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月美人》 第一章 明媚幽雅、荷田万顷的苏州,风动而花香飘来。 苏州街上到处热闹諠哗,这日适好逢初一,街道上多了些预备上庙宇礼佛参拜的信众,将街道点缀成一片红男绿女生气蓬勃的景象。 “五哥,这里真热闹,这回死皮赖脸跟着来还真是跟对了。”说话的少女是洛阳首富长孙老员外的孙女长孙瑛瑛。她长得娇俏秀美,望上去可以看出其家族血统在外貌上的优势。 被长孙瑛瑛称作五哥的男子是她的亲哥哥,长孙老员外十二位孙子里排行第五,长孙瑛瑛即以家族排行来称呼兄长。 在众多堂兄弟里排行第五的长孙俞,他颀伟的身形,俊俏中带有几分邪气的脸庞,一身完全集合他父母的优点,可不笑的时候冷淡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见他不答腔,长孙瑛瑛很习惯的迳自往下说:“五哥,画像再让我看看。” “画像留在洛阳。”长孙俞终于说话了,嗓音煞是好听。 “在洛阳?这怎么成!?人海茫茫,很难找人的。”长孙瑛瑛焦急的嚷着。 “在我长孙俞的标准里,天下很少有难事。”一抹冷笑扬在他唇角。 哥哥是长孙瑛瑛这辈子最崇拜的人,他的话她当然万分相信。“爷爷真奇怪,还怕你们找不着对像吗?大费周章的弄来十二幅画像点鸳鸯谱。”她嘟哝道。 长孙俞的表情起了些波澜,这趟苏州他来得非常不情愿,只为了要满足长孙家的老狐狸,他必须在一年内带回画中的女子回洛阳成亲。 正当长孙瑛瑛往包子铺走去时,经过一处围着一圈人的人群,她好奇的趋向前,见着一名女子跪在地上,身前挂着「卖身葬父”的牌子。 “可怜啊!”有人发出怜惜之鸣。 长孙瑛瑛侧头看着女子,总觉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她转身叫着五哥。 “五哥,你看,那女孩咱们是不是在路上见过?” 长孙俞定定的审视那女子身上挂着牌子上所写的父名桑昆山……幽邃的黑瞳霎时闪过一抹莫测高深的光芒。 半晌后,他下了一个决定,走近她身前,蹲下身后伸手勾起女孩的下颚,眼前白净美丽的女子正是他寻觅许久的佳人……不!仇人之女。 她微张着樱红的唇,失了心魂似的迎视他。 读着她的心思,长孙俞以冷淡慵懒的语调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呃?” “你的名字?” “桑……语侬。” “是不是弄妥你父亲的丧事,你就以身相许?”长孙俞挑了挑眉。 桑语侬微颤的望着他,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 “姑娘?”见她不语,他催促着。 她不得不点头应诺:“是的,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替我安葬父亲的恩人。” “很好,不要忘了你的承诺。”他闷笑道,随即站起来。 一旁的长孙瑛瑛紧张地嚷着:“五哥,这样不好吧!爷爷要你找的画中美人可能不会同意与人共事二夫……” 他缓缓回转身,看向妹妹:“猜不到她是谁吗?” “嗄?”长孙瑛瑛盯住眼前的女子。“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怎么这么好找?一点也不好玩! ??? 桑语侬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才在街上跪不到一刻钟,就遇见他。 她畏惧他眼中邪魅的轻佻,冷酷的唇角没有一丝温暖,要不是有位活泼友善的姑娘跟着他,她宁愿再等另一个好心人替她葬父。 久病缠身的爹爹三天前逝世,只留下她孤身一人,除了求助于外人,她不知道该找谁安葬爹爹。家中早已一贫如洗,能典当的东西全卖光了,她忖度许久才出此下策,卖了自己以求父亲得以安葬。 “你放心好了,五哥会帮你打点好一切。”长孙瑛瑛微笑道。 桑语侬不确定的看着她。“你们来苏州找人?” 长孙瑛瑛点点头,简洁的将此行的目的说一遍:“没想到这么巧,你就是五哥要娶的妻子,合该是天赐良缘,老天也来帮忙,否则要是你将自己先卖给了别人那可就麻烦了。” 桑语侬疑惑的沉吟片刻,“我不记得认识长孙老员外。” “这很正常,不然让你们知道了不是很失礼吗?”长孙瑛瑛理所当然地道。 “我想我可能不适合长孙公子。” 桑语侬扭绞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她既不是名门之后也不是大家闺秀,如何与之结下秦晋之好?如何配得上他? “可你已经卖身给五哥了,五哥正替你安葬令尊,你不能反悔的。”长孙瑛瑛立即反驳她。 “不是的,我不是要反悔,姑娘误会了,我知道自己承诺了什么。”桑语侬忙不迭的解释。 “这样就好,叫我瑛瑛就行了,你是我嫂子嘛,咱俩别太客气。” “我不会是你嫂子。没错,我是将自己卖给长孙公子,可不代表我就要嫁给他。” 这太委屈他了。 “不会吧?你不知道五哥是人中之龙吗?不晓得多少名门千金想绑住五哥,你竟然不要?”长孙瑛瑛睁大双眼,表情夸张至极的看她。 桑语侬正要回答时,长孙俞由外走入。 “全打点好了,依你的意思选地、选棺材,也请人看日子了。” “谢谢你。”桑语侬敛下双眸。 “五哥,语侬姑娘不愿嫁给你,她好奇怪哟。”长孙瑛瑛嚷着。 闻言,长孙俞将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疾不徐地对妹妹说道:“你去街上晃晃,我和语侬姑娘聊聊。” 长孙瑛瑛依言退下,留下桑语侬和五哥独处。 陋室里,桑语侬垂眼盯着白练裙下的鞋尖,避开他灼灼的凝睇。 “看着我。”他命令她。 她犹豫一下,想到已将自己卖给了他,再也毫无退路。 “我不是很有耐心,也没有闲情逸致追求你,我叫你看着我——我不喜欢同一个命令连下两次。”他皱着眉,脾气处在发作的边缘。 她抬起姣美羞怯的娇颜,如和风摆动杨柳似的洛神风韵,晶莹的眸光柔情似水。她吐气如兰的喃语:“卖身予你,只愿为奴为婢,不愿嫁你。” 他先是诡笑,然后眸光一沉。“我有说要娶你吗?” “令妹……”不是吗? “瑛瑛受老头子的影响,满脑子浪漫情怀。” “那么……”她多虑了。 “我只想折磨你、玩弄你,谁谈到要娶你了?”他轻佻的望住她。 听了他的狂妄言论,桑语侬的脸色旋即惨白无血色。 “不懂?”他暗黑的眸邪佞的看着她。 她摇摇头,怀疑自己将身子卖给了魔鬼。 他欺向她扣住她的下颚,含恨地道:“桑昆山一定没想到他的掌上明珠会落到我手上。” “你认识我爹?”她挣扎着。 “不算认识,但我恨他,非常非常恨,恨到想折磨你、玩弄你,明白吗?” 他冷不及防的攫覆住她的唇,炽热的舌头往她嘴里滑入;她抿紧的双唇不敌他的蛮力,刹那间一阵战栗窜过她全身。 他伟岸的身躯在纤弱的她面前占尽优势,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他一丝一毫。 他用力吸吮着,甚至用牙咬她的唇,使她的唇瓣泛出血丝。 这就是折磨?她无助的任他蹂躏,自她将身子卖给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认命了,她对自己的好恶已没有自主的权利。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微喘的她。“体力这么差?” 他抬手抹了抹她唇上留下的腥红血渍,双眸逼视她,嘴角噙着邪美的笑纹。 “请你自重……这并不在我所能忍受的范围。” 他眯起黑眸,危险的凝视她。“你卖身给我,从今以后你的身子就是我的,呼吸也是我的,灵魂也必须对我忠贞。”“不……我……” “不许再说,我是你的主人,喜欢怎么待你由我决定,这是你摆脱不掉的命运,也是你桑家人欠我的。”长孙俞属于人性的邪恶面完全被她激起。 她噤语,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可这番堪怜之貌都无法打动铁石心肠的他。 ??? 安葬了父亲,一向话不多的桑语侬随着长孙兄妹往苏州大街上走。 她已习惯长孙俞的冷淡,这几日的相处,他并未再进犯她,或是碍于其妹瑛瑛在场,轻佻的行径难免有所收敛,怕在妹子面前做了坏榜样。 “五哥,咱们什么时候回洛阳?”长孙瑛瑛偏着俏脸问。 “暂不回去。”他说。 “你不带语侬回去见爷爷吗?”长孙瑛瑛摸不清哥哥的心思。 长孙俞平板的回答:“离老头子六十大寿还有一段的时间,不急着回去。” “不回去,那要往哪里?”她记得哥哥在苏州并没有物业。 长孙俞说道:“我在城郊买下一幢别馆。” 长孙瑛瑛完全不清楚兄长心里的盘算,两人岁数相差近十岁,难免会有差距,再加上兄长不是个会凡事解释的人,更让她一头雾水。 长孙俞在“福升客栈”前拦了辆马车。 “现在……现在就要走了吗?”沉默了半天的桑语侬这才迸出这句话。 “怎么!你有朋友要话别吗?”他冷冷的问。 “没、没有,我只是想回家一趟,拿些换洗的衣物。”她黯下眼,怯然道。 “你什么都不需要带,“安澜山庄”里什么都有,你家里那些东西搁在庄里反而会在品味上显得格格不入。”他残忍的讥讽起她的贫穷。 “是啊,五哥一定全准备好了才会让我们搬进去住,你就别想着家里的旧东西了。” 长孙瑛瑛忙打着圆常 桑语侬不再说什么,钻进马车里,安静的坐着。 马车跑了半个时辰,在一处楼阁花园前停下。长孙俞付了车夫车资,领她们走进山庄。 门口小厮见新主子带了两位姑娘回庄,殷勤的跟上前道:“五爷,我这就给您通报去。” “五爷”是长孙俞在洛阳时仆人和一般人对他的尊称,在此他仍沿用旧称呼。 “不用了,这事以后要自动自发,我不喜欢非要一个口令才做一个动作的废人。” 他老实不客气地道。 安澜山庄,有着典型的江南风景,正值秋日,一道道凉风摆动着树叶,似江海波涛之声。而由大门走到主屋尚有一大段路径,园中隐约可见小楼曲桥,自然幽雅。 主屋是一排高楼群,前幢后幢间有长廊相接,赏雪看雨自有一番风情。 “好美的地方。”东张西望的长孙瑛瑛忍不住惊叹,这处人间仙境,比起她在洛阳时的家灵秀几分。 “你挑个暖阁做你的闺房。”长孙俞说。 “我和语侬住一间吧!反正只是暂祝”长孙瑛瑛微笑,主要是她怕一人住一间房,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夜里冒出个白痴登徒子可就毁了。 “语侬和我一间房,伺候我方便些。”他说得极自然,好像与人讨论的是今天的天气。 “嘎——”长孙瑛瑛本想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让人误会,后又思及自己管太多闲事很可能会讨骂挨。 桑语侬迷惘的看着长孙俞,拒绝的话才要出口,他的冷眸迸射出一道冷光,让她的话又咽了下去。 ??? 是夜,满天星子,月光皎洁。 用完晚膳,桑语侬在长孙俞的示意下跟着他进房,房里放了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 长孙俞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她。“我需要人替我洗背。” 闻言,桑语侬心跳加速,呼吸开始不稳。 长孙俞知道她在颤抖,冷笑一声,仍不愿饶过她。折磨她、玩弄她是他心中的想望。 桑语侬咬了咬下唇,选择服从地低下头。 长孙俞开始脱身上的衣服,他并未唤她过来帮他,在他衣服褪劲身体全裸之后,踏进热水里。 “过来帮我洗背,还有,带上门。” 桑语侬不确定这是不是在仆佣服侍主人的工作范围内,可她依然听话的关上房门,然后缓缓的走向他;抖着手接过他递上的布巾,蹲下身子。 “这么简单的工作都要考虑这么久才肯做,其他的工作你不就要考虑个把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耐性等你适应我。”他将身子往前倾些,露出整个结实的背部,方便她擦洗。 桑语侬深呼吸一口气,伸手将布巾浸湿擦他的背脊。 “认真些,你的工作态度让我想发脾气。”长孙俞警告她。 于是,她更用力的擦着。 可他还是嫌她不够尽力。“看来你的体力真的不行。” 水气和努力的工作使得桑语侬额际的汗珠细细的冒出,她想站起身伸展一下微酸的双腿,麻木的感觉令她踉跄了下;他的大掌随即搂住她的腰,她下意识的推了他一把,反而让她摔在地上。 他瞪着喘着气的她。“过来!” 她迟疑地爬起身靠近他,岂料——他大而有力的手一把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他怀里带;她被迫以极不优雅的姿势跌进木桶里,衣服全弄湿了,而她想移动身子,却被按压得动弹不得。 “你别这样……”她求他。 “你忘了你的身子属于我,我想怎样就怎样!”说完,他粗鲁的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很猛烈,她惊呼出声,他吻得更炽烈;她愈是推拒他,他赤裸的胸膛贴得更紧。 他用手扣住她的头,舌头深入她嘴里,吮吻她口中每一寸的柔软,另只手托住她的下身紧紧贴住他的勃起;然后手指开始脱下她的衣裳…… 她好害怕,失去了自由,难道连灵魂也让人给收买,她绝不能再如此的大胆放肆。 她扬起手掌发狠的掴向自己的双颊,强迫自己找回理智,她岂能随那个准备玩弄她、折磨她的人而起舞呢?平日的冷静自持上哪儿去了? 像他那样的男人不是她惹得起的,可如果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却仍不能躲开他,她该如何是好? 她迷惘了,进退竟然全是可悲的死路。 如果那日在街上没有遇见他,是不是她就能逃过此劫呢?她该怎么办?想着,泪水不自禁的流下她的芙蓉颊。 第二章 四更天,桑语侬就醒了。在长孙俞那样对她之后,她睡得非常不安稳,一直做恶梦,梦里全是让坏人追杀却求助无门的景象。 轻蹙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有满腹的愁悒化解不开。 身子让人那样碰触,像是白玉蒙上一层灰尘,虽然尚未被他掠夺贞洁,心头的羞耻感仍深深鞭笞着她。 她打起精神下了床,穿戴整齐后推门而出,进入长孙俞的寝房。 他还在睡吧?她蹑手蹑脚的移动。 “你要去哪里?”冰冷的声音由后方飘来。 桑语侬浑身颤抖,止住步伐。“没……我想到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你只管好好伺候我,其他的事我没叫你做你不需要做。” 她点了点头。 “替我端洗脸水来。记住,你只听命于我。”长孙俞强势的提醒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打算饶了桑昆山的女儿,他就是想折磨她。 “我知道了。”她小声的说。 她正要往门口走去时,长孙俞吓人的命令又响起:“昨晚只是一个开端,我要你伺候我,自然也包括那方面的服务,明白吗?” 霍地,她转过身急促的反驳:“不是这样的,我卖身给你并不是要那样的关系,你没有权利那样待我。”桑语侬知道自己一定要奋力反抗,现下若不表明心迹那要待何时,难道非等他霸王硬上弓才抵抗吗? 长孙俞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踱向她,冷下脸道:“我没有权利?” “昨晚……昨晚那样是不符合礼教的。”她试图讲道理。 “怎样不符合礼教?卖身的女人跟我谈礼教?就像婊子和恩客谈论语一样的可笑。” 他的俊脸勾起一抹寒冷的笑。 她黯下眼,“我不是婊子,你也不是我的恩客。”她严肃的言明。 他挑起剑眉,“你太天真,我买下你若不是为了纾解身体的欲望,我要你来做什么?”他故意糟蹋她。 她讨厌他露骨的话,我可以是替你做牛做马的丫环,请你不要用昨晚的方式羞辱我。” 他撇嘴,强壮的手臂一扯,将她扯进怀里。“羞辱?你的形容非常夸张,你不会完全不懂卖身的意思吧?如果我只是要个打杂的丫环不需要花那么多钱,一个丫环值不了一副棺材的钱,更何况我的丫环每一个都比你听话。” “你可以选择不买下我,那日我并非只有你一个买主。”她傲气地道。 他嗤笑一声,“可惜我买下了你,你后悔已来不及,你最好是认命。” “要是不呢?”她微壮大胆子发问。 他敛起笑容,眼底浮出一道诡谲的寒光,“你最好别挑战我,我不是个仁慈的人,违逆我者下场多半是很惨的。” 她抬眼迎向他残酷的眸光。“为什么是我?” “我也希望不是你。”他淡淡的答腔。 “你……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多的是心甘情愿的女人。”以他的条件和出色的外貌,大多数女人都会有兴趣自动送上门的。 他不耐烦地道:“别再问问题,我讨厌话多的女人。”他不愿意重提往事,这无疑是在伤口撒盐;如果她不愿意做个心甘情愿、逆来顺受的女人更好,至少他可以在征服和惩罚的过程中得到多一点的乐趣。 ??? 安澜山庄里的其他丫环不是很清楚桑语侬的地位,只当她和她们一样,只是运气比她们好一点伺候的人是主子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她们待她并不十分友善,再加上女人一般不欢迎长得比她们更美的女人,因此桑语侬很难打入她们之间。尤其她们是安澜山庄前主人留下来的丫环们,对于外人同声连气的对付,恨不得桑语侬就此消失。 几个丫环更是仗着自己资历久、手腕高明些,自然觉得自己有别于一般丫环,许多高姿态的行为不禁出笼;不过,她们怕丢工作,所以只敢在私底下搞鬼,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打压桑语侬。 这一天,桑语侬忙完寝房和书房的清洁工作,简单的用完午膳。 老厨娘喜妹交代她:“你是新来的丫环,虽看你像个金枝玉叶,可我们这里也有我们这里的规矩,你一样要服从。” “语侬愿意服从。” “通常,厨房的清洁工作是由新进的丫环负责,一直到山庄里再买回新的丫环为止。”喜妹存心欺侮人,清洁厨房的工作本该归她和另三名厨娘,她们见桑语侬好脾气的模样,准备占她便宜。 “如果这是规矩,我会配合。”桑语侬没有异议,凡是以和为贵是她的目标,合不合理则是另一回事。 喜妹见得逞了,倒也不忘积极推动。“那中午的锅碗瓢盆就交给你了,你手脚要快,也别误了自己该做的工作,否则五爷怪罪下来,大家都不好受。” 见她点点头,喜妹拍拍屁股就闪人了。 桑语侬环视厨房里一箩筐的工作,卷起衣袖埋首干活,免得晚膳前还交不了差。 一个时辰过去,她终于忙完四人份的工作。可她自小体力就不太好,在厨房里折腾许久,自是累瘫得不足以形容。 她走出厨房时几乎要晕了过去,她深呼吸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慢慢就会适应了,别人能做好的工作她当然也能完成;只是她并不知道是喜妹四位厨娘们偷懒将工作全推给她。 “语侬小姐,五爷找不着你正大发脾气哩!” 她正坐在假山后的石头上喘口气时!妙妙急如星火的来找她。 妙妙是少数友善客气的丫环,待她就像她是主子的朋友、客人,称她为小姐,可这称谓让她有些心虚。 “我和你一样只是丫环,别叫我小姐。” “随便啦!现下最要紧的是消消五爷的怒气。”妙妙拉着桑语侬的手往书房奔去。 桑语侬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顺了顺气,妙妙压低噪音道:“我先走一步,你自己小心点。” 桑语侬只得硬着头皮独自面对有着暴风雨脾气的长孙俞。 她正要敲着房门,门内先传来声音:“谁在外头?” “是我。”她怯生生的回应。 “进来!” 桑语侬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仍愣站在门边犹豫着要不要走向前。 “我找你一会儿了!”他从紫檀木桌前站起身,走向房中央,眼里闪着冷光。 “找我有事吗?”她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看。 “不准再问话,今后只要我高兴想见你就见你,我是你的主子,天下哪有仆佣像你这么骄傲的?”他睨了她一眼,走向她站的地方。 她想退一步,却无路可退,再退下去就是门槛了。 “我的“金钩玉轴”呢?”他问。 桑语侬愣了一下“金钩玉轴”她没见过那样东西。 “上午你进来过这里不是吗?”他看着纤洁无尘的桑语侬,心里激起莫名的欲念,该死的,往昔他不是这样的人,怎会有她在眼前就这么冲动? 他深呼了一口气,压抑感官的纷乱,板起面孔。 “我不记得整理书房时曾见过什么金钩玉轴。”她皱着眉,努力回想。 “那是我昨日在街上寻来的宝物,你竟然告诉我你没见过?”他有点借题发挥,金钩玉轴是很珍贵没错,他正打算将它送给洛阳的红粉知己余苹,可就算不见了大不了再买别的东西,不是不可取代的。那他发什么脾气呢?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反正就是想找她麻烦。 “我真的没见过。”金钩玉轴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你午膳后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人影?”这才是他生气的真正原因。 “我……我四处逛逛,了解新环境。”她隐瞒自己清洁厨房的真相,以免累及喜妹她们,那她的日子往后就不会好过了;因为拆穿她们,她们只会更团结的站在同一条阵线对付她。 他眯起眼,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你不是那么有闲情逸致的人,快说,你到哪里去了?”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我真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人,我爹说我……” 他口气不佳的打断她的话:“不准提你爹!” 她不敢再往下问,他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让人措手不及。 “玉轴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那是一件重要的礼物,受礼的人非常喜欢玉做的饰品,她收到礼物后一定会欢喜得不得了。”他已经预期余苹脸上的狂喜。 “会不会你把玉轴落在什么地方……忘了。” 他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没想到你的手脚这么不干净,见了稍微贵重的东西就想占为己有。” 桑语侬无奈的看着他,委屈的说:“你可以质疑我的出身,可你不能质疑我的人格。” “谁教你的血液里流着最坏的人格!”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 她惊慌的心悸着。“最坏的人格?” “没错!所以若你真的偷了金钩玉轴,我一点也不会惊讶,因为想要桑昆山的女儿做个冰清玉洁的圣女,根本是件登天难事。”他撇了撇嘴。 她瞪大了眼。“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我爹和你有什么血海深仇,你要这么骂他?” “我高兴!”他残酷地道。 她的心抽痛一下。“就凭你高兴,你替我葬了爹,买了我的身;就凭你高兴,你决定折磨我、玩弄我?” 他邪笑着,“随你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落在我的手里,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也阻止不了我。” 这时,长孙瑛瑛莽撞地推门而入,手拿金钩玉轴,“五哥,这玉轴能不能送给我?” “你什么时候拿走玉轴的?”长孙俞不悦的问。 长孙瑛瑛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桑语侬,“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不是闯祸了?” “为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私自拿走玉轴?” 长孙瑛瑛吐了吐舌头。“我见这玉轴漂亮,所以就拿走把玩一下,五哥,你以为玉轴被语侬拿走是吗?” “你怎么变得这么没教养!不是你的东西不可以随手拿走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见它漂亮嘛!又不是不还你,我也猜到你这玉轴是要送给余苹姐的对不对?” 长孙瑛瑛被骂得肚子里一把火。 “既然知道这是要送给谁的东西为什么还拿?”他想瑛瑛真是让他给宠坏了,这次要是不利用机会教导一下,她会更无法无天。 “我只是借玩一下嘛!又不是真的占为己有……五哥,你有了余苹姐,连我这亲生妹妹也不疼了是不是?”长孙瑛瑛嘟哝道。 “这是两码子的事,你不要混为一谈。”他不想就此软化,尤其当着桑语侬的面,他更不能让她以为他教妹无方,加上方才他对她指控的那番混帐话。 “五哥好偏心,只疼余苹姐,她喜欢玉,你就买玉轴讨好她;我也喜欢玉啊,为什么你不也送个玉轴给我?”长孙瑛瑛嘟着嘴不平衡地道。 “你最好别惹我发脾气,私自拿走玉轴的事我还没好好罚你,你还敢向我讨礼物。” “五哥,这玉轴就送我吧!余苹姐的礼物可以再买嘛!反正她也不知道有个这么漂亮的玉轴。”长孙瑛瑛任性的非要讨到玉轴不可,她才不再让余苹得到她想到的东西哩。 半年前,她已经把一只前朝公主戴过的玉镯子让给她,岂有再让此玉轴的道理。 “够了!玉轴的事到此为止,余苹就要来苏州,那是我要送给她到苏州来的第一件礼物,你别同她争。”长孙俞挥了挥衣袖。“出去,我想静静看几本书。” 桑语侬闻言,旋即退出书房。 长孙瑛瑛则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玉轴,嘟嘴走出去。 ??? 长孙瑛瑛追了上来。“你怎么一声也不吭?” “呃?”桑语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五哥要把玉轴送给余苹,我方才拚命向他讨也是为了你耶!你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长孙瑛瑛翻了翻白眼。 “为了我?”她真的搞不懂。 “余苹是你的情敌,你让五哥这么宠她,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瑛瑛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爷爷下令要五哥娶的孙媳妇,而五哥的心上人是余苹姐,她不就成了你的头号情敌?” 桑语侬不明白长孙瑛瑛告诉她的这些话的意义,所以她问:“我是你爷爷内定的孙媳妇?” 长孙瑛瑛点点头,快速把祖父找了画匠画十二幅美人图的事说了一遍。“这下你明白了吗?”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桑语侬不能接受。 “是真的,画像五哥留在洛阳,我也见过的,你就是画中美人,不会错的。” 桑语侬摇摇头。“我不想趟这个浑水。”何况长孙俞只想玩弄她、折磨她,并无追求之意。 “这不是浑水,是天赐良缘。”长孙瑛瑛说。 “瑛瑛小姐,请别再说什么天赐良缘的话,我听了觉得好沉重。” “未来嫂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爷爷六十大寿前五哥一定会带你回去,这是命令,五哥是不能违抗的。” 桑语侬怀疑这句话,长孙俞会怕长孙老员外下的命令吗?她非常清楚,像他那样的男子,不是可以被勉强的。 “五爷既已有了心上人,也就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余苹哪里有你漂亮。假以时日,五哥会明白你才是他最合适的对象。”没办法,余苹三番两次得罪过她,她就是不愿她讨厌的女人做她嫂子。 桑语侬微笑,“瑛瑛小姐,蒙你抬爱,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别叫我小姐,你是我未来的嫂子。你这样叫我怪别扭的。” 桑语侬点点头。“你是个好心的姑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感情虽不能勉强,但可以慢慢培养嘛!” “五爷并不喜欢我。”这是长孙瑛瑛所不知道的。 长孙瑛瑛有些吃惊。“怎么会?五哥一向贪爱有才情的美人,五哥不可能讨厌你的。” “有些事是很主观的,不是言语可以解释得清楚的。” “语侬姐,你千万不可以放弃,如果让余苹做了五哥的妻子,很多人都会遭殃的。” 她恐怕会是第一个倒霉的人。“如果余苹是你哥哥钟爱的人,你应该祝福她的。” “才不要哩!我就是受不了余苹装模作样的恶心样,偏偏我爱玉饰她也爱玉饰,老爱和我抢,真没天理。更可恶的是,每回五哥有好东西都会想到她。” “或许她有许多你看不到的优点。” “也许你以为我言过其实乱说她的坏话,没关系,她就要来苏州,我听五哥的语气,八成派人到洛阳去接她了,等她来到苏州,你就知道我所言不假,她真的很烦,又难相处。” “如果她真这么难相处,五爷为什么会这么为她着迷?”桑语侬心里却认为那叫余苹的女子来苏州也好,至少长孙俞有人相陪,不会老找她的麻烦。 “男人有时候很容易被烟视媚行的女人所蒙蔽,五哥也不例外。” 桑语侬也不反驳,即使长孙瑛瑛苦劝她也不为所动。 ??? 打杂、伺候人的工作桑语侬已渐渐驾轻就熟。 长孙俞到晋江去,他不在的日子,她的身心很自然地得到全然的松弛。 “五爷今晚会回来,厨房忙翻了,喜妹嬷嬷要我们都去帮忙。”妙妙来叫她。 正在绣鸳鸯的桑语侬收起绣包,跟着妙妙走向厨房。经过花厅时,长孙瑛瑛冲了出来。“语侬姐,你看我这块布料要做什么样衣服好呢?” 桑语侬看了看长孙瑛瑛手上拿的桃红缎面布料。“明早我再给你仔细想想。” “你要上哪儿去?” “厨房正忙着,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长孙瑛瑛不可思议的看着桑语侬,“这怎么行!你莫让那班下人牵着鼻子走,你以后可是她们的主子,哪有下人命令主子做事的道理?不成,妙妙,你随便叫个小丫环随你去帮忙,语侬小姐不做那些粗事的。” 妙妙福了福身子,“是的,我这就去告诉喜妹嬷嬷。” 桑语侬拦住妙妙,朝长孙瑛瑛说:“不要为难我,我和她们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长孙瑛瑛不解的看着她,“你是五哥未来的妻子,本就比下人高贵,为什么要贬低自己?” 桑语侬不同意瑛瑛的说法,“我没有贬低自己,我将自己卖身给五爷,就当安安分分的做事。” “这要是让爷爷知道,他会大发雷霆的。”长孙瑛瑛也有她的坚持。 “这里是苏州,不是洛阳,长孙老员外不会知道的。”桑语侬固执的说。 长孙瑛瑛也没辙,当事人不喊苦,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她能怎么办,纵使说得口干舌燥也枉然。更气人的是,五哥竟然对语侬姐的自我贬抑没有意见,好像这正符合他的意思。 ??? 桑语侬和妙妙才走进厨房就听见喜妹嬷嬷大声嚷嚷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来,想偷懒也不是这样。” “是瑛瑛小姐有事耽搁了,不是我们故意偷懒。”妙妙不服气的回嘴。 “理由真多。好了,地上的马铃薯和鲫鱼给我削皮、刮鳞,一刻钟后要用。” 妙妙正要蹲下身,喜妹嬷嬷指着桑语侬道:“这由她负责,妙妙你先到柴房搬些木头来,顺便打些干净的井水。” 桑语侬二话不说的拿了刀利落的削着马铃薯,她很庆幸自己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否则现下这些工作她如何做得来? 处理好马铃薯和鲫鱼,桑语侬开始将它们清洗干净。 喜妹嬷嬷的命令声这时又扬起:“放着,放着,洗东西这种简单的工作让阿莉做,外头的鸡全放过血了,鸡毛还没拔,你会拔鸡毛吧?” 桑语侬点点头,厨房琐事难不倒她。 说时迟、那时快,喜妹嬷嬷的外孙女阿莉,捧着一盆热水由外冲进来直嚷着:“婆婆救命啊!有只疯狗要咬我,婆婆快救命啊!” 阿莉边跑边往后看,没注意桑语侬正站在前方,而一切发生得太快,可怜的桑语侬首当其冲被撞个正着,摔个倒栽葱就算,还惨遭热水淋身……“唔!”桑语侬闷叫一声。时值秋日迈向冬日,她身上的衣裳还算厚实,不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妙妙冲过来扶起语侬,“你还好吧?幸好脸没给烫到,否则就毁了。” 喜妹嬷嬷拉着呆愣在一旁的阿莉,“没事、没事,你别一副掉了魂似的模样,怎么会这样不小心? “我……我捧着盆儿……正要杀鸡……谁知疯狗……向我咬来……我……”阿莉吓得口齿不清,她隐约知道自己恐怕是闯祸了。 “你这么大个人了,看见阿莉进来也不会闪吗?你是存心想被烫着,以为受伤就不用做事了吗?想偷懒!没这么便宜的事!”喜妹嬷嬷见桑语侬像没事人似的不吭不哀的,直觉应该不碍事,张着嘴先声夺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明明是阿莉不对,你还骂人。”妙妙气不过的嚷道。 “算了,不碍事!”桑语侬大事化孝小事化无的说道。 “还不快去做事!”喜妹嬷嬷轻吼。 忍着痛,桑语侬开始干活,她能怪谁?只怪自己不长眼,反应慢,眨掉眼眶就要掉下来的泪珠,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 第三章 暂时忙完厨房的事,桑语侬决定洗个澡,提着一桶温水回到小房间。 她脱下身上的衣物查看一直困扰她的疼痛来自何方……虽然有秋衣挡住热水直接烫伤,可不代表滴水不漏。尤其是双手,在没在任何遮蔽物下早已惨不忍睹,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不知道要怎么熬过未来几天的疼痛。她没有烫伤药可涂抹,只有忍耐了。 花了比平日久的时间,她蹩手蹩脚的洗净身子,然后穿上衣裳,胸前的伤痕和手背上的烫伤同时作痛,她拧紧眉心咬牙硬撑。 她困难的提着木桶走出小房间,才跨出一步,便听到房间的主人调笑的问:“洗澡啊?” 桑语侬心慌的抬起头,木桶的水轻溅出来。 “你紧张什么?”长孙俞嗤笑。 “没、没什么!我要把……桶里的脏水倒掉……”她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力气对抗他了。 “快去快回。”他提醒她。 桑语侬尽可能快步移动,可是因身上有伤,再快也比不上平常的速度。 长孙俞不禁敛眉,觉得她的样子十分不寻常,随即跟了上来。 “你……你要做什么?”她的心又慌了起来。 “你抖什么?”他接过她手上的木桶,轻松自若的走向房门口,对门外经过的佣人嚷了声:“桶里的水提去倒了。”然后他关上门,落了闩盯住她透着不安的眼神。“过来,半个月不见,你比前些日子更怕我了?” “你……你要洗澡吗?我去叫人准备热水。”她想避开他,尤其是他灼灼的目光。 他在她经过他面前时抓住她的手,不容她闪躲。“我回来时就洗过澡了。 霎时她痛得大口喘着气,蹙紧眉心,冷汗直冒。 他惊觉不对劲,“你怎么了?”他直觉的盯着她的手,不看还好,一看火爆脾气整个上扬。“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很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大掌里包裹的纤纤玉指像是被烫红的虾子。 她想眨回泪水,不愿在他面前表现软弱,可事与愿违。“被……热水烫着了。” “为什么会被热水烫着?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心没来由的揪紧。 “是我不小心……”她说不下去。 “刚才?打洗澡水时?”他追问着。 她咬咬下唇,不想连累阿莉,是她自己不长眼,能怪阿莉吗?所以她点点头。 但他不相信。“你打水时习惯把双手伸进热水里试温度?有这么蠢的人?” “真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不说真话是吗?那我只有召来全山庄的人问个清楚,要是让我查出真相,我定不会轻饶。”他风也似的就要往门外走去。 她拖住他,哀求道:“我说……我说……你别为了这点小事弄得鸡犬不宁。” “小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伤成这样还说是小事!你要委曲求全也只许对我,不准为着别人受委屈。” “真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她怯懦地道。 “你还是不打算说是吗?”他盯紧她。 “下午……我在厨房帮忙时……不小心让热水烫着……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她低着头,眼里噙着泪。 他拦腰抱起她,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你非要惹我发脾气才学乖是吗?谁让你到厨房帮忙?我说过你的工作是伺候我,为什么不听话?” 他走向紫檀木柜拿出烫伤药,小心替她揉抹着。 “还有其他地方吗?”他问。 “没……没有其他的地方了。”她不敢看他。 他抿了抿嘴,然后不高兴地道:“不说实话受苦的是你自己。” 桑语侬还来不及回什么话,他的大手已经来到她胸前,就要解开她的衣扣。 她握住他的手。“不要。” “让我看看你的身子,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身上留下烫伤的痕迹。”他认真的看着她,真正的理由是他心疼她受了伤。 “你……你把药膏给我,我自己会擦。”她无法忍受他看她的身子。 “那就是说你身上真还有其他伤痕?”他没有半分迟疑地撕破她的衣服,扯下她的肚兜……她倒抽一口气。“你别这样。”她下意识的伸手护住她的胸脯。 他气息粗重的看着她形状姣好挺立的酥胸,而白皙的肌肤上果真泛着淡淡的粉红。 “拿开手!” “这是不合礼教的,我可以自己擦药。” 他打断她的话,“你是我的女人,没有合不合礼教的问题,拿开手。” “我不是你的女人……” 他粗鲁的扳开她的手,不可避免的弄疼了她,他对她露出一抹邪笑。“你怕我不顾你身上的伤扑上去要了你是吗?放心好了,我虽是一头饿虎,可也不是冷血的畜生。” 她望着他深沉的眼,知道自己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他的大手沾了药膏慢慢的擦拭着她的胸脯,来到她圆润的双ru时,他不自禁的低下头吸吮着……“好疼……”她拧眉轻喃。 他抬起头忍着狂沛的兽性情欲替她上药。“这药膏是宫里御用的烫伤药,药效很好,每日擦上三回,七天左右就能全好,最重要的是不会留下疤痕,还伤到哪儿?” 她摇头。 他替她穿上肚兜扶她躺下,盖上锦被。“好好休息。” “我可以睡回自己的床。”她不要这种亲匿。 “你怕什么?”他取笑她。 “你是主子,哪有下人睡主子床铺的道理?”她心跳加速的说道。 “我都保证我不会碰你,至少不会在今晚碰你。” “我只是觉得回自己房间睡比较习惯。”她不喜欢他将她视为己物的霸气,好像她没有灵魂、没有生命、没有主张似的。 “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我们共睡一张床,在我还没厌倦你之前,你就是我专用的陪睡女人。”他理所当然地道。“你总是这么勉强别人做不想做的事吗?” 长孙俞并未回答,诡笑道:“如果你再一直找我说话,我会误以为你的体力可以负荷陪我玩其他有趣的游戏。” 他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说着玩笑话,吓得桑语侬立刻噤语。 ??? 翌日早晨,桑语侬醒来时长孙俞已不在床上。 他给她擦的药膏挺有效的,伤口已不若昨日的灼痛。 昨夜被他撕裂的衣裳已不见了,床尾放着的是一袭紫芋色的新衣。 她穿上紫色新衣后敲门声响起,她机警的跳下床,不想有人发现她与长孙俞共睡一张床。 她开了门,是妙妙,手中捧着一盆水。 “语侬小姐,五爷要我来伺候你梳妆。”妙妙说。 “伺候我?”为啥? “五爷说你伤得不轻。一早天才亮五爷就到厨房问昨天的事,我全一五一十的告诉五爷;没办法,喜妹嬷嬷太过分,我早想让她受点罪,如今正好有你的这件事可发挥,你不知道有多过瘾。”妙妙心情太好的说着。 “阿莉被罚了?”桑语侬担心的问,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害可怜的阿莉受罪。 “五爷要辞退她们。”妙妙开心的笑了。“喜妹嬷嬷活该,谁教她平日不积点德,只会欺负我们。这回发生这件事,根本没人会替她们求情。” “喜妹嬷嬷走了吗?”她知道喜妹嬷嬷很需要这个工作,女儿、女婿全死了,只剩她一人靠着安澜山庄厨娘的工作养活祖孙两人,若丢了这差事无疑是逼她们行乞街头。 “五爷限她们今天太阳下山前离开。”妙妙说。 桑语侬盘算着该如何替她们求得一条生路,梳洗一番、用完早膳后,她提了提胆决定找他求情。 ??? 桑语侬找到总管常志,问道:“五爷出去了?” “五爷在练功房。”常志指了指山庄左翼。 见她正要往练功房走去,常志叫住她:“听说你受伤了?” 他是桑语侬同街坊的邻居,自她小时起就暗暗爱慕她,可惜她总是巧妙的回避他。 “不碍事了。”桑语侬微笑。 “之亮回来了。”常志说。 “之亮?”她有丝喜出望外。 “昨天他到山庄来找我,问起你,我说了你的事,他很忧心、想见你。” “你告诉他……我卖身葬父的事?”桑语侬知道之亮不会认同她这样做。 常志点点头。“之亮很奇怪你搬家的事,我才告诉他你卖身葬父。他想见见你,我答应他会替你安排,本以为五爷不会这么早回来,现在反而不容易找出时间让你出山庄。” “我也想快些见到之亮,他离开苏州快一年了吧!”桑语侬恨不得立刻飞到之亮身边,把心里的委屈全吐出来;就像儿时,章之亮永远是她的避风港。 “你的伤势?”常志看了看桑语侬的手背。 “好多了,五爷给我的药很有效。”她差点忘了要替喜妹嬷嬷求情的事,再耽搁下去恐就来不及。 “你伺候五爷……五爷……有没有……欺侮你?”常志吞吐的问着,他真怕桑语侬会吃亏。 桑语侬什么都不敢多说,怕章之亮也会知道,以他的脾气,他定会为她拚命的,所以她只得摇摇头。“五爷待我很好。” “如果我早些日子来这里当差,或许你的日子就不会这么难过。”常志是三天前才到安澜山庄担任总管一职,算是顶了老总管伯父的位置;要不是有伯父的引荐,他不会有这份好运。 “我好高兴你也来这儿工作,那日见到你还吓了一跳,五爷决定用你了吧?” “他一从晋江回来就找我谈话,大概伯父先前替我美言过,所以五爷只交代我几项伯父老早提醒过的规矩,啥话也没多说。” “那就好,这么一来你家里大小的家用全有着落了。”桑语侬真的很高兴,常志是个孝子,家里全靠他努力不懈的挣钱养家。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不是伯父年老想休息,我也不会有机会替五爷工作。” 桑语侬微笑,“我有件事要拜托五爷,咱们改时间再聊。” 说完话,她旋即往练功房方向跑去,微喘的她只犹豫了一下立刻鼓起勇气敲门。 “进来!” 她推门而入,瞪大了眼,她没考虑周详便莽撞的闯入这个习武、纯阳刚的地方。她的眼光愁着不知该往哪儿搁,因为眼前的人正打着赤膊对着沙包练拳,他厚实的胸膛、勇武劲健的肌理,是全然的威猛……她心一慌,僵住身子一时动弹不得。 “什么事?”长孙俞冷言问道。 思及己身的窘迫,桑语侬本想转身奔出,可又忆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请你不要辞退喜妹嬷嬷好不?” 他停下狂挥的拳头,掉头看着她,“你的烂好心又有什么意见?” “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让热水给烫着,不能全怪阿莉。” 他蓦然欺近,嘴角勾起冷酷的笑纹,“我问了所有在场的下人,她们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阿莉是个孩子,她不是有意要撞倒我的,请你谅解。” 他凝睇她意乱情迷的表情,觉得煞是有趣。“十六岁已不是小孩子,你不也才十七岁吗?你都能伺候我了,阿莉怎能算是孩子?” 她意识到他危险的逼近,惶退一步;他冷笑的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吓得她惊叫一声。 “放开我!” 他诡佞道:“你想求情,却不努力说服我。” 她颤着声说:“阿莉虽有十六岁的外貌却无法如一般人地自主生活,在另一方面,她根本是个孩子,这不需要我多作解释。”耳边传来他的心跳声,骚乱了她的心湖,除了他之外她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碰触过男人。 “那是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他说。 “可并没有让我因此而丢了性命,我不想她们因此而丢了工作,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大小孩,能以什么谋生?我不要她们因为我而行乞街坊,一贫如洗。”穷苦的日子她不是没过过,只要一想到喜妹嬷嬷和阿莉会因为她而三餐不继,她的心里就很不安。 他挑眉低笑。“你这么善良,人家还不停的欺负你、占你便宜,你也不在乎?” “喜妹嬷嬷没有占我便宜,我到厨房帮忙完全出于自愿,你不要乱猜。” “我讨厌你这种软弱的处世态度!”他低吼。 他的嘴狂肆的覆住她的唇,舌尖更是不顾她抿紧的决心撬开唇瓣,乘机滑入她嘴内…… 许久之后,他才饶过她的唇。 她微喘着,胸前的伤痕隐隐作痛着,他方才的蛮力又弄伤她。 “你走吧!否则我可顾不得你身上还有伤,在这里要了你!”他严肃的威胁她。 她狼狈的转身逃走。 ??? 喜妹嬷嬷和阿莉因桑语侬的恳求得以保住工作,喜妹嬷嬷带着阿莉见着桑语侬,即往她身前一跪。 “姑娘谢谢你,姑娘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咱们这辈子不会忘记。”喜妹嬷嬷又是磕头又是哭的嚷着。 “嬷嬷别这样,你们别这样。”桑语侬赶紧扶起喜妹嬷嬷和阿莉,一手一个拉扶着。 “这次全靠你才能保住咱祖孙俩的工作,今生要是报不了你的恩情,来生我一定会报答你。” 桑语侬摇摇头,“我知道你们很需要这个工作,才会求五爷别遣走你们。何况那日阿莉也不是故意烫伤我的,我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害你们失去工作的。大家都是穷苦人,我自然能比五爷更体谅你们的难处。” “你真是好人,不怪我老要你做事,还这样帮我和阿莉,像你这么好心的人一定会有出头的一天。” 桑语侬淡然笑道:“我不求出头天,只求大家都平安。” 喜妹嬷嬷拉着阿莉站起来。“快谢谢姐姐不怪你烫伤了她。” 阿莉张着单纯的黑眸,“姐姐好漂亮。” 喜妹嬷嬷笑了笑。“这孩子老说你长得漂亮,现下看见你又要说上一回。你的手好些了吗?” 桑语侬轻颔首,“好多了,不疼了,我想再过两三天就能痊愈,你们不要太自责了。” 喜妹嬷嬷这才放心的带着阿莉离开。 她们才刚走,长孙瑛瑛便冒冒失失的推门而入,大剌剌的坐下。 “她们来道谢?”“喜妹嬷嬷太客气了,我的要求并不多,只是希望大家以后好好相处,不让有互相为难的事发生。” 长孙瑛瑛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你干嘛这么好心?她分明是欺善怕恶老找你麻烦,你还这么帮她们,那种恶婆娘根本就不能任用;要是在洛阳,早给爷爷扫地出门了。” “嬷嬷心眼是小了些,可不是真正的坏人;何况嬷嬷也不是一无是处,她的厨艺好得没话说。” “那是因为她遇见你才保住她的工作,这个年头要在苏州找个能干的厨娘还怕没人抢着做吗?江南人还比喜妹那个北方嬷嬷会做南方菜哩!” “事情都过去,我不想再计较。” 长孙瑛瑛反对道:“这怎么行!你这个性如何能对抗余苹的媚力?她就要到苏州,你不能掉以轻心的,我都不禁要为你捏把冷汗。” “为什么你总以为余苹是我的情敌?” “你是五哥的未婚妻,而余苹是五哥的心上人,你们当然是情敌啊!” 桑语侬摇头。“如果五爷喜欢的人是余小姐,我更不能横刀夺人所爱。” “你是爷爷亲点的孙媳妇,这是件严肃的事,不能开玩笑的;而且五哥也不会将爷爷的话当作马耳东风。” “瑛瑛,你太天真烂漫了,感情事不是你想得这么单纯。五爷有他的想法,不是你爷爷可以轻易左右的。”候门一向不是她的想望,她只想平凡度日,什么高攀权贵的事都不在她的幻想里。 “五哥就算不娶你为妻,余苹也不会有希望的,你让贤也没用。” “为什么?” “余苹是个烟花女子,爷爷是不可能让她进长孙家的门。” 长孙俞喜欢的女人是送往迎来的烟花女子?她不否认内心的讶异,并不是她看轻青楼女子,而是像长孙俞那样轻贱她的出身的表现再明显不过,又怎会对个可怜的女人有情有义呢? 第四章 睡起流莺语,掩苍苔,房栊向晚,乱红无数。 吹尽残花无人见,惟有垂杨自舞。 渐暖霭、初回轻暑。 宝扇重寻明月影,暗尘侵、上有乘鸾女。 惊旧恨,遽如许。 江南梦断横江渚,浪黏天、匍萄涨绿,半空烟雨。 无限楼前沧波意,谁采一苹花寄与? 但怅望、兰舟容与,万里云帆何时到? 送孤鸣、目断千山阳。 谁为我、唱金缕? 贺新郎叶梦得 章之亮等不及想见桑语侬,顾不得常志未替他安排时间,他直接上安澜山庄要求见人。 “能不能让我和语侬见个面?”他关切的问。 常志有些为难,“不是我不让她见你,语侬的处境我也向你说明了,五爷不会让她随便见客的。” “什么意思?”章之亮并不接受这个理由。 “五爷要她休息养伤,连我也难得见到她。” “她受伤了?”章之亮心焦的问。 常志点点头。“一个粗心的下人让她给热水烫着。” “要不要紧?”难怪他这两日眼皮一直跳,原来她受伤了;若不能见她无恙,他如何安心。 “好多了,五爷的烫烧药药效很好。”五爷是常志崇拜的对象。 “让我见她。”今日不见桑语侬,他是不会罢休的。 常志短叹一声,“好吧!你随我来清波湖,那里隐密些,我叫语侬到那与你见面。” ??? 天候并不太好,天空飘起细雨,湖岸一片平静,老树扶疏,章之亮站在一棵大松树下,秋雨带来凉意,雨丝由叶缝飘落,好似白雨跳珠。 “之亮。”桑语侬立于他身后。 章之亮转身,迎上她含着浅笑的黑眸。“我想你想得好苦。” 他大胆的示意让桑语侬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超过朋友该有的承诺,许是太久未见激起了他热烈的情愫。 “你吓着了?”章之亮微笑。 桑语侬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章之亮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一辈子热爱读书,感情也比一般人来得澎湃。“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所以忍到现在才向你表白,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我这回却是行错了时间,要是我留在苏州,你也就不会在父丧之时求助无门而卖身。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卖身的钱还给长孙俞,我现在就同他说去。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离开这里的。”他拉着她的手便往主屋走。 桑语侬拉住他,“不,之亮,你别冲动。” 章之亮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桑语侬,细雨已将她身上的衣裳弄湿。“为什么拦着我?” “长孙俞不会同意的。”他想折磨她、玩弄她,在还没有彻底执行之前他怎可能舍得放她走。 “为什么?” “我只知他恨我,不知道我爹是如何得罪他,他恨我爹,所以也恨我。” “他住洛阳而你爹一直待在苏州,会有什么过节?不成!我非会会他不可。你说他恨你,那你留在这里肯定会吃亏,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之亮,别这样,让我慢慢化解。我会照顾自己,你不用为我担心,真的。”桑语侬很怕章之亮惹怒长孙俞,她了解他的脾气,万一他动了肝火,章之亮只是一介书生,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无异是以卵击石。 “你说你会照顾自己,那这是怎么弄伤的?”他握住她的手心疼的说道。 “这是我不小心让热水给烫着。”她想收回手。 “你在这里的处境很危险,再待下去可能连命都会丢了。” “不会的,热水事件是个意外,以后我会很小心,不会再让这类事情发生。”桑语侬保证道。 “你一天不离开这里,我一天都不能安心。我身上有银子,长孙俞花了多少银子埋你爹,我还给他就是。卖身的事可以一笔勾销的。”章之亮凛然的道。 “不是还钱那么简单,卖身前我还签下卖身契。” “有钱还怕买不回卖身契吗?太可笑了,这个世间难道没有王法吗?”章之亮略显激动的说。 桑语侬正要说什么时,常志匆匆赶来。 “之亮,你快躲起来,五爷来找语侬了。” “我不躲,我为什么要躲,我来看朋友也犯了国法吗?” “语侬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五爷知道语侬私底下见朋友会惹上麻烦事的。” 常志有些有理说不清。 “为什么?语侬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不能见朋友?” “语侬是五爷的未婚妻,这给了他干涉语侬结交朋友的对象。”常志本想借此谣言告诉章之亮别意气用事,反而弄巧成拙。 章之亮一时无法接受。“语侬,是这样吗?你是长孙俞的未婚妻。” 桑语侬一惊,“不是的,不是这样,如果有这种事我绝不会不让你们知道。” “瑛瑛小姐说……” 常志还没说完,长孙俞的嗓音先声夺人的传来。 “怎么不请客人到屋里坐,外头下这么大雨,让客人淋雨很失礼。” 桑语侬机警的看向长孙俞,她想她现在一定有些作贼心虚的狼狈样,问题是她什么也没做;而长孙俞更是没有干预她的权利,她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你就是替语侬葬父的长孙俞?”章之亮语气里带有敌意。 “你又是谁?”长孙瑛瑛在一旁插话问道。 “他叫章之亮,我们三人是同街坊的邻居。”常志忙打圆常 “常志,请客人到花厅里坐,顺便沏壶茶,弄点小点心来招待人家。”一脸高深漠测的长孙俞说完便往小径来处走去。 ??? 一行人走进花厅,不一会儿下人们即摆满一桌的茶点和一大壶上好的龙井茶。 “常志,你也留下吧!你们不是好邻居吗?该有好些日子不曾好好聊过。”长孙俞淡然的说。 “长孙五爷,我见你也是爽快之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离家一年,所以语侬父丧时无法及时提供帮助,才会弄得她卖身葬父,幸亏五爷是个正派的人,否则语侬怕已吃了大亏。如今我既已回来,想和五爷打个商量,将语侬的卖身契赎回,还语侬自由身。”章之亮坦率直言。 这番话弄得在场每个人提心吊胆,长孙瑛瑛更是沉不住气立刻说:“章公子,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有没有打听清楚啊?语侬是我五哥的未婚妻,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那根本不是重点。” “长孙小姐,我看你误会了,语侬方才澄清你的说法,她并不是长孙五爷的未婚妻。”章之亮胸有成竹地道。 桑语侬可以强烈的感受到一道诡谲的寒光朝她投射而来。 “语侬姐,你快向你朋友解释。”长孙瑛瑛可急了。 桑语侬知道自己再不表态,气氛将会更尴尬。“我真的不是五爷的未婚妻,我也不配。” 章之亮明显的松了口气,又说:“长孙五爷,我看咱们现下就把卖身的赎金给讲定,一会儿我付清了钱,语侬好跟我离开。” 长孙俞笑了笑,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道:“语侬既已卖身给我,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我并不打算让渡,何况你替她付赎金不就等同于她又卖身给你吗?她的身心一样不能自主。” “我会让语侬自由。”章之亮保证。 长孙俞又笑了。“你的存心我会不明白吗?” 章之亮被说得脸一阵白一阵青。“我会有什么存心。” “你的存心和我的存心是一样,你不会比我清高到哪里,我再说一次,语侬跟了我,这是一辈子的事。”长孙俞露骨的陈述。 “语侬做伺候人的丫环实在太委屈,我舍不得她……”章之亮不放弃地说着。 长孙俞打断他的话,“她在这里的身份不是丫环,你不需要心疼;还有,如果你们想好好叙旧,你可以在山庄住几天,我不希望你们约在外头见面。”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他们,离开了花厅。 而他简单的结论让桑语侬和章之亮心里百味杂陈。 “五哥不是坏人,语侬姐住在这儿没人敢欺负她,不信的话你可以住下来,直到你放心为止。”长孙瑛瑛说。 “语侬,要我住下来吗?”章之亮问。 桑语侬心里矛盾不已,她既希望与章之亮叙叙离别愁绪,又担心他冲撞长孙俞弄得情况失控。 这时,常志倒先替她下了决定。“我看之亮你就在山庄先住下来吧!反正你家老屋要整建,住客栈不如住这儿。”“老屋要整建?”桑语侬记得章之亮自小就有这个梦想,打他十岁起就常和才三岁的她起誓,非把两百年历史的老屋整修一番不可,如今真是如了愿。 一提到这个,章之亮就眉飞色舞起来。“这趟出去做了几笔大买卖,光是为了皇上要派三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浩大工程,我不过是负责粮船上的部分食物,就够我吃喝一辈子也用不完。” 长孙瑛瑛睁大了眼,“什么下西洋?是不是皇帝爷为了宣扬国威和打听建文帝下落、造了两百多艘船下西洋的事?” 章之亮点点头。“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也知道这等事。” “是五哥告诉我的。五哥这一年来也在忙皇帝爷这回派人下西洋的买卖,不过五哥不是批卖粮食;据我所知五哥卖了不少造船的材料和千里马给朝廷。”长孙瑛瑛一脸以兄为荣的骄傲神情。 就这样,章之亮在安澜山庄住了下来。他私心当然希望能住在靠近桑语侬的地方,最好是可以朝夕相处,至少多了机会说服她离开长孙俞。 ??? 是夜,桑语侬伺候完长孙俞更衣后正要转身走回小房间。 他握住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让我瞧瞧你胸前的伤。” “已经好多了。”她只想和他保持距离。 “你的好邻居好像怕我会吃了你,怎么,他不知道你在床上的荡妇样吗?那日在水里我才轻轻抚弄,你就情不自禁的吟哦……” “往口!求你住口!”桑语侬捣住耳朵,不想听他说的秽声秽语。 他不只不噤口反而变本加厉地道:“害什么躁!这里只有咱俩有什么事不能做、有什么话不能说?你卖身给我是你情我愿的事,章之亮凭什么跟我谈那些话!代表你吗? 是你教他这么做的?”他神情冷峻的逼问。 “你胡说!”她身子一僵。 “他白天时的态势分明就是向我挑衅,怎么,你们之间有什么海誓山盟吗?” 她说不出话来,身子挣扎着。 “看来我要是不立刻让你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女人,难保不会有别的男人捷足先登?” 他发狠道。 “你可不可以正经些!”她不安的看着他。 他闷笑,“等你食髓知味后,可不会再希望我正经了。” “你不能……” “闭嘴!你卖身给我,我对你就有绝对的权利。”长孙俞抬起手解开她的发髻,让一头如云的乌发披泻而下。 桑语侬放弃挣扎,眼里泛着泪。“是的,我错在不该将自己卖给你,我以为你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尤其在这方面更是彻彻底底的坏人。” “你可以找其他心甘情愿的女人。” “因为你是桑昆山的女儿,这点就足以撩起我的兴味。”他眯起眼,命令她:“我要看你。” “你已经看着我了。”她佯装胡涂。 “我要看你的身子,你可以选择自己动手,或是要我动手。”他不容她讨价还价。 她咬着下唇,面对眼前的情势,她只有认命的分;是她自己看错人,羊入虎口,她能向谁喊冤? 她犹豫半晌,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她是身不由己了;但他总有对她厌倦的一天,待他厌倦了,自然不会再有招惹她的兴趣。 她除下身上的衣物…… 桑语侬尖锐的叫喊一声,体力一向不佳的她几乎昏厥。可怜的她就像是个布娃娃般任他摆弄,根本无力反抗。 不知过了许久,他才饶过她的身子。 ??? 自那夜后一连几天他不再碰她,他曾悄悄在她耳边细语:“让你休息几天。” 可她没把握她的清静可以持续多久,在这儿,她不只身子不自主,连心也不能自主。 桑语侬并不确定那夜带给他的意义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亲近另一个男人了;如果有一天他厌倦她,赶走她,那她会选择寂寥独身的生活方式度过这一生。 “语侬姐,在想什么?”长孙瑛瑛侧着脸看坐在凉亭发呆的桑语侬。 长孙瑛瑛和桑语侬的性格如同天地之别,或许是自小生长的环境不同吧!长孙瑛瑛天生就有富家小姐的贵气,这种贵气是一般人学不来的;而桑语侬,自有记忆开始,父亲就嗜酒,空有浑身才气却整日自怨自艾。父如此,母亲更不可能快乐,母亲比父亲早走七年,算是忧郁而终,那年她才十岁。 “你穿这个颜色的衣裳特别好看。”桑语侬指的是长孙瑛瑛身上的桃花红。 “我按照你给我的意思请师傅做的,我自己也觉得很好看,下回再剪几块布,你也做几套嘛!” “我的衣裳已经够多,多了也穿不完。” “衣裳哪会嫌多?又不是穿破才丢,我从来没穿破衣裳才丢的经验,看了不顺眼就送给丫环穿去。” 桑语侬只是笑笑。 “你那个叫章之亮的朋友一早就出去了。”长孙瑛瑛又说。 “之亮大概回老屋监工,他很在乎老屋修建的情况。” 长孙瑛瑛在桑语侬对面坐下,托腮问道:“说也奇怪,他好像只对你说话似的,我找他聊天他都不理人。” “会吗?” “连续三天,他都摆个臭脸。要不是我性情开朗,不然真会被他给气死。” “之亮不是这样的人啊!”桑语侬也想不透。 “后来我想通了,五哥是他的情敌,他当然连我也迁怒,就像余苹是你的情敌,你一定也会讨厌余湘;听说这次连余苹的妹妹余湘也来凑热闹,大家有得吵了。” “吵?我不会和余小姐吵。” 长孙瑛瑛摇头满脸的不认同,“问头是她们姐妹俩很会吵,吵到你崩溃为止。” “我想她们单方面想吵架,我不回应,她们应该也吵不起来。” “她们擅长无中生有,总之很会找人麻烦就是;不过你放心,她们要是联手欺负你,我会替你出气。我和她们大吵过,这事五哥还不知道,五哥很护着余苹的。余苹很喜欢玉,五哥在外头作买卖时只要见着特殊的玉,就会买下来送给她;我也爱玉,可五哥好偏心,只给我银子要我自己去买。问题是我的活动范围从前只有洛阳,现在只有苏州; 哪有什么特殊的玉,有也给余苹买走了。”长孙瑛瑛一古脑儿的发泄。 桑语侬听了一些关于余苹的事,大部分来自长孙瑛瑛的牢骚,她知道也许有瑛瑛个人的主观,描绘出的余苹模样肯定多有偏颇;可在她心里,她对余苹已有了莫名的戒心。 “余苹姐妹什么时候会到苏州?” 长孙瑛瑛气愤地道:“就在这几天,五哥已教丫环们打扫她们的房间,本来她们会更早到的,先绕到杭州玩了几天。” “五爷和余小姐为什么不成亲?” “她哪配得上五哥,爷爷不会允许烟花女子进长孙家门的。” “五爷会在乎那些吗?”余苹来了之后,她想她和长孙俞的关系很自然的会出现变化,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长孙瑛瑛耸耸肩,“谁晓得五哥怎么想?喜欢五哥的姑娘很多,也没见他想要娶谁为妻。这回要不是爷爷逼着,五哥才不会就范哩。不过,你长得这么美,也是让五哥肯跑一趟苏州的原因。” 桑语侬趁着话势问长孙瑛瑛:“五爷从前来过苏州吗?” “不清楚,五哥是生意人,大江南北的跑,我也弄不清楚他是不是第一回来苏州。” “你们长孙家可有人认识我爹?” 长孙瑛瑛想了想,“你说你爹桑昆山啊?” 桑语侬点点头,长孙俞恨她总有个仇恨的理由,她想查出真相。 “我不太管家族的生意,爷爷也疼我们女娃儿,说挣钱的事儿交给男人,我们只管花钱。” “你从前没听过我爹的名字?” 长孙瑛瑛老实的摇摇头,“有什么问题吗?” 桑语侬低调的说:“我以为五爷与我爹是旧识。” “会这么巧吗?五哥替你葬父完全是因为你是画中的姑娘,如果他与你爹相熟识,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我只是猜测,没别的意思。”看来长孙瑛瑛也不知道原因。 长孙瑛瑛突发奇想道:“下午咱们出门上街逛逛好吗?” 桑语侬首先想到长孙俞可能会反对。“五爷不喜欢我乱跑。” “有我陪着,五哥应该不会担心的,他不是不知道我是个母夜叉,很凶悍,你不会被人欺负的。”长孙瑛瑛拍了拍胸脯。 桑语侬犹豫着,其实她这两天很想上父亲的坟,一直不敢问他的意思,因为以他对桑家人的恨意,她想要他同意很难。 “去嘛!整天闷着会闷出病的。”长孙瑛瑛极力说服。“五哥也出去了,听常志说五哥晚膳时才会回来,咱们可以速去速回。” ??? 长孙瑛瑛先陪桑语侬上坟祭拜了桑昆山,然后两人开始逛起苏州大街。 “咱们让马车停在“福星客栈”,一会逛完再来龋” 长孙瑛瑛和桑语侬是驾着小马车出来的,长孙瑛瑛虽是一名小姐,但骑马、驾马车的事难不倒她。 逛了一个时辰左右,长孙瑛瑛已花了不少银子。“真过瘾!买东西就是要像我这样阔气。” 倏地,老天爷打了几个响雷,倾盆大雨像倒的一样令人措手不及。 两人奔向大街的城隍庙,因雨势太大,所以还是难逃成为落汤鸡的命运。 “这雨下得真怪,深秋了还打雷。”说着又是一记响雷。长孙瑛瑛蒙着头,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雷。“真受不了,说下雨就下雨。” 城隍庙里挤进许多躲雨的人,桑语侬连忙查看长孙瑛瑛买的东西有没有淋坏。“还好,这些布匹晒晒太阳就不碍事。” “姑娘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一名男子走近桑语侬。 桑语侬被他的突兀给吓了一跳,盯着眼前个头高大的男子。“我不认识你。” “喂!老套了啦,想认识美人也不是用这个方法。”长孙瑛瑛立刻挡在桑语侬身前。 男子饶富兴味的笑了笑。“你们缺不缺银子啊?我可以介绍你们活干。” “缺你的头啦!老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长孙瑛瑛野蛮的破口大骂。 “姑娘好大的口气,谁会不缺钱的?”男子傲慢的看着两人,没见过如此大言不惭的女子。 桑语侬拉着长孙瑛瑛,怕她闹出什么事来。 “别怕!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长孙瑛瑛嚷着。 “我对你没兴趣,你旁边的姑娘温驯多了,也合客人的意。”男子大手一拨,将长孙瑛瑛拨向神龛,一把抓住桑语侬的手腕便往庙门走去。 “放开我……”骇住的桑语侬大喊,无助的挣扎着。 长孙瑛瑛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边跑边大喊:“救命碍…快来人……救命碍…” 但怯懦的老百姓没人敢得罪地方恶霸,眼睁睁的看着两名弱女子当街求助无门。 正当情况危急时,长孙瑛瑛眼尖的瞥见恰巧在木材行里议价的章之亮,她冲进木材行,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拉着章之亮的手臂就往外跑。 “发生什么事?”章之亮忙不迭地问。 “语侬姐让人给劫持了。”长孙瑛瑛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劫持了语侬?” “不知道,一个光头大汉。” 章之亮止住步伐。“光头大汉?” 长孙瑛瑛喘着气,“你干嘛不跑了?” “我知道他把语侬捉到哪儿去,你去通知官府。”章之亮当机立断。 “等等,为什么要通知官府?”长孙瑛瑛不敢想像惊动官府后会有什么难以收拾的局面。 “这事咱们两人无法处理,“花香园”逼良为娼已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这几天我听街坊说大伙儿全敢怒不敢言。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强拉民女的事不是一两回了,我们非告官不可,惟有官府可以将那些恶霸治罪。” “别告官吧!我看这里的父母官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他们敢光天化日之下掳人,一定是官商勾结已久,告官咱们未必会有好处。” “不告官事情很难收拾。”章之亮伤脑筋道。 “我让五哥来教训他们,他们死定了。”长孙瑛瑛窃笑。 第五章 长孙俞一整个下午心神不宁,他快马骑回安澜山庄,才跃下马背,长孙瑛瑛哭丧着脸将下午在城隍庙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后,长孙俞毫无表情的脸色更是冷若寒霜。跃上马背,二话不说夹了马腹,拍马而去。 原来他心神不宁全是为着她,她不怕他暴风雨似的脾气吗?他警告过她不准未经他允许离开山庄半步,她竟然在瑛瑛的唆使下偷溜出庄。 待他将她找回后非给她一些苦头吃不可,净是做些违逆他的事,若他再拿不出法子治她,下回又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 他快马加鞭停在花香园前。 门外挂着大红灯笼,几个穿得花枝招展的鸨儿立在门前招徕客人,见了长孙俞又打量他身上富贵人家的装扮!人长得又俊,连忙谄媚地趋向前,扯开嗓子娇嚷着:“大爷快进来坐,外头冷呢!我们这儿什么姑娘都有,环肥燕瘦任你挑眩” “你们老板在吗?”长孙俞不想废话。 精明的红衣鸨儿瞧了瞧他0爷儿找秦老板有什么贵事吗?” “想和你们秦老板做个生意。”他一副生意人的模样。 “秦老板出去了。”鸨儿说。 “小娘儿莫说笑了,一刻钟前我才看见你们秦老板走进花香园的,难不成秦老板会飞,飞出去了?”长孙俞急中生智道。 鸨儿被他驳得不好意思,“爷儿是秦老板的朋友?” “就不知他拿不拿我当朋友。” 鸨儿犹豫着,长孙俞替她做了决定。“见你为难,我自个儿进去见他。” “碍…爷儿要自个儿进去?” “有事我会替你扛。”他看了一眼红衣鸨儿。“明月姐,就让爷儿进去吧!反正他都说了有事他会扛的。”其他鸨儿帮着说话。 长孙俞跨进门槛一看,这花香园不愧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妓院,精致堂皇不说,里头的莺莺燕燕更是多到让人眼花撩乱的地步。 “大爷,您要找哪位姑娘呢?”有人问。 “找你们秦老板。” “秦老板在二楼花厅,不过他正忙着验收新来的嫩娼妓,你得等等。” 验收?长孙俞脸色难看的冲向二楼花厅。 只见两个年轻的姑娘跪在地上哀求着:“大老板,求您行行好,我们不要接客,我们不要接客。” 长孙俞盯着跪地的两人,没有一个是桑语侬。 “秦悔之,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竟然干起逼良为娼的生意,那份傲骨上哪去了?” 秦悔之一听来人的声音,好不惊讶,“五爷,怎么有空来苏州?”他挥了挥衣袖,“你们先下去。” “我买下安澜山庄,住一阵子了。”他看了看花厅的摆设,十足花街柳巷的品味。 “坐,咱们哥儿俩好好喝几杯、叙叙旧。”秦悔之热情的道。 “我来这儿找个人,喝酒有的是机会。”他将自己的忧心掩饰得极好。 “找谁?” “桑语侬,下午在城隍庙里避雨时让你的人给劫走。” 秦悔之大惊。“糟了,那姑娘性情烈得很,一度试图撞柱自经…” 长孙俞心一揪紧,“她现在人呢?” “我请大夫看过了,流血过多元气大伤,得补一补。你说她姓桑,是桑昆山的什么人?”秦悔之敏感的问。 “带我去看她。”他握着拳,怕自己失控之下杀了秦悔之。 ??? 桑语侬幽幽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笑脸灿烂的妙妙。 “小姐,你可醒了,我这就去通知五爷来瞧你。” “妙妙,不要。”桑语侬阻止她。 “为什么不要?五爷交代我你一醒就得通知他。” “也许五爷正忙着。”她想不出理由。 “五爷和花香园的老板在练功房练功,应该不忙。”妙妙转身往外走。 桑语侬知道阻止无效遂作罢,她坐起身,额上还隐隐作痛着,是他带她回来的吧? 他认识花香园的老板?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穿上外衣套上鞋,然后下床,身子骨单薄的她非常虚弱,几要昏厥过去,于是她扶着墙慢慢走向房门,就在她要开门时,门先她一步的被打开。 “为什么逞强?” 是他。“我想到外头透透气。”她不敢直视他的眼。 “身子弱不躺在床上休息透什么气?”他抱起她,走向床铺放下她。 “谢谢你救了我。”她轻喃。 “先别谢我,我救你不是不要报酬的。我说过我不是好人,就会欺侮你,几天前就在这张床上,你还恨着我呢。”他调笑道。 她羞红了脸,接不上话。 “你很不听话,差点弄出人命来,要不是我正好认识秦悔之,后果不堪设想。”他忍不住要骂人。 桑语侬急忙说道:“这不是瑛瑛的错,你别责备她,她只是怕我闷,才会提议到街上走走散散心。” “瑛瑛那丫头这两天一直躲着我,我还没那个空找她算帐。你这么好心,差点做了妓女还帮那丫头。” “我宁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她咬牙道。 “这么刚烈!我逼你时你是不是也想过要自杀?”他脱下她的外衣替她盖上锦被。 她不语,她是想过要咬舌自尽,但她不敢在此时承认,怕他发脾气。 “我说过,你的生命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除非是我杀了你,否则不准你自杀。” 他威胁道。 她被他的神情骇祝 “呃?不答应?”他要她的承诺。 “我想,我一定会比你早死。”这也算是另一种回答。 他微笑。“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比我早死。” “这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或许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开各过各的生活了。”她也笑了。 他马上敛起笑容,将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瓣,温柔的摩挲,像是蝴蝶细吻花瓣。“你怎么知道我舍得让你离开我?你的脑袋瓜里藏有太多悲观的想法。” 她微微张着嘴,欲言又止,他的手指乘隙探入她的嘴里,她吓了一跳。 “含住它!”他命令。 她迟疑着,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激狂的暗示。 “含住它!”他又催促着。 她闭上唇让他的手指在她嘴里挑弄着……“悔之说你美得不可方物。”他抽出手指以唇代替吻上她的唇。 她被动的任他吻着,直到他诱道:“回应我。” 她试着学他的方式回吻他,虽生涩却足以挑起他的欲念;碍于她负伤在身,忍住自己不碰她其他地方。 ??? 晚膳时,长孙瑛瑛不顾秦悔之的颜面,当众给他难堪。 “你的心真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干起妓院的生意。” 秦悔之不以为忤,反而嘻皮笑脸道:“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不过是顺应男人爱嫖妓的天性挣几个钱罢了,也没什么。” “你放任手下当街强拉良家妇女为娼,恶劣到极点。” “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你的话能相信,母狗也会飞上天!”长孙瑛瑛不屑撇了撇唇。 “那日在花厅的两位姑娘也是街上强拉的?”长孙俞问。 秦悔之早已忘了这件事。“嗄?哦……那两个不是,她们是被父母卖来妓院的,家里穷得很。” 长孙瑛瑛瞟了他一眼,“这么说来你还做了善事?” “这很公平啊!你总不能教我净做慈善生意,满街洒银子吧!何况我要养那么多人。”秦悔之说的自成一番道理。“你可以让她们做丫环。” “我不需要那么多丫环,你可以问五哥买丫环和买摇钱树哪个花钱?”秦悔之朝长孙俞搬救兵解围。 “瑛瑛命好,吃米饭不知米价。”这是长孙俞的答案。 “五哥,你可不可以劝秦悔之不要开妓院,糟蹋 姑娘家,很可耻耶!” “别人的私事我管不着。” “五哥,语侬姐差点让他给害死,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继续害人?”长孙瑛瑛发出不平之鸣。 “你吃饱了吗?如果吃饱就先回房去,你待在这儿实在够吵的。”长孙俞在赶人了。 长孙瑛瑛识趣嘟哝道:“走就走,我还不屑和他同桌哩!”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一走,秦悔之拿起酒壶替自己和长孙俞倒酒,“几年不见,瑛瑛长大了。” “愈大愈刁蛮。” “这样才好,女孩家死板板的很乏味。”秦悔之笑笑,举杯一饮而荆 “余苹过几天会来我这儿住一阵子。” 秦悔之愣了愣。“你们还在纠缠不清?” “我和余苹从来不是你以为的关系,何来纠缠之请?” “不是吗?你们一直很密切。” 秦悔之曾在洛阳住过三年,也就是在那三年里认识了长孙俞和余苹,不能说交情不深,因为长孙俞最黯淡的一段岁月是秦悔之和余苹陪他度过的。 “那是你的错觉。”长孙俞说道。 秦悔之好奇的问:“桑语侬是桑昆山的什么人?” “女儿。” 秦悔之非常吃惊。“什么?” “她卖身葬父,我买下她。” “她既是桑昆山的女儿,你为什么要买下她?干脆让她到花香园接客。” “不!我打算自己折磨她、羞辱她。” 秦悔之沉默一会儿,研究着长孙俞沉郁的神情,想找出一点端倪。“为什么会突然来苏州?” “老头子拿了十二幅画,要我们十二个堂兄弟按图找美人,在他六十大寿前带回洛阳参加寿诞。” “这么巧,你要找的人是桑昆山的女儿,长孙老员外不知道这事?” 长孙俞摇摇头。“当年发生的那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爹也是好面子的人,自然不可能让家族里太多人知道。”“真是无巧不成书,余苹是不是也知道这事了?” “我派人带信给她,我想她一定也很吃惊。” 秦悔之又问:“瑛瑛肯定不知道对不对?” “那时候她还太小,大多时间又是奶娘照顾着,所以并不清楚这些事。”秦悔之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有的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就像你,为这件事痛苦这么多年,到现在还得面对桑昆山的女儿。” “所以我希望你别把这些旧事告诉本来不知情的人。”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倒是你,余苹来了之后发现你和桑昆山的女儿要好,会不会争风吃醋起来?我记得余苹可是泼辣得很。” “你太多虑,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秦悔之摇了摇头,可没有这么乐观,桑昆山的女儿貌可倾国,也许一开始长孙俞是为了报仇雪恨,可难保不会有日久生情?那种感情往往发生于无形,来势汹汹,激越起来连当事人也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 阳光终于在今天露脸了,庄里的丫环赶紧把主子们房里和自己房里的棉被拿出来晒太阳。 “我来帮你。”桑语侬对妙妙说。 “语侬小姐!你伤才好别太劳累,我自己来就行了。”妙妙抱着一床棉被往外走。 “抱棉被怎会累呢?让我也干些活儿,不然时间过得好慢,你们别当我与众不同好不?” “不成的,五爷交代我们打杂的事不能让你做,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做下人的很怕被主子骂。”妙妙说。 “是啊,语侬。” 章之亮的声音冒了出来。 “今天没去老屋?”桑语侬关心的问。 “晚一些时候再去,今天天气好,特地留下来陪你。”他看了看桑语侬的额际。 “看不出疤痕了。” 下意识地,她抬手摸了摸伤疤。“五爷给我的药膏十分有效,才能恢复得这么好。” “咱们四处走走如何?”他邀请她。 桑语侬点点头。 他们有默契的往人少的小径走去,避开一些闲杂人等,在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地方,辈短流长一样少不了。 走着走着,章之亮叹了口气。 “怎么?是不是老屋整建有什么不顺利的?” 章之亮摇摇头,“那部分的事我从来不烦恼,我烦恼的是你,常常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 “你住在这里一天,我就烦恼一天。”他也不避讳,直接将心里的感觉化为言语说出来。 桑语侬是个灵心慧性之人,哪会不明白他话中有话。“情况并不如你想的那么糟。” “还不够糟吗?长孙俞对你有野心你感觉不到吗?”他略显激动的说。 他们停在一棵大槐树下,桑语侬为了安抚章之亮,尽可能地表现出平静幸福的模样。 “五爷的心上人马上就要到苏州,你说的这番话要是让余小姐听到很可能会产生天大的误会。” “他既已有心上人为什么又要如此待你?” “他……待我很好。”她心虚的低喃。 “语侬,你别骗我了,你看着我说话,让我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她抬眸给他一抹幸福的微笑。“我真的很好。” “很难让人相信。”他坚持己见。 “不要这样。” “我真气我自己,如果不曾离开苏州就好了。”他懊恼极了。 “这是造化弄人,之亮,别再自责了,这不是你的责任。对了,老屋重建的进度如何了?”她转变话题。 “要不是担心你,我不会住进这里,那日你让花香园的人劫走,我本要告官的,长孙瑛瑛拦着我,让她的黑心哥哥献了殷勤。”他又失掉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 “别再想我的事,谈谈你吧!” “我有什么好谈的!老屋就要整修好了,你却打乱我的计划。” “语侬打乱你什么计划?” 低沉的嗓音在小径另一头传出,长孙俞缓缓的走近两人。 桑语侬一惊,心跳加速,一时半刻不知该如何反应。她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又听见多少? 章之亮也不避讳,直冲地道:“我这次回苏州本就准备和语侬成亲的,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正忙着筹备婚事。” “之亮……”桑语侬喊了一声。 “怕什么!我就是要把我们的心声讲出来。” “你们的心声?”长孙俞瞥了桑语侬一眼,眸光里闪过冷冽的指控。 “是的!你强留语侬和花香园的秦悔之有什么两样?”章之亮严厉的控诉。 长孙俞冷笑,一把搂住桑语侬的腰肢。“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与秦悔之的不同点该问语侬,她的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被强搂住的桑语侬不敢用力挣扎,怕他生气。“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 “你的伤口才刚复元,是该多休息。”说着,长孙俞半强迫性地搂着她往小径走去。 ???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章之亮痛苦的仰天长啸。 “看开点。”长孙瑛瑛突地出现。 章之亮转身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热闹自然会想看!”长孙瑛瑛捡起小石子打着水漂儿,湖水激起一波波涟漪。 “是你把长孙俞找来的?”他眯着眼问。 “别心情不好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你和你哥一样不讲道理。”他火大了。 “你有什么大道理和我们讲不通的?看你的样子好像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语侬姐将成为我嫂子的事实?” “长孙俞不配娶语侬!他的手段太卑劣。” 长孙瑛瑛可是不准有人骂她最亲爱的五哥,她立刻反驳道:“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长孙俞和秦悔之是同一种人,不过是强掳良家妇女宵小之辈。” “五哥没有强掳语侬姐,五哥替她葬了父,她卖身给五哥,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为什么不用用脑子的乱说话?秦悔之开的是妓院,你把安澜山庄说成妓院实在太缺德了!”她擦腰大吼。 “难道不是吗?他不该和个黄花闺女共处一室,这不只破坏语侬的名节,对另一个女人也不公平。” “另一个女人?你说谁?” “长孙俞就要到安澜山庄的心上人,你别以为语侬不知道。”章之亮豁出去了。 长孙瑛瑛大笑。“语侬姐当然知道,而且还是我告诉她的,我还打算帮语侬姐除掉情敌。” “你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余苹做我嫂子,所以你不用替语侬姐担心,有我帮忙一切会很快成定局的。” “你们我行我素,都不问问语侬的心意?” “我当然知道语侬姐的心意,她会爱上五哥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还是操心自己吧!我看你好可怜,心爱的人马上就要嫁给别人。” “你们太自以为是了,语侬之所以留下来全是因为长孙俞粗暴的胁迫她,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我相信她会离开这里。” 长孙瑛瑛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痴情种比她想象的还要令人同情,她摇摇头,“你快没药救了。” “你说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我这个人不太勤快,同样的话不想再重复说一遍。” “劝劝长孙俞放了语侬吧!” 长孙瑛瑛蓦捡起一颗小石子往章之胸膛丢去。“你死这了条心会快活些,因为这是办不到的事。” “或许等那位余姑娘来安澜山庄后情况会有所不同,未必如你想象的乐观。”章之亮不放弃他爱桑语侬的心。 意见、看法南辕北辙的两人,谁也别想试图说服谁,只有将一切交给时间来评量。 第六章 余苹终于到了苏州。 风情万种的余苹带了几大箱的衣服,和两个伺候她和余湘的丫环一进入安澜山庄,立即引来一阵骚动。 不用说,光是余苹一举手一投足的风韵,不禁让全庄的人大为惊叹,那副媚样十足的女人味吸引住男性的目光,勾起女性的妒意。 “俞,你这山庄真美,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它了。”余苹的声音也妩媚得让听者酥软,她一双莹眸顾盼生姿的看向长孙俞。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长孙俞笑道。 “俞哥哥,我脚酸了,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和姐姐的房间在哪里?”站在一堆行李旁的余湘娇嗔道。 “常志,带两位小姐到她们住的厢房。” “湘湘,你跟他们去吧,我和你俞哥哥好久没见面了,想好好看看他。”余苹搭着长孙俞的腰杆大方地道。 余湘会心的娇笑,随即离去。 两人转入小抱厅,长孙俞说:“晚膳时悔之也会来,到时你和他可以好好聊聊。” “秦悔之也在苏州?”余苹吓了一跳。 “呃……经营花香园。” “是妓院!?”聪明的余苹一猜中的。 “生意不错,他的个性很适合。” 余苹饶富兴味的看着他,软柔的问:“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桑昆山的女儿?” “晚膳时你会见到。” “她很美是吧?” 他一笑,“为什么这么问?” “长孙老太爷看上的孙媳妇容貌自然不会太差,她住哪间厢房?”她并不直接问他们是否同房。 “你说呢?” 她盯住他,谨慎的审视他,“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轻易放过折磨她的机会,羞辱她自是方法之一。” 他笑而不答,看不出真正的情绪,他和余苹认识很多年,一直保持着某种不明朗的胶着关系,他知道她想更进一步,可他无此打算。 他承认她很美,她的美和桑语侬的美不同,同样吸引人,但他很清楚可以夺走他理智和呼吸的是桑语侬,是他的仇人之女。 “为什么不回答?”她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你想听我说些什么答案?” “什么都好,至少比沉默不语的好,我最怕你沉默,那让人捉摸不定你的想法。” 余苹隐约感觉他和在洛阳时的他有些不同了,非得很仔细的观察,否则无法发现,因为有些不同只在一瞬间。 “她是桑昆山的女儿,你以为我会怎么做?” “你会娶她吗?”这是她最担心的。 他摇摇头,“我不会娶桑昆山的女儿。” 余苹听了他的话心里踏实不少。这么多年来,她钟情于他已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她根本不想掩饰,可怕他会有不同的回应,所以她尽可能的低调,完全配合他的意愿。 “真的?”她想再次确定。 “除非我爱上她,但你以为我会爱上桑昆山的女儿吗?” “你这么恨桑昆山,我想你不会那样做。”余苹非常清楚那段过去,长孙南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不会轻易再让自己的一生幸福同桑家有瓜葛才是。 “我爹是间接让桑昆山害死的,我恨不得柔昆山偿命。现在他死了,他的女儿落在我手里,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因为我不是那样伪善的人,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要求你做圣人,这不是我一向的为人;只是……我怕你对她会日久生情,到时心一软,就下不了手。”余苹逼他承诺。 “不会,她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他说着自己也不确定的保证。因为她若没有那么大的魅力,那为什么他要过她之后就对她爱不释手了? 余苹满意极了,由洛阳来苏州的路上,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长孙俞的人和心。 她不是个害羞的人,加上从前她曾在妓院里打过滚,对男人十分了解,要她做足媚功,她不是不敢,现下只欠东风。 ??? 掌灯时分,大厅里热闹非凡。 “今天怎么这么早用晚膳?”长孙瑛瑛一屁股坐下就扯开喉咙嚷着。 “湘湘肚子饿了,所以提前一个时辰用晚膳。”长孙俞入座后道。 “怎么,中午没吃吗?又不是饿死鬼投胎的。”长孙瑛瑛啐了句,故意给余湘难看。 “瑛瑛!”长孙俞喝斥一声。 “俞哥哥,别介意瑛瑛酸葡萄的心理,她是见不得你比较疼我才吃醋的。”余湘微微一笑。 “哈哈!你也太不了解状况,五哥最疼的人是语侬姐,你算哪根葱啊?”长孙瑛瑛反将余湘一军。 坐在桑语侬左手边的章之亮不以为然地道:“长孙瑛瑛,你在胡说!” 脸红得像彩霞的桑语侬慌忙地扯了一下章之亮的衣袖。 余苹由一进入大厅开始即梭巡着桑语侬的模样,白净的小脸上有着动人的红晕,望着她,她心里隐隐有些忧虑,一股说不上来的忐忑不安。 “我才没有胡说咧,五哥很快就会和语侬姐成亲,到时候……” 长孙瑛瑛还来不及往下说,长孙俞微愠的轻吼:“瑛瑛,闭嘴!” “好了,湘儿,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快吃点东西吧,桌上的菜可都是你和苹苹爱吃的。”秦悔之试图打圆常 “你少肉麻了,干嘛叫我湘儿。”余湘白了秦悔之一眼。 “湘湘,不准对悔之哥哥无礼。”余苹轻斥。 “不要紧,湘湘年纪小,不懂得我们之间的交情。”秦悔之心胸宽大地道。 “对不起,我人有些不舒服,想回房休息一下。”桑语侬怕场面因她而扫兴。 “你哪里不舒服?”章之亮担心的扶她站起身。 “头有点疼。”她朝章之亮喃语。 “我扶你回房休息。”章之亮说。 “不用了,你留下来用晚膳,我可以一个人走。”桑语侬福了福身后便离席。 余湘不屑哼道:“装模作样!” “你说什么?再说一句!”章之亮也忍不住跟她杠上。 “我说她装模作样怎样!”余湘娇养惯了,哪受得了让人大呼小叫。 “你们这群人简直不可理喻。”章之亮愤而起身往大厅外走去。 “你的臭嘴怎么不多塞点东西啊?”长孙瑛瑛撇撇嘴道。 “要你管!”余湘不甘示弱恐道。 “这是我家,我高兴管什么就管什么!”长孙瑛瑛真想一拳打歪余湘的脸。 “够了!你们全给我安静点,让我好好吃完这顿饭!!”长孙俞失去耐心地吼着。 余苹抱着隔岸观虎斗之心,她放任余湘胡乱发脾气,余湘年轻可以用不懂事来搪塞她的无礼,最好能多给桑语侬一些难堪,不用她出面,便可以达到打击对手的气焰的目的。 ??? 是夜,长孙俞端了一盘削好的苹果进房间。 桑语侬知道他不会给她太好的脸色看。 “吃掉它们。”他沉声道。 她一愣。“我……我不饿。” “哪里不舒服,呃?”他定定的盯住她。 “我……好多了。”她不敢告诉他她离席的真相。 “是吗?我看你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你是听不得有人拿话激你?” “我没有……” 长孙俞端着苹果走向她。“吃掉它们,还是要有人动手喂你吃?我没多太耐性,更无法忍受你为了某种理由而空着肚子。” 桑语侬乖乖的拿起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 在她吃得差不多时,他放托盘,扣住她的下巴,唇突然压上来吻她…… ??? 冤家路窄的余湘和长孙瑛瑛,两人一早起来不约而同想骑马到北郊丘陵区溜马散心。 可两人看上的都是同一匹牡马,这匹银鬃马是日前长孙俞在街上向新疆人买的新疆快马。 “是我先看上的,你凭什么和我争?”余湘大吼,拉着牡马的缰绳。 “你有没有搞错啊?这是我家的马!”长孙瑛瑛气得直发抖。 “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俞哥哥买的马就是苹姐姐的马,你才搞错了!” “你这人到底讲不讲理?五哥买的马为什么又会变成余苹的马?”长孙瑛瑛匪夷所思的瞪着她。 “苹姐姐就要嫁给俞哥哥,你说为什么五哥的马不会是苹姐姐的?”余湘打开马厩,理所当然的将马牵出。 “你真不要脸!”长孙瑛瑛已气得七窍生烟。 “让开!” 长孙瑛瑛挡在马厩前就是不让。“余苹想嫁给五哥,下辈子再说吧!” 余湘推了长孙瑛瑛一把,“闪不闪?小心我教马儿踹你一脚,让你跌个四脚朝天。” 长孙瑛瑛不怀好意的看了银鬃马一眼,“这匹马野性未驯,你自己最好小心点。” “你让开就是了,废话什么?” 余湘以好看的姿势跨上马背,不到一会儿马开始不受控制的抬前腿嘶鸣。 余湘惊慌的大喊:“救命碍…救命碍…” 长孙瑛瑛捧腹大笑。“活该!” 马厩小厮见情况不妙,立刻冲过来拉住银鬃马的缰绳,刚好在马厩附近的章之亮也跑来关心问道:“发生什么事?” “有人得到现世报!”长孙瑛瑛笑道。 “你怎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章之亮糗她。 “你说什么?”长孙瑛瑛停住笑。 章之亮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你就随便听听吧!” 余湘骑的马终于暂时控制住野性,惊魂未定的她双腿发软的踩在地上,差点瘫倒在地。 长孙瑛瑛幸灾乐祸地晃到余湘面前,“我警告过你,你偏不听!爱跟我抢,门儿都没有。” “你少得意,你一定是故意让我的对不对?长孙瑛瑛,你别满肚子坏水,小心俞哥哥把你赶走。”余湘记仇的嚷道。 “谁赶谁走还不一定呢!” 长孙瑛瑛说完话笑着走开,而章之亮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干嘛?”长孙瑛瑛回头瞪他一眼。 章之亮清了清喉咙道:“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是我左思又想,在这里除了你比较像个好人之外,我实在找不着人帮忙。” “常志总管不也是你的老朋友吗?” “常志在长孙俞面前一点影响力也没有,我请他帮忙可是半点效果也没有。” “你的忙我恐怕帮不上。”长孙瑛瑛摇摇手敬谢不敏。 “我都还没说要你帮什么忙,你怎么知道帮不上忙!” 长孙瑛瑛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道:“你最近才发过一笔横财,不会穷到想向我借钱,而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钱。你既然不可能向我借钱,那么,就是拜托我同情你的痴情,替你拉红线,对不?” “也对,也不对。我知道语侬不会在卖身契仍在长孙俞手上的情况下背弃契约和我在一起,这是语侬傻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帮个忙,让那张卖身契烧为灰烬,而且让长孙俞主动将它烧毁。” 长孙瑛瑛伸手摸了摸章之亮的额际,“奇怪了,你没发烧啊,怎么疯言疯语的?” 他拉下她的手,“我没疯。” “那你怎么会同我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会奇怪吗?”他不觉得。 “我恨不得五哥和语侬姐成亲,我会反其道而行帮倒忙吗?我不会笨到做这种蠢事。” “昨晚吃饭时的情形你也看见,余苹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语侬哪斗得过她们。” 章之亮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会帮语侬姐排除万难。” “你只有一个人,她们有两个人,你怎么帮?语侬又没啥心眼,一定会被欺侮。” “你也可以帮语侬姐啊!”她突发奇想。 “我帮语侬?”亏她想得出来。 长孙瑛瑛点点头。“我真聪明对不?反正语侬姐和你也不会有结果,不如帮助语侬姐嫁给五哥、你知道画中美人的事吧?” “大约听语侬提过,但那不代表什么。” “他们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爷爷真是慧眼独具,语侬姐比余苹不知好上多少倍。” “我不能不顾语侬的意愿。”章之亮被她说得心情大坏。 “你马上去问语侬姐,我相信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语侬姐一定喜欢上五哥了。” 她对自己的哥哥非常有信心。 “长孙俞呢?他喜欢的又是谁?” 长孙瑛瑛冲口而出:“不用说当然是语侬姐。” 章之亮哼笑,“我看他想脚踏两条船吧!” “五哥不会。” “怎么不会!现今这个社会里哪个有点办法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长孙瑛瑛讲不出有力的反驳,是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在洛阳多的是这样的男人。何况五哥一向很有女人缘。 “至少语侬姐会是正妻。” 章之亮摇摇头。“这对语侬而言是不够的。” “那你想怎样?” “尊重语侬的意愿,我不会插手,我怕她以后会怨我,我不要做千古罪人。” 长孙瑛瑛听了章之亮的这番话,决定重新检视他这个人,觉得他不是个太惹人厌的酷男。 ??? 受到马儿为难的余湘委屈的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下回自己小心些。”余苹温柔的说。 “可恶的长孙瑛瑛,存心给我难看。要不因为她是俞哥哥的妹妹,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你的想法太野蛮了。”余苹怕余湘惹出大是非。 “姐,你什么时候才会和俞哥哥成亲啊?” “时机成熟自然会有那么一天。” “还要等多久,我怕那个叫桑语侬的女人坏了姐姐的好事。”余湘止住泪道。 “不会的,桑语侬是桑昆山的女儿,俞不可能娶仇人的女儿为妻。” “我听丫环说他们住一间房,姐姐不担心?”余湘年纪虽小,却已懂许多男女之事。 “担心又有什么用,倒是你,别乱使坏,要是桑语侬成了受人欺负的可怜虫咱们就惨了。”余苹冷静的说道。 “为什么惨了?我正打算让她成为可怜虫咧! “你不能太过火,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余苹心中已有了打算。 “姐姐告诉我的事全是真的?”余湘指的是桑昆山的事。 “千真万确,当年要不是桑语侬的爹,你俞哥哥和瑛瑛的娘不会丢下一切一走了之。” 余湘像是抓到把柄似的窃喜,“我倒要看看长孙瑛瑛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表情,她一定会懊恼得恨不得一头撞死,谁教她帮错了人。” “你先别说出去,你俞哥哥还不希望瑛瑛知道,你这么冲动之下,很容易弄巧成拙。” “啊!不能说!那多闷啊,这么重要的真相那个八婆竟然不知道,连我要借题发挥都不行。姐,你这真相说了等于没说。” “你有点耐心。”余苹挥了挥丝帕,她自己都快没有耐心了却还要劝妹妹有点耐心。 “我不保证我可以憋多久,也许哪天我被逼急了全说出来。”余湘嘟着嘴。 “真不该告诉你的,就知道你口风不紧。你可得给我尽量忍忍,就算真相要大白也别从我这儿泄漏出去,我不想俞恨我,明白吗?” 余湘勉强同意,“那我就去怂恿秦老板说出去。” “悔之不会说的,他要拆穿早就拆穿了。” “姐,你为什么不问问俞哥哥隐瞒真相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好奇怪哟!” “他要先折磨够了桑语侬,再大大的打击她。” 余湘不苟同地道:“折磨?我看她好得很,没有人卖身葬父还过得像她这么舒服的,厨房的事不用做,丫环的活也轮不到她干,我就不明白俞哥哥要怎么折磨她,难道宠她就是折磨她吗?” 余苹一愣,余湘的话提醒了她。是的,桑语侬根本不像一般的丫环,会不会俞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我会弄个水落石出,总之你先别插手管这件事。” “姐,我是要帮你,你的方法太软弱了,好的对象不是天天有耶,若是你不积极争取,不如把俞哥哥让给我好了,我一定把他抢到手。 “你敢?”余苹瞠目结舌。 “不敢。”余湘吐了吐舌头,姐姐不发威则已,一发起威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她可不想因为男人得罪姐姐。 “你最好是不敢,不然有你受的。”余苹发出警语。 “我开玩笑的,不会这么严肃,连玩笑也不能开吧!?” 余苹不高兴的道:“我看中的对象不准有人跟我抢,连亲妹妹也不行,明白吗?” “我真的不敢。” “这样才乖!”余苹恢复笑容。 第七章 余湘的话在余苹心里激起了波涛,她想找长孙俞弄个明白,不过她得先找个人商量。 秦悔之成了她惟一商量的对象。 “你忙吗?”她客套的问。 “再忙也得来一趟。”其实白天是不忙的。 “我想知道桑语侬到底有没有影响力?” 秦悔之好像料准了她会这么问,所以他气定神闲的回答:“你以为呢?” “我才到苏州,还未进入情况,却发现好似遗漏什么重要的片断,我需要有人为我说明。” “我知道的也有限,也没有住在安澜山庄,哪可能观察入微。” “俞……会不会对桑昆山的女儿动了真情?” 秦悔之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余苹对长孙俞有强烈的情愫,不若男方所言只是好友的关怀。 “我没有办法代替他回答这个问题。” “告诉我你的直觉。” “他否认。”他只有这么说。 “我不相信。”余苹伤心的落泪,她知道眼泪可以引起秦悔之的同情心,他一向如此。 “我也不相信,我想连五爷自己也不相信,你见过桑语侬后应该明白,男人很难抗拒那样的女人。”实话总是伤人的,可他认为有必要让她听实话。 “如果美丽是吸引人的惟一理由,我今天也就不会这么挫折了。” “你打算怎么做?”他务实的问。 “想办法让俞嫌恶桑语侬,最好将她赶出安澜山庄,如此一来我的芒刺才能真正除去。” “你在做任何事之前最好能三思而后行,我怕你弄巧成拙,反而把桑语侬推向你不愿见到的方向。”秦悔之心里一部分是很同情余苹的,当年他们三人各有伤心事,凑在一起互相安慰,走过那段灰暗的岁月。现在余苹有困难,按理他应该帮忙,不过感情的事剪不断理还乱,这个浑水他并不想趟。 “弄巧成拙?你是说俞会护着桑语侬?” 秦悔之小心翼翼的回答:“看你用什么角度看这件事,桑语侬虽是桑昆山的女儿,可毕竟他们还是两个人,放入感情后有些坚持很可能会消失。” 余苹含恨的说:“我爱俞这么多年了,怎会敌不过才出现两个多月的桑语侬!” “你掩饰得太好了,人家未必知道你爱他。” “你说什么?”她看向秦悔之。 “我说,爱要让对方知道。” 余苹曾经暗示过她的满腔爱意,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她的暗示已近乎明示,可长孙俞还是无动于衷,她能怎么办?除了焦虑之外还是焦虑。 “苹苹,听我一句话,不要强求。”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没有你洒脱。” “你可以试试。我们分别经历这么多的事,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人要学习调适和坚强,我经营花香园,有些自称正派的人士非常唾弃我,但我自认我也有我的贡献,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妓院老板。”他劝她。 “很难!”感情有别于世间任何事。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就放手去争取吧!只是小心不要两败俱伤。”他不是危言耸听。 “苹小姐,五爷请你去书房一趟。”伺候余苹的丫环过来说。 ??? 余苹堆满笑,她要让长孙俞看到她最好的一面。 长孙俞从正在看的书籍里抬眼望向她。“悔之来了?” “刚走。” “这两天住得习惯吗?”他问。 余苹走向他,眼眸直勾勾的盯住他。“有你在的地方,哪里对我来说都能习惯。” 长孙向从抽屉里拿出金钩玉轴递给她,“送你。” 拿在手上把玩,余苹旋即笑开了眼,“真漂亮。” “知道你会喜欢,第一眼看到它就想要送给你,喜欢就好。” “你对我真好。”她的信心又多了些。 “这不算什么,你有收藏玉的习惯嘛!瑛瑛那丫头也看上了这玉轴,我没给她。” “为什么?”她喜不自胜。 “她没有你这么认真的收藏,顶多是一时好玩,给了她这玉轴怕她不好好收藏岂不糟蹋好东西。” 原来是这样,她有些失望。“瑛瑛大概又多了个讨厌我的理由。” “你别在意她,小女孩的心思很快就忘了。” 余苹微笑问:“桑语侬会在这儿住多久?” 他没有多想直接回答:“等我对她没兴趣了为止。” “这很难。”她咕哝。 “呃?”他没听清楚。 “悔之说男人很容易被她的容貌吸引,你岂会例外。”她试探他。 长孙俞懂她的意思,这个女人正计量着他对另一个女人在意的程度,他并不想让她知道真相,所以他淡然地道:“她是桑昆山的女儿,你认为她能吸引住我?” “我不认为这可以混为一谈,悔之说得对,你们共处一室可能会日久生情。”她猜她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他敛起笑容,“你想说什么?” “我怕你会因爱上仇人的女儿而痛苦。” “你很关心这件事?” 她靠近他,大胆的抬手抚摸他的俊颜,柔喃:“我关心你的每一件事。” 余苹性感的唇主动吻上他的,他正欲强力推开她时,霍然瞥见桑语侬站在窗外。他狂野残忍的一面为了折磨她,开始热烈的吻住余苹,欢迎她的旁观。 窗外的桑语侬不由得怔住,明白己身的困窘,她转身奔向山庄后方的梅林里。 忘我的余苹并不知道长孙俞的热情完全是想作戏给桑语侬看,她投入至深,恨不得他就在书房要了她。 他推开她,她欲求不满的抗议:“俞,你不想要我吗?” “我不能小人的占你便宜。”他站起身。 她不能接受这种失落感,她全心全意的爱他,并不想要这样的答案。 “什么意思?”她颊染红云,妩媚万千。 长孙俞严肃的盯住余苹。“苹苹,你想要的关系我不能给你。” “我要的关系?我要什么关系?”她反问他。 他正色道:“咱们心照不宣,有些话说得太直接我怕会伤了你。” 余苹有如被当头棒喝,放下玉轴,扭着手,“你对我毫无感觉?” “我们是朋友。”他只能给到这个程度。 “朋友?”她仰首苦笑。 “我很感谢你和悔之当年的陪伴,要不是你们,我不会在那件事里恢复得那么快。” “你还说你不可能爱上桑昆山的女儿,你说谎。”她莹眸泛泪的指控。 “这是两回事,不是非黑即白的。” 余苹忍住想要大吼的冲动说:“这不是两回事,你分明是爱上了她才会不爱我。” 长孙俞嗤笑一声,“我怀疑我爱人的能力。” 这不是危言耸听,他常常恨自己对爱情根本是毫无感觉,那些在洛阳供他宣泄性欲 的女人,他可以不带感情的和她们做那档事;所以余苹向他讨爱,他根本给不出那样的东西。 ??? 失了心魂的桑语侬靠坐在一株老梅树下,无法压抑因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而造成心头的纷乱。 “为什么坐在这里?”长孙俞低沉嗓音说道。他知道她往梅树林的方向奔去,余苹离开书房后他立刻来这儿找她。 她微张着樱唇朝他站的方向瞅着他。 他蹲下身托起她的下颚,就要吻上她的唇,她抗拒的别开脸。 “别碰我。” “我高兴什么时候碰你就什么时候碰你!”他挑了挑眉。 “我看见你和余小姐在书房……”她说不下去,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他勾起一抹调侃的笑,“吃醋了?” “没有。”她拚命忍住泪。 他噙笑道:“做我的女人这么爱吃醋是不行的。”唇角邪扬的他伸手一扯将她带入怀中,搂住她纤弱的腰肢…… “俞,你太伤我的心了,你不要我却要这个贱女人,我恨你,我恨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好受的。”余苹发誓。 女人恨的决心和爱的决心一样强烈,她余苹得不到的东西别的女人也别想得到;惹毛她的女人,她不惜毁了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姐姐,你怎么站在这里淋雨?”余湘撑着一把伞正要往梅林后的山庄后门走去。 “看狐狸精诱惑男人。”余苹不客气地回道。 余湘朝姐姐看的方向望去,惊叫出声:“天啊!” “小声点,别让他们发现了。” 余湘早已不是黄花闺女,自然明白他们正在做的事。 “大白天的,他们……就在梅林里……太热情了吧!”余湘羡慕起桑语侬。 “别看了,愈看愈生气,难怪刚才在书房时他会说那些话。”余苹拉着余湘躲在凉亭石柱后。 “姐姐,俞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他说过他不爱任何人,他也不会爱上桑语侬吗?她在心里自问。嘴里说着不想看,不禁还是往两人的方向瞟去。一会儿后,只见长孙俞抱起软瘫在地上的桑语侬往主屋走。 “姐,要不要跟上去?” 余苹阻止道:“不要。” “为什么?我们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关心桑语侬是不是病了。”余湘自有她的小奸小计。 “病了?”余苹哼笑。“我看她是快活的晕了过去。” “姐,如果你生气就别闷在心里,会闷出病的。”年纪轻轻的余湘,复仇心可不输当事人余苹。 “我没打算闷在心里,现在的我准备伺机而动,桑语侬让我痛苦,我也不会让她太好受。” 这是誓言也是决心,大不了谁也得不到长孙俞。 ??? 长孙俞将桑语侬平放在床上。“把湿衣服换下,免得受风寒。” “你呢?”他的衣服也湿了。 “我不碍事。”他看了她一眼。方才在梅树林里她给了他很大的满足,对她的占有欲又狂炽了几分。 她坐起身,轻咳起来。 他拿了件衣裳丢给她。“还不快换下衣裳,莫非要我代劳?”他不想给她笑脸,更不想让她发现他心软的一面。 她接过他丢来的衣裳,要她在他面前换穿,她仍有困难。“我……” “怎么?”他看出她的心思。 “可不可以……请你先出去?”她咽了咽口水,想他一定不会同意。 不料他真的转身离去,留下一脸讶然的桑语侬。 而才转进回廊的长孙俞遇上匆匆忙忙穿过回廊的妹妹,他叫住她。 “五哥。”长孙瑛瑛停下脚步。 “上哪儿去?下雨也没撑桑” 长孙瑛瑛不敢说谎。“之亮哥约我和语侬姐去看戏。” “语侬在房里。” “哦……我以为她到书房看书去了。” “你自个儿去吧,语侬有点不舒服在房里休息。”章之亮到底安了什么心? “语侬姐答应要和我一同去看戏的。”长孙瑛瑛早上才问过。 “都说了她不舒服。” “我去问问她。”长孙瑛瑛绕过哥哥欲找桑语侬去。 长孙俞拦住妹妹,“瑛瑛,你再这么烦人,连你却不准出去看戏。” “好嘛!我不烦语侬姐休息就是了,她自己明明答应之亮哥要去的。”长孙瑛瑛很委屈嘟哝着。 “她答应时并不知道身子会不舒服。”长孙俞还是坚持不让桑语侬出门。 ??? 长孙瑛瑛没辙,只好对章之亮说抱歉了。 果然,章之亮露出失望的表情,“语侬不是说好会来的吗?” 长孙瑛瑛跃下马背。“五哥说她不舒服。” “不舒服?她哪儿不舒服?”他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了。 长孙瑛瑛耸耸肩。“没见到人,我看不要紧,一定是五哥不愿让语侬姐和你见面,所以编了个理由拒绝。” “他太过分了。”章之亮轻吼。 “怎么?我一个人来你不欢迎是不?”她没好气地道。 “不是不欢迎,咱们明明说好三人一块儿看“木兰从军”的,语侬没来很扫兴。” “我差点也不能出来,到时候你一人看戏更惨哩。” “长孙俞怎能软禁语侬?” 长孙瑛瑛一副大惊小怪的口吻说道:“我看语侬姐被软禁得满愉快的,五哥很疼她。” “余氏姐妹没欺侮她?”章之亮已有随时准备替桑语侬拚命的打算。 “不太敢吧!有五哥在哪轮得到她们发泼。” “她们明的不敢或许来暗的,女人的妒性是很恐怖的,万一余苹妒火中烧对语侬不利可就糟了。” 长孙瑛瑛翻了翻白眼,“我们到底是要去看木兰从军,还是站在这里讨论五哥的女人们?” “自然是……看木兰从军。” “那还不快走。” ??? 秦悔之受余苹之托前来安澜山庄。他选了长孙俞外出的日子欲完成好友的托付。 “桑 姑娘。”他喊。 正在书房练字的桑语侬抬眼一怔。“秦老板。” “叫我悔之,秦老板这个称呼让我站在你面前就像个妓院老板。” “五爷不在……”她有些心慌。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他走近书桌。 “找我?”她搁下手上的毛笔。 “你写了一手好字。”他盯着她的芙蓉面看。“怪不得五爷会为你这么着迷。” “我……随便练着玩的。”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对她而言,花香园到现在还是个她不愿想起的地方。 “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她再美,也是朋友所爱,他不会傻到树立一个像长孙俞一样强悍的敌人。 她站起身,走向靠近门口的位置。 “我有事要告诉你。”一见她惧怕的模样,秦悔之赶紧把来意表明。 “呃?”桑语侬又是一愣。 “你不好奇五爷为什么会这么恨你爹?” 果不其然,这番话引起桑语侬的注意。“你知道为什么?” “非常清楚,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不过,请你走进来些,我不想扯开喉咙大声谈论这件事。” 桑语侬看他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数步。 秦悔之饶富兴味的看着她,“我真的不会对你怎样,因为我并不想死在五爷的剑下。” “请你告诉我真相。” “你记不记得有一年你父亲去洛阳寻人的事?”他起了个头,这个故事太长,他想言简意赅。 她摇摇头。 “那时你还小,大概不记得了。总之你爹到洛阳找的人是五爷的亲娘,她和你爹是青梅竹马的爱人,她为了家贫不得已将自己卖身给到苏州做生意的商人,那个商人就是五爷的爹。他不顾门户之见和家人的反对娶了那个卖身的女子,婚后倒也过了一段相安无事、和乐融融的岁月。五爷的爹很疼爱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的妻子,可惜平静的生活因为你爹的出现起了波澜。 你爹虽在多年后娶了你娘,也生下你,可是他对初恋情人一直不能忘情,他到洛阳找着了嫁入长孙家的情人,怂恿她抛夫弃子。没想到两人准备双宿双飞时,戴了绿帽子的长孙老爷,选择和妻子同归于荆”说到此时,秦悔之停顿了下来。 桑语侬震惊不已,这个故事解释了爹娘感情不睦的背后真有个不可告人的丑闻。 “桑昆山在情人死后又回到元配的身边。”他做了注解。 “我爹……”她无法置信爹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害这么多人。 “你说,如果是你心头会没有恨意吗?” “怎么会是这样?”她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你爹为了一己之私弄得五爷家破人亡,而那一年我和余苹认识了五爷。” “他……受了不少苦。”她难受的掉下泪。 “这个真相你迟早会知道的,我现在告诉你是要提醒你五爷对你不可能有真心,他不过是玩弄你罢了,只因你是桑昆山的女儿。” 桑语侬点点头,“我明白,自始至终我都明白。” “你把感情放在一个恨你的人身上是很不智的,心碎的滋味很难承受,我可怜你一个孤女,怕你痛不欲生,在你还能抽身前快些抽身。” 她不语,只是一径的哭。 “你应该成全余苹,让他们共筑一个温暖的家,没有仇恨只有爱。”他能帮余苹的只有这么多了。 桑语侬点点头,“我从来没有想高攀五爷的念头。” “那就离开他。”秦悔之不忍的看她一眼,“别否认你动了真情,要不是你爹曾经夺人之妻,我会说你和五爷是天赐良缘。”这是真心话。 桑语侬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她和他再也无结合的可能了;与其愈陷愈深,不如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前离开。 问题是,她割舍得下吗? 这般日子的相处,她无可避免的爱上了长孙俞,要不是倾心的眷恋,她不会愈来愈沉溺在他煽火的狂情里;他不只是要了她的身子,还攻下了她坚牢的心防。一颗早已陷落的心,她如何收得回? 第八章 东城渐觉风光好,壳皱波纹迎客棹。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宋.玉楼春.宋祁 “悔之全告诉你了?”秦悔之前脚一走,余苹随后就到。 桑语侬沉默不语。 余苹拿起桑语侬正在绣的枕头。“绣工不错!准备绣给俞的?” 桑语侬点点头。“原来那个太素雅了。” “当作临别赠礼?”余苹故意问。 “不知道五爷会不会不喜欢?” 余苹笑道:“他会喜欢的,你送他的东西他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我爹伤害过他的家人,他恨我,恐怕也不会接受我送他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离开?”余苹催促道。 “余小姐,你知道五爷的脾气,如果我不告而别,他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希望让他讨厌我,赶我走,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桑语侬黛眉一敛,又说:“你和五爷相识多年,应该知道他讨厌什么,我只要做些他讨厌的事,很快的他受不了自会赶走我。” 余苹沉吟半晌,“你真心要配合?” 桑语侬苦笑。“五爷看到我就像是看到我爹,我实在不忍心在他伤口上洒盐。”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告诉你我对俞的观察。是男人都不能忍受女人不贞,尤其俞的娘曾水性杨花的背叛丈夫,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桑语侬瞪大杏眼,嗫嚅道:“你要我对别的男人卖弄风情,让五爷相信我是不贞的女人?” “没错!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你也不想自己投入更多感情时才抽身吧? 如果你不趁现在快刀斩乱麻离开俞,万一你怀了孩子就麻烦了!” 怀孕!?天啊!她怎么没想到,她真胡涂,她和他一直有肌肤之亲,虽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她的确有怀孕的可能性,而她一点防范措施也没做过。 “如果真的怀孕了,你是打算留下孩子还是不留?”余苹暗誓,万万不能让桑语侬生下长孙俞的孩子,避免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 “我会留下孩子。”桑语侬小声喃语。 “我们同是女人,当然会想生下俞的孩子,问题是俞的心情你有没有顾虑到,你教他养育流有仇人血液的孩子,公平吗?”余苹故意这么说。 “我没想那么远。”她必须承认。 “俞的心情一定是矛盾的,他既想爱这个孩子又不愿将这个孩子当成亲骨肉疼爱,你愿意你的孩子从小在这种忽冷忽热的亲子关系里长大吗?” 桑语侬拧紧眉心,“没有一个做母亲的忍心做这样的安排。” “所以,你千万别怀了俞的孩子,否则你的孩子只会有痛苦的人生。” “我明白。”她不会怀他的孩子的,可是要如何避免呢? “你要避着俞,不让他碰你。你别害羞,我认识俞多年,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且有正常男人的欲望,他在洛阳时也有女人专门纾解他的欲望,你不是最特别的……” “我知道,他找上我只因为我姓桑,桑昆山是我爹。我从不认为自己是特别的。” 桑语侬苦笑的自嘲。 “你明白这点就好,我怕你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我不会。”她冷静的道。 “洛阳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怀过俞的孩子,我不知道她们或俞用什么方法避孕,不过你是女人,相信可以尽量用智慧避掉男人的要求。”余苹曾在花街待过,要她教桑语侬避孕她有的是方法,可她宁愿桑语侬不再让长孙俞碰她。桑语侬沉重的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 “你说什么?你真的决定离开?”章之亮吓了一跳。 “非走不可。” “会不会是秦老板联合余苹骗你?” “我想他们说的是实话,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如果没有仇恨心,他不会那样待我。”她并不特别。 “长孙俞要报复你还替你葬父?你爹是他恨的人,他没对你爹鞭尸就不错,为何还出钱埋葬你爹?”章之亮冷静的分析道。 桑语侬露出伤心的神情,“如果他不为我葬父,我就不会卖身了,折磨活着的人比对付死去的人有趣多了。” 章之亮摇了摇头,“长孙俞不会放你走的。” “我要他赶我走。” “赶?这怎么有可能?你爹是他的仇人他都没赶你走了,怎会莫名其妙的赶你走?”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她觉得对章之亮很不好意思。 “我势单力薄能帮什么忙?” “陪我演一出奸夫淫妇的戏。” 章之亮瞠目结舌,“奸夫淫妇?你想让五爷误以为我们……” 桑语侬点点头。“不贞是他最恨的事,若我不贞于他,他一定大发雷霆的赶我走。” 章之亮咽了咽口水。“我没扮过奸夫,要怎么做?” “你是个君子,难为你了。”桑语侬找不着适合的人选,她可以信赖的人不多,认识的男性更少。 本来她想找常志帮忙,又怕他丢了得来不易的饭碗,章之亮较无这方面的顾忌。 “瑛瑛还不知道你家和她家的恩怨,要不要让她知道?” “瑛瑛知道后一定会认为余苹才是适合五爷的对象。” “那就别告诉她好了。” “顺其自然吧!我们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事已至此,我只想离开这里。”她已经迷失在爱的漩涡里,如果再继续沉溺下去,她将失去她仅存的尊严。 章之亮认真的盯住她,问:“语侬,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我。” “你问。” “你是不是爱上了长孙俞?”章之亮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桑语侬咬了咬下唇,矛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跟我说实话,我想听真话。”章之亮关切地道。 桑语侬点点头。“我克制自己不要爱上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情感,拚命告诉自己爱上他注定心碎;可心是无法主宰的,我仍在不知不觉中放进了感情。”说着,她掉下珍珠般的清泪。 章之亮动容的搂住她,安慰道:“别哭,我早看出你对他的感情。” “是不是很傻?” “这是很真的事,怎能用傻来形容呢?” 她很自然的在他面前哭,就像妹妹在哥哥面前哭一样,可闯入者看到这一幕未必会做如是想。 “你们在做什么?”长孙瑛瑛大吼。 仓皇分开的两人一脸惊慌,没料到不用刻意作戏竟有如此的巧合。 长孙瑛瑛拉起章之亮破口大骂,继而是一巴掌。“语侬姐是我未来的嫂子,你们躲在房里哭哭啼啼、搂搂抱抱代表什么?” 被掴的章之亮看了一眼桑语侬,“如果不是长孙俞硬是拆散我们,我们何必躲躲藏藏的幽会。” “幽会?天啊!你们竟然躲在这儿干些见不得人的事!”长孙瑛瑛指着两人发飙。 “什么见不得人?语侬并不是谁的妻子,谁都有权追求。” “她卖身给五哥就是五哥的人,你们实在太过分,太不要脸了。”长孙瑛瑛气得直跺脚。 “长孙瑛瑛,你不要含血喷人!”章之亮反击道。 “我含血喷人?你们好样的,五哥回来后我一定会让他知道你们有多贱!”说完话后,她转身跑了出去。 章之亮无奈的看着桑语侬,“再也回不了头,那丫头一定会说出去。” 桑语侬将自己交给命运安排,不再挣扎。 ??? 比预定回来的时间慢了三天,长孙俞由青田做了一笔大买卖才回来。 他刻意沉淀自己的思绪,反覆试炼自己对桑语侬的感情是出于对她身子的贪爱或是其他。因每每思及她是桑昆山的女儿,心情总像被剜了肉一样的痛。 他走进大厅,朝跟着他一起到青田的三名家仆挥挥手,“你们下去休息吧!” 仆人离去后,突然有道声音传来——“五哥……” 他转身瞧儿妹妹垮着一张脸坐在门槛上。“有椅子不坐坐门槛?” “我好生气!”长孙瑛瑛握拳跳起来。 “谁又惹你生气了?”在这个家里可以惹怒瑛瑛的除了余家姐妹还有谁? 愤怒无处宣泄的瑛瑛很快的将那日所见陈述一遍。 长孙俞的脑海里充斥着桑语侬的背叛,和章之亮做着苟且之事,他敛起笑,问:“你确定没有会错意?他们真的抱在一起?” “五哥,相信我,我不会看错的,而且他们也没有否认,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他不想传到余苹耳里。 “我谁也没说,只等你回来处理。” 长孙俞二话不说的往屋里走,只留下长孙瑛瑛留在原地生闷气。 他表情冷佞地走进房间,一见着桑语侬,他做了深呼吸几下,怕自己会失控杀了她。 桑语侬见他进门,有点心虚的看着他。 “为什么哭倒在章之亮怀里?”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暴躁的低吼。 “想哭就哭,我毋需向你报告。”她大胆的说。 他已管不住怒气,残忍的想伤害她,“我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同,我以为你是贞洁的。” “我和之亮认识在先,是你强留我……” “闭嘴!我强留你!?你卖身给我,何来强迫之说?”他铁青着脸,怒气终于爆发。 “你……强要我的身子……你无权在我身上逞兽欲……” 突地,他抱紧她的纤腰拖向床铺。 “不要……不要强迫我……”她不能再让他碰她了,她不要孕育不受他欢迎的孩子,她死命的挣扎。 “不要?”他冷笑,一掌猛力的握住她的胸脯…… ??? 长孙瑛瑛拦着章之亮,“你少管闲事。” “让我过去。”章之亮大吼。 “人家未婚夫妻聊天你去凑什么热闹?” “会出人命的,长孙俞杀气腾腾的会弄出人命的。”章之亮可急了。 “不会的,你别想多事。五哥疼语侬姐都来不及,怎会杀人?你去只会把情况弄糟。”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会被你给气死。”章之亮瞪着她。 长孙瑛瑛抱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动弹,他只能脚步缓慢移动的往主屋走去。 “我全知道,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你知道个屁!”情急之下,章之亮骂出粗话。 “五哥和语侬姐是真心相爱的,你的介入把人家美好的姻缘给破坏了。”长孙瑛瑛死命的拥着章之亮,说真格的,她没理由这么生气的,她自问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怒不可遏?尤其在看到语侬姐倒在章之亮怀里痛哭时,她简直气炸了,难道她气愤的原因里还多了……在乎? 她在乎章之亮喜欢谁,在乎他对语侬姐难以忘情,在乎五哥成全了他们……她成了伤心人。 不会吧?她怎会看上文弱书生章之亮?他不是她会动心的型啊!她一向偏爱五哥勇猛的男子气概,才不可能被穷酸样的斯文书生吸引咧。 “放手,你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管你这么多,我想抱你就抱你,你有种喊救命啊!” 章之亮吃惊的看着长孙瑛瑛。“你羞是不羞,不怕丢你长孙家的脸啊!光天化日之下抱着男人,你是花痴啊?” 长孙瑛瑛陶醉的喃语:“看你惊慌失措的蠢样真有趣。” “你……你是故意的!” “一半一半啦,怕你坏了五哥的好事,更想看看你让讨厌的女人抱着时是什么样的反应。”她噗哧一笑。 “你疯了!”他用力推开她。 她跌了个倒栽葱。“你怕我赖上你啊!被女人抱着吃亏的可不是男人,你真好玩。” “吃亏的也未必是女人,你这样搂着我旁人看了成何体统?”他理了理衣襟。 “那语侬姐钻进你怀里又成何体统?” “她伤心欲绝需要人安慰,这是两码子事。”他极力撇清自己是个随便的男人。 “是吗?你不是一直想要带语侬姐走吗?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你竟然又缩回去,语侬姐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伤心哩!”长孙瑛瑛套他的话。 章之亮不笨,知道她的打算,他巧妙的回答:“我和语侬的感情不是你能了解的,因为你没有这样的朋友。” 长孙瑛瑛不服气的反击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在洛阳时像你这样的朋友不知有几十个,是我懒得和他们应酬。”“那就是没有,没有应酬就等于没有交情。我和语侬不同,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她出生时我还抱过她呢!” “了不起啊!看你得意的。”长孙瑛瑛不以为然的哼笑。 “你别再试图撮合长孙俞和语侬了,他们注定是个悲剧,改变不了的。” 长孙瑛瑛不作如是想,五哥不娶语侬姐就是公然违逆爷爷的安排,一年之期很快就到了,到时交不了差,爷爷一生气、气坏身子可没人担待得起。 “你不干扰他们,他们就有转悲为喜的机会。” 章之亮摇摇头不同意她的说法,“有一天当你也知道真相后,也许你会后悔今天说的话。” “真相?什么真相?”长孙瑛瑛追问。 “别问我,我不想面对失去理智的你。”章之亮懊恼他的话说得太多。 “什么真相会让我失去理智?”既然他起了头,长孙瑛瑛岂会放过,她仍追问道。 “你自己去问长孙俞,他可能会告诉你;再不然就去问余氏姐妹,她们肯定会争先恐后抢着说。”他移动脚步准备闪人。 长孙瑛瑛呆愣在原地,愈是神秘的事她愈想知道,问五哥不如去问余湘,余湘有时候较不用大脑,比较好骗,要听真相非她不可。 她看着章之亮往他的厢房走去,这才放心的找余湘打探消息。 她倒要听听看有什么天大的真相,足以撼动她对语侬姐嫁给五哥的决心。 第九章 余湘剥着新疆来的葡萄往嘴里丢,听完长孙瑛瑛的问题后她憋着嘴忍笑。 “你想笑就笑啦,何必强忍?”长孙瑛瑛颇不以为然。 “我怕你听了这个故事后会怪我怎么还笑得出来。” “怎么会有你们全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事?”长孙瑛瑛觉得自己被忽略。 “你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五哥告诉她的。 余湘摇头,“是自杀。” 长孙瑛瑛讶异地张大嘴。“五哥不是这么说的。” “他怕你会受伤害所以瞒着你。当年桑昆山到洛阳找他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很不巧就是你娘,他们相约私奔,让你爹拦住,你爹将你娘和自己绑在一块儿,投河自荆 这就是为什么俞哥哥恨着桑语侬、不愿娶她的原因。” 长孙瑛瑛一时之间消化不了余湘说的悲剧,她太震撼了,语侬姐的爹就是桑昆山,是他害她和五哥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我很同情你,可帮不了你的忙,你现在知道自己帮错了人,不应该打击我姐姐而力保桑语侬。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迷途知返别再继续错下去。” “很抱歉,我无法勉强自己去喜欢余苹做我嫂子。”她的心很乱。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苹姐姐?” 长孙瑛瑛站起身来缓缓踱向门槛再转身看了余湘一眼,“不知道,讨厌就是讨厌,哪有什么理由。” “是因为苹姐姐出身花街?” 长孙瑛瑛耸耸肩。“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在乎的人是爷爷。其实不管我讨厌或喜欢都无法阻止五哥的决定,我的意见不是最重要的,真的。”然后她转身就走了。 ??? 长孙瑛瑛陷入沉思,失神的走着,直到章之亮叫住她,她才回过神。 “我看见你从余湘的房间走出来,她告诉你了?”章之亮神色紧张的问。 “是你叫我去问她的不是吗?现在反过来大惊小怪,你什么意思啊?”长孙瑛瑛不高兴的咆哮。 “你小声点,我没有别的意思,怕你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住,你还好吧?” “你少管,你早知道了却把我当傻子不告诉我。”她拒绝他好意的关怀。 “我也是刚听说,我和语侬知道真相后惊惶不已,不信你可以去问秦悔之,是他说出来的。” “秦悔之?连秦悔之也知道这事?”长孙瑛瑛吐了一口怨气。 “当年他和余苹陪你五哥走过一段父母双亡的阴影。” “所以余苹才会认为她有权嫁入长孙家?只因她出现在五哥最悲凄的岁月?”长孙瑛瑛哭着笑道。 “你恨语侬吗?”章之亮想知道她的想法。 长孙瑛瑛抹了抹泪。“你以为呢?如果是你,你会恨她吗?” 章之亮为之呆愣祝 “连你都不能确定的事,却要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你答案?”长孙瑛瑛推他一把。 “你别拿话伤害语侬。” 她瞟他一眼,“你和桑语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不自在的抿了抿嘴,“好朋友。” “你们会不会私奔?”她干脆直接的问。 “你问这干嘛?” 长孙瑛瑛耸耸肩,用一种很软的音调道:“因为我怕历史重演,五哥来个玉名俱焚。” 章之亮头皮发麻,打了个冷颤,“阻止这件事往悲剧方向走。” “我能阻止得了吗?你太天真了。” 章之亮无助地哀叫一声。 ??? 桑语侬自从得知自己的父亲曾经带给长孙家那样大的伤害,心里无时无刻不感到罪恶。她显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如履薄冰。 章之亮老屋修建竣工,邀请桑语侬和长孙瑛瑛参加宴会。 桑语侬踌躇不安的站在书房外。 “进来。”他说。 她愣了一下,他怎知有人在门外?她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他埋首帐册中,头也不抬地道:“什么事?” 她犹豫了下,开口:“之亮邀请我参加今晚的宴会。”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乔迁之喜。” 他抬眼,“非去不可吗?” 桑语侬垂眼看着鞋尖,选择噤语。 “看着我说话。”他命令她。 她依言看他,“我很想去。” “你保证只是去参加宴会,不会耍花样?”他目光炯炯的盯住她。 “耍什么花样?”她一头雾水。 “例如……私奔。” 她吓了一跳,“你想说什么?”她变得比平常敏感,一点暧昧的字眼都让她很紧张。 她几乎要夺门而出。 “装胡涂,呃?你不是已经知道桑昆山当年的恶行?”他调侃的望住她,瑛瑛早已向他盘问过,初时他很生气秦悔之多事,后思及如此一来,大伙儿都可开诚布公,说起话来也没有限制,便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情况和令堂当年并不样。” “哪里不一样?” “当年令堂已是令尊的妻子,她不该自私的背下丈夫和孩子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卖身给我就该对我忠贞,这其中的道理是相同的。” “你想错了,在我认为这是不一样的。你恨我而令尊爱令堂,如果令堂愿意接受令尊的感情拒绝我爹的求爱,也许事情的结果会有不同。” “我恨你?我为什么恨你?”他倒想听听她的看法。 “因为我是桑昆山的女儿。” 他饶富兴味的笑了,“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这个身份,你根本不会注意到卖身葬父的我。”这是余苹告诉她的,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那倒也未必,你长得不错,在某些时候我会被像你这样的女人吸引。”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对我的折磨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他挑了挑眉,“我有折磨你吗?” “我……” 他打断她的话,“你爹加诸在我家人身上的痛苦,远超过我给你的千百倍。” 他的话堵住她正要出口的哀求。“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能让你忘怀?”她不抱任何希望的问。 “如果有人亡了你的国,你多久会忘记?” “你总是让我哑口无言。”她皱眉。 “好了,不是要出门吗?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你答应让我去?”她有些意外。 “我不是天生爱折磨人,你别老把我当成恶霸。”他轻松的说。 ??? “她去我就不去。”长孙瑛瑛嘟着嘴发小姐脾气。 “人多才热闹嘛,你不要这么小心眼。”章之亮哄她。 长孙瑛瑛可不这么认为,她讨厌余湘是出了名的,教她与讨厌的人共乘一辆马车出游,她会疯掉的。 “我不去了。”她很坚持。 “你不去气氛会差很多,余湘爱凑热闹,你怎会和她一般见识?” “她分明是看上了你,想赖你。” 章之亮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我没那么优秀,余湘眼光高得很,哪会把我放在眼里?” “她看不看得上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不看得上她?” “我没想那么多,你也别想那么多。”他对余湘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不欣赏心眼多、城府深的姑娘。 “你不回答是不是?不回答我就不去你家了。”长孙瑛瑛又任性起来。 “怎么回答?我从来不曾考虑过余湘适不适合我,因为我对她毫无感觉。”章之亮无奈的叹口气。 “真的?”她雀跃的喊着。 “你真麻烦,女人都麻烦。”他啐了句。 “语侬姐呢?她不也常麻烦你。” “她比富家女好相处,也没你们富家女麻烦。”章之亮看了看太阳的位置。 “你要不要去睡个午觉?” “我不。”她想和他多聊一会儿。 “你看你哥会不会让语侬一块儿去?” “看哥哥的心情,也看你的态度,谁教你们曾相拥而泣。” “谁说相拥而泣了!我可是一滴泪也没掉。” “你抱着语侬姐状似亲密。” “你太多嘴,有什么好讲的,如果不是你说了出来,你哥也不会把语侬看得那么紧。”章之亮现在对桑语侬的爱慕之情完全升华为友情,心情特别坦荡。 长孙瑛瑛扮了个鬼脸。“我当然要说,五哥未过门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这不是小事耶,万一你们真有个什么不就惨了。” “我们什么也没有,清白得不得了。“他奇怪自己干嘛解释那么多。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那天是在作戏。”了解真相后,她心情顿时大好。 章之亮也不纠正她的想法,免得好不容易清静的耳根子又不得安宁。 “你不恨语侬?” “我恨她什么?是她爹做的事,又不是她。不过心里面还是会有点怪怪的。”她随手摘下一片梅花叶,放在鼻头嗅了嗅,再让章之亮嗅了嗅。 “你比你哥理智。”他说。 “也不是我特别理智,而是爹娘死时我还小,自小被奶娘带大,和爹娘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刻,所以少了些强烈亲情的执着;不像五哥,他看着事情发生,自然比我更收桑家人。” “至少你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 长孙瑛瑛伸了伸懒腰。“我没那么伟大,只要语侬姐没有要和我抢你,其他都好说。” 章之亮呆愣在一旁,“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就算了,好话不说第二遍。”长孙瑛瑛笑笑往梅林深处走去。 “等一下,你说谁要“抢我”?章之亮急忙追了上去。 “你重听啊?好话不说第二遍啦,你不要再问了。“哪有女孩家一直示好的。 他一把拉住她,“我没有重听,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她低下头含羞点点头。“我不是随便喜欢人的,要不是看你人老实又有点钱,我跟着你大概不会吃什么苦,否则我才不会喜欢你呢!”喜欢就是喜欢,为了面子,她忍不住解释一大堆。 他像是吓傻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心头有丝甜甜的滋味。 被人喜欢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以前他喜欢语侬,所以他只知道喜欢人的滋味,如今有个娇俏的姑娘说她喜欢他,他有股想飞上天的冲动。 “你怎么了?”看着傻笑的他,长孙瑛瑛不解的问。 他回过神。“我太震惊了,你真的喜欢我,没骗我?” “哎呀!别再问了啦,怪丢人的。”她娇嗔着。 他一把搂住她,心跳加速的说:“你只说给我听,怎么会丢人?” 她听着他的心跳,“你呢?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我喜欢你,这种喜欢是慢慢累积的;瑛瑛,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他深情喃语。 “你喜欢我,那语侬姐怎么办?”她环抱住他。 “她有你哥哥呵护,用不着我们担心。” “五哥对桑家的仇恨并没有消除,他们在一起一定没办法像我们一样快乐。” “你有什么主意?” 长孙瑛瑛建议的道:“他们明明深爱着对方,却不愿承认,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帮助他们发现不能失去彼此。” “你哥哥是死硬派,固执得不得了,我怕弄巧成拙,反而让他们的误会更深。”章 之亮不予苟同。 “不会,我的法子肯定有效。” ??? 余湘一走进章之亮重修后的老宅,眼睛立刻滴溜溜的转着。“和安澜山庄比起来,这里是小了点,不过布置得还算差强人意。” 长孙瑛瑛白了她一眼,“又不是你要住的地方,你说什么嘴?”一路上她俩抬杠的话没有停 过。 “怎么?我随便说说也犯了你的大忌啊?” “之亮哥邀请你来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不是找你来嫌东嫌西的。” 余湘也不以为意。“之亮哥都没说话了,你又说什么嘴啊?” “好了,你们俩别逗嘴了,陪我到大厅招呼客人吧。”章之亮朝长孙瑛瑛眨了眨眼。 长孙瑛瑛有默契的拉着桑语侬的手往大厅走。 这一场抬杠才暂告休止。 而席间,宾主尽欢,酒足饭饱。 余湘这个时候竟捧腹,大喊:“我肚子好疼啊,恐怕要拉稀了,你家茅房在哪里?” “马厩旁边,小豆子,你带余姑娘到茅房去。”章之亮使唤新来的丫环。 “小豆子和庄里的妙妙长得有点相像。”长孙瑛瑛说。 “常志介绍来的,好像和妙妙有亲戚关系。”章之亮边说话边瞥向桑语侬。 长孙瑛瑛意会说道:“语侬姐,我看你就别回山庄了。” 桑语侬今晚出奇的沉默,听了长孙瑛瑛的话有些怔忡。“我可以不回去吗?” “你好不容易出来,再回去就没什么机会正大光明的出庄了。”长孙瑛瑛长叹一口 气。“反正五哥也不是真心希望你回去,他只想报仇罢了。” “你别乱说。”章之亮斥责道。 “我才没乱说哩!五哥今天之所以这么大方让语侬姐和我一块儿来你家,还不是为方便和余苹暗通款曲,不然余湘为什么也被支开了?”长孙瑛瑛说得跟真的一样。 桑语侬的心自然也动摇了,她也奇怪他为什么放心让她出庄? “真有这样的事?”章之亮跟着起哄,要作戏当然就要逼真,好在他常看戏,所以这难不倒他。 “我本来不想讲的,怕语侬姐伤心。可我实在太讨厌余苹了,想到她可能成为我的嫂子,我就恶梦连连。在洛阳时五哥就对余苹照顾有加,什么好的玉器只有她有份,我全得靠自个儿买,我是他妹妹耶!如果五哥不是想娶她为什么对她那么?” “长孙俞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脚踏双船?”章之亮同声连气大骂。 “不能怪他,他恨我是有道理的。”桑语侬不自在的苦笑。 “什么道理?桑伯父犯的错为什么要由你来承谵?如果他不是真心要给你幸福,你没有义务非守在他身边不可,除非你甘心为妾。” 长孙瑛瑛加油添醋说:“我问过五哥了,他亲口告诉我绝对不会娶你入门,顶多当你是陪寝的女人。” 字字句句残忍的打在桑语侬身上,无情的鞭笞她不甚宁静的心湖。 “这样正好,语侬早已想离开长孙俞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让他去娶那条臭蛇好了。” 长孙瑛瑛大笑,“你说余苹是条臭蛇!其实她没那么坏啦,而且她一点也不臭,还全身香喷喷的呢!语侬姐,决定了吗?那样的地方、那样的人,你还要回去吗?” 桑语侬想要坚强却难掩黯然神伤,“之亮说得对,前阵子当我知道他恨我的原因后我就想离开他了,现下情势更加明朗,再没有让我回去的理由。” 章之亮和长孙瑛瑛相视一笑。“太好了,我们都为你高兴。” “之亮,我想向你借些银子还卖身的钱。”直到这一刻,她仍然没有真正的放下。 ??? 马车停在安澜山庄马厩前,余湘立刻跳下车,飞也似的奔去。“我的肚子又疼了。” 长孙瑛瑛噗哧一笑,“没想到我的巴豆可真管用,才放一些在杯缘就能有这么大的功用。” “我回去了,你可以应付你哥吗?” “放心,我绝不会露出马脚的。”长孙瑛瑛对自己的演技非常有信心。 “小心点,你哥的脾气很大。” 长孙瑛瑛点点头,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便往主屋走去。 “房里的灯暗着,那一定还在书房。”说着,长孙瑛瑛转向书房,见着书房里的灯也是暗的。 “奇怪,上哪儿去了?”她暗自嘀咕;然后走去问常志。 “五爷在练功房。”常志说。“用过晚膳后和我对了一会儿帐,五爷就到练功房练功了。” 于是,长孙瑛瑛又往练力房走,她敲了敲门。“五哥,是我。” 长孙俞替她开了门,“玩得可尽兴?” 长孙瑛瑛走进练功房,二话不说的递上装银子的绣袋。 “这是什么?”他接过来。 “语侬姐要我还给你的卖身银子,还不少呢!”长孙瑛瑛笑盈盈的说道。 长孙俞霎时阴郁的皱眉,她竟然敢这么对他,他低估她的胆量,也低估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今天一整个晚上他一直想着她,揣测她会不会觉得章之亮的房子比安澜山庄更气派,想象章之亮拚命献殷勤的模样。结果,她丢了一袋银子教他放了她?她够狠的! “她说了什么?”他硬着声问。 “她说她会当这一切是场恶梦,也希望五哥忘了她,别再纠缠不清。” “纠缠?”他哼笑着。 “五哥,这样最好,桑昆山的女儿实在不适合入咱们长孙家的门,爷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不会同意;现下她自动退出反倒省了一道赶人的程序,你也落个轻松。” 长孙俞冷冷的看了一眼妹妹,“我记得不久前你希望我娶她为妻,如今你成了反对派?” “没办法,之前我不知道爹娘是给桑昆山害死的,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下,我当然会觉得爷爷的眼光不会错喽。” “她住哪里?”他淡漠的问。 “之亮哥的老屋,新修的房子又大又干净,不过差咱们安澜山庄还是有一大截,那里没有天然小湖和梅林,住惯这里后我连洛阳都不想回去了。”长孙瑛瑛若无其事的观察哥哥的反应。 “桑语侬没同你们一起回来?” 这时,余苹看好戏的嗓音由长孙瑛瑛身后传来。 “余湘没告诉你?”长孙瑛瑛看准了她没安好心。 “她拉稀拉得腿都软了,我正要来问问你,晚膳时你们吃一样的束西,怎么只有她一人拉希”余苹精明的看着长孙瑛瑛,她太了解这个小妮子了,哪一次她不是逮到机会就恶整她和余湘。 “我哪知啊!或许是她自己白天胡乱吃了什么,晚上时肚子起了变化,干我何事?” 长孙瑛瑛没好气地嚷道。 “不会是你在湘湘吃的东西里下了药吧?”余苹大胆假设,一副非要讨回公道的模样。 “你少含血喷人!五哥,你快替我评评理,余湘拉稀又不是我逼她拉,现下却怪到我头上来。”长孙瑛瑛懂得何时该放软姿态。 真不是你捣的蛋?”他凌厉的看着妹妹,这个妹妹他太了解了,在敌人碗里下药的事她绝对做得出来,不过没有证据,他也不好当面让她下不了台。 “我发誓不是我。”她没说错,巴豆是她提供的,但负责下药的是章之亮不是她。 “为何只有湘湘一人拉稀?”长孙俞不死心的问。 这只有天知道,你们叫余湘去问天埃”耍无赖她可是一流的。 “你还真会推卸责任。”余苹摇头。 长孙瑛瑛打了个大呵欠,“五哥,我好累,可不可以回房休息了?有什么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你去吧!”他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 长孙瑛瑛再打了个大呵欠,尽可能优雅的离去。 余苹满腹不悦的抗议:“明明有古怪,她倒是撇得一干二净。” “湘湘要不要紧?”他并不想聊天,他要的是独处。 “给她吃了些药,已经不拉稀,睡下了。” 他吹熄了火光,走出练功房。 余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她像你娘一样选择离开你。”这是句残忍的话。 他心口因为愤怒而强烈的悸颤着,眼眸因心痛而掠过一抹凄楚的幽光。 “虽然她们都不要你,可我要你。”余苹重申道,她永远站在他身旁。 “我想一个人静静。”他不让情绪外露。 “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我听,让我为你分忧解闷。”她爱他许多年了,为什么他毫不动心? 他拒绝的摇头,“我自己会处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想想过去和未来。” “她已经不要你了,你何苦为她挂心?那样的女人不懂感情,你为她心碎不值得。” 他苦涩一笑,现在的他好比行尸走肉般,椎心的痛无人可医。 除了她……她会回到他身边吗?如果他求她? 回来了他该拿什么态度对她,她是桑昆山的女儿,他的爹娘因她爹而死,他忘得了吗? 第十章 新月娟娟,夜寒江静山衔斗。 起来搔首,梅影横窗瘦。 好个霜天,闲却传杯手。 君知否?乱鸦啼后,归兴浓如酒。 宋.汪藻.点绛唇 长孙俞冷眸望着桌上的绣袋,里头装的是她还给他的卖身钱。她想就此与他一笔勾销是吗? 不,他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她写下的卖身契他还收藏着,不是还钱就能了事的。 他非得要回她不可。 ??? 在章家的桑语侬因为受了风寒和患了相思而病倒。 “大夫怎么说?”长孙瑛瑛拉着章之亮急问。 “语侬身子骨本来就弱,所以一病起来比普通人还不容易复元,得多吃几帖药才行。” 长孙瑛瑛看着桑语侬苍白的脸,“要不要通知五哥?” “这样好吗?” “说不定语侬姐见了五哥病很快就会好。” “都三天了,你哥哥一点消息都没有,语侬却病得瘦了一圈。”章之亮叹气。 “我看得出来五哥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常常没耐性的对下人发脾气。” “那他在犹豫什么?” “在和心里的阴影挣扎吧!” 章之亮拉着长孙瑛瑛的手腕往房门外走。“要不要主动把语侬送回山庄?” “主动?不好吧,岂不前功尽弃?” 三天的分离应该会有些成效,不然你回去放些风声,说得愈惨愈好,让你哥哥主动来接语侬回去。” “语侬姐未必肯回去,我们那天把五哥说得那么无情冷血,语侬姐可能信以为真了。” “她病成那样就算想反对也无能为力,我们顺水推舟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吧!我回去试试。”长孙瑛瑛也没把握。 ??? 长孙俞正要出门,苏州知府有个买卖想找他合作,他推掉了,因为他实在没有心情赚钱。 “她病了。”长孙瑛瑛匆匆忙忙的跑来。 “谁病了?” “语侬姐病得快死了。”长孙瑛瑛夸大的说。 长孙俞冷峻的表情霎时闪现狂乱,他跃上马背,拍马疾驰而去。 约莫一刻钟后,马儿在章家大门前停下,他急忙往内冲。 一看见长孙俞,章之亮调侃的笑,“你终于来了。” “她在哪里?” 章之亮指了指西厢房。“她病得不轻。” 他没说什么客套话便旋即奔向西厢房,三天未见,她怎会突然病了? 一走进房间,他直往床铺走,然后紧抿着嘴坐在床沿,冷凝的视线无法自桑语侬苍白的脸上移开。 他握住她纤细的腕骨,心烦意乱的皱着眉。 “大夫说只要烧退了就没事,瑛瑛太大惊小怪了,你可以不必来的。”章之亮故意这么说。 “我要带她走。”长孙俞木然的说。 章之亮求之不得的暗暗窃笑,但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不行,语侬不会同意和你走的。” 长孙俞霸道的说:“我不需要她的同意,当初她签下卖身契就该知道这一生注定离不开我了。” “你有余苹了不是吗?”章之亮急问。 长孙俞未回答,迳自抱起未醒的桑语侬往门外走。“让开,你拦不住我的。” 章之亮忍住笑。“语侬这样不能骑马,我给你们备辆马车。” ??? 送走了他们,卓之亮松了口气。 气喘吁吁的长孙瑛瑛这才赶到章府。“五哥的马骑得飞快,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人呢?” “走了。” “不会吧!五哥那么固执,你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他的?” 章之亮笑了笑,“哪里有用什么方法,我根本啥废话也没多说,人就被抱走了。” “这么直接?”长孙瑛瑛也觉得有意思。 “他坐在语侬的病床前专注的想事情,一会儿就说要带语侬走,我假意反对一下,不过你的点子真不错。” 长孙瑛瑛有丝得意,“我骗五哥说语侬姐病得快死了,他可急了,简直是快马奔驰而来。” 章之亮和长孙瑛瑛相视而笑,他点了点她的鼻头,“你的演技真不俗。” “好玩嘛,余苹一定气炸了,原以为到手的如意郎君这下就要变成别人的。”她想起来,做梦也会笑。 “你要不要跟回去看看?你哥忙着照顾病人,余氏姐妹来个放手一搏,岂不糟糕?” 长孙瑛瑛如梦初醒,“对喔!我忘了她们奸诈得很,你陪我回山庄吧!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这不妥,我用什么身份跟你回去?余苹会更有戒心,你先回去应付,万一有什么状况派人捎个口信给我,常志可以信任,必要时他会帮你忙。” “你的身份不难解释,就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啊,咱们私订终生不好吗?” “你太看得起我了,长孙俞未必舍得将妹妹嫁给我。” “五哥才高兴哩,你娶了我,咱俩相亲相爱,他就不用担心语侬姐会让你抢走。” “你肯下嫁吗?”他问。 “先搞定五哥和语侬姐的事,等他们拜了堂,趁五哥心情大好,什么都好谈。”这是她打的如意算盘。 长孙瑛瑛骑上银鬃马,“我先回去。” “这马何时被驯服的?”章之亮拍抚着马儿的身子。 “五哥上个月花了一个下午把它驯服,现在好骑得不得了,而且还通人性。” “我明天会以探病的名义入庄,到时咱们再见机行事。” 长孙瑛瑛颔首,拍马疾驰而去。 ??? 桑语侬缓缓的睁开眼,惊讶的环顾纱帐四周。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离开了不是吗? “你病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的。”长孙俞掩藏起见到她转醒后的狂喜。 桑语侬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身子骨却无奈的力不从心。 “你还没完全康复,身体不好别逞强。”他低吼。 他向来冷静,可她的病打乱他的冷静自持。 “为什么把我带回这里?” “瑛瑛告诉我你病得不轻,就要死了。” 她侧首望着他,“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桑昆山的女儿不配活在你的土地上。” 他沉声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先我而死的。” “我死了,你就再没有折磨人的乐趣了。”她不确定他话中的涵义。 他定定的审视她,“折磨人不会有真正的乐趣。” “关于折磨,你不会比我更明白。也许在你心里我爹是让你爹痛苦的祸首,可这么多年来我看见的却是我娘的痛苦,直到她忧郁而终为止。因为你娘的存在,我爹不曾爱过我娘,就算你爹娘已经逝世,我爹还是没有忘记他最初的爱。而一个自小生长在爹娘惆怅以对的环境里的孩子,你以为幸福离她能有多近?”她淌着泪诉说,然后闭上眼不再说话。 他承认自己太主观了,他正试着慢慢调整心绪。 “饿了吧?我叫喜妹嬷嬷熬了些粥。”他说。 一会儿后,妙妙捧着托盘进来。 “伺候桑小姐吃完才准离开。”长孙俞交代完妙妙后站起身离去。 妙妙点点头,唤着:“语侬小姐,五爷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可别为难我埃” 桑语侬睁开眼。“我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一点,开了胃后自然能多吃一些。” 桑语侬半躺着小口小口吃粥。 “你走后我们这些下人全好想你,都说有你在的时候五爷脾气比较好,这几天咱们如临大敌,生怕做错事挨骂;常总管最倒霉了,前天还为了一点小事差点丢了工作。小姐,你可别再离家了。”妙妙微笑的要求着。 “这里不是我家,我和你们一样只是丫环。” “小姐,你别胡思乱想,你和我们怎么会一样呢?我们大伙儿都说五爷想娶你可是不好意思开口。”妙妙咯咯笑着反驳。 桑语侬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会这么认为?” “洛阳的长孙老员外来了封信,我也是听伺候余小姐的丫环说的,老员外问五爷他的孙媳妇寻到了没。你说五爷是不是巴不得快些同你成亲。” “我饱了,剩下的晚上再吃。”她轻咳了几声。 妙妙倒了杯温热水给桑语侬。 桑语侬喝下后躺回被窝,“妙妙,谢谢你。” “我能伺候你是我的荣幸,你脾气好又会体谅下人,不像余小姐。不知怎地,她最近和五爷一样脾气都不太好,会乱骂人。” 下人们的心愿其实不大,最希望主子好伺候,所以她们都愿意被唤来伺候桑语侬。 ??? 余苹脾气大也是可想而知的,桑语侬离开三天,长孙俞待她一样冷淡,如今桑语侬回来了待她更是止乎礼。 “姐姐,我看咱们回洛阳去吧!”余湘叹了口气。 “为什么想回洛阳?” “俞哥哥一颗心全系在桑语侬身上,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我们留在苏州还有什么意思。” “我真是不甘心。” 余湘看了一眼姐姐,“干脆毒死桑语侬。” “毒死她?我也没什么好处啊!”搞不好长孙俞会杀了她。 “至少你不用看她和俞哥哥双宿双飞埃” 余苹苦笑摇头,“我毒死一个桑语侬,还会有第二个桑语侬,没有用的。” ??? 翌日,秦悔之来看余苹。 “我想回洛阳。”余苹无奈地道。 “放弃了?” 余苹叹了一口气,败阵下来的美人还是美人。“不放弃能怎样?我留在这儿只会让人觉得碍眼。” 秦悔之由衣襟里拿出一块玉珊瑚。“送你。” 余苹接过玉珊瑚。“为什么送我?” “我突然发觉你比我想象中的善良。”他真心的说。 “呃?”余苹微愣。 “余湘告诉我她建议你把桑语侬毒死,可你竟然反对。” 她耸耸肩。“我不想杀人。” “所以你良心未泯。” “湘湘太天真了,我都这个年纪了岂会不分轻重。我已经制止她,没想到她还跟你讨论起这件事,我真担心她给我捅出楼子。”她开始后悔曾向湘湘发太多牢骚,弄得湘湘一心要为她出头。 “是要约束她。如果你想回洛阳不如尽早起程,免得夜长梦多,湘湘真闯下什么祸来。” 秦悔之的话不无道理,余苹回洛阳的念头又更坚定几分。 “你呢?” “守着花香园多挣几个钱,看看能不能转行,毕竟开妓院的哪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我可不想打一辈子光棍。” “你做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挣几个钱吧,不如趁早收山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跟你去洛阳?” “有何不可?” “我只是个妓院老板。”他自贬道。 “少来,你的厨艺好得没话说,不如转行开酒肆饭馆。我可以和你合资,想挣钱不一定非得娼馆不可。”余苹老早想建议他收山改行。 秦悔之听了很心动。“我会考虑。” ??? 大病初愈的桑语侬趁着天气不错到梅林里透透气。 因为病势来势汹汹,让体力不佳的她更是伤了元气,才散了一会儿步即显得微喘腿软。 已入初冬时序,梅花愈冷愈开花,纤洁无尘的她置身在梅林里,像仙女般袅娜动人。 她倚在一株梅树上,突然忆起那日和长孙俞在这里炽烈的欢爱,不觉红霞飞上脸颊。 他总有本事撩起她yin荡的一面,让她情不自禁的回应他……多不知羞埃 她爱他,而他爱她吗? 这几日他待她的方式略有不同,不仅殷勤,还小心呵护,展现不同以往的温柔。 “病才刚好,就到外头来吹风,万一又病了可怎么得了?” 关怀的嗓音由桑语侬身后传来,脚步声缓缓靠近。 “天气很好,闷在屋子里很可惜。” “刚才不见你在房里,以为你又走了,急得四处寻找。”长孙俞的大手牢牢抓住她的小手。 “我能走到哪里?之亮和瑛瑛没一个支持我,纵使我有胆量出走,也无本事走太远。”除非他让她走。 长孙俞怜惜的俯首吻吮她柔情的唇瓣,碍于她尚体弱,他轻托着她的纤腰。 一会儿后,他才放开娇喘的她。“对不起,我太粗鲁了。” 她心一震,为他的温柔动容不已。“我为我爹曾带给你的伤害道歉。” 他摇头,敞开心扉说:“你说得对,在那个悲剧里你和你娘同样是受害者,我娘的存在不也给你家带来痛苦,我不该一味的埋怨。” 闻言,桑语侬难掩欣喜。“你真的这么想?不恨我?” “恨你,真的很难。所有曾经累积的恨意全让爱你的心给消除得一干二净。”他温暖的笑着。 他猝不及防的表白,惹来桑语侬的泪水。 “怎么哭了?”见她流泪,他好不心疼。 “我太高兴了,所以才哭……”她止不住泪水的滑落。 “傻丫头,高兴应该要笑,怎么反而逼出你的眼泪?”他抹去她的泪珠,诱哄地道:“不许哭了,再哭我又要吻你了。” 她红着脸,泪中有笑。“如果我不哭,你是不是也会吻我?” 他喜欢她向他讨吻。“你喜欢我吻你?” 她垂下眼,不好意思回答。 他嗄声地道:“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什么都给你。” 她挣扎了半晌,细细喃语:“我只要你爱我。” “嫁给我!”他动情的接住她。 此时,正说着海誓山盟的两人,并不知道不远处的凉亭里有另一段精采的对话。 “你这个偷窥狂!”长孙瑛瑛喝了声。 “你们想吓死我?”余湘讶然转身。 “人家谈情说爱,你鬼鬼祟祟做什么?”章之亮反问。 “干你们什么事,怕人看就别在光天化日之下缠在一起,碍眼啦!” 说着,长孙瑛瑛和章之亮一左一右架着余湘,往前走。 “你们想劫持我?”余湘大吼。 “小声点,我们打算给你介绍个有情郎,转移你的注意力。”章之亮轻笑。 “凡夫俗子我可不要,脑满肠肥的我也不要,长相普通的我更不要……” “哈!哈!你说的条件……全部都有。”长孙瑛瑛快活极了。 “救命碍…我不要……”余湘哭丧了脸。 章之亮和长孙瑛瑛哈哈大笑。 尾声 一年后——长孙府里,今日又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一天是长孙老员外的六十大寿,也是他的十二名孙子返回之日,他心里除了欣喜,更多了期盼。 寿筵上,长孙老员外引颈盼望的爱孙终于如期归来,而且更令他开心的是:每位孙儿身边都各自带了一位如花似玉、含羞带怯的美娇娘! 他就知道,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十二名孙子,肯定是不会也不舍得让他失望的。 只见一位位出色英才面带喜色走进大厅,搂着美人的纤腰,鱼贯地走上前说出祝寿词,逗得长孙老员外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样?爷爷的眼光不错吧?记得去年你们大伙个个扁着嘴、皱着眉离去,怎么这会儿全都一脸幸福样?” 十二对新人被长孙老员外的话惹得纷纷低下头但笑不语,可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怎么也掩不去。 看着眼前欢乐的光景,长孙老员外欣慰地想:终于了却爱妻的心愿了! 这时,对长孙老夫人仍念念不忘的长孙老员外,依稀听见自远处传来温柔熟悉的笑声,笑声里带着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