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主的笨娘子》 前言 聿朝二十七年。 若是说起凤凉城的凌家,那可是用金元宝当石头丢的有钱人家,当家凌老爷并不是朝廷官员,可是就凭借他每年向朝廷财库献贡的珍宝及贡银,就算是一品官员都要对他敬上三分。 听闻凌老爷平生娶纳妻妾四房,却是接连病逝,故晚年较为清心寡欲,四房夫人撒手人寰后,给凌老爷膝下留了四位千金,但好在个个都是凤凉城首屈一指的才女子,让凌老爷心有可慰。 说起这四位出奇灵秀的千金女儿,凌老爷可是每个都疼到骨子里,但女大终究要出嫁,总不好一辈子留在身边,所以凌老爷便决定要精心挑选乘龙快婿。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凌家选婿的事,如今哪怕是上庙里求神拜佛,许愿人口中低念的皆是求神明保佑娶到凌家某位千金。 茶楼酒肆的说书人更是跟着编了一段说词,从凌家的大小姐凌傲雪的精明才干说到二小姐凌妙盈的娇憨可爱、再谈起三小姐凌水漾,那真是说上一个时辰都不用歇口气,一直说到四小姐凌佩竹的时候…… 哎哟喂,说书人的头被丢过来的酒杯砸的满头包,他差点忘了说,那凌四小姐的亲事现在被订了下来,现在正等着出嫁,只是不知道,凌家这次是不是真的能把被退婚三次的…… 说书人小心的看了看四周,俗话说,隔墙有耳,这东西能乱吃,话不可乱说…… 第一章 时值初春,凤凉城首富凌府张灯结彩,红花灯笼高挂门匾两侧,真是喜气门前绕,路人经过也会观望,那份气派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比拟的,一身素衣轻裳,青葱玉指不断地掐算,娇小的女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抬起娇颜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眸微微瞇起,看了看头顶那刺眼的阳光,叹了一口气。 「到底我是该说出来还是瞒一时算一时呢?」凌佩竹小声的嘀咕着,看了看府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她怎好这个时候开口。 怎么开口对爹说,接连三天经她卜出的卦,都是大凶之相,想来想去怕是又要被退婚了,这叫她又如何对着祠堂里的娘和三位姨娘的灵位牌说,到如今她还是嫁不出去,之后再对着府中所有人说,又是白忙了…… 只要想到那些失望的神情,凌佩竹止不住头皮发麻,秉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凌佩竹决定等到东窗事发再说,毕竟万一她这次失算了呢?虽然那比让二姐凌妙盈放弃贪吃还难上许多。 「小妹,看这个荷包妳喜不喜欢?」凌妙盈不知道从哪边跑出来,手里抓着一块上好的缎面刺绣荷包,放在凌佩竹面前摇晃。 好漂亮的荷包,水蓝色的缎面加金线缝制,还有特殊的刺绣手法,仔细一看,原来是那绿色的绣线绣出的竹子,刚好又是一个竹字,手真巧!可这好看是好看,为什么荷包上会有散落的青菜叶? 凌佩竹只是稍稍疑惑一下,自己便有了答案,「二姐,妳是不是从厨房过来的?」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二姐的那双大眼,就算是有一刻空闲,二姐也不会忘记去厨房填肚子。 凌妙盈吐吐舌头,干笑着掸掉荷包上的菜叶,塞进凌佩竹的手心中,一时间竟然有些泪汪汪,她们谁都想不到,居然是小妹先嫁了。 「二姐好舍不得妳离开,妳要记得常回来看我们。」不放心的嘱咐着,凌妙盈拍拍小妹的手。 「我想应该是离不开了。」凌佩竹莫名的一笑,眼底尽是高深莫测,只是一向不想复杂事情的二姐根本就看不出。 「傻丫头,妳怎么……」什么叫不离开?都快嫁人了,还在说这些话,凌妙盈再笨也听出不对劲。 可凌佩竹在她还没有问完话的时候,就把凌妙盈的身子向后一转,马上凌妙盈就忘记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因为她看到丫鬟梅儿拎着几盒上好的甜点向内堂走去;然后眼儿直,腿儿就不受控制的向前迈进,早忘记身后还有自己正担心着待嫁的妹子。 清脆的笑声传来从身后响起。 「妳就知道拿这招对付妳二姐。」凌傲雪轻轻的扶住凌佩竹的肩。只有对着自己的亲人,凌家大小姐才会掩去那份经商的锐气。 凌家香火注定没男丁,所以必须要有人出来接家业,凌傲雪自是不想几个妹妹出去抛头露面,所有事都是自己承担下来,凌佩竹被大姐的话惹得笑了出来,转过身,还看到一旁静静无语的三姐凌水漾,她这聪慧无比又心灵手巧的三姐,为何单单不能说话呢? 凌水漾举起手中的竹板,上面刻着一幅百年好合的画,还细心的染了喜气的朱砂红,对着凌佩竹眼中的宠溺之意更是浮于言表,小妹要出嫁了,她既是不舍又觉得高兴。 「水漾,妳说妙盈日后会嫁给何方高人呢?」凌傲雪看着追甜点而去的二妹,满腔的无奈之意无处抒发。 凌水漾还真的低头细细斟酌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只用珍珠黏成的白色小猪,作为答案举在半空中,这个原本打算送给二姐的,没想到先派上用场,一时间,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凌傲雪扶着小妹的肩笑得不能自已,她就说水漾的才气已经超越了外人对才气的那份界定。 「养、养猪的吗?」凌佩竹用手擦去眼角笑出的泪珠,她每次都被三姐突来的想法惹得笑意难止,即使在本该难过的当儿。 轻巧的铃铛声响起,嘴里衔着一块酥饼的人儿如风似的又出现在这里,四姐妹聚集在宽敞的大院中,惹得忙碌的下人都忍不住看上几眼,不管是见过多少次小姐们的容貌,都还是让他们惊艳不止,尤其是当四位小姐凑在一起的时候,那真是让满园的春色都逊色几分呢。 试问天下有谁会在自家府邸迷路,还要靠铃铛让众人寻找的?答案就是凌府的二小姐,凌妙盈是也。 「妳们在笑什么?快说来,让我也笑笑。」凌妙盈嘴里吃着酥饼口齿不清的问着,原本已经压下的笑意因为她的出现,又掀起一阵更大的笑声,就连无声的凌水漾都无力的笑弯了腰。 看着姐妹们都笑得这么开心,凌妙盈也跟着呵呵的笑起来,凌佩竹捂住肚子,笑得更凶,然后她突然看到二姐手中抓着的酥饼上那大红色的喜字,突然停了笑声。 「佩竹,妳怎么了?」凌傲雪敏感的感觉到事情不对,揉着发痛的肚子站直了腰身,看着小妹,这是新嫁娘该有的脸色吗?一旁的凌水漾和凌妙盈同是疑惑的表情,就在这突然安静时,让下一刻的怒吼声在府邸中显得更显清楚。 「真是混帐。」凌老爹那丹田气十足的咆哮,让人心颤,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已经是老爹第四次的怒吼了吧?凌佩竹苦笑…… 「不会吧?」惊呼的异口同声,三双美目都死死的盯住小妹,谁来告诉她们这不是真的。 「我已经尽力了。」凌佩竹看了看手上的玛瑙串珠,难道她真的要等着一个莫须有的有缘人,直至终老吗?而她为何始终算不到那个人的命格呢? 「真是害死人的珠子。」凌傲雪气的直跺脚,小妹年纪这么轻,若是被连续退婚三次怎么行? 都怪十年前的那位僧侣,给小妹一个玛瑙珠串,说是保她日后遇到有缘人。至于其余三人都要过了二十的年纪才可以许配婆家,否则凌家必将衰败。 有没有搞错?一个和尚不在庙中诵经参佛,却管起一个七岁女娃的姻缘大事,凌老爹虽然是半信半疑,可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直到凌佩竹满十七时,依旧未出现那见鬼的有缘人,所以凌老爹开始为她物色起好人家。 结果…… 第一回大婚前夕,对方突然自认为配不上凌家四千金,坚决退婚,之后竟然还举家迁移离城而去;第二回大婚前,因为对方突然坚决以凌家四小姐太过美丽,再搬出祖上训诫,认为红颜祸水,所以娇媚甜美的四小姐自然当是祸水,基于此事,凌家自然也不肯得把女儿嫁出去。 第三回大婚前,新郎倌却突然暴毙异乡,婚约又是不了了之;而这次,终于坚持到大婚前日,居然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事让凌家人无法接受。 所以…… 凌佩竹被三个姐姐抓到前堂,她们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放着琴棋书画精通的小妹不娶。 凌佩竹不懂,她都已经认命了,为什么家人都这么坚持呢?心中不免得又是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不如她干脆长伴青灯算了,或许多年前的那位高僧,就是这个意思也说不定。 ☆☆☆ 男人的模样怎样才算好看,凌佩竹心中没有界限,可是当她对上木椅上那双鹰目时,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子钉住了般,脚下犹如千斤秤砣重。 这男人不是新郎倌,长发散在背后,耳鬓的发仅以堇色丝带轻绑脑后,映出剑眉下的双眸更是霸气,俊气的脸庞犹如刀刻,甚至连鼻梁都是完美的坚挺在薄唇上,微薄的唇瓣冷冷的噙着嘲讽的意味,甚是刺眼,身着一身白色锦袍,腰间青色玉带还悬挂着一串玛瑙珠串…… 莫非这个就是她的有缘人吗?凌佩竹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光是被那人的视线盯住就浑身都不自在,直觉哪里出了差错。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傲雪上前一步,追问揉着额头的老父。 「一言难尽、难尽啊!」凌老爹拍着桌子大吼,为何他凌啸天的女儿,姻缘路竟是如此曲折。 「新郎倌呢?」凌妙盈下意识的加快嘴里酥点的咀嚼速度,看着木椅上的男人,她确定新郎倌不是这位看上去凶巴巴的家伙。 「岳父大人,我明日会来府上迎娶凌四小姐,现在晚辈先行告辞。」男人起身,右手轻摇纸扇,从容不迫的走向门外。 啥?一屋子的人都愣在那里,除了凌老爹依旧在吼着一言难尽。 「凌佩竹?」男人的步子停在素衣少女面前,左手轻抚了一下衣襬上的玛瑙珠串,声音低沉浓厚。 就像变得失语一般,凌佩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这人明日要迎娶她过门?为何她的卦象上没有显示? 「闻人舜。」他俯身再她的耳边低语,然后继续离去的步伐,「妳总该知道妳夫君的名才是。」随后风中飘来的话语让凌佩竹真正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凌佩竹猛地回身,闻人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偌大的府邸内。 「小妹,这回算是真的要出嫁了吧?」凌妙盈僵硬的问出一句大家心里都在想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爹,你说清楚不许装胡涂,给我说清楚!」凌傲雪拉着老父的手臂猛烈摇晃着,试图从爹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半晌都没有听到老父的回答,凌水漾翻个白眼,上前抓住大姐的手,因为爹是真的昏了,下人赶紧手忙脚乱的将老爷抬到卧房去了。 「就是他吗?」凌佩竹抚上手腕上的珠串,她低低的自言自语,微风掠过,还带着丝丝的寒意,夹杂着桃花的香气,吹过她的身前。 出现了总比让她真的孤老终身好一些,这样算幸还是不幸呢?凌佩竹不知道,包括凌家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即将成为四姑爷的闻人舜到底是何方高人? ☆☆☆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眉腮,已觉春心动,酒意待情谁与共。 房外喜气洋洋,屋内柳眉笼翠雾,女子独自静坐铜镜前,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波迷离,肌骨莹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虽一身艳红的凤冠霞帔,新娘子却无喜气可言。 她真的要嫁人了吗?凌佩竹听着门外那震天响起的炮竹声,心里五味陈杂,是不想嫁出去还是因为要嫁给那个男人而忧心,这一点她自己都不清楚。 「小妹,这个妳放在身上,如果有事,还可以让人来找我。」凌傲雪执起小妹的手,塞进一块上好的白玺玉。 「大姐,妳是不是刚才见过二姐了。」凌佩竹没有接着凌傲雪的话继续说,反倒是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这妳也知道?」 凌佩竹失笑,从大姐的玉钗上扯下一片青菜叶子,不由得想起昨日的那个荷包,凌傲雪不敢置信的抓过菜叶,美目圆睁,她居然带着这个走遍府邸的各个角落? 「凌妙盈,妳这个月都不准再吃饭了!」气的娇吼一声,凌傲雪转身就冲出门去。 只是看着手里那块上好的白玉,凌佩竹突然笑了,头上的风钗相碰叮叮的响起来,嫁谁对她来说都没有分别的不是吗?反正她也不曾期望未来的夫婿对自己多好。 那就这么嫁了吧!凌佩竹就在怀着这样的想法中,坐着八人大轿风风光光的出嫁了,临走时,二姐凌妙盈还趁机塞了一个纸包在她的怀里,叫她有危险的时候再打开来看。 之后凌府的大宅在喜轿后慢慢的变成黑点,直至看不见,昏昏欲睡的她被身边的小丫头扶着,忍着一路的颠簸,直至太阳下山。 「小姐,我们的路为什么越走越偏呢?」贴身丫鬟灵儿毛骨悚然的放下花轿的帘子,她刚才似乎看到好多新坟,听着风声呼呼而过,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凌佩竹根本没把灵儿的话听进去,只是觉得一直坐在轿子里快闷死了,腰酸腿疼。 灵儿见小姐心不在焉,便挺直了身子告诉自己不要怕,把手紧握在胸前默默的念叨,各路神佛请保佑她家小姐出嫁不要有波折,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都好,可就是别遇上抢亲…… 就在这时,轿子猛地落地,震得轿里的主仆两人头昏脑胀,凌佩竹奇怪的想,莫不是遇到什么强盗贼人? 「轿子留下,你们可以走了。」轿外有人放话,那声音真是犹如雷震,震得人两耳发麻。 「小姐……」灵儿一撇嘴,似乎有放声大哭的趋势,怎么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神仙们是不是把她的话听错了? 危险来了,凌佩竹不慌不忙的拿出二姐临行时所赠的纸包,心想原来二姐何时也成了能掐会算之人了? 灵儿看着凌佩竹打开那个纸包,吞了吞口水,这种时候,小姐为什么还有心情准备大啖红烧猪手呢?真是让她佩服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看着手里的东西,凌佩竹嘴角有些抑或不住的抽搐! 「外面何人?为何劫我凌府的花轿?」凌佩竹倒是讶异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奇怪,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灾祸临头。 一阵大笑声掠过树梢,响在半空,惹得惊鸟四散逃命。 「大嫂,大哥要我们先行来接妳回去,不然送亲队伍怕是进不了咱们的锦王寨。」来人停了笑声,如是这般的说着。 大嫂一词听进耳,凌佩竹亦明白这人想必是那个闻人舜的手足,而先行来接的意思,也就是说不想让轿夫得知将去何处,至于那锦王寨嘛,凌佩竹轻掀轿帘向外一望,贼窝二字霎时浮于脑中。 「有劳了!」凌佩竹收回手,闷不作声,眼波流转间倒是嘴角扬起笑意。 灵儿以为小姐吓傻了,看到轿外那多的山贼,她的腿儿都软了,小姐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双手赶紧摇捉着小姐,这下怎么办? 「我哪都去玩过,这山贼窝还真没去过。」凌佩竹讶异更多的是,为何她居然没算到闻人舜的身份,而且还是什么都算不到,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遭。 玩?到贼窝去玩?灵儿一翻白眼,晕了! 「我还想请妳吃这红烧猪手呢。」凌佩竹看着晕倒的小丫鬟,可惜的看了看那纸包中的红猪手,看来要自己独享了。 轿子一颠,又被抬起继续前行,这次的轿夫果然不同,轿子都没有那么颠簸了,凌佩竹满意的点点头。 「小姐……」不久,灵儿慢慢苏醒过来,赶紧看小姐如何,却发现小姐正用那块红盖头在擦沾满油的纤纤玉指,嘴角还沾着斑驳的酱汁。 一翻白眼,又咚的一声昏过去了。 ☆☆☆ 寨门大开,灯火通明,那两排火把被人举着列成长长的队伍,若不是山寨到处都结着大红彩布,鞭炮震耳欲聋,还以为是山贼要大举进城呢! 灵儿颤巍巍的扶着小姐的手臂,努力让自己别趴在地上,憋着眼泪的她真的想掉头就跑,可是她不可以丢下小姐。 「灵儿,妳看那房子,都是竹子做的,我还没住过用竹子搭建而成的房子呢。」凌佩竹很喜欢竹子,不晓得是否因自己的名字有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成片的竹房,她自然欣喜的很。 「会漏雨……」灵儿努力不让那块沾着酱汁的盖头从小姐的头上掉下来,省的被人看去小姐的容貌,便宜了那些个粗人。 「灵儿,妳看这些人的衣服,是不是都很奇特?」凌佩竹小声的问灵儿,总之这种气氛跟在家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庙会上的乞丐都穿……灵儿没敢回答,身边那一个个不善的眼光让她心惊,完了,她得赶紧通知老爷,小姐被嫁到一个荒蛮的山贼窝了,要早日来救。 「小姐,妳真的要嫁?」灵儿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冷汗直流,这个可是一失足会成千古恨的事。 凌佩竹纤手一抬,掐住灵儿悲愤的面容,一字一句的说:「不、然、妳、替、我、嫁?」 自那刻开始,灵儿把嘴巴闭得死紧,再没有发出声音来,直到迈过了火盆,她们进了一间满是喜气的竹屋中,这里应该就是新房了。 「这个毯子好好摸,灵儿,妳说会不会是虎皮做的?」凌佩竹欢喜的抓着躺椅上的白色皮毛,惊奇的喊道。 灵儿在一旁收拾小姐的衣裳,小脸平静的出奇,因为她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后,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再值得担心的了。 「反正不是蛇皮。」灵儿叹了一口气。 凌佩竹好笑的看着垂头丧气的小丫头,盖头早就丢到一边去了,轻声开了口:「我能出嫁本来就是件天大的好事,总比一直被人家退婚来的好听吧?况且,我觉得妳担心未来的姑爷应该多一些,说不定我还克夫……」凌佩竹语调轻快,却让灵儿听白了脸色。 「呸呸呸……」灵儿跳起来就吐口水,这要是被人家听去了还得了? 克夫?刚要推门而入的男人浓眉一挑,难不成自己刚娶了妻,就要一命呜呼,那不是太没有乐趣了。 「那妳打算怎么个克法?」男人推开门,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屋子内。 凌佩竹闻言回头,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还不待开口,灵儿一个跃起便将盖头又盖在了她家小姐的头上。 好险!她家姑爷还没亲手来掀开小姐的盖头,怎能让别的男人先瞧小姐的模样?幸好她灵儿心明眼快先盖回去,一会记得要跟小姐讨赏! 「大胆,新房也敢闯?」灵儿挡在小姐面前看着擅闯进来的男人,护主的气焰却越来越低,这……这人不是那天亲自登门提亲的姑爷吗? 闻人舜靠在门口,指了指门外,然后冷冷一挑嘴角。 嗖地一声!刚刚还一副谁敢伤害自家小姐就跟谁拼命的灵儿,早就飞奔出门外,还体贴的将门关紧,最后投来水汪汪的眼神。 「你有什么事?」 「不然妳以为是谁?」闻人舜摘下手中的那串玛瑙珠子,走近凌佩竹,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凌佩竹倒也不客气的看回去,反正她的头上盖着红纱,怎么算来,自己也是不算吃亏,不过这男人说出来的话明显是嘲笑她没人娶,只有他好心才娶她回来的态度。 「这个我放下了。」他的话语还是哪么冷冷冰冰,听不出是喜是怒。 纤指轻轻掀起盖头一角,她将目光投向那串珠子,暗自琢磨着他的用意。 「妳的有缘人已故,只是他临去前将这串珠子戴于我的腕上,要我承诺一定会娶妳进门,所以我信守承诺。」 闻人舜的目光不再看向她,只是看了看这间竹屋,义兄住了二十年的地方,现在却由一个女人继续住下去。 连拜堂都没有,就算娶了?而且一身白袍,当这里是喜堂还是灵堂?凌佩竹不免得气极想笑,却又作罢。 「佩竹谢过公子的承诺。」凌佩竹欠了欠身,说话带着刺,缓步走到门口前推开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在赶自己出门?闻人舜突然发现了这个的事实,有意思!闻人舜缓步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去掀她头上的盖头,却是抓了一个空,转头看着突然闪身的凌佩竹。 「这盖头自然也不用公子来掀!」凌佩竹手一扬,红纱盖头被甩到身后缓缓落在地上,一双秋水般的大眼便与闻人舜直直的对上,带着一股子倔强的傲气。 闻人舜早已听说凌家四小姐凌佩竹,美就美在一双傲气十足的眼上,与昨日那低垂的眸子不同,这次她是真正的看进他的眼底了,果然是个呛味儿十足的美人,那含笑的脸蛋,居然有着两个可爱的梨窝,只是和那眼底那抹嗤笑完全不搭而已。 「妳安心睡吧。」终究是没说什么,闻人舜挑眉薄唇轻抿一下,掩门离去。 凌佩竹收回目光,回头看向那还沾有酱汁的红盖头,心中不免得也觉称心如意,这样才更好玩…… 「敢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凌佩竹的人,绝对会流年不利!」 第二章 姑爷没在新房过夜! 灵儿泪眼汪汪的站在床边看着她家小姐的绝丽睡容,叹着气,这该是多伤心的事儿,小姐怎么就偏偏嫁了这么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此时的凌家四小姐凌佩竹,也就是灵儿口中的可怜小姐,伸个懒腰睡眼惺忪,先是打量屋子,最后才回过神来,她已不在凌府,她已经出嫁了,浑身上下尽是腰酸背痛,都怪昨夜独自对着蜡烛想了太久,所以连那一身霞帔都忘记脱下,就倒在床榻睡个昏天暗地的。 「灵儿,把衣裳拿来。」赶紧脱下那身重的要命的霞帔,起身准备梳洗一下。 灵儿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眼花了,小姐似乎根本不在意姑爷没留在新房的事实,只是跟在凌府差不多的样子,睡醒了就神采飞扬。 「小姐,妳没事吧?」她担心啊,万一小姐是伤心过头了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我可是真的有些肚子饿了。」昨夜就没吃过东西,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发扁了,要怪都怪那个阴阳怪气的闻人舜,好歹是娶回家了,为什么连桌筵席都不预备,真是小气。 「啊……」灵儿呆愣愣的,似乎理解不了小姐话里的意思。 「妳就别发呆了,去拿饭吧,锦王寨的人不是想饿死妳和我吧?」凌佩竹将长发散落身后,独自换好了衣衫,用手敲了敲灵儿的头。 待凌佩竹吃过饭了,便拿了自己最爱的东西,跑到山寨中间去探查。 灵儿颤抖着身子藏在一根巨大的木柱后面,小姐这是在干嘛?看着小姐疯狂的在摇晃着龟壳卜卦,里面的铜钱发出叮咚的碰撞声响,若是平时卜卦也就算了,这新婚隔日的,是在上演什么戏啊? 「咦!山贼窝里的人还有做官的命?」凌佩竹看着眼前的卦象,扫了一眼灵儿藏身的木柱,伸出食指,示意那柱子过来,木柱还真的动了。 灵儿吓得眼泪都差点飞出来,赫然发现自己躲藏的哪是木柱,明明是一个男人,那为什么穿的像个灰色的衫子,害她以为是根大柱子。 「大嫂叫我?」木柱笑嘻嘻的走到凌佩竹身边,嗓门依旧洪亮,这个人就是那日劫轿的人了。 那日在轿子外的男人,就是他了,凌佩竹居然算出一个山贼有做官的命,自然也好奇万分,叫过来问个清楚,顺道打听些事。 「你叫什么?」说话也直率起来,凌佩竹再有教养,也不会巧笑颜兮地对着一个山贼说,公子尊姓大名? 「叶狮,狮子的狮。」他老实的回答。 「闻人舜,是你亲兄长?」若不同姓的话,理应不是近亲,凌佩竹收起散落在地的铜钱。 「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也是这锦王寨的王,可惜尉迟大哥去的早,不然……」叶狮脸色一白,余光似乎看到了闻人舜的腰带在风中飘过,马上住了嘴。 不然她就是那个什么尉迟大哥的妻吧?凌佩竹自己把话在心中接下去,脸上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露出来。 「起的这么早。」闻人舜今天并没有将发扎起,而是随风就那么飘荡着,只是表情还是哪么冷冷冰冰。 阴魂不散,这一大清早的就已经出现过不下三次了,是怕她逃跑还是放火烧寨? 「你是希望我不必再起来吧?」凌佩竹突觉有些气恼,他的这副神情,应该是出现在逝者的灵堂前才对。 像是没听到她的冷嘲热讽,闻人舜拍拍叶狮的肩膀,低声说了几句,叶狮还偷偷瞟了瞟她的身子,嘴里啧啧了两声,点点头就快步走了。 「喂,你说了什么?」凌佩竹咬着下唇追问,她不喜欢有人当着她的面还敢说三道四。 「没什么。」闻人舜一转身也要走。 想走?凌佩竹伸出穿着绣花鞋的脚,就不信绊不倒他,真不知道这样的家伙摔倒在地会不会暴跳如雷。 好痛!凌佩竹悲愤的看了一眼那张俊颜,似乎刚才狠狠踩了她一脚的人不是他一般,那种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能让她有口难言。 「真不懂怜香惜玉。」小声的嘟着,凌佩竹忍住拿装着铜钱的龟壳砸他头的冲动,余光看到灵儿正掩嘴偷笑,火气更是旺盛。 凌佩竹想也不想的就开口:「灵儿,我的早膳怎么还不送来?」留在这也是尴尬,凌佩竹暂时想到的最好的借口,也是二姐常用的。 灵儿一愣,哪里敢再笑,支吾的开了口:「小姐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拼命的眨眼睛,凌佩竹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丫鬟居然和自己这么没有默契。 「小姐,这个是三小姐临出门的时候交给我的,让妳眼睛不舒服的时候用。」灵儿赶紧从袖子里翻出一个紫色的瓷瓶,献宝似的递在凌佩竹面前。 「寨里有大夫。」闻人舜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凌佩竹的耳里。 「不用了。」凌佩竹扯着灵儿的耳朵,主仆二人像风一样卷回不远的房内,房门砰的一声关紧。 闻人舜看着那还在发颤的门板,好像还听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那应该是师兄留下的花瓶吧,想到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继续走过去,轻轻叹了口气,嘴角笑意微扬,这样不懂矫揉造作的女子,他还是头一遭碰到。 ☆☆☆ 又来了! 这次灵儿边擦好窗子上的灰尘边回头看小姐疯狂的在摔打两串珠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姐从小带大的那串,可怎么变成了一对? 「见鬼的有缘人。」凌佩竹的好脾气都没有了,她就是想不通,明明那和尚说过要等有缘人,可是现在她的有缘人咽气太早,她连一面都没见上,是不是自己就该守寡了? 而她,除了闻人舜外唯一算不到命盘的人,还有她自己! 「小姐,姑爷是鬼吗?」灵儿惊悚的看着念念有词的凌佩竹,怪不得自己每次看到姑爷都觉得寒风刺骨。 「胡说什么?」是人都够冰冷的了是鬼还得了?凌佩竹笑骂灵儿。 「是小姐妳说有缘人见鬼了嘛。」灵儿委屈的继续擦窗子,她也没听错。 「他才不是我的有缘人。」有缘人早就归西了!凌佩竹把两串珠子都塞到枕下,闻人舜是不是以为她会感谢于他,让她不必待到人老珠黄还嫁不出去? 荒谬!她还不知道有人可以因为一句莫名其妙的诺言,就迎娶一个陌生女子,更别说还不带一丝真心,简直是可恶之极,他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嫁? 灵儿见小姐一会生气一会闷闷不语,也不敢继续说些什么,拿起盆子里的脏水,赶紧退了出去。 「闻人舜,你可恶!」想起昨夜他的态度,凌佩竹又是咬了咬牙。 可恶?他不记得何时得罪过她吧?闻人舜一脸诧异的站在窗前,看着她的侧脸,不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是美的足够撼动任何男人的心了,只是她的性子,远比她娇弱的外表强悍许多。 「哪个色胚,敢偷窥?」凌佩竹敏感的感到窗外有人,大喝一声,果然是山贼窝,真的是没有礼数可言。 伸手抓住直奔面门而来的暗器,闻人舜百年不变的面容,有些抽搐。 「大家闺秀?」闻人舜把玩着手中的绣花鞋,原来千金小姐可以直接脱下鞋子丢给男人? 「怎么是你?还我鞋来。」凌佩竹又气又急,刚刚手边实在没什么好丢的,下意识就丢了鞋出去,谁想到对上他那双略带戏谑的眼,腮边马上漾起两团红晕,这男人的眼神怎么这般不含蓄? 「既然丢了,自然就是不要,那在下替妳丢的远些好了。」若不是他手快一些,这鞋底怕是早就拍在他的脸上。 「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凌佩竹气的大叫,什么闺秀气质,都先闪一边。 「我有何不讲理的地方?」看着她因为生气而瞪大的美目,闻人舜倒也没想明白为何会不自觉的走到她的窗前。 「山贼就是不讲理。」凌佩竹气结,她之前居然还误认他寡言! 「千金小姐也未必有理可讲。」闻人舜淡淡的反驳。 他言罢竟转身就走,褐色腰带扬起,乌黑的发不羁的飘在脑后,在风中凌乱,唇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一时间竟让凌佩竹看呆了,半晌,才爆出一声怒吼:「闻人舜,把我的绣鞋还来!」 ☆☆☆ 翌日午后。 叶狮带着一批兄弟,开始在凌佩竹的卧房大动土木,一会儿拆掉这个,一会又掘地三尺,吓得灵儿也不敢出声的躲在角落,也不知道这群山贼要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惊呼平地起,凌佩竹膛目结舌的看着狼藉一片的屋子,手里抓着的野花都散落在地。 「小姐,妳可回来了。」灵儿一下就扑到凌佩竹身边,声音结结巴巴的。 叶狮回过头看见凌佩竹,倒也不慌不忙,咧开嘴爽朗的大笑三声,叫了声大嫂,手中却继续一记铁锤,床柱彻底倒塌。老天!凌佩竹纤纤玉指只来的及抬起,却发不出声音,她真不敢相信这些野蛮人所做的事。 「大嫂,大哥说这硬床不适合千金小姐住,我就让木匠来重新做,再新做几床缎面被褥给妳换上。」叶狮擦擦汗水,也不顾什么礼数,早就是袒胸露背。 灵儿慌忙躲在凌佩竹身后,用手捂住眼睛,哎哟,好人家的姑娘一定要非礼勿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偷偷从指缝望出去,脸红彤彤。 凌佩竹自动忽视这些人的裸背,将眼光抛向一边,可叶狮的话却是听进了心坎去,闻人舜那个家伙居然这么细心? 「那也用不到这么大的坑吧?」难道是要她住到地下去?凌佩竹指了指屏风后面的偌大的土坑问道。 「这咱就真不知了,据说大嫂妳们凌府上不都是造这样的池子吗?咱们粗人向来只是用木桶泡身子,倒还真不晓得女人家是用这种特造的『澡盆』。」叶狮打开手中的纸,仔细确认,大哥的确是这么画的图呢。 「他是怎么知道的?」凌佩竹诧异万分,夺过叶狮手上的纸来细看,果真跟在自家府上是一个模样。 「真的是一样呢。」灵儿也探头探脑的看,虽然她是笨了些,可是小姐入浴一向都是她服侍的,自然看得出端倪。 叶狮看着凌佩竹只顾发怔,耸耸肩,抡起锤子继续捶打另一个床柱。 突然屋外人声鼎沸,热闹喧嚷。 「这又是做什么?」凌佩竹已经没有什么惊喜可言,现在只要不受到惊吓,就是万事大吉了。 「寨里今天截了一批黑心钱,准备庆贺一下。」叶狮突然想起什么,觉得有必要告诉凌佩竹知道。 凌佩竹眼露疑惑,柳眉有些皱起,这些山贼去劫财了?闻人舜也去了? 「大嫂,妳看那边。」叶狮索性指了指窗外。 窗外十几公尺外,苒苒篝火,烤着长排的野鸡,看上去让人不觉得食欲大增,只是当中突兀的有一只野鸡个头小的很特别。 凌佩竹把头微侧,这小野鸡怎么那么像……鸽子? 「大嫂,有件事妳得包涵,兄弟们都是粗人,自然不懂得用鸽子传信后,那鸽子还是需要放回去的,等我知道时就晚了一步。」 「鸽子呢?」凌佩竹眼皮直跳,似乎凌老爹的哀嚎声已在远方传来,那可是绝无仅有的一只翡翠鸽,任凭有黄金千两都是买不来的。 「现在差不多熟了!」叶狮是实话实说。 凌佩竹再次转头看向窗外,立刻倒退三步。灵儿赶紧扶住小姐虚晃的身子,也是冷汗直流,爷的那只翡翠鸽,那只看的比凌府还重要的翡翠鸽,就这么丢命了吗? 可是重要的却不是鸽子,而是为什么老爷要飞鸽传书到这里,难道说还未出嫁前,老爷就知道小姐是要被嫁到一个山贼窝?灵儿看着小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也吓得不敢开口。 真是一片狼藉,用叹为观止都不足以来形容此刻的景象。 身份凌家四小姐,凌佩竹自问也算是走南闯北,跟别家的千金小姐大不相同,近两年跟着大姐接触过不少奸商富甲,但表面上还都是有所谓的风雅一词,可这山贼窝是真的出乎她意料之外,是个彻底豪放无礼数可言的荒蛮之地。 「来,大伙儿敬大嫂一杯。」叶狮率先站起身来,端起一个大海碗,倒满了烈酒,经他一说,所有人皆是倒满了酒,对着凌佩竹一敬。 还、还有用酒坛的,凌佩竹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角,她倒是真的不擅喝酒,因为大姐早就吩咐乡过,凌家只有她不准喝酒,倒是没说为何。 「小姐,妳不要、不要喝。」灵儿挤过众人,溜到凌佩竹身边,看着酒杯的小脸煞白无血色。 「无所谓吧。」既然嫁出了家门,这喝酒就不算犯了家法吧? 灵儿把绢帕塞进嘴边撕咬着,她腿软可以逃开吗?待会想必方圆数十公尺都会被小姐给拆的差不多,想小姐前年不过是喝了一杯小小的梅花酿,就把凌府烧去大半,这若是喝下一碗烈酒,不得放火烧了这整座山头? 「姑、姑爷,我家小姐她……」救星来了,灵儿激动异常,姑爷就算不心疼小姐,也总会为自个的山寨着想吧? 闻人舜身着素色紧衫,长发居然整齐的梳成髻,一根翠色发簪插过髻间,脸上挂着些许疲惫之意,并未理灵儿的言语,只是默默的端起一个酒碗喝光了酒,还将酒碗一歪,没有一滴留存,然后看向凌佩竹。 她抬头望向他,怔住了。 「妳想让兄弟们等上多久?」闻人舜以袖擦去唇边的残留酒液,篝火反映在黑眸中跳跃。 「我又没说不喝。」凌佩竹端起酒碗,不甘示弱的看着男人,轻轻一咳,脸蛋不自觉的绯红,她刚刚竟然看他看得痴了。 一饮而尽,凌佩竹还模仿他的动作,也斟了斟酒碗。 「好,真爽快!」 「大嫂不愧是大嫂,真是够豪爽。」 「比那些扭捏的娘们强上百倍,大家回敬,今天不醉不归。」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有敬佩之意,随后又开始围成一团喝酒,自然就没有再注意凌佩竹接下来的举动。 灵儿觉得身体都变僵硬了,迈着步子慢慢的移动,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回过头看到那一连片的竹子房,一个冷颤,真是适合纵火行凶。 「再喝!」凌佩竹抓起面前的酒坛,又倒了一大碗酒,目光开始涣散起来,原本绯红的脸蛋红得如那篝火一般,唇角漾着娇媚的笑容,「大姐,陪我喝……」抬手扶住闻人舜的脸, 她醉了!醉到连人都不认不得了,仅仅是一碗酒下肚而已,任由她纤细的柔荑在自己的脸上揉搓着,闻人舜薄唇轻轻抿起。 「我送妳回房。」闻人舜瞟了一眼还在大肆吵闹的众人,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颊抓下,才刚刚入秋而已,她的手指尖确实如此冰。迟疑,只是短短片刻,闻人舜便收紧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没有缘由的胸中一颤。 「不回去,我要看月亮。」她不依,她还要喝酒赏月。 「看月亮?」他有些讶然,抬头刚好看到天边那轮皎洁的满月。 「不对,我认出来了,妳不是大姐,妳怎么会是大姐呢?」凌佩竹笑了,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却看不清那容貌,甩甩头,「二姐,妳是我家那个贪吃的二姐。」凌佩竹痴痴地笑着,整个人都黏到他的身上去。咦!二姐似乎变得壮硕多了呢。 「我不是妳二姐。」看着她迷离的表情,闻人舜顿觉十分好笑,将她拦腰抱起,就算她要继续耍酒疯,也不必在这么多人的地方。 「飞了,我飞起来了。」凌佩竹兴奋的喊叫着,似乎对于脚突然离地这件事非常开心,连眼角都在是笑意盈盈。 不要跟醉酒的女人计较,闻人舜忍住丢她在地的冲动,继续走着。 「错了都错了,妳不是我家二姐。」凌佩竹的头贴在闻人舜的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举起手指戳戳,好结实。 这么快又否认了?闻人舜一挑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爹!原来是你啊。」凌佩竹放些的待在他的怀中,可是自从她十岁后,老爹就没有抱过她了。 他脚下一个没站稳,心火郁结,加快步子来到后山的山泉边,将她撂下,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准备沾泉水给她擦擦脸。 扑通!重物落进水中,水面开一圈一圈的水纹…… 「把月亮给本小姐捞出来。」凌佩竹满嘴酒气,口齿不清的挥舞着粉拳,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寂静无声,无人应她。 半晌,水中人终于浮出水面,闻人舜额头青筋突起,口中喷出泉水,发已散开浮出在水面上,他的脸色只能用铁青二字来形容。 她居然用脚踹他下水,丝毫不留情的一脚狠踹。 「鬼、有鬼、水鬼啊!」凌佩竹在水边惊跳起来,指着水中的闻人舜尖叫。 「小……」心字还含在口中,闻人舜闭眼,手捂上湿漉的脸,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穿着的绣鞋太滑,在岸边试图想要稳住身子的凌佩竹,还是整个儿倒栽葱般的掉进水中,冒出几个泡泡后,手脚并用不断地扑捉着,连连呛了几口水,脑袋更加意识不清起来。 大手一伸一拎,落汤鸡般的凌佩竹马上被闻人舜提到面前,紧紧的抱在胸前,制止她的挣扎,努力让她安稳下来。 「三姐、三姐,快逃,有水鬼啊。」 若不是水中太寒,他真想把她丢在水中到酒醒为止。 不清不楚地喊着,浸泡在水中的冰冷感,让凌佩竹忍不住牙齿都开始因为颤抖而碰撞。 「凌佩竹,妳闹够没有!」闻人舜咬着牙关,带凌佩竹上岸,若不是她那张神似凌家其它三位千金的容貌,他此刻还真是要怀疑凌家是不是临时捉了个女子来替嫁。 「闻人舜,不会有人比你更混帐!」凌佩竹脚下刚刚触地,就猛然抬头,瞪大了杏眼,专注异常地看着他。 他被她看的一怔,下一刻唇上温热,闻人舜还是丝毫未动,只是一贯冰冷的眸子连续眨了几次,身躯僵直着。 「唔……」凌佩竹轻轻的呢喃着,满意的继续以唇触碰着他的唇,单单是下意识的举动,实则是脑袋一片空空。 醉酒之际轻薄男人!试问还有何事是她做不出的?闻人舜脑中不禁开始有些怒意,如果这不是她第一次醉酒,该当何论?下一刻,她腰身一软直接向后仰去,闻人舜只得用力将她揽回胸前。 只见她的喘息平稳,轻轻的发出鼾声,紧闭的眼还微颤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妳怎么敢就这么睡了?」他嗓音低沉,胸腔及下腹似乎有股无名火在燃烧,闻人舜将外衫褪下披在她的身上,尽管也是湿透但总算能挡住些风寒,她的脸颊除了酒醉的微红,似乎已经开始发烫,她这娇弱的身子骨若是病了肯定会吃些苦头。 施展轻功,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回到寨中凌佩竹的房门前。 「小姐!」灵儿惊呼一声站起,原本昏昏欲睡的她被全身湿透的两人吓的立刻清醒了。 「去熬些姜汁给妳家小姐暖身子,然后烧一木桶的热水送去我房间,叫叶狮一起帮妳。」闻人舜大声吩咐着灵儿,将凌佩竹放在床上几下便褪去她的外衫,迟疑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抓过被子将她紧紧包裹住,顺势探了探她额头有没有发烫起来,新修的水池注满热水太慢一些,只得用木桶来泡。 「为什么要……」灵儿嘴快的想问话,却看到姑爷在脱小姐的衣服! 啊……她不该惊慌,这是合乎礼数的,灵儿张着小嘴慌张的往外冲,她就想为什么山寨居然没有烧起来,原来是小姐换成戏水了。 不过在这初春还微寒的时候玩水?怎么想都是匪夷所思的,但是和姑爷两个人一起的话,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鸳鸯戏水? 「叶大哥,出来干活了。」灵儿从一群喝多的山贼中间拖着叶狮要走。 「啥活?」叶狮满身酒气打着赤膊,看着慌张的小丫鬟。 老天爷,大冷天的他怎么还是光着身子的?灵儿脸色红的堪比夕阳落山时的天色。 「来了再说。」管他那么多,她家小姐比这个礼数重要多了,拖着叶狮就往厨房冲,烧那么多的水还非得这个大个子帮忙。 叶狮就这么任由小丫鬟拖着走,赤膊的身躯在微寒的夜里也打了个寒颤,脑子还有些昏沉,今天酒是没少下肚,只因为没想过晚上还有什么活要做。 而此时深夜静静,凤凉城凌府内有人忧心忡忡。 「难道是迷路了?」凌老爷站在阁楼窗边,等着那翡翠鸽的归来,只是可惜啊可惜,他还不知那只珍惜多年的鸽子,已成了山寨兄弟们的腹中之物。 第三章 原来是大哥要烧洗澡水,叶狮还以为是什么难事,低头就开始劈柴,几个来回马上烧好满满一桶水,可是怪就怪在水是烧好了,人却不见踪影。 「大哥人呢?」他挠挠头皮看着把两碗姜汁放在桌面的灵儿。 灵儿根本不愿与他计较,说他呆他还真是呆,姑爷自然是在小姐的房里了。 「你说呢?」灵儿开门望了望远处,琢磨着姑爷怎么还没抱小姐过来。 叶狮倒是奇怪的脸变难看,支支吾吾的半天:「大哥怎么能在大嫂房里?」叶狮在自言自语。 「我说你这个呆子,说的是什么蠢话?」灵儿倒是不乐意听了,抡起粉拳捶了捶叶狮。 「妳的拳头都是软的,真是姑娘家。」叶狮憨厚的一笑。 灵儿马上像是被烫了一般的抽回手,整个人羞得要死,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含蓄?偷偷的抬眼瞟叶狮,后者也呆呆的看着她。 「你们在这里对看做什么?」闻人舜抱着凌佩竹进门就是这么个场面,倒是一愣。 「没、没什么,大哥我先回房了。」叶狮干咳一声,这里也没什么好帮忙的了,他在这才是碍事,匆匆的看了一眼灵儿,他推门就出去了,身后的灵儿回神后啧啧称奇,原来这块木头也有脑子,这次居然也变得机灵了。 「灵儿,妳来帮妳家小姐。」闻人舜把凌佩竹抱到桶子边,转身便要离开。 奇怪!为什么姑爷不亲自帮忙?灵儿纳闷着,莫非姑爷不喜欢她家小姐?这怎么行,她家小姐还没嫌弃这是山贼窝,怎么能轮到被嫌弃?都已成亲了,她绝对不能看着小姐独守空闺。 「姑爷,我、我快扶不住小姐了。」咬咬牙,灵儿看那还没走远的身影惊呼一声,扶住凌佩竹的手就有些松,没想到凌佩竹一个倒栽葱就掉进水桶里,原本醉醺醺的她呛了进几口水,手脚胡乱的挥舞。 「小姐、小姐妳不能死啊。」灵儿拼了命的向外拖凌佩竹,天啊,这还没怎么样,小姐就要被淹死了。 闻人舜赶紧冲过来,大手一捞,总算免去了凌佩竹被水呛死的可能,手掌不断的在她背上拍打,让她把呛进去的水都吐出来。 腿都吓软了,灵儿跌坐在地上气息不匀,这全都要怪姑爷让小姐喝酒。 「妳下去吧。」闻人舜脸色铁青地下了命令,他心神有些不宁,如果他刚才走的再快些,是不是她就危险了。 虽然出了意外,可是看样子姑爷是打算自己动手了,灵儿心想也算是大功告成,看着小姐似乎没有大碍,放下心离开了。 「以后要戒了妳的酒。」闻人舜沉声自语,本想脱去她内衫的手又僵住了,如果今日他看了她的身子,岂不是玷污了她的清白? 「好冷……冷……」凌佩竹一晚上进了两次水,尤其这次是从热水里又被抱出来,整个人抖得厉害,唇色都变得苍白起来,两只手都扯紧着闻人舜的衣襟,整个人用力的窝进他怀里。 管他明天如何,今日若是不照顾她,恐怕免不得一场大病,闻人舜虽然心中犹豫,可也是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他生平也未遇过。眼光尽量不在凌佩竹光裸的身子上多停留,将她泡在木桶中有半个时辰,见水开始转凉,便又将她抱到床上擦干身子,拉过棉被盖住。 转身坐在床沿,闻人舜眸中有些异样,绷紧的身躯还没有办法放松下来,正常的男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柳下惠之说,更别提什么非礼勿视,就算是没有看,那手中肌肤的触感也是对自制力的挑战。 伸手探了探额头的热度,似乎没有发热的迹象,只要好好的睡上一夜,应该就是没有问题了,闻人舜勉强压下身体的冲动,看着昏昏入睡的她,思绪万千,竟是一夜无眠。 ☆☆☆ 昏昏沉沉,浑身都没有力气。 凌佩竹慢慢的睁开眼,半晌都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光四下打量,找寻灵儿的身影……这是哪里?凌佩竹惊坐起身,紧张地看了看屋内的摆设,这不是她的房间,难道她昨夜喝了酒之后,跑到别人的房里? 「啊!」尖叫出声,凌佩竹低头看了看发凉的身子,差点昏厥过去,自己居然是裸身,连、连个蔽身的肚兜都没穿。 灵儿赶紧推门,手中端着的清粥小菜差点被吓得摔了出去,小姐出什么事了? 「小姐,妳没穿……」灵儿是早上被姑爷从床沿摇醒后,就直接去做了些粥准备给小姐吃,没想到进门看倒这样的场面。 「这是谁的屋子?我怎么会在这里?」劈头两句问话,凌佩竹把被子抓紧护在胸前,追问灵儿。 灵儿惊了一下就笑了,原来是她多虑了,或许姑爷是很喜欢她们家小姐也说不定,想到这她美滋滋的放下粥菜。 「妳还笑,快说。」凌佩竹却是平静不下来。 「小姐,这是姑爷的屋子,昨夜也是他亲自照顾妳来着。」灵儿掩嘴一笑,出门去给小姐找要穿的衣裳。可那照顾二字听在凌佩竹的耳里却变了意思,凌佩竹死都不相信,闻人舜居然敢趁她酒醉的时候,占了她的便宜。 眼眶就那么红了起来,泪珠就在眼中打转,她怎么都不相信自己是这么失了清白,想她的婚事如此草率,结果连初夜都是莫名其妙的没了,更何况闻人舜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她心里的委屈更是汹涌,把脸埋在手心里抽泣起来。 「哭什么?」闻人舜站在门口,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胸口顿时一闷,本是关心的来看看她,结果碰到这种场面。 凌佩竹顿时心火丛生,他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眼睛长在我的脸上,我是哭是笑,与你何干?」凌佩竹口中是这么说,但还是抬起手将泪痕擦掉,被闻人舜看到自己的糗态才真是一大失策。 这次灵儿倒是学了聪明,话也没插一句,就偷偷的溜出门去,走过闻人舜的时候好像是没看到姑爷一样,跑的那叫一个快。 「灵儿,妳就这么跑掉了?」原本刚想叫灵儿赶闻人舜出去的凌佩竹,看着小丫头奔逃的身影,叹了口气,真是家规不严啊。 闻人舜倒也无所谓刚才她的口气,端起一旁的粥就走了过来。 他要干嘛?凌佩竹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闻人舜,把自己用被子围的紧紧,「闻人舜,你太无礼了吧。」她可是没穿衣裳,连一件肚兜都没有。 闻人舜似是刚刚想起这件事,倒也没什么大反应,依旧一甩衣襬坐在床沿,端详了凌佩竹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妳在担心些什么?认为我会对一片竹板感兴趣吗?」 「竹、竹板?」脸涨红着,凌佩竹当然知道他在暗指什么,这个色胚子,外表衣服冷漠的样子,原来竟然这种小人。 「看都看过了,实在没什么好再遮掩的。」闻人舜原本可以将话说的更婉转一些,可是他就是想看凌佩竹到底还会如何。 「又不是我看了你,你当然不在意?」凌佩竹气呼呼的驳斥。 「妳有这个心思?」闻人舜挑了挑剑眉,嘴角扬起一抹邪佞的笑。 谁想要看他这个色胚的身子!「我想要回府一趟。」凌佩竹心中可是还有火气未消,她总觉得是老爹从中搞了鬼,就瞒着她而已,这次回去就是要审审他。 「半个月后吧,新娘子哪有这么早回去的,不怕被笑?」闻人舜倒是不太在乎这些礼数,可是凌府估计会很在乎。尤其是坊间的流言蜚语,可不是简单就压的下去。 「好像有道理。」凌佩竹拍拍脑门,她这是胡涂了,都忘记自己是嫁人了,只是这几天事情太凌乱,搞的她都弄不清楚处境。 「还有,下次不要乱亲男人,虽然我是可以不在意。」闻人舜话至此,把粥碗放在一侧木桌上,潇洒地转身掸掸长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 脸色苍白,眨眨眼回忆起来一双唇温热的柔软,然后脸红,更红,滚烫烫。 「闻人舜,你怎么不被噎死!」真是一声大喊,估计整个山寨都可以听得到,凌佩竹真是要被气疯了。 她该不是真的亲了那个色胚吧?而且还被看光、摸光光…… 那不是赔大了?真是欲哭无泪,这些可是想留给未来夫君的,他闻人舜算是哪根葱? 「在下怎会舍得丢下妳一人去死?」听着身后房内的吼声停止了,闻人舜拿开掩住住耳朵的手指自言自语,头一次眼角都笑出了弧度,倒是没遇过这么有趣的女子。 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想法,就很想就把凌佩竹留在身边,甚至是成为自己的,只是单单为了有缘人几个字就让她余生这么度过,也未免太过份了些,毕竟她的有缘人已经不能复生了。 听了结拜大哥的话,替娶凌佩竹回来,这么做是对的吗?闻人舜望了望远方无云的晴空,单手背在身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松口气的感觉了,如果说他从未有过争取的冲动,那这次就来证明吧。 只是,要再等一阵子才行…… ☆☆☆ 气冲冲的穿了衣裳回了自己的房子,即使坐在桌前喝了几杯凉茶,凌佩竹还是不能消气,因为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闻人舜忘记看过自己身子这件事。 「小姐,妳怎么了?」灵儿吐吐舌头,这叫作明知故问吧?而且早上自己那么个溜法,一定会被骂的,况且昨晚不是她故意扶不住小姐,她和姑爷也不会到现在这样,可这是秘密,说出来会被小姐掐死。 「我没事。」凌佩竹把碗盘都拿近,准备吃饭,却在拿起筷子后不断的戳着,没有什么食欲。 「小姐,这是春饼。」灵儿小心翼翼地提醒,看着凌佩竹随时可能喷火的眸子,知道她真的是气急了。 「我当然知道。」凌佩竹奇怪的看着灵儿,虽然很气愤早上灵儿不顾义气先逃了出去,可是又庆幸她没有听到闻人舜描述强吻的那一段。 知道还那么戳? 「可是,这都快戳成筛子了。」灵儿指了指盘子里的饼,被凌佩竹的筷子戳的都是洞。 「这不是心烦嘛,灵儿我告诉妳,我怀疑我爹和闻人舜那个家伙串通一气,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凌佩竹跟小丫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怎么会?一定是小姐妳生姑爷的气,才胡思乱想的。」老爷还能害自己的女儿不成?灵儿反倒觉得小姐跟姑爷很匹配,这些全是小姐的意气想法。 「灵儿,妳可是一定要跟我一个鼻孔出气。」凌佩竹假装生气道,将筷子放下,把碟碗都推向一边,端起茶碗干脆喝茶顺气,她要是没有灵儿的帮忙,还不得被闻人舜给欺负的死死的? 灵儿面露难色,「怎么,妳是不愿意?」真是胳膊向外拐,这才来到这里几天,灵儿都不听自己的话了。 「小姐,灵儿怎么会不听小姐的话呢?只是、只是……」灵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有话妳就说嘛。」 「小姐,灵儿和妳一个鼻孔出气,是不是挤了点?」 噗……一口茶水全部都喷了出去,凌佩竹是又呛又笑,这个灵儿什么都好,就是整日迷迷糊糊的,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也不知道什么叫作玩笑话。 「大嫂,妳怎么了?」突然身后响起洪亮的问话,灵儿顿时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给小姐拍后背,就差点魂都没了。 「哎呀,我家小姐的屋子你怎么随便进呢?」灵儿气急败坏的向外推着叶狮,无奈力气太小,人家根本一动也不动。 叶狮摸了摸脑袋,原来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一向走习惯了,这个毛病是得改,不过大哥也不会让大嫂在锦王寨里待多久。 「不碍事的,有什么要紧事吗?」凌佩竹闲着也是闲着,要是有什么闲事要管,她还是乐意之至的。 灵儿摇了摇头,她怎么觉得小姐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呢?边想着就边去收拾凌乱的被子。 「我大哥昏倒了。」叶狮挠挠头发,弟兄们都是粗手粗脚的,不懂照顾人,大哥发热的厉害,估计是受寒了。 「不久前说话气我的时候可是朝气蓬勃,怎么说昏就昏了呢?。」凌佩竹怎么没看出闻人舜身子骨是那么弱的?看那个冷冰冰的脸,骨头也应该是铁打的又臭又硬吧。 灵儿耳朵竖起来,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吗?姑爷病了,小姐如果衣不解带的温柔照顾,两个人你侬我侬的看对了眼,那比翼双飞的日子还远吗? 「小姐,妳可不知道啊,姑爷昨天抱着妳冲进来神色很是担忧,而且你们都浑身湿漉漉的,我猜是妳喝醉了掉进河里,姑爷英勇的救起了妳,回来又让我找叶狮烧水,又给妳暖身子,灵儿都看得很动容。」 说的是满天星斗呱呱乱坠,灵儿就是什么好听说什么,边说还边踹了踹叶狮,不知道这个呆子知不知道接话。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妳半夜叫我烧水,大哥身子一向很好,我说怎么会轻易受了风寒。」叶狮顿时恍然大悟。 又提及洗澡暖身子的事情,凌佩竹脸涨红之际,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听灵儿说是闻人舜救了自己,没把她丢在水中变水鬼,那她应该去看一下才会心安理得吧。 「我又不是大夫,我去了有什么用?」凌佩竹说了一句肺腑之言。 灵儿和叶狮不说话,动作一致,眼巴巴地望着凌佩竹。 「那个,他不是要吃药,我……」凌佩竹被盯的有些语无伦次,一旁的两个人还是依旧看着她,还一边露出失望的神色。 「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凌佩竹又不是真的没良心,去就去。」凌佩竹站起身来,不自在地拍拍衣裳,然后慢慢地走了出去,一拐出门口回头看了看有没有人看到自己。 突然,提起裙子跑的飞快,她不是担心,她是觉得有一点不放心。 看着小姐不情不愿的挪出门去,灵儿乐的直拍掌,她就觉得小姐对姑爷还是有意思的,就是缺人帮她推一把。 「灵儿,妳、妳许了人家没?」灵儿回过神来一歪头,看了看似乎有脸红迹象的叶狮。 「我说、我说妳洗衣裳了没?」叶狮楞是没敢问出第二句,脸憋的比刚才还红,丝毫见不到当初的爽朗劲儿,灵儿突然用一种很无奈的目光看着叶狮,就那么久久的看着…… ☆☆☆ 好烫!凌佩竹摸了摸闻人舜的额头,吓了一跳,这要是放个鸡蛋是不是都能熟了?怎么办?要拿打湿的手帕盖着? 可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可似乎她总是因为心神不宁的做什么撞倒什么,总算把水弄好了,好不容易把水盆放好,手帕拧干放在闻人舜的头上,就开始希望这样能退烧。 「喂,你没事吧?」凌佩竹戳了戳闻人舜的脸,英气的面庞在这样昏睡的样子下显得那么温柔,只是床上的男人没反应,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 「看你好像平时蛮凶的样子,现在还不是病倒了,你就是一个凡人,平时要是对我积些口德的话,绝对会无病无灾的,闻人舜,你听到没啊?不回我的话,本小姐可就当你答应了,就这么一言为定了。」凌佩竹继续碎碎念,他醒着的时候自己吵不过他,好不容易他不能回嘴了她当然要说个够本。 床上的男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嘴角似乎有些微微的抽动,闻人舜虽然全身烫的厉害,但是多年习武还不至于真的昏睡过去,只是没有力气也不想浪费力气去反驳凌佩竹的话,其实听着她甜软的嗓音在耳边说着什么,也不觉得身子那么难过了。 「小姐,药来了。」灵儿端着药碗进来,放在桌子上。 凌佩竹赶紧拉住灵儿,这喂药她还真是头一遭,就别让她动手了,可是还没开口就看到灵儿看了看闻人舜,又看了看自己,脸上又开始无奈…… 「好了,别说了,出去吧。」凌佩竹就知道灵儿一开口又要说什么,姑爷这好、姑爷那好的,她瞪圆了眼睛也就没看出闻人舜哪里那么好?除了皮相好看一些是真的。 「咳、我现在要喂药了。」如临大敌似的,凌佩竹坐在床沿边,似乎都能感觉到闻人舜身上的过热的体温,眼神迅速扫过他的唇瓣又赶紧移开,一看到他的唇就想起今儿早听到的自己昨夜亲了他的事实。 闻人舜有些想笑,真的很想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只是后果可能是被一只盛满汤药的碗和汤匙砸破头。 于是凌佩竹舀起药汁送到他的嘴边一倒,结果根本没有一滴进了闻人舜的嘴巴,倒是四散奔流全进了颈子里,她又慌了,直觉要拿什么来擦,然后从闻人舜头上降温的手帕抓了下来就去闻人舜的衣领里面擦。 「昏着也要和本小姐作对,你真是我的冤家,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吗?」凌佩竹看着没有反应的闻人舜,转了转眼珠,偷偷地看了看门外和窗外,都是没有人的。 用手又戳了戳闻人舜的脸,还是没有反应,目光又落见那两片微薄的唇瓣上,捏着鼻子喝了一口药汁,头脑发热的一横心一低头,就碰上闻人舜的唇,突如而来的触感,是真的温热的唇,因为太紧张又忙着呼吸,于是等于一口药汁全部吐在闻人舜的嘴上,又是一阵四散奔流。 呼……猛的拍了拍胸口,心跳的太急促了,真是不争气,这只是喂药嘛!凌佩竹抓起手帕放进脸盆沾湿了就要去擦药汁,又忘记拧干水,结果全部顺着领子流下去。 闻人舜如果现在是睁着眼的,估计也会喷出火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居然就敢想到这么喂药?那小小的脑袋里面到底都塞了些什么?还要顺便帮自己洗个药澡吗?闻人舜知道现在还不是他睁开眼的时候,不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再者也是想看看凌佩竹到底还能做到什么份儿上。 「糟了,都湿了。」凌佩竹咬了咬牙,干脆把他的上衣给脱了,把被子掀开,凌佩竹就把闻人舜的外衣和里衫都松开,干脆用自己的袖子就上去擦干水。 本以为闻人舜不过是山贼窝里难得一见的文人,可是文人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肌肉;而且胸膛是那么坚硬的,忍不住用手戳戳反倒自己叹为观止了,脸颊陡然绯红,因为看到了他胸前的两颗硬如小石的乳尖,一时间好奇就上去弹了一下。 「唔……」闻人舜假意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呻吟却没有睁眼,他还真不知道这小妮子如此大胆。 门口传来窃窃私语,凌佩竹刚刚还在窃喜闻人舜没有醒来的心突然一悬,嗖地转过身去看谁在偷窥,袖子就刮过一旁的药碗,碎的很响脆,想挥手跺脚的解释,还被脚下的药汁一滑,整个人干脆就跌回在闻人舜的胸口,鼻子差点摔扁。 「小姐,妳这样、这样是不行的。」灵儿小声地劝说,还费力的要把叶狮推出去,这小姐怎么能不顾着姑爷的病情,就上下其手外加上口了呢? 「妳这个笨丫头,我哪有怎么样?这是、这是……」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揉着鼻子的凌佩竹都要哭了。 凌佩竹干脆就发脾气走人,独自一个人跑到山寨的尽头,那是一片很漂亮的竹林,看着眼前的竹林,凌佩竹用力踹了一脚竹子,韧劲强的竹子,被不断的弹回来,反倒让她心情好了很多。 直到额头染了一层薄汗,累了也就顾不得什么干净了,席地而坐靠在竹子上,把石子抛起来再接住,脑袋里面想的事可是乱七八糟的。 「我到底是不是生病了,说好了不想那个人的。」凌佩竹叹了口气,为什么闻人舜总是突然闯进她的心思,说好听点她这是女大不中留,说不好听的话不就是少女怀春了吗?「我才不会喜欢这样的人,这才几日而已,怎么可能呢?」 「万事皆有一个可能。」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入耳犹如泉水流泄。 凌佩竹吓了一跳,这竹林子里怎么平白多出一个人来? 「你怎么能偷听人家的话?」凌佩竹赶紧起身看向身后,这一看一时间让她看傻眼了。 「刚才小姐的话,在下实在不必用偷听的就可以听的真切。」男子笑了,笑容让人甘愿沉溺其中,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凌佩竹,果然是个姿色不凡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也算配得上舜了。 「油嘴滑舌。」凌佩竹斥责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她还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个人来很奇怪,虽然天色还早,可是免不得心中悚然。 「姑娘可是姓凌。」男子说的很是肯定,似乎没有要凌佩竹回答的意思。 凌佩竹脚下一顿,这人还知道自己姓什么?莫非是山寨里的人?可是如果是寨里的人她也不可能没注意到,因为这样的人一定会让人过目不忘的。 「你是谁?」她鼓起腮,反问一句。 「在下尉迟,今日有人来扰,我们终会再遇的。」男子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凌佩竹的反应。 凌佩竹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让他走了,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而自己就只知道他是姓尉迟,还不知是真是假。 复姓尉迟的话,该不会就是那个、那个什么不在人世的有缘人吧?凌佩竹就算胆子再大,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莫非她真是大白天撞鬼了?虽然腿有些发软,可是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第四章 凌佩竹原本就觉得这竹林里的路都很相像,此时更是分不清楚方向,突然肩膀被用力地拍了一下。 「救命啊!」凌佩竹差点从原地跳起来,这回是彻底腿软了,怎么突然出来一只手? 一声干笑传来,声音是挺熟悉的,「大嫂,我吓到你了?」叶狮说完话摸了摸脑袋,早知道他就用嘴喊一声好了。 这不是说废话吗?她岂止是被吓到,简直是差点吓死了,又惊出一身冷汗,凌佩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叶狮,随后想想应该是寻自己来了,也就不好发火。不过现在就不用那么怕了,就算再出现什么鬼怪,还有叶狮这个大块头打前阵。 「那家伙现在如何了?」凌佩竹率先走在前面,还不时地到处看着,生怕那个什么尉迟的再突然跳出来,那她真的要找道士收惊了,先不管什么有缘人,现状是人鬼殊途才对。 「家伙?」叶狮跟在凌佩竹的身后一头雾水。 怎么就这么呆?凌佩竹叹了一口气:「我是说你大哥。」 「应该算好吧。」叶狮也不知道这么回答对不对,反正大嫂跑走后大哥就突然坐起身来,似乎发烫更严重了,可是双目倒是炯炯有神异样神采,所以他才说挺好的。 凌佩竹觉得叶狮的回答怪怪的,可到底是哪里怪她还说不上来,「叶狮,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成!」叶狮答应的很痛快,因为他觉得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没什么好隐瞒的。 凌佩竹开口前又看了看四周,然后张嘴刚发出一个尉迟的尉字来,就突然刮起一阵风,竹林发出喀喀的声音,她马上又闭紧了嘴巴。 「我、我们回去吧。」她戳了戳叶狮的手臂,示意他带路,因为她认不得回去的路了。 叶狮快步就超过凌佩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要问什么却没说出来,不过他倒是有话要嘱咐:「大嫂,这竹林子挺奇怪的,容易迷路,下回你要是想来逛,让大哥陪你吧。」 凌佩竹点了点头然后又苦笑着猛摇头,饶了她吧,别说她没想再来,就算是想来,若说是让闻人舜陪,她就更加敬谢不敏了。 当山寨兄弟们凑在一起用晚饭的时候,不久前的一幕再次出现,那就是到底闻人舜的饭菜是谁去送。 「没我们的事吧。」叶狮和灵儿异口同声后又同时摆了摆手。 凌佩竹本来是想和这些人一起吃饭,好掩盖自己的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从竹林那里回来后,她就总觉得毛骨悚然似的,是不是那个叫尉迟的还在哪里看着自己? 「小姐,你发什么呆?这饭灵儿可放好了。」灵儿指了指凌佩竹的面前,然后起身就蹦跳着要走。 等等……又是她去送饭?那灵儿做什么?凌佩竹还没等张口,灵儿就留下一句话:「小姐,我现在去溪边洗衣裳。」 「我帮你。」叶狮也起身就跟了上去。 凌佩竹傻眼地看着一起走掉的两个人,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地位了?看着面前的饭菜叹了叹气,总不能饿死一个病人?没办法只好端起来向着闻人舜的屋子走去。 途中经过的兄弟还特意往她端的盘子上放了好大的一只鸡腿,还冒着热气,凌佩竹是很想笑着说多谢的,可是看到面前的男人,只能是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来,果然,她还是不能苟同这些人邋遢的样子。 「反正他昏睡的时候,也不会知道我做了什么,干嘛要怕?」凌佩竹站在闻人舜房门前小声的嘟嚷,手腕都端的发酸了,没办法之下她用绣鞋踢开了门,进了屋子,径自走到桌前放下了饭菜。 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啊……下流。」凌佩竹尖叫一声,把手中的盘子一丢用双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为、为什么他没穿衣裳?裸身站在木桶里? 闻人舜皱了皱眉,他不过是睡得浑身不舒服,想起来沐浴一下,洗去黏身的汗水,谁想到还没等他泡进木桶中,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来,而且来人不但摔了满地的盘子,还发出让人刺耳的尖叫。 「闯进别人的屋子,要叫这么大声吗?」闻人舜顺势坐进木桶中,虽然他一向不拘小节,可是也不能说他喜欢曝露身子给别人看。 「谁让你不穿衣裳!」凌佩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脑子里就是一个想法,闻人舜那个色胚居然裸着身子在她面前,「你说,你为什么不穿衣裳?」 闻人舜脸色一凝,沐浴所以不能穿着衣裳的道理还需要他解释? 「出于愧疚,你也该帮我擦擦背吧?」口风一转,闻人舜倒是有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愧疚?这又从何说起?凌佩竹看着坐在木桶中背对自己的闻人舜,没有立刻就对他的话作出回应。 「别忘了我是如何病倒的。」如果不是她在酒醉之余,还踹他下去冰冷的湖中,他也不会生病。 是她踹他下湖而且还让他救了自己,凌佩竹抿紧了唇,自知理亏,她们凌家的四姐妹什么都可以不讲,但是道理必须要讲,这么想来,的确是她欠了闻人舜一个人情。 「可是你不也……」凌佩竹的话在嘴边又吞了回去,闻人舜已经看光了她的身子这件事,她实在是不能当作普通的事情说出来,心一横,不就是擦背吗? 别过脸走上前,伸手抓起一旁的布巾,闭上眼就向前摸去,闻人舜没想到她真的敢走过来,便收起了戏谑在桶里转过身子,谁知凌佩竹的手刚好就伸过来。 「奇怪,你的背怎么……」惊讶的睁开眼,凌佩竹瞪着自己手贴近在他的胸口,感觉他有力的心跳,一时间忘了进退就愣在那里,话也说了一半。 他并没有拨掉凌佩竹的手,倒是抬眼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手将浸湿的发向后一拨,唇上还挂着一些水珠向两侧一抿,笑了。 凌佩竹心口一慌,平日对着斗嘴也就算了,闻人舜倒是从没对自己笑的这么好看,算起来,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很好摸?」闻人舜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他浴桶内的身躯,居然因为她白皙的柔荑的触碰,就出现他难以自控的情形,实在太过可笑。 她被他的话一点,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闻人舜从水中突然站起,没有衣衫遮蔽的身材居然是那么的结实。 「啊!」尖叫一声,凌佩竹用手捂住双眼,他怎么裸着身子就站起来了。 「你倒是对我格外在意。」他腰间围着布巾,自然不像她想的那般是赤裸的,只是他对凌佩竹的眼神比较意外。 「胡说,我怎么就对你在意了?」凌佩竹转过身去,因为顾着害羞,根本不能理直气壮的与他斗嘴。 「你说没有便没有。」闻人舜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有些事情就是要点到为止,他并不想让她多有误解,「出去吧。」 「什么?」凌佩竹突然一怔,这人怎么忽冷忽热的变得这么快?刚刚这屋子里还让她觉得热的不行,此时倒是觉得一股寒意。 「还是凌小姐更喜欢留下来观赏在下的……」他的话说到一半戈然而止,想她也是聪明人,倒不用说的再透彻。 他在刻意拉开两人的关系,凌佩竹心中顿时一恼,原本她还是可以忽略心中的不快,可是闻人舜越是这样的对待,越是让她心中不平。 到如今她不知道他与爹爹隐瞒了什么,但终究是被娶进了这山寨吧?他百般冷落也就算了,每次挑起事端的都是他,最后反倒是她落得一身不是,说也说不清。 「闻人舜,你今儿就把话说明白,为什么我是那尉迟未过门的妻子,你却甘心乐意娶进门?」凌佩竹的性子就是这样,有些是说不清是不行的,若是闻人舜还是坚持只是因为那尉迟的临死之托,那她宁愿带着着一纸休书,直接伴青灯古佛去便是了。 闻人舜没料到她竟然毫不避讳的转过身来,而且紧锁住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那份固执让他不禁愣住,原来她也是个倔脾气的女子,但是对她的问话没有回答。 况且有些话,在她嫁进锦王寨的那日早已说明了才对。 「那翡翠鸽的事情你怎么说?」那已经成了山寨弟兄的下酒菜的翡翠鸽,足够换来两邸大宅,凌佩竹想到也不免一阵心痛,而且她现在一直保持着目不斜视的目光也很辛苦,生怕目光有那么一丝歪斜,看到不该看的。 闻人舜的长腿一抬,迈出浴桶,一步步的走近凌佩竹,将俊颜慢慢的贴近凌佩竹,「你认为我会怎么说?听说凌家的四小姐卜卦甚准,不如,你卜上一卦如何?」 看着他一步步的走来,凌佩竹没有动,是没有能够动,完全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这就是一个山贼头头还有的气魄吗? 「我那些雕虫小技自然入不了你的眼,可是我想知道些真相。」凌佩竹的眼眶不由得泛红,不是她愿意自怨自怜,原本艰难的婚事终于成了,她的心中说没有松口气是假的,她的忧心,不能想别人诉说,这些人的指指点点,她受够了。 可是他却不是她该遇到的人,如此冷漠的人,在可能对她有一丝怜悯吗?只是她却在心里小小的抱着寄望,想来的确可笑。 「养在深闺的小姐,就如同一只价值连城的鸟儿,终究不适合飞出金丝笼外。」闻人舜所答非所问,他的确有对凌佩竹有一丝丝的好感,可是那并不能改变她与自己的关系,没有任何瓜葛,对她这种无辜的千金小姐,终究是最好的事情。 「可是我已经飞出来了,还是被你娶进门的,不管你认与不认,我现在始终是闻人夫人,而不是尉迟夫人。」凌佩竹抬起下巴,逼近闻人舜的眸子,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倒是看的开。」闻人舜原本以为下瞬她会落泪、会哀怨,结果却是更有气势的与自己对视。 「有什么看不开的,倒是日后你离不开我的时候,就是你吃苦头的时候。」凌佩竹骄傲的一转身,大话已经撂下,现在她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只看她到底可以探究到哪里,大不了再去竹林一次,就算再遇一次鬼,也好过对着闻人舜这副深沉的样子好。 就是她独特的这份骄傲,让闻人舜的目光不自觉的随着她的身影而动,他只是平日冷漠了些,但心并不冷。 看光了她的身子想不认帐,她凌佩竹才不吃这个亏,而且嫁都嫁了,为什么只有她在这边自怨自艾? 「小姐,你不是去送饭了?」灵儿小心翼翼的靠过来,凭直觉的感觉小姐很生气。 「吃什么吃,他扳着一张脸就可以饱了,还用食人间烟火?」凌佩竹坐在那里猛灌凉茶,降火气,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又闹僵了,灵儿咧了咧嘴,这两人莫非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连退婚我都挺过来了三次,害怕他休妻不成?我就不信他闻人舜有什么三头六臂。」凌佩竹的确还是在意这件事,原本对他的身份还不是那么怀疑,可是人都是有好奇心,一点被挑起便要找到一个答案。 「小姐?你是不是对姑爷他……」话说到一半,灵儿又不敢了,要是让小姐再动了肝火,那就难收场了。 「我对他如何?」凌佩竹诧异的看着灵儿,莫非还真是旁观者清? 「灵儿从来没见过小姐对别人这么在意过。」小姐根本在外面都是不怎么与人攀谈的,更别提去斗嘴了,当然在凌府内就另当别论了,可是那毕竟是自家人,可姑爷是个娶了小姐的男人。 「我要去竹林,若是两个时辰没有回来,记得去寻我,但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凌佩竹突然起身,手里端了一盘桂花糕就走。 灵儿看着小姐急急忙忙地冲出门去吓到了,她家小姐怎么来到这锦王寨后就性格大变了,难道嫁人后会有这么大的迥异? 而且,那盘子桂花糕为什么也要一齐被端走?还有小姐刚刚没有否认她的话,难道对姑爷是真的在意? 天色渐暗,凌佩竹端着一盘子糕点走在竹林里,只是感觉悚然,她开始后悔没有带一串大蒜来,据说那个可以防些不干净的东西,但是矛盾就在于自己就是来找一个鬼。 「尉迟,你在这里吗?」壮着胆子轻声的喊了一句,她倒也没有觉得自己会真的找到他,但是谜团一日不解开,她就看不到闻人舜的心。 一个身影慢慢的接近的凌佩竹,带着一种天生的温雅,一袭白衫到底,悠然开口:「凌姑娘是来寻我?」 出现了! 「虽然我说的话可能太冒犯,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你是人是鬼?」凌佩竹没有回头,其实她的胆子并不是特别的大,尤其是在这个看似迷宫的竹林子里。 「凌姑娘觉得呢?」尉迟的声音放得轻。 「算了,你不回答我不强求,我是来问你一些事的。」如果不是有事相求,谁要心平气和与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闲聊?凌佩竹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将桂花糕向前一递。 「请我吃的?」尉迟笑了一下并不推拒,用手接过糕点的时候碰到了凌佩竹的手指。 他的手是温热的,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没有死对不对?可是为什么锦王寨的人都当你死了?」凌佩竹有些吃惊,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躲在这里,而且还大摆灵堂,难道元宝腊烛就那么好吃吗? 「姑娘可否愿意随在下去一个地方?」 「我会不会被卖掉?」凌佩竹耸耸肩,如果真的被卖掉,她这么瘦应该不会很值钱。 「不会。」尉迟一直淡定的神色开始出现改变,因为眼前的凌佩竹果然与一般的姑娘家不同。 「那我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回来。」凌佩竹看了看现在天色,若是亥时之前不能回去,灵儿那时候回来寻自己,若是找不到就糟了。 尉迟颔首继续说:「姑娘闭先上眼,我们一会儿就到。」 凌佩竹倒也配合,将眼睛一闭,只觉得脚突然离开地面,耳边是急促刮过的风声,可是又不敢睁眼去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真是像在飞一般,可是想到就快能知道闻人舜的事,也值了。 锦王寨灯火通明。 闻人舜坐在白虎皮座上与众人议事,看到叶狮的脸色凝重的走进来,抬手示意大家收声。 「大哥,灵儿说大嫂不见了。」叶狮走近后在闻人舜耳边低语一句,原本自己答应了灵儿不说,但是想到那竹林还是颇有玄机,若是耽误了时辰让凌佩竹遭遇什么不测,那才是真的糟了。 「多久了?」闻人舜压低了声音,怎么她就不能有一会儿的安份?原本以为她今日那么气愤的跑走,应该是会躲在屋子里生闷气。 「酉时去了竹林,现在眼瞅着要亥时了。」叶狮看了看天色,心中暗暗焦急,万一竹林里有什么毒蛇出没,那一点功夫都没有的大嫂一定躲不掉。 「她怎么那么会惹麻烦。」闻人舜突然站起来,将手中的书信揣在怀里,「你随我去。」 那还不是有大哥在后面收拾麻烦?叶狮也学聪明了些,有些话就是在心里嘀咕就好,若是说出来,恐怕会惹得大哥黑了脸。 「大家先散了,明日再议。」挥挥手,闻人舜身影在话音落时已经不见。 虽然嘴上说麻烦,却是一刻不得耽误,足尖一点向竹林方向奔去,叶狮紧随其后,但是脸上有些诧异,刚刚大哥的那封信看上去像是隽王府的信,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大哥,隽王府有事?」在两人穿梭于树林间时,叶狮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这山寨的杂事交给他就可以了,大哥也是时候回去了。 「京城有乱,隽王急召我回去。」闻人舜对叶狮倒是没有隐瞒,只是凌佩竹是不能继续留在锦王寨中的。 「带着大嫂吗?」叶狮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可是这才半个月就要将大嫂送回凌府,未免太狠心了些,虽然也是也知道,大哥娶亲纯粹是因为尉迟大哥的遗言,但是有些事都不是一定的。 闻人舜没回答,只因为叶狮的话根本没在他的考虑中,想到之前凌佩竹那倔强的一双眸子,倒是心绪稍稍被扰乱了,他如果真的对凌佩竹有了什么心思,如何对得起为自己死去的青莲? 原来她是闻人舜的第二房妻子! 凌佩竹震惊之余,却听到尉迟接下来的话,第一房夫人在三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是因为替闻人舜挡去了几十支毒箭,当场毙命。 「怎、怎么会?」凌佩竹用手挎住惊讶张大的嘴巴,这种血腥的事情她是想都不曾想过的,心爱的女子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即使闻人舜再过冷漠,也会很伤心吧? 「想那青莲是京城最绝色的女子,琴棋书画都是为人惊叹,又是隽王的掌上明珠,而舜则是当时的震远将军,青莲独独倾心于舜,于是隽王请旨赐婚,殊不知得宠的十皇子却在太后处略施计谋,让皇上下旨让青莲挑选吉日与十皇子完婚,但是青莲在当夜便与舜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名言就算是死,也要做闻人家的人。」尉迟给凌佩竹倒了一杯清酒,风儿轻掠,落下一片花叶飘在酒上,轻轻漾开一圈水纹。 「那十皇子真是可恶,怎么能强横的夺人所爱?」忿忿不平的语气,却是抒发不出她的愤怒,想到皇家权势压人,就觉得心口像被石头压着一般。 但是闻人舜曾是震远将军这件事,她的确是惊讶了,如果不是遇到尉迟,也许这些都将是永远深藏于地下的秘密。 「凌姑娘应该是个不畏权势的人,可是隽王毕竟只是王爷,与皇上虽为同母兄弟,却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没有万全的良策,只有忍痛将爱女青莲送去十皇子的府邸。」 「闻人舜呢?他一定会去抢回青莲吧?」凌佩竹听的是惊心动魄,她可以想到青莲当时是抱着什么样哀伤的心情。 「你觉得舜会去?」尉迟的故事停了,看着眼前的凌佩竹,她是不是可以看到闻人舜冷漠面庞下的真心。 「虽然他整日黑着脸,又喜欢欺侮人,可是他是个好人。」凌佩竹不知道尉迟为什么会突然反问自己,所以实话实说。 「你很不一般,谈着青莲,你并没有丝毫醋意。」 「我只是个凡人,可是有些事理我都明白,对闻人舜来说我不过是替娶进门的一个女人,而青莲是他心爱的女人,两者这么大的区别,就算我有醋意也不值得一提。」嘴巴是这么说,可是如果她不以为意,又为什么会心里那么酸涩。 尉迟笑了,笑的别有深意。 「舜去救青莲了,原本想舍弃一切远走高飞,但是十皇子却勒令弓箭手将舜就地正法,毒箭齐发,青莲舍去了自己的命只求保全舜,十皇子为了看到舜痛苦,便将青莲的尸首强行带走留下他的性命;而舜则被隽王隐了身份藏了起来,我与舜师出同门,所以一起成了这锦王寨。」话到此,故事几乎也告了一段落,尉迟要说的重点也差不多到了。 「那你呢?为什么假死?」这个是她最疑惑的事情,搞不清楚她会吃不下睡不好。 「凌姑娘,在下现在说的话你毋需怀疑,你原本就该是舜的妻,那代表有缘人的玛瑙串原本就是舜,是师父十年前云游时替他定下你这门亲事,那玛瑙串是师父嘱咐我先替之保管,说是舜与青莲还有一段姻缘,只可惜点到为止。谁料到真被师父说中,两人已是阴阳相隔,但是舜生性倔强,始终忘不掉青莲,我想他也不会接受这串代表有缘人的玛瑙串。」尉迟将这段原委交代出来,这件事现在只有他知晓,师父云游又有七年不见人了。 「那我爹用翡翠鸽送来的信是怎么回事?」凌佩竹突然想到这件事,不然她想不到老爹有什么理由给闻人舜飞鸽传书。 「只是与舜作些简单的交代,而且骄傲的说你那第四次婚约的新郎倌是被他拒婚的,还有你那沐浴的池子,如果没有凌老爷,怎么能做出的呢?」尉迟笑了,这件事更让他觉得闻人舜对凌佩竹,绝对有心。 「你连那池子的事都知道?」凌佩竹一惊,这人该不是每到晚上就潜回山寨里?「等等,如果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那闻人舜岂不就是我的有缘人?」 那她不就是嫁对人了?凌佩竹这一会儿已经惊讶不下数次,果然秘密的背后还有秘密。 第五章 听到尉迟的话,又想到之前的种种,脸颊飘红,不自觉的垂下眉眼,却遮不住那一脸羞怯,却在下刻瞪大了眼:「所以,你诈死骗他娶我进门?」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尉迟饮尽杯中酒,笑意盈盈,「这些年他心中的苦,我都了解,可是人不能永远停在从前,青莲已死不能挽回;而他还有数十年的命。」 「行了,我都懂了,你连假死都肯装这么久,我还有什么委屈的。」凌佩竹听了尉迟的话,心中更加有了信心,之前对闻人舜丢下话虽然多半是嘴硬,但是如今她真的自己嫁对了有缘人,那就比他有立场多了。 「你们的姻缘是注定的,凌姑娘,我看得出你很在意舜,尽管他心中冷漠,可是他曾经也曾爽朗待人,记得事在人为这句话。」尉迟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待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便是他走出这竹林之日。 谁说为兄长不难?他是煞费苦心,熬尽所有心思。 凌佩竹捧起酒杯,不敢多喝,只是轻轻的饮了一小口,说不上此时心中的滋味是什么,可以说是五味陈杂。凌佩竹突然想到青莲的尸骨,如果有可能,就算是散尽千金,她也要夺回来厚葬,不是为了闻人舜,只为这样的一个贞烈女子,如果是家中三位姐姐知道了,也一定会同意她这么做,她们凌家人向来不畏权势,「我一定要把青莲带回来。」 「什么?」尉迟惊讶,凌佩竹的话出乎了他的意料。 「怎么能让她留在使出卑劣手段的十皇子那里,我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可是舜用了所有人脉,都没能查到青莲的尸骨所在地。」尉迟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但万事不可冲动行事。 凌佩竹抿抿唇,不想再谈这个,当然她知道闻人舜的人脉很广,可是找不找得对人才是关键,她们凌家虽然没有权势,可是说到人脉,还是值得一提的。 「哎呀,什么时辰了?」凌佩竹忽的想起来了,她要回去了,不然传到闻人舜耳朵里,不一定他又说出什么可气的话了。 「马上就亥时了,我送你回去,闭上眼。」尉迟见时辰耽搁了不少,赶紧起身,若是舜寻来他还要急急抽身。 凌佩竹看了尉迟一眼点点头,这人对自己这么信任,她也要做出一番事来才行。 闭着眼不敢动,凌佩竹从来没有装过昏倒,那尉迟走的倒是潇洒,将她丢在这边,独自面对走过来的脚步声。 「大哥,我找到大嫂了。」叶狮朝着远处的闻人舜喊了一声。 完了,闻人舜也来了? 原本听到是叶狮的声音就想要站起来的凌佩竹,这下干脆连呼吸都放轻了,她宁愿相信自己是昏倒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动作很轻,然后探了探她额头的热度,又摸了摸她的脉,应该没有受伤,这丫头真是玩的太疯了,欠缺教训,不过看到她没有出事,闻人舜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她有些脏兮兮的脸蛋,用袖子轻轻的擦了擦。 「莫非是玩到睡着了?」叶狮看着凌佩竹没有什么反应,猜测道。 「或许吧,我们回去。」闻人舜说完此话的同时,突然在凌佩竹的乌丝间看到一片花瓣,拿起来细细端详。 「大哥,怎么了?」叶狮看到闻人舜没有动。 「没事,走吧。」将花瓣从指间弹落,闻人舜却忍不住有些多疑,尉迟师兄是死在自己面前,这里怎会突然出现他最爱种的花? 三个人很快的就回到锦王寨,闻人舜将凌佩竹放在床榻上,只是伫立床边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期间灵儿一方面又觉得叶狮答应自己不说却出尔反尔,一方面又高兴小姐被寻回来, 「灵儿,不告诉大哥怕是大嫂就危险了。」叶狮憨厚的一笑,就怕灵儿气的不理他。 「姑爷今日怪怪的。」灵儿从来没看过闻人舜的目光变得那么温和,站在那里看着小姐,让她有种错觉是姑爷对小姐很担心。 「灵儿,若是我们自此就不见了,你会记着我吧?」叶狮转身走向门口,想到大哥要回京城的事,他有些艰涩地开口。 还没等灵儿说什么,在床榻上假装昏迷的凌佩竹倒是心里一惊,叶狮的话明显就是在和灵儿说临别的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为什么不会相见?」灵儿不明白,这锦王寨里不是天天都能碰到吗? 叶狮回头看了看凌佩竹,有句话憋在口中不吐不快,「大哥,要送大嫂回凤凉城了。」 心口一阵钝痛,凌佩竹猛地坐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叶狮,闻人舜怎么就真的这么冷血?她连基本的矜持都抛弃了,都说了那么坚决的话,他却还是要将她送回去? 难道,真的是以休妻的借口? 「大嫂,你……」叶狮脸色也不太好,看着凌佩竹的目光闪烁。 「我不走,我会一直跟着他。」凌佩竹深吸一口气,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而且她还要让他冰封的心融化开,并将青莲的尸骨找回来。 于是,铁了心的凌佩竹连夜就收拾好了包袱,连出家半个月回娘家省亲这件事都抛在脑后了,不但如此,她还要把灵儿给留下来。 「小姐,你可不能留下灵儿啊。」泪眼汪汪的看着整装待发的凌佩竹,一阵心慌,这么心意坚决是件好事,可是毕竟姑爷不是对小姐那么有心,这么一去是好是坏谁都说不准。 「灵儿,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凌佩竹是看灵儿年纪也有十六岁了,留在身边倒是耽误了她,叶狮这人人品和心底都是一等的,她倒是放心将灵儿许出去。 「小姐,你乱说什么?」灵儿脸蛋唰的一红,原来小姐都看出来了吗? 「叶狮会对你好的。」凌佩竹走上前拿下自己的镯子戴进灵儿的手腕,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相见了,但是她有些事一定要做,为己为闻人舜,她不想退缩。 灵儿眼泪落下,这么好的小姐哪里去找? 突然房门被推开,叶狮走进来神色激动,一手抓紧了灵儿的手,就给凌佩竹跪了下去,「谢谢大嫂成全。」 凌佩竹吓了一跳,这么大的活人跪在面前,她可是受不起,「你这是做什么?只要你对灵儿好,我就安心了。」 「大嫂,你一定要跟着大哥走?」叶狮是个实在人,他也知道大哥与青莲的那一段情,这必将成为两人最终的阻碍,就算是大哥发怒,他也要说出来,「其实有些事,大嫂应该知道的。」 凌佩竹抬起手止住了叶狮的话,有些事她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再多说了,免得叶狮被闻人舜的迁怒。 叶狮看着凌佩竹,心底不由得一阵佩服,如此敢爱敢恨的女子,天下真是少有,他不禁佩服。 灵儿被叶狮抓着手,心里头的暖意也是一阵阵的升起,垂下头默默的祈祷,她的好小姐会诸事顺利。 翌日清早,锦王寨的兄弟都一窝蜂的冲到寨门去看热闹。 凌佩竹骑在马上,马身横挡在寨门处,已是换上一身男装,又将一头长发梳成一个书生髻,白色头带轻巧的飘在脑后,颇为秀气。 这就是热闹?当然不止了,整件事的重点就在于寨门内骑在一匹雪白千里马上的闻人舜,脸色已经从铁青变黑。两人的对峙已经不下半个时辰了,谁也不曾开口。 「叶狮!」闻人舜看着凌佩竹的额角已经微微渗出冷汗,心中一时不忍,倒是先开了口。 「大哥什么事?」叶狮转了转眼睛,走上前一抱拳。 「交代你办的事,就是这么办的?」闻人舜两道剑眉竖在一起,莫非凌佩竹的影响这么大,让叶狮都转到她的那一边? 这么一个娇小的她到底有什么魅力? 「你不用怪他,叶狮要和灵儿成婚了,你这个做大哥的还要耽误人家的好事不成?况且你的话是我执意不听的,这京城我是去定了。」凌佩竹出声打断了闻人舜的问话,虽然女孩子家不该这么大嗓门的说话,但是她都身处在山贼窝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京城此时也是你能去的?」别说他现在不方便带着他,隽王说京城动乱,她跟着自己也没有一点功夫,受了伤怎么办? 可是这话听到凌佩竹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好像是被闻人舜狠狠的唾弃了一般,「为何我就去不得,你不带着我,我就自己去。」 「你……」闻人舜原本应该快马扬鞭,根本不必管她在说什么,直接远远甩下她就是了,何必多费唇舌,可是他并没有,而是对着她清澈的双眸在迟疑。 「我会遇到打劫,会遇到居心叵测的人,还会迷路,还会……」凌佩竹看着他的脸色,口中不断说着一些可能。 「够了。」闻人舜出声喝止她的话,怎么她越说越离谱? 「丢了身上的银子,然后被卖到大户人家去做丫鬟,最后被主人家虐待客死他乡……」凌佩竹越说越觉得凄凉,眼圈一红顿时委屈万分,别怪她自己咒自己,有些话不说的狠一些,怎么打动闻人舜那颗冰山心? 灵儿看着小姐说的那么动情,不知为何觉得好好笑,大概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一丝狡黠吧,她的小姐,真是太鬼灵精怪了。叶狮因为怕她真的笑出声来,抬起大掌就将灵儿的嘴巴给捂住了,若是大哥发现一丝异样,大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有时间耽搁,让叶狮送你回凤凉。」闻人舜决定的事不想轻易改变,若是如此再纠缠下去,他怕是天黑也下不了山了。 「你要休妻?」凌佩竹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哪有脸面再回凤凉去?与其被他休掉,还不如她就出走算了。 怎么她开口就是一句休妻?闻人舜一时间猜不知道她脑中想的是什么,思及她可能是在胡思乱想,倒是放轻了声音:「到时我会去凌府接你回来。」 他说,还会去接自己回来?那就是说,不是要将她退回家去,而是不想她这时候留在山寨里?凌佩竹面露惊讶,然后眼角的笑意慢慢的浓了起来,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闻人舜并不是不要她了,只是用他的想法在关心自己。 「那你走吧。」凌佩竹让开了一条路给他。 闻人舜驭马走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不觉得凌佩竹是这么容易放弃的性子,「你又有什么其他的主意了?」 「等你走出十里地,我再追上你。」凌佩竹一歪头,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大哥,你此次回去也没有别人知道,大嫂随行也不会有问题,到了京城先让大嫂住进隽王府不就成了?」叶狮走进了在在闻人舜耳边低语,他是觉得大哥还是对凌佩竹非常的在意,否则早就扬鞭而去,不会在这里继续和大嫂对峙。 「叶狮,别被我知道你被她收买了。」闻人舜知道自己势必是要带着凌佩竹走了,这一路要担心的事就更多一些。 叶狮憨笑一声,猛摇头。 于是,两匹马儿并排走,身后的山寨兄弟待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开始吆喝着收钱。 「收什么钱?」灵儿不解的看着叶狮。 「弟兄们也是闲着无事,所以就赌大哥到底会不会带大嫂走。」叶狮搔了搔头,说的挺尴尬的。 「怎么这样?」灵儿捶了捶叶狮的胸膛,「要是你早说,我就下重注了。」 「啊?」叶狮无奈的看着灵儿,原来她可惜的是这个? 只是在众人的背后,有一双带着不安好心的眼,眯了眯转身离开,混进锦王寨一个月了,这次是杀闻人舜的好时机,他又刚好带了一个累赘,十皇子的赏赐他拿定了。 灵儿转头看了看两人离开的方向,昨夜,她把自己的救命药丸也挂在了小姐的颈上,危急关头还能救个急,只希望他们一路平安。 一路上迎着风沙,早晚几个时辰还会冻得手脚冰冷,但到了晌午却是烈日炎炎,不出两日凌佩竹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虽然会骑马,但也并不是常常骑,所以现在已经是磨得股处火辣辣的痛,又不敢开口抱怨。 「再走下去天色就晚了,今夜就留宿这里吧。」闻人舜在一家客栈前停勒了马,回头对脸色很难看的凌佩竹说道。 光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已经捱不下去了,若是现在继续走,怕是两个人半夜要住山林了。 「会耽搁吧?」凌佩竹虽然恨不得此时就跳下马去,可是她还是怕让他为难。 闻人舜翻身下马,然后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和纤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看着小二将马匹拉走。 「你可以放我下去了。」凌佩竹支吾的开了口,这马都被牵走了,怎么他还是没让自己站在地上? 虽然被他横抱着心跳个不停,但是她还是不想让自己有什么别的错觉,闻人舜对她做的都是出于责任心罢了。 「你能走得了?」闻人舜怀疑的看着她,明明是痛的紧,却不抱怨一句,他有那么让她害怕吗? 「当然能!」她点点头。 「磨得不痛?」闻人舜直接说白了。 「你、你怎么知道?」凌佩竹马上垂下脸蛋,她的确现在臀儿痛的火辣辣,可是被他说出来也过太丢人了些。 「不舒服可以告诉我,我们不用这么赶。」闻人舜说出这话,自己倒是也一怔,虽然他是很急着进京,但是看到她这么逞强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担心,既然他同意带她上京,就已经考虑到这些了。 凌佩竹没有再回答,只是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真是太不矜持了,可是她就是受不了他突然说出关心的话语,她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你……」闻人舜以为她是有什么不对,怎么会突然这么紧的抱着他? 「你不赶我走,我就跟着你,天涯海角的一直跟着。」凌佩竹脸红的很,又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听他说出冷漠的话,「不管你是山贼头头,还是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我都不在乎,我都敢跟着你走。」闻人舜突然懂了,她只是在担心罢了。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闻人舜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没有那么紧张。 殊不知,她这副小女人的模样,已如一股清泉悄悄地流进了他的心里。 凌佩竹知道他没有那么冷漠的回答,也许只是为了安抚自己,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情,听了尉迟那么说,她怎么会还在寄望自己会让闻人舜对自己心动? 她这样的女子,必然比不上他心中的青莲,但那又如何,青莲在他心中的地位她不会奢求去争夺,但是他现在已是她的夫君,这一切早就已经在定了。 天边一轮满月,银光尽洒。 两人投宿的这间客栈后院很是宽敞,坐在一个石桌子的旁边,闻人舜面前一壶清酒几盘小菜,偶尔抬头看去,眸中尽显惆怅之色,莫非是临近京城,他对往事的一些记忆在脑中不断闪过,握着杯子的手不断的收紧,他这次一定会帮青莲报仇雪恨。 凌佩竹在房内幽幽转醒,看了看该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猜想应该是闻人舜帮她披盖的,小睡了一阵身上的困乏褪去不少,睡眼惺忪的看了看房间里,看不到闻人舜的身影,她急忙的穿上鞋子冲出门抓了店小二询问,怕是闻人舜就那么走了。 「小二哥,你看到和我一同来的人了吗?」凌佩竹抓了刚好端盆子要走的店小二。 「公子别慌,那位公子在我们后院赏月呢。」吓了一跳,但是明白了凌佩竹的意思后,店小二赶紧指了指路。 公子?凌佩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马上反应过来她是在女扮男装,而且闻人舜只是要了一间上房,害她还胡思乱想了一阵,抵不住浓浓的倦意便睡去了,现在听到闻人舜没有走,提起的心倒是放下了。 店小二看了看凌佩竹远去的身影,皱了皱眉头,这公子细皮嫩肉的倒像个姑娘家,而且还是被那位公子抱进门来,想到这忍不住一个寒颤,客倌的事他还是不要乱揣摩的好…… 跑到后院的时候,凌佩竹看到了正在独自饮酒的男人,背影略显苍凉,抬头看了看那一盘银月,似乎能猜得到他在怀念何事。 「有酒怎么自己喝?」凌佩竹清了清嗓子,用着比较轻快的语气打断了闻人舜的独思。 「醒了?」闻人舜看到凌佩竹走来,立刻收起了眼中的惆怅,倒是多了一份难言的复杂。 「睡得很足,明天绝对可以一口气赶到京城。」凌佩竹虽然没有问闻人舜到底是京城出了什么事,但是毕竟她已经知道了他心底的秘密,如果是叶狮说的会隽王府,那便是跟青莲有关的事。 一旦说到这里,一定是会牵扯到十皇子,就算做了再十恶不赦的事毕竟还是最得宠的皇子,万一闻人舜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怎么对得起青莲牺牲的性命呢? 因为她可以明白青莲想以命保全闻人舜的心,是那么的让人动容。 「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回锦王寨,或是陪我回娘家呢?」凌佩竹没有去动酒,她还不想自己再醉酒闯祸,只是拿了一块她喜欢的花糕慢慢的咬着。 「很快。」闻人舜之说了两个字,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就算他不能退,也会保她能安全的回到凤凉城。最终他还是负了一人,就算没有山盟海誓的情,她毕竟是自己娶进门的妻。 他在说谎,凌佩竹看着他突然垂下的眉眼,闻人舜平时是不会闪躲她的目光,如今却是不敢看向她。 可是凌佩竹还是没能开口说青莲的事,她不敢用青莲来劝他,一切只能等到了京城后,才能知道到底事情有多糟。 「别对我抱有别的希望。」闻人舜突然起身,他知道她看自己的目光已经变了,这样的一双期待的眸子,是青莲曾经看向自己的,是在等待他的同样回应的情。 「闻人舜,我再说最后一次。」凌佩竹将手中的花糕捏碎,残渣在手指间掉落,「我决定已定了,你甩不掉我。」 「随便你。」听完她的话,闻人舜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凉风中的阵阵寒意包围着凌佩竹。 多么冷漠的男人,她突然抬头看着那轮月,如果她也能被闻人舜带着温柔的眼神注视一次,就真的一切都值得了。 当夜,两人皆一夜无眠。 因昨日闻人舜最后的冷言冷语,凌佩竹的脸上再没了笑容,跟在他的身后心不在焉的赶路,京城或许就在不远了,但是她却心中越来越不安,走了一座偏僻的山头时,意外就发生了。 突然凌佩竹身下的马扬起前蹄,翻出一阵嘶鸣,马受惊了?凌佩竹的骑术不是很好,握不住马缰的她眼看要被甩下马去,侧首刚好看到马臀上插了一支带着红缨的飞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在还没来得及告诉闻人舜要小心的时候,整个人就被惊马甩飞出去撞在树上,痛的她眼前一黑。 闻人舜也翻身下马,朝着马一拍,白色的千里马嘶叫一声便快速的奔走,闻人舜从腰间抽出软剑,看了看围上来的十几个黑衣人,知道一定是山寨里混了奸细进去,否则不会有人知道在这条路围堵自己,想必这些人都是十皇子的人。 黑衣人见他如此冷静,倒也不敢轻举妄动,闻人舜的脚步慢慢的退到凌佩竹的身边。 「佩竹!」闻人舜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却是在不知道她是不是昏迷的状况下,见她没有一点反应,他一时焦急起来,竟然不理会面前的敌人,回身将她抓起单手抱在胸前。 凌佩竹没有失去所有的意识,她用力的抓着闻人舜的衣衫,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一定是危险了,而自己竟然真的成了他的累赘。 「放下我,我没事的。」凌佩竹突然用力的推着闻人舜,她知道如果没有自己,闻人舜不会被困在此处。 「都杀了。」黑衣人首领一挥手,所有人都拔剑冲了上来,闻人舜虽然剑法高明,但是毕竟一手护着凌佩竹,再强的功力也无法施展。 凌佩竹咬了咬牙,硬是推开了他,而黑衣人马上就围了上去,闻人舜被困在原处无法动弹,眼看着凌佩竹跌在地上,忍不住爆出一声怒吼:「你这个笨女人。」 就当她笨吧,因为她不想因为自己就拖累了他,眼看着闻人舜瞬间砍杀了四五个黑衣人,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手里抓紧了两把沙子,朝面前的黑衣人就扬了过去,果然那黑衣人被沙子弄得双眼睁不开而倒退几步。 黑衣首领见到此状,一剑刺来,凌佩竹闭上眼就等着被剑刺穿自己,但是此时闻人舜一个翻身脱身而出,挡在她的面前,用剑挥开了黑衣人,将她完全的护在身后。 「你不是讨厌我?」凌佩竹睁眼看到护着自己的闻人舜,顿时心中的恐惧居然全无,就算是现在死了,她也知道闻人舜是拼了性命的在保护自己,他对她已经不是完全忽视的。 「闭嘴!」闻人舜一阵头疼,她又开始不知所云了,只是这个当口不是他们该斗嘴的时候。 第六章 凌佩竹忍著身子被摔下马的剧痛,就躲在闻人舜的身后,后面就是参天大树,她就小心的让自己别成为他的负担,还抓了两把沙子在手里,万一有个人扑上来,她还可以扬退一个。 「你这小子还很能挣扎。」黑衣首领翻身上树,伸手抓著凌佩竹的后衣领就被拖出几米之外。 「啊!」她刚刚喊出一声,便被勒的连气都几乎喘不上来。 闻人舜赶紧转身去看,背后就被猛的砍了一刀,他却根本不顾只是慢慢的逼近黑衣首领。 「放了她。」闻人舜的嗓音愈加冷冽,看著被拖在地上的凌佩竹,眼中全是怒意。 「闻人舜,你身手的确不错,可惜你带了一个累赘。」黑衣首领将凌佩竹抓起来勒住脖子。 凌佩竹因为刚刚的窒息,眼中全部是泪水,顺著已经脏兮兮的脸蛋留下,被泪水模糊的眼,看着闻人舜的衣衫上的那一片腥红血色。 「她不是累赘。」闻人舜慢慢的走近黑衣首领,一个黑衣人想背后偷袭,闻人舜一剑挥去了结了一条人命。 他在杀人,在自己的面前杀人。 凌佩竹的眼泪汹涌,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知道那些都是坏人,是要伤害他们的人,所以死有余辜。 「丢掉你的剑。」黑衣首领看了看同伴剩下寥寥几个,也觉得情势开始不利于自己,只不过他不松开手里的人质,谅闻人舜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你这个王八蛋,放开我。」凌佩竹看到闻人舜的身后又有要偷袭的人,心一横,也不过颈子上搭著一柄利剑,用脚用力的踩著勒住自己的人,手的沙子用力的向后一扬。 闻人舜看到那柄剑从她的颈子上一划而过,心口一阵闷痛,又是一声怒吼飞身向前接住了凌佩竹的身子,她怎么能这么不要命? 看到首领遭受到攻击,黑衣人全部扑向首领,知道他们也许不能将闻人舜揽在此处。 「凌佩竹,你是疯了不成?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闻人舜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这么几番下去,他就算是没有外伤,也要被惊去几魂几魄了。 「我不是累赘。」凌佩竹咧嘴一笑,脖子上的伤口只是在渗血,并不是什么大伤口,所以他也不用气成这样。 「谁说过你是累赘!」闻人舜已经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怒气,他怎么会被激怒到这个地步。 「他!」凌佩竹撇了撇嘴,指著刚刚勒住最近要断气的混蛋。 「割了他的舌头,就不能再说了。」闻人舜站起身来一步步的逼向黑衣人,现在倒是换成黑衣人步步退后。 好像太狠了一些吧?凌佩竹闻言额头一阵冷汗。 突然凌佩竹眼尖的看到右边闪出一个身影,手中拿著一张弓,一支箭在瞬间就飞射出来,朝著她的心口而来,而脚下却来不及移动,可是就在箭要射中她的时候,她的身子被用力的一撞跌了出去,耳边传来的是箭刺穿肉身的声音。 凌佩竹心口一凉,那箭一定是插在了他的身上,还没有等到她回过头去,身子已经被抱起,闻人舜踩著轻功不断的在树林了间穿梭,想甩掉身后追来的黑衣人。 「闻人舜,你有没有怎么样?」凌佩竹急的大吼。 「安静!」闻人舜的声音有些虚弱,这箭上的毒真是烈,他只是运功一下便已经开始深入五脏六腑,怕是挺不了多少时辰,看到一个树下有一个隐蔽的小山洞,闻人舜抱著凌佩竹直接躲了进去。 两个人在洞中可以听到相互的喘息声,凌佩竹还想开口问些什么,被他的大掌紧紧的捂住了嘴巴,她的余光可以看到他的血在不断的涌出,急的眼泪落的很凶。 闻人舜转头对上她担心的眼,略显青紫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他若是不笑还好,看到他此时的脸色,凌佩竹差点大哭出声,还要硬忍著。 黑衣人一行人追到林子里,却找不到闻人舜他们两人的下落,「哼,受了伤又中了毒,就算死不了也来不及去京城碍主子的事,我们走。」黑衣人首领一挥,便离开了这片林子。 主子?一定是十皇子楚则的手下,果然是怕他进京,只是这次他若是不死,那死的就是对方了。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但是一直待黑衣人全部散去后,闻人舜紧捂住凌佩竹的大掌才突然落下,身躯向后重重一跌。 「不要怕,你……」闻人舜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醒来,而她哭泣的脸,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凌佩竹脸色惨白,半天才敢伸出手摸了摸闻人舜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至少还活著,眼泪止不住地落,都怪她,是她拖累了他,那支原本该射中她心口的毒箭,此时正深深的插在他的肩头。 他怎么会为了她连毒箭都挡?虽然说不出自己到底对他有多深的感情,但是看到他挡在自己面前中箭的一瞬间,她似乎懂得了当年他的痛,看到青莲为他而死,他也一定像自己此时一样,心如刀绞吧。 凌佩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慌乱的从身上翻著,拿出一个藏青色的小瓷瓶,这是父亲给她们姐妹的救命药,从小她们就带在身上,不但能去百病还能解百毒。 凌佩竹抬起他的后脑,倒出了三颗药丸塞进嘴里咬了几下,然后喂进闻人舜的口中,两只手虽然颤抖但是却用力的撕开了闻人舜的衣衫,虽然没有肌肤之亲,但是他的身躯她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映入眼中的伤口,血还在不断的溢出,伤口的肉已经开始泛黑。 「不要死……你得活下去……」凌佩竹说完这一句,便狠命的咬著下唇,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箭柄,然后用力向上一拔。黑色的血狂喷而出,溅了她一脸,带著温热和一股子血腥味。 不敢再迟疑,凌佩竹赶紧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他的伤口,这些都是毒血,一定要吸出来才能保命吧?顾不得那么多,虽然她现在被眼前的一片黑红色惊的几乎昏厥,但是还是毅然的低下头,一口一口的吸著然后吐到一边,直到伤口流出的血开始变得鲜红,凌佩竹才停了下来。 凌佩竹又倒出了两颗药丸,把药嚼碎了包在伤口一定会也有用,撕开了自己比较干净的内衫,把药摁在伤口上为他包扎,背后的刀伤也被她小心翼翼的包扎妥当。 「会没事的,只要熬到天亮。」凌佩竹这么说著,却感觉到自己的嘴慢慢的刺痛起来,不一会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了,嗓子如同被火烧了一般,吸了那么多的毒血,她一定也是中毒了。 身子摇晃了几下,眼前有些发晕,凌佩竹知道瓶子里已经没有药丸了,用手勉强的支撑在地上,不让自己昏过去,突然还是剧烈的呕吐起来,半晌后,她拍著自己的胸口缓和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昨夜灵儿把自己的那串装著药丸的珠链挂在了她的颈子上。 抬手扯下脖子上的珠链,放在地上用石头去砸,珠子里滚出一粒药丸,她捡起来便塞进口中,回身靠在闻人舜的身前,摸了摸他没有血色的俊颜,眼前越来越模糊,凌佩竹知道,现在只能看老天爷收不收他们的命了。 耳边听到的是鸟叫声,可以闻到青草的味道,闻人舜吃力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揉了揉额头,嘴唇已经干的有些裂口,靠著一棵大树四下看了看,突然脸色陡变。 凌佩竹人呢?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她哭泣的容颜。 闻人舜满心都是陌生的不安,一想到她人不见了踪影,就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他应该是中了剧毒才对,现在自己体内的毒居然被清的差不多,腹部还可以感觉到一阵温热,勉强站起身来,侧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肩膀已经被包扎妥当,莫非是她? 并没有急著到处去寻找凌佩竹,只是站在远处紧锁眉头的思索,低头看到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都是干松的树叶,应该是有人特意为他铺好的,如果他现社离开,她回来时应该会找不到他怎么办? 此时的凌佩竹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脚下的路每一步都很难走,一个不小心跌倒,手臂和脚踝就被荆棘刮的都是的伤口,微微渗血。用外衫包著的野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撒手的,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食物了,若是闻人舜还可以吃一些恢复气力。 眼前一阵发晕,果然那一颗药丸不足够解自己的毒?但毕竟是吸血的余毒,怎么也不会真的丢了性命,就算是只有一颗药,她也会喂给闻人舜的,比起只能保住一条命,她只想他好好的活著。 突然手一松,野果洒落在地上,凌佩竹看著远处已经站起来的闻人舜,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瞬间归位,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没事了……都没事了……」她说著安慰自己的话语,看著闻人舜转过身一步步的走向自己,真是想大哭一场。 闻人舜的脚步停在她的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身影笼罩在她娇小的身子上,她狼狈的样子,让他居然感觉到心痛。 长发已经散落在肩上,脸颊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巴,身上的衣衫也被撕扯的差不多了,坐在一堆散落的野果子上,嘴唇泛著青紫色,额头是一层薄汗,原本白皙细嫩的手遍布著伤口扶在地上,想哭又在强忍的样子。 「还是这么倔。」闻人舜蹲下身子,右手伸出去将她猛地搂在怀中,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她应该是被吓坏了吧。可是她没有逃没有哭喊,却救了自己,努力的求生,到现在还是倔强的看著自己,这样的女人,他就算是再过冷血也会动容。 凌佩竹没有说话,只是手慢慢的攀上他的背,闻著他身上的气息,在他结实的胸膛里找到了安慰。 「想哭就哭出来,不必在我面前忍著。」闻人舜拍了拍她的背,在他的怀里,如同被风雨打坏的一朵花儿,显得那样娇弱不堪。 「哇!」果然是抵不住他温柔的嗓音,凌佩竹的哭声惊起了一群鸟儿,她压抑在心底的恐惧此时全部的爆发出来。「你没死、你没有死……」 「我怎么觉得你很遗憾?」闻人舜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惹得她哭,可是她那么连续的话,让他还是忍不住质疑。 这人怎么这么坏心,看不出她有多伤心吗? 「是啊,我好遗憾,以后你又有机会欺负我。」凌佩竹抬起粉拳是一顿胡乱的捶著,只要他活著她就觉得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我不会欺负自己的妻子。」 「你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了?」凌佩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难道就是因为这场劫难吗?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闻人舜揉了揉她的发,第一次他的命是被青莲救回,第二次是被她。 「可是,如果没有我……」凌佩竹并没有高兴多久,要是没有自己,闻人舜一定会潇洒的击败那些黑衣人,然后进了京城吧。 「不要去说如果,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闻人舜的目光开始变得阴冷起来。 凌佩竹身子一僵,是的,他还有青莲的仇要报,可是她也是被他接受了,这样她至少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出到一点力,她都是开心的。 「将果子抱好。」闻人舜把果子收好塞进她的怀里,然后将她抱起来。 「你有伤,快放我下去。」凌佩竹吓的要死,他要是再流血怎么办? 「不要乱动,你这么轻还不如一片树叶。」他道。 「原来你也会说玩笑话。」凌佩竹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闻人舜抱著她慢慢的向山洞走去,这也许这就是天注定的事情,派了她成了他的新娘。 只是青莲的仇他是一定要报,而且看到凌佩竹也几乎是丢了性命,这旧仇新恨一起来,他怎么可能还留那十皇子一点生路。 第五日的时候,闻人舜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而且那白色的千里马居然寻了回来,两人也从马背上找到了干粮,果然是一匹好马。 「我的那匹马看来是跑丢了,受了伤可怎么办?」凌佩竹边吃著干粮边担心的看了看远处。 「希望被农夫领回去吧。」闻人舜知道她的担心,于是用了一个理由去安抚她而已。 凌佩竹点了点头,希望是如此了。 「我去采野果的时候后发现了一个湖……」凌佩竹有些扭捏起来,因为她真的很想洗洗身于,又难以启齿。 「也是该洗一下身子,你快比一只猴子还脏了。」闻人舜看著凌佩竹脏兮兮的脸蛋,点了点头。 「猴、猴子?」凌佩竹闻言那顾得上刚刚的羞赧,他怎么可以说一个千金小姐是猴子呢?「它们都是很爱干净的好不好?」 「喔?你这么了解?」闻人舜耸肩反问道。 「我说的是真的。」凌佩竹是很认真的在计较这件事,虽然也只是听说来的。 「所以呢?」闻人舜已经有些忍俊不止了,她的确是每次都会被他的玩笑话弄的像一只生气的小猴子。 「算了,反正你只会欺负我,从见第一面起就是如此了。」凌佩竹叹了一口气,但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和最初不同了,他从当初的不屑一顾和冷言冷语到如今,已经让她觉得很惊奇了。 「也只有我能欺负你。」他这么说道。 凌佩竹跳起身来,为什么她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同了,转身向那个湖泊跑去,她居然开始紧张和他独处,尤其他不语的时候看著自己,简直是要融化她的心一般。 闻人舜起身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后,一则是方便保护她,二则便是也有了些私心。 凌佩竹倒是完全相信了他的人品,酒醉那次,就算是看光了她的身子,替她沐浴了也并没有将她如何,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认为在湖中裸著身子,闻人舜也不会走过来偷窥。 殊不知她刚刚褪尽衣衫,走下水开心的撩拨水面,一回身便对上一双别有深意的眸子,差点失声尖叫起来, 「你、你怎么也跟来了。」凌佩竹原本想问的是他为何偷看地先澡,可是又觉得闻人舜不是这样的人。 「这里不安全。」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闻人舜在湖边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看著湖中的人儿。 凌佩竹脸色酡红,只能将身子全浸在湖中,褪下的衣衫都在闻人舜的身边,他不转过身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岸去的。 「你不是该非礼勿视?」凌佩竹真是拿这人没办法,他就算是真的是担心她的安全,也不该如此目不斜视的盯著她吧?况且这几日,山林里连个人影都不见,也不知是哪里不安全了。 闻人舜身子未动,却是依她言合起了双目。 凌佩竹看了他半晌,果然他并没有再睁开来,身上实在也是被汗黏的难过极了,就低下头慢慢的擦洗起身子。 前几日的危急,似乎已经远去,他现在好端端的在身边,是该要感谢老天爷的,果然不收他们的命,那就是说他们还有未完的缘分,是纠缠也好,还是注定的姻缘也罢了。 「你到底要在水中泡多久?」闻人舜睁开眼看了看天色,刚刚他已经运功将体内的余毒都清出了,结果她还在水中,即使现在的天气不会让人受凉,这么下去也会泡出病来。 「我……」面露难色,凌佩竹心里一阵委屈,她是怕惊扰到他,她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洗好了,只是看他是在运功,想到自己不能扰乱了他的心神,虽然她是一点也不懂功夫,可是大姐却是练武出身,这点事她还是明白的。 况且衣衫就放在他的手边,若是她起身去拿,岂不是又被他看光一次,那她宁可就在水里不要动好了。 「没有力气了?」闻人舜看著她的气色很差,怕她是泡了太久昏了头,边起身要下水去抱她。 「别、别下来!」凌佩竹吓了一跳,他的伤口虽说已经好很多,可是这时候下水是不行的,他真是胡来,「我现在就上去。」 他的身躯一顿,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担心,她的心其实很细,只是平日不太展露,用坚强在掩饰任何的不安。 「那个、你先转过去。」凌佩竹在水边迟疑了一下,手在胸前掩著,怕泄露了一丝春光。 闻人舜将她的衣衫拿近给她,然后桃红色的布料飘下,落在两人之间,凌佩竹赶紧用手去抓,那是她的肚兜! 抓是抓到手了,可是另一边却多了一只大掌,两人是将这件桃红色的小肚兜扯的平平,清楚的看到上面绣著金丝的竹子。 「你连肚兜都绣了竹子?」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是不同于以往低沉的嗓音,让凌佩竹的心跳骤停了一下,勉强稳定了心思。 「都是三姐绣给我的。」她一定要赤裸著身子和他探讨肚兜上的刺绣吗?凌佩竹用力的一抓将肚兜抽回来。 闻人舜转过身去,努力的平息心中的异样与骚动,居然看著她娇羞的脸,他的心中萌生了一丝欲念。 倒是没有发现眼前人的不同,凌佩竹赶紧从水中走出来,也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开始慌乱的穿上衣衫,亵衣全部都撕开给闻人舜包扎伤口了,除了剩下的外衫她里面只剩这件肚兜和亵裤了。 本以为她已穿好了衣衫,闻人舜回首想要说些什么,却刚好看到她映在黄昏的余晖下,衣衫凌乱,乌黑的长发还滴著水,脸色依旧没有褪去那份酡红色,娇羞的样子让他不由得心口一动。 「我、我好了。」凌佩竹抬头对上他的双眸,不自然的别开眼,手慢慢抓紧了衣襟。 闻人舜向前走去,直到两人靠到近的不能再近,他突然伸出手臂将她娇小的身子抱紧在胸前,属于女子的那份柔若无骨,让他下腹窜过一阵骚动。 「我……唔……」惊讶的张开口,还来不及将话问出口,他的唇已经落下。 他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她的娇躯一颤,抬起来的手臂原本是想将他推出去,却停在他的胸膛上,悸动在心中不断的凝聚,小舌开始回应著他的吻,青涩的反应显得那么笨拙。 可她却是轻易激起闻人舜的欲望,不管对她如何冷漠,其实他早就对她有了异样的情愫,只不过都按耐在自己冷漠的面具下。 「唔……」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凌佩竹粉拳开始捶著他的肩膀,他是要吞她下腹不成? 虽然离开了她的唇,可是手臂依旧在她的柳腰上用力的收紧,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闻人舜无法抑制自己的渴望,他现在就想要了她。 「我们回去。」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催眠她,横抱起她在胸前,觉得她真是轻的可以,需要补补身子。 凌佩竹不傻,看著他眸中的热烈渴望,自然猜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只是放心的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任由他抱著自己走回去,虽然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裂开,但是她现在头有些昏昏的,腿脚都发软,是不可能自己走回去的。 就算没有真的拜过天地,她毕竟是他用轿子迎进锦王寨的人,圆房这件事她从前也许会排斥,可是如今她却希望将自己完全的交给他,完全的成为他的人。 将衣衫脱下铺在枯草上,闻人舜在下一刻便覆上她的身子,眸中浓烈的欲望并没有褪去,却有愈燃愈烈的样子。 「别……这么看著我……」凌佩竹突然抬手掩住自己的眼,她被他看的急于想躲藏,那么赤裸裸的渴求,让她不禁面红心跳。 「别怕,也不要抗拒我。」他的大掌将她的手握紧,慢慢的抬起在头顶,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脸,从她的唇上慢慢的吻著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敏感的耳畔,舌尖轻轻的磨咬著她柔嫩的耳垂。 凌佩竹只能轻轻的颤抖著身子,将唇再次印了上去。 第七章 圆房了! 凌佩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眼再闭紧,然后胡乱抓著身边的衣衫去遮著脸,结果却被身边的闻人舜用力的抽走,干脆就用手去掩住脸。 「还在羞?」闻人舜又拨开她遮掩脸的双手,低声笑了。 「你笑我,你居然笑我?」凌佩竹转身对著他的胸膛捶了几下,却是舍不得用上力气,被他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用在怀中。 「到了隽王府,你要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们才会尽快的回凤凉城。」闻人舜抓住她的粉拳,给了她一句保证。 「嗯。」凌佩竹用力的点点头,只要他说了她自然就会信。 而接下来的几日,闻人舜并没有急于再带凌佩竹赶路,而是留在这里养伤,凌佩竹守著心中的小小幸福,不去想将来要面对的事,祈祷发生的一切是一个美梦般,永远不要醒来,只因梦醒后会什么都没有了,好在闻人舜并没有对她变得冷淡,只是偶尔会看著天际失神片刻。 闻人舜终于恢复了七八成的功力,两人便共骑一匹马向京城赶去,一路上凌佩竹都将背贴在他的胸膛前,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只求他可以真心待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论这样的幸福能有多久,她都会好好的珍惜。 想著这样的话,凌佩竹看著道两旁飞过的树影,嘴角挂著淡淡的笑意,原来一旦动了情,她的心情就随著闻人舜的反应在变幻,只要不再看到他冷漠的样子,就真的足够了。 终有一日,他们会一起回到凤凉城或是山寨去过平静的日子,不是吗? 隽王府的两个门人看到马上的闻人舜,顿时眼前一亮,赶紧向门内喊了一声。「姑爷回来了。」然后迎了上来,在看到凌佩竹的同时,笑容就散去了许多。 「王爷呢?」闻人舜没有注意其他,只是问了一句,耽误了这些时日,一定是急坏了隽王。 「王爷等的急死了,现在正在书房。」一个门人看著两人下马后,赶紧牵了马就走,另一个则是一路陪著。 凌佩竹跟在他的身后,一直也没有开口,就觉得沿路走来,许多目光都投在身上,犹如芒刺在背,让她极为不舒服。 「翠屏,先带凌姑娘去休息。」闻人舜看到以前服侍青莲的丫鬟,交代了一句。 翠屏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凌佩竹,便点了点头。 「我……」凌佩竹的手悬在半空,在她抓住他衣袖的之前,闻人舜已经快步的离开了。 走的还真干脆,就将她留在这里。 「姑娘这边走。」翠屏声音冷冷的,没有半点暖意,一路上不曾再开口。 凌佩竹苦笑一下,是她要强跟来的,这时候受了点冷眼就觉得委屈,也说不过去,只有慢慢的跟在翠屏的身边,看著一路的花草,殊不知这样一别就是半月。 原本两人间融洽的气氛,在来到隽王府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凌佩竹心里想过闻人舜会触景伤情,但是在他这么突然改变态度的时候,她面对的则是隽王府众多下人的冷漠对待。 她明白,这些人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里。 这里是青莲的家,青莲贵为郡主,又是那么出众的美人,而闻人舜毕竟也是隽王的女婿,她的身份就变得极为尴尬,可是住在外面闻人舜又不同意,说是她已经被人盯上了,除了隽王府,这京城没有安全的地方。 就当他是霸道的为自己著想,凌佩竹倒是觉得心里安慰了许多。 可是来到这里已经半月,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将他给忘记了,凌佩竹每日就是看看花草,向翠屏要上几本书册来看,打发无聊的时间,只有她每天在梳洗照镜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知道她的笑容已经所剩无几。 「凌姑娘,你的午膳。」近些日子一直都管她吃食的李大娘来了,放下了菜饭转身就要走。 「大娘留步。」凌佩竹起身走上前,她知道她不该开口去问,可是她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 「姑娘可是有吩咐?」李大娘看了看凌佩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凌佩竹撩了一下耳边垂落的发丝:「我是想问他可曾回来?」 「姑娘可是问我们姑爷?」冷笑一声,李大娘看了一眼凌佩竹,眼底完全是不屑的神色,这样的女子也配的上姑爷,只可惜郡主早逝,白白断了一份大好姻缘。 脸色一白,凌佩竹知道这大娘是看不惯自己的,毕竟她是嫁给了她们的姑爷,就算是被这么嘲讽,她也只能强颜欢笑,这是隽王府,她不能给闻人舜添了麻烦。 「他回来的话,大娘就告诉我一声吧。」凌佩竹颔首,转身又走回了屋内,继续对著窗棂发呆。 李大娘看凌佩竹倒也没有娇气的发脾气,只是默默的走来,倒也觉得自己是过份了些,叹了口气向自己的厨房走去。 饭菜并没有碰,翠屏来收碗盘的时候停住了手,她看著凌佩竹一天天的消瘦,也觉得为难,若是姑爷看到了凌姑娘,会不会觉得是她照顾不周。 「姑娘,你多少也吃些。」翠屏倒不是对凌佩竹格外的冷,只是她从来就不是热心的性子,性子看到她经常连日不进米粒,觉得是在虐待自个儿的身子。 凌佩竹幽幽的转过身来,对著翠屏笑了一下,「我只是吃不下,翠屏你真不像外表那么冷漠。」 翠屏站在原地呆愣一下,她到底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你在隽王府多少年了?」看到翠屏,凌佩竹就忍不住想到灵儿,现在应该和叶狮在一起很快乐吧。 「十五年了。」翠屏老实的回答,她是从小陪著青莲郡王一起长大的。 「你是……青莲的丫鬟?」凌佩竹抬头对上翠屏的眼,她知道自己应该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翠屏点了点头,自从郡主去了之后,她也闲了下来,并没有别的活再安排她去,她除了每日怀念郡主之外,就是打扫郡主的屋子。 「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凌佩竹站起身来,看著墙上的衣服字画,下面提著青莲的名字,能写出这样的一副好字,真是让人感叹。 「姑娘认识我们家郡主?」翠屏看著凌佩竹的反应很非比寻常,倒是有些好奇。 「若是真能相识便好了。」凌佩竹想亲眼看看,那撼动闻人舜心扉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翠屏看了看凌佩竹,眼中倒是升起一份怜惜,不知道为何她看到凌佩竹就觉得这姑娘是心地善良的人,让人忍下住想要关心。 「若是姑爷回来,我会早日告诉姑娘。」翠屏低声说道,毕竟已经和姑爷成亲了,这么多日不见,一定是会焦急的,这些她都懂。 凌佩竹眼里突然有了那么一丝光亮,「谢谢翠屏了。」 倒是几日后,凌佩竹自己走去书房的时候,迎面碰到一个气宇非凡的人,虽然已是两鬓有些微白,但却看得出当年也是颇为英俊的人。 「可是凌丫头?」隽王停下脚步,手中握著几本书册。 既然知道她的姓,又有这般气度,凌佩竹立刻猜到了此人身份,赶紧要一拜下去,「王爷。」 「不必多礼,你与舜儿既已成亲,也是一家人了。」隽王笑意盈盈的看著眼前的凌佩竹,真是一个灵气的丫头,不卑不亢的态度,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千金。 没想到王爷既然这么随性的与自己谈话,凌佩竹倒是放下一颗心来。 「舜儿近日为我忙碌一些事,冷落了丫头,也是情有可原啊,」隽王看到气色很差,看来是多想了。 凌佩竹不笨,她知道隽王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也不能让他老人家操心,于是便笑著点了点头。 「丫头可是来找书看,要不要看看这几本。」隽王将书册递给凌佩竹。 接过那几册书,她翻看几页便觉得很有趣,「那佩竹就谢过王爷了。」 隽王只是笑笑:「这是青莲从前最爱的几册书,本王无事也会拿出来翻看几次。」 凌佩竹摸索著书册,看著隽王那副思女的难过,也觉得不是滋味起来,想到家中的父亲,突然觉得自己有时是太过任性了些。 「王爷,你要保重身体才是。」她轻声的劝慰。 「凌丫头,想不想听听青莲和舜儿的事啊。」隽王知道有些事凌佩竹既想知道,又不可能去问闻人舜。 凌佩竹抿了抿唇,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又是半月过了,隽王府的莲花池边,凌佩竹身著一袭白色纱慢慢的坐下来,乌丝结髻,上面只是插了几只素钗,脸蛋清丽脱俗,肌肤赛雪。只是那水袖下的手腕纤细的过了头,原本眼中常含的笑意如今变得略显忧愁水,失去了笑意的嘴角许久没有再露出那两个小梨窝。 不远处的小桥上走来一人,水墨色的长衫,身躯凛凛,黑眸紧锁在凌佩竹的身影上,她又消瘦了几分,也越发变得安静,自从来到这隽王府,她就如同变了性子一般,闻人舜站在桥柱边就这么默默的看著她,不免心头多添了几分忧扰。 隽王走过来,拍了拍闻人舜的肩头,青莲已去了三年多,就算他倾尽所有也不可能换的回爱女了。 「这是个好姑娘家,舜儿莫不要错过。」 「我是不是负了青莲?」闻人舜的手掌不自觉的握成空拳,何时他需要用这样的话语来提醒自己?而且,在此同时居然让凌佩竹为自己如此哀伤消瘦,一月的忙碌与避而不见,让他的心中也极为矛盾,他到底是作对还是作错? 「不是要你去忘,只是变为怀念,思念远远比愧疚好上太多。」隽王是过来人,若是闻人舜心中的内疚永远不去,那终究误人误己。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怀念,如何对得起青莲?一日不找到青莲的尸首,他日有何颜面在泉下相见? 「舜儿,你可要想清楚,珍惜眼前人,这姑娘也许是你的缘分,这是天注定。」隽王看事一向透彻,凌佩竹在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颇有灵气,他也非常喜欢的想收作干女儿。 「岳父,我的确是对佩竹动了心。」闻人舜看著凌佩竹的目光愈加温柔,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份牵挂,不论他身在何处,都会想念她的笑颜。 「你还记得叫我一声岳父大人,本王也算颇有安慰,择日我想收了这丫头做义女,再给你们重新办一次婚事如何?」 闻人舜看著隽王,似乎是了解隽王思女的苦心,以及对自己的期望。 隽王点点头,转身离去的背影已不如当年,但是青莲会高兴身为爹爹的他做了这样的抉择,毕竟舜儿是女儿宁愿舍命去换的人啊。 站在原地又是许久,闻人舜终于深吸一口气,一番天人交战后,他知道就算再否认也没有用,他的心中如今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她为自己改变的太多,却依旧执著,而他却迟疑了这么久是在太不应该,补偿说来容易,到底该如何去做? 第八章 坐在花池边的凌佩竹还想伸手去撩拨一下水,身子还未倾下便被人抱了一个满怀,凌佩竹瞪大了眼睛,不敢回头去确认,但是狂跳的的心已经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他好狠的心,居然将她丢在这里一月之久。 「我是谁?」凌佩竹的声音闷闷的,就是不回头去看他。 「我想想看。」闻人舜倒是知道她才生气,却故意顺著她来说。 这人怎么这般气人? 「闻人舜,你不要以为我真的那么好的脾气。」凌佩竹站起身来拍掉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他不要以为她温柔了几日,就忘记当初在山寨时的斗嘴。 「小竹儿倒是真生气了。」他轻声的笑了,一月不见他居然这么想念她的声音,甜软进他的心里。 「谁是你的小竹儿?」凌佩竹真是抬手就捂住脸颊,他怎么能在外面就这么称呼,多羞人! 「我的?」闻人舜走向前刮了刮她的鼻尖。忍著笑意。 又上了他的当! 「哼!」凌佩竹跺了跺脚,真是每次都斗不过这人,他的心思转的怎么那么快,可是他别想自己这么容易就原谅他。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闻人舜突然收起了戏谑的语气,用温柔的话语对她说著。 「我从不觉得委屈。」凌佩竹看向闻人舜的眼,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即使在将来,她的心中也不会对青莲有任何亵渎,更不会奢侈让让他忘记青莲。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闻人舜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替她撩顺了耳边被吹乱的发丝,其实很想让她每天都在笑,可是却总让她在掉泪。 不管眼圈泛红,不管是不是心痛难熬,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虽然有时候真相是残忍的,可是比起一个个虚而不实的谎言,都是可以忍受的。 「王爷想收你为义女,而我也想再重新迎娶你一次,这段日子让你受了委屈,日后该打该罚,都是闻人夫人说了算。」他将她的小脸抬起,在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手掌搂住纤腰就将她禁锢在怀里。 「你快放开我。」凌佩竹根本顾不得想他话中的意思,生怕路过的下人会看到他这么不顾忌的举动。 「不但不放,还要这样。」闻人舜将她横抱在胸前,「如今真的只剩下竹叶的轻重了。」 「你乱说。」凌佩竹倒是没有真的挣扎,靠近了他的胸膛,努力让自己乱跳的心冷静下来。 「我有很多的话要对你说,让我抱著你走。」闻人舜慢慢的说卧房走去,低声安抚著她。 凌佩竹不再回答,只是放心地环著他的颈子,眼眶一个劲儿的泛热,她终于又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真希望此生都不再有分离。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绢红色的绣花鞋,踏著洁白的雪地,茸毛披风一解,丢在长廊的木柱边,穿著鹅黄色锦缎小袄的凌佩竹,躲过所有下人的耳目,偷偷的溜至那所谓的禁园,顺手掰下一枝开的甚是好看的梅花,琢磨著一会回去一定要画上一幅雪中梅。 凌佩竹原以为闻人舜会带著她在秋天来到前,就会回到锦王寨或凤凉城区,但是转眼已经入冬,初雪都已经扬洒了两日,真不知道何时才会离开隽王府。 「凌姑娘,收到你的家书了。」翠屏一路寻来,看到凌佩竹的时候赶紧将书信递出。 太好了,她等这封信已有半月。 凌佩竹急不可耐的拆开了信,希望可以看到大姐带来的好消息,瞒著闻人舜送了这封家书回去,就是想让大姐帮她开始追寻青莲尸骨,如果是请动那个已经归隐的人,应该是可以查到下落的。 翠屏看著凌佩竹的欣喜,倒是想到自己还有活要做,转身就要离开。 「翠屏,你等等。」凌佩竹还未看完信,先抬头叫住了翠屏,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 「有事吗?」翠屏脚步一顿,生怕凌佩竹问出什么为难的话来。 「那个上了重锁的门院,是什么地方?」凌佩竹想到不久前那个院子,如果不是被翠屏喝止了,她大概已经进去看过了。 「姑娘,那里不过是个废院子,你就别问了,这王府里肯定是有不能去的地方。」翠屏脸色一变,她若是说出来就一定会被割了舌头,而且她有她的苦衷要保密。 凌佩竹看著翠屏闪躲自己的目光,倒也不在追问,心里有了主意,「好了,我不问便是了。」 翠屏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这王府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秘密,唯独这一件,是会惹到杀身之祸的。 话是那么说,可是凡事都会有好奇心的凌佩竹怎能忍住。她也有试图问过一些奴仆,可是大家全部都是摇头不答,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一样,但是翠屏一定知道些什么,却不能说出来。 那里莫非是藏了什么人?她匆匆的看著手中的信,突然眼睛瞪大,大姐居然在信里写了一个这么大的事,青莲的尸骨下落似乎已经有迹可循,只是…… 十皇子为何会失踪了? 咬紧了牙关,凌佩竹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她实在不敢去想,难道是闻人舜将十皇子掳来了不成? 凌佩竹抓起有些碍事的棉裙,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在看著自己,便一步步地向那个萧瑟凄凉的庭院走去。 丢下手中的梅花枝,她小时候练就的翻墙本事,倒是此时派上了些用场,出嫁后似乎安份太久,连翻墙的功夫都不拿手了,不过虽然擦破了掌心,但是倒也进了院子。 「越是神秘兮兮,我就偏要知道藏了什么。」吹了吹被掌心,凌佩竹四下打量,看著一片凄凉的景色,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只是想确定到底是不是这里藏了一个十皇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能掐会算的本事已经都没有了,就算现在让她卜卦,她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大门到里面有一小段路,凌佩竹忍不住心里有些紧张,这里该不会是有什么冤魂吧?走出去很远了都没有看到人,枯叶满地树已死,好生荒凉。 「有人在吗?」凌佩竹小声的问道,像是怕惊到什么一样。 一阵冷风卷起片片落叶,在她的身后慢慢地刮过,让她顿时毛骨悚然,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你找不到……你找不到她……青莲是我的……我贵为皇子……」一个沙哑的声音开始嘶吼,在空荡的院子里飘荡,不断的重覆著一句话。 凌佩竹吞了吞口水,脚像被钉子钉住一般,这么凄厉的吼声配上这样的境地,她脑中只剩恐惧。 突然一只手臂将她向后一揽,下一瞬便跌入男人温暖的怀中,「为何又乱跑?」 得救了!凌佩竹刚刚惨白的脸色恢复了点红润,闻人舜的气息平复了她的恐惧感,「我、我迷路了。」 闻人舜并没有戳破这个蹩脚的谎言,只是她不该到这个地方来,手中的梅花枝塞进她手中,「这个你忘在了墙外。」 「嗯。」凌佩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著自己的,居然知道这花枝是自己丢下的。 而且她现在确定这里关著一个人,还是一个发了疯的男人,凌佩竹虽然有太多的疑问,却在看到闻人舜带著恨的眸子时,猛然一惊。用力的回想刚刚耳边听到的那一句话,心中瞬间就明白了。 闻人舜真的那么做了! 「你把十皇子关在这里?」凌佩竹知道闻人舜有恨,可是他居然将十皇子抓来,弄的疯疯癫癫,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佩竹,你在说什么?」闻人舜轻轻的抚著她的脸颊,确认的问道。 「我、我……」凌佩竹说不出第二遍,她害怕他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她不想被他厌恶。 「说出来,别怕。」闻人舜的手掌托住她的脸蛋,却又很好的控制了力道,他自然不舍得弄痛她。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是真的迷路了。」凌佩竹垂下肩膀小声的说著,就是因为她知道十皇子所作的事,永远是闻人舜心中的一个痛,所以她也不忍心说出已经知道的那些往事,就怕再一次揭开他心头的疮疤。 闻人舜见她的布靴已经被雪浸湿,边弯身将她抱起在胸前,向外走去。 「舜,我们什么时候回凤凉城去?」那时,她应该可以将青莲的尸骨完好的交付给他吧。 「用不了多久了。」他说。 她当然相信他,因为除了相信他,她还能怎样?而到时候,她会让闻人舜不再被仇恨蒙蔽了心。 夜色已深,看著天上的繁星许久,凌佩竹转身吹熄了蜡烛,又是几日未见,真不知道闻人舜的心底有没有记挂著她。 褪去衣衫躺下,翻来覆去许久。倒也沉沉的睡去。直至子时,紧闭的房门被闻人舜推开来,进了她的屋子,便去掩紧了窗子,将那满月之光拦阻在外,其实更是怕凌佩竹的美被别人觊觎了。 近日只顾得与隽王处理一些事宜,他无法分身顾及她的是不是吃睡都好,仔细算来已经有七日没有见到了,不过听翠屏说她只是每天就是用膳后就到处找新奇的东西来玩,倒是觉得很开心的样子。 又变回没心没肺的丫头了,闻人舜无奈的笑了笑,亏他在百忙当中还要分神想著她的笑脸和娇嗔。 尾声 隽王府来了一位贵客,让凌佩竹高兴地又是笑又是落泪。 「爹,你怎么来了?」她直接扑进凌老爹的怀里,因为不管走到哪里,嫁不嫁做人妇,她都是爹的女儿。 「女婿亲自派人来接,我怎么能不来。」凌老爷大笑几声,看著脸色红润的小女儿,真是倍感宽慰。 凌佩竹没想到,闻人舜居然将爹从凤凉城给接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不成? 「凌兄。」隽王收到下人禀报,也迎出门来。 「隽王,我们可是有多少年未曾见过了。」凌老爷一看到隽王,竟然如多年友人般的说起话来。 「二十年有了,你举家到凤凉城,我们就再没有机会碰面了。」隽王回想一下,这二十年真如流水一般,匆匆流逝啊。 凌佩竹傻在原地,看了看隽王又看了看老爹。 「怎么,爹与王爷是旧交?」 老爹但笑不语,这些二十年前的往事不提也罢,倒是如今再见,也有许多往事想要叙旧。 「若不是女婿提到隽王要收你为义女,还要重新再迎娶你一次,我也不会急著赶来,别忘记你们还没拜过高堂呢。」此话一出,凌老爹看到凌佩竹的眼睛顿时瞪得圆圆。 「爹!」凌佩竹红了脸,她与闻人舜都圆了房,若是让别人听到他们还没真的拜过天地,才是羞死人了。 「哎呀,我的小女儿居然学会害羞了。」凌老爹爽朗大笑。 「来,我们先进去再细谈。」隽王赶紧给凌佩竹解了围,看著丫头都恨不得找个地洞向下钻了。 凌佩竹向后看了看,然后有些迟疑。 「爹,他人呢?」闻人舜怎么不见人?他怎么没有出现。 「真是女大不中留,与爹这么久没见,却还是惦记著自己的夫君。」凌老爹故意吹起胡子。 「爹,你要是再说,我可就真的不理你了。」跺了跺脚,看到隽王都在笑自己了,怎么爹说话也不顾忌一些。 「好,不说了。」凌老爷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口拿出一封信,「这是你大姐一定要我见面就交给你的信,说是什么找到了。」 凌佩竹赶紧抓过信,大姐说找到了,一定是找到青莲的尸骨。 「这孩子。还是这么毛躁。」凌老爷看著她紧张的样子,倒是不知道信里是写了些什么。 「王爷,我爹就先麻烦你了,我还有事要去办。」凌佩竹抓著信转身就跑开了,与爹爹的叙旧可以晚一些,但是她如果可以早点解开闻人舜心头的结,说不定事情不会更糟下去。 「哈哈,凌兄,我还真是特别喜欢佩竹的性情。」隽王看著走远的凌佩竹,眼中多了一份宠爱,将思女的心都付诸在她的身上。 「我还有三个女儿,若是隽王都看的上,全收为义女,倒是我们凌家的荣耀了。」凌老爹知道了青莲的事情,是闻人舜用一封信全全对自己说交代清楚,但在信尾却说,如今他要疼爱一世的人却是佩竹。 「那便是好了。」隽王笑著让下人去准备酒席,今夜他和老友是真的要喝个痛快。 匆忙的向外走著,拆开了信,十皇子的事一定要马上解决,不可能一辈子都要将他关在隽王府的那个院子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大姐凌傲雪娟秀的字迹映入眼来,信上的字并不多,只有几句简单的问候,然后信便从凌佩竹的手上飘落在地上,她的吃惊已经无法用话语来形容。 怎么会?别说是隽王和闻人舜想不到,就算是让任何人去猜,也不会想到十皇子居然将青莲用寒冰存在一座空置别宅中,也就是说青莲也许还保存著原来的相貌,并不是一副枯骨。 「竹儿,你在这做什么?」闻人舜慢慢的走过来,他一回府就看到凌佩竹愣站在那里,全身似乎都在发抖,莫非是受了什么欺负? 「舜!」凌佩竹赶紧蹲下身子抓起信,紧紧的攥在手中。 「这是?」闻人舜看著她这么激动的神情,不知道到底是除了什么事,心中不免焦急,「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 「舜,我找到了,我找到青莲了!你放过十皇子,他也是个可怜的人,虽然他做了错事,可是他也是爱著青莲的可怜人。现在他疯了,就是因为太痛苦。」凌佩竹抓著闻人舜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却清楚的吐著一字一句,如果大姐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十皇子对青莲的爱,一点也不亚于闻人舜,只是他的手段太过残忍了一些。 闻人舜的身子僵住了,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真的帮你找到了,我没有骗你。」凌佩竹摇晃著他的手臂,她知道这样的事会让闻人舜一时间难以接受。 「你说,你找到了谁。」闻人舜半晌才能开口,紧盯著她的眸子,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带我出门,我们去找青莲。」凌佩竹急了,免不得大声了起来,为什么他还站在这里不动。 闻人舜抬起大手,抚上她的头,眼中带著一种心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佩竹看著他的举动,吞了吞口水:「舜,你知道吗?其实你的尉迟师兄并没有死。」 他会不会因为最近的隐瞒而生气,然后大发雷霆? 「我猜到了,只是我不确定你已经知道了青莲的事。」闻人舜想到那次从凌佩竹发丝上拿下的花瓣时,已经隐约猜到了,却是下意识的在否认罢了,「我之后会找到师兄与他好好的谈谈。」 想到自己被师兄骗的如此惨,闻人舜顿时觉得有些气闷。 「那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凌佩竹低下头,就算是他现在觉得受骗了,不要她了,她也不会怪他的。 「就知道你的脑子里,没有一点叫做聪明的东西。」闻人舜真是想捉起她打上一顿,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想法,她以为他的感情都是儿戏?今日说是喜欢,明日又不喜欢了。 「你怎么变相的骂我笨?」凌佩竹捶了他一拳,刚刚的那些伤心都不见了,一听到他这么说话,她就觉得好气。 「这是老实话。」他继续揶揄她,难得看到她又开始有些笑容,他握起她的手,放在掌心开始给她取暖,也不记得抱著一个暖炉,手冰太久会腹痛了。 「我喜欢你说谎话。」她撅起嘴巴,自然是不想认输。 「我不喜欢我的小竹儿,这是谎话。」他说。 凌佩竹盯著被他握紧的手,那不断传进心口的暖意,是他的给予的,「你的手很暖。」 「以后,你会一直被我暖下去。」闻人舜将自己的外套解下围在她的肩头,让她更暖和一些。 「不对,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事,我们现在是要出去找到青莲。」凌佩竹吸了一口气,她一定要做到这件事。 「昨日,隽王已经将青莲下葬了,而十皇子我也并没有杀了他,而且命人将他送去塞外。」闻人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这么心慈手软,那十皇子做了这么多罪不可恕的事情,他却还是迟疑了。 原来,他已经找到了青莲,她还是迟了一步。 「你看到了青莲,她是不是还是很美?」凌佩竹知道自己来不及看到青莲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有永远的靠自己去猜想。 「她只是睡了,睡的安详。」他这么回答道。 隽王说,就算是青莲惨死在十皇子的箭下,毕竟也是因为众多人种下的因,才会结了恶果,毕竟是皇家血脉,不可轻易杀之。 而佩竹刚刚也在说,十皇子是个可怜的人,是个得不到却毁了心爱人的男人,他活下去,会比死去更痛苦。 「如果我成了杀手,你会一辈子都觉得我冷血无情对不对?」闻人舜捧起凌佩竹的小脸,抹去了那滑落的泪珠。 凌佩竹看著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揩去泪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泪了,是为了他那宽容的心,还是为了他考虑了她的心。 她没有再开口,只是伸开双臂扑进他的怀里,她嫁了这样的人,该是老天爷赐给她最大的福气。 「让你难过了太久是不是?」想到她早就得知了一切,闻人舜不免心疼起她的隐忍。 「真的没有难过,因为我是你的夫人,还是堂堂的压寨夫人。」凌佩竹摇著头,嘴角噙著笑意,两个小梨窝露出来,只觉得头顶的那片天愈加湛蓝,如今一切乌云渐开,真是太好了。 元宵佳节,凤凉城内是到处张灯结彩,至于凌府门前更是搭了台子舞狮,更有琴棋书画各种比赛,赢者即可得金砖一块,并且赠送佳酿十坛,新一年中也图个好兆头盼能有日金榜题名,故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城中的有才之上到是也都会聚齐于此,也算是给凌府捧场了。 天色渐晚,所有的小商小贩都已经摆好了摊子,花灯也随处可见,但惟独是凌府门前最为热闹。 「大姐你拿金算盘去做什么?」凌佩竹挺著已经怀孕的大肚子,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凌傲雪。 凌傲雪回身看见凌佩竹,原本喷火的双目到是温和了下来,可是还是气鼓鼓的开了口:「我要用这算盘的金珠子,一个个的塞进姓季的嘴巴里面。」 凌佩竹想笑又不敢笑,自从她和闻人舜回到凤凉才知晓,原来这凤凉城搬来一户姓季的人家,传言都说那季府公子精明的如同一只狐狸,而且与大姐凌傲雪结下不少梁子,虽然看到大姐每日都是气呼呼的,但是她还是只觉得好戏是在后头呢。 「小妹,不是做大姐的说你,你要是不乖乖的待在府里安胎,小心我那妹夫急火攻心。」凌傲雪踮脚看去,怎么没有看到那个如影随形的妹夫。 「他被我骗去厨房了。」身穿桃红色的小袄,凌佩竹说的胸有成竹。 「是吗?」凌傲雪一挑眉。 「当然……不是了,我家夫君那么聪明,绝不会被骗。」凌佩竹原本是豪气的拍拍胸口,话说了一半突然发现面前的地上多了一个高大的影子,赶紧舌头打转的把话又转了回来。 凌傲雪看了看顿时脸色变沮丧的凌佩竹,摇著头笑了笑,突然又想起自己还有要办的事,算盘摇摇,撩起裙摆,走的是一路生风。 「你是想出府?」闻人舜好笑的弹了下凌佩竹的额头,他每天只要是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倒抽一口气,难为孩子了,能在她肚子里待的这么稳当。 「孩子一定是人中龙凤,这一点点的小打小闹他根本不怕。」凌佩竹想到能为闻人舜生个孩子,觉得心口满满的都是幸福。 「好。」他没意见的颔首。 凌佩竹原本还噘起的嘴马上变成了笑意,今天的他怎么变得这么好商量了呢?不管那么多了,眼睛都笑的弯弯的,只是笑容倒是没在脸上维持多久,就变成了吃惊。 「暖炉、拿著。」凌水漾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三姐,你真细心。」凌佩竹看著凌水漾,眼中就忍不住的泛红,好在三姐能开口说话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我要、去、针灸了。」凌水漾的声音还有些干涩,口吃的样子居然还有几分可爱。 「针灸为什么脸红?」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凌佩竹怎么能发现不了三姐的心思,那药师的确是要样貌有样貌,医术又高明。 「别、别乱……说。」凌水漾捏了捏凌佩竹的鼻尖,朝闻人舜笑著点点头,然后转身就急急的走了。 「唉,都有情郎了。」凌佩竹长叹一声。 「你有的却是夫君。」闻人舜就知道她又在那里胡思乱想了。 「快带我出门去,儿子等不及了。」凌佩竹摸了摸肚子,笑的娇嗔。 「你怎知是儿子?」 「孩子在我肚子里,自然是我说的算!」 「这说不通……」 本以为他是带她去游玩,可是谁想到居然在自家的门前就止住了步子,虽然有琴棋书画的比赛,可是毕竟年年看也会腻,所以凌佩竹一心想走的远一些。 「你说好,就是带我到正门外?」凌佩竹怀著六甲,身子倒也没有显得笨重,一路上是高兴的左顾右盼。 「是带你来看人。」闻人舜小心的走在她的后面,用手去扶著她的腰,看随时注意脚下又没有石子绊路。 吞吞口水,她看到糖葫芦了,就赶紧回身从闻人舜身上翻出钱袋来。 「吃太多不好。」闻人舜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你对我不够好了,居然连糖葫芦都不准我吃?」凌佩竹嘴巴一噘,只是觉得闻人舜一定是觉得她的身形走样的厉害,开始对她有所嫌弃,不然为何连这么点小事都要管著她。 闻人舜顿时觉得头痛不已,自从她怀了身孕,脾气是愈来愈难捉摸。 「你吃上一串自然可以,可是没有必要将所有都买下来。」闻人舜看著欣喜收钱跑掉的小贩,长叹一声。 两个月前她突然每日黄昏时分就会默默流泪,只因怀疑他对她没有笑容,最后差点闹到凌家要对他进行审判,如今又要变成他对她不好,直《不知接下来的几个月,她还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虽然不知闻人舜是要带她去见什么人,但今日的相公这么好说话,她就一定要给足面子,否则下次真的不准她出府了怎么办,难道还要再用泪水来解决?哭一次也是很耗费元气的,可凌佩竹的心思可没挂在这件事上,早已经被远处的要猴把戏吸引了。 「咦!」凌佩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抬手揉了揉眼睛,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是他,我们怎么能在凤凉城安心的住下来。」闻人舜看著对面的人慢慢走来,跟满脸惊讶的凌佩竹说道。 来人还是那一袭白衫,长发并未束起,面色还显苍白。 「许久不见怎么还穿这身衣裳,不冷吗?」凌佩竹抓紧了自己加厚许多的披风,看著眼前的尉迟忍不住问了一句。 「谢弟妹关心了。」尉迟笑了笑,他一年四季皆是如此穿衣,而且所有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早已习惯了。 「习武人有内力,不会很冷。」闻人舜给她又拉紧了一下披风。 「怪不得大姐每年都穿的那比我们少,原来习武有这个好处,那你也教教我功夫,让我冬天也可以穿的少,翻个跟斗爬个墙什么的也方便许多。」凌佩竹眼前顿时一亮,好像看到了好多可能做的事。 难道功夫是用来做这个的? 尉迟好笑的看著一脸无奈的师弟,这凌家姑娘果然不一般,不但解决了舜心中的结,还虏获了他的心。 「师兄,你不要取笑我,换作是你也不会比我好几分。」闻人舜一眼就看透师兄尉迟的想法,他对诈死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不过看在最终他揽的美人归的份儿上,也就不再计较。 「为兄的倒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说完这一句话,尉迟抬起的眼看向两人的身后,顿时一个闪神。 好美的女子,发梳小髻插著一支翡翠钗,身材很是娇小,伤神穿著水蓝缎子的小锦袄,绒领衣襟绣了散落的梅花,身下是棉缎裙,圆润的小脸上红唇含笑,眉眼间尽显娇俏,眸光流转,直到与尉迟的目光相对。 凌佩竹看到尉迟愣住的样子,像是看到什么珍奇的稀世珍宝了,也就兴致浓浓的回过头去,呃,所谓的稀世珍宝,居然是她那个以食为天的二姐? 「惊为天人。」尉迟口中轻轻的念出这一句,恐怕仅仅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也不足以形容他的惊讶。 「师兄,你不是凡心未动?」闻人舜立刻揶揄回去。 尉迟没有收回目光,依旧盯著他看到的女子,「只有神仙才不会动凡心,我只是凡人。」 凌佩竹眨眨眼,他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变脸也没有这么快的? 「小妹,你和妹夫陪我一起尝街角的汤圆好不好?」凌妙盈看到二人连忙跑过来,刚刚目光虽然与尉迟相对,却并不以为意,她现在一心记挂著好吃的汤圆。 闻人舜拍了拍尉迟的肩膀,状似安慰,对于凌妙盈来说,的确是吃东西为重。 「二姐,这是舜的师兄。」凌佩竹倒是灵光一闪,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况且二姐不能总这么只顾吃,不顾嫁人吧? 「嗯。」凌妙盈点点头,然后心中想著那好吃的汤圆,「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被无视的非常彻底,尉迟脸色有些难看。 闻人舜再次拍了拍尉迟的肩膀,这些事是要忍的,如果想抱得美人归,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凌小姐,在下姓尉迟,是开酒楼的。」尉迟挥开闻人舜的手迎上前去,此话一出,果然凌妙盈眸子都变亮许多。 骗、骗子!凌佩竹倒退三步,这尉迟真是谎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哪里来的酒楼给他开,谎话出要可以圆的起来好不好? 「在下可有荣幸请小姐择日去尝尝菜?」尉迟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因为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也娶到一个凌家的小姐。 闻人舜突然侧头看著爱妻,心里冉生不好的预感。 「溜!」凌佩竹小手一挥,做夫君的赶紧将她横抱在胸前,夫妻二人是溜之大吉。 拜托!她凌佩竹是可以做闻人舜的压寨夫人,可是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子,可不能做个小山贼。 「舜,你躲不掉的。」尉迟在后面的大吼一声,也该是他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准备了,舜不回去锦王寨,他怎么脱身? 躲一时算一时,溜走的两夫妇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小妹夫的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凌妙盈才不管溜走的妹妹与妹夫,也不记得心中的汤圆,一心想著尉迟刚才的话。 「当然是真的,而且你可以吃上一辈子,好不好?」酒楼现在没有,但是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能特意为她开出一家来。 凌妙盈眨眨眼,用力的点著头,这样她就有吃不完的美食了,殊不知,却是将自己的终身许了出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