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恋人》 第1章 《错位恋人》作者:轻风白杨文案  陶筱苦追五年,周亚旻一直没有接受他的情意。他知道,周亚旻心中一直有个白月光名叫沈峭寒。  一次意外,陶筱从舞台跌落,睁眼时发现自己竟然穿进了沈峭寒的身体里。  陶筱原以为等待他的将会是大型修罗场,却没想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就这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沈峭寒是一位年轻的作曲天才,无奈遭遇创作瓶颈,只能黯然归国。  一次意外,他陷入昏迷,睁眼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位名叫陶筱的舞者。  沈峭寒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却没想到,一扇全新的灵感之门正在为他悄然打开。  沈峭寒望着陶筱的双眼,极为认真。  “对我来说,创作就是生命。你给了我灵感,就等于给了我生命。”  陶筱抬头看着沈峭寒,内心祈求。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把他彻底从心里剥出去,让我变得足够优秀,可以站在你身边。”  【多次互穿,情敌变情人,攻受双c,铁律he】  【外表高岭之花·内心温柔强大·天才作曲攻】  【外表性感妖姬·内心乐观单纯·夜店舞者受】  食用指南:  1都市现实向设定,感情线较慢热  2攻受有各自缺点,不是完美人设  3后期涉及一点娱乐圈内容,不多  内容标签: 强强 灵魂转换 幻想空间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筱,沈峭寒 ┃ 配角:新文《每天都在假装我是人类》求关注 ┃ 其它:音乐  =========第1章 灵魂互换  窗明几净的单人病房里,略有些消瘦的年轻男人盘膝坐在病床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托着一只手机,颜色浅淡的双眼正死死盯住前置摄像头里映出的脸——皮肤苍白,略显病态,额角还贴着一块更加惨白的纱布,被深棕色的发丝微微遮住。  这张脸上,正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手机屏幕里是一只足以毁灭他三观的怪物。  片刻,他闭了闭眼睛,退出照相功能,几经确认,再次点开那个相机图标。  镜头里映出的依旧是他苍白的、带了点西方轮廓的脸。  浅色的嘴唇嗫嚅了两下,缓缓吐出一声感叹:“……操!”  病床边,正靠在窗台上说话的另一个男人忽地一顿,叹了口气:“沈峭寒,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爆粗口呢?医生说了,你额头的伤口不深,不会留疤,不会毁容……咱先商量正事儿行不?”  病床上的男人没搭理。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就不是对方口中的“沈峭寒”。  他其实名叫陶筱,23岁,目前在一家名为“淆”的酒吧跳舞,以此谋生。  因为长相身段不错,有天分,也足够努力,所以他一直是“淆”极受欢迎的头牌舞者。也是因此,他的演出安排虽然稠密,老板还是会偶尔同意他请假外出。  昨天他刚从老家回到燕市,在酒吧跳了一场“回归表演”。  然而,不知是设备老化还是人员失误,就在他表演的时候,舞台顶棚的灯架突然坠落,差点砸在他的脑袋上。  虽然有惊无险,他并没有被砸中,但还是因为惊慌从舞台摔了下来。  谁知,再睁眼时,他竟然身处这间明显价格不菲的单人病房里,还……变成了另一个人。  陶筱最后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里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按锁屏幕,爆了句粗口。  他,怎么可能变成了沈峭寒呢?  为什么偏偏就变成了沈峭寒呢!  这也太他妈玄幻了!  沈峭寒其人,与陶筱根本不在同一个阶层。  他的母亲出身苏省的书香门第,是一位优秀的歌剧演员。他的父亲来自法兰西,虽是商人,却十分热爱歌剧艺术。  沈峭寒自幼就极具音乐天赋,初中毕业后随家人移居法兰西,后来被一所著名的音乐学院录取。在校期间,沈峭寒就凭借几部水准不错的音乐作品,成为了西洋交响乐圈子里颇受瞩目的新锐。  由于沈峭寒有一半华夏血统,因此华夏音乐圈对他的关注度也不低,两个月前还报道了他回归华夏的新闻。  那是一个与陶筱天差地别的人。  不管是身份背景,受到的教育,还是所处的阶层,都与陶筱这种混迹底层的小市民完全不同。  虽然陶筱平时没少幻想自己能够成为沈峭寒那样优秀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相信自己能“变成”沈峭寒。  如果不是他脑袋上的伤口还一跳一跳地疼,陶筱肯定会以为他在做梦。  如果不是他的手看起来不对劲、视野远处有些模糊、耳朵上还少了几个耳洞,他肯定会怀疑有人在恶作剧整他。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好像、大概、也许、可能……真的变成了沈峭寒。  窗台边的男人微微倾身,伸手在陶筱眼前打了个响指。  “嘿,回魂儿!”他皱着眉头,“你那车前盖儿整个掀了,我已经联系你保险公司拉走了,估计三四天才能修好。对方逆行,负全责,这事儿我处理,你甭操心了。”  陶筱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只能茫然地点了点头。  默默把玩了一会儿手机,他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给我打个电话。”  窗边男人一愣:“啊?”  “别问为什么,”陶筱抬手按了按额头伤口,一副头疼懒得解释的神情,“给我手机打个电话。”  对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摸出手机拨号。  片刻,电话铃声响起,陶筱一瞥屏幕,来电显示:刘召。  默默记下这个名字,陶筱直接挂断。  这人应该是沈峭寒比较要好的朋友,会单独来医院陪床,还能随意处置沈峭寒的车。  但,或许也不算特别亲近的人,不然绝不会发现了“沈峭寒”的异常,却完全没有亲人应有的关切。  陶筱一边琢磨,一边想:沈峭寒好歹也是挺受瞩目的新锐音乐家,怎么出了车祸,就这么一个人陪着他?要是换了自己,恐怕酒吧里那群哥们儿都得围在……  ……等等!  陶筱猛地坐直,脸色剧变。  ——他现在变成了沈峭寒,那他自己的身体呢?!  呆滞片刻,陶筱把手机举到眼前。手机检测到他的面部,屏幕刷地亮起。  他盯着手机桌面的钢琴照片看了一会儿,扭头对刘召说:“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  又是一句前后不搭界的话。  刘召皱眉,打量着从醒来起就行为诡异的“沈峭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最终把原因归结于对方脑震荡还没好。  “……成吧。”刘召说着,转身走出病房,顺便按了护士铃,好像不放心这个状态的沈峭寒独自在病房待着。  确认刘召走远,陶筱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借以平静心绪。  他重新拿起手机解锁,噼里啪啦输入一串号码,手指悬停在绿色的电话图标上方,有些犹豫。  不管他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打电话确认一下总是没错的。至少……就算“自己”出了意外没法接听,周围总有人能接电话,确认他的情况。  只是,情况可能会不错,也可能会很糟糕,陶筱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犹豫了好一阵,陶筱一咬牙,本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信念,按向电话图标。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一跳,伴随着叮叮咚咚的铃声,显示出一串陶筱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和他刚刚输入的号码一模一样。  陶筱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盯着屏幕看了半天,陶筱抿了下嘴,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这才接起电话。  对面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随后,一道陶筱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  听到这个声音,陶筱下意识叹道:“我|操!”  对面登时安静了下去。  虽说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真,但陶筱依旧能判断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的身体没事。随即他想到,他现在变成了沈峭寒,又接到了来自他自己的电话,那就证明,一定有别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的灵魂在沈峭寒身体里,他的身体里又会是谁的灵魂,陶筱隐约有了猜测。  “你是沈峭寒?”陶筱斟酌着问。  静了一会儿,那人说:“是。你是周亚旻的朋友‘陶子’?”  陶筱重重呼出一口气:“是我,我叫陶筱。”沉默一阵,他又犹豫开口,“现在这情况……”  “这情况我也不清楚原因。”沈峭寒的语调十分平静,完全听不出他正与陶筱面临着同样的诡异状况,“我现在在燕市三院急诊病房,根据车祸发生的地点猜测,你现在应该也在燕市三院。我们需要见个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还有些迷茫焦虑、复杂无措的情绪,好像被电话里沉稳笃定的语气抚慰,缓缓平静了下来。  陶筱深呼吸,瞥了一眼病床枕头上印刷的字样,语气镇定了不少:“我也在燕市三院,呃,住院部。咱们哪儿见?”  沈峭寒停顿片刻,说:“房间号给我,我去找你。”  ……  住院部一层,大厅角落的小超市里,刘召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家小超市地方虽然不大,但零食饮料、果篮花束等货品还算齐全,方便前来探病的患者亲友选购。然而,这里卖的食品都是工业生产的饼干面包、泡面香肠之类。 第3章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是刘召的声音:“沈峭寒,你锁门干嘛?开门,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灵魂互穿的剧情,大家会不会觉得有称呼混乱的问题?用引号区分的方法可以吗?  我自己已经看不出来惹…(薅自己头毛jpg  ————  要赶一期榜单,前三天双更~第1章 区别对待  沈峭寒瞥了一眼病房的门,眉头微皱:“刘召是我朋友,不过他有自己的事务,不会留在你身边太久,估计我出院之后他就会离开。你要是怕被看出来,不搭理他就行。”  陶筱问:“不理他,他不会觉得奇怪吗?”  沈峭寒:“不会,我在创作时经常会陷入不理外物的状态,他知道。”  听到这个解释,陶筱觉得颇为奇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峭寒抬手抓了一下t恤领口,发现没有领子可以整理,又把手放下,说:“我大概会比你先出院,晚些时候,用微信交流一下生活习惯和注意事项。”  “行,那回头联系。”陶筱坐回病床上,“对了,周亚旻那边……呃,你别太生硬了。”  要是两人还有机会换回去,陶筱可不愿意面对一个被气得暴躁、再也不愿搭理他的周亚旻。  沈峭寒默然片刻,点头:“我尽量。”  随即打开了病房的门。门外站着两个人,正是刘召和被支出去买水果的周亚旻。  刘召进门一看有陌生人在,询问地看向坐在病床上的“沈峭寒”。  “他是我发小的朋友。”陶筱立刻解释,看到门外探头探脑的周亚旻,轻咳一声,“嗯,外面那个就是我发小。”  刘召看向周亚旻,周亚旻立刻笑着打招呼。  刘召没当回事,拎着打包的饭菜进屋,奇怪地问:“那你锁什么门啊?”  陶筱撒谎不打磕绊:“刚有人来推销,挺烦,锁上门清净。”  沈峭寒的确喜欢清净,刘召没怀疑,伸手支起病床脚头的小桌板,把饭菜摆上,打开餐盒。  “我觉得你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没好,再住院观察一天。”他十分贴心地掰好筷子,递给陶筱。  陶筱伸手接过筷子,习惯性地笑着冲刘召道谢。  刘召一愣,随即笑道:“我就说,你该多笑笑,成天板着个脸,白瞎了一口好牙。”  这说的什么话?  都说牙好胃口好,可没听说牙好就该多笑的道理。  陶筱嘴角一抽,收起笑容,决定听沈峭寒的话,不搭理刘召,专心吃饭。  一口小青菜塞进嘴里,陶筱忽然顿住。  片刻,他竭尽努力把嘴里菜叶咽下,瞥了刘召一眼——也不知道这是在哪个抠门的饭馆买的,这么舍不得放油放盐么!  “怎么?不合口?”刘召奇怪,“我还专门嘱咐他们做清淡点,还是咸了?”  说着从病床床头柜上拿了瓶纯净水放在小桌板:“偶尔吃咸点儿也没事,多喝水吧。”  陶筱:……  看了一眼站在周亚旻身边沈峭寒版的“自己”,他心想:这家伙的口味真是清淡到没朋友。  “饭菜太咸?”周亚旻终于能插上话,立刻把刚买的水果盒打开,“这哈密瓜我刚在楼下尝了,可甜,专门让他切成小块儿,方便吃。你要不吃点这个爽爽口?哦,我还买了樱桃,你小时候特爱吃不是?我去洗一下,你先吃饭。”  说着,他拽了“陶筱”的胳膊,拉着人出了病房。  等周亚旻离开病房,刘召挑眉问:“你什么时候在燕市有发小了,还是个小混混?”  陶筱含糊了一句:“小时候的邻居。”  刘召恍然:“哦,对,你住过使馆区边儿上……那他和你是邻居,家里应该也可以啊,怎么看着像混社会了?”  关于周亚旻家里的事,陶筱自然是知道的。但那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愿意和外人多说,借口“初中毕业就没再联系”,强行结束话题。  ……  另一边,周亚旻拉着沈峭寒找到洗手间,把樱桃袋子往洗手台上一放,转身质问:“刚怎么还锁门了,你俩在里边儿干嘛呢?”  沈峭寒回忆起陶筱找的借口,说:“有推销员……”  “行,知道了。”周亚旻打断话头,压低声音,“你没说我坏话吧?啊?没爆我黑料吧?”  听到这种问题,沈峭寒习惯性地挑了下眉梢。  周亚旻不耐烦:“哎问你话呢!”  沈峭寒:“没。”  周亚旻转身洗樱桃,嘴也不闲着:“那他有没有问我的事儿?你告诉他我现在做什么工作了没?哎,其实搞乐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对吧,也是音乐嘛!他玩儿的那种高大上,咱玩儿的这种接地气儿,都挺好……”  沈峭寒默默站在一边听他絮叨,没接话。  他对这位曾经的邻居玩伴,印象还停留在初中时期两家关系不错的时候。虽然从小学就不同校,但他们住的使馆区附近有一家英国人开的琴行,两人曾经一起跟着琴行老板学钢琴,关系也算亲近。  所以,当沈峭寒从昏迷中醒来,见到这位儿时玩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的确是有些惊讶的。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颠覆了他的认知,沈峭寒才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关注周亚旻。  他变成了陶筱,很多事情就更不方便问了,只能先搁置,等解决了与陶筱灵魂互换的问题之后,再考虑其他。  洗好樱桃,周亚旻与沈峭寒返回病房,见刘召正收拾桌上的餐盒,一边还在念叨:“你说你饿了,让我给你买东西吃,好么,就动两筷子。我知道你不吃饼干面包,还专门去外面打包的菜,你说你……”  陶筱没搭理他,伸手捏起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  “不喜欢菜的口味?”周亚旻笑着把洗好的樱桃放到餐桌上,“没事儿,多吃点水果。”  陶筱之前就注意到周亚旻买的泡面,猜测沈峭寒恐怕也饿了,周亚旻才会去买泡面。  他寻思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于是抬头冲沈峭寒一笑,端着装哈密瓜的盒子递过去:“你也吃点儿?”  沈峭寒还没说话,周亚旻就抢先:“这专门给你买的,他不爱吃水果。”  陶筱的手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继续拿樱桃吃,一边笑着问:“是么?”  说了会儿话,刘召看了眼表:“我下午有事儿,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又过了几分钟,陶筱连续打了几个呵欠,抬手揉了揉额角,周亚旻终于意识到什么,起身告辞,顺便要了沈峭寒的联系方式。  病房里终于清静,陶筱看着桌上剩下一小半的哈密瓜和樱桃,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他玻璃心,周亚旻也并非没给他买过东西吃,但今天这一次次的区别对待还是让他觉得心里有点儿堵。  不过,堵心的事经历多了,陶筱其实也习惯了。  周亚旻换情人换得勤,他对每一个都无比呵护,柔情蜜意,除了实在负担不起的奢侈品,基本上也算是有求必应。“淆”酒吧有周亚旻的一部分投资,他现在虽然在那里搞乐队做主唱,但其实拿的是酒吧整体分成,钱不少,却基本花在了他的小情人身上。  陶筱就这样一直看着他花天酒地。  抛开心底压着的情意不说,周亚旻救过他,给了他饭碗,帮了他不少,他总不能翻脸不认。  喜欢不喜欢周亚旻是他自己的事,就算得不到回应,身为一个男人,陶筱觉得他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不仗义。  周亚旻既然把他当哥们儿,那他就当个没有其它私心的哥们儿。挺好。  手机叮咚一声,有微信进来,陶筱嚼着樱桃点开信息,发现是周亚旻的消息:一个兔子开心跳舞的表情包。  陶筱下意识点开表情栏想找一个表情回复回去,却发现表情栏里只有几个微信自带的骰子之类,这才反应过来,他正用的是沈峭寒的微信。  一愣神的功夫,周亚旻的后续信息又来了,是一条语音:「以后常联系啊!」  陶筱琢磨了一会儿,回复了一个字:「好。」  对面几乎秒回了一大串语音:  「回头约个饭,我还想听你讲讲这几年在法兰西的事儿呢!」  「哟,打扰你休息了吧?」  「对了你的车送去修,不嫌弃的话,你这几天要是需要用车,我借你。虽然不是什么高档车,但好歹也能代步。」  「哎,你休息你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陶筱看着不断跳进来的信息,缓缓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把手机关了静音,倒扣在枕边。  ……  医院外的公交站,刚出院的沈峭寒冷眼看着周亚旻抓耳挠腮地发了一大堆废话,心里不禁揣测,时隔多年,儿时玩伴重逢,真的有这么激动?  要是手头有车,现在带着一个脚腕有伤的病号,顶着大太阳等公交又是怎么回事?  周亚旻发完最后一句话,轻啧了几声,扭头问:“哎,我要不去租个车?万一他真的管我借车,我总得有拿得出手的吧!”  沈峭寒默然片刻,淡淡地说:“他不会找你借车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打肿脸充胖子·瞬间被看穿·亚旻  ————  前面两章都待高审了,最近审核员里加入了一个ai小美,它的判断标准,我真的无话可说(手动再见)第1章 不接地气  燕市三院靠近市中心,从这里到“淆”酒吧所在的商圈,是一条极为繁忙的交通线路。即使在工作日下午正常上班时间,途径这段行程的所有公交车里也都是人挤人,仿佛一只只巨大号的沙丁鱼罐头。  周亚旻带着沈峭寒版的“陶筱”挤上车,掏出手机扫码。  沈峭寒眉头微皱,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该用哪个app。  在他的记忆里,乘坐公交车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都集中在很年幼、家里还没有私车的时候。最近燕市普及的二维码支付公交票,他还从来没体验过。  他站在刷卡机前面发呆,后面跟着上车的人推了他一把,把他挤到一边,陆续扫了票。  “嘛呢?”周亚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扫票啊!”  沈峭寒解锁手机,慢慢翻找可能适用的app,只觉得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恐怕就是个傻子。 第5章 “陶子,来来,跟哥儿几个聊会儿天呗?”  “陶子你下场演出定时间没?哪天啊?”  沈峭寒漠然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低着头迅速离开,回到宿舍。  屋里打游戏的剩了四个人,服务生jason应该已经去场子里工作了。  见人回来,周亚旻招呼:“哎陶子,来开黑!”  沈峭寒以前没听过“开黑”这个说法,但语境摆在那,他立刻理解,皱了下眉头:“头晕,不玩。”  说着,他环顾宿舍一圈,无奈又取出手机,准备问陶筱他该睡哪张床。  一打开微信,他这才看到刚才陶筱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你没事就在宿舍待着吧,别在场子里溜达……万一招惹到什么人,我估摸着你处理不了。」  沈峭寒:……  可惜,看到的迟了点。  发信息问了陶筱床铺和衣柜的分配,沈峭寒从柜子里拿了几件衣服,随手把不小心弄掉的一只金黄色小荷包塞回衣柜,去卫生间冲澡。  他准备早点躺在床上休息,避开任何可能出现的问询。  然而,当他打开淋浴,发现不管怎么调整都无法调出热水的时候,在良好环境培养多年的优雅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了一道缝隙:  “……merde!”  ……  第二天一早,刘召就赶来燕市三院,给“沈峭寒”办了出院手续。  陶筱跟着他到地下车库,坐上了这辈子都没奢望过能沾边儿的奔驰。  虽然心里很兴奋,但陶筱还记得他现在披着沈峭寒的壳子,不能表现得太没见识,于是强行绷住一张脸,只用视线在车里低调奢华的真皮内饰上打转。  刘召坐到驾驶座,甩手丢给陶筱一个文件夹:“定损出来了,你签一下字儿,其它我帮你办。”  陶筱不知道“定损”是个什么东西,翻开文件,才发现跟修车有关。  沈峭寒的车是辆沃尔沃,好像还是个进口型号,表格里一堆零件和工艺的名称陶筱都不认识,只看得懂最后的维修报价:六万三。  陶筱“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修一趟车,赶上他一年半的生活费,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陶筱从文件夹上取下笔,抬手抓了抓脑袋——他哪儿会签沈峭寒的名字啊?这不是找事儿么!  不知道能不能用按指头印代替。  实在没办法,陶筱把文件签字页拍照发给沈峭寒,问他该怎么签,顺便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这钱我怎么给?你花呗额度够么?」  片刻,消息回来:「随便签,刘召不会看。修车费直接走保险,你不用管。」  陶筱松了口气,大笔一挥,在文件末尾签下三个狗爬样的大字。  刘召果然没看,示意陶筱把文件扔车后座上。  “跟谁聊这么热乎?”他随意问,“以前没见你这么手机依赖症啊,是不是跟人家小护士加微信了?”  陶筱冲他笑笑,企图萌混过关。  刘召一挑眉:“哟,你这两天怎么这么灿烂,看来我没猜错。啥时候请喜酒啊?”  陶筱:……  你怎么不说请满月酒呢?  手机响了一声,沈峭寒又发来一条消息:「我要租个房子。」  陶筱吓一跳,赶紧回复:  「租房?」  「为什么啊?宿舍不挺好吗?」  「酒吧附近的房子太贵了,我租不起啊!」  「离太远的我上班又很麻烦。」  沈峭寒:「我出钱。」  又补充一条:「和你的朋友们住在一起,太容易暴露问题,自己租房比较安全。」  义正辞严,理由也正常,但陶筱总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  要说暴露问题,自己突然跑出去租房,还租在酒吧街附近,肯定更不对劲儿,随便一个人就能看出来收入和支出不对等。  他寻思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笑着回复:「你该不会是被他们几个打呼噜磨牙吵得睡不着吧?」  过了一会儿,沈峭寒:「也有这个原因。」  陶筱乐了:还真是装得一本正经,就算直接说吵得睡不着又怎么了?明明不是偶像艺人,怎么偶像包袱这么重啊,一点儿不爽利。  不过,租房这件事,肯定是不靠谱的。陶筱叹了口气,继续给沈峭寒发信息。  「我这身份,突然出去租房,还租在城区,会被人想歪的,他们肯定以为我被谁包养了,都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我。」  这一回,沈峭寒那边安静的时间有点长。  陶筱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还在纠结租房的问题,也没催促。  车子沿着快速路开出五环外,拐进一处绿树环绕的高档小区。  小区岗哨严格,一定要陶筱拿了门禁卡才给放行,不是业主的车辆还要登记。  “我就不进去了,齁麻烦的。下午还有事儿,这就走了。”刘召说着一努嘴,示意陶筱下车,“你走回去没问题吧?”  陶筱依依不舍地从奔驰车上下来,目送刘召的车开走,这才点开微信,问沈峭寒住哪栋楼。  沈峭寒给了住址,陶筱想起刚才在路上两人聊的话题,给他提了个建议:「网上有卖那种软胶耳塞的,隔音效果还可以。你要实在吵得睡不着,买那个用呗,也不贵。」  这回对面很快回复:「先见面吧,我回公寓找你。」  按照沈峭寒给的信息找到家门,陶筱用指纹开了锁,小心翼翼地踏进屋。  沈峭寒的公寓位于一层,是一套面积不算小的loft,室内一水儿性冷淡的蓝灰色调,收拾得干净整洁,空气中似乎还散发着一股似草木似湖水的淡淡香味。  客厅墙边摆着一架立式钢琴,琴面光洁得能照出人影。钢琴边立着乐谱架和一只比吉他箱小很多的琴盒,根据沈峭寒擅长的乐器,陶筱猜测那是一把小提琴。  公寓一层除了挑高客厅、餐厅和厨房外,原本的客房被改成了健身室,铺着地毯,除了常规的跑步机和哑铃,房间中央竟然还摆着一个立式沙袋,上面挂着一副搏击手套。  这令陶筱十分惊讶——沈峭寒看起来优雅文艺,没想到居然会练搏击。  公寓二层布局紧凑,主卫两边各有一间卧室,外加一间面积不大的书房。书房里打着整面墙的书架,里面书籍不算多,零零散散地摆着。  在沈峭寒的公寓里参观了一圈,陶筱这才依照沈峭寒的叮嘱,先把窗户打开通风。然后他随便找了套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主卫里安置着一座浴缸和淋浴的复合浴房,陶筱想了想,决定趁机享受一把,泡个热水澡。  这灵魂互换的事儿来得蹊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换回去了。既然现在他有机会体验“富人”的奢侈生活,那就得抓紧机会体验体验!  蓄满一浴缸热水,陶筱迅速扒光衣服,抬脚跨进浴盆,滑坐在里面。  “嘶——哎!”他舒服得长长喟叹一声,“爽啊!”第1章 一次试验  沈峭寒抵达公寓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配了一条中规中矩的牛仔裤,头发简单束在脑后,也没戴什么首饰,整个人显得无比清爽,甚至多了一种模模糊糊的书卷气。  陶筱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形象可以被改造成这样,不免惊叹:“哎,我去,这还是我吗?”  末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皱眉道:“你怎么穿jason的衣服啊?”  沈峭寒换鞋的动作一顿,扭头问:“这不是你的衣服?为什么在你柜子里?”  陶筱抓了抓头发:“宿舍就那么大点地儿,我们衣服都混着洗的,有时候会乱放……不过我们也经常混着穿,没事儿。”  经过一晚上“旁听”宿舍里的几人聊天吹牛,沈峭寒已经知道,jason可不像陶筱那么单纯,谈不上卖,但也和两三个老板维持过关系。  现在听陶筱提起这件衣服是jason的,沈峭寒的心理洁癖就有点要发作的趋势,脸色变得不太好。  他深呼吸了一下,去厨房洗过手,拿出两瓶苏打水递给陶筱:“你先坐会儿,喝点东西,我去冲个澡再聊。”  陶筱想起宿舍的热水器也坏了,昨晚沈峭寒恐怕没能好好洗澡。  “你去吧去吧,我没事儿。”他笑着摆摆手,“不急。”  他游戏正登着小号打匹配呢,刚才挂了会儿机,被队友劈头盖脸地骂了满屏幕。  等到陶筱一局游戏打完,沈峭寒刚好洗完澡出来。  他换了一身稍休闲的群青色polo衫,一看质地版型,就不是陶筱他们这些人穿得起的。  “这你的衣服?”陶筱问,“这……可是你现在……是我呀!你这衣服不就等于给我穿了?”  事情说起来有点绕,但事实就是这样。  沈峭寒不在意:“没事。”  紧接着问:“我之前在酒吧遇到一个叫‘闻少’的,你和他,没有过什么关系吧?”  他问得隐晦,但语气在“关系”上压了重音,算作暗示。  陶筱一愣:“闻少?他怎么又来了?不是好久没出现了么?”  见沈峭寒直直盯过来,陶筱笑了两声:“没有,我跟他没关系。”  末了补充:“你放心,我没跟谁发生过什么,至今还是母胎单身狗……我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他们都知道,都会帮我打圆场。”  沈峭寒的担忧,陶筱理解。  毕竟,他在那样的环境,做那样的工作,同性圈子又玩得比较开,他也不是一次两次被人误会了。因为他偶尔也会跳比较性感的舞,还被不少客人往裤腰里塞过钱和酒店房卡。  好在“淆”的老板赵光耀是正经商人,周亚旻也在酒吧里有投资,能说得上话。有这两人帮他周旋,“淆”的常客都知道陶筱是不玩儿的。  只是,理解归理解,被人这样怀疑,陶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  尤其,对面的人还是周亚旻一直忘不了的那个。  沈峭寒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怀疑或者鄙夷的神情。 第7章 “挂断。”沈峭寒头也没回,“你拿手机给他发微信吧,可能是早上的事。”  早上?  早上什么事?  既然早上周亚旻有事,你怎么不一回来就告诉我啊?  陶筱不满地皱着眉,拿起手机出了厨房。还没来得及编辑信息,对面周亚旻的消息先跳了进来:  「跑哪去了?」  「还生气呢?」  生气?  陶筱正准备打字的手一顿,犹豫片刻,发过去一张不包含任何情绪的表情包。  然后他回到厨房,问沈峭寒:“早上你跟周亚旻吵架了?”  沈峭寒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的“哼”,听不出是轻笑还是不屑。  “他的情人来找他,见我在,挑衅了几句。”他淡然道,“周亚旻也没说什么,我正好要来找你,就直接出门了。”  陶筱:……  真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同情一下周亚旻。  被他心目中的白月光撞见他会小情人什么的,周亚旻要是知道当时的“陶筱”并不是陶筱,估计得悔得撞墙。  陶筱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睫,看向手机跳出的新信息。  「小睿也没恶意,他不知道咱俩的关系,你别放心上。」  别放心上。  这句话,周亚旻对他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能是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陶筱现在倒真的不怎么把那些人放在心上了。  以他和周亚旻现在的关系,他根本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要当哥们儿,就没有吃哥们儿情人的醋的道理。  陶筱按锁手机,关了静音,丢在料理台边,没再搭理。  沈峭寒当时没给理由直接离开,与其找其它不现实的借口,“出门散心”显得更理所当然。  “你……”沈峭寒回头看到陶筱脸上的神情,略犹豫了一下,问,“你和周亚旻,关系很亲近?”  这一点很重要,关系到他该怎么在灵魂互换的情况下,处理与周亚旻的距离。  陶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顿了顿,如实交代:“我其实,也算是在追求他,只是一直没成功……”  他不介意沈峭寒知道这件事。  沈峭寒诧异地看过来:“你喜欢男性?”  陶筱扯了扯嘴角:“嗯……但我还没有过什么经历,你不用担心。”  沈峭寒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是homo。”  这个词陶筱没听过,愣了一下:“什么?”  沈峭寒:“我知道gay吧的工作人员不一定是homo,所以之前没往那边想。”  结合语境,陶筱恍然,那个词也是同的意思,估摸着是法兰西那边的说法。  见沈峭寒脸色么什么异常,陶筱笑问:“你好像对我们没什么歧视啊?”  “为什么要歧视?”沈峭寒关掉灶台,转身看向陶筱,“求同存异的宽容,我还是有的。而且,我个人认为,爱情无关性别。”  这是陶筱接触过的圈外人里,在知道了他的取向之后,表现得最自然的一个,没有鄙夷,也不过分好奇,他不免有些触动。  “那你呢?”话没经过大脑就问了出来。  问完,陶筱才惊觉自己正在窥探沈峭寒的隐私,立刻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可以不说。”  沈峭寒却没在意,随口回答:“我不是homo。”  陶筱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落了地,重重颤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为周亚旻注定错过的恋慕松了口气。  “不过,”沈峭寒忽然再次开口,“以我们现的情况,在问题解决之前,最好不要涉及感情方面的事。你和周亚旻……”  “啊,没关系,我可以等。”陶筱立刻摆摆手,“反正他,呃,也对我没那方面的想法,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样说,沈峭寒却忽然皱了眉:“他知道你喜欢他?”  陶筱苦笑一声,点头。  沈峭寒沉默半晌,认真地看了陶筱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把煮好的意面盛出来,浇上酱汁。  “先吃饭吧。”他似乎刻意忘了之前两人正聊的话题,“要不要咸乳酪?”  陶筱嘿然一笑:“不用,简单吃点儿面就行。”  番茄肉酱闻起来不错,他本来就饿了,食指大动,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下一秒,陶筱动作一僵。  努力咽下嘴里的意面,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个,你这儿有辣酱咸菜之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峭寒:没有,下一题第1章 今晚留下  沈峭寒家自然没有那种不健康的重口味小菜,陶筱没办法,凑合往意大利面上又撒了点海盐,拌了拌,囫囵吃掉。  吃完饭已经接近下午两点钟。期间周亚旻又发来几条信息,一条比一条不耐烦,陶筱和沈峭寒都没管,手机很快就彻底安静了下去。  收拾好餐盘放进洗碗机,沈峭寒抬手按了按额头:“我昨晚没睡好,需要补个午觉。”  说着,他顿了顿,把手机递给陶筱:“昨晚收到你朋友的信息,应该是叫你打游戏的,你跟他们玩会儿吧。”  目前“陶筱”不在酒吧宿舍,这时候上游戏不会穿帮,还能传达给朋友们“陶筱”一直活跃、没有消失的信号。  陶筱接过手机,冲沈峭寒笑笑,慢悠悠踱到客厅,往宽阔柔软的沙发里一歪,登入游戏。  想到这两天好多任务奖励没拿到,他有些牙疼地咧了咧嘴。  沈峭寒看着他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回了主卧。  周亚旻果然不在游戏里,不知道和他小情人到哪厮混去了。  陶筱随便打了场匹配,就被王小斌拉进了“淆”的开黑团。借口周围环境不合适,陶筱没开语音,又假装心情不好,字也很少打,把一个脆皮法师当狂战士用,疯狂地送人头……最后被几个哥们儿联合劝着退出排位赛,自己玩匹配去。  陶筱索性下了号,把自己的手机丢到一边,换了沈峭寒的手机玩。  沈峭寒的手机高级,玩游戏可以开全特效还不卡,他玩小号也可以。  拿小号玩了两局匹配,低端局里靠着技术碾压虐了虐菜,加了一个估计也是练小号的操作大佬,陶筱一抬头,发现沈峭寒已经睡醒,正往楼下客厅来。  打游戏时间过得太快了,好像还没做什么呢,几个小时忽地就过去了。  陶筱刚好打完一局,退出游戏,一看表,下午四点半。  他坐起身,冲沈峭寒打招呼,把手机递给原主人。  沈峭寒随意说了句:“你拿着玩吧。”一边开了电热壶烧水,从橱柜里取出一包伯爵红茶。  旁边属于陶筱的手机响了一声。时隔许久,周亚旻再次发来信息:「还不回来!哪儿浪去了!」  陶筱叹了口气。  沈峭寒瞥了手机一眼:“我喝点茶就回宿舍。明天我来找你,去雁湖游乐园。”  陶筱盯着手机屏幕显示的信息提示,直到屏幕灭掉。  他想了想,说:“不然,你今天晚上就住这边吧。”  “陶筱”消失了几乎一整天,一旦回到宿舍,周亚旻绝对会盘问,而且语气肯定不会好。  这样双标的事,陶筱经历不止一两次了,虽说这会让他有一种周亚旻依旧很在乎他的感觉,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不放心沈峭寒的应对。  不管从什么方面讲,沈峭寒和他的生活习惯差别太大,一天、一晚上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时间久了,绝对会被周亚旻他们看出问题。  况且,沈峭寒这个出身,难免有些少爷脾气,万一忍不了,闹出些事,最后还是他陶筱承担后果。  正好,今天早上“陶筱”被周亚旻的小情人挑衅了。  那么适时让“陶筱”消失,甚至外宿一晚上,或许……或许也能给周亚旻一个警告。  以前的陶筱不敢这样做,害怕周亚旻更生气。但现在好几件事恰好都凑到了一起,他心里正焦躁着,这个决定就不如以前那么难下了。  “你考虑好了?”沈峭寒问,“关心你的人可能会着急。”  陶筱笑道:“我刚才还打了游戏,晚上我再上一下号。他们那帮……呃,他们不会着急,只会瞎琢磨我外宿的原因。”  沈峭寒沉默片刻,又问:“不担心周亚旻多想吗?”  陶筱一哂:“多想什么?以为我晚上不回去是和别的男人厮混么?”  沈峭寒没回答。  陶筱张了张嘴,又抬手抓了抓头发,想故作轻松地自嘲一番,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扯出一抹苦笑。  电水壶的滋滋声逐渐消失,随后又发出水泡咕嘟的声音,最后“啪”地一下跳断。  “我今晚留下。”沈峭寒说着,转身去泡茶,“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游乐园。”  陶筱“嗯”了一声,拾起自己的手机,翻看这段时间的朋友圈。  沈峭寒端着两杯红茶放在茶几,自己在旁边的扶手椅落座,拿起一本外文书,静静阅读。  一时间,公寓里一片静谧,没有人发出声音。  翻完了朋友圈,陶筱有点无聊,想说点什么,又不太敢打扰沈峭寒。  登了游戏,盯着界面发了会儿呆,陶筱觉得当着房间主人的面自顾自玩儿,怎么都不对劲……渐渐就有些尴尬的坐立不安。  他看着“自己”穿着领口微敞的polo衫,以一个他本人完全不会做出来的优雅坐姿靠在扶手椅里,神色淡然,垂着头翻书。  发丝整洁地拢成马尾,没戴耳钉,手腕和手指也没有任何配饰,干干净净,好像一个乖巧的大学生。  陶筱突然就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第9章 陶妈没再多问,转而换了话题:“你马上就要二十四了,妈妈拜托王阿姨帮你介绍了一个小伙子,也是,也是喜欢男孩子的,本地人,住得离咱们家不远,刚大专毕业,想去燕市发展……我寻思你在那边好几年,也熟悉,就让他去找你,你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陶筱:……  沈峭寒:……  陶筱内心无力扶额:明明当时年少无知,不小心出了柜,怎么还是逃脱不了被安排相亲的命运?!  而且亲爱的娘亲竟然还把这事儿告诉了隔壁王阿姨!不出一星期,不,不出三天,全村都能知道了!  陶妈没得到回应,不知自己脑补了什么,自顾自说:“唉,妈妈知道你们在华夏还不能结婚,但你总得找个伴儿,妈妈才能安心……妈妈也不是催你,你们就先,就先处着,合不合适的慢慢就知道了。”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咱们山上那个娘娘庙别的不灵,就求姻缘最灵,那符你可要好好带着!”  听到这话,陶筱懵了,连字也来不及写,用口型问沈峭寒:“什么符?”  沈峭寒复述:“什么符?”  陶妈:“哎呀!这……哎,我带你去娘娘庙烧香的时候,顺便求大师给了一张符……保佑你明年本命年顺顺利利的,有个好姻缘……”  陶筱:……妈,您这是封建迷信!  沈峭寒眉头微动,想起之前在宿舍取衣服去洗澡时,好像的确见过一个金黄色的小荷包。原来那是装符纸的?  陶妈继续唠叨:“妈妈知道你不信这些,怕你不要,就偷偷塞进你行李里了,寻思你就算不戴,放在身边也是好的。你王阿姨说了,娘娘庙求的姻缘,可管用!他家顺儿就是求了姻缘之后,才能娶到艳艳那么好的媳妇……”  陶筱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划拉:忙着,挂了!  沈峭寒:“我这边还有点忙……”  陶筱写:朋友圈。  沈峭寒:“……我会常发朋友圈的。”  陶妈又絮叨了几句,沈峭寒在陶筱的提示下嗯嗯啊啊随便应答,最后终于成功挂掉电话。  公寓再次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陶筱和沈峭寒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陶筱:你这声妈叫得好自然!  沈峭寒:……  ……  陶子随妈妈姓哦~第1章 各归各位  “说起护符,我昨晚在你的衣柜里见到过一个黄色小锦囊。”  沈峭寒率先打破沉默,迟疑着说:“嗯……是从你折叠好的内裤里掉出来的。”  陶筱:……  抬手抹了把脸,他笑笑:“那可能,可能就是我妈给我的姻缘符……”  姻缘?  难不成他和沈峭寒灵魂互换,还真的是因为周亚旻在两人之间的作用?因为有了这个符,才会发生这种离奇事件?所以,这次灵魂互换的意义,难不成真的是让他以沈峭寒的身份和周亚旻两情相悦?  陶筱猛地甩了一下脑袋:不不不,不能这么想!这根本就是封建迷信!  “呵呵,老人都迷信,别在意!”陶筱夸张地冲沈峭寒挥了一下手,赶紧转移话题,“有点饿了,晚饭吃什么?”  简单吃过晚饭,沈峭寒这天晚上留在了公寓,没有回陶筱的宿舍。  奇怪的是,这晚陶筱的手机一直非常安静,周亚旻竟然没有打电话来质问,甚至连一条微信都没有发来。  ……  第二天一早,沈峭寒叫了辆专车,与陶筱一起去往燕市北郊的雁湖游乐园。  雁湖游乐园是燕市三处游乐园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因为紧邻雁湖湿地,引水方便,游乐园中不乏各种水上项目,与市区的两座游乐园比起来更加丰富。  蹦极就是这些水上项目其中之一,设在主湖水畔,蹦极塔高度近400米,项目齐全,包含了少有的双人蹦极许可。  陶筱和沈峭寒买了游乐园基础通票,没有在进门处的过山车和大摆锤之类的人气项目停留,直奔主湖湖畔蹦极塔,目标十分明确。  由于到得早,蹦极这边还没几个人排队,他们很快等到检票,勾选了双人蹦极项目。  检票的小姑娘见两个大男人要玩双人蹦极,十分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心中忍不住泛起各类揣测,面上却不动声色,递过两份表格:“填一下。”  陶筱接过表格,看到是关于身体状况的调查,包含了身高体重、有无心脑血管疾病、是否曾经骨折之类,表格下方还有蹦极注意事项和禁忌,一条一条写得明明白白。  他跟沈峭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十分默契地隐瞒了近期遭遇事故、撞到脑袋的情况。填好表格,签了免责协议,沈峭寒又掏钱给两人加购了保险,最后把眼镜手机钱包等物品存放好。  检票的小姑娘按照两人的体重给他们手背盖了戳,这才允许他们登上电梯。  “其实保险没必要买,”陶筱侧过头,看着电梯窗外景色飞速向下,“这儿的蹦极做了这么多年,保护措施特别到位,不会出问题的。”  沈峭寒垂着眼眸,看向十指交叉放在膝盖的双手,咽了咽嗓子才开口:“风险还是存在的。”  发现对方嗓音发紧,陶筱诧异地看了沈峭寒一眼,乐了:“你这就开始害怕了?不至于吧?”  沈峭寒没回答。  等到两人抵达蹦极塔高处的平台,陶筱已经能清晰地听到沈峭寒渐渐加重的呼吸。  沈峭寒伸手紧紧攥住身边护栏,努力跟着陶筱挪步到绑绳的位置,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试图借此平静胸腔里早就翻腾不休的恐惧。  蹦极教练瞥了两人一眼,眉头一皱,问:“……双人跳?”  陶筱点头:“对,双人跳。”  教练默然片刻,拿起绳头,开始给两人绑带,一边沉声说:“站近一点,贴着,哎对,再近点儿!一会儿下去的时候注意啊,抱紧点儿,不能松了,松了容易互相撞着……你俩谁蹦过?”  双人蹦极禁止两名新手同时参加,所以陶筱谎称自己有过蹦极经历,填到了表格里。  这时听教练问起,他立刻举手:“我我,我玩过,我可以带他。”  “嗯,”教练平静淡定,就好像两个大男人一起来玩双人蹦极是无比正常的操作一样,“记住啊,抱好他。”  说着将两人套在胸口的绑带收紧,连在一起,扣上主绳和安全绳的挂钩。  沈峭寒又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对面“自己”身躯的领口,不敢往周围看。  陶筱如今用着沈峭寒的身体,稍高一些,目光放平,正巧能直视对方的头顶。见对方正微微颤抖,他不禁咧嘴笑了一声,随即抬起胳膊,搭在对方肩头,手掌顺势在后背拍了拍。  “别怕。”他低声说,“有我在,没事儿!”  沈峭寒依旧没有说话。  蹦极教练再三检查确认过两人的安全措施,带着他们来到平台前,叮嘱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这时,沈峭寒终于忍不住,抬起手,紧紧攥住陶筱腰侧的衣服。但他依旧没有开口,没有说他害怕,也没有拒绝蹦极。  陶筱嘿嘿一笑,伸手把对方楼进怀里,心中蓦然腾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个子长得高感觉还真不错啊,可以把人抱怀里……呃,我自己的身体这样一感觉,还真挺娇小的……  蹦极教练移开目光,用程序化的平静语调说:“可以跳了。”  攥在腰间的手猛地一收,陶筱翘了下嘴角,把沈峭寒抱得更紧了些,双脚用力,身体一歪,就从蹦极平台跳了下去。  失重的瞬间,他感觉到原本只是攥着他衣服的手松开,很快改成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两人的双腿也下意识交缠,就好像濒临坠河的人死死抱住能救命的树枝。  风在耳边呼啸,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陶筱听到沈峭寒靠在他颈窝的呼吸凝固,却依旧没出声,似乎一直压抑着恐惧。  他无声咧嘴一笑,随即扯开嗓子,发出一声饱含兴奋的、长长的尖叫:“啊——!!!”  这声叫喊冲淡了沈峭寒耳中血液冲击鼓膜的咚咚心跳,他似乎终于找回现实,颤抖着吸了一口气。  几秒钟的功夫,绳索抵达最低点,距离主湖水面好像近在咫尺。陶筱伸手去够水面,却又发现其实离得挺远,完全触碰不到。  沈峭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收紧手臂,睁开眼睛。  绳索的弹力带着两人向上飞升,陶筱看到沈峭寒终于睁开眼,便冲他露出了一道无比灿烂的笑容。  “爽不爽?”他在风声中高喊着问,“一点也不可怕,对吧?”  清晨的阳光里,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熠熠生辉,浅咖啡色的眼珠里盛满了兴奋与欢愉,亮闪闪的,好似点点繁星被蜂蜜包裹,甜,而且耀眼。  这个瞬间,沈峭寒完全忘记了对面其实是他自己的脸庞,因为那笑容和目光展现出来的,是藏在它们背后的灵魂。  一道炽热的、仿佛小太阳般的灵魂。  与他自己完全不同的灵魂。  砰咚!  胸腔中骤然传来一声重击,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击在他的心口。  那是一个鼓点,敲开了一扇门,引领着其后磅礴而至的、振奋人心的乐章。  两人缓缓升至高空,在顶点处悬浮停顿。  沈峭寒耳边仿佛飞舞着一串接一串的音符,它们旋转着跳跃着,骤合骤散,组成他从未听到过的奇妙旋律。  他缓缓闭上眼睛,偏了偏头,侧耳倾听——  此时陶筱感受着周身的风与失重感,忍不住兴奋地吼了一声:“呜哦——!!!”  紧接着,他哈哈大笑,喊道:“太爽了,沈峭寒!这太好玩儿了!”  沈峭寒闭目细听,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凝成了一抹微笑。  突然,陶筱只觉得眼前一花,随着再次下坠的失重感,他猛地收了一下手臂,发现自己正抱着沈峭寒的腰。  而他面前原本属于自己的发顶,忽然变成了一件灰蓝色休闲衬衫的领口。  嗯?  换回来了?  陶筱抬起头,看向领口上方。  沈峭寒正沐着阳光,同时垂眸看过来。  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收起,如同一钩弯月,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眼中依旧荡漾着笑意,在阳光下绚烂得仿佛晶莹剔透的琥珀。  陶筱蓦地怔住。  坠落,而后再次缓缓升起。 第11章 这个情景实在是令人头疼,陶筱忍不住抬手按着额角,暗地里龇了龇牙。  周亚旻愣了一阵,狐疑地看了陶筱一眼,眉头微皱,随即很快松开,笑着冲沈峭寒说:“怎么到这儿来了?要不,顺道去我们酒吧坐坐?这点儿还没开始营业,里面挺清净的!”  沈峭寒默不作声,看了旁边满脸不情愿的陶筱一眼,说:“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再聚。”  周亚旻本来也是客气一句,听他拒绝,也没多想,笑呵呵地点头:“那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再约!”  沈峭寒微微颔首,升起车窗,专车很快开走了。  没有旁人在场,周亚旻的脸立刻拉得老长,扭头看向陶筱,眼中怒意毫无压制。  “哟,长本事了。”他咬牙切齿,“你是在医院要了沈峭寒的电话还是加了微信?该不会是为了气我,故意跑去跟他凑一起吧?”  说着伸手拽了一下陶筱的衣服领口:“呵,还穿得人模狗样儿的,想勾引谁呢?”  陶筱刚才就猜到周亚旻会这么问,但当他真的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有些难过。  他没说话,只垂着眼睛,打算不管周亚旻说什么,他都听着。  见陶筱不否认,周亚旻心里那一窝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我说你是不是贱得慌!人家沈峭寒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脸去找他?啊?我跟你讲,人家就是看我的面子才搭理你!你还真以为他看得上你啊?”  从陶筱的神情和刚才沈峭寒的表现,他看得出来,这俩人昨晚应该什么都没发生,顶多也不过是沈峭寒留陶筱在家住了一晚。  想到这儿,周亚旻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又哼笑一声,语气却渐渐软和了些:“得,也怪我,我就不该让小睿来酒吧找我。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受不得刺激,但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干什么都成,别去打扰人家沈峭寒呐……”  陶筱没吭声。  他每次用沉默应对周亚旻的训斥时,就表示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这个习惯,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所以,见他一言不发,周亚旻也明白他是不想认错服软。  周亚旻脾气不好,但是对陶筱他还真下不去什么狠手。毕竟也是在一起混了五年的哥们儿,总不能真的为了沈峭寒,就把人揍一顿。  这时心里的火气灭不掉,但他也没什么辙,最后只能伸出手呼到陶筱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哎,气死我了你!”他伸胳膊勾住陶筱的脖子,把他拉到身边,“你丫没跟沈峭寒乱说我的事儿吧?啊?”  听到这句话,陶筱知道事情算是过去了,周亚旻不会继续刨根问底,他和沈峭寒灵魂互换的秘密算是藏住了。  陶筱松了口气,冲周亚旻笑了一下:“我跟他又说不上几句话,没事儿干嘛跟他黑你……”  当然,灵魂互换期间周亚旻自己把自己卖了的事,这就不是他陶筱的问题了。  至于周亚旻的猜忌和训斥,说实话,陶筱见识得不少,也基本没往心里去。酒吧里那群哥们儿关系铁,有事没事就互相刺儿几句,骂几句,嫌弃几句,喝多了甚至还逮着人心窝子戳,也没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有火气当面撒,总比背地里阴人要好。  “等下,”周亚旻忽然又抬高了嗓音,伸手攥了陶筱的手腕,扯到眼前,“这什么?嚯,你还去游乐园玩儿了?有钱了啊你!”  陶筱的手背上,还明晃晃地印着一个雁湖游乐园蹦极塔的戳。  陶筱:……  糟,忘了这玩意儿还没擦掉呢。  他脑子转得飞快,一脸平静地胡诌:“我心情不好,今儿早上说想去游乐园,他就陪我一起了……估计也是想找找写歌的灵感吧。”  周亚旻在陶筱脑后呼了一巴掌,“啧”一声:“你还真是个人物!他那叫写歌么?人家那是艺术创作!”  陶筱抓了抓头发,笑着装傻:“我这不是见识浅么……”  “得,你也知道。”周亚旻嗤笑了一声,“你回宿舍吧,我还有事儿,走了。”  目送周亚旻离开,陶筱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也好,灵魂互换的事情解决了,一切回到正轨,就当他这两天是直接昏迷过去做了场梦,也没什么影响。  陶筱慢慢走回宿舍,正巧赶上大家凑满减订午餐,就随口要了一份剁椒竹笋肉丝饭——沈峭寒的口味实在太淡,从昨天午餐开始,晚饭加上早餐,就没一样辣的,他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下了单,王杰看了陶筱一眼,问:“你刚在门口遇到亚旻了?”  陶筱一愣:“你怎么知道?”  王杰笑道:“你回来要是没见着亚旻,早问我们他去哪儿了,你没问,那肯定就是见着了呗,知道他中午不跟咱们一起吃。”  陶筱不置可否,顿了顿,问:“他又和李言睿出去了?”  王杰点了点头。  陶筱没说什么,起身随手把身上穿着的jason的衬衫脱掉,打开衣柜,翻出自己的t恤。  jason在一旁随口说:“帮我扔洗衣机里。”  陶筱应了一声,从衣柜边角找到沈峭寒曾提起的那只黄色护身符小包。  小荷包里装着折成方形的符纸,纸上用朱砂画着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字的符,感觉……也没什么神异的。  陶筱撇撇嘴,觉得自家老妈肯定是被娘娘庙骗了,要是就凭一张纸就能有个好姻缘,全天下估计就没那么多人闹离婚闹情杀的了。  但陶筱最后还是没有把符丢掉。想了想,他抬手把自己床上的枕头拽下来,将护符塞了进去,又丢回床上。  “洗衣机里好像有几件衣服了。”许磊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打游戏,一边说,“陶子你看要是差不多了,就洗一下。”  “哦。”陶筱拎了jason的衬衫,又从柜子顶和床架上拾起几件乱丢的衣服,一起拿进卫生间,也没挑颜色,全部塞到洗衣机里。  ……  “您好,这是您送洗的衣物,请检查确认一下。”  洗衣店里,服务人员面带微笑,十分礼貌地将两件衣服递给沈峭寒。  透明防尘袋里装着一套西服和一件真丝衬衫,每颗纽扣都被半透明的纸张仔仔细细包着,衣架的颈部印着洗衣店的logo——衣架是在这里洗衣服的附赠品,虽然不算精致,但也是曲线圆润的宽肩型号,不会把衣服肩部顶出鼓包。  将衣物取出仔细检查之后,沈峭寒表示没有问题,服务员又耐心地将防尘袋重新套好。  这家洗衣店就在沈峭寒家小区楼下,十分便利,沈峭寒步行回家,挂好衣服,开始准备午餐。  冰箱里剩余的生鲜不多了,由于意外住院,预留的几样绿叶菜没来得及吃完,都有些发蔫,看着不太新鲜。  沈峭寒皱了皱眉,把它们全部取出来,丢进垃圾桶,又取出两颗玉米和一块牛上脑,准备用简单的牛排打发午餐。心想等晚餐前去一趟超市,再买点菜回来。  他回国之后一直一个人住,家里没请阿姨,事事都要自己操心,有时候也觉得挺麻烦。  简单吃过饭,沈峭寒取了乐谱本,坐到钢琴前,打开手机,将里面的录音反复听了几遍,开始在钢琴上弹奏、修改。  弹奏了几遍,修改了几处细节,沈峭寒忽然闭上眼睛,微微侧头,似乎在回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睁开眼,颓然叹了口气。  还是不行。  虽说当时就用手机记录了灵感,但当时那种情绪却早已不见了踪迹,就好像手中攥着一把细沙,他越想紧紧抓住它们,它们就流失得愈发厉害。  沈峭寒看着他记录在本子上的乐谱,只觉得所有音符似乎都失去了生命,完全无法将他当时感受到的东西诠释出来。  难道……需要再去一次蹦极?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沈峭寒立刻摇了摇头。  不,关键的不是蹦极,而是……  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一张笑脸,模糊了五官,但那被笑容点亮的双眼却熠熠生辉,仿佛能够照亮一切、驱散阴霾,能够让任何人充满活力、无比灿烂。  沈峭寒不禁勾起嘴角,极为难得地露出一抹微笑。  合上乐谱本,他暂停创作,抬手在琴键上按下一串音符,开始进行其它曲谱的弹奏练习。  ……  “上路塔上路塔!要掉了!来人啊!”  陶筱双腿岔开,在床上摆了个一字码,同时抱着手机打游戏。  宿舍里播放着流行歌曲,他无意识地随着节奏摇摆,腰肢柔软得好像一条蛇,劣质高低床的木板被压得吱呀作响。  下铺,王小斌翻了个白眼,抬手在床板上锤了一拳:“你多动症啊,打游戏都不老实!”  说着扭头冲jason喊:“把你歌关了,陶子这家伙属眼镜蛇的,一听到音乐就抽抽。”  听到这个形容,陶筱噗嗤乐了,收回一条腿盘到身前,往前下腰趴在床边,笑道:“多新鲜嘿!要不是有这个天分,我也不能吃这碗饭呀!”  作者有话要说:  性感妖姬(x)  性感腰肌(√)第1章 椅子与舞  各自的生活回归原位,时间就好像过得飞快。  一周后,陶筱脚腕的小伤彻底痊愈,“淆”的舞台也修缮完成,可以重新开始现场表演了。  在这一星期里,陶筱没有主动联系沈峭寒,倒是周亚旻试图约对方出来喝酒,被委婉地推迟了几天。  周六晚上,燕市的夜生活最为火爆,忙碌的人们已经好好休息了一天,调整好状态,而周末还未结束,正是最适合狂欢的时候。  人工运河“白河”河畔,各色各类酒吧门前的霓虹灯相继点亮,不同品味的音乐从门缝、窗棱中隐隐传来。酒吧门外沿河的空地和部分酒吧二层的露台上,摆放着小圆桌和藤椅,点着蜡烛,将氛围营造得颇浪漫。  陶筱在宿舍对着镜子描眼线,将眼尾拉成微挑起的模样,把原本一双杏核眼修得狭长魅惑。  由于灯光的关系,舞台妆容大都浓郁,他从开始在“淆”演出,已经画了近五年的妆,早已手到擒来,能驾驭各种风格。  盖好眼线液的瓶盖,他扭头冲卫生间外说:“王杰,眼线快用完了,回头再下单一瓶……这牌子挺好用,还买一样的呗!”  王杰闲暇时喜欢搜罗各类网购app的优惠券,整个宿舍要买什么基本都会让他下单,回来再分账,硬是把他的各种购物账号都堆成了超级会员。陶筱花钱虽然也不大手大脚,但不耐烦弄那些优惠券,有王杰在,省了不少事。  “成,我刚好看中他家一款唇膏,回头一起买。”王杰已经化好了妆,正对着门后穿衣镜整理衣服头发。  两人今天的安排是合舞,服装类似情侣款,只是颜色不同。王杰穿银灰色流光衬衫加深蓝色马甲,白色紧身裤,陶筱的则是深蓝打底、缀着银色细线和亮片的深v领衬衫,露出一片性感的蜜色胸膛,衬衫下摆扎进白色中腰紧身裤里,脚上套着白色漆皮靴。  陶筱最后涂好唇膏,打开门后穿衣镜——镜子后面是储物空间,挂着各类配饰。这些配饰基本是宿舍里几个人共用的,大家都习惯了,谁也不嫌弃谁。  再三挑选,陶筱最后取出一副水钻流苏耳坠和一只项圈,关上镜子柜门。  王杰看了一眼他选的配饰,嘿嘿一笑:“你今儿这是要当妖精啊!”  陶筱“啧”了一声,歪着脑袋戴耳坠,一边无所谓地说:“这曲子可不就是正配妖精,光听着就浑身冒火的……每次跳完不都有人问价?”  王杰抱着胳膊笑:“那么多人问你价,也不见你搭理谁,就非要给亚旻哥留着啊?”  听到这句口无遮拦的话,陶筱横了王杰一眼,抬脚在他小腿上轻轻一踹:“我这叫洁身自好!懂?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得,就你是好公民!”王杰笑着回怼了陶筱一胳膊肘。  “淆”是正经酒吧,自然不会安排人员从事非法勾当,但架不住有些服务生和员工私下与顾客达成共识,去外面过夜。王杰虽然不像jason那么随便,曾经倒也跟过一个老板,处了两个月,分手之后就安分了许多,没再找人。 第13章 坐他旁边的男人“啧”了一声,一脸惨不忍睹:“妹,你问这么直接,是想给人介绍男朋友还是炮|友啊?”  女孩儿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闻少这时冲陶筱扬了扬下巴:“行了,你忙去吧。”  “哎!”陶筱笑着站起身,微微鞠躬,“您随意。”  回到吧台,陶筱这才舒了口气,问调酒师刘宁:“还有二十……二十几号桌的?”  刘宁随手指了一下旁边放着的托盘:“26。”  托盘上是一杯薄荷苏打水和两杯曼哈顿。  看陶筱脸色不对,他皱眉问:“你喝酒了?什么客人啊,连你都拒绝不了?”  “闻少。之前我不小心得罪他了,不敢不从啊!”陶筱苦笑着摇摇头。  “你下一场几点?”刘宁问。  陶筱没拿手机,伸手抓着刘宁的腕子看了眼表,嘟囔了一句:“还有半小时。”  说着他端起托盘,抓紧时间往26号桌走去。  刚才两杯酒的量虽然不多,但闻少那瓶芝华士威士忌年头不低,应该有四十几度,陶筱喝得猛,虽然还不至于醉,但身上已经有点发燥了。  看来一会儿跳舞之前他得先去趟卫生间,催吐解酒,以免影响表演效果。  这样想着,陶筱穿过场子,沿着卡座过道一路向里,数着台号,来到26号桌边。  “您好,这是您的……”  话头突然卡在嗓子里,陶筱停顿一秒,脸上笑容毫无破绽:“……酒。”  心道沈峭寒怎么突然来酒吧了,来找周亚旻的?怎么不见周亚旻出来……不对,沈峭寒为什么要给我送酒?他旁边这个外国人是谁?  雷诺靠在椅子里,冲陶筱微微一笑,毫不吝啬赞美:“宝贝,你真漂亮!离近看更漂亮,简直是天使,不,不对,应该是……那个词怎么说?魔女?”  魔女个大鬼头啊。  陶筱忍住吐槽的冲动,保持着微笑,默默把两杯饮品放在桌上,心里顿时明白,给自己赠酒的不是沈峭寒,应该是这位国际友人。  “魅魔。”沈峭寒忽然开口,“你是想说魅魔吧?”后半句话是用法语问雷诺的。  雷诺立刻点头,重复了一遍:“魅魔!”  陶筱礼貌地笑了一下:“……您过奖了。”  雷诺立刻摇头:“我是说真的,你很漂亮!就像夜空里的月亮,大海里的,呃,珠,珠珍……”  如果不是语言的限制,他说不定能即兴赋诗一首。但好在他华夏语学习目前仅限于工作和生活需要的词汇,骚话说得还不算熟练,卡壳了。  为了掩饰尴尬,雷诺伸手举起鸡尾酒杯:“祝你万事如意!干杯!”  陶筱:……  作者有话要说:  陶筱:您也万事如意!第1章 第二支舞  回以完全看不出尴尬的礼貌微笑,陶筱并没有去拿雷诺为自己点的那杯酒。  “也祝您心想事成。”他微微歪了下脑袋,展现出营业的友好态度,“只是可惜,我在工作期间是不可以饮酒的,您的赠酒,我会留到工作后再喝,谢谢您的慷慨。”  这些话他平时没少说,早就滚瓜烂熟,丝毫不打磕绊。  沈峭寒看了陶筱一眼,抢在雷诺正组织语言的空当,说:“你去忙吧,不用理他。”  陶筱不知道沈峭寒愿不愿意向外人透露他们认识的事情,也没多话,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沈峭寒却忽然又说了一句:“也不用告诉周亚旻。周一下午的约,我会再来。”  陶筱一愣,随即眼角一弯,微笑点头:“好的。祝您玩得愉快!”  等到陶筱离开,雷诺才狐疑地冲沈峭寒挑了挑眉,换回惯用的法语:“你认识他?难道你常来这儿?”  沈峭寒语气坦然:“认识。我小时候的玩伴在这间酒吧工作,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雷诺小声吹了个口哨,兴致勃勃:“那你能帮我要小美人儿的电话号码吗?对了,那小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  沈峭寒瞥他一眼,说:“他喜欢我那位儿时玩伴,正在追求对方。”  雷诺:……  他虽然玩得开,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一是不谈感情,二是不强迫别人,这第三,就是不碰已经有追求、交往对象的。  “真是可惜啊!”雷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如果什么时候他不想追求别人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沈峭寒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和你不是一类人,你想玩,不要找他。”  雷诺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下巴:“我明年就28岁了,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玩到30岁,之后就该稳定下来,认真谈恋爱,好好找个人共度余生。我这个取向,不用考虑联姻,谈恋爱那自然是要找个赏心悦目的漂亮男孩,以后的生活才能有滋有味!”  他说着,看了沈峭寒一眼,又补充:“而且,会跳舞的孩子身体柔软,咳,一定很棒!”  沈峭寒没说话,喝了一口苏打水,把杯子放回桌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碰撞。  雷诺笑着凑上前,挑眉问:“你该不会看上那小美人儿了?”  沈峭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雷诺:“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你和谁走得近,你们音乐学院俊男美女都不少,你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谈过恋爱!嗯,我想想,我想想,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去度假,我在你家住过几天,你房间里也没有性感女郎的杂志……男模特杂志也没有……所以,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末了,又加了一句:“或者,你完全冷淡?”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多少要关照些。”  沈峭寒抬手按了按额角,不再保持沉默,否则不知道雷诺还能说出什么掉节操没下限的话来。  “你玩得太过分,我不说你什么,但总不能把好孩子往坑里推。而且华夏和法兰西的文化理念不一样,你最好也谨慎点。”  被沈峭寒强行避过话题,雷诺也没追问,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靠在椅子里抿了一口酒,等待刚才那小美人儿说的下一场表演。  ……  酒吧后院宿舍的卫生间里,陶筱抱着马桶,伸手抠喉咙,试图催吐,缓解喝酒太猛造成的思维迟钝。  他平时喝酒的次数虽然不少,但是还真没怎么遇到过需要催吐的情况,经验少,折腾了半天,干呕得眼泪汪汪,却依旧吐不出来。  周亚旻斜靠在门边,抬手敲了敲门框,皱眉道:“得了,醉得不厉害,你也别使劲儿想吐,一会儿妆花了,赶不及上台。回头管刘宁要一杯蜂蜜水喝点儿不就成了?”  陶筱叹了口气,最终决定放弃催吐,伸手扯了张卫生纸擦嘴,然后起身洗手,对着镜子补唇膏。  所幸,他醉得不算厉害,只是反应有点滞涩,害怕等会儿上了舞台,手脚不听使唤。现如今催吐吐不出来,他也没办法,只能强行压住那点醉意,专注于接下来的表演。  下一场是陶筱单人的……嗯,脱衣舞。  倒不是那种需要脱得精光的舞,只脱上半身,借着舞姿和表情把气氛渲染足了就ok。  因此,陶筱身上的紧身裤和靴子不需要换,他毫不在意周亚旻还在屋里,抬手就把身上的深v领衬衫脱了,露出线条优美的上半身,弓着腰在衣柜里翻脱衣舞需要的服装和配饰。  周亚旻眯了眯眼睛,语气调笑:“小样儿,身材还挺好,怪不得那么能勾人。”  陶筱翻出一件紫灰色半透明衬衫,扭头冲周亚旻挑了下眉梢:“那亚旻哥你怎么没被勾住呢?”  周亚旻抬手在陶筱后脑瓜子拍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紫灰色半透明衬衫、白色雅痞西装外套、白色紧身长裤和皮靴,用深紫色领带替换掉项圈,再加一顶浅灰色英伦宽檐帽,陶筱下一场舞的准备就算做好了。  “啧,也不知道赵哥怎么想的。”陶筱对着镜子打领带,一边叨叨,“今儿这两场舞安排的,故意蹿火儿呢吧?”  周亚旻嗤了一声:“舞台翻修,一星期没表演了……呵,还不止一星期,你之前还休了一星期假,刚回来表演就出事儿了,赵哥可不得赶紧热一热场子,不然人都得跑光!”  陶筱嘿嘿一笑:“他这样蹿火儿,就不怕客人们都忍不住,半中间就出去找地儿泻火了?”  周亚旻抬手在陶筱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啧,你真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喝酒了,话怎么这么多呢!”  陶筱借势扭了一下,把领带结推上领口,打得十足板正。  场内灯光再次黯淡,音乐声渐渐消隐。  紧接着,一束光骤然落下,打在舞台中央一身白色的背影上。  周围立刻响起欢呼和口哨声——酒吧里可没有什么观看节目的礼仪,熟客们知道这个开场代表着什么,于是再次兴奋起来。  陶筱猛然转身,一手抬起按着帽子,一手卡在裤腰,随着音乐节奏,开场就是几个极具诱惑的wave。  他微微抬头,藏在帽檐阴影里的双眼缓缓露出,冲着台下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邪气四溢。  沙哑的男声呢喃着含义暧昧的歌词,陶筱手指扣着帽子顶部凹陷,将帽子从脸前缓缓拉下,渐渐露出藏在其后的侧脸。帽子遮挡住脖颈,再遮挡住胸口,滑至腰腹,刻意停留了一会儿,陶筱这才随着鼓点,将帽子甩到一旁。  而后他双手从身躯移上脖颈,穿入发丝,将梳理整齐的半长发打乱,几缕垂至眼前,他向上轻吹一口气,将它们吹开。  随着摇曳的舞姿,陶筱很快脱掉西装外套,这时,人也已经借着舞步走到了t字舞台前端的圆形平台。  “呼,这小美人儿的舞真够劲儿。”雷诺赞叹一声,挪了挪屁股,双腿交叠,“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带我来这种酒吧,我以为你会比较偏爱静吧,最多有民谣表演的那种。”  沈峭寒从舞台移回目光,喝了口苏打水,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也是第一次来。”  停顿片刻,他再次转头,看向舞台上的身影。  陶筱这时正勾着领带结,随着音乐缓缓将领带扯开来。  但他并没有立刻将领带摘下扔掉,而是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衬衫纽扣。而这个动作,令舞台下的人群再次爆发出轰然欢呼。  然而,在观众们看不到的地方,陶筱此时此刻其实并不好受。  眼前缭乱的灯光,耳边轰鸣的音响,还有面前嘈杂的人群,都仿佛化为利器,刺进他的胃里,搅得他开始犯恶心——酒精的作用终于进入血液,冲上大脑,开始影响他的感官。  然而陶筱的意识还清醒,听得清舞曲,也知道下一个动作该怎样完成,甚至还能顺着对表演的肌肉记忆,冲台下人群抛媚眼。  但他同时也知道,如果不是妆容与灯光的双重掩盖,他现在的脸色肯定难看极了。  衬衫的纽扣全部解开,陶筱岔开腿跪在舞台上,一点一点将衣服褪下,只留着早已松开的领带,垂在赤|裸的胸腹。  舞台下一片兴奋的唿哨声,沈峭寒远远看着陶筱,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伸手按了桌上的铃,服务生很快过来,询问有什么需要。  “加一杯西柚冰茶,”沈峭寒没翻酒水单,直接开口吩咐,“再要一杯蜂蜜柠檬茶,送给陶筱。嗯,就是跳舞的那个。”  服务生一愣,有点不敢相信,重复了一遍:“……蜂蜜柠檬茶?”  沈峭寒点头:“对。” 第15章 架琴,搭弦。  聚光灯外,一架钢琴在昏暗的蓝色灯光里弹起前奏,随即,清越悠扬又温柔婉转的旋律从沈峭寒手中的小提琴弦上流淌而出,仿佛轻语呢喃,将婉转的情思娓娓道来——正是法兰西作曲家马斯涅为歌剧《泰安司》所作的幕间曲《沉思》。  孤灯寂寥,照射在沈峭寒身上,周围是黢黑的空间,后部协奏钢琴只有淡淡的蓝色微光照亮,愈发显得沈峭寒茕茕孑立。  他神情平静,身形挺拔,架着小提琴的左臂舒展,肘、腕、手背形成一条优美的弧线。修长手指在小提琴黑色的指板上游动,指肚在琴弦轻轻捻揉,令悠长的琴音仿佛水波荡漾,缓缓晕散。  安静的音乐厅立刻被小提琴饱满澄澈的琴声充斥,观众们坐在扶手椅里,或面带微笑,或双眼微阖,细细聆听。  一曲终了,厅中响起礼貌而适度的掌声,作为对演奏者和他手中那把古董小提琴的肯定。  舞台灯光缓缓亮起,沈峭寒放下提琴,微微躬身致谢。  戴着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员走上舞台,从沈峭寒手中接过小提琴,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展示架上。随后,穿着精美晚礼服的女卖师上台,为大家展示藏品。  “这把小提琴,由法兰西著名提琴制作大师布鲁诺·杜伯在1906年制作,目前由杜伯的玄孙雷诺·杜伯收藏,曾经有多位法兰西小提琴演奏家使用过这把小提琴。”  说到这里,卖师伸手朝向沈峭寒,继续介绍:“刚才为我们带来小提琴经典曲目《沉思》的,是布鲁诺·杜伯的另一位玄孙,文森·杜伯。这位年轻音乐家的母亲来自华夏,是华夏著名艺术家沈瑞泽老人的长女。因此,文森还有一个华夏名字,沈峭寒。  “下面,有请沈先生为我们介绍其高祖父制作的这件精美乐器。”  沈峭寒从容地站在展示台边,面带优雅的微笑,开始介绍这架小提琴的材质、工艺、历史以及收藏价值。  最后,经由卖师,这把小提琴以1280万元的价格成交,卖给了一家古董小提琴收藏机构。  全部藏品拍卖完成后,是自助式慈善酒会,为在座的所有古典音乐爱好者和收藏家们提供自由社交的便利。  沈峭寒卸了妆,换掉一身古典衬衫,穿着更适合酒会场合的正装,与雷诺一起走进餐厅。雷诺此时也完全不见昨晚在酒吧时那一身放荡不羁,他穿着得体的西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腕表换成了更加低调的简约铂金款,行止稳重,谈吐优雅,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我这次前来华夏,是代替叔父,管理杜伯乐器在燕市的销售公司。”雷诺端着一杯香槟,与一位华夏富商聊着天,“幸好,我有一位熟悉华夏的哥哥,帮了我不少忙。”  这时,沈峭寒恰好来到旁边,那位富商见到他,立刻笑着迎上去:“你好,我之前就听说,华夏出了位擅长西方古典乐的年轻作曲家,沈先生果然年少有为啊!”  “承蒙夸奖,”沈峭寒礼貌地点了下头,“我会以更优秀的作品回报这份肯定。”  那富商笑呵呵地说:“现如今古典交响乐受众面窄,名气不太容易打出去,倒是影视音乐方面,逐渐开始受到重视。不知沈先生考不考虑为电影写配乐?”  沈峭寒其实并不太喜欢自身的创作受到题材束缚,但现在早已不是单打独斗的时代,即便是艺术家,也需要资本运作,才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在日渐脱离大众的交响乐领域,更是需要足够的力量来助推,才能切实地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自己的东西。  所以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向这位富商递了名片。  “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当然十分荣幸。”  酒会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多。  由于这次有雷诺的司机开车,沈峭寒也稍喝了些香槟,这时与雷诺同乘一辆车返回。  车子驶离会所,融入夜色下依旧熙熙攘攘的车流,雷诺终于耐不住束缚,抬手把领带扯松,解开领口的纽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随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笑着看向沈峭寒:“说起来,才一天没见,我竟然有点儿想念那个跳脱衣舞的小美人儿了……正好我明天要出来看房子,你觉得,我在使馆区附近租一套公寓,怎么样?那边的住宅都太陈旧了,买下来的话,似乎并不划算。”  沈峭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你。”  雷诺打了个响指:“那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以陪我看看房子?”  沈峭寒沉默了两秒,说:“这种事,交给刘召,他会帮你安排周全的。我明天有约。”  周亚旻这周约了他好几次,他本想婉拒,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他儿时的玩伴,对燕市也更加熟悉,最后还是答应了周一下午在“淆”小聚。  ……  第二天就是周一,下午三点出头,沈峭寒就抵达了使馆区商圈,将车停在商圈地下停车场,独自步行进入酒吧街。  白天的酒吧街并不热闹,大部分店面都关着门,只有少数店铺已经开张,但在这个时间段也没有多少顾客前来。  “淆”墙外的卷帘门已经升上去,店门外挂着“正在营业”的牌子。  推开店门,舒缓深情的男声法语香颂扑面而来,正巧是沈峭寒曾经在陶筱的宿舍院子里远远听到的那曲。  酒吧里灯光并不昏暗,比起周末喧闹的夜场,现下更像是一家安静舒适的咖啡厅。  周亚旻早就等在场子里,见沈峭寒进门,立刻上前招呼:“哎呦,还挺准时的。来,这边坐!”  找了一处光线不错的卡座,两人相对而坐。这时调酒师刘宁还没上班,吧台后面是上白班的临时员工,只能调配软饮和最简单的几款鸡尾酒。  沈峭寒开了车,周亚旻也没劝他喝酒,两人一人一杯鲜榨果汁,从初中时候还记得住的几件事开了个话头,渐渐打破了尴尬的陌生感。  “说起来,自从你去了法兰西,咱也好几年没见了。”周亚旻笑着说,“按理说你是学古典西洋乐的,怎么不留在法兰西,还回燕市来呢?在这儿,交响乐可不怎么火,基本没什么人听啊。”  沈峭寒喝了一口果汁,语气淡然:“那边毕竟不是故土。”  他说得简单,但背后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即便在“发达”国家,对种族和肤色的歧视,事实上至今仍然没有完全消失。  不管是什么行业,越向高处走,这种歧视就愈发明显。就算沈峭寒有一半法兰西血统,有法兰西国籍,走到高处,依然能感觉到无形的壁垒。不管是乐团还是协会,都更信任本土音乐人,也更愿意把机会留给土生土长的法兰西人。  而且,沈峭寒毕竟在华夏长大,很多时候,思维方式更偏向华夏文化。与其留在无法融入的地方无力挣扎,不如回来寻觅机会。  周亚旻恍然点了点头,又笑着说:“你这么优秀,又长得帅,还有钱,有女朋友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沈峭寒眉头微皱:现在华夏老朋友见面,都会这么直接地问及个人隐私的问题了吗?  略一思索,他无奈地发现,虽然他的很多思维方式偏向华夏文化,却还是被法兰西影响了不少,对这里的很多行为习惯,竟然也有点无法适应。第1章 曾经往事  沈峭寒忽然就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童话,讲的是一只小蝙蝠,因为有了翅膀而不被兽类承认,却又因为没有羽毛,也不被鸟类接纳,于是只能孤独地生存在黑暗的夹缝里。  现下,他突然与这个童话故事有了点奇异的共鸣。  没有沉默太久,沈峭寒礼节性地回答:“还没有。”  事实上他并不打算结婚,但这一点没必要特意向周亚旻提及。  周亚旻没试出想要的答案,也知道两人如今的圈子已经不同,没说什么给沈峭寒介绍对象的话,只笑了两声:“你这么厉害,将来肯定不缺人追。”  随即换了话题,聊起音乐上的事。他以前的家境也是不错的,小时候还和沈峭寒一起学过钢琴,如今谈起古典西洋乐,也能说上来点儿东西。  “说起来,你当初要去法兰西的时候,我还想着,大学的时候也去那边进修,也学学小提琴,回头可以子承母业。”周亚旻靠在沙发里,感慨了一声,“谁知道世事无常呢!”  听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沈峭寒这才顺着问了一句:“后来,为什么没有继续深造?”  周亚旻一哂:“我高二的时候,我妈查出癌症,晚期,我记不清花了多少钱,反正连我家房子都卖了,送到最好的医院去治,她也就撑了不到半年。”  他提起往事,一脸唏嘘:“后来……嗐,还没到年底,我爸就带了个女人回家,大着肚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怀上的。我跟他吵了一架,跑到我外婆家去住,再也没理他。然后就……高考也没考好,上了个三本,认识了赵哥,毕业就跟着他混了。”  说着,他又嗤笑一声:“好在我妈当初说什么也按着给我存的十万块钱不让动,我才有本钱跟着赵哥一起投资这间酒吧,不然指不定也进了那家伙小老婆的腰包。”  沈峭寒万没想到周亚旻的背后有这一摊子破事,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略尴尬地喝了一口果汁。  周亚旻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其实也没差,我这不也学了吉他,也没离开我喜欢的音乐,挺好的。前两年我还听说他小老婆酒驾撞了人,嚣张跋扈地报他的名字和职位,要把事儿压下去,后来他反倒被上面撸下去了。呵,这就叫因果报!”  这些事沈峭寒不方便置评,就只静静听着,没有表达任何倾向。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酒吧后面通往宿舍院子的门被推开,陶筱素面朝天,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t恤短裤,踩着一双人字拖来到酒吧场子里。  仿佛刚才不知道周亚旻与沈峭寒在这里似的,他微微一怔,才向两人打招呼:“亚旻哥,沈……呃,沈哥。”  见到陶筱出来,周亚旻不禁皱了眉头。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了沈峭寒一眼,扭头冲陶筱问:“你出来干嘛?今儿晚上又没表演,不玩儿游戏啊?”  陶筱的视线在周亚旻和沈峭寒之间转了一圈,忽地勾起嘴角,笑着说:“在宿舍窝着浑身骨头僵,出去河边溜达会儿。”  说着推开酒吧大门,径自走了出去。  等到站在日头下反射着刺眼光芒的河边,方才陶筱脸上堆砌出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沿着河边林荫道一路走到酒吧街的尽头,隔着车水马龙的主路,看向对面的街道和胡同。  胡同口一棵槐树下面,穿着纯白老头衫的大爷正摇着蒲扇,靠坐在一张藤椅里。他的身边,有两条狗正追逐打闹。  也许是跑得累了,其中黑色的那只很快靠进老大爷的怀里,伸着舌头呼哧喘气。大爷心情似乎不错,伸手揉了揉黑狗的脑袋。另一只黄狗见状,也凑上前,硬生生把黑狗从老大爷怀里挤了出去,就好像在吃醋似的,还伸着爪子扒拉了两下。  陶筱看着这个场景,忽然就觉得他要是能变成一只小狗就好了,就可以不管不顾地往周亚旻怀里一挤,把什么沈峭寒、李言睿之类的都挤到一边去,也好过现在这样,为了顾及周亚旻的感受,强迫自己假装不在意。  人行道的交通灯由红转绿,陶筱却待在路口,没有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光越过胡同口,探进对面幽深寂静的狭窄巷子里,最后凝聚在被层层灰瓦遮挡了一半的巨大枣树上。  那里就是他和周亚旻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当时他刚从老家跑来燕市,本来是豪言壮语要找到他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爹来的,结果却不得不为生存奔波。  那时候的他,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为了生活下去,他谎报了年龄,辗转在胡同的小吃店、小卖部之间,打一些零工。  某天,他刚刚结束工作,从店主手里领到有零有整的八十五块五毛钱,谁知还没走出巷子,就被一群小混混追上,强行让他把钱交出去。陶筱自然不愿意丢掉辛苦赚来的钱,于是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他当时身子单薄,又孤零零的,最后被那群混混堵在了墙角。  后来,是路过的周亚旻喊了一嗓子,几个混混认出他是“赵哥”身边的人,才最终放过了陶筱。  或许是看陶筱脸蛋长得漂亮,或许是看他身段可塑,周亚旻问清了他的情况,当天就把他带回“淆”,让赵光耀掌了掌眼,最终将他留了下来。  开始的时候,他们本来是想让陶筱做服务生的,后来周亚旻发现了他对音乐节奏的把握相当准确,肢体也足够协调,就开始找各种跳舞视频来让他学……果然,只自学了一年舞蹈,陶筱就成了“淆”的舞者“头牌”。  如今,他年纪渐长,又从周亚旻的人生经历里悟出了一些事,不再想着找他那位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的爹——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工作,将来自己照顾老妈。  ……  酒吧里,沈峭寒放下手中水杯,声音平静又令人舒适:“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  周亚旻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嗐,这世上可怜人多了,他只是不知道自个儿的爹是谁,至少他妈还挺宠着他的。他运气不错,又有个天赋,性格也不差,还挺能吃苦的,不管走到哪儿,都饿不死。”  说着,他忽地笑了一声:“你怎么想起来问他的事儿了?”  沈峭寒不露破绽:“当初在医院见过一面,觉得你们关系应该不错。”  周亚旻笑着说:“那是,他怎么也算我看着成长起来的,跟亲弟弟也没什么区别。”  这时,酒吧门被推开,两人都以为是陶筱回来了,没怎么在意。却不想,几秒之后,一道人影突然冲上来,一屁股挤在周亚旻身边。  “亚旻哥哥!”李言睿上来就抱着周亚旻的胳膊晃了晃,冲他撒娇,“我们今晚就去吃海鲜自助餐吧!”  一边说,眼神一边往沈峭寒那边飘,最开始的戒备渐渐变成疑惑,最后又变成惊艳:“亚旻哥哥,这位是你朋友?”  周亚旻的脸色早就黑了。  他把李言睿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掰开,皱眉问:“不是说明天带你去?今天你跑来干嘛?”  语气间带了些警告意味的不耐烦。  李言睿却没听出来,依旧笑嘻嘻地回嘴:“今天周一,酒吧没有表演,吃完饭,我们还可以去看一场电影嘛!明天吃完晚饭你就得回来赶场子,时间太紧张了!而且吃完大餐就唱歌,状态也不好,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刚好你朋友也在,我们一起去?”  他从沈峭寒与周亚旻的互动看出来,两人不可能有什么暧昧关系,就开始琢磨该怎么跟这个看起来英俊又有钱的男人打好关系。  听着这样的话,沈峭寒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第17章 “你半年前那首小夜曲作得不错,老爷子虽然没在我们面前夸过,但也没像往常那样把它批得一文不值,应该是满意的。”沈茂竹笑呵呵地说,“台上没人,你去弹一段,这场合他总得评价几句。老爷子虽然对大姐不满,但对音乐的态度特别认真,评价一定是中肯的。”  沈峭寒知道,他这是在提点自己怎样与沈老爷子缓和关系。  “好的。”  沈峭寒点了点头,把手中半杯饮品放在侍者端着的托盘上,转身往舞台方向走去。  正当他刚刚抵达钢琴边,就要落座的时候,突然,一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轰然窜上了钢琴琴键,咚咚咚地按出一串没有意义的音阶,将音乐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只毛发蓬松的巨大黑猫正优雅地踩在钢琴键上,竖着尾巴,仰着脑袋,黄澄澄的双眼无比犀利地盯着沈峭寒。  沈峭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儿时不好的回忆留在他身上的应激反应,令他的心跳完全无法控制,几乎要伴随着惊呼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所幸,良好的教养让他最终控制住了嗓子和肢体,没有惊叫出声,也没有转身逃走,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心跳愈发沉重,鼓动血液,一下一下撞击在沈峭寒的耳膜。这种撞击不知为何渐渐冲上眼前,令他感到一阵晕眩。  这种变化是沈峭寒始料未及的,未免失态,他只能咬牙强行忍耐,努力站稳,尽量不要晕倒在当场。  周围的声音骤然离去,又骤然涌来,如同潮水一般挤压进他的耳朵,搅成一片纷乱。很快,他感觉到膝盖隐隐传来的疼痛,这才终于克服眼皮的沉重,慢慢睁开眼睛。  在他面前的,是昏暗的酒吧、缭乱的灯光、嘈杂的人群……而他“自己”,正裸着上身,左手紧紧攥着身边钢管,躬着腰,跪在舞台中央。  ……  陶筱呆滞地看着面前缓缓卧倒、冲他翻出肚皮的黑猫,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这什么鬼!  过了好半天,他那好像死机了一般的大脑才终于艰难而缓慢地转动起来:我在哪?我正要干嘛?怎么回事儿?  陶筱愣怔片刻,唇齿微动,缓缓吐出一个字:“……操……”  旁边,正红着脸走近前来的女孩不由得一怔,十分诧异刚才听到的东西。但她仍保持着优雅,上前一把将那黑猫箍进怀里,冲“沈峭寒”笑:“对不起啊,不好意思,绿绮平时不这么淘气的……”  陶筱还没从冲击中恢复过来,听到那女孩的话,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明明是只黑猫,为啥要叫绿色儿的名字?”  这时一道老迈却严厉的声音传来,将陶筱乱飞的思绪打断:“瑶瑶,把它给管家带到别的房间去,早告诉过你不要带它来宴会厅!”  ——女孩是沈老爷子最小的孙女儿沈君瑶,今年刚刚十六岁。  当然,陶筱并不知道这一点,只顺着那女孩的道歉,谨慎地笑着回了一句:“没关系。”  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忽地双眼放光,脸上明显带了兴奋和好奇:“堂……呃,表……嗯,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陶筱被一声“哥哥”叫得再次愣住。  沈老爷子已经有点不耐:“瑶瑶,你带着绿绮去院子里玩,别打扰别人演奏。”  女孩抱着猫,吐了吐舌头,耸着肩膀转身跳下小舞台,安安静静站到一边去了。  陶筱这时才刚注意到,自己正一身西装革履,站在一方不过小腿高的临时舞台上,面前摆着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  舞台下面,无数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正眼含期待,将目光尽数聚集在他身上。  被这些人隐隐拱卫在中间的,是一张围坐了三名老者的小圆桌,其中一位老人的目光无比犀利且严肃,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  见舞台上的人半天没有动作,沈老爷子撇了撇嘴,郑重地清了清嗓子,端足了长辈的架子,这才缓缓开口:“你要演奏什么,开始吧。”  你要演奏什么……  开始吧……  陶筱咽了口唾沫,依旧紧张得口干舌燥,心里的念头这会儿才终于开始咕嘟嘟地往外冒:  他怎么又变成沈峭寒了?这回他只是在跳舞,可没受惊吓啊!  沈峭寒刚才在做什么?这是什么场合?看着真高端……所以沈峭寒刚才是要弹钢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俩又灵魂互换了?  这……这他奶奶个熊的!他哪儿会弹什么钢琴啊!!!  陶筱慢慢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他扬起嘴角,冲台下露出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啊,我先,嗯,去趟厕……卫生间。”  话音一落,他也不等台下众人的反应,猛地转身跳下舞台,朝着大厅一旁的拱门冲去,在门边侍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开大门,闪身出去,又反手将门“砰”地关上。  在场宾客,包括沈老爷子,都看得目瞪口呆。  门边侍者默默放下原本想要拦人的手,冲场内微微欠身,然后开门出去寻人——那个方向不是去往卫生间,而是通向厨房的。  宴会厅里落针可闻,静谧持续了好几秒钟,嗡嗡的议论声才渐渐响起。  沈老爷子轻咳了一声,又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沈茂竹,这才老神在在地开口:“年轻人就是不经事!别管他,我们继续……”  沈茂竹这时也有点懵,盯着自家大外甥离开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还行止优雅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那么……嗯,那么有烟火气了?这种场合,都站到舞台上了,竟然能弄出“尿遁”的事情来!  嘶,难道这孩子年纪轻轻的,竟然肾功能不好,尿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推送:华裔新锐音乐家文森·杜伯风评被害第1章 表里不一  燕市,“淆”酒吧店面里。  沸腾的人群终于发现舞台上那道身影的不妥,渐渐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跪在舞台上、一脸茫然的妖艳舞者。  沈峭寒眯了眯眼睛,终于透过面前缭乱的灯光,看到了观众们的表情。  他立刻明白过来眼下是什么状况,扶着身边钢管起身,脸上保持着一派镇定,右手抚胸,优雅地向台下行了绅士礼,然后转身往舞台后面走去。  负责灯光的工作人员很灵性地收束了打在“陶筱”身上的光,让旋转射灯亮起,照亮台下舞池。旁边负责音响设备的小哥也很快将钢管舞配乐卡掉,换了另一首舞曲,给观众们营造出热舞气氛。  “你怎么回事儿?!”舞台后,周亚旻一把抓住“陶筱”的手腕,厉声问,“怎么跳个舞还能平地摔了?又不是在做什么高难动作!”  沈峭寒不知道自己换过来之前陶筱在跳什么动作,闻言只能沉默。  站在旁边的赵光耀这时才开口:“陶子,你休息一下,等会儿还得上一场。王杰这两天不在,我短时间内也联系不到赶场子的舞者,你辛苦点,回头给你发奖金。”  王杰家里长辈住院,今天刚请了假回老家,最短也要三天后才能回来。不过赵光耀路子广,撑过了今晚,肯定能联系上临时赶场的舞者应急。  可惜,他面前的“陶筱”并不是陶筱本人,而沈峭寒完全不会跳舞,还真没办法胜任这个工作。  沈峭寒着急寻找手机联系那边的陶筱,但他也知道赵光耀管着陶筱的饭碗,不能对他太强硬,只得垂着眼睛,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赵……哥,我刚才摔倒的时候伤了膝盖,今晚恐怕上不了场……”  赵光耀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  周亚旻“啧”了一声,说:“你别跟我在这儿装!膝盖疼你刚才走下来的时候怎么屁事儿没有?宿舍柜子里有气雾剂和膏药,回头你换一个动作小点的舞……今儿晚上怎么着你都得给撑过去了!”  沈峭寒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他虽然也面临过不少突发情况,但这还是头一次需要他亲自跟人理论。况且“陶筱”的身体如今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之前摔的那一下并不算重,膝盖至多有一点点淤青,并没有伤筋动骨。他现在要找借口避开演出,是需要甩掉脸皮、抛开良知、撒泼耍赖的。  说着好像挺简单,但沈峭寒还真就做不到。  正在这时,陶筱放在后台凳子上的手机响了,就在周亚旻身边。  周亚旻不耐烦地瞥了“陶筱”一眼,拾起手机,正要递过去,动作却突然凝固了。  陶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沈峭寒。  周亚旻立刻眯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陶筱”一圈,后槽牙忍不住咬在一起,狠狠地磨了几下。  紧接着,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覆在了自己耳边。  看到周亚旻的动作,沈峭寒心里“咯噔”一声。  ……  陶筱在侍者的带领下,从后厨的方向绕过走廊,找到了卫生间。  他叠声谢谢了侍者,将对方弄得手足无措,也没意识到,自顾自拉开卫生间的门进去,反手关上落锁。  卫生间面积不小,干净整洁,熏着淡淡的檀香,还装饰着鲜花花束,要不是面前有瓷光锃亮的洗手台和马桶,完全不像是厕所。  陶筱盯着镜子里打理得无比帅气干练的身影,结合环境的高档奢华,再想到刚才自己在宴会厅里的骚操作,简直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猛地抓了把头发,嘟囔一声,上上下下摸着衣服,寻找手机,祈祷没有把这件重要物品落在刚才的宴会厅。  还好,沈峭寒将手机贴身放在西服内兜里,而且电量充足。  熟练地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渐渐冷静下来的陶筱手指一顿,忽然想到了一点细节。  他灵魂互换的时候正在台上跳舞,上身赤|裸,下面穿着紧身裤,没地方藏手机,所以手机是丢在舞台后面准备区的。而在准备区,可不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周亚旻王小斌他们乐队的人、酒吧老板赵哥和他对象,甚至服务生调酒师,都是能去的。  万一沈峭寒没来得及回到舞台后面,那他的电话就会被别人“帮忙”接起来……所以,绝对不能一开口就喊沈峭寒,而是要问“陶筱”在哪儿。  想明白这一点,陶筱缓缓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借此调整好心态,这才按下了通话键。  片刻,那边电话果然被接了起来,但对方一言不发,听筒里只隐约传来酒吧嘈杂的音乐和喧闹声。  陶筱努力模仿着沈峭寒的平淡语调:“你好,我找陶筱。”  电话另一边,周亚旻听着确实属于沈峭寒的声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灌了岩浆,滚烫滚烫的,却又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他没控制自己的怒意,恶狠狠瞪了静静站在面前的“陶筱”一眼,好半天,才终于把死死咬着的后槽牙分开,语气尽量平稳:“沈峭寒啊,陶筱……正在舞台上表演呢,你找他什么事儿,我到时候帮你跟他说?”  陶筱被周亚旻的声音吓得差点蹦起来。  这简直是脸黑到极致,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亚旻哥接了电话?  随即,陶筱想到,他当时存沈峭寒电话号码的时候也没留个心眼,好像直接就用的沈峭寒的全名……周亚旻既然接了电话,那肯定看到来电显示了。  完了完了……陶筱背后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心里反反复复念叨:完了,亚旻哥肯定以为我要搞破坏、要勾引沈峭寒了!  心里乱成一团,陶筱却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没转得这么快过,突然就意识到了周亚旻这句话的漏洞:  沈峭寒是不会跳舞的,至少是不会跳钢管舞的,而自己从灵魂互换,到找借口离开宴会厅,迷路,被人领着找到卫生间,这段时间并不短,所以,“陶筱”现在不可能还在舞台上表演。  陶筱心跳砰砰加快,脑子里立刻冒出了主意,他克服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嗓子,故作平静道:“等他演完,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说完,他也不等周亚旻回话,就切断了通讯。  让周亚旻帮着传话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让对面的沈峭寒找机会主动联系他。  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陶筱抬手擦了一把额头急出的冷汗,只觉得这一分钟不到的功夫,竟然比上回经历舞台事故还要惊心动魄。  现在就只能期待沈峭寒那边能处理好了……千万……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陶筱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平静下来。谁知,他心里却越想越没底——亚旻哥看到了来自沈峭寒的电话,肯定正在气头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是他大意了,不该这么着急打电话联系沈峭寒的。  不行,不能都寄希望于沈峭寒的临场应变,那家伙象牙塔里长大的,哪儿知道这社会的黑暗面能有多黑,人心坏起来能有多坏。他必须从这边再想想办法,救沈峭寒,也是救自己! 第19章 他默然片刻,说:“你喝了酒,怎么开车?”  雷诺噎了一下,没想到这跳舞的小美人儿这么遵纪守法。  他今晚本来是计划在酒吧待一整晚的,要是钓到了合适的猎物,就带着人散步去旁边商圈的主题酒店,还真没想过开车回去的问题。这时候打电话给司机让过来接人,还得等上好一阵,而他又不愿让陌生代驾碰自己的车。  思索片刻,雷诺笑着问:“那,你想不想试试开跑车的感觉?”  沈峭寒张了张嘴,最终妥协于现实:“我没有驾照。”  陶筱根本没想过自己能买得起车,自然就没去考驾照,而他现在用着陶筱的身体,就算他开车早就熟练,那也是无照驾驶。  “给我点现金,”沈峭寒语气无比自然,“我自己打车回……去沈峭寒的公寓。”  雷诺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沈峭寒说了,让我照顾好你。”  沈峭寒冷冷地瞥他一眼:“我不用你照顾。”  雷诺:“不行不行,我答应沈峭寒的,今晚要照顾你!”  顿了顿,沈峭寒说:“……我不放心你。”  雷诺:……  最终,两人妥协的结果是,雷诺用约车app替“陶筱”叫了专车送他去沈峭寒的公寓,自己则借助app的地图监督司机行驶路线,又叮嘱“陶筱”抵达之后给他拍视频报平安。  沈峭寒按着额头,无可奈何地同意了这个婆婆妈妈的提议。  车子驶离白河酒吧街,沈峭寒掏出手机,给陶筱那边打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喂,沈峭寒!”  分明是他自己的嗓音,也压得低低的,却依旧透着一股子他从来没有的活力。  “我现在该怎么办?这是什么场合?你有好多亲戚在这儿?我该怎么跟他们聊天儿啊!”  沈峭寒轻叹了口气,也顾不得那边沈家人会怎么揣测他了。  “你现在,借口燕市租的房子有紧急情况,需要赶回来,不能在苏省逗留。”他语气平缓,不疾不徐,“你想办法拒绝任何人送机,自己打车回酒店,房卡在我随身卡包里,上面有地址。我这边帮你改签返程机票,估计只能换到明早的航班,今晚你就继续在酒店住着。”  第二次灵魂互换,两人轻车熟路,由于对对方都有了基本的了解,也没再纠结交换支付和社交app的事。  苏省别墅庄园的卫生间里,即使知道对面看不见,陶筱还是习惯性地点着头:“好,好的,我知道了。”  沈峭寒那边停顿了几秒,问:“以前坐过飞机吗?”  陶筱扁了扁嘴:“没……”  沈峭寒说:“我会在网上提前办理值机,等你到了机场,找‘国内出发’入口,拿着我的居留卡直接去自助柜机打印登机牌。我的随身行李可以带上飞机,不用托运,你打印好登机牌,就去找安检的地方。过了安检,在相应的候机口等着就行了。”  他解释得极为耐心,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如果到时候弄不明白,就打电话问我。”  这流程听起来和网上订票去坐火车也差不多,到时候要是忘了什么,找人问路就是了。  陶筱“嗯”了一声:“放心吧。”  挂掉电话,陶筱心里有了底,不再像刚才那么慌乱。他从身上找到沈峭寒的卡包,确定了酒店的名称和地址,这才推开卫生间的门,再次走了出去。  刚才那位中年男人竟然还没进宴会厅,而是等在走廊的落地窗边,看向窗外夜色下的中庭花园。  陶筱鼓起勇气,迎上去,主动说:“真是不好意思,我燕市那边的公寓出了点问题,需要尽快赶回去处理,不能再逗留了。”  沈茂竹打量了面前的大外甥一眼,丝毫没把心里的担忧表现出来,依旧和蔼笑着说:“我让小安送你回酒店取行李,顺道送你去机场。”  陶筱立刻拒绝:“不不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去机场,而且……嗯,我还不知道能改签到几点的飞机,就不麻烦他送机了!”  沈茂竹也不太敢刺激到面前这疑似副人格的“沈峭寒”,于是笑着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跟舅舅还说什么麻烦……那我让他送你回酒店。”  舅舅……果然是亲戚。  陶筱以一个晚辈该有的姿态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吧。嗯,我住‘筠华千山’……谢谢舅舅。”  沈茂竹保持着微笑,心想:果然,没叫我“大舅”……大姐怎么还不回邮件?这孩子的病情,她到底知不知道?  “小安”是沈茂竹最信任的秘书,其实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  近几年他已经不再直接插手沈总生活方面的琐碎小事,而是帮他管着下面的两个事务秘书和一个生活助理。此时突然被委任送沈总的外甥回酒店,小安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里的问题,对面前这位年轻音乐家更关注了几分。  车子离开别墅庄园,陶筱坐在后座上,也不敢在这位不知根底的司机面前松懈。  好在这座城市不像燕市那么巨大,目的地很快抵达,陶筱谢了小安一句,慌忙逃进了酒店大门。  小安盯着“沈峭寒”的背影,抬手给自家老板打电话:“沈总,人已经送到了。阿华那边也已经发来航班信息,今晚飞往燕市的航班在晚上九点前已经全部起飞,下一趟航班最早是明天早上八点十分的祺航mu2811,他的确没必要避开晚宴。”  电话对面沉默了许久,吩咐:“说说他路上的表现吧。”  ……  与此同时,再次回到酒吧准备物色新猎物的雷诺接到了一通来自秘鲁的越洋电话。  看清来电人,他立刻起身跑到卫生间,将嘈杂声关在门外,接起通讯:“贝拉婶婶,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要拜托我照顾文森吗?”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雷诺的眼睛渐渐瞪大,表情也越来越严肃,最后皱着眉头郑重回答:“好的,我会尽快联系精神科医生!嗯,嗯!我会随时反馈他的情况,您放心!”  切断通讯,雷诺凝眉深思,想到刚才自家堂哥固执地非让他说华夏语不可,就觉得贝拉婶婶的怀疑真的有那么点依据。  嘶……怎么可能呢?他那位从小就像天使一般美丽的堂哥,怎么可能得了那么严重的精神疾病?  ……  陶筱找到沈峭寒入住的房间,刷卡进门,又按照房卡背面的说明,将卡片插入门边墙上的取电槽。  这是一间面积不小的豪华大床房,有写字台,有扶手椅,电视柜下面甚至还有小冰箱和保险柜。陶筱第一次接触这么高档的酒店房间,好奇冲淡了再次灵魂互换的紧张,他四下参观了一圈,口中啧啧感叹。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雷诺竟然又打电话来了。  陶筱皱着眉头,怕沈峭寒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很快接听起来。  对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法语。  陶筱叹了口气:“你能不能说华夏语?”  雷诺沉默了几秒钟,却没换语言,继续用法兰西语说了一大串不知所谓的话。  陶筱:……  “行吧,你不愿意说华夏语,那再见!”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想了想,打开微信,给沈峭寒发信息。  「刚才你弟弟打电话来,我让他说华夏语,他还一个劲儿跟我用外语……下回遇到这种事儿,我怎么处理?」  片刻,那边的信息回复:「他会来后台找我,也是你打电话要求的?」  陶筱用语音继续:「是啊!我害怕亚旻哥看到来电显示,生我的气,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刚好我跳舞的时候在台上看到你弟弟在酒吧,就找他帮忙了……幸好我还记得他的名字,翻通讯录没找错人!」  沈峭寒的回复很快送达:「他再打电话来,你不要接。」  ……  雷诺切断通讯,实在没什么心思继续喝酒了。  他通知司机来接人,自己则坐在玛莎拉蒂的前盖上,沐着燕市夏日依旧有些闷热的风,给自己从医的好友打了个越洋电话。  “嘿,哈桑,我有件事问你。”  雷诺神情凝重:“是关于人格分裂,呃,did的问题……患者会忘记自己已经掌握的语言吗?嗯,嗯……不是母语,是,大概,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掌握的外语,但已经使用了超过十年,十分熟练……对了,副人格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忘记了语言……我该怎么确定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挂掉电话,雷诺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等司机抵达,他就去自家堂哥的公寓突袭,看能不能找到监控、日记、备忘录之类的证据。  如果对方真的像贝拉婶婶怀疑的那样,罹患了多重人格障碍,他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放任他一个人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讲到这里,明天就要入v上架啦!当天会有三章掉落,小天使们做好准备哦~  ·  这篇文原本想写成轻松的故事,写出来却发现我还是把握不好轻松日常的度,人设又有点太过正经了,事件安排得又复杂起来了…  行叭,这大概就是我的风格了,也不好强行掰去别的路子…(自暴自弃.jpg  ·  到目前为止,这篇文的成绩不如预期理想,写的时候也发现了很多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来自小天使们期待的压力不那么大,我就敢做一些尝试,有意练习一些新的写法,比如用某些同样的表征去联接跳跃的场景,试图制造出电影转场的即视感,比如想要塑造一个不那么典型的渣男小市民角色,比如想尝试着表达一个人内心的成长、认清自身感情的过程…这些都与成绩无关,所以我会坚持下去,看看能不能给予自身某些突破。  不过也正因此,行文后期和前期可能会有点差别,在此提醒小天使们,买文需慎重,尽量不要一下全订,避免后期遇“雷”掉“坑”,遭受损失qwq…如果喜欢这篇文,订阅、评论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霸王票其实也不必破费啦~  ·  最后,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蠢作者会加油努力哒!爱你们~  (*≧3≦)/第1章 无奈坦白  沈峭寒回到公寓, 先去冲了澡卸了妆, 将身上不伦不类的衣服换掉,这才打开电脑,登陆航空公司的官方网站, 更改了“自己”从苏省返回燕市的航班。  就在他走进卧室, 准备睡觉的时候,公寓的门铃突然被按响,沈峭寒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楼去开门。  雷诺站在门外,咧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用华夏语说:“嗨!小美人儿, 又见面了!”  沈峭寒堵在门口, 冷冷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雷诺又笑了两声:“不让我进去吗?”  沈峭寒:“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对于雷诺的品性,不是沈峭寒不愿相信,而是对方的黑历史真的太多。  如今沈峭寒困在陶筱的身体里,也知道这具身体能对人造成多大的诱惑力,雷诺要是真的把持不住, 想要强迫他就范, 沈峭寒一点也不惊讶。  好在陶筱本身力量不差, 加上他自己的搏击技巧,面对雷诺,他并不怵。  雷诺从没想过一个在酒吧跳舞的小美人儿竟然能有这样一身冰冷高傲的气质, 不禁愣了愣,顿时觉得面前这美人更有味道了。  可惜啊……是哥哥看上的人。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句。  “你放心,真的,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  雷诺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换上了平时在公司时的精英形象。  “我只是来找点东西,嗯,沈峭寒的母亲拜托我来找一份文件。”  沈峭寒顿时皱了眉头:“她怎么会拜托你插手……沈峭寒的事?” 第21章 沈峭寒看了雷诺一眼,简短地回答:“习惯。”  习惯是铭刻在灵魂里的,如果因为一点意外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那将来回归原位,也总能找到借口继续松懈下去。  所以,习惯的养成容不得丝毫放松。  冲了澡,沈峭寒下楼才发现,雷诺竟然已经烤好了两片吐司,热了牛奶,正在往面包上涂抹果酱。  看到沈峭寒下来,雷诺咧嘴一笑:“我可是很少自己动手做早饭的,赶紧尝尝我的厨艺!”  也不知道用用烤面包机和微波炉需要什么厨艺。  沈峭寒“嗯”了一声,走进厨房,打开灶台,迅速煎了两个鸡蛋和四条培根,端上餐桌。  雷诺把煎鸡蛋和培根叠在抹了草莓酱的面包上,笑眯眯地看着沈峭寒,慢条斯理咬了一口。  沈峭寒端着牛奶杯的手微微一顿,放下杯子:“你……”  雷诺咽下嘴里的食物,假装没听明白:“什么?”  沈峭寒缓缓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拿我、当你、下饭的菜。”  听到这样一句话,雷诺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张脸真的……”他笑着说,“不,不是你,是陶筱的这张脸,真的很对我胃口!”  要不是自家堂哥现在是这副模样,想让他雷诺小少爷亲自下厨准备早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说真的,知道你和小美人儿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关系,我还挺高兴的。”雷诺完全没有掩盖笑意,“他既然不是你的人,你对他也没兴趣,那……等你们恢复正常,我可以追求他吧?可以吧?”  沈峭寒提醒:“他有喜欢的人。”  闻言,雷诺却嗤笑了一声:“就是之前在舞台后面想强吻你的那个?”  想到当晚发生的事,想到周亚旻说过的那些话,沈峭寒不禁皱了眉头。  雷诺自顾自笑着摇了摇头:“那家伙啊……歌倒是唱得不错,长相也还行,但我看他对陶筱可一点儿也不爱惜,就算陶筱喜欢他,这样的感情最后也一定也会被消磨殆尽。”  沈峭寒沉默地喝了一口牛奶,停顿许久,低声说:“我和他灵魂互换,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稳定下来。”  雷诺笑了笑,看着手里剩的一角吐司,说:“没事,我可以等……你这面包在哪家店买的?很松软,很不错嘛!”  ……  陶筱把最后一口裹了黄油的面包塞进嘴里,心想这飞机餐的口感还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明明是华夏的航班,提供的早餐竟然没有豆浆包子油条,就给手心儿大小的一块干巴巴冷冰冰的面包,也没个咸菜,只能夹黄油或者果酱……就连他之前在沈峭寒家里吃的那顿西式早餐,还好歹有燕麦粥和煎鸡蛋呢!  陶筱管空姐要了一杯可乐,勉强把嘴里干巴巴的面包渣顺下去,心想:网上那些吐槽飞机餐的帖子还真没说错,回头等降落了能开手机,自己也要添一笔上去!  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地枯坐了近两个小时,飞机在燕市国际机场平安降落,陶筱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解开安全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觉得骨头都要僵了。没搭理旁边又开始打电话的某个男人,陶筱取下行李,跟着人群往机舱门口移动。  等到陶筱拎着行李走下扶梯,站在露天停机坪上,看到一辆“公交车”关门开走,他突然就懵圈了。  这……这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啊?那个直通飞机门和候机大厅的走廊呢?!  陶筱赶紧把手机从兜里取出来开机,打算问问沈峭寒降落之后该往哪走。  手机屏幕亮起,运行片刻,闪出六个密码空位和键盘,上面写了一行小字:面部识别和触控id会在本机重新启动时要求您输入密码。  陶筱:……第1章 回到燕市  陶筱的手机从买来第一次开机, 后面用的时候都是随时充电, 几乎没关过,完全忘记了还有重启需要密码这个骚操作。  沈峭寒那边估计也是同样的原因一时疏忽,没想起跟他互通密码这回事……  这下傻眼了。  陶筱站在飞机旁边的空地, 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就在这时, 他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没有名字,却是陶筱自己的手机号。  陶筱心头一松, 刚才的茫然失措顿时消散——还好,接电话不用输入密码。  “沈哥!”他接起电话,低低唤了一声, “我降落了!现在……现在在一个广场上, 刚从飞机下来,没有那个走廊……”  沈峭寒声音依旧平静,令人心安:“等机场的摆渡车接你到航站楼,不用去行李提取处,直接往出站方向走。”  他刚说到这里,陶筱就看到不远处又一辆“公交车”停靠,所有乘客一拥而上, 猜测这应该是就是沈峭寒说的摆渡车, 立刻拖了行李, 跟着大家挤了上去。  沈峭寒继续说:“……到达大厅这边有一家招牌很大的‘棒棒鸡’。这边人少,我们在店铺招牌下面等你。”  “好、好的!”陶筱暗暗记下流程,“我已经上摆渡车了。”  等到抵达航站楼, 陶筱一路跟着同机乘客,找到出站口,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到达大厅里乌泱泱地挤着很多接机的人,还有一群吵吵闹闹的女孩儿,手里拿着横幅海报小旗子,堵在接机口外面,向内翘首期盼。陶筱虽然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却也能猜到大概是哪个小明星的粉丝团,规模看着不算特别庞大。  陶筱从人群中艰难脱身,一边往人少的方向走,一边抬头寻找沈峭寒说的“棒棒鸡”招牌。  红色的巨大招牌十分显眼,陶筱很快确定方向,拖着行李箱往那边走去,紧接着,他看到了那两道安静站在纷纭人流中的身影。  乌黑的半长发扎起简洁的马尾,黑色衬衫笔挺舒展,肩部略有些不合适,衬得肩膀愈发瘦削,好在小麦色的肌肤活力十足,才没有显得羸弱。  陶筱远远看到气质迥异的“自己”,下意识短促地吸了一口气,视线偏转,他又看向站在旁边的另一个男人。  雷诺今天依旧穿着昨天陶筱在酒吧里看到的那件花衬衫,没有换,领口却规规矩矩扣到了第二颗,正侧着头,跟沈峭寒说话。  雷诺怎么也来了?  陶筱心里先是惊疑,随后开始七上八下地发慌。  一瞬间,他脑海里无数个念头飞快掠过,想到他和沈峭寒诡异的现状,想到昨晚是他让雷诺从酒吧后台带走沈峭寒,想到雷诺今天没换衣服,进而想到……这两人昨天该不会真是住在一起的吧?!  这个念头刚一起,就立刻被陶筱自己否定了——沈峭寒是正经人,绝对不会因为灵魂换了个壳子就乱来的。  只是,眼下这个情况,也不知道雷诺到底看没看出来两人灵魂已经换了的事情……  陶筱脑筋飞快转动,决定先按照还没穿帮处理。  他回想了一下沈峭寒的形象气质,收敛了所有表情,努力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拉着行李箱,昂首挺胸,一派闲适地向不远处的两人走去。  在他的平静外表下,是慌成一团的内心:一会儿该怎么称呼雷诺?叫名字,还是叫弟弟?万一对方再跟他说那叽里咕噜的外语怎么办?总要求对方用华夏语,会不会穿帮?  然后,他看到雷诺转过头来,先是眉梢一挑,继而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嘿!陶筱!”  陶筱:……  见陶筱整个人僵在原地,沈峭寒略一思索,嘴角疑似地勾了勾:“不用紧张,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这话说得,怎么和咱俩有一腿似的……  陶筱心里嘀咕了一句,刚才硬撑起来的冷漠气质瞬间瓦解,恍然又讪讪地点了点头:“……哦。”  随即,他想到什么,瞥了雷诺一眼,有点不自在地低声问沈峭寒:“是因为我吗?我老让他说华夏语,才穿帮的?”  “不是。”沈峭寒回答得十分简短,“我告诉他的。”  “哦。”陶筱抬手抓了抓头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算沈峭寒否认,他还是觉得,他当初在电话里再三要求一个外国人说华夏语,肯定也是两人被看穿的原因之一。  “走吧,”沈峭寒随意接过陶筱手中的行李箱,又伸出另一只手,“车钥匙给我。”  陶筱此刻还处在懵懂未消的状态,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从身上摸出车钥匙递给沈峭寒,忽然又想起什么,把手机也一起递了过去。  “你手机关机之后再开,要输密码。”他解释了一句。  沈峭寒把车钥匙转手递给雷诺,接过手机,却没输密码,而是将陶筱自己的手机“还”了回去。  “昨天半夜周亚旻给你打了十来个电话,我都没接。”他语气舒缓,像是怕吓到了什么似的,“这件事……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最好。”  陶筱垂眸盯着自己手机里的未接来电提示和微信里二十几条未读信息的标志,无声叹了口气。  麻烦的事情,即使逃避过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陶筱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周亚旻不会因为这件事彻底与他断绝往来……哪怕被骂,哪怕做不了情人,他也不想连朋友关系都维持不住。  看着陶筱情绪低落、盯着手机发呆的模样,雷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笑着摇摇头,保持了沉默。  一路无言,三人乘坐电梯往航站楼的地下车库行去。  直到登上沈峭寒的车,雷诺坐进驾驶位,陶筱才终于缓过情绪,低声问沈峭寒:“你为什么要带他来接我?”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要把实情告诉雷诺这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花花公子,但又觉得那样管得太宽——别人是堂兄弟,互相之间没那么多隐瞒,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沈峭寒坐在副驾,拉出安全带系好,平静回答:“我的车停在这,需要人开回去。”  昨天他是自己开车来机场的,车子自然停在了航站楼。可如今他与陶筱灵魂互换,一个是身体有驾照灵魂不会开车,一个是灵魂会开车身体没驾照,这车就只能拜托别人开回去了。而司机的最佳人选,当然是雷诺这个知情人。  于是,原本打算让雷诺的司机来接陶筱,最后改成了司机将他们送来,雷诺开沈峭寒的车,带两人回去。  陶筱眨巴了一下眼睛,很快想明白原委,又“哦”了一声。  雷诺从后视镜看到陶筱丰富的面部表情,笑着冲沈峭寒说:“真是难以想象,你的冰块脸上竟然也能露出这种让人充满保护欲的神色!”  陶筱听不懂法语,茫然地看向雷诺,停顿一秒,又望向沈峭寒。  沈峭寒淡漠地瞥了雷诺一眼:“认真开车。”  ……  周亚旻随意擦着头发,从狭窄的卫生间里出来,又看了一眼手机,见依旧没有电话和信息进来,狠狠将它丢回床上。  床铺另一侧的被子忽然动了两下,李言睿掀开被子,露出满脸惺忪,皱眉看向墙壁上方窄窄的一条窗户。窗外天光大亮,但依旧没有多少光线能漏进这处陈旧的半地下出租屋。  “亚旻哥……”他翻了个身,拖着鼻音撒娇,“我想吃老刘家的馄饨……”  周亚旻心里正烦躁,没精神哄他,从床边桌子抽屉里翻出半包烟,抽出一根叼进嘴里,含混道:“饿了就起床,想吃啥出去吃。”  李言睿吸了吸鼻子,捏着嗓子娇嗔:“腿酸,腰疼,起不来呢,你昨天太过分了……”  周亚旻没回话,啪地点燃打火机,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头火光骤然明亮,随即被灰白的烟雾缭绕遮掩。  见自己的诉求被无视,李言睿恨恨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满眼委屈地瞪着周亚旻。  “我想吃海鲜你不带我去就算了,想吃个馄饨你也不搭理!大半夜也不打个招呼就闯进我家,二话不说就做……行,我配合你,折腾大半宿,早上我想吃点热乎的,你还这样……欺负我没脾气吗?”说着说着,话音里就带了哭腔。  然而这一次,周亚旻丝毫没有动容,依旧沉默地靠在墙边,垂着眼睛抽烟。  李言睿气得咬牙切齿,抬手抹了把脸,恨声嘀咕:“要是换了陶筱,你也这么不搭理他?”  听到这句话,周亚旻捏着烟的手一顿,眯眼看向床上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心道自己当初怎么眼瞎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你丫拿什么本事跟陶筱比?”他胸中本就凝结着一股郁气,忍不住话语带刺,“陶子跟了我五年,要模样有模样,要天分有天分,我拿他当弟弟照顾怎么了?别把谁都想得和你一样,就盯着我那点儿钱!你家?这房租我掏的,你好意思说这儿是你家?” 第23章 话音落,他忽然脸色一变,皱眉狐疑地打量起沈峭寒和陶筱。  片刻,他犹豫着问:“你俩……没成功?”  沈峭寒收了手机,站起身说:“再去别的地方试试看吧。”  三人一起沿着游乐园的主要路线转了一圈,尝试了跳楼机、大摆锤、过山车之类全部惊险和刺激的项目。直到沈峭寒因为接连不断的挑战而脸色发青,扶着路边柳树不住干呕,他和陶筱依旧没有换回来的迹象。  陶筱上前轻轻拍着沈峭寒的脊背,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脸色这么差,立刻就心疼自己的身体了。  “感觉不舒服你别硬撑着啊!”他语气里带了点儿老父亲般的责备,“你告诉我不舒服,咱就先停一停缓一缓,干嘛这么逼自己……”  万一闹出什么严重的毛病,这是一害害俩人呐!  雷诺也在一旁劝:“文森,算了,我们回家再想想别的办法。你刚才在车上不是说,有个什么东西,需要去陶筱的宿舍取来,然后拿到庙里问大师吗?我们先去解决那个问题,再考虑怎么让你俩变回来的事情!”  沈峭寒直起身,靠在树上,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也好。”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还有时间,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白河街。”  刚说到这里,陶筱的手机恰好就响了,来电人正是“淆”的老板,赵光耀。  陶筱看着不断跳动的电话图标,神情复杂地抿了抿嘴。  沈峭寒伸手过来:“给我吧,我接。”  陶筱想了想说:“你……你就跟赵哥说身体不舒服,嗯,请两天假吧。再说一下晚上要过去一趟的事。”  他情绪不是很高,声音有些发闷。  沈峭寒靠在树干上,点点头,见附近没什么人,将电话开了免提,关小声音,确保只有陶筱和雷诺听得见。  果然,赵光耀第一句就问他今晚能不能上台表演。  沈峭寒本就因为连续的惊险尝试有些发虚,刚才干呕又激了嗓子,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儿沙哑,听起来就像真的生病了一样。  “对不起,赵哥,我身体……有些不适,可能上不了台,想请两天假。”  赵光耀那边语气也不太好:“陶子,你这个月,先是回老家,这是我批的假,我不说什么。之后你受伤养伤那也是酒吧的问题,我也不说什么。这两天小杰家里出事儿请假,人之常情我不能不准。本来场子就打算靠你撑一下,你倒好,因为个人私事儿撂挑子,这就有点儿过了吧?”  沈峭寒不擅长应付这种责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没得到回复,赵光耀又道:“再这样下去,我也顾不了亚旻的面子了,该怎么处理就得怎么处理。你这个月的演出场次基本算是没有,我也不能闲养着你,你要是坚持请假,那咱们干脆重新签合同,你就改成走场演出按表演次数提成,不能再给你底薪了。我也得找地方腾出钱来,再去找个能压场子的人,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些话,沈峭寒下意识看向陶筱。  陶筱眼睫低垂,遮住眸中神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而,这分明无比平静的模样,却莫名地透出一股哀伤,令人整颗心都不由得揪起来,微微酸痛。  电话里,赵光耀还在继续:“而且,赵哥也知道,也理解,你现在找了老板,肯定有身不由己的情况。不过这也是两面的,有老板养着,你也不差每个月这千儿八百的底薪。宿舍呢,哥还给你留着。回头你身体养好了,想跳舞,跟哥说一声,哥给你安排,演出费一分不少。”  沈峭寒的目光落在陶筱身上,见他依旧垂着眼睫,没有反应。  工作上的事,他不方便替陶筱拿主意,只能伸手过去,想要拍拍陶筱的肩膀,将人“唤醒”,问他的意见。  却见陶筱忽然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眼睛里竟有些湿漉漉的,蓄着一层要掉不掉的泪花。  沈峭寒的手登时僵在半空拍不下去了。  仿佛过了许久,陶筱艰难地翕动双唇,嗫嚅着,没有发出声音,用口型说:“答应吧……”  沈峭寒默默握着电话,听到里面传来赵光耀的声音。  “陶子?陶子?说话啊……哥知道这挺突然的,但你现在这个状况,哥也没办法。哥毕竟要养这么大个场子,你也理解一下。如果将来你和那位老板掰了,想回来,那也成。但是最近,哥建议你还是走场吧!”  短促地吸了一口气,沈峭寒按照陶筱的话回答:“好的,赵哥。我……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回去重新签合同。”  赵光耀满意地“嗯”了一声,又忽然语重心长地说:“陶子啊,你也是哥看着成长起来的,哥也不希望你走歪路。你之前喜欢亚旻,追着亚旻,哥也愿意见到你们真成一对儿。亚旻那小子爱玩儿,你之前都顺着他,这回怎么这么冲动?啊,你跟哥讲讲,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陶筱依旧茫然地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眼睛里的泪花渐渐蒸发消失。  沈峭寒沉默地看着这副模样的陶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乱成一团,又好像空空如也。  雷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摇着头无声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陶筱先反应过来,伸手从沈峭寒那里抢过手机,直接挂断。  沈峭寒心下叹息,看向陶筱,认真地开口:“对不起。”  陶筱抬手抹了把脸,扯出一抹笑容:“没事儿,真的,咱俩……咱俩就算半斤八两,扯平了!”  沈峭寒想了想,说:“这段时间,你的生活开销,我会负责。”  陶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卡里还有点儿钱的,我能……我能养活自己!”  沈峭寒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雷诺用手势阻止了。  雷诺一脸无奈地看向沈峭寒,用法语飞快地说:“我的傻哥哥,你以为他是因为丢了工作才难过的吗?他喜欢那个乐队的主唱,现在突然请假、改合同,等于被‘证实’傍了金主。你觉得那个要强吻你的家伙会怎么想?你觉得他……”说着暗指了指陶筱,“……他为什么伤心?”  沈峭寒并不傻,只一句话,就立刻明白了。  以周亚旻和赵光耀的关系,这次电话的内容他八成会知道,甚至说不定就在旁边听着。陶筱的“身体不适”,陶筱的“身不由己”,经过昨晚那场酒吧后台抢人事件的扭曲,会被推导出什么样的“事实”,并不难猜测。  这对于喜欢着、追逐着周亚旻的陶筱而言,无异于一场根本不曾发生、却又无力否认的“背叛”。  沈峭寒下意识再次看向陶筱。  在午后依旧炽烈的阳光里,那个大男孩儿揉了揉鼻子,眼中的氤氲早已消失,一抹微笑拨开阴云,绽放在本不属于他的面庞上。  “走吧!找地儿吃饭去!”他说,“吃完饭回家商量看怎么解决这事儿!哭唧唧的有个屁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11月15号的更新~  16号的更新会晚点发出,大约晚上11点半之后~第1章 将计就计  沈峭寒沉默了几秒, 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 我们可以把灵魂互换的事情告诉周亚旻,向他解释我们的关系。”  谁知,听到这句话, 陶筱不但没有表现出欣喜, 反倒苦笑了两声。  “得了吧,告诉他……”他习惯性抓了抓头发,“他这人喜欢吹牛, 喝了酒嘴上更没把门儿的,我怕他哪次一兴奋就把这事儿当什么新闻跟别人讲了。”  如果不是周亚旻口无遮拦的习性,陶筱又怎么可能早早就知道有沈峭寒这么个人。  “先找地儿吃饭吧, 我要饿死了。”  陶筱说着, 脸上苦色一挥而散,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差点哭出来。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饭哪有力气解决问题……过会儿还得回酒吧取护符,明天……明天跑一趟我老家,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娘娘庙的锅!”  ……  白河酒吧街,“淆”后院宿舍,属于赵光耀和小v的房间里。  周亚旻坐在沙发上, 死死盯着被挂断的手机, 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  赵光耀拾起手机按锁, “嘿”地笑了一声:“踏实了?”  周亚旻往后靠向沙发背,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最后还是忍不住, 爆了句粗口。  “操……丫学好不容易,学坏可快得很!真他么豁出去了是吧!”他心情极度暴躁,又不好在赵光耀面前发火,堵得心里难受。  赵光耀瞥他一眼:“怎么,只许你玩儿,不让人陶子玩儿啊?”  听到这话,周亚旻登时炸毛:“那能一样吗?啊?我是玩儿,他是被玩儿!那能一样吗?那老外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听说国外玩儿得可乱得很,别染上什么脏病回来!”  说到这儿,他“啧”了一声,抓了把头发,很是懊恼的模样。  “你说你是不是自己作?”赵光耀叼了根烟,把盒里剩下的最后一根甩到周亚旻面前,说,“你既然那么在意陶子,之前他死乞白赖追着你,你怎么就不答应呢?你要是答应了,我就不信陶子还能跑去跟别人混一块儿。”  周亚旻不说话了。  他从烟盒里取出那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沉默地吸了一口。  赵光耀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他来着,怎么,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  周亚旻嘴硬:“谁喜欢他了!我拿他当弟弟,见不得他糟践自己!”  赵光耀嗤笑一声:“当弟弟?你就这么不了解他?”  周亚旻没吭声,默默抽烟。  “你啊,还是经历的少!”赵光耀掸掸烟灰,轻笑道,“陶子应该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跟我们开口,才会跟着那老外。刚电话里他明显情绪不对劲儿,最后还敢直接挂我电话了。他的性子你不了解?如果真的是看上那老外的钱,还会那么犹豫才答应我以后不拿底薪,跑场子?说不定我这儿电话还没过去呢,他那边就先自己提了。”  周亚旻张了张嘴,发现没法反驳,转而问:“他能有什么事儿,跟我都张不开嘴?”  赵光耀摇头说:“这我就猜不到了。他喜欢你,在你面前大概想维护点儿自尊,或者是遇到什么大事儿了,不愿意卷你进去,也是有可能的。”  听着这些话,周亚旻坐不住了,立刻摸出手机。  “我问问他!看丫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非要找个老板才能解决!”  赵光耀伸手按住周亚旻,笑道:“你现在问,他也不会告诉你的。他那么喜欢你,现在被你知道这么不堪的事儿,避着你还来不及呢。你再追问,他心里一光棍儿,绝对跟你说他就是看上那老外的钱了!你信不信?”  周亚旻按掉手机,狠狠吸了一口烟。  赵光耀就笑:“我看你呐,也没那么喜欢陶子,你就是见不得之前黏糊你的人现在跑去跟别人。你这不叫喜欢,你这叫占有欲。”  周亚旻梗着脖子不认。  赵光耀撇撇嘴:“得了,已经这样了,要我说也是好事儿。以陶子的身份,那老外估计也就拿他当个玩意儿,新鲜几天,回头陶子伤了心,还得回来。到时候你对他好点儿,别再把人的真心搁脚底下踩。你又不讨厌他,什么感情都得多相处多磨合,稳定下来总比你在外面乱玩儿强。”  周亚旻抽着烟,不说话。  ……  雁湖游乐园外的一处快餐厅里,陶筱站在配餐台前,研究这里的点餐方式。  走在最前面的沈峭寒要了份沙拉。配餐员很快根据他的要求往塑料碗里添加了三大勺金枪鱼糜,又撒入番茄、彩椒、橄榄、玉米粒之类的配菜,最后浇上油醋汁。  随后,雷诺点了全麦面包配番茄汁牛肉丸,加奶酪,配菜只要了包菜丝。  陶筱看着菜单,有样学样,对配餐员说:“我要蜂蜜面包,呃,整根的。里面加辣的那种香肠,嗯,要奶酪……蔬菜?您看着随便加一点吧……酱?有辣酱么?”  站在收银台前,准备给三人的点餐一起结账的沈峭寒听到陶筱这些要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身旁,雷诺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法语在沈峭寒耳边低声说:“我的哥哥,你这几年这么自律,弄得像个苦行僧,这回可算要破功了!不过,以你身体现在的年纪,吃了辣椒,脸上应该也不会再冒痘了,不用紧张!”  沈峭寒冷冷瞥了雷诺一眼,却被原属于陶筱的五官软化,颇有些风情万种。  雷诺牙疼般地咧了咧嘴,暗自嘀咕了一句什么。  三人端了各自餐盘,找到座位坐下,陶筱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冰可乐,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第25章 突然,一道巨大的力量击中他的腹部,随后他手腕传来一阵抽痛,紧接着就被人“丢”到地上,摔得四脚朝天。  周亚旻整个人都懵了,忍着疼痛,茫然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站在他对面的“陶筱”。  他刚刚这是……被陶子……揍了?  揍了?!  沈峭寒随意掸了一下刚才被周亚旻碰过的肩膀,转身打开门锁,消失在通往酒吧的走廊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周渣:说好的爱我呢?!  披着陶皮的沈:呵第1章 不能恋爱  周亚旻坐在地上愣了几秒, 直到门后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他才突然变了脸色,槽牙狠狠地磨了几下。  翻身站起,他豁然拉开通往酒吧场子的门, 大步追了出去。  沈峭寒冲雷诺挥了一下手, 准备离开酒吧,却不想肩头忽然被人按住,半强迫地转了个身。  周亚旻双眼赤红, 怒气冲冲:“你竟敢!你!你还真是有奶就是娘啊!那老外给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对我?”  他声音不小,引得场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沈峭寒皱眉, 抬手将周亚旻的爪子拍掉, 没说话。  他不擅长吵架,更不喜欢在这种公共场合与别人争辩,那样不仅没有公德心,还会被人当作笑话看。  尤其是现在,面对这位性情大变的儿时玩伴,面对几次三番试图强吻他的人,他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不要靠近我。  虽说沈峭寒现在用着的是陶筱的身份, 但在这样的关头, 任何人对“自我”的认知,都会优先于对“身份”的认知。即便他知道周亚旻是陶筱苦苦追求而不得的人,也无法接受自己被周亚旻强迫。  见“陶筱”不说话, 周亚旻抬手就要去拽他的胳膊,却被闻声赶来的赵光耀挡了下来。  对面,雷诺也及时来到沈峭寒身边,把人半护在身后。  “亚旻,冷静点儿!”赵光耀揽着周亚旻的肩膀,暗地里却用着劲儿,制止他向对面的两人靠近。  周亚旻双眼死死盯住被雷诺挡在身后的“陶筱”,喘息渐渐平稳,脸色却依旧极为难看。  “陶子,过来。”他压低声音,用命令的口吻说。  沈峭寒朝雷诺低声说:“走吧。”  雷诺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护在沈峭寒身后,往酒吧门口走去。  “陶子!你回来!”周亚旻试图挣开赵光耀的手,声音拔高,“别跟他走!陶筱!我答应你!我答……”  “你丫给我闭嘴!”赵光耀一把捂住周亚旻的嘴,连拖带拽,把人往后院扯,“你这样儿是害了陶子你知不知道?在人家老板面前抢人?你就不怕那老板回头把账都算陶子头上?你脑袋给门夹了?!有你这么赌气的吗?你几岁了?啊?”  挣脱不开赵光耀,周亚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陶筱”和雷诺消失在酒吧门口。然后他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任由赵光耀把他拖回后院。  “我他妈就是一傻逼!”  站在狭窄的小院里,周亚旻抬手抓了把头发,恨恨骂道:“就是一傻逼!”  ……  沈峭寒和雷诺推开门,发现一道人影正靠着酒吧门外的墙壁发呆。显然,刚才场子里的动静传了出来,被他听到了。  这人沈峭寒见过,正是周亚旻现在的情人,李言睿。  李言睿靠着门边墙壁,微微抬头,冷冰冰地看了“陶筱”一眼,随后目光在雷诺身上停顿了两秒,垂眸藏住眼中神色。  沈峭寒不想多事,没搭理他,带着雷诺径自离开。  回到车里,见陶筱投来询问的目光,沈峭寒将手里的背包递了过去。  “签好了。”他在副驾坐下,抬手揉了揉额角,似乎有点疲惫,“你看一下衣服是不是你的,还有这个。”  说着从裤兜里取出那只护符,递给陶筱。  雷诺坐进驾驶位,启动汽车,伸手按开空调。  车里的温度被太阳晒得有点儿高,好在他们没耽误太长时间,在留了天窗缝隙的情况下,车里倒不算特别闷。  “应该给你留下车钥匙的。”雷诺扭头冲陶筱笑,“这样你能开着空调留在这里。”  陶筱确认好衣物、护符和新合同,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笑着回答:“没事儿,我皮实。”也没意识到现在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  车子开动,驶上高架桥。  雷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座望着窗外的陶筱,摇了摇头,用法语低声对沈峭寒说:“刚才那个周,好像醒悟过来他的感情了,或者说,占有欲。不过,不管是什么,如果他向陶表白,陶很可能会答应。你怎么想?”  沈峭寒垂下眼睫,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从他的表现看,他并不是值得交往的人。”  雷诺听出沈峭寒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轻笑一声:“所以,你想阻止他们在一起?”  沈峭寒看向车窗外,语气随意:“在灵魂互换的问题解决之前,我们两人谁也不适合谈恋爱。”  ……  当晚,雷诺将陶筱和沈峭寒送回公寓后就离开了。  这一天从早到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虽说大部分时间是在游乐园中度过的,但当时陶筱和沈峭寒的心情与放松游玩完全不同,现在回到家里,才感觉十分疲惫。  主要是,心累。  陶筱把自己丢进沙发里,歪靠在椅背,连手机都懒得掏,坐在那里发呆。  沈峭寒换上宽松的休闲t恤,洗了把脸,强打起精神,问陶筱晚饭想吃什么。  “嗯?”陶筱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还不饿呢,午饭不是快三点才吃过……呃,今天这么累,你还要自己做饭啊?”  沈峭寒点点头:“家里没多少菜,你看想吃什么,我去买。”  陶筱不好意思麻烦沈峭寒这么多,但也不能强求对方吃外卖,想了想,决定跟他一起去超市。  这样还能挑一瓶辣,嗯,挑一瓶咸菜或者豆腐乳回来——沈峭寒这壳子的肠胃好像还不太适应吃辣,他得稍微控制一点。  沈峭寒租住的小区不远处就有一家中型超市,走路十分钟就到,日用货品齐全,生鲜品种也不少,与大型超市比起来,只是缺了些特定类别的进口原材料,比如乳酪、奶油之类。  两人溜达着走进超市,因为没想买太多东西,就只拎了个小筐。陶筱觉得自己一直在麻烦沈峭寒,强行把筐抢到手里,主动拎东西。  “其实我也会做饭,”一边逛生鲜区,陶筱一边笑着对沈峭寒说,“不然晚上我来做饭吧?你家有面粉没?我摊点儿鸡蛋饼,再简单炒个豆芽合菜,抹点儿豆腐乳卷着吃,绝对香!”  沈峭寒眉头微微一皱:“豆芽……”不是很喜欢。而且据说市面上发得又粗又长的豆芽,都会添加化肥催长。  陶筱想了想,改口说:“炒青笋丝,嗯,胡萝卜也可以,实在不行炒土豆丝,也挺好吃的……家里有没有肉?炒胡萝卜的话,放点肉更香……”  两人自顾自讨论着晚上做什么菜,完全没注意旁边有人正频频回眸,满脸好奇地观察他们。  「嘿嘿嘿,本宅难得出来逛个超市,猜我遇见谁了?」  一个名为“会乐器的都是小仙女”的讨论组里,突然有人发出这样一条消息。  「洛洛在燕市吧?燕市牛人太多,不好猜啊!」  这个讨论组的成员,都来自同一个国风音乐交流群,群里的人遍布五湖四海,彼此基本没见过面。“小仙女”讨论组的成员都是群里的配乐担当,因为彼此年龄、性格相近,关系比较好,私下单独拉了这个组。  阿洛洛:「嘿嘿,你们想想啊,燕市最近来了哪个音乐圈子的话题人物?之前瑶瑶发照片给我们安利过,还说他才是天之骄子,真正的作曲家呢!我们谱曲都是自娱自乐,小打小闹!」  “琴瑶瑶”立刻被炸了出来:「不会吧!!!你遇到沈峭寒了?!」  阿洛洛:「嘿嘿,是呀,我见到你偶像了!羡慕不羡慕?」  月半半:「真人怎么样?帅吗帅吗?」  阿洛洛:「帅是很帅的,不过我觉得,瑶瑶你没机会了。嘿嘿,你们猜,沈峭寒是和谁一起来超市的?你们绝对猜不到!」  琴瑶瑶立刻发了张“惊恐”的表情包:「难道我家哥哥有女朋友了?!」  阿洛洛“神秘一笑”:「你等会儿,我看看能不能偷拍一张!」  安丢丢:「加油啊洛洛!」  沈峭寒和陶筱穿过超市生鲜区密集的人群,对身后缀着的“小尾巴”毫不知情。“阿洛洛”很快抓住两人挑拣胡萝卜的停顿,用手机飞快地拍了一张照片,正准备发在“小仙女”群里,却突然收到了来自“琴瑶瑶”的私人信息。  琴瑶瑶“跪地哭求”:「洛洛!拍了照片别发群!给我就行!我可不希望我哥的私生活被曝出去!求求了!」  现在的女孩子管偶像叫“哥哥”“弟弟”“老公”“儿子”的太多,这句“我哥”丝毫没有引起注意。  阿洛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也对,你偶像这个料有点猛,我发给你,你看着办吧。」  说完,就将刚刚偷拍到的合照私发给了“琴瑶瑶”,随后又“坏笑”着加了一句话:「你偶像笑起来真的好有感染力!对他小男朋友也很照顾的样子!看到他们这么勇敢这么自然,我又相信爱情了!」  ……  苏省。  沈家大宅某间少女卧房里。  沈君瑶的手机“啪”地摔在她面前的一架古琴上,又在琴弦的铮然声里掉到了地板上。  女孩赶紧检查了一下心爱的琴有没有被撞坏,随后才俯身捡起手机,满脸不可思议地重新细看刚刚收到的那张偷拍图。  作者有话要说:  沈君瑶:看了这么多年耽美,我竟然狗倒真的了!(bushi第1章 没有爱过  照片上的沈峭寒与沈君瑶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既没有他为数不多的演出视频中那种孤高、冷傲的感觉, 也没有曾经在交流会上那一面之缘的疏离,反倒笑得暖洋洋的,歪着头, 看向身边半长发简单扎起的大男孩。  阿洛洛说得没错, 沈峭寒这样的笑容,竟然极具感染力,就算照片有些模糊, 只看一眼,都会令人心情变得特别好。  沈君瑶把照片放大,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家表哥身边的年轻男人, 见对方长相精致, 表情有些冷淡,看上去……好像自家表哥才是主动追求的那一方。  嗯,真没想到,这位神仙似的表哥,竟然是喜欢男人的。  沈君瑶抬起手摸了摸下巴,突然就产生了某种使命感——作为一个好妹妹,她一定要和哥哥站在统一战线, 帮着瞒住家里, 尤其要瞒住那个老古板爷爷, 不能让他成为阻碍表哥神圣爱情的“大反派”!  听说当年大姑就是因为被爷爷棒打鸳鸯,才会离家出走的!  想到这里,沈君瑶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偷拍照片上传云端, 并删掉了自己手机里存的底板。  然后她起身整了整衣裙,决定去找大伯,看看能不能要到沈峭寒的微信号,就以表妹兼崇拜者的身份,缠磨一下,大伯肯定会答应的!  对了,联系表哥的时候不能太直接,要给他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还要明确表态,告诉他,自己是站在他那边的! 第27章 陶筱:……  陶筱愣了两秒,低头再次确认指南针的方向,肯定这里的确是东边的偏殿。他依旧不死心,拿着手里的符纸,上前问售货员。  售货员仔细看了一眼那装符纸的小包,十分笃定:“没错!就是我们这儿卖出去的!”  “你再仔细看看?”陶筱把符纸从小包里抠出来,展平,放在售货台上,“这符纸也是你们这儿卖的吗?我怎么觉得像是手画的呢?而且你看,这红线还掉色了……”  售货员:“护身符都是封好的,我们不能拆,我也不知道里面的符纸是什么样的。但是你这个护身符袋子,肯定是我们这儿卖出去的!”  陶筱皱眉摇头:“可我妈说是找大师请的符啊……”  售货员:“娘娘庙只供奉娘娘,没有供奉大师。”  陶筱却很确信:“我妈说,我邻居也是在这儿请过姻缘符的。”  售货员:“那你可以买一个护身符,看看里面的东西一不一样嘛!”  陶筱:……  陶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说不定自家老妈和隔壁王阿姨就是被什么人骗了——比如一个假装成大师的骗子,从商店买了纪念品护身符,跑出去欺骗中老年大妈,这种新闻也不是没听说过。  他上次回家,跟老妈一起来娘娘庙上香,基本是一起走的,只中间去过一次厕所。这么短的时间,料想老妈也不可能遇到什么真的大师。  本着严谨求证的精神,陶筱决定买一个护身符拆开,看看里面的符纸是不是一模一样。  “那护身符多少钱一个?”  售货员十分熟练:“一百五。”  陶筱张了张嘴,好险把快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一百五?你们怎么不去抢?!  陶筱伸手拉住沈峭寒的手腕:“走吧,去外面,我发微信问问我妈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大师给她这符的。”  沈峭寒还没来得及说话,售货员突然报了个数字:“一百。”  陶筱早就掐了买护身符确认内容的念头,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拽着沈峭寒就走。  售货员:“最低六十,拿走吧。”说着从柜台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丢在台面上。  陶筱不为所动,拉着沈峭寒就要出门。  售货员:“四十八!成本价给你!”  陶筱正要往门外迈步,却忽然听到了一道极轻的笑声,稍纵即逝,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他诧异地扭头看向披着自己壳子的沈峭寒。  沈峭寒的嘴角已经收敛,漆黑的眼眸中,笑意却依旧盎然。  他轻轻挣开陶筱的手,转身走向柜台,拿了那只装着护符的盒子,问:“可以手机支付吗?”  那售货员立刻点头,把旁边立着的二维码牌子递到沈峭寒面前。  陶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沈峭寒花四十八块钱买了个“量产护身符”,简直槽多无口。  “这东西在网上十块钱一大摞!”他恨铁不成钢,“你这也太好骗了吧!”  沈峭寒摇摇头,拆开新买的护身符,从里面取出折得四四方方的符纸。  “确认一下吧,”他把符纸递给陶筱,“看和你的那张一样不一样。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  这话倒没错。  陶筱接过符纸打开,与自己手里的那张比在一起。  同样大小的符纸,同样折法的压痕,同样花纹的符篆……除了陶筱原本那张护符的线条颜色有些偏淡、像是掉色了之外,两张符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操,”陶筱出口成脏,“我妈肯定是被骗了!我竟然还拿这符当回事儿,专门跑来一趟!真他……真是够蠢的。”  说着,他泄愤般地把两张符纸攥成小球,扔进了娘娘庙角落的垃圾桶,又摸了下兜,把那只金黄色小包也扔掉。  “咱俩灵魂互换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反正绝对不是因为这张破符!”陶筱的语气无比确信。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峭寒早有心理准备,闻言点了点头。  “等回到燕市,再想想别的办法。”他语气平静,“时间有点赶,今晚我们在嘉博市暂住,明天再返程。”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去开房(x第1章 真没想到  从娘娘庙出来, 天色还早, 沈峭寒站在庙宇门外的平台向远方眺望了一阵,提议在山上走走,看看风景。  陶筱没什么意见。  小东山他来的次数多, 风景虽然早就看腻了, 但也可以借爬山调整一下情绪,暂时忘掉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  这回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下山。这条路转向山背,放眼望去, 不见村落和小镇,满目尽是层峦叠翠,只偶尔有零星几户农舍点缀在山间。看那瓦片和墙上的杂草, 很可能是许久无人居住的废弃房屋。  沈峭寒走在山道上, 速度不快,脚步十分放松。  他没怎么说话,也不像其他游客那样拿出手机拍照,只静静看着周围葱郁的树木,听着林间虫鸣鸟叫,偶尔从灌木枝叶的缝隙间眺望远处的风景。  陶筱跟在他身边,越走, 越觉得有点儿尴尬, 想找些话题聊聊。  “那个……你经常出来爬山么?”陶筱问。  沈峭寒可有可无地回答:“最近两年比较少出门。”  “哦。”陶筱想了想, 回忆起来时车上的那次畅谈,又把话题引向音乐,“像你这种搞创作的, 是应该经常出门走走。不光是爬山啊,还要去不同的地方,体验,那个什么,不一样的风俗……”  两人在山腰平台略作停顿,沈峭寒看着远山,轻轻点头:“是这样的。以前,我每年都会安排一次度假,去不同国家和地理环境采风。”  说着,他上前来到平台边缘,撑住木质栏杆,叹息道:“可惜,并不是每一次出行都能带来灵感……”  三五只飞鸟叽叽喳喳地从平台不远处掠过,陶筱笑了笑,伸手从平台外的树梢折了片叶子,随手卷了两下,叼进嘴里。然后,他捏着树叶卷露在唇外的边缘,短促地吹了几下。  一道婉转而清脆的鸟鸣声,就从这样简陋的“乐器”中乍然奏响。  平台外的山林里,忽然有鸟叫应和,随着陶筱吹出的鸣音吱喳了几声。  陶筱来了兴致,捏着树叶卷,变换气息,又吹出另一串鸣音。  山林中鸟儿的叫声停顿了两秒,紧接着再度响起,就好像在和陶筱吹出的音节对话似的。  沈峭寒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搭在平台围栏上的手指轻动,打出几个节拍。  紧接着,他翻出手机,打开录音app,就着陶筱的吹奏与山间鸟鸣,开始哼唱旋律。  嗓音清澈如冬雪初融,在清晨的阳光下渐渐汇成小溪,粼粼波光仿佛洒满星辰,闪烁着,跳跃着,带来无尽活力与希冀。  听着“自己”的嗓音竟然能唱出这样优美的旋律,陶筱不禁愣了一下,口中树叶卷成的哨子骤然松散,飘落在地。  他扭头看向沉浸在灵感中的沈峭寒,只觉得,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世俗的、毫无闪光点的躯壳,在这一瞬间,突然因为承载了不同的灵魂,而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近乎刺眼的光芒。  沈峭寒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闭着双眼,站在山腰平台,沐浴着阳光,面向远处青山,旁若无人地哼唱着没有歌词的旋律。从最开始的拘谨,渐渐放松,直至完全舒缓下来,跟随着林间的虫鸣鸟叫,嗓音愈发|缥缈且悠长。  这时,也不知是不是被歌声吸引,有三名女香客结伴走下台阶,在平台边驻足,略讶异地看向陶筱和沈峭寒。  “哟,这有人唱歌儿呢!”其中一人感叹道。声音不低,陶筱听得清清楚楚。  “唱得还挺好听,怎么没词儿呢?”另一个人笑着加入讨论。  随后,他们之中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妈突然拔高了声音:“哎呀!这不是那个谁家的孩子吗?就是那个,那个野‘陶’花儿——”  听到这个称呼,陶筱下意识皱了眉,扭头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那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而由于来人的打扰,沈峭寒也不得已停下哼唱,叹了口气,转身看过去。  “是吧!我就说是她儿子!哎呦,怎么留了这么长头发,跟个小娘似的……”  那位大妈一拍巴掌,状似熟稔地上前两步,凑到沈峭寒面前:“你妈找没找到男人呢?”  ……这话问的。  站在一旁的陶筱登时就黑了脸。  沈峭寒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嗯,这么口无遮拦的人,不由一愣。  “关你们屁事儿!”陶筱气冲冲上前,将那大妈和沈峭寒隔开,用家乡土话回了句嘴。  他知道沈峭寒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都太单纯,没见识过这些鸡毛蒜皮婆婆妈妈,也没与这样的大妈们扯过皮,怕他受不了这种乡野戾气。  见有人维护“陶家儿子”,还是个长相颇俊俏的年轻男人,那位大妈撇了撇嘴,语出惊人:“哎呦,你妈怎么给你找了个这么小的爸呀!”  陶筱差点儿冲着对方鼻梁揍一拳,好险考虑到自己正披着沈峭寒的壳子,不方便像以前那样撒泼,只能咬牙忍住。  沈峭寒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位大妈话中的意思,脸色微沉,语气含怒:“这位女士,请您自重!”  然而,他这句话还是说得太温和,完全没吓住那三个人。  旁边一位年轻些的女人上前,笑着打趣:“呀,你这真的是去过大城市的人,说话都文邹邹的了!我看你这小爸也是城里人,难不成是你帮你妈找来的?”  之前那位大妈立刻附和:“就是的,那个姓陶的女的,没结婚就有这么大儿子,一看就不安分不检点,谁知道是做什么勾当的,能赚那么些钱!她自己能找什么像样的男人啊,这个别是被骗来的吧?”  说着凑到陶筱面前,状似苦口婆心:“我跟你讲,他妈没结婚就有他了,也不知道是跟哪个野男人生的,我们从没见过他爸是谁,你可小心一点儿啊!”  陶筱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揍了这些家伙绝对会被赖上”好几遍,终于忍住出手的冲动,决定战略性撤退。  他给沈峭寒递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沈峭寒却没动。  他打量了眼前的三名妇女片刻,忽然从鼻腔短促地发出一声气音,像是轻叹,又像是嘲笑。  他眼神幽深,盯着始作俑者的那位大妈,语气丝毫不带感情:  “我国刑法规定,公然侮辱他人、捏造事实诽谤他人、影响他人名誉的,可以判处有期徒刑。你们这样没有经过调查就恶意揣测,依照法律,我可以提起诉讼。我去大城市可不止学到了文邹邹,也赚了足够的钱,打一场官司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也许是他语气太笃定,也许是他的眼神太有压迫感,也许是他透出了一股不属于原本陶筱的高贵气质,那位大妈竟然被唬住了,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沈峭寒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抹疑似的冷笑:“这位是我朋友,有点来头。他脾气好,不想跟你们计较。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联系他的律师。”  旁边,陶筱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福至心灵,咧嘴笑道:“现在你想找我的律师也可以,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说着从口袋掏出手机,装模做样地就要拨号。  那三人中年纪最轻的一位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打圆场:“哎呀呀,不至于不至于!王婆子你嘴也太快了,还没弄清楚呢就瞎说!哎哎,小伙子!不要打电话啦,我们就只是猜测,呃,猜测,呵呵……” 第29章 “好,我学。”  作者有话要说:  崛起吧,陶子~第1章 行为恶劣  燕市, 使馆区附近商圈。  因为成了陶筱的“老板”, 雷诺不方便在陶筱无法出现的时间段再去白河酒吧街泡着。忙完了工作的他,难得决定利用周末时间办一点正事,约了哈桑推荐的那名愿意出具虚假诊断书的心理医生见面。  这位心理医生名叫闫轻, 华夏人, 曾经去美利坚留学深造,在那里与哈桑结识。因为曾经同组做过课题,两人关系不错, 后来他们各自回归原本的国家,却依旧保持着一定频率的邮件联络,交流内容主要是心理学尖端研究。  依照华夏的风俗, 雷诺和闫轻约在使馆区商圈的一家餐厅。根据信息交流找到座位号, 见到对方的时候,雷诺不禁挑了眉梢,心里忍不住诧异。  闫轻个子小小的,长着一张娃娃脸,带着些不明显的婴儿肥,一副度数明显的黑框眼镜将他眼中的神采尽数遮掩。比起哈桑口中的“专家级心理医生”,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刚上大学、还没接触过社会的、特别容易被坑蒙拐骗的单蠢宅男。  “单蠢宅男”闫轻随意瞥了雷诺一眼, 笑得一派天真:“我知道, 我的形象完全不符合您的预期。”  雷诺还没来得及说话, 闫轻又补充:“您放心,我的资格证是真的,学位也是真的。嗯, 就算不是真的也没关系,反正,您需要的诊断书本来就没有法律效力,如果我不是真的心理医生,或许对您更有利。”  雷诺本来想吐槽的话,就这样被对方结结实实堵在了喉咙里。  他想:和目光犀利、气质锋锐的哈桑比起来,这家伙简直颠覆了他对心理学家的认知。  闫轻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哈桑比我更像神秘的心理学专家?”  雷诺:……  等等,这家伙怕不是会读心术?!  闫轻继续笑:“猜中了?其实这并不是读心术,嗯……之前接诊的部分患者对我的形象表达了比较极端的不信任,所以,我正考虑向行为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转型,最近在做社会研究……反正当初心理医师资格证也是随便考着玩的。”  雷诺:……  雷诺决定,废话少说,还是直接提出今天约见的目的,先把诊断书拿到手。  闫轻从包里取出一只a4信封,隔着桌子推给雷诺。  “这是诊断书。”他笑着说,“其实,讲道理,我应该见一见那位患者的,就算这份诊断书没有法律效力,我也应该确认那位并没有威胁到社会安全的暴力倾向。不过,从您的需求和行为分析,那位大概有什么不愿意让别人探究的秘密。我信任哈桑,所以勉强也信任您一次。”  这场见面进行到现在,雷诺只在刚见面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好”,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他自认为也是商学和管理学的硕士双学位精英,不至于一点城府都没有,被人一眼看透。自尊心难免受挫,于是他决定转换一下思路,没有急着去拿那份诊断书,而是抬手叫来服务员,然后看向闫轻,笑道:“先点餐吧。”  闫轻沉默两秒,十分抱歉:“对不起,给您造成压力了。”  雷诺:……  行吧,他错了。  这家伙比眼神犀利的哈桑更令人毛骨悚然,难怪没办法好好当心理医生。就他这说话方式,他的患者们没被吓死都是上帝保佑。  对面,闫轻张了张嘴,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默默拿起菜单。  ……  与两人相隔不远的一株室内绿植后面,李言睿远远看着坐在卡座里的雷诺,握着刀叉的手指微微扣紧,随即缓缓放松。  在他对面,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放下手中咖啡杯,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似笑非笑地说:“行了,管了你今儿的饭,那些钱你拿着用。以后别主动来找我,在外面见了就当不认识,我哪天想玩儿了,会联系你的。”  李言睿冲那人笑笑:“没问题。”  那男人轻嗤了一声,手机扫码买了单,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男人离开西餐厅,李言睿的脸色这才扭曲了一下,紧紧攥着手中餐刀。  咬牙切齿半晌,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到不远处卡座里的雷诺脸上。  “凭什么……”他低声自言自语,心中愈发不忿:凭什么你陶筱就能钓到这么好的金主,我遇到的都是渣男……不过这个外国老板看起来也不是个安分的,还出来打野食儿……呵,我就不信我没机会把他也抢过来!  这样想着,他放下餐具,起身离开,刻意绕路经过雷诺和闫轻的座位。  闫轻不经意扫了李言睿一眼。  李言睿没注意到,依旧假装路过,然后十分“诧异”地扭头看向雷诺,语气中尽是惊喜:“哎,你是——我见过你!”  雷诺放下手中菜单,看向李言睿,挑了挑眉稍。  他也记得这个人,就在昨天下午刚刚见过,一面之缘,却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根据当时的情景,雷诺猜测,他可能和周亚旻有点关系。  果然,只见李言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亚旻的朋友。嗯,周亚旻,你知道的。”  说着友好而礼貌地伸出手。  雷诺不以为意,和李言睿握了下手,打算试探对方找他的目的。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手心被对方的指尖轻轻挠了两下。  李言睿自忖看人还是挺准的,对付雷诺这种花花公子,打直球最管用,因为他们这种人,绝对不会放弃送到嘴边的肉。  雷诺果然笑了。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却不是李言睿想象里的那样。  只见雷诺从桌边摆放的餐具架里抽出一包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打开,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  他回头问李言睿:“嗯?你怎么还在这?有事?”  李言睿差点就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干巴巴地说:“没什么,就是,打个招呼。”  说完,他终于挂不住面子,转身走了。  “真是可怜。”闫轻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雷诺挑着眉毛问:“谁?”  “当然是刚才那个人,”闫轻说,“您的行为真恶劣。不过,他也没抱什么好心思就是了。”  雷诺优雅一笑,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  闫轻:“如果您想找人谈恋爱,或许可以跟我试试。”  雷诺:“……噗咳、咳咳咳……咳……”  闫轻毫不在意被水呛到的雷诺,自顾自继续:“我对您还挺有好感的,而且我研究过lgbt人群社会心理,对您以前的感情和性经历完全可以理解……”  雷诺抹了把脸,狐疑道:“……你,咳咳,你其实,是想拿我,咳,做研究吧?”  闫轻推了一下眼镜,承认:“的确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雷诺:……  和这种类型的心理学家交流,真是太令人无所适从了。  ……  陶筱和沈峭寒是第二天下午回到燕市公寓的。  两人这次灵魂互换的情况依旧没有解决,只能暂时住在一起,避免接触“淆”酒吧的那些人。  刚进屋,行李还没有整理好,陶筱就收到了一条来自自家老妈的微信语音。  「筱筱啊,隔壁王阿姨跟我说,她们一起跳舞的李老太从以前村里那个王婆子那儿听说,昨天在小东山见到你了,还是带着朋友一起来的?哎呀,既然带朋友来青县,怎么不回家里坐坐嘛!」  陶筱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地上。  他还是低估了农村妇女们传八卦的速度,这才刚刚二十四小时不到,怎么昨天的事儿都能传到老妈耳朵里!这效率,简直堪比狗仔!  然而,陶筱跟沈峭寒一起去找娘娘庙的原因不方便细说,他下意识否认:「没有,我昨儿没回去!」  不能用语音,他发了文字消息。一般这种时候,他老妈就会猜测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不适合打电话也不适合视频,正好避免穿帮。  但陶妈的第二条语音信息还是很快回复:「哎,妈妈知道你害羞,不想这么快带他来见我。唉,也好,之前我说让王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小伙子,又改主意了,不去燕市了,想往南边跑呢……我本来还觉得挺可惜,你自己争气,找了好的……嗯,挺好,挺好……」  陶筱就觉得自家老妈理解错了什么。  但这件事不能解释,越解释,她那边越混乱,说不定还要找王阿姨给再介绍一个……就没完没了了。  于是陶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直接换了话题:「对了妈,我最近发现自己还有唱歌的天赋呢,回头等空闲了,我学了新歌,录给你听!」  陶妈的思路果然被带歪,开始细数陶筱小时候唱歌闹出的笑话,就是不信他能学会唱歌。  听着语音信息里,自己说着说着把自己逗乐的老妈的声音,陶筱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慢悠悠把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他心里打定主意,就还偏要学出个名堂来,至少……至少录一首老妈最喜欢的歌给她听!看她信不信!  ……  一墙之隔的主卧,沈峭寒的手机也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微信好友申请——来自一个名为“绿绮大人”的女孩,头像是一只因为移速过快而糊成一团、眼睛拖成了扭曲光线的黑猫。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还没啥实质进展的时候,家里都以为官宣了(x  ————  副cp没什么戏份篇幅,主要辅助沈陶走剧情的~  如果有小天使想看雷闫这对儿奇葩,我考虑或许放进番外?第1章 毫无懈怠  看到这只猫的头像, 沈峭寒的眉头微皱, 回忆起这次他和陶筱灵魂互换之前经历的事情。  当初他其实也考虑过,陶筱当天只是在跳舞,并没有受到惊吓冲击, 两人之中唯一受到惊吓的, 是他这个对突然出现的猫有应激障碍的人。  事实上,就以往与猫狭路相逢的经历来看,沈峭寒觉得他对猫的应激障碍也不算严重, 只是会心跳加速,神经紧绷,却完全不至于双腿发软或者晕眩。甚至于, 只要那猫没有突然的、针对他的动作, 他还能与猫短暂地共处一室。  再回想之前他对高处、对蹦极的恐惧,也完全没有达到“恐惧症”的程度,只是普通人都会有的、对某些事物的害怕和抵触,真的被赶鸭子上架,他也能硬着头皮接受。  这样一想,沈峭寒就觉得,和陶筱灵魂互换的事, 以及之前两人轻松换回来的方式, 都有些蹊跷, 感觉他们以前的推测走进了什么误区。  不过,暂时也抓不到其它灵感,想要重新找到分析的方向, 也没那么容易。  沈峭寒通过“绿绮大人”的好友申请,根据备注将她的名字改成“沈君瑶”。  沈君瑶立刻发来一个小黑猫的表情包,活泼可爱,蹦蹦跳跳,后面跟着一行字:「表哥哥好!抱住表哥哥大腿!我会永远支持表哥哥的!任何事!」  沈峭寒想了想,回复:「你好。」  沈君瑶:「。」  沈峭寒不知道一个句号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猜测对方是因为不熟悉,有点害羞,于是没再回复信息,锁了手机放在床头柜,开始整理行李。 第31章 陶筱立刻答应,拿起手机,上网找了一首半老不新的国风歌曲,正是他老妈最近的心头好。他想着等学会了这首歌,就录给老妈听,证明一下她家儿子的确也有唱歌的天分。  音乐从手机里流淌而出,沈峭寒微微侧头,仔细聆听,手指悬在琴键,却并没有用力按下,似乎只是在借助听到的旋律整理歌曲的谱子。  歌曲循环三遍之后,沈峭寒说:“好了。”  随即他坐正身体,试着弹了一段,节奏与曲调和那首歌完全相同。  “我去,你这神了,弄得我也想学乐器了!”陶筱由衷惊叹,“听三遍你就能弹?我还琢磨着这也没现成谱子,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弄出来呢……”  沈峭寒随手拿过一张空白的五线谱纸,在上面画下音符,说:“这是基础。”  将歌曲分成四段慢慢整理完,沈峭寒又让陶筱放了最后一遍歌,修改了两三处微弱的误差之后,打谱宣告完成。接着,沈峭寒又十分耐心地把唱词标在乐谱下方,方便陶筱学习。  陶筱接过沈峭寒整理出的歌曲歌词,坐在沙发里啧啧称奇。  这首国风歌曲长音多,期间还有不少小转音,不太适合用钢琴伴奏,沈峭寒起身从钢琴脚边取来小提琴,准备用它来帮助陶筱找音准。  听着沈峭寒用小提琴奏出歌曲旋律,陶筱忍不住冲他树了个大拇指:“牛逼,沈哥,你是真的牛!”  沈峭寒不以为意:“开始吧。”随即拉响前奏。  唱词与音阶果然不同,陶筱一开口,就无可避免地又跑调了。  沈峭寒这回没有立刻纠正,而是继续按着谱子拉琴。陶筱瞥了他一眼,尝试跟着小提琴的旋律找回正道,渐渐与琴弦发出的声音产生共鸣,抓住了正确的音准。  反复练了几遍,沈峭寒放下提琴,让陶筱独自清唱。  这一清唱,陶筱就又迷茫了,几次跑调跑得豪无所觉,却又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忽然拐回正音。  沈峭寒听着听着,嘴角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意。  陶筱:……  陶筱唱完一遍,垂头丧气地往沙发上一窝,满脸控诉地睨着沈峭寒。  “你是在笑话我吧?”他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你就是在笑话我,你平时都不笑,我一出丑你就笑,绝对是笑话我!”  沈峭寒没有否认,架起小提琴:“没事,我们多练几遍。”  这一练就一直练到了中午。  打断两人练习的是一通来自雷诺的电话。  雷诺说他已经见过那位心理学专家,拿到了对方开具的没有法律效力的“诊断书”,告诉沈峭寒可以随时联系他的母亲,简单陈述“病情”,并承诺会积极治疗,让她放心。  沈峭寒要去收邮件写邮件,陶筱就自告奋勇去做午餐——之前几次帮厨,他已经差不多把沈峭寒厨房里的电器摸清了。  根据陶筱之前摊鸡蛋饼的口味,沈峭寒觉得他值得信任,就没拒绝。  午饭过后,沈峭寒习惯午休半小时到四十分钟。陶筱原本没有午觉的习惯,但他这具身体好像已经养成了生物钟,有点犯困,他便也在客房小睡了一觉。  下午是沈峭寒雷打不动的练琴、创作时间,陶筱不便打扰,就待在客房里,登入好几天没上的游戏。  领完日常奖励,陶筱盯着游戏界面,忽然就觉得有点陌生。  倒不是几天没上线就忘了该怎么玩,而是突然发现,这游戏玩与不玩,似乎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不玩游戏,他反倒有时间晨跑、做饭、学唱歌了。但如现在这样闲暇下来,不玩游戏,他又好像陷入空虚,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  陶筱茫然地发了一会儿呆,紧接着被界面跳出的组队邀请吸引回游戏。  一进队,他就看到许磊、王小斌和jason都在,还有一个不认识,挂着“azure”这个名字。  王小斌的消息很快发来:「陶子你终于有空上游戏了,老板上班去了?」  陶筱没回答,随手选了最擅长的中单。  王小斌:「中单让蓝喆拿,陶子你来给我打辅助。」  蓝喆?是那个“azure”?  陶筱皱了皱眉,没说话,无所谓地换了个辅助英雄。  这时候jason的消息才姗姗来迟:「认识一下,蓝喆,赵哥新招来跳舞的,中单玩得倍儿牛逼!」  随后紧跟着一条:「陶子你辅助玩的也行,以后开黑就打辅助吧!」  陶筱一愣。  azure:「开了。」  一局游戏碾压对手,蓝喆果然神挡杀神。敌方水晶碎掉的瞬间,游戏消息框里弹出一句话来:  azure:「垃圾。」  陶筱突然就感觉,这个人挺讨厌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突发急病,被老爸抓回家养身体,天天逛公园爬山锻炼,突然就把玩了很久的手游戒了…  现在回公寓住,也不想再开游戏,就觉得,有时候,改变某些习惯真的只需要一个特别短暂的契机…第1章 见证美好  又打了几场对战, 陶筱发现, 蓝喆的确强,一个人就可以掌控全局。  但这个人的嘴也的确臭,不管顺风逆风, 总要嘲讽对面, 带得王小斌和jason也开始放飞自我,各种污言秽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陶筱原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他虽然很少逞口舌之能, 却对这种乌烟瘴气司空见惯。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觉得, 这群人好幼稚。连带着, 这游戏好像玩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恰逢一场比赛结束,陶筱揉了揉脖子,退出游戏。  过了一会儿,王小斌的微信消息送达:「老板回来了?那改天再带你。」  陶筱没理会,按锁手机,见已经五点多了,就打开客房的门出去。  楼下大厅里依旧响着钢琴声, 只是不怎么流畅, 断断续续, 似乎一直在重复某个相似的段落,却又总是弹奏一段就停下来。  陶筱放轻脚步,摸到客厅挑高的平台边, 看向楼下厅中的人。  沈峭寒正拿着五线谱纸写写画画,时不时弹奏一段,又把刚才画好的谱子涂掉,反复再来。  陶筱就靠在上层的栏杆,默默看着沈峭寒端坐在钢琴前的背影,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而宁静。  但……不该是这样的。  他心里忽然腾起一个念头:沈峭寒,原本不是他的情敌来着吗?怎么他就这么毫无波澜地接受了和对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设定?  不止这样,他和沈峭寒真正的相处,前后加起来分明只有短短几天,他竟然就开始对自己以前的生活产生了某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感受……自我嫌弃?还是后悔?抑或是某种挣扎……  这种心情太复杂,陶筱一时理不清。  但他知道,他是羡慕沈峭寒这种生活的,哪怕只体验了这短短的几天,也令人产生了某种积极向上的情绪。  不像原本的他,好像只是重复着、凑合着过日子,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理想,满眼满脑子都是周亚旻。  沈峭寒又弹了一段旋律,添加到五线谱纸上。  忽然,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抹了把脸,伸手撑着钢琴琴盖,脑袋低低垂下,显得有些丧气。  陶筱眨了眨眼睛,意识到光芒四射的沈峭寒其实也有他自己的难处,也会累,也会疲惫。  他转身下楼,虽然不知道沈峭寒遇到的是什么问题,但……可以叫人一起去做晚饭,调节一下心情,也许会有些帮助。  然而,还不等陶筱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沈峭寒放在钢琴顶上的手机就响了。  沈峭寒挂断电话,低着头发消息。  「不方便接电话,什么事儿微信说。」  对面刘召很快回复:  「这周末,东城音乐厅有个沙龙,水准挺高的,我推荐你去看看。」  「还有,我听说了一个俱乐部,里面都是音乐圈的人,虽然不全是西洋古典吧,但也值得和他们打好关系。我能帮你联系到推荐人,去试试?」  沙龙,俱乐部,都是很好的同行交流平台。配得上这两项称呼的,里面会员的水准都不会太差。  沈峭寒如今正卡在创作的瓶颈期,寻求这类同行交流,的确是冲出瓶颈、找到新方向的好办法,刘召在他身上不可谓不用心。  但……  沈峭寒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这只手有些小巧,关节也小小的,因而显得手指形态极为优美,皮肤是小麦色,圆圆的指甲透着红润,十分健康——然而,这只手却并不属于他沈峭寒。  灵魂互换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参加任何形式的交流活动都有一定的风险。  沈峭寒只能回复:「抱歉,最近不考虑出门。如果能联系到创作需求,拜托帮我留意一下。」  刘召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传回消息:「你这样闭门造车是不行的!你越写不出来,就越得出来走走,多少搞创作的都是这样把自己憋熄火儿了的,你可不能跟他们学!」  沈峭寒想了想,决定先给个虚假承诺:「可能会安排外出采风,但我最近不想见人。」  刘召:「……你这是卡到自闭了啊?」  刘召:「也成吧,那我帮你留意一下创作类的需求。」  刘召:「不是,创作你也得见人啊,提需求交demo,你总得到场吧!」  沈峭寒:「我会想办法。」  刘召实在无奈,又唠叨叮嘱了几句,像个恨铁不成钢的老妈子。  沈峭寒没再搭理他,因为他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陶筱。  “饿了?”  “晚上吃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  陶筱噗嗤乐了。  “这还真是人生三大难题,”他有意逗趣,双手一摊,“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沈峭寒嘴角微微勾起,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将琴键盖扣上。  就在陶筱以为他并不苟同的时候,沈峭寒轻声说:“民以食为天。食色,性也。”  陶筱就咧着嘴笑:“嘿,还是你有文化!”  两人正准备做晚饭,结果打开冰箱才发现,没剩多少菜了。  他们是三天前去的超市,当时沈峭寒是按照习惯,只买了够吃一两天的蔬菜,虽然考虑到家里现在有两个人,有意多加了些分量,但很显然,两个人消灭食材的能力比他想象的强得多。更别说,还有一把小青菜因为状态不好被扔掉了。  陶筱站在冰箱前面,抬手抓了抓头发,问:“一颗西红柿和一个土豆,够咱俩吃么?冷冻室是不是还有肉馅?做意大利面?要不我把那颗小青菜捡回来?反正家里垃圾桶也没啥脏东西……” 第33章 沈峭寒看着陶筱,心情有些复杂。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强人所难是对他人的不尊重,哪怕初衷很好,但若再三强劝,最终也会变成坏事。  况且,他的初衷还很难说是不是对陶筱好。  沈峭寒觉得,他此刻不愿放陶筱离开,或许是因为他忽然萌发的那种陌生感情,那感情带来了某种占有欲,而占有欲的本质却是极其自私的。  于是他强忍下心里的不适,点头说:“好,我送你回去。”  陶筱咬了下嘴唇,笑道:“嗯,那我去收拾衣服。”  沈峭寒最后挣扎了一下:“不用了,衣服可以留下。”  陶筱不明所以。  沈峭寒飞快找到借口:“要是将来再次互换,方便一些。”  其实,“再次互换”也可以作为让陶筱留下来的借口。  沈峭寒有点后悔早先没想到这点,但现在他已经答应送人回宿舍,就不好纠结反复了。  况且,看陶筱的样子,应该是真的想回宿舍住,实在不应该勉强他。  “有道理,”陶筱立刻点头,“那就不收拾了。”  说着,他咧嘴一笑:“那走吧,去吃饭。我请客,你选地方!”  ……  回归了原本的身份,沈峭寒就亲自开了车出门。  车子沿着燕市五环转了小半圈,停在一处繁华的商业街。  陶筱跟着沈峭寒下车,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绕过几处金碧辉煌的奢侈品旗舰店,来到一家餐厅门口。  一抬头,餐厅匾额入眼:渔乡。  陶筱:……  陶筱欲哭无泪。  他心想:不该沉迷薅羊毛这么长时间的,第一次主动提出请客,就被带来吃海鲜自助,沈哥这把刀不知道磨多久了。  沈峭寒似乎对陶筱的惊怔毫无所觉,径自带着他进店。  这家海鲜自助主打的是铁板烧,厨师直接在店里烹饪,围绕着厨师烹饪台有一圈座位,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厨师的技巧。  陶筱心想,既然已经确定要花这么多钱,那该体验的任何东西就都不能放过,于是拉着沈峭寒坐在了烹饪台边。  侍者很快为两人铺上餐垫,摆好餐具,递来菜单。  陶筱鼓起勇气翻开菜单,看到几种自助餐价位:298元、338元、398元。一位。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沈峭寒说:“我去洗手。”  陶筱按着心口,勉强点了点头。  等到沈峭寒回来,侍者几乎同时端来两份饮品,分别是橙汁和可乐。  陶筱一愣,脱口而出:“送的?”  侍者看了沈峭寒一眼,微笑道:“这位先生已经付过账了,您现在可以点餐,我帮您下单。”  陶筱张了张嘴,抓了把头发,扭头看向沈峭寒,有点不好意思:“说好我请客的……”  沈峭寒落座,拾起另一本菜单,勾了一下嘴角:“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下次我还偷摸结账,就还有下下次(握拳第1章 患得患失  既然沈峭寒已经付了钱, 陶筱就没再抓着这个问题纠结。  他依稀记得这家餐厅周亚旻曾经带李言睿吃过, 李言睿一直炫耀,还企图再来一次,也不知后来成功没成功。陶筱不敢在周亚旻面前攀比这个, 所以即使难免有种“别人有过, 我也想要”的心理,却从没表现出来。  这次倒也算歪打正着,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暗爽。  沈峭寒看着陶筱眼睛亮晶晶地翻看菜单, 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燕市应该有不少海鲜自助,各种价位的大概都不缺,但他只认识这家店, 因为之前和刘召谈事的时候经过这里, 也不知为什么就留了印象。  刚才陶筱在公寓说起外出庆祝,沈峭寒又忽然想起跟在周亚旻身边的那个……不记得名字的男孩儿,似乎拿海鲜自助挑衅过陶筱,他就一冲动把人带来了这里。  现在看陶筱的表情,他这决定没有做错。  陶筱翻着菜单,把每样感兴趣的菜品都点了一份。  等侍者下完单离开,他端起那杯可乐正要喝, 突然皱起眉头, 又把杯子放下。  心想:沈哥也太没经验了, 吃自助餐,最不应该喝的就是带气儿的饮料,太胀肚子, 影响发挥。  于是,直到餐品上齐,两人吃过一轮,陶筱手边的那杯可乐依旧一口都没碰过。  沈峭寒默默看了那杯子一眼,切断两人已经发散得不着边际的聊天,说:“想喝什么,那边有自助取水的地方。或者,我帮你拿?”  陶筱奋力扒着贝壳上黏的一块柱肉,随意道:“不喝,喝水胀肚子,到时候吃不回来了……”  沈峭寒张了张嘴,对这种心理……挺无奈的。  事实上,自助餐当初被发明出来,本意是让食客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搭配餐点,也是照顾素食、少食主义者和过敏人士的最佳聚餐选择。  然而,这种用餐方式传到华夏之后,就变成了胡吃海塞的代名词,饕客们的目标变成了“吃回本”,甚至专挑昂贵的菜式吃到想吐,也绝不让便宜的东西“占肚子”。  “你是按什么算的?还想吃回本?”沈峭寒有些好奇。  陶筱想了想,说:“菜市场。三四十块钱就能买一斤大虾,花蛤十几块钱一斤,生蚝两三块钱一只……呃……好像很难吃回本儿啊……”说着就苦了脸。  沈峭寒失笑:“还有另一种算法。”  陶筱问:“怎么算?”  沈峭寒想了想,说:“去海鲜酒楼吃饭,一盘八只基围虾,或许就要上百块钱。焗海胆,大概五六十一只。”  陶筱噎了一下。  沈峭寒继续:“刚才那种新鲜程度的三文鱼刺身,在日料店里,一盘恐怕也要三四十。那片限量鹅肝,在法兰西的餐厅,折算汇率,一片就要一百五十块左右。”  说完,他看向陶筱,眼含笑意:“再加上你吃的牛肉和小羊排,这样算,是不是早就‘吃回来’了?”  陶筱:……  至于么,连汇率都搞出来了。  沈峭寒说:“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来。”  陶筱抓了抓头发:“那我去看看有什么喝的,不带气儿的应该还成。”说着起身往饮品自助台走去。  沈峭寒把之前选给陶筱的那杯可乐拿过来,浅浅抿了一口。  太甜,不是他喜欢的口味。  但是也挺好喝的。  这样想着,他又抿了一小口,确信依然是他小时候记忆里的味道。  ……  吃饱喝足,沈峭寒依照之前说好的,开车送陶筱回白河街。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燕市被灯光点亮,使馆区附近商圈密集,更像星河落入人间,恢弘而璀璨,仿佛一片不存在任何黑暗的梦境之地。  陶筱在车上给他的母亲打了一通电话,语气带着点软绵,说他刚刚去吃了好吃的。许是被问到生活费,陶筱也没提和酒吧更改合同的事,只说不缺钱,又说将来可能要参加电视节目,肯定比现在赚得还多。最后不知道被问了什么,有点儿害羞似的,支支吾吾地用家乡话飞速说了几句。  沈峭寒默默听着,思绪渐渐发散,心想自己也该找机会和母亲通一次话。  母亲为人豁达爽朗,崇尚自由的爱情,不知如果发现自家一直不曾开窍的独子有同性倾向,能不能很快接受……陶筱的母亲是知道陶筱性向的,看起来并不会反对……嗯,上次通话时好像提过要给陶筱介绍男朋友?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还有周亚旻……  红灯亮起,沈峭寒压着线刹住车,发散的念头这才收了回来。  陶筱已经挂了电话,用鼻音哼唱着之前学的那首歌,看起来心情不错。  前方就是白河街,沈峭寒突然觉得,他得叮嘱陶筱几句。  “你……”他斟酌了一下,“你不想让周亚旻继续误会你,所以要向他解释?”  陶筱沉默几秒钟,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能说咱俩互换的事,别的解释,我觉得他也不会信。”  沈峭寒又问:“你会接受他的表白吗?”  陶筱一愣,不知道沈峭寒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不知道。”他想了想,诚实回答,“如果他当面跟我说,我不知道我……”  陶筱不确定他是否还能保持理智,不掉进周亚旻的糖衣炮弹、甜蜜陷阱里。  沈峭寒短促地轻吸了一口气。  “陶筱。”他语气郑重,“我们灵魂互换的原因还没有找到,随时,我是说,任何一个瞬间,都可能再次互换。”  ——虽然他其实已经有了点猜测。  陶筱点点头:“我知道。”  沈峭寒继续说:“而且,我们也还没弄清楚,该怎么做才能换回来。”  ——虽然他基本已经确定换回来的契机源自哪里。  这回陶筱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沈峭寒停顿片刻,迅速把他最想表达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所以,我希望,不,我请求你,在这段期间,不要与任何人发生亲密行为,包括亲吻。”  不等陶筱有所反应,他又立刻补充:“我不想在某个瞬间,你我突然互换,我发现我正在被别人……”  沈峭寒的话没说完,留着空白的结尾,陶筱却立刻就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开动,距离白河街只有一个路口的距离了。  陶筱轻声说:“我知道,我理解。”  他理解,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接受被男人亲吻或拥抱的,沈峭寒之前也说过他不是同。  而且,据雷诺之前提过的情况来看,周亚旻似乎曾经想强吻他——在他和沈峭寒灵魂互换的情况下。很显然,当初的变故给沈峭寒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35章 雷诺:“哈哈哈哈哈哈——”  他之所以答应这个奇葩闫轻的奇葩交往请求,等的就是这一天!  终于有人能弄明白他这位面瘫堂哥的内心戏了!  雷诺笑得一脸玩味,抬手冲沈峭寒的鼻尖点了点。  “我的老哥,”他笑着说,“你恋爱了!”  沈峭寒看了闫轻一眼,爽快承认:“或许是吧。”  接着他换了华夏语:“我不知道这是一时冲动,还是一见钟情。”  闫轻立刻从语言的变换推测出沈峭寒的用意,推了下眼镜,说:“这其实是同样的意思。”  “人类,尤其是性成熟后的男人,随时随地都处在发|情|期。”他语气平静,像是在给一部纪录片配旁白音,“对他人产生爱慕,往往只需要极短的时间。而如果对方还和您关系不错,有过比较亲近的交流,那么这种冲动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转向性方面……”  “等等。”沈峭寒打断闫轻的话,抬手揉了揉额角,“没到那种程度。嗯,我是说,暂时还没有那方面的冲动。”  毕竟,他“心动”的那一刻,陶筱和他还是灵魂互换的状态,他总不可能对着自己的躯壳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闫轻终于露出略茫然的神色,卡壳了。  沈峭寒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和他亲近,而且……会胡思乱想,不愿让别人靠近他。想到他有另外喜欢的人,我会对那人产生,嗯,比较强烈的忧虑。”  闫轻抬手摸了摸下巴,低声絮叨:“嗯,这种情况我在某篇论文里看到过,嗯,嗯,没有冲动,没有性吸引力,就很难界定是不是狭义上的‘爱情’,但是又有比较强烈的占有欲和,嗯,保护欲……或许可以认为这是广义上‘爱’的表现……但是,这又和一见钟情的本质有所冲突……”  雷诺坐在一边翻白眼。  好好的一场约酒,怎么就变成了心理咨询?  沈峭寒没说话,目光再次落在通往后院的那道门上。  ……  门后。  陶筱来到院子里,反手将宿舍门关牢,隔绝了声音。  他看向靠在墙边点烟的男人,轻轻唤了一声:“……亚旻哥。”  作者有话要说:  闫:没有那方面的冲动?我知道了…请问您,去看过男科吗?  ————  今日推送:华裔音乐家文森·杜伯风评又双叒叕…第1章 话不投机  周亚旻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烟, 也没看陶筱, 只淡淡地说:“以后就回来住了?”  灵魂互换的事情不知道算不算解决,陶筱没敢确定:“……还不知道。”  周亚旻终于转头看过来,皱眉问:“衣服, 老板给你买的?”  陶筱一愣, 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原属于沈峭寒的衬衫。  当初他从宿舍带去的t恤之类,沈峭寒也穿过, 不过,之前两人互换的时候,沈峭寒应急穿过的几件polo衫和衬衫, 也都被两人默认成属于陶筱的衣服了。  今天早上晨跑之后, 沈峭寒随手换上了这件衬衫,而陶筱最近用着沈峭寒的身体,穿衬衫也穿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亚旻轻嗤了一声:“牌子倒是挺贵,但你老板也太不走心了,号儿明显不合适,肩膀宽那么些。”  陶筱听着周亚旻一口一个“老板”, 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但又没法解释。他总不能说, 这衣服是沈峭寒的吧?  周亚旻撇撇嘴:“你穿衬衫不好看,显得老气,还是得穿时尚点儿的衣服。”  陶筱的身材虽然偏瘦, 但比例不错,穿衬衫和西服也没有撑不起来这一说。他自己也看过自己这躯壳穿衬衫的模样,干干净净的,会带一点书卷气,像个大学生,并不会显得老。  但……那种气质或许是沈峭寒的灵魂带来的,陶筱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否还能撑得起衬衫。  见陶筱半天不说一句话,周亚旻吐出一口烟雾,道:“改明儿哥带你去商场,再给你挑两件新衣服,这件儿别穿了。”  陶筱“嗯”了一声。这件衣服他得洗干净还给沈峭寒,本来也不可能天天穿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亚旻抽完了一根烟,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忽然问:“身体没什么事儿吧?”  陶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苦笑道:“挺好的。”  周亚旻不知道想哪里去了,就有点儿生气:“你说你也是!不管是遇到事儿了还是跟我赌气,你犯得着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吗?你也知道这个圈子,是能随便玩儿的吗?国外更乱,谁知道那老板以前睡过多少个!回头去趟医院,查一下血。”  “亚旻哥,”陶筱鼓起勇气唤了一声,“我没有。”  他沉默两秒,避开解释不通的灵魂互换问题,试图直接说服周亚旻:“我没有跟别人睡,真的。这事儿我不骗你,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亚旻冷笑一声,说:“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信不信的,也改变不了事实不是?”  陶筱张了张嘴,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就算他再重复一百遍,最终也只能是徒劳。  周亚旻哼道:“当初那老外敢从我面前抢人,还那么护着你,他难不成把你抢回去天天儿的跳舞给他看?晚上盖被子聊人生理想,就是不碰你?”  陶筱还是没说话。  周亚旻问:“那老板以后还找你么?”  陶筱想了想,低声回答:“可能……我还会出去住。”  一旦他和沈峭寒灵魂互换,沈峭寒是肯定不会住在宿舍的。  “操……”  周亚旻骂了句脏话,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叼了一根。  打火机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咔擦咔擦好半天不出火苗。  周亚旻打不着火,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怒火窜上天灵盖,甩手把火机啪地摔倒地上,就摔在陶筱脚边,“砰”地炸出一声巨响。  陶筱一个激灵跳到旁边,好险躲开那团火光,吓得脸都白了。  空气里弥漫起一股烧灼汽油的味道,好像催化了两人之间的某些东西。  周亚旻把那根没点着的烟塞回烟盒,看着陶筱,满脸鄙夷。  “也对,外国人一个个儿的都挺会折腾,要不是把你弄爽了,你那天也不会跟我动手。”他冷笑着说,“现在你怎么着,还跟我这儿装纯洁?”  陶筱有点懵。  动手?他……不,沈峭寒跟亚旻哥动手了?为什么?  沈峭寒不是那种凡事诉诸暴力的人,亚旻哥对他,不,对“陶筱”做了什么,能逼得沈峭寒动手?  周亚旻走了两步,来到陶筱身前,居高临下看着陶筱。  “怎么,被老板伺候舒服了,哥想亲你一口,你不喜欢了?”他嘴角噙着一抹讽笑,“不是说爱我吗?不愿意了?”  听到周亚旻这样说,陶筱恍然。  同时他也突然明白了刚才沈峭寒为什么要叮嘱他那番话。  他抬起双眼,看向周亚旻,努力让语气显得义正辞严:“我是喜欢你,但我想要的不是那种……亚旻哥,我不喜欢被强迫。”  这话不止是为沈峭寒说的,也同样是他自己的想法。  陶筱知道,就算当初在这副躯壳内的不是沈峭寒,而是他自己,他也不会喜欢被人强吻——哪怕这个吻来自他暗暗喜欢了五年的周亚旻。  周亚旻“嗤”地笑了一声,一步一步把陶筱逼到墙根,伸手越过陶筱的肩膀,撑在墙上。  “陶子,”他压低嗓音,“哥疼你,跟哥好吧?”  陶筱无法控制心跳的加快,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  周亚旻仿佛想要证明陶筱刚才在说谎似的,缓缓凑近上前,眼看着鼻尖就要与陶筱相触。  ……却突然被推开了。  陶筱灵活地弓着身子从周亚旻胳膊下面躲出来,绕到周亚旻身后,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沈峭寒的叮嘱犹言在耳,王小斌之前说的话他也没有忘——周亚旻在回来之前,依旧是和李言睿在一起的。  “亚旻哥,”陶筱说得有些艰难,“我暂时不想、不想和任何人交往。”  周亚旻转身靠在墙上,眼睛黑幽幽地盯着陶筱,像是要把人的血肉从骨头上剔下来似的。  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行,陶筱,你行,会玩儿了是吧?想吊着我是吧?”  陶筱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他心跳依然有点儿快,内心有个声音在不住叫嚣,让他抓住这个期盼已久的机会,管它将来洪水滔天。  依照陶筱的性子,若是以前,说不定也真就豁出去了。  但现在,不行。  答应了别人的事,他承诺会做到、能做到的事,就必须做到。  周亚旻“嗤”地笑了一声:“准备?你还要做什么准备?你又不会怀孕。”  听到这句话,陶筱心尖一颤,内心最强烈的疑虑和担忧脱口而出:“你说要跟我好,只是想跟我上床?”  周亚旻挑了下眉:“都是成年人了,谈恋爱不就是为了上床?怎么着,你还想跟大学生似的,拉拉小手,去游乐园儿约个会?”  看着周亚旻一脸的理所当然,陶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压得他有些无法呼吸。  被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再也无法平静,他认真地看着周亚旻,问:“上床之后呢?你是不是会像对你那些情人一样,拿些小玩意儿就把我打发了?然后再去找别人?你说要和李言睿分手,可你刚才去哪儿了?你让我跟你好,那你能不能保证,以后你身边就只有我一个?”  周亚旻磨了磨后槽牙,恶声恶气道:“我是想对你一个人好,可你呢?你躲着我,不理我,我还得上赶着是吧?你要当初不跟那老板走,我早甩了李言睿了!”  “亚旻哥,”陶筱呼出一口浊气,说,“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成你手里的一个物件儿,不愿意让别人碰。可如果没有别人想碰我,你也不会在乎我。”  周亚旻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提高嗓音,怒道:“陶筱你他妈还蹬鼻子上脸是吧?!”  他这话刚吼出来,旁边房间的门打开,赵光耀瞥了陶筱一眼,冲周亚旻说:“乐队快该上了,别吵吵了,回去准备一下。陶子,你也冷静点儿,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回头我安排你的场,你可得好好跳。”  陶筱点头,低声答应。  周亚旻愤愤骂了句脏话,转身回宿舍,反手砰地把门撞上,将陶筱关在了外面。  赵光耀看着陶筱的模样,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打开通往酒吧的门,往前面场子里去了。  小v从屋里探了下头,默默拎着扫帚出来,把周亚旻扔的烟头和打火机碎片打扫干净,很快又回了屋里。  院子里霎时只剩下陶筱一个人。 第37章 陶筱按照当初在沈峭寒家的习惯,绕圈跑了半个小时,一看手机记录,发现还不足五公里。显然,他的速度比沈峭寒带着的时候慢不少。  不过,运动这种事,也不能用力过猛,陶筱又沿着白河街散了会儿步,最后停在“淆”门口。  夏天已经快要过去,早晨的太阳斜斜挂在天空,金色的阳光铺开在河面,随着微风泛起粼粼波光。  陶筱站在河边,做了做扩展运动,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河面,与路边生机勃勃的垂柳,觉得心情无比畅快,随口唱起那首他练得最熟的歌。  早晨的酒吧街上没什么人,显得有些空荡,陶筱的歌声不大,却也能传出一段距离。  正沿着白河街返回酒吧的周亚旻听到歌声,脚步渐渐放缓,抬头去寻歌声的来源。  然而,当他看清河边正在唱歌的人时,脸色忽然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互穿的时候,到底是该沈哥的身体睡主卧,还是灵魂睡主卧呢?这是个问题…  最佳解决方案:一起睡(√第1章 不知不觉  陶筱站在河边, 一边扭动身体活动关节, 一边哼唱着那首歌。  转腰的时候,他余光瞥见身后站着个人影,吓了一跳。等看仔细, 才发现竟然是周亚旻。  周亚旻身上穿着昨天表演时的衣服, 揣着短裤裤兜,勾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  “哟, 心情不错啊。”语气有点儿阴阳怪气,“大早上的跑出来唱歌。什么时候学会唱歌了?”  以前陶筱唱歌跑调,发声还没什么技巧, 就是干嚎, 宿舍里的几个人都知道,所以陶筱一开口,他们几个玩音乐的就起哄开玩笑。陶筱大概是不想在周亚旻眼前露怯,后来慢慢地就不怎么哼歌了,只默默听他们几个唱。  那时候的陶筱,看着唱歌的周亚旻,眼睛亮晶晶的, 目光里尽是崇拜。周亚旻很享受那种眼神, 就暗戳戳地希望陶筱永远也不要开唱歌的这个窍。  所以, 当他发现陶筱学会了唱歌,而且不管是音准还是发声方式都十分优秀,他就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  于是他皱起眉头, 违心地说:“难听死了,别瞎唱了。”  陶筱看着周亚旻满脸的不耐烦,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  这段时间他练歌录歌,对自己的嗓音有了不少自信,再也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但周亚旻不喜欢见到他唱歌,他大概猜得出原因,所以也不打算和对方硬杠。  他转身靠在河边的白石护栏,沉默了一阵,问:“怎么这么早回来?”  以往周亚旻去李言睿那儿过夜,第二天不到吃完午饭是不会回酒吧的。  周亚旻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又想起身上没有打火机,只能烦躁地把烟揣回去。  提起昨天晚上的事,他就一肚子气。  原本,他和陶筱在宿舍院子里吵的那一架就让他心里窝火,等表演完,他不想回宿舍和陶筱见面,就直接去了他给李言睿租的那个半地下室。结果谁知道,李言睿竟然不在。他打电话过去,被挂了几次,最后直接关了机,也不知道人跑哪儿去了。  周亚旻满腔怒气没地方发泄,最后在交友app随便约了个人,结果对方找的酒店太差劲,早上外面街摊儿吆喝和汽车鸣笛一茬接一茬,吵得他睡不着,干脆回来了。  但这些事,不方便跟陶筱说。  而且他昨天晚上生的那一肚子气,现在也消得差不多了。  周亚旻磨了磨后槽牙,转开话题:“起这么早,吃早饭了么你?”  陶筱摇摇头:“还没。你呢?”  周亚旻耸了耸肩膀,伸手勾了陶筱的脖子:“走,哥请你吃饭。”  两人皮肤接触的时候,陶筱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以前其实没少和宿舍里几个哥们儿勾肩搭背,闹腾起来,他还往周亚旻背上跳过。按理说,早就习惯这种程度触碰的他,不应该产生这种诡异的不适感。  但这次,不知道是心态的变化,还是别的什么问题,陶筱突然就有点儿抵触。  好在周亚旻很快收了胳膊,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撇嘴问:“一脖子汗!你大早上干嘛了?”  陶筱心里松了口气,咧嘴笑得毫无破绽:“跑了会儿步。”  周亚旻轻嗤一声:“真是闲的。”  两人穿过白河街,来到旁边胡同里一家早点铺子,要了常规的豆腐脑、包子和油条。  店家是餐前结账,周亚旻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没电了。陶筱也没跟他计较什么,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周亚旻没客气,端了餐盘找地方坐下,随口说了句:“下次哥再请你。”  陶筱忽然想起一件事,微微勾了嘴角,开玩笑说:“哥哥下次请我吃海鲜啊?”  周亚旻皱眉:“……啧,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陶筱抿了下嘴,没再说话。  这家早点铺子开了好多年,经久不衰,可见店里的餐品口味的确不错。  陶筱喝了两口豆腐脑,咬了一口外酥内软的油条,只觉得满口浓香,连带着刚才有些低落的心情也重新明媚起来。  在沈峭寒家里住的这段时间,饮食大都低油低盐,再加上以前他很少这么早起床,油条这种东西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了。虽然人家都说吃油条不健康,但偶尔吃一次,真会觉得特别特别香,而且是陶筱小时候记忆里十分怀念的味道。  陶筱又咬了一口,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也不知道活得那么养生的沈峭寒吃没吃过油条?  这样想着,他放下勺子,拿起手机,对着饭桌咔擦拍了张照片,发给沈峭寒。  「看看,这才是接地气儿的早点!」  ……  沈峭寒从冰箱里取出两片吐司放进烤面包机,倒了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开始煎蛋。  他这天早上十分难得地起晚了,直到快八点钟才被饿醒。胃部不适让他决定先解决早餐,至于锻炼计划,则被推迟到下午进行。  简单的早餐很快做好,沈峭寒刚喝了一口牛奶,就收到了陶筱发来的信息。  照片里,有淋着黄豆木耳卤汁的豆腐脑,有白胖胖的肉包子,还有炸得金黄的油条,唤起了沈峭寒对那些胡同巷子里早餐店铺的记忆。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带他出去吃早点,曾经固执地往豆腐脑里加糖。不过后来……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习惯了北方的口味,再也没那样做过。  沈峭寒勾了勾嘴角,正想把这件事讲给陶筱,忽然目光一顿,注意到照片边角的一处细节。  就在陶筱拍摄的托盘里,摆着盛放包子和油条的餐盘,陶筱的勺子和筷子正规规矩矩架在他面前的豆腐脑碗上。但是,那只放着包子的餐盘边,却架着另一副筷子,冲着陶筱对面的方向。这时再细看,依稀可以辨别,陶筱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沈峭寒从来不觉得观察入微是坏事,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不那么肯定了。  考虑片刻,他没追问陶筱是和谁一起去吃早点的,而是随手拍了一张自家早餐的照片发过去,然后无师自通卖了句惨:「只有我一个人吃,冰箱里剩的面包快过期了。」  ……  看到沈峭寒的回复,陶筱乐了。  他飞快地打字:「看吧,小爷提的建议是有道理的,俩人吃饭就是比一个人战斗力强!而且一个人吃饭也不香,吃得更少了就。」  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又补过去一条:「我记得之前还买了不少菜呢,你一个人吃得完么,别又扔了。对了,冰箱还冻了一段排骨,我本来打算拿来炖黄豆的!」  坐在对面的周亚旻眯着眼睛看陶筱,见他带着一脸笑意给别人发消息,显然,屏幕对面那个人跟他的关系挺好。  可陶筱能认识什么人呢?  陶筱的社交圈子窄,能跟他聊起来的,除了他留在老家的母亲,就是酒吧里那几个。这个点钟,酒吧那几个肯定还没起,而看陶筱的表情,也不像在和他母亲交流——陶筱的笑容,分明透着一股同龄朋友之间带着玩笑感的亲昵。  难不成是之前那个外国老板?  呵,外国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情话不要钱似的,也的确可能把陶筱这单纯的家伙忽悠得团团转。  周亚旻想着想着就皱了眉头,拿起筷子敲了敲陶筱的碗。  “哎哎哎,吃饭呢!”他语气不耐,“赶紧的,吃完了我还要回去补觉!”  陶筱“嗯”了一声,按锁手机放在一边,埋头喝豆腐脑。  沈峭寒的信息再次发来:「冷冻的不容易坏,下次做。」  陶筱放下碗,又拿起手机,憋着笑回复:「哟,敢情沈哥你还挺期待下次互换呢?」  沈峭寒:「就算没有互换,你也可以来我家吃饭。」  陶筱回复了一个“机智”的表情:「我觉得你是想把我骗回去给你当厨子。怎么?爱上小爷我的手艺了?」  沈峭寒的信息迟迟没回。  陶筱吃一口饭,看一眼手机,一直没等到。  饭桌对面,周亚旻那个气呀。  他咕咚咕咚几口把豆腐脑灌下去,砰地撂下碗,又两三口解决了最后一只肉包子,一抹嘴,起身就要走。  陶筱这才回神,惊讶道:“亚旻哥?你吃完了?”  周亚旻哼笑一声:“您甭管我,您继续聊,豆腐脑儿凉了您还可以让店家给您热热。”  说着头也不回地推开店门走了。  这个早餐铺子面积不大,周亚旻刚才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所有人都听得到,他这一走,客人们的目光就都落到了陶筱身上。  店老板是个挺慈祥的大妈,也不知是耳朵不好使,还是没注意到周亚旻话里讥讽的语气,抬头问:“小伙子,豆腐脑凉了?我这儿给你放蒸锅熥一下?”  陶筱:……  陶筱冲她讪讪一笑:“没凉没凉,我这就喝完了!”  他抱着碗把剩下的豆腐脑扒拉进嘴里,沈峭寒的信息终于姗姗来迟,却换了个话题:「那本传记,你想继续读的话,我带给你。顺便一起吃顿饭?」  陶筱想了想,回复:「刚好,我上次还说请你呢,结果被你偷摸结账了。那咱约哪天?」  沈峭寒:「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多一天都等不及  ————  恋爱,从网聊开始(bushi  ps.果然是我大吃货国,数数我这篇文到现在写了多少次吃饭了(捂脸  ps又ps.这只跟周渣吃着饭还撩沈哥的陶子,怎么看着,也有点儿渣?(但就是不改第1章 环环相套  今天?这么着急? 第39章 周亚旻突然就有了点儿危机感。  打完一场匹配,他借口没意思,退出游戏,从宿舍的犄角旮旯里把他许久没碰的吉他翻了出来。  他现在的工作虽然以演唱为主,但他其实是会弹吉他的,只是自从他不再自己写歌,乐队也有了专职的吉他手之后,他就很少练习弹奏了。  看到周亚旻竟然重拾吉他,王小斌和许磊起了几句哄,陶筱也忍不住扭头看向周亚旻,隐隐有些期待他的弹唱。  然而,当周亚旻把吉他从琴袋中取出来的时候,却傻眼了——木制吉他的琴颈和琴弦之间,竟然蓄着一层灰扑扑的蜘蛛网,在光线的骤然照射下,几只洁白的小蜘蛛在上面慌乱地窜来窜去,最后寻着暗处,爬进了琴箱里。  周亚旻:“……操!”  ……  悠长的尾音渐渐隐没,沈峭寒完成小提琴练习,取来一块柔软的拭布,将琴身与琴弦上沾染的松香细粉擦净。他把琴放在膝上,检查了一下木制琴马的方向与牢固程度,这才将琴收回琴盒,仔细扣紧。  这把小提琴他几乎每天都会使用,最长也不会让它闲置超过三天,因此不必每次都放松琴弦和弓弦。  收好小提琴,洗净擦琴布,沈峭寒坐回钢琴前,从琴键盖上拿起几张五线谱纸,看着上面涂写凌乱的谱子,叹了口气。  他的创作依旧不顺利,即便有之前积攒下来的一些灵感片段,想要将这些灵感谱成完整的旋律、做出相应的编曲,依旧需要不少繁复的工作。  更何况,他这一次的创作被限制了主题,由不得他随意发散。而“身在沟渠,仰望星空”这个主题,本就与他自身的经历不算贴合。  他家庭优越,成绩优异,从小就在无比简单纯粹的环境长大,人生中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除了刚到法兰西时试图融入当地生活的那段时间以外,最近的创作瓶颈,是他第一次遭遇比较大的逆境。显然,这点不顺利还远远称不上“身在沟渠”。  为了寻找与主题情绪相关的灵感,沈峭寒找出两部立意差不多的老电影重温了一遍,但收效甚微。直至夕阳西下,夜色渐渐浮现,他终于自暴自弃般地放下琴谱本,换了件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  他记得陶筱提起过,今晚还有舞蹈表演。  ……  沈峭寒到得有点晚,“淆”场子已经有很多人落座,可供选择的位置不多,适合欣赏舞台表演的地方基本都被占了,只剩下些边边角角,以及过分醒目的吧台。  这次前来指引沈峭寒就坐的是jason。看到沈峭寒的脸,他微微一愣,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儿像周亚旻经常提起的那位发小。  “找个能看到舞台的位置。”沈峭寒低声吩咐。  jason礼貌地微笑道:“抱歉,适合观看表演的座位都坐满了……您看,要不您先去吧台就坐,要是有客人离开,我再来请您?”  这天晚上有陶筱的表演,赵光耀显然已经把消息传到了熟客们的耳朵里。虽然蓝喆最近异军突起,获得了很高的人气,但依旧没法和陶筱比。这天晚上早早就来抢占有利位置的熟客,大都是冲着陶筱来的,显然不会那么早离场。  但jason猜测,沈峭寒应该是来看周亚旻的乐队表演的,时间上有可能和那些客人错开。  沈峭寒环视酒吧一周,没见到雷诺。最近两天公司那边的事物比较多,雷诺前天刚应约出来玩过,今天没有出现,也是情理之中。  最终,沈峭寒权衡利弊,选择在吧台落座。  这里视野不错,只要转过身,就能清晰地看到舞台,唯一的不好之处就在于,太招眼球了。沈峭寒是独自一人来酒吧的,再加上他形象气质十分出众,往吧台一坐,顿时就有无数人向他望过来,眼中尽是蠢蠢欲动。  沈峭寒点了一杯薄荷苏打水。  一个瘦小娇艳的年轻男人忽然跑到吧台边,站在沈峭寒身旁,装模作样地纠结了一会儿,扭头冲沈峭寒笑:“您喝的是什么呀?我想点一样的东西。”  这种搭讪手段很简单,却足够直接有效。如果沈峭寒是那种来“狩猎”的人,而且看上了眼前这位,只要对调酒师说“给他来一杯,算我的”,大家就都心照不宣了。  但沈峭寒显然不是来找乐子的。他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抱歉。这是薄荷苏打水。”  之所以说抱歉,就是在明确拒绝对方了,出于礼貌,他又给出了饮品的名字。  那人吐了下舌头,朝调酒师要了杯鸡尾酒,说了自己桌号,很快离开,没在吧台边逗留。  沈峭寒看向依旧空荡的舞台,缓缓呷了一口苏打水。  忽然,一道笑声从他身后吧台的转角传来。  周亚旻穿着缀满金属流苏的演出服,满脸笑意地从吧台后绕出,冲沈峭寒打招呼:“嗨!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jason认出你来,我还不知道你来我们场子里玩儿了!”  “你好。”沈峭寒似乎毫不意外,点头致意,“我只是来坐坐,没想打扰你。”  从见到jason的那一刻,他就猜到,这次大概躲不开周亚旻。也正是因此,他没有试图选择边角的位置——反正总会被找来,那坐在吧台至少还能看到表演。  周亚旻笑着说:“你是来看演出的?jason说你在找靠近舞台的位置。啧,想看表演,你早联系我呀!我这边可以帮你安排预定,保准是好位置!你看,那几个空位,都是提前就约好的,人还没到呢。下回你想看演出,提前给我发微信,绝对给你安排得好好儿的!”  沈峭寒语气淡淡:“太麻烦你了。”  周亚旻:“嗐,咱俩谁跟谁,你还客气什么!”  沈峭寒没有直接拒绝。  他和周亚旻的的确确是儿时玩伴,就算如今变成了……嗯,或许是情敌……但沈峭寒也不想在和陶筱确定关系之前,与周亚旻闹得太难看。  毕竟,陶筱目前的意愿还是留在酒吧,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上,都要与周亚旻朝夕相处。沈峭寒不想因为自己的追求,而让陶筱在周亚旻面前难做。如果将来……陶筱真的选择了周亚旻,他也不想让周亚旻有借口刁难陶筱。  再加上,现在陶筱还是喜欢周亚旻的,沈峭寒知道,他只能徐徐图之。追得太紧迫,只会让陶筱想逃。  见沈峭寒半天不说话,周亚旻有点儿尴尬地换了个话题:“没想到你也会来看酒吧的表演,我还以为,你平时的娱乐都是去歌剧院,去听交响乐呢。”  交响乐?沈峭寒心头一动,觉得这似乎是个好主意。虽说他听过无数场超高水准的交响乐团表演之后,对华夏这边的日常演出场次有点儿看不上,但,下次可以带陶筱去听。  这样想着,他可有可无地回答:“不同的音乐形式,都有其自身的气质。”  半点也没提及有关他工作内容的事。  说话间,酒吧舞台处灯光骤变,彩色射灯全部熄灭,柔和的暗紫色光晕勉勉强强笼罩在整条t形舞台上方。  酒吧内轰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唿哨,然后,就见一道披着短款牛仔夹克的身影跃上舞台,骤然间,一束灯光将他照亮。舞者的夹克里面什么都没穿,下装是卡在胯骨的超低腰裤,配合灯光渲染出的影调,将他漂亮的腰腹线条展露无遗。  陶筱踩着音乐的鼓点,随着沙哑的唱词,一边起舞,一边用目光、表情和即兴肢体动作与台下观众互动,很快将场内的气氛哄起。  他一路舞到t形台的顶端,在舞曲的第一个停顿处摆出跪姿,接下来的舞蹈内容都会在这里向客人们呈现。  就在这时,陶筱的目光忽地一凝。  他看到了在吧台处落座的沈峭寒,以及几乎紧贴在旁边,正满脸笑意,身体微倾,侧着头与沈峭寒说话的周亚旻。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陶子的,冬冬怎么舍得呢qwq第1章 半年为期  舞蹈表演很快在酒吧客人的唿哨和尖叫声中结束。  陶筱强行控制着表情完成了整场演出, 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直到舞台灯光渐暗,音乐重新换上优美的慢摇,他才摸黑回到舞台后方的准备区。  取回手机, 陶筱见乐队已经开始做准备, 周亚旻却不在这里,就有点儿担心,决定借口要水喝, 去吧台那边转一圈。  然而,等他寻着人少的路绕到吧台附近的时候,周亚旻已经不在这儿了, 估计是从另一边回了后台。沈峭寒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 低头皱眉看着手机。  陶筱正犹豫是上前打招呼还是转身离开,就被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叫住了。  “陶哥,”这服务生是新来的,年纪不大,对谁都十分礼貌,笑嘻嘻地冲陶筱说,“刚才吧台那位客人送了你一杯蜂蜜柠檬,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送软饮的!”  听到这话, 陶筱就想起不久前沈峭寒也送过他蜂蜜柠檬茶。心里兀地一松, 他不由笑了出来,之前那一丁点儿阴云登时消散。  “知道了。”他拍拍服务生的肩膀,向吧台走去。  就在陶筱距离吧台两步远的时候, 他手中突然传来震动,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与此同时,沈峭寒抬起头,看向陶筱的方向。  陶筱低头看信息——  沈峭寒:「抱歉。我们见面聊?」  陶筱摸不着头脑:什么抱歉?好端端的道的什么歉?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双温热的掌心裹住,力道不大,带着他往旁边角落里空余的卡座走去。  沈峭寒将陶筱带到一处被柱子遮蔽的座位。这里完全看不到舞台,就连场内旋转变动的射灯都照不到,因此一直无人问津。  陶筱一脸懵懂:“……呃,沈哥?”  沈峭寒:“对不起,我不想让你误会,所以……”  陶筱就更茫然了。  沈峭寒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向带着厚重舞台妆容的陶筱。  陶筱眼尾扫着银色的亮粉,在周遭偶尔泄露的光线里,晶莹闪烁,仿佛泪花。  沈峭寒沉默了一阵,组织好语言,才轻声解释:“我说过,我可能需要在你身上寻找创作灵感,所以,我今天其实是来看你表演的。”  陶筱眨巴了一下眼睛,悟了:“哦——原来你当时是这个意思!那,以后有演出的话,我提前告诉你。”  谁知,沈峭寒的下句话却忽然转了个弯:“我知道你对周亚旻的想法,也知道……他对我的想法,而且我知道你也清楚。”  这话说得有点绕,但陶筱立刻理解了沈峭寒想表达的东西。  “你刚才说抱歉,就是为了这事儿?”陶筱问。  沈峭寒点头:“其实我并不想和他牵扯太多,但……我想来这里找你,就躲不开他。”  说着又觉得这太像借口,他换了一种更加直接的表达:“嗯,我想请你放心,我自己也不会接受和他往那方面发展,所以你不用担心。”  陶筱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很显然,当他在舞台上看到沈峭寒和周亚旻的时候,沈峭寒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以才会有这一席“解释”。  他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但更多的是绵绵密密的无力与无奈。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陶筱心里很清楚,沈峭寒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站在周亚旻身边,都会让人觉得无比违和,觉得两人气场完全不搭。更何况,沈峭寒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周亚旻的关注,要说两人真的能发生点什么,陶筱自己也是不信的。  但,有些情绪,总是很难被理智完全控制。  哪怕沈峭寒明确告诉他这些话,下次再看到周亚旻和沈峭寒在一起聊天,他心里还是会难受。  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问题,陶筱知道他不能迁怒沈峭寒,只能自己调整。  “嗯,我明白。”陶筱笑着看向沈峭寒,“你,你说过你不是gay。”  他试图在安抚对方的同时说服自己:“而且你那么优秀,家里条件又好,怎么可能看上我们这种人呢……我不担心,真的!”  见沈峭寒眉头紧皱,陶筱又赶紧补了一句:“虽然我可能会有点儿吃醋,但那是针对亚旻哥,不是针对你,你不用想这么多……”  “等等,”沈峭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陶筱的话,“……我说过,我不是gay?”  “呃,对啊。”陶筱一愣,被强行转移了话题,“当初你说的那个词儿还挺高端的,好像是法兰西语吧?我记不清怎么说的了,反正应该是这个意思……”  “homo?”沈峭寒说着,自己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陶筱点头:“对,就是这个词儿!”  沈峭寒:……  原来他当初还搬过这么一块石头,现在砸到了自己的脚。  沈峭寒叹了口气,抬手轻推了一下眼镜,试图转圜:“我当时的意思是,我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所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者。但其实,我对男人并没有抵触,如果遇到吸引我的人,我也可能会喜欢男人。” 第41章 文章短短一千多字,前半部分将沈峭寒的出身和教育经历吹得天花乱坠,将其余几名作曲家比得黯淡无光。而后,这位作者笔锋一转,写道沈峭寒在法兰西音乐圈混不下去,被迫回归华夏,近期又流连酒吧,深夜买醉,才气尽失。  最后,这位评论家唏嘘——百年艺术世家,苏省沈家,年轻一代就出了这么一位有音乐才华的外孙,却不被沈老爷子承认,又成了伤仲永。  陶筱看完这篇微博头条,就觉得沈峭寒被针对了。  他立刻把那篇头条文章给沈峭寒转发过去,一边义愤填膺:  「竞争失败很正常没错,但这个人写的东西明明就是在针对你!」  「你赶紧找人想想办法吧,你在华夏粉丝少,连个超话都没有,也没人帮你管理控评,太容易被大v带歪了!」  「而且他怎么知道你经常来酒吧?该不会跟踪你吧!」  沈峭寒不是流量明星,圈外人大多不认识他,圈内还得分出个西洋古典、华夏古典之类,他“粉丝”少是必然的。  但沈家毕竟是艺术世家,又有苏艺传媒在,受到的关注并不少。再加上沈峭寒颇具戏剧化的出身,就造成了他虽然粉丝少,话题度却并不小的情况。  而这也是最麻烦的。  沈峭寒的回复却依旧平静如常:「已经交给刘召处理了。」  片刻,又发来一条:「你在担心我?」  陶筱盘腿坐在上铺,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连着回复了好几条:  「当然担心你!」  「咱俩好歹也算朋友了吧。」  「更何况还有灵魂互换这档子事儿,说起来比朋友还更亲近呢。」  「闹出这些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片刻,沈峭寒破天荒地发来一个卡通笑脸的表情。  「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  燕市北郊,雁湖游乐园。  沈峭寒放下手机,扭头看向摩天轮吊厢窗外。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厚重的阴云沉沉地压在天穹,预示着一场秋雨即将到来。  此时,沈峭寒正渐渐升向摩天轮的最高处,源自灵魂的恐惧令他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微微战栗。  他一只手攥着吊厢内的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  然而,即便恐惧感已经将他重重笼罩,他依旧没有感觉到曾经那一瞬间的晕眩,也没有任何意识不清的情况发生。  他,并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再次和陶筱灵魂互换。  电影配乐的竞争失败,对沈峭寒其实还是有影响的。就算他再不想服输,现实还是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仿佛又一次提醒他,他正在失去创作的能力。  沈峭寒闭上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略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他还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头脑一热,就独自跑来游乐园找刺激,试图主动与陶筱互换,将人强行“绑”来自己身边。  除了陶筱,沈峭寒不知道,他还能在谁身边得到心灵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刚说好半年,你怎么就私底下暗戳戳地找换呢?第1章 一道彩虹  燕市这年入秋的第一场雨来得迅猛, 伴随着几道白日闪电和巨大雷声, 眨眼间倾落。  沈峭寒忘了带伞出来,被困在游乐园一处遮雨的快餐车外。  这天不是节假日,天气又不好, 园里游客很少。一下雨, 游客们就近寻找遮掩躲避,沈峭寒所在的这处快餐车外,除了他, 还有三个同行的妹子,以及一对小情侣。  那三个妹子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小情侣亲亲蜜蜜地凑在一起, 愈发衬得沈峭寒形单影只。  沈峭寒站在雨幕前, 望向阴沉的天空,辨认出远处被大雨模糊了轮廓的蹦极塔。  ……  陶筱听着窗外雨声,扭头看了眼屋里正开黑打比赛的几位爷,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上铺爬下来,打开宿舍的门,将门边堆着的两袋沙子移到门前, 挡在台阶与门缝之间。  这个小院儿太过老旧, 排水不太好, 如果这场大雨持续的时间过长,积水就会淹过门前那低矮的两级台阶,倒灌进屋里。  对面, 赵光耀的房间门也被打开,小v拖着沙袋堵门,见陶筱拿了伞,他轻轻喊了一声:“陶子,你回屋吧,酒吧那边我去弄。”  陶筱笑了笑:“没事儿,我刚好想去场子里溜达一圈儿。”  说着撑开雨伞,踩着水出了门。  他在宿舍待得无聊,又不想打游戏,就打算干脆去酒吧里待着。这时候还没到营业时间,场子里应该没人,他可以找地方练练舞,甚至吊吊嗓子唱唱歌——下着大雨呢,他也不担心后院那几个人突然闯进来,发现他的秘密。  用沙袋挡住后院通往酒吧的门,陶筱收了伞立在墙边,独自往酒吧场子里绕了一圈。  果然,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在。  陶筱哼着歌来到后台控制室,将舞台顶端的钢管升起来,然后脱掉湿透的鞋子,在裤腿上擦了擦脚,这才踏上舞台,开始练习钢管舞的动作。  练了半个小时,他喘息微促,抬手擦了把汗,赤着脚走到吧台,从冰箱里取了一听可乐。  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没什么新的推送进来,陶筱又无聊地打开微信,刷了下朋友圈,依旧没什么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回到微信界面,他看到沈峭寒的头像停留在最高处,忽然就想到了两人刚才的那番交流。  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一点,陶筱想起一首他妈妈以前经常唱给他听的老歌,想想歌词,好像挺适合用来鼓励沈峭寒的。  他打开手机ktv,搜到那首歌适合男声的配乐,开始跟着原唱练习。  陶筱也没打算把这首歌练到多高的水准,主要是为了给沈峭寒加油打气,说不定,跑点儿调,带着点搞笑的感觉,反而效果更好。  练唱了几遍,渐渐找到感觉,陶筱就十分大胆地开了录音,仗着酒吧里没别人,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这首老歌的曲调和歌词都挺简单,没什么炫技的难点,陶筱很快就录好了整首。  他正要点开录好的音频自己听一遍,忽然,被一声低低的惊叹打断了。  陶筱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看到许磊正站在酒吧通往后院的门口,一脸震惊地看过来。  门外,雨已经停了。  “我操,陶子!”许磊又重复惊叹了一声,“你丫啥时候唱歌这么好听了?自己猫起来偷偷练的?!”  陶筱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讪讪“嗯”了一声:“老歌,简单,而且我听得多,以前我妈老唱这个……”  许磊笑道:“你嗓子这么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我觉得你好好练练,再凭你这脸,弄个直播,当个网红绝对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陶筱就有点忐忑:“你,听到多少?”  许磊嘿然:“就最后那段儿,唱得很不错了。我记得你以前唱歌跑调能跑北极去,还真是埋没了你这把嗓子。怎么,自己偷偷练,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陶筱笑着摇摇头:“那倒不是。”随后立刻试图转移话题,“你来场子里干嘛?”  许磊叹了口气:“我是要出门。我女朋友和她领导吵架,不开心了,拿我寻开心呢,非让我去她公司给她送水果,还得是切好一块一块的!”  陶筱就乐了。  许磊外表气质还算不错,他女朋友经常叫他去公司送这个送那个,也不知道是要在谁面前秀优越感。  许磊没再提陶筱唱歌的事,很快从酒吧大门离开。  陶筱关小手机的声音,听了一遍录音,觉得还可以,就不打算冒险重录一遍了。  他一边生成音频,一边穿好鞋子往后院走。一出门,他忽然觉得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抹奇异的颜色。  陶筱抬起头,看到院落四四方方的天空里,被半片阴云遮挡的边缘,有一道彩虹。  ……  沈峭寒站在游乐园快餐车的棚子下面,看着雨势由大转小,最终化为淅淅沥沥的细雨,在轻风中划出微微倾斜的线条。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沈峭寒低头点开信息,发现是陶筱分享给他的一首录制歌曲。  这段时间,陶筱每次找到机会练歌录歌,都会发一个版本到他这里,寻求指导,沈峭寒并不惊讶。但是,他这会儿没带蓝牙耳机,又不想在公共场合开功放,就没点开那段音频。  谁知,紧接着,陶筱的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是一张照片。  照片明显是在“淆”的后院拍的,四四方方的天空,雨后初晴。  画面的中心,有一道彩虹。  陶筱:「阳光总在风雨后,要相信有彩虹哦~」  看着照片与陶筱的这句话,沈峭寒忽有所悟。  他关小了手机的音量,点开上方陶筱分享的那段音频,将手机放在耳边,静静聆听。  一首老歌,唱得稍微有一点点跑调。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首歌里,这道嗓音里,有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这力量渗入沈峭寒的心田,湿润了他的眼眶,却扬起了他的嘴角。  一道前所未有的崭新旋律,忽然在沈峭寒耳边迸发,仿佛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再也不会被任何事物阻拦。  沈峭寒迅速切换到录音,闭上双眼,旁若无人地哼唱起来。  这道旋律他必须记录下来,哪怕此时此刻他周围是人山人海,他也不会在乎那些目光。  游乐园快餐车外的简易棚子下面,三个女生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那对小情侣惊讶地扭过头,餐车老板放下手机,探出身子……众人的目光都被正在哼唱曲子的沈峭寒吸引了过去。  或许是源自基因的优势,沈峭寒的音域很广,能尽最大限度地将他的灵感表达出来。  唱到跌宕起伏的地方,他伸手轻敲遮阳棚的金属立柱,打出一串节奏鼓点,用以标记将来编写交响和声的关键。  沈峭寒身边,那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满脸兴奋地对着沈峭寒站在细雨帷幕前的背影拍摄。  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任何一个舍得开口出声,打断这场突如其来的“音乐会”。  奇迹般地,随着沈峭寒的哼唱渐渐放缓,外面的细雨也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录完最后一串鼻音哼唱,沈峭寒睁开眼睛。  这边的雨,也停了。 第43章 他本来就觉得这家店的测量方式挺有趣的,反正只量尺寸又不花钱,量一下就量一下吧。  这样想着,他扭头问裁缝:“量好的尺寸,我怎么拿走?”  裁缝:……  裁缝的小胡子颤了颤,挤出一抹完美的微笑:“可以请工作人员帮您打印出来。”  说着,哀怨地瞥了沈峭寒一眼。  ——在我家量尺寸,去别家买衣服?这位贵宾,要不是您的会员卡是白金级,我真以为您是来砸场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放心,我今晚就在你家官网给他订个大全套第1章 这样也好  从服装店出来, 陶筱跟着沈峭寒前往小镇美食区, 一边溜达,一边挑选晚餐想要光顾的店。  沈峭寒借口今天是特地来感谢陶筱的,提前就说好不许抢着结账。陶筱觉得也在理,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值得这么郑重地道谢, 但沈峭寒既然这样强调,他也不能不给人面子。  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得是机会请回来。  最后两人选了一家日式自助火锅, 要了麻辣和寿喜烧的鸳鸯锅,吃得都很满意。  吃完饭也不过晚上七点出头,陶筱还不太着急回酒吧街——他今晚没有表演, 在宿舍待着也要被别人打游戏的声音和抽烟的味道折磨, 还不如在外面多溜达一会儿。  以前王杰还在宿舍住的时候,因为他有一闻烟味就眼睛疼的毛病,周亚旻和王小斌也就不怎么在屋里抽烟。现在换了蓝喆住进来,不知道以前的规矩,率先在宿舍里抽烟,周亚旻和王小斌一看,觉得反正王杰已经不住这儿, 他们渐渐也就懒得往院子里去了。  陶筱散着步, 随口向沈峭寒抱怨了这个问题。  沈峭寒皱眉道:“你可以直接提出意见, 不用迁就谁。”  陶筱夸张地叹了口气:“我以前也抽烟,我说的话他们不听。”  沈峭寒:“你以前还抽烟?”  陶筱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承认:“读职校的那两年开始抽的, 刚到燕市的时候还抽着,但是也不算上瘾。后来被我妈发现,她冲我哭了一通……我最受不了她哭,就戒了。抽烟伤肺,跳舞的时候太容易喘重气儿,我就再没碰过。”  “戒了好。”沈峭寒赞同道,“将来你如果要走唱跳歌手这条路,嗓子和心肺功能都很重要,别说抽烟,其实你吃辣的习惯也该改了。”  听到这话,陶筱就头疼了:“不是吧?辣也不能吃?!”  沈峭寒郑重点头:“辛辣的、冰凉的、油腻的食物,尽量都要避开,抽烟是禁忌,酒也要少碰。”  陶筱哭丧着脸:“……这么讲究啊?”  看到陶筱的表情,沈峭寒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暂时你还可以抓紧时间享受。”他语气放软,带着些玩笑的腔调,“将来你如果成功走上了这条路,越往高处,就需要越多的自我约束。我母亲还是歌剧演员的那些年,吃什么东西,吃多少,入口的温度是多少,都是严格按照食谱来的,容不得一丁点放纵。”  陶筱装作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啧”了一声,嬉笑道:“我还没想过活得那么高端,我只是,只是想变得比现在好一点儿,多赚点儿钱,将来能养得起我妈和我自己就成。我也没想过结婚啥的,也肯定不会有小孩儿,需要的钱其实也不算太多。”  说完,他笑着看向沈峭寒,自嘲道:“对,我就是这么没追求,你别这个眼神看我啊!”  沈峭寒问:“你没想过结婚?”  陶筱一愣:“啊?我这种……怎么结婚?”  沈峭寒停顿片刻,解释:“华夏的同性婚姻法案,已经进入讨论程序了,很可能近几年就会出台。即便最后没有通过,也有很多同性情侣去国外结婚的例子。”  陶筱讪笑两声,嘟囔道:“虽然吧,我的确喜欢亚旻哥,但我也没想过结婚那么远的事儿。而且说实话……”  他斟酌了好一阵,才低声继续:“……我想象不到和亚旻哥在一起一辈子的情景,我总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知道我对他这种喜欢是不是正常的喜欢,好像很多电影里都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他过一辈子。但我不是,而且一想到那种情况,我还有点儿害怕……”  最后,陶筱叹了口气,垂着眼睛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了……”  沈峭寒沉默了几秒钟,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习惯追在他身后,其实感情早就变了?”  陶筱想了想,回答:“可能是吧。可能我追得有点儿累,不想再追了,但是已经习惯追着他了……就,有点儿拐不过弯儿。”  话题渐渐有些歪,他不想继续多说,开始四下打量,寻找转移话题的方向。  两人正巧路过诺亚小镇的电影院,旁边立着最新几部电影的海报,其中有一部看起来很炫的特效大片。这种片子最适合在电影院看,打发时间。  陶筱眼睛一亮:“你请我吃饭,那我请你看电影吧!这片子我在微博上看到,好像评价还不错。”  沈峭寒就是故意把路往娱乐区带的,闻言努力压住嘴角,摆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也好。”  ……  这天晚上,直到将近十一点,陶筱才被沈峭寒送回白河街。  知道沈峭寒的作息规律又被打破,还得开挺长的夜路回公寓,陶筱就有点担心。  “你这么晚开车不会犯困吗?”陶筱扭头问沈峭寒,“要不在附近找地方住下?我记得你说雷诺在这附近租了房子,你要不要找他对付一宿?”  如果不是怕沈峭寒误会,他都想建议沈峭寒在这边找酒店开一间房了。  沈峭寒摇摇头:“没事,之前来看你跳舞的那几天,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回去?”  陶筱一想也对,这才放心,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等转身关车门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那你开慢点儿啊,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声。”  和沈峭寒道了别,往酒吧方向走的时候,陶筱忽然动了一个念头。  他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再和沈峭寒灵魂互换,但之前互换的经历告诉他,他不会开车,在互换期间两人的出行就挺麻烦的。  陶筱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觉得应该可以再推掉一天的演出,挤出点时间来,把驾照学了。  走进酒吧的时候,陶筱看到乐队正在台上表演。周亚旻抱着话筒,压着低哑的嗓音唱着一首特别欲的歌,依旧是他以前的风格,帅气的程度丝毫没变,眼神里的颓废和不屑也完全一样。  陶筱想起晚间他与沈峭寒聊过的那个话题,就站在门边,仔仔细细地看了周亚旻许久。  这个人,依旧是当初的那个人。  他没有变。  那么,变了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心了。  陶筱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等什么时候他能对周亚旻完全死了心,大概也就是他该离开白河街的时候了。  穿过酒吧回到宿舍,陶筱推开门,正撞见蓝喆在镜子前化妆。  “哟,怎么回来了?”蓝喆一开口就是嘲讽,“老板没留你过夜啊?”  陶筱没理他,抬手关了空调,走到窗户旁边,把窗户打开散烟味。  现在已经入秋,夜里温度不高,挺凉爽的,没必要开着空调把什么味儿都闷在屋里。  蓝喆眯着眼睛看了陶筱的背影半晌,忽然开口:“你跳舞的那个路数儿,腰和屁股不都挺软的么?怎么,功夫还没练到家,拴不住你老板那条龙?”  陶筱被他气笑了,转身抱着胳膊靠在窗台边,问:“你这样针对我,其实就是想把我气走,对吧?”  蓝喆抬起一边的眉梢,惊讶地看向陶筱。  “咱俩是竞争关系,我知道。”陶筱说,“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本来也不喜欢太频繁的演出,正准备跟赵哥商量再减一天。你要是想要场次,没必要费这么多功夫。说实话,白河街上这么多酒吧,我去哪儿都能跳,你这么针对我,没有意义。”  蓝喆盯着陶筱看了几秒钟,忽地一扯嘴角,笑了:“我发现,只要周亚旻不在,你这嘴皮子还挺利索的。”  陶筱皱眉道:“别扯他的关系。”  蓝喆哼笑:“怎么,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稀罕他,还不许说了?我也是真弄不懂你们俩,互相喜欢着,还要各找各的老板和小情儿,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要我说,干脆一人一杯药灌下去,往一个屋里一锁,第二天早上出来,准给你们这些毛病都治好喽!”  陶筱不想继续跟这种人胡搅蛮缠,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把门重重地关上。  等他冲完澡出来,乐队的人正好下了第一场演出,又还没轮到蓝喆的表演,一群人挤在宿舍里吵吵嚷嚷。  见到陶筱,许磊双眼一亮,抬手招呼:“哎,陶子!来来,唱两句!我跟他们说你学会唱歌了,他们不信!”  陶筱一愣,下意识往周亚旻的方向看过去。  周亚旻正面无表情盯着他,瞧不出什么情绪。  陶筱扯了扯嘴角,笑道:“哪儿学会唱歌了,那首是老歌,我妈特喜欢的,我听得多才不会跑调……”  “唱呗,”周亚旻忽然开口,“你那天在河边儿上不是也唱歌来着么?就唱那首吧。”  陶筱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周亚旻又冲他扬了扬下巴:“唱啊!”  最后,陶筱拗不过去,只好轻声唱了一小段,然后耸耸肩,笑着说:“我就会这两首,唱别的还是跑调。”  蓝喆勾着嘴角,语气玩味:“你这嗓子倒是挺好,我看呐,多练练,没准儿以后能跟亚旻打擂台。”  这话里的挑拨离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于是气氛立刻怪异了起来,目光集中到了陶筱和周亚旻的身上。  周亚旻却破天荒地没有冲陶筱发脾气。  他打量了陶筱两眼,笑着说:“对了陶子,秋天天气挺好,下周一咱俩又都没演出,哥带你去燕西古道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搞事情他就不姓周第1章 燕西古道  听到周亚旻的话, 陶筱不禁愣住。  “燕西古道?”他问, “怎么突然想去那儿?”  “那边是刚开发没多久的景区,人不算多,山上有玻璃栈道, 还有温泉农家乐, 刚好也是果园儿采摘季节,应该挺好玩儿的。”周亚旻又笑了笑,“哥想了想, 好像还真没带你出去玩过。趁季节好,带你出去玩儿一圈。”  陶筱看了看王小斌和许磊,问:“咱宿舍都去?”  那边蓝喆立刻反应过来, 哼笑一声, 说:“周一我有演出,去不了。”  王小斌也很快回答:“我约了朋友出去,也去不成。”说着隐蔽地戳了许磊一下。  许磊沉默两秒,才说:“我也约了女朋友。”  不用再问jason,陶筱从他们几个的回答看出来,他们是商量好的,要给周亚旻把他单独约出去的机会。  陶筱的心跳有些无法抑制地加速。  这个机会是他一直在等的。等了五年, 才终于触碰到了这一点点希望。  然而, 即便心情已经开始不合时宜地激动起来, 陶筱的思维却依旧异常清醒,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理智的那部分想到周亚旻最近的表现,想到之前两人的争吵, 就开始怀疑周亚旻安排这场约会的真正动机。而感性的那部分,又不愿放弃这难得盼来的机会,在他心下一鼓一鼓地,仿佛催着他赶紧答应,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周亚旻也没催促,只是坐在那里,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筱,等待他的回答。 第45章 陶筱扬着嘴角,笑着回复:「真好听!你该不会用了三天就把它写好了吧,这么神速?」  沈峭寒:「暂时只是demo,还需要精编。我在考虑,是把它写成交响曲,还是作成歌曲。」  陶筱:「嘿嘿,我也不懂这俩有什么区别,不过,你是写交响乐成名的,如果能改成交响曲,那肯定还是交响曲比较符合你的定位。」  没来得及等到沈峭寒的回复,就轮到陶筱上玻璃栈道了。  他立刻随着工作人员的招呼走上前,踩在透明的坚硬地面,缓缓向前走去。  其实,这处景区的玻璃栈道虽然叫了这么个名字,却还是有一半平台是铺着木板的。木板台面紧挨着山壁,陶筱猜测,是供那些走了一半感觉害怕的游人休息的地方。  陶筱一点都不怕高,他大大方方走在透明玻璃铺成的那一半,饶有兴致地看向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  玻璃栈道绕着山头转过一个大弧,中间开辟出了一片面积稍大的平台,平台全部由玻璃搭成,尽头探出五六米远,距离山壁更远,更加刺激。  陶筱拿出手机,对着脚下的栈道拍视频,一边拍,一边走到玻璃平台尽头,最后来了个180度旋转全景。  他靠在平台尽头的栏杆,举着手机“咔嚓”自拍了一张,点开微信,准备发给周亚旻。  这里已经绕到山峰背后,信号有点差,微信界面卡了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打开,消息历史记录转着圈,还没显示出来。  后面有游客想要在这里拍合影,请求陶筱让一下位置,陶筱也没注意聊天界面最顶头的名字,急急忙忙把自拍照和那段玻璃栈道视频发了过去,离开平台伸出的部分。  手机一直很安静,陶筱注意到网络标识已经没了,信号格只剩下最后那半死不活的一丁点。于是他没再尝试发信息,先只用手机录视频拍照,准备等下山的时候再把剩下的发给周亚旻。  直到沿着玻璃栈道绕到山头的另一边,陶筱的手机才再次“活”了过来,连着震了好几下。  陶筱点开微信,却发现是来自沈峭寒的信息。  沈峭寒:「这是哪?」  沈峭寒:「你出去玩了?」  沈峭寒:「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在欺负我恐高。」  陶筱:???  陶筱把聊天记录往上一推,才发现他竟然把信息发给了沈峭寒,想撤回,却已经来不及了——距离他发视频和照片早就过去了十好几分钟。  都怪刚才微信卡的那一下!  陶筱下意识抓了抓头发,赶紧回复:「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沈峭寒:「山上信号不好?」  陶筱:「是不太好。撤不回来了,你就当没看到吧。」附加一个跪地的表情。  沈峭寒:「在什么地方?」  陶筱走着路,懒得打字,干脆改发语音:「燕西古道。这边有温泉,还有采摘,还可以钓螃蟹,可以自己做烧烤。秋天螃蟹最肥了,回头哪天你也可以来玩玩。嘿嘿,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敢走玻璃栈道!哈哈哈,下次再换,咱就来这儿!」  等了一会儿,沈峭寒没立刻回消息。  陶筱把刚才拍的视频和照片发给周亚旻,继续沿着青石路往山下走。  走了约莫五分钟,手机一震,沈峭寒的消息再次发来。  沈峭寒:「周亚旻约你去的?」  看着这条消息,陶筱一愣,觉得沈峭寒未免也太敏锐了些。  他还没回复,沈峭寒的第二条消息就又来了:「五点多了,你们还要去采摘和钓螃蟹吗?」  陶筱想了想:「应该会去。」  沈峭寒又问:「打算几点回来?」  陶筱握着手机,莫名就从沈峭寒这一连串的发问中读出了那么点焦躁的情绪。  果然,等不到他的回复,沈峭寒立刻又发来一条:「如果太晚不好找车,我可以去接你们。」  陶筱抬头看了看天色,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其实,他对周亚旻单独约他到这么远的地方玩,还是有点猜测的。但他同时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会再对周亚旻的请求毫无抵抗。他守得住那条线。  他之所以决定赴约,是因为,他想在离开酒吧之前,与周亚旻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以期将来……  ……将来又如何呢?  得不到回复,沈峭寒明显急了:「陶筱,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陶筱垂下眼睫,正要回复,这条消息又突然被撤了回去。  紧接着是一条完全不同的新信息:「你好好玩。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陶筱站在山间青石路上,呆立了许久。  他看着西方天际,看着那渐渐与山麓相接的夕阳,缓缓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给沈峭寒发去一条信息:「你放心,我记得答应过你的事,我能做到。」  就算将来不如何,他也想最后再试一试。  最后。  ……  沈峭寒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却没有按下任何一个音符。  他在发呆,目光微垂,无意识地看着翻开的琴键盖上自己的倒影。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将他从愣怔中唤醒,他立刻拾起手机,看到了那条来自陶筱的信息。  陶筱自始至终没有否认他是和周亚旻一起出去的。  他最后那句话,甚至等同于承认了这一点。  沈峭寒豁然起身,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拿起手机又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便把它拎在手里,走回钢琴前,却没心思继续弹琴,于是又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最后,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上楼换了件衣服,匆匆下来,从置物架上取了车钥匙,转身出门……连琴键盖都忘了合上。  沈峭寒坐进驾驶位,打开手机导航,输入“燕西古道”四个字。  等到导航的机械语音响起,他撑着方向盘苦笑了一声,哑着嗓子喃喃:“……太荒唐了……”  自嘲完,他却还是启动汽车,开了出去。  ……  陶筱沿着山路下来,却没在汇合点见到周亚旻。  他找了一圈,最后认命地拿起手机拨了周亚旻的电话。  电话倒是很快被接起来,周亚旻的声音洋溢着宠溺和温柔:“宝贝儿,你下来了?”  陶筱被这一声“宝贝”叫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下意识龇了龇牙,缩了下脖子,问:“哥,你在哪儿呢?”  周亚旻笑着回答:“继续往下走一点儿,有个观景台,我遇到了个熟人,正和他聊天儿呢!你来,咱们一起去农家乐吃自助烧烤!”  熟人?在这儿都能遇到熟人?  陶筱一边纳闷,一边按照周亚旻的提示,沿着石板路往山下走。  走了不远,一处平整青石铺成的观景平台就展现在陶筱面前。平台上安置着一间贩卖小食品的店铺,旁边有几张户外桌椅。  周亚旻就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带着一脸扭曲的笑容,和他对面坐着的另外两人说话。  见陶筱走过来,周亚旻脸上的笑容夸张地展开,伸手招呼:“宝贝儿,来,见见咱们这位熟人!”  陶筱勉强扯了扯嘴角,忍着心里莫名涌出的不适,走上前去。  一回头,他就看清了坐在周亚旻对面的人——李言睿。  李言睿身边,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一头染成橘黄色的莫西干卷发,戴着一串耳钉耳骨,嘴里叼着根长长的竹签,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死死搂在李言睿的腰上。见人过来,他拿眼角挑了陶筱一下,扬起一边眉梢。  “哟,这娃儿挺漂亮啊!”黄毛男笑了一声,冲周亚旻龇了龇牙,“的确比我们家睿睿招眼,这回您可得看牢了,别又跟别人跑喽。”  周亚旻气得七窍生烟,扭头看了站在旁边的陶筱一眼,一伸手,就把人搂到了自己腿上。  陶筱惊得浑身汗毛直立,下意识就想挣扎,却在这时,他听到李言睿那边发出一声“嗤”音。李言睿恶狠狠地看向陶筱,目光仿佛两道利剑,要把人戳个对穿似的。  周亚旻感觉到陶筱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志得意满地将手放到了他的腰上,让他坐稳。  陶筱在玻璃栈道跑上跑下,出了一身汗,背后几乎湿透了,被这么一搂,冰凉潮湿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十分难受。  周亚旻也没想到搂了一手汗,眉头微皱,却又不想在李言睿和他骈头面前出丑,便强行咬牙忍了。  “哥,我这一身汗的,”陶筱迅速找了个借口,笑着从周亚旻怀里起身,挪到旁边的空位,“别弄脏你衣服。”  周亚旻没拦,扭头笑着说:“宝贝儿对哥哥这么用心,哥哥晚上奖励你!”  陶筱压下心里的不适,冲周亚旻挤出一抹微笑,又不由自主看向李言睿。  李言睿的目光已经快要变成实质,凝出杀人的刀了。  但很显然,他害怕旁边这个黄毛男人,所以没敢开口说什么。  黄毛男十分享受地在李言睿、周亚旻和陶筱三人之间看了一圈,伸手从嘴里取出那根竹签,敲了敲桌子。  “这儿卖的烤肠忒没滋味儿,不是说要去农家乐自己做烧烤吗?”他仿佛没看到三人之间正在酝酿的风暴,笑着提议,“吃烧烤人少了不好玩儿,现在凑齐了四个人,正好!咱这就走?”  周亚旻立刻邪笑着附和:“成啊,没问题,这就出发!”  说着握住陶筱的手,将人拉起身。  陶筱想把手抽出来,却被周亚旻攥得死紧,甚至有点疼了。  周亚旻背着李言睿和那黄毛男的方向,压低声音,皱着眉斥了陶筱一句:“乖一点儿!”  陶筱抿了下嘴唇,任由周亚旻拉扯着往前走。  燕西古道林区全面禁火,所以类似吃烧烤自助的农家乐都设在山下,靠近鱼塘和果园,根据规划,连成一排。  花了近四十分钟下山,天色已经彻底黑下去了。周亚旻和那个黄毛男一路阴阳怪气地“聊天”,竟然相安“无事”,维持了一种诡异的表面和平,简直匪夷所思。  等到了农家乐那条街,两人还“客客气气”地选了个靠近螃蟹池的地方,商量着去拿木炭和各类肉串——这里的烧烤自助需要自己生火烤制,按人头收费,肉串蔬菜和调料都可以去厨房那边无限量领取。  于是,陶筱、周亚旻、李言睿和黄毛男这奇葩四人组合,竟然真的就凑在一起开了个炉子,做起烧烤来。  陶筱找了个借口独自去炉边烤串,一边刷着酱料,一边觉得这次约会实在是让他无言以对。  尤其是这最后的发展……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在山顶玻璃栈道睡着了,做了个无比荒诞、不合常理的梦。  周亚旻看黄毛男一派淡定,抱着李言睿,和他这位“情敌”把酒言欢,就完全不想认输。  他要是为了李言睿的“背叛”生气,就好像承认自己是被抢了老婆似的,所以坚决不能率先发脾气,不能率先离场。他不仅不能离场,还得处处展示陶筱这位“现任”,让对面那黄毛看到,就算李言睿跑了,他身边照样不缺人,而且这人还更优秀!  同时,他还知道李言睿一直看不惯陶筱,所以,拿陶筱气一气李言睿,他何乐而不为?  黄毛男笑嘻嘻地从桌上拿起一根烤串喂进李言睿嘴里,李言睿讪笑着吃了。黄毛男说了句“真乖”,然后凑上前,在李言睿嘴上啃了一口。 第47章 陶筱依然没说话,接过纸巾,默默抽出一张,擦了擦鼻子。  沈峭寒也没说什么,拿出手机设了导航,发动汽车,带着陶筱离开。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沈峭寒公寓小区的名字,陶筱的双唇微微翕动。  “不想回去。”他低声说,“……找个酒店吧。”  沈峭寒沉默了几秒钟,轻轻回答:“好。”  随后车里又陷入了无边的寂静。  车子没开太远,在路过一家看起来比较高档大气的温泉酒店时,拐进了停车场。  刚一停稳,陶筱就先一步下来,抬头看了看酒店闪着彩色灯光的霓虹招牌。  “随随便便就四星级,”他笑了笑,“有钱就是好啊……”  说完,也没看沈峭寒一眼,径自走进酒店大堂。  酒店大堂里,有一处半开放式的静吧,这时已经开始营业,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蓝紫色的昏暗灯光。  陶筱瞥了一眼,没停留,直接找上服务台,笑着对工作人员说:“开一间大床房。”  追在陶筱身后的沈峭寒听到这句话,不禁皱了眉头:“陶筱……”  陶筱垂着眼睫,倔强地站在那里,声音微沉:“大床房。或者你走。”  沈峭寒看着陶筱的侧脸,最终妥协,叹了口气,对工作人员说:“那就大床房吧。”  大堂服务员许是见多识广,表情丝毫不变,向沈峭寒要了身份证,很快办理好入住,将房卡递到两人手中。  陶筱跟在沈峭寒身后拐进电梯间,看着电梯渐渐向下,靠近一层,他忽地就开始紧张,拿着房卡的手指有些发颤。  他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试图平静心绪,脸上尽量不带出任何表情。  电梯抵达,“叮”地一声,门向两侧滑开。  陶筱忽然就怕了,语速飞快地说:“我想去、酒吧喝点东西!”  沈峭寒轻轻叹了口气,无比纵容:“好。”  陶筱立刻转身就走,一路走进酒吧落座,开口就向服务生要了一打啤酒,又在酒水单上随意点了两支名字花里胡哨的鸡尾酒。  沈峭寒在陶筱对面坐下,十分克制地要了一杯红葡萄酒。  直到这时,陶筱的手机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响了起来。  毫无疑问是来自周亚旻的电话。  陶筱掏出手机,干净利落地关了机,丢在桌子一角。  他也没跟沈峭寒说话,只安安静静坐在椅子里等酒,扭头看着吧台里的调酒师,似乎在欣赏对方行云流水的动作。  于是沈峭寒也没说话,就这样陪陶筱坐着。  等到酒水上桌,陶筱让服务生把12瓶啤酒都开了。他抄起其中一瓶,一点没停顿地,咕咚咕咚全部灌了下去。  这天陶筱只在上午十点多吃了些早饭,随后就出来爬山,虽然后来去了农家乐,他却只顾着烤肉,没吃几口,胃里早就空了。一瓶啤酒刚下肚,他就感觉有些烧心,眼睛顿时腾起一层微红。  沈峭寒叫来服务生,加了一份小吃拼盘。  “不要猛灌,”他把小吃推向陶筱,劝道,“吃点东西。”  陶筱却仿佛没听见,拿起第二瓶啤酒,闷头灌了一半。  他攥着瓶颈,微微低头,垂着眼睫,忽然幽幽开口:“沈峭寒……”  他声音低弱,融在酒吧的音乐声中,几乎听不真切:“……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沈峭寒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  这间城堡出品的干红,酸涩味稍重,其实一直不是沈峭寒喜欢的口感。  但他今天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牌子的酒。  陶筱把剩下的半瓶啤酒灌下去,又拎了一瓶新的,没再追问沈峭寒不愿回答的问题。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坐,静静喝酒。  直到五瓶啤酒下肚,又把侍者端上来的两杯鸡尾酒一饮而尽,陶筱才终于叹了口气,稍作停顿。  他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酒嗝,抬手揉了揉额角,终于想起什么,又问了一遍:“沈峭寒,你怎么会来这儿?”  沈峭寒放下酒杯,回答:“担心你。”  陶筱就笑:“担心我什么?担心我被周亚旻睡了?”  沈峭寒没有否认:“是。”  陶筱把胳膊支在桌上,凑近过去,盯着沈峭寒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想泡我?”  沈峭寒也看向陶筱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已经带了明显的醉意,有些涣散,却依旧亮得可怕,仿佛即将失控的星辰,下一秒就会狠狠撞向地面。  沈峭寒平静地看着这双眼睛,回答:“……不是。”  陶筱一愣,随即“嗤”地笑了一声。  他靠回座椅里,伸手指着沈峭寒:“你不老实,净说瞎话,你巴巴儿地跑这么大老远来,还找到农家乐里去了,不是想泡我是什么?”  沈峭寒的目光没有移开,依旧落在陶筱的双眼。  他说:“我在追求你。”  这仿佛一个笑话,把陶筱逗笑了。  他捂着肚子笑了半天,问:“有什么区别吗?你们心里不都是……不都是一样的打算?”  沈峭寒微微勾了嘴角,露出的却是一抹无奈的笑容。  “想泡你的人,今晚会哄你上床。”  他语气淡淡,带着令人舒适的尾音。  “追求你的人,今晚会陪你喝酒……”  他看着陶筱,眼中尽是疼惜和纵容。  “……如果你不愿意,我永远也不会强迫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陶: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误会了沈哥,一怒之下把自己坑进了大床房…怎么办?在线等第1章 衣冠禽兽  陶筱坐在椅子里, 垂着眼睫, 安安静静坐了许久。  他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伸手取过一瓶啤酒, 仰着脖子往下灌。  沈峭寒就坐在陶筱对面看着他喝酒, 偶尔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又喝掉两瓶啤酒,陶筱声如蚊蝇般嗫嚅了一句:“沈峭寒, 我今天,我想喝醉……”  沈峭寒语气平静:“好。”  陶筱又拖了一瓶啤酒到面前,低声笑道:“我知道, 你不会把我扔在这, 也知道,你不会趁我喝醉……对我做什么……”  沈峭寒:“放心。”  于是陶筱一边喝酒一边絮叨起来。  “我就是觉得,我真的不该答应他,不该跟他出来……  “吃烤串就得配啤酒,但是我宁愿去烤串,我也,不敢跟他一起喝……你知道为什么?嗯?沈哥, 你猜猜?  “他从来不带我出来玩……这次, 一约就, 就这么远……我又不是傻子……”  沈峭寒看向陶筱,双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问什么, 最后却没出声。  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继续听陶筱嘀咕。  陶筱显然已经醉了:  “……不对,我就是,傻子。我就是笨蛋,就是贱!我特么都是自找的……怎么就舍,舍不得离开他呢!  “他明明就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  陶筱又灌掉一瓶啤酒。  “但是他救过我,你知道么?他没让我挨揍,还,帮我,帮我保住了我辛苦赚的钱,还给我机会跳舞……  “如果不是遇到他,我在燕市,我留不下来……而且,他以前对我,对我还是挺好的,虽然一直没答应和我在一起,虽然,他情人多了点儿,脾气差了点儿,但是他也从来没害过我,也从来没因为我是农村出来的就看不起我……我刚到酒吧那段时间还不会跳舞,服务生工资太少,有次我妈生病,他还让赵哥给我预支了工资,还借给我钱应急……他还说过,我妈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但他其实……对我也不差。至少,作为哥们儿,他够义气,是我自己想要的太多,才会这么难受。  “沈,沈哥,如果不是和你这档子事儿,他,他要和我……睡,我不可能拒绝,是我欠他。”  “我没别的,除了我自己,我没别的什么能还他。”  沈峭寒将杯中红酒全部倒进嘴里,酒液微微酸涩,烧着他的喉咙。  陶筱笑了一声,说:“但是你也帮了我好多……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所以,所以我必须守住和你的约定,我答应过你的,就,就会做到。”  沈峭寒说:“……对不起,让你这么挣扎。”  陶筱抱着啤酒瓶子嘿嘿笑:“不挣扎,沈哥,我没事儿!我其实,其实也不太想被他碰,嗯……没以前那么想了。他睡过好多人,其实我还是有点,有点害怕……”  沈峭寒看着陶筱,没说话。  陶筱嘟囔道:“我觉得,我变心了,沈哥。我是不是特别坏?”  沈峭寒幽幽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拿啤酒瓶,就要往红酒杯里倒。  却被陶筱劈手给抢回去了。  陶筱一左一右抱着两瓶啤酒,一脸不乐意,眉头皱得特别好看。  “沈哥你胡来!”他十分不赞同,“喝酒哪有,哪有掺着喝的,你又不是……东北汉子!”  也不想想,刚才是谁喝着啤酒又灌了两杯鸡尾酒。  沈峭寒看着陶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苦笑。  “你喝醉了,”他轻声说,“回房间吧。” 第49章 好么,16度!  沈峭寒把空调调高,俯身从地上捡起被子,扔上床。  陶筱立刻抱住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沈峭寒没说什么,找到昨晚被陶筱脱了乱扔的衣服, 皱着眉头套上。  陶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呆愣愣地看沈峭寒忙活完, 有点心虚地弱弱问了一句:“我……你……嗯,衣服呢?”  沈峭寒瞥了他一眼,见人头发凌乱, 一脸懵懂的样子,又实在生不起气来,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不是你自己脱的吗?”  也不知道陶筱这坏习惯哪里来的,不管用着谁的身体,喝醉了就要脱衣服。这个毛病必须改!  不对,以后,他得盯着陶筱,不让他再碰一滴酒!  陶筱也不记得断片儿之后,自己把沈峭寒的衣服脱哪里去了。  他心里有点恼火——沈峭寒这身子什么酒量,才几瓶啤酒,怎么就能断片儿,害人出糗。  而且都睡了一宿,怎么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酒量简直太弱了!  沈峭寒往卫生间走,在门口捡起属于自己的内裤,黑着脸把它扔给陶筱。  “先把这个穿上。”  等他走进浴室,发现自己的衬衫和西裤都被泡在浴池里。  沈峭寒:……  行吧,他本来还在纠结,是叫代驾把他们送回去,还是叫雷诺过来开车,现在也不用纠结了——要去自己家取干净衣物过来,只能麻烦雷诺。  沈峭寒已经能想象得到,看见这房间里的情况,雷诺会露出什么样的诡异表情。  简单冲了个澡,刷完牙出来,沈峭寒看到陶筱还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柔声问:“早餐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上来。你先去洗漱。”  陶筱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沈峭寒。  他抿了抿嘴,问:“咱俩昨天晚上……没发生什么吧?”  沈峭寒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不是该问你吗?互换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陶筱咽了口唾沫,讪讪地说:“我只记得,我心里难受,就拿了瓶酒喝……我本来只想喝一瓶的!我保证!但是之后,之后……什么时候全喝了,什么时候脱的衣服,嗯,上床之后又做了什么……我也,我也不记得……”  沈峭寒听到他说“心里难受”,就一点脾气都没了。  他在床边坐下,抬起手,似乎想触碰陶筱,却又对着那张属于自己的脸,怎么也摸下不去。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收回手,安慰道:“你总不至于对你自己的身体做什么。”  陶筱想了想:“有道理。”  沈峭寒:“去刷牙吧,我叫早餐。”  陶筱“哦”了一声,起身下床,却在刚刚站起来的瞬间,脑袋忽地一晕,打了个趔趄。  沈峭寒眼疾手快把人扶住,正想问怎么回事,就感觉到陶筱呼吸里带着异常的温度。  他伸手探了下陶筱的额头,赶紧把人塞回床上。  “你发烧了,”他语气微沉,“躺下休息,我去买温度计。”  陶筱哼哼唧唧狡辩:“是你发烧了!你这身子好弱……”  沈峭寒急得口无遮拦:“哪个小傻子把空调开十六度,还蹬被子的?”  陶筱据理力争:“那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没事儿!”  沈峭寒失笑:“行,思路清晰,没烧傻。”  说着拿了手机出门,还不忘叮嘱一句:“躺下休息,你温度挺高,别捂着被子。”  目送沈峭寒消失在门外,陶筱翻了个身,把被子掀到一边,趴在床上,揪着头发胡乱踢了踢腿。  从昨晚到今天,这都……这都什么奇葩事儿啊!  沈峭寒在找药店的路上给雷诺打了电话,让他送衣服过来,顺便当个司机。  雷诺今天本来有个公司会议要参加,听到沈峭寒的要求以及给出的地址,登时来了兴致,当即决定把会议鸽了。  闫轻刚刚刷完牙,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坐在床头笑得一脸猥琐的雷诺,问:“又准备去看谁的笑话?你哥?”  雷诺眉梢一挑,还没开口,闫轻立刻回答:“我不去,这件事肯定不适合外人知道。我一会儿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嗯,放心,没受伤,不疼。”  雷诺:……  ……  沈峭寒从药店买了温度计、酒精棉球和退烧贴,在酒店前台直接点了早餐,很快回到房间。  陶筱已经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被子只盖了肚子,身上白皙的皮肤因为发烧而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沈峭寒轻声把人喊醒,给他量了体温。38度7。  无奈衣服还没送到,不能直接带人去医院,沈峭寒只好先给陶筱贴了退烧贴,又用酒精帮他擦了擦脖颈和腋下,进行物理降温。  其实陶筱自己的感觉还可以,只是头有点沉,嗓子有点疼,还不至于烧到迷糊。沈峭寒发现他体温不对之前,他还以为这些症状都是宿醉闹的。  于是,当早餐送上来的时候,陶筱就想下地坐到桌子那边去吃。  沈峭寒直接把人镇压了。  “你就在床上躺好,”他皱着眉头,难得地严厉起来,“别拿身体开玩笑。”  陶筱一想,也对,现在病着的虽然是他,但事实上是沈峭寒的身体。  于是他披着张浴巾乖乖靠坐在床头,端着碗喝粥。  “这要是我自己的身体,可皮实呢。”陶筱一边喝粥,一边嘟囔,“买一盒感冒冲剂,热乎乎地喝一杯,然后睡一觉,起来就好。我已经好几年没发过烧了,你身体也太弱了。”  沈峭寒觉得必须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也不常生病,可能是很少喝醉的关系,免疫系统才会应对不及。”  陶筱扁着嘴:“好嘛,都怪我……”  沈峭寒叹气道:“不怪你,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听他这么说,陶筱沉默了几秒,叹息道:“其实我也明白,借酒浇愁什么的,最没用了。睡醒之后,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沈峭寒却摇了摇头:“适当发泄也是必需的,借着醉意把话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陶筱咬了下嘴唇:“我昨天没说什么乌七八糟的吧?我好多都不记得了。”  沈峭寒心头一动,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记得的?”  其实,他昨晚脱口而出“我在追求你”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但既然话已经出口,他也不好收回来。  在沈峭寒的认知里,表白,应该是长久相处、热烈追求之后,感情水到渠成时画上的圆满句号,也预示着全新相处模式的开端。而不应该是刚刚开始追求、还没有明确对方心意的时候,吹响的“宣战”号角。  然而,他昨晚在酒吧里看着陶筱眼中畜满哀伤,感受到那种绝望灰暗的、寻求自毁的情绪,他根本忍不住,只能把自己的感情透露出来,试图借此安抚陶筱。  以至于现在,他心里其实很不安,因为……他和陶筱还没有足够坚实的感情基础,更谈不上水到渠成。  陶筱还喜欢着周亚旻,至少,就算不再“喜欢”,也还是对周亚旻抱着感恩的。在陶筱还没有整理好心情之前,他这句表白,实在是不应该。  “我……”陶筱垂着眼眸,心思转得飞快,“……我记得我喝了四五瓶,问你话,你也不回答我。”  他下意识隐瞒了自己知道沈峭寒在追求他这件事,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想隐瞒,但他直觉这样最好。  反正有酒醉断片儿背锅,沈峭寒也没证据证明他当时还是清醒的。  沈峭寒心下骤然一松。  他知道,陶筱在他说出有关追求那句话的时候,应该还是清醒的,但陶筱这时故意绕开,那就证明,至少,陶筱现在并不想拒绝他。  观望也好,备胎也好,沈峭寒都接受,他很高兴陶筱至少还给他留下了继续追求的余地。  这样一来,他们两人的状态,其实就有了那么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想明白这一点,沈峭寒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再试着稍微“激进”一点了。  “你没说什么不好的话,”他轻声说,“你只是,想亲我。”  陶筱:!!?  这是恶人先告状吧?  明明是你沈峭寒试图趁我醉倒欺负我!  陶筱瞪着沈峭寒:“胡说八道!”  沈峭寒抿了下唇,神色平静:“你大概,把我认错成别人了。”  陶筱张了张嘴,垂下眼睫,近乎嗫嚅地轻声说:“……你还是骗人,我现在不会想亲他的。”  沈峭寒没问陶筱为什么这么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指了指陶筱手里剩的半碗粥:“喝完,然后躺下睡觉,等人送衣服来。”  陶筱乖乖把粥喝完,摇摇晃晃去了趟厕所,这才爬上床,抱着被子再次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陶:这个人坏的很  沈:……第1章 模范男友  雷诺是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抵达的, 带来了一套沈峭寒的衣服。  沈峭寒也没避着他, 亲手帮发烧烧得有点儿没力气的陶筱穿上衣服,又收拾了两人的零碎物品,半扶半抱把陶筱带下楼。  坐进车里, 他又给陶筱量了一次体温, 38度5,没降多少,看来这医院是必须去了。  雷诺开着车, 从镜子里看着并排坐在后座的两人,笑着摇了摇头,直接导航了一个陶筱没听过的小区。  那里是雷诺私人医生的诊所。雷诺不喜欢去大医院, 而华夏的社区医院, 水平又实在,嗯,良莠不齐,他就按照法兰西那边的习惯,找了一位技术信得过的私人医生,平时全科小病小痛的诊断和治疗,这位医生都能做。  陶筱直到这时才感觉到有点难受了, 窝在车后座上犯迷糊。  沈峭寒让人靠在自己怀里睡觉, 陶筱却摇头躲开:“别传染你。”  沈峭寒道:“要传染, 昨天晚上就传染了。”  陶筱嘟囔了一句:“昨天晚上又没怎么样……”说完,兀自靠在车窗边上没动。 第51章 周亚旻那边需要解决的问题,他沈峭寒可以帮陶筱去做。  陶筱终于编辑好信息,发给周亚旻,说明天上午会去拿东西。  沈峭寒问:“你想好了,真的要拒绝他?”  陶筱点点头:“嗯。而且,我也不想继续住在宿舍了。”  沉默了一会儿,陶筱说:“我还是很感谢他为我做过的那些事儿,但我……我已经不想把自己的人生空耗在他身上了,我虽然容易心软,可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就算,就算短时间内在一起,将来也……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就破罐子破摔,跟他也就跟了,但我现在……他没说错,人往高处走嘛,见识得多了,就容易变坏。”  沈峭寒轻轻笑了一声,拍了一下陶筱的肩膀:“没关系,坏事我来做。你在家好好养病。”  听他这样说,陶筱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行,我也得去。最好……把雷诺也叫上。周亚旻……我觉得他有可能,嗯,这次叫我一个人去找他,是打算来强硬的,或者玩儿阴的。你到时候也要小心一点。”  沈峭寒问:“如果情况危急,我能动手揍他吗?”  他这么一问,陶筱忽然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已经揍过他了吗?噢,还有昨天晚上那一巴掌……”说着,陶筱忽地笑了,“沈哥,我真没想到,你也是会打人脸的。”  沈峭寒挑了下眉梢:“哦?他还有脸呢?”  陶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沈峭寒,你越来越接地气儿了,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吃清风喝露水的仙人!”  沈峭寒没再接话茬。  陶筱把玩着手机,“啧”了两声,说:“网上那帮人老说‘贫穷限制我们的想象力’,我们这些小市民,永远想象不到那些有钱人是怎么生活的。但我觉得吧,太有钱,活得太好,也会限制想象力。比如说你,你以前肯定想象不到我们是怎么生活的,也肯定想象不到坏人会怎么办事儿。”  这话,沈峭寒认同。  “没错,”他说,“‘何不食肉糜’可不只是典故。”  陶筱:“……啊?”  沈峭寒:“……没什么。”  陶筱神色严肃地看向沈峭寒,十分郑重地说:“你明天,如果周亚旻把你约到酒吧以外的地方说话,你一定要当心,不要喝他拿给你的东西。”  沈峭寒这就惊讶了:“他不至于吧?”  陶筱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这样对我……但是他以前,给别人的酒里加过料。”  沈峭寒眉头紧皱:“那可是刑事犯罪!”  陶筱苦笑:“就算是男女之间,发生这种事儿还有不好意思报警的呢,更何况我们这种……他也不是把人迷晕,就是,催情的,所以,最后也只能算你情我愿。”  这些内幕刷新了沈峭寒对周亚旻的认知,他这才更清楚地认识到,他儿时的玩伴,已经变成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模样。  “我知道了,”沈峭寒神情认真,“我会保护好你的。”  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拿陶筱的身体不当回事。  陶筱张了张嘴,感觉真是败给沈峭寒了:“我的意思是,你保护好自己!你用着我的身体,但你自己的,呃,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沈峭寒忍不住笑了:“放心,晚上我会用你的身体,好好练习一下拳脚的。”  陶筱:……  ……  第二天早上,沈峭寒又打电话把雷诺叫来当司机。  雷诺本来万般不愿,推说自己身为一个霸总,不能总想着往外跑,他得好好工作,才能守住“霸业”。结果,一听沈峭寒是要去酒吧与周亚旻对峙,他立刻变了态度,声称将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沈峭寒的公寓接人,顺便还问了一句用不用带保镖。  ——自家堂哥亲身,哦,亲灵魂上场撕对手,从高中二年级开始,他就再也没见过了。  驾车抵达白河街,雷诺将车停在街边停车位。  周亚旻既然提出不让带人,沈峭寒就劝雷诺和陶筱暂时留在车里,他先独自去酒吧看看,免得拿不到陶筱的东西。  为了防止意外,陶筱让沈峭寒手机开着免提放口袋里,与雷诺保持通话。至于陶筱的手机,也给了沈峭寒,让他用来与周亚旻联络。  沈峭寒虽然觉得陶筱有点紧张过度,但为了让他放心,就照做了。  早上的白河街十分安静,街边店面几乎都关着门,“淆”也不例外。  陶筱的钥匙和钱包一起丢在了周亚旻手里,沈峭寒进不去门,只能打电话给周亚旻,让他出来。  周亚旻被电话吵醒,十分不耐烦,但或许是想到昨天发的几条信息,他还是爬起来给“陶筱”开了门。  “就在场子里说吧,他们都没起呢,省得吵着人。”  周亚旻把陶筱的钱夹放在一张卡座沙发上,吊儿郎当地靠坐进去,摸出一根烟点上。  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陶筱”,他哼笑一声:“你丫还挺淡定,这有人撑腰了就是不一样。说说吧,怎么勾搭到我发小儿的?是靠你这张脸蛋啊,还是靠你后边儿的活儿?”  这话说得无礼至极,不止侮辱了陶筱,也贬低了沈峭寒。  沈峭寒脸色微沉,在周亚旻对面的沙发坐下,缓缓靠在椅背。  “我是来拿东西的,”他说,“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周亚旻被这一句话给砸蒙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气场莫名强大起来的“陶筱”,烟差点从指间掉下去。  “你丫犯什么神经!”  猛地回过神,周亚旻气得不行——他竟然被陶筱的气势吓住了!这怎么能够?!  他吸了一口烟,嗤笑道:“行,你背着我们学唱歌,也是为了勾搭沈峭寒?你倒是挺会投其所好的,这跪舔的功夫,我还真不如你。以前你舔我,我不稀得搭理你,你就故意气我,是吧?陶筱,行,你成功了。接下来你想要什么?嗯?想让我接受跟你谈恋爱?”  沈峭寒坐在对面,冷眼看着周亚旻一个人表演,忽然觉得这一幕实在荒诞。  他勾起嘴角,短促而冰冷地轻笑了一声。  “先把我的东西给我。”他平静道,“然后,我告诉你我要什么。”  周亚旻挑了下眉梢,拿起陶筱的钱夹,随意丢到两人之间的桌子上:“说吧。”  然后老神在在地抱着胳膊,等人服软。  他知道,陶筱肯定会服软。陶筱追了他那么久,最近这俩月做的一切挣扎,最终目标,也肯定是想得到他。说什么不愿被亲,不想上床,其实还是欲擒故纵,是为了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爱”!  沈峭寒拿起陶筱的钱夹,检查了一下,见身份证、银行卡和医保卡都如陶筱告诉他的那样,一张都没少。  他把钱夹收好,看了周亚旻一眼,说:“我会离开‘淆’,以后不会再追着你。至于你,最好也不要打扰我。”  作者有话要说:  周渣:???第1章 一场闹剧  听到“陶筱”的话, 周亚旻先是一愣。  紧接着, 他就感到一股无名火起,觉得对方把他给耍了。  “你丫真行,陶筱!”  周亚旻豁然起身, 怒不可遏地越过面前小桌, 伸手去拽“陶筱”的领口。  一边骂道:“你他妈现在是找着靠山了是吧?嗬,有金主了,又会唱歌了, 这是寻思着把我们踹了是不是?!”  沈峭寒也站起来,躲过周亚旻的手,灵活地从卡座里脱身。  “周亚旻, ”他语气清冷, “不要让我更厌恶你。”  “厌恶?哈,厌恶?!”周亚旻抓不到人,气得团团转,“陶筱,你他妈也有资格厌恶我?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从那群混子手里救下来的,也不想想你凭什么一来就能跟酒吧签长期合同!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走是吧?”  他絮絮叨叨, 骂骂咧咧, 喊了一大堆话, 无外乎一遍一遍提醒对方,要记得他当初那点“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情”。  酒吧通往后院的门忽然打开,赵光耀看到场子里的情况, 一扬下巴,把小v赶回后院,反手又把门关上。  “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赵光耀来到两人身边,拉住周亚旻,却看向“陶筱”,“陶子,你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说着又冲周亚旻皱了皱眉:“你先冷静会儿。”  周亚旻一甩手,挣开赵光耀,扭头走出酒吧,砰地把门撞上了。  “行,他走了,咱也不用回院儿里说话。”赵光耀笑着指了指刚才周亚旻和沈峭寒坐过的卡座,“坐下聊吧。”  沈峭寒知道这位赵老板做人还算有底线,应该不会对陶筱做什么不好的事,点了点头,与他面对面坐下。  赵光耀果然比较理性,大约是看出陶筱要离开酒吧的决心很坚定,他就没劝,反而笑道:“其实,我上次叫你来换签协议的时候,就隐约有点感觉,我们这儿,以后估计是留不住你了。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方态度客气,沈峭寒也就保持了礼貌:“也是恰好有机遇。赵哥,我想抓住这个机遇。”  赵光耀点点头:“理解,谁都想变得更好嘛。”  沈峭寒:“赵哥,你对我好,我都记得。”他知道,陶筱对赵光耀也是很感激的。  赵光耀笑了笑:“我也不说什么‘你发达了记得照顾我们’的话,你的成就,那都是你自己努力拼来的。我当年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发掘潜力的平台,你凭自己本事混出了样子,也给我这场子赚了不少人气,咱们各取所需,所以不谈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周亚旻拎不清,我可不会。”  沈峭寒看着赵光耀,心想,这才是老江湖,看出陶筱终究不是他能握在掌心里的人,就表现出一副不挟恩图报的样子,让人念着他的好。将来要是真的遇上陶筱顺手就能帮忙的事,以陶筱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帮一把?  他猜测,等到赵光耀独自面对周亚旻的时候,估计也能说出完全相反的、令周亚旻心情舒畅的话来。  见“陶筱”脸上不露情绪,赵光耀又问:“那,这宿舍你还住么?”  沈峭寒摇摇头:“不打算住了,我的东西,改天会叫车来带走。在这之前,房租我还会交,东西搬走之后再算退租吧。”  赵光耀沉默了一阵,又问:“你这次突然要走,除了周亚旻,是不是和蓝喆也有关系?我听到过你们在院子里吵架,他这人吧,性格的确有点强势。”  蓝喆的事,陶筱没跟沈峭寒说太多,沈峭寒也不好无端揣测,只能回答:“主要是因为我自己有别的规划。”  赵光耀笑了一声,看起来并没有相信这个说辞。  又聊了几句关于合同的事,赵光耀放“陶筱”回宿舍收拾东西。  沈峭寒推门走进陶筱的宿舍,见屋里的几个人还没睡醒,有三张床空着。  他轻手轻脚从陶筱的柜子里翻出几件陶筱叮嘱要这次带走的东西,主要是沈峭寒送给他的化妆品和护肤品,还有那本传记,以及一些重要的编舞资料和照片——陶筱没有电脑,他平时需要存东西,都是借用周亚旻的笔记本,最后导进u盘里。  把这些零碎装进背包,沈峭寒又将陶筱的衣柜收拾了一下,把衣服叠好,配饰装盒,方便和陶筱换回来之后,让他亲自过来挑选要留下的部分。  整理完毕,沈峭寒背上背包,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舍。  从酒吧出来,走远了一些,沈峭寒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见通话仍在继续,失笑道:“你们这是听了全程?”  手机里立刻传来雷诺的声音:“音频直播,总觉得没有视频直播带劲儿。那个周什么的,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沈峭寒问:“陶筱呢?他身体怎么样?”  陶筱轻轻咳了两声,嗓音微哑:“我挺好的,就是有点儿想咳嗽,刚才一直忍着。你现在出来了?”  沈峭寒:“不是带了保温杯?多喝点水,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紧接传来的,是一阵混乱的杂音,最后,一声重响,电话断掉了。  陶筱愣了一秒,立刻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向着白河街狂奔。雷诺用法语骂了一句脏话,紧跟着下车,追着陶筱的方向跑过去。 第53章 他语气微凉,却没有愤怒,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陶筱欠你的,都还清了。”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咬着嘴唇走回雷诺和沈峭寒身边。  沈峭寒伸手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陶筱没有躲,反而抬起双手,紧紧搂住对方的肩膀,似乎想从对方身上汲取足够的力量,以求不要露出丝毫软弱。  周亚旻呆愣地看着两人的姿势,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笑得一脸玩味的雷诺,有点无法理解。  “你,你们……”他错愕道,“……不是,你……他,不是,你不是他老板吗?”  雷诺笑得特别开心:“你觉得呢?”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补充:“哦,你好像还不知道,沈峭寒是我堂哥。有时候,帮哥哥打掩护,是弟弟应该做的。”  周亚旻一怔,半晌,才咬牙切齿问:“他,操,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和沈峭寒在一起的?”  雷诺挑了挑眉,没回答,只是笑得一脸灿烂。  周亚旻瞪着一双眼睛,看向正紧紧相拥的两人,越看,心里那股无名业火烧得越盛。他控制不住脾气,破口大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张警官怕受害者和他的朋友们被激怒,再出手打人,赶紧命令警察们把周亚旻押进了问询室。  这时,得到了消息的赵光耀找来派出所,见到陶筱、沈峭寒和雷诺的相处模式,他微微一怔,却没工夫细问,扭头笑着给张警官点了根烟,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警官和赵光耀打过交道,简单解释了几句,虎着脸批评了赵光耀这位当老板的,说他应该重视手底下员工之间的矛盾,闹成这个样子,也太难看了。  赵光耀只能苦笑着点头,表示接受批评教育,又问这件事怎么解决。  “这事儿,看问出来的结果和物证。往大了说可以上升犯罪未遂和教唆犯罪,往小了说,情节还算轻微。”张警官指了指陶筱几人,说:“可能有和解的余地,主要还看他们有没有起诉的意愿。”  听到有和解的可能,赵光耀立刻转向“陶筱”。  他正要开口,就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派出所,目标明确地向着几人的方向走来。  雷诺抬手跟那人打了个招呼,扭头冲陶筱笑了笑:“这位是我的律师,借给你用。你可以全权委托他来处理这件事,你只需要告诉他,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见到这个阵仗,赵光耀慌了。  他讪笑着看向“陶筱”,语气和软:“哎,陶子,你看这,这都是……嗐,都是周亚旻他太冲动了!你知道,他脾气急,有时候做事儿不过脑子,但本性不算特别坏。看在咱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这事儿,给赵哥一个面子,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一旁,陶筱看着赵光耀这副模样,就有些心软。  这件事有极大可能是周亚旻在幕后主使的,如果他一定要追究,周亚旻短时间内肯定没法演出。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到酒吧的生意。  赵哥一直挺照顾他,他……真的有必要为了一件没有做成的坏事,不顾赵光耀的面子吗?  沈峭寒看着陶筱的神色,就知道他在动摇。  但是,周亚旻这次做的事情踩了他的底线,他不能任由陶筱心软,留着这个后患。  “尽你最大的可能,让周亚旻受到应得的教训。”  沈峭寒看向雷诺的律师,抢在陶筱开口之前,一锤定音。  赵光耀张了张嘴,笑得又卑微了些,试图劝“陶筱”再考虑考虑。  沈峭寒看向赵光耀,语气平静:“赵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一旦周亚旻出事,你那边会很麻烦。但是,赵哥,就算他今天是一时冲动,但能做出这种事,明天说不定就敢一个冲动犯更大的事。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炸|弹’,与其留在身边,不如早点摆脱。”  不等赵光耀再说什么,沈峭寒又补了一句:“至于酒吧的损失,我会让雷诺对‘淆’注资,让你有足够的预算聘请一位新驻唱。”  这样一来,也顾全了赵光耀当初的收留之情,陶筱与那间酒吧的种种羁绊,就算彻底清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盒饭发放完毕,明天开始甜甜甜(更了6k字,快夸我!第1章 惯性定律  坐进回公寓的车里, 沈峭寒率先向陶筱道歉:“抱歉, 不顾你的意愿,擅自做了决定。”  陶筱摇摇头:“没事儿的沈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他垂着眼睫, 低声说:“其实我心里也不太想……不太想他这么快就能出来, 我挺害怕他使什么手段报复的。我以前以为,他只是比别人脾气稍微坏一点儿,还不至于太过分。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儿, 在我们这种地方,见得不算少,听说的更多, 我以前, 总觉得这不算什么,总觉得……和我没关系。”  他咬了下嘴唇,不敢去看沈峭寒,只茫然地看向车窗外,喃喃道:“……等到这种事差点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才知道有多可怕。”  沈峭寒叹了口气,伸手拍拍陶筱的肩膀:“已经没事了。”  陶筱又摇了摇头:“我不是在害怕自己被怎么样, 我是在想, 以前那些……以前周亚旻做的那些坏事儿, 我知道,却没当回事,是不是……也算他的帮凶?”  他短促地呼出一口气, 脸色有些发白:“沈哥,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没做过什么坏事,但是今天我发现,我比自己以为的坏得多。这次差点轮到我……不,差点害了你,这是不是,是不是我应得的报应?”  身陷泥潭,就算最后奋力挣扎着爬出来了,又怎么可能不沾染污垢?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陶筱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么白皙干净,突然就觉得,他的灵魂正在弄脏沈峭寒的躯体。  指尖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陶筱微微颤了一下,扭头看向对方。  沈峭寒嘴角带着淡淡的、安抚的微笑:“你也没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他认真地看着陶筱,语气温柔:“在同样的环境里,有人已经堕落成了我完全想象不到的样子,但你,你至少没有主动去侵害别人。你小时候成长的环境,和他比起来,不知道差了多少,可你身上却没有那种戾气。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小,能独善其身,已经很不容易了。”  陶筱默默听完,低声说:“我做过坏事,所以老天让我喜欢上周亚旻,借他的手惩罚我。但我又没那么坏,所以老天让我遇到你,把我救出来。”  沈峭寒愣了一瞬,失笑:“看不出来,你还挺信神佛的?”  陶筱:“倒不是信什么,就是觉得,有时候……好像真的就有一种,嗯,被安排了的感觉。”  沉默两秒,沈峭寒问出他曾经问过好几次的话:“那你现在,还喜欢他?”  陶筱扯了一下嘴角:“不喜欢了吧,他都那样对我了,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但是……好像也忘不掉,毕竟是……我第一次喜欢的人。”  初恋,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总是令人难忘的。  停顿片刻,陶筱又补充:“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现在想想,前段时间我好像就没那么喜欢他了……而且是很久前,可能在我们第一次互换之前,我对他就已经不是,嗯,不是那么纯粹的喜欢了。只是我自己还没转过弯儿来,总觉得,我应该一直喜欢他才是对的。”  沈峭寒嘴角勾起,扭头看向车窗外,随口问了一句:“学过惯性定律吧?”  陶筱:“……啊?”  沈峭寒就笑:“没什么。我很高兴,我是那个‘外力’。”  陶筱茫然地看着沈峭寒。  驾驶位上,雷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真是太有意思了,”他笑着摇头,“我真该带闫轻一起来,听听他能给你们分析出什么东西来!”  陶筱默默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那个劳什子的惯性定律,回忆起初中时好像的确学过这么个东西。  他盯着那句无比简单的话看了半天,又发了会儿呆,忽然问:“沈哥,你说,如果咱俩没有灵魂互换这件事,是不是,我就会一直待在酒吧,也不会被周亚旻误会找了老板,所以……他也不会因为生气就做出后面这些过分的事儿,就不会被警察带走……然后,我也会一直像以前那样生活?”  这样发散开去,命运的每一个节点,都有可能延伸出无数条道路,通向无数个未知的将来。  但陶筱说的这个“如果”,沈峭寒不愿去想。  沈峭寒叹息一声,伸手在陶筱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别想那么复杂的事。”  陶筱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曾经的某个情景,笑问:“这是你自己的脑袋,有什么可摸的!”  沈峭寒挑眉:“哦,照你这个思路,你其实每天都在帮我洗澡?”  雷诺:“哈哈哈哈哈哈——”  陶筱:……  不行,这个问题不能深想。  一想深了,就总觉得需要打上马赛克。  开过玩笑,之前的沉闷气氛被一扫而空,沈峭寒见陶筱的情绪好转,心情终于放松了。  ……  远在苏省的某所学校里,下课铃响起。  教室中的学生们,原本坐着听讲的,趴下了,原本趴着睡觉的,坐起来了。  沈君瑶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脖子,见老师离开教室,她偷偷摸摸从书包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会乐器的都是小仙女”讨论组里,大家正十分活跃地聊着天。  这时,阿洛洛发来一段微博视频,圈了“琴瑶瑶”。  「瑶瑶瑶瑶,快来看我在微博上挖到了什么宝贝!这首歌太好听了叭!awsl!博主找了快一个星期,居然找不到出处!你不是说你家里都是音乐圈子的人吗?来帮忙听听这个小哥哥唱的是什么曲子叭!」  沈君瑶打了个呵欠,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点开那条微博视频。  视频里,是一道站立在细雨雨幕前的背影,隐隐约约有哼唱声传来,曲调……沈君瑶从没听过。  她茫然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视频里这道背影,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沈君瑶的双眼缓缓瞪大,等到视频结束,她立刻反应过来,把视频存下,打开微信,犹豫了两秒,一咬牙,将这段视频发送给了沈峭寒。  「表哥哥,你帮我听听这是什么曲子好不好?」  等了没一分钟,沈峭寒的信息回来:「从网上找到的?」  沈君瑶赶紧问:「视频里的人是不是你?」  沈峭寒:「是我。」  沈君瑶兴奋得差点从座位里跳起来。  「表哥哥!这是你新写的曲子?太好听了叭!」  「请收下我的膝盖!」  沈峭寒那边却没有立刻回复。  沈君瑶等了一阵,什么也没等到,只好悻悻退出微信,回到“小仙女”讨论组,圈了“阿洛洛”。  「这段应该是小哥哥自己写的曲子啦,他大概是在用哼唱录音记录灵感。」  因为沈峭寒还没回复消息,她不知道会不会涉及需要保密的创作工作,就没有向大家透露视频里的人是谁。  阿洛洛:「果然,好多人都是这么猜的……好可惜,竟然不是成品歌曲!我好想单曲循环嘤嘤嘤嘤……」  沈君瑶正要吐槽嘤嘤怪,微信弹出推送,沈峭寒给她发来了消息。 第55章 他语气缓缓,将那天陶筱喝醉、被他带回房间之后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最后他说:“……事情就是这样,你主动亲我,所以,我有点心率失常。”  陶筱:……  沈峭寒看着目露茫然的陶筱,鼓起勇气,勾了勾嘴角,补充一句:“那是我的初吻。”  虽然当时只碰到了嘴角,还称不上哪怕一个最浅的吻。但只要他认为那是初吻,那就是初吻。  陶筱呆愣地喃喃:“那也是……我的初吻啊……”  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摇了一下头,气呼呼地瞪着沈峭寒:“不对!我根本就不记得!我不承认!而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诓我?”  他咬了一下嘴唇,倔道:“那个不算数。不对,那天都不算数!那天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所以什么都不算数!”  看着陶筱炸毛的样子,沈峭寒笑了。  “好。”他语气无比纵容,“全都不算数。”  说着,他向陶筱的方向走近了一步,盯着对方的双眼,声线温柔,嗓音微沉:“那我们,从现在,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沈:要不是因为互换着,现在就想把初吻补了第1章 你太硬了  陶筱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沈峭寒现在和他是互换状态, 对方用着他的身体, 分明比现在的他要低半个头,但气场却将他压得死死的。  陶筱咽了口唾沫:“你、开、开始什么?”  沈峭寒垂眸看了一眼陶筱手中的水杯,勾着嘴角说:“你不是打算教我跳舞吗?喝水, 喝完了, 我们就开始。”  那你也不用这样盯着我看呐!怪吓人的!  陶筱内心吐着槽,默默捧起水杯,迅速把水喝光, 将杯子递还给沈峭寒。  “你不是说,能控制心跳,就不会再互换了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那还学什么跳舞……”  沈峭寒拿着水杯, 回答:“你去参加比赛,我肯定要跟着的。万一,看到你在舞台上的模样,我忍不住,说不定真的会互换。”  陶筱:……  陶筱心说:我总不可能在选秀节目里跳脱衣舞,你有什么可把持不住的!  但是他觉得这句话绝对不能说出口,不然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诡异情景, 于是只能在心里默默嘀咕。  沈峭寒把水杯放回餐厅, 又上楼换了一套适宜活动的宽松衣服, 这才下到健身室,向陶筱“请教”舞蹈动作。  其实他并不是从没接触过舞蹈,家庭背景的关系, 他高中时期学过一段时间的交谊舞,主要是华尔兹。但那种公式化的舞步与舞蹈表演完全不同,和唱跳歌舞的动作技巧也南辕北辙。  见沈峭寒真的做好了学习跳舞的准备,陶筱也就不好意思再开玩笑,开始认认真真带着沈峭寒熟悉舞蹈要领。  第一遍,陶筱背对沈峭寒站在前面,一句一顿哼唱着歌词,将舞姿完全拆分成简单的动作,示范给沈峭寒看,让他跟着自己做这些动作。  “不对,你肩膀也要跟着手臂一起动。”  陶筱第无数次停下,纠正沈峭寒在舞蹈动作上的小细节。  “是肩膀带着手臂转,不是手臂自己在那儿抡……哎呀,我的身体那么柔软,你不能给我跳成机械舞啊哥!”  “这句词儿是长音,所以这个动作比较慢,就得,嗯,做得比较舒展。”  “哥,转胯,不是扭腿,你练搏击的时候,横踢不也是转胯么,对——哎不对!你太硬了!”  沈峭寒停下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从没觉得我四肢不协调。”  陶筱抬手抹了把脸,说:“你不是四肢不协调,你练过搏击,不会不协调的,你就是……嗯,怎么说呢……舞蹈是有刚有柔的,尤其是同时还要唱歌,动作更不能太僵硬,要跟着节奏有一点儿,呃,弹性的感觉。”  又练了一会儿分解动作,陶筱有气无力地在原地蹲下,夸张地叹了口气:“哥,这已经是舞蹈动作最简单的一首歌了。”  沈峭寒摊开手,耸了下肩膀:“我的天赋大概不在这里。”  陶筱也挺无奈,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行吧,其实要是让我学弹琴,我没准儿还没你灵性。那怎么办,还学么?”  沈峭寒回想了一下刚才陶筱为他纠正动作时,两人离得极近的距离,以及对方手指隔着衣物触及他皮肤的温度,沉默两秒,回答:“学。”  于是,健身室里重新传来了哼唱和跳动的声音,伴随着陶筱一句又一句渐渐崩溃的指导:  “不对,膝盖要有弹性,你别跳成广场舞啊!”  “哥,别顺拐啊哥。”  “我第一次见到跳这个舞步,差点自个儿把自个儿绊倒的……”  “抖胯,哥哥,胯!不是腰……啧,是男人怎么能不会抖胯!没吃过猪肉也得见过猪跑哇——”  陶筱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骚东西。  见沈峭寒一直不得要领,陶筱干脆上前从背后贴近对方,双手穿过沈峭寒肋下,按在了他两侧胯骨上。  “来,我慢一点,”他手下一边引导,自己一边在沈峭寒身后慢慢做出这个舞蹈动作,“你跟着我的动作幅度,感受一下怎么用力,哪些肌肉使劲儿。”  沈峭寒看向墙壁的镜子,只见镜中两人贴得极近。  虽然,事实上,因为灵魂互换的关系,这个姿势是陶筱从身后将他揽在怀里,双手放在他的腰胯。但是,仅从镜子里的画面看来,这个场景却是——沈峭寒从陶筱身后将陶筱圈住,双手落在他精致的胯骨,两人还在十分缓慢却有节奏感地,做着,嗯,某种欲气十足的舞蹈动作。  沈峭寒不由得僵住——这视觉刺激,有点儿大发了。  陶筱还在他背后叨咕:“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硬!”  沈峭寒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硬的就不止是腰了。  “好了。”沈峭寒猛地转身从陶筱双臂中挣出,飞快地说,“耽误你太长时间了,你先自己练,我回头再来学。”  说着,他也不等陶筱提出什么意见,就慌忙推开健身室的门,逃了出去。  陶筱看着沈峭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抓了抓头发。他刚开始还有些迷茫,不知道沈峭寒怎么突然又不想学了,却随着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他忽地恍然大悟。  难不成刚才镜子里那幅画面刺激到沈峭寒了?  看不出来啊,在以“浪漫”为标志的法兰西混了那么多年,沈哥竟然还这么纯情呢?  陶筱乐了:一个舞蹈动作,就能把人搞得落荒而逃?那他以前在酒吧跳脱衣舞钢管舞的时候,那动作,那气氛渲染,可比今天这过火多了,当初沈哥在台下看着,也不知道会不会……  陶筱暗自嘿嘿窃笑了几声,心下琢磨,下回再教沈哥练舞,可以换一首更欲的歌,再恶作剧逗逗他。  他这反应,太好玩儿了!  ……  沈峭寒坐在钢琴前,稍稍平复了心跳,打开录音,将手机搁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接着,他闭上双眼,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面前的琴键。  刚才那短短一瞬间的情绪喷涌,竟化为一股股灵感,在他心底悄然汇聚。  这灵感骤然唤醒他对方才无数次触碰的回忆——陶筱的指尖,陶筱的呼吸,陶筱的话语;落在皮肤的力道,落在脸颊的温度,落在耳畔的轻音——所有这些渐渐交织在一起,掀起了某种温热的、粘稠的、甜蜜的、醉人的情绪。  这种情绪没有丝毫晦暗,没有任何苦涩,也没有哪怕一丁点惶惑不安。  沈峭寒的嘴角早在不经意间微微翘起,化为一抹令人沉溺的微笑。他缓缓睁开眼睛,在琴键上按下一串流畅的音符。  这道旋律与他之前作过的曲目有些微妙的区别,没那么复杂,用了大量的短促音节,又一遍遍循环往复,只含着很少的、温和的、恰到好处的变调。  是一首卡农曲式的钢琴小品,不太适合交响演奏,但如果加以编曲,可以写成缠缠绵绵的情歌。  健身室里,陶筱早已关掉舞蹈配乐,默默聆听从客厅传来的钢琴声。这首曲子不像当初那支哼唱改编那么震撼灵魂,但温柔的曲调里,却带着另一种力量,让人满心充斥着暖洋洋的感动,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人拥抱亲吻,想要分享这种由衷的喜悦。  旋律一蹴而就,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满室只余一片静谧。  安静只持续了很短暂的几秒钟,紧接着,沈峭寒再度开始弹奏,依旧是刚才那段旋律,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些段落的表达。  陶筱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脚尖不由得随着旋律的节奏轻轻点了几下。随后,他舞了起来,踩着音乐,对着镜中倒影,跳起了一支缠缠绵绵、忽聚忽离的“双人舞”。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客厅弹奏,一个在镜前起舞。  直到旋律再次接近尾声,琴音随着手指力度的调整,渐渐消隐……  沈峭寒坐在钢琴前,抬起一只手,缓缓按在自己胸口偏左的位置。  陶筱站在镜子前,鼻尖轻轻触在镜面,那动作,似乎是想亲吻镜中人的唇。  然而,镜子里的那道身影,那张面庞,原本并不属于陶筱。  陶筱看着镜中近在咫尺的那双浅色眼眸,看到其中蕴藏的一片迷恋,忽地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  他猛地退后两步,盯着镜子里的人,咽了咽嗓子。  完了。  陶筱心想。  我完了,我竟然真的想亲沈峭寒!  不,不会的,不可能。  都是刚才那支钢琴曲惹的祸!  客厅响起沈峭寒向着健身室走来的脚步声。  陶筱一惊,手忙脚乱从地板上捡起手机,去开自己原本需要练习的那首歌舞。谁知,情急之下他的手竟然滑了,手机猛地往下落,他赶紧伸手一捞,然而手机又转了个角度,从他指缝里掉了下去,他于是抬起腿去挡,结果也没挡住……  最终,手机过关斩将,啪叽一声落回了地板。  沈峭寒推开房门,就听趴在地板的手机叮叮咚咚地响起了配乐的前奏。  陶筱顺势往地上一坐,两腿一蹬,仰面朝天叹了口气。  沈峭寒失笑:“累了?”  陶筱抬手抹了把脸,点点头:“……累。”  心累。  说完,他后仰倒下,自暴自弃地在健身室的地板上躺平。  沈峭寒盯着陶筱看了一会儿,上前在陶筱身边也躺了下来。  两人望着天花板,在手机配乐的声音里,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沈峭寒忽然说:“陶子,我想给你写一首歌。”  作者有话要说:  跳过舞的小桃子不要扔,裹上蛋液炸至金黄,隔壁沈冬冬都馋哭了(x 第57章 “我在‘淆’待了那么多年,酒吧的人都知道我追过周亚旻,熟客也都清楚我喜欢男人。我想进娱乐圈,风险本来就挺大,将来如果真的被爆料,我其实无所谓,毕竟那些都是真的,我也不想否认什么。过去的那些事儿都是我的一部分,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可以破罐子破摔,要是实在混不下去,大不了再找一家酒吧跳舞去。只要我能拉来人气,就算名声不好,酒吧那种地方也不会在乎。”  说着,他扭头看向沈峭寒:“但你不一样。你是沈家外孙,是天才作曲家,是要在高雅音乐圈子里搞创作的。就算现在娱乐圈对你的关注度还不高,可是在你自己的行业里,你肯定会受到影响。”  听着这一串发自肺腑的话语,看着陶筱眼中的固执与真诚,沈峭寒险些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他一口。  好在,对着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脸,他还是有点下不去嘴,没有做出太唐突的事情。  沈峭寒也没再说什么表决心的话——有些事情,没必要总是挂在嘴边,口头重复一百遍,也不如切切实实去做到。  “好了,事情暂时解决了。”沈峭寒拍拍陶筱的手背,“咱们先专注准备你的选秀,这些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  陶筱暂时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毕竟,两人眼下还在互换状态,他总不能把沈峭寒的灵魂或者身体中任何一个赶出去住。  于是他只能点点头,窝在沙发上继续看选秀综艺,记笔记。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那明天咱俩还出去晨跑么?要不,一人轮一天?”  沈峭寒失笑:“当然一起去,结伴晨跑又不是什么暧昧活动。”  陶筱皱着眉头,问:“总是一起晨跑,别人就知道咱俩住在一起了啊。”  沈峭寒摇摇头:“就算不一起出门,只要有心蹲点,你我一天一轮换着出去,别人也能发现我们是住在一起的。那样半遮半掩,让人猜测,还不如坦坦荡荡,公关那边反而好操作。说你是我的室友也好,说你是我的学生也好,总能找出我们堂堂正正住在一起的理由。”  陶筱仔细想想,觉得好像有道理。  ……  与此同时,苏省,沈家老宅。  沈君瑶攥着手机,瞪着眼睛,咬牙切齿,怒气冲冲。  “照片里是不是我家小哥哥,关你什么事!”她按着语音按钮,冷笑着说,“就算是他,他和朋友一起逛超市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占你家茅坑了?且不说这照片里一点儿暧昧都没有,就算我家哥哥真的喜欢男孩子,又碍你什么事了!”  说完,她按锁手机,再也没搭理对面那个八卦精。  成熟的追星女孩从不回头看撕逼!  气死别人算数,绝对不能气着自己!  沈君瑶坐在床边,撸了一会儿“绿绮”柔软的背毛,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她麻利地收拾了衣服头发,打开卧室的门,扯着嗓子冲自家父亲的书房喊了一句:“爸!我有点事去找堂姐,晚上太晚的话就在姐姐家睡觉,不回来啦!记得给绿绮喂宵夜!”  还没等老爸反应过来,她就飞速转身出门,逃也似的跑了。  等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沈茂棠才反应过来:“啊?我听你大伯说你姐这周在学校不回来啊——瑶瑶?啧,哎,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沈君瑶骑上自行车,向自家大伯住的地方赶去。  大伯掌管着苏艺传媒,他手里肯定有特别专业的公关团队,最擅长处理文艺圈娱乐圈里这些乌烟瘴气。事关自家表哥哥,她今晚就算撒娇卖萌、打滚耍赖,也一定要让大伯出手,把这种“不实信息”从网上彻底清除出去!  ……  收到秘书小安发来的信息时,沈茂竹正在和二弟沈茂松下棋聊天。  看到信息里面夹带的那张照片,沈茂竹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虽然他当初受沈老爷子嘱托,不会主动动用公司人力物力为沈峭寒处理任何舆论信息,但这次的事情与上次质疑沈峭寒创作能力的那个大v不一样,一旦处理不好,将来很可能“出圈”,越闹越大。  于是他立即给自家大姐发邮件,询问沈峭寒的真实取向。  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他必须先弄明白原委真相,然后再建立后续方案,看看是堵还是疏。  南美那边依然是白天,沈芷兰的回邮很快送达:「你问这个,难道他的那位“学生”真的是男孩子?你能搞到照片吗?」  沈茂竹:……  什么叫“搞”到照片?说得跟我是狗仔一样……  不对,“他的那位学生”是什么形容?大姐你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沈茂竹皱着眉头,将微博截图和照片发给沈芷兰,还没等到回复,就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是自家最小的侄女儿焦急的呼唤:“大伯,大伯,开门,我有事儿拜托你!”  门一开,沈君瑶就冲了进来,见二伯也在,甜甜地笑着打招呼:“大伯晚上好!二伯晚上好!”  沈茂竹一阵头疼,唤妻子出来给小丫头倒了杯果汁,引着人在沙发坐下,问:“有什么事打电话说嘛,大晚上的跑这么一趟,多危险呐!”  沈君瑶顾不得喝果汁,把手机掏出来,找到刚才那条信息,塞给沈茂竹,可怜兮兮地噘着嘴:“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嘛!大伯,你看看这个人,一点根据都没有,就敢污蔑表哥!微博原主也没确定照片里的人是表哥呀,大伯你可一定要帮帮忙,千万不能让表哥受委屈了!”  沈茂竹瞪着那张照片,没法跟小丫头说自己手机里也收到了同一张,只好笑眯眯地说:“这照片是真的,咱们家人都能认出来,就是不知道他身边这孩子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和你表哥联系多吗?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个人?”  沈君瑶斩钉截铁:“他们只是好朋友!没有别的关系!”  自家表哥喜欢男孩子的事,不能让大伯知道。大伯知道了,爷爷就会知道,将来万一棒打鸳鸳,岂不是害了表哥哥!  沈茂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他的手机上收到了来自沈芷兰的回邮:  「冬冬的确恋爱了,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喜欢男生。哎呀,这个小孩儿长得还挺漂亮,可惜照片太模糊看不清。茂竹,动动你的关系,把这两个孩子给我护住了!下周我回华夏,月底会带他们去参加老爷子的寿宴,你帮着铺垫一下。」  沈茂竹:……  作者有话要说:  人还没追到,官宣已经安排上了√第1章 绅士话题  沈家暗地里是怎样一片兵荒马乱, 沈茂竹最后又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沈峭寒和陶筱并不知道。  他们两人的生活作息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影响,依旧重复着每天晨起的慢跑和唱跳训练,依旧会一起去逛逛超市, 买菜回家。  不知不觉, 五天过去,网上一片风平浪静,就连之前一直针对沈峭寒的那个大v都没有发声, 似乎没注意到那张照片。  刘召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沈峭寒远远称不上流量明星,但关注度也挺高的,怎么这次事件竟然连一个水花都没击起来, 就这样消停下去了?难道沈峭寒毫不遮掩的坦然应对真的奏效?  没有麻烦的事发生, 沈峭寒和陶筱自然都乐见其成。  这天下午,他们照例在健身室里练习某一首歌的唱跳动作。  经过几天的重复练习,沈峭寒渐渐掌握了一些舞蹈动作的要领,已经不需要陶筱继续手把手指导,可以跟着唱跳音乐独立完成这首歌的表演了。只是,对于几种比较柔软、性感的舞姿,他还不太适应, 有点放不开, 需要抛媚眼、勾舌头的表情渲染, 更是做得惨不忍睹。  陶筱带着沈峭寒跳完一首歌,擦了把汗,开玩笑道:“沈哥, 你这个样子不行。你看看,我的身体,我的脸,多勾人啊!你板着脸跳这么一场,配着那唱词,感觉跟被人强迫接客似的——”  说着,他扳着沈峭寒的肩膀,将人转向镜子,然后从他背后捏着他的脸颊,轻轻扯了扯。  “来,小美人儿,”陶筱故作调戏的模样,“给爷笑一个!”  沈峭寒:……  沈峭寒抬手攥住陶筱作乱的手腕,终于也忍不住笑了:“没见过这么玩自己脸蛋的。”  陶筱终于抓住机会反击:“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这个思路,那岂不是天天都在帮我洗澡!”  沈峭寒转身,一扬眉梢:“我当然也可以给我自己的身体洗澡,只要——”  这句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没说完,但目光将陶筱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带着笑意盯住陶筱的双眼。  陶筱顿时就悟了。  “你……沈哥,”陶筱夸张地指着沈峭寒,笑道,“啧啧啧,有的人表面看上去可光鲜可正经了,私下里却是个闷骚。”  沈峭寒就笑,没接茬。  陶筱好奇地凑上去:“哎,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板板正正的优等生,不会开玩笑,甚至听不懂荤段子的。”  沈峭寒摇摇头:“我也是男人,也年少过。打架骂人我都干过,当然也能听懂内涵段子。”  陶筱神秘兮兮地问:“那你也看过片儿?也打过枪?”  沈峭寒轻咳一声,承认:“嗯。”  想到沈峭寒曾经说他不是homo的事情,陶筱又问:“那你看的是男女的,还是男男的?”  沈峭寒沉默了一阵,低声回答:“男女。”  陶筱:“……哦。”  这个答案,其实也在陶筱的意料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却又不怎么强烈,远远算不上难过。  见陶筱有些失落的样子,沈峭寒犹豫了一下,说:“我没试过看另一种,其实也可能也会,嗯,有冲动。”  对这个回答,陶筱挺无奈,他总不能建议沈峭寒去看一部基v试试吧?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笑着转移话题:“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真的特别,嗯,特别不接地气,跟个大仙儿似的,我想象不到你犯坏的样子哎!”  沈峭寒望向陶筱:“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所有人都会戴上面具,把自己认为最私密的真实掩藏起来。但是,面对熟悉的人,我们没必要再隐藏什么。而且,在想要交好的人身边,我们还会……不知不觉向他靠拢,试图变成‘同类’。”  听完这句话,陶筱眨巴了一下眼睛。  然后他气哼哼地笑着冲沈峭寒龇牙:“你行你,把‘近墨者黑’说得这么文雅,我差点儿没听出来你在损我!”  沈峭寒一摊手:“我可没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说的。”  陶筱假装气急败坏地去打沈峭寒。沈峭寒躲,陶筱追过去拽住他。  “你等着,我可了解我自己的身子,最怕痒了!”他呵着气,伸手去挠沈峭寒肋下,“我就不信互换还能把痒痒肉换掉喽——”  沈峭寒是练过搏击的,轻轻松松就挡住了陶筱的手,一个翻腕,脚下一挑,就反客为主,把人抵在了镜面上。  他看着陶筱近在咫尺的双眼,轻笑道:“想和我闹,你还差点火候。”  陶筱一看自己被制,下意识就是一个街头巷尾跟人打架的习惯性动作——抬腿就往对方的“弱点”撞。  沈峭寒条件反射般地躲闪,却没来得及完全避开,被陶筱的膝盖轻轻蹭了一下。  “你!”他脸色忽地一变。  陶筱这时也反应过来,抱歉地吐了下舌头:“对不起对不起,没控制住……”  沈峭寒无奈地笑叹一口气:“你对不起谁?这是你自己的身体,撞坏了,将来难受的是谁啊?”  陶筱讪笑两声,试图活跃气氛:“我没事儿啊,反正我还可以用后……面……”  他这话一说出来,两人间的气氛登时就有点儿……诡异。  陶筱毕竟在酒吧那种环境生活了五年,平时宿舍里那几个人口无遮拦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往外秃噜。耳濡目染,也算近墨者黑,他其实并没少说过骚话,只是他之前在沈峭寒面前一直注意控制,没怎么露过那种痞里痞气的形象。  这回好像有点浪过头了。 第59章 “啧啧,新手。”沈芷兰将茶杯放回桌上,“既然他不反感你,你就该在他情伤极度需要治愈的时候,趁热打铁,快刀斩乱麻。”  沈峭寒一愣。  沈芷兰没解释,笑着站起身,问:“我刚来就被你们吓了一大跳,还没参观你的房子呢,不介意我随便转转吧?”  沈峭寒:“当然不,我带你看。”  参观了公寓格局,沈芷兰注意到客房果然有长期住人的痕迹,客卫主卫也是分开使用的,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楼下,她又去厨房旁观了一会儿陶筱做饭,然后赶自家儿子去打下手。见两人合作得十分熟练默契,她抬起手,用指节叩了叩下巴,勾起嘴角笑了。  陶筱这还是第一次被长辈旁观做饭,而且对方还是沈峭寒的母亲,他就难免有点紧张。  手脚一慌,他忘了擦干刚刚洗过的菜铲,拿起来直接伸进了热油里,引得一阵噼里啪啦,一滴油星迸溅出来,落在他卷起袖子的小臂。  “啊!”陶筱疼得一跳,丢下菜铲,捂着胳膊。  沈峭寒赶紧扶住锅铲,伸手关了灶,然后去看陶筱。  “油溅到了?”他皱着眉头,扳开陶筱的手,“别拿手碰,过来。”  他拉着陶筱的手,将烫伤的位置放在水龙头下,用凉水冲洗。  “多冲一会儿,我去拿药。”说完,沈峭寒转身离开厨房,上楼去找药箱。  沈芷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见里面冻了冰格,稍稍松了口气。  她找来一只碗,撬了些冰块出来,正巧沈峭寒拿来药箱,她便翻出医用纱布,包裹住冰块,递给陶筱。  “冰敷一下伤处,等感觉不到疼了再拿掉。晚饭让冬冬做,你别动了。”  陶筱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他明明挺擅长下厨的,谁知道,平时根本不会犯的错误,偏偏就在沈峭寒母亲的眼皮子底下犯了。  这……回头该不会被她当成笨手笨脚不会干活的人吧?  “我没事儿,就是崩了一下。”陶筱试图转圜自己的形象,“做饭嘛,难免的,我一会儿就好!”  “你去歇着吧。”沈峭寒接手了做饭的工作,“最后一个菜了,我来弄。”  陶筱只得点了点头,按着冰块,在餐厅里坐下。  等到饭菜上齐,还没动筷子,沈峭寒就先抓着陶筱的胳膊看。  见伤处只是发红,没有起泡,他松了口气,从药箱里取出烫伤膏,递给陶筱。  陶筱嘀嘀咕咕地抹药,沈峭寒盯着他抹完,确认没有问题,这才让他去洗手准备吃饭。  沈芷兰坐在两人对面,看着他们的动作和眼神,并不着急催促,反而抬手抵着下巴,露出一抹微笑。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陶筱的手艺得到了沈家母子两人的一致称赞。  又在饭桌上聊了几句家常,陶筱就觉得,沈峭寒的母亲还挺好相处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高高在上,反倒很温柔,很平易近人,而且,好像……还挺喜欢他的。  陶筱本就想努力给沈峭寒的母亲留一个好印象,于是调动了他在酒吧里练出来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控制,把一个开朗活泼、热情善良的形象塑造得十分完美。  等到聊过天,消过食,沈芷兰满足地吃着陶筱切成小块的水果。  见沈峭寒洗完碗碟,从厨房出来,她随意指了指仍然靠在大门边的行李箱,说:“帮我把箱子拿到楼上客房吧。”  沈峭寒一愣。  随即惊问:“你今天要住这儿?”  沈芷兰笑道:“当然,我这段时间都会住这儿。月底你们跟我回趟苏省,给你外公过生日。”  沈峭寒顾不得回苏省的事,短促地吸了一口气,说:“家里只有两间卧室。”  沈芷兰微笑不变,挑起眉梢:“我知道呀。我看你主卧那张床挺大的,反正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挤一挤也没关系,应该能睡下。”  沈峭寒……突然就理解之前母亲说的“快刀斩乱麻”是什么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妈,你想让我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第1章 同床共枕  晚间, 沈峭寒拎着客房的枕头和被子回到主卧, 将它们与自己的寝具并排铺好。  陶筱抱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飞快地躲进了主卧内的卫生间。  机械地刷牙洗漱完毕,陶筱撑着洗手池, 看向镜中的“自己”, 缓缓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他有点紧张——除了之前喝醉断片的那一宿,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和沈峭寒同床共枕。好吧, 虽然他们现在是互换状态,谁也不可能真的对谁做什么,但“同床”这件事本身, 就存在着一种无比暧昧的气息。  尤其是, 他清楚地知道,沈峭寒仍然在追求他。  “没事的,陶筱。”他对着镜子,轻声安慰自己,“反正一人一个被窝,就当是睡通铺,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年刚到燕市那阵子, 他为了省钱, 去工地宿舍租过床位, 睡过通铺,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好心理建设,陶筱拉开卫生间的门, 抿着嘴,慢慢走到卧室床边。  沈峭寒正坐在一旁的扶手椅里看书。听见陶筱出来,他没有抬眼,依旧盯着书页,低声说:“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  陶筱抓了抓头发,“哦”了一声,辨出自己的被子枕头,默默钻进去,翻了个身,背对沈峭寒躺下。  卧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只余两个人淡淡的呼吸声。  灯光幽微,只点亮了沈峭寒周身的一小片地方,陶筱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基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但不知为什么,陶筱就觉得周围太亮了,书页偶尔翻动的声音太吵了,枕头太软了,床铺太硬了,被子太轻了——总之就是,周围的一切都不得劲儿,闹得他完全睡不着。压着枕头的耳中响着砰砰的心跳,一声赶着一声,好像电影背景里渲染紧张气氛的鼓点。  陶筱就这样侧躺在床上,也不太敢动弹,就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陶筱注意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响起来了。  沈峭寒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翻书了?  该不会生物钟到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吧?  现在已经入秋,晚上气温低,燕市还没到来暖气的日子,屋里还挺凉的,他可别感冒了……  陶筱越想越担心,最后,他一咬牙,翻了个身,假装自己迷迷糊糊醒来,朝扶手椅的方向看了一眼。  唰。  沈峭寒翻了一页书。  然后他“注意到”陶筱醒了,轻声问:“灯太亮,睡不着?”  陶筱装模作样地含糊“嗯”了一声,又翻身回去,继续装睡。  耳中返回来的心跳节奏变快了许多,他感觉自己更睡不着了。  然后,他听到沈峭寒放下书本,听到沈峭寒起身,听到沈峭寒走进卫生间,听到花洒水流的声音,听到水被关掉,又听到浴室拖鞋踩在地面挤出水渍的吱吱声,紧接着沈峭寒刷了牙,用了护肤品,最后拉开卫生间的门,换上室内拖鞋,走了出来。  陶筱暗中咽了下口水。  身边响起织物摩擦的微弱声音,紧接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萦绕而来。这张床铺着上好的乳胶垫,所以并没有明显的震动感,但陶筱还是能感觉到,沈峭寒在他身边躺下了。  灯光骤然熄灭,室内一片昏暗。  沈峭寒那边非常安静,连呼吸都低不可闻。  陶筱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砰砰作响的心音,觉得今晚他可能要失眠了。  然后,他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睁开眼睛的时候,陶筱还有点懵。  他捏了捏被他抱在手里的织物,是绵绸柔顺的触感,还带着体温。  ……体温?  一声轻笑在他头顶响起:“手感不错?”  陶筱猛地一惊,这才发现,他怀里正抱着沈峭寒的……不对,抱着他自己壳子的一条胳膊。  胳膊的临时主人这时正躺在床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屏幕里是陶筱看不懂的外文网站。  虽然“自己”早晨躺床上刷一会儿手机这场景好像挺正常的,但是搁在沈峭寒身上,陶筱就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这是什么诡异的赖床日常?沈哥平时这时候不是早就起床洗漱准备晨跑了吗?  陶筱讪讪放开沈峭寒的胳膊,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被子,把它从床边即将滑落的状态挽救回来。  沈峭寒状似淡定地看了陶筱一眼,问:“我才知道,你习惯裸睡。”  陶筱抱着被子,嘿嘿笑:“没裸啊,穿着内裤呢……呵呵,嗯,今天怎么还不起床?不晨跑了?”  沈峭寒勾了一下嘴角,用手机指了指窗户的方向:“听。”  陶筱静静辨别了一会儿,才终于听到窗外传来的轻微唦唦声——下雨了。  除此之外,他还隐约听到卧室门外溢进来的、非常微弱的音乐声。  陶筱惊讶:“你妈已经醒了?”  “嗯,她醒了。”沈峭寒放下手机,“现在可能在做瑜伽。”  “哦,”陶筱垂着眼睫,想了想,说,“那我们也起床吧。”  “嗯,”沈峭寒说,“好。”  然而,没人先动。  安静持续了好一阵,陶筱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继而一发不可收拾,逐渐演变成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沈峭寒扭头看他,嘴角已经不知不觉翘了起来。  陶筱笑着转向沈峭寒,眼睛亮晶晶的,嗓音里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原来你也会口是心非?”  沈峭寒思索了两秒,回答:“下雨赖床,天经地义。”  陶筱就接着笑。  沈峭寒也没说话,继续陪他躺着。  陶筱笑过了劲儿,还是不想起床,就安安静静抱着被子,翻出自己的手机,刷微博。  沈峭寒也重新按开手机,默默读之前那篇外语文章。  卧室里没有人说话,但两人都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这种平静带着岁月与生活的味道,没有太重的酸甜苦辣,淡淡的,令人无比安心。  沈峭寒忽然就理解,自家母亲为什么非要安排他和陶筱同床了。 第61章 但是,陶筱不敢让沈老爷子说得太顺溜了,万一这个话题溜得太远,说不定沈老爷子一高兴,就该让他弹一首来听听了!  这也是当初沈峭寒和沈芷兰在“培训”他的时候,达成的共识——绝对不能让沈老爷子跟陶筱谈音乐超过三句话!  于是,沈芷兰出面救场:“爸,我还没向您介绍呢,这位,”她指了指披着陶筱躯壳的自家儿子,笑着说,“这位是冬冬的学生,嗓音天赋极佳。我这次带他来,也是想拜托您给掌掌眼。”  和沈峭寒聊音乐,沈老爷子就算聊一整天,沈芷兰也不怕。  沈老爷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哦?学生?”  沈峭寒十分淡定地打招呼:“您好,我叫陶筱。”  沈老爷子审视他几秒钟,问:“你跟他都学些什么呀?演奏,还是作曲?”  沈峭寒:“他主要教我乐理基础,也有一部分演奏技巧。不过,我的发展方向是声乐。”  沈老爷子少年时是戏曲班子出身的,后来才接触的西洋音乐,一听这位年轻人主攻演唱,他立刻认真起来。  “兰兰说你嗓音天赋不错,”他说着,又咳嗽了两声,却没在意,向前倾了倾身子,双眼炯然,“来,唱一首我听听。”  这一出,本来就在沈家母子的预料之内——为了帮陶筱打掩护,沈峭寒必须将沈老爷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丝毫没有怯场,悠然起身,颔首致意,然后挑了一首最能体现陶筱声线优势的歌唱了起来。  这段时间,沈芷兰在指导陶筱演唱技巧的时候,沈峭寒也一直在旁听,同时跟进训练,一方面是要让陶筱的身躯能够得到及时的锻炼,另一方面,是想在母亲离开华夏之后,他能接手指导陶筱演唱。  所以,他的唱功也有进步,优秀的音准配合着陶筱的声线,一首歌唱得宛如天籁。  沈老爷子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双眼越来越亮。  等到歌曲唱完,他一拍沙发扶手,叫了一声:“好!”  “哎,好好好……”老爷子满脸笑容,靠进沙发里,嘴里还在念叨,“虽然你不姓沈,但既然是我沈家孙儿的学生,那就也是我沈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您老金口玉言  ————  小天使们平安夜快乐~(づ ̄ 3 ̄)づ∠※第1章 秋梨熬膏  沈老爷子又和两位小辈聊了几句, 恰逢沈茂棠一家采购东西回来, 沈茂松带着妻子和儿子抵达老宅,沈茂竹的家人也几乎是前后脚一起到了。  屋子里瞬间就热闹起来,沈茂竹的儿子沈君瑜便招呼着孙辈们先去后院交流, 把大厅留给父母辈与外公叙旧, 等到午饭时,大家再一起出来聚餐。  陶筱跟着沈峭寒的表哥表姐们往后院走,临出门, 他扭头向热闹的客厅里看了一眼。  这样三世同堂、关系亲密的家庭,是他从来不曾拥有过的。看着那些陌生面孔脸上洋溢的笑意,看着他们彼此打招呼, 看着他们坐在一起聊天, 陶筱觉得,如果他真的是沈峭寒,他可以为了这样一个幸福的大家庭,放弃自己的所有天赋,哪怕此生再也不跳舞。  沈峭寒跟在陶筱身后,看到他眼中的艳羡,以及埋藏其下的悲伤, 忍不住上前半步, 用身体遮住旁人视线, 伸手握住陶筱的手,不轻不重地攥了两下。  陶筱倏然回头,扯动嘴角笑了笑, 低声感叹:“好大一家子……”  沈峭寒趁着转过屏风、不惹人注意的瞬间,凑在陶筱耳边说:“外公说了,你也是沈家的人。”  两人沿着回廊来到后院,正要在沈君瑜的指引下进一处侧厅的门,陶筱的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表哥哥!”  陶筱和沈峭寒同时回头。  沈君瑶穿着一条群青夹白的改良汉服裙,怀里抱着一只大黑猫,俏生生站在两人面前。  沈峭寒猛地一惊,蹿到陶筱身后,死死抱住他的一条胳膊。  陶筱扭头看向突然小鸟依人的沈峭寒,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沈峭寒黑着张脸,慢慢松开陶筱的胳膊,却还是不敢从他背后出来。  沈君瑶也被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眼睛,问:“他……?”  陶筱笑着回答:“他怕猫。”  沈君瑶恍然大悟:“哦——那我把绿绮抱去猫屋吧,让它陪瑞雪和锦团它们玩儿!”  没等这位少女转身,陶筱问:“这儿还有个猫屋?一共几只猫啊?”  沈君瑶点点头:“有呢!我们家的人都喜欢猫,现在家里有四只,都是沈家祖上那只老猫的后代,一直养着的。大伯二伯家里也有几只,其它的也有送给远方亲戚和朋友的。不过,绿绮是我自己领养的,我喜欢黑猫,家里没有,只能去外面找。”  说着,她得意道:“它可是锦团的夫君哦,我可期待它们再生几只黑猫崽崽了!嘿嘿嘿……”  陶筱眼睛一亮,扭头问沈峭寒:“我可以去猫屋看看吗?”  沈峭寒:……  沈峭寒缓缓吸了一口气,见那只黑猫在少女怀里十分乖巧,终于克服恐惧,说:“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陶筱看着沈峭寒依旧有点僵硬的脸色,咬了下嘴唇,笑道:“算了,不去了。”  沈峭寒:“没关系,你喜欢,就去看。我陪你去。”  陶筱摇摇头,转向沈君瑶:“你快去吧。”  沈君瑶眨巴了一下眼睛,甜甜地笑道:“你俩关系可真好!”  说完,她吐了下舌头,抱着猫跑了。  等到一人一猫跑远,沈峭寒才终于放松下来。他呼出一口气,问陶筱:“你喜欢猫?”  陶筱“嗯”了一声:“各种小动物我都喜欢,就是家里没条件。以前住村里的时候养过一条狗,不过,因为是我家里的狗,村里的孩子们老欺负它。有一天它出门去玩儿,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我和我妈搬到镇上,家里地方太小,养什么都觉得委屈它,就没再养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在燕市,住集体宿舍,就更不能养了。”  沈峭寒看着陶筱,眼中一片温柔:“以后就可以养了。”  陶筱点点头:“嗯,等以后我肯定要养!有车有房,猫狗双全!”  沈峭寒微微笑了一下。  陶筱问:“你是为什么怕猫?从小就怕?”  “我家里以前其实也养过猫,在我很小的时候。”沈峭寒回答,“现在想想,当时可能是发情季节,有一只外面来的猫总是趴在我家门口不走。我那时候年纪特别小,记不清具体几岁了,总之,当时我还分不出家猫野猫的区别,看到那只猫,跑过去就想抱它……”  陶筱咧了咧嘴:“被挠了?”  沈峭寒苦笑:“挺惨的,那猫追着我咬。我妈说,听到哭声找来的时候,我胳膊、后背还有小腿上,全是血。”  陶筱缩了缩脖子:“那你是得怕猫。”  谁知,沈峭寒却摇了摇头:“不,那还不是我怕猫的主要原因。野猫伤人,那个年代的处理方式只有杀猫。邻居家叔叔把那猫打死之后,拎到我面前,说它已经死了,让我以后别怕……”  现在回想起来,那位奇葩邻居,应该就是周亚旻的父亲。  陶筱听着这段描述,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心头一片毛骨悚然。  沈峭寒咽了咽嗓子,说:“我那时候才多大,能记多少事儿?但是直到现在,那个画面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从那之后,我见到猫就哭,我妈没办法,只能把我家的猫也送人了。”  陶筱抬手拍了拍心口:“我光是听着都觉得吓人!”他缓了缓,叹了口气,低声说,“那以后不养猫,只养狗。”  沈峭寒一愣,看向陶筱,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陶筱还不明所以呢,满脸疑惑:“看我干嘛?”  沈峭寒勾起一边嘴角,问:“我怕猫,和你以后养不养猫,有什么联系?”  陶筱:!!!  对啊!他养不养猫,和沈峭寒有什么关系?  没等陶筱自己反应过来,沈峭寒就追问:“你想象的未来,我也在?”  陶筱僵了两秒钟,脖子一梗,嘴硬道:“咱俩是朋友嘛,你肯定要来我家做客的。对,做客!”  沈峭寒就笑,没再继续逼问陶筱,反正,实话到底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这时,送完猫咪的沈君瑶回来,诧异地看到两个人还在门口等她,立刻开心地笑了。  “表哥哥怎么还不进去呀,走吧,我带你们认识一下家里的兄弟姐妹!”  ……  这天中午的宴席,主要是为沈芷兰和沈峭寒接风,沈家包括媳妇子女在内,一共十四个人,全都上了桌,在老宅的大餐厅落座。  陶筱顶着沈峭寒的壳子,认了一大圈人。好在沈家没有喝酒的习惯,大家都以茶代酒,碰杯也不过是为了聚餐的气氛。否则,陶筱这一圈认下来,就以沈峭寒这躯壳的酒量,估计吃不完这顿饭就得躺下。  餐桌上,沈老爷子和沈芷兰没闹什么矛盾,至少表面维持着和和美美的模样,直到一顿饭结束,也没呛起声来,让一直为这次会面担心的沈茂竹着实松了口气。  午餐之后,沈茂竹和沈茂松带着家人回自己的住宅,说是晚饭不在这里吃了,等明天寿宴再过来。  沈茂棠一家本身就是住在老宅的,他叮嘱沈君瑶带着表哥和陶哥哥好好玩,自己则去陪大姐说话。  沈君瑶十分乐意当这个小导游,眨巴着大眼睛,问沈峭寒和陶筱下午想去附近哪个景点看看。  陶筱想了想,问:“这附近有没有水果市场?”  沈君瑶不解:“你想吃水果?家里什么水果都有,你想吃什么?”  陶筱:“有雪花梨吗?”  沈君瑶立刻点头:“梨子有啊,我爸上午刚买了好多呢!你想吃?”  陶筱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外公一直咳嗽。以前我妈……呃,的一个朋友,一到秋天就咳嗽,后来听一个老中医的说法,开始做秋梨膏吃,这毛病就好多了。我就想着,我刚好会做,给外公也做两瓶。”  当年陶筱的妈妈生了一场病之后,一到秋天就爱咳嗽,后来还是王杰介绍了家乡一位老中医的秋梨膏方子给陶筱。这方子不加川贝,不加其它中药材,性情温和,平时冲一点当饮料喝也是可以的。陶筱照着做了,他妈妈用着感觉不错,往后每年秋天都会做两瓶存着喝。  陶筱觉得自己没什么能拿给沈老爷子当见面礼,那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也算小辈的一点心意——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心里其实有那么点儿想要借此讨好沈峭寒外公的想法。  “你还会做秋梨膏呢!”沈君瑶两眼放光,“我去拿梨子,要几个?”  陶筱咬了下嘴唇,有点尴尬:“至少十斤……”  沈君瑶:……  最后,沈君瑶还是决定带着陶筱和沈峭寒去超市买梨和其它材料,免得家里人想吃水果的时候,发现梨子都被用光了。  从超市回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陶筱立刻开始着手做秋梨膏,沈峭寒和沈君瑶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  沈老爷子午睡醒来,溜达到院儿里,见保姆坐着个小马扎在厨房外面择菜,便问:“怎么不去厨房里弄?”  乔姨伺候了沈老爷子半辈子,也不怕他,笑着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说:“厨房占着呐!三个孩子没出去玩儿,在厨房给您做好东西……瑶瑶让我保密,我可不敢说了。”  沈老爷子一听,乐了:“他们三个孩子,会做什么厨房里的活计啊!” 第63章 反正,她从私奔开始,就注定一生都要和老爷子针尖对麦芒。  作者有话要说:  沈君瑶:搞事情jpg  沈芷兰:太年轻jpg  ————  秋梨膏:坐等立功jpg第1章 我喜欢你  沈老爷子脸色不好, 带着沈芷兰回了后院, 前院里的众人也都散了。  乔姨无可奈何,去原本安排给陶筱的那间房里收拾了一下,最后也只捡出来一只湿得不算厉害的枕头, 送去了沈峭寒那屋。  陶筱笑着接了枕头, 又向乔姨讨要那张被打湿的床单,说是要帮沈峭寒遮一下这边屋子的花窗。  “不用那么麻烦,”沈峭寒无奈地叹息一声, “我只是突然看到会害怕,它们一直在那儿,我又知道它们过不来, 就没关系。”  “那也不行。”陶筱拿着湿床单往花窗上比划, “万一你晚上起夜,看到窗户后面有三对儿闪闪发光的眼睛……”  “好了别说了,”沈峭寒打断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我知道了,挂吧。”  陶筱嘿嘿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两人一起想办法把床单固定到花窗上, 遮住了后面那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陶子。”沈峭寒忽然唤了一声。  “嗯?”陶筱扭头看他, “怎么了?”  沈峭寒组织了一下语言, 说:“我觉得,瑶瑶应该是故意让绿绮弄湿那间屋子的。甚至有可能,就是她弄湿的, 然后嫁祸给猫。”  “呃,”陶筱先是一怔,又忽地笑了,“我就说,我也觉得哪儿不太对劲。虽说猫挺擅长越狱的,但是猫屋里还关着四只呢,怎么就那黑猫跑出来了?关键它还能跑进浴室玩水,最后还能进屋,啧,也真是……不过,那小姑娘玩儿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沈峭寒失笑:“可能是,嗯,想撮合你和我……睡在一起。”  陶筱:……  “哈?”陶筱乐了,“她这是图什么……嗐,那小姑娘还是腐女呢?”  沈峭寒不解:“腐女?”  陶筱抓了抓头发,向他解释:“就是,有那么一群小女孩儿,喜欢看两个男人谈恋爱,他们都管这种女孩儿叫腐女。我也不知道出处,当初在酒吧里可没少见过。”  听到这个释义,沈峭寒若有所思。  ……不过,沈君瑶怎么会知道他和陶筱的关系?  就算她真的是陶筱口中那种,腐女,也不可能随便见到两个男的就往一个屋里关吧?  难道当初那条微博,沈君瑶也看到了?  对,这样就说得通了。  ——当初那条微博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就这样在网络上销声匿迹,除了刘召处理及时的关系外,很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在背后插手。  如果沈君瑶当初真的看到了那张照片,她是很有可能告诉沈茂竹的。不管她用什么办法告知了沈茂竹,也不管沈茂竹到底知不知道他和陶筱的真正关系,就算为了沈家,他这位舅舅都极有可能出手摆平那条捕风捉影的微博。  而且看起来,还瞒住了沈老爷子。  不过,看外公刚才的神情,恐怕是从沈君瑶今天的胡闹行为里猜出了什么。  沈峭寒微微皱起眉头,又想到刚才自家母亲的举措。  原本,沈君瑶的举动是可以用“小孩子不懂事”作借口,遮掩过去的,但母亲一插手,外公就好像……更笃定了。  想到外公和母亲离开时的神色,沈峭寒心里忽然就有点慌——外公会不会和当年一样固执,强烈反对他和陶筱在一起?  他暂时还没有信心,还无法确认他和陶筱之间的感情,是否能够承受得住那样的考验。毕竟,陶筱还在犹豫,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那段感情里走出来,还……不够自信。  “你怎么了?”陶筱伸手在沈峭寒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一脸紧张的。”  沈峭寒咽了咽嗓子,沉默良久,最后决定先给陶筱打个预防针:“外公好像,已经注意到你我的关系了。”  陶筱一愣:“不会吧?他哪儿看出我是假的了?!”  沈峭寒:……  沈峭寒轻叹一声,重新措辞:“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注意到……我跟你,并不是师生,也不止是朋友。”  他这样一说,陶筱立刻就懂了。  虽然两人目前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亲密关系,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平时行为上也要比一般的好友、哥们儿亲近暧昧许多。  沈老爷子如果是那种眼光犀利的人,一旦注意到端倪,很快就可以判断出事实。  于是,陶筱也紧张了:“那、那怎么办?他如果不同意你……他……”  说着说着,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眉头一皱,嘴硬道:“不对啊!有什么可担心的,咱俩本来又没什么!”  沈峭寒眼神微暗,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一声:“……也对。”  他看起来有些消沉,默默走到床边坐下,垂着眼睛,无意识地抚摸着粗布床单的纹理。  看着这样的沈峭寒,陶筱心里莫名有点儿发紧。  他上前两步,坐到沈峭寒身边,支吾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别担心了。”  沈峭寒落在床铺的手轻轻攥了起来。  他没看陶筱,依旧盯着面前的地板。  良久,他说:“我有点怕。”  陶筱没问沈峭寒怕什么。  因为,他其实……也有点怕。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并肩坐在床边,听着彼此的呼吸。  ……  后院,老宅一层的小会客厅。  沈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一双依旧炯然的眼睛直直盯着与他面对而坐的沈芷兰。  “说说吧,”他咳了两声,嗓音低沉,“那个孩子,真的是冬冬的学生?”  沈芷兰端起面前茶水,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她微笑道:“您听过那孩子唱歌了,还不信么?”  沈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除了我沈家,有太多声乐老师、音乐学院能教出这样的孩子!我就问你一句话,他们,咳咳……他们两个之间,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不该有的感情?”沈芷兰轻笑一声,不答反问,“您说,什么样的感情是不该有的?”  沈老爷子又咳嗽了好一阵,咳得满脸通红。  他猛拍了几下沙发扶手,提高嗓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子相恋,就是违背伦常!你说,咳咳咳,你说这是不是不该有的?!”  沈芷兰嘴角微笑丝毫不变,悠悠然道:“照您这古旧的说法,嫁出去的女儿也如泼出去的水,冬冬他本就不该姓沈,他有没有后,孝顺不孝顺,与您……也没关系。”  听她这样说,沈老爷子眼睛一瞪:“你!你这个——你真是要气死我?!”  “爸,”沈芷兰叹了口气,“当年你我闹了一场,谁也不肯服软,害我们血亲分离近三十年,您……遗憾吗?”  沈老爷子一扬脖子:“我有什么可遗憾的!哼!”  “可我有。”  沈芷兰垂眸望着面前水杯里的茶汤,微笑着说:“我觉得很遗憾,爱情与亲情不能两全,我的生命终究还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但是,我不后悔。  “虽然遗憾,可是,我并没有后悔。因为我知道,您不可能伴我一生,您也不是我能毫无保留倾诉和抱怨的对象。您对我的爱很无私,却不平等。所以,我选了爱情。就算对不起您的养育之恩,就算重来一遍,我还是会选爱情。”  沈老爷子坐在沙发里,撇着嘴,垂着眼睛,不说话。  沈芷兰又笑了笑。  “爸,”她声音放软,柔和之中却带着绝不退缩的韧劲儿,“您更不可能陪伴冬冬一生。别说您,就连我,也不可能陪他一辈子。他将来的时间,终归是要跟他的伴侣一起度过的。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理解包容他、能够聆听慰藉他、能够令他感觉到爱与被爱的人,而不是我们为了传宗接代而强塞给他的工具。”  沈老爷子倔强地哼道:“你如今能不后悔,那是因为你和你爱来爱去的那个小子生了冬冬!两个男的怎么爱?啊?没有孩子做纽带,等他们,咳咳,等他们老了,哪还有什么精力爱来爱去的?!”  “您的思想还真难掰。”沈芷兰抬手按了按额角,无奈道,“现在社会上,就算男女结婚,不要孩子的也有很多,而爱情本身是不该受性别束缚的。”  沈老爷子嗤了一声:“你就是去了国外,才会学了这么些不伦不类的歪理!”  沈芷兰微笑道:“爸,您应该明白的。”  她抬起依旧美丽的双眸,看向自己仍然固执的父亲。  “您思念了母亲那么多年,应该知道,您对她的感情,并不是我们这些孩子带给您的。爱情,可以与生命一样长久,也可能比生命更加长久……  “……而且,勇敢的爱情总会披荆斩棘,破开一切阻拦它的障碍。”  ……  前院。东厢房。  沈峭寒与陶筱并肩坐在床边。  一室静谧,静到他们可以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  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沈峭寒忽然低唤了一声:“陶筱。”  陶筱咬着嘴唇,转头看向他。  沈峭寒缓缓闭上眼睛,又倏然睁开,眼中一片幽深。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将陶筱紧紧抱进了怀里。  陶筱颤了一下,没有躲。  沈峭寒在他耳边又唤了一声:“……筱筱。”  陶筱闭上双眼,深而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片刻,他抬起双手,从后方攀住沈峭寒的肩膀,回应了这个拥抱。  “筱筱,我……” 第65章 沈芷兰将面前的茶水喝光,杯子不轻不重地放回茶几,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  然后她优雅起身,向门外走去。  “离不离开,等明天寿宴之后再说。”沈老爷子终于开口,“大晚上的走哪儿去?让亲戚看笑话!”  沈芷兰微笑回头:“好。我也希望明天的宴席能顺利圆满。”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处厅堂。  空荡荡的会客厅里,沈老爷子独自坐在沙发上。  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连绵不断地咳嗽起来。  会客厅的门被推开,乔姨端着一杯澄澈的金红色茶汤进来,将它摆在沈老爷子手边。  “茶凉了,”她微笑着说,“您喝点热乎的,润润嗓子。”  沈老爷子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动作一顿,抿了抿嘴,品了品味道,忽然想起什么,问:“这是冲的秋梨膏?已经做好了?”  乔姨笑着说:“是啊,熬了一下午呢。这东西费时间,锅前面又离不得人,那两个孩子就实实在在站在那看着火,看了好几个小时。十斤梨子,最后就熬出那么一小瓶膏来,精华都在里头。”  她啧啧两声,唏嘘道:“您说这也奇怪,那梨子虽然甜,但果核肯定是酸的,这放在一起熬,时间久了,留下来的这一点点东西,怎么就那么甜呢?”  沈老爷子被逗乐了。  “你啊,”他指了指乔姨,“肚子里明明没什么墨水,说话倒是喜欢七拐八绕的!”  说着,他又喝了一口秋梨膏水,哼了一声:“冬冬也是,折腾这么费功夫的东西做什么,还不如好好练琴,我还觉得高兴些!”  乔姨“哎呦”一声:“那可惜了。您要是不喜欢这秋梨膏,要不,我给茂竹送去?我听他夫人最近也有点咳嗽。”  沈老爷子沉默了几秒,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道:“这是我外孙专门给我熬的,给他们喝什么喝。去告诉茂竹,把俩小子的事给我处理好喽!我沈家孩子的才能,不能因为那些乌七八糟的网民瞎起哄就埋没了,对不对。”  说着,他顿了顿,又补充:“那个,那个姓陶的小子资质不错,也让茂竹多照顾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老小孩儿,还傲娇qwq第1章 着实不错  这天晚上, 陶筱和沈峭寒并排躺在陌生的床铺上, 都有点儿睡不着。  之前的那个吻之后,直到他们轮流洗漱完毕,在床上躺下, 也没有再做出什么过界的行为。  或许是因为这里毕竟是别人家, 不方便放得太开,又或许是担忧太过亲密的举动会影响心率,造成再一次的灵魂互换……总之, 沈峭寒表现得无比绅士,没有“趁热打铁”,继续和陶筱黏黏糊糊。  见沈峭寒没有试图更进一步, 陶筱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当初向沈峭寒坦白, 本意其实并不是想推动两人的关系向更深发展。但那时候他脑袋一热就口无遮拦了,直接被沈峭寒一吻定了音,这会儿也没法后悔,只能自己重新调整心态。  他挺庆幸现在是在沈家老宅,如果是在沈峭寒自己的公寓里,他真的不敢想象那个吻之后的发展。  老宅客房的这张床一切从简,没铺着什么乳胶垫之类的高档货, 只就着木板叠了两层褥子。床上的人稍微一动, 另一边就能感觉得到。  陶筱那间屋准备的被子弄湿了, 暂时也没有富余的备用品,所以,这床上也只有一张被子。被子不小, 两个人一人搭一道边角也勉强够盖,只是,和床板一样,一边稍微翻个身,另一边就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两人各自辗转了几次,就都不敢动弹了。  一墙之隔,有猫咪打闹的声响,不算特别吵,但是在本就失眠的夜晚,就显得无比突兀。  陶筱躺得浑身发僵,感觉自己身上哪根骨头都不对劲儿,又无法确认沈峭寒有没有睡着,不敢有太大动作。  沈峭寒也一直没动,好像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陶筱忍不住绷了绷腿,勾了勾脚尖,略微活动了一下躺僵的关节,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尽量不惊动身下的床板。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沈峭寒刻意压低的声音:“睡不着吗?”  陶筱一惊,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就感到自己被人从背后抱住,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沈峭寒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身上,规规矩矩,没有乱摸,仿佛不带丝毫欲|念,只充满了亲昵。  但陶筱能感觉到,沈峭寒其实正在及其轻微地颤抖着。同样是男人,陶筱明白,那是不受理智控制的冲动,是无法压抑的生理现象。所以沈峭寒的身体也没敢贴得太紧,只是若即若离地稍稍挨着。  即便如此,沈峭寒依然没有试图逾越,就连嗓音也是十分克制、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的低沉:“睡吧,晚安。”  陶筱咽了下口水,努力压下慌乱的心跳和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幻想,乖乖背对着沈峭寒,闭上双眼。  源自沈峭寒身上的气息将陶筱笼罩,是他早已熟悉的味道,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在陶筱的记忆里,他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抱着睡。他原以为,这天晚上他肯定是再也睡不着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很快就在沈峭寒的怀抱里坠入了梦乡。  同时,沈峭寒轻嗅着陶筱发丝间的熟悉气味,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  再等等,他心想,还有点快,要等陶筱愿意的时候,再进这一步。  ……  第二天一早,陶筱是被沈峭寒叫醒的。他这一觉睡得竟然十分踏实,甚至在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等到陶筱洗漱完毕回到房间,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昨晚的吻和表白,就好像那是如同三餐一样理所当然的东西,不必刻意提及。  沈峭寒从行李箱取出一套酒红色西服,挂在屋里衣帽架上检查,发现褶皱不重,扭头对陶筱说:“今天寿宴,你穿这身。先试试看,一会儿我叫人来熨一下。”  陶筱之前就注意到沈峭寒收拾的箱子里带着一套正装,还以为他是从家随便挑了一套能够配合自己身型的。等到衣服上身,他才发现,这套正装从衬衫到外套,再到裤腰裤长,都与他的身材无比贴合。  沈峭寒又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双皮鞋,摆到陶筱脚前。一看尺码,陶筱就知道自己能穿。  “这是?”  陶筱疑惑地扭头看向沈峭寒,还没等对方回答,他自己忽然想起来了。  “是在,是在之前咱俩一起量尺寸的那家店买的?”他眯着眼睛问。  沈峭寒爽快承认:“对。”  陶筱哼哼两声:“啧,我发现你还挺有心眼儿的啊,那时候就给我挖坑!”  沈峭寒抱着胳膊笑:“那时候就喜欢你。”  陶筱:……  陶筱默默转身,揉了揉发热的耳朵,强行压住要上翘的嘴角,把西服外套脱下挂好,等人来熨烫。  ……  沈老爷子的寿宴并没有安排在老宅,而是在郊区的一处庄园里进行。  上午十点刚过,就有专车来接,将沈家老宅里住着所有人接上,向郊区开去。  准备登车的时候,陶筱和沈峭寒才见到从后院出来的沈老爷子。  两人心里齐齐打了个突。  他们不知道昨晚沈老爷子和沈芷兰聊了什么,不知道沈芷兰到底是撒了谎还是已经坦白,也不知道沈老爷子对这件事的态度,更不知道他们担心的暴风骤雨会不会来。  沈老爷子面色平静,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经过前院,从陶筱与沈峭寒面前走过。  忽然,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陶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吊到嗓子眼儿了。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还能想些有得没得,担心自己心跳太快,祈祷千万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和沈峭寒灵魂互换。  沈老爷子审视地在陶筱和沈峭寒之间看了一会儿,目光从两人脸上划过,落在他们款式几乎相同的正装。  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向车驾走去。  陶筱兀地松了一口气。  沈峭寒趁人不注意,在身躯的阴影里飞速握了一下陶筱的手,传递过去一股安慰的力量。  只要老爷子没有直接冲他们发脾气就是好的,哪怕有风暴隐藏在平静之下,也总比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爆发出来要强。  车子载着众人,很快抵达沈家在郊区庄园。  虽说今年并不是沈老爷子的整寿,但老爷子毕竟是华夏著名老艺术家,沈家也是横跨文艺圈和娱乐圈的巨擘。就算这次寿宴不过是一场家宴,也是由专业的厨师与服务团队承办的。现场甚至还有摄像,当然,录下来的东西仅作为留念封存,是不会放给公众看的。  等到走进庄园建筑的大门,陶筱才发现,自己“来过”这里。  他当初第二次和沈峭寒互换的时候,就是在这处庄园的小宴会厅里,他还记得宴会厅的格局,以及摆在小舞台上的那架钢琴。  陶筱恍然,原来这里是沈家的庄园,难怪当初有那么多沈家亲戚到场,沈君瑶那小丫头还能抱一只猫进来。  很快,沈家的众多亲戚在庄园齐聚,互相问候寒暄。  宴席就设在当初陶筱与沈峭寒互换时都见过的那间小宴会厅,厅里原先摆着的自助餐长桌被移到边角,中央依照华夏的用餐习惯,安置了三张大圆桌。  座位是按照辈分排的,孙辈们都坐在同一张桌上,年龄相近,学的东西、所在的行业也基本都和艺术沾些边角。等到寿宴轮流敬茶祝福的环节一过,桌上的小辈们就聊起天来。聊着聊着,话题难以避免落到了沈峭寒这位归国不久的“天才作曲”身上。  魂归原位的沈峭寒不再怯场,就着大家提出的问题认真分析讨论,很快就被起哄去小舞台演奏一首。  其实,在孩子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长辈们的注意力就已经被吸引了过来。这时听到起哄,沈茂竹就想起之前那次交流会,觉得沈峭寒没能在老爷子面前展示才华,挺遗憾的。  于是他笑着冲沈峭寒招了招手:“冬冬啊,去弹一首吧。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沈峭寒经历的表演场面不少,当然不会害羞,起身整了整衣服,向小舞台走去。  陶筱坐在餐桌旁,暗中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昨晚没有意外换回来,他今天很可能躲不过这一遭,到时候估摸着又得用人格分裂搪塞。  沈峭寒坐在钢琴前,伸手缓缓打开琴键盖。  随手弹了一段琶音,确认这架钢琴一直有人调音维护,音准完美,他这才缓缓垂眸,深呼吸两次,平静下心绪,开始演奏。  第一小节的旋律一出现,陶筱就瞪大了眼睛。  沈峭寒弹的并不是他常常练习的那些曲目,也不是他曾经发表过的任何一首钢琴奏鸣曲,而是,仅仅是——不久之前他才开始着手创作的那首卡农曲式钢琴小品。  情绪随着旋律流淌,沈峭寒双眼低垂,嘴角带了一抹微笑。  这抹微笑太温暖,太甜蜜,令所有看着他的人,心中都腾起了一股温柔的情绪,不知不觉也翘起了嘴角。  卡农曲式重复循环的段落一声赶着一声,仿佛藏在心间的话语一句叠着一句。  沈峭寒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他笑着微微侧脸,远远望向坐在饭桌旁、正专注看向他的陶筱。  陶筱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猛地别开视线,不敢再看。然而,他微微泛红的耳廓却将他的心情暴露无遗。  舞台下,终于有人忍不住抬起双手,捧在心口,低低叹了一声。而后,又有人克制不住地深呼吸,欣然一笑,看向身边相伴多年的爱人。  沈芷兰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直到音乐声停,依旧没有消失。  沈老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视线落在弹琴的沈峭寒身上,目光却似乎飘向了什么悠远的地方,望见了久远年代里某些无比珍贵的画面。 第67章 结果,当晚陶筱就遭了报应——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他竟然真的失眠了,辗转反侧直到天际泛白,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又被喊起来往机场赶。  沈峭寒看着满眼困意朦胧的陶筱,无奈失笑,抬手在他的头顶揉了一把。  抵达燕市已经是中午时分,一行人在飞机上吃过饭,陶筱在飞行途中睡不着,落地后困意更重,一到家就迷迷糊糊地摸回卧室床上补眠去了。  沈峭寒去书房整理了当初发给《雏凤》剧组的demo文件以及签约文件,发送给沈茂竹,回到卧室,发现陶筱已经睡熟了。  他站在床前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脱掉衣服,上床将陶筱抱进怀里,徐徐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一同补眠。  这次苏省之行,真的太完美了。  沈峭寒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陶筱睡醒的时候,屋里一片昏暗,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一丝夕阳的余晖。  他伸了个懒腰,翻身翻到一半,才突然发现身边还躺着个人。  直到这时睡醒了,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主卧,这张床是沈峭寒的床,而他们两人其实已经在这张床上一起睡了一个多星期。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还处在互换状态。  沈峭寒和陶筱几乎是同时睡醒的,见陶筱看向他,他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睡饱了?”  陶筱抿了下微微发干的嘴唇,“嗯”了一声。  沈峭寒撑起身子,飞快地凑过去,在陶筱的嘴上啄了一口。  陶筱:!!!  沈峭寒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漱口梳头,准备下楼练琴。  陶筱呆愣地在床上躺了一阵,抬手抹了一把嘴唇,心里咬牙切齿:都说了暂时不答应!不答应!竟然偷亲!个老流氓!!!  晚饭前,沈芷兰亲自指导了陶筱的演唱发声,见他适应良好,便放了心。  练唱了一会儿,陶筱去做晚餐,沈芷兰将自家儿子叫到楼上书房说话。  “看你俩的神色,有进展?”  刚一进屋,沈芷兰劈头就是这一句,把沈峭寒问得不知道该怎么接。他下意识抿了抿嘴唇,默默反手将门关上。  沈芷兰笑着说:“哟,我以为你只是表白了,怎么,他还答应了,还亲了?”  沈峭寒无奈:“妈,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沈芷兰:“你们两个现在换回来了,还好好的,妈高兴。不过,也不要忘了找互换的原因,这个问题怎么都得好好解决一下的。不然,万一哪天你和他突然在床上换了……”  “咳咳!”沈峭寒耳朵腾地红了,“妈!”  “好了我不说。”沈芷兰笑道,“但你要记得,互换这事儿如果不解决,肯定会影响到你们将来的各种活动。你们将来,都难免在公众面前表演,一旦互换的场合不对,就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尤其是陶筱。你还可以转向幕后专心作曲,他却是必须站在人前的。”  沈峭寒郑重点头:“我明白。在他的事业真正起步之前,我会尽量想办法。”  沈芷兰微笑:“在问题解决之前,他最好不要太快进入大众视野。好好筹备吧,等问题解决了,你可以带他去苏艺签个约。无论如何,他的出身和历史,需要强大的背后力量,苏艺是最好的选择。”  沈峭寒:“我会和他商量。”  沈芷兰伸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说:“我明天的飞机回法兰西,你们两个……”她笑了一声,“……都是大孩子了,也能照顾好自己,我就不多说了,好好相处吧。”  ……  第二天一早,两人刚刚去机场送机回来,陶筱就给客房换了床单,然后把自己的枕头被子抱了回去。  昨天夜里再次同床共枕时,发生了一点点“意外”,让陶筱觉得沈峭寒越来越危险了,他决定还是得分房睡,免得哪天晚上他受不住诱惑,或者沈峭寒收不住节奏,导致两个人心跳同时加速过快,再来一次灵魂互换。  沈峭寒也没强硬坚持,任由他去睡客房。  反正,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又对彼此的感情早已了然,就算晚上不睡在一起,平时偷个香窃个玉,也挺有趣味。  尤其是,他爱极了陶筱眼含窃喜、半推半就,却又偏要假装张牙舞爪,喊着“还没答应你”的模样。  当然,沈峭寒也不想将两人间的感情进度推得太快。  他尊重陶筱的意思,也有足够的耐心等陶筱成长,等陶筱觉得时机已到,主动正视这段感情。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也担心两人会在某些“重要时刻”再次互换。目前,随着他一次次试探,一次次触碰,两人接吻时,已经不会令心跳加速得过于|迅猛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当他们试图更进一步时,不会再发生那种意外。  沈峭寒握着笔,在五线谱纸上随手划拉。  他写下“心率”,想了想,又写了一个日期,后面跟着个破折号,引向两个词语——“蹦极”“惊艳”。紧接着,又是另一个日期,后面跟着“窗前”“心动”。最后一行的日期是前天,沈老爷子生日前夜,后面跟着“床边”“初吻”。  沈峭寒盯着这些字,一个猜测在他脑中缓缓形成。  从惊艳到心动,从心动到初吻,他们这三次换回来的契机,是随着两人的感情关系层层递进的。  这一次互换期间,无论他动心多少次,却因为他们没有接吻,就一直没能换回。所以,如果再有下次互换,想要换回来,恐怕只接吻都是不够的。  可是,一旦变成互换状态,他们又该怎么比接吻更进一步?是屈从于灵魂,还是屈从于身体?  ……这个问题可真是太有挑战性了。  沈峭寒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叹出来,心想:暂时还是得克制一点,尽量避免和陶筱同时心率飙升,引起互换。否则,万一这猜测是对的,可就真难办了。  然而,该怎么去寻找灵魂互换的根本原因,他现在毫无头绪。  沈峭寒垂眸看着纸面,思维渐渐发散。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看向纸页上方写了一半的乐谱。  对,他本来是在写乐谱的,什么时候竟然走神了?!  沈峭寒用笔敲了敲额头,换了一张空白五线谱纸,将前半部分的乐谱誊抄过去,又把胡写乱画过的那张丢进了碎纸机。  现在还不是深层考虑互换问题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将那部交响曲写完整。乐曲越完整、越经典,他在这场剽窃风波里的胜算就越大。  这一仗他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沈&陶:某些问题不能深想,老天玩我(们)第1章 陶然生长  之后的两天, 生活又回归了之前的节奏。  但是和以前也有些不太一样——为了避免心率重合, 两人一起晨跑的活动取消,决定改成一人晨跑一人夜跑,每天一轮换。沈峭寒练习唱跳的计划也暂时被搁置下来。  另一些不同之处就在于, 陶筱和沈峭寒各归各位, 又挑明了感情,共处一室的时候,就难免有些亲昵的小动作。  陶筱开始的时候还试图端着, 严辞强调要等他混出点模样再接受沈峭寒。可后来……被沈峭寒伺机偷亲偷抱习惯了,便也破罐子破摔地随便他了。  反正沈峭寒有分寸,从来没把那些小动作搞得过分黏腻, 总是点到即止, 带着点甜蜜,带着点温存,让人心痒痒的。  陶筱不想承认,其实他还挺享受这种亲昵暧昧。  沈峭寒反复推敲完成了那支交响曲的管乐和打击乐配器,开始用电脑模拟合成,以便精修。  陶筱照着沈芷兰留下的练习方式坚持训练,务求将挑选出来的那几首歌练熟。他拜托沈峭寒在他练习时录制视频, 晚间两人反复观看聆听, 寻找需要改进的不足之处。  这天晚上, 两人正在电脑前为陶筱今天录制的演唱纠错,沈峭寒忽然接到了来自沈茂竹的电话。  “这两天我让人联系了《雏凤》剧组,对面还挺硬气, 我一查,才知道电影是燕市薛家的娱乐公司投资的。团队很年轻,好像是薛深义扔给他儿子随便玩的。”  燕市薛家的“唐娱传媒”也是华夏娱乐圈的一支擎天柱,不算文艺圈,只算娱乐圈,还是能和沈家“苏艺传媒”掰掰腕子的。  但沈茂竹在电话里的语气十分平静,完全听不出担忧。  “那电影现在已经拍完了,正在做后期。有个工作人员向我们透露,当初他们团队招标配乐,有四个作曲人和团队投了demo,但是他们一个都没要。收了demo之后,他们把那些片段交给团队里一个半吊子的编曲,随便揉了揉。”  沈峭寒气笑了:“想象力挺丰富,当我们做音乐的听不出来吗?”  沈茂竹:“要么说,都是小年轻呢,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手段。预告片配乐里你的音乐占比重最大,但另一个作曲人也打算告他们,那曲子里面应该也有他的片段。但对方没什么背景,被薛家顶回来了,准备在微博上闹,也都被控删了。”  沈峭寒想了想,问:“对方是薛家的人,是不是有点麻烦?”  沈茂竹道:“是比之前想的麻烦点,可能要掰扯一段时间。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最终想要的结果,还是对方更换配乐并公开道歉吗?如果可以谈判到,允许你署名作曲,并给你相应的酬金……”  “不答应。”沈峭寒斩钉截铁,“这首曲子,我不可能答应。”  如果换了其它灵感,即便这个电影团队对配乐的做法和态度令他非常没有好感,为了不让沈家和薛家结死梁子,他或许也勉强会在接受道歉、拿回署名权后,将曲目继续授权给电影配乐。  但是,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是陶筱,是那雨后彩虹一瞬间的感动。他不允许它被随意玷污,用在一部“拍着玩”的电影里。  “明白了。”沈茂竹爽快答应,“交给我,你放心就好。”  “嗯,麻烦您了。”沈峭寒说,“动用资金的部分,等事情解决,我会全数补给您。”  沈茂竹笑道:“你还这么见外,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挂掉电话,沈峭寒扭头就见陶筱正歪着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他笑问,“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就忍不住要亲你了。”  陶筱的眼神瞬间变成鄙夷:“啧,刚还感觉你有了那么点霸总的款儿,一句话就变老流氓!”  沈峭寒伸手在陶筱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陶筱憋着笑扭头躲开,将视频声音重新调高,略带空茫又极具灵性的澄澈嗓音,裹挟着充沛的情感,如潮水般铺散在室内,激起圈圈涟漪。  听完一整首歌,沈峭寒没有再纠出什么明显的不足来。  沉默片刻,他问:“筱筱,你想和苏艺传媒签约吗?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有资本在背后推一把,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在圈子里站稳。”  陶筱咬了一下嘴唇,问:“如果我去苏艺,就要住在那边了吧?”  沈峭寒点点头:“当然。”  陶筱又问:“你也去吗?还是打算留在燕市?”  沈峭寒笑道:“当然是你在哪里,我就会去哪里。”  “可是,西洋交响乐,”陶筱斟酌了一下,轻声说,“我总觉得,你在燕市的机遇更多。”  “我看是你想得太多。”沈峭寒又在陶筱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我将来的重心会更偏向创作,不管住在哪里,都没有太大影响。”  陶筱:“可是,你在燕市出生长大,这儿是你的家。”  沈峭寒:“你可以北漂,我为什么不能南下?况且,我外公家在那边。”  陶筱说不出什么了,最后默默点了点头。  沈峭寒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在他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你问我这么多,是不想和我分开吧?嗯?”  陶筱就推他:“哎,谁不想跟你分开了!还没答应你呢,别天天动手动脚的。赶紧写你的曲子,我洗漱睡觉去了。”  沈峭寒没拦着他起身,只在陶筱抬脚要走的时候,拉着他的手指轻轻攥了一下。  “晚安。”  陶筱打开书房的门出去。 第69章 当初陶筱发来那道彩虹,是为了鼓励他走出竞标失败的阴影,也是因此才成就了如今的《陶然生长》。  所以可以说,他没有那次失败,就没有这次成功。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刘召见沈峭寒这话说得真挚,并不是在跟他客气,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所以那句话说得好哇,‘人生没有弯路,每一步都算数’!”  陶筱坐在沈峭寒身边,捏了一下电音蝌蚪:“嘟——!”  沈峭寒习惯性地在他的发顶揉了一把。  刘召看着两人的动作表情,脸色一肃,正要提醒他们以后在人前得收敛着点,就被一道电话铃声打断了。  是陶筱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赵光耀”三个字。  陶筱放下电音蝌蚪,皱眉接起电话:“赵哥,有事找我?”  赵光耀略带凝重的声音响起:“陶子,咱们街上这两天来了几个人,到处跟熟客们打听你以前的事儿呢。闻少觉出点儿不对劲,把人按住了,跟我说了。我寻思你跟着沈老板,他最近话题闹得挺厉害,别到时候跟你这儿翻车。你也提醒他一句,让他做点儿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夫夫齐心,其利断金  ————  大家元旦快乐,加更庆祝一下(づ ̄ 3 ̄)づ第1章 不必遮掩  陶筱当初离开酒吧前遇到的那一连串事情, 实在闹得太不愉快, 所以,他在告别以前的生活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宿舍里那群“哥们儿”。微信群全部退掉, 联系人倒是没拉黑, 但也双向屏蔽了朋友圈。  只有王杰,因为以前他俩关系就好,人也早早回了老家, 和酒吧不再有什么牵扯,陶筱才会偶尔找他聊两句,问问他家里的情况。  陶筱挺庆幸, 这五年浑浑噩噩下来, 他至少还留下了这么一位称得上“朋友”、可以聊天谈心的人。  这次接到赵光耀的电话,陶筱原本以为会听到有关周亚旻的事情——他虽然没怎么太关心,但也听雷诺跟沈峭寒提过一句,好像当初那事儿快要开庭了。  却万万没想到,赵光耀打来电话是为了提醒他沈峭寒可能面临的危机。  听到赵光耀的说法,陶筱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沈峭寒正在风口浪尖上, 而他自己的“事业”还远远没有开始。如果在这个时候, 他曾经的经历、他和沈峭寒的关系, 全部被曝光出来,那么,对他们两人都会产生十分严重的打击。  尤其是, 微博上曾经流传过他与沈峭寒的合照。虽然事情很快被压下去了,但……谁知流言会不会借着这次机会,死灰复燃?  挂掉电话,陶筱也没瞒着刘召,直接就把赵光耀的原话告诉了沈峭寒。  沈峭寒立刻给沈茂竹打了电话,向他讲清楚原委,请求苏艺传媒帮助公关。  等沈峭寒结束通话,又安慰过陶筱,让他不要担心,刘召这才开口:“刚才你们说闻少?燕市闻家那个二世祖,闻圣豪?”  沈峭寒一挑眉:“你又认识?”  这个“又”字,就很能体现刘召的人脉有多广。  刘召摸出手机,从相册翻出一张合影,指着中间一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男人,问陶筱:“他?”  陶筱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等仔细分辨了一下五官,才点了点头:“是他。”  刘召又问:“他跟你当初那个酒吧,交情不错?”  陶筱“嗯”了一声:“他和赵哥好像早就认识,据说酒吧刚开张的时候就总去。后来常去我们酒吧的那些熟客,七八成都跟他认识。”  刘召收起手机,笑了笑:“那甭担心了,我家老头儿是他老爹公司最大的客户。我回头跟他打声招呼,至少能让他出面把那群熟客的嘴巴封死喽。”  闻言,沈峭寒微微颔首:“拜托你了。”  “嗐,一句话的事儿,”刘召无所谓地摆摆手,“人情往来不就是这样么。今儿我托他办点儿事,明儿他要有什么和音乐啊、娱乐圈儿相关的麻烦,你这边伸手就能帮的,我肯定要把今儿卖的面子讨回去不是?”  刘召答应联系闻少,又留下吃了顿晚餐,聊了会儿天,就离开了沈峭寒的公寓。  临走前,他还不忘再次叮嘱两人,最近在外面相处的时候要注意影响,在家待着的时候,窗帘也要注意拉好,千万不要大意被人偷拍到什么,唠唠叨叨婆婆妈妈的。  这边刘召刚刚离开,那边沈茂竹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这件事幸好提前收到消息,我们会尽量按下去。”  沈茂竹的语气虽然严肃,但也不算紧张,显然,处理这件事情对苏艺传媒来讲,还算游刃有余。  “但这只是因为时机特殊,不得不采取强硬遮掩的手段。至于将来,陶筱那边,我们觉得,除了一些太过隐私的细节,他以前的经历,其实没有大面积封锁的必要。甚至,还应该找合适的契机,选择性地主动曝光出来。”  沈茂竹很快解释了原因:  一是,白河街上知道陶筱的人太多,燕市又各种二代遍地走,就算他们看苏艺的面子,不落井下石,也难免在私底下传悄悄话。  二是,陶筱以前在酒吧跳舞,说到底也算表演行业,运作好了,于他不一定是阻碍,说不定还有助益。  这第三,也是他们最放心的——陶筱本人其实并没有任何黑点。除了性向与众不同之外,他不卖、不乱搞、不傍老板,虽然追过一个渣,但也仅限于小范围的人知道,而且两人连吻都没接过,更不用提什么深层关系。  陶筱以前经历的那些事,都是当初那张超市合照曝光后,沈茂竹从沈峭寒口中了解到的。  说到这里,沈茂竹顿了顿,又道:“当然,如果他不想继续被人探究以前的事情,我们也可以想办法遮过去。他还年轻,先低调点学学声乐,回头等适合他出道的时候,改一个谁也认不出的艺名,和过去的事情彻底割裂。  “只是,这样的做法终究有风险。如果哪天他被挖到无法反驳的证据,曝出他撒谎遮掩、表里不一,就将是致命的打击。  “与其冒险,倒不如寻找时机主动提及那段经历,结合他的出身,可以稍微包装一下人设。现在的年轻人比老一辈宽容多了,不管出身怎么样,只要他没什么人品上的污点,将来作品也足够优秀,大家总会接受他的。有苏艺在背后支持,他的事业总不至于被完全毁掉。  “当然,怎样主动提及,是等他出道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对这件事,沈峭寒没有独断,他将沈茂竹的两个建议告诉陶筱,问他自己的想法。  趁沈峭寒接电话的功夫,陶筱已经把碗洗了。听沈峭寒说完,他擦了擦手,转身靠在洗手池边。  “我不想遮掩以前那些事儿。”他双眼微垂,头顶的灯光在他面颊打下一片睫毛的阴影,“都是我自己的经历,没什么好否认的。只要不影响你,我都可以。”  沈峭寒低声说:“但我们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完全公开,你也没意见吗?”  陶筱笑道:“咱俩什么关系啊?有什么好公开的?”  见他还在嘴硬,沈峭寒也没争辩什么,扭头看厨房的百页窗合着,伸手就把陶筱扯进怀里,吻在他的唇上。  一个长长的吻结束,陶筱推着沈峭寒的胸口,把人支到一米外,自己靠在水池边呼出一口气,佯装生气,拎起池边抹布,向沈峭寒砸过去。  沈峭寒一把接住抹布,问:“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陶筱撇撇嘴:“你老占我便宜的关系。去把饭桌擦了。”  沈峭寒笑了一声,很听话地转身去餐厅擦桌子,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陶筱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框上,看沈峭寒干活。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咱俩的事儿是咱俩自己的私生活,干嘛要弄得满世界都知道?能瞒着最好。我也不会觉得,你瞒着别人就是不愿意承认我什么的……家长都见过了,我可没那么矫情。”  说着,他笑叹了一口气,补充:“我‘当gay’的日子比你久,知道遭人白眼有多难受。你要是能不出柜,我也不愿意你出柜。”  沈峭寒手下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陶筱。  陶筱冲他龇着牙笑,扬了扬下巴:“你就好好儿扮演你的天才音乐家,我呢,是被你从苦难里救出来的,唱歌的好苗子。因为没钱租房,才跟你暂住一起。至于私下里咱俩是不是睡一张床,别人管得着么?”  说着他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门框,往客厅方向走。  然后,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沈峭寒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脊背,一片温热。  陶筱原本正在迈步,被这么一抱,两人都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陶筱忍不住笑骂:“你丫,什么毛病啊?”  沈峭寒用脸颊贴着陶筱的耳朵,低声问:“……那,今晚睡一张床?”  陶筱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因为贴得太近,他毫不意外地感觉到了沈峭寒身体的变化,于是坏笑一声,问:“怎么,不怕咱俩正睡一起,突然换了?”  他知道沈峭寒一直在忍耐。其实他也一直在忍——虽然嘴上还倔着,但他心里早就默认他和沈峭寒已经在谈恋爱了。  两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谈着恋爱,共处一室,平时还亲来亲去的,要说他们从没想过某些事情,那显然不可能。  但是,考虑到陶筱的坚持,再考虑到心率可能会影响互换问题,以及沈峭寒曾经猜测的“换回来”的契机,他们谁也没有主动撩拨点火——万一沈峭寒都猜对了,下次互换之后该怎么换回来,陶筱一联想,也同样头皮发麻。  沈峭寒这回提出“一起睡”,本来就是一时冲动随口说的。  他抱着陶筱站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陶筱耳边说:“还是算了,我怕忍不住。”  说着,他松开双臂,向后退了一步,眼底带笑,看向刚转过身的陶筱:“先别急着出去夜跑,稳住心跳,我先……解决点事。”  陶筱一愣,满头雾水目送沈峭寒上楼,拐进主卧。  等到洗手间推拉门的声响从主卧微敞的门缝中传出来,陶筱才骤然明白——他,又被沈峭寒调戏了!  解决啥事儿要进卫生间,还能和心跳扯上关系?!  陶筱觉得自己不能想,一想就满脑子废料,连带着脸上都有点儿烧。  他原地转了一圈,在客厅沙发坐下,拿起手机翻微博,等沈峭寒那边心跳平稳了,他好去夜跑锻炼。  翻两下,他看了一眼顶上的时间。  心想也不知道沈峭寒多久能完事儿。  又翻两下,他再看一眼时间。  嚯,还挺持久?  再翻两下,分钟显示的数字又进了一位。  ……能力不错啊,那到时候跟他……不是,我在想什么?!  沈峭寒丫就是个披着正经皮的老流氓!故意撩拨!气人!  陶筱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整个人歪在沙发扶手里,觉得自己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陶筱:呸,大坏蛋第1章 一起回家  有闻少和赵光耀的提前示警, 又有苏艺传媒这只大手在幕后操作, 陶筱和沈峭寒的这次曝光危机,在悄无声息之间便被死死按下。好像一颗细小的石子落入水中,还没来得及激起一丁点水花, 就悄然无声地沉了下去。  表面上看, 一切都归于平静,但在普通民众触及不到的地方,这场博弈依旧在持续。  ——当初在酒吧街被闻少按住的, 仅仅是一个拿钱办事的狗仔,供出的上家也不过是个专写花边新闻的八卦小报。至于到底是谁在幕后捣鬼,苏艺怀疑是薛家投资的那个剧组, 动机是为了报复沈峭寒。但他们查了这么久, 却依旧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  不得已,苏艺只能暂时控制住流言的源头,一边防着薛家。  为了感谢赵光耀和闻少的提醒,刘召拉着沈峭寒和陶筱,与赵光耀、闻少两人凑了个局。  席间再次见到赵光耀,陶筱竟然有了一种心如止水的感觉,就好像在酒吧跳舞的那五年时光已经被这短短的一个多月磨平, 再也无法激起他心里的任何波澜。如今, 他连回宿舍取行李衣物的心气儿都没有了。 第71章 十点熄灯,是陶妈的老年人作息,也是沈峭寒和陶筱早已养成的健康习惯。  只是,这天晚上,陶筱躺在上铺,知道身下不远的地方,沈峭寒正睡在那里。感受着对方翻身时床铺的微弱摇晃,他突然就有点儿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一阵,心里莫名窜出来几缕火苗,陶筱干脆抓了把头发,从上铺爬了下来。  屋里暖气不太足,旁边又是阳台,气温有点低。沈峭寒正严严实实裹着被子,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睡得正香。  陶筱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微弱光芒,盯着沈峭寒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披上外套,轻手轻脚地转身,拉开通往阳台的门,钻了出去。  阳台虽然做了全包围,但玻璃毕竟不如建筑本身的外墙,保温性很差。再加上没有暖气,这里的温度比室内低了不少。  陶筱绕过地上囤着蔬菜瓜果的纸箱子,俯身趴在窗台,看向外面路灯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头脑太热,来这儿冷静冷静,刚好。  冷了一会儿,陶筱却完全没有感受到静。他把头埋进胳膊肘里,垂在脑后的手指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阳台的门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吱呀”,陶筱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沈峭寒裹着外套站在门口,窗外微光打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到他正蹙着眉头,双眼隐没在阴影里,但陶筱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跑出来干嘛?”陶筱立刻转身,把人往屋里推,“大冷天儿的,赶紧回去睡觉。”  “你呢?”沈峭寒站着没动,低声问,“不冷吗?”  陶筱短促地吸了一口气,扬起脸,正要说话,就见沈峭寒垂下头。  两人的鼻尖就这样轻轻碰在一起,一颗微凉,一颗微温,湿润而灼热的鼻息轻轻拂在两人的唇间。  谁也没说话。  静默持续了几秒钟,陶筱终于忍不住,咽了咽嗓子,微微抬起下巴。  于是,唇瓣就这样碰在一起,随即互相紧紧黏住,难舍难分。  从那次在沈家老宅表明心意之后,陶筱和沈峭寒并不是没有再接过吻。  事实上,他们平时接吻的次数并不少,有长有短,有带着玩笑的,也有深情款款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沈峭寒主动,而且吻得十分温柔克制。  但这天晚上,这一个吻,却带了些前所未有的情绪。  陶筱抬手勾着沈峭寒的脖颈,亲吻开始渐渐散乱。  拥抱很紧,睡衣单薄,他们彼此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与战栗。  陶筱忽然将额头抵在沈峭寒的肩膀上,哑着嗓子说:“不行,我有点儿……控制不了。”  说完,他一咬牙,猛地挣脱沈峭寒的双臂,踉跄着跑进屋里,扶着高低床的梯子大喘气。  然后他听到阳台的门被关上,外面透进来的寒意骤然消弭。  陶筱以为沈峭寒把他自己关到阳台外面去了,一着急,转身就想去把人叫回来。  却没想到,刚一转身,他就被抵在了高低床的梯子上。  沈峭寒抬起陶筱的手腕,扣在床架栏杆。  亲吻依旧温柔,但陶筱的颤抖却愈发明显,连带着心率也急剧攀升。  这个姿势,这个姿势……真他妈的……  血液被强烈的心跳鼓向两个不同的方向,令陶筱头脑晕眩,双腿发软。  “不行了,沈……哥。”陶筱喘息着,试图阻止,“心跳太快,我……别一会儿,换了……”  沈峭寒的额头抵着陶筱的眉心,唇齿依依不舍地离开,沉默半晌,才发出一声略带颤抖的哑音:“好。”  他松开陶筱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靠在身后的书桌上不动了。  陶筱缓了一会儿,软手软脚地爬到上铺,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峭寒在床前站了许久,直到方才的全部冲动终于平息,这才缓缓在床铺坐下,悠长地叹了口气。  ……  这天夜里,陶筱睡得很不踏实,恍恍惚惚间做了一个梦。  梦中另一人的五官依稀可辨,很熟悉,又有些陌生。浅色双眸比平时锋锐许多,激烈的亲吻落在唇间,然后陶筱感到自己的双手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对方的凶犷。  蓦然惊醒的时候,梦境里所有的细节都飞速从陶筱的记忆中模糊、淡化、直至消失,只余一阵阵难以言说的战栗,依旧冲击着他的心脏,节奏极快的心跳声随着血液冲击在他的耳膜。  陶筱下意识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一扭头,却看到上方横亘着一道木质床板——上铺的床板。  他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幅景象意味着什么,就听上铺那人猛地翻了个身,然后原本属于陶筱自己的面容趴在栏杆上,向下望了过来。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  确认了再次灵魂互换的事实,披着陶筱壳子的沈峭寒很快又把头缩了回去。  陶筱呆愣愣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作却突然一顿,满脸不可置信地掀起被子……  ……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韭菜壮阳(bushi第1章 够可恶的  就在陶筱纠结到底要不要帮沈峭寒把自己收拾干净的时候, 上铺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然后是一句明显极为犹豫且不好意思的话:“嗯, 你有……纸巾吗?”  陶筱:……  屋子里的气氛登时诡异了起来。  最后,陶筱沉默着,弓身探手, 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包湿纸巾, 先自己胡乱抽了几张,这才随手把纸包丢到上铺。  手忙脚乱收拾了一番,陶筱小心翼翼拎着“罪证”, 飞速闪进卫生间,把东西洗干净,然后故作镇定地回到卧室。  沈峭寒已经从上铺下来了, 正蹲在床边, 从陶筱的行李箱里翻找替换衣物。  两人谁也没说话,各自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毕,才终于让萦绕在室内的尴尬气息散去了一点。  陶筱坐在下铺床边,沈峭寒靠在书桌上,两人同时看了一眼挂在阳台的两条“罪证”,又匆匆收回视线。  沈峭寒率先打破沉默:“你母亲呢?”  他刚才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另一边卧室里没有人在, 整间房子里只剩下他和陶筱两个。也幸好是这样, 才给了他们“毁尸灭迹”、不被人撞见的机会。  陶筱抿了下嘴唇:“呃, 买早餐去了吧,可能。”  因为都做了不怎么好启齿的梦,他们两人醒得很早, 这会儿全部收拾停当,才刚过七点,外面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这个点钟,正是陶妈平时出去逛早市、买早餐的时间。  沈峭寒“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陶筱抬手抓抓头发,支吾了一下,问:“这回,这回咱俩要怎么换回来?要不,再试试看接吻有没有用?”  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沈峭寒想了想,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向前倾身,盯着近在咫尺的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张脸,忽然又有点儿下不去口。  当初在沈家老宅的那一吻是情之所至,可眼下他没有当初那种冲动,就觉得,亲“自己”,的确怪怪的。  与沈峭寒一样,陶筱也盯着属于自己的面庞,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试验是必须试的,万一能换回来呢?  犹豫了许久,陶筱心里狠狠一咬牙,猛地闭上了眼睛——只要看不见,他就亲得下去!他抬起手,勾住沈峭寒的脖子,上前一口咬住对方的嘴巴。  两人的唇一接触,沈峭寒也下意识闭了双眼,之后的亲吻便水到渠成,再也没有任何别扭的感觉。  他们都知道,他们亲吻的是彼此,即便是在灵魂互换的情况下,这场亲吻,也是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亲了一会儿,直到连火都亲起来了,他们却仍然没有见到要换回来的迹象。  陶筱向后撤开,不自在地动了动腿,轻咳一声说:“……好像真的不管用了。”  沈峭寒垂着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抱着胳膊靠回书桌上,眉头微微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陶筱讪笑一声,嘀咕道:“该不会,该不会真的要,呃,更进一步,才能换回来吧?”  一提到这个话题,陶筱就莫名回忆起清晨那场梦境残留的碎片,心里霎时冒出一连串的“卧槽”——他梦里的沈峭寒十分霸道,一点儿也不像现实里这么温柔,而且他好像还被对方绑了起来。  都说梦境反映内心,那他梦到自己被绑起来,是出于什么心理?!  完蛋,这个不能深想,想深了,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变态。  看着对面原本属于自己的面容忽然腾起一层薄红,沈峭寒清了清嗓子,将陶筱的胡思乱想打断。  “需要更进一步只是我的猜测。”他低声说,“而且,比接吻更进一步……也不一定意味着,嗯,做到最后。”  陶筱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沈峭寒垂着眼睫:“还可以,用手。”  陶筱:……  陶筱呵呵笑了两声,抬手抓了抓头发,故作镇定道:“有道理哈,对啊……没错,嗯……有道理。”  然后,屋里再次陷入了一片静默。  两个人都试图控制好自己的呼吸,尽量让它显得不要那么急促。  “等回燕市……”  “现在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  他们的目光触碰在一起,又立刻避开,各自咽了咽嗓子。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房子大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  陶筱一惊,下意识猛地站起来,脑袋砰地磕到上铺床沿,疼得他一嗓子嚎出来,捂着脑袋又坐了回去。  沈峭寒立刻上去查看,满脸焦急:“我看看有没有出血,松手,别捂着!”  陶妈拎着一只保温罐进来,听到卧室的动静,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两三步跑到卧室门外,敲了敲。  “怎么啦?我刚听到好大一声。”她也不敢直接推门,只能在门外提高了声音,“没事儿吧?”  沈峭寒掰开陶筱的手,见头上没有开放性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打开门,学着陶筱的样子,冲陶妈勾出一抹微笑:“没事,不严重。” 第73章 这个世界太玄幻,请容他缓一会儿。  就缓一会儿!  陶筱抬手捂着心口,闭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崩塌的风险。  沈峭寒走回陶筱身边,陪着他静静站了一会儿。  然后他抬手在陶筱的发顶揉了一把,说:“走吧,一起去请香,还愿。”  陶筱睁开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白雾,无力点头道:“行。还愿。”  等到两人去请了香,进娘娘庙里虔诚地还了愿,陶筱终于冷静了下来。  虽然这次两人从灵魂互换到回归原位,只不过经历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但……也并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正的符篆,还能造成人灵魂互换的!  ……就算是亲身体验过,他也不信!  可惜,经过这么一折腾,陶筱再也找不到刚才那个卖护身符和红线的老太太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乖乖被沈峭寒牵着下山回家。  “你就真信?”陶筱在路上一遍遍问沈峭寒,“万一只是巧合呢?万一等咱俩回了燕市,又开始互换了呢?”  沈峭寒无奈笑道:“如果只是巧合,那就意味着,我们这次互换和换回,都和娘娘庙、和那道护符无关。既然和它们没有关系,那你信或不信,也没有意义。你觉得呢?”  陶筱想了想,抓一把头发,叹气道:“行吧,我也希望以后不会再换来换去了……”  “其实,可以试试看。”沈峭寒扭头对陶筱说,“想要心率一致提升,办法多得是。”  “办法多是多,但真的要试?”陶筱脸色复杂,“你就不怕咱俩再互换了,没办法换回来,只能……呃,用之前猜过的那种方法?”  沈峭寒心里其实也没底。但,这个问题总要解决的。  刚才在庙里遇到的事情太离奇,嗯,与灵魂互换这件事本身一样离奇。所以,他觉得,那道符纸被烧尽,很可能就是他和陶晓之间灵魂互换结束的象征。  他虽然不迷信,但他觉得,一件脱离人们正常认知的事,被另一件脱离认知的事情结束,这逻辑本身没有问题。  “如果还会互换,那将来也防不住。”沈峭寒斟酌着说,“问题总要解决的,试试看吧。”  听他这样说,陶筱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成!你说怎么试!”  沈峭寒沉默片刻,牵着陶筱来到山间观景平台。  这天香客稀少,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陶筱和沈峭寒商量了几句,两人微微站开,俯身撑住平台地面,开始……做俯卧撑。  两分钟后。  陶筱喘着粗气,翻身坐在冰凉的木制平台上,冲沈峭寒伸手:“来来,我心跳……已经,超快了,你来……我看看你的,心率……”  沈峭寒支起身蹲到陶筱旁边,牵着陶筱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笑了一声:“一样。”  陶筱也跟着笑了出来:“没换。”  沈峭寒点头:“嗯,没换。”  陶筱犹不确定:“这算解决问题了么?”  沈峭寒:“不知道。也许吧。”  陶筱咧着嘴笑了几声,最后情不自禁,翻身一把抱住沈峭寒的脖子。  沈峭寒本来就没有蹲稳,被他这么一抱,登时向后倒去,跌坐在木质平台的地板上。  “哎,小心!”他笑着轻斥一声,“地板还潮着呢,凉。”  陶筱没搭理他,扭头四下里看了一圈。见周围没有人,他咬着下唇,冲沈峭寒坏笑了一下。  沈峭寒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就被陶筱吧唧一口亲在嘴上。  亲完人,陶筱十分灵巧地跳起来,装作无事发生,往下山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唤道:“沈哥,走了,回家!”  沈峭寒失笑,起身拍了拍衣摆,向陶筱走去。  “嗯,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笑哭…这个结果本来是从大纲就设计好的,因为我最开始,想把这篇文写成沙雕风格来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写着写着就太正经了…就导致,这个互换的原因和解决方法,现在看着特别塑料…(薅自己头毛jpg  但这真的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护符掉色铺垫了那么远呢…  ————  快完结啦,大家想看番外写什么呢?雷闫副cp?婚礼?装修房子?养狗狗的日常?第1章 一言为定  陶筱和沈峭寒又在青县住了一天, 带着陶妈出去吃了一顿大餐, 随后两人便返回了燕市。  年底沈峭寒要出席华夏大剧院的交响盛典,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做些准备,至于搬去苏省的事宜, 则被推到了春节之后。  回到家, 整理好行李,陶筱又把两人穿过的衣物分门别类,一部分丢进洗衣机清洗, 一部分送去干洗店。  如今和沈峭寒在一起生活久了,他以前的一些习惯也不知不觉被带着向沈峭寒靠近,比如洗衣分类, 比如床单被罩每周都要更换, 比如口味也渐渐变淡了些,虽然有时还会馋辣的东西,但考虑到将来用嗓会比较多,陶筱便也尽量忍了。  从洗衣店回来,陶筱见沈峭寒正在钢琴前打磨他新写的协奏曲。为了不打扰他的创作,陶筱就悄悄回到楼上客房,把门关上, 准备着手录制几则小视频, 以便回头发给经纪人, 上传自己的“官方微博”。  一说到官方微博,陶筱就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真实感。  半年前,如果有人跟他说, 将来会有一位经纪人为他管理官方微博,陶筱肯定要笑骂那人变着法儿挤兑他。但现在,他真的触碰到了这些东西,而且即将踏入那个他曾经只敢在做梦的时候想一想的领域。  陶筱把手机放在窗台,点开前置摄像头,正准备开始录制,就发现屏幕里取景的角度实在是……太直男了。  不得已,他又把手机举起来,对着镜头整了整头发,开口随意唱了几句。  唱着唱着,陶筱又发现,镜头距离太近,会让他的脸显得有些变形。这样唱歌,神态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油腻猥琐的小变态。  于是他又把手机放回窗台,自己坐在床铺上,心想这样总不会再是直男视角了。谁知,由于手机倾斜角度的关系,画面里就只能截取到一个脑门。  陶筱:……  陶筱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想要好好地自拍视频,他还需要一个自拍杆。  或者一个男朋友。  可惜,男朋友现在正在忙工作,他觉得不应该打扰。  于是陶筱拿着手机,仰倒在床上,打开网购app,翻找自拍杆。  翻着翻着,他突然注意到页面下方给他推荐了一款手机直播用的支架。他心想,这东西可能比自拍杆更专业,于是点了进去。翻看一阵,下面又给他推荐了某个牌子的美妆灯,据说打光效果极棒,陶筱抱着看一看又不要钱的想法,点进了那款灯具的页面……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陶筱趴在床上,脚尖勾着拖鞋一晃一晃,双眼盯着推荐里的润滑液,抬手轻轻揉了一下自己发热的耳廓。  咳,既然已经和沈峭寒谈这么久恋爱了,亲都亲过那么多次了,他好像也没必要继续坚持那个“成功之后才确定关系”的誓言?  而且他们试过,现在两人心率一致也不会互换了……那是不是,嗯,有些东西,可以先准备着了?之前在宿舍里,王杰和jason他们说哪个牌子的好用来着?  陶筱翻着翻着又翻进套子的页面,心想:需要这个么?嗯,尺码,目测估计需要52的……嘶,这尺寸……不行,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开发”工具,不然受罪的还是自个儿。  在琳琅满目、光怪陆离的商品中转了一圈,陶筱浑身发热,口干舌燥,恨恨地直接按锁手机,决定下楼去喝点冰镇酸梅汤,降降火。  刚刚打开冰箱,陶筱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问话:“脸怎么这么红,没发烧吧?”  陶筱下意识转身,就被沈峭寒一双微凉的手按在了额头。  沈峭寒皱着眉头,一双浅色的眼睛盯着陶筱,片刻,又问:“在楼上练舞了?”  陶筱立刻呵呵笑着遮掩:“就,本来想录段视频的……嗯,暖气太足了,有点儿热。而且,折腾半天,发现角度不合适,就……我觉得可能需要买个支架。”  听他一句话说得乱七八糟,沈峭寒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打扰自己。  “我帮你录吧。”沈峭寒主动请缨,“去健身室,那边光线和背景比卧室好些。手机给我。”  陶筱脑袋正乱着,也没多想,点头应了声“哦”,把手机递了过去。  因为两人之前总是互换,为了方便用沈峭寒的身体解锁手机,陶筱就把沈峭寒的指纹也录入了解锁系统。于是,沈峭寒只轻轻在手机上按了一下,被锁着的手机屏幕就解开了。  屏幕解锁,锁定前陶筱正在浏览的页面倏然跳了出来,映入沈峭寒的眼帘。  那是一个购物app的商品页,正展示着一只豹耳发夹、一条顶端带着塞子的豹尾,缠着锁链的项圈,以及一双毛茸茸的豹纹……手铐。  反正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陶筱瞥见屏幕的颜色,猛地一个激灵,上前一把将手机抢回来,咔嚓再次按锁,藏到身后。  沈峭寒靠在餐厅门框边,挑眉看向陶筱,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就,咳,就……”陶筱支吾了几声,心知沈峭寒肯定已经看到了,绝对瞒不过去,便两眼一闭,破罐子破摔,“反正咱俩现在心率一样也不会互换了,我觉得提前准备准备,嗯,有,有备无患嘛,呵呵呵呵……”  沈峭寒垂着眼睫,沉默了几秒钟,轻声问:“你喜欢……那种?”  陶筱斩钉截铁:“不!没有!绝对不喜欢!我就……就,不小心点开的!我本来在看正常的,呃,东西……这破网站,老是推荐那些不正经的!”  沈峭寒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盯着陶筱的双眼,喉头微微滚动,却没说话。  陶筱咬了一下嘴唇,冲他嘿嘿一笑,企图萌混过关。  然后他把手机从背后拿出来,手忙脚乱地解锁,偷偷关掉那个令人羞耻的商品页面,就好像只要关掉它,刚才的一切便可以当做没发生。  这时,沈峭寒从斜靠的姿势起身,向前走了一步。  他盯着陶筱,嗓音微微压低,笑道,“你需要什么,放购物车,我帮你清空。”  陶筱攥着手机挡在胸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沈峭寒却不依不饶,又进前两步。  直到陶筱撞到餐桌,退无可退,沈峭寒微微倾身,伸手将陶筱的手机抽出来,随意丢到餐桌上。  他双手支住桌沿,把陶筱圈在怀里,自然而然,接了一个吻。  分明是很平常的一个吻,却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之前那几句话营造的气氛,陶筱莫名从这个吻中感觉到了一种与往日不同的气息。  危险,又刺激,令人心尖儿都在发颤。  沈峭寒的手指在陶筱腮边摩挲,片刻,沿着下颌缓缓上行,落在耳下。  这是一个信号,陶筱登时明白过来。他毕竟在gay吧混迹五年,本也不是什么矜持的性格,见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他也不想再来个急刹车,便大大方方抬手搂住了沈峭寒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在餐厅,咱上、上楼呗?”  沈峭寒呼吸微微一顿,随即轻笑。他双手用力,托着陶筱就把人抱了起来,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  都是年轻的躯体,本就经不亅丅起拱火。  更何况如今他们已经解决了灵魂互换的问题,本就心照不宣。 第75章 不是,这、这也太刺激了点儿吧!  陶筱试图压下心中属于雄性本能的跃跃欲试,努力找回理智:“你还看了好几天?!你丫是不是早有预谋,就想着……”  后半句话,被沈峭寒尽数吞进口中。  ……  在夜幕下的沙滩胡作非为了一通,两人回到酒店房间,心跳都还有些难以平复。  他们在灯光下彼此对视许久,终于忍不住笑作一团,互相嫌弃了两句,闹着闹着便再次拥抱亲吻,为彼此脱下沾满砂砾的衣服,在宽敞的浴缸里一起洗了澡。  然后他们慵懒地靠着床头软垫,偎依在一起,很默契地,谁也没有早早入睡。  直到时钟跳到零点整。  陶筱忽然翻身跨坐在沈峭寒腿上,在对方的嘴唇落下一个亲吻。  “亲爱的沈冬冬先生,”他嗓音微哑,唤了一个从未出过口的称呼,轻笑着说,“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づ ̄ 3 ̄)づ第1章 冬去春来  从普吉岛返回华夏, 就已经到了年根儿。陶筱和沈峭寒按照计划, 回齐省陪着陶妈一起过春节。  家里人口简单,年夜饭只按照吉祥的意头,煮了饺子, 又烧了条鱼。不过陶妈跟邻里之间的关系好, 隔壁王阿姨送了半只乌鸡,楼上老廖送了一碟小羊排,楼下秦叔也亲自送了一盘牛肉上来。凑着凑着, 一大桌子菜竟然也丰盛了起来。  陶妈当然不会白拿人家东西,把自己年前做好的猪皮冻给大家分了分,又给秦叔装了一盒瑶柱水饺带走——那瑶柱还是秦叔年前送来的。  等到零点一过, 陶妈在外面震天响的鞭炮声里, 给两个大儿子一人包了一叠压岁钱。  沈峭寒自认为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能再拿长辈的钱,却被陶妈直接把红包塞进了口袋。  “小沈你别推辞,我们这儿的习俗,没结婚的都算孩子,都得拿压岁钱。”她拍了拍沈峭寒的手背,笑着说, “你和筱筱在一起, 我也把你当成我自家的孩子看。筱筱虽然懂事儿, 毕竟还年轻,有些什么做不到位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多迁就着些……”  这话听着, 怎么都怪怪的。  陶筱无奈地低唤了一声“妈”,嘀咕道:“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跟了他就是他的人。你这搞得,跟我真要嫁人了以后回不来了似的!”  陶妈剜了他一眼,继续跟沈峭寒说话:“他要是犯了什么错,你也不用太惯着他,该打打该骂骂,实在管不住,你就跟我说!我来管教他!”  陶筱一个白眼翻到天花板,那边沈峭寒竟然还笑着一本正经地点头!气不气人。  小镇上的年味儿,其实比大城市还要浓郁。  陶筱和沈峭寒在青县住了五天,见识了邻里之间串门拜年,一群老头老太叽叽喳喳问起儿孙辈学习考试结婚生娃的事儿;见识了放假的熊孩子们三五成群满地乱跑,拿着炮竹什么都敢炸一炸;还见识了庙会人山人海,吃根糖葫芦都能戳到别人后脖颈……  沈峭寒沉浸在这无比乡土的氛围里,短短五天,就录了七八条灵感记录,外加一些庙会上吹吹打打和摊贩吆喝的背景音。  过完年回到燕市,两人来不及休息,就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期间雷诺带着闫轻来做过一次客,聊起春节期间他们两人去法兰西玩了一圈。这是雷诺第一次带“情人”回家,虽然他们两人都说,这场恋爱只是你情我愿凑对儿过日子,也没考虑将来会不会分手、会不会结婚,但沈峭寒却看得出,雷诺是真的有定下来的想法了。  ……  初七,燕市这座安静了整整一周的巨大城市,再次开始飞速运转。街上的行人匆匆而来,碌碌而往,投入到新一年的工作之中。  周亚旻的案子在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取证与和解谈判,终于在一个飘雪的二月初正式开庭。由于关键证据的缺失,最终,案件的性质只能被定为故意伤人,那几个拦路的小混混被判了犯罪未遂,而周亚旻则被判为教唆犯罪,处两年有期徒刑。  正式离开燕市之前,陶筱在沈峭寒的陪同下,去监狱探望了一次。  尽管他从没想过要原谅周亚旻,也深知周亚旻最后得到这个结果是咎由自取,但毕竟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了五年,临走一句道别还是应该说的。  关在玻璃窗后的周亚旻看起来十分憔悴,见到陶筱的时候,他双眼骤然一红,紧接着便痛哭流涕,叠声道歉。他说他在被拘留的这段时间里想了很多,终于想明白他当初其实一直在伤害陶筱,他不再埋怨任何人,也不会责怪陶筱,他只想好好改造,争取出狱之后还能重新做人。  陶筱默默听完,冲周亚旻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加油。”他说,“人生还长。”  周亚旻愣了一会儿,红着眼睛问:“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是吗?”  陶筱垂着眼睛,没回答。  周亚旻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笑容:“我知道了。没事儿。就,祝你心想事成吧。我……时间到了。”  走出大门,冬日正午灿烂的阳光照得陶筱眯了一下眼睛。  沈峭寒牵起他的手,轻叹道:“他比我想象的状态好,至少看起来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这样很好,我就不用担心他出狱之后再对你做什么。”  陶筱扯着沈峭寒的手晃了晃,扭头冲他笑:“我不是想为他说话,但实事求是,他其实真没坏到那种程度,当初应该只是钻了牛角尖儿……嗐,我们都会有新生活,不要在意他了。”  不必念念不忘,也不必刻意遗忘,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过去的人也过去了。  ……  二月中旬,陶筱和沈峭寒终于正式迁居苏省南直市。  当初沈峭寒在燕市的房子本是租的,虽然自己改造过一部分,但依旧需要按年支付租金。如今他和陶筱一起搬走,那间房子距离租期满一年还有四个月,为了不浪费,雷诺便带着闫轻住了进去,使馆区那边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彻底被抛弃了。  受到法兰西那边价值观的影响,沈峭寒原本觉得,买房和租房其实没有多大差别,只要住着舒服就好。但现在,他突然想真正地安家置业。  ——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和爱人一起将它装点起来,才有真正组建新家庭的感觉。  于是,沈峭寒亲自跑了周边的几个楼盘,最后在临近机场的别墅区订了一户独立小院,又拜托刘召联系了优秀的室内设计师,要求对方给出几套装修方案备选。  陶筱在练习唱跳的间隙跟沈峭寒发微信,聊的都是家里怎么装修的事,就连偶尔去逛购物网站,他都开始关注布艺软装、收纳厨具之类。  恍惚间,陶筱竟然真的有一种即将步入婚姻、与沈峭寒共筑爱巢的感觉。  选秀综艺“造梦歌坛”将从三月初开始海选,在新家还没有准备就绪的这段时间,陶筱便住在苏艺传媒的练习生宿舍,方便平时练习舞蹈和声乐。  沈峭寒这些日子其实也在苏艺的宿舍暂住,但因为这里都是酒店式的单人间,又有其他练习生住在同层,即便两人的房间是门对门,他们也不得不收敛许多。  再加上海选渐近,陶筱被安排了老师,带着他进行突击强化,每天从练习室回来他都一身疲惫,洗过澡倒头就睡,也实在提不起与沈峭寒温存的兴趣。  直到最忙碌的阶段过去,陶筱闯过层层海选,冲进了前百名大关,他的生活才再次轻松下来——这一百名成绩优异的选手将会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复赛,比赛过程会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网络直播,确定最终入围的三十二个人。  所以,没有比赛的日子,陶筱就能喘一口气,和沈峭寒一起出门逛逛,或者偷摸去他的房间里,在床上窝一整天。  ……  冬去春来,气温在五月骤然转暖,大地被生机盎然的各色花朵点缀一新。  陶筱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方才歌舞造成的喘息尚未平复,他握着话筒的手也有些微微出汗。  直到身后响起一阵电子模拟的礼炮与掌声,大屏幕亮起金光璀璨的“晋级”二字,他才骤然松了口气,控制不住地绽开一道甜美的微笑。  台下一片尖叫,有粉丝举着写了“冬小淘”的应援灯牌,冲着台上不停挥舞。  陶筱眼中映满星光,向台下鞠躬致谢。  直到入围的三十二个人全部确定,陶筱和他的竞争对手们一起,接受了一次网络媒体采访。  采访中,他按照沈茂竹的提示,模糊地讲述了儿时家境的贫困,讲到曾在夜店跳舞为生的经历,又讲到得遇“伯乐”的幸运。  借着采访在网络平台播出的时机,陶筱在“淆”跳舞的视频被放出了一部分,经由微博转发,很快引起了粉丝们的讨论。  当然,这些视频并没有刻意避开陶筱曾经跳过脱衣舞和钢管舞的事实——陶筱之前海选时的表演风格就十分多变,能驾驭极具潮流的艳色,也能撑得起白衬衫的纯粹,能来劲歌热舞,也能唱婉转情歌。这些他在酒吧跳艳舞的视频,反而为他添加了一笔“性感”的元素。  李擎作为苏艺的金牌经纪人,把操作这件事情的度拿捏得十分到位,让粉丝们既能看到陶筱曾经的妖媚性感,又不至于对他本身的人格产生无端揣测和厌恶情绪。  后来,“淆”是gay吧的事情也被匿名人士曝光出来,有人开始宣扬陶筱其实是同性恋的传闻。然而,奇异地,陶筱的人气非但没有因此跌落,甚至还吸引了一大批新的关注。  也是因为这件事,各种与“冬小淘”相关的cp仿佛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层出不穷:今天是三号选手与美艳炸毛受,明天就是七号选手与儒雅腹黑受,后天又变成了十号选手与单纯乖乖受。  陶筱为此向沈峭寒抱怨过。  那天晚上,他难得清闲,就偷偷跑去沈峭寒的房间,把人恶狠狠按在床上,哼道:“凭什么我就是受?啊?凭什么我就不能是攻呢?!”  在cp言论里泡出一身醋味的沈峭寒听到这话,笑而不语,翻身就把陶筱从头到脚揉了一通。  攻受之争就这样被忘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  陶筱浑身泛着粉红,鬓边一层薄汗,眸中波光潋滟,声音里透着满足的甜哑:“对了,你那首歌,写完了没?”  沈峭寒又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把人圈进怀里,低声笑道:“配乐录好了,已经交给李擎,明天你就可以用最新版本开始练唱。”  陶筱玩着颈边的一缕头发,轻叹一口气,说:“八强了……最后这几个人都挺厉害的,我也不知道我哪次就会被淘汰。那首歌是个大杀器,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唱比较合适?”  沈峭寒抚摸着陶筱的发顶,想了想,回答:“拿冠军的时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诶嘿嘿,明天也有双更哦!第1章 选秀决赛  当“造梦歌坛”的舞台上只剩下最后四个人, 这一季选秀的决赛,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来临。  决赛与十六强和八强战一样,将会采取评委打分、现场观众投票和网络群众应援相结合的方式,决出最后的排名。而如今能够直观看到的, 就只有网络应援的票数。  “造梦歌坛”官网上, 每小时都会更新一次应援数据,三号选手林徵暂时排名第一,与排名第二的陶筱仅有三四千票的差距。而后面两位则要差些, 距离陶筱还有六万多票,一位是十三号选手孟佳妍,一位是三十一号选手刘雨昕。不过她们两人倒是打得难解难分, 排名时常变动。  根据李擎得到的消息, 林徵其实是唐娱传媒送来参赛的苗子,也是薛家下一步在流行乐坛重点培养的对象。而孟佳妍和刘雨昕同样各有后台,虽然不如苏艺和唐娱,但似乎和节目主办方以及播映节目的网络平台有些关系。  陶筱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少年,深知这些选秀节目的背后其实都有各方资本在博弈,那些真正毫无背景、独自打拼上来的选手们,最优秀的也不过挤上了十六强的尾巴。  而这也是人情社会难以避免的事情——人类毕竟不是机器, 人情人脉同样是成功路上必不可少的东西, 只要不是太明显且过分打压对手的黑箱, 业内基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造梦歌坛”的选秀,从百人复赛就开始网络直播, 成功挤进十六强,已经能够让大众看到那些选手的天赋。而嗅觉更灵敏的娱乐公司自然也不会放过那些好苗子,别的不说,仅苏艺传媒,就借助这次选秀挑走了三位素人,送入练习生的队伍培养。  从刚一入行就有专业团队支持,又有沈峭寒坐镇原创编曲,陶筱觉得,自己实在幸运。  而他能够回报这份“幸运”的,就只有更加努力,让自己尽快德配其位,不要砸了苏艺传媒的口碑。  “你们之前彩排的过程,说是保密,但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打听不到。”  李擎坐在桌前,十分耐心地给陶筱分析:“现在可以确定,林徵为决赛准备的三首歌曲全部是原创,而且他自己会弹吉他,一定会利用这方面的优势。从道具那边的蛛丝马迹看,他应该会有一首打破他之前文雅形象的歌曲。  “这首歌曲很可能起到奇效,但也有破坏他目前既定人设的危险,所以,大概会被他安排在最后的‘谢幕’位置,不一定能演出。”  所谓的“谢幕”,其实就相当于给选手们退场前最后一搏的机会。除现场打分决出的冠军以外,其余三人都有机会演唱这首谢幕曲,用来博取网络观众的应援票。这也意味着,若是现场决出的前两名,在评委和观众给出的分数上相差不大,第二名就很可能借助“谢幕”翻盘。  “你觉得,沈先生给你写的那首歌,放在第几个出场比较好?”李擎笑着问陶筱。  在这场决赛中,除谢幕曲外,正常表演还需要两首曲目。一首是决赛刚开始的热场表演,四位选手会无间隔地轮流上场,由现场观众在他们四人之中任选一人投出支持票。  随后便是“正餐”,四位选手将会按照开场演出支持率,从低到高依次出场。每一人表演结束后,由在场评委打分,等到四人全部表演完毕,再由现场观众任选其一投出支持票。  两首曲目,三轮打分,结合场外应援决出最终排名。最后便是二、三、四名的谢幕表演。  陶筱不假思索:“当然是第二个。” 第77章 林徵第一名,总分882;陶筱第二名,总分879;孟佳妍第三名,总分825;刘雨昕第四名,总分820。  陶筱与林徵的分数看似相差不大,但这小小的三分之差,落在场外应援票数上,便足足需要300票的差额才能补齐。林徵原本的网络应援数量就比陶筱高,想要在最后一轮翻盘,虽然仅有300票之差,其实也挺难的。  舞台下,林徵面带嘲讽,挡住陶筱回化妆间的路,低声挑衅:“不要以为你能凭谢幕曲超过我!”  陶筱没搭理他,径直从他面前越过,抬手朝自己的化妆师打招呼:“姐,麻烦你再给我做一下头发,刚才我把发胶弄乱了!”  短暂的休息之后,需要进行返场表演的三名选手都做好了准备,陶筱作为总分第二名,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  很少有人会将真正压轴的曲目放在谢幕演出,因此,两位女选手最后的表演都中规中矩,没有带来太大的惊喜。  所以,当陶筱穿着方才大家已经见过的那身白西装走上舞台的时候,观众们的掌声也并不算太热烈。倒是评委席上的三位评委稍稍改变了坐姿,似乎对这首歌曲十分好奇。  这回没再发生什么意外。音乐的前奏渐起,陶筱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双眼微阖,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微笑,缓缓开口。  前两句歌词唱完,评委席上那位老前辈就已经难掩激动,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歌曲随着婉转的旋律进入副歌部分,一遍遍堆叠的卡农曲式骤然变幻,十分简单的钢琴曲,配合着陶筱清澈悠远毫无杂质的嗓音,令人感到身心都仿佛被涤荡一清,只余无比纯粹且炽烈的爱意,仿佛将全部灵魂投入其中,向面前的挚爱娓娓诉说表白……  天后云熙雯忍不住抬手蘸了蘸眼角,而在台下的观众里,忍不住做出这个动作的人更多。另有一些人,则像评委席上那名男歌手一样,按着心口,一脸陶醉地闭上眼睛,静静聆听。  直至一曲结束,场中静谧,竟许久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陶筱就这样站在舞台中央,握着话筒,沉默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来自评委席的掌声才忽然响起。紧接着,这道掌声瞬间点燃了全场!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唱歌!”  “快快快,这一波只能在网上应援啊!蒸粉之前砸了好多钱,我们小桃子这波太危险了!”  “麻蛋不管了,我要氪金!!!”  这是现场观众席上传来的声音。  而在另一片看不到硝烟、也听不到雷霆的战场上,场面则更加混乱,也更加群情激昂。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这首歌也太好听了叭!我哭了啊啊啊!小桃子这是什么天籁的嗓音!」  「听到这首歌,我浑身一颤,然后觉得整个世界都索然无味。」  「唱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心脏一个劲儿抖,我的天!难以想象现场是什么效果,难怪云熙雯都抹眼泪了!」  「……楼上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沈君瑶组织“冬小淘”和“沈峭寒”超话里的所有粉丝紧急打投,她自己甚至把手头的全部零花钱都拿了出来,为陶筱买金卡续票数。  距离最终的应援结果出来还有五分钟,是真真正正的争分夺秒。  直播中的舞台上,天后云熙雯的收尾歌曲结束,网络应援也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阶段。四位选手被重新请上舞台,等待最后的得分数据。  这个时候,陶筱的心情却极为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不管他最后是不是冠军,只看刚才李擎激动的模样,他就知道,沈峭寒为他写的这首歌无疑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他,也终将因为这首歌,被喜欢音乐的人们看到,借此正式迈进流行歌坛。  无论拿到第几名,他都已经……成功了!  只是,他依旧没有收到沈峭寒的回复信息。  这件事,让他在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竟完全无法开怀。  陶筱不由得开始担心,难道沈峭寒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比如……在琴房滑了一跤,脑袋磕钢琴上晕倒了?或者,他中午赶去看装修进度,被脚手架砸了?还是路上被车撞了?啧,他不应该傻等的,他应该早先就打电话给大舅,问清情况的!  一阵热烈的欢呼轰然响彻演出大厅,无数观众尖叫着“冬小淘”这个名字。  陶筱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满心担忧和胡思乱想里。  “冬小淘,冬小淘?”主持人唤了两声,凑到陶筱面前,无奈地笑道,“是不是高兴傻了?”  陶筱猛然惊醒,眨巴着眼睛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伸手示意他去看身后大屏幕:“恭喜冬小淘!”  在满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中,陶筱转身看向屏幕上的柱状分数。  只见标着自己名字的那一条,与旁边属于林徵的那一条,高度几乎完全一致。而两支立柱顶端的应援票数,一个显示着190374,一个显示着190679。  最终,他竟然真的跨越了那300票的差距,以微弱的五票优势,反转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不知其所起,陶筱的视线骤然模糊。  他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麦克风,却忽然忘了该说些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我……”  陶筱刚说出一个单音就卡壳了。  赛前背诵过的感言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他呆呆地站在舞台上,茫然看向台下闪烁的应援灯牌。  最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说些什么来引出那篇感言的开头。  片刻的沉默之后,陶筱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终于笑着开口:  “……我真的希望,这一刻,你在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桃子成功辣!下章是完结章,嘿嘿嘿…第88章 我也爱你  陶筱握着话筒, 冲台下露出一抹微笑, 终于回忆起上台前背熟的致谢词,将它流畅地复述了出来。  “……还有,我要感谢我的母亲, 是她独自把我养大, 在周围人的骂声里保护我,关心我,教导我, 对我十分宽容,能够接受我所有……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在这里,我要正式向她说一声谢谢。谢谢妈, 这么勇敢地……把我带来这个世界。”  陶筱的声音有些哽咽, 嘴角却依旧向上翘着。  “另外,我还要感谢一个人。是他发现了我,带我走出以前的困境,一个音调一个音调地教我唱歌,还为我找来非常专业的声乐老师……最后那首《桃源》,也是他创作出来,允许我在这次比赛的舞台上演唱。他对我而言, 是伯乐, 是老师, 也是……知音。”  陶筱在台下一片尖叫声中,微微躬身,笑道:“非常感谢!”  观众们的掌声哄起又结束, 场内归于寂静,主持人刚想开口请林徵感言,台下不知哪里冒出一声响彻全场的尖叫:“以身相许——!”  陶筱不由愣住。  评委席上,天后云熙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观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一句一句起哄,渐渐地竟然变成齐声喝彩:“嫁给他!嫁给他!”  陶筱:……  好在主持人反应迅速,两句话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到林徵身上,平息了这波起哄的潮流。  林徵面对着评委和观众,不可能再表现出不服气,也不可能针对陶筱,只能强行挂着微笑,自谦一番,又给陶筱头上堆了一大串赞美,仿佛要把他捧到天上去。  等到四名选手全部完成感言,三位评委给他们颁了奖杯,“造梦歌坛”这一季的决赛终于落下帷幕。  陶筱在后台照本宣科地回答了几个记者的提问,很快被李擎护送着回到化妆间。他也顾不得与众人寒暄,随手把奖杯塞到李擎手里,又找化妆师要回自己的手机。  这一回,微信界面终于有了新的消息——都是来自以前朋友哥们儿的祝贺,赵哥、王杰、刘召、雷诺他们,还有老妈,以及沈峭寒。  见这人终于搭理自己,应该是没遇到什么意外,陶筱松了一口气。  他跟着李擎,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进电梯,往停车场下,一边咬着嘴唇,满脸傻笑地埋头回消息:「我成功了!我做到了!决赛你看了没?帅不帅?」  沈峭寒:「看了。很帅。」  陶筱发过去一个洋洋得意转圈圈的表情。  沈峭寒:「结束之后,早点回酒店。」  陶筱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兴奋,脑子晕乎乎的,回道:「我才不,我要出去庆祝!今夜适合不醉不归!」  片刻,沈峭寒没回消息,却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陶筱这时已经坐进了李擎的车,见同行的只有自家经纪人、助理和造型师,便大大方方接通了电话。  沈峭寒的声音里也透着一股愉悦:“我家小桃子,今天晚上想和谁不醉不归?”  陶筱傻笑着,偏要嘴倔:“当然要和李哥他们出去庆祝了!”  身边,李擎扭头淡淡瞥了陶筱一眼,用口型冲驾驶位上诧异回头看的助理说:“回酒店。”  助理默默转身回去,把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  在电话里傻乐呵地冲沈峭寒炫耀了几句,切断通讯,陶筱这才想起向李擎征求意见:“李哥,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宵夜,庆祝一下吧?”  谁知,李擎却抬手揉了揉额角,道:“今天累了一天,你早点回酒店休息,我还要尽快联系公司那边,调查一下刚才歌曲被换掉的事情。庆祝不急这一会儿,明天再说吧。”  听他这么说,陶筱也不好再拉着人出去浪,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哦,好,李哥辛苦了。”  说完,他双眼一亮,看向驾驶位的助理和副驾的造型师:“那吴哥和杨姐——”  李擎:“他们要协助我工作。”  陶筱:“……哦。”  李擎不顾助理和化妆师从后视镜投来的哀怨目光,自顾自跟陶筱说:“你今天也累一天了,直接回酒店,好好休息。”  既然自家经纪人发话,陶筱也没办法,只能乖乖缩回座椅里。  回酒店就回酒店,实在无聊的话,就……嗯,就勾引沈峭寒来一次电话doi试试,嘿嘿嘿……  车子很快驶入酒店停车场,陶筱在李擎的陪同下回到入住的楼层,被他直接“押送”到了房间门口,连逃跑去酒店楼下的小咖啡厅买一杯冰淇淋庆祝的机会都没有。  无可奈何,陶筱只能接过对方递来的房卡,刷卡开门。  “那李哥,你也好……”他回头正要跟李擎说晚安,却见人转身拉着助理和造型师飞快地离开,仿佛有鬼在身后追着似的。  陶筱:……  陶筱满脑门子莫名其妙,转身进屋,随手插卡取电。  满室灯光骤然亮起,无数填充了金色碎纸的透明气球悬在天花板上,一缕缕金银丝绦倒挂,下摆缀着精致的折卡与照片。  陶筱住的是套间,卧床与外部的小厅隔着一道木栅屏风。那屏风上,此刻正贴着五个金色气球做的字母——bravo!  旁边的窗帘尽数合拢,上面点缀着金银闪烁的小灯,仿佛漫天繁星倾洒而入。  小厅里,原本摆着的三人沙发已经消失,换成了一张铺着镂空花纹桌布的小圆桌,以及两把同样风格的椅子。圆桌中央放置着一只精致小巧的奶油蛋糕,旁边冰桶里镇着一瓶酒,两只修长的香槟杯摆在侧方。  沈峭寒穿着一身纯白衬衫,松松打着一条休闲领带,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微笑着看向一脸震惊的陶筱。  “祝贺你,”他柔声说,“我的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