道了?」 「不是胡说八道,初夏是提醒爷小心,千万不可被女色迷惑了,有时候女人可能会是祸水,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在爷身边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雨荞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她是厉家小姐的丫鬟,她从苏州来。」 他不爱听有人质疑自己中意的女子,一句批评的话都听不得。 「原来是苏州来的丫鬟,怪不得把爷给迷住了。」她恍然大悟道。 「她没迷住我,你怎么尽说一些我不爱昕的话?如果你要激怒我就继续说下去。」 她迟疑了下,不过情绪上的不平衡仍占了上风,「爷真的误会了,我也是听说的……爷喜爱的姑娘其实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单纯。」 他睨了她一眼,「你听谁说的为什么时候你也喜欢起这些道听涂说的事来着?」 「也不是刻意听来的,而是……那日我上街买胭脂,结果遇上了刚刚那位姑娘,其实我并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实在因为她的举动太奇怪了,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姑娘居然走进一间阴庙里,老半天才出来。」她聪明的顿了下,观察他的反应。 他脸色不悦的令道:「说下去。」 「我就在那阴庙对门的茶水坊里喝茶,看她一个人走进去手里捧着一大东白花,大概是拿进去供奉什么鬼神,奇的是,她不是一个人走出来,是和一名男子亲亲热热的…… 俩人像是关系不寻常,爷也知道干我这一行的对那些事最是敏感的,男人和女人之间会是什么关系?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很明显的是十分亲昵的关系。」 「那间阴庙在哪?里头拜得是什么鬼神?」 她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已成功的引起他的注意,窃喜的道:「就在城北万花市集,快要到水云山庄的巷弄里,里面拜的鬼神听说是妲己和妹喜,我也是听茶坊老板说的。」 他皱了下眉,「姐己和妹喜?」 「听讲供奉了妲己和妹喜之后的女子,会更得男人的宠爱,男人会像吃了迷药一样离不开女子,不管这个男人有多大的权势,多少财富,离不开就是离不开,一生一世受其摆布,失去本来的理智。」 李子祺听得怒不可遏,好-个狐媚女子,居然想用这种鬼神的力量来牵制他,难怪她有本事入他的 梦中,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她真是大胆! 「你说的事我会弄清楚,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你不要传出去,还有,我刚刚承诺的事是认真的,你不要跟我客气,该给你的照顾不会少。」 第24章 丁初夏笑着低头,红唇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俯看着自己脚上的一双绣着鸳鸯的绣花鞋,然后缓缓的摇头,姿态里全是妩媚,「我说过了,我不需要金钱上的照顾,是真心的,不是故意跟爷客气,我有能力支撑生活上的所有开销。」 他有些不忍,毕竟丁初蔓的出现曾经给过他一些温存的慰借,在那些旖旎的夜里,是她提供了身子的温度,让他排解几许说不出的寂寞。 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并不想亏待她。 「你要什么?」他干脆这么问。 「爷不知道初夏想要什么吗?」她决定要以退为进。 他当然知道,可是她想要的他却无法给她,所以他只好装糊涂,「不管是什么,如果是钱财可以办到的,我现在就给你办去。」 他的语调充满了诚意,可是却一点也打动不了她,因为不是她要的,就算给得再多也无用,「爷,给予不在多,而在需要,请爷不要给我我不需要的东西,我不要你帮我买礼物,不要你给我银子作生意,不要你一分一毫……我是真心不要这些身外之物的。」因为她的话,他有些感动,可是这些感动却不足以让他改变决定。 「那好吧,如果你将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答应过你的事永水远有效。」 就这些了,他能给的就只有这些了。 丁初夏没预警的扑进他怀里,「爷……」 她娇声媚唤着她的情郎,然后扯下身上所有的衣物,雪白的胴体在他眼前诱惑着他,她要用自己最后的价值来挽回他的心。 「你这是做啥?」他轻叹了声。 「她能蛊媚你,我也能的,她能伺候爷的,我也能。」 强烈的情感一时之间像猛虎出山,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一心一意要讨好他,她抬起头主动的吻住他的唇,她知道他不喜欢人家吻他的唇,可她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粗暴地推开她,他仍试图探手扯弄他的腰带,「爷,我知道你这儿有着焚烧般的饥渴,我可帮你……这不是那个黄毛丫头做得好的。」 他闭上眼,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个女子,天啊!胯间的欲火确实要把他给逼疯了,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哪里禁得起一个女子在他身上赤裸裸的磨蹭。 「出去!我要你出去!」他吼着。 她一笑,妩媚的嚷道:「初夏知道爷要我,爷不是真心要赶我走的。」 他张开眼,猛然起身,让她措手不及。 「我说过了,我对你已经不再有感觉了,我不要你,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真心的。」 撂下话后,拂袖而去。 而她,流不失落的泪,这是个难堪的局面,他不只不要她,连她的身子一并排斥于千里之外,她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看尽人间风雨的她,还能重新站起来吗? 三更时分,月上柳枝头,厉雨荞睡得不安稳。为了赵宁馨白日里的一次谈话。 突然,从窗口夜袭而入的人影惊动了她,是他,诡谲的笑意里有着温柔。 「你……」 轩昂高大的剪影很快覆上了她的身子,「想了你一夜,也等了你一夜入我梦来,你不来我只好来了。」大掌捧起她的小脸,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一阵阵战栗的欲之火。 第八章 一进府里,王企通报父亲找他。 「子祺,十格格的事你决定了吗?我以为你会娶厉家的小姐。」 私心里李远希望儿子娶的媳妇最好是汉人,他自己是汉人,从来不觉得汉人有什么不好,可偏偏儿子一心一意就是要和帝王之家有所牵扯。 李子祺皱了下眉,「爹不喜欢我娶十格格吗?我以为都说好的事,爹觉得厉府小姐比十格格好吗?如果是这样,我会安排个机会让十格格与爹熟悉熟悉,窅娘格格人不难相处的,她会是一个好妻子,我不在家时她会搬进这里住,以方便尽孝道照顾爹。」 「不是熟不熟悉的问题,实在是为父的以为娶妻娶淑女,不一定要是皇亲国戚,十格格好不好相处,会不会照顾我都不是重点,主要是你自己喜欢,我听府里的有些闲话,本来不想问你的……」李远欲言又止道。 「爹听到什么闲话?」 「听说你和府里的丫鬟有些逾越主仆分际的行为,是不是真有其事?」 他坦然以对,面不改色,「爹指的是什么逾越的行为。」 「齐大婶的侄女儿小果于,你是不是占了人家什么便宜?」 小果子?怎么又是这号人物?这些谣言是谁传出来的?「爹想问我是不是对小果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这是谁告诉爹的?」 「府里从没人对我说过什么,可我还是听到了一些传言,自从齐大婶过世后不只一次听到类似的言论,本来想找小果子来问话的,后来想想应该先问问你,如果是误会我很希望你把事情解释清楚,不要误了人家的名誉,也不要坏了你自己的名声。」 第2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爹,我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你,我没做那些事情,孩儿连小果子长得什么模样都弄不清楚,怎会对她做出不该做的事?」他语气坚定的说道。 李远自然是相信儿子的,这儿子是他带大的,自幼没娘照顾,他花了比一般做父亲的更多力气照顾这个唯一的儿子,他知道自己儿子风流但不下流。 「我想也是,我的儿子不可能做出那些龌龊事的。」李远一笑。 「爹,我会找个时间把这事弄明白,毕竟这事在府里流传着总是不好,那个小果子如果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也会一并说清楚,不能让人家把我想成好色之徒。」他想起雨荞对他也有这方面的误会,看来他想不在意都不行了。 「那……丁初夏丁姑娘呢?」 李远知道此妹乃花街名花,自然不适合进李家门,不过还是问清楚比较保险。 「我和初夏是好聚好散的关系,纯粹是各取所需。」他说的干脆。 「那就好,我是怕你伤了人家的心而不自觉,人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受得了感情的创伤倒也好,你现在要娶的可是皇格格,不是普通人,我们李家虽然不是皇室,可也是礼义之家,不能让皇上看笑话了。」 「孩儿明白,能够娶回公主为妻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不会让格格受半点委屈的。」 「能这么做自然是好的,主要是看你自己的想法,爹下一定非高攀这门亲事不可,我们清清白白的做人,对大清忠心耿耿、忠肝义胆,倒也未必一定要娶什么满族人为妻才能得到皇上的宠信,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幸福罢了。」 「爹,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打算。」 李父点点头,似又想起什么事,问道:「还有一个人,我也想知道你和人家是不是真的没什么,我不希望你让人家受了委屈却什么名份也不给人家。」做爹的人要问这种事还真是不容易,如果孩子的娘还在就好了,就不必他这么难以启齿了。 「爹想知道什么直说无妨。」 「就是……厉家小姐的丫鬟,你没跟人家怎样吧?」 李子祺愣了下,然后一笑,「爹想听到我怎么说这事?」 李父见儿子表情不同平常,心里似是有底了,「都行,我都听,只要是真话。」 「我怕说出来会吓着爹。」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我听说的全是真的了?」李父平静的问道,看起来像是心里有了准备,一点慌乱的表情也无。 「雨养虽是丫鬟出身,可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我喜欢她,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爹也喜欢雨荞吗?」他问。 李父看着儿子,知子莫若父,自然知道这样的示意代表了什么,心里感动的响应:「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娶人家好给人家一个名份?」 李子祺不语,似是陷入长思,许久,然后挣扎的说出:「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喜欢人家,我看人家也喜欢你,两情相悦的事为什么不能?」 「雨荞了解我的苦衷,她知道我没法给她名份,可我会待她极好。」 他可以给她一切所拥有的全部,包括生命,但是……他没法给她名份……正妻的名份,最多是侧夫人。 「就是因为她的血统是吗?子祺,你就那么讨厌你的汉人血统?你爹我也是汉人啊,你身流着我的血,你讨厌汉人的血就是讨厌你自己。」李父语重心长的说道。 许久以来血统的问题一直是父子俩人不想触碰的罩门,不谈论并不表示不存在,而是不想面对罢了,现不该是说清楚的时刻了。 「爹,孩儿不是讨厌汉人的血,实在是……您也明白的不是吗?」 李父感叹的叹道:「我当然明白,你是我儿子,我不懂你谁懂你,只是……子祺,富贵如浮云,伴君如伴虎啊,有的时候平凡反而是一种幸福。 「爹,我的事自己自有主张,我与十格格成亲前会取得她的同意。」 「如果她不同意呢?你不是不知道人家是皇格格,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要纳妾除非有正当理由,你这样做反而会得罪皇上,一样没有好处。」 「窅娘会同意的,我会好好跟她说。」 他想都没想过窅娘是不是会反对他纳妾,当然如果没法如愿,也就是窅娘容不下雨荞,那么她就不是成亲的好对象了。 「儿啊,也许你现在听不进为父的话,可是我还是要说,前程虽然重要,可是一生的喜恶、开心与否也是很重要的。」, 「爹的话孩儿当然不会不听,窅娘和一般格格不一样,她心胸宽大,不会在意多接纳一个妹妹,雨荞更会是一个谨守本份的侧室,她们一定可以相处愉快。」 他的盘算不是一两天的了,他有自信可以说服窅娘格格心甘情愿让他同时迎娶妾室,而他也有把握俩人可以融洽生活。 第26章 「是吗?格格虽贵为格格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女人,寻常女人会有的护嫉她一样不会少,爹的话不会错的。」李父说得口若悬河,只是儿子能听进多少就不知道了,毕竟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他这个做父亲的所能做的也只有从旁提供意见的角色了。 经过一夜缝给,俩人关系可用如胶似漆来形容。 「爷,大白天的,您不该出现在下人房的,会让人说闲话的。」她急着将他推出下人房,不让他进门。 「怕什么,会有谁说什么闲话?」他取笑她的穷紧张。 「这样是不对的,爷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么可以和一个小丫鬟勾搭在一起?」 她心里当然高兴他对她的在意,可也不能不管他的名声。 「不要把我当什么大人物,我不是大人物,在你面前我早已成了绕指柔,你不相信吗?」他作势要吻她。 她推拒着,「不要,会让人瞧见。」 「又来了,你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让人好不痛快。」他小小的抗议着。 「分际还是要守的,我不能因为和爷有特殊关系而不在乎爷的身份地位。」 他薄怒道:「你啊……我该怎么说呢?如果你这么在意这些不重要的事,怎么能够开心的享受人生?」 「爷能不时想到雨荞的好,雨荞就已经很满足了,实在不敢求什么享受人生,爷不需顾念奴婢太多。」 他看着她,「这样吧,你搬来我屋里,谁说闲话我就赶谁走。」 她一脸惊慌,「万万不可。」 「你就是这样,好吧,一切由你,不过你不可以再住这里了,虽是一个人的房可这个地方还是太简陋,我会另外安排其它静美之处。」 「这里已经很好了,爷不……」 他打断她的话,「听话,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花厅里三人喝着今年新采摘回来的春茶,配着最高等级的小点心,又舒服叉惬意的聊着天,主要是李子祺托抚琴替他办了点事,有了回音,不然李子祺是没有闲功夫在这里喝茶的,他还有一些军情要和阿哥们商议,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来喝春茶尝点心,就算有闲情,他可是宁愿去找雨荞谈心,看看她的小手又在忙些什么的,对了,一会儿让下人沏壶春茶拿些小点心让雨荞也尝尝。 李子祺的盘算确实过份乐观,抚琴格格把她探来的消息同他报上。 「皇姐说啦,她的丈夫一定要对她专一,不许纳妾,什么侧夫人啦,宠妾、花魁啦,都不许沾惹,所以……子祺哥若要在成亲那天同时迎娶厉家小姐是不可行的。」 「不是厉家小姐,是厉家小姐的丫鬟。」孟梓轩不识趣的纠正道。 「什么!我没听错吧?子棋哥要娶的侧夫人不是厉家小姐?」抚琴吓一大跳。 「是啊,你的消息真不灵通,我都看出子祺近日喜上届楷呢,你以为是为了谁让他这么高兴啊,可惜不是你皇姐。」孟梓轩一笑。 「子祺哥这是真的吗?」抚琴像是不太相信。 李子祺神色自若,没啥好回避的,他喜欢一个人已经到了藏不住的地步,就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吧,他不在意。 「怎么,不可以喜欢厉家小姐的丫鬟吗?」他啜一口茶。 「不是的……只是有一点惊讶罢了,我以为子祺哥和柯探花……我都不知道怎么问了,柯探花输给子祺哥的婚约上写着的不,是厉家小姐吗?没想到柯枫那家伙定下的亲事是厉家小姐的丫鬟,我说嘛,若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不要。」抚琴自以为是的说道。 「柯枫的未婚妻确实是厉家小姐,可子祺喜欢的人是小姐的丫鬟,要娶的夫人也是小姐的丫鬟,你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孟梓轩摇头说道。 「那我皇姐怎么办?她不可能接受的,子祺哥……你不会不要我皇姐了吧?那皇姐不是太可怜了,所有人都知道子祺哥要和十格格成亲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太让人意外了。」 「这有什么。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的,你不要大惊小怪,再说了,像子祺这样的男人多娶一两个妻妾也是刚好而已。」 「我自有打算,你们聊,我还有事先离开。」说完话李子祺即先行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唱得是哪一出戏,怎么我看不懂也猜不出所以然?子祺哥是不是不娶皇姐了?」抚琴不知如何向一往情深的窅娘格格说明。 「怪只怪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模样长得又讨喜,你不也见过人家的面了,虽是个丫鬟,可一点也没有丫鬟的俗气和土气,牌气至少比你皇姐好上不知多少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照我看来窅娘格格就算是正夫人,也不如人家丫鬟侧夫人来的得宠。」 「子祺哥和那小丫鬟是不是真的很亲密了?」抚琴藏不住话的问道。 第27章 孟梓轩白她一眼,「你想知道什么?小孩子不该问这么多。」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男人的那些勾当我全知道,不信是吗?要不要我现在全说出来?」抚琴顽皮的眨眨眼说道。 「信,我当然信,你抚琴格格哪不敢去,我看连妓院都是熟门熟户的。子祺和小丫鬟的关系当然亲密,亲密到随时可以为将军府添个娃儿,你说亲不亲密?」 「你又知道了?我看你未必猜对。」 「不是猜的,这种事不用多说,一看便明白,我也是有观察力的,男人之间对那种事不必多说。」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头。 她不信,「一个小丫头会有多大的本事?」 他一笑,「男人看女人是不管丫鬟还是公主的。」 「这下可好了,不知我皇阿玛要发多大的脾气了,我真替子祺哥伤脑筋。」 还有她的皇姐,好面子的窅娘不可能容许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同时抱着另一个女人,这会是奇耻大辱的事。 李子祺发了疯的想她,因为心里有她,所以恨不得天天见上她一百次面也不厌倦。 他决定不去听信丁初夏说的鬼话,他去问过了,北京城里哪有什么坦己庙,女人的妒心是棉里针,不小心就会画伤男人的心。 他走进厉雨荞房里,见她正在梳头准备就寝,他从后一把抱住她,她一惊,叫出声来,他将她转身,轻轻的道:「是我。」 她放下心来,低垂着小脸,不敢过于靠近他的身子,怕他炽热的气息太烈,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抖瑟着僵硬了半晌。 「你知道吗?我很想你。」这句话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出口的话啊,她的心颤了一下,她已经听说了,他就要娶妻了,虽然早已知晓,如今真要她接受,心里不免妒意连连。 李子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锁骨上轻轻画着,再缓缓的往下游移, 第九章 小果子的疯病又发作了,直到今天她还是以为她的主子会把她放在心上,哪怕是俩人的身份悬殊:哪怕是根本出于她的幻想,她还是梦想着她喜欢的人儿会给她一个名份。 她疯疯癫癫的唱着歌,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新娘子,一身的火焰红,全身上下的行头都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衣,她哀怨的唱着,歌声惊动了正在洗衣的厉雨荞。 「是小果子,她的疯病大概又发作了。」程苹叹了一口大气。 「我去看看。」 「别去了,没用的,她就是这样,一直幻想着爷会对她好,可这根本是痴人说梦。」 程苹摇摇头,厉雨荞和李子祺的关系程苹隐约知道一些。 当事人并没说过什么,但是从俩人的互动里,她猜出来一些,想也知道,主子曾当着程苹的面不避讳拿起雨荞喝过的茶杯,很自然的倒水喝下,如果不是极亲密的人,不会共享一只茶杯,尤其是主子与丫鬟。 小果子自从齐大婶过世后,不再有亲人顾前顾后的看着,小果子的病情不只没有好转反而更形严重,已到了不是一两个人说几句好话即可劝慰的田地。 歌声越来越近,厉雨荞停下洗衣的动作正欲转身,说时迟那时快,小果子不由分说的朝她蹲坐的方向冲来,伸出双手一把将她往河里推去。 水花四溅,站在岸边的小果子立时鼓掌叫好,开心的笑得像个娃儿。 待一旁的程苹反应过来大叫救命时,厉雨荞已不知吞了多少口河水,所在的位置水深及膝,雨荞试图站起身,因不谙水性,载浮载沉,眼看就要往顺水更深处卷去。 「救人啊,快来救人啊,雨荞掉进水里了……谁来救人啊……」 李子祺不在府里,皇城的主人召见,管家王企上街采买,会泅水的赵宁馨外出找柯枫理论去了,一切皆发生的那么不凑巧,没有一个人在第一时间闻声前来,因为溺水的不过是一个陪主子睡的丫鬟,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显然将来在这个府第之中,很快就会被遗忘的小丫头,是生是死并不重要,如果死了更好,反而帮了小果子一个忙,大伙看小果子都觉得这妮子真是可怜得紧,不如帮她的忙,让她有机会重得主子的宠爱。 这是听闻程苹嚷着救命却置若罔闻、见死不救的人们心里所思所想,指是他们万万没想道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足以让他们丢饭碗,而且这一生都很难在这个大城里谋生。 因为他们把这件事看得太小也太无足轻重了,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一个陪睡丫鬟有多大的魅力?大人物们那一个不是喜新厌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等到王企回来,将厉雨荞救起时,已无生命迹象,正确的说法是生命迹象薄弱。 厉雨荞并没有醒过来,也没有死去,处于半生半死之间。 李子祺坐在床沿俯下脸,爱怜的吻了下她无血色苍白的唇瓣,仿佛过了几百年的岁月他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么的爱她,他捧起她的小脸,心疼愈烈。 第28章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待他? 这是不公平的,他在心里呐喊着,他不过离开她一下子,她就变成冰凉的驱体等着他,这是什么天意? 当他弄清楚一切时,他用最严厉的方法惩处了见死不救的人,不能杀了他们,就剥夺他们一辈子谋生的机会,除非离开京城,否则不再有任何人肯雇用他们。 「子祺,你不要这样,已经三天了,你不吃不喝的会死人的。」孟梓轩受李父所托来劝人,他最不会的就是劝人。 「她为什么不醒来?她明明还有气息的,为什么不醒来?是不是要惩罚我的自私?」 抚琴格格跟着孟梓轩前来劝人:「我想她只是要好好的睡个觉,等她睡够了就会醒来,你自己的身体要先顾好啊,不然她醒过来时反而是你垮了,这不是更加造化弄人嘛?」 抚琴的身份最是尴尬,自己的皇姐已经确定被晾在一边凉快了,她却对李子祺一点怨言也无,反而对他很是同情,忙着赶来好言相劝。 这样也好,不然她实在不敢想像李子祺真娶了皇格格,但是心里却别有所爱,会是一件多么凄凉的事,对两个女人都不公平。 虽然事情是以这种方式了结,也未必不是福气,抚琴一路上一直如此想着。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在这个家里没名没份的,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冷血,见死不救,我真是该死。」他近乎害怕的怒吼着,他是不是将会失去她了? 「我听柯枫说了,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丫鬟,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她为什么不说自己就是厉家小姐?至少在这里可以受到比较好的待遇。」孟梓轩疑惑的说道。 会吗? 李子祺反思着,如果她一来就表明了真实的身份,真的就会受到比较好的待遇吗? 不会的,他还是那个自私的李子祺,还是那个一心想要什么都得到的李子祺,他所能给她的还是侧夫人这个身份,不管她是厉家小姐也好,小姐丫鬟也罢。 「我做错事了,她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清醒,现在我后悔了,好后悔,她为什么不醒过来?我要告诉她,不会再有其它人了,我这一生只娶她一个妻子。」 「子祺哥,我去请御医来瞧瞧,也许会有办法。」抚琴热心的说。 孟梓轩对于这个提议却有不同的顾虑,「等一等,你去请御医会不会惊动到皇上,万一皇上他老人家护女心切,反而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不会的,皇阿玛是一的是非分明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降罪的。」 「十格格呢,她会这么就算了吗?」 孟梓轩不以为然说道。 抚琴认真的看着孟梓轩,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怎么!你好像跟我皇姐有仇似的,好几次我都想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梓轩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没啊,我怎么会跟皇格格有仇呢?我讨好你们都来不及,你不要乱说一气,会杀头的。」 「不会杀头,只是我禁不住好奇罢了,下次我要好好拷问你一番。」说完话转身离去,麻烦御医出紫禁城给个平民看病,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是什么小事,可不去铺陈一下也没那么简单。 「怎么没死啊,我以为人在水里一会儿就会死的。」丁初夏直来直往的说道。 柯枫闻言啧啧称奇道:「从妒妇嘴里说出来的话果然不会太好听。」 坐在铜镜面前的她转身道:「我说的是实话,那个小果子也真是的,明明李大爷同她是清清白白的,她怎会发这个痴心疯?」 「少女情怀总是诗嘛,暗暗的喜欢上某一个人,痴痴恋恋的发了疯也不是没有的,好在这回因为这事实在闹得沸沸扬扬,李老爷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稳婆来验身,证明小果子确实还是处子之身,还了李子祺一个清白。」 「还真是好玩,那个被请来的稳婆一定觉得很有意思,堂堂大将军必需靠这个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好一个疯丫头。」 他先是迂回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李子祺?」 「问这做啥?」 「没什么,怎么?不能说吗?我以为经过这件事你会死心的。」他看着她,有一种还是普通女子好的感叹,什么大人物的女儿?他实在伺候不起。 「李子祺现在一定连我一起恨进去了,我说谎骗了他,害他和厉家小姐弄不愉快。」 「你指的可是拜妲己庙的事?也许人家早不记得了,李将军也不是迷信之人,你就是这样,爱使小性子,如果当时能够大方放手现在也不必担这个心了,我看啊……不如找一天我陪你去赔不是,顺便把我俩的关系公开。」他殷勤的说道。 她瞪他一眼,然后故作娇媚的说道:「公开什么?」 「我们在一起的事啊,你不是一直恨我不想负责任吗?如今我想负责任了反而是你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第2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他大男人的说道。 她反驳说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婆妈一下也是应该的不是吗?你如果看不顺眼可以不要来找我嘛,我一个人过清静些。」 「你怎么又来了,爱使性子的毛病还是不改,我又没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真心话,如果不是了解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会因为你的态度转身就走。」他也不示弱。 她放软调子道:「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我做得还不够多吗?这些日子你心情不好,我不是天天来报到陪着你散心?」 他不说他自己心情也不好,俩人之所以勾搭上也是缘份。 「那是因为你没别的地方可去,在京城只我一个够风情的女人肯理你,我不领情都不行。」 她说的有一半是事实,他们不过是俩个各取所需的灵魂,因为寒冷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也许有一天不需要对方的温度时,就是该分开的时候了。 「说得好像我很现实似的,那好吧,你要我怎么做才满意,才相信我的心意,随便你说吧,我悉听尊便。」 她没好气的说道:「还用我说吗?我不想一个人过生活,你快点派人来把我的东西搬到你家去,这屋于下雨会漏水,我受够了。」 他喜气洋洋的朗笑,「真的吗?」 「你刚才不是说要公开我们的开系?」 「我以为你反对。」他白担心了。 她又是一瞪,「还说了解我,我看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他走近她牵起她的手诚恳的说道:「你这个时候是最美的,我喜欢你偶尔的调皮,我会陪你去将军府,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她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啊。 「今天御医要给厉家小姐看病,不管结果如何你去总是不方便。 「真是弄不明白,明明是小姐的命为什么要假扮成奴才?事情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原来的安排,倒是你把那样如花似玉的美人送人不心疼啊?」 他一叹,「心疼也不能改变什么。」 「你是不是有病,现在反而后悔了。」 她白他一眼,也不吃醋。 「我去看过雨荞,说起来也可悲,都怪我啊……不该答应她的。」 他大刺剌的躺在丁初夏的闺床上,舒服的闭上眼。 「你这个旧情人跑去看人家,李子祺不可能不知道。」 「本来不想惊动李子祺的,不过最后李子祺还是知道了,大概是到府里作客的十六格格说出去的,皇室的人都是这样,一点事也要唯恐天下不乱。」 「可怜啊,比起来平凡些也不错。」她有感而发。 他抚着她的发,心情很好的说道:「终于知道知足惜福了,现在不会觉得遗憾了吧?」 窗外风声呼啸而过,她躺在暖炕上,病情并未因御医的来访而有起色,苍白的小脸教人看着分外惊心,已经不知请过多少大夫来瞧过病症,多半得到的都是长吁一叹。 「张御医,没有药方子吗?」抚琴见御医张久收着药箱就要离去,赶紧问道。 张久摇头说道:「不需再试别的药方了,现在用的这一帖就是最好的药方了,老匹夫也想不出更好的药方来医治姑娘的病了。」 「怎么一点进展也无?我看一定是你们没有对症下药。」抚琴忍不住怀疑道。 「格格误会了,这姑娘的病确实是药石罔效了,怎么看都不是有药可医的病,老匹夫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请格格体谅。」 李子祺语气平稳的下令道:「王企,送张御医。」 张久随王企离去,抚琴接着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如果厉家小姐的病治不好,子祺哥就会被我阿玛逼着娶皇姐。」 「为什么?厉姑娘的病和李子祺娶妻有什么关系?」孟梓轩不以为然道。 「我阿玛绝不可能允许大清的大将军为了一个半死人终身不娶,这是何等严重的事,所以子祺哥还是得娶皇姐姐为妻。」 「我谁都不娶,我要等雨荞醒来做我的妻子。」李子祺心若刀割的说道。 上天对他的折磨不知要到几时,就算现在皇上要赐给他繁花似锦的仕途,他都没了兴趣,他只要雨 荞醒来,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在意一个人,可以为她担心痛苦到这般地步,看来他已完全被她所收服了,想嘴硬不承认都不行。 抚琴格格和孟梓轩见李子祺如此心碎,深受感动,想帮忙却不知从何帮起。 「要不要请厉家老爷来一趟京城,也许可以唤醒她,毕竟父女情深,很可能会是厉小姐的救命药,我现在就去找柯枫来,问他怎么找到厉老爷。」 抚琴其实希望厉雨荞能醒过来,免得阿玛叉要把十格格窅娘嫁给李子祺,故事的开始就是悲剧的开始,她不想亲姐姐日日对着不爱她的丈夫落泪。 第30章 「我想一个人和雨荞说说体己话,你们可以出去吗?」 孟梓轩朝抚琴使了个眼色,俩人识趣的离去,站在房门外说了一会儿话。 「说真的,你看厉姑娘这一关能不能过啊?」 「我看……凶多吉少,这话是我们俩闲聊,你千万别在子祺面前说。」 抚琴闷闷不乐的说道:「我不希望她死。」 「因为你不希望窅娘嫁给子祺。」 她默不作声。 心里热切盼着身边的人都能有幸福将来抚琴,心里想着如果子祺哥对厉家小姐比较动心,自家姐姐就不必去瞎忙了。 第十章 繁花落尽秋去冬来,整个京城的成了白皑皑的一片,街上的行人已少,逼不得已出门的人全瑟缩着身子形色匆匆,雪花飘落在每一次它能飞抵之处,纫腻的雪片像是有记忆一般,很容易就找到去年来过的地方。 这时将军府里的气压一直很低,正确的说法是这几个月以来从来没有高过,每一位在将军府做事的下人全知道主子为什么会从一个器宇轩昂的英挺男子变成一个形销骨立的悲伤男子。 连皇城里的帝王都看不下去了,不知遣了多少人来劝说,没错!李子祺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子祺了,一个堂堂大将军失去了心爱女人的欢笑,他也跟着失去了精神,失去了魂魄,这是前所未有的,连一心一意要攀上的层峰,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这样下去不行,子祺哥会垮掉的,孟大学士,你不是鬼点子挺多的,怎么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是不是就看着子祺哥成了纸片人,我们这些平日自以为很厉害的人,只能袖手旁观,拿不出一点法子来?」 抚琴身穿貂皮裘袄子,站在回廊上看着银雪一片片落下,却没有赏雪的心情,记得去年此时她和一班格格们,兴高采烈地在御花园里摆上好吃的点心,喝着热茶开心的说说唱唱好不快活,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失去了玩心。 「李子祺要做纸片人我也没办法啊,他就是这样,成天心里眼里全在厉姑娘身上,像是着了魔一般,我又不能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是啊……纵然十步有芳草,偏偏只恋厉雨荞那枝花,你说李子祺会不会一蹶不振下去?」 「着了魔……」孟梓轩沉吟半晌,喃语道:「也许我有办法。」 抚琴眼睛一亮:「真的吗?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去问神,也许会有什么法子让厉姑娘醒过来。」 「问神,这是哪门子的方法?你不要乱出主意,神又不会说话,怎么可能告诉我们如何替厉雨荞治病?」 「往昔有孝子感动天的事,现在或许也可以试试子祺的爱感动天。」 「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让子祺哥的爱传达到天听?总不能天天对着老天爷大吼大叫吧?这太奇怪了。」 「我有一个姑母,从小就懂汉学医术,也许可以请她帮忙,问问她能不能替雨荞治病,若能治病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抚琴一听,兴趣来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不早说,你想请你姑母弄些灵丹妙药是吗?」 「是的,也许可以用些一般大夫不知道的秘方让厉姑娘醒过来。」 抚琴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的这么神奇,是不是很有把握?你的姑母真的懂医术吗?怎么从前不曾听你说过?」 「我姑母不喜欢人家知道这事,怕人人来向她讨秘方,而且若是太多人知道也容易惹祸上身。」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找人啊。」她兴致勃勃的嚷道。 「对了,你虽是格格,见了我姑母最好不要在她老人家面前突显你的身份,她会拿扫帚把你轰出去。」他丑话先说。 「什么!格格跟她有仇吗?」她大惊小怪问道。 「不是格格跟她有仇,是整个皇室跟她有仇,你不要问这么多,这事说来话长,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有这么一位姑母。」 「你姑母脾气真是怪,是不是还没嫁人?」 他翻翻白眼,「什么话,没嫁人就会变怪是吗?我姑母是我爹最年长的姐姐,丈夫过世了,孩子也都大了,不过坚持不和孩子住在一起……不说了,反正神医这种事不是可以周告全天下人知道的,会为自己惹上麻烦。」 「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姑母吧,她住在什么地方?」 「城西柳腰山上的白云观,你去跟李子祺说去。」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柳腰山,白云观,青山绕行,白云悠悠,山上的气候比山下更冷,浓密的绿荫令人却步,水气极重,到处可见的青苔透出淡淡的诡谲之色,四周静默无人声,却有鸟兽声不绝。 三人到了白云观孟梓轩请观里的师父通报,一请再请,半晌,仍无消息。 第3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你姑母不会不肯见你吧?」抚琴问道。 「不会的,姑母极疼我,不会不见我的。」 许久,孟梓轩看见七十岁上下老妪慢条斯理走来,立刻趋向前,喜形于色道:「姑母,近来可好?一直想来看您。」 老妇看了看一行人,不以为然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一定有什么事是吧。」 「是有些事想请姑母帮忙。」孟梓轩不好意思说道。 老妇旋即眼光锐利的看着李子祺,「是这位武将军要找我是吗?」 众人一惊,李子祺不避讳说明来意,「老大娘可否答应晚辈一个请求?」 本来李子祺并不相信世上会有什么御医不知道的灵药,可是为了厉雨荞,什么可能的法于他都愿意一试,因为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我先说好,要我逆天而行是不可能的。」老妇丑话说在前头。 「老大娘,晚辈不会要您逆天而行,晚辈只是希望老大娘能发发慈悲救一个人。」 老妇不卖侄儿的面子说道:「你弄错了,老太婆我没有什么慈悲心,这世间该发生的事我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你不要求我了,我帮不上忙,如果没别的事,你们可以留下来吃了斋菜再走,白云观里的斋菜很好吃的。」 「姑母不要这样,请您帮一个忙,李将军未过门的妻子病了老妇抢白道:「病了应该去找大夫治,怎么会来拜托我?」 「姑母,我们找过大夫了,药石罔效才会来找您想办法的。」孟子轩急着说道。 「我不是大夫不会给人治病,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老妇异常坚持。 李子祺面色严肃的说道:「老大娘,如果您愿意替雨荞治病,不论要我做什么都行。」 老妇看了李子祺一眼冷笑道:「真的什么都愿意答应吗?」 李子祺不假思索的点头道:「是的,只要能治好我妻的病,要晚辈怎样都行。」 老妇目光精灵的看着他,慎重其事的问道:「一诺千金?」 「是的,一诺千金。」 「那好吧,我知道你是真的想救你的女人,不然不会走这一趟,不过要救她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我也没把握一定救得回来,实在太麻烦了,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必需牺牲一些宝贵的东西,如果你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 「永不后悔!」李子祺说的斩钉截铁。 「请问必须牺牲什么宝贵的东西?」抚琴好奇的问道。 老妇睨了抚琴一眼,「不关你的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抚琴被说的有点莫名其妙,这老太婆脾气真的不是很好,为了子祺哥,她忍下来不跟其一般见识。 老妇下山来到将军府,她已经多年末出白云观,连独子过世亦未破例。 历经风霜的面貌让老妇看起来更加严厉,如果不是因为孟梓轩的引见,寻常人是不可能见到她的,因为,不管俗事的她,已经可以做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诊脉之后老妇沉吟了半晌,像是有话要说有欲言叉止,「我是个不爱管闲事的老太婆,坦白说这个人我是不想救的,不说我和她非亲非故了,就算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是不救的,该死的人就让她去死,死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你们又何必太在意?」 「我不想她死,她还这么年轻。」李子祺说出厂心中的不舍。 老妇轻哼了声:「年轻是吗?棺材是装死人的不是装老人和小孩的,是不是年轻不是最重要的死亡特征。」 「老大娘,难道没有法子治好雨荞吗?」李子祺不放弃的问道。 「我不随便救人的,你必须拿东西跟我交换。」 「老大娘,您说吧,只要我说的出口的条件我都答应您。」 「都答应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勉强你,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是你未必做得到,如果你肯做到,要我救她一切好说。」 「请老大娘直说。」 「我要你卸甲归田。」老妇说道。 李子祺一愣。 「我有一帖祖传的药方应该可以派上用场,是我师父临死前给我的,他自己因为这帖养生的药方活到一百一十岁,因为药材不好找,所以我自己也没用过,不过这药方我是不随便给人的,除非我觉得给的值得。」 老妇冷笑道:「做不到对不对?我知道你舍不得,不过人生很公平,你不可能样样好的东西都想得到,既要仕途一帆风顺,又要娶回美娇娘,然后贪心的奢望与心爱的妻子白头偕老……我直接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事。」 「老大娘……」 「你不可能样样好处都要拿,如果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也不会活得这么不耐烦了。」老妇不以为然的笑道。 第32章 「可是……」 老妇也不多说,「随便你,我无所谓,这个女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嘛我说过要我救人可以,但是你必须牺牲一些宝贵的东西。」 「为什么军职是我要牺牲的东西?」 「因为这是你最宝贵的东西。」 「老大娘,我是为了大清国才……」他要解释。 她打断他的话:「少说废话,你说你为了大清国,可在我看来你只会制造更多的杀戮罢了,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妻离子散、无家可归。所以你要我救她,就得放下屠刀,否则,我不会救她,你怎么求我都枉然。」 李子祺闭上眼,为了雨荞,要他怎样都可以,他不想失去她。 「我答应就是了。」 「说到就要做到,我不接受事后讨价还价,我希望你一言九鼎。」老妇义正词严的说道。 「我明白,我李子祺不是爱说诳语之徒。」他点头道。 「我也不怕你反悔,」老妇冷淡一笑。 「老大娘,求您救救雨荞,没有她我无法独活下去。」李子祺说的情深义重,在场者无不动容,可 老妇仍是一脸看尽人生百态的样貌。 「我答应救她便会救,不必再求我,因为若是我不想救的人,就算皇帝老爷求我也无用。好了,我先回去准备家伙,明日午时再来给她下针,相信她很快便能清醒与你说话,还有,我替她诊过脉后发现她脉象有异,似有莫大的悲伤缠绕着她。这几日我会给她服下生脉通窍之药,很快就能看到疗效。」 已是第三天了,老妇依旧坐上榻边,取出医箱里的几支银针,过火后技巧纯熟地插满厉雨荞的周身穴道,就连头顶百会穴都结结实实地扎满了针。 「晤……」厉雨荞痛得呻吟出声。 李子祺大喜紧握着她的手,眼泪便滚滚而下。 他终于听到梦寐以求的声音了。 「忍一忍,雨荞,再忍一下就会没事的。」李子祺哽咽地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不忍心望着她痛苦的面孔。 「姑娘,魂魄快快回身呀,你的情郎在等你呢!」老妇唤她。 李子祺顺着老妇的眼神望去,厉雨荞缓缓张开了眼。 她怎会在此陌生的地方醒来?她不是应该死去了,难道她还活着?思及此,厉雨荞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渗出,因为她在见着他的同时,想起了前尘往事,突然有一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悲哀。 她不想留在这里看着他张灯结彩迎娶皇格格进门,她看不开,办不到、无法。 是不是她没有死,他的罪恶感就会减少一些忽然后他便要跟她说他要迎娶公主了,他是不是要笑着对她说出这些话? 不!她不想听,一句话都不想听,无声地张口呐喊着她的抗议,她一刻也没法子再待在这里了。 「她醒了,心病还要心药医,我的责任已了,其它……是你的难题不是我的。」老妇利落的将厉雨荞身上的针除去,收拾好医箱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挣扎着病体要起身,李子祺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强健的手臂毫不考虑的拥她入怀。 今后,他绝不轻易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过久!她竟连质问他为何要娶他人为妻的勇气都无,这是否代表她并不如他想像的在乎他? 「哪里都不许去。」李子祺冷声说道她始终低垂着头,唯一做的动作便是让他怀抱着,因为她实在太虚弱了。 李子祺死命的抱着她,心痛地发现她竟瘦了一大圈,原就纤弱的身子,现在根本只能以骨瘦如柴来形容。 「我想离开是因为你……」她开始哭,气若游丝地说道。 「为什么要离开?」他抬起大掌托起她的下颚,往上一抬。 她憔悴的脸庞流着心痛的泪,像一把利刀画进他的心坎。 她是在乎他的吧?不然不会流下这么多泪,这般憔悴不堪的病容啊!让他心痛不已。 「我知道你就要娶皇格格为妻了,我留下来有何用?」厉雨荞将脸庞埋入他的怀问,心痛地低语着。 「你认为我现在放得下你吗?」大掌抚住她冰凉小脸粗声问道。 「我不知道……」 「傻瓜!」李子祺打断她的话,灼热气息直喷到她脸上。「这些日子我以为会失去你,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才知道根本放不下你。」 她仰起小脸,雪唇轻颤地抿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她以泪眼凝睇者他,「我怕你为难……」 「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不要你为了我推却了皇格格的婚事,若皇上因此降了罪如何是好?我不想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程。」她别过脸,眼泪滑落粉颊,赢弱的肩头颤抖着。 第3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李子祺看着眼前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她。「都怪我,我想的确实太简单了,不该以为娶了十格格仍能与你维持我想要的关系。」 她哀怨的瞅着他,因为心里非常不舒服,所以响应的语气较之平日所言尖锐许多,「我知道爷想享齐人之福,哪里会在意雨荞是不是不开心,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的不是吗?」 「你是不是在吃醋?」李子祺不怒反而心情大好,满脸都是笑。 「人家心里难受的不得了,你还笑得出来。」她如细蚊般喃语。 「快快休息,别再说话了,今后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斗嘴。」李子祺握在她腰间的大掌一紧。 也许是倦了,她果然依言在他怀里睡去。 他一笑,他们之间早已没有皇公主了,在他的怀里的是他唯一想要的妻啊! 【尾声】 春寒料峭,金银的阳光洒下光束灿烂夺目,微凉的风吹得树影晃动。 厉雨荞站在一望无际的茶树田里,绿叶悠然。 「爷……吃饭了。」她唤着正在田中央忙着的男子。 男子抬起头,一见她的丽颜旋即朝她站的位置走来,眸泛深思。 「天还冷着,不是要你在屋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去。」 不知什么事勾起了她唇边的一抹浅笑,清丽的小脸含着盈盈的的喜悦,纤手把玩着垂落在颊边的一缯青丝,模样更显动人心魂。 「家里来了客人,我心里一急才来找你的。」 他一笑,舀了水洗了洗手,然后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头,「什么客人让你这么心急?」 他爱极了她的笑,有的时候真是怕极了她会突然不见,恨不得把她栓在身边,当然他也知道这样的得失心会让她窒息,可他就是忍不住。 记得她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整整有一整年的时间,他完全不让她离开半步,一不见她的面,他就会没来由的心慌意乱。 现在的他已经改善不少,在她的几番抗议下不再那么占有欲十足,他努力调适自己,慢慢习惯她也需要自我。 「是抚琴格格和孟大哥。 她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与他往回家的路走去。 「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她摇摇头,「不是,抚琴格格说要请我们喝喜酒。」 「终于要成亲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骂人了,多久了,还不给抚琴一个名份,真不知道梓轩心里在想什么。」 李子祺一路上说着话,半晌见她不语,伸手抚了抚她的额际,担心的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她喃语道。 「怎么了?你一定有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直说的?」 她将他的手握的更紧,「爷……说真的,你…会不会后悔?」 「说什么傻话。」他知道她的心思。 「爷为了我放弃了功名利禄,做这么大的牺牲,我的心一直很过意不去。」她小声的说道。 他将她的手全部包裹在大掌里,感性的说道:「不是牺牲,我到现在都不纫牺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 「爷……你对我真好。」她何德何能? 「不够好,还要更好,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子,再多的好都是应该的,你看清这么好的茶树,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老大娘从军职上退下来,我也不会知道自己是种茶树的料啊。」他毫不隐藏自己感情的说道。 「爷真的做什么都是有模有样的,这些茶树真的全都那么有生命力,爹说这些茶牙行的牙人来看看咱们的茶树园。」她喜孜孜的说道。 「爹一定会很惊讶,他想都没想过我会种茶树。」他说。 「是啊,你是一个高贵的将军,怎样也不会与生意人的世故模样联想在三「我过去伤害过一些人却不自觉,我不该对女子如此轻视,我错了。」 她朝他绽开微笑,「是啊,初识时我觉得爷是一个风流成性的将军,这样对大清国有什么帮助?加上爷一直把我与梦中人相提并论,更加深了我对爷的误解。」 他一叹,望向远方,「其实也不算是误解,我确实是一个风流的几乎要变成下流的人,可能与我所处的环境有关吧,因为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不知未来的杀戮战场,因此常常以短暂的快活来麻痹自己,实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 「爷会遗憾我不是梦中人吗?」她忧虑的问道。 他望向她,柔怜的说道:「梦终究是梦,不能当真的,你才是真实实的人,活在我的生命里。」 「我要感谢那个梦中人,是她将你带给我的,是她让你注意到我的。」她说。 「没有她,我终究还是会注意到你的。」他真情的说道。 厉雨荞的心在欢唱着,这一生就算现在就死去也无所谓了。 李子祺很惜福,上天对他已经够厚爱了,几乎要失去她又得回她,他的心里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当然,他还有一个该谢的人……老大娘,如果不是她,就没有今日的幸福,不知她在白云观可好?半年不见,身子骨可硬朗?一会儿要好好问问孟梓轩。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