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直播,就上天》 文章简介 文案 方拾一天生体阴易招鬼,偏被绑定了一个位面尸检直播系统。 ——不直播,就得死。 直播间里的观众稀奇古怪,各个听名字就很厉害,全是他方拾一的粉丝儿,最大爱好就是帮助主播破案。 “主播主播,这个抓痕好欲哦,隔着一个位面我都能闻到咱们这儿千年大白狐那股骚味!” 方拾一唰唰唰在自己的小黑本上记录:尸体编号001,嫌疑犯千年大白狐。 “主播主播,你看这俩洞!肯定是伯爵那儿跑出去的俩蝙蝠精!” 方拾一继续记录:尸体编号002,嫌疑犯吸血鬼x2 破案率高达88.88%,从此方拾一响彻法医科,与传说中那位法医科大佬并称,伏案双煞。 后来有一天,他遇见了那位大佬。 大佬勾了勾嘴角:听说你天生体阴易招鬼? 方拾一捧大脸花痴嘿嘿嘿:偶像!我能招你不! 强保护力男神大佬攻x超级冷淡内心戏十足受!——来自读者【安拉】的强力概括嘿嘿 方拾一:破案是副业,追大神才是主职!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直播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拾一,应辞 ┃ 配角: ┃ 其它: 1.在线装酷第一天 在线装酷第一天·和对象第一次见面!紧张! 在大部分人眼里,方拾一是一个高冷又不好相处的漂亮男人。 他有一双桃花眼,内双得不是很分明,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冷峻,而通常情况下,方拾一确实不常笑。 毕竟大部分人见到他的时候,他总对着一具具死状稀奇古怪的尸体。 让人看到他笑,好像着实不太合适。 “市里出事儿了,新世界城又有人跳下来了。” 大晚上,正睡得香着呢,一通电话过来,方拾一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应了什么,挂了电话在床上醒了几秒后,一股脑爬起来。 大半夜去商场中心跳楼? 他叹了口气,换了一身衣服,走进洗手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 “重案组崔炎。”一个穿着皮夹克,看起来很时髦的男人大步走过来,他看向方拾一,开口问道,“你是刚转来的那个新法医?” 方拾一点了点头。 “看起来真年轻,希望你别吐在现场。”崔炎拍了拍他的肩膀,挤了挤眼睛说道。 【哇哦他居然小看主播!!】 【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小主播!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头一回看这个直播的时候就恶心得夜宵都没吃,小主播还面不改色在解剖呢。嘿嘿,谁吐还不一定呢。】 方拾一面无表情地跟着崔炎走向案发现场。 他的面前有一个占据视野九分之一大小的半透明方框,就在视线范围的右上角,上面实时跳转着直播间观众的评论,类似视频网站正流行的“弹幕”。 对于直播间里那些活跃的观众和弹幕,方拾一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三年前他开始接触这个行业起,他就莫名其妙被绑定了这么一个位面尸检直播系统,只要探测到周围两百米有尸体,右上角的小型直播间界面就会自动开启,然后就有来自各个世界的观众进来。 起初,方拾一去看了精神医生,觉得可能是自己心理压力过大出了问题,再然后,他试图在那个小方框出现的时候寻找关闭的按键。 ——的确有关闭按钮,但是除此之外还弹出了一个提示框:不直播,就得死。 还没谈过一次恋爱的方拾一不想到死前都是一只童子鸡,悻悻放弃了这个想法。 方拾一已经走到了尸体边上,直播间里的观众冷不丁见到眼前无比血腥的尸体现状,都惊了一下—— 【呕......这次这个真的太过了......】 【过于血腥,引起极大舒适,观众吸血鬼公爵莱斯特向主播送上一支长颈玫瑰,魅力值+1】 【魅力值达到500,开放上阶位面,获得上阶位面推荐位】 【正在加载......正在更新......正在连接新位面......】 【连接成功】 “重案组的人怎么来了?不是跳楼自杀嘛?”落在方拾一身后几步的一个小个子女孩疑惑道,这是法医科新来的实习生,被放到了方拾一的手下。 崔炎没听见,他走在前头,领着方拾一朝案发现场走去。 她眨眨眼,跟在方拾一后面一无所知地往前走,费力地拨开人群,嘀咕道,“怎么还那么大阵仗?” 她正说着,微垂下的视线里蓦地出现了一滩厚稠的血。 她猛地止住了话头,再接着,她缓缓移动目光,只见三米远的地方,一具尸体半盖着白布躺在那儿,血正是从那儿淌来的。 方拾一已经在那儿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被他揭开,是一具尸首被利器竖直切成两半的残缺女尸,四肢也零散地分散在尸体的周围。 ——案发第一现场已经画好了尸体和碎尸部位最初逗留的方位和形状。 小个子女生猛地惊叫了一声,旋即转过身去一阵干呕。 “带小钱到旁边去。”方拾一开口道,“别吐出来破坏现场。” 崔炎让旁边的小警察把钱小森拉到一边去,他转向方拾一,眼里闪过惊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小白脸似的新来法医居然面不改色。 就他们这样“见多识广”的重案组,刚来现场的时候,看到那一地的残肢断臂,都觉得怪恶心的。 方拾一蹲下身检查尸体。 “死者左手小臂与右手小腿被整齐切割下,残口处边缘光滑。”方拾一戴着口罩,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带上了一点沉闷的感觉,“这说明死者的残肢是在极快的情况下被切断。” “从现场血液溅射的形状、方向以及距离来看,可以初步估计,死者是从商场约二十五米的高度往下自由落体。” “尸体坠落在装饰用的中央玻璃上,尸体的左手与右腿在坠落过程中,由于重力加速度达到极致,被玻璃光滑锐利的边缘整齐切断。” 他继续说道,声音是一贯的冷淡又平静无波。 方拾一刚一开口,直播间里的观众立马又活跃了一波。 【听主播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这种东西,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这真是自杀案?我看主播直播三年,就没一件是真自杀!】 【这案子肯定有玄机!】 【伪装成跳楼自杀的样子,说不定是为了隐藏什么关键线索?】 【肯定是为了破坏尸体!增加取证难度!】 【但是有小主播在,这种难度小菜一碟啦~】 直播间里,完全兴奋起来的“观众们”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道。 方拾一见怪不怪地忽略了直播间里的众多建议,起身走到最初发现尸体地点的地方。 他蹲下身,平视着环看了一圈后,戴着手套捻起地上沾着血的土灰,指尖揉了揉,又放到鼻下微微嗅了嗅,旋即皱起了眉头。 除了土腥和血腥味外,还有一股浓烈的硫磺气味。 旁边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的钱小森这会儿走来,看到方拾一捻起土,便自觉拿了个镊子,取样放进透明的取样袋里。 “现场采集完后,把尸体带回尸检办公室。”方拾一对钱小森说道,然后大步转身走开。 钱小森应了一声,习惯方拾一单独行动了。 “他去哪儿?”崔炎闻言愣了愣,看向走开的方拾一,对方一个人走上了停运的扶梯,两手插在白袍外套的口袋里,看着背影有种悠闲信步的感觉。 只是结合这会儿是凌晨四点,刚发生了一起命案的情境,这看起来格外奇怪。 “方哥他一直这样的。”钱小森说道,但也没明白具体原因。 她好奇地戳戳崔炎,问道,“你们重案组怎么来了?这不是跳楼自杀?” “你知道死者是谁么?” 钱小森不自觉回想起那个被劈成两半的脑袋,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没看到身份证啊。” “是局长女儿,董晴。”崔炎压低了声音,“本来用不着我们出警,但那可是局长的女儿。你懂的。” 钱小森惊诧地倒吸了一口气。 方拾一一直走到八楼才停下来。 他从上往下看去,底楼除了那面正对中央、还留着蜿蜒血迹的水晶玻璃装饰外,在宽阔的底楼另外三个方向,都立着一面一模一样的装饰玻璃,将整个新世界一楼圈成一个四方形。 四面为镜,其内是董晴的尸体。 “四缚之内躺一人,是囚。”一道冷冽的声音从方拾一的头顶上方传来。 【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和小主播一样懂风水异事诶】 【这声儿比主播还冷冰冰的......大冰块啊】 方拾一微微探出身,抬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倚着楼上的玻璃围栏。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男人分明凌厉的下颔和轮廓分明的四分之一侧脸。 弯弯小基佬方拾一亮起了直觉灯——这一定是个大帅比。 楼下钱小森收拾完了东西,习惯性地抬头去找方拾一,刚开口扬声想说她要回去了,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靠!!那不是传说中神出鬼没很少出现在现场的应队吗? “干嘛呢?嘴张那么大?”崔炎走过来,笑话道。 钱小森指着九楼那个小黑点,“那是我们应队!” “那么远你都认得出?”崔炎眯起眼,也看不清那上面的人脸长什么样,他才不信是钱小森说的什么应队呢,嚷嚷,“诶!你是谁?这里被封锁了!” “小崔小崔!那是我们特意请来的应队长!是我们的人!”崔炎的大嗓门一响,现场上还留着的重案组组长房锐宝就快步走过来,连忙扯了扯崔炎。 “什么应队?我怎么没听过这号人?”崔炎纳闷,他连刚转来的方拾一都知道呢,没道理法医科还有他不知道的人啊? “你入队入得晚,所以不知道。应队属特殊部门,平时不轻易请得动他。”房锐宝解释道,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有应队在,这个案子就放心吧,肯定破得了。” “这么大牌?”崔炎嘀咕了一声,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房锐宝见状笑眯眯的,也没再说什么,等崔炎在重案组待久了,就会明白。 应辞微低头瞥了眼方拾一,正撞见方拾一把头探出来,有些费劲地往上看来,那张平平淡淡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有些傻气。 他不着痕迹地牵了牵嘴角,转身走开。 方拾一心里有些遗憾,果然是个大帅比,可惜太冷淡了。 “真是冷淡的男人......” 直播间里瞬间涌起一片吐槽,【小主播还好意思说别人冷淡呢?从没和我们互动过呢。】 【就是就是。】 方拾一:...... 他忽略了直播间里观众们的调侃,转身打算下楼。 他一转身,刚还提到的男人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方拾一脚步一顿,尴尬极了。 没被听见吧? 应辞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冷淡。” “......对不起。” 2.在线装酷第二天 在线装酷第二天·抢了无头女鬼的站位 尴尬归尴尬,方拾一那张脸上是淡定得没显出半分来。 就连直播间里看热闹的观众,都跟着调侃起来。 【现场被抓包,小主播依旧稳如泰山。】 【不愧是法医担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方拾一瞥了一眼直播间,心里想着,这些人懂什么,他心里慌得一批好嘛?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着,隔了几秒,应辞打破沉默。 “听说法医科新调来了人手,你是新来的?” 第 2 页 方拾一点点头。 应辞看着面前话少不多的漂亮男人,想起前不久,他的队里有人说,新来那个法医冷冰冰的,漂亮归漂亮,就是不好相处。 这话是没错。 “我们下去吧。” “嗯。” “方哥。应队!”钱小森见到两个人并排走过来,兴奋得调儿都变了,明显喊应辞的时候,整个声都往上拔了一个度。 崔炎咋舌,觉得夸张,他多打量了几眼应辞。 作为一名法医,长得又俊美,招女孩子喜欢,他懂。 就跟他招女人喜欢一样。 不过眼看着也太冷峻了点,这么一比较,边上那个年轻又胆大的冷淡小法医都不算什么了。崔炎在心里嘀咕。 钱小森觉得自己当着应队的面,没说多余的话、没做多余的事情,已经算很克制了。 想之前,她刚调到方拾一手下做实习的时候,她还直接要了个合照呢。 方拾一在法医科也有点名气,他接手的案子不多,但是每一个都稀奇古怪—— 好端端的大活人在自家浴缸里泡着澡着火死了,还有前不久,引起不少护士医生恐慌的案子,那具在医院太平间里开门走出去的尸体,也是他经手的。 不说新的,还有几宗还是被翻出来的陈年旧案,每一个都玄而又玄,光是看宗案的讲述,都让人脚底生寒却又毫无头绪,结果才转到方拾一手下,就被方拾一找到了关键线索,侦破了。 所以,尽管方拾一刚做法医不过三年时间,却迅速在法医科有了响当当的名气。 法医科的人都说方拾一运气太背,尽是招这些稀奇古怪的案子。 方拾一倒觉得这才正常,毕竟他从小就招阿飘,做了法医,要是不招这些古怪的案子,他都觉得古怪呢。 “等一下,应队?”方拾一听见钱小森的话,忽然步伐停了下来,微微睁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那个应队?” 钱小森用力点点头,法医科的传奇神话啊!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 方拾一看向应辞,应队?他男神?? 应辞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方拾一,心里小人却是跳起来踢踏舞——反应很大啊。 然而让应辞意外又失望的是,方拾一说完那句话后,就没有别的反应了,他平淡地回应了钱小森,和她上了车后直接离开了。 留下了法医科的神话待在案发现场。 “你可以先走了,这里会有局里其他兄弟来接手。”应辞目送着那辆黑色君越离开后,转向崔炎说道。 崔炎觉得可能是自己心理作用吧,他觉得眼前男人好像比刚才还要冷淡。 气场太强,引起不适。 穿着皮夹克的重案组小探员决定先撤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应辞应队长?”坐进车里开了半天,方拾一忽然开口问道。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快要昏昏欲睡过去的钱小森一个激灵醒过来,听清方拾一在问什么后,说道,“院里内部的八卦论坛啊,有应队照片。” 法医科里面有值班法医的照片墙,但是应辞和他小队的人从来不在上面,神神秘秘的,所以方拾一从来没见过他男神长什么样子。 “论坛?” “……您都进来三年了,还不知道咱院有个内部论坛啊?”钱小森诧异地看向方拾一,她刚进来三个星期都知道呢! “我不太喜欢网上冲浪。”方拾一解释了一下。 钱小森抽抽嘴角,现在还用网上冲浪这个词的,是真不太爱“网上冲浪”。 “您也崇拜应队是吧?”钱小森问道,像在拉同好似的。 方拾一没应声。 觉得怪害臊的。 钱小森没看出方拾一的羞涩,只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约约猜了一点东西出来——明明刚才反应那么大,还主动问她,这会儿却面无表情,看来八成是有仇才对。 钱小森觉得自己看破了,闭上嘴没再多话。 他们回到法医院里没多久,尸体也被送来了。 “你去消毒一下,准备记录。”方拾一说道。 钱小森摸摸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点了点头,转身走开,她摸着后颈,小声嘀咕,“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方拾一听见钱小森的嘟囔,眼皮跳了跳,转向验尸床边站着的女人,女人头颈上没有脑袋,也没有左手和右腿,像是一条人棍,站在那儿,身上的白色睡裙被血水染得通红。 方拾一轻吸了口气,绕到女人的对面,将尸布掀了开来。 尸体全身发紫肿胀,很难看出原形是个纤细又身材姣好的女人。 方拾一的位面尸检直播系统自动打开,直播间里能看得见鬼怪的特殊观众一个个都倒吸了口凉气,在直播间里刷满了【高能预警】【弹幕护身】的字样。 【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无头女鬼就站在主播对面啊操!!!】 【妈的手上还捧着两半头!】 【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 【主播,依老道所见,这女鬼暂无恶意,无需慌张,若是心乱,可用10点魅力值,与老道做个交易,换个开光护符……】 【管理员呢!把楼上那个打广告的冒牌老鼻叉出去!】 方拾一没理会直播间里的热闹,他看了一眼那个女鬼,女人一声不吭地站在验尸床边上,唯一的手上捧着两半脑袋,脑袋上的眼睛不对称,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 “我来了我来了。”钱小森小跑着过来,在床边一站,正和女鬼重合在一块儿,她对方拾一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验尸房温度越来越冷了?” “为了保存尸体,我调低了几度温度。”方拾一怕吓着钱小森,淡淡扯了个借口。 “哦。”钱小森点点头。 “你往这边来点,帮我把光调一下。”方拾一又说道,目光扫了一眼女鬼,那条血染的白裙好像红得更艳了一点,让他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这姑娘站位可真准,一来就踩女鬼身上。】 【无头女鬼生气了,眼珠子都转向那姑娘了!】 【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 “死者脏器严重受损,脾脏、肝脏穿孔。”方拾一剖开女尸的胸腔,检查其中脏器,“肾有严重挫裂伤,导致全身肿胀。肺有相同挫裂伤,形成血气胸,无法自主呼吸。” “形成血气胸,说明死者在坠楼之后,有一段时间还有生命迹象,死因可能是窒息。” “二十五米坠楼都……?”钱小森忍不住插嘴。 方拾一没有回答,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模糊猜想。 手上的刀子进进出出,他剖开死者的胃袋,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装袋,“胃袋残留物,过会儿拿去分析。” “哦。” “检查尸体头部。” “尸体脑干严重受损,头颅内腔充血。”方拾一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钱小森抬头去看,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怎么了?” “……死者脑髓缺失。” “诶??”钱小森叫了起来,凑过来一看,脑膜包裹之下的脑髓部分完全找不到痕迹,她打了个冷颤,“总不能是摔下去甩出去的……果然遇到方哥,再普通的自杀案都能变成重案组的案子。” 方拾一闻言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他低头继续检验尸体。 直播间里因为这怪异的一幕兴奋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不是自杀案!】 【脑髓被抽走了?让我想想,谁家偏好吸人髓来着……】 【多了去了!西边的吸血鬼旁支,变异口味的;东边的崂山小鬼,南边阿鼻跑出来的恶鬼,都好这口。】 【引起北边雪女强烈兴趣,赠送主播一朵高岭之花,魅力值+1】 方拾一轻微挪动死者分离的头部,开口分析道,“死者颈部切割痕迹粗糙,有残连粘膜,与肢干断切边缘有异。” “尸体颈部断裂处与肢干断裂处都只有少许血液溅出痕迹,说明死者头部与肢干分离前,死者已经死亡。” 钱小森闻言一愣,死者是坠楼后因为肺部窒息死亡的,尸体的肢干在先前的假设下,是下坠时与中央玻璃相撞而被切割断开,那时候,死者应该还活着才对。 “那尸体的手和腿不是摔下去的时候被玻璃切断的?”她问道。 方拾一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我的猜想是,死者经历了二次坠楼。” “死者经历了二次坠楼。” 方拾一的声音和门外的声音不期然重合在了一起,钱小森被忽然多出来的一道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应队?!” 应辞走进验尸间,身后还有三个人待在门口。 他一进验尸间,目光就定在了钱小森身旁几步远的无头女鬼身上,那女鬼浑身瑟缩了一下,身影都淡了好几分。 方拾一微微诧异,男神也看得到女鬼?女鬼好像还……怕男神? “呵呵……应队……你盯着我旁边空气看什么呢……怪吓人的……”钱小森声音都发抖了,看着应辞冷冷地注视着边上空气,她觉得自己边上好像还站着个人似的。 本来就觉得验尸房里温度低得不对劲,这下被应辞莫名其妙地看着,钱小森都要被吓得哭出来了。 “你鞋带开了。”应辞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钱小森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个案子由我们特别行动科接手了,我们来取尸体。”应辞说道。 方拾一闻言微微点头,目光却停在钱小森边上。 那女鬼凑近钱小森,跟着趴了下来,钱小森低头系鞋带,她手上的脑袋就凑在钱小森的头发边上,一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钱小森。 “我也有一双这样的白球鞋……”那女鬼忽然开口。 方拾一微瞪大眼睛。 钱小森系完鞋带站起身,就看到方拾一和应辞两个男人齐刷刷盯着她看,看得她背后都升起了冷汗。她扯开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太好了,赶紧取走吧……求求你俩别这样看着我了……” “嗯。我还有事情要和应队说一下,你先走吧。”方拾一收回目光,对钱小森说道。 钱小森闻言忙点头,迫不及待地往门外走去。 “尸体脚上没有穿鞋,鞋子呢?”方拾一皱眉,刚才那个女鬼应该是想暗示他们什么…… “你果然也看得到听得到。”应辞顿了顿,说道,“你和我一起跟这个案子。” “啊?好。” 3.在线装酷第三天 在线装酷第三天·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 “尸体交给他们就好,你跟我过来。”应辞指了指门口等待的三个人,对方拾一说道。 “哦。”方拾一应了一声,跟着应辞走到门口。 “这是我的几个队员,以后你们会共事一段时间。”应辞简单介绍道。 站在最前面的娃娃脸笑眯眯地伸出手,直接握住方拾一垂在身侧的手,上下摆了摆,自来熟地说道,“小方哥,久仰大名,我叫楚歌。听过你好多案子了,虽然不属特别行动组,但是每个经手的案子都像是我们的人啊。” 方拾一:“……” 应辞冷着脸,“自我介绍,不要废话。” 娃娃脸吐了吐舌头,松开手,又加了一句,“我负责化验的。” 边上女人笑了一声,看着方拾一微微眯起眼,“我还以为方拾一有多不同常人呢,也不过这样。”她说完,瞥了一眼应辞,嘴角泻出一声轻哼,“我叫竹真真,是应队的副手。” 方拾一摸摸脸颊,有些纳闷,他从竹真真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点针对的敌意,这才第一回见面,就结下梁子了? 竹真真又说道,“友情提醒你,要是之后和我们合宿在一起的话,半夜里听见奇怪动静,不要好奇出来看。” “大姐头又吓唬人。”一个剃了光头的高高壮壮男人摸摸脖子,朝方拾一憨憨一笑,“我叫秦浩,是个记录员,兼打杂的。” 【哦豁,小主播这回进了贼窝了,那个竹真真,隔着一个位面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蛇腥味。】 【娃娃脸身上没有什么活人气,是个人偶娃娃?】 【那个秦浩,好像是个和尚啊,怎么和这群人混在一起?】 【你们谁看出那个应队的身份?我怎么看不出来?好像就是个普通人?】 【屁嘞,能当这群人的头儿,能是个普通人?肯定是你道行浅,看不出来。】 【你看出来了??】 【……没。】 方拾一正专心听着那三个生面孔的自我介绍,没看直播间,他朝三个人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你们好。” “你们三个把尸体带回去。”应辞说道。 “好。” “方拾一,你跟我来。” “哦。” 方拾一跟着应辞一直走到了停车场,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应辞的背影,又走了半天,快把整个宽敞的地下停车场走完,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要带我去哪儿?” 应辞背对着他,眼里闪过一点笑意,他转过身,淡淡瞥了方拾一一眼,说道,“快到了。” 第 3 页 “哦……”方拾一摸摸鼻尖,两手插着口袋,慢吞吞地跟在男人身后。 他跟在后面太无聊,打量了好久男神背影了。 肩膀比他宽阔,薄薄的衬衫底下,能明显地看出肌肉线条,一看就是常跑健身房的。 他天马行空地想着,也许该常去院里的健身房偶遇。 不过转念一想,男神要是常去院里健身房的话,应该也没那么多的神秘感了,肯定是去别地的健身房。 小基佬悠悠叹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方拾一已经跟着应辞走到地下停车场的最尽头了。 他见应辞站在一堵墙面前,跟着停下了脚步,他四处看了看,这儿的车位都空着,一辆车也没。 “没想到地下停车场那么深,早知道就往里面再开点了。”方拾一在心里想着。 之前他稍微晚点开车过来,停车场里就全是满位,他不得不到地面上见缝插针地停。他那辆君越,车身还特别长,特别难停。 应辞像是知道方拾一在想什么,开口说道,“没有我带,其他人到不了这里。” “啊?”方拾一愣了愣。 应辞示意方拾一往前走一步,细密的绿色光线将方拾一全身笼罩,扫描了一通后,电子音从墙面里传出,【身份认证成功,欢迎回来。】 还没等方拾一出声询问,面前的墙体就像电影大片的特效场景那样,一砖砖地往两边挪开,堆出了一道门拱。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张大嘴,“这是什么?简直像个魔法世界……” 应辞走在前面的步伐稍一停顿,他转身看了一眼方拾一,目光带上几分暖色,“来,带你参观一下。” 方拾一快步跟上来,并肩走在应辞身侧,他们站进电梯,又往下走了两层。 电梯门一打开,方拾一就有些咋舌,轻声嘟囔,“这儿一点也不像在法医院里。” “那像什么?”应辞饶有兴致地接着话,引着方拾一多说两句。 “像几个单身汉的公寓?”方拾一四处看,随口说道。 这里面的装饰很有公寓的气息,整个色调都是暖烘烘的,随处可见生活的痕迹。 桌上形状古怪的陶瓷杯,一看就是属于娃娃脸的,门口衣帽架上挂着女士皮衣外套,再往里走,还能看到练功的木人桩。 说是属于单身汉的,因为这里面乱遭遭的,穿过的袜子衣裤堆满了褐色的真皮沙发,方拾一见到就下意识地微微皱起眉头。 应辞闻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顺口撇清关系,“那些是楚歌和秦浩的。” “哦。” 这是典型的lofter式样的三层楼建构,他们在的这一层是公用生活区,二楼是楚歌、秦浩和竹真真的卧室,三楼一整层是应辞的。 “这里的确是日常区。我再带你去工作区。”应辞说道,“楚歌他们应该已经把尸体带来了。” “说到尸体……”方拾一看向应辞,“您刚才说我果然也能看到听到,是说明您也是?” 应辞被方拾一一口一个“您”喊得皱起了眉头,“除了秦浩外,都能看见。” “是因为这个,您才组建了这个特别行动小队?”方拾一又问道。 “一部分原因。”应辞说道,他看向方拾一,顿了顿,说道,“我不比你大多少,不必用那样的称谓。” “哦……尸体来了。”方拾一闻言一窘,看到竹真真推着床车过来,连忙扯开话题,走了过去。 尸体距离方拾一两百米以内,直播系统自动打开。 【那个应队,话其实挺多的。】 【咱主播,话好像也不少。】 【嗯……可能只是对着我们没话说。】 【……哭了。】 娃娃脸拿走那袋胃袋残留物去化验,其他人换上了隔离服,做好准备。 “你负责助理工具,方拾一做副手,重新尸检。”应辞看了一眼竹真真,竹真真闻言,刷地冷下一张脸,把手上的剪刀转交给方拾一。 她走到旁边,一声不吭地直接打开床车顶上的大灯,一下子有些刺眼。 方拾一被灯光晃得微微眯了眯眼,低头应了一声,“打开胸腔。” …… 楚歌那边的化验报告很快出来了,他没事做,换了隔菌服就晃到方拾一这边来,他看看秦浩站在旁边记录东西,悄悄走过去,在秦浩耳边小声说道,“和尚,那女鬼趴你肩上了。” 秦浩闻言,朝楚歌憨憨笑了笑,“不可能的,她这会儿就是个魂,连鬼都算不上,我脖子上的这串念珠,让她想近身都难呢。” 楚歌闻言,瞥了眼秦浩脖子上那一串一个个有大拇指大小的粗串子,无趣地撇了撇嘴。 那女人跟着自己的尸体也飘来了,这会儿安安静静地站在床尾,看着方拾一和应辞两人把自己的尸体打开又缝合。 “从尸斑的颜色和分布来看,新世界城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还无法确定,需要回到现场再做勘测。” “死者经历过二次坠楼,死因是在第一次坠楼后,肺部挫伤导致形成血气胸,无法自主呼吸而窒息死亡。” “第二次坠楼时,死者已经死亡,死者的左手与右腿在坠落过程中,撞上中央竖直摆放的薄片玻璃装饰,导致尸身分离。动脉中的血液呈现凝固,下沉尸斑,只有少许血液溅出在手臂和大腿边缘。” “尸首分离原因,从颈部痕迹来看,分离尸首的生命体用锉刀一类锐器重新切割边缘,意图伪装边缘平整,模糊撕裂痕迹。” 方拾一看向应辞,“生命体?” 竹真真轻呵了一声,低低笑道,“你不是能见到鬼么?这世界上除了鬼,还有别的邪乎东西呢。” 方拾一:“……”虽说好像有点吓人,但是小基佬心里其实也没几分怕的。 应辞淡淡瞥了竹真真一眼,竹真真忽地噤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小方哥运气好,之前经手的案子还都是人为的,没遇到过别的,还不知道也正常啊。”楚歌为方拾一的“孤陋寡闻”打圆场。 “尸体分析完了,可以来看看我这边的东西了。”楚歌清了清嗓子,招呼道,“我取了现场几个地点的血迹做了分析,其中,的确有一部分血迹是属于死者本人的,但是现场另外大量血迹经过检验,其中成熟红细胞和血小板里不含核细胞。” “说人话。”竹真真语气不好地说道。 “换言之,这些是动物血。” “现场是被刻意布置成大量失血的情形,让人有一个先入为主的猜测,这是第一案发现场。”竹真真说道。 “死者胃袋里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都是普通的食物成分。不过从消化量来看,侧面佐证了死者的死亡时间。”楚歌耸耸肩膀。 他说完,随意瞥了眼那个无头女鬼,女鬼朝他慢慢举起了手里的两半脑袋。 “对了,缺失的脑髓有想法了么?”楚歌顿了顿,又问道。 方拾一微微迟疑了一下,想到眼前这群人的特殊性,他索性说道,“《灵枢》里有提过一句话,‘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脑髓是人的根本,如果可以做到保持脑髓的活性,那么……” “那这玩意儿一定需要很多脑髓!”楚歌猛地一拍手,眼睛亮起来。 “什么?”方拾一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说,取走脑髓的人,说不定并不是人,是别的想要化人的活物。 “我去找一下过去有没有发生过相似的案宗。”秦浩说道,认真地看向方拾一,“怪不得老大要招你过来,你真厉害。” “……没有没有。”方拾一讪讪地红了耳朵根,一头雾水。 竹真真看了他一眼,依旧冷哼了一声,对应辞说道,“应队,我也去找旧案了。” 一转眼,整个验尸房里就只剩下应辞和方拾一了,还有女鬼和她的尸体。 ——东西其实还是不少。 “干得不错。” “……” 4.在线装酷第四天 在线装酷第四天·小基佬主播:偶像喊我同居我拒绝了 方拾一被应辞夸了一句之后,忽然明白过来那几人跑去翻旧案的原因。 不是团伙同宗作案,就是模仿作案,不是模仿作案,就是同一杀手的跨时间段作案。 总之这也算是一个查案的思路。 方拾一在偶像身边默默帮忙,收拾清理刚才用过的器具,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媳妇。 那个捧着自己脑袋的无头女鬼,这会儿就坐在尸检床上,赤着一双惨白惨白的脚,在方拾一的面前晃啊晃,晃啊晃。 晃得方拾一有些眼晕。 “我等下就去找重案组那个穿皮夹克的小帅哥,让他把您老的白球鞋找回来,您别再在我眼前晃了。”方拾一放轻了声音,对女鬼小声念道。 女鬼闻言,果然不再晃了。 应辞听见方拾一在对女鬼小声说话,眼睛里浮上两分极淡的笑。 方拾一隐约觉得好像还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他扭头去看偶像,偶像一脸淡漠地给手上的刀具消毒,根本没往他这儿看一眼。 他在心里嘘了一声,继续一边消毒,一边有些神游天外。 “在想什么?”应辞的声音忽然响起,清清冷冷的,把方拾一直接拉了回来。 “什么?” “这把手术刀,你消毒消了六遍了。”他淡淡说道,“tio2膜都该被你擦掉了。” 方拾一闻言低头一看,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把手术刀放回去,“呵呵,您……应队真幽默。”他看到应辞一挑眉,一个“您”说了半个音节,又吞了回去。 应辞倒是第一回听见有人夸他幽默的。 “刚才我在想一个案子,那个案子和这一次有些相像。”方拾一看向应辞解释道,“不过相隔的时间有些远了,可能记不太清晰。” “你说说。”应辞站到方拾一旁边,和他一样,放松地靠着验尸床的半边,两手环胸,偏头看着他。 方拾一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差不多二十年前,有一对夫妇消失了三天后,在郊区永福园公墓里被人发现死亡。” “两具尸体尸身完整,直到尸检后才发现,两个死者的头颅曾被打开,其中脑髓也被人取走。” 应辞看着他,方拾一平淡地继续讲述。 “公墓只有面向公路的大门设有监控,但是警方调出了事发之前三天的所有录像,都没有看到这对夫妇进入陵园,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行迹诡异的人。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片墓地里一样。” “这个案子在当时被认作是贩卖器官团体的作案之一,但是因为缺少证据线索,一直没有归案。”方拾一说道,他无意识地抠弄着身后的床单,看着自己的脚尖,“虽然时间隔得有些久远,不过提到脑髓缺失的话,这个案子应该也是一个典型例子。” 应辞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门外娃娃脸打断了。 “来了来了!我们一共找到了两宗旧案!”楚歌抱着一沓文件小跑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到应辞和方拾一与那只无头女鬼,两人一鬼,背对背地靠着那张躺着尸体的验尸床,楚歌顿时脚上一个趔趄。 这场面挺怪的。 光是两个正常人靠着一张躺着尸体的验尸床聊天,就够怪了。 更别提这俩人还能见到鬼,那鬼就背着他们坐在床边,给手上的脑袋编头发呢。 不过也幸好,这间验尸间里的所有人都不正常,吓唬不到人。 两人一鬼听见楚歌的动静,都纷纷看了过来,那女鬼也晃悠悠地飘到楚歌旁边,完好的那只右手捧着脑袋,凑到文件旁,好奇地去看那几件旧案的分析。 “第一宗发生在1978年,尸体在近郊的一条河里,被清早钓鱼的居民勾到,捞起后发现头颅被粗暴地捶开,脑干被完全破坏,有少许脑髓残留。”竹真真把挡在门口的楚歌推开,走到应辞面前汇报道。 “死者是个守夜人,年近五十,身体强壮,没有任何隐疾。根据当时的调查显示,死者人缘很好,信佛的,对谁都和气,不存在仇家报复的可能。” “第二宗发生在1998年。”竹真真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方拾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第二宗案子我已经和应队说过了。”方拾一开口道,“死者是一对夫妻,职业是医生,身体健康,无任何不良嗜好,也没有隐疾,社会关系良好,同样不存在仇家报复的可能。” “这宗案子我怎么没见到呢?”楚歌挠挠后脑勺,估计是竹真真找到的,私吞下来要找老大邀功! 他在心里想着,凑到竹真真这儿要看。 他一看,就见到夫妻关系那一栏的后面,写着“有子”俩字,拍了拍手掌,说道,“这对夫妻还有个儿子啊,我们可以去问问他们儿子,不知道那小孩还记不记得夫妻俩消失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他边说,边要往后翻,被竹真真蹙着柳眉恶狠狠地敲了个暴栗。 楚歌虽然是个纸扎人偶,没有痛感,但特别喜欢把自己装成人,“嗷”地一声叫疼起来。 方拾一看了一眼竹真真,微微弯了弯嘴角。 “其实我父母消失之前,就像往常一样上下班,因为工作性质时不时需要加班,有的时候晚回来也很正常,所以他们晚归的第一天,我并没有意识到出了事。而那天之前,除了偶尔晚归,也没什么其他异常的。”他说道。 方拾一一开口,楚歌就安静了下来,整个验尸间都安静得不像话,让方拾一反而觉得有一丝丝尴尬。 他继续说道,“我能查看这些陈年案宗之后,就已经把父母的这桩案子复查了一遍,但是没什么头绪,可能帮不上忙,抱歉。” “诶……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是你的案子……”娃娃脸缩了缩头颈,往后躲到竹真真的身后去。 方拾一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他问道,“只有这两宗案子?” 竹真真点了点头说道,“这类案子要是多,市里早就闹飞起来了,哪会那么太平。” 也有道理。 “最早的一宗发生在78年,然后是98,再是现在,都隔了二十年,这会是一个循环吗?”方拾一把父母的案子看了无数遍,所有的细节都记在脑子里,在听到第一宗案子的案发时间后,就迅速察觉到了这三宗案子之间相隔的时间完全相等。 他抛出问题,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秦浩和娃娃脸都下意识地点起了头。 “不仅如此。”应辞出声。 方拾一闻言,皱起眉头,他一直在不断回忆、比较后来两件案子与最初那个案子之间的差别,总觉得有很重要的地方被他遗漏了,现在听见应辞的声音,他更加确定自己漏了东西。 忽然,他抓住了什么,在应辞开口之前说道,“等一下。第一宗案件里,死者的伤口非常粗暴直接,脑髓甚至都没有完全取清,而从第二起案子开始,尸体中没有一点残留的脑髓痕迹。” “可能是两个凶手?第一个凶手只是单纯行凶,而之后的两宗是模仿第一宗的行凶方式,嫁祸给第一宗的凶手?”竹真真问道。 “不仅如此,第二宗中,死者的头颅经过了简单的缝合,而第三宗,死者被伪装成了坠楼身亡被割裂的假象,这些说明……”方拾一凭直觉下意识地反驳道,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卡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其中的变化。 第 4 页 “这是一个‘进步’的过程。”应辞捏了一下鼻梁,接口道。 他看向方拾一,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的接受程度,他缓缓说道,“无论那个想要化成人的东西是什么,能够确定的是,它在慢慢学着用人类的思维方式作案,每一次都在完善如何掩藏自己的犯案实情。” 方拾一看向应辞,男人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完全清楚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他想着应辞说的话,垂下的手微微颤了颤,那东西在学习人类的思维方式,完善作案手法?这是什么怪物?! 他觉得一阵恶心。 “今天先到这里。”应辞开口,他看了一眼方拾一,淡淡说道,“已经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案子先放一放。” “二十个小时算什么……”楚歌一摆手,话还没说完,秦浩接到竹真真的眼神,把楚歌拽了出去。 门外,秦浩和楚歌咬耳朵,“我们几天不休息都不算什么,但是新来的那个小法医就是个普通人,不能用我们的标准去做事啊。” 楚歌了然地“哦”了一声,摸摸鼻尖,嘟哝道,“怪不得,我就说老大什么时候那么有人性了,还关心起我们休息不休息了。” 秦浩憨憨地挠着后脑勺一笑,装作没听见楚歌在说老大的坏话。 “你在三楼找个房间先休息一下。”应辞转向方拾一说道。 边上竹真真蓦地睁大了眼睛。 三楼是应辞的地方,没人被允许上去。 方拾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回家休息,离这儿挺近的,要是有进展就发我消息吧,我开车过来用不了几分钟。” 他说完,就转身走出去了,脑子里还想着应辞说的那番话。 他对这件事本身接受得还挺顺利,毕竟从小就挺招邪的,再怪诞的事情,他也能接受。 但是一想到那东西也许是靠着那个守夜人、他父母的脑髓慢慢长出了灵智,将这些智慧用在下一个受害者身上,他就控制不住地觉得难受恶心。 直到走出地下室,走到阳光底下,方拾一才觉得舒服一些。 他坐进自己那辆大君越里,又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他忽然反应过来—— 偶像刚才是喊他同居来着??? 虽然只是在同一层楼而已吧……但那层楼其实也就只有他和偶像啊? 操……他错过了什么啊?! 反射弧绕了大半个停车场的小基佬心里悔。 方拾一回到家给父母上香,默默念着,“爸,妈,不是儿子不孝,满脑子想着男神啊。儿子想着你俩的事,把同居的大好机会都错过了。保佑儿子再遇男神发出一次邀请吧。谢谢谢谢。” 5.在线装酷第五天 在线装酷第五天·被方法医吓唬惨了的崔炎 方拾一上着香,絮絮叨叨地念着。 待在书房里的小老头听着听着就笑了,在书房里喊了一声,“方拾一!思春了?” 方拾一摸摸脑门,没想到大白天的家里也有人,他打开书房,探进去半个身子,“袁叔?今天白天怎么在家里?” 被方拾一喊“袁叔”的小老头,是个开古董杂货铺的,平常白天一直待在七浦街的古董店里。 方拾一的父母去世后,袁老头就把方拾一接到自己这儿来了,接手了方拾一之后的所有教育。 穿着月白褂子的小老头鹤发红颜,精神奕奕,他闻言招呼方拾一进来,“我刚收了个宝贝,给你看看。” 袁老头的书房有一整面落地玻璃,要是没有厚重的深色窗帘布遮着,采光非常好。 可惜书房里大部分宝贝是不能见强光的,只能可惜了这间书房。 “什么宝贝?”方拾一走进来,他一进屋,就嗅到一股奇怪的臭味,隐隐绰绰并不浓烈。 袁老头戴上白色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把一块盖着红色绣布的东西从保险箱里取出来。 东西一取出,屋子里那股臭味就更加明显了,方拾一忍不住皱了皱眉,再看看袁老头,对方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股臭味似的,面色如常地招呼方拾一道,“来,你看看。” “风水罗盘?”方拾一愣了愣,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古说“乾为天为圆,坤为地为方”,比如北京那个天坛,也是按着这个将天坛建为圆形建筑,地坛为方形。但是眼前这个风水罗盘,却是外为方,内为三角。 “挺奇怪的是不是?”袁老头看了方拾一一眼,又指指被他掀开的红锦绣布,说道,“这是盖在罗盘上面,和罗盘一起送来的,主人还特地说了,这两样东西不能分开太远。” 他说完,朝方拾一挤了挤眼睛,忽然压低了声音,“那人说啊,要是离得远了,就压不住罗盘里的妖怪。” 小老头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把红锦绣布盖了回去,笑道,“说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可这世界上哪有妖怪?” 方拾一看着被重新盖起来的罗盘,觉得那绣布红得有些刺眼,他揉了揉眼睛,发觉眼睛真有些刺痛。 “累了?”袁老头看方拾一揉眼睛,便打发方拾一去睡觉。 “不太想睡。”方拾一摇了摇头,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压根没法去睡觉。 他走到袁老头书架,随便抽了一本堪舆术,拉了把椅子坐下来随手翻看。 袁叔是个很奇怪的小老头,没信过妖怪鬼魂这类玄学,但是书架上全是关于这些的书籍。 方拾一小的时候就拿这些书当睡前读物,也算是无师自通了一点风水的皮毛。 他后来也问过小老头,既然不信这些玄学的东西,又为什么要在书架上摆这些书? 小老头高深莫测地看着他,告诉他,这一架子的书,特别能唬进来看货交易的门外汉。 方拾一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谁唬谁还不一定呢。 ——要不是有他在,他又是从小对阴物阴灵熟悉惯了,能辨得出是真土货、还是土里滚一圈作了假的,不然小老头那个古董店里,怕都是他收回来的假货。 “既然不想睡,那你就猜猜,我这回收来的这个宝贝花了多少钱?”袁老头打断方拾一看书,笑眯眯地凑过来,卖关子道。 方拾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袁叔,我在看书……” “我这儿的书还有你没看完的么?”小老头嘁了一声,“书有什么好看的?纸上谈兵都是空的。” 方拾一:“……” 他收了书,撑着下巴看看小老头,在心里算了算小老头银行卡上的数字,“十万?” 小老头一点也不奇怪方拾一猜对了,反正每回这小破孩都能猜对。 他怼怼方拾一的胳膊,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值不值?” 虽然他是古董店的老板,但是方拾一替他收下的好货更多。 说来也奇怪,小老头好像从来没有疑惑过方拾一哪来的掌眼本事。 方拾一对那件怪异的风水罗盘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只好模糊地道,“肯定是有料的东西,不是假的。就是那罗盘挺怪,袁叔,这种东西不一定会有人收吧?”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这人啊,就是有胆大爱刺激的,越是奇怪的,越有人欢喜呢。”袁老头说道,满意地靠着老板椅,快活地转了个圈。 方拾一无奈地摇摇头,“有人已经预定下来了?” “那是。”小老头笑眯眯地应道,“行家规矩:不收出不了手的货。” 方拾一没了话说。 “行了,闻闻你这身上一股的臭味,快去洗把澡,再好好休息一下,别硬扛着。”袁老头看着方拾一,他带大的孩子,多少也猜出方拾一这会儿宁愿硬撑着也不想睡觉的原因,估计和这段时间遇到的案子有关,他摆摆手说道,“没什么事情是一场噩梦解决不了的,梦又不能吃了你。” 方拾一闻言低低笑了一声,从小就是这样,他父母刚去世的那段时间,他搬来和袁叔住,他总怕夜里黑漆漆的地方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不敢睡觉。 那时候小老头就跟他说,只有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他要是在梦里梦见了,那正好,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看清楚了就不怕了。反正做个梦也没什么损失。 小时候方拾一还挺信小老头这一套的,但是长大了之后,方拾一就知道,夜里真的有一些东西存在,做梦不顶用。不过小老头这套安慰人的话,他还是一直没戳破,装作深信不疑的样子。 他站起身,微微伸了个懒腰,“好了,听袁叔的。您还说我身上臭呢,您那个罗盘,才是真的臭。” “去去,瞎说,洗你的澡去。”小老头一副被冒犯的样子。 方拾一去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看到手机屏幕亮着,他走过去解锁屏幕,跳出来的是今日头条的新闻推送,正是之前新世界城发生的案子。 他没打开看,倒是想起之前他答应女鬼去找白球鞋的话,他查了一下局里的重案组分机号码,打了过去。 “喂?这里是重案组。” “你好,请问重案组崔炎在不在?” “找我?你是?” “我是方拾一,刚转来的法医。我想问问,你们在现场有没有找到一双白色球鞋,是死者生前穿过的。” “哦哦,那个小法医啊,有印象。白色球鞋?等等。”崔炎捂住话筒,转向组里同事,“白球鞋?谁有印象?” “什么白球鞋?我脚上就有一双要不要?”同事伸出脚开玩笑道。 崔炎假笑了一声,“是女尸穿的那双?” “操……”开玩笑的那人默默收回脚。 “现场好像没看见什么白色球鞋。”崔炎说道,他顿了顿,皱起了眉头,“……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死者生前穿的是什么鞋子?” 方拾一:“……”难以解释。 崔炎心里升起了浓烈的怀疑。 “就算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会信。” “你说。” “是尸体告诉我的。”方拾一淡淡说道。 他话说完,两头都安静了下来,只能静静地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而已。 过了几秒,就在方拾一以为对方会把他的电话挂断的时候,崔炎爽快地笑起来,“还想吓唬我呢?嘁!” 方拾一:“……” “我知道你们法医玩的那套东西,肯定是尸体脚上沾着什么纤维啊、脚型啊、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你发现死者生前穿的是白色球鞋。我说的对吧?”崔炎得意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方拾一闻言,松了一口气,由衷地感谢崔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他淡淡说道,“可惜没有吓唬到你。” “呵呵。”崔炎擦擦额头上不自觉冒出来的冷汗,他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他声音里那样轻松,他说道,“搜证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不过现场还在封锁中,我会派小队去察看的。” “我也想去看一下现场。”方拾一闻言说道。 “……行,那你准备一下,等下我来接你。” “不用了,就在那边碰头吧。”方拾一说完,挂了电话,重新换了身衣服出门。 崔炎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有些手软地把话筒挂上。 他边上的同事见状,疑惑地挑起眉头,“这是怎么了?看你这一副肾虚的样子?接个电话不至于吧?” 崔炎摆摆手,懒得说话。 他被小法医那句话给吓得不轻,小法医轻描淡写地说那句话,给他特别真实的感觉,明明对方没有刻意故弄玄虚,营造那种吓唬人的气氛,但偏偏,就是这样的语气,配上对方的职业,简直让他毛骨悚然。 他有一瞬间都信了,后颈寒毛都立了起来,脑子里甚至冒出了画面:那个漂亮的年轻法医戴着口罩,贴在验尸间的尸体旁边,侧耳听着尸体,那双从来不笑的眼睛古井无波,冷清又空洞。 崔炎又打了一个冷颤,天知道他刚才临时扯出那些理由来,只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没想到真让他误打误撞说对了。 方拾一:不,你没有。 …… 崔炎和方拾一一前一后到达了新世界城。 两人在封锁黄线那儿打了个招呼,一起弯腰钻了进去。 “诶?方法医?”一个有些耳熟的男人声音传来,方拾一闻声看过去,是应辞队里那个老实又高壮的记录员秦浩。 秦浩在这儿,那偶像估计也在这儿? 方拾一下意识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在不远处对上了应辞投来的目光。 应辞不着声色地扫了一眼和方拾一同时进来的崔炎,他摘下口罩,迈步走来,“不是说回家休息的么?” 方拾一忽然升起了一点点的心虚。 6.在线装酷第六天 在线装酷第六天·方法医: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找出一具新鲜的尸体 “怎么没回家休息?”应辞站在方拾一的面前,又问了一遍。 “……突然想到有点事。”方拾一含糊道,看了眼旁边一无所知的崔炎。 “我去问问同事们。”崔炎说道,看了眼应辞,想到这个案子变成他们重案组和应辞小队的合作,他又朝应辞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既然是以后要一起查案的同事了,关系得处一处。 然而人家并没有注意过他。 崔小帅哥表情有几分尴尬,还有一点点不明显的气急败坏,像个炸毛的小动物。 等到崔炎走远了,方拾一才说道,“我来找那双白球鞋。” 他解释道,“它在钱小森系鞋带的时候特意提起,应该是在提醒什么。” 那个女孩临死前可能没有分辨出杀手是什么人,却留意到了一些细节,那双白球鞋,也许就是线索。方拾一这样想着。 “你们怎么也来了?”方拾一接着又问。 “之前提过,应队判断出死者曾经历过二次坠楼,尸体发现现场极有可能是第二次坠楼现场,而不是死者的死亡现场。”竹真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接过话头,冷冰冰地说道,“应队怀疑死亡现场就在同一幢大楼里,大楼一直处于被封锁的状态,应该还没有被破坏过现场。” 方拾一明了地点了点头,通常凶手都不会选择把尸体转移到商场里,因为清理拖拽的痕迹和现场留下的血液污迹实在困难。 而现在,死者的尸体在新世界城底楼被发现坠亡,这么一来,说明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之间,相隔的直接距离不会太远,就在商场之内。 “要找一个能够掩藏污迹、又便于清理的地方……”方拾一琢磨着,整个新世界城一共有十二层楼,每一层楼的占地面积都极广,就算他们可以通过尸体坠落现场来缩小范围,需要搜查的面积依旧太大。 第 5 页 “老大!找到了!”就在这时候,娃娃脸楚歌在九楼栏杆处挥手嚷嚷,“嘿!真被老大一说就中!还真是在这儿!” 方拾一眨了眨眼,旋即佩服地看向面色平静的男神,偶像就是偶像。 楚歌倚着栏杆挥手,重心往前,忽然间,好端端的玻璃栏杆连着玻璃一起,像是一扇连着轴的门,被楚歌的重量压着,猛地支撑不住似的朝外打开。 “小心!”方拾一脸色大变,瞳孔一缩。 崔炎和旁边几个同事听见动静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去,这一看,一个个脸色都煞白起来,连忙跑动起来。 “那个谁!抓住扶栏!我们这就上来!撑住!”崔炎扯着嗓子吼道。 只见楚歌整个人都吊在了半空中,全靠胳膊挂在那个玻璃扶栏上才没掉下去,两条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晃得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等到方拾一跟在秦浩他们后头跑上九楼,才看清楚楚歌脸上非但没有一点慌张,反而笑嘻嘻的,他挂在那面看起来就脆弱无比的玻璃扶栏上,甚至对着跑上来救他的崔炎几人松开一只手挥了挥,打了个招呼。 “麻烦你们啦。”娃娃脸说道。 崔炎看到他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拿着工具,和同事们一起把人往回拉。 等到把人拉回来了,方拾一听见秦浩走到楚歌边上,一边给楚歌检查情况,一边极低声地嘟哝,“你又胡来。” 竹真真也压着低音,几乎难以听清:“胳膊要是脱臼了,休想我给你再缝回去。” 方拾一觉得怪怪的:缝回去? 楚歌笑嘿嘿的,装作没听见竹真真的威胁,他指指那面活络的玻璃扶栏,说道,“这上面有四道浅浅的抓痕,死者应该就像是这样,手上脱力后摔落下来的。” 他边说,边比划,这抓痕实在是太不显眼,要不是他凑近了、还身临其境了,不然绝对发现不了。 “这里可能就是死者第一次坠楼的地方。”秦浩记录了一笔。 “小方哥怎么没什么反应?被我吓到了?”楚歌好奇地看了一眼有些放空的方拾一,在方拾一的眼前挥了挥手,被应辞捉住手腕,冷冷地看了一眼。 娃娃脸吐了吐舌头。 方拾一是在看自己眼前自动打开的直播界面,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播功能打开的条件是周围两百米内有尸体,这幢新世界城里难道藏了不止一具尸体?方拾一微微皱起眉头。 【哦豁,又有新案子了?】 【主播最近很勤快啊。】 【尸体呢?新鲜的尸体呢?】 【别说尸体了,现场连半点血迹都没呢。差评。】 【新人报道,求问这个主播到底在直播啥?在线拍卖蛇精和人偶娃娃?】 【……】 崔炎见方拾一皱着眉,视线越过了他,盯着他身后的某一点直看,仿佛那边有什么东西似的,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崔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方拾一闻言回过神,收回了目光,他总不能告诉崔炎他在看直播,他说道,“这里可能不止一具尸体。” “什么??” “我的意思是,至少还有一具尸体没有被找到。”方拾一看向崔炎,“这个商场恐怕还得再被封锁几天。” 他说完,又问道,“当初是谁最先发现死者董晴的尸体的?” “……有人接到了报警电话,说新世界城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崔炎说道,这是那天接到报案的普通小警察在转接工作的时候做的笔录。 “报警人呢?” “当时警察到了现场后,看到现场就直接封锁开始处理搜证了,没有人留意过报警人。”崔炎说道,这一点,他们重案组接手后也调查过了,“报警电话是从路边电话亭打来的,我们查了路口的探头,那里是个盲点,没有被拍摄到。” 凌晨四点,一个女人在关闭的商城里跳楼,她的尸体,除了死者本人外,还有谁会知道?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报警人就是凶手本人,他犯案,却又主动报警,就像是在和警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现在,他甚至还隐藏起了至少一具尸体……如果不是今天又来了现场,这具尸体极有可能直到商城重新开业后,才被人来人往的顾客无意中发现。 这简直是愚弄讽刺。 “你凭什么说还有一具尸体没有被找到?”崔炎皱眉看着方拾一问道,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他总不能因为一个年轻法医毫无凭证的一句话,把人家商场再封锁个一两天,这其中损失,他们这些人民公仆可赔不起。 方拾一没法解释,他索性不解释,只是看着崔炎,淡淡说道,“给我一点时间,我给你找出来。” 崔炎摸摸后颈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越来越不想和这个漂亮的年轻法医打交道了。 7.在线装酷第七天 在线装酷第七天·反光镜里的脸 方拾一面前那个半透明的直播间里,已经陆陆续续又挤满了人了。 【我好像嗅到那个位面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好饿啊】 【楼上那个是食尸鬼老祖?让老祖都觉得好吃的东西……这回主播到底打算剖谁的尸体啊?!】 【忽然兴奋.jpg】 【过于期待,引起极大好奇,观众“食尸老祖弘一”向主播送上一颗跃动的心脏,魅力值+1】 【呕,食尸老祖就连打赏的礼物都要那么猎奇吗?!】 【有些好奇主播收到礼物时候的表情嘻嘻】 方拾一迅速瞥了一眼直播间的动态,在这个偌大的新世界城搜索尸体,光凭这个尸检直播系统的两百米范围限定还远远不够。 他知道自己这个直播间里的观众不同寻常,一个个的看名字就知道来头不小,也许能帮上忙。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些警员们,几个年轻的警员因为他先前那句话而表情怪异,他朝那扇被卸下来的玻璃扶栏扬了扬下巴,说道,“你们继续吧。” 方拾一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去哪儿?”崔炎叫住问道。 “找证据。” “你一个人?” “嗯。” 崔炎一听,狠狠拧起了眉,“太不安全了,我和你一起算了。” “用不着,这里被警方封锁了,没有危险。”方拾一拒绝道。 “方法医,你不能无组织无纪律啊。”崔炎说道。 “我不想浪费警力。”方拾一一本正经,“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只是我判断出错了。” 崔炎:“……” “这样吧,我和他一起去,你们继续。”应辞说道。 “不行不行,应队是我们组里的主心骨,不能缺了您。”边上一个不知名的警员说道。 “应队,这里需要你。”方拾一闻言,婉转地拒绝道。 他想了想,又转向崔炎,问道,“方便借我一把枪吗?” 崔炎:“???” “拿在手上心里踏实。” 按法律明文规定,法医出外勤的时候是可以随身配枪的,方拾一也有一把,但是从来没有用过,一直放在袁叔家里沾灰。 他想到这回尸体情况以及凶手似乎都不寻常的样子,和以往的案子都大大不同,的确有些后悔没把配枪带出来。 崔炎听见方拾一说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配枪,很为难。 配枪就相当于每个警员的小老婆,见过谁把小老婆借别人的么! 应辞见方拾一是真不想有人跟着,没再坚持,把自己的配枪递给方拾一,方拾一接了过来。 他看看手里那把枪,和他们的都不一样,枪柄是纯白色的,上面还有凹凸不平的质感,似乎是有浮刻做装饰。 不过枪主人就在面前,方拾一也不好意思凑到眼前仔细去看。 他默默接过来后,就宝贝地把枪别好,男神的枪[哲学],嘿。 小基佬在心里想着,花花肠子偷着乐,面上却分毫不显,朝应队镇定地点了点头,“谢谢。” “注意安全。”应辞说道,他看了一眼刚才出声的警员,是个生面孔,但是现在他会记得这张脸了。 方拾一应了一声。 【恭喜主播得到道具配枪一把,可以开始历险了吗?】 【要不是直播画面里有帅哥,我可能早就出这个直播间了】 【太无聊了吧,尸体呢?】 【好饿……饿死了……好香……】 方拾一快步离开人群,往上又走了两楼,走到一个拐角,确定没人跟在他身后,他说话的声音也不会被任何人听见,才开口,“请问,直播间里有观众能够判断尸体的方位吗?” 【卧槽?精神了!主播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主播第一次互动??】 【哈哈主播做直播的,还能找不到自己的直播道具?真会开玩笑~】 【看出主播是个互动会死星人了23333 开口互动就跪,但是还是要给主播刷一波小心心~爱你哟~】 【主播太可爱啦!!虽然这个互动的借口太拙劣啦!但是我们会配合主播的!】 【食尸老祖呢?饿晕了?快出来告诉主播美味在哪里!】 【用不着他!我我我!主播看我!我嗅到一股尸臭味!就在西北角!】 【楼上那个日本狗妖就是个半妖,不准的,我分明嗅到那股尸臭味在东南角!】 【汪???别以为隔着一个位面我不敢来咬你啊八格牙路!】 “……”方拾一拧着眉,一个西北角,一个东南角,完全是两个方向啊。 没想到头一次主动开口求助直播间里的观众,就滑铁卢了。 该信谁的? 无论往哪个方向走,似乎都不太好解释,为什么他不信另一个人的观点。 【吵什么?两个方向都有。一群菜鸡互啄。主播快去找吧~我好饿好饿好饿,我愿意用一支上好尸油炼成的口红,来交换那具美味的尸体哦~主播考虑一下吧!!】 【哇靠尸油口红??什么邪教啊?!】 【楼上是下阶位面来的乡巴佬吧?那玩意儿超赞的好不好!传闻,只要亲吻过抹了尸油口红的嘴唇,就会从此着迷恋上那片嘴唇,非它不可哦~】 【但是也有副作用……记得上一个使用者就被那个疯狂爱恋者切掉嘴唇了吧?】 【……是有一点副作用啦……但是我出品的,至少副作用能降到最低!小主播考虑一下啵?】 方拾一看到食尸老祖说的尸油口红,忍不住就想到刚才送的“跃动的心脏”。 他之前总看到不少打赏礼物的系统提示,他从没想过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只当是一个打赏头衔。 但是这回看见食尸老祖这么一说,似乎这个位面直播系统,能支持不同位面之间的实物交换? 之前他收到的那些奇怪道具…… 方拾一微微摇了摇头,算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当做一个单纯“头衔”更让他舒心。 他想到食尸老祖说的,东南和西北各有一具尸体……似乎还尤其美味。 对于食尸老祖定义的“美味”,方拾一觉得他不得不得谨慎做个心理准备。 谈起东南西北,就不得不再提一下整个新世界城的建筑。 新世界城分a座b座,两座之间是一条宽阔的露天长廊,或者说是一个广场,在广场的尽头,有一座摩天轮,能把整个a市的风景纳入眼里,还被评为a市十大恋人打卡圣地。 方拾一微微估摸了一下他与两个角落之间的距离,眼下这次的直播,应该是被广场那儿的尸体触发开的。 当他走进两座之间相连的广场范围,直播间里的弹幕滚动速度又翻了一倍。 方拾一脚步停顿了一下,站在外围认真看起了留言。 当知道凶手可能不是普通人后,小法医非常谨慎。 【我靠屏幕红了???】 【隔着一个位面,我养的孩儿鬼都在抖!这里面藏了什么**oss啊?】 【近了,近了,就是我闻到的那股甜美的香气~饿啊,饿啊……】 【天啊楼上那个老祖球球您别再喊了,我一个不吃尸体的人都觉得有些饿了。】 【我看小主播身无长物没东西傍身啊,一个人闯进去有点慌慌的。】 【嘿,那我可不觉得,虽然看不见小主播的具体情况,不过我倒是感觉到小主播身上有很强烈的地盘警示,说不定有自己的守护神呢。】 方拾一眯了眯眼,什么守护神?他只有一个神,男神。 看看直播间里的留言虽多,却没多少有用的,方拾一决定直接进去了。 他给崔炎发去了一条消息:我在广场,有线索。 至于为什么没给男神发消息呢? 男神的工作联络电话又不像其他探员,直接公开挂在公示板上,他没有啊嘤嘤嘤。 很快,崔炎就打了电话过来,“我们这就过来。你小心点。” “嗯。”方拾一应了一声,走进广场。 第 6 页 【一直往前走,就在前面,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冲鸭!】 【别回头。】 方拾一瞥了一眼直播间,心忽地一跳。 他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手插进外套口袋里,隔着外套搭上别在腰间的配枪。 当他走过一个老爷车摆拍道具的时候,他迅速瞄了一眼反光镜,看向自己的身后。 什么都没有。 他微微皱起眉头,刚收回视线,却又忽地顿住,眼皮一跳,一阵凉意浮上心头。 ——他的余光在反光镜里看到了一张笑脸。 8.在线装酷第八天 在线装酷第八天·摩天轮上的尸体 那张笑脸在后视镜里显得那么近,那么近,就像是贴着他的后脑勺出现。 方拾一猛地矮下身,握住枪柄,迅速地反手往后开了一枪。 这一枪仿佛射了个空,没有任何打到实物的感觉,但是方拾一很快观察到地面上出现了莹莹的发着淡光的痕迹,像是那种山野间尸体发出的磷火,快速地往另一头逃窜而去。 他打中了。 方拾一没打算追过去,小命要紧,追凶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还是交给重案组或者什么“特别行动组”吧。 ——既然有了男神这样的法医组“特别行动小队”,方拾一相信,一定还有专门缉拿这类凶手的警探“特别行动组”。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枪,放到嘴边用力亲了一口。 感谢男神救了他一条小命。 【卧槽这他妈什么枪什么子弹啊?!能直接伤到那个东西?】 【小主播这个枪感很准啊!反手还不抖!一看就是常用枪的。】 【同为灵体瑟瑟发抖.jpg】 【小主播明明战斗力爆表好嘛?!刚才谁还担心他一个人进去慌慌的?出来挨打!】 【别放松警惕,还有东西在附近。】 【卧槽楼上那个真的是黄衣!刚才就想说了!喊主播别回头的就是楼上那个黄衣吧?】 【什么是黄衣??】 【就是上阶位面的人啊!我那么多年就没在直播间里见到过真·黄衣!全他娘是一群吃饱了撑的买改色卡改名字的混蛋】 【楼上那个是真的?】 【不信点进去看啊!id:???,位面:???,能力:???,这肯定是上阶的人!】 【真神秘啊……】 方拾一看直播间里弹幕滚动得厉害,猜也猜到是刚才那一下,把人全给炸出来了,他没有仔细去留意弹幕内容,自然也没看到那个“黄衣”留下的提醒。 不过方拾一向来谨慎,他一边往广场的尽头方向走去,一边观察着四面的情况。 刚才那个不知名中枪的东西不知道逃哪儿去了,方拾一生怕那玩意儿趁他不备,来个偷袭,因此他把大量注意力都放在了地面、以及所有能反光照射的东西上。 走着走着,方拾一忽然加快了步伐。 一阵清风从东南向轻轻吹过,只吹起方拾一额上一点碎发,却是带来了一阵尸臭的腐坏味道。 方拾一的鼻子很灵,他知道尸体就在那儿。 就在……他小跑起来,然后在那座摩天轮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这会儿是正当午,他站在宽阔的广场顶楼,逆着光看着摩天轮,看了几秒,眼前的亮光就渐渐转成了纯粹的黑,他拍拍脑袋,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傻子。 他调头跑到边上的控制小亭门口,控制室的门是开着的,方拾一没有进去,看了一眼里头的脚印杂乱,便又绕到窗口,戴上手套后,伸长了胳膊探进去,什么也没触碰,除了轻轻拨动摩天轮转动的开关。 当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后,方拾一听见有一阵空灵的音乐随之响起,音乐很好听,让人忍不住全身放松下来,有种飘飘然欲仙的感觉。 难怪这儿的摩天轮被评为恋人打卡胜地,摩天轮一转,音乐一响,气氛烘托得可好了。方拾一想着。 不,他太放松了,他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脑子里想的却是情侣打卡?这不对。 方拾一又在心里想道,却发觉他的意识依旧懒洋洋的,像是泡在了软绵的云朵上。 这一刻的懒散就像是疲惫了许久的人,忽然沾上了柔软的枕头,让人难以去抵抗这样的诱惑。 音乐,音乐有大问题。方拾一想着,却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到底在哪儿、他的身体、意识和潜意识,就像是三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猛然间!耳边的空灵音乐戛然而止,剧烈的、让人感到恐惧的失重感席卷上来!方拾一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忽然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那种坠落的失重感才有了停顿。 而此时此刻,他悬空在摩天轮的外侧。 方拾一咽了一口口水,他就知道在那该死的音乐下,他一定出了状况。 他的腰间被一个绳套紧紧勒住,他费力地抬头往上看,就见应辞手上扯着那段绳索,正把他拉上来。 方拾一蹬着边上的转间,借力爬进了应辞待的那间摩天轮上的小转间,“谢谢。”他喘了口气说道。 要不是男神赶来把他扯住,他得直接摔成肉饼了。 方拾一虚脱又后怕地坐在转间地板上,有些腿软。 他缓过了劲后,微微仰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应辞,男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刚才一句话也没说,他开口问道,“崔炎收到消息了?他们人呢?” 他往下扫了眼,广场上一个人都没。 “什么消息?”应辞皱了皱眉。 “我给崔炎发了消息,让他来这边。”方拾一顿了顿,“你没看到崔炎的消息?那怎么会在这里?”他说完,神经又微微绷紧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 倒不是他不相信应辞,但万一眼前的人不是应辞呢?看不见的妖怪都有了,能换皮的肯定也有。 方拾一紧张起来。 “我们在那儿找到了线索,指向这边有情况,所以我和秦浩楚歌他们先过来了,竹真真还在处理那边的后续,秦浩楚歌在清理广场。”应辞见状,耐心解释道。 方拾一闻言,脸上表情讪讪的,“哦……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还有你的枪。”他说着,正好刚才手还搭在武器上打算防身呢,这会儿一并抽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递还给应辞。 他在心里默念道:不尴尬,一点也不尴尬的。 “尸体应该就在摩天轮的转间里。”方拾一又说道,还是谈工作上的事情没那么尴尬,他没去看应辞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睛这会儿让他压力很大。 “就在我们后面那间里。”应辞说道。 方拾一微微睁圆眼睛,连忙爬起来,贴着透明玻璃看过去。 尸体的脸正朝着方拾一的方向,整个人宛若无骨似的贴着那面玻璃,像一条蛇,那张脸仿佛黏在了玻璃上,发紫却干净、没有一点血迹,与方拾一正好隔着玻璃两两相对。 “死者皮肤略呈现紫色尸斑,可能被搬动过。”方拾一说道,离得太远,看不清。 他说完,那具尸体忽然动了动,原本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露出一双黑黢黢的空洞眼珠子,仿佛直直看了过来。 方拾一依旧两手撑着那面玻璃,微眯着眼睛边看边分析,“尸体睁眼了,可能是神经性反射未完全僵化,也可能是因为其他物理原因,等下去了之后就能分辨。” 他说完,又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男神,男神依旧没什么要开口的意思。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摩天轮里的气氛实在太严肃。 方拾一在心里想着,他怕是从此要对这个情侣打卡的摩天轮有阴影了,和男神坐一次摩天轮真是尴尬。 “还是下去再看吧,实在看不清。”方拾一喃喃道,又摸摸鼻尖,坐到应辞的对面去,低着头看着脚尖。 【隔着位面感觉到小主播委屈.jpg】 【不过刚才真的太险了啦!我都以为要出直播事故了!吓死了!】 【呜呜呜呜老祖也差点被吓死了啦,小主播要出事了,尸体怎么交易给我嘛呜呜呜,小主播一定要好好活着呀!】 【楼上食尸老祖请自重,不要轻易卖萌】 【哇靠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真是神出鬼没,怎么就突然套住主播拉住了??】 【哪来的绳套啊哈哈哈哈,我服气】 【突然想要一个上帝视角,脑补主播垂头丧气地被那个大冰块一点点往上拉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 【小主播刚才是不是在和那个大冰块没话找话说啊?气氛凝固】 【然而大冰块并没有接话】 【冷漠.jpg】 【……】 应辞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方拾一,青年垂着头微抿着唇,他觉得那发旋似乎都透着一股委屈又焉了吧唧的意思,他开口道,“刚才很危险,以后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方拾一听见男神主动开口了,连忙抬头,他点点头,应道,“是啊,幸好你把那个音乐关了。” “音乐?” “你没听见?”方拾一疑惑地问道,他接着又问,“那你有没有看到……算了,没什么了。”他有些泄气,他遇到的东西不太好解释。 他怎么告诉男神,他用他的枪射中了一张看不见的笑脸?现在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音乐致幻的。 也许那音乐从他进入这个广场起,就一点点地开始作用了。 应辞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有点想伸手去揉揉青年的后颈,摸摸他后脑勺微卷的软发,告诉他这世上的确有够怪诞的东西,他会一点一点告诉他。 但是他手还没伸过去,只是刚刚抬起一点细微的弧度,方拾一就开口了。 “到了,下去吧。”正好,摩天轮转了一圈下来了,方拾一推开转间的门跳了下去,像先前一样,从窗口那儿小心拨动摩天轮的开关,将那间装了尸体的隔间稳稳停在门口。 方拾一走过去,应辞已经把转间的门推开了,一股刺鼻的腐尸味扑面而来。 他见到那具尸体,脚步一顿,站在了外面没有再动。 这具尸体正面朝着他,那张呈现出紫色尸斑的脸上,睁着一双空洞洞的黑色眼睛。 “你把它翻过身来了?”方拾一转向应辞,声音有些干涩。 “没有。”应辞微眯起眼。 9.在线装酷第九天 在线装酷第九天·一具尸体,两张人皮脸 “老大!我们搜查过这附近了,发现有可疑的非正常血迹,血迹一直从前廊蔓延到墙体尽头就消失了。” 娃娃脸楚歌和秦浩两人走过来,楚歌汇报道,“对方可能已经离开这幢大楼了。和尚现在开始锁定对方的大致行动范围。” 应辞让他们搜查的,就是先前被方拾一打伤的反光镜里的东西。 秦浩脖颈上挂着的那串木色的念珠,一个个比大拇指还要粗,此时微微泛着红光,他说道,“需要一点时间。”他看了一眼摩天轮里的尸体,问道,“有发现了啊,什么情况?” “还真有一具没找到的新鲜尸体,小方哥厉害啊。”楚歌看着里头尸体,有些纳闷,这藏在摩天轮里的尸体,方拾一是怎么知道的?真是和老大一样神秘啊。 应辞带上手套,示意方拾一过来。 方拾一重新换了一副塑胶手套,跨进窄小的转间里。 应辞扶住尸体软绵无骨似的头颈,已经掰开了尸体的口腔,说道,“给我光。” 方拾一闻言,临时拿手机手电筒作为光源打上去,只见死者口腔里有密密麻麻的虫卵,其中不少已经孵化成幼虫,在里面蠕动。 “死者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以上,口腔喉道附近开始滋生虫卵。”方拾一说道。 就在他说话间,一条体长约莫不过一公分左右的白色蠕虫从尸体的眼眶爬出,又钻进了尸体的鼻腔里。 “具体死亡时间等测量了尸温后,可以推算出来。”他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应辞,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应辞微微点头,说道,“死者颈部缺少第二节软骨组织,没有伤口痕迹。” “天生?”方拾一有些讶异,说完又兀自否决了,“不可能,天生缺少颈部软骨组织的人没法活过八岁。” 他撩开尸体长而密的黑发,想要仔细观察颈后部的情况。 然而就在这时,楚歌忽然上前一步,按住了方拾一的手,中止了对方的动作。 方拾一疑惑地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那个……小方哥,等一下,先别把尸体翻过来,千万别。我们和老大说点事。”娃娃脸急匆匆地说道,又把应辞喊了出来。 楚歌往外走开几米远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大!真打算让他接触另一面的东西吗?” 秦浩脸上也露出些许犹豫和否定,小声说道,“万一他接受不了,怎么办?万一他对普通人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怎么办?” 正问着,崔炎带着一队警员珊珊赶来。 其实崔炎的速度不慢,从方拾一给他发消息到现在他带着队伍赶过来,中间也不过是花了七分钟左右,但是这七分钟里却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方拾一看到崔炎他们过来,招呼了一声。 应辞看了一眼楚歌和秦浩,没有回答,不过他往前走了两步,拦住正要走进来的崔炎和他身后的小队,淡淡道,“等一下,我需要和你们的组长说话。” “行,我给你打个电话,你自己联系去。”崔炎毫不在意地说道,拿着自己的电话拨出了号就丢给应辞,迫不及待地想要进摩天轮里。 然而他再一次被挡了回来。 “在我和房组长说完之前,你和你的组员都不能进去。”应辞看向崔炎,不知怎么的,明明应辞根本没有权利管辖他们,崔炎却真的停下了脚步。 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他想起那天凌晨,他和组长从案发现场回到重案组后,房锐宝对他说的话。 “应队让你做的事情,你不要质疑。他不让你参与的案子,你离得越远越好。不然,很快,你会连最普通的东西都看不懂了。” 崔炎站在那儿,直到应辞打完了电话。 第 7 页 应辞把手机还给崔炎,“他和你有话要说。” 崔炎纳闷地指了指自己,接过电话,问道,“组长?您找我还有什么事情?” “崔炎是吧?” “嗯。” “我快退休了,不想碰那些太刺激的案子,以后和应队直接对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以后现场如果应队有安排,一切以应队的指示为最高指令,其他时候,我相信你的判断,你可以独当一面了。”电话里,快要退休的重案组组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崔炎微瞪大眼睛,隐约猜出了房锐宝的意思,这是打算给他升职呢? “这、这……我是不是不够资历……?”崔炎要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喜讯砸懵了,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案发现场,稍稍客气了一下问道。 “不急。”房锐宝坐在办公室里一摆手,等他正式退休还有一两年呢,他只是想平平安安地混到退休,并不打算早退把位置交出去,“你先跟在应队身后学一段时间。” “好!” “还是那句话,应队不让你参与的案子,你给我躲得远远的,别好奇心太重。”房锐宝又叮嘱了一遍。 “好!”崔炎满口应下,却不得不说,组长越是这样警告,他心里越是痒痒,不过……现在他还能忍住。 “把电话给应队吧。” “哦。” 崔炎又把电话交还到应辞手上,他瞥了一眼摩天轮里的小法医,小法医维持着一开始那样的姿势有一段时间了,他好奇地挑挑眉头,看应辞还在和组长打电话,便走了过去,问道,“在干嘛呢?” “尸检。” “可你保持这个动作……”崔炎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被拎着后领提溜起来,丢到了旁边去,离摩天轮足有五米远。 崔炎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去看,只见应辞队伍里的那个和尚正朝他憨憨地笑,“冒犯了,不好意思。但是没有应队允许,你不能靠近那里。” “什么??我是重案组的,还不能靠近尸体了??”崔炎不敢相信应辞还能有这个规矩要求。 应辞挂了电话走过来,看向崔炎,说道,“让其他警员撤离现场,其他的,楚歌会告诉你怎么做。” “???” 楚歌闻言,上前一步,一手揽住崔炎的脖子,哥俩好似的硬扯着他往外走。 “案件分类归u档,报告上填‘此案件已转交至特别行动小组’,对外媒体的声明需要你们来做表面功夫,具体发言稿,等案子侦破后,竹警官会传真给你们的。现在你们可以回去喝咖啡了,慢走不送。” 楚歌一串连珠炮似的话不带一点停顿,崔炎停下脚步,硬是从楚歌的手下挣脱出来,“什么意思?这个案子是不让我们跟进了?!” “也是为了你们的身心健康好。”楚歌语重心长地说道。 崔炎想说“放屁”,但是楚歌接下来又说道,“你们组长肯定告诉过你一些规矩吧?都是血泪经验啊,要是还想知道究竟,就找你们组长去问问。” 崔炎微微有些哑声,楚歌朝他挥挥手,扬声说道,“好了不送了啊!干活了,别耽误我们黄金尸检时间。” 崔炎:“……” 方拾一愣愣地看着崔炎那边,问道,“怎么把人都撤走了?” “这具尸体不适合被普通人看见。”秦浩在旁边解释道,他又看了一眼应辞,显然队长做事,不需要向他们解释理由,秦浩只好说完这句话后,沉默地站在旁边。 普通人?方拾一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隐约猜到了一点。 应辞看着方拾一,说道,“刚才坐在摩天轮上的时候,你不是看到这具尸体贴着玻璃,面朝着你么?” 方拾一点点头,“但是现在……”他看了眼依旧面朝着他的尸体,忍不住抬头看看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这上面有什么机关,将尸体翻了个身。 “你看到的只是这具尸体的另一张面孔。”应辞说道。 方拾一愣了愣,没有听明白。 秦浩和楚歌两人一人一边,将尸体立了起来,只见这具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尸体背后,原本该是后脑勺的地方,还贴了一张人皮脸。 那张脸与正脸的模样相差不大,又都满是紫色尸斑,的确一眼难以辨别出是两张不同的人脸。 【两面佛!这是两面佛啊!!!想吃!!】 【楼上老祖莫不是饿傻了吧?佛也吃?!】 【名字里带了“佛”又不代表是真“佛”,嘁,没见识~】 方拾一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这?”他结巴了两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秦浩见状,担忧地看向应辞,他就说普通人,哪怕像方法医这样天生体阴易见鬼的人,也不一定能接受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还是该循序渐进啊。 应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方拾一。方拾一愣了半天后,才又缓了过来,他没再后退,反而凑近过来,前前后后地看了好几遍,像是在确认是真是假。 “是双胞畸形?”方拾一问道,一边拿出镊子,从这张脸微张的口腔牙缝里,夹出了一小片难以辨别的碎末,放进了隔离皿里。 应辞闻言,嘴角微微扯了扯,秦浩在旁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小白脸似的年轻法医,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甚至还直接上手搜证。 这心理承受能力也是过于彪悍了吧? 只不过……畸形?秦浩抽抽嘴角,小法医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方拾一发现尸体的口腔里,似乎有更多残余的碎末组织,他凑得很近,打算把其中的东西一样一样夹出来。 就在这时,后脑勺的那张脸上,下眼睑忽然颤动了两下。 一只竖着倒勾的蝎子忽地从眼睑里破了出来,直直往方拾一的脸上扑去! 应辞眼明手快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蝎子的两侧,蝎子挥着两只大螫,在应辞的指间扭动挣扎。 这只蝎子浑身紫黑,外壳锃亮,小巧迷你,看起来像是观赏性毒蝎。 方拾一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东西?!” 应辞微冷着脸,指间一施力,那只张牙舞爪的紫蝎便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暴殄天物啊!!!小主播!求尸蝎王!!可入药!!可制丹啊!!!】 【这尸蝎王看起来吃了不少精怪,看这个色泽,啧,结果被这个大冰块一捏就捏晕了?】 【哼哼,我就说这个小主播不简单,身边藏着厉害的人呢!】 “啊!大姐头最爱吃这个了!”楚歌见了叫道,连忙宝贝地拿了个袋子从应辞手里救了下来,边装袋边说道,“大姐头爱吃活的,还好老大只把它给捏晕了。” 方拾一:“……??” 秦浩重重咳嗽了一声,瞥瞥楚歌,示意楚歌不要太忘形了,不能一次露太多底,把小法医吓唬坏呀! 10.在线装酷第十天 在线装酷第十天·照片里的方拾一 楚歌听见秦浩的咳嗽声,立马收了音。 然而方拾一还是听见了,他看看被楚歌装进袋子里的紫色小蝎子,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竹真真喜欢吃活的?” “嗯……”楚歌眼睛一转,急中生智,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新鲜的嘛。” 方拾一点了点头,微微抽抽嘴角,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直播间里,少数几个观众在唉声叹气地刷着屏—— 【诶,被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啊,我也想要那只毒蝎子嘤嘤嘤】 【这只尸蝎王少说也得吃了百八十只精怪了,肯定剧毒,无比滋补,吃完肯定能涨一截功力,真羡慕小主播身边的妖精】 【我不要尸蝎王,我只要那具两面佛的尸体!小主播~看过来呀~!】 【看到这具尸体上面都是虫卵后,我就一点胃口都没了……老祖还真是口味重啊】 …… 方拾一这边把尸体装袋封存好后,和其他装袋入皿的现场物品一并交给了秦浩,让他把与这具尸体一起带回科室里。 “行了,收工!我去通知大姐头。”楚歌吆喝了一声,开心地扭扭肩膀,冷不丁又“嘶”了一声。 他低头看看似乎有些脱卸了一小节的胳膊肘,随手按了回去,用只有自己和秦浩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嘟哝着,“回去真得让大姐头给我重新缝个结实点的胳膊才行……有这个小蝎子在,提这点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原来你是为了讨好她。”秦浩瞥了一眼楚歌,也小小声地说道。 方拾一只留意到楚歌说的那句“收工”,他看了过去,说道,“还不行。还有一具尸体在西南角。” “啊?”楚歌愣了愣,有些傻眼,“还有一具?!”他声音拔尖,有些变调。 秦浩也愣在原地,不过倒不是怀疑小法医的判断,他低头看看被裹在尸袋里的两面佛,犹豫问道,“那我过会儿再回去?” “先带回去。”应辞开口。 “哦!” 方拾一接口道,“回去后先保存起来,不要多加额外措施,让尸体保持最自然的状态就好。” “行。”秦浩摸摸光溜溜的好脑勺,“那我先走了。” 楚歌眼巴巴地看着和尚离开,又转向方拾一,问道,“真有一具在西南角啊?” “我干嘛骗你?”方拾一疑惑地挑了挑眉。 楚歌哑口无言,他只是觉得方拾一能凭空判断出两具尸体的方位有些不可思议。 先前方拾一猜测过,西南角的那具尸体会藏在新世界城的具体哪一层楼上,但是一直没个定论。 不过直到现在,他知道摩天轮上这具尸体再被拿下之前,正处在摩天轮的制高点上,那么相对应的,剩下的另一具尸体,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也应该在另一角落的制高点上。 也就是说,新世界城里的第三具尸体,就在新世界城西南角的钟楼上。 一行人拿到管理室的钥匙后,走到根本无人问津的钟楼矮门外,矮门的门廊口还与商场连在一起,时常会有清洁工来打扫,不过矮门上,却是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一看就是许久没人光顾的样子。 “等一下。”方拾一按住楚歌要上前一步打开门锁的动作,他掏出手机,焦点对准门锁与门把手,拍了几个角度的照片,他指着铜锁附近,说道,“你们看,这里显然要比其他地方干净不少,不久前一定有人进来过。” 楚歌凑近一看,果然这里的积灰程度与整扇门不尽相同。 他咂咂嘴,讪讪笑了笑,“还是小方哥细心……”他摸摸鼻尖,要不是方拾一动作快,这处痕迹险些就被他破坏了。 推开钟塔的铁门后,一股腐烂的臭味从里头传出,味道极其呛人。 楚歌掩着面,装模作样地呛咳了两声,然后再一看,两个真有感知的人类反而面色如常地走在前头,这么一看,又觉得自己好像戏多了一点,讷讷又无趣地收了声。 “里面没有尸体啊。”楚歌跟着方拾一和应辞在钟塔里转了一圈,纳闷地说道,“那这股味道哪儿来的?” 方拾一也皱着眉,无解地看向应辞,“应该是在这里啊……西南与东北两角高耸,中谷落地,是风水里的压头阵,再加上中谷四面环镜,取囚缚之意,凶手显然是懂风水、按照风水来布局的。尸体就应该在这里才对。” 应辞站在挂着圆钟的扶栏前,微微推开等人高的大钟,探出半个身子往上看去,“是在这里。不过,这里还不是最高点。” 方拾一看过来,旋即反应过来,连忙凑近过去,挤进大钟和应辞之间,匆匆往上瞥了一眼。 他喉咙里灌进了一口凉风,有些破音,“居然在上面!?” 随着方拾一下意识地开口,一群黑色乌鸦猛地惊飞起,落下几片乌黑的羽。 只见一具完全赤.裸的身体倒挂在钟塔最顶处的避雷针上,男人的脖颈上套了一圈尼龙绳,绳子的另一头就系在避雷针上。 男人的脑袋因为倒挂、加上不知道死去多久,肿胀得比普通人大出不少,看着像是一只扁圆的南瓜,一双眼睛暴突在外,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的其中一只眼眶周围已经被乌鸦啄去了大片眼睑,看起来极其狰狞。 钟塔四周都是欧式细尖三角的林立铁柱装饰,在视觉上有着一定的遮挡,加上新世界城本身就是一幢极高伟的建筑,哪怕有人仰望,也难以发现这里垂挂着一具尸体。 楚歌爬上顶楼天台,把尸体放了下来。 “这具尸体看起来好像很正常。”方拾一眯了眯眼,他分明记得直播间里那个人说过,无论哪处的尸体都美味得很,想要与他交换,上一具尸体那么畸形,这具尸体却堪称平凡无奇,似乎不太符合那个观众的口味。 “先带回去化验。”应辞说道。 …… 回到地下车库的秘密基地后,方拾一问道,“这里能直接冲印手机照片么?之前拍了一些现场照片。”他打开手机,示意道。 “有,就那台,直接联网就能用了。”秦浩说道,指了指就在化验室外走廊的一台机器。 “谢谢。”方拾一道了一声谢,走过去,看了眼机器上的使用说明后,中规中矩地按照操作,把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冲印出来。 方拾一站在机器旁边,一边等着机器吐出照片来,一边拿着刚打好还发热的照片琢磨着。 他靠着身后的玻璃墙,看着手上那张钟塔门锁的照片,微微眯起眼睛。 门把手上两段灰尘的积灰程度毫不相同,他盯着照片中门把手上的一个小圆点看,起初以为是个污点,当他放在眼前盯久了后,脸色忽然白了白。 他快步闯进化验室里,甚至忘记了敲门,把化验室里的楚歌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楚歌下意识跟着慌着嚷嚷起来,“你脸怎么那么白?跟撞鬼似的?” 楚歌说完又在心里吐槽道,以小法医成天能见鬼的体质来看,就算撞鬼了,估计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 方拾一把照片拿给楚歌,冷声问道,“你能放大这个黑点吗?” “能,给我照片电子原件。”楚歌见方拾一脸色是真的难看,没有再废话,点了点头应道。 通过电脑放大照片上那个微小又有些模糊的小黑点后,楚歌脸上表情也僵了僵。 那个小黑点放大出来后,上面倒映着的,是方拾一倒着的模样,从位置上看没什么问题,看起来好像挺正常。 但是楚歌却僵着脖子,慢吞吞地转头看向方拾一,他望进对方那双漆黑深邃却少有情绪的眼睛里,后颈发凉。 他扯着嘴角干笑两声,“哥……你拍个现场照怎么还笑得那么?人呢……?” 方拾一面无表情地看着经过放大还原画质的照片,先前门把手上倒映出来的那个黑影果然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除了那个黑影上的他,在笑。 “这不是我。”方拾一看着楚歌,摸摸自己的脸,“我不爱笑,更不会在那个时候笑。” “何况,那时候我在拍照取证,这上面不应该有我毫无手机遮挡的模样。” 11.在线装酷第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十一天·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方拾一在给楚歌立假设,假设照片里那个面容带笑的“自己”当时应该是在哪儿。 楚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等那个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他赶忙止住话头,哭丧着一张脸看向小法医,“哥,小方哥,别说了,别说出来了,我害怕,?的慌。” 第 8 页 那张脸,摆明了那时候就站在他的旁边。 说不定还脸贴着脸,凑得极近。 可偏偏,他作为一个精怪,也没看出来。 “什么鬼东西嘛……”娃娃脸瘪着嘴嘟哝。 “它是跟着我们么?为了什么呢?”方拾一看着电脑上与自己相似的那张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微微皱着眉,“又为什么总在笑?” 楚歌后悔自己把那张照片放得太大,又足够清晰,以至于那张怪笑的脸占据了他整个电脑屏幕,引起强烈不适。 小法医明明看起来漂亮又俊俏,就算不爱笑,也不会给人很有压力的感觉,但那张像极了方拾一的脸,却笑得让人那么不舒服。 明明是相同的眉眼,电脑上的那张照片,却处处透出一股恶意怪诞。 楚歌又瞥了一眼电脑,打了个寒颤,扯扯方拾一的袖子,怂怂地问道,“小方哥,我们能不能不在电脑上看了?我帮你把放大的照片印出来,你自己拿着好好分析呗?” 可别让我被迫一起看了qaq 方拾一闻言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怎么印个照片都要那么长时间啊?是不是不会用啊?不会用就喊人帮忙咯,逞什么强。”竹真真人未见,声儿先到了,还是带着那种不耐烦又不待见的味道,她双手环胸走过来,看了一眼方拾一,又扫了一眼电脑上的东西,然后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楚歌幸灾乐祸地龇了龇牙,不过没笑出声。 他还得哄着竹真真给他重新缝个结实点的胳膊呢。 应辞也在想方拾一怎么那么久没回来,他落后竹真真两步走来,见到化验室里三个人表情各异,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了?” “在研究照片。”还是方拾一先开口,他说道,“有一张长得很像我的脸,出现在了之前在现场拍摄的照片里。” 应辞皱起了眉,他走上前,看到了电脑上的照片,他拖动光标,放大缩小看了几遍后,又问道,“其他照片上呢?查过没有?” “……”方拾一转向楚歌,“麻烦你了。” 娃娃脸上露出一点胆怯,“干、干嘛?要把照片一张张放大找那什么吗?” 方拾一点点头,楚歌哭丧着脸,认命地去导入照片,输入参数。 “你们自己找吧,我不想看。”楚歌把鼠标交出去,闭着眼,离那台电脑远远的。 他可不想毫无准备地划着鼠标,划着划着,突然就看到一只弯弯的眼睛,又或者是上扬的嘴角,小法医是好看,但是照片里的那位是真的邪乎。 “瞧你这怂的。”竹真真轻哼了一声,拿过鼠标,微微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扫描起来。 随着一张张照片的筛选检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化验室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彼此听见。 楚歌在旁边闭着眼等久了,有些不安地半睁开眼睛,迅速扫了一眼,低声问道,“干嘛?怎么都没人说话?照片怎么样啊??” “每一张上都有……”秦浩喃喃说道,几乎在每个能够反光的地方,只要把局部放大三百倍,就能清晰地看见那张像极了方拾一的脸,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脸上永远带着怪诞的笑。 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就好像是……那个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竹真真说道,她声音压得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楚歌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就往自己身后转了一眼。 竹真真和秦浩两人,虽然也被这个如影随形的东西弄得有些心里发毛,但还不至于像楚歌那样,反应那么大。 他们仅仅是因为这东西,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贴近他们、却什么都不做,只是跟了他们一路,看着他们笑,而感到有些棘手。 这是在和他们打心理战呢? 竹真真嫌弃地看了一眼娃娃脸,亏他还是个人偶娃娃,是个精怪呢,连边上那个平凡的人类都不如。 看看人家多冷静,明明是他的那张脸被复制了,却冷静得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身外人。 “老大,那东西不会跟进我们基地来吧?”楚歌看向应辞,轻声问道,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东西似的。 “神经啊。”竹真真拍了一记他脑门,显然被楚歌说得也有点毛了,她逞强道,“你看看清楚,那玩意儿顶多是个灵体,不过是变个脸来击垮你心理防线的,当它能有多大能耐?还能闯进应队亲自设计的基地里?” 楚歌一听,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打了,反而松了口气,“这样啊,那就好。” “它可能就是之前方法医打到的那只灵,我的念珠先前一直显示它就在新世界附近,却没有办法准确定位它的具体位置,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干扰。”秦浩说道。 方拾一插进他们的话题里,打断道,“灵体是什么?” 竹真真哼了一声,“这都不知道,真不明白应队让你进来是为了什么。” 方拾一摸摸脸颊,扭头看了一眼应辞。 应辞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是察觉到方拾一投来的目光后,也看了过来,他淡淡瞥了一眼,说道,“不用理她。” 竹真真:“……” 方拾一:“……” 秦浩轻咳了一声,还是给方拾一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方法医。” “灵体就是指有一定智慧,但没有完全开化的精。所谓‘精’,都是运天地而生,在未完全开化之前,都很脆弱,但是姿态百变,能力颇多,不过灵体大多没有致命的能力,也很少会主动出现,因为哪怕是最低等的猎魔人,都能给它们致命一击。” “所以,虽然看着挺渗人,但那个东西,应该只是具有复制面容能力的灵体而已,不用担心。”秦浩南总结道,顺便安抚地揉了揉旁边娃娃脸的头毛。 “可是……这个灵体看起来有点挑衅的味道,一点也没有其他灵体那么弱小无助的感觉。”楚歌闷声道,那个灵体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 “嗯……”秦浩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灵体确实有些一反常态了。 “可能等我们把这两具尸体分析出来后,就能弄明白一点了。毕竟这个灵体是直到方法医找到新的尸体后,才出现的,肯定和这两具尸体有关系吧。”秦浩不确定地猜测道,看向方拾一。 方拾一微微点头,“那就开始吧。” …… 另一边,崔炎带着小队从现场回到重案组里,他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敲响了组长房锐宝的办公室。 “进来吧。”房锐宝说道,早就猜到以崔炎的性子,从那边回来后就会来找他了。 脸颊圆润、精神饱满的老组长笑眯眯地看着崔炎,问道,“有事?和应队有关的?” “嗯。”崔炎干脆地点点头,说道,“应队不让我们重案小组插手这个案子,连尸体都不允许我们靠近,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用他们那几个人手就够了?是觉得我们重案组的,都是草包?” “呵呵,别那么激动啊年轻人。”房锐宝的桌子被崔炎猛地敲了一拳,上头摆的绿萝都差点被震到地上去,唬得老组长连忙坐起身子,把花盆往里面放了放,安抚道,“应队是不是让人告诉你之后该怎么做了?” 崔炎点点头。 “案件归u档,报告填‘转移给特别行动小队’,发言稿会有人专门写完一份交给你。”房锐宝说道,他看着崔炎,问道,“是不是这些?” 崔炎继续点点头。 “那就是这样了。听他们的,没错的。”房锐宝又坐回他的椅子上,往后舒坦地一靠,看着崔炎,“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么,应队不让你插手的案子,你就离得远远的。” 崔炎瘪了瘪嘴,他当然记得。 “你知道原因么?”房锐宝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渐渐消退得一干二净了。 他严肃地看着崔炎,使得崔炎也不自觉地端正好了态度,严肃地看着老组长。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调来重案组么?”老组长又问。 崔炎点点头,“因为上一个警探离职了。” “那你知道,在你之前的那个警探是为什么离职的么?”老组长问道。 崔炎顿了顿,摇摇头,“好像没人提过。” “他之前也是和我一起负责应队上个案子,他的个人能力非常出挑,是我带过最出色的重案组警员,但是他没有听我的劝告,好奇心太重,私自跟着应队手下的一个队员,进入了尸体的封锁线里。” 房锐宝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等他被应队手下队员发现,赶出去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对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完全没法在重案组这种高压环境下继续工作,只好转职文员去了。” “我听说,现在只要一关灯,他就会拼命用手去扣墙壁。上回警署忽然停电,等到备用电源接通,就看到他的座位那儿,墙上全是血痕,不过是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他把墙上扣得到处是凹槽,指甲断了十指连心,都不觉得疼。” “谁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才变成这幅样子,但是显然,应队的警告是有必要的,所有人必须遵守。”房锐宝说完,严肃地看向崔炎,“我知道你年轻好胜,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要为自己负责,为自己的家庭负责。” “不要因为一时好奇,贸贸然去尝试。那个警员的家已经散了,他妻子带着儿子离开了他,这就是他的好奇心惹来的下场。我不希望下一个不得不被调走的警员会是你。” “……我知道了。”崔炎闷声应道 12.在线装酷第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十二天·又一例开颅 方拾一那边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尸检过程中,方拾一的直播间就没有冷清过。 先开剖的是那具有两张人皮脸的尸体,就是方拾一直播间里那个食尸老祖,一直心心念念想吃的两面佛。 方拾一在尸体两张口腔里找到的碎末组织,经过化验后,证实是人体胶状脑髓风干凝固后的固状组织。 旁边的秦浩一边做记录,一边纳闷,“为什么受害者嘴里会有脑髓?它就是杀死董晴的凶手?” “做一下dna对比。”方拾一没回答,他转向楚歌说道。 楚歌应了一声,拿去化验室了。 方拾一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的董晴,她身上的血衣红得极艳,捧在手上的头颅怒目圆睁,浑身颤抖着,似乎碍于什么的威慑,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冲上来。 方拾一又看了一眼应辞,他觉得董晴在怕应辞。 上一回第一次打照面的时候也是,应辞一进验尸间,董晴就安分下来,还躲到角落里去兀自发着抖。 真是奇怪。 方拾一难得开了几秒的小差,又低头继续剖开了尸体的腹腔。 尸体的胃袋里食物很少。 “从消化状态来看,死者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在四十八小时与六十四小时之间,与董晴死亡时间相近。” “尸体脚后跟有严重的破皮磨损,但是没有血迹,应该是死后进行拖拽导致的伤口。”应辞说道。 方拾一听完,有些遗憾,尸体被拖拽过,但是现场的痕迹早就因为人多脚印杂乱而被破坏了,根本没法找到有用的线索。 应辞在尸体脚后跟处刮下了一点皮屑,“给楚歌,让他做一下组织分析,看一下上面有没有其他成分。” 方拾一闻言很快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看向应辞—— 脚后跟上的非皮质组织成分分析上,可以判断出死者死后被拖拽经过哪些地质,也许就能从其中找到拖拽的路线。 男神不愧是男神! 方拾一在心里捧大脸花痴,不过面上刚才眼睛亮亮的神态倒是一闪而过,迅速收敛了,表情管理十分到位。 他只看了一眼应辞,就又收回视线。听见竹真真有些疑惑地问“成分分析?”,他镇定又冷淡地开口,“等楚歌分析结果出来你就明白了。” 竹真真显然对方拾一插嘴回答不满意。 “嗯。”应辞无意义地发出一声应答,肯定了方拾一并不明晰的话,原本还想继续问的竹真真只好闷闷闭上了嘴。 秦浩埋头记录,又问道,“致命原因呢?” “尸体表面没有明显致命痕迹。”方拾一摇了摇头,“也可以排除毒杀的可能。” “帮我扶住尸体的颈部。”应辞转向竹真真,示意她过来。 竹真真戴上手套,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走过去,她微微抬起颈部,能看见尸体身上的虫卵在蠕动,似乎要破开出来。 方拾一见竹真真脸上难看,便道,“要么我来吧。” 竹真真一听,立马藏下脸上的那点柔柔弱弱的不自在,“用不着。”她说完,又往尸体那儿靠近了一小步,像是在特地证明她压根不恶心这点虫卵。 方拾一见状往后退开小步,点点头。 表面绅士气度做到了就行,他不勉强揽活。 何况,他看见有几条小虫都顺着床,爬到了竹真真的隔菌服上。 真的怪恶心的。 方拾一不再去看竹真真那儿,他转向应辞,有些疑惑,“在干什么?剃头?” “嗯。” 秦浩站在旁边有些傻眼,“剃头?!” 直播间里,一群人被逗乐了。 【哈哈哈哈哈哈队长好雅兴。】 【我笑死,看旁边那光头表情,哈哈哈哈像是撞见不可告人的怪癖秘密一样哈哈哈哈,在想什么呢!】 【说不定旁边那和尚的头发就是队长给刨的哈哈哈哈哈】 方拾一看看尸体那一头浓密的头发丝,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凑过来看。 应辞手上动作很快,几分钟的功夫,一个畸形的光溜溜卤蛋脑袋就出来了。 “这里。”方拾一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点兴奋,他指着两半头颅相连的畸形处,有一条并不显眼的淡红色细缝,看起来就像是头皮上的血丝一样。 应辞微微眯起眼,赞同地应了一声,“嗯,找到了。秦浩,测一下鲁米诺反应。” 秦浩闻言应了一声,拿了一罐喷剂过来,问道,“喷哪儿?” “头皮上。”方拾一说道,“对了,这堆头发上也喷点。” 秦浩点点头。 “关灯。” 灯一关,厚重的窗帘一拉,漆黑的验尸间里,只有尸体的头颅和那堆头发上,发着莹莹的蓝白色的光,看起来像是两簇鬼火。 “死者致命原因:生前开颅。” 方拾一兴奋又冷清的声音在漆黑里响起,找到死因了。 【卧槽66666666原来剃头是为了这个!】 【开颅手术啊??这他妈怎么劈开的?】 第 9 页 【这个应队也是神了,怎么猜到的?!】 【生前被开颅,这他妈疼死的吧!】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张畸形人脸都没让我觉得不适!脑壳开缝……啊啊啊!】 “死者头盖腔内,脑膜撕裂,脑髓缺失。” 竹真真和秦浩都愣住了,这东西脑髓也没了?! 13.在线装酷第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十三天·如影随形的镜鬼 “化验报告出来了!”楚歌拿着张化验纸匆匆忙忙跑过来,娃娃脸上尽是一副高深莫测故作深沉的样子,“你们猜是什么结果?” 没人理他。 楚歌纳闷地凑过来,“都干嘛呢?都不好奇化验结果啊?……豁!这脑袋也给开瓢了?” “你那个化验报告说了什么?”竹真真扭头问楚歌。 “嘿嘿,你们猜,那个dna我最后和谁匹配上了?”娃娃脸不断挑着眉头看着几人。 “这怎么猜得到啊……”和尚嘟哝,“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嘁……”楚歌觉得没趣。 这时方拾一开口,说道,“是董晴的吧。” 楚歌微微张大嘴,“你怎么知道的?” “随便猜的。” 其实在看到那点组织后,方拾一心里就隐约有了这点猜想,后来又见到董晴的鬼魂对这具尸体的反应如此激烈,基本也就确定了。 楚歌咋舌,点点头说道,“dna报告证实,死者口腔中的固状体与董晴在数据库中的dna相吻合,也就是说,吸食董晴脑髓的凶手百分之八十就是它了。” “不过……怎么这家伙的脑髓也不见了?”楚歌挠挠下巴,“它的脑髓又是被谁取走的?” “之前给你的皮屑组织呢?分析结果出来了么?”秦浩问道。 楚歌摇摇头:“没呢,电脑还在分析,估计还需要一点时间。” 正说着,这边应辞已经把尸体重新缝合起来,送入冷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看来小主播是不打算交易尸体了】 【楼上你哭啥???你也要吃吗??】 【不,我是替食尸老祖哭的】 【呜呜呜呜呜呜替食尸老祖哭+1】 【老祖喊了全程,依旧交易落空,真是让人心疼,呜呜呜呜呜+2】 【我觉得老祖应该反省一下他给出的交易条件,小主播就是个普通人,谁要尸油口红啊啊!!】 【屁嘞,能做位面主播的哪有普通人啊,小主播肯定是觉得那东西太廉价,看不上眼?(???)?】 食尸老祖:我有一句妈卖批…… 【嘤嘤嘤小主播你说你要啥!我都给!小主播虽然冷酷无情,可我还是一往情深啊嘤嘤嘤。】 【楼上食尸老祖真是拼了………………】 【我的鸡皮疙瘩哦……听见老祖撒娇甚于看到开颅……】 方拾一没去注意直播间,他转向另一具尸体,就是那具浑身赤/裸被倒挂在钟楼上的男人。 这具尸体非常普通,除了身上部分被乌鸦啄食缺损外,几乎可以说是一具非常干净的尸体了。 【噢噢噢噢这具!!这具!!小主播看我!!你说要啥我给啥!!求求你!!】 【楼上老祖又开始了,啧】 【所以这具尸体有啥特别的??】 【小主播,开剖叭!!】 方拾一:…… 这具尸体的确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当腹腔被彻底打开后,直播间里都热闹起来了。 【卧槽这人的器官全反了啊??】 【这是镜面人吧??我还以为是都市传说呢!】 【传说中镜面人有复制的能力,可以随意出入任何镜面,基本上可以说是上天入地神出鬼没,无所不能了!】 【超酷!!】 【镜面人最6的技能不就是逃脱了吗?这人怎么死的啊?谁能把他给捉住啊!】 【还暴尸钟楼……太惨了】 “这是镜鬼?”楚歌凑过来问道。 秦浩点点头,“可以说是‘人’了,都已经凝聚出人的形体来了,估计成精很久了,没想到啊……” “不用看了,百分百也是被吸走脑髓的。” “的确。” “这回闹得挺厉害啊,而且只有一具尸体是普通人,另外两具居然都是来自另一面世界的东西……”楚歌撑着下巴,和旁边的秦浩咬耳朵,“不太平啊。” “是啊,上次那件事情才刚结束,这次又来……这才隔了三个星期,以前哪有那么频繁。”秦浩点点头,压低了声音。 方拾一朝他俩看过去,“什么频繁?” “没什么,呵呵。”娃娃脸干笑两声,“我们说这次案子尸体来得也太频繁了,你和老大都没时间休息啊。” 楚歌说完,应辞抬头看了一眼方拾一,微微皱眉,“之前回家一点也没休息过?” “……没来得及。” “回去休息,这边我一个人足够。”应辞说道,说完就又低头继续了。 竹真真看了眼方拾一的脸色,年轻的小法医脸色的确有些苍白,那双有些内双的桃花眼下,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她想起这个小法医就是个普通人类,却跟着他们颠倒作息,近四十八小时没合眼过了。 这样想着,竹真真态度软化了一些,说道,“别硬撑,法医是个讲究精细的职业,你在这儿硬撑没效率。” 方拾一闻言有些无奈,他也的确感觉到身体传来抗议的疲惫感,他点点头,“辛苦了。”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应辞,男神没开口再邀请他去三楼小憩,方拾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机会啊,磨人的小妖精,转瞬即逝qaq 方拾一回到公寓里,差不多是深更半夜,袁叔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进浴室里洗漱。 热水从水龙头里涌出,腾腾的热气让浑身紧绷了一天的肌肉完全放松下来,他泡在浴缸里,才发觉今天一天有多累。 光是在摩天轮上吊着的那几分钟,就足够让他喝一壶了。 泡在热水里的肌肉将一阵阵酸疼传至神经末梢,大量乳酸堆积导致的酸疼感,让方拾一恨不得就这么一直泡在浴缸里,永远别出来了。 他半阖着眼睛休息,直到水温渐渐变温,才慢吞吞地在腰身上围了一层浴巾出来。 开着小太阳的浴室里到处都是蒸腾的水汽,不足五个平方的小浴室里,有淡淡的水雾环绕。 方拾一对着镜子摘下有些干涩的隐形眼镜,泡澡前忘记取下了,加上带的时间又长,眼睛涩得难受,他往眼睛里滴了两滴眼药水,短暂清晰了一瞬后,又恢复了一贯的模糊。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方拾一却隐约看见,他正面着的浴室镜子里,似乎倒映出了不止他一人。 那张长得与他一模一样的怪笑的脸赫然就在其中! 方拾一背后一凉,却没有转身,反而下意识地一拳敲碎了面前的镜子。 镜鬼可以随意出入任何镜面。他记得这一点。 “怎么回事??!”浴室里的动静把袁平炸出来了,他穿着睡衣,还戴了一顶三角的睡帽,急匆匆地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方拾一的右手拳头上不断往下滴着血,连忙拉着人坐在沙发上,拿来急救箱消毒包扎。 “你小子搞什么啊?”小老头斥责道,“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那镜子怎么碍着你了?啧,这伤口还挺深,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袁叔,我自己去就行,你去休息吧。”方拾一站起身,脸上的疲惫更重了,他摆摆手,抱歉地朝小老头笑笑,拿了件外套打算出门。 “别开车啊,打的过去。”袁平知道方拾一很犟,不让他陪就肯定不让他陪,也就没坚持,又叮嘱了一句。 方拾一点点头,穿上鞋子出门。 小老头看着方拾一合上的大门,半晌转身走进浴室里,他站在浴室门口微眯起眼,过了小一分钟时间,他挽起袖子,小声嘟哝起来,“啧,这一地的碎玻璃片……真是麻烦……” 14.在线装酷第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十四天·凌晨不要坐出租车 方拾一拦了一辆停靠在小区门口的出租。 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这会儿都是凌晨三点多了,路上空荡荡,只有路两旁的灯映下斜斜长长的影子。 “师傅,麻烦去第三人民医院。”方拾一坐进后排,说了一声。 司机没应声,发动了引擎掉个头就开了。 凌晨的出租车司机脾气都不怎么好。 方拾一拳头上的绷带还在渗血,就像袁叔说的,有几片玻璃片扎得还挺深。 一路没车,红绿灯也是一路开了绿,畅通无阻。方拾一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景,眼皮渐渐发沉。 “小兄弟,你身上真香啊……”忽然间,驾驶位上的司机开口,方拾一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微愣,身上香? “您说什么?”方拾一问道。 司机没说话了。 很有个性。只有他主动开口撩拨的份,没有他被动回答的份。 方拾一只好闭上嘴,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前的后视镜,与后视镜里司机正往后打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司机朝他扯了扯嘴角,一笑。 “……”方拾一很快挪开了视线,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 他面前的直播间系统又自动打开了,直播间里刷了一排“主播好勤快!”、“打赏主播100滴x血珠”。 血珠是直播间里只要登陆和在线时长累加,就能得到的免费打赏道具,也能提现兑换,不过这些功能方拾一从来没有去研究过。 这个位面尸检主播做得很佛。 大概是哪里又死人了吧。他在心里想着。 这附近都是居民区,之后又是在医院里,估计这个直播间一时半会儿关不掉。 方拾一习惯了选择忽略。 路上开得顺,原本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缩短了一半。 出租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医院门口,方拾一扫了支付宝的二维码付完车钱,正打算下车的时候,就听到那司机又开口—— “小兄弟,你真好闻,香得我都饿了。”那司机眼里亮着贪婪的光,色眯眯地舔了舔嘴唇。 方拾一迅速下车,乓地一声合上车门。 遇到同类中人了么?小基佬黑着脸想着。 【呔!哪来的妖怪觊觎我们主播!】 【主播快跑!】 直播间里的脑回路和主播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方拾一也压根没去留意。 他注意到医院门口停了好些辆救护车,急救人员匆匆忙忙地把人从车里送进急救室,医院急诊那儿拥挤得不像话,一点也没有凌晨三四点的模样。 方拾一去挂号那儿排着队,就听见边上匆匆推着小车走过的护士在闲聊。 “今天怎么那么多伤患?哪儿出事儿了?” “听说是滨江大道那儿,晚上玩飙车的出了事儿,一连串撞了十几辆,三十多号人受伤。” “我的天……” “现在才送来多少啊?顶多二十来个,还有十几个困在那儿。那边路全堵住了,急救车都在那儿出不去。” “玩什么飙车,害人害己嘛……” “谁说不是呢。” 方拾一听着,脸色变了变。 他家就住在那附近,来第三人民医院的路,只有他来时的那一条大马路,可他什么都没看见,更别说遇见大堵车了。 他又想到那司机说他身上香。 先前他还下意识以为是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但是现在转念一想,他身上除了消毒酒精的味道,就只剩下血味儿,缠着伤口的绷带渗出了血,连他自己都能闻见。 那个司机分明是在说他的血香! 方拾一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他到底是坐了一辆幽灵车?还是走了一条幽灵道? 不过那个司机好像对他没有什么恶意…… 方拾一坐到旁边椅子上等着叫号,心里想着,果然凌晨三点的时候最容易撞鬼出事儿。 医院里的伤患太多,伤势重的更多,像方拾一这样没什么要紧的伤患,整个队伍都被往后排了,让实习的小护士过来帮忙包扎。 他从凌晨四点左右一直等到早上九点半,才将将处理完手上的伤。 第 10 页 他呼了口气,总算是好了。 在方拾一打算坐电梯下去的时候,急诊大厅里的led电视屏幕上弹出了今天的早间新闻,第一条内容就是今天凌晨发生在滨江大道那儿的十几连环车祸。 有航拍远远拍摄的现场情景,才能看出这场车祸有多惨烈,到处是车子残骸,引擎盖上燃着火,车里还有被困住的飙车党哭喊着呼救。 猛然间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响起,整个航拍画面都被震荡得一抖,三辆追尾的改装赛车砰地爆炸,钢门在热浪中翻滚了两下重重落地。 画面上多处被打了马赛克,但是方拾一能看到马赛克边缘漏出的血溅形状,和肢体被撕裂边缘的不规则残连的皮肉组织,他紧紧皱起了眉头,对他来说,这些马赛克打不打都没什么关系,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现场是一副怎样支离破碎的模样。 他没兴趣再在医院里停留,按下了下楼的电梯键。 3楼,4楼,5楼…… “接下去插播一条新闻,前段时日引起全市注意的新世界城女子跳楼事故,现在有了新的进展。我们将为观众们转播公安厅现场的媒体公开发言。” 方拾一闻言,猛地转过身看向电视,破案了!? “叮——” 电梯门打开。 “诶?!小方哥?怎么又遇见你了?哈哈哈好巧啊!”楚歌的声音从方拾一的背后传来。 “怎么来医院了?哪里受伤了?”紧接着是应辞的声音。 方拾一背影一僵,又遇见了? 真真是哪哪儿都能见到。 “撞破了玻璃,来包扎一下。”方拾一挥了挥拳头,他看了一眼应辞,男人盯着他受伤的拳头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收回受伤的那只手,换了个手又指了指电视,皱眉问道,“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楚歌闻言了然地“哦”了一声,摆摆手,无所谓地道,“是局长那儿一直在施压,重案组那个房老头就来哭进度。反正要的是董晴的凶手,我们就直接交出去了。至于其他的那些么,他们也没必要知道,我们继续自己查就是了。” 显然这不是他们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情况,竹真真的媒体发言稿非常官方,也很懂糊弄舆论,方拾一原本还担心那具两面佛的尸体太难解释,现在看来,没什么好操心的。 “那你们过来做什么?” “接到一个案件描述,听起来有点像是我们的活。”楚歌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监控录像拍到尸体活了,自己从冷冻柜里爬了出来。 最棘手的是,现在这具尸体不见了。 “手是怎么受伤的?”应辞开口问道。 “诶?”楚歌疑惑地发出一个鼻音,转向老大看了看,又看向小法医,不就是破了手么?这也要操心? 上上回他断了条胳膊从外面回基地,老大见到他,都没吱过声,还打发他赶紧去把化验报告赶出来。 想到这儿,人偶娃娃忽然有些郁闷了。 qaq 15.在线装酷第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十五天·小十一:我坚信,男神是正经人 听到男神问自己受伤原因,方拾一犹豫了一下,他自己到现在都有些分不清先前在浴室里见到的一幕,是自己神经过分紧绷产生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我在浴室的镜子里好像看到了那个东西,所以下意识把镜子打碎了。”他说道。 楚歌微微张嘴,“看到了什么?就是那个,长得和你一样的那个东西?” “可能是我的错觉,神经太紧张了。”方拾一摇摇头,“先不说我了。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我们打算问问之前治疗过那名伤患的医生,问问那人生前的情况。”秦浩说道,他先前一出电梯就走到旁边去打电话,要了一份主治医生的资料,现在才过来。 他看向方拾一,打了声招呼,“方法医,你要是看到那个东西的话,一定不能大意处理,最好还是让我们等下跟你一起回去,检查一下你的公寓情况吧。” 方拾一闻言点点头,忽然脸色一变,有些难看,袁叔还在家里! “我家里还有人在,不好意思,我回去看一眼。”他说完,朝应辞点头致意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电梯还在八楼,立刻小跑向楼梯间。 他居然在出了那样的事情后,还把袁叔一个人留在家里?!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方拾一懊恼得不行,跑下楼梯的速度飞快,直接拉着扶手,借着飞快跑过拐角的离心力,几下就蹿了下去。 “我和他回去看一眼,你们做好基础调查。”应辞匆匆吩咐了一句,紧跟着跑了过去,黑色长风衣的下摆甩出一个卷花来。 “行,放心吧。”楚歌说完,应辞人也消失在楼梯间的门后了。 他咂咂嘴,“老大真快。” “队长他……一直很关心下属。” “呵呵。” “……” 应辞也没想到方拾一跑的速度那么快,他在医院的大门口找到方拾一,方拾一脸色煞白,目光有些茫然地四处找寻着空车,他手上包扎缝合过的伤口又被挣了开来,晕开一层淡淡的红。 应辞皱了皱眉,尽管他有冲动想重新把男人手上的伤做一遍处理,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大步走过去,“我开了车,载你回去。” 方拾一听到应辞的声音,转头看过去,他匆匆点头,连忙跟上应辞,边小跑着边道,“谢谢应队。” 上了车后,方拾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系好安全带,他手指微微捏着安全扣带,本来就比普通人白皙的脸庞这会儿看着更是带上两分病气的弱白。 “通常情况下,受到过一次攻击的生物,都会下意识选择逃离现场,不会多做停留。”应辞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方拾一,发觉男人神经绷得极紧,捏着安全带的手指都用力到发颤,他出声安抚道。 “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么?”应辞又问道。 “打了,没人接。”方拾一咽下口水,润了润有些发涩的喉咙,刚才一口气冲下六楼,对于三天没怎么休息过的他来说,有些过运动了。 他坐在应辞旁边,压低心律,没让自己喘气的声音像一台坏掉的拉风机。 “进了小区怎么走?” “右转到底就是了。”方拾一松开安全带,车子一停,就迫不及待地开门跑了出去。 应辞见状只好跟上。 方拾一住在三楼,大概是甩开门的动静有些大了,惊得对门邻居打开门出来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刚上楼的应辞。 小老太太微微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陌生人。 小伙子长得够俊。 “怎么样?”应辞站在门口问道。 方拾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匆匆出来,摇摇头,“袁叔他不在家里,不过我看浴室那儿的玻璃都被扫干净了,家里也没什么挣扎或者打斗的痕迹,应该没出事。” 见到家里情况,方拾一心里安定了不少。 “小十一啊?怎么白天回来了?找你袁叔?”对门的小老太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从自家门里走出来,好奇地看看方拾一,亲昵地喊着他的小名,说道,“你袁叔白天不都在古董店里泡着嘛,我看他今天一大早六点不到就出去了,说不定有生意。” 方拾一一听,连忙道了声谢,“谢谢容婆!” “这是你同事啊?”容婆又问道。 方拾一楼梯下了一半,听见容婆在问,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落在他后面几步的应队,耳后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发红,他匆匆点头,“是我们队长。容婆,我先去找袁叔了,回见。” “哦……”小老太太眯缝着眼睛,不仅长得俊俏,还是小十一的队长,年轻有为啊,和她小孙女可以凑凑。 下了楼,方拾一抱歉地看着应辞,“让应队跑来跑去实在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我等下打辆车去袁叔古董店看看,您要不先回去忙吧?” 应辞听方拾一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又带出了敬称,心里无奈又好笑,估计方拾一一时半会儿在心里根本改不过来,也就不再强调了,他淡淡开口道,“都出来了,我送你到古董店也一样。” “上车。” “哦。”方拾一麻溜地坐进车里,“金海路古董一条街,您知道那儿吗?” “知道。”应辞微微点头,方向盘打死,踩着油门掉头,又快又帅气。 方拾一微微眨眼,没想到应辞居然熟悉那条路。 “怎么了?” “……就是觉得您不太像是会去逛古董街的。”方拾一摸摸鼻尖,手从外套袖子里伸出来,才发觉自己伤口又裂开了,连着外套都沾上了血。 他一惊,连忙低头看了眼身下的真皮座椅,幸好没沾上。 “打开副驾前面的挡板隔间,里面有紧急十字箱,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应辞余光扫到那抹红,皱着眉说道。 “哦。” 先前从医院开过来的时候,他明显看得出方拾一整个人处在情绪极端上,他知道哪怕自己那时候开口让他包扎,对方也不一定会听进去。 倒是现在,男人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他才开口让方拾一自己处理一下。 方拾一没想到男神车里居然什么都有,除了那箱紧急十字箱外,还有几包速食的三明治,上面标着周一到周日的字样。 他微微挑眉,忽然觉得这个习惯有些可爱。他装作没看见,只是把箱子拿出来,简单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 从方拾一和袁老头的家到古董街,要上高架,有近半小时的路程距离。 方拾一处理完了伤口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沉默,渐渐地,索性就睡了过去。 他毕竟连着三天没休息过,这会儿坐在温暖的车厢里,边上又是应辞,偶像向来给人一种很沉稳放心的安全感,方拾一一松下神经,就几乎进入了深层睡眠。 也就只有他睡着了,应辞才微侧头,迅速看了他一眼。 才刚刚把他借来特别行动小队三天,脸色状态就憔悴苍白成这样……应辞在心里迟疑着是不是该把人调回去,也许他还该再等等…… 男人抿了抿嘴唇,在下一个岔口下了高架。 开进古董街后,他在袁平的古董店门口停下,把方拾一喊醒,“我们到了。” 方拾一微张着嘴,彻底清醒过来后才猛地闭上。 他实在太累,睡得太沉,人在这种状态下,最容易侧睡流口水,这是本能反应,不管是帅哥还是?潘浚?蓟岢鱿值那榭觥 方拾一心里清楚,但是一想到他在男神面前毫无形象,就臊红了脸。 他连忙下车,看了眼店铺是袁叔的,就直接往里头冲。 “诶哟喂!慢点慢点小祖宗!我这里头可都是宝贝!你别横冲直撞把我宝贝给撞了啊!”袁平见到方拾一冲进来,被吓得赶紧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一把拽住方拾一,问道,“怎么白天过来了?有情况?” 方拾一看到袁平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生龙活虎的,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袁平是他唯一剩下的家人了,要是因为他今天凌晨的疏忽和心不在焉而出了事情,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他听见袁平问话,摇摇头,不想让袁平知道他涉及的事情,随口扯了个蹩脚的谎话,“没,就是外勤路过这,弯过来看看。” “嘁,我这儿有什么好看的。”袁平闻言翻了个白眼,他越过方拾一看见应辞,笑了笑招呼道,“这是你同事吧?” “哦,这是我们队长,应队,这是我叔。”方拾一给介绍道,他抹了抹脸,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好。”应辞伸手与袁平握了握。 “呵呵,第一次见到小十一的朋友,你好你好。”袁老头笑眯眯地弯着眼睛。 方拾一听着自己的小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拎到男神面前,索性放弃了纠正和挣扎。 男神那么正经,不会听进去的。 16.在线装酷第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十六天·“我回来了……” 见到袁平没事,方拾一一根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这会儿他才觉得是真的又累又困,身体负荷到了极限。 “不是叫你去医院包扎的吗?怎么回事?”袁平注意到方拾一手上粗糙的包扎痕迹,眉头一皱,抓过他的手腕。 “……出任务的时候又绷开了,所以就自己先处理了一下,医院那边去过了。”方拾一收手说道。 袁平闻言朝应辞看去,“才刚回来休息不到几小时,就又喊你出外勤?你们很缺人手?” 方拾一脸上一讪,好像男神被袁叔误会针对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挡着袁老头的视线,尴尬地解释道,“不是,是我主动想去学习一下的。这是我们队长应辞,以前和您提过的,跟在他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所以……” 袁平听到方拾一这样解释,尤其是听到应辞这个名字,他眼里闪过恍然大悟,“原来你叫应辞。” 他说完,又看向方拾一,眼里溢上笑,“难怪你要跟着出任务。不过,也得注意身体,不要逞强。” 方拾一脸上的尴尬不减,听见袁叔声音里的了然和揶揄,就怕被应辞也听出来,耳朵根都染上了难见的红色,他讷讷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袁叔。” “小哥,你记得帮我好好看着他,让他记得休息。”袁平见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孩居然露出了这样少见的窘色,心里一乐,他变本加厉,笑眯眯地看着应辞如是说道。 方拾一眉心都要拧成结了,就不该让袁叔知道,他一心想学法医是因为当初偶然见到应辞才动的念头。 他担心地扭头看了眼应辞,像男神这样除了案子什么都没兴趣的人,估计会很反感袁叔这样的絮叨吧? “嗯。”应辞淡淡应了一声,便看见方拾一微瞪圆眼睛,仿佛听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声音一样。 他微微挑眉,望了回去。 方拾一脸庞一热,嗖地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脚尖,在心里想着,男神真是一个尊老的好标杆! “嘿,麻烦小哥了。”袁老头笑呵呵的,趁应辞没注意,朝方拾一递了一个眼神:我这一句话,顶不少用吧? 方拾一:…… “你俩来这附近是有什么任务是吧?”袁老头出声问道。 “对,我们就不多待了。”方拾一闻言连连点头,确认了袁叔没事后,他就想赶紧离开了,小老头实在太鬼,生怕到时候连他偷偷暗恋应队的事情,都被小老头抖落出来。 袁平听了点点头,“正好,我这儿马上也要来客人了。” “那我们走了。” 方拾一和应辞走出古董店,正好,一个穿着厚重外套、兜着帽子、身材瘦小的人从外面进来,对方佝着背,像得了脊椎严重萎缩似的。 那人和方拾一擦肩而过的时候,方拾一嗅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异味。 就像那天在袁平书房里闻到的一样。 方拾一微微蹙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对方也转头看了过来,对上方拾一的视线后,像是受惊的动物似的,连忙又缩了回去。 那张脸乍一看十分奇特,像是被严重烧伤后重新植皮的脸,肤色差异的痕迹尤其明显,加上五官也似乎有些畸形,这一眼让人印象很是深刻。 第 11 页 方拾一的眼角余光瞥见袁平迎了上去,这就是袁叔在等的客人? “接下去打算去哪儿?”坐上车后,方拾一看向应辞问道。 “我送你回去休息,再去医院看看楚歌他们的调查进展。”应辞说道。 “哦。”方拾一点点头,他现在的确无比渴求一张床和一个枕头。 不过方拾一没想到,应辞是直接把他带到了基地。 “顺路。”应辞像是看出方拾一的惊讶,他淡淡道,示意方拾一坐在沙发上。 他从沙发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干净的纱布和药水,把方拾一手上粗略包扎的绷带解开,重新处理,边说道,“你先在三楼找个房间休息一下。休息够了就直接来找我们。” 他又补充了一句,“干净的睡衣和底裤都有备份。” “……好的,谢谢应队。”方拾一应下,他见男神在他面前蹲下,颇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讪讪道,“我自己来吧。” “自己来?就刚才那样的包扎水平么?”应辞微挑眉,没看方拾一,手上动作熟练又轻柔,他说道,“既然古董店老板让我帮忙照顾你,我不能出尔反尔。” 方拾一微噎,心里小人却在开心地转圈圈:袁叔真是一口好奶! 等到男神离开,方拾一选了一间客房——就与应辞的卧室隔了一面墙壁——翻出了换洗的东西,他在心里由衷感谢自家爸妈天上保佑,终于又有机会进来了! 方拾一这一觉睡得非常沉,醒来一看时间,也才刚过去六个小时,不过因为深度睡眠的关系,他的精神恢复得很不错。 等他下楼,lofter式的底楼客厅里,除了应辞外,所有人都齐了,见到方拾一从三楼下来,一个个都把眼睛瞪成了青蛙。 方拾一被盯得脚步一顿,站在楼梯口,“怎么了?” “你……从三楼下来的?!”竹真真盯着他。 “卧槽三楼终于除了队长以外有其他人进出了。”娃娃脸手上还拿着一纸档案,他蹿到方拾一面前,“队长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方拾一:“……” 秦浩在边上轻咳两声,示意娃娃脸收敛点,他转向方拾一,开口问道,“休息得还好吗?” “嗯,谢谢。案子怎么样了?”方拾一问道,他看了一圈,发现应辞不在,又问道,“应队去哪儿了?” “应队去了总局。”秦浩开口,他解释道,“先前在现场发现了董晴被摔坏的手机,经过技术人员的修复后,查出了死者生前最后一通来电通话的记录。封密资料只能由应队亲自去取,所以我们只好在这儿先复开新案的情况。” 方拾一闻言点点头,目光落在茶几上被摊开的照片集上。 他凑近扫了两眼,只见这些冷库房里的尸体照片上,每一张尸体的五官都是残缺的,或是眼眶深陷却空洞,没有眼珠,又或是鼻子部分被整片削去,模样各异。 “这些是什么?”方拾一皱着眉,一张张翻过去,“不是在查爬出冷柜的尸体案吗?” “这些尸体原本不是这样的。”竹真真说道,“直到那具丢失的尸体爬出冷柜后,这些尸体才陆续被发现出现这种情况。” 要不是大批量尸体出现这种诡异的异常五官缺失,恐怕那具尸体丢失案,会按照普通的盗窃尸体案被定性,而不会被特别行动科注意上。 方拾一皱着眉,不断翻动照片簿子,仔细观察上面每一具尸体的五官缺损伤口,“伤口边缘看起来似乎很毛躁,不像是用器械切割的。” “你醒了。”就在这时,应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大!”楚歌抬头招呼了一声。 应辞向楚歌微微点头,转向方拾一,问道,“休息得怎么样?” “很好。谢谢应队。”他应了一声,摸摸鼻尖。 在听见楚歌说的那句话后,他意识到三楼似乎只有他上去过的样子,心里小人极雀跃又忐忑着,没敢对上应辞的视线。 于是这句答话就显得格外公事又塑料。 “最后一通电话记录被技术员还原出来了。”应辞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切入重点,打开笔电,放出录下的音频。 先是一阵被电流滋扰的沙沙声,然后一道女人虚弱又空洞的声音凭空响起—— “我……滋——回来……滋——了……” “我回来了……” 17.在线装酷第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十七天·连环车祸里的“幸存者” “回来了?回哪儿?”楚歌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他胳膊上起了一层明显的鸡皮疙瘩,显然被音频里的女人声音吓唬得不轻。 别看他是只精怪,其实胆子比谁都小。 没人搭理他。 “这通电话的来源呢?”方拾一问道。 “依旧是电话亭。不过我查到了具体地址。”秦浩将笔电上的东西拷贝到电脑上,查了一圈后,他扯了扯嘴角,“这个地方你们一定猜不到。” “在局长家楼下街道的电话亭里。”他公布道。 方拾一皱起眉头,放在他们面前的线索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杂乱,每一个线索看起来都毫无关系且彼此独立,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董晴可能是被这通电话诱到新世界城的吗?”竹真真开口问道。 娃娃脸一听,立马抱上秦浩粗壮结实的胳膊,瑟瑟发抖。 “有这个可能。”秦浩微点头,“但是这通电话的诡异之处就在于,通讯公司完全没有这通电话的拨出记录。” 竹真真闻言挑了挑眉,“什么意思?不是都有音频了么?” “音频归音频,拨出记录是拨出记录。”秦浩摇头,他解释道,“音频是通过还原董晴的手机,从手机内置自带的保存系统里找到的备份资料,通话拨出记录,则是需要从通讯公司那里拿到的官方记录证明。” “而通讯公司那边,完全没有查到这样一通电话,这通来电更像是凭空出现,被自动播放出来的音频文件。” “类似鬼来电?” 方拾一一出声,几个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楚歌哭丧着一张脸,拉着秦浩的胳膊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小法医每回说的东西比我们还要吓人呢?” 他都觉得小法医比他们这些鬼怪更可怕了。 方拾一:“……” “其实我本来也想说鬼来电的。”秦浩低头看着楚歌,摸摸鼻子,小小声咬耳朵:“是你太丢鬼怪的脸了,你该另当别论。” 娃娃脸:…… “局长那条街的监控录像已经被调看过了,在事发当天夜里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出过那间电话亭,基本可以确定这通电话的确不同寻常。”应辞说道,“同时,重案组那边也对那附近进行了调查,但是结果并不如意。” “没有有用的信息吗?” “不,局长认为杀害他女儿的凶手已经被捉拿归案了,不希望再被打扰。”应辞摇头道。 “他就不想要真相?”方拾一皱起眉头。 “既然重案组那边不方便调查,那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秦浩耸耸肩膀,拍拍楚歌的胳膊,“靠你了。” 楚歌他虽然胆小,但是精通黑科技呀。 …… 而此时,重案组那边,崔炎气急败坏地把手上的档案夹往桌上一拍,“董局他是老糊涂了吧?!摆明了他这条街有蹊跷,还不让我们插手查?” “诶呀,既然凶手都已经归案了,还死得透透,再往细里查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房锐宝坐在太师椅上,看崔炎涨红了一张脸,穿着皮夹克,比局里那些来录笔供的小混混还混混,不由得抽抽嘴角,“我说小崔啊,上班时间,好歹注意形象,少穿皮夹克,多穿点正装行不行?” “正装不方便跑动。”崔炎摆摆手,一口回绝了老组长的提议。 房锐宝:“……” “组长你说,我们当警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伸张正义么?”崔炎反问道。 房锐宝点点头,“是啊,凶手死了,正义也伸张了,这事可以翻篇了。” 崔炎皱着眉头,小帅哥的眉心拧成一个结,都能夹死苍蝇了,他看向房锐宝又问,“可是真相呢?那通电话平白无故那么巧打来后,董晴就死了,不可能两者之间没联系啊。” “真相有时候不一定那么重要。”房锐宝摇头,说了句让崔炎完全无法认同的话。 房锐宝见他又要插话,扬手打断道,“我懂你在想什么,等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有些是你不得不去接受的,多说没意思。” “既然应队那边把这件事情结了案,就说明局长女儿这件事,凶手已经落网,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们重案组的事情了。难道我们就没别的案子需要跟进了?” 他说完,一扬声,问边上的同事,“小曹,没别的案子了?” “啊,有,有,就今天凌晨飙车党那起车祸,可能是人为的,案子已经从交管科转到我们重案组了。”被点到名的曹信植说道,他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听见房锐宝的话,便把案子整理了一下拿了过来。 房锐宝扫了一眼就交给崔炎,“喏,跟进这个案子去。” 崔炎有火不敢撒,只好重重喷了喷鼻息,劈手夺过档案夹。 “人为连环相撞车祸也需要重案组来处理?”崔炎哼了声,站在外面走廊翻看着档案册,看着看着,他手上动作微顿,嘴角一弯,“有监控记录录下来了?总算装了个有用的监控。” 官方吐槽最为致命。 他合上档案册,尽管心里不满着董局的做法,但是依旧听了组长的话,去跟进手上这个案件。 “我来看滨江大道今天凌晨两点五十分到三点半的记录。”崔炎带着一组外卖咖啡走到监控室,与里面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一边分咖啡一边说道。 “崔哥来了啊,马上嘿。”坐在电脑前的小胖子见到崔炎带来的咖啡,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手指灵活地调出了崔炎要的监控录像。 小胖子说道:“崔哥,我怀疑这起案子背后,可能会扯到一个生化武器公司。” 崔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小胖子脸上严肃。 “哈??” “喏。”小胖子快进着视频,一直到两点四十八分,忽然停了下来,他指着屏幕左下方一个慢慢移动的小黑点,“你看这里,这是一个人。” 崔炎微眯起眼睛。 只见那人慢慢走到空旷的马路中央,便停住不动了。 崔炎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眉头微皱,“这人在干什么?” 正说话间,屏幕里已然出现了开在最前方的三辆改装跑车,只见那人站在最中央不动不闪,像是定桩在了那里似的,反倒是冲过来的三辆跑车见状,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狠狠撞在了一起! 而后紧跟而上的十几辆车全被挡在了车后,砰地车身翻滚上天,剧烈爆炸开来。 爆炸的气浪把最前面的三辆车掀得翻了一个跟斗,而站在中间的人却纹丝不动,过了近七八分钟的样子,那人迈开步伐,径直走向撞得横七竖八的车辆。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崔炎下意识地接连爆了粗口。 “操?!” “操!” 小胖子咽了咽口水,已经移开了视线。 只见监控视频里,那人一把扯开被撞得变了形的车门,将里面的驾驶员拖了出来,随后,他拽住驾驶员的胳膊,忽地用力一扯,硬生生将那人的胳膊扯了下来。 哪怕监控录像里没有声音,崔炎看着那驾驶员满脸涨红充血、青筋暴起的痛苦样子,也觉得仿佛有惨叫声在耳边响起。 就在崔炎以为进度条走到了最后的时候,只见那个一直背对着监控摄像的人忽然把头转了过来,那双眼睛直愣愣地看过来,阴冷而锐利,仿佛透过监控录像,直接盯上了崔炎。 “这他妈……”崔炎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往后一跳,剧烈地喘着气,手里的咖啡纸杯被他捏得变了形,背后冒出凉气来。 那人的面孔,像是被万蛇噬咬过一般。 18.在线装酷第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十八天·搬入三楼,和偶像住在一层上! 楚歌那边,娃娃脸拿出了四五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机械蚂蚁,他说道,“可以偷拍可以录音,上面覆盖的一层金属可以通过远程遥控,做到视觉上的完全‘消失’,不会引起注意。” “到时候,我、秦浩和大姐头三个人会轮流操作机械蚁,并且在附近打探消息。”楚歌说道。 “之前分析的皮屑组织成分有出结论吗?” 楚歌点点头,“我们找到了大理石、红粘土和黑塑胶粒的成分。” 红粘土和黑塑胶粒? 方拾一脑海里迅速闪过了一个画面,“新世界城上的摩天轮广场?” “老大也是这么说的。”楚歌挠挠后脑勺,“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凶手要费力气,把董晴从摩天轮那儿搬到商城底楼?” “这应该和风水有关。”方拾一想了想开口。 竹真真和秦浩闻言都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风水?” 两个人都想不到,看着年纪轻轻的小法医,居然懂风水。 方拾一微微点头,解释道,“那两具畸形的尸体分别是在东北角的摩天轮、和西南角的钟楼上找到的,这两个地方分别是这幢商业大楼的最高顶点,在风水上被称为【集穴】。” “所谓风水,即是葬之乘生气,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所以古人聚风水使之不散。而这两处集穴处,就是聚风水的地方。”他说道,拿起两只机械蚂蚁摆在两杯马克杯的杯盖上,另一只则放在中间的桌面上,三只水平上并排列成一条直线。 “而董晴的尸体,则在新世界城的中央底楼被发现,是地势最低的地方,在风水上被成为【伏穴】和【压穴】。根据地形平面图来解剖,这三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正在一条直线上,两高夹一地的格局正是风水中的压头阵。” “所谓压头阵,其实和古法里说的‘永世不得翻身’差不多意思。而与此同时,当天在现场,我注意到从高处往下看的时候,董晴的尸体四面都立着一面玻璃装饰,虽然距离相隔很远,并不容易让人联系起来,但是这一格局,在风水中,与‘囚’字格一模一样,即如字面意思。” “这两样风水格局同时出现在了这个案子里,可见凶手对死者的怨气极大,仇恨极深。”方拾一说道,“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的一点就在于,你们所说的两面佛,与董晴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如果说那具两面佛是杀死董晴的凶手,那么两面佛和另一具镜人的尸体,又为什么会被摆成那样的风水阵?” “一次一件事,先找出董晴和两面佛之间的联系。”应辞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带着让人下意识去服从的沉稳安心,方拾一点点头。 “对了,方法医之后是就住在这里了么?”秦浩被竹真真甩了好几个眼色,迫不得已地站出来问道。 “我只是在这儿暂时休息。”方拾一回道,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应辞,长住不长住,关键还是要看男神的态度。 “可是方法医的屋子既然被那东西缠过,一时半会儿,最好还是不要住人了吧?”秦浩闻言一皱眉,脱口而出。 应辞开口道,“之前我粗略看过那间公寓,进门正对面的墙上斜挂了一柄古剑,能挡煞,应该不成问题。” “剑?”方拾一微愣,他之前倒是没留意,想了想可能是早上他离开后,袁叔自己挂上去的。 小老头嘴上说着不信这些怪力神说,行动倒是很诚实嘛。 方拾一听应辞这么说了,心里有些遗憾,看来是没什么戏了。 第 12 页 “不过另一方面,那个灵体既然三番两次跟上你,并且还拥有镜鬼的复制能力,我看它不一定会罢休。”应辞话锋一转,“以防万一,在这个案子结束之前,你都住在基地里吧。” 方拾一一顿,峰回路转啊! 他面上淡定,微微点了点头,从容又镇定地应了一声,一点也看不出心里小人都快跳起踢踏舞庆祝了。 “我先回趟公寓,和袁叔说一声。”方拾一说道。 …… 袁平对方拾一要搬出去住的消息,表现出了一丝丝的欣慰。 方拾一撇了撇嘴角。 他正打算回屋打包行李,忽然脚步又停了下来,动了动鼻子,轻嗅两下。 “干嘛呢?”袁平不解地看着他,有些好笑,笑方拾一这神态,像只嗅到肉香的小狗崽似的。 方拾一扬起眉毛,袁叔书房里那股奇怪的臭味似乎没有了。 他想起今天早晨在袁叔店里遇见的那个奇怪男人,问道,“袁叔,你那个三角风水罗盘出手了?” “嘿,你小子怎么知道的?”袁平看向方拾一,跟着挑起了眉毛。 “都和你说了你那个风水罗盘是臭的,现在书房里没臭味了,我就猜是脱手了。”方拾一说道。 “你才臭。”袁平翻了个白眼,打发方拾一去收拾行李,“那顶多叫出土文物的泥土芬香。” 方拾一在心里默默想着,是尸腐臭味才对吧。 男人要打包的东西总是很简单,他拿了一个圆筒行李包就装满了所有要带上的东西。 “那我走了,袁叔。”方拾一站在门口说道。 “知道了。”袁平摆摆手,他顿了顿,手上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地翻着,他问道,“晚上还回来吃饭么?” 方拾一见状微微牵起嘴角,眼角弯出一个温柔的笑,“不忙的话就回来吃饭,和以前一样。” 袁平合上书,小老头笑眯眯地点点头,“行。” 方拾一把车停在局里的地面车位上。 车刚停稳,车窗外就传来一阵敲打声,方拾一看向副驾驶那儿,把窗户摇了下去,有些意外,“小钱?” “方哥!这两天怎么都没见到你啊,我还以为你又被调去别的分局了呢。”钱小森弯着腰,和方拾一打了一声招呼。 她大概有三天没见到过方拾一了,她都担心上面会不会再把她调到其他法医手下实习。 她还没看够方法医的美颜盛世呢。 “这两天在跟应队那个案子,所以没回来。”方拾一闻言解释道,他想了想,又礼尚往来地问道,“你这两天怎么样?” 方拾一其实是想做一个好相处的同事,但他不是一个爱把微笑挂在脸上的人,钱小森愣是从方拾一的话里,听出了一层要她汇报工作的意思。 你这两天怎么样?——你这两天都干了什么? 钱小森下意识站直了一点,“这两天我把局长女儿的尸检报告单子写好了,已经交到你办公室啦。” 她说完,眼角余光瞥到车里有人似乎动了动,她扫了一眼方拾一的后车厢,角度问题倒是看不太清,她挠挠后脑勺,说道,“诶,原来方哥你还载了同事啊,嘿嘿,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工作啦!” 钱小森嘿嘿憨笑一声,迫不及待地走开,生怕方拾一又问到她别的工作上的事情,她答不上来。 方拾一听见钱小森的话,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载了同事?哪来的同事? 他有些僵硬地缓缓移动视线,看向后视镜。 19.在线装酷第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十九天·“我是它的第三个目标。” 车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而正是这样绝对的安静,却让方拾一感到一种从心底蔓延开去的恐惧。 他听到了两种呼吸声…… 车里绝不止他一人! 一瞬间,麻意席上头顶,后颈仿佛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过。 他慢吞吞地移动视线,压下心底的惧意和慌乱,看向微高于他眼目的后视镜。 后视镜里什么都没有反射出来,却渐渐起了一层水雾,像是乍冷乍热之下覆凝在镜面上的水汽。 车内的温度也的确降下去不少,方拾一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冷得僵硬了,他看了眼车显屏上的车内温度,之前是适宜的26摄氏度,而现在,只有8摄氏度了。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看见后视镜上,慢慢地,好像有一根无形的手指在雾面上勾出了一个数字:3。 就在这时,车窗外又忽然响起一阵轻敲声,他猛地转头,对上窗外应辞的视线,应辞皱着眉正看向他的身后,这让他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他僵硬地放下车窗。 “应队。” “松锁。” 方拾一这才发现,自己停好车到现在都没关掉引擎。 应辞打开车门,目光微冷地看向后视镜上那个扭曲的阿拉伯数字“3”,后车厢里的东西已经没了踪影,似乎是在应辞刚敲车窗之际,就散去了。 “先出来。”应辞说道。 应辞一来,车后座的东西就离开了,方拾一能感觉得到,那股阴冷又让人不适的气息消散得很快,而车内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但是他没法出来,说来有点尴尬,他大腿抽筋了。 可能是刚才车内的温度骤降,加上他神经绷紧,不自觉大腿过度用力,导致有些痉挛。 他干巴巴地坐在驾驶室里,看向应辞,有些无措又尴尬地开口,“应队,您先过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怎么了?” “……腿抽筋,出不来,我缓缓。” 应辞顿了顿,随后弯下腰。 方拾一看着朝自己贴近过来的偶像,心脏跳得很快,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生怕自己错过偶像脸上一丝表情。 是、是要公主抱吗? 方拾一微微捏拳,漂亮白净的脸上难得浮上一点浅浅的淡红,他努力保持面上的镇定、不形于色。 ——偶像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这是古龙水的味道吗? 方拾一下意识嗅了嗅。 应辞眼里染上一点笑意,微微低头看向半低垂着眼的年轻法医,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年轻法医的眼睫毛长却不密,很漂亮。 应辞把男人从车里捞了出来。——就是两手从胳肢窝下面穿过,然后往上一抬,捞出来,和公主抱没有半毛钱关系。 方拾一身体动作僵硬。 万万没想到。 真的丢脸。 应辞半搀着他走到边上台阶坐下来,“我帮你按一下脚底,应该很快就不疼了。” 他边说,边拉直方拾一抽筋的那条腿,正要脱下他的鞋子的时候,方拾一就像屁股底下按了一根弹簧似的跳了起来。 “不、不用了,应队,我差不多能走了。”方拾一微微龇牙,皱着鼻子说道。 应辞微挑眉,“可以走了?” 方拾一点点头,“走吧,我正好把刚才遇到的情况和您说一下。”他脸上一本正经。 真他娘疼。 小法医鼻梁上都疼起了小汗珠。 但是让男神脱下他的袜子给他揉脚底?不行,绝对不行。 “刚才遇到小钱,小钱说我后座还坐了一个人。您刚才来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到了?”方拾一转换话题问道。 应辞看方拾一嘴硬还硬撑,有些无奈。 “你的车里有其他气息,刚才的确有东西在里面。”应辞说道,“不过我没想到它会在这里出现,完全不受警厅总局的影响。” 警厅总局算是一片区域内,阳刚正气最鼎足的地方,何况现在太阳还未落山,却有东西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的确有些让人意外。 “这也提醒了我,该教你一些基本防身的本事。”应辞打开基地,示意方拾一先进,“我发觉你好像特别招它喜欢。” “……”方拾一扯了扯嘴角,这是天赋技能,别人没法get的。 “那个数字‘3’,您留意到了么?”走进亮着暖黄光晕的走廊里,方拾一放松下来,他垂下手一边揉捏着大腿根,一边又说道,“我其实,有一个猜测。” “你说说。”应辞微微挑眉。 方拾一正要开口,两人就走到了客厅里,楚歌只听了一半,便问道,“什么?聊什么呢?” “……”方拾一只好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又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娃娃脸听完后,面如酱色,后悔自己问了这些。 他又看看方拾一,咋舌道,“你这就恢复过来了?刚遇到那么……呃,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态太好了吧?” “是吗?”方拾一摸摸下巴,“可能是从小见惯阿飘了。” 只不过他见过的大部分阿飘,对他都没有什么恶意。而刚才那个东西,却明显来者不善。 楚歌对年轻的法医肃然起敬。 “在我车里的那个东西,给我的感觉,和当初在浴室里遇见的那个很像,只不过这次,它似乎有了实体,可以被普通人看见,但也可以藏匿在镜子里,随时落跑。”方拾一说道。 秦浩听了露出一个憨憨的笑,“看见应队可不得赶紧跑?” 方拾一在心里赞同地鼓掌。 那时候他一扭头,看到应辞在外面,心顿时就稳了下来,没那么害怕了。 他接着说道,“它在我的后视镜上留下了阿拉伯数字‘3’,我猜测,这可能是在暗示我。” “如果它就是先前在新世界城遇到的那只灵体,可能它是在暗示我,我是它的第三个目标。”方拾一深吸了一口气,要把这个结论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这句话说完,接下去的分析反倒是更容易说了,“我们在新世界城一共发现了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董晴,可以确定的是,董晴的脑髓,是被另一具尸体两面佛吃净的,说明灵体与董晴的死亡无关。而镜鬼和两面佛的死亡,很有可能是之前我在新世界城的摩天轮那儿,遇见的灵体所为。” “第一起案子,只有一个受害者,第二起案子,升级为两个受害者,现在新世界城是第三起,已经有两个受害者了,它也许并不打算收手,它的目标是三个。” “另一方面,之前遇到它的时候,它只能在镜面反光里出现,但是这一次,普通人也能见到它,说明它的实力已经出现了增幅。而且它能在实体与镜面之间转换逃脱,多多少少也能证明,它食用镜鬼和两面佛的脑髓起了作用?至少镜鬼的能力,在它的身上也体现了出来。” “总之,它在变强。” “但是为什么选你?镜鬼、两面佛和你?你和他们之间没有共通点吧?”楚歌皱起眉头,镜鬼和两面佛都是另一面世界的东西,但是小法医,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把他作为目标之一? 他说完,顿了顿,又小声确认了一遍,问道,“你们之间,没有吧?” ——其实有的时候,他觉得小法医更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能是我之前打伤过它。”方拾一说道,在刚进那个摩天轮广场的时候,他开过一枪,正中那只灵体。 记仇吧。 方拾一觉得这挺正常。 楚歌恍然大悟。 “那小方哥现在很危险啊!”楚歌紧张起来,一只可以通过进食得到强化的灵体,盯上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s级警报了! “这期间,你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应辞从腰间抽出一把枪,交给方拾一,“这把枪你应该熟悉了,现在给你,暂时用作防身。” 方拾一点点头,手上这把枪就是先前打伤了这只灵体的那把,对灵体似乎有特别的伤害。 有这把枪在手,的确让他多了一点踏实的安全感。 “谢谢。” 楚歌盯着方拾一手上那把枪,咽了咽口水,老大从不外借的枪啊,已经借出去两回了!还都是借给了同一人! “你在看什么?”方拾一留意到楚歌的火热视线,疑惑问道。 “呵呵,没,就是看看老大的枪,和我们的一比,怪好看的。”楚歌挠挠头发,干笑道。 “那么远看得清吗?”方拾一也觉得这把枪很好看,很理解楚歌的想法,他看看楚歌,和自己中间还隔了一个秦浩,他拿着枪凑近了一点,“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楚歌连忙往后一跳,反应极大。 方拾一:“……” 应辞微眯着眼睛,警告地看了楚歌一眼,事多。 楚歌:qaq “大姐头还没回来?”娃娃脸躲到秦浩身后去,生硬地转开话题。 “还没,第三医院那儿那么多具尸体,要走手续,得花不少时间。”秦浩回道。 “什么尸体?”方拾一有些不明白,很多具尸体?上回一次性出来三具,已经算是不少了,这次听秦浩语气,好像……有点不得了。 秦浩解释道,“就是之前你看过的那些照片,五官被‘处理’过的那些。我们打算搬回来研究一下。” 正说着,方拾一眼前的半透明直播间又被打开了。 之前董晴的案子结了后,尸体被送去火化,方拾一曾在基地里有过一段清净的时间。 没等方拾一反应过来,沙发上的苹果机传出facetime的请求提示音,秦浩接通后,竹真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而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间不小的验尸间,里面摆了十七张床位,上面全覆着一层白布。 “我回来了,好干活了。”竹真真说道。 第 13 页 闹哄哄的直播间里—— 【哇哦!这次主播是要干票大的了?】 【之前在医院突然中断直播,不开心。要求主播给近身福利!】 【期待期待!主播快去掀开白布巾吧!有种要拆礼物的兴奋感!!!】 20.在线装酷第二十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天·人皮衣 本来挺宽敞明亮的一间验尸房,如今停满了十七床尸体,顿时显得无比狭小拥挤起来。 十七具尸体,两个法医,一个助理,一个记录员,一个化验员,这怕是给一周的时间都来不及。 直播间里都在嘻嘻哈哈,一个个看见尸体就兴奋,像是看见宝贝了似的,催促着主播赶紧开始解剖。 会进尸检直播间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然而方拾一对着这满屋的尸体,笑不出来。 “这十七具尸体,应该可以交给其他同事一起做吧?”方拾一问道。 竹真真闻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说道,“当然了,我们这边先做大致的检查,没问题的尸体就分交给局里的其他同事。” 接下去,就是对一具具尸体进行粗略的检查,每一次掀开白布,对上面目全非的尸体,都是一种全新的惊吓体验。 哪怕方拾一先前也接过不少死状稀奇古怪的案子,一连看完十七具尸体,也有些受不了,倒是直播间里,这一回叮铃哐啷的打赏提醒不绝于耳。 【尸体表现力千奇百怪,引起极大兴趣,观众“黑风山寨老妖”向主播送上一件高仿唐僧袈裟,魅力值+1】 【尸体……&】 【尸体丰富多彩,引起极大好奇,观众“奴良家主”向主播送上一张百鬼夜行入场券,魅力值+10】 方拾一听着听着,发觉似乎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打赏道具。 没等他来得及去查看,竹真真的话就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这些缺损的五官边缘,每一具都很粗糙,不像是被切割下来的。”竹真真说道,她歪着头凑近尸体,微眯着眼观察道,“像是被撕下来的。” 方拾一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又补充道,“或者是被咬掉的。” 他的手上拿着掉下来的半只耳朵,声音罩进口罩里,有些朦胧低沉,他将那半只耳朵放进化验器皿里,把这具尸体单独推到旁边。 楚歌应该能从这半只耳朵上,化验出那具爬出冷柜的尸体的dna。 “爬出冷柜的那具尸体有照片吗?”方拾一想到便顺便问道。 “有是有,不过没多少参考价值。”秦浩在旁边说道,他翻出之前的记录,还夹了当时法医拍摄的一张照片。 “死者高度烧伤,样貌无法辨析,并且dna数据库中,也没有找到与尸体相匹配的数据,所以无法确认身份。”秦浩说道,他将那张照片递给方拾一。 法医拍摄的尸体,呈现出蜷缩起来的黑焦模样,仿佛脆弱得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我记得你之前也处理过一件类似‘尸体活了’的案子吧?”竹真真问道,她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起初她以为那件案子属于他们的,结果没想到还没等她要过去,那边就说已经破案了。 方拾一点点头,“不过那件案子其实只是普通的尸体盗窃案。” 之前那件把医院医生护士都吓唬得不轻的案子,说白了其实只是有人偷了尸体,然后把尸体暂时藏进了电气房里。 电气房的门是那种连轴的木门,没有锁,两扇合拢的类型,被家属不小心一撞就撞开了,藏在里面的尸体就笔笔直地压在了那个倒霉蛋身上,把人直接吓晕过去。 至于监控录像里,显示那具尸体爬起来开门走出去,其实是事先和医院太平间的医护人员打通了关系,在尸体上绑了细绳,就像操控木偶一样,伪装出了“尸体活过来”的假象——尽管这比操控木偶来得困难得多,不过江湖上不缺“手艺人”。 窃尸团伙就是通过这样的“灵异事件”,来掩盖他们行窃尸体的罪行。 不过眼前这个,显然不能用窃尸作为解释了。 不说这么一具几乎烧成了黑炭的尸体有什么值得被盗的价值,单说从冷柜里爬出来、再站起身离开这一串动作,哪怕是让之前没有落网的盗尸组织来做,也未必能做得到。 因为被大火烧焦的尸体非常脆弱,根本经不起“提线木偶”这样的操作,恐怕没走几步,就得当场散架了。 “卧槽!”这边方拾一在和竹真真解释之前那件案子的情况,在应辞那边打下手的楚歌忽然叫了一声,一抬头,就见娃娃脸往后弹出一大步。 “怎么了?”方拾一快步走过去。 只见应辞检查的那具尸体背后,是一片完□□露在外的肌肉组织,没有一点皮肤,覆在上面的是一层莹莹的绿色,看上去极为诡异。 “这上面一层绿色,是脂肪转化,也被称为尸蜡,通常是死后数月才会出现。”方拾一微微皱眉,通常医院太平间里不会存放一具那么久的尸体。 “医院太平间中的死者尸体存放时间,一般不得超过两周,逾期不处理的尸体,会在同级公安部门备案后,由医疗机构按照规定进行处理。也就是说,这具尸体顶多两周。”秦浩说道,也证实方拾一所想,医院的确不可能存放一具那么久的尸体。 仅仅两周,脂肪就出现了这样程度的转化,极大程度上,也许是因为脂肪完全暴露氧化,而从生理角度上来看,也能看出死者的年纪并不大。 一具成年尸体,形成完整尸蜡的时间是一到一年半的时间跨度,而婴尸六到七月即可形成,这具尸体估计年龄还未成年。 “死者身份为王明,外乡人,15岁,父母双亡,独自来打工,家乡在z省的大山沟里,因为一直无法联系到家属,所以在太平间里待到现在。”秦浩查了一下这具尸体的信息,又说道,“死因是干性溺水。” 这里的十七具尸体,死因各式各样,毫无共同点,让人难以下手。 【才一面背部皮肤,应该不够用吧?】 【我看那个爬出去的东西要想做一件人皮衣的话,至少得剥七八具尸体才行,全身都得照顾上啊】 【呕,还有那么多倒霉蛋?】 【不然呢?就这么一点皮,缝缝补补挑挑拣拣的,能用上的,估计缝张脸皮还差不多。】 【楼上画皮姑娘心得总结,记下了!】 方拾一瞥见直播间里的滚动内容,心头微跳。 缝一张脸皮?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袁叔古董店里迎面遇到的“客人”,佝偻着背,全身藏在严严实实的黑色外套底下,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股臭味,像极了先前那个诡异的风水罗盘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还曾经在心里腹诽袁叔说那是“泥土芬香”,打趣那是尸臭的臭味。 更关键的是,那人的脸,肤色差异极其明显,脸上凹凸不平,像是被毒虫毒蛇咬过溃烂结疤后的坑洼,而五官,也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来。 被直播间里的弹幕一提醒,方拾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客人: 佝偻着背——是那具烧焦的尸体本身就自然弯曲蜷缩,这是人濒死前最本能的自我保护动作; 全身藏得严严实实——极有可能是它浑身上下其他部位,还来不及找到适合缝补的人皮衣服; 脸上凹凸不平——是烧焦的脸部轮廓有粘连的炭性颗粒,就算用人皮缝补上去,也无法填充成最自然的模样; 五官怪异——当初第一眼,他就觉得那五官看起来极其别扭,像是拼凑上去的一样,但是谁会第一反应想到,一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真用五官拼凑出来的一张脸? 更别说那身上的臭味了,就算真是尸臭,在那会儿,方拾一也只当是一股像极了尸臭的味道,毕竟大活人身上哪来的尸臭味? 方拾一脸色不太好看,“那具爬出冷柜的东西,会不会是用从尸体上扒下来的皮肤,还有其他尸体上缺失的五官,为自己做了一张人脸?” 他的话一出口,竹真真和秦浩都看了过来,包括楚歌在内,谁也没说话,仿佛听见了什么惊悚无比的话似的,微微张开嘴唇。 “……你再说一遍?”竹真真咽下口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拾一。 这什么超大脑洞?!她都不敢这样想好不好!!! 竹真真觉得自己防菌服底下的皮肤都冒鸡皮疙瘩了。 方拾一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是有点匪夷所思,他补充道,“那具活尸全身焦黑,面容无法辨析,离开太平间后的一段日子里,却没有引起市内恐慌,这说明那具活尸至少改变了容貌,不然肯定会被人发现。” 秦浩插嘴,皱眉提出异议:“但是,用来做一张人皮脸的话,应该也不用那么多具尸体吧?就算分开用好了,一张嘴、一对耳朵、一对眼睛、一只鼻子,哪里需要十七具尸体?” “也许是为了替换?”方拾一看向秦浩,解释道,“从更多尸体缺少眼部来看,眼珠腐烂速度最快,也是最需要被更换的器官。” “尽管从正常角度来看,在供体死后68小时之内摘取才有价值,不过既然我们应付的不是正常范畴内的东西,恐怕也不能用这样的标准去衡量。”他又补充了一句。 秦浩被方拾一看得不由自主浑身发冷,小法医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起来那么平静,要不是说出来的东西让人毛骨悚然,他都以为对方是在回答课堂上的基本案例题。 “我,我先把刚才那半只耳朵拿去化验……”楚歌拿起化验皿,磕磕绊绊地说道,然后转身就溜。 “我帮你啊。”竹真真尾随。 秦浩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也迅速找了个借口开溜:“那我……我去把其他几具没问题的尸体分给别科同事们。” 方拾一:“……” 21.在线装酷第二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一天·红布掀,寿鬼出,夺人寿,取鬼命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方拾一和应辞两人还留在验尸房里。 那三人溜的意图太明显,方拾一有些尴尬地看着应辞,“他们……好像被我吓到了?吓跑了?” “不用在意。”应辞说道,他的声音在口罩的遮掩下显得格外低沉。 特别好听。 方拾一想着,和很早以前他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 “我看你有心事?”应辞看着他,忽然开口。 方拾一回神,他轻咳了一声,总不见得说自己是想到曾经见过他一面,从此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他转而提道,“您还记得那天在古董店里遇到的一个人么?” “我们正出去,它正好进来。”他又补充了一句。 “记得。”应辞微颔首,然后眯起了眼睛,显然把那人的模样和怪异之处,与这个案子对上了号,“你是觉得,它就是那具活尸?” 方拾一点点头,“那天袁叔说他有个客人来看货,我后来回去的时候,发现他先前收回来的一件新货出手了。那件东西,也确实是有些古怪。” “那是一个风水罗盘,外方内尖为三角,上面覆了一层红布,不知道袁叔是从哪里收来的,还带着一股类似尸体腐臭的味道。”他描述道,拿了一支笔,简简单单几画,把那块风水罗盘的模样勾勒出来。 应辞听见风水罗盘,眼里就出现了一丝波动,再看见方拾一画出来的东西,更是确定了。 “红布还在上面?” “袁叔说收来的时候就有的,出手的人说是用来镇压厉鬼的。”方拾一解释道,他看向应辞,“怎么了?” “这并不是一个风水罗盘。”应辞点点纸上的那张罗盘,“风水罗盘或测阳宅或测阴坟风水,凭的都是看得见的山水楼塔,但是这一个,” 方拾一看着他,应辞微微摇头,“这是寿盘,测阳寿或阴寿,也可断阳寿补阴寿,或反之亦然。” “红布并非用来镇压厉鬼,而是用来封寿盘中的寿鬼。” “寿盘最初出现在z省的夹子沟,之后几经转手,下落不明。不过现在夹子沟那边的老人,或许都还记得一句关于寿盘的民谣:红布掀,寿鬼出,夺人寿,取鬼命,寿盘碎,命该绝。” “寿盘中的寿鬼,才是寿盘得以做到断阴补阳的关键。谁掀开了红布,寿鬼就属于那个人。”应辞说道,“你袁叔卖出去的是寿盘,如果客人就是那具活尸,那恐怕还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方拾一拧起眉头,“我回去问问袁叔,可能他知道一点关于‘客人’的东西。” “那把枪随身带着。”应辞提醒道,“那只灵还没找到,小心一些。” 有他的枪在,那只灵不会轻易出现。他还需要去别的地方走一趟。 方拾一点点头,快步走出了基地。 回到公寓,袁平还没回来,他看看时间,估计小老头在回来的路上,顶多再有半个多小时就该到家了,方拾一便没有再去古董店。 他洗了菜,切了面码做浇头,打算晚上和袁叔一起下面吃。 空下来的时间里,他找到了直播间的仓库,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把仓库里的东西好好看一遍。 方拾一选了一样看起来最正常的长颈玫瑰,试着将它从直播间里拿出来。 那株红得发艳的长颈玫瑰,一被取出,花苞就立马收拢发黑垂了下来。 【吸血鬼伯爵莱斯特的赠礼:长颈玫瑰,凋零后将触发神秘效果——受礼者将获得24小时的吸血鬼祝福:与鲜血为伍吧,年轻的冒险家。】 方拾一:“……” 现在就扔进垃圾桶可以救一波吗? 有了长颈玫瑰的先例在前,像食尸老祖先前送的“跃动的心脏”这类东西,他更是不敢拿出来了,天知道会触发什么样的效果。 他视线扫过仓库,只有一件东西在小方格里发着淡银色的光,就像游戏里不同级别的道具物品似的,这个看起来就很高大上。 是先前引起他注意的那张入场券—— 【奴良家主的赠礼:百鬼夜行入场券】 看起来好像很正常,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效果。 方拾一琢磨着,微微搓揉着指尖,最后还是好奇地将这张入场券从仓库里取了出来。 在年轻法医那张颇具欺骗性的冷淡外表之下,是一个比猫还容易好奇的灵魂,而且胆子很大。 当这张银光灿灿的道具券被取出后,先前只有一行字的简介发生了变化—— 【奴良家主的赠礼:百鬼夜行入场券,取出后将触发神秘效果——半小时后将自动传送进百鬼夜行场景地图:魑魅魍魉集聚,一双双黑夜中的眼睛,将注视着那张陌生的漂亮脸庞。 注:您获得奴良家主的庇护,在百鬼场景中将免疫一切伤害。】 方拾一:“……” “原来都是要把道具从仓库里取出后,才会出现后面的效果简介啊……”方拾一自言自语,算是摸透了直播间道具的规律。 有那一小行的注释,方拾一对半小时后将进入的百鬼地图并没有多少恐惧。 那张入场券自动化为光点,没入方拾一的手腕中,白皙无暇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青色的六角星,周围还有八颗小星均匀分布,看上去像是纹身。 “半小时之后啊……要是在袁叔面前直接消失的话,恐怕会把袁叔吓出心脏病来。” 方拾一抿抿嘴,正打算留一张小纸条给袁叔,门外就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哟,今天比我回来得还早嘛。”袁平看到方拾一,眉头一扬,有些意外地笑道。 “……我做了点浇头在厨房,给您下面去。”方拾一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先把问题给问了,他转身走进厨房,一边烧水,一边问道,“对了袁叔,您知道那天买了您那个风水罗盘的人是谁么?” 身后没动静。 方拾一疑惑地转头,只见袁平直直看着他,好像若有所思地在想什么似的,他挑挑眉,喊了一声,“袁叔?” 袁平回过神来,扯扯嘴角笑笑,问道,“你问什么?” 第 14 页 “我问,之前买下您那个风水罗盘的人,您知道它是谁么?”方拾一又问了一遍。 “哦哦,这个啊,买这种东西的人么,脾气都古怪,谁会告诉我正式身份?”袁平一笑,“你找他有事儿?” “……嗯,是有些。”方拾一点点头。 “这样啊,那我试试帮你约他出来?”袁平问道。 方拾一微顿,“您能约他出来?” “嘿,找个理由嘛。他之前给我留了个联络方式,我骗骗他,告诉他那个货有问题,他肯定会来。”小老头朝方拾一挤挤眼睛。 方拾一失笑,不过这要是真能把那具活尸骗出来的话……确实挺心动的。 “到时候帮你联系,你快给我下面条,饿死我了。”袁平挥挥手,催促道。 方拾一笑了笑,“马上就好。” “不过您先别联系他,等我回来后再说。”过了一会儿,方拾一又说道,他把面从锅里盛出来,端到袁平面前。 小老头吸了一口面,嘟哝道,“你要出门?” “嗯,这就要走了。”方拾一点点头,脱下围裙挂在椅子上,“您慢慢吃。” 他说完,走向玄关,穿上之前的那件外套,刚出门,眼前就一暗,再恢复视觉的时候,他已经处在百鬼夜行之中了。 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是一个比白昼还要亮堂的地方,四周围、无论是天也好,还是脚下的地也好,都是亮堂堂的一片白。 他原以为他会进入一片黑暗中,毕竟入场券上的简介提到“一双双黑夜中的眼睛”。 他往里走去,只见路两旁立着的街灯投下一束束黑色的光,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里,黑夜与白昼是正好相反的,就像光与暗,也完全成了镜面里的反像一样。 所以灯投下的是黑色的光,入场券里的黑夜,在这里却是白芒一片。 方拾一走进眼前的唯一一条道路,听见耳旁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嘀咕声。 “那是一个活人吧?” “好像是……你看他是白的,白得发光!” “除了那个常来找老大喝茶的活人外,好久没闻到其他活人的香味了……” “他身上有奴良老大的庇护,你疯啦!” “嘶……我好像还嗅到了另一种庇护的味道,不能吃,不能吃。” 方拾一把手伸进外套里,隔着外套口袋,摸到了之前应辞让他随身带着的枪。 尽管入场券里说能免疫一切伤害,但是方拾一还是觉得有枪在手,更有些安全感。 【恭喜您进入百鬼夜行场景地图,这里是百鬼集市,您可以在这里交换到您想要的任何东西,每张入场券只能带走一件百鬼道具。】 方拾一看着眼前浮现出来的提示,微微一怔。 取了百鬼夜行名字的地图,原来只是个夜市? “您看,又有一个活人进入我这个鬼市了呐。”盘腿坐在软垫上的帅气男人微眯着慵懒的眼,手上端着一小盅冒着气的茶盏,里头浮着一片茶叶。 他轻轻吹了吹,一口饮下,入口是刺骨的冰凉。 应辞站在窗边,凭高远望,一眼就看见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小法医。 他微微皱眉,冷下声音,“是你邀他进来的?你过界了,奴良。” “我只是在帮您。” 鬼王说道,语气从容又平淡,要不是他说完就凭空消失溜走了,还真一点也不像是怕应辞恼羞成怒要做什么。 偌大的空屋里,只留下一壶沁凉刺骨的新茶,在小火炉上慢慢煮着。 22.在线装酷第二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二天·恭喜主播获得道具:鬼市扫地阁 越往里走,越是热闹。 就像人间的夜市一样,这边也到处悬着黑漆漆的灯笼,张灯结彩,极其热闹。 鬼市两旁有小摊,也有看起来比较正规的小店,忽略黑白颠倒的色彩,以及店主的怪模怪样,这里与人间无异。 一个独眼的扫地僧拖着扫帚站在门口,那只独眼占据了他整张脸,直瞪瞪地盯着方拾一。 “阁下一定是在找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那个扫地僧忽然开口。 方拾一停下了脚步,微微有些疑惑地转向他。 扫地僧又道,“我或许知道阁下在寻找什么。不妨我们进小屋一叙?” “这个活人居然被扫地僧请进扫地阁了!” “他身上肯定有宝贝!扫地僧多精呐,肯定要痛宰这个活人一笔了嘻嘻。” “可惜他身上有鬼王的庇护,不然就能打劫了呜呜。” 耳畔传来众多小鬼的嘀咕,方拾一抬头看了眼那个小僧,对方面不改色地保持着请的姿势。 它能探测到我身上的东西?难道是直播间里的那些打赏道具么?方拾一微微皱眉。 扫地僧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味道,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跟着他进了屋。 “鬼市里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活人。”那个扫地僧背对着方拾一,悠悠地开口,听得方拾一提起了心,手里的枪打开了安全栓,慢吞吞地挪到了顺手的地方。 “不过阁下身上有奴良家主的庇护,我也不想得罪鬼王,所以阁下今天大可放心,您将会是扫地阁今日的贵宾。我们将会为您找到您最想要的东西。”扫地僧话锋一转。 “我们?”方拾一微皱眉头,下意识环顾四周。 然而偌大一个扫地阁,只有眼前这一个独眼扫地僧。 扫地僧话音落下后,冲着方拾一露出一个亲切又宾至如归的笑容,他的脑袋慢慢裂开成八瓣,分裂出了八个完全一模一样的扫地僧。 不知道为什么,方拾一心里想到了有丝分裂。 这下他明白“我们”是怎么出来的了。 一张入场券,只能交换一件鬼市的东西。 “我们将向您收取一件东西作为之后的宝贝交换,以物易物,无论宝贝是否合心意,是否值当,皆不可反悔退拒。您准备好了吗?” 方拾一听完点点头,这个好像挺有意思的,颇有点一赌倾家荡产或荣华富贵的感觉。 “请您准备您打算易物的宝贝,我们将评定其是否有资格。” 方拾一打开直播间的仓库,在里面扫了扫,最后把食尸老祖打赏的东西放了上去。 食尸老祖的东西,方拾一就怕一拿出来就在自己身上生效,怪诡异的。 “来自食尸老祖弘一的【跃动的心脏】,判定等级aaa,恭喜阁下获得以物易物的资格。”扫地僧脸上的笑容更亲切和蔼了一些。 八个独眼扫地僧在内阁藏宝间里进进出出,端着藏宝间里的宝贝放到方拾一的面前,方拾一扫了几眼,不得不说,长见识了。 小法医有种农村进城市的感觉。 【鬼嫁的喜服】、【桥姬的眼泪】、【飞头蛮】、【安倍晴明的十二神将】…… 除去前几个听起来就挺陌生的东西,最后一个,方拾一至少听过那个人的名字,还挺响当当的。 “阁下是看上这个了么?”扫地僧非常懂得察言观色,他示意那个端着十二神将式神的扫地僧过来。 【安倍晴明的十二神将:召唤式神的能力与自身能力相关,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文可当仆侍,武可当保镖。】 十二神将听起来很厉害,不过限制太明显,方拾一觉得很鸡肋。 他摇摇头。 那名扫地僧便又退了下去,重新回藏宝间里寻货了。 方拾一的视线落在那名离开的扫地僧腰间上,那上面佩戴了一块木制腰牌,尽管只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但他看得很清楚,上面的雕工极其细致,图案便是这个扫地阁的样子。 更关键的是,在扫地僧靠近他的时候,他的眼前便自动弹出了一条文字简介,就像靠近【安倍晴明的十二神将】时一样—— 【扫地阁准许令:凡拥有此令牌者,可无限制出入扫地阁,拥有扫地阁内珍宝的一切使用经营权。】 方拾一眼睛一亮。 无限制出入扫地阁约等于无限制出入鬼市,拥有扫地阁内珍宝的一切使用经营权,与入场券的规矩相悖。 他微微迟疑,如果最后按照这块木牌子来判定,那他相当于拥有了整个藏宝阁的宝贝,而反之,他只得到了无限制来鬼市逛一圈的能力,却不能带走任何一件东西——一张入场券只能带走一件鬼市的东西。 “其实对我来说……不管怎样都没有损失嘛。”方拾一在心里嘀咕,索性选了押一把。 “您腰间的这块牌子,能交换么?”方拾一开口问道,看向那个扫地僧。 他话音一落,就见那扫地僧脸色骤变,脸上唯一的一只独眼忽地变红,红到了极点,眼白都仿佛要渗出血来,极其诡异渗人。 方拾一见状面色一冷,猛地抽出应辞的那把枪,两手托住枪柄,稳稳对准那个扫地僧的眉心。 扫地僧见状,目光先是落在了方拾一光滑的手腕上,那上面的奴良家徽让他猛地收敛回去。 “阁下不要激动。”扫地僧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文文雅雅地开口,“您是鬼王的贵客,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方拾一垂下视线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淡青色“纹身”,显然这扫地僧看着温文儒雅的表面之下,潜台词就是“没有这纹身他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他慢吞吞收回了枪,“换么?” “扫地阁规矩,阁内一切都能交换。”扫地僧继续说道,他将腰上的木质腰牌取下,万分不情愿地交到方拾一的面前。 “您确定要用弘一老祖那枚【跃动的心脏】来交换这块腰牌吗?那颗心脏是一件3a级的珍宝,您完全可以用它换取您那边世界享之不尽的财富。”扫地僧诱惑道。 “我很确定。”方拾一微微颔首,心里更加确定。 扫地僧泄了气,沮丧地脱下了身上的僧袍,一并交到方拾一的手上。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活人,居然眼光如此毒辣,一眼就选中了这间扫地阁最有价值的东西,现在整个扫地阁都归这个外来人了。 “恭喜阁下成为扫地阁新阁主。” 方拾一将腰牌收好,与此同时,他的面前又多出了一块扫地阁珍宝的一览图,非常清晰明了,他扫了一眼后将其关了。 他又转向那名扫地僧问道,“请问,我能雇佣你继续负责这间扫地阁的日常运营么?” 毕竟他不可能真的在鬼市开一间扫地阁,凭这个扫地僧的精明,货货流通起来,也许能给他带来更有用的东西。 扫地僧闻言,那只独眼猛地睁大,似乎有星星在里头闪烁,“可以,可以,感谢阁下……阁主大人!” 他生来就是扫地僧,没了扫地阁的话,他就是百鬼中最低级的一等,一定会被其他百鬼撕碎的。 八个扫地僧站成一排,齐刷刷地朝方拾一鞠了一躬。 奴良站在屋檐飞梁上,以扇掩嘴,发出一声轻笑,他身边没有一个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道,“您看,他一回来,就把我这儿最大的藏宝阁搅得天翻地覆,纳入囊中了。” 23.在线装酷第二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三天·小法医的无差别“攻击” 方拾一离开了鬼市,扫地阁虽然没法让他带出鬼市,但是有了那块木制腰牌在身边,就算是在人间,他也能随时随地查看扫地阁里的珍宝,随时随地取用。 他看了一眼时间,在鬼市里的时间流逝感并不强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儿待了多久,不过现实世界里才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他转个身,身后就是公寓的门,他又回了公寓里。 “这么快就回来了?”小老头听见动静,从书房里出来,看见方拾一在换鞋,一双小眼睛微微睁大了点,“我还以为你直接回局里了。” “事情不麻烦,办完就回来了。”方拾一说道。 他把外套挂到衣架上,顺了顺衣领,看向袁平,“您不是说能联系那个客户?您打算怎么联系它?” “噢,他之前给我留了一个联系地址,写信寄过去就行。”小老头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刚给你找到,喏。” 方拾一接过来,看了一眼上头的地址,新海公寓172号603室。 “喜欢收这些古怪玩意的客人,性子也古怪。这都什么数码年代了,我这老头都懂用微信呢,他还让我折腾写信,不知道邮政最容易丢信么?”袁平抱怨道,“你要是有急事找他,不如多写几封一齐寄过去,丢了一份还有备份的。” 方拾一好奇问道,“既然都给您地址了,您和他谈生意,就没想过上他家去么?” “人家不愿意,那我还能硬上人家家里去啊?”小老头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了眼方拾一,这么浅显的原因,还问他? 方拾一微噎。 “刚才我看厨房里没别的碗,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小老头又问道。 被袁平一提醒,方拾一才觉得有些饿了,他点点头说道,“刚才时间紧,就没来得及下面吃,我等会儿泡碗泡面。” “嘿嘿,给你做了浇头了,自己下去吧。”小老头笑眯眯地一弯眼睛,拍拍方拾一的肩膀,朝厨房一努嘴,“尝尝我做的浇头味道怎么样。” 方拾一往厨房那儿一看,码得整整齐齐的笋丁肉丝浇头放在小碗里,还灌了一汤红油,看着就有食欲。 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小老头一乐,催着方拾一赶紧给自己下碗面去。 方拾一不好意思地笑笑,跑进厨房里迅速下了碗面端出来,袁平坐在沙发那儿,把电视打开,手里拿着一袋打开的乐事薯片,咔擦咔擦地吃。 他坐到小老头旁边,瞥了眼小老头手上的油炸零食,“您又吃这种东西。” “干嘛?许你在旁边馋我,不许我给自己找夜宵吃啊?”小老头一瞪眼,理直气壮,“我都这把岁数了,没几年好舒坦地过了,不准叨叨我。” 方拾一:“……” 小法医垂下眼睛,微微抿起嘴角。 看起来沮丧又无助,像个漂亮的小可怜。 袁老头一看,觉得自己说过头了,只好瘪着嘴,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薯片,哼哼地嘟哝,“行了行了,不吃总行了,看电视。” “我也不是想限制您吃这吃那儿不痛快,您自己想想,这些东西吃多了,您体内膈膜上全裹着一层黄油油厚厚的脂肪,万一以后出了事儿要急救,医生还得剥开那层二十多毫米厚的脂肪,耽搁了时间,多不划算。”方拾一板起脸,他从实际考虑出发,恶心到了小老头。 不是他故意吓唬人,也不是他口无遮拦,毕竟人岁数上去了,这些都是很有可能会遇到的事儿,他做法医这一行,见到的类似情况多了去了。 袁平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生老病死他都能接受,但是他不想哪天是因为这种原因,在工作场合下遇到小老头。 小老头心甘情愿地把手上薯片丢进垃圾桶里,“我怎么以前没觉得你在恶心人上面,有特别的天赋?” 第 15 页 方拾一摸摸鼻尖,有效果就行。 他低头呼哧呼哧地吸溜着面。 小老头看见那碗面上漂着一层红油,再想到方拾一先前说的,面如酱色,彻彻底底没胃口了。 他又看看方拾一,这小子吃得倒是香,好像前面说出那么恶心人的话的不是他似的,一点也没受影响。 糟心了。 “接下来我们将为您报道一条新闻。” “前日发生在滨江大道的重大连环车祸事故的死者名单已经公布,我市公安局现任局长董睿平在今天的媒体早会中,向不幸逝去的十七条人命表示哀悼,并且就此重大不幸事故再次提醒市民,一定要遵循交通法规,安全驾车。” 电视机上,穿着小西装的女主持人公式化地介绍道,随着她的讲话结束,画面切播到了早上在公安总局录制的媒体采访画面。 只见董睿平面露老态,疲惫地锁着眉头,穿着西装的双肩下垮得厉害,头颈更是往前微冲,像一只被迫伸头的老鳖,模样憔悴极了,还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淡淡的古怪来,丝毫没有当初方拾一被调派来、见他第一面时那样神气。 他两手撑着讲台,手掌用力到泛白。他说着事先拟好的发言稿,声音都带着一股沧桑疲惫的味道。 “我听说你先前那个案子就是他女儿的事情吧?诶,最惨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该请个长假,好好休息一阵……”袁平见状,唏嘘地开口。 他说完,发觉旁边方拾一没有附和,便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只见方拾一脸上表情有些不对劲,手里的面碗险些侧翻倒在外裤上,小老头赶紧伸手帮扶正了,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也想到那件案子了?你们也尽力了,好歹找到凶手,还了一个公道了……” 方拾一低低应和两声,放下手里的面碗,“袁叔,我刚想到之前董局那个案子我还有份报告忘了写,先回去了。” “哦哦,那碗放着我来收拾吧。”袁平嘴角一抽,摆摆手,看方拾一心不在焉地披上外套就跑出了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都能忘。” 方拾一匆匆走进夜色里,脸色微白。 他立起外套的衣领,挡住迎面吹来的夜风,脑海里闪过先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一幕。 董局的肩膀上,分明站着一个鬼! 24.在线装酷第二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四天·吸血鬼莱斯特的赠礼 方拾一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应辞。 他的车停在拐角处的巷子口,刚走到车旁,就听见小巷子里有极轻的奇怪动静传出。 仔细一辨,似乎是一个女人,被捂住了嘴,发出的破碎的声音。 小巷子里有那种昏黄的路灯,一眼看过去,没有任何人在,不过路的一半被平时堆积的纸箱和垃圾挡住,形成了视觉盲区。 先前听见的声音已经不见了,像是不存在的幻觉一样。 方拾一微微皱眉,朝小巷里走去。 他穿着牛皮硬底鞋,脚步声在巷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见状,方拾一索性也不放轻脚步了,他快步往里走,快走过那堆小山似的垃圾堆时,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绷紧神经,小心翼翼地绕到垂直最远距离。 只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躺在那儿,身上穿着被撕裂的睡裙,睡裙的下摆上沾有白色的精斑,手臂和头颈都是淤青,哭得一双眼红肿无比,像被蜜蜂蛰了似的。 方拾一瞳孔微缩,连忙脱下外套,蹲下身裹住小女孩。 小女孩在他的碰触下浑身发抖,仿佛受到了剧烈的惊吓似的,方拾一以为是之前的经历阴影,他低声安抚道,“我带你去医院,别怕。” 女孩用力摇头,紧紧攥着方拾一的衣角,尖声叫道,“叔叔!叔叔!” 方拾一起初以为女孩是在喊自己,但是很快,他意识到对方的视线越过了他的肩膀—— 他后面有人! 他反应极快地带着女孩往边上一滚,尽管是这样,他肩膀那儿依旧被酒瓶子割开了一个豁口。 “年轻人多管闲事!”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里头充斥着血丝,他歪着内八字,倾斜身体,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起来像是一个半身轻度中风的家伙。 醉汉的力气极大,酒瓶子的玻璃碎片扎进了方拾一的肩膀里,血很快染红了那一块的衣服。 方拾一扭头看了一眼伤口,不合时宜地想到之前那个长颈玫瑰的效果。 与鲜血为伍,年轻的冒险家?这是一个debuff道具?太差劲了吧…… 所幸那一处是背肌浅层,而方拾一平时健身虽然不勤快,但是三角肌也不错,肌肉厚度没有让玻璃碎片扎得太深。 他冷冷地盯着那个醉汉,瞳孔锁住对方的视线,重心前倾,肌肉绷紧,像是一头随时准备反扑的野兽。 他在警校里学习搏斗的时候,教练就说过,想要预判对手的下一个动作,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他的眼睛,眼睛的下意识转动会说明一切。 然而让方拾一惊讶的是,那个醉汉并没有再攻击过来。 相反,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了惊恐,仿佛方拾一的身后有什么东西。 醉汉立马丢下了酒瓶,转头就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他身后的女孩? 方拾一拉开一步距离,转身看向女孩,只见女孩只是微微张大着嘴,盯着他看,好像他才是那个引起醉汉恐慌的人。 “哥哥,血……好多血……”小女孩费力地睁着红肿的眼睛,指着方拾一喃喃,有一点好奇,却没多少恐惧。 方拾一闻言,才又看了一眼伤口。 只见伤口处凝聚起的血珠一粒一粒,像是小颗血玛瑙,渐渐从伤口处腾空悬浮,有相当一部分甚至高悬过耳畔,形状像尖刺似的,尖头朝外。 而随着方拾一渐渐放松下来,这些仿佛随时都能攻击的尖刺又慢慢缩回了圆球。 肮脏的小巷里,昏黄的路灯下,一颗颗血珠颜色纯净又通透,漂浮在半空,看起来诡异极了,难怪那个醉汉会吓得跌跌撞撞地逃出去。 方拾一以前从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超能力”。 原来这才是吸血鬼莱斯特真正的赠礼么?方拾一微窘,能吓跑醉汉固然好,只不过他这么走出巷子,恐怕路上其他行人也得被他吓跑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那些浮起来的小血珠又慢慢沉了下去,钻进伤口里,而之前被酒瓶子割破的伤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扎在三角肌里的玻璃碎片像是被肌肉排挤出来似的,清脆一声响,掉在地上。 方拾一眨眨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后背那一片,光滑得仿佛从没被割伤刺伤过一样,要不是衣服上还有湿润的血迹,他几乎不敢相信。 “哥哥……”小女孩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带着一点沙哑粗噶,她伸手轻轻攥住方拾一的衣角,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他很快回过神,低低应了一声,“哥哥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痛痛。” 小女孩微微颤抖着,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方拾一隔着外套把小女孩抱起,放进车里。 还是送到第三人民医院那里,方拾一抱着小女孩,像是裹着一只小流浪猫似的,在检查科室里引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先去看看?”边上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出声问道,她离方拾一两个座位远。 方拾一闻言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谢,这些血是其他人的。” “……”肃然起敬。 看起来一脸书生气的男人原来武力值max,不好惹。 在医院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化验报告出来了:多次性.侵未遂、外.阴轻微撕裂、身上虐打痕迹明显、声带局部充血。 小女孩已经在方拾一的怀抱里睡着了,他抱着小孩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坐下,看着纸上的报告,脸色难看。 头发微卷、戴着眼镜的医生主任说完了小女孩的报告后,微红着眼睛,看着像只小猫似的瘦弱小女孩,感慨道,“通常情况下,受过这样严重性侵的小女孩都会对陌生男性有恐惧感,没想到她还能在你怀里睡着……希望她以后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吧。” 方拾一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低低应了一声。 他把睡着的小女孩带回了警署里。 他没有回基地,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他们法医的办公室里通常都会放一到两件备用衣服,以防出现尴尬的情况要替换。 他拿了一件衬衫换上,又给应辞发了一条消息后,打开局内的通用数据库,通过年龄对比、住宅地址对比,找到了小女孩的信息。 也幸好小女孩没有搬过家,就住在那附近,不然方拾一没那么顺利能查到。 “陆小北,七岁,三岁时遭遇车祸,父母在这场车祸中去世,孩子幸存下来后,由父亲的弟弟陆敬领养……”方拾一看着查到的信息,微抿起唇。 从一个地狱逃脱,又坠入另一个地狱。 陆敬的照片与先前躲在小巷里袭击他的那个醉汉,一模一样,除了证件上的他看起来没那么萎靡颓丧,打着领结穿着西装,反倒人模人样的。 他门外传来三声规律地敲门声,方拾一疑惑地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十点多了,谁还在警署里? “请进。”方拾一说道,他看向门口,看清来人后有些惊讶,“应队?” “我看见了那条消息。”应辞简单解释了一句,他说道,“楚歌那边,前几天放出去的机械蚁今天回传来了信息。本来想明天白天说的,没想到你这边有发现。” 他说完,却没有再看方拾一,而是将目光转到办公室的小沙发上,上面睡着那个小女孩。 方拾一见状说道,“前面遇到的一个女孩,我把她带回来了。等明天局里上班,再带她去做个口供。” 他说完,又简单向应辞汇报了一下小女孩的情况。 应辞走到女孩身边,女孩似乎对陌生的气息非常敏感,熟睡中,眼球在眼皮之下不安地转动了两下,然后蓦地睁开一双眼睛,猛地看向应辞。 “这是我们队长,是个好人。”方拾一见陆小北坐了起来,又在发抖,连忙开口说道。 陆小北飞快蹿下沙发,躲到方拾一的背后去。 方拾一有些尴尬地看向应辞,“她怕生。” 应辞微皱着眉,女孩畏惧似的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但是就在刚才女孩睁眼的那一瞬间,他清楚看见女孩的眼里,瞳仁竖成一条粗线,闪过极快的一道红光。 25.在线装酷第二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五天·染血衬衫做枕头 方拾一将陆小北安抚下来后,让她留在办公室里。 “怎么了?刚才您看那个女孩的眼神,好像不太对?”他合上办公室的门,与应辞走到边上的茶水间里,压低了声音问道。 尽管应辞的目光只出现了短短一瞬的变化,但是方拾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不是普通人。” 方拾一闻言有些迟疑,“不是普通人?可她连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 “我知道。”应辞递过来一杯牛奶。 方拾一看着应辞递过来的牛奶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的,他讪讪地接过来,刚想道谢,就听见应辞又说道: “她可能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我只是说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七岁女孩。” “不过她的确与众不同,照你先前说的,她唯一的亲人是性/侵者,那么在法院审判后,她可能会被其他家庭领养。她目前的情况是个未知数,很有可能会给领养的家庭带去不可预知的问题。” 方拾一知道,如果应辞关于陆小北的身份说法是正确的话,那之后的日子的确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那您的意思是?”方拾一看向应辞,直觉告诉他,应辞提出了关键问题后,也会给他一个解决的答案。 “她可以留在基地。”应辞说道。 这个回答出乎了方拾一的意料,“留在基地里?” “就像竹真真、楚歌和秦浩他们一样。”应辞看着他,“等她长大、有了独立想法后,她可以自己做决定,是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 听起来不错。 方拾一几乎立即喜欢上了这个提议,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楚歌他们都是在那个基地里长大的?” “谈不上在那儿长大。”应辞微微弯了弯嘴角,又很快抿直,笑容一闪而过,像是错觉,“我们只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收留了他们而已,后来他们选择了留下来。” 方拾一听得有些似懂非懂,听起来那个基地不是偶像一个人折腾起来的,而且,比起现在用作解决u档案子的基地,最初更像点收容所的味道。 他想着,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我该给陆小北也倒一杯。”方拾一忽然想到,那小女孩最需要一杯热牛奶安睡。 就在这时,应辞又递了一杯牛奶过来,“给她去吧。” 偶像超温柔超体贴! 小法医在心里尖叫,他镇定地接过杯子,点头道了一声谢。 “明天录完口供后,我会处理之后的手续。你先把她带回基地休息吧,二楼还有很多空房。”应辞说道。 “好。”偶像办事就是靠谱~小法医乐滋滋地想着。 方拾一端着牛奶走进办公室里,陆小北趴在沙发上又睡着了,小女孩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白白净净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上露出完全放松的神情。 方拾一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把牛奶杯放到桌上,轻轻把半掉在地上的外套往上提了提。 女孩翻了个身,毫无所觉又毫无防备地继续睡着。 方拾一微微牵起嘴角,眼睛余光扫过女孩,忽地顿住。 只见女孩侧睡压着的半边脸上,沾上整面模糊的血迹,那是先前绝对没有的。这看起来极其怪异,与女孩放松又甜美的睡颜显出极大的反差来。 他微微屏住呼吸,再细看,才发觉小女孩的头颈下,枕着一件团成团的染血衬衫。 分明就是他回到办公室后,换下并且丢进垃圾桶里的那件。 沙发上明明有靠枕,为什么她还要把那件染血的衬衫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甚至当成枕头,枕在脑袋下面。 …… “哥哥,你在看我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小北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方拾一。 26.在线装酷第二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六天·是谁?一直在盯着我?(新世界城案件结束) 小女孩慢吞吞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看向方拾一。 方拾一看见小女孩的眼瞳里,有一圈淡淡的红色,居然有一些诡谲,与小女孩天真又无害的模样拼凑在一起, 好不和谐。 第 16 页 大概这就是应辞说的“与众不同”的地方? 方拾一想着, 他指了指沙发上的那团染血衬衫, 轻声问道, “你把它从垃圾桶里捡出来了?” 陆小北闻言,视线顺着方拾一手指的指向看去, 小脸猛地发白,她用力摇头,眼眶里迅速攒起了泪花,“不、不是我, 我没有,哥哥, 呜呜……” 她张开双臂,小声抽咽着想求一个抱抱。 方拾一闻言, 微微蹙起眉头,不记得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俯下/身轻轻拍抚着女孩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我知道了, 乖。” 陆小北在年轻法医的安慰下, 不再发出哭声, 她完全不抗拒对方的靠近,甚至还主动往他的怀里钻了钻,试图让自己被完全包裹起来。 “哥哥……”陆小北发出一声小猫似的低低叫唤,一只手紧紧抓住方拾一的衣领,“哥哥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回家。” “先喝点牛奶,等下哥哥带你回哥哥住的地方。”方拾一耐心地说道,他原是半蹲着,又被陆小北像八爪鱼似的紧紧抱住,几乎站不起来,牛奶杯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他便伸长了胳膊试图去拿。 应辞走进小法医的办公室时,看到的便是这样有些别扭的场景,他见方拾一尴尬又讪讪的模样,有些好笑,“让她松手不就好站起来了?” “她怕我……”方拾一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陆小北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他无奈地低头看向小姑娘,低声安抚了一句,“我不走。” “她就怕我把她丢下,所以一让她松手,她就会更紧张……”方拾一抬头看向应辞,解释道,费力地托着小姑娘,慢吞吞地挪着上半身,试图让自己坐在沙发上。 应辞闻言,看向陆小北,微皱起眉头来。 他还没说什么,小姑娘就自觉地怯怯地放松了力道,小短腿从方拾一的身上放下来,乖乖站好,“哥哥……”小姑娘嚅嗫着。 没想到偶像还治小孩。 方拾一在心里想着,把牛奶塞进陆小北的手里,“喝了牛奶就带你回以后住的地方,那里会有其他哥哥姐姐,要听话。” 对待小孩子,方拾一脸上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他看着陆小北像小猫似的小口小口嗟着牛奶,嘴角一圈沾上奶渍,忍不住想笑。 等陆小北把牛奶喝完了后,应辞开口道,“走吧。” 陆小北仰头看看方拾一,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掌。 走进地下车库,宽敞的车库里就他们三个人,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底下回荡,陆小北下意识地紧紧贴着方拾一,他低头看了眼陆小北,低声道,“快到了。” 穿过长廊,客厅里还亮着灯,竹真真坐在沙发上看着娱乐杂志,听见动静后,开口道,“你一个招了变异灵体惦记的普通人,就别大半夜才回来,有点被盯上的自觉行不行……”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忽然眉头一皱,感觉到热源不太对劲,她猛地转过头,“你怎么带了其他人……”她话头猛地止住,看见方拾一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走进来。 小法医穿着白色衬衫和深蓝牛仔裤,那件呢子外套披在小女孩的身上,看起来像一件帅气的披风,很有安全感。 这个画面居然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像极了当初老师领她回来的时候。 “以后陆小北会住在这里。”应辞说道。 竹真真回过神来,猛地又把头转了回去,低头看着手上杂志,“哦”了一声。 陆小北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目光留在竹真真的身上,她仰起脸,小声问道,“我可以去找那个大姐姐么?” 方拾一闻言点点头,“你要问问那个大姐姐有没有空陪你。” “好的~”陆小北小跑着奔向竹真真,她凑到竹真真的耳畔,轻声道,“姐姐,你身上有血的味道,我好喜欢你。” 刚解剖完尸体洗过澡的竹真真:“……” 操蛋的小法医,自己奇奇怪怪就算了,连带回来的小丫头都那么诡异! 隔天一早,竹真真带着陆小北下楼吃早饭,前一天晚上早早睡了的楚歌和秦浩两人见状,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这、这?!哪来的小女孩?!”楚歌惊讶地叫道。 “昨晚方拾一和应队带回来的。”竹真真不耐烦地说道,剥了个蛋放进陆小北的碗里,对自己变成了保姆一事感到十分烦躁。 “谢谢漂亮姐姐。” 竹真真轻哼了一声,稍稍舒畅。 老大和小法医?楚歌觉得更稀罕了。 没过多久,应辞和方拾一也相继从三楼下来。 用完了早餐后,楚歌把昨天回传的机械蚁视频连上电脑,投屏到客厅的大银幕上。 “这是昨天机械蚁传回来的视频,我把大部分没用的停顿画面剪辑掉了,这里是删减后的版本。”楚歌说道,他话音落下,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中一直是平拍的角度,只看得见离地面约十多公分的景,其他什么也没有。 楚歌挠了挠后脑勺,“下回我给按一个360°可转动的摄像头。” 竹真真翻了个白眼。 很快视频里出现了人声,看光线并不强烈的样子,方拾一估计这会儿应该是晨练时间。 “新闻看了没?这两天都看不见老董局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他哦,差点认不出来了,老得一塌糊涂,头发都花白花白的。” “他家这两天,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窗帘全都拉上,这人一天到晚闷在里面,越想越痛苦,不老就怪了。” “我昨天去敲他门,想问问晴闺女的丧事放在哪天,过了半天他才出来应门,你是没看见他的样子哦,眼睛里全是血丝,红得吓死人,整个人都佝着背,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出来给我开门的时候,大概和我差不多高。” “我问他多久没睡过觉了,他说自从闺女出事儿后,就没闭上过眼,一闭眼,就是闺女血淋淋的样子,诶哟,真是作孽。” “他是可怜呀,我记得你是今年才搬进小区的是伐?” “是的呀,怎么啦?” “他老婆前年去世,听说是睡着睡着突然走掉的;然后是大女儿,大女儿比晴闺女大两岁,是上夜班晚上回来的时候,遇到强.奸犯,后来没过多久就自杀了;现在又轮到小女儿,诶……”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家四口,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人了,这打击,放谁身上都受不了,也难为他还能开新闻媒体会了,我看他都得垮了。” “天煞孤星吧……克妻又克女的……” “……” 视频出现了一点卡顿,是楚歌一刀剪掉了后面无关紧要的东西,他说道,“还有一小段,后面这段就更诡异了。” 很快,画面回来了。 不过从机械蚁的摄影传象上来看,已经过了一个白天了,这会儿机械蚁似乎藏在某个窗户的窗棂上,透过窗帘露出的部分,能拍摄到屋子里的茶几、电视机等等摆设,不过屋子里十分昏暗,只有客厅的地灯有光。 调换成了夜视摄像后,机械蚁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竹真真看了十几秒,有些沉不住气,出声问道,“你不是把无关紧要的画面……” “嘘嘘,要来了!”楚歌重重一摆手,竖起食指嘘她,他指指画面,示意竹真真好好看。 画面里,窗帘似乎被风吹起来了一些,机械蚁的摄像范围变得更广了。 竹真真皱着眉头,依旧不明白这些几乎静止的画面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画面里猛地出现了一对眼睛! 竹真真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失声叫了起来。 只见那双眼睛充满了红血丝,眼睛瞪得浑圆,充斥着疯癫、狂怒、恐惧等等放大到极致的情绪。 他完全凑近在那只机械蚁前,以至于镜头只能拍到他的眼睛。 “被发现了?”方拾一问道。 “没有,接着看。”楚歌朝小法医咧嘴笑了笑。 那双眼睛盯着摄像头看了近一分钟,被这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着实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体验,竹真真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臭着一张脸继续坐在沙发上。 “没有……没有东西……不是这个……”那个男人发出轻声的喃喃,他慢吞吞地挪开视线,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客厅的沙发上走去。 就像先前那个视频里的女人说的,董睿平几乎把背弯成了一个鼓包,看起来像是一个矮小的瘦老头,而不是正值壮年的成功人士。 “那是谁?到底是谁,是谁一直盯着我看?”男人抓挠着头发,痛苦地呢喃,他松开手,掌心里是一把把他生生拽下的头发。 当董睿平完全转过身,将后脑勺暴露在摄像机前,只见他的后脑勺几乎完全脱发,只有一层头皮裸露在外,细看,似乎有青筋暴起,又似乎……像是勾出了一张脸,却又不像是脸,青筋和血丝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分外古怪。 方拾一让楚歌把画面暂停在这上面,仔仔细细地看。 竹真真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盯着茶盏目不斜视。 “怎么了?”楚歌疑惑问道,后面还有精彩的没出来呢,怎么就暂停在这儿了? “你看这上面,像不像有两张人脸挤凑在一起?”方拾一问道,他拿了一根指挥棍,站到大投影前,在投影布上画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分割线。 “分割线以左偏上是一张脸,分割线以右偏下是另一张脸,分开看,是不是更形象一点?”他问道,站在投影布前,一副文质彬彬的书卷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年轻的大学教授在讲课。 果然,按照方拾一画出的分割线来看,原本只觉得有些怪异的血丝青筋形状变得更加分明,一只眼、半边唇,半张人脸。 但是这样一条分割线?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想到用这样的角度去看? 楚歌发出一声极轻的倒吸气的声音,原本他以为,作为一个事先看完全部视频的人,他即将一洗之前胆小的标签——事实上刚才也的确把大姐头吓唬到了——但是他没想到,小法医火眼金睛,总能在他并不以为意的地方,找到一个全新的、让他浑身寒毛竖起来的惊悚点。 娃生艰难。 “怪不得他的背佝偻成这样,却看不见有鬼站在身上,原来是两个鬼贴在他背后么……”方拾一喃喃道,他转向楚歌,说道,“你可以继续放了。” 娃娃脸闻言狠狠一抖,皱着一张脸按下播放键。 董睿平痛苦地坐在沙发上,他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发出莹莹的光,将他的脸照亮。 这么一看,他的确苍老得不像话,看起来像一个近耄耋的老人,眼角的皱纹和老年斑都出来了。 不知道他在电视里看到了什么,只见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极其惊恐地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整个人几乎僵直地躺尸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人在有预知的情况下,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依然被刺激、惊吓到,机体就会处于一种假性窒息的状况,恐惧无法释放出来,喘不上气,浑身僵硬。”方拾一说道,他微微眯起眼,“所以他看到了什么?” 下一秒,董睿平猛地从沙发上跳起,他佝着背,却速度极快地冲向浴室。 方拾一本以为接下来的就看不见了,却没想到,机械蚁开始移动起来,速度更快。 它钻过窗户的缝隙,溜进了董睿平的屋子里,一路沿着董睿平走过的痕迹跑到浴室,攀上洗衣机,摄像头对准了站在洗漱镜前的董睿平。 只见董睿平在疯狂地洗手,洗手液按了四五下挤满整个掌心。 他抹了一把脸,脸上尽是碎发和泡沫,他恶狠狠地盯着镜面,又是恐惧又是怒火滔天,“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而他的背后,后脑勺上的两张脸,似乎同时拧动起来,脑后青筋狰狞无比。 “王芳舒!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啊?” 他吼完,整个人忽然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又过了几秒,他从地上爬起来,渐渐把肩膀舒展挺直,然后安静地走了出去。 竹真真松了一口气,一直吊着的心随着视频快要结束,慢慢放了回去。 “是谁,在看着我?” 就在这时,董睿平的声音忽然轻而悠悠响起! 像是平地惊雷,影像也戛然而止。 竹真真微张着嘴,狠狠喘了两口气。 “……没有了吧?”她问道。 “没了没了。”楚歌笑眯眯地说道,看着竹真真脸色不好,他凑过去,小声问道,“现在谁是胆小鬼?” 竹真真暴躁了,抬脚就要踹。 娃娃脸腆着脸一笑,飞快躲开。 “王芳舒是什么人?” 楚歌闻言嘿嘿笑了笑,说道:“就知道你会问。我查过了,董睿平的亡妻就叫王芳舒,死因是脑溢血,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就死了,不痛苦。” “但是呢,我又做了深入的调查,发现当时经手这个案子的尸检法医在三个月后离职了,他的账户里多出了一笔来路不明的高额钱款。根据视频里董睿平的表现来看,我怀疑那个法医极有可能是受贿,做了虚假的尸检报告。” “那个法医现在不在国内,想找他了解真相恐怕要费很多时间。”楚歌又说道。 “而发生在董局身边的另一起命案,则是他大女儿董云的自杀案,这个案子的经手法医叫高士杰,昨天我已经和他见过面谈过这个案子了,的确是自杀,没有疑点。这两份是董云和王芳舒的那份尸检报告。” 楚歌说着,把报告分发给所有人。 竹真真听了摇头,说道,“那个女孩自杀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前遭遇的那次强.奸,那个强.奸犯被抓到了吗?” “没有,街头的监控没有拍到那个强.奸犯的正脸,只隐约看到身形,差不多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身材健壮,短黑发。”楚歌遗憾地道,“这样的特征实在太大众了,没法锁定怀疑对象。” “那董云呢?她没看见对方模样?”竹真真皱起眉头。 “根据当时的笔录,受害者已经记不清对方的模样特征了,可能是受了刺激、惊吓过度,导致间断性记忆损伤,很可惜。”楚歌说道。 好像多了不少新的信息,但是线索似乎也断在了这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方拾一低头翻看着董云和王芳舒两人的尸检报告,眉头微微皱起。 “谁知道董局的血型是什么?”他出声问道。 “哈?怎么突然问这个?血型的话,得去数据库里查一下吧。”秦浩挠挠后脑勺,“我等下去查。” 楚歌忽然敲了一记桌子,说道,“对了,我这边还有之前录口供时候的录像,你们要看看么?” “看看吧,反正现在也没别的线索。”秦浩说道,“我总觉得董局他身上背着人命。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的念珠还发热呢。” 楚歌想起来了,差不多是一年前的时候了,那时候他还不信,说是秦浩的体温把念珠捂热了…… 毕竟那是公安总局的局长,几乎是整个市的正义形象代表了,谁敢去想这样一个人身上背着命案? “说不定还真是……”楚歌讪讪地摸摸鼻尖,不然那两个鬼为什么一直缠着他? “不过既然其中一个是王芳舒,那另外半张人脸是谁?”楚歌疑惑道,他边好奇问道,边调出了之前的口供录像。 董云坐在狭小的口供室里,桌上放着一杯咖啡,另一个警员坐在她的面前,身后是一面镜子。 “上周三晚上十一点,你路过海明路街口小巷,然后被一个身高约在一米八五左右的男人拖入巷子里,发生了强迫性行为是吗?” 董云脸上闪过极其痛苦的神色,她浑身发抖,视线四处乱飘,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微微点头,“是的。” “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第 17 页 “……我不记得了,当时很混乱,我什么都记不清了。”董云痛苦地抱住头,在椅子上蜷缩起来。 “你能记起多少就说多少,这对我们抓到对你实施强.奸行为的罪犯很有帮助。”警员试图靠近董云安抚。 董云闻言浑身一颤,见到对方靠近自己,更是浑身抖得厉害,拼命地试图后退。 警员见状没有再靠近一步,她回到原先的位置,举起双手以示无害,“冷静,冷静。” 过了好一会儿,董云眼里露出迷茫,微微摇头,喃喃道,“不……我记不清……对不起……” 那个警员向身后的玻璃镜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向董云说道,“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 “我送你出去。”那个警员说道,“董局就在外面等你。很遗憾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董云身体微僵,下意识地手指扣住了身下的座椅。 口供室的门打开,走廊上更加明亮的灯光照了进来,董睿平出现在门口,他脸上挂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那张典型的国字脸让人看到他就会自觉想到公正与正义。 董云并不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的变化太细微,就连录像里的那名警员都没有注意到董云的异常。 “怎么样?有线索吗?”董睿平急切的声音传来,他揽过董云的肩膀,安慰地轻轻拍抚,而董云却僵硬得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很抱歉,董局,暂时没有明显指向的线索,但是我们会努力跟进的!”小警员说道。 董睿平微微点头,“麻烦你们了,辛苦了,我买了下午茶放在茶厅,喊同事们去拿吧。” “谢谢董局。” …… 录像又持续了近一分多钟的空白,直到之后有其他警员来关掉才结束。 “看起来像是个好人。”楚歌摸着下巴,心想,“应队就从没请过下午茶。” 竹真真和秦浩齐齐看了过来。 楚歌:“……我说出来了?” 竹真真朝他一笑。 楚歌:“……主要原因是我们也不爱吃,呵呵,大姐头要减肥。” 竹真真翻了个白眼。 方拾一看着楚歌在做无谓的狡辩,心里好笑,偶像才不会计较这点坏话呢。 他摇摇头,打断了楚歌的话,说道,“董云记得侵犯她的人是谁,她在说谎。” “什么?”楚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曾经修过一段时间心理学,董云的肢体动作表现出她对警局、警员极大的不信任,同时她恐惧戴着警徽的人,警员一靠近,她的反应就变得异常激烈。当警员向她询问那晚的情况时,她的视线飘动,不敢与警员对视上,说明她有所隐瞒。”方拾一说道。 秦浩闻言拧起了眉头,“她知道?那她为什么不说?这不合情理啊。” “除非,她不能说。”竹真真迟疑着开口,“除非,她知道,哪怕她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不会有人为她作证,也不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 应辞开口,淡淡地反问道:“如果这个强.奸犯就是董睿平呢?” 竹真真倒吸了一口气。 方拾一微抿起嘴,点了点头,“的确,董云在听见警员提到董局的时候,反应非常奇怪。楚歌,帮我回放一下,谢谢。” 楚歌闻言立马倒带回去。 “就在这里,你们看,董云的下意识反应是紧抠住椅子,她不想离开这间狭小的口供室,甚至她在看到董睿平的时候,还做出了躲让的下意识生理反应。”方拾一说道。 “但是她又克制住了,没有让自己的动静太明显。”他停顿了一下,过了片刻说道,“很有可能是受过威胁,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只是我们没有证据。” “如果真的是董局做的……他是疯了么?!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怎么下得去手?!”竹真真睁大眼睛。 秦浩听了,浑身一震,忽然就明白之前小法医问他血型的问题了。 他拿过楚歌的电脑飞快连上数据库,几分钟过去后,秦浩眨眨眼,开口道,“董局的血型是a型……董云不是董局的女儿,但是与王芳舒是存在血缘关系的。” “董云是王芳舒和其他男人的私生女,她给董睿平带了绿帽子?!” “果然是这样……”方拾一说道,“接下去只要查董局有没有做过亲子鉴定,就能确定他是否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不过从他与王芳舒的死有极大牵扯的角度来看,他多半是知道了。” “我这就去联系医院里的人。”竹真真说道,起身离开。 “楚歌,你把董云口供录像里的音频,与当初那条打给董晴的来电通话音频,做一下比对,看看是不是同一人。”应辞吩咐道,“秦浩留意董睿平家里的情况,有任何不对劲的情况就强行入室。” “是!应队!” “那我做什么?”方拾一问道,看着应辞井井有序地把任务分发给其他人,他觉得腿都软了。 小法医觉得认真工作中的男人最苏了。 “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去确认一个猜想。”应辞说道。 方拾一有些疑惑,不过什么也没问,直接跟上了。 等竹真真打完电话、询问好亲子鉴定报告回来,客厅里已经空荡荡没人了。 她抽抽嘴角,找到楚歌,问道,“人呢?” “应辞把小法医带走了,秦浩去盯董局,我在对比音频吻合度,你呢?你打算干嘛?”楚歌问道。 竹真真闷闷不乐地瘪嘴,“……应队没说。” “哦,我知道了。”楚歌一拍手,竹真真看了过来,“你负责带娃啊,那个小女孩呢?你把她丢哪儿去了?” 竹真真一听,刚想暴起打人,但下一秒,她脸色就变了,鬼知道那个小孩跑哪儿去了,她自从早饭后就没见到人。 真是麻烦。 …… 应辞开车,载着方拾一开了近两小时,开到墓园里。 “来这儿?”方拾一觉得有些别扭,也够怪异的。 “这里是王芳舒和董云的墓。”应辞说道。 这片墓区很偏,哪怕是白天,居然也没有一个人。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有关墓区十字路口的鬼怪交易。”应辞问道。 方拾一摇摇头,他很快反应过来应辞的意思,“您是认为董晴做了交易?” “传说中,只要在亲人埋葬骨灰附近的十字路口藏下一枚铁盒,并在里面放上黑猫的骨头、自己的照片、坟墓的土,就能招出一只能做交易的鬼怪。”应辞说道,他弯下腰,在一人宽窄的十字路口边摸索,“招出鬼怪后,可以说明自己的愿望,而代价则是鬼怪来定。” 这附近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杂草丛生,还开出了鲜艳的一朵朵黄花。 方拾一见状,与应辞一起在这附近的小径上寻找起来。 “十字路口,指的应该是外面大路的那种吧?这里不太像……”方拾一说着,忽然话音滞住,他拨开两侧杂草,手指触到了一个发硬冰凉的东西。 一个表面氧化成斑驳锈红的铁盒! 应辞见状走过来,他打开铁盒,里头传出一股腐臭味,方拾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小骨头、一堆黄土,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董云笑容干净纯粹,大概是十八岁时拍的身份证件照,蓝底白领衬衫,看起来美好极了。 “她果然做了这个交易。”应辞微眯起眼睛,恐怕那只两面佛会出现,就是董云招来的。 “她做这个交易的目的是什么?”方拾一想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一切他们猜测的方向,都与董睿平有关,可偏偏,他还活着,而死去的,却是董晴,她的妹妹。 应辞将铁盒合上,听见方拾一的问题,淡淡道,“这恐怕就要去问她了。”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浩的声音从手机扩音器里传出,十分着急,“应队!董局他不太对劲!您快回来吧!我暂时把他控制了!” “好。” “控制了??”方拾一惊讶地看向应辞,对方脸色很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董睿平身上有两只鬼,迟早会疯。”应辞留意到方拾一的视线,解释了一句,“不知道秦浩能控制多久,我们得抄近道了。” 他边说,边迈开步伐快速走向停车场,“接下去的路会有点颠簸,系好安全带。” 方拾一:“……” 等方拾一坐上车后,他才意识到男神是谦虚了,“有点颠簸”?简直像是在4d的侏罗纪世界影厅,开着一辆四驱越野穿越丛林,要不是有安全带系着,他都要从副驾驶座位上跳起来了。 方拾一头一次发觉他所在的这个城市里,原来还有那么多小巷文化,并没有被大量拆迁搬走。 应辞开着车在其中蹿,直把方拾一绕得完全没了方向。 等车再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们已经转到了大路上,正在等一个红灯,而过了这个路口,就是他们的总局。 “您车技真好。”方拾一转向应辞,发自真心地说道。 …… 秦浩把董睿平控制在了一间空屋里,屋里什么都没,是专门用来临时“审讯”的地方。 应辞和方拾一赶到的时候,董睿平正被念珠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眼眶往外涌着血,里头空荡荡的,眼珠已经没了。 “什么情况?”方拾一见状问道。 “我听应队的话,去他家蹲着守他情况嘛。结果没想到,没过半小时,里头就传出董局的嚎叫,我见情况不对劲,就冲进去把人带出来了。”秦浩说道,“我进去的时候,董局手上捏着两颗眼珠子,他自己把眼睛挖下来了。” 秦浩咽了口口水。 “他目前情况好像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不要松绑为好。方法医,你要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最好就站在这儿,别离他太近。”他提醒道。 方拾一点点头,转向被五花大绑住的董睿平,对方脸色苍白,脸颊上流下两道血痕,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晕死过去的模样。 方拾一其实很担心他会死在这里,会很麻烦。 “该叫你董云,还是叫你王芳舒?”应辞忽然开口,他走进审讯室里,站在对方一米远的地方。 方拾一见状有些紧张,他看向秦浩,“应队他进去了!” “应队进去没事儿。”秦浩憨憨笑着。 应队能进去,但是看着就挺战五渣的小法医还是待外面比较安全。秦浩心里想着。 方拾一:“……” 只见董睿平在听到应辞的话后,反应激烈了两分,他又挣扎了起来,尖声叫道,“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她们?求求你,把她们带走……” “你是谁!不要妨碍我们!” 董睿平脸上的表情变化得极快,就连声线也在不停地变化,秦浩远远看着,眉头都快打成了死结,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我敢说,王芳舒和董云的鬼魂都附在他身上。都能控制他的身体了,董局恐怕也不成气候了。” 方拾一微微点头。 “这边的世界有这边的规矩,那边的世界有那边的规矩,不能打破。”应辞说道,他冷眼看着董睿平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你们不该在这里久留,更不该把那边世界的东西带来。” “他该死!” “是他把我的维生素药片换成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只是气上心头……我气不过你在外面找了一个野男人……对不起……” “小妹也该死!” “是小妹见死不救!任由他践踏我!” “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吧,救救我!” 董睿平脸上不断闪过怨愤、恐惧和求饶。 应辞没再听下去,他伸手在董睿平的头上虚虚一抓,只听两声接连尖叫声响起,无比刺耳。 方拾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愣愣地看着两个长发女人从董睿平的身上抽离,而后,应辞的掌心里出现了两个蹦?的纸片人。 秦浩给他松了绑,董睿平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似的,软软地摊在地上,他浑身发颤,一股骚臭味从他身下传出。 应辞微皱眉,从审讯室里退了出来,他对秦浩道,“处理一下。” 秦浩点点头。 方拾一看着应辞掌心上两个乌黑的纸片人,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就是王芳舒和董云吗?” “嗯。”应辞点头,“我要把她们送去她们该待的地方,过会儿见。” “哦。”方拾一应了一声,等到应辞离开,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份眼熟是从何而来了,那两个小纸片人的样子,和鬼市里的小鬼模样像极了! 都是浑身漆黑,仿佛光都照不亮的样子。 “终于结案了。”秦浩把董睿平拖出来,路过方拾一的时候,对方拾一说道,“那我先把董局处理了,回见!” “等等,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死了就按抑郁自杀处理,活着就送精神病院吧。放心,这个业务我熟悉着呢,不会出岔子的。”秦浩朝小法医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方拾一抽抽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歌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我匹配出来了!那天董晴接到的电话就是董云打来的!” 方拾一闻言吐出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是终于结案了。 他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发了会儿呆,此时此刻,他就想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他手机铃声闷闷响起,方拾一拿出手机解锁,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疑惑,“袁叔?” “喂?小十一啊?你在哪儿呢?” 第 18 页 “我?我在总局里,怎么了?” “你还在总局?不是你喊我来新海公寓的么?” “我没有啊。”方拾一愣了一下,新海公寓? 新海公寓172号603室! 那具活尸! “袁叔,你快离开,去人多的地方,随便找个商场什么的待着,我这就来找你!”方拾一咬牙匆匆说道,把手机换成蓝牙听筒模式,匆匆跑了出去。 27.在线装酷第二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七天·被封锁的六楼 “您别挂手机, 我这就过来。” “哦。” “您和我随便说说话, 聊聊天。”方拾一迅速挂档开车,踩着油门就冲出了警署大门。 “聊天?行吧。那就聊聊……为什么要现在这么个聊法?” 电话那头传来袁平略带不解疑惑的声音。 “您还记得您那个客人就住在新海公寓这么?”方拾一边分神,边看着路况,眼看前面就快跳红灯了, 他一转方向盘, 朝右侧抄了近道,抢了一个红灯。 “记得。” “您先前接到的约您去新海公寓的电话不是我打的,很有可能是有人引您去那儿。”方拾一说道,他语速略快,“所以不管如何, 您现在先去一个人多的大商场待着, 我还有一条街就到了。” “哦这样啊……” 电话那头传来袁平若有所思的声音。 “嗯,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但是不论怎样, 您都不能一个人过去,入他们的圈套。”方拾一说道, “您现在在哪儿?” “我看看……我在永泰六楼, 这边运动鞋大促销, 我给你看了一双,你上来正好试试。” 方拾一闻言,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摇摇头, 松了口气, 说道,“好,您就在那儿别乱跑,我停个车,马上就到。” “好,那我先把电话挂了。” “嗯,等会儿见。” 方拾一停好车,刚走到电梯房门口,就看见电梯门缓缓合上,他连忙小跑过去,按停了电梯。 “抱歉。”方拾一没想到电梯里人那么多,低声道了一声歉,挤进电梯里。 就在他跑进来的功夫,直播界面又一次打开。 方拾一有些意外,在这里?在这栋商场大厦?难道商场大厦要成为最近的新热门死亡地点了么? 【好久不见啊小主播~今天打算剖几具尸体呀!】 【上次的直播好过瘾!我还以为主播要歇十天半个月的才会再开播呢!】 【不得不说,小主播是我见过的位面主播里,最最最敬业的一个,开播时长和频率远超其他主播。】 方拾一看着直播间里稀稀疏疏滚动的弹幕,嘴角微抽。 这个“敬业”的形容真是让他心情复杂,他也不想遇见那么多尸体的。 “几楼?”电梯里有人出声问道。 方拾一回过神,说道,“六楼,谢谢。” 就算这个商场里有尸体,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里,出了事,自然会有同僚过来。 方拾一忽略了直播间的情况,不打算去多管闲事,弹幕里那些拿好瓜子打算看直播的“观众”注定得失望了。 “六楼?六楼被封了快一个月,你去那里干什么?”那人听见方拾一说的,疑惑地问道,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方拾一。 方拾一一愣,“被封一个月?” “是啊。”对方点点头,“这儿一个月前发生火灾,五楼和六楼都被封起来了,到现在还没重新粉刷装修呢。你去那儿干什么?” “……可能是我朋友记错楼层数了,哪层运动鞋在大促销?” “噗,你朋友在搞你吧,恶作剧?”那人一听就乐了,“朋友,这里是永泰金融中心,哪来的大促销啊!不过以前六楼那儿倒是时不时会有内买活动,但是现在嘛,也快一个月没办过了。”他耸耸肩膀,靠着身前的小货车抖脚。 说话间,电梯上了四层,那人推着小货车要出去,方拾一见身后都是人,没处可让,便先走出电梯,让他出来。 推着小货车的男人走出电梯,看着方拾一挑挑眉头,“嘿,谢谢了。其实你往旁边让让,我就能出来,电梯里又没别人。” 他话音落下,方拾一刚打算回到电梯里的脚步硬生生顿在半空。 他猛地看向电梯,这才发现电梯里其他人都顶着一张张灰败又麻木的脸,所有人都是脚尖朝着地面,悬空于地面几公分的距离。 这一电梯都不是人?! 方拾一猛地往后退开一步。 就在这时,电梯门刷地关拢,丝毫没有缓冲速度,就像一张吃人的巨口猛地合上。 推货车的小哥也被吓了一挑,他挠挠后脑勺,抱歉地看看方拾一,“老电梯了,就是这里那里有问题,早就让他们来修了,啧。没吓到你吧?” 他见方拾一摇头,放心下来,他又对方拾一说道,“我看你那朋友多半是在和你恶作剧,你再问问他在哪儿吧。我先走了。” 对方说完,便推着小货车走开了。 直播间里一串“哈哈哈”滚过去,都在笑小主播演技好,装作一副受惊吓的样子真不赖,谁都不信小主播没发现那一电梯的鬼。 小主播心里有苦说不出。 四楼是餐饮层,有十几家餐厅,因此这里人很多,这会儿又正是饭点,来来往往都是人,热闹非凡。 方拾一站在电梯口,掏出手机回拨过去,电话那头几乎瞬时就接听上了,连一声“嘟”的等待音都没。 他没有开口,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后,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还没到吗?小十一?” “你在哪儿?” “就在你上面。” “……”方拾一挂断了电话。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刚才回拨过去的来电,变成了一串冗长又毫无规律的数字: 96524943498 方拾一微皱起眉头,将这一串数字在心里过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提取出来的有用内容。 盯着那串数字,他意识到,在刚才那一段长时间的通话,无论是对方主动拨过来的,还是他又回拨过去的,他始终因为一个惯性,在对方的局里转。 他根本没有从自己的通讯录里翻出袁平的电话拨过去。 他在基地里看见那个来电显示后,就理所当然地认定那通电话是袁平的,而回拨也只是下意识地选了通话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个。 从一开始,对方就虚拟了一通不存在的电话,让他慌了心神,难以冷静下来,做出准确判断。 方拾一没有犹豫,键盘输入了自己背烂的电话,“嘟”声响了四五下后被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喂”,背景声里还有带着方言口音的讨价还价。 “喂?听得见么?干嘛?今晚不回来吃饭了?”袁平看看时间,这个点方拾一给他打电话来,多半只有这个原因。 “老板,五百出不出噻?不出我走了咯。” “诶哟没看见我打电话么,出出出,钱放下,你好走了。”袁平听不见方拾一的声音,店里那个讨价还价半天的抠门客人又在和他纠缠,烦得小老头直挥手,不跟对方烦了。 方拾一听见电话那头袁平生龙活虎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声,面前一个服务生把自家小餐馆的菜单硬是凑到他的面前,他拿过来扫了眼,边回小老头的电话,“哦,我就是打电话过来说一声,今晚我们要不出去吃饭吧,好久没去吃大排档了。” “嘿,好啊,怎么突然想到吃大排档了?” “正好在永泰四楼看到一家烧烤店,就想着要吃大排档了。”方拾一说道,他将那张菜单还给服务生,一手插在裤袋里,慢吞吞地往商店里走。 至于被封的五楼和六楼,还有那通来路不明的电话,小法医惜命得很,没有应队在边上,他绝不会去作死。 在六楼那儿苦等的“袁平”恐怕要呕出一口血来。 “哈哈,行,那你过会儿来接我。”袁平美滋滋地一笑,挂断了电话。 “嘿哟老板,看您笑得脸上都快开花了,又是您儿子打来的电话吧?我都听见了,要带您出去吃晚饭呢,真孝顺。”隔壁店里来窜门的老板娘见状笑道。 袁老头龇牙一乐,“这是我老朋友的儿子,不过这小子是待我很好,没白养他,呵呵。” “听说是学医的是吧?” “是法医。”小老头纠正。 “哦……诶呀,我记得上回还见过面,老俊了呢,多大?给我闺女介绍介绍呗?” “呵呵,他成天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打交道,你闺女受得了吗?”小老头笑眯眯地好心问道。 只见隔壁店的老板娘表情僵了僵,话也说不出来了,溜了溜了。 今天也是在帮小十一挡掉烂桃花呢~小老头打开收音机,里头传出一首粤曲,他往太师椅后一靠,跟着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方拾一走到扶梯口,从四楼往下看去,商场里人流不少,却丝毫不哄乱,完全没有因为尸体的出现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皱起眉头,又扫了一眼直播间,直播间里头已经没多少人在了,但还是打开的状态,说明那具尸体依旧在这儿。 是还没有被发现? 【快要睡着了,每次看着小主播走过一家餐馆,我都以为他会进去,然后从后厨里揪出一具尸体来。】 【楼上+1】 【然而主播可能只是饿了。】 【今天还有直播么?】 【明天就要闭关修炼五百年了,想问问我能在闭关之前看完主播的这次直播吗?】 方拾一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直播间里的滚动评论,抽抽嘴角,有些想笑,不得不说他直播间里的观众对尸体的偏执程度,让人匪夷所思。 就在方拾一迟疑着要不要多管闲事、问问直播间里这些神通广大的“观众”们尸体到底在哪儿时,直播间忽然自动关闭了。 方拾一愣在原地,直播间关闭,说明尸体至少不在他周围两百米的范围内。 去哪儿了? “嘿,又遇到你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方拾一转身看去,刚才那个推货车的小哥推着空车过来,冲他一笑,“怎么样?找到你朋友了么?” 28.在线装酷第二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八天·九间食肆 方拾一听见对方问的, 模棱两可地回道, “找到了,正打算找家店一起吃饭。” 他说完,目光落在卸完货的小推车上。 小推车看起来被清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有没沥干的水珠。 “那就好。”推车小哥闻言一笑, 打算离开, 临走前他又道,“吃饭的话,我推荐那边那家烤肉餐厅,叫九间,我刚给他们送去新鲜的肉材。” “九间每天都会有一道特别的菜色, 限量供应, 先到先得。价格虽然贵了点, 不过那味道, 绝对值。”推车小哥脸上露出一点向往, 随后又讪讪地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嘿嘿, 你别笑话我这样, 反正你要是能吃到, 你就懂了。” “不说了,我先走了。”推车小哥摆摆手, 小车在方拾一的面前转了一个弯, 走得叫一个坦坦荡荡, 而那个推着小车的男人, 临走前冲着方拾一露出一个笑容,总给他一种说不清的味道来。 “九间……?”先前他走过那么长的一条餐饮长廊,却不记得有路过这么一家店。 他走到楼层的电子地图那儿查询,才发现这家店在长廊的另一个尽头,并不与其他餐厅比邻着。 这会儿时间还早,去那边看看倒也不花多少时间。方拾一想着,便朝九间那儿走去。 九间的店面布置很别致,九间两个大字刻在门口放置的一块大石上,店面两侧各挂着一串大红灯笼,装饰得像是一间船坞。 往里看进去,居然还有一拱膝盖高的小石桥,下头流着潺潺的水,小石桥的另一头,就是两艘独木舟式样的座位,弄成了小包厢的模样,每个包厢外,还挂着一个鸟笼,非常精致。 再细看就看不见什么了,餐厅里打着幽蓝的地灯光,整体光线也并不十分明亮。 不知道是不是不在饭点、且又是工作日的缘故,这家被推车小哥大力推荐的餐厅门口并没有人,就连里头,也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人气。 “客人里边请,就一位。”就在方拾一打算看看就离开的时候,里头走出来一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女人画着有些复古风格的浓妆,看起来美艳极了。 她笑嫣嫣地将方拾一引进门。 一进门,方拾一才发现,这里头可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那两艘独木小舟的两侧是徽式风格的建筑门墙,已经座无虚席。 方拾一被引到独木舟右侧的一张独座上。 他正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身上的温度似乎被源源不断地抽走一般,他的面前就被递上了一张手写的书法菜单,菜名手写得很漂亮,都是一些花名,光看菜名也看不出是什么菜。 “听说你们这儿每天会有一道特别供应?”他扫了一眼菜单,却没有从上面找到那个推车小哥说的东西,便开口询问道。 “原来您是来吃这个的。”眼前女人的笑容越发明艳,“今天刚进的新食材,厨子正在料理,您要一份么?” “是什么?” “花开三夏。”女人回答道。 “……用的是什么食材?” “本店规矩,不可奉告。”女人脸上的笑容微微淡了几分,然后又笑道,“要给您来一份吗?您可以与那几位客人坐在左侧独木舟上。” 方拾一闻言看过去,只见独木舟上坐着三个人,看上去并不热络,无人说话。 就在这时,鸟笼里的鸟忽然叫唤起来,要不是它叫唤,方拾一都当那不过是个空鸟笼做摆设。 只见那三人缓慢却整齐地将头转向鸟笼,眼睛里闪着相似的晶亮的光,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方拾一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哪怕是对着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他也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偏偏对着这三个人,他却生出了一点不寒而栗。 说不出的别扭诡异。 从进入九间起,这种诡异的感觉就不曾消失,甚至随着时间在递增。 第 19 页 “正巧,他们的今日特供来了,您正好能看看。”女人说道。 只见那个空鸟笼的底部升起一个小平台,刚好能放一个小碟。 那三人中的一个迫不及待地取出小碟,一朵折成玫瑰花瓣形状的红肉盛开在正中间,上面还有黄白的肉纹,一股惹人生津的香味在空中猛地炸开,浓烈的酒香与醇厚的肉香毫无违和地掺揉在一起,相得益彰般绝配。 方拾一脸色骤变。 那朵玫瑰红肉的正中间,赫然有一小节人指!指节窄小,并不起眼,看起来……就像是六七岁孩童大小的小指宽窄。 一阵剧烈的反胃和酸涩在喉间翻涌,身体犹如浸泡在冰水中一般。 “花开三夏,欢迎食用。”鸟笼中的八哥发出粗糙的声音。 女人转向方拾一,“您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的今日食肆,请问您需要一份么?” “不用了。”方拾一豁地站起身,煞白着一张脸,大步往门口走去。 女人倒也不拦着,只是笑嫣嫣地看着,“欢迎再来,您知道我们在哪儿。” 一步跨出挂着大红灯笼的店门,方拾一才觉得身上的温度又回来了。 他转过身,看着九间,里头那个美艳的女人也看着他,那张红得浓烈的唇微卷,勾出一个笑容。 九间门口往来路过的人很多,却没有人驻足,也没有人试图要一张菜单。 当他走出店门,先前那种别扭的感觉就更明显了,他恍然意识到原因——这些来来往往的路人,就像是浑然没见到这家店一样。 只有他看见了。 还有那个推着货车的男人。 难道是鬼店?可那个推着货车的男人却是活人无疑,而对方,甚至连之前满载的鬼电梯都没察觉。 他想起店里那奇怪的布置,以及怪异之处。 店里人不少,却静得出奇; 少有一家餐厅会设置独座,而九间,却像是一人一座,对号入位。 还有那三个坐在独木小舟上的人,望着那叠肉时,眼里的兴奋激动之情几乎满溢出来,可偏偏,三张脸却是平静无波。这两种神态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实在怪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深深吸了口气。 先是那具活尸,企图将他引来这家商业大厦的六楼,再是挤上一间几乎载满鬼的电梯,和不知道在哪儿、又不知道怎么消失的尸体,然后是一个陌生的送货小哥,将他引到这家诡异无比的“九间”——那叠“花开三夏”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 方拾一觉得这小半天的信息量真是无比巨大。 如果这是一家普通餐厅,恐怕这会儿方拾一就已经报警了,但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没法确定刚才的一幕是什么情况,这家店又是什么情况,他只好暂时压下。 说起来,这幢永泰金融中心已经建成四年了,一度因为大厦别树一帜的建筑风格,成为本市的地标建筑,但是方拾一却从没来过,没想到第一次来,就有奇怪的事情接踵而来。 一阵电话铃声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方拾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袁平的声音,“喂?你在哪儿?不说来接我的么?” 听见小老头的话,方拾一愣了愣,他记得他进“九间”的时候是下午三点不到,他在里头不过是待了几分钟的样子就出来了……他想着,看了眼时间,手腕顿时僵在半空。 下午六点?! “我马上来。”方拾一说道,他说完,想了想又问道,“袁叔,您还记得我以前为什么想当法医么?”被之前那通电话敲响警钟的方拾一屏息凝神。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来了?”袁平闻言意外地扬了扬眉头,“不是为了追星么?” “……”方拾一确认了对面的身份,尽管他心里的标准答案并不是这样。 他的耳朵尖染上一点点浅红,清了清嗓子,镇定道,“您再喝壶茶,我马上到。” 神追星,小老头就记得这么不正经的理由!他是为了向偶像学习,为所有遭遇痛苦的受难者家属还原真相而已! 年轻的漂亮法医在心里如是想着。 估计曾经把方拾一当成男神之一来崇拜的钱小森也不会想到,她现在正跟着的那个**医、那个面上看着一本正经还冷淡的**医,骨子里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个闷骚。 当方拾一到达小老头的古董店时,小老头收音机里的粤剧已经换成了秦淮河上的唱词,正唱到一句,“探春无限**帐,砑红笺,青绫被。魂安去去,莫道无归处。拂断今宵风雨话,忘九间,故人桥。” 忘九间?方拾一一愣。 “来啦!傻愣在外面干什么?”袁平看见方拾一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意思,便出声招呼道,“刚泡上的新茶,喝一口再走。” 方拾一走进来,坐在袁平的边上,心思却完全不在那壶飘着绿叶、清香异常的茶上,他问道,“袁叔,您刚才在听什么?” 袁平眨眨眼,纳闷方拾一怎么还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他说道,“瞎听的,我看看磁带啊……江城子·九间,干嘛?想听?” “不是,就是听见那个‘九间’,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在哪儿听过。” “九间的话,其实还有蛮多说法的。”小老头摸着下巴说道,“九间殿知道么?就是传说那个纣王讨妲己欢心,折腾的一个豪华宫殿,传说里头宝贝无数,可惜后来纣王鹿台**,妲己自缢,这宫殿也就沉下地底,无人得见。也算是目前盗.墓.贼最想盗的热门地方之一吧。” 袁平是个玩古董的老奸商,对这些传说故事最是精通,常用来糊弄客人。 “另一个说法,就是十八层地狱的另一种称呼。这种称呼多了去了,黄泉、地府……九间也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到现在很少还有人会用,也没什么人知道。” 方拾一想到店里入口处的那一小拱石桥,不论是哪个称呼哪种传说里,似乎都少不了“过桥”一说。 “小课堂能结课了么?袁老师饿了。”小老头板着一张脸,看向方拾一,敲着小茶几嘟哝,“茶也不喝,白费了我这壶好茶。” 方拾一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他点头道,“我们走吧,现在时间正好。” 晚上七点多,也差不多是大排档刚刚开始、正要热闹起来的时候。 钱小森在大排档这儿见到方拾一,一双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怎么也想不到性.冷.淡似的漂亮法医,会那么接地气地坐在大排挡夜市里。 “好巧啊方哥!”钱小森过来打招呼,“你也在这儿吃饭啊,嘿嘿,我还总觉得像方哥这样的,每顿饭都该去西餐厅这种高大上的地方,没想到也会来这边。” 方拾一闻言有些好笑,他微微点头,淡淡道,“这边味道不错。” “是啊。”钱小森附和道,然后就没了话说,看得旁边小老头都替着急。 袁平看了好几眼方拾一,年轻法医却毫无察觉。 钱小森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憋了几秒总算想到能说的,“董局那个案子已经结束了,你之后也该调回来了吧?” “……看安排。”方拾一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似乎应辞那边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他下意识地以为他会一直在那儿,却忘了当初他只是因为董晴的案子,才被应辞调过去的。 会回去么?虽然应辞这边的案子既诡异又不怎么太平,但是他却不怎么想回原本的法医科。 “哦……”钱小森有些失望,虽然对方也没确定下来,但是女人的直觉却告诉他多半就这样了,她说道,“那我敬方哥一杯吧!以后做不成同事还能做朋友嘛!”小姑娘爽快地举起手里的啤酒杯,朝方拾一示意。 方拾一看看自己杯子里的橙汁,泰然自若地与钱小森碰杯,两人都是一口干。 袁老头都替小法医觉得丢脸。 方拾一微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钱小森干完了啤酒,就痴痴盯着,直到方拾一手里的一杯橙汁见了底,她才收回视线。 非分之想是有的,自知之明也是有的。所谓大神,就是她等凡人不能觊觎的,眼睛看看就够了。钱小森在心里想着。 方拾一看着见了底的杯子,杯底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再正常不过。 然而就在刚才几秒,他却下意识地想把这个玻璃杯丢出去,以为是那个神出鬼没的东西又出现了。 他摇了摇头,清去杂七杂八的念头,转向钱小森说道,“以后有问题可以找我。” 钱小森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开开心心走开了。 方拾一没有看见,玻璃杯中他自己的倒影,眨了一下眼睛。 29.在线装酷第二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二十九天·新海公寓172号603室 一顿大排档吃完, 小法医带着满身的烟火气回了基地。 “一股烤肉味!你居然去吃独食!!”娃娃脸最先嚷嚷起来。 方拾一低头闻了闻身上,味道有那么明显么?他倒是什么也没闻出来。 他疑惑着, 便打算先回楼上洗个澡再下来。 先前被他带回来的小女孩陆小北, 从沙发上下来,小跑到他身边,抱住方拾一的大腿, 紧紧贴着他, “哥哥。” 方拾一低头揉了揉小姑娘的发心,有些意外地发现陆小北脑袋上扎着两个羊角小麻花,看起来可爱多了。 他看向竹真真,大姐头敲着腿在看时尚杂志, 一点也不打算回应方拾一的目光。 “是漂亮姐姐帮我扎的小辫子。”陆小北注意到后,仰着脸扬起一个笑容。 竹真真听见,略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单手托着脸颊, 假装没听见。 “哥哥,你身上有其他东西的味道, 小北闻到了。”小姑娘拧起秀气的双眉,趴在方拾一的身上嗅了嗅, 一张小脸蓦地沉下来,“哥哥今天遇见坏人了吗?” 方拾一微愣, 坏人?指的是九间还是那通电话? 秦浩和楚歌闻言, 都齐刷刷转了过来。 方拾一见状, 便把早些时候遇到的状况说了一下, 他原本是打算等应辞也在的时候再说。 楚歌一听,瞪圆了一双眼睛,叫道,“小方哥!遇到这种事情你怎么还瞒着!” “没……”打算瞒。 方拾一话没说完,就被秦浩打断,“方法医,虽然你胆大心细,但是毕竟这类事情是我们的专长,以后遇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和尚板着一张脸,严肃道。 “哼,有些人就是无组织无纪律,永远在作死的边缘试探。”竹真真冷哼了一声,终于舍得把视线放到方拾一身上。 应辞从外面回来,便是看到小法医呆呆站在一边,被竹真真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插不上话。 他看着心下好笑,端出架子扫了一圈热闹的三人,先把那三个人震住,再出声淡淡问道,“怎么了?” 被那三个人说得,方拾一对上应辞的发问,还有些心虚。 “小方哥他又遇到那个活尸了!”楚歌插嘴。 应辞皱起眉,看向方拾一,小法医看起来气血不错,脸色不差,应该没事,便又放下心,示意要告状的接着告状。 “还有一电梯的鬼。”秦浩补充。 “哼,还有一家不知道是给鬼吃还是给人吃的餐馆。”竹真真说道。 方拾一觉得说得挺完整了,他顶着应辞的视线,硬着头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那家餐馆叫九间,您知道么?” “九间食肆?没想到又出现了。”应辞闻言微有些意外,若有所思,“九间是活人与死人的交界点,由两个被称作‘送货员’的人打开店门,做的是两边的生意,它随机出现,很少有人能遇见。” 方拾一想到那个女人对他说的“您知道我们在哪儿”——他会知道九间在哪儿?既然是随机出现,为什么那个女人那么笃定? 他想不明白,但也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多浪费时间,权当是一次意外又阴差阳错的巧合。 “应队说的这个……倒是让我想起以前听说的一个私罚食堂,传闻食堂里的厨子,会对那些侥幸逃脱法律惩戒的罪人实行私罚,或是油煎,或是烹煮。”秦浩说道。 竹真真闻言说道,“传闻到后面或多或少会衍生出不同版本,我看你说的,应该就源自应队提到的那个九间食肆。” 秦浩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那朵花开三夏……方拾一抿起嘴,要真是如秦浩说的那样,他想不到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孩子能做出什么事情,罪大恶极到被施以这样的私刑。 楚歌见状,端正了一张娃娃脸,声音难得带上几分严肃,“小方哥是因为那道菜不舒服吧?九间食肆的作风可能是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悖,但是一个孩子?你可别以为他年龄小,就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有时候残忍起来,小孩远比大人更残忍。小孩子肆无忌惮的恶意才最让人害怕。”楚歌说道,随意地摆弄桌上的东西,微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一张娃娃脸阴阴沉沉,看起来倒是有了点鬼怪该有的吓唬人的样子。 “核心价值观?噗……”秦浩笑出来。 被秦浩一笑,楚歌脸上的表情顿时破功。 娃娃脸皱起鼻子,不满道,“干嘛?你别说你当初没考过毛概!你现在的医助证书怎么考来的?” 和尚憨憨道:“买来的。” 娃娃脸震惊:“???” “九间食肆素来行事我行我素,且不受阴阳两界管辖,不过凡事都有一条行事准绳。”应辞打断两人的拌嘴,淡淡说道。 听起来好像只是在简述介绍九间,不过熟悉应辞的楚歌和秦浩两人,却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一眼,都听出应队话里的安抚意味。 应队果然对小法医不一样! 要换做是他们,应队恐怕理都不会理,一句废话都没有。 “比起九间,反而是那通电话更关键。”应辞没有在意那两个互相眉目传情的手下,他沉下声,“活尸既然设下这个局,就说明你之前掌握的信息让它觉得受到了威胁。” “新海公寓172号603室,这个地址里一定藏着它不想被人挖掘出来的秘密。” “那我们去看看?”秦浩提议道。 楚歌一噎:“现在?” “我们的目的是捉住活尸,不能让它祸害更多人,晚上正是这类东西最活跃的时候,要是它真的出现,难道我们还抓不住它么?”秦浩反问道。 “行吧,老规矩,我后勤。”楚歌一听,飞快接口。 和尚斜眼看着他,“是没寄希望在你身上。不过要是它要逃跑,你得断后路拦住它。” “……知道了。”楚歌咽下口水,又眼巴巴地转向小法医,疯狂暗示,“我其实对夜访活尸这件事情,是没什么问题和意见的,但是小方哥吃得消么?毕竟……” “可以。”方拾一接口,打断了娃娃脸的说辞,楚歌张着嘴愣愣看着他。 一个普通人,那么杠吗? “它已经想到利用袁叔引我入局了,我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方拾一淡淡说道,只是嘴角下撇显示出年轻法医目前的心情并不好。 他不能让袁平涉险。 楚歌明白过来,深吸了口气,“好吧,那就走呗。有应队在,怕什么!” 方拾一听见这句话,再看楚歌、秦浩和竹真真三人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心情微微转好。那是,有偶像在,有安全感。 小法医瞟了一眼应辞,男人正看过来,见状微微扬起眉梢,“我给你的枪随身带着么?” 方拾一点点头。 “那就走吧。” 第 20 页 “我也想去!”边上一直被忽略的小姑娘出声,略有些不满,要不是她嗅出了问题,指不定小哥哥还不打算告诉这些人呢,她派上大用处了。 方拾一一点也没打算让小丫头牵扯到这类事情里去,尽管就在刚才,小丫头已经充分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来了。 “小北在这里帮哥哥看着家,不要让坏人进来。”他蹲下来,温暖干燥的手掌按着陆小北的脑袋,温声说道,“只有小北能帮哥哥这个忙了。” 小丫头闻言,微微抿起嘴,犹豫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下,“那好吧……但是以后小北也要和哥哥一起出去帮忙。” 年轻法医弯了弯眼角,“谢谢小北。” 他站起身,发现竹真真定定看着他,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出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过神,面色微发白,语气不好地道,“所有人都在等你,快走。” “哦……”方拾一应了声。女人心,海底针,弄不明白。 竹真真落后几步,在后面与秦浩并肩走着。 秦浩看着她,低声问道,“你想到老师了?” “你也?” 和尚笑笑,摸摸脖颈上的那串念珠,“只是刚才那一幕印象太深了,老师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我不奇怪你会想到老师。” 竹真真垂下眼,轻吐出一口气,许久才又开口,“如果真是老师的话,才不会像他这样那么弱鸡又废柴。”她扬起下巴,出口又是尖刻的话。 秦浩笑起来,“你指方法医?对着十七具残缺尸体都面色自若,一眼就找到人/皮/面/具这个关键点,独自进入九间又独自脱身,还屡屡把楚歌吓得晚上做噩梦的方法医?” “你可能还不知道,最初那个侥幸逃脱的灵体,之所以受了重伤,还是因为他一枪打中的。从现场痕迹来看,那一枪精准打到了灵体最薄弱的地方。” “你说他弱鸡还废柴?”秦浩摇摇头,“要说综合素质,楚歌恐怕都比他差一点。” “楚歌就是个胆小鬼。”竹真真嘴硬地说道,却不得不承认,秦浩罗列出来的虽然仅仅是一小部分,却已经足够证明那个人类的价值。 竹真真撇撇嘴,“算他比普通人厉害点,那也比不上老师。” 秦浩笑起来,竹真真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 “新海公寓,172号,603室……就是靠近街边的这栋楼。”楚歌停下车,比对了一下地址说道,他把头探出窗外,往上看了看,“灯是关着的。” “上去看看。”竹真真率先下车。 新海公寓是栋老式公寓,楼栋底下的铁门大概是为了方便进出,还被人用了块石头挡住,倒是方便了应辞他们上去。 楼梯又窄又陡,两侧的墙壁斑驳又掉粉,还有乱七八糟的小广告,用红色蜡笔在墙面上画着,又或者是涂鸦。 涂鸦居然每一层都有,方拾一好奇扫了一眼,发现每层的涂鸦都十分相似,上头红色的小人一个接一个地紧挨着,半身又被红色蜡笔全抹了,看起来很是奇怪。 楼道里挂着老旧又廉价的灯泡,时不时一闪,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就像是垃圾放久的味道,实在是压抑得不行。 上到六楼后,方拾一站在603室门前,还没有什么动作,边上602的门就打开了,从里头出来一个老妪,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见到方拾一一行人,显然吓了一跳。 “你们什么人呐?”老妪沙哑着喉咙,警惕地问道,她退回门里,把外面的铁门关上,隔着一层纱问道,“这儿从来不会有那么多人来,你们要干嘛?” “我们是来看603的。”秦浩好脾气地说道。 老妪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看603?看人还是看房?人的话,一个月前就没了,你们是她朋友啊?不知道她走掉了?” “哦,不是,我们是来看房的。”秦浩闻言,经验老道地换了说法说道。 没想到老妪听了,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几分,“看房?小汪联系的?缺钱缺疯了吧他!这么缺德的钱他也赚?!” “……什么意思?”秦浩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你们几个年轻人听我老太婆一句话,这个房子租不得也买不得啊。”老妪压低了声音,声音低得近乎喃喃,秦浩不得不凑近过去,微微弯下腰,耳朵贴着那层纱,才模糊听清,“603闹鬼啊……” 闹鬼?那就更对了。 秦浩心里想着,他刚直起身,就听见“哐”的一声! 那个老妪狠狠抓住铁门门栏,用力一晃,一双浑浊又微凸的眼睛阴森而狰狞地看着秦浩,看着他身后的应辞、方拾一和竹真真,她嘶哑低吼,“603真的闹鬼!谁晚上进去都会看见她回来了!看见她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缝补她的脸!” “越缝越丑,越缝越不像话……不像话,不像话!” 老妪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把家里人引来,只见一个有些微胖的壮实男人过来,把老妪拉走,抱歉地看着秦浩道,“不好意思啊,我老娘她这里不太清楚。”他指指脑袋。 接着又道,“你们别听她瞎说,她就爱看画皮电影。”儿子倒是不觉得老妪说得吓人,反而觉得好笑,他又道,“她还说她的皮就是画出来的呢哈哈,别理她。你们是来看房的对吧?小汪没来?” 秦浩扭头看了一眼应辞,应辞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 秦浩便对男人点头说道,“他说让我们自己来看看。好像说是有个备份钥匙……放哪儿来着我给忘了……” “哦哦,我这儿有,他让我帮保管着呢。呵呵,我这就拿给你们。”男人热心地道,从鞋箱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秦浩。 钥匙到手,602也关上了门,秦浩晃晃手上钥匙,憨憨一笑,“没想到真给诳出个钥匙来。” 30.在线装酷第三十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天·鬼室藏身 老旧的公寓铁门被打开, 发出吱嘎吱嘎的轴门转动声,听得人很不舒服。 一进门, 就有股霉味, 混杂着其他刺鼻的奇怪气味扑鼻而来,就像是一个月没怎么通风过的样子,屋里的空气都有一股让人无法透气的压抑感。 窗门紧关着,屋里灰尘倒是不多, 这间公寓也就是一个月左右没有住人,看起来并不显得特别死气。 谁也不知道今晚那具活尸会不会过来, 公寓里的灯没有打开, 免得远远惊扰了那东西, 只有几束手机手电筒的光在房子里低调地乱窜。 603是简单的一室一厅独立厨卫的格局, 房子不大, 不过还有一块小阳台。 一进屋, 几个人就四散开去, 分别察看整个房子。 方拾一走进卧室,卧室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梳妆台, 梳妆台前放着一把矮凳。 一面镜子立在梳妆台上, 很久没人用过的样子,攒了一层薄薄的灰,覆在镜面上尤其明显,不过并不妨碍看清人脸。 他微皱眉, 比较着矮凳与梳妆台之间的高度距离, 实在有些奇怪。 凳子实在太矮了。 矮凳的高度就像是一二岁小孩坐的那样, 成年人的腿都不方便摆放;而梳妆台却很高,远高于普通的梳妆台,更像是发廊里那种配着高脚圆型旋转椅,才正好够得着的高度。 方拾一犹豫了一下后,跨过矮凳坐了上去。 哪怕是把腰板挺得笔直,这个高度也嫌吃力。 方拾一再看向镜子,镜子里只照得出他的半张脸,要是真如隔壁602的那个老妪说的,活尸每晚会回来缝补她的脸皮,这张矮凳也实在太不方便了吧? 还不如站着。 秦浩晃了一圈厨房,没什么发现,又晃到卧室门口,他下意识地往里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小法医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手机手电筒的光照向面前的梳妆台,镜子里的镜像显得格外寒碜。 和尚看着那镜子,镜子里的方拾一似乎也有所感,移动视线,与和尚对上。 和尚微咽口水,抖了抖胳膊,心里想道,要是让楚歌上来看到这场景,一定会被吓到尖叫。 “方法医在看什么?”秦浩毕竟是秦浩,不是怂叽叽的人偶娃娃,他稳了稳神,走进卧室问道。 “你看这个梳妆台,和这个矮凳。”方拾一站起身,示意秦浩坐上去感受一下。 秦浩头皮微微发麻,又不得不听从小法医的话,坐在梳妆台前。 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大半夜,屋里又黑灯瞎火的,谁会主动坐在一面镜子前?小法医的脑回路真是让人敬畏。 当他坐上矮凳,看向那面镜子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小法医的用意,他高高壮壮,个子一米九还超一些,但是往镜子里看去,也只是勉强看得到头颈。 刚才他站着看的时候,却不觉得那样的凳子,与梳妆台的摆设有多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浩轻吸了一口气,难不成那具活尸是个身高两米多的巨人? 他转向方拾一,刚想问,就看到小法医目光有些发直地看着正前方,眉头微拧。 秦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衣柜。 “……”秦浩隐约觉得那两扇衣柜木门大有问题,他吞咽着口水,特别想把应队喊来。 再也不想和漂亮的小法医独处一室了。 “怎么了?”和尚抚上脖颈那一串念珠壮胆,问道。 方拾一回过神,他摇摇头,“没什么,除了这里你们还有别的发现么?” “还没什么消息。”秦浩说道。 方拾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卧室。 直播间又打开了。 是偶然巧合,这里有人过世?还是意味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他抿着嘴,脸色微沉。无论那个东西算什么,它本身是一具尸体,应该也就算在直播间的范围里吧。 秦浩一头雾水地跟了出去,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大衣柜,特别想问问小法医那个衣柜有什么问题,却又怕小法医蹦出一个让他心跳漏拍的回答。 方拾一走到阳台那儿,两百米的距离,从六楼往外看,应该是肉眼可见。 正巧,应辞也在阳台这边。 “您在看什么?”方拾一出声问道。 “你过来看看这个。”应辞看向方拾一,示意他过来一点,他指着阳台一抹焦黑的痕迹,手指尖轻抹一把,“是沾上去的。” “像炭颗粒。”方拾一微眯眼,阳台上这样焦黑的痕迹不少,被应辞这样一点出,他用手电筒往下照了照,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板上,这样的炭颗粒更多。 方拾一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转向应辞,伸手道,“应队,麻烦您拉着我一下。” 应辞微扬了扬眉,拉住小法医的手,“你要做什么?” “我想看看墙外……”他边说,一只手撑着阳台扶栏,半个身体就探了出去,他头朝下,用脚尖勾住扶栏下方的空隙,空余的一只手拿手机去照扶栏下面的外墙。 只见老旧的外墙上,焦黑的痕迹一直从下至上蔓延上来,只不过因为外墙过于破旧肮脏,这样的痕迹并不明显。 秦浩看到阳台那儿,小法医半个身体都在扶栏外头,以一种倒栽葱的样子趴在那儿,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幸好应队紧紧握住小法医的手。 他连忙跑过去,帮忙一起把失足法医一起拉回来。 方拾一觉得脚上力气一重,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拉了回去,脚踏实地的时候还有一点懵比。 应辞冷冷看了一眼和尚,秦浩浑然不觉,看着被救下的小法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庆幸,问道,“方法医遇到什么事儿了?难道是被什么东西拖下去的么?” 他边说,手边摸上了念珠,警惕起来。 “……没有,是我自己下去的。”方拾一开口道,顺便弄明白自己怎么好端端的会被拽回来了。 “外墙的焦黑痕迹从沿边一直到墙下几米都非常清晰,再往下虽然光线不足,不足以看清,但是有很大概率依旧存在,没有中断的迹象。”方拾一说完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眼前的直播间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了。 【天知道为什么主播一开播我就进来了,明明主播总太监!】 【来自主播的致命吸引力,楼上我懂呢呜呜!上上上回太监在医院,上回太监在商场,这回……这回怎么有种灵异现场探险直播style???我是不是走错直播间了?】 【hello?有人可以开个灯吗?黑灯瞎火的我看不到尸体了!】 【我觉得这里没有尸体,没闻到味儿啊。】 【不不,我的雷达告诉我,这附近百米内肯定有一具……主播是不是找错楼了?】 【乖巧等待.jpg】 …… 方拾一发现,从在直播间里观众的评论来看,那具尸体的范围在缩小,从最初直播间打开的两百米范围,到现在百米不到,说明那具尸体在移动,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先进屋,记得还原屋里摆设。”他面色微变,心中升起一丝预感,他拉着应辞快步进来,急急道,“那具活尸恐怕要来了。” “什么?”秦浩一愣,他身上的念珠并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 竹真真刚从盥洗室里出来,“应队,我在盥洗室里找到了这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拾一打断,“等下再说。盥洗室的摆设放回原位了没?” 竹真真没反应过来,被小法医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态度唬住,下意识乖乖应道,“放回了。” “进来。”他说道,示意竹真真进卧室。 刚才他四下看了看,整间老屋摆设不多,几乎一眼能够看遍,没有什么藏身的地方,只有卧室的床下和那个大衣柜,看起来能藏进人。 希望衣柜不是分层的。方拾一想着,大步走到衣柜前,拉开两扇木门,里头果然是老式衣柜的模样,不过似乎角落里还堆了点什么东西。 越来越紧张的迫切危机感袭上心头,方拾一没有仔细看角落里堆放的东西,先把竹真真往里一塞,再把愣在旁边的秦浩塞进去,一米九大高个的和尚费力地蜷着身,才让方拾一勉强把木门关上。 秦浩看到小法医停在那扇衣柜前,心里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没想到小法医居然真的把他塞进来了,大块头和尚重重吞咽着口水,摸着头颈的那串念珠。 “在里面别出声。”方拾一盯着衣橱微开的那条缝隙,低声嘱咐了一句,又转向应辞,两人钻进床底,下意识屏息。 衣橱里,竹真真被秦浩挤得浑身难受,又被小法医那样子唬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敢有大动作,只好小声问和尚,“这是怎么了?” “小法医说活尸要来了。”秦浩低声说道,“但是我的念珠没有反应……”他话音刚落,念珠忽然发烫,烫得他一个激灵,脸色很难看,“……念珠预警了。” “……”竹真真没再说话,放轻了呼吸,不敢再动。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屋里依旧过分安静,秦浩忍不住动了动,“我这旁边怎么冰凉冰凉的,冻死我了……” 他边说,边打开手机,借着亮光往自己身下一扫。 这一扫,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贴着他脚边,一个抽成真空的透明冰袋里,一对黑白分明且连着末梢神经的眼球正朝上盯着他。 秦浩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吐出的呼吸都仿佛凝结起来。 竹真真用力握住他的手,在他耳畔低声说道,“深呼吸,深呼吸,只是一对眼球……我刚才没来得及说,在盥洗室的镜柜里,我找到了一张空荡荡的人.皮.脸。” 31.在线装酷第三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一天·她每晚都会回来, 坐在镜子前 第 21 页 屋里忽然有了一点动静,却不是从门口传来。 竹真真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凌晨两点五十四分。 她压住和尚,关了手机,静静听着那动静从阳台悉悉索索地靠近。 透过衣柜那条无法完全合拢的缝隙,竹真真看到门口缓缓出现了一道蹒跚的黑影。 月光将这道影子拉得很长, 竹真真屏息又过了几秒, 才看见正主从门口进来。 它身材矮小, 并不高, 藏在一件漆黑的连帽外套里,外套非常宽大,可以把它整个裹住,看着有点像是斗篷。 只见它从外套里丢出一袋冰袋,哐当一声, 重重砸在地板上,冰袋还朝外丝丝透着凉气。 借着月光,躲在床底下的方拾一看清楚那袋冰袋里,冰冻着的是两根成年男人粗壮的臂膀, 断裂处的血液颜色还是鲜红的。 很新鲜。 方拾一呼吸又重了几分, 但他很快意识到,刻意屏住了呼吸,趴在床底下, 手指微微颤抖。 应辞见状, 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轻轻按住。 掌心下的手背冰凉,没有一点温度,稍有些出乎应辞的意料,他原以为方拾一和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镇定相去不远,却没想到原来是硬撑的。 方拾一贴着应辞温热的身体,刚才一时间有些刺激的心跳渐渐平复,手背传来应队的掌心温度,温暖又干燥,特别安心。 漂亮法医不合时宜地红了耳朵根,为了避免自己红着红着,红到脸颊,他直直盯着那两根断臂。 【卧槽……不要告诉我这个就是主播这次要尸检的道具吧?】 【这的确是百米内唯一的那具尸体没错了……】 【生剖?那么硬杠?】 【靠靠靠尸体活了!!楼上集体解题思路都跑偏了吧!!!】 【当经历过上次小主播一口气解剖十七具尸体,和上上次解剖开颅后,我本以为小主播无论在直播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永远有新鲜刺激感的主播,关注了】 【过于猎奇,引起极大兴趣,观众罪恶之主公羊莱姆向主播献上一副羔羊的前额架,魅力值 1】 【突然好奇,食尸老祖对这具尸体感兴趣吗?】 【不了吧,我不喜欢生吃尸肉刺身。】 【……原来也有食尸老祖吃不下的东西啊。】 直播间的话题室里迅速叠起了高楼,弹幕刷地飞快。 小主播放轻了呼吸,微微挪动了一下姿势。 那具活尸将身上的外套半脱下,两只袖套系在腰间,只露出浑身焦黑的躯干,它的身体严重佝偻,几乎伸展不开。 只见它把冰袋撕开,取出其中一个胳膊,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将焦黑歪曲的左膀咔擦一声掰断,丢到一边。 焦黑的膀臂转着圈转到方拾一的眼前,一股浓重的发焦且带着强烈尸臭的气味顿时盈满鼻腔。 方拾一皱着眉屏息。 竹真真捂着嘴,不敢喘气,从她的视角来看,小法医、应队都在那面镜子里,平视的时候可能受高度所限,看不见,但是她站在衣柜里,却能清楚看见躲在床底下的两人。 活尸只是坐在那儿,找出一根极粗的针和一段黑线,将那只左臂缝在自己的断臂处。 粗而稍钝的针头刺进失去弹性的皮肉里,黑线勾进又勾出,稀疏的黑线勉强将断臂与焦黑的肩膀连接起来,却经不起细看,透过稀疏的缝合黑线,甚至还能看到对面的空隙。 竹真真捏着掌心,看见那么粗糙的针线活实在有些难受。 要换做是楚歌,用不了一两天就得断吧? 很快,另一边的焦黑臂膀也被如法炮制地替换下来。 空了的冰袋被它放置在矮凳上,它垫着冰袋坐上矮凳,悬空两只脚。 从方拾一由下往上的视角,恰好能看到藏在外套下的那双脚。 哪怕并不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也不能算是一双脚,实际上是一双女人的手。 之所以辨得出是女人,因为十只手指甲上涂抹了一层大红色的指甲油。 两只人手被按在了活尸的腿上,看起来诡异极了。 方拾一狠狠拧起眉头,挪开了视线。 【尸检主播半夜直播活尸缝尸!】 【呕,这具尸体生前是有认知性障碍吗?手脚不分??有点想吐了呕……】 【谁来告诉它人偶不是这样做的??人偶师表示受到了侮辱。】 竹真真看见活尸坐在梳妆台前,取出一把木梳,对着镜子做出梳理头发的样子。 她有些不解,一根头发都没,梳什么? 是生前的习惯? 过了一会儿,它放下木梳,取出一根稍细一些的针头,引过白线,然后它贴近了镜子,将针头刺进脸颊,将一块快要掉落下来的皮块与颈部缝合。 竹真真吸着气,看着它揭开面皮,露出底下焦黑的一片。 不知道是嫌手里的面皮不称手,还是怎样,它缝着缝着,忽然暴躁起来,一把扒掉脸上的面皮,冲着镜子发出阵阵愤恨的尖吼。 ——“不像话!不像话!” 只见镜子里的活尸露出最原本的一层焦黑骨骼,鼻子空洞洞的,半张脸皮半掉不掉地贴在面孔上,一双眼睛外凸得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随着它的尖叫吼声,脸上五官扭曲狰狞无比,那只刚缝合起来的手掌里,还攥着另外半张被它扯下来的、色差各异的面皮。 这绝对是能成为一生噩梦的镜头。 竹真真紧紧贴着身后的木板,一动不动。 它对着镜子发了会儿疯后,渐渐又冷静下来,它从矮凳上下来,佝着背又进了盥洗室。 竹真真知道,它是要去找那张面皮。 那张面皮,此时此刻却在她手上。 她咽下口水,等着那疯子发现。 然而出乎她意外的是,它空手回来,却丝毫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没有发怒、也没有到处搜寻,只是静悄悄地又坐回了冰袋上。 竹真真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起来,直觉觉得不对劲。 她透过衣柜的细缝往外看,它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两只胳膊撑着桌子,却并没有在缝补它的脸。 她将视线挪到镜像上,只见镜子里的活尸正睁着那双外凸的眼睛,两颗凸出眼眶的眼珠缓缓移动,像是在观察。 糟了! 竹真真很快反应过来——那只活尸透过镜子的反射,在找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躲在床底下的应队和法医因为视线高度受阻,肯定无法判断出来,该怎么办? 就在竹真真刚反应过来的时候,月光缓缓从梳妆台前照到了床尾。 找到了! 那具活尸猛地发出一声怪叫,迅速从矮凳上蹿下,往床尾一扑一抓。 就在方拾一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应辞抓住他的肩膀往身后一推,方拾一脚跟撞上一个硬角,几乎被推到了床的另一侧。 方拾一反应过来,看见应辞单独对上那具活尸,心里一紧,胸前一块木牌忽地发烫起来。 【扫地小僧向您提供服务:是否使用扫地阁内珍宝,桥姬的眼泪:亲爱的,桥下的水很深很深,你愿意来吗?效果:定身一秒。】 定身一秒?一秒也是好的。 活尸的动作猛然一顿,就这一秒,应辞从床底一个侧滑出来,单手撑地一跃腾空,手掌劈过活尸朝他们抓来的断手,掌风劲烈,那只粗粗缝合起来的胳膊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力道,一下子飞了出去。 躲在衣柜里的竹真真和秦浩见状,连忙从衣柜里出来。 秦浩在衣柜里站了太久,加上他的个子又高,在衣柜里一直蜷缩着,冲出衣柜的时候才发觉腿发软,脚上力道却不受控制地往那活尸身上撞去。 原本轻轻松松就能拿下的活尸,愣生生被秦浩给撞远了。 那具活尸见又有两个大活人从自己的衣柜里的出来,局势丝毫不利于自己,连忙调头就跑,不再纠缠。 和尚与竹真真两人见状一讪,连忙追了出去。要是让这具活尸真就这样逃走,那回去得被娃娃脸笑死。 活尸从阳台那儿一跃而下,四只手牢牢抓住斑驳的外墙,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巨大的人体蜘蛛,飞快往下爬去。 竹真真显出半妖模样,一条粗壮的青色长尾蛇身从阳台放下,粗壮的尾巴一把将活尸卷起,从三楼的高度卷了回来,秦浩见状,一串念珠飞出,将它牢牢束缚,无法动弹。 “应队,抓回来了。”秦浩控制着那只活尸回来,对应辞汇报道,他挠挠下巴,底气不足。 方拾一从床底下钻出,同时手上还多出了一具木箱。 就是刚才他撞上的。 【6666666刚才差点以为小主播要被反杀了。】 【我笑死,俩队友险些神助攻活尸逃跑】 【俩队友:差点被主播炒鱿鱼】 【所以,激动人心的剖尸环节该到了吗!】 方拾一不觉得他能那么重口到剖活尸。 他试图打开那具木箱,却没想到活尸的反应忽然激烈起来,要不是它的嘴被念珠绑住,恐怕这会儿整幢楼都能听见动静。 小法医看着木箱上的锁,眉头皱了起来。 秦浩刚想说,他能用针戳开,要开这种老式旧锁方便得很,就见方拾一拿起梳妆台上那把木梳,狠狠用木梳柄直接把锁暴力敲了下来。 “……”也不是不可以。 和尚安静地把嘴闭上。 原本秦浩以为放在木箱里的,可能是一堆人皮,又或者是其他冰冻起来的人体器官,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木箱子打开,里头却只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纸片人。 每个纸片人都有巴掌那么大,脸上的表情画得惟妙惟肖,仿佛有生命一样。 和尚摸着念珠在心里叨念“南无阿弥陀佛”,只觉得这一沓的纸片人,比那些断手还来得诡异,让人心里发毛。 一个个的,或恐慌,或怨愤,又或是在哀哀地哭泣,仿佛就在他眼前活了过来。 方拾一拿出纸片人挨个看过去,一共有十七张,每一张后面都写着名字。 32.在线装酷第三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二天·“楼里的人会救我们出去” 十七张纸片人, 背后的姓名都与之前那十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吻合。 显然,那十七具尸体并不是被偶然挑中的。 然而在最初进行解剖的时候, 方拾一就仔细研究过那十七具尸体之间有无特殊联系,又或者是共同点,但是结果全是否定的。 偏偏现在,在603室的卧室单人床底下, 让他发现了这么一个木箱子, 把十七个遇难者全都联系在了一起, 却又道不出一个原因来。 这就好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前方路段却塌方。 答案呼之欲出,结果在喉头卡着,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一行人把活尸押回了基地,关进了看守间里。 楚歌见到秦浩按着活尸钻进车厢,整个人都不太好, 只要想到那东西正坐在他背后,指不定正怨愤地盯着他,巴不得他路上出车祸,他就忍不住脚下猛踩油门, 开得飞快。 经过调查, 603室上一个住户叫颜晓晓,单身独居,性格有些阴郁, 并不善于与人交往, 在新海公寓租了三年, 却从来没有朋友做客。 她是永泰金融中心的员工,死于一个月前发生在永泰金融中心六楼的那场大火里。 603室自她死后几乎一直空置着,尽管曾经对外出租过一个住户,但是那人才租了三天,就死活要搬走,宁愿不要定金也要退租。 说是每天早上醒来,无论他怎么锁好门窗,都会发现家里的阳台被打开,地上有什么东西经过的黑色痕迹,一直拖行到卧室。 就好像有东西在半夜来到卧室,盯着他睡觉一样。 自那个租客退房后,603闹鬼的传闻就渐渐传开了。 直到两周前,这个从“有人站在床边盯着我睡觉”的传闻,在602那个老妪那儿升级成了“她每晚都会回来,坐在镜子前缝脸皮”。 自此,603室更是成了这幢老公寓里,人人禁谈的话题。 问题来了,那个老妪怎么会知道?难道她曾经亲眼见到? 她的儿子还提起她声称自己也缝过皮。 ...... “看来今天颜晓晓是不会再开口了。”秦浩从看守间里出来,满脸疲惫瞌睡,他试图从颜晓晓的身上得到一点信息,偏偏对方像只合缝的老蚌,怎么也撬不动。 唯一有点收获的,只有在秦浩发狠威胁要将它下放到无间地狱,遭受无止境的狱火烤炙时,它才微微有了一点反应。 它缓缓转动那对眼珠,盯着秦浩看了半天,才拿起了桌上的笔。 ——颜晓晓的发声带在大火里毁了,因此秦浩在它面前摆了纸笔。 它弓着身,在纸上留下一句话: 楼里的人会救我们出去 楼?难道是指新海公寓里有接应的人? 方拾一看着秦浩拿出来的那张纸,脑海中第一个跳出的就是602室的那对母子。 之前调查颜晓晓的时候,就查到整层六楼,只有602室还住着人,其他住客都因为闹鬼的传闻吓得搬出去了。 第 22 页 看来必须要再去一次。小法医心里想道。 “你去休息一会儿。”方拾一说道,自从凌晨回来,秦浩就一直在盘问颜晓晓,他都睡了一觉醒来了,人家才刚结束。这会儿都日上三竿了。 秦浩看看小法医平平淡淡的表情,内双的桃花眼不含着笑就显得有些漠然,但其实是个外冷心热的人,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憨笑,“那我先去睡了。” 方拾一有些不自在地回了一个颔首,走到餐厅那儿,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吃的。 看着这一桌可以自取的饭菜,他才忽然想到,这个基地里好像没有一个看起来是会做饭的啊。 他们每天吃的东西是谁做的? 正疑惑着,他就看到一个短胖短胖的小人偶从厨房里一蹦一跳地出来,手上还端着菜。 方拾一头一次看见活蹦乱跳的人偶娃娃,他微睁大了眼睛。 人偶娃娃见到人,下意识抬起短胖的手臂挥挥手,打了个招呼,隔了几秒才意识到不对劲,“嗷”地一声叫起来,受惊似的躲进了厨房里。 方拾一被那只短胖短胖的人偶娃娃一声尖叫吓得一震,看到对方反而更像那个被吓到的一方,甚至还躲进了厨房里,心里好笑,倒是一点也不怕了。 他跟进厨房里,就看见小娃娃躲进了半开的洗碗机里,瑟瑟发抖,见到他,更是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 楚歌见到小法医堵在厨房门口,好像在研究洗碗机,有些纳闷地走过去,“小方哥看什么呢?洗碗机怎么......呀呀呀!” 娃娃脸指着洗碗机里的胖娃娃,又指向方拾一,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往嘴里塞,来来回回好几下,结巴着,“小方哥你你你看到了?” 方拾一点点头。 楚歌咽了口水,好响一声。 “那、那你......不怕吗?” “还好。不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是人魂进了娃娃里?”方拾一问道。 那只胖短胖短的小娃娃听见方拾一说的,才敢小心翼翼地试图从洗碗机里爬出来,慢慢挪着小胖腿,靠近方拾一。 它见到方拾一把视线又转回自己身上,立马往地上一趴,装死。 楚歌见状嘴角微抽,这只胖娃娃真是胆小,丢尽了他楚歌的脸! 楚歌见方拾一并不怕,放下心来,解释道,“这个娃娃是我做的,平时能帮忙做家务打下手。” “不过,它也不能算是有魂、有生命的东西吧......”娃娃脸摸着下巴,头一回思考自己做出来的胖娃娃算是什么东西。 无解。 他连他自己算什么都有点没方向呢。算是人偶成了精?还是生魂引进人偶里? 要说是后者,他压根没有曾经为人的记忆;但是人偶成精?好像也没听说过。 方拾一闻言点点头,心里稍稍有了一点概念。 他看看还趴在地上装死的小胖娃娃,眼里浮上一点笑意,还真是很有灵性。 手指戳戳小胖娃的屁股蛋子,方拾一说道:“我等下打算去新海公寓。” “回那儿干嘛?”楚歌纳闷,“颜晓晓不是已经被带回来了么?” 方拾一把颜晓晓写下的那张纸给楚歌看。 “楼里的人会救我们出去......”楚歌低声念出来,忽然打了个哆嗦,他看向小法医,“那你更不能一个人去了!万一真有像它那样的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办?” 方拾一倒是不太担心这一点,早上从公寓那里回来后,他就琢磨过那块从鬼市里带出来的木牌,除了扫地小僧那时候主动跳出来的提示道具外,还有不少他能用得上的东西,他有随时取用的权利。 再加上应辞的那把枪,能伤鬼怪灵体,他自保应该没事。 ——要是真躲不掉,大不了他躲进鬼市扫地阁里。 小法医把自己的后路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也不担心。 “让老大陪你去吧。”楚歌说道。 “......不太好吧。” 楚歌微瞪眼,正好看到队长从门后走过,他叫道,“老大!老大!小法医他要一个人回新海公寓!你快说说他!” 方拾一一愣,随即有种冲动想捂住娃娃脸的嘴,把人塞进洗碗机里去。 “去新海公寓?”应辞皱眉,走过来看向方拾一,“去找602的那对母子?” “咦!老大你怎么知道的!和小法医心有灵犀啊……”楚歌小声嘟哝完后半句。 “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有点东西想去那幢公寓确认一下。”应辞说道。 “嘿嘿,这样就好了。让小方哥一个人去那边,总是不放心。”娃娃脸赞同地点点头,一脸老母亲般的操心。 方拾一:“......” 坐上车,应辞才想起来问小法医吃没吃过东西,他拉下副驾驶那儿的抽屉,说道,“这里有三明治,饿的话自己拿。” 方拾一点点头,扫了眼,三明治的纸包装上没标口味,反倒是标了星期一到星期天,他拿了一份星期三的三明治。 应辞扫了一眼,声音里带上一点几不可闻的笑意,“不用按照上面标的时间取,单数是金枪鱼,双数是培根。” 方拾一耳朵尖红了红,还是拿着星期三的三明治,把抽屉合上,“这个就行,我没什么不喜欢吃的。” “很好养。” “什么?”方拾一正拆着纸包装,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应辞没说话,目视前方,正正经经地把着方向盘。 小法医心里嘟哝,肯定是听错了,偶像是个正经人。 抵达新海公寓后,方拾一和应辞直接上了六楼,在602室门前敲了一会儿门,里头才有人出来应门。 “又是你们啊,有事吗?”隔着铁门,那个微胖的壮实男人疑惑问道。 “我们有些关于603室上一个屋主的问题,想向你询问一下。”方拾一说道。 没想到的是,门里的男人一听,下意识就把门关上了。 方拾一愣了愣,继续敲门。 小法医很有耐心,敲门也敲得很温柔很有节奏,笃笃笃三下,停一会儿,没人应就再继续一个循环。 直把门里男人敲得受不了,他又苦着脸出来,无奈地看着方拾一,“大哥,你干嘛呢!那谁现在都成整个新海公寓禁谈的人了,您别问了吧,我不想被半夜鬼敲门啊。” “半夜鬼敲门?” “......”男人顿了顿,又想把门合上,这次他没能如愿,应辞抬手轻轻抵住门轴,任那个壮实男人怎么用力,大门愣是一动不动。 儿子抽抽嘴角,“大哥......你们什么人啊?又不是警察,干嘛问东问西的!” 方拾一拿出法医执行证件,“我是。” “......” 男人不得已,只好把方拾一和应辞两人放进屋里。 602室的格局几乎与603一模一样,一进屋,转个墙角,就是客厅餐厅一体。 屋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很多独居老人屋子里都会有这样的气味。 “诶!妈!不是让你不准再......!”男人忽然叫起来,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老妪手里的针和什么东西,试图背对着方拾一他们藏起来。 方拾一微皱眉,清楚看见那是一枚针和一张肉色的仿制皮。 他目光落到老妪的腿边,她的腿上斑驳着密密麻麻的血点,一部分被一层皮式的片状缝上遮住,还有一部分则露在了外面。 男人见瞒不过,赶紧出声说道,“你们别误会,我妈她是天生没有痛感,又出了皮肤病,她就总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往自己腿上缝起这一层人制皮。” “她嫌丑,想盖住。不是我虐待我妈啊。” “这些不是真皮,都是道具,我在剧组做道具师的。”男人解释道。 “诶......其实我之前也是怕你们会发现误会,引起麻烦,所以才那么说,想把你们吓跑,没想到你们又回来了。”男人挠挠头发,抱歉道。 方拾一闻言微微点头,他下腰,看着老妪腿上的斑驳痕迹,目光微沉。 这是皮肤近距离直接接触带菌尸体而感染上的皮肤病,他看向老妪,轻声问道,“您是不是最近见到过颜晓晓?” 老妪闻言,缓缓抬起浑浊的眼睛,视线转向方拾一,她竖起皱巴巴的食指放在嘴边,凑到方拾一的耳旁小声道,“你也见到她了?她向我请教怎么缝一张人皮呢。” 方拾一愣住。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男人纳闷地走向门口,“平时一个人都不会来,这两天倒是热闹......” “重案组探员崔炎,我们在调查一起连环车祸案件,需要向你们询问一些问题,希望你能配合。” 方拾一听到有些熟悉的人声,从屋里走出来一看,熟悉的皮夹克,熟悉的锃亮有型的发型,“崔警官?” 崔炎看见漂亮法医和他身后那个男人,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帅气的崔探员有一丢丢不详的预感。 33.在线装酷第三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三天·半夜敲门的是谁 崔炎其实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了,听完房组长说的上个调职警员的事情后, 他过了一段时间想想, 越想越觉得挺渗人。 怎么说上一个调职的警员, 也是在重案组见识过大风大浪的。 怎么好好的一个警员, 说疯就疯了? 所以崔炎仔细斟酌了一下, 很久没再去骚扰房组长了。 不过万万没想到, 他和同事好好调查着手上这起连环车祸的案子呢,却又撞上了应辞和方拾一。 以一名重案组探员的直觉,崔炎觉得他手上的案子多半又得交出去。 “你们来这儿查什么?”方拾一问道。 “前不久在滨江大道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相撞的案子。”崔炎依旧老实地回答了, 他说道, “经过调查后,我们发现所有死者之间, 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 他们曾经或者当时都就任于永泰金融中心。” “其中有五人相继在一月前后离职, 而其他死者尽管依旧在原公司工作, 但是我们的人在进行同事寻访后发现, 其他十余人在工作时间中出现了极大的情绪不稳现象, 易哭易暴躁。” “而矛头都与一个月前发生的六楼起火案有关。” “所以在得知一月前那一宗起火案唯一受害者就住在这间公寓的时候, 我和我同事就打算来这里问问老邻居,看看有什么线索。”崔炎说道,他说完, 又介绍道, “旁边这位是曹信植, 这两位是法医科的同事, 方拾一,应辞。” 戴着典型“书呆子眼镜”的曹信植伸出手,微激动地与小法医和应队握了握,“很高兴能见到你们!” 显然他们两个早就声名远扬了。 那个堵在门口的微胖男人不得不让崔炎和曹信植两人进屋。 两个法医,两个重案组的,他这间小屋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你们都是来问颜晓晓的对吧。”男人坐在靠近阳台的摇椅上,深吸了一口气,“我其实真的很不想谈到她。” “之前你说到害怕‘半夜鬼敲门’,是什么意思?”方拾一问道。 “对了,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曹信植忽然插话,抱歉地冲方拾一笑笑,看向那个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记录一下。” “我叫唐北,唐宋元明清的唐,东南西北的北。”男人说道。 他掏出一包烟,取了一支夹在指间,不过没有点着,“我妈不能闻烟味,就不给你们发烟了。”他说了一句,深深吸了一口烟衣上的草木味,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事情其实发生在两个多礼拜前。” “你们昨天来的时候,也从我妈嘴里听到说隔壁那屋不干净,说颜晓晓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会坐在镜子前。其实新海公寓会传出这样的恐怖传闻,源头就在我妈这儿。” “隔壁前一个住客走了之后,虽然大家心里也都有些害怕,但是小汪,就是603的屋主,他自己搬进去住了几天,也没遇见什么类似的情况,所以渐渐大家都忘记这回事儿了,603室的招租也重新挂了出去。” “可是就在招租挂出去后的第一天,我妈逢人就说,她看见颜晓晓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每天会坐在镜子前缝人皮。把整个新海公寓的住客都吓得人心惶惶,我们六楼其他几户人家更是被吓得搬了出去。” “后来我知道这是从我妈嘴里传出来的后,我就和她吵了一架。” “我妈这段时间得了皮肤病,先前这位法医也看见我妈腿上的情况了,她会从我的道具箱里偷偷摸摸拿出仿制人皮,往自己腿上缝,所以她才会想出这么一出鬼话传言来骗人。” “那天晚上具体怎么吵的我忘记了,我就记得我气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妈那么不可理喻,偏咬定说颜晓晓真的回来了。所以我就冲着我妈吼了一句,‘要是她真变成鬼回来,就让它敲602的门!我给它接尘!’” 边上曹信植听了,轻吸了一口气,讪讪笑道,“诶哟大哥,你可真敢说啊……” 唐北露出一点勉强的笑,摇了摇头,“可不是么,真是祸从口出。有些东西就是自己不信,也不能瞎说啊……” “这话说完的当天晚上,也可能是第二天的大凌晨,反正就这么个时间段,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其实我那会儿已经忘记我和妈吵架时说的东西了,我这人脾气大,忘性也大,不怎么过脑过心。” “我被敲门声吵得上火,刚从床上坐起来要去开门,就看见我妈站在我卧室门口,定定看着我。” “她说,是我说让颜晓晓来敲门给它接尘的,现在它来了。” “大晚上听到我妈这么一说,我顿时整块头皮都炸开了,出了一背的冷汗。” “我当然不敢去开门啊,我就坐在床上,我妈过了一会儿去睡觉了,我就听着那个敲门声一直响啊响,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我本来还想着,说不定是别人。但是那敲门声,实在是太诡异了,咚、咚、咚……就像是有人不断用头在撞铁门似的,哪像是在敲门啊。而且一下一下的,压根不觉得疼,我就更不敢去开门了。” “我一直坐到太阳慢慢升起来,外头那个敲门的声音也没了。” “然后我打开门出去看,发现那扇门大概到我小腿这边的地方,有一张凹进去的,像人五官似的形状。” “我害怕,就直接去把门给换了。”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人提过这事儿,也再没和其他住在公寓里的人聊过颜晓晓。” 唐北说完,人也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似的,躺在摇椅上脸色虚白。 “你就没想过你妈说的都是真话?”曹信植问道。 唐北勉强笑笑,“也许吧,我现在也不去想这个了,我就希望和它井水不犯河水,它别再来敲我家门就好。” “你伤透她的心,她不会再来找你了。”这时,坐在旁边的老妪忽然开口,她转向自己的儿子,“你说要给晓晓接尘,结果把人家姑娘关在门外一整晚,你还想要人家姑娘再来找你?想得美。” 第 23 页 唐北:“……”男人一脸哭唧唧地转向方拾一,“我妈她一直这么说话!我待久了都觉得我妈也吓人!” 崔炎抽了抽嘴角,他其实不太信什么鬼怪说的,要他看,是这个老人迷信,连带着把儿子也唬得疑神疑鬼。 唐北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又一直被暗示那个颜晓晓回来了,所以他才会在那天早上,把门上的凹陷形状想像成了人脸模样。 老妪又接着说起来,“晓晓是个好孩子,就是过得太苦了,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其实心底可好了,她来看过我几次,我教她怎么缝皮子。我本来还想把阿北的皮子送给她呢,但是小姑娘不肯接,说她会自己去拿合适的。哦,她还说,以后会接我出去玩嘞。” “不过晓晓她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比以前开朗了很多,但是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发脾气,会自己和自己吵起来。好好的孩子,可能自己一个人待久了,脑子就不清楚了。”老人叹了口气。 方拾一发现老人的思维其实很清晰,一点也不像是到了老年糊涂痴呆的状况,思维逻辑都是有条理顺序的,说明老人没有在胡编乱造。 应辞低声在方拾一的耳畔道,“她的阳寿快尽了,所以能见到那些脏东西。” 方拾一低低“哦”了一声,顿了顿忽然想起来,“和袁叔转手出去的那个寿盘有关系么?” “她是正常阳寿尽了,寿鬼只取意外身亡之人的阳寿来填补阴寿。”应辞微摇头说道。 “……那宗连环车祸?”方拾一很快联想起来。 应辞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 崔炎打断了老人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恐怖故事还是少谈,我们来聊聊颜晓晓的生平吧。我知道她是在永泰金融中心做事的,她工作的地方难道就没什么处得好的同事朋友?” “没有。那些都是以貌取人的坏同事,平时一直孤立她,还会恶作剧她。”老人摇摇头。 不过很快,她又微微瞪大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崔炎,“不过一个月前,我记得晓晓回来的时候,和我说她的那些同事们办了一个聚会,她也被邀请了,开心得不得了,说要买一条好看的裙子和一顶假发。” “……假发?” “晓晓她生病,一直在吃激素,头发也快掉光了,所以要买假发打扮自己呀。”老人责怪地看了崔炎一眼,“这你都看不懂?还是单身的吧?” 崔炎:“……” 难怪当初它坐在镜子前,会抓起一把木梳给自己梳头发,这也是颜晓晓心里一个执念。方拾一心里想着。 “可惜聚会还没办,她就走了,诶……”老人叹口气,“真是可怜。阿北还把晓晓关门外,真是不像话!” 微胖的壮实汉子一脸无助又可怜,崔炎心里也挺同情他的。 又是“不像话”。 方拾一听见老人的话和语气,就想到那天活尸对着镜子也是这么吼的。 这么看,是颜晓晓在老人这儿学来的口癖?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老人先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方拾一微皱起眉,心里有了一点计较。 崔炎和曹信植见能问得差不多都问到了,便起身打算离开,“谢谢你们的配合。” “警官客气了。”唐北说道,吐出一口气,额头上都是冷汗。 “崔警官,能不能麻烦你把那起连环车祸案子里的受害人名单给我一份?”方拾一开口,他看着崔炎,“我们的案子可能彼此有些联系。” “行,一句话。”崔炎爽快地点头答应,只要不让他交出自己的案子都好说,他顺口好奇问道,“你们在查什么?” “不好意思,不可奉告。”漂亮法医淡淡道。 崔炎:“……” 好气。 34.在线装酷第三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四天·墙上的红色涂鸦 走下六楼的时候, 方拾一才想起来,应辞说他也要来确认些东西, 确认了吗? 他偏头看向走在他斜后方的男人,老式公寓的楼梯过道都窄,只够一个成年男人宽裕点走。 “您说要来确认点事,还没去办吧?我和您一起去?”小法医问道。 应辞闻言稍稍反应了一秒, 才想起来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他站在方拾一的身后, 微微牵起嘴角, 可惜小法医看不见, 他淡淡道,“已经确认好了。” “啊?”方拾一愣了愣,没见偶像去干过别的事情啊? 他有些好奇,又问道,“您确认了什么?有线索么?” “确认你的安全。”应辞说道。 小法医一听, 下意识地呼吸都停了停,无意识撩人最为致命。 尽管方拾一知道这是队长对队员的负责,但是身体反应他控制不了,整个人都被偶像这句话砸得有些飘飘然, 脚下就漏走一阶楼梯, 险些摔一跤。 幸好被应辞拽住了衣领,没真摔下去。 被应队老鹰捉小鸡般地拽着后衣领,方拾一都想找根地缝钻进去。 幸好他不是一个脸部表情特别活跃的人, 他轻咳一声, 道了一声谢。 “看来我的确该跟来。”应辞说道。 小法医闻言, 白嫩白嫩的耳朵根红成一片,毛茸茸的偏深棕的短发也遮不住,看得应辞嘴角笑意更深。 “灯太暗了。”方拾一冷静地解释道。 老式公寓里的光线的确差,哪怕现在是白天,楼梯间里也没显得多么亮堂。 楼顶的小黄灯还像电力不足似的,虚虚发光,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挺压抑。 应辞没有戳破小法医的借口,他淡淡“嗯”了声。 虽然偶像没说什么,但是方拾一还是觉得太尴尬,总觉得男人仿佛都心知肚明了。 他加快脚步下楼,一边想着有什么可以转移注意。 他刚转角要往下再走一层,迎面险些撞上一个小男孩,他连忙停住脚步。 小男孩抬头看了一眼他,朝方拾一和应辞打了个招呼,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哥哥叔叔好。” 方拾一纳闷,哪来的叔叔?他扭头看了一眼后面,又沉默地转了回来。 应辞:“……” 小男孩有礼貌地打完招呼,就想从方拾一身边过去。 方拾一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猛地瞳孔一缩,他伸手拉住小男孩的手,一片刺眼的血红色。 小男孩吓了一跳,要不是眼前的小哥哥长得好看不像坏人,这会儿他就要叫起来了,他眨眨眼,“你拉着我干嘛?” 方拾一才发现这是一个乌龙,小男孩手掌心和手指头上的红色全是油性蜡笔的痕迹,他抱歉地松开手,“我以为你摔跤流血了,不好意思。” 小男孩闻言脆脆“哦”了一声,扬起笑,反手抓住了方拾一,“我是在楼梯里画画呀。哥哥,我带你去看我画的画吧?” “什……?”方拾一还没说完,小男孩就拽着他往楼下走,方拾一只好扭头看了眼应辞,顺着小男孩往下走。 走到底楼,小男孩指着墙上的红色涂鸦,笑眯眯地说道,“哥哥你看,这些都是我画的!” “妈妈没有了,爸爸不在家,从来没人会陪我,只有一个大姐姐,她对我最好,每天会来陪我玩,但是很少会说话,前段时间还不见了,直到一个礼拜前才又见到她,还每天给我讲一个故事,但是她今天又不见了……” 小男孩拉着方拾一的手,低头撇撇嘴,“今天哥哥来陪陪小远好不好?” 方拾一:“……”看着小男孩柔软的发旋,小法医心软了软。 他看了眼墙上涂鸦,昨天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低声问道,“那小远告诉我,你画了什么?” 小男孩一听,脸上笑容变得灿烂起来,他重重点了点头,拉着方拾一慢慢往楼上爬,边走边指着沿路的墙画解释道,“这是姐姐给我讲的第一个故事。” 一路斜向上的墙上涂鸦,像是一串连环画。 男孩清脆又天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里响起: “有个小女孩,长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好,没人喜欢她,就跟小远一样……” “但是有一天,小女孩有朋友了,终于有人发现她是个好人,愿意和她做朋友了。” “小女孩好开心,穿着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聚会。” “结果到了那儿,却发现整层楼,没有灯、没有人,说好要来的‘朋友们’只在桌上留了一张小卡片:这是送你的一人蛋糕,还有小礼花,生日快乐:)” “小女孩看着小礼花,过去点着了,小礼花带着火星在楼里乱窜,左边的窗帘着了火,身后的仓库纸箱着了火,楼里终于亮起来了。” “小女孩默默把蛋糕上的蜡烛也点亮起来,楼里火光越来越亮,温度越来越高……她的朋友们突然从窗帘后面跑出来,给她唱生日歌,和她跳舞,一直待到了第二天天亮。” 小男孩说完,仰头看着方拾一,天真地笑,“小女孩终于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了,这个故事是我最——喜欢的。”他拖长了声音,脸蛋贴着墙,像是在感受那场火光的温度。 方拾一目光复杂地看着墙上的涂鸦,十几个小人手牵着手,下半身是一大片的火红色波浪,象征着火海。 他看向应辞,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之前602室老人说的话,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恐怕就是颜晓晓。 “哥哥,走呀,前面还有好几个故事呢,我一个个讲给你听呀。”小男孩已经走到了二楼,他站在扶栏那儿,冲着方拾一招手。 方拾一心下跳了跳,如果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 他深吸了口气,冷静应道,“来了。”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男人,每天都很生气,生气地离开家去上班,生气地下班回到家,看到在家带孩子的妻子就在想,凭什么她能舒服待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而自己却要累死累活地养家糊口? 终于有一天,他和妻子大吵了一架,他喝了酒,把空酒瓶砸到妻子头上。 “她趴在地上,头上流了好多血,血都渗进了地板缝里,怎么也擦不干净。” “但是她一直在笑,过了好久她从地上爬起来,告诉老公她一点也不生气。” “老公很愧疚,一直在哭……” “后来他再也没有和妻子吵过架,妻子去哪儿他都陪着,永远永远在一起。” 墙上的涂鸦画着两个小人,妻子头发很长,靠在男人身上,发丝散落在男人的身上,像是紧紧缠住了对方一样。 跟着小男孩越往上走,方拾一的心就越沉一分。 小男孩的故事里,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但是墙上的涂鸦却又透着一股似是而非的怪异来。 结合第一个故事,方拾一不得不多想,那些看起来幸福的故事背后,是不是都对应着一个截然相反的真实死亡案例? 一直走到五楼,小男孩的故事说完了,他眨眨眼看着方拾一,“哥哥喜欢小远的故事吗?” “嗯。”方拾一应了一声,他蹲下身,平视着小男孩的眼睛,温声问道,“小远是怎么知道这些故事的?” “都是那个大姐姐告诉我的。”小男孩脆生生地回答道,“小远怕忘了,就把故事画在墙壁上,和大姐姐一起看。” “可是大姐姐又不见了……”小男孩沮丧地说道,他摇摇方拾一的胳膊,期待地问道,“哥哥,你陪我去六楼找找大姐姐好不好?” “我知道大姐姐住在六楼,可是姐姐不许我去找她……但是我真的好想她,只有她对小远好。”小男孩垂下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方拾一吸了口气,轻声问道,“小远还记得大姐姐长什么样子吗?” 小男孩愣了愣,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大姐姐戴着口罩和帽子,小远不知道大姐姐长什么样子……呜呜……” 小男孩突然哭了起来。 方拾一没再说什么,他摸摸小男孩的脑袋,安抚了一会儿后,把小男孩送回了家,才和应辞回到基地。 他把小男孩的故事一个一个捋好,又一个个揉碎了试图还原成真实的案子。 一共五楼涂鸦,除了颜晓晓的那个故事外,还有四个案子。 方拾一把四个勉强还原了不知道几分的故事发给竹真真、秦浩和楚歌。 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精神不太好,“你们有空的话,帮我查一下档案室里有没有这几个案子,只要是有些相似的都找来。” 楚歌翻了翻,有些纳闷,“你从哪儿看到这么多案子的?” 最近也没有新尸体送来啊。 “只是一个猜测……这不重要,对了,你们可以把重点放在还没有归档解决的案件分类里,还有归为意外的案件卷宗,也着重查一下。”方拾一补充道。 颜晓晓的案子就是被归为了意外,可能也的确是意外引起的火灾,但是其中人为的恶作剧和恶意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颜晓晓那边呢?除了之前那句话外,还有什么新的消息么?”方拾一问道。 秦浩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肯说,那个寿盘也不在她的身上。” “难道已经转给‘楼里’的人了?可是602的嫌疑已经排除了……还有谁?”方拾一皱起眉,602的老人和唐北不可能是能把颜晓晓救出去的人。 方拾一拿出那张纸。 楼里的人会救我们出去 他咬着嘴唇,楼里到底还有谁……忽然,他目光一顿,瞳孔微缩,我们? 第一次看见这张纸条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在“楼里”,直接主观代入了新海公寓,便急着要去那儿找线索,却忽略了后半句那个“我们”。 我们? 除了颜晓晓,还有谁被一起关在这个基地里?他怎么不知道? 多出来的人是谁?它在哪儿? 方拾一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 35.在线装酷第三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五天·意外不是意外, 好人不是好人 “楼里?”应辞听到方拾一说的,他开口问道, “原话怎么说的?” 方拾一把那天秦浩说的情景又复述了一遍。 男人眉头微皱,“她指的不是新海公寓。” “什么?”方拾一微愣。 第 24 页 秦浩和楚歌也一脸意外,楚歌挠挠头发,“不是新海公寓?那还有哪幢楼?” “难不成是永泰金融中心?”秦浩试探问道。 “楼是音译, 并不是指字面含义上的‘楼’。”应辞说道, 他看向方拾一, “你知道地狱么?” 方拾一抖了抖, 眨眨眼,“啊?” 看到小法医有些小小的慌乱,应辞微微弯了弯嘴角,又很快抿直。 “它指的楼,是《十八泥犁经》里的十八层地狱。不过这个‘层’, 并不是指空间上一圈一圈向下走的楼层,而是指受罪时间的长短,论罚的痛苦程度。越是凶残越是危险的,则被关押在越深的那一层里。” “以梵文音译, ‘楼’是其中第四层, 每一层往下,所受时间翻以万倍,所受痛苦程度难以想象。”应辞说道, “它指的, 应该就是从这其中逃出来的东西。” “‘楼’之上还有三层, 分别是一层光就居、二层居虚?y略、三层桑居都。我们之前遇到的两面佛是服役于二层里的鬼差。纠缠在前局长董睿平身上的两个鬼,则是轮进了一层光就居里。” 楚歌听得似懂非懂,他问道,“那之前一直缠着小方哥的那个灵体呢?那算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普通灵体只是运天地而生的自然产物,与十八层没有关系,不过那一只,已经远超普通灵体的范畴了,或许也是从某一层里逃出来的。”应辞并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 连偶像都没法说清底细的东西……看来是挺麻烦的。方拾一在心里想着,不过那只灵体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也许放弃把他作为目标了? 小法医在心里侥幸地想着。 “十八层啊……没想到颜晓晓就已经能进第四层了?这怎么算门槛的?”秦浩纳闷,他不觉得颜晓晓有多厉害。 方拾一闻言若有所思道,“它或许只是一个需要被用到的棋子,和‘楼’的关系并不大。” 楚歌、秦浩和竹真真都齐齐看了过来。 方拾一见状,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解释道,“之前你说寿盘不在颜晓晓的身上,那从最坏的角度去假设,颜晓晓把寿盘转交给了别人,而唯一可能会和颜晓晓有交集的,除了它说的‘楼’里的人,就没有其他……” 他话头顿时一滞,那个小男孩?! 他猛地看向应辞,“是他?” 应辞摇摇头,“他只是普通孩子,会见到颜晓晓,也只是因为颜晓晓有一具能够行动的身体。” “什么孩子?”楚歌闻言好奇问道。 “我们在新海公寓里遇到了一个孩子。刚才拜托你们去查的四个案子,就是那孩子画在墙壁上的涂鸦,都是颜晓晓讲给他听的‘故事’。”方拾一解释道。 竹真真脸上露出一点嫌恶,“这么血腥的案子居然作为故事讲给孩子听?!” “不是,案子是我通过故事还原出来的,讲给孩子听的都是美化过的。”方拾一摆摆手,楚歌和秦浩两人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血淋淋的案子,再次对漂亮法医肃然起敬。 竹真真:“……” “第一个故事是以颜晓晓本人为原型展开的,故事的末尾是她和朋友们在火光聚会下永远在一起了。但是我们都知道颜晓晓死于一场大火,而她的‘朋友们’则事后死于连环车祸。”方拾一说道,“这有一点□□的感觉,所以我猜测其他故事的真正结局,恐怕都是一场真实存在的谋杀案例。” 竹真真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怀疑有丈夫家暴失手打死了自己的妻子?” “那个丈夫多半应该现在也死了。”方拾一补充道,“可以往这个思路去查。” 竹真真:“……” “那……”娃娃脸看着自己和秦浩手上的两个案子,张了张嘴又闭上,还是直接去查好了,他觉得说不定事情真相还没小法医自己编的恐怖。 “除了这些,其实我最在意的是那张纸条上……‘我们’指的是谁?”方拾一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看向所有人,“还有谁被关在这里?” 秦浩吞了吞口水,大高个缓缓举手,说道,“这个说起来,我觉得指的可能还是颜晓晓。” “它似乎觉得自己身边一直有其他东西的存在,它会和它们对话,会争吵,这个‘我们’,可能只是它臆想出来的‘朋友们’。”秦浩觉得自己最有发言权了,他审讯了颜晓晓几乎一整天。 隔着单向镜子,看着颜晓晓一个人在看守间里,神经质地忽而尖叫,忽而捶墙,又忽然冲向镜子,把脸贴着玻璃喃喃低语,他多快神经衰弱了。 和尚苦笑着说道,“我还是去查案子吧,颜晓晓那边就是个死胡同。” 方拾一闻言只好点点头。 编了四个故事,他觉得自己脑壳都疼。 小法医拖着颓废的步子,往三楼慢吞吞地走。 应辞看着方拾一的背影,心下好笑,又见陆小北那小丫头悄悄地想跟上,他眉头一扬,走过去把小丫头提溜起来,“三楼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可是哥哥他在那!”小丫头无辜地扭头看着他,小声说道。 “你和他不一样。”应辞面无表情地说道,把小丫头拎了下来,转手丢给竹真真,“她该上学了,给她报个学校。住宿制应该有助于培养生活能力。” 竹真真应了一声,接过小女孩。 陆小北委屈地撇撇嘴,脚尖碾着地板,在心里念道,“小心眼。” 小姑娘又挣扎着要下地,脚一踏上地板,就一溜烟地跑开了,竹真真懒得去追去管,装作没看见。 赶紧把小丫头送学校去得了。 …… 崔炎那边,正在调查颜晓晓的生前。 永泰金融中心那边,和颜晓晓同期的同事几乎都死在那场车祸里,只剩下一个叫王露的女人,还待在一楼,做食品百货的柜台。 崔炎走过去,亮出了自己的证件,“王露么?重案组崔炎,向你询问一个人。” 名叫王露的女人眼里露出一丝怯弱,她看起来很疲惫,眼袋很重,还要一圈很深的青色,面颊消瘦发黄,头发都稀稀疏疏的,看起来像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她胸前挂的工作铭牌照片上,却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光鲜女人,与眼前这个王露简直判若两人。 崔炎的视线不经意似的扫过那张工作照,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他问道,“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一个职工,名字叫颜晓晓,你还有印象么?” 他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对了。 眼前女人显然表情大变,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刺激似的,她往后退了一大步,眼里露出惊恐来,“颜晓晓……你问她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崔炎说道,他往前一步,两手撑着身前收银台,一双眼睛紧紧锁住对方,“颜晓晓死于一月前大厦六楼的大火里,那天你在哪里?其他同事在哪里?” 王露脸上露出极疯狂的恐惧来,她退到了墙角,见没法再退后,居然用头拼命撞墙壁,两只手紧紧抓住挂在胸前的一块玉佩。 她语速极快,说话的声音却很小,要不是崔炎快步走过去,想要止住女人疯狂失常的行为,他压根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们想出来的,他们是该死,和我没关系!她说过放过我的,你不要来找我,你不要连累我!” 很快,商场这边女人的异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开始往这边靠拢。 “怎么回事?” “王露她又犯病了?” “那个营业员好吓人……宝宝别看。” 崔炎见状,赶在事态失控之前,把王露带离了商场大厦。 离开了商场大厦,王露的情况似乎有些好转,她坐在警车上,额头死死抵着车窗玻璃,身体轻微地打着颤。 崔炎不敢在车上刺激她,生怕她不管不顾地跳车,一直把人带到警署审讯小黑屋里,他才再次开口。 “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十一点到次日凌晨三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 “再问你一遍,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 与商场里的反应截然相反,女人在警署里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苍白着脸颊,眼眶深陷,周围是不正常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 崔炎抿了抿嘴,他拿过文档,将文档中打印出来的几张车祸第一现场中,绝密的血腥现场照片丢到女人的面前,“这些是你的同事么?” 王露下意识转动眼球看过去,见到图上的影像后,她浑身发抖,整个人蜷缩在狭窄的审讯椅上,椅子吃不住偏移的重心,向后翻倒,哐当一声重响,把崔炎吓了一跳。 女人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她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飞快爬到墙角,但凡崔炎往前走一步,她就浑身抖得像是得了癫痫似的。 崔炎不敢再刺激她,只好暂时把人留在里面,转身出门。 审讯室外,房组长看着崔炎,语重心长地道,“小崔啊,审讯的时候不能动粗,更不能砸东西,都是公家的财产,都是人民群/众的血汗钱,你……” 崔炎黑着脸打断,“是王露自己摔的,她精神不太对劲,我去找心理科的同事过来帮忙。” “哦哦哦,那就好。”房组长松了口气。 手下所有重案组的成员,老组长就怕这个崔炎会动/私/刑,原因无他,这个崔炎看起来最不像个正气的警/察。 心理科的同事很快过来。 “她的情况很特殊,应该是受了连续循环的高压刺激。”心理科的高音扬推了推眼镜,观察了一阵,试图与王露交谈却没有进展后,他说道,“我个人不建议用催眠的手段,但是如果想从她身上获取信息的话,恐怕这是唯一的办法。” 崔炎沉默了几秒,他说道,“麻烦你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高音扬和王露两人。 崔炎和房组长站在门外,崔炎烦躁地抽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转着花。 他一直沉默着,隔了好久,才闷闷地开口问道,“组长,你有没有见过有人能在爆炸气浪里纹丝不动,甚至单手就能卸下一个人的胳膊?” “啊?”老组长疑惑地眨眨眼,他开玩笑道,“要真有这样的人,那就交给应队他们,他们那组专处理这种事。” “哦对,我还没给你好好介绍过应队他们那一组的职能吧?”房锐宝突然想起来,他摸摸快要秃顶的脑袋,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交代过,他倒是一直默认崔炎是知道的。 “没。”崔炎更纳闷,他就是不明白应辞那一队有什么特别的能耐,居然还能从他们重案组手上抢案子,还不允许他们插手发问。 “就像你刚才说的情况,就属于应队管辖的范围了。”老组长说道,他压低了声音,在崔炎耳边说道,“其实啊,在这个城市的角落,一直发生着我们没法解释的怪谈,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就归给应队处理,知道吧?” 崔炎:“……” 崔帅哥心里是本能不信这怪谈之说的,但是一想到那个监控里的视频,他心里就止不住地发毛,越看越觉得那个看向监控器的人,不像一个正常人。 “说起来啊,这个案子怎么处理那么久都没结束?第一次让你独立负责一起案子,完成效率有点低啊,这个考核报告我得交给上头领导的,你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啊。”老组长语重心长。 崔炎:“……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该给应队他们。” 房组长:“……” 审讯室的门打开,高音扬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 “怎么样?”崔炎问道。 “王露说,颜晓晓回来了,犯过错的人都躲不掉。” 两手一摊不管案子的老组长疑惑,“谁回来了?” “果然该交给应辞那组……”崔炎低声嘀咕。 “她还说了其他的,不过说实话,我没理解。”高音扬擦了擦鬓角的汗。 “很热?”老组长又一次关注错了重点,他关心问道。 高音扬尴尬笑笑,“是冷汗。” 老组长:“……” “她还说,地缝里的血,冷冻的心脏,火化尖叫的坐尸,截成两半的人,意外不是意外,好人不是好人。警察无法定罪的恶人,他们会去审判。”高音扬说完,又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们’?” 36.在线装酷第三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六天·能还原出真相的人, 才是最可怕的吧…… “是啊, ‘他们’。” 高音扬擦擦冷汗, 其实他给心理不正常的人录问口供的情况不少,也见过各式各样的情况,但偏偏, 这回的王露情况格外特殊。 他用了催眠的手段,却险些让自己也带进了对方的情绪里,那种仿佛深入骨髓一般的恐惧,还有阴魂不散的盯凝错觉, 都让他极其不适。 他放下一句专业建议作为总结, 便匆匆离开了。 “深度催眠下, 那女人所说的话必定都是真的, 我建议你们可以从最后那句话的角度切入, 寻找线索。” 崔炎皱紧了眉头, 最后那句话? 地缝里的血,冷冻的心脏, 火化尖叫的坐尸, 截成两半的人,意外不是意外, 好人不是好人…… 什么意思? 老组长若有所思地眨巴着小眼睛, “看来这个案子牵扯了不少东西啊……挺复杂。” 崔炎闻言嘴角微抽,瞥了一眼老组长, “您是不是该重视一下这个大案子?该捡起来坐镇了吧?” 老组长笑着打马虎眼, “年终审核报告我会好好写的, 年轻人运气不错,好好干。” 崔炎:“……” 新的线索让崔炎又暂时放下了去找应辞的念头。 年轻人就是这点好,喜欢自己横冲直撞,管他前方会不会撞个头破血流。 整一个下午,崔警官都泡在了总局的档案室里。 在一片标着“意外身亡”分类的架子区,他找到一份关于心脏冻结的死亡卷宗,他刚想要抽出来,就隐约觉得有一份阻力扯住了他。 崔炎以为是卡住了,微微用力,一把扯出档案夹,结果,隔着那个被抽出的文档空隙,他看到一个女人站在对面,阴阴地盯着他。 崔炎吓了一跳,刚反应过来,竹真真就从对面架子那儿绕了过来,她满脸不悦地摊开掌心,手掌那儿明显有一道红红的划痕,显然是刚和崔炎抢档案夹的时候被划到的。 崔炎认出是竹真真后,松了口气,估计是之前高音扬的话让他有些神经过敏,才把好好的一个美女想成了吓人的模样。 ——事实上,刚才竹真真确实阴测测地盯着他,居然把她划痛了。 他有些惊讶,这片分类的档案区很少会有人来,更没想到会有人恰巧和他找同一份档案,而对方,还正好是应辞的手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竹真真皱眉,看着崔炎手里早她一步拿走的档案分类,因为心脏迅速冻结停止跳动而死亡的案子只此一件,她没想到还有人也在查。 “查案。”崔炎说道,他挑挑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档案夹,问道,“你也在找这个案子?” 竹真真敷衍地点点头,“你先看吧。”她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第 25 页 崔炎看她好像还有别的档案要找,隐约觉得似乎和他自己的情况有些相似,又想到那个年轻又冷淡的方法医曾经提到过,他们之间的案子,彼此间似乎是有些联系。 他有些冲动地喊住了竹真真,问道,“你是不是还要找火化时坐起来尖叫的尸体、身体断成两半的人、和公寓地板缝里全是血的案子?”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有股寒气升起,甚至还有一点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崔炎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一句,看到竹真真转过身来有些诧异的眼神,更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了。 “你怎么知道?” 崔炎愣了愣,旋即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也许他俩都是神经病。 “你从哪里知道的?”竹真真快步走到崔炎面前,眉头皱紧,冷声问道。 一个普通警员,居然在接触她们正在跟进的案子? 太危险了。 “之前有一起连环车祸案件,我们追查线索,找到了一个相关人员,在催眠过程中得到了这些信息。”崔炎说道,他狐疑地看向竹真真,“你呢?你又怎么知道的?” 竹真真抿着嘴:“不可奉告。” 崔炎:“……”听起来有一点点耳熟。 “既然我们要查的是一样的案子,不如合作怎么样?”崔炎问道。 竹真真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劝你就此止步,不要再跟进了。” “……什么意思?” “我会向房组长提交案件转交的申请。”竹真真微微扬起下巴,冷淡地说道。 “什么?!”崔炎一瞪眼,看起来还有点凶。 她看了一眼满脸不服气和不满的男人,微蹙眉头,心想,真是不知好歹。 她把话在这儿一搁下,就扭头走了,只剩下崔炎瞪着眼,生气。 他看着手上的案子,被一个女人趾高气扬地命令,他崔炎咽不下这口气! 他刺啦一声拉开椅子,重重把一摞文档往桌上一敲。 不让他查?他偏要查出个一二三来! “喂,那边的,档案室里保持安静!”坐在最前面靠门的老阿姨吼了一句,面色不善地看着崔炎。 “……哦。”崔炎闷闷应了一声。 等他看完整个案子的资料,崔炎心里才对“冷冻的心脏”隐约有了一点清晰感。 这宗案子被归类在了医疗意外的细分里,死者叫章利兰,死因是做阑尾切除手术时,输血袋从冷冻室里取出后,由于护士疏忽,忘记被加温到体温,冷藏的血液进入心肺,慢慢冻结心脏,最后使心脏停止跳动。 医院和保险公司方面赔了一大笔钱,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崔炎挑挑眉头,这着实是死得有些冤枉。 他看了一眼当时负责这起手术的主刀医生,和一室的手术护士、麻醉师名单,脑海中留了点印象后,便把档案放回了架子上。 四份不同意外身亡的案件卷宗,足足花了崔炎四个多小时,才从档案室里出来。 他走出来的时候,手脚发麻冰凉,脑子里全是那几个案子。 火化尖叫的坐尸:河豚毒素作为神经细胞膜药物研究的标准工具药,死者误吸入河豚粉末,大脑神经麻痹,被误诊死亡后,送进殡仪馆火化,被火化时他还是有意识的,却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截成两半的人:死者停靠在路边,钻到车底修车,半个身子裸露在车身外,尽管司机在附近摆放了黄色警示牌,但是却意外不见了,在司机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一辆重载卡车迎面驶来,将死者大腿以下的部分全部碾断,最后不治身亡。 地板缝里的血:死者意外摔倒在角落堆放的玻璃酒瓶上,碎落的玻璃碎片导致大动脉多处出血,错过了抢救最佳机会,导致死亡。 最后一个案子,崔炎花费了最多的时间,王露提供的线索实在太模糊了。 直到他留意到一份卷宗的报告分析里提到—— “死者在案发现场流失大量血液,被发现时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休克。进行现场勘察的时候,鉴定科人员发现,血液完完全全渗透入地板缝隙,却没有形成暗淡的深红,反而像是一小时内最新鲜的血液渗透模样,这很不正常,但是无解。” 崔炎一看到这个,就直觉意识到,这就是他要找的了。 他特地留意了一下案发的公寓地址,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那块地方他刚去过。 新海公寓。 又是这里。 想到那边602室的奇怪的无痛感老人,儿子嘴里的半夜鬼敲门,崔炎就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那幢公寓还真是不太平。 他回到办公室,还没坐椅子上,房组长就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靠着他的办公桌,轻咳一声说道,“小崔啊,你那个车祸的案子不用跟了,和应队手上的一个案子其实是一起的。等下你记得把你这儿的资料信息,全转交给应队的手下。” 老组长说完,崔炎就黑了脸,不过好歹心里还有些分寸,知道这个案子的特别之处,原先他也的确想转交给应辞的。 但是主动和被动是两个感受,崔炎非常不开心。 他把资料整理完了后,发到竹真真的邮箱里,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临走前还撒气似的,把自己的电脑椅推得转了个圈。 老组长看着气冲冲离开的年轻人,摸摸鼻尖,“还真是年轻气盛啊……” 崔炎走出总局,在街上漫无目的逛了一会儿后,抿抿嘴,想着那四个案子,还是下了决心打算再跟一小段。 新海公寓那边给他的感受太邪门,小警官敏感地把这个选项踢了出去,剩下的就是发生在医院的两起案子,巧合的是,都发生在第三医院。 “你好,我是重案组崔炎,麻醉师王辅仁王医生和外科卢克群卢医生有没有空?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他们。”崔炎走进医院,在服务中心前台那儿问道。 服务中心的前台小护士一听,脸色狐疑地看向崔炎,“我能看一眼你的证件么?” 崔炎把自己的警徽显出来。 小护士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其实也辨不出真假来,才又还回去,她说道,“你是重案组的?那你不知道王医生和卢医生已经去世了么?” “什么?!” …… 竹真真这边,收到了崔炎发来的资料整合,和自己这儿查到的线索一对应,全合上了,她连忙拿到应辞面前。 “应队!我们找到方法医说的那四个案子了!”竹真真有些激动地微微拉高了嗓门说道。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去找,那么找到最后,当所有案子都**不离十地对应上了小法医说的之后,竹真真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同时还有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恐惧: 家暴失手错杀的丈夫,被美化成了妻子意外跌倒身亡,丈夫痛不欲生; 骗保抵债的亲人,联合主刀、麻醉、主护士操控了一场谋杀,却被作为普通医疗事故处理; 利用河豚毒素,蓄意制造死亡假象的长兄,为了遗产亲手把弟弟推进了火化间; 被刻意拿走的行车提示标志和买凶开来的重载卡车,被伪装成了一起意外交通事故; …… 方法医居然仅仅是靠着那几个故事,就把案子几乎还原了?! ——能想到这么残忍真相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吧……? 竹真真几乎完全改变了对小法医无害又菜鸡的看法。 “王辅仁、卢克群……这两个人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方拾一站在应辞身旁,看着他手里的资料,微微蹙眉,喃喃道。 楚歌在旁边闻言开了个玩笑,“难得在小方哥嘴里听见有熟悉的名字,我还以为小方哥除了我们几个外,就只熟悉死人呢。” “……”方拾一微顿,转向楚歌。 楚歌见状表情僵了僵,他看向秦浩,有些无助,“开玩笑开过头了?” “你提醒了我。”方拾一看着楚歌,说道,“这两个人,现在应该还在我们的冷冻仓库里躺着。” 楚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37.在线装酷第三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七天·鬼怪的节日·变装晚会? 冷冻仓库是在总局里, 离基地稍有些距离。 基地的冷冻室不够大, 放不下之前的那十七具尸体。 一行人听见方拾一说的, 立即转场到总局的冷冻仓库去。 走近冷冻库的两百米范围,方拾一的直播间又一次打开。 距离上一次的直播,隔了几天时间, 直播间里的观众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看到主播平安无事又开直播我就安心了!” “虽然上次直播仿佛手滑到了隔壁探险直播里,但还是过瘾的!!” “好奇上次那具活尸有没有被主播解剖掉……” “今天直播什么呀~~” 方拾一瞥了一眼直播间里滚动的评论,好像这一次一开始就进来的人数比以前要多了一点。 不过和他没多大关系。 走进冷冻仓库里,温度骤降到让人不适的绝对低温下, 十几张尸床摆在那儿, 莹白惨亮的灯光下, 显得十分不舒服。 “又是大场面!” “666666主播生猛, 狗狗狗!” “我怎么隐约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主播是不是直播过来着?” “emmmm熟悉+1” “+2” “主播划水!” …… 竹真真将十七张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 十七具面容平静却残缺的尸体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案子跟到后面, 居然又绕到了最初这十七具残缺的尸体上来……”十七具尸体一字排开,在偌大的冷库里显得格外静谧诡异, 楚歌咽下口水, 打破这一室的安静说道,“像蜘蛛网似的。” “蜘蛛网?”方拾一看了他一眼。 “不管最初这些线索有多分散, 最后都会联系到一块儿嘛。”楚歌解释道, 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又举了个例子, “就跟这十七具尸体似的, 东拼西凑地凑出了一个‘人’。” 方拾一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也许王辅仁和卢克群两人并不是巧合。 “四宗案子里涉及到的有哪些人?”他问道。 “我看看……”秦浩翻着档案, 一个个报出名字来,他每报出一个姓名,都与冷库里的十七具尸体中的一具合上。 涉嫌参与、又或是主策了这四宗谋杀案件的十二人,全都躺在了这里。 “如果说这是一次复仇的话……数量还是不对。另外五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有我们忽略的地方?这五个人难道也和这四宗案子有关系?”竹真真皱着眉。 另外五个人,表面看起来与这四宗案子浑无关系,却也躺在了这里。 “不过至少这样看来,颜晓晓的那句话有了解释。”秦浩反倒是松开了眉头,他摸揉着颈上的念珠,说道,“‘我们’指的恐怕就是包括颜晓晓在内的,这五宗‘意外事故’中的受害者。” “以颜晓晓为主人格,这些受害者的怨灵全都集合在了一起,它们彼此独立又彼此连接。” 楚歌也理清楚了,他说道,“将这些怨灵吸引到一起,并最终让它们留在同一具身体里的人,应该就是手握寿盘、从楼里逃出来的东西。” 方拾一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从这五个受害人的角度出发,假设我们是它们,当亲手报仇后,我们还会做什么?” “还会做什么?”秦浩有些不太明白,他想了想,摇头说道,“既然大仇得报,应该放下执念,老老实实去轮回转世,好好投胎做人吧。” “它们手上也有人命,是要回二层居虚?y略的。”方拾一否定道,“剪刀地狱,所受刑年数是两万年,日日重复剪断十指的痛苦。” 竹真真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回二层? 楚歌闻言打了个冷颤,他想也不想地说道,“那要是我知道回去后那么痛苦,我肯定逃到天涯海角躲开这刑罚鬼差。” “可是它留下来了,甚至还平白多出来了五具尸体。之前在新海公寓床底下找到的十七张纸人,除了那十二个凶手、帮凶的姓名外,这五具尸体也在其中,说明他们也是目标。”方拾一摇头说道。 竹真真微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想说什么?” 方拾一抿了抿嘴,“虽然那十二个逃脱法律制裁的罪人已死,但是依旧有更多无法无天的人逍遥法外,有更多与它们相似的受害冤魂,冤屈无法伸张。” 秦浩闻言,恍然反应过来,他问道,“类似九间?” 那个传闻中用私刑审判罪人,游离在阴阳戒律外的组织。 “也许吧。”方拾一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不认为,这些气愤又痛苦到极点的冤魂尚能保持理智,不会错杀无辜。 他着重重新检定了一下那五具并无联系的尸体。 “死者王明,15岁,死因干性溺水,背部整片皮肤被剥离。”秦浩看见小法医在看那具尸体,便汇报道。 方拾一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传闻铁树地狱,树上皆利刃,自来人后背皮下挑入。你看这像不像是在模仿刑罚的样子?” 秦浩闻言低头看了一眼那具背后绿油油裹了一层尸油的尸体,微僵地点点头。看着小法医极其自然地又走到了下一具尸体那儿,他忍不住转向楚歌和竹真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清楚这些东西么?” “谁会专门去了解这些啊……”娃娃皱着鼻子连忙摆手。 “这具尸体,死者口腔内舌头被连根拔出,对应拔舌地狱。”方拾一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传闻死后小鬼将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加猪舌头,生生拔下。” 他说完,才发现秦浩没跟来,他视线找到秦浩,微有些疑惑地扬了扬眉头问道,“秦浩,这具尸体是谁?” “啊,不好意思,我看一下……13号,死者张梁,38岁。”秦浩被点到名,一个激灵,连忙说道。 剩下的三具尸体也是对照着十八层地狱中的各层刑罚,或是剪肢,或是抽肠,或是脱壳。 “这五具尸体生前一定有被忽略的地方。”五具尸体一圈看完,楚歌讷讷地说道,不得不承认小法医的说法的确有理可撑。 第 26 页 “为什么你会那么了解各层地狱和相应刑罚?”竹真真看向方拾一,问出刚才就一直盘踞在她念头里的问题。 明明之前他连“楼”是什么都不知道。 “嗯?”方拾一愣了愣,眨眨眼,“百度百科。” 竹真真:“……” “应队提出这个概念后,我就去做了点功课,觉得会用上。”方拾一说道,又看了一圈一脸懵懂又无辜的楚歌和秦浩,“你们没去查过?” 楚歌摇摇头,心里腹诽,谁没事会去查这种东西? “没查过也没事,我都背下了。”方拾一看他们几个脸色有点怪异,以为是不好意思了,开口安慰道。 “……” “不过目前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那个从楼里逃出来的东西。”方拾一话锋一转,说完后顿了顿,才忽然意识到从刚才起,应辞就一直没说过话。 这个队伍还是应辞的队伍,他是借来作为副手帮忙的……现在反倒是抢了队长的活。 他有些讪讪地转向应辞,询问道,“应队,您怎么看?” 小法医把话头抛给应辞后,竹真真三人才跟着意识到不对劲,他们一个个的都被小法医带着思路跑了。 就连意识到不对劲,也是被小法医带着才意识到的…… 应辞看到方拾一脸尴尬又不好意思,心里好笑,他淡淡道,“就按照你说的做。” “啊?”方拾一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意外。 “做得不错。”应辞微颔首,方拾一听见偶像的赞同夸奖,心跳微微加快了几分,有些雀跃。 紧接着他又听见男人说道,“要找到那个从楼里逃出来的东西不难,不用我们主动去找,它自然会主动出现。” 方拾一反应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颜晓晓做诱饵?” “一个诱饵恐怕不够。”应辞说道,颜晓晓是对方借以取得寿盘的棋子而已,也许当初对方承诺过什么,但是会不会实现又是另一回事了。 “寿盘需要活人阳寿作为献祭的筹码,必须是心甘情愿的交易才能生效。楼里逃出来的东西想要使用它,还需要一个契机,让这个看起来怪异的交易显得合情合理,才能诱惑普通人进行下去。”应辞说道。 “契机?”方拾一皱起眉头,在他看来,这样的交易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显得怪异,应该不会有人好奇大胆到去尝试吧? “什么时候,这样的生死问题、鬼怪问题看起来更像儿戏?”应辞问道。 小法医把眉头皱得死死的。 “啊啊!我有了!我知道!”楚歌突然叫起来,“万圣节?是万圣节对吧?万圣节!” “万圣节?”方拾一没有松开眉头,这个节日对他来说,真是超纲了。 尽管大致知道是和一堆南瓜、糖果还有巫师有关的节日,但是他从来没有参加过。 “西方的节日,和寿盘有什么关系?”方拾一问道。 “虽然是西方的节日,但是现在国内也掺和嘛!我记得就是这个周末吧?中央公园那边打算办一个超大的万圣节变装狂欢派对?总局都分出去好多警力,估计那天会很热闹。”楚歌说道。 方拾一有些明白过来,他看向应辞,“您是说那天那个东西会去中央公园?” “那天无论它看起来多怪异,也是最正常的。这是属于它的节日。”应辞说道。 “那我们也要去中央公园?”楚歌有些兴奋,“参加活动吗?” “最好变装一下,不要打草惊蛇。”应辞微微点头。 方拾一僵了僵,变装? “不知道穿什么的话,我会给你准备一套。”应辞注意到小法医的表情,微微笑了笑,开口道。 “……麻烦您了。”方拾一僵硬地点点头。 变装?! 38.在线装酷第三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八天·夜里搭便车:你是好人吗? 中央公园的大型变装晚会放在这个周末, 时间还没到, 街上就已经能够很明显地看出节日气氛了。 尤其是在中央公园的附近, 巡逻警车一辆接一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停放一辆。 “听说这次在中央公园万圣节前夜,会开放限定的万圣节主题鬼屋, 尖叫指数升级,有真人鬼屋员工配合,增加恐怖体验,我打算去排队!” “但是我听说那个鬼屋是必须要变装后才能去玩的吧?” “那天谁不变装?不变装的, 连公园活动大门都进不去。” “还有这样硬性规定?” “对啊, 不然怎么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万圣节变装狂欢趴?嘿嘿嘿, 你想过今年要出什么样的妆了么?” “我得把去年被吓花妆的大仇一起报了。” 不说中央公园附近, 就连袁平那片住宅区, 方拾一从小区门口走进去, 一路上都听见不少打算去那边玩的声音。 方拾一微微咋舌,他前几年确实没怎么关注过这个节日, 没想到在年轻人中已经风靡到这个程度了。 晚上, 他和小老头一边吃饭,一边随口聊到中央公园的这个活动, 袁平了然地“哦”了一声, 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啊。” “您也知道?”方拾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袁平翻了个白眼, “当我是老古董?最近这个活动广告漫天飞, 想不知道都难。隔壁容婆她孙女这两天一直在收网购的快递, 好像就是为了这次活动,特意买的服装道具吧。” 方拾一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我说你啊,年轻人也该去参加参加,别总是宅在家里……现在是宅在另一个地方。多出去逛逛,去参加参加这样的活动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老人,觉得这种活动不正经,不许你去……” “我是有这个打算。”方拾一听够了小老头的念叨,他打断道。 他知道要是他不打断,袁平能继续往下说五分钟不带重复的意思。 “……噶?你要去?”小老头话音戛然而止,愣愣看着方拾一,“去哪儿?” “您说的这个变装狂欢派对。”方拾一喝了口热汤,看着小老头一脸震惊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了?您不是说我也该去参加参加的么?” “但我没想到你真答应了……不像你的作风啊。”小老头有些纳闷,“怎么突然想通了?” “手上跟的这起案子需要。”方拾一解释道。 “哦,怪不得。”袁平松了口气,这才是他熟悉的方拾一,这才正常嘛。 小法医看见如释重负般的小老头,嘴角微一抽,不禁在心里检讨起自己来。 他难道看上去那么不像一个会玩的年轻人么? “那你打算穿什么衣服去?家里可没什么适合那个场合的啊。要不然,让隔壁容婆她孙女帮你网上也订一套?”袁平问道。 “不用了,应队会帮我准备一套的。”方拾一摆摆手,很是放心偶像的审美选择。 小老头闻言,嘴角往下撇了撇,应辞? 一顿饭吃完,方拾一把碗洗了,又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后,才从公寓回去。 小老头冲着方拾一的背影挥挥手,又跑到阳台那儿趴着,直看到小法医开车离开,才慢吞吞地走回客厅里,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太乖了,得吃亏啊……” 方拾一坐在车里轻轻打了个喷嚏。 从小老头这儿吃完饭回去,也就是八点不到的光景,路上车子很多,一片繁荣的景象。 方拾一看见前面路口那儿,站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长发女人,身上穿得很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招手拦了几辆车都没人搭理,径直往前呼啸而去。 他见状皱了皱眉,这条路是非常繁华热闹的地方,很难打到车子,看女人在这儿不像才招车的样子,估计有的好等。 方拾一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慢慢把车停靠了过去。 他摇下车窗,开口问道,“你要搭便车么?” 女人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助又有些犹豫,像是不信有这样的好人似的,她又缓缓摇了摇头。 “我在公安总局上班,你不用害怕。”方拾一说道,给女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证件,“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他打开车锁。 女人稍作犹豫,坐上后座。 “去哪儿?” “……新海公寓。” 方拾一听见这个公寓名字,也微微有些敏感,不得不说这个公寓实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直接转了方向开过去。 车上很安静,静到水滴滴落下来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就像是下雨天,有水滴从雨伞柄滴下。 方拾一心里打了个突,外面没下雨,这个滴水声是哪儿来的? 他不着痕迹地朝后视镜那儿瞥了眼,那个女人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股凉气陡然从心底升起。 “你是一个好男人吗?”那个女人透过后视镜,定定地盯着方拾一,忽然开口问道。 “好男人?这看你觉得该怎么下定义。”方拾一轻吐出一口气,保持镇定,平淡地道。 “你有妻子或者女朋友吗?”那女人又问。 “没有。” “……”女人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方拾一会是一个单身汉,“那你有男朋友吗?” 方拾一:“???” “你也许是个好人。”女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模棱两可地说道,低下头,没再去看方拾一。 方拾一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对劲,但却不危险。 他借着等红灯的时候,又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对方,他才发现,女人的裙子其实不是红的,底色是白的,但是女人的胸衣那儿却红得发黑,不断有液滴从女人的裙摆那儿往下坠。 女人像是注意到方拾一的视线一般,她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向后视镜,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她长得很漂亮,脸色却透着一股带着死气的青白,让这个笑看起来十分怪异。 “今天是我儿子小远的生日,我特意回来陪他过一晚,还给他准备了他喜欢的玩具。” 她拿出一个玩具人偶,遮住脸,“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方拾一看到了那个玩具人偶,像是女人自己亲自缝制出来的一样,看起来很是粗糙,人偶的外貌也很是丑陋。 他微颔首,“如果这是你亲手做的话,我相信他都会喜欢的。” 女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很快,车子停在了新海公寓的楼前。 方拾一说道,“新海公寓到了。” 女人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眼里露出一丝丝慌张,还有一丝丝的兴奋雀跃,她紧张地理了理头发,露出后脑勺一大条深可见颅骨的伤疤,血从里头涌出,把后背衣裙浸湿了,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她看向方拾一,紧张问道,“我看起来美吗?” “美。”方拾一点点头。 女人松了口气,她走下车,紧张地捏着裙角,看着三楼亮着灯光的窗户,自言自语道,“我好久没回家了,我怕他生我的气,气我丢下他。” “不会的,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你把他教得很好。”方拾一说道。 女人歪斜着脖子看向方拾一,“你认识我的孩子?” “我们聊过天,他给我讲过故事。”方拾一点头说道,他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你看起来很冷,这件外套你拿去吧。他在家里等你回去。” 女人微抿起嘴唇,接过方拾一递来的外套,披在身上,她看上去好像面色没有那么青白难看了。 “谢谢。”女人轻声道了谢,转身离开。 看着对方走进楼里的身影,方拾一才发现,女人的身后,一直拖着一个男人模样的黑影,那道黑影像是在拼命挣扎扭动一般,却怎么也逃不开无形的禁锢。 方拾一没有再多待,他调头开回基地。 他身上的外套送给了那个“女人”,这会儿身上就只有一件黑色的高领修身毛衣,他走进基地里,冷得往手里直哈热气。 “怎么没穿外套?”应辞坐在沙发上,看见方拾一回来,鼻尖都冻得发红,两只交互搓揉的手也泛着红,他皱着眉站起身,走进厨房里倒了杯热茶,递给方拾一暖手。 楚歌好奇过来,“不会是夜跑去了吧?小方哥真抗冻!” “……不,我冷死了。”方拾一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对应辞说道,“我上楼换套衣服。” 他说完,便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一套暖和又毛茸茸的睡衣,身上才觉得又有了暖意。 他踩着一双还有两个小熊耳朵的毛茸茸拖鞋,从三楼下来。 楚歌看到这样的小法医,噗嗤一声就笑了,这一身黄色皮卡丘的毛绒连体睡衣,和刚才那身穿着有些禁.欲又性.感的小法医一比,简直像是两个人。 娃娃脸忍不住伸手摸摸方拾一身上睡衣的绒绒,感叹道,“好舒服啊。” “我可以发你淘/宝/链接。”方拾一说道。 他躲开娃娃脸的毛手毛脚,坐到应辞边上。 楚歌见状,立马收回了手,不敢乱动。 应辞看见这样的方拾一从楼上下来,眼里也噙了点笑,他淡淡问道,“怕冷还不穿外套?” “送人了。”方拾一捧着热茶,边喝边说道。 “送谁?”楚歌好奇。 “送了一个女鬼回家探亲。我看她冷,就把外套送她了。”方拾一说道,看向楚歌,“这个女鬼你应该也有印象,就是被家暴失手错杀的妻子。她的儿子,就是把故事讲给我听的那个孩子。” 楚歌:“……您这个爱心关怀的对象真是与众不同。” 担心女鬼着凉?小法医也太绅士了吧??? 第 27 页 39.在线装酷第三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三十九天·尖叫、哭泣和大笑, 亲爱的,你喜欢哪一种? 方拾一被楚歌的说法逗得想笑, 不过到底没有笑出来。 他抱着应辞递给他的热水杯,小口小口饮着热茶。 热气熏着他的眼睛, 润润的,有些犯困。 应辞看着这样的小法医,心里一软,刚想开口让他上楼休息, 就听见边上的人偶娃娃开了口。 “仔细算算, 那个女人到今天,正好做了三十三天的游魂……今天是她唯一可以再和留在人世的家人相见的机会。”楚歌说道,他倒是情感颇细腻地轻叹了一口气。 “三十三天?这还有什么说法么?”方拾一的瞌睡稍稍赶走了些, 他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头, 看向楚歌。 楚歌解释道, “三十三天是阴间游魂回门的期限, 也只有在这一天, 游魂才能被至亲看见, 而三十三天一过, 就必须回到它们该待的地方, 不然就会受到极其严苛的惩罚。”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 具体什么样的惩罚谁也不知道。” 方拾一了悟地点点头, 作为一个善用百度百科的人, 他还以为这是与万圣节有些关系,本来还在心里嘀咕着,以为东方的鬼怪也受西方的节假日福利影响。 ——在最初,万圣节被定义为迎接故人亡灵的日子,在这一天,死去的灵魂会回到故居,探望还活在人间的亲人,而活人则会点亮篝火,作为引导亡灵的指路灯。 而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万圣节又渐渐变成了亡灵寻找复活的说法,活人惧怕死人的魂灵来夺生,于是他们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吓走魂灵。 到了现在,则纯粹变成了秋冬的狂欢。 “希望他们母子俩能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法医在心里想道。 他放下水杯,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上楼休息了,晚安。” “那么早?”楚歌有些意外,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才刚过十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已经不早了。”方拾一说道,“没有意外出勤情况的时候,十点是熄灯时间。” 楚歌:“……”什么老年人般的作息? 应辞微微颔首,附和道,“是差不多时候该熄灯了。”他站起身,瞥了一眼人偶娃娃,“我要关灯了。” 言下之意差不多就是赶人配合,不怕黑就继续留下来过夜生活。 怕黑的人偶娃娃从沙发上弹起来,巴巴地跟在方拾一身后上了二楼,不情不愿地瘪着嘴,“晚安。” …… 又过了一天,总算到了万圣节前夜。 中央公园的狂欢派对,从31号下午开始,一直开到2号的凌晨,是十足十的通宵狂欢。 一大早,方拾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发现门口规规矩矩放着一个巨大的礼物盒,上面贴着一张机打的万圣节贺卡: 万圣节快乐 应该是应队给他准备的万圣节服装。 方拾一忽然想到,应辞好像从来没问过他的尺码,怎么知道他穿多大的衣服?万一衣服不合身,裤子太肥大,这就尴尬了…… 小法医想着想着,也不知道又想到哪儿去了,耳朵尖都飘起了点红色。 要是让旁人看到,估计得以为是在想什么限制级的东西呢。 他把礼物盒子抱回房间里,发觉这盒子居然还有些分量,一点也不像是只放了服装的重量。 他好奇地解开上面的彩缎,不得不说,应队的礼物连包装都细心到位,彩缎都衬了节日的氛围,上面沾了零星几点暗红,像是血迹。 礼盒打开了一条缝,里头飘出一股奇怪的熏香,味道很浓烈,甚至有些刺鼻,熏得小法医当场就不雅地打了个喷嚏。 方拾一揉揉鼻尖,没过两秒,又是一个喷嚏。 这下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小法医也没心思去开礼物了,抽了几张纸巾边揉鼻子,边打喷嚏,眼泪都激出来了。 方拾一的动静把隔壁的钱小森引来,钱小森讶异地看着他,“方哥感冒啦?诶?你换了空气清新剂吗?好香啊……” “没……阿嚏!”方拾一摆摆手,匆匆走向洗手间。 钱小森狐疑地看着小法医的背影,摇摇头,她又看向桌上的礼物盒,似乎办公室里的奇怪香气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她好奇地凑过去,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立马吸引住了钱小森,她扬声问道,“方哥!你这个盒子要不要我帮你打开来?” “随你。”方拾一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扑脸,他随口说道。 钱小森闻言,立马兴冲冲地把开了一条缝的礼物盒彻底打开。 礼物盒里的各色彩缎层层叠叠,像是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绯红暗红色涂料。 钱小森脸上的笑容稍稍收了收,这看起来有些让人觉得别扭压抑,就好像这些彩缎真的曾经被人喷溅上了血渍一样。 她清了一下嗓子,在心里嘟哝,万圣节礼物么,总得有点气氛,就该是这样…… 她边想着,边拨开那些彩缎。 彩缎很多,柔软又冰凉,钱小森的手又有些干燥,带着静电,这些冰凉滑顺的彩带就贴在她手上,甩也甩不开。 钱小森的耐心有些被消磨光了,更要命的是,女人的第六感在拼命地拉响警报,一股说不出的紧张和恐惧感在心底滋生。 她不断深吸着气,告诉自己拆个礼物而已,能有什么事?被彩缎吓唬到那才真的丢脸。 偌大的礼物盒,差不多到小腿高度,里面却堆满了彩缎,这样的视觉差异,总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想象恐怖的东西。 比如这些彩缎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会动的生物? 一条无毒的宠物蛇?一只老鼠?又或者是…… 总之这看起来不像是礼物了,更像是一个恶作剧。 忽然间,钱小森发觉自己摸到了什么,她刚松口气,想要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她摸到了什么,而是什么东西抓住了她…… “啊——!!” 女人的尖叫声顿时冲破整层楼面。 方拾一在洗手间里听见,立马跑了出来,他看见钱小森瘫坐在地上,一只胳膊高高举起,她惨白着脸,眼睛无神地盯着自己手腕上,那上面挂着一只断手。 他脸色变了变,很快保安就从楼下赶了上来,办公室外也聚起了其他办公室的同行。 方拾一戴上手套,把挂在钱小森手腕上的那只断手取下。 钱小森被医护人员搀扶着从地上起来,她两条腿都在打颤,不过好歹也是医学生,见过不少尸体,加上现在办公室里都是人,除去一开始毫无防备受到的惊吓外,现在好多了。 她声音里还留着一点哭腔,不过开口说话却流畅了不少,她更担心地看向方拾一,“方哥……这、这是不是恐吓啊?是不是你办的案子,凶手找上来了?” “麻烦保安大叔查一下监控录像,看看这个盒子是谁送来的。”同层楼面的另一个法医同事说道,他抬了抬眼镜,“很可能就是威胁,要当心点。” 方拾一闻言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低头检查起那只礼盒,他把里头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在礼盒的底部,他看到了一段红字留言: “尖叫、哭泣和大笑,亲爱的,你喜欢哪一种?今晚的派对上会有更多……” 这一行字,像是手指沾着血,一笔一划写上去的一样。 方拾一皱起眉头,小心将这一底面的纸板剪下,和那只断手一起,交给同事去化验。 他看向坐在小沙发上,已经好转不少的钱小森,微微有些抱歉,“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放你一天假。” 钱小森喝下一口热水,虚虚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啊……方哥你自己当心点,肯定是有人要搞你呢。” 方拾一应了一声,送钱小森出去。 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门就打开了,应辞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方拾一和钱小森两人,微微点头,看向方拾一,“我听说礼盒的事情了。你还好吧?” “我没事,有事的是她。”方拾一转向钱小森说道。 钱小森摆摆手,干笑了一声,“应队,方哥,你们聊正经事吧,我先自己回家了,不用送啦。” 她说完,走进电梯里,自觉朝两人挥挥手,不打扰法医科的两个大神破案子。 “礼盒底部有一句话,送礼盒来的人,似乎把目标放在了今晚中央公园的狂欢派对上的。”方拾一说道,两人走到化验科,等着那边的同事出结果。 他皱着眉,“那只断手看起来像是被冰冻过了很久,不知道送礼盒来的人目的是什么,只是一个犯罪预告吗?” “他把礼盒送到了你的办公室门前,针对性很强。”应辞淡淡说道,“不管是谁,今晚我们都会在那里,会抓住他的。” 方拾一点点头,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方拾一顺便又问了一些关于九间食肆的问题。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一会儿就等到了化验科的结果。 “纸盒底部的字痕纹路,与断手的指纹纹路完全匹配。”方拾一拿到手上的报告,微抿着唇,“指纹在数据库里找到了对应的,断手主人叫李光华,是一名工程师,曾经因为轻微酒驾被拘留过,在数据库里有案底。” “李光华?”应辞闻言皱起眉,接过方拾一手上的报告,“真的是他……” “谁?您认识?” “滇省有一座关押罪犯的监狱,号称是世界上最不可能越狱的地方,总工程师就是他。” 方拾一微微张大了嘴。 “报告给你们了,我们这边就提前下班了,明天见啦。”化验科的几个同事收拾起东西说道。 “这么早?” “中央公园的派对嘛,从这边过去,加上堵车时间,到那儿估计都是晚上了,得赶紧出发。”同事笑嘻嘻地说道。 方拾一才想起来还有堵车这回事,他看向应辞,“那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吧?” 应辞点点头,“换装的衣服放在你的卧室里了,没想到你这儿出了状况。” “那我先回去换个装。”方拾一说道,他看了眼应辞,有些好奇,“您还没换?” “一起。” 40.在线装酷第四十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天·鬼新郎 从停车库走到基地, 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人,连这一路都要烘托出万圣节的氛围来, 一看就知道是仿真劣质的蜘蛛网挂在墙柱上,八脚毛绒的大蜘蛛密密麻麻地趴在上面。 “竹真真做的。”应辞见状解释了一句, 显然这些东西在他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早上她在床头抓到了一条花环蛇,是楚歌的恶作剧。”应辞说道。 小法医了然,显然这个就是大姐头的报复了。 他心里好笑,这几个人里, 胆子最小的就是楚歌, 偏偏最爱撩拨别人作死的,也是楚歌。 他们走进基地。 客厅里,换了一身小僵尸装的娃娃脸, 正抱着和尚的大粗胳膊, 梨花落泪:“我还抱着一个碗等糖呢, 大姐头看都不看就暴走了, 今天是万圣节啊呜呜呜, 她怎么能生我气?她一蛇妖怕什么蛇啊!” 和尚今天打扮成流沙河里的卷帘大将, 他听楚歌还委屈了, 满头黑线, “谁让你找了一条发情的公蛇……” 楚歌:“……呜呜呜呜呜!” “我不敢去厕所了和尚,陪我去吧嘤嘤嘤。”娃娃脸扭着两条腿,像是要把自己拧成麻花似的, 有些急又有些怂。 秦浩:“……” 方拾一见状, 好心提醒了一句, “你们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别往上看。” 他说完,便和应辞上楼匆匆换衣服了。 楚歌闻言一僵,“上面有什么?” 没人理他。 娃娃脸要疯了,他紧紧攀住和尚,“啊啊啊小法医还不如什么也不说!!!我不敢出门了呜呜呜!” 秦浩深深叹了口气,他们的小法医就是有这样的本事,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人吓得挠心挠肺。 方拾一还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好事,提醒了胆小的人偶娃娃,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因为自己那句好心提醒更害怕了。 他一进卧室,就看到一叠衣服整整齐齐地摆在他的床头,旁边还有一个古锁式样的项圈。 “这才是应队风格嘛……”小法医在心里想着,办公室那个花哨的大礼盒,一看就骚包得不行,哪里是偶像会折腾的? 他抖开衣服一看,是一套大红色的古代喜服,他嘴角抽了抽,很想知道偶像是怎么想的。 换上这套红色喜服,方拾一有些尴尬地意识到,他一点也不会穿。 他对着镜子和手机百科来的步骤,折腾了半天,勉强把里头染血的内衬穿对了,再继续折腾外面那套满是划痕的红色喜服。 应辞换好他那身衣服,站在门口敲了敲,“你换好了么?” “……没有。”门那头传来小法医有些羞赧的声音,“我不太会穿这种衣服。” “那我进来帮你。方便么?”应辞问道。 “……”小法医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把门打开了,他一只手提着长长的大红色喜袍,身上穿着那件染血的月白色宽大内衬,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衬得分明,他轻咳一声,讪讪地道,“麻烦您了。” 应辞眼色暗了暗,淡淡道,“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谁猜得到商家居然会花功夫弄一件那么仿古的万圣节服装出来?”方拾一笑笑,红着耳朵尖低头看应辞给他穿上那身大红喜袍。 腰间大带绕过精瘦的腰,绣着金线,配着博龙。 一对云肩由金丝线绣着四面“如意形”的条状云头,前后对合而成,象征天下四方祥和如意;三指款窄的正黄色交领左右对称,绣着祥云暗纹,又衬出独特的中正气韵。 应辞又为他戴上一副金刻项圈,古锁模样,上镌有“长命富贵”的字样,是寄名锁。 法医的身材并不是壮实的那一类,但是身形修长,并不瘦弱。 这一身颇隆重的喜袍穿在他身上,纤瘦又清冷,穿出了一种他独有的韵味来。 加上喜袍凌乱又满是划痕和不明显的血迹,更是额外带出了一份凌乱的美感。 穿完他的这身喜袍,应辞说道,“我帮你上鬼妆。” “……什么妆?”方拾一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被应辞拉着坐下。 “闭眼。” 第 28 页 方拾一看着偶像手里提来的化妆包,安静地闭上了嘴和眼:“……” 应辞在他脸上不知道捣鼓了什么东西,手法轻柔又快,没过多久,就听到男人淡淡开口,告诉他可以睁眼了。 方拾一往镜子里看了一眼,他和应辞都站在镜子的对面,心乱了一秒。 “没想到您还会化妆。”方拾一讷讷道。 化完妆,穿戴好万圣节的一套衣服,方拾一才仔细观察起应辞来。 应辞的一套也是古代长袍,是以蓝色基调为主,黑色为辅的官服,黑色交领绣着淡金暗纹。 衣袍上由黑金两种色调的细线绣出兽首的纹路,一个个张牙舞爪,怒目圆睁,栩栩如生得仿佛要冲破官服,扑到面前来。 然而应辞的气场,却恰恰完全震住了这件长袍上绣的东西。 他站起身,面色淡淡地看了一眼方拾一,问道,“觉得怎么样?” “很帅气。”方拾一看得有些着了迷,“您这套是在扮演什么?” “十殿阎王,其中的六殿卞城王,听说过么?”应辞微微卷起嘴角,反问道。 小法医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过他会去百度百科的。 他由心赞叹道,“这套衣服很衬您。”甚至,他觉得以应辞的气场,远不止于这样一套阎王官服的程度,穿这套官服,简直是信手拈来。 应辞闻言,眼底的笑意更甚,他说道,“谢谢。我们该出去了。” 两人走到客厅,娃娃脸已经缠着和尚跑过一轮卫生间,解决过需求了。 这会儿听到脚步声,两人齐刷刷抬头看过去。 楚歌盯着小法医,愣愣地看了好几秒,才忽然打了个寒颤,贴在额头上的一纸黄符也跟着飘了飘,他自言自语道,“幸好上过厕所了……” “什么?”方拾一没听清,问道。 “小方哥,你这妆是大姐给你画的吧……太吓人了qaq”楚歌哭哭脸,“乍一看比平时还要精致好看,就跟人家古代跑出来的新郎官似的,但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怎么像死人似的?” 方拾一闻言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我现在就是个鬼新郎啊。这个妆是应队画的,看来效果不错。” 人偶娃娃闻言,沉默地把视线挪到应队身上,对上应辞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加上神奇的化妆特效,阴沉又冷冽。 楚歌抖了抖,又一次缠住了和尚的胳膊。 “竹真真呢?”方拾一四处看了看,问道。 “大姐头先走了,说是先去踩点。”和尚说道。 “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吧?”楚歌搓搓手,不去看方拾一和应队,“今天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吓唬那些游客了!” 和尚闻言干笑了一声,低声嘀咕,“谁吓谁也说不准……” “那我可是正宗的鬼怪。”楚歌皱眉反驳。 “小法医也是正宗的人类。”和尚说道。 楚歌:“……”哑口无言。 说不定不是呢!哼!人偶娃娃瘪嘴想道。 走出基地,楚歌又想到方拾一先前说的“不要往上看”,偏偏他又好奇得不得了,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总觉得有奇怪的声响从头顶传来。 他一直克制着走到车旁,临钻进车门了,才顺势悄悄往头顶一瞥,只见灰白的、落满了灰尘的蜘蛛网上,攀爬着密密麻麻的八脚蜘蛛,一只只猩红的复眼仿佛在盯着他看。 人偶娃娃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一麻,立马一咕噜地钻进了车厢里。 “都是玩具你也怕?”和尚纳闷。 “密集恐惧症不行吗?!”楚歌嚷嚷。 “方法医不都提醒你别往上看了……” “……忍不住嘛。” …… 由应辞开车,一行人抵达中央公园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五点多,冬天夜黑得勤,这会儿公园里已经亮起了灯。 大概是为了衬托出气氛,无论是地灯还是路灯,都是幽灵鬼脸的形状,开着或红或绿的打光,照在人脸上,更是妖魔鬼怪齐全了。 排队进中央公园的游客很多,大多数都扮成了吸血鬼、巫师、幽灵的模样,身上的服装都蘸着血,脸上更是化了浓重的血妆,看起来?得慌。 楚歌兴致勃勃地要进园区里吓人,排在了四个人的最前面,等他被放进园区后,却没想到他身后的三人被小小地拦了一把。 “噗嗤,你们这三个人扮的是什么?美少年来搭讪美女的么?偶像包袱太重了吧。”门口检票的人多嘴笑道。 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几个游客,一个扮成了血衣小护士,另一个看起来则像是疯狂变态的外科医生,两个小情侣腻腻歪歪地抱在一块儿。 检票人说道:“看看人家万圣节的装扮,你们这几个也太不走心……” 他话没说完,视线挪到秦浩身上,只见刚才还一脸和谐慈祥模样的和尚,这会儿露出凶光来,就像是佛殿里的金刚罗汉,看得他一慌,下意识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你可以进去了。”检票的人讪讪地放走秦浩。 秦浩闻言,接过门票,脸上的凶色全收了回去,憨憨地冲检票人露出一个笑,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检票人:“……” 他忽然觉得好像刚才有点怂,脸上重新挂起调侃的笑容,刚瞟向应辞,就有些腿软地放了行,最后把目标放在看起来最没存在感的小法医身上。 穿着喜袍,颀长又纤细的小法医看起来最文弱,检票的人再次开口,“你这打扮的是个啥啊?穿那么喜庆?” “今天,我是新郎。”方拾一开口,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检票人。 对方被他盯得忽然心里发虚,总觉得这张看起来漂亮极了的脸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只听面前这个漂亮男人又平淡地开口,“我能进去了么?” 检票的人猛地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这张脸漂亮归漂亮,但是却一点生气也没有,就像是在殡仪馆里见到棺材里的尸体似的,面容整洁肃净,却哪哪儿都透着死气。 他想通了后,再看向对方,更是觉得眼前的人才是一行人里最可怕的,就像是混进了人群里的一具走尸似的,麻木又没有一点情感。 检票男人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忙让开,让方拾一进去。 他的反应太猛,直接撞倒了身边的撕票箱,箱子被摔开,里头的票子散落一地。 一个圆呼呼的东西从箱子里滚出来,一路滚到一个游客的脚边,轻轻碰了碰对方的鞋子。 那人低头看了眼,慢慢地,瞳孔放大,双膝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一声尖锐的惨叫响彻天际—— “啊!!!!” 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方拾一见状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 等他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是个无比逼真的道具,他有些无语地撇了一下嘴角,转向那个检票人。 这颗道具心脏肉感十足,普通人恐怕仔细看都分不清,只不过骗不了他这样成天接触正品的。 “没事没事,这是我们园区的万圣节箱内装饰,大家不要惊慌!只是道具!”那个闯了祸的检票人反应过来,连忙走过来安抚排队的游客们。 这颗道具心脏本来是为了吓唬活动结束后,回收票子的同事的……检票人讪讪地把道具捡起来,丢回倒地的箱子里。 方拾一把吓软在地上的游客扶起来,掐着人中。 他皱眉看了一眼四周围乌压压围来的人群,冷声道,“都散开一点,给他一点新鲜空气。” 对上他的脸色,人群立马听话地散开。 没多久,那名游客就悠悠地醒来,他似乎还停留在刚才一瞬的记忆里,他惊慌地转向离自己最近的方拾一,开口叫道,“有心脏在……啊啊啊啊是死人啊啊啊!!!” 他尖叫完,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小法医的怀里。 漂亮法医:“……” 楚歌:“呵呵,不光是我一人觉得很吓人。” 41.在线装酷第四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一天·欢迎你们来到我的房间做客 有了这场小插曲后, 倒是有不少游客好奇地、装模作样地绕到方拾一的身边,就想看看那个把游客吓到尖叫跑开的鬼新郎, 究竟有多吓人。 一个两个这样看一眼,方拾一也就算了, 但是一拨又一拨的,哪怕小法医脾气再好,脸也冷下来了。 这么一看, 就更阴森了。 “兄弟,你这个妆真是高明。”之前排在方拾一身后的那对医生护士情侣过来, 变态医生套近乎似的勾上方拾一的肩膀,他身高大概比一米九还多,看起来很壮实。 他说道,“我干化妆师这一行好几年了,也没见过那么生动的殓容妆,有机会我们聊聊呗?” 方拾一微微皱眉,并不喜欢男人那么自来熟的姿态,不过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应辞,“我的妆是他画的。” 应辞像是有所感似的转头看了一眼, 就见到小法医被另一个大个子男人半勾着肩膀, 眼里沉了沉, 目光转向那个外科医生, 还没开口, 那人就讪讪地自觉放下胳膊。 “我怎么觉得你那个化妆师有些凶残?” 方拾一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穿着血衣的小护士扯了扯男友的衣服,本来身材就高挑的小护士才到对方的肩膀这儿,体型差看上去尤其纤细娇小,“摆明了不乐意看你这样勾着人家,猪脑子。” “她”一开口,却是纯爷们的声音,听得方拾一一愣一愣的。 小护士看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情趣y。” 方拾一:“……” 外科医生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松开勾着方拾一的肩膀,抱着小护士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小法医近距离直面了一场深吻,眼神都有些发直,还是被看不下去的应辞带走的。 秦浩和楚歌两人在一边偷着笑,不得不说刚才小法医的反应太好笑了,就像个纯情的小年轻一样。 等到方拾一缓了几秒回过神,他不好意思地抽出被应辞拽着走的手,轻咳了两声,随口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分散开来,四处看看。”应辞说道,顺势看了眼楚歌和秦浩。 两人接到眼神,立马精神一凛,非常识趣地接口道,“我们去查北公园那一圈。” 楚歌举手插了一嘴,“刚才我接到大姐头的消息,她在公园西面的儿童广场那儿。” “那我们就去这边吧。”方拾一手里拿着入园的地图,他指指地图下面一片区域说道。 公园的东面没什么东西,是一片森林氧吧,这个时间点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去那边,到时候稍微逛一圈就能看完。 应辞没有意见,几个人就这样分散开来。 南面的娱乐设施比较多,什么海盗船、云霄飞车的都在这边,越往南面走,人声越鼎沸,打扮得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排着长长的队伍。 刚和那对情侣分开没多久,应辞和方拾一就又在这边遇到了。 “嘿!真是巧了!”未见其人,就先听见了那个变态医生的声音。 那个穿着细高跟的护士男人开口问道:“你们打算排什么娱乐项目?我听说这里的鬼屋是万圣节限时限定的,特别刺激,一次只能进去四个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参加?” 方拾一看着他穿的细高跟,嘴角抽了抽,“你方便?” “这不算什么。”男人摆摆手,没当回事。 资深女装大佬,从不把高跟鞋放在眼里。 “但是我们没这个打算。”方拾一说道。 “那你们过来干嘛的?”医生疑惑问道。 “就随便看看。” “……”不仅是医生了,就连护士也都露出了疑惑打量的目光,“进公园狂欢派对,什么都不玩,只是看看?” 方拾一:“……”他发觉自己好像惹来怀疑了。 他转向应辞,指望着应辞能解围。 “他胆小,怕鬼屋。”应辞淡淡说道。 外科医生闻言,嘴角一抽,胆小?胆小还画了个那么吓唬人的妆? “别怕,哥罩着呢。”他撺掇道,“再说国内的鬼屋能厉害到哪儿去?就是体验一下万圣节的氛围嘛。” “走吧走吧。”穿着血衣和高跟鞋的护士冲小法医一笑,“就当是陪我俩。找两个有一面之缘的队友,总比和一点也不认识的人一起玩开心。” 方拾一被推着往前走,想到应队给他找的借口就无奈,他胆小怕鬼屋?楚歌用这个借口还差不多。 走到万圣节鬼屋门口,就看到那边排了一串的队伍,慕名而来的人不少。 “别担心,我们是vip。”外科医生朝应辞和方拾一一笑,手指间夹着一张黑金色印有南瓜鬼头的卡,在他俩眼前晃了晃,“对了,我叫陆寻,这是我媳妇柯锐。你们怎么称呼?” “方拾一。” “应辞。” 陆寻点点头,走到门口检票的员工那儿,把vip卡一露,就插队到别人前面去了,他招招手,示意方拾一他们过来。 “这个鬼屋的规则是竞赛寻宝,我们四人一个队伍,还有另外四个游客组成一组,谁最先在鬼屋里找到藏在南瓜头里的宝藏,就算赢,赢的人能有中央公园一年免费进入的vip权,不限次数不限时间段。”陆寻介绍了一下鬼屋活动。 鬼屋一场游戏时间是十五分钟,一次进去八个人。 前面那组人刚进去不久,就听见一阵阵尖叫声伴着鬼屋里头的诡笑音效,不断从里面传来,还夹着女人的啜泣,听得人心里发虚,不知道这些游客在里头遇到了什么。 方拾一脸色变了变,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柯锐见状微微皱眉,“受不了么?实在害怕的话你们去玩别的吧,也没事,我们再找别人。” “没事。只是嫌吵。”他淡淡说道。 尖叫、哭泣和大笑,亲爱的,你喜欢哪一种? 第 29 页 他想到那个大礼盒底部留下的血渍,难道指的是这里? “嫌吵?”陆寻笑了出来,他看向应辞,“兄弟,你媳妇可一点也不像是胆小怕鬼屋的啊。” “他嘴硬。”应辞说道。 方拾一:“……”媳妇?? 他看向应辞,男人脸色平平静静的,像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默认了什么东西。 小法医收回目光,心里嘀咕,也许应队压根没放心上吧。 应辞把方拾一的反应都收在眼底,嘴角微扬起一点弧度。 又过了一会儿,十五分钟还没到,八个人就被工作人员搀扶着出来了,每个人的胸口都被盖了一个“任务失败”的红印章,看起来特别嘲讽。 他们之后就是方拾一这一小组了。 工作人员在门口先让他们签了“生死协议书”,这在其他的鬼屋里很少见,陆寻见状眉头挑了挑,说道,“这个心理暗示倒是挺别出心裁的。” 工作人员摸摸鼻尖,又解释道,“如果在鬼屋里觉得没法再走下去了、坚持不了,就可以冲着监控摄像头叫工作人员带你们出来,就像这八个人一样。” 方拾一顺着他说的看过去,八个人,有男有女,一个个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的都有涣散了,两个女生脸上的妆都哭花了,看起来估计比妆前还要恐怖一些。 他走过这八个人的身边,一个人突然抓住了他的喜服袍角,“兄弟,这里面真的有鬼,真的……” 那人好心说完,喘着粗气,视线上移,就看见被他抓住的男人正从高往下俯视着他,漂亮却透着死意的尸体妆容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松开了手。 简直像真正的尸体一样。只要他这样成天接触尸体的人才知道这有多像…… “闫法医?你也在这儿?谢谢提醒。”对方有礼貌地道了声谢,抬脚往鬼屋里走去。 躺倒在地上的人闻言一愣,这个人认识自己? 他愣愣地仔细想了想,才把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在自己认识的人里对上了号。 “方拾一?!” 四个人一组的两支小队进入了鬼屋大门。 黑洞洞的大门打开,一阵风从里头窜出来,像是有一只阴冷湿粘的手,轻轻抚过头颈和后背。 “这里是出口。”工作人员拦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另外四个人,他拉开地板,里面亮着一看就很劣质的红光,却依旧让人心生压抑,他说道,“这里才是入口。” 一看一进鬼屋就要钻地洞,打头阵的四个人就齐齐怂了。 这四个人彼此看看,最后推出一个代表来,对着方拾一他们说道,“要不你们先?” 很谦让。 柯锐轻笑了一声,掀起护士装的裙摆,打了个结,直接踩着高跟就钻了下去。 “媳妇儿等等我嘛!”陆寻嘀咕一声,顺便把手上为了扮演变态外科医生的道具板子丢给边上的人,“帮我保管一下,我怕带进去后,失手拿它揍了工作人员。” “……” 要往下钻,的确挺考验人的心理。 因为视线受阻,谁也不知道这个圆洞下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地洞下来后,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亮着暖色的灯,看上去很是明亮。 走在方拾一他们身后的四个人见状,齐齐松了口气,在他们身后小声聊着天:“我还以为底下会有什么虫子啊、吊尸这类东西等着,没想到就是一条走廊,灯还折腾得那么亮,生怕我们看不清摔一跤么?” “哈哈哈哈哈哈工作人员的用心良苦你不懂~” “我觉得……这样更吓人啊,往往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会设置惊吓点,才能把人吓到……”提出不同意见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生,看起来书卷气很浓,说难听点就是有些像个书呆子。 “呵呵,胆子小就别硬凑过来跟我们玩啊,西边公园的儿童乐园最适合你了。” 被奚落的戴眼镜男生面露难堪,他低头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等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走我们前面的那四个人?这不是只有一条路么?他们怎么不见了?”一个女生开口,她忍不住抓住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脸上画着很精致的女巫妆容,声音有些发抖。 “莹莹你别怕,有我们几个男人在呢。要怕,也抓着我们呗,抓高小白有什么用,他这样子能保护女生?哈哈!” “这里肯定有什么暗门暗道一类的,就这么两人宽的一条道,没别的花样。”被点名的戴着眼镜的男生抿着嘴,有些不甘示弱地说道,他摸着墙壁,墙壁上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小坑,还有一道道深刻凌乱的划痕。 他一个个摸过去,发觉这些痕迹真实得不像话。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勾成爪,用指甲去对应那些划痕,像是入了迷似的。 这些划痕,就像有人生生用自己的指甲反反复复抓着墙壁,才刻下的印记。 “喂,你在干嘛呢?” 高小白一个激灵,猛地放下手,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神经。”那个男生嗤了一声,大步往前走去。 这一条走廊,他们四个人一直走到了尽头,依旧什么也没发现,又折了回来。 直到刚才奚落高小白的那个男生发现有一扇门,被装饰成了墙纸的颜色,才顺利找到了下一个场景点的入口。 “哈哈!来!都跟着我汪永海走!” 明亮又安逸的环境已经彻底让这四个学生放松了警惕,那个男生一把推开那扇房门,正是满心的成就感的时候,忽然迎面一个东西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体微僵,低头一看,是一个老式的收音机。 收音机在他的怀里自动放出了莎莎的滚录声,过了几秒,里头传出一个空灵的女声,缓缓念着: “三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所有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所有深夜睡得正香的租客们,都化成了焦尸,有的被搬了出去,被人领走,还有的,则留在这里,直到这儿又被盖上了一幢新楼……” “络绎不绝的活人走进楼里,可是没有人发现我还留在这儿,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欢迎你们来到我的房间做客……” 收音机戛然而止,同时一声剧烈的“砰”声从身后传来,惊得所有人跳了起来。 四个学生下意识往后一看,只见他们先前打开的那扇门,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关上了。 42.在线装酷第四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二天·【第一更】多出来的呼吸声,是谁的? 身后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直接把专心听着故事的王莹莹吓得腿软。 她不得不抓住身边的人, 才没让自己摔倒在地上。 “不好意思啊。”王莹莹说道,她露出文文弱弱受不起惊吓的模样, 是个男人都会被激起强烈的保护**。 被王莹莹抓住的高小白连忙摆手, 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 他摇头讷讷道, “没事。你还能走么?” “走?现在去哪儿?”汪永海一脸暴躁,把收音机随手一丢,环顾四周。 房间不大,正中间放着一张床, 床的正对面是一个双门的大立橱,立橱边的墙壁上贴着一面全身镜。 屋里的光线比外面还要差一些, 昏昏沉沉, 只能勉强辨得清脚下的路。 这里四周围的墙面都泛着焦黑脱落的颜色,正应着先前收音机里女人的话,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火灾。 “门打不开,可能是暗示我们不能原路返回。”高小白走到门口晃了两下门把手, 说道, “这里一共就那么点大,总能找到另一条出路的。” 他安抚着王莹莹, 还是顺着墙壁一路摸索, 先前这扇门就是和墙纸的颜色融为一体, 所以高小白想着会不会是故技重施。 “我们把这个衣橱打开。”汪永海招呼着另一个男生说道, “你拉一边,我拉一边,数三下,一起打开。” 那个男生点点头。 “对了兄弟,你怎么称呼?”汪永海问道。 对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汪永海觉得有些尴尬,这个人是他们临时为了凑人数拉进来的,之前也不认识,不过看年龄反正和他们相差不大的样子。 他没有再问,只是低低喊数道,“一,二,三,拉!” 他鼓足勇气,猛地拉开衣橱。 衣橱里挂着十几件发霉的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汪永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肩膀一松。 他本来想着,按照鬼屋一贯的套路,这衣橱里头肯定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却没想到只是一堆发了霉的衣服。 他不甘心地嘟哝道,“这衣橱那么大,难不成只放衣服?” 没人搭理他。 王莹莹还是觉得跟在高小白身后更有一些安全感,她抓着高小白的衣角,时不时扭头去看汪永海和另一个陌生男生那儿的动静。 “没东西就别找了吧。”王莹莹声音有些发抖,看汪永海几乎大半个人都要钻进衣橱里去了,她想到收音机里说的,这里曾经是一片焦墟,甚至还有尸体没被找到,就浑身难受。 高小白见状,推了推眼镜,安慰道,“你别怕,收音机里的那些可能都是编出来的故事,是吓唬游客的。” 王莹莹微微摇着头,她手发抖地拿出手机,低声说道,“我一听见那个故事,就上网查了,是真事。” 高小白一听,脸色变了变,他接过王莹莹的手机一看,果然百度搜索引擎的第一条就是这条新闻。 “中央公园也是一年前才开园的,时间也对上了……”他和王莹莹互相对视了一眼,“这鬼屋疯了吧?真的就建在原废墟上?!” 王莹莹跟在高小白身后,一边刷手机,一边频频转头看向汪永海那边,声音里都扯出了一丝哭腔,“你再看看这个……” 那是一条讣告新闻,里面公布了所有当年死于火场里的不幸遇难者。 高小白往下划拉着一张张照片,忽然,他手指半悬在屏幕上方,僵住没有再动。 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留着很利落的短发,一眼看上去像个男生。 照片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感觉,表情很和善,笑眯眯地看着镜头,就像是隔着手机屏幕,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似的。 这张脸他有些印象,他同王莹莹一样,缓缓抬头,目光转向汪永海那边,正盯着汪永海看的陌生队友。 那人似乎有所感似的,把头转过来,那张脸上是成片成片的焦黑和烫红,还有一颗颗透明鼓起的水泡,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又疼又毛骨悚然。 最初他们会拉这人来凑数,也是因为觉得他的妆最逼真,觉得对方是个会玩的人。 他们又哪里想得到,这妆压根不是画的,就是活生生被烧出来的呢? 高小白和王莹莹两人齐刷刷一抖,飞快挪开了视线。 “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人和照片上的有点像?”王莹莹眼眶含泪地看着高小白,轻声问道。 高小白僵硬地点点头。 “我们快离开这边吧。不是说有监控摄像的么,我们求救出去吧!”王莹莹见高小白也点头,心里的恐惧更是仿佛要冲破喉咙,拽住她的舌头! 她抬头到处找监控,却发现这个房间里居然一个明显的监控摄像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走廊里都有监控,但是进来后,我也没看到过了……本来怕说出来你们会害怕,所以一直没提。”高小白咽了咽口水,看着汪永海浑然不觉地就站在那人身边,背对着对方。 王莹莹看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小声道,“我们得提醒他啊!” “嘿,这个衣橱真是有趣。”汪永海居然钻进了衣橱里,他一边呸掉嘴里一股霉味,一边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说道,“你们看,这衣橱的锁居然在里面,这要怎么锁?是不是厂商那边做了瑕疵品出来啊。” “锁被按在了衣橱里?”高小白觉得浑身都发凉,锁安在里面,那么是为了防止衣橱外的东西进去? 他目光转向那个“陌生人”,当即二话不说,就拉着王莹莹往衣橱里冲。 王莹莹被拽地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了巨大的衣橱里。 高小白猛地合上衣橱,把那个“陌生人”关在了外面,并且从里面锁住了衣橱的门。 “我草你他娘发什么疯?!”汪永海被高小白和王莹莹这么一撞,鼻血都飙出来了,对着美女不敢骂,他只好捂着鼻子,冲着高小白骂骂咧咧。 王莹莹缩在两人中间,艰难地蜷着身体,她拉住汪永海,声音极轻,“别说话,你听外面!” “啥玩意儿……”汪永海嘟哝了一句,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下来,衣橱里就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外头一阵一阵用力地拉锁声让人寒毛直竖。 “你们这丫在干嘛呢?”汪永海还是不明白。 “那个收音机里女人说的东西都是真的!我们这儿三年前真的发生过一场火灾,有个小孩死在这里,长得就和外面那个一模一样……”高小白语速飞快地说道,说完他就屏住了呼吸。 汪永海半晌发出一个“操”的音节来,看起来挺胆大的大男人声音有些发抖,他指着高小白和王莹莹,粗声粗气问道,“是你们俩合起来在吓唬我是不是?” “真不是!我给你看!”王莹莹急得快哭了,她把手机掏出来,想给汪永海看,结果手一抖没拿稳,掉到了底下。 这时候,门外传出比王莹莹还要崩溃的哭叫,“卧槽你们三个完犊子的混蛋!!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啊草!别把老子一个人留在外面啊草!” 高小白、王莹莹和汪永海三人听见这话,齐齐在衣橱里一僵。 汪永海揍了高小白一拳,“你丫他妈玩我呢?!” “别!别冲动!说不定是他在引我们出去呢!?”王莹莹连忙拉住汪永海。 高小白捂着鼻梁,瓮声瓮气地扬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一游客我什么人?!”衣橱外的人哭叫道。 “那你为什么长得和这里三年前死掉的一个孩子一模一样?” “就这个?我他妈画个仿妆想吓唬人而已啊!你们就因为这个躲起来的?”衣橱外的人不哭了,尽管声音里还带着没完全消失的哭腔,不过显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原因……妈的吓死老子了。” 高小白和王莹莹两人的表情都裂了,这兄弟脑子有病吧?来这个鬼屋里玩,还专门画个仿妆吓唬同伴?? 躲进衣橱里的三个人都被吓得有些虚脱,一时半会儿坐在狭窄的衣柜里还爬不起来,索性就待在里面休息。 “被兄弟你吓死了,让我们缓缓再出来。”汪永海说道。 “我才被你们仨吓死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撇在外面,我还以为真出什么事儿了呢。”显然衣橱外的人也挺火大,他骂骂咧咧的,但是依旧没离开。 被刚才这么一个乌龙闹腾,谁也不敢单独逛这个鬼屋了。 汪永海抽抽嘴角。 一时间没人说话,三个人坐在衣橱里,呼吸浅浅的。 第 30 页 高小白听着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仔细听着……细细数着…… 这一声是王莹莹的,这一声是汪永海的,那这紧随着的又一声……又是谁的? 他猛地一惊,头皮都发麻炸开了,这衣橱里,怎么多出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43.在线装酷第四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三天·玩鬼屋千万不要钻管道 封闭的衣橱里, 似乎有风源源不断地从背后吹拂过来,高小白浑身打了个颤,两只手哆哆嗦嗦地去开门锁。 他努力去忽略耳畔那道多出来的呼吸声, 不去想这个衣橱里, 是不是除了他们三个人外,还一直藏着一个人。 王莹莹伸手去摸自己掉下来的手机,有一只手将手机递到王莹莹的面前, 她接过来, 道了一声谢,“谢谢汪哥。” “什么?”汪永海两只手捂着鼻子, 疑惑地转过头看向王莹莹, “谢我什么?” 王莹莹见状, 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下意识地看向高小白, 看见他脸色煞白地望着自己,两只手捣鼓着衣橱的内锁, 抖得像筛糠。 “不用客气。”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三个人在衣橱里疯狂尖叫, 高小白额头上冷汗狂出, 偏偏手里的锁总是打滑,最后还是汪永海慌不择路, 硬生生撞出去的。 “把衣橱关上!把衣橱关上!” “快!快拿东西堵住衣橱!” “床!把床移过来堵住门!快点!” 汪永海用后背死死抵住衣橱,任里头的东西把衣橱敲地砰砰响都没挪动一丁点, 直到王莹莹、高小白和那个画仿妆的大兄弟把床移过来, 挡住了衣橱, 他才虚脱般地软在地上。 “我靠……太刺激了……”汪永海吐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摆摆手,他觉得自己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认识一下,我叫尚晓佳。”画着仿妆的大兄弟喘着粗气说道,他指指衣橱里面,问道,“那个里面是躲着的工作人员吧?把他直接堵在里面是不是不太好?” “不、不用管他,能在里面躲那么久不吭声,我看他也习惯这个环境了……大不了等出鬼屋了,再和外面的工作人员说一下。”汪永海随口说道。 几个人原地休息了几秒,他忽然微眯起眼睛,指着正前方的地板,“那一块露出来的把手是干什么用的?” 床被推开后,露出了一大块被挡住的活动地板,尚晓佳过去,拉住把手往上轻轻一提,就把那一大块木板掀了起来。 “是活门!是通往下一个场景点的通道!”王莹莹叫起来,总算能离开这个房间了。 高小白几人也露出兴奋的表情,“不知道另一组的情况怎么样,说不定他们也遇到瓶颈了,我们快点下去,可能还领先他们呢!” 不过藏在床底下的活门还是没完全掀开,床依旧挡住了大半。 “我们来把床立起来,靠着那个衣橱。”尚晓佳支招道。 他拍拍手,三个男生力气足够把床立起一个九十度来。 床板竖直立起,有些微凉的、细丝似的东西轻轻拂过高小白的后颈,他转头一看,豁地往后倒退几步,惊得嘴巴张大,却一时间发不出声来。 谁也没想到,床板底下居然绑着一具焦黑的道具尸体,尸体的五官严重变形,只有垂下的长发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女人。 “这个鬼屋老板心可真黑啊……居然一个房间里藏了两个惊吓点,最后一个还摆在必经的路上!”尚晓佳往后退开两步,说道。 他看到高小白的反应后,有了一点心理准备,扭头看到这具道具焦尸的时候,不至于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尚晓佳啧啧分析道,“游客看到通往下一个场景点的路后,心理防备肯定都降到了最低,谁会想到被挪开的床底下还绑着焦尸?偏偏这具焦尸还必须被游客自己发现,不把床挪开、竖起来,就没法通过这个活门。” “坏啊,焉坏!”他做出最终评价。 高小白好不容易缓下一口气,他没好气地道,“能不能不评价这个鬼屋设计了?赶紧往下走吧。” 尚晓佳嘿嘿一笑,拉开活门,“又是往下钻的,诶哟喂,这要往底下走多深啊?这鬼屋到底怎么建的?” 刨去一开始打算吓唬人的念头,已经被识破仿妆的尚晓佳,本质格外话唠,他打头阵往下走,王莹莹落在最后,对往下钻的路线格外抵制。 要不是看所有人都下去了,她扭头看了眼房间,只剩下那具焦尸似乎晃了晃,手脚像是在摆动似的。 她惊叫一声,才被激得赶紧往下钻。 谁也没看到,那面贴着衣橱边的全身镜子里,映出了一个飘荡过去的女人身影。 “客人都要离开了吗……那……玩得开心吗?”焦黑的四方小屋里,传出隐隐绰绰并不清晰的声音。 钻进活门下面的王莹莹打了个突,她疑神疑鬼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活门看起来格外小、格外压抑,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头顶似的。 “你们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么?”王莹莹问道。 “没,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高小白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矮,走着走着,打头阵的尚晓佳突然停了下来,他啧了一声,说道,“看来要钻管道了。” “什么?”王莹莹有些紧张,“什么意思?” “前面的路,只够人爬着走,不钻不行,没有回头路了。”尚晓佳说道,他非常干脆地往里头钻。 他边钻边说道,“反正就这么一条路,除了爬还是爬,要不然你回那个房间里去?那个衣橱里头,还关着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的东西。” “难不成,你想和它、还有那具焦尸道具待一起?” 王莹莹抖了抖,她可不想一个人回去。 她又看了一眼黝黑的管道,管道口上方还缠着蜘蛛网,里头什么也看不见,谁都不知道会在里面遇到什么。 更何况,真遇到了什么东西,他们往哪儿跑? 王莹莹还犹豫着,可是汪永海和高小白两人都已经往里头钻了。 汪永海说道,“反正我是不想在这儿继续耗时间了,赶紧走完鬼屋出去吧。” 高小白也赞同地点头,“我只想去一个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找工作人员带我们出去。” 王莹莹一听,这也是她想的,她抿抿嘴,勉为其难地跟着钻了进去。 狭窄的管道对汪永海这样的大个头尤其恶意,他艰难地往里面挤着,看得身后王莹莹都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卡在管道里。 管道里没有灯,但是头顶却是有细缝,一直透着光线下来,不至于完全摸黑。 爬在最前面的尚晓佳呼吸越来越粗重,管道里头不断有冷风吹进来,直往他的衣领里钻,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尤其这风,还吹来了一股难闻的气味,有点像油漆的味道,又有点铁锈味。 “出现了一个拐角。”尚晓佳忽然开口说道,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最靠外的一侧,往拐角深处看去。 他一边靠近,一边小声说道,“这个时候最容易出现‘鬼’,要是鬼屋的工作人员真的藏在这儿吓唬人,那真是没地方躲了。” “靠!你他妈才是鬼屋的人吧!?我看就你把我们吓唬得最惨!”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汪永海听得炸了毛,骂骂咧咧。 尚晓佳顿了顿,讪讪一摸鼻尖,虽说好像是这样……“我真的就是一普通游客。” 只不过以前他朋友都不乐意跟他来鬼屋,哪怕是最平凡无奇的鬼屋,都能被他玩出五星级的顶级体验来。 他爬过拐角,松口气说道,“还好鬼屋老板有点人性,我在前面看到亮光了,估计下一个场景点就在前面。” 尚晓佳加快速度往前爬,落在最后面的王莹莹爬过拐角处的时候,总想着尚晓佳说的话,忍不住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 “啊——啊!!!!” 王莹莹失声尖叫,“她在后面!!她在后面!!快爬!快爬啊啊啊啊啊!!!” 只见一张惨白又毫无表情的脸在她身后的管道里,慢慢逼近。 王莹莹的尖叫声就像平地惊雷一般,惊得前面的人全都乱了节奏。 尚晓佳第一个爬出管道,高小白在汪永海身后拼命推着对方的屁股,“靠!你给我出去啊!” “卡住了!”汪永海也脸色煞白,好死不死卡在了管道出口的地方。 尚晓佳在外面拉着,高小白和王莹莹在后面推,废了好大力,才把汪永海弄出来。 最后是高小白和王莹莹,王莹莹几乎是被尚晓佳拖出管道的。 她脸上的妆全花了,浑身发着抖,一落地,就手脚并用地跑到最远的地方,离那个管道远远的。 “她在管道里面!!她在里面!!”王莹莹控制不住地尖叫道。 尚晓佳下意识往管道里头看去,顿时倒退两步,寒毛直竖。 先前王莹莹看到的那张惨白的女人脸,正毫无感情地看着他,慢慢往后退去,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靠……”尚晓佳咽了一口口水。 一行人在原地又歇了一会儿,尚晓佳恢复得最快,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嘀咕,“太带感了吧。”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块地方很小,是个圆形,大概直径只有两米,唯一的出口似乎在头顶上。 “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汪永海问道。 “看起来……像是在一口废井里?”尚晓佳说道。 高小白摸着四周围的井壁,出声道,“这里有根绳子,井壁上都有攀抓的点,高度看起来也就不过是两米多一点,应该是让游客自己爬上去的。” 井壁有些湿滑,他抹了一把上面的青苔,不由有些咋舌。 ——连青苔都还原出来了,还真是逼真的场景布置。 “行吧,除了往上爬,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见得退回那个管道里去吧?”尚晓佳往手心里吐了吐口水,摩拳擦掌。 “这次谁打头阵?”他看向高小白和汪永海,“总不能回回都是我冲在最前面吧?这回该你了,大个子。” 汪永海一激灵,刚想说“凭什么是我”,就对上王莹莹湿漉漉的眼睛,心里头的英雄主义在作祟,他一咬牙,说道,“胆小鬼,我打头阵就我打头阵,谁怕!” 他说完,走到绳子那儿,两只手抓住井壁上的攀抓点,小腿肚子却是不停地在打颤,看得底下的尚晓佳直笑。 “你行不行啊?”尚晓佳问道。 汪永海被这么一刺激,登时心底涌上一股气,小腿肚子也不抖了,奋力往上爬。 汪永海人高马大的,蹬了四五下就接近井口了,他正打算再往上一点,攀住井口往外翻的时候,头顶忽然投下一抹阴影。 他听见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需要帮忙吗?” 汪永海下意识仰头看上去,就看见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男人趴在井口上,面色灰白,像个死人,正微笑着盯着他看,并且向他伸出了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44.在线装酷第四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四天·【第一更】泡白肿胀的断指(违心地说, 这是道具) 汪永海看到那张脸几乎近在咫尺,攀住井壁的两只手下意识一松,脚底打滑, 就要摔下去。 方拾一见状也被吓了一跳, 连忙往井里一凑,一把拽住汪永海的胳膊。 虽说这井也就三米不到的高度,哪怕真摔下去, 也没什么大事, 但是站在上面的方拾一并不知道。 汪永海见自己被抓住,一时间脑子都懵了, 拼命挣扎, 一个肌肉男纯爷们发出小女生似的、又细又尖的尖叫, “救我啊啊啊你放开我!!” 方拾一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好使力的姿势, 为了拽住汪永海, 重心还前移了,现在被这个大个子在底下拼命挣动, 带得他人也一个趔趄, 险些栽下去。 幸好应辞及时发现身后少了小法医, 又折了回来,把方拾一, 连带着汪永海一起拽了出来。 应辞脸色微沉,扫了一眼被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的汪永海, 看向方拾一, “怎么回事?” “我前面路过的时候, 听见井里有动静,就瞄了一眼,看见里面有人要爬出来,就想去帮个忙,捞他出来……”小法医挺委屈,他哪里想得到捞个人还险些把自己捞下去了? 他又看了一眼汪永海,小幅度地撇下嘴角,明明看着像个有胆子的大老爷们,怎么看见他就鬼哭狼嚎的? 他不着痕迹地甩了甩胳膊,真疼。 应辞握住小法医的手腕,撩开长袖一看,小法医白白嫩嫩的胳膊上赫然有了一个红印子,他眼色暗了暗。 “看他这个块头,力气也确实是挺大。”方拾一干笑一声,打了个哈哈,赶紧把袖子放下来。 一个男人,被拽个胳膊就留下红印子,也太细皮嫩肉了点吧?方拾一觉得很尴尬。 柯锐和陆寻两人也折了回来,穿着高跟鞋的男护士轻轻踢了踢趴在地上的汪永海,“喂,至于么?这就吓瘫了?” 陆寻把媳妇和汪永海隔开,他提着汪永海坐到边上去,他一米九多的个子,让看起来很有肌肉的汪永海显得有些“娇小”。 他蹲下身,热络地问道,“兄弟,你们遇到了啥?和我们说说呗。看你这样,不像是随随便便就被吓破胆子的啊。” 汪永海本来心里还委屈柯锐的嘲笑,听见陆寻说的,立马点头说道,“诶哟大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们遇到的可刺激了,我们队伍里还有个神经病,这里本来就是火灾废墟重建了,他还装成火灾遇难者,成天在队伍里吓唬我们……” 大块头滔滔不绝地倒苦水。 方拾一在旁边听着,眉头微挑,原来这里曾经还是一栋火灾废墟? 他们进入鬼屋后的路线,和汪永海几人完全不同。 他们走在前面,个子最高的陆寻能清楚看到走廊顶部安装的活门,轻轻一拉,就有一个缩放式的楼梯放下来。 那时候汪永海几个还吊在后面吵架,没人注意到他们已经上了二楼,那个活门楼梯也被陆寻重新收了上去。 二楼的装饰和一楼几乎完全一样,让人有种错觉,好像进入了一种走不出去的死循环里。 相比汪永海口中惊心动魄的经历来说,方拾一他们一行人的经历就显得有些枯燥了。 走廊上藏起来的房间是一间蹲厕,厕所的隔板上贴着许多小广告,每张小广告上都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字词,属于非常常见、完全可以联系上下文就猜出来的那种。 他们把所有缺掉的词拿出来,组成了一句短句: 钟声三下后,镜子里将出现你的前生。 镜子,就是蹲厕最前面那一排洗手台前的长镜。 柯锐说,这通常就是在暗示下一个场景点,或者是指向最终宝藏所在地的线索。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像回到了大学住宿的时候一样,四个人一排站在水池前。 蹲厕里的镜子很脏,像是有人用沾了油腥的手拂过镜面,镜面只勉勉强强能映出一个模糊又失真的人脸来。 自从上回方拾一在镜子里见到了那样的东西后,他就很少再照镜子了,他忍着不自在,硬着头皮看着镜子,等着三声钟声响起。 第 31 页 水池的水龙头像是没有旋紧一般,有水滴不断地往池子里滴落,很清脆的一声接一声,没来由地让人心浮气躁起来。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模糊的倒影,似乎渐渐的,那个影像变得清晰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体会这种感觉,当对着镜子的时间久了,会有种镜里镜外世界颠倒的错觉。 方拾一觉得,穿着大红喜袍的他仿佛被困在了镜子的里面,一股冲动忽然从心底升起,让他想要砸破镜面。 然而就在下一秒,手心传来的温热让他猛地清醒过来,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几乎凑到了镜子前,鼻尖都贴上了冰凉的镜面,就像是要钻进镜子里去似的,偏偏他还丝毫无所觉。 他猛地清醒过来,打了个冷颤,看向应辞。 应辞捏了捏他的掌心,示意他定心,不要慌张。 方拾一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应队就在身边,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在心里不断这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心又缓缓沉静下去,他才想起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陆寻和柯锐还好好地盯着镜子看,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水池子里攒起了小小一滩的水,顺着水渠流到底下的机关,推动机关,拨动钟响。 咚。 咚。 咚。 三声钟响,面前的四个水龙头忽然被旋到了最大,冒着烟的热水从水龙头里争先恐后地涌出,很快,镜子覆上了一层白雾,一行娟秀的字迹渐渐显影出来。 “对着镜子闭眼默数六十秒。永远不要回头看。” “吓唬人的把戏,就是为了增加游客的心理压力,扩大内心的不安。”陆寻显然很有经验地说道,“很多鬼屋其实都是游客自己吓自己。不过说不定这次有什么线索藏在里面,还是按照提示来做吧。” 柯锐在计时,他嘴唇微动,默念着数字,同时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摄像功能,手背朝后,开始录像。 方拾一见状微微扬眉,陆寻嘿嘿笑道,“谁都好奇后面会有什么东西嘛,所以我们就录下来,过会儿再看。虽然很可能只是鬼屋老板在装神弄鬼。” 他耸耸肩膀,能映出身后情况的镜子已经全是热气了,除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外,什么都看不清,很有可能这只是一个噱头。 四个人没再说话,也不知道默念到了多少,柯锐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的脖颈轻轻吹气。 他微微颤了颤,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回头的强烈冲动。 正在这时候,镜子底下忽然闪烁了两下红灯,就像是有一对猩红的眼睛,藏在水池和镜子之间的空隙里,朝着他们眨了眨。 下一秒,镜子亮了起来,四个女人像是贴着镜面一般出现,披头散发。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变冷,水龙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旋紧了,不再有热水涌出。 水池里的水渐渐消退下去。 “我是你的前生往生……”女人的声音凭空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阵阵诡笑。 “有一点老套。”陆寻评价道。 他突然想起先前说胆子小的方拾一,扭头去看对方,只见那人抬手在镜子前晃了晃,手指都要戳到镜里女鬼的眼睛了。 “是投影。”方拾一注意到陆寻的视线,他动作顿了顿,指着胳膊上蓝盈盈的光,冷静地说道。 陆寻抽抽嘴角,什么胆小,都是骗子。 柯锐出声道,“她们都在往下看。” “下面?”方拾一凑近,只见水池的下水道那儿,一团一团的黑色头发堵在了那里,水池里的水变成了浑浊的一片,非常缓慢地往下渗透。 在水中飘散开来的头发让人感到生理性的难受,尤其是如此密集的情况下,哪怕知道线索也许就在里面,光是想到要把手伸进一团头发里,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念头。 方拾一眯起眼睛,看了几秒开口,“这里面,好像有一截手指。” “手指?”陆寻和柯锐都愣了愣,在那么昏暗的光线下,要在如此浑浊的水里看清东西太困难了,更别说还看见一截手指? “是不是看错了?”陆寻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干笑一声。 他话音刚落,应辞便把手探进水池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就把那截手指夹了出来。 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手指上,还戴着一环金戒指,卡在了泡肿的皮肉里,脱不出来了。 乍一看到一截断指,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过了半晌,陆寻和柯锐两人齐齐凑了过来,陆寻端详着这枚断指,啧啧称道,“这道具也太逼真了吧……我认识一个道具师,做的手指都没这个逼真,真该让他过来好好和鬼屋老板取经。” 方拾一没有搭理陆寻的话,他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再转向应辞,应辞面色也沉了下来。 这枚断指根本不是道具,是活人的手指。 手指断裂处的神经还飘在粘连处,这很可能是顺着下水道的机关被一起冲上来的。 “这上面有什么线索不?”陆寻问道。 “诶等等,水消下去了,我看到头发里还有一张小纸条。”柯锐突然出声,拍拍陆寻的肩膀,让陆寻去把小纸条拿上来。 方拾一掏出随身带的一包纸巾,把里头的纸巾全都倒了出来,把断指包好放进去。 陆寻忍着恶心把小纸条捡起来,刚想和应辞他们商量,就看见方拾一和应辞把那截道具手指收了起来,他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你们在做什么?” 应辞看了一眼面露心虚、并不怎么会撒谎的小法医,淡淡开口道,“这是后面一个场景点的打开道具,不是提示。小纸条上说什么?” “哦。”陆寻不疑有他,点点头,念出小纸条上的提示,“拧开左手边第三个水龙头,注意,不是右手边的第二个。” 柯锐皱起了眉,“一共四个水龙头。左手边的第三个,不就是右手数起的第二个么?” “左手边的第三个,和右手边的第二个……”方拾一细细数着,在两个水龙头的中间停了下来,“这两个水龙头之间的砖块数量,比其他相邻水龙头间多了一枚。” 陆寻和柯锐闻言一数,果然是这样。 柯锐眼睛亮了亮,夸道,“还是你心细。机关肯定就在这两个砖块之间了。” 陆寻随便选了一个,轻轻一按,就见身前那面镜子连着那面墙壁,忽然往后缓缓倒下,露出一条漆黑的长廊。 他们踏进长廊,长廊里的灯就亮了起来,最靠近他们的这一头,摆着一口废井。 45.在线装酷第四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五天·【第二更】做孤魂野鬼其实也没多惨 之后的事儿, 就是小法医听见废井里有动静,好心想去帮忙拉人,结果险些把人吓得摔回去。 两支竞争队伍因为命运的安排,又聚到了一起。 在听陆寻讲他们的鬼屋经历过程中,尚晓佳和高小白一起把王莹莹从井里拉了出来。 尚晓佳跑到柯锐旁边, 有些新奇地问道,“那你们后来录的那个视频呢?看过么?身后有什么?” “还没有。”柯锐说道。 他本来打算等出了鬼屋再看这个视频的,毕竟……还是有点渲染恐怖氛围的,正常人是不会想到在鬼屋里看这个的吧? “一起看看呗?”尚晓佳挤在柯锐旁边, 笑嘻嘻地说道,他瞥了一眼站在另一头、正抓着那个穿喜袍男人胳膊的应辞, 又默默往柯锐这边凑近了一点。 柯锐闻言嘴角一抽,又被尚晓佳挤得没办法,只好翻出视频。 “谁要看蹲厕里的那个视频!”尚晓佳一吆喝,拿出像是大卖场搞减价活动似的气势,刚才还被吓得不轻的汪永海和高小白都不自觉有些心动, 就连王莹莹也露出了既害怕又好奇的神态, 慢吞吞往这边凑过来。 人就是这样, 一边害怕着恐怖的未知, 一边又期待着, 尤其人多还壮胆。 视频开始,里头还传出了陆寻的一派发言。 “……就是为了增加游客的心理压力, 扩大内心的不安……” 同样喜欢分析鬼屋设计的尚晓佳一听, 像是找到了同好似的, 激动地看向陆寻,“兄弟,我也是这样想的!” 陆寻一笑,两人隔空击了个掌。 当视频里四个人都安静下来不再出声后,蹲厕里的各种悉索声响,就更加清晰可闻了,全被一五一十地录进了视频里。 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合拢的蹲厕门板忽然被轻轻打开。 一个女人歪斜着脖子,姿势怪异地从里面踉踉跄跄地出来,她的走路姿势很怪,像是有一条腿被打折后,又被强行板正的感觉,但是行进的速度却很快。 她先是走到柯锐的身后,像是发现了柯锐手上的镜头一般,头颅缓缓扭动了一下,视线与镜头对上。 她忽然弯下腰,把脸凑到了镜头面前,眼珠直愣愣地看着镜头,缓缓转动两下。 王莹莹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捂住嘴。 很快,她又直起了身子,似乎更加贴近柯锐的身体,镜头只录到她身上穿着的白色睡裙,一片白布遮住了镜头。 忽然,镜头猛地一抖,又很快被拿稳。 柯锐脸色古怪又难看地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找到陆寻,开口道,“镜头晃的那一下,应该就是我觉得有人往我后颈那儿吹了一口气的时候。” 陆寻揽过柯锐的肩膀,安抚道,“这工作人员不仅占我便宜,还占我媳妇儿便宜,等出去我就投诉!” “你也感觉到了?”柯锐看向他。 陆寻点点头,“我还以为是小电风扇对着我吹呢。没想到那么不卫生……”他摸摸后颈,似乎觉得那里还沾上了女鬼的口水似的。 柯锐:“……” 视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女人的走动带起裙摆,发出悉索的声响,在视频里能够很清晰地听清,她又走到了陆寻的身边。 她应该是在陆寻那儿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动了,但是再次静默后,那些悉索声却再也没有响起,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视频结束,也没看见那个女人回到蹲厕的隔间里。 她去哪儿了? 围在这儿的一圈人都看向应辞和方拾一,像是他们俩把女鬼绑架了似的。 方拾一抽抽嘴角,“我没觉得有东西吹我后脖子。” 应辞面无表情没说话,显然小法医胳膊上的抓痕还让他很不悦。 他目光扫过这圈人,“你们还想离开这个鬼屋么?” 应队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催人赶紧动起来,一个两个都堵在这口废井周围干嘛呢? 但是这话,配上应队现在心情不悦的语气,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有股威胁的意味了,就连王莹莹都变得行动利落起来。 “走走走,拿大奖去。”陆寻一拍大腿,对着那四个人一拱手,“友谊交流到此结束,你们别跟着我们了啊!” 汪永海、高小白、王莹莹:“……” “等等等等,我们不和你们竞争了!我们现在就想出这个鬼屋……”高小白赶紧拦住陆寻,他已经很久没有过那么踏实的安全感了,一想到要分道扬镳,和几个半吊子的同伴逛鬼屋,他就觉得脚软。 他说道,“只是这里都没监控摄像,我们跟着你们走到有监控的地方就离开,好不好?” “对对,我们不往下面走了。”王莹莹连忙点头附和。 就连汪永海,也装出一副勉强的样子,勉为其难地点头赞同,“既然你们都不想玩了,那我也一起出去算了。” 尚晓佳一听,立马转向柯锐,“那我跟你们玩吧,我就想逛鬼屋,奖品我不要的。” 柯锐和陆寻两人见状有些无语,他们看向方拾一和应辞,询问他们的意见。 “监控摄像的话,哪儿都是啊。”方拾一疑惑地看向他们,抬头四周围看了看,随手就从废井周围布置的草丛里拽出一个摄像头,“喊吧。” 高小白微微睁大眼睛,“藏在这里面?!” “那当然了,不然一个明晃晃的监控搁眼前,多影响鬼屋氛围啊。”陆寻说道,不过他也真没注意到这里也有一个摄像头。 他看向方拾一,不禁有些纳闷,这人是什么来头?对监控探头都那么敏锐?还有之前那截断指道具。 高小白三个人对着监控摄像,有些羞赧,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麻烦谁来带我们出去好吗?” 很快,长廊里的播音设备响起了工作人员的声音,“好的,请游客们在原地稍等片刻,我们很快就来。” 高小白、汪永海和王莹莹都齐齐松了口气。 还带着鬼妆的工作人员很快出现,他从废井里爬出来,脸上还打着惨白的底妆,眼角点着血泪,带着长长的假发套,赫然就是之前在管道里把他们吓惨了的人。 王莹莹看到他从废井里探出头、爬出来,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眼泪又被激了出来。 工作人员见无形中又把游客吓到了,尴尬地开口,“不好意思,你们停留的这块地方,只有这一个通道好让我过来……咳,来,请和我走这边的员工通道。” 高小白他们向方拾一他们道了声谢,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汪永海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方拾一他们的身后传来,只听他对那个工作人员说道,“对了,和你们说一下,你们有个工作人员躲在衣橱里,被我们拿床挡住了,出不来,你记得放他出来。” “躲在衣橱里?那里我们没有设置工作人员。请问您说的是哪间房间?” “……” 方拾一皱起眉头。 他拉着应辞落后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应队,刚才广播里说的,是‘我们很快就来’吧?但是怎么来的只有一个人?” “继续往前走。”应辞低声说道。 方拾一意识到偶像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心下定了定,走在应辞身边。 “三年前,中央公园这一片都是老式危楼,拆迁了十几栋,只有这栋鬼屋曾经在的那幢楼,始终不肯签下拆建协议书。”应辞的声音在小法医的耳畔响起。 “有一天,这栋楼发生了火灾,起因是电线老化导致的大火。” “因为发生在深夜,大火无声无息,吞没了熟睡中的数十条人命,而同时,本就是危楼的公寓也在大火中坍塌。” “住在这里的住客,不是死于大火,就是死于危楼倒塌,而有些人的尸体,一度被焦化、掩埋在最底部的废墟里,没有被人发现。” 正说着,走在前面的陆寻、柯锐和尚晓佳几人停下脚步,他们回头看向方拾一和应辞,问道,“你们在讲什么?” 被他们转头看着,方拾一忽然觉得有些发冷。 柯锐走过来,问道,“是关于这里曾经火灾的事情?” “之前汪永海说收音机里提到过。”方拾一说道。 尚晓佳点点头,接口道,“是这样,后来这里就建起了中央公园,这栋鬼屋重新立在了废墟之上,那些被压埋在这栋鬼屋之下的尸体,恐怕再也没法重见天日了。” 第 32 页 陆寻听完,唏嘘感叹道,“我们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仪式,死都有死人的仪式。这些被压在废墟重楼下的尸体,到最后都没有一个自己的归宿,按老话来说,以后可不就成孤魂野鬼了?” 尚晓佳闻言一乐,“其实做孤魂野鬼也没多惨。” “你说得倒是轻松。”陆寻笑道。 他看向方拾一和应辞,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讲起这个来了?” “好奇。”方拾一说道。 “……”陆寻噎了噎,“你不是胆子小么?走鬼屋还要琢磨鬼屋的来历?不觉得害怕啊?” “还行。” 陆寻:“……” 柯锐笑了起来,说道,“行了,赶紧继续走吧,进来都十分钟了,鬼屋规定的时间快到了。” “我记得这个鬼屋就几个场景,应该快走到头了。”陆寻说道,他纳闷地皱起鼻子,“要找的南瓜宝藏难道被放在最后一个场景里了?”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出工作人员的声音: “恭喜游客逛完鬼屋所有的场景点,请根据前方路牌指示,前往左侧照相屋留影纪念。” 46.在线装酷第四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六天·他说, 时间到了 “这就要出去了?才走了几个场景点啊。”陆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大概是我们走了一条捷径吧。说不定天花板那条通道是员工通道。”柯锐耸耸肩膀说道. 毕竟能看到天花板那儿有活门的,恐怕就只有想陆寻这样一米九身高的游客了,少见。 陆寻闻言露出一点讪讪的笑,摸摸鼻尖,这么一说,倒还是他把鬼屋观光破坏了? “走吧,留影纪念下也不错。”尚晓佳说道,他笑嘻嘻地走在最前面, “唔, 应该就是这里了。” 方拾一和应辞跟在他们身后进去,这是一间长方形的照相屋,进门的右手边是一片红色的幕布,幕布正对着的地方,架着一台机器。 “欢迎游客抵达照相屋, 请各位站到红色幕布的正前方, 看向镜头。听到三声倒数后,完成照相,即可离开鬼屋。” 头顶广播再次响起了工作人员的声音。 五个人站到幕布的前方, 尚晓佳忽然开口, “我觉得鬼屋老板不会在这里这么简单放我们离开。” 陆寻闻言眼睛一亮,豁然开朗, “我也觉得。通常游客这时候都已经放松下来, 打算拍个照赶紧离开, 很有可能就在这里设立一个惊吓点!” “说不定要找到的宝箱也在这里, 我们好好找找!”他兴奋地说道。 只不过照相屋一共也就那么点大,一眼就能看完,实在不像是一个藏宝的地方。 陆寻和尚晓佳两个人一通找,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到底在哪儿呢……” “说好的三声倒数,怎么到现在也没响起?” 装模作样跟着找的小法医闻言,忽然停下动作。 过了几秒,他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有广播里悉悉索索的杂音还响着。 之前广播里的员工通知结束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把注意力挪到了面前的三脚架相机上。 加上后来尚晓佳提出的建议,一行人又聚精会神找起了隐藏的“宝藏”,渐渐就习惯了广播里的杂音,更近乎把它当成了背景音。 现在细听之下,这阵仿佛信号干扰的杂音更像是一道反复循环的音频,每隔几秒就是一个循环。 在明显的杂音之下,似乎还有不明显的人声,好像有人在尖叫,却又被突然扼住喉咙,戛然而止。 方拾一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这道藏在杂音之下的音频,是那么的真实,既像是怕被发现,又像是希望被人发现,才刻意隐藏在了杂音之下。 广播里的杂音循环仿佛无休止境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几乎每个人都能在心里默数到下一秒尖叫声响起。 原本需要宁心静气才能辨出的尖叫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戛然而止的尖叫不断萦绕在耳畔,像是在诉说一场不为人知的噩梦。 就在这时,一滴水声滴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动静,变得尤其独特响亮。 一滴,两滴,三滴…… 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了红色幕布的一角上。 暗红色的液滴缓缓凝成一颗饱满的、血似的凝珠,不堪重负般啪嗒一声溅落在木质地板上。 方拾一瞳孔微缩,视线顺着巨大的红色幕布往上看去。 离头顶两米多高的房梁上,赫然倒系着一个人! 那人以接近三十度的角度,脸朝下被悬放在三四十公分粗细的承重梁上,双腿系在另一处横梁上,远远看去,那双睁开的眼睛充血猩红一片。 脖颈处被划开一道手腕粗细的口子,鲜血从口子里流出,落在红色幕布上。 三个纯粹来逛鬼屋的游客齐齐往后倒退了一步,陆寻甚至摸出了手机,打算打110报警。 “你们看,他正对着的幕布上是不是系着一个塑料南瓜?”尚晓佳突然出声,手指着红色幕布顶端,被细绳高高挂起的道具。 这只南瓜几乎被厚重的幕布完全挡住,只留出一小截黄色露在外面,要不是他们把视线放在了屋顶这一块,恐怕再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看这个尸体也是道具,为了引游客找到宝藏,又或者是为了吓唬找到宝藏的游客。”尚晓佳说道,他胆子很大,直接走到滴着红色液体的幕布旁边,到处寻找能把细绳放下来的机关。 就在这时,柯锐忽然出声,他声音有些发抖,惊恐地看着尚晓佳的身后,那块红色幕布的后头,缓缓伸出了一只灰白的手。 “你、你身后!” 尚晓佳疑惑地转过身,手上还捏着红色幕布的一角,被他带着一个转身,整块巨大厚重的红色幕布哐地一下砸了下来! 尚晓佳整个人都被笼进了幕布里,他有些慌乱地在幕布里头瞎折腾。 “别乱动!” 尚晓佳在幕布里头听见外面传来方拾一的声音,他微松了口气,感觉到外面有人帮着把他揭开幕布。 他看见脚底那儿出现了一线光亮,他连忙顺着那个方向扯下幕布,好不容易才从宽大的幕布里钻出来,还来不及吐槽,一抬头,就与一个张着嘴翻着白眼,竖直垂吊在悬梁上的尸体脸贴脸撞上了。 “啊啊啊啊啊——”尚晓佳尖叫着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方拾一的脚边。 那具尸体被尚晓佳的动作带得左右晃来晃去,挂在幕布上的小南瓜晃了晃,啪嗒一声掉到尚晓佳的手边。 “卧槽……居然真的把我吓到了!”过了几秒,尚晓佳从惊惧中缓过神,他喘着粗气捡起小南瓜,丢给陆寻。 陆寻接下小南瓜,看着这个小东西微微抽了抽嘴角,就为了它,鬼屋老板居然在最后一个场景点,设置了那么多劲爆的惊吓点?! 太坏了吧! “好了过关了,我们出去吧。”陆寻说道。 他带头往前走,照相屋倒是没有什么锁起来的门,或者是封闭的死路,就在屋的另一头,有一挂帘子,撩开就能出去。 要是不存着想找小南瓜的心思,又等了半天等不到拍照的游客,说不定就直接出去了,也就避开被吓到的惊喜体验。 陆寻这么想着,这波惊吓真是纯粹自找。 不过来鬼屋玩的,谁不是冲着被吓这个目的呢? 帘子外面就有工作人员候着,陆寻、柯锐和尚晓佳跟出来了,工作人员问道,“欢迎走出鬼屋,请问要不要为你们照相留念?” “好啊。” 他们站一块儿,陆寻忽然发现方拾一和另一个寡言又冷酷的男人还没出来,他张望了一下,纳闷道,“媳妇,那两个人呢?怎么还在里头?” 他正说着,面前的工作人员就已经按下了快门,笑眯眯地对陆寻说道,“照片正在冲洗中,请到左手队伍等待领取照片。” “我们还有同伴没出来呢!”陆寻说道,显然很不满意,刚才他都没看向镜头! 然而鬼屋的工作人员已经转身去接待其他游客了,没人搭理他。 柯锐好笑地弯起嘴角,“那我和尚晓佳去拿照片了,你等在这儿吧。”他说完,正要招呼尚晓佳,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 “别啊媳妇,走走,我们排队领照片去!”陆寻连忙狗腿地贴上柯锐。 他们排在队伍里,没等多久,照片就到了他们手里。 只不过拿到照片一看,陆寻和柯锐的脸色就变了,煞白煞白的。 只见照片里,陆寻站在中间,正扭头看向背后的帘子,他的右手高高抬起,像是按在空气里,柯锐站在他前面偏左一些的地方,肩膀被陆寻揽着,而他的右边,什么都没有。 尚晓佳呢? 陆寻咽了咽口水,拿着照片去找负责冲印的工作人员,“这里,我们还站着一个同伴,怎么没被洗出来?” 负责冲印的人看了一眼照片,又狐疑地看了一眼陆寻,还怀疑起陆寻在恶作剧,他语气不好地说道,“不可能,我们机器都好好的。”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听了,突然贴到那人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不对啊……你记不记得上午和下午也有几轮游客的照片冲出来不太对劲?” “你说,会不会是万圣节……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了?”那人又说道,声音有些发抖。 “去去,瞎几把扯。你一个做鬼屋的,还被游客的恶作剧吓唬?”负责冲印的人一身正气地道,不耐烦地挥手。 陆寻和柯锐两人对视一眼,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 柯锐拿过照片,忽然发现照片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刻痕,他顿了顿,向鬼屋的工作人员借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顶着工作人员疑惑不解的目光,贴着照片小心复刻了一张下来。 “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们陪我,希望最后的照片没有把你们吓到:) ——一只只是喜欢鬼屋的孤魂野鬼留” 陆寻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柯锐说道:“草……真遇鬼了!?我早就在想,谁那么厉害,居然把烧伤妆画得那么细致形象!敢情是真身上来的!” 柯锐顿了顿,开口道:“你之前还说那个穿着大红喜袍的男人化的妆也……” 陆寻睁大眼睛,立马心领神会:“卧槽!!我们这队就我俩活人啊?!” 还待在照相屋里的小法医觉得鼻子有些痒痒。 他走到那具垂直悬挂的尸体边上,皱着眉检查,“缢索紧压颈前部,舌根紧贴咽后壁,颈椎相互脱离,具有明显骨折特征,为身体突然下坠所导致。” “不过这个手感……不是人皮。”方拾一说道,事实上不用检查,包括头顶上的那一具尸体,他也知道只是道具,他面前的直播间毫无动静,就能说明这里没有发生命案。 但是不得不说,眼前这个道具实在太真实了,他甚至可以对着分析出来,他看向应辞,“看来这个鬼屋是干净的……” 他话音刚落,话头猛地一顿。 【诶哟卧槽一进直播间就是那么近距离的尸体大特写?!刺激!】 【我靠吓得我心脏都掉出来了——字面意义上的。】 【受到惊吓,引起极大兴趣,观众西山小鬼向主播送上一盘百年人参果,魅力值+1】 【……不对,这个好像只是模型?】 【233333主播又调皮了是不是!】 方拾一:……调皮个鬼! 一向脾气不算差的小法医突然想骂人。 “怎么了?”应辞看方拾一目光发直,他微皱眉,在小法医眼前晃了晃手。 方拾一深吸了口气,正愁该怎么解释,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尖叫,还有桌椅被撞翻倒地的混乱声音。 两人快步冲出门外,就看见鬼屋之外,一具着了火的人形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刚才抓着我,突然笑起来,说时间到了,然后就哄地一下!浑身着了火!” 人群里,有人浑身发着抖,扯着哭腔说道。 方拾一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腕表。 十二点刚过十几秒。 47.在线装酷第四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七天·大混乱 这一串的尖叫和混乱仿佛像是一个开关。 就在应辞第一时间拿出证件, 要求围观群众后退、保护现场的时候, 北公园和西面角的儿童广场那儿,又接连出了事情。 停留在中央公园外围的警车,闪着红蓝交替的光,鸣着笛,一辆接一辆地驶进公园里。 鬼屋这边的几个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 刚把两组八名游客送进了鬼屋里, 鬼屋的诡笑音效时不时地回荡在外。 尖叫、哭泣和大笑, 亲爱的,你喜欢哪一种? …… 陆寻和柯锐看到应辞和方拾一两人拿出警方证件,顿时都傻了眼, 大个子尴尬地摸摸鼻尖,往前晃了两步, 靠近方拾一, 压低声音问道, “兄弟, 你们是警方的人啊?” “嗯。”方拾一应了一声。 “那你们今天过来, 是做便衣?有抓捕行动?”陆寻好奇问道。 “抱歉,不方便回答。”方拾一说道。 陆寻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不知”的模样, 拍拍小法医的肩膀, “难怪你那么懂监控探头, 原来是本职行家。” 他说着, 忽然一顿, 想到那截从来没有用到的开启景点“道具”,“那么那截手指难道是……?” 方拾一微微点头,“稍后会有同行来给你们做笔录,麻烦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陆寻一副便秘的表情,连忙点点头,“明白明白。” 就在说话间,应辞那边收到了楚歌和竹真真的消息,各自汇报了一下各区的情况。 北面的小型单环云霄飞车在绕圈倒行的时候,忽然坠下了一个人。 从二十米的高空坠下,尸体狠狠撞上钢筋骨架,全身粉碎性骨折。 第 33 页 用娃娃脸的话来说,就是尸体都成了一滩软肉,用一根杠子挑都挑不起来。 西面儿童设施那儿,一座用充气垫子搭起来的城堡忽然漏了气。 一座三米多高的大城堡缓缓坍了下来,把许多来不及跑出来的孩子全都压在了底下。 竹真真在那儿帮着疏散人群,和赶来的同行把底下埋着的人救出去。 一时间,像是点燃了引线一般,中央公园哪哪儿都出了事,原本停在园外的警车全部出动,救护车也啊呜啊呜地冲进园区里。 刚被送进鬼屋里的两组人承受能力不太行,刚进去没几分钟,就冲着监控摄像头嚎着要出来。 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出来,那八个人像小火车小尾巴似的,最前面的那个拉着工作人员的手,出了鬼屋都没松开。 他叫道,“你们这群人太坏了吧,衣橱里还藏个‘鬼’吓唬人!对了,他被我们堵在里头出不来了,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员工通道?不然你们得自己去把人放出来。” “又是衣橱?”那个工作人员脚步停顿了顿,匆匆说道,“我知道了。” 他说完,便转身快步走到另一头,鬼屋老板正忙着恢复先前因为混乱被游客撞翻的桌椅。 他俯身在鬼屋老板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那个老板眉头皱紧,往那八名游客那儿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进了鬼屋里。 那八个游客被工作人员晾在了原地,又被鬼屋老板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又面面相觑着。 “刚才那人说,‘又是衣橱’?什么意思?” “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一点也不知情呢?” “那我们在衣橱里看到的……是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越说越吓人!” 方拾一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看了一眼应辞,应队正在和负责这片园区安全的警列队长沟通,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鬼屋这儿。 他微微皱眉,把心底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冲动暂时压了下去。 “方法医!我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我姓张。”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掏出警徽示意了一下后,他先是笑了笑,说道,“你们法医科是在搞什么联谊活动么?” “什么意思?”方拾一不解问道。 “你们的人大半都在这儿啊。”张探员指了指另一头,还坐在鬼屋外面的几个人,说道,“本来还在联系法医科的同事,要调派人手过来,没想到来了现场一看,全是同僚。” 方拾一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先前提醒他鬼屋里有鬼的闫法医,和其他几个化验科的同事都还在那儿,现在正在做笔录。 “麻烦你们等会儿排在他们后头,把笔录也做了。”张探员说道。 方拾一点头应了一声。 “对了,你和应队的万圣节装扮……都很棒。”张探员又说道,他轻咳一声,打着哈哈笑道,“我早就说,要是让我们这些常年第一现场的警员来参加万圣节变装的话,谁都比不过这细节度。” 方拾一:“……” 按照常规程序,方拾一和应辞抽了空跟着把笔录做完,差不多也就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 做完笔录的两个人站在鬼屋的外头,方拾一放轻声音,对应辞说道,“这间鬼屋可能真的闹鬼,刚才又有一组游客遇到了藏在衣橱里的东西。” “这幢鬼屋建在过去的废墟之上,还有几具压在废墟里的尸体没被发现,有鬼魂游荡也属正常。”应辞说道。 他管辖的并非是普通游荡无处安去的孤魂野鬼,没有犯事儿的都不在他的名单里。 他说道,“这里的鬼屋从建成起就一直陆续有闹鬼一说。这里的鬼屋能成市里最热门的鬼屋地点,恐怕也有这些东西的功劳,不过既然那么久以来都没出过事情,它们应该没有害人之心。” “但是衣橱里的东西,听汪永海的说法,是有实体的。”方拾一说道。 在他印象里,鬼是没有实体的,除了之前颜晓晓那样的借尸还魂,又是另说了。 “多数人见不到鬼,是因为鬼多数情况下没有实体,只有体质特殊的人,比如你,才能看见这种情况下的鬼魂。但是近两天撞上月圆,又是转冬时令的时候,阴气最盛,是鬼魂少数能以实体显现的机会。” “民间总说‘撞鬼’,其实就是在阴气鼎盛的时候,遇见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如果只有你这样体质特殊的极少数人能见到鬼,那‘撞鬼’这一说法,就不会传得那么广了。” 应辞解释得很有耐心,哪怕说的都是再“基础”不过的“常识”。 要是竹真真在边上,估计又得冷哼一声,笑小法医什么都不懂,问出来的问题一点含金量都没。 方拾一有种长见识的顿悟。 ——应队就是应队,什么都懂,太有道理了。 “我们之后可以进鬼屋逛一圈。”既然小法医心里惦记着这个,应辞想了想又说。 他补充道,“不过要等这件事情结束。拿着寿盘的目标没有出现,中央公园里出现的这些意外,和目标有没有关系、和之前寄了威胁礼盒到你办公室的人有没有关系,还都没有指向性的证据证明。” 方拾一点点头,“嗯,我明白。”他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去把事情搞清楚。 “你们都还没走真是太好了!”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应辞和方拾一齐齐转头看去,只见先前那个张探员大步走过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我们先前调来的法医科同事,到现在还被堵在过来的路上,可能一两个小时内都没法赶来。闫法医和他的同事们录完笔供就已经走了,只剩下你们俩位还留在这里。”张探员解释道,“所以我想,能不能麻烦你们简单做一下现场工作?” 中央公园出了那么多事,撇开过来凑热闹的各方媒体不说,光是那些出了事的家庭,从四面八方赶来,就足够造成交通的大拥堵了。 现在哪怕是亮着警灯的警车,都被堵在路上,根本无路可走。 这样的交通,没有三四个小时,都不可能疏通出来。 而像中央公园这样完全开放式的现场,随时随地都有更大被破坏的可能。 张探员手里拿着临时借来的塑胶手套,还有一套工具箱,尴尬地笑,“应队,方法医,你们看看能凑活用么?” 方拾一:“……” 尽可能确保自己不会二次破坏现场后,方拾一和应辞向旁边的警员借了一身更加方便行动的衣服,走进案发现场。 尸体的烧毁程度远比方拾一想象中的严重,且两只手握成斗拳状,交叉置于胸前,看起来有很强烈的仪式感。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当时从鬼屋里跑出来,看到的现场,是尸体趴伏在地面上已经不动了,鬼屋老板拿着泡沫灭火器跑来,把尸体身上的明火扑灭。 从听到尖叫,到跑出鬼屋,这过程只有大约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仅仅一分钟,能烧成这样的程度? 方拾一看向应辞,应辞戴着口罩,开口道,“尸体皮肤全层组织凝固性坏死,形成痂皮,痂皮周围组织充血,烧伤可深达皮下组织和肌肉层,可判断为3度烧伤。” 张探员站在旁边,说道,“根据现场证人的口供,在死者自燃的第一时间,就有人试图用水浇灭火种,但是火势突猛,完全不受控制。” “火势遇水反而更猛?”方拾一抓住核心,微皱起眉头。 【小主播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有没有化学课代表出来发言?】 【他怎么死的我不关心,我只关心这个尸体刚刚是不是突然动了一下?】 【???楼上你别吓唬人!】 【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能不能说一下死者走来的路线?”方拾一问道。 “根据目击者的口述,死者是从鬼屋右手边过来,一路走到正门,然后忽然自燃的。”张探员说道。 方拾一闻言站起身,大步走到远处鬼屋的右手方向,作为起始点,他蹲下身,仔细看着地面,视线慢慢放远。 在场的其他警员都被方拾一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偏偏又不敢去打断对方。 “有没有刷子?”方拾一忽然开口,往前走了几步又蹲下来,伸出一只手说道。 虽然是问句,但是显然并不是可以给否定答案的。 张探员连忙喊人去找。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警员匆匆借了把刷子过来,递给方拾一,“刷子来了!” 方拾一接过刷子,刚要触碰到地面,就听那人的同事问对方,“这刷子干净么?” “我特意洗过了!”那个小警员强调道。 方拾一动作猛地一顿,手悬在半空,刷子的细毛将将停在离地面一公分不到的距离。 48.在线装酷第四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八天·它朝妈妈招了招手 “刷子洗过了?”方拾一抬头去看那个小警员。 小警员一脸莫名地点点头, 又补充了一句, “干净的。水都沥干了。” 方拾一顿了顿, 到底没敢直接用。 根据之前在场目击证人的口述, 死者身上的明火并没有因为泼水而减弱火势, 反而增强, 说明死者身上极有可能携带遇水易燃的化学物质,最常见的就是用在漂白剂里的过氧化钠。 他吩咐了警员一声,把这一小块现场保护起来, 拉了一张黄色的防风防水布。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他走到应辞身边,低声问道。 “有个很有趣的发现。”应辞说道, 他微微往旁边挪出空位, 示意方拾一站近一些,他张开死者的口腔, 说道, “死者口腔内很干净。” “除此之外, 尸体身上的红斑水疱、痂皮处都没有炎症反应的迹象。” 方拾一闻言蹲下身, 凑近观察,“口腔内没有大量烟灰末, 只有高温焚烧引起的水泡……且没有炎症反应的迹象,这些说明死者并不是因为**致死?” 应辞微微颔首,“在极短时间内致死,死者应该是服用了致命性毒物。” 方拾一闻言凑近死者口腔嗅了嗅, 微微皱眉。 边上不常处理这类意外事故的警员见到, 也都下意识跟着皱起了眉头—— 哪怕在尸体旁边蹲着的, 是两个大帅哥法医,也没法缓解他看到其中一个把鼻子凑近死者口腔的画面,太恶心了。 这股气味的确不怎么好闻,焦烤气味混杂着高温下迅速腐烂的恶臭味道。 “……有一股非常浅淡的苦杏仁味道。”方拾一说道。 “苦杏仁?也就是说,氰.化.物。”应辞很快反应过来。 旁边拉着一米栏警戒线的小警员听见,眼睛都给瞪圆了。 他隔着段距离,都能闻见那股从尸体身上传来的臭味,他连这股臭味都分不出该怎么形容,法医倒是从里头嗅到了杏仁味?? 开玩笑呢吧? 他旁边站着一个老资历的老警员,见状笑了出来,“这就是人家为啥能做法医、能破大案子的关键,我们这种小????撬嫠姹惚憔湍芪懦隼矗?遣挪坏昧恕! 小警员连连点头。 方拾一听见,抬头看过去,顺口解释道,“其实有百分之四十的人,是根本闻不出氰.化.物的味道的,仅仅因为缺少相应的基因。” 不过能从别的浓烈干扰气味里分辨出氰.化.物的苦杏仁味道,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氰.化.物,易燃粉末,还有死者死前说的那句话……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没结束。”方拾一在应辞耳边低声说道。 “北面和西边也出了事情。”应辞与小法医走到一旁。 他说道,“楚歌说,单环过山车那边,在行驶途中从最高点掉下来一具尸体,尸体身上有大面积尸斑,已经死亡至少十二个小时,不可能是游客。但是这样一具尸体,居然能藏在满载游客的过山车里不被发现,本身就是个问题。” “竹真真那边的儿童设施出现了漏气倒塌的意外,目前伤亡情况还没有出来,不过也不乐观。”应辞脸色微沉。 尽管他们预料到了今晚不会太平,甚至特意通知警方多备了警力在这附近,却依旧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在他们的提前通知下,今晚在中央公园里的便衣是平日总数的三倍,停靠在中央公园外围的警车数量和救护车巡逻数量,更是往常这类大型户外规模活动总数的翻倍。 就在应辞和方拾一走到旁边低声说话的时候,他们身后传来小孩奶声奶气的童言,“妈妈妈妈,我认识这个哥哥诶……” “瞎说,别瞎指。”男孩身边的女人连忙说道,拉下小孩的胳膊,不许他指着。 “真的呀,我看到他手上的月亮了,是他在那个怪怪老板那儿买的。”小男孩放下了胳膊,却依旧坚持地说道。 “你又说那个老板了。”女人闻言,声音一沉,带上一点怒气,“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撒谎,不准编故事,不准骗人!” 小男孩犟着脑袋气鼓鼓地回道,“我没有!我就是看到了!我没撒谎!” “你这小孩!”女人倒吸一口气,气得不行,刚想再说什么,就见到刚才两个蹲在尸体旁边验尸的法医朝她这边走来。 方拾一没有看那个女人,他弯下腰,看着那个犟得脸都涨红的小孩,轻声问道,“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说过,不能告诉陌生人的。”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却没有露出躲闪害怕的意思,他看着方拾一,反问道,“你是谁?” “我姓方。”方拾一说道,“是个法医。” “我爸爸也是个法医!”小男孩有些开心,“我爸爸说过,你们都是帮天上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说话的人。我爸爸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 牵着他手的女人皱起眉头,似乎并不喜欢小男孩提到自己的父亲,她看向应辞和方拾一,问道,“你们有事么?” “我想问问他看见的那个怪怪老板在哪里,长什么样子。”方拾一看了一眼女人说道。 “就是小孩子想象出来的一个不存在的人,我去看过的,那边根本没有人。”女人说道。 她又多解释了一句,“之前宝宝一个人跑开了,我到处找他,看到他手里多了一根棒棒糖,站在旋转木马边上,他一定是怕我会骂他拿了别人送的糖果,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人出来。” “我没有编故事!真的有人的呀!”小男孩有些急,他气呼呼地踢了一下灰扑扑的地面,嘟哝,“妈妈真笨,怪怪老板都走到她面前朝她招手了,她都不知道!一点也没有礼貌。” 女人脸色变了变,“又瞎说!我怎么说的?撒谎一次就扣一颗糖,明天后天的糖都没有了!” 小男孩一听,立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没撒谎!没撒谎!没撒谎!” 方拾一面色有些不悦地看了女人一眼,转向小男孩,温声安抚道,“我相信你说的,别哭了,乖。” 女人被方拾一冷眼看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莫名地就有些没底气,明明对方看着也不是很凶。 “你说那个哥哥在怪怪老板那里买了一串手链,是吗?”方拾一轻声问道,安抚地摸着小男孩的后脑勺,“你看到怪怪老板的模样了吗?” 小男孩哽咽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点点头,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看着方拾一,“哥哥说,他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他想逃,但是不知道逃哪儿去。怪怪老板就说他有地方给哥哥去,但是哥哥得买那串手链。” “怪怪老板说,那串手链值六十三年。” 小男孩的声音清脆纯真,却说着让人有些费解又不寒而栗的话。 女人脸色变得很难看。 紧接着,她便又听到自己的儿子说道,“怪怪老板穿得怪怪的,有一对很漂亮的大羊角,还有一对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眼睛的眼睛。” 第 34 页 一对有很多眼睛的眼睛? 方拾一第一个想到的是重瞳,古载里多记录是圣人,但说白了,现代医学解释就是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但并不影响光束进来。 只不过他转念一想,重瞳的情况再严重,也不至于被小男孩形容成“密密麻麻”。 他注意到直播间忽然弹出了好几个对话框,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私聊对话框这样的情况,他微有些意外奇怪,目光触及的时候,那几个对话框直接被放大。 【西山小鬼:大大!我我我想要预定那对复瞳子!第一次打扰大大!!球球你看看我qaq】 【崂山道徒:小主播呀!!复瞳子能不能留一副拍卖呀!!想要!!钱不是问题!!】 【……】 方拾一愣了愣,复瞳子?他反应过来,估计就是那对眼睛的说法了。 他觉得有些别扭,还有些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默认他好像要把这对眼睛从那人眼眶里挖出来? 他是这么血腥冷酷的男人吗? 他们对他有什么误解吗??? 他打开直播间看了一眼。 【我看主播三年直播了,就没见主播交易过什么东西。你们就省省吧。】 【何况主播能不能弄到这对复瞳子还难说呢,现在就是一个空闻。】 【放心,没有主播拿不下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传说,只要被丢到主播面前了,这个传说就一定是存在的。】 方拾一觉得这个彩虹屁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我觉得按主播的性子,要是抓到了那个人,估计眼睛眨都不带眨,能直接把那东西分解了。】 【如果是死的,估计是这样。但如果是活的,那估计得先把它弄死了,才能交给小主播。】 【小主播心软,不会分解活物的。】 【那不一定。你肯定没见过主播开枪,那模样,简直就差没在自己身上贴个标签:“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了。】 【就是就是】 方拾一看见这底下的一串附和,觉得自己很委屈。 被变态追踪还被吓唬,他难道还得做到面带微笑转头开枪么? 这些看他直播的都是什么死逻辑…… 方拾一不再去看直播间,目光放回了小男孩的身上。 “他朝妈妈招了招手,妈妈没理他;他又走到妈妈面前,脸都贴着妈妈了,可妈妈还是没理他;他笑笑,说过两天妈妈就能看到他了。”小男孩又接着说道。 他皱着眉,不解地抬头看向方拾一,问道,“为什么妈妈现在看不到他,过两天就能看到他了呀?” 女人也没听懂,却下意识地浑身发冷,表情有些呆滞。 “怪怪老板还送了我一个棒棒糖。”小男孩忽然又说道,他皱皱鼻子,把棒棒糖从口袋里拿出来,“但是不好吃,有股臭臭的味道,我就把它收起来了。” 棒棒糖的模样,是万圣节时候小商贩最常卖的血浆棒棒糖,最大的特色就在于,它会在舌头和牙齿上留下鲜红的颜色,就像是真的饮血一样。 方拾一接过棒棒糖,凑近鼻尖闻了闻。 “哥哥用别的糖果换你的棒棒糖好不好?”方拾一轻声问道,变魔术似的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果来。 小男孩看见,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就点头应了下来。 应辞见状微微挑眉,“随身带糖?” 方拾一干咳一声,微有些讪讪,“今天是万圣节。” “怪怪老板送了你棒棒糖,有没有向你要别的东西呢?”方拾一问着小男孩。 小男孩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怪怪老板说了,这是给乖宝宝的奖励,不收钱。” 换下了男孩手里的糖,再问了一些别的有的没的事情,见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方拾一看向那个脸色煞白的女人,微微觉得有些棘手。 “你们都信我儿子说的话么?”女人问道,脸上勉强绷着表情,没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濒临崩溃的疯子。 她头一次从自己亲生儿子嘴里听到这么详细的形容,以前都被她直接打断了,一来是她没信过,二来是听着总觉得?的慌,不想听。 现在从头到尾听下来,那么详细,详细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六岁孩子能编出来的内容…… 她浑身都在止不住地打颤,仿佛有一股刁钻的冷气从脚底钻进心里。 49.在线装酷第四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四十九天·尸偶师:屋梁上有人 方拾一把自己的名片递给那个女人, “有情况可以联系我。”他说道。 女人看着手里的名片, 想不明白她有什么情况需要联系一个法医。 她联想了一下, 又打了个冷颤。 送走了那对母子后, 应辞接到了楚歌的电话。 娃娃脸的声音在那一头听起来有些纠结, “老大, 这边情况不太对,您要不要过来一下?” “马上到。” 与负责这边**案件的张探员说了一声后,应辞和方拾一借用了园区的车子, 直接赶到北面。 单环云霄飞车那边已经拦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但是一点也不妨碍那些好奇心颇重的围观路人挤在警戒线外, 拼了命想要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拦在警戒线里面另一个分区的游客, 倒是拼了命的想出来,想赶紧远离这块地方。 这些都是这辆意外的云霄飞车上的游客, 作为现场目击者, 被要求滞留在现场, 等待笔录和询问。 “老大!这边!”楚歌远远看到应辞, 连忙挥手喊了一声。 拦在警戒线外的警员见状,分开一条道, 方便应辞和方拾一两人进入现场。 鉴于两人身上穿的都是临时借来的衣服,并不是带有警徽标志的工作服。 于是两个大帅哥一被大摇大摆接进现场,就立马引来了围观人群的激烈讨论。 “这两个是什么人?凭什么他们能进去?!” “傻了吧唧,一看就是便衣警/察啊!我的天, 现在警/察叔叔都是颜霸了?!” “居然没看到这俩便衣的制服y, 大损失啊呜呜呜!” “两个字:想约!” 围观人群里的讨论声, 一字不落地钻进方拾一的耳朵里,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应辞,男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对这类的花痴赞美充耳不闻。 小法医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偶像的不动如山,就见到楚歌朝他们大步走过来。 娃娃脸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现场情况后,说出最让他纠结的地方,“一开始我们以为这具尸体,是被横放在座位底下,假设可能是与那一列的乘客事先有过某种‘恐.怖行为’的约定。” “但是之后,在我们做口供的时候却发现,那一截列车前后的游客都不约而同地指明,这具尸体之前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乘客,与他们同乘一辆飞车。”楚歌说道。 但是尸体上的尸斑却是骗不了人,这具尸体至少死亡十二个小时,不可能在乘坐云霄飞车的时候还活着。 难道又是一具借尸还魂? 方拾一下意识看向应辞。 应辞问道,“作证的游客还在么?” “在,和尚还在替他们做笔录呢。”楚歌一听,立马带两人过去。 秦浩那边,和尚看到应辞和小法医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继续做剩下的笔录。 “我发誓!我看到他是自己坐在我位置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旁边大概是他的女朋友,握着他的手安抚,年轻男人叫道,“他就坐在我和我女朋友的中间,我还让他挪个位置呢!但是不管我说什么,那个人就是不搭理,臭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 “所以你是亲眼看到他从外面‘走进’列车厢里,并且‘坐下’,是这样?”秦浩重复又强调了几个关键字眼,询问道。 “就是这样。”年轻男人重重点头,“这问题你都问过我八百遍了,还能怎么问出花来?到底哪里不对了?你倒是说啊!” 秦浩好脾气地笑笑,“没什么,就是做个深入了解么。” 他朝另一个过来做交替笔录的警员微微点头,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了,辛苦了。” “浩哥客气啥!”那个警员一笑,接过笔录的文件,又看了一眼那对年轻情侣,清了清嗓子,问道,“当时的情况你再给我复述一遍。” “什么?????我刚和那个光头说了八百遍!” “那是和我说的么?不是,就再给我说一遍。”那个警员冷着脸,一点也没刚才对着秦浩微笑的好相处模样了。 年轻情侣:“……” 秦浩走到应辞和方拾一的面前,他摇头说道,“无论是和那具尸体共乘一排的情侣,还是之前排队排在那具尸体前后的游客,都亲眼见到是尸体上了云霄飞车,而不是提前被藏在列车里的。” “我们要处理的可能又是一件借尸还魂案子。”秦浩伤脑筋地说道。 “尸体在哪里?”方拾一问道。 楚歌带路,说道,“尸体因为从高空坠落的时候接连撞上了好几段钢筋,所以情况有些惨烈……警方第一时间做了隔离处理,把尸体和人群分开了。小方哥,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直播间里,听到楚歌说的观众都笑炸了,让小主播做心理准备?小主播怕是尸检完了还能当场吆喝去吃夜宵烧烤。 【让小主播做好心理准备??我一个豹笑!】 【这个人也不面生啊?他不知道小主播有多大能耐啊?】 【可能是被小主播的外表欺骗了。曾几何时,我也以为小主播是只小白兔来着。】 【小主播:性感法医,在线尸检。】 可惜了楚歌做那么一串铺垫,主要担心的还是小法医。 他见过小法医对着其他尸体时候有多冷静,但是那些尸体总得来说,死状不算恶心,顶多是猎奇了一点。 他听说当初新世界城的跳楼案子,随行过去的一个年轻法医刚看了一眼现场,就当场吐了。 虽然那时候他不在现场,“听说”里也没具体点出是谁,但是他楚歌心里一清二楚。 年轻的、法医,除了他年轻的小方哥有资质能被紧急传唤过去外,还有谁? 不过小方哥一看就是脸皮薄的人,他楚歌贴心得很,从来不点破。 然而娃娃脸不知道的是,那个传闻从一开始就错了,吐了一地的不是法医,是法医助理,年轻倒是挺年轻,不过性别错了,是个小丫头。 方拾一听见楚歌特地给他打预防针,微微有些惊讶,他点点头,领了娃娃脸的好意。 走到现场,地面上还留下一滩没有办法完全清理干净的肉沫,深深刻进了水泥地里。 “这里。”楚歌说道,他看了一眼小法医,见对方好像有了心理准备后,掀开盖在尸体上的裹尸布。 一具从高空坠落、并且多次经历撞击的尸体绝对称得上是视觉上的冲击。 尸体浑身骨骼都出现了错位粉碎,整具尸体仿佛麻花一般,手脚乱七八糟地扭在左右两侧,完全没有人形了。 ——就像起初楚歌形容的那样,这就像是一滩软肉趴在地上。 顶着楚歌惊讶的眼神,方拾一和应辞换上手套,检查尸体。 楚歌看小法医面色不改,直接上手搬弄那滩尸肉,眼睛都瞪圆了——这和之前传闻里的不太一样啊? 应辞和方拾一在尸体的肩膀、头颈这些裸露在衣着外的地方,除了尸斑外,还发现了几道深深勒进皮肤里的印记。 由于人死亡后,尸体表面肌肤会逐渐丧失活性弹力,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基本会保持原有不变的样子,这无疑为应辞和方拾一提供了鲜明的线索。 “从痕迹印子的宽度与深度上来看,很可能是类似细钢丝这一类的东西留下的,这个等回到科室,让化验科的人做一下鉴定,就能很快出结果。”方拾一说道。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但是细钢丝的受力面积太小,对这样缺乏弹性的尸体来说,利用细钢丝操作尸体行动的可行性实在有限……很容易导致尸体被切割的意外。如果要操纵尸体自如行动的话,对方必须在距离尸体三米左右的范围。” “三米?”楚歌听见方拾一说的,有些惊讶,“三米的话,那只能是那些游客了吧?难道说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就在这里?” 他立马看向被留下录笔供的人群,一个个扫视过去,这么一看,忽然觉得一个一个都像是有问题的。 “不是游客。”应辞淡淡说道。 他戴着手套,在尸体身上微微比划了一下长度和深度,简单说道,“从刻痕的程度上来看,可以看出类细钢丝物的受力方向是从下往上的。” “也就是说,类细钢丝物是从上方进行操纵尸体移动的。游客的话,只能做到前后左右的拉扯。”应辞说道。 他站起身,转向一直待在一旁没走的游玩设备项目负责人,“我要看一下排队入场的地方。” 负责人闻言连忙点头,“这边走。” 排队玩单环云霄飞车的地方,是一幢木质结构的等候大厅。 应辞走进大厅,便打量了一下大厅的高度,顶多五米高,大厅上方是斜木横梁的装饰结构,要说上面趴着一个人不会被发现,其实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方拾一已经找了方法上了屋顶横梁那儿,他趴在上面,忽然出声,“应队,楚歌,秦浩,看得到我么?” 楚歌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左右看看都没见到小法医,还是秦浩提醒,他才抬头往上一看,咽了咽口水,“小方哥,你怎么爬屋梁上去了??” “试了一下方案可行程度,看起来效果不错。” “你小心点悠着点,这至少得有四五米高,别跌下来啊。”楚歌很操心。 娃娃脸一边看着头顶,一边在心里嘀咕,这让他以后怎么正视游乐园里这样的木质屋顶? 以后每回进来玩,他说不定都得忍不住抬头向上看,担心有人趴在房梁上,盯着下面的人群,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方拾一听见楚歌的提醒,微微点了点头。 他放低重心,仔细看屋梁上的每一处痕迹,这上面明显不同覆灰程度的痕迹,更是证明了应辞刚才的说法是正确的: 不久前,的确有人爬过这个屋梁。 他微敛神,手指轻轻擦过屋梁横木边缘的凹刻。 这些凹刻像是被小刀划过一般,留下了粗糙却深刻的痕迹。 “我找到了。”方拾一出声,“我找到证据证明,尸体是被人为操控,伪装成游客混入云霄飞车乘客中了。” 第 35 页 “尸体上的勒痕,与横梁上的刻痕相比较,如果匹配吻合,就能证明应队提出的假设是正确的。”方拾一从屋梁上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屋顶距离地面约有五米高,死者生前身高,根据目击证人口供的话,应该有一米八五左右,到肩膀、髋部高度,也就是相距三到四米,小心操控尸体移动的确存在可能。” 楚歌脑补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有个人趴在屋梁上,底下是欢闹的人群,ta无声无息地操纵着一具尸体,让它像个正常人一样直立行走、移动、落座,混迹在普通人里。 ta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是为了让这具尸体能坐上云霄飞车,从高空坠落,引起恐慌? 这人是个心理变态吧??楚歌咽下口水。 “当时检查游客安全扣的安全员是谁?”楚歌听见应辞开口询问。 “是老孙,出了事后,他一直在休息室里没离开过。”负责人说道,“我去叫他过来。” 负责人匆匆忙忙跑开。 没过多久,负责人离开的那个方向传来一声惊叫。 应辞几人飞快跑过去,只见负责人瘫坐在休息室门外几步远的地方,惊恐地指向休息室里,喃喃道,“老孙死了……” 他们看向休息室,只见一个浑身□□的男人跪在地上,头低垂着,脖子被一股尼龙绳系在头顶的电风扇上,两只手却维持着扒住头颈尼龙绳的姿势,像是想去解开一般。 最令人极其不适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他被人画上了小丑的妆容,脸颊两侧画着几滴蓝色的眼泪,嘴角却画着鲜红夸张的笑容。 方拾一走近尸体,眉头忽然皱起。 在夸张的化妆之下,是一道对称的刀痕,从老孙的嘴角一直咧开到耳根处,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笑一样。 50.在线装酷第五十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天·我是一个有罪的人 很多人都习惯性觉得,上吊的人都得站着、悬空, 脚踩不着地了才死得了人, 但是实际上人的脖子只要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受力,就能达到死亡界限。 就像之前在鬼屋照相屋里, 他们见到的那个房梁吊死尸道具。 那具道具的身体倾斜角度大约在三十到四十五度之间,这样的角度事实上也足够致人死亡了。 老孙的尸体被警员放下,膝盖两边有深色的下沉淤青与尸斑, 说明死者生前就长时间跪立在地板上; 在尸体周围的地板上,有好几道被刮去地板木漆的抓痕, 同时在尸体的指甲缝里,方拾一发现了带血的木屑残留,说明死者在死前尝试挣扎脱离绳索,但是失败了。 自缢的痛苦程度大概能排入前十。 在濒临死亡的时候, 死者不得不体验大小便失禁的羞耻和痛苦,听到自己的颈骨无法承受重量、摇摇欲裂的咔咔声。 各种各样的痛苦与恐惧,会让死者在死前做出各种渴望活下去的无用尝试。 方拾一在休息室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死者的自白忏悔: “我不该放它上车, 不该受到诱惑,我是一个有罪的人。” 字迹抖得厉害, 歪歪斜斜, 像是在情绪非常极端的情况下写下来的自杀书。 而自杀书的旁边, 还放了一沓被信封包起来的百元现金, 显然就是自杀书里提到的“诱惑”了。 “那看来这是一件自杀案子了。”旁边的警员见状说道。 应辞看了一眼那个警员, 开口道, “还不能这么简单下定论。” “诶?”小警员有些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显然是畏罪或者良心不安下选择的自我了断。 “死因的确是缢死,但是究竟是自愿性自杀行为,还是强迫性自杀行为,还有待考证。” “现在能断定的是,在死者还活着的时候,休息室里除了死者以外,至少还有一个人。”应辞说道,他走到尸体的斜前方,蹲下身,目光停留在一小堆蚂蚁上。 “还有一人!?”听见应辞的话,小警员莫名觉得身上有点冷。 应辞轻轻挥开爬在地板上的蚂蚁,手指轻轻抚过那片地面,明显与光滑地板不同的微粘沾感,和被吸引过来的蚂蚁群,表明这块地板上曾经被打翻过什么带甜分的饮品。 “休息室里有许多物品沾了灰,说明不常被使用。”应辞站起身,向在场的几个警员和这起案子的负责警长解释。 “进门后,我注意到有一张矮凳,被放在书桌旁边,就在死者触手可及的地方。如果他生前想要自救的话,完全可以拿到这张矮凳,只需要这一点点的矮凳高度,就能够完全避免被尼龙绳勒死的情况发生。” “矮凳表面很干净,但是相反,矮凳的侧面、凳脚却落满灰尘,这说明矮凳并不常被使用,但是很可能刚刚被使用过。” “然而死者并没有使用过它,只是徒劳在地板上抓挠、试图用手解开尼龙绳。” 应辞手指着地板上那一小滩不明显的饮品渍迹,说道,“这里曾经摆放了一杯饮料,从蚂蚁聚集而来的情况来看,被打翻的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之内,以及从打翻的形状来看,这里空出了一个方柱形的空白,正好与矮凳凳脚的大小相合。” 负责这起案子的警长闻言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在死者上吊至死亡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搬了矮凳坐在这里,看着死者挣扎吊死?”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发冷,什么样的变态会有这样的兴趣爱好? “另外从死者的妆下伤痕来看,是在死后被人划开的,皮下没有过多出血,同时也保持了小丑妆容的整洁完整。”方拾一做了补充。 “哇靠……真是个大变态啊……”站在门外的楚歌和秦浩眨眨眼。 两个人都没进去,一个是觉得进去了也没用武之地,里头两个法医科大神都在呢,还有一个是觉得里头太臭太难闻。 毕竟大小便失禁的,里头那股味道正常人都受不了。 没看见那个设备负责人都是跌坐在门外的么?再怕也得讲究。 “这附近有没有安装过监控摄像?”警长询问负责人道。 负责人被搀扶起来,坐在旁边缓神,听见警长的问话,他点点头说道,“等候大厅里都有安装摄像头,就怕有小偷在里面浑水摸鱼。” “那休息室这边呢?”警长又问道。 “这里是员工的私人休息室,我们没有安装摄像头。”负责人摇头说道。 “那有谁能有休息室的钥匙?” 负责人依旧摇头,“休息室就在等候大厅的旁边,里面不会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因此也没有上锁,什么人都可以进去。” 警长吸了口气,嘟哝道,“那可真是麻烦了……算了,先给我们看看等候大厅的监控录像吧。” “行。”负责人爽快地应了一声,带着警长去调监控。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应辞和方拾一,问道,“两位,你们要跟来吗?” 方拾一正在看尸体头颈的淤痕,看得正仔细,没注意到那边负责人要带着警长去看监控,闻言抬头应了一声,“这就来。” 他看向应辞,“您去吗?” “嗯。” 应辞应了一声,扫了一眼小法医刚才一直盯着的头颈淤痕,“有两道重叠淤痕,在颔下一指左右的地方。” “您也注意到了?”两人落后负责人和警长身后几米,方拾一放低声音,说道,“一道较浅,且痕迹与尼龙不一致,另一道较深,有挣扎的痕迹。” 方拾一说道,“这个案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普通自杀案件了。” 应辞微微点头,两人走到监控室,负责人调出了两个小时之前的监控,说道,“单环云霄一直是我们公园的火爆项目,基本都要排两个小时才能排到。估计从这里开始,就能找到之前那具从上面掉下来的尸体了。” 负责人听两个法医说尸体是有人为操控的,而不是自己走起来,心里安稳平静不少,大着胆子翻出监控来,投到大屏幕上,让警长细细地看。 “有了!”警长忽然大喊一声,有些激动地把手指头戳到屏幕上,叫道,“就是这个!” 只见屏幕里,一个穿着血色玩偶服的男人随着队伍缓缓往前移动。 之所以被警长一眼看见,是因为他又高又瘦,比旁人都要高出小半个头来,再加上身上的衣着古怪又显眼,想不留意到他都困难。 不过正因为他穿着有些笨重的玩偶服,他那点不太自然的挪动步伐反而并不显眼,没有引起前后左右排队游客的注意。 既然找到了这具尸体,那么牵线的人,应该就在他的上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屏幕的上方。 一行人盯了许久,总算看到有一片衣角在队伍转弯的时候露出了一点点,但是也仅仅是衣角而已,很快就闪过去了。 屋梁上藏着的人,似乎很清楚这里的监控探头位置与转动频率,总能正好藏在木头的死角处,照不到他的人。 “果然上面藏了人。”警长说道,他皱起眉头,问道,“只能看到这点?没有别的监控了?” “哦哦对!我们还有另一个角度的监控。”负责人被警长一问,突然想起来,又调开另一个监控。 他解释道,“之前因为出现过一起性质很恶劣的盗窃案,发现主监控的角度有死角,所以后来园内就又给我们加派了一个监控。” “这个监控其实也就几天前刚刚装上去,不少员工都不知道呢。” 他说着,打开视频,两个角度的监控正好一前一后,全都包揽进去了。 队伍又往前挪了一点,终于,他们在下一个转角的时候,通过另一个监控探头,看清了趴在屋梁上的人脸。 “老孙!?”负责人下意识叫起来。 警长按了暂停键,把画面放大,躲在屋顶屋梁上的人,赫然就是被吊死在电风扇上的老孙。 只见他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收放着手里的细线,时不时张望着老探头的情况。 “原来是他把尸体带进来的……怪不得后面检查安全扣的时候,那具尸体上的安全扣明明有问题,却没有被发现。”警长说道。 “之前老孙就找我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我看他也是这里的老员工了,直接把钱给了他,却没想到他居然还会为了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负责人懊恼地说道。 “他很缺钱?” “他欠了一点赌债。”负责人说道。 警长还在向负责人盘问更多关于老孙的情况,方拾一和应辞两人走回休息室那头。 休息室有两个警员守着,见方拾一和应辞过来,便让开一条道,让两人进来。 很快,方拾一和应辞两人从休息室里出来,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方拾一沉声问道,“我们离开后,有谁进过休息室?” “啊?没有了。”守在门口的两个小警员有些发愣,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没有人进去过?” 两个小警员闻言纳闷地转过身,往里看去。 一转身,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那具浑身赤.裸的尸体身上,赫然多出了两个用刀割开、刻上去的字眼: 过贪。 这算什么?伪装成处刑人伸张正义么? 就在方拾一站在休息室外,看着这具尸体的时候,警戒线外,又传来了一阵骚动。 他往声音那边看去,一行人穿着整齐又正式地从警戒线外进来。 “你们好,我是负责这起案子的正式m.e.,我姓朱。”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看起来很洋派,他对方拾一和应辞笑了笑,说道,“叫我凯文吧。” “m.e.?”边上的警员有些不太明白,没有立刻让他进休息室现场。 “啊不好意思,忘记在这里不习惯这么说。我是这起案子的正式验尸官,这个案子我接手了,麻烦两位同行救急了,具体情况可以和我的副手做一个交接,谢谢。” 51.在线装酷第五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一天·一根、两根、三根、好多根血腥棒棒糖 既然这个案子有了正式接手的负责法医, 自然整个案子就转接给了他们。 不过那个朱凯文的语气实在有些欠揍, 傲慢得目空无人了一点, 听得站在边上的秦浩和楚歌两人都上了火。 人偶娃娃忿忿地嘟哝,“他是什么人?还让副手做交接?他自己呢?” “没什么牌子还耍大牌?当自己是什么来头?”秦浩低啐了一口, 斜眼看着那个朱凯文走进休息室里, 在心里暗搓搓希望里头的臭味,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法医一个下马威。 可惜的是, 这个看起来好像是海外公派回来的法医, 的确是有一点点功底, 面不改色地进去了,开始像个花孔雀似的在里头一边转悠, 一边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说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苦坏了旁边配给他的记录员, 不管说什么都得记下来。 “你好, 我是凯文的副手,是来了解一下案件情况的。”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男人走过来,看向方拾一和应辞, 问道,“请问哪位方便简述一下?” 方拾一是个老实人,刚打算开口,就被楚歌拦了回去, 他眉梢一扬, 转头对小法医说道, “小方哥,我来说就行了,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浪费您和应队的宝贵时间?” 方拾一听楚歌的话,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娃娃脸话里有话似的。 和尚露出一个笑,说道,“我们得对应级别办事,不能越级。” 他和楚歌两个人一搭一和的,把那个斯斯文文的副手说得脸上忽青忽红,面子下不去。 方拾一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笑,原来是在找场子。 楚歌看方拾一还杵在这儿,直接把人哄走了。 他扭头对那个副手说道,“你跟的那个法医,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我们掌握的信息,肯定是有十足把握破案了。” “啊,不能这么说,我们还是非常看重……”那个副手连忙说着客套话。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娃娃脸打断了,他一扬下巴,一副要上天的样子,比刚才那个朱凯文还要拽还要傲还要欠打。 只听他说道,“我是个性格特别特别不好,特别不招人喜欢的人,特别不爱分享情报,但是本着要为死者还原真相的职业态度,我勉为其难跟你交代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你最好跟上我的节奏。” “行,您说……” “……” 楚歌不带停顿地说了足足有三分多钟,说完后,也不去看那个副手有没有来得及记下来,就直接拽着边上看热闹的和尚走了。 秦浩下意识被拽着走出几米远,才噗嗤笑出来。 就楚歌刚才说的那些,连他这个全程跟了案子走的人,都未必能全都记下来,更别说那个完全空白的副手了。 简直是为难人。 “你说他能记下来多少?”楚歌悄声问秦浩。 “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秦浩说道。 楚歌一脸满意地点点头,“破不了案再来求爷爷吧。” “要让应队知道,你得受罚了。”和尚说道。 第 36 页 楚歌僵了僵,很快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你不说我不说,老大怎么会知道?” 和尚还想说什么,被楚歌一摆手打住了,他说道,“我可不是人,别拿你们人类那一套正义来道德绑架我啊,我可是把该说的都说了,记不下来是他能力有限,我可没什么义务去帮人。” 和尚憨憨一笑,他也不见得多有“正义感”,他摇摇头说道,“我没打算说这个,我就想说,老大没走远。” 楚歌顿时浑身一僵,连忙转身去看。 只见应辞和方拾一两人果然就站在不远处。 娃娃脸顿时苦下一张脸,甚至在心里琢磨着,要不他再回去找找那个副手? 他转念又一想,说不定老大根本没听见。 他拉着和尚,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地走过去,“老大,小方哥!我们现在该干嘛?” “那么快就交接好了?”方拾一看楚歌已经结束了,有些惊讶这个效率,他下意识往休息室那边看了一眼,那个斯斯文文的副手还站在原地,像是在记录什么似的。 楚歌心虚地“嗯”了一声,“速战速决嘛,我可是一字不落地什么都说了。”他强调道。 应辞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却还是把人偶娃娃惊出了一身凉汗来。 “竹真真那边的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有几个孩子有轻微组织挫伤和骨折,没有死亡情况。”应辞说道,他刚与竹真真联系完,竹真真已经处理好情况,往这边来的路上了。 楚歌和秦浩点点头,秦浩眼里闪过一丝冷凝,“居然对孩子动手,真是丧心病狂。” “如果这个人想要造成死亡情况,完全可以做到,但是他还是放过了那群孩子。”竹真真人未到,声先到,她穿着一身女巫的服装,踩着折了跟的高跟鞋,快步走过来。 楚歌看到竹真真脚上的黑蕾丝高跟鞋,微微张大了嘴,“这跟怎么都没了?” “不方便行动,我给折了。”竹真真随意说道,楚歌一下子就没了声儿。 她很快又开口,“我听到有孩子说,他看见有个人一直坐在城堡的门桥旁边,手上拿着小风车,在和他们玩。后来我们找到气垫城堡最初始的漏气点,就在那附近,而且在破口处,我们发现了一块彩色风车的碎片,非常尖锐,不是游乐园里那种用纸片和塑料制成的玩具风车。” “我们怀疑这个就是造成漏气的工具。” “在游乐园发生的三起案子,背后都是同一人,还是另有其他人在其中搅混水?”秦浩纳闷。 不知不觉,一行人又回到了最初鬼屋发生**事件的地方,另一队的法医也赶来了,带来的工具比他们先前临时的场检更先进齐全。 “方法医,应队!”调来的法医是与方拾一同部门的同事,叫李佳,与方拾一算是比较熟悉,但是对方拾一身边站着的那位,就显得有些激动又陌生了。 “没想到刚才张探员说的真是你们。”李佳说道,“具体的我都从张探员那边做过了解了,谢谢你们啦!这边交给我们就好。” 他看方拾一他们又折回来,以为是不放心案子,便又补充解释了一下。 他转向方拾一,笑笑说道,“多亏你之前让人把那块落了白色粉末的地面保护起来,不然我们还真没注意到。” “根据试剂的测试反应,我们已经初步得知,死者使用的燃烧剂为镁粉,极其活泼,在受潮的情况下会发生自燃,我们同时在现场检验到了催化剂,能够加速反应,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燃烧程度是完全可能的。” “案件的性质,初步定义为自杀式恐怖行为。”李佳又说道。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联系之前这个**死者临终前的那句话,已经可以得出这一串的恐怖闹剧,全是有预谋的人为策划,只是独独,方拾一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又和那个老板扯上了关系? 他想到那个孩子说的话,目光又落在那串手链上,值六十三年的手链?这个人恐怕已经和老板做了交易。寿盘应该就在那个老板的手上。 只是不知道这六十三年的交易,让这个死去的人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虽说这次事态闹得挺大,不过还好,死亡人数控制在一只手里,没有超标。”方拾一听见旁边闲聊的警员松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一丝轻松调侃和事不关己的漠然。 他目光沉了沉,没有说话。 “出来一趟,还是没捉到那个拿走寿盘的家伙,这家伙躲得可真严实。”楚歌在旁边说道。 他转向应辞,又问,“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地方都没抓到他,接下去想再抓住他就更难了吧。” “这倒未必。” 方拾一听见应辞的声音依旧沉稳,像是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好像今晚的这些变故、哪怕什么怀疑对象都没有被捉拿回来,也没有打乱他的计划。 “诶?”楚歌疑惑地侧了侧头,不明白应辞的意思,难道还有什么备用计划? “尽管我们没有能诱惑对方出来的诱饵,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他的目标在哪里了。”应辞说道。 楚歌、秦浩和竹真真依旧一头雾水。 方拾一忽然反应过来,他猛地看向应辞,“是指那对母子?” 那个男孩嘴里的“怪怪老板”的确曾经说过,再过两天,男孩的妈妈就能见到他,说明两天后,他不仅会找上门,而且那个女人身上,必定出现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儿,方拾一表情微变,从身上摸出了那根棒棒糖。 楚歌见状讪笑一声,“小方哥还随身带糖啊?不用客气了,我不吃。” 竹真真闻言翻了个白眼。 方拾一摇头说道,“这是那个孩子从老板那儿得到的棒棒糖,虽然和公园里贩卖的血腥棒棒糖模样相似,但是这一根,却是真正用血凝做成的。” “???”楚歌一愣,有些惊讶地从小法医手里接过棒棒糖,凑到鼻下嗅了嗅,非常熟悉的铁锈味,还带着很不新鲜的味道,就像是从冻了许久的冷冻库里拿出来的一样。 “呕,这个棒棒糖变质了吧?”一个女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方拾一一愣,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那个女孩手里也拿着一根相同的棒棒糖。 她的同伴说道,“白送的果然有问题,赶紧扔了吧。” “那人真是有毛病,硬要塞给我,却偏不给你?真是搞不懂。”女孩嘀咕着,随手把棒棒糖丢进边上垃圾桶里。 方拾一见状顿了顿,开口道,“我想做一件事。” “什么?”楚歌问道。 “打开中央公园所有的垃圾桶。” “哈??”娃娃脸懵比。 “算了,附近几个也够了。”方拾一很快又说道,他没给娃娃脸反应的时间,径直走向刚才那个女孩丢弃棒棒糖的垃圾桶,直接打开垃圾桶,一点也不嫌脏地探进大半个身子,在里头翻找着什么。 小法医说做就做的举动,把楚歌几人看得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他们看到他们老大也跟过去,在另一个垃圾桶里翻找,才想起要行动起来。 “我们要找什么?”竹真真有些疑惑,三个人凑在一个垃圾桶边上面面相觑。 “找到了。”方式一的声音响起,几个人看过去,只见他手上拿着五六根模样相似的血腥棒棒糖。 很快,应辞那边,也拿着几根棒棒糖走过来。 知道目标的竹真真和楚歌秦浩三人分别行动,几个人在附近的垃圾箱里,分别找到了近二三十根用血做成的真正血腥棒棒糖。 “……这个老板干嘛?做批发?”楚歌看着地上这一堆的棒棒糖,咋舌道。 方拾一微抿起嘴,脸色难看,他猜测道,“我觉得……这看起来像是在做标记。” 52.在线装酷第五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二天·第二个礼盒 方拾一的话一出口, 所有人都立刻明白过来。 竹真真深深看了一眼他, 拿出手机快速联络了其他部门的同事,“我需要一份完整全角度的游乐园监控。尽快整理给我。” “我他妈……”人偶娃娃倒吸了一口气, 爆了半句粗口, 又顶着小法医纯良的眼神,把后半句脏话咽了回去,他调整了一下语气, 继续说道, “那么多游客……哪里盯得过来?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姑且把这些人都当做是那个老板的目标,他也没法在短时间里全都那个吧?”秦浩半犹疑着说道。 “重点依旧是放在那对母子身上, 其他人作为监视对象。”应辞简单下派了任务, 就地解散了楚歌几人。 至于楚歌说的人手不够, 来不及看,应辞对此没有什么多说的,楚歌知道这无视的背后,潜台词就是让他自己解决。 “真是折磨人……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娃娃脸嘟哝。 “什么一波又一波的?”秦浩疑惑问道。 “还有之前那几具没啥联系的剥皮尸案,你不记得了??”楚歌反问。 秦浩顿时想起来, 这一晚上的刺激太多,让他觉得仿佛过了有一周那么久,险些忘记局里的冷冻库还囤着几具尸体。 幸好这次在游乐园发生的两起命案不归他们管。秦浩庆幸地想着,尽管凶手可能变态了一点,但是只要不是鬼怪作乱, 就与他们无关, 他们吃瓜就好。 竹真真听见楚歌说的, 她接口道,“另外几个死者,我调查过他们的生前,全都很干净,唯一一个突破点在死者王明身上,十五岁,来这儿打工,曾经因为卷入一场街道斗殴,酒瓶伤人,被抓进局里待了几个晚上。” 楚歌闻言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应了一声,等着竹真真继续说下去。 “干嘛?”竹真真瞥了他一眼,疑惑地扬了扬眉。 楚歌没想到这就是全部了,他顿了顿,纳闷问道,“……突破点在哪里?” “酒瓶。”竹真真说道,很自然地道,“还记得有一个妻子是被丈夫酒后失手殴死的么?凶器就是酒瓶。” 她继续说道,“我相信其他几名死者生前,一定与最初的五个核心死亡案子有相似的共通点,只不过时间太少,我还没来得及一一调查干净。”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因为这种共通点,才被‘颜晓晓’选上的?”秦浩反应过来,他皱起眉头,“只是这一点罪不至死的错误?” 楚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这个思路很符合小方哥的思考模式。” 竹真真冲他翻了个白眼。 “就是换位思考么,你要是经历过颜晓晓这些人的痛苦,你会怎么做?”楚歌反问道,“反正我现在看到熊孩子都还想把他们的胳膊拽下来。” 秦浩赶紧按着楚歌的肩膀念清心咒。 人偶娃娃以前没在应辞手下的时候,在都市异闻里混得风生水起,叫人闻风丧胆,是最恐怖的都市传闻之一。 传说每晚最寂静无声的时候,不曾被善待的玩偶娃娃会留着血泪,出现在孩子的床头,唱着无声的倒计时的歌儿。 如果恰好被看见,那么倒计时就会被中止,什么都不会出现,反之,那么那个孩子的灵魂就会被关进玩偶娃娃的身体里,被取而代之。 其实楚歌起初也只是一只破旧的、缺胳膊少腿的小熊玩偶,他还记得以前他是那个小男孩最喜欢的玩偶,直到后来他被塞到了角落里,又被老鼠咬断了一条腿,被小男孩丢进了垃圾桶里。 后来渐渐地,他多出了越来越多不属于他的记忆,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那些被丢弃的、被折磨被破坏的玩偶的记忆。 他第一次有了行动能力后,他从垃圾填堆场跑回小男孩的家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最后他得到的就是充满恐惧的尖叫和啼哭,小男孩的哭叫声几乎要把他撕烂了。 自那之后,有关他的都市异闻就出现了,他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有力量,越来越像一个人。 不过天地良心,尽管曾经他是整个都市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崽,但是他从没吃过什么小孩的灵魂,也没干过什么坏事,顶多是夜闯那些曾经丢弃、撕烂过玩偶的熊孩子卧室,把小孩吓得哇哇乱哭后,又低调地功成身退。 秦浩知道楚歌的这段经历,巴不得时间能倒回去几十秒,让他把那句话咽回去。 “那些曾经被亲人、朋友杀害、却没有得到应有正义的人,现在他们化身厉鬼集合在一起,不仅得偿所愿复仇,甚至狩猎那些可能有倾向造成伤害的人群。”竹真真说道,“这些厉鬼都是疯子,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 “大姐说的是。”秦浩点头,并且决定少说话。 楚歌的情绪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笑了一声,说道,“你都说这些是厉鬼了,厉鬼诶!杀人需要理由么?” 竹真真:“……” 秦浩:说得对。 三个自诩是正常人的妖魔鬼怪,毫无自觉地走在回基地的路上,而应辞和方拾一两人,却还逗留在中央公园里。 原本打算彻夜开放的中央公园,这会儿出了这样的意外,为了给警方调查,不得不暂时封闭园区,不少员工这会儿已经下班了。 鬼屋老板收拾完东西,正打算离开,迎面就撞上了进来的方拾一。 他一抬头,皱皱眉,疑惑问道,“我这儿离案发现场有点距离吧?我没什么好帮上忙的。” “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方拾一说道,“蹲厕那个场景点的洗手池下水道,是鬼屋单独循环的供水系统么?” 他们先前在那里发现的半截拇指,本以为会在三具尸体上发现,但是却没想到这三具尸体皆是十指完好,没有问题。 “下水道?”鬼屋老板看了方拾一一眼,大概是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他说道,“鬼屋所有的下水道都与游乐园总供水系统相连的,没有单独循环一说。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方拾一看了一眼应辞,最糟糕的答案就是这个了。 这截断指已经被浸泡得太久,皮肤损坏严重,将指纹采集的难度上升到了一个极大的挑战高度上,哪怕是利用有机硅胶腻子,做一个能捕捉指纹脊部细节的铸件,也不一定能完全将指纹印拓下来。 “你们还有别的问题么?没有的话我就该走了。”鬼屋老板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方拾一又说道,“只是关心而已,之前我们参观鬼屋的时候,不小心把你们的工作人员关在衣橱里了,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么?” 鬼屋老板的面色微变,但是很快的,他面色如常地点点头,说道,“已经被带出来了,没什么大碍,多谢关心。” “那就好。”方拾一点点头,“你们照相屋里放的两具尸体很真实,道具是老板你自己做的么?” “嗯。”鬼屋老板敷衍地点点头,显然不想再多回答什么,他想找个空挡往外走,却不想另一个同行的男人虽然不说话不提问,却像一尊大山似的堵着他。 奈何这会儿方拾一倒是浑然不觉似的,继续说道,“没想到老板你懂那么多。不过照相屋里放两具尸体道具唬人已经够惊悚了,还安排个工作人员藏在里面吓唬人,为了个宝藏道具真是拼啊。” “什么……”鬼屋老板蓦地止住话头,他话锋一转,微微点头,“毕竟是一年的无限次进出vip会员卡,总不能那么轻易就让游客拿走。” 他说完,问道,“你们问完了么?我能走了?” “能。”方拾一点点头,应辞闻言把道让开,放鬼屋老板离开。 方拾一看着鬼屋老板匆匆离开的背影,低声与应辞咬耳朵,“这鬼屋老板明显就是知道什么,他在隐瞒什么东西?” “他身上有很浓郁的鬼怪气味。”应辞说道,“他和你一样,都能看到这些东西,或许他与这些东西同住同出。” “你是说他身上养着鬼?”方拾一有些讶异,头一回听说有人会这样。 应辞点点头,他忽然扭头看向照相屋的方向。 那一帘透明的帘子被风吹起,隐约能看见里头那个垂吊在屋梁上的尸体脑袋,似乎往外探出了一点,像是正在打量他们似的。 方拾一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微微皱眉,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者是后来参观的游客把尸体的位置撞歪了? 他眨了眨眼,再看过去,那具尸体又回到了屋梁的后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方拾一:“……” 不如不动! 方拾一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奇异的,他没从那具尸体道具身上感觉到什么恶意,顶多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小法医心里想着,也许就像是应队说的,这些曾经在睡梦中无知无觉死去的人,灵魂被困在这幢鬼屋里,生前这里是他们的家,死后他们依旧把这幢鬼屋当成了自己的容身之所吧。 偶尔吓唬吓唬游客也无伤大雅。 断指的来历只能交给楚歌去验明了,方拾一的第一个万圣节狂欢夜的确让他印象深刻。 第 37 页 隔天,谁都没想到方拾一的办公室里,居然又收到了一个绑着大蝴蝶结的精致小礼盒。 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后,钱小森再也没敢去靠近这个小礼盒,甚至有些瑟瑟发抖地扯了扯方拾一的袖子,咽咽口水,问道,“方哥,这又是找你麻烦的吧……” 方拾一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就不能是送他礼物的么?什么衰孩子。 礼盒底下没有渗血,是个好苗头。 方拾一在心里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干脆利落地打开绳结,就在他要打开礼盒的时候,他听到旁边钱小森发出好响一声的吸气声。 原本小法医不紧张的,现在愣生生被钱小森传染了似的。 他轻轻打开礼盒,出乎意料的,里头只静静躺着一张纸,没有什么血腥的点缀。 “为什么不是你?” 钱小森把纸上的字念出来,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啊?” 方拾一没有回答,他摸着手上纸张的触感,微微顿了顿,旋即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诶?诶诶??你去哪儿啊?”钱小森一头雾水地看着方拾一的背影,她摇摇头,方哥做事,从来都突兀莫名得让他摸不着头脑。 方拾一拿着那张纸去找楚歌。 楚歌正坐在电脑椅上,看昨晚游乐园的全景监控。 他先是从母子俩人那边的监控里,找到了那个老板的模糊模样,根据这个图像建了一个模型,然后做了一个代码程序,让电脑帮他在大量的监控里找到一一对应的镜头。 他看到方拾一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根正宗游乐园出品的血腥棒棒糖,嘴唇那一圈都是鲜红鲜红的颜色,仿佛画了一个烈焰红唇似的,看得方拾一都一震。 楚歌见状连忙坐直起来,问道,“小方哥?有事吗?” “帮我查查这种纸张的出处。”方拾一回过神,扬了扬手上的纸,他解释道,“这种纸叫直纹纸,最早用在礼物包装上。看见这张纸上的设计水印了么?” “嗯哼。”楚歌微微眯起眼,点点头。 “这张纸有些年代,现在恐怕不常见到,你帮我查一下它的来源,谢谢。” 楚歌闻言点点头,佩服地吸了口气,“一张纸你都能看出东西来,真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兴趣广泛。”方拾一笑笑。 这种纸并不常见,能找到这张纸的来源,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礼盒的主人。 “话说这张纸上的话是什么意思?”楚歌分心好奇问道。 方拾一顿了顿,微微摇头。 他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当初寄来断手的那个人,一直在看着他,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但是他对对方却是一无所知。 53.在线装酷第五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三天·“那一整面的门上, 刻的全是你的名字。” 方拾一把那张纸交给楚歌后就离开了。 作为一名总署法医, 除去发现的命案外,每天正常或意外死亡的人都在他的工作内容里, 他得一个个的进行解剖、并且判断真实死因。 所以, 方拾一的直播间从来不缺直播内容。 【哦,这个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心脏病, 太典型了。】 【老实说, 我现在在烫猪下水,红油锅, 看主播的直播尤其下饭。】 【在不能随意攻击人类的新世纪, 可怜我只能看直播解馋qaq】 【谁不是呢嘤嘤嘤】 【我在想, 当法医是不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几个器官下来?在考虑转行。】 【那我建议你去当运送员,基本这是接触尸体的最后一环了,亲测更保险。——至少在我这个位面是这样。】 【拿出本子做起了记录。】 “温德明,八十二岁,死因心脏病。”直播间里热闹非凡, 方拾一这边摘下了口罩,对钱小森说道。 钱小森点点头,在档案上记录一笔。 忙完手上这具早上送来的新尸体,把拿出来的肠啊胃的全都塞回原位,再重新缝合好开膛的伤口, 一早上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 钱小森今天生日, 拉着方拾一陪自己去吃饭,她给自己点了一碗长寿面,随口问道,“早上那张纸条恶作剧找到源头了吗?” 方拾一打了一份食堂的饭,说道,“算是有些猜测吧。” “诶?你觉得是谁?”钱小森小声问道,“我们这幢楼可是得刷卡才能进来的,一早上这礼盒就在你桌上放着,说明这人指不定就是我们之间的哪个同事呢?” 方拾一皱皱眉,“别乱想了。这件事情你别管。” “哦,好吧。”钱小森看方拾一微沉下脸,立马就怂了,应得很干脆。 她就奇了怪了,明明看着也不是一张生气起来多唬人的脸——反正漂亮脸蛋再生气也都是好看的,可她对上这样的小法医,就是谜一样地没底气,怂了。 她话题一转,就又说道,“我听说啊,今天我们这儿新来了一个法医,好像是之前被公派到海外参与一起国际案子的,出去了好几年呢,后来一直在国外,直到最近才有调令,又把他给调回来的。” “名字好像叫朱……朱……”钱小森有些卡壳,念不出那个新人的名字。 “朱凯文?”方拾一接口。 “对!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同事间的八卦呢。”钱小森意外方拾一居然知道,她总觉得方拾一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平时也不见他下了班会和谁一起去吃饭、或者去酒吧放松一下。 钱小森想着想着,就有些想远了,她好像没见过方拾一有什么关系亲近一些的朋友? “同一层楼多了一个大活人,我还是知道的。”方拾一看了钱小森一眼,有些失笑,“何况今天凌晨的时候,我们还打过照面。” “诶???凌晨?!”钱小森惊讶极了。 方拾一顿了顿,这才想到钱小森可能还不知道中央公园的事情。 他简单说了说后,钱小森惊地张开嘴,半天闷闷开口,“你这个万圣节可真是过得刺激。” 方拾一闻言微语塞,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饭正吃着,一通电话打进来,他划开手机一看,是楚歌的。 “小方哥!我们找到那对母子在哪儿了!” “还有还有,我们锁定了三十多名被派发了棒棒糖的游客。” “啊,大姐好像也有事儿和你说,等一下……” “喂,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之前那几具剥皮尸……” 方拾一被一通电话连环轰炸,仿佛接了四五个电话似的,他打断竹真真的话头,温声开口道,“别急,我现在就过来,我们见面说。”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去忙吧。”钱小森在方拾一开口前抢先说道。 方拾一微有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生日快乐。” …… 一走进基地,方拾一就被秦浩带到楚歌的实验室里。 楚歌兴奋地冲方拾一招招手,说道,“一个个来,大姐辈分大,先说。” 竹真真翻了个白眼。 她转向方拾一,问道,“另外几具尸体的生平我都调查过了,在他们生前,都或多或少与颜晓晓几人的案子,有相似的暴力行径,这是不是他们真正的死因?” “有可能。”方拾一模棱两可地点点头,真正原因得听见“颜晓晓”亲自开口。 “我们定位到那对母子了,”楚歌接下去说道,“他们住在八宝街上的拆迁房里。除此之外,我还查到那个小男孩在几天前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体检报告原本是在明天出来的。” “体检报告的情况不太好?”方拾一猜测道。 楚歌点点头,“小男孩的脑子简直像一个蜂窝。”他说道,并且把从三院那边要来的脑部扫描交给方拾一。 方拾一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像是既得了亨廷顿症又得了帕金森?” 楚歌点点头,“三院给的诊断报告上也是这样说的,具体病因并没有得到确认,要求那对母子俩再去做一个更加详细的检查,但是那个小孩的大脑已经像是一个七十岁高龄的老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估计只剩下几年的时间了。” 方拾一豁然开朗,这就是为什么小男孩被送了棒棒糖的原因。 那个人标记的,是寿命短暂的普通人,而即将与他进行交易的,应该就是那个母亲。 他相信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愿意用尽一切代价,换取自己孩子的正常生活。 方拾一还记得当初应辞说过,寿盘的交易基础,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之下—— 毫无疑问,这样一对母子会成为那人的典型目标了。 正是因为有极致的渴求目的,才能促使某些人看到原本看不见的东西。 “应队呢?”方拾一看了一眼周围,所有人都在这里齐了,独独只有应辞不在这儿。 秦浩摇摇头,说道,“应队接到一个消息就走了,不知道有什么情况。” “明天起,我和大姐会在那对母子的公寓附近监视。”秦浩继续说道,“楚歌会远程给我们提供帮助。方法医就不用再操心这个案子了,我们能解决。” 他说完,朝方拾一露出一个笑。 方拾一敏感地听出秦浩话里带出的客气疏离,他微微皱眉,还没开口,就听见楚歌出声,“你看小方哥他那样,是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善罢甘休的么?他这表情,肯定没信你瞎扯出来的话。” 秦浩:“……” 方拾一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就是我们想着吧,之后的行动,小方哥你就别参与了,有一点危险。”楚歌说道,“你一个凡夫俗子的肉身,磕着碰着了,也不能让大姐头给你缝缝补补重新接回来。” 方拾一:“……” “最好就是你和我一起做远程协助,做后勤,让老大他们冲前面。”楚歌说道。 “你们怎么忽然……?”方拾一有些疑惑,觉得不太对劲,楚歌和秦浩不像是会考虑到这些方面的人,他审视般地看着两人,“你们有事瞒着我?” 楚歌表情微微僵了僵,“嗯?什么?没有啊。” “方法医你想多了,我们只是随便一说。”秦浩也跟着点头说道。 竹真真两手环胸靠着门框站着,看热闹似的,直到方拾一把目光转到她身上,她才有些不太自在地变了变站姿。 她脸上摆出凶巴巴的表情,凶道,“看我干嘛?让你别掺和你就别掺和了,那么多问题。” 楚歌和秦浩下意识地跟着点头。 方拾一嘴角微抽,这时候秦浩和楚歌会附和竹真真的话,就是最大的反常了,他摇头说道,“我可以不参加后面的行动,但是至少我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后续的行动很危险?是因为那个拿着寿盘的人?” 大概是方拾一一贯的冷静和镇定,在三个人这儿留下了良好的信誉度,三个人互相看看,最后竹真真勉强点头说道,“算了,给他看吧,不然我看他不死心。” 楚歌闻言妥协地叹气,调出了昨晚那间关押着颜晓晓的房间的监控记录。 只见监控里的“颜晓晓”,大约是被关在基地里好几天的缘故,身上缝贴起来的人皮没有得到保养和换新,半掉不掉地耷拉在身上。 它被绑在房间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昨晚没人在基地里,它忽然动了起来,背着椅子狠狠撞上墙,一下又一下,撞得那面墙上的玻璃镜子都哐哐地震,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一样。 它这么撞了十几下,直把椅子撞得散架才停下来。 然后它趴在地上,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拖着黑焦的身体,慢慢地爬到门口,两只手攀住门上的框,身体紧紧贴在大门上,脸贴在大门中间偏高一些的透视玻璃上,嘴里发出嚯嚯的气音。 它的声带在那场大火里完全不能用了,只能发出这样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声响。 它似乎一直站在那里,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嘴里不断发出同样的气音来,听久了,似乎隐约像是在喊方拾一的名字。 方拾一看向楚歌,听见楚歌后面的添油加醋,失笑反问,“你觉得它在喊我名字?” 他实在没法从这样的气音里听出自己的名字来。 楚歌干咳了一声,“不是,是后来我们看到它留下的信息后,才觉得这是在喊你。”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回来后查了监控,看到它的异常后,就和和尚去了那间房。我们去的时候,发现它已经不在门口了,但是门的那一面,却全是它划出来的指甲刮痕。” “那一整面的门上,刻的全是你的名字。” 54.在线装酷第五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四天·楚歌与和尚:完蛋, 大姐把小法医气跑了(x) 一整面的门板, 刻的全是他的名字, 乍一看的确是很有视觉冲击力, 同时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方拾一微失神了几秒, 旋即他说道, “或许它是想对我说什么?” “又或许它是在警告什么?”楚歌说道,他耸耸肩膀,“无论怎样,我想这恐怕都暂时得不到答案了。” 秦浩对上方拾一疑惑不解的视线, 解释道, “我们进去后,发现它们已经消失了。尽管尸体还在原地, 但是那些曾经集合在一起的魂魄全都消失了。” “这很难解释原因, 但是的确,我身上的念珠也没法感觉到它们的存在。”秦浩补充说道,他做出假设, “也许是因为时间有限,当初那个交易并没有给它们多少充裕的交换时间。” 方拾一皱起眉头, 都消失了? 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在它们留下了那一整面门板的姓名后。 ——这么热烈的表达方式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本来不想给你看到这个,担心你会多想,或者说是害怕?”楚歌解释道, 他又插了一句吐槽, “虽然我觉得小方哥身上没有害怕这个词。” “你只需要知道, 你待在基地里会很安全。”竹真真说道,她看进方拾一的眼睛里,严肃道,“只要你不插手我们的案子,不干预之后的进展,那个东西不会再找你。我们和应队会处理好的,这是我们的工作。” “何况,在你没有进来帮忙之前,我们一向是这么几个人,我们照样完成得很好。”竹真真说道。 “喂!”楚歌听出一□□味来,他微微站直身体,止住了竹真真的话,他脸上露出些许的讪讪和不自然,转向方拾一说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们第一次遇到针对性那么明显的情况,所以担心……” 方拾一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他说完,朝楚歌几人露出一个安抚温和的笑,虽然很淡,很不明显,“谢谢好意,那么祝你们尽快破案。我还有其他工作,先走了。” 楚歌看着方拾一大步离开的背影,干干脆脆的,一点也没打算和他们再迂回一下、挽留一下什么的,有些出乎意料,他看向秦浩,确认道,“我们这就说服了?” “毕竟他就是个普通人类,不会想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吧。”秦浩觉得这还算容易理解,他耸耸肩膀,又顿了几秒说道,“……尽管有的时候,他的承受范围远超普通人类。” 第 38 页 “还有思维模式,也远远异于普通人类。”楚歌补充道。 竹真真听着楚歌和秦浩两人的一搭一唱,有些烦躁,她轻踢了一下门框,说道,“本来一个正常人类就不该卷入这样的案子里来,这样对他最好,回到正常生活里去。” 楚歌和秦浩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 “……我以为只是这个案子不让他插手?以后都不让他参与了?” 竹真真冷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如果非要等出了意外,才觉得该把他推开这样的生活,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等到竹真真离开后,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下了楼,走到楚歌的脚边,仰头看着娃娃脸,悄声问道,“漂亮哥哥离开了吗?他不在这儿了?出了什么事?” 楚歌低头看过去,这是当初方拾一救下的小女孩,应队认为她有不同寻常的能力,所以和他们一样,被收留在了基地里。 前段时间她被送进一所寄宿学校里读书,双休日才回来。 楚歌求助似的看向秦浩,和尚弯下腰,摸着小女孩头上的羊角辫,笑笑说道,“方法医有他自己的工作,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吃饭睡觉,像以前一样,没变化。” 陆小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又看向留守室那儿,问道,“那几个阿姨叔叔离开了?” 秦浩的手猛地一僵,他惊讶地看向楚歌,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告诉过小丫头相关的事情,楚歌一脸无辜地摇头摆手。 他看向陆小北,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叔叔阿姨?是谁告诉你的?” “我就是知道那里有,我能听到,也能闻到。”陆小北说道,“他们一个说没有时间了,另一个说为什么还没有来救他们,还有一个说他们只是弃子。” 楚歌和秦浩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见对方眼里如出一辙的惊讶。 原来这就是应队说的与众不同?她能听见常人听不见的声音?通过气味识别? 陆小北又说道,“有个叔叔说,他们该找人来帮他们,只有待过楼里的人,才知道该怎么救他们。” “你都记得?”楚歌有些惊讶。 陆小北理所当然地点头,她有些不高兴地瞥了楚歌一眼,“你们说的所有话我都记得。我不是小孩子了。” 楚歌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 秦浩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只有在楼里待过的人,才知道怎么救他们? 按照应队的说法,这个“楼”指的是十八地狱中的其中一层,谁去过那里?他们要找的人,是谁?在哪里? 他不由得看向门板后面深深浅浅的刻痕—— 方拾一、方拾一、方拾一…… 他猛地摇摇头,在心里想道,方法医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甚至连另一边世界的东西都知之甚少,这些抓痕肯定另有别的含义。 楚歌把中央公园买的那一大包血腥棒棒糖拿出来,分了几支给陆小北,才把小丫头打发走。 他感慨道,“果然与当初老大和小方哥说的一样,颜晓晓它们都是被抛弃利用的一颗废子而已。” “我其实有点担心陆小北说的。”人偶娃娃又说道。 秦浩闻言下意识绷紧了神经,以为楚歌也发现了陆小北话里的内容,紧接着,他就听见楚歌纠结又伤脑筋地问,“小方哥之后还会住在这里么?万一不住这儿了,我们该怎么跟老大解释?” 秦浩:“……” 他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个棘手的问题。 很快,他又僵在了原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更加迫在眉睫,而且,棘手程度并不亚于那个问题。 #求助:老大出门了,大姐把小法医气跑了,他们俩留守儿童该怎么办?# 另一头,应辞接到一条消息后,就离开了基地。 他去了金海路,古董一条街。 推开雕着花的红木轴门,袅袅沉香扑鼻而来,老式收音机里还转着经典的粤语歌。 袁平坐在太师椅里,抽着一杆品质上乘的旱烟,烟锅嘴上衔着一粒翡翠绿的玛瑙,他看见应辞一个人进来,手上抽着旱烟的动作微顿,将烟嘴吐了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是要什么?”袁平问道,语气带着两分熟稔,一点也不像才见过一次面的。 他经营这间古董铺子,接待的顾客有两类,一类是游客,一类是应辞这样的特殊顾客。 他做过应辞几次生意,只不过从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从来不会多问客户任何信息。 直到上次方拾一过来,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才知道,原来方拾一心心念念着的人还是个熟客。 以前金海路这条街上的治安很差,有段时间还出现过一个模仿类连环杀手,把整条街搅得人心惶惶。 那时候方拾一还在上小学,是个冬天,回来的时候,在巷子里撞见一具尸体,然后就被警察留了下来,要录口供什么的。 这是方拾一头一回看到被肢解开来尸体,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录口供的小警员给他录完了口供后,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一时间没人留意到现场还站着一个小男孩。 方拾一觉得浑身都冷,他还看到那个被肢解的女孩蹲在尸体附近,一直在哭,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一条围巾当头裹住了他,他只看到那个男人身上的黑色呢子大衣,听见他温柔地低语,告诉他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他下意识拽住对方的衣服,把头埋进了呢子大衣里,感受到了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可惜他没能看清男人的样子,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应队”,对方就离开了,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揉了揉他的发心。 那一天,也是他父母出事的同一天。 直到现在,方拾一都还留着那条围巾,那是那天夜里唯一让他感觉到温度的存在。 袁平知道方拾一一直喜欢穿大衣/风衣和围巾的搭配,就源自他小时候的一段经历。 “我过来是为了方拾一。”应辞开口。 袁平微微皱眉,他坐直身体,问道,“他怎么了?” “他被人盯上了。”应辞打开手机,点开消息,放到袁平的眼前。 是一条彩信,现在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功能了。 彩信的内容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方拾一正侧对着镜头,与钱小森吃饭。 “谁发给你的?”袁平皱紧眉头,很快他又自言自语地否定了,说道,“这应该是一次性用手机,就算查到了也没多大价值。” 他看向应辞,开口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能做什么?” 应辞微点头,说道,“对方针对性很强。我希望……” 他靠近袁平耳畔,压低声音,轻声说完后,便打算起身离开。 袁平忽然叫住了他,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会害他的人?” 应辞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把他交给你们的人,是我。” 小老头一怔,愣在原地。 55.在线装酷第五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五天·最后一个下班的人 方拾一回到办公室后,正巧碰见朱凯文和他的副手迎面走来。 朱凯文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好巧啊方法医, 刚才还提到你呢。” “提到我?” “我打算办一个party,就在我家, 欢迎所有同事都来参加。你也会来的吧?”朱凯文笑眯眯地说道, 同时拿出一张邀请卡,“就在明晚,这是地址。” “我们凯文可是一个拆迁大户, 分了两套房,被他打通了做成一个双层小复式, 够爽!” 方拾一接过邀请卡, 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八宝街? 之前楚歌提过,那对母子两人就住在八宝街的拆迁房里吧?也许他可以不经意地偶遇一下。 他转念一想, 便把邀请卡收了下来,淡淡看了一眼招摇得像只公孔雀似的朱凯文,点点头, “好的,谢谢。” “明晚下班的时候,我会包辆车过来, 我们一起去, 到时候大家都能喝酒, 玩得痛快点!”朱凯文说道。 “我自己开车, 酒精过敏。”方拾一拒绝了, 他朝朱凯文微微点头示意,说道,“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他听到身后有同事小声地念叨,多是对着朱凯文说的—— “我们方法医其实人挺好,就是性格比较冷比较淡,习惯就好了。” “好歹这次人家卖凯文面子,参加派对了。以前从没见过他参加其他同事的局呢。” “这倒是,还是凯文面子大啊。” 朱凯文一听,更开心了。 他保养得很好,虽然四十多岁,但是身材管理很不错,穿搭走得是很中规中矩不会出错的款式,所以如果他不开口,那么看上去会是一个让人第一印象很不错的帅大叔。 …… 方拾一又是整层楼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 之前袁叔给他打电话,说晚上不在家,让他自己解决晚饭。他琢磨了一下,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好去,便索性在实验室里加班,忙完了所有工作。 他把最后一具解剖完的尸体送进冷冻屉里,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头顶的灯突然闪烁了两下,像是接触不灵似的。 方拾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灯管,刚打算继续往前走,冷冻柜那儿突然传来“啪、啪、啪”的动静,在空无一人的冷冻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脚步一顿,猛地扭头看去。 冷冻柜是由一排排一列列的冷冻屉合起来的,只见那层泛着金属光泽的不锈钢随着“啪、啪、啪”的拍打声,不停地震颤。 这一声声毫无节奏的拍打又急又响,就像是有人想从里面出来一样。 方拾一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只听那道拍打声陡然加快了一个频率,就像是知道方拾一离远了似的,愈发地急切。 “怎么回事?”方拾一脸色微微发白,幸好每一个冷冻屉都会上锁,以防有人来盗尸,但是方拾一没有想过,有一天这道锁,还能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他没有留在冷冻室里,快步离开后便把冷冻室的门锁了起来。 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办公室里,方拾一喘了几口粗气,冷汗浸湿了他后背的西装衬衫。 他打开抽屉,摸出应辞之前给他的枪,装进枪套里,别在腰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如果身上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方拾一绝不敢贸贸然在一幢有问题的大楼里走动。 他做完这些后,眼角余光瞥到打开的抽屉里,躺着一张纸片—— “为什么不是你?” 一瞬间,方拾一浑身毛孔都张开了,仿佛有股冰冷的气息吹过他的后颈,他猛地一颤,扭头往后一看。 身后的窗户微开,吹得白色窗帘带起一个角,恍惚看去,像是一件白色的套衫套在什么东西上。 方拾一一怔,定睛一看,窗帘的角落什么都没有。 他摇摇头,大概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抽屉里的那张纸片,和早上他转交给楚歌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用纸并不是直纹纸,也没有古老的水印痕迹,只是一张极为普通的a4打印纸。 方拾一皱起眉头,不明白这张纸出现在自己抽屉里的用意。 是为了不断增加他的心理压力和恐惧? 夜风从身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吹得纸张噗噗地响,他转身将窗户关上,落下锁。 再回头的时候,他忽然看见门口地板上多出了一道人影。 方拾一心跳猛地加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规律的“笃笃”敲门声。 “是我,应辞。” 方拾一听见是应辞的声音,一贯地让人心安,猛地松下一口气,绕过书桌,快步走到门口。 “我看你那么晚都没回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上来找你了。”应辞说道,发现小法医脸色有些难看,额角尽是冷汗,话头一顿,转而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进过我的办公室。”方拾一低声说道,“并且给我留了一句话。” “还有冷冻室,那里面有动静,好像有尸体要从冷冻屉里出来一样。” 应辞闻言往外看了一眼,冷冻室的门被挂上了一把锁,是方拾一挂上去的。 “我去看看,你要跟上么?”他问道。 把小法医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反而让他更不放心,他宁可把人放在身边保护着,不过他还是征询了一下方拾一的意愿。 “嗯。”方拾一点点头,他撩开外套,露出里面别上的枪套,示意他有准备。 应辞见状,眼里浮上一点笑意,他微微点头,让方拾一靠近些,“不要离我太远。” 小法医闻言应了一声,往前挪了挪,趁着应辞没留意,又往前挪了挪,几乎贴近应辞的后背,才红着脸停下。 什么叫得寸进尺?小法医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把锁打开。”应辞在冷冻室门口等了几秒,发觉方拾一没动静,才开口说道。 方拾一还沉浸在躲在偶像身后被保护的快乐里,冷冻室里的妖魔鬼怪都不怕了,压根就忘记还要开锁这回事。 被应队一提醒,小法医立马红着脸去开门。 门一打开,冷冻室里的低温冷气就扑面而来,冷得方拾一下意识一个哆嗦。 应辞站在原地,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剜刮蹭掉的地漆。 他察看了一眼门框下角,同样是新被蹭掉的油漆,就像是有东西在摇晃门框,却没法撼动半分,硬生生刮掉的。 “应队,您看这个。”方拾一压低声音说道。 他指着门锁,门锁锁头微微有些变形,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的样子。 两人环视了一圈冷冻室,里头的每一个冷冻屉都完好无损,没有被打开的迹象,冷冻室里平静得就像是每一个普通夜晚的静谧。 要不是微微变形的门锁锁头,和地面上微不可见的被刮蹭掉的地漆,方拾一都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还记得是哪具尸体出现了问题么?”应辞问道。 第 39 页 方拾一摇头,“那时候整面柜子都在颤,像是所有抽屉都出了问题一样,根本分不清。” 他环顾四周,这会儿倒是一个个的都安静乖巧得不行。 他皱起眉头,“难道要一个个打开看么?” 这个想法一出口,就算是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渗人,一想到一具具尸体从冷冻屉里被拉开,这里少说也有几十具,着实是有些让人感到不适。 他很快接口又说道,“我随口说的,还是等白天吧。” 两个人转身打算离开,应辞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发现方拾一还站在原地,他看过去,只见方拾一微微仰头,在盯着什么东西看。 “您看,这块玻璃通风口上,是不是都是手印?”方拾一抬手,指着门口上方的一块方形玻璃。 门上方的玻璃通风口离地面大约有三米多高,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把手伸到那么高的地方,留下这样的手印的。 “这里每天早上上班之前、中午午休的时候和下班之后,都会有清洁阿姨进行统一的消毒清扫,就算是这样容易忽略的角落,清洁阿姨也不会漏过。”方拾一说道,“所以这些手印应该是下班之后才出现的。” 他说完,迟疑了一下,继续道,“下班后,实验室里只有我一个人,进来清洁消毒的阿姨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不可能爬到这么高的地方,而且最后把尸体送回冷藏室的也是我。” 除了他之外,唯一在冷藏室里的,就只有这些被锁在冷冻屉里的尸体。 他打了一个寒颤,目光转向打开的通风口。 通风口是个一米见宽的长方形,没有人试过成年人的体型能否顺利钻进去,但是方拾一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发现骨骼偏窄小的成年人是完全可以钻进钻出的。 “冷藏室为了防止有人会盗取尸体,安装了监控,等明天监控室的保安上班了,我们去调监控。”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看起来这是唯一可行的、最直接的方法。 两人回到基地,客厅里难得一见的,楚歌、秦浩、竹真真和陆小北都在。 电视机放着一部宫斗剧,但是没人关注里头的剧情,四个人都齐刷刷地转向方拾一。 楚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靠在秦浩身上,他还以为小法医真的不回来了。 陆小北从沙发上跳下来,什么也没说,跑到方拾一腿边紧紧抱了一下松开,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方拾一有些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几人的异常表现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听见应辞简单说了一下明天的任务,“明天我们去那对母子的住处,有可能会遇到目标。大家做好准备。这几天是目标最有可能出现的时候,不能失手。” “收到。” 楚歌几人应了一声后,有些紧张地看向方拾一,不知道方拾一会做什么反应。 方拾一看见人偶娃娃脸上毫不掩饰的纠结和胆怯,压根不敢对上他和应辞的视线,就知道之前不让他参与行动的决定,是这几人瞒着应辞做下的。 他开口说道,“明天我有一个同事聚会,我就不参与了。” “同事聚会?” “朱凯文,新来的m.e.,你们之前也见过面。”方拾一说道,拿出邀请卡在几人面前晃了晃又收回去,压根没让人看清上面的地点。 一提到“m.e.”,几个人就立马反应过来了,朱凯文这个名字他们可能不熟悉,但是“m.e.”这个说法就实在是印象深刻了。 娃娃脸撇撇嘴,忽然有些吃味,“小方哥和这个朱凯文很聊得来?” “……” 56.在线装酷第五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六天·你该感到害怕 第二天一大早,楚歌和秦浩去尾随着那对母子两, 竹真真则在他们所住的地方投下几只机械蚁, 布下眼线,静悄悄地等着他们和目标现身。 应辞与方拾一一大早就去门房那儿, 调取了昨晚的监控录像。 门房的大爷有些纳闷, “没收到什么尸体丢失的报案啊,你们来查什么录像?” “我掉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实在想不起来掉哪儿了, 昨天就在实验室和冷藏室走动过,所以就想来找您帮帮忙, 看看能不能找见。”方拾一扯了一个借口, 有些紧张地看着那个门房大爷。 很少扯谎, 有些心虚。 门房大爷打量了几下方拾一和他身旁的应辞,两个品貌端正的大帅哥看起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何况又是本署的同僚,他勉勉强强点了点头,说道, “那行吧。我这已经是给你们开后门违规操作了,你们别到处和别人说。” 方拾一露出一点笑,应道, “您放心。” 他说了时间段, 是昨天晚上八点半一直到十一点的。 “那么晚还没回去?加班也没多少加班费吧?”门房大爷嘟哝着瞅了方拾一一眼, 把视频调了出来。 八点半, 方拾一还在实验室里, 正给手上最后一具男尸打开胸腔。 一柄大号、差不多有成年男人手臂长度的开胸剪子,一卡一卡地剪断胸骨,方拾一把那一副完整的胸架取出,再一件一件取出其中的五脏六腑,单独放置到旁边的消毒器皿里。 门房大爷还挺少这样直面接触法医工作的内容,看得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看见这个年轻又小白脸似的小法医,面不改色地捧起一袋胃,放到鼻尖下嗅了嗅,转手在记录簿上写下分析,老大爷整张脸都白了。 这大半夜的,什么样的法医会干这样的事儿? 门房大爷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看恐怖片。 方拾一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好像这么做的确也有些不妥。 但是昨晚他是完全有理由这么做的,“越是死亡间隔时间短暂、越是新鲜的尸体,胃部残留物越是能展现出非常有用的证据。其实这涉及到一部分的毒理学,不同毒物具有非常代表性的气味,很好鉴别……” 方拾一试图解释,并且安抚一下受到惊吓的老大爷,但是显然老大爷并不想听方拾一的教学讲课,他摆摆手,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道,“你们在这儿看吧,我去烧壶热茶。越看越觉得冷,啧。” “……行。”方拾一点点头,门房大爷离开,对方拾一他们而言反而是好事,毕竟接下去的内容,很有可能不适合让对方看见。 等到大爷离开后,应辞快进了监控录像,一直到方拾一独自将那具打开的男尸缝合好,送进冷冻室里,他按下播放键,开始以正常倍数播放。 出乎意料的,方拾一印象中,灯泡短路接触不良、冷冻柜被敲得乱颤的场景并没有在录像里出现。 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幕让人微生起寒意的景象。 只见录像中的方拾一忽然抬头看向天花板,那里什么都没有,灯管静静发着光。 然后下一秒,他猛地转过身,脸色难看地盯着那一列列冷冻屉。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得觉得浑身发冷,陈列尸体的冷冻柜,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盯着冷冻柜直瞧的法医,不用别的过多描述,都能随便脑补出一个短篇鬼故事了。 视频里的方拾一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突兀地浑身一僵,瞳孔放大,薄唇微张,像是遇到了什么更加惊悚的事情,愣在原地好几秒,最后像是倏地回了神一般,仓皇地离开,并且神经质般地把冷冻室锁上。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带录像,一定会以为是方拾一工作压力太大,出了精神毛病。 录像带里的他看起来着实不太正常,方拾一转向应辞。忍住冲上后脖的寒意,“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那也不会两个人同时出现幻觉。”应辞说道,继续将视频往下播放下去。 只见冷冻室里什么动静也没有,连只蜘蛛都没,直到视频里应辞和方拾一进来,才再次打破了冷冻室里的安静。 “怎么会这样……”方拾一皱紧眉头,被空空如也的录像带内容和自己在其中的异常表现,完全混乱了思绪。 应辞看着屏幕,又把时间往前调了几分钟。 他指着屏幕中冷冻室大门上方的玻璃通气窗,开口道,“你看这里,几分钟之前是关闭的状态,几分钟后,这里打开了,视频里却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冷冻室内不可能有自然流通的风,能把通气窗向外吹开,说明这个录像带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方拾一闻言恍然点头,他居然忘记了这一处细节!都是之前那一段录像打乱了他所有的冷静,他转向方拾一,脸上恨不能直接刻上“钦佩”二字。 偶像就是偶像,临阵不乱,一眼就能切入核心重点问题,太厉害了!他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要赶。 就在他在心底彩虹屁夸着偶像的时候,应辞已经将这卷录像带拷贝下来,又删除了原录像内容,添加了一段事先让楚歌处理过的录像进去,免得引起其他人的疑心。 小法医目瞪口呆地看着偶像做完这一切,干脆又熟练,一看就不是生手,他微微瞪大眼睛,“这些是?” “昨晚提前让楚歌帮我做的替换录像带,放心,里面的东西不会被发现的。”应辞以为方拾一在担心,简单说道,“这带母盘我会拿回去,让楚歌尽量还原出来,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方拾一一听还能还原出来,眼睛微亮,也忽略应辞的非常规手段了,“太好了。” “怎么样?你们东西找到了吗?”这时候,门房大爷拎着一个热水壶从外面进来,瞥了一眼方拾一和应辞两人,问道,“在找什么?要不要问问清洁阿姨有没有捡到?” 方拾一张张嘴,一时间有些卡带,“在找……”在找什么呢? “戒指。”应辞淡定地接口,说道,“求婚戒指。” 门房大爷一听起劲了,“诶哟?求婚戒指这种重要的都给弄丢了?你这个小年轻哦……找到了吗?没找到再仔细看几遍,不急。” 方拾一耳朵根浮上一抹讪讪的红色,闻言连忙点头说道,“找到了,谢谢您。” 大爷松口气,“找到就好。” 他暗恋对象就在面前站着呢,还求婚戒指?偶像真能瞎掰扯,他连个明恋对象都没呢。 离开门房监控室后,应辞看小法医耳朵尖红通通的,眼里浮上深深的笑意,依旧是一贯的语气,淡淡说道,“这个理由听起来比较能引起同理心共情。” 方拾一无言地点头,偶像说得冠冕堂皇(划掉)都是对的! “晚上要去同事家里参加聚会?”应辞又确认了一遍。 方拾一点点头。 应辞在心里轻轻叹口气,颇有种养儿大了的惆怅,他温声说道,“最近不太平,不要太晚回来。” “嗯,我明白的。”方拾一应了一声,“你们也小心一点。” 方拾一之所以那么干脆地答应楚歌的提议,一方面也是清楚自己相较而言,肯定是在战斗力上拖后腿的那个,所以索性答应了楚歌不参加行动的做法。 至于晚上的聚会,他想着,好歹离得近,都在一条街上,要是真听见什么动静,他也能过去帮忙帮一把。 好歹整一个扫地阁都归他所有,一个个宝贝砸出来总能帮上忙的吧? 方拾一抱着光棍的想法,混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 朱凯文不负众望,不出意料地包了一辆崭新的大奔巴士,非常符合他的公孔雀气质。 方拾一婉拒了朱凯文又一次的邀约,坚定要自己开车的意愿,跟在那辆大巴后头,慢吞吞地开进了八宝街的拆迁小区里。 朱凯文热心地指了地下车库的路给小法医,让小法医停在自己的车位上。 蹲守在母子俩公寓外的竹真真,看见一辆大巴迎面开过来,就在她的目标公寓面前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了整个法医科的同僚,她微微张大嘴,猛地反应过来—— 这就是方拾一说的同事聚会?就在同一幢楼里?! 竹真真咬着牙躲在暗处,盯着一个个从大巴上下来的法医,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方拾一到底去哪儿了?! 从地下车库直接搭乘电梯上了十八楼的小法医,在电梯里打了个喷嚏。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站在公寓门口等着电梯的一个法医同僚说道,他疑神疑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围。 “想多了吧,谁会看你?” “这么一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诶……阴森森的,好像有一股怨气!” “是不是最近方法医收到的那个恐吓礼盒的事情,把你们都吓破胆了?还怨气呢,恐怖片看多了吧?” 正说着,电梯来了,正好把剩下的一批法医带上楼去。 电梯里的聊天话题还在继续,不知不觉上了十八楼,电梯门打开,正撞上从另一个电梯井上来的方拾一。 其中一个法医笑道,“方法医,你说说,大家都是做法医的,这几个人居然还一个个的信怪力神说。刚才在楼下还说,觉得被一股怨气盯着,你快给他们上一堂课。” 方法医在做尸检的时候,有时候检到新奇情况了,会心情很好地做一通解释,又漂亮又博学的法医做讲课,其实不少人都喜欢听。 方拾一闻言眨眨眼,“为什么不信呢?看不见的不代表不存在,感到害怕是正确的。” 笑容僵硬在脸上的同僚们:“……” 57.在线装酷第五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七天·落荒而逃的聚会 聚会进行到一半,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房间里实在太吵, 方拾一特地找了一个人少的阳台待着, 正靠近门口,听见门外的敲门声后, 提醒了一下朱凯文。 朱凯文看看时间, 了然地“哦”了一声,“是我老婆和孩子回来了。今天去医院拿体检报告的。” 今天?体检报告? 方拾一微顿,想到那天在中央公园的时候, 小男孩对他说,他爸爸也是一个法医时候的骄傲语气——不会那么巧吧? 朱凯文打开门, 笑眯眯地把老婆孩子应进门, “这是我老婆, 徐正芳,这是我儿子, 肖云。”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把肖云一把抱起来,放在肩膀上骑大马。 小男孩开心地叫起来, 目光一瞥,瞥到方拾一,立马开心地招招手, “叔叔!你也来我们家了呀!” 方拾一真没想到这么巧, 居然和应队他们的监视目标撞在了一起, 估计竹真真得气他出尔反尔了。 他走过去, 和小男孩轻声打了个招呼, 然后看向徐正芳,女人的眼眶微红,面色憔悴不堪,手上捏着一张白纸,被她捏得皱巴巴的。 “你们认识?”朱凯文有些意外。 “在公园里遇到的呀!”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道。 “凯文,为什么你的孩子姓肖啊?你老婆也不姓肖嘛?”旁边一个好奇的同事开口问道。 朱凯文笑笑,浑不在意地说道,“这是我老婆和前夫的孩子。” “哦哦这样啊。”问话的同事一时间有些尴尬,摸摸鼻子灌了一口酒。 徐正芳看见方拾一,也是一愣,很快想到那天晚上他给自己留下的那张名片,她忽然大步走向方拾一,抓住他的衣领,痛苦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徐正芳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整个聚会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方拾一和徐正芳的身上。 朱凯文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将徐正芳和方拾一隔开,他微沉下脸,问女人,“你在说什么呢?” 方拾一的确提前知道了女人此时此刻那么痛苦的原因,他微微抿嘴,没有说话。 徐正芳看了一眼坐在朱凯文肩膀上儿子,小男孩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睁着一双好奇干净的眸子,偏了偏头看向徐正芳,“妈咪,怎么了呀?” 徐正芳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抓着方拾一衣领的手,勉强挤出一抹笑,“没什么。妈咪有些事情想要和这个叔叔还有爹地商量,小云回自己的房间去好不好?” 朱凯文见徐正芳的状态不太好,心里隐约猜到了一点,他转身向其他同事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再聚,有些家务事要处理。” 法医科的同事们纷纷摆手说没关系,干干脆脆地离开了。 第 40 页 朱凯文这边的电梯像是被孩子恶作剧了似的,十八层,每一层都停了一下,等得人平白有些烦躁。 他们在等待电梯的时候,隔壁一个电梯井里似乎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悠长歌声。 那歌声的唱腔与现在的流行曲不太一样,带着一丝奇怪的韵味,说不上来,像是在唱什么“砑红笺”、“青绫被”。 等候在电梯口外的一行人彼此间互相看看,都有一丝的露怯,只能说这唱腔实在有些说不透的诡异,女人阴柔妩媚之意仿佛透着歌词,攀附上了身体。 “拂断今宵风雨话……忘九间,故人桥……”声音愈近,歌调就愈发的激越起来。 隔壁电梯上跳动的数字越发接近,所有人都能明显听见那道歌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而众人的心,也下意识地跟着提到了最高。 16楼,17楼,18楼……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行法医都下意识地将目光对准了那边打开的电梯,带着几分好奇、几分七上八下的胆怯。 然而,电梯里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那道歌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戛然而止了。 “怎么回事?刚才这个电梯一路也没停下来过吧?”在一群懵比的同僚里,一个人开口打破了诡异的安静。 伴随着他的话声,还有一声很响的“咕咚”咽口水的声音,一个人讷讷地开口,“我早说这栋楼阴阴的不对劲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见那道打开的电梯门突然啪地合上! 没有一点缓冲,惊得所有人都浑身一震,冒出冷汗来。 就在这时,他们正等着的那部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里头空无一人,白灯照得电梯内部通明。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之前喊着不信怪力神说的几个人,这会儿也踌躇在电梯门外,一时间不敢进去。 “我听说……如果电梯里有‘好朋友’的话,就点上一根香烟放在门的中间,如果门合上、把香烟夹断了,就说明‘好朋友’在里头……我们要不试试看?”一个人提议道。 其他人点点头,有人摸出随身带的香烟,呼了几口后,小心地放到电梯门口,他刚把手收回去,就见电梯的两道移门刷地飞快合上,吓得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 门口只剩下半截还冒着烟的烟头,微红的火星子在烟头处闪烁着。 所有人脸色都煞白煞白的,像被刷了一层白油漆似的。 “走楼梯,走楼梯能锻炼身体。”突然有一个人提议道。 “对对,走楼梯好啊,正好我吃多了,消化消化。”立马,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 ——哪怕这个聚会才刚刚开始不到半小时,几个人的肚子里其实空空如也。 十几个法医科白斩鸡从十八楼下到底楼,腿都哆哆嗦嗦了。 竹真真躲在暗处,看到这些人那么快就出来了,有些诧异,再一看,这一个个的仿佛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般,脸色极差,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她从暗处快步走出来,突然出现在这一行人的面前,拦住了他们,冷声问道,“你们遇到什么了?” 被拦住的人一吓,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应队手下的大美女,他松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大晚上的就不吓唬美女了,美女是来参加聚会的?晚了,凯文家里出了事情,聚会取消了。” 竹真真眉头皱起,不耐烦地瞪着对方,拎起对方的衣领低喝,“问你你就答,你们遇到什么了?” “……我们听见电梯井里有女人在唱歌,但是电梯一路看上来,只在18楼停过一次,但是里头压根就没有人!”那人说道,他发觉美女凶起来也挺吓人。 “这栋公寓闹鬼!” “对对!” 竹真真松开那人的衣领,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方拾一居然不在里面,“方法医呢?不是跟你们一起参加聚会的么?” “方法医和凯文的老婆好像有点牵扯……被留在那儿了。”一个人回答道。 竹真真啧了一声,没想到方拾一居然还和别人的老婆有关系,她想着,忽然一顿,拿出一张照片给对方看,“朱凯文的老婆,是照片上这个女人么?” 那人看了一眼,点点头,“就是她,还有一个小男孩。” 竹真真暗骂一声,掏出手机飞快拨通应辞的手机,“应队,朱凯文和徐正芳是夫妻!小法医现在被留在他们的房子里了,我现在上去。” “诶美女???你别冲动啊!这栋楼电梯闹鬼!不能进啊!” 竹真真看了那人一眼,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我就是来捉鬼的,爱信不信。” 她进入电梯,没有出现像对方说的那样的情况,电梯似乎还在照常运转,安安稳稳地把竹真真带到了18楼。 屋子里,十几分钟之前。 徐正芳把肖云的体检报告拿给朱凯文看,哭哭啼啼地捂住脸。 “那天你说,有情况联系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云的情况不好了?” 方拾一微抿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什么呢,这个体检报告你也才刚拿到手,他怎么会知道?你当做法医的都有透视眼?”朱凯文看到肖云的体检状况,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斥责了一声自己的妻子,抱歉地看向方拾一。 他说道,“我老婆情绪有些失控,不好意思,你要么先回去吧?” “我没有!”徐正芳大叫一声,她转向方拾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她问道,“这一定和小云说的那个人有关系是不是?” “……”方拾一不知道该做什么解释,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朱凯文看了他俩一眼,走去开门。 他往外张望了一下,纳闷地嘟哝,“怎么回事?谁敲门的?” 方拾一和徐正芳两人闻言看过去,方拾一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一个个子矮小,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出头的男人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向他们招了招手。 “现在你看到我了吗?” 那双长在眉庭两侧的眼睛里,各嵌着四枚眼珠,像是彼此独立不受神经控制一般,上下左右四处观察着什么,只有其中一对,闪着令人不适的笑意。 徐正芳尖叫一声,顿时后退几步,惊得朱凯文一个激灵把门关上,扭头看去,他皱眉,“吓我一跳,见鬼了?!叫什么!?” 徐正芳瞪大了眼睛,指着眼前那个莫名出现的男人,“你看不见他?!” 朱凯文一顿,顺着徐正芳手指的方向看去,茶几、沙发、苹果,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朱凯文紧皱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亲爱的,只有将死之人和急求之人才能看得到我。哦对了,还有这位特殊的先生。”那人转向方拾一。 八只眼珠子这会儿倒是齐刷刷盯住方拾一,他咧开一个笑,“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一定已经不记得我这样的小???恕! 58.在线装酷第五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八天·法医科最近流行讲鬼故事 大人物? 徐正芳听见那个男人说的话,立即扭头看向方拾一, 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她小跑到自己的丈夫身边,满脸的惊惶。 朱凯文看不见那个人, 也不清楚那天在中央公园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困惑极了,转向自己的妻子,“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不见他?”徐正芳抓住朱凯文的手臂,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个让她感到恐惧的陌生男人身上, 她喃喃道, “你真的看不见他......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看见谁?什么真的假的?”朱凯文是一个正宗的无神论者, 他皱眉四处看了一圈,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间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倒是楼上,被他关进书房里的大金毛估计按捺不住寂寞了,在用爪子挠门。 “你看不见他, 你看不见他......因为小云不是你的孩子,你根本不在乎他!”徐正芳忽然竭斯底里地哭叫起来。 朱凯文闻言反应过来,他将徐正芳这一切的异常行为, 归因于是因为一瞬间接受不了发生在孩子身上的噩耗, 导致幻觉了。 他温声安抚道, “我在乎小云, 我爱他。” 他说完, 又看向方拾一,让一个外人看到自家的混乱情况,让他觉得足够尴尬了。 他干咳一声,本想提议方拾一先离开,却看到对方若有所思地凝神看着他面前的一片空地,仿佛那上面站着一个人似的。 朱凯文顿时被自己这古怪的想法惊到了,他浑身一颤,摇头想把这念头甩出去。 “你在乎他......?但是还不够,不够深......”徐正芳听见朱凯文的话,愣了愣,似乎是信了,随后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朱凯文反手握住妻子的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小云的病情特殊,但是国外并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我在国外那么多年,也结识了不少在医学界有能力的优秀人士,我们带小云出国,一定能治好他的。” 徐正芳闻言一震,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你真的愿意把自己孩子的性命,交给一个毫无干系的人么?”就在这时,那个矮小的、闯入房子的男人突然开口,带上七分诱惑,“你真的要用孩子的性命,去赌那个根本不知道有几分可行的尝试吗?” 徐正芳脸上露出两分犹豫不定。 “但是我却可以做到,百分百救好他,还给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对方话锋一转,“只要你与我做一个交易。” 他说着,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手上正静静躺着那张寿盘。 徐正芳看着他,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变得迷茫起来,她松开抓住丈夫的手,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寿盘之上,盖着一张红细绢似的布头,细看仿佛有血丝在上面流动一般,诡异极了。 ——这模样,与当初方拾一在小老头书房里看到的,大不相同。 然而徐正芳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她眼里似乎只剩下了面前唯一一条路,就连旁边朱凯文的喊声都被隔离在外。 眼看徐正芳就要走近那个男人,方拾一也不管没找到扫地阁里称心的道具了,猛地掏出腰间别着的银白□□,稳稳对准目标。 “离她远点!”方拾一冷脸指着那个拿着寿盘男人的后脑勺,沉声说道。 徐正芳听到这一声低喝,顿时回神。 朱凯文看见方拾一忽然拔枪对着自己老婆,那句话也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徐正芳说的,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念头——这人怎么来他家参加派对还带枪?!以后请人来参加派对是不是还得在门口搞个安检了? 人一紧张、一害怕,脑子里的想法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不受控制,但是身体却第一时间诚实地遵循本能,下意识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方法医你冷静点!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和你没关系啊!” “呵呵,听见了么?别多管闲事了。”被方拾一拿枪指头的人一点也不见慌乱害怕,反而发出一阵让人恶心的尖笑。 他往旁边一站,说道,“何况,恐怕你也帮不上忙。你就不怕你这把枪,会穿过我,打中那个女人么?”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子弹弹出弹匣的声音,只见那人手腕猛地吃痛一抖,那块寿盘应声脱了手。 方拾一一个大跨步,稳稳接住脱手的寿盘,寿盘之上的红细绢飘落下来,露出那个与风水罗盘极其相似的表盘。 红布掀,寿鬼出。 方拾一眯着眼警惕地看着,却没见到什么东西出现,倒是那个被打中手腕的人——不知道该称之为是人还是鬼怪,长得人模人样,姑且叫作人——吃痛地跌倒在玻璃矮茶几上,直接把那块玻璃茶几压得粉碎。 站在方拾一对面的朱凯文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明明看见方拾一扣动了扳机,也听见那一声枪响,但是子弹呢?谁中枪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接着他就看到更加颠覆他世界观的情况发生了—— 他家的玻璃茶几忽然碎得彻彻底底,蛛丝网状的扩散碎裂痕迹很明显地表明,这不可能是因为自然碎裂,很显然是有东西把它撞碎的。 在国外待了许多年、自诩见多识广的朱法医傻傻看着那一地碎片。 “你!?你就不怕打中那个女人?!” “我打中过像你这样的东西,我清楚这把枪和里面的子弹会形成怎样的弹道轨迹。”方拾一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红细绢,重新盖住罗盘,说道。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恍惚的徐正芳,另一个朱凯文看起来状况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拾一皱皱眉,似乎是吓到他们了。 他正想说什么,楼上那只被关在书房里的大金毛,经过几番尝试,终于聪明地用爪子打开并没有上锁的书房门,从楼上飞快冲下来,围在朱凯文的身边团团转,金灿灿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扫着朱凯文的小腿。 大金毛一边对朱凯文撒娇,一边又冲着那个摔倒在茶几上的“人”一阵吠叫。 朱凯文看见大金毛冲着那滩碎玻璃渣狂吠,面色复杂又夹着几分惊慌。 “萨姆!安静!”朱凯文心虚又害怕地命令道。 大金毛“呜”了一声,听话地安静下来,毛茸茸的脑袋拱着朱凯文的小腿。 朱凯文深吸了一口气,手上撸着大金毛的脑袋,勉勉强强保持着一丝冷静,开口问道,“方法医,你得解释一下你刚才做了什么。” “说来话长。”方拾一显然没打算做解释,他搪塞道,目光一直看着地上那个摔倒后就没再起来的男人,他皱着眉头,他只打中了对方的手腕,想把寿盘击落,并没有伤到对方的要害,为什么他不跑? 他还做好了准备,提防对方逃脱呢。 难道是男神枪里的子弹还带了定身的作用? 方拾一胡思乱想着,却没有放松丁点警惕。 没过多久,大概只有几秒的呼吸功夫,门外传来一阵悠长的歌声,歌声仿佛能穿透门板,直入心灵,让人精神一震。 “魂安去去……莫道无归处……” 方拾一听着这有些耳熟的旋律,偏想不起在哪儿听见,但是他明显注意到,那个中了他一枪的男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极为害怕的样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个人转向他,勉强扯出一个讥笑来,“那些人要来了,不仅是我吃不了兜着走,还有您,您还不逃么?” 方拾一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把他抬得很高,却又谈不上敬畏,现在又说着这些他听不明白的东西,他问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九间,他们来了。” 他话音刚落,便是听见那最后两句唱词落下了尾音—— “忘九间,故人桥……” 大金毛冲着门外一阵狂叫。 朱凯文往后退了两步,“是谁?谁在外面唱歌!?!” 方拾一听见最后两句歌词,猛然回想起来,九间,那个九间! 耳边金毛的吠叫声又是猛地拉高了一个音调,方拾一定神看向门口,只见一男一女缓缓穿过大门。 那个男人,正是那天他在商场遇见的推着货车的小哥;女人,则是那家食肆里穿着旗袍的古韵女人。 那两人一左一右,把依旧无法动弹的人抬起。 女人朝方拾一露出一个笑,“又见面了。” “告诉应队,碰巧抢了他一个案子,下回还他一个。”男人说道,他看了一眼手上那个无法动弹的人,直接伸手剜出那枚嵌在对方手腕里的子弹,他眨眨眼,嘟哝道,“怪不得……” 第 41 页 “为什么……”那人咬咬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始终动弹不得,他本还想借寿盘寿鬼的力量逃脱,却没想到那只寿鬼怂得压根没有出现,红布头掀开那么久,都不见现身的。 女人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脸颊,“这一枪,我都不敢接。知道那是谁的枪么?” 那人目光转向方拾一。 “他?他又不用枪。他的枪跟小猫挠似的不疼不痒,这枪是应辞的。”女人笑了一声,转头又对方拾一说道,“无意冒犯您。” 那人一听,顿时脸色惨白一片。 方拾一皱了皱眉,他的确不怎么用枪——但是不代表他不擅长——只是那个女人的话,却又好像说的不仅仅是这个。 “费尽心思从楼里跑出来,搞了那么多事情,废了那么多功夫,结果跌在消息不灵通上……啧,你这是要上年度最佳逃犯笑料榜,要去争魁首啊。”男人又说道。 边说着话,两人拖着那人,又穿过大门,消失在视线中。 徐正芳看不见九间食肆的两个主人,她只看见那个说要与她做交易的人,忽然高高弯起双臂,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倒着后退,脚尖着地,就像是他踮起脚往后倒走似的,最后没入自家大门里。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仿佛过呼吸似的忽然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努力喘气。 朱凯文见状,连忙走过去做应急。 没一会儿,门外门铃声又一次响起,这一回,朱凯文和徐正芳两人都没有出声,谁也不敢去应门了。 房子的两个主人不去应门,方拾一也不见得自说自话去开门,只好站在一旁。 门外,偶遇九间主人的竹真真,手里被塞进一个透明玻璃罐,顺便得知闹事的罪魁祸首会被他们两人带回去处理,那枚属于应辞的子弹也被转交到竹真真的手上。 竹真真看着手里的子弹,微微抿嘴,显然这和方法医脱不了关系。 她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按响了门铃。 之前她还说小法医会拖后腿,现在却好像被打了一个巴掌似的。 整件事情轰轰烈烈地开始,却没想到最后似乎轻而易举地收了尾。 竹真真拿在手里的那个玻璃透明罐子,里头泡着一对复瞳,丝状的瞳后神经漂浮在胶质固定液中,那几只眼珠子仿佛还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哪怕脱离了宿体,依旧在上下左右地打量着。 竹真真的脸色越发难看,手里拿着这一罐恶心的眼睛,偏偏按了好久的门铃,也没人给她开门进去。 就在竹真真险些要把大门卸下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惊魂未定的朱凯文站在门口,看见是竹真真,大松了一口气。 ——总算不是空无一人了。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竹真真手里的透明罐子时,人又不太好了。 大晚上的,带着一个装了固定液、用来盛放大体器官的罐子上门来,是要干嘛? 方拾一看见罐子里的那双复瞳,明显愣了愣,那双复瞳就像是也在盯着他看一般。 “都没事?”竹真真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屋里瘫坐在沙发上的徐正芳,又看看朱凯文,见没人受伤的样子,转向方拾一问道,“那可以走了?我和应队说过了,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 “嗯。”方拾一应了一声,将寿盘裹着红布收进外套里。 “等等!”徐正芳忽然出声,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蹒跚又快步地走向方拾一,她一把拽住方拾一的手问,“那个人呢?他不见了,那我的孩子怎么办?小云怎么办?谁来救他?!” 方拾一僵在原地,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像极了那些想要见到死者遗体的家属一样,执拗、崩溃又疯狂地索求一个答案。 他从来不会去见那些人,钱小森也懂他的规矩,每回都会帮他挡在办公室外。 但是这一次没人能帮他挡着。 他看着明显有些崩溃模样的徐正芳,微抿着薄唇,手臂抬了抬,犹豫了几秒后,落在她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但是肖云有他自己该走的命,强行改命只会把他推进另一条死路。如果他命中不该早夭,那么你们一定会找到一条出路的。” 徐正芳愣愣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手上的力道渐轻,松开了方拾一。 …… 第二天,方拾一照常去上班,整栋法医科大楼都传出了朱凯文那幢公寓闹鬼的事情,加上今天朱凯文没有来上班,顿时给这个故事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参加派对的十几个人,把昨晚在电梯间遇到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估计每一个法医都有讲鬼故事的天赋,凶杀案件看得多了,气氛渲染得极好。 听故事的人不少,隔壁鉴定科化验科的同事都围过来,就连清洁阿姨都放下了扫帚,起劲地听着,跟着一阵唏嘘。 只不过故事讲得实在太好,没人信这是真的。 方拾一路过讲故事听故事的那一圈人,听他们说的,应该就是遇见九间的人了吧。 他心里好笑,没有参与话题,正打算从旁边走过的时候,他被人喊住。 “方法医昨天也去了!”、“不信你们问问他!”、“方法医说的你们总该信了吧!” 方拾一停下脚步,看了眼那圈好奇又八卦的听故事群众,开口淡淡地道,“我昨晚在朱法医公寓里,没有和你们一起乘电梯,记得么?” “好像是这样……” “就听你们这群人瞎编,讲得还挺好挺带劲,以后可以每天一个小故事啊。” “去去去,折腾这一次就害我昨晚失眠到天亮了,还每天呢,走开!” 方拾一失笑,绕过那圈人,刚想回办公室,却又一次被喊住了。 “方法医等一下!崔警官电话找你!” 方拾一微皱眉,“哪个崔警官?” “重案组的那个崔警官。”接电话的人说道,他边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边复述道,“重案组收到了一个包裹,想让你去看看。” “重案组收到包裹,不该找拆.弹.专家么?”方拾一疑惑地微扬眉。 那人闻言跟着笑了一声,继续听电话。 然而几秒后,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所有人见状都安静了下来,只见他转向方拾一,讷讷地开口,“崔警官说,那个包裹在淌血……” 59.在线装酷第五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九天·性.感法医, 在线表演 崔警官今天来上班的路上, 眼皮子就一直在跳, 那时候他就知道今天估计过得不会多舒坦。 等到了办公室,看见自己办公桌边围了一圈人,眼皮跳得就更欢快了。 他的桌上放了一个非常粗陋的、快递用的纸箱子, 但是上面没有贴任何快递单,瓦楞纸的底部晕开了一片湿濡的深色。 凝稠的血滴顺沿着桌面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汇成了一小汪血坑。 重案组被寄过不少恐吓的东西, 但是正往下滴血的却是头一份。 崔炎立即喊来了法医科的方拾一,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觉得,只有方拾一能帮他解决这个棘手的包裹,找到背后的原因。 方拾一乘电梯下来,法医科、鉴定科与化验科包揽了大楼的十和十一楼,重案组则在六楼。 电梯门打开, 他一边戴上蓝色塑胶手套,一边大步朝崔炎的方向走去。 整个重案组办公室的人全都围在了那儿, 目标很明朗。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份快递纸盒, 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团团的黑发。 方拾一将盒子里堆着的一团团黑发理到一旁, 摸到实物的触感让他手上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旋即他加快了清理的速度,动作变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方拾一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渐渐将填塞满整个包装盒的黑发清理出来, 露出其中真正放置的内容。 一颗“光滑”的人头。 头皮像是被生生用糙刀刮过, 干涸的血迹、深可见骨的伤口到处都是; 睁着无神的双眼,脸颊上还沾了血污。 哪怕在场所有人都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见这颗人头的时候,还是经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想我们多出了一件无头尸案。”方拾一看着台上的人头开口说道,现场只剩下他,尚还能冷静地开口。 崔炎回过神来,他重重吞咽下一口唾沫,扭头去找房锐宝,“组、组长……这……” 房锐宝也将将回神,他在重案组做了十五年,从没见过这样的血腥恐怖恐吓,他深吸了口气说道,“这是对我们警务人员的恐吓和蔑视!必须尽快彻查此案!立即列入s级首要犯罪案件,给我建立一个专案小组出来!” “方法医,你跟进。”他看向方拾一,点名道姓地道。 方拾一沉默地点点头。 崔炎收到指令,立即响应,很快组好了专门负责这个案件的小组成员。 他指指自己的办公桌,干咳了一声,勉强找回自己的舌头,说道,“方法医,这个……什么时候可以拿走?” 方拾一闻言,两手提起纸盒,微微向他点头示意道,“那我先上楼了。” “我过会儿就上来。”崔炎应道,他飞快拿出抹布和消毒液,对着自己的桌面一阵狂喷,顿时一股刺鼻的典型消毒水气味弥散在空气中。 方拾一见状,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去除血污的话,用盐水更好,非常有效,而且没什么刺鼻的味道。” 崔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僵硬地点点头,抬了抬手上的消毒液说道,“记住了,下次我会换成盐水。……希望没有下次。” 方拾一提着那颗头颅上了十楼,电梯门打开,他从里面大步走出来,本来见到他想打声招呼的同事们,看见他手上提着的一盒人头,都纷纷顿在了原地。 “方法医手上拿着的……是颗人头?” “不会就是重案组收到的那个包裹吧?” “最近总署不太平啊,成天出事,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 “你你你,又是你!又在宣扬怪力神说、封.建.迷.信。”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了,我们要坚定不移地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且坚持走科学的发展道路,怎么能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不信啊……” 方拾一听着几个同事在他身后的小声讨论,眉心微蹙,他将那盒头颅放到尸检床上,取出几样器皿,分别将头颅和头发转放进去。 钱小森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见那个快递盒子里还睁着眼的脑袋,顿时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 “这以后还让我怎么收快递啊……”钱小森委屈地道,一边委屈又惊怕,一边又不得不给方法医打下手。 之前是包装得特别精美的礼物盒子,她打开了,在一堆绸缎里,一只断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后来还是一个礼物盒子,里头躺着一张威胁用的小纸条; 现在好了,干脆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直接一个粗糙的快递用飞机盒,装着满满的头发丝和一个脑袋。 脑袋的主人还死不瞑目。 方拾一看了她一眼,并不擅长地安慰道,“可以先检查一下快递上有没有血迹。” 钱小森一听,顿时语塞。 她把那一团团的头发根根摆平在不锈钢板上,轻轻“咦”了一声,“这些头发可能来自两个人?” 方拾一闻言,放下手里的开颅动作,走过去一看。 那些原本团成一簇的头发,被钱小森分门别类地摆放在直板上,可以明显地看出其中一部分头发长且细软,另一部分头发颜色稍浅,长度倒是相差无几,不过触感稍显刚硬些。 “做得很好。”方拾一说道,“取样本送到鉴定科那边,很可能是其他潜在的受害者。” 钱小森闻言立马点头,取了两份样本装起来,送到楼上鉴定科那儿去。 没过多久,崔炎从楼下上来,走到方拾一旁边,离那颗脑袋还有好几步远,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么?” 方拾一刚刚完成了尸检分析,见崔炎问,他重新戴上手套,转动那颗头颅,将打开的部分对向崔炎,说道,“人脑是人类器官中最复杂的部分,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可以从这里面得出很多有用的信息,譬如死者的生活作息是否健康、又譬如死者曾经拥有过怎样的经历……” 崔炎点点头,勉强听完小法医的一通说教,见他似乎还有不少要说的,终于忍不住打断道,“那个,方法医,能不能麻烦你把这块脑壳转回去?里头的东西对着我,有点不适,我没法集中注意力。” 崔警官很坦诚,他可比不上法医科这些变态,能成天对着这些东西边研究边吃饭。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怂货,开个洞而已就受不了了?】 【有点不适??我觉得极度舒适好嘛!一看就是新鲜的啊!真挑剔。】 【小主播这个位面的警官不行啊,这点就受不了了啧啧。】 【忽然觉得这位有点眼熟,是不是那天小主播直播跳楼分尸时候遇到的?还小看我们小主播来着?】 【哈哈哈哈哈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当初还让小主播做心理准备呢,现在看看谁才是那个需要做心理建设的?】 崔炎的一句话,顿时把方拾一直播间里的观众轰出来了。 原本还嫌一个普通人头不够刺激的特殊观众们,这会儿一个个开足了嘲讽。 ——毕竟这就是个人类人头,实在激不起直播间里这些大佬观众的热情,不过一个个的好歹是方拾一的忠实粉丝,一边刷着直播一边时不时丢个小礼物。 一转眼,方拾一直播间里的虚拟仓库都快堆满了,就在刚才,方拾一还收到了一个弹窗提醒,让他尽快清理或者兑换道具仓库里的打赏物品。 方拾一打算等处理完手上这颗脑袋后,再去折腾关于直播间的东西。 他听见崔炎说的,干咳一声,转动那颗脑袋,淡淡道了一声“抱歉”,问道,“现在可以了么?” 崔炎点点头,“你继续说。” “从脸颊上溅到的血迹矢量上来看,死者被砍下头颅的时候应该还活着。” “另一方面,从颈部的切割痕迹可以得出,凶器是一柄锯齿状的刀刃,类似常见的冻肉刀,专门用来切割冷冻肉类食品的。” 崔炎点点头,把方拾一的话记录在小本子上。 “然后差不多就该看里面的内容了。”方拾一说道,他吐出一口气,鉴于先前崔炎的反应,他转向对方问道,“准备好了么?” 崔炎:“……” 崔警官有种被小瞧的感觉,但是想想在这方面,他的确没什么底气反驳,只好无言地点点头。 “从这枚大脑中,可以清晰地看出死者曾经受过神经损伤,并且严重影响到脑部的网状活化系统……”方拾一停顿了一下,看向崔炎,穿着皮夹克的小帅哥眼里露出一丝茫然。 他说道,“换言之,这个人用不着睡觉。” “不用睡觉?”崔炎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样的人。 “不用睡觉,感知上不会觉得疲惫。”方拾一进一步解释,“很少见。后天造成的,能够侥幸活下来已经是运气了,不过看来依旧难逃一死。” 第 42 页 崔炎闻言微顿,看了眼那颗睁着眼的脑袋,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好。 他张了张嘴,半晌后,拿着笔杆敲了敲笔记本,问道,“还有什么线索?” “方哥方哥!鉴定结果出来了!果然是属于两个人的!”就在崔炎问话的当口,钱小森挥着鉴定报告跑进来。 方拾一眼睛微微一亮,看向崔炎笑了笑,“还有就是这个。” 他接过鉴定报告,扫了一眼图上的两张照片,鉴定报告给出的具体对应样品贴在了第二页上。 方拾一并没有去看,他说道,“根据照片显示,我想照片上这位女士应该是a类发丝的所属者。” “她面色苍白、眼睑萎黄,口唇没有血色,口角有溃疡,皮肤有明显的色斑——在她这样年轻的女孩身上非常少见,这些种种现象表明她重度缺铁。” “缺铁的另一个表现就体现在发色发黄上,样品中发丝的发根部颜色发黄,说明不是后天的染发。” “尽管另外一位的照片中头发颜色显示为棕色,更贴近a类发色,但是显然这是经过漂染后褪色造成的。” 随着方拾一的话说完,钱小森张大了嘴,“虽然三年里看过无数次的现场分析,但是每次看都觉得像是在看电影……真是太神奇了!光是扫一眼照片就能全说中!” 崔炎咋舌,拿过那份鉴定报告,对照着第二页上的报告分析,果真与方拾一说的没有丝毫出入。 “崔警官,我建议你最好查一下这两位的近况,很有可能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方拾一脱下手套清洗双手,说道。 60.在线装酷第六十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天·回来的不止是她们…… 头发是属于两个人的, 一个叫邱晨, 一个叫邱婉, 是一对姐妹。 崔炎去调了总署的案宗数据,果真找到了这两个人。 姐妹两人是一周之前失踪的,说是去滇省自由行。 去之前, 姐妹俩和家人约定好,每天一个报平安的电话, 结果到了第三天就断了。 家里人不管怎么联系, 都没能联系上,最后报了失踪,到现在也没找到。 崔炎已经和专案小组的队员去邱家了,方拾一则还在等那颗脑袋的身份识别。 身份识别花了稍长的一段时间,死者的身份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从大数据库里居然调不出来,必须得向上级申请权限, 才最后把人的身份信息调了出来。 方拾一看到死者的档案,李光华, 有着一份不错的履历, 毕业于英国巴特莱特建筑学院, 获得建筑工程学位。滇省那座号称全世界绝不可能越狱的监狱,就是他一手改建起来的。 ——信息很熟悉,他不久之前从应辞那儿还听过。 只不过不久之前, 李光华的信息权限还是公开的, 指纹信息轻而易举地被核对上, 但是短短几天功夫,李光华的个人信息就被限制上了权限。 方拾一拿着死者的档案愣神,短短几天功夫,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转变? 这几次恐吓的幕后应该是同一个人,尤其是从第二次的那条留言来看,对方的目标似乎还是他。 但是他丝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这样一个人有过接触。 …… “方法医!我打赌你一定不知道邱家!”崔炎从外面回来,大步走向方拾一,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和同事按照数据库里登记的地址过去,头一次知道在寸土寸金的本市,还有那么一处地方,被归为一个家族所有,占地面积简直像一小座公园。 他看着面前那幢低调又气派的别墅,仿佛像是欧式城堡,他和同事一起进去的时候,浑身不自在。 方拾一靠着手术台回神,他看向崔炎,眉头微扬,站直身子说道,“邱家?房地产大亨,曾经资助市政.府建起民星、军工两条隧道,不过很少活跃在媒体外界的视线里,非常低调。” 崔炎微微张嘴,旁边的钱小森看他这幅傻样,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告诉你,没有方法医不知道的!” 方拾一闻言好笑,他摇头说道,“以前经手过一件案子,和邱家的当家人有过一点接触。” 崔炎露出了然的表情,也不是方法医他神通广大嘛,分明是之前接触过了才知道的。 “另外,从邱晨邱晚的照片上,也能很显然看出她们二人家境不俗。”方拾一话锋一转。 “她们身上所穿的西装外服质地应该是精致细羊绒,一件的价格就在两万之上。此外姐妹两人,下巴相同位置有相似的压痕,垂在身侧的手指内侧也有压痕,间距较窄,因此我判断,这应该是常年练习小提琴的痕迹。” “大概在半年前,我曾经听过一场小提琴表演,小提琴家的名字叫邱晨,非常有天赋。所以我想,如果不是恰巧同名同姓,那么应该是同一人。” “培养出一位出色的小提琴家的费用,不是普通家庭可以承担的,更别说同时培养出两位小提琴家——另一位的名字就在一个月前,出现在澳大利亚阿特雷德响乐团的名单里。”方拾一说道。 崔炎听完,有些晕乎,讷讷地开口,“阿特……什么乐团?这个你都知道?” “我读报。”方拾一指了指自己办公室桌上的每周新刊。 崔炎微微抽了抽嘴角,觉得显得自己好像很没文化。 但是说真的,现在还有谁看这种过气的纸媒? “邱家两个孩子失踪的事情不能被公开求助媒体,这是邱家的要求。”崔炎言归正传说道,“我们有一份她们做的旅游攻略,只能从她们离开的路线着手调查,一路途径的地方调监控,希望能有线索。” “攻略?”方拾一挑了挑眉,问道,“能给我看看么?” 崔炎不知道方拾一有什么打算,不过依旧点点头,将那份攻略的打印件给方拾一。 邱晨邱晚看来是打算自驾游的。 方拾一扫了一眼,目光一顿,指着其中一个休息站说道,“我之前说过,几年前经手的一个案子和邱家有关。这处新城休息站,是五年前新建的高速休息站,是邱家资助的。但是就在休息站建设期间,发生过一次倒塌意外,两名施工队的工人不幸身亡。” “因为休息站的施工意外,邱家的生意受到不小影响,邱家当家人为了查清楚意外的起因,和尸体的真正死亡原因,曾经找过我。” “但是这个休息站和邱晨邱晚失踪有什么关系?”崔炎纳闷地皱眉,疑惑问道。 “在邱晨邱晚的时间安排里,这个新城休息站应该是他们旅行的第二天,会途径做休息的地方。”方拾一解释道,“但是我记得,一周前一场特大暴雨造成非常严重的交通堵塞,新闻晚间播报里提及一场特大交通追尾事故,导致高速公路拥堵了近八个小时。” “所以很有可能,邱晨她们预计抵达新城休息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崔炎很快反应过来,他睁大眼睛,“也就是邱晨邱晚失踪的时候!” 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道,“我这就让他们把新城休息站的监控视频调过来。” 方拾一见崔炎被自己说服,松了一口气。 除去时间点的凑巧外,新城休息站出过的意外与邱家有关,邱家两个女儿又在这附近失踪,实在巧合得让人不得不去多想。 要是告诉崔炎,他觉得这件事情说不定与休息站死掉的两个施工工人冤魂有关,恐怕他得被冠一个疯子的外号。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轻微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新信息,是楚歌发来的,之前交给楚歌查的直纹纸来源出来了。 “方法医,打算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个监控视频么?”崔炎联系好了那边的人后,向方拾一发出邀请。 虽然没有规定过法医不能参与调查、监看监控,但是的确重案组很少会邀请办案法医一起去看监控,毕竟工作内容不一样,不一定能看出名堂来。 只不过崔炎觉得,方拾一不一样。 “这个是你们的擅长领域,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方拾一摇头婉拒道。 “那好吧。”崔炎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离开了办公大楼,方拾一走向地下车库,进入基地里。 “小方哥你来啦!”楚歌看见方拾一过来,热络地打了一声招呼,“昨晚干得漂亮啊!” 方拾一知道楚歌指的是那个案子,他无奈地摆摆手,“是应队的枪派了用场。” “嘿嘿,小方哥别谦虚。”楚歌挤挤眼,他话锋一转,说道,“来看看我找到什么东西吧!” 他示意方拾一跟过来,脚下轻轻一蹬,转着电脑椅滑到对面那台电脑那儿,调出一面电子屏。 “你给我查的那张纸非常有年代感,我查到了当年生产这种纸张的工厂,但是已经倒闭十几年了,根本没法去查纸张的来源和去处。所以后来我从那张纸上的水印入手,查到了一家酒店。”楚歌说道。 “四合酒店,目前还在经营中。”楚歌调出四合酒店的消息,“这家酒店已经经营六十年了,类似家庭酒店的风格,创始者是一对老夫妻,去世后就交给了他们的孩子,一直经营到现在,没有发展任何一家连锁酒店。” 方拾一看着电子屏上的酒店信息和一览图,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他皱了皱眉,问道,“这家酒店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特别的事情啊……”楚歌划拉两下鼠标说道,“我记得曾经有闹鬼的传闻,不过后来不了了之了,近年也没什么闹鬼的传闻出来,可能只是当年为了宣传酒店、拉人气的一种方式吧。” 有的酒店在新开业的时候,因为过于冷清而做不下去,会选择以“闹鬼”的恐怖传闻,为自己拉来一些富有冒险精神的客人。 只不过四合酒店已经有几十年的老牌名声了,应该不至于在做了那么久后,为了宣传博眼球,搞出这种事情来,对它这样的酒店而言,远远弊大于利。 “等一下,这个酒店在哪里?”方拾一忽然凑近,看到一晃而过的酒店地址。 “嗯?”楚歌倒退两页,眯着眼睛看信息,“新城市罗汉路444号。怎么了?” “又是新城……”方拾一把今天发生在总署办公大楼的恐吓快递盒的事情,简单与楚歌说了说。 楚歌一脸的卧槽,觉得小法医这一天天的,过得比他们还刺激。 “你这事儿和老大说过没啊?”娃娃脸问道。 “应队?他知道一些。”方拾一说道,又想起之前在实验室里遇到的情况,连忙问道,“之前应队给你的那个监控录像,你还原出来了么?” “早还原出来了。”楚歌理所当然地点头,“不得不说这个人水平高啊,估计全国都找不到几个能伪造监控到这个地步的。不过可惜,就比我差那么一丢丢。”娃娃脸腆着脸把自己夸了夸,笑眯眯的。 “给我看看。” 楚歌闻言一顿,有些惊讶地抬头看方拾一,“诶?老大没给你看?我昨天就给他了啊。” 方拾一皱起眉。 楚歌轻吸了口气,一脸顿悟,“怪不得昨天一天都没见到老大!说好的晚上行动也没出现,到今天也没个影子……”他说着说着,发觉小法医的脸色越来越沉,下意识地就不敢出声了。 楚歌发觉小法医有的时候,和老大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方拾一刚想问录像带原带里有什么内容,他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崔炎的电话,只好暂时把问题放回心里,转身接了电话。 “喂?” “方法医,那个……邱晨邱晚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 “在自己家里。她们回来了。” 方拾一听出崔炎话里的欲言又止,似乎还有隐情的样子。 他耐心等着,没有催促。 电话那头,崔炎像是废了一点功夫才把话组织起来的样子,缓缓开口,“但是出了一点其他情况,她们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 “什么意思?” “她们觉得,不止是她们回来了。”崔炎犹犹豫豫地吐出字来,还留在邱家的同事原话是,有东西跟着她们一起回来了,连她们的父母都觉得,似乎邱晨邱晚两人变了,就好像,回来的是有着他们女儿外表的两个陌生人。 “我们的打算再去邱家一次。这回你来么?” 方拾一微停顿了一会儿,点头应道,“来。” 61.在线装酷第六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一天·小法医:我想男神了qaq 方拾一随着崔炎抵达邱家那幢让人印象深刻的别墅时, 是下午四点。 就像崔炎在来的路上告诉他的一样, 与其说邱家人住在一栋别墅里, 不如说他们住在一个私人湿地公园。 “你们来了!”迎他们进门的不是管家或者阿姨,是邱夫人。 邱夫人六十岁,保养得当, 很有气质。 只不过一个星期的担惊受怕,让她看起来无比憔悴, 面容浮肿, 眼袋也有些深沉,她的眼底藏着一抹深深的恐惧,这引起了方拾一的注意。 “重案组崔炎,之前我们见过面。”崔炎拿出警徽示意了一下,又指了指身旁的小法医,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法医, 方拾一。” 邱夫人看了眼跟来的法医,礼节性地微微点头, “法医?为什么会需要法医?” “我们的这位同僚看问题的角度很独特, 常常能发现我们遗漏的关键点, 所以这次带他来,希望能帮到我们。”崔炎解释道。 “他?”邱夫人又看了一眼方拾一,这会儿, 这位跟来的法医已经自说自话地走进别墅里, 非常不客气地打量着四周, 走动起来了。 她微微摇头,转向崔炎道,“恕我直言,这位法医以他的年龄来看,实在太年轻了点……” 显然邱夫人并不相信崔炎说的话。 崔炎露出一个笑,“邱夫人,不要这么急着就下定论。” ——想他以前就这么小瞧过方法医,到后来还不是被方法医吓得够呛(折服)? 有的人就是能凭自己的本事吓人。 邱夫人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崔炎环视了一周,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的那些其他同事呢?” “两位去给晨晨晚晚做笔录了。”邱夫人说道,提到自己的两个女儿,邱夫人略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像是觉得有些冷。 “邱夫人。”方拾一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他站在一个一人高的发财树花坛前,微微偏头看向对方,说道,“好奇问一句,邱先生还好吗?” 邱夫人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古怪地看着方拾一,反问道,“什么意思?” “前不久这里应该发生过肢体碰撞,我注意到这棵发财树有些许偏移的痕迹。”他弯腰指着地面上小半弧形的尘灰痕迹,说道,“像这样的花瓶,重量大约在一百五十斤到两百斤之间。” “大力推搡下,只有邱先生的体重可能撞开花坛几公分的偏差距离。”方拾一说道,他看着邱夫人,又问了一遍,“邱先生身体还好么?六十多岁的男人,肌肉拉伤会是一件很麻烦、很痛苦的事情。” 邱夫人眼里露出一丝惊讶来,她下意识地看向崔炎,崔警官朝她眨眨眼,像是在说“早告诉你了”。 “他……他在书房。”邱夫人说道,微微抿了抿嘴,“其实就在刚才,晨晨和晚晚刚回到家的时候。” “她们的情绪……有一点不稳定。”邱夫人斟酌着开口,找了一个相对温和一点的说法,说道,“她们和绍祥起了冲突。” “你是说你的两个女儿把邱先生撞开这坛发财树的?”方拾一微愣,要撞开这样一棵树,撞击的力道极大,女孩能有这样的力气? “是晨晨。”邱夫人叹了口气,她有些崩溃地捂住脸,微微哽咽地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们像是不再是我的孩子了……” 她话音未落,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动静,方拾一一愣,就看见崔炎反应极快地掏出一把枪跑了上去。 他连忙跟上。 邱夫人见状,看到那把黑黢黢的手.枪发出上膛的声音,她那条纤细又脆弱的神经就险些崩断,小声尖叫一声,尾随在方拾一身后急急忙忙上楼。 崔炎冲上楼梯后,看到自己的两个同事都趴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的茫然。 第 43 页 他嘴角抽了抽,觉得有一咩咩的丢脸。 房间里,两个模样有三分相似的女孩站在窗户前,离那两个趴在地上的同事大概有三四米远。 她们背着光,手牵着手,纤瘦的胳膊和手腕看起来仿佛稍用力就能捏断。 两个人微微低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对眼前发生的“意外”毫无反应。 因为背光的缘故,方拾一站在门口,看不清她们脸上的模样,只看到女孩们及肩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 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方拾一瞳孔忽地一缩,窗户紧闭的房间里,哪来的风? 崔炎见两个同事除了姿势不太雅观外,没有别的问题,于是收起了配.枪问道,“怎么回事?” 两个同事脸上一讪,赶紧爬起来,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她们就生气了,直接把我们给推出来……” 那人说完,又看了一眼彼此间的距离,话又顿住了。 两个柔弱的女孩子,得有多大力气才能把他们俩重案组的警员推出那么远?还推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这说出去都得被同僚笑死。 崔炎闻言皱起了眉毛,他看向方拾一,只见方拾一正蹲在刚才那两个同事摔趴下去的地方。 “方法医,有什么发现么?”他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试图从这个姿势角度看出什么名堂来。 方拾一说道,“没有。” 崔炎:“……” 没等他再说什么,方拾一站直起身,径直走进房间里。 他身后那两个同事见状连忙叫起来,“诶!诶方法医等等!那两个女孩……” 两个同事没说出口的话是“那两个女孩危险”,但是这话刚到嘴边,又觉得有些羞耻。 他们两个配了枪的重案组成员,说两个瘦弱又手无寸铁的女孩是危险人物?这怎么也不合逻辑啊。 偏偏,他们的本能直觉又在这样暗示他们。 方拾一闻言步伐微微顿了顿,但是旋即又继续往前走去。 邱晨和邱晚两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姐妹两个整齐划一的动作,看得崔炎心里微微浮起几分凉意,只觉得怪异得慌。 方拾一注意到姐妹两人眼眶里似乎有泪意,但是表情却冷淡极了。 又或者与其形容是冷淡,不如说是麻木刻板,就像是两具拙劣的人偶,没有一点表情修饰,可能是玩偶店里永远卖不出去的玩具。 这样的表情,与刚才像是一闪而过的泪意显得格格不入,说不出的别扭,方拾一险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方拾一离那两个女孩只有几步远了,忽然邱晚蓦地开口,“不要再过来了。” 邱晨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抖了抖,她看向方拾一,跟着重复了一遍,“不要再过来了。” 方拾一见状,没有再动。 门口,邱夫人与崔炎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莫名提起了心,仿佛空气都紧绷了起来。 见到方拾一果真不会再往前靠近一步,邱晨邱晚两人又把头低了回去,就这么站在窗前,像是两个不会动弹的木头人。 “你们做笔录得到什么信息了?”门外,崔炎低声问那两个同事道。 “什么也没。”那两人无奈说道,“她们不管问什么都不回话。”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崔炎讶异地问道。 “刚才问她们最后一次与家里人联系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她们俩就像发疯一样把我和阿文推出来了。”给姐妹俩做口供的曹信植说道,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撇了撇嘴。 邱夫人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不悦地看了一眼对方,曹信植闭上了嘴。 崔炎皱了皱眉,他又转向邱夫人,问道,“先前您说,觉得邱晨邱晚像是变了一个人,具体是哪里让您觉得出现了问题?” “这很难说……作为一个母亲,我有这样的直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失去了一部分的她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崔炎对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很头疼。 “……尤其是,她们回来后,总是反复问她们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听不懂她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的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邱夫人悲伤地说着,哽咽起来。 方拾一闻言皱起眉头,看向那两个毫无反应的女孩,好像邱夫人说的话与她俩无关一般。 他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很典型的女孩卧室,干净整洁,有一股淡淡的芬香在空气中飘荡。 很快,他的视线落在房间靠门的地板上,被随意丢着一个登山包,包的款式很旧,也没什么牌子,上面还有零星几点干掉的泥浆水,在这样一间房间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方拾一问道,“我能看看这里面装了什么吗?” “可以。”邱夫人点点头。 方拾一打开登山包,里面都是一些常见的登山用品,看起来姐妹俩打算去登山。 没有什么发现,方拾一把包放了回去,他站起身,下意识又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邱晨邱晚,却猛地一震。 只见邱晨的目光里满是痛苦和惊怕,带着浓烈的恳求,她握着邱晚的手,在微微颤抖。 只是似乎没有人留意到邱晨的动静,邱夫人站在门口,还在与崔炎说着话。 反观邱晚,邱晚依旧是先前那副模样,毫无动静地站在那儿,紧紧牵着邱晨,和邱晨的反应相较之下,像是不愿分开一样。 方拾一若有所思地抿起嘴,觉得有些棘手。 要是应队这会儿在身边就好了,至少有个能商量的人。他想着,扭头看了一眼毫无头绪的崔炎。 崔警官正满脸茫然地安抚着邱夫人,注意到小法医的视线,更是迫不及待地投来求助的目光。 方拾一:…… 更想念应队了。 62.在线装酷第六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二天·夜的倒影:枯手 因为不清楚邱晨邱晚究竟是什么情况, 方拾一又退出了房间。 他看向邱夫人, 轻声说道, “邱夫人,我有些问题想问你,有没有方便一点的地方?” 邱夫人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之前关于对方推断出自己丈夫的事情,让她对眼前这个年轻法医的印象大为改观, 她想了想, 又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女儿,微微点头,“请和我进书房吧?” 崔炎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小法医,跟在他身后悄悄压低了声音,夸了一句,“不错啊!” 他本想跟着方拾一一起进去,全没想到走到门口, 自己反而被邱夫人拦在了门外。 “抱歉,你不方便进去。” “……我明白。”崔炎只好站在门口。 他以前也跟过豪门凶杀案, 知道豪门的书房通常不允许被随便进入, 除非有特许搜查令。 书房门口, 隔着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门,都能听见邱绍祥正在打电话,怒不可遏地训斥着什么。 邱夫人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 她敲了敲房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邱绍祥过来打开了房门。 他看到方拾一,动作微微一滞,皱起眉头,“这位先生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新城休息站的案子里,我们见过面,邱先生。”方拾一说道。 邱绍祥闻言想起来,“哦哦,方法医!请进。” 走进书房,方拾一看到办公桌上摆着的热敷垫,他说道,“其实比起热敷垫,我更建议冰块来缓解疼痛。冰敷更适合肌肉拉伤。” 邱绍祥的背影顿了顿,他转过身看向方拾一,“什么?” “方法医都知道了。”邱夫人说道,“他……的确和其他警官不太一样,也许他能帮到晨晨晚晚……” 邱绍祥微抬手,打断了邱夫人的话,他微微捏了捏眉心,深吸了口气说道,“方法医当初在新城案子上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印象深刻。但是恐怕这次的事情,与方法医往常处理的案子都不太一样。” 刚才他又接到了一通电话,说刚建好的汽车旅馆又出了问题,又有客人反映,说是听见墙壁那头有指甲刮挠的声音,但是那间房间的客人住的是一层的顶头,墙壁之后并没有房间。 这样类似“闹鬼”的情况,自从汽车旅馆建成后,就屡屡发生,让邱绍祥焦头烂额,媒体恨不得成天用来做文章。 他刚把公关经理骂了一顿。 邱绍祥心里其实有了一点答案,他已经联系好了本市有名的风水大师,希望这一次能彻底终结五年前那场意外工伤事故。 建好的汽车旅馆就在新城休息站里,其实起初是为了配合休息站建的,本来应该在五年前同步建好的,但是因为出了那场意外,这个施工项目就停断了一年时间。 而就连之后的复工,其实也不太平。 ——总有工人说,清晨四五点钟的时候,能听见建筑工地上有工人的吆喝、上工的声音,但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大通铺寝室里,并没有工人在外面。 邱绍祥知道,他这是撞见不干净的事情了。 做商人的,尤其迷信,越是富贵,越是迷信。 “我有一个问题。”方拾一开口,并没有接邱绍祥的话,他问道,“邱晨邱晚平时是否有徒步登山的习惯?” 邱夫人和邱绍祥两人对这个问题很疑惑,夫妻俩对看了一样,邱夫人摇头说道,“不,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她们从小有哮喘,徒步登山这种运动,对她们来说负担太大,应该是不会尝试的。” “她们有哮喘?”方拾一一顿,声音微微提高,旋即快步走出书房。 邱绍祥夫妻两人一愣,“怎么回事?” 两人连忙跟上,看见方拾一直接进了邱晨邱晚的房间。 两个女孩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 “我留意到房间有一个登山包,看样子并不是新买的,登山包上的背带摩擦痕迹,说明这个登山包被经常使用过。”方拾一蹲在门口,刚刚开口。 “包上还有干涸的泥水,应该就是不久前新沾上的。在登山包的侧袋,有一盒止痛片,作为登山常备药品很常见,所以一开始我忽略了。”方拾一说道,他看向赶来的邱夫人和邱绍祥,“但是就在刚才,我得知邱晨邱晚两人有哮喘历史,通常有哮喘历史的人,都是高敏体质,这就意味着,她们很容易对某些常见药物过敏。” “邱晨邱晚的手腕内侧有红疹的迹象,表明就在几天前,她们服用了会造成过敏的东西,比如侧袋里的止痛片。” “止痛片里最常见的成分就是布洛芬,高敏体质病患在布洛芬的使用上非常小心,一旦过敏,很容易出现红疹、发痒、唇部发肿的情况。邱晨邱晚就是很明显的一个例子。” “作为从小有哮喘病史的人,都会小心药物使用,避免过敏药物。”方拾一说道,看向邱夫人。 邱夫人点点头,补充道,“晨晨和晚晚从小忌口,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什么不能吃,而且我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止痛片。” “她们很可能是被迫服用下布洛芬……又或者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不得不服用。”方拾一低声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他沉吟了片刻后,对崔炎说道,“崔警官,麻烦把这个登山包带回总署,转交给化验科的同事们。” “行。”崔炎点点头。 “这是我们的登山包。”忽然,邱晚开口,她定定地看着崔炎手里拿起来的登山包。 崔炎手微僵,说道,“会还给你们的……” “这是我们的登山包。”邱晨跟着重复了一遍,打断崔炎的话。 方拾一见状,眉头微扬,他拿过崔炎手里的登山包,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当场翻看起来。 干净,干净,干净,没有丝毫疑点。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登山包对姐妹二人来说,那么重要。 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邱晨邱晚开口过三次,一次是与邱绍祥起冲突,一次是在他靠近她们的时候,让他不要再靠近,然后就是这次。 这一定意味着什么…… 方拾一看着一地的东西,目光最后落在那只黑色的登山包上。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邱夫人,“有没有湿巾纸?湿毛巾?随便什么,只要是湿的。” 邱夫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吩咐下人浸一条湿毛巾来。 方拾一接过温热的湿毛巾,眉头挑了挑,嘴角微微牵起说道,“应该效果会更明显……” 他说着,将湿毛巾放进背包里,细细擦拭着背包的内层。 过了一会儿,他取出毛巾,邱夫人小声惊叫了一声,靠在邱绍祥的身上,“血!?” 方拾一脸色严肃,对崔炎说道,“回去让钱小森给包里的所有东西做鲁米诺测试。” “好!”崔炎有些兴奋,对他来说,看到血迹至少说明用不着完全抓瞎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方拾一的头顶上方传来,“我们要睡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邱晨邱晚姐妹二人手牵着手,已经站到距离方拾一几步远的地方,差不多就是之前姐妹二人叫停方拾一的距离。 邱晚看着方拾一,目光有些逼人,“我们要睡觉了。” 邱晨颤抖着,微微张嘴,“我们要睡觉了。” 邱晚牵着邱晨的手,转身走向床,不顾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直接躺上床,面无表情地合上眼睛。 邱夫人见状,总不见得让外人看着自己两个闺女睡觉,便让大家出去。 方拾一很在意之前离开的时候,邱晨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又一次看向邱晨,只见邱晨微一震,旋即眼里爆发出热烈的欣喜和恳求来,她微微挪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声。 方拾一微皱眉,辨别着邱晨的唇部动作,就在这时,睡在旁边的邱晚忽然睁开眼睛,她直挺挺地坐直起来,看向方拾一,“你在看什么?” 邱晨脸色变得煞白。 方拾一没有理会她,他转向邱夫人和邱绍祥,说道,“我们先出去。” 邱夫人点点头,等方拾一最后一个出来后,她正打算把门关上,却被方拾一轻轻按住了手。 方拾一朝她无声地摇头,只是把房门微微带上,没有关死。 一行人走到楼下,方拾一开口说道,“刚才邱晨对我说,请留下来。” “对你说?”崔炎疑惑,他怎么没听见。 “我碰巧会一点唇语。”方拾一解释道。 崔炎一噎,没了话说,他小声嘟哝道,“我早该猜到的,有他不会的东西么……” 第 44 页 “可是为什么她不直接说?”邱夫人不解地问道。 “也许房间里有什么她不能告诉的人。”方拾一说道。 所有人都猛地安静下来,房间里有谁是邱晨无法直说的人? 提出要睡觉的人是邱晚,不愿意睡觉却不敢直说的是邱晨,那么,邱晨在害怕的人……是邱晚?! “可是为什么……”邱夫人还想问,却被邱绍祥止住了,他看向方拾一,沉声问道,“那,方法医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做?” “等入夜了进去。”方拾一看向窗外,窗外火烧云正红得热艳。 一行人坐在客厅里,干巴巴地等着外头夜渐黑,方拾一低头弄着手机,犹豫着还是给应队发了一条消息。 【我现在在邱家的别墅里,就是那位房地产大亨,您知道么?他的两个失踪女儿回来了,但是两人的情况都不太对劲。其中一个我怀疑可能被厉鬼缠上了,但是我没有看见她身上有厉鬼。您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判断这类情况吗?】 方拾一编辑了一长串的内容,发出去。 过了几秒,看着那头没有反应,再看看聊天框里**行的内容,手上动作一顿,又立马给撤回了。 最后删删减减的,总结成一句话发出去:【我在房地产大亨邱家的别墅里,可能遇到了适合你们的案子。】 消息发出去过了十几分钟也没回音,方拾一默默把手机塞回裤兜里。 “我们进去吧,小声一点,别把里面的东西惊醒了。”小法医淡淡说道。 崔警官以他赛狗类的直觉判断,他带来的小法医好像心情不太好。 “里面的东西?”邱夫人一愣。 方拾一顿了顿,诶呀呀,心直口快了。 一行人悄悄地潜进卧室里,一丝光从微开的门缝里泄了进去。 邱晨没有睡觉,依旧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见门口出现了光亮,连忙望过去。 方拾一站在门口,放轻了呼吸,他看向邱晨,邱晨眼里露出急切的光,连连往身下和窗外扫。 只见她们两人的身上,在夜里映出了一只只枯瘦的手似的倒影,颤颤巍巍缓缓向上半身爬去。 邱晚身上的痕迹最为明显,一只只枯手缠在她的身上,仿佛扼住了她的咽喉,而邱晨身上却只将将爬到了半身的位置。 这模样乍一看,像是树枝在月光映照下的倒影。 方拾一看向窗外,窗外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一棵树挡着采光。 邱夫人顺着方拾一的视线往外看,再看看邱晨,顿时反应过来,她控制不住地惊叫一声,旋即又立即捂住了嘴。 但是显然,那一声惊叫已经把邱晚惊醒过来。 只见邱晚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尖声叫着冲向他们! 她终于放开了邱晨的手,两手成爪状似的袭向邱夫人。 邱夫人惊呆在原地,连躲都不会,崔炎见状立即拔枪,厉声喝道,“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他话音刚落,邱晚就将目标转向了他,还没等崔炎反应过来,邱晚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速度快得惊人,一扬手就把崔炎的枪打落在地。 打落了崔炎手上的枪后,邱晚像是知道崔炎不会再对自己构成威胁一般,反而转向了方拾一。 她嘴里发出嚯嚯的怪声,像是极力扩展胸腔似的喘息,方拾一有些分神,为什么她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她的胸腔又怎么了? 邱晚狠狠撞向他,方拾一翻身躲了过去,只不过做惯了文职工作,小法医的身手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下一秒,他只来得及看见邱晚抓向自己,冰凉的手指贴上他脆弱的咽喉。 是尸体的温度。 他目光猛地一缩,却是越过了邱晚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窗。 “哐!”的一声巨响,邱晚身后的窗应声碎开,一道人影破窗进来。 邱晚僵硬却飞快地回头,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就被那道人影压制住,头颈被一根细柳条飞快缠住,但没有收紧,只听她发出痛苦的尖叫,印在身上的一只只枯手飞速地倒退下去。 方拾一背后都是冷汗。 他定神看清那道人影,还没等他出声,就听身后捂着颈侧的崔炎意外叫道,“应队?!” 应辞没搭理他,膝盖压着邱晚的后背,直到那些枯手的黑影全部散去,他才松开邱晚,对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邱晨那边,她接过应辞丢去的柳枝条,像是拿着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握住,身上的黑影缓缓消退下去。 应辞站起身,身上的风衣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开似的,有些狼狈,他快步走向方拾一,按住方拾一的肩膀仔仔细细上下看了一通,“没有受伤?” 方拾一摇头,“没有。您身上……?”他注意到应辞腰腹那一侧的衬衫上有些血迹,顿时有些慌张,想伸手去扒拉男神的衣服。 应辞眼里浮上一点笑意,反而轻轻抱住小法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没事。” 骤然缩近的距离让方拾一的手顿时僵在两边,不知道放哪儿好了。 他嗅着鼻尖应辞身上的风尘土味,觉得有些安心,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缓了下来。 “以后是该教你一点判断和对付的手段了,总让你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情。”应辞说道,声音就贴着方拾一的耳旁响起,“消息我都看到了,但是没法回,抱歉。” 63.在线装酷第六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三天·不要唤醒地下的东西 其实拥抱只有短短几秒的功夫, 但是方拾一却觉得时间滴答走得慢极了。 “老实说, 我觉得我需要救护车……”崔炎带着疼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还有地上这位小姐也需要。” 邱夫人闻言,才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她难以相信自己那个向来温婉的女儿, 会做出刚才那样恐怖的事情来。 她快步走上前来,想把邱晚扶起来。 方拾一见状, 连忙绕开应辞, 拦住了邱夫人,“抱歉邱夫人,恐怕现在您不能接触她。” 崔炎闻言一愣,他再熟悉不过这句话会被用在什么场合下了,可是明明就在刚才他还被对方挠了?! 邱夫人愣在原地,怔怔看着方拾一,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什么意思?” 方拾一看着地上面孔朝下,毫无反应的邱晚, 深吸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 但是请您节哀顺变。我们必须保护现场。” 邱夫人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邱晚,捂住嘴, 眼泪直接扑簌簌地往下掉了, “不可能!明明刚才她还!” “妈妈!爸爸!”邱晨像是终于挣开了什么束缚一样, 她从床上踉跄地下来,跑到邱夫人邱绍祥面前,紧紧抱住两人。 邱夫人紧紧抱住邱晨,她抚摸整理着邱晨凌乱的头发,亲吻着邱晨的额头,她慌张地喃喃,“晨晨,晨晨,你妹妹她……” “晚晚三天前就被杀了,我亲眼看到的。”邱晨哭道,“回来的不是晚晚,是别的东西!” 邱绍祥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一样,他深吸一口气,两手颤抖地抱住邱晨和邱夫人。 崔炎捂着自己的伤口,在心底狠狠“操”了一声,抖着手问方拾一,“方法医,这……尸变?” 方拾一闻言顿了顿,说道,“以后再做解释。” 他拿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小心地将邱晚翻过身来。 邱晚的致命伤在于胸部,胸腔有些微凹陷,应该是被重物砸伤所致,没有得到及时就医,而导致的最终死亡。 方拾一注意到,应辞先前缠在邱晚颈侧的柳条枝有些发黑,像是被烧焦的痕迹一般,痕迹很明显是刚才留下的新痕迹,细小的炭粒落在邱晚的颈部。 柳条向来有净物的作用,并没有被扎紧,只是在邱晚的颈部缠了一圈,没有留下印子。 应辞走到邱绍祥的面前,“这件事情和新城案子有关,虽然现在不是谈论案子的最佳时间,但是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尽快破案。” 邱夫人哭得满脸是泪,几乎晕厥过去,听见应辞说的,她尖叫道,“我的女儿死了!” “凶手还在外面。”应辞看向邱夫人,“你还有另一个女儿尚且活着,她还处于危险中。” “她在自己的家里,她还有什么危险?!”邱夫人叫道,“我会请最好的保镖、最好的……” 邱晨闻言浑身一颤,她看向应辞,脸色惨白地打断邱夫人的话,“妈妈,他说的是对的,你们保护不了我,它们找上我了,它们不会罢休的……” 邱绍祥深吸一口气,“我们进书房说。” “但是在这之前,能让我再看一眼晚晚吗……”邱绍祥露出哀求来。 应辞看向方拾一,方拾一微微点头,起身让开,“请您尽量不要触碰到她的身体。” 邱绍祥和邱夫人掺着邱晨,慢慢走到邱晚的面前,邱夫人看着邱晚平静的模样,更加崩溃。 她靠在邱绍祥的身上,喃喃道,“她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我不敢相信……” 邱绍祥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女儿,对应辞说道,“请和我来。” “对了,邱小姐最好等一下和崔警官一起上救护车,去一下医院。”方拾一喊住说道,“邱小姐应该是先天性缺铁吧?目前状态很差,最好及时输液。” 邱晨微愣,“你怎么知道我……?”她说着,又停下了话头,摇摇头苦笑道,“只有你看出了我的求救,你能看出别的来我也不该意外了。谢谢你。”她真诚地看向方拾一,低声道了一声谢。 “我会通知家庭医生带好设备过来的。”邱绍祥说道,“晨晨的抵抗力不太好,所以我从来没有带她去过医院那种地方。” 方拾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留在这里?”应辞见方拾一没有跟来的打算,低声问道。 “嗯。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漏掉。你们先去吧。”方拾一说道,他蹲在邱晚的尸体旁边,微仰头看着应辞,他目光落在应辞腰腹侧的衬衫血迹上,眉头微皱,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应辞点点头,“有问题叫我。枪带着?” “嗯。”方拾一撩开外套一角,露出里面的枪套。 刚才邱晚的攻击太突然,他甚至没有猜到邱晚早已死亡,才没有任何防备,连枪都没来得及拔出。 应辞见状微微弯了弯嘴角,他很自然地伸手按了按方拾一柔软的发心,跟着邱绍祥夫妇二人走向书房。 方拾一一愣,微微瞪大眼睛,他被偶像摸头杀了? 崔炎靠着墙角噗嗤一乐,肯定是应队看小法医蹲着,顺手就给欺负揉上脑袋了,这种损人的事情他常干!要不是这会儿他负伤……要是和小法医再熟悉点,他肯定也揉上了。 他想了想,又摇摇头,觉得自己要是真那么做了,小法医可能会想出各种损招报复回来。 其他同事的损招他都能接,唯独方法医,方法医从头发丝到脚,哪哪儿都让崔警官觉得肃然起敬、不好惹。 方拾一看应辞毫无察觉似的,极自然地与邱绍祥夫妻二人走向走廊尽头的书房,他只好在心里嘀咕,是他基佬心太活泛。 他又低下头继续检查起来。 他发现邱晚的尸体上,其实有许多显眼的体征显示她已经死去几天,包括之前他看到邱晚直挺挺地躺上床,那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不对劲了,只是他本能地反应还是停留在“正常”的世界观里,不会直接想到这方面来。 而另一方面,他的直播间没有任何反应,哪怕他心里有一点狐疑,想到直播间没有打开,他也会当做是自己多心,毕竟直播间是能自动检测到尸体的,只要进入了范围里,都会自动打开。 方拾一有些懊恼,也许是他现在开始依赖直播间了,反而影响到自己的专业判断? 他想着,目光飘忽了一下,看向视线范围里,标记直播间的小图标,意外发现,直播间的标示居然变灰了。 怎么回事? 方拾一微愣,试图唤出直播间。 【不要再喊系/统啦!礼物仓库已爆满,系/统自动结算中,很忙的!】 方拾一:“……” 真是巧啊…… 方拾一挪开视线,低头继续工作。 他抬起邱晚的手,发觉指甲缝里嵌着淡白色的颗粒,他微眯起眼睛,身边没有带镊子这一套的工具,又不在实验室里,实在不太方便。 靠着墙角坐在他旁边的崔炎,看见小法医淡定自若地检查邱晚的尸体,哪怕这具尸体就在几分钟前,还跳起来打算袭击他,好像也不能打乱对方的尸检节奏似的。 他忍不住开口,哑声问道,“方法医,你就不奇怪刚才是什么情况吗?” “这世界上存在很多没法科学解释的事情,理解不了的就不要深究了。”方拾一抬头看了一眼他,顿了顿又说道,“房组长应该告诉过你,应队的案子,最好不要深入跟进吧?” 崔炎一愣,像是明白了一点,“……应队一直在追查这样的案子?” 方拾一没有接话,他走到崔炎旁边,拿开崔炎捂着颈侧的手,看了一眼伤口说道,“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关心其他事情了。” “啊?”崔炎一抖,顿时把心里那丁点的好奇抛到脑后,“我、我的伤口怎么了?” 他说着看向邱晚,猛地反应过来,“她身上不会有尸毒吧?!我是不是被感染了?!我会不会也变成她那样?!” 帅气的崔警官险些哭出来。 方拾一被崔炎的想法惊呆了,失笑地摇头,“不会的,你是不是国外僵尸电影看多了?只不过是有些细菌感染,到时候消毒清理的时候你得忍着点就是了。” 崔炎松了口气,被小法医吓死。 过了没多久,救护车和运尸车都过来了,将崔炎和邱晚分别抬走。 方拾一没有跟上,他走到书房,叩了叩房门,“方便我进来一起听么?” “方法医?请进。” 邱夫人打开门,眼眶还是发红的,她点点头。 房间里,邱绍祥正在说起五年前那件案子。 五年前新城休息站的施工意外,造成了两名施工工人死亡,这个案子当初是由方拾一跟进的。 “当初在新城建休息站的时候,当地的居民曾经和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说过,这块地方的土地之下,是睡着东西的,不能施工把它惊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邱绍祥说道,“但是那时候我们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当地人不乐意我们在这里施工找出来的借口,我们一意孤行,才导致了那场施工意外。” “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两名施工工人的死因并没有什么其他非自然力量的因素,而是因为起吊机的承重钩没有悬挂妥当,不慎掉落,造成的直接死亡。”方拾一说道。 他说完,忽然停顿下来。 他还记得那两名工人的模样,是被砸中胸口,肋骨刺穿肺部导致的窒息死亡,胸腔那儿凹瘪下去一大片。 如果要他为死亡的痛苦程度分级的话,这种死法绝对能排到前十。 肺部被扎穿后,死者尚还能自主呼吸一段时间,而这漫长的几分钟,会是最痛苦的,每一次的呼吸都犹如刀尖在肺上狠狠剜去一块。 方拾一想到邱晚的死因,也是同样的胸腔凹陷、被重物砸至死亡。 会是巧合吗? “……起重机?”邱晨浑身一颤,忽然出声,她看向方拾一,“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在开车,开进新城休息站正打算加油,就是一辆起重机朝我们撞过来,那只钩子撞进了车里,砸中了晚晚。” 第 45 页 “休息站的人把我们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手机在车祸里摔坏了,我用医院的电话想给你们打电话,但是没人接。”邱晨说道,“凌晨的时候,医院下达了晚晚的死亡证明,我很崩溃,哭着哭着在医院的病床上睡着了。” “醒来之后,我看到晚晚坐在病床旁边看着我,她握着我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64.在线装酷第六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四天·小巫见大巫 邱晨的一番话让书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晚晚那时候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邱夫人颤着声音问道。 邱晨用力咽了咽口水, 闭上眼睛, “死了。她握着我的那双手, 冰凉凉的,是死人的温度。” 邱绍祥浑身颤抖着,半晌才出声, “是我害死了晚晚……” “把当年的事情,从头到尾, 一字不落地告诉我们。”应辞皱眉, “包括当地居民提到的传说,是不是和手有关?” 邱绍祥猛地看向应辞,吃惊地微睁大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刚才那一幕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应辞说道,“缠在她们身上的不是什么树枝的倒影,你们把底下的东西惊醒了。” 邱晨闻言慢慢地开口,“那些手, 是晚晚死后的第一天夜里出现的。” “我们没有离开医院,她牵着我的手, 走到了太平间里, 拉着我和她一起躺进里面的冰柜里。”邱晨一边回忆, 一边浑身害怕得发抖,仅仅是复述发生过的经历,都让她觉得无比煎熬。 “我已经知道这个晚晚已经不再是我的妹妹了, 但是我不敢离开, 也不舍得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我躺了进去, 她就躺在我的身边。整个狭小又黑暗的冰柜里,充斥着满满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几乎要把我逼疯了,但是里面并不冷,就像是室内的空调温度一样。” “我忍耐了一会儿后,受不了地想要离开,但是晚晚她拽住我的手,力气极大,而我刚一挣扎,她就直挺挺地翻过身来,几乎面贴着面地趴在我身上,轻柔地问我,是不是要走了。” “我真的快被吓疯了,一句话也不敢说,直到她又躺了回去。” “她平躺着,没有看我,但是我知道她在对我说话,她说,好姐妹,手牵手。一起走,不分离。” “我好怕,真的好怕……”邱晨说着,有些撑不下去地崩溃哭了起来,“她要我只能重复她说的话,只能做一样的动作,我不知道如果不这样会怎样,但是我不敢试。” 邱夫人也脸色苍白难看得很,安抚着邱晨的手都在发抖。 过了一会儿,邱晨的情绪稳定了一点,她喝了一口水,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没过多久,有人进了太平间,我听见外面门被打开的声音。” 邱晨说道,然而她脸上的惊恐被没有因此舒缓下来,反而更甚。 “我本来以为会有人发现我们躺在里面,我得救了,然而冰柜被转移到了一辆推车上,我们被那辆推车推走了。过了不知道多久,推车停下来,冰柜被拉开,一个男人看着我们,很兴奋的样子。” “他说,终于又能引那些东西出来了,他说这一次,他一定要看明白底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扯下我和晚晚的头发,让我们站在一块石阶上,像是祭祀一样。他接着又说可惜死了一个,希望它们还是愿意出来。” “起初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很快,没过多久,天黑了,月光从那个仓库的顶部开窗里洒进来,我们脚下的石阶像是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但是我们依旧能站在上面,没有栽下去。” “紧接着,那些东西出现了……一根根细瘦的、枯长的手指似的黑影,从细缝里爬了出来。” “一开始我以为是外头树干映下来的倒影,但是很快我意识到错了,它们就像是有意识一样,直往我和晚晚的身上爬来。” “那人完全不管这些东西是什么,他趴在石阶上,着迷地看着那条不知道究竟是否存在的裂缝,他说他终于找到去另一边的路了,就好像那些手……是那条路上的信使。” 方拾一与应辞对视了一眼,似乎那个人着迷的是属于鬼怪的世界? 方拾一问道,“你能描述出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么?” 邱晨点点头,简单说了说后,她道,“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亲眼看到他的头被人砍下来。”邱晨说着,浑身狠狠一颤,那人的血,温热的,在靠近滇省零下十多度的气温下,还冒着热腾腾的气,飙在她和邱晚的脸上,她说道,“那人毫无征兆地出现,救了我,还把我们送回了这里。” 方拾一瞳孔微缩,他拿出手机,调出李光华生前的照片,放到邱晨面前,“被砍头的是这个人?” 邱晨看了一眼,瑟缩地窝回太师椅里,点点头,“就是这个疯子。” 应辞瞥了一眼方拾一手机里的照片,问邱晨,“你说有人把你们送到了这里?” 邱晨回答道,“他载着我们开了一天一夜,把我们送了回来。” 在邱晨眼里,也许那个人就像是堕落天使,手段血腥,却把她从疯子的手里救了出来。 “但是那些从地缝里钻出来的手,却依旧缠在我们的身上,慢吞吞地往我们身上爬。”邱晨继续说道。 “它们每天都在夜里出现,总是从脚踝开始,然后慢慢地,挪到小腿、大腿……每天我都能感觉到自己腰部以下的身体,越来越麻木,越来越迟钝。” “就好像我在不知不觉地死去一样。” 邱夫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紧紧搂住邱晨,求助地看向应辞,“那现在呢?现在那些东西还缠着她吗?” 她先前亲眼看到应辞绑着自己的小女儿,那些黑影似的手,犹如潮水般褪去。 “暂时不会了,以防万一可以多备几条沾水的柳条。”应辞说道,他转向邱晨问道,“救下你们的人长什么样子?” “高高瘦瘦的,看起来有点像混血,皮肤很白。”邱晨说道,她迟疑地皱了皱眉,又说道,“但是我说不清他的具体长相,像是找不到词来形容……可是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是说不出口来……怎么会这样……” 邱晨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她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抱着头蜷缩在椅子上。 邱夫人见状,连忙把邱晨抱进怀里,她看向应辞与方拾一,问道,“那该怎么办?” 方拾一看向应辞,救出邱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把包裹寄到重案组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还要把邱晨送回来? “你记得那间仓库么?”应辞问邱晨道,“任何你记得的细节都可以说。” 邱晨闻言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间仓库旁边有鸡鸣,还有活猪的声音,像是在菜市场附近。” “对,而且一直有股淡淡的臭味,就像是菜场里的味道。”邱晨确定地看向应辞,她说道,“我们当时被送到新城的市一医院,然后那个人载着我们大约开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就到了那间仓库。” 方拾一听着邱晨的说法,说道,“按照正常行驶速度,车速约在4560码之间,不过考虑到当时夜深,路上空旷,车速很可能会飙至80码左右,我们的搜查范围应该在这个圈里。” 他拿出手机,用里头自带的地图简单圈了一个范围出来。 应辞闻言,偏头凑近过来扫了眼,有些微长的头发丝扫到方拾一的颈侧,方拾一微颤了颤,痒得他险些跳起来。 “嗯,和我想的差不多。”应辞沉声说道,眼角余光瞥了眼佯装淡定的小法医,好像刚才抖了抖的人是他的错觉,应辞垂下眼,遮去一丝笑意。 大概是觉得这么偏身坐不太舒服,应辞走到方拾一的背后,靠着他微微弯腰,胸膛恰好微靠着方拾一的后脑勺,他指着方拾一的手机屏幕说道,“把这一处放大。” 方拾一微发蒙,没有动作。 应辞见状,伸手在小法医的手机屏幕上戳了戳,没有点穿小法医开始神游的真相。 他说道,“有鸡鸣和活猪的声音,根据环境法条规,市中心、居民区附近、教育机构附近等,都能被排除。只有靠近郊区的地方,才有符合这样的环境。” 方拾一听着应辞的声音在头顶上方稳稳响起,他回过神,强迫自己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正经案子上。 他看着手机地图,“加油站、农畜养殖基地、温家花房……四合酒店。” 地图上最后一处,四合酒店距离其他三个地方最远,像是被孤立在远郊一样。 “那应该是在农畜养殖基地吧?”邱晨闻言说道,“我听到了鸡鸣和猪叫,应该就是在那里?” “农畜养殖基地看起来确实是最符合条件的。”方拾一说道,“但是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选择把人绑到这里。” 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接着说道,“农畜基地距离加油站只有一公里,加油站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很大,哪怕是在凌晨,靠近高速的唯一一个加油站就在这里,时不时会有人停经,不确定因素太多。” “那你会选在哪里?”邱绍祥问道。 “四合酒店。”方拾一说道,“酒店都有自己的仓库,四合酒店是家庭式酒店管理,打出的招牌之一,就是绿色健康全自然的家畜料理,应该有圈养鸡、猪这类常见的家畜。” “酒店的顾客难道不是不确定因素么?”邱绍祥提出异议。 方拾一摇头,“首先,现在是年关淡季,客人不多,甚至很多酒店旅馆在最近这段时间,都选择关门休整。另一方面,四合酒店曾经出过闹鬼传闻,恐怕就算有人呼救,半夜三更,也没有客人敢随意出来。” “何况,仓库的密封性能都是最优先的,呼救声恐怕传不出来,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受害者逃脱。” “但是四合酒店地处远郊,附近都是荒地,顾客来这儿体验的都是一种‘孤立感’,就算当时邱晨逃跑出去,恐怕跑出半个小时,也依旧是一片荒地。” “如果和四合酒店的老板有过什么协定的话,这里真是再好不过的一处犯案场所了。” 方拾一说完,邱晨和邱夫人眼里挂着的泪珠都停在眼眶里,愣愣地看着他。 邱绍祥也愣了几秒,回神后直摇头苦笑,“方法医要是做罪犯的话,恐怕无论哪个刑警都要害怕。” 方拾一一讪,说道,“还有应队呢,和应队比起来,我这是小巫见大巫。” 应辞闻言看向方拾一,微微扬眉,“这算是夸奖?” 方拾一琢磨了一下,发觉好像是有些变味。 没等他解释,应辞就把这话题轻飘飘地揭过了,他看向邱家三人,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之后还有问题的话,我们会请你们去警署继续合作。” 他说完,轻轻按了按方拾一的肩膀,示意该走了。 方拾一站起身,向他们微微点头示意,“再见。” 邱家人把应辞和方拾一送到了门口。 方拾一跟在应辞身旁走了半会儿功夫,犹豫着讷讷地开口解释,“应队,刚才我说的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应辞说道,截胡了小法医的半句话,他眼里藏着笑意,小法医这会儿像他的小媳妇,一点也没刚才把邱家三人唬住的气势,他说道,“我记得你挺喜欢百度一下的,去查查小巫见大巫吧。” “啊?”方拾一愣愣的,没听明白。 应辞揉了揉小法医的头毛,没有再多做解释,说道,“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差了。” 65.在线装酷第六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五天·小法医:冲冲冲!撩偶像! 作为一个求知欲非常旺盛的法医, 方拾一善用搜索引擎, 追根究底, 最后把自己陷进了一个忐忑又难捱的境地里。 他一边打包着出差要带的行李,一边回想着百度来的引申意,琢磨着偶像到底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追根究底, 小巫见大巫,有一层遇见大佬、法力顿失、无所遁形的含义, 是指他的基佬小心思全被应队看穿了? 引申出去, 小巫见大巫,还有一层比他还基的互相钦慕的出处——三国时期,两个效忠不同主公的大佬,彼此仰慕对方的才学,谦虚地表达自己的钦慕之情。 方拾一手一抖,深吸了两口气,跟自己说要沉住气。 天知道他刚查到这个出处的时候, 险些就要冲到应队的卧室当面问了。 就是站在应队的卧室门口时,又怂了半截, 慢吞吞地挪回了隔壁寝。 万一是第一层意思呢? 方拾一抱着打包完的行李袋坐在床边上, 沉思着。 以他作为法医的严密逻辑思维来分析, 这件事情上有两个总分支—— 一是暗示彼此钦慕,那他直接冲就是了,皆大欢喜。 二是暗示偶像他一清二楚自己的小算盘了, 那么这里就又得分出去两个岔口——这个态度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他要不要再加把劲撩撩偶像, 刷个好感度? 看应队那个态度, 应该是默许他的小九九吧?那就是等着自己来撩了? 方拾一一通分析,综合了两个对自己有利的最终论点,忽略了其中一个可能是负面消极的答案,决定冲了。 毕竟都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了,总得再进一步有点进展吧? 方拾一背着行李袋出门,正巧遇上收拾打包好的应辞,两人视线一撞上,刚打算“冲就是了”的小法医立即挪开了目光。 应辞微微牵起嘴角,看样子是查出来了。 他开口问道,“都收拾好了?” 方拾一点点头,红着耳朵尖干咳一声,“那出发了?我去喊楚歌他们。” “不用,这次就我们两个,楚歌他们三个出去度假了。”应辞说道,他刚刚批下了三个人的假期。 方拾一在心里倒吸了口气,那真是妙极了。 平时身边一直跟着楚歌他们三个,总觉得像是在带孩子,这回是成年人的二人世界了。 坐上车,方拾一把行李袋往车后椅上一放,再扭头看看应队,不知道应辞什么时候把他的行李放好的。 他还想着把两人的行李袋一起放到后排座位上,整整齐齐,成双成对呢。 小法医在心里叹了口气,就慢了一步。 “坐坐好。”应辞看方拾一半侧着身体,有些好笑,他凑近过去,胸膛离小法医的脑袋特别近,他拉过安全带给小法医扣上。 方拾一觉得自己都能感觉到应队的胸肌,只要他抬个头…… 这么想着,小法医暗搓搓地坐直了一点身体,靠近一咩咩。 应辞忽然低头看了眼正要伸长脖子的小法医,方拾一顿时一僵,冷淡着一张脸目视前方,在心里想着这算不算是被当场捉包了? “手怎么这么冷?”应辞握了握方拾一的手,微皱眉,基地里的冷气不够暖?还是太虚了? 他腾出一只手开了空调,打起热风,手覆在朝着方拾一的出风口上——车子没发动多久,出来的风还是有点微凉的。 等着出风口的风渐暖,应辞放下手,眼角余光再瞄瞄白白嫩嫩的小法医,就见小法医两眼微呆滞地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耳朵根微红,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他嘴里泻出一声极低的轻笑,估计是前面蹭到了方拾一的头发,原本理得好好的发型,这会儿垂下来一小撮短发,搭在小法医的额前,显得小法医尤其脸嫩。 应队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之前一小孩对着方拾一喊哥哥,转头对自己就喊叔叔,忽然又笑不出来了。 开了一段时间,上了高速后,方拾一开口问道,“从这儿开到新城,要多久?” “一天多一点。”应辞说道,“接近年关,近期的高铁和火车票都紧张,反倒是路上,还没赶上高峰,倒还稍微空一些。” 方拾一点点头,他们走的这条高速是刚建好的,知道这条路也能通的人不多,车子少,他们的车速直接飙到了120码,还在往上加码。 要是一路能那么畅通的话,或许一天就能到了。 “下个休息站换我来开吧。”方拾一说道,他刚才在心里粗略算了算应辞的作息,估计得是疲劳驾驶了。 应辞微点头应了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休息站牌,眼睁睁地开过了头,“下一个休息站。”他说道,“你先睡一会儿,等会儿换你开别没精神。” 方拾一点点头,“记得喊我。” 他看了眼正直又可靠的偶像,还是设了个半小时的闹钟。 第 46 页 半小时一到。手机在方拾一的口袋里震动起来,方拾一一个激灵醒过来,对上应辞微惊讶的目光,他讪讪一笑,看向窗外,车子停在一家车载金拱门的取餐口。 “帮你点了一份。”应辞接过纸袋袋,放到方拾一怀里,“一个麦辣鸡腿堡,一个新奥尔良鸡腿堡,喜欢哪个?” “都可以。”方拾一不挑剔。 应辞闻言扬了扬眉,“那就是两个都想要?” “……麦辣好了。”方拾一拿出汉堡,再一看,没想到应辞还买了好几对鸡翅,还有一款最新出来的车厘子派。 小法医眨眨眼,扭头看看坐在车里吃汉堡的应辞。 “怎么了?” “还买了鸡翅和派?” “嗯,给你买的。”应辞说道,很早以前金拱门刚引进来的时候,他们去吃过一次,他还记得方拾一险些把那家金拱门吃空,甜品站里的派都被扫空了。 方拾一闻言一乐,道了一声谢。 他倒是挺喜欢吃这些的,不过家里有个小老头,为了防止小老头偷吃外加不平衡,他也很久没吃过了。 “没想到应队会买金拱门。”方拾一吐出一小截鸡骨头说道。 “嗯?” “觉得应队更像是喜欢进西餐厅的人。”方拾一弯弯眼睛,毕竟应辞几乎随时随地都是一身接近正装的穿着风格,就算临时起意,去高档西餐厅也不会觉得穿得格格不入。 但是进快餐店?那一定会是整个店里最靓的风景线。 应辞闻言笑了一声,“其实我更喜欢中餐,最喜欢川菜和火锅。” 方拾一一听,脑子里开始浮现出应辞脱了外套和西装马甲,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吃着红油火锅,嘴唇殷虹,额角凝着几滴汗珠的模样。 他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应辞说道,“那我们改天去吃火锅吧?” 小法医,色胆丛生。 应辞眼里浮上几分笑意,微微点头。 小巫见大巫,一眼就看穿小法医心里的小九九。 他记得吃辣就冒汗,鼻尖尖凝着小汗滴,嘴唇被刺激得殷红的人,可不是自己。 他笑着看着方拾一,觉得这个提议尤其好。 “对了应队,之前实验室的监控录像带,您看到母带了?您后来去的地方和那盘母带有关系?”方拾一咬了一口车厘子派,看着里头红色的流心,忽然就想起之前应辞衬衫上的那团血迹。 应辞微微点头,“还记得之前在邱晨身上看到的黑影么?之前在实验室里的东西就是它们。” 方拾一一顿,“……我以为它们没有实体?” “它们的力量会一天天变强,逐渐凝聚出实体并不是不可能。不过实验室里的那几只鬼手,可能是五年前那次事故发生后,从底下钻上来的。”应辞说道,“以前有一个案子,在羊省一处夹子沟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那次我已经把整个缝隙关上了,我以为有人又去打开了,所以过去看了眼情况。”应辞解释道,他没说的是,上一次他关掉缝隙是在三十年前,那处夹子沟凶险异常,上一次还是两个人一起去,才有惊无险毫发无损地退了出来。 这一次他当然不可能带着什么都不记得的小法医过去,再说那处地方当初凶险,缝隙里的怪物占了大半凶险因素,关了缝隙,应该不足为惧。 但是出乎他意外的是,缝隙的确被打开了,但是那些从缝隙里往外钻出的鬼手,却一个个都枯涸在缝隙的周围。 这处缝隙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般。 相反的是夹子沟里的生物,却像是基因突变一般,就连最温和的野兔子都凶猛如同猛虎,实在诡异得很。 夹子沟外围的当地人说,就在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地震,从那之后,整个夹子沟就不对劲了,年纪稍长一些的结伴进去,只有一个回来了,还瞎了一双眼。 那个瞎眼老人告诉应辞,那处夹子沟安分了二十多年,全靠当年有两位高人进去,合上了怪物的嘴,但是地震一震,又把那只怪物惊醒了,夹子沟不能再进人了,进一个吞一个,进两个吞一对。 方拾一听完应辞的话,打开一张大地图,找到那个夹子沟的大概位置后,又找到了新城的位置,他微眯起眼睛,“这两处都坐落在同一条山脉上,小巫山。” 巫山山脉有一条巫山断裂带,一些三级以下的小地震时有发生,极少数情况下会发生不太严重的破坏性地震,很少会被人注意到,但是也正因此,巫山山脉周围的城市,一直难以发展起来。 新城在巫山山脉的尽头,本地人常说,新城伸出一只脚,踩住了巫山的一条腰带,新城能在近几年发展起来,也是因为它远离山脉的中心,地震相对并不频繁。 而夹子沟就在巫山的正中心了,不偏不倚,对角线相交的地方。 66.在线装酷第六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六天·小法医:有色心、有色胆、就差一个契机了(安排就是了!) 关于小巫山的传说有很多, 也许是因为这条山脉就取了一个让人容易遐想连篇的名字。 最出名的一个传说, 当属当地那个关于夹子沟的故事。 当年日.本.鬼.子进山, 扫荡了农户的一家一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地的村民, 一部分人逃进了夹子沟里,另一部分则拿起农具反抗。 最后所有成年男人都被一个个剖腹祭天皇, 女人和孩子则被玩弄后填埋进地坑里。 老人们举手指天指地, 恶言诅咒着这些人会遭到山神的报应,会被拉入十八层地狱,遭受无边折磨。 他们的双手被残忍地砍下,又被用烧红的烙铁烤焦了断口,熬不过去的老人死了,侥幸熬过去的老人,就被丢在这个被屠了村的无人之地里。 那些日.本.人屠了村还不尽兴, 追进了夹子沟,要把其他逃进夹子沟的人全抓回来。 白天初进夹子沟的时候, 一切都还很正常, 但是随着太阳落山, 夹子沟慢慢显出它的不同寻常来。 有的士兵走着走着就失去了方向,与大部队失散了; 有的士兵听见了家乡亲人的喊话,随后又有人闻见了生鱼片沾着芥末的香味, 最后在夹子沟的深处, 他们看到一家半夜亮着灯火的馆子。 馆主是个漂亮的日本艺妓, 抹着白墙似的粉,红漆似的脂,一壶巴掌大小的清酒分给了二十多个日本士兵还有得多,像是怎么也倒不完似的。 馆主又拍拍手,八个妙龄日本女人从小店深处婀娜着出来,围着那二十几个大兵翩翩起舞,微扬手便是带出一股清淡好闻的脂粉香气,迷得那些大兵们一个个七魄散了大半,不知道自己身处哪儿了。 在这二十多个大兵里,只有一个人没有喝酒。他从来不喝酒,也从来不参与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他信仰他们国家的佛教,但同时他也是个战士。 此时此刻,他满眼的死寂和绝望,枯坐在酒馆的一隅。 当月上柳梢头的时候,灯火通明的酒馆变成了挂着丧幡的破落灵棚,漂亮的馆主成了佝偻着背的老妪,枯树皮似的皮肤上满是沟壑,她的两只袖子空荡荡地垂在身侧,脸颊上躺着血泪。 她将目光转向那个唯一清醒着的士兵,两行血泪流得越发汹涌,可她却笑了,皱起橘皮似的脸,嘴角向上扬起了一个让人感到绝望恐惧的弧度。 一股阴冷诡谲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一般。 她身边的八个女孩忽地瘫倒在地上,一个个面容变得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用猎刀捣烂了。 尽管面容无法辨清,但是它们的身上,全都穿着日本的军服。 那个唯一没有喝酒、清醒着的日本男人颤抖着手,轻轻翻过其中一人的身体,当他翻开对方的手腕,手腕上刺青着一串数字,让他顿时脸色惨白。 在日本军营里,每个来自不同地区的士兵手腕上都会刺刻着一串数字,而那个人手上的数字正是代表了大阪。 这些数字都是军营里的秘密,只有他们自己才看得懂。 原来那些走失的大兵都在这里!他们的脸,是被他们随身佩戴的刺刀捣烂的! 男人面色煞白地闭上了眼睛,认为自己不可能活下去了。 然而,那个两臂空荡的老妪只是缓缓看了他一眼,脚尖点着地,一步三晃地走出了他的视线。 在她的身后,浓郁得仿佛永远散不去的雾渐渐遮住了整个夹子沟。 也许是因为没有参与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村,这个日本男人侥幸活了下来,走出了夹子沟,并把这个故事带出了那个小地方。 “这个传说是真的?”他们遇到了堵车,被堵在了前往新城方向的那个岔口上,方拾一手指轻点着方向盘上的真皮垫子,好奇地转头看向应辞问道。 应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他说道,“那天邱晨提到的地缝,其实并不仅仅存在于一处。地缝分布在许多地方,但凡聚集了众多死气、怨气与人命的地方,都有可能会诞生出一条地缝。地缝是连接两边世界的通道之一。” “无论那个传说是真是假,夹子沟曾经一定发生过不少血腥恐怖的事情,才会生出一条地缝来。” 方拾一想着,车子又慢慢往前挪动了。 开到新城休息站的时候,车子方向盘一打,尾随着前面那辆车开了进去。 一样都路过了,不进去看看,总觉得有点亏。 “应队,警徽还带着么?”方拾一停下车,下意识地扭头问应辞,结果没想到,男人靠着背枕居然睡着了。 看来自己开车开得挺稳。 小法医在心里这么想着,眼角余光瞄了瞄偶像那完美又俊朗的脸庞,他又想道,好看的人,无论什么角度都好看啊。 尤其是像应队这样,在自己面前丝毫不设防地睡着了,这机会简直千载难得。 方拾一慢慢从偷瞄,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看。 原来偶像的眼睫毛那么长啊,还特别密,难怪显得眼睛特别深邃。 方拾一看得很仔细,拿出了职业的水准:偶像的睫毛和眉毛的颜色,原来都不是真正的纯黑,还带了一点浅淡的金色,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男神级别的就是不一样,连这种细节都是金灿灿的。 方拾一又把目光挪到了应辞的嘴唇上,薄而寡淡,唇峰凌厉,可以一口吞的那种。 他下意识地想着,舔了舔嘴唇,又蓦地一惊,发觉自己险些就要压到应辞身上去了。 方拾一啊方拾一!太饥不择食了一点吧! 小法医在心里痛心疾首,不知道是气恼自己没点自控能力,还是气恼自己的自控能力出现得太不适时,明明就差一点,就能亲上了…… 方拾一连忙下车,吹了会儿冷风后,转身走进加油站旁边的便利店里。 他没看见的是,副驾驶上睡着的偶像睁开眼,微有些遗憾地抿了抿唇,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唇角,低声自言自语,“怎么就没亲上来呢……” 方拾一站在冷柜前,并没有花多少注意在冷柜的商品上,满脑子都还在垂.涎偶像的美.色。 “开了那么久的车,要不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呗?能出什么事儿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排货物架附近传出。 “不行!这里成天出事情,跟你说了你怎么就不听?!”另一道女生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出了这个高速路口就到了,忍忍嘛,现在也就不过下午三点,休息什么啊。” 方拾一闻言,手里拿着杯咖啡,绕到那排货物架旁,看到一男一女各拿着吃的在吵架。 男的不想开车想休息,女的不准在这儿休息。 方拾一挑了挑眉,走过去开口问道,“不好意思,刚才无意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打扰了。刚才你们说这里成天出事情,是怎么回事?” “诶,没事,你别听她瞎说,成天看论坛看傻了,疑神疑鬼的。”男人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话音刚落,就被女人踹了一脚。 女人说道,“这里自从五年前修了这个休息站后,就没太平过,修建休息站的时候就死了三个工人,后来建旁边汽车旅馆的时候,工人还撞了鬼。” 方拾一闻言皱起眉头,当年死了三个工人?他怎么只收到两具尸体?无论是施工队,还是邱家那边,又或是当时负责现场的警官,都是口径一致的两人死亡。 “我记得当年那场事故,新闻报道只说了两人死亡吧?” 女人一听,四周围看看,凑到方拾一的耳边说道,“这是论坛上说的,有人亲眼看到被起吊机那个大铁钩砸中、又被不小心灌进水泥地里的,是三个人。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挖出来的只有两具尸体。” 方拾一微眯了眯眼睛,把女人的话放进了心里。 “之后隔三差五的,旅馆的客人就会听见有人用指甲挠墙壁,又或者有人在隔壁半夜里大吵大闹,但是偏偏那些客人住的地方都在走廊的尽头,他们听见的方向,只有墙壁,没有房间。” 女人说着,又压低了一点声音,“我听说前两天,这儿还发生了一起交通意外呢。两个女孩开着一辆红色甲壳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直撞上旁边施工的大吊车,听说那大吊车上的大铁钩子都勾进那小姑娘的胸口。” “开大吊车的人吓得够呛,还倒车呢。这一倒,直接把那姑娘的心脏给扯了出来,吓死个人了!” 方拾一闻言顿了顿,明显女人的版本和邱晨口述的版本不太一样,在邱晨的口述里,是有一辆大吊车朝她们撞来。 如果女人的话是正确的,那么当时邱晨可能出现了幻觉?不过这也正常,如果这儿的怨灵真那么凶猛,能制造幻觉致人死亡,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方拾一兀自想着,没有搭女人的话,女人见状撇撇嘴,又扭头对身旁的男人说道,“我跟你说!今晚反正我是死活都不会住那家汽车旅馆的!” “行了,你就算想住也没得住,我刚才网上看了,全都预定满了,就剩一间单人床的了。”男人没好气地说道。 女人闻言一愣,纳闷道,“闹鬼的旅店还有人敢住?” “嘁,多的是冲着闹鬼这个名头专门过来的人。”男人不以为意地说道。 方拾一闻言顿了顿,抿起唇,心里打着算盘——今天和应队两人连着开也挺累,虽然路上顺畅还走了捷径,但是……不如在这儿住一晚探探虚实? 再说,就剩一间单人床了,可不就是为他准备的? 有色心、有色胆、就差一个契机的小法医如是想道。 67.在线装酷第六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七天·遇上同行主播?又名:总有人爱作死 方拾一拎着两杯咖啡走向车, 看到应辞正清醒地坐在副驾驶室的座位上, 向他挥了挥手。 他脚步乱了几步, 顿时就想起自己先前那个没能按下去的吻。 “应队,我给你买了点喝的。”方拾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率先打开了一个话题说道。 应辞接过咖啡道了声谢, 声音低沉还带点刚睡醒的朦胧和沙哑,“现在到哪儿了?” 方拾一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颤, 一股酥意从心底升起, 直冲脑门,仿佛刘海都要炸开了。 他觉得,应队的声音简直是真实地在引人犯罪。 “在新城的休息站。”方拾一平缓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刚才在便利店里听到了另一种版本的两个故事。” 他简单将便利店里那个女人所说的版本,复述给应辞听,他停顿了一会儿, 像是在给应辞留出思考的时间,但事实上他是在酝酿勇气, 提出去那家酒店住一宿的建议, “您觉得邱先生建在这儿的那家汽车旅馆, 会不会也有什么猫腻?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不如我们住一晚?今天开了一整天的车,晚上连夜赶路有些冒险了。” 方拾一丢出了不少理由, 然后忐忑地看向应辞。 所幸, 应辞看起来并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干干脆脆地答应下来。 小法医松了一口气,于是兴致勃勃地道,“那我去把最后……我是说,去把房间定下来。” 他说完,没去看应辞的表情,“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几乎是快步逃开了。 有一点点得意忘形,险些说漏了嘴。 应辞看着方拾一带着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对方不知道,仅仅是为了那双眼睛里带着希冀和请求的亮光,就足以让他答应一切,付出一切,又甘之如饴。 他下车取了两人的行李,不紧不慢地跟在小法医的身后。 第 47 页 方拾一在前台那儿订下了最后一间单人间,顺便琢磨着,凭借男神的聪明才智,结合整个旅馆目前只能为他们提供一间单人间的情况,能不能猜到他那句话里“最后”的含义?会不会识破他的小算盘? 方拾一一边想着,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些莽撞轻浮了,该沉稳一点,一边接过前台递来的门钥匙。 钥匙? 方拾一低头看向手里的钥匙,“现在还用门锁钥匙?” “是的,先生。”前台彬彬有礼地答道。 行吧。 方拾一觉得也许他算是有些守旧派的人——不喜欢上网冲浪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更喜欢阅读纸质版的报纸杂志——但是显然,邱先生比他更守旧一些,在通用门卡的时代,居然还用一把金属钥匙来锁门。 他正打算转身回车里拿行李,就看到应辞一手一个行李包,站在旅馆的门口,等着他似的。 “都办好了?”应辞问道,他就站在大堂门口,穿着一身休闲的风衣长裤,围了一条灰蓝色的围巾,却轻而易举地吸引去了大堂里所有客人的目光。 方拾一敏感察觉到大堂里的打量视线增多,就连男人都扫了过来。 显然比他更受男人欢迎。 “办好了。”方拾一应了一声,从应辞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包。 让应队帮自己拿着像什么话。 他带路,看了眼钥匙上贴着的门号贴纸,318。 上了三楼后,方拾一一路找,终于走到门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运气真好,居然分到的一间正在走廊尽头的房间。 在各个版本的传闻里,总是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会出现奇怪的声响。 方拾一旋开锁洞打开门,里头的窗帘都是拉上的,显得房间尤其昏暗压抑。 进门是一个短而窄的小走廊,只够一个胖子过去。 走廊的右手边是卫生间,玻璃房门的冲淋室,空间也不大,反正两个大男人站进去,肯定挤得够呛。 毕竟单人间。 方拾一微微晃头,提着自己的行李袋走在最前面,看到那张单人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在房间正中央,他轻咳一声,扭头冲应辞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应队,我有跟你提过,他们这儿只剩一间单人房吗?” 应辞走过来,看着那张不算大的床,微微扬了扬眉头,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法医,“没有。” “不过我看这张床其实还行,也不小,我们挤挤也掉不下去。”方拾一连忙又说道,打量着那张单人床,似乎还有些嫌大了。 “好。”应辞应下。 方拾一没想到应辞答应得那么爽快不扭捏,他还以为对方会提一句打地铺什么的,他都想好该怎么劝了。 小法医眨眨眼,抱着自己的行李袋站在床尾,放空了几秒后立马说道,“那我喊客房再送一个枕头来。” 应辞微扬唇角,眼里噙着笑,看小法医低着腰在床头那儿打电话,黑毛衣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稍提,腰线毕露。 方拾一只要了一个枕头,听着客房电话那头问他要不要再添一床被子,他干咳一声,含含糊糊地发出一个拒绝的鼻音,道了声谢,“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客房服务生把枕头送来了,他疑惑地看了眼里头的两个男人,心里纳闷,只一床被子可怎么睡? 方拾一把床铺好,看着床头平行躺着的两枚整整齐齐的枕头,心情一阵好,桃花眼都弯弯的,漾着特别温柔的光,看起来一点也没崔帅哥说的冷淡。 “要不要出去吃饭?”应辞看见小法医心情好,跟着心情也好,他看了眼时间,“现在四点多,饿了么?” 方拾一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啊,饿了。”应队说什么是什么,再说约饭这种事,他怎么会拒绝? 小法医跟在应队身后下了楼,晚饭就在汽车旅馆里吃的,地下一楼和二楼是餐厅,二楼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一楼格局小,但是人不少,还得在外面排队等餐。 新城休息站能用餐的地方不多,也没有金拱门这样的快餐店,大部分人都会挤在这儿用餐。 “地下二楼不开放?”方拾一问门口的服务员。 服务员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开放的,您愿意在那儿用餐的话,就可以直接入座了。” 他说着,递了一份菜单给方拾一。 方拾一眼皮跳了跳,似乎服务员话里有话的样子。 他扭头看了一眼应队,应辞微微颔首,“那就坐二楼吧。” 服务员一顿,点点头说道,“请稍等,我让人带两位过去。” 他拿起通话机低声通知了同事。 在方拾一和应辞的身后,那一串的队伍里,见他们俩人要去地下二楼用餐,顿时微微骚.动起来。 “地下二楼他们也敢去??” “不会是没听说过那边不干净吧?” “怎么可能!来这边吃饭入住的客人,有几个不是冲着这家旅馆闹鬼的名头来的?那个论坛里的三大怪事都被置顶飘红了呢!” “那他们胆子可也太大了……我之前被分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吓得我贴了两百块,和另一个客人对换。” 方拾一听着身后一点哪怕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的讨论,和应辞对视了一眼。 他慢吞吞走到那些讨论的人身后,凑近了一些,也跟着压低声音问道,“你们能不能和我说说,这边地下二楼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过来得无声无息,凭空多出一张脸,又是突然开口,吓得他旁边两个大男人险些跳起来,那一圈人更是直接做鸟雀散状惊叫了声散开。 “诶哟我去!兄弟你别吓人啊!” “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个男人捂着胸口吐槽,被他身边的人轻轻一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朝地上呸了两口,小声嘟哝,“呸呸,放回去放回去。” 方拾一见状微微挑眉,他不过是凑过来问了个问题。 “论坛上的置顶帖子你没看?”人群里一个人问道,看方拾一那模样不像是知道的,于是又说道,“旅馆三大怪事,第一件事,半夜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总能听见有人挠墙;” “第二件怪事,半夜三点镜子会往外渗血,打开水龙头,里头淌出来的都是血。” “第三件怪事,发生在地下二楼的餐厅。以前这儿有一道菜,其实就是冒猪脑,但是是盛在一个南瓜盆里,南瓜模样就跟万圣节的南瓜灯差不多,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但是吃着吃着,南瓜变成了人头,眼睛一眨一眨地往外流血。” “有人说,那个人头就是当年因为施工意外,死在这儿的工人。从这儿之后,这道菜就被取消了,但是但凡在二楼用餐的人,总会时不时遇到一个两个服务员,拖着脚,吊着气,像个残废似的端菜上来。一问这儿的负责人,他们却说压根没有招过这样手脚不利落的员工。” “最后你猜怎么着?顾客把服务员的样貌一描述,正和五年前死掉的两个工人模样对上了!” 那个人压低声音说道,旁边一圈人哪怕知道这个故事,依旧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完还倒吸一口凉气,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抖了抖。 方拾一皱了皱眉,这时,刚才喊来的一个员工走过来,大概五十多岁,脸色黄黑,一只脚似乎有些跛,一直黑着脸,像黑面神似的,他听见那人说的故事,冷哼一声,扭头对方拾一道,“两位还要去楼下用餐么?” “嗯,麻烦带路。”方拾一应了一声。 “诶!!怎么还去呢!”队伍里顿时有人叫起来。 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去了楼下用餐,这边的队伍却还有得好等,渐渐地,有人犹豫起来,“……要不我们也去楼下吃饭吧?反正楼下也有那两个人在,我们就坐在他们旁边嘛。” “一起去呗,人多壮胆!” “行啊!” 有方拾一他们一带头,顿时排队的大半人都打算跟去了。 给方拾一和应辞带队的服务员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冷声说道,“那人说的怪事都是编的,拖着腿的员工,哼,原型就是我,不过是因为我有些跛脚,正好满足了某些人的变态想象。你们用不着怕,好好吃你们的饭就行了。” “就坐在这儿吧,选好了菜就按铃,我会过来的。”跛脚老男人说道,带着方拾一他们坐到二楼靠楼梯口的地方。 没一会儿,又有十几个客人下来了,一个个都坐在方拾一他们周围。 方拾一见状抽抽嘴角,本以为还包了一层楼挺浪漫,结果没想到一眨眼就来了那么多电灯泡。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选好了菜,按了铃后点上菜。 “对了,你们这儿那个冒猪脑取消了?”方拾一又问道。 “你要想吃,我让厨房给你单独做。”跛脚男人说道。 “好,那再上一个这个。”方拾一点点头。 他话音刚落下,周围就响起一片倒吸声,他扭头看过去,一个人冲他竖起大拇指,“兄弟,你是真来探鬼的吧?是不是什么探鬼主播啊?” 方拾一闻言愣了愣,听到主播这个词就头疼了,他的直播间……他瞄了一眼,还在更新呢。 “探鬼主播?” “我记得好像是有谁前两天发了预告,说要来这里探险直播来着?” “哦哦哦想起来了!!叫灵异小熊猫吧?不知道啥时候到呢。” 正说着,坐在人群里的一个人重重咳嗽了一声。 没人搭理他。 那人气闷,又重重咳了好几声,才把那些讨论得正热烈的人群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来。 只见那人身边还围着两个握着自拍杆的摄像师,镜头正对着他。 男人看起来特别奶油,有些瘦弱的感觉,五官不出挑,但是化了妆,看起来就像是选秀节目里出来的一挂模样,漂染的头发,一式一样的妆容,还画了眼线。 只见那人理了理头发,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后,忽然露出一个黏糊又矫情的笑容,冲着镜头开始了他的直播。 “今天我在新城休息站这个著名的闹鬼胜地为大家直播,现在我只身一人,和我的摄影团队,进入了新城汽车旅馆,传说中发生过三件诡异恐怖故事的地方。现在,我就在其中最恐怖的场景之一,地下二楼的餐厅用餐。传说中,这里时常会遇到死于五年前那场施工意外的幽灵店员,还有吃着吃着猪脑变人脑的恐怖冒脑花。” “今天我就在这里,为大家直播揭开新城旅馆的真实恐怖!本次直播时长二十四小时,期间无论是睡觉还是洗澡上厕所,都不会关闭直播,以向大家证明本次直播的绝对真实性!” “灵异小熊猫,在这里为大家献上最恐怖最真实的体验!请大家点击右上角关注主播,打赏666刷起来!” 方拾一:“……” 68.在线装酷第六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八天·藏.区传说:达旦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灵异小熊猫啊!”, 就见那个主播露出更加得意的笑容来。 “在这里似乎遇到了我的粉丝。”他对着镜头说道, 镜头随着他一起转动方向, 将那个喊出他名字的人一起录了进去。 方拾一好奇地看过去, 顺便也入了镜。 他小声嘟哝, “探鬼直播?现在还有这个类型?” “总有人对未知的东西既害怕又好奇。”应辞说道, 他看见对方主播的镜头扫过来, 微微不喜地皱了皱眉。 灵异小熊猫看着自己直播间里,一水的“主播666”、“主播真胆大!”, 打赏的道具接连发射,嘴角一弯。 “这个地下二楼不是说没人敢进的么?怎么现在看, 都是人?” “是啊, 就和普通餐厅一样嘛,哪里恐怖了?” “恐怖不恐怖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两个养眼的帅哥!就在主播身后几张桌子上!”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 “当然了!!这两个大帅哥简直自带光环好吧!blingbling的,不想注意都难!” 灵异小熊猫见自己直播间的画风慢慢就歪了, 顿时脸有些黑,他看了眼那一桌的方拾一和应辞, 在心里哼了一声, 示意摄像把镜头转回来, 只准对着自己。 镜头一转, 就看不到两个帅哥了, 直播间一片惋惜。 这一个关于主播的小小插曲很快就被方拾一揭过了, 压根没往心里去。 一道冒脑花呈上桌, 红油浇灌在上面, 点缀着几颗切圈的红辣椒,看着特别有食欲。 地下二楼的餐厅也渐渐有了人气,见方拾一他们就算点了传说中那道脑花也没出什么事情,一个个的便打着胆子,也喊来服务员,想加一盘。 一个瘦高个的年轻服务生过来,顺着客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惊讶地道,“我们后厨没有做过这道菜啊!” 话一出,顿时整个二楼餐厅安静下来。 极其默契的安静让二楼显得格外怪异,慢慢有人抖着声音问道,“那……那他们吃的脑花,是谁给做的?” “我给做的,怎么了?”跛脚男人端着菜,慢慢从暗处走出来,他冷着脸扫了眼出声的人,把手上的菜往桌上一搁,“成天鬼来鬼去,我看是你们心里有鬼!” “李叔!”瘦高个的服务员无奈叫了一声,“不是让您回去休息不用做了么?大冷天的您伤脚不是犯痛么?” 被唤作“李叔”的跛脚男人轻哼一声,“我不来,你们谁敢在二楼餐厅做事?好端端一个餐厅,被传成什么鬼故事?搞什么名堂!” 瘦高个讪讪地摸摸鼻尖,轻轻拉了一下跛脚男人,压低声音道,“李叔,这事儿回后厨我跟您说。” 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方拾一一扬眉,边上就有人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呗!” 瘦高个的服务生一脸为难,跛脚男人冷眼看着他,也跟着道,“要么就在这儿直说,要么就给我憋回去。成天搞这些有的没的,什么风气!” 瘦高个没办法,咬咬牙说道,“我们这儿二楼的传言是假的没错,但是至于别的,我只能提醒你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刚才楼上排队的那位,说心脏都要跳出来的,回头厨房有艾叶,带回去泡水,喝两口漱漱嘴!” “既然是假的,那二楼的传言是怎么出来的?”方拾一问道。 瘦高个闻言犹豫了几秒,扛不住周围一齐催的客人,咬咬牙抖出真相。 “……当初老板听说旅馆里出了奇怪事情后,觉得这可能是个吸引顾客的卖点,所以特意开了一个论坛,以惊悚作为卖点,在论坛里渐渐培养出自己的粉丝来。” “后来,老板又让员工装顾客,自导自演编了这么一出地下二楼的闹鬼事情,让关于新城旅馆的传说来得更猛烈。”瘦高个解释道。 二楼里的客人们一片哗然,顿时生出一股被蒙骗的感觉来,纷纷不满地闹腾起来。 “但是!但是!”瘦高个见状连忙又提高了声音,他语气来带上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害怕,继续说道,“虽然关于人头的事情是假的,但是后来,随着那个传闻被放到论坛并且火了起来后,这儿的餐厅就渐渐出了奇怪的事情……” 瘦高个咽了咽口水,看了眼纷纷安静下来听他说话的客人们,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当初我们只编了‘南瓜头变人头’的故事,但是后来有顾客说,看见了拖着腿走路、吊着气的服务生,这些都和我们没关系!而且他们说的,都和几年前死在这儿的工人模样一样……” 李叔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李叔不信!但是后来有一天……二楼这儿有一桌人吃得晚了,就剩我和另一个小姑娘在这儿收拾,我们两个亲眼看到了那个服务生!他端着一盘菜,拖着一条好像被打折似的腿,拱着肩膀、含着胸,一步一个踉跄地往我们这儿走过来!”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里的确有东西不干净,要不是因为一直没出什么人命来,不然这家旅馆早就得倒闭。”瘦高个又说道,“要不是这儿的工资比别处高一大截,我早辞职了……” 他说完,看了眼李叔,摇头道,“李叔,那天我看到的,是您儿子,真的是他还在这儿。” 跛脚男人闻言,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垂在身侧的两手颤抖起来。 第 48 页~第 49 页 “不可能!”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眼沉默了半晌,才又哑着声音说道,“他早该转世投胎走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扯什么牛鬼蛇神的!工作去!” 瘦高个服务员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那一圈像是被唬住的顾客,摇头说道,“刚才那位客人,要不要跟我去后厨拿一份艾草洗洗嘴?” “……好的谢谢。” 整个地下二楼餐厅很快就陆陆续续地走光了人,桌上剩下不少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浪费极了。 “应队,你怎么看?”方拾一看着瞬间冷清下来的餐厅,只有那边一桌主播的还留在原地,他凑到应辞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应辞看了一眼凑近过来的小法医,眼里闪过一点笑意,发觉似乎自从上次小小提示了一下“小巫见大巫”后,对方就渐渐放弃了“您”这个称谓,果然是很会潜移默化。 他还记得很早以前,这人就是这样,顶着一本正经的态度,慢吞吞地硬是从朋友扭成了爱人。 他手机上网,查到了之前客人和员工都一直提到的论坛,论坛的确很火,光是注册人数就达到了八万,现在的在线人数居然有十几万,比一些主播的在线人数都要多了。 应辞看着论坛置顶帖下面的跟帖数和阅读量,说道,“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和当初他们编的故事有关。你看这个帖子的阅读量,上千万了。” 方拾一看了一眼,的确很火,跟帖数都破了万,但是他还是不明白这和之后的闹鬼有什么关系。 “约是上个世纪40年代的时候,在藏.区曾经发生过几十个牧民被困雪山的意外。”应辞开口,若有所思地回忆着,说起了另一个小故事。 “这些牧民都是虔诚的信仰者,他们信仰神灵会为他们找到出路,会给他们带去食物。于是他们盯着雪地冥想祈祷,三天过去,雪地化成了果田,让这几十个牧民一直熬到被人发现为止。这被后世称为达旦,在藏语里代表的含义是赋化。” “他们认为,人的思想是被赋予了创造能力的。当有足够多的人认为某件事、某个人的确存在的话,它们就会真实存在。”应辞解释道。 方拾一听着皱起了眉,要真是这样,那这个世界上得多出不少奇形怪状的东西吧? 应辞接着又说道,“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想要‘赋化’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还需要其他条件,比如说类似的,一口阴井,又或是其他聚集了大量阴气、能被称为源头的地方。在这个基础上,那些东西就会被‘创造’出来。” 方拾一有些明白过来,这里附近就有一条地缝,四合酒店离这儿的距离,也就是之后下了高速再开十分钟的车程,而且这儿的老人也曾经说过,底下有东西,恐怕这都和阴气源头有些关系。 “所以,是因为前一个传闻传播得太广,以至于很多人相信了二楼餐厅闹鬼的说法,久而久之,这个说法就成了真的?” 应辞点头,“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要关了论坛,久而久之这件事情就会被人淡忘,那些被创造出来的鬼魂就会自然而然消失。” 有的人对鬼怪避之不及,有的人却追着各式传说,只想看一眼鬼怪真容。 应辞和方拾一在二楼餐厅安静用完了餐,什么也没发生,也没见到什么奇怪的服务生。 他们起身离开的时候,灵异小熊猫还在那儿坐着,慢吞吞吃着一道香辣鱼片,这会儿又像是什么美食主播了,津津有味地介绍着这道菜。 “鱼肉顺滑无骨,味道全浸进鱼肉里去了,一口下去,满满的香味,嗯~四星推荐了!” 他眯着眼,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等注意到方拾一他们离开后,他立马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刚才这里服务员讲的事情?” 直播间的弹幕里,刷过去一串“没听见啊”、“啊啊说了什么?”、“鬼故事吗??”,灵异小熊猫见状一勾嘴角。 这个直播软件就是传声系统不太好,基本只有主播带着麦的声音能被直播间里的观众听见,其他人的声音都模糊得不得了。 他试探了一下观众的反应,果然如此。 于是,他笑眯眯地把服务员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晃了晃手指头,一脸神秘地说道,“依我所见啊,这个后续的鬼闻,完全就是之前那个编造故事给作出来的。就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时候,西.藏就有出过类似的事儿……” 灵异小熊猫把刚才从应队那儿偷听来的东西,换汤不换药地说给观众听,全变成他肚子里的墨水了,直播间的评论里溜过去一串“主播知识渊博666啊!”、“我服气,就爱看小熊猫的直播!”、“学到新知识了!”…… 他得意地朝摄像团队扬扬眉毛,戴着口罩的摄像大哥嘴角一抽,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得意洋洋地说完没多久,就听见一阵铃响,他疑惑地看向自己桌上的按铃,餐厅里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了,谁动过按铃?难道是风吹的?还是不相信被碰到了? 他正想着,忽然一阵凉风吹进来,冷得他一个哆嗦。 “是你要点菜吗?”一道悠悠地、像是被灌了风的破锣嗓音从身后传来。 灵异小熊猫还没回头,就看见自己面前的摄像小伙伴忽然脸色大变,像是见了鬼似的往后倒退两步。 他刚想笑对方怎么像见鬼似的,话到嘴边就突然顿住了,他慢慢睁大眼睛,僵硬地扭着脖子看过去…… “卧槽?!啊啊啊啊!” 一个拖着断腿、拱着肩膀含着胸、脖子还歪斜的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之前为了来这儿做直播,灵异小熊猫做过功课——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当年两个死者中的一个! 69.在线装酷第六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六十九天·心碎 灵异小熊猫被吓得顿时三魂七魄差点全丢了, 猛地起身, 椅子桌子倒了一地, 扭头就跑。 原本落在身后的摄像小伙伴比他跑得还快, 几秒的功夫就越过他, 跑到最前面去了。 灵异小熊猫直播间里, 那些不明所以的观众们看到这幅情景,还在大呼主播这次演技比以前好了, 连跑酷都给安排上了!良心恐怖直播! 大部分直播平台上关于探鬼的直播,但凡红火的,都是有一个团队的,团队里分操刀剧本的,道具的,摄像的,再是主播,就跟一个小型剧组差不多了。 大部分观众都知道这种直播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就图一个新奇和刺激。 这次灵异小熊猫的直播,显然也被观众当成是安排上的情节, 一时间打赏都翻了个倍。 “刚才那个演幽灵的妆太逼真了!演技也好!姿态都像模像样的!” “好评!小熊猫为了这次直播看来下血本了!” “666双击走起来!” 灵异小熊猫边没命似的跑,边还听见前面手机里传出来的打赏音乐,顿时又觉得好像值了。 他一口气跑到楼梯口, 感觉身后好像没有听到追来的脚步声,便扶着楼梯扶手边喘气边回头看。 刚才那个东西早就不见了, 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似的。 灵异小熊猫喘着气, 靠着扶手, 嘟哝道,“妈的,吓死老子了……这是恶作剧还是什么东西?” 他自言自语着,撑着扶手,一边琢磨一边回头。 出乎意料的是,入眼的不是楼梯,反而是一道精致的菜色,一圈绿叶点缀着中间的南瓜雕刻,南瓜碗里,盛着一道热气腾腾的冒脑花。 灵异小熊猫动作顿时一僵,他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下意识眨了眨眼。 再睁眼,那道漂亮精致的南瓜盛脑花变成了血淋淋的人头。 “啊啊啊啊啊!”灵异小熊猫惊叫起来,再抬头,正对上那个推着断腿、胸膛凹瘪的鬼魂,声音顿时又往上拔高了一个调。 他一口气不间断地尖叫着,蹬蹬蹬往楼梯那儿跑了几步,然而没跑几步的,他眼前就渐渐有些发黑,在软倒下去前,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完蛋。 方拾一他们已经上了电梯走了,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插曲。 后来还是小熊猫的摄像小伙伴有点良心,跑到一楼餐厅门口,发现正主没有跟上来,才又叫了服务员跟他一起下楼,最后在楼梯上,发现晕过去的小熊猫。 灵异小熊猫被两个服务员抬进了自己的三楼客房里。 “放心,我们有专业的应急团队,有专业的医护技能,马上就到了。”服务员安慰道。 摄像小哥一听,转向服务员,嘴角微抽,“为什么一个旅馆餐厅,会有这种服务啊???” “嗯……因为这种情况出现得有点频繁后,为了顾客能得到最好的住店体验,我们就安排了这样的服务。你们放心,这个服务是不收费的!”服务员保证道。 摄像小哥觉得这一点也不足以让人放心……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三四个人进来,还带着一些设备,放不进去,就堵在了门外。 他们给灵异小熊猫做了一些基础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道,“没事,就是受惊过度,稍稍有些缺氧,休息一下就行。” “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他安排吸点东西,看你们怎么想。”他们中的一个人又说道。 摄像小哥摇摇头,“那就这样吧。” “行。” 他们正打算退出来,恰好遇上方拾一和应辞从电梯里出来。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吃完了饭,还去周围稍稍晃了晃,散步消食,这会儿才搭乘电梯上来。 一出电梯,就看到这场景。 方拾一眉头一皱,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问道。 酒店的工作人员自然是不想宣扬这件事情的,一个服务员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个客人晕倒了而已,我们这儿有专业的后勤团队,请您放心。” 方拾一越过那名员工,直接走进了客房里。 客房里的摄像小哥见状吓了一跳,一个陌生人就这么大喇喇地闯进他们的房间里,他连忙问道,“你是什么人?!” 方拾一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原来就是那个想要探鬼的主播。 只见对方唇色暗沉,些微发黑,胸膛起伏的频率不太正常,有些过快。 方拾一见状眉头紧皱,显然这和普通晕倒差别大了去了。 “让开!”他快步上前,低喝一声。 那个摄像小哥不明所以,却被方拾一镇得下意识推开两步,让开空间来。 “叫急救过来,快!”方拾一头也不转地说道,“唇口暗沉,心跳过载,呼吸过快。” 他微抬起灵异小熊猫的头颈,让对方呈带角度的平躺姿势,一边做应急一边快速解释道,“这是极度惊吓之下引发的心碎综合症,他患有章鱼壶心肌病?” “章鱼……什么?”摄像小哥没跟上方拾一的语速,一边打120急救电话,一边问道,“不是,他不是晕过去了么?” “心碎综合症,极有可能引发室颤,进而出现心脏呼吸骤停。”方拾一说道,他做了几分钟应急后,又掀开小熊猫的眼皮,看了眼瞳光,没有发散扩大,问题不大。 摄像小哥刚打完电话,闻言拿着手机的手一抖,立马看向门口那一队“专业”医护人员,这说得可和那一队医护不一样。 他问方拾一,“你是医生?” 方拾一顿了顿,随便点了点头。 法医也能勉强算医生吧,尸体医生? 门口医护人员听了方拾一说的,一愣,连忙小跑过来,照着方拾一说的又对了一遍,顿时脸色微微发白。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外头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快快快!”一队医护人员连忙帮着把床上的主播抬出去。 摄像小哥举着自拍杆,忘记收了,也没关直播,就这么跟了上去。 等上了急救车,被里头的护士提醒收起杆子,他才注意到直播还开着,连忙拿了灵异小熊猫的麦克风,连上直播间作解释,说明主播身体状况出了问题。 【不是????咋就突然惊吓过度‘心碎’了呢???不是早知道剧本里有这一趴的吗?】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心碎’是个啥?听起来很不正经……】 【主播没事吧!!难道也是剧本?】 【不得不说那个路人甲‘鬼’出来的时候,把我也吓了一跳】 【刚才那个给主播做应急的帅哥,就是之前餐厅里的吧?看手势好专业啊!难不成是主播的隐藏彩蛋兼伏笔?】 【不……本医学生觉得……好像是真的???】 摄像小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突发事故,偏偏这次总负责的车子还堵在路上,没有跟上他们,这会儿他也不能自作主张直接关掉直播,只好继续把镜头对着昏迷状态中的灵异小熊猫。 【死亡角度……】 【小熊猫被他的摄像害惨了哈哈哈哈,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以后千万不能从这个角度拍vlog,简直窒息】 【哈哈哈哈哈哈直播界滑铁卢!】 摄像小哥毫无察觉,一直跟到新城市医院。 他有所感慨地看着门口的大红十字标志,嘟哝道,“本来这里也是我们安排里打算进去探险的一环呢……没想到熊猫自己躺进来了。” 旅馆里,方拾一退出了灵异小熊猫的房间,他看着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应辞,摊开掌心,里头躺着一块小方格,方格镂空,中间塞了一张符纸。 “他身上的东西。”方拾一说道,“这张纸有特殊含义?” “白话一点的说法,就叫遇鬼符。”应辞说道,他收起符纸,淡淡道,“看来这个主播是真的铁了心想要遇鬼,现在也算达成所愿了。” 方拾一皱起眉头,作为一名法医,他尊重所有死者,惋惜无辜逝去的生命,所以他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患有章鱼壶心肌病,却还要以身犯险。 简直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要不是碰巧遇到了他,这人就要被误诊为普通晕厥,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了。 “用不着多想。”应辞抬手轻轻按着方拾一的脑袋,“不知道珍惜生命的人,救了他一次足矣。等会儿你先洗澡?” “……”方拾一走着走着步伐一踉跄,应队的话题转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还是我先洗?”应辞见方拾一红了耳朵尖,扬了扬眉,嘴角一弯,又问道。 方拾一一听,觉得脸上温度更高了,他轻咳一声,镇定道,“你先洗吧。” 嘿嘿。 应辞闻言微颔首,“那就我先洗。”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方拾一摸出钥匙开门,应辞随意扫了一眼,问道,“钥匙全铜的?” “嗯?”方拾一进屋关上门,听到应辞说的,才注意这个钥匙,他颠颠分量,确实像是全铜的。 应辞微眯起眼睛,环顾了一眼房间,走到窗边,撕开一小纸袋的盐包,在窗缝边细细撒了一圈。 “这是盐包?”方拾一见状有些意外,之前餐桌上倒是放了一小碟自取的调味包,他没想到男神居然会顺回来。 “嗯。”应辞做完这些后,对方拾一说道,“记住,盐和纯铜纯金都可以防止带有恶意的鬼魂靠近。” 方拾一点点头。 应辞看了一眼门口,说道,“门锁和门边都换成了全铜的,看来邱先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太平。” 方拾一听着,微微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应辞听见声响看了过来,眼里划过一闪而过的笑意,脸上极其正经,说道,“我有点担心你一个人洗澡会出事,一起?” 小法医一脸震惊。 第 49 页 应辞嘴角微弯起,“开玩笑。” 方拾一:“……” 70.在线装酷第七十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天·“咚、咚、咚”:你好吗? 应队撩拨完了小法医后, 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浴室那儿传来皮带金属搭扣碰上大理石台面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 又传来一阵水声。 方拾一都能直接脑补出浴室里该是怎样一副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其实男神要是不那么快接口解释, 他说不定就色胆熏心, 直接答应了。 方拾一坐在床头边, 一边竖着耳朵听浴室里的动静,一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房间, 他发现床头柜的抽屉里,居然还摆着一本佛家的清心经文。 他拿出来翻看了两眼,又摆了回去,看来邱先生为了这家旅馆,的确想了不少办法,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引鬼还是驱鬼。 又或者是玩火上身了。 方拾一想着,垂下眼玩手机,登上了那个火爆的旅馆论坛。 他看着跳转的空白页面,又想道, 或许一开始,对方只是敏锐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能够打出旅馆的名气来, 然后渐渐事态不受控制,一切都玩脱了。 论坛上这会儿已经冒出不少新帖子, 关于旅馆散播编造鬼故事的帖子, 占了首页的三分之一, 另外的三分之二,全是关于主播灵异小熊猫疑似受惊过度,进了医院的消息。 方拾一扫了一眼,并没有兴趣点进去看,倒是看着页面左上角不断上升的在线人数,觉得有趣。 如果这些人知道,这世上真有鬼怪,就散布在他们的身边,是否还能那么兴致勃勃地在论坛上找这些消息看? 自然,没有点进帖子的小法医不会知道,他在这个论坛里,可是狠狠火了一把。 主播出事儿的消息已经被官方直播平台确认了,具体情况没细说,就说因为身体状况,要暂停直播,但是直播间里的观众可都清楚,这主播是被吓得拔腿就怕,尖叫了一阵后就晕过去的。 本以为是什么剧本安排,现在一看官方都出声儿了,那绝对是真事儿啊! 换句话说,直播间里的鬼,是真鬼?? 论坛的帖子里,直播的视频被扒得干干净净,每一帧都不舍得漏掉。 出镜了两回的方拾一也被重点扒了,毕竟长得好看。 加上最后那一次露面是在急救,那张看起来年轻英俊的漂亮脸蛋一沉,居然有股说不出的威严,隔着屏幕只觉得这个穿着穿着风衣,挽起袖子,一本正经在救人性命的医生真他妈帅。 但是随着这个年轻医生的信息,被论坛上的小能手扒出来,发觉这个帅气的医生居然是个法医,顿时再看看那个视频的心态就有些复杂了。 总觉得这双手,好像不该在活人身上乱动。 崔炎和重案组的同事因为案子的关系,之前一直有关注这个论坛,今天上来一看,发觉总署的同事居然在上面火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地看着。 崔炎看见方拾一的大名被挂在帖子里,顿时就头疼了。 这种颠覆常人三观的案子,是不是该低调点折腾啊?万一引起全民恐慌,被上面的上面请去喝茶,那可麻烦大了。 他手机里现在都存了竹真真的联系电话,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喂?这边有个你们的案子,管不管?小法医已经过去了,我看那个应队大概也在,昨天这两人是一起走的。” 竹真真接到崔炎的电话,总算知道他们的老大到底是跑哪儿去了。 心情复杂。 再顺着崔炎说的,登了那个论坛,看到里头讨论得火热的情况,竹真真的头比崔炎还疼。 这种善后处理、向大众隐瞒鬼怪存在的事情,一向是她的工作范围,显然这次这项工作,看起来尤其麻烦。 旅馆房间里,方拾一把手机充上电,开了电视看。 似乎只要有电视的声音响着,他就不会再去注意应队洗澡的动静似的。 “小十一?在么?帮我拿下衣服,就在床上。”应辞的声音忽然从浴室里面传出来,笼上一层水雾似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不太真切。 方拾一听见应辞喊自己,但是不确定对方喊的是什么。 小十一?他倒是记得当初袁老头在应队面前这么叫过自己,但是按应队的性格,不会这么喊自己的吧? 也许喊的是方拾一,杂着水声,听得太模糊了。 方拾一一边分神,一边找到应辞说的衣服。 白色的圆领汗衫,像老头衫似的。 方拾一没想到这是男神平时的睡衣风格,忍不住弯起眼睛。 他敲了敲浴室的门,“应队?” “嗯,进来吧。”应辞的声音从里面传进来。 方拾一搭在把手上的手指头颤了颤,眼睫毛也跟着一颤,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方拾一原本以为,门里至少得有围巾半/裸、人鱼线、鲨鱼线,再不济,发尖滴水、锁骨和大胸肌总不能缺吧,但是出乎他意外的,浴室里,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应队站在洗手台边,一点也不像是刚洗完澡的。 “怎么……”方拾一一愣,说不清是不是有些失望,人就被拉了进去。 应辞伸出食指轻轻压在小法医的唇峰上,放轻了声音,在他的耳边道,“等下解释。”他把浴室的门合上,拉着方拾一在里面安静待着。 浴室与房间的隔断是整面磨砂玻璃,也就是说,隔着浴室,依旧可以模模糊糊看到房间里的布局,虽然因为磨砂的缘故,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影子,但是假若有人在里面走动,总是能分辨得清的。 “刚才我看见你坐在床上,床底之下有东西。”应辞低声说道,只是隔着玻璃看不清,应辞不清楚方拾一能不能应付得了,便先寻了个借口,把人喊进来。 他示意方拾一待在原地,刚推开门要出去,脚步一踏出门槛,房间里的灯就忽然全灭了。 应辞目光一冷,当机立断地又退了回去,把门关上。 方拾一瞳孔微缩,有些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但是没过几秒,在夜里的视物能力又恢复了。 方拾一并不知道他的瞳仁模样,变得比平时白天更加细长,对光的感知能力也更加敏锐。 安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有节奏地发出“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似的。 他透过那层磨砂玻璃往外看,外头几乎是黑漆漆的一片,还好他先前拉开了一半窗帘,窗外有月光透进来,隐约能视物一些。 那个东西似乎靠近了一段距离后,就停下来了。 应辞从方拾一带进来的汗衫里,摸出一张黄符包,也就只有指甲大小,方拾一压根没发现里头还藏着这么一件东西。 应辞把黄符包捏碎,轻抖粉末,正均匀耐心地撒成一个圈。 方拾一见状,没有出声打扰对方。 他纳闷突然消失的动静,有些好奇地挪到靠里的磨砂玻璃隔断那儿,额头抵着玻璃,微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那一边的情况。 忽然,一张人脸狠狠贴上那面磨砂玻璃!然后一只手,啪嗒打在玻璃上,就像是抵在方拾一的额头上一样。 “咚!” 方拾一吐出一口气,身体猛地往后一仰,拉开一个距离。 他脸色微微发白,应辞听见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转身,就看到小法医跟一个人头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他微眯起眼睛,一把拉过小法医,让他站进那个圈子里。 “知道你不怕死人,但是也犯不着跟一个人头深情对视。”应辞调笑了一句,看小法医脸色有些苍白,估计刚才那一下被吓到了,又搓搓他的脸颊,轻声说道,“站在这个圈子里别乱动。没准备别出来。” 方拾一还没回过神,就看见应辞出去了,浴室的门砰地一声合上。 应辞一出去,门板外就冒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刺啦——”、“刺啦——”,一声接一声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门板上抓弄。 就像是刚才碍于应辞在里面,不敢闹腾,现在应辞一离开,就活跃起来了。 方拾一记着应辞叮嘱的话,没有走出这个圈子。 “这就是住店旅客说的声音?这可比传说里更恐怖一些……”方拾一心里想着,忍不住扭头又去看刚才隔断玻璃那儿贴着的人,但是那张脸已经消失了。 被应队收拾了? 方拾一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除了门板的抓挠声外,应辞那儿好像安静得有些奇怪。 “这么安静……反常必有妖。”他在心里想着。 方拾一已经下意识忽略了门板的抓挠声,不得不说法医的心理素质是要比常人强几分,又或者是方拾一的心理素质尤其强悍,这搁在普通人身上,可能要吓哭的声音,这会儿已经被他当成了一个背景音。 就是声音太刺耳,总是打断他的思路。 忽然,一道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响起,“兹兹”着,像是什么东西贴在滚烫的烙铁上一般,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方拾一眉头微皱,直觉感到一阵危险临近。 “没准备别出来……”方拾一念着应辞留下的叮嘱,抿着嘴,从毛衣里扯出迷你版扫地阁式样的项链。 这条项链带了那么多天,该是时候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扫地阁扫地僧乐意为阁下效力!】 独目小僧的声音在脑海里凭空响起。 【请容许在下判断目前情况……“一鸣法师的四位僧侣”愿意为您效劳,这四名僧侣生前皆为法僧,专克邪物,能保证门外的东西绝不可能近您的身。】独目小僧说道。 【还有一件暂且无主的木扇,传闻是属于一位从第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大人,既斩阴邪,也屠阳善,没有那位大人不敢斩落的东西,木扇名为“陈莫”。】 【阁主正缺一件顺手的利器,不如就取这个吧。】独目小僧循循善诱道。 方拾一闻言微微点头,于是四个枯瘦的法僧凭空出现,如同保卫一般围在他的四周,他的手里则凭空出现一把红得烈焰的扇柄。 柄身红极艳极,扇骨却是乌黑如同沉墨一般,真是一柄不同寻常的木扇。 一入手,就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这柄扇子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方拾一轻一甩手,发觉还挺顺手的,轻声自言自语般地道了声谢,跨出了圈子。 另一头,鬼市里,扫地僧浑身颤抖地趴伏在地上,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身上披着一件纯黑羽织,羽织的背面画着辨不清的字符,字符带着一股张狂诡谲之意,让人不敢直视。 “想要回自己的扫地阁,就必须等现任扫地阁阁主死亡,你倒是自作聪明,翻出了这么一个宝贝给他。”男人的声音清冽如冰天里依旧奔流的水音,带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我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原来一直藏在你这儿。” 扫地僧一听,抖得更厉害了。 “鬼、鬼王大人,在下并不知道那件宝贝……” 男人微微抬手,封住了扫地僧的嘴。 他手指在鬼市的纯白天空上划开一道口子,就像是一张电影院的巨幕似的,那上面出现了方拾一那边的旅店状况。 扫地小僧看见方拾一手里的陈莫扇,眼里划过一道暗自得意的光。 少有武器有主,有主的武器,通常都霸道凶残异常,必须有人能镇住它们,才会为其所用,才会认主。 哪怕是暂时无主的武器,镇不住它的,使用者反而会落入相当危险的境地下。 扫地小僧低着头,那个小白脸似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能镇住邪祟的人,只是走了狗屎运,换走了他的扫地阁而已。 这下还不让他完完全全吐出来? 扫地僧趁鬼王没有留意自己这儿,他裂开嘴角,暗暗露出一个笑。 “得意忘形。”一道冷笑从耳边蓦地传来。 扫地小僧瞳孔猛地一缩,旋即喉口一道冰冷的刺痛和凉意袭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瞳孔便渐渐涣散开去,头颅和身体分了家。 71.在线装酷第七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一天·应队, 再洗一次澡吧? 浴室的门其实早就岌岌可危, 方拾一只是刚刚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木门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 一道温和的浅金色光芒极快地一闪而过,木门像是承受不了似的,猛地碎成了一块块木屑,门外的抓挠声也应声消失。 门外短暂地安全了。 那道浅金色的光芒, 给方拾一的感觉和应辞很像,温和却强大, 很有安全感。 直觉告诉他, 这是应队留在门上的,类似最后一道保护符一般的东西。 室内窗户被打开,夜风往屋里直灌。 起初方拾一以为,应辞和屋里那个东西跳窗出去了, 但是很快,他注意到床脚出现了新的移动痕迹, 移动的幅度很细微,要不是地毯上的压痕清晰无比, 方拾一险些就错过了。 他微眯起眼睛,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间, 隐约意识到,这大概是应队对这片区域做了什么保护,也许是在现实世界之间, 构造了一块第四空间? 他猜测着, 忽然觉得后颈一凉, 他急急往旁边侧身,一只断手从他的侧颈飞过,又被他身旁的法僧一把抓住,一杖打成灰烬。 方拾一回头一看,不知不觉间,身后地毯上已经爬满了蠢蠢欲动的断手,有的像是没有实体的黑影,有的却散发生机,跃跃欲试般地在地毯上蠕动、簇拥着。 这场景,简直像是无间地狱里的人间惨状,无数人手在地狱中挣扎,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代替自己,看得人头皮发麻。 房间大门那儿的“兹兹”声,在浴室大门破开后,停顿了一会儿,又一次响起。 这次声音更加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进门缝来。 方拾一瞳孔微缩,看向那边,只见一片漆黑里,那扇门只有覆了铜片的地方,微微发红,仿佛映着火光一般。 纯铜能防止带有恶意的东西进入。 他想起应辞曾经说过的话,现在铜片有了反应,是不是意味着,门外有什么东西真打算进来? 没有留给他多少思考的余地,铜片发红的迹象仿佛是一道口令,地毯上的断手开始不断袭向方拾一的面门,他身旁的四个护身法僧已经有了行动,一杖一灰烬,干脆利落,愣是没有让这些断手靠近他。 手中的“陈莫扇”也隐约发热,方拾一微怔,低头一看,就见扇柄处的红色仿佛在流动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方拾一觉得这柄扇子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他下意识地摊开掌心,陈莫在他的手掌心里轻轻颤动两下,扇骨微开,好像在向方拾一确认什么一般。 然而方拾一看不懂,扫地阁对这把扇子的名词解释、使用手册都不尽详细。 他眉头挑了挑,不知道是不是该用铁扇公主的法子来扇它。 方拾一这个念头刚在心里一闪而过,他掌心的陈莫就抖了两下,像是有意识般地从他的掌心里滑下,重重落在地上,装死一般地躺平,好像宁死不屈似的。 这是反对铁扇公主的意思了?方拾一挑眉,好像有点读懂这把扇子的意思了。 铁扇公主做错了什么要被嫌弃? 地上的陈莫扇摊开扇骨,扇面是精雕的镂刻,每一刻锋都极其凌厉,隐隐如锋刃藏在其中,刺痛眼目的感觉。 第 50 页 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倒是那些断手,哗啦一片像潮水般蜂拥退下,没有一个敢靠近那把木扇。 方拾一略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来那只扫地僧没有骗他,光是这把扇子就足够吓退这些阴祟。 回头该给扫地小僧奖励一番。他在心里惦记着,一个好老板该知道怎么留住一个好员工。 好老板并不知道,他的“好员工”就在刚刚领了便当。 门口滋滋声不断,方拾一顿了顿,鬼使神差般地开口,试探地问着那把扇子,“门口的动静你能处理么?” 陈莫扇从地上立起来,转了个身,扇面正对门口,系着穗的玉葫芦扇坠拖在身后地上,像条小尾巴似的。 扇坠左右微晃两下,轻轻抽了抽方拾一的鞋面,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不屑的傲娇。 方拾一眉头微扬,就看那把扇子腾飞起来,直冲门口,气势汹汹,木雕面都变得尖角嶙峋,与其说是一把扇子,不如说是一片片钢刀被系扎在一块儿。 然而它刚冲到门口,就听一声更响亮的“兹兹”声乍起,方拾一一愣,看着那把乌黑的扇面上忽地冒了烟,像是被烧了似的。 他快步过去,门口的动静倒是没了,刚才被陈莫扇撞上的铜门把手,变得焦黑一片。 方拾一没想到纯铜对这把扇子也有用。 刚还气势汹汹的扇子,这会儿收了扇面,仿佛羞愧似的合拢起来,收在方拾一的掌心里,一动不动。 方拾一:“……” 他握住门把手,还未准备好打开,忽然门外那头,一阵锁孔被捣动的声音传来,方拾一猛地看向锁眼处,只见那处缓缓转了半圈,一声“咔擦”随之响起。 方拾一瞳孔蓦地一缩,大门被打开! 他下意识地反手抓住扇柄,猛地一个侧身,一手锁住来人的肩膀,一手握着陈莫扇,钢片似的扇骨贴着对方的咽喉。 “对、对不起!!”来人惊叫一声,立马举起两手,抖着声音差点哭出来。 方拾一见状一顿,刷地收了扇子,背到身后。 借着门外走廊的灯光,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酒店的前台。 “怎么回事?”方拾一缓了缓脸色,看对方被吓得不轻,温声问道。 “是、是这样的,有客人反应您这儿一直有人在捶墙,客服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们担心出了事……所以擅自来开门了,对不起对不起!”前台男孩脸色煞白煞白的。 方拾一闻言顿了顿,扭头瞥了眼身后的屋子,断手都不见了,他那四个法僧居然不见了踪影,他微睁大眼睛,又看向另一边,才看到那四个法僧贴着打开的木门,站得笔挺。 很会躲猫猫。 “明白了,情况我会处理的。”方拾一说道。 前台闻言往后退了两步,点点头,边说边往后退,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一般,“那就不打扰客人休息了!” 方拾一“嗯”了一声,正打算关上门,垂下视线正巧瞥到那个前台离开的脚步。 那人的脚后跟着地,脚尖朝上,飞快地往后倒退,就像是被人拖着离开似的。 他见状微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 就见走廊里,那个前台男孩两手被另两只漆黑的爪子反扣着,半身微仰,只有脚后跟将将着地,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紧紧贴在另一个人的身后,被拖拽着倒跑,像是那东西在逃命似的。 前台小哥满眼都是惊慌,眼泪泡在眼眶里,看到方拾一又冲出来,猛地瞪大眼睛,拼了命地挣扎,偏偏口鼻像是被封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感觉到身后忽然活跃起来的挣扎动静,对方移动的步伐一滞,他缓缓转过身来,另一面,是一模一样的前台男孩的脸。 他苍白的头颈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是刚才被方拾一用陈莫扇尖抵着时,留下的印子。 就在方拾一微怔的时候,眼前那人的模样又发生了变化,五官像是被打碎了,正在拼凑糅合,渐渐又重塑了起来。 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方拾一看到一个和他模样毫无差别的东西,站在自己面前,只是目光呆滞又毫无光彩,看起来像是个木偶。 方拾一手里的陈莫扇抖动起来,再次发热,他低头看了眼,觉得手里的扇子好像蠢蠢欲动,像是想要一雪前耻的模样。 他犹豫了一瞬,就见走廊里,那东西忽然抬手,倒抠住自己的眼睛,漆黑的爪子微一用力,血就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夺出。 方拾一看着眼前这幕,忽然感到眼睛似乎有些异样,就像眼睫毛扎进去似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和眼前这东西有关。 他一咬牙,索性直接把手里扇子对准那人,狠狠丢了出去。 嘎? 随着抛物线的弧度升到了最高点,陈莫扇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刷”地打开扇面。 极漂亮的乌扇骨亮出金属的光泽,轻一抖,就听咻咻几声破空声,三角似的钢片飞快倒射出去,直击面门! 那东西始料不及,狼狈地想拿身后男人做挡箭牌,却不想那几片钢片还会转弯,接连“嗤”、“嗤”两声,没入面门。 “他”痛得尖嚎一声,“噗”地化了灰,接着再是“噌”地清脆一响,三角钢片倒插在地面上。 那个被挟持的前台小哥,抖着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腿软得根本爬不起来。 方拾一眼里的异样感觉随之消失,他见状快步走上去,检查对方的情况,比那个主播好些,心脏功能比较健康。 小法医扶着那人的肩膀,拍了两下,安抚道,“好了,没事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应辞从房间里冲出来,手上还提着一颗脑袋,正是刚才在浴室外险些吓着方拾一的那一颗。 应辞冷着脸冲出来,匆匆扫了一眼方拾一,忽地拔枪,冲着前台小哥脚边就是两下。 方拾一一惊,定睛一看,才看到一块黑影在地上挣扎。 ——刚才被他当是灯光投下的他俩的影子,忽略了。 应辞枪里的子弹应该是能定住这些鬼怪的,至少能定住眼前这个,和之前那个拿着寿盘、从楼里逃出来的东西。 应辞快步走过来,手掌贴着地面虚空一抓,就听见一声刺耳尖叫骂骂咧咧地响起。 方拾一只听见什么“永生永世……”的,就见应辞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走廊上的灯光也突然忽闪两下,发出电流兹兹的响声,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氛围,也不知道怎么了。 那模样,连他这样戴着厚重的粉丝滤镜,都觉得有些吓人。 那东西被应辞冷脸捏爆,“噗”得一声,化成一张平面的黑色纸人。 应辞看了一眼毫发无损的小法医,脸色稍缓,旋即又转向靠在小法医身上、看起来很是羸弱的前台小哥。 刚被方拾一安慰过“没事了”的前台小哥,一转眼又是看到人头、又是险些被子弹射中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他没事?”应辞问道。 方拾一低头看看,说道,“应该没问题,就是不知道那东西对他有没有副作用。” “没副作用。”应辞给出了专业的判断,一手提起前台小哥的衣领,把对方从小法医的身上揭下来,转头对方拾一道,“先让他在我们房间里休息一下,等下通知竹真真,让她过来处理善后。” “好。”方拾一应了一声。 应辞把那张黑色纸人交给方拾一,说道,“这是人扎,里面没有任何魂和魄,只保留了能力,只能使用一次,即撕即用,很方便,你留在身边,可以应急。” 方拾一接过黑色纸人,纸面冰凉顺滑,说不出的触感,有一点像丝绸布料,又带点木质的硬感。 他点点头,把东西收起来。 【曲像人·人扎:拥有复制人像、复制伤害、遁逃的能力,是非常出色的保命道具。使用方式:即撕即用。使用次数:仅限一次。】 方拾一的眼前忽地跳出熟悉的弹框来,紧接着,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直播间打赏仓库已经兑换完毕,打赏道具已折换,请查收。】 “查收?”方拾一皱了皱眉。 “什么?”应辞走在前面,转头问道。 “没什么。”方拾一摇头,心里琢磨着,他要查收的东西会被放在哪儿? 他看应辞一手提着那颗脑袋,一手提着那个前台小哥走在前面,忽然想起什么,出声问道,“对了,我听见刚才那个东西好像说了什么?” 他听着感觉像是在咒骂什么。 应辞的背影顿了顿,他回头看向方拾一,说道,“说的都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不必理会。” “哦……”方拾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地上那柄被忽略的陈莫扇不甘寂寞地蹦?过来,用扇柄敲敲方拾一的小腿,斜着四十五度角,扇面半开,像是在叉腰仰看小法医似的。 方拾一低头看了一眼,默默把扇子捡起来,随手揣进裤兜里。 他看看应队与之前出门吃饭时无异的穿着,顿了顿,转而又问道,“那应队,你刚才真的洗了澡了吗?” 方法医的话题,转得也很快,就像龙卷风。 “不管洗没洗过,我觉得你都该再洗一次。你的运动量比较大,所以这次还是你先吧。”方法医眨巴着眼睛,闪着恳切真诚的光。 没看到的景,必须看到。 72.在线装酷第七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二天·凌晨夜里起吊机 然而小法医想看的景, 到底还是没看成。 当他回到318房间里后,他发现房间里简直是一片狼藉。 唯一的那张单人床上,全是枕芯、被芯被打散出来的绒羽,还粘上了散发腥臭气味的粘液, 贴着墙纸的墙壁上, 全是溅上去的腥气绿色□□。 方拾一看着房间里这一团糟, 微微张大了嘴,果然先前房间是被应队动过手脚了。 要是在这儿休息,恐怕等前台小哥醒过来,两眼一睁,又要倒回去。 方拾一看向应辞手里提着的那颗脑袋,那颗脑袋似乎还有意识, 眼睛滴溜溜地看向方拾一, 回应似的,嘴角咧开一个带着极大恶意的笑来。 看得人怪不舒服。 “这是什么?”奇异地,方拾一看见这一幕,反倒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这东西被应队提着, 想作妖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很安全。 “半邪人首。”应辞说道,顺便又把脑袋提高了点,像是为了方便方拾一观察, “之前躲在你床底下的就是这个, 是活在地缝里的东西。” 方拾一看得更清楚了, 这东西看起来和人的脑袋很像,只除了一对眼睛,瞳仁暗红,眼珠很小,被拎高对上灯光的时候,还瑟缩了一下,像猫科动物似的拉成细长一条。 这也证明了它常年生活在黑暗处,对光线尤其敏感,方拾一看着这个好像没多大能耐的脑袋,有些稀奇地问道,“这里的动静都是它折腾出来的?” 只有一个脑袋,又能折腾什么事情出来? 应辞像是知道方拾一在想什么,他轻踹床边,挪开半米左右,一张张像是被拼凑起来的人脸,在床底下扭动,还有数不清的胳膊连着手掌,到处摸索,像是在寻找自己的肩膀。 “这……”方拾一一愣,一股寒意直冲脑门,这场景绝对会成为日后他住酒店的阴影。 “难道那些客人听见的抓挠声,就是这些东西在床底下,挠床板发出的声音?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声音是从床底下传来的,更不会想到,床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多东西,半夜伴自己入眠吧。”他想着。 床底的遮挡一消失,这些胳膊和人脸就仿佛收到什么鼓舞的信息一般,扭动挣扎的幅度越大,时不时传出噗嗤噗嗤的挤压声,那些腥臭的□□在挤压中喷溅出来。 “打个比方。”应辞开口,解释道,“之前在邱晨身上看到的那些断手阴影,是最低劣的步兵,那么半邪人首就是管理约束这些步兵的兵长,只有将它嘴中的邪舌拔除,让它开不了口,无法发号施令,才能阻止它招出这些东西来。” 他一边说,一边扼住那只脑袋的下颔,两根手指稍一用力,就迫得那东西不得不张开嘴,那张血盆大口里满是血沫,方拾一这才发现,这东西的牙也够与众不同的,是三排倒勾似的尖牙。 除了那满口尖牙外,血沫大口里空荡荡的,舌头被连着舌根直接拔掉了。 应辞接着道,“如果不连根拔除,它就能源源不断地召唤手下,填补损失,直到把敌人耗到筋疲力尽,生啖其血肉,撕扯其躯干,最后化成这些之中的一员。” 方拾一闻言咽下口水,确实难缠麻烦。 “之前住在这里的客人……应该没有遇到过这种级别的东西吧?”他想着,要是遇到了,那早就该炸锅了,哪里还会有人真来探险? 应辞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遇鬼符,就是之前灵异小熊猫随身带着的,“是被这个吸引来的。” “用了遇鬼符,一定会招来鬼怪,鬼怪会聚集在用符者的周身。”应辞声音微冷,说道,“那个主播进了医院,用符者就被捡到符纸的你代替。” 他冷眼看着那张符纸,指尖冒出不明显的火星子,就见那张符纸刷地亮起火光,蓦地烧成了一团,被丢在地上。 “直到招至一只厉鬼,才能损毁符纸,否则符效会失控,后果难料,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应辞又对方拾一说道,算是给方拾一补了补常识,又顺便解释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将符纸烧尽的原因。 小法医听得似懂非懂,心想早知道他就不去捡了。 不过这东西要是被普通人捡到,恐怕后果更严重。 方拾一转念一想,最后把怨念全堆到了还躺在医院里的灵异主播头上。 好好活着不好吗? 他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收拾起来,他挽起袖子,环顾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那一地的残肢和人脸拼盘上,“这些该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有序的敲门声,方拾一一愣,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了,怎么还有人敲门? “应队,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刻意压低嗓门的声音。 方拾一听出那是竹真真,他意外地看向应辞,都不知道应辞是什么时候通知人过来的,来得居然那么快。 他走过去开门。 竹真真先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直接绕过小法医走进客房里,见到应辞便尊敬地微微低头,说道,“应队,这儿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情况我已经从崔警官和论坛上大致清楚一点了,楚歌和秦浩已经和邱老板联系上,这儿的总经理会和我们配合的。” “我已经安排了另一处住处,您可以去那儿暂住一晚。” 她说完,便掏出一张纸,交给应辞,上面留着地址。 应辞点点头,顺便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前台小哥,说道,“他的记忆可能会有些棘手。” “您放心,交给我就行了。”竹真真说道。 竹真真干练又熟悉地准备起来,从随身携带的行李袋里拿出一罐消毒液似的东西,先是对着溅了一墙体/液的壁纸一顿喷,喷完后,壁纸上的痕迹明显浅淡下去不少。 方拾一略有些意外地看着,一时间求知欲冒上来,尤其好奇竹真真用的是什么。 应辞取了一条围巾出来,兜头给小法医圈上,圈严实了便往外走,“她用的清洁成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嗯?”方拾一发出一个鼻音,鼻尖还没在羊绒围巾下面,他干咳一声,稍稍抻了抻脖子,露出被围巾遮住的半张脸,好奇应辞好像总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脸上都写着了。”应辞轻笑,和方拾一两人走出了旅店。 第 51 页 小汽车就停在休息站的停车场里。 现在刚是凌晨时分,只有便利店还亮着灯。 天上的月亮刚还圆鼓鼓地亮着,这会儿就被云遮了起来。 应辞远程开了锁,两人顺着声音找到车,车刚发动起来没几秒,一阵更响亮的引擎发动声就从他们的右前方传来。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轿车发动的声音。 方拾一和应辞不约而同地下车走出去看,只见一辆破旧的土黄色起吊车亮着远光灯,驾驶室前吊着一只千斤重的起吊钩,钩子上全是斑驳的血迹。 那辆土黄色的起吊车开始起吊、又放下,然而钩子上空无一物,它就在原地,不停反复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方拾一微眯起眼睛,那辆在吊车的底下,是一片水泥地。 比起其他地方的平整,这片水泥地的颜色更深更新一些,却像是被重型集卡碾压过一般凹凸不平。 这里就是当年那几名施工工人被起吊钩砸中后,失足掉进正在倒灌的水泥坑里的地方。 这块地方被暂停施工了近半年时间,挖出了两名施工工人的尸体,但是自那之后,这块平地无论再怎么用轧路车反复碾压,都无法压平整了。 方拾一压低了声音,在应辞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儿就是当年出意外的地方。”他指给应辞看,因为当年他是负责这件案子的法医,去了事故的第一现场,所以记忆犹新。 起初那两名工人的尸体都没被找到,明明是当头浇下去的水泥,偏偏掘地四五米才把人挖出来。 方拾一那时候本想继续往下深究解谜的,但是邱家需要尽快结案,给了警署压力,于是在断定了两名工人的死因后,这个案子就被结了。 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五米深的地下,始终是个未解之谜。 方拾一继续跟应辞小声咬耳朵,“关于这块水泥地,我倒是听说过点故事。” 应辞微偏头看了小法医一眼,小法医呼出来的白气衬得他发红的鼻尖,看起来抖抖索索冷极了,他理了理方拾一的围巾,低声问道,“进车里?” “不用,这里看得清楚。”方拾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手指着起吊机下的那片水泥地,继续小声道,“看到那块地了么?后来邱家重启这里项目的时候,为了碾平这块地,花了不少功夫,但是直到现在,但凡遇到雨天,独独这一块地,会变得泥泞不堪,像是没修好似的。” “还有人说,下雨天的时候走在上面,鞋子都会被粘得穿不住脚,像是有东西拽着不让走。”方拾一继续说道,“他们说,是当年两个工人被埋在这下面,到现在还在找替死鬼。” 73.在线装酷第七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三天·您的打赏道具, 请查收 方拾一在给应队讲鬼故事,但是应队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认真听着他说话,好像他在说什么正经报告似的。 这让小法医生出一股自己有些幼稚的感觉。 他干咳一声, 话锋一转, 问道, “你觉得这个起吊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记得邱晨的案子么?邱晨说,一辆起吊车朝她们横冲直撞过来。”应辞反问道。 方拾一微微点头,“但是也有目击的人说,是她们开车撞向了一辆起吊车?” 到底是谁撞向了谁? “这辆起吊车的铁钩上有无辜冤魂的味道。”应辞说道。 “当初那两名死亡的工人冤魂,应该就是化身成了这辆起吊车。他们最大的执念就是当初被砸中后,坠入这片水泥地里, 所以才会每到半夜阴气凝聚的时候, 出现在这里,永远重复他们死亡当天的情况。” “当邱晨邱晚抵达新城休息站后,它们因怨念而出现在邱晨邱晚的面前。或许这两个普通冤魂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不足以对她们造成实质伤害, 但是却可以制造出幻象, 在惊慌和自以为的无路可走下,致使她们主动开向通往死亡的那条路。”应辞说道。 他经手过无数鬼魂复仇的案子,故事永远相似地重复一次又一次,悲剧永远不会被厌烦。 所以既是有一辆起吊车迎面撞向了她们, 也是她们主动撞向了一辆起吊车。 只不过一个是邱晨眼中的真相, 一个是旁人眼中的真相, 交叠在了一起而已。 “听起来像一个故事。”方拾一试图婉转一点,他觉得应队的解释很有道理,但是缺了点证据。 他看向那辆土黄色的破旧起吊车,那只锈迹斑斑又沾着血的大铁钩总像是有许多故事一般。 应辞闻言弯了弯嘴角,“你想要证明?” 方拾一一点也不意外应辞猜中了,他点点头,正气凛然,“我们是法医,有义务告诉死者的家属,死者身上发生的真相。” 应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微微扬眉,“不愧是拿了首席奖学金毕业的优等生,很有觉悟。” “……你不好奇?”方拾一被看着心虚又讪讪,说白了是他自己想刨根究底。 做法医的,恐怕都有些好奇心过剩,又爱追根究底,不然总难受。 像他,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五年前那两具尸体,怎么就跑到五米多深的地下才被挖到呢? 应辞随手拢了拢方拾一微被蹭散开的围巾,“等你见多了,就不会再好奇了。” 方拾一:“……” 听起来很厉害又很可怕的样子。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带你走一遍。”应辞说道,示意方拾一跟上。 小法医闻言一愣,看见应队大步往前迈,连忙回神小跑两步跟上。 他看应辞毫不犹疑地直接往那辆起吊车的方向走去,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去哪儿?”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问道。 “去证明。”应辞微扬下巴说道,回头看方拾一总跟在自己的身后,觉得看不见不放心,一把捞到了自己的跟前。 两个人就站在那辆起吊车的面前,那只巨大的、沾满血迹的起吊钩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 这一片的温度似乎比别的区域还要低几度,方拾一插在口袋里的手都觉得有些冷僵了。 起吊车毫无反应,依旧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巨大的铁钩朝他们的方向砸来。 方拾一瞳孔微缩,这回铁钩就落在他的眼前,他甚至能看清上面的锈迹,还有血液喷溅上去的形状。 上头血液的颜色深浅不一,看得出其中有些是刚染上去不久的。 “为什么……”方拾一转向应辞,像个刚入学校的学生,虚心向大佬请教。 “血债。” 方拾一想了想便反应过来,即便邱晚是因为现实中另一辆起吊车而死,致死原因却是眼前这辆,血债源头还是在它的身上,这抹血色也就添在这枚铁钩上了。 “通常冤魂无法离开自己的死亡区域,且有一套几乎固定的行动模式。比如眼前这辆起吊车的行动模式,就是不断重复起吊的过程。”应辞先给方拾一补习几点基本常识。 也就是说,所以眼前这辆起吊车的移动范围十分有限。 眼前这块怎么也没法压平整的水泥地最能证明,这一片区域就是起吊车的移动范围。 方拾一很快得到一个结论,他点点头,示意自己跟上了应队的节奏。 应辞接着说道,“尽管邱晨强调是有起吊车撞上了她,但是目击者的供词却恰恰相反,如果我们的反向推理成立的话,事故发生的地点应该就在这一片附近,不会相差太远。” 他说完,抬头看向正对面的便利店,“根据市统一规定,出于安全和打击罪犯行为的目的,每一家便利店前必须安装监控摄像,从事故发生的地点、角度来看,整个过程应该都被这家便利店的监控录下了。只要调取监控,就能看到当时真正发生了什么。” 唯一一个问题就在于,调取便利店的监控录像,得有个理由。 显然,他们并不是官方受理这起交通意外的负责警员,这里又属于新城的管辖范围,跨省调权是件麻烦事。 方拾一听着应辞说的,脑子里隐约建起了一副事故现场的画面,但是总缺了一点关键的东西,场面永远断在轿车转向失控,撞上起吊车的那一段情节上。 “要想知道当事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去倒带重复当事人做过的、走过的路线。” 应辞的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方拾一脑海中的构想。 方拾一一顿,有点听明白应辞的意思,又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这样有用? 他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开车重走一遍?” 应辞把车钥匙丢给方拾一,方拾一下意识扬手接下,他看看手里的车钥匙,有些跃跃欲试。 “那我试试吧……”他抿抿嘴,看了眼应辞,只是重复一遍路线,总不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吧? 应辞微点头,“我在旁边看着你。” 通常来讲,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是方拾一一向体质特别,遇到的事情也玄乎,不能用常理来判断,他总得防着点。 方拾一去发动车子了。 半夜三更的,不说休息站里没有跑动的车子,就连外头高速公路上都没,安静极了。 方拾一索性调头开到了休息站的唯一入口处,从那儿作为起点,以正常从高速道路驶入休息站的速度进入匝道岔口。 之前邱晨说,她是打算进入加油站的时候,被一辆横冲直撞的起吊车撞上。 方拾一打着方向盘,渐渐放缓车速。 加油站就在便利店的左手边,相距不过几十米。 车行了一些距离后,方拾一在离加油站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下车,他从车里翻出一个手电筒,就在这儿下车,弯下腰沿路找寻什么东西。 他在找车辙的印子。 虽然距离邱晨那场意外事故已经隔了好几天,但是通常车祸留下的痕迹能保留很久——至少比普通人想象的要久得多。 甚至重大车祸事故的现场刹车印,能保留半年以上,他曾经就靠着那么一条刹车印,找到了关键线索,破开了一件悬了半年多的案子。 打着手电筒,方拾一沿着大部分司机会惯性走的方向,一路仔细地找。 忽然,他脚步一顿,手电筒的灯光停在一处台阶下方,他快步走过去,顾不得地上是脏的,直接趴在上面,小心地扫开台阶下方的泥灰和垃圾,露出一片明显被狠狠擦刮掉的印子。 在那片痕迹上,还留下了与铁锈红相近的红色油漆,但是颜色要更亮一些,显然也是被剐蹭下来的。 这种红被称之为“斗牛红”,每种奢侈车都有自己对应的色谱色块,颜色或许相近,但绝不雷同。 方拾一的兴趣爱好挺广泛,他喜欢车,恰巧有段时间沉迷一辆刚打入国内市场的意大利轻奢轿跑。 这种“斗牛红”正属于意大利轻奢贵族阿尔法·罗密欧510hp四叶草版,也就是邱晨发生意外时驾驶的那辆车。 找到了。 他微眯眼,就在这四周附近细细地找了起来,显然事故就发生在这一段路上。 只要找到车辙的痕迹,他就能清晰地知道车子行进的方向,甚至能粗略判断出当时的车速情况。 没有花多少时间,果不其然就在台阶空地一米多远的地方,方拾一找到了一处急刹车急转弯的车辙印子。 就像是颜色的特殊性,车轮胎的印记,也有不同的形状,只不过分得不那么细致而已。 就比如阿尔法·罗密欧,它的车轮胎印记是一排排对称的菱形,非常工整,就像是地面上的这根一样。 方拾一兴冲冲地看向应辞,眼睛发亮,按照这辆车的车辙印子来看,显然邱晨是在这里遇到了什么,猛打方向盘,紧接着,冲向了这边…… 方拾一沿着车辙印记逐渐浅淡的方向大步走,最后停下脚步。 能明显看出,车速在这里有一个减速缓冲,印记变浅了,最后就在前方几步的地方戛然而止,应该那里就是车祸的终点。 他高举起手,朝应辞大力挥了挥,“找到了!” 应辞闻言眼里浮上一抹笑意,大步走过去,两人头碰头蹲在那儿,方拾一指给他看那抹车辙痕迹,呼着白气道,“应队你看,这辙子印到这儿就没了,明显是往这个方向加急了速度冲去的,然后撞上了什么东西。” 在辙子印的断口处,有另一道不属于邱晨车子的辙子印,明显更粗一些,痕迹是往后倒退的样子,应该是因为惯性、被邱晨的车撞退几米的起吊车。 “这里还有一点血迹。”应辞伸手捋开草丛,手指着草根处落下的几滴深红的血迹,“这里就是事故案发处了。” 方拾一点点头,又搜了一圈周围,除了这里有车辙印外,别处都是光滑的一片,显然是邱晨自己开车撞向那辆起吊车的。 “果然是那两名工人的怨念找邱家两个女儿复仇来了……”方拾一喃喃道。 忽然,眼球深处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感,疼痛扯着神经末梢,冷不丁疼出他背后一身汗。 这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他的错觉。 方拾一眨动两下眼睛,眼眶微微发烫,像是被灼伤了一般。 他下意识环顾周围,以为自己是要瞎了。 周围仿佛蒙上了一层血雾,他看到他们出来的那家旅馆外墙上,爬着密密麻麻的、像是爬山虎一般的血丝,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律动着,浸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邪念。 除去旅馆外,加油站附近还有这一片,到处都爬着血丝,仿佛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世界。 方拾一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下意识地去找应辞。 应辞身上的血色最为浓厚深重,但是又与他眼前的其他景不一样。 应辞身上的血色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没有那种让他感到不适的邪念和恶意。 这都是什么东西? 方拾一惊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想用手去揉眼睛。 “怎么了?”应辞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一只微凉的手掌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眼眶那股让人感到不适的灼烧感似乎有所缓解。 方拾一松下肩膀,往应辞的声音方向靠去,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着应辞掌心微凉的温度,就像是冰镇了所有疼痛不适,舒服极了。 【打赏兑换之一:真相之眼,已查收。】 【真相之眼:使用时,可以看穿一切被隐藏的真相。小提醒:请注意分辨真相背后的真实。使用次数:无限制。使用副作用:直至完全拥有前,正常目视能力将随使用次数而减弱。】 【注:第一次开启为强制开启,为系统示范,无副作用,放心使用就好,么么哒。】 方拾一听着脑海中的声音,身体一僵。 他觉得他凭借肉眼观察到的东西,就足以还原真相了,这个道具有点鸡肋,还是不要用了吧。 “眼睛不舒服。”方拾一闭着眼闷闷说道。 这个直播系统真能给他搞事情,凭什么刚才要让他疼一下?他都不打算用这个能力! 真的疼。 小法医撇撇嘴,觉得真的委屈,又往应队腿边靠了靠,想着再稍稍让他被冰镇两秒吧,舒服一会儿会儿。 …… 有点像撒娇。 沉默了一秒,脑海里蹦出五个字。 第 52 页 方拾一微微颤了颤眼睫,像小刷子似的扫到应辞的掌心,旋即又装作什么也没想到,赖在那儿蹲着。 应辞低头看了眼蹲在脚边不吭声的小法医,白白嫩嫩的一团,顿时心软成一片。 74.在线装酷第七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四天·小法医:嘿嘿嘿,目标达成 小法医在那儿又磨蹭着, 多蹲了几秒, 掐着秒数站起身, 既没让自己看起来蹲太久,有些刻意,也不至于让自己腿脚血脉不通发麻。 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知识储备。 应辞见他起身, 便收了手。 方拾一明显感觉得到眼眶四周的灼热不适感,随着应辞的触碰而消退。他再睁眼看周围,周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应队还是那个应队, 那浓重的、仿佛与对方合为一体的血色,就像是一场幻觉。 他想, 既然应辞能缓解那双眼睛带去的疼痛, 那么对方或许了解那双真相之眼? 在那双眼睛所看到的一切血色里,唯独应队, 是一片血色里最突兀的。 他身处其中, 最浓厚,最深沉, 却独独没有其他血色带来的恶意和邪佞。 方拾一看向应辞,本犹豫着要不要摊牌问问, 但是, 当他的目光越过应辞的肩头时, 他发现那辆本该停在便利店前的起吊车, 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他有些诧异, 抬头看看月亮,天色也没有快亮堂起来的模样,怎么那辆起吊车就忽然消失了? “刚才眼睛怎么不舒服了?”应辞问道。 他先前看到方拾一的眼睛有一瞬的泛红,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应辞心里隐约猜到,或许是这里的环境刺激了方拾一的眼睛,让他有所反应—— 这里离地缝很近了,就连半邪人首都能领着虾兵蟹将出来; 两个冤魂能魂魄不散,留在这里行凶复仇; 还有,光是论坛上的上万阅读谣言,能致使地下二楼的餐厅凭空生出鬼怪,这些都突显出这块地方的与众不同来。 难以想象在地缝正中心所处的那片区域,又会是怎样一片鬼怪四横的情况。 应辞知道刚才方拾一的眼睛变化,与曾经有关,但是他清楚,在以前方拾一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皱起眉头,手指动了动,想抚过他的眼睛,却又觉得有些过了界。 方拾一没注意到应队的蠢蠢欲动,要是知道,肯定心花怒放了。 他听见应队的问话,想想又觉得难以解释,便一本正经地编造道,“有些刺痛,可能是用眼过度了,休息一下就行。” 应辞闻言没多说什么,既然对方藏着掖着,那他也暂时不去捅破,等到了时候,自然都会说开。 “那辆起吊车怎么就不见了?刚才有发生什么吗?”方拾一试探地问道。 就在他眼睛不舒服的那几分钟时间里,一辆幽灵起吊车凭空消失,未免太巧了。 “不清楚。也许是觉察到威胁。”应辞说道,并不在意这里发生的事情,“这里的情况交给秦浩他们就行,他们三人已经能独立解决这种案子了。” 方拾一点点头,忽然觉得和尚和娃娃脸原来挺厉害的。 “先去另一个住处休息,养足精神再开去四合酒店。”应辞说道,提醒小法医,“那里的情况只会比这边更复杂,做好心理准备。” 方拾一接着点头,“我把这儿查到的线索发给楚歌他们。”他说完,照着地上刚才发现的痕迹,拍了几组照片,给竹真真、楚歌和秦浩三人各传了一份。 应辞见状笑了笑,本想告诉方拾一,这三人的办案方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但是想了想又没说,随他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 竹真真安排的酒店在新城里,下了高速后,就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的街边。 通常这个点都不办入住了,但是竹真真打了招呼安排过,让方拾一和应辞两人能顺利住进来。 就是办登记的时候,方拾一听见前台说,“202和204,上楼右转前两间就是。这是门卡。” 竹真真给他俩办了两间房,连一间标间都不给! 方拾一拿着门卡有些悲伤。 他跟在应队身后上了二楼,提着行李袋,与偶像背对背站着开门。 ——光是脑补一下第三视角,都觉得这个场面有点萧瑟。 曾经,他离两人共睡一床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夜晚的距离,现在不知道中间还得隔着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更别说他还没看到应队出浴。 上帝这是关上了他的门,连窗户都不放过。 “晚安。”应辞滴滴刷卡开了门,转身对背对着自己的小法医说道。 方拾一闻言,心忽地多跳了两拍似的,这一声“晚安”真是叫进了他的心尖上,贼温柔又好听。 他转过身,也道了一声“晚安”,看着应队把门合上,才去开自己那扇门。 房间里的灯随着门卡插上,一齐亮开,入眼就是干干净净的小房间,看起来就没新城那家汽车旅馆那么压抑。 方拾一检查了一圈房间,最后盯着标间的那两张床看了几秒,一边觉得真是浪费,一边又费力地把床挪开,检查了一眼床底下的情况。 毕竟刚亲眼见到旅馆的那副场景,他实在没法不检查就心安地躺上去。 检查完了后,方拾一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速度冲了把澡就出来了。 热乎乎的水汽氤氲在玻璃罩门上,方拾一没有看见,在满是水汽的罩门上,映着一张模模糊糊被水扭曲的倒影。 那个模糊的人像倒影看着他,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并在玻璃门的水雾上留下了几个字: 时间快到了 这五个字很快就因为水珠滑落,而变得模糊不清,没有引起方拾一的丝毫注意。 他刚穿上裤子,就听见门外门铃声响起,他动作一顿,摸出那柄扇子藏在身后,轻手轻脚地凑到猫眼那儿往外看。 ——应队的脑袋在猫眼的变形里显得特别大。 方拾一看着一乐,把门打开。 “刚才打包行李的时候,可能把我的换洗衣服搁到你的行李袋里去了。”应辞说道,看着方拾一,“能帮我找找么?” 方拾一愣在门前,半晌都没反应。 应队此时此刻的形象,就和方拾一先前脑子里最大尺度的画面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棒。 人鱼线,鲨鱼线,浴巾半裹,小腿修长笔直,发尖尖滴着水,落进肩窝里,又顺着滑落出来,顺过半裸的胸膛,还有那道横跨了半个腰腹的巨大伤疤。 方拾一目光一顿,忽然觉得心口钝痛钝痛的,疼得他呼吸都有些发抖。 应辞本来还满意着小法医见到自己半裸□□后的反应,目光直愣愣的,显得有些呆,特别直观明显,一点也没先前碰上案子、随口就能说出不少偏门知识的聪明样子。 但是很快,他发现方拾一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那道疤痕上,他不着痕迹地走出方拾一的视线范围,带上一点笑意道,“我觉得,我这个形象站在走廊上不太合适。” 方拾一猛地反应过来,“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他全程都只留意那些不该留意的地方了。 “我的换洗衣服,大概被收进你的行李里了。”应辞说道。 “哦!”方拾一脸颊一热,连忙打开行李袋,翻了两下,果然翻出应辞的那件白色汗衫,就是老头衫式样的那件。 他把衣服递给应辞,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收拾的时候没留意,当是我的了,就一起收进去……不是故意的!” 他补充了一句,说完又觉得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可能他潜意识里早就想着要收藏一件了吧。 应辞笑笑,直接当着方式一的面就套上了,遮掉了身上那条长又狰狞的大伤疤。 方拾一眨眨眼,发现应队套上那件老头衫,居然魅力分毫不减,还更有男人味了。 手臂上的大块肌肉尺寸大小刚刚好,不显得特别夸张,又很有力道,汗衫好像有一点点显小,把形状圈得更加分明。 方拾一看着眼睛又有点发直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法医这一行里,挺注重身材保持的了,原本还觉得,自己就算裸半身,也不丢脸,但现在,他只想赶紧找见衣服把自己也套上。 方拾一速度穿上睡衣,干咳一声,没话找话地问道,“应队平时健身?” “嗯。”应辞应了声,话题有些中止在他这儿了,他隔了几秒,补救似的又抛出一句话,“有空一起?” “好啊。”小法医弯弯眼睛,爽快应道。 应辞扫了一眼方拾一的房间,发现他的两张床有挪动的痕迹,他挑了挑眉看向小法医,“动过床了?” “……就想检查一下。”方拾一生出点被看破的讪讪来,他摸摸鼻尖,干笑一声。 “担心床底下有那些断手?”应辞换了个说法问道,本来想问“是不是害怕”,但是一想,要给小法医留点面子。 一听应队又提起来,方拾一脑海里顿时又冒出那个情景来,生动活泼,栩栩如生。 方拾一:“……” 怕是不怕的,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那间是标间,两张床,不如你搬去我那间房吧。”应辞见状,转而说道。 “诶?好!”方拾一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反应了一秒就立马答应上,态度积极得让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热切了点。 果然,他看见应队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去拿东西,你先过去吧。”方拾一说道,支开了人。 他一边做今天的第三次打包行李,一边在心里想道,毕竟他的目的就是接近应队,强撩应队,急色……热切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拉上拉链,拎起行李,抽出门卡,兴冲冲地跑到走廊对面,敲响了应队的房门。 是他误会上帝了,人家不仅没给他关门关窗,还给他开了个天窗呢! 看男神出浴目标达成√(开了窗) 同睡一间房目标达成√(开了门) ——还是男神主动开口邀请的,真的赚到了√(这个是天窗) 75.在线装酷第七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五天·陪葬品:九龙玉杯 之前,方拾一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 就被男□□惑得忘记问那道大伤疤的事情, 后来进了应队的门, 更是飘乎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在应队的房间里睡了一宿,从没睡得那么踏实过, 神清气爽的。 一觉一口气睡到早晨,方拾一睁开眼,看到应队那张宛如天神降临一般完美的五官, 就隔了一条小过道, 躺在另一张床上,正对着自己。 小法医盯着看了半天, 都没觉得看腻, 要不是担心自己把床上的人盯醒,他都不想挪开视线。 他勉强把视线从那张好看的脸蛋上, 挪到应队放在被窝外的胳膊上, 然后这才想起,他还从没听人提过应队曾经受过伤, 那道横跨了精壮腰腹的大长疤,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但是光看那道疤, 他就能想象得出当时有多危险, 一定是九死一生的事儿。 他收敛起目光, 只是单纯单箭头喜欢对方, 他都觉得, 只要看到这道伤疤、想到这道伤疤,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要是以后越来越喜欢了,得疼成什么样啊? “醒了?” 应辞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方拾一在被窝里心虚地抖了抖手指尖,幸亏他及时挪开了眼,不然得被应队抓个偷窥现行。 他不知道,应辞其实一直醒着,直等到他那道灼热又逼人的视线消失,才睁眼开口。 “去洗漱一下,稍后楼下吃个早点,我们就出发。” 应辞边说边起了床,换了一身衣服,转身进洗手间里洗漱。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刚才小法医的眼神直白又热切,真是可爱极了。 他忽然觉得,就现在这样也不错,尽管看得见吃不着,但是对方最可爱的反应全都在他的眼皮下。 应辞垂眼笑了笑,只希望日后小法医不要想起来、算旧账。 他这么想着,愉快地洗漱完后,换小法医进去。 方拾一也在照镜子,他瞅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春风得意。 明明只不过是共睡一个标间,看了眼偶像的半.裸.身材。 他有些嫌弃,又有些羞恼,还有一点怎么也抑制不住的雀跃,一边冲着牙刷,一边往镜子上泼了水,扮了个鬼脸。 没出息! 不还要创造机会主动撩偶像的么? 没点定力怎么行? 方拾一想着,重新坚定了一下决心,树立了一个更加明确的目标后,他随手撸了把脸,算是洗漱好了。 他对着镜子稍稍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发型,把自己拾掇成个小帅哥。 一跨出浴室那道门槛,方拾一又是那个淡定从容、稳得一批的方法医了。 在楼下用完了早餐后,两人开车直驱四合酒店。 四合酒店建在新城的远郊,也就是当地人常说的“新城伸出一只脚,踩住了巫山的一条腰带”,那只脚的位置,就是新城远郊的那一片地方。 四合酒店就建在这儿,有几十年的悠久历史了,斑驳的酒店外墙满是承载历史的味道。 应辞和方拾一下车,走进酒店里。 酒店的前台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也就是这家酒店的店主,姓姚。 姚木林看见应辞和方拾一进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随口问道,“两位有预定么?” “没有。” “哦,那打算要几间房?一间标间还是两间单人?住几天?”他一顺地问下来,熟练无比,家庭作坊酒店就是这样,他既是店主,也是前台,必要的时候还能去做客房服务。 “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希望你能配合。”应辞说道,拿出警徽在对方面前晃了一眼又收回。 第 53 页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法医其实也是有警署徽章的,更不会知道这两者的差别。 姚木林自然而然被应辞冷硬又自然的态度唬住了,一听是调查案子来的,眉头皱得要打成一个死结,“配合,一定配合。” 他满口应道,却疑惑极了,“可是我没听说这附近发生过什么事儿啊?”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够了。”应辞说道,“五天前的夜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 “五天前?”姚木林一头雾水,纳闷地抽抽嘴角,“不是我不合作啊,你就是问我前天晚上吃了什么晚饭,我都不记得,问我五天前的事儿,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他看了眼应辞,有点悚对方,没等应辞再说什么,他咂了两下嘴,又接下去说道,“这几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你要我说五天前夜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是真强人所难啊。” “你这儿每个过来住宿的客人应该都有登记吧?”方拾一忽然出声问道,他视线落在姚木林桌上的账单,似乎对方还保留着极其传统的手写登记模式。 姚木林闻言点点头,“都有,怎么了?” “我想看看前几天的住客信息。”方拾一说道。 姚木林犹豫了几秒,不是很想交出去,但是他看过的警匪片太多,就怕眼前两个看着就冷冰冰的警员不开心,往他头上按一个“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把他揪进局子里。 他交出账簿,叮嘱道,“这都是**啊,你们就在这里看看得了,不能带回警署里。” 方拾一应了声,翻看了两眼说道,“这近一个礼拜,好像客人挺少。” “是啊,到年末了,总归没什么人的。”姚木林习惯了,他从小时候就看着自己爸妈经营这家酒店,一年的淡旺季都司空见惯了。 应辞看方拾一在翻账簿,便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扫了一眼后,顺着问道,“既然客人不多,那你对这些客人应该都有些印象吧?” 方拾一闻言看了眼应辞,自己的想法被人知悉,并被配合的感觉简直妙极了,他微微弯了弯嘴角,把账簿放到姚木林面前,“说说你记得的。” 姚木林见状,只好眯着眼看账簿,指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个说起来。 忽然,他话头一顿,“诶”了一声,敲了敲上头一个叫“觉坚”的,说道,“看到这个客人的名字,我倒是想起一点事儿了!” “他就是差不多在你们说的那天晚上,入住进来的。” “那天晚上还下着雨,他也不打伞,就披着件雨衣、戴着一顶皮帽进来,浑身都湿透了。他跟我订了房间,但是身边没钱,就用一个东西抵着,说那东西比我这个酒店还值钱呢。”姚木林边说,边笑了一声。 “那东西就像个土疙瘩似的,我才不信呢。不过我看他浑身都是水啊泥的,怪狼狈可怜相,想想反正现在又是淡季,房间基本都空着,我就让他住进来了。” “他给了你什么东西?”方拾一问道。 “我找找。”姚木林打开一个个抽屉,翻箱倒柜,“那东西看着就不像值钱的,我给随手一丢,也不知道丢哪儿……诶!找到了!” 姚木林把东西搁在桌上。 先前他说是个“土疙瘩”也没错,那上面盖了一层灰不隆冬的土,细看还有斑驳的莹莹绿色,几乎看不出原貌来。 方拾一见状,眼睛微微一亮,“这是……”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看见桌上有瓶矿泉水,连忙倒了一点在纸巾上,小心的照着土疙瘩擦了两下。 大片的绿掉了出来。 “碱式碳酸铜,呈孔雀绿色,是细小颗粒的无定型结晶性粉末……”方拾一低声喃喃。 旁边的姚木林听不明白,只不过看见方拾一这表情,他忍不住跟着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了?难道这真是个宝贝?!” 方拾一闻言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换了更通俗易懂的说法道,“这其实和我们常说的铜绿很像,只不过在古玉里,这称之为绿沁。在金属与玉器接触的地方,就会留有沁色。” “这是块古玉?!”姚木林的声音都拔高了一层。 方拾一应了一声,根据绿沁的色泽状况,他只能判断出这是一件两百多年前的东西,肯定是件历史文物。 以这品相来看,保存得相当好,那个客人说这比酒店还值钱,并不是什么虚话。 方拾一没有再继续擦下去,生怕自己损伤这个宝贝,他看向应辞,想问问该怎么处理这东西,却见对方脸色不太对劲。 “怎么了?” 应辞回神,视线从那个土疙瘩上挪开,他接着方拾一先前的话,淡淡接口道,“这是一口玉杯,九龙玉杯。” 方拾一闻言一愣,九龙玉杯?传闻中,如果其内盛满玉酒,立即可见有九条翻腾的蛟龙在其中活灵活现。 这是真正的绝世珍宝,是康熙墓的陪葬品,但是解.放初期却被盗.墓.贼所窃,再也没人见过,不知所踪。 “什么九龙玉杯?!”姚木林顿时两眼放光,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起来就很值钱。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土疙瘩,幸好还被他找到了,不然他得哭死。 应辞没有理睬对方,他抓起桌上的账簿,脸色微沉地看着上面的记录。 姚木林压根不在意账簿了,他稀罕地捧着铁疙瘩,像是捧着自己的老祖宗似的。 方拾一见状凑过去看,他很快意识到应辞在找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他脱口而出,“没有那人的退房信息……他还在这里!” 他说完,便扭头看了眼姚木林,老板还捧着土疙瘩稀罕地亲,在老板身后,挂着一排的门卡。 他抿了抿嘴,没犹豫几秒便悄摸摸地伸出手,一把勾下对应的门卡。 姚木林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的。 应辞微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小法医,接过对方递来的门卡,忍不住笑了笑,一扫之前的难看脸色,他夸道,“很厉害。” 76.在线装酷第七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六天·藏在606衣橱里的人 拿到了备用门卡,两人便直接乘电梯上了六楼, 走到走廊尽头那间606客房前。 方拾一先按了门铃, 里头没有动静, 估计对方出去了还没回来,于是直接用备用门卡刷卡进去。 屋子里有一股浓烈的花露水味道,像是有人失手打翻了一整瓶似的, 熏得人直皱眉。 在那份账簿上显示,这间客房的住客从来没有喊过客房服务。 对方在这儿住了五天,都没让人上来打扫过。 方拾一环看了一圈, 似乎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除了这一屋子有些浓郁的气味让人不太舒服罢了。 应辞微眯了眯眼,如果说这儿一眼就能看得精光, 那唯一能藏点东西的, 就只有门口那一架立着的巨大衣橱。 方拾一看应辞站在立橱面前,有些明白应辞在想什么, 他顿了顿, 伸手摸向衣橱门扉的把手,“里面会有东西?” 应辞拦住方式一的动作, 低声说道,“站到我后面去。” “嗯?”方拾一微皱了皱眉, 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 不过没说什么, 乖乖往后一站。 应辞握住两扇门的门把手, 齐齐往外一拉。 衣橱里似乎扯住了什么东西一般, 手上先是传来一点阻力,两扇木门只被拉开了三分之一,衣橱里大半都被光挡着,暗得看不清。 “应队,你看。”方拾一轻声喊道,指着地上,只见有水从打开的衣橱缝隙里渗出来,很快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应辞低头扫了眼,眉头微皱,手上力道加重两分,直接把卡住的衣橱门卸了下来。 先是一双脚晃了出来,又荡了回去,悬空前后摆着,水正从裤脚管那儿滴落下来。 方拾一一愣,旋即猛地睁大眼睛,看清了衣橱里的状况—— 只见一个浑身**的男人挂吊在衣橱里的晾衣架上,他双脚悬空,脑袋向右斜了近九十度,像是卡进衣橱和晾衣架之间的缝隙里一般。 最诡异的是,那人还活着。 他身上有一处明显的大出血伤口,血浸湿了大片衣服,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片尖锐的刀片,他看向方拾一和应辞,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他的声音沙哑粗噶,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般。 “你们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看到那口玉杯了吗?”那人问道,目光看着应辞,“你应该熟悉它,为了让你看到,我花了点心思。” 方拾一闻言心里有些奇怪,他看了眼应辞,对方沉着脸没说话,那人也不介意。 他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一点也不觉得别扭,甚至还晃了晃脚,话锋一转,说道, “想在你们面前栓根胡萝卜,让你们一路追着,真是不容易。我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证明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请你们帮我,结束这一切。” 他话音一落,右手指间夹着刀片,猛地刺向喉管。 方拾一下意识一个抢步冲上前,但是到底没有对方来得快,血汩汩地往外冒,他本能地紧紧按住对方往外冒血的血口。 那人嘴里倒呛进血沫,脸上有着痛苦的神色,却扬着嘴角拨开方拾一的手,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冒着血沫,“咳,这个杀不了……” 他话没有说全,眼瞳便涣散开来,呼吸停止。 方拾一的直播间系统检测到尸体,自觉打开,不过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观众。 方拾一还保持着按着对方喷血的伤口动作,他的脸颊上溅到几滴那人喷出的血沫,他茫然又有些迟钝地微微眨了眨眼睛,转向应辞,“应队……这……?” 应辞掏出纸巾,抹掉小法医脸颊上的血迹,扫了眼挂在衣橱里的男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微皱起眉,说道,“我会通知同事过来处理。” 方拾一脑子里有些混乱,他甚至还没理清眼前这个人,与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怪事的联系,那人就在他面前割了气管。 他本能地想去救对方,但是他心底却清楚,这不是出于什么职责义务的本能,而是他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想要从对方嘴里要到更多的信息。 这个念头让方拾一觉得有一点陌生,甚至觉得有些糟糕。 他浑浑噩噩地走进洗手间里洗净手。 这时候,他面前打开的直播间里,终于陆续又有了观众进来。 【我靠熟悉的主播熟悉的直播间,主播又重操旧业了?!看到提示我都没敢信!】 【我还以为主播退圈不玩了呢!!呜呜呜!!想念主播!!打赏安排!!】 【思念之情,溢于言表,观众“食尸老祖弘一”向主播送上一条只吐真言的鬼舌,魅力值+1】 【我从镜子反光里看到尸体了!这次居然卡在衣橱里吗?小主播遇到的尸体真是越来越会找地点了吼~】 【有趣有趣,可是为什么这次主播离尸体那么远呀?怎么在洗手?】 【主播手上都是血诶……刺激!】 【好香,好甜,观众“吸血鬼伯爵莱斯特”向主播送上一支长颈玫瑰,魅力值+1】 【楼上的怎么成天送玫瑰?老土不咯?】 【……】 【观众“吸血鬼伯爵莱斯特”向主播送上一口便携款睡袋棺材,魅力值+1】 方拾一看着眼前忽然热闹起来的直播间,许久没见到,有些不适应。 他没多少心思关注这个,念头一动,便把直播间缩小到了可以忽略的程度。 他走出洗手间,站定在那具尸体的面前。 那人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这个杀不了……杀不了什么?杀不了他?可他明明停止了呼吸。 还有前一个莫名其妙的请求,帮他结束这一切,“这一切”指的又是什么? 就在方拾一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似乎只是一晃眼的功夫,衣橱里什么都没了。 ——那个男人的尸体凭空消失了。 方拾一微张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衣橱,半晌喊道,“应队?你过来看一下???” “应队!!!” 土拨鼠尖叫.jpg 今天发生的事情,比先前那一床底下的断手,还要颠覆他的三观。 应辞在门外打电话通知秦浩,听见屋里方拾一的喊声,忙快步进来,他看到方拾一站在衣橱面前,眼神有些发愣,他皱起眉头顺势看去,也是一怔,尸体不见了? 他匆匆和手机那头的秦浩说了一句,挂断电话。 “你一直在这儿?”应辞问道。 “凭空消失了。”方拾一说道,这会儿他似乎隐约有些明白那人的意思了,却又不敢相信,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应辞,期望对方能给他一个答案。 方拾一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直播间也因为这凭空消失的尸体炸了锅。 头一回看直播看着看着,道具居然凭空消失了的! 哪怕是直播间里有不少观众身份特殊还大佬,都不带见过这样的。 【直播……事故?】 【哪位大佬能出来解释一下?】 【主播一脸懵逼。】 【这是投影吧?主播湖绿糊弄人?】 【楼上是第一次来的新人?空口鉴湖绿滚哼!】 【嘿嘿嘿,老观众表示,我觉得主播这回遇到真·难解之谜了,会不会翻车嘿!】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期待小主播翻车+1】 【以前一直看小主播牛掰哄哄地剖尸,这回尸.体都飞了,是要翻车的节奏嘿嘿嘿+2】 【+3】 【+4】 幸好方拾一不知道自己直播间里的假粉都在期待翻车,他听见应辞说,不要乱,权当跳过这件事,继续往下查。 跳过?怎么跳过去? 两个人又回到了楼底下,姚老板还坐在前台桌子后面,他搬了台灯过来,稀罕地照着那个土疙瘩。 第 54 页 “姚老板。”应辞开口叫了一声,姚木林没听见。 应辞微眯眼,伸手虚晃,作势要取那枚土疙瘩,姚木林一个激灵,反应极快地把东西揣进自己口袋兜里,这才看向来人。 “诶哟两位警官还在这儿呢?”姚木林惊讶地道。 方拾一:“……”说不定这人都没发觉他们已经离开又来过一次了。 应辞说道,“除了那个客人外,我问你,前几天你还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尤其特别的地方?” 姚木林摇摇头,他说道,“我们是老酒店了,隔音效果就一般,要真发生什么事情,有动静我肯定都能听见,我就住在这儿呢,但是我真没听见什么声音。” 他说得尤其恳切,就差举手发誓了。 方拾一的心思还在刚才那个消失的男人身上,听见这边似乎断了线索,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他眉头一锁,什么都没说呢,那个姚木林看见了,就悚得抖了两下,飞快补充道,“你们要不再问得具体点?说不定我能想到什么?” 姚老板快哭了,他已经很配合警方了,非常勉强。 应辞见状看了眼方拾一,伸手轻握住对方的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开口道,“通常酒店都有自己的食材和储备仓库,我想看看你们这边的。” 姚木林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方拾一听见应辞提到仓库,才想起之前他们在邱家就分析过,当时邱晨提到,她们被关在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范围就在这家酒店的附近。 因为后来这中间发生了各类突发情况,让他险些都忘记还有这么一条显而易见的线索。 姚木林拿起一串仓库钥匙,从前台里出来。 他走出前台,方拾一才注意到,这个姚木林居然是一个小儿麻痹症患者,一条左腿是萎缩短小的模样。 姚木林拄着拐杖,毫不在意地往前走,说道,“仓库就在前面不远的,我带两位警官去看看。” “麻烦了。”方拾一稍稍缓了态度说道。 他和应辞对视了一眼,一个行动不便的店主,怎么也不可能参与进这样的案子里来,姚木林的嫌疑已经被削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姚木林带着两人走到仓库前,试了一个钥匙没打开,又换了另一个。 仓库里干干净净,显然是食品卫生局进来检查都能给全优的级别,和邱晨描述里的完全不一样。 “我看你钥匙圈串着两枚钥匙,另一个钥匙也是用来开仓库的?”方拾一出声问道,刚才姚木林拿错钥匙,显然说明另一枚钥匙在对方的潜意识里,也是有用场的。 姚木林讪讪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警官呀。另一把钥匙是我爸妈留下来的,是旧仓库的钥匙。” “不过那个旧仓库离这儿稍稍有点远,开车过去也要五六分钟。那个旧仓库很久没用过了,自从我爸妈去世后,那边就按照他们的遗嘱吩咐锁了起来,这个新仓库也是他们走后我建的,总是不习惯用新钥匙。”姚木林说道。 “旧仓库为什么要弃用?还要锁起来?”方拾一抓住姚木林话里的奇怪之处,敏锐地问道。 “闹鼠疫啊,也不知道怎么的,仓库里就生老鼠了,那些老鼠还全死在里头,我爸说怕有细菌感染,就把那个仓库废在那儿了。”姚木林解释道。 “怕有细菌感染,那为什么不索性一把火烧了?” “嘿嘿,这个其实就是我们这儿的迷信说法。”姚木林解释道,“我们新城远郊这儿,说是踩着巫山神仙的一根腰带,不能随意生大火,就怕烧着神仙的腰带,不然神仙一发怒,整个新城都得震一震。” 方拾一闻言,转向应辞,似乎找到目标了—— 莫名其妙出现的死老鼠,遗嘱里特地嘱咐的内容,奇奇怪怪的传说,可以说是奇异事件的三大常见要素都全了。 应辞赞同地微微颔首,开口道,“旧仓库在哪儿?” “诶?你们要去那儿?”姚木林一顿,他挠挠下巴,“可我爸妈千叮万嘱说不能打开那间仓库……” “我们就去看看,不一定进去。”方拾一说道。 姚木林犹豫了几秒,目光停在应辞稍稍露出的警徽上,他松了口,“那好吧。我带你们过去。” 应辞收回警徽。偶尔威胁一把还是很有用的。 姚木林开车带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前往旧仓库。 “那边我自从爸妈去世后就没去过了,当初仓库里冒出那么多死老鼠后,就直接锁了,估计仓库里头糟糕得很,你们最好别进去。”姚木林生怕他们还想着进仓库的念头,又打了一个补丁道。 方拾一随口应付了两句。 等到到了旧仓库,姚木林熄了引擎,他愣愣看着面前大门敞开的仓库,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不可能?!谁把我仓库打开的?!” 方拾一和应辞眉头一皱,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仓库门口。 姚木林所言非虚,门口就有老鼠的尸体,但是看模样,却是往外逃窜一般,一个个头朝门口,趴在地上,肚腹全被撕扯开来,根本不是得了鼠疫。 77.在线装酷第七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七天·“我见你,和他, 穿过阴阳, 游走人间” 姚木林跟在方拾一和应辞两人的身后下车,看着距离仓库门外最近的那几只老鼠, 重重咽下一口唾沫。 这一只只死相凄惨的老鼠像是被人开膛剖肚了一般,干裂的肠子流了一地,血全都渗进了水泥地里,融为一体了。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一地老鼠全都齐刷刷地一致头朝外,整齐地对着他们, 仿佛有种说不出的仪式感。 “这……我爸妈死前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姚木林目瞪口呆地喃喃道, 他被方拾一扯到身后去, 看着眼前明明无比熟悉的旧仓库,如今却显出一股陌生的不详来。 昏暗幽深的仓库建得又高又深,像是一张大张的嘴,等着他们这些来客进去,一口吞下。 “你留在外面。”方拾一留下一句简洁的吩咐,掏出腰间枪套里的手.枪,稳稳握在手心里,与应辞一前一后站在仓库大门前。 姚木林闻言点点头,一点也没要跟进去的打算,他咽了咽口水, 看着往仓库走近的两个警官, 扬声说道, “那我在外面给你俩把风、看车……” 他没什么底气地说着,站在外头又看了一会儿,眼见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昏暗的仓库里,身影渐渐模糊在他的目及范围里,他忽地一颤,似乎有冷风灌进他的脖子里,冷得他一个哆嗦。 姚木林四处看看,四周萧瑟凋零的枝桠随寒风晃荡,看着像是一根根干枯摇曳的手指,哪怕这里是他儿时常来玩的地方,却依旧让他生出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来。 他飞快地闪进轿车里,把暖气开到最大,这才让自己暖和起来。紧接着他又打开了音乐,把音量放大最大,ac/dc的重金属摇滚乐顿时惊起远郊林中的一片飞鸟。 姚木林这会儿觉得终于有些安全感了。 他松了口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没有看见后视镜里,一个身影在后排座位那儿坐起。 那道黑影像是一个沉默的静候者,直到姚木林在充斥暖气的狭小车内昏昏欲睡过去,他才缓缓将手伸向驾驶室。 那双手干枯又黑瘦,不像是正常人的手。 姚木林眼皮底下的眼球左右转动,像是察觉到不安似的,却没有睁开。 …… 仓库里,方拾一和应辞避开脚下的死老鼠,一步步走向仓库的深处。 偌大一间仓库,又高又深。 照明设备早就在弃用后停止供电了,唯一能投射进光亮的,只有筑在四周高围墙上的几扇窗户,以及仓库上方一小块天窗似的玻璃块。 越是靠近仓库深处,死老鼠的尸体分布反而越是稀疏。 愈看越觉得,这些老鼠是在仓皇逃跑,想要躲避什么东西。 忽然,方拾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喊住应辞,“应队,你看这里的血迹,好像比其他地方的颜色都要来得新鲜些。” 应辞闻言走过来,抹了一把地上的血迹,轻捻着指尖的血泥,开口道,“之前邱晨提过,有人救了她们,并把李光华的头一刀砍了下来。” 方拾一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这四处都是被开膛剖肚的死老鼠,血迹混杂在一片,着实难分,他问道,“你是说,这里就是现场?” “嗯。” 换句话说,李光华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将邱晨邱晚两人绑起来,用她们来引出地缝里的东西。 那条地缝就在这里! 方拾一想到那些断手、还有那颗人头半邪人首,都是从这条地缝里爬出来的,神经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就在这时,一阵最原始的出厂设置铃声,在昏暗又空旷的仓库里乍然响起,惊得方拾一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心跳都快了一拍。 是应辞的手机。 方拾一微抽嘴角,松下肩膀。 手机那头传来楚歌的声音:“老大!休息站那边的事情我们都处理好了,汽车旅馆那儿的事情已经和邱老板说过,论坛关上了,只要再把二楼餐厅关一段时间,估计用不了多久,在地下二楼游荡的那只鬼就会消失。反正论坛上的说法是,它始终在地下二楼的餐厅游荡的,行动范围被禁锢在那一块地方,连楼梯都上不去。” 这是来汇报工作进度的。 因为“信仰”而被创造出来的鬼魂,只会按照口口相传的传说中模式行动,它只在地下二楼的餐厅出现、手里拿着的那道菜永远是南瓜冒脑花。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个主播,灵异小熊猫会在楼梯上被发现,又安然无恙的原因,那只鬼魂不能上楼梯,自然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主播自身原因除外。 手机那边紧接着又传来楚歌的声音,他的声音变得严肃了几分,显然接下去要说的,才是这通电话的重头戏。 “反倒是李光华那边,我查到了一点不对劲的东西。” “滇省那处号称绝不可能逃离的监狱总建筑师是他,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规模极大的**事件,几十名囚犯和狱警在那起**中死亡。” “这件事情被有关部门瞒了下来,直到后来我去深挖,才了解到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据说那天用来冲洗地上血污的水管,流出来的都是一片血红,管子流了一整晚,水才变回清澈的样子。” “然而这只是开始。这件**事故结束的半年后,牢狱里就开始频繁有囚犯消失。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被关进这处监狱的囚犯,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没人关心他们的去向,所以囚犯失踪的情况一直不了了之。” “但是我着手调查后却发现,这些囚犯的消失都与李光华有关。他似乎在折磨虐待这些囚犯,直至这些囚犯死亡,他又会找新的、活的囚犯进去,总是在同一间空监狱里进行惨无人道的血腥折磨。” “所有囚犯都被告知,那间空监狱是重病囚犯被隔离的地方。”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但凡有人从那里路过,都会听见里面传出痛苦的□□,哪怕那里面空无一人,许久没有放人进去,也会听见那里头传出砰砰砰的敲门声。” “久而久之的,这间绝不可能逃离的监狱里,出了一个连全世界最十恶不赦的死囚都恐惧的传说,似乎是有人窥见发生在那里面的一两幕,于是流言出现了——” “那间空监狱被说成曾经用来做人体试验,那个曾经死在里头的囚犯从来没有离开过。而这之后,每一个被关进去的囚犯,都会被迫接受那些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试验,一日复一日,直到血流尽、肉发臭,这样的折磨才算中止。” “这个李光华不是一个普通的天才建筑师,他好像非常执着于我们这边的事情。被关押在滇省监狱里的囚犯说,在李光华离开监狱之前,他一直反复提及底下、另一边、只在夜里出现的世界……诸如此类的东西,我想,恐怕他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离开。” “老大,你那儿情况怎么样?一定要小心!鬼知道这个李光华把地缝研究到哪一步了,万一真彻底打开地缝,里头的东西全出来,那可太危险了。” “我和大姐头还有和尚都在来的路上了……诶哟我去!和尚!刹车!” 楚歌那头的通信忽然断了,方拾一皱起眉头,担心地看过去,“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又响起来了,话筒那头传来的还是楚歌的声音,“老大,我们可能来不了……这高速公路好端端的突然裂了半辆车的大小,和尚去救人了,我们恐怕要被困在这上面一段时间。” “嗯,知道了。”应辞闻言应了一声,楚歌在那头又???锣碌厮盗肆骄洌?潘愎业舻缁啊 方拾一听见楚歌在电话里说的情况,直觉有些不大对劲。 “新城是个小地方,外省到新城,只有高速一条道,否则就得开山路绕远路,不多绕一天两天是绕不过来的。”他说道,眉头紧紧皱着,“这缝裂得也太巧了点,总觉得不太对劲。” 但是另一方面,要说这缝是刻意被折腾裂的,那么兴师动众的似乎又不太值当。 方拾一说不出来。 “天快要黑了。”应辞忽然开口,他微微仰头看了眼头顶那面天窗似的透明玻璃,外面天色昏沉,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云严丝合缝地挡着太阳,只有一丛火红火红的火烧云漫在天边,给人一种极端压抑的感觉。 方拾一见状说道,“那正好,地缝是只在夜里才会出现吧?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好了。” “只有像滇省那儿‘生’出来的地缝,才有出现的时间限制,而巫山这处天然存在的极佳地缝,只要有引子,它随时随地都能打开。”一道陌生人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 一个人从暗处缓缓走来,他站在那一束天窗投下的光亮处,面孔被方拾一看清。 “……是你。”方拾一看清对方的模样,他心里毫不意外,眼前这人赫然就是606房间的住客觉坚,那个死在衣橱里的男人。 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比普通的正常男人,中等身材,皮肤苍白,颧骨较高,难怪当初邱晨说他看起来就像个混血。 觉坚向方拾一走来,他微微点头,向方拾一露出一个笑,笑容很纯粹,似乎不掺杂任何恶意,这对方拾一来说有些稀奇,他见过的大部分鬼怪,似乎都对他不怎么友好。 “是我。” “我们很早以前见过面。”他缓缓开口道,“至少我见过你,见过两个世纪以前的你。” 方拾一一愣。 “我见你,和他,穿过阴阳,游走人间,所以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觉坚说道,视线转向应辞。 应辞面色冷凝,一言不发地笔直站在方拾一身旁,像是一尊守护神。 78.在线装酷第七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八天· 觉坚的话让方拾一有些茫然,两个世纪之前的他? 对方想说的是轮回转世这种玄学? 毕竟他很确定, 自己不可能是两百年前的那个人, 他是从小活在21世纪社.会主义光辉照拂之下的,尽管牛鬼蛇神这种应该早就被破迷信的东西总是找上门。 方拾一想说, 这人本身是个变态,是个会用尸体、断手、人头来引他们过来的变态,变态的话不能听信,更不能认真去听,否则不知不觉,自己也得跟着被绕进去。 但是他又想着, 对方的确证明了他不死, 倘若他说他曾在两百年前见过自己, 或许是真的见过自己的前世?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那人还提到两百年前,前世他就与应辞相识?听起来,他们两人似乎也是朋友搭档的关系?那么应辞也是上一世的转世?他们……那么巧? 那……上一世的他们两人会是更近一些的关系吗? 方拾一的脑海里飞快闪过数个疑惑,不乏一些不合时宜的粉色念头,但是面上却是和先前没有任何变化,他微眯起眼睛,表情有些高深神秘,让觉坚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只是在放空思考而已。 觉坚见方拾一和应辞都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自己刚才抛出的那句话对他们两人都毫无影响。 这与他先前做调查得到的信息有些出入, 他明明查到方拾一什么都不记得, 现在乍然听见这样古怪的消息, 不该那么淡定冷静才是。 不过这倒没有多大关系,他只需要方拾一了解,并不需要对方做出什么反应来。 “就像我刚才说的,两百年前我见过你,你走进一条扁平的漆黑地面,像是那下面有路。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与别的神媒不一样,你的确懂一些东西。” “但是那时候我还在享受我的不死之身,我以为这是赐福,从没想过这是一种诅咒。” 第 55 页 “等我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我向堪舆大师求、向庙里尼姑求,向摆摊神棍求,但是没有一个人帮得了我。” “直到五年前,我在新城休息站,以又一个新身份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我遇到了你。” “那场意外着实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我被那两个被砸中的工人拉下水泥坑里,水泥当头灌下,人被埋在里面,感受口鼻被一点点堵住的窒息感,这种死法比其他任何死法都要来得恐怖。”觉坚说道。 方拾一闻言回过神,仔细听对方的话,难怪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被灌进水泥地里的有三个人,而现场的警官和后来挖掘到的尸体,都只有两具能够证明。 原来第三具尸体就是他。 觉坚接着说下去,“我是被拽下去的,那两个工人反而落在上面,我被他们踩在肩膀上。”他说着,露出一个辨不清含义的笑,“其实再等一等,也许他们能被人救上去,能活。但是我却等不到了。” “如果他们活下来,那么我的秘密就会被人发现,所以我转念一想,我得把他们拉下去。”他说道。 如果没有那两个工人踩着他、想垫着他求救,或许他们三人都能被拉上去。 可惜没有如果。 觉坚没有一点的歉疚,像是在说一件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故事,“后来我死了,又重生了,我担心现场警察会察觉出什么问题来,于是又折了回去。” “就在那里,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见了地缝,原来两个世纪以前,你走进去的就是这里。这条地缝是被那两个工人的强烈怨念唤醒的。” “除此之外,我又一次见到了你,方法医。”觉坚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梦幻的快乐。 他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当我看见你和两个世纪前没有丝毫变化时,我就知道,你能帮我,你一定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极其相似的。” “我对你做了一点调查。不,是很多调查。”觉坚说道,“三百年足够让我知道许多我想知道的事情,包括后来的地缝,我查到这条缝隙与死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是能终结循环的唯一手段。”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重复死亡的过程和结局,寻找死亡的终结。” 他提着手上的一袋子血,血量大约在八百毫升左右,他毫无预警地松开手,任血袋做自由落体的动作。 应辞瞳孔微缩,反应极快地猛一踢脚,将那袋血袋踹出几米远。 血袋猛地在地上砸开一朵巨大漂亮的血花,血缓缓渗透到水泥地底下。 觉坚脸上的笑容不变,“您的动作真漂亮,和两个世纪以前一样利落又迅速。可惜这条地缝太长太宽了,哪怕您踢出去得再远,也都在它的范围里。” “它该打开了。”觉坚说道。 他话音刚落,方拾一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神,就看见应辞一只手捏成爪状,紧扣住对方的喉咙,他脸色阴沉难看得吓人,让人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我知道您不会妄下杀手的,何况您也知道,只是普通的死法,哪怕重复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会活蹦乱跳地再出现在您面前。”觉坚不紧不慢地说道,似乎吃准了应辞的原则,并不害怕。 应辞冷眼看着他,眼里仿佛酝酿着风暴,他缓缓松开手上的力道,男人的喉口已然出现五个血肿的红印。 他缓缓开口,“原则是会变的,以前我不会妄下杀手,不代表现在不会。何况,哪怕你死不了,我也有的是比死更痛苦的循环。”他说完,手掌心里显出几缕闪烁着黑色闪电一般的光芒来。 觉坚脸上的表情稍稍僵硬了两分,从掌心那几道黑色闪电的气息中,觉出几分危险的威胁来。 “等一下!”他开口喊道,那临近他脸颊边的掌中闪电稍作停顿,他的眼瞳里倒映出那几道闪烁的黑色闪电,让人心里发寒。 方拾一心里略微咯噔一下,看向应辞。 他想到了在仓库外等待的姚木林。 如果只是八百毫升的血量损失,那姚木林应该还活着。 “那袋血是姚木林的?”方拾一问道,“他是死是活?” 觉坚盯着近在眼前的那几缕掌中迷你小闪电,没有说话。 方拾一看向应辞,显然觉坚的意思是要应辞拿走威胁他的东西。 应辞见状,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将其中一缕放到了对方身上,黑色闪电沿着对方的肩胛骨一路向上游走,最后停留在那人的心口处,闪烁着雷霆光芒盘踞下来。 他冷声道,“回答他。” 觉坚微一颤,那道闪电落在身上没有痛感,却匍匐在他的心口上,让他不得不寒毛倒竖。 “他活着。”觉坚说道。 “但是之后会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就不知道了。”他说着,话锋一转,咧嘴一笑道。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仓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先是地上的影子,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蠕动,接着再是地面上,从仓库的尽头向方拾一他们的方向,迅速染开一条约有一人宽窄的黑色通道。 “地缝终于打开了。”觉坚喃喃,他眼里冒出狂喜来。 地缝打开,距离里面的东西爬出地面,还有一段时间。 “你知道怎么才能让它开得更大、更久么?”觉坚自言自语地般地发问,“只要有血、有祭祀的东西,它就能打开。越是痛苦挣扎产生的怨气和恐惧,越能维持地缝打开的时长。这是我观察了五年得到的规律。” “除此之外,只有天然存在的地缝,才是主动通往地狱的双向通道,底下的东西可以上来,上面的东西可以下去。像滇省监狱里的那条地缝,只能让里头的东西出来,一旦失了控,就只能把它丢置锁起来。” “我的灵魂是受到诅咒的,我只会堕入地狱中去。” “但是哪怕是双向的通道,地缝依旧不容活人,我被排斥在外。”觉坚说道,“可是你不一样,我看见你走进其中,又从里面出来,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关于地缝的东西,只要你想起来。” 他越说,语气越是激烈,似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方拾一的身上。 方拾一有些哂然,哪怕他真是另一个人的转世,那个人的记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觉坚那么坚持认为他能想起来?他们分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个体,中间还跨了两百年。 不过对方一番话,倒是让方拾一明白过来当初在滇省监狱发生的事情了。 当年一场血腥镇压事件发生后,迫“生”出了一条类似的地缝,就像先前觉坚所说的那样。 那条地缝就在那个充满传言的空牢房里,而李光华当年阴差阳错发现了那条地缝,在地缝打开的时候,或许窥见到了什么东西,从此对底下世界充满了好奇。 每隔一段时间就消失的囚犯,被拉进那间空牢房里,越是痛苦的折磨,越是让地缝打开的时间拉长。 渐渐地,地缝里头出来了东西,甚至失控,以至于李光华不得不关闭那间空牢房,并且另作其他的打算。 李光华与觉坚两人的目标不谋而合,于是碰了头,彼此利用、彼此合作。 只是后来又为什么鱼死网破,翻脸不认人,这就得问当事人了。 方拾一这会儿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思,地上的缝隙果真越来越宽,颜色也愈发深沉得让人心惊,有种仿佛会被吸入其中的晕眩感阵阵传来。 方拾一忽然觉得腰间一沉,被人稳稳托住。 他猛地回神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差点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在上面。 79.在线装酷第七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七十九天·应队他……撒娇() 方拾一被应辞稳稳托住腰间,回过神来后, 顿时脸色有些讪讪的, 觉得自己仿佛弱不禁风似的。 他低声道了声谢,微不自在地挪开一步, 皱眉看着那条深沉的黑色地缝,低声对应辞道,“你会有这种感觉么?” “什么感觉?”应辞垂眼看着自己抱空的胳膊,不经意似的背到身后去。 “好像要被它吸入进去一般,人不由自主地就靠近过去了。”方拾一喃喃地道,有些说不清此时此刻的感觉, 他想到觉坚说的, 两个世纪以前的他, 在地缝之下和这个世界来回穿梭,或许与这有关? 应辞深深看了一眼一心研究着地缝的方拾一,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倒是觉坚,听到方拾一说的,眼里露出一股激动的欣喜来,“是的!是的!也许就是它在召唤你过去!你和它本就该是一体的。” 方拾一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叫他和这条地缝是一体的?他是人,和地缝怎么也扯不到“一体”这个说法上去。 他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一个活了那么久的疯子,说的话信七/八分顶多了。 地缝里的鬼手影子开始探出缝隙, 向外爬出来。 一旦这些东西开始往外爬, 时间就仿佛被加快了一般。 起初,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只,没爬出地面多远,就像是适应不良一般地干涸在缝隙边缘了; 但是随着地缝打开的时间变长,从缝隙里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觉坚早就在应辞去扶住方拾一的时候,逃到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的距离开外了,他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怪诞东西,眼底深处浮上一丝畏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癫狂。 仓库之下的大地忽然传来一股强烈的颤动感,动感十足。 “怎么回事?地震了?!”方拾一一愣,靠在身旁空置的钢筋架子边保持平衡。 应辞脸色微变,几步跳到架子的制高点,从上往下看,只见那条地缝深不见底的地方,隐约有红光一闪一灭。 “这底下有东西。”他说道,从制高点一跃而下,在方拾一耳边留下一句话后,便一把将小法医抱起,搁到了置物架的顶端。 方拾一更呆滞了,一眨眼的功夫,被挪到了仓库最高处不说,似乎还是被抱了。 “在这儿等我,别乱动。”应辞低声说道,手掌轻按住小法医的脑袋,让他稳稳待在上面。 方拾一还不清楚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看应辞的反应,恐怕那下面的东西一定棘手得很。 觉坚待在远远另一边看着,见状提高了音量喊道,“那是古书里记载的阴烛,每百年才醒一回,这一整条巫山山脉都压在它的身上,它不可能上来!不足为惧!” 就在他话刚说完的时候,地底下又是一颤,这一回颤动的感觉比刚才更甚,像是在回应觉坚的那句话一般,觉坚待着的架子猛地一晃,直接将他摇了下去。 要不是仓库里的每一个钢筋架子都与地面固定了,恐怕那架子掉下来还要砸在他身上。 觉坚掉到地上,此刻地面几乎已经被黑色铺满,整个仓库都与地缝融为了一体,与上一回绑着邱家姐妹的情况大不相同,他也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宽长的地缝,仿佛无处遁逃一般。 觉坚心里一颤,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一颗巨大的灰岩般的蛇头从觉坚面前的地面探出,地面颤动得像是随时要崩裂开来,猩红色的竖瞳分别在扁平的脑袋左右两侧转动,闪烁着阴谲的打量目光。 光是那颗蛇头,就比瘫坐在地上的觉坚要大一圈,他纹丝不动地待在原地,看着眼前只出现在古书记载里的传奇生物,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蛇头扁平而竖长,那双红色的蛇瞳倒映出觉坚的模样,它探出蛇信子,像是还保留着最古老的生物本能,发出探测的信号来。 一股扑鼻而来的强烈腥气,熏得哪怕是待在顶上的方拾一都有些难忍,更别说就被阴烛盯着瞧的觉坚,只见他面如土色,屏息不动的样子,没几秒,“哗啦”一声,便是张嘴吐出一堆秽物。 阴烛猛然一动,忽地撑开蛇嘴,往觉坚那儿张口咬去。 舌腔里是一道道嶙峋的骨刺,还能看见上颚部分有一排排森白的倒钩,看得人头皮发麻。 阴烛这一张嘴太大了,直接卡住了觉坚背后的钢筋架子,它动作一缓,觉坚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地蹿了出去。 眼看着那个渺小的猎物逃走,阴烛周身发出“嘶嘶”的长颤鸣声。 它的大半身已经露出地缝,身上的鳞片保持着一致频率的颤动,发出让人不由心速加快的响声。 应辞趁机猛地从高处跃下,接着跳下的冲力,狠狠一脚踹在扁平的蛇头一侧,这一脚重如千斤,愣生生将那头大蛇重重踢倒在地,扬起一片灰尘。 那头大蛇很快摇晃着又起来,周身鳞片颤动得越发频繁,那“嘶嘶”的颤鸣声更是拔高了一个分贝。 方拾一待在上面,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只觉得胸口心脏跳动得一下比一下用力,甚至隐隐作痛起来,他猛地精神一凛,意识到这声音有问题。 “应队!小心声音!”他连忙出声提醒,刚提气一喊,就觉得整个心房都在发痛。 这东西也太诡异了一点吧?! 方拾一随手带着一包餐巾纸,这会儿想起来,连忙掐了两段塞进耳朵里,这才觉得稍稍舒服些。 他又看向应辞,只见应辞似乎毫不受影响,一脚踹倒阴烛后,就飞快换了个位置,打一枪放一炮挪一挪,灵活得把大蛇绕得晕头转向。 他的身形在几个架子之间快速移动,竟是不知不觉间,将阴烛绕了起来。 阴烛被玩耍得气急败坏,嘴里卡着的那架钢架终于被它咬断,一瞬间,钢管横飞。 方拾一反应极快地矮身一躲,躲开那根险些能削掉他脑袋的飞来钢管。 应辞眼睛微眯,借力一跳,再猛一扬手,便是抓住一根飞出来的钢管。 钢管两头尖锐无比,就像是天然的矛。 那头大蛇眼见应辞就在自己面前,猛地高高扬起蛇身,往前一蹿,张口就要将他吞下。 它的身体由它这么往前一蹿、一绷紧,登时卡在了距离应辞不远不近的地方,身后的十几排钢架被钉在半米深的地下,柔软的蛇身多段绕在其中,加上还有大半没有从地缝里出来,更是难以使上力气,这些钢架居然只是倾斜歪侧了一下,将阴烛固定在了原地。 灰岩般的巨蟒发出“嘶嘶”的吐信声,用力扭动着蛇身。 这十几排的钢架也只能困住它片刻,不是持久之计。 应辞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一段助跑后便是猛地腾空一跃,空中一个扭身,借力将手上那根约有两米长的钢管狠狠插入蛇头! “噗嗤”一声,红得发黑的血猛地溅出,那根钢管横穿蛇头的上下颚,像是烤串一般将蛇头架在了上面。 阴烛吃痛地猛地高扬起脑袋,应辞躲闪不及,只能松开手,顺着被甩出的力道,落地一个翻滚,卸去了撞击的巨大冲击。 饶是这样,方拾一听着那一声撞在水泥地上的“砰”,都下意识跟着一抖,要不是记着应辞的嘱咐,免得自己乱动反而添乱,他早就冲过去了。 这一棍让阴烛吃了大苦头,却远远不至于致命。 只见它挥动着巨大的脑袋,那双刻在脑袋两侧的猩红眼瞳,带着极大的恶意狠狠扫过仓库里的每一个人,像是要把他们全都刻进脑海里。 它一扬头,蛇身用力左右挪动起来,困住它的十几排钢架下方开始出现了吃不住力的变形,不消几秒功夫就能被彻底挣开。 应辞退到方拾一的身边,警惕地看着它的动作,一只手穿过小法医的腰间,打算随时随地根据它的进攻方向,捞起小法医就跑。 以他现在的恢复情况,对付一条半龙都算不上的阴烛都有些吃力,与其耗下去,不如先把方拾一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出乎意料的,那条阴烛挣开钢架的束缚后,却没有再进攻了,似乎被应辞那狠狠一击吓退,反而沉入底下,逃开了。 应辞松了一口气,若是硬杠,就算他赢了,恐怕也讨不到多少好。 方拾一见阴烛离开,连忙检查起应辞身上的伤势,上下其手,着重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胸腹,刚才那一甩,那声音沉闷极了,光是听着,他都觉得得断几根骨头。 “哪里伤了?”方拾一一边问,一边检查应辞的伤势,左三肋骨似乎断了,除此之外他摸不出别的来。 方拾一手都有点抖,又摸了好几遍,凭他专业来判断,伤势不算严重,但是刚才那场面简直像是拍电影,他看着应队被甩出那么远的距离…… 他问了好几遍,偏偏应辞没声音,直到方拾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才开口回应道,“左三肋骨断了,别的没事。你说的都对,不用紧张。” 方拾一给应辞做了一下应急处理,然后是急救电话、楚歌那儿也通知了声。 “老大受伤了?”电话那头楚歌的声音拔高,“老大也会受伤?!你们遇到什么东西了啊!?” “应队受伤了?!”紧接着就是竹真真和和尚的声音,满是不敢相信。 竹真真怒气冲冲地抢过楚歌的电话,劈头问道,“怎么回事?应队怎么可能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是不是因为你?!” 方拾一被问得一噎,没有说话。他是没能帮上什么忙。 应辞听见电话那头的动静,眉头皱了起来,他拿过方拾一的电话,冷声道,“老师教过你们受了伤往别人身上找理由?下次犯浑就给我离队。” 第 56 页 竹真真闻言一顿,没敢再吭声。 应辞把手机还给方拾一,因为受了伤,所以借口十足地靠在方拾一的身上,看着也真像是一个重度伤残。 方拾一更不知所措了,他也没看电话是不是还通着,直接往口袋里一塞,两手稳稳托住应辞,紧张问道,“怎么了?” “……疼。”应辞迟疑了几秒,蹦出一个字来。 方拾一从没想过会从应辞嘴里听见这个字,顿时眼眶都红了。 没挂的电话那头,三个学生也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傻在高速公路上,面面相觑着干愣了几秒。 “应队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们赶紧过去!”竹真真急吼吼地就要冲,被反应过来的和尚、楚歌一把拦住。 和尚轻咳一声,摸着鼻尖道,“大姐头,你还是不了解男人……尤其像应队这样的,如果真疼,那肯定得咬牙咽进肚子里,会喊出来的,通常是……” “是什么?”竹真真紧张,催促问道。 “是撒娇。”楚歌接口。 80.在线装酷第八十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天·应队蹭了蹭小法医的鼻尖~ 随着阴烛夹着尾巴逃离,那些本还试图钻出地缝的东西渐渐也有了收敛的迹象。 除去那些爬出地缝没多久, 就干涸在仓库地面上的断手、半邪人首外, 真正在仓库里活跃游荡的东西并不多,等楚歌他们到了这儿, 应该能够自行处理。 这边应辞看见小法医眼眶都被自己“逗”红了,顿时心疼又不知所措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暗啐自己一声,果然撒娇这种事,是天赋技能,没有的人别随便尝试。 不过是蹦出了一个字,就把人急得红了眼眶, 和撒娇应有的结果完全南辕北辙嘛。 他正想着怎么开口解释, 那边一个煞风景的人就冒了出来。 “我果然没有找错方向……”觉坚冒出了头, 身上还有些狼狈,衣角上沾到些许先前自己吐出的秽物,还有满地厚重的灰尘,但是他却毫不在意这些,只是两眼放光地仰头看着站在置物架最高处的两个人,嘴里喃喃道。 方拾一闻言,登时眼眶那一圈红就消下去了。 他猛一皱眉,转向觉坚,因为应辞受伤、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说法引出的负面情绪升到了极点,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两分让人心惊的怒气, “你要找的人是活在两个世纪前的, 和我没有关系, 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不不,是你搞错了,他既活在两个世纪以前,也活在当下。他就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觉坚摇头,“你以为你是转世吗?不,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胡说八道。”方拾一冷下眼,两手垂在身侧,僵硬地贴着衣服。 他倒是想知道那把陈莫扇子对这种死不了的疯子有没有用。 要是有用的话,丢给这人让他自行了断算了。 “我胡说八道?”觉坚嗤笑了一声,“你从那里出来,难道却不知道如何夺走一条灵魂么?” 他话音刚落,方拾一只觉得眼前一花,本还靠在他肩膀上喊着疼的男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觉坚的眼前,猛地将人提起,死死压在背后的钢筋架子上。 那双狭长而凌厉的凤眼爆射出狠戾的杀意,无论先前觉坚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方拾一的过去也好,都不算触碰到应辞的底线,但是显然这句话不可以。 “他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 “你想结束这一切循环是么,我成全你。”他提起觉坚就像是捉着一只小鸡崽似的,一只手掌五指猛地倒扣在对方的头顶心上。 觉坚只觉得一阵冰凉刺骨的冷意从头顶贯穿全身,紧接着,又仿佛被火由里至外地撩烧全身。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浑身变得僵硬,像是一具产生了尸僵的尸体,完全不能动弹。 直到这时,觉坚心里才生出没有退路的恐惧来,好像那么久以来,他头一次生出了不想结束死亡重生循环的念头。 原来濒临真正的死亡,他还是会害怕?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但是他的舌头已经僵硬,想要开口求饶也只剩下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应辞权当没有听见,他冷声道,“你只知道如何打开这条地缝,如何让它开得更久,却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关掉它吧?” 觉坚闻言一愣,关掉地缝?地缝都是会自然关闭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应辞见他眼里划过一抹空茫,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每条地缝的关闭都需要一个灵魂的奉献,这里就用你好了。”他说完,手掌猛一用力,硬生生把觉坚拍入地缝半身。 觉坚只觉得下半身忽然落空,一阵失重感突如其来地袭来,然后又被冷不丁扯住。 他往身下一看,瞳孔猛地一缩,只见自己只剩下胸腔以上的部分还留在地面上,其他的全都没在漆黑地缝以下了。 一阵极度恐惧的窒息眩晕感向他袭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与此同时,他没在地缝以下的双脚,渐渐有了知觉,但是这知觉却让他更加恐惧万分。 他感到有无数只手在拽动他的脚踝,像是想把他拉下去似的。 觉坚极度惊恐地看向应辞,不知道即将等待自己的到底是死亡,还是其他的东西。 只见应辞劈手折断数根钢管,每一头都尖锐无比,他挥动钢管,每一下都狠狠钉入觉坚四周围的水泥地上,动作熟练得就像是曾经这么做过一般。 如同钟磬一般的轻灵响声随着应辞的挥动,有节奏般地响起。 十几根钢管被如数锤入地面,如果忽略被卡在中间只有半身的觉坚,这一幕就像是一场充满暴力与美感的圆舞曲。 “你说的没错,你的灵魂的确是受到诅咒,只会堕入地狱中去。”应辞的声音飘进觉坚的耳朵里,他只觉得这声音遥远又飘渺,他似乎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应辞提着一根尖锐的钢管朝他走去,他冷眼看着半身立在地面上的觉坚,猛地扬起手上的钢管,竖直从天灵盖的顶心插入进去,觉坚微瞪大眼睛,却软绵绵地没有一丝挣扎。 血、脑髓全都没有溢出,干干净净得不像是刚做了那么血腥暴力的事情。 此时此刻的觉坚已然不能算是一个拥有**的人了,插在他周身地面上的十几根钢管,就像是剥去了他的一层肉、身外衣。 应辞手上猛一用力,脚跟发力,便是将觉坚一寸一寸地钉入地缝里去。 直到手上最后一寸钢管没入地缝,应辞才松开手,只见被他握住的钢管那一段,焦黑得像是被闪电轰过一般。 他轻咳一声,胸膛震动,带动断裂的伤口处一阵细细密密如同针戳似的疼痛,刺出了一声冷汗。 应辞心里好笑,这回是真有些疼了。 他几下跃上置物架顶处,走到方拾一面前,发觉小法医眼神有些呆滞,愣愣地盯着觉坚先前待着的地方。 他心下微动,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紧张和慌乱。 “走吧,这里差不多没事了,楚歌他们能应付收拾这些爬出来的东西。”应辞伸出手,轻轻握住方拾一垂在身侧的掌心,冰凉冰凉的,但没有甩开他。 应辞松口气,不自觉握得更紧。 “应队……”方拾一低声叫了他,抬起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我是不是也曾经被你这样钉进去了……?” 应辞脸色一变,握着方拾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他紧盯着方拾一,眼里迅速闪过许多复杂得让人晕眩的情愫,最后他放软了声音,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方拾一没有回答,他垂下眼,手指尖微微抽动了两下,似乎想从应辞的掌心里抽出。 应辞眼里闪过一丝疼痛和果决,他俯身过去,把方拾一整个抱进怀抱里,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带着眷恋的吻,手掌轻轻揉着小法医的后脑勺,他说道,“你只要记得,只要我活着一天,都永远不会伤害你。” 方拾一微愣,他抬头看向应辞,耳朵根悄悄地红了上来。 然而没等他有所反应,应辞掌心里跃出一条细细的白色迷你闪电,它钻进方拾一的头颈,方拾一只觉得后颈酥酥麻麻的,便感到一阵疲惫,让他想要昏昏欲睡过去。 “应队,我好累……” “那就睡一会儿。我在这儿。”应辞低头说道,鼻尖蹭了蹭小法医的鼻尖,在他的嘴角轻吻了吻。 “好。”方拾一无意识地应道,过了几秒,他忽地又撑开眼睛,手微微往下,拉扯住应辞的衣服,强打精神问道,“你的伤……” 应辞握住他的手,安抚地吻了一下又一下,温声道,“没事,马上就有医生来了,你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我了。” “哦。”方拾一应道,乖得像个对着老师的好学生。 应辞看着怀抱里终于睡过去的人,他深深闭上眼,微仰着头,许久没有动。 那道白色闪电又悄悄从方拾一的头颈钻了出来,回到应辞的掌心里,它的身上仿佛染上了一层灰扑扑的色彩,黯淡了不少。 应辞覆手将它收回掌心。 那里面承载的是方拾一今天的部分记忆。 “您还是老样子,明明有机会让他想起来的,却又缩了回去。” 暗处,一道清冽的人音传出,入目的先是那件比夜更漆黑的羽织。 “他还没有准备好。”应辞声音微冷,却不冻人,像是不悦被对方戳穿。 “他没准备好?”鬼王奴良轻笑了一声,一句轻飘飘的反问让应辞沉默了很久。 “……我不想。”应辞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或许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看着怀抱里安安静静睡着的小法医,哪怕过了几十年,他依旧没准备好去面对过去,哪怕当初选择关闭夹子沟那条地缝的人,是方拾一,但是亲手把爱人钉入地缝的依旧是他,如果不是他受了重伤,能力不济,他也不会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现在回来了。”奴良说道,他看着应辞,“关键是他回来了,您到底在纠结什么?” “……你不懂。”应辞摇头,“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也不是我。” 81.在线装酷第八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一天·楚歌(顶锅盖):你们都是假学生吧?自己的老师都认不出? 奴良听了一时没话说,大概是嫌应队的话不中听, 下手处理应辞身上的伤都重了好几分。 应辞倒吸口气, 骨头的伤是接好了,就是隐隐作痛着。 外面传来急救车呜呀呜呀的响声, 奴良瞥了眼脸色疼得微有些苍白的应辞,嘴角往上一挑,便又渐渐退到暗处去,隐没消失在视线中。 应辞站起身,抱着方拾一走出仓库。 姚木林被放了近100的血,被人发现在小轿车里, 急忙抬上担架, 做了应急处理。 “是谁肋骨骨折?是这个吗?”救护人员看见应辞抱着小法医出来, 紧张地连忙迎上去问道。 “他没事,没人骨折。”应辞说道。 那个救护人员闻言疑惑,想再多问两句,是不是还有人在里面,结果看到应辞那生人勿近的模样,便闭上了嘴,正想自己进去查一圈,却被应辞拦下。 他淡淡说道,“里面没人,可以走了。” “诶?”救护人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没人, 又为什么不让他进去检查? “仓库里面说不定还有危险, 这个就交给我们配枪的进去查一番吧。辛苦这位小帅哥了,快带人回医院吧。”忽然,那个救护人员的肩膀被一人大大咧咧地搂住,楚歌那颇具个性的跳脱语气从后面传来,他笑眯眯地看着那个救护人员,手上力道不由分说地拉着那人转了个圈,把人送进救护车里去。 和尚憨憨地看向应辞,“应队的伤好了?”他话问出口,便觉得问了一句废话,要是伤没好,应队又哪里抱得动小法医呢? 想到这儿,他顿了顿,有些诧异,“方法医怎么了?” “他没事。”应辞放轻了声音道,看向窝在自己怀抱里的小法医,他眉眼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仓库里的东西还有一些残留,没有绝对清除之前,不要随便打开仓库的门。” “好。”和尚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那我进去了。” “嗯。” “大姐一起进去?”和尚喊了一声竹真真。 竹真真站在应辞面前,盯着应辞怀里的小法医默不作声,直到和尚喊她,她才“哦”了一声,抬脚走过去。 擦过应辞身边的时候,竹真真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点沮丧和失望,轻声问道,“应队,您忘了老师了么?”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应辞说道。 “那您还……”竹真真猛地抬头,手指刺进掌心里,看向方拾一。 忽然,她的视线一顿,看见从方拾一外套口袋里滑出一截的扇柄,红得烈极,她猛地瞪大眼睛,“老师的扇子……” 她轻呼一声,走在前面几步的和尚闻言立马转了回来,快步走到方拾一的身旁,目光顺着竹真真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看见那把扇子。 他激动地看向应辞,“应队?这是?!” 应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罕见的温和笑意,“嗯,他回来了。” 竹真真闻言,眼眶刷地红了起来,她哽咽地捂住嘴,从指缝里泻出两声极轻的呜咽,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克制下去。 旁边和尚的模样,也不比竹真真好到哪儿去。 所以当楚歌回来时,看到竹真真与和尚两人都红着眼睛,情绪激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当是应辞因为先前竹真真的那通电话,把竹真真训斥了一顿,但是和尚也跟着红眼睛,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楚歌也不敢当着应辞的面多问,只是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口的。 “去把仓库里的东西清理干净吧,然后我们回家。”应辞说道。 竹真真和秦浩两人重重一点头,眼睛亮亮的,动力十足的样子。 楚歌见状,摸摸鼻尖,跟在两人身后往仓库方向走去,心里嘀咕着,被应队臭骂一顿反而有干活动力?太受虐体质了吧? “和尚,你跟着红什么眼圈?”楚歌小声问秦浩。 秦浩闻言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道,“老师他回来了。” 楚歌一愣,半晌回过神,连忙小跑几步跟上秦浩,好奇问道,“可你们不是说他……那个了吗?” 竹真真闻言瞥了他一眼,要是放之前,楚歌大概得被她削,但是今天,她心情好,甚至还扬了扬嘴角,浑然不觉地又重复了一遍秦浩说过的话,“老师他回来了。” 楚歌闻言作罢,不过看竹真真和秦浩都美滋滋的模样,心里也为这两个人开心,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个“老师”,不过却从他们二人嘴里听过不少关于对方的事迹。 竹真真和秦浩告诉他,他们从没见过老师的真容,对方总是戴着一张□□四处晃荡,和应辞四处解决祸人的鬼怪精怪。 传说他有一把扇子,不仅可以作为武器,更能号令阴魂作兵,为自己所用,总之传奇得很。 他还曾经在心里大不敬地腹诽过,那张脸如果不是丑得出奇,就一定是漂亮艳丽得出奇,不然又为什么不以真容示人呢? 现在楚歌听说那位回来了,顿时起了好奇心,想知道到底是谁。 他一边踹开一只颤颤巍巍缠上来的断手,一边追在秦浩身后喋喋不休地问,那人既然回来了,那现在又在哪儿? 秦浩被他烦得不轻,瞥了一眼竹真真,心道这应该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于是说道,“你见过的。” “啊?”楚歌愣了愣,他什么时候见过这号人? 何况看秦浩和竹真真两人的模样,显然也就是刚刚才知晓的消息,就刚才那点时间,他们除了应队和小法医外,还见过谁? 第 57 页 楚歌指缝间藏着绵针,刺进影子似的断手上,那缠上来的断手就瘪了下去,像是粘稠的黑水一般干在地面上,他解决完一只断手,脑子里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儿,然后忽然福至心灵,灵光乍现,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 “你们说的不会是小法医吧?!” 竹真真听见他说的,没有反驳,心情很好地哼了一首小曲儿,秦浩也笑眯眯地收回了念珠,掏出一张洁白的手绢,把上头沾上的半邪人首体、液擦拭干净。 楚歌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人,竹真真听见小法医的名字没有冷哼一声就够奇怪的了,和尚居然还会清理念珠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这简直是难得一见的事儿。 这回楚歌相信了,他咋舌起来,怎么也想不到小法医居然还有这么一层马甲。 “难怪老大一上来就让他住到三楼去!”娃娃脸叫嚷起来。 他们老大和竹真真两人的老师,有一段纠葛渊源,具体的竹真真没跟他说过,但是他楚歌多聪明啊,三言两语就能猜出来。 秦浩和竹真真一听,齐齐沉默下来,竹真真脸上更烫,她还以为应队要背弃老师了,明明这个暗示那么明显。 “而且一开始就是应队主动邀请小法医加入我们的哦。”楚歌又说了一句。 这一刀一刀地补上,让竹真真更无地自容了,她从没想过是老师回来了,他只不过什么都不记得而已。 当初方拾一带着陆小北回来,明明她都有种恍惚感,觉得看到了老师的影子,偏偏她又给忽略过去,没有放心上去。 秦浩翻找着脑海里的记忆,发觉蛛丝马迹居然那么多,偏偏他和大姐头两个人,谁都不敢去往“老师真的回来了”这一层想,生怕失望后绝望。 还好他对方法医的态度不像大姐头那样偏激,不然真得羞愧到钻地缝里去。 “不过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三楼就那么特殊?”楚歌问道。 “我们基地的雏形,其实是老师想出来的,老师说,平时有我和和尚两个电灯泡亮着,等日后有了自己的窝,定要分出一层,专门用来二人世界。”竹真真解释道,想到以前老师不乐意的嘟哝,脸上就露出了怀念的笑。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些开心的、轻松的回忆,她从来没有拿出来分享过。 以前觉得每想一次,只会让自己更想念老师,让绝望更深入一层,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大大方方地拿出回忆,让从来没有参与进来的楚歌好好了解一下他们的老师。 他们老师,很厉害,又很搞笑,看着有点距离感,其实特别接地气,没什么脾气,但是一旦真动怒了,就连他们应队都得顺着毛撸。 楚歌听着,回忆了一下他认识的小法医,咋舌疑惑道,“我怎么觉得和小法医也差不多性子呢?你俩不就是没见过真人容貌么?怎么就横竖没认出来??” 竹真真沉默了几秒,恼羞成怒地把一竿子断手全甩到楚歌那方向去,激得楚歌哇哇乱叫,左右跳来跳去地躲闪着。 秦浩一点也没帮他,只是扭头对竹真真说道,“我们赶紧弄完这边的事情,免得让老师等我们。” “嗯。”竹真真听了,二话不说就加快了手上的处理速度。 楚歌听着秦浩和竹真真的话,心里嘟哝,似乎没应队多少事儿了? 说到应队,应辞带着方拾一回了四合酒店,也就这边离那处仓库最近。 他在救护车那边看见了姚木林,对方脸色苍白,不过看起来还算有点精神,见到自己,对方眼睛就微瞪大了,“你还活着?!” 应辞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既然对方还活蹦乱跳没什么事,到时候等小法医醒了后,他也能交代,免得方拾一惦记关心着。 他抱着方拾一本想离开,却没想到姚木林又喊住了他,“等一下等一下……” 姚木林挣扎着想起身,被救护人员眼明手快地一把按下,严厉阻止了他的蠢蠢欲动。 “我就想说……那个,警官,谢谢你啊。”姚木林讷讷地开口说道,他看看身边的救护人员,大概觉得自己想说的事不太适合这会儿讲,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道谢。 他视线落在被应辞抱着的方拾一身上,有些讶异,问道,“他怎么了?” “只是累了。” “哦哦。”姚木林点点头,他心里一动,便又说道,“那不如这样,你们先回我的地方,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反正基本都空着!” 应辞听了,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四合酒店的确离这里近,适合他们两人快速恢复状态。 姚木林见应辞答应下来,心里松了口气。 他被送到市医院后,输了液,得到医生的准许后,晚上就又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离开前,姚木林隐约听见几个小护士在前台窃窃私语,好像在说哪个有点名气的“小明星”住在这家医院里,待了一两天后,疯了。 他没仔细听,只想着要赶紧回去找应辞和另一个小警官。 姚木林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的士。 自从白天的意外发生后,他怕是对前排都有阴影了,宁愿自己就坐在后排,也不乐意跑到副驾驶和主驾驶室那儿坐着。 “麻烦兄弟去一下四合酒店。”姚木林说道。 他瞥了眼计程车里的电子数字钟,凌晨零点刚过一分。 82.在线装酷第八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二天·午夜广播电台 计程车里放着午夜广播电台的内容。 姚木林上车后,试图开了几个话题, 但是司机不是个爱搭话的人, 所以都冷场了,于是他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电台里的内容。 听着听着, 姚木林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大兄弟开着夜车还听鬼故事电台? 电台里在讲新城当地的一些鬼故事传说,姚木林听了三个,最后一个提到了他的那家酒店。 姚木林没想到自己家的小酒店居然还能在电台里有一席之地,不由得把耳朵竖起来。 “四合酒店位于新城远郊最偏处,据说是从上个世纪末就存在的老酒店,那斑驳的外墙之下, 是六十多年的历史, 可谓是见证了新城的发展变化。” 姚木林听着电台里的女人声音, 深以为然地在心里点头。 不是他吹,能经营这么一家小酒店,在这样一块地方支撑六十多年不倒闭,简直可以说是神话。 像前不久来他们这儿投产的钢产集团,世界五百强知名企业,到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多年的时间,却是从一个庞然大物,颓败成了垂垂老矣的夕阳企业,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姚木林咂咂嘴, 接着听下去。 “这家屹立不倒的家庭作坊式酒店, 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 然而却很少有游客知道,就是这么一家六十多年的老店,吸引的不只是活生生的游客。” “有一个旅客,在凌晨刚过的时候,从市医院的门口上了一辆计程车,打到四合酒店去。那名旅客身穿棕色的夹克皮袄,一言不发地上了计程车的后座。他告诉司机,要去四合酒店。” “凌晨时分从市医院里出来,要回四合酒店,这着实有些罕见。” “不过那个司机也没多想,只当是接了一程大单子,踩了油门就走。” 故事正说着,电台里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了一首拉着戏腔的淮曲,像是忽然串了频道,听得正入神的姚木林一个激灵,那戏腔戚戚哀哀,激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姚木林定心一听,那声音不是先前电台主播的声音,大概是真串了频道。 他松了口气,今天白天刚遇见一个要取他血的神经病,看见那双不正常的人手,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无神论的姚木林了,这会儿胆子险些被吓破。 他靠在后排座椅上喘了几口气,有些虚,顺便往前方的后视镜那儿扫了一眼,就见那个司机正从后视镜打量自己,他一激灵,猛地坐直了。 正打量他的那个司机,与姚木林的视线撞上,也是一个激灵,连忙挪开视线。 姚木林见状,心里反而一松,看起来反倒是那个司机在害怕自己。 他好笑,自己有什么地方吓唬人的? 他想了想,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那个电台里说的旅客……凌晨从市医院上车,打车去四合酒店,穿着棕色的夹克皮袄,不就和他今天一模一样? 姚木林这么一想,猛地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 还未等他细想出什么名堂出来,就听见电台那边忽然恢复了正常,那个电台女主播接着之前断开的话,继续说起,像是中间突然穿插进来的淮曲只有他们这儿听见了似的。 只听那个女主播继续说道,“但是开着开着,司机忽然发觉车内的温度有些冷,呼出来的气都是白的,再一看外边,只见旁边的车窗上,都凝出了一层浅浅薄薄的冰花。” “明明车里的热空调还打着,怎么会那么冷?” “司机百思不得其解,正要扭头和顾客解释空调换了,却听见广播电台里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说是市医院遗失了一具尸体,疑似有盗尸团队作案,路上一切可疑车辆都要经过警方的盘查。” “市医院每一具尸体的手腕上,都会绑着一条宽约半公分左右的标签带子,上头标着死因和死亡时间。” “那名司机听见电台里说的,于是开口调侃,说像他这样的计程车,一看就不可能载尸体,用不着被盘查吧?” “司机说完话,后座静悄悄的,那个旅客没有搭话。司机觉得有些尴尬,便从后视镜那儿看了眼后排的旅客,只见那个旅客也在看着他。” “他尴尬地冲对方笑笑,连忙收回视线。然而一条显眼的白色带子却抓住了他的视线。” “那条带子系在旅客的手腕上,宽约半公分,上面清晰地写着一个日期,就是今天!” 姚木林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司机拉到了一个活死人啊! 就在这时,姚木林乘的这辆计程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冲得他险些要撞上前面的副驾驶室。 他连忙抓住前面的座位,才没让自己冲出去。 这一伸手,他忽然看见自己手腕上也绑着一个白色带子,是先前输血的时候,为了标记他血型的,这上面也有个日期,也是今天。 他猛地反应过来,知道那个司机急刹车的原因了,他刚想开口解释,就见对方忙不迭地下了车,撒开脚丫子跑了出去,连车都不要了。 姚木林傻了眼,这大半夜的,把他丢在路中间算什么? 他再一看驾驶室,连车钥匙都插在上面。 姚木林抿抿嘴,看向那个司机跑开的方向,显然那名司机爆发了小宇宙,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行吧,那至少他先把自己给载回酒店,回头给计程车公司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算了。 姚木林想着,坐到驾驶室去。 刚坐上这个位置,姚木林就觉得自己的伤口处隐隐作痛,心理阴影极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个座位坐着不舒服,腰背后面的椅垫总有凸出的东西咯得他难受。 姚木林时不时扭一下上半身,想把自己往前凑凑,最后实在是觉得铬得慌,索性坐得笔笔直,不靠着椅背,一路开回酒店。 等他停好车下来,再一看他刚才坐着的位置,只见那一面皮垫子上,有好些个凸出的印子,他疑惑地伸手去摸了摸,里头没东西,还能戳瘪回去,看起来怪异极了。 姚木林锁了车,纳闷地嘟哝了一句,回到酒店里。 他坐回前台,先把自己那个宝贝土疙瘩翻出来看了遍,确定它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原来的地方后,便打算锁好抽屉离开。 他起身,目光扫过自己的真皮沙发椅,座椅垫子上满是自己无聊时抠弄出的一个个小印子。 姚木林猛地浑身一抖,忽然想明白那个座椅背上的几个凸起印子像什么了。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那些个凸出的印子,就像是有人挖空了那张皮靠背,同时往外拼命抠着,想要抠破背垫,抓到他似的。 姚木林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连忙起身把前厅的所有灯都给打开。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围,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才放下心来,又坐回了椅子上去。 刚被迫献了血,还不得不开大老远的车把自己送回家,姚木林觉得自己真的苦。 他拿出手机,打算还是先拍一张照片发朋友圈里。 手机屏幕漆黑一片,干净锃亮得能当镜子、倒映出人脸来,姚木林按着屏幕半天功夫,都是黑屏的状态,他一愣,难不成是没电了? 就在他想再细看的时候,忽然发现,手机屏幕的倒影里,好像不止他一个人。 他脸色一白,怀着侥幸的心理想,是他看错了吧? 姚木林闭了闭眼,再睁开,手机屏幕的倒影里,那个人影越发地清晰,就像是贴在他身后一样! 他惊得大叫一声,猛地起身,沙发都被他带倒到一旁,他转身去看背后,明明是空无一人。 姚木林惊魂未定,又神经质地转了几个圈,依旧什么都没看见。 他将信将疑地把沙发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又往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这回倒是没出现什么人影。 “是我疑神疑鬼出现幻觉了?”姚木林喘着粗气,心里纳闷,不过却是把自己不久前从庙里求来的符找了出来,挂到头颈里。 没等他缓和下神经,刚才一直处于黑屏状态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先是最经典的开机画面,一只苹果出现在白屏的正中间,但是很快,姚木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只苹果的颜色似乎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深红,红得近黑…… 姚木林拿起手机下意识地去辨别颜色,到底是黑,还是深红?是他出现了错觉还是?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一闪,又回归成一片漆黑,而屏幕的正中间,倒映出他和另一张人脸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姚木林的尖叫声顿时让整个酒店都像活过来似的,一时间好几个房间的灯全亮了。 方拾一从睡眠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就看见应队正穿上一件外套. 他什么都没细想,从床上翻身下来,问道,“刚才是谁的声音?” “姚木林。”应辞简单说道,他穿好外套,看了眼也穿戴整齐的小法医,动作顿了顿,开口道,“你……” 方拾一疑惑地看了一眼应辞,“我?” “有哪里不舒服么?”应辞问道。 方拾一摇摇头,有些疑惑应队怎么忽然问了这个。 但是紧接着,他就听见楼下又传来一声尖叫,方拾一连忙穿上鞋,顾不得多想别的,匆匆说道,“我们快下去,肯定出事了!” 应辞见状没再多说,他快步跟上小法医的步伐。 一出门,他们就撞见其他零星几个住在这儿的旅客,这些人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好奇地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 “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方拾一一边说,一边找自己的警徽。 他翻了半天没找到,还是应辞拿出警徽晃了一下,满脸冷峻的模样成功唬退了那些好奇心颇重的游客。 应辞把警徽放到方拾一的手里,“这是你的,别再掉了。” 方拾一接过一看,果然是他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自己都没印象。 他讪讪地挠挠后脑勺,马虎大意被男神抓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应辞走到他的前面去,方拾一见状连忙跟上,顺手把警徽收好。 应辞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的方拾一,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第 58 页 他收回视线,没有让方拾一知道,那个警徽是之前他抱着对方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他蹭掉的,他捡起来后,就一直忘记还给小法医。 要不是方拾一在找,他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一回事。 83.在线装酷第八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三天·破案有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谈恋爱啊!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下到前厅那儿, 已经有三四个人围在那边了, 地上还有一滩血。 方拾一看见就立马加快了步伐过去, 拨开人群,见到姚木林躺在那张沙发椅上, 脸朝上仰着,一只手握着一把剪刀,狠狠插进自己的肩膀里。 旁边围观的人都露出吃痛的表情来, 窃窃私语道, “我刚来, 就看见老板他捅了自己一刀, 这是失心疯了?” “为什么捅自己啊?而且捅的还是这种位置?要自杀也得是捅大动脉吧。” “谁知道啊!” “撞邪了吧?” 方拾一听着身旁人的窃窃私语,微皱起眉头。 他先给姚木林止了血, 索性伤口不深, 只是伤了皮肉, 血很快就止住了。 姚木林还有意识,看到应辞过来, 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眼睛惊恐得瞪地浑圆,“啊!是你!警官你信我啊啊!我手机里有人, 就趴在我背后, 真的有人!” 他惊恐万分的模样不似作假, 嘴里吐出的话没头没尾的, 让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三五人群,全都往后退了一小步。 应辞闻言拿过姚木林的手机, 只见屏幕上全是龟裂的缝隙,显然也被姚木林用剪刀狠狠砸过。 方拾一看向应辞,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道,“是真撞鬼了?” “不清楚。”应辞摇头,光从手机和姚木林的身上,已经分辨不出曾经是否有不干净的气息了。 姚木林一听,不顾自己背后的伤,他慌慌张张地抓住应辞,“是真的有东西!我没有骗你们!它就藏在我的手机里,我一拿起来,手机屏幕里就有她的影子。” 方拾一闻言抿了抿嘴,看着应辞说道,“我小时候在田埂边玩的时候,听那边忙农活的人提过,一个人要是真遇见过不干净的东西,随便取他身上的一样东西,放进水里,那东西就会笔笔直地立在水中央。不如试试?” 他说完,旁边就有人好奇心颇重地倒了杯水来,搁在前台桌子上,“这样子的水行么?” “嗯。”方拾一见水都来了,便索性取下一根姚木林的头发,丢进玻璃水杯里。 只见杯子里的水迅速染成了血色,旁边一圈人倒吸一口凉气,轻呼一声连忙后退几步。 不消一会儿工夫,就见那根斜浮在水上的头发,慢慢自己就竖直立了起来,半根在水面之下,半根在水面之上。 “真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引得一圈人都跟着附和。 方拾一看着那杯变成血色的水,脸色微沉,他拿起水杯凑到鼻尖下闻了闻,脸色变得又难看了两分,他看向应辞,轻声道,“应队,这杯水,好像变成了血……” 他记得那时候的老人曾经说过,这是沾上了要取人性命的厉鬼,干净清澈的水就会变成血水。 应辞接过水杯,扫了一眼又放了回去,他转向姚木林问道,“你上了救护车后又去过哪些地方?直接去了医院?” 姚木林看着那一杯血,脸都青白起来,一半是失血过多,一半是吓的。 “直接去了医院啊,上了救护车我还能去哪儿呢……”姚木林快哭了,“在医院那儿输完了液,医生说我要回来也能回来,我就直接打了的回酒店……” “但是,但是那个计程车特别奇怪!先是大凌晨的,司机听的是鬼故事广播电台,偏偏电台里讲的鬼故事主人公,就像是在说我……后来那个计程车司机被吓跑了,我把他的车开了回来。” “车子开回来后,我一直觉得座位不对劲,我仔细一看发现座位椅子背后全是手指往外抠的印子,但是车后排没有人!” “再后来我就回酒店了……”姚木林眼里又漫上充满绝望的恐惧来,“然后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总看见手机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就像是趴在我背后,我怎么也甩不掉!” 所以他用剪刀,想做个了断。 方拾一闻言皱起了眉头,他记得觉坚放了姚木林100左右的血,记得底下钻出了一条像蛇又像龙的阴烛……可他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更不记得姚木林被救。 难道他丢人地晕过去了? 他又想起先前应辞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想及此,方拾一更确定自己之前在仓库那儿,一定是晕过去了,他后颈那儿还有点酸酸钝钝的疼呢,也许是被什么打到了? 方拾一在心里想着,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以后一定要避开这个话题。 应辞丝毫不知道,小法医已经主动找到了缺了半天的记忆,并且打算对此闭口不提。 “也许是在医院那儿沾到了什么脏东西?”方拾一提出假设道。 姚木林一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马接口道,“啊!我想起来了,就在我离开市医院前,我听见前台几个小护士在说,说哪来的小明星好像疯了……会不会也是见到什么脏东西了?” “小明星?”旁边围观的人立马跟上重点,好奇到底是哪个明星疯了。 应辞闻言,出声问道,“市医院?” 姚木林点点头。 方拾一看向应辞,“我记得那个主播好像也是送到市医院去的?” “嗯。”应辞应了一声,之前那个随身带着遇鬼符的主播,灵异小熊猫就是被送到市医院去的,现在市医院似乎又出了点状况,总不能不让人多想。 “那我们去一趟市医院,姚老板的伤也得去医院做一个缝合处理。”方拾一说道。 姚木林一听,立马脸色就变了,“要、要去那家医院?可要真是那家医院不干净……怎么办?” “那你说你肩膀上的伤该怎么办?”方拾一挑眉反问。 姚木林抿抿嘴,“我去小诊所随便缝一下?” “别吧老板,这个凌晨的点,哪家诊所会开门啊?还是去医院吧。”围观的人里,有人出声劝道。 “大不了多几个人陪你去呗。”有人起哄,说白了也是好奇这档子事情,想去凑热闹。 姚木林听了朝天翻个白眼,他这会儿身边都围着活人,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他气笑地说道,“那行,到时候你们都别给我跑。” 姚木林最后还是唧唧歪歪不得不上应辞的车,不过离开之前,方拾一还想着先前他说的计程车的事儿,又拐了个弯,去计程车那儿看了眼。 驾驶室的座椅靠背就如姚木林说的那样,一个个抠弄皮垫的手指形状分明。 方拾一端详了几秒,便找人借了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来,稍作犹豫,一刀切进了驾驶室的座椅里。 姚木林微微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听见“噗嗤”一声,水果刀没入椅背后头,然后再是几声精准又干脆的“咔擦咔擦”,把椅背切割开来。 椅背后头的棉絮很快抖落一地,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忽然惊呼了一声,指着那一团棉絮叫道,“那是血么?!” 方拾一用小刀挑开棉絮,果然有几团红黑色的棉絮粘在了一块,他转头说道,“有干净的保鲜袋么?” “厨房里有。”姚木林见状说道,正要起身去拿,结果眼前一黑,这才有自己是个两次出血的虚弱病患的意识。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把保鲜袋拿了过来,方拾一挑了一团沾血的棉花放进去,继续切开椅背。 人群里有人小声问,“这人是什么来头啊?” “刚才姚老板不是说警官?” “我怎么觉得看起来像个外科医生?看他拿刀的样子,就像拿着手术刀似的。” “……我也觉得。” 方拾一听见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嘴角抽了抽,没有搭理,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里,听见现场人群吐槽的观众一个个都乐疯了—— 【可不是嘛!小主播这是觉得解剖尸体没新意,转去解剖车子了?】 【哈哈哈外科医生这个说法也没错,小主播其实和外科医生也没多少差别,都是在身体上动刀子。】 【只不过一个活着有心跳,一个死了冷冰冰的。】 【总结精准】 【观众西山小鬼向主播送上一碟香火灰,魅力值+1】 方拾一隐约觉得自己手里的刀子,似乎碰到了什么,他动作一顿,旋即便叫来人,帮他把椅背两边保持拉开到最大的样子,他手上套了一层保鲜袋后,伸手进去,小心翼翼地掏着什么。 周围的人见状,下意识都收住了话头,连呼吸声都变轻了。任他们中间随便哪个人,都不敢明知椅子里出现了带血的棉絮后,还能克服心理压力,把手伸进其中去。 方拾一在里头掏了一会儿工夫,忽然脸色微变,他慢慢收回手,只见他手里躺着另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指节。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叫,顿时散开几米远。 姚木林见状脸色苍白无比,他抖着声音,扯出了一丝哭腔,“之前就是这个东西在椅背里挠着我……?” 方拾一摇头,“这根指节很脆弱,稍一用力就会断,做不到那样。” 姚木林听了更悚,一点也没觉得被宽慰到。 谁也没想到,在一辆平凡无奇的计程车里,居然会挖出一截白森森的指骨出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辆计程车上,又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血腥过往? 所有人一时间都没了声音,直到有人恍然想起这时候该打报警电话,才打破了沉默。 姚木林被围观的人扶到一旁休息,方拾一彻彻底底给这辆计程车做了一次“尸检”,奈何身边没什么工具,只好粗粗一遍作罢。 他收拾了一下手上的东西,走到应辞身边说道,“这辆车不像是发生过命案的车子,太干净了,但是那截指骨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留在车的椅背里,你有什么看法?” “指骨留在椅背里,不一定就代表有命案发生。”应辞沉吟了片刻,说道,“过去偏远地方有一种巫术的说法,与这个有些相似,都有共同点:留取一截白骨放置在对方贴身相伴的地方,日久就会生出伴生灵来。” 所谓伴生灵,与泰/国那儿的养小鬼之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种说法多是无稽之谈。”应辞话锋一转,“姚木林遇到的东西,不一定与这辆车有关,可能是误打误撞了。” 方拾一点点头,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程度不及应队,听见应队这么说,便认作就是这样。 他转向姚木林,问道,“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不过我们送了你过去后,得先去当地警署做一趟笔录。” “那就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医院了?”姚木林问。 “对。” “那我还是和你们一起等着吧,我觉得我肩上的伤没什么大事。”姚木林果断说道。 方拾一见状便没有再劝,于是一行人就站在外头,等着警察过来。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警察和竹真真一行人是一前一后到的。 过来的两辆警察都是先前也跟着去了仓库的一行人,见到又是应辞和方拾一两人,新城的警察有些意外,似乎还有些头疼,“怎么又是你们?” “……”方拾一看向应辞,不明所以。 “仓库的事情解决完后,是他们过来接手的。”应辞低声解释了一句。 “应队!方法医!”秦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三个人从车子里出来,便是快步往这边赶来。 “诶哟兄弟,自己人嘛,白天的时候不还见过么?”楚歌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地把打算盘问的同僚带跑,说道,“你看这边那么多人,一个个先问下来嘛,那边两个怎么都不会跑的。行了,去吧。” 他说完,一拍那人的肩膀,险些把人拍得一个趔趄。 娃娃脸见状,连忙心虚移开视线,目光去找小法医。 他看见竹真真一脸热切地盯着小法医猛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老……方法医!”竹真真叫了一声,话到嘴边收到应辞一个瞪视,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改了口,她问道,“您觉得怎么样?” “什么?”方拾一微愣,有些不习惯竹真真这样的热情和关切,他听见竹真真的问话,有些纳闷,还是说他晕在仓库的事情,连竹真真都知道了? “之前看见您昏了过去,是应队把您抱出来的。”和尚憨憨地解释了一句,话音刚落,就瞧见方拾一迅速红了脸,他稀奇地瞧着自己老师,过去还从没见过老师红脸呢。 方拾一没想到自己是被应辞抱出来的,顿时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都抛到脑后去了。 他怎么能晕得那么死呢!?怎么能一点印象都没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法医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破案有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谈恋爱啊! --- 昨天坐着教练车出了车祸,幸好我有一章存稿orz 轻伤不下火线,重病不进医院(不 爱我珍惜我给我评论呜呜呜 --- 小法医迟早会知道,他错过的不仅仅是一个公主抱:) 84.在线装酷第八十四天·新城市医院(一) 在线装酷第八十四天·“嘘!不能提!” 尽管没过多久, 方拾一这边的话题, 就被过来询问问题的新城警官打断了, 但是方拾一脑海中始终盘旋着一个画面—— 应队抱着他!从仓库里走出来! 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 已经占了应队那么大一个便宜了! 方拾一耳朵尖尖的那抹红色,自和尚道出部分真相后, 就再没消退下来过, 惹得竹真真三人都稀奇地偷偷瞥着, 直到被应辞投来警告的瞪视,这三人才收敛了几分, 没让目光再那么咄咄逼人。 应辞眉眼弯弯地看了眼小法医,忍住了想要伸过去揉脑袋的手,至少不能当着那三个人的面前这么做。 这就连带着姚老板问他话的时候,声音都没先前那么拒人之外了。 “警官, 其实我先前特地想让你们住在酒店, 是有别的事情想问你们。”等口供都录完后, 姚木林私下里找上应辞与方拾一两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事情?” “其实……之前在仓库那儿,我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袭击的,虽然我告诉警察说没看见。”姚木林说道,让方拾一微微有些诧异。 应辞只是扬了扬眉, 没有说话。 姚木林继续说道, “所以我知道你们肯定对这种东西了如指掌, 不然怎么会直奔那边去?而且, 我还听见里面闹出了特别吓人的动静, 像是有什么猛兽在里头似的,但是你们最后依旧毫发无损地出来。” “所以我断定,你们一定不一般。”他信誓旦旦地说着,话锋一转,步入了正题,“我想问你们,那间仓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我父母便是有一天进了仓库后,出来就说要把仓库封了,不许任何人再进去。” “而自那之后,酒店就传出了一阵子的闹鬼传闻,搞得酒店生意一落千丈。” 方拾一听到这儿,倒是想起之前,他让楚歌替他查一张纸条——那张连着断手一起寄来的纸条——的来历时,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四合酒店,查到这儿曾经闹出过鬼客房的传说,和新城休息站的酒店很像。 第 59 页 那时候他还在想,一个有着六十多年历史的家庭式酒店,打出这样的负面宣传,弊大于利,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他尚不知情的东西。 没想到原来就是与那间仓库有关。 他听见姚木林继续说道,“后来没过多久,我父母就失踪了,只找到一封他们留下的遗嘱,除了财产问题外,他们在遗嘱里还着重强调,要求我不能打开那间仓库。” “我始终觉得我父母的死,或者说消失,有蹊跷,现在看见那间仓库果然不同寻常,更是让我意识到,我父母的消失,与当初这间仓库一定有莫大的联系。你们能帮我查明真相吗?” 应辞闻言沉默了片刻,心里多少猜到,姚木林的父母恐怕也对地缝有些了解,当年定是发现了地缝的意外开启,才把仓库封锁起来,最后眼见光是封锁仓库并没有起到多少用处,才找到了献祭的方法,将地缝关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几年后,又有人为了私欲,将其打开。 难怪那只在新城休息站里遇见的半邪人首已经拥有了实体,待在这边世界越久,这些阴物的能力便越突出,当初他们遇见的那只半邪人首,或许就是仓库地缝第一次打开时,就从里头跑出来的。 姚木林看两人都不开口接话,不由得有些失落,“也许是我有些强人所难了……” 应辞打断了姚木林的话头,将对方喊到了空地的另一边。 他不想在方拾一面前,提太多有关那条地缝的事情。 方拾一没有展现出多少好奇心,看应辞把姚老板喊到旁边不远处去,便没有跟上,权当是姚老板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毕竟这是人家爸妈的事情,看起来应队是知情的,至于他,一个不相干的第三人就别去凑热闹听了。 小法医时不时往应队那儿瞥去两眼,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就见应队两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面色平淡地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只留给方拾一一张五官优越的侧脸,看得小法医心神荡漾,又想起先前和尚说过的话——是应队把晕在仓库里的他抱出来的! 方拾一咽咽口水,告诉自己也该看看除应队以外的人,不能让视线显得那么不同寻常。 他又开向那个三四十岁的姚老板,姚老板站在应队面前,佝着肩膀擦眼泪,情绪激动不已,与他面前站着的应辞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方拾一见了,悠悠叹口气,从应队嘴里说出口的真相,恐怕都没什么好事。 他百无聊赖地靠在小轿车的车门旁,踢着脚边的石头块。 另一边,楚歌三人做完了新城警察那边的例行盘问,竹真真往这边走过来,手里还拿了一瓶矿泉水,是从警车里捎拿的。 她把矿泉水递给方拾一,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方拾一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矿泉水,愣了愣,他还从没见过竹真真那么和颜悦色地主动与他说话,他接下矿泉水,道了一声谢。 竹真真向来不太擅长怎么表达自己,又一直黑脸黑惯了,这会儿想和老师多聊两句,亲近几分,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她求助地看向和尚,和尚却是一脸笑眯眯地不搭话,一副纯是看热闹的模样。 竹真真见状有些恼,瞪了对方一眼。 方拾一知道竹真真就一直站在他旁边,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怪别扭的。 他刚忍不住想开口问是否有什么事情,竹真真便又是递来了一样东西。 他看过去,只见竹真真的掌心里躺着一把糖果。 “嗯?”方拾一纳闷地发出一个鼻音,犹豫了几秒问道,“这是给我的?” 竹真真应了一声。 五彩缤纷的糖果纸和竹真真尴尬的黑脸,简直像是两个极端。 边上楚歌看见,“扑哧”一声乐了,又怕被竹真真恼羞成怒盯上,不得不背过身,趴在和尚的肩上憋笑。 “……谢谢。”方拾一接过来,对上竹真真的目光,下意识把糖果纸剥开,剥了一粒丢进嘴里。 竹真真眼角一弯,心情愉悦地走开了。 方拾一依旧是一头雾水,不过姚老板那头似乎已经说明白了,应辞和对方正往这边走来。 他三两口嚼碎了嘴里的水果糖,迎向应辞走去。 姚木林的眼眶还是红红的一圈,他朝方拾一微微点了点头,便直接钻进轿车的后车厢里去了。 应辞对方拾一说道,“没事,让他自己消化一下就行了。” “哦。”方拾一应了一声,却有种和应队在打哑谜的感觉,消化什么?应队和他说这个有意义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呀。 方拾一晃晃脑袋,心道算了。 “姚老板肩上的伤呢?现在去医院?”方拾一问道。 “嗯,我开车好了。”应辞说道,忽然,他凑近方拾一的脸颊边,静静靠近了几秒又退开一些距离,说道,“吃了橘子糖?” 方拾一脸颊微热,“竹真真给的糖。” 应辞闻言微点头,嘴角微扬,“很甜。” “是挺甜的。”方拾一应了一声,随后又一顿——应队又没吃到糖,怎么忽然这么说? 可惜太阳还没出来,夜里视线不好,方拾一没看见应辞嘴角那儿扬起的一抹笑,显然是因为调戏得逞了。 …… 应辞一辆车,秦浩那儿一辆车,两行人连夜驱车到达了市医院。 市医院前台的小护士见到姚木林,有些惊讶,“你怎么又来了?” 姚木林听了嘴角微抽,心道又不是他想来的。 那个小护士了解了一下情况后,给他拿了急诊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真背的,是不是本命年犯太岁啊?要不去庙里求个东西戴上。” “也不是没求过。”姚木林嘶嘶抽着气,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医院后,忽然觉得伤口开始疼起来了,他哼唧着道,“脖子里这不挂着一根么。” 他边说,边把头颈里那根开光符扯出来给大家看。 那根开光符,是他刚回酒店的时候,觉得不对劲,翻出来戴上的,后来就没注意过,这会儿一扯出来,才发现本来金灿灿的开光符,变得焦黑一片,像是被烧焦了似的。 “诶!?” 姚木林急急忙忙看向应辞,“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拾一扫了一眼,轻啧一声,说道,“看来是这道开光符替你挡了一煞。否则你说的那个东西,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离开。” 姚木林一听,连忙把那根开光符当宝贝似的藏进衣服里,浑身打了个哆嗦。 “现在这道符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你再戴着也没多少用处,不如找个白天时间再去求一道。”方拾一见状好笑,说道,“没开光庇佑符的时候,随身折一根柳枝条带着也能避一避邪。” 姚木林闻言连连点头,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说道,“没想到警官你也懂那么多呀!” 方拾一闻言微顿,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知道那符不能用,柳条就能辟邪。 不过他想了想,他以前就读风水堪舆的东西,何况开光符变成这个样子,猜也知道不能用了;柳条的话,之前邱晨的案子上,应队教过。 方拾一这么想着,下意识忽略了,为什么哪怕是猜测开光符不能再使用,他却会说得那么笃定,普通人不该保留意见么? 姚老板把方拾一的话当做金科玉律,想着回头从医院离开,路上就折两根柳枝条捎回家。 这会儿是凌晨三点多,没什么人,姚老板直接叫号进去了,方拾一便转向那个护士,状似不经意地打听道,“听说你们这儿有个病患……”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那个护士匆匆看了眼时间,就朝他“嘘”了一声,小声道,“你哪听来的?这会儿不能提!” 方拾一下意识地也跟着看了眼时间,三点多几分,为什么这个时间不能提? 他刚纳闷,就听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叫,他忙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手指抠着墙缝,整个人像只蜘蛛似的扒着墙壁,一脚着地,横着向他们爬来。 那人像只蜘蛛似的,动作奇快,在方拾一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之前,就冲到了他面前,一张嘴发出低低的呼吼声,嘴角流下晶莹的口水,嘴边一圈长满了疱疹,看起来着实渗人。 对方的速度奇快,却快不过应辞,只见应辞猛地一扬手,微一用力,便把人从墙上掀下,随后反扣住其两只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方拾一这才看清对方的容貌,他花了一些功夫才辨认出眼前这人,就是先前那个灵异主播,灵异小熊猫。 对方卸去了粉底遮瑕、高光阴影和眼影,再又是如今这幅满嘴疱疹、口水淋漓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第85章 在线装酷第八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五天·灵异主播夜闯闹鬼太平间 灵异小熊猫的本名叫林雄贸, 是从他手腕上绑的那根白色血型带子上看见的, 就跟先前姚木林绑的那根一模一样。 林雄贸刚进医院的时候, 情况与现在这模样大不相同。 那会儿他是因为心碎综合症被紧急送进来的,进行了治疗后, 情况好转,人也醒了,但是满嘴全是胡话, 神神叨叨的, 医生按照惯例, 又留他住院观察了两天。 第一个白天的时候都还正常, 林雄贸没再叨叨神神鬼鬼的东西,而且对前一天晚上自己说过的胡话都没印象了, 他甚至还有精神画了个病恹恹的妆, 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直播。 直播间一打开, 顿时蜂拥进来的观众是过去的好几倍,乐得林雄贸都忘了之前在新城旅馆那儿的遭遇了。 他看着屏幕里的弹幕内容, 七嘴八舌地在问他前一天是怎么了,难不成那天他们在直播间里看见的东西是真的阿飘? 林雄贸回忆了一下,发觉自己其实印象并不深, 可能是怕过了头, 大脑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 让他忘记了那段经历。 他一点也不慌张, 也没有见了鬼的真实感,只是故作神秘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勾得直播间观众心痒痒,一时间各种打赏爆满了屏幕。 打赏之密集,比方拾一的直播间要来得凶猛多了。 说不定小法医要是能学到灵异小熊猫这一丁点的直播技能,他那间打赏仓库就得又一次爆满升级了。 林雄贸的直播间里很快就冒出了怂恿的声音,说主播既然已经在市医院了,不如就按照之前给出的直播预告,一起把这家医院的探险给做完吧。 对这个提议的附和声多如牛毛,偶尔几个担心主播身体的弹幕刚冒出一点水花,就被压了下去,还有打赏的金.主扬言说,要是主播今天就去探秘闹鬼的太平间,他就把主播砸到霸王榜第一去。 林雄贸一看,顿时就心动了,这一折算人民币,得大几十万呢吧? 去!当然得去! 于是林雄贸拉着摄像的兄弟,穿着一件白底蓝纹的病号服,晃悠悠地躲开了几个医生护士,一路直奔太平间。 摄像兄弟换了个人,之前那个摄像小哥一听这主播居然还要去医院太平间找刺激,浑然忘记之前真撞了鬼的事情似的,顿时不干了,临时换了个人替上来。 对方什么也不知情,只知道是来跟拍一个主播的,以前他做过跟拍美食主播的活,以为应该也就**不离十,于是一口接下。 等到了对方给出的地址,一下车,看着眼前巨大的新城市医院牌子,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再等他扛着设备,和林雄贸一路跟进了太平间,这摄像兄弟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坑了,简直欲哭无泪。 这个惯拍美食的摄像兄弟花了点时间来适应医院的太平间,听完主播介绍了这间太平间的“特别之处”后,两条腿都发软了。 原来医院的这间太平间里,曾经出现过尸体尸变的情况,说得通俗一些,就是诈尸了。 据说有个护士值夜班的时候,路过太平间门前的走廊,听见里头传出“咔擦咔擦”的声音,细听之下,像是咀嚼一样。 那个护士胆子小,连忙喊了几个男医生一起过去看。 几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果然也听见相同的响声响起。 于是一个胆子大些的男医生打开太平间的门,里头却是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动静都是幻觉一般。 但是,就在他们一行人一头雾水地关上房门,打算离开的时候,门里的声音又响起了。 “咔擦咔擦”,咀嚼、吞咽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明显,就像是贴着门响起! 顿时,几个人头皮都炸开了。 一个医生猛地推开门,太平间里依旧是风平浪静的样子,直到小护士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最里头的一张尸床,小声问,“那床上的尸布,是不是被动过了?” 几个医生闻声看过去,只见那具尸体的半张脸露在外头。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走过去。 先出现在视线的那半张脸是正常又完好无损的,但是等到一行人走近了,小护士第一个看见,她尖叫一声,猛地倒退两步,撞到身后的人,她浑身发抖,声音里扯着哭腔。 只见那具尸体的另外半张脸上,赫然缺了一块肉,两排牙印留在那人的脸上,尤其明显,是人的牙印。 几个医生当即就要报警,一个拿出了手机,另一个却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大着胆子走近两步,用手机打着手电筒的光照过去。 那具尸体的嘴部微张,口腔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那名医生大着胆子撑开尸体的嘴,套上手套,拿镊子从里头夹出那块东西,丢进铁盘子里。 是一块皮肉组织。 所有人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那个想打电话报警的医生惊得连手机都握不住,啪嗒一声掉地上,屏幕都碎开了。 他弯腰下去捡,目光正好扫过几个人的脚,除了他们几个医生护士外,还有一双脚,就在小护士的身后侧,赤着脚没穿鞋,脚背脚趾全是青紫一片。 那个医生猛地一声大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身边居然多了一个人,却无人发现。 那人浑身赤/裸却坦荡荡地挨着他们站着,被发现后,忽然身体一拱,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倒了下去,只是身体像蜘蛛,两手两脚呈爪一般抠在地面上。 这一幕惊得所有医生护士都顾不得其他的,尖叫着夺门而出。 等到把院长叫来,再进太平间的时候,太平间又恢复了过去的正常模样,那几个医生与护士看见的尸体,却是不见了,而且完全不在登记名册上,毫无记录。 灵异小熊猫把发生在这个太平间的事情说完后,摄像兄弟就觉得太平间里的温度似乎又骤降了许多,冷得他一个哆嗦。 要不是灵异小熊猫给出的薪酬实在诱人,他恐怕就要丢设备跑路了。 摄像兄弟忍了又忍,跟着灵异小熊猫在这个太平间里转了一圈。 太平间里的灯光是素白色的,衬得林雄贸的脸色无比苍白,或许和这里头躺着的死人没啥差别。那个摄像大哥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跟着灵异小熊猫一边走,一边视线不由自主地四处打量着周围,刚听完对方的鬼故事,现在自己又身处同一个环境里,简直浑身都不自在。 只听灵异小熊猫走定到一张尸床前停下,说道,“在那个传闻里,当初那个嘴里含着一块皮肉的尸体,就躺在这张尸床上。” 摄像大哥闻言把镜头对焦过去,他在心里嘟哝着,这个主播不会是要把盖在上头的尸布掀开吧? 不说吓不吓人,这也太不道德了。 林雄贸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串的弹幕,都在激他掀开尸布。 他瞄了一眼自己后台收到的打赏,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只是让他掀开一张尸布? 他心一横,一鼓作气,伸手掀开了那张白色尸布。 只见尸布底下,是一具平凡无奇的女人尸体,忽略其脸上的尸斑,可以看得出对方生前一定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林雄贸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怕掀开这白布后,底下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他朝着直播镜头露出一个笑容,嘿嘿道,“没想到掀了一个美人的布头,这布头要是红的,按照古代的习俗,可不就和拜堂成亲、掀开红盖头一样了?” 直播间里被这句玩笑话逗乐的观众刷过一排“666主播有本事就娶呀!”。 摄像大哥朝天翻了个白眼,对林雄贸的做法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个玩笑实在低级又恶劣得不行,就不怕这女人真找上门来? 林雄贸也看到了这些弹幕,没来由地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他强作镇定地露出一个笑,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娶倒是不怕,就怕我兄弟不答应啊。” 【兄弟?】、【啥兄弟?】——直播间里的观众露出疑问来。 “小兄弟呗。”林雄贸又开了一个荤段子,勉强把心里的慌乱压下去,他低头扫了眼尸床上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作祟,居然觉得对方的眼睑似乎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他呼吸一顿,登时又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疼了。 他打算结束直播了,说道,“今天这个直播就到这儿吧,主播灵异小熊猫带病为大家在线探索闹鬼太平间!大家记得点击右上角,收藏一下主播哦!” 他说完,便让摄像大哥关了镜头。 林雄贸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把妆也擦掉了一半,眉毛都没了,看得对面摄像大哥嘴角微抽。 “我们走吧。”林雄贸说道,他一点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在这儿待得时间越久,就越有种说不清的恐慌在心中滋生。 “至少把尸布盖回去吧。”摄像大哥说道。 林雄贸有些不情愿,但是看摄像大哥两手都是设备,又怕自己偷偷闯进太平间直播被院方发现,只好不情不愿地伸手盖尸布。 他的手刚搭上尸布,忽然,一只手从尸布底下冒出,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林雄贸只觉得手背上冰凉刺骨,他定睛一看,一只布满青紫斑点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 他猛地拔高嗓门尖叫一声,随即就觉得胸口一滞,呼吸似乎又顺不上来了,心口一缩一缩地疼,冷汗直冒,随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86章 在线装酷第八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六天 市医院前台的小护士打开了话匣子, 把从摄像小哥那儿听来的传闻全说了出来。 她搓搓胳膊, 看了眼被交到秦浩手里押着的林雄贸, 继续说道,“我们后来去太平间查过了, 压根没有那么一具尸体。” “而且自那天之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平时被束缚带绑在床上还好, 但是有一回, 也是这个时间点, 有值班的同事聊起这件事儿, 他就像刚才那样忽然爬了出来,把大家吓得够呛!” 方拾一听了, 眉头微扬, 林雄贸和那个摄像师在太平间里遇到的, 又是一具没有登记在案的尸体? 一次两次的,未免太巧。 还有这个时间点, 凌晨三点,风水中就切忌在这个时候,行任何取阳意的事情。 因为凌晨三点, 阴气鼎足, 阴阳对撞, 阳面压根讨不着好, 通常风水师傅不会在这个时候,做那些浪费精力的事情。 如果说林雄贸一次两次的, 都在这个时间能挣脱白天挣脱不了的束缚带,贸然冲出来,那么这个林雄贸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林雄贸,就很难断定了。 方拾一唯一能用来判断死生的,说起来还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直播间。 但是这会儿是在医院里,他的直播间在停车的时候就打开了,不能用来判断林雄贸到底是生是死。 他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向对方,林雄贸哪怕被和尚制住,趴伏在地上,也依旧是一副跃跃欲攻击的姿态,仿佛虫类口器一般频率短促地震颤着嘴角,有些粘稠的淡褐色“口水”从他的嘴角滴落,满是疱疹的嘴边几乎糊满了这样的粘液。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对这人很有兴趣,从弹幕的密集程度就能看出来,可惜似乎就连这些人,也没辨出此时此刻的林雄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虽说有点恶心,但是我觉得这人很有研究的价值诶。】 【我有一个问题,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啊?小主播这次是要解剖啥?】 【我觉得小主播好久没有在线解剖了呜呜,想念主播手拿小银刀的模样,想念小银刀扎进毫无弹性的皮肉的性感5555555】 【楼上,是小银刀性感还是主播性感?】 【都性感!】 【主播又又又不吭声了!!!所以到底直播啥?刚才挖了一截指骨出来,这会儿又遇见一个人形怪物,强烈怀疑主播分错频了!】 【性/感法医,凌晨在线,直播捕捉不明生物。精灵宝可梦go!】 【哈哈哈哈哈那么捉到后能有卡片信息吗?求问不明生物到底是个啥?好奇诶!】 【直播间里的黄衣呢?黄衣大佬总知道吧!】 【对哦……黄衣大佬好久不见了诶??就上回在新世界城突然冒泡,然后就没出来过吧?】 【悄悄举手,报告组织,我每次都看到黄衣在观众席里!但是一直在潜水哼哼】 【黄衣的高冷,冻死辽】 方拾一眼看着直播间里的评论又歪了方向,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林雄贸的身上。 小护士只是匆匆一瞥那个被转交到和尚手里的病人,见他满嘴的口疮和褐色唾液,就受不了地赶紧挪开了视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说道,“这个病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已经在努力找这些症状出现的根源了,可能是某种未发现的尸体菌毒感染……你们最好不要被他弄伤,也不要碰到他身上这些东西,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本来林雄贸是被关在隔离间里的,可能是今天疏于看守,又或者是进去看护的护士忘记把门锁上,让他半夜又溜出来了。 小护士皱皱眉,等换班的护士来了,她得汇报一下情况——林雄贸这间隔离病房的看护得格外小心才行。 要是刚才没那个大帅哥的好身手在,这病人怕是得直接扑上来了,太吓人了! 小护士想着,又扫了一眼应辞,只见大帅哥目光停留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她顺着目光又看过去,便看见方拾一目不转睛地仔细盯着对方瞧,像是要把那人看出一朵花似的,不由得心里一阵服气。 帅哥看帅哥,她理解。 帅哥看那个病人,看得还那么入神,那她只能说,这个看着漂亮又小白脸似的帅哥果然不可貌相,她连盯着看两秒都嫌多。 “有什么发现?”应辞见状出声问道。 方拾一指着那人扣着地面的指甲,说道,“你看他的手指,指筋暴起发黑,指甲月牙几乎长满半面指盖,颜色发青。” 应辞顺着方拾一说的看过去,也难为方拾一能看得那么仔细,那人的手指因为用力抠着地缝,手指甲龟裂,满手都是血污,非得仔仔细细地看才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小护士在边上听了,眯着眼也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她不由地佩服地看向方拾一,观察得可真细致呀。 方拾一接着说道,“这模样,我过去在一本志异集里见到过。” “指筋暴起发黑,证明被邪物侵.犯,青色月牙长满指甲盖,预示阳气将尽。”方拾一说道,“这个主播显然是真撞见了什么东西。” 小护士一听,神神叨叨的,偏偏又被方拾一正经的模样唬得下意识信了,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她抖了抖身子,在心里欲哭无泪—— 这让她以后怎么在医院里值夜班啊? “这儿所有事情发生的源头都在太平间,看来还是有必要去一次。”方拾一接着又说道。 小护士见帅哥说完这句话,便把视线转向了自己,猛地一个激灵,忙摆手道,“不不不行,这个时间谁都不敢去太平间的。就算是医院里有病人在这个时候停止呼吸,我们也会把他放在急救室里,等到天亮才把人送进去。” “你们都不敢去太平间,难不成那个太平间的传言是真的?”秦浩问道,他脸上挂着忠厚老实人的微笑,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小护士闻言微微点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你说,传言里的那个护士啊,就是我们的护士长,那会儿她还不是护士长呢,和她一起进去的几个医生,后来全都陆陆续续辞职了,就她还能坚持下来,可厉害了。” 秦浩微微笑了笑,“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们护士长有说过,她进去后感觉到、或者看见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吗?” “就是冷嘛,然后还有奇奇怪怪的咀嚼声,其实和传闻里差不多,但是因为一直找不到那两具尸体,所以就一直悬在那儿。” “你们呢?都不怕?”方拾一发觉小护士提起这个传闻,反而胆子没之前那么小,有些意外,插嘴进来问道。 小护士挠挠头发,说道,“这个传闻我进医院前就知道了,怎么说呢……就是太有名了,总缺一点真实感。” “哪怕传闻里的主人公之一就在你身边,你也觉得没有真实感?”这回轮到楚歌咋舌了,觉得这姑娘心真大,要换做是他,他可不一定敢在这个医院工作。 不管是他厉害,还是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厉害,楚歌都觉得,这和他怕不怕没有直接关系。 小护士闻言说道,“因为护士长后来也不准我们再提了嘛,她自己也很少会说起这件事情,我还是刚进这家医院的时候,听护士长说起过一次。算算到现在,也有四五年了吧。” 方拾一若有所思地转开视线,接着就听见对方又说道,“等白天护士长来上班,你们见到她,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楚歌轻“嘿”了一声,“还卖关子了啊。” 小护士朝天翻了个白眼,不理他,而是转向方拾一,认认真真地提醒道,“自从我进这家医院以来,没人在半夜这个时候去过太平间,独独除了这个林雄贸。” 她说着,朝林雄贸的方向一撇嘴,“喏,现在他变成这个样子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最好悠着点,别犟头犟脑地偏顶着这个时间去。” 方拾一闻言微微笑了笑,领了小护士的好意,说道,“谢谢,那我们就等到白天再去好了。” 秦浩手里还擒着那个主播,他问方拾一道,“老……方法医,那这个人该怎么办?” 方拾一没想到秦浩会问自己,这种事情他哪里处理过?不该问应队么? 他看向应辞,“应队,这该怎么办?” 应辞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好像刚才冷冷瞪得秦浩半途改口的人不是他似的,他扫了一眼那主播,说道,“去找姚木林,把他脖子上那根没用的开光符借来,烧了兑水,让这人服下。” “哦!”秦浩立马应下,转身就去找姚木林。 他路过竹真真身边的时候,扮了个鬼脸,眼神往应队和老师那儿扫了扫,示意问,应队这是什么意思。 竹真真一撇嘴,她怎么知道?之前她想喊老师,也被应队瞪了。 在她看来,老师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他们的老师。喊着喊着,说不定就想起过去的事儿了呢?也不知道应队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倒像是藏着掖着不让老师知道似的。 应辞把竹真真和秦浩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做解释,只是走到方拾一的身边,看出小法医似乎对林雄贸的情况很感兴趣,他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姚老板会不会愿意把那根开光符借给秦浩。”方拾一闻言挑了挑嘴角,压低声音和应队咬耳朵,“你看他,明知道那根开光符没什么用处了,都舍不得扔掉,依旧挂在脖子上求个安慰。” “现在和尚要把这道符烧了,兑水给林雄贸喝,他能乐意?再说又是在一家闹鬼的医院里,就他那胆子……我看秦浩这任务有点难度。” 方拾一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眼睛里掖着两分笑意,这一看,像是春风拂了柳,拂得人心里直痒痒,只觉得好看极了,谁又会想到,这么一个俊生生的小帅哥,这会儿其实笑的是幸灾乐祸呢? 应辞一听,忍不住好笑,他还以为小法医一脸深沉地在想什么严肃的事情呢,结果却是在想和尚怕是要在姚木林那儿碰壁? 他轻笑一声,对上方拾一诧异看来的视线,说道,“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方拾一点点头,知道和尚肯定是能把符要来的,但就是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过去,秦浩手里多出一个纸杯子走来。 他衣服还有些乱,像是刚做过什么大幅度运动似的,惹得方拾一多看了好几眼。 秦浩微黑着脸掰开林雄贸的嘴,把水灌下去后,对方渐渐安静下来,像是睡着了一样,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小护士在边上看得瞪大眼睛,上回主治医生过来,给他打了两针镇定剂下去都没用,现在光是这一杯水,就立即见效了? 秦浩松了口气,一松手,就把人丢在那儿了。 方拾一出声问道,“姚老板答应把符给你?” 秦浩听了,苦笑一声,“哪有那么爽快,找他要个没用的符都不肯给,还是后来盯着我的光头看了半天,问我是不是真和尚,能不能给他身上随便哪个东西开个光。” 方拾一没想到后续居然会是这个,愣了愣,心里一阵好笑,不过到底是憋住了,没在秦浩面前笑出来。 反观楚歌,听完就笑了,眼泪都挤了出来,“差点忘了你还真是个和尚,那怎么说?后来真给他开光了?” 秦浩一阵无奈,那也不是但凡是个和尚都能给开光啊。 他摇头说道,“给他念了楞严咒,能辟邪祟,但是他不信啊。” “嗯?”方拾一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 “他嫌这经文念得太平淡了,缺少仪式感。”秦浩说到这儿,脸便更黑了,“硬是边念边给跳了一段农村跳大神似的东西,才让他把符给我。” “噗。”、“哈哈哈哈哈!” 这回不仅是楚歌,连方拾一都忍不住笑了,应辞看了眼秦浩,微微弯了弯嘴角,“辛苦了。” 秦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听楼忆魂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白瑾夕”,灌溉营养液+102! 感谢读者“kylin”,“喵喵喵喵”灌溉营养液+3 感谢读者“晚宁”,“稚羽”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hedy”,灌溉营养液+9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灌溉!么么哒! 第87章 在线装酷第八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七天·楚·助攻·歌:小法医~你有心上人吗~ 林雄贸被搬回了隔离病房。 姚老板缝完了针, 又被按着输液输了三个多小时。 等姚老板从输液室里出来, 看见方拾一一行人居然还在医院里等着, 顿时心里暖洋洋的。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啊,居然在这儿陪着他度过了孤单寂寞冷的深夜。 “没想到你们等到现在啊, 诶呀真不好意思,怎么不进去坐坐呢!”姚木林寒暄客套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 像是把输液室当成了自己家。 应辞没接话, 楚歌顶着一张娃娃脸, 笑呵呵地说道, “我们那么多人,哗啦一波全进去, 不太好。” “那里面就我一个人, 有什么不好的?”姚木林笑道, “真客气!” 楚歌闻言微顿,眉毛一扬, 看向和尚。 刚才秦浩跳完大神回来,还私底下和他还有大姐头吐槽,说那输液室里还坐了别的几个人, 跳得他尴尬得要命, 他们还笑他这是为事业献身。 秦浩一脸无辜, 他怎么知道其他几个不是人?他脖子上的那串念珠没反应啊…… 楚歌没有说穿, 只是笑呵呵的与姚老板东聊一句,西聊一句的, 姚老板不知不觉地,连一年流水额都交代给楚歌了。 娃娃脸一阵窃笑,被方拾一无奈地警告了一眼,才稍稍收敛,没有再给姚木林下套子。 “姚老板,我送你回去?”楚歌和姚木林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他主动开口,虚伪地找了一个托词道。 这时候,迎面走进来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微胖女人,她拉开玻璃门,笑着示意让楚歌和姚木林先走,楚歌也回了个笑道谢,他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对方,红棕色的大波浪卷头发,衬得女人脸蛋显得尤其白里透红血色好,看起来就是个好脾气的。 姚木林听见娃娃脸说的,忙摆手,说道,“都麻烦你们那么多了,哪好意思让你再送我回去!我自己打车回酒店就行!谢谢了啊!” “没事没事。”楚歌笑眯眯地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姚木林手里,说道,“姚老板以后要是有事儿,就打上面的电话,我们一定能帮就帮的。” 姚木林没细看名片,只是感动地连连道谢,被楚歌送出医院,走到一辆黄色出租车前停下。 “我走啦,谢谢你们啊!”姚老板又道了一声谢,弯腰钻进车厢里。 等坐上车,报了目的地后,姚木林才想起拿出名片仔细看。 只见名片黑底白字,极简洁,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来。 上头只有三排信息—— 法医委托转接人楚歌 联系电话:136xxxxxx24 地址:x市丰源路街道警察总署十楼法医科 姚木林看着上头信息,心里一阵不自在—— 他得遇到什么事儿,才会去找法医科的人求助? “兄弟去四合酒店啊?”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开口搭讪。 “是啊。” “诶哟,说起那边,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弟兄接了个单子,也是去那儿的,结果还把车给丢了,哈哈哈。” 姚木林一听,顿时有些心虚,他瞄了眼自己的手腕,把那根罪魁祸首的白色带子扯断往车里一丢。 “出什么事儿了?”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我弟兄说,他给拉了辆鬼车,上了一车的人,后排三个位置全坐满了。老人女人还有个残废的……诶兄弟,不是说你啊,你别往心里去。”那司机口快,说完才发觉姚木林的腿也是瘸的,他看姚木林脸色惨白惨白的,连忙补救道。 司机见客人脸色难看,说完就不敢再接着说下去了。 姚木林抓着手里的名片,指尖都用力泛白。 什么老人什么女人?这说的是昨天他那个单子么?还是说碰巧也有那么一辆车? 姚木林侥幸想着,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枯树,眼见离自己的酒店越来越近了,他心里的不安也越发沉重起来。 忽然,他急急喊停,叫道,“师傅,麻烦送我回医院!我要回医院!” 姚木林想到医院门口有两棵大柳树,这寒冬天的,也就医院门口看见还有抽芽的柳条,别的地方,他连柳树都少见。 他要去折两根放身边,然后直接去庙里,好好找菩萨拜拜,求个开光符。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应辞和方拾一,他想,他先前就一直跟着那两位的,要是身上真有问题,看那两位仁义心肠,肯定不会不提醒。 那显然,他撞见的不干净的东西只是随他走了一程,或许也跟着他回了酒店……但是被他的开光符挡了煞气,逃过一劫。 之前应辞和方拾一没找到问题,现在不过是隔了几个小时,肯定也是同样的结果。 姚老板也是想得很细。 司机自然是没有二话,直接原地调头,开回医院去。 再说医院里,楚歌送走了姚木林后,回到小护士那儿,就看见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波浪卷女人也在那儿,换上了一身洁白的护士服。 “这是我们的护士长徐莹婉,给你们介绍一下!”小护士说道。 护士长脸上挂着和煦温暖的笑容,与方拾一几人一一打了招呼。 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典型的好护士模样,无论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模样,没有一点脾气。 人如其名,皮肤莹白,性子温婉。 这是楚歌和徐莹婉的第二次见面,却反而对这样一个温温柔柔的护士长升起了警惕心。 在不知道对方是那个进了太平间的护士长之前,他倒是对对方很有好感;但是知道了之后,他却觉得徐莹婉这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是因为徐莹婉表现得太自然、太正常,丝毫不像一个遇见了那样遭遇的人,楚歌像只嗅觉灵敏的犬类,警觉地看着她。 同样的,方拾一和应辞几人脸上的表情也稍稍变了变,互相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方拾一研究过一点心理学,人在受到极大的精神重创之下,性格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极端变化,这种变化是不可控的,但是徐莹婉却显得太正常。 又或许是他们接触的时间太短,还没看出她身上的变化?方拾一在心里这么想着。 “徐姐,他们是警察,来问太平间那事儿的。”小护士对徐莹婉说道。 徐莹婉听了,脸上的笑容微顿,却很快又掩饰了下去,笑得越发温柔,她轻声软语地道,“是问林雄贸的事儿?” 秦浩想解释说是五年前的事儿,但是徐莹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自说自话地就直接接着说了下去。 “先前我们医院接救到他的时候,他出现了心碎综合征的病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醒后就有些神志不清了。加上之后,他又跑去太平间不知道做什么,很有可能感染到了某种未被发现的尸体携带病菌,两者叠加,就出现了他这样的情况。” 徐莹婉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圆钟,说道,“我该去巡房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问小屈。她要是答不上来,我很乐意随时提供帮助。” 她说完,便朝着众人又一笑,拿着病例板离开了。 这么一看,徐莹婉好像很配合的模样,人也不错,又温温柔柔笑盈盈的。 小屈,就是那个小护士说道,“你们看,徐姐她这样,哪像是个真撞见那类事情的?所以五年前太平间那事儿,其实在这儿工作的人基本都不信。” 从小护士的角度来看,徐莹婉比正常人还正常,证实五年前太平间闹鬼传闻一事是胡编乱造的; 但是从方拾一一行人的角度来看,这里既然冒出了传闻,必有其猫腻,反而徐莹婉如此正常倒显得不正常了。 “她看起来像是刻意回避五年前的话题。”秦浩压低声音说道,“她先前那表情,笑容都僵了,明显是知道我们究竟是在问什么,结果却回答了另一件事情。” “的确。”竹真真微点头赞同。 小护士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疑惑地开口问道,“那你们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也该换班了。” “嗯行,没事了,谢谢。”方拾一开口,朝小护士道了一声谢。 小屈红着脸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她说完,脸皮还是太薄做完手上换班的事情后,就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楚歌在边上看着,轻轻啧嘴,说着风凉话道,“对着小法医看久了,都忘记小法医这张脸有多优越了,真是人间祸水,看把人家小姑娘看得多不好意思。” 方拾一闻言失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说道,“有那么好用?那我怎么不见对你们几个有效?” 小法医这话刚落,楚歌就被应辞淡淡瞥了一眼,虽然没怎么样,但是娃娃脸那比野兽还敏锐的直觉,还是让他一个哆嗦,立马呛咳了一声,圆道,“对我们有效有什么用?小法医有心上人么?对心上人有效才是真的有效~” 方拾一听了,险些就要往应队那儿瞟,还好忍住了,他轻咳一声,无奈道,“就你懂得多。” 应辞留意到方拾一的小动作,嘴角微勾,“嗯,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目标是想要双更的,就是不知道能力能不能达到! 暂且先这么挂着~ 感谢残雪飞花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乖乖去学cpr”,灌溉营养液+9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1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88章 在线装酷第八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八天·应队他, 是个闷/骚/怪! 一行人全都堵在医院里, 未免太扎眼, 于是竹真真主动开口,拉着秦浩与楚歌这两个大电灯泡先走, 美名其曰是去附近转转,查查有没有与医院太平间传说相关的其他消息。 毕竟通常来说,一个流传广泛、颇有名气的鬼故事, 在当地必定是有许多个不同说法的。 楚歌被竹真真揪出医院, 还有些不乐意, 在他看来, 待在医院等那护士是个安稳的好差事,还能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能不能有点自觉?”竹真真斜眼瞥他。 “什么自觉?”楚歌纳闷。 这一点, 秦浩比楚歌更懂一些, 他接嘴解释, “让老师和应队谈恋爱的自觉。” 楚歌恍然大悟,险些忘了。 “之前给了他俩那么多时间二人世界呢, 还嫌少?”楚歌小声嘟哝。 竹真真朝天翻了个白眼,不去搭理。 和尚憨憨笑道,“老师和应队过去除了好几百年的恋爱也没嫌多呀。” 楚歌:“……”抱拳了, 是个狠人。 “那这会儿我们去哪儿?”楚歌又问。 “先吃早点吧。”竹真真目光落在医院外那条街道上的早点铺子。 粥铺馄饨铺大饼油条小推车, 应有具有, 这一整条街道都整得像是早餐一条街, 乱中有序。 三个人找了一处空桌坐下来,这会儿也就刚刚天亮, 早点这边还多是在准备的摊主,吃早饭的人少。 楚歌顶着一张娃娃脸,胃口却是顶两个和尚。 他一屁股坐下来后,便是真当来吃早餐的,噼里啪啦先要了三笼汤包,两碗皮蛋瘦肉粥,三个大饼,两根油条。 “我再去别处晃晃,你们点你们自己的。”楚歌说道。 接单的两个比邻摊老板闻言皆是一愣,“这都是他一人份的?” 竹真真微抽嘴角,点点头道,“不好意思,他胃口有点大。” “没事没事,胃口大是好事呀闺女,不吃撑就好,这就给做!”俩摊老板见那人的同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立马松口气,抡起袖子就要干活。 两个早点老板刚说完,就听见刚才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继续说道,“我就要一碗皮蛋瘦肉粥,两个肉包两个菜菇包两个烧麦一根油条一笼汤包。” 和尚接上,“我也一样。” 俩老板一顿,心道这闺女胃口也不小呀…… “老板,你们在这儿做了多久早点了呀?”秦浩脸上挂着老实的笑,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随口问道。 “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吧?”其中一个老板利落地把油条放进油锅里,说道,“干了快小半辈子咯。” 秦浩闻言,与竹真真对视一眼,接着又问,“那么久了啊,那得是看着隔壁市医院建起来的吧?” “差不多差不多。”老板笑眯眯地说道。 “那老板有没有听说过,隔壁市医院的传说?”秦浩切入重点问道。 两个老板闻言轻轻“诶哟”了一声,“嘘”了秦浩一声,说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吃饭的点呢!” 秦浩憨憨一笑,说道,“这不等着无聊么!老板给说说呗?您都是看着市医院建起来的,估计整个新城里,没人比老板您更清楚这件事情了吧?” 和尚给早点老板戴了顶高帽,顿时把人吹得有些飘飘然了。 那个炸油条的老板闻言稍稍迟疑了几秒,便打开了话匣子,“这说起来啊,还得往五年前数,说起来我还算参与了呢。” “那故事里头的俩男医生,就是我们那条街上老王和老李家的孩子,事儿发生后,没过多久就辞职待在家里了,就没怎么见人出来过,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个护士好像是老徐家的,不过后来搬走了,也不怎么见到。” 油条老板看起来倒像是个会讲故事的好手,一上来,先把时间人物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然后才继续往下讲。 “我知道这三人啊,那天刚做完一个大手术,大概做了十几二十多小时吧,我们都是街坊邻居,互相认识,老李家的那医生就打了电话,让我给做几根油条带进去。” “我把油条送到李医生的办公室,门关着,就听见里面传出吵架的声儿。我心里好奇,于是站在门口听了会儿。” “我听见李医生不知道在骂谁,骂那人做了缺德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门么?然后对面那人就回呛说,有了那笔钱,有钱也能使鬼推磨,还怕什么半夜鬼敲门。” “我在门外听得觉得挺有理,还想笑呢。”油条老板插了句题外话,继续说下去,“可惜我也没听见更多的,老徐家的那个护士就来了,问我怎么不进去。” “我总不能说是在听墙角吧?就说刚来,让她把早餐捎进去,我回去继续看摊了。” “后来就是这天过后的那个凌晨,那个太平间的传闻就冒出来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蹊跷?我觉得啊,肯定和那天我听见的吵架有点关系。” 油条老板一脸神秘又仿佛看破真相的模样,朝和尚眨眨眼睛,“不过这事情,我后来问过徐家丫头,那小丫头偏说不是,我也没法了。” 说到这儿,边上做粥的老板端着四碗皮蛋瘦肉粥过来,没好气地瞪了油条老板一眼,“你这老橘子又在叨叨这事儿,饭点说这个,不嫌赶客?” “什么老橘子?你才老汤圆呢!”油条老板一瞪眼,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嚷嚷道,“这会儿就这一桌客人,还不许我说说了?” “行行行,你说去吧。”粥老板被对方一瞪眼,顿时就没话了,满脸都是妥协,白布兜一围,继续熬他的粥去。 竹真真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笑起来,老橘子老汤圆?她扫了扫俩老板圆润的身材,心道还真是会取绰号。 那油条老板说归那么说着,不过到底也是把话头止住了,结了个儿尾道,“这事儿当时闹得挺大,还报了警,但是后来又查不到那三人说到的尸体,也就只好作罢,当是一件劳累过度出现的幻觉乌龙处理。” “但是新城就那么点大,出事的俩医生和护士,都是街坊邻居,尤其老李和老王家的孩子后来还辞职了,闭门不见客,这哪是乌龙能解释的?肯定有蹊跷着呢!” “啥?你们在说什么蹊跷?”油条老板说完了,楚歌也嘴里叼着一根串串回来了,他手上还抱着一大海碗的串烧,油辣子撒了一层,看着就让人想吞口水。 秦浩向油条老板道了一声谢,拉着楚歌坐下来,好笑又无奈地把刚才那老板说的事,简单又复述了一遍。 楚歌了然地“哦”了一声。 竹真真笑话了他一句,说道,“我们才不像某些人,光惦记着吃,忘记老师交代的正事儿。” 楚歌茫然地眨眨眼,纳闷问道,“小法医交代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你俩现在是三句不离小法医是吧?” 竹真真一噎。 楚歌接着又哼哼了声,说道,“你以为我是去买串烧的?我也是记得打听消息的好吧!” “你们光是知道那李医生在和人吵架,那你们知道是在和谁吵架么?知道李医生现在在哪儿么?”楚歌一扬眉,噼里啪啦丢出问题。 竹真真和秦浩齐齐一默,楚歌得意地眉飞色舞,扬着下巴道,“我可都清楚!” 倒不是他去买串烧还记得套话,平心而论,他是真没想过这件事,但是架不住那边排着队买串烧的叔叔阿姨们爱闲话家常,正巧又聊起了这件事情,他排在队伍中间,也就听了一耳朵。 那李医生当初骂的人,说来也是挺意外的,骂的是院长,至于为什么这么骂,街坊邻居之间的传闻说法不一,有说是收了病人红包的,有说是给病人开小灶,基本都是些常见的医患问题。 倒是还有个说法,挺离谱,说那院长和什么科研机构狼狈为奸,在做人体试验。 不过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说不可能,要真做人体试验,哪会在市医院这样的公众地方,堂而皇之地进行? 后来队伍里头又有人提到那个李医生,感慨着年纪轻轻就疯了,被关进三院也是毁了。 那人就住在老李的隔壁,消息倒是比油条老板这个隔了两条街的街坊灵通些,三院就是新城这儿的精神病院,算是个委婉一点的叫法。 楚歌没想到他循着香味跑出一条街,居然让他听见那么值钱的消息,这会儿便趾高气扬地看着竹真真与秦浩两人,轻轻一哼,咬了一口串串,“别看我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 竹真真与秦浩对视了眼,两人都挺想揍他的。 话说了不少,油条老板和粥老板都陆续把点来的早点送上了,一张桌子还放不下,又挪了旁边一张拼起来,壮观得很。 “老板,你这粥真香!给我打包两碗。”楚歌说道。 “你还吃得下?!”竹真真一瞪眼。 楚歌轻“呸”一声,瞪回去,“我这是给小法医和老大捎的早饭!你俩做学生的真没良心!” 竹真真和秦浩这回是真不搭话了。 另一边,方拾一那儿,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小小休整。 一晚上没怎么睡觉,应队心疼小法医眼睛下面都泛青了,便让小法医睡会儿,全然忘记对方其实从仓库回来还睡过几小时。 至于眼睛下面有青色?那是应队的心疼滤镜。 方拾一拒绝了,他一点也不困,精神好着呢。 要说真没合眼睡过觉的,其实是应辞,不过方拾一也不知道,只当在他睡觉的时候,应队也休息过。 应辞见状,只好微抿了抿嘴,心里惋惜着,他还想借出自己宽阔有安全感的肩膀,让小法医枕着靠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啦!有没有什么奖励呀!【揍 88章啦,想说抽88个评论送红包……但是看了眼评论平均数,我又噎了回去。 咱阔气一回!全送!全送! 第89章 在线装酷第八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八十九天·【二合一】护士长、院长、出车祸的王医生, 还剩一个人 方拾一与应辞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没坐一会儿, 就迎来了一个车祸的重伤患。 医院里这会儿人手不够,前台值班的护士匆匆忙忙跑去院长室, 要找院长出面来做手术急救。 方拾一的直播间里,那些没尸体解剖看的观众便无聊起哄,让小法医去接手。 【法医也是医生, 也拿手术刀, 说不定比外科医生还清楚在哪儿下刀呢, 怎么就不行了?】 【我看小主播平时救人不也救得可利落?当初那个灵异频道的主播, 不就是被小法医先救回来的?】 【对啊对啊,遇到这种紧急情况, 也别管是给死人开膛剖肚的医生、还是给活人开膛剖肚的医生了, 不分家呀!】 【你们就不考虑一下那个车祸伤残朋友的感受吗???】 【感受啥呀?那个朋友再迟点动手术, 救不活,不还是得被小主播开膛剖肚?】 【……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哦。】 方拾一心血来潮, 难得多分了一点注意力给这热热闹闹的直播间,看着屏幕上的留言一条接一条地刷新过去,忍不住好笑。 他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是什么人?怎么歪理一箩筐一箩筐的? 去找院长的护士无功而返, 幸好前一台手术的医生刚结束, 见这情况, 休息也不休息了, 直接赶这一场的急救。 前台那儿,另一个小护士压低声音问刚才离开的护士, “院长怎么没来啊?” “院长不肯给那个病人动手术!”小护士同样压低了声音,却是遮不住地愤愤然,“我好说歹说都没劝动院长,护士长也在院长办公室里,都不帮着劝!最后还把我赶出来了!气死我了,这个月做完我就辞职了,一点人性都没,要不是陈医生顶上来,那个病人可怎么办?” 对方听了,轻吸一声,有些不敢相信,“院长和护士长都放着不管?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就是啊!” 两个护士窃窃私语,一个脸上挂着不可思议,一个脸上义愤填膺,引得方拾一频频往那两人身上看去。 “应队,你听见了么?”方拾一压低声音问道。 应辞微一颔首,“嗯。” “这个护士长果然不太对,不过我没想到,现在看起来,似乎院长也有些问题。”方拾一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为什么不肯接手术呢?” 他正琢磨纳闷着,便看见徐莹婉与院长两人乘电梯出来,正迎面朝他们走来。 徐莹婉看见方拾一和应辞两人还在休息椅上坐着,动作一顿,步伐都乱了。 “两位警官还没走?”徐莹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挂上了微笑,笑容标准职业极了,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像是无数遍训练过似的,永远都是一样的弧度。 方拾一心里的怪异感觉越重。 他呵呵笑了声,说道,“想等护士长你巡完病房,再聊两句。” 徐莹婉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院长。 方拾一顺着也打量了一眼对方,院长年龄不大,顶多六十岁不到,头发斑白,两颊发黄暗沉,一双眼睛更是看起来浑浊无光,像是得了重病的模样。 但是偏偏,这个院长中气十足,一听方拾一说的,一双眼睛便扫了过来,在应辞和方拾一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下,毫不客气地开口问道,“你们是警察?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所有警察您都见过?”方拾一一挑眉。 “新城就这么点大,哪个警察我不认识?你们到底是谁?”院长又问了一遍。 方拾一和应辞拿出警徽示意,“x市的。” 算是新城的上级省市,要管也不是不能管。 院长一时间没了声音,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忽然又说,“那就去我办公室聊吧。” 他说完,眼睛看了一眼护士长,意义不明地接着道,“徐莹婉要是答不上来的问题,你们也可以问我,我们市民一定鼎力协助警方调查。” 徐莹婉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手指甲在掌心里刻出几个月牙弯来,脸上却是依旧笑得温柔。 方拾一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又淡淡收回了视线。 他似乎发现了一点端倪,这个徐莹婉,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脸上第一个出现的应激表情永远是微笑,甚至越是紧张,脸上的笑容就越自然越温柔。 明明掌心都握成那副模样了,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显然是有极大问题的。 他看向应辞,两人换了个眼神,也不必挑明,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方拾一转向院长微微点头应下,说道,“好啊,那谢谢院长了。” “不过还得再等我一会儿。”院长又说道,他问前台的那俩小护士,“刚才你说出了车祸的,在哪个手术室?” “就在c2。” 院长点点头,“我们先去看看手术情况,陈医生要是能一个人完成,我们就去办公室谈正事。” “当然。”方拾一毫无异议,非常自然地跟在院长与护士长两人身后,一副显然也要跟进隔菌间换衣服进手术室的样子。 “不好意思。”徐莹婉站在门口,伸手拦住了方拾一要跟进来的步伐,她脸上挂着抱歉的微笑,“非医务人员不得入内。” 方拾一闻言轻轻“唔”了一声,“那我们就等在外面。” 徐莹婉匆匆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把门合上。 等门合上,方拾一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在刚才,他看见院长进入手术室用的开门电子密码了。 通常医院里隔菌房与手术室之间只有一门之隔,方拾一原本是看见隔菌房外有电子密码锁,才想跟上看一眼记在心里,却没想到正好又让他看见隔菌房里面的情况。 一个小小的新城市医院,居然用了两个电子密码锁分别锁住隔菌房和手术室,这未免有些过于隆重了。 方拾一退后两步,落在应辞的身边,轻声问道,“一般医院会用电子密码锁么?” “少见。” 就连他们本市最大的第三医院,都没见用电子密码锁。 通常只有那种极其昂贵的贵妇诊所,极其注重**性,才会花大价钱在这方面上。 果然有猫腻。小法医眯起狭长的桃花眼,微抿了一下唇角。 两人又折回前台那儿,方拾一温声问小护士,这边的手术室都是按了电子密码锁的么? 俩小护士想了想,回道,“就c编号的两间手术室是电子密码锁。” “有什么说法么?” “好像说是当初想全换成电子密码锁的,但是没钱了,就换了两间。”小护士说道。 方拾一闻言微噎,这话像是在糊弄小孩子。 “怎么问起这个了?”一个小护士问。 “就是有些好奇,我以为那人被送到有电子密码锁的手术室,是有特别的意思呢。”方拾一弯了弯眼睛说道。 小护士被这一笑,瞬间忘了自己要问什么,晕陶陶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受了车祸的人,其实以前也是我们这儿的医生,几年前辞职了。但是我们这儿有个福利就是,只要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护士,手术室一定先紧着我们用,c编号的手术室就是按照这个优先级来的。” “不过这个福利也没什么人想自己用上。”边上另一个小护士默默吐槽了一句。 方拾一“哦”了一声,微一扬眉,联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个医生,是五年前传闻里进了那间闹鬼太平间的医生之一么?” 小护士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方拾一,“诶?你认识王医生啊?” “那个医生姓王?叫什么?”方拾一问道,他解释,“这是随口猜而已。” 小护士抽抽嘴角,这猜得可太准了,“叫王珉豪,就是在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他辞职的。” 方拾一微微点头。 当初进去了三个人,一个护士变得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用微笑来掩饰,一个如今出了车祸,自己以前的两个同事都袖手旁观,还有一个,目前不知道怎么样,不过方拾一估摸着,总觉得怕是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没过多久,c2手术室那儿的灯灭了,先出来的是连做了两场手术的陈医生,只见他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出来都是扶着墙走出来的,身后跟着院长和护士长。 “怎么样?”两个小护士见他们出来,连忙关心问道。 陈医生脸色苍白,目光无神地略过两个小护士,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没有搭话。 院长遗憾地摇头,说道,“我们尽力了,可惜没救回来。” 两个小护士一听,脸色也刷地白了下来,明明原本送来的时候心跳血压什么的都还算稳定。 院长摘下口罩,对方拾一和应辞道,“两位是打算现在来我办公室还是?” “这就来。”方拾一说道,抬脚就想跟上。 应辞稍拦住方拾一,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院长和徐莹婉,轻声道,“你先过去,我去陈医生那儿看一看。自己当心,要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先找借口出来,等我。” 方拾一难得听见冷酷酷的应队会那么多话叮嘱,心里一乐,他点头应下,保证但凡苗头不对,他就立马退出来,绝不轻举妄动。 进了院长室,方拾一先是诧异了一下院长办公室里的布局装修,与这家医院的现代化感觉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院长的办公室朝南,理应是采光最好的,却偏偏办公室里像是透不进光来似的,昏暗得让人觉得有些讶异。 三尊观音像摆在桌上正对院长的座位,观音的手上还挂着几串小叶紫檀。 方拾一在袁平的古董店里见过不少真真假假的小叶紫檀,几乎能确定这几串都是真货,价格不低。 办公室里燃着一根香,檀香萦绕,气味却显得有些廉价劣质,像是掺和进了别的什么东西。 袁平总在店里点一根檀香,他的檀香永远是最好的,带着方拾一也受了不少“熏陶”,鼻子一品,就品出优劣来。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院长示意方拾一随便坐,他靠着椅背,笑了笑,放松地问道。 “我姓方。”方拾一回道,看见院长桌上摆着一沓文件资料,右上角是个干干净净挺阳光的男人大头像,左边姓名那一栏上三个字:王珉豪。 他挑了挑眉,主动问道,“刚才出车祸的那个人,是这边原来的医生?” “是啊。”院长见方拾一注意到了桌上那叠资料,便拿起来理了理,说道,“王医生是我们这边最好的骨科专家,可惜了。” “之前小护士找您做手术,您拒绝了?为什么?” 院长轻声叹了口气,说道,“五年前一场手术失败后,我就再没给人做过手术了,我站上手术台就觉得五年前那一幕又跑出来了,手都抖,哪能给他做手术?” 方拾一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原因是这个,他接着便听见那个院长又说道,“我现在也就是空有一肚子的理论知识,待着这个院长的虚位,说起来也惭愧。我正在培养新人担起这个重担,刚才那个陈医生你们看到了?我打算让他接我的位子。” 院长说完,一双眼里透出沉重,他摸着那两串小叶紫檀,说道,“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可我现在却只能在旁边做几句口头上的指点,真是枉为医生。” 方拾一更意外了一些,他原以为这个院长有些问题。 先前看他面色,便是有邪鬼缠身的样子,再听小护士说,护士长与院长都不肯救人,便觉得更有猫腻,后来看到院长室的这三尊观音与小叶紫檀,其本意都是用来辟邪的,想必是院长做了什么亏心事情,求个心安。 但是现在,听院长这么一解释,方拾一不由得动摇了起来,院长看起来似乎像个好人。 院长深吸了口气,似乎尤其迷恋这股檀香气味,他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问方拾一,“方警官还想问什么?” “关于五年前护士长和两个医生进了太平间、传出闹鬼一事的说法,您清楚么?” “我也只是在警察来询问的时候,跟着听了一些,具体的还是问护士长吧。”院长说道,看向徐莹婉。 徐莹婉微微绷紧了肩背,整个人站得笔直,红棕色的头发却是衬得她脸颊更显得苍白。 听见两人提到五年前的事情,徐莹婉眼里有明显的慌张和惧怕,她嘴角不自然地向上弯起,声音软暖,慢慢开口讲述起来。 “那天我在值班,下楼去取盒饭的时候,路过太平间前的走廊,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那段时间一直说有人在盗尸,我怕遇到的是这种情况,就去喊了当班的李医生王医生,想一起去看看。” 徐莹婉说的,与之前小护士说的没什么出入,只是显然徐莹婉脸上的表情更真实,浓密的恐惧感从她的目光里渗透出来。 “医院登记的尸体入库档案,谁有权限修改?”方拾一问道。 “局里的人,还有我。”院长说道,“但是要修改的话,必须得提交表格,会有路径痕迹。” 方拾一微微点头,“明白了。那您觉得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李医生和王医生在这件事情发生后,都离职了?” “这还真不好说,这两具尸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清楚,要是真存在的话,那我肯定信我的同事啊。”院长说得理所当然,“但是问题是,现在这两具尸体,压根查不到记录,我在想,会不会是他们上班上累了,出现了一点幻觉?” “三个人出现同样的幻觉?”方拾一挑眉。 院长耸耸肩,“不是幻觉的话,那尸体呢?你看,都不好解释。” 方拾一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不过心里却是惦记上了一件事—— 院长那场失败的手术发生在五年前,又是五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在最近出现得实在太频繁了,让他不得不留心。 三个人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又随口聊了会儿,方拾一忍不住看看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应队还没过来,他都在这儿待了小半个钟头,不知道还能再问什么出来了。 就在方拾一想着应队的时候,应辞从敞开的办公室门走进来,他淡淡朝院长点头示意,说道,“我们要问的问题问完了,谢谢配合。” 方拾一微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应辞,跟着站起身,向院长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院长笑呵呵地说道,站起来把两人送出办公室。 院长走近后,方拾一嗅到对方身上有股香气,和屋子里点的檀香味道很像,但是这股味道却更像是从院长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方拾一眉头微蹙,没说什么,跟着应辞往外走。 院长让徐莹婉去送两个警官,自己又回了办公室里。 走到医院的大门口,徐莹婉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道两位警官对奇闻异事有兴趣吗?” 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一眼,他回道,“有些兴趣,护士长有故事分享?” “我听说三院有个会讲故事的人,这类故事特别多。”徐莹婉说道,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圆钟,“我就不送你们到门口了,我该去给病人配药了。” “行,谢谢了。”方拾一应了一声。 看着徐莹婉离开后,他问应辞,“你在陈医生那儿那么久,问出什么东西了吗?” “嗯,五年前院长主刀的一台手术失败,当时护士长、李医生和王医生都参与了那台大型手术。”应辞说道。 “那台手术上的病人是先前出了车祸,截肢一条腿的,失败的那台手术是为了给他装上新的义肢,但是在手术的过程中大出血不止,才没救回来。” “陈医生是之前给那个病人做截肢手术的主刀医生,当时那人的腿是被超载大型集卡碾压的,整个大腿根都是肉骨淋漓,筋肉粘连的样子。” “在陈医生处理过的所有手术里,那人的情况最惨烈,留给他极其深刻的印象。” “而今天送进来的王珉豪,他的情况与五年前那个病人的情况一模一样。” 方拾一微睁大眼睛,光是听应队的形容,他便觉得大腿根隐隐发酸。 “王珉豪的情况好像有点太巧了。”方拾一说道,既是参与了五年前那场致人死亡的失败手术,又是最后死得与对方死亡源头极其相似。 第89章 在线装酷第八十九天.2 这其中要说没有关联,怕是没人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zoe”,“cygfi”,“一只炒栗子”,“晚宁”,“尤七”灌溉营养液+5 读者“慕家小染”,灌溉营养液+3 读者“安酱”,“das leben”,“sunny”,“小腐”,灌溉营养液+1 读者“夜音溟玥”,灌溉营养液+21 读者“抹茶慕斯”,“莫默”灌溉营养液+10 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2 读者“魔法少年哈利**”,“心起灵动”灌溉营养液+6 哇!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90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天·【二合一】谁才是精神病人? 方拾一和应辞出医院的方向是偏门, 出来正对的便是一个小树林, 一条幽静的小径相当于是围着医院绕了一圈, 最后通到大门口。 顺着这条小径走着,方拾一的脑海里渐渐有了这家医院的具体落地布局。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匆匆对应辞说道,“应队,等一下, 我想去医院顶楼的天台看一下。” 应辞诧异地看了小法医一眼, 旋即一想便明白过来。 两人又折回了医院, 匆匆登上楼顶天台。 新城市医院一共有三幢楼, 分别是门诊、急诊和住院部,这三幢楼呈“品”字型三足鼎立着。 在医院的后面, 便是背靠一座小山头, 有小佘山的说法, 山不高,却很俊秀, 周边城市的游客都会来这边踏青。 在往外看一点,医院大门口前的一条街,名为三水路, 顾名思义便是有三条“小河”流经此处。 这三条小河, 其中两条是到了这儿, 被路况分割开来, 变成了两小股流经住宅区的湾流,就像居民区里常见的那种绿化小河, 另一条这是横穿这条街左右的大水,约有六七米宽,说是从巫山那头流下的。 “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前有三河敛气,后有青山聚灵,曲径通幽,杂气疏出,三幢大楼犹如三根高香,这处风水很好啊……”方拾一站在楼顶天台上,向外远望,低声说道。 照理说,风水越是好的地方,鬼怪越是不敢做乱,否则皇家帝陵又如何会专找风水宝地修建? 不过另一方面,风水越佳,常言所说的“灵气”越是饱满,即是人杰地灵,常处在这一处的人也好、鬼怪也好,越是比其他地方来的“杰出”一些。 “这一处的风水的确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医院的大门口栽种了两排行柳?”应辞问道,他指给方拾一看,“柳条作丧杖能驱邪,但同时也是至邪至阴的东西,会招来鬼怪行居。” “木分阴阳,其中柳槐阴气最重。而医院门口栽种的这两排,又是柳中行柳,与普通柳树稍有不同。” “行柳在冬天也能抽枝发芽,故有说法,行柳汲取的是冬日的阴寒为养分,才能在冬天长得如此好。因此,行柳又是柳中最阴的一类。” “这两排行柳在院门口种下,便是改了风水格局,原本市医院背靠青山,前饮清流,是最典型的顺弓水,玉带环腰,但是如今两排行柳犹如剪刀,竖直插在聚气之所,便是把聚来的灵气外泄。” 方拾一听见应辞所说,又对着眼前的景一一对照,了然地点了点头,果真是如此,他又问道,“真有灵气一说?那么灵气外泄又会怎样?” “这一处原是聚气的风水宝地,人鬼皆被滋养得很好,又是灵气鼎足,鬼怪不敢作乱,但如今风水被破坏,相当于没有压这些东西一头的戒尺,久而久之,就有东西出来为非作歹了。” 应辞解释道。 多数人都听闻柳条能辟邪驱佞,当它是好东西,加上柳条纤枝妩媚,极符合东方的审美,因此常常作为景观植物栽种。 但实际上,柳树却是截然相反的。 譬如屋宅种柳,久而久之就成了鬼宅,住不得人。 医院本身就是阴气重的地方,尤其是新城这样的小地方,总警署恐怕都没有多大的停尸间,尸体都是停放在医院太平间里的。 天天堆放着那么多尸体,风水又被破坏,林雄贸会变成那样,沾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就再正常不过了。 “应队,你看门口那儿,那是姚老板?”方拾一忽然出声,指着楼下不远处在折柳树枝条的姚木林,有些意外,“他不是早就回去了?怎么还在这儿?” 应辞朝方拾一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挑,说道,“去看看。” 行柳的柳枝条特别的韧,姚木林花了老大的劲都没折下来,反倒是薅光了上头的嫩芽,手掌心里都勒出了好几道血印子,气得姚木林原地直跺脚。 “姚老板?”方拾一走近了喊了一声,纳闷地看着姚木林和那棵柳树较劲,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诶?你们也还在这儿啊!”姚木林看见方拾一和应辞迎面走来,顿时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 “办点事。”方拾一随口说道,他看了眼边上这颗被薅光了嫩芽的柳枝,有些失笑,“你这是在干嘛?” “这不是先前听这位警官说,柳条能祛邪嘛,我就想着先折两根带回酒店。庙里的开光符都得等和尚念经念一两天才能取呀。”姚木林解释说道,顺便把先前自己乘出租车时候,那个司机说的情况与方拾一应辞一说。 他一脸的心有余悸,紧张道,“你们说,那老人和女人的,是不是昨天夜里都跟着我回酒店了?那天我在手机里看见的人,是不是就是它们中的一个?” 方拾一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还有两个鬼在那天夜里跟着姚老板回来,他看了一眼姚木林,老板不像是被鬼缠身的模样,他问道,“姚老板,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么?” “知道啊。”姚木林不明所以,但还是报了出来。 方拾一一听,再微微一算,心里便明白了。 姚木林的八字比较轻,容易带上这种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命盘中又带阳刚之气,容不得这些东西过久缠留。 “你这情况不算问题,倒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会一路跟着你过年,要是心慌就去求一道开光符,反正性命无虞。”方拾一说道。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个个嚷嚷,说小主播又在装神棍了。 姚老板听了深信不疑,立马整个人都明亮起来,“有您这一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方拾一好笑,不知道这个姚老板怎么就光凭他这一句话,就奉为金科玉律了。他以前给其他人这么说的时候,别人可没给他好脸色过,还觉得他是在忽悠人。 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无神论了,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心里装着这些信念,做事才有规矩。 方拾一不知道的是,当初应辞与他进入仓库后,那条阴烛挣扎袭击的动静,就像是地面都在震动,让姚木林在外面吓得半死,后来他再见这两人毫发无损地从里头出来,顿时觉得他俩比神仙还神。 姚木林还是想薅一根柳树枝回去,到医院里借了一把剪刀捡了半截柳枝条揣进衣服外套里。 他吐出一口气,朝应辞、方拾一挥手,“我走啦!两位有空来玩!住房免费啊!我这儿不说普通标间、单人房、三人间的有,连情侣房、蜜月房、情/趣的不同主题都有!也可以介绍朋友过来,都内部价打折给!” 姚老板没忘记临走前打广告。 别看他这段时间酒店生意似乎很寒碜的样子,到了旺季,他这边生意好着呢,他推出那么多品类的房间,满足了各色顾客的需求,在大众点评上好评度五颗星,是这一片评价最高的呢! 方拾一竖起耳朵,注意力全摆在后头的“情侣房、蜜月房、不同主题的情/趣房”上,他眨眨眼,下意识地就一口应下了。 “诶哟,警官眼睛都亮了。嘿嘿,我懂我懂的!”姚木林坐进出租车里,朝方拾一挤挤眼睛,又问,“这么一看,警官你有对象了?那另一位呢?以后一起来嘛!” “师傅,四合酒店,麻烦了!”方拾一敲敲副驾驶的窗户,和出租车司机报备了一声,只求赶紧把这位送走。 他不过是稍稍表露出了一些些意思,就被这位老板给抓住了,真不愧是做第三产业的,眼力真是好。 出租车开出去几米远,方拾一轻吁了口气,刚松下肩膀,就听见旁边应队冷不丁地开口问他,“有对象了?” “……”小法医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身体绷得笔笔直。 应辞轻笑一声,接着又道,“看着不像是有对象的。” “没有没有。”方拾一回神,慌慌张张地摆手解释,“姚老板瞎说的,做生意的人,话最不能信。” “嗯,否则看你最近两个月天天都和我在一起,就算有对象,也得吃醋闹分手了。”应辞说道,走过方拾一的身边,留下一句语气平淡的话,听得方拾一刘海都炸毛了。 偶像!我想让你做我对象能成吗! 方拾一也就敢在心里这么喊一声。 他摸摸鼻尖,屁颠屁颠地跟上应辞,试图再问出一两句自己想听的话来,“为什么会吃醋?” ——因为对象会质问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对象呀! 方拾一在脑海里想着答案,心情极好地弯着嘴角,就等应队说出口了。 应辞目光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方拾一:“……” “楚歌他们回来了。”应辞开口,方拾一回神,看过去,就见到楚歌左手右手都拎着塑料袋子,大步朝他俩走来。 楚歌提着打包带来的两碗粥,率先邀功道,“老大!小法医!我给你俩打包了早饭啦!” 跟在楚歌后头的竹真真与和尚,具是一脸不想开口的样子。 方拾一接过楚歌打包带来的皮带瘦肉粥,还有一笼汤包,热气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出锅,他诧异地道了一声谢,没想到楚歌还挺心细,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最喜欢皮蛋瘦肉粥,真巧了,冬天早上喝一碗热粥最自在。” 楚歌得意地扬起眉梢,特地往后扫了一眼,就见竹真真与秦浩的脸色更黑了。 应辞和方拾一两人简单喝了粥,吃了汤包,顺便听了听竹真真他们在早点摊那儿得来的消息。 两边的信息一合计,楚歌拍了大腿说,“我倒是觉得,之前在串烧那儿排队的一个大哥说得对,你看啊,手术室还特意设了个电子密码锁,这可太不正常了,说不定真是和啥科研机构有什么暗地来往,做人体实验呢。” 秦浩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附和道,“也有可能。看之前林雄贸、还有五年前那个传闻里的尸体,都是蜘蛛似的爬行模样,四肢着地,看着就没有人形,说不定就是在折腾这方面的事情。” “既然那个护士长暗示你们去找李医生,那不妨先过去看看好了。在这儿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东西来,白费时间。”竹真真说道。 脸色和语气都显得比往常还要暴躁冲动两分,一张脸阴沉得像是即将要来暴风雨。 方拾一见状,微微疑惑,拉着和尚小声问,竹真真这是怎么了。 秦浩想起现在小法医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或许和他提提竹真真的过去,能刺激老师想起一点事情? 他先看了一眼应辞,应辞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默许还是反对。 秦浩默认是默许了。 他说道,“大姐以前就是被人弄成半妖不人的模样的,听说是有个巫师神通广大的,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清楚,反正听说大姐被救回来的时候,可狼狈可惨了。估计刚才我们说的那个人体试验的事情,又让大姐想起以前了,所以脾气就不太好,有些冲,但绝不是针对你。” 方拾一心微动,看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竹真真,就连刚才还得意忘形的楚歌,这会儿都不敢走在她旁边,生怕惹到竹真真。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方拾一喃喃,他说道,“那不如这样,这件案子她就不要参与了,我怕她个人情绪太重,会做出失误的判断。” 他说完,又看向应辞,询问对方的意见。 “你看着决定。”应辞说道,把决定权交给方拾一。 竹真真和秦浩都是方拾一的学生,后来出了事情后,应辞也不过是找了一处地方定所下来,收留他们而已,要说对这两人的安排,方拾一的话比应辞来得有分量。 竹真真听见和尚的转达,立马激动地回了一句,“我没关系。” 她看向和尚,问道,“老师想起来了?” “没,他问怎么你情绪不太对劲的样子,我答的。”秦浩说道,“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细,总能一眼看出不对劲来。” 竹真真点点头,原本淤积在胸口的不忿渐渐消散。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走到方拾一的身边,认真地道,“我没问题,我是专业的。” 方拾一见状只好点头,他想,本来竹真真就对他有些意见,他要是再坚持不让她参加行动,这小姑娘恐怕得觉得他是在“报仇”。 小法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略显老成的“小姑娘”**有多违和,极顺畅地就这么冒出来了。 …… 三院在新城的另一个角落,相当于是和四合酒店对处对角线的位置,也在郊区。 车子是越开越偏僻,本来道路两旁边还有零星一些建筑的,等开到离三院还有两公里处,就变成了一片荒野枯草地,路两旁还有细密的铁丝网拦起来。 方拾一心里犯嘀咕,纳闷道,“这些荒草地怎么还被人用铁丝网拦起来?难道这里也算是在三院的范围里吗?这些铁丝网又是为了防什么的?” 无论铁丝网是为了防人还是防野生动物,这么看着,心里总有几分别扭怪异,说不出的压抑来。 等到了目的地,三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墙壁是斑驳被各种涂抹的模样,门口的铁门上了锁,锁还生了锈,看起来就不常使用。 大门边上有一处警卫岗亭,有个独眼的老大爷坐在里面,看见有车子过来,慢悠悠地从里头走出来,一只独眼满是戒备地看着方拾一他们。 “你们是谁?”独眼老大爷吊着一破锣烟嗓发问。 “我们是警署的人,过来调查的。”方拾一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拿着警徽在老大爷面前晃了晃。 老大爷眯着眼凑近了看,“哦豁”了一声,突然脸色一变,大声喝问道,“你们是警署的人?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派人过来调查!?你们肯定不是警署的人!” 方拾一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听见那个老大爷嗓门拔高,又是噼里啪啦一顿臭骂。 直到几分钟后,又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针筒,二话不说就扎进了那个老大爷的静脉里。 独眼老大爷还骂骂咧咧地哼唧,又说了两句后,大概是药效有了,才忽然往后一倒,昏睡过去。 “不好意思,病人犯病了。”那个拿着针筒扎人的医生说道,他满脸笑意地打开铁门,把方拾一他们迎了进去,又指挥他们把车停好,然后说道,“我是这里的医生,我姓单,请问你们来这儿是……?” “我们想找一个病人,想和他聊两句。”秦浩出面说道。 单医生闻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们要找谁?我们这儿要见病人,基本都需要提前一到两天预约的,你们有事先报过么?” “我们是警察。”秦浩亮出了警徽。 单医生瞥了眼,波澜不惊地继续点头,也不问为什么警察要来这儿找人,他说道,“那行,随我去登记一下,我给你安排。” 没想到那么顺利就能见到人,楚歌有些咋舌,“我还以为精神病院都很严呢,没想到露个警徽,什么都行了?” 走在前面的单医生闻言突然扭头,他冷冷地瞪了楚歌一眼,问道,“谁跟你说我们这儿是精神病院的?” 楚歌被瞪得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所措地看向方拾一求助,挠挠后脑勺,“呃”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单医生厉声说道,“我们这里是为病人打造的避难所,他们是来寻求帮助和安全感的,而不是精神有问题!” 楚歌闻言连连点头,“医生说的是说的是。” 方拾一见状好笑,没说什么,走到查阅的电脑那儿,单医生开口问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姓李,叫李玉。”方拾一说道。 单医生闻言,眉头一挑,停下手上的鼠标动作,说道,“这人是我们这儿的医生,不是病人。你找他做什么?” “嗯?”这回轮到方拾一他们惊讶了。 楚歌低声说道,“不对啊,那边排队的大叔大婶都信誓旦旦说李玉被关进三院的,怎么就变成是来这儿工作的了?” 就在他们纳闷的时候,旁边又传来了一道声音,“诶来人了?啧,单童军!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假扮医生!谁给你的衣服?还有针筒?你又扎了谁?!” 方拾一他们听见这道声音,连忙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胖护士,手里拿着药瓶和病例板子,看见单“医生”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 假扮医生? 敢情这里的精神病全都是散养的? 要不是后来这个胖护士出声,他们谁都没想到,刚才一直看起来无比正常的“单医生”会是个精神病人。 胖护士把单童军押回了病房里,才又出来接待方拾一他们。 她一皱眉,胖乎乎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你们来干嘛?这里不经允许是不准进来的!” “我们是警察,过来调查的,要找你们这儿一个叫李玉的病人,能帮我们安排一下见面么?”方拾一说道。 “找李玉?”胖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拾一,眉头微松,说道,“李玉刚吃完药,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你们可以进去和他待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谢谢。对了,我想问问,李玉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方拾一又问道。 第90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天.2 “原因?”胖护士表情有些别扭奇怪,她说道,“李玉是这里唯一一个没有病因的人,他是自愿进来的。” 方拾一一愣。 “自愿进这儿?!”楚歌意外极了,他想不通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主动进精神病院里来。 “不过愿意自愿进来的,本身就算是一个毛病了吧。”胖护士哼笑了一声,领着方拾一他们走进走廊。 走廊两侧、天花板、地面都是不带一点杂色的洁白,看得人居然有些头昏,胖护士见状说道,“别盯着看太久,会吐的。” 方拾一点点头。 “你们把手机全放进来,不准带任何电子设备进去。”胖护士叮嘱。 “对了,还有你们的皮带、项链、手表,有其他什么金属的、能反光的东西么?”胖护士又问,“这些都是李玉要求的,不过你们是第一波来看他的外人。” “祝你们顺利吧。” 胖护士说完后,拉开铁门的那道目视栏,对里面的人说道,“李玉,有人来看你了。” 她说完,把门打开,示意方拾一他们可以进去了。 李玉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就如外面一样,房间也都是不带一点杂色的白,身处其中仿佛有种踩在云端的恍惚感。 房间里的没有窗户、没有任何能反光的东西,李玉缓缓抬头看向他们,那张脸瘦得脱形,仿佛皮包骨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两更~!不过是二合一在一起了! --- 感谢绿狐狸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晚宁”,“觅小傻”,“风雪夜归人”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节操君”,灌溉营养液+9 感谢读者“圆圆圆又圆”,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星空下的森林”,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3< 第91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一天·“我有许多故事, 你想听哪个?” 病房的四壁和地板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洁白软垫。 方拾一他们是脱了鞋进去的, 楚歌在门口排队拖鞋的时候还嘟哝, 说这里头怎么感觉比外面酒店的标间还舒适。 病房里,李玉听见动静, 抬头看向他们,他的目光平静又清明,不像是一个患了精神病的人。 不过想想刚才那位单医生, 楚歌又把念头塞了回去。 正常人又怎么会想进精神病医院呢?肯定还是有问题。 “李玉你好, 我们是警察, 想来和你了解一些情况。”秦浩率先开口, 慢慢向李玉靠近。 李玉抬头瞥了他一眼,忽然说道, “停在那, 不要再过来了。” 秦浩依言停下脚步, 他说道,“我们只是想和你谈一谈。” “外面的护士告诉我, 你是自愿进来的。为什么?”秦浩问道。 “这里比外面更安全。”李玉平静而冷漠地说道,他两手环抱着膝,窝在角落里。 方拾一注意到那处角落的垫子破了好几个口子, 像是李玉试着用手指扒拉开一样。 秦浩挑了挑眉, 问道, “外面不安全?是什么让你觉得危险了?” 李玉没说话。 秦浩等了几秒, 想了想接着又问,“或者说, 你到底在怕什么?” 李玉抖了抖消瘦的肩膀,他过了半晌,又慢慢地开口,说道,“我怕的东西,你们理解不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们就是专门处理你怕的东西的专家呢。”秦浩笑呵呵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念珠,一颗颗的有人拇指粗细,每一颗都黑紫发亮,他说道,“不如你说说?” 李玉摇头,十分坚决地拒绝了,似乎是过去就遇见过类似的情况,他说,“都是唬人的,都是假的,只会把它惹恼了,变本加厉。” 他说完,立马把头低了下去,埋进胸前与双膝之间的缝坎里,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秦浩皱了皱眉,这下更加确定李玉的确见过什么东西,甚至曾经深受其扰。 但是奇怪的,似乎那东西不会跟进这边来,为什么李玉会觉得精神病院里安全? 秦浩还想问,却被方拾一拦住了。 这么问下去,怕是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过了,都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方拾一放缓了声音,“李玉,我听徐莹婉说,你有很多故事。” 秦浩闻言看向方拾一,眼里充满了疑惑。 故事? 这是听故事的时候? 偏偏,就在刚才还把头埋在膝盖里,露出一副拒绝再继续进行交流的李玉,听见方拾一的这句话后,把头抬了起来,他眼神清亮地看向方拾一,微微点头,“我的确有很多故事,你想从哪一个听起?” 哪一个? 方拾一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李玉就自说自话地接了下去,“那就先从五年前的故事讲起来吧。” 秦浩恍然大悟,果然,对付精神病人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去交流。换个说法,他就自愿把话交代了。 方拾一却不觉得这是因为李玉的精神问题。 他想起徐莹婉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拐弯抹角地把信息透露给他们,眼睛里一片清明,非常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这更像是他们被什么东西威胁着,不能触碰到某个机关、关键词似的。 “五年前,新城市医院的太平间里,出现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尸体丢失案子。 总是时不时地,会有那么一两具尸体是黑户、无名氏,没人来认领。就是这样的尸体,一旦出现了,隔一天两天,就会从太平间里凭空消失。 为此,市医院安装了各个角度的摄像头,试图抓到盗尸贼。但是奇怪的是,这些摄像头总是在发生盗尸事件的当天出现状况,要么是临时被送去检修,要么就是故障黑屏。” 李玉说完,看向方拾一,一字一句地加重语气,“总之是永远没法派上用场。” 方拾一皱了皱眉,他问道,“那是谁负责监控摄像维修的?” “只知道是一个从那边来的医生联系的安装监控摄像。”李玉指了指南边。 这是指从南方来的医生?方拾一有些猜不出李玉的意思。 李玉见状,微有些着急,他抿了抿嘴,半晌才又憋出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说道,“那边采光很不好。” 他说完,也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飞快略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道。 “后来没多久,市医院里接到一个急救病人。那个病人醉酒骑摩托,夜里凌晨的时候,直接横穿红灯的时候,撞上了一辆重载集卡,那集卡司机也是疲劳驾驶,加上车上的货超载,一个急刹车急转弯,整辆车都侧翻在了马路的正中间,把那人死死压在底下。” “救到了医院后,那人就出现了休克的症状,两条腿保不住,一直截肢到了大腿根下面十多公分的地方。 后来那个病人救活过来,但是由于两腿高位截肢,让他无法接受,多次寻死,最后有个医生提议,说最近医院正与市政.府的一个科研机构,正在合作研究义肢。 这个项目,目前在动物身上已经试验成功了,但是还没有找到愿意参加的人类自愿者,所以依旧有一定的风险,如果那个病人愿意,他们签下协议后,就能立即动手术。 科研机构与市医院研发的义肢,并不是那类传统意义上的冷机械,而是与人的四肢更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那个病人答应了,但是在做手术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那双接上去的义肢出现了排斥反应,同时检测到有两类血液出现了对流的情况,在病人的血管里横冲直撞。 几乎没有给现场的医生们多少反应的时间,那个病人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为什么会有其他不匹配的血型出现? 负责这台手术的医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病人死了,本该送进太平间的,但是主刀医生却说,病人刚停止心跳,血液还在流通,抓紧时间把操作部分的实验内容完成。因为从来没有人愿意捐献身体,让他们在人身上动刀,有一点实践操作的经验都是宝贵的、要珍惜的。” 李玉的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一下,他听见面有个人发出不赞同的啧啧声,他看过去,是个顶着娃娃脸的男人,他微微咧开嘴角,意义不明地朝对方笑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敛起。 楚歌蓦地收了声,摸摸鼻尖,询问似的看向方拾一。 李玉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其他参与的手术医生和护士都不同意,觉得这太没有人道了,但是主刀医生却拿他们的前途事业威逼利诱。时间紧迫,容不得那些医生多想,被主刀医生半是逼迫半是被利益蒙了眼,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李玉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似乎有血淋淋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病人的心跳在停止跳动的半个小时后,又一次出现了起伏。 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可能当时那个病人是出现了极罕见的假性休克死亡情况,但是当时并没有人再多一步确认。” “对方的求生意识很强烈,心跳忽然跳动起来,把所有在场的医生护士都吓了一跳,随后他睁开了眼睛,完全醒了过来,身上的麻药已经失去了效力,根本没人想过在此之前,还要给一个‘死’在手术台上的人继续补麻药药剂。” “那个病人猛地挣扎地从病床上跳起上半身,张大嘴惊叫着喊痛,露出先天畸形的倒三角似的牙齿。 他狂舞着双手,试图抓住一个人求救,但是现场所有的医护人员都被吓得躲开了,他痛得发疯,咬断了测量心跳的导线,整个手术室里都是一片鸡飞狗跳。” “那些医生在病人身上动的实验,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李玉声音低沉,他看着方拾一,慢慢说道,“我只能告诉你,穿着白衣的不一定是天使,有的人比恶魔还要可怕。” “那个病人后来是被痛死的,麻药效果生效需要时间,加上他失血过多,心脏也承担不起负荷,没有熬到麻药生效,就生生痛死了。” “这件事情发生后,主刀医生不允许任何人对外提及这件事情,因为这项研究是和政/府有关的,他搬动上面的名头威胁恐吓,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但是日子过后没几天,一直停放着那个病人尸体的太平间里,出现了不太对劲的情况。” “有值班的护士反应说,大半夜的,总能听见有人在喊疼,那声音似乎就是从太平间传来的。后来有一天,巧的很,参加了那次手术的几个医生和护士都在值夜班。 护士也听见了这传闻中的动静,她脸色煞白,浑身都打着颤,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声音的源头靠近。 那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是缠绕了她好几天噩梦的声音,那个痛死在手术床上的病人就是这样尖叫着的。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太平间了,护士哭得满脸都是泪痕,拼命想要阻止双腿走过去,但是偏偏两条腿不受控制,她只好大叫寄希望有人听见。 两个医生闻声跑过来,便是看见护士面朝着他们,身体前倾,惊恐地向他们伸手求救,两腿却是步伐稳健匀速地向后倒着走。 他们把护士抱起来,两腿离地,才算是中断了这奇怪的控制。 就在这时,他们也听见了那声喊疼的声音。 那护士抖着声音,满眼都是绝望的恐惧,细声说道,‘又来了,又来了……’” 李玉说着,眼里盛满了相似的恐惧,他说道,“他们把负责那台手术的主刀医生喊来,主刀医生一脸的暴躁戾气,直接把太平间的门推开,说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门推开后,声音就消失了,就在他们搜寻无果、打算离开的时候,又有一阵奇怪的声响传了出来。 细听之下,众人才辨别出来,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咀嚼什么东西似的。 他们朝着声音的发源地寻去,最后停在了一张尸床的面前。那张尸床上的标签名字,就是当初手术失败的那个男人。 一个医生被推出来掀开白布,令人惊讶的是,上面躺着的却是一个女人,那女人的小腿被深深咬掉了一块肉,上头的牙印清晰可见。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包括那个主刀的医生。 因为那上面的牙印,呈现出尖锐的三角模样,赫然能与当初那个死在手术床上的病人的两排先天畸形牙齿对上痕印。 无声的恐惧蔓延在阴冷的太平间里。 就在他们想要离开这块地方的时候,一阵咀嚼声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这道声音就出现在他们的背后,像是紧贴着他们的耳边响起! 护士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了一小步,正撞上一个人。 她看着身边三个医生都站在她的左右,脸上血色瞬间退得一干二净,白得像刷了白漆的墙。 所有人转过身,那个男人就站在他们的身后,他睁着眼,眼里墨黑墨黑得一点光彩都没,上半身之下按着手术的那双义肢,极其不合比例,怪异极了。 那人的嘴似乎在蠕动什么,细看之下,才发觉有一块皮肉在他的嘴里。 ‘我的腿呢?’那个男人张嘴,露出尖锐的倒三角尖牙,嘴里的那块皮肉啪嗒掉落出来。 所有人尖叫一声逃窜开去,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太平间。 有个医生直接报了警,他跑到厕所里,压低了声音,把太平间里发生的事情匆匆忙忙和接线员说了一通,却被警觉出来的主刀医生找到,劈手挂断。 但是警察还是在第二天白天过来了。 为了掩盖活人实验的真相,在主刀医生的威逼下,医生和护士把主刀医生摘了出去,然后又把与接线员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改了一点细节,把可能和腿、义肢联想起来的细节全换了。 警察要查太平间里登记的尸体,但是档案早就被做了手脚,什么也查不出来,这件事情就算是悬在了那儿,久而久之,没人再信了,只当是那几个医生和护士编造出来的鬼故事。” 李玉的第一个故事讲完了,他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几人,眼里头一回冒出了一点希冀,似乎这些人真的和之前找来的警察、侦探不太一样,至少他们没有对这个“故事”唾之以鼻。 “我还有许多故事,但是你们要答应我,明天一定还会过来。”李玉说道。 “明天?”楚歌疑惑,“为什么要我们过来?” 李玉不答话了,他只是看着方拾一,像是只认准了他似的。 方拾一头,答应下来。 李玉松了口气,他背靠身后的软垫,说道,“明天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有个女人总是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毫米不是好米”,灌溉营养液+38 第92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二天·“大概是我看起来像个有主的, 不敢招惹。” 方拾一一行人离开李玉的病房, 之前见过面的胖护士把他们带出来。 “明天我们还要过来一次, 方便么?”秦浩问那个护士。 胖护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明天还来?什么事情刚才不能一次性说完?” “……”秦浩哑口无言, 一时间没法回答。 他倒是也想知道,为什么那个李玉不能一口气把“故事”讲完,偏要吊着他们胃口, 放到明天去。 “明天来也不是不行。不过明天是体检日, 这边的病人都要被送到市医院那儿体检, 体检完了有专车送回来。”胖护士问那句话也没真想要一个结果, 见秦浩不出声,当是什么秘密, 便自觉往下解释了一下。 “你们要见李玉的话, 就得等到他们体检完了才行。” “去市医院体检?李玉也要过去么?”方拾一闻言问道。 胖护士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所有病人都得去。” 方拾一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若有所思地微眯着眼睛。 李玉特意提起让他们明天来, 会不会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明天他得去市医院?是不是在暗示他们什么? 让他们过来只是个幌子,重点还是在于明天的体检? 这就像是之前李玉提到的主刀医生, 从那边、南边过来的, 似乎也是在暗示什么, 并且看见他们有些茫然、猜不出的时候, 着急地又抖落了一条更“明显”的暗示来。 “南边采光很不好?” 方拾一琢磨不透,李玉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是想暗示他们, 那个医生的来历?还是该从其他方面来考虑? 他转向应辞,低声讨论李玉露给他们的信息。 “既然吃不准到底该去哪儿守着,那就分头行动。”应辞听着方拾一的分析,开口说道,“竹真真带着秦浩和楚歌守三院,我与你便在市医院那儿等李玉,要是无事发生,到时候就等着体检的专车一起回去。” 方拾一点点头,这个做法比较保险,“那就听应队的!” 楚歌听着应队三两句便是把他们三人又撇下了,不由得撇撇嘴,钻到竹真真和秦浩那儿去,问道,“你俩听见老大跟小法医说的话了么?明天又要撇下我们单独行动了。” “听见了。”秦浩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看了眼楚歌,说道,“这不是很正常么?不然你说是放弃蹲三院,还是放弃蹲市医院?” 楚歌一听,啧啧声更响。 和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楚歌同情地看了秦浩一眼,说道,“这么一看,你们以前肯定没少被老大撇下过。你想啊,真要分配小队,难道不该平均一下武力值么?怎么也该老大带一队人,小法医带一队人。” “……”秦浩被楚歌这么一点明,忽然品出一点问题来了。 这么说来,以前应队的确总是提出分开办案查线索,把他和大姐头支开。 原来应队的小心机一直在这儿! 和尚恍然大悟,正要往应队那边看,被楚歌一巴掌遮住按了回去,楚歌压低声音警告,“看什么看?生怕老大不知道你发现是吧?再看,小心给你穿小鞋!” 秦浩一听,立马视线老老实实地停在眼前的三分地上,再也不乱瞄了。 竹真真听见后头两个大男人在聊这事情,忍不住笑。 她轻哼一声,步伐放慢了一点,落到那两人的身旁,加入进他俩的谈话里去,“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目前这个队伍的分工还是很合理的。” “怎么说?”楚歌疑惑。 “应队带着没恢复的老师,老师现在的战斗力估计也就……那样,应队带飞。”竹真真给楚歌分析,“我们这队三个人,其实只有我和秦浩有战斗力,我俩带你一个,勉强不累。” “这么一合计,不是很合理么?” 楚歌:“……” 楚歌现在知道了,决不能在大姐头面前,拆老大和小法医谈恋爱。 否则会被怼会被呛,搞不好还得自己被羞辱。 …… 离开了三院后,坐在回去的车里,方拾一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铁丝网,轻轻“诶”了一声,有些郁闷,“忘记问那个护士,外面这些铁丝网是用来干嘛的了。” 他正说着,忽然就看见一个东西,猛地朝铁丝网这边撞上来,张牙舞爪的,惊得开车的楚歌猛地一踩刹车,停了下来。 竹真真被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玩的手机没拿稳,飞了出去,屏幕碎成了蜘蛛网,气得大姐头揍了楚歌一顿,“看你开的什么车!” 楚歌委屈,冷不丁看见边上蹿出一个东西,要不是有铁丝网拦着,就得撞他车上了,他能不吓得急刹车么? 一行人下车来看,这才看清楚冲上来的是什么。 是个人,身上一丝不着,光着脚,脚踩着细韧的铁丝网,张牙舞爪地试图从铁丝网翻越出去。 他脚底全是扎出来的血,两只手的指甲盖都翻开好几片,看得人都觉得揪得疼。 “这……” 秦浩刚出了个声儿,就听见一声极快的“咻”的破空声从远处飞来,一剂针筒准确地扎上那人。 铁围栏里头不远处,跑过来一队人,其中为首的一个,手上还拿着枪,迅速跑来,按住了还想要挣扎的病人。 针筒里的镇定剂逐渐生效,一队人才算是把犯病的病人制服。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们了?”为首带队的人松开手,让自己的手下把人绑住送回去。 对方一开口,方拾一一行人才意外发现,为首带队的居然是个女人,刚才见她把病人撂倒制服的样子,飒得一点也不比男人逊色。 “没事,他这是怎么了?”方拾一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赞叹,应辞还没什么表示呢,倒是惹得竹真真有些不是滋味。 她微皱起眉头,心里想道,刚才那两下她也会,是不是该在老师面前找机会秀两手? “他是三院的病人,总是幻想自己是草原上的野兽,不肯穿衣服,还总要往外面跑。”带队的女人说道。 她多看了两眼方拾一身边的应辞,虽然应辞没开过口,没任何表现,但她就是直觉觉得,这个男人是她喜欢的那类,于是她主动问道,“你们是来干嘛的?” “我们是警察,来调查的。”竹真真接口。 “哦。我叫赵胜男。”带队的女人反应淡淡的,直觉略过了竹真真,这回直接转向了应辞,又一次开口问,“你们来调查什么?” 这回方拾一也觉察到了,他微眯起眼睛,咦? 应辞没有搭话,秦浩立即站出来抢过话题,“我们想问问李玉的事情,听说他当年是市医院那件传闻里的当事人之一。” 赵胜男扫了一眼抢话的秦浩,露出一点不悦,她一眼就看中了旁边那个高高俊俊的男人,觉得有一种同等武力值可以切磋的同类感,但是两次开口想搭话,都被边上的人抢了先。 她皱眉说道,“都过了那么多年,怎么才想起调查?之前干什么去了?” “……”秦浩觉得自己被凶得好无辜。 “这些围栏都是为了防止病人翻越出去的?这么广?”方拾一开口岔开话题问道。 赵胜男“嗯”了声,看见问话的人是方拾一,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以前这里是围猎场,后来经营不善,就把场地盘出去了。” “三院就在这儿建了下来。这些围栏都是原先围猎场留下的,挺坚固,就没去拆,后来发现收留的病人,有的确实会试图逃离三院,全都被这些围栏拦了下来,就开始精心维护起来了。” 原先围猎的,现在用来围人,再看赵胜男刚才那一枪射过来,用的是改装的猎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把人当成了动物似的,一行人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心里别扭极了。 又简单和赵胜男稍稍聊了两句,了解了一下三院这边的大致情况,方拾一他们才又离开。 离开之前,赵胜男试图想至少问一下那个男人的名字,她说,“不如留个联系方式?我这边有什么信息,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方拾一发现赵胜男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还留在应队身上,虽然应辞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还微侧头,跟他说,“我先回车上发动车子,楚歌开车太急,不安全。” 楚歌就站在小法医的边上,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他重重咳嗽一下,提醒道,“老大,我听着呢!” 应辞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转身回了车里。 方拾一顿时心里好笑,安慰似的拍了拍楚歌的肩膀,说道,“没事,你开得也累了,就去后面休息会儿。” 楚歌掐指一算,他从医院开出来,也就开了五分钟不到吧。 开得累了? 行,小法医总归是偏袒他对象的!不就欺负他是个单身的么! 方拾一安慰完了楚歌,又转回那个执着想要应队联系方式的姑娘,“这样吧,你和我们这边同事互换一个联系方式,竹真真?你和她换换?两个女孩应该比较自在吧。” 竹真真接到为两人挡烂桃花的任务,一脸的乐意,“行,姑娘来,我俩换个联系方式。” 方拾一满意地点点头,钻回了车里。 ——应队不开车的时候,他就坐在后排,应队开车,他就自觉占了副驾驶的位置。 好像都有那么一个说法,就是私家车吧,副驾驶的位置一般是留给自己爱人的,小法医很有自觉,总得先占了再说。 “那个女孩好像看上应队了。”方拾一上车后说道。 应辞不着声色地竖起耳朵,“嗯?” “她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呢,我把竹真真推给她了。”方拾一笑眯眯的。 他继续说道,“出来那么久,这才头一回见到有女生向你要联系方式,我还以为得迎来好几拨呢。” 好几拨? 应辞闻言好笑,他勾了勾嘴角,说道,“大概是我看起来像个有主的,不敢招惹。” 方拾一眨了眨眼,被应队这一笑,笑得迷了心,顿时胆子大了,凑近了些问,“应队有主?” “我有没有主,你不知道?”应辞冷不丁偏头看过去,脸颊正好擦过小法医的鼻尖。 方拾一像是屁股底下按了弹簧似的,嗖地缩了回去。 应辞轻笑,看方拾一掩饰似的摇了车窗下来,冲着外面还在拖拖拉拉的楚歌几人喊道,“还没好?赶紧上车!” 楚歌还在与和尚委屈抱怨呢,听见方法医难得一声凶巴巴地喊,立马不装了,嗖嗖窜上车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晚宁”,“喵喵喵喵”,“优游卒岁”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朝暮”,“悠悠”,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心起灵动”,灌溉营养液+3 感谢读者“听楼忆魂”,灌溉营养液+17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童心ジ未泯つ”,灌溉营养液+16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呀~么么哒! 第93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三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三章·碎纸机的纸篓里, 掉出滴滴答答的血肉和指甲 一行人开车回到市中心, 打算就在市医院附近找个旅馆临时住一晚。 正在办入住登记的时候, 方拾一听见外头摆着的几张小餐桌上,有几个人说, 之前车祸死掉的王医生,刚被他父亲接走了遗体。 “诶哟,我是第一次见人那么惨!那腿哦, 断得嘞, 真是可怕, 肉啊筋啊都连着的, 白纱布都包不完,太可怜了。” “但是我看他爸特别平静, 一点也没儿子走了的那种伤心, 可冷漠了。” “瞎说, 老王最疼他儿子了,保不准是都没接受这事情, 反应不过来了。” “等会儿去他家里帮忙看看,能帮什么算什么。” “对对……” 秦浩也听见了那一桌人的谈话,他压低声音小声问方拾一, “方法医, 我们要不要过去也看看?” “这种丧事, 我们这样的陌生人就别不请自来了, 像什么话。”方拾一摇头说道。 秦浩听了点点头,一切都听小法医的。 …… 第二天一早醒来, 方拾一他们一行人,就在昨天看见的那几张小餐桌那儿用了早饭。 新城人都爱喝早茶,一顿早茶能聊一个上午,方拾一他们坐在那儿,不过是喝口粥的功夫,便听见又有人提起了王/珉/豪的事情。 原来昨天,这一圈的街坊邻居都相约去拜访了老王家,其中就有徐莹婉。 就在徐莹婉给王医生上香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那本来应该烧得笔笔直的三炷香,居然神奇地弯成了大九十度的样子,正朝着徐莹婉。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看见,都纷纷咋舌。 在这边有个说法,头七之内,刚过世的人的魂其实还留在家里。 给刚过世的人上香,假如香弯了,就代表对方心里挂念着对方,又或者说是担心着对方,最放不下心。 后来又有其他人上去上香,香皆是笔笔直地插在香炉里,独独只有徐莹婉的那三根香,烧到末了,完成三个圈,还不断。 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不过徐莹婉当初与王.珉.豪是情侣,尽管只不过中间断开了好几年,不曾再交往过,但是现在看见这一幕,倒也没人觉得意外,只说王医生真是一个痴情的男人,又怜悯地看着徐莹婉,看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只当小姑娘心里不好受。 但是只有徐莹婉自己心里最清楚,如果老人的说法没有错的话,这三炷香的弯曲,意味着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李玉为了活下去,已经逃进了三院里,王/珉/豪已经死了,院长靠天天吸人烟度日,怕是也不剩几天了,接下去,就轮到自己了吧? 徐莹婉感到一阵绝望。 …… 方拾一一桌人这顿早饭吃得安静极了,直到隔壁那桌人换了个话题,一行人才互相对视一眼,安静地离开了小餐桌。 “这么一说,那个徐莹婉恐怕也是有麻烦了。”坐进车里后,楚歌坐在后排最中间那个座位上,缩成一团说道。 开车的是应辞,专心开车,不参与讨论。 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小法医半侧过身,回道,“其实从之前看护士长总是笑得那么僵硬别扭,也能看出护士长心里藏了不少事情。还记得昨天李玉最后说的话么?为什么有个女人一直在笑?” 楚歌点点头,他当然记得,李玉说这话的时候,他都觉得阴气逼人。 这会儿又听见小法医重提,他还是觉得有点心慌,他往和尚那儿靠了靠,小声说道,“兄弟,借点阳气,我胆小。” 秦浩好脾气地任由楚歌把手揣进自己的胳膊弯里,他看向方拾一,说道。“记得。您的意思是,护士长的笑,也和我们在查的事情有关?难道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性格上出现了一点变化?” “如果没有李玉那句话,我也会以为是这个原因。”方拾一说道,他侧坐着,嫌安全带勒得有些不太舒服,便想套出另外半边肩膀,只绑着腰算了。 他边拉扯着安全带,边说道,“但是显然李玉知道很多,比护士长、王医生知道的都多。” “只有他选择住进三院,并且他的身体情况,目前看来,也比其他人好上许多。而且当初是护士长暗示我们去找他的,说明护士长寄希望于我们能从他那边得到信息,希望我们能帮助到他们。” “至于为什么无论是护士长也好,还是李玉,似乎都没法开口直言,只能拐弯抹角地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们传递信息,这其中原因,还是无从得知。”方拾一说道。 他好不容易把有些紧的安全带扯过肩膀,想把自己绕出去,却被边上伸来的一只手按住。 应辞微皱眉看了他一眼,手按住方拾一想打擦边球的“违规操作”,说道,“坐好了,别乱动。” 方拾一听见,立马就听话乖顺地坐了回去,那偶像约束力必须有的。 他还听见后排楚歌那儿,传来两声憋笑没憋住的声音。 他伸出食指挠了挠侧脸颊,在心里轻哼了声,这群小年轻一定是觉得他被应队说了,幸灾乐祸在笑呢。 这是他乐意听应队的话,乐意被应队管着,╭(╯^╰)╮ 一行人没多久就到了市医院,停了车后下来,方拾一伸了伸懒腰,眼角余光正巧看见楚歌还在笑,顿时心里起了一点幼稚的报复心理。 “应队开车,又快又稳,中间就没出现过急刹车的情况,和楚歌不能比。”他说道,顺便还对着偶像一顿彩虹屁。 楚歌躺着中枪,他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小法医记仇上了,他心里喊苦,却只好往心里咽。 他撇撇嘴,违心夸道,“那是,应队可是老司机,开车一把好手。” 方拾一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放过楚歌了。 楚歌在心里又默默腹诽,现在小法医倒是乐呵,以后就不知道他还乐不乐意承认应队是老司机了。 应辞和方拾一到了医院,秦浩几人便掉转车头,开去了三院,分头行动。 三院要来体检的病人倒是还没过来,两个人遇见徐莹婉,徐莹婉没注意到他们,低头匆匆走向电梯。 方拾一看着电梯最终停下的楼层,是院长办公室那一层面。 他眼睛一亮,顿时想起什么,明白了先前李玉的话。 “还记得李玉之前说的么?太平间里曾经安装了监控摄像,机器设备是一个南边医生弄来的。”方拾一看向应辞,“他边说,边指着南边,还说南边采光不好。但是通常来讲,没有遮蔽物的话,朝南的采光应该是最好的。” 应辞点点头,表示记得。 方拾一边往外走,边继续说道,“之前我去院长的办公室,办公室朝南,采光理应不错,室内却是昏暗无光。那时候我还好奇,明明没有遮挡,不明白为什么光总是透不进来。” “整个院长办公室像是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室内的光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纱,窗外还按了一根根防盗栏杆,看起来就像是牢狱一样。” 他们走出医院大楼,方拾一站在旁边的人形通道上,抬头往上看,正能看见院长位于六楼的办公室窗户,只有他的那扇窗户外,装了防盗栏。 以这个角度能看见全貌,方拾一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披散在院长办公室的窗户外,导致了院长的办公室采光极差,但他偏偏什么也没看见。 方拾一皱了皱眉,没把自己莫名生出的想法说出来,他继续说道,“处在朝南的地理位置,采光却极差,这和李玉说的完全撞上。” 应辞明白方拾一的意思,“院长就是当初负责监控摄像设备的医生。每次有盗尸案子发生的当天,监控设备总会出现故障,你怀疑这与院长离不开关系?” 方拾一点点头。 正说着,徐莹婉匆匆从医院大门那儿出来,怀里抱着一沓文件资料,她神色慌张,步履匆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直往方拾一、应辞两人方向走来,撞了个正着。 她轻呼一声,这才回神似的,吓了一跳,满怀的文件资料都掉了出来。 方拾一微挑了挑眉,与应辞一起,帮护士长把地上散落一地的文件捡起来。 他扫了一眼散开的文件上资料,似乎都是近几年来的手术资料,手术室的登记不是c1就是c2,毫无例外。 c1、c2都是装了电子密码锁的手术室,之前小护士的解释是说资金不够,只装了两个c开头的手术室就停工了,不过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止是这个原因。 “下半身瘫痪、建议截肢治疗……”方拾一随便看了两眼上面的内容,便发觉相似性极大,几乎都是这样的病例,让他想起之前李玉所说的那个“故事”里,那个科研合作项目。 他面色微冷,将文件还给徐莹婉。 “这些文件是干什么的?”他问道。 徐莹婉闻言看向方拾一,微微张嘴,却又很快闭上。 她抬头往上看了眼,忽然脸色一变,连忙侧身避开方拾一,匆匆走开。 方拾一微皱眉,顺着徐莹婉的视线抬头看去,就见老院长倚在窗户那儿,正面无表情地从高往下俯视着看来,那张干巴巴皱巴巴的土灰色脸,映在窗户的后边。 方拾一心跳微微加快了两拍,就是他,也没想到会有人站在窗边,一声不吭地监视着这一切。 老院长看到了方拾一他们,却没有开窗打招呼,只是离开了窗边。 “去看看徐莹婉抱着那沓资料到底是要干什么。”方拾一低声说道。 他们快步走向徐莹婉进去的那幢楼。 过去后,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就看见徐莹婉站在过道尽头的一架碎纸机前,先前怀里抱着的所有文件,都被一份接着一份放了进去。 碎纸篓里全是一条条碎纸,都溢满出来了。 这是要毁灭记录? 来不及让方拾一多想,他只听见应辞低低喊了一声“不好”,男人就飞快冲了出去。 他瞳孔微缩,紧接着就看见徐莹婉放下了最后一份文件后,毫不犹豫地把手也放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惨叫声响彻整条过道! 过道里的灯噗嗤噗嗤闪了两下,细听之下,似乎还有一声飘渺的尖笑从耳边一溜而过。 应辞一脚踹开连着插座的电源线,那台碎纸机却依旧在工作,发出沉闷地轰鸣声,将徐莹婉的手指一截截吃进肚里。 他见状反应极快,掏出随身带的枪便是往碎纸机上打了两枪,拽着徐莹婉躲开反弹出的子弹壳。 一声尖叫痛叫顿时从碎纸机上传出,一阵黑烟骤然蹿出,在空中隐约浮出一张人脸,又很快散开。 碎纸机终于停下可怕的轰鸣声,应辞将女人血淋淋的半只手掌从机器的锯齿里松开,哪怕刚看出不对劲的苗头就赶过去,他也只来得及保住女人的半只手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方拾一跑来,徐莹婉还清醒着,却是恨不得自己能痛晕死过去。 她没力地哀叫着、抱着自己的半只手掌,浑身发抖,一张脸白得像墙漆,碎纸篓里掉出滴滴答答的血肉和指甲来。 然而哪怕是这样,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绝望的笑,血液溅落在半张脸上,让她这会儿看起来极其渗人。 方拾一立即脱了衣服,扎住徐莹婉手腕上的大动脉。 走廊边上的医院工作人员后知后觉地跑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一个个都吓傻了,呆愣在方拾一的身后,一动不动。 方拾一见状,出声喊醒他们,让他们赶紧推病床过来,把徐莹婉送去急救手术室。 他说完,那些人才动了动,齐心协力把徐莹婉搬上了病床。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天太可怕了,护士长半只手掌都进碎纸机里了???” “怎么会把自己的手伸进去的?!不可能啊!?” “不是一直都说他们那幢楼邪得不得了么?护士长肯定在那里撞上东西了,然后过来就……” “对对,我平时晚上都不敢一个人过去!真佩服那幢楼里值夜班的同事,胆子真的大。” “是啊,我都是挑白天去的,而且一进去,立马就能觉得温度低了好几度,那种阴冷,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阴冷!” “院长办公室不就在那幢楼里?他怎么不给自己换个好点的?” “谁知道!我上次去院长办公室,大白天的,他的办公室里像是晚上不开灯的感觉,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他办公室里点的那根檀香,我闻着有股太平间的味道……真的呀!” “太平间啥味道?消毒水啊?” “诶呀!太平间里有啥?不就是那啥的味道么!” “啊啊你别瞎说了!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听说民间有个说法,就是炼尸油,把尸油混进香里,点着能续人寿命呢!” “这么一说……你们不觉得几次见到院长,他脸色都不太好么,黄黑黄黑的,眼白还有黄斑,就像是癌症晚期一样……” 方拾一听着那些人,渐渐从尖叫转成小声的八卦絮叨,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应辞走到他身边,手掌里摊开几张沾血的纸条,拼在一块儿,上面的信息是,病患朱盘龙,确诊肝癌晚期,日期是在三年前。 方拾一看向他,“是院长?” 应辞微点头,百度百科上有新城市医院院长的全部信息。 朱盘龙,五年前从主刀医生升上院长一位,有非常丰富的一串国内外获奖履历,曾与某科研所所长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做过同窗同学,两人共同研究的拟生课题还得到了医学奖学金。 这样的人才,在一个个小小的新城做医生院长,似乎有些埋没了。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为什么那双手那么温柔, 却让她那么恶心?” 发生在徐莹婉身上的意外, 打乱了方拾一和应辞两人的所有时间安排。 等处理完了徐莹婉这边的意外后, 方拾一才猛地想起李玉的体检,他拉着应辞匆匆赶到门诊大楼那儿, 看见一个小护士就连忙问道,“你好,之前三院来检查的那些病人, 都来了么?” “刚来, 送到三楼体检中心去了。”小护士忙着给人配药, 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方拾一道了声谢, 连忙拉着应辞,匆匆忙忙地跑上三楼去。 向来是走路带风、游刃有余的应队, 如今跟着小法医, 天天都在跑跑跑。 “啊啊啊小阮, 你都不抬头看一下!刚才是两个绝版大帅哥在问你话啊!”被问话的小护士边上,同事等俩大帅哥上了楼后才小声叫起来。 小阮一听, 猛地抬头,“什么??哪儿?!哪儿呢!?” “走了!” “……”诶哟好气。 三楼的体检中心大厅,大约有三十多个穿着一水白底蓝竖条病服的人站在大厅里, 手脚都被人用软布巾绑着。 一个医护人员看管着两到三个病人, 押着他们做完一个接一个的体检项目。 方拾一在人群里找到了李玉。 他快步走过去。 “不好意思, 请问他还有几个项目没有完成?”方拾一开口问道, 露出自己的警徽。 对面的医护人员闻言看了眼体检表,“还有一个抽血指标。” 方拾一点点头, 对押着李玉的三院护士说道,“我们会带他过去的,交给我们就好。” 那个三院护士犹豫了一下,不过在三院工作的人都知道李玉是自愿进来的,应该不会突然“犯病发狂”,加上碰巧,他看管的一个病人忽然倒地学狗叫,并且咬住了他的裤管。 他来不及再多纠结什么,道了声谢后,立马试图从对方嘴里解救下自己的裤管。 李玉被方拾一和应辞带走,他看向他们两人,开口说道,“我不抽血。” 方拾一微微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道,“那就不抽血。” 李玉看上去长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徐莹婉被碎纸机碎掉了半只手掌,王/珉/豪被卡车碾断了双腿,救治无效。你知道么?”他们走进一间没人的病房,方拾一看着李玉,开口说道。 李玉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并没有接着方拾一的话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说起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既然你们按约来了,那我也该讲第二个故事了。为什么有个女人总是在笑?” 方拾一与应辞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打断李玉的话。 “有个女人,从小生活在继父的暴力打骂之下,渐渐她发现,只要她不再阴沉着脸,露出笑来,她就不会被继父打得那么狠,甚至继父偶尔还会很温柔地抚遍她的全身。” “于是渐渐的,那个女人养成了微笑的好习惯,甚至越是害怕,越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微笑。 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总是忍不住地想,为什么那双手那么温柔,却让她那么恶心?” “后来有一天,她在医院里值班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急救病人,对方醉酒驾着摩托车横穿马路,被一辆超载重集卡碾过,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 “她看到担架上休克的男人,一瞬间产生了抑制不住的狂喜,那是她的继父!” “但紧接着,她又感到一阵茫然和恐慌,她从不知道原来在自己的心底,还隐藏着那么邪恶的念头。” “她的继父被救了回来,但是双腿全被截去,最后与当时的主刀医生商量,决议参与尚不成熟的义肢项目。” “女人悄悄在私底下问了主刀医生,那场手术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主刀医生如实告诉她,大概只有20%的可能性。” “女人却觉得20%都太高了,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主刀医生的办公室,一个人走到医院的天台,忍不住放声大哭。” “从小便爱慕着女人的另一个医生出现,听着女人把所有事情都一箩筐倒了出来,他心疼地答应女人,恶魔一定会下地狱的。” “过了一天后,女人主动与原本参与那场手术的护士换班,与三个医生一起,完成了那场为时十多个钟头的大手术。” “她‘心不在焉’地拿错了其中一包输血袋,爱慕他的那个医生‘失误’把刀子留在了伤口里,原本快要结束的手术,出现了排斥反应。” “‘意外’一件接着一件频出,真真假假已经没工夫去计较了。” “过程不再细说,最后继父死在了手术台上,女人脸上第一次露出最真心、最灿烂的笑容,那个爱慕着她的医生完完全全被她吸引住了,两个人迅速坠入爱河。” “但是离继父去世不过两天,女人就发现家里出现了奇怪的情况—— 冰箱的门总是会自己发出吱呀的声音,缓缓打开; 厨房里的煤气灶会无故点起火; 放在桌上的马克杯会自己摔下桌子; 每到深更半夜的时候,客厅里的那台旧电视机,总会无故打开,跳转到继父生前最爱看的体育频道。” “有一天夜里,女人壮着胆子出去,看见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像是听见动静似的,缓缓把头转了过来,正是她的继父! 女人尖叫一声,穿着睡衣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爱慕自己的那个医生家里。 那个医生当时正和他的同事合租,不太方便,他收留了女人一夜后,带着女人回到了老房子里。 他陪着女人在老房子里住了一天,从没遇见女人说的情况,却是发现女人变得怪异起来。” “她总是会对着镜子露出笑,眼里却盛满恐惧。她边笑边嘴里喃喃,‘爸爸别生气’。” “医生头一回感到害怕,他忍不住问女人,到底在和谁说话。 女人竖起食指,轻嘘了一声,说道,‘别那么没礼貌,我爸爸就在这儿呢,你看那里面不就是?’女人说着,指向镜子。” “医生浑身一抖,压根不敢看过去,匆匆拿了手机就走了。他回到合宿的公寓里,把事情和自己的同事全说了。 同事告诉他,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同时把家里所有的镜子、电视机、手机、能反光的一切都遮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无事发生,医生顿时又忘记了同事的告诫,心里那点害怕也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爱慕的女人呢?同事见他听不进去,只好送了他一条开过光的经文项链。” “他又去找了女人,意外发现女人染了一头火红棕色的长发,看上去更加明艳动人了。但是就在他试图亲/吻女人的时候,身上的经文项链忽然发烫,骤然缩紧似的勒得他生疼,他眼里猛地被逼出几滴生理性的泪花来,透过带水雾的眼,男人看见女人的身前,似乎还站着一个矮矮的人,个子只到他的小腿肚。 男人心道,这不是畸形,就是被削了一半。 他这么想着,忽然一个寒颤,想到了女人的继父。 等他揉干了眼泪再去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脖子上的经文项链断了开来,男人转开本藏着经文的那一小管木筒,倒出来一看,原来的白色经文条子变成了灰烬。” “他心一冷,再看向女人,居然觉得女人那一贯温暖可人的笑容,如今显得那么陌生又狰狞,他惊叫一声,撒腿跑回了自己的公寓里。” “从那之后,他就只住在公寓里,把家里一切能反光的东西都用布遮着,挡得严严实实,断绝了和任何人的往来。 而那个女人,却像是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她从小小的护士,一路做到了护士长。” “‘继父’让她跟在那个主刀医生的身边,她就几乎无时无刻跟在那人后头,像是成了对方的专属护士似的。 他们看着一个主刀医生,没用两年功夫,做成了院长。” “但是院长却是很快被查出来,患上了肝癌,却又不仅仅是肝癌,比这个更迫切的,是他得了渐冻症,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症。” “渐冻症在院长的身上发展得很快,用不了五年,或许肝癌得到了控制,渐冻症却很有可能使得他不能走、不能说话、彻底脑死亡了。” “院长能够接受自己脑死亡,却不能接受自己屎尿不能自理,手不能再动手术刀。 因此,当初那个义肢项目更加迫在眉睫。他决定给自己做了。” “这个项目最后成功了,甚至意外缓和了院长渐冻症的蔓延情况,却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几乎每隔一年,院长就必须再进行一场手术,将僵硬的四肢换成新的义肢。 也是那场手术之后,唯一一个参与了所有义肢手术的同事终于意识到,那些义肢,其实并不是什么高科技的合成品,而是真正从尸体上采摘下来、经过保护处理的四肢。 当初总是频频发生在医院里的尸体丢失案,也终于有了答案。 但是这时,放在那个医生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挑明了后死,一条是帮着院长一起完成项目的开发。 其实直到现在,也只有同事一个人,成功完成了整个庞大的义肢手术,那个院长并不敢真正对同事下手。但是女人的继父,却是把当初那场手术里,所有参与的人都当成了报复的对象。医生只好选择了一条折中的路,并且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疯子。” ——那个医生把自己关进了疯人院里。 方拾一和应辞心里都了然了,也就只有被隔离在那样的地方,进出都被严格把关、加上对方的刻意要求,或许还花钱通了关系,他才让自己在疯人院里,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 “但是这些都没有结束,故事并没有画上句号。” 李玉忽然再次开口,他定定看着方拾一,一字一句地道,“恶魔不止一个。” 95.在线装酷第九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五天·给柳树浇水移种的人 方拾一没想到之前楚歌在买串串排队时,听来的只言片语流言,居然猜对了不少,真不知道那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难怪这家医院的怨灵那么多,遇到姚老板这样体质阴的,一带就带走了两个。这些怨灵在死后,尸体由于实验的原因,残缺不全,且没有被妥当安葬,只能被困在这一处方圆里。 这些怨灵只有遇见体质阴、好欺负的阳间活人,才能借着对方的气息,离开这块地方。 也许它们会去寻找转世的机会,也有可能会游荡在阳间,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还有的,或许就像那个只剩下半截身体的继父,甘愿留在医院里,甘愿“陪伴”在院长的身边。 也难怪院长这样一个拥有那么辉煌履历的医生,愿意放弃远大前程,留在一个城市的医院里——只有像新城这样的地方,才有足够的漏洞给他钻,他才有办法施展拳脚,进行他的实验项目。 之前方拾一在院长办公室里,问院长关于尸体登记的问题,院长把自己拥有权限的情况光明正大地告知了方拾一。 他坦然大方地告诉对方,他的确能抹消记录,但是这些操作的痕迹会一层层上报到更上级的地方去,但凡做了,就会被人查到。 院长的坦荡,减轻了方拾一的不少怀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但是现在再一,既然院长与本市政府直接管辖下的某科研所所长是同窗关系、甚至共同研究过同一个话题,那么想要抹掉这样的痕迹,简直轻而易举。 方拾一不得不承认,院长也是一个懂得揣摩人心的聪明人。 “这是我知道的全部故事了。”李玉说道,他敛下眼睛,丝毫不见刚才严词警告方拾一的模样,他平静地道,“那个被外人当成疯子的医生,其实一直在等待像你们这样的人过来。” “他在离开前,将所有的信息都拆成了独立的段,传播开去,借助不同人的嘴,期待这个消息能传得更广、传到能帮助到他的人耳中去。”李玉缓缓说道。 他曾经在离开前,告诉徐莹婉,但凡遇到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人,都让对方来找他。 由于鬼继父一直跟在徐莹婉的身边,他们每次的交流都像是打哑谜,所幸对方似乎在变成厉鬼后,就对思考这类复杂的行为丧失了能力,只要他们说得模糊些,对方就不会意识到。 他、王/>珉/>豪和徐莹婉三人,为此还做过实验。 他们战战兢兢活了五年,却没想到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希望的时候,徐莹婉和王/>珉/>豪两人接连出事。李玉甚至觉得自己也听见了丧钟从远处传来的响声,提醒着他一切都要进入一个了结了。 “为什么一个被当成疯子的医生,懂那么多常人不懂的东西?”方拾一问。 李玉了他一眼,“就像总有像你们这样的人一样,他也有自己的秘密,仅此而已。” “他只是被卷入这场乱七八糟事情中的路人,只想帮助他的两个同事,并且求活而已。”李玉说着,下意识地轻轻抚摸揉捏着右手无名指。 方拾一扫了一眼,无名指上有很浅的戒指痕迹,可能已经被摘下有一段时间了。 他没再多问什么,李玉的眼神很干净,气息纯净,不像当初他刚接触护士长和院长时,就感觉到一股异样。 “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的。”应辞接口说道,“在这之前,你不用回三院,跟在我们身边。” 李玉皱了皱眉头,对他来说,他只知道这两人可能有办法帮得了他,但是三院却带给他几年的平稳生活与安全感,他并不想离开那里。 方拾一却是立马明白了应辞的意思。 “尼……他们能安然度过五年,却在近一周里频频出事,不觉得奇怪么?”方拾一反问他,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说出来的时候把李玉摘了出去。 李玉闻言皱起眉头,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当是意外,又或者是恶魔厌倦了游戏,打算收场了。 “五年前正好是闰年,即是最阴的时候。五年前事情刚刚发生,这些东西的力量只在萌芽阶段,而随着时间流逝,它们逐渐成长,直到现在,它们迎来了第二轮闰年。” “这个月月底便是那多出的一天,也就是一年至阴的时候,是属于它们的狂欢时间,阳间对它们的制约被削减到最弱。” “它们想要离开这里、又或者是完成复仇,这个月月底就是最佳的机会。” 方拾一向李玉解释道。 所以这段时间,徐莹婉与王/>珉/>豪两人接连中招,姚老板还招了医院里的鬼怪,都是因为时间快到了。 李玉闻言,不再有别的意见,点头就答应了。 “你需要回去拿什么东西么?”方拾一问他。 李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但是我的确有一枚戒指交给三院暂时保管,我希望能把它带走。” 如果这些人当真靠谱又神通广大的话,哪怕他戴着戒指、戒指反光,也许也没多大影响。李玉想着。 方拾一向应辞,询问应辞的意见。 “楚歌他们在三院,通知他们去拿。”应辞说道。 方拾一应了一声,这才想起那三个电灯泡就等在三院那儿。 他打了个电话给楚歌,简单把事情交代了一下,让他去把李玉的戒指带回来。 楚歌在电话那头边应边走,胡口咧咧道,“什么戒指啊,得那么重?命重要还是戒指重要?结婚戒指还是传家宝老翡翠?” 方拾一闻言嘴角抽抽,下意识了一眼李玉,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让你去拿个戒指也能扯那么多话?”方拾一无奈呛了他一句,把电话挂断。 李玉垂眼笑了笑,低声说道,“是结婚戒指。” 方拾一:“……不用搭理他,就是嘴碎,没别的意思。”真被听见了! 法医觉得很尴尬,甚至有冲动想把楚歌提溜回来,让他站这儿应付,怎么现在变成自己在这儿顶着呢? “不过我对象早就走了,留着戒指就是形式,其实应该趁机放手的,但是总觉得缺了什么。”李玉低声说道。 方拾一闻言喉咙微涩发紧,有种仿佛感同身受般的浓重悲伤溢出。 他并没有意识到,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既然放不开,又为什么要逼着自己放开?” 李玉微意外地了他一眼,“别人都说要往前走……” “别人说的未必是你想走的路,既然不是,就不用搭理。”方拾一沉声说道,带着两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陌生口吻。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2 他下意识摸着手指,总有种自己好像也曾经丢了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 李玉听着方拾一说的话,不自觉地就产生种想要相信、信服的冲动。 方拾一说完后,见李玉不同往常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又太过主观,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就变得沉郁起来。 他连忙尴尬一笑,开口补充挽救道,“当然了,我说的也只是我自己的法,未必就是适合你的。” 李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想冲方拾一微笑,但是笑容却有点僵硬,也许是太久没有露出过正常的笑容了,连怎么笑都不太会了,“谢谢。” 应辞站在旁边,沉默地着方拾一,将方拾一的所有变化尽是收入眼底,他微微握紧拳头,只是碍于李玉在旁边,他没有开口。 距离月底还有几天功夫,针对院长该如何处理,方拾一和应辞暂时没有想过,两人决定还是回酒店稍作休息,理顺头绪。 方拾一并没有从刚才莫名涌上的怪异情绪里出来,他没有兴致开口说话,只是分心地将视线投向路两侧的绿化上。 三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地走到医院大门口。 也正是因为方拾一把心思都放在了边上绿化,他突然发现那几棵引起风水变衰的行柳不太对劲,周围的土壤都是被翻新的模样,和旁边的土壤颜色有明显的区别。 他大步走了过去,凑近了细瞧后,说道,“这几棵行柳都是最近才栽种上的。周围的泥色不仅与其他地方起来颜色较深,而且泥土更加紧实。” 他边说,边伸手摸了摸,还是湿润的,像是刚刚被人特意浇过水一样,而其他地方的泥土却非常干燥。 现在正是寒冬,天气本就干燥,泥土干燥才正常。 “只有刚移种的树才需要不断浇水,为的是让树的根系与新土充分接触,这样才容易成活。”方拾一说道,“这一定是有人过来刚浇过水。” 李玉见方拾一那么在意这两棵树,他皱了皱眉,补充说道,“我记得我当初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没这两棵树。” 方拾一微点头,他估计这几棵树,也就是近半个月刚刚栽上。 应辞闻言抬头张望了一下,在医院大门口正对的十字路口,有一处监控,“等楚歌回来,让他调一下监控录像。” 方拾一点点头,向当地警局借调监控录像是个很麻烦的事情。他当初参与新城休息站的案子时,算是见识到工作效率能被拖成什么样子,这时候他还是乐意麻烦一下楚歌,动点高科技的玩具,赶紧把想要的东西拿到手。 …… 楚歌从三院那儿回来的时候,就见法医和那个医生都眼睛放光地朝自己走来,得他都以为是来找自己秋后算账的了。 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戒指,交到李玉手里,“喏,你的戒指,完好无损。” 李玉道了声谢,接过戒指,然后把头颈里的一根红绳从衣服里摘了出来,将戒指珍重地串在上头。 楚歌着李玉这幅郑重其事的模样,忽然就哑了声,觉得自己先前与法医通话时的调侃,有点气人,他抿抿嘴,庆幸对方或许压根没听见。 “调监控录像?”楚歌听见方拾一的要求,有些意外,他抬头了方拾一指的那只监控,又对了对几棵行柳的角度,他点头说道,“行,我去车上拿电脑。” 楚歌的效率很高,说做就做,也就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弹了弹手指,对方拾一和应辞那儿喊道,“行了!调出来了!有人像!” 几个人闻言围了过去。 只见屏幕里,一个穿着厚重棉袄、身材中等、年龄偏大的男人提着一大桶水过来,用大瓢子舀水往行柳上泼。 他的一只胳膊只有空荡荡的袖子,被风吹得扬起。 男人面无表情地浇灌着这一棵棵行柳,末了,他伸出干裂的、被冻得通红的手,贴上树干,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他头抵着树干,慈得像是圈抱住自己的孩子,嘴唇一张一合着,可惜监控录像里录不下声音来。 “爸……就……来陪你……死。”录像里的图像太远,不够清晰,方拾一念着男人的唇动,勉强还原出一点原话来。 “等一下,我好像认识这个人……”李玉忽然开口。 他低头想了半晌,猛地一拍手,“这是王/>珉/>豪他父亲!” 96.在线装酷第九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六天·“我和魔鬼做了一个交易” 监控录像里,王/>珉/>豪的父亲一直在柳树旁逗留了许久,嘴里喃喃了许多,方拾一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语速,加上对方说的估计又是当地的方言,辨认上稍稍又增加了些难度。 “只能勉强确定的是,王/>珉/>豪的父亲把这几棵行柳当成了王/>珉/>豪死后的寄托。”方拾一边边说道。 “我怎么觉得他倒像是直接把树当成了儿子?”楚歌疑惑又纳闷地问道,“谁会那么情意绵绵地去摸一棵树、拥抱一棵树?太不对劲了吧?” 方拾一也说不出,他摇摇头,继续录像。 王/>珉/>豪的父亲似乎是累了,也不嫌刚浇过水的湿润泥土脏,直接就地靠着树干坐着休息。 他在那儿坐了好久,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朝他投去了无数打量疑惑的目光,他丝毫不以为意,直到他觉得歇够了,才又站直起来,最后拥抱了一下树干离开。 “等一下,倒回去。”应辞忽然开口。 方拾一闻言微眯起眼,更加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模糊的录像仔细起来,他漏掉了什么? “停,放大这一片。”应辞在屏幕上圈出一块区域。 楚歌依言连续放大了好几倍,然后又锐化了模糊的边缘,让放大后的画面稍微清晰一些。 只见王/>珉/>豪的父亲手背在身后,却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只是靠着休息的一个姿势,而是借着身体的阻挡,在身后挖出一个浅浅的坑。 “他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方拾一喊停,暂停的画面上,有一道灰黑的影子极快地一闪而过,被丢进泥坑里,并不能辨认出是什么。 应辞向方拾一微点头,“去。” 一行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那两排行柳,找到先前王/>珉/>豪父亲靠着的那棵,方拾一观察着地上被翻新动过的痕迹,最后指着一圈上去更松软些的泥土说道,“应该就是这了。” “行,我来。”秦浩说道,脱了外套,挽了袖子,免得被泥沾脏了。 他大手三两下就刨到了对方埋在地下的东西,被用一个铁盒子装着。 “应队,方法医。”秦浩把东西交给两人,接过楚歌递来的湿纸巾擦净手。 方拾一接过铁盒子了两下,吃不准有什么问题,便丢给应队。 他本以为应队得先破个类似“封印”这样的东西,确保安全再进行下一步什么的,却没想到应辞接过铁盒后,直接打开了。 他微微张嘴,眨眨眼。 应辞见状好笑,“在想什么呢?” “……没。”方拾一微讪,大概是他在遇见这些玄乎的事情后,忍不住就把应队想得更玄了,总觉得东西到应队手里该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变化。 大概是时候偶尔扫过两眼的人里的情节,这会儿全都跳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别的印象都没,光是这些“封印”乱七八糟的东西记得全。 套用姚老板的话,大概是觉得应队直接打开铁盒子,少了一点仪式感叭。 方拾一凑近铁盒子一,里头有一把黄土、一张照片、还有一堆细的骨头。 他眨眨眼,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坟墓的土,自己的照片,黑猫的骨头……”竹真真人出生这些东西来,她微有些诧异,“他在做交易?!” 方拾一这才想起来这熟悉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当初新城那个案子里,他们总署前局长董睿平的大女儿董云,就是做了这样一个交易,在亲人埋葬骨灰附近的十字路口,埋下这样的一个铁盒子,就能召唤出一只能做交易的鬼怪。 说出自己的心愿,代价则由鬼怪来定。 方拾一了眼这条路,十字交叉,虽然不是广义上的大型十字交通路口,但也符合“十字型”,当初他和应队找到董云交易的证据,也是在墓地里的十字路口找到的。 “这么说,王/>珉/>豪的骨灰是被埋在这附近了?”方拾一皱起眉头,好好的亲人的骨灰不被安葬在一个正规墓地里,却放在医院,这是为了什么? 应辞微皱眉,说道,“得去找王/>珉/>豪的父亲聊一聊了。” “嘿嘿,等我一下。”楚歌忽然说道,一溜烟就跑出去了,没过几分钟的时间,他抱着一个瓶子回来,抓了几把土塞进去。 “这是什么?”秦浩好奇问道。 “医院旁边通常都有一条龙服务,你不知道?这是空的骨灰盒。”楚歌说道。 秦浩:“……” 李玉在旁边听着这些人的话,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空骨灰盒、坟墓的土,黑猫的骨头,还有自己的一张照片,这着都像是邪教似的,怎么那么渗人? 有一瞬间,他觉得三院里的那些“病友”们,似乎也不是那么不正常了。 他还记得有个“病友”曾经说过,他按照一张说明上的操作,推开了一扇窗户,窗户外原本该是一片城市的夜景,后来却变成了无间地狱里的刀山火海。 那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被关进来的不全是疯子,只是他们见了常人不见的、知道了常人所不知的世界,才不被接纳,全被冠上了“疯子”的帽子,关进了疯人院里。 那时候他就觉得有些道理,后来又转念一想,最可怕的就是疯子有逻辑,不自觉地反而被带进了疯子的思维世界里,最后不疯的也疯了。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精神病院里的医生都是规定几年必须一换,做不长久的原因。 李玉当初坚定自己的想法没错,不能被这些常驻在三院里的“土著”影响,但是现在,他却有些动摇了。 既然他都知道这个世上并不是没有神鬼,为什么他不信真的有一张说明,能让人推开通向地狱的窗户呢? 带着并不知道是不是乐意跟去的李玉,一行人在李玉的指路下,找到了王/>珉/>豪父亲的公寓。 就像之前医院门口早点老板说的,这边的街坊邻居都彼此认识,见李玉回来,一个个都惊讶极了,他们都以为,进了三院的人不会回来了,这病还能治好? 但是没人敢上来打招呼,生怕李玉“发病”,只是远远地投以热切的注视。 方拾一有些无奈地被迫共享这样的注目礼,问道,“哪幢楼?” “就是尽头那幢,四楼,404室。”李玉说道。 一行人闻言,径直往目的地走去。 走到404前,门口贴着一个立体的福字,就是店里常见的那种装饰。 应辞停下脚步,微皱起眉头。 他在404门上贴着的倒挂红福后摸索了一下,然后猛地从凸出的福字后面扯出一把东西。 “这是什么?”李玉好奇问道,只见那是三根黑色的、短粗而刚硬的黑刺,尖头锐利。 “黑荆的刺。”秦浩说道,也跟着皱起眉头。 方拾一对此有所耳闻,他为边上一头雾水的李玉解释道,“古时候荆用来做刑杖,鞭打犯人,荆上沾满了犯人的血,一层层的血叠加,干涸后,染成了黑红色。” “一根荆杖要被染成黑荆,不知道要沾染上多少犯人的血,故而黑荆的刺绝对是至阴至邪的东西。” 李玉点点头,“为什么他父亲门上会有这种东西?” “那就得问对方了。”方拾一说道,他上前“笃笃”两声敲响房门。 不多时,一个独臂的老男人从门里出来应声。 “李玉?!”对方一眼先是见熟人李玉,惊讶极了,一张面色灰白的脸上露出极大的诧异,“你不是进三院了么?你病好了?!” “王叔。”李玉低低喊了一声,面对面见对方,才发现对方到底老了多少,和他三年前印象里爽朗的模样完全变了。 他心里微堵,有些难受,到底还是没能救得了他儿子。 “病好了就好,进来吧,这里也好久没别的人来过了……这些人是?”王建强把人迎进来,然后才想起问门口那些站着的陌生人。 “他们是我朋友,有些事情想问您。”李玉说道,他微抿嘴,还没想好怎么说出口,身后的楚歌就先拉着人挤进门里了。 娃娃脸朝王建强笑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楚歌怕李玉说完他们的来意后,直接被对方关在门外,所以先强行进了门再说。 “王叔,我听说王哥刚走的事情了。”李玉开口。 王建强闷声应了一下,他抽出一支烟点上,闷闷地靠着窗户抽,没说话。 “是您在医院门口种的那两棵柳树么?”李玉了眼方拾一,随后问道。 “不是。”王建强矢口否认。 “那这铁盒子也不是您埋下的?”李玉又问。 王建强闻言惊讶地过去,正是他今天刚刚埋下去的东西。 他犹豫了两秒便又摇头,“我没见过。” “我们都见是您在那儿刨土了!” “我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王建强有些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哪来的你放哪儿去!跟我没关系!” “那您一定不知道,这东西必须得放在亲人骨灰的附近了。”楚歌忽然插话,他从怀里掏出之前在医院门口买的骨灰盒,笑眯眯地弯起眼睛,“那来,我在那树边上挖出来的骨灰盒子,也和您没什么关系了。” 他把玩着骨灰盒,抛上抛下,时不时佯装失手再接住,得王建强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楚歌面前,沉下一张脸说道,“这是人的骨灰,你一个年轻人别瞎搞。” “又不是你儿子的骨灰,你紧张什么?”楚歌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骨灰盒随手往后一丢,得王建强脸色煞白,连忙跑过去要接住。 秦浩憨憨一笑,一米九的大个子中途一扬手就给截胡了。 王建强算是出来这群人的用意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行了,你们在树边挖出来的,是我儿子的骨灰盒,把它还给我!” “您答应我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我就换给您。”和尚说道。 王建强点点头,秦浩还不打算还,摆明了要他先说完,只好郁闷地坐到沙发上,抽了几口烟,缓缓开口。 “自从你进了那儿后,阿豪就一直在和我念叨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我起初不信,但是他模样越来越憔悴,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头,我只好带着他去医院、去寺庙各处。 好不容易在寺庙那儿求了一枚开光符后,他的情况大有好转,我以为事情这样就算结束了,却没想到,大概是在一年前,我发现阿豪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突然脾气暴躁无常,会摔桌子、摔椅子,总是会突然说起其他地方的事情,把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那些都是他没去过的地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再押着他去当初那个寺庙。 寺庙里的老僧念了经后,他就晕了过去,老和尚把他脖子上挂的开光符拎出来,符都发黑了。” 王建强说着,沉默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才慢慢又继续说下去,“老和尚问我,阿豪是不是在市医院里上过班。我说是,但是早就辞职不做很久了。 老和尚却说,医院里的东西早早缠上他了,就算他辞职不在那儿做,也无济于事。本来以为开光符能避开那东西,却没想到只能坚持一时,现在我儿子已经不是我儿子了。” 王建强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他把手里的烟头扔下,脚尖狠狠碾灭,“阿豪在我心里,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前几天刚死的,只是那个占据阿豪身体的怪物!” 李玉没想到是这样,他微张大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心里隐隐浮上一个可怕的猜测,却不敢开口向王建强核实。 安静得让人感到压抑的沉默,在不大的空间里迅速泛滥开来。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3 “所以您又做了什么?”方拾一开口,他站在背光的窗边,着王建强。 王建强抬头向他,脸上露出要哭不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我做了一个交易。” 97.在线装酷第九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七天·死掉的到底是谁 方拾一听见这个答案, 并没有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他甚至微微站直了身体, 皱着眉头反问,“你已经做了交易?” 他们才刚刚抓到王建强把铁盒子埋下, 这么快就已经发生了?他还以为他们赶得及阻止事情发生。 王建强点头,他抹了一把脸,说道, “自从得知阿豪已经不再是阿豪、被怪物占据后, 我找了很多资料, 想要把这个怪物赶出去, 但是我又担心会被那个怪物发现,所以进展一直很慢。” “直到两周前!”王建强的声音陡然拔高, 语气带上一丝大仇得报的痛快, “我总算找到了一个偏门法子!他告诉我, 在亲人埋下骨灰的十字路口上,埋下一把黄土、一张自己的照片, 还有黑猫的骨头,就能唤出能够完成我愿望的魔鬼。” 他?这里的“他”指的是谁?方拾一皱了皱眉头,打断王建强的话问道。 王建强摇摇头, 说他也不知道, 对王建强来说, “他”就是一个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 恰好出现的好心人。 他继续说道:“我按照他的说法做了,但是起初, 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我以为这又是一个骗子。 我在街上晃了很久,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寺庙前。 天都黑了,我看见临近寺庙的那个十字路口处,有一家饺子店还亮着灯,便在里头吃晚饭。 没过一会儿,店里又来了一个客人,他兜着连帽衫,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一言不发地径直坐到我的面前,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从我的碗里掏走了一个饺子。他的手晶莹剔透,能看到血液在他的皮肤下流动。我大叫了一声,坐在周围的人却全然没有反应,像是丝毫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似的。 那个人抬起头看向我,我才看出对方挡在兜帽里的脸,居然和手一模一样——他的大脑、复杂勾错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的眼瞳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白膜,就像人死后才结起来的模样一样。” 王建强说着,打了个寒颤,脑海里那个人的模样深刻而清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诡异无比。 他看向方拾一一行人,接着说下去,“他嘴里吹出一股白气,带着丝丝凉意,开口慢悠悠地问我,‘是你把我召唤出来的么?’。” “我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了,我把我的愿望告诉了他。作为代价,他取走了我的一条胳膊。”王建强说着,轻轻卷起自己空荡荡的袖子。 只见那断臂处,居然爬满了蠕动着的白色的蛆虫。 楚歌登时头皮发麻,连忙别过头去。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瞥李玉——在场所有人里,就李玉是个普通人了,楚歌想找一个比自己还丢脸一些的垫底。 然而李玉好歹也是正经医学生出来的,天知道这种场面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当初他们要去请大体老师的时候,在尸池里舀大体老师,那才叫大场面。 楚歌一看,全场就他最不淡定,顿时觉得丢人。 竹真真瞥了他一眼,无声动唇:就这样还混法医鉴定科呢? 楚歌回呛瞪过去:技术人员,理应不需要见这种场面! 竹真真回了一个假笑,便翻着白眼不搭理了,气得楚歌倔强地又把视线挪了回去,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盯着王建强的断臂一眨不眨。 王建强默默把袖子放了下去,觉得这小年轻真是奇怪。 “这些蛆虫没法被清理掉,它们永远都会趴在我的伤口上。”王建强说道。 “那个人告诉我,让我在医院的大门口栽种下两排行柳,等到一切结束后,阿豪的灵魂会住在其中一棵行柳上,行柳在七七四十九天后,便会结下果实,果实里,会蹦出我的儿子。” 李玉轻吸了口气,“您信他说的?” “为什么不信?”王建强觉得很奇怪,他的儿子早就被另一个怪物取代了、回不来了,他压根没有更糟的情况可以去担心,他为什么不信? 李玉一噎,想明白了王建强话里的意思,他抿起嘴,没有说话。 “除此之外,你还做了什么?”方拾一继续问道。 王建强摇头,说道,“那个人说完就离开了。我按照他说的,先去医院门口种下两排行柳,然后就回家了。一直到几天前,都像往常一样过日子。 那个怪物用着我儿子的身体,到处闲逛,见人净说些我听不明白的东西,什么胳膊、断腿,什么继父回来了,他总是在嘟囔这些东西,他是我亲生儿子,哪来的继父? 就在两天前,我接到了市医院的电话,告诉我那个怪物出了车祸,救治无效死了。我知道我的心愿达成了。” 王建强脸上露出畅快的笑。 然而其他人却脸色都变了。 那个怪物真的就不是王/珉/豪了吗? 也许只是王/珉/豪从来没有告诉他的父亲,他曾经遇到的完整事件……他的秘密,他曾经违背医德,参与的那场谋杀,王/珉/豪羞于告诉王建强真相,却让王建强误以为,那是属于怪物的记忆,他被怪物代替了? 如果真是这样……所有人心底泛起凉意。 “我把那个怪物火化后,装进了骨灰盒里,那个人出现了,告诉我阿豪的灵魂住在那棵行柳树上,让我把骨灰埋在那附近。” “他说,要让阿豪回来,需要进行另一个交易,他告诉我,这次的交易召唤地点,得在阿豪埋下骨灰的附近。” 王建强浑然没有察觉出其他人的异样,他往下说道,“所以今天,我又去了那边,然后就被你们发现了。” “所以你还没进行下一个交易?”秦浩出声问道。 王建强点点头。 就在这时,他的卫生间里,忽然传出了水声,没有人在用卫生间,哪来的水声? 所有人安静下来,互相看着彼此。 “怎么回事?”王建强有些惊慌地睁大眼睛,跟在方拾一和应辞的身后,走向自己的卫生间。 楚歌几人都跟了过去,王建强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就不动了,他错愕地看向对面,只见水池子那儿的热水被开到最大,热气蒸腾下,镜面被笼上了一层雾气,上面一笔一划地慢慢凭空出现了一行字—— 为什么家里有人? 当所有笔画落下,组成了一句话后,楚歌在王建强的身后慢慢读了出来。 王建强浑身一抖,差点被娃娃脸吓跪下。 楚歌在后面搀了一把,被逗笑了,说道,“您别行大礼啊,我也没干什么!” 王建强:“……” 秦浩在后头轻声问竹真真,“你说,那个十字路口做交易的东西,会不会是看见这屋子里有应队还有方法医的,就不敢来了吧?” 竹真真闻言勾了勾嘴角,扫了眼最前面并肩站着的两个人,光看背影都觉得绝配,她微扬下巴,声音里带着满意的笑,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肯定是这样。” 也不想想他们老师是谁,他们老师的对象是谁,连掌管百鬼的奴良在他们面前,也都不敢嘚瑟,何况是低下的十字路口的恶魔? “是你们把它赶走了!”王建强猛地反应过来,他转过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单手把李玉推得一个踉跄,又要去推方拾一,想把人全都赶出门外。 他被应辞一手抓住,猛地往后一扭,紧紧被按在浴室的玻璃移门上。 “你到底清不清楚最后被种出来的东西,是你的儿子,还是真正的怪物?”应辞冷声喝道。 王建强闻言浑身一颤,脸颊灰白地贴着移门,眼眶里迅速攒满了眼泪,他低声喃喃,“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只要他回来……” 他说着,越说越激动,挣扎的幅度越大,最后被应辞一掌劈晕才算安静下来。 “现在怎么办?”秦浩问道。 “王建强交易里死掉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竹真真皱眉问道。 如果真的是王/珉/豪,那这个真相未免太可怕了。 “在王/珉/豪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我们都在场,他还有心跳呼吸,如果被邪物附身,我们都会发现。” 方拾一继续说道,“而且早上吃饭的时候,那些街坊邻居提到,徐莹婉去上香的时候,那三根烟弯成了圈。这是在提醒徐莹婉会有危险,说明死掉的人,的确是王/珉/豪,只有王/珉/豪才会提醒徐莹婉。” 李玉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被丢在沙发上的王建强,“所以……是他阴差阳错害死了王/珉/豪?那他自己知不知道?” “……看他刚才的反应,我觉得也许他心底隐约猜到了两分,才不顾一切想要继续那个交易吧。”方拾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但是为什么有人要故意骗王建强,告诉他,他的儿子被另一个怪物占据,让他做这些事情?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方拾一转向李玉,问道,“根据王建强说的,追究源头,恐怕得先从那条开光符入手。我记得之前你也给过他一根?” “嗯,是几年前去庙里的时候,一个老和尚说我看起来像是被邪气沾染到的模样,判断我周边有人被邪物盯上,所以送了我那根开光符,希望能帮到那个人。”李玉点头说道。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新城这儿就只有一个大庙,通常求开光宝物的,都是在那儿求的。” “说起来还是当初王叔跟我说的庙,说里面无论求什么都灵。”李玉说着,往沙发上的王建强那儿一努嘴。 方拾一皱起眉头。 “姚老板的那道开光符……会不会也是在那个庙里求来的?”方拾一想着,索性打了个电话给姚木林。 姚木林这会儿正好就在寺庙里,电话的背景乐还是里头和尚在唱经。 “是啊,我在那儿呢。给我开光的那个老和尚?对啊,也在,我就在他边上,要不要让他听电话啊?”姚木林接到方拾一的电话,很是热切地开口应话,主动把手机转给了老和尚。 楚歌站在方拾一边上,听见里头传出姚老板的声音,不着边际地开小差,老和尚也用手机打电话,那么时髦? “施主……”电话那头传来老和尚颤颤悠悠的声音,楚歌像只炸了毛的猫,原地就跳了起来,摸摸后颈的寒毛,跑到秦浩后边去,小声嘀咕,“诶哟,同样都是和尚,这老秃驴怎么一出声就那么渗人?” 秦浩微抽嘴角。 方拾一接了电话,说道,“老僧好,我们改天见个面,聊一聊,如何?” 电话那头的老僧,听见方拾一的声音,忽然不做声了,方拾一疑惑地拿起手机看了眼,信号还是满格的,他又“喂”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电话断线的“嘟嘟”声。 方拾一:“……”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了,是姚木林打来的,姚木林的声音里透出两声抱歉来,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个老和尚脾气有点怪,不接外乡人的电话。” 他说着,但是方拾一却还是能明显听见姚老板那头,刚才接话的老僧在那边絮絮叨叨念着什么“不详”、“阿鼻地狱”,还诵经。 姚木林大概也觉得身旁老和尚的声音太响了,盖不住,讪讪地与方拾一随口寒暄两句,便找了个借口挂断。 方拾一挑挑眉毛,觉得自己很是无辜,他转向应辞,说道,“应队,去寺庙走一圈么?” 他话一出,旁边竹真真、楚歌还有和尚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竹真真说道,“老……方法医,那处就你和应队去吧,我们都不太方便。” 应辞闻言,立即接上话,“那就我们两个去。” 方拾一点点头,跑到边上去检查王建强,生怕应队下手习惯了对付鬼怪的力道,把人给办了。 应辞一本正经地吩咐三个手下,“你们几个去盯着院长那边,这段时间不会太平,密切注意。至于徐莹婉那边,有警署的同事重点看护,问题不大。” 楚歌一听,直接过滤了应队的后面那串话,他低下头,小声嘀咕,“呵,早就惦记上了吧。” 应辞飞来一记锋利的眼刀。 秦浩嘴角一抽,娃娃脸怕是不吐槽会死吧。 98.在线装酷第九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八天·香火店?饺子店? “什么早惦记上了?”方拾一半蹲在矮沙发那儿,给昏迷不醒的王建强检查,没留意那边的谈话。 他就听见楚歌那句收尾的嘀咕,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楚歌微噎,心道那么多话,怎么法医就只听见自己这句了?敢情还是带筛选过滤的? “没什么,不用搭理他。”应辞说道,走到法医身边来,瞥了眼躺沙发上的王建强,又开口道,“让李玉来检查,他也是个医生。我们出发。” 方拾一闻言点点头,交给李玉。 他动了动脚,又抬头向应辞,眨了眨眼,无辜地朝应队伸出手,“应队,拉我一把,脚麻了站不起来。” 冬天吧,特别容易脚麻,麻的“爆发点”偶尔也会估算错误,这个问题下回得多多注意一下。 不然不知道的,比如边上那三个热闹的竹真真、和尚和娃娃脸,就会以为这是在朝他们应队撒娇。 ——老师会让自己脚麻?不是故意的谁信 ——其实应队心里也是这样暗搓搓想的,只是面上没显出分毫来罢了。 他抓住方拾一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微一用力,便把法医从地上拉起来,稳稳扶住,一只手落在法医精瘦的腰杆上。 楚歌那双如同雷达似的眼睛扫了过来,又意味深长地移了开去。 啧啧。 “麻了就原地坐会儿。”应辞说道,把方拾一扶到一张椅子边,让方拾一坐下,他半弯下腰,抓住法医的腿肚子,轻轻地由下而上地揉捏活动。 方拾一挣了两下,腿肚子又酸又胀,被应队揉得他忍不住想笑——纯粹生理上的反应。 他难受地躲了躲,声求饶,“不行不行应队,就让我麻着吧,这个我更受不了……诶别捏了别捏了……” 法医一边脚底针戳似的疼着,一边又被这酸疼难耐的滋味惹得不由得想笑,表情别提多扭曲了。 应辞闻言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回道,“忍一下,很快就好。” 方拾一:“……”不行,一秒都不想再忍了。 旁边楚歌头一回见到法医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在他心里,那个连恐怖录像带都不会被吓到、发现自己被不知名灵体复制模样跟踪在身后,也不会慌乱的法医,居然被应队这一手按摩按得眼圈都红了。 楚歌咽下口水,觉得自己不能再吐槽应队了。 应队是比鬼神还可怕的男人。 旁边竹真真和秦浩见都闷声发笑,老师最怕被人这么捏,一捏就软,特别可。 应队肯定是故意的。 两个学生彼此对望一眼,无比笃定。 方拾一顶天又忍了三秒,然后忍无可忍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哪怕给他腿肚子做玛莎鸡的人是偶像,他也没法好好去享受这个待遇。 他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迫不及待地说,“应队,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先赶紧把这件事情捋出来吧。” 应辞他眼圈发红,衬得像是刚被人欺负过似的,弱可怜又无辜,心里想笑。 “好。”他把笑意藏在眼底,微微颔首,大步走过去,一手不着痕迹地轻轻托了一把方拾一,让他能稍稍借力,站得稳当些。 两个人就这么走出去了,大门“砰”地一声合上。 楚歌咂咂嘴,扭头去竹真真和秦浩,问道,“他俩是不是都没和我们说再见?” “他俩向来进入那个状态后,就不太得见别人的。”秦浩见多识广且理所当然地告诉楚歌。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4 “那个状态?”楚歌回味了一下,大概就是指旁若无人地行打情骂俏之事吧。 只不过应队的手法稍有不同,是直接把法医欺负得求饶,眼圈都红。 …… 方拾一和应辞走出这片住宅区后,才忽然想起,两人谁都没问,那个大庙到底在哪儿。 不过听李玉说的,新城这个地方,只有一所大庙,逮着路上随便谁问一下,就得到答案了。 “王/>珉/>豪身上一共戴过两根开光符,一根是李玉送的,一根是王建强带着他去寺庙求的。”方拾一坐在副驾驶上,边打开百度地图导航,边说,“这两根开光符都算是救过王/>珉/>豪的性命,也就是说,送符给他的人,都是想救人的。” 应辞点头。 “但是另一方面,王建强又说,寺庙里的那个老僧人却在第二次见到王/>珉/>豪的时候,声称他已经被怪物彻底占据了身体,没得救了,而我们得出来的结论却是截然相反。” “几天前出车祸死掉的人,的确是王/>珉/>豪本人。” “老僧人为什么要撒谎?” 应辞说道,“三个假设。其一,王/>珉/>豪的身体里的确有另一样东西的存在,老僧人并没有撒谎,却只是说对了一部分,他把真正的王/>珉/>豪和那个东西混为一谈。” 他转了个弯,了眼车后,一辆黑色的集装箱卡车从他们出了区后,一直跟到现在,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的。 这会儿天蒙蒙地暗了下来,下午三点的时间,起来像是要下雷阵雨的模样。 应辞没有告诉方拾一身后跟车的情况,他平稳地继续开车,继续说下去,“其二,老僧人撒谎,内有文章。等我们找到他后,自然会找出答案。” “第三,老僧人被掉包。救人的是老僧人,害人的也是老僧人,但是此老僧人非彼老僧人。”应辞说着,又转了个弯,忽然猛地一踩油门,笔直冲出了马路。 方拾一微睁大眼睛,着应辞一个转弯加速,绕开了一辆朝他们开来的轿车,闯过了正要跳红灯的路口。 应辞抬眼向后视镜,那辆黑色的集卡被迫停在了路口外,它开着远光灯,两只远光灯透过不知何时下起的细雨雨帘,像是两只巨大邪恶的眼睛,沉沉地盯着他们。 方拾一这下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他向应辞,微诧异地问道,“什么情况?” “有人跟踪。”应辞说道,在车载屏幕上按了一串号码,找上楚歌,“帮我查一个车牌:新a9八9,车主是谁,匹配的车型是不是一辆黑色大奔重载集卡。” “哦!”电话那头楚歌爽快应了一声,很快就传来键盘敲打声。 过了一两分钟,楚歌查到了。 “这辆车是市医院用来运送尸体的冷冻车。” 他好奇问道,“老大,查这个干嘛?你们不是去找老和尚的么?” “路上被跟踪了,刚甩开。帮我实时监控一下那辆车。”应辞说道。 他在新城的巷子里七绕八绕,方拾一起初还试图记路线,到后面索性放弃了,就听着手里的百度地图敬职敬业地重复着“百度地图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车子停在一个狭的巷口,从大路口往那儿,完全不出有辆车藏在里头,规避性很好。 应辞就把车停在那儿,静静等了一会儿,观察着巷子外的路口,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一个红绿灯外的地方,都没有再见到那辆黑色集卡。 他重新发动车子,慢慢起步,开出巷口,重新驶入主干道里。 当车停在停止线内等红灯的时候,方拾一才认出眼前这条路,正是刚才应辞本要走的路,后来为了甩开后头集卡,才抢了黄灯急转弯,开始在新城的大街巷里绕来绕去。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又绕回来了? 在应辞的脑子里,俨然是把他们行经的所有录像都记了下来,了然于心。 方拾一诧异又崇拜地了眼应辞,他还以为应队那几个弯都是瞎转的。 果真是他偶像,真的厉害。 法医久违地又开始扑通扑通心跳加快,觉得偶像真的帅。 “刚才追我们的黑色集卡,应该就是医院的人。”应辞按照百度地图的导航,开始正常行驶,他向法医解释道,“知道遵守红绿灯交通法规,说明不是鬼车,是人开的;跟了不到一个街口就被我发现,说明这个人是个跟车新手,技术不行。” “可能光是了几部警/>匪片,就以为自己能学人跟车了吧。”应辞说道,“不是大问题。” 法医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应队的嘲讽能力a呀。 应辞侧眼了眼法医,法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弯弯,嘴角跟着往上一扬。 车行到寺庙前那个大路口,又等了一个红灯,方拾一着街道两旁的香火店,微微皱起眉头。 “应队,你这两边,都是香火店,王建强说他在这儿进了一家饺子店用晚饭,进的是哪儿?” 两旁的香火店里传出大悲咒、药师佛心咒的诵唱,却完全不见任何一家阳间饭店。 王建强进去的,真的是一家饺子店么? 心里怀揣着这样的怀疑,停了车位后,两人走进寺庙里。 走过怒目圆瞪的四大金刚,就是正殿。 正殿里七排和尚正在做法事,空灵的诵经声在正殿上空荡漾。 方拾一抬脚跨进正殿,目光扫向旁边正襟危坐,微阖眼皮的老僧,直觉告诉他,这人就是先前挂了他电话的那位。 他嘴角一弯,便走上前去,又是一句温声带笑的“老僧好”,只见那老僧霍地睁开眼睛,那双眼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茧,直勾勾地盯着方拾一。 方拾一总觉得,这个老和尚似乎又要再提电话里的东西了。 99.在线装酷第九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九十九天·“不详的人,从无间深处回来了。” 老和尚的眼睛瞎了快有二十年,但是就算他是瞎了,也比普通人来得敏锐——连树上的叶子泛黄,他都比庙里的和尚早一天知晓。 他默不作声地抬头“着”方拾一,那双蒙着白茧的眼睛睁着怪人,像是里头藏着住着什么鬼灵,代替了老僧人的眼睛似的。 他不说话,方拾一便也不出声再多言。 耳畔响着萦绕不息的诵经,直到对方慢慢悠悠地开口,话语里带上两分说不清意味的叹息,这别扭又怪诞的沉默才算被打破。 “不详的人,从无间深处回来了。” 方拾一皱起眉头,这是在对他说的?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似乎变得杂乱起来,还有些迷茫和慌乱,生怕会从应辞脸上到常人听见这句话会有的反应:提防、警惕、躲避、害怕…… 当他从就能见到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后,他就没少见过这样的神情,直到他知道要怎么隐藏好自己的与众不同。 “你的与众不同,是常人不及的天赋。” “普通人会因为未知的东西而感到害怕,这是正常的,他们只是不懂你的世界。不要因为他们而改变,你是独一无二的。” “以后你就会明白,你拥有的是天赋,是责任,是命运。” “如果以后你还记得我,我会教导你、指引你,我会一直在你背后……” 方拾一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些话曾经被封存在他记忆的蒙尘处,有个男人在他被同学排挤、一个人蹲在巷子里安静思考人生的时候,走过来,告诉他,他只是与众不同,而不是喜欢撒谎的怪物。 方拾一不记得自己有见男人的模样,只记得对方宽厚温暖的手掌轻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莫名平静安心下来。 现在,这道声音再次从记忆中浮出,他隐约觉得,像是应队的声音。 可能吗? 方拾一了眼应辞,应辞面色不变,没有因为那个老和尚的话冒出丝毫情绪。 老和尚并没有接着那句话再多说什么,他缓缓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对方拾一与应辞两人低声说道,“二位随老僧过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起来灰扑扑的暗淡袈裟,手里持着一串念珠,穿过那七排诵经的和尚,一步一步仿佛踩在经文的韵脚上。 七排和尚恭敬地微伏下半身,嘴里的诵经声不断。 老和尚唱入他们中间,边低声吟唱,边走到正殿的背面,跨出台阶,往右走两米便是一个阁楼,狭窄逼仄的楼梯只容一个成年人矮身上去。 应辞拦住方拾一就要跟上的步伐,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 两人登上阁楼,阁楼大概只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度,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只得低着头上去。 与其说是阁楼,更像是在寺庙的两层楼高度中间,挤了一间空格出来,勉强作为一个休憩的地方。 老和尚盘起两脚,坐在他们面前。 他的身后是一座神龛,神龛的正中间,供奉着一个玉石雕像,方拾一下意识打量了眼,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万生众佛。 “老僧差不多明白二位来,是想问什么了。”老和尚开口,示意他们坐在他对面的两个蒲团上,似乎就是特意为他们而准备的似的。 阁楼左侧开了一条半米见高、贯穿整个阁楼空间长度的木栅栏式窗,透进外头点起的灯笼映出的光,火光随着风在摇曳,竖木栅栏的阴影晃悠悠地印在老僧的面孔上,衬着他那双白霾似的眼瞳更加渗人。 方拾一开口问道,“您知道?” 他其实更想问,老和尚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这双眼睛得见不干净的东西,意味着是他不详?还是别的意思? 但他又不想让应队听见,万一老和尚说的答案是他不喜欢的呢? 老和尚轻轻“唔”了一声,摸索着,从身后神龛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线头出来,每一个线头处都像是被烧焦了似的,隐约还有一股不明显的臭味,与庙里萦绕的香火味缠绕在一起,形成一股怪异的气味。 “老僧送出去的开光符,如今这些都是已经派上用场、又或者是依旧救不了性命的。这座城,已经被恶鬼占据了。” “他们有的曾经是人,有的就生活在我们周围,有的却从无间地狱的深处爬上来,又一次回到了阳间。” 老和尚说道,他手上的线头,每一根都代表着曾经送出去的一条开光符,上头的焦黑和臭味意味着主人的遭遇。 “老僧道行尚浅,救不了所有人,只能他们各自的造化。”老和尚睁着眼,平静地说道。 “那您还记得一个叫王建强的人么?他曾经带着他的儿子王/>珉/>豪来过这里,求了一块开光平安符。”方拾一问道。 老和尚闭眼回忆了一阵,慢慢开口,“记得。几年前,他在老僧这儿求了一块开光符,但是他身上的孽气太重,自作孽,难自活。” 方拾一与应辞对视一眼,老和尚所说的“孽气太重”,指的大概就是当初那场手术了,王/>珉/>豪为了徐莹婉,特地在手术的过程中将手术刀片落在继父的伤口里,继父的死亡有王/>珉/>豪的责任。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老和尚问道。 “王建强后来又带他儿子来求过一次,大概就在一年前。”方拾一解释道。 老和尚面色变了变,他蹙起眉头,手指摸索着那把线头,一根根摸过去,嘴里呜喃着方拾一听不清的低语。 半晌过去,只见对方脸色越来越差,方拾一有些紧张地往应队那儿靠了靠,示意地向应辞,挑眉无声地问,这是怎么了? 应辞轻拍他手背,示意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老和尚蓦地开口,“老僧找到了。” 只见他的手指间夹出一条烧得极短的线头,那根线没有烧焦的部分,红得像是要滴血,和其他那些起来灰扑扑的线头相比,这根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老和尚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但是老僧不记得曾给过他第二次符。” “也许是人那么多,您忘记了?” “不,第一次给了他之后,他身上的孽气就度给了老僧,老僧才知道这是他的因果,老僧不该干涉。”老和尚摇头解释,“所以老僧绝不可能再给他开光第二次,这根线头不该出现在这里……” 方拾一闻言也跟着皱起了眉,这么说,一年前误导王建强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这些线头,只有你亲自开过光的符之间才会有所联系?”应辞出声询问道。 老和尚闻言点头,他手里所有开过光的符,他都记得,他喃喃自语,“为什么这根红线头会出现在这里……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老僧毫无印象?” 他边说,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过这些线头,一根根细数起来。 他越数,心越凉,越来越多毫无印象的线头混杂在这一把红线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又为什么而送,他竟然毫无印象。 方拾一着被分成两部分的红线,一边代表着老和尚亲手送出的开光符,一边代表着缺失记忆毫无印象下,送出去的开光符。 他向应辞,这情况,似乎与应队给出的三种假设情况,都不太一样? 还是说,是老僧人在与他们做戏? 老僧人还在兀自低声絮语,不知道在喃着什么东西,方拾一不方便出声打断,只好先与应辞低声商量起来,“你说,后来那块符是他给出去的么?” “嗯。”应辞应了声,了眼那个老僧人,淡淡说道,“这些线头做不了假。” 方拾一轻“唔”了声,那个老和尚现在完全迷糊的模样,真是一条死路了。 就在方拾一想问应队,这会儿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阁楼外,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箱子倒地的声音,以及无数硬币洒落出来的蹦声。 紧随而上的,是一阵爆发出来的尖叫,像是就在楼下。 “人!人!”楼下有人在大叫。 这是在喊什么?人? 方拾一皱起眉头,与应辞同时起身,正要下楼,就见老僧人手里的其中一根红线,忽然无火自燃起来,绿色的火焰烧焦了一段后又自发灭了下去,并没有引到边上的红绳。 “这……”方拾一刚出了个声儿,紧接着,他眼前的直播间就打开了。 主播早上好! 主播晚上好! 主播中午好! 楼上是整点播报来的??诶呀主播今天来播啥呀! 这是在哪儿?怎么觉得空间那么?压抑死了! 妈呀,难不成尸体就藏在那老秃驴背后的神龛里?刺激! 那么一座神龛,尸体藏得下?碎尸还是婴尸? ……楼上真重口 方拾一见状,心里咯噔一声,直播间打开,楼下准没好事发生。 他向应辞,低声道,“不好,底下出人命了。” 两人快速下楼,跑到人最多的地方,挤进人群正中央,就见正殿大门口中央的那个香火柜倒下,里头的硬币纸币洒落一地。 而香火柜里,一个女人蜷缩在里头,她的身体掰成扭曲无比的姿势,头与身体近乎是九十度填塞进了箱子里,眼睛瞪圆地目视前方,眼白迅速被血液充斥,变成血红的一片。 她的一只手缠着血色纱布,另一只手则紧紧扒着香火柜的一侧,指甲死死抠住木板。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5 “徐莹婉?!” 方拾一惊讶极了,明明应该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护士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100.在线装酷第一百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天·新城的俩警/>察,没怎么见过大世面呀~ “法医。”应辞拿出警徽,示意所有围观人后退。 方拾一蹲下/>身,身边没有带一次性手套这类东西,只好凑近了仔细观察。 他的直播间里,一群围观的观众津津有味地评价,夸赞这一回主播的直播内容别出心裁。 虽然和之前楼上兄弟猜测的不太一样,没有藏在神龛底下的抽屉橱柜里,但是这个冲击力也不啊。 这妹子,死不瞑目啊。 就这么一点大的香火箱,里头居然藏了个女人,果然是主播手笔,不走寻常路。 刺激!视觉盛宴!观众皮皮鬼向主播献上一品脱陈列室里的药酒:据说,喝过这瓶药酒的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了呢~ 卧槽楼上打赏的是个什么东西!神去了另一个世界,明明就是死了吧!? 嘻嘻嘻嘻,不一定哦。死人喝了难道还死? …… 不知道是不是直播间更新过的缘故,方拾一这一次能明显见一瓶棕黄色的矮瓶装液体,出现在自己眼前,他见那一句意义不明的介绍,微咽口水。 他收到的打赏道具真是一如既往的迷。 “球结膜下血管破裂,原因可能是用力活动、或血压突增升高引起。” 方拾一抽出一张纸巾,隔着纸巾轻轻抬起女人的颈部。 “头颈与身体夹角越一百二十度,颈侧与盘起的双腿相抵,压迫喉咙。” 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窒息需要的时间,恐怕用不了半时。 直播间是突然打开的,意味着徐莹婉不是死后被塞进这个香火箱子里刚运进来,就是活着被塞进来,刚刚窒息死亡。 而从箱子里的钱币来,恐怕是后者。 “香火箱内侧木板壁上有抓痕。”应辞拿起摔出去的木箱封口,走过来说道,“抓痕上有刚刚干涸的新鲜血迹。” 方拾一闻言,抬起徐莹婉的手指,点头接口,“尸体十指缝隙里有沾血的木屑,说明死者被塞进香火箱里的时候,还活着。” 他这句话说完,边上围观的人群都倒吸了一口气。 就在他们跪在蒲团上、跪在这个香火箱前的时候,里头有一个女人在挣扎绝望地干瞪着眼前的木板,甚至穿过木板,她还能听见他们喃喃低声的祷告,却没人听见她的挣扎求救。 为什么没人听见她的呼喊声? 就在所有人心里疑惑不解的时候,方拾一隔着纸巾,捏开徐莹婉的下巴,只见里头空荡荡的,除了一嘴的血污外,是光秃秃的牙床,牙齿被人一颗颗拔去,舌头被剪。 难怪发不出声音求救。 方拾一见状,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拔舌地狱,传说中凡挑拨离间,诽谤害人,说谎骗人者,便会被打入拔舌地狱,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拉长、慢拽,生生拔下…… “我的天……这个女人是得罪黑/>帮了吧?” “你见过谁家黑/>帮做人还搞那么多事情?沉水泥不就完了?” “我靠我只要一想到我跪下来的时候,她就这样直盯盯地望着我这边的方向,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他娘我拜了个什么啊?!” “嘘!菩萨面前不能瞎说话!” “菩萨面前还出凶杀案了呢!” 方拾一听着身边越来越响亮的不安闹腾,眉头微皱,他转身向那些个叫嚷吵闹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旁边就挤进来了一个身形熟悉的男人。 “诶?!两位警官又是你们啊?!” 方拾一与应辞闻言过去,只见姚木林挤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当地民/>警。 两个民/>警见方拾一和应辞两人,也都是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你们?” “……”万万没想到,来的都是熟人脸。 两个警/>察见应辞和方拾一,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上两回见到两人的情况:一回是以一个废弃许久的仓库为中心,出现了强烈却范围的震感,一个中年男人莫名被放血,嫌疑犯至今没有头绪,受害者还一点也不配合,没有提供一丝线索,也不像是想讨公正的样子; 第二回还是同一个受害者,自己插了自己一剪刀,开回来的计程车里,被那个起来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男人剖出一截指骨,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为此他们整个新城警署加班加点,翻出往年卷宗,重新调查,到现在也没什么头绪; 然后是这一回,报案的是老熟人,上两回里的受害者。 两个民/>警见姚木林,就觉得一阵头疼。 然后跟着姚木林钻进人群里,便是又见两个熟人脸,顿时一阵窒息。 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尸体在这儿。”方拾一发现自己挡住了那个而逼仄的香火箱,于是站起身挪开两步,提醒两个还没反应的警/>察。 两个民/>警闻言过去,便是见那具女尸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着他俩似的。 “……”两个年轻警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顿时脸色煞白,还往后倒退了两步,撞上身后的人墙,又被身后围观热闹的路人顶了回去。 俩警/>察向前踉跄几步,不仅没远离,还和那具女尸拉近了一点距离。 “……”操。 方拾一那两人的反应着实不怎么样,也不指望这两人能帮上什么忙了,他问道,“联系过当地法医么?” 其中一个警察闻言回过神,连连点头,“联系了,在来的路上。” “哦。那我先,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行。”方拾一点点头,想了想开口建议,“那你俩要不就先回避一下?我怕你们吐出来,弄脏现场。” 吐大概不会吐出来,毕竟这回尸体还算是干净的。 但是方拾一担心这俩警察受不了—— 万一过会儿他检查尸体的时候,尸体的某根活动神经稍稍活跃一点,做出类似“诈尸”的动作来,他怕那两人会吓尿,弄脏现场。 “好好好。”两人忙不迭地应道,立马往边上一站,背朝法医,面朝人/>民/>群/>众,美名其曰要维护现场秩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嫌弃得不行。 这俩没见过世面啊啧,这点场面就吓成这样了? 幸好这两个警察不是在主播的队里,就这胆子,要在队里,得被吓疯。 那说不定练着练着,就练出胆子来了。 那你觉得主播队里那个娃娃脸,现在胆子大么? 没印象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大佬们,开启一波持久的嘲讽模式。 方拾一从徐莹婉身体上呈现的尸体僵硬程度,倒推徐莹婉的死亡时间,与他之前猜测的结果差不多,徐莹婉刚死就被人发现了。 如果再早两分钟,徐莹婉就不会窒息死亡了。 他微抿嘴,抬头了眼四周围——这只箱子是被谁推倒的?又是什么时候被调换的?香火箱凭空多出一个人的分量,推箱子进来的和尚难道没有察觉? “有谁记得送箱子进来的和尚?”就在方拾一在心里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听见应辞开口问向人群,“或者有谁记得,这个箱子是什么时候被调换了的?” 人群里,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有的人说是个披袈裟的老和尚,有的人说不是老和尚,是个年轻的,也不是披袈裟,只是裹了一件红色的外袍。 那两个人为谁对谁错争论起来,旁边的人便劝,说和尚都长一个样,分不清谁是谁啊。 方拾一皱起眉头,居然出现了两种说辞,实在出人意料。 还有的说,见箱子被推进来的时候,外头刚好在放烟花。 “放烟花?” “是啊,今天是烟花庆啊,这么说,每年开始放烟花的时间都在晚上五点,那应该就是五点被换箱子的吧。”边上的人说道。 五点的话,他们应该还在新城的大街巷里绕,试图甩开那辆跟着的黑色集卡。 但是那辆黑色集卡是什么时候消失在视野里的呢? 应辞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那辆集卡不是在跟踪我们。” “啊?”方拾一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跟踪我们?那怎么我们去哪儿它也开去哪儿?” 他话一出口,却是顿时明白了。 “那辆黑色集卡本身目的地也是这座寺庙!”方拾一脸色也难起来,没人想过医院运尸车的目的地会是寺庙。 如果徐莹婉那时候就在那辆运尸车上,在他们为了甩开运尸车而多绕几条路的时候,徐莹婉被送达寺庙,塞进事先准备的香火箱里,然后又通过僧人被送进正殿。 这样的话,一切正好能解释通了。 他们进入正殿的时候,徐莹婉就在香火箱里,但是他们径直找向那个老僧,被引开正殿,进入旁边楼阁里,在那里一直耗到徐莹婉窒息身亡。 箱子被撞开是特意为了让他们发现,还是巧合? 方拾一抬头向香火箱正对的三世佛,徐莹婉以这种模样,死在大雄宝殿之中。 三世佛代表现在、过去、未来,致使徐莹婉窒息死亡的凶手,是希望她世世轮回,逃不过枉死的结局? 101.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一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一天·三口棺材 新城的两个警|察,耐不住好奇心,又悄悄回头瞥了一眼。 正到方拾一和那具女尸面对着面,贴得极近,两个警|察又是一抖,刷地收回视线,齐刷刷咽了口口水。 “我们还是管好眼前事。”其中一个警|察对另一个人说道,“我还想回家睡安稳觉的。” 另一个好奇心颇重的警|察忙不迭地点头。 方拾一对礼佛相关的事情不太了解,对三世佛的认知,也仅限于前世、今世、来世三层含义,要说更多的,他也理不清。 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徐莹婉身上,对应辞说道,“医院的运尸车选择在五点烟花庆开始的时候,将徐莹婉送进来,一定是掐准了这个点热闹,旁人都顾着烟火凑热闹,少有人会分注意力给这边。” “只要找一个隐蔽一些的地方,就算徐莹婉能发出呜咽求救的声音,也会被烟花的声音盖住。”应辞应了一声。 方拾一微抿嘴,设计护士长死亡的人,一定是有过计划的,而不是一起临时起意的谋杀。 边上姚木林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我记得,寺庙里的香火钱都会放在香火房里,有僧轮班,专门清扫调换。” 方拾一和应辞闻言了过来,两个人皆是眉头微挑,连挑起的方向幅度都一模一样,姚木林被得有些不自在,他摸摸鼻尖,讪笑道,“我来这寺庙次数多了,有的时候见有和尚换功德箱……就是香火箱,就有些好奇,便跟着去了眼,才知道的。” 旁边围观的人听了,都投来打量的视线,盯着人家寺庙的香火钱好奇? “真的只是好奇。”姚木林强调,他就是好奇这寺庙每天光是收香火钱,能日进多少钱而已…… 他那次跟过去,刚隔着窗户缝往里头瞄了几眼,就被和尚发现,给赶走了,他只见那里头压根没摆几个功德箱,倒是有三口长窄型的箱子没封盖,放在房间里。 现在想想,觉得那三口箱子倒更像是棺材。 他咽了口口水,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欲言又止,觉得似乎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那天见的东西说出来,于是他问方拾一和应辞,“你们要去那儿么?” 方拾一点点头,刚抬脚要走,就见眼前直播间冒出一串高亮加粗的打赏,后头还尾随着一句话: 主播快回头啊啊啊啊啊!!!!!!!!! 方拾一心里一凉,猛地回头,就见徐莹婉的尸体还是老样子蜷缩在那只箱子里,没有丝毫异状。 回头?什么? “等一下。”方拾一匆匆对姚木林说了一句,还是相信直播间里那些奇奇怪怪来路不明的大佬们,毕竟头衔,一个个都挺厉害的样子。 既然提醒他回头,一定是有东西他遗漏了。 他索性把直播间的评论区拉出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下来—— 咦,你们这个箱子木板上,是不是刻了什么东西? 都是划拉出来的抓痕,还能出什么花来? 不啊,好像真的有东西……方……唔,我好像听人喊过主播方法医?主播就姓方吧??? 卧槽背后一凉!为啥这女人被塞进箱子里还要刻主播的名字啊?! 这要是被新城法医到,主播得被当成头号嫌疑了吧??? 谁来提醒一下主播!! 主播好像从来不评论区的…… 鬼王奴良向主播献上九百九十九只鬼:主播快回头啊啊啊啊啊!!!!!!!!!……系统评估价值中……恭喜鬼王奴良获得打赏称号:第一骑士 鬼王大人……气场裂了…… 人设崩了…… 我觉得啊啊啊尖叫的鬼王大人很接地气很萌啊~ 大家不要带滤镜,都是来主播直播的,谁没尖叫过?鬼王大人尖叫也是情理之中哒! 方拾一嘴角一抽,按着评论区里的提醒,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划痕里,勉强辨认出刻着自己姓氏的那组痕迹。 如果不是他有心分辨,恐怕真的要错过。 方拾一皱起眉头,护士长为什么要刻下自己的名字?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6 旁边还有一个没有完成的“扌”,显然是在最后关头,想把他的名字完整刻下来。 “应队。”方拾一低低喊了一声,遇事喊应队就是了。 “护士长留下了我的名字。”他压低声音,只他们两人能听见,“这个信息又是为了什么……” 应辞扫了一眼,淡淡敛下眉,手指在那道划痕上虚虚一抹,就见那道痕迹像是被彻底抹去,不曾存在似的。 那道字刻依旧在原地,只是常人不见而已。 方拾一注意到应辞的动作,有些许不解地着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会找出答案的。”应辞说道,方拾一点点头,虽然他目前仍旧是一头雾水,这个案子似有许多线索,却都是绞在一起的线头,捋不清楚,但是有应队这句话,他心就定了,像是答案就近在眼前似的。 他接着就听见应辞又说道,“不过这个信息给新城这边的同事见,会有很多要解释的麻烦,还是让他们省下一点功夫算了。” 方拾一顿了顿,其实是应队怕麻烦吧? 他了应辞一眼,没有说穿。 “怎么了?”姚木林两人都站在那具女尸前,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不太像,有些捉摸不透,他问道,“我们还去么?” “去。”方拾一应了一声,打算和新城的两个同僚打个招呼再走。 他走到两个压根没有参与进来的警察身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那两个警察被吓了一跳,肩膀一抖,把方拾一跟着也唬了一跳。 方拾一眨眨眼,纳闷地着那两人,“抖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主播居然被人吓到了??? 好稀奇哈哈哈,纪念一下 从来只有主播吓唬别人,没想到今天到主播被人吓唬到了,打卡打卡!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其中一个警察一脸委屈,他总觉得背后那女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背后凉飕飕的,以至于一直没敢再回头。 方拾一心想,他走路声音再响,也响不过边上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跟你说一声,我们先走了。”方拾一说道。 “诶?那、那具尸体怎么办?” “你们的法医不是在来的路上?” “哦……那不是还没来么……”警察声说道,这段时间他们该怎么办? “你们就站在尸体边上守着,尽量解散这些围观的人,别让他们破坏了现场。”方拾一想了想又多叮嘱一句。 两个警察闻言,脸都扭曲了,在尸体边上守着?不了吧。 “行,那我们就着这些围观的人,不让他们破坏现场。”另一个警察机灵地应下,偷换概念。 方拾一无所谓地点头,让姚木林带路,去找香火房。 “说起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其他和尚都不见了?刚才在正殿诵经的七排和尚呢?”方拾一问道,他本来还想,会不会有和尚出来拦住他们不让去,结果一路走来,却没见一个和尚。 姚木林听见方拾一的话,接口问道,“什么七排和尚?” “就是之前在正殿唱经诵经的和尚。”方拾一说道,“大概就二十分钟前,我们来的时候见的。” 姚木林闻言,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我刚才一直就在正殿里,见你们过来的,但是没见有什么七排和尚啊。” “我见你们过来直接找上牟德法僧,就没去和你们打招呼。对了,牟德法僧呢?”姚木林又问道,想到这两人但凡出现,就没什么好事情发生,不由得担心起来,“那个法僧不会有问题吧?我就是找他求的开光符,上回多靠了他给的符,我才没被那俩鬼缠上……” “暂时没问题。”应辞打断了姚老板的碎碎念,“你说的香火房在哪里?” “哦,就在前面了,马上就到。”姚木林说道。 应辞“嗯”了一声,与方拾一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没有再提那七排和尚的问题。 “到了。”姚木林指着前面一幢平房,上头挂着一块横匾,写着“香火房”三个字,门上又挂了个牌子,提醒游客勿进。 门板和窗户紧闭,檐角蹲着一头的檐兽,背生双翼,手持金刚宝杵,不怒而威的模样。 方拾一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听见边上姚木林轻声说道,“刚才我就想说了,但是因为人太多,不太方便。” “我上回来这儿的时候,见里头压根没放几个功德箱,反而有三个长窄形状的木箱子,端端正正地摆在屋子中央。”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那像是三口棺材,怪异得很。” “棺材?”方拾一微皱起眉头,抬脚往那儿走去。 他轻轻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往里头,果真如同姚木林说的,里头有三口长窄棺材,棺材板竖在背面的墙上。 姚木林咽了口口水,听见方拾一说里头还放着那三口棺材,心里直打鼓,“我上回来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怎么到现在还在?” 他下意识往方拾一和应辞的方向靠近了些。 还是三个人离得近些,有安全感。姚老板心里想着。 忽然一顿,他们三个人? 里头三口棺材? 姚老板脸色煞白,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这里头摆了三口棺材,到现在都没动过,现在他们又是三个人悄悄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生出一股错觉,好像这三口棺材正是等着他们似的。 姚木林生生打了个寒颤。 102.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二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二天·第二更姚老板:我想静静 “不太对劲。”方拾一忽然出声,姚老板本来就在心里打鼓,脑补可怕下场,闻言吓得差点跌地上。 “哪儿、哪儿不对劲了?”姚木林的声音都打颤,尾音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一个调。 方拾一见状,干咳了一声,摸摸鼻尖,“你没事吧?” “没,您说哪儿不对劲?”姚木林摆摆手,话里不自觉用上了个“您”,脸上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他觉得只有面前这个警官把不对劲的地方说出来,自己才会彻底踏实。 “房间里没人,但是里头灯却亮着。”方拾一说道。 这会儿已经天黑了,方拾一屋里的情况得一清二楚,起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是稍一琢磨,才发觉原来是因为开着灯,才能让他这么一览无余。 “兴许是哪个和尚粗心大意,临走前忘记关灯了?”姚木林说道。 “不可能。”方拾一摇头,他指着窗檐那儿被自己推开的缝,窗檐边攒了不少灰,窗户被方拾一推开,有一道明显的新旧痕迹,“这屋子一就是许久没人进来过的,窗边都积了那么多灰。” 他说着,又走到门口,在门板把手上轻轻一捋,一手指的灰,他给姚木林,说道,“像是经常有人进出的样子么?” 姚木林凑近过来,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那我之前明明见了有和尚进来啊……” 他纳闷极了,也跑到窗户缝那儿往里瞧,想屋子里头是不是还是他上回见的模样,难道是他带错了路,找错了房间? 姚木林凑近到窗户缝边,闭上一只眼,费力地往里头瞧。 视线由左往右,先是一张木桌,三张木凳,桌上一套茶具,再是三口棺材,就像他先前见的样子,他声嘀咕,说道,“是啊,之前我就是见有个和尚进这屋的……” 他边嘀咕,边大着胆子继续往旁边。 再旁边,是他上回没有到的一面镜子,他微眯起眼睛,似乎在镜子的反光里见了什么。 距离有些远,他下意识地凑近,半往窗边探进半个身子。 镜子里,他到自己半眯着单只眼睛过来,他嘘了一声,原来是自己的镜像。 姚木林不以为意地继续往右边去,忽然,浑身一僵,猛地又转回刚才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里,依旧是他半眯着眼睛的样子,就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镜子里,姚木林却见背后本该是夜晚的景象,却是白天! 难怪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镜子里的姚木林慢慢把窗户完全推开,露出窗檐后的另外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是一片空白。‘ 姚木林冷汗直冒,却张不开嘴、也挪不开视线。 他惊恐地着镜子里,那半张空白的面孔上,渐渐填充出自己的另外半张五官,那新填充上的五官,眼里都是恐惧,嘴巴因惊惧而微张,与右半边脸毫不对称,起来诡异极了。 镜子里的白天渐渐染上夜色,姚木林有种预感,当镜子里的白天彻底变成晚上,或许他就彻底被镜子里的那个东西代替了。 他试图挣扎,却不知道自己自以为的大幅度挣扎,也不过是手指头轻微挪动了半分。 他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合上嘴巴,两张半边脸渐渐同步了表情,如出一辙的平淡,嘴角却向上扬起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 方拾一和应辞绕着香火房外围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回到窗边,发现姚木林还站在那儿往里。 方拾一问道,“在什么?” 姚木林毫无反应,他听见了方拾一的声音,却没法做出任何回应,只能死死着那面镜子里渐渐画出半个自己的模样。 “不对劲。”应辞说着,一把将姚木林提起,提到另一旁,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只见他瞳孔涣散,意识模糊,眼白周围有血色蔓延。 “着他。”应辞说道,把姚老板转交给方拾一,一脚踹开香火房的门板,四周围迅速扫了一圈后,目光停留在那面起来平凡无奇的镜子上。 他抽出配枪飞快点射两下,玻璃应声碎了一地,随之便是外头姚木林一声大叫,“鬼啊啊啊啊!” 应辞回到方拾一身边,了眼情况好转不少的姚木林,问道,“刚才你到什么了?” 姚木林将恐惧释放,喊了出来后,整个人都虚脱地瘫坐在墙角,听见应辞问的,眼里还没消退干净的恐惧,再次浮现上来。 “我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姚木林说道,“是一个月前的我。” “一个月前我透过窗户缝隙,往里面偷,镜子里就是那时候的我。” “一个月前我来的时候还是白天,所以镜子里也是白天。”姚木林无比庆幸,要不是白天和晚上的区别,恐怕他都没意识到镜子有问题,或许也没法拖延到被应辞发现? 姚木林将自己见的所有东西,事无巨细地全说了出来,他紧紧抓住方拾一的袖子,不知所措地问道,“我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怎么我总是遇到这种倒霉事情啊……” 他心想,自己遇到的所有奇怪事情,全都是在最近才发生的,他人生的前三十几年都顺顺利利,压根就是个无神论者。 他是不是就是一个月前,在这儿偷,所以被镜子里的脏东西缠上了? 应辞出姚木林心里所想,说道,“不尽是与这面镜子有关。或许你以前也撞见过,只是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姚木林的体质本就偏阴,在特殊的时间,容易见鬼,又或者是正好能窥见另一个世界。 阳间的世界和阴间的世界本就重合在一起,只不过一个行走的是活人,另一个行走的是游魂鬼怪。 有的鬼怪只是残留在阳间的一抹意识,它们还把自己当成活人,按照活人的生活方式,继续逗留在阳间,直到意识散尽。 遇到这样的情况,姚木林就算自己撞见鬼,也不一定意识得到。 姚老板听见应辞说的,脸色更白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啊?” “体质问题,没有办法。” 姚老板:“……”不如说让他自生自灭!嘤嘤嘤! 方拾一同情地了他一眼,作为一个体质更特殊的撞鬼雷达,他更理解应辞说的意思。 比如之前那七排诵经的和尚,他就没发现那些都是留在寺庙里的和尚残魂。 “我们要进去,你是留在外面,还是和我们一起进去?”方拾一问道。 香火房已经被应队一脚踹开了,不进白不进,就是不知道该拿姚木林怎么办。 姚木林一听,一脸的便秘。 进,还是不进? “我跟你们!”姚木林咬咬牙,依旧抓着法医的袖子不松手。 方拾一好笑地点头,“好,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袖子?” “不能。”姚老板摇头,“大不了回去我给你再买一件新的。” 方拾一:“……” 应辞闻言过来,眉头微蹙,“松手。” 姚木林刷地一下收回手,怂得快,反应也快,一会儿就又拉回去了,“别介啊,要么你让我拉着你?” “你拉着他,遇到危险,他便没办法立即做出反应,而我没办法救两个人。”应辞着他,问道,“二选一,你觉得我会先救你?” 姚老板下意识就摇起了头。 “不对啊,可你是警察,不该先救平民么?”姚木林想起来,鼓起勇气质疑道。 “我像普通警察?” 姚老板摇头。 过了两秒,他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眼巴巴地着方拾一,说道,“警官,一定要救我啊,他救你,你救我,行不?” 方拾一微噎,这是什么换算等式么? 他姚老板今天是受了不惊吓,为了让他安心,便点点头应下。 直播间里虽然这会儿没有尸体,但是有姚木林这个乐子在,一群观众也不觉得无聊。 心疼一下这个电灯泡,跟在主播身边,又没有边上那个冷面神的战斗力,显然是得被炮灰的那个啊。 结局已经注定,心疼1 冷面神霸气,二选一,你猜猜我救谁?哈哈哈哈送命题 方拾一并不意外直播间还开着,他不算离正殿多远,应该没出两百米的范围。 有了方拾一的承诺,姚木林才跟进了屋子里。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7 房间里的木桌上,一套茶具还是刚被用过的样子,三张木凳,四杯倒了茶水的茶盏,显得有些奇怪。 姚木林扫了一眼,心里打了个突,便飞快地把视线收了回来,觉得这个屋子处处透着古怪,像他这样有“体质问题”的人,还是别瞎了。 他跟着方拾一和应辞走到棺材边,从左往右,接连了两口空棺材,姚木林心里纳闷又难受,好端端的,在屋子里放什么棺材,难怪这屋子古怪了,棺材一放,风水肯定就不对了。 “嗯?”方拾一忽然发出一个鼻音。 姚木林下意识过去,他们站在最右边第三口棺材前,姚木林猝不及防见一具布满尸斑的男尸,半张脸不知道是被老鼠还是蟑螂啃得坑坑洼洼,嘴鼻处都能见白骨,鼻孔里还有黄白色的蛆虫钻进钻出。 他瞳孔一缩,差点就要吐出来。 方拾一见状,捂住姚木林的口鼻,拽着人先出房间。 “吐在外面,适应了再进去。”他说道,说完便匆匆又回去了。 姚老板:“……”适应是一辈子都适应不了的。 他在外头干呕两声,缓下胃里的不适。 他着墙上树杈的倒影,夜风呼呼地嚎,一个激灵,宁愿进去对着那具生蛆的尸体,也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他跑进屋子里,便见方拾一和应辞两人面不改色地围着那具棺材,也不知道在什么。 应辞检查着尸体的腐蚀情况,“只有四肢有特别的防腐程序,其他部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四肢……”方拾一喃喃,“又是和那个试验项目有关吗?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倒推可得尸体的死亡时间,加上尸体依旧可辨的面孔,这具棺材里的尸体,分明就是王/>珉/>豪。 可是王建强明明把他的儿子火化了,骨灰都埋进了市医院的大门下。 那当初王建强火化的尸体究竟是谁? “棺材上刻了名字。”应辞开口,“王/>珉/>豪、徐莹婉、李玉。” 三个人,已经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李玉了。 “存放、调换香火箱只是个幌子,这里本质上和停尸间没什么两样。”方拾一皱眉说道。 进屋之前,他到檐角上蹲着一个兽,是个带翅膀猴面孔的人像,这东西叫“行什”。 在中国古建筑上都有这种兽的装饰,一共有十个,它排行第十,故名“行什”。 “行什”背生双翼,手持金刚宝杵,传说宝杵具有降魔的功效。 古代中国建筑上的脊兽,可见的行什仅一处,就是在太和殿上,方拾一没想到会在这间名不见传的寺庙里见第二个“行什”,可见这处作为“停尸间”,应该也是精挑细选过的。 “你们认识他?”姚木林细声细气地问道,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随手一指,问道。 “嗯,本来以为被火化了,没想到又出现在了这里。”方拾一应道,微咬着下唇。 他向应辞,压低声音,“如果王建强埋下的骨灰不是他的儿子,那他召唤出来的,还是十字路口的交易恶魔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东西? 方拾一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根关键的线头,只要扯出这根线头,这一盘精密的结,就会全部松散开来。 “王建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在之后能够回来。”方拾一继续说道,“有人告诉他,行柳在七七四十九天后会结下果子,果子会生出他的孩子来。”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行柳的确会种出一个孩子……” 应辞皱眉打断,“是真的。但是那个孩子是阴婴,没有温度,没有气息,没有灵魂,只是单纯一具肉/>身而已。” 方拾一觉得自己抓到了关键,“这么说,那具单纯的肉/>身,才是对方最终的目的?” “……有可能。”应辞点头应道,面色变了变,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谁会需要一具肉身?哪怕只是孩子模样都无所谓?”方拾一无所察觉,他咬着下唇,似乎又进了一个未知的胡同里。 边上的姚老板越听越觉得冷,瑟瑟发抖地缩在门口角落,不知道到底是该出去,还是继续留在这两人身旁。 他怎么觉得这个世界都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这些人都在聊什么可怕的东西啊呜呜呜。 103.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三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三天·人死后去的地方是地府,鬼死后该去哪里,你知道吗? 这间摆放了三口棺材的香火房,屋内摆设一览无余。 桌上的茶水早就凉了,茶盏底部有一层灰底,估计也是盛放了不少时间的。 “屋檐上的行什有降魔镇魔的说法,屋内,却在放置了尸体的棺材正前方摆了一面镜子,镜子对尸,按老一代的说法,会聚尸气,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方拾一着那面被应辞打碎的玻璃,又环顾了四周,皱眉说道。 这间屋子简陋得实在不出有什么风水讲究,方拾一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略懂皮毛而已,他向应辞,询问应辞的法。 应辞翻捡着那一堆碎玻璃,玻璃碎面上倒映出他的模样,似乎在笑。 应辞冷淡地了一眼,手指尖有微弱的黑紫电光一闪而过,镜面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那里头的镜像便恢复了正常。 镜面的背面有粗粝的磨砂感,应辞翻过去,手指摸过那些不光滑的面,不反光的背面依稀刻了一排字。 “把镜子拼起来。”应辞微挑眉,简单说了一句,提醒道,“不要镜面,拼反面。” 姚木林着那面碎了一地的镜子,顿时头大,刚才的阴影还历历在目。 “为什么还要把它拼起来?碎碎平安挺好的呀……”姚老板强辩,被应辞扫了一眼便消了音,不情不愿地蹲过去,抖着手去捡碎玻璃片。 应辞见状,眉头皱起,“算了,你站一边。” 姚木林手抖,万一不心划破了,出血,见血光得出事。 姚老板一听,如获大赦,立即闪到旁边去了。 方拾一蹲在应队旁边,手指一摸到碎片背后的粗粝感,就明白了应辞的意思,两个人不消一会儿功夫,就把镜子背面还原了出来。 在线主播玩拼图? 主播改行不剖尸了? 新人打卡,请问这个直播间的是个啥?两个大帅比玩另类拼图吗? ……嗯,老观众表示,这个直播间直播的内容一向很杂。 哈哈哈哈1,大部分时间直播剖尸,偶尔夜探闹鬼民宅,偶尔示范如何急救,偶尔吧啦吧啦吧啦 吧啦吧啦吧啦???好敷衍哈哈哈 直播内容太杂,懒得概括哈哈哈 你们,俩大帅比现在拼出来的是个啥? “这里有另一个世界。” “你愿意进来吗?” “不愿意也没用哦。” “在你见它的第一眼,你就已经陷入其中了。” “我在等你。” 方拾一摸着背面的五行字刻,一句句念出来,眉头微微皱起,他注意到镜子的右下角,似乎还有一条波浪形的凸起,式样与那些字刻却又截然不同,似乎是出自两个不同的手笔。 新人打卡,现在我懂为啥这个直播间被分在惊悚排行榜第一了。 1……为啥拼个拼图,都能拼出背后一凉的感觉啊呜呜呜 主播性冷淡的声音功不可没! 对对对,我跟你们说!那天晚上,主播夜闯闹鬼民宅,深更半夜用这种冷淡空灵的嗓子给我们直播!真的吓尿了qaq 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人的脸和五官,都是用各种人皮拼凑起来的……呕 各位大佬行行好,现在我这儿是凌晨三点呜呜呜,我怕 这个镜子,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有点像我曾经弄丢掉的化妆镜诶。 楼上幽冥鬼姥?姥姥弄丢的镜子……哦豁。 “人死后去的地方是地府,鬼死后该去哪里,你知道吗?”应辞着那五排字,忽然问道。 方拾一愣了愣,摇头。 应辞了眼站在旁边的姚老板,手掌在他眼前轻挥而过,对方的眼神就变得呆滞起来,只见姚木林浑浑噩噩似的走到了一口棺材旁,贴着棺材坐了下来,头一歪,就昏睡过去。 方拾一微惊讶地挑了挑眉,接着就听见应辞往下说下去,“冥界是鬼死后的世界,这面镜子,应该是属于冥界的。” “我记得冥界的掌管者有一面镜子,可以复制阴阳,镜面所照见的一切,都可以在冥界完全复制出来。”应辞说道。 啊,应该就是我的镜子了,但是我可没在镜子后面刻那么奇奇怪怪的句子啊…… 主要是我这处实在荒凉偏僻,和阳间的热闹一比,心酸得一塌糊涂。阳间的东西带进我这儿,用不了几天就得腐坏销灰,我又不能没事总往阳间去,这秩序得乱呀,所以我就搞了个镜子,想把阳间好玩的东西在阴间全复制一份出来。 不过我也没能用上几次,就落在阳间搞丢了 姥姥……这东西哪能瞎丢啊…… 人老了,记性不好,你们也得体谅老年人呀qaq 姥姥不要卖萌! 哇靠真的是姥姥丢的东西呀,这个冷面神居然知道,不得了。 他是什么来头啊?怎么每次都能见他和主播在一起?知道的东西好像比主播还多嘞。 姥姥这个镜子就是做出来自己玩玩的,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吧?姥姥能猜出是谁不? 肯定能吧,姥姥给个范围? 诶?姥姥怎么不出声了?潜水了? 我查了!姥姥在线的!就是不出声! 我怎么觉得,姥姥心里有答案了,但是不出声,这个答案就有点微妙了嘻 …… “那这面镜子放在这儿,是想复制什么东西?”方拾一皱眉,一想到又扯出了一个他完全没听过的世界,脸色就凝重起来。 应辞摇头,脸上反而比先前起来轻松了一些,他着法医板着一张脸,微微弯了弯嘴角,“未必是想复制什么东西。” “据我所知,当初这面镜子的背面应该并没有刻上这些句子,如果不是右下角代表冥河的印签作为标记,我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想不到这是那面镜子。” “得到这面镜子的人,恐怕心里连这面镜子究竟用来做什么,也不清楚,但是一定发现了这面镜子能够复制出照见的所有东西,所以特意刻下了这些话,用来吓唬发现镜子的人。” “活人不可能进入冥界,复制出来的人像也只是不具备灵魂的虚像而已。镜面背后的话,恰巧暴露出刻上这些话的人的无知。由此可以猜测,对方一定对这面镜子知之甚少。”应辞说道。 “原来如此。”方拾一点点头,心里微一撇嘴,腹诽得到镜子的人实在无聊,居然平白刻这样一段话上去吓唬人。 他向应辞,眼睛发亮,在心中又是一波吹,幸好偶像见多识广,不然那真得被唬住。 应辞微敛下眼,尽管这面镜子本身并没有多大威胁,但是先前他照出的镜像,却不仅仅是一个复制了—— 镜像在笑,说明镜子里的确有别的东西,只不过藏在镜子里,他也抓不出实体来,只能驱走。 “我记得在新世界城的案子里,你遇见过自己在镜子中的镜像在笑,是这样吗?”他向方拾一,问道。 方拾一想起来,点点头,那时候他还没遇见那么多奇怪的情况,哪怕平日能见鬼,也多是一些“平和”的、与活人无异的游魂,所以那时候,他起初并没有往怪事上想。 “后来还有遇见过吗?”应辞问道。 方拾一回想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是没有了。 他犹豫着摇摇头,“应该是没有了,你不说,我都快忘记这回事情了。” 不得不说法医的消化能力是出色,要是换做普通人,遇见那样的事情,恐怕以后照镜子都得有阴影,可他过了段日子后,却快把这件意外抛到脑后了。 应辞闻言,微抿了下嘴,那来应该没什么联系,是他多想了吧。 “怎么了?”方拾一问道。 “没什么,只是到了镜子,正好想起你先前的事情而已。” “哦……” 方拾一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个人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线索,正打算把姚老板弄醒离开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了人说话的动静,声音在往这儿靠近。 方拾一一愣,旋即向应辞,要是有人这会儿进来,一进门就是一地的碎镜子,肯定得被发现。 应辞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脸色不变,只是将那一地的玻璃渣子迅速堆到了墙角,然后拉着方拾一站到门后。 门锁已经发出转动的声音,姚木林还靠在棺材背面昏睡着,来不及去挪他了,方拾一轻吸一口气,见应辞朝他微竖起食指,便一动不动地贴着应辞,安静站着。 也不知道应队做了什么,进门的两个僧人居然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面镜子,甚至起来,像是刻意背朝着那面镜子的方向,有意避开,径直走向那三口棺材。 两个僧人不仅没有见那一地的碎镜子渣,也没有见应辞等人,应辞朝方拾一微微摇头,没有出声,安静地慢慢靠近那两个僧人。 僧人各抬着箱子的一个角,走到一口空棺前,重重丢下。 箱子被摔开,里头露出刚死不久的徐莹婉的尸体。 尸体被摔倒出来,身体因为一直保持着窝在箱子里的姿势,已经有些发硬,哪怕倒出箱子,也依旧是佝偻着背,一百二十度歪斜着脑袋的样子。 尸体滚了半圈,面向方拾一。 那双眼白充血通红的圆睁双目,就像是死不瞑目般地不愿闭上。 我屮!真刺激!! 妈的!!!吓得我薯条都翻了!!!! “帮我搭把手,把她抬进去。”一个僧人说道。 “哈,抱美女的活你就一个人揽下呗,又不是抱不动。”另一个僧人开着玩笑,脸上的笑容油腻极了,一点也不像个出家和尚。 他站在边上,一点也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8 那个僧人见说不动他,只好半闭着眼睛,费力地把尸体抱起来,勉勉强强把尸体放进空棺里。 站在边上的僧人他抱着尸体踉踉跄跄,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在后头冷不丁地伸手一推,把那个和尚与尸体一起推进棺材里。 和尚惊叫一声,与徐莹婉面贴着面摔进空棺里,尸体被重重一压,体内的废物全被挤了出来,顿时一股恶臭弥漫在空气里。 和尚猝不及防,惊得手忙脚乱,拼了命挣扎地爬出来。 “你有病啊!”他又怕又气。 “怕什么,这棺材是老院长特意给那三个人准备的,进去躺一下又不会把位置给占了。”另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僧人冲他咧嘴一笑,指着棺材上的刻字,说道,“你,名字都给刻好了,你还怕抢了人家棺材?” 和尚气得都要哭出来,一甩僧袍袖子,匆匆离开这间香火房。 方拾一将这幕收进眼里,眉头微皱。 一这个就不是个正经好和尚。 应辞见状,轻轻握了握方拾一的手,忽然开口说道,“别气,给他点颜色。” 那个和尚留在香火房里,还没离开,冷不丁听见男声,登时一惊,惶恐地原地转了一圈,惊叫着问道,“是谁在说话?!” 方拾一应辞没有再出声,顿时明白了应队的意思,他心里一乐,偶像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他往边上一站,起了热闹的心思。 僧人没再听见动静,心里却更害怕了,他只听到男人的声音,心里不由想起之前听人说的,这屋里摆了一个月的男尸,似乎就是刚才那个女人生前的男朋友…… 他慢慢挪到王/>珉/>豪的棺材前,大着胆子进去,就见那里头的尸体早就面目全非,恶心得他立马弯下腰干呕两声。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后退两步,正巧不巧地,踩在昏睡在棺材边的姚木林手上。 姚老板吃痛醒过来,他到僧人,顿时吓了一跳,鬼喊鬼叫起来。 那个僧人不见姚木林,就听见凭空乍起一声鬼叫,他吓得往地上一摔,随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嘴里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方拾一微讶,没想到应队就说了一句话,能连锁反应成这样,把那个嚣张又缺心眼的僧人吓唬得七魂丢大半,吃足了教训。 他弯弯嘴角,声问应辞,“你怎么让他不见我们的?下回能不能教教我?” “障眼法,下回教你。”应辞着法医饶有兴致的样子,微微笑了笑,应下。 姚老板被那个僧人一吓,整个人都有些发蒙,他揉着被踩痛的手,纳闷刚才那个僧人踩到他怎么就吓成那副鬼样子了? 他又没碰瓷找对方索要赔偿。 104.在线装酷第一百零四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四天·不详的人,到底是谁? 香火房里又只剩下方拾一一行人了,姚木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就跟着方拾一和应辞出去了。 “那我们现在再去哪儿?”姚木林问道。 走出香火房,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姚木林又清醒了一些,他回头了眼那个香火房,房间里的灯亮着,他们找了一圈才发现,这个房间压根就没有按明面上的屋灯开关。 “为什么那个女人的尸体没被警察带走?怎么会放在这儿?”姚木林又问道。 方拾一和应辞互了一眼,这个问题恐怕得问新城这儿的警察,和这间寺庙的和尚了。 “我也想知道,那两个僧人是怎么躲开那么多双路人的眼睛,把徐莹婉的尸体带到这儿来的。”方拾一说道,却并没有停下步伐,一行人折回到正殿。 正殿那儿已经散去不少围观的人了,倒是之前一开始就赶来的那两个警察还在原地,处理善后的事情。 方拾一走上前,询问了两句。 “你们还没走啊。”一个警察见方拾一这三张熟悉的面孔,微抽嘴角,听见方拾一的问话,答道,“那具尸体当然是被运去医院啦。” “医院?” “市医院。”警察理所当然地说道,方拾一皱眉疑惑,想了想又补充道,“忘记你们是从大城市来的了,像我们新城这样的城市,法医署自己的停尸间太,很多时候都是借用市医院的太平间放置尸体的。” 边上另一个警察接着说道,“刚才那具尸体已经当场得出死亡原因了,而且在尸体上取得了一组指纹,推测应该就是属于凶手的,这个案子差不多算是结束啦。” 结案的尸体,会被送到市医院的太平间,等待亲属认领。 没人认领的尸体,就会被市医院处理火化。 这是新城当地居民都默认的一套流程。 方拾一闻言微愣,“取到一组指纹就算是结案了?” 未免也太草率了。 那个警察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这儿几年难得出一次凶杀案,凶手可没大城市的凶手那么花花肠子,脑筋转几个弯的那种,好抓得很。 方拾一见状,也没法再多说什么。 案子是新城的,他们无权干涉。 “两位施主,请留步。”就在方拾一和应辞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 方拾一转头过去,就见先前那个白目老僧,站在三世佛的中央,向他们伸出干瘦的手。 “唔,你们聊,我们收工了。”警察见状说道。 “嗯。”方拾一微微点头,了眼那个老僧,旋即又想到姚木林,他向那两个警察,问道,“你们方便捎他一程回去么?”他指指姚木林。 姚老板感激地了一眼方拾一,然后眼巴巴地向那两个警察,“我就住在四合酒店,是酒店老板,你们送我回去,下回我给两位警官打八折呀!” “……” 目送姚木林上了警车后,方拾一和应辞走到牟德法僧身边。 老僧人的掌心里躺着三根线头,其中两根已经焦黑,隐隐发臭,另一根线头上似乎有扑朔的火星子,却又不真切。 “这三根,是几年前三个年轻人来我这儿分别求的,我记得是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都很年轻,但是眉庭却乌泱一片,面色青黑。”牟得法僧说道,“现在,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的符已经毁了,符毁人亡,只有一人还活在人世。” 方拾一知道老僧人说的那个还活着的,就是李玉。 他静心听下去。 “但是那个人的符,现在也不稳定了。”老僧人掌心里那根完好的线头,似乎在照应对方的话似的,忽地闪烁出一点火星子,还没等方拾一有所反应,就又灭了下去。 方拾一皱起眉头,难道他们让李玉从三院出来的决定,是错误的? “从他们进寺庙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那个东西一直跟着他们。”老僧人说道,“那个东西从没有离开过,一天天地厉害起来,无论他躲在哪儿,都会被找到,除非他比那个东西更快一步,更快解决那个东西。” 老僧人说得模棱两可,他并不知道那三个年轻人身上到底有怎样的遭遇,但是却感知到有股森冷又绝望阴厉的恶念,一直尾随着他们。 他本以为恶念会随时间而消退,会随符光镇压而消散,却没想到反而与日俱增。 方拾一闻言,明白老僧人说的,应当就是指成为恶灵的徐莹婉的继父。 来无论李玉在哪里,只要对方强大起来,终有一天会破开李玉的一切防备,取走性命,报仇雪恨。 显然继父的恶灵,把当初参与进手术的所有医护人员,都当成了复仇的对象。 他抬头了眼屋檐外的月亮,离一年中多出的那天,越来越近了。 老僧人又摊开另一只手掌,那只手掌上,躺着另一把焦黑的线,每根线,除了线头焦黑外,完好的线身都通红得仿佛要滴血,仿佛有液体在其中缓缓流动。 应辞脸色微凝重起来,接过老僧人手中的那把线头,一入手,就感觉到一股极其强横奸佞的邪念,透过线头,张牙舞爪地袭向他。 他脸色一沉,掌中雷电微烁,便是死死将那股邪念镇压下去,只听一声清脆的“啵”,除了这,其他像是无事发生般平静。 牟德法僧敏锐地感觉到那股气息的变化,他睁着那双白瞳,像是要穿透过应辞,将他完完全全透一般。 方拾一见牟德法僧的那双白瞳无知无觉地滴下血泪来,而对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老僧人,我劝你挪开眼睛。”应辞淡淡说道,伸出手掌,微覆在法僧的眼前,遮住他的视线。 他说完,血泪便不再涌出,老僧人浑身一颤,猛地惊醒过来一般,脸色一变。 “不详的人,从无间深处回来了……”老僧人低声喃喃,又一次重复了那一句话,他低声说道,“难怪……难怪……” 能镇住不详的人,都来到了阳间,难怪不详的人,逃出了无间地狱。 老僧人并不知道他眼前站着的二位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却清楚这一点,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判断出来的。 应辞面色不变,方拾一悄悄用余光瞄了他一眼,觉得应队似乎是听懂了老僧人的话,却又不以为意,丝毫没有被干扰到。 他收回余光,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说你手上另外这些线头。”应辞开口打断了老僧人的喃喃。 老僧人闻言,回过神,低声说道,“我花了许多时间,才理清思绪,找到了这些本不属于我给出的开光符。” “但是这些,的确是从我这儿给出去的。”老僧人睁着那双白目,白目之下的血泪没有被擦拭,显得尤其渗人,他转动头颅,望向方拾一,“我找到了你们说的第二道开光符,它被送给了名字为王/>珉/>豪的孩子,那个孩子应该已经死了吧。” “……嗯。”方拾一应道,不仅死了,尸体就在这座寺庙的后院里呢。 老僧人颤了颤手,失明的双眼无神地着远方,喃喃道,“这些都死了,都死了……” 他的眼里这一次流出的,都是清澈的眼泪,那双枯瘦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是我心里住着魔鬼……” 方拾一与应辞闻言对视一眼,老僧人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两人的手腕,“你们该抓住我,该让我被关起来,否则……否则这几天,会有更多的人死于横祸。” 方拾一不明白为什么老僧人突然这样说,他向应辞,就见应辞眉头微皱,却很快做出了决定。 “既然这样,那就随我们待过这几天日子。”他说道,要做乱的东西,也就只有趁着最后这几天狂欢。 方拾一想了想,老僧人这么说了后,他们好像的确没有别的好方法。 他吸了吸气,带着老僧人回到停车场,让对方坐在车厢的后排。 两个人去了一趟寺庙,把庙里最德高望重的老法僧押了回来,这真是一个隆重的收获。 …… 车子开回到寺庙的那个大路口,方拾一见两排已经关门的香火店,正好又想到之前王建强提过,在那儿吃的饺子店,遇到了愿意与他做交易的恶魔,他问后排的老僧人道,“你知道这边以前还开过什么店么?” “比如饺子店、餐馆什么的。”他透过后视镜往后向老僧人,又补充了一句。 老僧人摇摇头,“这儿一向是香火店,不曾开过什么餐馆。” 他说完,忽然又皱起眉头,说道,“不过在这儿还没落成寺庙之前,这里的确开过一家饺子店,后来听说是着了大火,烧死了几桌吃客。不过那得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方拾一闻言,心里估摸,王建强那一次怕是进了鬼店,做到的交易。 他追问道,“这里原本不是寺庙?” “嗯,原本这里是枪击坟场。”老僧人说着,边说边在心里念了一句“大慈大悲”,“地方的私刑很多,以前一直有枪/>毙刑罚的,凡是强/>奸、拐卖儿童、交易大烟的,被捉到都会被押在这儿,进行处决。” “直到改/>革/>开/>放后过了好几年,这边才取消了这一条刑罚。” “后来当时有老人说,枪击处决场上有太多亡魂,这些人生前就是大恶人,死后,为了镇压它们,就得在这里修建一座寺庙,并且请来了四十九位高僧,在这儿念诵往生咒,超度这些恶灵。” 牟德法僧说着,窗外又升起了一束烟花,照得他脸忽明忽暗,他听见烟花冲天的一声啸鸣,又说道,“今天是烟花庆,就是为了纪念这一天寺庙建成,高僧超度亡灵的。”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 每个地方的寺庙都有些自己的故事,不过他没想到,这边的寺庙居然是建在坟场的基础上。 那四十九位高僧在死后,还停留在这处,如同生前一般诵唱往生咒,可见这处的确不怎么太平。 105.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五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五天·我希望世间仍存公平报应,该死的人不该苟活 一行人回到之前临时住夜的酒店,李玉到跟在方拾一身后一起回来的牟德法僧,目光呆了呆。 “牟德法僧从来没有出过寺庙,哪怕以前新城市长出面,都没能把他从庙里请出来,你们怎么做到的?”李玉惊讶问道。 方拾一闻言了眼老僧,说道,“他是自愿出来的。” 李玉眨眨眼。 他以前听人说过,下海庙不能没有法僧主持,至于为什么,倒是没有任何解释。 他一直以为是这个原因,牟德法僧才无论如何都没有离开寺庙,现在来,好像也并非如此。 老僧人微微一动,忽然向李玉伸出手。 方拾一下意识一把抓住李玉的后颈衣服,往后一提躲开。 边上娃娃脸、和尚和竹真真都傻眼地着这一幕,不知道法医这是在干什么。 在他们来,一个枯瘦的瞎眼老和尚能有什么威胁?为什么要躲开? 方拾一做完动作,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讪讪地向应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下意识反应。 应辞见状,微微眯起眼睛,没说什么,只是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不着痕迹地挡开老僧人。 他又转向法医,淡定问道,“喝水?” “……哦,喝一点吧。”方拾一愣愣接口。 “他就是那三个年轻人里唯一剩下的那个吧?”老僧人慢慢开口,“我刚才在他身上又感觉到了那股气息,很淡,应该是刚接触不久吧?” 三个年轻人里唯一剩下的那个?李玉愣了一秒,嚼着这句话,旋即反应过来,他猛地向方拾一和应辞,“徐莹婉也死了?” 方拾一点了点头,“我们在寺庙里到了她的尸体。” 李玉往后踉跄地退开两步,低声喃喃道,“没人能躲过……没有人……” 秦浩知道徐莹婉之前发生的意外,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徐莹婉刚被碎纸机绞碎了手掌,怎么会出现在寺庙里?” “她被装进了香火箱里,颈骨被迫压折,造成缓慢窒息身亡。”应辞说道,边说,视线边注意着旁边的老僧人。 老僧人闻言,眼皮子抖了抖,轻声问道,“被装进香火箱里?” “恩。” “又是香火箱出了事情吗……”老僧人握着手里的念珠,喃喃了一句后,闭眼低声诵起了经。 “什么情况?”楚歌一头雾水地着眼前这幕,他拐拐手肘,问秦浩,“他在念什么?”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9 秦浩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抿抿嘴答道,“……这是楞严咒。” 楞严咒是所有经文中最强横的,百鬼莫扰,百邪不侵。 方拾一等着老僧人诵唱完一遍后,才又开口问道,“香火箱以前也出过事情?” “香火是庙里一个叫念慈的和尚负责的,有一天,念慈过来跟我说,庙里的香火箱少了两个,似乎被人偷了。”老僧人缓缓开口。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个和尚找上我,说香火箱里的钱目不对劲,对不上账本。我问念慈,念慈说是报告的那个和尚算错了数,没有的事。” “这件事情我没有再管,实话说,香火钱本身便是有诸多内情,管得越多,越会陷入泥潭,我找来那个和尚,让他也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但是那个和尚没有听我的话,过了不多久,被人发现他被锁进了香火箱里,死了。” 旁边秦浩闻言闭上眼,嘴唇微动,听见他在低声念经。 “和尚死后半个月,念慈也死了。”牟德法僧低声道,“尸体与和尚一样,被锁在香火箱里。” “那两个香火箱再也没人用过,被劈成了柴火一把烧了。” “我为念慈理丧的时候,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一张放在木箱里的稿纸,木箱被放在床板下凿空的坑洞里,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牟德法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折成方块的泛黄纸张。 他铺平纸张,目光空虚地直视着前方,“我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也不曾找人读过,想必被念慈那样藏起来的纸张上,一定写着他不想被广而知晓的东西。” “自念慈死后,香火箱没有再出过事情,直到刚才你说,那个孩子也死在香火箱里,我才决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老和尚说道。 秦浩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那张稿纸,带着平板的声线念了出来: “我杀人了。” “我把他装进了香火箱里。” “在合上盖子的一瞬间,我到他醒了,睁开眼皮,惊恐又祈求地着我。” “我事先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口鼻,只听见他发出猫似的哼咛求救。” “我狠下心,彻底封合上盖子。” “我不想杀人。我警告过他,牟德僧人也警告过他,不要再查香火箱的钱账问题,可他偏不听,他没有牟德法僧得那么明白,我只好下手。” “朱医生告诉我,他会处理尸体,会打点好所有,不用担心会出事。” “我松了口气。可是我发现,我再也没法在夜里安睡了。” “每当我在晚上睁开眼,总能到一个蜷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床头边,我知道那是他。他眼里闪烁着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可是我把它掐断了。” “他每晚都出现在我的床边,我着他眼里的目光,渐渐从恳求,变成绝望,变成怒火。”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当我写完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内心无比平静。我希望它永远不会被人见,但也希望它被人见的时候,有人能够继续往下读下去。” “因为接下去我想公开的,是我与医院的罪行,我即将赎罪,但我知道我已经来不及到医生的结局了,我希望恶人终将有恶报,这个世间还有公平。” “年初的时候,我去市医院病,偶然认识了当时为我病的一个医生,他姓朱,模样憔悴,似乎自己就是得了重病的样子。” “但是他丝毫不以为意,我进他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室里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那股香味让人头脑发昏,飘飘欲仙。” “我被这股香味吸引住了,朱医生慷慨地送了我三根,告诉我每天只需点上一会儿,屋子里就能留住香气。” “当我回到庙里,点上一根后,却在不知不觉里就烧尽了一整根,时间过得飞快。我知道这根香有些不对劲,克制着没再去碰。但是我忍了一天、两天,却忍不了一周、两周,那根香会让人上瘾。” “当三根香全部燃尽后,我又去找了朱医生,想向他再讨要一两根。” “但是那香的价格,犹如天价。我最终把主意打到了庙里的香火钱上,我谎称庙里的两个香火箱被人偷了,牟德法僧信了,但实际上却是我,偷了里面的钱,去换了香。” “渐渐地,我与朱医生混熟了。一次偶然之下,我意外发现那天价的香,其实是由人尸做出来的。是朱医生将尸体上的一层脂肪刮下,用温油慢煮,再融进香里,做成了尸香。” “朱医生告诉我,这香能续命,能长寿而不死。” “他说,要是我能把寺庙后院的钥匙锁给他一份,他就愿意以后免费送我尸香,我答应了。” “后院的钥匙,与香火房的钥匙不一样的,哪怕他进来,也没法偷走庙里的香火钱,我知道这一点,所以很放心。” “他的确没有偷香火钱,但是他把寺庙的后院,偷偷变成了他制作尸香的地方,成了他临时摆放无用尸体的地方。那些尸体多是一些手脚残缺不齐的,我见过一次,就再也不想第二眼了。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尸体,明明新城从没出过尸体丢失的案子,可他总有门路似的。” “再后来,我听见他与一人通电话,在电话里说,手脚已经不够用了,手术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必须要有更多的手脚供来,他才能继续试验。” “他说,最好是新鲜的,最好是活人的手脚。” “我听见后,浑身发冷,想起那些被用来做成尸香的尸体,为什么总是缺手缺脚,原来是另有别的用途。” “我慌张之下,踢倒了花坛,被朱医生发现。” “他告诉我,不用怕,他们是在进行一场医学改/>革,他说一旦成功,将有万万人受益。” “他说,所有的改/>革,在没有成功之前,都被当成疯子、空谈,他说他愿意忍受无人理解的寂寞,但他需要钱。” “我害怕他为了埋藏秘密而灭口,开始不得已将香火钱部分部分地慢慢转给他,作为他试验的金钱资本。” “然后,那个被我杀死的和尚,发现了猫腻。” “他死了。” “现在,我也该去死了。我为曾经手上沾了血感到惭愧且备受折磨,希望世间仍存公平报应,该死的人不该苟活。” 秦浩说完最后一句话,冷哼一声,就纸揉成团,往后一丢。 就听楚歌撇嘴,话里满是不屑,“说得真好听,不就是自己难逃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起死么。” 106.在线装酷第一百零六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六天·夜里的老僧人 方拾一听完那张信上的所有内容,眉头反而夹紧了。 和尚死了,念慈也死了,如果说牟德老僧又是个不管事的,那现在那所寺庙,谁在主事? 他们在香火房里遇到的那两个和尚,又是听了谁的吩咐,把徐莹婉的尸体骗过警察法医,带进来的? 方拾一了眼那个老僧人,不知道为何,他的直觉似乎总认定这个老僧人不那么简单。 牟德法僧听着秦浩念完信,一张干树皮似的老脸,褪去了所有血色。 “我总以为他不过是贪财罢了,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造了这样的孽!”牟德法僧激动地脸色通红,胸口一痛,又气又急,“哇”地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法僧!”李玉见状吓了一跳。 牟德法僧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坐回座位上,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他气若游丝地开口,说道,“是我当初没有管好念慈,否则也不会让他一路错到底。” “那您当初又在干什么?”秦浩冷冷地着老和尚问。 牟德垂下眼,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开口,“那个时候我刚摸到法门,一心钻在其中,无心管理寺庙,便把一切大事宜,全都转交给了念慈。” “我发现念慈私下有动作,但也因无心闲事,觉得不会闹出大动静,就睁只眼闭只眼地略过了。哪晓得最终发展成了两条人命……” 老僧人那张灰败如死人面色的脸上,满是自责懊恼,秦浩见状,微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方拾一在心中暗暗摇头,又哪止两条人命呢?念慈助长市医院的研究发展,这其中一路欠下的人命,有多少是公开在明面上的,有多少又是不为人知的? “您暂且先休息一会儿吧。”一阵沉默过后,楚歌开口打破了安静,他了眼时间,一通折腾下来,也近凌晨了。 等所有人洗洗漱漱结束了,全都挤在一间大客厅里,要么是挤沙发,要么是打地铺,生怕就这最后几天的夜里,有东西出来不安分。 牟德法僧他们有床不去睡,偏要挤在一处,没说什么。 他一个人抓住念珠,走到墙壁角落,静静地闭眼站着。 他在心里默默为那两个孩子念着《金刚经》,以期念慈的亡灵能够在地下少受一些苦头,和尚能投个好胎,来生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横祸。 “诶,这个老和尚其实也没什么错,就是没管事嘛。我他也吃到教训苦头了。”楚歌秦浩依旧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模样实在陌生又吓人。 他开口搅和气氛,声说道,“你他修了大半身的功夫,结果还是这么一身破修为,铁定是因为当年见死不救,不愿管理寺庙,受了菩萨责备,最后也无所长进。” 秦浩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意思是,那个老和尚修为如何,关他屁事? 楚歌摸摸鼻尖,又向竹真真求助。 竹真真微撇嘴,这种事情丢给她干什么?她又不是起来像是会安慰人的那类。 就在一行人谁也不出头不做声的时候,酒店大堂里的大古董钟,哐、哐、哐地响了起来。 方拾一他们就住在大古董钟的正楼上,被钟声敲得浑身一个激灵,顿时什么瞌睡都没了。 十二点了。 “赶紧休息吧,明天还得到处跑呢。”方拾一说道。 “跑?跑哪儿?”楚歌先竖起耳朵问道。 “医院庙里两头跑,今天观察老僧人一夜,要是没问题,就该把他送回庙里了,医院那边那么多事情,你不去套信息?”方拾一着楚歌微一挑眉。 楚歌摸摸鼻尖,干笑两声,他记得身上有案子,但总觉得这个案子跟了好久,快该收尾了,而通常这时候,他们这些透媒枳懦龉畹幕幔潮阌紊酵嫠胤潘梢话蚜恕 哪像现在,天天累得像死狗,结果还没办完案子。 正在两人说笑的当口,李玉忽然开口,他缓缓伸出指头,指着不远处的老和尚,声问,“你们,牟德法僧的样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一行人闻言,齐刷刷地过去。 只见原本站在墙壁角落里的牟德法僧,现在改站为坐,一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把红丝线,手指灵活地左右上下翻飞着,似乎是正在编什么绳子似的。 他的眼睛依旧是覆着一层厚厚的白茧,表情迟钝而呆滞地着前方的一片空地。 楚歌纳闷地朝他晃了晃手,出声问道,“老和尚,你这是在编什么啊?” 牟德法僧充耳不闻,两只手依旧是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编织的动作。 竹真真见状皱起了眉头,她上前一步,开口最后问了一遍,“你在干什么?听得见我们的声音么?” “……” 没有人应声。 竹真真微抿起嘴,稍稍犹豫了两秒,便一手抓过牟德法僧手上编织的一把红绳。 所有人都以为,这下那个老和尚总得停下来一眼他们了吧? 却不曾想,那个老和尚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变化,还是保持着原先的编织动作。 他手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娴熟无比。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顺畅,像是一遍遍彩排过似的。 屋里暖黄色的灯光晕染在所有人的身上,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暖风从头顶通风口吹出,却没人觉得暖和。 他们着牟德法僧就着那样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地,神情也渐渐地从呆滞空茫,变得专注有神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方拾一与应辞对视了一眼,牟德法师让他们必须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难道就是这个? “这是……梦游?”楚歌纳闷问道。 “神他……梦游,你见过谁家梦游表情还带变的?”竹真真极顺口的一句粗话就要溜出嘴,忽然想起老师就在边上,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楚歌摸摸鼻尖,心道,说不定是梦里见什么了,表情会变不是很正常?人做噩梦,表情还狰狞呢。 牟德法僧的动作忽地一停,像是最后编织上了一个结一样。 楚歌悄声问道,“结束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牟德法僧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李玉。 他摊开双手,像是捧着什么似的,走到李玉面前。 竹真真低头了眼刚才抢来的那把红绳,绳子编了一半没编完,就被她给抢走了。 牟德法僧“”着李玉,声音平淡无波,说的话却让李玉平白惊起一身冷汗:“我给你的开光符,你怎么能弄丢了?我又给你做了一根,这回一定要好好收着,不会有第三根了。” 李玉后退两步,说道,“不用了,符还是要自己求来的才心诚,不能受人家送的。” 牟德法僧脸色不变,只是跟着向前逼近两步,重复道,“我给你的开光符,你怎么能弄丢了?我又给你做了一根,这回一定要好好收着,不会有第三根了。” 李玉脸色煞白,还没等他出声求助,应辞和方拾一就分别出手了。 方拾一提着李玉的后颈衣领把人提走,站在先前李玉的位置上,向老僧人,伸手道,“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他伸手虚空抓了一把,像是把那根符捏在手里似的。 牟德法僧的脸上露出三分困惑,似乎隐约察觉到有哪里不大对劲,却又辨别不出来。 方拾一微微弯了弯嘴角,不管牟德法僧是撞了邪,还是心里住了魔,那个东西起来都没什么智商。 就在这时,头顶的通风口传来一声动静,所有人,除了牟德法僧,全都抬头了过去—— 只见应辞一脚借力踏在矮茶几上,茶几玻璃上出现一圈圈蜘蛛似的碎纹,他一手徒手掰开通风的栅栏窗子,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挣动不断的东西。 他微一使劲,猛地把那个东西从头顶的通风口拽了下来。 只见那个东西浑身透明,能见血管血液在体内流动。 它被应辞拽下后,一声怪叫,像是极其害怕似的,两手捂着头,抖抖索索地趴在地上蜷了起来。 “这个东西……长得有点像王建强嘴里说的那个交易恶魔。”方拾一打量着那只胆的恶魔,微微眯起眼睛。 那只东西用骷髅似的双眼,心翼翼地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竹真真手上那把没有编织完的红绳上,它嘴里发出气急败坏地叫声,难怪它怎么也进不了身,实力大减。 “这个东西,和十字路口的恶魔不一样,十字路口的恶魔比它们更有原则些,这是最低等的恶,空有人形,却无人皮人模,必须要借助普通人的身体,才能开口吐人言,实力也会上一个台阶。”竹真真低声解释道。 恶是地府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人间来?她皱着眉头向应队,便见应辞手上动作不松,几乎要活活勒死那只恶。 骷髅似的透明怪物挣扎地吐息,两只空洞硕大的眼睛向上翻着白眼,几乎要全部翻过去,起来尤其可怕。 这一次,李玉和楚歌两个人都站在一块儿,彼此贴着,瑟瑟发抖。 “它要的不是普通人的身体,而是人气。人气滋补着它,让它得以有所行动的能力。”应辞脸色不变,淡淡补充了一句,“牟德身上应该早就有什么东西,与它相连,让它得以一直在暗中蛊惑牟德,为自己行事,却又不被牟德发现。” 他说完,竹真真和秦浩便了然地上前,搜牟德法僧的身。 秦浩细致地摸索了半天,最后也只找到一个香袋似的东西,他疑惑地向应辞,问道,“应队,会是这个吗?”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10 107.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七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七天·“我把她拔了出来” 打开香袋,有一撮香灰似的东西攒在里头。 楚歌好奇地凑近了两眼,立马发出两声夸张的干呕声,“呕,真恶心,怎么还有一团头发?咦,上面还沾了一块什么东西……还长了白乎乎带点绿的绒毛……这是发霉了?” “唔……” 方拾一压根用不着再细,脑海里被楚歌形容得已经能自动弹出画面来了。 竹真真一巴掌扇过去,被楚歌灵活地躲开。 大姐头一脸面色不好地瞪着他,“就你有嘴叭叭叭,说那么恶心干嘛?” 楚歌委屈,“我就是观察得细致了些,又没带修辞!” 竹真真又是一记瞪眼砸过去。 “这老和尚果然有猫腻,谁没事会随身带这种东西在身边?”楚歌转移话题。 秦浩着那个香囊,总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呢?” 李玉脸上微微有些变化,不怎么明显,但依旧被方拾一捕捉到,方拾一向他,问道,“你起来似乎知道什么?” 所有人闻言,视线都转了过来。 李玉抿了抿嘴,开口说道,“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而已。” “土生土长在这儿的老人都知道,牟德法僧并不是新城本地人,我也是从我父亲闲聊里偶尔听见的。” “他来新城的时候,二十岁出头,浑身落魄潦倒,但是从他的衣服穿着上,仍能出他家境并不差,至少比我们这儿的大多数人都要好。” “他饿倒在我家门前,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破布包裹起来的东西。我父亲给了他一顿饭,又收留了他一段日子,才知道他与一个女人私奔,多半又是那种门不当户不对的棒打鸳鸯故事。” “他们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了地震,我们这儿就在巫山这一带地震带上,他们过来的时候一定是经过了地震最频繁的地方,运气太差撞上了……”李玉说着,话头突然被另一道声音截断。 “地震和暴雨引发了山顶滑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牟德法僧清醒过来。 所有人了过来,应辞手里的那只“恶”微睁大眼睛,似乎是没想到牟德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它的能力被削弱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吗? 那只“恶”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应辞。它感觉到身体里被打上的印记,在发烫,烫得它忍不住挣动,却被应辞死死捏着。 为什么那道从来没有动静的印记会发烫? 好烫……好烫! “恶”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惊恐的抽吸声,它有种身体都会被燃尽的错觉。 牟德法僧并没有察觉到那只“恶”的动静,他缓缓开口,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悲哀。 “山里的暴雨声足以让人失去听觉,除了雨声外,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更没有提前注意到山洪暴发。 然而山洪暴发只在顷刻之间,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那到底是暴雨的声音,还是山洪,就见远处十几棵参天大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我们冲过来。” “我听不见她的尖叫,耳边山洪如响雷一般,震得我发昏。在大自然的绝对力量之下,甚至压根生不出半点恐惧,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我拉着她奋力地跑,哪怕心里已经绝望,认定了毫无生还的可能,我依旧希望至少她能有更大的机会生还。” “然而事与愿违。我们跑不过山洪,在最后关头,我们爬上附近最高最结实的一棵大树,祈祷能平安度过这道难关。山洪冲撞着大树,我甚至直到现在,耳畔仍能听见那棵古树发出临近崩溃休矣的可怕呻/>吟……” 白眼老僧平静地陈述着他的过去,但是双手细微地颤抖出卖了他,所有人都知道这段回忆像是一场凌迟,缓慢却凌厉地割下他身上的腐肉。 “远处冲下一棵大树,眨眼就到眼前,狠狠撞上我们身下的那棵。 她没有抓稳,倒栽下去。我抓住了她的手,慢慢把她往回拉,我以为我能救起她,她离我就那么近了,我着她着我,眼里的惊慌恐惧渐渐被希望、依赖和信任替代。” “她说我们一定都要好好活下去。” “我两只手都抓住了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把她拉回来,以为我们能一起撑过这一场劫难,永远幸福地走到最后。但是她却忽然撑不住了,她手上拽着我的力道渐渐变,眼皮渐渐发沉。” “我害怕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剩那么点距离,偏偏她的身体却那么沉,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浑浊的山洪底下拽着她,不让她上来。” “最后,我不管不顾地从树上站起来,哪怕重心不稳,也拼尽所有力气,把她拔了出来。” 他说着,那双像是覆了一层白茧的眼睛,缓缓眨动了一下,仿佛能见什么似的,他陡然放轻了声音,近乎喃喃低语,“我把她拔/>出/>来了,她只剩下半截,膝盖以下的部位全在山洪底下,膝盖上边的皮肉被磨得血肉模糊,肉骨全都翻了起来。” 旁边楚歌蓦地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丝毫没显出痛苦来,我抱着她的半截尸体,在树上一直待到山洪退去。原本四五米高的大树,在山洪退去后,被巨石、树干埋得只剩下一米露在外头。我从树上下来,就在附近开始刨地上那些树枝石头,最后在两块巨石和粗干树枝交叉错乱的夹缝里,找到了她的腿。” “她的腿被泡得发白肿胀,根本认不出原来的样子。我将她烧了。” “她生前说,她要把一头长发留到我娶她的那天,所以我就找了一片勉强趁手的石块,把她的头发割下来,收在身旁,把她的骨灰带走。哪怕生死相隔,我依旧能感觉到她在我的身边,没有走远。” 楚歌听着一阵发冷,他一个娃娃,没多少怜悯同情,反而觉得眼前这个僧人用石头把女人的头发割下来,更恐怖些。 他难以想象一块石头,居然能割下头发?刀都难割断…… 楚歌下意识地琢磨起来,除非,除非…… 他猛地一打冷颤,突然明白那团头发上沾的一大块发霉发臭的东西是什么了。 一张娃娃脸顿时难得如同菜色一般,铁青铁青的。 “我一个人来到新城后,就遁入空门。我法号牟德,牟德牟德,不如念是莫得莫得。”牟德法僧低声说道。 “我在这里吃斋礼佛,试图剔尽六根红尘,独独只有她,我没法忘怀。我将她的骨灰长发一直带在身边。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第一次在她死后十几年,梦见了她,她告诉我,她没有腿,寸步难行,被困在了地府里,怎么也无法投胎转世。” “我猛地醒了过来,起初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却没想到在接下去的每一天夜里,我都梦见了她,梦见同一件事情,她求我帮她,让她离开,让她解脱苦海。” “我开始为她念经,为她废寝忘食。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忽略了念慈的动作、忽略了那个和尚的警告,最后不仅没有救我的人,也没有救成他们。” “在我静心诵经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忽然蹿进我的耳朵里,那道声音问我,是不是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我告诉他:是的,我愿意。” “我以为那是佛祖的声音,是佛祖听见了我的一心求诚。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在夜里梦见她,我永远能够一觉睡到天亮,无梦无魇。” 老僧人的话,到此就慢慢截止了,他没有再说下去,神情越发哀戚。 方拾一向他,慢慢接口,“然而事实上,你听见的不是佛祖的声音,是恶魔的蛊惑。” 他的人为什么在死了十几年后,才忽然托梦给他?为什么恰恰是那个时候? 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恐怕就连那个梦,都是那只怪物捏造设下的局。 这处下海庙,建在枪/>毙刑场的堆尸坟地之上,埋葬了无数恶灵。 刚建之时,就请来四十九位高僧做法,压下恶灵,直到今时今日,那四十九位高僧的魂灵依旧在此处停留徘徊,镇压那些作恶亡灵,足可见这处恶灵之猖獗,它们不断削弱寺庙的压制,让对方有机可乘。 牟德老僧听见方拾一直白不加掩饰的指明,脸色灰败发白,上去摇摇欲坠,他紧握拳头,缓缓点动头颅,“是的,或许就在那个时候,我就被那个东西占据了一半吧。” 他虽然不见,却依旧准确无比地转向应辞手里捉拿的“恶”,他心中其实无比清明,就在他的人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他之后,他的心底深处就滋养出了一只魔鬼,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也不会让那只“恶”有机可乘。 他发出去的所有第二道符,就像是标记,他发给王/>珉/>豪、发给徐/>莹/>婉——如果护士长曾经在方拾一面前拿出过手机的话,方拾一就会发现不仅在她的脖子上有一条开光符,就连手机挂件也是一道符。 ——所有拥有第二道符的人,都被打上了死亡的标记,死亡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但永远不会缺席。 归根结底,是这只“恶”想这样做,它的目的呢? 方拾一皱眉,“有没有办法能让它开口?”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只“恶”透明的五脏六腑里,忽然窜起一股邪火,莹绿色的火焰猛地在它身体中卷荡走一切,那只“恶”蓦地瞪大眼睛,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在应辞的掌心里化成了灰烬。 “应队?!”旁边竹真真和秦浩失声叫起来。 “不是我。”应辞蓦地沉下脸,冷声说道,松开手指。 108.在线装酷第一百零八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八天·走,我们去吓唬个人 “不是他。”方拾一的声音紧跟在应辞之后,几乎是同步响起。 秦浩和竹真真两人很快反应过来:应辞压根没有理由出手。 只是谁都没想到,还有东西能够越过应辞,把那只“恶”处理得干干净净。 “有东西试图阻拦我们问话。”竹真真说道。 显而易见的,操控老僧人的“恶”甚至都只是一枚棋子,还有东西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掌握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能从老大手里抢人……”楚歌咂了咂嘴,“是个狠人。” 方拾一皱眉,那只“恶”是他们的突破口,现在却没了。 “不,突破口还在。”应辞说道。 方拾一惊讶地抬头向应辞,他不知不觉把话说出来了? 应辞微扬下巴,淡淡解释道,“你脸上的表情很明显。” 方拾一摸摸鼻尖。 楚歌闻言立刻将视线转向方拾一,很明显? 他横竖,上下,都觉得法医脸上的表情除了深沉还是深沉,一点也琢磨不透,倒是给他一种自己有了大麻烦的错觉。 方拾一被楚歌打量得不自在,眯起眼睛过去,娃娃脸刚对上自己的视线,就刷地挪开了。 “你说突破口还在,是什么意思?”方拾一问道。 “你想要问它的目的,是为了知晓牟德标记那些人死亡的原因。”应辞说道,“而那个东西就是因此而处理掉了它,说明原因是一切的关键。” 方拾一明白过来,他们虽然少了一个直接的渠道,但是依旧能顺藤摸瓜,只不过是多绕几个弯罢了。 他说道,“而那些被标记的人的共同点,极有可能也是他们被标记的原因。” 应辞赞同地点头。 三根红绳编成一股,牟德法僧手里捏着不止三股红绳,可知的就有李玉、徐莹婉与王/>珉/>豪这三人,都是为市医院工作,参与了徐莹婉继父谋杀手术的人。 而姚木林,又与这三人不太一样,他是自己找上门去求的第二根符,是在牟德法僧清醒的状态下,他不是那只“恶”的目标。 至于其他人,牟德法僧也分辨不出那些红绳到底属于谁。 “我只知道,这些都是近半年里被毁掉的符。”牟德法僧摇头说道。 方拾一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目前他们掌握的案子线索,“这个案子的时间跨度很大,从五年前的手术一案为起始点,到五年后所有参与人员纷纷离奇死亡,所有的指向都与那场手术里的死者,徐莹婉的继父有关。” “但是普通游荡在人间的鬼魂都会被执念所困,换言之,徐莹婉的继父哪怕化成厉鬼,行动范围也只能被局限在医院附近。如果说徐莹婉是媒介,可以让它短暂地离开医院,那么徐莹婉死后,继父的鬼魂就只能停留在医院,今晚那只‘恶’的手笔,与它是无关的。”方拾一又皱着眉推翻了自己。 旁边竹真真和秦浩有些错愕地着他,两个学生彼此对视了一眼,方法医什么时候知道那么多“常识”了?是老师快回来了吗? “而且,普通厉鬼,应该也没法从应队手上抢人吧。”方拾一说着,沉吟了两秒,“当年参与那场手术的人,除去李玉,只有院长还活着。” 竹真真闻言点头,“院长最微妙,那封信里曾经提及做尸香的医生姓朱,院长也恰好姓朱,还有关于手脚的实验,他们必定是同一个人。” 方拾一应了一声,之前他进入院长的办公室,就闻到里头有股劣质廉价的香气,与普通沉香大不相同,估计就是信中所指的尸香了。 尸香熏人刺鼻,却并不是能瞬间致人上瘾的。念慈最终上瘾,恐怕还是与院长主动送出的那三根尸香有关,量剂加大,上瘾的可能性更大。 院长应该是早就准了念慈,有计划性地下手。 方拾一简单提了一下关于尸香的事情,肯定了竹真真的说法。 “可是租一间仓库来停放尸体,更方便吧?又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气?”秦浩问道。 “仓库会被查,有迹可循。”方拾一说道,“而寺庙,谁会想到寺庙成了尸体的堆放场?太讽刺了。” “何况,如果不是念慈的那封信恰好被老和尚找到,谁都没证据能直接证明,院长曾在那儿干过这些事情。”楚歌补充,他啧啧道,“用下海庙作为障眼法,这招真是妙。” “为什么明明院长是一切的源头,他却活得好好的?”秦浩问出了所有人心里最大的疑问。 “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院长了?”楚歌歪头问,他玩着手机,边问边找出了院长的居住地址,“走吗?” “大半夜的?”方拾一皱眉了时间,觉得不太合适。 楚歌闻言咧开一个笑,“不就是大半夜才最合适嘛,吓唬人事半功倍。” “吓唬人?”方拾一微愣,就见娃娃脸在朝自己挤眉弄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应辞微颔首,淡淡说道,“嗯。走吧。” 走?去哪儿?去干嘛? 在方拾一还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已经站定在院长的公寓门口了。 跟过来的只有竹真真和楚歌,秦浩留下来守着李玉、王建强和牟德三个人。 “我们要做什么?”方拾一茫然问道。 “法医就在门外vi观众席直播吧,等他冲出来的时候,你记得拽住他就行。”楚歌“唔”了一声,想着法医好像也没法穿墙遁地进入公寓里,派不上多少用处,于是找了块墙壁。 他变魔术似的一扬手,沿着对角线的角度一扯,张开一块屏幕似的玩意儿,能见院长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悠长,正熟睡着。 方拾一扬了扬眉。 平时都是他被围观,这回轮到他也体会一把在线直播的乐趣了,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楚歌发出嘿嘿的笑声,一打响指,就见一只憨态可掬却破旧的熊玩偶出现在原地。 玩偶的一只眼睛被扯脱了线,嘴巴被黑线密密麻麻地缝了起来,玩偶身体到处都是钻出的棉絮。 熊玩偶迈着笨拙的脚,没入门里。 “我也去了。”竹真真向方拾一、应辞说道,她走到窗边,左右了两眼,伸手一抓便荡出了窗外。 “他们是专业的,不用担心。”应辞方拾一瞪大眼睛,微微笑了笑,算是解释了一句。 专业的?方拾一闻言微抽了抽嘴角,专业吓唬人么?听起来好不正经的样子。 他扫了一眼应队,应队的样子,似乎是习以为常地默认了,着实有些出乎意外。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11 他重新把视线转移到楚歌划出的屏幕上,只见原本熟睡的院长,似乎睡得不□□稳。 朱院长睡得很不踏实,他走到了一条空旷的走廊里,走廊很矮,头顶发光的灯泡能直接碰到他的发心,灯泡一直亮着,温度却是冰凉一片,仿佛一路冻到他的心底。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眼前的走廊也在不断变换扭曲着。 最要命的是,无论走廊如何变化,他见走廊的尽头,似乎永远站着四个人: 一个瘦瘦高高,双腿却是一长一短,好不和谐; 一个身体折成了约一百二十度,两手垂在头前; 一个只有常人半截高,沉默地站在那儿; 还有一个,起来像刺猬,身上戳满了辨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朱院长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着眼前,那四个人离他尚还远,只得清轮廓,但他心里似乎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手术台上心跳骤停后被他强行试验下去的继父、被他折近香火箱里的护士长、死于车祸的王/>珉/>豪、还有那个他最琢磨不透的李玉。 那些人都死了……如今却都在这儿! 他一眨眼,再睁开,他似乎就与走廊尽头站着的那四个东西更近了。 他猛地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后就是墙壁。 ——他无路可退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眨眼,一旦眨眼,那四个东西就飞快地朝他靠近,他眼睛生疼,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眶,眼泪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 近了……近了……近了! 朱盘龙离那四个东西越来越近,他渐渐地连那四个人身上的细节都能得清清楚楚,他甚至闻到他们身上带着死人的味道。 他太熟悉这股味道了,就和他制作尸香的尸体一模一样。 “别过来……别过来!!”朱盘龙大吼一声,那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伸出了血淋淋的双手,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着他,眼里滴着血。 四双手贴上他的喉咙,湿哒哒、粘腻而冰凉,仿佛蛇鳞般的触感,缠绕在他的脖颈上,让他无法呼吸。 一阵眼前发黑的窒息感袭来,朱院长猛地睁开了眼,从床上一把坐起来。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梦里残留的恐惧还缠绕在心尖,他心跳快得不像话。 窗外水一般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下一缕,落在昏暗的床尾角落里。 朱盘龙双眼因恐惧而毫无焦距地着眼前,直到他慢慢缓过神来。 蓦地,他眼神发直,睁得像铜铃,眼角仿佛要裂开似的,直瞪瞪地着床尾—— 阴影下,那儿似乎站着一个人。 109.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九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九天·院长的vr 准确的说,朱盘龙见的是一道人影,映在床尾后头的墙上,起来就像是一个沉默的巨人,站在他的床尾。 他惊恐地一咕噜从床上摔下,摸索着去找灯的开关。 当他伸手触摸到开关的时候,他生出一种近乎解脱的放松,好像即将亮起的灯光,能带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你真的想要到灯光下的东西吗?”一道女人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冰冷却柔软的皮肤贴在他覆在开关的手背上。 朱盘龙顿时浑身毛孔都炸开了! 他扩着胸腔,大口大口吸气,鼻孔放大,整个人软绵绵地贴着墙线软倒下来。 “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朱盘龙惊恐地大叫,手指不受控制地被那个贴着他的皮肤按压下去,忽地,卧室的灯全亮了。 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亮光,而猛地收缩了一下,晃得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在闭眼前,他飞快又本能地了一圈卧室,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很快又睁开,毫无心理准备地对上一张女人的脸! 他猛地屏住呼吸,那张脸与他贴得极近,近得他只得到那双直瞪瞪望进他眼里的双眼:眼白通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一对眼珠子蒙上了死人才有的白蒙蒙的雾霭。 朱盘龙的血色刷地退得干干净净,“徐莹婉?!” 那双眼睛毫无感情地着他,让他想起了刚刚做的噩梦。 他见那双眼珠子缓缓移动,似乎是将视线聚焦在他的面孔上一般。 女人的声音平板又毫无波动:“你也会做噩梦?” 朱盘龙浑身冰冷,他被那双眼睛盯得如同坐在针毡上,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推开眼前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而朱盘龙此时也没有心情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他飞快地跑到客厅茶几上,拿起座机就要拨打报警求救电话。 他转过身,一边等着电话被拨通,一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卧室的门,不知道那个东西有没有跟着他出来。 “嘟——”的一声后,电话那头被接通。 “你要去哪里?”与刚才一样的女人声音从接听筒里传出,朱盘龙浑身一僵,猛地把手里的话筒丢了出去。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 朱盘龙几近崩溃地摔倒在柔软的沙发里,他手肘撑在一个凸起软绵的地方,他下意识偏头过去,就见一个破损的熊玩偶躺在他的沙发上,一只被扯开了线、荡在脸上的眼珠子正望着他,而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莫名出现的熊玩偶像是一记重锤,又一次狠狠击中他即将奔溃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挥手把玩偶丢了出去,神经质地大喊鬼叫。 方拾一在公寓的门外都能听见声音,同一栋楼里,楼上楼下的灯都打开了,似乎是被朱盘龙的声音半夜惊醒。 他皱眉着屏幕里的朱盘龙,低声问应辞道,“会出问题么?” “不会,他们有分寸。”应辞微眯着眼说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有人从楼上下来,走到楼梯一半,就见到方拾一和应辞两人站在门前,他脚步一顿,停在楼梯间里,惊讶问道,“你们大半夜站在这儿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里头又传出一声鬼喊鬼叫,叫声之凄厉,听得他一个寒碜,“里头出事儿了?” “我们接到居民的报警电话,过来查。”应辞展示了一下他的警徽,对那人说道,“我建议你最好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关上房门,不要出来。” 那人见警徽,立马就信了,闻言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跑回楼上去。 方拾一捏了一把冷汗,直到人回去,才放松下来。 他把视线重新放回屏幕上,刚才那个人好像没发现墙上的异状。 朱盘龙的公寓里,那只熊玩偶孤零零地被丢在地上,直到被一只手捡起。 的确只有一只手,那只手从朱盘龙身下的沙发缝隙里爬出来,拽住了熊的一只脚,慢慢挪向朱盘龙。 朱盘龙一个劲地后退,他死死靠在沙发上,沙发被他的重量挪出地毯好远。 他到在原本不见的沙发底下,铺满了好多只断手断脚,每只手脚都被好好地经过了处理,就像他实验室里存放的那些一样。 那些手脚全都静悄悄地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但这丝毫没有减轻朱盘龙的恐惧,他头皮发麻,呼吸急促,半边身体都似乎没了知觉一般。 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为什么会在他的沙发底下?这些东西难道一直都在这里吗?! 朱盘龙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回想着,突然觉得似乎从很早以前起,他就觉得家里一直有股淡淡的怪味,难道就是防腐剂的味道吗? 难道他和这些支离破碎的手脚始终共处一室? 他一想到自己每次坐在沙发上,屁股底下都压着这些东西,就觉得一阵反胃。 从方拾一到的角度,他只见院长瑟瑟发抖地蜷缩在沙发上,硬生生地拖着沙发靠到了墙角,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到了什么,就他仿佛偏瘫一般半歪着身体,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晕过去似的。 “楚歌他们到底给他到了什么?”方拾一惊讶地着朱盘龙,他只知道那只熊玩偶被朱盘龙丢了出去,然后又自己往院长的方向爬过去,但仅仅是这样,应该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吧? 胆大包天的法医想了想,觉得这只是开胃菜一般的程度。 应辞勾了勾嘴角,他知道楚歌所做,不会只是表面起来的那么简单,楚歌到底让朱盘龙到了什么,恐怕是朱盘龙自己在脑海里胡思乱想最害怕的场景,而楚歌不过是把场景还原,或者更加逼真。 比起刚才竹真真那么直来直去的吓唬手段,楚歌更喜欢慢慢从气氛开始,渲染到了合适的程度后,一点点撕开对方的防线。 就像院长从噩梦中醒来,第一眼到床尾那儿的影子——那其实只是一只熊玩偶罢了,找个好角度,谁都能变成阴影中的巨人。 所有能在深夜里诱发出来的恐惧,层出不穷、紧随其后地跳了出来,把人逼到了极限后,再猛地送上最后一锤重击。 虽然娃娃自己胆,但是在吓唬人的手段上,从来不缺点子,不然,也不会一度成为城市深夜诡谈的恐怖榜首了。 楚歌藏在那只破旧的熊玩偶里,那双被扯坏的玻璃眼珠子依旧望着院长。 “不要着我……不要着我……”朱盘龙害怕恐惧着,却又忍不住地将视线牢牢钉在那只玩偶身上。 越是让人害怕的,越是忍不住要,就好像他把那只玩偶的一举一动全收在眼底,就能有所防备、保护好自己。 他见熊玩偶的眼珠子,被那只断手戳进了玩偶的面颊里,死死陷在里头。 玩偶被戳得仰倒在地上,被断手毫不留情地往他的方向拖拽着。 不知道为什么,朱盘龙生出一种预感,仿佛那只玩偶就是他的下场,那只断手一旦摸到他的身体,也会那样毫不留情地戳瞎他的眼睛。 他凄厉地尖叫起来,站到沙发上,死死贴住墙壁。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他一声刺耳尖叫,头顶的灯泡发出“噗嗤”的碎裂声,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照得客厅也忽明忽暗。 在不停闪烁的光亮之下,原本熟悉的客厅,仿佛都透出一股怪诞的陌生来。 朱盘龙像是被一只不见的手,蓦地掐住了喉咙,不敢再发出声,好像眼前的变化全是因为自己的尖叫引起一样。 他死死盯着眼前空旷的客厅,只有茶几、沙发和一只悬壁式的液晶显示屏。 黑漆漆的显示屏忽然闪烁出满屏的雪花,自己打开了。 一阵雪花过后,屏幕忽地暗了下去,一道人声从里头传来,朱盘龙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 “实验第5天,第八号试验体,数据记录,心跳正常,血压正常,似乎快要成功了。” 液晶显示屏闪烁了两下,出现了镜头内容。 ——那是他的实验视频。 朱盘龙脸色发白,他知道八号试验体的结果,实验还是失败了,那时候他离成功依旧很遥远。 “实验第56天,八号试验体死亡。这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不能再冒险在这里做实验了。”镜头里的朱盘龙很年轻,身上穿着院士服,一表人才。 他捏着紧锁的眉心,对着镜头咬着下唇,似乎是做出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我决定回国。” “我已经选好了国内的医院,在新城,一个藏在大山里的城市。越是这样的地方,平民越是愚昧,越是好糊弄,相信以我的资历,能很快坐到院长的职位,那里更适合完成我的实验项目。” …… 朱盘龙哆嗦着嘴唇,着自己的录像带。他不知道这个录像是怎么被找出来的,但是他知道这个录像一旦被人发现、被送到警局里,他就彻底完蛋了! 他猛地冲了出去,一时间,恐惧都比不上权利和地位的威胁,占了下风。 他一把拽出dv机,狠狠砸在地上,一个劲的踩碾,里头的芯子全都摔碎开来,他语速极快地喃喃,“不能被到,不能被到……” 然而哪怕dv机已经被砸得不出原样,电视机里的实验录像依旧毫不受影响地继续播放着。 朱盘龙愣愣地低头去,dv机里并没有躺着他的实验录像盘。 那里面是空的。 一阵刺骨的寒冷裹挟着他,“这不可能……不……” 他倒退两步,被墙抵住。 墙面不知何时伸出数不清的手来,蓦地将他扯住,让他动弹不得;捂住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哭叫忏悔;遮住他的眼睛,让他只能见无尽绝望的黑暗。 110.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天·恐怖电影之夜 客厅里的灯泡,像是再也无法负荷似的,发出“啵啵”两下短促的爆裂声,彻底熄灭。 偌大一个客厅被笼进夜色里,就只剩下那张液晶显示屏还能够发亮,莹莹的蓝白色光芒衬得朱盘龙脸色惨白。 他被迫绑在墙上,动弹不得,他什么也不见,也无法张嘴呼救,只能听见电视里不断传出自己的声音。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躺在手术台上,被人像试验品一样剖开研究?” “但是我不想研究你的身体,我只想知道,你的心脏是由什么做成的,实在肮脏得让人难以想象。” 女人苍凉空灵的声音,在朱盘龙的耳边毫无感情地响起,朱盘龙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徒劳地用力挣扎,嘴里发出“唔唔”的响声,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感到自己的睡衣被撩开,一双冰凉的手探进他的棉衣里,由下往上抚/>摸过他的腰/>腹,动作轻柔缓和,像羽毛似的骚/>挠过他的痒处。 他浑身一抖,眼角因惊惧而被逼出生理性的泪水来。 那双手冷得像冰块,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感受着那只手慢慢挪到他的胸/>膛,十只手指蓦地收紧,指甲浅浅地抠进他的皮肉里。 一阵刺痛传来,激得他大声“呜”叫了声,两只脚无用地弹动了一下,又很快被压制住。 朱盘龙能感觉到那十只手指刺进他的胸膛,却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就像是一个威胁似的恶作剧,让他时刻神经绷紧,处于害怕恐慌中。 他几乎要崩溃了,眼泪鼻涕挂满了脸颊,他甚至在心中祈祷,快点让这样的折磨过去吧,他宁可被惩罚。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内心的祷告恳求,那十根掐进他胸膛皮肉里的指甲,一点点变长、变利。 一声吃痛的呻/>吟从朱盘龙的喉咙里溢出,他惊慌地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头一次生出了最接近死亡的恐惧—— 那双手要活生生剥开他的胸膛! 那双手想要他的心脏是什么样子! 朱盘龙抖索着双腿,一阵热流从他的下/>半/>身涌出,裤/>裆可见地深了半块。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12 方拾一站在门口,着眼前这幕,有些不忍直视地撇开视线。 他听见楚歌的声音从屏幕里面传出,带了点惊讶嫌弃,“这就吓尿了啊……唔,差不多了。” 熊玩偶迈着碎步,蹦蹦哒哒地跳过地上的水坑,跨到朱盘龙的面前,短粗的玩偶手臂轻轻一摆,那些出现在朱盘龙脑海里、始终限制住他、让他无法动弹的墙壁里的手都消失了。 他蓦地瘫倒在地上,发现自己失禁了。 熊玩偶就在他的脚跟前,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朱盘龙大气也不敢出,就见那只玩偶歪着脑袋,慢慢扭头了过来…… 那颗憨态可掬的熊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向朱盘龙。 忽然,脑袋掉了下来,咕噜噜地滚到朱盘龙的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嘻嘻嘻嘻嘻嘻嘻——” 凄厉的惨叫和怪诞的笑声同时响起,划破夜空。 从楼外过来,能到这栋楼附近的灯亮得更多了,还有听不懂的方言叫骂声传进方拾一的耳朵里。 朱盘龙仿佛触电似的把那颗熊脑袋丢得远远的,爆发出勇气连滚带爬地冲出家门。 方拾一和应辞早在门外等候多时,当朱盘龙带着一股骚/>臭从门里冲出来的时候,两个人一人一边,擒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朱院长,凌晨好。”方拾一弯弯眼角,“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子,希望你能配合。” 朱盘龙反应迟钝地向方拾一,足足反应了六七秒,才意识到自己离开了那片恐怖的地方,遇到了正常人。 他腿脚发软,顿时怎么也站不起来了,要不是有方拾一和应辞抓着他,他就得像一团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了。 方拾一有些费力地拽着朱盘龙往上提,别朱盘龙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行将就木的样子,着实不轻,加上他身上失禁的那股味道,方拾一只想着别沾上,离他远些。 既要保持距离,又要保证能使上力气、拽着人不掉地上,法医有些累。 他还是觉得楚歌把人吓过头了,这幅样子,起来一时半会儿都缓和不过来,又能问出什么东西? 方拾一低头打量着院长,发现院长的嘴唇在动,他凑近了去听,才辨别出来对方在喃喃:“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方拾一微咋舌,似乎还有些理智在。 楚歌和竹真真两人从公寓里出来,都是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仪容整洁,一点也不像是把院长吓尿的厉鬼。 楚歌朝法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怎么样?现在你问他什么,他都会乖乖的有一句答一句,不信你试试。” 方拾一将信将疑地向院长,想了想,先问了一个他们都知晓答案的问题,“你在制作尸香?” “是的。”院长几不可闻地回道。 方拾一确定对方确实有问必答。 他听到对方喃喃地解释,“在我研究学术的时候,曾经读到许多古籍,都不约而同地提到尸香的制作,且传闻其可治百病……我秉着研究的本质,发现尸香能治病的根据并不是迷信,而是被放置的尸体本身,携带了一种病菌,这种病菌才是治病的根本。可惜它的存活时间很短,只有炼制成尸香才能延长它的放置与治疗时间。” 方拾一眨眨眼,科学迷信? “尸香能使人上瘾?” “闻多了就戒不掉啦……”院长发出吃吃的笑,脸上露出只有疯子才有的特别笑容,“但也没什么不好的,它能让我活着,何况尸体,我有的是呀……” 方拾一抿起嘴,这是一个拥有逻辑和知识的神经病,才最让人毛骨悚然。 “你该进三院好好接受治疗。”他冷声说道。 院长闻言忽然一抖,他摇头,声地喃喃,“不,三院不去,不去三院,那里关着的才是疯子,我算什么呢,我什么也不算呀……” 方拾一皱起眉头。 “徐莹婉、王/>珉/>豪的死与你有多少关系?为什么在下海庙的香火房里,你要特意为他们准备棺材?” “唔……”院长起来似乎已经从夜晚的噩梦里缓了一些过来了,他本能地闭上了嘴,想要避开这个问题。 楚歌忽然出手,手掌贴在院长的额头上,“回答他的问题。” 院长浑身一僵,他睁大眼睛,着眼前熟悉的楼梯扭曲成肠道的模样,血肉化作天花板、地板、墙壁,不断朝他蠕动挤压,忽然,无数只手从血肉里挣脱、爆破而出,猛地朝他抓来。 他急急往后退,身体却被一道人墙挡住,他扭头去,就见李玉浑身扎满碎玻璃片站在他身后,像只刺猬,缓缓抬眼向他。 “不、不要……” 他眼前发黑,听见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响起,“快回答他的问题。” “我……我只杀了徐莹婉,她不该骗我,她装作顺从了我,与我一起合作实验,甚至面对王/>珉/>豪车祸,都可以装作无动于衷!我真的以为她和我是一边的!但是……但是她撒谎!”朱盘龙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他猛地挥拳砸向墙壁,恶狠狠地一下、两下,仿佛锤在徐莹婉的身上。 方拾一瞳孔微缩,连忙偏头,躲过朱盘龙忽然发作的疯狂举动。 “她暗地里跑去了下海庙,去求符克住那只鬼,她还和李玉暗地里用暗号联系!她做得多隐蔽啊,要不是你们出现,她终于按捺不住,动静大了些、急切了些,我差点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她尽是满口的谎言!” 所以徐莹婉的尸体会是那副模样?舌齿被尽数拔得干干净净,犹如那些被关入拔舌地狱的罪人。 方拾一着眼前陡然变得无比暴躁疯狂的男人,院长睁着通红的眼眶,他缩着肩膀,佝偻着背,手指弯曲得像是两只爪子,死死抓住自己的面孔,“可是怎么办……他们都是我的同事,他们都那么优秀,那么有自己的原则,我好欣赏他们的呀……” 他喃喃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通过手指缝,向方拾一,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声说道,“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医务人员,值得我的同情和纪念,我亲手为他们定制了棺材,一笔一划刻上他们的名字。” “真是个疯子……”楚歌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声嘀咕,他见朱盘龙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声在方拾一和应辞的耳边说道,“在他的脑中,有一面镜子,那面镜子似乎可以复制东西。” 方拾一闻言反应过来,是冥界的那面镜子。 楚歌读着院长脑海里的念头,声地继续说下去,“他准备了那三个人的棺材,就是想通过镜子,把他们复制到死后的世界,等他死后,他还想让那些人成为他的手下傀儡,继续听他的吩咐。” “诶……等等……那是什么……”楚歌忽然眼神放空,他捂住脑袋,皱起了眉头,“唔,他的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他的办公室怎么会……” “他的办公室?怎么了?”方拾一闻言连忙问道。 朱盘龙的办公室,当初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自在,明明是白天,明明是朝南采光最好的房间,屋里却昏暗得不得不白天亮灯。 “都是鬼,比任何地方都多。”楚歌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说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到的场面,实在有些颠覆,他沉默了两秒,最后说道,“可能只是他作恶心虚,所以害怕吧……” “不,应该不是。”方拾一直觉道,到楚歌略带诧异地过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原因。 “既然这样,那就带着他一起去医院。”应辞瞥了眼朱盘龙说道,若有所思地着法医。 “哦!” 竹真真和楚歌押着朱盘龙下楼,下楼的时候遇到一两个好奇打开房门的上下邻居,声问发生什么了。 “受了点刺激,我们带他去治疗。”楚歌露出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笑容,解释道。 “哦……”那个邻居闻言,没有再追问,他扭头对着家里的人嘟哝,“又疯了一个,就说迟早那个也得疯,那间公寓就是邪门!” 应辞和方拾一跟在后面,听见那个邻居的话,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拦住了邻居欲关的门。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诶你们?!”邻居被拦住房门,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向他们。 “我们一起的一起的。”楚歌见状连忙说道。 “……那间公寓之前是那个院长和别人合租的,后来另一个人疯了,被关进三院。”邻居说道。 “那你为什么说院长迟早也会疯?你知道什么?” “不不,院长疯和我没关系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们别乱想!”邻居一个激灵,连忙解释,撇清关系,“那两人以前形影不离的,一起上下班,总在一起,没道理一个疯了,另一个还好好的嘛。” 那个邻居说完,见眼前两个警官没多少反应,也不再拦着自己,立马“砰”地一声赶紧关上房门。 “又是三院。”方拾一低声说道,他有些茫然地着那个疯子似的院长,这个案子到底会扯出多少背后的东西来? “先追眼前的线索,一个一个来。”应辞说道,轻按了按法医的肩膀,像是一支定心剂,稳住方拾一。 方拾一闻言吸了口气,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嗯。” 一行人驱车很快抵达了市医院,夜晚里的市医院亮着零星的灯光,高大的树干伸长枝桠,月色藏在高楼的背面,起来就像是惊悚电影。 “今晚是恐怖电影之夜。”楚歌下车,了眼医院,似模似样地扭头与竹真真抱怨。 真恐怖呀。娃娃搓了搓胳膊。 竹真真:“……” 他们走到门诊楼下,方拾一有所感应似的抬头去—— 院长的办公室窗檐上,趴着密密麻麻的阴影,那些阴影张牙舞爪,垂挂在办公室的窗前,遮蔽了所有的月光。 “它们一直都在这儿,每夜都在这儿。”朱盘龙惶惶地着自己的办公室,整个人抖得像筛子,脸上却挂着笑,话里透着兴奋,“它们想要我,可我们有约定,它们只能日复一日地在夜里出现,徒劳无用地在我的窗前徘徊!哈哈哈哈哈!” 朱盘龙生出一股得意兴奋,无论如何,他都是受到保护的。 竹真真皱眉着他,嘴唇往下一撇,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掌刀横侧,一记敲晕了朱盘龙。 111.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一天·直播间里的观众:小法医好凶残(划掉)哦, 瑟瑟发抖 抵达医院后, 方拾一的直播间便打开了, 医院太平间里头的尸体触发了直播间的开启。 直播间里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小主播没有尸体可剖,每个观众都为直播屏幕里, 那有些震撼的画面而炸开评论—— 院长办公室被无数鬼魂环绕,那些死于医院又逗留不走的魂魄,全都围聚在这一处, 迟迟不愿散去。 【我的天, 头一回看见那么多的鬼魂绕着一个房间游荡不走, 这是什么地方?里头藏了专门吸鬼魂的吸铁石么?】 【这是名副其实的“鬼屋”了吧hahahahhaha】 【我好想要上帝视角看看小主播的表情!这个直播屏幕一动不动的, 小主播是不是看傻了呀哈哈哈】 【感觉小主播又要开启紧张刺激的探险模式了!兴奋地搓手手】 【那我现在是不是不该坐在按摩椅上吃爆米花?好担心等下被吓得爆米花全撒了!】 【emmmmm抓一把藏兜里吃吧,抱着一大捅确实有点危险——过来人的意见】 【感恩楼上】 方拾一他们抵达这一处的时候, 已经是接近天亮的时候, 太阳缓缓从地平线滑出。 当第一缕晨曦将将照到市医院的大楼, 那些围绕在院长办公室的鬼魂就忽地掩进墙壁里,一丝痕迹都看不见。 方拾一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难怪当初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却总觉得院长的办公室阴郁得让人不舒服。 “老院长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楚歌歪着头问, 眼睛看向被竹真真打晕的老院长, 老院长被丢在冰凉凉的水泥地上, 软绵绵地倒成一滩。 “诶, 大姐头手太快了,劈得那么早干什么, 话还没问全呢。”楚歌又说道,看见竹真真不吭声地举起掌刀,立马噤了声。 方拾一说道,“他刚才说,那些东西都要他,却又碍于某些约定限制,而拿他没有办法,是这样吧?” 竹真真点点头,“是这样。” 方拾一接着往下说,“这些鬼魂,应该就是医院里那些曾经被用作实验的普通百姓,怨念集中在院长的身上,才一直围绕在对方的办公室周围,不肯离开。院长与某种存在做了约定,既然是约定,一定存在互惠互利的成分。” “目前可以看出,院长得到的好处,是保护他不被这些冤魂撕成碎片。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是可以控制住那些鬼魂的东西,必定比这些冤魂更加残暴、更加凶狠、更加强大,才能压制住它们,让这个约定成为保证。”方拾一若有所思地分析着,“而另一方得到的好处,就该从院长做了什么来反向推理。” 应辞应了一声,接口说下去,“楚歌在院长的脑海深处,看到了他的恐惧。” 楚歌听见自己被点名,点点头应和。 应辞说道,“他最害怕的,是包括徐莹婉继父在内的四个人的报复,其中只有李玉还活着,而在他的认知里,却认为对方已经死了,甚至连死相都一清二楚。” “结合另外三个人的死亡模样、和在朱盘龙脑内的形象对比,可以判断出,他的猜测都基于现实。要么是他能预知李玉的死亡,要么就是他知晓对方的死因。” “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院长拥有预知的能力。” “换言之,是他一手布置了李玉的死亡过程。如果不是李玉在市医院体检的时候,被我们拦截带出医院,很有可能就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应辞说着,注意到方拾一在拿手机搜索什么。 他话说完,方拾一便沉着脸将手机递到众人面前,上面是今日头条上的一条新闻—— 一名体检病人,在下午六时,撞破医院窗户,从楼上跌落,浑身扎满玻璃碎片,心肺及大动脉被插,当场死亡,该病人为三院病人,疑似犯病导致悲剧,所幸现场无其他医务人员受伤。 楚歌看着上面的报告文字,没有指明死者的姓名,又或者说根本没法辨认。 死者脸部朝下,又三块大玻璃横插在他的脸上,其中一块横截面越过眉眼,完全辨不出模样了。 底下还附上了三张现场照片,楚歌倒吸口凉气,指着照片小声尖叫,“这就是我在他脑子里看见的!” “看来他把这个人当成了李玉。”应辞说道。 方拾一微沉着脸点头。 “李玉——姑且算他是‘死’了、徐莹婉、王/珉/豪,这三个人的死亡都与朱盘龙逃不掉关系。”应辞说道,“想要这三人都死亡的,范围可以缩小很多了。” 方拾一反应过来,“你指的是徐莹婉的继父?” 应辞“嗯”了一声,“徐莹婉的继父,生前就是一个为非作歹的男人,从李玉讲述的护士长的故事里可以看出,那个男人从小对徐莹婉实施猥亵,而死后依旧留在徐莹婉的身边,意图控制徐莹婉、除去接近徐莹婉的男人。这个人有充足的理由,和院长交换条件:他要那三条人命,作为条件,他暂且放院长一条生路。” “可是这说不通吧?”竹真真咬着下唇,迟疑地问道,“为什么他宁可放院长活着,也要护士长死?他对护士长不该有一种变态的重视情感吗?” 方拾一慢慢开口,“你觉得在他眼里,徐莹婉活着对他意义更大,还是死后成为和他一样的一道魂魄,更合他心意?” 【刚进直播间的新人表示不明所以,却觉得毛骨悚然……】 【追了一路的老人表示……小主播永远比真正的杀人凶手还可怕qaq】 【不不不不能这样想!要抓住杀人凶手,必须得了解他们的思维模式,小主播总能破案多亏了这样的脑洞呀!】 【幸亏小主播不是反派,不然没人能抓住他吧……】 【可能小主播旁边那个大冰山有办法?】 【你看着觉得那个大冰山是会大义灭亲的人么?】 【……确认过眼神,是会跟着小主播一起反水的人。】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这些事情都是小主播在幕后推一把的呢?而他在台前,装作人畜无害的小法医屡屡破案!】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13 【操了,楼上闭嘴,变态杀人犯都会觉得这个想法太可怕了!】 【……楼上的楼上,你识破小主播的马甲,要被灭口了】 【瑟瑟发抖】 楚歌在边上发出更大声的抽气声,觉得小法医的这个说法实在太……符合变态的想法了。 “说得很有道理,可我怎么觉得,可以分析出这种想法的小法医那么吓人呢qaq”娃娃脸嘀咕着,宁可往老院长那边靠近了些。 竹真真青白着脸点点头,不得不赞同方拾一的解释。 “如果说它想要报复,想要收割走三条人命,却仍旧需要老院长的帮助,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那道鬼魂并没有多么厉害?”方拾一问道。 竹真真说道,“通常来说,鬼魂在阳间都会被削弱,会感到虚弱威胁,因为它们本就不属于这里,始终处于被排斥的状态。像徐莹婉继父这样的鬼魂,刚在人间逗留了不过五年时间,哪怕适逢闰年,也不太可能做到接连夺取三条人命,而至于其他鬼魂,那就更弱了。” 方拾一闻言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哪怕那道厉鬼并不那么强大,要压制住那些聚集起来、试图向院长索命的魂魄,也不是不行,因为那些魂魄比它更加虚弱。 “另一方面,”应辞开口,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老院长,说道,“那个老院长未必需要他出手。” “我知道他癌症晚期……可是他不是靠吸食尸香续命么?”竹真真问道。 这一点方拾一倒是很清楚,他解释道,“朱盘龙对尸香的了解程度还不够深入,他仅仅知道一点表面,就迫不及待地在自己身上做下实验。如果尸香的确能够让人延年益寿,克服病魔,那当初秦始皇就不会大费周章地寻找长生不老药了。” “朱盘龙借阅到的古籍内容,恐怕是被放在图书馆里的不完整的电子稿。”方拾一说道,因为真正的古籍在袁叔手上,他还看过。 “那份电子稿里只提及了尸香能够缓和病痛,让人容光焕发。朱盘龙的确找对了研究的方向,尸体本身因为放置时间与温度、湿度的特定性,会产生一种携带病菌,这种病菌的初期的确有这样昙花一现的功效,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潜伏扩散的威胁,而在人体上的反应,就是对尸香无底洞般的渴求,即上瘾。” 楚歌咽了咽口水,问道,“那扩散开来之后呢?会被传染吗?”他想到自己还伸手摸了摸老院长的脑袋,顿时一阵怕死,就差没当场哭给小法医看。 “不会,这种病菌只存在于直接接触者的身体里,类似一个温床,离开后就会迅速地消解,除非被特别处理,像制成尸香就是其中一种。”方拾一说道。 他阅读的古典里自然不是这样的解释,他换成了现代医学的说法,尽量通俗易懂地解释了一通。 “它在接触者的身体里扩散,感染每一个具有活力的细胞。无论它初期的表现如何惊艳,它终究是从尸体中生长出来的病菌,最终接触者会在不自觉中,成为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卧槽……” 【卧槽……】 【好凶残……】 【怪不得答应这个条件啊,简直是无成本盈利】 【没想到这个继父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啧】 【连这种偏门东西都懂的小主播真是凶残qaq】 【好奇小主播平时的爱好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方拾一:平时爱好啊……看男神,看男神,看男神,织围巾(划掉) 112.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二天·遇到威胁,先开|枪,我兜着 白天的市医院起来很普通,就连救护车拉着鸣笛的声音都少见,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市医院背后,隐藏着那么多的故事。 “今天好冷啊……”楚歌靠着车门站着,车里关着被竹真真一掌劈晕的老院长,他边说话,边冷得浑身打颤,恨不得在原地蹦两下,摩擦生热暖和暖和。 竹真真了眼车载上的日期,说道,“今天就是闰年多出来的一天,不冷就怪了。” “难怪我觉得通宵两晚上,精神还那么好,一点也不觉得困。”楚歌露出憨憨的笑。 竹真真翻了个白眼,觉得娃娃脸笑得好像和尚,果然近墨者黑。 “今晚一定不会太平。”竹真真着不远处的医院大楼,呼出一口白气,慢悠悠地说道。 法医和应队已经进了门诊大楼,打算在院长的办公室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跟老大出任务,什么时候太平过了。”娃娃脸不以为意地撇了一下嘴角。 “说得好像你一直和应队出外勤似的。”竹真真反驳。 楚歌微噎,通常情况下,他的确不怎么出来,要么是待在基地的实验室里,要么就是待在鉴定大楼的实验室里。 他咂了咂嘴,觉得这才能体现出自己的重要性,“所以啊,每次我出外勤的时候都不太平,一般简单的活,我远程操控就能解决。”他说着,朝大姐头眨了眨眼,比了一个能让姑娘们脸红的ik。 然而大姐头并不吃这一套,她冷笑一声,认为这是娃娃脸的挑衅,二话不说就上了拳头。 “……”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方拾一和应辞从门诊大楼出来。 两个人走到车旁,就见楚歌期期艾艾地蹲在车门边上,一脸的委屈。 方拾一诧异地过去,“怎么了?” 楚歌哼唧两声,用眼角余光去瞄竹真真,然后又默默收了回来,用气声回道,“饿得胃疼。” 不敢告状。 “那正好去打包带点早餐,路上吃。”方拾一说道。 “路上吃?去哪儿?”楚歌纳闷问道,但是已经很自觉地往摊贩那儿过去了。 “回一趟公寓。”方拾一说道。 他们在院长的办公室里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线索,不过这不算出乎意料,毕竟“院长办公室”听起来就像是个容易被破门而入的地方,不保险。 楚歌很快就打包了几人份的早餐,连秦浩李玉的都考虑到了,非常周到——但是最后全进了娃娃的肚子里。 抵达院长公寓后,楚歌捏着包子在公寓里啃,问道,“你们想找什么?我熟。” 为了能把老院长吓唬到,他读了不少对方脑袋里的东西,没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他边说,边吐出包子外面那一层面皮,从大圆桌上跳下来,“诶对了,这个东西你们应该感兴趣。” 方拾一就见楚歌蹦蹦跳跳地跑到电视机那儿,从电视机吊挂的背面墙上,摸出一盒粘在背面的磁带,交给法医,“这是院长的实验录像带。” 一打开,方拾一了眼录像带的大,g为单位的,近百,他皱了皱眉,这得到什么时候去?哪怕给他们三台电脑都不够。 “提取近五年的实验情况,和案子无关的忽略。”应辞将录像带丢给楚歌。 楚歌“哦”了一声接手,这才是他的本职拿手工作,吓人什么的都是副业。 他立马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到旁边埋头折腾去了。 竹真真把车上的一套现场提取工具拿来了,应辞在取样,竹真真打下手。 工具只有一套,方拾一瞪着了会儿,便无聊地晃开了,应队比他还熟练这工作,比他更仔细,他在旁边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背着手,百无聊赖地参观了一圈院长的屋子。 他晃到房,在桌上找到一张压在玻璃下面的旧照片,他心地抽出照片,依稀可以清左边站着的人,是年轻时候的朱盘龙,右边那个模样有些像是中欧混血。 他挑了挑眉,将照片拿出来,走到楚歌旁边,问道,“你对旁边这个人有印象么?” 楚歌忙中抽闲了一眼,想说他怎么会知道朱盘龙认识的人,然后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法医指的应该是他从朱盘龙记忆里到的印象。 他想了想,回忆道,“这个人是院长之前在伯克利念时候的同窗,后来一起回国……” 楚歌说着,话头忽然一顿,“……几年前进了三院的人就是他。” 方拾一想到朱盘龙之前提到三院的反应,难道朱盘龙指的人就是他?从朱盘龙的反应不难出,他害怕这个曾经的“同窗”。 这就值得玩味了。 方拾一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 客厅里,竹真真的手机忽然响起,是秦浩的视频请求。 视频请求接通后,楚歌一心二用,将视频窗口投到客厅那面液晶显示屏上,“你那边出什么情况了?” “是王建强。”秦浩的脸色不太好,他往镜头外站了些,露出身后空空如也的卧室,床上一个鼓包被他掀开,本该睡在床上的王建强不见踪影。 “他跑了。” 方拾一闻言皱起眉头,“能推测出大概是什么时候么?” “大概是六点之后,隔壁客房的闹钟响了,我了眼时间,又去了下那几个人,都在房间里睡觉。”秦浩说道。 他们在两楼,王建强估计是从卧室窗户逃出去的。 “去厕所。”应辞出声说道。 “我过了,人不在那儿。” “仔细查。”应辞微皱眉,“王建强不会无缘无故突然逃走,一定是有什么变化。” 方拾一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之前那个被我们打断的交易?” 之前他们在王建强的家里,问话问到一半,厕所那儿莫名其妙传来水声,热气蒸腾的镜面上留下交易恶魔的留言,显然是因为他们在那儿,所以原本的交易没有进行下去。 而现在,王建强那边只有一个秦浩在,恐怕那只恶魔又蠢蠢欲动,与王建强达成了某种共识。 秦浩一听,立马转身走进厕所里。 “王建强确实半夜起夜去过厕所。”秦浩说道,他在厕所里一通翻找,却依旧毫无发现。 应辞微眯起眼睛,着随秦浩动作而四处晃动的画面,冷不丁开口,“把架子上叠起来的浴巾都抖开。” “诶?”秦浩愣了愣,扭头了眼身后的架子,上头浴巾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缝隙,起来不像是能藏东西的。 不过秦浩还是老老实实地听应辞的话,把上头的浴巾全都扯下来。 “嘶——”秦浩倒吸一口气,头皮都炸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才忍下恶心不适的感觉。 只见浴巾背后的白瓷砖墙壁上,居然趴着无数只扭曲干涸的水蛭,还有些粘在浴巾上,恶心极了。 水蛭的黏液在白瓷砖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秦浩仔细辨别上头的痕迹,慢慢念出来,“血亲养育出骨肉……” “秦浩,立即动身去医院,王建强应该就在行柳树下。”方拾一说道,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没有从正门走,否则可能就直接遇到王建强了。 血亲养育出骨肉,这是在催促王建强,完成行柳栽种的最后一步。 秦浩闻言立马应了一声,他快步走出去,到外头老实坐着的李玉和老和尚,眉头皱了皱。 “我就在这儿待着。”李玉听到了秦浩的通话,见他出来,立马说道。 秦浩匆匆点头,之前控制老和尚的那只东西已经被解决,牟德对李玉来说应该是安全的。 他如此一想,转身走进厨房里,到处翻找了一通,拿出一大袋白盐,围着李玉和老僧人撒了一圈,叮嘱他们二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从盐圈里出来。 鬼魂都讨厌盐,接触到盐粒会有被灼伤的疼痛感,因此待在盐圈里是绝对安全的。 做完这些,秦浩立即赶往医院。 “徐莹婉的继父想要那具**做什么?那又不是说随随便便塞进去,就能像原配似的直接用。普通人的灵魂根本进不了行柳栽种出的果人里啊。”竹真真皱眉问道。 “也许它不知道?”楚歌插嘴说道。 方拾一对这方面不清楚,没有插话,他向应辞,应辞沉着脸着窗外,没有再说话。 楚歌见气氛有些安静,摸摸鼻尖,拆了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通过关键字的交叉筛选,总和需要的录像内容。 过了没几分钟,应辞有了动作,他转向方拾一,说道,“你带着他们继续往下查,我有些东西要去核实一下。”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会尽量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来的。无论如何,不要轻举妄动。那棵行柳可能和继父的案子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楚歌竖着耳朵听,有些纳闷,明明去栽树的人是王建强,他是为了复活自己的儿子,才被蒙骗,难道不是徐莹婉的继父借活人的手,为自己寻找了一个**复活的方法么? 应辞没有回答楚歌,他问方拾一,“我的枪一直随身带着?” “带了。”方拾一撩开衣摆,露出那截枪套。 应辞点点头,“不管遇到什么威胁,先开|枪,我兜着。” 方拾一微噎。 边上的楚歌嘴角一抽,他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出外勤的时候,好不容易摸到了枪,跃跃欲试,结果被应队警告,万不得已不得开枪—— 因为每颗枪弹的去向和弹道轨迹都得写份报告上交,很麻烦的。 113.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三天·“他是我的枷锁……” “老大神神秘秘的……”楚歌等应辞离开后,声咕哝了一句,他含着棒棒糖,说得很模糊。 方拾一问他录像带分析得怎么样了,楚歌“唔”了一声,说道,“快出来了,马上。” 他觉得这是法医在变相让他安静闭嘴。 方拾一微抿着唇,接手过应辞的提取工作,捏着刷子蹲在地上,许久没有动作,且一言不发。 竹真真心翼翼地了眼他,犹豫斟酌地开口,“应队说会赶回来,就一定会赶回来的,不用担心。” “嗯。”方拾一淡淡应了一声,他只是不知道应辞在担心的是什么,这让他生出种不踏实的不安。 竹真真不敢再说什么,对着老师,她向来是恭敬戴中又带着一丝敬畏。 她安静地打着副手的工作,边上楚歌恨不得让自己的速度再提高一个档位,好赶紧弄出点什么东西来,打破这样的安静。 门外一阵慢条斯理的敲门声忽然打破安静,楚歌手一抖,手下的按键敲错了好几格,赶紧回删。 他说道,“大概是和尚来了,前面问我在哪儿。”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有门铃不按、偏要敲门,还能把敲门节奏敲得那么温柔上火的,是和尚没错了。” 楚·不吐槽会死星人·歌 竹真真噗嗤短促地笑了一声,走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秦浩,他一手提着软绵绵的王建强,一手拎着个外套裹起来的东西,先是冲竹真真一笑,“大姐。” 他抬脚走进来,方拾一过去,眼尖地发现秦浩的衣领上,还溅上了两三滴血点,他皱起眉头,视线扫向王建强。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14 “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给自己放血,我劝阻没用,只好用暴力手段了。”秦浩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提起王建强左右晃了晃,“应该没什么事情,可能血放得有些多,还没缓过来。” 楚歌抱着电脑溜过去,就见王建强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线,刚凝合起来不久的样子,应该是和尚做的。 他恍然大悟,“那句话,血亲养育骨肉……原来是真让他用血来灌溉啊。” 这就算是把身上的血全放光了,也不一定够一棵树喝吧? 秦浩呵呵笑了一声,“那个东西让他过去,应该压根就没想让他活。” 他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抵达医院,在一棵行柳底下找到王建强的时候,王建强已经有些意识恍惚了,他的手腕割开一指长的口子,行柳的一枝细条探进他的手腕里,孜孜不倦地从其中提取血液以养分。 细条褐色的枝干里,略显透明,能到有血液涌动的模样。 他一把扯断了细条,粘稠的血从断口里滴落,王建强豁地睁开眼,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猛地朝他一拳挥去,又挣扎着要把那根细条重新插入自己的手腕里。 王建强疯了似的喊,“你这是在杀死他!” “我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好一掌劈晕了他。”秦浩无奈地说道,他也不想用暴力手段的,但是王建强的反应实在太激烈,他说道,“我注意到那棵行柳底下有一个鼓包似的东西,像是果实,就把它一起带回来了。” 他说完,手上裹成一团的外套一抖,一个圆滚滚的浅绿色的球体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楚歌脚边。 楚歌试探地用脚尖踢了踢那个球,球体砰地一下撞上楚歌的腿,唬得他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它它它撞我!” “让你先踹它。”竹真真翻了个白眼。 方拾一蹲下身,捏起那个圆球打量着,似乎是因为还没长成就被强行摘下的缘故,整个球体显得有些干瘪、营养不良。 “应队说这个和医院的案子没关系……”楚歌讷讷地着那个圆球,说道,“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都是那个策划了瞎眼老和尚、王建强这条线的人,最终想要得到的东西,对吧?” 方拾一点了点头。 楚歌咽下口水,“这个东西现在在我们手里……” 竹真真反应过来,她听见楚歌继续说下去,“那么,那个大反派<bss是不是该过来刷我们了???” 方拾一沉默了两秒,好像是有点道理。 “而且啊……”楚歌止不住地碎碎念,他指着那个干瘪的圆球,满脸惊恐,“和尚把这个没发育完全的球直接摘下来了,大<bss见这幅发育不良的样子,会不会暴走啊???” 方拾一视线下移,打量着那个焉巴巴的干瘦球体,发育不良?形容得很贴切。 秦浩挠挠后脑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他问道,“那怎么办?摘都摘下来了。” “挺好。”方拾一轻轻笑了声,着那个干瘪的球体,手指戳了两下才收了回去,说道,“反正都摘下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与其我们去守着那个大<bss,不如让它主动来找我们。至少天时地利人和这三点里,地利是我们的,这就够了。”方拾一温声说道,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像是要开战似的。 竹真真一听,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仿佛老师回来了,那么让人安心又温柔,她用力点头附和,“没错!” 楚歌听着法医说的话,暗暗在心里点头,只要给他几秒的接触时间,他就可以给那个大<bss准备一个梦靥大礼包,专属豪华场景布置。 他瞥了一眼笔记本屏幕上的进度条,招呼法医过来,“我这边的分析录像结果出来了。” 方拾一闻言,大步走过去,楚歌将录像带的解析内容播放出来。 先是一段带着杂音的处理,然后比之之前稍稍年长一些的朱盘龙出现在视频画面当中,可以出他身后的实验室背景已经变了,这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国内。 “实验天数……我已经不想再记录了,实验进度始终停滞不前,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我的研究方向出了问题。” 朱盘龙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捏着眉心,低声说道,“我和阿豪反复推敲了所有的细节,没有出错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与设想的有了出入?” 视频里,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模样像是中欧混血的男人从外面进来,手上端了两杯咖啡,朝朱盘龙走过来。 他靠在朱盘龙的身侧,向镜头,眉骨处有一道很深的划痕,已经愈合,伤口泛白,“的确是时候换一个研究方向了。” 男人说道,他对朱盘龙说道,“等下我会介绍新城的科研所所长给你,你们两人见个面,以后有照应。” 朱盘龙皱了皱眉,“一向不都是你和科研所的人沟通吗?” “以后就是你了。”男人说道,他取下镜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说道,“这个项目的发展速度出乎我的意料,实在太慢了,我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这上面。” “所以呢?你要散伙?”朱盘龙猛地站直身体,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男人安抚似的捏着他的后颈,声音缓和轻柔,“不,当然不是,我只是需要暂时去另一个地方,我找到了更好玩的东西,等我弄明白了它的游戏规则,我就来接你过去。” “这还是要散伙的意思。你放弃了我们研究了那么多年的项目。”朱盘龙指责道。 男人耸了耸肩膀,语气里带着诱惑,“难道你不好奇我们读到的那本里,关于灵魂的解读吗?你不觉得这个项目更有意思?” 朱盘龙愣了愣,那个男人接着说下去,“我已经找到了门路,不久就会离开。但是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远,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去那儿找我。” “那儿?哪儿?” “你会知道的。”男人笑了笑。 楚歌按下暂停,手指戳着屏幕上那个中欧混血的男人面孔,说道,“这个人就是刚才你问我的合照里的另一个男人,叫方豪,与朱盘龙曾经一同就读在伯克利,后来一起回了国。” “他后来去哪儿了?”竹真真问。 楚歌接着往下放视频,“往后。” 视频被掐走了一段,直接跳到了朱盘龙又独自一人待在实验室里。 “昨天下午,阿豪忽然变得神经质,歇斯底里得像个疯子,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自称是三院的人上门,把他带走了。他被人抬走前,塞了一张纸条给我。” 朱盘龙低头打开那张被他攥成一团的纸条,贴到镜头前—— 如果有需要,可以去那儿找我。 朱盘龙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开口,“到这张纸条,我才知道昨天那一幕都是他设计好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像是有一本剧本,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设计,毫无差错地进行。我真的很佩服他。” “说实话,我很担心没有他帮忙的项目,是否还能像过去一样进行下去。” “好了,接下去是今天的实验过程记录,准备好了。” …… “独自完成项目的第八十九天,早上好。” 视频里的朱盘龙起来像是陡然苍老了不少,头发两鬓有些许斑白,面容瘦黄,颧骨两侧的肉都没多少,原本合身的白袍子都大了一个号似的。 “项目的进展很不理想,我去三院找了阿豪。这是我第三次去见他,他的样子和前两次完全不同了,嘴里一直念着数字,像是在背诵什么名单,我完全听不明白……” “他上去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大概是彻底失去他了。” “原来一个正常人长时间呆在疯人院里,是真的会被同化的。” “我的健康情况也非常糟糕,我没有想到会得渐冻症,也许是时候该大胆往前走了。道德伦理的条框,只是制约科学发展的牢笼。我必须打破这个。” …… “独自完成项目的第九十九天,早上好。” “昨天是我进行的第一场活人移植实验,之前都是基于尸体的基础上进行的,不得不说出现了很多始料未及的情况。” “实验体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了假死休克的情况,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了苗头,我本该第一时间进行抢救的,但是鬼使神差的,我犹豫了,我害怕失去这难能可贵的实验机会。” “所以我命令同台的三位医务人员继续进行手术。实验体的脉搏又重新起跳了,那个场面一定会是我未来的噩梦,他或许是被活活痛死的吧,我出现了一段短暂时间的空白记忆。但是值得庆祝的是,我又得到了许多实际有效的数据,这能很大程度上完善我们的项目。” …… “独自完成项目的第一百零二天。” “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也许阿豪还清醒的话会很感兴趣。还躺着那具实验体的太平间出了情况,那具死去的实验体,居然又有了移动的能力,同时试图咀嚼其他尸体的腿部。” “虽然很想进行研究,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将它火化了。” “一起参与手术的同事,有一个打算报警,被我威胁喝止了。但是警察还是来了,我得庆幸阿豪事先让我与科研所的人打了交道,有他们帮忙,这件事情很快被遮掩了下去,没有人找我的麻烦。” “为了保证这个秘密不被说出去,我必须得有些动作。而为了自救——我的渐冻症情况蔓延得很迅速,可能用不了几个月,我就拿不起手术刀了——我感觉到人性这种温暖的东西,正在从我的身上剥离。” “也许是因为阿豪离开了吧,他像是我的枷锁,而枷锁一旦消失,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 “独自完成项目的第一百二十八天,术后恢复第十天。” “我必须铤而走险,李玉替我做完了移植手术,很成功。” “同时,我意识到那具实验体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医院,在我全身麻醉的时候,我恍惚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听见他的痛呼和嚎叫。” “我想到了之前去见阿豪的时候,他在嘴里默背的那一串名单,我只记得他反复重复的那句话——” “司掌大海之底,正北沃石下。大叫唤大地狱。广大五百由旬……”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许我该去查一查他放在房里的那些笔记,我记得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 视频录像还在继续播放,方拾一皱起眉头,转身大步走向房。 “你们继续往下。”他在房里说道。 笔记,笔记……会放在哪里? 114.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四天·方豪的笔记本,揭露的过去? 方拾一在房里找了一圈,最后在架上,找到了一本披着朗文英汉双语词典皮子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厚度就和原装的字典差不多厚。 他把“字典”拿到客厅里,边听着朱盘龙录像带里的自白,边翻那本笔记。 笔记上的笔锋字迹锐利而嚣张,大勾大捺,或许就和那个叫方豪的男人一样。 上头既有文字解释,又有自画的图片标注,以及不知道从哪儿剪贴下来的老旧报纸,上头是从二十世纪中期开始,一直到现在的登报凶杀案件。 方拾一微眯着眼睛,心里止不住讶异笔记本的主人的执着程度—— 方豪将那些发生过的案子,按照时间的顺序排列,又与同一时间段发生的奇怪现象做了交叉联系比对,上面都有他的猜测假象。 竹真真好奇地凑过来,刚扫了前几个案子就变了脸色。 方拾一注意到竹真真的表情不对劲,出声问道,“这些案子有问题?” 竹真真微咬着下唇,点点头,着笔记本上的猜想,虽然都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作为依据,但是每一个猜想都让她感到一阵心惊,她轻声说道,“这些案子都是我们经手处理的,为什么他都……” 方拾一狠狠皱起了眉头。 他继续往后翻,忽然手上动作一顿,页面停留在一张黑白的三口之家合照上,合照是被打印下来的,并不是原件。 竹真真过去,只见那张合照被人用粗黑的记号笔特地圈了出来,在旁边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还有一行话: 按照我的演算,这是所有案件发生的中心,所有案件都围绕在这附近发生,可为什么表面起来毫无联系?我找不到丝毫瓜葛。我陷入了困境。 …… 方拾一将那张合照轻轻剥了下来,粗劣的胶水干透后很容易就能剥落,他撇下眼,默不作声地将照片收进自己的衣服内袋里。 竹真真在查新世界的案子时,查过许多档案,其中就到过这样一张合照,那是二十年前,一对夫妻失踪了三天后,凭空出现在郊区一座名为永福园的墓区里,尸体完整,唯独头颅被打开,取净脑髓。 那对夫妻的样子,与那张合照里的两个成年人一模一样。 竹真真轻吸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忽然重活一遍,只知道有一天夜里,应队浑身是血地独自一人回来,身上的伤是她有史以来见过最严重的一次,她甚至以为应队会倒在她的面前。 但是应队只是虚晃了一下,很快又站直,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待了一天一夜后出来,告诉他们,以后就只有他了,他们要跟便跟,要走便走。 再后来他们就在那座城市定居下来,买通了总署底下废弃的停车场——停车场闹鬼,施工到一半就被迫停止了,地方被闲置,最后就落到了他们的手上。 如今法医就是老师,这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老师怎么回来的,竹真真一概不知,但是现在她回想着,一定是应队把老师带回来的。 方豪笔记本里所提到的,“所有案件都围绕在这附近发生”,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方豪查的,都是应队经手的案子,只是这些案子恰好在附近发生,所以应辞才会去顺手调查——案件的出现并非是主观上的刻意安排,只是方豪的反向调查,给了他这样的错觉,使他先入为主地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应队在那座城市停留了二十多年,换做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竹真真在心里想,会让应队如此反常的,只可能是因为老师。 当时她以为应队是因为悲伤而选择了驻留在原地,现在想想,是她一点也不了解应队,应队那样的人,怎么会听之任之地让事情沿着他不满意的路线发展? 逆天改命,竹真真微不可见地颤着手,或许应队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吧?毕竟老师回来了,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却什么都不知道。 方拾一垂着眼,注意到竹真真的异常。 他刚转来法医科总署,就破了多起陈年旧案,足可见他的思维反应能力都是极其出色的,他很快心里就有了模糊的猜测。 方拾一继续往后翻,在笔记本的最后,是之前朱盘龙念叨的一句话: 司掌大海之底,正北沃石下。大叫唤大地狱。广大五百由旬…… 而这句话的底下,有许多方豪给出的解释和资料调查。 关于死人世界的说法一直有很多,就连地狱都分了三四种说法,但丁《神曲》里那一圈圈径直通往无限深处的地狱;梵音里广袤无垠、不分上下维度的地狱;以十殿相称,分散给十殿阎王彼此制约管辖的地狱…… 中西内外,各式说法实在太多了。 方拾一着方豪手抄的那些资料,微眯起眼睛,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跳出了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 又或许这些说法都是正确的呢? 只是这些只是偌大一个地府的一部分,而所有的说法解释,凑在一起,拼凑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方拾一摇了摇头,晃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继续往后翻。 在最后一页上,他到了应辞的照片。 一张是带着泛黄纸质的旧报剪贴,应辞穿着那个年代的衣服,戴着一顶圆帽,手上皮手套,存在感极低地站在人群里,脚边是一具被盖上的尸体。 应辞的模样被记号笔从人群里特写标出。 而就在这张照片的旁边,则是一张更加清晰的彩照,从纸质来,应该是上打印下来的,是应辞穿着白色法医袍的侧脸,抓拍得很匆忙,还有些散焦,但是依旧能出大致轮廓,与那张旧照片是同一个人。 两张照片被红色的记号笔连了起来,触目惊心地打上了好几个问号: 为什么他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15 方拾一倒吸了口气——应辞被发现了。 旋即他又想到,那么过方豪笔记本的院长,难道没有认出应辞吗?为什么一点也没显露出来? 他藏着这一点不挑明,又是为了什么? 竹真真不知所措地向方拾一,“老师……方法医,怎么办?” 方拾一飞快转动着各种念头,没有注意到竹真真很快改口的措辞,他沉吟了几秒说道,“这种事情在普通人眼里来,太荒谬,暂时不用自慌手脚。” “哪怕方豪真的公布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把这当做是疯子的胡言乱语。”他说完,顿了顿,那些被关进疯人院里的疯子,说的话真的全都是胡言乱语吗? 他想着,目光微沉,想到了李玉。 李玉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那他是否知道什么? 他在三院待了三年多,算下来,恐怕和方豪就是前后脚进去的,他对方豪是不是有所了解呢? 他正想着,就听见楚歌在边上忽然开口,提醒了一句,“录像带要到最后了。” 方拾一收回发散的思绪,重新向录像带。 “独自完成项目的第一百四十八天。” “在通读了阿豪留下的所有笔记后,我发现了一面神奇的镜子。” “那面镜子让我意识到阿豪的研究,并不是什么空想。而他的发现,如果成功,或许会带整个人类进入一个崭新的领域。这将是不可估摸的成就,果然阿豪的眼界比我远大多了。” “关于义肢的实验,我已经在**手术中得到了长足的进展。现在,我将整个项目转交给了科研所,只留下了这个录像带。今天将是最后一次录像,而我也将正式退出这个项目。” 视频里朱盘龙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样,枯瘦得像是一具被皮肉裹起来的骨头架子。 他说完,凑近镜头,似乎是打算关闭录像的样子。 但是突然,他像是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忽地拉近距离,眼睛紧紧贴着镜头。 楚歌、和尚和竹真真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没人说话。 视频里,朱盘龙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头,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 楚歌得后颈发毛,忍不住想挪开视线。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吧,娃娃在心里如是想着,前几个时他把人吓尿了,后几个时换对方来吓唬他。 心里苦。 娃娃想着,忍不住又瞥了眼视频,忽然,他按下暂停,呼吸颤了颤,“等一下,你们见了没?” “见什么?”竹真真疑惑地歪头向楚歌。 楚歌抿抿嘴,手上动作很快,将一个局部的图不停地放大、锐化。 只见,通过视频的镜头可以辨别出,在朱盘龙那双因为身体状况而微颤大的瞳孔里,隐约能到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朱盘龙的瞳孔映像上,说明那人就在朱盘龙的眼前?! 可是对方的反应,却不像是知道有人在面前。 那么朱盘龙又在什么呢…… 他是不是也发现了不对劲,在找这个人? 竹真真觉得背后一凉,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第115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五天·一甓啡就是打赢了拿龙做下酒菜的那个 楚歌还原出来的影像实在是模糊,不过想也是,能从录像带的瞳孔倒影里找到一个人像影子,已经很了不得了,还想还原出个清晰图像简直是白日做梦。 “院长与徐莹婉的继父做过交易,可能就是它吧?”竹真真说道。 答案不可查,除非把院长喊来对峙,但谁又能确定他就知道呢? “算了吧,反正就是神神鬼鬼的东西,有差么?”楚歌一甩手,翻了翻眼皮,视线落在了那颗营养不良的原谅色圆球上,“还不如先想想怎么应付那个迟早要上门的大<bss。” 他说着,摸了摸鼻尖,心翼翼地向方拾一,问道,“法医,我四体不勤的,能做你们强有力的后勤人员吗?” 方拾一:“……” 该准备的准备起来,该布置的布置起来,材料不够的赶紧出门采购。 竹真真跑了一趟菜市场,带回来一袋糯米一碗狗血。 楚歌跑了古玩市场,从一堆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犀牛角”里挑了个最不起眼的真货回来。 秦浩准备符水。 “狗血都弄得到?” 竹真真点点头,“菜市场隔壁就是作坊型的兽医院,在外面耽搁了两个多时才回来,也是为了等到最近的那台手术,顺便取的。” 她解释道,免得被念冷酷无情。 “这些真的都有用?”方拾一眨眨眼,好奇问道。 都是民间传说里提到的热门道具,但是方拾一从来没真的放心上过,觉得都是一些花把势。 竹真真像是出了方拾一的内心想法似的,嘴角微抽,点了点头,一一解释起来。 “糯米能对付俨患靡材芑阂换憾苑降男卸还费头苡行г斐勺粕送锤校Ч扰疵缀茫幌=恰美幢傩罢彰鳎蜕锌床患挥惺堤宓墓砘辏枰忌障=遣判! 但是过去老师都是不屑一顾的,觉得这些都是虚的,空架子,花把势。 她还记得老师原话好像是这样的:“这种程度的,我这一扇子下去,还要狗血有何用?” 嚣张,可嚣张。 傲,可傲。 竹真真眨眨眼,着边上虚心求教的法医。 也就叫做现在老师不记得这些了,不然肯定也嚣张。 ——之前跟在老师身后当助理的那女孩就知道,又怕又敬又迷妹,就和以前的自己一个样。 只不过换了个领域而已,竹真真想,芯子还是原来的那个芯子。 …… 夜深,月亮当空高高悬着,区周遭安静得不像话,平时这个点还在外头玩乐的孩,被家长拎了回去,就连那些不分场合和时间叫唤的猫猫狗狗,今天居然也安分得不行。 好像所有生物都潜意识地默认,这一天晚上不能在外头久留。 区里的灯光都打开了,一盏盏一窗窗的,敞亮里带给人莫须有的丝丝安心。 楚歌换了个坐姿,声开口,“安静得有些不太舒服啊。” 他说着,那个罪魁祸首的圆瓜,圆瓜时不时地左右滚动两下,昭显自己的存在感,便就又不动弹了。 起初楚歌还会咋呼两句,但是现在已经见怪不怪,甚至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想,有本事你就伸伸胳膊腿儿的,别老在这儿瞎滚。 然后,圆瓜它膨胀了。 楚歌登时退开一两米,惊悚地着那只圆瓜仿佛芯子里在打架,向四面八方凸起,寻找一个出路。 “要要要要出来了!”楚歌重重咽下口水。 所有人都表情严肃地等待着最终从里头蹦出来的东西,方拾一在心里预演着用枪射成筛子,和用扇子戳成筛子两种情况。 那只圆瓜扭曲膨胀了好几分钟,就在气氛越来越紧绷的时候,“啵”的一声脆响凭空响起,然后就见那只圆瓜又又又瘪了回去。 秦浩挠挠后脑勺,向法医,“这是……胀气放屁了?” 方拾一:“……” 一时间是什么紧绷感都没了。 竹真真松了松肩膀。 “笃”、“笃”、“笃” 就在这时,三声沉闷的敲击声,如同重锤一般,贴着竹真真的耳朵后边响起。 她靠着窗站着,听见从身后窗户上传来的被撞击声,后颈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猛地转过身,摆出攻击的架势。 “等等,是应队!”秦浩认出来,连忙出声提醒。 方拾一快步过去,把窗户打开。 应辞一手撑窗沿,干脆利落地翻身进来。 “老大真是不走寻常路……”楚歌声说着。 应辞闻言抬眼向他,眉梢微扬,“那我走正门?” 楚歌想了想他们在正门那儿设的陷阱,层层叠叠的,要是应辞走正门进来,得全手拆了。 他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了不了。” 方拾一探头出去,窗外没有着力点,也不知道应辞是怎么进来的。 神出鬼没的。 窗户周围的陷阱不多,也受地形条件影响,没法发挥,被应辞拆了两个,损失总比走正门要来得得多。 应辞随手给补上了一个。 方拾一盯着他,应辞表面上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变化,但细下又能发现他的衣服褶皱里还有一些没有拍去的尘土。 像是从山里回来的似的。 方拾一挑了挑眉头,对上应辞的视线。 视线相对,方拾一思维发散地想着,这个对视多来几次我能飘。 “去哪儿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核实一些东西。”应辞说道。 “结果呢?” “不太好。”应辞向他,“有个东西跑出来了。” “很棘手?”方拾一眨眨眼。 “嗯,当初付出很大的代价才把它关起来的。”应辞说道。 方拾一吸了一声,那确实很棘手了。 应辞见状揉了揉方拾一的头发,笑了笑,“没事,能关它一次,就能关它第二次。它越一次狱,下一回就把它关进更深更黑的地方,套上成百上千的牢笼,让它慢慢折腾。” 方拾一闻言起了鸡皮疙瘩,觉得应队真是一个不好惹的男人。 应辞垂下眼,当初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一是被打了措手不及,他们刚关掉夹子沟的那条地缝,身上本就带了伤,二是吃了对方刁钻的手段的亏。 但现在不一样了,风水轮流转,那玩意儿刚从底下逃窜上来,连找个身体,都要绕着弯子哄人帮忙,不足为惧。 ——倒是应辞,新仇旧恨加一块,倒霉的不知道是谁呢。 他视线下斜,冷不丁一个浅绿色的圆球蹦进他的视线里,营养不良,丑不拉几。 “这颗瓜是什么东西?”应辞皱皱眉。 秦浩不好意思地举手,“就是行柳结出的果子,没熟我就给摘了。” “可能里头是对方想要的那具肉身。”竹真真说道,“要不要索性剖开来?” 那只圆瓜一听,出于生物本能地抖了抖。 应辞闻言挑挑眉,向秦浩,“你把它摘下来了?怎么摘的?” “……就扭一扭,往外拔?” 应辞摇头好笑,果子没有熟透的时候,哪怕用七八辆大卡车来拽,都拽不下来,秦浩能轻轻松松摘下来,估计是运气太好。 ——正好在那颗果子将熟不熟、就差一分的时候,茎藤自动软化分离,被秦浩踩着点拔了下来。 应辞着那颗营养不良的圆瓜,轻笑一声。 用不着他出手,和尚就得把大反派气死。 “那应队现在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了么?”竹真真忍不住出声问。 “辏烂矗俊 楚歌点头,“旱魃升级款?” ——清朝袁牧在《续子不语》里有提,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辍 方拾一锁紧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狠狠一紧,有种从心底漫上的恐惧。 “传说中龙族的克星,好啖龙脑,民间有流传‘一昕啥啡浴蛴司桶蚜毕戮撇恕!狈绞耙宦档溃拔腋庞谡飧鏊捣a9攀苯橙私窨淘诨碇希闶怯屑喽街狻! 应辞轻咳一声,稍稍挣扎解释了一下,“一昕啥啡缘乃捣赡苡行┛湔帕恕 方拾一没有把应辞的解释放心上,他总觉得光是听见“辍闭飧雒郑湍芑狡鹚撬枭畲Φ牟话病 比起方拾一不显面上的不安,楚歌几人倒是没有先前紧张得草木皆兵的模样了。 应队在边上一站,好像就平添了一份不战而胜的气势。 “管它吃不吃龙脑,现在它就算要吃,也得有嘴去吞,有胃来消化!”楚歌说道。 秦浩和竹真真点头附和,一个两个的,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只圆瓜。 在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浅绿色的圆瓜显得楚楚可怜。 过了几分钟,楚歌砸了咂嘴,吐槽道,“说实话,我觉得啊,欺负一只瓜实在是……” 第94章 在线装酷第九十四天.16 “是不太……” “嗯……” 方拾一听见,太阳穴微胀痛。 就在这时,窗子外忽然惊起一片鸟拍打翅膀的动静。 竹真真往后一,就见到一个头似狗、颈似蛇的东西,长长地伸着脖子,面颊贴着窗户。 只有秦浩这个不见的人,恰好站在窗户对面,却是一点也没意识到那玩意就在他眼前。 他摸着脖子上发热发红的念珠,低声说道,“有东西来了。” 竹真真心想,不仅来了,还就在你面前呢。 她着那只辏侵暌部醋潘 一对铜铃似的牛眼睛不怀好意地往窗户里,一只如同铁钩似的爪子,正悄无声息地搭上楚歌的肩膀。 先被圆瓜放屁吓了一回、再是被应队不按常理进屋吓了一回,这回轮到真·反派靠近,竹真真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竹真真拍了拍娃娃脸的另一半边肩膀,让他转头。 “?”楚歌不明所以地偏过头。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第116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六天?【高亮掉马:不算掉光, 但其实也彼此坦荡荡了(手动狗头)】 楚歌一跳窜出几米远, 唰地点燃犀牛角, 带着一丝臭味的火光照亮了那只怪物。 这回秦浩也看见了。 只见它半个身子都已经嵌入墙体里,半只脑袋迅速探了进来,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着,最终目光锁定在客厅地板上的那只圆瓜上。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站在墙角里,正好是那只犼的视觉盲区。 应辞不露声色地掩去两人的气息,站在原地。 竹真真与和尚两人,平时与人混迹在一起, 身上沾染了人气,犼的状态不比往常,居然也没有注意到, 只注意到那个一跳几米远的楚歌。 它眯起硕大的眼瞳, 却没有直接攻击楚歌。 也许在它眼里,一个虽然看得见自己,却惧怕自己的东西, 不足为惧。 楚歌躲了起来, 在心里默念:我是后勤后勤后勤…… 那只犼找到了自己用来作为身体的果实, 顿时发出一声如同鹰啸一般的尖锐长鸣, 声音刺耳得仿佛要钻破耳膜, 直捣脆弱的神经。 但是应辞几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早在对方伸长脖子, 摆出要长啸的模样前,应辞就一人发了一对浸过盐水的棉花。 看着普普通通的棉花团, 浸了盐水后,却完完全全防住了犼的叫声。 犼扑上前去,刚探出铁钩似的爪子,就牵动了陷阱,一盆盆混着符水的狗血,从系在天花板上的吊桶倾倒下来,浇灌在犼的身上,登时冒出一股白烟。 秦浩上前跨出一步,头颈的念珠飞蹿出去,长度无限拉伸,一圈一圈有意识般地死死缠住犼的身体。 这时候,长着狗头蛇颈的犼,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 它愤怒地大吼,却发现这些人居然都对自己的叫声免疫,难道几十年下来,它的叫声变成小猫咪了? 它忿忿地在念珠缠绕中挣扎,魂体上出现伤痕,那只营养不良的圆瓜不知何时滚到了门口,像是要逃出去似的。 要不是没有身体,它又怎么会被一串念珠困住? 犼满不甘心地低低一吼,脊背后隐隐有暗光浮现。 秦浩瞳孔微缩,连忙往后退开一步。 他步伐刚动,就听那串念珠“啪”地一声,红绳断裂,所有珠子滚落一地。 犼抖动两下身体,弓起脊背,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第一次缓慢地扫视过整个客厅。 应辞和方拾一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 方拾一头一次从应辞身上,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情绪,浓厚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犼才发现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两个人。 应辞这回没有再掩去两人的气息,甚至肆意张扬地任自己的气息充斥整个屋子,他宽大的风衣衣摆小幅度地前后鼓动起来,仿佛被微风吹起。 旁边竹真真、秦浩和楚歌三人都不由得呼吸一滞,脸色微白。 显然应辞的气息对他们而言,也是无形的压制和威吓。 犼察觉到这股熟悉的气息,视线凝聚在应辞和方拾一的身上,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嘴里发出悻悻地低吼,却发现对方不再像上次那样好对付了。 犼觉得,这还是它没有肉身的锅。 它身形朝门外爆退,似乎是想要逃跑。 ——好汉不提当年勇,好汉亦不吃眼前亏。 ——明明是五打一,太不公平公正了。 而就在这时,应辞陡然提起速度,比犼更快冲到门口,膝盖狠狠往上一顶,不偏不倚正中那只犼的下巴,愣生生将那只狗头蛇颈的怪物掀翻。 接下去就是一场毫无人性的暴力斗殴,血淋淋的肉搏。 应辞的身体宛如钢铁之躯,死死克住了那只怪物,将它抡进地板,砸进水泥地里,手指插进怪物的眼眶里,一把扯出两只眼珠子,黏着丝液甩到地上。 随后,应辞又把血淋淋的手,伸向了犼的尾巴。 那只怪物发出惊悚恐惧的嚎叫,拼命挣扎,却仿佛是有什么玄妙的力量,死死压住了它,让它根本没法动弹,怎么也阻止不了应辞把手插进它的……屁股里。 屁|股,换个稍微生物一些的科学说法,就是肛|门,直连它修行的地方。 应辞把手伸进去使劲一搅,那它就算是拿到了肉身,也没能耐折腾了。 平时它肯定是小心翼翼护着这个罩门,任谁也想不到它最脆弱的地方在这儿,而其他地方都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哪里能随随便便伤到它? 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它竟然在这儿栽了。 犼被应辞死死掐在水泥地里,一动不能动,只好吐出威胁生疏的人话,恐吓道,“你不记得上次被我玩得有多惨了吗?你敢这样对我……一旦我有一丝丝的机会逃脱、翻盘,我一定让你重新百倍经历那样的恐惧!” 应辞冷哼一声,声音似乎从它的身后传来,又似乎是从前面,它一时间居然判断不出。 犼有些迷惑地瞪着眼前死死掐住自己咽喉的人—— 应辞到底在哪儿?难道这个不是他? 它来不及多加思索,就觉得自己肚里一阵剧痛,仿佛有雷电在自己的肚子里炸开,它惊恐又痛极地缩了起来,长啸一声,一双牛眼瞪得通红。 “不好!”远处传来一声极低的叫声。 犼听得隐隐约约,也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感觉到压制在自己身上神秘力量陡然消失。 它拼尽最后一口气,作出困兽最后的一搏,狠狠将眼前应辞踹飞出去,然后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逃出去之前,没忘一嘴叼起那只营养不良的圆瓜。 正门是被楚歌他们严防死守、布下许多陷阱的,因为地形敦实,有空间,易发挥。就听那只犼一路跌跌撞撞,一边惨叫一边破墙逃了出去。 秦浩和竹真真在应辞的授意下,没有去拦截,他们到门口检查了一下设置的陷阱,倒是一个不落地全踩中了,也是厉害。 楚歌顶着一张惨白惨白的娃娃脸坐在角落里,靠在小法医的身上。 应辞站在旁边,衣领整洁,丝毫没有被踹飞出去的样子。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被踹飞出去。 除了一开始秦浩动了手外,其他大部分都是楚歌制造出来的幻境,虚虚实实交叠在一起,最难分辨真假—— 最开始的时候,那只犼闯进公寓,却是歪打正着把爪子搭在了胆子最小的楚歌肩上。 这个意外让应辞直接改变了原本打算硬碰硬的计划,他将楚歌提到安全的角落里,示意秦浩和竹真真上前拖延时间,而楚歌则利用这段时间,靠之前那一点肢体接触,找到了犼心底最害怕的场景,变相找到了对方最大的弱点。 楚歌仗着自己是今晚的大功臣,舒服地靠在小法医软韧的身体上,他想起幻境里的场面,咂了咂嘴,“没想到这只怪物最害怕的,是被应队暴捶啊……” “分明是捅……那个什么。”秦浩纠正了一下,走过来,看着楚歌说道,“你脸色好差。” “没想到最后它还有力气挣开我的幻觉,真是厉害。”楚歌咳嗽两声,仰着脸看向小法医,露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我觉得我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旁边秦浩一听,当真了,眉头紧紧皱巴起来,“那让大姐给你重新缝一副出来换上吧。” 竹真真闻言微眯了眯眼。 楚歌:“……那就不必麻烦大姐头了。” 他刚说完,人就被应队提溜起来,塞到了秦浩手里。 秦浩人高马大一米九,要抱住一个楚歌那是绰绰有余,他稳稳接住娃娃,眨了眨眼,又看见小法医一脸担心地看着娃娃,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竹真真笑了笑,说道,“楚歌今天立了大功,换一副五脏六腑算什么,换一身皮囊我都给你缝。来,跟我进屋。” 电灯泡什么的,必须得消灭。 楚歌打了个寒颤,险些被大姐头威胁得哭出来。 这不是一个功臣该有的待遇! 竹真真不由分说地把楚歌拎到了隔壁房间,秦浩顺手给捎上了门。 方拾一看着那三个配合默契的学生,漆黑墨色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垂下眼,再看向应辞的时候,又是一副不懂好问的样子,下巴朝门口微扬,问道,“那只犼衔着肉身跑掉了,我们要追吗?” 应辞直觉觉得方拾一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他皱皱眉,回答方拾一的问题,“等。” 他顿了顿,补充解释道,“刚才它没有肉身,哪怕知道它最脆弱的命门在那里,也没法彻底捣毁,必须等到它回到肉身,才能一举彻底结束。” 方拾一“哦”了一声,点点头。 他偏偏头,又问道,“刚才那只犼说的上次经历,你遇到什么了?你还说上次代价惨重,都发生什么了?” 应辞闻言,转向方拾一。 男人深邃沉重的目光似乎要把方拾一看穿,方拾一没有躲避,只是看着他,像是纯粹好奇一样。 几秒过去,应辞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记得之前跟你提过的夹子沟吗?” 方拾一点点头。 “那次夹子沟之行结束后,我们遭到了犼的伏击偷袭。我受了重伤,同行的同伴为了把它关进地府,重新打开夹子沟里的那条地缝,将它锁了进去。而作为关闭地缝的代价交换,他也必须进入其中。” 应辞解释得很模糊,并没有在今晚讲故事的兴趣,他说完后便看着方拾一,问道,“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没了。”方拾一老老实实地摇头,“那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了。” 应辞看着他,浑身仿佛浸着一股沉厚的苦味,他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小法医的碎发,说道,“嗯,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你去和楚歌他们待着,休息一下,我把医院那边的事情处理了就回来。” “你一个人?” “足够了。”应辞说道,随后打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方拾一见状抽抽嘴角,果真是不爱走正门。和以前一模一样,从没变过。 第117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七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七天·“你怎么不坐下来?你坐呀。” 应辞三两下功夫, 消失在夜色的遮掩下。 方拾一往外看了两眼, 见已经找不到了, 便转身走了。 早在看到犼的第一眼时,他就隐约有种被重锤了一下的感觉, 许多尘封起来的记忆被翻开。 难怪在听见这个字眼的时候,他会生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在楚歌控制幻境的时候,他也在控制自己的记忆和气息, 免得失控, 破坏了计划。 想起的越多, 他心情反而越是平静。 地下一天, 犹如人间十年,日复一日的拷打折磨, 哪怕就算是再十恶不赦的人, 都瑟瑟发抖得像个手无寸铁的书生。 尤其他被关在十八层。据书记载, 每叠加一层,苦难程度便是往上翻三十倍。 方拾一没去过别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说法准不准确。 反正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哪怕刀尖猛地停在他眼球前,都没法让他眨眨眼感到害怕。 应辞最清楚底下是什么样子。 他知道应辞已经尽最大可能把他从下面拉出来, 但是对他来说依旧漫长得够可以。 相信应辞也明白, 所以应辞才过不了自己那道坎。 方拾一冷静分析, 脑子高速运转着, 怎么才能让应辞跨过去。 结果分析来分析去,却发现这是没法去说的事儿。 感情问题, 只能等应队那个爱钻牛角尖的死脑筋主动想通。 要是等到他实在没耐性等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床上解决不了的。 再说那只犼,狡猾多变,好食龙脑也并非传闻,只是它只敢对未成年下手,但也侧面反映了对方的确挺厉害。 在最混沌的时候,犼被关押进地牢,山水挪动,原本牢固不可催的地牢挪到了巫山的山脚之下,在一次大地震和无数小地震过后,犼挣脱地牢跳了出来。 好坏不坏地正撞上刚关了地缝的两个人。 想想都是泪。 可能就是宿命。 方拾一捋了一遍记忆,他只记得自己从十八层怎么出来—— 应辞在他前面开路,一路掀翻了地府无数职员,顺带又把那些天天在他身上划拉刀子,浇滚油的恶鬼全碾压式地报复了一通。 帅是真的帅,用天神降临来形容好像不太合适,倒是比修罗还修罗,遇鬼斩鬼,愣是血洗了人家的地狱。 最后两个人沐着血从底下爬上来。 但是他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又凭空多了一对便宜爹妈,还被啃了脑髓,这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想想,说不定爹妈被吃,也是那只犼的手笔。 方拾一垂着眼,想着,等应队的榆木脑袋开窍后,他得好好盘问盘问。 他站在墙角,静静看着应辞大步跨出,站在那只犼的面前,气息波动强烈得难得让边上三个学生都有些受不了。 他稍稍搞了一点小动作,好为那三个学生隔开应辞不分敌我的压制。 他看看那三个脸色煞白煞白的学生,在心里啧啧了一声:所以他当得了人家老师,应队只能当人家队长,光走肾教人家怎么打架,不走心关爱学生。 在楚歌的幻境里,方拾一看见应辞把手插进犼的屁股里的时候,有些吃不消,没想到犼的脑子里有这样可怕的小剧场。 他用余光瞥了眼应辞,男人的脸反正至始至终都是阴测测的,可能更阴了一些吧。 后来应辞临跳窗前,还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方拾一险些要打开。 方拾一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那都是楚歌折腾出来的幻觉,才忍住没去拨弄自己的头发丝。 他转身走到三个学生进去的那个小房间,冷不丁转开门把手,拉开木门,三个学生叠罗汉似的一个个往外跌,楚歌这个伤残被叠在最下面,诶哟诶哟地喊着。 方拾一眼角抽了抽,朝三个学生露出一个和蔼关爱的笑。 “听出什么名堂来了?”方拾一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三个倒成一团的学生,温声问道。 楚歌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会儿的小法医,比刚才那只搭着他肩膀、吓唬他的怪物还可怕。 …… 市医院开外的一整条街道,都透着一股阴森的味道。 道路两旁的街灯时好时坏,忽明忽暗,闪得人心慌。 就在那条路上,一个五大三粗的醉汉从昏暗的小巷里跌跌撞撞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独自一人在街道上摇摇晃晃地走。 他嘴里嘟哝着含糊不清的胡话,走着走着,冷不丁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一下子跌出人行道外。 就在这时候,路口突然窜出一辆重型集卡,车速极快,晃眼的远光灯照得那个醉汉一个激灵。 被酒精浸泡的身体迟钝极了,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身体猛地腾空,没有预料中疼痛感。醉汉猛地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回了人行道里。 醉汉的酒彻底醒了,两腿直打颤。 “撞、撞邪了吧!?”醉汉一个激灵,又被街道上忽闪忽闪的路灯晃得心里发慌,再也不敢在这儿多做停留,急急忙忙地跑开。 他没有注意到一个衣角从他身后的巷子里一闪而过。 应辞收起掌心里一张黑色的纸片人。 这条小路没有设置红绿灯,每年发生在这里的交通事故,都位列排行榜前排,个别死在这个路口的冤魂久留不散,便在这个时候寻找替死鬼。 应辞刚处理完一个。 在他眼里,这一整条街道都成了亡魂的狂欢派对。 今年地府职员的kpi大概是要翻倍了。 他没有在这些地方逗留,径直快步走向市医院。 市医院今晚值班的两个护士坐在咨询台里,每呼出一口气,都觉得身上的热度被丝丝抽离。 “今晚怎么那么冷,暖气坏了?” “不知道啊……去检查一下?” “暖气房在地下一楼,灯丝几个礼拜前就烧坏了,得打手电筒进去,你敢?” “……不敢。” “不如喊门卫去看看吧?” 短发的小护士说着,拿起话筒放到耳边。 话筒里很久都没传出“嘟嘟”的响声,小护士皱皱眉,有些疑惑地去看了一眼电话线。 电话线没问题,那是电信出问题了? 她正打算把话筒放回去,里头却是又传出了响声。 她疑惑地挑了挑眉梢,盯着手里的话筒看了几秒,重新贴回耳边。 “嘟——”、“嘟——”、“嘟——” “小林你干嘛呢?”另一个小护士看她拿着话筒就是不拨号,纳闷问道。 叫小林的护士闻言摇了摇头,“没事。” 她忽略掉那一点怪异,心想,多半是信号不行。她按了快捷通话,等着电话那头的门卫老王接通。 电话响了半天通了,那头一时半会儿没人说话,只听见有浅浅的、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呼吸声拂过听筒。 小林头皮发麻,靠近听筒的那半边脸颊没有理由地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就在她忍不住把听筒拿远些的时候,忽然!一阵刺耳的刮挠声穿破听筒,像是金属刮着铁门,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还听见有人在说话,扯着哭腔似的。 她浑身一抖,猛地挂掉电话,刚转头想找另一个值班的小护士,却发现对方不见了。 小林白了白脸色,脑海里很快蹦出好些个医院鬼故事。 她咬着牙在座位上等了半天,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太害怕,总之她尿急了。 平时值班去厕所,总归是结伴去的,但是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另一个小护士回来,她咬咬牙,只好捏着手机自己过去。 她走进厕所,先是神经质地把每个坑位槅门都打开检查了一通,像是里面会藏着什么变态似的。 四扇槅门全都敞开,里头什么都没,小林吐出一口气,进了其中一间,解开裤子。 她手指冰凉,还止不住地发抖,碰到温热的皮肤,迅速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抖了抖,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一声呵气。 小护士狐疑地迅速看了一眼小隔间的四周,一个垃圾桶,一个熏香盒子,坑里没东西,一定是她的错觉。 她想着,迅速蹲下来,巴不得赶紧尿完回去。 隔间地板缝隙之间映着光影,大概有十公分左右的离地高度。 小林一边解手,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地缝看,好像会有一双眼睛从里头钻出来偷窥她似的。 她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质了,但她总觉得隔间里好像有人在看着她,那种毛骨悚然又阴魂不散的感觉,让她浑身冰凉。 她解手完,便像是后头有人赶着她似的,快步从隔间里出来。 小林飞快地走到洗手池那儿洗手,面前的镜子映出她身后四个隔间。 她洗净手,无意间抬头看了眼镜子,原地愣了愣,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劲。 旋即她猛地反应过来! 只见原先敞开的四个隔间,这会儿居然全都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槅门!一个个都显示红锁的模样。 她脸色煞白,她根本没听见脚步声! 就在她愣在原地的时候,冷不丁地,那四扇门“哐”地一声从里头齐刷刷地撞开,一阵阴风闯出来,吹起小林的头发。 她一个哆嗦,尖叫一声,忙不迭地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咨询台,看见另一个护士小沈坐在里面,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她想到自己刚才在厕所里遇到的事情,忍不住抱怨又害怕地开口,“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开了?” “我去厕所了呀。”小沈说道,头也不抬地看着电脑,聚精会神。 小林听了,刚要坐下来的动作一僵,问道,“你去哪层楼的厕所?” “就咱这层的。”小沈继续说道,“哦对了,刚才门卫老王过来过了。” “他来干嘛?” “不是你打电话让他去地下一层检查暖气房设备的嘛!” “……”小林盯着小沈的后脑勺,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她一时间吃不准到底哪个消息更需要她在意一些,她刚从厕所里回来,她怎么会没遇见对方?门卫老王的电话,她之前就没打通过,老王怎么会知道她想让他来检查暖气? 小林僵硬地站在咨询台里,浑身一动不敢动。 “你怎么不坐呀?”小沈转过头来看着她,声音平淡无波地问道。 就在这时,过道的灯突然灭了,电脑蓝光莹莹地映着她半张脸颊,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镜头。 “你坐下来呀。”小沈把头全都转了过来,声线平板。 “啊啊啊啊!”护士的底线彻底崩溃,尖叫起来。 对方转过来的另半张脸,压根不是小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何子吟扔了1个深水鱼雷!深水啊啊啊啊啊!明天或者后天找时间加更感谢!! 感谢残雪飞花、欧阳翠花的江湖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喵喵喵喵”,“凌空晟风”,“kylin”,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落水渐清”,灌溉营养液+39 感谢读者“潜水看文小透明……》《……”,灌溉营养液+48 感谢读者“乖乖去学cpr”,“”,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羽皇”,“风情幕”,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沈别离”,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llq沁沁”,“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hedy”,灌溉营养液+3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深水和营养液!!爱你们-3- 第118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八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八天·还记得陈医生吗 护士的脸, 一半是自己的, 一半是一个陌生男人的。 属于自己的那半边脸, 神情木然,像是没有意识一样;而另外半边转过来的脸, 那单只眼睛灵活地四周转动着,最后盯着小林护士,露出馋涎的目光。 小林慌不择路地撞出咨询台, 闷头往医院大门口跑去。 她边跑边回头看, 对方没有追过来, 只是站在那个黑漆漆的咨询台里, 映着电脑幽蓝的反光,似乎一直面朝着她看着。 小林护士两腿都发软, 跌跌冲冲, 觉得自己随时随地下一秒就会摔出去, 但她依旧拼了命地往前跑。 就在快要冲出大门口的时候,一个壮实的男人从拐角楼梯间里悄无声息地出来, 挡在大门口那边,看见小林朝自己的方向冲来,也不躲不闪。 他看着小林, 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要和我一起去暖气房检查吗?” 小林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门卫老王, 眼泪飚了出来, 她拼命摇头,慌忙绕开他, 加快速度想要跑过去,“我不要!我不要!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她边叫边跑,叫得岔了气,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也不敢停下来。 眼看那个老王向他伸出手,护士尖叫着倒退两步,飞快地往另一方向、朝着门诊部的小门飞奔过去。 然而又是在快到门口的时候,那个门卫又出现了,他脸上的皮肤一片片地往下掉,露出焦黑的痕迹,像是被强电流通导过的样子。 小林浑身一僵,看到他掉落下来的皮肤内里,有明显被高压电强击过的模样,猛地想起就在前不久,急诊部接到过一个在高压施工时,被导电的病人。 那个病人不知道怎么的,从高梯上摔下来,整个人贴在电网上,被分开的时候,直接接触的皮肤全都黏在电网上。 这个病人一开始被急救回来了,都说不可思议,但是后来还是死于感染上。 小林远远见过那个病人,看见的第一眼,就是他刚被人从急救车上抬下来的时候,脸上都看不出原貌来,半张贴在电网上的脸全焦了,眼眶都脱落,露出大片红黑的肉,硕大浑圆又布满血丝的眼球外凸。 她当天回到家就做了噩梦。 现在她看到门卫的模样,顿时想起了这个噩梦。 这还是那个门卫吗?! 小林快吓疯了,她忙不迭地立马掉头,在偌大的医院走廊里到处乱跑。 那些紧闭的病房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起,往外打开了一条缝,像是一张张微启的嘴巴,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眼看门口又近在眼前,小林几乎已经认定那个“门卫”还会悄无声息地出来,她死死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不管面前有没有人,她都要冲出去,就算撞上去,也要撞出这个破医院! “砰!” 护士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肉墙,但她非但没把对方撞出去,反而自己被撞得后退两步。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以为自己要被“门卫”反杀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居然看见眼前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英俊男人,他穿着深色风衣,狭长锐利的眼睛微下瞥看了她一眼,又冷淡地收了回去,和午夜恐怖医院的场景格格不入。 应辞看着这一屋子吃瓜看热闹的亡魂轰趴,刚把那只不安分吓唬人的电死鬼送走,就见到小护士闷头朝自己撞上来。 他皱皱眉,送走了那只电死鬼后,再抬眼扫向这一片空地,原本热热闹闹看着戏的一屋子鬼,全都逃散得干干净净。 他收起黑色纸片人,再看向那个一脸懵比,哭花了脸的护士,开口说道,“这里不干净,我劝你晚上不要在这里多逗留。” 小林护士回过神,忙不迭地点头,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四周围,没看到那个“门卫”出来,连忙抬脚就要走人。 “还有谁在医院里值班?”应辞叫住她问道。 “还有一个护士和一个门卫,陈医生大概在他的办公室里。”小林护士赶紧说道,说完就跑了。 门卫在医院大门口的岗亭里,被吓得尿了一地昏死过去,没有大碍,应辞来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了。 另一个小护士应辞也找到了,在卫生间的隔间里,脸朝垃圾桶跪着晕了过去。 还有一个陈医生。 应辞皱皱眉,在他印象里,那个陈医生老实本分,很有责任感。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刚结束自己那台八个小时的手术,听见没有医生有空,就直接接手了王/珉/豪的抢救,院长好像还提过,很欣赏对方,还要让陈医生以后代他的班? 应辞抿抿嘴,他最初和陈医生聊过一段时间,许多信息都是从陈医生嘴里得知的。 他走到陈医生的办公室门前,标着“陈元良”姓名的名牌挂在门上,他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然后一把推开进去。 办公室里没有人,里面的摆设一切都显出主人的井井有条,桌面上摆着一杯咖啡,和一本摊开的病历卡。 应辞走过去碰了碰咖啡杯,还是温的。 他拿起病历卡翻了两眼,病历卡是属于一个叫陈凯的病人,病历卡最后一页上的日期显示的是五年前,上面一行字是医方建议立即进行换肢移植手术,签名的印章是朱盘龙。 应辞了然,这份病历卡应该是属于徐莹婉的继父。 为什么陈医生会把这份病历卡单独找出来? 他正想着,把病历卡放回原处,又随手翻了翻其他的资料,看见了陈医生近段时间经手处理的手术急救记录。 他一页页往后翻,微微扬起了眉毛,似乎发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 刚翻完记录,应辞就听见天花板突然传出一声“咚”的巨响,楼上似乎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 ——楼上是院长办公室。 应辞眉头一皱,打开窗户,抓住窗檐借力往上一跃,翻进楼上房间。 陈医生从高架梯上摔下来,摔懵了,刚回了神,就看见应辞从窗外翻身进来,惊得他大叫,“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 被他摔倒时带到的沉重木柜摇摇欲晃,险些砸下来,被应辞一把扶稳,随手推了回去。 陈医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身边是散落一地的文件资料。 大概是先前他爬上去翻找资料,然后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还好不高。 应辞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他身边,弯腰拿起其中几张资料文稿,翻看了两眼。 是当初朱盘龙进行人体试验的所有资料,没想到朱盘龙会把这些重要资料备份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陈医生看见应辞极有目的性的动作,脸色变了变,警惕问道,“你是院长的人?” 应辞闻言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资料还给他,“不是。” “你在这里做什么?”应辞问道,他环顾了一圈,办公室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医生听见应辞说不是,再看样子,也不像是的,放下心来,他把地上散落一地的稿纸捡起来,说道,“我来这里把这些资料全都销毁掉。这些实验都是惨无人道、有悖常理、害人不浅的东西。” 他说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抱着这些资料闷头走出去。 应辞挑了挑眉梢,跟在陈医生身后,看着他把这些东西全都塞进粉碎机里。 “你知道院长在进行这些实验?” “陈凯是我亲生父亲。”陈医生推了推眼镜,低声说道。 应辞顿了顿,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离婚后我跟着我妈,爸小的时候会带我出去玩,长大后我忙着考证、实习,联系淡下来了,后来隔了好久,我才从我妈嘴里听说他死了,死于医疗事故。” 陈医生看着碎纸篓里掉出来的纸条,慢慢开口,“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医疗事故,于是跑到新城来做医生。我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才慢慢从老员工嘴里听说了当年的事情。” “最后,我找到了院长做人体试验的证据,也找到了那些文字资料,我要把这种害人的东西全销了,否则还会有更多人遭殃!” 他说完,低下头,看着篓筐,低低道,“说起来,我才知道徐莹婉原来还算是我的妹妹了,真可惜。” 应辞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对了,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医生忽然想起来,他狐疑地转向应辞。 “我来找人。”应辞说道。 “哦……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 陈医生点点头,走在应辞的前面,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陈医生突然开口,“你觉得人死后会去哪里?” “地府。” “那……从地府又回来的人呢” 应辞脸色顿时一冷,目光又锐又利地射向对方,“你说什么?” 陈医生没想到应辞反应那么大,他抖了抖,连忙摇头,“我只是随口问问。” “怎么想到问这个?”应辞微眯起眼睛,看着对方问道。 “……我只是有种感觉,好像爸又回来了。”陈医生含糊其辞地说道,他摇摇头,“算了,可能是我愧疚心作祟,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应辞观察着他,确定他没有说假,才收回视线,淡淡“唔”了一声。 陈医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应辞极其自然地跟了进来,动作一顿,“你还待在这里?不走?” “坐一会儿。”应辞说道。 如果这对父子的关系真如陈医生说的那么融洽亲密,那么今晚,它一定会过来。 “你忙你的。”应辞坐在椅子上,自然得比陈医生更像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陈医生抽抽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束w 今天加更!第二更放在晚上九点准时=3= - - - 感谢残雪飞花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42 感谢读者“心起灵动”,灌溉营养液+3 感谢读者“九阿”,灌溉营养液+16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欧阳翠花的江湖”,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19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九 在线装酷第一百一十九天·三方谋杀 到了凌晨两点半的时候, 办公室外的动静明显起来, 有拖着轮子路过的声音, 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还有嘎嘣嘎嘣咀嚼的脆响。 陈医生疑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打算开门看看外面到底在干什么。 “这么晚了,谁不睡觉还在外面?”他纳闷地嘀咕,手刚碰上门把手, 就见一只手挡在他面前, 前一秒还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应辞拦住他。 “诶?”陈医生眨眨眼, “怎么了?” “坐回去。” 陈医生:“……” 看着对方的表情, 陈医生乖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有种自己被胁迫绑架的感觉。 应辞转开门把手推门出去, “啪”地合上门。 门外一个没手的老汉坐在平板小推车上, 嘎吱嘎吱地在陈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来回挪, 嘴里含着一块苹果片,边嚼边极低声地念叨, “我的手呢?我的手呢……” 那个老汉看到应辞,推着小推车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 看向应辞, “你看到我的手了吗?” “不, 它不在你身上。”老汉又自顾自地摇头, “我的手呢?我的手呢……” 应辞沉默地看了眼他,又是一个被困在医院里无法离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魂魄。 他覆手一收, 送走了老汉,掌心里又多出一张黑色纸片人。 隔着一条走廊的另一边过道上,两个地府鬼差被分配到市医院加班,忽然彼此对看一眼。 “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腿软……” “实不相瞒……我也……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吧,我怂。” “那就算了吧。” 两个鬼差很果断地做下决定。 如果他们走到对面那条走廊,看见应辞的模样,大概就能立即唤起被他们藏在记忆深处、巴不得永远不要记起来的噩梦—— 当初就是这个男人,把他们整个地府闹得血雨腥风,掀了个天翻地覆,偏偏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 应辞送走了老汉后,折回办公室。 他看了眼欲说还休的陈医生,当做没看见对方的好奇,他重新闭上眼睛。 “我觉得你在等人。”陈医生开口说道。 应辞没有说话。 陈医生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尖。 他低头继续看着手上读到一半的医学报刊,办公室里安静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辞忽然主动开口,说道,“医生是最了解人体极限在哪里的人吧?” “什么?”陈医生愣了愣。 “救人和杀人,只在一念之间。”应辞说道,他睁开眼,看向陈医生。 “之前我一直在想,本来护士说王|珉|豪在急救车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怎么进了手术室后突然就死了;院长一个人,是怎么瞒过那么多人的视线,要把徐莹婉从自己的看护病房弄出来,运进下海庙的香火箱里;还有更多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的事情,他都是怎么做到的。” 陈医生摘下眼镜,轻捏了捏鼻梁,没有说话。 “而他确实也不是一个人完成的。院长想要杀人灭口,是为了埋藏秘密,而你想要杀人灭口,是为了报仇雪恨。” “王|珉|豪与徐莹婉的手术都是你接手的,王|珉|豪死在手术床上,顶多算是一起医疗事故;你作为徐莹婉的主治医生,安排出空挡并非难事,院长有心想要灭口,就会抓住这样的机会。” “这一切,你都能利用自己的主刀身份,做得滴水不漏,就算有人起了疑心,也不可能找到指认、足够定罪的直接证据,无论如何,你都能够逍遥法外。” “院长做了那么多事,却是在不知不觉中为你执子下棋。” “直到现在,你已经几乎完成了所有的复仇任务,只剩下院长和他的那叠资料。” 陈医生看向应辞,隐藏在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悲悯又执着,他摇摇头,轻声说道,“不是这样的。” 应辞静静看着他。 “还差一个,李玉还活着呢。”他说着,摊开手,“不要说得好像我什么都能意料得到,我没有那么神。” “李玉就是我没法控制的一个意外,早在我还没摸清当初父亲那件医疗事故之前,他就已经躲进三院了。而院长,我只知道他有着和我一样的目的,他也想要那些人死。” “既然迟早他都得死,不如在死前帮我多做点事情。” “院长也好,李玉也罢,他们都有秘密,那些我查不清、也理解不了的秘密。他们似乎在我看不见的领域上,懂得比我多得多——”陈医生说道,理智得像是只在讨论寻常问题,他顿了顿,“我始终觉得,他们看得见我所看不见的东西。” 他向应辞虚心请教:“你觉得他们是不是能看见鬼魂呢?” 陈医生看不见鬼魂,不知道院长和他的继父做了交易,在他眼里,这个世界还是很唯物主义的,所以他有许多理解不了的疑惑注定得不到解答。 陈医生要为亲生父亲报仇,陈凯要为自己报仇,院长要埋藏不为人知的秘密,两人一鬼,三方都在狩猎当初参与手术的那些医护人员。 ——就像当初王|珉|豪、徐莹婉和院长三人,都为了自己的小算盘,算计着将陈凯谋杀在手术床上。 轮了一圈,都有报应。 “那你信吗?”应辞反问。 陈医生被应辞问得愣了愣,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只信眼睛看的见的。” 应辞对这个答案没有多少反应,他说道,“那你往后看。” 陈医生愣了愣,慢慢回头,以为身后会出现恐怖电影的惊悚镜头,而事实却是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有种人天生能见鬼,有种人天生死活看不见鬼,陈医生大概就是后者。 应辞走到他身后,打开窗户,那只身上浸透成血色的厉鬼被两个鬼差用铁索死死捆着,却是不甘心地想往这边走。 “老实点!” “原来就是你害这片地方不正常!” “我就说怎么下半年的奖金被扣,都是你!” “不知道抓回去能不能将功补过,记一笔奖励呜呜。” 两个鬼差闲聊的声音钻进应辞的耳朵里。 果然陈凯是打算过来的,可惜中途就被两个敬业又怨念的鬼差抓住。 应辞见那两个鬼差身上黑黑白白的工作服都被扯烂,看来过程很是不容易。 两个鬼差飘在虚空中,远远看见应辞站在窗口那儿,其中一个微眯起眼睛,问旁边的那个,“那边站着窗边的那个,闻着好像不是活人,我们是不是还漏了一个啊?” “咦?那过去看看。” 说着,捆着陈凯飘过来。 飘近了,两个鬼差看清了应辞的那张脸,冷不丁突然一个急刹车,惊恐地睁大眼睛—— “卧槽走走走走!是那谁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那谁啊!!” “靠他怎么会在这里???” “卧槽那么那谁谁也在这里???” 两个鬼差齐齐一顿,对视一眼,又是尖叫着飞速扯着陈凯逃开—— “啊啊啊啊啊我们绝不会告密的!” 显然几十年前的阴影历历在目。 应辞听着那聒噪无比的声音,微眯起眼睛,又把视线收了回去,他转身看向陈医生,陈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安静的夜,问道,“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不会信的东西。” 陈医生愣了愣。 “这样么……”陈医生好像不是特别意外的样子,他垂下眼,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那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也会有吗?” 但他并不是打算等应辞的答案,他自顾自地说道,“但我怎么没有看见呢?” “迟早。”应辞看着他,他已经看见对方代表生命的线条变得黯淡无光。 无论是已经死掉的徐莹婉、王|珉|豪,还是尚还活着的陈元亮、朱盘龙,当他们在地府相遇的时候,可能还得共享一间折磨牢笼,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 想想那个画面就挺美的。 应辞抬脚打算离开。 “那你是谁呢?只是警察吗?”陈医生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应辞没有任何停顿,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回答,他径直离开。 市医院的夜晚重新安静下来,离太阳升起只有短短一二小时的时间了。 应辞看着重归冷清的街道,今晚地府公职人员的效率很高,季度奖应该有着落了。 他回到公寓,竹真真、秦浩和楚歌三个人在客厅里休息。 楚歌伤残加大功臣,霸占了沙发软榻,竹真真和秦浩则打地铺。 除了楚歌睡得四仰八叉外,竹真真和秦浩听见动静,立即机敏地睁开眼,见到是应辞,才又放松戒备。 “应队!” 秦浩和竹真真小声喊了一声,应辞微微颔首,“继续休息。解决了。” “哦!”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 竹真真看了看应辞,又往卧室的方向瞄了瞄,轻声说道,“老师在房间里休息。” ——三个学生,楚歌或许可以算是默认收入门下的,本着尊师重道的精神,把唯一的卧室孝敬给了小法医。 应辞闻言步伐微顿,“嗯”了一声,一秒犹豫后,便抬脚走向卧室。 竹真真见了,抿起嘴嘿嘿偷乐。 “你笑什么?”秦浩疑惑地看着大姐问。 “嗯?没啊,我就是开心。”竹真真眨眨眼。 和尚:“……” 被所有人默认睡成死了死猪的楚歌,闭着眼睛冷不丁开口:“她就是想看老大和小法医黏在一起,没别的。” “……就你话多。”大姐头恼羞成怒,拎起娃娃揍了一顿。 第120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天·总署重案组组长:应队到底要把我们法医部门的明日之星拐走多久!!(暴躁) 应辞走进卧室里, 小法医没睡床上, 但凡法医大概都有些洁癖——就是洁癖的点可能不太一样——他坐在坐阳台上, 外套叠成四方形,枕在后颈脖那儿小憩。 一条深灰色的大围巾在他的脸下围了两圈, 将半张脸遮在羊毛绒下。 白白嫩嫩的一团小法医,看着睡相就可乖巧。 应辞放轻脚步走过去,就在小法医的对面坐了下来, 没有多余的动作, 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就静静地看着对方。 直到窗外的大圆太阳蹦出地平线, 阳光倾透下来,晃得方拾一眼皮微动, 转醒过来, 应辞才挪开视线, 装作刚进来的样子。 “应队。”方拾一掀开眼皮,就看见应辞从门外进来, 他出声打了招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道, “结束了?” “嗯。”应辞微颔首, “休息得怎么样?” “还能再睡一天。”方拾一勾着嘴角开玩笑, 他站起来松了松骨头, 透过打开的门,看见客厅里那三个学生还没起来, 问应辞,“接下去有什么安排?” 应辞还没回答,倒是口袋里的手机先响起来了。 应辞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重案组组长,房锐宝的电话。 他挑了挑眉,看了眼方拾一,接通电话,他还未开口,电话里就传出老组长痛心疾首的声音,“应队啊,你们现在人在哪儿呢?” “……新城。” “还没回来?!”房锐宝叫了一声,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有人拍了桌子。 应辞“嗯”了一声,就听房锐宝碎碎叨叨地念道,“诶呀应队啊,我不是想管你的案子,老实说你的案子我听都不敢听,但是新城那边的老大都告状到我这儿来了啊!说你们调查案子都调查到他们那片去了,还拿警徽糊弄他们淳朴的新城人民!这不行的啊,这把他们的案子都给搅和了算什么?我们警察办案得分职能、分区域,不能手伸那么长,会影响和谐,很麻烦的……” 老组长一阵碎碎念,没有让应辞插嘴进去的余地。 对内,应辞所属的是特殊部门,老大只有一个,就是他,基本不受总署管辖; 对外,应辞这队人却是挂在重案组房锐宝下面的,外省的投诉直接找上了老组长。 老组长听了人家一晚上的谈心,也很糟心,害得他一晚上球赛都没好好看。 最后房锐宝以一段总结结束了谈话,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应队啊,你这个出差也出了快十天了,挺久了,该回来了。你还把我们法医部门的方法医带出去,这给我们这边重案组带来了很重的压力啊!赶紧回来,知道不?” 房锐宝还有段话没好意思放在明面上讲,只敢在自己心里腹诽——应队你自己就是个法医大佬,干嘛还拐我们法医部门的大佬出去?浪不浪费人才? 老组长叹了口气,听见电话那头应队的应允保证,才挂断电话。 “组长组长,怎么说?”崔炎站在房锐宝的办公桌前,一脸紧张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分给我的那个现场法医不行啊!” 崔炎这次办的案子,到场的法医是朱凯文,就是那个刚从国外调回国内,张嘴闭嘴中英结合的那位,在万圣节那晚的游乐场里,和方拾一他们打过照面。 老组长把脸皱成了一朵菊花,义正言辞地教训崔警官:“都是警署同事,每个同事都是有能力有担当的!你这是在推卸责任,不利于警署团结。” 崔炎闻言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成,您来和他搭档,我换别的案子带。” “应队说了,今天就带着方法医回来。”老组长飞快地补上一句。 崔警官冷笑一声。 房锐宝深深叹了口气,摇头心道,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尊老,就知道欺负他这个即将退休的老干部。 应辞那边,方拾一听见了听筒里老组长丝毫不带放轻音量的谈话,他忍不住好笑,眼睛笑眯眯地弯起,看热闹似的看着应辞。 等到通话结束,他开口问道,“挨骂了?” 应辞:“……” 方拾一去把三个学生叫起床,收拾收拾准备上路,车刚开出两条街,秦浩忽然出声,不好意思地道,“应队,方法医,那个……李玉和老僧人还被我圈在盐圈里,估计这会儿也没敢出圈子。” 楚歌闻言咋舌,“没那么老实的人吧?待一宿不得待傻了?” 秦浩挠挠后脑勺,一行人还是先去把李玉和老僧人放出来,简单说了一下事情已经解决,然后再把王建强和朱盘龙两人送进三院里去。 方拾一在三院前台那儿问站岗的一个护士,“对了,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方豪的病人?” “我查查啊。”护士小声说道,边查边时不时拿眼角余光去偷瞄小法医,心里感慨要是天天能看到这样的美人,她双休日都愿意来上班。 方拾一微微弯起眼睛,温和地看着她,小护士偷瞄被抓了正着,顿时脸上通红,她找到方豪的资料,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病人前不久去世了,抱歉啊。” 去世? 方拾一微皱起眉头,看了眼电脑上的显示信息—— 病人:方豪 死亡时间:2019/02/22 死因:中毒 急救医生:陈元良 送殓处:德勤火葬新城分区 应辞注意到方拾一的目光,他顺着看去,看见陈医生的名字,微微一顿。 “陈医生,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方拾一说道。 小护士闻言,微红着脸主动解释道,“陈医生是我们三院的分配医生,经常会给病人定期做检查。方豪发病的时候,他正好在现场,给方豪做了急救,一直等到急救队来,把人救走,特别好。” 方拾一直觉这其中不太对劲,他皱眉问,“方豪犯了什么病?” “癫痫。” 癫痫在有专业医生在旁边进行及时急救的情况下,还会致命? 方拾一追问道,“陈医生给他做了什么急救措施?” “他给病人注射了肾上腺素。” 肾上腺素…… 方拾一琢磨着,一直等到竹真真他们给王建强和朱盘龙接洽好了住院事宜,回到车里,开上了省道,才猛地反应过来,他转向应辞—— “是陈元良杀死了方豪?!” 坐在后排的竹真真、楚歌和秦浩三人互相看看彼此,一脸茫然。 应辞淡淡应了一声。 “咦?!”三个学生惊讶极了。 “陈医生的急救措施是给方豪注射了肾上腺素,而通常情况下,急救队的急救措施,第一件事情就是注射肾上腺素。假设陈元良给方豪注射的肾上腺素超过1,那么急救队的急救措施反而成了造成对方死亡的原因,过量导致方豪中毒死亡。”方拾一转向后排三个学生说道。 秦浩轻“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他问道,“但是急救队难道不都会先问之前给病人进行过哪些急救处理的吗?” “如果陈元良本身就是要方豪死呢?他不必多做解释,只要隐瞒一点信息就够了。”应辞说道,他看向方拾一,解释道,“徐莹婉的继父,是陈元良的亲生父亲。” “啊……”后排三个学生恍然大悟。 如果真是这样,哪怕他们猜的没错,也有证据证明是陈元良注射的肾上腺素,和急救队注射的肾上腺素加在一起过量,导致的病人死亡,也只能说是因为一场救治医疗事故,根本没法给陈元良定罪。 方拾一心里清楚,他抿起嘴角,这么一盘算,当年害死陈凯的人,不是进了三院,就是全死了。 独独还剩一个李玉。 “那李玉不是很危险?我们就这么走了?”秦浩纠结地皱起眉头,觉得李玉真的是太倒霉了,全程都无辜被卷入其中,现在还要被一个心思缜密、逍遥法外的杀人凶手盯上。 楚歌含着棒棒糖,含糊道,“那倒不是,你们看今日头条上的最新新闻。” 他把手机递给秦浩,秦浩拿来一看,“市医院有个医生跳楼自杀了……就是他!” 新闻底下的文稿内容纷纷猜疑:一个毫无劣迹、被人称道的医生,为何会突然选择走上自杀这条绝路?是私底下负债累累?还是不堪压力? “老大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陈医生跳楼不会是老大做的吧?”楚歌哐擦哐擦两下把棒棒糖嚼碎,问应辞。 “我只是看到他活不久,路是他自己选的。”应辞淡淡说道。 “哦……”楚歌被竹真真瞪了一眼,嘿嘿讪笑一声,缩了缩头颈。 回去的路很好开,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交通事故,当天就开了回去。 方拾一先回了自己公寓,袁平把他念了一通,出差近十天功夫,没打过一个电话回来,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 要不是知道应辞一道去的,袁平都想占卦寻人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小法医,“是不是身边有了应队就彻底忘记我这个老头子了!” 方拾一:“……”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两声,对上这个照顾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小老头子,方拾一打着哈哈,“那是案子太费脑子,我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啊,连睡觉的时间都没呢。” 袁平一听,打量了一下方拾一,果然方拾一眼睛底下有黑眼圈了,袁平戳着拐杖,撩起袖子就要去找应辞,说他必须得好好和这个领导沟通一下,怎么能成天苛待下属!? “你说说你说说,自从他把你借过去后,你好好休息过么???”袁平气哼哼地重重一敲拐杖。 “休息过,休息过,他比我还累呢。”方拾一连忙拽住小老头安抚。 袁平更气了,他一手带大的俊小伙,这就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对象说话了! 第121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一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一天·对上小法医, 就像回到了读书时代, 对上班主任似的…… 方拾一回到总署, 他的小跟班迷妹钱小森泪眼汪汪地扑上来,大喊一声, “方哥!” 方拾一被喊得虎躯一震,眨眨眼,头一回迎接到那么热烈的欢迎。 “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呜——”钱小森扯着方拾一往办公室里走。 办公室的门一合上, 她就开始大倒苦水。 在方拾一“出差”的这近十天里, 钱小森就被安排借给朱凯文朱法医当助手。 “呜呜呜简直没有人权、没有言论自由、惨无人道!”钱小森严词控诉。 方拾一闻言挑了挑眉梢, “没有人权?没有言论自由?” “是啊!!”钱小森用力瞥了一下嘴角, 视线往半透明半磨砂的办公室玻璃墙外扫了扫,没有看见朱凯文, 便大着胆子告小状, “就前两天刚接到的一个案子, 你不知道他多随性!分分钟就给定案了,一点也不严谨!害的我们还被死者家属给投诉了!” “大概就花了小半天的功夫, 直接给定案自杀了,明明我看还有别的可能性呢!”钱小森说道,“我虚心请教吧, 他还把我驳回, 说我没经验, 不准我插嘴, 会影响到他的思路,说得跟真的似的!” “平时我在方哥旁边叭叭叭, 怎么不见影响你的思路??”钱小森委屈得直叭叭叭。 方拾一笑了笑。 钱小森接着说,“他就是仗着自己在国外镀了一层金,回国就耀武扬威,装腔作势,觉得自己多了不得,成天端着架子。我看他资料上的历史成绩、经手案子也没多厉害嘛,方哥的那一沓扔出去,可不得把他吓趴下?” 钱小森这是刚毕业就跟着方拾一,被方拾一惯坏的,养成了习惯,遇到问题就爱提,撞上别的法医,各有各的脾气,朱凯文又是特别傲的人,不喜欢别人质疑提问,这就撞上南墙了。 方拾一问道,“那么那个案子最后呢?确定是自杀?” “……应该差不离。”钱小森没什么底气地说道,她撇撇嘴,“反正我是连尸体都没怎么摸到,光是站墙边围观、学习、写报告,朱凯文说是那就是呗。” 方拾一微噎,皱了皱眉。 钱小森看看时间,忽然“诶哟”一声,喊了一句“糟糕”,她匆匆忙忙说道,“完了,忘记朱凯文喊我十点半要去一号验尸房,我赶紧先走了啊!方哥!你记得打报告让我回来啊呜呜呜!” “好。”方拾一失笑地点点头,送走愁眉苦脸的钱小森。 他坐到办公桌前,桌子上攒了一堆文件和寄来的信封。 他一封封拆过去,现在是月底,正好他订的那些纸报文刊全都发下月刊了,信封装的全是这些阅读刊物。 崔炎听说方法医回到十楼法医科了,忙不迭地从六楼重案组上去。 他推开办公门进来,就看见方拾一桌上刚拆完的那些刊物,嘴角一抽,“我怎么觉得像是在房组长的办公室里。” 没想到方法医年纪轻轻,有那么古典的爱好,现在有几个还爱看纸质杂志啊? 方拾一听明白崔炎话里的揶揄,他微微弯起嘴角,随手翻开其中一本《优雅男士》时尚杂志,挑了一张日常穿搭照片,指节轻敲,看向崔炎,“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一本。” “我要这个干嘛?”崔炎纳闷。 “提高审美?”方法医婉转建议。 崔炎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休闲又舒适的搭配,黑色皮夹克配深蓝牛仔裤,今天天气冷,他还多穿了一条棉裤打底,和半高领的红色羊毛衫——今年是他的本命年。 钢铁直男崔炎并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什么不好的。 他抬头疑惑地看向方拾一,挑了挑眉。 然而方拾一认为,这一身红蓝黑和那双有小翅膀的白色球鞋简直是在强/奸他的眼睛。 他对上崔炎的目光,知道眼前这个粗糙的男人多半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身的问题所在,他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哦哦,是这样的,”崔炎连忙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下,“我手上有个案子,原本是朱凯文负责的,但是我想找你跟进,你方便么?” 他说完,顿了顿,飞快又补充一句,“年头上,案子高发,法医科最近特别缺人手,朱凯文手里就有两个案子在跟,我觉得最好还是专注一个案子比较有效率。” 方拾一眯了眯眼,崔炎有种自己小心思被看穿的心虚,他避开方拾一的视线,轻咳一声,“你怎么说?” “行,那你过会儿打个报告上去说明情况。”方拾一答应下来,问道,“是什么案子?” 崔炎听见方拾一松口,立马一张脸多云转晴,把手里准备好的案件卷宗丢给方拾一,“简单说就是一个女大学生溺亡的案子,尸体在临江公园的湖泊里被人发现,没有任何外力痕迹,朱凯文判定是自杀。” “但是?”方拾一挑了挑眉头反问,要真是自杀,崔炎就不会找他来了。 崔炎抿抿嘴,“那个女大学生的父母坚持他们女儿不可能自杀,没有理由自杀,所以一直不承认我们的判断,坚持要重翻。但是朱凯文能给我们的线索实在太少了,这个案子始终没有进展,再加上他手上有其他案子,我看他一直都在敷衍我们这边,所以就来找你了。” 方拾一明白了,他问道,“那个女学生的尸体还在吧?” 崔炎点点头,“在。” “行,那你记得帮我打个报告上去,我先去验尸房,你要不要一起?”方拾一发出邀请。 “行啊。”崔炎爽快地答应。 他跟着方拾一走出办公室,却见方拾一往另一处走去,他奇怪地问道,“不是说去验尸房?” “先把我助手要回来。不然你帮我打下手?”方拾一半转头看崔炎,似笑非笑地问道。 崔炎咽了口水,连忙摇头。 围观可以,上手不行,他是个有原则的警察。 方拾一过去的时候,朱凯文正在给另一个案子的尸体做验尸分析,钱小森百无聊赖地站在墙边,不被允许靠近过去,忿忿地踢着白墙纸。 “朱法医。”方拾一打了一声招呼。 朱凯文听见方拾一的声音,转头去看,见到方拾一这张无害的脸,顿时想到那天晚上在他家公寓发生的事情,他顿时就起了鸡皮疙瘩,莫名犯悚。 “方法医回来啦,出差还顺利吗?”朱凯文摆上客气的笑容,塑料寒暄道。 那晚的事情他没有和别人说,像这种玄乎的事情,有几个人会真相信?说不定还要背后说他有臆想症,朱凯文宁愿把事情烂在肚子里——更宁愿突发失忆。 “顺利。”方拾一微点头,余光扫向顿时精神奕奕起来的小助手,他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说道,“我手上有个案子,我这个小助手我就要回去了,不会影响到你的进度吧?” “不影响不影响。”朱凯文说道。 要是他不肯放人,说自己的进度会被一个小助手影响到,那丢的可是他自己的面子。 方拾一意料之中地道了一声谢,“钱小森,走,换上工作服。” “诶!好!”钱小森欣喜地跟上方拾一,一出门,就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方哥!您效率贼高!” “刚才那句不是托辞,是真有案子,赶紧换一套衣服,等会儿进三号验尸房。几天没碰过尸体,手没生吧?”方拾一说道。 钱小森闻言一顿,“又有案子了啊??” 崔炎插话,“就是之前朱凯文把你骂了一通的那个溺水案子,我等下打报告去,案子转给方法医。” “太好了!”钱小森夸崔炎干了件好事。 钱小森去换衣服的空当,方拾一和崔炎先进了三号验尸房。 方拾一眼前的直播间打开,他看着这个熟悉的界面,却依旧没怎么弄明白这个直播是干嘛来的。 直播间人民对小主播表现出了热烈的欢迎。 方拾一熟练地忽略掉那一水的欢迎词,推出那具溺水身亡的尸体,尸体锁骨侧有两道八字形的巨大缝合,是之前被打开胸腔验尸后缝上的痕迹。 【咦?这具尸体已经被验过啦?小主播怎么又打开了?】 【好奇怪,这是不是小法医第一次入手被人家验过的二手尸体?】 “之前你说钱小森被朱凯文骂,是怎么回事?”方拾一边打开尸体胸腔,边问崔炎。 “哦,就是钱小森说朱凯文验得步骤不详细,不缜密,觉得最终结果不一定正确,希望能多增加什么测试步骤吧,反正是你们法医那一套,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步骤。”崔炎摸摸鼻尖,含糊说道。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钱小森说得直来直去,可能是戳中了朱凯文纤细敏感的神经,把人家惹毛了。 他无奈地摇头,就听崔炎继续说道:“朱凯文那边呢,就说这一眼就能看穿的案子,现在总署案子那么多,当谁都像钱小森这个实习助手一样闲得没事干,复杂化案子,浪费资源。反正说得挺直白的,诶,我在边上听得都脸上火辣辣,亏钱小森一个小丫头没哭出来。” 方拾一说道,“别小看女生。” 崔炎摸摸鼻尖。 方拾一低头继续手上的验尸工作,直播间里的观众朋友们嘻嘻哈哈闹作一堆—— 【原来是接手无良同事的活呀,小主播真可怜,还得给同事收拾烂摊子,本东海公主打赏一颗东海夜明珠叭!】 【ahahhaha既然兜兜绕绕又到小主播手里,那多半这个案子是同事误诊了】 【误诊+1,请大家跟我一起念:小主播手里没有正常自杀案】 【哈哈哈哈哈哈请问小主播的心理阴影面积】 就在方拾一提取腹腔积水样品,打算测试ph值的时候,钱小森推开门进来。 “方哥!”钱小森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方拾一抬头看过去,只见钱小森身后还有一串尾巴,朱凯文和他的专属助理也跟来了。 方拾一微微挑了挑眉头,放下手上的工作,“朱法医?” “没想到方法医说的案子,就是这个啊。”朱凯文开口,他脸色不太好看地看过去,“难道我的诊断有问题吗?” 钱小森微撇嘴,走到方拾一旁边,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方哥,我在换衣室跟别人聊的时候,被他助理听见了。” “没事。”方拾一低声安抚了一句,有些好笑,他看向朱凯文,说道,“只是按照死者家属要求重启案件而已,诊断结果刚送到鉴定科,等有了结果,我一定也让你知道。” 朱凯文一挑眉,环胸站着问道,“你测了什么?腹腔积水样品?我也测了。ph值在正常淡水范围里,临江公园那条湖泊的ph值和样品值相符,证明死者的死亡地点就在那里。死者身上没有其他外伤,说明死者死亡时并没有任何挣扎搏斗痕迹,掉入水中也并非人为。这难道还不够证明死者是自杀的?” “别急啊。”方拾一被朱凯文咄咄逼人得无奈,“等鉴定科出了报告就知道了。” 他说完,就看见朱凯文和他的助理往边上一站,像是打算等到报告出来为止,才愿意离开的样子。 方拾一嘴角一抽,摸出手机,悄悄给楚歌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开小灶,赶紧把结果验证出来,传真给他。 楚歌接到小法医的新任务,立马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从半死不活的咸鱼躺变得精神奕奕。 “小法医给的任务啊啧,肯定比那些呆瓜给的东西要有趣!”娃娃脸兴奋地搓了搓手。 “……腹腔积水鉴定???”好普通啊…… 楚歌眨眨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又快速地处理手上的样品。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楚歌把结果传真给了方拾一。 “出来了。”方拾一走了一趟办公室,把结果打印出来,一式三份,一份给了朱凯文。 朱凯文接过来扫了眼,和上回的答案一模一样,他志得意满地扬起下巴,看向方拾一,“都是一样的结果,你还能给出不一样的结果?” 方拾一没有做声,他微眯起眼睛,一行一行地看过去,又往下翻第二页,看得十分仔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边上崔炎和钱小森都下意识地不敢呼吸得太大声,这安静的氛围让朱凯文渐渐觉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总有种回到读书时代,看着老师批改试卷答案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残雪飞花扔了1个地雷 感谢楼嬴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晚宁”,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15 感谢读者“麻麻爱吃玉米”,“喵喵喵喵”,“kylin”,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柒遥”,灌溉营养液+6 第122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二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二天·性感法医, 在线监考 方拾一看着楚歌传真过来的资料, 眉头微微皱起。 朱凯文在旁边有些按捺不住地动了动, 出声问道,“有问题?” “ph值的确是在正常淡水范围里, 但是后面的微生物含量列表你注意了么?”方拾一问道。 朱凯文皱了皱眉,往后翻看那长长一串的列表。 他的助理和钱小森见状也凑过去看。 崔炎摸摸后脑勺,眼角余光扫了两眼就头大, 放弃了思考, 等着方拾一直接公开答案。 “样品中的微生物含量里, 其中有一类别为革兰氏阴性杆菌, ”方拾一指出其中罗列的一条微生物含量,“同一株革兰氏阴性杆菌, 可以同时观察到多种形态, 这是细胞的多形性现象, 这种特性是微生物长期适应复杂海洋环境的产物。” 崔炎听了两遍那个名词,却愣是没把那个名词记下来, 但是他准确地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点—— 他微微咋舌,问道,“你的意思是, 样品实际上是海水样品?也就是说, 死者的死亡第一现场并不是在临江公园的湖泊里?” “不可能!”朱凯文矢口反驳, “样品ph值6.8, 临江公园湖泊提取样品的ph值在这个范围幅度里,完全符合。再说不管怎么样, 海水ph值再低,也不可能低到7以下。” “不同地区,水的ph值都不一样,要把环境因素考虑进去。”方拾一说道。 譬如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长江入海口,近年加强了海洋长江环境管制,水中藻类含量大大降低。 藻类是影响ph值的一大因素,白天光合作用旺盛,消耗水中的二氧化碳,相应抬高了水ph值,而在这里,由于藻类含量少,ph值反而降低。 但是就如朱凯文说的,海水ph值再低,也不可能低到7以下,那么死者腹腔中的积水到底从何而来? 方拾一微微抿嘴,垂眼琢磨起来,手上小巧的刀子在手指尖晃啊晃,光线反射晃得崔炎眼晕还心颤。 不管ph值这边怎么解释,革兰氏阴性杆菌在尸体样品中被检测到,基本就证实了他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个案子确实要被重开了。 朱凯文脸色阴沉沉的,他重重一抿嘴,承认道,“是我失误。” 【来了来了!我说什么来着!】 【小主播手里不存在自杀案!】 【也不存在简简单单一眼就能看穿的案子!】 【说实话,这回我听得有一点点懵……啥意思?这些ph值和微生物是用来证明什么的?环境因素,啥因素?小主播的直播对非专业来说好难懂哦qaq】 【干嘛费脑子懂这懂那的?是小主播不够好看,还是尸体不够血腥刺激?】 【……有道理】 【emmmm简单来说,就是尸体腹腔里检测到的水分是属于淡水的,但是所含微生物里又有海洋微生物?所以魔幻死亡地点?】 【dei!】 钱小森没有想到朱凯文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会那么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错了,她眨眨眼,有些意外。 方拾一倒是不意外,朱凯文虽然又傲又要面子,但是一看就是专业性很强的人,通常这种人对自己领域内的事情都很有原则,一码归一码。 朱凯文和他的助理跟班离开后,方拾一继续刚才被中断的尸检工作。 “死者指缝里有白色砂石颗粒。”方拾一的声音在口罩之下蒙上一层低沉。 钱小森拿着玻璃皿过来,方拾一拿着镊子夹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这种白色砂石颗粒和临江公园湖泊采集到的样本不符,应该是死者死亡第一现场留下的。” “诶诶诶!”崔炎闻言眼睛一亮,立马问道,“很特别吗?那能不能直接定出一个范围、具体到什么位置?” 钱小森听了嘴角一抽,好笑极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哪有那么轻松的好事情。” “这种白色砂石颗粒其实分布的地方很散,很难具体定位出来,不过确实也是一条线索,鉴定科到时候会给你一份资料的。”方拾一无奈笑了笑。 他掏出死者的肺部,转身放到称重秤上。 【来了来了,小主播的回手掏!】 【这一掏!要你肺灰烟灭(手动狗头)】 方拾一看了眼电子秤上的读数,说道,“肺部重量正常,有轻度水肿。” “血管内红细胞有分解现象。” 崔炎听得有些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钱小森解释,“就是说这具尸体基本是死在淡水里了。” “死在海水中的尸体,肺部重量会大于正常重量,血管腔内会出现大块红细胞凝块。”方拾一解释道。 崔炎愣了愣,“那什么地方既是淡水,却也同样含有海洋中才出现的微生物?” “麻烦你也动动脑子。”钱小森被崔炎一句一个问题问烦了,心想这么奇怪的地方谁知道啊。 方拾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这里暂时也没有答案,得往下再调查。” 崔炎点点头,“行。” 他手机铃声响起来,崔炎低头一看,是组长的电话,他抿抿嘴,对方拾一说道,“我先去忙了,尸检报告……” “到时候放你桌上。”方拾一接口。 “嘿嘿,谢啦。”崔炎笑眯眯的,满足地出去,觉得交给方法医就是有种可安心的感觉。 方拾一给尸体做了一个全面又完整的检查。 他看着拿到手的分析报告,眉头微锁,“死者子宫样品有初次妊娠反应,她怀孕了。” “诶?!”钱小森一愣,低头看了看那张年轻的、布满尸斑的脸庞,“……之前调查的时候,她父母说她是单身?” “你谈恋爱会告诉家长吗?”方拾一好奇问道。 钱小森脸一红,忸怩道,“人家还没谈过恋爱啦。” “……那假设一下,什么情况下,你不会告诉你父母谈恋爱了?” “……抱着玩玩而已的心思处关系的?要么就是对方条件摆明了是爸妈不能接受的,那就先瞒着呗,免得成天叨叨让你分手。”钱小森歪头想了想说道。 方拾一“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分析报告。 他回到办公室里,刚坐下来,内线电话就响了。 “方哥,死者温雅的父母过来了,就在外面。”钱小森说道。 方拾一皱起眉头,接通了传线:“我不是说过不见死者家属的么?” “没法……他们坚持要见你,呃,他们现在已经进来了。”钱小森讷讷地说道,啪叽挂了电话。 方拾一抬头看向办公室外,果然看到一对模样憔悴的老夫妻站在自己办公室外。 他抿了抿嘴,无奈地站起身,把办公室门打开。 “你们好,我是负责温雅案子的法医,我姓方。”方拾一给两个老人倒了热茶,温声说道。 “我们前面打电话给崔警官,崔警官说,案子有新的发现了,温雅她不是自杀,是谋杀的,对不对?”老夫妻情绪激动地问道。 方拾一在心里暗骂崔炎嘴上没把门,瞒不住一点消息,难怪这对老夫妻会找过来。 他向两个老夫妻解释道,“案子的确是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但是这个发现还不足以让我们定性为谋杀。” 他坐到两个老夫妻的对面,与他们平视,缓声耐心地说道,“目前的发现,只是判断出死者死亡的第一现场并非在临江公园,只能确定有人曾经移动了尸体。” “有人移动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温雅的父亲温和仁哑着声音问,一只手安抚地搂住妻子的肩膀。 “我很抱歉。但这是规定。” 温和仁深吸一口气,他从外套内袋里拿出女儿的照片,手指轻拂了一下,站起身,将照片压在方拾一的办公桌上。 他指节压在照片上,用力到泛白,他直直看着方拾一,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女儿的照片,我希望你能记住她活着时候的样子,曾经是那么鲜活、有光明未来的女孩,而不是你看到的灰沉沉的尸体。” “是不是看惯了尸体,你们的心就没有温度了?没有一点人情味了?”他问道。 方拾一面色不变,送走了那对老夫妻。 钱小森在门外小心翼翼地看着方拾一,她在门外都听见了。 “方哥……那个,死者家属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她哼着气声说道。 方拾一笑了笑,“嗯,我没事。” 他说着,目光看向那张被留在自己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阳光开朗。 钱小森看方拾一没再说话,默认对方是强撑着,顿时心里更难受了,母性泛滥,刚想走上去再安慰两句,就听见方拾一突然开口,“死者手上的戒指好像是个公司logo。” “诶??”钱小森一愣,没想到方拾一盯着照片看那么久,不是在放空强撑情绪,是真的在看照片? 她顿时觉得自己白瞎了母爱,撇撇嘴凑过去看。 “哦哦这个啊,这个我也有啊哈哈哈哈。”钱小森一看,忍不住笑起来,嘴角刚一咧开,就注意到方法医的眼神戳了过来,冷不丁就笑不起来了。 她干咳一声,解释道,“这个是去海洋水族馆做志愿者都会有的纪念品啦。你看上面,还是个小海豚呢。” 钱小森说完,从脖子里拉出一根项链,项坠就是这个戒指,“我这儿还有实物,我在那儿做了志愿者,拿到戒指觉得怪好看的,特意去串了根项链嘿嘿。” 方拾一看了看,和图里的稍稍有些不同,钱小森戒指上的logo颜色是蓝色,而照片上的则是玫瑰金色。 “可能是老版新版?”钱小森不确定地猜测道,毕竟她都毕业两三年了,志愿者都是在大学的时候做的。 “海洋水族馆是吧?走,去逛逛。”方拾一穿上外套,把温雅的照片收进口袋里。 他走到门口衣架那儿,取下围巾往脖子上随便一围,顿时整个人就不一样了,一点也不像是拿着手术刀子的法医。 像人家要走街拍的明星。 好靓一仔。 作者有话要说: 应队:是我媳妇! - - - 感谢娃娃脸麻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忘了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绿狐狸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3 感谢读者“临空”,灌溉营养液+9 感谢读者“kylin”,“喵喵喵喵”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言语·精分攻语言·傲娇受”,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悠悠”,灌溉营养液+3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手榴弹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23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三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三天·水族馆奇遇记~ 和可爱娇小的女孩在海洋馆闲逛时, 遇到自己对象是什么体验? 这道问题丢给别的男朋友恐怕是个送命题。 方拾一见到应辞的时候, 眼角跳了跳。 “应队!”迷妹钱小森十分兴奋, 她看看方拾一,再看看应辞, 一时间俩男神全在自己眼前齐全了,有种人生赢家的刺激。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方拾一问道。 应辞出现在哪儿,那块地方肯定不太妙, 简直像一个行走的报警器。 方拾一在心里腹诽着, 丝毫不觉得自己也不遑多让。 “来放松一下。”楚歌挤挤眼睛, 看了眼方拾一旁边的钱小森说道。 他和应辞两个人都是游客打扮, 应辞还戴了一顶帽子,看起来比往常还显得……年轻一些。 方拾一没忍住多打量了两眼, 当然不是说以前应队老, 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以前走的是成熟稳重风, 今天这帽子一带,忽然就……稳中带皮。 眼前一亮。 “帽子很适合应队。”老夫老妻的方拾一如此说道。 楚歌听见方拾一说的, 回头一看,顿时就咧嘴乐了起来。 他叭叭叭地跑去跟小法医咬耳朵,“遮掉应队半张脸, 看起来就像游客了, 不然就应队顶着那张冷面阎王的脸, 走哪儿就像是哪儿要发生命案的样子。” “……”方拾一看了眼楚歌, 难道他和应辞来水族馆,不就是因为这里有问题么?没点自觉? 楚歌心领神会, 小小声说:“那不一样,我们处理的都是死人的事情,你处理的,才是活人变死人的事情。” 方拾一闻言嘴角一抽,这么一说,好像他更像是那个走哪儿哪儿发生命案的衰星。 “就你们两个来了?竹真真和秦浩呢?”方拾一问道。 “大姐头去色|诱主管拿开箱钥匙,哦,就是开前面那个厅的箱,你们还没去看过吧?走,我带你去逛逛!”楚歌兴致勃勃地说道,不由分说地带头往前走。 色|诱?方拾一太阳穴一痛,严厉的视线射向应辞,这个男人在他不在的时候,都教了他学生什么东西??? 应辞被方拾一看得有些一头雾水,脸上还是端着冷酷哥的模样,但是那双向来锐利的眼睛里,透出三四分茫然,方拾一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想笑。 他落后两步,和应辞并排走着。 钱小森看了看,觉得方哥那边虽然空间还是很大,但是没有她可以容身的余地,她吸口气,还是跟着娃娃脸去参观前面的大厅。 她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对这座水族馆比楚歌更熟悉。 楚歌是个路盲,通常他设计的东西都自动导航功能,钱小森眼见楚歌都要跑过头了,连忙一把拉住,把人扯回来,“在这儿呢,你想去哪儿?” “啊,哈哈,见笑,见笑。”楚歌嘿嘿讪笑两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处大厅是整个海洋水族馆里人气最旺、也是最特色主打的地方。 约有三层楼高的大厅,正对面就是一堵玻璃打造的水墙,里头各色海洋生物在其中游走,俨然自成一个生态体系。 人站在这面水墙前,就像是一只蚂蚁一样矮小,莫名就生出一股敬畏来。 在水色发深的地方,隐约能看见巨大的模糊暗影,不知道是鲸还是鲨,营造出了深海恐惧的幽深感。 钱小森自从做完志愿者后,就没怎么过来了,再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吸了口气,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比我前几年来的时候,还要大、还要深了?” “听说是扩建过的。”楚歌说道。 钱小森点点头,着迷地贴着玻璃墙看。 方拾一和应辞落后他们一段距离,方拾一轻声问应辞:“这里有案子?” “我们接到一个委托,是以前一个案子的当事人介绍来的,委托人就是这个水族馆的馆长。”应辞解释道。 “馆长?” “他觉得他沾上了脏东西,那个东西总是跟着他。”应辞说道,两个人走进了那座大厅里,他看向方拾一,嘴角似乎带着一点笑,“那你呢?你来是有案子?” “刚接手的一个案子,死者生前在这里做过志愿者。”方拾一说道。 两个毫无生活情趣的男人,难得来一个有些情趣的地方,也心知肚明对方必定是有案子在身的。 方拾一看向眼前大厅,也被那堵巨大的水墙微微震了一下。 “这就是我说的水箱啦!”楚歌说道。 这面水墙其实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水箱嵌入其中,整个建筑就是围绕着这个水箱而建的。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仔细看着里头的海洋生物。 他示意钱小森专心,说道,“你看,这个沙底,白色砂石颗粒,和温雅指缝中发现的是一样的。” 钱小森微微睁大眼睛,轻吸了口气:“……你的意思?” 方拾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慢吞吞地像普通游客一样,在这堵巨大水箱前缓步走着,时不时驻足停下来。 钱小森跟在他身后,努力地眯着眼睛,试图在里面看出一朵花来。 忽然方拾一蹲下|身,钱小森不明所以地跟着蹲下来,“怎么了?” “这些海虾。”方拾一指着躺在沙底、被水流冲到玻璃前的十几只虾米,眉头微皱,“这种海虾对水的质量条件要求很高,水温水压水中含量的变化,都极有可能导致死亡。” 他正说着,一条色彩斑斓的小鱼在他眼前翻上了肚皮。 钱小森:“……” “这里的水一定被置换过,哪怕之后又被换回来,对这些本身极其敏感的鱼类虾类来说,依旧是致命的。”方拾一语速很快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条白鲸慢慢悠悠地游到他跟前,额头碰了碰玻璃,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方拾一愣了愣,就在他抬手想贴上玻璃的时候,眼前直播间毫无征兆地打开。 【哇哇哇吓死我了,这是什么?得了白化病的鱼??】 【楼上能不能有点文化?这是白鲸好吧!白鲸!ps,热烈欢迎小主播!日常询问哪有尸体!】 【呸!我这个位面又没有这什么白鲸,不知道很正常!ps,小主播真勤奋!我爱!】 【观众炼丹真人向主播赠送一枚合欢丹,建议使用。】 “建议使用”是什么?? 方拾一心里难受。 那头可爱友好的白鲸在方拾一这边摇晃尾巴,停留了很久,很快吸引来了许多小孩和家长。 一个小男孩忽然握起拳头,往玻璃上一锤,嘴里发出“哇”的一声叫,想吓唬那头白鲸。 方拾一看看那男孩,真熊。 白鲸甩甩尾巴,歪了歪头,并没有被吓到。 倒是觉得好玩似的,它游开一点距离,忽然快速冲到了男孩眼前,猛地张大嘴,黑黢黢的大嘴张得老大,像是要把男孩吞下似的。 男孩“哇”地尖叫一声,顿时被吓哭了。 旁边其他小孩笑成一团。 白鲸“啵”地一下,吐出一个圈儿,调皮得不行。 方拾一满心都是刚刚发生的命案,他找到在孩子堆里看热闹的楚歌,压低声音,“楚歌,有命案了。” “哈哈小法医你看这白鲸……啥???”楚歌一脸懵地扭头看向方拾一,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我可能没听清?” “……” “啵”,白鲸又吐出一个圈儿,这回却不单单是个圈了,一个肿胀缠着血丝的眼球被白鲸吐了出来,拖着一根长长的血色神经,飘荡在海水里,贴着玻璃箱,那只眼球上下翻腾,却像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一群小孩。 “啊啊啊啊——” 刚才被吓哭的小男孩,陡然又拔高了一阶分贝,哭得更急更凶了。 其他小孩看傻了,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整个大厅都成了小孩哭声的交响乐厅,闹腾腾的一片,把门外站着的保安都惊动了。 楚歌咽了咽口水:“好了我听清了……我这就把和尚他们喊回来。” 他匆匆忙忙地逆着人群跑开。 “大家保持镇定!”赶来的保安举着大喇叭嘶喊,好不容易才把恐慌的人群镇下来。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低调地混迹在人群里,边上插着一根名为“钱小森”的蜡烛。 钱小森小声问,“这个水族馆是真不大对劲吧?” “嗯。”方拾一低声应了一下。 “我们已经报警了!在警方到来之前,麻烦各位游客配合,不要离开现场!”保安继续吼着。 顿时一波游客不满地大声抱怨起来:“凭什么要把我们扣留在这里?这明明是你们馆内的事情!” “就是就是!” “我们要出去!” “请大家安静!”保安声嘶力竭,然而这回是怎么也压不下蠢蠢欲动起来的游客了。 就在所有保安焦头烂额的时候,场内暴动的游客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方拾一和应辞身后的那个大水箱。 保安被盯得浑身发毛,他转身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潜水服的男人,顺着水流,缓缓向水箱玻璃这儿飘了过来。 “咚!”的一声,他脑袋磕上玻璃,虚虚挂在脸上的护目镜一撞就掉了下来,露出一只空荡荡的眼窝。 他整个人呈大字型飘在水中,贴在水箱上,一只完好的眼睛微张,另一边空洞的眼窝里,还有小鱼钻进钻出。 “啊啊啊啊啊——” 这回不仅是小孩,大人也跟着尖叫起来。 竹真真他们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那个色|诱对象主管。 主管刚挤进大厅里,就听见人群里陡然爆炸开一声尖叫,吓得他一抖,他连忙顺着人群视线看过去。 他脸上血色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失声叫起来:“馆长?!” 作者有话要说: 【ps,馆长死亡时间和眼睛脱离时间不是一致的,所以小法医直播间打开时间有个时间差。】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天·小法医:我与世无争, 奈何总有人觊觎我 水箱里的那具尸体是馆长? 方拾一和应辞脸色都沉了下来, 方拾一低声对应辞说道, “你的委托人还说过什么吗?” “事实上,本来我们是约在这里进行详细谈话的。”应辞说道, 看向水箱里飘荡着的那具尸体,和不远处的那只眼球。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警察过来了, 人群被疏散做笔录, 尸体被打捞出来, 一切按照规定的步骤进行。 馆长的妻子被通知过来,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具尸体,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请节哀顺变, 如果方便的话, 请您随时通知我们做口供。”崔炎赶到现场, 说道,“您提供的信息越多, 我们就能越快破案。” 馆长妻子捂着脸沉浸在痛苦中,她颤抖着点头,说不出话来。 崔炎见状又安抚了两句后, 看向站在人群里都格外突出耀眼的两位法医大佬, 他嘴角一抽, 大步走过去, “应队,方法医,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两个衰星都在这儿,这儿不出命案才怪。崔警官在心里腹诽着。 “温雅生前在这里做过志愿者,所以我过来看看。”方拾一说道,“并且,我在这里发现了死者指缝里存在的那类白色砂石颗粒,水箱里的鱼虾生物也出现了小面积的死亡,可能与温雅的案子有关。只要我把那些死亡样本带回去进行分析,应该就能判断出来。” 崔炎一听,立马眼睛亮了起来,他点点头,立马说,“那我这就去通知打捞的同事!” “嗯。”方拾一点点头,应了一声,他转向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无法接受自己丈夫死去的妻子,问崔炎,“我能和她借一步说话么?” 崔炎看了那女人一眼,顿了顿,说,“没问题,但是我看她可能现在也没法和你说什么。” 他说完,便去打电话通知打捞队的同事。 方拾一走到女人身边,温声开口,“馆长夫人,你好。” “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女人捂脸闷声说道,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开。 方拾一挑了挑眉头,应辞站在他旁边,开口说道,“没想到会被女人拒绝?” 方拾一:“……” “你的委托人死了,你那个案子怎么办?”方拾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无辜又纯良地看着应辞。 “死了更说明有问题,继续查。”应辞简单明了地说道。 他看了眼方拾一,“你那个案子呢?” “比你有点头绪,不过说不定也和你的案子有关联。”方拾一说道,他若有所思地微眯眼睛,看着水箱里那些游得自由自在的生物,说道,“如果温雅也是死在这个水箱里,那么这个水族馆本身或许有些问题。” 竹真真朝他们走来,她手里捏着一串钥匙,对应辞说道,“钥匙到手了,我们可以晚上再过来。” 方拾一一听,立即看向应队,心里痛心疾首,他的学生就这样被应队这个大猪蹄子教坏了。 应辞瞥了方拾一一眼,只一眼就看明白小法医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下,藏着怎样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他嘴角微抽,问竹真真,“怎么拿到手的?” 竹真真疑惑地看了应辞一眼,还是中规中矩地回道,“按照应队说的,和秦浩一起分散他注意力,趁他不备,把钥匙按在事先准备好的软石膏里。等回去重新浇灌就能弄到一个临时的钥匙了。” 至于色/诱。 楚歌说的话,能信吗? 应辞听完,看向方拾一。 方拾一对上应辞特意看过来的视线,立马就知道这是故意解释给自己听的,他干咳一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招呼钱小森打道回府。 “现场样本采集就交给鉴定科的楚歌同事好了,我们先回去了,要做的工作不少。”方拾一说道。 楚歌同事打了个喷嚏,一脸茫然地转向小法医。 回到法医科,馆长的尸体已经被送过来了,馆长的妻子在一楼的笔录厅里坐着,有两个小警察在帮忙做口供。 方拾一进来的时候,看了眼那个妻子,女人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做笔供的时候还算稳定。 他没有多做停留,和钱小森直接上了十楼。 “馆长的尸体在六号验尸房。”十楼的同事看到方拾一回来,对他说道。 “好,谢谢。”方拾一道了声谢。 方拾一换上衣服,走进验尸房里。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搬好小板凳排排坐。 【迎接小主播!】 【小主播今天威武霸气!一剖就剖俩!】 【比起上具二手尸,这具独眼尸看起来好像更有点意思嘿】 【什么叫有点意思?】 【唔……我也觉得有点意思,这味道闻着有股硫磺味】 【硫磺???】 【听说鬼魂行过的地方都有股硫磺味】 “死者金总冠,死因心脏衰竭。” “从眼部伤处凝血状况来看,可判定死者当时还活着;从死者身体肿泡程度来看,死者落水时间较长,皮肤完全泡发,失去弹性。” “……” 方拾一做完所有检查步骤后,将这具尸体重新缝合上,推回了冷冻柜里。 他看了眼窗外,对钱小森说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诶好!”钱小森应了一声,换下白袍子,大大打了个哈欠,打算下班。 他们从验尸房里出来,正对上朱凯文和他的助理从一号房出来,两队人打了个照面。 朱凯文重重哼了一声,方拾一淡淡颔首,算是招呼过了。 “听说方法医又收了一具尸体?”朱凯文拦在方拾一面前,冷不丁开口问道。 “嗯。” “方法医一共解剖过多少具尸体?”朱凯文问道。 方拾一挑了挑眉,“两千三百多具。” “我解剖了四千八百具。”朱凯文微微扬起下巴,眼睛微眯起,薄唇紧抿,似乎隐隐在忍耐脾气的样子。 方拾一应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着朱凯文,所以呢?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是几个意思? 朱凯文看着他,牙齿磨了磨,最后一句也没多解释,直接走过方拾一的身边。 方拾一抽抽嘴角,这是在发什么小孩子脾气。 “他问这个是干嘛?”钱小森纳闷问道。 “不知道,也用不着知道。”方拾一说道。 “哦……”钱小森转转眼睛,打算等会儿去和同事们打听打听。 反常即有妖,朱凯文突然提剖尸件数,肯定是在暗地里比较什么,她得帮方法医了解一下,知己知彼,免得被阴。 朱凯文和他的助理坐电梯下楼。 电梯里,朱凯文用力抹了一把脸,脸色难看地忿忿道,“他剖尸的件数还不到我的一半,上头居然要把他提上去,而不是我?上头甚至特意把我从纽约调过来?!” 朱凯文之前在纽约工作了四五年,最近才一纸调任把他从国外喊了回来,十楼的同事平时都吹捧他,说是上头打算提拔他,让他升职,而朱凯文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职位一直空缺着,在朱凯文没来之前,所有同事都隐隐默认方拾一会被提拔上去,但却没想到后来又调来了朱凯文。 从年龄、经验的角度来看,在海外工作过一段时间、解剖件数更多的朱凯文,毫无疑问是更合适的人选。 但是就在今天下午,朱凯文却听到了消息,上头的决定下来了,选中的是方拾一,而非他。 “凭什么?!”朱凯文重重捶了一下电梯。 电梯晃了两晃,忽然停了下来,电梯门毫无预警地打开,露出黑黢黢的电梯井,吓得助理尖叫了声。 朱凯文:“……”真他妈倒霉。 按了电梯里的紧急救助电话,朱凯文和助理两人在电梯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被人解救出来。 方拾一在办公室里做完了两份尸体的尸检报告,刚刚下班,看见电梯显示“维修中”,索性走了楼梯。 他刚走到底楼,就看到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维修人员,把朱凯文和他的助理公主抱了出来。 朱凯文两手紧紧搂着那个维修人员的脖颈,与方拾一冷不丁对视上,面面相觑。 尴尬。 方拾一朝他淡定地点头,“真巧,再见。” 朱凯文:“……” 方拾一回到基地里,楚歌被小法医一句调查死亡样品,开启加班加点模式,水族箱打捞队把里头死掉的虾米小鱼还有藻类,通通不放过地全都打捞了上来,全交给了楚歌。 就算楚歌把这些样品带回基地,用基地那台超级电脑作分析,也得熬个通宵。 “吃过晚饭了吗?”应辞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方拾一回来,起身问道。 方拾一摇摇头,“我去煮碗面。” “你去洗漱一下。”应辞说道,“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胃口吃饭?” 方拾一动动鼻尖,嘿嘿笑了一下,“那我先去了。” 他跑上楼,快速洗了一个战斗澡,出来的时候撞上个小孩,他低头一看,是陆小北,先前他救回来的孩子,后来被送到寄宿制的学校去了。 今天是周五,回家住。 “哥哥!”陆小北抱住方拾一的腿不肯撒手,好像对方会分分钟不见了一样。 方拾一揉了揉陆小北的发辫,把小女孩一把抱起来,坐在自己手臂上,下楼走去。 “小北去读书了是不是?老师教了什么?”他颇有耐心地哄着小孩,陆小北的年龄其实该去上幼儿园,但是幼儿园没有寄宿制,应辞便把陆小北塞进了小学里。 他知道陆小北比她表面上的纯良看起来复杂多了,何况那个小学里,有他之前经手过的案件当事人帮忙照看着。 “老师教了读故事、算数、还有念字母。”陆小北小声又听话地一一说道。 “那小北读书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方拾一抱着陆小北走进厨房里,应辞半撸起袖子,有力的小臂鼓出一条好看的肌肉曲线,总是握枪的手上握着锅铲锅柄,上下颠炒着小菜。 方拾一嗅了嗅,还挺香。 “应队还会烧菜啊。”方拾一眨眨眼,以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解决的,偶尔私底下吃饭,也是他主厨,没想到一眨眼功夫,应队还学会做菜了,做得还不错。 应辞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把菜盛出锅,“从来不知道给别人烧菜是什么感觉,想知道的时候又错过了,后来我想先练手吧,免得以后把人吃得闹肚子。” 方拾一听了愣了愣,本还心里酸酸胀胀地难受,听到最后,噗嗤一声乐了,他扬起眉梢,抱着陆小北靠在门框上,“那现在呢?会不会把我吃得闹肚子啊?” “你是第一个尝我做的菜的人,得看你表现,我才有样本结论。”应辞看了一眼方拾一,把菜端出去。 方拾一顿了顿,无奈地低低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北:???不是听我分享有趣的在校生活吗???怎么突然没了我的戏份??? 125.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五天·应队掉马:媳妇, 这是我的床我的卧室,我还有钥匙 陆小北吃过饭了, 但这不妨碍她坐在饭桌上, 叭叭叭地跟方拾一分享她精彩的住宿生活。 方拾一边吃边应,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听,时不时温声搭两声话,哄得陆小北一张脸红扑扑的,兴奋得不行。 应辞坐在他右手边,翻着报纸,手边摆着一壶热茶, 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他时不时抬眼看看方拾一, 再扫两眼桌上的饭菜,过了十来分钟,终于没忍住, 起身把陆小北抱起来, 淡淡说道,“到了夜寝时间, 该去睡觉了。” 陆小北不乐意地挣扎了两下,应辞稳稳托住, 一点也不受影响。 方拾一目送着应辞抱着陆小北离开, 等看见这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后,才低低笑出了声。 大新闻!应队还吃小孩的醋!等下他一定得好好夸夸应队今晚的菜超好吃。 他想着, 扒着饭, 又夹了一口西红柿炒鸡蛋。 番茄微酸多汁, 鸡蛋嫩香不老,应辞知道他偏好甜口,还加了一勺白砂糖,酸中带着不腻的淡淡清甜。 他索性把饭扣在了这盘番茄炒蛋里,混着里头的酱汁,吃得干干净净。 应辞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方拾一刚刚用勺子刮干净最后一口饭。 他看着小法医微鼓起来的脸颊,眼里漫上笑意,他大步走过去,问道,“味道怎么样?” “特别好吃。”方拾一眨眨眼,很中肯地说道。 他拿起干干净净的盘碟,“你看,都吃光了。” 应辞很满意,微微勾起嘴角,收走了小法医的空盘,转身走进厨房洗干净。 方拾一看看应队宽肩窄腰,站在洗手池前专心洗净东西的背影,又在心里捧着脸,心里美滋滋地想,既会做饭做夜宵,又负责清洗碗筷,还身材好长得俊,真是绝了。 关键是这个男人还是他的,上辈子这辈子、前生今生往生都是他的。 小法医在心里嘿嘿一乐。 楚歌从自己的实验室里晃出来,高强度费脑的体力活把他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扶着眼镜架,拖着脚步挪到餐厅,鼻尖敏感地动了动,立马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啊!谁开小灶了!”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2 “应队给我开的。”方拾一眯眯眼。 楚歌一噎,立马眼巴巴地去看应队,“还有剩菜吗?” “没了,我吃得很干净,不浪费粮食。”还是方拾一回答的。 楚歌险些哭出来。 他撇撇嘴,掏出手机打开美团外卖app,嘟哝道,“五块钱就能买六张无门槛减五元的券呢,我自己定外卖,划算,哼。” 方拾一:“……”仿佛在硬性植入广告的感觉。 楚歌吃着外卖送来的黄焖鸡米饭,方拾一支着下巴坐在他对面,问道,“样品结果出了几个了?” 楚歌被问得噎住,喝了几口外卖送的荔枝汁才顺下去,他说道,“吃饭不谈工作,会不消化的!” 方拾一抽了抽嘴角,心道你一个人偶娃娃还会不消化?说不定连厕所都未必需要去呢。 楚歌连忙又加了一句,脸上表情适时地变得柔软又可怜了两分:“小法医,你工作起来都不带休息的吗?这都回家了你还问公事啊?你想想,你是不是该发展一下业余生活?丰富一下私人感情?” 方拾一眨眨眼,私人感情? 本来私人感情问题确实是他的重头戏。 他原先还忙着去追男神、撩男神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等着男神过来讨好他呢。 他需要干什么?顶多是解救一下沉浸愧疚中无法自拔的伴侣——但是就目前来看,除了他伴侣不肯摊牌、装作彼此什么都不知道外,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方拾一琢磨着,觉得应队钻的牛角尖也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也行。”方拾一忽然站起身,冷不丁说了一句。 楚歌张着嘴,干瞪着他,什么“也行”?行啥?小法医想干嘛? 他看着小法医转身离开上楼去的背影,顿时一阵无话。 小法医要去楼上找人丰富业余生活私人感情?妈诶。 …… 楚歌嚼着嘴里的鸡肉,仰头透过木式楼梯的缝隙,看见小法医站在应队的房门前。 过了没几秒,应队打开门,和小法医面对面站了几秒,仿佛时间凝固了似的。 楚歌仰着头眨眨眼,好奇这两人难道光是对视就能发展私人感情了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方拾一就抬脚走进了应队的房间。 楚歌顿时睁大了眼睛,这这这! 他赶紧三下五除二地解决自己那份夜宵,夜袭了大姐头的卧室。 “小法医进应队房间了!”楚歌兴奋得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顿时隔壁和尚、楼下陆小北,都从自己的房间里晃了出来。 楼上应队房间里的小法医瞬间黑了脸。 他正打算出去把娃娃拎出来教育一下什么叫扰人清梦,就被应辞拉住了。 应辞低垂着眼,看着他,那双眼睛沉沉得像是装下了整个黑夜,他笑了笑,“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 方拾一闻言顿了顿,抬眼看向他,发出一声猫似的哼哼,“肯出壳了?” “你不也没告诉我?” ——那不是因为想看好戏看热闹看应队如何纠结么。小法医在心里不无心虚地想着。 但是应队是什么人,哪怕心里纠结得比肠子还九曲十八弯,脸上、行为上也没多少表现,方拾一就觉得还是索性别看戏了,再看下去,得睡着。 “还用得着我告诉你?”小法医一秒功夫就把那点心虚压了下去,眉梢高高一挑,立马就理直气壮起来,“你要是分不出来,那自己反思反思吧。” 应辞闻言微噎,旋即低低笑出了声,“嗯。” 嗯什么嗯,方拾一在心里想着,推了推应辞抵着自己肩膀的脑袋,“还藏着掖着多少事?坦白交代。” “没多少事。”应辞说道,抬头看向小法医,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疼不疼?” “疼死了。”方拾一斜眼看他,“我说不疼,你信?” 应辞抿抿嘴,垂着眼没说话。 素来只活跃在总署传闻里的应队,雷厉风行,果敢锋利,现在这幅模样要是被总署里的那些同事看到,恐怕是得疯了。 但是好像额外又增添了几分特别的魅力,就好像一个始终坚硬的男人,忽然敞开了一条缝,窥到其中柔软,让人欲罢不能。 方拾一轻吐出口气,说起来他比应辞还要年长一点,倒不是说有种看小辈的心软——毕竟应队长着长着成年后,就比他看起来还要老成了——就是他对上应辞,总是没招。 “那你呢?疼不疼啊?”方拾一反问他,应辞把他从地府里拉上来,行的是造反逆天破矩的事情,也不比他好哪儿去。 “没你疼。”应辞看着他,说道。 方拾一:“……” 诶哟,酸,真酸。他心里想着,嘴角却弯了弯,典型的面上嫌弃心里美滋滋。 大佬谈恋爱,什么苦难都不放眼里,过去的就该烟消云散,照旧谈笑风生。 “干等那么多年,看得见吃不着,难受么?”方拾一看不得应辞这样看着自己,他凑近应队,哑下声音问道。 应辞眼底的颜色像晕开的墨,深得让方拾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玩火玩火玩火。方拾一脑海里串过一串刷屏的黑底白字。 “还好。看着你守着你从白白嫩嫩的团子模样,长成大白团子,也是不一样的感觉。”应辞说道,“反正我有足够长的时间,有这样一段回忆也别有感觉。” 团子?损他没身材? 方拾一不服,紧接着又想到自己“童年记忆”里那个很有安全感的怀抱和背影,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嗯?”应辞看向欲言又止的小法医。 “你不觉得有点?”方拾一尝试暗示:像个暗中观察的怪叔叔。 应辞顿了顿,花了几秒钟时间和小法医的脑回路接轨上,顿时脸黑了下来。 “我只是确定你安全。” 方拾一干咳两声,“那干嘛不是你亲自带着?” “你在我身边目标太明显。”应辞摇头说道,何况要真把他当爸了,他找谁哭? “……说起来,那对夫妻是?”方拾一想起自己记忆里并不怎么清晰的家庭温情,问道,“袁叔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应辞微微点头:“带你出来后不久,我接到消息,有东西也从底下趁乱逃出来了,本和你关押在同一层里。” “从那一层里逃出来的不是犼?”方拾一听应辞话里的意思,微微皱起眉头。 “不是它,是什么还不确定。”应辞说道。 尽管不确定是什么东西,但是被关在十八层,不是罪恶滔天,就是实力强横得不得不用十八层的狱火来压制,又或者是两者兼备。 也正因此,应辞才不敢把方拾一放在身边。 “我让那对夫妻照管你,他们是水蛟化形,本想至少能让你平平稳稳度过成年,却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袁平是异人,有很多自己的渠道,消息精通。” 他把人带出来后没多久,方拾一就在他眼前忽地缩小成了几岁的小娃娃,再一眨眼,就只剩下一团奶香奶香的白团子了。 应辞摸不透这是什么情况,但也估计是方拾一自我修复的表现。 于是,从没奶过娃的应队抱着奶娃娃,一路走到了晋市。 晋市自成风水,人杰地灵,适合他们两人疗养生息,便在这里定了下来。 他派两个手下化为人形,以奶娃娃的父母自居,想等着方拾一慢慢恢复,再后来的事情,就都知道了。 方拾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怎么变成了奶娃娃的,他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明白,毕竟以前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这么说,有个东西因为我们被放出来了,现在还在外面晃荡?”方拾一抿抿嘴,看着应辞,“怎么十殿阎王约好了都不找你麻烦?” 地狱十八层,广袤无垠,每一层即是一片看不见边的狱火。 十殿阎王分掌地狱,各自管辖,彼此约束。 “因祸得福。”应辞淡淡说道,他摊开手掌,掌心隐约浮现出一片金鳞,金鳞外围裹着一层深沉的黑,仿佛能把所有光吞尽。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就在把你带出后的不久,我历过了雷火淬炼,成功了。” 应辞原身本是黑龙,位列六殿卞城王,司掌大海之底,四周另设十六小地狱,由上至下,螺旋见底,深不可测——就如《神曲》中描写的别无二致。 黑龙晋升应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应辞血脉里曾有一株应龙血脉,便可以引龙火致天雷,历过雷火就能脱胎换骨。 “天底下只能有一条应龙……你……”方拾一愣了愣。 “嗯,那条应龙找寻过来,不是它死就是我活。”应辞说道,眉眼隐隐带着一丝锋利。 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方拾一嚼了嚼这句话,嘴角一抽,真是霸道。 天下可以有数条蛟、数条龙,但只能有一条应龙,应龙为大,十殿阎王便是以应辞为尊了,难怪他们逃出来后,再也没人把他们抓回去。 应辞看向方拾一,眉眼微缓,自从那件意外发生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哪怕本身就足够得天独厚——贵为龙族,身居阎王,掌管一方生死——但依旧能力有限,唯有触摸到更高的层面,他才能真正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救出方拾一后,他就隐约感觉到自己离那层壁只有一纸之隔,不破不立,不止不行。 小法医倒吸了口凉气,应辞说得轻轻松松,但他光是想想刚历经雷火淬炼,就有原先最强大佬过来找茬决斗,这得是多十死一生的事情? “你!简直胡闹!”方拾一气得不行,最气还是气自己现在是马后炮,什么都做不了。 应辞低低笑了起来,“这不是好好的么?我有你呢,一定不舍得死。” “滚滚滚。”方拾一挥手,把人轰出了卧室。 应辞高挺的鼻梁撞上“啪叽”合上的房门,酸痛酸痛的。 楼下全都探出脑袋听墙角的吃瓜四号人纷纷倒吸一口气。 应辞低头看过去,竹真真、楚歌、秦浩、陆小北,四颗脑袋,一个不少。 他眼神一冷,“不用睡觉?那把案子样品连夜都给我交出来。陆小北,回家作业今晚全部完成。” “睡睡睡!”四个人连忙点头如捣蒜。 眼看四个人各回各窝,应辞又敲起了门,他对着门低声笑道:“媳妇,这是我的床,我的卧室。” 里面没人应。 应辞叹了口气:“我有钥匙。” 方拾一瞪着被打开的房门:……失算了。 126.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六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六天·从此该改口叫“方队”了! 第二天, 竹真真是看到小法医和应队一起走出卧室的。 她看看小法医, 又看看应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改口重新喊回“老师”来。 方拾一见状,什么也没说,偏憋着她, 谁让学生听他墙角来着? “过会儿我要去重案组,问崔炎要一份馆长妻子的口供, 你们打算做什么?”方拾一吃着早饭问道。 “我泡实验室。”楚歌皱着脸, 想也不想地说道。 他要分析的样品, 上到死者,下到海藻, 加班加点都赶不完。 方拾一闻言想了想说道,“先把之前我说过的那些死虾样品分析做出来, 别的可以放后面。” “那行。”楚歌眼睛一亮, 立马点头应下来。 “我和秦浩打算到处问问死者的邻居、朋友之类的,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竹真真说道。 陆小北吞下一口烧麦, 脆生生地开口:“我能干什么呀?” 方拾一看向小萝卜头, 声音温柔:“作业写完了吗?” 小萝卜头摇了摇头,又缩了缩脖子:“我写作业。” “真乖。” 一顿早饭吃完,各回各办公室。 方拾一走过那条通向地下车库的深长走廊, 应辞悄悄塞了一把巧克力丢进他的口袋里。 小法医低头看了看, 嘴角一弯。 “来不及吃饭的话, 先吃巧克力。”应辞说道。 日常叮嘱按时吃饭实在是像耳边风, 不痛不痒也没什么效果,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泡在验尸房里,时不时就错过了饭点,还不如塞一把巧克力来得实际。 方拾一回到十楼的法医科,电梯门刚一打开,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法医助理,猛地跳到方拾一面前,嘴里嚷嚷着“惊喜!”,手上想要喷彩带的动作还没跟上。 方拾一没有丝毫心理建设,冷不丁下意识一躲,就近一把抓住一个人的肩膀,反手一扣,干净利落地就地擒拿了。 被擒拿的那位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景色忽然一晃一转,有些晕,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给抓了,肩膀酸痛酸痛的。 “……” 十楼法医科,顿时安静得像是一片寂静岭。 方拾一满脸抱歉地松开手,把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法医助理扶起来:“不好意思,没事吧?” 对方尴尬地摸摸鼻尖,摆摆手,“没事没事,没想到方法医还练过啊。” 方拾一目光锁定到钱小森,挑了挑眉,“刚才是在干什么?” “庆祝你升职了啊!”钱小森嘿嘿笑。 她昨晚后来问过同事了,心里有了数,回家就去准备升职派对能用上的东西。今天一早过来,收到通知,便人手一个发了彩带喇叭,想给方拾一准备一个惊喜。 看那个被擒拿的同事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惊喜肯定到了位。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3 钱小森把升职通知拿给方拾一看,“过会儿领导还要过来专门走形式呢!” 方拾一:“……” 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昨晚会被针对。 他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朱凯文,估计被气得直接罢工一天了。 方拾一收好升职函,随意扫了两眼,升职函上标了一串头衔,全是虚的。 “行了,开工吧。”方拾一扫了眼钱小森,说道,“晚上我请客,你帮我招呼一下,我还要去个地方,就不参加了,到时候我报销。” 方拾一觉得,或许没有他在场的庆功宴,气氛会更好些,本来他也没多合群。 他说完,转身走进办公室里拿材料。 果然,他一走,十楼的一群人就热闹起来,马上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要吃什么了。 ——闹腾得隔着办公室的门墙,都能听见。 方拾一拿好材料出来,立马讨论吃饭地方的声音就小了下去,有人装模作样重重叹口气,说道,“诶方法医来不了真可惜,下回我们再给方法医补办一个吧!我们一起出钱请!” “对对。” 有人附和。 反正方法医从来不和他们泡酒吧吃夜宵订奶茶,这种饭局一定不乐意参加的。 方拾一听见这些人的客套,嘴角一弯,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轻飘飘地点了点头,“好啊,谢谢啊。” ……咦!!!? 他说完,目光轻轻扫向那一圈表情凝固的同事脸上,最后落在钱小森头上,他挑挑眉:“钱小森,准备工作。” “啊?哦!!”钱小森吐吐舌头,连忙快步跟上方拾一。 直到方拾一和钱小森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那些同事才又七嘴八舌地活了过来。 “让你话多!让你塑料!”集体暴锤。 “我就是想客气一下!!一般套路不都是接一句‘不用了!心领了!’,不就完事???” “套路?你还想套路方法医?你看看他办的案子,哪个是有套路的!” “……我听说他手上的案子,但凡看起来像是自杀的,最后都是他杀;但凡别人初诊是自杀的,被他扫两眼过后,也能成他杀;反正就是没有自杀成功的。” “是啊,之前朱法医的那个案子不就是这样嘛。” “那具被发现在临江公园湖泊里的溺亡女尸,最后愣是让方法医从那一长串的微生物列表里,找到端倪,我也是服了。” “可怕可怕,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市|长找来谈话啊?” “???为啥???” “谋杀案件数急剧上升,说明他在职期间社|会动荡,政|绩难看啊。” “……你可真操心。” 十楼法医科真是热热闹闹。 方拾一和钱小森在实验室里,从早上九点上班,一直泡到下午两点,还是听见钱小森肚子叫起来了,方拾一才想起,果然又错过饭点了。 他摸摸口袋,先洗了手,再摸出一块巧克力撕了吃。 钱小森诧异地瞪大眼睛,她跟了方法医两年时间,从没见过方法医还随身带巧克力。 “你你你谈恋爱啦?!” 方拾一动作微顿,面不改色地斜睨过去:“怎么这么说?” “判断有三!”钱小森挺了挺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底气。 “首先,方哥你从来不会带零食上班,也从来不会在上班时间吃零食,这个巧克力肯定不是方哥自己的。” “其次,方哥拆包装的时候,嘴角有笑,特别温柔。就算对着最感兴趣的案子,也没见你笑得那么那么温柔不一般。” “最后,这个巧克力我吃过,甜得发腻,只有爱吃甜食的女孩受得了。” “综上所述,肯定是方哥的女朋友送的!”钱小森觉得自己逻辑严密,观察细致入微,没谁了。 刚觉得应队买的巧克力非常合心意的小法医,默默咽下那块“只有女孩受得了”的“甜得发腻”的巧克力,扫了一眼钱小森,说道,“你把心思多花点放在工作上,早能转正了。” 钱小森一听,眼睛猛地一亮,这可不就是变相承认了?! “哇!!!方哥!!!对象是谁啊!!!求认识!!!天啊那个妹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呜呜呜。” 远在另一处的应队打了个喷嚏。 妹子?方拾一眼睛一弯,却没回答,“肚子不叫了?那就是不饿了,继续工作。” “饿饿饿。”钱小森忙闭嘴,她又不是工作狂。 她看看小法医微鼓的口袋,在心里啧啧两声,这是爱的分量。 方拾一见钱小森看着自己放巧克力的口袋,顿时神经一紧,他掏出饭卡,夹在指尖晃了晃,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钱小森:“饿了就去买三明治,刷我的饭卡。” 别打他的巧克力主意。 钱小森闻言嘴角一抽,什么霸总式发言? “不,我才不吃食堂重油的菜呢,我吃健康减肥沙拉。”钱小森说道,她要减肥,才不吃巧克力呢。 再说了,太甜了,她受不了。 方拾一收回饭卡,看看身材匀称的小姑娘,“减肥?” 钱小森“诶呀”了一声,说方拾一不明白的。 方拾一的确看不明白。 他摇摇头,继续低头忙他的东西去了。 “要不要给你带客饭啊?”钱小森站在门口问。 “不用。”方拾一头也不抬地说道。 钱小森走了没多久,楚歌那边就把分析报告发了过来。 方拾一走到传真机那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又长又厚的报告分析。 那些海虾果然是因为海水环境问题死亡的,从楚歌发来的藻类样品分析和鱼虾类分析里可以得出结论,水箱里的水不久前刚刚置换过。 他皱眉弹了弹那沓报告纸,思索了片刻后,脱下身上的白袍子,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围巾。 “诶?方队要出去啊?”迎面走来的一个同事看到方拾一,眨眨眼招呼了一声。 称呼换口换得很顺,小法医升职了,要喊也是喊队长了。 “嗯。”方拾一点点头,围巾对折挂在脖子上,一手撑圈儿,一手绕进,简简单单一个好看简洁的打法就出来了,“晚上玩得开心点。”他说完,便大步走向电梯。 同事转身嘀咕:“诶,我看围巾挺百搭啊。” “得了吧,你有脖子么你?围巾一围,不得找不到了?”旁边一同事打趣他。 “……” 然而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一条方队同款深灰格子围巾,对视上的时候可尴尬。 更没人想到的是,在这个冬天彻底结束之前,晋城警察总署由十楼法医科的男同胞们带起了一股围巾潮流。 而此时此刻,潮流源头正站在水族馆的大门口。 因为出了命案,目前水族馆暂时不对外开放,门口被一条黄黑警戒线拦着。 方队目不斜视地矮身钻了进去,公然违规。 127.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七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七天·小法医落水记:水箱里的神秘痕迹 方拾一走进那个约有三层楼高的大厅, 在那面大水箱前, 赫然还站着一个人。 “应队?”方拾一意外地眨眨眼。 他话刚出口,眼前那面水墙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黑影,方拾一下意识往应辞那儿闪了一步, 定睛一看,秦浩带着一副蛙镜, 隔着水墙在朝他打招呼。 “你们怎么在这儿?”方拾一有些意外地问。 “申请到了调查许可, 就顺便进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应辞说道。 方拾一点了点头, 特殊部门的名头就是好用,通常就没有应队申请不下来的许可。 “馆长妻子的口供你看过了?”应辞侧头问方拾一。 方拾一闻言微微皱眉, “看过了,你觉得有问题?” “水族馆馆长金总冠死前曾经和我提过, 他曾经做过一件错事, 总对妻子怀有罪恶感,认为有东西阴魂不散地跟着他。” “对妻子怀有罪恶感?”方拾一略显意外, 他看过馆长妻子梅亭芳的口供, 在妻子的口供中,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十分和谐,那么是妻子还被蒙骗其中, 没有发现? “嗯, 具体的事情, 他语焉不详, 只说不想在电话里说, 等见了面之后再谈。”应辞微微点头,“不过他认为有东西总是跟着他,应该与他对妻子怀有罪恶感,是有关系的。” 方拾一回想着早上收到的口供记录,慢慢说道,“馆长妻子曾经提过,金总冠在出事前两个星期,一直不愿意在家过夜,为此她还特意跟着他,查他晚上究竟去了哪儿。但他只是住在酒店里,什么都没做。” 所以在馆长妻子眼里,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敢回家?”应辞闻言若有所思地敛起眉。 秦浩隔着水墙,忽然“咚咚咚”地敲了三下,沉闷地敲击声引起方拾一和应辞的注意,两人闻声看过去。 只见秦浩手上拿着一粒亚黄色的纽扣粒,隔着水墙指给他们看。 秦浩向上指了指,没一会儿就浮出水面,从水箱上爬出来。 他甩掉耳朵里的水,呼出一口气,小跑着跑到方拾一和应辞面前,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应队,方法医,这粒纽扣是缠在海藻里发现的,你们看看。” 方拾一接过来,仔细看。 纽扣是雾面波形的,很有质感,在纽扣的背面,有一段金色暗纹的logo刻花和一串数字编码。 秦浩说道:“我一靠近这粒纽扣,念珠就发烫,这个纽扣肯定有问题。” 和尚脖子上的念珠,在上次对付犼的时候被挣断了,他再一颗颗地捡回来,重新串好戴上。 虽然功能跟老师给的原配比不上,但是还能继续凑活用。 老师说过,念珠在心,珠串断了,心还在,无绳也有绳。 秦浩还领悟不到老师说的境界,只好找根绳子重新续。 方拾一摸着纽扣背面的烫金纹路,说道:“这是l homme高定服装上的纽扣,每一版衣服上的纽扣都有统一且独一无二的对应编码,保证客人拿到的服装是独属个性打造的。” “换言之,查到纽扣编码对应的服装,就能找到这件衣服的主人。”方拾一解释道。 “这粒纽扣我要带回去化验。”他看向应辞。 “嗯,化验结果给我传一份。”应辞点头应了一声,“你还要在这儿逛么?” “当然了,我还没好好转过呢。”方拾一理所当然地说道,“反正你有调查令,我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未必吧。 秦浩眨眨眼,想告诉小法医,新世界城那会儿,应队把小法医借调来他们特别部门的报告,应队一直迟迟懒得打,到现在小法医都不算是他们特殊部门的人呢。 应辞先冷冷扫了一眼秦浩,噎住了秦浩蠢蠢欲告密的嘴。 “行,有事打我电话。”应辞说道。 谁家警务人员有事没事,会进案发现场搜查偷摸进来的闲杂人等? 方法医应了一声,摆摆手,示意应队和秦浩能离开了。 他绕到刚才秦浩下来的地方,对这个水箱很有兴趣。 应辞皱眉看小法医三下五除二,爬上那高高的一截扶梯,攀在水箱外侧,一点也不安全的样子,他扭头对秦浩说道,“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看看其他情况。” 秦浩顺着应队的视线看过去,瞄了一眼趴水箱上挂着、往里头倒栽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小法医,再看看应队眉头皱紧能夹死虫子的严肃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如临大敌了。 他嘴角一抽,行吧,该习惯了。 “那我先走了应队。”秦浩识相地不插蜡烛,转身离开了。 应辞走到方拾一下面,微仰头看过去,“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处痕迹,有点奇怪。”方拾一单脚勾着扶梯间的隔断,不让自己掉进水箱里,半个身子往里探,声音从水箱里传出来,就显得像是罩了一层什么东西。 他把手贴上去,却怎么也合不拢,看着像是抓痕,却又不太像,有些过细了。 浅浅的白色竖状痕迹很凌乱,不像是手指能够贴出的吻合样子。 应辞闻言靠近过来,扶梯太窄,只容得下方拾一一个人站着,他就站在平台上,说道:“哪里奇怪?形容一下。” “啧,能形容得出来,我就不会说奇怪了。”方拾一轻啧一声,想说应队这都多少年了,这都不懂他? 然而后半句话还没开口,方拾一脚下踩着的那截扶梯,边上螺丝钉一松,方拾一单脚勾着没了着力点,他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了一句“完蛋”,整个人就倒栽进了超大水箱里。 妈卖批。 应辞微愣,就看见小法医“扑腾”一声,倒栽进了水箱里。 说来惭愧,方法医什么都会,唯独不识水性,可能天生骨子里的基因就对水敬谢不敏,导致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应队几次想教小法医游泳,都被对方耍赖躲掉了。 方拾一在水里难得有些慌乱地扑腾,奈何水箱边缘长期泡着水,又光又滑,一点借力的点都没,他试图抓了几次都没抓住。 应辞随手抓过边上搁置的捞藻网,赶紧去把小法医捞上来。 方拾一看见头顶上的钢杆子,费力扑腾两下去抓。 钢杆子被方拾一拉得陡然往下一沉,狠狠敲在水箱边缘的钢化漆上,“咚”的一声闷响。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4 应辞把方拾一往上捞,钢杆子和钢化漆狠狠磨在一起,发出刺耳的一串声响。 “我咳咳咳……搞明白了咳。”方拾一吐出两口水,两手承载水箱边缘喘着粗气,说道,“那个奇奇怪怪的痕迹……” 应辞直接伸手穿过小法医湿漉漉的胳肢窝,一把把人从水箱里抱出来,微沉着脸动手解开方拾一的衣服。 方拾一“诶”了两声要躲,还是没躲过应队的强制,只好勉强保住自己最后一件打底衬衫,然后裹着带着应辞体温的外套,打了两个喷嚏。 “真不知道为什么落水被救后必要打喷嚏,真要感冒也没那么快就反应出来的呀。”方拾一揉了鼻尖,超大声嘟囔给应辞听。 这两个喷嚏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他瞄了一眼应队阴沉沉的脸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鼻黏膜组织敏感,受刺激。”应辞看了他一眼,对上小法医无赖似的好看笑容,无奈地摇头,“你发现什么了?搞明白什么了?” “哦对!”方拾一闻言立马站起来,拽着应辞爬上那块扶梯,一点也没阴影,他指着靠近水箱内侧一壁的地方,“你看这里,之前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情况、用什么东西才能够在这里留下痕迹。” “就在刚才,你拿边上那根捞网来救我的时候,你看这里,这就是刚才你磨出来的印子,更新、更浅些,和旁边这两处的很像。”方拾一说道。 应辞闻言比较了下,果然如此,“你的意思是,这个痕迹是当初有人想救某个落入水箱的受害者留下的?” 方拾一摇头,他微微抿嘴,手指抚过那些陈旧的、凌乱的多重印子,慢慢开口:“恰恰相反。” “救人的话,就像你刚才那样,留下的印子应该是干脆且单一的,哪怕掉落下去的受害者因为惊慌而不断挣扎,留下的痕迹也应该是在很小的角度幅度上变化。”他模仿着刚才应辞的动作,钢杆在钢化漆的边缘摩擦,再怎么救人,也不可能出现另一处角度杂乱的情况。 “但是,如果是把人按进水箱,不让对方出来呢?”方拾一反问,“受害者不断挣扎,企图四处寻找机会上岸,却又不断被打捞网拦住,无法顺利浮出水面。” 他说着,手上动作一变。 果然,新划拉出来的痕迹就更接近水箱周围陈旧的印子了。 应辞见状,立即拨通电话,让楚歌和竹真真带上化验工具过来一趟。 虽然在这上面多半是提取不到当事人的dna情况,就算有,估计也被海水侵蚀得差不多了,但是经过化验却能够判断出这些痕迹,到底在水箱上出现了多少时间。随后倒推时间线,也许就能得到一个较为有力的线索了。 方拾一拿应队的围巾擦湿头发,嘟哝道,“也算是没白掉水里一趟了。” 两个人靠着扶梯歇了一会儿,方拾一忽然想起来,扭头去看扶梯:“怎么好好的踩着踩着螺丝就松了?是我运气太差?” 应辞闻言低头去看,两人在那截松落的螺丝附近,发现了一截断落的指甲,还有一小滴血液落在螺丝周围。 而扶梯靠下的地方,还能看到明显有移动过的样子,移动幅度不大,只有靠下的地方有几公分的移位,看起来像是被人大力撞开的。 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一眼,方拾一低声说道,“看来楚歌的工作量又要加大了。” 赶在路上的娃娃心底忽然泛起一层寒意。 128.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八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八天·钱小森:“卧槽这简直是sss级噩梦镜头……” 方拾一换上竹真真带来的干净衣服, 搭上顺风车回了总署。 之前秦浩找到的那粒lhomme亚黄色纽扣,经过表面侵蚀程度分析后,得出纽扣落水时间大约在三天前,正好与温雅落水时间相吻合。 方拾一敲着桌上那张分析报告,琢磨着他以办案的身份过去,能不能拿到客人的信息?好像法医身份没有警察身份来得方便啊。 方法医有些头疼。 “恭喜方队呀!总算逮到你在办公室里了。”崔炎大步走进方拾一的办公室,笑嘻嘻装模作样地恭喜了一句, “尸检报告我看了,这么一来,温雅的死亡地点就是在金总冠的水族馆里,金总冠也是死在自己的水族馆里,是这样对吧?” 方拾一看到崔炎,顿时眼睛一亮,来得真是时候, 他点头应下:“对。崔警官,重案刑警证件都在身边吧?” 崔炎被小法医看得发毛,下意识拉开一步距离, 摸着自己胸口内袋里的证件, 点点头, “在, 怎么了?” “在就好, 我们走一趟。”方拾一站起身。 “走去哪儿?”崔炎摸不着头脑, 就看见方拾一抓过桌上的纽扣粒, 又问道, “这是什么?” 方拾一低头看了眼,正巧瞄到桌上刚拆封的lhomme新品刊,他嘴角一弯,敲敲桌面上的杂志封面,“看杂志是有用的,崔警官。” 他翻开杂志,在高定服装的版面上,有一处小框特意标示了纽扣的专属编号代表的含义。 方拾一指给崔警官看,说道,“lhomme的主旨是力从每一个细节,为顾客打造专属高定。这粒纽扣是从水族馆箱子里打捞出来的,被检测出与死者有关。知道这粒纽扣的编号,就能找到这粒纽扣的主人。” 崔炎听得一愣一愣,被方法医唬住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订一套小法医这里的杂志,回去补课一下。 “细节藏在生活里,崔警官。”方法医高深莫测地留下一句话,取了外套大步出去。 门外的同事看到方法医又出去了,有些惊讶,“诶?方队又要出去?” “办案办案。”崔炎回过神,连忙小跑着跟上方拾一,随口就替方拾一回答了那些好奇的同事们。 两人挤进刚刚打开的电梯里。 “诶?方队是不是还换了一件衣服?和早上的不一样?” “好像是诶……” “好、好精致?” “你闭嘴吧,肯定是把衣服弄脏了才换的啊。” “哦也是。” “……” 方拾一拐着崔警官到了lhomme店面里,崔炎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藏在市井中的精致小店,他居然从来不知道离他家不过两条街道的地方,有这样一个高定服装店。 低调的店门打开后,里头是被扩张开来的极宽敞空间,装潢以木质为主基调,并不华美,却透着一股低调的高雅。 崔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皮夹克牛仔裤和小翅膀球鞋,再看看旁边的方法医,深色丝绒大衣、西装裤和牛津皮鞋。 崔警官顿时觉得自己与这块地方格格不入。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是来办案的,又不是来参加聚会的。 “方先生!”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小的老先生快步朝他们走来,他两鬓花白,却精神灼灼,一条皮尺挂在颈间,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小马甲,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末的老绅士。 “好久不见陈师傅。”方拾一微微笑了笑,和老先生握了握手打了个招呼,他向崔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裁缝。” 崔炎眨眨眼,看了眼方拾一,再看看那个老先生,打了个招呼道:“你好,我是重案组刑警崔炎。” 陈师傅闻言顿了顿,略带疑惑地转向方拾一,问道:“方先生今天过来是有工作?” “是这样的,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一粒纽扣,怀疑是属于嫌疑人的,希望你们能配合。”崔炎说道。 方拾一略微点头:“我知道每件高定服装的纽扣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的资料库里也有登记,查出这个信息应该不难吧?” 陈师傅闻言微皱起眉头,面露难色道:“这倒不是难不难的问题,只是这事关客人的**,如果我们泄露出去的话,以后在圈子里可能就难……” “陈师傅,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我现在是以重案组刑警的身份向你要求配合,你所说的客人的**在我这里,是一个极有可能残忍谋杀了年轻女孩的杀人犯,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将涉嫌妨碍司法工作。”崔炎摆上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道,“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吧?” 陈师傅一听,脸色就难看起来了,他看向方拾一。 方拾一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是我们署里新调来的警长,特别不好说话,这事没有转圜余地,你还是照他说的查一下吧,我们会尽量保证不公开。”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陈师傅看看一脸铁面无私的崔警官,再看看面露无奈的老主顾,犹豫了半天,只好答应下来。 他走到前台那儿,示意坐班的同事先离开,他拿过包在证物袋里的纽扣,隔着透明的证物袋看清上面的数字,输入电脑里查询。 “这件衣服是金总冠先生的,这是他的联系方式。”陈师傅说道。 方拾一与崔炎对视一眼,他摇了摇头,说道,“联系方式就不需要了,金总冠已经死了。” 陈师傅闻言顿时脸色一白,“啊?” “谢谢陈师傅,以后有空找你喝茶。”方拾一没再多停留,转身和崔炎离开了店。 走在大街上,崔炎问方拾一:“这么一说,死者温雅是被死者金总冠杀害的?” “只能说有嫌疑,犯案的动机和凶器都没有找到,还不能定性下来。”方拾一摇头说道。 “金总冠嘛,娱乐版块上一直有他的花边新闻,我看他犯案的动机,说不定是被情妇敲诈勒索了,恼羞成怒之下就把情妇给杀了。”崔炎说道,“你给我的尸检报告上不还提过,温雅怀孕过么?温雅就是那个情妇,不都通了?” “花边新闻?”方拾一疑惑地看向崔炎,“他妻子不是说两人情感生活很好?” “金总冠房地产大亨,喜欢泡嫩模和年龄小的新鲜女大学生,这个都是默认的了,上流圈子里哪家不是面上模范夫妻,背地里塑料?”崔炎说道,纳闷地看向方拾一,“娱乐新闻你都不看的?” 方拾一理所当然地摇头。 崔炎嘴角一抽,他和小法医绝对有代沟。 “说起来,你居然还有自己的裁缝,法医的薪水很高吗?”崔炎问道。 方拾一顿了顿,回道,“我在别的方面有做投资,回报不错。” “哦。”崔警官不疑有他,点头应了一声,开玩笑道,“以后教教我,让我也存一笔小金库,重案组的薪水和危险程度一点也不成正比。” 方拾一干笑两声随口应下。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方拾一拽住了崔炎,低声说道,“你看十一点方向,那个是不是金总冠的妻子?” 崔炎闻言看过去,只见隔着一条宽大的马路,一个女人在对面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着。 “诶,是梅亭芳,她在这里干什么?” 梅亭芳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小半张脸,走进了一间看起来很是破旧的危楼民宅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她住的地方。 “跟上去看看。”方拾一说道,刚说完就抬脚快步走了过去。 “诶?!”崔炎愣了愣,连忙跟上。 他走在方拾一旁边小声问,“你觉得梅亭芳有问题?” “反常有妖,跟去看两眼总没损失。”方拾一随口说道,隔了一小段距离,随着梅亭芳走进那幢破旧的民宅里。 他刚走到那幢危楼附近,直播间便打开了,他步伐一顿,目光微变。 这里果然有问题? 崔炎见方拾一停了下来,纳闷问道:“怎么了?不跟上去?” “走。”方拾一微扬下巴,视线扫过周围。 老式民宅的楼梯大都小而逼仄,灯光混沉,一进去就有一股霉味混着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崔炎直皱眉头。 梅亭芳走进了三楼最靠窗的一个小户公寓里,门没上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方拾一和崔炎没有进去,只是靠着门,听见里头传出梅亭芳的声音。 “怎么办呀,都死了,都死了……” “只剩我了,我好苦,我不想回去睡……” “为什么他总喜欢待在这里呢?为什么呀?” “……” 老房子里传出梅亭芳断断续续的声音,她的声音轻柔却尖锐,带着让人发寒的哭腔又夹着说不出意味的愉悦,诡异极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直面了梅亭芳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胆小的都直接炸开了,纷纷打出【弹幕护体】的字样来。 崔炎摸了摸胳膊上激起的鸡皮疙瘩,看向小法医,举手在太阳穴比划了一下,示意问里头梅亭芳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梅亭芳在老房子里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传出来,方拾一微皱眉,没有做声。 他的直播间里,照旧是那群眼熟的观众在调侃。 【惆怅,小主播依旧把道具尸体藏起来了,每次都被开胃前菜吓死怎么办呜呜呜】 【楼上食尸老祖又卖萌!】 【说实话,我觉得小主播这档节目可以改频道了,明明是恐怖实况直播嘛嘤嘤嘤】 【同意+1】 方拾一扫了两眼,心里也无奈,说得像是他主动藏|尸似的,他倒也想知道尸体在哪儿啊。 每次走着走着突然跳出直播间来,他也很难受。 “诶?方哥?”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清脆响声,老房子里梅亭芳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拾一猛地转身,钱小森出现在两人身后,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在……” 她话没说完,就被崔炎一把捂住嘴巴,慌忙左右看了两下,想找地方藏起来。 钱小森反应过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晃了两下,示意两人自己就住在这儿。 崔炎忙放开钱小森。 就在钱小森打开房门让所有人进去的同时,梅亭芳从自己的房门里出来,她看起来整洁精致,丝毫没有刚才在老房子里自言自语神经质的样子。 崔炎贴在猫眼上往外看,小声嘀咕,“她这样子,看起来挺正常……” 他正说着,梅亭芳却忽然停下脚步,停在了钱小森的家门前。 崔炎的声音陡然停下,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透过猫眼,只见梅亭芳慢慢转头看过来,视线似乎正与崔炎的眼睛对上。 她冷不丁迈开脚步走过来,微微歪头打量了两眼这扇铁门,似乎在琢磨什么。 崔炎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忽然,梅亭芳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猛地贴上猫眼,试图往里面看。 崔炎倒吸一口冷气,僵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睛也一眨不眨地,就看着女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无限贴近着他。 大概是什么都没看见,梅亭芳又缓缓往后推开,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崔炎这才松下一口气,倒退两步,有些腿软地坐在地上,“操……这女人一定脑子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靠在背后的门忽然重重地被捶了几下,震得崔炎连滚带爬连忙爬起来。 他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就看见梅亭芳又折了回来,面目狰狞地狠狠用石头砸着钱小森的铁门。 铁门被梅亭芳一下又一下,砸得直颤,隐约有些变形,门框衔缝的地方,露出了一道一指宽窄的豁口。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5 梅亭芳凑近这道豁口,钱小森能看见她半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形扭曲,一只眼睛满是怨恨地透过豁口,死死盯着自己。 钱小森猛地往后倒退两步,狠狠打了个冷颤,“卧槽这简直是sss级噩梦镜头……” 【操了操了!吓死我了!】 【我靠啊,小主播下回可以直接改行做恐怖片导演了!把这几期的直播资料剪辑一下,简直就是零成本片花啊!】 【楼上这个想法很好诶,小主播考虑一下?赚钱副业啊!如果需要什么食尸鬼啊、僵尸、蝙蝠的话,我这边可以免费出租!】 【我这儿还有茅山老道士养的小鬼!我驯得可听话了,小主播要的话说一声!我也免费出租呀!】 【+1+1,西方狼人我也有,全力支持小主播的副业!】 【hello???直播平台知道你们这些人在翘它的墙角吗?】 【……】 直播间的各位大佬们边被恐吓,边十分操心小主播的事业。 129.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九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九天·杀人动机 钱小森往后退两步,咽下口水, “方哥, 这是什么情况啊!?” 方拾一面色沉静, 示意钱小森站在他身后。 他挡住梅亭芳的视线,皱眉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你在里面对不对?!你给我出来!出来啊!” “阴魂不散!总跟着我啊?!你给我出来!” 梅亭芳的尖叫声在门外凄厉无比,加上石头砸门的动静不小,顿时把这楼面上的其他住户惊了出来。 “这是在吵什么呢?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就是啊!这一天天的,我家小孩还怎么念书?” 边上两户人家全都开门出来, 不耐烦地抱怨, 看到梅亭芳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似的凶狠瞪着他们,顿时一个个都噤了声, 不敢再多说什么,全都又回了自己家门。 “怎么又是她啊……” “是啊, 自从那个谁搬走后, 她不是就没来过么?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搬走啊!我听说那个谁前两天刚死, 她爸妈还在找杀人凶手呢, 她现在过来还要找谁?” “死了?!” “你还不知道?诶, 年纪轻轻的,好像说是自杀, 但是她爹妈坚持说是有人害的。” “我看多半是自杀, 这女的当初闹得多凶啊, 那小姑娘脸皮薄,还要不要再做人了?肯定受不了自杀了呀。” “你说的倒也是……” “……” 邻居小声的絮叨,透过被砸得变形的铁门里传进来。 方拾一和崔炎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先前梅亭芳在他们那儿做的口供隐瞒了一些东西。 钱小森哆哆嗦嗦拿着手机报了警,看着自己被砸变形的大铁门,重重咽下口水:“这女人什么怪力啊?我这铁门虽然也是几十年老古董,但也不至于说砸变形就变形的吧?!” 方拾一闻言皱起眉头,这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 只不过女人手上拿着能砸铁门的石头,精神状态又疯疯癫癫,他们贸然出去实在有些危险——主要是还有个手无寸铁,又没多少战斗力的钱小森,就怕被误伤又反应不过来。 他们在屋子里又等了近十分钟的样子,眼看门框的豁口越来越大,总算有巡警赶过来了。 “你在干什么!放下你手上的石头!立刻!” “转过身去!面朝墙壁,两手放在背后!” 门外警察同志的喊声十分靠谱,钱小森松下一口气。 她转向方拾一,眼巴巴地问,“方哥,我这个门,能不能算在出任务损耗里给报销啊?” 方拾一:“……我给报销。” “方哥真帅!” 崔炎嘴角一抽,听见门外手铐拷上的那“咔擦”一声脆响,于是放心打开变形了的大铁门,出去一睹疯女人的真容。 方拾一跟在崔炎的身后,梅亭芳被两个警察按在墙上,脸抵着墙不断挣动,力气之大,必须两个成年男人费劲力气,才勉强压制下来。 梅亭芳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形象,头发散乱,脸上的妆容全都花了,口红化在嘴角,像是微笑的小丑一样。 钱小森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飞快挪开了目光,觉得瘆得慌。 “师兄!”两个巡警看到崔炎喊了一声,没想到还是认识的。 崔炎讪讪地微点头,看梅亭芳这幅模样,轻嘶了一声,“真想不到啊……” 方拾一微眯起眼睛,视线越过梅亭芳,落在她的肩头上。 其他人看不见,可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脑袋奇大的紫红色婴儿坐在她的肩头上,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尖叫,似乎很不满梅亭芳被两个警察止住,它两手穿过梅亭芳的后脑勺,像是骑马似的拽住“缰绳”,试图让梅亭芳反抗起来。 那个婴儿小鬼忽然动作停滞下来,它感觉到了方拾一的气息,猛地转头看向方拾一,发出一声极刺耳的尖叫,速度奇快地从梅亭芳身上爬了下来,一转眼就蹿进了梅亭芳刚出来的那间屋子。 小婴儿离开了梅亭芳的肩头后,梅亭芳两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两个巡警见状微愣,连忙看向崔炎:“师兄,这……” 崔炎转向小法医:“方队,你给看看她是怎么了?” 方拾一心里清楚,先前梅亭芳忽然一身怪力,多半是因为刚才那个婴儿小鬼刺激梅亭芳,让对方远超自己极限,现在小鬼离开了梅亭芳的身体,她就像是耗尽电力的机器人,直接罢工了。 他走过去探了探梅亭芳的鼻息,又把了把脉,说道:“没事,精力透支,不放心的话挂点葡萄糖就行。” “那行,先把她押回警署里。”崔炎对两个巡警说道,他轻哼一声,“做假口供?肯定有猫腻。” 他转向方拾一,只见小法医正看着靠窗的那扇门——就是先前梅亭芳进去的那户公寓——他凑过去看了两眼,里头空无一人,“方队,怎么了?里面有问题?” 经过梅亭芳一事后,崔警官对方法医的一举一动,都认定是有原因的,比如说小法医要跟踪馆长妻子吧,立即就抓到对方做了假口供。 总之很神奇。 方拾一闻言看了眼崔警官,微抿嘴犹豫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事,先回去吧。” 他也实在找不到理由,让这些警察贸然闯进一间老旧公寓里搜尸,听起来实在太骇然。 他琢磨着,等回去了之后,再找应辞商量该怎么走下一步。 那具脑袋奇大的婴儿小鬼,看起来顶多一岁不到的样子,脑袋不仅巨大无比,还发紫发红,像是被憋死似的。 这只小鬼既然怨气冲天,估计生前也着实被折磨得不轻。 方拾一看了眼昏厥中的梅亭芳,手指不着痕迹地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符画,以防对方再被小鬼盯上。 “行了,收队收队!”崔炎见方拾一说没事,便放心地招呼着两个师弟把人押回警车上,他转向方拾一,问道,“方队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直接下班?” 看看时间,也折腾到下午四五点了。 “我自己回去吧,你们也挺挤了。”方拾一扫了一眼小车厢说道,他回头看了眼老式旧楼,钱小森从自己家窗户冒出个脑袋,正看着他们,见到方拾一抬头看过来,立马招了招手。 “我顺便给小钱换掉那扇铁门。”他说道,毕竟铁门被梅亭芳砸坏了,一个小姑娘晚上怪不安全的。 崔炎一听,想起那扇被怪力砸到变形的铁门,嘴角一抽,点点头说道:“行,到时候把账单给我吧,我找房组长报销,怎么说也是我们重案组案子搞出来的。” 方拾一闻言两眼一弯,一点也没推辞客气,说道:“那我替她先谢谢你了。” “客气客气。”崔炎满不在乎地摆手,他一个月要交给组长报销的损坏单子,少说也有四五张,多这一张也不算什么,早轻车熟路了。 他回到总署,正巧迎面撞上刚倒了热茶回来的老组长,他轻飘飘地提了一嘴道:“对了房组长,我之前给你的那几张报销单子你签了吗?” 房锐宝闻言脸微黑,“还没。” “那就好,我这儿等下还有一张,谢谢组长!”崔炎见到老组长的脸色,立马飞快地说完就溜了。 “???” 老组长想把这一壶茶叶泼出去。 方拾一折回旧楼里,就看见钱小森站在自己那扇大铁门前,上下打量着,琢磨着该怎么先凑合过一晚。 “你住在这里?”方拾一走过来,随口问道。 “这是我外公外婆的房子,他俩跑欧洲国家十几天的团,我就过来住两天,添人气。”钱小森说道。 他们这儿有个说法,人住的房子不能空置太久,必须得时不时住点活人进去,不然久而久之,可能就被不干净的东西鸠占鹊巢了。 “我今天刚来呢,没想到就撞见事儿了。”钱小森吐吐舌头,“刚才那是谁啊?” “梅亭芳,死者馆长的妻子。”方拾一说道。 钱小森讶异地眨眨眼,想起刚才邻居说的话,“那她过来是找馆长的情妇?结果情妇死了?” 方拾一微点头,“年纪轻轻,前两天刚死,父母坚持是他杀,有没有觉得有些耳熟?” “……温雅?!”钱小森睁大眼睛。 “你不知道你外公外婆的邻居都是谁?”方拾一挑挑眉头。 钱小森挠挠后脑勺,说道:“以前我住这儿的时候我知道点,后来我搬走了,再加上最近几年有的邻居卖房搬走,我也不常来……那屋我都不知道已经卖出去了,我过来的时候就没遇到过温雅嘛。” 她说着,忽然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我确实见到过一个孕妇……那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得隔了一两年吧。” “温雅初次妊娠的反应就在一年多以前。”方拾一说道。 钱小森轻声爆了句粗口,随后说道,“那么巧?!” “问问你邻居,他们看起来知道的比你多得多。”方拾一说道。 钱小森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立马走到隔壁敲响了门,“刘阿公,是我,森森,问点事儿啊!”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个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的小老头出来,看见钱小森,立马弯起了眼睛,“什么事儿啊?刚才那疯女人过来,你吓着没?” “没!我刚才身边俩帅哥都是警务人员呢,你再看我边上这位,**医!他们在,我怕什么!”钱小森笑眯眯地说道,“阿公,问你个事儿,你知道原来小杨外婆住的那间房子卖给谁了嘛?” “这个啊,我记得是个姑娘,叫什么雅?”小老头眯眯眼睛回忆道,“就刚才那个疯女人,以前总是上门来吵架,把家里那些破事情全都抖出来,我们想不知道都难呢!我听她喊过那姑娘的名字,不过也听不清楚。” 小老头耸耸肩膀,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那小姑娘被个男的骗了,那个男的有老婆,骗小姑娘自己是光棍嘞,结果人家小姑娘有了孩子要结婚了吧,才抖出来,那男的就给小姑娘买了这套房子,算是还清债。” 钱小森听了就炸:“那么渣?!” “渣?”小老头眨眨眼,反应了两秒点头附和,“对对,是渣嘞!但是那个小姑娘也是傻,她爸妈劝她把孩子打掉,那姑娘还不肯,硬是在那个小房子里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了。” 钱小森倒吸口气,自己生?那真是挺厉害。 “要不是我们半夜里听见声音,把人再送去医院,那姑娘估计都撑不下来。”小老头咂咂嘴说道,“后来过了没多久,那个男的又上门了,要把小孩带走,反正吵得很凶。” 钱小森直摇头,果真是渣贱渣贱的,死不足惜。 “后来呢?”方拾一问。 小老头茫然地眨眨眼,摇头说道:“孩子被抱走后,就太平很久了,直到前两天,那姑娘的爸妈过来,把小姑娘的东西全收拾走了,我们才知道那姑娘人没了。”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情呢,好不容易养到大的闺女不仅被糟蹋了不说,最后还闹轻生,诶。”小老头惋惜地叹了口气。 钱小森闻言看了看方拾一,小声道:“方哥,看起来温雅案子的杀人动机找到了。” 130.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天·永远没有解不开的谜,如果有, 那我们就……重新剖尸 无论是梅亭芳还是金总冠, 都有杀害温雅的动机, 问题就在于,怎么杀? 温雅的身上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手指缝间也仅有白色的砂石颗粒,能够大致判断出温雅死亡地点,却没有办法告诉他们,为什么温雅会跳进水族馆的大水箱里,落水后又毫无挣扎的痕迹? 直播间里的大佬们七嘴八舌地积极提供答案—— 【我知道我知道!小主播看我!我这里有一株神奇的花, 她的名字叫鬼梦花, 只要看一眼,就可以让人无知无觉,麻痹神经!是靠视觉影响的!没用毒!】 【这么说, 绕舌鸟也是嘛,就没有听见它叫声能保持清醒的人!小主播看我!】 【楼上两位冷静一下, 小主播的位面不像是有这些奇怪东西的地方……】 【请大家点开小主播的个人信息卡片, 跟我一起念:主播所处位面, 冒号, 21世纪破|封|建|反|迷|信科学文明新地球】 【……不知为何, 听见那六个字我竟有些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认真的?那小主播可不就是最大的bug?】 【嘘——低调低调】 直播间大佬们不知道来自哪里,给出的答案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方拾一扫了两眼, 倒是对评论里提到的花花鸟鸟有些兴趣。 他想起之前直播间的打赏仓库, 他可以从里头提取出打赏的长颈玫瑰,和鬼市一日游许可证,不知道是不是也能用来作为交易的方式? 方拾一调出他的直播间仓库来,自从上次直播间关闭整修了一段时间后,原本只有一页的仓库,被扩大成了好几页,这会儿第一页满当当的,方拾一一眼还扫不全。 就和网游界面似的,值钱的道具还在仓库的栏子里发光——比如说之前一个炼丹真人送的合|欢丹吧,还金光闪闪的呢。 方主播还以为送的是什么好东西,幸亏没一激动给拿出来。 他头疼地一把关上,当做无事发生。 他边上的钱小森也在认真思考问题,迟疑了几分钟,试探地给出一个科学的答案来:“也许是没法挣扎?失去意识了?先给她下了药?” “温雅胃部残余里的物质通过了毒理测试,没有问题。”方拾一否决掉。 钱小森抿嘴,“既没有表面挣扎痕迹,毒理测试又没有结果……这是没路可走了啊。” 她说完,泄了气,耍赖似的靠着门,眼巴巴地看着方拾一:“方哥肯定心里有答案了!别考我了啊,赶紧说嘛。” 方拾一无奈又好笑,先前分析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头头是道,这会儿却焉巴了。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6 他失笑地摇头,说道:“知道法医学最有趣的地方在哪儿么?” 【我知道我知道!剖尸啊!刺激!】 【美味!】 【满足!】 钱小森苦巴巴地眨眼猜:“永远在解谜?” “永远没有解不开的谜。”方拾一说道,随手关上了钱小森的房门,示意对方跟上自己,他信步下楼,显得两分悠闲随意,“找不到答案,说明我们还漏了东西。” “我们查得够仔细了啊……”钱小森跟在方拾一的身后小声嘟哝。 方拾一站停在楼道间,转头看向钱小森:“小钱同志,这个思想是错误的,不能有。” 钱小森嘴角一抽,连声检讨反省。 过了会儿,她忽然说道,“方哥,你突然停在楼梯上,这个行为也是错误的,很危险。” 方拾一:“……” “那我们这会儿是去把温雅的尸体重新拉出来剖一遍?”钱小森虚心请教。 方拾一看她一眼,“去建材市场。你那铁门不要换了?还能住人?” 钱小森闻言“诶!”了一声,喜滋滋地跟上小法医,方哥超温柔超体贴超周到,能做方哥的女朋友,那个妹子上辈子真的拯救了地球吧,钱小森在心里想着,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需要保持一点距离。 “要换要换,我自己去就行了,不耽搁方哥下班时间。”钱小森尤其自觉,顿了顿又紧接着补上一句:“到时候我是不是把配铁门的□□拿好,就能报销?” “……”方拾一点了点头,“你自己一个人可以?” “我又不是小孩儿。”钱小森说道,“下班了就该多抽时间出来陪女朋友嘛,换门这种小事情,我自己就行了,只要钱到位,给报销。” 方拾一无奈地直摇头,钱小森这个姓还真是没姓错,活脱脱一个小财迷。 至于应队,需要他抽时间陪?估计应队忙着自己那个案子都无暇分|身。 “那行,我先走了。”方拾一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朝钱小森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转身走了。 “楚歌?”他接通电话,“什么事?” “水族馆那边的痕迹分析出来了,你猜猜结果!”电话那头,娃娃的声音有些兴奋。 方拾一闻言眉梢微扬,抬手拦下一辆出租,“猜?用不着,我现在就回来拿报告。” 他喜欢让别人来猜,可不喜欢自己猜来猜去。 楚歌:“……” 水族箱箱盖那处,有两块白痕,一块是应辞为了拉落水小法医上来时磨蹭出来的新痕迹,痕迹单一整齐,另一块则是本身就有的,痕迹凌乱杂多,分不清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方拾一回到楚歌的实验室,应辞也在,见人到齐了,楚歌将电脑上的样本分析投屏出来,解释道:“起初我们一直以为只有两处痕迹,一处旧的,一处应队新弄出来的。但是经过分析后……” 楚歌调出两张电脑模拟图,说道:“我们发现,旧痕处,其实也有新老痕迹的叠加。其中一处可以追溯到六年前。” 方拾一闻言微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说在水族箱原有的痕迹处,保留着两个不同时间段的相似痕迹?一个是六年前,一个就在最近?” 楚歌点头:“没错。发现这一点后,我就去查了六年前水族馆是否发生过命案,结果就查到了这个新闻。” 他说着,将六年前发生的游客潜水互动意外身亡事故展现到屏幕上。 六年前,水族馆还准备了游客娱乐项目,比如在专业潜水员的陪同下,与白鲸共游,又或者是体验浮潜等。 而自从发生了那起意外事故后,水族馆闭馆了一段时间,重新装修,再开门的时候,就把这些娱乐项目全都取消了。 “六年前发生的那起意外事故,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死因是窒息。” “由于她本身具有潜水专业证书,所以谢绝了专业工作人员的陪同。” “当时的法医诊断是认为,死者极有可能是在下水后没多久,耳压平衡出现了问题,但是她选择一边平衡耳压,一边继续下潜,没有及时呼救。”楚歌念着当时的新闻媒体报道,报道上说得很模糊。 秦浩并不了解潜水,有些纳闷地问道,“耳压问题为什么会导致溺水窒息?” 方拾一闻言开口解释道:“哪怕仅仅是水下几英尺深,周围的压力都会使得连接咽喉和中耳的咽鼓管关闭。”他顿了顿,换了个更形象一些的说法,“这就像一根稻草打了结,空气是不可能强行通过的。” “而一旦咽鼓管关闭,除了缓解外部压力外,没有其他办法能重新打开。”应辞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也正因此,耳压平衡问题才会成为潜水员的死亡杀手。 大多数情况下,人会惊慌失措,做出错误的判断反应,导致死亡。 换句话说,潜水事故其实是由于潜水员对耳压平衡问题的反应所引起,而非耳部本身问题。 “有死者的详细信息吗?”方拾一问。 “有。”楚歌略微点头,调出死者的生平,包括证书等一应俱全。 方拾一微眯起眼睛,一目十行地扫视下来。 新闻报道里提到,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对方下潜时错误平衡耳压致死,但他想的却是,死者有机会尝试平衡耳压吗? “死者持有aow证书,即进阶开放水域潜水员,可以下潜的深度达三十米。” “她一共潜水八十六次,包括在高原湖泊等较为危险的区域成功潜水。她的潜水经验算是很丰富了,在水族馆中潜水的危险程度对她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方拾一一目十行,罗列出对方的情况,提出疑惑,“她丰富的潜水经验,难道不足以让她在意识到身体不对劲的情况时,立即停止下潜吗?” 秦浩听得云里雾里,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他愣了半晌,也没憋出半个字来。 应辞却是立即听明白了方拾一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她可能在下潜的过程中已经半失去了意识?无法主观做出正确的自救判断?” “水箱盖上的印子,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应该是有人强迫性的某种举动才留下的。死者很有可能在刚下水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情况……她想要上岸却被阻止,最后遭遇了气体栓塞,而最终呈现在表面的死因,则是最常见的潜水员杀手——由于耳压平衡导致的咽鼓管关闭,窒息死亡。” 方拾一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慢慢理清头绪:“她的情况和温雅很相似,温雅的死因也是溺水窒息,咽鼓管有明显的闭合,而其他外力的施压痕迹却一点也没找到……我到底漏掉了什么?” 他皱起眉,下意识地看向应辞。 “找不到问题,那就重头再走一遍。”应辞说道,他微微展开肩膀,松动活络了一下,转向边上的秦浩,微扬下巴,“把温雅的尸体推出来,我们重新剖尸。” 131.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一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一天·恶灵出没 方拾一、应辞和三个学生,大晚上又折回了总署大楼。 看楼的门房大爷见到方拾一, 有些惊讶, “怎么又回来了?落东西了?” “想起还有点工作没完成。”方拾一笑笑, 简单解释了一句。 “这么晚还加班啊?”门房大爷眨眨眼,心想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拼了。 “早点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还死者一个公道嘛。”楚歌丢出当年拿鉴定证书时背的誓言,糊弄门房大爷,把大爷听得一愣一愣,甚至有点想给他们鼓个掌。 十楼法医科这会儿冷冷清清,方拾一径直走向冷冻柜, 把温雅的尸体从柜子里推出来。 【小主播真勤快!必须送上爱的么么哒!】 【观众食魔李大嘴向主播送上一罐魔涎, 魅力值+1】 【魔涎乃消化腐尸之物,散发恶臭,直播间内观众不堪忍受, 纷纷遁逃,魅力值-10000000】 【????差点被楼上骗了!真调皮!】 【哇这是在人身攻击我!!小主播别听楼上说的!我的口水没那么臭!】 【……大嘴别解释了, 说真的, 为啥要送主播口水???】 【希望主播能润润嘴唇, 多开口说说话】 【那不就是和小主播那个那个了?!】 【诶嘿嘿嘿……】 【观众食魔李大嘴被黄衣禁言一日, 特此公告】 【???】 【???等一下, 楼上那个???是皮还是真?】 【我看了一眼观众列表……大嘴旁边真的有个禁嘴的标志诶】 【我的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黄衣大佬看不下去了!】 【一直听说但凡黄衣都有自由管理直播间的权限, 没想到今天让我亲眼目睹并且证实了哈哈哈感谢大嘴】 应辞轻哼一声。 方主播并没有注意到向来闹腾的直播间又发生了什么,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应队, 挑了挑眉梢,眼里传达出明明白白的疑惑:忽然那么有意见是闹啥? 应辞没说话。 他接过方拾一递过来的隔菌服,换上衣服戴上口罩后,拿起铁盘上的手术刀,淡淡开口:“开始解剖。” 悬在验尸床顶上的手术灯“啪”地一声打开,黄澄澄地顿时照亮了温雅惨白死灰的脸。 秦浩拿着记录板,在旁边乖乖巧巧地站着,等着记录应队和小法医的发言。 楚歌东看看西摸摸,想说好像没他什么事情,要不他先回去吧?结果因为小动作太多,被竹真真瞪了一眼,顿时老实了。 他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掏出手机,横过屏幕,往上轻轻巧巧地一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触屏智能手机就成了一台小型的掌上电脑,一排屏幕一排键盘,应有具有。 方拾一和应辞开始重新解剖温雅的尸体,没有放过一点细节,却依旧一无所获。 方拾一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显得比平时还要低沉一些:“之前检查的时候,我也给尸体测过一次鲁米诺反应,但是没有明显的迹象显示死者身上有外伤和血迹。” “会不会是被藏起来了啊?”楚歌刷着手机随口接道。 他说完,整个验尸房里没有一人开口,顿时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楚歌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怔愣地看向那几人,纳闷问道:“怎么没人说话了?” 秦浩挠挠头,压低声音:“老大和方法医都不说话,我们还能说什么?你说被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那个人皮案子?还不是小法医想出来的?就是把尸体头发剃了,才找出来的线索?”楚歌一层一层地补充,试图唤起秦浩的记忆。 秦浩直到听见给尸体剃头发,才恍然反应过来,想起老师当初的操作,顿时觉得头皮有些疼。 方拾一眼睛一亮,立即摘下手套转身去拿试剂和反应灯,“没错!没错!我怎么刚才一直没想到呢!” 楚歌闻言眯眯眼,咧嘴一乐,指了指自己,有些惊喜意外:“嘿?我说对了?” 方拾一拿着东西回来,步伐迈得又急又大,边给反应灯充电,边说道:“如果真如我之前说的那样,死者是被凶手用钢杆不断下压、无法冒头呼吸的话,头部的确不一定会留下伤口血迹,但一定会有压迫的印子,鲁米诺试剂无法测出反应,但是这个却可以。” 楚歌好奇地看过去,“这是什么东西?” 应辞微眯眼,“普瑞斯测压,上个世纪初就被淘汰遗忘掉的东西,因为在验尸过程中几乎用不到,很鸡肋。” “但我坚信什么东西都有存在的原因,所以我收集了一套,一直放在我的办公室里。”方拾一扬起眉头,眉梢带出一点点得意来。 【诶哟喂!小主播嘚瑟!】 【仿佛沾染上仓鼠习性的小主播太可爱了哈哈哈!】 【好奇小主播还藏了什么东西23333】 “你还收集过什么?”楚歌好奇问道,脑回路和直播间里的观众对上了。 方拾一闻言顿了顿,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秘密。” 他怎么能让娃娃知道他还藏过应队曾经落在案件现场的围巾、笔盖、现金…… 都是以前做迷弟的时候,捡宝捡回来的,动用了他全部的机智才能,才勉强收集到了这些宝贝。 而现在还不舍得丢的原因——方拾一琢磨过,那是为了纪念当初找回来时的不容易,并不是舍不得丢。 ┐( ̄ー ̄)┌ 应辞听见楚歌问的,也饶有兴趣地扬了扬眉,看向方拾一。 以前方拾一就爱囤东西,他们活得年数那么长,囤下来的东西要么是发了霉,要么就是成了古董,为了建地下停车库那儿的基地,应辞还拿了几件做建立资金。 ——说起来,他好像还没和小法医坦白过。 应辞想及此,又慢吞吞地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接过方拾一手上的东西,把测试完成。 “行了,有反应了。”方拾一微眯起眼睛,在温雅的头部,果然出现了明黄色的测试反应痕迹。 方拾一转向楚歌,说道,“楚歌,做一下对比,看看能否确定,这与我们那天在水族箱附近发现的捞网杠杆吻合。” 楚歌点点头,转着椅子滑过来,手上忙活起来。 他边忙活,边岔开一个话题,聊道:“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刚才我没在玩手机,而是在做调查。” 竹真真微微挑眉看向他。 楚歌立马自证,说道:“我在查六年前那件案子的旧新闻,发现六年前那个死者的男友,其实当年也在现场。” “死者的男友就是水族馆的专业潜水员,本来要和死者一同下水的,却被死者拒绝了。”娃娃说着,把两份数据结果传入电脑,等待分析。 “拒绝男友陪伴?”竹真真微微疑惑地皱了皱眉。 秦浩看向大姐头,问道:“假设你有aow证书,完全可以一个人下潜,你会拒绝男友的陪同吗?” “没有必要,但是可以。”大姐头高冷地说道。 楚歌咧嘴笑了声,随后说道:“我看论坛八卦这件事情的有提到说,当时死者和男友似乎有过争吵,随后死者就撇开男友,独自跳进水箱了。” “当时男友被当做重点怀疑对象展开调查,但是并没有找到任何有效证据,加上死者死因被判为潜水操作失当,导致的意外窒息溺亡,最后按照常规的意外案件处理了。” “我调了六年前的案件口供,找到当时双方争吵的起因,似乎是死者认为男友劈腿,男友辩驳无用,最后吵了起来。” 楚歌喜欢看八卦,通常可以挖掘到很多消息。 “……六年前的案件口供,应该要打申请才能拿得到吧?”秦浩顿了顿,嘴角微抽。 楚歌朝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狡黠笑容:“我是谁呀?电脑就在面前摆着,还需要打报告等申请?” “……”秦浩了然,这是黑进去的。 楚歌瞄了眼电脑上的进度,到48%了。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7 他继续分享八卦:“凭我多年直觉,我就去查了一下这个男友的背景,家里有点小钱,富二代,学生时代就有过同时交往三个女生的记录。” 楚歌语气里带出一两分小小的羡慕佩服,竹真真冷哼一声,他缩了缩脖子,立马换了一副语气,往下说下去,“他在女友死后没多久,就迅速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真是人渣。” 【哇,没想到小主播直播间还有这么一番爱恨纠结的八卦听】 【出轨石锤了】 【实不相瞒,此时此刻我想嗑瓜子】 【陈尸与八卦,简直是夜宵最佳伴侣啊】 【我记得,刚才那个娃娃脸提到过,六年前那个案子是被归类为意外案件的对吧?】 【嗯?】 【然后这个案子被小主播翻出来了……】 【而小主播定理……】 【所有意外身亡的都是蓄意而为!】 就像是印证了直播间里的评论,楚歌继续说道,“但是你们猜最后怎么样了?” “都死了?”竹真真一挑眉,冷笑反问。 楚歌点点头:“这对小情侣在案件发生后的三个月,被人发现浑身□□地淹死在自家浴缸里。” “邻居报警的时候说,闻到浓烈的煤气泄漏气味,怀疑是泡澡的时候煤气中毒了。” “但是尸检却发现,两人身上都有殴打痕迹,头部多处撞伤,最后的鉴定报告显示,他们身上的伤痕都是彼此殴打造成的,并没有第三人加害。”楚歌说道。 “一对热恋期间的小情侣,到底出了什么矛盾才会把对方往死里打,最后还双双‘殉情’?” 他挑了挑眉,最后扫了一次电脑上的进度,99%了,他说道:“很多人会把硫磺的味道与煤气中毒的气味混淆,但其实两者根本没有关联。” “你的意思是,有恶灵出没?”秦浩听出楚歌话里的暗示,皱了皱眉,硫磺即是恶灵行过留下的痕迹,这听起来的确像是他们的案子。 秦浩问道,“所以,六年前潜水游客的死亡的确和她的男友有关?这是她的报复?” “反正我是这样想的。”楚歌发出一个鼻音。 电脑的提示音响起,屏幕上显示出大大的“match”加红加粗标记,他转向方拾一,嘿嘿一笑,“小法医,找到了,间接造成温雅死亡的凶器,就是水族箱边上那根杆子!” 方拾一和应辞走过来看,他微微点头,“捞杆经常被使用,本身恐怕取不到太多有力证据,不过既然动机和凶器都找到了,那是时候去拜访一下唯一幸存的嫌疑对象了。” 他微眯起眼睛,嘴角微挑,“没有人能把所有证据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总会有疏漏。” 132.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二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二天·“它来了, 它来了……” 钱小森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就连六年前发生在水族馆的案子都被翻出来了—— 甚至还从一件普通的意外事故,上升成了谋杀案,而疑犯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她一脸敬佩地看着小法医,觉得要是朱凯文听到这个消息,大概心里会平衡不少, 毕竟六年前的案子被小法医扫了一眼,也变成凶杀案了,他的误判也就不显得那么丢人。 梅亭芳在医院里住了一晚,醒来的时候,丝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进医院里来的,她只知道自己去了那间空屋,一个人呆了一会儿后就出来了。 “是不是那只婴儿恶鬼上身后的记忆, 她全都没了?”秦浩压低声音问。 方拾一没有回答。 梅亭芳的视线对上方拾一沉静而深邃的眼睛,心里不自觉地发毛,她避开视线, 轻声问道:“有事儿?” 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 脸色略显苍白。 方拾一他们过来的时候, 梅亭芳刚打算出院, 正站在病床边收拾东西, 看起来就是一个无害又柔弱的女人, 要不是昨天刚见过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 估计没人会把她和那副模样联系到一块儿去。 “想找你聊聊, 不用紧张。”秦浩笑笑说道。 他本身长相就是靠憨厚老实那一挂的,通常找人谈话的事情都是他出马,谈话对象总是会下意识地放松下来,不知不觉说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细节,大概算是天赋技能。 梅亭芳皱了皱眉,“聊什么?” “聊聊你丈夫什么的,有助于我们破案。”秦浩说道。 “之前在警察署里,我不是说过很多了?”梅亭芳说道,“你们还想了解什么呢?不如直接就在这里问我吧。” “不好意思,麻烦要出院的病人尽快办理出院手续,我们这边床位紧张,有新病人要进来了。”门外,一个小护士敲了敲门,打断梅亭芳的话头,板着脸说道。 秦浩闻声扭头看过去,险些把自己呛着——竹真真不知道从哪儿借了一套护士装穿上,假扮护士过来赶人了。 大姐头不愧是大姐头,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梅亭芳闻言,只好匆匆点头,对秦浩和方拾一几人说道,“那我们去楼下医院食堂说吧。” “……也行。”秦浩回答得很勉强。 在来之前,小法医的意思是要去拜访一下梅亭芳的家,能顺理成章进去问话是最好的,可惜梅亭芳似乎总在避开这个选项。 秦浩皱了皱眉,难道梅亭芳家里的确藏了东西? 一行人走到楼下的食堂,秦浩问了几个问题,梅亭芳一一回答,挑不出差错来。 “这些问题我都在警察署录口供的时候说过一遍了。”梅亭芳微露出不耐烦的模样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问?揭开我的伤疤、让我不断意识到我丈夫是被谋杀身亡的,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她的情绪略微有些失控,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分贝。 秦浩被梅亭芳乍然爆发的情绪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皱了皱眉,“这只是例行要问的内容,请你配合。” “我这还不算配合吗!?”梅亭芳豁地站起来,顿时整个食堂里、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全都看了过来。 穿着护士装的竹真真见缝插针地冒出来,板着脸斥责道:“怎么又是你们?不要在医院里大声喧哗!影响别人!这里都是病人和病人家属,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你们都给我出去!” 梅亭芳闻声扭头一看,又是先前那个护士,她扫向周围,果然那些人都在看着她,她微噎,抓着自己的手提包尴尬地原地站了几秒,转身忿忿离开。 走过竹真真身边的时候,她还撞到了对方,梅亭芳尴尬地低低道了声抱歉,快步走开。 竹真真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朝秦浩一扬眉,“还不赶紧?” 秦浩反应过来,咧嘴一笑,“知道了!” “我在她身上推了3ml的安神剂,会有一点虚弱晕眩的感觉。”竹真真在秦浩走过自己身侧的时候低声说道。 方拾一没错过这句话,他挑了挑眉,略显意外地看了眼自己的学生,这种坏水,一定又是应队教的。 梅亭芳刚走出医院大门,就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她原地晃了晃头,还没做什么反应,身体就被人扶住了。 她转头看过去,秦浩憨厚老实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强壮有力的小臂稳稳搀住了自己,浓黑的剑眉为有些平凡的五官增色不少,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将娇小的她完完全全罩住,梅亭芳的心跳忽然快了几拍。 “没事吧?”秦浩低声问道,“这样吧,我看你刚出院,身体肯定还虚着,不如我们直接去你家聊吧?怎么样?” 梅亭芳听着秦浩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低响起,脸上微热,脑子里仿佛成了一团浆糊,她下意识地点头答应下来。 和尚抬头看向方拾一和楚歌,露出一个计划成功的憨笑。 楚歌跟在方拾一的身边,啧啧摇着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和尚都干起出|卖|色|相的事儿了。” 方拾一:“……” 一行人到了梅亭芳的住处后,梅亭芳站在公寓楼外,却是怎么也不肯进去了。 她说道:“家里都挂着黑白东西,最近也没怎么整理,乱糟糟的就不请你们进去了吧,我们不如就在小区外的咖啡厅里谈?” 秦浩微微皱眉,却是很快挂上一副温和的笑,说道:“没事儿,还是以你的身体情况为主,我们就算站着也没关系,还是去家里你能舒服点。” “什……?”梅亭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浩不由分说地推进了公寓楼栋里。 一进楼栋,就有股冷风穿堂吹过,梅亭芳打了个冷颤,顿时疑神疑鬼地转身看了眼身后,似乎后面会忽然跳出什么东西来似的。 方拾一注意着梅亭芳的反应,梅亭芳像是很本能地看向了身后的角落,他朝那儿瞥了一眼,空无一物。 他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跟上梅亭芳的脚步。 梅亭芳住在三楼,她走到二楼的转角处就停了下来,胸脯猛地起伏了两下,瞳孔微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秦浩见状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拔出手|枪挡在对方面前,他扫视一圈,不放心地又小跑到楼上排查了一通,纳闷地走下楼:“干净,没问题。” 他摸了摸脖颈的那串念珠,刚才有一瞬间好像热得发烫,但转眼却又没了感觉,是他的错觉吗? 楚歌站在梅亭芳的身后,微微咽了口口水,求证似的看向小法医:“刚才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看见一个婴儿推车在门口放着?一眨眼又消失了?” 秦浩看不见这种东西,楚歌直接略过了他。 梅亭芳一听,立马转向楚歌,“你也看到了?!” 方拾一没有说话,微抬下巴,冷淡说道:“先进屋里再说。” 梅亭芳见状,连忙小跑上楼开门。 走进梅亭芳的房子,里头干干净净,压根没有梅亭芳说的办黑白丧事的模样,只有饭桌上摆了一张丈夫的黑白遗照。 遗照面朝大门,与进门的所有来客打了个照面。 那双带笑的眼睛,就像是在直直打量着每一个来客,看得人怪不自在的。 梅亭芳有些尴尬讪讪地站在一旁,秦浩环顾四周,说道:“家里很干净啊,能落脚,太谦虚了。” 梅亭芳:“……” “说说刚才的东西吧,你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方拾一说道。 梅亭芳抿了抿嘴,犹豫了几秒才慢慢开口,说道;“就在不久之前,那辆婴儿手推车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门前的走廊里。” “第一次我以为是邻居的,没去管,后来第二天第三天的又出现了,我就去找邻居提了提,邻居却告诉我,他们家没孩子,他们也从来没看见过什么手推车。” “就在我找邻居谈过后的第二天,我出门的时候又看到了那辆婴儿车,这一次它离我家门更近了一点。” “前面你也看到了,我家门前的那条走廊很长,只有我和对面两户人,手推车最初放在靠邻居的那一块儿。” “因为邻居说的话,我没敢过去,匆匆就下楼了,但是后来……”梅亭芳停顿下来,手指攥紧了,在掌心里刻出小小的月牙印子,她眼里漫上深深的恐惧,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似的—— 她说道:“但是后来,我每天出门,都会发现那辆婴儿车离我家又近了一些!我不敢再出门,直到被通知老金死了,我才出来,而那天我回来,就发现婴儿车离我家门,只有一步的距离了!” “今天,它就紧紧贴着我的大门了,也许今晚……今晚或者明天!它就会进来了,它要进来了……”梅亭芳控制不住地不断喃喃自语,整个人抖得厉害。 楚歌打了个寒颤,觉得仿佛随着梅亭芳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都骤然冷了下来。 方拾一忽然生出一股警惕来,背后仿佛被人盯视着,偷窥着,他扭头回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你看什么呢?”楚歌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好奇问道。 听见楚歌的话,秦浩和梅亭芳都下意识地顺着方拾一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放在相框里的遗照,不知何时,居然由面朝大门的方向变成了面朝他们。 照片在相框里硬生生扭出了褶皱,仿佛要完全对折起来,覆在上面的透明玻璃隐约出现了裂缝。 遗照上那双带笑的眼睛,渐渐渗出血来,而照片里金总管的脖子上,也出现了莫名的黑色痕迹,像是手指勒痕一般。 玻璃咯吱咯吱发出细碎的裂声,应景得如同在痛苦呻|吟。 梅亭芳瞬间睁大了眼睛,浑身抖得像筛子,她不住地喃喃:“它来了,它来了……” 133.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三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三天·应队:“一个标间, 一个大床房。” 方拾一狠狠皱眉, 身边响起梅亭芳的尖叫,声音又尖又锐,让人有些吃不消。 楚歌也被唬得一个激灵, 刚张了张嘴,就看见梅亭芳被吓得面无血色,忽然又觉得好像不那么害怕了,他吞咽了口唾沫, 只是默默往小法医身旁站近了些。 方拾一看见之前在旧民宅里遇到的婴儿小鬼, 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小小的手掌却是一把拽出一道灰白的魂魄,他定睛一看, 正是藏在遗照中的金总冠。 如今头七还没过去, 正是回门的时候,金总冠的魂魄还沾着一些生气, 没被地府中的差役带走。 它被小鬼一把拽住脖颈,小鬼的两只小手还没金总冠的脖子粗,却死死掐住对方,让金总冠动弹不得。 金总冠痛苦地踢蹬双腿,一双眼睛被掐得蹦出血泪来,渐渐流满了整张脸。 室温越来越低,秦浩一口能呼出白气来, 脖子上的念珠串子烫得灼人。 他看不见方拾一看到的东西, 却知道有情况不太对劲。 他谨慎又小心地挡在方拾一面前, 只当老师还是过去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医。 梅亭芳虽然看得见之前那辆灵车,却看不见眼前这只婴儿小鬼。 她只看到自己丈夫的遗照凭空扭曲折叠,莫名其妙地淌出血水来,就连恐怖片都因为特效难做而不会拍的镜头,却在离她不过几步远的地方,亲眼见证了。 梅亭芳两眼上翻,眼看就要晕过去,被楚歌一把掐住人中,掐清醒了。 “没事吧?现在床位紧张,不一定能让你再回去挂水呢。”楚歌好心说道,他不能让全场唯一一个比他胆子更小的人昏过去,有人垫底,总会生出莫名而来的勇气。 梅亭芳昏昏沉沉地看了眼楚歌,声音虚弱:“我有钱……” “诶呀有钱又不是超能力,万一排不上用场呢?”楚歌说道,他忽然“嘘”了一声,压低声音,“你看到没,有个小婴儿在掐你老公脖子呢,你认识吗?” 梅亭芳一听,猛地瞪大了双眼,瞳孔狠狠一缩,失声尖叫:“什么?!” 楚歌被尖叫震得一跳,纳闷看向梅亭芳:“你看不见?” “我该看见什么?!”梅亭芳紧紧拽住楚歌的衣角,又怕又急,“哪有小婴儿?真的是它来了?快带我离开这里啊!” 秦浩被身后梅亭芳的动静干扰,剑眉狠狠一拧,本来显得憨厚的面孔乍然布满煞气,像是金刚罗汉一般,他冷冷回头看了一眼女人,厉声说道:“想活就安静!” 梅亭芳被唬得浑身一颤,眼泪花在眼眶里迅速攒起来,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方拾一见状挑了挑眉梢,效果不错。 “方法医,我不是在吼你啊,你想说什么尽管说。”秦浩转向小法医,却是立马换了一副面容,笑憨憨的,可梅亭芳却再也不敢把秦浩当成一个好脾气、又温和老实的男人了。 方拾一闻言好笑,点点头,视线重新放回那只婴儿小鬼身上。 小鬼忌惮着方拾一,但是对生父的怨恨,却让它萌生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它死死勒住金总冠的脖子,就像当初他掐住自己纤细脆弱的咽喉一样。 金总冠遗照上的模样显得越发痛苦不堪,照片上的男人张大了嘴,喉咙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黑色手印,梅亭芳惊恐地看着,两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方拾一并没有插手,他不像应辞大多数时候都守着规矩守则——估计应队打破的所有规矩也都因为他,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应队大多数情况都守规矩,但是一旦打破规矩,却是闹腾得比谁都凶。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8 小鬼碍于对方拾一的忌惮,它只是紧紧勒住生父的脖颈,直到对方的魂魄渐渐变得像它一样紫红,然后又渐渐透明,最后轻轻“噗”的一声,消散了。 它不露痕迹地飞快瞟了一眼梅亭芳,眼里满是不甘心的怨愤,却是不敢有更多的动作。 它小心翼翼地后退着,直到退到门边,它爬进那辆破旧的婴儿车里,慢慢消失在大门背后。 秦浩至始至终都牢牢挡在方拾一的面前,小声安抚:“方法医不用担心,按照我的经验,这只是某种恶灵,我们人多,它应该不敢近身的。” 楚歌和梅亭芳两人站在最后面,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只婴儿小鬼从头到尾都没分半点注意力给和尚,却始终畏首畏尾地盯着小法医,就连杀死那只魂魄的时候,都一副随时能够撒手脱身逃离的模样。 他忍不住出声,说道:“和尚,行了,那只小婴儿已经爬上婴儿车溜了。” 秦浩闻言一顿:“……” 梅亭芳听见楚歌的话,顿时神经一松,两腿发虚,软绵绵地扶着墙倒了下来。 方拾一抬脚走到梅亭芳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声道:“馆长夫人,你还有机会告诉我们事实真相,虽然那只小鬼今天只对你的丈夫下手,但不代表它会永远放过你。” “如果你还选择遮遮掩掩的话,我们也救不了你。”他说道,等着女人的反应。 梅亭芳听见“小鬼”,浑身一抖,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摇头捂着嘴,满脸的无助恐慌,她无措地仰着巴掌大的脸,看向方拾一,两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拾一冷下眼,还没说什么,边上秦浩就拽开梅亭芳的手,冷声说道:“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梅亭芳愣愣看着秦浩,还没反应过来。 方拾一抬手轻咳一声,“既然你无可奉告,那我们也无从下手,祝你好运。” 他说完,便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秦浩和楚歌都有些猝不及防,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转身跟上了方拾一。 三人离开梅亭芳的房子,却又在楼栋外的拐角暗处停了下来。 秦浩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脑勺,悄声问道:“方法医,这是在……?” “我们真不管那个女人死活吗?我看那个小鬼临走前那一眼,摆明了是打算择日再来收人的意思。”楚歌按捺不住地好奇问。 方拾一被两个人挡住了视线,有些无奈地一手一个拨开秦浩和楚歌。 他一边观察着楼栋门口的动静,一边耐心解释道:“婴儿小鬼接触这个世界的时间最短暂,怨气冲着谁都是直截了当,不会拐弯抹角。它既不放过金总冠,也不打算放过梅亭芳,显然是因为这两人当时都有份害死它,既然如此,就算口头上吓唬梅亭芳,恐怕在牢狱之灾面前,她也不会说出真相。” 秦浩闻言想了想,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旋即他眉头微拧,纠结问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法医是打算守株待兔等?”楚歌脑筋活跃,立马反问。 “梅亭芳一定不敢再住在这个房子里,就看她之后要去哪儿了。”方拾一说道,“酒店也好,别处也罢,如果小鬼现身,我们就当场抓住,如果没有现身,那正好,吓唬吓唬她。” 楚歌挑了挑眉,顿时有些兴趣,小法医说的吓唬,肯定不止刚才那样言语上的“吓唬”。 方拾一微眯眼,看着那幢楼栋,继续说道:“口头上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对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来说,没多大用处。” “直到让她真正尝到一点苦头,她才会说出真相。”他说着,瞥了眼楚歌,“这个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嘿嘿。”楚歌嘴角一扬,点点头,“放心好了。” 就在三个人说话间,梅亭芳果然从楼栋里出来了。 她裹着披肩,畏冷似的缩着,神经质地左右看了看,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果真出来了。”楚歌精神起来,三个人立马回到车里,跟着梅亭芳打车到了一家酒店前。 梅亭芳下车后,便直接闷头匆匆走进酒店里,在前台那儿办了入住手续。 她手抖得厉害,打开钱包的时候都止不住地颤抖,自从刚才那件事情发生后,她就生出股被什么东西跟上的错觉,她忍不住转头四处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心里更怕了,暗暗想着,会不会是温雅的孩子又跟来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滋生蔓延的恐惧,越想越乱,递出去的信用卡都掉飞出去。 前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慌慌张张低头去捡。 罪魁祸首方拾一几人装作路人,一个坐在大堂沙发上,一个站在柱子边上翻杂志,另一个装作打电话的样子,三个人脱了外套便像是换装似的有效,背对着梅亭芳,并没有被对方发现。 楚歌见梅亭芳慌慌张张的样子,扬了扬眉,觉得或许用不着他出手,梅亭芳就能被自己吓死。 梅亭芳捡起地上的信用卡,微直起腰板,就见到一辆小推车滚着轮子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视线下意识地上移,一个小婴儿躺在小推车里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蛋青灰得不像是活人。 ——就像那天,金总冠在她的威胁强迫下,刚刚掐死的温雅的孩子的模样,眼白里充着赤红的血丝。 小推车里的小婴儿冲着梅亭芳忽然豁开嘴角露出一个笑,没长牙的小嘴黑洞洞的,梅亭芳猛地尖叫起来。 楚歌吓了一跳,险些就要跳出去,幸好被旁边装作打电话的方拾一猛地按住。 手推车里的小婴儿被梅亭芳吓得急哭,手推车后头的大人顿时怒火直冲脑门,骂骂咧咧地一把推开梅亭芳,“你有病啊?!把我家孩子吓成这样!” 梅亭芳被推得一个踉跄,额头撞上前台的玻璃桌子,顿时嗑出血来。 但她却像是没觉得痛似的,闻言傻傻地看向那个被抱起来的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白白胖胖的小婴儿,一张脸因为急哭而憋得通红。 她恍惚了一下,刚才她看到的是幻觉? 梅亭芳浑浑噩噩地匆匆接过前台递来的门卡,低低道了声歉,快步离开。 楚歌扭头悄声对方拾一说道:“我觉得,用不着我出马,这个女人能把自己吓疯。” 方拾一冷眼看着,“做了亏心事,夜怕鬼敲门。”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秦浩出声问道。 “找个隔壁房间开|房。”方拾一说道,“就近。” “行,那我去办。”秦浩应道,走向前台。 方拾一路过那个被梅亭芳吓哭的小孩身边时停了下来,他朝那对无措的新手夫妻说道:“我是医生,介意我看看吗?” “啊?好好好,谢谢你!” 方拾一接过小孩儿,轻轻摇晃着,手指搭在小婴儿细弱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浅金色的保护符咒,光芒一闪而过,很快便隐在了衣服之下。 “像这样轻轻拍抚孩子的背部,来回缓慢移动,不要过大幅度。回房间后用毛毯在身上薄薄盖一层,多安抚一阵就好。”方拾一说道,他将孩子还给那对新手夫妻,随口说道,“我无意间看到你们的房卡,你们今晚就住在刚才那位女士的隔壁?” 那对新手夫妻连声感谢,听见方拾一问的,顿时脸黑了几分,点点头。 “晚上最好别抱着孩子出来走动,刚受惊吓,让孩子多休息休息。”方拾一说道,轻拍了拍小夫妻的肩膀,两道相似的淡色金光一闪而过。 “好,谢谢您!您是哪家医院的医生?我给您弄锦旗啊!”小夫妻感激地说道。 方拾一闻言一顿,一脸高风亮节:“不必了,这是我们医生的本职工作。” 楚歌才旁边围观全程,嘴角一抽,心道,小法医要是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叙述一下,这对小夫妻肯定不敢把他们的宝贝交过去。 楚歌刚在心里腹诽完小法医,手机就响了,他做贼心虚似的浑身一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应队的,连忙跑到边上接起来。 “老大?” “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安徒酒店,要和小法医开房呢。” “……”开房??? “你要一起来嘛?”楚歌发出邀请。 “……来。” “行,那我让和尚搞个套房。” “一个标间,一个大床房。” “咦????” “……算了,两个标间。” 应辞没给楚歌再“咦”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大床房,很有想法,但是他怕小法医在学生面前脸皮薄,保险起见还是退而求其次。 ——可惜应辞并没有意识到,那次新城之行,小法医还想方设法想着要同床共枕呢。 134.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四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四天·楚歌:嘿嘿, 情侣套|房的浴室真的好有情|趣哦 楚歌挂了电话,就一溜烟跑到秦浩那儿去,让秦浩赶紧再多加一间房。 “老大也要来。”楚歌说道,他嘿嘿一声坏笑,压低声音对和尚说,“大概是听见我们带着小法医出来开房,坐不住了。” 秦浩闻言剑眉一扬, 整张脸露出与憨厚不符的精光来,“你打的小报告?打得好。” 楚歌微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对前台说道:“再加一个标间。” “应队和方法医的房间,要什么标间?”和尚莫名地看着楚歌,对前台说道:“大床房好了。” “应队说要的标间。”楚歌说道。 秦浩微微有些惊讶,“应队要的标间???应队和方法医两个人闹别扭了???” “……没有吧?听起来语气也没什么不对呀。”楚歌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后脑勺。 两个学生顿时有些忧心忡忡,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会儿, 像极了操心父母吵架的孩子。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只有一间蜜月主题的高级套房,其他都已经订满了, 请问你们还需要吗?”前台不得不打断秦浩和楚歌的纠结, 出声询问道。 两个学生对视一眼, 秦浩顶着一张我佛慈悲的佛光脸, 高深莫测地道:“阿弥陀佛, 一切皆缘已注定……” “要要要!”楚歌忙不迭地跟在和尚后头说道, 抢下了最后一间蜜月套房。 “蜜月套房在2506, 我们那间在2407, 梅亭芳住在2406,也算离得都挺近。”楚歌看着拿到手的门卡,走到方拾一面前,略显心虚,“挺近的,你们正下方就是梅亭芳的那间房,上下也挺方便。” “算了,没有空余房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方拾一说道,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梢,问道,“我以为就开一间房?怎么拿了两间?” “那个……应队也要过来。”秦浩出声说道,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担忧地看着小法医,担心小法医和应队闹别扭,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想听见。 方拾一对于学生莫名而来的担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内心却是有些小雀跃的,“应队也过来?那不错,把握更大一些了。” 他一脸正气凛然又理所当然地拿过了那张蜜月门卡,对两个学生微微颔首,说道,“你们先去房间里休整一下好了,小鬼就算要来,酒店生人多,阳气鼎足,它也会选凌晨阴气强烈的时候进来,这段时间我们好好利用起来。” 蜜月套房呢,他和应队还从没开过呢! 没想到学生办事那么给力。 小法医克制不住地微微扬起嘴角,好心情地等着电梯,哪怕他们的蜜月套房离目标房间整整隔了一层楼,也没法破坏他的好心情。 剩下就是等应队过来了。 两个学生互相看看,对视一眼——小法医好像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闹不明白,闹不明白。 电梯里进去了一拨人,七七八八地把二十几层楼几乎都按遍了。 楚歌和秦浩到了二十四楼就出去了,电梯里除了方拾一外,还站着三个人—— 一对挤在角落里的小情侣,还有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时不时咳嗽两声,有些病秧子的模样。 方拾一站在电梯里,头顶上方有一片干净的镜面,他下意识扫了眼身后那个带着口罩的男人,却没想到对方似乎也在透过镜子看自己。 男人与方拾一的视线在镜面中交汇,对方弯了弯眼睛,掩在口罩下的半张脸似乎是在微笑,他冲方拾一友好地点了点头。 方拾一微顿,稍稍颔首示意回去。 二十五楼到了,电梯门打开,方拾一却没有出去,他毫无反应地站在电梯里,好像这一层并非他按的似的。 电梯重新合上,他身后的那对小情侣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语速很快,方拾一没有留意。 带着口罩的男人到了二十六楼就出去了,临出电梯之前,他还朝方拾一微微笑了笑,方拾一微眯起眼睛,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对方带着笑的目光渐渐被隔绝在门外。 他跟着那对小情侣一直上到顶楼二十八层,才又坐着电梯,独自一个人回到二十五楼。 他抿了抿嘴,刷了门卡走进自己的蜜月套房,将所有灯光全都打开,简单检查了一下房间后,他拨通楚歌的电话。 “方法医?”接电话的人是秦浩,他看了眼已经进浴室的楚歌,里头还传出娃娃五音不全的哼唱。 他微抽了抽嘴角,说道,“楚歌啊,他在浴室房里做汗蒸,我把电脑带给他去。出结果了我再给您发消息。” “好。” 汗蒸? 方拾一失语,转身走进浴室里,这才发现浴室还分了淋浴、泡澡与干蒸室,功能非常齐全,不愧是超五星级的酒店。 既然钱都花了,没道理不好好利用享受起来。 方拾一带着手机进浴室里,不一会儿,里头就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干蒸室面朝外面最繁华的夜景,窗户设计的是一整面落地单向窗,能坐在落地飘窗上一边汗蒸,一边从二十几层楼的高空俯瞰外面的街景,非常有情趣。 方拾一坐在干蒸室对面的浴缸里,觉得这会儿就差一杯红酒,一对蜡烛来烘托渲染气氛了。 他正想着,外头大门忽然传出一声小声的“滴滴”电子声,有人刷卡进来了。 方拾一从浴缸里“哗啦”一声站起来,随手拿过边上的一块大浴巾,简单半裹住半身,赤着脚站在浴室门后。 浴室的磨砂门前,慢慢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放大人影,黄铜门把手缓缓转动开来。 方拾一微眯起眼睛,站在门后看着磨砂门被打开,男人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进来。 他从门后出来,站在对方身后,随手抄着一把牙刷抵在男人的腰窝处,压低了声音,沉沉开口:“空手进来,太低看我了吧。” 应辞闻言身体微顿,无奈转过身来,看着小法医赤着脚踩在瓷砖上,脚下有地暖烘着,倒也不冷。 身上还淌着没有擦干净的水滴,湿润的头发软软贴在额前,方拾一微弯着眼睛,用牙刷又戳了戳应辞的腰窝,“老夫老妻就能不带礼物了?卞城王的觉悟还不行啊。” 应辞闻言丝毫不慌,微勾起嘴角,一双冷厉的凤眼转出淡淡的几分温柔,轻声反问:“我不算是礼物?” “你本来就是我的,算什么礼物?”方拾一眉梢挑了挑。 应辞听着,心里顿时开遍了小野花,他轻轻“嗯”了一声,于是问道:“那想要什么礼物?” “酒呢?”方拾一眯眯眼。 第12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二十四 .9 过去是酒壮怂人胆,现在纯粹是为了气氛。 应辞听话地转身出去,从套房的冰箱里开出两杯酒醒着,一手夹着两只空高脚杯,一手捏着醒酒瓶,重新折了回来。 方拾一已经又泡回浴缸里去了,他拍拍浴缸那顶多四指宽的边檐,示意应队坐自己边上。 应辞低头看了看那一点也不舒适的vip座位,将酒瓶子放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领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法医,就见对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弯起唇角,一粒粒解开纽扣,露出黑色衬衫下大片紧绷的肌肉。 方拾一微吞咽两下,低低自言自语,“这会儿我就缺点音乐了。” 应队不去做脱|衣|舞|男,真是白瞎了那张冷淡禁|欲的脸,和那么欲的身材。 应辞听见小法医的小声喃喃,闻言动作微顿,便从西装裤里掏出手机,找了找歌单,挑了一首歌。 方拾一听见音乐出来,便是睁大了眼睛,背景乐中隐约压抑的喘|息|声在此时此刻,毫无疑问像是一剂助燃剂。 方拾一在水面之下绷紧了身体,紧紧盯着应队。 应辞解开皮带,重金属搭扣虚虚挂在精窄的腰间,两条人鱼线隐没在西装裤下,让人浮想联翩。 向来被束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此时此刻被应队随手拉扯出来,纽扣被尽数解开,敞开大片胸|膛,凌乱地下摆贴在腰|胯上,他俯下身,忽然靠近方拾一,鼻尖轻轻蹭过小法医的面颊,在他的唇角留下一个清浅的、带着绵长眷念的吻。 衬衫下摆沾了水,紧紧贴在肌肉上,方拾一下意识地垂下眼睫,盯着那片湿透的布料,耳边响起应辞低沉微哑的轻笑:“礼物当然是得诚意十足。现在满意吗?” 方拾一不假思索地诚实点头。 看来应队在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里,真的学习了不少事儿。 “应队好有情|趣。”方拾一笑眯眯地说道,轻飘飘地摸了一把应队精/壮的腹/肌,揩/油揩得光明正大,要不是应辞在上,他在下,还赤|条|条地躺在浴缸里,他看起来会更像是个得心应手的嫖|客。 小法医事后表示,这都是熟能生巧。 …… 楚歌的电话破坏了温存,方拾一懒洋洋地摸过手机,“喂?” 楚歌在电话那头狠狠一抖,下意识就挂了电话。 方拾一:“???” 小法医一脸莫名地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 楚歌哆嗦着红着耳朵,不敢去看和尚。 “怎么了?”和尚纳闷问道。 “别问别问,是你个和尚不能听的事儿!” 秦浩:“……” 小法医的声音,饱含慵懒与满足,听一耳朵能苏半边身。 楚歌阅历无数,纸上谈兵经验丰富,一听就懂了。 “过会儿再说那个房客的事儿吧,反正不重要。”楚歌贴心地和秦浩商量着。 秦浩:“……阿弥陀佛。” 135.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五天·红高跟、男人、与大堂经理 方拾一被学生挂掉电话, 顿时挑了挑眉梢。 “怎么了?”应辞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方拾一翻了个身转过去,鼻尖贴着应队的鼻尖,发出一个哼哼,“娃娃挂了我电话,大概是之前让他帮我查的一个房客,有消息了。” “房客?”应辞拍了拍小法医的腰杆,示意该起身穿上衣服了, 他翻身下床,从地上那摊凌乱的衣服堆里翻出衬衫穿上。 背后没有动静,应辞转头看过去,就见方拾一撑着手肘半侧着身,盯着自己看。 他失笑地弯了弯嘴角,边系着衣领扣子,边俯身凑近小法医的唇边, 交换了一个起床吻,“起床了。” 他低低笑着,将衣领上最后一粒纽扣系上后, 伸手拉起赖在床上的小法医。 “十二点都没到呢。”方拾一叹了口气, 抓过应队丢来的衣服, 拾掇了一下自己, 虽然话里不情不愿, 不过倒是神清气爽的, 精神不错。 应辞去浴室里泡了一条热毛巾, 拧得微湿润, 盖到方拾一的脸上,他弯起眼睛,隔着毛巾揉了两下,就被方拾一劈手夺了过去。 他笑起来,随口问道,“刚才你说的房客是什么情况?” “之前在电梯里遇上的一个人,有些在意。”方拾一说道,然后把擦凉了的毛巾丢回给应辞。 他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墙上的钟摆,十一点半刚过,“去楚歌他们房吧。” “嗯。” 楼上楼下就差一层楼,他们就在靠近安全出口的走廊尽头,便索性走了楼梯下去。 楼道里的白光和酒店走廊的暖光形成两种鲜明的色差对比,仿佛温度都下来了一些,头顶炽白色的日光灯接触不良似的微微闪烁了两下。 一个清洁工推着清洁车,停在楼道拐角处的平缓过道上,见到方拾一和应辞两人,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方拾一看了眼头上微闪烁的日光灯,灯光重新稳定下来,他与应辞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什么。 走过清洁工的身侧时,方拾一忽然出手扣住对方的手腕,清洁工微显诧异地抬起头,眼里闪过慌张。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工作服,从露出的手腕来看,整个人显得瘦得过分,可身上却又鼓鼓囊囊。 清洁工挣扎了两下,从他宽大的工作服底下,掉出五六块裹在报纸里的冰冻生冷鸡肉。 鸡肉掉了一地,露出里头带着冻血的肉块,其中一块已经被连肉带骨头的嚼碎了大半。 方拾一蹲下|身,抓着一张报纸捏起来扫了两眼,上头全是人类的牙齿印,他微挑眉抬头看向那个清洁工,清洁工满脸的慌张、不知所措。 “很饿?” 清洁工脸色发白,连连摇头,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颧骨高高隆起,面上没有一点肉,瘦得就像是披着一层皮的骷髅。 他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我我第一次偷肉,我真的饿得受不了了才会去拿的,您别投诉举报我,求您了!” 方拾一站起身,安抚地朝对方笑了笑:“行啊,我不告密。” 清洁工松了口气,却是觉得忽然更饿了,他用力吞咽了两下唾沫,拼命忍住莫名涌上的强烈食欲。 他死死盯着方拾一手上的那半块被咬了半截的鸡肉,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 方拾一见状挑了挑眉,晃了晃手上的鸡肉,那人的眼睛几乎要贴上来。 下一秒,毫无预兆的,清洁工猛地扑上来,两只手弯成爪子一般,突然抱住方拾一,死死锁住,张嘴就要咬上来。 方拾一被抱了个猝不及防,两只手臂都被清洁工抱在里面,很难用上劲。 他暗骂了一声,一柄火红的扇子从袖口里滑落。 陈莫扇拖着系着穗的玉葫芦扇坠,慢悠悠地飞到半空。 方拾一见状,心念一闪,就见那边火红艳极了的骚包木扇,扇身一抖,仿佛像是在抗拒什么似的,但是下一秒,就飞快地闪到了清洁工的嘴下,将将横进对方的嘴里,替法医承下那一口带着腥臭的血盆大口。 方拾一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 ——离得太近了,方拾一都能看清对方嘴里两排层次不齐的牙,倒三角似的像是鲨鱼的尖牙,牙缝和牙尖上还有一点皮肉组织的丝末,显然刚进食过。 与此同时,应辞闪身到清洁工的背后,在清洁工的身上,趴着一只肥硕的小鬼,脸有常人两个大,脸上的肥肉堆积起来,几乎要把五官揉到一处去。 它两只手插在那人的背上,想方设法地想要钻进清洁工的身体里,它浑身发抖,恐惧极了。 应辞冷脸一把拽出饿死鬼。 他手掌之下的接触面积像是被雷电陡然劈黑一般,小鬼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在应辞的手掌下疯狂扭动。 黄而粘稠的脂肪像粘液,源源不断地从小鬼身上分泌出来,顿时变得滑不溜手。 饿死鬼被拽出,被寄宿的清洁工顿时晕厥了过去,软绵绵地松开禁锢着法医的双手,倒在地上,死死咬住的那把陈莫扇也被吐了出来。 红扇倒在地上,散开扇骨,毫无生机,仿佛生无可恋,那把乌黑的扇骨上没有一丁点牙印。 方拾一隔着废报纸捡起来,简单擦了擦,并没有把它收回衣服里。 他转向应辞,才看清那只致使清洁工变成刚才那样的小鬼长什么样子。 他皱了皱眉,比起寻常饿死鬼,这只好像被养得太好了点,是因为就近酒店?食物充裕? 应辞的掌心里现出黑洞,隐隐有雷声在其中轰鸣,细小的蓝白闪电在掌心黑洞中闪烁。 小鬼嗅到极端危险的气息,挣扎得越发厉害,却还是扛不住几秒,被黑洞收了进去。 “放着鸡肉不吃,偏要来啃我?我看起来宜生吃食用?”方拾一撇嘴,把扇子丢给应辞,“等会儿进楚歌房间洗手,顺便帮我把它也洗了。” 应辞下意识抬手接过,闻言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红色木扇,不知为何,竟看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楚歌听见门外的门铃声,透过猫眼一看,是应队和小法医两人,他轻轻“诶呀”一声,下意识瞥了眼墙上的挂钟—— 离他挂电话才过去了几分钟呀。 他打开门,脸上不自觉地堆起谄媚的笑,颇有自觉做了坏事的意味:“来啦!诶呀我后来查到你说的那个房客了,小法医不愧是我们法医科之光,直觉敏锐又精准!” 不管如何,先岔开话题夸一波没错。 方拾一闻言微挑眉,眼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明了,扫了一眼楚歌,说道:“房客什么情况?” “我借用了一下酒店的登记信息,查到那个房客的登记身份证。”楚歌说道,把电脑屏幕转向方拾一和应辞,上头是那个房客的无遮掩面容。 楚歌微啧,紧接着又调出另一张电子死亡证明,说道:“但是身份证上的这位,早就被官方宣布死亡了。” “到底是买通法医开了假的死亡证明,还是借用了身份,这点我还在调查,暂时没有结果。”楚歌说道,稍稍显得有两分心虚。 他刚查到这个房客的死亡证明,就迫不及待地通知小法医了,谁想到小法医和应队床头吵架床尾和,正忙着? 方拾一闻言看向那张照片,虽然他没有见过对方口罩之下的面容,但是这双眼睛,却是让他印象极其深刻。 他微微点头,手指下意识地敲着桌面,嘱咐道:“他的身份你继续调查下去。另外,刚才在楼梯间,我和应队偶遇了一只饿死鬼,养得很肥,情况有些不太寻常。” “那我再查查酒店和附近最近几年发生过的事情?”楚歌问道。 方拾一点头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墙上的挂钟,嘴角忽而微扬,说道:“不过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先安排一下馆长夫人那边的晚间活动。” 楚歌一听,登时来了精神,他眼睛一亮,露出一个和小法医极其相似的笑容,嘿嘿道:“我觉得吧,馆长夫人也算是见过一点世面了,光是鬼怪不一定就能唬住她,我们得需要有一点群众演员,衬托一下。” “你擅长,就按你的想法来。”方拾一微抬下巴,默认了楚歌的说法。 楚歌闻言弯弯眼睛,转身从电脑包里拿出了三个小兵人大小的玩具人偶出来。 他轻轻在玩具人偶脑袋上一点,一个个的颇活灵活现地扭动关节,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跳下桌后,三个人偶便开始长大,眨眼工夫,三个活灵活现的成年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马甲、白色衬衫,就像是大堂经理; 一个穿着红高跟鞋,白裙子,很年轻漂亮的女人; 还有一个则是普通游客打扮,放在人堆里就立马辨不出来的那种。 楚歌拿着记号笔,按照大堂经理、红高跟、游客男人的顺序,在每一个人的头颈后头标了数字1/2/3。 他拍拍手掌,吹了一声口哨,说道,“好了,好了,演出开始!” 三个人接到口令,眼珠子仿佛注入了一道光,忽然就灵动起来,看着与真人无异。 大堂经理先走了出去,他四处看看,拐进楼梯间里待命。 过了没多久,红高跟挽着3号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走出了出来,两个人抵在隔壁2406的房门口缠|绵,高跟鞋“哒哒”地戳着门口,发出惹人心烦的噪音。 楚歌“借用”了走廊的监控摄像,直接把走廊的情景投到电脑屏幕上。 方拾一见着微微挑眉,抱胸站在一旁,倒是好奇楚歌想编出什么样的剧本来。 过了没多久,方拾一就听见隔壁2406传出了开门的声音和一声惊呼。 他看向屏幕,只见梅亭芳一把拉开门,红高跟毫无防备地往后倒去,重重撞上了梅亭芳。 梅亭芳被红高跟的高跟鞋踩了一脚,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上,脚疼得不行,怎么也爬不起来。 红高跟和3号连声道歉,忙扶着梅亭芳进了门,整个过程大概半分钟都不用。 3号走进2406,转过身,朝着监控摄像比了一个笑容,把门缓缓关上。 楚歌看着这一幕,弯起眼角满意地点了点头:“很顺利就进去了呀。” 他嘿嘿一笑,转了个身,朝着靠近2406的那面墙,拉开了一个透视空间。 “和尚,把我的电脑包拿过来。” 秦浩以为他还要做什么手脚,立马把楚歌的电脑包拿来。 只见楚歌从电脑包里拿出了一包瓜子,他踢踢秦浩的小腿,“诶”了一声,朝茶几那儿努努嘴,“烟灰缸怎么不拿过来啊?你让我瓜子壳吐哪儿?” 秦浩险些就想爆锤楚歌。 楚歌缩了缩脖子,立马讨好地把瓜子往小法医那儿一递,“来点?” 和尚收回了拳头:阿弥陀佛。 第135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五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五天·红高跟、男人、与大堂经理 方拾一被学生挂掉电话, 顿时挑了挑眉梢。 “怎么了?”应辞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方拾一翻了个身转过去, 鼻尖贴着应队的鼻尖, 发出一个哼哼,“娃娃挂了我电话, 大概是之前让他帮我查的一个房客,有消息了。” “房客?”应辞拍了拍小法医的腰杆,示意该起身穿上衣服了, 他翻身下床, 从地上那摊凌乱的衣服堆里翻出衬衫穿上。 背后没有动静, 应辞转头看过去, 就见方拾一撑着手肘半侧着身,盯着自己看。 他失笑地弯了弯嘴角, 边系着衣领扣子, 边俯身凑近小法医的唇边, 交换了一个起床吻,“起床了。” 他低低笑着, 将衣领上最后一粒纽扣系上后,伸手拉起赖在床上的小法医。 “十二点都没到呢。”方拾一叹了口气,抓过应队丢来的衣服, 拾掇了一下自己, 虽然话里不情不愿, 不过倒是神清气爽的, 精神不错。 应辞去浴室里泡了一条热毛巾,拧得微湿润, 盖到方拾一的脸上,他弯起眼睛,隔着毛巾揉了两下,就被方拾一劈手夺了过去。 他笑起来,随口问道,“刚才你说的房客是什么情况?” “之前在电梯里遇上的一个人,有些在意。”方拾一说道,然后把擦凉了的毛巾丢回给应辞。 他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墙上的钟摆,十一点半刚过,“去楚歌他们房吧。” “嗯。” 楼上楼下就差一层楼,他们就在靠近安全出口的走廊尽头,便索性走了楼梯下去。 楼道里的白光和酒店走廊的暖光形成两种鲜明的色差对比,仿佛温度都下来了一些,头顶炽白色的日光灯接触不良似的微微闪烁了两下。 一个清洁工推着清洁车,停在楼道拐角处的平缓过道上,见到方拾一和应辞两人,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方拾一看了眼头上微闪烁的日光灯,灯光重新稳定下来,他与应辞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什么。 走过清洁工的身侧时,方拾一忽然出手扣住对方的手腕,清洁工微显诧异地抬起头,眼里闪过慌张。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工作服,从露出的手腕来看,整个人显得瘦得过分,可身上却又鼓鼓囊囊。 清洁工挣扎了两下,从他宽大的工作服底下,掉出五六块裹在报纸里的冰冻生冷鸡肉。 鸡肉掉了一地,露出里头带着冻血的肉块,其中一块已经被连肉带骨头的嚼碎了大半。 方拾一蹲下|身,抓着一张报纸捏起来扫了两眼,上头全是人类的牙齿印,他微挑眉抬头看向那个清洁工,清洁工满脸的慌张、不知所措。 “很饿?” 清洁工脸色发白,连连摇头,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颧骨高高隆起,面上没有一点肉,瘦得就像是披着一层皮的骷髅。 他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我我第一次偷肉,我真的饿得受不了了才会去拿的,您别投诉举报我,求您了!” 方拾一站起身,安抚地朝对方笑了笑:“行啊,我不告密。” 清洁工松了口气,却是觉得忽然更饿了,他用力吞咽了两下唾沫,拼命忍住莫名涌上的强烈食欲。 他死死盯着方拾一手上的那半块被咬了半截的鸡肉,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 方拾一见状挑了挑眉,晃了晃手上的鸡肉,那人的眼睛几乎要贴上来。 下一秒,毫无预兆的,清洁工猛地扑上来,两只手弯成爪子一般,突然抱住方拾一,死死锁住,张嘴就要咬上来。 方拾一被抱了个猝不及防,两只手臂都被清洁工抱在里面,很难用上劲。 他暗骂了一声,一柄火红的扇子从袖口里滑落。 陈莫扇拖着系着穗的玉葫芦扇坠,慢悠悠地飞到半空。 方拾一见状,心念一闪,就见那边火红艳极了的骚包木扇,扇身一抖,仿佛像是在抗拒什么似的,但是下一秒,就飞快地闪到了清洁工的嘴下,将将横进对方的嘴里,替法医承下那一口带着腥臭的血盆大口。 方拾一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 ——离得太近了,方拾一都能看清对方嘴里两排层次不齐的牙,倒三角似的像是鲨鱼的尖牙,牙缝和牙尖上还有一点皮肉组织的丝末,显然刚进食过。 与此同时,应辞闪身到清洁工的背后,在清洁工的身上,趴着一只肥硕的小鬼,脸有常人两个大,脸上的肥肉堆积起来,几乎要把五官揉到一处去。 它两只手插在那人的背上,想方设法地想要钻进清洁工的身体里,它浑身发抖,恐惧极了。 应辞冷脸一把拽出饿死鬼。 他手掌之下的接触面积像是被雷电陡然劈黑一般,小鬼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在应辞的手掌下疯狂扭动。 黄而粘稠的脂肪像粘液,源源不断地从小鬼身上分泌出来,顿时变得滑不溜手。 饿死鬼被拽出,被寄宿的清洁工顿时晕厥了过去,软绵绵地松开禁锢着法医的双手,倒在地上,死死咬住的那把陈莫扇也被吐了出来。 红扇倒在地上,散开扇骨,毫无生机,仿佛生无可恋,那把乌黑的扇骨上没有一丁点牙印。 方拾一隔着废报纸捡起来,简单擦了擦,并没有把它收回衣服里。 他转向应辞,才看清那只致使清洁工变成刚才那样的小鬼长什么样子。 他皱了皱眉,比起寻常饿死鬼,这只好像被养得太好了点,是因为就近酒店?食物充裕? 应辞的掌心里现出黑洞,隐隐有雷声在其中轰鸣,细小的蓝白闪电在掌心黑洞中闪烁。 小鬼嗅到极端危险的气息,挣扎得越发厉害,却还是扛不住几秒,被黑洞收了进去。 “放着鸡肉不吃,偏要来啃我?我看起来宜生吃食用?”方拾一撇嘴,把扇子丢给应辞,“等会儿进楚歌房间洗手,顺便帮我把它也洗了。” 应辞下意识抬手接过,闻言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红色木扇,不知为何,竟看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楚歌听见门外的门铃声,透过猫眼一看,是应队和小法医两人,他轻轻“诶呀”一声,下意识瞥了眼墙上的挂钟—— 离他挂电话才过去了几分钟呀。 他打开门,脸上不自觉地堆起谄媚的笑,颇有自觉做了坏事的意味:“来啦!诶呀我后来查到你说的那个房客了,小法医不愧是我们法医科之光,直觉敏锐又精准!” 不管如何,先岔开话题夸一波没错。 方拾一闻言微挑眉,眼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明了,扫了一眼楚歌,说道:“房客什么情况?” “我借用了一下酒店的登记信息,查到那个房客的登记身份证。”楚歌说道,把电脑屏幕转向方拾一和应辞,上头是那个房客的无遮掩面容。 楚歌微啧,紧接着又调出另一张电子死亡证明,说道:“但是身份证上的这位,早就被官方宣布死亡了。” “到底是买通法医开了假的死亡证明,还是借用了身份,这点我还在调查,暂时没有结果。”楚歌说道,稍稍显得有两分心虚。 他刚查到这个房客的死亡证明,就迫不及待地通知小法医了,谁想到小法医和应队床头吵架床尾和,正忙着? 方拾一闻言看向那张照片,虽然他没有见过对方口罩之下的面容,但是这双眼睛,却是让他印象极其深刻。 他微微点头,手指下意识地敲着桌面,嘱咐道:“他的身份你继续调查下去。另外,刚才在楼梯间,我和应队偶遇了一只饿死鬼,养得很肥,情况有些不太寻常。” “那我再查查酒店和附近最近几年发生过的事情?”楚歌问道。 方拾一点头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墙上的挂钟,嘴角忽而微扬,说道:“不过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先安排一下馆长夫人那边的晚间活动。” 楚歌一听,登时来了精神,他眼睛一亮,露出一个和小法医极其相似的笑容,嘿嘿道:“我觉得吧,馆长夫人也算是见过一点世面了,光是鬼怪不一定就能唬住她,我们得需要有一点群众演员,衬托一下。” “你擅长,就按你的想法来。”方拾一微抬下巴,默认了楚歌的说法。 楚歌闻言弯弯眼睛,转身从电脑包里拿出了三个小兵人大小的玩具人偶出来。 他轻轻在玩具人偶脑袋上一点,一个个的颇活灵活现地扭动关节,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跳下桌后,三个人偶便开始长大,眨眼工夫,三个活灵活现的成年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马甲、白色衬衫,就像是大堂经理; 一个穿着红高跟鞋,白裙子,很年轻漂亮的女人; 还有一个则是普通游客打扮,放在人堆里就立马辨不出来的那种。 楚歌拿着记号笔,按照大堂经理、红高跟、游客男人的顺序,在每一个人的头颈后头标了数字1/2/3。 他拍拍手掌,吹了一声口哨,说道,“好了,好了,演出开始!” 三个人接到口令,眼珠子仿佛注入了一道光,忽然就灵动起来,看着与真人无异。 大堂经理先走了出去,他四处看看,拐进楼梯间里待命。 过了没多久,红高跟挽着3号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走出了出来,两个人抵在隔壁2406的房门口缠|绵,高跟鞋“哒哒”地戳着门口,发出惹人心烦的噪音。 楚歌“借用”了走廊的监控摄像,直接把走廊的情景投到电脑屏幕上。 方拾一见着微微挑眉,抱胸站在一旁,倒是好奇楚歌想编出什么样的剧本来。 过了没多久,方拾一就听见隔壁2406传出了开门的声音和一声惊呼。 他看向屏幕,只见梅亭芳一把拉开门,红高跟毫无防备地往后倒去,重重撞上了梅亭芳。 梅亭芳被红高跟的高跟鞋踩了一脚,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上,脚疼得不行,怎么也爬不起来。 红高跟和3号连声道歉,忙扶着梅亭芳进了门,整个过程大概半分钟都不用。 3号走进2406,转过身,朝着监控摄像比了一个笑容,把门缓缓关上。 楚歌看着这一幕,弯起眼角满意地点了点头:“很顺利就进去了呀。” 他嘿嘿一笑,转了个身,朝着靠近2406的那面墙,拉开了一个透视空间。 “和尚,把我的电脑包拿过来。” 秦浩以为他还要做什么手脚,立马把楚歌的电脑包拿来。 只见楚歌从电脑包里拿出了一包瓜子,他踢踢秦浩的小腿,“诶”了一声,朝茶几那儿努努嘴,“烟灰缸怎么不拿过来啊?你让我瓜子壳吐哪儿?” 秦浩险些就想爆锤楚歌。 楚歌缩了缩脖子,立马讨好地把瓜子往小法医那儿一递,“来点?” 和尚收回了拳头: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执扇微疏° 1枚、残雪飞花 1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遥 26瓶、落水渐清 20瓶、鲸 15瓶、沐轻畹 10瓶、执扇微疏° 10瓶、无语之诺 10瓶、转角回头 5瓶、kylin 2瓶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哇!!么么哒~ 第136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六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六天·“姐姐, 我抓到你了。” “你没事吧?”踩着红高跟鞋的2号女人满脸抱歉地看着梅亭芳, 柔声问道。 她金棕色的波浪卷发垂至丰满的雪白胸|脯, 抹胸晚礼服小裙子,将她的好身材勾勒得更加明显。 好闻的浅浅花香扑入梅亭芳的鼻尖, 熟悉的香氛味道和这一身相似的穿扮,让她瞬间想起了一个人。 她脸色微微发白,心中猛地掀起一股怒气。 她深吸口气, 压下情绪, 没有说话, 反而让红高跟以为她很疼。 红高跟拉了拉3号男友, 娇声道:“三哥,怎么办呀?我一定是把她踩伤了。” 三号宠溺地捏了捏红高跟的脸, 说道, “没事, 我来处理就好了,洗手间一定有医疗箱子, 我们一起去找找。” “好的三哥~”红高跟弯弯眼睛,声音又软又嗲,她看向梅亭芳, 又连连道歉, 说道, “我们去找找绷带什么的, 你就坐在这儿别乱动了吧,免得更疼了。” 梅亭芳没说话, 红高跟看了看,微咬着唇,有些无措地看向男友。 男人搂着红高跟,直接进了洗手间。 不一会儿,洗手间里就传出两人的笑闹声。 “诶呀,你别闹我了呀!快去把伤药拿给她,我整理一下衣服再出去……”红高跟的声音说到后头特地压轻了,但是梅亭芳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她低头看着地上,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下唇被咬得出血,眼里迸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扭曲恨意。 总是这样的年轻女孩,爱对男人撒娇,把男人哄得团团转,最后插足了别人的家庭,还要一脸的无辜! “你还好吧?对不起呀,之前不小心踩到了你,快让三哥帮你上药吧,他是医生呢!”红高跟从洗手间里出来,虽然整理了一下,但是依旧看得出衣服有些凌乱。 梅亭芳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在她的洗手间胡来乱搞,真是让人恶心。 或许温雅就曾经被她的丈夫带回家,在他们主卧的洗手间里…… 梅亭芳因为自己的假设,陡然呼吸急促了两分,狠狠一握拳头。 没关系,反正温雅已经死了,这种女人都该死。 “小丫头又乱说,我是兽医。”男人包容又宠溺地笑了笑,捏了捏红高跟的脸。 梅亭芳闻言气息一滞,顿时胸口有些疼。 红高跟吐了吐舌头,“不都是给看伤口嘛,一样啦。” 男人笑笑,替梅亭芳上了药,红高跟在旁边关切地看着,一脸紧张兮兮,不停问道:“疼吗姐姐?诶呀,你这个大个子,动作轻一点温柔一点不行?” 男人有些无辜地眨眨眼,反问:“我对别的女人温柔,你不吃醋?” 红高跟娇嗔一声,轻轻踢了男人一脚,“别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嘛!” 男人呵呵笑起来。 梅亭芳听着小情侣的打情骂俏,脸色有些发青难看,眼里闪过一抹阴暗沉色。 “好了,我检查了一下,没有伤到筋骨,问题不大。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任何事后的要求,可以打上面的电话联系到我。”男人说道。 梅亭芳看了一眼,上面是什么私人宠物医院,估计是自己开的。 她说道:“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呀,还是我把你弄伤的呢……”红高跟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她捏着纯白裙子的一角,软声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啦。” “没事,不打扰。”梅亭芳从椅子上站起来,倚着椅背说道,“时间还早,年轻人的夜生活这会儿也就刚刚开始,你们愿不愿意陪我坐一会儿?今天说起来还是我的生日,可我只有一个人。” 梅亭芳本身长相就不差,温婉款的,这会儿敛下眼眸,露出两分戚戚的模样,让人心软。 ——何况红高跟和男人本身就不打算真离开这儿,他们还什么都没开始表演呢。 “姐姐好可怜啊,那我们留下来陪陪她吧?”红高跟轻扯男人的衣角,仰头看着他。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 梅亭芳见状,说道:“那我去把酒拿来,之前刚醒好酒,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夜醉一晚呢。正好,你们叫一点夜宵上来。” “好啊。”红高跟爽快应道。 “那你来点客房服务,我去拿酒。”梅亭芳朝红高跟温柔一笑,就像个好脾气的姐姐,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方拾一在隔壁房间里看着,微微眯起眼睛,梅亭芳把两人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梅亭芳拿起自己的化妆包,转身走进酒器隔间里,她看了眼外头又黏在一起的小情侣,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她才没那么好的情调,自己一个人喝酒。 她旋开红酒木塞,倒进了醒酒器里,又打开化妆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安眠药来。 这本是她担心自己今晚会失眠准备的,没想到派上这样的用场。 她冷笑着将里头所有的药片全都倒进醒酒器里,搅了一阵,待里头的药片彻底分解开来,才拿着醒酒器和三个高脚杯缓缓出来。 楚歌见了,啧啧两声,“都说更年期的女人不好惹,看看,这就下毒手了。” “应该是有触发点刺激了她,梅亭芳的精神状态,从最初接触的时候,就有些不太稳定,她就像是个潜在的精神病人。”方拾一说道。 “精神病人?那她杀人还不算犯法呢?这太不公平了吧??”楚歌嚷嚷起来。 方拾一没再说什么,继续看着隔壁的情况。 梅亭芳从酒器隔间里出来,对红高跟和男人笑了笑说道:“之前醒了半个多小时,也差不多时间了。我们先喝酒吧。” “好啊。”红高跟就像个毫无防备的年轻小女孩。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聊着,不知不觉就灌下了一整瓶,谁也没意识到梅亭芳的那杯高脚杯,几乎没有动过。 红高跟有些迷糊地半合起眼睛,“诶呀,我好像有些醉了……不行了,我们得回去了,三哥?” 男人也打着晃站起身,还记得扶住自己的女友,他晃了晃头,“酒店的酒怕不是假酒吧?我头都晕了……走吧。” “夜宵还没来呢,走什么走?”梅亭芳却是冷笑了声,拽住红高跟,手上用力,就把醉得软绵绵的女人丢进沙发里去了。 男人见状一惊,刚想说什么,就被梅亭芳拿起衣架砸晕过去。 梅亭芳微眯起眼睛,转身走进浴室里,将浴缸里放满了水,拖着醉得昏睡过去的红高跟过来。 她挑起红高跟白皙的脸蛋,嫣红的指甲在红高跟的脸上轻轻滑过,她低声喃喃,“你们这些小女孩,打扮得那么勾人,就是为了破坏人家的家庭是不是?这要是放在以前是要被浸猪笼的呀……” “可惜了,现在没这样的规矩,我只能自己动手了。”梅亭芳说着,两手握住红高跟的脚踝,一把将人掀进了浴缸里。 红高跟呛了几口水,惊醒过来。 “你?!你咳咳咳、干什么!?”红高跟惊叫。 梅亭芳手里抓着刚才那根衣架,死死按住红高跟挣扎不已地脑袋,把她按进水里。 红高跟垂死挣扎着扑腾,慌乱中打掉了梅亭芳之前做的假指甲,指甲落在浴缸边沿上。 梅亭芳手指尖一痛,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被人打断了,她吸了口气,没有丝毫迟疑犹豫,手里的力道更是没有松开分毫,直到红高跟在水底下没了动静,她才缓缓松开衣架。 金棕色的波浪长发在水池子里飘散开来,就像是金色水草一样。 梅亭芳深吸了口气,按住自己不断发抖的手。 “还剩一个……”她低声喃喃,转身走了出去。 方拾一忽然向前两步,指着梅亭芳垂下的右手,说道:“你们看她的指甲,之前一直是做的美甲,让我忽略了。现在看来,她原先自己的指甲处有很明显的断口,这和我们之前在水族箱那儿发现的断甲,很有可能是相吻合的。” 楚歌点点头,“如果能有理由扣留并采集她的数据的话,就算过了一周的生长期,断甲处的生长情况还是能和我们之前采集到的证物进行数据匹配处理。” “红高跟和三号是在演梅亭芳心中恐惧的剧情?”方拾一看着梅亭芳将三号一并处理,不由得有些疑惑挑眉,她恐惧的是自己杀了人? 楚歌目前看着也是有些云里雾里,他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个应该只是一个前情需要,梅亭芳真正恐惧的,似乎是……” 他话还没说完,隔壁房间的画风就忽然变了。 隔壁,梅亭芳正蹲在地上处理男人的尸体,她头顶上方悬着的水晶灯忽闪了两下,在梅亭芳的脚边陡然砸落,好悬就要砸到她脑袋。 梅亭芳惊叫一声,碎玻璃片在她的胳膊和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她往后一跌,坐倒在地上,手下意识地朝后抵住,不知道抵着什么东西,才没摔下去。 “姐姐总是站不稳,总跌我身上呢。”梅亭芳的背后,响起红高跟柔柔的女声。 梅亭芳浑身一僵,慢慢转动头颈往后看去。 湿透的白色纱裙紧紧贴在女人的白皙皮肤上,水珠子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毯上,氤出深色的一滩。 看毯子上那一大片的痕迹,显然红高跟站在她身后很久了。 红色高跟鞋似乎有些褪色,上头的红色漆水褪落下来,粘在梅亭芳的手心上。 黏黏的,润润的,梅亭芳低头一看,才发觉那似乎是血。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惊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另一头快速爬去,她边爬边回头看,却看到让她更加绝望的一幕—— 红高跟也趴伏下来,学着她的动作,滑稽地手脚并用朝她快速爬来。 她那头让人艳羡的、蓬松的金棕色长发,湿哒哒地紧紧贴在头皮上,水印在她身后蔓延,她的发际线处流下鲜红的血,把她的半边脸都染红了。 红高跟朝着梅亭芳狞笑,“姐姐要和我玩你追我、我追你的游戏吗?从小学开始我就没玩过了呢,我爬得太慢啦……姐姐等等我好嘛?” 她说着,却是以极快的速度,眨眼就爬到了梅亭芳的面前。 她猛地凑到梅亭芳眼前,湿冷僵硬的皮肤紧紧抵着梅亭芳的面庞。 梅亭芳几乎要晕厥过去,她能感觉到那是死人的体温,就像她去认领金总冠的尸体时,一模一样的触感。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啊!” “姐姐,我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气,写完了放进存稿箱,忘记定时就去吃酸辣粉了,回来一看……这一章还没发出来呜呜呜 --- 感谢读者“一勺羊毛雨”,灌溉营养液+37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5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37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七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七天·“是您点的夜宵吗?” 红高跟冰凉而僵冷的手, 弯成一个僵硬的弧度, 勾住了梅亭芳。 她冰凉的嘴唇贴着梅亭芳的额头, 在她的身侧不住发出低笑:“姐姐,我抓住你了, 我抓住你了……” “你离我远点!你滚开!你不是死了吗!?”梅亭芳尖叫着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楚歌一行人哪怕隔着一层墙壁,都能听见梅亭芳那边的动静。 楚歌发出一声嗤笑, 与秦浩小声吐槽:“灵魂拷问。” “说真的, 她声音那么大, 隔壁其他房客会不会被惊动?”秦浩有些担忧地问道。 楚歌沉吟了几秒, 点点头:“这倒是个问题……这样吧,我让大堂经理进去控制一下局面吧。” “大堂经理?”秦浩这才想到, 还有一个人偶没出过场, 一直在外头候着呢。 他忧心忡忡, 并不觉得楚歌手下的大堂经理,会是个“安抚”的好人选。 2406房门外头的门铃声响起, 红高跟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力道有所松懈,让梅亭芳一把挣脱了出来。 她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 就听见外头有人在说:“你好, 刚才是你们点的客房服务吗?夜宵到了。” 梅亭芳看红高跟停留在原地, 似乎犹豫着不敢靠近, 心里顿时安定了些许,大概是活人的气息让这只女鬼不敢放肆了? 她没时间多思考什么, 慌忙打开门,没有注意到身后红高跟直接坐到了床上,露出一个看热闹的笑容。 梅亭芳刚想跑出去,却又被门外的大堂经理推着小车挤了回去。 “让开!让开!不要进来!让我出去!”梅亭芳惊叫着,伸手就想去抓门把手,却被大堂经理用身体挡住。 大堂经理疑惑地抵在门口,歪头问道:“为什么不能进来?” “有鬼!有鬼啊!!”梅亭芳一把推开那辆装着夜宵的小推车,瞪大了眼睛抓住大堂经理的手,“我们快出去!再不出去就要被她追上来了!” 大堂经理听着梅亭芳的刺耳尖叫,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国字脸,说道:“女士,您这样在大半夜里喧哗,会影响其他客人休息的。” 他说着,转身将2406的房门合上。 “不!不要关门!不要!”梅亭芳扑上去,却被小推车的车腿绊了一道,猛地扑倒在地上,连带着又把桌上那些盖着盖子的精美夜宵全都打翻在地。 一股腥臭扑鼻而来,一个圆滚滚、血淋淋的肉块滚到梅亭芳的眼前,上头还有跃动的血丝,梅亭芳惊叫一声,那是胎盘。 “诶呀,您怎么把夜宵全都打翻了……浪费食物是不对的,您必须得赔偿。”大堂经理的声音在梅亭芳的头顶上方响起。 梅亭芳浑身一抖,不受控制地将视线投向其他散落一地的“夜宵”上——小小的婴儿被钉在烤架上,圆滚滚的脑袋背对着梅亭芳,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硬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扭过来,看着她:“阿姨,为什么不要我呀?” “啊啊啊啊——” “胎盘很有营养,之前你把它晒干了磨成粉,实在是太浪费了。”大堂经理蹲下身,挑起那块血淋淋的胎盘,凑到梅亭芳的面前。 他低声笑道,“胎盘就得趁着新鲜吃,来,吃一口。” “不,不要!我不要!”梅亭芳闻见那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加上内心几乎要溢满的恐惧,忍不住推开大堂经理的手,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大堂经理见状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客人,您这样会让我们的主厨很伤心的。” 梅亭芳惊恐地看向对方,就听大堂经理继续说道:“好吧,既然您不愿意吃,那为了主厨的心情,我只好勉为其难代您吃下去了。” 他说完,两手固定住头颅,忽地往上一拔,大堂经理的脑袋就和身体分了家,颈动脉的血兹兹地往外飙,溅了梅亭芳一脸。 大堂经理将那个血淋淋的肉块塞进了自己的头颈里,伸手往里压了压,似乎想把肉块塞进狭窄的通道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梅亭芳的尖叫声陡然拔高了一倍,她蜷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脑袋,双眼毫无焦距,只剩下崩溃地尖叫。 之前一直躺在地上装尸体的三号男友动了动,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无奈地看了眼大堂经理,说道:“一号,楚老板让你进来是让她闭嘴的,你怎么还把动静闹更大了?” 大堂经理想挠后脑勺,却忘记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在头颈上了,他抓了个空,挠了满手血,无辜地道,“本想把她吓晕了就好了,没想到她那么坚强。” 一号和三号齐齐走到梅亭芳的面前,两人不约而同地蹲下来,像是研究什么稀有生物似的—— “好久没见到那么难吓唬的玩家了,还能怎么玩呢?”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冥思苦想。 梅亭芳拼命后退,眼睛瞪得几乎要脱框,“你们、你们是人是鬼啊啊啊——” “我们非人非鬼。”三号脑袋上还插着玻璃碎片——梅亭芳砸的——他好脾气地回答道,抬手把那片玻璃拔出来,丢到梅亭芳的手里,“你可以再扎一下,感受一下我们是人是鬼?” 梅亭芳仿佛触电似的一把丢开那片玻璃,猛地摇头,“别过来!” 就在楚歌的几个玩偶都在稀奇观察着梅亭芳的时候,2406的门铃又响了起来。 楚歌闻声一皱眉,调出酒店走廊的监控,只见之前办理入住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对新手父母,这会儿正站在门口,一脸的不悦烦躁。 “还真把人惹来了……”楚歌啧啧两声,按住电脑上的对话键,压低声音道,“一号把门外的人打发走,二号三号想办法让梅亭芳闭嘴,不要发出声来。” 大堂经理闻言点点头,抬脚就要去开门。 “等等,你的脑袋!”红高跟连忙出声提醒。 大堂经理摸摸空荡荡的头颈,连忙提起脑袋往脖子上一按,又转了一圈,稳稳当当严丝合缝地按了回去。 他转动两下脖子,发出让人心惊的咔擦声,转头冲着目瞪口呆的梅亭芳一笑,旋即走向门口。 红高跟的湿发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无孔不入地涌进梅亭芳的嘴里,堵住了对方的嘴巴。 梅亭芳恐惧地费力挣扎,不断干呕想要把嘴里那团头发吐出来,然而粘腻的、密密麻麻的头发堵住她的嘴,不仅让她没法出声,更没法搅动舌头。 大堂经理见状,放心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隔壁那对新手爸妈看见应门的人不是梅亭芳,愣了愣,“你是……?” “我是酒店经理,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大堂经理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亲切问道。 “……刚才我们听见隔壁房间有很喧哗的吵闹声,像是有人在尖叫?” “很抱歉,我们也刚刚接到房客的投诉,正在安抚投诉的房客,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的。”一号大堂经理说道,“请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难道不是这里面的女人在叫? 新手夫妻互相对视一眼,有些纳闷,其中男人又喊住了打算关门的一号,说道,“对了,麻烦你快点解决这个问题,我家小孩本来就睡得不好。” “好的,我们一定竭诚为您服务。”大堂经理彬彬有礼地说道。 “谢谢。” 大堂经理目送着隔壁的新手爸妈回到房间里,才转身回到2406。 危机解除。 “没想到这个大堂经理有模有样的啊。”秦浩乐呵呵地一笑,夸了一句。 楚歌得意地挑了挑眉梢,那当然得品质过关,不看看他是谁? 2406房间里,一号回来,就看到梅亭芳被大团头发噎得两眼直往上翻,快要晕过去了。 他连忙止住红高跟的动作,“行了行了,你看她都要晕过去了。” 红高跟闻言一看,收回了长发,说道:“我看她大概也没力气再叫了,差不多这样就可以了吧……” 她话音刚落,梅亭芳嘴巴得了空,就又尖叫起来,似乎是因为刚才有人来敲门,让她意识到这是唯一自救的途径。 红高跟:“……” 她一言不发地又把头发塞进了梅亭芳嘴里。 方拾一看得直皱眉。 “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办法……”三号将手搭在梅亭芳的肩膀上,微皱眉,似乎在翻找什么。 “有了。”三号出声,他打了个响指,顿时四周围不知道从哪儿漫出水来,水位飞快地上升,眨眼功夫就漫过了小腿。 方拾一隔着一堵墙,猛地眯起眼,顿了两秒才说道:“幻觉?” “嘿嘿,是,也不是。”楚歌说道,“三号的能力是和我最相近的,幻觉与真相即是在虚实之间,才最能骗到人。小法医你就继续看着吧。” 他说完,2406房间里的水也差不多漫到了人头颈,梅亭芳慌张地在水中扑腾,胡乱踩上任何能垫脚的东西,努力仰高了头。 她摸到这些冰凉的水,感觉到这些水正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耳朵里、口鼻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团头发已经被抽离出去,但是紧随而来的却是冰冷的水,她刚张嘴,就被呛进一口。 梅亭芳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在一片浑浊的水下艰难地睁开双眼,她感觉到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空气被挤压出去,一股灼烧感从肺部生起。 她无力地扑腾到门口,徒劳拽着门把手。 她什么也看不见,就连之前那三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都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屋子里怎么会浸满水?人都去哪儿了? 梅亭芳的脑子里昏昏沉沉,闪过许多念头,她甚至有些后悔动手杀了红高跟和她的男友,大概就是它们来报仇了吧,就像之前温雅的孩子一样…… 她想着,忽然觉得肩膀上一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胧中,她看到一张发青肿胀的脸,那张脸搁在她的肩膀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梅亭芳在水中猛地一抖,费力地想要推开那张像极了温雅的脸,却又被对方的长发缠住,越推,反而越是拉得更近了。 梅亭芳两眼直往上翻白,大张着嘴无声尖叫,无数气泡从她的喉口里钻出,肺部的所有空气都被排了出来。 “好了够了。”楚歌及时喊停,看出梅亭芳的极限到了。 他话音刚落,2406房间里的水便全部退去了,所有家具都是干的,只除了地板和床脚有些许湿润的痕迹外,其余都看不出刚被“水淹”过。 方拾一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有些看穿这一套小动作了,他转向楚歌,微微挑眉,“三号是通过心理暗示,先让梅亭芳触碰到了水,引水灌入口鼻,进而让她误以为自己真的处于一间浸没了水的屋子里。梅亭芳之前就被他们刺激过,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这让暗示变得更加容易进行。” 楚歌点点头,“果然小法医一眼就能看穿。” “之前我有看到过一篇关于心理暗示的报道,通过精准的心理暗示,参与者甚至认为自己就是一只狗,完全按照狗的习性生活了数十天,直到实验结束,才恢复正常。”方拾一说道,可见心理暗示的隐藏力量有多可怕,却又往往被人忽略。 “至于处于水中的失重漂浮感……” 应辞接口,“红高跟的长发在梅亭芳毫无察觉之下,固定住了对方的手脚,让她悬在半空中,模拟出了水中的漂浮感。” 方拾一闻言看向透视的墙面,正看见那团浓密的、似乎无止境的金棕色长发,正悄无声息地从梅亭芳身上褪下。 楚歌嘿嘿一笑,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真要水漫金山可不好收拾,这点暗示对梅亭芳来说足够了,尤其是最后温雅模样的出现,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呢。” 方拾一闻言微眯起眼,“嗯哼”了声,嘴角微扬:“打一棍子给捧枣,糖刀两不误是我们的行动宗旨。” 他曲起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温声道:“该去安抚一下饱受惊吓的馆长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专栏收藏破两千了!!开心!!!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mua!(顺手安利一下自己?坑品良好!欢迎收藏我鸭嘿嘿嘿,下一本待开《富二代在娱乐圈装神弄鬼》,灵异挂甜饼! 感谢紫苑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落水渐清”,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墨玖”,灌溉营养液+15 感谢读者“”,灌溉营养液+3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6 感谢读者“一纸青茗”,灌溉营养液+3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嗷呜~么么哒~=3= 第138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八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八天·“他只能是我的” 方拾一一行人毫无阻碍地走进了2406房里。 刚才小规模的水淹造成了一点移位和破坏, 为了避免第二天查房出现麻烦, 红高跟和大堂经理正在重新布置房间。 “需要现在把她喊醒吗?”三号见他们进来, 问道。 “我来好了,你们任务完成得很不错, 辛苦了。”娃娃脸难得绷着一张有些严肃正经的模样,朝自己三个人偶手下微微颔首。 他摊开手掌,向那三人招了招, 三人摇身一变, 缩回成正常的兵人身形, 跳进了楚歌的掌心里。 楚歌收好红高跟三人, 便去把梅亭芳喊醒了。 “你没事吧?”娃娃脸一脸的关切,凑到梅亭芳的眼前问道。 梅亭芳被刚才三个人偶吓过, 此时此刻刚睁开眼, 就见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想都没想地尖叫一声,抬手就挠:“别过来啊啊!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楚歌猝不及防地被梅亭芳挠了一指甲, 嗷地嚎了一声,捂住眼角—— 都市恐怖怪谈里排行第一的恐怖娃娃,被一个普通女人挠伤, 实在有点丢脸。 楚歌哭唧唧地找向秦浩:“你快看看, 我眼角这儿是不是破了皮?” 秦浩闻言凑来看了眼, 眼角处被梅亭芳挠掉了一块皮, 看着就挺疼,他轻“嘶”了声, 说道,“回去让大姐给你重新缝一下,修补修补就好。” 楚歌磨了磨牙,顿时忿忿地扭头瞪了梅亭芳一眼。 还处在惊恐慌张中的女人被应辞制住,死死扣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法动弹。 方拾一站在距离女人两步远的地方,说道:“馆长夫人,请你冷静一下,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人。” 他的声音温和有力,带着能平复人心的魔力。 梅亭芳渐渐不再那么躁动不安,她目光逐渐有了焦距,缓缓抬眼看向方拾一:“帮……帮助我?” “之前我们说过,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否则可能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来。”方拾一不紧不慢地温声开口,照顾梅亭芳此刻有些迟缓的思维,解释道,“我们接到投诉报警电话,得知你的房间总有尖叫和奇怪的动静,才赶了过来。” “现在你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了吗?”方拾一问道。 梅亭芳大约缓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像是消化完了方拾一的问话。 他的问话让梅亭芳记起了就发生在刚才的噩梦般遭遇,她瞳孔猛地一缩,浑身颤抖起来,她在椅子上疯狂扭动,紧张地看着方拾一,扯着哭腔道:“你们快把我松开!这个房间闹鬼!有鬼啊!” “鬼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也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一个无辜的人。”方拾一微微一笑,他抬手轻轻放在梅亭芳的肩膀上,看起来轻飘飘的动作,却是让梅亭芳怎么也挣扎不了了,仿佛又千斤顶压在她的肩膀上。 方拾一看向梅亭芳,轻声问道:“为什么你总会撞见鬼呢?你要是不知道答案的话,恐怕没人会知道答案了。” 梅亭芳只是一味的摇头,死咬住下唇,脸色煞白。 “没有答案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帮助你。”方拾一见状,脸上表情蓦地冷淡下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着梅亭芳,淡淡道,“既然你还是一样的反应,那么我们之后不会再来了,祝你好运平安。” 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不要!”梅亭芳尖叫一声,方拾一脚步微顿,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梅亭芳见状慌了神,她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指甲深深嵌进了木屑里,她眼见着方拾一走到门前,才一叠声地尖叫着喊道:“我说!我说!” 方拾一微眯起眼,转过身来:“你将承诺保证接下去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不掺任何虚假的?” “……”梅亭芳迟疑了两秒,见方拾一眼色微冷,连忙点头,“我保证!” “那好,那我们就先聊聊刚才发生的事情。”方拾一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下巴微扬。 梅亭芳嘴唇颤了颤,慢慢回忆起来:“大概就在一两小时前,我听见门外有敲门的动静,我透过猫眼往外看,看到是一对年轻情侣正靠着我的房门亲热。我觉得恶心,就想开门把他们轰走……” 她开始讲起来,讲到打开红酒放置安眠药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停顿了几秒,掩着眼假装抽泣。 楚歌捂着被挠伤的眼角,冷笑一声,说道:“我劝你仔细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想着糊弄我们。我们没有义务救你,耐心也是有限的。” 梅亭芳略显诧异地放下手,看向楚歌,没想到楚歌会看穿她的心思。 她重重咬着嘴唇,在坐牢与被鬼怪缠身之间很快做出了选择—— “是的,我用安眠药将他们灌倒,然后把女人丢进浴室里,用衣架扣住她的脑袋——”梅亭芳说道。 “衣架?”楚歌挑挑眉。 “省力。”梅亭芳看了楚歌一眼,“淹死了她后,我又把她的男友杀了。在我打算处理她男友尸体的时候……水晶灯砸了下来,我往后躲开,却发现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她浑身是水,趴在我身后的地板上,歪头看着我……” 梅亭芳说着说着,声音越发轻了下来,她惊恐而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仿佛那个女人又会突然出现在她周围一般。 “她说……她要来抓我。”梅亭芳喃喃地,说着说着,却忽然止住了话头,她疑惑地抬头看向天花板,“水晶灯……怎么还好好地吊在天花板上?” 她眼里闪过迷茫。 楚歌暗叫不太妙,戏没对好,露馅了…… 方拾一见状说道:“你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了,这边在我们搜证之后都进行过简单打扫,水晶灯也重新换过一个新的。” 他一本正经地胡口瞎诌道,说的话和实际半点扯不上,稍有些常识和脑子的人都得怀疑。 可偏偏,方拾一能把这样的话说得像是真的,极具说服力,加上梅亭芳也着实被折腾得不剩多少脑力思考了,她没有多加怀疑,点点头便信了。 楚歌在旁边看得一怔,不可思议地微张嘴,还是秦浩轻扯了他一把,才让楚歌闭上嘴的。 不愧是方法医,就算他说海里没盐,估计只要方法医稍加艺术添加,就会有人买账。 ——楚歌在心里不找边际地想道。 梅亭芳继续说下去,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她是真的害怕了,甚至没有怀疑为什么方拾一一行人会相信她说的话、会了解这种事情,他们不该是科学的执法人员么?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方拾一忽然问道。 梅亭芳愣了愣,过了两秒才开口,她的声音低柔中带着一丝偏执疯狂:“因为我恶心他们!恶心这种年轻貌美总爱穿得暴露、去勾三搭四的女人,恶心这些不分场合就要卿卿我我的情侣,恶心轻飘飘又腻歪的男人……这些人,对爱情毫不忠诚,甚至还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 梅亭芳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方拾一,一字一顿:“这些人都该死。” “就像温雅?”方拾一冷不丁地反问。 梅亭芳愣了愣,随后放弃似的靠着椅背,点了点头:“就像温雅。” 她捏着眉心,神色蓦地变得无比狰狞:“她该死,是她插足了我和丈夫原本幸福美满的婚姻!” “她做了什么?”楚歌纳闷问道,他看过温雅的履历,知名高校金牌专业,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为了傍大款而自毁前程的女孩。 “她来水族馆做志愿者,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短裙抹胸,简直就像是个狐狸精!”梅亭芳说道,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楚歌:“……现在姑娘穿什么衣服您还管?太平洋警察吗?” “阿弥陀佛,恕贫僧直言,这似乎和您丈夫人品有关,怪不到人姑娘头上去啊。”秦浩有模有样地竖起手掌,念叨了一声,随后嘴角一抽,说道,“这不就和控诉被强|奸|犯|强|奸的女孩衣着暴露一个性质么?” “这不一样!”梅亭芳情绪激烈地狠狠一摇椅子,瞪圆了眼睛,“我丈夫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楚歌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顾家的好男人会在外面找女人? “是温雅勾引的他!”梅亭芳被楚歌的笑激怒了,她刺耳地大叫一声,又企图去挠楚歌。 楚歌面色一冷,赌上都市恐怖怪谈第一的脸面,一把抓住梅亭芳的手,“你丈夫欺骗人家小姑娘是个单身汉,害得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糟蹋,你还好意思说你丈夫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这六个字你知道怎么写么?” 梅亭芳被楚歌吼得愣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她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她总是告诉自己,是外面的女人勾引自己的丈夫,这样才让自己勉强好受一些。 她不断地这么催眠着自己,久而久之的,她也忘记本质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直到楚歌这么一喝,她才从自我催眠中猛地惊醒过来。 梅亭芳恍惚地摇头,喃喃道:“他和那个野女人还有了孩子……对,是我没法给他生一个,他才找了外面的女人……都是我不够好,所以他才不要我……” “原来是我还不够好……哈哈哈哈是我,都是因为我……”她说着,忽然又哭又笑起来,她盯着窗外,突然一把拽起身下的椅子,猛地朝窗口撞去。 秦浩离梅亭芳最近,他倒吸口气,连忙出手扯住椅脚,才险险拽住对方。 “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不配做一个丈夫和父亲。”方拾一看着崩溃的女人,轻声说道。 无论是温雅也好,还是梅亭芳,她们都把自己看得比男人还轻,把自己的尊严放低到了尘埃里,那么卑微。 “我好恨他,我只是没法给他一个孩子,他的事业都是我和娘家一手扶植起来的,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去外面找女人生孩子?我还不够好吗?”梅亭芳抬头看着方拾一,眼泪不知不觉流满了脸颊,她却毫无知觉地睁着眼,无神地问。 “我把所有都给了他,他却只要一个孩子。那我……只能毁掉他想要的,让他知道,他只能有我,只要有我就够了。”梅亭芳喃喃着,看着窗外最高的一幢建筑,低声说道,“他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是我让他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我能给他,也能收回。” “他过惯了好日子,只是回去和那个野女人过了几个月的清苦生活,就忍不住回来了。他把孩子带回来,求我接受他。”梅亭芳呵笑了一声,“可那个孩子长得就像是温雅的翻版,每天看着那个孩子,都让我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于是我威胁他,要么清理掉这个孩子,要么他净身出户。” “他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把孩子还给温雅。” “我本以为我能大度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后来我却意识到,只要有那个孩子在,一切都不可能装作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和温雅之间,永远有一条脐带连接着彼此,而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我知道,那个孩子,非死不可。”梅亭芳冷漠地看着窗外,她眼里不再有泪水,她擦干了脸颊的泪痕,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我的丈夫,是个脾气很软的人,他害怕那种一贫如洗的日子,在贫穷和血脉之间,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早知道那么轻松,其实一开始我就该让他掐死那个孩子的,也许事情能更早结束。”梅亭芳说道。 秦浩狠狠皱起了眉头,原本隐约对女人升起的同情全都消失不见。 “孩子没了,温雅也疯了,她频繁去水族馆找我的丈夫,要求见孩子一面。”梅亭芳说道,“他把情况告诉了我,于是我用他的手机,约了温雅出来。” “我还记得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穿上他的外套,在水族箱那儿等着温雅。我想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把一切解决了,一切意外都将归零结束,这是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温雅如约而至,她并没有发现等在那儿的人其实是我。直到她走到水族箱上,我转过身看着她,她才意识到被骗了。”梅亭芳发出一声笑,“我告诉她,孩子被他的父亲亲手掐死了,被丢进了这个水族箱里,或许被哪条鲨鱼当做零食也不一定。” “她一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我只轻轻一推,就轻而易举地把她推了下去。她在水里挣扎,我用边上捞水草的网子,把她按进水下。” “我问她,难道她不想找到自己孩子的尸体吗?难道忍心让亲身骨肉葬身在这片冰冷水里吗?”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不断往水里沉下。确定她死后,我让丈夫过来,让他清楚,他只能有我,任何其他人的下场,都会和温雅与那个孩子一样。” “我让他把温雅的尸体打捞出来,丢进临江公园的湖泊里,那儿离水族馆很远,我想应该不会被查到这儿来。” “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丈夫能够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却没有想到,幸福的生活才过了没多久,他却死了……” 梅亭芳呆呆地看着手掌,“为什么呢?温雅为什么不找我,却找他呢?她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和丈夫快乐在一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杜若”,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麻麻爱吃玉米”,灌溉营养液+1 第139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九 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九天·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血肉砸泥 温雅是梅亭芳杀的, 但是杀死金总冠的,却未必是温雅的鬼魂。 温雅的执念在孩子身上。 先前方拾一总是在那个婴儿的身上, 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抵力,很微弱,甚至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但是并没有因为惧怕他而撤离。 现在想来, 那股抵力应该就是温雅了。 温雅的执念系在小鬼身上, 便只会跟随着那只婴儿小鬼。 而婴儿小鬼的行动范围, 又只能被困在曾经有过它生活痕迹的地方——温雅的旧房子,和梅亭芳的家, 而水族馆, 那只小鬼没法过去, 那么温雅也不可能过去。 也就是说,杀害水族馆馆长的, 另有其“鬼”。 方拾一微眯缝起眼睛,但也没有反驳梅亭芳的猜测,他和应辞对视了眼, 低声说道:“六年前水族馆的那个案子, 死者的男友也是出轨劈腿, 对爱情不忠, 在争执中错手杀死死者。” “对爱情不忠的男人,被背叛的女人, 死在同一处的水族箱里。”应辞微微颔首,“听起来很符合执念过重、将自己当成审判者的鬼魂特征。” “我们是在讨论另一个案子?”楚歌见方拾一和应辞两人轻声咬耳朵,好奇地凑过来,问了一声。 梅亭芳坐在窗户边,被秦浩不放心地拽着胳膊,听不清方拾一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她也没心思去听,她面色苍白地吹着夜风,看起来有些浑浑噩噩。 ——她的一生最重要的是她的丈夫、她的家庭,现在都毁了,她好像也就没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了。 方拾一看了眼楚歌,微点头道:“之前查到六年前的那宗案子,死者的尸体是被如何处理的?还有印象吗?” 楚歌闻言说道,“现在的尸体不都是火化的么?你是想问她被葬在了哪儿?” “被火化的么……”方拾一微锁眉头。 大部分鬼魂尚存人世,一来是因为尸首还在,被土葬又或是还没被发现,二来则是留下了能够羁留死者亡魂的物件,大多是具有象征代表意义的特殊物件,三来便是执念深重,而这第三类亡魂,通常都化作了厉鬼,最难应付。 像应队这样有职能在身的,天赋技能就是送灵入地府,覆手一收就能把它们送走,但这也得是在对方肯现身的时候才有用。 而水族箱里的那只,看她时隔六年才精准下手,显然是一个只对特定目标下手、有原则的刽子鬼,平时不轻易现身,那么应辞也拿它没什么办法。 这时候就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了——尸体没被火化的话,最方便,找到土葬起来的尸体,盐能克鬼,撒上一些,浇上助燃的汽油,一把火就能把滞留在人间的亡灵送走; 已经被火化却还留在人间的鬼就比较麻烦,还得精准找到羁留灵魂的特殊物品,然后同样撒盐浇油,一把火将其送走。 这会儿就遇见比较麻烦的情况了,方拾一对六年前那件案子的死者毫不了解,更别说找到一件可能寄放亡灵的特别物件了。 “有点麻烦……”方拾一小声嘀咕。 楚歌反应了几秒,才跟上方拾一的思路,他想了想说道:“之前不是说,温雅去水族馆找过馆长几次,闹过么?应该就是这样才让那只鬼锁定住了目标,发现馆长是个背信弃义的男人,于是它才出现。” 方拾一听着楚歌说的,点了点头,“没错。” “那就简单了,让大姐头和和尚扮演一对情侣呗,和尚就委屈一点,当个渣男,让大姐头指着鼻子骂一顿打一顿,引起那只鬼的注意就好。我们引蛇出洞,再让老大把它给收了。”楚歌安排得明明白白。 “为什么是我当渣男,不是你?”秦浩郁闷。 “我胆子小啊。”楚歌理直气壮。 秦浩:“……” “你不做编导,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秦浩斜眼看他。 楚歌嘿嘿一笑。 “你们在说什么?”梅亭芳皱着眉,楚歌说话并没有避开她,她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来,似乎他们在说的是另一个……? 她出声问道:“你们要找的,不是温雅?” 楚歌顿了顿,看向小法医。 方拾一调出六年前受害者生前的照片,问道:“照片上的这个人,你知道吗?” 梅亭芳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好像在哪儿见过……有些眼熟。” “她是六年前死在水族馆中的一名潜水游客。”方拾一说道。 梅亭芳闻言下意识“啊”了声,她蓦地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道,“难怪觉得她眼熟……以前水族馆有很多水下观赏性项目,她虽然不是我们的签约员工,但常常会来帮忙,就像特邀嘉宾一样。” “到现在水族馆的陈列墙上,都挂着往期的活动合影,应该还有她的一些照片。”梅亭芳说道。 “……她?难道有问题?”梅亭芳看向方拾一,有些愣愣。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她害死我丈夫的?” 她话音刚落,忽然酒店房间的墙壁里传出重重的“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在里头狠狠一撞,屋里的灯都像是被这一撞,撞得有些电路失灵。 头顶的光闪烁了两下,忽明忽灭地映出梅亭芳惊恐万分的脸。 顺着梅亭芳的视线往对面墙壁看去,只见原先贴着富丽墙纸的光滑墙面,竟渐渐皲裂开来,一道道细纹快速又无声地在墙面蔓延。 无数道细纹,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渐渐扭成了一张裂开的婴儿笑脸。 方拾一和应辞微怔,下一秒,就见墙面上的那张笑脸蓦地裂成两半,墙纸扑簌簌地散落一地,有意识般地缠上应辞和方拾一的双脚。 “啊啊啊啊啊啊——”馆长夫人顿时尖叫起来,她整个人死死抵着椅子,脖子却是不自然地往上仰起,她两手紧紧抓住椅子把手,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抵抗。 秦浩本要上前一步帮忙,却听见梅亭芳的尖叫,下意识看向她,就见她眼睛瞪得极大,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只当对方受到了惊吓,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靠!”楚歌稍慢一拍,扭头一看,顿时原地一蹦跶,跳到几步外,寒毛都立起来了。 他看见那只小鬼爬到天花板上,胀紫肿大的圆脑袋朝下,倒挂下来,嘴角拧成不正常的弧度笑着,两只青紫色的小手拽住梅亭芳的脖子,正朝上拔。 太狡猾了吧!楚歌摸着胸口,闷闷不乐地想着,墙面那儿吓着他的大场面居然只是个障眼法,真主原来在这儿。 就在秦浩还没反应过来的档口,被墙纸缠住的方拾一和应队两人已经三两下挣开。 应辞借桌上茶几,脚下用力一蹬,凌空越过,一手引煞雷,一手掌中黑洞隐现,浪涛与电光在掌中黑洞隐约掀起滔天阵势。 卞城王司掌大海之底,四周十六小地狱,宽广五百由旬,掌中黑洞便是鬼怪的去处。 应辞的速度极快,在楚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袭向婴儿。 然而就在电光即将轰上的瞬间,他面前蓦地出现一道女人的光影。 女人张开双臂,将婴儿小鬼护在怀抱之中,她穿着洁白的长裙,身上不断滴着水,却一点也不减她的温雅气质。 是温雅,人如其名。 应辞见状,猛地收掌,那一掌对鬼怪极有力道的惩罚煞雷被他引到墙角,轰得一声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洞来,冷风从那个不显眼的小洞里呼呼地吹。 小法医扭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拖着一把单人沙发抵住那个黑洞。 经费在燃烧,企图装作无事发生。 温雅的身影变得浅淡了许多,似乎刚才那一次的出面守护耗费了她绝大部分的力气。 她深深低头看了眼那个小婴儿,婴儿小鬼的脸上露出两分茫然,却下意识地松开了掐住梅亭芳脖子的小手。 小鬼张着没长牙的嘴,咿咿呀呀地朝温雅的鬼魂本能伸出手。 梅亭芳得了喘息的空隙,她倒吸两口气,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椅子上跌下,爬到床脚边瘫软地呼气。 温雅看向梅亭芳,眼里一闪而过戾气,应辞掌中煞雷警示般地闪烁了两下,她又低头去看身后的小婴儿,小婴儿脸上的青紫肿胀不知何时起,渐渐消退,露出寻常婴儿的白嫩模样,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她蹲下|身,向它伸出双臂。 小婴儿眨了眨眼,时不时扭头看梅亭芳,又看温雅,似乎在犹豫不决着。 最后,它从天花板上爬了下来,手脚并用地扑进温雅的怀抱里。 在它触碰到温雅的那一刹那,温雅和它的灵体从下而上,忽地散开成光点,最终飞入了应辞掌心的黑洞地狱里。 墙面那儿的异样恢复了原状,头顶的吊灯也不再闪烁,方拾一看向应辞,顿了顿问道:“它们都进去了?” “嗯,这是规矩。”应辞说道,却是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手指,在那团光点之外,罩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守护那团光点穿过雷海,免得被狂暴的大海分隔开。 方拾一闻言看向瘫在床脚处的女人,轻呼了口气,将她一把拽起。 只见她的喉口处,两只小手的手印像是紫红胎记一般,深深印在她的肌理之下,再也褪不去。 这将随着她一并度过之后的漫长牢狱,与她一起并入地府。 他单手点开手机里的录音,梅亭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她一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我只轻轻一推,就轻而易举地把她推了下去。她在水里挣扎,我用边上捞水草的网子,把她按进水下。” 梅亭芳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是听见魔鬼的呢喃一般,浑身一颤。 这是我说的话? 我是魔鬼吗? 她紧紧抱住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秦浩沉默地看着她,从方拾一手里接过女人:“我带她现在回警署里。” “嗯。” 一行人从2406房间里出来,正巧撞上又要来敲门的隔壁新手夫妻两个。 两个人看见这浩浩汤汤一批人从2406房间里鱼贯而出,顿时有些傻眼,再看秦浩明显是押着犯人的模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警察办案。”方拾一朝他俩笑了笑,掏出证件给两人看了眼以证清白。 两个小夫妻没有漏掉证件上“法医总督”四个大字,想起之前在大堂上的一面之缘,和那句正气凛然的“我是医生”,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法医也能救人,没毛病。 他们刚走出酒店,楚歌摸出钥匙,对准车子“哔哔”一按,门锁应声解开,而与此同时,更响更重地一声“砰”仿佛天降响雷般在他们身后炸开。 楚歌猛地转过身,只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重重砸落在他们身后的那辆车顶上。 他纳闷地绕了一圈去分辨,一直走到车头,才看清,那是一对相拥在一块儿的男女,两个人脸贴着脸,这重重地一砸,几乎是把他们砸进彼此的面孔里,血肉模糊。 应辞见状,反应极快地第一时间隔开了上来围观的路人,却依旧免不了让一些人看见了这一场景。 在这对情侣光|裸的背后,皮肉被尖刀刻翻开来,刺着两行血淋淋的字—— 为什么没有红色情人节呢? 红色情人节快乐:) “红色情人节快乐……”人群里有人喃喃念出声来,旋即便是一阵爆发开来的刺耳尖叫,而这些,在方拾一一行人耳中却是成了可以忽略不计的背景乐。 楚歌喃喃道:“我感觉到了这是来自单身人士的怨念,我能理解。” 方法医:“……” 他绕到那对相拥在一起的情侣头部那儿,两人几乎被砸进了彼此之中,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他微弯下身,目光停留在两人的尾戒上,尾戒很精致,像是缠绕的小蛇,又像是未完成的一半旋转体。 “现在设计师的想法真是越来越玄妙,这个审美我完全看不懂。”楚歌注意到方拾一的视线,也看了一眼,随口吐槽道。 方拾一闻言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是lifego首席设计师主推的一款订婚戒,这一款戒指的意义在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人的戒指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设计。” 他看向车顶上的那对情侣,轻声道:“现在也差不多了。” 因为新鲜出炉的尸体而打开的直播间里,大佬们纷纷进入,为凌晨三点还开直播的小主播刷上一波祝福—— 【谁能想到小主播的直播频率那么高了!谁能想到!!我爱了】 【敬业主播,在线打call!为您献上我在人间沉迷的芋泥**奶茶!】 【哈哈哈哈哈法医鉴定吐槽最为致命】 【高举fff团大旗?此处有我一份(划掉)】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和大家道个歉,今天的迟更没有提前通知大家,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更新底下的评论都会发小红包的! ·近期一直忙着论文等现实中的事情,有一点顾不过来。 ·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啦,除了明天可能会晚上更新外,以后还是会固定在中午更新的,大家放心~不管怎么样都会尽量当天更新上的=3= - - - 《不直播》这篇是我第一本想要尝试的新风格长篇,还不够成熟,也有欠火候的地方,写到后面推荐也少了,可能会越来越冷,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问题,不过我还是超爱它,超爱这个类型的文,一定会好好把它写到最后,尽可能画上一个自己满意的句号! 最后真的超感谢在文下表白喜欢这本的小天使呀!谢谢你们!爱你们=3= - - - 感谢紫苑扔了1个地雷 感谢箫声未阕扔了3个地雷 感谢读者“箫声未阕”,“三木”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墨玖”,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鬼鬼”,灌溉营养液+30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14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40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天·“祸从口出” 小情侣跳楼殉情, 很快就有晋城警署的同事们过来收尸了。 方拾一和应辞一行人作为最近目击证人, 被留下来录口供。 到了警厅, 咖啡冲好,一个两个凌晨加班录口供的小警员没认出眼前这一行人是谁, 态度都不怎么样,一拍桌子,拿着审讯疑犯的口吻讯问道:“凌晨三点, 你们这些人好端端的都在露天停车场干什么?” 方拾一好脾气地开口:“你们不要误会, 我们也是……” “误会?有什么好误会的?你不要心虚!”一个小警员迫不及待地打断方拾一的话头, 提高了嗓门, 粗眉一扬,“我警告你, 你说的一切我们都会记录在案, 将来会成为……” 方拾一挺纳闷的,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审问他们了呢?他们不就是来录个口供而已么? 他微皱着眉不说话, 边上应辞更懒得开口搭理,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那两个警员把火气撒出来。 在应辞冷冽的视线下,那两个本还盛气凌人的小警员渐渐声音消了下去。 “你们的头呢?给我叫你们的头过来!”楚歌在隔壁的小隔间里气急败坏地拍桌子, 被他们那儿的两个审讯警员气得脸都红了, 被秦浩按住肩膀, 直念静心咒。 方拾一闻声微扬眉, 往那儿瞥了一眼。 他眼里藏着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面前那两个逐渐销声、不自在起来的警员, 温声问道:“加班是挺烦人的,但是这火气也不能往群众身上撒,你说是不是?” 警员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你了?打你骂你不给你茶喝了?” 方拾一轻叹口气,这小警员怎么就那么耿呢? “毫无证据就逼供、诽谤、扣帽子,这举报投诉一投一个准。”方拾一敲着桌面,丢一个举报条目敲一下,轻轻脆脆的声响像是敲在那俩小警员心坎上似的。 小警员心里慌了慌,要真举报投诉,那他们肯定得吃处分,但是面上还得硬撑:“有本事你去举报,谁吓唬谁呢?你这是在做贼心虚,别和我掰扯那么有的没的!” 被他们“请来”警署喝茶的人,哪有那么淡定还敢举报投诉他们的?顶多是嘴上说说罢了。无论怎么样,做他们审讯的,一定得凶狠,比谁都有底气!——这都是他们老前辈说的。 方拾一还不至于和这两个小警员计较,他懒得再搭理,淡淡丢出一句话,“你们太感情用事,没法做事,我只和你们头说话。” 小警员一听,气得倒吸口气,“你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刚进来就听到里面有人嚷嚷!什么时候警察局变成菜市场了?”小警员的话被一道匪里匪气的男人声音打断。 方拾一听见声音就挑起了眉,扭头看过去,就见到穿着皮夹克的崔警官抬脚进来。 今天的崔警官,穿着深棕色的皮夹克,里头是一件墨绿的羊绒半高领。 方拾一叹了叹气,崔警官真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瞎搭配。 “崔警官。”方拾一抬手打了个招呼。 崔炎闻声看过来,脚步一滞,顿时大大头疼起来,他点点头,“方队,真巧啊……” 方队?方队???两个小警员齐刷刷一惊,彼此看看,不敢说话。 “诶?应队也在?”崔炎走过来,旋即又看见坐在边上的应辞,惊讶地眨了眨眼。 应队!应队!!!两个小警员咽了咽口水,应队方队,齐了,既然一块儿出现的,那一定是他们论坛里时常飘红的那两位。 踢到铁板了……小警员深深吸了口气,灰溜溜地把屁股从桌上挪下来。 “这件事情也归重案组的管么?”方拾一好奇问道。 “不归,我只是替我室友来顶班的。”崔炎解释道,旋即他又小声嘀咕,“不过既然遇见方队应队,恐怕迟早也得归重案组了。” “什么?” “没什么。”崔炎下意识挺胸昂首回道。 方拾一:“……” 崔炎给两个小警员简单介绍了一下面前两位警长——方队,法医科扛把子,前两天刚被提拔为法医科总督总队;应队,前法医科扛把子,后调任至特殊部门,一个人撑起一整个部门。 俩小警员战战兢兢地朝着方拾一和应队行了一个礼。 崔炎给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录完口供后,才注意到他们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他有些惊讶地看看神色恍惚的馆长夫人,意外问道:“大晚上的,你们怎么还带着她?” “哦对,险些给忘了。”方拾一转向梅亭芳,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杀害温雅的凶手,梅亭芳女士,死者金总冠的妻子。” 崔炎愣在原地。 “诶??” “人交给你了,温雅的案子可以结案了。”方拾一说道。 崔炎眨眨眼,看看梅亭芳,又看看转身就要离开的方法医,想说什么,又不放心把梅亭芳留在这,只好赶紧一手铐着梅亭芳,一手铐在自己手腕上,拉着梅亭芳追上去,问道,“那金总冠的案子呢?” 方拾一脚步顿了顿,偏头想了几秒后说道,“还在调查,到时候竹真真会联系你,告诉你怎么结案的。” “竹真真?”崔炎想到那个漂亮归漂亮,凶也是真凶的女警,一阵头大,上回竹真真让他结新世界城的案子,似乎也是有些不同寻常。 “你的意思是,金总冠的案子和之前新世界城的案子……一个性质?”崔炎有些好奇又有些忐忑地小声问道。 方拾一看了他一眼,微作犹豫。 “如你所想。”应辞接过话,他看着崔炎,目光中隐约的压力让崔炎有些呼吸不上。 崔炎疑惑却没有挪开视线,他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却被应辞一句话堵了回去:“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们。” 方拾一不明所以地看向应辞,两人离开警署,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打算让他?” “房组长快要退休了,局里需要有一个能接手的打掩护的人。”应辞微微颔首解释道,他稍偏头,眼角余光扫向站在警厅里若有所思的崔炎,接着道,“他虽然有些骄躁,但是为人尚可,我观察下来,口碑不错,胆子也很大。” 方拾一听着,觉得最后那一点才是重中之重。 两人大半夜漫步走回基地,看着冷冷清清的基地,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忘记把两个学生一起捎带回来了。 “等录完口供,他们自己会回来。”应辞说道,“你先去洗洗睡吧。” “嗯。”方拾一应了一声,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里。 他动作停了停,扒住门框看向还没离开的应辞,问道:“对了,什么时候喊工人过来,把我们俩屋中间的这堵墙打通?有墙隔着总不太方便,怪碍事的。” “不太方便?” “晚上你睡我这儿还是我睡你那儿?稍有个风吹草动,那几个人精不都知道了?”方拾一努努嘴。 应辞闻言,眸色微深,立马接口:“好,明天就打通。” 立即提上日程表,这事儿比什么都重要。 方拾一一听,心里乐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点了点头,“明天还要去趟水族馆别忘了,金总冠虽说死有余辜,但也不能真死得不明不白,崔炎那儿我还得交差呢。” “好。” 应队对方队的要求,自然是一百个答应。 “那我去洗澡了。”方拾一弯着眼睛看应队。 “好。” “要不要一起洗?” “……你先洗。”应队滚了滚喉结,意志坚定地拒绝了小法医。 他是心疼方队这一天很操劳。 方拾一猜到应队的反应,嘿嘿一笑,逗足了应队才心满意足地合上浴室的门,泡了个热气腾腾的泡泡浴。 隔天,到了日上三竿,方拾一才慢吞吞地起床。 今天他休息,用不着上班,翘着一头乱发下了楼,底楼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竹真真朝方拾一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早啊方队!”竹真真说道,还特意改了称呼,紧跟小法医升职的消息。 方队,应队,成双成对,多配。 “早。”方拾一微点头,“楚歌和秦浩还没起来?” “他们俩吃完刚去睡了。”竹真真说道。 方拾一:“……他们刚回来?” “那倒不是,好像清晨回来的,睡到一半饿了,起来吃了点东西又回去睡了。好像是在警厅那儿耽搁了挺长时间。”竹真真解释道。 楚歌和秦浩是在小隔间里被审讯的,崔炎没留意,这俩人便被小警员狐假虎威地扣留下来了。 要不是秦浩拼命拦着,恐怕楚歌能把那两个小警员折腾得离职,但那样事情就大条麻烦了。 “这样啊……”方法医心里有一丝丝的愧疚。 “听应队说,等下你们还要去一趟水族馆?”竹真真问道。 “嗯。”方拾一微点头,“你和我们一道去?” “我留在基地里,应队约了一组工人今天下午过来拆房,我监工。”竹真真惋惜地摇头,她倒是想跟去的,可惜了。 方拾一闻言,嘴角微抽,没有想到应队的效率如此高效。 他灌下最后一口牛奶,舔了舔嘴角,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好听低沉的男声,“走吗?” 方法医转头看过去,应队穿着一套西装小马甲,套着一件羊绒大衣,高帮皮靴透着股禁|欲又冷冽的味道。 方法医轻轻倒吸了口气,下意识地点头:“走。”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应队穿得整整齐齐的一身,都让他有种想要自己亲手一件件扒下来的冲动。 方拾一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的年龄比应队还大一圈呢,要稳重。 应辞眼里忽然泛起笑意,朝方拾一走过来。方拾一心微动,不会被读心了吧? “穿着皮卡丘睡衣出去?好像不太合适。”应辞轻轻捏起方拾一的睡衣帽子,往小法医脑袋上一盖,声音里都染上了笑。 方拾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换过衣服。 诶哟,讨厌。 “没想到老年人还知道皮卡丘。”方拾一怼了一句保留颜面,飞快上了楼去换衣服。 老年人? 应辞挑了挑眉,看着方拾一窜上楼的黄色背影,闪电形的尾巴还在小法医身后左右晃了两晃。 他觉得他还挺年轻力壮的,难道方法医对自己有些意见? 他垂眼暗自琢磨,或许是太在意了,才显得过分温柔,反倒惹小法医不乐意了? 方法医永远不会知道,“祸从口出”这个词应验在了他往后的夜生活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姐头(手捧瓜子爆米花):三个人的场景,两个人的故事。我,其实并不存在。 - - - 感谢august、绿狐狸、废物本废、青青子衿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废物本废灌溉营养液 131瓶 感谢墨舞芳华 60瓶 感谢摸摸么么哒 30瓶 感谢千寂 28瓶 感谢人设不符 20瓶 感谢啥味的丸子、花落、柒冉、乖乖去学cpr、墨玖、夜音溟玥、青青子衿、听雨轩:10瓶 感谢33507578 6瓶 感谢风情幕、到厨逛逛、===5瓶 感谢杜若、叶不羞的小宝贝 2瓶 感谢某七、小昭、铃铛铛、kylin 1瓶 忽然收到好多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和地雷!谢谢大家qaq 爱你们! 第141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一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一天·水族馆一日游:两个小帅哥还没女朋友吧? 水族馆已经对外开放了, 休息日排队的人总是很多, 应辞和方拾一并不想把这次的查案弄得人尽皆知, 也就没有拿出证件走快速通道,而是和普通游客一样, 老老实实地在门外排起长龙。 水族馆的馆宠是白鲸,门外有许多小商贩做了白鲸的挂件和头箍,试图向游客兜售。 一个小商贩背着一箩筐的小商品, 头上戴着三四个头箍, 晃到方拾一这一片来。 小法医这边, 排的队伍挺绝, 前后大概是军校或者体校春游的学生,分了男女两队排, 方拾一这边全是男生, 小商贩晃到这边来, 张嘴想要兜售的词儿都卡在了喉咙口—— 帅哥,给你女朋友买个头箍吧, 多可爱呀; 帅哥,给你女朋友买个玩偶吧,和你女朋友一样可爱呀; …… 小商贩看着眼前清一水的糙男人, 险些哭出来。 他们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的, 他对应的就是这一排游客。 毫、无、商、机。 小商贩睁着一双精明圆溜的小眼睛, 滴溜溜地打量着这几十个游客, 最后将视线定在了方拾一身上。 “帅哥,要不要来一个咯?”小商贩问, “您看您肤白又潇洒,和这个毛茸茸的白鲸头箍一配,绝了呀!” 方拾一闻言低头看过去,做工粗糙的白鲸头上缀着两颗黑色的小玻璃珠,蓝白色调的搭配,他想了想自己戴上头箍的模样,真的是绝了。 他嘴角一抽,婉拒了。 小商贩见状也不气馁,转向应辞,重复那一套的游说。 应辞看看那无辜的白鲸挂饰,又看了看小法医,正对上方拾一暗含警告的瞪视,他惋惜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冷淡地拒绝了小商贩。 “两个小帅哥还没女朋友吧?”小商贩套近乎瞎侃。 方拾一挑了挑眉头,倒是好奇他想怎么劝人买下来,他说道:“是还没。” 应辞瞥了小法医一眼。 “你看看,你看看,我是不是一说就说中了?这都是因为两位小帅哥气场太强太冷峻了,女生不敢靠近。要是买了我这头箍,那瞬间就中和了呀!那个,现在不是兴说反差萌么?可不就这样?”小商贩眼睛一亮,噼里啪啦地说道。 方拾一闻言笑出声,真能叨叨。 他弯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小商贩,温声说道:“小老哥,我俩气场太强,难找女朋友,那为何你不大胆猜猜,我俩是一对呢?你看,我俩气场多合适。” 小商贩听了,傻了傻,眨巴着自己那双小眼睛,在方拾一和应辞身上扫了两个来回,一个像笑面虎,一个像冷面神,确实挺中和的。 他眨眨眼,试探地问道:“是挺合适的,那你们要吗?”他举着俩头箍,往前一凑。 应辞默不作声地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钱夹子,“多少钱?” “一件十块,两件二十,看你俩那么合适,给你们打个九九折好了!”小商贩开心道。 九九折?? 小法医在心里想:神他妈九九折。 “不用找了。”应辞一手交钱,一手接过两个头箍。 小商贩美滋滋地走了。 “浪费钱。”小法医啧了一声,倒是从应辞手上拿过一个头箍。 应队觉得小商贩说话好听,九九折,与天地齐久,数字也好,很中意。 而且。 应辞看看小法医手上把玩的白鲸头箍,虽然做工粗糙,但是透着一股憨憨的可爱劲,超可爱。 他把手上头箍往小法医脑袋上戴。 超可爱。 应队面无表情地想着。 下一秒,方拾一反应过来,他嘴角微抽,反手就把自己手上那个头箍往应队脑袋上扣。 哦豁。 方拾一眯起眼睛打量,效果惨烈。 情侣滤镜都没法盖过一个一米八八大高个冷面男人戴毛绒头箍的违和感。 两个人彼此看看,最后都自觉地把对方脑袋上的头箍摘下,也实在犯不着这样彼此伤害。 不知道是不是小商贩前面游说俩“单身汉”的话,被这排其他男孩子听进去了,倒是又有七八个小男生真买下来了。 就在方拾一和应辞“打闹”的档口,两人往后一扫,就看见那几个蓝白头箍戴在那些被紫外线晒黑的小男生脑袋上。 “……” 排队进了水族馆,方拾一和应辞跟着大部队一起穿过长廊,宽大的蝠鲼和海龟晃晃悠悠地在他们四周游荡。 五颜六色的灯光没有规律地在头顶乱晃,将整条玻璃通道照射得像是个梦幻之地。 方拾一听见身边小孩儿发出惊叹兴奋的尖叫,他和应辞对视一眼,微微笑了笑。 玻璃长廊的两侧,挂着许多纪念照片,从这座水族馆建馆以来,每个重大纪念活动、又或是嘉宾剪彩等,都留下了照片的足迹,供游客观赏。 方拾一忽然轻轻扯住应辞的袖子,压低声音道:“找到了。” 应辞闻言,顺着方拾一的目光看过去,一张彩色照片上印着一个穿潜水服、戴蛙镜的女孩,她游在一条幼年白鲸的身旁,朝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在她身后,有一道守着她安全的潜水员暗影。 照片上方有一排简介: 卢晓燕(1982年9月3号-2015年8月17号),专业潜水员,欢乐白鲸节目特邀嘉宾,多次为观众奉献精彩的表演,与白鲸艾瑞成为好朋友。 “是她。”应辞看着照片,照片上那只幼年白鲸看起来稍显营养不良,在它的背鳍上有一道深长的疤痕。 这在刚进长廊的地方有一张简介,幼年白鲸艾瑞是救助白鲸,被捕捞海网割伤背鳍,索性被及时发现,送到了救助站,最后找到了水族馆收留。 卢晓燕在这里的照片很多,有近大半的场次都有她的身影,虽然很多都只出现在照片的角落,露出半张脸,但依旧被方拾一和应辞注意到了。 两人找着卢晓燕的照片,试图从这些照片中找到细枝末节的东西,可以引出卢晓燕停留在此处的鬼魂。 ——至于先前楚歌想的那一出渣男戏码,为了他们晋城警署的好名声,被方拾一和应辞不约而同的忽略了。 两人走得有些慢,身后的游客很快都超过了他们,这会儿本身又是饭点,之后来的游客暂时出现了空挡,渐渐整个长廊就只剩下了他们和零星几个游客。 “卢晓燕出现的地方,大多有这个男人。”方拾一在一张照片上轻轻一点,出声说道。 应辞微微点头,“是卢晓燕的男友,水族馆潜水员沈深。” 两人慢慢往前走,长廊的照片排序本就按照时间的顺序,这大大方便了他们两人。 法医本就擅长挖掘故事,挖掘秘密,有着明晰的时间线,这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把一副长长的画卷徐徐展开在他们眼前。 卢晓燕在最初出现的照片里,都是镜头聚焦所在,但是渐渐,从2015年的年初起,她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要不是方拾一与应辞善于观察细节,才在这之后的照片墙里,找到待在角落里、全然当成背景的卢晓燕。 那些照片的主角大多是节目谢幕的白鲸和工作人员,卢晓燕的男友沈深赫然在其中,而她却只是在远远的一角站着,像是在守候等待一般。 “从三月起的照片墙里,沈深出现的地方都有这个女人。可能就是之前楚歌提到的出轨对象。”方拾一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轻声说道。 之前查到六年前的旧案,沈深与另一个女人在自己公寓的浴室中溺死,身上的皮肉都有彼此撕咬抓挠的痕迹。 当时应死者家属的要求,不得公开详细的死亡记录,另一个女性死者的模样,除了当时发现尸体的房东和经手警察法医外,几乎没人知道。 “从这里起,卢晓燕的出现频率就大大减少了,哪怕出现,也都只站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方拾一说道,他顿了顿,“或许就连沈深也没有注意到她。” 卢晓燕在每张照片里的身影逐渐模糊,也越发不引人注目,取而代之的是水族馆里新来的特邀嘉宾。 她有一头热情似火的棕红长发,身材火辣,是非常张扬的漂亮。 她不会潜水,也不会玩技巧的节目,但依旧得到了水族馆观众们的掌声和鲜花。 理所当然的,沈深也被她吸引,每张照片都能清晰可见沈深追随那个女孩的目光。 但是沈深却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女孩的同时,而另一道女人幽怨哀恨的目光同样追随着他。 越是往下看,方拾一越能感觉到明显清晰起来的怨气缠绕在这一张张照片上,他看向应辞,应辞朝他微微点头,伸手轻揩过嵌着照片的玻璃罩子,在旮旯地方摸到淡黄的粉末。 是硫磺的气味。 这里应该就是卢晓燕鬼魂时常逗留的地方,也许正是不断重复着回忆热恋到背叛的痛苦循环,才让她生出越来越沉重的执念,以至于无法离开这块地方转世投胎。 应辞和方拾一继续往前走,在他们的前面,几个小孩停在白鲸艾瑞的照片前,指手画脚着什么。 方拾一走过去,就听见其中一个小孩奶声奶气地说道:“瑞瑞的眼睛里有人诶,那个人都没有戴眼镜和面具!” “瞎说,哪有人不戴潜水道具能下去的!”小孩的家长看也没看地否定道,拉着小孩继续往前走,“你爸在前面等我们呢,赶紧的。” “可是真的有个小姐姐嘛……”小孩的声音被家长拉远了。 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一眼,走上前,这张照片被放在了一米左右的高度,两人不得不蹲下来。 在白鲸艾瑞的黑色眼瞳里,果真倒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若非小孩身高不高,正巧对着这白鲸的眼睛,恐怕很少会有人注意到。 “是卢晓燕……”方拾一轻吸口气,看了眼照片的时间,2015年10月28日,是卢晓燕死后拍下的,出现在白鲸眼瞳里的,恐怕是正巧被照相机拍摄下来的鬼魂。 方拾一仔细看着照片,没有注意到一条巨大的白鲸从玻璃长廊背后绕来,冷不丁地将短短的嘴喙贴上玻璃,发出一声悦耳的小声鸣叫。 应辞注意到这条白鲸的背鳍上有一道深而旧的疤痕,是艾瑞。 而在它漆黑的眼睛里,一个女人面无表情的倒影渐渐浮现。 “她来了。”应辞淡淡出声,将小法医提溜起来,往后退开一小步。 他们身边的小孩看见白鲸游过来,一个个发出兴奋的小声尖叫,全然没有留意到艾瑞的眼里,女人的影子渐渐渗出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妄想君~abdominal muscle”,“凌空晟风”,“kylin”灌溉营养液+1 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灌溉营养液+3 读者“一袋大甜饼”,灌溉营养液+7 读者“电池电量低”,灌溉营养液+11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42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二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二天·照片里的人 玻璃过道里的几个孩子纷纷跑到白鲸面前, 伸手贴着玻璃罩子, 新奇地看着这条看起来温顺美丽的大家伙。 “怎么办?”方拾一压低声音问应辞。 “这里有孩子, 不适合动手。”应辞微摇头。 两人默契地后退,转身离开长廊。 卢晓燕的现身举动, 缠绕在鬼影上的血色,都是对他们的暗示警告。 他们的踏足,显然让卢晓燕意识到威胁与不安。 有普通游客在场, 方拾一和应辞都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牵连到这些人群, 也担心被他们发现异样—— 这些人被吓出毛病来是一方面, 他们世界的事情若是被发现,往大了说, 就是破坏了自存在起以来的两个世界的平衡, 像先前滇省监狱那个总设计师这样的神经病, 可能会多出一大批也说不定。 方拾一和应辞低调离开后,白鲸便也慢悠悠地游开了, 留下长廊里的几个小孩发出扫兴的嘘声。 两人在外头等到水族馆闭馆,最后一波游客都出来了,才复又溜了进去。 还是回到那条玻璃长廊, 长廊里五颜六色的灯光已经关闭, 改为了柔和的深蓝暗光, 偌大的一条长廊, 空荡荡得只又有方拾一和应辞两人。 深海生物在他们的四周围平静而缓慢地游荡,整个水族馆静谧得仿佛像是睡着了。 然而方拾一和应辞却在这一片静谧中, 感受到步步紧逼的威胁。 方拾一皱起眉头,和应辞慢慢走进深蓝的光影中,他能感觉到鬼魂的气息萦绕在这片长长的玻璃走廊里,却找不到对方到底藏身在哪里。 他们走到过道的中段,两侧是他们白天过来时就扫过一遍的照片墙,这会儿再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影的缘故,照片上的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鬼气森森的阴冷感。 方拾一微皱眉,走着走着忽然停顿下来,“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说道。 “照片里的卢晓燕,都不见了。”应辞说道。 只有最初那几张最鲜活最明媚的照片都还留在照片墙上,其他的照片里,那些选择沉默注视的背景墙身影全都不见了。 “到底去哪儿了呢……” “嗯?”方拾一愣了愣,闻声抬头看向应辞。 应辞眉头微皱,“不是我说的。” 那声近乎呢喃的叹息又一次出现,这一回声音更大了一些,方拾一听清了那是女人的声音—— “沈深,你的心,到底去哪儿了呢……” 方拾一猛然回头,在他们身后方的玻璃长廊外侧,一个穿着深红裙子的女人漂浮在深蓝的海水里,她的长发如同随波飘荡的海藻,慢悠悠地在水中铺开。 如果忽略那发量多得不可思议、几乎铺天盖地的头发话,这一幕其实很美。 女人苍白的皮肤并没有被海水泡发肿胀,她纤细而脆弱,保持着仿若生人一般的鲜活。 浓密的黑发乌泱泱地在海水中漫开,快速盖过了整片长廊,深色阴影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吞没在其中。 “卢晓燕。”方拾一低低说道。 卢晓燕的身影飘近长廊,方拾一能够清晰看清她身上的红裙。 红裙的红,一片深一片浅,很不均匀,像是沾染上去的。 在裙底下,方拾一隐隐看见有好些张扭曲的人脸在哭嚎。 “你们呢?你们有心吗?让我来看看你们的心吧……”卢晓燕的身影快速放大,她猛地俯身穿过长廊,劈手抓向方拾一。 方拾一眉头微挑,不闪不躲,在对方的手几乎要抓到自己胸膛的瞬间,反手轻松拽住对方的手腕。 “别误会,我们都是良民,自然有心。”方拾一笑笑说道,他手掌下纤细的手腕如同被灼铁烫伤一般,发出“滋滋”的响声。 女人惊呼一声,就见她手腕被抓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干瘪的皮屑扑簌簌地往下掉,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了一截白骨。 “你怨气冲天,我们理解。”方拾一态度温和,只除了他的手拽着人家女鬼不放,把人烫得脸都扭曲变形了。 卢晓燕拼命挣动,但是那只手掌却像是焊铁一样,紧紧锁住了她。 “沈深和另一个女人已经死了,你们的恩怨已经画上句号,你就不该再插手别人的生死。”方拾一看着它,轻叹了口气,“你不是审判生命的人,也没有资格去审判生命,明白吗?” 卢晓燕并没有听方拾一在说什么,她身上的红裙越发艳丽,裙底之下嚎叫扭曲的人脸一点点爬上她的裙摆。 方拾一离得很近,这回他认出了这些人脸是谁:沈深、那个红棕色头发的漂亮女人,还有前馆长金总冠。 三张人脸彼此推搡,扭曲挣扎着爬上卢晓燕的身体,在她露在衣裙外的苍白肌肤上,留下血淋淋的爬痕。 卢晓燕尖叫起来,仿佛四只鬼魂在彼此抢夺支配权一般。 这一场面大大出乎了方拾一的意料,他微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这三只鬼都没转世离开,反而缠在了卢晓燕的鬼身上。”应辞声音微冷,“之前被那只小鬼掐死的馆长鬼魂,兴许只是一道覆在遗照上的残魂,真正的他附在了杀死自己的凶手身上。” “现在它们是在干什么?”方拾一稍稍松了一些力道,他隐约猜到可能是他的力量对卢晓燕的鬼魂有所钳制受损,让其他三个原先被压得死死的鬼有了可乘之机。 “易主。”应辞说道,话音刚落,便见他闪身移到卢晓燕身前,三只鬼怪忽地尖啸一声,一个个受惊地窜逃,犹如潮水一般又全都退下了裙底,鬼嚎声不绝于耳。 应辞见状眼底划过一丝冷冽,他一把抓过裙底,三只鬼怪扭曲挣扎的面孔在他的掌心扭动。 “你被这三只鬼纠缠很久了吧。”应辞看向女人,摊开手掌,掌中渐渐浮现出一个黑洞,那三张逐渐干瘪缩小的鬼脸挣扎拥挤地挪向手掌边缘,想要远离。 卢晓燕面色渐渐缓和下来,脸上的狰狞退去,她眼底深处有血光闪烁,身后的长发不知不觉中向应辞靠拢,仿佛要结成一个发茧。 “应辞。”方拾一警告地看了眼四周围拢上来的黑发,低低出声警示道。 那些黑发似有所感地停顿在原地,没有再靠近。 应辞听见方拾一的声音,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眼色柔和了些,他淡淡道:“现在这三只鬼我收了,看见了么?” 他说完,手上那三张鬼脸便是连尖叫的反应都来不及,直接被拽进了黑洞里,三道雷光接连轰下。 卢晓燕的身形颤了颤,仿佛这三道雷光是劈在自己身上一般有所同感。 掌心的黑洞并没有因为吞没了这三张鬼脸而消失,灌满了雷电的阴云在他掌心的小世界中或隐或现,应辞看向卢晓燕,双眼微微眯起,警告的意味十足。 卢晓燕脚尖微动,似乎是想要逃离开去。 这一念头刚刚浮现,就见方拾一手里拿着几张照片,朝她走来:“这些照片才是你游荡在这座水族馆中,能够藏身的地方吧。” 卢晓燕闻言看过去,藏着血色的瞳孔微缩。 照片上的她鲜活灿烂,好像有无尽的活力。 方拾一也是在刚刚才想通:为什么其他照片上的卢晓燕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长廊起点处的那几张。 直到他注意到其中一张照片里,水族馆光滑的墙面上出现了所有人的倒影,偏偏不见卢晓燕的,他才意识到其中原因—— 那些站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沈深的卢晓燕,并非活人。 那些照片,本没有卢晓燕,是卢晓燕的鬼魂心有不甘,才时不时钻进照片里,注视着背叛自己的伴侣,注视着抢走自己伴侣的第三人。 方拾一疑惑过她是怎样在照片中穿梭的,最后才将所有的猜测赌在了最初的那几张照片上。 那些照片是卢晓燕最快乐的记忆,照片里她是镜头的焦点,而在她的身后,永远能看见一道潜水员的身影——是沈深在水深处保护她。 毫无疑问,卢晓燕会将执念系在这几张薄薄的照片上。 她在快乐和被背叛的回忆里来回穿梭,不断重复经历着。 快乐的回忆支撑着她的灵魂没有完全堕落,而被背叛的回忆却又让她全心充满仇恨。两种天地之别的记忆让她被束缚在这座水族馆整整六年,直到又出现了另一个相似的目标。 温雅的死亡与她如此相似,金总冠的背叛重新绷紧了她脆弱的神经…… 方拾一温和地看着她,温声道:“美好的回忆固然让人不舍,痛苦的回忆固然让人恼怒,但总该继续往前走了。” 他当着卢晓燕的面,动手撕开了那些照片。 卢晓燕紧紧盯着方拾一的动作,嘴唇颤了颤,眼里的血色越发浓重,方拾一时刻盯着她的状况,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三两下撕裂了所有的照片,将照片放到了卢晓燕的手心里。 “你问我们的心在哪儿,那你的呢?”他轻声问道。 在卢晓燕的胸膛那处,裙子的深红更加浓稠,就像是被血一遍又一遍地染红。 卢晓燕闻言浑身一颤,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明晰的笑容,她双手捧起那些碎照片,轻声道:“原来在这儿……” 她看着掌心里与白鲸的那张合照,缓缓转过身,遮蔽了大半条走廊的黑发如潮水般消退。 一头背鳍有伤的白鲸慢悠悠地游近过来,卢晓燕伸手贴在玻璃上,白鲸的短吻隔着透明玻璃,轻轻抵在她的掌心上,微微歪头看着她。 它忽地张嘴吐出一串泡泡,又自个乐呵呵地脆生啸了两声。 “艾瑞。”她轻轻喊了一声,忽然想明白了。 那些痛苦的回忆是她自己施在身上的枷锁,而真正快乐的回忆,却也并非是因为沈深,而是因为她很开心——潜水很开心,和白鲸嬉戏很开心,做自己很开心。 她轻轻与白鲸道了别,身上红裙的血色渐渐变淡变浅。 她转身走向应辞,一步两步,化作光点落进应辞的掌心黑洞中。 笼罩着玻璃长廊的所有黑发尽数消退,方拾一和应辞松口气离开,没有注意到在走廊的最尽头,有个穿着清洁制服的老男人缩在角落里,浑身都在发抖。 方拾一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偏了偏头看向应辞,眼里闪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说起来,应队……” 他微微拖了一点尾音,成功引起应辞的注目。 “刚才去抓那三张鬼脸的时候,你是不是掀了人家姑娘的裙底?” 应辞:“……” 第143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三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三天·闷|骚, 和闷|骚得不那么明显, 你选哪个? 掀人家裙底的事情, 应队板着一张脸拒不承认,小法医最爱逗应队, 日常逗过就揭过去了,慢悠悠地在街上晃荡,灯影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又交叠到一块儿去。 “你说我们出去, 是不是就没好好的逛过街、去哪儿玩过?”夜里清净, 只有方拾一和应辞两个这会儿还在接近午夜的大街上晃悠, 方拾一忽然就琢磨出了这个问题。 好像去哪儿, 哪儿都冷不丁地会发生案子。 “……”应辞细细一想,不说远的, 光是这个世纪开始, 似乎的确如此。 “我看看啊, 我差不多是入了你们这个特殊部门起,去哪哪儿不顺。”方拾一仔细一想, 忽然觉得还真是这样,“以前我的工作也就日常验个生老病死,进了你这个部门, 天天凶杀案, 你是不是自带什么雷达?” 应辞垂了垂眼, “方队不用自谦, 在你还没进我部门前,你的名字在整个总署就赫赫有名了。” 方拾一微噎, 接着就听应队给他一个个数来—— “因在分部表现突出,入行两年调来总署,总署三年期间侦破三起陈年悬案,翻案五起,经手疑似自杀案件八起,定案自杀性质零起……”应队如数家珍。 说到后头被方拾一一把捂住了嘴,不准再说下去了。 小法医叹了口气,怪他太优秀。 “我想要一个假期。”方拾一悠悠说道,眨眨眼看着应辞,“应队批我一个假期吧?” “……你的转组报告我还没打。”应辞顿了顿,和盘托出,换言之方法医的假,由不得他来批。 案件一个接一个,应队的拖延症犯了,每回看着电脑上的报告书就忍不住想要出外勤。 方拾一:“???” 他想起自己上回还笑应辞以前最讨厌文书工作,这回做了部门头头,隔三差五要写一份报告,是不是得头秃,现在想来,他真是太了解应辞了…… “那我打白工?” 应辞端正着一张冷峻而正直的脸:“但是有我一直陪你,这是隐形工作福利。” “……”方法医没有想到,二十几年的空白,让应队练就了一张厚脸皮,还有无人能敌的土情话。 罢了罢了。 方法医沧桑地按下应队的肩膀,示意他蹲下来让自己爬上去。 应队听话地背上方法医,两个人慢悠悠地逛回了基地。 也就走了半个多小时吧。 方拾一觉得自己腰酸屁股疼,应队的小臂肌肉硬邦邦,骨头膈着他,活像做了一晚的夜间操劳活动。 “回去赶紧给我把转组报告写了,名不正言不顺的。”方拾一叮嘱,看着应辞坐到电脑椅上,戴上眼镜打开电脑,才放心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应辞还在打报告,他微抽嘴角,拽了把转椅坐到应辞边上,拖着下巴看应队给自己打报告,那小表情,眉头微蹙,下唇微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大新闻。 方拾一打量着打量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应队太可爱了。 应辞听见笑声,微微抬眼扫了他一眼,架了架鼻梁上滑下来的金边眼镜,淡淡说道:“快好了。” “行。”方拾一应了一声,伸手轻轻拨了拨应队的眼镜框,好奇问道,“怎么打个电脑还戴眼镜了?” “蓝光眼镜,防辐射。”应辞一本正经。 “你还担心这个?别唬我。”方拾一翻个白眼。 “……”应队不吭声了,闷头打报告,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喜欢我戴眼镜还是不戴眼镜的样子?” 他之前看论坛里啊,有人拿着他的一张照片弄了个边框眼镜,反响很热烈。 方拾一愣了愣,闻言认认真真打量起来。 应队戴着眼镜装斯文,一双向来凌厉的丹凤眼遮在镜框后面,显得内敛而神秘,搁在键盘上的小臂肌肉微鼓,撑起衬衫。 斯文气和肉|欲的力量感在隐约的暗示中揉合,两种有些矛盾的特质激爆荷尔蒙。 方拾一挪开了视线,小声嘟哝:“闷|骚和闷|骚得不那么明显,我觉得不好选。” 应辞:“……” “但我觉得,这眼镜以后就在家里戴吧。”方拾一话锋一转,轻咳了一声,漂亮的桃花眼心虚地左右闪了闪目光。 小法医为自己难得的独占欲感到一丝丝的惭愧。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其实这也是为了广大群众好——毕竟看得见吃不着更痛苦些。 应辞听见方拾一的下一句话,心里开出小野花,那就是后者了。 他看论坛里说啊,眼镜一架,特别欲。 应该在小法医这里也是通用的。 他微颔首,淡淡道,“听你的。” 方拾一耳朵一红,最受不了应队强势惯了又在自己面前服软。 听他的?小法医心里一荡漾。 …… “说起来,报告打好发出去了没?”方拾一惦记着自己的转部门报告,微扬下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应队,眯了眯眼睛,一滴薄汗从他的下巴滑落,又被应辞轻轻抿去。 “报告书比我现在还重要?”应辞微不悦地抿嘴,低头咬了口小法医的喉结。 方拾一:“……” 嗯……薅了龙须,在挨|操的边缘皮皮地试探。 电脑桌上,还没关机的电脑屏幕上,鼠标还停在邮件编写上,的确还没发出去。 应队心虚,且恶人先告状。 隔天一早,方法医难得穿着高领毛衣从房间里出来——除非是真的太冷,不然方法医那一抽屉的围巾能走遍晋城的深秋、严冬到初春。 秦浩见了纳闷,“天气都回暖了,怎么反倒穿起高领来了?” 方拾一干咳一声,声音还有些哑,他简明扼要地解释:“春捂秋冻。” 楚歌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胳膊肘轻轻撞了撞秦浩,学着和尚那天晚上在酒店里的模样,竖起手掌,深沉道:“阿弥陀佛。” 秦浩瞬间就懂了。 他脸上微红,竖起手掌,半合眼睛,虔诚无比:“阿弥陀佛。” 方拾一看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想也知道楚歌这个娃娃精猜到了什么,他噎了噎,没吭声。 应辞见状,出面警告似的扫了那两人一人一眼,却又被小法医踢了小腿。 应队觉得好难,替小爱人出气也是错的。 “说起来,昨天你们去水族馆啦?见到那个女鬼了么?”楚歌咬着一片面包问道。 “嗯,解决了。”方拾一微微颔首,往烘得发热的面包片上抹黄油,黄油三两下便化开,散出浓浓的奶香,应辞给他铲了一块煎蛋,蛋心颤颤的,叉子轻一戳就流出红橙的蛋液,润湿了黄油,勾得人馋虫都出来。 楚歌闻言有些惋惜,用不上他的剧本了。 “诶,昨天睡个懒觉就删了你出场的戏份了,太亏。”楚歌扭头对秦浩说。 秦浩呵呵冷笑,表示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亏。 演渣了大姐头的男人?他怕大姐头太入戏,把他就地办了。 一行人吃完早饭,一齐出了基地上班。 上班地点就在自家“寝室”楼上几层,不要太爽。 那天从酒店楼上摔下来的情侣验尸报告出来了,方拾一刚出十楼电梯口,就被同事们围住—— “方队方队!听说那天你也在现场?” “凯文哥的助理参加验尸完回来就吐了!看来是个名场面啊。” “我觉得说不定能挤上今年法医科十大名场榜首。” “方队方队,你看现场的时候觉得咋样?” “……” 方拾一被问得一头雾水,全程没有主语,也不知道在问什么,他听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那天酒店的事情。 他失笑地拨开人群,边往办公室走,边说道:“看现场没什么感觉,不过验尸的同事得盯着看几个小时,估计是挺惨烈的。” “方队都说惨烈……看来是真的很恶心了。” “那可不!我听朱凯文的助理边吐边哭,还说再也不想干这行了。” “没那么夸张吧?” “我听说他助理说不想干这行,倒不是因为场面太恶心,主要是那两具尸体都砸得揉在一块儿,分不出面貌来了,直到验尸到后来啊,他才意识到刚剖的两具尸体是他妹妹和他妹妹的未婚夫,然后就受不了了呀。” “???我靠,那也太惨了吧……” “是啊……说实话,我一开始干这行的时候也特别怕,就怕哪天拉开裹尸袋,里头那张脸是自己熟悉的人,谁受得了啊。” “那现在呢?” “……麻木。天天六七具尸体丢给你,我眼里这些人都长一个样了。” “人间真实。” 身后同事们的聊天还在继续,方拾一站在办公室门口听了一些,微微皱眉。 他刚旋开办公室的门把手,对门的办公室就打开了,里头走出朱凯文和他的助理,助理一副熬了几个晚上的模样,双目通红。 听见动静的所有同事都不约而同闭上嘴。 “方队,这个案子我想转交给你,你看可以不?”朱凯文走到方拾一面前,微板着脸,硬邦邦地说道。 他其实不想和方拾一有什么接触,看到方拾一就觉得自己人生失败。 “这个案子的死者是我助理的亲人,为了避嫌和过多感情干扰,所以想移交给你。”朱凯文说道,“也希望你能尽快破案,谢谢。” 方拾一略显诧异地看了看朱凯文,倒是没想到朱凯文还会向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微微点头,接过朱凯文手上的案件资料,“好。我会尽力。” “谢谢。”朱凯文的助理站在旁边,哽着嗓子说道。 方拾一翻开资料,两名死者的信息都在上面,他扫过一眼照片,目光顿了顿。 这两人他都有些眼熟,是那天乘电梯上楼时,去到顶楼的那对小情侣。 居然是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听楼忆魂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读者“凌空晟风”,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14 感谢读者“夕晨”,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落水渐清”,灌溉营养液+30 感谢读者“kylin”,“听雨轩”,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柒遥”,灌溉营养液+21 谢谢小天使们的手榴弹和营养液~ 第14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四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四天·尸检时间到, 请开始你的表演 朱凯文的助理夏志成请了三天长假, 连着朱凯文也很少出现在十楼。 方拾一还想问问他孩子肖云的怪病如今如何了, 可惜没什么机会—— 他俩见面不是朱凯文单方面的针锋相对,就是直接把方拾一当成空气略过。 那两具纠缠在一块儿的尸体, 被钱小森重新从尸柜里推出来。 每个法医都有自己惯用的一套解剖流程和刀法,看到的现象观点也不尽相同,方拾一接手朱凯文的案件, 重新解剖是必须的, 更何况因为夏志成的情况, 之前的解剖也并没有进行到最后。 尸检床头的大探灯打开, 方拾一轻呼一口气,“准备尸检。” 【操, 今天的直播那么重口味么??】 【刚睡醒就看到小主播开播, 进入直播间的我已经彻底清醒了!】 【真·提神醒脑, 比药道老君的醒神丹还有效】 【呕,我难以想象, 这两人从楼上掉下来还紧紧抱在一起,这是什么心态?】 【这就是,爱——楼上可能不懂】 【哈哈哈哈哈我居然唱出来了, 楼上有毒, 是相同位面吗?面基否?】 【对个暗号?】 【道路千万条, 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 亲人两行泪?】 【约。】 “这两人该不会是为爱殉情的吧?”钱小森看着这一摞尸体,脸色白了白, 好险没吐出来。 从刚到新世界城现场看见尸体干呕,到现在只是脸色苍白,钱小森跟在方拾一后头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了,表现有所进步。 “不然这两人怎么会抱得那么紧?”钱小森小声嘀咕,她微歪身体,辨别着两人的姿势,从尸体表面来看,两人似乎是在生前紧紧用手脚缠绕住彼此。 方拾一没有搭话,他轻轻固定着两个死者的头部,捋开头发,在头皮和额头处发现多处玻璃碎片的扎痕。 “根据朱凯文做到一半的验尸报告,这两人头部面部有多处挫伤,被玻璃碎片严重扎伤,但出血量尚不致命。”方拾一说道。 钱小森闻言记录下来,说道,“可能是这两人冲破落地窗户,跳楼下来的?” “他们就在顶楼,往上爬一层就是天台,为什么要费力气打破窗户跳下来?”方拾一反问。 钱小森噎了噎,“……他们都想死了,这个也许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 方拾一微微摇头:“首先要清楚的一点是,他们入住的是一家超五星级酒店的顶楼套房,酒店的玻璃采用的是12mm厚度的两片玻璃夹层,为了起到良好的隔音效果,在两片12mm厚的玻璃中间会充入惰性气体,又或是真空。” 钱小森听得微愣,连这个方队都知道?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你看死者面部头部的伤疤分布,大多分布在太阳穴与额头部位,也就是说这两人应该是侧身冲向落地玻璃,撞破后坠楼的。”方拾一顿了顿,看向钱小森,“靠身|体助跑力量撞破24mm厚的玻璃片,这可不是美国大片。” 钱小森反应过来,这需要的力道是巨大的,说不定撞一次不够,还要撞第二次、第三次。 更何况,自杀是需要鼓起勇气的,在这样反复的撞击过程中,自杀的勇气会被消磨,显然也不会是一对打算殉情的情侣做出的决定。 而且抱在一块儿侧身助跑?钱小森脑海里想了想这场面,甚至有些想笑,实在滑稽。 不管怎么看,对于一对自杀殉情的小情侣来说,往上爬一楼,走到天台跳楼,都比撞整面落地玻璃强。 “这对情侣的总和体重大约在一百五十公斤上下,以他们的重量助跑冲击,尚不足以一次就撞碎这一面落地玻璃。”方拾一摆出更加具体的数据,简单计算了一下。 他转身抽出边上的一份报告,皱眉说道,“然而这件案子的现场报告中却显示,那面玻璃只受过一次撞击破坏,具体的受力分析还在鉴定科那儿没出来,但这显然与我们所知的有些出入。” 钱小森微微点头,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录:方哥仅靠死者脑袋上的玻璃渣渣伤疤推出死者…… 她的笔尖忽然顿了顿,蓦地抬头:“等一下,那这个案子又不是自杀了?” 方拾一想了想说道,“从女性死者的亲人口述中,两名死者的情感不存在受阻、又或是被插手中断的情况,甚至两人的订婚酒席都已经订好了时间,在发请帖了,为爱殉情的解释的确有些扯。” 钱小森难得听见方法医说了个接地气的“扯”,她眨眨眼,附和,“是扯。” “不过这不能作为证据,还需要继续往下尸检。”方拾一话锋一转。 他回过来继续摆弄尸体,钱小森一边做记录,一边打下手,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 “生前坠楼和死后坠楼的最大区别,记得是什么吗?”方拾一忽然发问。 钱小森顿了顿,立马搜刮自己的课堂知识:“主要有三种方式,一是根据伤口的生活反应,也就是血液凝固的状态。**在出血之后,由于生命的自我恢复功能尚在,血小板会促使血液凝固,达成止血效果……” 钱小森就差背书了,她刚说了三分之一,就被方拾一打断,“很好,知识点没有忘记。” 他抽了抽嘴角,要钱小森背下去,估计还得有几分钟的时间,他切入重点,说道:“从我们手上的这两具尸体情况来看,有最显眼的两点,一是尸体的骨折情况。” “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但凡生前坠楼,在落地的瞬间,人体都会出现抵抗地面反作用力的本能反应,也就是说,这个人类最本能的反应会导致骨骼的大关节处出现骨折现象。”方拾一说道。 而他手上的两具尸体,骨折的位置却是呈现出不规则的分步,并不仅限于关节。这说明死者很可能是死后坠楼,又或者是处于昏迷状态,被喂食毒药又或者是安眠药的状态下坠楼。 “毒理反应报告出来了么?”方拾一眯了眯眼,扭头问钱小森。 钱小森翻了翻资料,摇头说道:“没有,那边说至少得三天。” “三天?”方拾一眉头皱起来,那么久。 钱小森耸了耸肩膀,“他们那儿的速度嘛,向来那么慢的,自从我跟过朱凯文后,我才知道原来方哥这边拿报告那么迅速,都是开了后门的。” 方拾一抽了抽嘴角,在鉴定科装模作样上班的楚歌打了个喷嚏。 “那就先看第二个区别,第二个区别也就是你说的血液凝固情况。” “死者从二十八楼高空坠楼,内脏破裂,颅内出血,这些都是常规情况。但是内脏破裂,两人体内的血块数量却非常少,远远少于普通跳楼案件的尸体内部血块数量。”方拾一说道。 钱小森想了想,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死者的凝血功能已经没有了。” “这几乎可以确定死者是死后被丢下来的。”方拾一点点头。 “这是你的官方判断,死后坠楼?也就是他杀?”崔炎的声音从门口进来。 方拾一闻声看过去,钱小森纳闷地看着他,“怎么又是你?” “我也想知道怎么又是你们俩。”崔炎拿着笔杆子抓了抓头皮,“不是说这是那个朱凯文的案子么?” “重案组接手这个案子?”方拾一好奇,这案子的现场定性是自杀,照理来说,在法医的尸检报告出现之前,不至于交到重案组来。 崔炎叹口气:“我之前见到你的时候,不是说给室友顶班的嘛。我室友昨天查出来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得去开刀,上头就索性让我来接手了。” 他本来看看档案,接手的法医是朱凯文,以为真的就是一件殉情自杀案,没想到来到十楼,一进门,就听见方队毛骨悚然的判断。 他深吸了口气:“所以?他杀?” “基本确定他杀。”方拾一点点头。 崔炎拿着档案文件捂住自己的脸,险些哭出来,这么一看,这个案子还真是需要他来接手。 谁说晋城治安好,一年到头重案组也没多少活的? “不过也得看一下毒理反应结果,看看死者生前是否服用过凝血剂一类的东西,否则也有可能会干扰判断。”方拾一想了想安慰道。 “谁自杀前还想到服用凝血剂来干扰法医判断啊?图什么?”崔炎发出灵魂拷问。 “……”这倒也是。 “行吧,加班,继续加班。”崔炎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后颈,“我等会儿要去现场一次,方队要不要一起?” “我稍后吧。”方拾一说道,“我去催一下毒理报告,尸检报告先给你一份。” “行。”崔炎点点头。 方拾一这边忙到下班,毒理报告该没出来的还是没出来,不带一点马虎,他纳闷地跑到楼上,才发现给自己开后门的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溜了。 他抽抽嘴角,问边上鉴定科的同事:“楚歌呢?” “好像是出外勤了吧。” 楚歌会跟着这些同事跑外勤? “去哪儿了?”方拾一好奇问道。 “就是先前那个酒店那儿,安徒酒店,之前死了一对跳楼情侣的呢?又出事儿了,你看我们这层鉴定科几乎都空了。”同事回道。 他一阵唏嘘:“超五星级酒店呢,这才刚开张不到三个月,连着出两桩命案,舆论都飞起来了,我看这个酒店得完蛋,风水不行吧?” 方拾一没有搭话,他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能让楚歌出外勤的,只有应辞的命令。应辞也在那儿的话…… 方拾一挑了挑眉头,有意思了。 第145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五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五天·控诉!小法医又在吓唬人! 安徒酒店外已经围了一层黄色警戒线, 旁边的警车还拉着鸣笛, 红蓝灯光一圈一圈地转着。 旁边站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路上人又多, 全都挤在这儿了。 哪怕有六七个警察站在警戒线外围拦着,也拦不住好奇想往里头看的人。 “兄弟,这又出什么事情了?” “咋又是这个酒店啊?前天见报跳楼的也是这个酒店吧?” “嘿, 这个酒店我记得几个月前刚开张, 这就出两起人命啦?也太衰了吧。” “你们还记得不, 这个酒店不就建在当初拆迁掉的疯人院原址上么?” “记得记得, 听说建酒店重新打基地的时候,桩子都锤不下去, 还是硬锤的。” “别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别吓我啊……我最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了。” “不然你说, 这才多长时间, 哪家酒店那么高频率地出事儿啊?” “也有些道理……” “那今天这儿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我听说好像是烧死人了?”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还在继续,方拾一听了个囫囵便捞起警戒线, 弯腰走进去了。 “呀!他怎么能进去?!” 人群里发出一声嚷嚷。 方拾一闻声看过去,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拿手指着他。 “方队。”边上警员被提前知会过,认出了方拾一, 站在边上低低喊了一声, 行了个礼。 “嗯。”方拾一应了声, 就见那个年轻小伙讪讪放下手臂, 被旁边许是女友的女孩轻轻拍了一下,他好笑地收回目光, 面上神情淡淡,看向旁边警员问道,“里面什么情况?谁在负责?” “是应队。”警员说道。 方拾一点了点头,在意料之中。 他还没走进大堂,风里就捎来一股焦味,他抬脚走了进去,目光落在停在大堂正中央的一辆行李车上。 行李车上堆满了入住客人的行李,可惜这些行李大都已经被烧焦,分不出原貌来。 一具更加分不清原貌的尸体躺在行李车上,仰面朝天。 “方队来啦!”鉴定科的一个同事正在提取证物,见到方拾一走进来,打了声招呼。 站在尸体边上的应辞闻言看过去,对上方拾一的视线,两人心照不宣地挪开。 “诶?你不是说要先把尸检报告弄出来的吗?”崔炎之前就说要来这儿看看,去那对情侣的顶楼套房现场,还向方拾一发出了邀请。 “毒理报告需要点时间才能出来,我就想着下班顺路来看看。”方拾一随口说道,他自带了橡皮手套,自觉套上,问道,“这边什么情况?” 崔炎见小法医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嘴角忍不住跳了跳,不知道这得是多频繁遇见尸体,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嗯?”方拾一见崔炎走神,疑惑地发出一个鼻音。 “哦哦。”崔炎回神,拿出随身记录的小本子,简单说道,“我问过现场的目击证人,说法几乎一致:一辆着了火的行李车从安全通道的方向开过来,直到有人用灭火器把火扑灭了,才发现那一堆着了火的行李堆上还躺着一个人。” 方拾一闻言微微点头。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训斥声,她指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大保安,脾气暴躁,破口大骂:“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一切都得严格按照日程表上的规划来!不准许有一丝差错!结果呢?啊?刚才你在哪儿?跑哪儿去了?” 五大三粗的保安被女人训得两眼泪汪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道不起眼的影子。 “我、我听见有人在传呼机里喊我,我就过去看了啊……” “谁喊你?” “……不知道。”保安讷讷地说道。 他只是听见有人喊他,让他去仓库那儿,声音听起来很紧急的样子,他没多想,就连忙赶过去了,谁晓得仓库那儿的门被锁着,压根就没人在那里。 保安这番语焉不详的话,自然又被女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方拾一听着都觉得话实在有些难听,他抬脚走过去。 楚歌见了,轻吸一声,小声问应辞:“应队,要不要让小法医别去多管闲事啊?我看那个女人一点也不是善茬。” 他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但凡女人,就没有是善茬的。 旁边竹真真冷哼一声。 “没事。”应辞往方拾一那儿看了眼,又收回目光,“尽快收证,不要太晚收工。” 他说完,扫了一圈鉴定科的其他同事,又看了眼渐渐靠向地平线的落日,眉头微皱。 “哦!” 方拾一走到保安和那个女人身边,他扫了眼女人衣前的胸牌,大堂经理梁菲凡。 他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两人看了看,看向女人开口问道:“梁经理?介不介意我向他询问一些事情?” “你也是法医?”梁经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应辞,“来了两个法医?” 方拾一不置可否,没做解释。 证件做不了假,梁菲凡也就是纳闷了一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点点头,示意保安跟着方拾一。 她皱眉看着大堂里一片狼藉,精心画上的柳眉皱了起来,喃喃道:“这一场火那么凶,是不是什么证据都留不下来了?” “恰恰相反。”方拾一和保安走在前面,听见身后梁菲凡的自言自语,他半回首瞥了她一眼,嘴角微挑,“大火并不会销毁证据,反而会保留证据。” 他走过那辆行李车,指着行李车上的尸体,用一种近乎感慨的喟叹,轻声说道:“你能相信吗?在那具焦黑清脆的尸体表面之下,是近乎保留完好的皮肉组织,它能告诉我们一切事情的经过起因,告诉我们它的生前。” 梁菲凡脚步一顿,走在方拾一身边的保安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人用着如出一辙的、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方拾一。 仔细看,那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大哥还发着颤。 楚歌“噗嗤”一声笑出来:“方哥,你这是在吓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太正常呢。” 方拾一挑挑眉:“不正常?” “像个有智商的、极度危险的疯子。”楚歌撑起胆子地补充道。 但凡对某一件事情尤其痴迷的天才,看起来总像是个疯子。 楚歌觉得这句话用在方队身上一点也没错。 说起来,他特别好奇方队和应队怎么就走上了这么一条天天接触尸体的不归路,还一路走到黑呢? 保安听见楚歌的解释,抖得更厉害,觉得这个概括真是精准,精准得他这会儿再看那位法医,都觉得对方会杀人灭口。 他在心里暗暗想着,要是这人犯了法,说不定真没人能揪出真相来。 方拾一轻笑了一声,摆摆手,转身对保安和梁菲凡两人微微欠身,优雅地道了声歉:“如果刚才我说的那番话吓到你们了,我非常抱歉。现在麻烦跟我来一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诶笑死,小主播这一点也不诚心!】 【后半句听我耳朵里怎么觉得还有点威胁的意味???心疼哈哈哈】 【我看那个保安脸都绿了!】 【可怜可怜】 【我就喜欢小主播那么一本正经地吓唬人,我觉得超有魅力,想娶】 【上一个说想和小主播间接亲吻的李大嘴其人,已经被神秘的黄衣大佬禁言一周了,楼上慎重】 【……】 方法医大步向前,权当没看见眼前的直播间评论。 【诶诶小主播怎么溜了?我还好奇那具烧成炭的尸体剖开来是啥样子呢!】 【请翻小主播往届直播录播视频,我记得有,剖开来还是鲜红鲜红的,新鲜着呢!】 【吱溜——馋了。】 【说真的我觉得碳烤的滋味比冰冻的好太多,这具尸体尤其对我胃口,可惜主播就是不开通兑换功能555】 【楼上老祖想拿什么和小主播换?】 【想到新世界城那回的尸油口红……呕——】 【食尸老祖并不想搭理,并向你发出一声:哼╭(╯^╰)╮】 “刚才你说传呼机里有人喊你,但是没有报告自己是谁,是这样?”方拾一与保安和梁菲凡三人走到旁边僻静的角落,他问道。 保安点点头:“传呼机里的人听起来很急的样子,喊我去仓库那儿,我一听就忘记问了,连忙赶过去。” 梁菲凡眉头皱成死结,打断保安的话道:“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有任何意外情况,传呼给其他轮班同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日程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顺序的,必须得按照顺序执行才能效率最大化,你当我说的话耳旁风?” 保安被训斥得瑟瑟发抖,不敢搭话。 方拾一有些意外地看着梁经理,似乎对方对日程安排有着奇怪的执着。 梁菲凡注意到方拾一的目光,她挪开视线,微微闪了闪。 方拾一眉头微扬,不敢与他直视?有问题。 不过还是先把重点拉回来,放回保安身上,他继续问道:“那你去了仓库了么?” “去了。”保安点点头。 “有什么发现?” 保安苦着一张脸:“没有发现,仓库都是锁着门的。” 要真有什么发现,那他也算有个交代,不至于被梁经理骂成这样。 “仓库为什么要锁门?”方拾一好奇问道。 “你去哪个仓库的?”梁菲凡问保安。 “就是地下一层的那个。”保安说道,“传呼机那头的人让我去的。” “……那边仓库已经废弃很久了,并不是我们酒店的。”梁菲凡脸色微微白了白。 酒店的人基本不可能会去那儿,那么会是谁在传呼机里喊保安过去的? “不是你们酒店的?那是哪里的?” 梁菲凡微微抿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似乎是在计算时间,她想了想说道:“这边原来是个疯人院,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个仓库是之前疯人院留下的,搬迁麻烦,就索性上锁没有理它。” 方拾一闻言微眯眼:“上锁?为什么不直接利用这个仓库?” “……这是酒店高层的决定,不方便透露。”梁菲凡说道。 方拾一见状,“酒店高层的决定?那我来随口猜几个答案,我要是说对了,你就给我些暗示。” 梁经理紧抿着嘴,一副怎么也不会开口的样子。 方拾一笑笑,声音清淡温和,张口说出的话,却是让旁边保安脸色变得瞬间苍白: “疯人院通常对待病人都会采用极端的手段,仓库可能就是一个施刑的地方,甚至有病人死在那儿。” 就算没有病人死在那儿,地下又是最阴冷潮湿的地方,日日夜夜都充斥着人的惨叫和怨气,久而久之,说不定就成了“鬼屋”。 “你们酒店怕地下仓库的事情被揭露公开,对酒店经营不利,所以选择替疯人院瞒下。但是为什么要上锁呢?”方拾一歪了歪头,眼里闪过好奇,“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出来吗?” 梁菲凡脸色越显苍白,身体一晃,但依旧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方拾一见状微微点头,“我明白了,多谢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听楼忆魂在隔壁《富二代》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灌溉营养液+3 感谢读者“papa牛”,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凌空晟风”,“kylin”,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rathcesia93”,灌溉营养液+15 感谢读者“听雨轩”,“杜若”,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南凰”,灌溉营养液 +16 感谢读者“墨玖”,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花落”,灌溉营养液+40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6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3= 第146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六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六天·地道红砖墙的背后, 藏了什么? 方拾一转身离开, 留下身后一脸莫名的保安, 和似乎知道什么内情的梁经理。 他走到应辞身边,看了眼大堂里的收证进度, 说道:“地下仓库有点问题,等会儿去看看?” “好。” “仓库放地下?”楚歌听了一耳朵,眨眨眼:“地下又潮又湿, 什么东西会往底下存?” “所以方队才说有问题啊。”老师粉头竹真真如是说道。 方拾一笑了笑, 他说道, “刚才和那个保安聊了聊, 他说传呼机里有人喊他下去,估计也是有东西喊他下去的, 目的是为了调走他, 还是别有目的, 就说不准了。” “等去看了就知道了。” “嗯,不过关于底下仓库的事情, 我看酒店方面可能不会太配合,得想办法把钥匙拿到手才行。”方拾一说道。 正说着,酒店外头传来一声急刹车的声音, 方拾一和应辞抬眼看过去, 就见一辆红色跑车停在警戒线外, 围观的路人都纷纷让出了一片空间。 一个男人从跑车上下来, 秃顶,啤酒肚, 目测身高大约一米七。 和红跑格格不入。 果然高富帅都是小说电视里的。 “老板!”梁菲凡看见来人,连忙喊了一声。 安徒酒店的老板来了?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一眼,两人走向红跑车。 “这才开张多久就出了那么多事?你怎么负责的?想让这个酒店倒闭是不是?”秃顶老板一下车,就对着梁经理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梁菲凡不敢搭话,只是站在边上喏喏地应着。 和先前她训斥保安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保安站在酒店里头,看着这一幕,心态平衡了。 “你们都是什么人?”秃顶老板看着方拾一和应辞朝自己走来,没几根眉毛的眉头狠狠一皱。 “法医科。”两人亮了亮自己的证件,应辞开口道,“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秃顶老板见状,抿了抿嘴,微点头随着两人进去,他压低声音对梁菲凡说道:“回头再算账!” 梁菲凡吸了口气,脸色难看。 “我姓范,两位同事怎么称呼?”秃顶老板私底下对上方拾一和应辞,倒是态度和蔼不少,他拿出自己的名片,一人发了一张。 方拾一扫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范哲轩。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和那辆红跑车像是一个画风的。 范老板的爸妈一定对他寄予了偶像剧男主般的厚望。 “哦哦,方队,应队。”范老板看见两人的证件,非常顺口地喊了出来。 方拾一说道:“范老板,我们想问问关于你们酒店底下的仓库,你了解么?” “底下的仓库?”范老板摸了摸不剩多少头发的脑袋,脸上显出几分为难来,“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就是分派下来管分店的一管事,底下的仓库我来时就上锁了,上头说仓库里积水返潮,不好处理。” “再加上我们有自己的仓库,也就从来没去管过底下那个。”范老板耸耸肩膀,问道,“怎么啦?我听说尸体不是在行李车上发现的嘛?怎么又和地下仓库扯一块去了?” “法医科的同事会对尸体进行解剖分析,不过现在我想去底下的仓库看一看。”方拾一说道。 范老板皱皱眉头:“这不太合适吧?那里面我们都没进去过,更没用过,可能又脏又臭的,万一传出去,对我们酒店的影响不太好啊。” “你们酒店短短几天出了两件命案,还担心这个吗?”方拾一挑了挑眉,一句话说得范老板顿时没了声。 应辞眼里泛上笑意,有些无奈地扫了眼小法医,真是能把人说得跳起来。 方拾一接着说道:“不是我吓唬你,要是你不让我们进去看,说不定第三起命案也得出现在你的酒店里。” “诶??怎么说?”范老板瞪大了眼睛,顿时紧张起来。 “你们保安先前说过,出事的时候,有人在传呼机里喊他到地下仓库这儿来,调走了他。地下仓库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么?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吧?”方拾一说道,“不是酒店的员工,就是真有人下到了地下仓库,你觉得这事情有没有必要去查?” 范老板闻言犹豫了几秒,抿了抿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跟我一起下去吧。但是事先说好,你们在下面看到的东西,都不能对外媒体公开啊。” “好。”方拾一应得很干脆。 安徒酒店的地下,就像是老式古堡的地下通道一样,又有些像酒庄。 圆拱形的狭长通道两侧,是一块块红砖堆砌起来的围墙。 通道只够两个人并肩走,范老板走在最前面,方拾一和应辞跟在后面。 红砖的颜色没有丝毫褪色,甚至红得格外发艳,带着一种水润的色泽。 方拾一抹了一把,手指上沾上些许颗粒,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大概是他多心了。 他这么想着,转头去看应辞,就见应辞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他刚弯起嘴角,想说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就见应队指尖上闪过一道黑光,在墙壁上“刺啦”一声,炸出一个指甲大小的洞来。 方拾一:“……”不,我们想的不一样。 动静并不大,但在本就幽静的地下长廊里,还是十分明显的。 走在前头的范老板吓了一跳,“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么?” “大概是空气流动的声音吧。”方拾一随口胡诌,瞪了一眼搞破坏的应队,“这条通道一直处于关闭的状态,偶一打开,里头的空气与外部空气对流,就会有这种动静,很正常。” 但是方拾一没说的是,这种情况大部分发生在几十年、上百年没有开启过的空间里——比如说墓道——而这边,之前保安就进来过了。 他看向应辞,目光示意刚才是怎么回事。 应辞轻轻拨弄开那一小片被轰开的红砖墙壁,在红砖背后,露出最原始的墙面,仅仅是露出的那一小块墙面上,就能清晰看见深深嵌入墙面中的指印。 方拾一见状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不露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范老板没怎么听明白方拾一的意思,但是觉得很靠谱。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走在这种地方本来就压抑,你们两位还一声不吭,我一人走在前面,总觉得后头有冷风吹脖子,吓死了。” 冷风? 听范老板这么一提,方拾一才想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长长的走道里,怎么没有风对流? 他走在后面,却没有感觉到有风吹拂,范老板却说有风吹脖子…… 方拾一脸色微变,看得范老板也跟着变了脸色,整个人怂成了一团:“方队?您可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害怕。” 范老板咽了咽口水,被方拾一这么看着,他总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他既想回头去看,又怕看见什么东西。 方拾一闻言缓了缓表情,笑了笑说道:“没事,你放心往前走,有我和应队在后面看着呢。” 范老板点点头,继续往前带路,但是走着走着,却又觉得方队刚才的那句话好像有些不对劲。 难道不该安慰他没什么异样吗?什么叫“放心往前走”?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放心啊…… 还“有我和应队在后面看着”,看什么?有什么需要他们看着的? 范老板越想越想哭,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走到了仓库前,他说道:“这就是之前疯人院拆迁后留下的仓库了,你们真要进去吗?” “不然走那么久是为了来观光走廊的?”方拾一笑笑,“请开锁吧。” 范老板噎了噎,“好吧。” 门和锁都是非常老式的那类,翻着金属的光泽,范老板一拿出黄铜钥匙,方拾一便挑了挑眉,“这样的锁,现在都不太好配吧?有些年头了?” 范老板没想到方拾一会注意到锁,他呵呵笑了声,“大概吧。疯人院院长移交给我的,也没丢过,不知道好不好配。” 方拾一眯了眯眼,没说话。 黄铜钥匙插|进去后发出有些沉闷的“咔哒”一响,面前这扇笨重的仓库大门缓缓挪开,里头呼啸出一阵怪声,像是有人在哀泣。 范老板一个哆嗦躲到方拾一和应辞的身后去:“这、这是什么声儿?” “和我刚才说的一样。”方拾一不假思索地说道。 “可这两个声儿不一样啊?”范老板觉得被糊弄了。 “这个得根据场地面积不同来判断,声音不是一成不变的。你想,你在房间里说话,和在馆内篮球场里说话,能一个样子么?篮球场里说话你还有回声呢。一个道理。”方拾一说道,挥手扬去扑面而来的灰尘。 范老板这么一想,觉得好像还是挺靠谱的。 方拾一和应辞率先走进仓库里。 仓库里毫无光线,只有门口走道那儿的光透进来些许,却只照进门口一米不到的距离,就像是被里头的黑暗吞没了。 酒店大堂里,楚歌拿着手机晃到和尚和竹真真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查了一下刚才那个秃顶老板……” “你怎么见谁都查?”秦浩打断话头,纳闷地看着楚歌。 楚歌:“……职业病?” “没有我这爱查的习惯!那么多案子你们能破么!”楚歌斜睨和尚,说得趾高气扬且合情合理。 秦浩被反问得没了话说,只好问:“行,那你这次查到什么了?” “我就对照了一下人脸识别,跳出来了这个。”楚歌把手机拿给秦浩和竹真真看,上头是疯人院院长的信息,一生经历都有。 “嗯?”秦浩眯眯眼,看上面的照片,和刚才走过的秃顶老板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去年一月于失火垮塌房屋中失踪?”竹真真挑了挑眉。 “那刚才走过去的那个是谁?”秦浩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昭扔了1个地雷 感谢紫苑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解雨臣家的解夫人”,灌溉营养液 +15 感谢读者“hedy”,灌溉营养液 +18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 +14 感谢读者“落水渐清”,灌溉营养液 +20 感谢读者“漫漫的粉啊啊啊”,灌溉营养液 +110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 +1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哇~比心~ 第147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七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七天· 在地道的仓库里, 范老板说道:“这里仓库从来没用过, 也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儿, 我找找啊。” 方拾一随口应了一声,他与应辞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有没有光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不过也不必告诉范老板。 他走进仓库深处,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在不知觉中变得狭长幽深, 方拾一看清仓库里的每一处布局, 正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 整个仓库里并没有仓储什么东西, 空荡荡的只有一只橱柜、一把椅子,以及放在椅子旁边的一顶立灯。 在他视野所及的范围里, 这些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刺眼的血光。 能够看透一切真相的眼睛, 这本是方拾一与生俱来的能力, 只是他先前暂时失去记忆,忘记了而已。 他能看见鬼魂, 也系因此,却不知道为何会被直播间当做道具打赏“归还”。 方拾一转动眼睛,边往里走, 边打量着整个仓库。 刚进来的时候, 有一股淡淡的怪异味道萦绕在空气中, 也许是空气许久不流通的发潮发霉的气味, 在仓库里待了一点时间后,鼻子就适应了这股味道。 “方队, 应队,好像没有摸到灯的开关……你们在哪里啊?”范老板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声音传来有些远,像是还站在门口。 方拾一闻言说道:“没事,你就站在门口等我们好了。” “行。”范老板应得很痛快。 偌大一间仓库,里头的东西一眼就能看遍,那些血色最浓重的地方,几乎都聚集在那张椅子的周围。 方拾一走到那把椅子附近,伸手贴上座位,一股凉气直冲心头,空气中乍然爆开一声掺杂着无数人声音的哀怨嘁叫。 站在门口的范哲轩两腿一颤,差点就要坐到地上去。 方拾一微微摇头,刚收回手,就在他的手边,传出一阵电磁干扰似的“沙沙沙”声。 他猛然转头,盯着声音的来源,是血光最浅淡的地方,一个有成人那么高的橱柜立在那儿。 “快!快来地下仓库!快点!” “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快……” 紧接着“沙沙沙”声后的,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仓促又慌张,那人好像特地压低了声音,担心被谁发现似的。 方拾一看向应辞:“这大概就是保安提到的声音了。” 应辞应了一声,打量了两下眼前的橱柜,上了锁,锁把上都是灰,还生了锈,应辞打算暴力拆除。 就在这时,门外范老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回声音里都快扯上哭腔了,“方队,应队,刚才是真的有人在里面说话吧?我都听见了!” “嗯,你要不要进来?”方拾一见没法再敷衍,于是邀请道。 范老板:“……” 进?还是不进? 让他一个人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里,着实有些吓人,但是让他一个人待在外头,他也觉得够呛…… 范老板咽了咽口水,说道:“那我进来了啊……你们谁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 方拾一闻言有些无奈,刚想说来了,却紧接着听见范老板说道:“诶谢谢谢谢,方队还是应队?你手怎么那么凉呀?” 方拾一一听,倒吸口气,连忙抬眼去找秃顶老板。 只见秃顶老板的身边,立着一道高大的漆黑人影,身形与应辞相似,只是看着有些怪异,头颈不自然地低垂着,仿佛没有支撑的力道一样。 方拾一找到了秃顶老板,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提醒他,无论怎样都会惊动到旁边那道人影。 眼看着那道人影拉着秃顶老板往另一个角落挪动,方拾一抿抿嘴,正想索性冲上去,就听见边上冷不丁乍起重重的“哐啷”一声。 他一惊,下意识循声看去,就见应辞一把扯下了橱柜的重锁,丢到了一边。 秃顶老板那儿,听见这一身动静,“诶”了一声,问道:“那边好像有动静,是不是和另一位队长走散了?” 他边说,边想拉着身边那人往方拾一那儿走,却没想到拉了两下没拉到东西,他哀声叹口气,觉得自己是被撇下了。 范老板只好自己循着声往那边挪,边挪边问,“方队?应队?你们在哪儿?” 方拾一看过去,之前那道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了范老板,“我们在这边。” 他说着,把人带到橱柜面前。 范老板什么也看不清,摸着黑到处摸索:“你们在干嘛?刚才那声动静怎么回事?” “这儿有个橱柜,你站在边上别乱走就行。”方拾一叮嘱。 应辞与方拾一交换了目光,一把拉开橱柜。 一团东西从里头倒了出来,夹裹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像极了先前一直隐隐约约充斥在仓库里的气味。 那团东西滚到范哲轩的脚边,范老板轻轻“咦”了一声,蹲下身去摸索。 “什么东西啊……” 他说着,摸到了那团东西。 方拾一瞳孔微缩,看见范老板将它一把拔起。 是个人脑袋。 之前按在滚出来的那团东西上,看起来有些像稻草人,只是比例严重不一样,方拾一并没有想过那是真的人脑袋。 直到范老板将脑袋从那团东西上拔起来,他转了个方向,那张半是腐烂的面孔正对方拾一,眼睛瞳孔的地方被虫蚁或是老鼠蛀咬,残缺不齐。 饶是方拾一,都有些吸了冷气。 因为之前大堂那儿的烧焦尸体,直播间一直开着,走到这儿也不算离开了两百米的范围,方拾一并没有想到会在一处关闭了许久的仓库里,找到一具藏起来的尸体。 他转向范老板,声音微冷:“你最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 “诶?”范老板眨眨眼,不过什么也没问,就把那颗脑袋放回地上。 还有那团东西,是什么? 应辞蹲下身,戴上手套,打开被白布扎起来的束口袋子。 口袋一打开,一股臭气冲天,熏得范哲轩连咳了好几声,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妈诶,这里面藏的不会是死猫死老鼠吧?怎么能臭成这样……诶天地良心,我安徒酒店给客人吃的绝对是新鲜的食材,这些死猫死老鼠都和我们没关系啊!”范老板时刻惦记着自己的酒店,哪怕被熏了一眼睛,也没忘记。 他揉揉眼睛,刚想说眼睛被熏得都快睁不开了,方拾一就抓住了他的手。 “别用手揉!”方拾一喝了一声,指尖凝出清水,滴进范哲轩的眼睛里。 尸气熏目,越揉越容易造成伤害。 范哲轩眨了眨眼睛,觉得一股沁凉从眼眶钻进心里,舒服极了。 再看那团卷起来的白袋,里头存放的都是腐烂的肉块,滋生出了扭曲的蛆虫,一团团地纠结在其中,有些还活着,大部分已经干瘪死亡。 方拾一瞥了一眼,脸色稍变,便是让应辞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范老板忽然出声:“你们有没有听见一道声儿?” “嗯?” “我听见好像有人在说话啊……”范哲轩小声嘀咕,他慢慢往墙的那头走,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竟是不顾一切地要往墙上撞去。 方拾一见状暗叫不好,连忙闪身一把拽住了范哲轩,就见他微抵着头,脖子扭成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 要是以刚才那速度撞上墙,很容易造成脖颈断裂错位——也就差不离死了。 范哲轩被小法医一把拉住,整个人像是被锤了一记,猛地清醒过来。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怕地抖成一团:“方队……刚才我怎么了??” 方拾一抿了抿嘴没说话。 范哲轩忍不住哆嗦,小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先走啊?您还想在这儿找什么?要不下回我给您带个狼烟手电筒,您再过来?” “那就先走吧。”方拾一也不欲在这儿多做逗留,有一个范老板在总归不是太方便。 范哲轩听见方拾一松口,松了一大口气,连忙拽着人往仓库大门亮着灯的地方走。 方拾一瞳孔微缩,范哲轩手上抓过的人不是他! 是刚才那道黑影! 这道黑影刚才就站在他的身边?他怎么完全没有意识到? 方拾一只是愣了几秒,猛地窜出一步,一把拽过范哲轩,在他触碰到范哲轩的瞬间,黑影顿时融入地面,消失得干干净净。 方拾一皱紧眉头,这一次她依旧没能看清黑影的真正面目。 范哲轩被方拾一抓得生疼,倒吸口气又不敢出声,紧张地看着方拾一的方向,摸黑问道:“怎么了方队?” “……没事,走吧。” 应辞走在两人身前,一只手提着那束口袋,一只手拎着那颗脑袋。 方拾一觉得他走出去得把范老板吓着。 于是提前给范哲轩打预防针,说道:“刚才我们在仓库里有些发现,等会儿你只管带我们出去就行,眼睛不要瞎看。” 范哲轩听这话,顿时紧张极了,重重点头,连声保证绝不瞎看。 一走到光亮处,范哲轩被光一刺激,忍不住眯起眼睛,应辞趁机闪到范老板的身后侧。 范哲轩一边想着刚才方拾一的叮嘱,想好好管住自己的眼睛,一边又心里止不住地好奇:他们到底在仓库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人的下意识反应是真的收不住。 范哲轩好不容易忍了一路走到快出口的地方了,正好玻璃门那儿有个反光,他往反光上瞥,就看见应队绷着一张冷酷无情面无表情的脸,手里提着一个人脑袋,脑袋还正冲着自己,半张着一只被蛀咬过得残缺的眼,下颔以下都是爬在上头死去的蛆虫。 那张脸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范哲轩觉得那只眼睛像是在看着他! 他蓦地瞪大眼睛,一时间呼吸都上不来,他死死抵在玻璃大门上,大口大口喘气,发出抽风箱似的声音。 方拾一连忙扶住他,奈何范老板像一滩烂泥,方拾一刚碰上他身体,他就软趴趴地直往下滑,方拾一不好着力,险些要被他带得摔下来。 应辞见状,眉头一皱,提着脑袋和那一袋子的碎肉就要上来帮忙。 范哲轩瞪大了眼睛,看见应辞往自己这边过来,一时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开方拾一的手站稳,看也不看地拔腿就要跑,结果一扭头,往玻璃门上狠狠一撞。 方拾一听见这声音,忍不住闭了闭眼,光听就觉得疼。 范老板却是不觉得疼,一把推开玻璃门,连滚带爬地从安全通道门里跑出来,一身的狼狈。 “老、老板?!”梁菲凡见状诧异极了,连忙稳住范老板,“怎么了?” “头、人头、咳咳……”范哲轩大喘着气,被风呛着,一阵连咳。 梁菲凡没有听明白,但下意识地往安全门的方向看去。 她瞳孔猛地一缩,与应辞手上的那颗脑袋对视上,她下意识松开手,惊叫起来:“啊啊啊——” “哐当”一声,范老板没有了扶住自己的力道,重重摔在地上。 第148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八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八天·“落山后不要下去”——然而总有人不听劝 梁菲凡的尖叫声顿时引爆了整个大堂, 所有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 应辞手上的一颗脑袋实在太劲爆, 饶是在场的都是饱经风雨的重案组、鉴定科同事, 也都吃不消,几个年轻些的小同事为了不弄脏现场, 恨不得手脚并用地跑到门口吐去了。 围在场外本来有些散场迹象的围观群众,一见哗啦啦四五个警察从酒店里头冲出来,全都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顿时又折回来了。 “什么情况啊?!怎么连这些人都受不了吐了?” “卧槽, 我好好奇啊!!” “等一下等一下, 我好像刚才一眼瞟到什么了……诶呀他晃进去了!没看到!” “……” 应辞被崔炎一脸头疼地请到外头视线打量不到的地方。 “应队您, 诶哟我的天……这是个什么啊妈诶……”崔炎舌头都有些打结,看着应辞手里提着的东西, 光是一个脑袋, 就让他觉得眼前一黑, 他更不想去猜应队手里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如你所见,一个脑袋。”方拾一说道。 崔炎一阵牙疼:“麻烦两位队长下回低调一些, 就不能把这个脑袋装进口袋里再带出来么?” “不能二次破坏证物啊崔警官。”方拾一说道,他瞥了眼酒店外又热闹起来的人群,同情地看了眼崔炎, 说道, “外头同事辛苦了, 不容易吧?” 崔炎嘴角微抽, 罪魁祸首可不就是眼前这两人么? 他看了眼应辞手上提的脑袋,只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他赶紧挪开了视线,掏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连忙加派人手过来。 干完手上的活,他转向方拾一和应辞,纳闷问道,“你们这一手的东西,是又去哪里找来的?” 你俩是不是装了什么尸体探测雷达?这话崔警官没好意思当面说出来。 方拾一朝保安和梁菲凡那儿努了努嘴,说道:“刚才保安说的,有人喊他去地下仓库,我就想着不如去看看,没想到啊,就挖出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方拾一感慨:“这个酒店也真是会选址,底下埋了具尸体还不知道,照样压在人的头顶上造酒店,胆子真大。” 崔炎一听,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发毛,他搓搓胳膊:“人家也不想的吧。”谁想压在一具尸体脑袋上造酒店?光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外头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呜呀呜呀地开来,一会儿工夫,另一队的警员全来了。 “在哪儿发现的尸体?” “地下仓库。” 指了地方后,方拾一本想跟着一起下去的,但是梁菲凡却朝他走了过来,她为难地看着手上的腕表,轻声说道:“抱歉,我家六点半必须到家吃晚饭,我这边口供已经录好了,能先回去了么?” 方拾一转向崔炎。 崔炎见状挠了挠后脑勺,想着把人扣在这儿也确实没什么用处,便点点头答应了。 梁菲凡脸色露出喜色,连忙道了声谢,急吼吼地连外套都没拿,就匆匆跑出去了。 “回家吃顿饭而已,至于那么赶吗?”崔炎纳闷说道。 旁边先前被训斥的保安闻言接话道:“梁经理向来是这样的,做什么事情、先后顺序,都得严格按照日程表单上的来。” 崔炎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为什么?” 保安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是梁经理的怪癖了,他理解不了。 方拾一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还没琢磨出心里浮上来的那一丝不对劲来自哪里,就听见安全楼道那儿传来一阵闹声。 他和崔炎对视了一眼,两人快步走过去。 “怎么回事?” “现在不能进去。”应辞面色冷淡,看着眼前的一队警员。 “为什么不能进去?”崔炎纳闷好奇。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这是另一小队的队长。 方拾一闻言也皱了皱眉。 应辞微扬下巴,转向大堂外隐约可见的落日线,咸蛋黄已经大半落入地平线以下了,他说道:“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 “什么狗屁安全考虑,进地下室还能出什么事情?”一队分队里一个警员嘲笑起来,“法医就别掺和了,好好做你们的文职,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文职? 崔炎一听,猛地感到一阵牙疼,他转向一队队长,想说这是谁那么虎?就见一队队长眼里也都是赞同的神色。 他默默闭上了嘴,心说估计这些人都没听说过应队方队两位的故事,也没见到刚才应队一手一脑袋,面无表情从底下出来的模样。 否则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估计也说不出刚才那句话。 崔炎对应辞还算了解,知道应队说的话没有一点水分,说不定为了照顾一队分队脆弱的神经,说得还婉转了些。 他看看落下来的太阳,在外面的街道上铺了一层仿若血色一般的暮光,又看看那条通向地下仓库的安全通道,灯光惨白,像是医院太平间的那条路。 崔炎直觉觉得,还是听应队的话比较好。 他拉过一队队长,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屈,听我一言,应队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俩刚从地下仓库上来,那颗脑袋还是应队提溜上来的,你说他会不知道地下是什么情况?” 一队的屈队长听见崔炎这么说,看向应辞和方拾一两人的目光稍稍变了变,“尸块和脑袋是他俩带上来的?” 崔炎微点头。 “看不出来啊……这俩一个比一个看起来像花瓶空架子……”屈队长小声嘀咕了一句,崔炎听得清清楚楚,估计旁边那两位“花瓶”法医也听清了。 崔炎尴尬又讪讪地一笑,踢了一脚屈队的小腿。 其实当初他第一回见到方法医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他们一个个都日晒雨淋又皮糙肉厚的,见到方拾一,就觉得对方太年轻了,长得也好看,不像是当法医天天对着尸体的人,反而像是娱乐圈里混的小生。 屈队摆摆手,说道:“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都是有经验的执|法人员,要是因为一个太阳落山,就延后时间不敢进去,那群众也得投诉举报我们。” 他耸耸肩膀,让队员们检查一下行装,就准备进去。 严格说来,他们进去也只是检查现场,排除周围可能遮掩的地形,做一个初步的现场分析,基本不存在什么安全隐患,这也是屈队长不以为意的原因。 崔炎见没法阻止,只好无奈看向应队,问道:“会有哪些安全隐患?” “这你没听说过?来这儿之前看来没做过功课啊。”楚歌冷不丁插话进来,眉毛一扬,小表情有些欠揍,把崔炎看得太阳穴直突突。 “你做过什么功课?”崔炎反问。 楚歌不废话,噼里啪啦倒豆子地分享他做过的功课,看样子非常乐在其中:“安徒酒店的原址是疯人院,这个你知道吧?” 崔炎点点头。 “在这里还是疯人院的时候,就有一条不成规的规定,太阳落山后不得进入负一层和负二层。” 负一层是地下仓库,负二层是地下车库,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疯人院的地上面积会不够停车,还得修建一个地下车库。 “传闻疯人院里有个医生下班回家后,意识到落了东西在疯人院里,便开车折回去。本以为地上的停车位都该因为同事下班而空出来,却没想到停得满满当当,没有位置留给他。” “他只好进地下车库。” “太阳落山后不得进地下负一层、负二层的说法一直都只是同事之间的口口相传,并没有人提过有什么危险后果。医生便大着胆子进去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医生就此消失,直到两个月后,他突然出现在了疯人院里,这会儿他已经不是医生了,成了众多疯子中的一员,成天叨唠:好多眼睛,好多眼睛……”楚歌的声音蓦地低沉下来,一声声萦绕在崔炎耳畔,他都能看见崔炎头颈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在心里一乐,面上无辜地摊了摊手,眼里闪过一抹不怀好意地恶作剧光芒: “其实也没什么,哪里的疯人院、医院都有自己的传说,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也说不准呢,一队的警探都那么勇敢,所谓邪不压正,正好进去打破这个传闻,挺好。” 楚歌特别烦这些听不进劝、爱自己撞上事儿的人,要他说,这些人都是自找苦吃,活该。 崔炎却觉得楚歌说的那个传闻都是真的。 他还记得安徒酒店新开张的时候,有很多差评都在停车上——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酒店的地下停车库要建在一条街开外,停完车再过来,还得多走那么远的路,实在有病。 要真是为了避开“太阳落山后不得进入地下”的说法,那就说得通了。 他皱眉看着已经进入安全通道的那行一队队员,只看得见最后一个人的背影了,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离太阳落山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们动作要是快些的话,也赶得及出来。”方拾一说道,算是安慰。 崔炎听这话,反而觉得地下仓库那儿要发生的“安全隐患”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 他皱紧眉头,摸着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想了想对好频率,呼叫地下一层的屈队:“屈队屈队,重案组崔炎,收到请回复。” “收到。” “时刻保持联络,有任何发现及时报告。” “收到。嗤,什么时候你也那么胆小了?” “滚你丫。” 崔炎黑了黑脸,在心里想着,最好别发生什么事儿,免得他到时候对伤患下不去拳脚。 作者有话要说: 屈队(指着酒店外的围观群众们):并非我头铁,我只是被人|民|群|众停在了杠头上555555 - - - 感谢读者“某只陈陈”,灌溉营养液+40 感谢读者“墨玖”,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why”,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听雨轩”,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萌物懒羊羊”,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麻麻爱吃玉米”,“kylin”,灌溉营养液+1 感谢夭华灼渊、浅草在隔壁《吾王》投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听楼忆魂”,在隔壁《富二代》灌溉营养液+86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49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九 在线装酷第一百四十九天·“快!快来地下仓库!快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堂现场已经被清理取证完毕。 竹真真和秦浩两人将现场物证带回去分析, 至于那具烧焦的尸体, 已经被人从后门运了出去。 崔炎忍不住不停地看时间,在安全通道口那儿不断地来回走动。 方拾一环胸站在边上, 看崔炎紧张的样子,他侧头低声问应辞:“说起来,这个案子怎么直接由你接手了?” “楚歌调查酒店背景时发现的。” 方拾一想了想, 反应过来, 是那天遇到被饿死鬼缠身的清洁员工时, 他觉得这酒店不太对劲, 吩咐楚歌调查酒店背景。只不过后来紧接着发生跳楼案子,他才一时忘记了。 “楚歌发现什么了?”他问道。 应辞说道:“疯人院原址建在北郊, 一场大火之后, 才迁移到了这里。楚歌最初是在北郊那一片待着的, 对那儿的几个传说比较了解。” 方拾一闻言眯了眯眼,问道:“北郊那儿也有太阳落山的传闻?” 应辞微点头:“北郊的几个都市传闻里, 夜里床头柜上的人偶,无处不在的眼睛,和绞刑架上的诡笑, 都是在近十年间开始流传的, 而且都发生在太阳落山之后。” “而这其中, 人偶和眼睛都发生在疯人院里。”应辞说道, 同时看向站在大堂门口那儿的楚歌。 方拾一顺着视线看过去,微诧异地转向应辞, “你是说楚歌?” 应辞点头,说道:“楚歌的第一任主人将他丢在了疯人院里,疯人院里的疯子将他拆开又缝起,试图给他做手术。 后来他被丢进衣篓里,又被疯人院里的清洁女工捡回去,女工的孩子不喜欢这样一个样貌丑陋的人偶,于是在人偶的身后,写上学校里霸凌自己的小孩姓名,将所有怨气撒在人偶身上。 而这并不是他最后一任主人,但之后的每一次经历都不尽相同。” “楚歌的诞生是集中了数任主人的负面情绪、自身的负面经历、以及大量玩具的怨念情绪而形成的集中物,在我们遇见他之前,他在北郊很出名。” 方拾一微微抿嘴沉默了几秒,每一只能成为都市怪诞的精怪,背后都有让人咋舌的故事。 他始终相信,孩子天真的残忍是最可怕的利器。 只不过没想到,看起来比和尚和竹真真还要活泼些的人偶娃娃,在这之前的经历那么阴郁。 “都是北郊的都市怪诞,那他与隔壁的眼睛认识么?”方拾一问道。 应辞闻言微顿,大概是没想到小法医的思维跳到了这儿,他说道:“不认识,楚歌说,另外两只活在传闻中的精怪他从没接触过,一点也不想接触,但却听过它们的‘威名’。” 方拾一闻言有些想笑,这倒是有些符合楚歌胆小人怂的特点。 应辞也和方拾一想到一块儿去了,眼里闪过一丝笑,瞥了眼挪到大堂门口和保安聊天的楚歌,说道: “有关眼睛的传闻发生在疯人院里。还在北郊的时候,疯人院里的一个值夜班的护士曾经慌慌张张地从厕所里跑出来,说厕所茅坑里头有一双会转动的眼睛。” 方拾一皱起眉头:“会转动的眼睛?仅仅是眼睛吗?” “嗯,但只有这个护士自己看见过,之后找人一起再去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应辞说道。 “可是传闻却流了出来,说明不止护士一人遇见过。”方拾一靠着墙,单腿抵着墙根,看向应辞。 “嗯,但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应辞点头,“有的人说,半夜躺床上的时候,看见天花板上方的通风管道口,一双眼睛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晃眼又消失不见。” “也有人说,在家具与墙壁的缝隙里,看见一双隐在暗中的眼白和漆黑眼珠。这双眼睛无处不在,像是总在窥探着院里所有人的**,深深困扰着疯人院里的值班人员。” 方拾一微蹙眉:“听起来这并没有什么威胁。” “考虑上发生的地点和时间,这对普通人来说,遇见一次,应该也足够做一两天噩梦了。”应辞婉转示意不知胆子为何物的小法医,暗示他也需要考虑一下普通人的感受。 “……也是。那绞刑架呢?北郊怎么会有绞刑架?” “那是在一个历史刑具博物馆里。”应辞说道,“晚上巡逻的保安听见放置绞刑架的玻璃柜子里,传出隐隐绰绰的笑声,当他走近的时候,玻璃反光里赫然出现一个全身裸|露的女人,手脚被分开,头朝下绑在绞刑架上,嘴唇被刀锋划开,咧成笑脸。” “根据保安的描述,后来警方的确找到这具绞刑架曾经绞死过的死者中,有一名女性死者符合描述,只不过因为这件报警案件只有保安一个当事人,所以被当做恶作剧处理。” “这个案子听起来像是你会去接手的样子。”方拾一评价道。 “那段时间我刚将你转交给袁平,无暇顾及。”应辞说道,“事后案子平息下来,也没人员伤亡传出,也就不了了之。” 方拾一闻言顿了顿,那就是在他的监护“父母”发生意外的前后了。 他微微皱眉,手指垂在身侧,轻轻敲点着墙壁,“绞刑架的问题暂且不提,一次只解决一个案子。” “至于疯人院的问题:一是无处不在的眼睛,二是太阳落山后,疯人院的地下车库与仓库似乎会发生什么变化。”他开口捋着思路。 清瘦修长的指节在墙上敲出规律的节奏,一下一下,仿佛事情的脉络就此徐徐展开。 “那个消失后又出现、却变成了一个疯子的医生传闻,是在这里发生的,他被发现后嘴里喊着‘好多眼睛’,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说明北郊疯人院的怪诞传闻,随着疯人院一起搬到了这里。” “如果这个怪诞真的存在,那牢系着它的,是疯人院本身从没变过的某样特殊物件,又或者是两处疯人院之间的共同点,否则它不可能从北郊挪到这边来。” 方拾一说着,却又不得其解:“那这些又和发生在酒店的两起命案有什么关系?” 应辞眼色沉了沉,“疯人院自……”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崔炎的对讲机忽然响起来了:“这里是一队,我们已经检查完毕,打算收队。” “好。”崔炎松口气,下意识瞥了眼门口外的太阳,咸蛋黄还剩下一点顶头没有没入地平线。 “没有发现异状。”屈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似乎有些受到电流的干扰,波动了一下,但他那边没有丝毫察觉,接着道,“不过倒是和……不一样,拐个弯才见到仓库,底下并不是……笔直通下去的。” “什么?”崔炎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方拾一和应辞两人,他敲了敲对讲机,说道,“屈队,信号中断,重新报告一遍。” “……” “屈队?” “莎莎莎……”对讲机里传出一阵信号紊乱的电流声。 崔炎抿抿嘴,看向方拾一和应辞两人:“我下去看看情况。” “你待在上面,我们下去。”应辞按住崔炎拔枪的手,冷冷说道。 “你们两个?”崔炎微愣,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刚要再挣扎一下,就被方拾一轻巧地拨到了边上。 “好了好了,你别添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方拾一安抚地拍拍小崔警官的皮夹克,正要下去,脚步微顿,又折了回来,叮嘱道,“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别自己带人下来,明白了吗?” “这……”崔炎把眉头都快皱成一个死结了,“万一你们应付不了呢?” “我们都应付不了话,你们下来也无济于事。”方拾一好笑,摇摇头说道,“放心,没事的。” “实在不放心,你去找楚歌,楚歌明白该怎么做。”他想了想说道,把崔炎丢给了楚歌。 反正以楚歌的胆子,是绝对不敢自己下去找他们的,而害怕胆小的情绪又是会传染的,估计崔炎反而会被楚歌带进沟里,再不济也会被楚歌死命拦着不准下去。 崔炎看看大堂门口那儿和保安聊天吹地的娃娃脸,眉头一点也没展开,觉得很不靠谱。 他扭头刚想和小法医说什么,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方队?应队?”他试探地喊了两声,闷闷地嘀咕了一声,“人都进去了啊……完了完了完了……”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对讲机里忽然又传出了动静。 “……莎……莎莎……” “快!快来地下仓库!快点!” “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快……” 崔炎瞳孔猛地一缩,险些把手里的对讲机扔出去。 “是谁在说话?报告身份!” 对讲机那边没有丝毫反应。 崔炎听出那道声音不属于一队里的任何人,是谁拿了对讲机? “快!快来地下仓库!快点!” “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快……” 对讲机那头再次传出男人紧张交集的声音,崔炎狠狠一咬牙,看了眼那条通往地下的安全通道,又看了看在门口聊天的楚歌。 他想着方拾一说的话,没有多少犹豫,大步走向楚歌,“你听听这个动静。” “啊?”楚歌微愣,视线投向对讲机。 对讲机那头又恢复成先前的安静。 崔炎抿了抿嘴,正要解释—— “快!快来地下仓库!快点!” “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快……” 崔炎连忙看向楚歌,“对,就是这个声音!” “对!就是这个声音!” 旁边保安的声音与崔炎异口同声响起。 崔炎一愣,看向保安,“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听雨轩”,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llq沁沁”,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kylin”,“凌空晟风”,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云树之思”,“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 第150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天·“他、他是什么人啊!?” 五大三粗的保安脸色微微发白, 指着崔炎的对讲机瞪大了眼睛:“之前我听见的就是这个声音!但我下去后什么也没看见!” 崔炎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重重抿了抿嘴, 他看向楚歌,“你和我一起下去。” 楚歌猛地看向他, 眼睛瞪得浑圆:“凭什么要我和你下去?我就是个鉴定科的文员!”他一点也没漏听先前一队警员说的气人话。 崔炎微噎,有些气急:“是方队说必须找你……” “那方队的意思一定是让我把你劝住不要下去。”楚歌打断了崔警官的话,很有自知之明, 小法医才不会逼他下去呢。 楚歌看着他, 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下去也没用, 底下发生的事情你能看得明白?又帮不上方法医和应队的忙, 不如和我一起留在上面,做你该做的事。” 崔炎闻言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点头绪也没, 光是听见刚才应队和方队小声谈论的只言片语, 就足够让他竖起寒毛来了。 但是底下一整个分队的人都在下面,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 他要是袖手旁观,他良心也过不去。 崔炎深呼吸,手指握紧又松开, 握紧又松开, 重复了好几下, 在到底要不要自己冲下去的选择中来回徘徊。 楚歌见状说道, “你们这些普通人就不要瞎折腾了,应队既然说了太阳落山后别下去, 那就是真不能下去,你要是现在下去,不是更添乱么?” 崔炎顿了顿,总觉得楚歌这句话哪里有些别扭。 “那你呢?你不是应队部门里的么?你怎么不下去帮忙?”崔炎反问。 “那我还是鉴定科里的呢,我胆小不敢下去不行?”楚歌眯眼看着皮夹克警探,轻哼一声,“我哪怕不下去,在上面,也是有很多用处的。” “用处?有什么用处?聊天吹牛?”崔炎斜眼看。 楚歌“呸”了一声,“什么聊天吹牛,我这是收集情报!” 他转向保安,眨眨眼,小声又说,“确实聊得很开心,我特别喜欢你吐槽梁经理那一段,有的时候就得爆发一下情绪,不能被她当沙包软柿子。” 楚歌拍了拍保安的肩膀,再看崔炎,手指被攥得青白。 他原地跳了两下,吐出一口浊气,最后拔出手|枪,朝外吐了一口唾沫,“算了,我自己下去。” “诶我说你!你这个人怎么比牛还倔!让你别下去你偏要下去!喂!我警告你,我不和你下去的啊,你再下一步!出什么事儿我不负责的啊!”楚歌一路跑在崔炎身后,发狠话威胁。 崔炎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不带停顿地走进了通往地下的安全通道里。 楚歌倒吸口气,眼见着人拐了个楼梯角就看不见了,他原地跺了跺脚,暗骂一声,闭闭眼冲了下去。 真是为难我人偶娃娃! 崔炎下了一层楼,连接地下一楼的楼梯口就是一段红砖堆砌起来的长廊门拱,红砖鲜红醒目,让人心生别扭。 脚下返潮的水泥地,和身后酒店的大理石地砖形成了一条鲜明的边界线。 他站定在这红色的半圆长廊门拱前,深吸着气,脚后跟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站在大理石地砖的边界线里面,仿佛踏出这条边界线,就没法回头了。 楚歌冲下来,却没想到崔炎站在楼梯底下那儿不动了,脚下没刹住车,嘴里嚷嚷着“小心小心”,两手往前一抻,直直把崔炎推了出去。 楚歌站稳了,松了口气,好险就要崴脚了。 他再看看崔炎,崔炎黑着脸踏在水泥地上,背后抵着红砖墙。 崔炎深吸气,要不是有这面墙抵着自己,他得被楚歌推得直接摔个跟头。 “你不是说不下来的么?”崔炎看他。 “你当我想下来?是谁犟得像头驴??”楚歌气闷地撇嘴,崔炎没吭声,他叹口气,“算了,下都下来了,走吧。” 楚歌动了动脚,没迈出去,他看着崔炎,纳闷问,“你不动?” “方队的意思不该是让你打头阵?”崔炎反问。 方队让他来找楚歌的,说明楚歌比他更适合下来,那应该让楚歌走前面带路嘛。崔警官觉得自己这个思路没问题。 “呸!我胆子那么小,从来只有吊车尾的份,想都别想。”楚歌跳起来反驳,翻个白眼,示意崔炎赶紧往前走。 崔炎闻言没了话,不知道楚歌下来跟着他是为了什么。 他转身看了眼点着灯的深长走廊,大红红砖显得整个长廊空间狭小|逼仄许多,让人觉得有些抑郁难耐。 “你不是重案组的么?这样就不行了?那我们上去吧!”楚歌见崔炎犹豫着没有迈动步伐,于是拽着崔炎回来,就要往楼梯上走。 崔炎闻言睁开楚歌的手,重重咳嗽一声:“我这不要打量一下地形再进去么?行了,走。”他说着,反手勾住楚歌的臂弯,扯着楚歌往走廊里走。 他转身迈开脚步,楚歌这才注意到他之前抵着墙的那一片夹克衫上,印上了数个血红的巴掌印。 楚歌蓦地瞪圆了眼瞳,倒吸了口凉气。 崔炎听见动静,立马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楚歌刷地挪开视线,看向崔炎,摇摇头,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没事啊,我就吸口气,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崔炎已经习惯了楚歌会说的话,闻言撇了撇嘴,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楚歌不着痕迹地挣开了崔炎的手,看着崔炎背后的巴掌印,咽了咽口水,默不作声地稍稍拉开一段距离。 他觉得崔警官可能天生和这些东西有些投缘,才刚刚走到门口,就招上了。 “你觉得这底下会出什么问题?方队和应队都不让人下来,是因为什么?”崔炎走在前头,忍不住出声问,声音在长廊里发出回音。 “不知道。”楚歌闭口不谈,只想着赶紧和应队小法医汇合。 方拾一那头,和应辞刚下来没走多久,就撞见了七零八散的一队警员。 先前进去的时候,六个人加一个队长,一个个穿戴齐整,看起来很有排场,训练有素,这会儿再看,却是衣冠凌乱,全都趴在走廊里,一动不动。 应辞走过去探了探脉搏,“没事,活着。” 方拾一点点头,轻拍其中一人的脸颊,掐着人中让人不得不清醒过来。 就是先前那个口出不逊,嘲笑他俩是文职的警员。 应辞微眯眼,看了眼方拾一,小法医还记仇呢。 方拾一面不改色,耐心等着眼前的人双目缓缓聚焦过来。 “啊!啊啊!你谁!?”警员惊叫一声,猛地后退,狠狠撞在墙上。 他反应极大,好像撞的不是墙,是什么雷|区似的,他又手脚并用地爬开,眨眼爬开墙壁半米远,好像那堵墙会吃人。 “不记得我了?就是做法医的文员,花瓶架子。”方拾一耐心地用他的原话,试图唤回他吓飞的记忆,他看了眼对方警徽上的数字66051。 “……是你们……你们怎么下来了!?快!快上去!”那人慌慌张张地说道,视线扫过地上的队员,立马一手不拉起一个,试图往外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方拾一闻言动作一顿,“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话有些耳熟。 “你们队长呢?”应辞问道,他刚才检查了一遍地上躺尸的警员情况,没有发现屈队长。 “走散了!他让我们先走的,可是……”那人不说话了,他浑身发抖,眼里升起恐惧,“好多眼睛,到处都是!从砖缝里盯着我们看……” 方拾一皱眉,“在哪里走散的?” “我不记得了……就在前面,拐了弯后就都不对劲了!” “拐弯?”方拾一记得去仓库的路只有笔直的一条,哪来的弯道?先前屈队在对讲机里似乎也提到了一个弯道。 他微抿嘴,“带我们去看看。” “不,我不去,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人紧张地说道,不时地看着四周的墙壁,好像里面会蹦出什么怪物来。 “走什么,这才刚来。”方拾一反手扣住对方的胳膊,轻轻往身边一扯,原先一直站在暗处的警员冷不丁被他扯到灯光下,可他却没有影子。 方拾一微眯起眼,声音低沉:“你的影子呢?” 随着方拾一话音落下,他手里的小警员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噗地成了纸片人一般的薄度,五官与身上的服装渐渐褪成了深沉的漆黑,成了一道影子,迅速溜进了光影里。 再看其他人,还都好好的躺在原地。 在方拾一刚进走廊的时候,他就看见这片走廊通体染上了一层血雾,和他第一回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几个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并没有染上血色,唯独66051的身上是铺了一层很浅淡的红色,却又与走廊里的血色并不一致。 方拾一专门把他提出来,但没想到对方压根不是原来的警员了。 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往里大步走去。 然而两个人哪怕是走到了仓库门口,也没遇到屈队和那人所说的什么弯道,倒是仓库的门,被推开一条小缝,有风从外头窜进去,又被里头浓厚的黑色拽住,风声在仓库里戛然而止。 方拾一一把推开仓库,凭着良好的夜视能力,扫视了一圈仓库后,在那把椅子上找到了屈队长,只不过画面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屈泽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毫无知觉,两只手虚虚搭在座椅的扶手上,看起来像是不过在打瞌睡,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分高大的男人。 男人隐没在黑暗里,身型高壮得像个巨人,直到走近了,才发觉他的衣服鼓出来了许多,像是被填塞进了什么东西。 他两手扣在屈队的肩膀上,脑袋微垂,双眼睁开,却是瞳孔涣散、毫无意识的模样。 在他裸露出来的小臂皮肤上,有细细的破了皮的红痕,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笔一划出来的。 左手胳膊上—— 走快走 右手胳膊上—— 太晚了来不及了 两条胳膊上的字迹截然不同,左手胳膊上的字迹幼稚得像是孩子,右手胳膊上的却像是个成人。 方拾一端详着那两条胳膊上的抓痕,微眯起眼睛。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镊子,正打算夹取一块皮屑装袋,他头顶上方忽地传来一声响亮的倒吸声,就像是许久没有用过的抽风机忽然运作。 方拾一猛地抬头,就见那个男人忽然动弹了一下,瞳孔聚焦缩成一个小点,胸膛大幅度地上下起伏,胸口的警徽66051跟着上下晃过方拾一的视线。 随着他的苏醒动作,他衣服里被塞满的东西全都抖落下来,细一看,都是一些破旧的棉絮和玩偶,让人摸不着头脑。 应辞蹲下来,在一堆棉絮和旧玩偶中挑挑拣拣,修长干净的手指蓦地插入其中一个玩偶的玻璃眼珠子里,用力一扯,拽出一颗仿佛活人的眼珠。 方拾一微吸气,“玩偶的眼睛是真人的眼睛?!” “不是。”应辞将那颗眼珠抛给方拾一,“是微型摄像头。” 方拾一下意识接过,还未来得及细看,屈队和他身后的男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身后的是警员章天华,章天华刚有所意识,就看见方拾一手里握着一个眼珠子,他登时后退一步,一句“别动”脱口而出。 他拔|枪刚对准,一道更快的身手在他眼前虚晃而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枪已经转到应辞手里,被应辞拿枪对准脑门,章天华咽下口水,下意识举起双手。 “是你们?!别冲动!都是自己人!”屈队被眼前一幕闹得心慌,大脑当机了几秒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脸色有些难看,“你们怎么下来了?走,快走!” 应辞冷眼看着章天华,握枪的手缓缓放低,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单手卸了弹匣和里头的子弹,丢还给他,“枪不是用来指着自己人的。” 章天华脸色忽青忽白,讪讪地接过。 他刚想把枪收好,视线落在自己的两个胳膊上,他瞳孔一缩,惊叫一声,“屈队!” 屈队闻声看向他,目光跟着落在章天华的胳膊上,“太晚了,来不及了……”他低低念出声,脸色煞白。 “没什么来不及的。”方拾一微眯眼,瞳孔变得狭长幽深,一手一个抓过屈泽和章天华,厉声道,“走。” 他猛地往前一推,两人踉跄两步回头一看,就见刚才屈泽坐下的那把椅子上,张开了数只胳膊,仿佛要把人牢牢抱死在这把椅子上。 “这什么啊?!”章天华两腿发颤。 方拾一冷下脸,盯着那把张手试图阻拦什么的椅子,冷喝一声,“想留住谁?” 陈莫扇从他的外衣内袋里滑出,凌厉的漆黑扇骨“刷”地张开,一个来回尽数割下所有张牙舞爪的胳膊,不沾一点血腥地回到方拾一的掌心里。 “愣着干什么?真想被留下来?”方拾一瞥了那两人一眼,收了扇,往怀里一揣就朝门口跑去,跑得比一队的两个人还快。 扇子委屈,好不容易威风地出来耍了帅,主人却掉链子,只记着逃跑不想搞事情。 屈泽听见方拾一说的,这才有些回神,和章天华两人看了看,连忙小跑着跟上。 屈泽:“刚才???” 章天华:“那把椅子??” 屈泽:“椅子都不是重点,他那个扇子,你看到了没?” 章天华:“看到了……他是什么人啊!?” 方拾一听着身后的悉索声,忍不住回头,“你们还有心思聊天讨论我?没看见边上红砖墙?” 两人闻言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原先普普通通的红砖墙,此时此刻一块块地脱落下来,露出红砖背后的爪痕。 而那些爪痕还在往外渗着血,粘稠的血在墙上渐渐绘出一张张挣扎哭号的缩小号人脸。 如果不是方拾一提醒,他们压根不会注意到红砖墙的变化,两人瞬间面如土色。 作者有话要说: 恶人本恶方法医 - - - 感谢夜音溟玥扔了1个地雷 感谢抓住一只小蚂蚱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hedy”,灌溉营养液+38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南凰”,“东”,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3- 第151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一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一天·小法医有一颗躁动的心(然而被应队镇压了) 走廊两侧的红砖墙, 在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朝中间靠拢。 要不是章天华忽然叫了一声, 在跑动过程中被屈队一胳膊拐到了肋骨, 就连方拾一和应辞都没有察觉到。 “怎么回事?!”章天华看着眼前的深红走廊,明明是一条普通的地下长廊, 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太阳下山后会变得如此诡谲。 “别管那么多,走。”方拾一催促, 往后望了一眼, 在不知不觉中, 他们身后跑过的那条长廊里, 所有的灯都一盏盏尽数熄灭,像是有只吞吃光亮的怪物, 一口一口将所有光线吞入腹中。 他神色微变, 看得章天华和屈泽两人顿时不敢多说什么, 连忙往前闷头跑,方拾一侧身让两人先过, 垫尾落在队伍后面。 伴随灯光熄灭,还有一声声极轻微的“噗”。 先前距离远,听不清, 直到灯光熄灭的速度赶了上来, 所有人才听见这一声声仿佛催命似的动静, 而眼角余光, 也注意到了快速漫上来的黑暗。 屈泽鬓角冷汗滴下,背后湿透了。 跑不过了, 怎么跑得过?! 他的念头刚一闪而过,黑暗就彻底盖住了他们。 章天华和屈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只能看见眼前还亮着光的走廊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屈泽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加重加粗,他极轻地出声:“小章?方法医,应法医,在吗?” 没有人回他。 屈泽脸色微变了变,刚想出口再问,就听见一声极轻声的回应:“在。” 像是章天华的声音。 屈泽微松口气:“那两人呢?”他边问,边朝那道声音的方向走。 “我们在这儿。”那道声音悠悠地再次响起。 屈泽觉得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直觉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脚边踩住了什么东西,蹲下|身摸索两下,摸到一个湿润的、毛茸茸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捏在手上,两手摸索了个遍,隐约在心里画出了一个小熊玩偶的形象出来。 走廊上怎么会有玩偶? 屈泽纳闷,没有多想,只是把玩偶拿在手里。 其他人呢?屈泽皱着眉,自从走廊拐了弯后,一切都变得不正常。 先前,他始终合理怀疑在这条地下走廊里,有人悄悄居住着,掩藏着,没有让人发现踪迹;但是后来,他却发现,似乎真的存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情况。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多出来的那条弯道。 那会儿他们检查完仓库准备离开,却发现眼前多出了一条弯道,路还是原来的路,只有一条,却不再是笔笔直的。 而就在刚才,他们一路跑出来的路,却又是笔直一条了。 为什么走廊会变?难道有机关? 当他们拐进那条深红长廊弯道里,什么都变了—— 脚下的水泥地变得泥泞不堪,鞋底下全被腥臭粘腻的东西沾着,抬脚都能感觉到一股牵扯。 空气中飘散来一股甜得发臭的气味,很难形容,吸入鼻尖后,到喉口都隐约觉得发甜,可后香又奇臭无比。 走在他身后的队员,接二连三地消失,直到他在红砖墙的墙角底下,看到半块嵌进砖墙里的警徽。 看起来就像是砌墙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砌进去的一样,但人呢?人去哪儿了?毫无头绪。 章天华在他边上,平时看起来比地痞流氓还要二流子,还喜欢耍小刀,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人怂得紧紧贴着他,还问他,那些失踪的队员,会不会是嵌进墙里去了。 原先屈泽压根没往怪力神说的方向想,被章天华紧张害怕兮兮地一问,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 现在这会儿他一个人落了单,又想起章天华问的话,他只觉得贴着墙壁的背后似乎**的,软软的,还会蠕动起伏,就像是落在了什么怪物的肚子里。 他一个激灵,连忙站开一些,却没想到他还没走开几步,就已经碰到了对面的墙壁。 屈队瞳孔微缩:什么时候墙壁收拢成这样了?! 他不敢想象以这样的速度,那他会不会被活生生夹在墙壁中间,被挤成肉酱? 太晚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屈泽万分后悔没有听那个男人的话,他根本就不该下来。 他急匆匆地闷头往前走,不住地在心里想,人呢?都去哪里了?! 而章天华那边,在灯迅速灭过头顶的瞬间,应辞就拽住了离自己最近的章天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安静。” 凭借良好的夜视能力,应辞能清晰看到,在一片黑暗中,无数血丝从两边的红砖缝隙中钻出,那些裸露出来的墙底人脸,则大张着嘴无声尖叫,向外挣扎,企图摆脱掉墙身的束缚。 而头顶,最容易被忽视的头顶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从远处爬来了一排排的“人”,全都穿着统一的白色病服,大概是疯人院里曾经的病人。 白色的衣摆倒垂下来,飘到章天华的脸上,章天华下意识动了动,以为是什么东西,一巴掌拍在脸上。 这些“人”顺着声音走,稍有一点动静,就立马整齐划一地朝着应辞他们所处的方向转去。 应辞见状,张手展开手中黑洞,然而黑洞中的雷暴全并没有将头顶这些东西卷入进去。 黑洞所通之处是大海之地的牢狱,关押的是逗留在人间迟迟不肯离去的鬼魂。 现在头顶这些东西却丝毫不受影响,说明这些并非是鬼魂。 章天华被他拽得踉跄两步,却不敢出声,敏锐地察觉到危险逼近,甚至他手臂上的小汗毛都因为刺激竖立起来。 应辞冷脸划破指尖,沾血的指尖在虚空中迅速画起一道血符。 在另一边的世界里,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应龙真血,百邪莫侵;卞城王令,诸鬼悉听。 符令一出,只见头顶上方那些攀爬着的白色人影,像潮水一般尽数退散下去。 在一片黑暗里,章天华只觉得眼前似乎闪过一道红光,却又转瞬就没了,快得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幻觉。 解决了眼前事后,应辞转而去找方拾一,只见方拾一靠着墙,身上渐渐爬上了血丝,半只肩膀已经没入了墙身里。 应辞瞳孔微缩,刚想做什么,就见方拾一朝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必担心。 他毫无挣扎的打算,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墙上,慢慢等着这堵仿佛会呼吸的墙壁将自己完全吞没进去。 “找到屈队后带他们出去,我进去看看。”方拾一说道,他隐约感觉到这堵墙的背后,藏着另一个洞天,他想进去探探。 应辞眉头皱成一个死结,站在他边上的章天华觉得这会儿比刚才还要危险。 “胡闹。”出乎小法医意外,应辞直接劈手将他从墙里扯了出来。 那些细长的血丝刚一接触到应辞的手指,就像触电似的弹开,吱溜缩回了墙里,本来吞没了小法医半个肩膀的活墙也痛痛快快地将他吐了出来。 小法医:“……” “不可能,想都别想。”应辞说道,抬手拍掉方拾一衣服上残留的血丝,看起来更像是一根根筋络,脱离墙体后就迅速枯白下去。 方拾一有些无奈好笑,要是这块地方真的险恶,那也不至于要等到太阳落山才露出真面目。 不过看应辞冷脸,方拾一也不挣扎了——主要是他偷偷拿手指头再去戳那堵墙,人家一点也没有想把他吞进去的意思,甚至还把他的手指弹回去了。 ╮(╯▽╰)╭ “屈队呢?”方拾一问。 章天华顺着声音看过去,摇头,“不应该就在我们边上吗?” 方拾一透过黑暗,好笑地看小章警员睁着无神的大眼睛,看的方向却完全不对。 “屈队?屈队?”章天华出声喊。 “在……”、“我在这儿……” 章天华忽地噤声,竖起耳朵仔细地听,这才听见有模模糊糊的人声,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他欣喜叫道:“屈队在前面!” 他刚跑出去几步,却被应辞猛地拉住,险些一个趔趄倒地。 “怎……”他刚要问,嘴就又被人捂住。 章天华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靠近走廊出口的光亮处,外头的光隐约能照进些许,视线比先前清楚多了。 章天华的双眼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他顺着先前那道声音的方向看去,瞳孔微缩,只见靠着墙壁的背光处,一个背朝他们、穿着白色病服的人蜷缩地蹲在地上。 “在……”、“我在这儿……” 声音再次传出,章天华浑身一僵,他紧张地转向方拾一和应辞两人,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 而就在这时候,章天华又听见了一道声音—— “小章?方法医?应法医?你们在哪儿?” 章天华蓦地睁大眼睛,看到屈泽朝他们的方向迎面走来。 屈泽摸着墙壁往前走,手掌每一次触碰到墙壁,墙上那些血丝就缠了上去,而一离开,那些血丝又悄无声息地褪下,他却毫无察觉。 那道穿着白色病服的人影也听见了屈泽的声音,它动了动,嘴里发出轻细的声儿—— “在……”、“我们在这儿……” 它转了个身,章天华看到了它的正面,原是面孔的地方,被挖掉了所有的五官,血淋淋地染红了脖颈周边的白色病服。 那张空白的脸孔在章天华的眼前晃了晃,就转向屈泽,朝那边走去。 章天华满脑子都是那张脸,脑袋轰地一下,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他站在原地,无论如何都迈不出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方法医(恶霸)戳了戳活墙:怎么不吃? 活墙:qaq不要逼我! - - - 感谢读者“饭盖酸奶”,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暗语漠子”,“墨玖”,“赤凤仙”,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52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二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二章·“有礼貌地请它为我们开门。” 屈泽站在原地, 手里捏着那只破旧的玩偶, 耳朵微动, 隐约听见了一点动静。 好像有脚步声朝他的方向走来。 “是谁?”他出声问道。 “在……”、“我们在这儿……” 屈泽脚步微顿,听着那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背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他们,一定不是他们。 屈泽摸索着墙壁,连忙转身, 想往来时的路后退。 然而那道白色的、面孔被挖空的人影移动速度更快, 它眨眼间到了屈泽的面前, 身上带着那股甜臭发齁的气味。 屈泽瞳孔微缩, 有些适应这般黑暗的眼睛渐渐能看出一些东西来,他隐约能看到黑暗中有一道白色的轮廓。 它整个人依旧是半蹲似的姿势, 动作却丝毫不受阻碍, 灵活地随着屈泽转动。 它抬起那张被挖空的脸孔, 正对着屈泽,看起来诡异极了, 那股甜臭的气味正从它的面孔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屈泽微眯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白色轮廓到底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胆子,他居然朝那东西伸出了手, 直直插入了那张中空的面孔里。 仿佛捣入一滩烂泥里一般, 屈泽很快收回了手, 他微张五指, 脸上露出有些惊诧的模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面孔被屈泽捣烂, 它却没有一点挣扎,好像也不觉得疼,它伸手稍稍扶正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刚才被屈泽稍稍撞歪了些。 它戳了戳屈泽的手背: “在……”、“我在这儿……” 宛若叹息一般的细声从它的嘴里发出。 屈泽下意识地茫然抬眼,转身四处找:“是谁?在哪儿?” “就在你眼前啊……” 屈泽疑惑纳闷,听着声音似乎是从自己身后传出,他连忙回头,却与完全站立起来的白色人影撞了个正面。 那张面孔被挖空的血肉,几乎贴着屈泽的鼻尖,浓烈的甜臭气味熏得屈泽脑袋发蒙, 距离太近,以至于屈泽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他下意识往后退开两步,这才看清刚才自己贴着的是什么。 “……” 他失语地张大了嘴,震惊地看着眼前,连呼吸都忘了。 “什么东西……”他喃喃,手指慌乱地去拨弄别在腰杆上的配|枪,手抖得不像话。 “别、别过来!”眼看着它往自己这边挪动,屈泽大叫一声,猛地抽出枪,却连保险栓都忘记拔开。 他两手握枪,没后退几步,就抵到了身后的肉墙。 墙上的血丝顿时如同闻见血的贪婪鬣狗,一股脑地攀上屈泽的身体,将他一点点缠住。 血丝无孔不入,探进屈泽的嘴里,冰冰凉凉,搅动他的舌头,屈泽蓦地瞪大眼睛,浑身狠狠一颤,眼角顿时惊出几滴生理性泪水。 另一头,就距离屈队不过几米远的应辞几人,却发现这条通道发生了变化: 无论他们怎么走,都没法走到屈泽那边去,这就像是两头的镜像,明明看见就在眼前,但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怎么回事!”章天华已经恢复过来,他暴躁地狠狠跺脚,明明他看到那只……那只怪物从他们这边跨到屈队那儿去,可偏偏他们却被无形的墙堵住了,甚至摸不到“墙”的实体。 他紧张地看着屈泽离那只怪物越来越近,甚至一手插进了怪物的面孔里。 他反射性地想吐,看见那张面孔仿佛有所感觉似的收缩了两下,又将屈泽的手吐了出来,他趴在地上干呕了两下。 “怎么办?”章天华下意识问方拾一和应辞,明明下来前,自己还说人家像个不经世面的文职,可这会儿,章天华却发现,他只能靠这两个看起来像文职的花瓶。 “这一条走廊都是它的,我们误闯主人地盘了。”方拾一声音微冷,但是不见丝毫慌张,只是在说明一件事情而已,章天华莫名心安了几分。 但他又看了看屈队那边,就看屈队和那个无脸人面贴面跳肚皮舞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连忙又问方拾一:“那怎么办??” “有礼貌地请它为我们开门。”方拾一看了眼章天华,手里扇子滑了出来。 章天华看看那柄红柄黑骨的扇子,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先前干净利落切断所有胳膊的大凶器。 礼貌? 陈莫扇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刷地张开扇骨,锋利的黑骨闪着锋芒。 上天作证,它是个有礼貌的好扇子,如果它做出任何失礼的事情,那一定是它主人的过错,它的主人是从十八层里逃出来的,曾被关押在那儿的逃犯,能指望它听主人的话做出什么好事来呢? 方拾一执扇在墙上轻扣两下,被扣的活墙顿时缩动两下,甚至还往后推开了不少距离,本来被收缩得不剩多少宽窄的通道,立时又宽敞了些。 方拾一眨眨眼,早知如此,他该早些这样做的。 他扣了两下“门”,再看另一边屈泽那儿的情况: 不容乐观,浑身肌肉的屈队被血丝缠得动弹不得,肌肉线条上的青筋完全暴起,却没一点用场,他的那把枪,还掉在不远处的地上。 倒是那道白色人影,有了些反应,它缓缓转身,朝方拾一这儿看来。 章天华倒吸口气,再次看到那张脸,他脑袋还有些发蒙,他吞咽口水,下意识靠近应辞和方拾一两人:“它好像看过来了。” 至少正脸朝向他们了。 “嗯。”方拾一应了一声,微眯起眼。 它动作很快,章天华觉得这东西压根不是在爬,简直像是飞过来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他面前。 他大叫一声,冲着离自己极近的那张面孔,下意识一拳挥了过去,打得它脑袋一歪。 方拾一诧异地看了眼章天华,没想到他还有这胆子。 他把男人一把丢到身后,扇子一张,八股扇骨拍在它的天灵盖上。 那东西发出一声惨叫,登时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又挣脱不开。 他分神转向应辞,就见应辞一手撑开一道缝隙,猛地拉至人能通过的宽窄程度。 借着那东西冲过来的瞬间,连接两处镜像的通道被它主动打开,应辞抓住了那一瞬间张开的缝隙,狠狠掀开了那扇“门”。 此刻,周遭完全通透的空间被应辞掀开卷起,如同沉厚水银似的泛着光泽,而缝隙的另一头,是丝毫不见光亮出口的漆黑通道。 “进去。”应辞简明扼要,向章天华微扬下巴命令。 章天华惊奇地看着眼前这幕,犹豫了几秒,就见应辞眼里冷色和不耐加重,连忙矮身钻了进去。 “这是……屈队!”章天华看到被活墙渐渐包裹住的屈泽,大叫一声,连忙跑过去,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试图割断那些血丝。 方拾一和那东西紧跟在后,矮身进去。 应辞松手,闪身跟在小法医身后,在他衣角刚过的刹那,“门”悄无声息地迅速合拢,风衣的衣摆被削去一块布料,留在那头镜像的地上。 应辞微眯眼,报废了一件衣服。 章天华用小刀试图割断那些血丝,然而血丝越割越多,甚至缠上了小刀,根本没有办法。 眼看那些血丝几乎要把屈泽整张脸缠住,一向大男人的章天华眼里坠下几滴眼泪,他一把抹掉,一声不吭地继续手上动作,血丝甚至缠上了他的手腕。 屈泽定定看着章天华,忽然费力抬手,一把攥住章天华的手腕,猛地往外一推,舌头含糊不清地动了动,“走!” “队长!” 章天华扯着哭腔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刷地出现在眼前,一把拽住屈泽的肩膀,轻轻松松将人从墙里扯了出来。 “……” “……” “别担心,我们有应队在呢。”方拾一冲两个还没回神的警官安抚笑笑。 屈队几乎整个身体都被那堵墙吞了,身上、脸上、头发上全是枯白干瘪下去的血丝筋络,他浑身狼狈地站在那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拉出来了。 明明他刚才怎么也挣不开,那些血丝看着细细弱弱一挣就断,却架不住数量极多,刚挣开又有新的缠上来…… 他愣愣看着应辞,应辞拍开手掌上那些东西,走到那道白色人影前。 屈泽瞳孔微缩:“小心!那是个!” 他话头戛然而止。 是个什么东西?屈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怪物? 接着他就看到应辞朝那东西伸出了手。 明明是在室内,他却听到了仿佛就发生在耳畔的雷鸣电闪。 一声声沉闷的轰雷声打得他心慌,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应辞掌心里,似乎蕴藏着风暴,强烈的电光在他掌心忽闪忽现。 他和章天华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不敢相信自己眼里看到了什么。 轰雷和电闪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听见一声极轻的低喝,被扇骨镇压、没法动弹的东西就蓦地凭空散成光点,卷入了应辞的掌心里。 应辞收拢掌心,周围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什么雷鸣电闪都仿佛像是一场幻觉。 “出口!出口在那儿!”章天华忽然激动地喊了起来,他指着和刚才出口方向截然不同的地方,那里亮着的熟悉的楼道灯光,还能看到标着安全出口的绿牌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何子吟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玖 10瓶、暗语漠子 10瓶、饭盖酸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53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三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三天·这只鬼, 业务能力不太够 出口的光亮着, 章天华搀着屈泽, 紧紧跟在应辞和方拾一身后,往出口移去。 距离出口几米远的地方, 灯又恢复了正常的照明,一行人在那里看到了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一队分队警员,崔炎和楚歌站在旁边, 正一个个地往外挪。 “诶?!老大!方法医!你们出来啦!”楚歌一抬头, 看到方拾一和应辞从通道深处走出来, 身后跟着两个看起来极其狼狈的警员, 连忙挥了挥手臂招呼。 “你们怎么下来了?”方拾一看到楚歌和崔炎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楚歌能把崔炎拦下。 楚歌瞥了眼旁边面色讪讪的崔警官, “喏, 他偏要下来。” 崔炎挠了挠后脑勺:“我怕你们在底下出事。” 他说着, 看了眼屈队和章天华,这两人身上全挂了彩, 沾满了那些奇怪的干枯掉的血丝,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颇诧异地睁大眼睛:“你们在里头遇见什么了?” 屈泽摆了摆手,暂时不想说话;章天华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相扶着走到楼梯口, 一屁股坐下来, 看起来像是负重跑了十公里一样的呆滞疲惫。 崔炎看得有些傻眼。“诶对, 你们怎么走散了?” “不知道。”两个人同时摇头同时开口。 崔炎:“……里面不就一条路么?” “不知道。” 崔炎:“……” 莫不是傻了吧? 崔警官转向方拾一,小声问:“他俩怎么了?我看着不太对劲啊?” “给他们点时间消化一下吧, 可能是有点刺激。”方拾一想了想说道,拍拍崔炎肩膀,转而指着地上那些警员,问道:“你们没往深里走吧?这些人什么情况?” “没,刚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他们躺在地上,我和楚歌就把他们搬回来了。”崔炎说道,“楚歌说就是晕过去了,应该没大事。” 方拾一闻言点点头,应该就是他和应辞刚走进来时遇到的,没大问题。 回想刚才发生的情况,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了眼,一左一右走到章天华和屈泽身边,方拾一问道:“没事吧?” 屈泽苦笑了笑摇头:“身体上没事,精神上重创。” 方拾一听了好笑,看来是没大事,他注意到屈泽手上还握着一个破旧的毛绒玩具,他顿了顿,问道:“这是那边的?” 屈泽听见方拾一说的,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还捏着那只小熊玩偶。 他触电般地松开手,玩具掉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在那里捡到的……”他说着,发现自己手掌上全沾着血,那只玩偶身上也都血迹斑斑,他脸色白了白,看向方拾一。 “没事,这只娃娃身上可能一直都有血,洗不掉的。”方拾一宽慰道,“不是新鲜的。” 屈泽、章天华:“……”一直带血的娃娃也很可怕啊。 应辞弯腰捡起玩偶,在小熊玩偶的眼瞳上摸索了两下,眉间微敛,手指用力,一把扯出玩偶的两只眼瞳。 “都是微型摄像头。”应辞拨开眼瞳外部的塑料,看了眼里头结构说道。 章天华想到他在仓库醒来时看到的那幕,微微凝噎,他顿了顿问道:“藏在玩偶眼睛里的微型摄像头?是想观察什么?有什么目的?” 应辞喊来楚歌,“能不能找到外部存储设备?”他把微型摄像头交给楚歌。 楚歌接过打量了几眼,点点头:“可以,存储设备和摄像头传输用的应该都是一个频率。” “这种摄像头挺老式的,都是短程范围,离得太远就没法做保存,估计就在这幢大楼或者附近。” 他说着,向崔炎要了对讲机,徒手拆开鼓捣了一会儿又重新装了回去,说道:“我设置好了频率,可以拿着它去靠近存储设备,如果是的话,就会发出声响。” 崔炎看得微愣,问道:“就这样?拿着它去找就可以了?” “就跟emf探测器一样,会用么?”楚歌问。 崔炎抽抽嘴角,emf?电磁场探测器?就那么鼓捣两下就成这个了? 他点点头,心里觉得有些不大靠谱。 “那就行,去吧崔警官。”楚歌顺手一拍崔炎的屁股。 崔警官黑了脸,捏着对讲机上楼去了。 “对了屈队,今天在地廊里发生的事情,麻烦你和这位编号66051的同志能保守秘密。”方拾一说道。 章天华张了张嘴,被屈泽抬手拦下,屈泽看向方拾一和应辞,问道:“你们一直在处理这样的事情?” “嗯。” “上头一直都知道?” “了解。” “……好。”屈泽抿了抿嘴答应下来,没有再多过问什么。 “可是……”章天华想说什么,被屈泽低喝了一声止住,他闷闷地闭上嘴。 方拾一看了眼他们两人,道了声谢。 没过多久,救护队的人下来,把底下的几个队员全都抬上了担架,屈泽和章天华跟在后头,坐上救护车,身上披了一条毛毯。 屈泽坐在救护车里的平椅上,定定看着方拾一和应辞几秒,轻声道:“方队,应队,多谢。” 方拾一微微笑了笑,抬手替他关上救护车的门。 他们一行人在下面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会儿酒店外早没人围观了,不然要是看到那么多救护车进进出出,把那些警员抗出来,估计又得热闹一阵。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回到大堂,看了眼大堂上挂着的钟摆,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 他嘘了一声,对应辞说道:“本来还想说下班来这里晃一圈就走,晚上和袁叔吃饭的,没想到又到了这个时间点。” 应辞淡淡牵了牵嘴角,“那袁平肯定得唠叨你。” “呵,你也没得跑。袁叔早说我那上司苛待我,要写投诉信。”方拾一斜睨应队,“别无辜,反正他认定的就是你。” 应辞:“……” 大堂里的前台还在值班,虽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是安徒酒店好歹也是个超五星大酒店,不至于说让所有客人都退房离开,一切都还是照常继续。 方拾一噎了应辞一句后,看了看前台那儿,又说道,“反正都在这儿了,要不顺便就把之前小情侣住的那套房一起逛了?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什么进展也没再找时间来,也没必要。” “从早忙到凌晨,加班加点没有必要。”应辞按着小法医的脑袋揉了两下,走到前台,问前台的客服,“还有房间么?” “要住这儿?”方拾一微讶异,他们前两天刚住过,上头还会再给报销一次吗? “嗯。方便。”应辞应了一声,一眼就看出小法医在想什么,忍不住好笑。 这全是自费,但他想了想,没有必要告诉方法医。 方拾一稍稍考虑了一下,觉得应队说的在理。 “现在办理入住吗?”前台客服看向迎面走来的应辞和方拾一,问道,“请问是要标间还是大床房?” 小法医的面皮在外人面前一向很厚,他想了想那晚情侣套房里的大床,圆润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带笑,温声问道:“你们这儿情侣套房里的床和大床房的标准有差别吗?” “没有,先生。”前台说道。 “那就一间大床房好了。”方法医果断道。 前台办理好了房卡递给小法医:“祝您入住愉快。我们的大床房是额外加长的kingsize。” 方拾一笑笑,道了个谢,倒是应辞稍愣了愣,kingsize?还额外加长? “是个暗示。”方拾一拉着应辞等电梯,声音里带笑,“比较适合‘翻滚’。” 应队了解,并且接受了这个暗示。 但是紧接着,他就听见方拾一又说道:“不过今晚就算了,我只单纯挂念那张床,没有多余的想法,你别误会。” 应辞:“……我没有多想什么。” 嘴硬.jpg 方拾一弯起嘴角,眼角余光扫了眼身后不自在的应队,笑容加深了几分。 “叮——”电梯到了。 方拾一和应辞走进电梯,按下了18层。 电梯一路上升,过了13层后,电子屏幕上的数字显示忽然跳动得不正常起来——14、13、15、14…… 方拾一微眯着眼看着电子屏幕,“我只是想睡个觉而已……” 那么卑微的要求……体质不允许。 应辞安抚地揉了揉小法医的脑袋,“装神弄鬼而已。” ——通常厉害的东西,都不爱玩这一套虚的前奏吓唬人,爱吓唬人的,都不怎么厉害。 屏幕上的数字跳得很快,始终忽增忽减,最后在1718的反跳中停了下来,屏幕上显示出一半17,一半18。 电梯还未挺稳,两边的门就冷不丁地从两侧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从门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它抬头看了眼方拾一,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你也要下地狱吗?” “不,我刚爬上来,这会儿打算上去。”方拾一回给它一个温和的笑。 老奶奶闻言僵了僵,没有被吓到吗? 它扭头看了眼自己走进来的方向,“我身后是电梯井你看到了吗?没路的。” “看到了。”方拾一微叹了口气,觉得这位业务能力不太够。 老奶奶想了想,决定玩个大的。 它把自己的脑袋拔下来拿在手里,刚想开口,就听见在它的身后,悠悠荡来一声清亮的判词: “魏彩蝶,柳州澧县人,生于癸卯年丁卯月戊寅日丁巳时,死于丁酉年戊寅日丁巳时,魂不过奈何桥,久逗人间,戏弄夜旅,记一小过,押小地狱三日,转轮回司。” 方拾一闻声微讶,朝声音源头看去,就见一男人穿裹得严严实实,面上戴着口罩,手里执着一支笔和一本簿子,脚踏虚空,平步走来。 声音倒是清亮好听,一点也没被口罩盖住。 方拾一愣了愣,真是眼熟。 那人看见方拾一和应辞也是一愣,旋即眼睛一弯,口罩下的脸大概也露出了一个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夕晨”,“一味药”,“sleep”,“皮神最萌”,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墨玖”,“赤凤仙”,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斓萨纳斯”,灌溉营养液+40 感谢读者“hedy”,灌溉营养液+50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8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3= 第15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四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四天·我们的影子呢? “好巧, 又见面了。”戴着口罩的男人朝方拾一点头一笑, “不好意思, 我先处理一下公事。” 他说着,又转向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 收起手里的簿子和笔,替婆婆把脑袋安回去,嘱咐道: “婆婆, 过会儿会有差人来接你, 随他们走就是了, 不要想着溜走, 否则下回就不是三日小地狱的事情了。对了,小地狱在海底, 有些凉, 记得托梦给小辈, 多烧几件厚袄子蚕丝被,暖宝宝要能烧, 那也给带上得了。” 男人一开口,话匣子就打开了似的关不上,絮絮叨叨叮嘱了一串, 方拾一一时间都要以为这个老人是他认识的。 引渡走了老婆婆, 电梯恢复了正常, 三个人站在电梯里相看无言。 男人拍了拍后脑勺, 开口打破沉默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新上任的判官陆生, 久仰两位大名。” 方拾一闻言微顿:“……你是判官?” 他印象里,上回见到的时候,判官还是个有胡子的,不过那也是他和应辞把整个地府掀了个底朝天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上任判官引咎辞职了,说起来还是你们两位的功劳。”新上任的判官说道,笑眯眯地弯着眼睛,“要不是你们二位,我还没法升职。 “我们?” “卞城王越过上任判官,抓捕人间迟迟不肯离散的魂魄——卞城王当然有这个权利,只不过这样变相说明判官严重失职,所以只好引咎辞职。”判官陆生如是说道。 偶尔一个两个还能睁眼闭眼混过去,但是卞城王这边业绩太出彩,上任判官只能焉巴了。 方拾一闻言看向应辞,眼里传达出的意思明明白白:祸害,真是祸害。 应辞:“……” “其实我是专门来这儿候着你们二位的。”陆生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稍稍敛去了些许。 “你们高居我们地府通缉榜前两位,虽说通缉榜上一共也就只有三位。”陆生说道,看了眼应辞脸色,登时寒毛竖了起来,揣在怀里的判官狼毫笔都炸了毛。 他连忙摆手,紧接着跟出后半句:“但是通缉榜嘛,也就是做做样子的,谁敢通缉卞城王是不是?” “更何况还有您在。”他又看向方拾一,笑了笑。 陆生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口:“其实我来这儿,主要也不是为了通缉榜的事情,我就想说,我们能不能谈个合作?” “……谈合作?”方拾一对新上任的判官感到一阵头疼,新判官其人,废话多,不着调,思维跳脱。 这人能升职,一定有后台。 方拾一开着小差,分神想着。 “吸取上任判官教训,我就想说,两位下回要是有什么工作,能不能先通知一下我?我来接个手处理后续,收摊子,行吗?”陆生态度诚恳,眨着单眼皮小眼睛,恳切地看着方拾一和应辞两人。 “一方面是为了业绩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减小你们的工作压力,互利嘛。” “这是我的手机号,微|信号,q\q号,微|博号,基本这四个号我都随时随地在刷……在跟进工作上的内容,随叫随到,很方便的。”陆生说着,想了想又摸出一块灵符,“深更半夜我要是在工作的话,也可以烧这块灵符找我,我这儿有一麻袋,别客气。” 他一股脑地全丢给方拾一和应辞,中间没有给方拾一和应辞插话的机会,他两手合十:“感恩,感谢。” 方拾一:“……” “时间不早,不打扰两位休息,就这么说定了哈。以后有的是见面机会,我们下回详聊!”陆生挥挥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口罩,还老老实实戴在脸上,他转身离开。 方拾一看看手上多出来的四个账号,直接递给应辞:“改天让楚歌看看?” “嗯。”应辞见小法医不打算留下,心情好了不少,他随手将四个账号揉成团,收进口袋里。 …… 在酒店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两人下楼去餐厅吃早餐。 方拾一站在咖啡机前排队,听见旁边两个住宿的客人聊着昨天大堂里的事情,正巧那会儿其中一个人就在大堂里等着办理入住手续。 “说实话,我昨天看到那事之后,回酒店里都不敢睡觉。” “也不用那么夸张吧?我听说不就是一个人在行李车上烧着了?” “我在现场!我眼睁睁看见那个人点着打火机丢进行李车里的!” “哪个人?你看见凶手了?” “不是凶手,就是那个烧着的,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那更不用怕了啊,不就是自杀?” “不是不是。”目睹这一切的客人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紧紧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两秒,面上露出纠结又惶惶的神色: “他很害怕,我觉得他不是自愿的……” “他看着我,像是想要求救,但我看见他的影子……他的影子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同伴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捋了下刘海,露出手腕上的星形链子,笑起来:“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影子还活了不成?” “是真的啊!不然就是一团黑黑的东西,看起来像影子。”对方有些着急地辩解,手里的咖啡都洒出去了一些,落在光滑干净的地板上。 她轻呼一声,连忙低头去看身上有没有沾上。 当她视线下移到地上,她瞳孔蓦地一缩,又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同伴,声音颤抖:“莹莹,你的影子呢?” “啊?”她的同伴张莹闻言顺着往下一看,来回看了看,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燕子,你也没有影子啊……” 两个女孩惊恐地对视一眼,下意识松开手里的咖啡杯,杯子摔在地上,摔得粉粉碎,随着这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两个女孩猛地一抖,回过了神,张嘴就要叫起来,却被不知道哪里伸出的手一齐捂住。 “别怕,别叫。”男人温润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着就很让人安心,不像是坏人的声音。 两个女孩站得笔笔直,浑身僵硬,闻声下意识地连连点头。 她们齐刷刷回头,看见昨天在现场的两个警方人员,那会儿就觉得这两人在人群里实在太出挑太优越,一眼就记住了。 “是你们!”张莹小声叫起来。 方拾一微诧异他们会被认出来,不过倒是省去解释的麻烦。 “我们的影子……我们的影子怎么都不见了?你看到了吗!” 方拾一微点头,“看到了,不要慌张,保持冷静,深呼吸,好吗?” 他们站在角落里,方拾一轻声安抚着两个惊慌失措的女孩,问道:“和我们先回警署怎么样?我们会处理的。” 两个女孩互相对视一眼,犹豫着迟迟没有做下决定。 方拾一看了看时间,眉头微皱,不得不又一次催促:“相信我们……”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有尖叫声,还有周围悉悉索索细小的讨论。 两个女孩听见声音好奇地往声音源头的方向看去,就见两张担架从里面抬出来,上头盖了两张白布。 “这……这又出什么事情了?”她们下意识地挤到人群里去,微缩着肩膀小声问,周围却没有人搭理她们。 两个女孩见状只好自己往前走,企图走得再近些,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们试图钻过保安人墙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扣住,她们扭头看过去,就见方拾一站在她们身后。 “不好意思,不过你们不能过去。”方拾一说道。 两个女孩回了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这里,她们讪讪地道了声歉,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们其实没想钻过人墙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在她们话还没说完的当口,边上传来一声感慨:“诶,真可惜,两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 方拾一脸色变了变。 “是啊,好像又是住在28楼,这层楼看来有问题。” “真吓人,酒店负责人还是把28楼给封了算了,谁住进去祸害谁啊。” “……” 两个女孩听见他们的谈论,喃喃道:“28楼!?这不就是我们住的那层楼吗?” 她们看向那两张担架,风吹过掀起了一个角,露出尸体垂下的一条胳膊,手腕上的星形链子格外显眼。 张莹看见那条手链,顿时脑袋一轰,懵地站在原地,那是她的手链。 顾燕也看出来了,她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两张担架被人抬出去,脑海里转着刚才那些人说的话—— 28楼又死了人; 两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 莹莹的手链…… 她呆滞地转过身,看向方拾一,“我们……死了?” 张莹听见顾燕说的,反应极大,“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死了?!我们要死了,他怎么会看到我们?!”她说着,看向方拾一,眼里闪过恐慌和祈求,问道,“对不对?” 方拾一微抿着唇,“这的确很难接受,但是你们已经死了。” 他和应辞早上去28楼那对情侣的案发现场勘察,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张莹和顾燕两人穿过了房门,飘荡在走廊里,两人有说有笑地搭乘电梯,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异状。 他们不得不跟在那两个女孩的身后,想找机会带她们离开,帮助她们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 他预估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应该是早晨查房做清洁的时候,想在这之前带她们离开,以免她们被迫认识到事实后,出现什么恶化的异状,然而还是没有赶上。 方拾一谨慎观察着两人的情况,两个小姑娘呆呆站在原地,还是状况外的迷茫。 “可我们怎么会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团团墨扔了1个地雷 感谢者“佳妹mhmio”,饭盖酸奶”,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一团团墨”,灌溉营养液+2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emailprotected]! 第155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五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五天·【加更】 应辞联系了陆生, 不过出乎他们意外的是, 陆生是以新协办科长的身份过来的。 他穿着西装, 还戴着口罩,依旧是看不清相貌的样子, 命令保安和手下疏散围在四周的人群。 他走向应辞和方拾一,看起来一丝不苟,就是眼睛眨了两下, 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笑。 然而并没有人和他心照不宣。 陆生轻咳一声, 清了清嗓子, 看了眼四周围到处都是普通人, 他说道:“我们去安静的角落谈谈。” 方拾一微点头,三人两鬼低调地走到大堂的角落里, 有一棵发财树盆栽作为遮挡。 “张莹, 顾燕, 都是锦州三阳人,生卒年, 我来查查……”陆生不知从哪儿搬出一沓极厚的簿子,封面上“生死簿”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看得两个小姑娘心都凉了。 陆生查到了, 他皱眉沉吟:“你们两人本不该如此早逝, 簿子上显你们两人各自能活到68与72岁, 但后又被判笔划去, 改成了今日为死限,你们两人是不是自己私底下招惹过什么东西?” “没有啊!不可能的, 我胆子一向最小了,莹莹知道我的,连鬼屋我都不敢去,怎么可能会招惹上东西?”顾燕快要哭出来了。 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陆生,却在刚接触到对方衣角的时候,手上一阵灼痛。 她尖叫一声,看见自己的掌心猛地透明了一下,后才慢慢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直到看到这个,顾燕和张莹才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已经死了。 陆生见状皱了皱眉,说道:“不好意思,普通鬼魂受不了判官神格,会被灼伤。” “判、判官……”两个女生听了顿时往后退一步,怕得瑟瑟发抖。 “那也不用那么害怕……”陆生见状有些无奈,“其实就是个公|务|员,没差的。”他尽量表现出友好来,但是一张口罩遮住他的大半张脸,怎么看都像个变|态。 陆生猛地扭头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闷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是这样的,两位小姐,目前你们已经死了,根据地府条例,你们是不能久逗人间的,我查了一下你们平生,无不良嗜好,无赌无毒,没有作奸犯科,亦没有违法乱纪,可直接过奈何,饮汤走轮回司了。”陆生说道。 他拍拍手,在两个小姑娘的脚跟边出现两个黑洞,里头隐约能看见牛头马面在行路,两人齐齐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陆生,又齐刷刷地求助地看向方拾一和应辞。 “有鬼差会为你们引路,不要害怕。你们要是害怕牛头马面,那我可以帮你排一下黑白兄弟二人,只不过他们一向人气挺高,还需要等待一会儿。”陆生说道。 方拾一没想到现在地府里的服务那么好,就连判官都如此平易近人。 两个小姑娘摇头,小声说:“我们……我们还不想走,可不可以?” 陆生闻言,脸上的温和顿时褪得干干净净,藏在眼镜后头的一双眼睛显得有些锐利:“不可以。” 两个小姑娘见了吓了一跳,扯着哭腔喊:“可我们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啊!至少、至少得让我们知道是怎么死的、谁害了我们!” 陆生闻言有些头大,说的在理,就是有违规矩。 “生魂能在人间逗留七天,七天后才算违规。”应辞忽然开口,他淡淡瞥了眼那两个哭得梨花带泪的小姑娘,说道,“七天里破了案,你们就能安心走了?” 两人闻言连连点头。 应辞见状看向陆生,“七天。” 陆生挠挠后脑勺,只好点头,“七天可以是可以,就怕她们会……” 留在人间越久,魂魄受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怕她们越来越不舍得离开,最后反而化作滞留鬼,不得不镇压。 “我会看着。”应辞打断了陆生的话头,没有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陆生看了看那两个一脸懵懂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柄黄油纸伞,抛了个弧线丢给那两人,说道,“这柄油伞可以保你们在白日青天下行走不受损伤,但只有五日时效,五日之后,你们切忌不可白天出行,否则如同下入油锅煎烤,后果自负。” 两个小姑娘听得肃然起敬,连连点头,保证绝不会乱来。 “七天后,黑白兄弟会来找你们,若拒不离开,则视为拒捕,将关入小地狱十日。地下一日,地上一年,尤其漫长,听明白了?”陆生眯眼看着她们,将所有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两人点头如捣蒜。 陆生还在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忘记叮嘱的了。 新官上任,尤其热忱。 “那就没什么了,就这样吧。”他摆摆手,那两个小姑娘立马退得远远的。 他转而看向方拾一和应辞,眼角余光扫了眼不敢靠近来的两道魂魄,低声问他们俩:“你们有把握七天里能破案?虽然我才调来总署啊,但也听过你俩在人间的名气,不是不信的意思,就是……有几成把握?” “不知道。”方拾一说道。 陆生倒吸了口气。 “不过如果这些背后都是同一个作怪的凶手的话,那破案也不远了。凶手作案越频繁,漏出的漏洞就越多,抓住就好了,不用慌张。”方拾一看了眼新任判官,顿了顿问道,“你怎么做了协办科长?” “我本来就是!”陆生嚷嚷,“这几天刚调来晋城总署。” 白天做科长,晚上做判官,阴阳间都是做公|务|员的命。 人间有言,判官即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发摘人鬼,胜似神明。 “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麻烦两位多多照应!”陆生像模像样地一拱手,求二位大佬照拂。 方拾一好笑,微点点头,又有些好奇为什么陆生总戴着口罩不见人,但想了想,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没问。 这个案子有点大,喊来了协办帮忙,陆生没能聊几句,那边就有了事情要处理,只好先走。 陆生前脚走,后脚楚歌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说皮夹克警官找到了外部存储机子,他把里头的视频全复原了,问方拾一和应辞什么时候回来。 方拾一听见皮夹克警官的外号还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崔炎。 想想每次见到崔炎,好像都是一身皮夹克,黑的棕的驼的,也是多种多样,丰富多彩,这个外号倒是贴近。 方拾一和应辞离开酒店的时候,正巧遇到梁菲凡。 梁菲凡脸色煞白,没有前一天见到时那么精神奕奕,对今天发生的案子都有些呆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方拾一不着声色地打量了她两眼,眼尖地发现她的手指内侧,有一道细细的新的锯齿状伤口。 他微眯起眼,一时间对应不出这伤口能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方拾一收回视线,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总署,楚歌说他在楼上鉴定科,这天周末,科里也没人,方拾一和应辞乘电梯到的时候,鉴定科室里已经站着三个人了。 方拾一微挑眉,崔炎,屈泽,章天华,三位警官倒是一个也不少。 “都在啊。”方拾一走过去。 崔炎讪讪地干咳一声,说道,“楚歌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屈队和章哥就在我旁边,所以一道过来了……” “方队,应队。”屈泽看向两人,打了个招呼。 章天华跟在后面,也低低招呼了声。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应了声。 应辞看向楚歌:“视频全都复原了?” 楚歌点点头,“日常部分我就用四倍速放了,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会停下来。” 他说着,打开视频软件,软件很大,密密麻麻数百个小视频文件。 “大部分视频角度都非常不清晰,很多内容都是模糊无用的。”楚歌解释了一句。 方拾一微点头,“开始吧。” 正如楚歌说的,视频的角度大多都是些模糊不清,不知道从哪里拍下来的东西,镜头前还有遮挡物,能看的视野有限。 在这些视频里,一个医生出现的频率很高。 他的长相没有什么记忆点,就是丢在人群里会被淹没的类型,看过一眼也记不住样貌,但是长得不难看,甚至因为他的气质温柔,还使他平凡无奇的外表多添了几分特别的魅力。 他手里总拿着一只小熊玩偶。 屈泽看到他的第一面,几乎就脱口而出:“就是这个玩偶!” 那名医生手里捏着的小熊玩偶,就是屈泽在那条深红长廊里找到的。 只不过视频里的小熊玩偶看起来还十分干净整洁。 “魏文轩。”应辞按了暂停键,在对方俯身靠近其中一个微型摄像头的时候,抓到了他胸前一闪而过的名牌。 楚歌见状,立马转动椅子滑到另一台电脑前,调出这个医生的生平。 “仁德医院的医生,去年去世……”楚歌说道。 仁德医院就是疯人院的名字,就和魏文轩这个名字一样,听起来都很是文质彬彬又温暖的感觉。 应辞微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只是按了继续播放。 视频里,魏文轩时常拿着那只小熊玩偶看望病人,安抚他们的情绪,又或者假借小熊拟人,和病人沟通,看得出他是一个极有耐心的男人。 然而奇怪的是,这里所有的病人似乎都很害怕这只玩偶,他们死死抵着墙壁,抗拒玩偶的靠近。 “眼睛、好多眼睛……好多好多眼睛……” 方拾一读着那个病患的口型,低低念出声。 站在他身边的崔炎、屈泽和章天华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崔炎咽了咽口水,小声地问:“方队,你说啥?”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夸不夸我?【挺胸 - - - 感谢august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半夏竹雨”,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风过长空”,灌溉营养液+6 感谢读者“august”,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菁华浮梦”,灌溉营养液+12 感谢读者“天晶雪舞”,灌溉营养液+5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呀~比心!-3- 第156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六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六天·“烫、好烫!” 三个警官听得是瑟瑟发抖, 觉得鉴定科里的中央空调都跟着调低了似的。 “什么眼睛?”屈泽又问。 方拾一看向那三个警官, 解释道:“是病人在说, 我刚在读嘴型。” 屈泽松了口气,原来是说这个。 他顿了顿, 又是微僵,“眼睛?” “这些病人应该也发现了这些监控着他们的摄像头吧,之前应队不就在另一个玩偶眼睛里也找到一个微型摄像头?这些病人可能指的是这个。”楚歌说道。 屈泽闻言微微点头。 很多镜头都在四倍速下一闪而过, 有的摄像头放在意想不到的角落里, 甚至录下了许多不雅的镜头。 方拾一微眯着眼, 轻声喃喃:“传说中躲在厕所里的眼睛, 天花板通风管里的眼睛……那些在疯人院里传得人心惶惶的眼睛,原来就是这些摄像头, 无处不在。” “这些摄像头到底是谁安装上去的?”崔炎纳闷, “费这么大力气, 装那么多摄像头,又是为了什么?” 楚歌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呢?” “私欲?” “偷窥爱好。”楚歌说道。 屈泽和章天华露出茫然的神色,崔炎咬着手指甲,不吭声, 过了几秒才说道, “之前我有办过一个校园案子, 教师有很强烈的偷窥欲|望, 说白了就是性|骚|扰,把学生逼得走投无路后, 学生拿圆规在课堂上刺破了老师的颈动脉,然后自杀。” 章天华闻言倒吸了口凉气。 崔炎看着屏幕,屏幕里的魏文轩还是儒雅温和的模样,只是他手上捏的小熊玩偶,那双玻璃质的黑眼珠里,闪烁着电子的亮光,平白让人心生寒意。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脑屏幕还在一路顺畅无比地播放着监控视频。 依旧是魏文轩,他出现在厕所里,似乎是靠近门口的一个摄像头记录下这个场景—— 只见他踩在抽水马桶的盖子上,垫脚扯下头顶的通风管道栏杆,将手上一只玩偶面朝下摆在上面。 做完后,他把通风管道的栏杆重新放回去,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自然无比地走出洗手间,向迎面走来的护士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 章天华瞳孔微缩:“就是他弄了那么多摄像头!?真是看不出来……” 他话音刚落,屏幕上冷不丁跳出魏文轩放大的脸。 章天华下意识地往后一仰,险些摔倒。 镜头里,魏文轩放大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眼角和嘴角都像是往左右两边拉弯了在笑。 他对着镜头,手上似乎是在倒腾什么东西,过了会儿,他将镜头取了下来,换了个新的重新摆回原位。 章天华捂着胸口,粗粗骂了句娘。 方拾一眼色暗了暗,或许先前视频里,那些往后躲藏规避的病人,躲得并非是那些玩偶,而是魏医生? 在视频里另一个经常出现的人,是院长。 见过范哲轩范老板本人后,再看院长,就发现这两个人长得是真的像。 崔炎见过范老板,他瞪圆了眼睛指着视频里的院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我们也在调查中,警方数据库里没有显示这两人有什么同胞兄弟,但不排除刚出生就失散的可能。”楚歌解释道。 院长好几次将魏文轩喊进自己的办公室里,院长办公室倒是没有什么摄像头,自然也不知道两人在里头谈了什么,只知道每次魏文轩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后,脸色都不太好看,还带病人进入了地下仓库。 地下仓库是仁德医院里所有病人公认的处罚室,不吃药、不听话就得被关进去。 魏文轩很少会把摄像头带进地下仓库,直到有一天,或许是他的怪癖欲|望又加重了,他将摄像头带进了地下仓库,记录下他在地下仓库里的行为。 他命令一个病人坐在那把椅子上,另一个病人站在他的身后,两手按压住对方的手腕,让对方不能动弹,就和方拾一和应辞在仓库刚找到屈泽和章天华的姿势一模一样。 方拾一微眯起眼,魏文轩将一块浸了水的纱布平盖在病人的口鼻上,边上摆着一桶半人高的水,他拿着瓜瓢舀了一勺,按着纱布往里灌。 病人在他手下挣扎不断,胸口大幅度起起伏伏,浑身痉挛似的抽搐。 屈泽紧握住拳头,咬着牙齿挤出来:“水刑!?” “为什么另一个病人那么听话?!他们可以反抗啊!”章天华看不下去,忍不住叫道。 楚歌闻言偏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反抗?在仁德医院里,平时私底下的治疗若是病人不配合不听话,就会辅以电刑,那种小电流,不足以致命也不足以昏迷,但足够让你清醒地感到疼痛,一次两次,直到病人生理上反射性地只会听从医生的命令为止。” 他其实对仁德医院的印象很淡了,那时候他甚至还没有成为精怪,直到后来拥有了“人性”后,他才一点点回忆起过去的经历。 “那这些病人的家属从来不会……”章天华还想说什么,却被楚歌笑了一声打断: “病人的家属?这些人千百年才会来一回,把自己家人丢到这儿来的,你还指望他们真的担心医院的人会虐待病人吗?”楚歌哼笑。 章天华一时间失语,他讷讷地动了动唇,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院长到底和魏文轩说了什么?为什么魏文轩每次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都会陷入一种情绪失控的状态?”方拾一微皱眉喃喃自问。 “是把在院长那儿受的气,转到病人身上去了吧?”崔炎假设道。 “或许吧。” 随着视频时间越来越深入,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仁德医院里的病人,似乎渐渐划分出了两个阵营,一派人暴躁又崇尚武力,哪怕是在午休或者下午在娱乐房里的时间,都更乐意对着墙壁自虐,又或者是主动挑起事端; 而另一派人则又完全相反,懦弱又小心,离那些人远远的。 “有的时候,我看他们都觉得像是正常人……”崔炎说道。 “或许有的人本身就是正常的。”方拾一淡淡道,他曲起指节轻敲桌面,仔细盯着屏幕,半晌他说道,“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在准备什么。” “啊?”崔炎愣了愣,连忙凑近了看,好像这样就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边上的屈泽和章天华,更是如此,比崔炎还要一头雾水,不明白方拾一在说什么。 应辞抓过鼠标,截取了几个镜头里的片段放大,手指敲了敲屏幕,开口: “这些人每天午休娱乐时间,都在同一块地方,选择同一块墙面的同一个部位站着,有的时候是他,有的时候是另一个,总是轮流着来,看起来像是在自虐,但是仔细看,他们手指在抠墙体。” 经过应辞提醒,屈泽和崔炎才看出端倪来,两人眯缝起眼睛,本来画质就有些模糊的视频,看起来尤其费劲。 屈泽咂了咂嘴,“抠墙?想干什么?” “他们打算藏什么东西。”方拾一说道。 “诶?” 他指着视频画面里,另一处拍摄到的墙壁,在墙体不起眼的地方,能看出一个模糊隐约的裂口,看上去就像是钉子曾经钉过又拔掉留下的裂缝,很自然。 “这两面墙都是承重墙,裂口的地方又是对称的,这些人一定是在筹划打算什么。”方拾一说道。 楚歌闻言,轻吸了口气,“难道那场火灾是这些病人闹出来的?” “不能吧?这些医院不是管得很严么?病人连牙签这种尖锐的东西都不能碰,哪有机会碰打火机这种危险物品?”屈泽说道。 “成品肯定接触不到,但是我们农村啊有很多自己做的土炸药,容易做,威力强,就是不好控制,很容易炸伤人,我看原材料在这里也都找得到。”章天华说道,“酸性清洁剂……” 他还想说,但是话头又自觉止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里,魏文轩忽然推开娱乐室的门,喊了两个病人出去。 他面上阴郁,丝毫不见平日里戴着的温和面具,而娱乐室里的护工谁也不敢吭声,甚至没人动嘴问原因。 两个病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脸上的惊慌恐惧都要溢出来了。 他紧紧攥住另一个病人的手,害怕地躲在对方身后,脚步拖拉着不肯走,却被魏文轩提小鸡似的一把提走了。 在地下仓库里,魏文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撕破了温和的人皮面具,他命令病人坐到椅子上去,接受治疗。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偷偷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院长。”方拾一读着魏文轩的唇形,复述出他的话来。 “我不是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小秘密,谁也不可以说出去?我有好多好多眼睛,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的小动作我都一清二楚……既然破坏了我们的约定,那就要接受惩罚了。” 魏文轩的话说完,能清晰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小孩浑身一僵,笔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煞白。 魏文轩嘴角扯开一个笑,拿过一个炭盆,点了火,铜盆里顿时烧了起来。 他将盆子移到座椅底下,这把椅子是铁质的,导热功能一流,很快,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就按捺不住地挣扎起来,像是砧板上的活鱼一样扑腾,却又被身后的同伴死死按在椅子上。 “烫,好烫……” 这回不用方拾一来读,就是章天华,也看得懂那个病人在大叫什么。 “这人简直……猪狗不如!”崔炎见状紧紧握住拳头,眼眶都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残雪飞花投了1颗地雷 感谢读者“人设不符”,灌溉营养液+21 感谢读者“佳妹mhmio”,“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半夏竹雨”,“听雨轩”灌溉营养液+2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3-么么哒~ 第157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七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七天·着火了着火了 一时间鉴定科室里没人说话, 难怪那把椅子上的血气如此深重。 楚歌切换了下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日期显示与上一个视频一致。 还是在娱乐室里,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那个孩子被带走的缘故,娱乐室里的病人开始骚动起来。 一片混乱中, 一个病人抢到护工口袋里的打火机,火石刷出火星,靠近承重墙, 嗞地一下点燃了藏在墙缝里的引线。 镜头重重晃荡了两下, 最后哐地一下摔在地上, 只看得见无数人匆匆走来走去的脚, 和被炸塌下来的墙石。 一片着了火的窗帘落到镜头前,渐渐引着边上的木质橱柜, 火势开始蔓延。 很快, 娱乐室里的人都跑没了, 大约又过了一二分钟,一双鞋子匆匆出现在镜头前, 下一秒镜头就被抬高,以仰视的角度拍到了院长的面孔。 只见他眉头紧皱,慌张地四处看, 嘴里像是喊着谁的名字, 过了几秒, 他忽然大步走向那个噼里啪啦烧起来的木质柜子, 脱下外套白袍包在手上,撞开了烧得变形的柜子, 里头一个小姑娘张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一把抱起小姑娘,连忙往外跑去。 镜头一直被他捏在手里,他跑到走廊上,走廊外的火势没有蔓延开来,所有人都聚在走廊上。 只见院长扫了一眼人数,转向护工问着什么,最后那个护工犹豫着举起手,指向娱乐室尽头的安全通道。 先前魏文轩和那两个病人,就是从这条安全通道走到地下仓库的。 镜头被院长塞到救出来的小病人手上,或许那也是藏在一个玩偶里的微型摄像头,这只摄像头里最后的镜头,就是院长匆匆跑向安全通道的背影。 下一秒,就是一个剧烈的震荡,也许是火势接触到了什么易燃东西,引起了爆炸,就见镜头天旋地转,最后也不知道滚到了哪里,蓦地黑了下去。 “……” 楚歌轻吐出一口气,缩小化了窗口后,点开另一个视频,“这是最后一个视频。”他说道。 是魏文轩拿到地下仓库的那只小熊玩偶拍下的。 地下仓库也受到楼上爆炸的影响,头顶上本身就不牢固的生锈水管全都震断,三个人受爆炸波及,脚下踉跄了两下,椅子带翻了着火的炭盆,小孩立即从椅子上跳开远远的距离。 魏文轩正要去抓那个小孩,头顶上方一根水管蓦地砸下,正中他的脑袋。 他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年长的那个紧紧握住年幼的手,两人惊慌地四处张望。 “开始了,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方拾一念出年长者的喃喃,“太晚了,来不及了……” 章天华眯着眼,竟也模模糊糊辨出了那个年幼孩子的嚷嚷,他低喃出声,心中沉重地像是有块巨石砸在心口,喘不过气来:“走,快走……” 他缓缓卷起自己的两边袖子,胳膊上昨天被划出的指痕依旧清晰可见,赫然就是这两句话。 “这是他们……?”章天华看向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心里却少见地不觉得有多少害怕,只是觉得抑郁地喘不过气来。 方拾一没有说话,下唇微抿,看着屏幕上的视频。 很快,院长出现在了镜头里,仓库大门被他一把推开,门外竟然已经火光冲天,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玩偶,连忙冲那两人招手。 他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嘴唇动得很快,说得很着急—— “快!快来地下仓库!快点!” “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快……” 方拾一顿了顿,这是之前保安和崔炎在对讲机里听见的话。 原来是院长在找人来救火。 一大一小两个病人看见院长朝他们挥手,连忙跑了过去,像是有了一个主心骨似的。 只见那两人刚跑到院长身边,楼上似乎又发生了一串爆炸,整个地下通道都狠狠一震,墙上头顶的碎砖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头顶上早就生了锈的铁道管子一根根垂下来,要掉不掉,像是高悬的利剑。 院长又回头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魏文轩,他犹豫了一秒,催促两个病人往前跑,自己又跑回了仓库里,想把魏文轩拉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上一个铁管砸下,生锈的地方断裂开来,像是一只钩子,正中魏文轩的脸,铁管豁口勾扯住魏文轩的脸颊,霎时鲜血就涌了出来。 魏文轩痛得大叫一声,猛地睁眼清醒过来。 他双目猩红,眼眉都是血。 魏文轩稍一打量四周围就看明白了,他猛地甩开院长的手,怨恨地死死瞪着对方,“都是你!” 不是院长找他谈话,他又怎么会带人到这里?又怎么会遇到这种灾难? 铁管只是勾住他的皮肉,他忍痛使劲一拔,连皮带肉地扯了下来,脸颊上瞬间氤出大片血,像是生生被人咬去了一口。 他踉跄着大步往前走,那两个病人看到魏文轩,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又缩到了角落里。 魏文轩没有搭理那两人,自顾自往前踉跄着走,企图逃开这条地下长廊。 院长见状连忙招呼上两个病人,跟在魏文轩的身后。 头上的砖块掉得越来越频繁,时不时就砸在脚边,惊得小的那个大叫。 靠近出口处的地方已经全是火光了,头顶上的木质椽梁和铁管不是烧得随时要断不断,就是快化了,仿佛是一个火圈,把人困在了里头。 四个人很快跑到了那里,魏文轩眼睛眨也不眨地猛地提起小孩,直接往火圈里一丢。 小孩滚进火里,把火扑掉了些许,却是身上全着了,他滚到一边,烫得大叫。 所幸在长廊外头,还有人等候在那儿,听见动静,立马冲了进来,看到小孩身上着了火,连忙扑上去灭火。 魏文轩毫无所动,看了眼头顶似乎烧得有些要断的铁管,他抿了抿嘴,一口气就要冲过去。 然而出乎他意外的是,他刚冲过火圈,腿就被人抓住,他扭头一看,就见那个年长的病人死死攥住他的裤腿,眼里闪过极端浓烈的恨意。 他心里一慌,猛地连踢了好几脚,却没法踢开那个男人。 院长连忙冲上去,想分开两人,却发现对方力道极大,固执得连他的话都不听。 魏文轩忽然抬头看向天花板,有所感应似的,就在他抬头的下一秒,天花板那根烧得通红快化的铁管终于断开,不偏不倚,正中魏文轩的脸。 魏文轩烫叫一声,登时痛得浑身佝偻起来,他试图伸手去抓那根铁管,却被烫得根本上不去手。 那根铁管死死粘在他的面孔上,烧化的铁水流过他的眼睛,他惨叫一声,紧接着铁水顺着张开的嘴,滚进他的咽喉,他蓦地失了声,只能发出极细的动静。 魏文轩紧闭着眼,五官狰狞无比,胡乱伸手四处摸索,试图抓住那个害他不能动弹的罪魁祸首。 然而他脚下却被乱七八糟的碎砖绊倒,整个人倒在火堆里,浑身起火。 没人去帮他。 院长有些看呆了,直到又有一根椽梁掉下,他才回过神,连忙拉着那个年长的病人冲向火坑那儿。 手里的玩偶在慌乱下掉落,院长回头看了眼,不可能去捡,就见那只玩偶滚到了魏文轩的手边。 玩偶的眼睛正对魏文轩,魏文轩已经没什么气了,整张脸都被烧化的铁水几乎覆盖,脸从中间凹了下去,像是所有的五官都随着铁水化掉了一般。 看见这一幕,除了楚歌外的所有人,都想到了之前在深红长廊里遇到的那道白色人影。 那道人影没有五官,像是被人剜去了一样,但是现在,他们却反应过来,那是被烧化的。 不知道院长一行人有没有逃出去,但见镜头里,头顶的椽梁和板砖,噼里啪啦像落雨似的砸了下来。 很快,镜头模糊晃动了两下后,就彻底黑了下去。 “……希望那些人都能逃出去。”屈泽低声说道。 楚歌调出之前查的资料:“今年一月,位于南郊的仁德医院失火垮塌,包括工作人员在内的四十九人,无一人幸免,院长及部分人尸体下落不明。” 全没了。 “太惨了……”章天华低头说道,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变得粗哑。 如果只是看见这条新闻,他顶多会唏嘘,但现在,他就像是陪着那些人经历过了这一切一样,感觉到他们的恐惧和愤恨,又无能为力。 章天华握了握拳头,很想把魏文轩抓起来绳之于法,但对方早就死了。 楚歌戳着鼠标,纳闷地转向应辞和方拾一,问道: “这些人死于仁德医院的原址,远在另一个郊区,可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仁德医院搬到了这里重建,没多久又转手给了范哲轩,那些亡魂怎么才会跟到这里来?” 仁德医院的重建是政|府要求,至于后来为什么又取消变成了酒店,谁也不知道。 楚歌皱着眉,鼠标不断切换画面,仁德医院的建筑图纸、建造理念、工作人员资料……这些东西在楚歌那台屏幕优越的电脑上飞快掠过。 楚歌试图从其中找出能解惑的线索来。 “之前爬在我们头顶上移动极快的那些人影,并不是鬼魂,只是留在那条过道里的执念复刻,真正滞留在这里的魂魄并不多。” 方拾一出声,倚着门槛说道,“虽然魏文轩已经被送走,但我还是感知到那儿依旧有别的东西在。” 那天在仓库里看到的黑色影子,应该就是其中一个没有离开的魂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了。 而让方拾一在意的是,那道影子是否又和张莹、顾燕看到的影子一致。 “过道已经不是原本的那条过道了,可那些东西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来看看惊喜能延续几天,嘿嘿-3- 第158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八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八天·“你们应付不了, 会死。” 楚歌还在翻资料库里的那些东西, 崔炎在边上看得眼花, 背过身去往眼里点了两滴眼药水,清清凉凉的, 登时整个人又精神了。 他问屈泽和章天华要不要,两人想了想也拿过来醒了醒脑。 “有什么发现不?”章天华问道。 “要有发现我就不是这个表情了。”楚歌吊着死鱼眼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方拾一好笑,说道, “算了, 那就先休息一下, 也不急着这一两分钟的。” 他没和楚歌提过他们与新任判官的七天之约, 要是说了,估计娃娃压力更大, 更愁。 “不行, 我心里想知道答案啊, 藏着遮着我心里跟猫挠似的难受。”楚歌摇头。 方拾一听了失笑,只好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崔炎和屈泽见状, 以为是给他们捎来的,刚开口想道谢,就见方法医拉着应队坐下了, 往楚歌那儿拉近了点, 说道, “别翻那么快, 慢慢来。” “哦!” 崔炎、屈泽:“……” 两个自作多情的男人面面相觑了几秒,还是小章转身拖了三把椅子过来。 “坐。”小章说道。 方拾一支着脑袋看屏幕, 找不找得到那些鬼魂和执念从南郊搬到这来的原因,关系到安徒酒店之后适不适合再开下去,也关系到那一片土地之后该怎么办。 要是能找到问题所在,这些执念自然能消散,要是找不到,那就算是有卞城王在,也没得用。 ——阎王只收鬼,别的一概不管。 “等等。”方拾一忽然开口,他示意楚歌回到上一张安徒酒店的大门照片上。 楚歌不明所以地往后回放,“怎么了?” “有没有觉得安徒酒店里每间房间门上的标志有些眼熟?”方拾一问。 他微眯起眼,偏了偏头,好像从另一个角度看,就能看出问题来似的。 不知不觉,方法医的脑袋磕在应队的肩膀上,被应辞扶正了,还揉了两下头发。 方拾一:“……”咳。 “把房间标志和仁德医院原址上的标志做对比。”应辞吩咐楚歌道。 楚歌闻言又去往前翻,找到应辞所说的那个标志,两个标志一经对比,楚歌叫出来:“安徒的房间门上标志是原疯人院标志的变形!” 他利用电脑建模软件,将变形的标志进行逆转,几乎能与原疯人院的标志完全比对起来。 章天华眯眼看着酒店的标志,琢磨着琢磨着说道,“这个标志看起来有点像……就像烧变形了一样。” “不是像,恐怕就是。”方拾一说道。 门上用作装饰的标志,恐怕就是借鉴着原址那个标志的。 不仅每个房间上有,包括大堂里,在前台后那一整面墙上,最大的背景就是这个标志,只不过因为太庞大,又被其他装饰遮掩,才不容易被人一眼认出。 大堂里的标志被楚歌局部圈出放大,能清晰看出上面的焦黑火灼痕迹。 “这个疯子……直接把疯人院的原标志搬回来做装饰品了……”楚歌喃喃。 难怪那些东西会从南郊跟过来,这明晃晃一个指路牌引魂灯嘛。 找到了问题所在,接下去要解决问题就方便多了,也就是之后顺手的事情。 楚歌问崔炎和屈泽这些视频要不要,屈泽摆手没要,只说他们大队那边要是有了线索,会第一时间通知的,这个视频太致郁,他们吃不消。 先前在地下仓库那里发现的尸体,就在楼下的冷冻室里,负责这个案子的同僚还没把法医报告打出来,屈泽现在手上也没更多的信息。 碎尸和脑袋已经交给了同事,方拾一不可能再去要,另一具焦尸也在同事那儿,方拾一算来算去,手上也就只有先前那具抱在一块的情侣尸能拿出来再看看。 他向崔炎几人发出了邀请,崔炎见过那两具尸体,干笑两声婉拒了,屈泽和章天华不明所以,只是听说都发生在安徒酒店,于是欣然答应下来。 “这个地方是邪门,好端端的出了那么多条人命,我看这其中肯定都有联系。”屈泽说道。 他和章天华两人跟在方拾一身后,走进冷冻室里,屈泽扭头看向站在门外打算离开的崔炎,纳闷问:“你不进来?” “我就不了,你们慢慢看,我去吃个饭。”崔炎摆手。 “那行,帮我也带客饭。”屈泽应道,问章天华要不要,随即又加了一份。 崔炎顿了顿,“……行。”到时候要是吃得下算我请,崔警官在心里这么想着。 屈泽觉得崔炎的目光意味深长,他皱皱眉,纳闷嘀咕,“我总觉得这小子好像瞒着什么没说。” “您是说崔队?”章天华问。 屈泽点点头,摆了摆手道,“算了,不管他。” 他大步跟上方拾一,看见方拾一正往外抽出冷冻尸柜,于是上去帮了一把。 毕竟方法医看起来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文员,也许力道上不够。 屈泽一把拉开尸柜,里头那两个相拥着的尸体就迎面撞进了视野里。 屈泽没做任何思想准备。 他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具正常的、躺平的、灰白的尸体,再怎么样也是死相平和安详的那类,怎么也没想到抽出来的会是这样一具、两具扭曲的尸身。 他脸色变了变,登时胃里就有些排山倒海。 屈泽这会儿看明白崔炎临走前的那个眼神了,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章天华不明所以地过来,往尸柜里刚瞄了一眼,整个人就有些垮,脚下软绵绵的,声音都发颤,“这、这是什么?” “尸体啊。”方拾一理所当然地看着章天华,“这样的没见过?” “……不常见。”章天华委婉地说道,他捂着胸口,忍了两下没忍住,飞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干呕声。 方拾一转向屈泽,眼神示意问他能接受么。 屈泽白着脸,倔强地点了点头。 堂堂一队队长,怎么样也不能表现得和手下小警员一个样,再说还有个崔炎在看他热闹呢。 等会儿他必须得吃饭,还得吃得贼香。 屈泽想着。 方拾一直播间里的观众看见章天华和屈泽的反应,一个个笑翻了,说这届警\察看来不太行,得跟着小主播多历练历练。 “之前初步判断过,这对情侣跳楼案应该是谋杀。”方拾一说道。 说起来这个案子还是崔炎的,但是这会儿崔警官已经不知道溜哪儿去了,大概就等着听他的验尸报告了。 屈泽点点头,“昨天发现的那些碎尸和那颗脑袋,按照尸体死亡时间推算,应该是发生在安徒酒店里最早的一起谋杀案,你觉得这几起案子之间有联系吗?”他问道。 “不好说,另外几个案子的报告还没出来,死者是什么人都尚不清楚,没法下定论。”方拾一说道。 屈泽明白方拾一说的意思,他摇摇头说,“方队,你也不必说得那么保守,既然之前在长廊里,我什么都看见了,你不用瞒我,就直说吧。” 方拾一顿了顿,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他摇头说道,“没有证据我的确没法给你一个定论,不过你要是问我直觉的话,那我认为,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哪里就那么巧,所有命案扎堆出现在安徒酒店里?这个酒店是开在地府门口了,还是黄泉路上? 反常必有妖,这背后定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所有事件握在了一起,串联起来。 【那可不,让小主播撞上的事,能叫巧合吗?】 【233333楼上犀利】 【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之前酒店里开直播的时候,那俩妹子不是提到什么影子嘛,我好像知道点事儿……】 【楼上炼婴老鬼该不是没关好门把什么东西放出去了吧?】 【嘤。好像是……但我不知道它会蹿到另一个位面去啊!这段时日一直在等它闹腾的消息,没等到,没想到是跑别人位面那儿去了……】 【老鬼你看看你!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所以老鬼你放出了个啥?】 【就……炼化失败的影子鹅已……】 【??】 【就,它可能有了自己的意识叭,所以炼化失败了,它可能会撺掇教唆洗脑别的影子?】 【你炼出来的玩意儿,你自己还不确定?】 【都说它有自己意识了,我怎么知道它想啥嘤!】 【系统提示:黄衣做出警告并执法:上三界炼婴老鬼操作失误,祸害下三界位面,造成人命数条,故禁止其直播间买卖交易权益十日,索其三百年修行以滋补受害灵体,福泽受害者及其亲朋家属】 【嘤!!!!!!!】 【妈诶……在这里也会被黄衣执法??禁止买卖权益就算了,索三百年修行那么肉痛?!】 【嘤!我炼婴的大多材料都在其他位面买的qaq,禁了权限我去哪儿买啊呜呜呜】 【得了吧,没永久封禁你算好的了】 【下三界位面虽说低等,但攸关人命,炼婴老鬼你这也是活该,买教训长记性吧】 【问题来了,怎么通知小主播……】 【小主播很少看我们叨叨的,咋整!!】 “这件案子,你们不要插手了。”应辞忽然开口,看向屈泽和章天华。 “嗯?”方拾一微愣,看向应辞。 屈泽和章天华两人反应稍大一些,要不是因为先前应辞救过他们的命,恐怕当场就得拍桌了。 屈泽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你们应付不了。”应辞说道,他顿了顿,望进屈泽和章天华的眼里,声音冷清,“会死。” 第159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九 在线装酷第一百五十九天·直播间大揭秘 屈泽和章天华两人都是一愣, 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复。 会死? 他们看进应辞的眼里, 深色的眼瞳里酝酿着他们完全看不懂猜不透的东西, 但是屈泽做警探二十几年的直觉告诉他,这没开玩笑, 也没有夸张。 “什么意思?”章天华被应辞看得发毛,他摸了摸胳膊,小声嘟哝, 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上回应辞说有安全隐患的时候, 他们没听, 差点折在那条长廊里; 这回应辞说他们会死? 章天华顿时觉得, 给他九条命都不够折腾。 他反应极快,压根没等应辞或是方拾一再解释, 直接摆手说道, “算了算了, 我听你们的就是了,你们说不掺和, 那就不掺和呗。” 他说完,顿了顿看向屈泽,问道, “是吧, 屈队?” 屈泽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几秒后, 也没犟, 顺着章天华的台阶下,点点头说道, “那行。到时候我把信息资料全都转给你们。” 方拾一没想到这两人那么好说话,这就答应下来了,本还以为还得想办法劝呢,他转念一想,定是之前在地下长廊里把人吓住了。 他笑了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看向应辞,不知道应辞刚才那么说,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应辞有所察觉地看过去,淡淡扫了眼小法医,明明就是发生在自己直播间里的事情,偏偏直播间主人什么也没发现。 他无奈地收回目光,当初把这个直播间丢给小法医的时候,他没想过会被对方直接冷处理,现在能蒸蒸日上地开到现在,全靠其他位面的观众给力。 既然案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屈泽和章天华也不想再对着眼前这两具尸体太久,找了个借口开溜。 等电梯的时候,正巧等来崔炎提着两客饭上来。 崔炎挑挑眉头,有些意外:“这就结束了?那么快?” 屈泽看到崔炎,就想到被对方坑了。 他脸色微黑,刚要开口,崔炎就把手上的饭盒凑到他眼前:“你要的饭,我给你带来了,这会儿吃?” “……” “没胃口吃不下吧?我懂,我理解。”崔炎一乐,放下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要是能面不改色吃下饭,这顿饭我请都行,哈哈。” “对了,一客饭十二块,支|付|宝微信|还是现金?”他话锋一转,亲兄弟,明算账。 “你请是吧?”屈泽拿过崔炎手里的饭盒,不为了那二十四块钱,就为一口气。 小兔崽子。屈泽在心里想着。 章天华看队长已经接过盒饭了,只得硬着头皮也接过来,他脑子里还都是刚才验尸房里的一幕幕限制级画面,哪有胃口吃东西啊。 两人掀开饭盒,里头肉香飘出。 崔炎给他俩打的都是荤菜,熏肉,糖醋排骨,红烧肉。 屈泽一看满当当的肉和深褐色,就想到之前看见的那两具纠缠在一块儿的尸体,顿时脸色就和地板一个色了。 “小兔崽子。”屈泽咬牙切齿,没给面子骂了他一嘴,崔炎没脸没皮地嘿嘿一笑。 他俩当初读警校的时候,屈泽是大他两届的师兄,没少欺压他,他人鬼,暗处使绊子找回场子,一来二去两人反而关系好起来了。 屈泽每回在崔炎这儿吃瘪,都会暗咬着牙啐他“小兔崽子”,崔炎早习惯了。 屈泽往嘴里塞了两口肉,嚼着那一嘴的肉腻味;边上章天华也嚼,一口嚼到肥肉,登时反胃得难受,又跑去边上吐去了。 章天华那边干呕的声音像催吐似的,屈泽听着听着也有些吃不消,嘴颊动了两下,最后把饭盒往崔炎手里一塞,也跑去边上吐去了。 混账!小兔崽子! 崔炎笑得没心没肺,看屈泽脑袋都要栽进垃圾桶里去了,才跑过去扶了一把。 “诶哟喂,脸那么白啊,跟小白脸一个样了,没想到你这么不禁……诶哟!”崔炎嘴上花花,话说了一半,就被屈泽一个手肘锤了肋骨,痛得他叫了声住嘴。 章天华一天吐了两回,自来警队还没那么丢人过,他觉得自此,他是对十楼法医科有了阴影。 外头动静太大,方拾一和应辞从验尸房里出来,方拾一微挑眉看着那俩吐得昏天黑地的警官,再看崔炎手里提着的食堂饭盒,立马就明白了。 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崔炎,心里可怜着两个警探,嘴上说道,“真是巧了,我听同事说,崔警官看到这两具尸体的时候,也吐得稀里哗啦。” 崔炎:“……” 屈泽闻言,立马冷笑一声,直起腰。 章天华还挂在水池子那儿,半死不活,眼角余光瞥到崔炎手上拿着的饭盒,又一阵干呕。 方拾一:“……” 看着最五大三粗的章警官,没想到神经最纤细。 “对了方队,刚才我上楼的时候,遇到新协办科长,说是等会儿要把新接的两具尸体给你送来,他说你知道?”崔炎立马扯开话题说道。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知道陆生说的是顾燕、张莹的案子。 “行,我今天加班,就在这儿等着好了。”方拾一说道。 崔炎朝方拾一竖起一个大拇指,夸道:“劳模。” “最近一年好像是不太平,以前案子也不见有那么频繁啊。”崔炎嘀咕。 方拾一眼皮跳了跳,轻咳一声,“是么?” “可不嘛,以前一个月一起凶杀案都嫌多,现在一个月三四起还算平均水准。”崔炎叹口气,“工作量翻了倍,那皇粮是不是也得多加些了啊?” 兜个弯,还是回到钱包上。 屈泽啐了他一口,逮住机会教育:“思想觉悟不够,回去让老房让你写检讨书去!” “嘿!”崔炎高高挑起了眉头,抬手就把饭盒往屈泽面前扣,“二十四块钱,二十四块钱呢!什么时候还?支|付|宝还微|信?” 屈泽:“……信不信我吐你一身?” 崔炎:“……” 方拾一看这边没什么事情,屈队还生龙活虎的,便又和应辞走回验尸房里,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你跟屈队他们说的,是什么情况?有什么新发现了?”他问道。 “之前张莹和顾燕提到的影子,还有我们在地下仓库遇到的东西,可能是从另一个世界逃出来的东西,并不属于这边。”应辞说道。 方拾一微愣,“你是说地府里又有东西越狱了?” “不是。”应辞看着他,轻叹口气,在方拾一的眼前扬手一抓,直播间揉成了一个纸盒大小,半透明地待在应辞掌心里。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个个都有代表自己的小人坐在观众席上: 比如吸血鬼伯爵莱斯特,就是一袋血浆噗噗噗伸出四根火柴似的手脚; 做了错事的炼婴老道是一个圆球,球身上还盖了一个大红章,标着幼圆体的“禁商”两个大字。 这些小人代表直播间的订阅情况,倒不是说真有人坐在那儿,这会儿密密麻麻的坐了不少,可见方拾一直播间人气旺盛。 应辞把直播间抓出来的举动,直接点炸了直播间。 【我擦擦擦擦!!!黄衣!!!是黄衣没跑了!!传说只有黄衣才能具化直播间!】 【我第一次见到直播间还能这样!!!妈的!!原来我在黄衣眼里就是个球!!】 【吸血鬼伯爵还是个血袋呢】 【我以为自己起码也是一支长颈玫瑰……】 吸血鬼伯爵打完这句话发出去,幽幽地吸了口血浆。 “你从没注意过这里面的人说的话么?”应辞问。 方拾一头一次看到自己的直播间还能是这种模样,更没想到应辞居然知道他有这么一个直播间,他诧异地看向应辞,“你一直知道?” “嗯。”应辞应了一声,他还是直播间里头的管理员呢。 应辞无奈又失笑,将直播间还给方拾一,说道,“当初你变成……那样后,我想借用它,教你渐渐学习掌握曾经的本事,能有自保的余地。不过没想到你对它……很是放任自由,当初设定的程序有些赶不上变化。” “不直播,就得死,那个对话框也是你设计的?”方拾一微黑下脸问,至于其中的黑科技,他一点也不好奇。 “楚歌的想法,怕你不肯用。”应辞把锅丢给楚歌,他最初的想法只是一个警告开启弹窗而已,语言都是楚歌润色的。 可能楚歌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他出力黑进去的直播系统,是用在方拾一的身上。 也幸好应辞了解方拾一的个性,多加了这个对话框和强制开启的条件,否则这个直播间多半是凉了。 方拾一眯了眯眼,楼上在加班的楚歌刚拆了一根棒棒糖,糖碎成两半掉在办公桌上,他纳闷地捡起来丢嘴里,嘀咕:“没摔地上过啊,怎么就碎了……诶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直播间是各个世界的连接渠道,就像神仙不可随意下凡,鬼怪不可随意进入阳间,唯独通过这个渠道,才能实现不同世界的文化交流,促进大和谐。”应辞解释。 位面的沟通,也只是十年前兴起的新概念,对方拾一来说,是发生在他“新生”的二十年间,算是缺了课。 至于直播间的成型,也不过是五六年前的事情。 而直播间里的黄衣,其实就是每个位面世界里,不同领域的管辖者,有的地方管叫“位面之主”,有的地方压根没有固定称呼,最后统一体现在直播间的黄马甲和任何详细信息都是神秘符号“?”上。 有的位面也可能不止一个黄衣,比如应辞,又比如连小法医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 只不过他还披着主播的马甲,就连直播间里的众大佬都不知道呢。 要是知道小主播也是个黄衣,或许直播间里挑事的、和喊着要睡要娶主播的人能自觉禁言,时效永远。 ——免得应队一天天的,不仅要应付现实里的案子,还要操心小法医直播间里的野花朵朵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本文最初名字是《不直播,就得死》,但是编编说,不可,于是就变成现在这个样了哈哈哈 - - - 好像每次第一更的留言都比以前少qaq 今天看看有没有机会试验一下【不是说你们这章可以不留言的意思!!! ps最近现实里出了点事,我大概是要不得不变相全职码字写小说了,感恩大家陪到现在!有精力能码字的话,我就尽量每天给大家多更些! - - - 感谢读者august投了地雷x1 感谢读者“月落山河一世倾”,“hedy”,“五花肉”,“离殇”,“llq沁沁”,“公长宇杉”,灌溉营养液 +20 读者“饭盖酸奶”,“云影弥洛”,灌溉营养液 +5 读者“钱包委屈了”,灌溉营养液 +1 感谢读者“一世嫣然”,灌溉营养液 +100 读者“元二”,“兔兔包子”,“papa牛”,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赤凤仙”,灌溉营养液 +14 读者“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 +5 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 +2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今天忽然看到好几个眼熟的老读者!!有点兴奋嘿嘿,向所有人发射小心心~ 第160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天·法医助理:周末加班加点吓skr人5555 对于直播间里坦白的意外事故源头, 方拾一皱起了眉头。 直播间里,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观众, 极默契地手动艾特炼婴老道,将罪魁祸首摆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炼婴老道:“……” 【啥也别说了, 炼婴老道自己出来解决吧】 【自己造的孽,跪着也得还清】 【+1】 “这只是目前一个方向。”应辞敲了敲桌子,目光横瞥了眼直播间, 顿了顿道, “至于是否有其他的可能性, 还需要再深入调查。” 【听见没!也不一定是我那个溜走的小影子!】 【黄衣只是客观那么一说, 我看百分之七/八十还是你的锅】 【没跑了】 【+1】 【……】 “嗯。”方拾一点头应了声,正说话间, 顾燕和张莹两个女孩从对面的墙里穿过来, 半个身体还在墙里, 伸着脑袋打量验尸房。 “原来这里面就是这个样子啊……”顾燕小声说道,“和电视剧里的没啥差别。” 方拾一冷不丁看见探头出来的两个姑娘, 嘴角微抽,旋即验尸房的门就被人推开,钱小森和另一个助理一人推着一张床走进来。 “方哥!” “方队!” 钱小森和另一个助理喊道, 钱小森眨眨眼, “这是新协办科长送来的两具新尸体, 说是你知道的。” 方拾一点点头, “嗯,放这儿吧。” “嘿嘿, 方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科长啊?听说是刚调来的,还没几天呢。”钱小森推到方拾一手边空出来的床位那儿,好奇问道。 “现场见过一面。”方拾一淡淡说道,视线转到钱小森身边,顾燕就站在那边,一声不吭地垂着眼睛,视线定定地停在验尸床上。 钱小森摸摸胳膊,顺着方拾一的视线转头看了眼,纳闷地又转了回来,就见方拾一已经收回视线,转身套上手套。 “……方哥,你刚才看啥呢?”她问道。 “看你发尾干枯有分叉。”方拾一面不改色,他话音刚落,就见站在钱小森身边的两个女鬼,立马关心地凑过去看。 方拾一:…… “还真是,姑娘这分叉得太厉害了吧,发质又糙又枯,一点也没光泽。” “姑娘从来不保养的吧?跟稻草似的,诶。” 顾燕和张莹一左一右夹在钱小森两旁,你一言我一嘴的,方拾一想屏蔽都屏蔽不了,太阳穴突突的。 钱小森交叉摸摸两条胳膊,看向方拾一:“方哥,我咋觉得好冷啊?” 被两女鬼夹在中间,能不冷就怪了。 方拾一顿了顿,警告地看了眼顾燕和张莹两鬼,两个姑娘后知后觉地捡起一点作为人鬼的自觉,离钱小森远开三四米。 “可能是温度调控出了点问题,等下结束了去找报修。”方拾一说道。 钱小森不疑有他,点点头嘀咕:“报修部门那边越来越水了,验尸房里的温度成天不对劲,就不能多花点钱买个贵的吗?” “……行了,别抱怨这些有的没的了,开始正事。”方拾一说道,他站在张莹这边,应辞则负责顾燕的那一具尸体。 竹真真和秦浩很快赶过来,五个人两台尸体,把原本还算比较宽敞的一号验尸房挤得满满当当。 顾燕和张莹两个鬼百无聊赖地站在床尾那儿,自己的尸体被人团团围住,剖开分析,这种体验还真是诡异得让人不太舒服。 两只鬼在方拾一边上飘来飘去,小声地问:“我们能去别的地方逛逛吗?” 方拾一拿着巨大无比的剪子正要打开张莹的胸腔,闻言顿了顿,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两只鬼得到了准许,立马遁墙飘了出去,东看看西看看。 整个十楼法医科,加班加点的人没几个,外头空荡荡的。 它们飘到一个加班的法医办公桌前,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好奇地翻动桌上的案件资料。 正巧,桌上整理的资料就是本要转交给方拾一的那件情侣自杀案综述。 加班的法医看桌上资料被风吹得都掀开了,他抬头看看头顶转动的风扇,起身去关了。 风扇缓缓停下,然而顾燕和张莹却看得入了神,完全忘记边上还有个正常的大活人在,一页页往下翻得欢,直到听见边上椅子重重落地的动静,两鬼才猛地一惊,吓了一跳。 就见那个法医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俩。 明明没有风吹,这些纸张怎么会无风自动? 他僵着脖子下意识地扫过电脑屏幕,就见转着屏保小鱼的屏幕上,倒映出两个女孩的身影。 他又转到旁边,只看见噗噗掀动起来的纸张,却空无一人。 操!活见鬼了?! 顾燕和张莹惊慌地拉住彼此的手:“他看见我俩了?!” “妈诶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啊!!” 加班加点的那位惊叫起来。 方拾一和应辞闻声从验尸房里冲出来,就看见年轻的法医助理站在倒地的椅子旁尖叫,顾燕和张莹两只鬼站在他的对面,叫得比那个活人还大声。 也不知道是谁在吓唬谁。 方拾一、竹真真、秦浩:“……” 钱小森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人,纳闷问:“出什么事儿了?” “有鬼,有鬼!!” 钱小森闻言“嗤”了一声笑出来,不以为意,“周末加班人气少,什么疑神疑鬼的都出来了,你看到什么了?” “真有两个女鬼!电脑屏幕上都倒出她俩影子了!我看到了!”那人信誓旦旦。 方拾一顿了顿,顾燕和张莹两人刚死没多久,也就是他们常说的生魂,头七未过,还有人气,常人也就更容易借助别的媒介,见到它们。 钱小森听见对方说是两个女鬼,说得还挺具体,脸色也稍稍变了变,她刚推进来两具女尸。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不是那么巧吧?” “可能是谁的恶作剧也说不定。”方拾一淡淡说道,“我之前常听见同事聊天,说被楼上鉴定科的楚歌整蛊过。我们刚接到两具女尸的案子,这么巧就让你看见?说不定这回又是他。” 方法医面色平静,把楚歌丢了出来。 同事想了想,觉得方法医说的有理,登时害怕的情绪没那么浓烈了,甚至还觉得有些丢人。 “好了,回去吧,活还没干完。”方拾一又说道,顺势示意那两个阿飘随他进验尸房,可不许在外头继续惹出是非来了。 顾燕和张莹生生目睹了方法医是如何睁眼说瞎话,且又那么让人信服。 两个姑娘心虚地跟在方法医身后,对那位并不知道是何人的“楚歌”,感到深深的愧疚。 竹真真和秦浩听了全程,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小法医。 一定是楚歌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两人毫无理由地站在小法医这一边。 回到验尸房那儿,张莹和顾燕的尸体已经被缝合起来,两人的口腔被固定器撑开,显然刚做到一半,就被外头的动静惊了出去。 “死者口腔内侧,有明显的圆弧锯齿形细微刮伤。”方拾一冷清的声音从口罩下面传出。 “您这边也是?”竹真真脱口而出,她说道,“顾燕的口腔里也有同样的伤痕。” 顾燕和张莹两个女鬼闻言有些迷茫地睁着眼,显然并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伤口?可她们什么印象都没有啊…… 方拾一微眯起眼:圆弧、锯齿形创口,他想到之前观察到梁菲凡手指内侧的伤口,有七八分相像。 “死者死因是由于服用过多安眠药,抑制呼吸肌,导致呼吸停止。”应辞声音平淡,刚开口,张莹和顾燕两鬼就飘了过去,瞪大了眼睛猛摇头。 她们包里压根没有安眠药! 紧接着下半句,她们就听见应辞说,“根据死者的生理综述,没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并且在死者的口腔中,找到了不属于死者的皮屑组织,初步推测,是强迫性服用过量药剂,也就是谋杀。” 顾燕和张莹两鬼闻言,身影一瞬间变得有些透明,下一刻,有极淡的血色染红她们的鞋跟,然而两个女孩眼里还是满满茫然无辜的无措:“为什么?” 应辞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们变红的鞋跟,又淡淡收回。 为什么?这也是他们正在查的。 “我这边没有dna遗留,不过既然伤口一致,那应该就是同一人,或者是同谋。”方拾一说道。 应辞微点头,说道,“dna我会交给楚歌去比对。” “好。”方拾一反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丢到边上的清洁桶里,对钱小森吩咐道,“把两具尸体送回冷柜室后,你就先走吧,今天辛苦了。” 钱小森摆摆手,弯弯眼睛说没事,她又问道:“对了方哥,那之前朱凯文他助理妹妹的案子怎么样了?昨天同事还在问。” 朱凯文助理的妹妹?方拾一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就是那对跳楼自杀的情侣一案。 他说道:“这几件案子之间可能有联系,暂时没法透露更多的细节。” 钱小森微有些诧异,这两天他们科新收进了三四具尸体,要都有联系的话…… “妈诶!?大案子?!” 方拾一噎了噎,看向钱小森微挑眉,似乎有些兴奋? “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连环案子里!能不兴奋嘛!”钱小森为自己解释,意识到自己当着两具尸体的面兴奋,着实有些不合适。 她随后两手合十,小声对面前的两具尸体道了个歉,碎碎念,“两位美女赶紧投胎转世吧,你们放心,方队和应队强强联手,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张莹、顾燕:“……” 方拾一回忆了一下,在钱小森参与进来的案子里,这的确是第一件连环大案——当初一口气尸检十几、二十具尸体的名场面,只发生在应队的案子上,没让钱小森见识到。 他看了眼钱小森,或许以后,这姑娘会麻木到压根不想再遇到这样的连环大案。 【hahhaha这个小助理我喜欢】 【一毛钱赌姑娘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这样的大案子】 【仿佛已经看见了姑娘的未来:怎么又来!!!咆哮.jpg】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不能盼主播丁点好?!】 【对不起,三年老粉表示,已经对主播知根知底】 方拾一:…… 送走了钱小森后,方拾一将一号验尸房关上,竹真真、秦浩、应辞、还有自己,四个人两个鬼,在一号验尸房里开小会。 顾燕和张莹看向竹真真与秦浩,诧异问道:“他们也能看见我们?” 方拾一点点头。 秦浩摩挲着头颈发热的念珠串,笑了笑道,“我虽然看不见鬼魂,但却能感知到你们,也能猜到你们心中所想。” 只不过后者时灵时不灵,仅限于对象是像张莹和顾燕这样,心思简单纯粹的鬼魂。 “刚才你们在那名法医助理那儿看什么?把人吓成那样?”方拾一挑眉看向那两个犯了过错的女鬼。 张莹和顾燕两人彼此看了看,顾燕慢吞吞说道:“我们发现,死掉的那对情侣,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作者有话要说: 俩女鬼:这么一看,死掉的人我们都见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5555555 - - - 本以为今天在医院一个白天能写一章出来的……是我高估了自己_(:3ゝ∠)_ 不过回到家还是哼哧哼哧来履行承诺啦! - - - 感谢绿狐狸、残雪飞花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腐”,灌溉营养液 +11 读者“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 +5 读者“===”,灌溉营养液 +3 读者“影冰雪儿”,“钱包委屈了”,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万俟”,“落水渐清”,灌溉营养液 +20 读者“pear-chan”,灌溉营养液 +10 感谢读者“乖乖去学cpr”,灌溉营养液 +7 第161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一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一天·国定路4444号 顾燕和张莹是在一个大商场里遇见这两人的。 晋城的兴业广场是有名的地标建筑, 集摩登与古典特质于一体, 吸引了许多来晋城旅游的游客打卡。 顾燕和张莹生前就慕名过去, 还在那里找到了一家钻戒品牌,以其独特的“一人一戒, 永不再售”的理念,收获了许多女孩的芳心。 在那儿买钻戒的小情侣,得实名登记, 登记了后全球联网, 该品牌就再也不会接受他们的第二次光顾。 钻戒嘛, 得一世一双人, 不准三心二意。 顾燕和张莹就是在那里遇到那对小情侣的。 “我们在那边,就听见他们在和店里的经理吵架, 好像是那个男孩之前在这儿买过订婚戒指, 所以拒绝他进店了。”张莹说道。 方拾一皱了皱眉, “他之前定了婚戒?” 他记得先前有提过,这对小情侣并没什么感情冲突, 是漏掉了? “经理吵得很凶,不过说的都是本地话,我俩也听不太懂, 只听了个模模糊糊的。”顾燕说道, “经理还险些要拿板头砸人。” 方拾一诧异地挑起眉头:“这反应远超普通顾客和店内经理的关系了吧?”他转向应辞, 问这会儿他们要是去兴业, 能不能拿到商场监控的许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行人脱下隔离工作服, 开着车直奔兴业。 出地下停车库等电梯的时候,一个男人从电梯里跌跌撞撞地出来,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往方拾一身上摔了一跤,被应辞一把托起来。 男人低低道了声谢,低垂着头就走了,脸都没抬。 楚歌撇嘴,说这人走出了大明星躲狗仔的气派。 方拾一被逗笑,又扭头看了眼那人匆匆离开的背影,活像是有人在他身后赶着似的。 兴业的保安部调出当天的监控录像,快进到了顾燕张莹说的时间,果然就见那对小情侣走进了那家店里,随后没过多久,他们又被店里的员工请出来。 女孩脸上的表情讪讪又难堪,男孩试图去握她的手,也被她一把甩开。 两人在店门口拉拉扯扯,男孩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哄好了女孩,又甜甜腻腻地牵上手。刚打算离开,店里又冲出来一个打着西装领结的男人,二话不说就一拳砸上男孩的鼻梁。 “等一下,放大这里。”方拾一微眯起眼,微倾身过去,指着屏幕上西装男人挥拳过去的地方说道,“放大他身后的玻璃反光面。” 操作员依言放大,就见玻璃反光处里,一个女人站在店内的柜台边,抬眼看向这一场闹剧,嘴角掀起一个弧度,看起来讥讽极了。 “诶!梁经理?!”楚歌嚷嚷起来。 顾燕和张莹揉了揉眼睛,小声说道:“我们那天都没注意到……” 旋即她俩看向方拾一,在那么模糊的监控录像里还能注意到这一点,这什么眼力? 方拾一微眯起眼,“她也在现场……” “可惜听不见声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张莹撇撇嘴说道。 “我找到路人的录像视频了。”楚歌冷不丁插嘴,他上微博搜了关键字,再顺藤摸瓜找了一下,果不其然就有好事者录下了当时的视频,还挂到网上去了。 楚歌播放出来,里头吵架的声音很嘈杂,就像张莹和顾燕说的,对话都是方言,不过并非是晋城的本地方言。 张莹和顾燕是北方人,听南边这边的方言都觉得差不多一个样,认错了也不稀奇。 “有人听得懂吗?”楚歌听了一段,有些发懵地转向其他人问道。 周围几人都摇头,应辞说道,“去店里问问店员当天情况。” 一行人转去店里。 巧的很,今天值班的就是当天的店员,看见出示出来的警徽,人有些傻眼,讷讷问道,“顶多是个民事纠纷吧?怎么隔了那么久还有警察过来?” “那对情侣死了。”秦浩说道。 店员闻言一个激灵,“死了?!” 他下意识急急开口:“那也和我们店没关系啊!” “别急,我们来就是问问当天情况。”方拾一说道,“当天和他们起冲突的人,是你们的经理?” “是店长。”店员说道,“他二十多分钟前刚走。” “当天怎么会和那对情侣起冲突的?”竹真真问。 店员看了眼竹真真,说道,“那对情侣是来买婚戒的,我印象很深,因为他们手上还带着订婚戒,是lifego首席设计大师的作品,象征意义很美,只有两只戒指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成品,代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店员滔滔不绝,直到秦浩咳嗽两声提醒,他才刹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对不起,下意识就……” 他顿了顿,转而扯回了正题,说道,“他们打算在这里定婚戒,本来已经选好了,结果在登记的时候却发现男方先前已经在这儿买过婚戒,登记的是另一位女孩,所以我们只好拒绝了他们的订单。” “那时候店长正在和另一位女士聊天,结束后才问我们刚才是什么情况,后来店员告诉店长后,他就冲出去了。” “店长看起来和那个人很熟,把那个男人上一次的恋情都骂骂咧咧抖出来了。”店员说道。 “不是吧,店长冲出去前还和我确认了一下是门口哪个人呢,要是认识的话,哪里用我指?”另一个店员忽然插话。 方拾一听见对方说的,挑了挑眉看去,“你觉得店长不认识他?” “应该是吧……”店员迟疑地说道,“店门口正好有休息长椅嘛,店长特意问我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我指给他看来着。” “我觉得说不定和那个女人有关系。”说着说着,又有一个店员插话进来,她长着胖胖圆圆的脸蛋,像红苹果似的。 “那个女人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店里坐,也不买戒指,总和店长聊天。对了,她不是之前差点就要结婚,后来又被人给甩了吗?”红苹果女人说道。 “噢噢噢噢!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反应过来了,她那点失恋史,翻来覆去地说,我都听腻了,就店长能耐着性子听她翻老账,我看店长说不定是看上她了。”另一个店员翻个白眼。 他自己说完这句话,顿了顿,蓦地瞪圆了眼睛:“那对小情侣里的那个男孩,不会就是甩了她的那个吧?” “我觉得就是啊,然后店长就,一怒冲冠为红颜?”红苹果女人捧着脸,“我前面还听见店长和那个女人通电话,约了见面呢。” “约在哪儿?”方拾一问。 “国定路4444号?”红苹果女人不确定地说道,“我还从来不知道国定路有那么长。” “4444号……这数字怪不吉利的啊。”另一个店员附和。 他话刚说完,门外就吹进来一阵冷风,“哐当”一声,把玻璃门吹得重重合上,惊得店里几个店员险些跳起来。 “吓死我了!” “风真大!” 方拾一和应辞看过去,就见张莹和顾燕两人朝他俩吐了吐舌头。 总觉得刚才气氛太好,不吓唬吓唬人,有失鬼怪优势。 “那我们现在去国定路4444号?”走出店,竹真真问道。 秦浩负责开车,皱着眉道,“国定路很短的,哪来的4444号?往哪儿找往哪儿开?” 楚歌啧啧嘴,把手机戳到秦浩眼前:“国定路4444号,不是路标,是个地方,咖啡厅。” 秦浩扫了眼,大众点评的页面,评论条数屈指可数,看起来像是开不到两个月就得倒闭的。 他再扫了眼具体的地址,“行,那走了。” 国定路4444号,咖啡厅的名字取成这样也是绝了。 当一行人走到大众点评上显示的店门口时,看着那寒酸的店铺门,灰黑主基调,门里还扎着一个稻草人站着,面朝街口路人,脸上用口红抹了一个弯弯的笑,看起来就渗人。 方拾一和应辞没有任何不适,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两只女鬼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外,挤在陆生给她们的黄油纸伞下,“我我我不敢进去……呜!” 竹真真听见,有些无语,两只鬼,害怕稻草人咖啡厅? 她正要推开玻璃门,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发现自己胳膊也抖得不像话。 她顿了顿,视线上移,盯着按在她肩膀上抖得不停的手,扭头一看,就看楚歌也瑟瑟发抖,挤出一个笑:“我我我也不敢进去呜……我就待在外面和它俩聊聊天,成不?” 竹真真:“……” 大姐头深吸口气,点点头,“松手。” “爱您!”楚歌狗腿。 竹真真推开咖啡厅玻璃门,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咖啡厅里没有客人,只有他们四个人。 “好奇怪……怎么连个店员都没有?”竹真真四处打量,纳闷地说道。 整个咖啡厅四面墙上,都挂着抽象派的画,色调疯狂又压抑,配上整个咖啡厅给人感觉,让人怪不舒服的。 方拾一一张张画打量过去,说道,“画上的署名都是同一个人。” “lff……是梁菲凡?”秦浩凑过去看。 “那么好猜?我不信。”竹真真摇头。 “是她。”应辞出声,所有人看过去,就见他掀开通往后厨的门帘,面色冷淡,“秦浩,打电话给急救中心。” “啊?” 方拾一看过去,就见先前在地下车库电梯那儿与他撞了一下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两条手臂无意识地下垂,血汇到指尖,一滴滴往下淌。 失血量不多,胸膛还有微弱起伏,没死。 在他的正对面,放着一个画架,画的就是眼前这一幕,只不过大半被浓墨重彩盖掉了,男人的坐姿融在画幅里,与那些抽象的线条毫不违和。 画还没画完,画家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在画的右下角,有个明晰的lff署名。 “人已经跑了。”竹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又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说道,“洗手间的窗被打开,窗台上还有脚印,应该是听见动静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迟到是我的锅!评论发红包补偿大家qaq - - - 感谢读者“零陵小姐”,灌溉营养液+9 感谢读者“咔叽咔叽”,灌溉营养液+16 感谢读者“沐·陌染”,“青青子衿”,“一袋大甜饼”,“云影弥洛”,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精分”,灌溉营养液+22 感谢读者“墨玖”,灌溉营养液+10 第162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二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二天·画幅里的秘密 急救车赶来的时候, 方拾一和应辞站在咖啡店外, 方拾一本就浅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把墙上这些画带回去。”应辞吩咐秦浩道。 秦浩闻言应了声, 立马和竹真真两人把四面墙上挂的六七幅照片取下来,塞进车的后备箱里。 鉴定科有专业的分层照射仪器, 可以清晰地看清每一幅画的层次。 楚歌将每张画扫描下来,打印了几份分给方拾一和应辞,说道:“画作分为两层, 第一层是纯线条, 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说着, 将分层扫描出来的底画放大, “第一层底画与我们发现的梁菲凡画作很相似,都是坐在椅子上的人, 最大的区别在于, 这张底画上, 椅子上的人面被留白,没有画上五官。” “然后我们再来看这一张。”楚歌说着, 调出第二幅画,“第二幅底画依旧是纯线条,椅子上的人, 但是这张图上, 椅子下还放着一盆什么东西……有点抽象。” 第三幅、第四幅……每一幅画的主题都是坐在椅子上的人, 除了第一张画上的人没有脸以外, 其他画作上的人脸表情,无一例外都分外痛苦挣扎。 方拾一倾身点了点屏幕, 说道,“看左上角。左上角有另一个署名。” 秦浩闻言凑过去看,署名看上去像是一团横七竖八的线条扭在一起。 和尚浓黑的粗眉扭成一个结:“外国人?” “……”楚歌抽抽嘴角,神他妈外国人,“wwx,一看就是和梁经理一个风格的署名,说不定是情侣?” “人海茫茫的,去哪儿找wwx这么一个人?”竹真真蹙起眉头。 “回到画上。”应辞开口,他这么一说,所有人又去看扫描件,却见应辞走到了那几幅画的实物边上。 楚歌愣了愣,滑着电脑椅蹭过去,“怎么了?” 方拾一了然地戴上手套,拿起其中一幅画,“这些画都是用同一种画框裱起来的,做工精细,据我所知,通常在画框的角落暗处,都会刻上出厂独属的标志。” “找到这个标志,就能找到厂商,从这条线找到wwx是什么人。” 楚歌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找起来。 “我好像找到什么了……”竹真真的声音有些迟疑,她拿着画框转过来,每个画框底部都还有一层保护性质的画布,她将底层画布对准头顶光投照射处,就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熟悉标志藏在画布里。 “这是仁德医院的标志?!”楚歌惊讶地睁大眼睛。 方拾一面色微冷,wwx,魏文轩,倒是对应上了。 “魏文轩?”楚歌反应不慢,很快也跟上了节奏。 “如果真是他的话,这几张画也有了解释。”方拾一说道。 第一张画上的人面并非是空白,而是被蒙上了一层白布,仔细看那张画上的头颈线条,就能看出椅子上的人是仰着面的。 就像当初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他用白布蒙住病人的脸,往里头一勺一勺地灌水,美名其曰是“治疗”。 第二张画里,椅子下的那盆东西,应该就是炭火。 照着这些细节,所有人再回过头去看那几幅画。 “你们看,这些人的肩膀,线条都有一定幅度的下弯,很不明显,就像是有人按在他们的肩膀上。”方拾一指着画上的线条细节说道。 楚歌咋舌,“我本还以为只是画的人手抖。” “那就是魏文轩没的跑了,这个神经病……不,简直是变态了。”楚歌咬着牙说道。 把自己虐待过的病人留在画作上?简直是个疯子。 “魏文轩和梁菲凡又是什么关系?情侣吗?”秦浩皱眉,“是梁菲凡在这些线条底画上涂上了颜料油彩?为了遮住这些东西吗?” 楚歌“唔”了一声,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梁菲凡,魏文轩……这两人好像是表亲关系。诶?梁菲凡好像还有个弟弟……”楚歌说道,他拧着眉舔了舔嘴唇,“你们一定猜不到梁菲凡的父亲是谁。” “院长?”方拾一挑眉问。 楚歌:“……除了小法医外,你们一定猜不到梁非凡的父亲是谁。”假装无事发生。 方拾一:“……” “魏文轩是梁菲凡妈妈那边的亲戚,我看了看这两人的经历,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一起念的,两家关系应该走得很近。” “我还查到了国定路4444号那个咖啡店,也是魏文轩几年前买下的。”楚歌说道。 方拾一微点头,魏文轩早就死了,就连他的魂也在之前被收押进了大海之底的小地狱里,那么梁菲凡去那儿又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还有些严格的梁经理,背地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副面孔。啧。”楚歌摇头晃脑,“老爹是疯人院里的头头,表哥是疯人院里的变|态医生,她怎么跑去酒店当了经理?家族生意不管了?” “家族生意个头。”大姐头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扫描件卷成纸筒,敲在楚歌脑袋上。 边上顾燕张莹两个女鬼吃吃偷笑。 “过会儿有空去和梁经理聊聊天,顺便问问张莹顾燕死亡时间前后,她在哪儿。”方拾一对楚歌说道,“不要问得太明显,让人察觉出来。” “好呀,和人聊天我最擅长了。”楚歌抬眼看了看时间,又说道,“这会儿她应该是在仓库里点货,之前和我聊的保安说过,梁经理做什么事情都在一张时间表里,得按着顺序,按部就班地来。” 方拾一眯了眯眼,这个强迫症也是有些过度严重了。 “对了,梁菲凡的妈妈呢?”方拾一问,梁菲凡的表哥、父亲都提到了,那么母亲呢? “妈妈?好像没怎么查到。”楚歌皱了皱眉,发现梁菲凡母亲的信息的确少见得有些不同寻常,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痕迹一样。 “梁菲凡现在住在哪里?”方拾一又问。 “我看看……”楚歌眯了眯眼,调出梁菲凡的登记档案,说道,“在金海路古董一条街上。” 方拾一微顿,这是在袁叔那儿。 “你们去酒店,找出梁菲凡在死者死亡时间前后在哪儿、做了什么事、是否有人证可证明,有可能的话,再去张莹顾燕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能遗漏的细节。”应辞开口,分派任务。 他看向方拾一,“我们去古董街一次。” 方拾一点点头。 收到指派任务的三个学生收拾收拾,出发酒店。 顾燕和张莹两只小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打着伞,跟在方拾一和应辞身后。 照着楚歌发来的详细地址,方拾一和应辞走到小区门口,直播间就开了,只见在梁菲凡家的前一栋楼前,停着一辆救护车,拉着鸣笛。 他们正巧看见一个老人被抬出来,挂着呼吸机,小辈跟在后头哭。 那个老人的魂已经出来了,站在小辈的后头,佝偻着背伸手搭在对方背后。 方拾一收回目光没有再看,他们径直走过,站到梁菲凡的家门口。 两人敲了敲门,在门外静候了一会儿,没人来应。 方拾一和应辞互相看了眼,正考虑是否要进去,顾燕和张莹就穿门进去了。 没过两分钟,两人又一脸惊慌地穿门出来,惊叫着喊里头死人了。 方拾一闻言就想撞门进去。 不过小法医暴力拆门还没能有个起势,就被应辞拦下,只见他拿出一套开|锁|工具,从里头抽出一根细铁丝,弯成一个钩子,一点点探进门缝里。 方拾一:“……”开|锁|撬|锁? 只听“嘎哒”一声,方拾一微讶地眨了眨眼,就见应辞按下门把手,将门推开,示意小法医先进。 没想到二十年间,应队还学会了撬锁。 不得了。 “这样的老式门锁,好撬。”应队收了工具,深藏功与名。 方拾一快步走进去,跟着顾燕张莹走到她们发现“死人”的地方,就见一个老妇人,浑身瘦得像是只有一堆骨架,勉强用皮裹着,连在一块儿一样。 老妇人眼珠浑浊,躺在一张摇椅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看起来就像是死了。 方拾一蹲下|身检查老妇人的身体情况,他刚将手搭在老妇人的脉搏上,就听见她猛地倒吸了口气,胸腔里发出像是破抽风机拉朽的声音。 方拾一抬头,就见老妇人那双浑浊的双目蓦地瞪大,像是要脱出眼眶似的。 她两手抓住摇椅的两边扶手,不知何时低头凑到方拾一的眼前,嘴里喷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沙着嗓子问,“你是谁?” 方拾一后退一小步,抵在墙边,老妇人晃着摇椅逼上来,“白天应该是工作的时间,你没有工作。你要是我的孩子,我就该惩罚你,剪掉你的指甲。” 方拾一:“……” 顾燕张莹两个女鬼被吓得在旁边尖叫,形魂都吓得有些不稳。 应辞本踩着椅子,发现天花板上有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听见顾燕和张莹的尖叫,回头一看,就见方拾一被老妇人强迫抵在了墙上。 应辞:“……” 有点可怜,又有点想笑,倒是不怎么心疼。 方拾一对上应辞的目光,嘴角微抽,他使了巧力,肩膀微动,就从空隙中脱身出去。 “你是梁菲凡的母亲?”方拾一问。 老妇人看了眼方拾一,又躺回摇椅,咳嗽了两声,“你找她?她不在。” 她正说着,忽然边上传来一声重响,惊得方拾一都一抖,连忙看过去。 应队只手掀了老妇人的天花板,一个被保鲜膜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上头砸了下来。 两个女鬼抱在一起,抖成一团,叫得嗓子都劈了。 方拾一大步走过来,就见那具被保鲜膜裹得严实的人形早就干瘪,尸体有很明显的重度烧伤痕迹,被保鲜膜塑封保存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天知道为什么开|锁|工具会被和谐…… 感谢读者“llq沁沁”,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万俟”,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白团子”,“钱包委屈了”,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佳妹mhmio”,灌溉营养液+9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63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三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三天·一家人要齐齐整整 “这个是……”方拾一见到尸体微愣, 重度烧伤的尸体面容有些难以辨认。 不过会被藏在梁菲凡家里的, 除了院长就是魏文轩, 魏文轩的脸应该是被铁水融化的,而眼前这具, 明显能够看见五官。 “这是梁菲凡的父亲?”他转向老妇人问道。 老妇人一点也没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惊慌失措,她掀了掀耷拉下来的眼皮,“嗯。” “你们把他藏在天花板上, 为什么?” “一家人要齐齐整整。”老妇人说道。 方拾一闻言微顿, 以这种方式齐齐整整? 他重新审视着对方, 问应辞, “还有其他发现吗?” “嗯。”应辞闷声应了一句,手指摸索着天花板上另一处, 猛地发力, 又是掀下一块隔板, 一个稍小些的保鲜膜裹着的东西掉了下来。 方拾一瞳孔微缩,没想到这户人的天花板里藏着不止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不到的孩子, 尸体脱水保存了起来,被保鲜膜裹住全身上下,就像制木乃伊那样。 方拾一想起楚歌说的, 梁菲凡还有个弟弟。 “这是梁菲凡的弟弟?”方拾一转向老妇人。 老妇人脸上表情稍有些变动, 她抿了抿干瘪的嘴唇, 移开视线。 方拾一沉下脸, 转身走到窗台那儿,打了一通电话给崔炎。 “金海路古董街28号403室, 发现两具非法藏尸,嫌疑人对象梁菲凡及其母亲。”方拾一说道,“梁母在屋内已经被控制住,你们过来把她带走;梁菲凡那边有我的队员在,你们暂时不要去打草惊蛇。” 崔炎闻言应了下来,对身边蠢蠢欲动的队员做了个暂停手势,他问道,“两具藏尸?身份能辨别吗?” “一具是梁菲凡的父亲,也就是仁德医院的原院长梁永康,另一具应该是梁菲凡的弟弟,梁非力。”方拾一说道。 崔炎点头记录下来,挂断电话出警。 应辞检查了一遍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其余异状,他走到梁菲凡的卧室里,拉开抽屉,就看见一本日记簿放在抽屉的正中央。 应辞打开日记,日记的扉页写着一句话: 妈妈,不要偷看我的生活,请放回去。 应辞挑了挑眉,继续往后翻: 不要再看了。 不准看! 什么都没有。 再见。 去死吧。 应辞合上日记本,整个本子几乎都是空白的,梁菲凡就像是猜到了会有人翻动她的日记一样,每隔几页就会用红色水笔写上这些话。 “自从她上了高中后,我就从来没找到她的日记本。”老妇人的声音从应辞背后传出。 应辞转身看过去,就见对方扶着墙站起来,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应辞手里的笔记本,眼里浮上一抹厌恶。 “你一直偷看她的日记?”应辞淡声问道。 “她是我女儿。”老妇人看着应辞,“她写什么我都应该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是她母亲。”老妇人说道。 应辞没再说什么,转身把日记本放回抽屉里。 老妇人见状也转身走开,没看见应辞又从里面拿出另一本日记本。 那本日记本藏在抽屉和抽屉柜之间,用透明胶带绑在上面,应辞在摸索整个抽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藏起来的日记本,只不过后面听见老妇人的脚步声,他才拿出那本放在明面上的日记。 他翻开日记,很厚的一沓,里头夹着一刀像是从其他本子上撕下来的日记稿子。 从字迹上来看,这些日记记录了她从稚嫩走向成熟。 “2008年,9月23日 开学第三周。弟弟死了。 回到家,我看到她在用保鲜膜把弟弟绑起来。她说弟弟回到家不写功课就看电视,她扇了弟弟后脑勺一巴掌,弟弟就死了。她让我帮忙,我不敢说不,只好照做。 爸爸回家了,他看到弟弟死了,有些崩溃。 他抽了好多烟,又喝了三瓶酒,盯着客厅里弟弟的尸体看,那个眼神看得我有些害怕。 他起身,走到阳台那儿,说阳台的天花板当初做了隔音板,中间是空的,可以藏起弟弟来。 于是他把天花板砸了,把里头掏空后,塞进了弟弟的尸体。 他说一家人要齐齐整整。” “2008年,10月21日 早上我起晚了,忘记先喝温水再吃早饭,她拔掉了我一片指甲作为警告。 很疼。我用纱布缠好去上学,但是一直在流血,后来我去了医务室重新包扎。 纱布粘着指甲下面的肉,像是长在一块儿了,撕下来的时候好疼。 我下回再也不敢忘记顺序了。” “2008年,12月31日 明年是新的一年,我想许个愿望。 希望我永远不会犯错。” “2009年,1月02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表哥出去玩,忘记了回家的时间。 比平时晚了五分钟回家,她打断了我一根脚趾头,让我记得回家的时间。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应该能再有一个许愿的机会吧? 我希望她能永远消失。” 应辞翻看得很快,几乎一目十行地扫完了梁菲凡的日记,类似的日记内容有很多,几乎遍布了梁菲凡的成长经历。 这就是她为什么对时间总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较真的原因。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这种偏执就不显得有多奇怪了。 “2017年,1月02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父亲死了。 父亲是个好人,是家里唯一一个不会惩罚我的人。 医院里失火,什么都没留下,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找到了父亲的尸体,没有找到表哥。 我们把父亲带回了家里,就像当初藏起弟弟一样,把他藏在阳台的天花板上。 一家人要齐齐整整。” “2017年,1月18日 整理表哥的遗物时,我看到了一把钥匙,我才知道表哥还有一家咖啡店。 我过去看了,咖啡店的墙上挂了好多画,我认出都是表哥画的。 小的时候表哥常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他说世界上有病的都是大人,大人需要治疗,他有好多治疗的办法,等他长大了他一定会实现。 当我看到墙上这些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实现了。 表哥好厉害,他实现了他的愿望,我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我的呢?” “2017年,3月03日 有一个和父亲长得很相像的人过来,问我父亲在哪里。 我告诉他,父亲去世了。 他哭得很伤心,他说他们是从小失散的亲兄弟,他一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就立马找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我告诉他很多父亲的事情,他说他想重建仁德医院,作为父亲的一种延续。 我说好,还带他去了失火废弃的旧址。 他说他想在那儿待一会儿,我先走了。 看他的样子,我觉得他比我还伤心。” “2017年,8月18日 仁德医院重建了,建在市里,我过去看了。 很惊讶,几乎和原来的旧医院一模一样,就连地下的长廊和仓库都完全一样。 范叔叔说,既然是作为父亲的延续,那就要做到百分百一样才行。 他骨子里有和父亲一样的偏执,我喜欢他。” “2017年,11月19日 医院又被推翻了,建成了一家酒店。 我无所谓,但是范叔叔看起来很不高兴,虽然他还是酒店的负责人。 他说这些人不尊重他,也不尊重死者,会遭报应的。 我想,父亲和医院里的那些人都死了那么久了,早投胎去了吧?谁来报复谁? 哦对了,他还让我做酒店的大堂经理,我答应下来了。” “2018年,1月02日 还是我生日,今天我分手了。在上个月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他来我家见了我的母亲。 可能是她吓到他了吧,直到今天他向我提出分手。 我答应了,倒也没有特别难受。” “2018年,1月31日 我看见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 我错了,我很难受。我希望他们能一起消失。” “2018年,2月02日 他们去了之前他为我买求婚戒指的店里看戒指,是打算结婚了吗?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他们没有买,我好生气。 我进店里,问店员他们看中了哪个戒指。 和当初他送给我的那枚一模一样。 我好难受,店长安慰了我,他是个好人。” “2018年,4月04日 他们在我的酒店开房。 他没有看见我,但我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我跟踪了他们一天,他们又去了那家店,这回是真的准备买戒指,可他被轰出来了,因为那家店只允许买一次戒指,我太高兴了。 我看着他的小女朋友和他发脾气,他最讨厌女人发脾气了,肯定会甩脸色。 我坐在店里,想看他俩吵架闹翻,但是他却耐着性子哄她?甚至还扮鬼脸,低声下气? 凭什么?! 店长为我出气,狠狠揍了他一顿。 但我还是很生气,看着那个女孩心疼他的样子,我想他们立即消失。” “2018年,4月05日 他们跳楼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酒店28楼的走廊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那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那儿。 但我还是很高兴他们死了。” “2018年,4月06日 大堂保安突然找我,说他有我那天晚上进那两人房里的证据,并向我勒索二十万。 我没有钱,更不可能给他。 他让我陪他睡,但凡他有需要。 他去死吧。” “2018年,4月07日 大堂保安死了。 我看到我的影子爬过去,把他按在行李车上,强迫他往自己身上倒了一整瓶洋酒,最后点着打火机烧起来。 第163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三 .2 我害怕起我的影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ugust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墨玖”,“万俟”,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花落”,灌溉营养液+6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5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6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四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四天·小主播获得道具炼婴瓶x1 日记到这儿是最后, 之后的两天都没有继续往下写,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应辞将梁菲凡的日记收起来, 带了回去。 老妇人被崔炎和随后而来的警队成员押了回去。 崔炎看到地上那两具用保鲜膜裹起来的陈尸,脸有些发绿, 无奈地看向方拾一,纳闷地问,“你怎么每回遇到的都是这种稀奇古怪的案子?” 方拾一顿了顿, 没答话。 直播间里的大佬们笑成一团。 【来自重案组官方吐槽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疼这位警官, 要被小主播折磨疯了吧哈哈哈哈哈】 【请和我一起默念, 富强民主和谐……】 应辞从梁菲凡的房间里出来, 看见崔炎点头示意,说道, “我们去酒店,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崔炎应了声, 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交给谁?” “先让小钱给它们做个水疗复原, 其他的等我回来。”方拾一说道。 崔炎愣了愣,水疗? 他将尸体带回法医科,找到钱小森, 把方拾一的原话带到, 随后问道, “什么水疗?” “哦哦, 这个啊,就是这些尸体不都风干了嘛?我们可以给它们做一个水分恢复。”钱小森说道。 “上个世纪埃及, 马克·阿曼德·卢飞尔发明了卢飞尔溶液,通过完美的102华氏度水温,可以为尸体补充水分。”另一边,方拾一告诉楚歌他们在梁菲凡家里的发现,顺便解释如何将尸体恢复成可以提取线索的状态。 “至少能恢复到七八成的模样。”方拾一补充说道。 而补充水分后的尸体,将会向他们展现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歌眨眨眼:“……说实话,我现在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那木乃伊是不是也可以被水分还原?” “其实这些尸体的状态,也可以用‘木乃伊化’来形容,本身木乃伊指的就是……所以,是的,可以。”方拾一顿了顿,略过了一串解释,他朝楚歌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楚歌闭眼深呼吸了两下。 看起来很紧张。 方拾一有些好奇地转向竹真真和秦浩,示意问他们楚歌这是什么情况? “前几年国外那部电影第一部上映的时候,我和大姐头骗楚歌进电影院看来着,把他吓到了。”秦浩不好意思地憨憨笑道,算起来,那会儿楚歌刚化成精怪没多久,对他来说,也算是童年阴影了? “既然怕,为什么不离场?”方拾一好奇问道。 楚歌垮下脸,撇嘴说道:“电影院里灯一关,全黑的,我哪里敢乱跑啊?更可怕。” 方拾一:“……”是他低估了娃娃的胆小。 楚歌小声念叨:“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木乃伊不会复活,不会变得有肉有型……” 方拾一抽抽嘴角,“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原来你们也会怕这些东西啊……”旁边顾燕和张莹两个女鬼心有戚戚焉地感慨。 “为什么不会怕啊?我们本身都是真实存在的了,那国外那些狼人木乃伊吸血鬼,说不定也是真的……”楚歌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摸摸自己的脖子。 顾燕、张莹:“好有道理……完了,这么一说,哪怕做了鬼,还是觉得好害怕啊呜呜……” 方拾一敲了一记楚歌脑袋,“好了,不要散播恐慌情绪。梁菲凡呢?” “她这会儿在仓库里清点东西,大姐进去和她搭讪……说起来,大姐头好像进去挺久了吧?”楚歌说着一顿,话锋一转,连忙转向秦浩问道。 秦浩闻言迟疑起来,“确实是……” “仓库在哪里?”应辞皱眉,“带路。” “哦哦。”楚歌点头。 方拾一看向应辞,跟在楚歌身后,眉头微敛,压低声音问道,“你怕竹真真遇到情况?” “之前在梁菲凡家里搜到一本日记,从情侣跳楼事故开始,梁菲凡就出现了短暂失忆的情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某地,曾经做过什么,甚至也意识到自己的影子出现了异状。”应辞说道。 “你是说幕后黑手藏在了梁菲凡的影子里?”方拾一微睁大眼睛。 他先前一直怀疑着范老板,他的外表与消失的原院长模样相近,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可能。”应辞说道,看了眼睁大眼睛的小法医,微微牵了牵嘴角,揉了把脑袋。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仓库那儿。 仓库里没有亮灯,虽然外面是白天,可是仓库建得又高又深,窗户都在高处,外头有光投射进来,却也没法照亮整个仓库。 张莹和顾燕两只鬼宁愿打着伞留在外面。 楚歌勉强壮起胆子,跟着方拾一他们进去,颤巍巍地抖着嗓子喊,“大姐头,你在哪儿呢?” 方拾一觉得楚歌的声音,把气氛烘托得更恐怖了点。 他抽抽嘴角,看了眼和尚,和尚心领神会地夹住楚歌,巴掌捂住楚歌的嘴,“嘘——不要打草惊蛇。” 楚歌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似的扒住秦浩,连连点头。 穿过六排货架,一行人走到十几只有人那么高的纸箱前,四处张望,没有看见竹真真的身影。 “这里只有门口一个出口?”方拾一问。 楚歌点头,“我检查过的,只有门口一个出口,出口的通道也只有那么一条,我们就在那儿守着,没道理她们出来我们会错过。” 整个仓库就这么点大,除了货架就是纸箱子,能藏身的地方更是一目了然。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停在这十几只纸箱上。 楚歌咽了咽口水,和方拾一他们一起,一个个扒开纸箱,找竹真真和梁菲凡是不是藏在里面。 楚歌在心里祈祷,不要让他找到,他一点也不想在掀开纸箱的时候,看到里头有一个人。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越是要被他碰到。 楚歌心里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抖着手伸向下一个纸箱,深吸了口气,一把打开,往里探头,就见竹真真仰头看着他。 楚歌“嗷”地一嗓子叫出来,秦浩连忙过来,看见竹真真在里面,赶紧把人倒出来。 他扯掉竹真真嘴里的抹布,皱眉问,“一个普通人,你也着道了?” 竹真真“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纤维,说道,“普通个屁,她的影子有猫腻。” 直到楚歌发现她,竹真真才被影子松开,否则她还是被绑束缚得动弹不得,连嘴里的抹布都吐不掉。 “她人呢?”方拾一问。 竹真真这才注意到老师也在,她脸上一讪,说道,“不知道,她很警觉,不知道是哪里让她怀疑上了,她把我绑在这里后就走了。” “走?不可能走的,我们一直在外面守着,进进出出的人我们都盯着呢。”楚歌反驳道。 “那她应该还在这个仓库里……到底在哪里呢?”秦浩张望四周围,纳闷嘀咕。 楚歌吐出口气,靠着纸箱子坐下来,“我一个搞技术的,就不该和你们出外勤,总提心吊胆……” 他正说着,忽然额头上一凉,一滴水似的液体滴在他额头上。 他微愣,手指在脑门上抹了一把,是血。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女人四肢大张地被固定在仓库的天花板上,胸前的衣服全被鲜血浸湿了,正往下滴着血。 楚歌屏住呼吸,傻了几秒后连滚带爬地跑远了惊叫出声:“我靠靠靠妈妈啊啊啊我不出外勤了啊呜呜呜——” 竹真真和秦浩闻言,顺着楚歌的视线看过去,饶是他们两个胆子稍大些的,都被这一幕惊得忘了呼吸,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手指尖都冰冷冰冷的。 天花板上的梁菲凡嘴唇还在张动,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救我、救我……” “还活着!”秦浩喊道。 应辞看了眼货架和女人之间的距离,借着货架上的隔断,手上借力,翻身越上货架顶,将梁菲凡从天花板上松绑下来。 “好端端的人怎么跑天花板上去了?”秦浩一边给梁菲凡快速止血,一边抬头看着天花板,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好固定一个人,真不知道梁菲凡是怎么被困在那儿的。 楚歌脸色惨白惨白的,听见秦浩说的,一点也不想搭话,他摆手往仓库外走,边走边带着气声道,“我去晒晒太阳,你们研究。” “是、是影子……”被救下来的梁菲凡开口,她虚弱地躺在地上,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人,她声音很轻,喃喃道,“我没想过要做那些事情的,都是影子……” 她气息很微弱,方拾一发现她的肺部被刺穿,来不及救了。 梁菲凡断断续续地说话,呼吸越发困难,窒息缺氧让她说的话颠三倒四,摸不清逻辑,只能听见她嘴里不断重复地吐出“影子”、“会动”、“不见了”、“对不起”…… 血沫进了肺,她翻着白眼,身体一阵抽搐,手无力垂下,重重落在地上,最后一句话还是“对不起”。 方拾一合上她不肯闭上的眼睛。 【完了完了,又多了一条人命,炼婴老鬼你等着被永久封禁吧】 【……嘤】 没过一会儿,方拾一的直播间弹出一个对话框,是炼婴老鬼发来的私信。 方拾一很少收到这样的私信内容,他点开对话框扫了眼,随后喊住应辞,“看这个。” 【炼婴老鬼】:小主播,我来自首了呜呜呜。 【炼婴老鬼】:这可能不是我炼化失败的影子,炼化失败的影子我已经捉回来了,不可能再犯恶,但可能是我很早以前炼化成功的那只影鬼……前不久我发现关着它的药瓶有松动的痕迹。 应辞皱了皱眉。 【炼婴老鬼】:影鬼不能杀人,一旦杀人,我种在它身上的警蛊就会通知我,我就会知晓。但它能放大人性的黑暗。它和失败产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能赋予其他影子独立自主的能力。它靠黑暗面生存下去,寄生在负面情绪中,几乎可以随时随地逃跑脱身。 【炼婴老鬼】:如果你们能抓住它的话,请把它装进这个瓶子里,只有炼婴瓶才能克制住它,然后请把它交还给我,我以上三界位面一等良民身份向小主播保证!一定会处理这只犯恶的影鬼,绝不徇私枉法! 方拾一:…… 他手心里凭空出现一只小巧的长颈陶瓷杯,瓶口纹着炼化符路,方拾一手指轻抹上去,饶是他都能看到有一股轻微的刺痛感,可见上面的威力极大。 “首先,我需要的是怎么找到它。”而不是给他一个空瓶子。 方拾一叹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炼婴瓶,在左手右手间丢来丢去,看得直播间里观众眼睛都直了。 【啊啊啊啊炼婴瓶啊啊啊!!小主播你快住手别摔了啊啊!】 【啊啊啊这玩意有价无市小主播你悠着点!!】 【炼婴老鬼的宝贝?在小主播手上?】 【炼婴老鬼这是拜托小主播去收鬼了吧,他干的好事,还得让小主播来收尾,啧啧】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小主播】 【小主播威武霸气!冲鸭!】 第165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五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五天·“不要紧张, 你影子里藏了个鬼, 我们这就收了它” “影鬼寄生在负面情绪里, 但凡是人就会有负面情绪,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方拾一皱眉说道。 他话音刚落, 仓库外就听见楚歌的声音响起:“范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梁经理过来点数货物,半天没回去, 我来看看情况。”范老板说道, 边说边抬脚往仓库里走。 楚歌没法拦, 只好跟着范老板一起进来。 一进仓库, 地上梁菲凡的尸体就特别醒目,范哲轩倒吸口气, 蹬蹬往后退两步, 撞在身后的货架上, “怎么回事?!” “这里已经是案发现场了,请您不要过来。”竹真真上前一步, 拦住范哲轩。 “什么?是谁报的警?是谁第一个发现的?”范哲轩紧抿着唇,脸色发白,他紧紧握着拳头,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然后停留在方拾一和应辞身上。 “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们怀疑梁菲凡经理与几起谋杀案有关, 来找她调查配合, 才发现她已经受害。”方拾一微摇头止住秦浩想要解释的动作,开口说道。 范哲轩摇头:“什么谋杀案?”他抿了抿嘴, 却没什么心思知道答案,他转向方拾一和应辞,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带她的尸体回去?” “恐怕得等法医进行尸检后。”方拾一说道,他看着范哲轩,微扬眉问,“你是她什么人?” “她爸和我是从小失散的同胞兄弟,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她爸已经死了,我把她当做我亲生闺女。”范老板说道。 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了眼,和梁菲凡日记本上写得没有出入,范哲轩没有隐瞒的意思,很坦荡。 “节哀。”应辞说道,他和方拾一不约而同地走在范哲轩两边,将人夹在中间,潜移默化地逼着人往仓库外走去,他说道: “我们的同事很快会过来,我们有些情况想要向你了解一下,有助于尽快找到杀害死者的凶手,希望你能配合。” 范哲轩毫无察觉,他点头应下来。 三个人走到仓库外,秦浩和竹真真还留在原地,在四周围设下标记,搜集证物。 楚歌揉了揉眼睛,咽了口口水,慢慢退到秦浩和竹真真的身边,压低声音问,“和尚,大姐头,你们看,范老板他的影子……看起来像不像是两个人?” 秦浩和竹真真闻言连忙抬头看过去,就见范哲轩微弓着腰走在前头,他投下的人影看起来就像是背上又背着一个人似的。 楚歌打了个寒颤,连忙转向秦浩,拽着和尚的念珠,“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提醒老大和小法医他们?” “没法提醒。”秦浩皱起眉头,“刚才老师也说了,影鬼能寄生在负面情绪里,随时能够脱身移动,一旦打草惊蛇,再想抓住就难了。” “只能希望老师和应队能够尽快发现异状……”竹真真抿嘴,“算了,我们跟上去,别被发现就是了。” 竹真真眉头一松,果断扔了手里的标记牌,快步跟上去。 秦浩紧跟其后,楚歌愣了愣,连忙小跑着跟上。 前一秒还说不打草惊蛇,后一秒就跟上?那么善变的吗?? “最近几天你有没有发现梁菲凡有什么异常举动?”方拾一问范哲轩。 范老板皱眉,犹豫着摇头道,“应该没有什么。” “这几天你在哪里?” “我?我在永福墓区祭扫她父亲。”范哲轩说道。 方拾一闻言眉梢微扬,“她父亲埋在那里?据我所知,他的尸首并没有被找到。” “嗯,只是在那里立了一块碑,下面只放了他的衣物。”范哲轩说道,“我就差一点点,就能见到我的兄弟,我从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开始,就一直期盼着见面,却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已经不在了。” 他说着,情绪低落地垂着头,他身后的影子仿佛又扩大了一些。 “我后来就在这儿重建了仁德医院,但是又出了人命,一个医生半夜进来消失后,原本兴起在南郊的传闻渐渐传到了这里,引起了政|府的注意,最后迫于政|府压力,我不得不关了医院。” “我当初通关系买下了这里的地皮,所以后来要求在这里建安徒酒店的时候,不得不再找上我,我就成了安徒酒店的挂名店长。” 当初对外,他一直告诉警方他是外派来做的店长,并不打算交代得太清楚,免得涂增嫌疑,但是在方法医身边,却有种让人下意识设下所有防备的安全感,范老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多说了什么。 范哲轩情绪不高,低声说道,“他们都不尊重死者,这里本来是用来纪念我弟弟和他的医院的,我花了很大的心思,才把这里的基础设施做得和原来的医院一模一样……” “甚至你还把原址烧毁的医院标志搬到这里,作为了大堂的装饰。”方拾一接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范哲轩微愣,随后点了点头,“这个你们也查到了?不过我这不算犯法吧?” “不算。”方拾一微笑了笑,示意范哲轩继续说下去。 范哲轩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在这里工作的医生和护工却只知道原仁德医院里的恐怖传说,甚至还有一个对我弟弟出言不逊,说原院长喜欢折磨病人,还专门搞了一个地下房间来关押病人。” “……是那个消失的医生么?”方拾一问道。 范哲轩微点头:“是他。”他说完,倏地一愣,连忙又抬头看向方拾一,解释道,“但是和我没关系啊!虽然我很生气,但我没有对他做过任何事情,他消失的那天晚上,我和家人在家里看足球赛,c罗帽子戏法,当初做口供的时候我都说过。” “不用紧张,我知道你和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不然这会儿我就拘捕你了。”方拾一笑道,安抚道,“我只是好奇问问。” 范哲轩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说道,“那个医生消失后,政府就命令我关停了。后来又兴建了酒店,这些人说拆就拆,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想法,更没考虑过他们把仁德医院拆了后,那些人,那些亡魂该去哪儿?没地方收留他们了,会遭报应的。” 方拾一闻言顿了顿,他面色微变,问道,“亡魂?你看到什么了?” 范哲轩摇头,“我没看到什么东西。但是新闻里不是说,我弟弟的尸体和好多病人的尸体都没找到么?只有入土为安,那些人的尸体都没找到,他们肯定把仁德医院当成了归处。” “我重建家园,让我弟弟和那些病人能够有地方可去……”范哲轩说着说着消了音。 他没有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会对两个警察说出这些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他本想把这些一直带到坟墓里去的。 他笑了一声,笑容苦涩,“你们一定觉得我的想法很奇怪。算了,从小到大,我想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因为这样,一直被家里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以为我弟弟一定会理解我,可惜我没能来得及见到他……” “很抱歉。”方拾一轻声说道,与应辞两人不知不觉,引着范老板走到他们的车前,方拾一说道,“车里有空调,进车里聊吧。” 范老板不疑有他,点头钻进车厢里。 车顶设有困阵,车副驾驶的小箱子里藏了封魔的弹夹,车后备箱还有盐弹和水枪,水枪里装填了狗血,车门把手那儿的小隔间缝里藏了把屠刀,是从菜市场杀猪那儿买的,车挡风玻璃不仅用的是单向透视玻璃,还防弹。 范老板不知道自己这是钻进了一个小型另类军|械|库。 待范哲轩钻进车厢后,应辞便将车门落锁。 清脆的落锁声惊得范老板一个激灵,连忙看向方拾一:“你们这是要干嘛?!” “不用紧张。”方拾一说道,“你影子里藏了个鬼,我们这就收了它。” 范老板:“……” “方队长????”范老板的声音都变调了,什么叫影子里藏了个鬼?鬼?那他还别紧张?他怕都怕死了! 范老板拍拍车窗玻璃,都快哭出来了。 车顶的困阵启动,范哲轩影子里藏着的影鬼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经由方法医这么一说,范哲轩总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自己的影子,然后他就惊恐地看见,自己的影子渐渐分成了两半,其中一个黑影慢慢变得立体,像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坐在他的旁边。 范老板惊叫一声,紧紧贴着车门。 “你是什么东西?!你别过来!?别过来!” “我是你弟弟啊……”黑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它缓缓向范老板伸手。 “我没你这样的弟弟!”范老板快要哭出来,有些发福的身体灵活地从后排钻到了前排副驾驶那儿,离那个黑影远远的。 “你说你讨厌那个抹黑你弟弟的医生,我帮你解决了;你说那个女孩最近心情不好,我也帮你解决了她的问题;我一直在帮你,你为什么要害怕我?”那道黑影问道。 范老板睁大了眼睛,眼泪花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黑影说道,它身上的黑气被车顶上的困阵源源不断地吸去,看起来似乎就要显出原形来,但它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只要撞开车前挡风玻璃,跑出去,我能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范哲轩看了眼眼前的车窗玻璃,撞开? “你逗我???”范老板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东西不安好心,这挡风玻璃,他这身板能撞开?瞎几把扯。 范老板在车厢里鬼哭狼嚎,就是死活不出去。 那道黑影渐渐没了耐心,没想到范老板居然一点也没被自己哄住,软硬不吃。 头顶的困阵逐渐耗去它的力量,黑气散去后,原型就露了出来,像是一滩果冻布丁一样的东西,甚至连头尾都分不清。 范老板停止了鬼哭狼嚎。 就是这么个东西在吓唬他? 范老板伸手戳了戳它。 “果冻布丁”把他的手指头一口吞了进去。 范老板:“……” “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范老板本意不是来搞笑的,可能是他本人比较逗比:) - - - 感谢读者“听雨轩”,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余心”,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风过长空”,“墨玖”,“万俟”,“莫默”,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钱包委屈了”,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手握饴糖、久久不放”,“羽夏depression”,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风冥幽”,灌溉营养液+22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66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六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六天·收个尾, 撒个糖, 旧账日后翻 范老板惊恐地直拍车窗玻璃:“来人啊!来人啊!它把我的手指头吞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只果冻布丁似的东西是半透明的,他的手指头在那里面清晰可见。 头顶的阵法耗掉了影鬼的力量, 它想沿着车缝溜出去,却又被车门边上放的屠刀煞气凶到,没法靠近。 它渐渐萎靡起来, 就在这时, 方拾一轻念阵法口诀, 车顶上方由金粉画出的符阵洒下光辉, 将它完全裹住。 影鬼没有战斗力,这会儿也没力气挣脱, 乖乖地被金色符阵困在里头, 五花大绑起来。 方拾一打开车门, 范老板见到他,“嗷”的一声叫起来, “方队长!” 方拾一没有搭理范哲轩,他将炼婴瓶口对准影鬼,瓶口吸溜一下, 就将它吸入瓶身里。 瓶身左右晃动两下, 彻底消停下来。 “我的手指头……”范老板抱着自己的手指头, 惊出一身冷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范哲轩狼狈地下车, 腿都跟着发软,幸好被方拾一及时搀了一把, 才没在下车的时候,从车上摔下来。 方拾一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道,“负面情绪会滋养出黑暗疯狂的念头,无论这些念头是否由主观意志实行,但凡造成命案,都是犯罪。” 范哲轩呆呆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只是提醒一下。”方拾一说道,“范老板,你可以走了。” 范哲轩还想问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在方拾一的目光下,心里发慌,他抿了抿嘴,“那……梁菲凡的案子有进展的话,麻烦跟我说一下,我好向她妈交代。” 方拾一应下来,目送他离开。 应辞站在他身边,待范哲轩走远后,开口问道,“你怀疑他手上也有一条人命?” “嗯。”方拾一低低应了一声。 看着范哲轩毫无察觉的背影,想及先前对方没有丝毫隐瞒的坦诚交代,他更倾向于范哲轩是被影鬼迷摄住了,没有意识地行凶。 “影鬼最初应该是寄生在范哲轩的负面情绪里,直到后来遇见梁菲凡,也许梁菲凡的负面情绪更加浓重,影鬼就转到了她的身上去。”方拾一说道。 之前,他们在安徒酒店的地下仓库最先发现了一具碎尸,他猜,这或许就是当年消失在地下车库里的医生。 不过手上线索太少,不可能定案。 如果真是范哲轩行凶,有尸体就有线索马脚,这个案子交给其他同事,他相信凭本事也迟早能破案,用不着事事他们操心。 竹真真三人尾随赶来,楚歌见小法医和应队闲闲地站在那儿,手里多出一个瓶子来,有些讶异地问道,“解决了?” “不是说很难抓住的吗?”楚歌抿嘴,这就抓住了? “有适手的工具在,事半功倍。”方拾一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炼婴瓶。 楚歌眯眯眼,“小法医像多啦a梦似的,随手就掏出个工具来。” 方拾一笑笑没接话,转而问道,“案子差不多能结了,之前让你们在顾燕、张莹房里搜证,搜出什么东西来了么?” “没,干干净净的,估计被上一轮鉴定科的同事都带走了。”楚歌说道,“到时候我去找他们借来就是。这案子都转给我们了,证物居然不跟上,也是拖拉得要命。” 他撇嘴嘟哝,浑然不觉自己平时也是这拖拉的一员。 方拾一好笑,他们在仓库外又站了一会儿,等来了来处理的同僚。 迎面走来的是个之前没见过面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模样温良,干脆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尤其精神,西装胸口上还别了一支笔。 “方队,应队!”男人开口,声音很熟悉,但是方拾一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微皱起眉头。 男人见状顿了顿,嘴角一抽,“新协办科长陆生?不记得了?”他朝方拾一挤眉弄眼。 方拾一:“……”摘下口罩还真是不认识了。 “你的口罩呢?”方拾一问。 他原先还以为,那个口罩有什么特殊用场,毕竟几次见面,对方都戴着个口罩,形影不离的。 “感冒好了啊。”陆生愣了愣,没想到方拾一会关心自己,他嘿嘿一笑,说道,“谢谢方队关心,前两次重感冒,为了避免传染只好口罩出镜。” 方拾一:“……” 他没有想到答案竟是如此朴实无华。 他朝仓库那儿微扬下巴,说道,“梁菲凡的尸体在那儿,幕后凶手已经处理了,我们的案子已经结了。” “诶?”陆生一愣,低头翻开自己的小黑本,果然梁菲凡的名字已经被勾掉了。 “她也是不该那么早就死的……”陆生合上伪装起来的生死簿,问道,“幕后凶手是什么人?” “这你就不必管了,和你们地府没有关系。”方拾一摆手说道。 陆生微噎,他顿了顿,眼见方拾一和应辞转身走开,连忙又小跑两步跟上,问道,“等等,你们的案子是结了,但和公众怎么交代?安徒酒店几个月里连续出现凶杀案,引起社会很大的关注啊,没法悄无声息地结案。” 方拾一扬手指了指还在仓库附近和同僚做交接工作的竹真真,“看到她了吧?她专门负责这一块工作,找她就好。” 陆生顺着方拾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与竹真真投来的视线对上,他下意识扯开一个笑容想打招呼,就见那头的冷美人收回视线,一点也没在自己身上逗留。 新任判官脸上的笑僵了僵,这个同事一点也不好相处。 “对了,记得让负责那两姑娘的同事,把收集到的证物送到我那儿去,不然没法断案。”方拾一说道。 陆生闻言点头应下,他算了算时间,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三天,离当初定下的七天之约不到一半。 “等定案后,我会把它们带给你。”方拾一瞥了眼撑着伞挪到自己身后的两个姑娘,淡淡说道。 “行。”陆生爽快地应下,“那我就去给你们在黑白兄弟那儿取个勾魂号了?” 方拾一:“……黑白无常人气不错?” “那可不,地府里大半的魂都是他俩给勾走的。” “……” 陆生又在这儿和方拾一聊了一会儿,新任判官是个话唠的人设是立住了,直到他接到应辞隐晦不悦的投视,陆生蓦地住嘴,打了个哈哈,“我去忙了,走了走了。” 顾燕和张莹两只鬼躲在方拾一身后,眼睛左瞧右看咕噜噜转,等到陆生离开后,张莹忍不住开口问:“他好像很怕应队?” 方拾一闻言转头看了两姑娘一眼,笑眯眯地弯起眼睛,“虽然应队长得凶,但其实应队人挺好的。” 张莹觉得自己说得好像不是这个点,但看了眼旁边冷峻的男人,眉骨锋利,不说话的时候,气场都强烈得难以让人忽视,她又觉得方拾一说的没毛病。 顾燕在旁边点头,张莹莫名被带进了沟里,点头道:“嗯,多靠应队先前帮我们说话,我们才能留到现在,应队真的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 应辞:“……” 方拾一笑眯眯地偏头看了眼被发了好人卡的应队,点头笑着应了声。 方拾一手上还有几份验尸报告没写,不过真正的凶手已经在炼婴瓶里待着了,验尸报告这东西就不急着交给崔炎他们了。 他算算时间,也是有段日子没去陪袁老头吃饭,估计过去得被叨叨。 他摸摸鼻尖,转向应辞,“帅哥,有空吗?陪我和袁叔吃个晚饭?” 应辞:“……” 两人开车去金海路古董一条街。 到了袁老头的古董店门口,就能听见里头咿咿呀呀的传来淮阳曲调的唱腔,还有小老头抑扬顿挫的跟唱。 方拾一眼里染上几分笑意,推门进去,“袁叔。” 袁平搬了个躺椅靠在窗口晒太阳,看见方拾一来了,下意识从躺椅上拔起来,坐起一半,又慢悠悠躺了回去,眼皮懒洋洋地掀了掀,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总算还想起我这个小老头来了?” “最近案子忙,一件接着一件的。”方拾一搬了个小马扎坐到袁平身边,“好几晚上都没怎么睡觉了。” 他嘴里说着苦,袁老头果然立即不摆架子了,一咕噜从躺椅上翻下来,“我就说你瘦了,下巴都尖了!什么破活儿全堆给你?上头领导也太克扣人了吧?!” 袁老头边说,边拿吊三角的小眼睛去瞥应辞,“呵!真行,你这是虐待员工,劳动法可以告你的!” 应辞:“……” 方拾一坐在小马扎上笑得肩膀直耸,应队木着一张脸,任骂。 帅哥,有空吗?陪我和袁叔吃个晚饭?=帅哥,有空吗?帮我分担一波袁叔火力? 应辞觉得这才是小法医向他发出邀请的真正原因。 方拾一来了,今天的古董店就关得格外早。 方拾一带袁平出去,应辞转身把卷帘门拉下落锁,小老头用眼角余光瞥后头默不作声干事的应队,又是一声冷哼。 反正看他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诶哟喂!这是哪来的两个大帅哥啊!人群里贼拔尖!”袁老头走出街上,立马小街对面铺子的老板娘就眼尖地看见了,嚷嚷起来。 袁老头闻言心里舒畅还嘚瑟,眯眯眼,“我就看见一个,我家小十一你不记得了?不就一个多月没来你就忘记他长啥样了?” 方拾一听着小老头特意在“一个多月”上读重了音节,有些失笑,他转向对面老板娘说道,“张婶好久不见,我带袁叔出去吃饭,要是有客人来找,还麻烦您帮忙说一下。” “小十一?诶哟!这一个月没见,怎么觉得像变了个人似的!气质都大不一样了!你袁叔的铺子八百年没个客人,放心吧。对了,那边上那个呢?”老板娘笑起来,眼睛直打量旁边那个又冷又酷的大帅哥。 “去去!什么我铺子八百年没客人!瞎扯淡!我一开张,抵你三四年的收益!”袁老头嚷嚷起来。 方拾一笑道,“那是我同事。” “哦哦,也是警察是吧?有对象吗?”老板娘稍稍了解了一下,立马就单枪直入问道,她家有个适龄的小丫头,可以处对象啊! 袁平一听,这墙角都撬到自己眼门前来了? 他眼睛一瞪,“去去,你这张老婆子,怎么见到年轻小伙就问这问题?回去你家闺女又得说你了!” “干嘛?这小伙长得俊我看上了不行?” “你看人家那样,能是没对象的么?!人家可有个青梅竹马从小谈到大的对象了!你别搞事情啊!”袁老头护短,瞪着眼说道。 应辞算是看着他家小十一长大的,四舍五入,那就是青梅竹马,从小谈到大的对象。 对面老板娘一听,没戏,于是焉了吧唧地摆手,“又有对象?行吧,赶紧走,我心肝疼。” 她之前打听小十一有没有对象,那小老头也是那么说——有个青梅竹马从小谈到大的。 现在好男人都流行啃窝边草?走青梅竹马了? 小老头一手拐着方拾一,一手拐着应辞,带路走得是虎虎生风。 走出了十多米远,袁平才嫌弃地松开拐着应辞的手,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遍地桃花。” 应辞感觉出来了,袁平反正是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就是了。 袁老头又看向方拾一,细细打量了一下。 还是刚才张老板娘说方拾一气质大不同了,他才恍然发现,他家小十一确实不一样了。 “想起来了?”袁平问。 方拾一顿了顿,微弯着眼睛笑道,“想起来了。方拾一还是方拾一,没什么不一样的。” 袁平勾勾嘴角,笑哼了声,拿余光瞥边上的应辞,对方拾一说道,“那个祸害到处勾引良家妇女,让他收敛点。” 方拾一摸摸自己的脸皮子,“其实我也不差吧?和他比,不相上下?” “那你是比他更祸害。”袁平想都不想地偏袒。 方拾一笑起来。 应辞站在方拾一身旁,面无表情,心里想着,小法医确实比他还招桃花,要是翻过去的旧账,那是数也数不清。 他瞥了眼方拾一。 方拾一收到应队的视线,忽然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老丈人看女婿,哪哪儿都不顺心 - - - 作者爆料:应队有个小黑本,专记小法医过去招过的桃花二三事,打算日后算总账。而小法医对此表示早就知知情,并且纵容,甚至还有一些小期待。 第167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七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七天·“我们与尸体对话, 为他们还原死亡真相” 饭桌上, 袁平没少挤兑应辞, 方拾一只好卖力打圆场,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袁平还多喝了点酒, 走路摇摇晃晃打摆子。 方拾一不放心,扶着袁平,转向应辞说道, “我把袁叔送回家, 你先回吧。” 应辞看了眼小老头, 几两黄酒能把袁平喝醉? 他收回视线, 淡淡应了声,伸手揉了揉小法医微凉的面颊, “你晚上还回去么?” “再看吧。”方拾一看了眼醉酒的小老头, 想了想说道, “我看着他睡熟了再说,免得他摔着脑袋。” 应辞嘴角微抽, 他才不信几两黄酒能让袁平这个老酒坛醉了,分明是拖着他的小法医不让人跟他回家。 “好。”应辞应下,开车送方拾一和袁平回去。 看应辞一路送到家门口, 也没有半点打算回去的意思, 方拾一微微挑眉, “你还进来?” “嗯, 我帮你搭把手。”应辞说着,肩上还挂着小老头, 他看了一圈,问道,“卫生间在哪儿?” “啊?里头,走廊直走就是。”方拾一眨眨眼,看应辞挂着袁叔就往卫生间里走,连忙跟上问道,“你去卫生间干嘛?” “给他洗个澡,好上床休息。”应辞微扬下巴,“他睡着了我们再走。” 方拾一:“……”??? 应辞动手就要扒袁平的衣服,半点没有犹豫,方拾一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小老头猛地一弹,跳开两三步远。 “干嘛干嘛!动手动脚的!”袁平虎着一张脸,极其不满。 “看你醉得不省人事,帮你洗澡冲淋。”应辞淡淡道,其实手指连小老头身上的运动衫拉链都没碰到,也就一个虚晃动作而已。 袁平:“……用不着!谁醉得不省人事了?瞎说!” “既然没醉,那我和方拾一就先走了,不妨碍你休息。” 袁平:“……”好气。 “回来!”小老头喝了一声,见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回头看过来,他顿了顿问道,“这两天就该空下来了吧?明天回家吃晚饭?” 方拾一点点头,笑了一声,“嗯,回来吃。” 小老头又转向应辞,还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不顺心,但好歹眯了眯眼正眼看他,问道,“你呢?” 应辞稍有一丝惊讶,点头应下来,“嗯,来。” “那行。”小老头摆手赶人,“赶紧走,别耽误我看电视剧。” 方拾一笑起来,“好好休息。” 小老头轻哼一声,“我看电视上的帅哥去。” 方拾一:“……”有点gaygay的。 小老头瞥见方拾一和应辞两人有些一言难尽的别扭模样,想了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惊觉嘴瓢。 “走走走!”小老头厉声赶人,“哐当”一声合上房门。 方拾一看着紧闭的大门,低低笑出声,应辞略不满地抿了抿嘴,捏了捏小法医微凉又软的脸颊,“今天拉我来是分担袁平火力的?” “不是。”方拾一矢口否认,然后笑眯眯地弯着眼睛看他,“是来背锅的。” 错都在应队身上,小老头要骂就骂应队一人,何来“分担火力”一说? 应辞无奈地笑了声,抬手将小法医抵在背后大门上,箍进自己和大门之间小小的“一亩三分地”,他垂眼看着小法医,淡淡道,“背锅的要求要有补偿。” “什么补偿?” “肉偿。” “明天白天我给袁叔打电话,让他做大骨汤。”方拾一说道。 应辞弹了弹小法医的耳垂,微眯眼,西裤包裹的长|腿挤进方拾一腿|间,登时狭小的楼道里充斥着无言的暗示。 方拾一轻哼了声,“不喜欢大骨汤?那给买牛鞭。” 应辞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方拾一:“……我瞎说的,应队哪里需要牛鞭。呵呵。” 嘴瓢了。 小法医他,识时务且怂。 “回去了。”应辞退开一步,拉起小法医的手,慢悠悠地下楼。 方拾一一点也不觉得浪漫亲密,只觉得应队这一句话,充满了宣判的意味。 “我明天还有两个验尸报告得写。”他事先说道,警告应辞不要乱来。 “我写。”应辞说道。 “……放屁,我到现在还没收到我那调职批准,你欠我的报告都没打完!”方拾一斜睨了他一眼,应队平生最烦写报告。 应辞:“……”大概是丢在邮箱里忘记发了。 应队回忆了一下,那天好像是小法医勾引自己。 色令智昏。 方拾一:我呸。 …… 第二天,方法医收到了自己的调令。 也不能说是调令,毕竟他现在总署法医科总科长身份也没撤下来,算是身兼二职,但只拿一人的工资。 鉴定科那边的证物送过来了,那边还没做分析,这两天案子攒在一块儿,鉴定科也忙开了,顾燕和张莹的案件证物还在排队。 这会儿方拾一要,便先送来。 方拾一一件件拆开来看,其中有两瓶安眠药罐子,一瓶空了,还有一瓶里头还余几粒。 药瓶子口有一圈塑料拧口,方拾一微眯起眼,塑料拧口上是一圈锯齿状的衔接,就像瓶装饮料拧开的样子,边缘锋利。 方拾一挪来放大镜,对准了拧口处,细细转了一圈,在上头发现极不明显的一撮血迹,血迹布在锯齿的凹处,有明显擦过断开的痕迹,可能是凶手戴着手套,不经意间擦抹过,但阴差阳错,并没有发现手指破了。 方拾一用溶血试剂提取了上面的dna,又与梁菲凡的dna做对比,果然上面的血迹样本是完全符合的。 “梁菲凡应该是趁她们熟睡的时候,强行灌入安眠药,手指捏在瓶口处,瓶口锋利的锯齿边缘划破手套,扎破手指,留下了证据。”方拾一边做示范,边说道。 钱小森点头写下记录。 “那为什么她们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钱小森问道。 方拾一微顿,这应该是借用了影鬼的力量,影子束缚住了两个女孩,让她们无法挣扎,也不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 如果不是这个案子遇到了他们,又或者说,如果不是他们遇见了张莹和顾燕,这个案子一定会无声无息地被当做自杀案处理。 没有人会站出来肯定她们不会服用安眠药,尸体身上亦没有挣扎的按压指印,看起来就像是再自然不过的自杀死亡案件。 他说道,“总有些秘密手法,哪怕是法医也没法做出解答。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但凡凶杀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论多精密的布局,也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细节,能够揭露一切真相。” 钱小森眼睛发亮,看向方拾一重重点头。 “法医被称为是尸语者,我们与尸体对话,为他们还原死亡真相。”方拾一说道,“你得记住这一点,这是你考学最初的目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 “嗯!” “把这两具尸体送出去吧。”方拾一脱下手套,重新消毒,“今天还有情侣案的验尸报告要写,任务繁重。” 钱小森爽快地应了声,麻利地推走两具尸体。 …… 方拾一整个上午都泡在验尸房里,中午在食堂扒拉两口盒饭就上楼去写验尸报告了。 下午的时候,他办公室门被敲开,钱小森拿着一个文件档案进来,说道,“对了方哥,这个忘给你了,是昨天送来的那具男童干尸的水份还原报告。” 方拾一接过报告翻了翻,覆了几张不同角度、不同面的照片拍摄,被还原的尸身,能清晰可见曾经遭受虐待的痕迹。 “审问梁菲凡母亲的时候,她承认男童身上的痕迹是她造成的。”钱小森继续说道,“我们给她测了精神评定,发现她评定指数很高,有潜在精神病,可能不能给她定罪关押。” 方拾一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后他说道,“我知道了。” 钱小森看方拾一反应平淡,她忍不住出声,“方哥,你不觉得因为她是精神病就能逃过法律制裁的规矩很不公平吗?” 方拾一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笔,轻敲了敲桌子,不急不缓地道,“条规既然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 “可是……” “除非有一天你有权力去改变它,不然再多不忿也是白搭。”方拾一打断钱小森的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外头,阳光正好,顾燕和张莹两人撑着黄纸油伞,仰头看过来,身旁两个一黑一白的三头身小孩牵着她们的手。 顾燕张莹看见方拾一站在窗边,连忙抬手挥了挥。 黑白兄弟下意识看过去,看见方拾一的面孔,两个小童子脸色都青了,愣谁都忘不掉前段时间这位和卞城王把地府搅得腥风血雨。 方拾一微勾了勾嘴角,微微颔首致意。 他目送顾燕和张莹被黑白兄弟牵进门里,随后收回目光,转向钱小森道,“活着的时候,这些人也许能躲过法律判决,但是死后那一关,无论对方再有什么病史解释,也逃不掉该有的惩罚。” 刀山火海,拔舌铁钩,生前逃过的惩罚,死后都得偿尽了才能转世投胎。 为什么人出生张嘴就哭? 大多人活一辈子,总有犯错作孽的情况,总得下地府受一遭才能转世。 出生的婴儿张嘴就哭,那是疼惯了,苦头吃太多了,好不容易解脱才哭的。 这一哭的泪,就是断尘泪,前尘往事,全在这一声嚎啕里烟消云散。 “方哥,你信死后那一套说法?”钱小森愣了愣。 方拾一笑了笑,说道,“信了就有个行为约束,多做好事,长命百岁,何乐不为?” “……”钱小森撇撇嘴,觉得方哥特能忽悠人,偏她还觉得有些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黑白兄弟人气爆棚,两张嫩团子面瘫脸男女老少通吃~ - - - 感谢读者“糖糖”在隔壁《富二代在娱乐圈装神弄鬼》灌溉营养液+4 感谢读者“落水渐清”,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瑞脑消金受”,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枫林”,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听雨轩”,灌溉营养液+2 第168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八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八天·向应队方队约一个怪谈游戏局 没过两天, 有人来通知, 说之前在咖啡厅里发现的店长醒了。 店长嘴里叨叨的都是些让警察听不明白的东西, 所有人都觉得店长似乎疯了。 屈泽听了后,便让章天华去通知方拾一他们。 “他的话大概只有你们能听明白。”屈泽压低声音, 对赶来的方拾一和应辞说道。 方拾一向屈泽微点头,“行,谢谢你通知我们, 我们先进去了。” “嗯。” 方拾一推开病房门, 店长好好地躺在病床上, 合着眼睛, 看上去安静极了。 “韩柯是吧。”方拾一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应辞站在窗口,挡着透进来的光, 他人又高, 店长只觉得这个屋子似乎都暗下来了。 他睁眼看过去, 有些害怕似的往旁边缩了缩。 “你不用紧张害怕,我们是警方的人。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国定路4444号咖啡店的么?”方拾一温声问道。 韩柯看向方拾一, 他用力抿了抿嘴,偏头说道,“说了你们也不信, 干嘛还要问我。” “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应辞淡淡说道, 这样的话他听过不止一次, 这样的回答他也说过不止一次。 韩柯顿了顿, 他说道,“菲凡呢?她在哪儿?我想见她。” “她死了。”方拾一说道。 韩柯蓦地睁大眼睛,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死了?!” “对。”方拾一看韩柯面色恍惚,他想了想,单刀直入问道,“三天前,是梁菲凡约你前去那间咖啡店么?” 韩柯点头,嘴里喃喃地不住问,“她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 应辞没有回答韩柯的话,他问道,“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她说她很害怕,想约我见面。”韩柯沉默了两秒,抬头看了眼应辞,说道,“那天我在店里,接到她的电话就立马出发了,但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身体很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拽着我往下拉似的,走都走不稳。出电梯的时候,我还撞着一个人……” 方拾一闻言看过去,那天他们在商场地下车库那儿撞见的,应该就是韩柯了。 至于有什么东西拽着他……方拾一微皱眉,“后来呢?” “我开车过去的,车到半路抛锚了,我只好再打的,打车师傅好像很怕我,把我送到了咖啡店后,连钱都没拿就开走了。”韩柯说道,他扯了扯嘴角,“我本来还不明白为什么打车师傅那么怕我,直到我站在那家咖啡店门口,看见玻璃门里的自己,我才明白过来。” “我身上全是人的手印,黑漆漆的,我立马就想到了那会儿身上沉重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扒在我的身上,不住地拽着我。” “我进了咖啡店后,菲凡就在里头等我,她看到我的样子,也很惊讶,她说她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然后她对着地上喊住手,就像是地上还有个人似的。” “我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她没理我,她像是在和什么人交流,嘴里低声念着,我也听不清,然后过了会儿,她忽然抬头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有老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和我老婆其实早就分居了,等再过几个月就能办离婚协议。” “既然她问了,我只好坦白告诉她,我本想在彻底离婚后,再向她展开追求,跟她坦白一切的……” “但她不信我,她觉得我也骗了她。我知道她以前被男人伤过心,所以我一直很心疼她,也很小心地处理这段关系,可是她……” 韩柯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后来她把我带到了后厨似的地方,把我按在椅子上,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那看起来就像是魔术——她的影子站立起来,抓住我的腿脚,我没法动弹。” “然后她在我手上割了两个刀口子,她就坐在我对面开始画画。” “后来我意识有些模糊,隐约听见她在尖叫,让什么人住手,她还想打急救电话救我的,我知道她不是有意那样对我,也许她因为过去的经历,变得有些神经质,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影子,一切或许都是那个影子做的……” “但是后来我彻底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柯呼吸有些颤抖,他沉默了很久,才看向方拾一,轻声问:“是她打的急救电话救了我吗?” 方拾一顿了顿,微点头。 男人露出一个笑,随即捂住脸无声颤抖着。 “我知道她不是有意那样对我的。她虽然看起来难以靠近,但骨子里有她的温柔。她看到街上的宠物狗会露出很好看的笑,吃着甜点会眼角弯弯的,就像小女生一样。”韩柯轻声说道,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方拾一站起身,想要知道的信息已经到手,他看着男人轻声道,“你好好休息吧。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我。” 韩柯没有反应,方拾一将名片放在他的床头柜前,与应辞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屈泽等在门口,见方拾一出来,立马问道,“怎么样?他说了什么?” “就是那些事情嘛,你真想知道?”方法医瞥着屈队,嘴角一勾,“不怕?” 屈泽:“……” 他摆了摆手,“算了。” “对了,之前那起碎尸案子,我们的同事根据你给出的方向,往几年前医院失踪的医生方向调查,果然找到了匹配的dna,确认了死者身份。”屈泽送方拾一和应辞走到外头,说道,“与此同时,我们也发现了落在碎尸堆里另一人的dna,目前正在展开调查。” 方拾一闻言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两个小警察的聊天动静。 “刚才进去的那两人是什么来头?队长还亲自送他们进去又出来的?” “是啊是啊,以前从没见过屈队对谁那么热络过。” “你们连他们俩是谁都不知道???十楼法医科两大佬啊!隔壁重案组最近破案率那么高,听说就是崔队傍上了他们!” “对对!你们还记得前不久从老房子墙壁里挖出来的婴儿尸体吗?” “那个谁不知道啊!隔壁阿华回来都快吹成鬼故事了!” “就是那个方队说的。一开始崔队的人还不信,还是崔队硬着头皮向上头打了一个申请报告,然后去挖的,没想到啊,那个墙轻轻一锤,噼里啪啦裂开松散的墙块,一个小孩儿尸体缩在那里面,都跟干尸似的了。” “这次也是,这次碎尸案的受害者,也是方队指的方向,说可能是之前医院里消失的医生,屈队就去查了,一查果真是这样。” “你们说神不神?” “他是不是会占卦?就跟以前诸葛亮似的。” “……” 屈泽也听见了自己几个手下的聊天,他轻咳两声,说道,“多亏了你们,不然这个案子跨越的时间线那么长,要侦破的话,难度一定不小。” “就算没有我们,这个案子也迟早能破。”方拾一笑笑说道。 这倒不是他谦虚,碎尸一案,如果他没有估摸错,凶手应该就是范老板。 范老板作案,与之前梁菲凡**不离十,是被影鬼蛊惑了心神,不知觉中犯案,不可能做到完美犯罪,一丁点线索都找不到。 何况碎尸那么大的动作,或许放在外行人眼里,会觉得尸体被破坏严重,妨碍法医尸检、扰乱警方破案,但事实上,越是大而乱的破坏,越是容易留下痕迹线索,越是容易破案。 哪怕没有他提供破案思路和方向,迟早他们也能查到比对的dna,只是一个时间长短问题罢了。 外界舆论十分看重这次安徒酒店的连环凶手案,如果破案时间拖得久,恐怕崔炎和屈泽他们受到的上头压力不小。 而现在,他们能在短时间内破案,外界媒体更是大力夸赞了这一次警方效率。 上头面上有光,一高兴,手下人的季度奖金直接翻了个倍。 “我们明天晚上收工后有个探险游戏局,方队和应队也来吧?”屈泽鬼使神差地发出邀请,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是白说了——他就没听说过这两人参加过什么局。 “探险游戏局?”方拾一微挑眉。 屈泽没想到方拾一感兴趣,他说道,“就是北郊那儿的一个历史刑具博物馆。” “……怎么想到去那儿玩?”小法医眯起了眼睛,说起来,他记得那块地方也有点不太平。 “之前调查安徒酒店案子的时候,查到仁德医院那条线,说是北郊那儿有几个传说,一个是仁德医院里的眼睛,后来侦破发现是微型摄像头;另两个是夜里娃娃惊魂,和历史刑具博物馆里的诡笑。我们相信这两个传说背后,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事实真相,所以打算去探探。”屈泽解释道。 他又补充了句:“当然也没打算真找到什么问题。我们当然希望一切太平,社会安定。”语气非常恳切,非常根正苗红。 “……那为什么不去查娃娃?” “娃娃的传说出现在各个家庭里,不好下手,也不适合作为一个集体活动嘛。”屈泽说得理所当然。 “那行,我和应队明晚会来参加的。几点?” “下班后,五点半大门口集合,我们还包了辆大巴直接开过去,北郊那儿还租了一个别墅轰趴,晚上探完后,就直接在别墅里睡一晚,反正第二天是周末。”屈泽说道。 他说完,忽然沉默了几秒,方法医和应队头一回答应参加一个局,还是个怪谈探险局,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方拾一见屈队面上有些不大自然,便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不用紧张,我们就是去看看,不会出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最后一个案子了,但是不知道会写多长哈哈哈哈 如果中间忽然又有别的脑洞,那大概还会继续往下写,咳咳 (其实我也不知道离完结还有多少,先打个招呼吧~正文完结后,我还想写小法医和应队的小故事番外,你们有想看的番外内容吗?) - - - 感谢读者“转角回头”,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米花糖”,灌溉营养液+10 第169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九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九天·“我们也做了点准备” 有了方队的保证, 屈泽并不觉得安心。 他把方队和应队会来的消息, 告诉崔炎那队和自己这队的十来个警员, 看见崔炎讶异继而转为若有所思的模样,越发后悔自己发出了邀请。 崔炎和屈泽走在一块儿, 崔炎压低了声音问屈泽,“方队和应队是怎么说的?” “就说会来参加。” “你怎么邀请的?” “我就说了个局,方队挺感兴趣的, 他还说不用紧张, 他们就是来随便看看的, 不会出事?” 崔炎闻言脚步停了停, 看向屈泽,眉梢高高一扬, “方队这么说的?你不觉得这话更让人心慌?” “……” “实不相瞒, 最近这几件案子, 与其说是我们重案组搭上了方队应队两人,不如说是我们被他们撞上的。”崔炎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屈泽斜睨他, 觉得崔警官大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他们一队不知道有多羡慕崔炎这队最近的成绩,那都和绩效有直接关系。 “这几件案子里的受害者, 都是发生在方队应队眼皮子底下的。”崔炎说道, “这两人就和行走的尸体雷达没什么两样, 走哪儿哪儿出现尸体。” 屈泽:“……” “再说了, 他们是处理什么案子的,你和我现在心里都有点明白了吧?我们这回去玩的又是什么地方?历史刑具博物馆, 本来就闹鬼故事的地方,他们居然感兴趣,这说明什么?”崔炎看着屈泽,按着指骨骨节,咔擦咔擦地响。 “……”屈队不想猜。 “反正我是觉得,历史刑具博物馆的鬼故事,说不定是真人真事。”崔炎抱胸。 屈泽狠狠拧起眉头:“那你说怎么办,取消?临时换地方?怎么和队员解释?” 崔炎抿抿嘴,这确实不太好解释。 两人齐刷刷地叹了气,最后还是崔炎先开口:“既然方队和应队之前也说了,希望我们别声张这些情况,那我们也不能直接和队员说博物馆那儿闹真鬼我们别去了;再说有方队和应队在,问题不大;我们这十几号阳气鼎足的大男人过去,阴不胜阳,脏东西都得靠边站。” “我们两个人就自己多做点准备工作,以防万一,真要遇到情况,也不至于像上次那样,手足无措,任人宰割。”崔炎说道。 屈泽点头赞同。 于是到了出发的那天,下班后,屈泽和崔炎各自整队,两个队长给自己的队员们,一人发了一个黄色三角包,三角包上还画着红符。 “这是什么?”有队员问。 崔炎瞥了那人一眼,“没见过?祛邪保平安的。” 队员:“……” 两队队员汇合,彼此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身上多出一个眼熟的黄色三角包,一时间相顾无言。 请两位队长回头看一眼,看看咱总署建筑上方那个硕大警徽,科学、公正、浩然正气跑哪儿去了?怎么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呢? 屈泽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的活动目的相信大家都非常明确了。” “玩乐第一,真相第二,竞争第三,和谐友爱,不得内讧打架!”两个队的队员异口同声。 众所周知,屈泽的一分队和崔炎的六分队是组里竞争最狠的两个小队。这回两个队凑一块儿出去玩,真是出乎全警署的意外。 而当方法医和应队两人站到这两队人的中间时,这下就不仅仅是意外了,简直像是炸开锅了。 “应队和方队也来?!谁邀请的?!” “听说应队和方队下班后连酒吧局都不去的,居然会来参加这个??” 屈泽咳嗽两声,在嗡嗡作响的人群里拔高了嗓门:“应队和方队是我邀请来的,这次能侦破案件,应队与方队功不可没。” “屈队请来的!?屈队威武!” “能把应队方队请来!长脸了!” 顿时一分队队员一个个神气活现的。 屈泽和崔炎自掏腰包包来的大巴开过来,把一行人载到北郊。 北郊距离市里,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稍有些堵车,到达今晚入住的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四五月份的天,早晚温差大,白天恨不得穿短袖,晚上就得穿单衣加外套。 尤其是冷风一吹,像是把冷意都吹进了骨头缝里。 章天华摸摸露在冷风里的光溜胳膊,感觉到一丝冷意。 “别墅里的地暖怎么还给关了?冷死了冷死了!”一个小队员嚷嚷,上蹿下跳地找地暖开关。 “这家用的是中央空调,我刚给开,马上就暖和了。”另一个人说道,也跟着原地跳了两下,纳闷地喃喃,“屋里比外头还冷,真是奇了。” “先去看看房间,分配一下,把行李放进去后,就能直接出发去博物馆了。”屈泽看了眼散作一团、无组织无纪律的队员,不得不命令分派起来。 有了屈泽一句话,一干人立马行动起来,一窝蜂冲上二楼三楼的客房。 只睡一晚,其实也没什么行李,也就是换洗的衣服和睡衣,一个背包顶足了。 “我要这间!” “滚你丫的这哪里是单人房!?” “曹范你把你的臭袜子给我丢下床!” “我要找屈队申请调度!我不要和你一床!你抢我被子还总拿腿绞我!” “警校就睡一块儿了矫情什么!” “滚!反正我不和你睡一床!” 楼上热热闹闹,时不时飞出一句信息量颇惊人的话。 方法医的行李装在应队的背包里,背包由应队单手拎着,这会儿没上去凑热闹。 他两手闲闲地插在裤子口袋里,走马观花地参观了一圈这栋别墅,里里外外都看了遍。 这里是别墅区,相邻不过五米就是左邻右舍。 大概是人多太吵,方拾一看见左边那屋有女人打开窗,探头出来看,他见了微仰头,嘴角刚牵上了一点笑意想打个招呼,就见对方赶不及地“哐当”关上窗,屋里的灯蓦地灭了下去,还拉上了窗帘。 方拾一:“……” 头一回见到女人看见他,是这么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方拾一转头看向另一处,右边的别墅门口,一直坐着一个老人,从他们一窝人进别墅起就坐在那儿,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到现在也没挪过窝。 方拾一走到老人面前,“老人家,晚上好……” 他话蓦地收住,直到走到跟前,他才注意到眼前老人是个蜡像。 简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方法医,你怎么在这儿啊?不去挑房间吗?”一个小警员走过来,方拾一对他有些印象,刚才一路大巴上,就数他话最多最活泼,叫曹范。 曹范是个近视眼,鼻梁上架着一副有啤酒瓶盖那么厚的高度数眼镜,他看方拾一站在一个老人面前,便扬着笑脸凑上去:“老人家你好啊,是不是觉得他们吵啊?等会儿回去我就和他们说,让他们轻些……诶哟妈呀!” 他自来熟地握上老人的手,碰到对方光滑冰凉蜡质的触感才恍然意识到不对劲,吓了一跳。 “这这这是?!” “蜡像。”方拾一说道,压着曹范转了个身,往他们自己的别墅走去,“可能是艺术品吧,不要乱碰,我们走吧。” 曹范连忙点头,“这家子品味真奇怪……” 方拾一笑笑,偏头看了眼,注意到二楼窗口那儿的帘子掀起一个角,又很快放了下去。 他收回视线。 左边右边的邻居都那么奇怪,难怪住在这儿的主人宁愿空置着别墅,搬到别的地方去。 曹范一回到别墅里,就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嚷嚷开了。 “咱右边那户邻居,好好的在大门口那儿摆了个蜡像,我还当是活人,走过去和人握了个手才发觉不对劲,吓死人了!” 曹范的同事笑话他,“曹范你这眼睛,活人和蜡像都分不清,我看你是能去领一个四级残疾认证了。” “我呸!你那是没见到!那蜡像跟活人一模一样,眼珠子都有光,哪里像个蜡像!”曹范跳脚叫道。 崔炎听了眉头一眺,转向方拾一。 “特别的艺术偏好而已。”方拾一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了,我和应队睡哪儿?” “我们把唯一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专门留出来给你们了!”一个小警员邀功似的说道,瞧他们六分队的人多体贴! 方拾一顿了顿,有些失笑。 “谢谢。”他说道。 他说完,去瞥应辞的脸色,就看男人依旧是淡漠着一张脸,靠着阳台那儿的窗看向外面。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方拾一走过去,背靠着阳台,偏头问道。 “今晚是满月。”应辞说道,看了眼屋里正跃跃欲试的两个分队,“之前那个守夜人看见玻璃中的倒影也是在满月夜。” 方拾一闻言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有看得那么细。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那说不定这次他们运气好,真能撞上。”方拾一笑了笑。 他往大厅里看,正巧对上崔炎的视线,他朝崔炎招了招手,很明显看出崔炎身子一僵。 崔炎没有过去,反而哒哒哒跑上二楼。 没过一会儿,崔炎和待在二楼理行李的屈泽下来,两人身上多了一件外套,外套鼓鼓囊囊。 两个队长跑到小阳台里,像是特工会面似的紧张。 “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事儿。”方拾一开口。 “我们是不是踩雷了?博物馆那事儿是真的?”崔炎问。 方拾一挑了挑眉,崔警官学习能力不错,还学会抢答了。 他点了点头,“我们的确有意来调查一下。” 崔炎和屈泽对视一眼,两人拉开外套,就见他们腰间皮带上,各自一左一右别着两个腰包,打开一看,一堆糯米,一堆黄纸,再看外套内袋里,还插了一把小水枪,里头注满了狗血。 “我们也做了点准备。”崔炎和屈泽两人说道。 方拾一:“……” 第170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天·点天灯 方拾一向崔炎要了一个黄色三角包拿手里把玩, 上头画的鬼画符饶是他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不由得好笑。 “怎么样?这个有点用处吧?”崔炎问, “我在寺庙门口小摊贩那儿买的呢,说是天天沾佛音, 带着它,邪祟不敢近身的,五十块钱三个。” “不如我给你画个。”方拾一把黄色小三角包拆开, 里头还给摆了一枚古钱似的东西, 在袁老头那儿有一大缸, 有人在他那儿买了古玩, 他就给拿几枚附送。 “让你买便宜货!”屈泽敲了崔警官一个暴栗。 崔炎委屈地瞥了下嘴:“我哪儿知道寺庙门口还有人敢卖假货?” 方拾一朝崔炎要了一支笔,提笔在拆开的黄纸包里头不知道画了些什么, 看起来乱中却有序。 黑笔落下最后一个勾, 似乎有光芒在字迹中浮动。 “这是什么?”崔炎虚心问道。 “我也忘记叫什么了。”方拾一偏头想了会儿说道, 活了那么久,总会一点偏门术法, 但让他从庞杂的记忆里去挖掘一个名字术语,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崔炎:“……” 方拾一说道,“反正用处也大抵和那个小摊贩告诉你的没什么两样。” 崔炎一听, 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嘴上不忘纳闷问, “黑水笔画符?” 不都是用金墨什么的?就连他五十块钱三个的三角包, 都是用金色涂料画的。 “笔墨在心,诚则有灵。”方法医忽悠道。 崔炎闻言连连点头。 看活佛济公可不是大口吃肉, 菩萨自在心中么?小法医说得有道理! 方拾一又让屈泽把他的三角包拿来,也如法炮制了一个,归还后说道,“等会儿夜里去博物馆的时候,让你们的队员各自跟着你们,不要乱跑,有这两枚三角包在,不会有事。” “好。”崔炎和屈泽两人一口应下。 历史刑具博物馆一直开放到夜里十点,八点前停止售票,且不再放游客进去。 这会儿已经七点出头了,屈泽和崔炎到客厅里招呼队员准备准备出发。 博物馆和他们的住处离得很近,隔了一条街,拐个弯就是。 十几号人像个小型旅行团似的,买了票进去,还惹来门口售票大叔的打量。 这个博物馆游客向来算不上多,没几个人对历史刑具有特别的兴趣,也就是前几年传出闹鬼传闻后,才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但看了一圈又索然乏味地离开了。 博物馆不大,一共只有两层楼,按照朝代顺序摆放自古以来的刑具。 从原始石器时代开始,一直到唐宋元明清和民末,让人不得不咋舌诧异——施刑也是五花八门的。 “那个冒出传闻来的玻璃柜是哪个?”曹范进来后就想直奔目的地,然而一楼两楼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 “我记得说的是绞刑架吧……但我逛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绞刑架呀。”另一个人嘟哝。 博物馆很冷清,除了方拾一他们外,只有一个游客在里面转悠,这会儿听见曹范他们的话,便走过来问道,“你们是冲着那个传闻过来的?” 曹范闻言看过去,是个扎着马尾辫、看着很清爽的女生,年纪不大,大概二十出头,像是个大学生,又或者是刚毕业的,穿着蓝色布衣和黑色半身麻布裙,很有以前老时候的旧风格。 曹范知道,现在流行复古风,不少女生都爱穿这样有年代感的衣服,不得不说时尚是一个轮回,哪怕是曾经过时的,也能变成新流行的。 “你呢?”曹范问女生道。 “我是来这儿收集资料的,我写这方面的毕业论文,历史专业的。”女生回答道,“你们是一起的?这里很少会来那么多游客。” 曹范点点头,“那你知道那个绞刑架放在哪儿了么?” 女生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这里有个小房间,用红色幕布遮挡着,可能被放在那里了吧。” 曹范闻言眼睛微亮,“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女生更犹豫了,“这不太好吧?管理员把藏品放起来肯定有他的原因,万一是藏品受损,或者不适合暴露在强光下,我们贸贸然的,不是对藏品的二次伤害么?” “不会的,我就是进去看看,又不把它推出来。”曹范说道。 “……那好吧,但是你不能告诉博物馆的人是我带你去的。我可不想在论文还没写完前,被他们列为禁止进入的名单一员。”女生看着曹范说道,勉勉强强答应了曹范。 曹范一口保证,他本还想喊崔队屈队一起过去的,但是女生不肯多带人过去,说怕被管理员察觉发现。 他想了想也有道理,大不了等他看完后,他带人过去,也免得连累到那个女孩。 曹范忘记临出发前,屈泽和崔炎对他们的叮嘱,不准许擅自行动,也不准许脱离队伍。 毕竟博物馆那么小,楼上楼下喊一声都能听得见,似乎也没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 他跟着女生走上二楼,在二楼的一个拐角处,曹范忽然停下了脚步。 女生见人没跟上,只好又折回去,问道,“怎么了?” “你看这个,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奇怪。”曹范指着一个玻璃橱窗里头的架子,好奇道。 只见架子的顶端,还垂下一根长长的布条,布条上都是油斑霉斑。 “点天灯……”曹范弯腰,眯着眼看橱柜上的解释。 这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将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起来,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入夜后,再将犯人拴在一根高高的柱子上,从脚点燃,将人活活烧死。 女生见状,说道:“哦这个呀,这个其实还挺少见的,历史上也就只有两个记录在案的例子。一个是三国时期吕布杀董卓,不过那是董卓死后,看守他尸体的士兵觉得不尽兴,就趁着夜里,把他开膛剖肚,放上灯芯。当点燃的蔓延到董卓的肥油脂肪里,火势骤然变大,最终将他吞噬殆尽。” 曹范咋舌,“那另一个案子呢?” “另一个就更惨一点了,太平天国朱九妹知道吧?被东王杨秀清点了天灯,活活烧死,听说直到现在,有人在夜里经过当年烧死朱九妹的地方,都能听见有女人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地方回荡。”女生说道,像是说起自己的专业兴趣来,滔滔不绝的。 “这些只是记录在案的,还有些没记录在案的,当初抗|日时期被点天灯的老百姓不知凡几。” 曹范闻言点了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到研究这方面作为毕业论文论题的?” “感兴趣。”女生说道,看向曹范,“往里面深挖,能挖掘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拿点天灯来说吧,这个刑罚到了现代,还被湘西那一带的土匪改良,你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么?” 曹范摇摇头。 “二十多年前,湘西那一带的土匪,在俘虏的头上钻个小洞,人不会立马死,他们往里头倒入灯油并点燃,让俘虏在极端痛苦中被活活烧死。”女生看着曹范,缓缓说道。 曹范倒吸口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这得多疼……” “是啊,脑袋钻洞的时候就疼晕过去,倒灯油的时候又疼醒,火烧的时候想晕也晕不过去,只能活活等到被烧死了,才算一了百了,实在让人绝望。”女生轻声说道,声音轻灵飘渺得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了。 曹范摸摸胳膊,有些后悔自己提起这个话题来,他连忙说道,“走吧,还是去看看那个绞刑架去。” 女生点点头,“往这儿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曹范跟在女生后面问道。 “朱秀秀。”女生回道。 “哦,我叫曹范,曹操的曹,范进的范。”曹范说道。 朱秀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两人走到一幅画的跟前,画上画着一个女人被绑在木桩上,四周围是一群看客。 朱秀秀没有在画前多停留,她掀开画后方的红色幕布,曹范还以为那后面是一扇窗,却没想到是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我说的就是这儿了。”朱秀秀说道,“但我从没进去过,里头好像没灯。” 她站在外面,似乎有些害怕。 曹范见状说道,“那你在外面,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那你小心点。” 曹范应了声,大着胆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灯,小心地走进黑暗里。 曹范举着手电筒光四处照了一通,光只能照出四五米远,他只好数着脚步,估摸着自己走出的距离,慢吞吞地往里走。 他回头看了眼,门口的光就在只手可握的地方,于是他放下心来,大着胆子继续往里走。 一步两步…… 曹范握着手机,左右打量着,冷色的光冷不丁照在玻璃罩上,反射出曹范自己的脸来,唬得曹范下意识大叫一声,往后一跳。 这个玻璃罩子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明明先前还不在眼前的。 曹范深吸了两口气,稳下心神,重新将手电筒的光打上去,他定睛一看,才看出眼前这个正是他一直在找的绞刑架。 “果然在这里!”曹范咧嘴一笑,兴奋地握住手机,打量着眼前的绞刑架。 大约有一个半成年人那么高,近三米,摆在玻璃罩里,透着股静谧又死气沉沉的味道。 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眯起眼,凑近上去,一只手罩在玻璃上。 ——玻璃上的反射光影,不仅有他,还有一个女人。 他大叫一声,连忙扭头,手电筒的冷光打在朱秀秀的脸上,衬得她一张脸宛如死人一样苍白无力。 第171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一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一天·【第一更】是在找我吗 博物馆里, 不少人都意识到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目标。 “难道那个绞刑架被藏起来了?” “藏起来不就更说明有问题了?” “要不要去问问管理员?” 一行人在博物馆的长廊里挤来挤去, 没几个人是真对这些展品感兴趣的。 方拾一和应辞走在最前面, 他环顾着四周围,看着那些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缩在展品后面的一众小鬼们, 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我们就像是误闯进了一个狂欢派对。”他压低声音对应辞说道。 应辞扫了一眼这些并没有多大恶意的小鬼,“看来陆生少勾了不少魂。” “……奇怪,我在这些小鬼身上并没有看到多大执念和怨气, 它们不应该还留在这里。”方拾一皱了皱眉。 在这些游荡在博物馆里久逗不走的鬼魂身上, 他却没有感觉到太多不愿意离去的执念。 既然没有本身意志滞留在这里, 那么这些鬼魂早就该转世投胎去了, 又怎么还会待在这儿? “像是被困在这里。”应辞淡淡说道,目光扫过这些看起来并无恶意且又胆小的小鬼, 却并没有放松。 覆在刑具上的鬼, 生前即便不是作恶, 含冤饮恨而死的鬼魂又怎么会没有戾气? 方拾一闻言看向应辞,眉头又紧了两分。 在一众警员眼里, 博物馆太太平平的,实在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加上本要找的目标都没了, 一行人打算班师回府, 回别墅里玩玩桌游, 吼两嗓子ktv, 都比在这儿耗着时间有意思。 “曹范呢?”崔炎在点数人数,他扫了一圈, 忽然发现人少了一个,他眼皮一跳,连忙问了一圈。 “没见着,大概是去厕所了吧?”一个警员说道。 崔炎闻言,牢记小法医说的不能脱队原则,招呼着所有人一起去厕所。 一个个隔板门被推开,里头空无一人。 崔炎深吸了口气,环视一圈,入眼的全是自家队员的面孔,唯独就是少了个人。 “崔队!快看这个!”一个人忽然叫了起来,指着一个空隔间,眼睛猛地睁圆了一圈。 崔炎闻声大步走过去,顺着那个小警员指的方向看去,一团用碎发排成的字迹,密密得看得人心里发麻。 “是在找我吗……”有人在人群里低喃出声,听得人背脊寒毛都立了起来,猛地一个哆嗦。 “从头发的长度和刚度来看,是男性的。”方拾一捻起一根头发在指尖搓了搓,轻叹了口气,还是有人掉队了。 崔炎瞳孔微缩。 屈泽按住崔炎的肩膀,在旁边说道,“我们去找馆方要监控录像,查出曹范离开队伍后去了哪儿。” “他好歹也是一名警察,不至于擅自行动到离开博物馆,应该还在馆内,或许是发现了什么。”队伍里有人附和道。 崔炎闻言点头,快步领着人走向馆方管理的办公处。 方拾一和应辞没有跟去,两人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围。 应辞擦去墙上的一抹黄粉,放在鼻尖下嗅了嗅,随后拍去手上粉尘,冷声道,“是硫磺。” “那就是这里的鬼魂作祟了。”方拾一招了招手,示意应辞过来,他蹲在隔间的角落,指着墙角那儿一只抖着肚皮淌着血的耗子。 “你看这个,肚子上开了两个洞。”他说着,偏头问应辞,“你怎么看?这里还关着吸血蝙蝠?” 应辞闻言皱了皱眉,扯了两张纸巾包住老鼠,捋开它腹部染血的毛发,两个血洞往外汩汩淌着血,清晰可见。 “两个洞之间的距离,太外扩了。”应辞说道,“吸血蝙蝠体型大都不大,即便是最大的,体长也不超过九厘米。体型决定了其上门齿和犬齿的大小,不可能在这只老鼠身上留下这样的咬痕。” 方拾一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他还考虑过蛇,只不过通常蟒蛇选择吞食,即便是毒蛇,老鼠身上的血洞也没有毒化的迹象,也基本排除。 这么一来,这只带着两个血洞莫名出现在这里的老鼠,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尤其这只老鼠并没有死透,看起来就像是攻击或者进食被匆忙打断的样子。 “再看这里,地上这一摊血,马蹄形,有明显被带纹路的东西碾过的样子,约隔两尺半的地方出现一个同样带血的痕迹,一处在这里,一处在那儿。”方拾一说道。 他走到近门口的两处,地上的血迹并不明显,加上前面蜂拥进来了一群人,直接把地上的血痕踩散了,延至门外的更是难见。 他靠演算找到了最初的两处血迹,配上血上的纹路印子,他旋身在两处血迹来回比较,像是有些思路,却又没有完全浮出水面。 “什么样的东西会留下这样的血印?”方拾一皱眉看向应辞,这看起来像是什么生物的足迹,只有活物才能留下痕迹,而鬼魂只能依靠第三方媒介。 应辞走到两处血迹前,来回走动,不断调整步伐,最后他站停下来,“三处血迹之间的相隔距离几乎是等距的。” 方拾一点头。 应辞掏出随身带着的钢笔,挤出里头的墨水滴在地上,又掬了一点水,晕开一小片后,他脚后跟踩上,仅仅沾了一些,算着步伐,并排在那两处血迹的地方走过。 “马蹄形,带纹路。”应辞指着除了花纹和颜色外几乎完全相似的两排印子,站在门口说道,顺手扯了两张擦手纸,擦去脚后跟上的墨水印子。 方拾一眼睛一亮,蹲在地上比较,“原来是小半个不完全的鞋印……难怪我说怎么那么难辨。” “约两尺半便有一个印子……”方拾一喃喃,“科学算法男性步距,算的是身高乘以0.415,换言之,我们的嫌疑对象是身高近两米的巨人?” 他抽了抽嘴角,总觉得似乎又进了一个死胡同。 另一头,跑去馆方的崔炎等人,被管理员带到了一间狭小的黑房间里,“这是我们的监控室。” 管理员说道。 监控室里没有开灯,里头有四五个监控屏幕,发着蓝盈盈的光。 崔炎不适应地眨了眨眼,问:“为什么不开灯?” “我不喜欢。”监控室里,一个男人沉闷如同山雷一样的声音传来。 崔炎轻吸口气,这才注意到黑黢黢的监控室里,还有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在动,那影子就像座小山,他弓着腰弯着脊背,坐在监控室的角落里,仿佛占据了整块空间。 监控室太小,男人又太大,站在对方身前,崔炎觉得自己像是个矮冬瓜。 “这是我们的员工,你想看什么时候的监控录像就跟他说,他会帮你们调出来的。”管理员说道,说完就走了,留下一干惊讶的警员,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儿。 崔炎咽了咽口水,“……那就不开灯?” “嗯。”男人闷闷地应了一声。 崔炎听着耳旁如同打雷的声响,顿了顿说道,“麻烦给我调半小时前我们入馆开始的监控录像。” 男人站起身,走到电脑桌前。 他一站起来,崔炎就更能直观的感受到眼前这座“小山”是有多庞大,仿佛整个房间都被因为男人的站立而充斥得满满当当。 他浑身因为这样的体型压迫感而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男人一屁股坐在电脑椅上,椅子发出一声吱嘎的脆弱呻|吟,让崔炎不得不担心它会不会支撑不住而倒下。 “都在这里了。”男人轰隆隆地说道。 崔炎闻言回神,与屈泽两人连忙凑上前看。 “就是这儿,这小子在这儿!”崔炎指着屏幕说道。 就见屏幕里,曹范站在一个展品跟前一动不动,像是入了迷似的,边上的队员走远了也浑然不知。 “……他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屈泽眯眼仔细地看,看着看着却发现曹范并非只是站在那儿,他的头微微偏向一边,更像是那儿有一个人站着,他的嘴唇在动,如果不是监控听不见声音,或许就能知道曹范到底在干什么。 屈泽的话一出,崔炎就觉得脑后有股凉气吹来,他倒吸口气,狠狠一拍屈泽肩膀,“你瞎说什……”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曹范有了动作,他一声不响地走上二楼。 “喊这小子不准擅自行动还不听!跑二楼也不和人说一声!”崔炎暴躁地一拍桌子。 “等等你看他又停下来了,这是那个绞刑架?”崔炎皱眉,在他眼里,看起来和绞刑架有些相似。 “二楼我们去过的啊,我记得是叫点天灯来着,不是绞刑架。”一队一个队员说道,屈泽闻言微点头,二楼他们的确去搜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指着屏幕,表情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崔炎你看他,他的确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崔炎这回也看得清清楚楚,他手心一片冰凉,倒吸了口气,转向门口一个个探头探脑的队员。 因为监控室实在太小,这些人并没有进来。 他走到门口,取下自己身上的一枚黄三角包交给一个队员,同时吩咐道,“你们就在门口待着,不要乱走,要是看到应队方队,就让他们进来,这是我和屈队的命令。” 一众警员闻言,虽然摸不着头脑,但都应了下来。 看着被关上的大门,被丢了三角包的警员纳闷地抛了抛三角包,“崔队给我这个干嘛?” “……辟邪保平安。” “……” 崔炎回到监控室里,他和屈泽两人低声讨论着监控器里的录像画面。 曹范在点天灯的展品前停留的时间太久,崔炎皱眉快进着,手指不停地点着鼠标,纳闷问,“你说这小子到底在这儿看什么呢?” 屈泽没说话,他覆手盖在崔炎握着鼠标的手上,微微用力,崔炎惊讶地看向他,就见他视线暗瞥身边那座“小山”。 崔炎不着声色地看过去,就见男人紧握着两个拳头,大块头发着抖,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hedy”,“墨玖”,“潘西”,“风过长空”,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杜若”,灌溉营养液+4 读者“若尘”,“一叶”,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一袋大甜饼”,“papa牛”,“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5 读者“赤凤仙”,灌溉营养液+14 感谢读者“瑞脑消金受”,“铃铛铛”,“意念减肥**了解一下”灌溉营养液+1 读者“听雨轩”,灌溉营养液+2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72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二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二天·【第二更】方法医, 一本正经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崔炎暗中观察着那个小山似的男人, 见他似乎只是害怕, 却没有其他攻击的意图,于是和屈泽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到男人面前。 “你在害怕什么?”他开口问。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儿,两只拳头颤抖着。 崔炎耐着性子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傻。”男人顿了顿, 闷闷回答。 崔炎和屈泽闻言诧异地对视一眼, 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高壮异常的男人, 似乎智力方面有些缺陷。 “你在看录像吗?”崔炎问。 “……”男人没有回答, 但是过了会儿却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男人害怕的东西在录像里。 崔炎表情微凝重起来, 他明知故问地指着录像上的暂停画面, “你在怕这个男人吗?” 小山似的男人浑身一僵, 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崔炎抿了抿嘴, 看着画面上曹范偏头的另一侧,他手指挪到那侧的空气上,轻轻敲了敲, 试探地问:“那……你是在怕它吗?” 男人闻言登时浑身颤抖起来, 反应极其强烈, 他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 折腾了几秒后,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高大的身体顿时挤满了狭小的监控室。 崔炎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以与其身材毫不相似的敏捷动作,躲开他俩的方向冲出门口。 大门被他猛地拉开,外头的亮光照进昏沉的监控室里,光线显得极其刺眼。 崔炎忍不住抬手挡了档,眯起眼睛适应。 “拦住他!”屈泽大喊一声。 门外的队员们只觉得眼前晃过一个庞大的人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屈队在喊,连忙拔腿跟上。 小山似的男人每跨出一步,步伐响声就如同有十多个人齐刷刷地一起跺脚,他个头虽大,但是身体却很灵活,跑步速度更是不慢。 眨眼功夫,男人就和身后的队员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忽然,男人身形一顿,紧接着,他身体被强硬地扭过一个角度,重心不稳地往后一倒,如同一面墙壁倒地,扬起地上尘灰。 赶来的一众队员们齐刷刷地刹了车,就看见男人趴在地上,两只手臂被反剪在身后。 应辞面无表情地跨在他的身上,手上用力一收,就听男人发出一声呜咽,看起来强壮结实的手臂却无力地被高高缴起。 赶来的队员们吃惊地张大嘴,谁都没想到负责验尸的文职法医有这样的身手。 在博物馆馆内充足的光线下,可以清晰地打量男人的样貌。 这个被喊做“阿傻”的男人,身形如同小山一般壮实,肤色却苍白没有血色,一些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甚至有些溃烂,被用纱布胡乱遮着裹着。 男人张着嘴呜咽挣扎,让跑来的崔炎正能看见他排列凌乱的尖牙,犬齿尖锐而粗长。 ——尖长的犬牙、苍白的皮肤、加上他先前说的“不喜欢光”,崔炎惊讶地看向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小步跑到他们身侧,压低声音问:“这该不会真是吸血鬼吧?” 袖手旁观了应队大显身手的方法医闻言,瞥了眼崔炎,唇角微卷起小小的弧度:“我们的确在厕所那儿发现了一只老鼠尸体,腹部出现了两个血洞。” 崔炎重重地倒吸口气:“天啊!?” 眼瞧着崔炎真要信了吸血鬼的存在,方拾一才没再继续逗下去,他摇头说道:“你还真信?” “可这人……几乎哪儿哪儿都符合西方吸血鬼的传闻啊……”崔炎闷声嘟哝。 “你也说西方传闻了,人吸血鬼又何必漂洋过海地跑我们这边来?”方拾一好笑,他掩嘴小声给崔炎解释,“我们医学上有一种病状称之为卟啉病,就譬如眼前这人,你看见他皮肤苍白,那有注意到他皮肤上的溃烂和疤痕了吗?” 崔炎点点头:“看到了。”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他应该患有皮肤生血性卟啉病,导致毒素在皮肤上沉积。”方拾一轻声说道,尽量用最浅显易懂的说法来解释,“这种疾病的患者通常对光很敏感,因为光能激活皮肤中的这些毒素。当毒素被激活时,皮肤会被侵蚀而导致毁容。” 崔炎听完,又看看男人那一嘴的牙,忍不住皱眉:“那他的牙……” “骨质增生、缺少矫形。”方拾一淡淡说道。 他跨到男人面前,男人眼睛不住地左右转动,慌乱又无措,看起来就像是个孩子。 外头管理员听见了馆内的动静,匆匆忙忙从门口赶过来,看见男人被绑被压在地上,连忙跑来问道:“怎么回事?!阿傻犯事儿了?” “没、没有!”男人听见自己的名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们需要他配合回答问题。”屈泽上前一步解释。 管理员闻言皱了皱眉,“阿傻智商不高,你们问他未必能问出东西来。再说他平时就待在监控室里,有什么情况,你们看监控能看到的,也就是他能看到的所有了,没必要再问了。” 屈泽顿了顿,问题可不就在这儿?这个叫“阿傻”的男人,看起来比他们能看到的监控录像更多的东西。 方拾一开口打断管理员的话头,问道:“你看起来对他很熟悉?” “……我认识他家里人。”管理员点头说道,“他爸妈很早以前出事故死了,我爸妈和周围邻居看见他小时候饿极了去啃过树皮,才知道他奶奶嫌他是个傻子不管他,所以我们就会稍微帮衬一下,拿点东西给他吃。” “这份工作也是你介绍来的?”方拾一又问。 管理员“嗯”了一声,“毕竟我们也不可能帮衬他一辈子,这份工作至少能让他填肚子。” 方拾一听着微微点头,他扫了眼男人身上的纱布,“这些药是你帮忙上的?” 管理员顺着看过去,顿了顿摇头:“平时我没注意过。” 方拾一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似乎也没有什么打算再问的了。 “你们想问阿傻什么问题?”管理员问道。 “我们看他在一起观察监控录像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害怕,所以想问问他是否注意到什么情况。”崔炎模棱两可地说道。 管理员皱了皱眉,他转向男人,刚想开口,顿了顿又看向应辞,小心地问:“能先把他松开吗?” 应辞扫了眼发抖着的男人,松开桎梏,淡声警告道:“不要想着逃跑。” 男人抖着手臂点头。 “阿傻,你真的在害怕吗?”管理员伸手搭在男人粗壮苍白的胳膊上,放缓了声音,轻声问道。 男人没有反应,只是发着抖,隔了好久才缓缓点了一下脑袋。 他闷声道:“……有鬼。”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一众人心里。 崔炎和屈泽他们本就是为了这里的怪谈传闻而来,如今不仅失踪了一个队员,又亲耳听见一个本地员工的证实,这会儿都提起了心。 “你是不是又听那个老头子胡扯了?”管理员闻言眉头一竖,脸上露出几分忿忿不满,却没有任何相信的样子,“那个老头子在编鬼话!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听他说话,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男人脸上露出惊慌来,他连忙抓住管理员的手,紧张地摇头,嘴笨地辩说道:“不、不是的!不是他说的,是我看见的……我看见的……有鬼。” 他说着,脸上表情竟是露出少见的认真,这么看着,倒是一点也没有智商低下的那种模样了。 崔炎和屈泽见状,心里都打着鼓,要不是身后有各自的队员看着,他俩怕是想直接拽着小法医和应队的衣角了。 崔炎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问道:“你在哪儿看见的?” 男人听见崔炎问自己,偏头看向他,极低声地道:“就在小电视里,那个男的边上。” “……”崔炎压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尖叫。 操! “什么男的边上?”管理员没看录像,莫名其妙地紧皱着眉头。 “你先前说的老头,指的是谁?”屈泽转向管理员,扯开话题问道。 “就是之前辞退的一个保安,就是他闹出了我们这边有鬼的传闻……”管理说着。 屈泽微点头,边盘问着话,边带着管理员走到一边。 他走过崔炎身边的时候,丢给对方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提这个话题。 崔炎反应过来,他闭上嘴,转身看了眼一个个面上有些慌张却又强行忍着的一干队员们,他扯了扯嘴皮,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时候缺乏营养、缺少正常食物摄入、啃树皮……这些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的牙齿长成了这个样子。”方拾一忽然插话进来。 他站在崔炎边上,看着他身前那些队员们,笑了笑道,“虽然看起来,他的确和一切吸血鬼传闻里的特征都吻合,但是你们瞧,依旧有科学的医学解释能够解释这一切。” “你们都是警察,按证据办事,就该相信科学,而不是被这些没有根据的说法唬住。”方拾一说道。 他几句话,说得面前几个害怕的小警察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一定是崔队给他们发的迷信三角包害得他们胡思乱想! 崔炎惊讶地看着一脸正直、传播科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小法医,这说得……连他都要信了? 小警员从怀里掏出崔炎前面丢给自己的黄色三角包,做事要扔:“没错!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就该丢了!” “……那,留着也无妨。”方拾一认出那是自己画的,轻咳一声,话锋一转。 小警员:“……???” 崔炎:我他妈信了你的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啦 第173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三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三天·【第一更】傻子不是傻子 管理员向屈泽交代了几年前闹出怪诞传闻的具体情况。 那会儿这个博物馆刚开业, 起初慕名过来的游客不少, 只不过逛了一圈都觉得枯燥无味,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座新建起来的博物馆就无人问津了。 “那天我在外头小花园里看到馆长, 刚想走过去和他汇报一下最近的游客量问题,就听见他和我们新招的那个门卫在谈事情。” “馆长说,游客需要一些噱头才会好奇进来。我起初只当他们在讨论招募游客的办法, 譬如门票半价这类, 直到第二天, 我看到早间新闻里, 新招的那个门卫疯疯癫癫地抓住主持人的话筒,说着那套疯言疯语, 我才意识到, 这才是馆长说的噱头。” 屈泽打断管理员的话, 问道:“那你没有听见馆长具体说的噱头是什么?” 管理员顿了顿,摇头:“没有, 可是就在那之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的确有游客因为这个原因而跑来博物馆参观,甚至直到现在都有, 就像你们, 这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吗?” 屈泽微微皱起眉头, 对他而言, 这远远不足以构成证据,哪怕连推断都不够格。 他说道:“那馆长呢?现在这个博物馆变成你负责的了?” “那件事情发生后, 馆长就把博物馆转交给我了,当然我并不是名义上这个馆的馆长。”管理员说道,“馆长就住在一条街外的别墅区里,一直搬着椅子坐在门外。从我们这边楼上窗户看出去,还能看见他。” “一条街外的别墅区?”屈泽指了个方向,问道,“你是说那头的别墅区?” 管理员点了点头。 那片别墅区就是他们这次租了一夜的地方。 “你知道馆长家的具体地址么?”屈泽问。 管理员报了门牌,抿了抿嘴:“你们要过去问他?没用的。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就有警察过去盘问过,他一点口风都没漏出来,你们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谢谢配合。”屈泽没多说什么,他拍了拍管理员的肩膀,收起记录用的小本子,走向崔炎那边。 “这里现在什么情况?”他看崔炎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开口问道。 崔炎抽了抽嘴角:“方法医在告诫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能封|建迷信。” 屈泽:“……???”说啥呢? 方拾一清了清嗓子,顶着两个队长别扭的目光扯开话题:“你们先前看监控录像有什么发现么?” “监控录像有死角,我们看到曹范上了二楼,在一个展品前逗留了一段时间后,他再移动所去的地方就没法确定了。”崔炎说道。 “那就先上二楼。二楼和一楼之间只有那条楼梯可以通是吧?”方拾一转向管理员问道。 管理员点点头。 “没有暗门活门一类的吧?”崔炎顺口接着一问。 “……没有。”管理员心道,他这儿又不是什么密室逃脱。 “你带着人先上去看看,我和应队还有话想和他说。”方拾一说道,走到阿傻边上。 崔炎眼里划过一丝了悟,眼里明明白白地透出“果然是吸血鬼吧”的意思,看得方拾一青筋突突地跳。 再看屈泽,更正经一些的屈队脸上大抵也是这层意思,可能还多了一层“懂,会掩护”的心知肚明暗示。 反正是没人相信那个小山似的男人其实真的只是个正常人。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方拾一转到男人面前,开口问阿傻:“在那边的厕所里,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东西了?” 男人抬头看了眼方拾一,眼里露出一丝茫然,没有回答。 “我们在那儿发现了这个。”方拾一继续说道,将厕所里发现的那只死老鼠摆在阿傻眼前,又绕到男人的脚边,微俯身看,男人被应辞反剪在地上,脚面朝上,方拾一说道,“你鞋子上还沾着血,鞋底花纹和厕所里发现的血纹相符,那时候你就在厕所里。” 男人看见那只死老鼠,浑身抖了抖,很快收回视线,低着头不吭声。 “我知道你其实听得明白我在说什么。”方拾一顿了顿,看着男人的眼睛,“你能骗过管理员、骗过那些警察,但是骗不过我和他。”他朝应辞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的确装得很像,但骗不了专业的人。在管理员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你在听他们的谈话,注意力非常集中,在我询问你身上伤口包扎的时候,你下意识观察自己的伤口。”方拾一轻声说道,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 阿傻动了动耳朵,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自己的白纱布,当他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同样的举动后,他飞快地移开视线。 “而真正智力上存在障碍的人,最大的一个特征表现就在于,他们的注意力严重分散,注意广度非常狭窄,他们不会仔细去听外界的声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方拾一看着阿傻,“而你显然不是。” 男人垂着眼,重重抿了抿嘴巴,喉咙口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你叫什么名字?” “……朱孝。”男人终于卸下了傻憨的伪装,闷声说道。 一个智力有障碍的孩子总比正常孩子更容易得到一些怜悯同情,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只能靠邻里的同情得到一些食物和旧衣,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从小装傻的原因。 只不过从小装傻装到大,加上又缺少长辈的教导,男人并不觉得目前的状况有什么不好的,甚至隐隐地,也越发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傻子,一言一行,与傻子无异,想要做回一个正常人也有些障碍。 “老鼠是你咬的。”方拾一说道。 朱孝点点头,似乎意识到了在对方面前说谎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你很快又把它丢下了,你在厕所里看到了什么?”方拾一问,那只老鼠看起来像是进食到一半被匆匆打断的样子。 他看了眼应辞,示意应辞松开朱孝。 身上死死剪着自己的力道消失,朱孝坐起来,紧攥着拳头,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有鬼。” “我知道。”方拾一说道。 男人微睁大眼睛,大概是头一回看见方拾一这样的反应,他小声问:“你不怕?” “不怕。”方拾一一笑,“鬼更怕我,和他。” 朱孝:“……” “你看到什么样的鬼?和馆里的这些一样吗?”方拾一看了一眼四下,那些缩在展品后面的小鬼朝外探出一个脑袋,缩头缩脑地观察着他们这边。 朱孝顿了顿,“……馆里还有哪些?” 方拾一以为朱孝是能见到鬼的,却没想到对方好像只能看到某一个? 似乎说漏了嘴。 小法医讪讪地闭上嘴,有些求助意味地看向应辞。 应辞见状心里好笑,他开口:“你在厕所里看到的是鬼,还是那些头发拼成了字?” “你们也看到了?那些黑发自己拼成了一句话,我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了全过程。”朱孝用力点头,有些激动。 应辞看向方拾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朱孝并非是真正看到了鬼魂,只是看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情景,才会直接归为“有鬼”,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除了黑发拼凑出了一句话外,你还看到了什么?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方拾一紧接着问。 朱孝皱起眉头,咬着嘴唇回想:“……厕所里的温度好像忽然变得很低,就像进了冰箱里,玻璃镜子上都结了霜,但是很快又消下去了。” “对了,我还听见了钻子的声音。” 朱孝的话音刚落,二楼那儿传来管理员的大叫:“等等!那里面你们不能进去!” 方拾一听见动静,下意识看向二楼,就见二楼那儿一个巨大的红色幕布被崔炎一把拉下握在手里。 他瞳孔微缩,一眼望进黑黢黢的甬道里,曹范就在那儿。 他和应辞几乎同步冲上二楼。 “那是我们馆长特意嘱咐不能对外开放的地方!你们不能进去!”管理员拦着崔炎,想要抢过崔炎手上的红幕布,把甬道入口重新挂上。 一只手抓住管理员的手腕,“干嘛那么紧张?”方拾一截住管理员,丢了个眼神给崔炎,示意崔炎带人进去。 崔炎机灵地带头冲进甬道里。 “诶诶!你们!”管理员有些急了,却又被方拾一拦着,没法阻止。 “馆长说过为什么不能队伍开放么?”方拾一问,他注意到应辞捡起刚才崔炎随手丢下的红幕布,他微微挑眉,没说什么。 “那条甬道是还没建好,有安全隐患!建筑结构什么的不太对。”管理员也说不清楚,当初馆长给他解释过,他对这方面没有一点常识,听了个囫囵也没听明白。 方拾一发出一声鼻音,安全隐患?听起来倒是挺适合作为借口的。 “方队!应队!”甬道里传来崔炎的喊声,声音里沾上了几分慌张。 方拾一闻言没有再搭理管理员,快步走进去。 他走过应辞身边的时候,应辞微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当心点。红幕布上纹着敛鬼符。” 方拾一顿了顿,微微点头。 敛鬼符,顾名思义,使得鬼怪收敛,不可作恶,不可逃窜。 红幕布之后,必定不是管理员口中所说的什么安全隐患。 “方队!你快来看看!这……曹范他……”甬道里另一个小警员扯出了一点哭腔来。 方拾一弯腰走进甬道门,漆黑的甬道里,是十几束手机电筒的打光,哪怕没有这些打光,方拾一也能清晰看出甬道正中间的玻璃展架里放着什么—— 曹范被吊挂在上面,头朝下,脚朝上,四肢大开地被在木桩上,浑身上下白净的皮肉裸|露着,没有丝毫遮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夜音溟玥扔了1个地雷 感谢转角回头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悠悠”,灌溉营养液+30 感谢读者“人设不符”,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夜音溟玥”,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 第17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四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四天·【第二更】逃出博物馆 玻璃展柜严丝合缝, 没有人知道曹范是怎么进去的, 更不说是谁把他摆成了这样的姿势。 崔炎重重捶了两下玻璃柜子, 奇异的是,锤在玻璃上的闷响像是被玻璃吸收进去了一样, 只有隐约的动静。 “他还活着么?” “活着活着!我看见他胸脯上下动了!” “该怎么把他从里头弄出来?” “这个玻璃柜子怎么连个柜门都没有!?” 方拾一看着眼前这个有两人高的巨大展柜,眉头皱紧,他转向应辞, 就见对方一寸一寸地仔仔细细摸过玻璃柜子, 他轻声问道:“怎么样?找得到打开的地方么?” 一个小警员听见方拾一的话, 忍不住插嘴说道:“怎么打得开啊?我连条缝都没看见……” “可以打开。”应辞打断。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 他在玻璃柜的基底上,摸出了和外头红幕布如出一辙的敛鬼符, 想必这两道符, 为的就是这玻璃柜里的东西。 打开玻璃柜, 救出曹范,势必就要放出里头的东西。 “能打开!?怎么打开!”崔炎连忙问道。 玻璃柜里的氧气有限, 经不起他们在这里耗着。 应辞和方拾一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哪怕把里头东西放出来, 也得先把曹范捞出来。 管理员不放心这些人在甬道里, 也摸索着进来, 听见一群人在讨论怎么打开玻璃展柜, 连忙说道:“不行的不行的!这里的展柜做的就是没缝可打开的,除非用锤子硬碰硬……” 他话还没说完, 应辞就已经摸到暗门,“咔哒”一声,整块玻璃应声松开,一股冷风从玻璃橱柜里迎面冲出,吹得最前面的几人一时间睁不开眼,连忙用手挡住。 管理员张大了嘴:“……什么?”明明馆长说过,博物馆里所有的展品都是被封在玻璃展柜里,没法取出来的。 曹范的同事们见展柜打开,连忙上前,将曹范从绞刑架上放下来。 方拾一上前,崔炎和其他同事自觉给他让开了一点空间,方便方拾一给曹范做检查。 “没什么问题,只是昏了过去而已。”方拾一检查了曹范的瞳孔和脉搏。 “今天到此为止,先回去。”应辞说道,他走到屈泽和崔炎边上,低声说道,“让你们的人尽快离开博物馆。” “……出事了?”崔炎咽了咽口水,“是刚才那股妖风吗?” “回去再说。” 崔炎只好点头,让两个队员一左一右携着曹范,他脱下外套,给曹范盖住重点部位,一行人有些狼狈又匆忙地从甬道里跑出去。 “你看绞刑架下面,还刻了一行时间。”方拾一轻声说道。 1856年11月13日 应辞看了一眼,一个时间点在他们漫长的生命里显得实在有些无足轻重,他微点头记下,“大混乱时期,回去再查。” “嗯。”方拾一应下,刚转身打算离开,却见管理员站在他的身后,表情显得有些木然呆滞,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绞刑架,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显得尤其阴森诡异。 方拾一见状,眉头微紧,反手在管理员的脑门上轻敲一记,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混沌的东西从管理员的眼里闪过,从七窍悄悄泄出。 应辞架起瘫软还未反应过来管理员,简短地道:“走。” 方拾一点点头,三人迅速向甬道口跑去。 走出甬道,方拾一还想把红幕布重新挂上,应辞瞥了眼,“没用的,东西已经出来,敛鬼符起不到多少作用。” 方拾一闻言便不再多此一举,两人架着管理员迅速下楼,他皱眉问,“那里头的东西照理应该是被两道符封存起来,直到我们为了救出曹范破坏了符,才从里头冲出来,那曹范又是怎么被拐进去的?” “多半是有别的助力在。”应辞淡淡说道。 两人刚下到底楼,博物馆里的灯就灭了,一瞬间伸手不见五指的。 方拾一紧了紧眉头,“又熄灯,怎么都爱来这一套。” 他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脚上步伐却没有丝毫停顿,两个人往大门口匆匆跑去,管理员被两人拽得趔趄,勉勉强强算是跟上了两人的速度。 他觉得自己是要飞。 他忍不住往后看,却觉得今晚熄了灯的博物馆比平时还要黑,一团团浓墨似的黑从博物馆的深处袭来,他虽然看不清,却止不住地心慌,有种自己要被什么东西追上的恐惧。 怎么回事? “断、断电了吗?”管理员边跑边喘,音调都破了。 “算是吧。”方拾一随口应和。 要不是还有个普通人在,他和应辞两人这会儿也大不必躲得那么狼狈。 大门口就在眼前,方拾一瞳孔微变,在暗中变得狭长幽深,他看见门口敞开的两扇上百公斤的钢化玻璃大门自发地向内合拢。 他啧了一声,对管理员说道:“你自己能跑了?我就不拉着你了。” 管理员下意识地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左边的胳膊一松,登时拽着自己向前的力道少了一半。 他连忙又加快了步频,才勉强跟上了应辞放慢下来的速度。 方拾一陡然加快速度冲向大门,长腿一迈,抵住将要合上的玻璃门。 他眼里暗光涌动,大门硬生生被顶开半个人的宽度。 脚上被大门缓缓合拢的压力迫得弯曲,他闷哼一声,脚骨微微作疼。 下一秒,方拾一被男人猛地提起,一个闪身擦过砰然重重合上的玻璃钢化大门。 耳边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方拾一不用去看,也知道刚才是应辞冲过来了,想必也是将将擦过合上的大门。 “没事?”应辞低声问。 “脚疼。”方拾一叹口气,动了动脚踝,又扫了眼面前两队完好无损的同僚,还有趴在地上的管理员,压低声音对应队说,“年纪上去了,一把老骨头还要抵百公斤的大门,不容易。” 应辞低笑出声,胸膛微震,惹得小法医耳朵痒痒的。 “他怎么趴地上去了?”方拾一看了眼管理员,问。 “失手。”应辞说道,就见管理员自己揉着腰爬了起来。 刚才情急之下,只好先把管理员丢出来,再去接方法医。 “刚才……”管理员有些发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好像飞起来了,然后就被摔在地上。 他还听见一声打雷似的动静,炸在他的耳畔。 他愣愣地回头去看,只见平时全靠阿傻和他两个人合力,才能一边一边合上的钢化大门,这会儿自己砰地一声合上,像是被风吹的。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这!” “先回去吧,大晚上的风也硬,别关在展柜里没什么大事,结果被夜风吹成重感冒了。”方拾一摆手说道。 管理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这一众人,结巴地问:“这是怎么回事?等等,阿傻呢?” “在这儿在这儿,我们一起把他带出来了。”崔炎闻言,指着缩在台阶上的大块头说道。 管理员连忙跑过去。 “这样吧,你们先和我们回去,等天亮了再说。”方拾一想了想说道,现在他也不太放心让这两人落单,他看向崔炎和屈泽,问这两人意见如何。 屈泽和崔炎也有这个意思,听见方拾一主动开口,自然一口应下。 一行人赶着月色匆匆往别墅区那儿走。 这会儿差不多夜里近十点,要是放在城区里,街上还热闹着呢,但是放在郊区,就是一片静谧,甚至显得几分荒凉。 月色掩入云层里,街上就更显得冷清。 也幸好两块地方相隔不远,一行人走在马路上,哪怕人数不少,心里总泛上一些毛毛的寒意。 加上曹范之前莫名其妙的掉队消失,屈泽和崔炎两人更是绷紧了时间,一个走在最前面领队,一个走在最后面时不时点数人数,生怕又有人忽然掉队。 “你们住在这里!?”走到别墅区,管理员惊讶地出声。 “和馆长一个小区,是的没错。”屈泽应道,在之前做笔录的时候他就知道。 管理员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什么也没说。 方拾一见状微挑眉看了他一眼,管理员对上方拾一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 一行人回到出租的别墅里,别墅里的暖气临走前就开着没关,这会儿屋里暖烘烘的,让一行人顿时觉得备有安全感,忍不住放松下来,在沙发上瘫下来。 曹范被人扛到楼上的卧室里,崔炎问方法医,需不需要喊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去,方拾一看了看曹范的情况,摇头说用不着。 送去医院也就顶多是吊瓶葡萄糖,真想吊,他现在去厨房拿些东西就能给曹范吊上,但是没有必要。 “屈泽呢?”方拾一环视一圈,忽然问道。 “诶?”崔炎眼皮跳了跳,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抓住一个小警员问道,“你们屈队去哪儿了?” “在门口。”小警员吓了一跳。 崔炎像惊弓之鸟似的跑出去,就看见屈泽在看别墅的门牌号,他松了口气,纳闷地问:“干嘛呢?一声不响待在外面?” “我才发现我们的别墅是69号。”屈泽手里拿着之前做笔录的小本子。 “所以呢?” “馆长是我们的隔壁邻居。”屈泽说道,头转向右边,赫然就是之前曹范回来时嚷嚷着蜡像的那户人家。 在朦胧的月色下,崔炎的眼睛稍稍适应了这样的光线,隐约能够视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看见那儿门口坐着一个人。 “那是……蜡像?”崔炎不确定地看向屈泽问道。 屈泽抿了抿嘴:“管理员说,馆长就住在这儿,时常坐在门口看向博物馆。我估摸着,管理员看见的压根不是馆长,只是这个蜡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为什么加更的我反而不配拥有小可爱们的留言qaq 第175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五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五天·【第一更】“探访”邻居 “馆长到底在想什么?放个蜡像在门口, 成天看着博物馆?有文化的人都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崔炎连珠炮似的吐槽。 屈泽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你这是对文化人的偏见和嫉妒。”他说。 崔炎翻了个白眼。 他跑进别墅里, 把应辞和方拾一喊了出来。 “我们现在有个问题。”崔炎说道, 指着隔壁馆长邻居放的艺术品,“那是馆长的家, 我们要不要现在过去敲门问问关于那个传闻的事情?还有那条被藏起来的甬道。” “现在?深夜十点多?”方拾一看了眼隔壁别墅,如同先前一样,他看到二楼那扇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始终被厚重窗帘遮盖住的窗口, 被掀开一个小小的窗帘角, 又在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迅速放下。 有人在偷偷观察着他们。 他收回目光, 语气里带上一点刻意的轻松:“如果不想被门里的人劈头盖脸先痛骂一顿的话, 我建议不要。” 崔炎动了动唇,想说什么, 却被应辞打断了:“现在你的队员需要的是晚上的睡眠休息, 审问的环节放到白天也不晚。” 崔炎闻言顿了顿, 他越过应辞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那两队疲惫的队员,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感到迷茫又无措,他们看起来像是熬了一个通宵似的没精打采。 “好吧。”崔炎应下,意识到自己的队员们的确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再工作。 崔炎转身走进别墅里, 屈泽走在他身后, 他走过应辞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 看了应辞和方拾一一眼, 轻声说道:“我们做错了是吗?” “当然不。”方拾一有些惊讶地看向屈泽,“你是指你们来这儿?去博物馆‘探险’?这次的小意外正证明了你们做对了, 博物馆的确有问题。” 屈泽看起来依旧有些犹豫。 他注意到先前在甬道里的时候,方拾一与应辞在找到打开玻璃展柜的暗门后,两人的神色并不轻松。 他推测那个展柜既然被做得不想让人打开,必定是有原因的,而现在,他们为了救出曹范,不得不打开。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发现问题的过程看起来总像是犯错的形式,但两者有本质区别。”方拾一温声解释,他轻轻按住屈泽的肩膀,手心里的体温传达去足以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对着崔炎说话,目光却投向应辞,缓和而平静。 应辞看着他,没有说话,薄而浅淡的唇看起来柔软且适合接吻。 “我们是抱着解决问题的目的去做调查,在这过程中遇到了不可避免的意外事故——所幸并没有带来严重后果——而这件事故,证明了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也同时透露给我们更多的线索。” 如果没有曹范的失踪,他们不会花更大的力气去四处搜查、发现异状,更想不到去查看监控、盘问管理员和朱孝,那么刑具馆的秘密永远都不会被揭晓。 “这是最终结果。”方拾一看着屈泽,“我们一次解决一个问题——调查博物馆找寻真相、解决博物馆的奇妙夜源头。这是两件事情,后者就交给我和应辞的团队,而前者,你们已经完成了大半。” “这很不错,你该回去好好让你的队员振奋起来,他们没有犯错,曹范本身也没有犯错。你和那些东西打过短暂的交道,知道它们的能力五花八门。曹范擅离队伍多半也有它们的蛊惑,他只是个受害者。” 屈泽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他觉得有些羞愧,甚至觉得比起自己,方法医更有领导一个队伍的品质。 “做一个合格的队长,这需要时间学习。”方拾一似乎看出屈泽内心的想法,他笑了笑,“你的队员都系在你身上,这一点也不轻松。” 屈泽露出一个笑,松下肩膀吐出口气:“这大概需要很长的时间。” 方拾一笑了笑,看着屈泽转身走进别墅的背影,轻声说道:“所幸我有足够长的时间。”还有最好的搭档、朋友、伴侣。 他转向应辞,男人墨色的眼睛隐在夜色里,看不真切,但他知道男人的目光永远追随陪伴着他。 “刚才的话让人印象深刻。”应辞朝他走近两步,站在方拾一的面前,墨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希望你真的是这么想。” “有个我向来信任的男人这样告诉我,我为什么不相信?”方拾一微扬下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全都隐在了最深处。 两人都没有点明,却都清楚彼此指的究竟是什么。 方拾一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说出来的确比做到更简单一些。” 他看向应辞,“那你呢?你怎么说服自己那些‘发现’的过程是必要的,而不是错误?” 应辞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寡言沉默。 直到他伸手揉了揉方拾一的头发,声音低沉:“因为它就是。” 方拾一微怔愣,旋即失笑地摇头,抬手戳了戳应辞高挺的鼻梁,“真是典型应队风格。” 应辞捉住方拾一的指尖,俯身在小法医额前落下一个清浅的吻,“晚安吻给你了,去休息。” “说得好像我一直需要一个晚安吻才会去睡觉一样。”方法医翻了个白眼,话里却喜滋滋地透着一股恋爱人的柠檬味。 应辞微勾起嘴角,看着方法医进屋的背影上了楼,过了拐角后消失。 他转向外头更宽广的黑幕,脸上的笑容渐浅消失。 …… 隔天一早醒来,方拾一就听见外面传来撕心裂肺地哭嚎。 他洗漱完下楼,便看见曹范委屈得像个黄花大姑娘,抱着一沓被子裹住自己的裸|身。 “崔队呜呜呜!你要给我做主呜呜呜!一队的混蛋说拍了我的裸|照!让我给他洗一个月的臭袜子才删!”曹范哭。 崔炎闻言挑眉看向曹范指的那人,就是昨天曹范喊着死活不要同屋睡、睡觉时候爱拿大腿绞着自己的那个,昨天发现曹范不见,这人脸沉得让他都以为会把博物馆拆了掀了。 航予冲崔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又微微摇了摇头,崔炎就知道这又是一个恶作剧。 他失笑地配合,笑话道:“在警校的时候又不是没给他洗过,洗就洗呗!” “那会儿和这会儿不一样!”曹范抹了把脸,白白净净的脸被他一搓一抹的,红了印子,“那会儿我年少无知,这会儿他趁人之危!” 崔炎挑了挑眉:“不错,成语一套一套的脱口成章啊。” 曹范被夸,带偏了话题,脸上羞赧,“队长你也不错。” 崔炎:“……” “方队起了啊,楼下有早饭。”章天华在闹剧里注意到刚下楼的方拾一,招呼道。 “嗯,应队呢?”方拾一问,他醒来却发现应辞不在隔壁床上,那张床看起来甚至没有睡过一晚的痕迹。 “应队?”章天华顿了顿,转向其他人,眼神示意问道。 “……好像早上起来就没见到过?”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没见过。” “嗯……我以为应队还在睡觉呢。” 方拾一皱起眉头。 “他,晨跑。”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底楼沙发上的朱孝转身看向楼上,闷闷出声。 他不怎么爱睡觉,也不会觉得累,早上五点多起来的时候,就见到应辞从楼上下来,告诉他要是方拾一问起来,就告诉他去晨跑了。 方拾一顿了顿,晨跑? 他眯起眼,点头道:“这样啊,谢谢。”他又转向其他人,轻快地问,“你们早饭都吃过了么?” “吃了吃了。” 方拾一拿了一个包子叼在嘴里,“我出去晨跑,回见。” “你也去?现在?晨跑?”崔炎抬头看了眼钟,都十点了,算哪门子晨跑。 “崔队,目光不能太狭隘,十点不是早晨?”方拾一拿眼角瞥他。 崔炎咽下想说出口的话:这个早晨也是有些勉强。 方法医叼着包子跑出门。 “风衣、皮鞋、牛仔裤。”崔炎抱胸站在门口,“这算哪门子晨跑?” 屈泽看了他一眼,抬手敲了一记暴栗。 呵,傻子。 崔炎揉着额头,快步跟上走进别墅里的屈泽,跳着要打回去。 …… 方拾一见崔炎和屈泽都已经进屋,他拨通应辞的电话,细微的手机铃声就在附近响起。 听见手机铃声,方拾一动作顿了顿,将手机拿开耳边,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手机铃声竟然是从隔壁别墅里传出来的。 他跨过矮小的一排白色栅栏,越进馆长的别墅里。 当他路过前一天看见的门口蜡像时,他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退回两步,微蹲下身看,发现蜡像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原先头朝向博物馆的蜡像,如今面向的却是他们租了一夜的别墅。 方拾一脸色微变,心底浮上一丝异样的寒意。 他皱了皱眉,略过蜡像快步走进别墅。 别墅的大门敞开一条缝隙,在门槛和大门之间,有一卷报纸抵着,像是特意为谁留的门一样。 方拾一伸手搭在门把手上,顿了顿,一把拉开。 别墅里的光线很差,四面窗户都被拉上厚重的窗帘。 他瞳孔微缩,诧异地看着别墅里的布局。 各色蜡像在过道两侧排成两排,门口处一卷红毯平铺到过道的另一头,隆重得像是在迎接什么贵宾。 方拾一稍作犹豫便抬脚走了进去,两侧姿势诡异而扭曲的蜡像无一例外地面朝着过道,像是在行注目礼,让人心里发毛。 方拾一环顾一周,没有看到有人的迹象,他微皱起眉,看向二楼,他记得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一直有人偷偷窥探着他们。 而他抬起头,他也的确看到了一张脸,贴着楼梯扶手的竖柱缝隙,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湛扔了2个地雷 感谢魏无羡在隔壁《主播》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读者“hedy”,“墨玖”,“叶不羞的小宝贝”,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雨鱼28”,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kylin”,“瑞脑消金受”,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潘西”,灌溉营养液+34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3=3 第176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六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六天·【第二更】“爷爷就坐在门口呀。” 方拾一见状心头一跳, 他侧身穿过两侧的蜡像, 几步跨上二楼。 当他上了二楼找到那张脸, 他才看出来,那只是又一个蜡像, 只有一个脑袋,被固定在楼梯扶手之间。 他狠狠拧起眉头,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一道出乎意料的女孩清脆稚嫩的声音, 在方拾一的身后响起。 方拾一猛地转身, 他居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他瞳孔微缩, 看着女孩, 面上却依旧是平静温和的笑意:“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想和你们打个招呼。” “你也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和那个大哥哥一起的吗?”女孩歪头问。 方拾一顿了顿, “嗯, 你看见他了?” “他在我房间里做客。”女孩圆圆的、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白嫩又天真无邪。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 两个红色蝴蝶结在发辫上,像是红色蝴蝶一样, 她穿着红色连衣裙和白色长袜,看起来精灵可爱。 女孩向方拾一伸出手,“我带你去找他吧。” 方拾一握住女孩的手, 入手冰凉, 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女孩拉着方拾一, 向一扇半阖起来的房门走去。 方拾一暗自戒备起来, 那个方向是应辞手机铃声传出的方向。 女孩一把推开房门,屋里的冷气扑面而来, 像是进入了一个冰室里。 她像是一点也不觉得冷,径直往屋里走去。 屋里散落了一地的材料和画架,房间不小,却显得很是拥挤杂乱。 方拾一一眼就看见房间里应辞的手机,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应辞,他出声问道:“你说的大哥哥在哪儿?” 女孩扬起一个笑容,跑到房间一侧,那儿挂着一块红色幕布,她重重往下一扯,红幕布落下,露出一座模样酷似应辞的蜡像。 方拾一呼吸一滞,险些有些失态,但眨眼功夫他就冷静下来了—— 如果那是应辞的话,那应队真是丢脸丢到大西洋去了。 他看向小女孩,脸上表情不变,“这是你做的?” 小女孩点点头,“你是第一个没有被吓到的客人。”她小声说道,脸上笑容更明亮了一点,“像吗?” 方拾一应了一声。 第一个? “有很多人来过这里?”他问。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跑到一边,拿起地上散落一地的材料,动手揉捏起来。 方拾一摸不准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在做什么,他注意观察着女孩的动静,慢慢挪到应辞手机旁边,随意地就地坐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收起应辞落在地上的手机,借着画架的遮掩,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一条来自自己的未接来电。 的确是应辞的手机。 他划开屏保,发现手机的功能停留在录像上。 方拾一见状眉头微挑,没有当即查看,反而先收了起来。 他再去看小女孩,小姑娘坐在他的不远处,手上却像是拥有鬼斧神工一般,眨眼功夫竟然做出了一个和方拾一比例相似的人头出来。 方拾一瞳孔微缩。 小姑娘炫耀地举起自己的新作品,哒哒哒跑到方拾一跟前:“你看,是不是你呀?” 方拾一接过人像脑袋,他轻呼了口气,“这里的蜡像都是你做的?” 小女孩得意地点头,指着自己的眼睛:“我只要看过一眼,就能把所有东西一模一样地复制出来,是不是很厉害?” 方拾一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他向来知道这个世界上除去他和应辞这样身份的人之外,还有许多藏在人海里、具有特殊能力的人,但他没想过能在这里遇到。 他下意识走到门外,看着楼下那些姿态迥异、却无一不面露痛苦的蜡像,他迟疑地转头看向女孩,指着走廊两侧问道,“那些也是你见到的?” 女孩理所当然地点头。 “在哪里见到的?” “爷爷的博物馆里。”女孩脆生生地答道。 “……你爷爷是馆长吗?”方拾一试探地问。 女孩点头。 “那你爷爷呢?” 女孩茫然地眨了眨眼:“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吗?他就坐在门口呀。” 方拾一:“……” 心底凉意忽地窜上,他顿了顿,确认了一遍:“门口的蜡像是你爷爷?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回轮到女孩不吭声了,她缩了缩脖子,哒哒哒地跑到窗户边,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过了几秒她悄悄放下,回到方拾一身旁,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方拾一点头应下。 “有巫婆把爷爷变成那个样子。”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她以前一直住在我的家里,教我怎么做这些,可后来有一天,她和爷爷大吵了一架,把爷爷变成了那个样子后就走了。” 方拾一闻言皱起眉头,这比他想象中的情况还要复杂、与众不同一些。 他问道:“那你家里的其他人呢?” “我只有爷爷。”小女孩说道,但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悲伤,她理所当然得像是从来没有拥有过,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渴望和悲伤了。 方拾一环顾四周,这样的别墅环境着实不像是一个适合小孩成长的地方。 “之前你说,有个大哥哥在你房间做客,他人呢?” 小女孩面上露出了一点踌躇、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捏着裙角,小声说:“大哥哥很早就离开了,我只有他的蜡像做朋友……我想要你进来陪我,才这么说的……” 方拾一低头看着小姑娘,两根羊角辫都像是没了精神的样子,他心微软,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额发,“没关系,我在这里玩得很开心。不过我现在得去找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小女孩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眼睛里盈上惊喜的笑意,“真的很开心吗?好多进来的客人都说好害怕,我后来再请他们过来,没人愿意过来了。” “真的。”方拾一微蹲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舒安琪。”小女孩说道。 “舒安琪,很好听的名字。我叫方拾一,下次我会再来做客的,我答应你好不好?”方法医温声说道。 “方拾一。”小女孩学着方拾一的语气,奶声奶气,“很好听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爷爷说,安琪的意思是天使,那拾一呢?” “拾一……”方拾一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好像是一世一辈子,只拾一人……或者说是独一无二吧。”方拾一随口胡诌道。 名字是他认识了应辞后取的,原本的名字被他丢了。 小女孩点头:“我记住了。方拾一,那我等你来玩。”她跟着方拾一走到楼下。 “那个大哥哥往那边去了,但他没有告诉安琪去哪里。”小女孩指了方向,朝着博物馆那儿。 方拾一闻言道了声谢,快步走向大门。 她看着方拾一走出别墅大门,小脑袋抵在门后,小幅度地招了招手,“再见哦。” 方拾一走出别墅后,再次路过门口蜡像的时候,心里别扭怪异的感觉稍稍减退了些许。 他看着这具活灵活现的蜡像,任谁能想到这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蜡像依旧朝着他们出租的别墅方向,方拾一抿了抿唇,试探地开口:“我知道你是馆长,你看着我们那幢别墅,是想暗示什么吗?如果是,请面向原来的方向,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他说完,看着那具蜡像,蜡像没有丝毫动静,就像是一尊普普通通的蜡像一样。 方拾一后退一小步,原地等待了几秒后,见依旧毫无变化,正打算离开,却听见一阵“咔擦咔擦”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连忙回头,就见那具蜡像自头颈部朝上,一片片地碎裂开来,露出里头更近真人弹性的皮肤。 方拾一倒吸口气,正想要出手将封在蜡像里的人拖出来,然而蜡像封和的速度比他更快,他眼睁睁看着蜡像重新恢复原状,没有丝毫裂纹,只是面朝的方向再次变成了博物馆。 方拾一皱眉,目光注视着这尊蜡像,他们的出租屋又有什么问题呢?昨天他们刚来的时候,老人似乎并没有变化。 “方队!你在这儿啊!应队回来了。”隔着矮栅栏,章天华朝方拾一喊话。 他看见方拾一站在一个老人面前,他挑了挑眉梢,“这就是昨天那个管理员说的老馆长?成天坐在房子门口?曹范不说这里放的是一个蜡像么?” 方拾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刚跨过栅栏往里走,却动作一顿,他一把抓住章天华的手臂,“你刚才说什么?” “……曹范说这里放了一个蜡像?”章天华微愣,试探地反问。 “不不,不是这个……” 管理员提过老馆长成天坐在房子门口观察博物馆。 他怎么会知道?势必他也一直在观察老馆长的动态。 昨天他们一行人刚来别墅的时候,老馆长还是面朝着博物馆的方向,直到后来他们出去了又回来,把管理员和阿傻朱孝两人带回来,这具蜡像才改变了方向。 根本原因在管理员或者是朱孝的身上! 方拾一抓到了问题所在,他回头看了眼那具蜡像,目光灼灼,“他在提醒我们。” “什么?”章天华顺着方拾一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一具坐着的蜡像,正面朝他们的方向,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直犯嘀咕。 方拾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拍拍章天华,示意两人先进去。 “应队这个晨跑可是实实在在跑了好几个小时啊。”方拾一一进别墅,就听见有个队员在感慨。 他看过去,就见应辞冷淡着一张脸,穿着运动短裤短袖,头颈上搭了一条吸汗的白毛巾。 方法医再低头看了看自己,风衣、牛仔裤和皮鞋。 都是拿晨跑当借口的人,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方法医撇了撇嘴。 “噗,方队这个晨跑可太水了,一点汗都没。”一个小警员开玩笑调侃。 方拾一扯了扯嘴角。 他看向应辞,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我是出去捡应队晨跑跑丢的手机的。” “手机都跑丢了?应队也太粗心大意了点吧……” “噗,没想到这事儿会发生在应队身上。” “原来应队也有马虎的时候。” “刚被小偷偷掉手机的我,竟有一点点心理平衡了?” “被小偷偷手机?你还重案组的呢!丢不丢人?” “……” 方拾一扬了扬眉,看向应辞,“应队,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方法医秋后算账:一声不吭跑出去让人很担心的好不好 尤其隔壁邻居还爱做真人等身一比一蜡像_(:3ゝ∠)_ - - - 感谢转角回头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第177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七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七天·【第一更】扑克牌上的金龙 方拾一拿着手机上楼, 房门一关, 他转向应辞:“你去哪儿了?” “做了点调查, 顺便联系楚歌,让他们下午过来。”应辞背身对着方拾一, 换了一套衣服。 方拾一闻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血味,他紧了紧眉头,大步走到应辞面前, 向上撩开衣服面料, 就见一道新添的长伤疤横贯应辞整个腰腹, 伤口被治疗绑带黏着, 绷带上还有浅红的血迹。 方拾一气笑了,微凉的手指抚过伤口处, “你倒是准备得挺全, 治疗绷带都带着了, 知道自己参加个同事约局也得受伤是吧?” 应队语塞,半晌抿出一个说辞:“以防万一。” 应辞具有龙的变态修复能力, 这样的伤也就两天能够痊愈,看伤口的愈合情况,估计就是今早擅自行动跑出去添上的。 方法医这会儿特别想要教育人, 但又知道这会儿不是个好时间, 只好磨牙忍下。 他检查了一下应辞身上的伤口, 不得不说应队是个四体很勤的男人, 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身上伤口让方拾一来处理, 也不会处理得比现在更好了。 “放心,这次只是我有些大意了。”应辞戳了戳蹲在自己面前的小法医。 他当然不会放任伤口不管,为了方拾一他也得好好处理,免去不必要的担心。 至于这次的擅自行动,应辞也的确没有想到会让自己受伤。他捏了捏眉心,的确是他掉以轻心了。 他放下自己被卷起堆在胸口的衬衫,衬衫都有了褶皱,伤口的染血绷带在纽扣之间的缝隙处隐约可见,看起来凌乱又狼狈,和平时一贯的应队穿着有些不符,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朝外散发荷尔蒙。 方拾一超凶地瞪了他一眼,以前应队教育他倒是一套接一套,现在轮到自己明知故犯擅自行动,还折腾了一道大伤口回来。 “欠教育。”他磨了磨牙低低嗤了声。 应辞起身披上外套,对着窗户的反光理了理领口,偏头看着小法医弯了弯嘴角,“那回去给你教育,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 方拾一:“……” 好好一句话,他竟听出了一点不正经的暗示来。 他鼻子里冷哼一声不作回应,余光暗暗瞄着应队,尝试通过应队脸上的表情来判断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奈何应队这会儿已经收回了视线,面上又是一成不变的冷淡。 方拾一又哼一声,拿出应辞落在隔壁小姑娘舒安琪那儿的手机:“手机是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那儿?” “因为我了解你。”应辞拿回手机,将录像功能关了后,调出之前他在隔壁别墅录下的视频。 方法医还是很受用这句话的,他挑了挑眉梢,没说什么,倒是往应辞那儿挨了挨,凑过去看视频。 “你从进门起就开始录了?”方拾一看了眼应辞,视频里是那条铺了红地毯的走廊,两侧迥异的蜡像被应辞一个个清晰无比地录在了画面里。 “别墅门口的那个蜡像是馆长,在刑具博物馆的大门处有他的挂像;走廊左侧第三个蜡像是我们在博物馆里看到的一只小鬼。”应辞说道,“光是这些,就足够让我在进门的时候打开录像。” 如果楚歌在的话,那就更方便些了,楚歌身上随身带的稀奇古怪道具,总有一个能三百六十度完美记录所有画面的东西,用不着用手机那么麻烦。 方拾一闻言眨了眨眼,应辞看得比他更细一些,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途径得到一样的消息结果,他说道:“别墅里的蜡像都是那个女孩捏的,只有门口的馆长蜡像,才是馆长本人。” 应辞微皱了皱眉,“本人?” 方拾一将早上的情况和应辞简单说了一下,说完问道,“你没有问过那个女孩么?” “没有。我在那里没有多待,问题并不在那栋别墅里,之后我就离开了。”应辞说道,他并没有和那个女孩有多少沟通交集。 他透过女孩房间的窗户,发现了一个极好的监控方位,不仅能看见女孩的一举一动,也能一览无余地直接观察到博物馆及其四周的情形,没有任何高大建筑物的遮挡。 这倒能解释为什么女孩会把家里每扇窗户的窗帘全都拉得严丝合缝,也许她早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她。 她试图通过拉上窗帘的方法,隔绝开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我原本只打算去那里看一眼情况。”应辞解释,他没有想到那里会放置最原始的陷阱,在他踏入其中的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自己撞进了陷阱里。 陷阱设计得十分精妙,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是设计陷阱的人猜到了应辞的反应落脚,每一个环节的触发点都像是为他而设计,饶是应辞都觉得有些棘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动模式,无论自身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这都是不可否认的存在。 应辞的行动模式就像是被人摸透了一样,他下一秒会落在哪里、偏好左侧还是右侧的防御挥拳,陷阱就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逆向触发。 应辞讲述得并不具体,但是方拾一听出了其中的惊险。 “只留下一道伤算你走运。”方拾一听完,手心都是冷汗,嘴上却是轻哼了声。 应辞闻言笑了笑,他淡淡“嗯”了一声,按住方拾一的手,清晰感觉到方拾一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他轻叹了口气,转身将方拾一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隔起一个狭小却有安全感的隐秘空间。 他的气息杂合着清浅的草木香,充斥在方拾一的呼吸里。 “对不起。”他在方拾一的耳畔落下温柔而细密的浅吻。 方拾一垂着眼,手指攥上应辞的衬衫,“对不起要是有用,要警察干嘛?” “这个时候别说这个。”应辞的亲吻顿了顿,有些失笑。 “破坏这个瞬间了?”方拾一回味了一下,也低笑出声。 他捏起应辞的下巴,示意男人低下头,他仰头凑上去,却并非是应辞以为的那样,是一个温柔眷恋的吻。 方法医把应队的嘴唇磕破了。 方拾一捂着嗑疼的嘴角,哼哼了声,嘴硬道:“你就是欠教育。” “……” “那边的陷阱就像是专门为你设计的,你这是又招了什么反派的喜欢?花了那么大心思来研究你?”方拾一轻咳一声,绕开磕破嘴的问题,“那边除了陷阱外,你还有别的发现么?” 应辞从运动裤的口袋里翻出一张扑克牌,牌上的大王是一条盘旋的金龙,只不过金龙脑袋上插了一把珠光宝气的匕首。 方拾一瞳孔微缩。 应辞晃了晃扑克牌,“大概是在对我的人身威胁,甚至对方或许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它在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方拾一冷着脸抓过扑克牌,“它在暗处,你在明处,它是在挑衅。” “麻烦方队最近日子对我进行贴身保护。”应辞看不过方拾一冷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抬手揉了揉方拾一的面颊,愣是把人的表情揉化了才停手。 方拾一对着这样的应辞气闷得想一口咬上去,又不太舍得。 “那也请应队配合我,不要再擅自行动了。”他咬着词,重读。 应辞保证。 方拾一目光又转回那台手机上,他微眯了眯眼,忽然说道,“安琪告诉我,但凡她看见过的东西,她都能原样复制做成蜡像。” 应辞微点头,没说话,等着方拾一接着说下去。 “那么之前她说的那个女人,将馆长变成门口那尊蜡像的女人,会不会也出现在安琪的作品里?”方拾一问。 应辞顿了顿,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楚歌下午会过来,这个视频交给他辨析。”应辞说道。 找到那个女人会是这个案子的一个重大进展。 “将人变成蜡像的女人,博物馆里逃走的东西,馆长的暗示提醒,还有监视着女孩和博物馆同时又为你布下陷阱的背后设计者……”方拾一抿着嘴,一一点数出来。 他低声嘟哝:“一个怪谈探险局,我以为顶多就是牵扯到博物馆罢了,怎么还能那么麻烦?” 应辞:“……” 的确是让人头秃。 方拾一叹了口气,低头抵在应辞的肩膀上:“你说你,怎么那么让人不省心?” “……” “应队,方队?那个,下来一下?”崔炎站在底楼,仰着头看楼上,出声招呼喊道。 方拾一听见崔炎的喊声,懒得动了动手指,闷声问:“怎么了?” “那个,博物馆的管理员说得去开馆了,我们还要不要过去?” 博物馆管理员!方拾一猛地抬头。 刚才回到别墅里,没有看到管理员,又被应辞直接带跑了注意力,他就漏掉了这件事。 方拾一快步走出房间:“我去。” “啊?”崔炎愣了愣,想不明白方法医这样一个人,怎么忽然爆了粗口。 “你们去不去自己决定。”方拾一下到底楼,对崔炎补充说了一句后,走到管理员面前,“我还想再去看看博物馆里,我跟你一道过去吧。” 管理员身后站着朱孝,朱孝闻言抬眼看了看方拾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崔炎挠了挠后脑勺,反应过来,他看向自己身后的队员,扬了扬眉梢问:“你们去不去?” “曹范都被人扒光了,这事儿欺负到我们六队人的头上,我们得严肃对待,严肃调查,当然得去!”队员嚷嚷。 曹范眼泪汪汪,昨晚的事情他都记不太清了,先前被围着问的时候,他都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到那边去,想做调查还是得实地走一下。 他点头说道:“我也去,说不定到了那边后,我就想起来昨晚发生什么了。” “六队的人都去了,我们一队不能落下。没一队人照看,指不定你们六队得折腾出什么大事儿来。”屈泽开口,他看向自己的队员,“想回去的人,门口813巴士站自己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hedy”,“雨鱼28”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萘艿姑娘”,灌溉营养液+5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78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八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八天·【第二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下毒挑衅 管理员看着这一群人, 总觉得他们是去干架的, 而不是去调查的。 他们走在大街上,博物馆和别墅区的距离步行可达, 十几号人三三两两地,以应辞和方拾一为中心聚散,足以引起路人的注目。 北郊不是什么适合踏青的地方, 鲜少有人会结伴结群地过来, 更别说目的地是一个历史刑具博物馆。 管理员头一回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习惯性的咬着手指甲, 紧张地闷头带路。 方拾一一直观察着管理员,见状开口打开了一个话题, “你在博物馆工作多久了?” “五六年了。”管理员回答道, “从建馆起我就在这儿工作了。”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方拾一问。 “日常维护什么的, 偶尔接待游客群的话——比如来这儿春秋游的学生——我会忙些,平时就还好。”管理员说道。 “接待游客群需要有讲解员吧。”方拾一与他闲聊, 他注意到管理员一直不停地在擦汗,他意外地挑了挑眉,问, “很热?” “啊?”管理员愣了愣, 旋即摇头, “不是, 只是有些……不太舒服。”他说完,又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 手指抖得厉害。 他嘴唇干裂,唇色一直很深,直到他自己说出来,方拾一才意识到他的唇色隐约发紫。 他猛地停下脚步,而他周围的那些警员们也都跟着齐刷刷停了下来。 “怎么了?”崔炎问。 “他中毒了。”方拾一简明扼要地说道,他就地将管理员平放下来,仅仅是这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男人脸色便是苍白得如同一堵刚刷的白墙,浑身发着抖,像是羊癫疯发作一样。 他浑身都是虚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叫救护车。”屈泽立即说道。 “救护车还没来他就死了。”方拾一说道,他四处找寻能用的上手的东西,一边冷静快速地解释,“我需要一根类似导管的东西,在毒素被吸收之前把它引出来。” 然而他们在大街上,哪来的什么导管? 崔炎想去拔消防栓,但是比较了一下管理员的嘴,有些对不上型号。 就在一行人为了一个导管一筹莫展的时候,应辞从街对面匆匆走来,“用这个。” 他身后街对面是一家小型超市,他手上拿着一个塑料包装好的全新厨房水管替换装,直径比一枚一元硬币小一些。 方拾一见状眼前一亮,“这个正好!” 他拆开包装,在应辞的帮助固定下,将导管小心翼翼地插入管理员的喉道。 崔炎和其他队员都露出不忍直视的模样,忍不住地皱眉半闭起眼睛,看着方拾一一口一口往导管里吸气。 半透明的导管里没多会儿就漫上酸绿色的液体,方拾一连忙吐出导管,吐出嘴里残余的酸液,将管口对准曹范清空出来的饮料瓶子,一股股酸绿色的液体从导管里喷涌出来。 管理员这会儿恢复了意识,方拾一把导吐管拔掉,微用力拍打对方背部,使管理员可以自主地将胃里其他剩余毒素吐尽。 “我的妈……这什么情况??”崔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手上还拿着那瓶瓶盖旋紧了的胃液饮料瓶。 管理员紧紧抓住方拾一的手,虚弱又断断续续地开口:“谢……谢谢。” 方拾一拍拍他的手背,脸色却一点也没有刚救回一条人命的轻松,反而凝重极了。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毒死一个管理员?”崔炎纳闷问。 “这只有问他了。”方拾一看向管理员,男人惨白着一张脸,意识却开始有些涣散了。 “我会派手下去医院跟进的。”屈泽说道。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周围围观的人群比救护车更快到位。 “想要毒死管理员的人可能就在附近,如果看到管理员还活着的话,对方也许会趁乱直接下手。”方拾一压低声音对崔炎说道,他示意崔炎注意那些渐渐围上来的人群。 崔炎和屈泽闻言,不得不拿出警徽喝退那些民众,让六队和一队的队员手拉手做成一堵人墙,将人群和管理员隔离开来。 “对了,朱孝呢?”方拾一看了一眼四周围,却没有发现那个如同小山一般壮实高大的男人,他看向屈泽几人问道。 “他?先前还在这儿的……”章天华纳闷地环顾四周,他站起身,“会不会是被吓到跑开了?我去找找。” 他说完就钻出了人墙,正好,救护车也从拐角的街道开过来,一众人连忙将管理员抬上救护车,崔炎和屈泽各出了一个手下跟进救护车里。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中毒的?”屈泽纳闷,“管理员和我们吃的东西喝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们没事,他却中毒了?” 方拾一闻言摇头,“不一定是吃的喝的……” “他触碰过的东西。”应辞开口,“他有咬手指的习惯,他手上一定沾到了毒素。” 他说着,快步走向救护车,一把拉开救护车的后门。 崔炎和屈泽见状,连忙跑到车头那儿拦下救护车。 开救护车的司机猛地踩下刹车,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两个警官,幸好他才刚挂了个档要起步。 救护车里两个跟进的队员看到应辞,惊讶地瞪大眼睛:“应队?” 应辞弯腰上救护车,向护士借了橡皮手套戴上后,握起管理员的手,翻看对方的掌心和指缝。 方拾一紧随跟上,“怎么样?” “指尖部位有明显红肿发炎的迹象,可能是某种高浓度重金属毒素,对皮肤有强烈的刺激作用,导致接触性皮炎。”应辞说道,他从救护车上一跃下来,顺手接下方拾一,对里头的护士说道,“他很快会出现低氧血症,给他准备紧急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 “什么?”其中一个随行护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边上的同事低叫了一声,“不好,病人呼吸困难,准备紧急插管。” 应辞皱紧眉头,“通知医院医生准备给他进行大剂量糖|皮|质激素肌内注射,准备10%水合氯醛加温水灌肠,他是重金属中毒。” 随车护士连忙点头记下,一边忙着手上插管的动作,一边纳闷嘟哝说话的人是谁。 “那是我们总署的法医大神,就没有他说错断错的案情!”跟车的两个队员朝小护士龇牙,一脸得意。 应辞关上后门车门,看着车子发动后收回视线。 “他一路触碰过的东西都是重点排查对象。”方拾一已经向屈泽和崔炎两人简单说明了情况,他提醒道,“让你们的队员做沿路证物保护,等到北郊北厅的民警,或者是我们的人过来再离开。” “嗯。”屈泽和崔炎一口应下。 方拾一沉着脸,管理员在他眼前中毒,而他却直到毒发才发现,这真是下毒的人对他们的嘲笑。 “对方的确很狡猾。”应辞开口。 “这和布置陷阱的,会是同一个么?”方拾一看向应辞问。 “没有证据前不能轻易下判断,这还是你说的。”应辞发现方拾一似乎有些过于心急了,他挑了挑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 应辞顿了顿,很快意识到方拾一的异常来自哪儿。 他轻叹了口气,不是他秀恩爱,只是能让方拾一变得异常的,只有他。 “是早上的事情让你担心了?”应辞问。 方拾一闻言看向他,唇线抿成笔直的一条直线,“我只是想搞清楚这背后是什么情况。它到底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是在针对你作为一个法医,还是作为应辞,还是这只是一个普通常规的案子。” 虽然他说完都不相信这只是一个普通常规的案子。 法医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身份掩饰,他们藏在案子背后,在民众的公开视野里几乎毫无存在感,而现在偏偏是作为法医的应辞被针对。 “我们会找出来的。”应辞说道,“就像过去的无数宗案子,我们到最后总能找出真相,抓到凶手。”他声音低沉,有着让人安心的神奇魔力。 他握住方拾一的手指,微用力捏了捏,“而你总是最冷静,最能从一团乱麻里找到连接真相的线头,我需要你像以前那样保持冷静、保持客观,在我身边帮我。” 方拾一深吸了口气,曲起指节反勾住应辞的手掌,好像这样让他不像是浮萍,“给我灌**汤?” “我只是在说出事实。”应辞笑了笑。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方拾一顿了顿,“倒并不是每一件案子都抓到了凶手……” 他们经手过的案子可以追溯到最古早的年代,就像应辞说的,他们解决案子,找出真相,抓到凶手,一直做得不错,但他们也有失手的时候。 大概是在民初的时候,他们解决了一个关于猎户的案子,猎户的木屋里挂满了人类的器官,他并不是以野兽为目标,而是以年轻貌美的女孩作为猎物。 他们抓住了猎户,但同时又在猎户的木屋里发现了地板上一个活动的木板,拉开木板是一条暗道,通往一个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的地下室。 在地下室的书桌上,他们发现了一本笔记本,上面记载了笔记本主人对猎户的实验——如何教唆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成为罪犯并乐在其中。 他们翻看着那本黑色笔记本,往前翻,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实验,无一例外是对人性底线的一次次挑战。 桌上的茶杯还是温的,地下室里却没有任何人,笔记本的主人消失了,而他们也从来没有再遇到过。 方拾一摇了摇头,要是和那件案子扯上关系,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 他舒了口气,“你说得对,冷静客观,好吧。” 去他的客观冷静。 第179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九 在线装酷第一百七十九天·【第一更】巨人的陨落 楚歌他们来得很快, 竹真真和秦浩一来, 就接手了崔炎手下人的工作。 他们将一行人沿路走来的路线全都封锁, 手里拿着一个检查金属含量的扫描仪器,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重点扫描更加私人性质的地方。”方拾一眯眼, “对方如果将毒素抹在公开场合,容易被其他人误食。” 楚歌说道:“说不定那人压根不在意会不会误伤别的人。” “但是这会引起我们的警觉和注意,对方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应辞接口解释。 楚歌了然,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按照方拾一说的, 他们着重找的方向更偏向于只有管理员会去主动碰触的地方。 管理员会碰什么? 他们一路走来, 一条街道的距离里, 路过一个书报亭,一个涂鸦墙, 一座见证北郊曾经抵抗战火的炮台, 管理员还站在那座炮台边上, 饶有兴致地给他们做了讲解。 方拾一快步折回,风衣被步风带起一个弧度, “是炮台。” “我们检查过那里,只是在标准范围里的金属含量而已。”秦浩说道。 “不,那更说明有问题。”方拾一闻言眼睛一亮, 朝炮台那儿走去的步伐加快, 语速更快, “北郊这座炮台是清末时期的建造物, 那个时期的金属含量和现在的标准是完全不一样的,金属含量更低, 多用水泥掺杂。” “如果你们检测出来的含金量是现代范围的达标标准里,那就说明……” “说明重金属毒素是被涂层在了那里!”楚歌连忙小跑过去,具有挥发性的重金属有很多,说不定他们这一来一回中间耽搁的时间里,毒素已经被挥发得差不多了。 方拾一和应辞快步走上,方拾一快速理清脑里的思绪说道,“大部分重金属毒素具有挥发性,而管理员中毒的表现那么剧烈,吸收的速度极快,说明毒素的挥发更快更有效,很可能是铬金属中毒。” “越容易挥发,下毒和中毒之间间隔的时间越短,表明涂抹毒素的人一定一直在观察我们,清楚我们的行踪。”方拾一说道。 “这里视野平坦开阔,附近没有高楼遮掩隐蔽,想要在暗处观察我们却又不被察觉,很难。”应辞环顾四周围的环境,他心里有了一定的猜测,说道,“而另一种可能,那人并不在暗处,他的打量观察,在我们眼里显得平常并且不会引起注意。” 方拾一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朱孝?” “他现在失踪消失了不是?”应辞微眯眼,“这个时候失踪,实在有些可疑。” 方拾一拧起眉头:“管理员替他解决了他的工作问题,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他为什么要毒害对方?换句话说,朱孝没有杀人动机。” 应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听见炮台那儿传来动静。 “应队,方法医!”秦浩的声音从炮台那儿传来,“我们找到了!” 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一眼,两人暂时放下猜测,快步走过去,“什么发现?” “重金属含量毒素比先前测试的时候更少了。”楚歌说,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刮刀,轻轻在炮台的表层刮下一点金属屑,带回去分析。 “重金属毒素会挥发,金属含量比先前检测到的毒素更少,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方拾一点头,“做得很好。” “我们还在这里发现了指纹。”竹真真说道,她正在用一把小刷子采集指纹,“指纹很新,炮台周围没有其他指纹,看来很久无人问津,这个应该是今天早上新出现的。” 竹真真采集好了指纹后,楚歌也收集好了金属屑,他开口说道,“好了,完事儿,带回车上。” 他说着,朝方拾一和应辞努了努下巴,示意他们过来参观参观:“我们过来特意换了一辆车,新改装的,嘿嘿,很适合我们小队。” 方拾一挑了挑眉头,跟上楚歌和竹真真几人。 车子停在拐角的地方,走过去还要三四分钟。 楚歌念念叨叨地抱怨只有这里有停车的黄框,他们的车不能因为违章乱停放被拖走,这车他费了老大劲才改装出来的。 方拾一听着楚歌的唠叨,不由好笑,觉得楚歌该和那个新上任的判官聊聊天,这两人的念叨功力不分上下,不知道谁能把谁烦死。 拐角一过,方拾一就看见那辆车了,黑色方车头的商务面包车,看起来朴实无华,尤其前两天刚下过雨,车身上都是泥点子,看起来实在有些丑。 “车子没停地下车库?”方拾一问。 “这不是得送出去改装嘛,汽车零件我又不懂,顶多改改车内部设施。汽车改装那儿的人给我直接停在外头淋雨,气死我了。”楚歌话匣子又开了。 方拾一:“……” 秦浩拉开车后门,车内装置的应声灯自动亮起,只见原先的横排七人座位全被拆了,变成两个竖排长金属板凳似的固定在车底部,腾出了极大的空间,在中间放置那些精密的化学分析仪器。 方拾一眼前一亮,弯腰上车,左右看看,不得不夸道,“这你都想得出来,稳定性如何?” “那必须是能绝对保证的。”楚歌一脸骄傲,恨不得在脑门戳上“晋城小骄傲”五个大字,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每个仪器都被他额外加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稳定。 汽车部件的改装也以防撞加固为主,甚至在车底还按了五个钢筋绳索,只需要一个按钮,固定在中心和四角的钢筋绳索就会猛地刺出,扣住地面,死死锁住车身。 能够拉扯住大桥的斜拉钢筋绳索,抗风能力一级,防挣断能力一级,没在怕的。 方拾一很满意这次的改装,他微微颔首,拦住还想给自己介绍更多功能的楚歌,失笑道:“我知道这部车已经在向蝙蝠车看齐了,虽然外表还不够拉风……” “这个能改进。”楚歌连忙插话,眼睛亮亮的。 方拾一笑起来:“不过这会儿还是赶紧把那两个样品分析出来。” 楚歌“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他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连忙忙起手头的工作。 另一头竹真真用不着方拾一说,就在楚歌还忙着给方拾一介绍改装车的时候,她已经把指纹的对比输入电脑数据库了,进度条上显示78%。 “出来了!” “有结果了。” 楚歌和竹真真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得不说楚歌的效率确实高,经改装的小巧超级电脑让他的分析速度更快一些。 “指纹识别身份。”竹真真将屏幕转向方拾一,上头的人她并不认识。 方拾一看见,面色不太好看,果然印证了应辞说的,是朱孝。 “金属毒素也出来了,是铬。”楚歌说道。 方拾一微点头,他拿出手机给崔炎打了电话,“崔炎,我们查出来了,是铬金属中毒,并且在投毒的物件上找到了朱孝的指纹。” “行,我们刚好遇到朱孝,这大家伙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我们现在过来找你们。”崔炎顿了顿,一如往常那样说道。 “我们在炮台那。” “行。” 他挂了电话,看了眼缩成一团的朱孝,眉头跳了跳,他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看起来憨傻的人,会有这样的投毒心思。 “崔队,是方队他们的电话?”曹范问道。 “嗯,他们那儿也没什么发现。算了,先归队汇合吧,到时候这个案子转交给北郊北厅警署的同事。”崔炎说道。 曹范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方队他们都没有发现,交给北厅同事多半也没什么用。” 崔炎一听,嘴角抽了抽,“你这话当着北厅同事的面说,能被唾沫淹死。” 曹范缩了缩头颈,嘿嘿一笑。 崔炎和曹范带着朱孝往方拾一那边走,崔炎不时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那个男人,确保自己刚才一番话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他皱着眉,还是难以相信朱孝是投毒的人。 “方队,应队。”崔炎走到方拾一和应辞面前,打了声招呼,松开朱孝的瞬间,在朱孝的双手拷上手铐。 朱孝一愣,旋即大力挣动起来,崔炎和曹范两人压根压制不住他,被朱孝大力一挣一甩,两个人就横摔了出去。 崔炎撞在消防栓上,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一定是他先前想拔了人家消防栓,这会儿遭报应了。 崔炎龇牙咧嘴地想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再去看那个大块头,就见应辞双腿反剪朱孝的脖子,双手扣住朱孝的肩膀,把人死死抵在地面上。 身材颀长的应队,和小山似的朱孝,这俩的身材反差比实在太有冲击,尤其是看见应队面不改色呼吸都不带喘地把人制住,崔炎抽抽嘴角,特别想把屈泽喊过来看。 ——就这还小白脸呐? 崔炎揉着腰小跑着过去,对趴在地上的男人说道:“你现在涉嫌与一起投毒案有关,你可以保持沉默,你所说的一切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朱孝浑身发抖,脸上却是冷汗,他抖着嘴唇摇头:“不、不是……” 应辞皱眉,他蓦地松开对朱孝的控制,惊得崔炎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崔炎随后反应过来,出声问道。 应辞掀开朱孝紧闭的眼皮,又手指抵住对方的颈部脉搏,跳动得极快。 他脸色猛地沉了下去:“他也中毒了,给我导……” 他话音未落,朱孝嘴里泛出白沫,眼睛蓦地睁大了,歪头垂下,最后的视线停在炮台上。 方拾一眼前的直播间打开。 【早上好呀小主播!】 【小主播是不是跑去休假了哇!好几天都没见着了!】 【哦豁!这次是啥?巨人的陨落?】 作者有话要说: 方拾一:休假?不存在的。除非番外里。【x - - - 感谢读者“skyline”,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饭盖酸奶”,“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1 第180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天·【第二更】谁才是目标? 朱孝的尸体被拖走了, 按照规定, 首先得交给北郊所属的北厅法医进行尸检。 方拾一面色很不好看。 “朱孝会是在投毒的时候, 不小心误食入毒物吗?”楚歌看着方拾一的面色,以为方拾一是因为线索断开而皱眉, 他试探地提出一个假设。 “相比管理员毒发的时间,朱孝用时更快。”方拾一摇头。 “如果是因为那时候误食入的话,同样的金属, 朱孝摄入的量应该比管理员更少, 加之朱孝的身形等各方面综合考虑, 朱孝毒发到身亡的速度应该比管理员更慢, 但现在我们却压根来不及做任何抢救措施。”方拾一见楚歌眼里露出迷茫,补充解释道。 楚歌有些听迷糊了, “这么说, 朱孝中的毒, 和管理员又不一样?” “不一定是两种毒,浓度含量不一样, 也会导致毒发致死的速度不一样。”应辞开口说道,“我粗略检查过朱孝的尸体,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 但与管理员相似的, 他的手指尖同样有重金属毒素刺激皮肤的痕迹, 可以证明朱孝也是食入毒素。” 楚歌闻言咬着唇环胸, 冥思苦想,天知道他们能从什么地方下手。 周围都是走来走去的北厅警署的人, 他迁怒地想,都是这些人像苍蝇似的打断他的思绪。 直到北厅警署的人离开,应辞出声:“楚歌,检查一下这些东西。” 他变魔术似的从呢绒大衣内里掏出几个物证袋,里头装着朱孝的随身用品。 方拾一吃惊地看着应辞:“这些是朱孝的……?” “之后会还给他们。”应辞说道,看了眼同样惊讶的楚歌,微挑眉,“还不快点?” “……真没想到应队会私吞物证。”楚歌一边接过,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方拾一敲了敲楚歌的脑门,护短:“什么私吞物证,我们这是协助调查。” “赶紧的。”他又催促了一声,眼睛晶亮。 楚歌“哦”了一声,又是嘿嘿一笑,拿着证物袋连忙钻回车里。 过了没多会儿,楚歌从车里钻出来,拿着其中一个证物袋吵嚷道:“找到了!” 方拾一连忙走过来,“是什么?” 楚歌晃了晃手里的证物袋,“一个保温杯。” 保温杯是临出门前管理员提醒朱孝不要忘记的。 楚歌说道,“在保温杯里,我们发现铬金属的含量足以致人死亡。” 方拾一大脑迅速转动起来,他来回踱步,忽然开口:“我有个想法,应辞,帮我补充我说的漏洞。” 楚歌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方法医轻声分析起来:“管理员最先中毒,所以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管理员是被毒害的,因此沿路返回,试图找到管理员中毒的源头。” “而这引着我们在炮台那儿找到了铬元素以及朱孝的指纹。” “随后朱孝出现,并且快速毒发身亡,我们在他的身上搜到了保温杯,显而易见的是保温杯才是致他死亡的源头。” “这些是我们顺着案件的发展顺序,或者说发现顺序,顺推得到的结果。但是假设,如果一切正好相反呢?”方拾一停下脚步,看向楚歌等人,“如果说,最先中毒的,其实是朱孝,朱孝喝了保温杯里的水,但是摄入含量并不多,毒素在他的血液里流窜,因为身材、含量等综合考虑,他毒发更慢一些,显性更迟。” “之后中毒的才是管理员。管理员在我们的众目睽睽下忽然不适倒地。” “这样的先后顺序调换,有什么意义么?”楚歌没有听明白。 方拾一还在整理逻辑,他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只是长久以来的直觉告诉他,该换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中毒的先后顺序调换,至少说明了对方真正想要杀死的人是朱孝。”应辞说道,“又甚至,或许可以推出,对方想要隐藏在这两起毒害案件中的东西。” “隐藏?”方拾一看向应辞,“想要隐藏什么呢?” “朱孝死前试图传递给我们信息,在崔炎告诉他涉嫌投毒后,他自然意识到这和管理员中毒有关,但是他否认了。”应辞说道,“铬食入中毒后,人会强烈抽搐,呼吸困难,死前是最痛苦的两分钟,在这种时候,他没有必要为此撒谎。” 方拾一抿了抿嘴,朱孝死亡的样子还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得就像是在眼前。 他忽然一顿,立即走向炮台,匆匆说道:“他死前眼睛一直在盯着炮台的方向!” 他围着炮台仔细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最后停在检查出朱孝指纹的地方,他向楚歌拿了一副轻薄的橡胶手套戴上,覆在指纹上,慢慢摸索这处和其他地方的区别来。 “很明显的光滑感,像是被人刻意磨去了表面金属粗粝。”方拾一点评,“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他微微思索了几秒,伸手探进炮台腾空的正下方,摸了半晌。 楚歌歪着头看,“这是想摸出一个鸟蛋来?” “……”竹真真瞪了他一眼。 “嗒哒”一声轻响,方拾一脸上露出一个短暂的、稍显轻松的笑,他摸出藏在炮台底下的东西,那是一张纸条,写着一个地址。 楚歌接过纸条看了眼,便拿出自己轻巧的微缩超级电脑搜索起来。 “一个看起来有些脏乱差的厂房,废置很久了,现在是流浪汉们晚上会待的地方。”楚歌说道,他又往下查,顿了顿说道,“就在北郊,离博物馆不远。” “朱孝可能就在找这个东西,但是他没找到。”方拾一说道,“他为什么要找这个地址?流浪汉待的地方……” 方拾一抿了抿嘴,吩咐楚歌:“帮我查一下朱孝的父母,之前管理员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出了车祸离世,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哦,行。”楚歌应下来。 方拾一站在旁边等待着,他偏向应辞,问道:“你怎么看?” “目前为止,只有一个漏洞。”应辞看向他,“管理员的中毒源头,和炮台没有直接关系。” 方拾一皱眉,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朱孝在找那张纸条的时候,一定是到处摸索,他先前手上沾染到的铬金属毒素,在摸索的过程中沾在了炮台上,所以炮台上的铬金属含量并不高,并不是因为挥发得快,而是本身就只是沾了少量而已。 重金属挥发的速度会受到各方面影响而变化,本身不可准确测量。 “那么他是因为什么而中毒的?” 应辞摇头,他看了眼街对面的那家小型超市,“回到现场,再找答案。” 这条街可以说是最适合犯罪的地方,距离十字路口很远,又是在偏僻的郊区马路上,前后都没有交通监控摄像头。 但是百密一疏,就在街对面的超市,却安装了一个监控——按照市委规定,任何中小型连锁超市都必须在店门口安装一个监控摄像,就像之前在高速公路的加油站便利超市那儿一样。 调来了监控录像,回放到了他们一行人走入监控范围的第一时间。 方拾一微向前倾身。 “看这里。”应辞指着屏幕,“朱孝打开保温杯第一次喝水。” “早上十点四十七分,也就是朱孝第一次摄入金属毒素的时间。”方拾一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将这个时间记录下来。 “之后,管理员停在了炮台面前。”方拾一说道,他们将画面放大,清晰可见对方并没有触碰到炮台的任何部位,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直接接触到铬金属毒素。 “朱孝绕到了炮台后面,他看起来很急切,在找什么东西。”方拾一说道。 但是当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朱孝的动作。 炮台立在一块半米高的基石上,整个炮台又很高大,朱孝站在那边甚至并不显得突兀,而且当时他们因为管理员的讲解分了神。 不得不说管理员做了那么多年的博物馆工作人员,讲解能力十分出色,生动又游刃有余,一点也看不出之前走在马路上被行注目礼的局促不安。 方拾一皱了皱眉,脑海中划过去一个飞快的念头,却没有抓住。 “这里,看到了么,就在这儿,他又下意识地啃咬自己的手指甲。”方拾一出声,就在他们离开炮台的时候,管理员低头咬着自己的指甲,而在他们快要走出超市的监控范围时,管理员倒地,毒素发作。 “这中间,他没有碰到过任何检测出来有毒素的东西。”方拾一抿着嘴,心里的念头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除非是毒素源头就在他手上。” “他毒发的时间太快,不正常。”应辞沉声说道。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综合之下,管理员才是问题的中心。 方拾一和应辞对视一眼,他立马掏出手机,拨给崔炎,“崔炎,管理员在你手上么?” “在,我们这会儿都在医院呢,他在里面洗胃。”崔炎答道。 “进去看看他是否还在那儿。”方拾一立即说道。 “啊?”崔炎愣了愣。 “快点!” “哦,行……”崔炎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快步走到隔间那儿——为了给送来的紧急病人准备临时洗胃,院方专门用帘子隔开了一个独立空间。 他一把拉开帘子,里头护士和医生全都倒在地上,医生穿在身上的白袍被扒拉下来,管理员的外套丢在床上。 “人不见了。”崔炎连忙告诉方拾一,他检查地上医生和护士的心跳脉搏,都还活着,“医生和护士都被打晕了。” 方拾一深吸口气,“我们现在怀疑毒死朱孝的人是管理员……” “的确是我。”一道耳熟的声音打断方拾一的话头,方拾一猛地转身,只见他身后的营业员从柜台里走出来。 身材婀娜,容貌陌生。 是个女人。 她挑了挑眉头:“这个声音还不足以让你们联想到我是谁?” “那么这样……”她清了清嗓子,男人的声音从她丰满的嘴唇间泄出:“我们左手边的炮台,始于1912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法医:忽然性转(不),超纲了 - - - 感谢25372010扔了1个地雷~=3= 第181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一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一天·【第一更】小夫夫联手 方拾一觉得女人有两分眼熟, 像是在哪儿见过。 “为什么要杀朱孝?”他沉着脸问。 “这个呆子发现了我不想告诉别人的东西。”对方笑了笑, 抬手在颈部离下颔三指左右的地方重重一按, 声音切回了女人的音色。 方拾一皱眉,有的人天生喉骨有异, 不仅会影响到他们的呼吸,还会影响到他们的发音,如果错过了青春期之前的矫正手术, 那么之后的风险就会大大提高。 他猜测女人就是这样一类人, 只不过她把这个训练成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她的声音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切换, 至于形体上的作为“管理员”的易容改变——春冬时候臃肿肥大的衣服根本用不着花更多精力。 难怪先前在博物馆的时候, 管理员并不常与自己和应辞直接接触,更多时候待在屈泽和崔炎身边, 又或者是一个人落在后头。 毕竟两个法医对人体更加敏感, 接触过多更容易暴露。 方拾一问女人:“他发现了你的身份?” “这个?这还不足以让我动手。”女人笑了一声, “你看,我不就主动站在你面前了么?” “我原以为你中毒是想隐藏自己下毒的真相, 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更早遭毒手、险些身亡的受害者,更不会想到一个受害者其实正是加害者。”方拾一看着女人的眼睛,缓缓说道。 女人是天生异瞳, 一只眼睛是黑墨色的, 另一只眼睛却绿得像是邪神的眼睛, 弯细的柳眉勾得眼型越显邪佞和不详。 “你不惜冒着让自己毒发的危险, 却在最后又主动跳出了局,撕开了遮掩, 为什么?”方拾一问。 “危险?我身边有两个王牌法医,我相信你们。”女人笑了起来,方拾一脸色更难看了点,而这让女人心情更好。 她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在方拾一眼前轻晃了晃,“至于跳出来,是因为你们怎么也找不到真相,让我有一点着急。” 她说完,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趣味:“当然,如果你们找到了真相,就像现在,我更该跑出来,不然让那边的傻警察们瓮中捉鳖,那可太丢脸了。” 方拾一皱眉。 “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一起问出来,或许我心情好就会诚实地回答你。”女人看着方拾一皱眉的模样,悠闲又游刃有余地靠着柜台,“没有问题的话,那我就走了。” “走?”方拾一脸上表情忽然一松,他勾起嘴角,同样悠闲地靠着身后的门柱,环胸看着女人,“为什么觉得你能走?” 女人看着方拾一脸上忽而变化的轻松神色,微微站直身体,皱眉问:“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方拾一笑笑。 “不然你走一个试试?”他往旁边站了站,主动让出大门。 女人嗤笑了声,“我只走我想走的路,而不是你让出来的。” 她说着,袖子里滚出三粒小型舞台烟|雾|弹,啪地在地上炸开,滚滚白烟将她的身形笼罩。 方拾一皱起鼻子挥了挥手,白烟颗粒物有些刺鼻。 待烟雾散开,方拾一笑眼弯弯地看着对方:“还没走?” 女人脸色难看,抬头看向方拾一,那只绿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狰狞:“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问问题。”方拾一摊手,他摇头,视线投向女人的身后,明知故问地扬声问,“应队,你做了什么?” 应辞从女人身后方走出,他手中金光笼在掌心里,淡淡看了眼面色僵硬的女人,走到方拾一身旁,有些无奈失笑地看着显然乐在其中的方法医。 在走进超市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货架尽头的冰柜里,玻璃反光照出一个人的脚后跟。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不经意的对视,便不约而同地决定依旧按照计划,假装毫不知情地继续检查监控。 而与此同时,应辞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降低下存在感。 ——这方面他很擅长,通常在有媒体关注的重大案发现场的时候,他向来是被忽略的那个。 而方法医则在对比下,话更多、分析得更具体,也更容易吸引注意力。 自然而然,“营业员”将注意力分给了方拾一,忽略了边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应辞。 在方拾一不断向女人提问、吸引去女人注意的时候,应辞暗自检查了一遍这个小超市。 他不着声色地将开门营业的牌子翻了个面,对外“免打扰”,随后在后架那儿发现了被扒了衣服,只剩下背心短裤的真营业员。 他检查出女人布置在超市里的触发机关——地板上的活门由第二排货架上的一瓶凡士林润肤露触发,润肤露瓶身上的细线与女人的手指相连,只要她轻轻拽动,倾斜瓶身,就能完成女人消失的魔术。 但是应辞把绑在润肤露上的绳子套在了边上的货架上。 “魔术失灵了?”方拾一笑了声,“不停地说话,分散注意力这一套,你不觉得眼熟?” 女人脸色难看。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方拾一说道。 女人没说话。 “然后我想起来了,我们的隔壁邻居,坐落在左边的别墅主人,在我们入住的第一晚,我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是你迅速放下了帘子。”方拾一看向女人,“第一次有女人看见我是那么的避之不及,我印象很深刻。” 女人嘴角不明显地抽搐了一下,而应辞,挑了挑眉,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拾一。 方拾一察觉到应队的视线,话顿了顿,下意识头皮一麻,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紧接着,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在另一个地方也看见了你,然后我有了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女人问,她微微握拳,戒备地看着方拾一和应辞两人。 “这是个秘密,需要用秘密来交换。”方拾一微微一笑。 女人皱紧眉头,权衡交换的价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方拾一一点也不在意女人会不会来交换,他也没有迫切的需要想要知道什么。 只是嘴炮,纯粹让女人糟心难受而已。 “没有其他想说的话,那就差不多时间该上路了。”方拾一说道,打断了女人的思考,门外传来警车行动时的拉鸣声。 女人看了眼玻璃外三四辆警车将超市门口团团围住,她吐出一口气:“那么多警车?对付一个弱女子没有这个必要吧?” “有必要,表现我们对你的重视。”方拾一说道,应辞按住女人的肩膀,押着她走出超市。 他的掌心贴在女人的肩膀上,灼热的温度一晃而过,女人觉得有一瞬的刺痛,但这尖锐的痛感出现又消失,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她猛地看向应辞,男人依旧是极冷淡的模样,他掌心暗涌的金光消失了。 “看好她。”应辞对交接的警员说道。 第一次戴着警帽、穿着一身出警制服的楚歌眨眨眼,正了正表情,严肃地应了一声。 目送女人上了警车后,应辞转身看向方拾一:“第一次被女人避之不及觉得很郁闷?” “没有没有的事。”方法医矢口否认。 “你对她做了什么?”方拾一问,他可是看见男人把什么东西刻进对方的肩胛骨里去了。 “镇魔印。”应辞说道,“以防万一。” 就像方拾一说的,他们的确在另一个地方见到过女人,就在舒安琪那幢充满迥异的蜡像别墅里。 在两侧走廊的第一排,就是两个女人的蜡像模样,只不过左边那个两眼是黑色的,右边那个两眼是绿色的。 方拾一在见到女人的眼睛时,瞬间想到了这个,他摸不清这是代表两个分裂的人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这是楚歌刚才给我的档案。”应辞打开牛皮纸档案袋,就在刚才交接女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楚歌将档案袋交给了他。 因为身体的遮挡,方拾一甚至没有发现,他眨眨眼,“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那么像特务了?” 他顿了顿,想想刚才那快速又让人察觉不出的掉包转移,他觉得或许魔术师更符合一点。 应辞失笑。 “说起来,楚歌把人带走没问题?这不是北厅同事的犯人?”方拾一忽然想起来,打岔问道。 “房组长出面和北厅的组长打过招呼了,没有问题。”应辞说道,拿出档案袋里的文件,一式两份,一份交给方拾一,一张张翻看过去。 “这些是之前手机录像里的蜡像匹配人脸。”应辞扫过一张张匹配成功、找到资料和背景的蜡像本尊信息,大多是博物馆里那些刑具曾经处死的人。 “那个女孩或许和我一样,天生能够看见鬼魂。”方拾一看完手上的资料说道,小女孩的爷爷是馆长,博物馆应该没少去,只不过舒安琪还太小,分辨不出鬼魂和人的区别。 “除了她曾经接触过、能够找到联系人的,就是博物馆里那些鬼魂。只有这个女人,无论是黑色眼睛还是绿色眼睛,在资料里都没有任何提及,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应辞说道。 方拾一闻言微眯起眼睛,看向他,“还记得之前舒安琪提过,有个陌生的女人一直住在她的家里,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和馆长大吵一架,将馆长变成了门口的蜡像。” 应辞微点头。 “既然舒安琪把她见过的人全都做成了蜡像摆放在家里,那么那个女人肯定也在其中。” “唯一查不出匹配背景的两尊女人蜡像,和出现在舒安琪家里、具有奇怪能力的女人,这样的巧合可不多见。”方拾一说道。 ——这样的巧合更加让他们对女人的身份猜测变得明晰起来:她们是同一个人。 而这一点只要再去找小女孩核对就能确定下来。 “她没有离开,始终待在左边那幢别墅里。馆长一开始面朝的方向并不是博物馆,而是女人待的那幢别墅,——我们从一开始就受到了她的误导。” 他记得清清楚楚,是管理员告诉他们,馆长天天坐在门口,看着博物馆的方向。 “之后女人扮作管理员,在那天晚上进入到我们别墅里,所以馆长才会将脸转向我们的别墅,想要暗示。”方拾一理清了所有的线头。 唯一尚不清楚的,是那处设计应辞的陷阱究竟和女人有没有关系,以及女人到底是谁,动机是什么?博物馆里用敛鬼符封住的东西又跑去了哪儿? 女人既然选择充当博物馆的管理员,她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和曹范发生在博物馆的意外脱不了关系,也就和放出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方拾一整理了一下,脸上轻松的表情忽地一垮,看向应辞撇了撇嘴:“好像也没有解决掉什么啊……” 应辞轻笑了声:“查案本身就是抽丝剥茧的过程,我以为你一直乐在其中。” “如果这个案子没有牵扯到你的话,我的确乐在其中。”方拾一闷声说道,他顿了顿,又解释,“当然,乐在其中倒不是说我期待有案子发生,你懂我的意思?” 应辞点头,伸手揉了揉小法医焉巴下去的脑袋,开玩笑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整个地府都是我的,我是世上唯一的应龙,自我痊愈能力像外挂,担心什么?” 方拾一心里腹诽着应队这一套话是从哪里学的,一点也不应队,他翻了个白眼:“行,知道你厉害。” “何况我还有你。” “……哼。” 作者有话要说: 方法医:╭(╯^╰)╮ - - - 我犯了个错_(:3ゝ∠)_ 有个小bug,不影响阅读,之后会小修一下,大噶可以忽略! - - - 感谢念忆送大大五斤肉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 +2 感谢读者“瑞脑消金受”,灌溉营养液 +1 第182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二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二天·【第二更】应队有些不大对劲 方拾一和应辞他们借用了北厅警署的小|黑|屋。 他们走到关押女人的小黑屋前, 站在单向玻璃隔断处, 看着屋里面朝他们坐着的女人。 女人手上脚上都铐着镣铐, 连着钉在地面上的不锈钢座椅。 “她有开口么?”应辞问秦浩。 “什么也没说。”秦浩摇头,“不过大姐已经去之前纸条上的地址了。” “那个地址和案子没有多大关系。”方拾一说道, “那应该只是引诱朱孝在炮台上留下毒素的一个诱饵,上面的地址可能和朱孝的父母有关,又或者是他一直想要知道的某样东西的地址。” 就在他刚说完的时候, 秦浩收到了竹真真的消息, 果然就如方拾一说的那样, 竹真真和楚歌在废弃厂房那儿找到了朱孝的母亲。 “朱孝是被抛弃的。”竹真真和楚歌从厂房那儿回来后, 转述道,“父亲入狱, 母亲未成年的时候生下了他, 一个人没法把孩子带大, 就丢给了奶奶,奶奶告诉朱孝爸妈都是被车撞死的。” 楚歌补充:“这个说法总比被抛弃听起来好一些。” 方拾一闻言微皱眉, 他想了想,抬脚走进关押女人的小黑屋里。 “小法医?”楚歌一愣,旋即转向单向玻璃那儿。 应辞没有动作, 他站在单向玻璃前, 心里对方拾一接下去的计划有了基本的猜测。 方拾一拉开椅子坐下。犯人的椅子是被固定在原地动不了的, 但是审讯人的椅子是灵活的。 他两手撑在桌面上, 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借用朱孝对亲生父母的好奇和渴望,在他喝下带有毒素的水后, 告诉他地址藏在炮台的某个角落里,这样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摸索炮台,把毒素沾遍整个区域,而你则可以假装在那儿中了毒,‘凶手’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朱孝。” 女人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静静看着方拾一,一点也没开口的意思。 方拾一一点也不在意女人的平静,他笑了笑,比对方看起来更轻松随意,他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坐姿,继续说道: “事情发展得正如同你意料的那样,我和应辞救下你,你以受害者的身份完美离场,而此时此刻朱孝恰好离开,造成他潜逃的假象,坐实凶手嫌疑,这顺当得几乎可以瞒天过海。”方拾一为她轻轻鼓掌。 “你们发现了那张纸条?不错。”女人终于开口,但也仅仅是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我的确做到了我给他的承诺,一个礼物,可惜他看来到死也没有找到。” 方拾一垂在桌下的手微微握拳,面上却还是轻轻一笑:“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发现了你的秘密,纸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小发现。想听听其他的么?” 女人闻言顿了顿,表情不变,但是那双黑绿的异色双瞳里却满是冷意。 “你告诉我们馆长总是在远远地看着博物馆,让我们误以为博物馆那儿有什么情况,但事实是,那个方向也正是你所住的别墅方向,他看的是你。” “我很好奇,于是顺着这条线做了一点调查。”方拾一站起身,绕着女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桌旁,倚着桌子轻声道,“你是把馆长变成蜡像的女人,你的这双眼睛,和你的能力,可太有意思了。” 方拾一说完,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女人。 女人脸上的表情因为方拾一最后一句话而有了变化。 她缓缓抬起手,覆在自己绿色的眼瞳上。 “你比我想象中查到的更快。”女人开口。 “但这又怎样呢?没有用的。”女人轻快地笑了一声,“哪怕你知道了秘密,我还是会消失,就像当年那样,我们只隔了一层木板,可直到我成功逃离,你们才发现那个卑微的猎户木屋里还有一个舒适的小居室。” “我站在那间木屋的窗外,外头还下着雪,里头亮着暖黄的煤油灯,我看着你们走下地窖,也清楚你们终将什么也得不到。” 方拾一目光一冷,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手脚都被束缚住,并不能做出大幅度的拉伸,但这并不妨碍她向方拾一倾身,她的嘴唇几乎要贴上方拾一的面颊,身上的香水味扑入方拾一的鼻尖: “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可我也发现了你,和他的秘密。”女人发出吃吃的笑,她又坐回去,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高高挑起一侧的眉毛,目光却是越过方拾一,看向他身后的那面单向镜子,“既然我们手上都有彼此的秘密,为什么不开门见山一些?” 方拾一朝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轻嗤了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径直走向门口。 他回到应辞身边,小黑屋的门又被再次关得严丝合缝,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她说的,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方拾一面色不佳地问。 “那件教唆犯罪的案子。” “那件案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她亲自动手的证据,可这次却不一样。”方拾一皱眉说道。 应辞沉吟了片刻,转向楚歌:“你去查查朱孝和馆长最近十年里,周围亲戚、同事或者朋友,是否有死亡或者意外。” 楚歌应下,快步走出审讯室。 应辞看向方拾一解释:“一个人的性格不会随便改变,尤其是像她这样浓烈且突出的尖锐人格。而这样的人,通常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模式,她不会轻易改变,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另外,”应辞透过单向玻璃看向小黑屋里的女人,“我不觉得她有想要逃跑的打算,她看起来更像是打算和我们做个商谈、交易。” 方拾一的目光随着应辞一起投向那个女人,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不管她想要交换什么,我们都不可能给她。” “问题是,她想拿什么来交换。”应辞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而镜子另一头的女人,那双异色的眼瞳闪着让人不适的光芒。 两人的对话最后在沉默里结束。 关在小黑屋里的女人开始回想先前方拾一的话,越想脸色越难看,她蓦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那面单向玻璃,声音阴沉,带出蝙蝠似的嘶嘶声,听起来有点吓人:“你在诈我的话?” 方拾一和应辞还没有离开,他透过审讯室里的声音传导听见女人说的话,他笑了一声,看向应辞:“看来她也不是那么聪明,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方拾一其实并不知道女人的底细,他只是拿着手上现有的线索进去,说得胸有成竹,一套一套的,骗过对方,然后忽悠。 应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他轻轻掰过方拾一的脸颊,在女人贴近方拾一的那一面温柔地抚过,“她的确不聪明,不然就该知道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和醋劲一旦超过界限,会有多让人意外。” 方拾一身体微僵,旋即低低笑出了声:“我这就去洗脸,把脸搓下一层皮来,满意吗?” “那倒也没有必要。”应辞跟着笑出声,手指轻揉着小法医的面颊,“我来盖住就好了。” 方拾一挑了挑眉,看着应辞,“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 “哪里?” “说话一套一套的。”方法医评价道。 很不应辞。 方拾一微微偏头,止住应辞的动作,反而压着应辞坐下,给对方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 应辞顺从得任由方拾一对自己上|下|其|手。 方拾一皱皱眉,又很快松开。 “算了。”他说道,他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但是对着这会儿的应辞,他总有种说不太清的感觉,这种直觉大概来自于老夫老妻式成为本能的熟悉。 他将应辞一把拉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解决,没工夫浪费在这里。” 应辞没有接话,大概是默认了,他顺从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在方拾一打算松开自己手的时候主动牵上。 方拾一扭头看他,眉梢高高扬起,“需要我牵着你带你走?” 应辞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也没有松手。 不知道为什么,方拾一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委屈的霸道来。 他还从没在应辞的眼睛里见到过这样的情绪,有些新鲜。 他轻叹了口气:“好吧,巨婴。”他嘀咕一声,却不得不承认在心底也有一点点小小的雀跃。 这样的应队可太少见了。 也太不对劲了。方法医在心里想着,眼角余光瞥了眼被关在小黑屋里的阴沉女人。 走出北厅警署,方拾一忽然有些没有方向,不知道这会儿该去哪里。 崔炎和屈泽两人也刚从北厅出来,在门口看见方拾一和应辞两人,连忙出声招呼。 “你们现在打算去哪儿?”方拾一问。 崔炎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正中午的大太阳,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他开口:“那个,队员们对曹范的事儿还有些在意,我们打算趁着白天再进去看看,看完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不怕?”方拾一颇有些意外。 “……呵,这些人不见黄河心不死。”崔炎想说他怕,怕得要死,但是他手下那些人,那天晚上虽然发生的事情奇怪了点,但是一个个无神论者,又没见到鬼,一点也没往不对劲的方向想。 甚至,他们认为这个案子性质恶劣,黑手对准警察,明显是一个下马威加威胁,可能之后还会有更加恶劣的案子出现,甚至关系到人命。 方拾一不得不给这些正义的人|民|警|察鼓掌:“作为市民,有他们这样正义感强烈的警察,我真的很有安全感。” 崔炎:“……” 而且不得不说,他们这个推断一点也不过分。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过去吧,趁着太阳挺好的。”方拾一说道,顺便抬头看了眼头顶天空,一片云慢悠悠地飘了过来,不偏不倚地遮住了大太阳。 方拾一:“……” 崔炎:“……” 作者有话要说: 方法医:呵,一片云而已 身不由己的崔警官:这一定是在暗示我qaq - - - 跟大家提前说一声,明天的更新会放在晚上,尽量双更,但是不能保证qaq 明后天基本都在外头有事儿,所以更新时间都会不稳定,但是断更是不可能的,断更打断腿 - - - 感谢m君扔了2个地雷 感谢读者“风过长空”,灌溉营养液+5 感谢读者“kylin”,“钱包委屈了”,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hedy”,灌溉营养液+8 第183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三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三天·【第一更】真假“点天灯” 虽然太阳被云层遮住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 泼出去的水, 崔警官还是硬着头皮让方拾一和应辞跟着自己上车了。 “曹范和其他同事都已经在那边了。”崔炎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方拾一闻言微微点头。 从北厅警署开车到历史刑具博物馆,大概十多分钟左右的车程, 郊区大都地广人稀的,距离稍有些远。 方拾一上了车后便闭上眼养神,崔炎从后视镜反光里见状, 便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他朝后视镜这么匆匆一瞥, 倒也没看见应辞握着小法医的手, 哪怕上了车后, 也没松开。 倒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屈泽,本想拿着他那个现场记录的本子转到后排, 和方拾一、应辞讨论讨论的, 结果他刚转过去, 嘴巴刚张开一点,就被应辞瞪得下意识合上, 再细一看,才发现小法医闭目养神呢。 屈泽转回去,目光顺势垂下收回, 就恰好撞上应队握着方法医的手。 他顿了顿, 又抬头去看应队, 正见应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且慢吞吞地眯起眼睛,带上一点锋利的警告。 屈泽毫无原则地收回了视线, 坐回位置上,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口。 诶呀,他好像懂了什么。 “我们到了。”路上没遇见红灯,开了一会儿就到了,崔炎一边解开安全带出声提醒,一边扭头看了眼后座的小法医,嘴角一翘就开着玩笑道:“怎么样?我车开得挺稳吧,睡着了没……” 他说着,才看清方拾一睁着眼,一双内双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显然清醒得很。 崔炎收声,撇了撇嘴角。 方拾一一行人走进博物馆里。 这会儿是白天,倒是不像上次进来的时候,仿佛误闯一个鬼怪的狂欢派对那么热闹。 曹范被一群同事围在中间,像是重点看护照顾对象似的。 “这里有没有一点印象?你在这儿可是待了很长时间呢。” “对对,我看见监控里你在这儿停了少说也有三四分钟。” “……没有印象,我站在这儿停了那么久?不是在玩手机?”曹范纳闷反问。 “……” 方拾一听见曹范和边上同事的瞎侃,有些好笑:“还是去楼上吧,楼上是你被掳去的地方,应该印象更深。” “方法医!”曹范看见方拾一,眼睛一亮,“应队,你们来啦!” “嘿,没看见你崔队和屈队也在么?”崔炎对曹小胖子只喊了方拾一和应辞的行径大感不满。 曹范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看到方法医和应队有点激动。我们听屈队说你们也会过来,所以就没上二楼,特地等你们也来了再一起过去。”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那走吧。” 二楼的温度,明显比一楼要低一些,上回急着找曹范,一行人没心思注意这点细节,这回就不一样了。 “嘶,我怎么觉得这里像是开了冷气似的?” “是啊……上回来都没这么冷吧。” “曹范,你快转动一下你的小脑袋瓜子,对这儿有没有什么印象?真冷,我都想搞件外套披着了。” 曹范也冷,他使劲搓了搓胳膊,又觉得这股冷意似乎有些熟悉。 他皱了皱鼻子,径直走到之前挂起的红幕布旁边。 所有人见状都没出声——没人在曹范醒来后告诉过他,他被找到的地方在哪儿,只着重描述了他被关在一个密封的展柜里,命悬一线。 但是曹范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径直走到了这附近。 他停在那个点天灯的展柜前,眉头紧紧拧起,打了个死结:“……这里,我有印象。” “……太平天国朱九妹知道吧?”似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隐隐绰绰地响起,“……被点了天灯……有人听见有女人的惨叫声……” 曹范把头抵在玻璃展柜上,好像玻璃冰冰凉凉的触感能让他纷乱的脑袋稍稍冷静一些,他脑海里逐渐显出一个女孩的模糊轮廓——穿着蓝色布衣和黑色麻布半身裙,就像是老旧的民国风格。 “头顶钻个小洞,人不会立马死……”那个女孩的声音更响亮了一些,“……疼晕过去,往里头倒灯油点着的时候又被疼醒……绝望,真绝望……” 这一回,声音就像是在曹范的脑袋里响起,曹范蓦地瞪大眼睛,瞳孔猛地一缩,触电似的从展柜前弹开:“她!是她!” 曹范的大动静把周围的同事们吓了一跳。 “什么她?” “有个女孩,那时候她就站在我边上,告诉我这个点天灯的事儿。”曹范语速飞快,指着自己身边,“就是她告诉我,之前传出怪谈的绞刑架被放在红幕布后面的甬道里,是她带我过来的!” “我们看过监控录像,没有看见什么女人啊。”一个队员插嘴。 曹范脸色微微发白,他轻晃脑袋,轻声道:“不,说不定……她不一定能被拍到……” “什么意思?” “……曹胖子,你别吓唬人啊。” 曹范咽了口口水:“我没吓唬你们,是真的。我走进那条黑漆漆的甬道后,找到了那个玻璃展柜,就在我仔细观察的时候,突然发现展柜的反光里,除了我的面孔外,还多了一张女人的脸。” 他说着,打了个寒颤,而他周围的那些同事们也都跟着一抖,呼吸都放轻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就看见她一声不吭地站在我身后,脸色青白,一点也没有活人的样子!”曹范说道。 “啥玩意儿!曹胖子你讲鬼故事呢??我跟你讲啊,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一个看起来比谁都壮的大汉竖起眉头,瞪着一双牛眼喝道。 章天华在边上默默听着,慢吞吞挪到方拾一和应辞边上去,小声地问:“方队,应队,这回又是那档子事情?” 方拾一:“……” 这个“又”字,就有些微妙了哈。 他只好轻轻点头,提醒了一声:“你们别离我们太远,别掉队。不然就跟曹范一样。” 章天华应了一声:“我会提醒他们的。” 曹范见这些人不信,自己又怕又急,都快哭出来了:“我骗你们干什么?合着又不是你们被五花大绑吊挂在那儿的,我犯得着编故事骗你们么?”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不记得了啊,我最后一眼就是看见那个叫朱秀秀的女孩,她就看了我一眼,我就晕过去了。”曹范说道。 方拾一闻言,忽然开口:“她的眼睛是不是一只黑一只绿的?” 曹范茫然地看向方拾一,摇摇头:“就两只黑的,普通人的眼睛。方法医,你说的是啥?波斯猫么?” “……” 方拾一没说话,皱了皱眉,那就不是那个女人。 “来看这个。”应辞站在“点天灯”的玻璃展柜前,蓦地出声,招呼方拾一。 应辞一开口,其他人都自觉围了上去,反倒是把方法医挤在了外头。 方拾一抽抽嘴角,还是崔炎一手一边拍着那几个杵蜡烛似的队员的脑袋,“挡什么路呢,人应队喊的是方法医,你们几个啥也看不懂的瞎凑什么热闹?” 崔炎给方法医开了一条道。 方拾一好笑,那几个被拍了脑袋的队员讪讪一笑,赶紧识相地往后退开:“方法医,你快看看什么情况?” 他走到应辞身边,看应辞在仔细端详里头的展品,微挑了挑眉,也俯身凑近了看。 一行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沉默了下来,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这两人。 过了好一会儿,方拾一直起腰,轻吐出一口气,看向应辞,对上应辞的目光,才肯定地开口:“……这个‘点天灯’的展品,是高仿赝品。” “啊?”曹范愣了愣,眨眼,“可这个博物馆不说全是真品的么?” “也许其他的都是真品,但是眼前这一个,一定是个赝品。”方拾一说道,博物馆并没有撒谎,不然这里也不会集聚那么多处死的鬼魂。 但是眼前这个“点天灯”,却是一个各方面都仿得有些拙劣的赝品。 “‘点天灯’最早出现在三国时期,之后就是太平天国,无论从哪一方面说起,眼前这个展品都显得太新,石棉布条虽然不会被烧成灰烬,但却不是一个易保存的东西。”方拾一说道。 他指着展柜里明显被保存良好的石棉布条,“哪怕这是太平天国时期留下的刑具,隔了百来年,石棉也早就被蚀化了,不可能保留得那么完好。” 他说着,忽然停顿下来,目光转向那块巨大的红色幕布。 所有人不明所以地跟着看过去。 就听方拾一缓缓开口:“反倒是甬道里的那个巨大玻璃展柜,被当做是普通绞刑架的展品……” “石棉布条被蚀化,没有保留下来,又或者只保留了一小部分,而那时候我们在慌乱中并没有注意到。”方拾一一把扯下那块巨大的红色幕布,嘴角微微勾起,“而它的主体又和绞刑架相似,一直以来被人错认成了普通的绞刑架。” “而事实上,甬道里的那个,那才是真正的‘点天灯’!”方拾一大步走进黑暗的甬道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君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瑞脑消金受”,“kylin”,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饭盖酸奶”,灌溉营养液+5 感谢者“雨鱼28”,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8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四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四天·【第二更】挖目割乳, 剖心枭首 幽静黑暗的甬道里。 方拾一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回荡在悠长的甬道里。 绞刑架就静静地待在原处, 玻璃罩子还立在原地,笼着那只足有三米多高的绞刑架。 方拾一能够清晰地看到绞刑架的周围, 血光冲天,浓稠的红色像是熬成的糖浆,在架身上缓缓涌动。 就像他之前说的, 著名的“点天灯”酷刑因为其惨无人道而没有得以滥用, 真正意义上被实施“点天灯”的人, 只有朱九妹。 而现在, 这张绞刑架上却血光浓重,可见当年刑罚之残酷, 女人的怨气和痛苦怕是也达到了顶峰。 他走到这张绞刑架前, 比起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 此时此刻这张绞刑架给他的感觉更加死寂一些,像是仅仅一个历史刑具文物, 而不是一个承载了冤魂的容器。 他站在玻璃展柜跟前,低头看着展柜底部的那一排数字,之前他就注意到过, 但这个时间点却没法在他漫长的记忆里唤起一点印象—— 1856年11月13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外头的点天灯只是一个空壳, 里头这个才是真货, 这样的调动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1856年, 东王杨秀清死于乱刀之下。 这一下倒是唤起了他的一点记忆。 那时候他和应辞就在南京,东王府建在汉西门,在方拾一眼里,富美有余,少了一点底蕴和尊贵。 门前兴建一座高大门楼,约有五六个门面宽窄,门口用黄纸朱书“东王府”匾,门上铜环雕琢精画着张牙舞爪的彩色祥龙,虎形巨象。 门外另有一座四五丈高的五层望楼,四柱密钉铁蒺藜,好不肃杀。 他和应辞并不怎么掺和在这些历史潮流里,也仅仅是在路过府前的时候,多打量了两眼。 门口还有几门大炮,在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鸣放,轰隆一声,十分威风,在方拾一的印象里留下了一个浅淡的痕迹。 那年朱九妹刺杀东王未果,被东王施以“点天灯”处死,随后不久,东王杨秀清就被乱刀砍死。 书上记载,那是东王嘴上花花,做天父做得忘了形,企图去夺洪秀全的位置,被对方反杀了,但是那会儿方拾一却在那边。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这富美巍峨的东王府上空,罕见的红云缭绕,满月月色都被红云映得发红。 一片片乌鸦的鸣叫从东王府里传出,而除此以外,那里头寂静得不似寻常夜夜笙歌。 他和应辞看见这样的天色,本想去调查一下,却被另一件事情拖住了行程。 直到第二天白天,有人慌慌张张地跑到大街上,惊惶地喊,东王被刺杀了。 他和应辞翻墙进东王府,找到了东王的尸体,他身上中了数刀,双目被挖,胸脯隆起的胸肌被两刀削下,两块肉块散落在地上,胸膛剜开,里头心脏不翼而飞。 东王被挂在府上的第二重门匾上,脑袋歪斜,空洞的眼眶朝向二重门上的一副对联: 位冠百了,肇-启-天-朝新日月, 职司左辅,宏开景运大乾坤。 赤-裸裸地讽刺着“天父”东王的死。 府里有乌鸦飞来啄食,见到人也不怕,不躲不飞。 要说这只是寻常的功高盖主、排除异己,就这幅场景,怕是解释不通。 何况,再提到朱九妹,当年帮助朱九妹的女百长,便是被东王虐杀,挖目割乳,剖心枭首,称是天父降罚。 而后东王惨死,死状与女百长极其相似,恐怕这才是某种意义上的“天父降罚”。 方拾一看着手机上显示出来的1856年历,回想起了许多事情,他站在大片玻璃展柜前,手机的莹莹灯光映着他的脸,在黑暗中诡谲无比。 一时间,尾随跟来的几人都没敢靠近上来,甚至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崔炎打着胆子重重咳嗽一声:“方、方队?” 方拾一回神,收了手机转身看过去,他“哦”了一声,指着展柜左下角那一小团脏渍似的东西,说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百年前的石棉。如我所说,这才是真正的‘点天灯’。”他轻声说道。 崔炎闻言轻吸了口气,往后退开两步,仔细打量了一下,一脸严肃,原来这就是记录了最惨烈的酷刑的原件。 曹范一听,不知为何,顿时想起那个女孩说的脑袋钻洞,他下意识抱头捂住脑袋,觉得头顶光溜溜的冒着寒气。 曹范小步挪到方拾一的身后,轻声问道:“方法医,你知不知道点天灯到了后来,又有了新的衍变?” 方拾一看了他一眼,慢慢点头:“我记得在民末那阵子,湘西一代传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那边的土匪在人头上钻洞,倒入沾油的灯芯,活活烤炙。” 曹范一听,和那个女孩说得一模一样,他心里发颤。 方拾一接着说道:“当时传出受害人是个女学生,和同学结伴去上海的路上,被土匪绑去,另一个同学逃了出来,也就把这件事从大山里带了出来。” 曹范一听女学生,嘴唇抖了抖,听起来真像他遇到的那位。 他还记得那个女孩在他耳边描述着那种酷刑的痛苦,当时他就觉得有股凉意,就像是那个女孩亲身经历过一样的细致。 再后来,他在这个玻璃展柜前又一次撞见她。 在他晕厥过去的最后一眼,他注意到那个女孩的头顶心,有一个硬币大小的血洞。 血凝固住了,沾粘着女孩乌黑的秀发,很不明显。 所以曹范才一口咬定自己见到的女孩不是人,但他不敢说出来,他知道没人会信自己,也不想之后每次提起这件事情,都被同事用异样的眼神打量。 方拾一见曹范神情异样,他皱了皱眉,心下很快反应过来。 他没法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曹范的肩膀,想了想说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后,回了市里,要是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或者秘密,可以来找我说说。” 曹范讶异地看了眼方拾一,他一直觉得方法医是个有些冷淡的人,哪怕偶尔也会笑笑,会回答他们的问题,但总透着一股淡淡的距离感。 他从没想过方法医会主动对他说这样的话。 曹范正感动着,忽然又觉得有一股冷意,像刀子似的戳着自己,他警觉敏锐地看过去,应辞站在暗处,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曹小胖子:“……”咦? 一拨人在这个展柜前逗留了一段时间,一队和六队的人自觉检查起四周围来,却一无所获。 曹范心里隐约猜到了真相,他张不开嘴,便默默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要不算了,敌人太狡诈。 曹胖子勇于放弃的行为被一干队员啐了一口,但是在搜寻了十几分钟未果、加之温度确实冷得过分,一行人终于恹恹地放弃,打道回府。 回到别墅整理行装的时候,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不管怎么样,这正说明这个博物馆的确有问题。” “估计就是那个被关小黑屋的管理员,她现在不是不肯开口么,我看小黑屋关两天,就什么真相都大白了。到时候让北厅同事给我们转播。” “没错没错……” 方拾一听着这些人的念叨,没有掺和进去。 他在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就收到楚歌的消息,说他查到了朱孝和馆长最近十年周遭家属、朋友的离世情况。 他坐在床上看着楚歌发来的材料—— 朱孝的奶奶前两年过世,死因是旧公寓电路老化,引起火灾,窒息而死; 馆长的儿子去年过世,死因是高楼坠落。 都是意外。 方拾一划过两页简短的新闻讣告,简单扫了一眼后便合上了。 他清楚,这绝不是意外,且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他微眯起眼,如果这个女人就是当年潜居在那个猎户木屋底下的神秘人的话,他们当年发现的那本实验笔记本应该还在,或许该回去翻看一下,找寻一下女人选择目标的规律。 他相信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在看到女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后,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窗户那儿忽然传来两声有节奏的“笃笃”声,方拾一抬头看过去,就见应辞扒着窗框在外头。 方拾一微睁大眼睛,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把人放进来:“正门不走,又跳窗!” 应辞指了指左边别墅三楼大开的窗户,两幢别墅的窗户之间,有一根粗|长的外接水管相连,他颇占道理地说道:“这样过来最方便快捷。” 方拾一:“……你去那个女人的别墅里做什么?” “我猜她的习惯应该没有多大变化。”应辞说道,手里摸出一本牛皮笔记本来,“当年她把教唆犯罪的实验记录在册,这个习惯我赌她没有轻易改变,并且在她房间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方拾一闻言讶异地看了眼应辞,接过笔记本,只是粗略的瞟了两眼,他就明白这是真的。 “采访一下,在我认识你之前,你从事什么职业的?” 成天找暗格摸机关,精通得不得了。 应辞笑了一声,微微扬起眉梢:“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哪里遇见的了么?” 方拾一试图回忆,奈何人年龄大了,那么多第一次,偏偏第一次相遇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记不清了。 方拾一表情一讪,立马岔开了话题,一本正经且充满官腔:“干得漂亮,应队。” 作者有话要说: 方队,直男本直男(不是 - - - 第二更,那么晚了,就索性放在零点吧,凑个好时间~ 晚安哦=3= 对啦,明天更新依旧在晚上~ 第185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五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五天·【第一更】一桩桩曾经的案件, 毛骨悚然的发现 在应辞发现的笔记本上, 详细记录了女人的每一次实验——从那次猎户木屋被方拾一他们抄底后算起。 方拾一拿着本子上车, 在回市里的路上翻看。 楚歌开车,上了高速后, 说要拉一拉这辆改装后的新车码速,车速刚一提起,方拾一就因为骤然提起的惯性, 往后倒了倒, 手上的笔记本被应辞直接收去了。 “会晕车。”应辞解释了一句, 把笔记本收到自己身边。 方拾一:“……” 他换了个坐姿, 面朝应辞,“那我们来聊聊吧。” 应辞闻言微挑眉, 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致:“聊什么?” 边上竹真真和秦浩表面低头玩手机, 暗地里却也竖起了耳朵, 就连开着车的楚歌,都往椅背上靠了靠, 试图离近点偷听。 方拾一一勾嘴角,瞥了眼那三个八卦的学生:“聊那个陌生女人,聊笔记本上的实验, 有那么多东西能聊呢。” “啊……”楚歌一听, 下意识地失望地叹了口气, 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漏了馅, 立马挺直了背,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不聊这个, 还能聊什么?”方拾一反问。 楚歌闭紧嘴,没有吭声。 竹真真和秦浩也都低头玩手机,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的。 看起来专心开车的楚歌:小法医太闷了。 护短的大姐头:开你的车。开着改装车还想吃罚单? 秦浩:大姐说得对。 楚歌:“……” 应队表示对方法医提出的话题不感兴趣,并且拒绝交流。 他伸手盖住小法医的眼睛,声音低沉,淡淡道:“闭眼,休息。” 方拾一眼前被遮得严严实实,他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挑起眉毛。 微翘起的睫毛在应辞掌心里刮了两下,应辞眼神微闪,垂下目光看着方拾一:“乖。” 方法医:“……” 他双眼被应辞的手掌遮住,也就看不见驾驶室那边的楚歌,肩膀一抖一抖,显然憋笑得辛苦。 竹真真偷偷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长凳上的两人,脸上微红,看起来像是比自己被撩还要激动些。 方拾一轻轻拉了两下应辞的手,没有反应,反而被捏住了手腕,十指相扣地握住。 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点犹豫。 方拾一觉得应队早想这么干了。 他小幅度地试探挣扎了一下没成功,便认命地彻底闭上眼休息,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一声,轻轻一哼,直接靠在应辞身上,拿应辞当做人肉靠垫。 不得不说这一小憩的质量极好,方拾一靠在应辞身上,压根没什么好担心的,眼睛闭着闭着就睡了过去,脑袋直接嗑在应辞肩膀上。 应辞见状,担心方法医过会儿醒来头颈不舒服,便替他换了个睡姿,然而没过几分钟,方法医又顽固地抬起头,几秒过后,往应队肩膀上又是一嗑,脑袋抵着肩膀,一动不动。 应辞失笑,只好由着方拾一这么睡。 高速公路上堵车,前面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三车道并成了单车道。 楚歌只好慢吞吞地跟着并,也不敢抢道,万一被蹭了撞了,被发现是改装车事小,惊醒了后面小憩的小法医事大。 这近三公里左右的堵车,几乎让这一整段的交通都瘫痪了,堵得楚歌彻底没了精神。 手动挡的改装车开得他手脚抽筋,并且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回到基地,他就立马拆了手动换自动,他吃饱了撑的才开手动挡呢。 等到了基地,方拾一被应辞喊醒,一看天色,已经是能吃晚饭的时候了。 方拾一抽抽嘴角,看向应辞,眉头一条,眼神明晃晃地在问:是不是逼楚歌绕圈了? 应队委屈。 还好,这会儿客厅的大电视机里在放今天下午的高速意外。 “接下来为各位观众播报一条插播新闻……” “据悉,今天下午一点三十分,g50高速公路发生了一起重大连环追尾交通事故。” “在高速行驶的路况上,一辆凯迪拉克忽然停车,一名女子从车内下来,疑似与车主发生争执,随后凯迪拉克径直冲向女子,将女子碾在车轮之下,一路冲到隔离栏停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导致其右侧车道后方来车重型集卡追尾,凯迪拉克被碾入重型集卡之下,造成情节恶劣的严重连环追尾事故。” “在这起车祸事故中,女子当场死亡,凯迪拉克车主重伤抢救,另有十数人受伤。g50通往市区方向的一段交通瘫痪近四个小时。” “目前事故起因正在调查中。” “……” 方拾一看着电视上跳出的车主与死亡女子的照片,蓦地睁大眼睛,嘴巴微张。 “怎么了?”应辞问。 “把那个女人的笔记本给我。”方拾一说道。 他翻开笔记本,前后翻了一会儿,猛地把其中一页拍在桌上:“你看,电视上的是不是这两人?” 应辞闻言拿起扫了一眼,上面清晰地记录了女人的实验步骤,而在实验结果那一栏上,却填着“待观察、尚未启动”的字样。 实验步骤类似放大了丈夫内心一直以来积攒的诸多不满和怨气,对方始终隐忍着,直到一个爆发点出现,而她推动爆发点,并且在那一瞬间激发所有冲动的情绪,观察哪怕一个再懦弱的男人,是否也会因为她埋下的种子而杀人犯罪。 方拾一脸色难看,他很快联系了北厅的同事,询问女人是否还被关在小黑屋里。 北厅同事闻言连忙去查看,随后一头雾水地告诉方法医,人还好好呆在房间里呢,看见他过去,还冲他露出一个笑,笑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是在向我们挑衅,哪怕她被关押在牢狱里,她也能进行一些事情。”方拾一沉声说道。 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发生在他们刚路过的同一段高速公路上,摆明了是在向他们挑衅。 “这是她想要向我们做交易而摆上的筹码。”应辞微眯起眼,拿起笔记本往后翻,上头记载的实验大多是“待观察”的状态,现在看来,显然是她用作交换的底牌。 应辞翻看笔记本的动作顿了顿,他轻点书面,目光渐冷:“你看,这是董局的案子。” 方拾一愣了愣,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应辞说的是什么。 他凑过去看,只见上面研究对象写的是他们前局长的名字,董睿平。 “被戴了绿帽的骄傲男人。”这是陌生女人给董睿平的评价,后面标着:易操作指数四颗星,实验成功。 ——睿平杀死了出|轨的妻子,报复强|奸了自己养大的非亲生女儿董云。 再往后翻:朱盘龙。 “疯狂的外科手术专家,濒死,具有强烈的求生欲和实验欲|望。”——易操作指数三颗星,实验成功。 ——朱盘龙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执意进行人体实验手术。 再后面:梅亭芳 “嫉妒心重、极其强势的女人,被丈夫劈腿。”——易操作指数五颗星,实验成功。 ——梅亭芳逼迫自己出轨的丈夫、水族馆的馆长,将自己在外的私生子掐死,最后又亲手溺死了馆长的情妇。 …… 这些是他们遇到的案子,并不是全部,但至少有一部分能看出女人的实验痕迹。 这些人犯罪的动机,都是女人的主导。 就像之前方拾一为了诈女人的话而说的:她的能力很有意思,现在看来一语成谶。 大概可以概括为:埋下犯罪的种子、激发犯罪的**、操控犯罪。 从这次的车祸事故来看,这个能力甚至不需要女人近距离和对方接触,也许是在早早之前的接触下就埋下了种子,通过某种信号激发,就像心理学上的东西。 而在案件发生的时候,她早就抽身出去,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们处理了那么多案子,却始终没有察觉到这些案子的背后,都有那个异瞳女人的存在推波助澜。 方拾一一瞬间做出了许多猜测。 楚歌出来拿饮料,看见方拾一和应辞两人气氛凝重,纳闷地走过来,瞥了眼桌上的笔记本,就一眼,就看见熟悉的人名和案子,登时头皮就发麻起来了。 “操……这不是我们遇见的案子么?怎么会在这个女人的笔记本上?” “她不会是特意选的吧?那么巧就让我们遇上了?” “还有别的案子么?” 楚歌炸了,像连珠炮似的发问,他一目十行地翻完笔记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完成实验的案子不少,他们遇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更多未完成的实验。 “根据实验的时间来看,近期的实验几乎都发生在我们的管辖范围里,几乎可以肯定她是在针对我们。”方拾一说道。 “她一直在暗处,我们着手处理过她的几个实验案子,她如果一直在监视着我们,那熟悉你的行动模式、针对你设下陷阱,也能解释得通了。”方拾一尽量冷静地分析。 楚歌惊讶地瞪圆眼睛,看向方拾一。 他没听错吧?还有人敢针对应辞专门设陷阱? 吃了熊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君扔了1个地雷 感谢25372010扔了1个地雷 感谢转角回头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落水渐清”,灌溉营养液+8 感谢读者“墨玖”,“hedy”,“雨鱼28”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kylin”,“心起灵动”灌溉营养液 +2 感谢读者“夜音溟玥”,灌溉营养液+18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哇~么么哒! 第186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六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六天·【第一更】实验对象:应辞;易操作指数:零 女人的笔记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发现, 笔记本还有很多空白的页面, 在某一页的空白上, 中间出现一行字: 实验对象:应辞——易操作指数……零,实验尚未进行。 应辞顿了顿,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方拾一,忽然出声问道:“你之前说,觉得我哪里不对劲?” “啊?”方拾一微愣, 看向应辞, “我就随口一说。” “说说看。” 方拾一顿了顿, 他微皱眉, 拿过应辞手里的笔记本,果不其然在上面看见了应辞的名字。 “这还实验对象实验到老大身上去了???她怕是不知道老大是什么人???”楚歌头一回遇见那么头铁的。 方拾一猛地抬头看向应辞, 旋即想到那张扑克牌, 盘旋的金龙脑袋上插了一把珠光宝气的匕首。 应辞微微点头, 淡淡开口道:“我不清楚我是否已经受到她的影响,你觉得问题出现在哪里?我们判断一下。” 方拾一抿了抿嘴, 简单罗列了一下几个点,比如应队吃醋指数直线上升,又比如应队粘人指数直线上升, 又又比如应队有一点点黑化的占有欲和霸道。 应辞面无表情地听着, 冷静地自我检讨行为举止是否有异。 而边上的楚歌……楚歌抽了抽嘴角, 不懂自己为何要站在行走的狗粮前, 还眼巴巴地候着。 他就不能指望应队会被那个女人放大出什么阴暗面来!全都是小法医小法医小法医。 楚歌忿忿离场:“方法医我看错你了,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塞狗粮呜呜呜呜!我看这顶多是那个女人让应队敞开了心扉, 做自由自在的灵魂!” 方拾一:“……” 应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可能是有点受影响了。”应队冷静地说道。 但是这个影响,比起女人其他的实验对象反应来看,实在是有些让人……提不起警觉的心思。 方拾一被楚歌那句话说得脸上发热,经他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些秀恩爱的痕迹。 谁能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又极其淡漠的应队,内心深处却是装着一个恋爱脑??哪怕是那个女人也都无处下手? 方拾一瞟了一眼应辞,对方正看着他。 “我会尽量控制一下。”应辞说道,他垂了垂眼,“不过这的确有些……”不好控制。 他顿了顿,转而说道:“这像是放大了本能反应。” 而应辞的本能反应是爱他。方拾一立马反应过来应辞言下的另一层意思,顿时脸上更热了。 可能这个本能反应里还包含了吃醋、占有、以及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这实在比应队没中招之前说得好太多了,让人有些吃不消。 方拾一深吸了口气,严肃地看着应辞:“收拾收拾你的荷尔蒙。” 应队:“……” 方法医以寻找那个女人落在猎户木屋里的那本旧笔记为借口,溜走了,以防被应队近乎本能的撩人行为撩到失去理智。 …… 史册有关朱九妹的容貌记载很少,说得最多的,还是她年方十九,慧艳能文,为太平军一女百长所庇。 但是方拾一却在那个异瞳女人的旧笔记本里,发现了更多的东西。 旧笔记本里有一个夹层,藏在塑封里,方拾一摸着塑封觉得手感不太对劲,才发现里头还藏了一沓经过特殊手法处理、保存下来的宣纸书信。 书信往来的文字都十分简短,朴实却又浪漫的文言,方拾一一目十行地读下来,基本确定了这些书信一方来自朱九妹,另一方则是一个叫做韩秀的女百长。 他微抿着唇,看完书信后,又原封不动地将它们放回了原来的夹层里。 那个异瞳女人是朱九妹。 难怪那天夜里,东王以那副模样惨死,这都是女人的报复。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身份却是显而易见的了。 同样,被关在博物馆里封印起来的怨灵,应该也是朱九妹的一部分。 她费尽心思扮成管理员,做出并不想带他们找到点天灯刑具的假象,却又暗地命令民国女孩引他们过去,恐怕就是为了将自己和朱九妹的身份隐藏起来。 据史册记载,当初东王多次公告选人入宫,女百长怜朱九妹柔弱,将人藏了起来,后被东王发现,挖目割乳,残忍杀害; 而这之后朱九妹试图用砒|霜毒杀东王,计划败露,她被东王施以“点天灯”酷刑。 方拾一在女人的旧笔记本上,发现当初他们找到的那名猎户,是先前执行挖目酷刑的士兵的后代。 再往后翻,女人在这个世纪之前实行的所有实验对象,毫无例外都是当年参与到虐杀刑罚里的士兵后代。 朱九妹在复仇。 但是那些人都在这个世纪开始之前就已经死亡了,哪怕是要复仇,也应该告了一个段落。 可为什么对方还在继续她的实验?目的在哪儿? 方拾一坐在书桌前,研究着面前两本新旧笔记本,清秀却笔锋凌厉的字体勾画着的却是一件件惨剧,他微揉太阳穴,沉着脸思考。 他沉浸在笔记本里,没有注意到应辞走到他身后。 “她是在练习。”应辞忽然出声。 方拾一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他靠着椅背喘了口气,抱怨地看向应辞,“走路怎么都没声的?” “你想得太投入了。”应辞好笑,接手揉着小法医发热的太阳穴,微凉的手指搭在胀痛的太阳穴上,很舒服,“她在练习自己的能力,用来对付我。” “她的能力直到那天夜里我们救出曹范后,才彻底完整。” 他在方拾一溜走后,让楚歌调出了他们曾经着手调查过的那几桩案子,在现场拍摄的照片里,发现了朱九妹低调的侧脸又或者是背影。 “在之前的案子里,朱九妹的控制能力应该有一个不大的区域范围,即便不需要她有直接的接触,她也必须出现在现场。”应辞将楚歌调出的十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放在书桌上,轻点上面撑着伞藏在阴影下的朱九妹。 “但是最近一次的高速车祸案,却明显可以看出她的控制范围变大了。她的能力变化,一定与博物馆里逃出去的另一部分怨灵有关。”应辞说道。 方拾一微微点头,若有所悟地看向应辞:“难怪在北厅警署里的时候,她仍旧有底气地提出交易的要求,她现在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犯罪制造机器。” 只要她想,她可以立即制造混乱。一起混乱也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多处大规模的混乱同时发生呢? ——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极大的不安定和混乱中。 城市的秩序一旦崩溃,任何藏在法律底下的黑暗都会蠢蠢欲动,道德的豁口一旦出现,就会愈演愈烈,根本经不起冒险。 这才是女人手里最大的底牌。 方拾一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到底想要什么?” 应辞又拿出另一份东西:“她想要的是我。” 那是一张很简略的材料,寥寥无几的内容,是有关当年秦|始|皇追寻长生不老秘藏的一个说法。 其中有一把权杖,权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巴掌大小的巨大绿色宝石。 传言拥有这把权杖的力量的人,可以超越死亡,起死回生。而应龙之骨,可以重塑肉|身,百炼不朽。 这个说法比起其他关于长生不老秘藏的版本,实在有些太不靠谱,没有任何可考据的史料,就连这张关于权杖的示意图,都仅仅出现在一本古旧的典籍里。 尤其,听起来就像是从西方传来的睡前故事。 哪怕是高等学府的研究教授,都没有几个把这作为值得放在心上的参考资料。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完全虚构的说法。”应辞轻声说道,“但是最早记录下来的人却搞错了,那不是权杖,是夜枭的眼睛。” “夜枭,展翅可比鲲鹏,眼大如斗,夜间发出莹莹绿光,身形变幻,爱好渡人投胎转世——但是有违地府规定,时常被抓。其肉鲜嫩,久炖后软而不烂,异香扑鼻,三天不散。”应辞介绍。 方拾一听着听着,目光异样地看向应辞,“很好吃?” “小时候常吃。”应辞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证明自己所言不假,“是龙都爱吃。” 方拾一想了想龙族的牙口,顿时对那“软而不烂”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等一下,所以最初记载的权杖其实是夜枭的眼?”方拾一险些被应队突如其来的美食插播带跑,他摇摇头问道。 “夜枭常在夜间行动,一身羽毛与黑夜完全相容,第一次看见的人,可能只看见那只眼睛,而没有想到还有更加庞大的身躯藏在夜色里。”应辞说道。 夜枭渡人投胎转世,在过去古人的眼里,怕是被当成了人死又复生,才出现了这样的传闻。 “朱九妹的一只眼睛,藏着夜枭的能力。”方拾一明白过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复活女百长么?” “也许是这样。”应辞说道,但是女百长早就投胎转世不知道几个轮回了,哪里又找得回来? 顶多是一厢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应队满脑子只想谈恋爱,boss也没想到这才是最大的bug_(:3ゝ∠)_ 第187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七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七天·【第二更】实验室阴影 异瞳女人本身并不强大, 哪怕她是一只游荡了一百多年却仍旧保有自己思想的厉鬼——这一点的确不易——但从本质上来说, 她还是一只游魂。 但凡游魂, 应辞就能解决。 只是女人能够操控远距离犯罪这一点,大大限制了应辞和方拾一他们的行动, 谁也不能确定在他们对付女人的时候,她会不会爆发冲突、造成混乱。 小小的夫妻矛盾能够让整个高速公路瘫痪一个下午,方拾一难以想象, 当女人笔记本上那些实验一齐爆发的时候, 晋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另一方面, 谁都知道找女人谈判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们手上有更有力的筹码。 陆生第一次被方拾一邀请做客, 他跟在方拾一身后走进地下车库,满脸赞叹地看着这个如同魔法一样的基地入口在自己眼前出现。 “我居然才知道这底下另有洞天!”陆生惊叹。 “那些天天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的也不知道, 你知道得不晚。”方拾一笑笑。 他领着陆生进来。 陆生刚走过长廊, 就见到客厅里方法医的三个学生环胸站在左右两侧, 打量着自己,视线让他有些不太自在。 他僵硬地朝那三人微颔首示意, 随后视线下移,看到一个身高约在自己腰上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 看起来倒是挺可爱的。 陆生讶异地睁大眼:“你俩竟然还有了个孩子?!” 应辞闻言瞥了眼硬是不愿待在自己卧室里的陆小北, 陆小北立即乖巧地扬起一个笑脸。 “之前救助的一个孩子。”方拾一简单解释了一下。 陆生看看陆小北, 摇头说, “这个孩子不是一般人啊。” 方拾一微挑眉,“你也发现了?” 陆生掏出判官笔和生死簿, 两样判官所属的东西却在这会儿剧烈抖动着,要不是陆生拿着,大概都要飞到陆小北那儿去了。 方拾一略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听陆生说道:“这孩子天生吸引生和死。” 判官笔勾魂,代表死;生死簿记录阳寿,代表生。 “她对血气很敏感。”竹真真想起第一次见到陆小北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她刚因为沾了一身血洗了澡,却被陆小北指了出来。 陆生点头,“血气与生死有关,她这是天生就该做判官的命嘛。等她什么时候下来,就是我传位的时候了。” 新上任的判官感到一阵心酸,刚刚上任没几年,就给自己找到后人了。 楚歌发出一声笑,“我还以为判官是公|务|员,没想到还能世|袭?” “遇到人才就得网开一面,牢牢抓住。”陆生一本正经。 “‘网开一面’这个词用在这儿?”秦浩偏头。 陆生:“……” 方拾一摸了摸陆小北的羊角辫,小姑娘似乎没有听明白陆生的话,她抱住方拾一的腰,把脑袋埋在小法医的腰间。 “我们找你过来是另有一件事情。”方拾一说道,稍有些护短的瞪了一眼把陆小北吓到的新判官。 陆生收到方法医的眼刀,摸了摸鼻子,偷偷又瞥了眼小丫头,他才不觉得一个吸引生和死的女孩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吓到呢。 果不其然,小丫头也在悄悄看他,甚至还冲他皱起了鼻子,显得十分不待见。 陆生:……我被针对了!!! “这次来是想借用你的生死簿,查一个百年前叫韩秀的女人,生卒年和籍贯我都有,我想知道她几经轮回转世后,现在在哪里。”方拾一道出自己的目的。 陆生抱住自己的生死簿,瞪圆眼睛:“生死簿绝不能外借!” 生死簿在,判官在;生死簿不在,判官……压根就没判官这个职位了好吧! 方拾一安抚:“不外借,当然不外借。” 陆生狐疑地看着他,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方法医话锋一转,强行狡辩: “应队是外面人么?不也是你们地府的?” “不借!”新任判官声嘶力竭地吼,紧紧抱住自己的生死簿,像是有人会上来硬抢似的。 他不能因为出借生死簿被革职啊,那太太太丢脸了!日后还怎么再做公|务|员? “不借就不借。”方拾一眯了眯眼。 陆生从方法医漂亮的桃花眼里看出一点酝酿坏水的意味,他警惕地盯着对方。 “不必借给我们。”应辞开口,“你替我们查。” 陆生松口气:“这可以。” 他翻开生死簿,席地而坐:“姓名、生卒年和籍贯?” 方拾一报出条件,陆生将生死簿悬空,看起来像是普通笔记本大小的生死簿登时变回原样—— 簿子左右两边摊开,大约能躺下三四个成年人的大小。 纸张飞快翻动,最后缓缓停了下来,陆生费力地爬上生死簿,坐在上头戴起眼睛,在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似的文本里找一个叫韩秀的女人。 “找到了,叫韩秀的时候是女百长,死后她转世投胎过一次,寿终正寝,现在则是孤寡,七十八岁高龄了。”陆生说道。 他纳闷地看向方拾一和应辞:“你们找这个做什么?” 方拾一将事情简单说明了一下,陆生倒吸口气:“那人还看中了应队这一身龙骨啊?胃口不小。” “我需要和这位七十八岁高龄的老妇人见一下面。”方拾一说道。 “你不会想让她去见那个女人吧?”陆生皱眉。 “当然不是。”方拾一一口否决,随后他又转向楚歌,说道,“另外我还需要这个老妇人所有的信息、日常,越细节越好。” 陆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给出了对方现在的所在地。 方拾一看着拿到手的地址,就在隔壁省区,比他想得要近些。 他微微笑了笑,看向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学生:“既然现在我们手上还没有可以谈判的筹码,那就去弄一个来。” “真的要绑一个七十八岁高龄的老婆婆啊?”楚歌吃惊地张大嘴。 竹真真想也不想地反驳:“不可能。”老师才不会做这种有违仁义的事情。 “我送你去。”应辞对方拾一说道。 方拾一看了一眼应辞,微点头,又看看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学生,说道:“你们几个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安排。” 楚歌“哦”了一声,三个学生对方拾一自然是无比信任。 陆生皱了皱眉,抿着嘴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确保你们没有做任何干扰阳寿的事情才会离开。” “随意。二楼还有客房,让楚歌带你去。”方拾一笑笑,一点也没有被冒犯的样子。 三天后,方拾一和应辞两人从邻市回来,什么样子去的,什么样子回来,什么也没多带回来。 方拾一和应辞一回来,就一头钻进了实验室里,让人摸不清这两人到底去了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他们在实验室里待了整整两天没有动静,楚歌几人实在忍不住,便悄悄地走到实验室外面,透过百叶窗的细缝往里打量。 陆生也悄悄跟来,小声地问:“看到什么了?” “别烦,什么都没看见。”楚歌不耐烦地打开陆生也扒上来的手,没好气地说。 这两天陆生全睡在他卧室里,鬼知道一个判官为什么皮肤那么娇嫩,睡个客房都能睡出过敏来,浑身起了小红点。 一开始说是那一套被褥有问题,于是陆生硬是搬了自家的一套床上三件套过来,但是过敏的情况还是没什么改善。秦浩就说,可能是房间没人住,一直关着的缘故,于是陆生厚着脸皮找人合住。 和尚竖起手掌打着佛家口号,说要洁身自好,不可与人同床;竹真真是异性、陆小北是小女孩,最后就只剩下楚歌了。 楚歌烦死了:判官他不仅是个夜游神,夜游回来后还跟他抢被子,还打呼噜。 “怎么会看不见呢?不能吧。你再仔细看看?”陆生说道。 而且还话唠。楚歌在心里又记了判官一笔。 他继续往百叶窗里头看。 实验室里好像没有开灯。 因为本来基地就建在地下室,要是不开灯,室内就是一片黑,视线很差。 这会儿实验室里,只有地板上的自动应急光永远亮着,绿莹莹的,楚歌只好借着这点绿光往里头打量。 他微眯起眼,左右费力地看,却依旧没有看见小法医和应队的身影。 楚歌纳闷地嘟哝,正想和陆生说,那两人说不定已经离开实验室了,冷不丁的,一只手贴上窗户,忽然出现在楚歌的视野里。 楚歌呼吸蓦地一滞,瞳孔微缩,那片皮肤皱皱巴巴,在绿光下,勉强能看出还有黄褐色的斑点。 紧接着,百叶窗的缝隙被实验室里的人撑开,在两片百叶之间,露出一张皮肤皱巴、暗淡疲惫的脸来,颧骨高高隆起,眼窝深陷。 那张脸贴在百叶窗上,几乎就是和楚歌隔着一扇玻璃紧紧贴着,眼睛缓缓转动,最后对上楚歌的眼睛。 楚歌一声惊叫卡在喉咙口,死死攥住边上陆生的手,指甲都挖进陆生的手背里。 那是一张垂垂老矣的脸,无论是精神劲儿还是皮肤状态来看,都是一个老人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kylin”,“瑞脑消金受”,灌溉营养液 +2 感谢读者“雨鱼28”,“米花糖”,灌溉营养液 +10 感谢读者“残雪飞花”,“boy”,灌溉营养液 +5 感谢读者“蘑菇精+花椰菜”,灌溉营养液 +1 第188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八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八天·【第一更】 陆生被楚歌掐得生疼, 强忍着没出声, 眼眶都逼红了。 他看着贴在实验室玻璃镜那头的老人面孔, 怕是不怕的,地府里什么形形色色的恐怖样子他没见过? 他不明白为什么楚歌会那么怕。 他轻吸了口气, 眼看着那张人脸慢慢远离镜面,似乎是走了。 陆生偏头看看依旧没有恢复过来的楚歌,只好小心地伸手搭在楚歌肩膀上, 轻轻摇了摇对方:“那人走了, 你没事吧?” 楚歌被晃了两晃回神, 他立马松开掐着陆生的手, 嘴硬地梗着脖子点头:“我没事,我又没被吓到。” 陆生看了眼自己手背上那几个半月牙指印, 抽了抽嘴角。 他竖起手背在楚歌眼前晃了两下:“这叫没被吓到?那你掐我干嘛?” 这人怎么那么烦???楚歌瞪圆了眼睛, “斤斤计较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陆判官:“???” “小法医的实验室里怎么会出现这么个人?不会真把那谁绑来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楚歌一边语速飞快地说着, 一边快步朝实验室门口走去,想远离这个总拆他台面的烦人精。 “你这会儿不怕了?”陆生快步跟上, “万一你过去一开门,那人就站在门后头直愣愣地盯着……”陆生顿了顿,为了不显得自己吓人意图太明显, 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把对方放出来了怎么办?” 楚歌后颈寒毛都竖起来了, 站定在实验室门口, 听见陆生说的,愣是自己脑补了一出恐怖电影。 他手搭在门把手上, 鼓不起勇气往下按。 ——qaq好可怕呜呜呜呜。 陆生站在楚歌身后,笑得肩膀直颤。 楚歌恼得直接往后一跳,把陆生推到前面去,催促道:“赶紧给我开门。” 陆生耸耸肩膀,反正他是不害怕的。 他想着,伸手搭在金属门把手上,笑眯眯地开口:“开门能花你几秒钟时间啊?急什么,我又不需要像谁那样,还得做个心理建设……” 陆生嘴上花花,正调侃着楚歌呢,忽然冷不丁感觉到自己手下门把手自己往下一沉。 他脸上表情一凝,紧接着实验室的门被打开。 就如同陆生刚才开玩笑吓唬楚歌的情景一样,陆生抬眼看过去,就撞见那张皱巴巴又麻木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生触电似的松开把手,心跳一瞬间跳得极快。 “韩秀?”隔着一个陆生、没有直面恐怖画面的楚歌反而显得镇定了,他打量着眼前有些熟悉的模样,皱了皱眉,试探地问。 只见对方缓缓抬脚走出来,每一步都像是个真正的老人那样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让人下意识地提起心来,害怕下一秒对方会站不稳摔倒。 老人站在陆生和楚歌的面前,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珠缓慢地转动打量着两人,松弛的眼皮随着对方的眨眼而垂下,脊背略微佝偻,却不显得萎靡。 楚歌发现老人身上穿着小法医的实验白袍,他眉梢跳了跳,忽然往后跳开一步,惊讶地微张大嘴:“等等……小法医?!” 老人脸上麻木的表情豁然一松,露出一个笑容,对方挺直刻意佝偻起来的脊背,全身骨头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 原本看着只有一米七左右的佝偻老人,登时变成了个一米八精神奕奕的……老人。 “如果不是这件白袍子的话,是不是挺以假乱真的?”面前老人笑眯眯地弯起眼睛问,一点也不见刚才那副麻木又疲惫的老态。 陆生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是方法医,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方法医的脸,惊叹道:“这脸皮真的就像老人一样啊!温温的,滑滑的,没弹性还有褶子……” 他还没评价完,手腕就被一个人捉住了,传来一点疼痛。 “再摸,剁手。”应辞冷淡的声音在陆生耳边响起。 陆生倏地收回手,乖巧地像只鹌鹑。 楚歌笑到捶墙:“缺心眼啊你???敢揩油方法医你是第一人。” 陆生疯狂朝楚歌飞眼刀,觉得这个娃娃一定是嫌他还没被应队用眼神杀死,拼命地火上浇油。 “没没没揩油,我这是学术研究!很认真地在分析这个……对了,是人|皮|面|具?”陆生一顿,转向方拾一和应辞。 “是面具,不是人\\皮。”方拾一纠正,“我们去邻市找到了韩秀,和她相处了两天后,记录总结下了她的行为习惯,回来后一直在和应辞研究用人造材料做一套足够以假乱真的皮肤。” “这个是实验成品了?”楚歌问。 方拾一微点头,笑着看向楚歌:“从你的反应来看,应该成功了。” 楚歌:“……” 娃娃脸立马垮下一张脸,闷闷不乐地撇着嘴委屈:“小法医你不厚道啊,怎么还专门吓唬我qaq” “其实也没想吓唬你的,只是正好看到百叶窗那儿有人影在晃,我才去检查一下的。”方拾一安慰,“没想到刚扒拉下百叶窗,就见到你贴着镜子往里看。” “不过我看你还挺镇定的嘛?”方拾一没觉得那会儿楚歌的表情像是被自己吓到的。 陆生冷呵了一声,立马举起自己的手背,“全是他掐的!我看明明是吓破胆了!” 气得楚歌立马去挠他。 方拾一看看陆生手背那一串半月牙的指甲印,还挺深,还有点破皮,有些怜悯。 稍稍闹了一通后,一行人回到客厅里,言归正传。 “所以方法医是打算装成韩秀的模样,去和那个女人谈判?”陆生隐约猜到了一点他们的打算,“那个女人会听韩秀的话么?而且……韩秀还是这幅样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韩秀了啊。” “不是韩秀去谈判,是应辞。”方拾一纠正,“韩秀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情的老妇人,被带去见一个旧人,她只会不安地坐在那间审讯屋里,除了偶然做出一个韩秀的小习惯外,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知道。” “韩秀的小习惯?”楚歌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韩秀有什么习惯?” 方拾一拿出女人的旧笔记本,从夹层里拿出那一沓被保存良好的往来书信,他抚平纸面上的褶皱,轻声道:“从这里。” …… 北厅警署。 应辞走进关押着女人的小黑屋,他将手里的一沓文件丢在桌上,几页纸贴着光滑的桌面横飞出去。 女人低头看了眼,就见到自己的模样在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里被着重圈了出来。 她笑了一声,说道:“哦,你们发现了。” 应辞没有说话。 她偏了偏头,问道:“既然你们知道了,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判了。” “我们知道的不只是这些。”应辞淡淡说道,他从一份牛皮纸袋里抖出那本旧笔记,看着女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非人非鬼,但是你的目的,我很清楚。” 女人目光落在自己那本丢失了几十年的笔记本上,手指抖了抖,下意识摸上笔记本,指尖抚过夹层,感觉到熟悉的厚度后,心蓦地一松。 还在。 她看向应辞,“你们知道得再多也没有用场,只要我想,你们什么也阻止不了。” 她弯起嘴角,心念微动,现在最适合给应辞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应辞的微型耳麦里传出秦浩的声音:“应队,我们看见北厅有警员提着油桶进去了。” 应辞冷淡地看着女人,忽然开口:“那不如看看我们的谈判筹码。” 他转向身后的单向玻璃,微微颔首示意。 没过几秒,小黑屋的门被打开,一个老态的女人局促不安地走进来,下意识地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眼里闪过疑惑。 她坐下来,一言不发地紧抿着嘴唇,紧张得不自觉拨弄指甲。 一头灿白的头发和微佝偻的背脊都显出她年龄不低了,但是精神依旧不错。 女人看见老人进来,下意识地变了脸色,她猛地一僵,旋即看向应辞,咬了咬唇,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应队,那个警员又提着油桶出来了。危机解除。”秦浩的声音继续响起。 应辞看向女人,果然如同方拾一说的,对方既然有心想要复活韩秀,一定用了她自己的办法,事先找到了韩秀的所在,但是绝不会轻易去打扰对方,直到她一切准备完成。 他们没有白费心思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你们怎么找到她的?!”女人压低了声音嘶嘶低吼。 老人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紧张地拨着指甲,撕去上面的皮刺。 皮刺越撕越疼,渗出血点来,老人敛着眉头,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 女人看见这个熟悉的动作微微晃神,她忽然按住对方的手,“别撕了,越撕越疼。” 老人茫然地抬眼看她,动作停了下来。 “你们怎么找到她的?”女人深吸了口气,稳定下情绪,冷静地问。 “向判官借了生死簿,做了点调查。”应辞淡淡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人:判官的生死簿是说借的就借的么???你不要唬我!! 小法医:嘿嘿,我们是关|系|户 陆判官:……qaq - - - 感谢25372010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第189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九 在线装酷第一百八十九天·【第二更】谁把馆长变成了蜡像? 女人看着眼前神情茫然的老人, 她没有想到应辞会把人找来, 以此来威胁自己。 她握紧拳头瞪着应辞低吼,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应辞说道。 但是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微声说道:“至于之后, 她会知道什么、能否接受,全看你。” 女人脸色阴沉下来。 “现在我们来谈一下你提的交易。”应辞说道,他站起身, 将老人送到门口, “之后的谈话你应该也不希望她会听见吧?” 女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对方, 最后松下咬紧的下巴, 微点头。 应辞将画着韩秀妆容的小法医送出小黑屋后,将门轻轻落锁。 与此同时, 一道金光似的细线从他的掌心划过, 闪进门缝里, 将所有细密的开锁部件死死绑在一起。 除了应辞,没人能打开这间小黑屋了。 女人注意到应辞的动作, 微微挑眉。 应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并没有做什么解释,他看着女人的眼睛, 打开话题:“这只眼, 是夜枭的眼睛。” 女人抿着嘴, 一言不发。 “你能弄到它确实不简单。”应辞说道, “但是你搞错了,夜枭的能力并不是让人起死回生, 它只是渡人投胎转世。” “哪怕我让韩秀站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让她彻彻底底回来,你只能把她送入下一个轮回里。”应辞看着对方。 女人目光一冷,她盯着应辞:“我为什么相信你?你当然不希望我能复活她。那要扒掉你一身的龙骨,你舍得?” “这不是我舍得不舍得的问题,是你做不做得到的问题。”应辞平静地看着女人,“哪怕你要毁了一个城市,我也不可能让你拿到龙骨。” 女人闻言蓦地握紧拳头,“所以你一点也不在意那么多人的死活了?是么?” 方拾一透过微型耳麦听着整场对话,心猛地一紧,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站在那面单向玻璃的对面,看着背朝自己的应辞。 “现在?现在我只在意一个人的死活和他的心情好坏。”应辞毫无波动地说道,像是再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话,而不是牵扯到上千万条性命。 方拾一看不见应辞的表情,也判断不出应辞说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他深吸了口气,透过微型耳麦低低提醒应辞:“不要刺激她。” 应辞没有再开口。 女人听完应辞说的话,目光明显露出几分意外,她眼里闪过些许疑惑,咬着唇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在她调查的所有数据里,无一不显示出一个相同的结果——无论是应辞也好,还是方拾一,一整个城市的秩序绝对是能够拿捏住他们的绝佳筹码,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看进应辞冷淡的眼里,她意识到对方没有在说谎。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她皱起弯弯的柳叶眉:“你……” 她蓦地一顿,忽然想起自己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实验。 就在她被拘捕带入警车的时候,应辞在她身上种下镇魔印,以防自己逃脱抓捕,而自己,也在那短暂的肢体接触时,在应辞身上埋下了一个实验的种子。 她的能力,更像是放大了人的不理智、冲动等等一切情绪,可以激发一切怒意,压抑住他们的理智,最终点燃矛盾犯罪的导火索。 她相信,哪怕再充满正义理智的人,在内心深处也一定有一条肮脏的臭水沟,藏起对方所有被刻意隐瞒起来、不为人知的肮脏想法。 女人看向应辞,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她疯狂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猖狂,最后笑出了眼泪,她趴在桌上,脸埋在胳膊肘里。 “原来这是你的不义一面。”她说道,声音里却带出浓重的悲怆。 应辞所有的理智,让他在具备更强大更出色的能力同时,主动承担下更大更无私的责任。 他一定会选择用牺牲去换一个城市的安定。 但是女人的“魔法”却把他的理智关进了牢笼里,而他心底那个“应辞”所有想做的,只有去爱。 至于其他的,应辞看着女人,开口:“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受够了。” 方拾一闻言心脏蓦地收紧,细细密密地发疼。 女人笑,但是看着应辞的那双异色眼睛却在哭:“我以为‘魔法’能激化你和他之间的矛盾,再相爱的恋人也总有理念不合的地方,我以为你们会……却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一点也不怀疑,哪怕自己现在就去毁了整个城市,应辞也只会坐在自己面前,眼睛眨也不眨,他甚至还为了防止其他人的阻止,率先锁上了整个房间。 “关掉你的理智是我唯一做错的一步。”女人看着应辞,冷不丁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放出了一个比我还要疯狂的怪物。” 她知道整个城市崩溃的后果,就算是她也不敢冒险,她怕万一韩秀被卷入进去,万一韩秀又死了,她就再也不会像这次那么幸运找到她了。 但显然应辞不怕,也没有这个顾忌。 可惜她的能力并不能逆转,也不能撤销,一旦开始——除非她消失、死亡、进入轮回——就不会停止。 方拾一听见女人说的话,脸色冷了下来,他狠狠砸了两下玻璃,震得应辞那边哐哐地响。 去他的怪物。 瞎几把扯! 应辞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没有转头看,只是扬了扬嘴角,眼里温度回升了一些。 “现在你想怎么做?”应辞问道。 她没有答话,反而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翻开夹层里的书信,一封封拆开,宝贝地捧在手里,轻声唱了起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应辞平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的声音梗在喉咙口,再也发不出来,他才开口:“韩秀轮回了两次,无论你再怎么找到她,她都不可能是原来那个人了。” “那你的那一位呢?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一清二楚,他从地狱里回来,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原来的那个人呢?”女人嘶哑着嗓子问。 应辞目光没有一丝波动:“因为他是与众不同的。” 女人发出一声呵笑,她捂住脸,轻声说:“我不信。” “不需要你相信,我信就足够了。”应辞冷淡地说道。 女人微顿,她手指停留在自己的瞳孔上,犹豫而缓慢地开口:“你说夜枭的眼睛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我不信,我必须亲自验证一次。” 她看向应辞,一字一句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在到她死后,第一时间渡她,无论是渡她轮回转世,还是带她起死回生,我要亲自来。” “而作为交换,我向你们保证,那些人绝对会受到控制。甚至在这期间,我可以用我的能力为你们做点事情,比如,我也能放大理智的一面,抑制犯罪的几率,只要你们答应让我留在她身边。” “反正,就像你说的,如果夜枭的能力没法把她带回来,那我也没有什么顾虑了,我可以一念之间毁掉整个城市,她也早就不在了。”女人说道,眼里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决意。 方拾一听着女人提出的交换条件,不可否认地心动了。 “你要亲自送她么?”应辞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问道,“她进入轮回,那你呢?” “任凭处置。”女人决然地说道。 她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最后的结局,她知道应辞没有必要骗她。 她很不甘心,但是当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到韩秀,对上对方惊惶又陌生的目光、触碰到对方温热却松弛的肌肤的瞬间,她猛地意识到,那个会维护她、怜惜她的爱人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 好像她百年的坚持都没什么意义了。 她最后能做的,就是陪现在这个韩秀走完最后一程,下一个旅程她陪不了。 应辞打量着对方,像是在掂量对方的可信度,最后他微微颔首:“成交。” “我完全清楚你一个念头可以让整个城市崩溃,而我张手可以直接让你消失,整个退让交换的交易,我只是为了另一个人答应下来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应辞押着女人走到门口,将锁旋开,低声警告。 女人脚步微顿,她微微点头,再清楚不过了。 方拾一从审讯室里大步出来,他没有再扮演韩秀,花白的头发、挺直的脊背,朱九妹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韩秀。 她吃惊地看向方拾一,却没有丝毫后悔,甚至无比庆幸。 “我们没有打扰韩秀。”方拾一说道,“她什么也不知情。作为让步,你可以待在她身边,直到她正常离世,但是必须恢复馆长的情况。” 女人轻声道了谢,但是旋即听见方拾一后面的要求,她微微眯起眼,看向方拾一,摇头低声道:“你怎么就肯定馆长变成蜡像,是我做的呢?” “不,不是我。”她非常肯定坚定地看向方拾一。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咳,正文大概还有两三章就要完结啦!!!!之后搞番外哈!! - - - 感谢听楼忆魂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第190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九十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九十天·【二合一】正文完结, 番外进行中:没有boss, 只是人的情感在作祟。 把馆长变成蜡像的人不是朱九妹? 方拾一微皱起眉, 女人没有必要撒谎,那么就是小女孩在撒谎, 为什么? “之前你查到馆长的儿子高空坠楼意外身亡,”方拾一转向楚歌,问道, “那有没有查到馆长和他儿子之间是否不合?” 楚歌闻言摇了摇头, “没找到, 这对父子的关系比较冷淡, 调查的时候邻里只说很少见到儿子出现,几乎都对他没什么印象。” “不是关系冷淡, 是儿子被父亲禁锢起来了。”女人冷不丁地插入话题。 楚歌和方拾一有些惊讶地看向女人。 “馆长儿子罗森被馆长禁锢在别墅里长达二十三年, 娶妻生子都是馆长一手安排操作。”女人说道, “所以我选择了他们作为实验对象。” “罗森因为孩子的出生,不愿女儿也像自己这样, 一辈子活在父亲的掌控和禁锢中,于是与父亲起了争执,而馆长则是愤怒罗森的逆反和不受控, 在争执的过程中, 将罗森推下高楼。” 楚歌倒吸了口凉气, 谁也没想到馆长的背后隐情是这样的。 “那他的女儿……就是小法医和应队在别墅里遇见的那个女孩?舒安琪?”楚歌问道。 女人微微点头:“我为了实验, 找借口在馆长那儿住过一段时间,那个女孩很不同寻常。” “她有着远超这个年龄段的智慧和冷静, 有很独特的天赋,在和她相处的短暂时间里,我就意识到她的与众不同,她拥有十分独特的能力。”女人说道。 楚歌惊讶地挑起眉:“可是那个女孩说,她的能力是你教的。” 女人发出一声嗤笑:“我不会,也做不到,”她顿了顿,又说道,“但我的确影响了她的天赋,在她的强烈意愿下,我刺激了她的潜力。” 方拾一闻言抿了抿嘴,接通耳麦通讯,“秦浩,竹真真,给我馆长别墅的视野,监控里面的情况。” 秦浩应了一声,立马将车开到小别墅后的一片空地上。 “我们现在过去。”方拾一对应辞说道,他看向女人,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处理对方。 “把她带上,说不定有用。”方拾一做下决定。 馆长别墅一如既往地安静,方拾一一行人进入前院,馆长蜡像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丝毫变化。 方拾一上前,轻轻推开别墅的大门,门没有上锁,甚至都没有关严实,就这么虚虚掩着,像之前他进来时的那样。 别墅里的蜡像高矮不一,姿态迥异,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每一尊蜡像的脑袋、目光都是朝着别墅门口的,像是在注视打量着每一个来客。 楚歌是第一次进到这幢别墅里,进来就被眼前这一幕震住了,头皮发麻,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里和我离开的时候很不一样。”女人进来后,环顾了一圈说道。 她没有想到这里会堆满了蜡像。 她往里走,那些放置在客厅、书房、餐厅的蜡像,看起来就像是生活在这儿的模样,比起门口那些姿态迥异的,放置在别墅深处的蜡像看起来更加正常日常些。 “这些是罗森和他的妻子。”女人说道。 餐厅里,坐在椅子上读报的男人是罗森,站在洗手台那儿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书房里,坐在书桌前伏案写字的男人是罗森,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织着毛衣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遍布在别墅的深处。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直接上到二楼,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二楼没有人。 “女孩不在二楼,你们有什么发现么?”方拾一通过微型耳麦,联系楚歌和在车里监控的秦浩几人。 “没有,这里很正常。”秦浩回道,“大姐头问过左右邻居,好像已经很久没人看见过别墅里的小女孩了。” 楚歌发现了一个地下室,地下室的门缝里渗出水来,引起他的注意,他对着耳麦放轻声音,小声道:“地下室可能有些动静。那里头漏水了。” “我们马上过来,你别进去。”方拾一说道。 楚歌连连点头,保证道:“我不会进去的。”打死他也不会一个人进去。 他就待在门口,有些好奇门那头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渗出那么多水来。 看门口这一摊水汇成的小水坑,显然漏水的情况已经持续了有些时间了。 楚歌蹲在地上,忽然发现漏水的地方并不是在地下室里,而是这扇门。 门上不断有水滴下来,像是从门内冒出来的一样。 楚歌好奇地凑近了看,手指在发锈的门上揩下一些锈屑,凑在鼻尖下闻了闻。 嗯……他没小法医那么神通广大,什么也没闻出来。 楚歌席地坐在通向地下室的台阶上,等着方拾一他们过来,百无聊赖地看着门上往外慢慢挤出水,水一滴滴砸进水坑里。 水波纹一圈圈晃开,一个穿着红色石榴裙的小女孩忽然出现在水波的倒影里。 楚歌一顿,猛地站直起来。 他蓦地抬头看向上面,在楼梯上,一个女孩撑在扶手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你是谁?”女孩开口。 楚歌咽了咽口水,他轻轻对着耳麦说道:“发现目标,在我这儿。” “马上到。” 楚歌说完,仰头看向女孩:“我不告诉你。” 舒安琪:“……” 方拾一和应辞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孩和楚歌两人目光胶着对视着,谁也没有动。 “……舒安琪?”方拾一开口,小心缓慢地接近女孩。 女孩闻声转过头来,她有些欣喜又有些惊讶地看向方拾一,立马撇下那个看起来有点像个傻子一样呆愣的“新玩伴”,小炮弹似的跑向方拾一。 应辞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微动了动,最后还是在方拾一的目光示意下没有做出任何防备动作。 小女孩冲进方拾一的怀抱里,脑袋上的两个羊角辫都快乐地一晃一晃:“你真的回来了!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方拾一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孩的头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单纯的女孩,才是真正把馆长变成了蜡像的凶手。 他没有回答,引来小姑娘疑惑地抬头注视,“你不是来陪我玩的吗?” 方拾一抬手搭在女孩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女孩很受用的下意识半阖起眼睛,轻轻蹭了蹭方拾一的掌心。 接着她就听见方拾一开口问自己:“馆长的蜡像是你做的吧?” 女孩顿了顿,抬头看向方拾一:“你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吗?” 方拾一没有正面回答,他半蹲下来,平视着女孩的眼睛,轻声说道,“你有很独特的才能,你可以跟着我,我能教你如何正确使用自己的力量。” “你愿意带我走吗?”女孩惊讶地眨了眨眼,“你愿意让我跟着你?” “我当然愿意。”方拾一没有一点犹豫,他知道一个经历了这样童年的孩子有多敏感,他看着女孩的眼睛,真诚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收留过很多和你一样的孩子,他们都有独特的天赋和才能,独一无二。” 楚歌、秦浩和竹真真都听见了方拾一的话,楚歌扭捏地红了脸,小声说道:“小法医,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闭嘴。”耳麦那头传来大姐头带点小哽咽、却依旧气势不减的命令。 方拾一笑了笑,他继续看着女孩:“你可以把那里当成一个新家,学习怎么正确地使用这些能力,它不仅仅是用来报仇发泄……” 也不该用来制作一个虚假的现实,缅怀过去。 但是方拾一没有说下去,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你做得很好,你把这幢别墅布置得像一个温馨的家,那些是你的玩伴?” 他指着别处那些蜡像雕塑问。 女孩点点头。 “你舍不得它们的话,我们可以把这些带回去,放在你的新家里。”方拾一说道。 女孩眼睛亮亮地看着方拾一:“真的吗?那我……真的可以跟你回去吗?” “嗯。”方拾一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他不可能把女孩交给警察、按照正常的司|法步骤走,那样只会让女孩本就有些扭曲的心理变得更加扭曲,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不可估计。 何况,馆长并没有死。 他温柔地看着女孩:“但是在带你离开之前,我需要你把馆长变回原来的样子。” “爷爷不好,爷爷不让我们出去,把爸爸推下去,把妈妈赶走,还和老师大吵了一架。”女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们可以把爷爷关进警察局里,让他待在他该待的地方。会有人看着他,他永远不会出来逼你待在家、管着你不让你出门。”方拾一耐心地解释。 女孩犹豫着,最后点头答应下来,她看向方拾一,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暗光,她轻声问:“是不是只有我把爷爷变回去,你才会让我跟你走?” “不,无论怎么样,你都可以跟我走。”方拾一摇头,坚定又温柔。 “但我希望你最先学到的,是相信我们还可以通过正当的途径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被隐瞒起来的真相最终都会被揭晓。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境,无论再怎么看不见未来在哪里,总有迷雾散去的时候。” 女孩本有些恹恹的状态一扫而空,她眼睛亮了起来,牵着方拾一的手走到馆长的蜡像前。 她将手放在蜡像上,蜡像开始出现细纹,渐渐细纹扩散开去,一片片蜡片稀稀落落地往下掉,露出里头活人的皮肤。 因为长时间被困在蜡像里,馆长显得无比虚弱,皮肤苍白,四体无力,被急救车送去了医院,随行的还有北厅的一车警员,确保他不可能独自离开医院。 “我们也走吧。”方拾一目送馆长上车后,看向应辞几人。 “等一等,我想把爸爸带上。”舒安琪说着,一路小跑进地下室,一脚踩上门口的小水洼,被水溅了一小腿也毫不在意。 她踮起脚,打开那扇湿漉漉的生锈大门。 地下室里的光应声而亮,方拾一几人跟在女孩身后进来。 应辞不着声色地环顾了一圈,感觉到有一股冰凉的气息围绕在地下室里。 在地下室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个年轻男人的黑白遗照。 舒安琪跑过去,把相框拿进怀里,又小跑着回到方拾一身边,主动牵起方拾一的手掌,小声乖巧地说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方拾一微微点头,他目光落在那面停止渗水的地下室大门上,忽然开口:“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舒安琪仰起脸,看着方拾一:“你知道吗?我爸爸以前就是被关在这里面,被关了好久好久。后来我也在这里面住过。其实比起楼上的卧室,我更喜欢睡在这里,有家的感觉。” 方拾一闻言沉默了一两秒,随后他揉了揉女孩的发辫,笑了笑道:“那巧了,我们住的地方也在地下,你应该会喜欢那儿。” 女孩略显兴奋地点点头:“嗯!” 方拾一牵着女孩回到车上,竹真真和秦浩下车接应。 “这是大姐竹真真,这是大哥秦浩,刚才你在地下室那儿遇见的是二哥楚歌,他们都和你一样。”方拾一为女孩介绍道。 小姑娘点点头,一个个脆生生地喊过去。 “等回到家,还有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叫陆小北,你们可以睡一个屋。”方拾一说道。 “好呀!” 他看向秦浩,“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嗯!” 低调的黑色小方车载着方拾一一行人回到市总署警厅的地下车库里。 方拾一带着小丫头参观了一圈她未来要住的地方。 小丫头显得有些拘谨,一路牢牢黏在方拾一的身边,就是应辞有心想要隔开,也隔不开这个小牛皮糖。 他听见小姑娘声音里委屈巴巴的,眨巴着那双葡萄似的水汪汪大眼睛,问方拾一:“我能和你睡吗?我怕。” 应辞顿了顿,立马看向方拾一,就见方法医有些无奈地看了过来,眼里闪着他十分熟悉的妥协的光。 他顿时神情严肃起来,如临大敌:“不行。” 他一口替方拾一回绝,并且忍无可忍地直接抓过方拾一的手,十指相扣,向一个小丫头宣告主权:“你可以开灯睡。” 方拾一:“……” 应辞说完,看着双腿钉在原地不愿挪动的小丫头,抿了抿嘴,最后弯腰一手把小丫头抱起来。 小姑娘惊呼一声,立马下意识地伸出两截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圈住应辞的头颈。 应辞眯了眯眼,勉强没有让女孩松手。 他单手抱起女孩,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扣住小法医的手指,走上二楼,将女孩放在她的小房间前。 “晚安。”应辞毫无商量余地地说道,在方拾一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温柔地安抚了下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心情后,他敷衍地跟着揉了一把脑袋,便拉着方法医离开了。 方拾一失笑地看着应辞:“至于么?就一个小姑娘。” “如果开了一个头,以后就会天天扮可怜让你陪着她。”应辞眯着眼,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方拾一闻言跟着眯着眼,忽然伸手抹了一把应队的脸,揩油并问道:“说真的,朱九妹对你的影响是真实存在的么?还是全靠演技撑?” “你可以试试。”应辞淡淡说道,牵着小法医的手不知不觉回到他们的卧室前。 方拾一:“……试什么?” “试那些我一直想做又被理智压住不能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番外持续日更中,讲点轻松的不费脑子的! 这本文是我挑战的第一本小长篇单元案子,会有瑕疵和不足的地方,感谢一路陪我走下来的小天使们!每一条评论我都有很认真的看,超喜欢你们的评论!无论是被吓到念富强民主还是分析剧情,又或者是加油打气,我都每条看完了,谢谢你们的鼓励、喜欢和包容!向你们发射小心心o3o! 下一本我会继续加油哒!喜欢的小天使们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和预收吗嘿嘿~我来给大家讲故事呀!【咳咳 - - - 插播一条广告,我的下一本接档文~了解一下?收藏一下吗~ 第190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九十天 .2 《大佬们争着要做我崽的爹》搜索作者专栏就能找到啦!作者:痴嗔本真【文案】 沈石溪因一场意外失忆,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仅一跃成了黑红黑红的偶像流量,还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崽。 他看着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崽,真的想不出当年睡了谁。 是童年女神?国民老婆?还是…… 沈石溪瞪着眼前三个排队认领崽他爹的男人们。 金融巨鳄:那年华尔街上,我们在一片灯红酒绿里交换了订婚戒,我不许你忘记。 沈石溪:……我忘了。 清冷影帝:那年你下药爬上了我的床,睡了就想跑? 沈石溪:……我忘了。 小狼狗晚辈:前辈,那年你喝醉了酒,进错了房间,我把你抵在墙上,掐着你的腰…… 沈石溪:……我忘了!!! 媒体天天轮着播报:今天沈石溪又渣了哪个男神的心? 底下评论区血雨腥风: 【一人血书要求沈石溪滚出娱乐圈!!!不要祸害我男人!!!】 【今天沈石溪捆绑了吗?绑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沈石溪的炒作手段,但谁都没想到,狗仔有一天拍下了男神们集聚一堂: 金融巨鳄温柔地给沈石溪掖了掖毛毯;清冷影帝细心把水果切丁端到沈石溪面前;小狼狗低头蹭着沈石溪的肩膀。 -全网嘲到全网真香,人生赢家流- 第191章 秀恩爱的第一天 秀恩爱的第一天·【第一更】小法医的危机 方法医最近在做一个项目, 项目名称叫做心理变化趋势预测, 及预防。 项目调查样本:应辞。 自那一天回到基地后, 过了一夜,方拾一就把这个项目立下了, 并且当天晚上就在心里打出了腹稿。 ——睡眠和老腰的危机让人效率卓越。 目前这个项目的参与人只有方法医一人,三个学生都避之不及。 拿楚歌的话来说,就是想要维护一下单身狗最后的尊严, 而且他也不想被应队记小黑本。 方拾一挑了挑眉头, “应辞还有个小黑本?真的假的?” 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的楚歌立马找借口溜了。 方拾一摸了摸下巴, 眯起眼睛。 “在看什么?”应辞走过来, 下巴搭在小法医的肩膀上问。 他少见地穿着平平常常的白色圆领t,身下一条黑色的运动直筒长裤, 一眼看过去, 全是腿。 很居家, 很休闲。 方拾一转过身,应辞配合地松开下巴, 转而又和小法医头抵着头,反正不想松开。 方拾一腰后抵着矮桌,被应辞堵住, 动也动不了, 他无奈又好笑, 微扬下巴戳了戳应队的脸颊, “刚才楚歌说漏嘴了,告诉我你还有个专门记账的小黑本?” 应辞微顿, 半眯起眼睛。 但是应队不在心虚的,他点了点头:“有。” “给我看看。”方拾一伸出手。 应辞眼里闪过一抹意义不明的暗光:“真的想看?” “我不能看?”方拾一挑眉反问。 “能。”应辞回答得丝毫没有一点犹豫,以至于方法医反而在心里打起了鼓,并且适时地想起了一句老话:好奇心害死猫。但他不是猫,而且应队也没法拿他怎么样。 恃宠而骄的方法医如此想着,安抚自己。 应辞的小黑本藏得很好,完全用上了他那套破解暗格机关的手法,方拾一从来不知道这小黑本就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方法医抽了抽嘴角。 小黑本封皮还是金黄金黄的,一点也不黑。 “明明是小、黄、本,楚歌怎么能说是小黑本。”方拾一看见封面就笑了,一字一句地着重重读。 应辞闻言嘴角勾了勾:“各人所见不同。” 放方拾一这儿就是小、黄、本,该反思的到底是谁?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方拾一翻开应队的小黑本,本子不厚,也就寻常那种365天日记的那个厚度,他粗略翻了一下页数,呵,好家伙,三分之一记完了。 前面有一部分还都是原件黏贴的,方拾一看了看材质,初步判定那得追溯到上下五千年了(x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应辞,还挺记仇的?”方拾一没仔细看内容,只是眯了眯眼,揶揄道。 应辞弯了弯嘴角,没搭话。 方拾一翻着最近的小黑本,最新那条是前两天记上的: 【小丫头要和十一睡,十一没有拒绝。】 【当然,我拒绝了:)】 方拾一眉心一跳,合上小本子啪嗒往应辞肩上一砸:“这你都记!?” “嗯。”应辞不痛不痒,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方拾一噎得没话,哼哼一声,继续往前翻。 他是跳着翻的,看到哪儿是哪儿,正好这应该是他们刚接手处理新世界城案子的时候。 【他说我冷淡。】 【但我不是。】 方拾一觉得自己没说过这句话,他挑眉看向应辞,指着那句话反驳:“污蔑。” “你说过。” “不可能。” “你站在新世界城楼上抬头看我,我下来找你的时候,你嘟囔了一句,我听见了。”应辞淡淡地陈述,一点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才怪。 方拾一顿了顿,先是被应队这记忆力和小细节折服,随后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噎住。 他好像是这么说过。 那会儿他只是看见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打了个对视,对方一句话也不说地就挪开视线离开了,这还不许他嘀咕? “哼。”方法医心虚气短地哼了一声。 【他硬要救这许多人,他没想过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但凡他需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 【我送他下地狱,但我会把他从底下拉上来,然后狠狠打他的屁股。】 方拾一看见这一行,手上力道下意识重了几分,捏得纸张都起皱。 他顿了顿,飞快地翻过页。 但是之后的内容,他再怎么看也看不进脑子里。 他呼吸有些乱,勉强假装又翻了几页后,把小黑本塞回应辞怀里。 “以后我一定夹着尾巴。”他开玩笑地说道,凑过去亲了亲应辞的下巴,然后大步逃开。 应辞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法医异常的样子,翻开小黑本,刚才被方拾一捏得微皱的一面特别明显。 他扫了一眼后,目光微暗,随后撕下那一页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之后一整天,方拾一都在闪避应辞的目光,就连秦浩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私底下问竹真真,“老师这是怎么了?” 粉头大姐操心忧虑地皱着眉,和秦浩楚歌两人站在远处墙角,看着客厅里明明坐在一块儿,气场却怎么也没融在一起的两人:“不知道,以前也没怎么见过老师这样啊。” 楚歌眼珠子转了转,直觉这事儿可能又是自己捅的篓子。 他慢吞吞地往外挪着步伐,嘀咕:“我也不知道诶……我想起崔警官那边前两天给了我个证物分析,我还拖着没给,我去加个班!” 他说完立马跑出基地。 “阿弥陀佛,此地无银三百两。”秦浩竖起手掌,深沉地道。 竹真真盯着楚歌的背影,咬了咬牙:“肯定和他有关。” 两个学生操心老师和队长的感情生活,也跟着跑出基地,抓住楚歌逼问,顺便商量对策。 基地里没有了三个电灯泡,两个小的在上学,应辞看着沙发上抱着枕头看电视的小法医,无奈地往边上坐了坐,伸脚轻轻碰了碰小法医的小腿肚。 “电影那么好看?” “补课呢。”方法医心虚。 应辞挑眉:“补什么课?” “过两天要上一部系列大片的终结版,我打算去凑个热闹,这会儿补前面的系列单人电影。”方拾一说得很顺。 这话在他心里排演了无数遍,他想着要在他调整好情绪前避开应辞,得找个能分心又能解释得通的理由,还得是有足够时长能撑起他这一段时间的。 思来想去选了这个。 电影进行了一大半,方拾一其实什么也没看明白,里面谁是谁都不清楚,台词蹿进他的耳朵里,一点也没留下痕迹。 他在想,那会儿他怎么就那么自私呢?他怎么能要求应辞那么做呢? 要是换做是他来,他都不知道接下来那么长的路,他该怎么走下去。 方拾一越想,心越揪着疼,抱着枕头在沙发上越缩越小,离应辞越远。 应辞见方拾一被自己碰了一下,又往边上缩得更远,整张脸都恨不得埋进枕头里。 他皱了皱眉,索性站起身,直接挨着方拾一坐下。 他胳膊一揽,绕过方拾一取了一杯饮料。 方拾一在应辞揽过来的时候,心跳跳得飞快,又在看见对方只是拿了一瓶饮料的时候,失落得不得了。 他抿抿嘴,视线依旧留在电视屏幕上。 “看见你翻到那一页,我才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做。”应辞忽然开口,电影里正好两个人的争执到了最**的地方。 方拾一视线飘忽了一下,问道:“什么事?” “打屁股。”应辞淡淡说道,板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 方拾一:“……” 他恹恹地抱着枕头,知道应辞是在岔开他的注意力,不过让应辞来做这事,也实在有些勉强了。 他摆摆手:“行了,我自己调整调整,没事的。” “你把你那三个学生都吓得跑出去了,叫没事?”应辞挑了挑眉,捞起小法医手里的枕头丢到边上,又把自己塞给方拾一。 “枕头有什么好抱的?有我舒服?”他反问。 他注意到被他丢开的枕头上还有一小滩深色的水渍,他狠狠皱了皱眉,心脏被人捏了起来。 方拾一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应队的没脸没皮,还是得先意思意思地为这句话害羞一下。 他仰起头,凑近应辞的下唇轻吻一下,半闭着眼低头抵住对方的肩膀,低声说道:“但我还是欠你一个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最好不会。”应辞笑了笑,“不过就算还有下一次也没关系,不管你跑到哪儿去,我都能把你带回来。” 他捏住方拾一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 “宁愿抱着枕头掉眼泪,也不愿意抱着我?”应辞问。 “……???谁哭了?你别污蔑我!”方拾一炸开,他虽然想哭,但忍住了,真男人不轻易掉眼泪。 应辞指着被方拾一抱了接近一整部电影时长的枕头,醋桶上线。 “那是冰可乐铝罐子滴水了!”方拾一挣扎反驳,但他觉得应辞不信。 “哦。” “……” 小法医危机在一部电影的时长里结束。 等楚歌被大姐头和秦浩两人捏着耳朵带回来的时候,三个学生愣愣地看着又黏糊到一起去的两人。 方拾一朝三个学生招招手,指着家庭影院大屏幕问:“要来看电影么?” 秦浩表示不想做电灯泡:“……不了,我当年去电影院看的。” “我还二刷了。”大姐头强调,更加自觉地跑开了。 楚歌觉得应队在瞪自己,大姐头和秦浩也在瞪自己,他抖着腿说:“我、我会员vip,电脑上看的正版。” 三个学生溜开了。 方拾一觉得全天下就他没看过这些电影。 晚上回到卧室的时候,方拾一在垃圾桶里看见一团有些眼熟的纸张。 他展开一看,眉头皱了皱,又悄悄地捡起来,翻出应辞的小黑本,把这一页粘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听楼忆魂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念忆送大大六斤肉扔了1个地雷 感谢心起灵动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夜音溟玥”,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风过长空”,灌溉营养液+3 感谢读者“===”,“咔叽咔叽”,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15 感谢读者“钱包委屈了”,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云影弥洛”,灌溉营养液+5 谢谢小天使们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92章 秀恩爱的第二天 秀恩爱的第二天·【第二更】小法医:“我记得那时候我特别爱趴你身上睡, 你有感觉不?” 方拾一之前被应辞反问过,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在哪儿见的第一面。 最近, 方拾一闲下来就在琢磨。 钱小森看见方法医一坐下来就在发呆,纳闷地在小法医面前晃了好几次, 就见到那份普普通通的心脏病猝死尸检报告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他书桌上,一字未落。 她实在忍不住好奇,走过来问:“怎么了?难道不是普通的心脏病猝死吗?谋杀?” 方拾一回神, 抬头就见钱小森一脸严肃, 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看了眼手上那张需要他签名填单的报告, 反应过来, 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叹—— “又又又来??” 他绕过钱小森看过去, 就见到崔炎过来, 小帅哥一张脸都是垮下来的。 “你来干什么?”方拾一挑了挑眉。 “最近闲着没什么大案子要追, 我就想来这儿串串门。”崔炎说道,他撇着嘴看方拾一桌上的报告单, “又变成谋杀案了?” 他低声嘟哝:“串门串出事情来了。” 方拾一失笑:“没,钱小森瞎说的。就是个普通案子。” 他说完,自己也顿了顿, 似乎有些怀疑迟疑,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 才肯定地点头。 崔炎闻言大松了口气, 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我就是看方哥一直没在写,以为报告出什么问题了。”钱小森解释, 又翻着白眼看崔炎,“自己话没听全就瞎嚎,我那是问句好吧。” 崔炎撇嘴轻哼,不和钱小森计较。 方拾一收了心,把报告填了,看崔炎和钱小森留在自己办公室里不走,扬了扬眉梢问:“那么闲?” “是啊。”崔炎接话茬,“说起来,方法医你也好久没接到什么外勤的案子了吧?” “嗯,这两天都在检自然死亡的尸体。”方拾一点头。 “可不就是方法医最近接触到的案子太少了!”崔炎发现了问题根本所在。 方拾一:“……” “闲了还不好?”方拾一觉得崔炎是皮痒了。 “就有些不大习惯。”崔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最近应队那儿也没什么案子?” “嗯,都挺安分。”方拾一应了一声。 “这一安分,精英都快变成宅男了。”崔炎说道,“那昨天我看见在七色小学接小孩的,真的是应队?” 方拾一顿了顿,微微点头。 昨天有个家长会,应辞去开的。 崔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可是看见应辞一个人站在一群妈妈爸爸里,简直独树一帜,玉树临风,格格不入。 “那是应队的孩子啊?”崔炎八卦问道。 “我领养的。”方拾一回道,淡淡瞥了眼崔炎。 崔炎识相地没有再问更多,他啧啧感慨,“没想到应队还会去接小孩,看起来真不像。” “不像什么?”方拾一挑眉问。 “不像是个会带孩子的。” 方拾一顿了顿,嘴角忽地扬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那还真不是,应队带孩子很有一套。” 崔炎和钱小森一听,眼里光亮起来了,托着下巴看向小法医,眼里写着清清楚楚的“求详情、求八卦”。 但是方法医没有丁点打算分享的意思,他站起身,拢了拢桌上的文件资料,赶人道:“好了,我要下班了,不走的我就直接给锁办公室里了啊。” 崔炎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边往办公室外挪,边叨叨方拾一:“聊聊呗。” 方拾一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崔炎在他耳边叨叨,他走过警署大厅的时候,崔炎还在他耳边叨叨,等他走到地下车库,崔炎还跟着自己。 方拾一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就那么想知道?” 车子正好停在方拾一身后的崔警官顿了顿,他其实也没想到能和方法医顺路走那么久,他嘿嘿一笑,认真点头,不假思索地承认下来:“可想知道了。” 说起来应队第一次照顾孩子,应该就是在方拾一变小的时候。 他和应辞从底下爬上来,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变小,起初是十岁,后来缩到四五岁奶胖奶胖嫩团子的模样,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阶段停留了很长时间。 变小的方法医一点也没成人版本的方法医省心,还是个娇气包。 路走多了点,就自顾自停下来,瞪着眼看走在前面的应辞。 要是应辞没留意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小包子有十米远了,再折回去就能看见小包子鼓着嘴、睁着那双黑透透的大眼睛,攒着眼泪憋在眼眶里,要哭不哭地看着自己。 应辞立即就缴|枪了,心软成一滩,贴着小法医奶香奶香的面颊低声说对不起。 小法医再朝他伸出两截白藕似的胳膊,要求被抱抱。 拒绝?不可能的。 应辞恨不得把心都交给这个小祖宗。 有案子的时候,应辞就带着小法医出现在案发现场,变小了的小法医什么也不懂,就坐在边上乖巧地等应辞逛完现场回来。 那会儿还是大夏天,应辞没想过缩小版的小法医会中暑,他想以前一样,把小法医放在边上,给他准备了一杯常温的水。 等他这边差不多快结束了,就听见边上有人惊呼:“有个孩子中暑晕过去了!” 他立马跑过去,就看见小法医白着嘴唇,闭着眼睛,淡淡的两条小眉毛微微拧起来。 他心脏被一只手捏紧,警署同事连忙用现场的救护车把小法医和应辞送去医院。 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紧紧倚在应辞怀里,难受得小声哼哼,哼哼得救护车里的随行护士都心疼,一边给小法医输液,一边责备一直垂眼看着小法医的应辞:“你这个大人怎么回事?把一个小孩子放在大太阳底下暴晒那么久?缺心眼呢还是存心虐待?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儿你怎么舍得的?” 应辞没吭声,他当然舍不得。 倒是原本贴着应辞撒娇哼哼装死的小法医豁地睁开眼,奶声奶气又异常严厉地对那小护士嚷嚷:“不准你这样说他!” 小护士没想到刚还焉巴的小团子这会儿出声还挺中气十足,她噎了噎,也不吭声了。 得,出力不讨好。 应辞贴着小法医软软嫩嫩的脸颊,小心又轻柔地落下几个轻吻。 后来到了医院里,输了液拔了吊针后,小法医就朝着嚷着要回家,不想住医院。 然而医生给开了住院单,医院里的护士一个个都严厉得不得了,进出都得被查岗。 最后应辞抱着小法医,趁着夜里护士站里的人打瞌睡,把小法医偷渡出来。 小团子窝在应辞怀里,眨着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特别乖,跑出医院后,朝应辞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之后几天,中暑病患只好喝喝粥什么的,应辞亲自进厨房,熬废了两碗粥后,端出一锅香喷喷的香菇鸡丝粥,把小法医喂得心满意足,揉着肚子躺在沙发上。 他躺在沙发上,撅着屁股看厨房里的应辞忙着洗碗、理清厨房战场,半晌又费力地爬下沙发,哒哒哒地跑进厨房里,抱着应辞的小腿不肯撒手。 应辞低头看看,一点没犹豫地就把小法医单手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别掉下去。” 小法医扶住应辞的肩膀,坐得稳稳当当,咧开嘴笑得可开心。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法医爬上应辞的床,不肯睡边上那个加了护栏的儿童床。 应辞被小法医一个泰山压顶坐在腰上,折腾醒来,就看见小法医在夜里精神奕奕地看着他,说要和他一起睡。 他只好勉强应下,接着就遭受小法医惨无人道的折磨。 温温软软的小团子不爱睡床上,就爱趴在应辞的胸口上睡。 他侧着头,睡熟了后微张着嘴,温热湿润的呼吸喷在应辞的胸口上。 应辞睁着眼一晚没睡着。 方拾一想起这些事,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他半眯起眼,慵懒地像只猫,看着崔警官笑眯眯地道:“这么想知道啊,那你下回见到应队,亲口去问他。” 崔炎还以为方法医愿意松口了呢,没想到等半天还是等来这么一句话,他一撇嘴:“应队那样冷淡的人,会和我聊这些?” 方拾一笑了一声:“你要是虚心一点,向他取经,他说不定还挺乐意分享经验的。” 崔炎脑子里想了想自己和应队带小孩,还互相交流心得的场景,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方拾一只消一句话,就成功打消了崔炎的所有八卦念头。 目送着崔警官开车离开地下车库后,方拾一走进地下车库的更深处。 那儿还有人等着他回家呢。 夜里,方拾一和应辞平躺在床上,特别纯洁地只是盖被子睡觉而已。 方拾一忽然发问:“问你个事儿,我变小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是特别喜欢趴在你身上睡觉?” 应辞:“……” “那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方拾一眼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唯恐天下不乱地问。 应辞:“……” “我只对你有感觉。”应辞没有正面回答,他翻了个身,侧身撑起头看着方拾一,“你是在暗示我今晚该做些什么吗?” 方拾一:“……” 第193章 秀恩爱的第三天 秀恩爱的第三天·一碗日常狗粮请查收 被崔警官前一天打岔, 方拾一依旧没能回忆起当初和应辞的第一次见面。 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不管他有没有想起来, 应辞总有办法找到借口把他按在床上。 方法医重重叹了口气,又是一天睁眼醒来日上三竿。 他走下楼, 后背拉扯一下还有点疼,估计是昨晚撞得有点猛,他都不用照镜子, 也知道后背和后腰那儿一定有淤青。 方拾一皱起鼻子, 不着声色地给自己揉了揉。 两个小萝卜头在客厅里席地而坐, 围着矮茶几吃饭看电视。 他挑了挑眉, 看看桌上被吃了半盒的甜甜圈,没生出半点与小朋友抢甜品的羞耻, 不假思索地拿走了。 “中午就吃这些垃圾食品?你们还是孩子, 得营养均衡点。”方拾一拿起其中一个甜甜圈, 边吃边说。 两个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方拾一手里那个粉色草莓味的奶油甜甜圈。 “我给你们点外卖。”方拾一说道,“对了, 应辞他们人呢?” “应哥说要去给你买点药。”陆小北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甜甜圈,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关心地看着方拾一, “你生病了吗?” 方拾一顿了顿, 猛地想起早晨的时候他哼了两声说里头难受。 然后应辞就起来了, 他又睡了个回笼觉。 “买个药买那么久?”方拾一干咳一声, “我给你应哥打个电话问问。” “哦,那你生病了?”舒安琪关心地追问。 “……嗓子不舒服。” 舒安琪闻言蹬蹬蹬跑进厨房间, 给方拾一倒了杯温开水:“我听也是有些哑了,多喝水!这两天少说点话,别总用嗓子了。” 方拾一揉揉舒安琪的脑袋,生出某种闺女初长成的感慨,他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好,谢谢。” 他说完,又停顿了一下,用嗓子?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舒安琪,小姑娘表情没什么异样,他心想着,一定是他的思想太成人肮脏了。 方拾一清了清嗓子,拿着温开水和半盒甜甜圈走进餐厅里。 一进餐厅,就闻见一股浓郁的黄油奶香味,楚歌和陆生站在微波炉前,眼巴巴地等着微波炉。 “白天就吃爆米花?”方拾一闻着香味问,顺便又看向陆生,“你怎么也来了?” “楚歌说你们要看电影?让我带着爆米花过来。”陆生茫然地眨眨眼,还以为自己是被小法医邀请来的呢。 方拾一挑挑眉。 “我让这呆子带现成的,结果带来的是速热包装。”楚歌翻了个白眼。 他手机铃声响起来,接了个电话,是外卖,他立马指使陆生跑出去给他拿回来。 “我定了海鲜陆地双重芝心披萨、鸡米花还有五个全家桶。”楚歌邀功地看着小法医,“还有奶茶。” 方拾一头疼地按住太阳穴。 有楚歌在,他家两个小孩的健康饮食榜样算是毁了。 “偶尔放纵一次,没什么的。”楚歌宽慰道。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响,楚歌美滋滋地把爆米花端出来。 走过小法医身边的时候,方拾一顺手抓了一把。 成年人当然可以放肆。 何况他又没有小肚子。 楚歌看着明显少了一个小尖尖爆米花桶,睁大了眼睛。 他在两个小丫头的欢呼声里,把爆米花放矮茶几上,然后转身回到餐厅里。 他得再炸一盒出来,幸好那呆子直接拿了一整盒过来,都不够小法医一个人吃的! 方拾一:??? 陆生拿外卖的时候,碰见回来的应辞。 应辞看陆生拎着两大包的外卖,挑了挑眉,这是打算在他家里开伙仓? “是、是小法医说下午看电影的。” 应辞闻言淡淡应了声,若有所思。 他还以为补那些系列电影是之前小法医的借口,没想到是认真的? 应辞看了眼陆生提的那些外卖,油腻重口。 他皱起眉,重新给方拾一点了一份外卖:香菇鸡丝粥、黑米红豆粥,甜的咸的任君挑选。 方拾一见外卖来了,刚想拿一个鸡翅膀解解馋,就被应辞拦下。 “我给你点了别的外卖。” 方拾一闻言疑惑地看向应辞,楚歌在边上“哟哟”地发出嘘声,“开小灶!” “见过点外卖开小灶的么?”方拾一斜睨了眼楚歌,这就算得上开小灶? 方拾一好奇应辞给自己点了什么外卖,于是乖乖放下手上的鸡翅膀,等着自己的外卖上门。 竹真真和秦浩正好从外面办事回来,顺手捎回了方拾一的外卖。 两碗粥。 楚歌看见愣了几秒,旋即笑得直拍陆生。 陆生也想笑,但他憋得死死的,没有楚歌那么缺心眼,他看方法医脸都黑了。 “老大,你这个小灶真是……方法医做错了什么呀哈哈哈哈。”楚歌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这又不是大病初愈。” 方拾一黑着脸把粥扣在应辞面前,“要喝你自己喝。” “……你现在不适合吃油炸的。”应辞抿抿嘴说道,“药房医生说得忌口,我问过的。” 方拾一:“……” 楚歌:??? “怎么了?”秦浩皱眉问。 方拾一咬着牙,拿回粥:“没什么,普通感冒。” 早上的祸从口出罢了。 他瞪着应辞,这还需要问药房医生???他不信应辞连这个都得问。 应辞拿着碗给他盛出一碗粥来晾凉,对小法医的瞪视忽略不计:“你要看电影?人齐了,可以开场。” 方拾一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自己要看电影,但是显然楚歌已经跃跃欲试了。 “什么我都看!”楚歌说道。 他只想找个借口吃鸡和爆米花,还有喝奶茶。 方拾一选了一部恐怖片。 楚歌:“……” 两个年龄最小的小姑娘看恐怖片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方拾一拦着,甚至想坐到电视机前面去,享受imax环绕效果。 楚歌抱着爆米花桶,紧张刺激。 他不停地往嘴里塞爆米花,也不知道是手抖掉出去的多,还是吃进肚子里的多。 陆生不忍直视地看着楚歌糟蹋东西,把爆米花拿到自己手上来,稳稳端着凑到楚歌眼前。 “你别碰,吃就是了。”陆生说道。 “哐擦哐擦哐擦”,是楚歌嚼爆米花的动静,背景乐是女人男人的尖叫。 竹真真忍不住拿起几颗爆米花去丢楚歌,被楚歌捡起来全塞嘴里了。 方拾一蜷着腿坐在沙发上,眼前的恐怖片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他靠着应辞,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楚歌反应。 他戳戳应辞的腰,小声笑道:“你看娃娃,人都要缩进陆生怀里去了,再挤就得把人判官挤下沙发了。” “我看这恐怖片还没他自己之前导的吓唬别人的可怕,他怎么能怕成这样?”方拾一疑惑不解。 应辞闻言看过去,就见陆生一脸坐立不安还要勉强维持镇定地看着大屏幕,脸上写着“我叫冷静自持”,而楚歌就如小法医说的那样,像只惊慌的松鼠,慌不择路。 他抿抿嘴,低头去看方拾一,小法医嚼着甜甜圈,舒坦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也就是意思意思靠着自己,一点也没想钻进自己怀里来的意思。 他眯眯眼,慢吞吞地摸出手机,:全球恐怖片十大排行。 方拾一好奇应辞在查什么,凑过去看了一眼,噗嗤一乐,小声问:“豁,娃娃这是哪儿得罪你了?还嫌这个不够刺激吓人么?” 应辞闻言顿了顿,想也是,普通恐怖片怕是对方拾一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收起手机,一言不发地直接捞过小法医往怀里一塞,下巴抵着小法医软软的发心,“怕你看得无聊。” 他随口掰扯了一个借口,与其等着小法医自己钻进来,还不如他直接主动捞过来。 应队心满意足地抱着软软温温的方法医,在电影最刺激**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我买了药膏,什么时候上去涂?” “滚。”方法医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拍拍应队的脸颊,“认真看电影。” “……” 应队闷闷不乐地继续拿下巴抵着方法医的发心,轻轻磨蹭。 一场恐怖电影看下来,楚歌目光涣散,神色恍惚,嘴里喃喃:“这可比我吓唬别人的可怕多了。” 竹真真闻言顿了顿,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歌:“你也不必如此谦虚。” 楚歌:“???” “你比这些导演编剧更有天赋。”秦浩给予高度的认可。 陆生被勾起了兴趣,好奇地问:“楚歌干过什么事?” “上回我们有个案子啊,院长不是个好人,楚歌就各种限制级的全系恐怖片轮番上阵,把那个院长吓得都快尿裤子了。”秦浩说道,如数家珍,“还有上回……” 陆生挑了挑眉,“下回我也想见识见识。” “最近太、安分了,没人搞事情啊。”秦浩叹了口气,闲得要种蘑菇,他说完,旋即又竖起手掌,一本正经地道了声“阿弥陀佛”。 “开门,放小法医!”楚歌嘿嘿笑,被方拾一跳起敲了一记脑袋。 瞎说,说得好像是他招来那些案子似的:“瞎说,明明是放应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何子吟扔了1个地雷 感谢残雪飞花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落水渐清”,灌溉营养液+6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魏^o^皮皮^o^羡”,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哇!么么哒~ 第194章 秀恩爱的第四天 秀恩爱的第四天·“我俩的感情, 哪里能是这样轻浮的一见钟情结缘的?” 方拾一找了一个安静的咖啡馆, 坐在靠落地窗的那一排座位上。 没点咖啡, 倒是点了一份看起来很是精致的甜品。 甜品快吃完了,他也被暖洋洋的太阳晒得有些瞌睡, 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他刚想招呼服务员来结账,就听见这个原本还挺宁静的咖啡馆里传出小声的尖叫。 方拾一花了一秒钟时间来判断这尖叫不是出于惊恐。 ——他就说不可能是他走哪儿哪儿发生命案。 方拾一好奇地转身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漆黑羽织的男人从咖啡馆大门走进来。 他坐在拐角最深处, 男人径直朝他走来, 这一路走, 一路就引来所有人的热切注目。 方拾一深吸了口气, 就见对方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眼前。 “您回来了。”男人声音清亮带着一丝笑意,羽织比夜色还要浓郁漆黑, 仿佛能把人的魂都吸进去。 “你来这儿也不换个衣服……”方拾一抽抽嘴角, 看着眼前的鬼王, 这一身的奇装异服,也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的打量。 他大大方方地挑眉, 语气倒像只开屏的公孔雀:“为什么要换?还有人找我要合照呢。” “……”方拾一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找鬼王要合照?天知道这照片能不能洗出来。 奴良看了看小法医桌上摆的甜品,饶有兴致地唤来服务员:“给我也来一份这个。” 服务员红着脸点点头, 刚想离开, 又被奴良叫住:“等等。” 奴良转向小法医问:“味道怎么样?” “还行。” 奴良对服务员说道:“那就每种甜品都来一份吧。” 方拾一:??? 服务生离开后, 奴良惬意地靠着身后沙发软垫, 笑眯眯地弯起一双红得发艳的眼睛:“自从我上回来人间吃到这小点心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他上回来, 还是来给应辞接骨的。 地下的缝隙打开,阴烛龙上来,扫断了应辞几根骨头,眼看着方拾一快要恢复记忆了,又被应辞抹去。 气得他给应辞接完骨就跑去吃了一顿,偶遇人间真爱提拉米苏。 方拾一好笑,“你自己的鬼市里没有?” “鬼市众生皆苦,哪来甜的东西。”鬼王悠悠叹口气,等服务生把甜品一道道端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方拾一听了,都替鬼王觉得可怜。 “说起来,怎么后来不见您来我这鬼市玩了?您那扫地阁还要不要了?”奴良切下一块爆浆舒芙蕾,里头的红莓果酱全都溢满出来,他舔了舔沾满果酱的刀尖,懒洋洋地抬眼看向方拾一。 周围有人倒吸口气,发出小声尖叫。 “有扫地僧帮我看着,我管什么。”方拾一瞥了眼相距有些远的小女生,压低声音说道。 奴良闻言一顿,原来小法医还不知道那扫地僧被自己削了脑袋。 “再说你那鬼市,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看得我眼晕。”方拾一又针对鬼市的建筑风格进行批驳。 奴良哼了一声:“不来也好,您来一次,就把我那鬼市搅得天翻地覆,扫地阁百年来没易过主,您一来就变人了,要是再来一次,我看我的鬼府也得被您掀了。” 方拾一摸摸鼻尖:“那时候我又不知道。” “您不知情的时候就易了扫地阁的主,要是知情的话,还不直奔我那儿最值钱的地方?”奴良吊着眼睛看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沾着果酱的热乎蛋糕。 “……刚谁还请我去鬼市的???”方拾一瞪他。 奴良低低笑出来,揶揄了方拾一一顿后心情更好,觉得这些小甜品味道都比以前好了,他温声说道:“很高兴看见您回来。” “……忽然这么一下干嘛呢。”方拾一摸摸鼻子,挪了奴良的一份甜点到自己面前,正想掩饰掩饰吃口蛋糕的,就见自己面前那碟子甜点被奴良拿了回去。 鬼王护食:“要吃自己点去。” 方拾一:“……” “您和卞城王的事情都解决了?”奴良边吃甜品边八卦。 “本就没事。”方拾一嘴硬,也不知道前两天是谁抱着枕头差点哭出来。 奴良没点穿,挑挑眉什么也没说,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反而把方拾一看得有些炸毛。 “没事最好。”他说道,“您可别再折腾什么事儿出来了,再来一回,我看卞城王不仅得掀了地府,还得掀了我的鬼市,还有幽冥那儿。” “……你嘴里就不能说点好的来?”方拾一纳闷,更纳闷奴良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 堂堂鬼王,忽然跑来人间,穿着一身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百鬼之王的黑色羽织,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馋得紧,正好看见您在甜品店里,我就来蹭一顿。”奴良笑眯眯地说道。 蹭一顿? 方拾一扫了眼这一桌的甜品,这得吃掉他大几百块钱。方法医黑下脸来。 “我俩那么多年的交情,您连顿甜点都不乐意请么?”奴良微微敛起眉,一张阴柔漂亮的脸看起来像被人辜负了一样,“您头一回见卞城王的时候,还请了人一壶酒。” 方拾一:“……” “我第一次见应辞还请他酒了??”方拾一脸上震惊。 “您不记得??”鬼王看上去比方拾一还要震惊,“您不是看上人家还请了人家一壶酒??” “我没啊??”方拾一矢口否认,他是那种靠请酒搭讪的轻浮之人吗? “您没看上人家还请人家一壶酒撩了人家的心???”鬼王这回看方拾一的目光都快赶上看负心汉的了。 方拾一:“……” “我真不记得了……”方拾一小声地说,心虚得不得了。 “花楼里,一花魁中毒惨死,卞城王抓到酒壶里的机关,精细绝妙得不得了——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几个机关能比得上那次的——满堂的人都在喝彩,您点了一壶酒送给他,不还朝他笑了?”鬼王说得细致,“我都在呢。” 鬼王看着方拾一:“我俩难得来人间玩,就碰到出命案,还遇到同行的被人调戏,您倒是好,一点印象都没了?” 方拾一:“……” 这么一说,方拾一想起来了,但是那会儿他只是单纯佩服对方那一手侦破机关的好手艺,才差小二送了一壶酒过去,真不是调戏。 甚至他都没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 方拾一摸摸鼻尖。 鬼王见状,更是惊讶,“所以卞城王被撩动凡心的时候,还是一厢情愿??” 方拾一:“……” 应队真是纯情,送了一壶酒就一见钟情了?方拾一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你不准说出去。”方拾一眯眼看着鬼王。 “……” 然而不消一天功夫,上到地府陆判官,下到幽冥鬼姥姥,谁都知道当年年轻的卞城王被一壶酒拨动凡心却是一厢情愿。 惨,太惨了,上九天下三界的那种惨。 #以为是双箭头的我却被单了 晚上陆生来蹭饭的时候,自以为隐蔽地、怜悯地看着应辞:惨,太惨了。 应辞微眯起眼,面上什么也没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方拾一恶狠狠地瞪了陆判官一眼,并且决定要去把鬼市端了。 吃完饭,陆生告辞,还没走出基地呢,就被应辞一个眼神拽到了角落里逼问。 陆生战战兢兢一五一十地全部坦白了。 应辞听完,沉默地看着陆生,看出陆生眼里尽量抿去的一点怜悯同情,他挑了挑眉反问:“我和他在一起了几百年,可你们还是打光棍,为什么要同情我?” “……”陆判官愤然离开,并且把这句话传达到了四面八方。 鬼王捏碎了他的新茶盏,幽冥姥姥把自己的玉床捶塌了。 应辞看着陆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笑,随后转身回去。 方法医把玩着手里的扫地阁牌,琢磨着进去后该怎么好好和鬼王聊一聊。 他请了鬼王一顿四五百的下午茶,对方就是这么对自己的? “听说当年你只是看中了我的手艺?”应辞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炸得方拾一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咳嗽一声,没想好怎么回答。 “送酒只是敬佩,没打算撩我?”应辞又问。 方拾一眨眨眼,“第一眼就撩,未免太轻浮。我俩的感情,哪里能是这样轻浮的一见钟情结缘的?” “可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应辞看着方拾一的眼睛慢悠悠地说道。 方拾一:“……” 方法医觉得这句话无解,只能以身相许了。 他凑近上去,嘴唇贴着应辞的下巴,印下一个黏糊糊的吻:“那我二见钟情你,三见许平生。” 应辞眼色深沉了些,微弯起嘴角,接下小法医的补救, “嗯。”他捞起小法医跨坐在自己腰上,“平生此生,贪生许你。” 方拾一眯了眯眼,轻嗤一声低低笑起来。 他捏起应辞的下巴,手指轻轻揩去上头的湿痕,又郑重其事、认认真真地贴着应辞的嘴唇印上去。 鼻息交合间,他轻声笑着,含糊不清地道:“回头把这句话写下来,用袁叔那儿最好的纸和墨,写完我要裱起按在我俩卧室的床头上。”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番外欠着……有没有想要点梗的哇!!! 打算让应队再带一次小包子,全员宠的那种嘿嘿,别的还有想看的吗? - - - 感谢读者“潘西”,灌溉营养液+36 感谢读者“瑞脑消金受”,灌溉营养液+1 第195章 秀恩爱的第五天 秀恩爱的第五天·【豆丁方法医出没】这是一个恶作剧, 也是一个检验方式, 没有标准答案。 出事了。 所有人都被紧急叫回了基地里。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站在基地的客厅里, 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他们不由自主地围成了一个圆圈, 而在圆圈的中心,站着一个只到他们腰差不多高度的小豆丁。 ——甚至比陆小北和舒安琪还要矮一些。 也要胖一些。 白白嫩嫩得像个元宵。 团子紧紧抿住下唇,比葡萄还大的眼睛里迅速攒起了水雾, 但还是倔强地攒在眼眶里不肯落下。 应辞最后一个赶回来, 他原本在现场处理一个案子。 他走进圆圈的中心, 看着那个甚至还没到自己大腿高度的白团子, 觉得眼前这一幕仿佛是时光又往前倒流了二十年。 “怎么回事?”应队可以说是非常的懵圈,大脑一片空白的那种懵。 小团子撇了撇嘴, 还在克制管理自己的心情, 没工夫搭理应队的问话。 “别哭。”应辞心脏一酸, 蹲下|身,先把小团子抱起来, 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 “谁!谁哭!”方法医重重一抿嘴,然后两条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冷不丁圈住应辞的脖子,“变小后泪腺不受控制我也没有办法的啊。” 应辞低低哄着, 低沉的嗓音贴着小团子的发顶心响起。 头一回看见应队哄孩子的一众人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方法医变成了孩子更让他们惊讶, 还是看见应队哄娃娃更让人惊讶。 应辞飞过去一串眼刀, 让一众人不得不先挪开视线, 装作稀疏平常的样子看天看地。 过了好一会儿,小号的方法医才勉勉强强能发出正常的声音来, 告诉他们自己经历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今天,一个非常普通的一天,他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和身边半|裸的爱人交换了一个普通的早安吻,又下楼吃了一个普通的早饭,再去离家顶多三分钟步行距离的地方上班。 再普通不过了。 直到下班。 下班的时候,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就落在方拾一的眼前,震得方拾一觉得脚下水泥地都颤了两下。 他不由自主地去看地上,粗细不一的裂缝从对方落下的地方起,呈蜘蛛网一样向四周扩散。 “地、地震了?!”周围同事惊慌地尖叫起来,然而好像谁也没发现落在方拾一眼前的那个人。 方拾一微眯起眼,看向对方。 “你好啊。”那人朝方拾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方拾一略微皱起眉头,还未来得及张嘴问对方是什么人,就见对方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本书——天知道那本比辞海还要厚重的典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书封和书背都是一片漆黑,而在书脊上,倒是印着横着一排幼圆体的中文:恶作剧大全。 方拾一眉头皱得更紧。 “那天我在聆听众生的声音,恰好听见了你的。” 对方开口。 “我听见了你的好奇——你好奇你的恋人是否对你孩童模样有兴趣,不管哪方面。” 方拾一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因为他变小的时候总喜欢趴在应辞身上睡觉。 他只是想看应辞窘迫又害羞的样子,也就仅此而已。 他清了清嗓子,想要解释这让人有些尴尬的误解,但是对方并没有给方拾一解释的机会。 “伟大的恶作剧之神决定完成你的心愿。” 对方说道。 …… “然后呢?”楚歌听得津津有味,下意识问道。 小号的方法医拿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瞪楚歌。 “然后不就是现在这样了?还用得着问?”竹真真敲了一记楚歌的脑袋。、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小法医,变小了的老师看起来太脆弱了,甚至浴缸都能淹死他。 方拾一省略了大部分不必告诉其他人的私密内容,以至于他的讲述听起来一点也没地方能下手处理的样子。 “有谁知道恶作剧之神是什么东西么?”秦浩问。 “不就是淘气鬼,皮皮鬼这类?喜欢恶作剧的都能给自己封神了,呵!”楚歌冷笑一声。 “我会到处找人打听的。”陆生说道,他看了好几眼小法医,最后红着脸小声问,“我能抱抱吗?我好喜欢小孩子的。他看起来软软小小的很好抱。” 方拾一:??? 楚歌倒吸了口气,震惊地看向陆生。 是幽冥姥姥借了你鬼胆吗?? 他抓起陆生就往基地外跑,“老大他瞎说的!您别当真!!” 陆生后知后觉地将视线挪到应辞脸上,他被楚歌拽得往后倒退,只来得及看见应辞那张脸,阴沉得比他司掌的那片海域那儿的风暴还可怕。 陆生咽下口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被楚歌丢出基地,他连忙问:“我指的是小孩子模样的方法医,和大人没关系啊,应辞他不至于吧??” “你看他那样子像不像是不至于?”楚歌怜悯同情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朝陆生轻晃了两下手指,“最近你可别来基地找我了,我一点也不想被老大迁怒。” 陆生:“……” 基地里,陆小北和舒安琪两个小姑娘黏在应辞脚边。 陆小北仰头问:“哥哥能不能和我们睡一起?” 舒安琪补充了一句:“哥哥变成小孩子了,小孩子应该和小孩子睡一起。” 应辞抱着怀里奶香奶香的小法医,冷淡地瞥了眼那两个小姑娘,“呵。” “……” 两个小丫头似乎从那一声气音里听出了两个字:做梦。 应辞抱着小法医上楼。 小法医拿头拱着应辞的胸口,别别扭扭。 应辞坐到床上,耐心地轻轻托起小法医肉肉软软的小下巴,“你还有什么没说?” 方拾一微微抿起嘴,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气恼。 这一次他原封不动地把所有经过都交代清楚了。 应辞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还有一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笑意:“所以这次变小,是为了让你检验出我是否对你现在的状态有兴趣?” 方拾一没错过应辞其实想笑的打算,他猛地扬起小脑袋,张口咬上应辞的脸颊,留下一个湿哒哒的牙印。 龙的皮很厚,更何况是一个孩子的力道,应辞一点也不觉得疼,倒是有点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低头笑起来,揉乱了小法医哪怕变成孩子也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么看来,或许等你检验出结果来了,你就能变回去了。”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方法医微鼓着嘴,两截白白胖胖如同小藕般的胳膊交叉一摆,眯起一双圆得过分的黑色眼睛看着应辞。 应辞微勾起嘴角,“我说过,我只对你有兴趣。” 方拾一皱皱眉,低头看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身体,并没有任何抽长拉伸的迹象,他深吸了口气,眼里露出震惊。 “你骗人?!” 他费力地从应辞身上挣扎着下来,在床上哒哒哒一路跑到床尾,离应辞最远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漂亮又圆乎的眼睛里飞快攒起了眼泪珠子。 “你对我没兴趣!”他委屈地说道。 应辞:“……” 小号的方法医在情绪管理方面存在极大的问题,他坐在床尾,眼里的金豆豆快要落下来,他费尽地睁大眼睛,就是不肯让它掉下来。 “我没有骗你。”应辞叹息了一声,他往小法医那儿靠近了一点。 但是他往那儿靠近一点,方拾一就立马挪着圆滚滚的身体往床边缘挪一大步。 幼稚极了。 “你冷静想一想,对方是怎么对你说的?”应辞试图和方拾一讲道理,“我怎么会对你没有兴趣?” 然而小法医只是鼓着嘴,委屈地用力往下撇,瞪着应辞奶声奶气地控诉:“我只是个小孩子我冷静什么啊?” 应辞被方拾一奶凶奶凶的目光一扫。 应辞卒。 应辞吐出一口气,伸手一把捞过已经挪到最边上的小法医,“我来想办法。” 他下巴抵着小孩子软软的发心,无奈地低笑。 小团子攥住应辞的一只手指,金豆豆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应辞手背上。 “怎么又哭了……”应辞低头去看,就见小法医扭着圆鼓鼓的小身体钻进自己怀里,不肯看自己。 “变小后泪腺不受控制我也没有办法的啊……”小法医扯着哭腔小声呜呜呜。 应辞觉得这个小祖宗简直是在戳他的心。 “别哭了,我带你洗澡,然后我们睡觉,明天再解决问题好不好?”应辞低声问。 过了半晌,小团子在他怀里拱了拱,闷闷应了声,算是答应了。 应辞把小法医从自己怀里拔|出来,小法医一双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带点婴儿肥的脸颊闷得白里透红。 太可爱了。 应队冷静自持地剥光了小团子的衣服,为了避免小法医被浴缸淹死,他特意在边上看着。 等方拾一洗完澡,应辞才想起来,除了身上那一套随着小法医一起缩小的脏衣服外,方法医似乎没有可以替换的干净衣服了。 应辞拿了一条大浴巾将小法医裹起来,放回床上,边用手指刮了刮小法医的鼻尖,边低低笑起来:“看来明天还得带你去买衣服。” 方法医偏头一口咬住了应队不安分的手指。 应辞没有抽出手指,他俯身在方拾一的额前落下一个亲吻,“睡吧,我爱你。” 方拾一松开嘴,白白嫩嫩的耳朵慢吞吞地红透了,他发出一声小小的轻哼,别扭地把脑袋藏进了被子里,从里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回应:“我更爱你。” 应辞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没有想到变小后的方拾一会有这样可爱的反应。 他顿了顿,又道:“我比你爱我更爱你。” 方拾一从被子底下猛地钻出来,眼睛亮亮的,却满是斗意:“我爱你比全天下所有爱慕你的人加起来都要多。”他比划了一下,必须比出一个高低来。 “谢谢,不过我只要你一个人的就够了。”应辞弯起嘴角,亲吻着小团子的额头,没有让方拾一看见自己根本掩饰不住的笑意。 “当然了。”小团子轻哼了一声,别扭地扭了扭身体,又钻回了被窝里。 作者有话要说: 豆丁意识到虽然自己打嘴仗赢了,但是并没有多少获胜的满足和成就感。 被!忽(占)!悠(便)!了(宜)!! - - - 回到家九点半开的电脑,没有咕咕咕! - - - 感谢25372010扔了1个地雷 感谢玉竹叶青扔了1个地雷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哇~么么哒!大家晚安哦~=3= ps,最后那一小段啊,灵感来自4,我为铁罐爆炸哭3000 第196章 秀恩爱的第六天 秀恩爱的第六天·豆丁小法医02:我不想吃主食 方拾一大概是清晨五点多就醒了。 他睁开眼, 觉得一切都变大了, 他稍微恍惚了一下, 抬手看了看自己还有几个肉窝的白胖手背,糟心地又缩了回去。 方拾一的小动静立马惊醒了应辞。 应辞睁开眼, 就看见小团子顶着一头睡得乱翘的头发重重叹了口气。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胳膊一伸,捞过小法医圆鼓鼓的身体, 手指轻轻戳上他的小胸膛, 低声问道:“睡饱了?” “还没有变回来。”方拾一抿着嘴, 艰难地翻了个身, 背对应辞闷闷不乐。 “才过了一个晚上。”应辞安慰道,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差点忘记帮你请一段时间病假了。多久合适?” “……”方拾一不想说话, 留给应辞一个翘翘的小屁股作为回应。 等应辞替小法医请了假后,他抱起在床上做鸵鸟的小团子, 走进浴室里刷牙洗漱。 成年人的毛巾对小团子嫩嫩的肌肤来说有些粗糙,哪怕应辞只用了很轻的力道,依旧让方拾一脸上红了一块。 方法医皱皱眉, 十分不悦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娇气。 应辞叹口气, 在小法医红起来的面颊上亲了亲, “得重新给你买一套儿童专用的东西了。” 小法医坐在洗手台上——他的二头身身高甚至没法让他站在洗手台前刷牙洗脸——听见应辞说的, 气得他直接从洗手台上跳下去。 稳稳落地。 虽然应辞下意识地要去扶,但被气头上的豆丁法医拍掉了手。 方拾一不得不穿上前一天的衣服, 否则他就得去找陆小北和舒安琪两个小朋友借衣服穿了。 他跑下楼,客厅里所有人听见脚步声都回头看了过来,然后齐刷刷沉默了几秒后,又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竹真真托着下巴半捂住脸,下个楼都能跑得小脸通红是什么大宝贝呜呜呜! 应队你怎么能不抱着老师下楼呢! 台阶那么高!对老师的小短腿恶意满满你知道吗?? 应辞感觉到有几道充满谴责意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吃完饭我要带方队去买衣服。有什么推荐?”应辞将面包切成适合小法医嘴巴大小的小块,一点一点喂进小法医嘴里。 方拾一低头剥着鸡蛋壳,自然无比地叼走应辞送到自己嘴边的面包块,小口又慢条斯理地嚼着。 特别乖巧。 楚歌看看缩成小娃娃模样的“方队”,轻咳了一声,“这个,我帮你百度一下吧。” “还有什么适合孩子用的东西,查缺补漏一下。”应辞擦掉小法医嘴边沾着的牛奶沫,淡淡补充了一句。 竹真真清了清嗓子,尽量看起来像往常一样冷静自然,“应队,我也一起来吧,小孩子需要买什么东西我清楚。” “你清楚?你又没有带过孩子?”秦浩眨眼。 竹真真踹了秦浩的小腿。 “我觉得我也可以,我能现场做功课,给你们选哪个品牌好用哪个品牌有黑历史不能用。”楚歌自告奋勇。 “我想在座各位没谁比得上我们最有发言权了吧?”舒安琪以超越她年龄的冷静开口,她环着手臂,拉过陆小北,“我们也要去。” 于是最后演变成一波人的商场行——谁都想看方法医试穿那些童装。 方拾一只同意和应辞两个人去给自己挑选新衣服,他微抿着嘴,捏着衣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是沉默地抱着自己那叠衣服站在试衣间门口,不肯进去。 直到最后应辞把人轰走。 说实话,这么可爱的小法医,应辞也不想给别的人多看几眼。 “我真的得穿这几件么?”方拾一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上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他从那叠被塞进自己怀里的衣服里,抽出一件连体的黄色皮卡丘,有一对小尖耳,还有一条闪电似的尾巴。 方拾一非常肯定自己穿上这件衣服后,就像是个大号的皮卡丘。 还有一件是七星瓢虫,又或者是西瓜虫? 方拾一忍耐地看着应辞,抿着粉嫩嫩的嘴唇,再次确认:“认真的吗?” 应辞脑海里闪过了几个画面,非常确信小法医会很适合这几件衣服,但是他将这几件从方拾一的怀里抽走,指着剩下的那堆说道:“这些就够了。” 小法医露出松了口气的轻松样子,朝应辞扬起一个笑,跑进了试衣间里。 “您的孩子真乖。”导购员走过来,看着这个年轻又帅气的父亲,却没有发现任何女人在他的身边,“孩子的妈妈呢?” 应辞看了眼对方,没有搭话,只是将手里那几件过分可爱的连体衣交给对方,“全都装起来。” 导购员顿了顿,微讶地看着他,上一秒她还听见对方告诉那个孩子没必要穿这些? 应辞微皱眉,导购员很快回神,立马接过对方手上的衣服,并且亲切地询问:“这边还有更多款式的连体衣,您要来看看吗?” 应辞看了眼没多少动静的试衣间,微微点头,站起身,就在离试衣间不远的衣架那儿慢吞吞地挑着衣服。 他的视野能够把试衣间前后左右全都囊括在内。 导购员就站在应辞边上,从应辞手里接过一件件递来的衣服。 她看着男人随意又带着几分从容优雅的动作,险些以为自己是在西装高定店里做导购。 她看看自己手里可爱得不像话的连体衣,一秒拉回现实。 导购小姐姐看着自己手里越来越多的衣服,忍不住出声问:“这些都要吗?” “嗯,装起来。”应辞停下动作,似乎注意到自己选得有些过分多了,他顿了顿,微眯起眼睛,掩饰住自己一刹那的讪讪。 他只要想着方拾一穿上这些衣服,在自己面前不情不愿地鼓起嘴嘟哝也好,或者干脆无所谓地四肢大张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衣服后头的尾巴会支楞起来、又或者软绵绵地贴在他的屁股上,他就忍不住想要全都拿下来。 应辞听见试衣间那儿传来一点动静,小法医细如蚊吟的声音别别扭扭地从试衣间的帘幕后传出,“应辞?应辞?你在吗?能进来一下吗?” “我在。”应辞回道,转身走了过去。 导购员原地愣了一秒,小孩子很有个性?直接喊自家爹爹全名?好像也很可爱啊……软软糯糯,奶声奶气的,换谁被喊了全名都不会有脾气。 应辞走进试衣间里,就看见方拾一穿着一个背带裤,里头搭配他给选的那件明黄色长袖汗衫,胸口的地方还有一枚红心,一支q版的箭穿心而过。 小法医不好意思地背朝应辞,奶声奶气地小声道,“你帮我拉拉背后拉链,我拉不上去。” 小法医伸着小短手在背后胡乱指,应辞看过去,就见拉链设计在背带裤的中线上,从尾骨那儿起,拉到最上面。 背带裤版型很好,包得小法医圆鼓鼓的屁股更圆了。 他涨红了脸,小声向应辞求助。 应队觉得自己心脏就跟小法医身上的衣服一样,被一箭戳中。 “这一身怎么样?”方法医问。 应队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淡淡颔首:“可以。” “别的都试过了吗?”应辞又问。 方拾一抿抿嘴,摇头:“知道大小能穿就行了吧?不用再试了?”他试探地反问。 试穿这么孩子气的衣服真让人害臊。 方法医挠挠脸颊,求饶地看着应辞。 “那就按照你的尺寸让导购都拿上。”应辞宽容地说道,没忍住揉了揉小法医的脑袋,把那些衣服全都交给导购。 导购拿过衣服的时候,下意识瞥见方拾一脚上的小皮鞋,忍不住说道:“小孩子的脚很软还没长好,虽然小皮鞋很可爱很好看,但也不该总穿这样的,还是应该以舒适为主。” 应辞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了声谢。 导购指了指斜对面的童鞋区,“那边你们可以逛逛,底要软一些,厚一些。” 方法医垮下一张脸,不由分说地被应辞抱到了童鞋区。 然后,他得到了一双运动鞋和帆布鞋。 “我饿了。”方拾一忽然出声,小声说道。 他坐在试鞋的小沙发上,看向蹲下|身为自己笨手笨脚套鞋子的帅气男人。 应辞闻言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点头说道:“那我们去吃午餐。想吃什么?” 方法医皱起两条淡淡的小细眉,有些纠结。 “西餐牛排?日式板烧?韩国烤肉?”应辞刷着手机上的餐厅推荐,一个个问。 方法医小幅度地晃着两条腾空的小短腿,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边上带着孩子的一个妈妈听不下去,她看向方拾一,露出一个和善温柔的微笑:“麦当劳?肯德基?汉堡王?必胜客?” 小法医矜持而羞涩地没有说话,只是冲对方露出一个笑,眼睛倒是亮晶晶的。 应辞看明白了,小法医想吃垃圾食品了。 带着孩子的妈妈见状露出一个更温和的笑,摸了摸小法医的发心,随后看向应辞,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眼神里多多少少露出些许不可思议来——带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去吃西餐?认真的? “……”应辞抱起小法医,不着痕迹地轻捏了捏小法医的屁股,“那么是麦当劳、肯德基、汉堡王、必胜客里的哪一个?” “麦当劳的薯条,肯德基的炸翅,汉堡王的冰淇淋,必胜客……我不喜欢。”小法医亮晶晶地看着应辞,两条小胳膊搂着应辞的头颈,脆生生地报菜名。 一串说完,他偏了偏头,细声细气地问:“应辞,可以吗?” 应队深吸了口气,心脏颤了颤,可以,当然可以,哪怕小祖宗要天上的星星他都给摘——字面意义上的。 “你还没说主食。”应辞淡淡说道。 “不想吃主食……”小法医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头,小声又委屈地嘀咕。 应队又吸了口气,连脾气性子习惯都越来越孩子的小法医,是要他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是衬衣呀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钱包委屈了”,“瑞脑消金受”,灌溉营养液+1 感谢读者“解雨臣家的解夫人”,“五花肉”,“向太太怀里”,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墨玖”,灌溉营养液+30 感谢读者“潘西”,灌溉营养液+2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97章 秀恩爱的第七天 秀恩爱的第七天·【豆丁小法医03】“你果然偷看我长大、还动了某些不该有的脑筋” 应辞给方法医买了麦当劳的薯条、肯德基的汉堡、汉堡王的冰淇淋, 还买了一份儿童套餐, 里面有蔬菜汤和土豆泥, 还有一份主食芝士蛋帕尼。 小孩子都喜欢奶香味十足的东西,比如芝士蛋帕尼、芝士冰淇淋、芝士奶盖、芝士汉堡。 应辞看着小法医低头安安静静地嚼着那个比自己脸盘子还大的蛋帕尼, 腮帮子微鼓,像只仓鼠。 他心软成一滩,想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打包送到小团子眼前。 方拾一注意到应辞的视线, 皱了皱鼻尖, 抽出一根薯条沾了点番茄酱, 凑到应辞嘴边:“吃吗?” 应辞张嘴。 方拾一微弯起眼睛, 又沾了一根凑过去,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喂食的小游戏。 应辞配合地吃下小法医递来的所有薯条。 直到小法医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多少, 而他最爱的薯条已经几乎都进应辞肚子里了。 小团子低头看看手上最后一根薯条, 慢吞吞地折成两半, 一半塞自己嘴里,一半塞应辞嘴里。 最喜欢的东西都要和你分享哦。 方法医弯弯眼睛, 两条不着地的小短腿垂在椅边小幅度地晃荡。 应辞擦了擦小团子沾着番茄酱的嘴角,手拉手牵他走到洗手台那儿洗手。 三个洗手台,最左边那个已经站着一对父子。 小男孩看起来虎头虎脑, 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他父亲拉着他洗手, 他却是在洗手池里折腾他那把小型水枪, 嘴里蹦出应辞听不懂的拟声词。 应辞微皱眉看着小男孩四周围溅出来的水花,拉着乖乖巧巧的小法医走到最右边。 应辞轻轻搓着小孩白嫩柔软的肌肤, 不同于成年人紧实骨感、暗藏力量的触感,应辞觉得自己稍稍用点力,就会把小法医弄疼弄哭了。 边上的父亲被自己儿子弄得不耐烦起来,他呵斥了一声,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不爽地重重哼了一声,从水池子里捞出自己装填满弹|药的水枪,飙向自己老爹。 父亲往边上一躲,水枪里的水不偏不倚地全嗞到旁边的小法医那儿。 幸亏应辞一直让方拾一站在靠墙的那一边,水枪嗞过来的时候,他用身体挡住了大半,小腹那儿的白衬衫全湿了,紧贴着应辞的腹肌。 方拾一微眨眼,长而密的眼睫毛上还沾到了溅来的水珠。 “抱歉抱歉。”父亲连忙道歉,提着熊孩子让他道歉。 熊孩子不情不愿地撇着嘴,还在玩手里的小水枪,也就抬眼对上应辞沉下来的目光时,才猛地停了下来,旋即“哇”地一声嚎啕哭出声。 方拾一被吓了一跳,身体反应优先于脑内反应,手指攥紧了应辞的衣角,贴着应辞。 熊孩子他爹更尴尬,只好一叠声地又道了一串歉,把自家小孩提溜走。 应辞没有搭理那对父子,他先低头看向小法医,轻轻刮掉小法医鼻尖上沾到的水滴,问道:“衣服湿了吗?” “没。”方拾一摇头,他看着那个哭着跑开的小男孩,“你把他吓到了?” “莫名其妙就哭了。”应辞为自己解释了一下,他怎么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吓唬一个孩子。 方拾一看看应辞湿了一滩变得半透明的衬衫,不悦地微抿起嘴:“该给熊孩子一点教训。” 他摸摸应辞的湿衬衫,担忧地皱紧了两条淡色的小眉毛:“会不会感冒啊?” “应龙不会感冒。”应辞笑了笑。 并且现在他无比确信,小孩并不可爱,可爱的只有他家小法医而已。 小小的插曲过后,应辞和小法医在商场的下沉式广场中心休息座等待其他人集合。 竹真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第一个准时过来,她买了很多小孩用品,一应俱全,还有尖角的软贴,打算回去把桌椅的尖角全都包裹住。 秦浩负责带着两个小姑娘稍晚了几分钟,提了不少玩具,大部分是两个小丫头的,还有一部分是陆小北和苏安琦给小法医挑的——应辞看见有一套医生芭比的扮家家大套餐。 最后一个到的是楚歌和陆生,两个人一路吵着走过来的,陆生手上大包小包,楚歌手里拿着两杯饮料。 嘴上吵架归吵架,但也不忘记时不时把陆生那杯饮料递过去,让辛苦提包的陆判官吸一口。 “小孩子吃那么多垃圾零食对身体不好,不利于生长发育。”陆生不赞同楚歌买了一堆零食甜点回来,但是楚歌比他有钱。 在他慢吞吞地掏出钱包、试图劝楚歌少买一些零食的时候,楚歌已经扫了支|付|宝|付|款|码。 “提包吧陆判官,说得好像小法医是真的小孩一样。”楚歌翻了个白眼。 “那么伪小孩的方法医也不可能像真小孩一样喜欢吃零食甜点。”陆生说道。 他看着装袋起来的三大包零食,眉头皱紧得能夹死苍蝇。 楚歌被陆生烦得跳脚,一路向陆生争辩零食甜点是激发思维运转能力的重要推动力,总之是不可或缺。 …… 至此,所有人都到点集合了。 这一次打着给豆丁法医买衣服的旗号、实则大部分是为自己查漏补缺的商场购物行动总算告一段落。 方拾一搂着应辞的脖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小脑袋正好卡在应辞的颈窝里,闭目休息起来。 吃饱了真的很犯困,方法医微鼓的小肚子不断向大脑传输“我需要午睡”的信号。 回到了基地后,应辞先抱着犯困的小法医上楼,等他下来的时候,就看见所有人都在拿竹真真买回来的那些软贴裹着桌椅的尖角。 好像方法医真的是四岁小孩,会看不见这些小硬尖角、往上撞似的。 应辞抽了抽嘴角,但是没有给这些心血来潮的同伴泼冷水,他眯了眯眼,忽然开口向竹真真也要了一袋软贴,他和方法医的卧室也需要贴。 竹真真没有一点怀疑,她险些忘记了应队的卧室才是小号老师最常待、最“危险”的地方。 “还是应队想得细心。”竹真真交给应辞一袋软贴说道。 应辞回到卧室里。 倒不是他担心小团子法医会撞上尖角,在他看来,成年版法医撞上尖角、后背一片淤青的情况倒是更多见一些。 他用软贴包完那些突出的尖角、和一些坚硬的横截面后,方拾一醒了。 他从被窝里钻出一个脑袋,趴在床尾那儿看着应辞。 应队弯腰贴软贴的时候,衣服上拉,会露出一截光滑漂亮的腰腹肌肉曲线,曲线没入修身长裤的包裹里,有些让人意犹未尽。 二头身的方法医看着看着,红着脸,白胖的小短手抓着柔软的被子,把脸埋了进去。 应辞听见动静,转身看过去,就见到小法医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床尾来,他好笑地将方拾一从被窝里拖出来,笑道:“不闷?” 方拾一摇头。 “怎么就睡了那么一会儿?”应辞理顺方拾一翘起的短发,温声问道。 方法医微微皱起鼻尖,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几秒,他扬起小下巴看向应辞,目光里带上一分谴责和严肃:“你没有给我一个睡前的亲亲。” 应辞微愣了愣,旋即低笑出声。 方法医被笑得恼羞成怒,躲开应辞整理自己发型的手,爬到了床头那儿,一屁股坐在应辞的枕头上。 应辞走过去,俯身补上一个睡前的亲亲,柔软的嘴唇触碰上小孩胖嘟嘟的面颊,“那现在再睡一会儿?” “我不睡了,我要看你在鼓捣什么。”方法医无意识地微撅起唇,环胸看着应辞。 他扬扬下巴,指着那些粉蓝色的软贴,微有些嫌弃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在卧室里贴这些?我又不会真的像个四岁小孩那样往上撞。” “不,我担心的恰恰是你成年模样。”应辞说道,微勾起嘴角。 方拾一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反应,随后脸上慢腾腾地浮起一点红色。 这么一说,他的后腰还真是重灾区,总被应辞压着不得不抵在那些桌角的边缘,时不时第二天醒来就能看见自己后腰那儿多了青色的淤痕。 “你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个?”方拾一咬着嘴唇微挑起一边的眉毛。 “等你变回来就用得上了。” “……万一变不回来了怎么办?”方法医忧虑地揪着枕头。 “那就等你长大好了。”应辞安抚道,“又不是没等过。” 方拾一顿了顿,他抱着枕头看向应辞,“你是不是有偷看我长大?” “哪方面?是指小学的时候偷吃冰淇淋吃到肚子疼的那种,还是青春期躲在被窝里发泄的那种?”应辞反问。 “?!”小团子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后面那种我只是随口一说。”应辞补充道。 方法医表示他一点也不信事后补丁。 “你一定偷看了!”方法医奶声奶气地脆生生指责。 “不是主观意愿想要看到的不能算是偷看。”应辞说道。 “???”你别跟一个小孩子绕脑子啊! 应辞想到那天,他只是在袁平的书房里讨论事情,他出来倒水的时候,恰好路过方拾一的房门,他虽然一直有在暗中守着对方长大的一点一滴,但确实极少像现在这样——只隔了一道门的距离。 他听见里头传出陌生奇怪的动静,房门又虚掩着,于是他推开一点缝隙,想要查看情况。 而就在下一秒,他看见一个黑发清瘦的青年跪坐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上身衬衫半开,黑色的额发微湿,贴着脸颊。 旋即应辞反应过来卧室里正在发生什么。 应辞正想着,耳边忽然传出一声轻呼,应辞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大号的方法医坐在自己枕头上,一脸的茫然。 变回来了? 方拾一回过神,他看向应辞,目光复杂,半晌后缓缓开口:“你果然偷看我长大、还动了某些不该有的脑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ugust扔了1个地雷 感谢25372010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荔枝加菲猫”,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xxx”,灌溉营养液+20 感谢读者“钱包委屈了”,灌溉营养液+1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98章 秀恩爱的第八天 秀恩爱的第八天·【第一更】为什么食尸老祖总是得不到他心爱的食物? 方拾一恢复上班后, 整个总署十楼法医科都送来了关心慰问。 “方队不在的日子, 我们过得好苦呀呜呜呜呜!” “尸体一具接一具, 送走的赶不上接进来的呜呜呜。” “我已经三天没吃过午饭了!全都泡在验尸房里,浑身上下都是那股味qaq” “那也没见你瘦?” “看见那扇门了么?出去!” “第一次意识到我和方队之间的距离, 大概也就差了一天一具尸体的距离吧。” “一天一具?我看起码一天两具的距离!” “做个人。” 方拾一微挑起一侧眉头:“最近有那么多尸体?” “清明前、清明后,地府来勾魂了嘛。”一个法医咂咂嘴说道。 “还有冬至前后、过年前后。”另一个法医补充,“我怀疑, 要真有地府这回事, 那这三个时间点一定是他们查收业绩的时候。” 刚抬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陆判官脚步一顿, 被点名了? 方拾一看过去, 陆生一个激灵,连忙摇头。 “陆科长过来是找方队?”一个同事顺着方拾一的视线看过去, 就看见夹着资料刚出电梯的陆生, 轻吸了口气。 协办科科长来找方队, 那铁定是又出麻烦事了。 一圈人立马识相地作鸟兽散开。 “出什么事儿了?”进办公室后,方拾一看向陆生问道。 “没什么……就是楚歌让我来问问你, 午饭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隔壁新开了一家墨西哥餐厅。”陆生摸摸鼻子,实不相瞒,他真的就是来带个话的。 可能是他的阳间身份太闪耀了吧。 “……”方拾一失笑地点点头, “好。那没别的事?” “没。”陆判官老老实实地摇头。 方拾一摸摸下巴, 忽然又问:“对了, 你们地府是不是真有什么查收业绩的时间点?” 清明、冬至、年关前后, 的确是他们工作任务最繁重的时候,年年如此。 虽然他在地府待过一段时间, 还把人家地盘闹得险些天翻地覆、直到现在他和应辞的大名还象征性地挂在地府通缉令前两名——但他对于地府的业绩查收的确一无所知。 “真没……”陆生欲哭无泪。 “好吧。”方拾一耸耸肩膀,走到衣架那儿换上一身白袍,“我手上有你的案子么?” “应该没有吧……”陆生查了查,非常肯定同时也松了口气,“没有。” 但他看见有一具尸体是崔警官的案子。 他听崔炎提过,方法医手里的尸体,十有八|九能从表征自杀案变成深度谋杀案。 崔警官表示,他六队的业绩就是这样提上来的。 “那你还在这儿待着干嘛?”方拾一挑挑眉,他推开办公室门,“还是说你想去看看怎么解剖尸体?” 陆生:“……” “一号验尸房欢迎你。”方拾一说道,转身走了出去。 陆生:“……” 不,他不想。 陆判官夹着文件夹,快步离开方法医的办公室。 钱小森在门口险些撞上陆生,她一个急刹车,纳闷地看着那人急匆匆的背影,撇嘴问方拾一:“陆科长怎么那么急?” 方拾一表示不知情,“走,开工了。” 钱小森应了一声,小跑跟上方拾一的脚步,“崔警官那儿催过一次尸检报告,挺急的,尸体停在三号验尸房。” “那就先去三号好了。”方拾一微点头。 验尸房里的温度普遍被验尸房外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冰冷、专属这儿的气味。 “死亡原因?”方拾一打开死者的胸腔与头颅,进行一番检查后,目光沉静地看向钱小森,示意钱小森进行死亡分析。 钱小森被方拾一看着,登时生出在随堂小测验的紧张来。 【233333实不相瞒,要是被小主播这么看着,我可能脑子里一片空白,知道的也不知道了】 【+1!仿佛班主任在看着我】 【那我和楼上不一样,我只是被美色迷晕罢辽】 【看了小主播那么多期的直播,我盲押一个溺死!】 【溺死是跑不掉了,肺部有血斑,小主播说过这叫溺死斑!】 【这尸体嘴巴鼻子那儿有一圈超恶心的泡沫,没错了,我印象深刻,呕——】 【新人打卡,楼上一个个仿佛比主播还专业?】 【好说好说,小主播教的好。】 【好说好说,小主播经手的案例多,见多识广,咱们跟着久见成医。】 【信了食尸老祖的邪以为这是美食直播的我……操!】 【哈哈哈哈等等楼上??和我一起念,“食尸老祖”,懂了吗?】 【……懂了……】 【小声bb,老祖嚎了那么久,其实从来没吃上小主播经手的尸体嘻嘻,有一、、心疼】 【这么一说……】 【嘤!】 【老祖每回嘤一下,我都觉得那是一个肌肉萝莉在卖萌】 【主播虐我千万遍,我待主播如初恋——观众“食尸老祖弘一”向主播送上一颗跃动的心脏,魅力值+1】 【小主播你看到了吗qaq——观众“食尸老祖弘一”向主播送上一支尸油护理膏,魅力值+1】 方拾一听见直播间里响起一串收到打赏道具的提示。 他挑了挑眉,一边听着钱小森紧张得如同背诵教科书的死亡原因分析,一边分心查看了一眼打赏仓库的情况。 尸油护理膏? 【尸油护理膏:听说具有不可思议的双重功效,等待使用者亲自发现哦】 【尸油护理?哈喽?食尸老祖送的东西都不是给人用的吧??】 【胡闹!我这护理膏,用过的都说好!不信你问问隔壁直播间的魔尊!】 【隔壁直播间的魔尊?每天直播一百种色|诱仙尊的方法的那个魔尊?】 【我记得有一期……魔尊的确神秘兮兮地说他搞来了一管神奇的软管,保证醉仙欲死】 【那结果呢?】 【魔尊被|操♂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 方拾一手一抖,将打赏道具丢到了转售平台上。 【系|统:主播上架尸油护理膏x1】 【系|统:尸油护理膏已在位面平台售出,主播获得419金币,可在位面平台自主进行换购】 食尸老祖:…… 【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出猪叫!!!小主播原来一直在窥屏!!】 【我还以为小主播在一心一意指导助理呢……被小主播的正直脸欺骗了!】 【老祖你反省一下自己吧,送的都是个啥!小主播不给你尸体是有原因的!!】 【嘤!】 【等等,我第一次发现小主播的id也是不能被正常显示的?!】 【……艹又是个黄衣!?】 【我就知道小主播不是普通人!】 【我记得一直待在小主播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是个黄衣……】 【这个位面??俩黄衣?绝了!说好的一位面容不得俩黄衣呢?】 【除非这俩黄衣是一对~】 【……】 方拾一没再看直播间了,这糟心的打赏道具让他意识到,他必须得抽个时间把仓库整理一下了,天知道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躺在他的直播间仓库里。 说起来,其他位面的大佬们都那么有情趣的吗? 他纠正了钱小森几个错误,又矫正了一下对方解剖的手势,一个上午的时间飞快过去。 钱小森眼睛晶亮,崇拜地看着方拾一,就差没像个大金毛一样甩尾巴了。 “方哥!太神了!我豁然开朗啊!” “是么?”方拾一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希望不要再闭合回去。” “……”钱小森顿了顿,刚才她又一次推算错了死亡时间,她隐约记得上一次她也说过这样的话,显然方拾一是在针对这一点调侃她。 咳。 但是不得不说死亡时间受到的影响因素太多:水温会影响尸温、在冷水中挣扎会影响尸僵的形成进而影响推算……还有很多“陷阱”等着她往里跳。 钱小森揉着头发,觉得自己可能要做一辈子的法医助理了。 她永远不可能像方拾一那样考虑得面面俱到,太难了。 她想到有个视频,里头一个小孩哭着喊学算术太难了,她现在也想哭。 “不是每个法医天生就能准确算出死亡时间的。”方拾一似乎看穿了钱小森的想法,他进行手上的消毒,声音温和而有力,“通常,判定一个法医的资历是按照对方解剖了多少具尸体,虽然我并不完全认同这个观点,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代表经验的累积。” “而经验,可以让你避开犯错。”方拾一微微笑了笑。 “那方哥解剖了多少具了?”钱小森问。 方拾一微眯了眯眼:“具体完整的数据记不清了。” 钱小森:“那一定是多得数不清了。” 方拾一笑笑,没有接这句话。 “不过还有一点,完全依靠经验更容易犯错。丰富的经验是一把双刃剑,会让你进入思维僵局和惯性里,这很麻烦,记得避开。”方拾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消毒完双手后拍了拍钱小森的肩膀,“不过你离这一步还挺远,不急。” 钱小森:“……” 【哈哈哈哈哈哈小主播为何能把说教说得那么欠揍???】 【是个人才。求助理的心理阴影面积哈哈哈哈哈】 【今日直播标题:教你如何欠揍地说教而不被暴锤——除非你拥有一张迷人英俊的面庞】 【楼上过于真实2333】 后续: 方拾一空下来的时候,心血来潮查看了眼直播间的交易记录。 【系|统:来自地球位面的观众以419金币价格买下尸油护理膏x1】 ——地球位面,只有两个黄衣。 ——一个是他,另一个是…… 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来了!我争取再搞一章补偿今天的迟到! - - - 感谢慕长生扔了1个地雷 感谢︿( ̄︶ ̄)︿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陈奇”,“青青子衿”,灌溉营养液 +20 感谢读者“976482428”,灌溉营养液 +218(我惊呆了……) 感谢读者“睡梦中的猫”,灌溉营养液 +10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 +1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199章 秀恩爱的第九天 秀恩爱的第九天·【第二更】竹·cp粉头·方法医吹·无师自通彩虹屁·真真:老师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当竹真真看到老师隔天就恢复了正常体型下楼的时候, 心都要碎了。 她怀念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团子。 呜。 她想如同老师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那样, 将所有的温暖和感激倾注在那个奶团子身上——鉴于她总觉得在成年老师面前, 她毫无奉献的价值,而一个奶团子, 显然更有需要自己的地方。 竹真真被方拾一带回来的时候,好像只有九岁,和现在的陆小北、舒安琪差不多年龄。 她的情况其实还挺简单的——她生活在一个有些闭塞的小山村里, 哪怕外面的世界都通上了电, 他们这边还在用煤油灯。 她爹是蛇妖, 娘亲是人类, 生下她这么一个半人半妖的东西。 在她八岁那年,她第一次出现妖力暴动, 不受控地化形成了一条体型巨大的青叶色毒蛇, 把整个村子扫荡一空。 那会儿她爹和她娘在山上, 村子里只有她,等她回过神的时候, 大半个村子都没了,所幸没人受伤。 但是这点“所幸”很快又变成了“不幸”,村民把她绑在木架上, 试图用火烧死她。 路过的方拾一和应辞把她救了下来。 而那些村民, 他们则因为突然出现的惊雷和骤然消失的木架上的女孩感到惊惶。 最后他们说服了自己——是天上的神仙把妖女收走了。 “人总恐惧那些他们不了解的事情, 但这不代表你是不详、不好的。”被救下的竹真真浑身发着抖, 却被一道温和沉稳的声音奇异地安抚下来。 她被裹在对方的外套里,带着对方体温的外套温暖而有安全感, 像是在父亲的怀抱里一样。 竹真真被对方救走,却没有立即离开那个村子。 他们就近住了一段时间,甚至其中一个看上去更高大冷峻且寡言少语的男人在一天的时间里,搭出了一个漂亮的小木屋。 “你想和我们走,还是回去看看?”在竹真真待在救命恩人这儿的第四天,那个温和又有耐心的男人忽然蹲下身问她。 她看过去,对方脸上总戴着一张简单的面具,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能看见对方的眼睛,那双比夜空还要深邃的眼睛里,藏着比天空更广袤的包容和温柔。 “我想回去。”她细声说道。 村子里有想要烧死她的村民,却也有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爹娘。 方拾一尊重小姑娘的选择,于是和应辞一起带她靠近村子,却只是拉着她藏在能看见整个村落的大树上。 竹真真疑惑地扭头看着方拾一,那时候她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直接进去。 她在大树上蹲了没多久,就看见自己的爹娘又进了山林,就在她眼前十米不到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出声喊他们。 并且她确定他们抬头看见了自己。 但是出乎意料的,无论是她爹或是娘,都选择装作没有看见似的走了过去。 她爹留下一句话——“不要待在这里,他们会杀了你,也会害死我们。” 最后半句话远比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更有冲击力。 竹真真在树上待到天黑,直到方拾一再次喊她,她才从那句话里回过神,动了动毫无知觉的小腿,从树上倒栽下来,又被人稳稳接住。 “我会害死他们……”还是小丫头的竹真真捏着方拾一的衣角,泫然欲泣地小声喃喃。 “你不会害死任何人。”她听见对方无比确信又温柔地这么告诉自己,而他的下一句却显得冰冷,“会害死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竹真真从那之后就跟在了方拾一和应辞的身后,方拾一教她如何掌握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如何控制那些不受控的力量。 后来他们又遇到了秦浩。 秦浩被老师“捡回来”的时候,年龄比竹真真稍微大一些,他是寺庙里的小沙弥,从小通佛音,却反而被住持认为是妖僧,赶出了寺庙,险些饿死在大街上的时候,被方拾一一口肉馒头救了回来。 嗯,确实是肉馒头。 十来岁的小沙弥清醒后,吐得眼冒金星。 但是那之后,秦浩荤素不忌,因为方拾一反问他,赶他离开的住持尊五戒、不开荤、不好|色,但他悟得开佛音么? 佛大慈悲,他却犯了大戒,由此可见五戒并非心通佛祖的唯一大道。 心有佛祖,佛则福泽众生。 于是十来岁的小沙弥被方拾一拐跑了。 不仅开了荤食,还“近”女|色——没法,竹真真是大姐,处处管着他——他们排老大老二是“论资排辈”,不以年龄说事。 竹真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老师长什么样子,但她确定对方一定是个长得很温柔的男人,面具下的那张脸一定超越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她和秦浩,最先看见的是这世界最黑暗的一面;但是他们的老师却教会他们发现另一面。 而当她开始逐渐真正掌握自己的力量后,她也开始明白老师之前的那句话:“会害死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这个“他们”,指的是丢下她的生父生母。 她的父亲明明有能力保护她、保护他们一家,却懦弱地选择逃避、选择抛弃。 她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又回了一次村子。 在她印象里该是村落的地方,只剩下零星几间茅屋,看得出是重建的,整体显得破旧又可怜。 她还认出这些茅屋的主人们,总之是当初把她绑在木架上打算烧死自己的村民中的一部分。 竹真真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村民并没有认出她,告诉她这里曾经发生的悲剧。 竹真真得知,就在她离开后不久,这里被一窝土匪抢劫了,女人们被带走。 她那个非凡的蛇妖老爹并没有站出来,而她的普通人娘亲则死在土匪窝里。 竹真真在那片山林里——那片她被丢下的山林里——找到了藏在洞穴里的巨蛇,体型比她大一倍,毒牙比她长一倍,但那双相似的竖瞳里,却只有恐惧和软弱。 巨蛇的尸体腐烂在山林里,形成一片巨大的瘴气,包括住在那片山林附近的幸存村民都被无知无觉地笼进了瘴气里。 竹真真回到方拾一和应辞身边的时候,浑身狼狈又疲惫,但她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老师的表情,她害怕对方眼里露出失望,因为她不仅没有放下过去,甚至深陷在那里面。 然而出乎意料的,方拾一就像第一次救下她的时候那样,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并且给了她一个拥抱,告诉她如果这是最后的句号,那么画上后就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竹真真相信,她老师一定是降临人间、来拯救世人的。 至于应辞。 竹真真抿着嘴,她相信那个男人一定是上辈子降临人间、拯救世人,这辈子来取他应得的奖励的。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老师和应辞离开了一段时日,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应辞一个人,像是浴血的罗刹。 应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她和秦浩都以为他们赖以依靠的家没了。 但是就在那一天后,应辞告诉他们,老师有一天会回来,他们可以选择跟着他等下去,又或者离开。 于是他们三个人在一个城市停留下来,偶尔抓抓作乱的鬼怪,顺便又收了一个成精的娃娃——本以为是个挺难对付的精怪,却没想到是个又怂又话唠的烦人精。 过了一个多月,晋城的郊区忽然出现了一场罕见的球形雷暴,几乎把那一片郊区劈得只剩下焦土。 而应辞,则在那场雷暴发生之后,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更加锋利、沉默。 竹真真在对上应辞的眼瞳时,看见里头一闪而过的金光,生出本能的惧怕和敬畏来。 就在这之后没几天,应辞忽然带回来一个小孩,手忙脚乱地照顾了三四天后,那个小孩又不见了。 应辞告诉他们,他们会常驻在晋城,在这里等待老师的消息。 于是一天又一天的,竹真真从满怀期待,到最后麻木了、提都不敢提,生怕她一提到这个话题,会看到应辞眼里破碎的光。 直到他们挂名待着的警局总署转来一个叫方拾一的新法医。 不得不说,竹真真搞出过一个乌龙,她以为应辞移情别恋了,并因此对忽然出现、又“横插一脚”的新法医心生不满。 尴尬。 竹真真叹口气,在贴满防撞软贴的客厅里盘腿坐下。 她想付出一切对老师好,但成年版的老师显然什么也不缺。 而过了没一会儿,秦浩走过来,靠着她边上坐下。 谁都没说话,但是谁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竹真真犯起了瞌睡,她撇着嘴靠上秦浩的肩膀,小憩起来,而方拾一正和应辞从基地外进来。 见到和尚一动不敢动地僵在地上,方法医轻轻笑了一声。 他上楼抱了一张毯子下来,盖在竹真真和秦浩身上,并没有解救和尚的打算。 和尚苦着脸,直到肩膀开始酸麻起来,竹真真才算是睡舒坦了醒过来。 她惊讶地捏着毛毯,看向和尚,疑惑地微挑起眉头。 “老师。”和尚简明扼要地说道。 竹真真心里一暖,她微抿起嘴轻声说道:“我也想为老师做点事,可老师显然什么也不缺。” “不,相信我,你的防撞软贴帮了老师很大的忙。”和尚揉着酸麻的肩膀,真诚无比地说道。 竹真真:“???”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来得及在凌晨之前写出来_(:3ゝ∠)_ 但是说好的第二更绝不会咕咕咕! 晚安哦~ 第200章 秀恩爱的第十天 秀恩爱的第十天·【第一更】应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拾一在整理他的打赏仓库。 【雪女最爱的桔梗花】、【魍魉小鬼偷来的鬼王羽织】、【吸血鬼伯爵吸光的血袋】…… 方拾一有种被当成垃圾回收站的错觉。 然而当他把这些东西摆上转售平台的时候, 平台提示音叮铃桄榔一连串地响起—— 【系|统:吸血鬼伯爵吸光的血袋已在位面平台售出, 主播获得88金币, 可在位面平台自主进行换购】 【系|统:……】 【系|统:……】 而转售平台的交流频道上,却有数量非常可观的一群人在尖叫。 【啊啊啊莱斯特伯爵对嘴儿喝的血袋!!!操了!!!谁抢走的?!】 【我小女神的桔梗花呜呜呜呜】 【哈喽?在线呼叫魍魉小鬼?我出三百金币能帮我偷来鬼王大人的底裤吗?】 【???谁要我的底裤???】 方拾一意识到, 他现在大概就跟转卖二手明星周边差不多吧。 转售平台上还有其他主播摆上来的道具,方拾一整理完自己的仓库后,就开始一个个逛摊位似的逛过去。 修真位面的主播摆上来的都是各种丹药, 一个个圆润得有婴儿拳头大小, 五颜六色得像是打个响指就能变灰的那种奇怪东西; 西幻位面的主播钟爱各种驱魔圣水、六芒星五芒星, 方拾一还看见一件深棕色的夹克衫, 据说是驱魔鼻祖一年四季不离身的夹克衫高仿,上面还有对方的签名; 魔法位面的主播出售现场咒语, 方拾一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忽然长出了垂到地上的花白胡子, 还乐不可支; …… 方拾一转了一圈, 手握转卖“明星周边”得来的雄厚资金,最后买下了两样东西—— 吐真话的马克杯:售价233金币, 任何盛放在马克杯里的液体都会变成吐真剂,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效果持续一整天。 会变形的棒棒糖:售价11金币, 拥有有趣灵魂的糖果, 效果因人而异——效果持续三天。 两件实物凭空出现在距离方拾一最近的平面上——脚下的地板上。 马克杯看起来像是迪士尼出品的那种, 矮胖矮胖的杯肚配上金红相间的规整方块, 杯沿一左一右竖着三角似的猫耳朵;棒棒糖的包装上则印着做怪腔的q版小幽灵。 马克杯被方拾一放进橱柜里,打算以后用来对付不老实的犯人;棒棒糖被放在马克杯里, 买下来的动机纯粹是因为看起来很有趣。 方拾一私心是想让应辞吃下的,他好奇应队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过目前还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自然而然地让应辞含着一根棒棒糖。 方拾一把东西放好后,暂时把这两件东西丢到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在他并不知情的时候,应辞摔碎了自己的饮水杯,并且从橱柜里翻出了一个看起来崭新的金红色马克杯。 应辞询问了一下基地里的其他人,谁也不知道这个马克杯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橱柜里的,但确定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于是应辞将其占为己有,尽管那矮胖矮胖的杯肚和可爱到爆的三角形猫耳朵,一点也不符合应队的硬汉风格。 起初,应辞拿着马克杯喝水并没有发生什么情况,基地里三个学生和两个小姑娘也没察觉出应辞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来,直到方拾一从外面回来。 应辞走过去,接过方拾一脱下的外套,鼻间充斥着小法医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于是他说道:“你好香好甜,像是海盐焦糖拿铁。” 方拾一确定这一定不是他喷的男士香水味。 边上围观了这一切的三个学生:“……” 竹真真一把搂过两个小女孩,舒安琪和陆小北脑袋贴脑袋,左耳贴右耳,被竹真真一通捂住耳朵。 小孩子非礼勿听。 舒安琪和陆小北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竹真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听不得的。 而下一秒,应辞偏头亲吻上小法医的面颊,沉声说道:“想把你全都……” 方拾一连忙侧头,吻住应辞一张一合的嘴唇,封住了对方的下半句话。 竹真真连忙松开捂住耳朵的手,转而去捂住两个小丫头的眼睛。 小孩子非礼勿视。 楚歌和秦浩倒吸口气,齐刷刷地红了耳朵根。 应辞在方拾一的下唇轻轻磨咬,瞳孔的颜色逐渐变得深沉。 方法医张开手掌盖住应辞的整张脸,往外推开,微喘着气皱眉:“你?” “你知道自己皱着眉喘气的样子,其实更容易让人生出想做得更加过分的**吗?”应辞低声问。 方拾一:“……” 楚歌嘴里嘟哝着“我还是个孩子”,飞快地跑开了, 秦浩竖起手掌默念“阿弥陀佛”。 竹真真红着脸,押着两个小丫头匆匆走出基地:“我带你们去公园玩。” 在路过方拾一身边的时候,陆小北扬起头看向应辞:“你们……” 竹真真飞快地把陆小北提溜走了,没让小姑娘说出任何多余的话——她看见她向来温柔的老师正打算用眼神杀死那个握着他腰的男人。 保佑应队。 天知道应队怎么忽然那么……爱打直球? 竹真真觉得自己说得很婉转了。 而在基地外,早就站在地下车库那个入口处等着竹真真出来的楚歌,已经咋咋呼呼地大叫起来:“我觉得即使我们待在现场,老大下一秒也会把小法医的衣服剥光!” “他完全把我们当成了空气。”秦浩冷静地陈述。 竹真真觉得楚歌的话糟糕透顶,而且她没有一点准备、根本来不及捂住两个小女孩的耳朵。 “为什么要剥光哥哥的衣服?他们都不在浴室里!”陆小北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 竹真真:“……” 楚歌:“……” 秦浩:“……他们等会儿会去浴室的,也许马上就进去了。”他顿了顿,又补充,“又或者再过一两个小时再进去。” ——这完全取决于他们老师和应队的喜好/习惯。 竹真真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浩,听听这都在说什么!? 秦浩无辜地瞪回去——出家人不打诳语!她想让自己一个和尚还说什么?? 竹真真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可奈何地呜咽。 这场对话一定是有史以来最灾难的。 舒安琪眯起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天真无邪的舍友,压低了声音在陆小北耳边哼唧:“你知道为什么。” 陆小北继续眨巴眨巴眼睛:“我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陆生应邀过来蹭晚饭的时候,就看见楚歌、竹真真、秦浩、还有两个小丫头都在地下车库那儿站着。 他疑惑地挑起眉头:“你们都站这儿干什么?不进去?”他抬脚正打算进去,被楚歌急急忙忙地拦下。 “不、不太方便。”楚歌含含糊糊地说道。 陆生:??? “应队和老师在里面。”秦浩补充了一句。 陆生原地反应了两秒,旋即蓦地睁大了眼睛:“现在?这会儿?!太阳甚至都没下山??他们这是白日宣|淫啊!?” “何止,他们还大庭广众!”楚歌跟着补充。 竹真真给陆生和楚歌一人一记暴锤,同时试图让两个小姑娘忘记今天听到的所有对话。 绝对糟糕透顶的青春启蒙。 “……” 而基地里,方拾一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人,他问:“朱九妹在你身上的‘魔法’效果加剧了?” 应辞摇头,坦诚道:“我感觉得到那股控制的力量在削弱。说实话,我更喜欢那种感觉。” 方拾一:“……” 原来应队更喜欢把理智关起来的感觉。 方拾一在心里默默想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应队。 “那你现在是?抓住最后的‘魔法’狂欢?”方拾一挑眉,捏着应辞的下巴左看右看,像是要把人看出一朵花来。 “我只是说出我心里的真实想法而已。”应辞淡淡说道,他捉住方拾一的手腕,拉到嘴边亲吻,“你不能这样挑逗我。” “挑逗??”方拾一睁大眼睛。 “你捏着我的下巴,这是在挑逗。” “我是在检查你。”方拾一试图给应辞讲道理,他觉得自己手腕被亲吻过的那片皮肤快要烧起来了,耳朵根也渐渐红了起来。 所以,在过去那么多次的“检查”里,应辞打心底都觉得这是在挑逗? 方拾一做深呼吸。 的确,可能,这个动作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逗弄意思在里头——但绝对称不上带颜色的“挑逗”。 “你做深呼吸的样子很可爱。”应辞忽然又开口,“像一只喘气的水獭。” “???”方拾一张开手掌糊在应辞脸上。 去你丫的水獭。 方拾一翻了个白眼。 “你真可爱。”应辞说道。 方拾一:“……” 基地里其他人都已经被应辞闪走了,此时此刻只剩下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在基地里。 “随便吃点?”方拾一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偏头问应辞。 应辞像方拾一的小尾巴,跟着走进来:“你烧什么我吃什么。” 于是方拾一做了两碗面。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每次你背对着我的时候,我总忍不住赞叹。”应辞站在方拾一身后,虚虚环着小法医的后腰,轻声说道。 “赞叹什么?”方拾一竖起耳朵。 “赞叹你拥有让人挪不开视线的修长有力的双腿,精窄的腰杆。”应辞的声音低沉黯哑,“我不需要闭眼,也知道这件白色衬衫底下的腰腹曲线有多么流畅紧实。” 方拾一:“……” 方法医认为,应辞要是去做有声读物,铁定适合深夜朗诵小黄|文的那种。 他快听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5372010扔了2个地雷~ 第201章 秀恩爱的第十一天 秀恩爱的第十一天·【全文完】“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腹肌”——全文完 饭桌上, 方拾一给自己那碗面添了一勺自制的辣椒酱。 ——前两天闲着没事, 他在厨房里熬了一大锅, 香味馋得楚歌进来了好几回,缠着他要吃沸腾鱼片, 而应辞则待在离厨房最远的客厅。 应队吃不了辣,不然他直接做一个香辣味的汤底,那简直美滋滋。 方拾一的那碗面汤, 红油浮在上头, 缀上几片香菜叶, 卤过的牛肉片铺满最上面的一层。 辣味刺激着舌尖和嘴唇, 方拾一吃得很过瘾。 “我想吻你。” 方拾一吃得专心,冷不丁听见对面传来应辞的声音, 一本正经, 一点也没调|情调|侃的意味。 他吞下嘴里的一口香辣面汤, 抬头看过去。 应辞盯着他的嘴唇看,目光比他熬的那锅辣椒酱还要辣。 方拾一:“……” “每次看见这样的你, 我都在想,我想吻上去。”应辞继续说道。 “那为什么不呢?”方拾一顿了顿,随即偏了偏头, 微挑眉笑着反问。 “总有人在边上。”应辞低声说道, 他从椅子上起身, 绕过餐桌, 走到方拾一的面前。 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满和抱怨,可能还有一两分的委屈。 应辞抿了抿下唇。 方拾一低声笑起来, 他从没见应辞这样。 他仰起头看向应辞:“我以为是因为你吃不了辣。” 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若有所指地道。 “我可以试试。”应辞说道,他低下头,鼻尖轻蹭过方拾一的面颊,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方拾一的嘴唇,沾上了一点辛辣。 他动作微顿,旋即气息骤然重了起来。 一吻结束,方拾一胸膛微起伏着,眼睛里闪着笑意,他伸手抚过应辞变得通红的嘴唇,低低笑出声:“看来你是真的吃不了辣。” 应辞没说话,只是微张着唇喘气,舌尖抵在牙齿间,衣领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法医拽掉了两颗,凌乱地散开,露出一小片精壮漂亮的胸肌。 方拾一看着忽然觉得喉口一阵发紧。 冷不丁地,应辞猛地起身,大步走到厨房里,拿起自己的新茶杯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小杯下去。 真辣。 应辞现在非常肯定,他的确吃不了丁点辣味。 他从自己杯子里,给小法医倒了点水。 他体贴地想,那么辣的面,小法医应该也需要解解辣。 应辞重新恢复了面部表情管理,端着那张禁|欲又正经的脸回到餐厅。 “喝点水。”应辞把方拾一的水杯递给对方。 方拾一清了清嗓子,为了遮掩刚才忽然冒出来的旖旎想法,不假思索地接过了水杯。 喝口水,灭灭火。 “说真的,你现在的样子,比我吃的辣椒酱更辣。”方拾一喝完水后开口。 “如果不是现在还太早,我都想和你直接上床搞一发。”方拾一又说道。 说完,小法医猛地闭上了嘴,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要死了,他都在说什么?? 应辞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钉在口无遮拦的小法医身上。 …… …… …… 第二天,方拾一醒来,浑身酸软,只想瘫死在床上。 他看见应辞站在逆光的床边,半裸着上|身,下|半身穿着一条居家宽松的灰色长裤,赤着脚向自己走过来。 应辞把手贴在方拾一的额头上:“早些时候你有些低烧,现在退了。” 方拾一微眯起眼,像只餍足的大猫蹭了蹭应辞的掌心,他完全没有搭理应辞的那句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刚才看起来像是古罗马的雕像,肌肉线条漂亮得不可思议。” “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腹肌。”他命令道。 应辞:“……” 他还是听话地靠近过去,并且让懒洋洋的男人枕在自己的腰腹上。 温暖的体温,和干燥清爽的、独属于应辞的气味萦绕在方拾一的鼻息间,他手指勾画着应辞腹肌的轮廓,半阖着眼又懒洋洋地睡过去。 一直睡到中午,应辞煮了粥上楼,捞起还撒娇不愿起来的小法医,伺候着小祖宗刷牙洗脸去喝粥。 “粥没有你好吃。”方拾一嘴里含着干贝海鲜粥,吃吃笑着。 应辞无奈地舀着一勺粥凑到方拾一嘴边,“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以前才不会说这话。”方拾一反驳,然后咽下嘴里的粥,“如果你煮粥的手艺有昨晚的一半好,你就该是米其林大厨了。” 应辞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谢谢对方对自己昨晚技术上的肯定,还是该表示再接再厉。 “我确定米其林大厨不仅仅是靠煮粥就能通过考核的。”应辞说道,又喂进去了一口粥。 喝完应队煮的爱心粥后,方法医终于决定从床上起来了。 他走到厨房里,倚着移门看应辞洗碗擦锅,尤其贤惠。 “怎么下来了?”应辞问。 “就是想看看你。”小法医半眯着眼,声音软软甜甜得像是小熊糖果。 至少应辞是这么觉得的。 于是应辞转身过去,吻住小法医浅色的嘴唇,厮磨了短短一会儿便松开。 “这算什么?”方拾一喘着气,鼻息因为低烧有些不太通畅,他指着刚才的那个吻挑眉问。 “想知道你是不是甜的。”应辞说道。 “那现在知道了吗?” “……”应辞微微皱眉想了想,似乎是没有品出来,他问道,“可以再吻一次吗?” 方拾一笑起来,贴上应辞的嘴唇,再次交换了一个湿乎乎的亲吻。 楚歌拿着茶杯站在厨房外,微张着嘴站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最后还是没能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杯水。 他悲愤地跑到客厅,坐在陆生边上:“你一定不敢相信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事实上,我耳聪目明,就在五分钟前,我已经听完了全过程。”陆生瘫着一张脸,不带一分感情地说道。 “昨天是老大,今天是老大加小法医?原来打直球还会传染的吗??男团双打?”楚歌倒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还是竹真真想得周到,今天直接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玩了。” 不然这青春启蒙一定会带坏两个未成年人的。 陆生没法接话,选择闭嘴。 楚歌拆开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嘟哝着只有甜分才能抚慰他受伤的幼小心灵。 陆生捡起落在地上的包装纸,上头的q版小幽灵冲着他咧嘴笑。 陆生挑挑眉,好奇问:“什么味道的?” “喵喵喵?” 陆生听见一阵喵叫,扭头一看,吓得手里的包装纸都掉了。 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崽子缩在楚歌的那一沓衣服里。 “……楚歌?”陆生试探地问。 “喵喵喵!”黑白猫崽子的叫声陡然变得凄厉。 “楚歌……”陆生这回确定了,他拨开盖在猫崽子身上的衣服,手掌刚碰上猫崽子柔软温暖的肚子,就僵在了原地,有种自己稍微用点力,就会把这只小奶猫捏坏的感觉。 他该怎么办? 陆生头疼。 楚歌“喵喵喵”地惨叫,压在身上的沉重衣服一被拿开,楚歌就立马跳到了陆生脑袋上,猫爪子扒住陆生抹过发油的头发,“喵喵喵!” 陆生顶着脑袋上的猫,硬着头皮走进厨房,打扰两个正在谈恋爱打直球的大家长。 “应队,方队……”陆生开口,感觉到两股灼热的视线不善地丢了过来,他咽下口水,指了指脑袋上的猫,“是这样的,介绍一下,这是楚歌。” ??? 楚歌“喵”地一声尖叫,挥出猫猫拳砸在陆生脸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方拾一皱起眉,从陆生的脑袋上结果黑白色的猫崽子,顺着毛撸了两下脊背,又一路捋过尾巴上的小绒毛。 楚歌发出被撸舒服的“哼唧”声。 随即猫崽子被应辞丢回陆生怀里。 陆生呆愣地抱着“失而复得”的黑白小猫,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吃了根棒棒糖?又是什么恶作剧之神的恶作剧吗?” “棒棒糖?” 陆生捏着包装纸在方拾一面前晃了晃。 方拾一看着那眼熟的包装纸,顿了顿,嘴角微抽。 “这个是……嗯……我的。”方拾一拿过包装纸团成团丢进垃圾桶里,“没事的,三天后效果就过去了。” “诶???”陆生眨眨眼,为什么方队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小道具? 陆生正想问得更详细些,竹真真带着两个小姑娘回来了。 两个小丫头一眼看见陆生怀里的猫崽子,兴奋地尖叫着跑过来。 楚歌被两个小丫头抱进怀里,险些闷死。 “我能抱着它回去睡觉吗?”陆小北期待地问。 “不能,这是你楚歌叔叔。”陆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陆小北一僵。 竹真真倒吸一口凉气。 只有舒安琪面不改色地接过小猫崽:“可它现在只是一只小奶猫。” “……”陆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看着黑白相间的小猫乖巧趴在小丫头怀里,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丝毫不见刚才朝着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 陆生气闷。 方拾一从舒安琪怀里捞出猫崽子,放回陆生怀里:“不行,你楚歌叔叔不会想做一个变|态的。” “喵喵喵??” 楚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辈分奇奇怪怪地变成了“叔叔”,明明小法医还只是“哥哥”。 黑白小猫转向陆生,张牙舞爪地“喵”了一声:呆子!看你起的什么头! “安全起见,这三天还是寄养在你那儿吧。”方拾一看向陆生。 他实在担心两个小丫头会趁着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把楚歌偷进房间里。 陆生点点头。 楚歌瞥了眼陆生,郁闷地低头舔了舔胸颈一圈的白色长毛。 “对了,这根棒棒糖……你是怎么拿到的?”方拾一刮刮小猫崽的下巴,问道。 楚歌翘起乌黑的长尾巴,优雅地跳到厨房柜台上,爪子轻轻挠了挠应队的新茶杯:“喵喵喵!”可不就是放在应队茶杯里的嘛! “在应队的茶杯里?”陆生眨眨眼。 “应辞……的茶杯?”方拾一看着那矮矮胖胖的金红色茶杯,微微噎住,难怪这两天应辞那么不正常。 他转向应辞,“你为什么会拿一个看起来那么可爱的茶杯做茶杯???” “橱柜里没有其他茶杯了。”应辞无辜极了。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昨天他也会变得那么不正常? “你……”方拾一话没有问出去,他想到昨晚应辞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呻|吟一声,破案了。 陆生当天晚上就带着猫崽子回到自己公寓了。 他带着楚歌去了一趟宠物店。 导购员看见这只黑白相间的猫崽子就是一通夸赞——品相纯正、毛色光亮、……听得楚歌骄傲地翘起了细长毛绒的黑尾巴。 陆生抽了抽嘴角,看着小猫崽高高扬起的小下巴就知道楚歌在得意。 但是他不明白,变成了一只猫被夸漂亮,对于一个人来说,真的值得得意吗??? 第201章 秀恩爱的第十一天 .2 陆生抱着疑问,给楚歌买了不少玩具,并且在试图买窝和猫粮的时候被楚歌挠了一脸,狼狈地离开了宠物店。 -&- 基地里头,方拾一被应辞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打量得心里直发虚,最后听见应辞问:“那根棒棒糖你想用来做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 方拾一咽下口水,在吐真剂药效没有过去的影响下,无比坦诚直率地道:“想用在你身上,想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 “……”方拾一紧抿着嘴,试图让那句话不从自己的嘴里蹦出来。 “嗯?”应辞尾音一挑,像是在方拾一的心里挠了一爪子。 “肥肥短短的小胖龙。”方拾一脱口而出。 应辞:“???” 方拾一捂住了脸,心里却为脑补出来的、可爱到极致的画面尖叫。 【事后彩蛋】 1. 应队的新茶杯只用了不到两天就被方法医重新放回了橱柜里,还上了锁。 2. 凭借应队的聪明才智和见多识广,哪怕方法医没有说穿茶杯的用处,他还是知道了。并且他有开锁的钥匙。 3. 应队觉得这个茶杯光是用在犯人身上太可惜了。 4. 【会说真话的马克杯】第一次被用在审讯犯人的场合时,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犯人花了五分钟时间交代了犯罪的全过程,又花了一小时的时间滔滔不绝地赞美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方法医。 5. 变成一只猫崽子的楚歌喜欢踩奶。最爱做的事,是每晚在陆生的身上踩来踩去。 6. 有一天,他踩着玩着,猫崽子大变真人。楚歌看着身下面色惨白的陆判官,心虚地穿起陆判官的衣服,连夜偷跑回基地里。 7. 隔天陆判官找上门,要求楚歌对他负责。 -fin- 作者有话要说: 5/11留:因为编辑大人临时通知,本文重启番外~还有三万字左右,基本还是日更,具体内容在weibo有通知!(实在不好意思qmq - - - 下一本《富二代在娱乐圈装神弄鬼》会在5/13号开~(不出意外的话,时间就定在这个时候啦~) 小天使们可以戳进我的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它!也欢迎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爱你们~ 《富二代》文案介绍: 前国师江一鸣,抬手点睛起龙脉,覆手天下顺昌,得名无数。 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的大国师不曾想到,他再一睁眼,成了贵妇怀里呱呱啼哭的奶娃娃。 奶娃娃长大后,成了一个让人头疼无比的大妖孽。 “庄伯父,我看你印堂发黑,奸门狭窄凹陷,头顶有些绿。” “朱影帝,我看你唇薄口尖,面大鼻小,难负重名,这奖是买来的吧。” “庞制片,我看你三庭浮肿,步虚气短,家里养小鬼了吧。” 前国师、现富二代把娱乐圈搅得天翻地覆,偏偏没人敢动他。 “我!指腹为婚的那一位可是个黑白通吃的社会人!” 社会人钟晟沉声:是我。 闷头吃瘪的炮灰甲乙丙:社会社会惹不起。 - - - 感谢读者“解雨臣家的解夫人”,灌溉营养液 +5 感谢读者“折枝花作梦”,“席狸”,“离殇”,灌溉营养液 +10 感谢读者“kylin”,灌溉营养液 +1 感谢读者“燕”,灌溉营养液 +2 感谢读者“沐·陌染”,灌溉营养液 +4 感谢读者“荼”,灌溉营养液 +100 感谢读者“钱包委屈了”,灌溉营养液 +16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02章 秀恩爱的第十二天 秀恩爱的第十二天·【戏台旧案01】小法医:上天作证, 我不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负心汉 应辞认为, 他们第一次碰撞出来的小火花来自于方拾一送来的那壶酒, 但是对于方拾一来说,那连打火石都算不上。 要让方拾一来回忆, 那他必须得说,一切都源于一场戏。 那会儿他正在广东一带,距离上一次花楼偶然一面过去了近小半年时间, 说实话, 方拾一几乎快忘记了应辞——所以他当真没把那壶酒放在心上过。 那儿有喝早茶的习惯, 方拾一闲来无事就在茶楼里懒洋洋地耗时间。 ——他活得久, 容貌又不怎么变化,所以时常得隔十几二十年就换一块地方停留。 广东这块地方不错, 戏子咿咿呀呀的唱腔, 伴着袅袅升起的茶烟, 闲适自如地洒在这清晨阳光里。 方拾一能在茶楼里坐一天。 “您又来啦,今日喝什么?还是一壶寿眉?”女人婀娜多姿地走来, 娇声问道。 方拾一微点头,面前小杯盏里就盛上了偏红的深色茶水,三两叶飘在上头, 他偏了偏头问:“今天台上唱什么?” 女人抬头看了眼戏台上搬出的些许道具, 笑了笑回道, “唱《白蛇传》呢。” 方拾一闻言应了一声, 抿了口茶水便安静地坐在那儿。 女人习惯了这么一个客人,日日来他们这乡下小茶馆, 听戏看戏,点一壶寿眉茶就能坐上一整天。 要不是公子长得俊,早就叫她翻着白眼赶走了。 女人离开后没多久,台上戏就开始了。 扮许仙的男人叫石四珏,一走上戏台,就脸色焕然,眉眼含情,迷得这小乡村里一干大闺女小媳妇个个脸红心跳。 “你是爱听他唱的戏,还是和这些乡村小媳妇一样?” 方拾一隔壁桌坐下一个穿着一身黛蓝长袍的男人,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戏台,蓦地开口出声,声音沉沉。 方拾一愣了愣,花了几秒时间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他皱了皱眉,因为对方话里莫名其妙的几分敌意……又或者是怒意而感到不悦荒唐。 先前为方拾一上茶的女人很快又来了,她娇声问公子需要点什么,又说公子是新面孔,要不要尝尝他们茶楼里最好的百花酿,还有卤牛肉。 方拾一皱着眉头听着听着就想笑,茶楼出最好的酒酿?会点的人怕是个傻子。 “那就来一壶。”紧接着方拾一就听见那个男人如是说道。 方拾一:…… 他打量着对方英俊冷淡的侧脸,五官深刻有秩,光是侧脸都让人觉得像是被女娲精心亲吻雕琢过的。 于是方拾一决定把上一秒的想法收回去:好看的人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 他发现对方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于是他顿了顿问道:“方才你是在和我说话?” 男人侧头看过来,微微敛起眉头颔首:“自上回花楼一见后,你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很久。” 方拾一眨了眨眼睛,心里在想,这男人长得漂亮,可惜脑子似乎有些问题。 这话说得他像是个负心汉,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在对方身上留下什么情? 方拾一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见台上石四珏开口唱道:“……玉壶银盏入兰房……” 他行腔微落,脚下忽地一个打晃,手里的银杯翻摔下去,整个人也都五体投地般地趴倒在地上。 小茶馆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方拾一蓦地起身,而他旁边那个陌生的男人比他反应更快,三两步跳上戏台。 “都让开,不要动他!”男人低喝一声,不怒自威,立即喝住了兵荒马乱的一台人。 方拾一紧跟上来,皱眉看着男人把那戏子翻过身来。 石四珏脸上一片青白,唯独那双眼睛,竟然圆瞪瞪地睁着,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似的,受到了惊吓。 边上一圈人见状倒吸了口凉气,纷纷后退一小步。 方拾一蹲下身,食指轻扣在对方喉口,几秒后道:“还活着。” 他说完,一手杠住对方胸膛,另一只手直起石四珏的背,用力重拍两下,就听石四珏喉咙里蓦地发出一声“嘶嘶”的气声,整个人一抽搐,身体猛地绷直,然后缓缓恢复过来。 “珏爷?珏爷!没事吧?”旁边一直向人兜售茶水的那个女人小声抽泣地尖叫。 石四珏转动两下眼珠,青着脸缓缓摇头。 他勉强站起身,撑着台上桌子喘了几口气,随后一句话也没说,就白着脸匆匆地往后台那儿快步走去。 后台那儿的帘布被掀开,又很快放下,只能窥探见其中一角—— 似乎有个刚及人腰高度的小人一晃而过,脸上扑着白|粉,画着女妆,怪里怪气地露了一个笑,便一晃不见了。 方拾一下意识地和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对视了眼,不约而同地抬脚就要跟上,却被茶楼那个女人拦下:“两位请留步,茶楼后内不得进入。” 方拾一闻言皱起眉:“可他的情况……” “谢谢爷先前搭救,今日和日后茶水钱都算我们的。”女人抢在方拾一之前说道,“只不过今天小茶馆得关门了,爷请明日再来吧,珏爷定会亲自向您道谢的。” 女人擦拭掉面上的泪痕,又恢复了先前柔柔媚媚的模样,最后那小半句话里带上了一丝暗示轻浮的意味。 不光是方拾一,这回连应辞也都跟着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方拾一想解释,却被女人再次打断,轻柔又不许拒绝地赶出了茶楼。 方拾一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意味深长,非常不自在。 他忍不住找向视线的源头,就见那个漂亮男人皱眉不语,目光却像是早就移开到别处去了。 同样被赶出茶楼的,还有其他那些茶客,只见那些人还站在关了门的茶楼门口,饶有兴致地交头接耳着。 “方才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人突然就倒地上了?” “是啊是啊,还有他那模样,像是活见鬼似的,吓死人了!” “可不是嘛!!” “那我……我好像看见了点‘东西’……”一个戴着小帽的男人小声又怯怯地开口,登时引来了一圈人的注意。 “啥?你看见什么东西了?” “我看见……一个约有三尺高矮的面谱人出现在唱台柱子后掩着,扑着白|粉,画着粉面,撅着樱桃小嘴,眼睛直瞪瞪地看着珏爷呢……” “嘘!瞎说,哪来的面谱人,那些东西不早就被班组长烧了么?” 那个戴着小帽的男人听了,脸色更加苍白,喉咙里都扯出了哭腔来:“我知道啊,可不我才说是看到了点‘东西’么……” “……”诡异的安静在一众人里散开,一时间竟然没人再搭话。 戴着小帽的男人浑身一哆嗦,冷不丁捂住耳朵,抖着声音发问:“谁?谁朝我耳朵里吹气!?” 他尖声叫完,原本还留在茶馆前的一众人立马做鸟兽状散开了,跑得比谁都快。 戴着小帽的男人都快哭出来了,迈着软绵绵的步子跟着往外跑。 方拾一忽然走过去,拦住那个男人,“刚才你说的面谱人,是什么东西?” 被拦住的小帽男人一个哆嗦,他抬眼看了眼方拾一,连连摇头:“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你是外乡来的?” 方拾一点了点头。 “外乡人不知道就别知道了,还是不知道的好。”小帽男人模棱两可又神神叨叨地说道,他推开方拾一的手,飞快跑开了。 方拾一拧起眉头,直觉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宁静日子又要没了。 “你在紧张担心那个戏子?”应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过来,沉默地站在方拾一身边,看着对方始终没有松开的眉头,抿了抿嘴,很不是滋味地开口问道。 方拾一像是才发现对方还没离开一样,有些惊讶地侧头看过去,忍不住挑了挑眉:“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何况那是一条人命。” 应辞听见这个答案,稍稍松了松嘴角,“你觉得会出人命?” “……可能吧。”方拾一含糊应道,他总不见得告诉一个刚见过面的陌生男人,通常他遇见的怪事都得牵扯到人命吧? “你怎么还在这儿?”方拾一问道。 应辞顿了顿,那双墨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浮上了一两分极淡的委屈:“你在这里。” 方拾一听见对方这么说。 他顿了顿,终于确定,这大概是自己不知何时遗留下来的感情问题。 ——可能是因为他有一双多情的眼睛,让对方产生了错觉?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搭话的时候,另一个男人出现,并且高声招呼了一下他眼前的漂亮男人—— “应辞!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你一个人在这儿可以吧?” 哦,这人叫应辞。 方拾一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过会儿他能叫出对方的名字来,这样也许显得不那么无情负心汉。 应辞摆了摆手,大概是示意对方可以走人了。 方拾一清了清嗓子,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你住哪儿?”应辞突然开口,那双墨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方拾一。 “嗯?”方拾一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抬头对上应辞的眼睛,像是收到蛊惑一样,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住处交代得清清楚楚。 应辞微微点头:“应该还有空屋吧?” “有。” “麻烦带路。” “……” 方拾一莫名其妙地就让应辞分走了他的一半房子,他皱着鼻子想,谁也没法对着那双眼睛说“不”,尤其是被那双眼睛的主人那样认真看着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会继续日更哒! 先讲以前的事儿~短一点的小故事 ps,隔壁《富二代》5/13开坑~(就是明天) pps,weibo有抽奖活动哈~晋江-痴嗔本真 第203章 秀恩爱的第十三天 秀恩爱的第十三天·【戏台旧案02】“好妹妹, 好妹妹……” 晚上夜风起来, 刮来的风都带着一股闷热。 方拾一从床上翻身下来, 轻手轻脚合上房门,正打算离开, 就听见屋顶房梁那儿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那么晚打算出门去哪儿?” 方拾一猛地抬头看过去,就见应辞换了一身更低调的墨黑长袍, 坐在屋顶上垂眼看着他。 “……出去转转。”方拾一微抽嘴角, “你什么时候坐在那上面的?” “差不多是你换衣服的时候。”应辞的目光在纸糊窗户上瞟了瞟, 又一板一眼地转了回来说道。 方拾一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 纸糊窗户笼得屋内摆设朦朦胧胧。 方拾一:…… 他看向屋顶上的男人,对方脸色正经, 一点也没偷窥的心虚, 反而让自己觉得, 好像是想多了? 殊不知,应辞只是认为, 他们是一壶酒定情的伴侣,看见伴侣换衣服太正常了,不需要心虚。 ——尽管如此, 应辞意外瞟见的时候, 耳朵根还是红透了, 险些从房顶上栽下来。 啧啧。 “你是打算去茶馆戏台吧?”应辞问。 方拾一顿了顿, 被戳破想法后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微微点头, 半眯起眼睛看向应辞:“你呢?大晚上的莫不是就待在屋顶上吹闲风,看看你同住的人在做什么?” “……”应辞微噎,耳朵根又渐渐红了起来,索性这会儿天黑也看不出来,他稳了稳情绪,淡声开口道,“我与你一同过去看看。” 方拾一狐疑地看着对方,嘴角抿出一丝笑意,他晃了晃头道:“你同我一道过去?那我可不能保证能保护得了你。” 应辞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需要你保护。” 方拾一眨眨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穿着墨黑长袍的男人,虽然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不得不说,穿着这么一套不适合行动的衣服,应辞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干事利落的。 应辞黑了脸,从屋顶上一跃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走。” 方拾一嘴里泻出一丝轻笑,毛头小子。 应辞先他一步到了茶馆那儿,茶馆门锁老式又松垮,应辞稍稍鼓捣两下就解开了。 茶馆木门吱呀呀地被推开,月光从门外漏进一缕,照在青石板上。 方拾一瞳孔蓦地一缩,往前一步,微一侧手,拦住应辞的脚步。 他压低声音:“地上有血。” 应辞闻言微顿,垂眼看过去,果然有滴滴血点不起眼地洒在青石板上,颜色已经暗沉,血迹干涸,不仔细留意铁定会被当成是脏污略过。 方拾一顺着地上时断时续的血点,一路走到了戏台上。 他轻巧跃上大约有四尺高的戏台,落在戏台的中央,半蹲下来捻起台上的一撮白色粉末。 “这是……”应辞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围,脚步顿了顿,想到白天听见茶客说的话,旋即走到一根台柱后。 台柱后攒着一撮小山尖似的黄粉,应辞招呼方拾一过来看,他低声道,“是硫磺粉。” 方拾一捻起黄粉放在鼻下闻了闻,脸色微沉。 茶馆里不会莫名其妙出现硫磺,通常硫磺粉末代表着有鬼魂出没经过,想必这和白天那个茶客说的面谱人有关。 “去后台看看。”应辞说道,掀开隔开舞台的帘布,侧头看向方拾一。 方拾一点点头,抬脚快步走去,他走过应辞身边的时候顿了顿,开口道:“你待在我身后,别走在前面。” 他想着,既然人已经跟过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一个普通人冒着危险挡在自己前面。 应辞依旧皱了皱眉,没有搭话。 舞台后面是一片化妆间、服装室、道具摆放间的混合杂物室,东西杂乱又无序,没有一盏油灯点着光,净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方拾一看得见,有没有光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变化。 他扭头看向应辞,倒是身边这个普通人,估计受不了这样纯粹的黑吧? 他这么想着,望过去却发现,应辞的眼睛在一片黑暗里像是猫科动物那样,只不过是闪烁着暗金色的光,并不显眼,寻常人或许根本发现不了。 方拾一微顿,眼里闪过一抹兴味,怪不得先前他的那番打量怀疑惹得对方不悦,原来这人也不是那么普通? “看这里。”应辞忽然出声,声音压得很低,大步走到房间尽头处。 在一片杂物堆放的角落里,他蓦地掀起一块暗红色的幕布,拨开几片海碗大小的铜锣片,露出一排架在矮架上的面谱人。 面谱人一个个高约四尺,刚及方拾一腰部的高度,一排固定面谱人的架子立着五只面谱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瞪着一双浓墨赤彩的大眼,直直看着前方。 这架子后头,便是一个香台,台上尊放着一尊关二爷像,左右两侧立着没有点燃的香烛。 这五只静谧的面谱人和后头的香台,形成一幅诡谲的画面,看得人不由得心里发悚。 冷不丁的,一只面谱人的眼睛忽然转动了一下,眼珠转向方拾一,嘴巴蓦地张开,脸上扑着黑漆漆的粉,看起来像是铁面判官。 方拾一见状,心里狠狠一跳,旋即镇定下来,面上端着不动于山的样子。 “这是杖头木偶。”应辞说道,看了眼方拾一,见对方并没有被吓到,微微弯了弯嘴角,“眼嘴可以活动,刚才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 方拾一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很快从这五只杖头木偶身上挪开。 他不怕鬼不怕妖,偏偏最讨厌这种缩小型的类人偶,光是看见,都起鸡皮疙瘩。 “等等,这架子上有六个空位……”方拾一避开杖头木偶后,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架子上,他顿了顿,脸色微有些变化,指着架子中间空出来的一个空位,“还有一个木偶去哪儿了?” 应辞闻言顿了顿,目光扫过这五只木偶,红脸黑脸黄脸蓝脸紫脸,五彩缤纷的,偏偏没有白天那个茶客说的那只抹着白|粉的面谱人。 方拾一在心里暗骂一声,旋即整个人绷紧了神经,衣袍宽袖里滑出一把扇柄亮红的漂亮扇子,把在掌心里。 “你在害怕?”应辞冷不丁开口问,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一点情绪来。 方拾一干笑一声,“害怕?你说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婉转柔软的唱腔从后台一拐角的地方传出,唱着《白蛇传》前曲里白娘子的心意。 那行腔柔美,宛如百灵鸟轻灵,在这一片静谧的黑暗里,却让人头皮发麻。 方拾一觉得自己后颈寒毛都竖了起来,拐角处蓦地亮起一抹火光,在微风里跳跃摇曳。 一个女人的倒影在火光掩映的墙上显现,她在火光里不紧不慢地挽着发髻,描着柳眉,又点上绛唇。 方拾一没有闻见木头被火烤炙的焦味,也没有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上升,他和应辞对视一眼,两人谨慎小心地绕到后台拐角处。 他们刚走近,火光就消失了,一只白脸的杖头木偶躺在拐角的地方,看起来脏而破旧,身上的衣着破烂,带着清洗不掉的炭灰。 应辞将那只白脸木偶捡起来,方拾一立即后退了一小步,皱眉不赞同地道:“你太冒失了。” 应辞微挑眉,总不见得告诉对方,他能感觉到这只木偶里头已经没了鬼魂气息,于是他只好虚心点头承认错误:“那我把它放回去?” 方拾一摆摆手,示意他快放回去。 应辞把那只白脸的杖头木偶放回架子上,一排六只木偶,呆板木讷地待在杂物房的角落里。 “先前听茶客说,戏台的班长把木偶都烧了,源于何、这些又是哪儿冒出来的……看来得去找班长问问才行。”方拾一说道。 应辞微点头。 两人又看了一圈后台,见没什么更多的发现,于是打算从后台溜出去。 后台的门直通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四合院,四合院的正中间有一个凉亭。 月色下,一个穿着青衣的瘦削男人坐在凉亭石凳上,一动不动。 方拾一与应辞对视一眼,两人不着声色地靠近过去,借着大树的荫蔽,月色朦胧,照不出他俩的身影。 他们就站在大树底下,离那人只有几步的距离。 石四珏坐在石凳上,两眼无神地仰头,手心里拽着一撮用红绳绑着的乌黑长发,掌心缠着一道白纱布,淡红的血迹透出纱布,不过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方拾一和应辞站在大树底下好一会儿,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动静,他皱了皱眉,稍稍换了换有些发麻的脚,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对方悠悠叹出一声:“三娘啊……” 方拾一黑了脸,唱曲的人果真多愁善感,在这大半夜里待半晌功夫,就为了唤这一声情人的名字? 应辞轻拽了拽方拾一的袖口,示意对方看向石四珏怀里露出的一个牌位。 方拾一看过去,石四珏刚才那一声轻叹晃动,他那身青衣里,半露出一块长方牌位,上头刻着一列字,用红漆刷着:沈三娘之位,左边书生辰,右边书亡时。 沈三娘。 方拾一眯起眼,他在这个小乡村里待了近小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是把这乡村里一些小道传闻听了个遍的长短。 沈三娘是这茶馆戏班里以前的小花,既能唱戏,又会舞偶,那些杖头木偶都是沈三娘的心血,亲自做出来的。 她有一把极好的嗓子,用村里人的话来说,就是听其一曲,胜过华佗神药,什么毛病都好了。 附近的富绅老爷都买沈三娘的账,还有想纳三娘为妾的,都被石四珏挡了回去。 谁都知道石班长的儿子石四珏喜欢上了沈三娘,可惜红颜薄命,一场大火烧了老茶馆,也烧了沈三娘。 自那之后,石四珏就再没喜欢过什么人,沈三娘舞的那些杖头木偶也全都被付之一炬,再也没谁见过了。 只不过后来又有人传出流言,说是沈三娘与石四珏大吵了一架后,放火**的;还有的说沈三娘被老班长卖给了乡村的富绅,沈三娘不堪羞辱,**自尽。 流言五花八门,谁也当不得真。 “珏爷,您怎么又跑出来了?大夫说您受了惊,魂不稳,得好好歇息。采薇送您回房吧。”一个女人从房里出来,方拾一认出那就是天天为自己上茶的女人。 石四珏没有搭理对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女人见状柳眉一皱,娇嗔道,“珏爷,您不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啊……” 她话音刚落,一阵夜风忽然起来,吹得她身下长裙翻飞,她小声惊呼着压住自己的长裙,绯红了一张脸,目光羞涩地看向凉亭里的男人。 然而石四珏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目光冷冷清清,轻抚着手里那一撮黑发。 采薇面色变了变,蓦地沉了下去。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她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女人心里莫名发悚,只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再劝男人回去,就听对方说道,“采薇,你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今日是她的忌日,我想单独陪她一会儿。” 采薇心里一抖,闻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退回自己的闺房里。 她一回到房间,房里一片混沉,月色也透不进来,她看着明明熟悉无比的闺房,心里却生出空落落的恐慌来。 她深吸了口气,有些慌张地在桌上摸索着,似乎还碰到了什么木头,她却生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思考了。 女人慌乱中终于点起了蜡烛,依次把屋里照得亮堂堂后,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整间屋子,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后,才吐出口气,放松地回到自己床上。 她一边捶着不知为何有些酸疼的肩膀,一边掀开被窝,刚要躺进去,身体却陡然一僵,一双美目瞪得浑圆—— 她的床榻上,一只扑着白|粉的杖头木偶躺在上面,脑袋咕噜噜地转向自己,那双眼睛和小巧的嘴巴像是有自己意识一般,一边看着她,一边咧嘴笑开来。 “好妹妹,好妹妹……” 杖头木偶的嘴里发出沈三娘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不再像她生前那么娇俏轻灵,净是嘶哑干裂,像是被烟熏坏了嗓子一样。 采薇脸色惨白,胸脯狠狠起伏了两下,放声尖叫起来:“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应队不是故意要偷看小十一换衣服的,他只是心情不好上屋顶吹吹风,一不小心瞟见了而已 应队差点栽下来,但是他稳住了,并且不动如山地看完了小法医换衣服的全过程:) - - - 感谢读者“仙仙爱吃浪味仙~”,“舟鹭”,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苏辞笙”,灌溉营养液+14 感谢“blindliar”,“风过长空”,灌溉营养液+5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隔壁《富二代在娱乐圈装神弄鬼》开坑啦!!再打一次广告嘿嘿 第204章 秀恩爱的第十四天 秀恩爱的第十四天·【第一更】【戏台旧案03】“神秘又危险, 锋利且尊贵” 一听见采薇闺房那儿传出尖叫, 方拾一和应辞两人就立马赶了过去。 两人破开采薇的闺房木门, 一进屋,就闻见一股难闻的气味, 像是油脂堆砌、在闷热潮湿的环境里腐烂,又像是许久没有净身的酸臭,一点也不像是个女子的闺房。 方拾一和应辞走进屋里, 就见女人软绵绵地倒在床榻边, 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应辞在方拾一打算扶起女人之前, 抢先一步不着痕迹地把女人架起。 他刚想把人扶到床上去, 却没想到前一秒还软绵绵无力瘫倒的女人,这会儿骤然反抗起来, 尖利叫道:“不要!三娘!不要!” 应辞猝不及防被女人的指甲挠伤脖子, 他皱眉松开手, 就见对方衣衫不整地夺门跑了出去,像是身后有鬼赶着她似的。 方拾一看向门口, 石四珏站在那儿,清瘦颀长的身影背着月光而立。 “三娘?三娘……”他嘴里轻声呢喃,边喃喃着, 边快步走进屋里。 他像是没有看见屋里还站着两个陌生男人似的, 几近发痴般地到处找寻什么, 他扫开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 又趴到地上去看床底。 “没有、没有……她在哪儿……”男人脸色苍白,面庞清瘦憔悴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一身青衣袍带松松垮垮地落在腰间,头发散乱。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晃了两晃,又一把掀开床榻上的棉被,他用力抖落两下,一截杖头木偶人的脑袋从棉被里滴溜溜地滚落出来。 石四珏见到那颗扑着白|粉面的木偶脑袋,浑身猛地一颤。 他扑过去,把那颗脑袋一把抱进怀里,另一只手又在棉被和床榻间疯狂摸索,让他又摸出那些松散在床上、七零八落的木偶肢体来。 方拾一皱眉站在一旁,看着男人将怀里松散开来的木偶肢体重新拼凑到一块儿,那颗松落的脑袋在肢干上微微晃动,面朝方拾一,仿佛在对他点头致意。 应辞轻轻拉扯了一下方拾一的袖子,示意他看向石四珏身后的那面青板墙。 只见月色洒下的那半面墙上,映出一个女人纤细婀娜的影子。 她与石四珏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光是倒影都让旁人品出一股神仙眷侣生死相隔的苦意来。 方拾一本想退开,给这一人一鬼苦命鸳鸯留出一些空间,可当他视线再次落在那面青板墙上时,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墙上女人的影子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把尖刀,单手高高举起。 方拾一猛地看向石四珏,就见他怀里那只白脸杖头木偶,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脸,戚戚柔柔的温婉女子面容也变成了凶神恶煞的红脸。 方拾一暗叫一声不妙,刚想出手将那只木偶夺过,就见一粒飞石倏地打中石四珏的手指,痛得石四珏下意识松开手。 那只木偶被丢到了地上,杖头木偶的指节上露出一把精光闪闪的小刺刀。 石四珏也看到了那把小刺刀,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应辞冷着脸大步走过去,劈手抓过那只木偶,五指似利爪般扣住木偶的脑袋,就听一声嘶哑无比的尖叫从木偶脑袋里传出,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哭腔。 “本就人鬼殊途,本君念你情深未了,才留你半柱香时间,你却伺机夺人性命,触犯鬼律。现罚你堕入大海之底,于钳嘴含针小地狱中服刑两百年,即日生效。”应辞声音如同空灵钟磬,没有一丝感情,清清凉凉直透人心,像是从远远天边传来。 应辞张手虚抓一把,从木偶人中抓出一缕孤魂野魄。 那魂魄娇小玲珑,色泽浅淡,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在应辞的手心里不住地挣扎尖叫,能隐约看出一个女人的模样来。 方拾一微讶异地看向应辞,只见对方一脸冷色,那一身墨黑的长袍无风却被鼓得烈烈作响,淡淡的黑气从他的指缝中泻出,透着一股让他都震慑敬畏的气息。 那双黑暗中透着暗金色的瞳仁此刻亮得夺目,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地府卞城王?”方拾一几乎脱口而出,世人皆知卞城王司掌大海之底,正北方沃焦石下的大叫唤大地狱,宽广八千里,四周围另设十六小地狱。 只不过世人都把卞城王描绘成一个黑脸蓄髯的壮汉,方拾一也不曾想过卞城王真身竟是一个身形颀长,面容白俊的年轻男人。 方拾一眨眨眼,掩下眼里迸出的惊艳。 在对方抓出孤魂表露身份后,对方气场陡然一变,似乎这才真正让对方变得完整……也更凸显独特的魅力——神秘又危险,锋利且尊贵。 方拾一不自觉地打量着应辞,面容白俊这个形容,放在应辞身上似乎太过平淡了,他开了个小差想道,但是要说俊美无双,似乎又太凡俗。 应辞闻声转向方拾一,那双藏着暗金锋芒的眼睛淡淡扫过方拾一的面庞,将对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惊艳和诧异尽数收入眼底。 他没有应声,掌心里的黑气愈发浓烈,渐渐将那只孤魂全身裹住,尖叫声、挣扎声渐渐被黑气湮灭,动静渐小。 直到那孤魂被应辞掌中黑气全数裹住,再也看不清一点相貌来,石四珏才像是恍然清醒过来似的,他踉跄一步,颤着声音发问:“三娘?是三娘吗?” 应辞看着那人,淡淡回道:“沈三娘。” 他话音落下,就感到掌中那只孤魂又一次奋力挣扎起来,那点裹住它的黑气隐约散去些许。 “石四珏!石四珏!” 听见女人被烟熏哑的嘶吼尖叫,石四珏脸色蓦地惨白起来,哪怕那道嗓音再不复生时悦耳动听,石四珏依旧辨出那是他情人的声音。 “真是你……你回来了……” “我日日夜夜都念着你,念你回来,再与我一同在台上……”石四珏话音戛然而止,他瞳孔颤抖,嘴唇一张一合两下,猛地反应过来,“……三娘,你想杀我?” “可为什么?”石四珏问,两行清泪落下削瘦的脸庞,他似乎对沈三娘的愤懑怨念一无所知。 方拾一注意到那只被丢到一旁的杖头木偶在地上不断地变换面相,赤脸黑脸黄脸蓝脸,喜怒嗔痴怨…… 他出声提醒应辞:“应辞,木偶人。” 应辞看过去,面色微变,看来那只木偶人身上不止有沈三娘一人的魂。 石四珏因为自己情人想要刺杀自己的事实而昏昏沉沉,听见方拾一的话,不自觉地看过去,对上那只不断变化面相的杖头木偶,忽地瞪圆了眼睛。 赤脸黑脸黄脸蓝脸…… “它们……它们怎么都在这里?!”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腰抵着橱柜,柜门一碰就开,像只张开的大嘴,石四珏脚后跟一绊,倒栽进去。 石四珏惊得大叫一声,方拾一眼明手快将他一把捞起。 柜门被意外撞开,先前萦绕在屋里的那股难闻气味陡然清晰起来。 方拾一将石四珏捞起,瞳孔微缩,就见石四珏身上、手上全都沾满了胶冻似的东西,颜色黄腻,那股味道似乎就从这些东西上传出。 石四珏似乎被吓懵了,看起来沈三娘回来的意外,远远比不上那只不断变化面相的杖头木偶。 他僵着身体站在原地,两只手沾满了那些黄腻的胶冻,不自然地像爪子般垂着。 方拾一在捞起石四珏的时候,手上也沾上了少许,他捻了捻指尖,放在鼻下轻嗅了嗅,面色微变:“是油脂的味道。” 方拾一皱眉,这股味道又和普通脂肪不太一样,似乎还裹着一股烤木的木香,只是在油脂腐坏的气味混合下,显得更加难闻怪异。 他一把拉开柜门,借着屋内亮堂的烛光,清晰看见偌大一个柜门里,只摆着一个到人小腿高度的木桶。 木桶被石四珏撞翻,那些粘在石四珏身上的黄腻胶冻从木桶里洒出,到处都是。 应辞把沈三娘的魂魄传入地府后,再看那只杖头木偶,光是粗略一数,便有三四只孤魂藏匿在其中。只是先前谁有没想到,小小一只木偶里,居然能藏下那么多只孤魂。 “听闻之前烧死沈三娘的那一场大火里,还有四个工人。”方拾一开口,视线盯着那张不断变换的木偶面孔。 应辞皱起眉头,手掌悬在那只木偶脑袋的上方,“你是说,那些藏身在这只木偶里的孤魂,是那四个工人?” 方拾一微微点头。 那四只孤魂似乎彼此相融相交起来,应辞一掌抓出,便是四只拧成一股的孤魂野鬼。 四只孤魂挤在一张面孔里,彼此拥挤冲撞,无比狰狞,看得石四珏惊恐地直往后退。 那拧成一股的四只孤魂,在方拾一的注视下,蓦地腾出一片血色似的雾气,魂形全都散开。 方拾一惊疑不定地微微放大眼睛,敛起眉头。 这算不算是……自|爆? 与此同时,这一团血色的雾气飞向青板墙,没入其中。 就在方拾一惊讶又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墙砖里渐渐有红色的血迹渗出,缓缓浮现出一行潦草的楷书: 是不是庆幸那天夜里没有进屋? 方拾一勉强辨认出那一行字体,他顿了顿,扭头看向石四珏。 只见那个清瘦的男人双眼瞪得如同牛眼外凸,惊恐地大口大口喘息,却仿佛始终缺氧的样子。 这一行字给石四珏带去的冲击不小,方拾一想着。 “那晚指的是哪一晚?就是沈三娘被烧死的那晚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方拾一走到石四珏的面前,低声问道。 石四珏的视线定定地挪到方拾一脸上,却是回答了一句完全不相关又让人猛地生出寒意的话:“屋里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水自冰清玉自寒扔了1个地雷 感谢渊稷扔了1个地雷 感谢墨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汝汝呀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汝汝呀”,“kylin”,灌溉营养液 +1 感谢读者“水自冰清玉自寒”,灌溉营养液 +40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嗷! 昨天和今天都在医院里一整天,没有及时更新,昨天也没及时发出请假通知,所以这章评论去都会发小红包补偿大家昂!不好意思qmq 第205章 秀恩爱的第十五天 秀恩爱的第十五天·【第二更】【戏台旧案04】卞城王的悲悯之心 石四珏说完那句话后, 面上表情变得疑神疑鬼, 他惊慌地四处打量, 那模样,让方拾一都不得不半信半疑起来。 他和应辞把这间闺房里里外外都彻查了一通, 并没有发现任何怪异又或是不对劲的地方,更别说有什么能藏下一个人的暗处了。 石四珏只是蹲在门口,双臂交叉紧紧环抱着自己, 把头压得极低, 藏在腿腹之间, 像是个无措又害怕的赤子幼儿。 方拾一皱眉看向应辞。 他在检查房间的时候, 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其他人去哪儿了?这里发生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见有其他人过来? 这是一处四四方方的四合院, 虽然破旧又不大, 但还是非常标准的四合院格调, 整个院落里的物品摆放,能明显看出这院子里至少还有两户人住着。 但是当方拾一去查看的时候, 却发现另外两间屋子全是空置着,并且看起来屋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明显截然不同的两种矛盾摆设,让方拾一心里生出警惕来——到底是谁在制造假象, 又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 石四珏说的“屋里有人”, 到底是他凭空的臆想, 还是确有其人? 屋里青板墙上浮现出来的血字让人毛骨悚然,似乎又和石四珏说的话隐隐相呼应起来。 “或许石四珏指的人, 并不是真正的人。”应辞微眯起眼,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已经四肢分离的杖头木偶,他这么说着,忽然抬起头,看向一旁衣柜的顶端。 衣柜很高,几乎直抵着天花板,根本不可能藏下一个人,因此先前两人都没检查过衣柜上面。 听应辞这么一说,方拾一微皱起眉头,他跃上茶桌,借着茶桌高度,刚刚好能平视见衣柜顶部与天花板之间的夹缝。 “……”方拾一倒吸口气,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蓦地抓紧手里的陈莫扇,强忍着要将那里头的东西割烂的冲动。 只见在夹缝中,又是一只杖头木偶不知何时趴在夹缝里,侧着身脸朝外,那双黑豆似的眼睛无神又麻木。 从方拾一的角度看过去,就是那只杖头木偶侧趴在衣柜顶上,脑袋横卧,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方拾一在心里暗啐一声,脸色微微发白,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咽下口水,稳了稳情绪对应辞说道:“你说得对,这上面有一只杖头木偶。” 应辞闻言也一跃跳上茶桌。 茶桌不大,两个成年男人站在桌面上有些挤,应辞的腿隔着布料紧贴着方拾一的屁股,方拾一分了点心思给自己的屁股,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 茶桌重心不稳,随着方拾一的动作,往方拾一那儿微微侧了侧,险些翻车。 方拾一觉出不妙,连忙又扭了回去,才把茶桌稳住,这一下害得他不敢再乱动,并且觉得有些丢人。 他没好意思去看应辞,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大概一两秒左右,又收了回去。 估计是觉得莫名其妙吧,方拾一撇撇嘴,想了想又用余光瞥了眼应辞,见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衣柜上方那只木偶,侧脸轮廓一本正经得像是撰写史册的文官一般无趣。 ——当然应辞比那些文官可好看太多了,也许也就显得没那么“无趣”。 方拾一确定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了,那么小的一丁点地方,贴着站有什么好躲的?丢人! “又是一只杖头木偶。”就在方拾一开小差的时候,应辞开口说道,“这只木偶看起来,似乎比先前我们在杂物室那儿看见的一排要旧一些。” 方拾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小题大做,并且还有些羞愧。 他点点头附和,只不过目光却早早从那只木偶身上挪开了——哪怕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有些发冷。 应辞四处看了看,找了个着力点,三两下跳上衣柜那儿,扒住床架,轻轻松松悬空逗留了几秒,便是把那只藏在衣柜与天花板缝隙间的木偶取了下来。 取下来一看,才发现这只杖头木偶倒是比杂物室里看到的那些都要大,脸上还生出了深青色的霉斑,身上的服装也尽是霉点,不知道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多久了。 应辞皱眉摆弄两下,开口说道:“它身上也有孤魂的味道,但是已经离开很久了。” 方拾一微颔首,显然这只木偶与其他那些提供了不同的时间线索。 他出声喊石四珏,问道:“你之前见过这个东西么?” 石四珏抬起头,看向应辞手里那只发霉破旧的木偶,他张了张嘴,惊讶地点头:“这是三娘爹爹曾经做的巨型杖头木偶。” 杖头木偶有不同的大小尺寸,通常都只有三四尺高,方便艺人将手穿进其中舞偶。 三娘父亲沈思做的杖头木偶,却是有五尺高,几乎快要逼近一个普通人的身材大小了。 “我记得当年三娘的爹爹死后,这只木偶作为陪葬,随着岷江水一起飘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三娘后来又捡回来了?”石四珏呆呆地喃喃道。 应辞翻过那只杖头木偶,在木偶的身后看见两个木刻上去的字:沈思。 石四珏见到那字,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他伸手抚过字刻,点头说道:“这是三娘的字,是三娘刻上去的,定是三娘后来又捡回来了。” “三娘和她爹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很好,当年又是一齐投靠了我爹的戏班,他们有一手极好的舞偶手艺,给我们的戏班带来了不少生意,但是这一手的手艺却是从不外授,自三娘的爹爹死后,三娘也不肯再独自舞偶了,这手艺也就彻底失传。”石四珏摸着那只巨型木偶,眼里浮上思念。 方拾一见状问道:“沈思是何时去世的?又是因何故?” “约莫在四年前,失足掉进了水沟里。那水沟其实只是捕鱼挖出的水渠,并不深,只是沈叔摔下去后,嗑了脑袋失去意识,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呛水没了呼吸。”石四珏说道。 “磕了脑袋呛水……”方拾一微眯起眼睛,那么巧? 是磕了脑袋致死,还是呛水致死,这其中或许还有一番可争论的。 “原本我与三娘那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石四珏接着又说道,他脸上浮起淡淡的血色,嘴角微牵起,“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俩的婚嫁事宜才一拖再拖。” “后来村里一乡绅又下海口,说要重金买下三娘做他的七房姨太……我爹自然是不可能答应下来的,但是三娘却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爹应下婚事的谣言,大受打击,跑来和我吵了一架。” 石四珏垮下脸,他抬起胳膊半遮住面孔,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大吵了一架,她说要找我爹拿回沈叔的遗物就走,我当她只是气头上随口一说,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傍晚,乡里有人说,三娘在我爹房里哭闹,他们隔了一条巷子都听见声音了,我才知道三娘是当真的,连忙赶回去。” “当我赶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三娘从我爹房里气冲冲地出来,看到我就说,让我晚上去她房里,她要与我好好算算这几年的情分,清算她是否亏欠了我,又或是我是否亏欠了她。” “她还说,要和戏班里所有兄弟姐妹一道算清,走得干干净净,不再和我、和我们有一丝瓜葛。”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外头喝酒,喝到月上柳梢头才晃晃悠悠回去。回去后我就看见三娘的房间里亮着灯,里头有好几个人的身影,看起来三娘的确是真的在和我们清算往日的情分。” “我站在三娘的门口许久,我总觉得要是推开那扇门,走进去,我与三娘就彻底断了情分,或许过了一晚,等三娘冷静下来,一切又有转机。” “我这么想着,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后又转身离开。我酒喝了不少,大脑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间,就听见外头忽然吵嚷起来,有人喊走水了,我连忙起来,就见三娘的屋子燃起了大火。” “我当时就蒙了,闷头就要往里头冲,被采薇拦了下来。火烧得很旺,眨眼功夫房梁就断裂开来,整个屋子轰隆一声坍塌下去。” 应辞闻言微顿,打断问道,“采薇把你拦下来的?” 恐怕谁都没法忘记先前那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和什么也顾不上的逃窜。 “采薇说没得救了,火那么大,人肯定烧死在里头了……”石四珏说道,“但是旧四合院用的是老橡木搭起来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烧起那么大的火?这火一烧,火势发展得又那么快……不该啊……” 石四珏眼里闪过疑惑,显然这个问题一度困扰了他很久,只是每一次他提出来,都被采薇转了话题,又或者是推了回去,没有人愿意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石四珏抿了抿嘴,继续往下说道:“有人从屋里拖出了我爹,后来又拖出了五具焦黑的尸体,三娘随身戴着我曾经送给她的一小枚金锁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声音里发抖,他稳了稳情绪才又开口。 “我爹呛了几口烟,可能是身体底子亏损了,后来过了没多久也死了。” “你爹就是戏台的班长?可茶客们都以为……”方拾一有些意外石四珏的父亲死了,不仅是茶客,就连他,都以为老班长一直活着,一直坐在茶楼亭子里收票售票,他自己都和老班长有过几次接触。 石四珏点了点头,捂着脸无声笑了一声,“看来我画的妆足以以假乱真了……” “那是你?”方拾一顿了顿,意外地挑起眉头。 “那场大火几乎把整个戏班的人都带走了,我爹、三娘、还有戏班里其他的兄弟姐妹,活下来的人也走了,最后只剩下我和采薇两个。我受不了这样……”石四珏话没有说尽,但是方拾一和应辞都明白他剩下的意思。 老班长、四合院里那些仿佛还有其他人居住的迹象,都是石四珏给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 “我听茶客说,你爹把那些杖头木偶一把火都烧了?”方拾一问。 “我爹说,杖头木偶是三娘的东西,三娘死了,这些东西留着也只是徒增悲伤,不如随着三娘一道去。”石四珏说道。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些他亲眼看着火化成灰烬的东西,又再一次出现了呢? 石四珏微微发抖,他沉默了几秒后又开口:“虽然爹是这样说的,但是我记得,在三娘刚死后的那几天,我爹并没有提起这样的打算。” “直到三娘头七那晚,我路过爹的屋子,听见里头忽然传出一声大叫。” “我连忙撞门进去,就看见我爹跌坐在地上,正面着挂在墙上的那一排杖头木偶。” “采薇也听见动静过来,帮着我把爹扶起来。我们看着那排杖头木偶,都不清楚我爹到底看见了什么。隔天,我就听见爹说,要把这些全烧了,一个都不能留。” 石四珏深吸了口气,慢慢转向方拾一和应辞,“我爹是不是……也看见了刚才的那些东西?” 方拾一和应辞都没有应话。 石四珏却也不太在意,好像也习惯了自己提出的问题总是没人回答。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为什么三娘和其他人又回来了?他们回来却想杀我……他们也许也想杀死我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橡木搭的屋子会着火?为什么我救不了他们……” 他紧紧抱住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怪圈里,一个接一个的自问几乎要把自己逼疯。 方拾一沉默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悲悯。 应辞上前一步,手掌覆在石四珏的头顶上,掌心一道细白色的闪电倏地钻入其中,石四珏闷哼一声,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方拾一瞪大眼睛看着应辞:“……你这是?” “寻常人不需要知道卞城王是什么人,他也不需要有今晚的记忆。”应辞淡淡说道,那枚细白色的小闪电不消片刻钻了出来,似乎又大了一圈,只不过颜色变得有些暗淡。 应辞看向方拾一,“何况这一晚的记忆对他来说,也许又是另一场梦魇。” 方拾一皱紧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应辞:“这是他的一部分,你不该替他决定,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梦魇、是不是他的一个解脱,谁也说不准。” 他顿了顿补充:“如果能找出当年沈三娘死去的真相,这就不是梦魇。” “当年的真相?”应辞眉眼稍显疑惑,“捉拿了兴风作浪的孤魂野鬼,平定百姓安稳日子,这不就够了?” 还要找真相?应辞觉得,结果最重要。追溯到源头去?没有必要。 方拾一:“……”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第二更!说到做到嘿! 其实方拾一和应辞起初的观念是不一致的,但是渐渐就:媳妇说的都dei!(划掉)渐渐就彼此理解互相认同这样~ 第206章 秀恩爱的第十六天 秀恩爱的第十六天·【戏台旧案05·完】 那天晚上过去后, 方拾一没再去过茶楼, 也没再见过石四珏, 更不知道对方在那一夜过后,没了那晚的记忆, 是不是像应辞说的那样,过得更好。 采薇大概是在那天晚上过去后的第三天找上来的,是在傍晚, 太阳还没落山。 方拾一在书房里看书, 就听见窗户外传来悉索的动静, 他看过去, 就见书房的窗户纸被人捅破了一个洞,一只眼睛从洞外往书房里鬼鬼祟祟地打量。 方拾一立即起身出来, 就看见采薇弓着腰背趴在书房的窗户外。 她看上去和三天前大不一样, 整个人憔悴消瘦了不少, 脸上的皮肤像是皲裂了一般,要是面部表情幅度稍大些, 就会有皮屑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身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像是身上长了脓包又溃烂掉的样子。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方拾一,噗通一声跪下, 抱着方拾一的长袍颤颤巍巍地又哭又求, 声音轻细得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 方拾一皱眉看着女人这幅模样, 将她一把扶起问道, “采薇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好痒, 好痒啊!”采薇哭得脸上皮屑直往下掉,掉了方拾一衣裳上一撮,看得方拾一眉头都能拧成一个死结了。 “我的油没了,全没了,是你们把它弄翻了的,你们要赔我,没了油我还不如死了……求求你们给我,给我!”女人扯着哭腔戚戚地喊。 方拾一立马想到那天夜里藏在衣柜里的那桶东西,他眉毛挑了挑,问女人:“赔你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那是什么油,我才好给你搞来。” 女人一听,脸上的表情忽地变了,她神情恍惚,不自然地侧着脑袋看方拾一:“你答应了?你答应我了?” “你先说说那是什么东西。”方拾一留了一嘴,微有所察地皱起眉头。 女人迟疑地沉默了几秒,见方拾一似有些不耐地要甩袖离开,才慌忙地又扯住方拾一的袖子,连忙说道:“别,别!可你不能告诉珏爷,珏爷要是知道了,定会讨厌我的。” 方拾一微点头应下。 “那是人油。”采薇说道,她抬起衣袖半掩着嘴脸,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几分娇羞,却听得方拾一直恶心。 “我把人的皮剥开,刮下一层脂肪,再丢进锅子里小火慢慢的熬。人油最好,最能修复皮肤,动物的油太油,用久了还会生斑。”女人细声慢气地说道,“决不能用大火,大火刺啦一下,脂肪全化了,什么都不剩。” 方拾一忍下厌恶,缓缓问道,“那人油,是从哪来的?” 采薇听见问话微微瑟缩了一下,她看向方拾一,“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看见它了。” “你不知道它哪来,却知道怎么做人油,你当我如此好戏弄哄骗?”方拾一冷声低喝,猛地拽住女人的手腕,一张白皙又俊俏的面容霎时阴沉下来,看得女人顿时惊慌得不知道往哪儿躲开,手腕像是被一只铁镣铐铐住似的,挣脱不得。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脑子里有那样一副场面,我看见我手里捏着小刀,剥开人皮,贴着那些脂肪一点点剜下,再盛进碗里……” “我一碗一碗地剜,装满了一碗又一碗,剥完了一具又一具……” “我感觉到仿佛有一股热浪卷着我,烤着我,寒毛都卷了起来……” “但是等我猛地清醒过来时,我又在床上了,我听见外头传出哭丧的声儿,我从窗户往外看,就见珏爷哭得眼都肿了,趴在地上抱着什么东西痛哭。我还看见小六儿走哪儿都揣着的一袋鹅卵石掉在边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炭灰。” 女人环抱着自己,慢慢蹲了下来,小声地絮絮叨叨。 “我才知道他们死了,被一把火烧死了。”采薇看向方拾一,嘴角却是扬着的,“他们死了,真可惜,真可怜,是么?” 方拾一皱起眉。 “可是我一点也不伤心,他们从不带我玩,总是他们几个人开开心心地上街、踏春,总落下我。”采薇小声地说。 “我可听见了,有回小六儿和三娘说,说我身上长脓包,又臭有恶心,还说我身上结了痂的地方总掉皮,掉在菜里,让他都没法下筷。” “三娘还在笑,我以为三娘对我是最好的,再之后是珏爷。三娘会送我胭脂,会送我唇脂,还替我描眉……可她听见小六儿那样说我,不帮着我,还在笑!” “只有珏爷对我最好了……” “其实我也很漂亮的啊,只要我身上的皮好了,不长脓包,不掉皮屑,我也是很漂亮的姑娘。是不是啊?”采薇看着方拾一。 方拾一没说话。 女人脸上表情立马就变了,变得凶狠又狰狞,她猝不及防地扑上来,“你说我漂不漂亮!你说啊!” 方拾一猛地向后一仰,一个下腰躲开,手掌巧力一推,将女人的力道全都卸下,轻轻松松反扣住女人的双手。 “你恨上了三娘。”方拾一微眯起眼,冷不丁地开口叱问,“你对三娘做过什么?” 采薇一顿,“你怎么知道……我没做什么,我只是骗她,骗她老班长要把她嫁给乡绅,骗她珏爷也不是真的对她好,只是想要她手上那舞偶的手艺。” “三娘真是傻,比我以为的傻太多了,她居然就这么信了,我什么证据都没呢,她便信了,还去找班长对质,质问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卖了,质问他是不是觊觎自己的手艺。” “老班长当然觊觎了,不然她当她爹是怎么死的?”采薇掩嘴娇声笑起来,“老班长就是为了舞偶的事情,和沈思起了口角冲突,被老班长一下推倒,摔在那只最大的杖头木偶上,脑袋磕在木偶削尖了的胳膊上,捅了个大窟窿。” “我都看见了呢,老班长还求我别说出去。”采薇偏头,“那傻三娘一问,我就知道要出事儿了,我看见老班长眼里冒出暗沉沉的打量,就和当初他琢磨着要把沈思的尸体抛进水渠之前一样。” “可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我为什么要提醒她呢。” 方拾一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看着女人狰狞中又带着无辜单纯的面容,缓缓开口,“我问你,是老班长放的火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记得。”女人摇头,“我只记得我睡了一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从梦里醒来,我就找到了那桶油,那油熬出来可香了,抹在痛痒的地方,不消片刻就舒坦了。” 她说完,忽然又抓起自己的胳膊。 她身上的皮肤又薄又软,指甲一挠,就是一块皮肉掉下来,她又痛又痒,着了迷似的抓,嘴里不断地喃喃,“好痒好痛,好痒好痛啊……你得给我油,你得赔我一桶油……” 方拾一垂下眼,一对眼瞳渐渐转出细长的瞳仁,瞳孔深处渐渐透出点点深红来,这双眼能看清世间一切真实。 在他眼里,此时此刻的采薇身上染上了一片猩红的血气,那些血气就像是油层覆在她的身上,将她紧紧裹了起来。 而她的身上,那些被她抓挠烂开的皮肉,则散出沉沉的死气来,不断往里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你身上血气冲天,手上沾了许多无辜枉死之人的血。死气四通筋络,已是活死人的身躯,人油不过是保鲜你的**,却没法缓解死气侵蚀的脚步,你亦时日无多,哪怕有再多人油,也逃不掉活死人的结局。”方拾一说道。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轻女孩身上会沾上那么多死气,这样的死气,只有墓里才有。 采薇瞪大眼睛,不信方拾一的话,她拼命摇头,“不可能,我要是快死了,我怎么会没感觉?我只是烂了皮肉,只要有人油,你给我人油,我就什么都好了!” “我知道了,那就是不舍得给我人油罢了……”女人喃喃,她蓦地瞪向方拾一,冷不丁两只手抓向方拾一的胸膛,“你不给我,那我就自己来取!” 她手指刚碰上方拾一的胸膛,就听她一声尖利的惨叫,触碰到方拾一胸膛的两只手爪登时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从指尖起飞快变成了黑炭。 她不敢相信地抱着自己的手,瞪圆了眼睛。 方拾一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任何带着邪念妄念的邪物想取他性命,都会自食苦果。 女人踉跄着往后退,那簇从指尖起蔓延的黑炭渐渐延至胳膊,又爬上她的头颈。 应辞几乎在女人抓来的同时从屋檐上跳下,他目睹了这一切,微讶地看向方拾一,顿了顿开口:“看来你不需要我多少帮忙。” “不需要。”方拾一看了他一眼,冷淡回道。 女人在他们两人的视线里飞快地炭化起来,最后碎成了一滩炭灰。 应辞看了眼那堆炭灰,又看向方拾一,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眼里微有些震动。 他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外头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阁下何时能动身?等您等得我那百鬼夜市里的太阳都要变黑了。” 方拾一挑了挑眉看过去。 就见一个男人披着漆黑的羽织,像是把夜色都装了进去般黑沉。 “你那夜市里的太阳本就是黑的。”应辞淡淡说道。 奴良抬脚肆意走进来,注意到方拾一打量的视线才猛地停住了脚步,略有些诧异地看着方拾一:“是你?你……这样你也能看见我?” 方拾一挑起眉头:“鬼王奴良?” “……”奴良一脸见了鬼似的转向应辞,“你从没说过你一酒定情的对象不是个一般人。” “我也才知晓。”应辞说道。 方拾一:“……”合着外人都知道他和应辞一酒定情,偏他这个当局人不知道? “你来这儿是做什么?”方拾一问。 应辞抬眼看着他,微抿着唇:“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定不会来找我了,是不是?” 方拾一:“……” 方拾一从应辞眼里看出了一点指责和委屈来,他噎了噎,心虚地没有吭声。 应辞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伸向方拾一:“这几日你都没有去过茶楼,我们再去一次吧。” “嗯?”方拾一有些莫名地看着应辞,但终究是在对上对方那双眼睛的时候软了下来,他不自觉应下。 茶楼在傍晚的咸蛋黄照映下显得暖洋洋,方拾一走进茶楼,便注意到台上的石四珏,男人手里举着一只穿着旗袍的女子木偶,女人描着柳眉,点着绛唇,抹着浅粉胭脂,栩栩如生。 石四珏舞着偶,在台上清唱着那《白蛇传》,他行腔刚柔并济,假声似女人,在白娘子与许官人间切换得流畅自如,获得台下一片掌声雷动。 一幕歇了,石四珏看见台下的方拾一与应辞,微微顿了顿,便向他们两人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示意两人前去后台。 方拾一有些诧异石四珏竟还认识他、认识应辞,他看向应辞,有些疑惑:“你不是把他的记忆全都消了?” “……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应辞微抿着嘴,“我便想,不妨试一试,若是他活得痛苦,那我就再销一次也无妨。” 方拾一闻言有些意外,渐渐嘴角带上一点弧度:“世人都说十阎王里,卞城王最是老套迂腐,从不通融,铁石心肠,若是下了卞城王的十六小地狱,那是半点解释机会都没。” “这些‘世人’一个个说得好似他们亲身下去又上来过。”应辞嗤了一声,显然很是不满自己在人间的评价是这样的。 方拾一笑了一声,“但是我看见卞城王却有一颗悲悯世人的心。” 应辞微红了耳朵根,半晌才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哼了声,“那也比不上你,悲悯人世,化身下凡尘。” 方拾一愣了愣,过了几秒才轻笑:“这你也看得出来?怎么世人都不加上这一条:卞城王有着一双辨析世间一切伪装的漂亮眼睛。” 两人说说笑笑,难得一次气氛好得出奇。 他们走到后台那儿,石四珏放下手里的舞偶,看向应辞与方拾一,轻声道谢:“多谢两位那天夜里出手相救。” 方拾一看向石四珏,他目光落在男人裹着纱布的掌心:“三娘死了那么久,却偏偏在那天又出现,还引得其他四个枉死的鬼魂一道出来……应该是你做了什么吧。” 纱布被换过,那天夜里看见的时候,纱布上还渗着血。 石四珏苦笑点头:“我听人说,在忌日那天,取掌心血,沿着下葬的地方一路撒回家中,就能引亡者回家。我只是……只是太想念三娘了,才想一试。” 难怪那天夜里,他们在茶楼的青石砖地上看见那些血迹。 方拾一微摇头:“逝者已逝,就该放他们离开。” “我知道,可我总想留着点什么属于三娘的东西,就像三娘留着她爹的木偶。”石四珏说道。 方拾一微沉默,他看向应辞,显然他们两人都忘记了还有一道魂没有送走。 难怪会在采薇的闺房里发现那只巨型杖头木偶,应当就是沈三娘的爹在死后附在了上面,致他死亡的木偶也成了他死后灵魂执念唯一的载体,他盯着采薇,盯着害死三娘的人,盯着所有曾经和三娘有关干系的人。 只不过那天他们捡起那只木偶,却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孤魂的气息,不知道是因为执念得以解决而消散了,还是躲去了哪里。 “我有些事情可以告诉你。”方拾一说道,他看着石四珏,“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想要知晓。” 石四珏顿了顿,他微抿着嘴唇,敛下目光,沉默了半晌才又抬起眼,“不,我不想知道了,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他托了托手里的木偶,脸上带出浅浅的笑容,我和三娘这样就挺好。”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好。” “对了,刚才你们一路进来,可有看见采薇?”石四珏问道,“她今天一天没出来过了,不知道跑去了哪儿。我爹在墓穴里捡到的她,她从小浸了尸气,不可总在太阳底下,我有些担心她。” “……见到了,她托我给你带个口信,她想出去游一圈,解解闷,我想她应该会注意的。”方拾一说道。 “这样啊……那行,谢谢了。”石四珏无奈地笑道,偏头温柔地捋了捋人偶的头发,对方拾一和应辞说道:“那我便上台了,两位以后在茶楼里的费用,我石某全包圆了。” “多谢。”方拾一说道。 他看着石四珏重新撩起门帘,回到戏台上,目光焕然,神采飞扬,舞着偶又唱起了下一幕。 方拾一收回目光,视线转向应辞:“……你说人有时也不需要全部的记忆,想要忘记、丢掉点记忆,似乎这也不错。” 应辞微微勾了勾唇角,“人很复杂,视情况而定。……你找到真相了是吗?” “嗯……只是又听了一个故事。” “不太好?” “不怎么样。但也许再过几百年,故事的主角会有一个全新的好故事。”方拾一说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应辞问。 “换个地方待吧。” “那不如我们一起?” “我记得你还有伴……” “本王尚有事儿,便不作陪了,告辞!”鬼王的声音冷不丁从远处飘来,又痛痛快快地飘走。 应辞弯唇笑了笑,旋即眼里盛满无辜又无奈的神色,“只有我一人了。” 方拾一:“……那我就陪你走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爆字数迟到了orz 照例今天评论区发小红包弥补今天的迟到!不好意思qmq 大噶晚安哈!【ps,这个案子结束,下一章大概是判官和娃娃的番外】 - - - 感谢墨染扔了2个地雷 感谢kaya今天吃到可丽饼了扔了1个地雷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么么哒! 第207章 秀恩爱的第十七天 秀恩爱的第十七天·【陆生x楚歌】我的猫真可爱之“你还缺一个室友吗?”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前两天楚歌误吃了小法医给应队准备的情♂趣棒棒糖, 变成了一只黑猫, 被陆判官领了回去。 陆生给这只小黑猫买了全新的猫窝、猫爬架、猫玩具、猫薄荷, 在买猫粮的时候被楚歌挠了。 讲真,任谁看见一只四爪雪白、肚子雪白其他都是一片黑的小猫崽震惊地瞪圆眼睛, 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主人手背上被挠出的血痕,又在对方试图伸手轻抚脊背的时候,露出瑟缩害怕的模样来——任何人看见这样的一只小黑猫都会心软, 并且舍不得责备下去。 陆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小猫崽, 他知道楚歌虽然喜欢恶作剧, 性格活泼——过于活泼——但其实是个有分寸的人。 和他相处并不觉得受到冒犯或者不自在, 但可能是刚变成了一只猫,楚歌还不能很好的适应自己的身体, 以及能被当成武器的可爱猫爪子。 “没关系的, 不太疼。”陆生只好挠了挠后脑勺, 如此笨拙地说道。 店员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顾客,显然对方从进门起就表现得像是个新手。 她好心提醒道:“先生, 你的猫打过疫苗么?没有的话,你最好去打个针,得在二十四小时内, 不然没多大意义了。” “好的, 谢谢。”陆生说道, 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的情况特殊。 ——一只严格意义上谈不上是猫的猫,应该不会携带那些猫才有的细菌;然后是一个真身为地府判官的公|务|员, 说不定他骨子里的血清什么的能直接免疫。 陆生一只手抱起他的猫——在楚歌向后瑟缩、想要躲开的时候,温柔又坚定地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拎起一袋满当当的猫咪用品。 楚歌窝在陆生的肩膀上,看着眼前一片小麦色的肌肤,楚歌小心地收起自己的爪子,软软的白白|粉粉的肉垫小心踩在陆生的肩膀上。 陆生偏头看了眼肩上的小黑猫,弯起眼睛笑眯眯地道:“现在回家咯?” “喵喵喵。”小黑猫舔了舔嘴,又矜持地抬起一只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一双水汪汪的猫瞳看着陆生。 肢体语言做到这个份上,再不懂这是“饿了”的信号那就是大傻帽!楚歌这么想着。 “想洗澡了?”陆生眼里闪过了然,偏偏嘴上故意扭曲楚歌的意思,他微点头,“回家给你洗澡。” 小黑猫脖颈那一圈的毛都炸开了:“喵喵喵!”大傻帽大傻帽大傻帽! 黑猫瘫在陆生的肩膀上,像是一滩水,随着男人的步伐一上一下颠簸着,昏昏欲睡。 陆生回到公寓里,先把肩膀上睡成一只小香猪似的黑猫放到沙发上,柔软的坐垫围在小猫四周围,搭了个简易的临时小窝。 他洗净了手后,再去整理今天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明明楚歌变成猫也就不过三天时间,可是一进宠物店,看着那些品种多样、眼花缭乱的玩具和用品,再看看楚歌扬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把楚歌搭着爪子玩弄过两下的东西全买下来了。 陆生美滋滋地给楚歌搭着新买回来的猫窝,又把玩具全都一个个拆了包装,放在猫窝边上。 做完这一切后,陆生网上买了三文鱼,等着外卖小哥送货上门,亲自给小黑猫做了一顿猫饭。 三文鱼的香气幽幽地钻进楚歌湿漉漉的黑色三角小鼻子里,楚歌机警地睁开眼睛,轻轻巧巧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他循着香味走到厨房,就看见新买的猫食盆里盛了满当当的白煮三文鱼,大块的鱼肉又肥又鲜。 “还没做好,先出去,乖乖等我。”陆生看见黑猫跳了上来,脑袋凑近食盆嗅了嗅,似乎很是满意的模样。 陆生笑起来,顺手撸了一把猫下巴,又从脊背一路抚到尾巴尖,舒服得楚歌忍不住翘起尾巴,伸长四肢,伸了个懒腰。 楚歌一听还有吃的,眼睛发亮,立马跳下了准备台,把工作场合留给陆生。 他跳下桌子,温暖的、毛茸茸的身体在陆生的小腿上蹭了蹭,像讨好又或者是夸赞地发出小声呼噜,然后在陆生被勾得心痒、想要弯腰撸一把的时候,又矜持地翘着尾巴,一扭一扭地慢吞吞走开。 等陆生做完猫饭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楚歌待在纸盒子里——装猫窝的纸盒子,而他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精致猫窝则可怜兮兮地立在一边,一点也没受待见。 陆生失笑地摇头,走过去看,就看楚歌盘着柔软的身体,脑袋埋在尾巴根那儿,趴着又睡了起来。 好像小奶猫都很好睡。陆生想着,也没把楚歌从纸盒子里抱出来,倒是把自己做的那满满一盆子的猫饭也放了进去,让楚歌睡醒了就能吃。 这小日子过得真是舒心。 …… 陆生盯着小黑猫奇奇怪怪的各色睡姿,摸着下巴又想:楚歌有一个好腰。真不错。 - & - 楚歌发现陆生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傻呵呵,甚至还挺精明。 鉴于他住进公寓的当天晚上,拉了一次屎,事实上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啵啵啵几下弹出了几颗屎粑粑,不然他一定会跑到猫砂里,解决掉自己的私人问题。 但是事情已发生了,再多解释也无用,楚歌心虚地把那几颗屎粑粑藏到了沙发底下,以为不会被人发现。 然而陆生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了,他黑着脸拎起小黑猫的后颈,楚歌乖乖地垂下前后四个爪子,一向嘚瑟骄傲的长尾巴也服服帖帖地收拢在两腿间。 “下回要叫我清理掉,知道么?”陆生闻到那股臭味后,攒了半个进度条的怒气都在看见小黑猫心虚又畏缩的样子后,倏地清空了,他温柔又耐心地教道。 楚歌连连点头。 陆生打了一下小黑猫的毛屁股作为这次的惩罚,然后把楚歌放了下去。 楚歌震惊地翘着尾巴,不敢相信自己被人打了屁股。 楚歌决定要冷处理一下陆生,让他明白不是谁的屁股都是没脾气的! 但是还没过一个小时,楚歌就拖着饿得咕咕咕直叫唤的肚子,毫无骨气地去找了自己的铲屎官。 陆生讶异地摸了摸小黑猫瘪瘪的毛肚皮,起身又去给楚歌做饭:“你的肚子是连着一个黑洞么?我记得起来的时候刚给你做了满满一盆的三文鱼拌鸡胸肉。” 楚歌龇了龇牙。 下午,陆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楚歌跳到他的大腿上,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他看见一堆学生走进小丛林里,男孩把衣服脱了,女孩在男孩的身前扭动。 楚歌扭头看了眼陆生,大大的猫瞳里传达出鄙夷的神色:没想到你是一个人在家会看小黄片的男人,啧啧。 陆生揉了一把小黑猫的脑袋,没搭理它。 楚歌懒洋洋地放松下来,像个人类似的岔开两条后腿坐着,背靠后头陆生的胸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抖了抖耳朵,看着电视上那些学生在玩亲热。 冷不丁的,一条巨蟒从那对亲热的小情侣头顶树上垂下,一张血盆大口蓦地张开,一口把其中一个男孩吞了进去。 小黑猫睁圆了一双猫瞳,嘴巴微微张开,两只三角的耳朵都精神地支楞起来,背上毛茸茸的黑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陆生明显感觉到怀里猫崽子的僵硬,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手指在猫咪的下巴上来回轻揉,不厚道地拿出手机,找了个角度,悄悄偷拍自己的猫咪。 就见小黑猫圆润的瞳孔渐渐缩成一条竖仁,随着电视屏幕上的动静左右移动,粉嫩嫩的毛毛嘴不自觉地微张,一张毛脸上写满了震惊。 陆生把这十秒左右的视频传到了朋友圈,不消几分钟的功夫就得到了好多个赞。 牛头马面:判官大人的猫一看就不一般!黑乎乎的真精神,肯定是神兽转世。 孟姥姥:陆判养猫啦,什么时候带下来借我撸撸 黑小童:我也想撸。 白小童回复黑小童:底迪我们去找陆判玩吧! 孟姥姥回复白小童:带姥姥一个呀 陆生刷到评论,一个激灵,连忙删了朋友圈。 要是让他们来观光,那地府可不得乱套? 陆生啪啪啪勾出一个地府公|务|员分组,又发了一条朋友圈,仅地府公|务|员分组可见:不是我的猫,网上看见的[微笑] 然后,陆生又重新传了视频,勾了地府小分组为不可见成员:我的猫真可爱[耶] 过了一会儿—— 钱小森:唷!太可爱了吧!!!科长看不出来是个会养猫的呀! 手下a:可爱 手下b:可爱 手下c:真可爱 …… 竹真真:嘿哟,这模样,跟我拉着楚歌看鬼片时候一模一样 方法医:……没想到楚歌变成了猫后还得看鬼片,受苦了 秦浩:…… 应队没留言,不过给他的小视频点了个赞。 陆生弯起嘴角笑起来,倒是忽略了这个电影是他想看的,一心回复起了朋友圈的那些评论。 直到楚歌被吓得一咕噜跳上陆生的肩膀,尾巴缠上陆生的脖子,陆生才想起来忘记安抚胆子比小孩儿还小的楚歌。 他连忙把黑猫抱下来,顺着毛好好撸了好一会儿,又把电视换成了猫和老鼠。 动画片浮夸的背景乐响起,缩进陆生怀里的楚歌抬起头,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汤姆猫杰瑞鼠,喵地一声糊了陆生一巴掌。 晚上吃完饭,陆生认真询问了一下楚歌是否想要洗澡的意向,得到黑猫一下子窜到衣橱顶上不肯下来的回应后,一个人去洗澡了。 “明天我要上班,你就在家里别乱跑出去,万一被人抓走了……我怕你把人吓死。”陆生洗完澡,香喷喷湿漉漉的出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来的小黑猫一把捞进怀里。 楚歌嫌弃地伸出肉垫,推了推男人湿漉漉的胸膛,翻了个白眼,不过到最后也还是半推半就乖乖窝在了胸口。 陆生抱着黑猫上床,鉴于楚歌并不喜欢他搭起来的精致猫窝,陆生便索性让楚歌睡在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一早起来,楚歌睡得四仰八叉,四肢大张,肚皮摊开,一副六亲不认的睡姿。 陆生低低笑出声,手指搓了搓猫下巴,然后下床洗漱,准备去上班。 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又折回卧室,看着床上睡得沉沉的小猫崽,犹豫着悄悄在小猫粉粉的嘴角上偷亲了一口。 鬼知道下回能亲到的机会在哪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哈。 陆生走进警署,收获了一堆警署同事们艳羡的眼神。 “科长的猫真漂亮!” “科长的猫真可爱!” “没想到科长会养猫!一定是个宜家好男人!” “……” 陆生在一片夸奖声里,飘乎乎地过完了一整天。 楚歌则在陆生的公寓里无所事事了一整天,前两天有陆生陪着,倒不觉得变成猫有多不舒服、不方便,今天陆生一去上班,楚歌就觉得这个公寓对他一只小奶猫来说,实在太大了。 感觉衣橱里分分钟会跳出一只怪兽来qaq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楚歌竖起耳朵听着门外一点点临近的脚步声,步伐的节奏很熟悉,小黑猫眼睛一亮,倏地从陆生给自己搭的猫窝里蹿出去,端端正正地坐在门口。 “唷,来接我的吗?”陆生打开大门,意外看见自己的小猫崽子坐在门口,乖乖巧巧的样子顿时让他心化成了一滩,他一把抱起小黑猫,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楚歌轻哼一声,挥了挥爪子,又摸了摸肚皮:“喵喵喵!”快去做饭! 陆生笑呵呵地顺着楚歌走进厨房。 楚歌从陆生肩膀上跳下来,就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看着陆生给自己准备猫饭。 他算了算,今天好像是他变成猫咪的第三天,听小法医说,应该今天就能变回来了吧? 楚歌嗅了嗅鼻间萦绕的三文鱼鲜香,忽然有点舍不得陆生的好手艺。 他正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变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陆生惊呼一声,然后自己被男人一把抱了下来。 “……诶呀,陆判,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楚歌尴尬地往下瞥了瞥,摸摸鼻子,光溜溜地贴着陆生的西装裤小声问。 “……” 楚歌穿着陆生的衬衫休闲裤,吃完晚饭就回到基地了。 陆生看着客厅里一地的猫玩具,觉得公寓里有些冷清。 舒安琪和陆小北两个小丫头对于猫咪变回人感到失望不已。 楚歌趴在自己的床上,支着脑袋暗自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隔天傍晚,楚歌抱着陆生借自己救急穿的那一套衣服,又提着一个小箱子,风尘仆仆地站在陆生公寓门口,稍稍犹豫了几秒就按响了门铃。 “我来还衣服。顺便想问问,你还缺一个室友吗?不爱打扫卫生,也不会做饭,胃口特别大,还会变猫的那种。” 陆生笑起来,接过楚歌手里的小箱子:“太巧了,我特别喜欢打扫卫生,特别喜欢给人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水自冰清玉自寒、残雪飞花扔了1个地雷 感谢者“叶不羞的小宝贝”,“凌空晟风”,灌溉营养液+2 感谢读者“听雨轩”,灌溉营养液+3 感谢读者“小橘子2333”,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kylin”,“瑞脑消金受”灌溉营养液+1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208章 秀恩爱的第十八天 秀恩爱的第十八天·【一定要看作话】 应队的特殊部门, 原本只有三个员工, 竹真真、秦浩和楚歌, 现在又多出了一串的编外成员:陆小北、舒安琪、陆生和朱九妹。 方法医不能算是员工,更不能算是编外成员。大概类似家属。 朱九妹属于戴罪立功那一类的, 她的特殊技能用在检测犯罪预兆上无比好用,被交给了崔炎。 只不过自从有一天崔炎从方拾一说漏的话里,听出一点点朱九妹的与众不同来之后, 就再也不敢对其呼之即来了。 于是, 得了空的朱九妹成天往邻市跑。 她身上还有个跟踪信号, 楚歌出品, 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 说起来也是很奇怪,朱九妹非人非鬼, 一百多年来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现在居然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在青天白日底下, 也就大正午的时候才会有些忌惮,撑把伞找个商场避着。 她三天两头地往韩秀那儿跑, 在韩秀眼里从一个陌生有些奇怪的小辈,一跃升到了忘年交的知己好友高度上。 “我们该早点认识的。”满头花白的韩秀温温和和地笑着说,她戴着一副温婉的银丝边眼镜, 坐在轮椅上, 被朱九妹推到公园里晒太阳。 “要是我还年轻的时候, 我们就能一起出去旅游, 唱歌,吃夜宵, 逛酒吧,泡图书馆。”韩秀说道。 朱九妹闻言鼻头一酸,她顿了顿,勉强压下情绪后说道:“酒吧?那你也太前卫了点。” 她说着,替韩秀把头发挽到耳后去。 韩秀笑起来。 她被推到大树底下,阳光透着枝桠缝隙洒下来,半阖着眼睛。 才出来逛了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乏了,这段时间的精力一天不如一天,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快到时间了。 韩秀之前一直是独身一人的,也没觉得死亡有多可怕,她无牵无挂的,从不麻烦别人的照顾,一个人活得自在也没有负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些惋惜地想,为什么她没有早些认识那个年轻女孩呢? 她觉得她还有很多东西没和对方聊,她能有说不完的话。 韩秀轻轻拉着朱九妹的手掌,松弛柔软的手心贴着年轻人紧致有弹性的手掌。 韩秀又睡着了。 朱九妹半蹲下来,仔细凝望着那张老去的面孔。 在那个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的年代,她和韩秀第一次敞开心意的时候,她对韩秀说,我们生在乱世,要能携手到老,看见彼此最后老去的模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她看见了,这和她在百年飘荡的时光里不断想象的样子像极了,还是那么温柔,闭眼安睡时的眉眼祥和又平静,而在睁眼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又是那么的璀璨。 朱九妹在心里想着,真好。 公园的大门口那儿忽然传来一声暴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儿炸开了,公园大门口人群簇拥着、尖叫着、奔跑推搡着,硝烟漫开,飘到了他们这儿。 韩秀微皱了皱眉醒过来,就见朱九妹正看着大门口。 “发生什么事儿了?”她问道,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倦怠。 “不清楚。”朱九妹摇头,却是眼尖地看见了方拾一和应辞,还有楚歌那些人出现在了公园的门口,还开着那辆有些可笑的改装黑色suv——就是里头座位被改成临时化验实验室的那辆。 方拾一也远远看见了她。 朱九妹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好像胃袋里塞进了一袋石头,又冷又硬又沉,直把她所有雀跃的好心情拖下去。 她一直知道,自从她的那些实验笔记本被方拾一他们发现后,他们就在监控那些被她下了心灵暗示的实验对象。 虽然她保证了不会再进行下一步,但是谁也不能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因为现实里的某些因素,不知不觉地扩大阴暗面,最后点燃犯罪的导|火|索。 现在方拾一他们出现在临市,显然是刚赶来的模样,结合刚才发生的暴|动爆|炸,朱九妹心沉了下去。 “你是不是该去忙了?”韩秀微笑着轻拍年轻人的手背,“过去吧,你的同事需要你。” 朱九妹犹豫了几秒,随后匆匆向韩秀点头:“我马上回来。” “没事,我一个人回去也行,你以为没遇见你前的那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么?”韩秀调侃了一句,轻柔地抚平年轻人的不安和愧疚。 朱九妹没再多说什么,她很快回到方拾一和应辞身边:“是我的实验对象?” 方拾一应了一声,“是遥控炸|弹,人已经逃走了。楚歌在检查遥控引|爆装置,或许能够反追踪过去。” 朱九妹点点头,她环顾了一圈。 现场到处都是血,血量并不多,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人死亡,只不过场面非常狼藉。 四五辆救护车停在现场,十多个身上带着伤的年轻人、老人、小孩坐在救护车里,脸色苍白又慌乱。 朱九妹在做了那么多的实验、看过那么多人的悲剧后,头一回心里出现阴冷沉重的负罪和愧疚。 “我查到了!”楚歌从那辆黑色suv里跳出来,抱着他的微型超级电脑跑来,“就在公园里!” 朱九妹脸色微变,公园里?韩秀! 她连忙问:“具体位置呢?” “跟我走。”楚歌也没说废话,只是拿着gps导航仪,朝着屏幕上的那个小红点走。 方拾一和应辞快步跟上。 方拾一看了眼大致位置后,便和应辞两人绕到另一头,打算与楚歌他们来一个夹击。 当方拾一远远看见韩秀的时候,他还看见那个年迈的女人身后站着一个面色颓废的青年,那还是个孩子。 方拾一和应辞在距离两人不到五米的大树后停下。 “我在你的椅子底下放了炸|弹,只要你离开,炸|弹就会引|爆。”青年麻木地说道。 “这么说,大门口的事情也是你做的了?”韩秀温声问道,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被吓到。 青年似乎也有些意外对方的反应,他疑惑地看了眼韩秀,但仍旧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为什么?”韩秀问。 “我只是看这些人那么开心,觉得不爽而已,哪有什么为什么。”青年说道。 韩秀摇头:“你不开心,这就是原因。你为什么不开心?” 青年皱起眉头,“因为我没法拥有这些,行了吧?” “你父母不在了?” “不如不在了。”青年回道。 他说完,朱九妹和楚歌几人也赶来了,朱九妹看见那个青年,便想起了自己曾经做的调查。 ——父亲吸毒,母亲酗酒,他从小营养不良,像个豆芽菜,在学校里又被同学欺负,简直是完美的犯罪因子的温床。 朱九妹看见韩秀轮椅底下的一块方形包裹,上头还闪着红灯、缠着好几股五颜六色的电线,她心立马被吊得老高,惊慌极了。 楚歌看了眼那枚远程可操作的恒重炸|弹,飞快地爆了一句粗口。 “这个有点麻烦,我得需要更长的时间。”楚歌在朱九妹耳边小声说道,他拿着电脑不着痕迹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悄离开。 那枚炸|弹应该和引|爆装置里的某些东西连在一块儿、或者相似,他刚才破开了一个,而眼前这个……楚歌额头沁出了一点汗,但他应该能解决这个小麻烦。 朱九妹慢吞吞地朝青年和韩秀走去,她开口引起青年人的注意:“我知道你。” 青年看过来,韩秀也看过来,眼睛里闪过疑惑不解。 “我知道你从小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也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朱九妹说道,“你在想,为什么自己会遇上所有的不幸,会遇上那样一对爸妈,可惜一生中最无法选择的就是父母了。” 青年微点头。 “我也想过。”朱九妹说,“我也总想着,为什么我的人生那么不幸,为什么我刚遇见我爱的人,那人就死了;为什么死亡的脚步总是紧随其后,而我还来不及好好道个别……” 朱九妹蓦地停住嘴,她忍不住看了眼韩秀,有飞快地收回目光,她重新开口:“你以为报复可以解决一切,大不了之后死了一了百了。但不是这样的。” 青年看着她:“你和我很像,你也很痛苦。你也找不到这世界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值得你保留下来。” “不一样的。”韩秀开口,她轻柔地搭上青年放在自己椅背上的手。 她的掌心柔软又温暖,掌心的温度仿佛吓到了男孩,他瑟缩了一下,却又被韩秀坚定地握住。 “我敢保证你也有东西值得回忆,值得怀念。”韩秀说道,她说完又看了眼朱九妹,“当然,她也有。” “不管怎么样,你的出生,都是你的母亲在十个月的辛苦和痛苦下用命换来的。既然他们选择把你带来,那你一定是带着祝福和期待降生的,他们爱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称职合格的父母。”韩秀温柔地看着青年。 方拾一有些惊讶地看着韩秀,接着他听见耳机里传来楚歌的声音,说炸|弹解除了。 他和应辞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人从青年的后方靠近,出其不意地将人制服。 青年没有挣扎,只是犹豫着问,“你真这样想?” 韩秀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她看起来很虚弱,却又灵魂强壮。 她直起身体,伸手轻轻点着青年的胸口:“关键不在于我怎么想,而在于你。你的想法塑造了你的未来——做个好人,又或者是沉湎在郁郁里一蹶不振,乃至对无辜的人造成伤害。” 青年畏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被秦浩和竹真真两人带走。 “我没想到你还挺有心灵导师那一套的。”朱九妹目送着青年离开后,半蹲下来看着韩秀,微微笑道。 “难道我忘记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是高校里的心理老师?”韩秀笑起来。 她的眼睛是浅浅的灰黑色,当她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认真得像是把对方记进了脑海深处去。 这会儿,她就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年轻女孩,她说道,“你有时间做个道别,做个好点的,我听着呢。” 朱九妹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韩秀的眼睛里。 …… 方拾一和应辞没有待在那里打扰她们。 他们走在公园的绿荫大道上,这时候公园除了他们外,没有其他人了,安静得只能听见鸟声和风声。 方拾一偏头看向应辞,他伸出手指逗趣似的勾了勾边上人的手心:“朱九妹说那番话的时候,你想起什么了?” “没想起什么。”应辞淡淡说道,反手握住方拾一的手指,他的掌心干燥又暖和,方拾一挺喜欢的,没有挣开。 “骗鬼?你该看看那会儿你的模样,楚歌那个能治小孩儿夜啼的名声都该让给你。”方拾一不给面子地说道。 应辞:“……” 他不得不承认,朱九妹的那番话,让他有些对号入座,想起那些根本没法回忆的往事。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死亡在他们面前,永远不会是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 他们超越死亡。 方拾一看出应辞眼神里的变化,他弯起眼睛,手指在应辞的掌心里敲了敲,像是敲门似的。 “笃笃,芝麻开门。没有心事,没有秘密,没有遮掩,明白?” “明白。”应辞笑了笑。 两个人又走出去了一段距离,直到冷不丁的,方拾一眼前打开了直播间。 他脚步一顿,转向应辞,“韩秀走了。” 应辞掌心发热,他张开手掌,应了声:“朱九妹也履行承诺下去了。” 方拾一微抿着嘴,半晌吐出一口气。 直播间开着,他本想关上,但没想到这才没几分钟的功夫,就热热闹闹刷起了屏。 他的仓库甚至还冒了灯,显示快要满仓了。 方拾一挑了挑眉头,拉着评论区里的留言。 【今天直播什么呀?野外求生?野外遇险?】 【我看这……好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园哈……】 【不,有小主播在,就算是个普通公园,我们也必须严阵以待!】 【楼上+1】 【等等,我好像看见小主播牵着谁的手……?】 【艹……我看个法医解剖直播也被塞了狗粮吗qaq】 【雪女桔梗向主播送上一篮高岭之花,并附言:祝小主播百年好合!花儿代表我的心!魅力值+1】 【吸血鬼莱斯特向主播送上一篮长颈玫瑰,并附言:祝小主播恩恩爱爱!花儿代表我的心!魅力值+1】 【楼上真没意思,小主播!看我!我送你一瓶好东西!】 【炼婴老鬼向主播送上一瓶房中术紧致护肤霜,并附言:请善用。魅力值+1】 方拾一抽了抽嘴角,扯了扯应辞的袖子问:“禁言拉黑的功能怎么用?教我一下。” 应辞凑过去看,反问:“为什么要禁言拉黑?不挺好的?” 他眯了眯眼,在方拾一的仓库里翻来翻去,“都挺会送礼的。” “……滚哈。”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突然很想交代一下这一段,以防有自动续订的小天使并不想看、但是又误买了,如果看完不喜欢的话可以私信我订阅记录退款qaq ·以及,下一章应该是最后一章,是群里读者的点梗:直播间大佬们的日常 ·有一个脑洞,娱乐圈+生子《大佬们争着要做我崽的爹[娱乐圈]》,感兴趣的阔以点专栏收藏一下~ ·最后,隔壁《富二代在娱乐圈装神弄鬼》已经开始更新啦~前国师/现富二代需要你们!感兴趣的小天使能收藏一下下吗?捧个人场给个评论最好啦!嘿嘿嘿! - - - 第208章 秀恩爱的第十八天 .2 感谢墨染扔了1个地雷 感谢读者“喵喵喵喵”,“kylin”,灌溉营养液 +1 第209章 秀恩爱的第十九天 秀恩爱的第十九天·直播间大佬们的日常(应队小胖龙一秒出没) 方拾一从来没有好好研究过他那个直播间。 直到最近仓库又爆警示灯了, 方拾一才分了点心思在直播间上。 “这个直播间, 到底算是什么呢?”方拾一将直播间具象化后,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捋过仓库里的那些打赏道具,支着下巴问应辞。 “你可以把这当成连接不同世界的中转站。”应辞说道, 顺手又挑出几样他有些眼熟的东西,一晃眼收入自己的小袋子里。 动作快得方拾一都没看清对方拿走了什么。 “不同世界的能人异士,在得到直播平台的认可通行后, 都能随时随地地随意进出这里, 从不同的直播间里获取来自宇宙各世界的文化信息。”应辞解释道。 “不担心破坏平衡么?比如某些不该出现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方拾一黑着脸, 从应辞的小袋子里搜出了对方前几秒拿走的小道具, 瓶底书着“炼婴老鬼出品”六个小字。 应辞被戳穿了也不慌不忙,冷静得像是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有位面保护条约限制的, 像这种, 并不会引起什么平衡紊乱的情况。” 他说着, 自然而然地伸手,把小法医拿走的小道具又拿了回来。 大概是应辞的态度太过坦然自若, 以至于方拾一正在琢磨着“到底怎么才算是打破平衡”的宇宙级难题,都没意识到应辞又悄悄地把东西拿走了。 应辞手掌一合又猛地一张,将整个直播平台具象成一个个房间, 像是一幢微型迪拜塔拔地而起。 方拾一惊诧地看着眼前这幕, 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赞叹, “这看起来比楚歌的那些发明还要黑科技。” “本身就是黑科技。”应辞笑了笑。 “这是你的直播间。”他轻车熟路地指着塔高处的一个小房间, 外形看起来像是一件支楞起来的风衣。 方拾一抽了抽嘴角,难道这是因为他总爱穿风衣的缘故? “我能进去?”方拾一侧头问应辞。 应辞点点头, 于是方拾一放心地伸手戳开那精致细巧的小门。 有点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他的鼻尖下是一屋子的迷你小人。 在他具象化的直播间里,首先方拾一发现,他的直播间里挂着许多充满童趣风格、但是又无比血腥的小照片。 比如手里捧着脑袋的三头身小丫头,让方拾一想到了当初第一次接触应辞时的那件案子; 又比如一个小姑娘缩在角落里,身后是一团大火,火里还能隐约看见十多个人的身影,方拾一对颜晓晓的印象同样异常深刻; 方拾一转向应辞,抽了抽嘴角:“每个直播间都会有这样的片段式回忆照片墙?” “不,只是你的观众喜欢这样给你布置直播间而已。”应辞说道。 方拾一眨眨眼。 他顺着应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一个人形血袋坐在小板凳上,像火柴人那样,右手拿着颜料笔,墨水从身上血袋里吸出,腿上摊开一本素描本似的东西。 “我没想到吸血鬼伯爵还是个黑暗风的儿童画画家。”方拾一抽着嘴角说道。 西山小鬼蹦蹦跳跳地从莱斯特手里接过一张速写的涂鸦,一眨眼就给挂上墙壁去了。 【小主播偷懒的第一天,想他。】 方拾一眯起眼,费力地从那面微型墙壁上辨认字迹。 【小主播偷懒的第三十八天,想他。】 【小主播今天还是没有和我完成尸体交易,心塞。】 方拾一看着墙上那些记录语,觉得这面墙不是回忆录,而是满满的催促和怨念。 又或者是八卦论坛交流区。 【一毛钱打赌小主播和直播间里的神秘黄衣有一腿。】 ——方拾一看了眼留言时间,大概是他和应辞刚认识那会儿,不得不说这位留言的大佬很敏锐。 【才一毛钱?呵,那我拿食尸老祖这辈子都吃不到小主播直播用道具打赌!】 【楼上过分了啊,戳人痛脚太不绅士了!】 【说真的,自从我看见食尸老祖被黄衣罚了禁言后——好像是因为尸油唇膏还是什么的?——我就笃定,食尸老祖这辈子都吃不到了嘻嘻】 【坐等食尸老祖怒转黑脱粉现场,另前排兜售现炒血腥向日葵籽买一送一了哈,吃过的都说好。】 【只有吸血蝙蝠那些小老鼠说好吃吧。管理员快把楼上这个挑拨离间的叉出去!】 【???什么时候cue的我?我对小主播的爱意和衷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怎么会因为区区尸体交易就放弃!楼上造谣!拖出去!】 【食尸老祖怕是还没从禁言里学到教训哈。又想被关小黑屋了?】 【老祖别挣扎了,小主播是黄衣的,自己乖乖找黄衣领小黑屋一日游通行证吧】 【我和你们,天天插科打诨,可你们居然倒戈站了黄衣???让我失望头顶!】 【快来人把这个戏精老祖叉出去】 【老祖,你手下的子子孙孙可曾知道你是这样的老祖?】 【……_(:3ゝ∠)_别外传哈,他们都没直播平台的通行证!】 【啧啧啧】 那一整面的交流墙上滚动着直播间大佬们的聊天日常,方拾一半眯起眼睛,转向应辞:“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观众关小黑屋的?” 应辞:“……” “看他们的语气,你好像也挺活跃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方拾一又问。 应辞:“……” “你解释解释?” 应辞登上自己的黄衣马甲,当着方拾一的面晃进直播间里,然后在留言墙那儿卖了个萌:【_(:3ゝ∠)_】 【???我没眼花吧???黄衣留言了!!】 【但是这个表情是啥意思?咋和食尸老祖一模一样!】 【卧槽不会是窜号了吧?食尸老祖=黄衣?】 【???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我是黄衣?还和小主播搞起来了?】 【通告:食尸老祖因言语不当,被罚禁言三日,特此公告。请所有直播间观众注意言行。】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吐,行了,食尸老祖不可能是黄衣哈,大家散了散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禁言的。”应辞板着一张脸说道。 方拾一乐了起来,他压根都没往应辞那儿看,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代表应辞的那只小胖龙。 它躲在角落里,藏在一个柜子后头,直播间里没人发现它。 小胖龙肥肥短短的,穿着黄大褂,刚才一溜烟从大门那儿跑进来,屁股一扭一扭,熟门熟路地躲进角落里,看来已经做过不少次了。 “满足了满足了。”方拾一抱胸感慨一声,脸上笑得像是痴|汉,“没想到应队的形象那么可爱。” 应辞:_(:3ゝ∠)_ 小胖龙配合地四脚朝天,在柜台后头仰倒。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嘿嘿~ 这应该就是真的结束啦~这本《不直播》写了小六个月,最长的一本,谢谢一路陪下来的小天使们! 最后期待小天使们可以在app的评分那块儿留言评分~期待你们对这本的评价!我会继续努力的-3- - - - 关于car,最近一直到27号都在修罗赶稿,有的话应该也是27号之后,会在weibo通知哒! weibo那个抽奖活动我捞出来了!大噶可以去转发参与一下!到5月22号截止,悄悄给完结文最后宣传一下了【(*/w\*) - - - 最后再悄悄发一个从没宣过的星际abo脑洞,生子预警,感兴趣的话可以戳专栏收藏一下! 【接下去开文顺序应该是:目前正在连载的《富二代在娱乐圈装神弄鬼》→《大佬们争着要做我崽的爹[娱乐圈]》→《富可敌国的我有崽了》】 《富可敌国的我有崽了》 银河系梦中情o排行榜第一柏湛,腰软腿长有人鱼线,长了一张“我叫花花公子我超有钱”的富豪脸。 真·超有钱,富可敌国的那一种。 谁也不知道大富豪私底下开了一档全银河都爱看的直播:荒野求生。 亲身上阵,从不露脸,被评为史上最野主播。 银河系梦中情a排行榜第一褚辰,突然对某主播发起猛烈追求攻势,惊呆了众多爱慕者的下巴。 “大皇子!那个主播连脸都不敢露!一定是丑绝人寰不能要啊!” “大皇子!虽然我不能给您生孩子!但是我家里有矿,可以给您充盈国库啊!” “大皇子!……” 主播冷笑一声,掀开了他的红盖头(x):“我丑?” 主播摸着肚子,花花公子哪怕揣着包子也能一个眼神迷倒所有alpha:“谁不能生孩子?” 主播站在自家无处不在的企业大logo前,眉头一挑:“还是说,比我有钱?” 所有爱慕者:……好气但是无法反驳。 【表面花花公子柔软可欺实际一锤下来要你命】受x【嗯,就是个攻】(皮一下) 大皇子:我对象他一手锤爆大蜥蜴,两腿绞杀一角龙……嗯?你们说他暴力得不像一个omega?啧啧,那你们是不知道他腰力有多好~ - - - 我们隔壁再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