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第一章金手指成精啦! 传承百万载,曾是此界道门源头的楼观道已经是一片火海,一团团雷光肆虐,炸碎了这终南山上的古朴楼观。 再悠久的传承,数百万年的风风雨雨过来,也会有起有落。 楼观道如今只有几位道门羽士潜修,全宗上下,不过十数人,早已没落,今日更是给人杀了个干净。 两道血光从楼观道祖地冲天而起…… 这两道遁光中的一人,浑身裹在血光中,只露出一双阴鸠三角眼,浑身魔气森森,不似好人,他咬着牙,心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金色的符箓,上面的符文古朴晦涩,灵光凝结。 “现在不是舍不得的时候!”另一道血光中有人疾呼。 “说的容易,这可是老子三百道德兑换的纵地金光遁符……花尽了我准备用来炼制本命法宝的全部功德。”虽然口中如此说,但那人还是果断捏碎了那张金色符箓,登时纵起一道金光,挟着两人遁入虚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楼观道上空,才有几个身影赶到。其中一位白发长眉,下颌五缕长须飘荡胸前的老者看着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楼观道,怒吼一声。 “贼子尔敢!” 老者一挥袖袍,登时无量庆云滚滚升腾,只是一压,便灭去了下方炽烈的魔焰。 那青色庆云翻滚激荡,携着无穷之威,足以毁山摧城的一团团雷光和无物不燃的九幽魔火被这庆云一沾,随即磨灭,竟然没有激起丝毫的声息。 那庆云本是祥和之气,如今滚荡的如同劫云一般,可见老者心中之怒。 另一位中年道人也是面色凝重,对左右道:“楼观道乃是我们太上道三宗之一,道祖昔年讲道亲传的道统,地位非比寻常。今日这两个魔头修为低微,却胆大包天,将楼观道灭门。又能拿出前古真符遁走,此事十分蹊跷。” “待我以太乙六爻遁法推算这两个贼子的下落,定要挖出幕后主使!” “我等太上道统,定要同心协力,就算把天桶一个窟窿,也要报此仇!” 一众元神真仙具是极怒,纷纷点头应和,就算幕后主使者是魔道两个顶级魁首——血海道、九幽宗。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说罢,那中年道人便掐指起卦,右手爆出无数复杂的指诀,让人眼花缭乱的指影重重,最终如承托着什么般,豁然摊开,向上一抬。 “轰~” 无量灵光涌现…… 这中年道人已是此界天机术算的大宗师,随手起卦推算,本应是轻描淡写,不漏痕迹,有返璞归真之相。但今日楼观道灭门,他竟然毫无所觉,已经是怒极。当下不再收束法力,全力施为,千里之内天地元气翻腾,大道显化。 一众元神真仙,皆映照在这一抹灵光之下,透过光华望去,神色都显得朦胧了起来,强横的气息扫荡八方,远在千万里外,一处气息如渊的深邃所在,八臂魔神凭空显化,仰天怒吼,欲与这般气息平分秋色。西极灵山之上,无数庙宇林立,那滚滚威压横扫而至的时候,灵山顶上,一朵金莲盛开,囊括须弥,将威压轻轻挡在外面,护住了西方一片净土。 一张太极图显现,将那八臂魔神一卷,砸到九幽之下,又要强行破开金莲。 灵山顶上,一座仅能容纳一身的小庙中,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太上道诸位道友,此事与我佛门无关。”便主动放开了金莲,让那太极图查看气息。 南方蛮荒大山…… 东海三座仙岛…… 中土皇朝气运所在…… 四方显化无数异象,都隐隐抗衡着这股横扫天下的气息,这时候昆仑山上有白玉如意显化,海外诸岛之上浮起一柄仙剑,与太上道一众元神真仙联手所化的太极图合在一处,将四方异象全数压下…… 三脉气运居高临下,犹如俯瞰此界众生一般。 一众元神真仙气息凛然,借此之威,穷搜天下所气机,化为天机脉络显现。 那无量灵光,缓缓聚拢起来,最终化作了八卦符文,相互交感,衍生无数金爻。一众元神真仙纷纷摄取金爻,推算未来大衍天机,此次太上道如此大张旗鼓,甚至请动元始道,灵宝道两宗元神真人出手,非但要抓住凶手,更是要借机卜算未来五百年天机。 “竟有大劫将至之兆!莫非传承百万年的楼观道灭门,便是量劫将起之先兆?” “五百年内,却有大劫将至的迹象,但量劫酷烈,肆虐甚久,一场劫数绵延万年都只是小可,来势缓缓,去势汹汹,纵然有些兆头,数千年内,也未必能掀起劫数。而且每逢四百九十年一次四九小劫,每逢万年一次群仙大劫。这未必是量劫之兆,也许只是四九小劫或群仙大劫……” 一众元神真人议论之时,中年道人蓦地睁开双目,竟然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竟然算不到这两个贼子的因果。” “好似不在此界之内,不入天机之中。”中年道人面色凝重道:“楼观道灭门之事也天机紊乱,似乎有大神通者遮蔽因果。” “不过这股屏蔽天机之力,只有一个时辰。” 广陵城中一处普通民居内,先前两个凶手望着那横扫天下的恐怖气息,又惊又怕,其中一身黑袍的道人对一脸凶横的三角眼说道:“妙空,你不是说楼观道已经没落,全派修为最高的,不过一结丹修士,还是一个道行之士,轻易就能拿下吗?” “结果居然引来这么多元神真仙,这气息之强,怕是比我们那一界所有元神加起来都多!” “通神老道,你怕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拿下了楼观道?元神真仙神通再广大,难道还能算清轮回之主屏蔽的因果吗?诸天轮回之主是何等大能,派遣我们降临此界完成任务,早就镇压了我们的一身因果。就是天仙道君也算不出来……” 三角眼的妙空虽然也有后怕,但还是硬着嘴道。 “我不管这些,你答应我的东西,别忘了就是。”通神老道想起轮回之主的大能,也稍稍平复了心境。 “而且,你自身的因果被轮回之主镇压。但你从楼观道抢走的东西可没有,待到一个时辰后,任务完成。轮回之主蒙蔽的天机就会逐渐明朗,怕是下一瞬,便会有元神真仙来取你性命,到时候在元神真仙手下,你求死都难。” “我劝你,还是早早丢掉那件东西。苟全性命为先罢!” “该死……”妙空心里一阵无能狂怒:“这楼观道灭门,掀起的动静怎么会如此之大,我原先准备镇压天机的那件东西,在这么多元神真仙面前,只怕连一张废纸都不如。原以为楼观道早已没落,虽然祖上阔过,但如今宗主都只有结丹修为,若是有这么大的后台,何至于此!” “所以原先准备遮蔽元神推算的那件东西,就远不够用了。” “就算我能想到楼观道这个马蜂窝,能惹出这么多元神,我也找不出能屏蔽这等宗师衍算天机的东西。” “如今这东西,已经是烫手山芋了!”妙空摸着怀里的珠子,暗想道。 通神老道还在那里冷嘲热讽道:“也不知是什么宝贝,值得你下这么大本钱,一身身家,怕是都赔了进去。如今功亏一篑,你要心疼的吐血了罢!” “什么东西!”妙空在肚子里暗笑:“这可不是什么东西,这是太上三宝之一。若不是我早年翻过一卷上古笔记,上面有用的法门没记载什么,却写了楼观道中兴的一段传说,上面提到这个时代楼观道已经没落,还是五百年后,中兴祖师自楼观道的传承之宝——太上道尘珠中,悟出遗落已久的太上真传,才成就元神。甚至在大劫之中,一蹴而就,成就道君果位,大兴楼观道。” “在上上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居然让我来到了这个时代。” “我辛辛苦苦,放弃了任务奖励,留下再入此界的机缘。后来费尽全部身家,算计了一切,才灭了楼观道满门,谋划到了此宝。” “而且……”妙空心中火热:“如果我后来查到的线索没错的话,道尘珠来历大的惊人……传说太上道祖未成道时,只是乡间的一个牧牛小童。一日上山放牛,见到流星横空,意外得到了一缕异界灵光。他从这灵光之中,参悟出了太上道根本经典《道德经》。历经千万劫数,而证得大道。开辟道门,提拔另外两位道尊。” “太上成道后,那一缕灵光早就对他可有可无,为了纪念他成道之途,太上在证道时,将灵光斩出,化为一颗灵珠。便是代表太上道统的三件至宝之一,太上道尘珠。持着此珠,便能悟性大增,参悟无上道妙。” “乃是楼观道历传承传之宝,太上真传道统的象征。若是我能得到此珠,元神已是坦途,道君也并非绝路!” 妙空心中颤抖,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这个机缘,而且,他也砸下了太多的血本,为此甚至下手暗算过几个自己根本惹不起的大人物,失去此珠的机缘,照样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死的晚一点罢了,照样惨不忍睹。 妙空心里百般纠葛,眼看实在没得办法了。他咬咬牙从屋子后面拎出来一个昏迷的少年。 那少年莫约十四五岁年纪,粉雕玉砌,眉清目秀,一看便知道出身富贵之家。 看到妙空如此施为,那通神老道连忙上前拦住他:“你疯了!这可是我们的任务目标。” 妙空根本不理,他面上闪露一丝狠色,反手将一道灵光打入这少年的体内,通神老道面色奇怪道:“你会这么好心,把东西送给他?” “还是想藏到他身上,等到未来有机会再回来取出?”通神老道讥讽道:“别忘了,一个时辰一过,此界的元神真仙便能推算出你夺取的那件宝物的下落。这个少年身世清白,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可能还会被太上道的真人看上,带回去悉心教导,收为弟子。” “但他身上的宝贝,肯定会被太上道收走。” 通神老道话音未落,就看见妙空面露嘲色,拿出了一枚玉符。 “轮回引……妙空,你可真下血本,居然将能把人带入轮回之地的轮回引都舍了出来,这东西在诸天轮回之地万功难求,你居然用在一个无关之辈身上。” 妙空冷笑道:“一入轮回,因果全消。” “我以秘法将这少年和灵珠融为一体,成为轮回者后,他因果全消,一切前因都无法推算。这灵珠化为他的一部分,自然也无法推算,等于成为了我这宝贝绝妙的包装,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撕开包装,东西不就到手了吗?” “你给予他轮回引,便是他的领路人。其它都无所谓,领路人却有一项权限,便是能跟随自己所领之人,一并轮回三个世界。”通神老道赞叹道:“妙啊!但你这般在老道面前施为,真不怕老道先你一步。” “时间紧迫,我再怎么做手段都瞒不过你。而且找你帮忙的时候,你不已经在轮回之主面前立下道誓,不得以任何手段谋夺此物了吗?” 通神老道暗道:“若不是立下誓言,我早就动手了!而且你这小人定然还会不放心,日后我还得小心你对我下手呢。” 通神老道面上却不露声色道:“成为轮回者后,三日后便要接受考验任务,若是这小子死在了哪个世界,你哭都来不及。” “我可以查找他的试炼世界,然后想办法进去。” 妙空脸色木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乾坤袋,他面目逐渐狰狞:“灵符放进去,这几件法器可是老子冒了天大的风险……也罢!比起至宝,这些都不算什么,还有保命灵丹……老子剩余的身家都便宜你了。这些道书不能给你,若是你真的有大福缘……夺了老子的机缘,修为突飞猛进怎么办?” “不过这些杀伐法术倒是可以留给你。” 妙空装了满满一袋的宝物,看着少年昏迷的小脸狞笑道:“你小子最好给我活着回来……还有,为了以防万一……” 妙空逼出了一滴精血,化为一捧五色丝绦,异彩丝绦之上缠绕着种种恶毒咒力。 “秘魔劾魂三生禁。”通神老道咂舌道:“对付一个全无修为的凡人,用得着如此吗?” 妙空将禁制打入少年体内,狠狠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小子人在家中坐,宝从天上来,怎么看都像是有些气运的,为了防止老子也成为送宝童子,须得给他来个狠的。” 一个时辰后,妙空和通明老道在神识中确认了什么,终南山处搜天检地的元神真人瞬间算得楼观道传承至宝的因果,遁光来到了广陵城。此时妙空和通神老道早就远在万里之外的荒山野岭之中了。 他们等待了三刻,身影才瞬间消失,从此世中离去。 广陵城外,所辖广陵郡的一个小县之中,少年睡了半天,才从一处宅邸中幽幽转醒来,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道:“诸天轮回之地,轮回之主……我终于又转世成人了!可怜我堂堂穿越者,居然给一个土著做了金手指,成了沉睡的老爷爷……” “这具身体也是一身骚,被人当成了封存宝物的包装不说,还被下了禁制。” “那个轮回者把我与他融为一体的时候,秘法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他的本我灵识被我替代,结果这恶毒的禁制也归了我。当时我就醒了,两个凶徒在侧,却只能把灵识沉入灵珠里面,不敢乱动。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 钱晨摸了摸肚子,感觉一天水米未进了。 他强自忍耐,此时还不能用食。查看了识海中原主残缺的灵识后,钱晨暗自皱眉,除了一应常识,其它记忆皆已残损。 “临走之前,为了怕我联系家人,还以禁制毁去了这具身体的一应记忆。搞的我连这具身体姓谁名谁都不知道。若非我本身灵识并非来自这具身体,只是这一手,就叫我此生大道无望,真是好生恶毒。” 第二章我做珠子精的那些年 在长达数百万年的漫长时光里,穿越者钱晨默默的思考着,他没有疯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法宝的灵识运转缓慢,作为道尘珠的本我灵识,钱晨要一甲子才能转动一次念头。 只是想明白自己变成了一颗珠子,就用了钱晨数千年的时光。 所以仅靠回忆自己的过去,钱晨就悠悠的度过了数十万年,还是托了他贫瘠无比的前半生的福,父母双全,按时上学,名校本科211,读研进步985,然后在快要学秃头的时候穿越了。而比起穿越前的简单贫乏,穿越后钱晨的人生经历可谓波澜壮阔。 可惜他只是这波澜壮阔的旁观者,天命主角狂飙突进过程中的金手指。 钱晨所化的灵光,被幼年的太上道祖得到,硬是从钱晨的记忆里,诸如《道德经》和前世研究生时翻阅的《道藏》典籍中,领悟出无上道法。 然后一路杀伐果断,装逼打脸,证得大道。 以上都是钱晨化为珠子精的百万年,听楼观道的传人们宣扬祖师事迹时所言,加上一点脑补加工出来的。事实上钱晨穿越伴随太上道祖的成道的岁月里,不知因为穿越时出了什么差错,他本身时光凝滞,根本没有意识和记忆。 直到太上道祖将他斩出,他才能运转灵识,转动念头。 但也十分缓慢,平常人的一甲子漫长时光,对他来说就是一念之间。就好像时间在他眼中被加速了无数倍,哪怕那些拿着他本体参悟的楼观道传人们,也只有持续参悟超过六十年的,钱晨才能看上他们一眼。 就连太上道祖带着他这个金手指证道的故事,也是楼观道传人无数次重复,加上钱晨后来逐渐掌握太上道尘珠的妙用,一念之间能记住无数信息,才拼凑出来的。 数百万年的洗练,以及太上道尘珠的蕴养,已经能让钱晨处惊不变,心性洗去了浮躁。 所以就算刚一苏醒,就被人下了恶毒的禁制,未来还有一位大敌等着撕开他这个包装,取出他的本体。钱晨也能很淡定,处境再坏,做人再难,也比做一个六十年转动一念的珠子精好多了。所以钱晨只是在院子里晒着阳光,就笑了一个时辰,就连呼吸空气都是幸福的。 但他只是贪恋享受了一个早上,到了下午就开始打起精神,三天之后,还有一场试炼等着他呢。 “修行,修行……”钱晨很轻易的收束了心神,识海之中太上道尘珠放出蒙蒙的光辉。 妙空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修行的道经,乾坤袋中的道书,记载的都是速成的法术,虽然能最简单的形成战力,却也会坏了根基。钱晨拿到乾坤袋那么久,对里面的东西看也不看,就是知道妙空根本不会留下什么对修行有助益的东西。 都是护道之宝,修行外物,或是法术武学。 “根据轮回引提供的信息,三天之后的试炼任务,是考验轮回者是否有资格进入轮回之地的第一关,根据轮回者的实力,决定任务的难度。我才刚刚入道,任务难度不大……只是这个诸天轮回之地,怎么那么像前世的主神空间。” “莫非太上道祖在拿我参悟大道的时候,领悟了基因锁大道?为了从诸天筛选强者,创造了这个诸天轮回之地?这样的话,那两个轮回者岂不是在大佬眼皮底下,灭了他一支道统?反正我无所谓,太上都是大佬了。看在大家相处这么久,我又是他最亲爱的金手指的份上,总有些情分在。他要是出现在我面前,我上去抱住大腿就是。” “不过楼观道的人似乎有说过,太上道祖合道后,近数百万年来,已经很少有圣迹垂音。” “道门现在的主掌者,是太上道祖后来提拔的元始天尊。话说这位土著主角有点恶趣味啊!硬是要凑齐三清组合,据说西方还有一位受他点化,开辟佛门的大佬……这主神空间……不,现在是诸天轮回之地,多半是他,或者他的徒子徒孙搞出来的了。” 钱晨胡思乱想,却不影响他渐渐放空心神。 楼观道中,无数弟子就是在太上道尘珠所放出的清光之下,步入道途,这些年来,钱晨早就对入道之途烂熟与胸,要想步入玄门,就先要筑就道基,然后感应天地元气,炼虚成真,步入练气之境,再按照修炼法术的法门,练出法力,成就通法境界。 筑基,感应,练气,通法。 便是修行之初的四个关卡……筑基长则数年,短则百日。吐纳灵气,清净身心,修持道体,如此九九八十一天,便能褪去浊恶之根, 百日筑基,便是调整身心,褪去后天浊恶,将身心调节至最适合修法的状态的过程。根据各家修持法门的不同,百日筑基的方式也有不同,其中道门起源的楼观道自然是玄门正宗,筑就上乘根基,而佛,儒乃至被斥为邪教异端的红莲,白莲,欢喜,大罗诸教,虽有偏差,但所筑基的道体还是大致相同,都是褪去浊气,亲近灵气,稍微调整,便能另修它法。 而巫、魔、妖等诸宗,却是背道而驰。 或是长养恶根,偏执入魔,污秽道体,如此筑基之后,对正道筑基还有妨碍,许多魔道筑基法成就后,便会污染本质,让正道诸教宗派厌弃。 钱晨所用的筑基之法,乃是楼观道入门真传《先天一炁功》,代代楼观道弟子以此入道,钱晨看了数百万年,也早就熟记于心,此经以人体携带至母胎的一口先天一炁筑基,主旨乃是《道德经》中‘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蜕变身体,犹如回到母胎一般,感应元气最是纯粹。 突破感应时,就如从母胎重新诞生,呼吸第一口元气。 所以感应的元气也最为纯粹,练就的真气也极为上乘,就是修炼出来法力蕴含的真力都比别家要大一些…… 这般所筑基的道体,在道门之中有一个名目,唤作先天道体。与清净道体,混元道体,纯**体,真阳道体,丹鼎道体,玄牝道体,无为道体,真武道体,五行道体,并列道门最好的十种筑基法门之一。 钱晨依法吐纳,呼吸渐渐形成一种特别的节奏。 这种呼吸的节奏十分别扭,一口气要分上九次,断断续续,若续若绝的吸入肺腑中。 吸入肺腑中的气息,也因此变得冷冽清爽,仿佛冬日早晨最清新的空气一般,这小城之中人来人往的污浊尽去,只留下最纯净的气息。这气息渐成一线,随着气息的运转,钱晨的呼吸渐渐若有若无,胸口也就不再起伏,呼吸转为内息。口鼻气息微不可查,如丝如缕。 钱晨双足跏趺,盘腿如同莲花,身体自然放松的摆出了盘膝打坐之态,三十二节脊椎如念珠一般竖叠起来,自然耸立,两肩应舒张但不刻意挺胸,双手自然垂落在膝上,头不俯仰,不歪斜,下颏微微收敛,双眼微闭,舌抵上腭。 那一线气息,随着舌抵上腭构成的天地之桥,在体内流转。 钱晨渐渐发困,便随意躺下,手足蜷缩成胎儿状,运转内息,一任自然。口中分泌津液甘甜如露水,被钱晨不断吞咽,滋养身体。 一个时辰后,从内息之中缓缓退出,钱晨只觉通体轻灵舒泰。 饿了两日的腹中饥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钱晨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表象,筑基先天道体,不是真的返回胎儿时期,没有一根脐带输送营养,他现在所含的金津玉液,乃是身体受内息长养,所化的一口灵液。能洗刷恶根,却也是人体精气所化,人体小药之一。 源自肉身之精,若是只采此药,不给身体补充营养,看似一时无碍,实则本源已经亏空。 所以,钱晨现在需要补充营养…… 但筑基之时,又要避免浊气。因此宗门世家筑基之时,要少沾惹红尘浊气,免得功行退转。多是跑到山清水秀,灵气充盈之地,甚至是洞天福地之中,吃得都是灵谷黄精等灵药,饮的是灵泉甘露。 直到突破感应,能内炼浊气,道基永不退转了,才会下山。 钱晨有《先天一炁功》开始筑基先天道体后,呼吸已经转为内息,不会再吐纳浊气了。但呼吸能够解决,吃的却不容易,他如今一穷二白,哪里来的灵药甘露?乾坤袋中的那些灵丹,妙空留下时不怀好意,多是狼虎之药,没有钱晨所需的养生之丹。 钱晨好不容易筑基先天,怎么肯服用这些暗蕴丹毒的灵丹。 他练气未成,还不能内炼。 丹毒之顽固,性质类似灵气,可比浊气更难洗刷,吃下一颗所藏之毒,怕是需要钱晨三五日的苦工才能褪去。 摸着空空的肚子,钱晨有些苦恼。 这下要为接下来几天,乃至任务时期的食水做些打算了。 好在这具身体早已经筑基完成,虽然并非上乘道体,却也十分清净,钱晨改修《先天一炁》水到渠成,并不用从头开始,再筑基一月,火候便纯。也万幸这具身体没有突破感应,不然钱晨改修,还有几分麻烦。 推开这座院子的大门,妙空应该是神识一扫,发现了这处废弃的小院,就把他扔到了这里来。院中满是荒草,门口堆了一些杂物……钱晨扫开门口堆积的杂物,径直就往县城中去了。 第三章荒山孤坟借狐粮 “得买些洗换的衣物,虽然筑基道体,身体清净少有汗垢,但我毕竟还未能练成法力,没法使用去垢除尘的法术。也无法护住衣物不脏。而且我这一身打扮太过扎眼,锦衣华服,不适合赶路,这具身体年龄又小……难免会惹麻烦。” “还是准备几身青布道袍,寻常百姓的衣物罢!” “而且三日后的轮回任务,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得准备几身换装的打扮……”想到这里钱晨自己打趣道:“这具身体唇红齿白,要说伪装起来,最好打扮成丫鬟小姐。凭着前世的化妆邪术,绝对有前世武侠小说中的易容之功。” “还要准备一个蒲团,每日勤时修炼,荒郊野外可没有坐榻,只怕打坐久了屁股疼。” “还有碗筷锅钵,火种刀具,铺盖卧榻,反正乾坤袋中地方还广大,可以多装一点东西。虽然能借袋中的法器施展一些法术妙用,但法术法器这些东西反而扎眼的很。许多时候并不方便,算是我的底牌,应该藏得深一点。” 钱晨在这小县城中绕了一圈,问清楚本地集市的所在,就径直往东市而去。 他的打扮确实扎眼,一路上引人注目,让钱晨暗皱眉头,所以先找了一家布庄进去,当今大晋是个标准的古代王朝,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算城市之中有些商业活动,在这偏远小县也不算繁盛。 布庄里卖的都是布料,没有成衣的说法。 好在布庄里也有裁缝,方便客人量体裁衣,定制衣物,毕竟自家缝些粗布袍子还好,真正精细的衣衫还得用专门的裁缝。店铺主人看着钱晨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孤身一人,也有些惊异,但钱晨一身锦衣,像是个出得起价钱的客人,也上来热情招呼。 钱晨问清楚这里定制衣物的时间,知道短则七八日,长则一个月,那店掌柜看他似有不耐,还和气笑道:“小郎君若是要的急,我催促一下,三五日也能拿得出来,只是要加些工钱。” “钱的事情好说……”钱晨浑不在意这些:“只是我在本县呆不了两日,不耐得等候。” “你这里可有即将交付给其他客人的衣物,寻一个与我身材相似的,我加钱来买。”妙空留给他的乾坤袋里,铜钱不少,就连黄金白银都有几十斤,所以钱晨还真就不在乎价钱。那店主人面露难色道:“这都是其他客人定制的东西。” “你重新做就是,他们晚两天有什么打紧的。”钱晨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金子,放在桌面上道:“这些钱够不够。” 那店主人满脸堆笑,接过金子去,点头哈腰道:“够了够了!” 钱晨并非真的如此不耐烦,而是他孤身一人,又是个力弱少年的摸样,若不装出富贵公子的样子,大手大脚的花钱怕是会有麻烦。 许是看在黄金的面子上,又或者钱晨装出来的富贵公子像模像样,那店主人把全店合适的成衣都拿了出来,钱晨从里面挑了两件文士衫,打算扮成一个游学的士子,虽然还有破绽,但也比现在这幅扎眼的摸样好多了。 又选了两件粗布短打,虽然有心再选一些不同身份的服饰,但这件店的成衣并没有那么宽裕的选择余地,就连钱晨最想要的道袍都没有。钱晨只好先买下这些,然后和布庄定了两身道袍,加钱急定,日夜赶工的那种。 支使着店内的伙计,出门帮他采买其它用具。伙计跑了整个市场好不容易才把东西凑齐,钱晨付过价钱,又不好用乾坤袋把东西装了走,便吩咐店家把东西送到他暂时落脚的那处荒僻院子里。 伙计有些犹疑道:“那处地方,不是荒废了吗?据说闹鬼……” 钱晨淡漠道:“我暂时在那里落脚,你把东西送过去就是。” 店主人也脸色一变,骂道:“你听先生吩咐就是。” 钱晨才不管他们肚子里有什么猜想,这座小县城也难有什么人能威胁到他,就连这些准备,也只是钱晨一贯谨慎罢了。 再转过一家米粮店,这次就不如意了。 店内最好的米,也不过是本地精米糯稻罢了。莫说没什么灵气,就连水谷精气也不算多,吃下去还要钱晨下苦工来褪化浊气杂质。 其实修行之辈也没有这么讲究,只是钱晨正处于筑基的关头,他又不想浪费功力。 回来和布庄打听了附近有什么道观寺庙,豪门世家,那店主人小心回道:“本县偏僻狭小,未曾有什么大家族,倒是东头有一个小道观,也是道院正经册封的。但是里头三五个道士,也就能施些符水,做几场法事罢了。” “他们种的什么米?”钱晨问道。 “道观自己种菜,米还是从外面买的。”店主小心查看钱晨脸色,此世神通显世,修行之士也常有来往,剑侠仙人的传说极为盛行,豪门世家以好道为荣,就连朝廷之上也有正经册封的道官,权威极大。 那店主人眼神闪烁,试探问道:“先生可是想求访奇人异士,结交些修道之人啊?” “莫说修道之人,就是山精狐鬼都可以。”钱晨心里叹息,如果买不到东西,那就只好抢了。天地元气比起上古是有些衰退,但这个世界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山里面够年头的黄精茯苓,也算是一种灵药了。 只是不如水谷之精温和,将就也能用。 “那小人确实知道一个地方,本地祖荫山上听闻有一窝狐妖,有人夜里看到山间灯火缭绕,狐狸宴饮。” 祖荫山是这县城左近的一个小山,平时少有人去,因为祖荫祖荫,指的是埋葬先人的所在,那里是本地大户的坟山。传说风水不错,所以历来本地的大户都喜欢葬在此地,久而久之,五步一坟,渐渐拥挤,大户们就转而选择其他风水宝地去了。 坟山野狐,倒也应景。 钱晨提气飞纵,脚程极快,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此山脚下,那山水缭绕,确实有些藏风聚气的形势,只是灵气偏阴,不适合阳宅。 钱晨直奔风水最佳之处,这灵眼藏得隐秘,寻常风水术士非得花上数十年慢慢梳理地气,寻龙点穴,才有机会找到。但对于钱晨来说却十分简单,抬头望望气,循着气机感应在山间绕了几步,就找到了。 这是一处山坟所在,并无坟头,上面草木繁茂,有许多高大的柏树。 钱晨在一株大柏树旁找到了一块残碑,看了一眼碑文笑道:“难怪此处有野狐盘踞,原来这祖荫山竟是千年前,前朝一位王公所葬之地。下面定然有广大地宫。甚至设有阵法机关,就被这一伙野狐窃据为洞府。只是闹得附近的凡俗之辈都知道了。怕是也没几天好快活的了。” 钱晨在残碑上叩了叩,道:“此间主人可在?散人钱晨求见。” 如此三呼,不远处一道灌木丛动了动。钱晨看见一只白眉老狐从洞里面钻了出来,它人立而起,大如猛犬,两只后腿撑着身体,倒有几分像人。当然它通身带着淡淡的香气,若是寻常人看了,就会陷入幻术之中,看到了是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 “这位道友来我家探访,可是有什么事?” 老狐有些畏惧,但还是大着胆子问道。 钱晨灵觉敏锐,很轻易就注意到不远处一块巨石之下,有白影闪动,却是两个白毛小狐藏在草木中偷看,这一窝狐狸身上没什么怨气血气,虽然有些阴晦,但也是久居坟地所沾染的。既然不是害人之妖,钱晨也就没什么除妖之心、 就算窃据人祖坟又如何?若是这墓后人来了,定然会把这一窝狐狸杀净,最不济也要赶走。 但这和钱晨没什么关系,而且千年以降,多少风流烟散,前朝王公之后只怕也多流散民间,早就忘记有这回事了。 “初到贵宝地,我赶路匆忙,身上未带多少食水。红尘浊气较重,我担忧污浊了道体,便想向各位仙家换些灵谷。” 老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一只杂毛大狐,衔着一个篮子从洞里钻出来,里面放着一些灵谷,或许是灵谷不够,还放了黄精茯苓,都是年头稍浅的灵药,钱晨略微放翻了翻,甚至还有百年老松的松子。 乱糟糟的,正应了那一句五谷杂粮。 老胡笑道:“些许食水算得了什么,既是同道,这一篮子灵谷杂粮,就送予道友便是。” 那远处石下的白狐,急得小声嘤嘤直叫,显然是有些心疼。 这白狐一家居住坟冢,妖气浅薄,显然也不是什么富有之家,这些东西算得上是尽心力而为之了。老狐虽有避祸之意,但钱晨也领了他这份狐情。只是这些东西,尚且不足他一月所用,人的食量本就比狐狸大,钱晨又是在筑基关口,多一些水谷之精滋养肉身也是好的。 所以钱晨略微想了想,便笑道:“在下领情了。只是既然说好换食,平白拿走,总是不妙。我这有灵丹一颗,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用来换这一篮子食物,也算恰当。”说罢便从怀里的乾坤袋中,取出‘益气丹’一颗,赠予了那老狐。 白眉老狐狸看着丹药,眼睛都发直了。 它先是小心嗅了嗅,闻到浓重的药香,然后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了舔,感觉体内的妖气就是一振,跃跃欲动,知道确实是个好东西。这益气丹是妙空给的乾坤丹中最差的灵丹了。名字都是钱晨随口起的,经过之前辨认,乃是助益练气的丹药,加了许多令人血气活跃,精神振奋的药材。对于寻常修行之辈来说,是上好的补气灵丹。 但对于钱晨这种上乘道基的修士,就太过污秽。 但这对老狐无碍,说句不好听的大实话,这灵丹药气只怕比老狐的妖气还要纯净一些,妖类生出灵智就相当于人筑基有成,要说这狐狸一家,大半的道行还在钱晨之上呢。但实际上人乃万物之灵,妖类吐纳元气之驳杂,远远比不上人类。 筑基这一关,只是为了能更好的修习道法,若是不挑食,绕过筑基感应,直接吐纳天地元气练气也是可以的,妖类便是如此。但这般清浊不分,驳杂采气,也就别想练成什么上乘道法了。 老狐狸心里振奋,暗道:“我本以为是恶客上门,抱着息事宁人之心,岂料见面却是个道气不凡,恭敬有礼的秀士,应当是哪家道门大派的弟子。听他讨要食水,还觉得先前是看错了,竟然是打秋风的散修之辈。要找我们这些杂修野妖借粮。” “只为了打发恶客,才自己吃亏一点。” “岂料人家正经道门的俊秀,怎么会让我等吃亏,抬手便是灵丹打赏,天可怜见,老夫这辈子还没闻过丹气呢!只知道有灵丹这个东西,却未曾见过。” “不知这位公子收不收灵宠玩物,我把家中两个小女献出去也。” 钱晨微微一礼,做势欲走,老狐连忙拦下道:“公子请留步,这等杂粮哪里值得公子一颗灵丹。阿福,快把家里的精粮呈上来。” 那杂毛大狐狸,嗷的一叫,转身钻入洞中,未久就衔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跑上来。 钱晨顺手接过,打开一看,满满一匣灵谷。那大狐又回去衔了两只灵芝,钱晨看它大有掏空自家存粮的意思,连忙阻止道:“这一匣灵谷,够我路上所需了。多谢老丈相助……”又舍了两颗灵丹,才在一窝狐狸眼巴巴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那老狐还在那里懊恼,未曾大着胆子,托献自家两个幼女。 那两只幼狐雪白可爱,若是来的是个女修,定然能推销出去。跟在这样道门大派弟子身边,做个侍女也有前途,转头还能回来提携家族。 “可惜这位道门俊秀颇为正经,不像是喜爱灵宠的样子,又去势匆匆,不然老夫好生招待一番,才好提出这等冒昧之请……” 钱晨借来了粮,急着回家煮饭,他这具身体只饿了两天,但他本人可数百万年没进过一粒米了。偏偏那楼观道祭拜祖师的时候,还要把他供奉在台上,献上无数奇珍异果,珍馐美味,结果钱晨往往来不及看一眼,就被撤下了。 回那荒废宅院中,钱晨收拾了送来的东西,放在乾坤袋中。又烧火做饭,饱饱的吃了一顿,才有时间打开乾坤袋,仔细清点妙空塞来的东西。 第四章乾坤囊中有八宝 钱晨并不知道那邪修妙空是什么境界,但他能灭楼观道满门,至少也是个结丹修士,虽然钱晨未必觉得在楼观道还阔气的时候,连碰一下自己都没资格的结丹修士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在洞天福地之外,这厮混人间俗世的修士中。 嘿!结丹还真就了不起了。 敢做下这等大案,那妙空在轮回之地,也是一号人物。 此人闯荡诸天轮回,一向心狠手辣,杀人夺宝乃是家常便饭,常言道人无横财不富,像妙空这般常常发横财的,家底比一般结丹之辈还要阔气无数。不然也弄不到能在元神真人眼皮底下逃走的前古符箓。 但他为了图谋太上道尘珠,把自己的家底尽数填了进去。 所以为了保住钱晨的命,妙空也算是倾尽了自己的余财,除了真正拿手的家伙,保命的家什没动,适合低阶修士的,都给了钱晨。就是亲师父对徒弟也没有这么好的。 妙空为了图谋道尘珠变卖身家,没被他卖出去的,要么是不好出手的贼脏,要么是还没卖出去的滞留货色。 钱晨的乾坤袋里,就有八件法器之多。 非但附带了祭炼之法,甚至有一件等阶太高的法器,还被妙空打落了禁制,钱晨首先看上眼的是一枚品质极高的玉环,玉环上阴刻龙雀,注入真气能放出一团彩光,钱晨略微感应,便知道玉环内开辟了一个虚实之间的禁制空间。 这彩光一落,便能将敌人的法宝兵器,乃至修为差一些的敌人本身收入环中。 乃是一件拿人夺宝的上品法器,钱晨看上眼的主要原因,是这法器道气昂然,品质极佳,乃是八件法器之中,少有的正道之宝。颇为附和钱晨的身份功法,不然八件法器中,有的是比这件玉环威力更大的。 但你一个正道弟子,抬手放出一道乌黑魔光,或是斗大骷髅,斗法之时披头散发摇动魔幡,幡上几个赤身男女,做出种种不堪摸样。说不得就有路过的正道高人,随手一道剑光,将钱晨清理门户了去。 这枚玉环唤作龙雀环,乃是妙空真人不知在哪个世界杀人夺宝而来。最妙的是,这龙雀环的祭炼之法完整,只要是道家的法力,都能继续往上祭炼层次,那带着祭炼之法的道书名叫《玄阳百灵经》,只是被删去了正经的道法,只留下种种法术法器的祭练之法。 显然是妙空故意所为,想要以种种玄妙法术,耽搁钱晨的正经道行。 钱晨只是哂然,他苏醒之后,先是打坐用功,然后忙着去借粮滋补身体,最后有了空闲才收拾这些法器灵丹,可见他态度如何了。 钱晨做珠子精的这百万年里,记下的道书法术,其实不多,毕竟一个六十年才能看一眼的灵宝,想要记下太多东西,也未免为难了一些。因此除了楼观道几部根本道书,那些弟子们挑挑拣拣来修炼的大威力法术,乃至楼观道的秘传神通,他都一概不知。 真正磨练他的,是见识过楼观道这等道门正宗最优秀的弟子,是如何在根本道法之上百折不挠,摒弃一切的。 他们宁肯把法力多磨练一些,道行再长进一些,也不肯在其他花里胡哨的法术神通之上稍稍分心,各个都是奔着飞升长生去的,钱晨也不免受到了感染,端正了道心,知道取舍。 但头百万年还好,道内弟子还会精修护道之法,道门也未到如今横压此界的地步,斗法敌人还是很多,遇上生死大敌,没一手厉害法术,再高的道行也要饮恨。但随着道门大昌,许多楼观道弟子在宗门内勤恳苦修,也能白日飞升了。 就算出去磨练道心,等闲也没人敢冒犯。 宗门内元神真人个个能掐会算,纵然有一时危难,也只是磨练弟子所用。渐渐楼观道内的弟子,都追求道行去了。只是练上一门一锤定音,威力绝大的道法,与人斗法,也是以道行欺人。久而久之,就没人再去精修法术。 徒弟收的越来越少,飞升的越来越多,渐渐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只能说楼观道将道门的无为,清心寡欲,贯彻到了一定的程度,咸鱼到了一定的境界。 “然后就被一个结丹的小卒子给灭门了!”钱晨无不感慨道,他对楼观道还是有一定感情的,看着整个宗派从大势煌煌,到一意清修,最后走向没落。只能说太上道祖带了一个坏头,他自己合道之后,便圣迹高远,下面的弟子自然也有样学样,只求大道去了。 结果太上道元神高人最多,底层弟子却远不如元始玉虚,灵宝上清两脉,走的是精兵路线。 这些人证的是长生,求得是大道,钱晨倒是没有那么清心寡欲,他已经长生了也……就算被人斩杀,也不过回到那颗道尘珠中,太上道祖亲炼之宝,这个世界还真没人能摧毁呢。 但钱晨从道尘珠中出来,就绝不想在回到那种状态去,所以一颗道心极是活泼。 他求的不是长生不死,而是逍遥自在…… 所以他虽然知道取舍,意要证得无上大道,去见一见将他抛弃的太上道祖,笑道一句:“太上亦不能逆我意。”同样也要练就绝顶法术,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强迫,束缚他。 最现实的是,钱晨若不用心练上几门法术,祭炼几宗厉害法器,等到妙空回来的时候,就要斩去他这侥幸的自由,灭了他此时的肉身,掠走他的本体。所以,钱晨真正对这些法器并不上心的原因是,这些货色再怎么下苦工,也绝对对付不了把这些东西留给他的妙空。 真正想要度过这一劫,当是苦修道行,然后去寻一件前人留下的厉害法宝。 或者将他的本体动用一分威力,若是能祭炼道尘珠,莫说区区一个妙空,就是元神真仙也轻松打灭了。 钱晨并不急迫,大不了回头抱住太上道的大腿嘛!将妙空之事一说,就算是十个,一百个妙空也被太上道给轻轻弄死。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舍弃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 钱晨先收起龙雀环,准备等会祭炼一番,另外一件准备祭炼的法器是一件飞遁之宝,以钱晨现在的道行,是绝无可能架起那件飞云兜纵横青冥的,顶了天也就能离地三尺,慢悠悠的爬着飞。但这件法器也颇为要紧,干系他感应天地元气后,采气练气的修行。 最后剩下的,都是左道之器,或干脆是魔道法器。 妙空的心思就可见一斑了。两件品质极佳的法器要么用于飞遁护身,要么只有收拿之用,而这些左道之器,魔道法器,威力大则大矣,但是若是被熟悉这些法器法门的人针对,极容易被克制,可想而知,若是钱晨日后拿着这些苦心祭炼的法器,准备斩除这个大敌。 然后被早有准备的妙空全数破去,莫说钱晨的道行远不如他,就是钱晨在绝无可能之中,将道行拔高到比妙空还强的地步,面对克制之法,也要饮恨。 这几件左道法器,有一枚白骨舍利,只有栲栳大小,放出去能化为骷髅魔,吃人血肉,便是那件被打落禁制的魔道法器。 就算是道行低微之辈,凭着这件法器也能对敌境界高出两三个层次的大敌。但这等法器也极容易失控,若是制不住那些魔头,就会反噬主人,将法器的主人血肉吞吃一空,然后化为魔物,四方游荡危害人间。因此妙空为了防止此宝反噬钱晨,携着道尘珠远走高飞到一个妙空望尘莫及的地方,才将它打落了境界。 钱晨用脚都能想到,妙空必然在这件法器上动了手脚,随时可以操纵这白骨舍利骷髅魔反噬他这个主人…… 他也厌恶这件法器的材质,乃是一个有根基的修士头颅所炼,这枚白骨舍利本质不差,用的是一个结丹修士的头骨,在魔道之中,算得上上佳的法器了。 钱晨随手收起,准备找个机会毁去这件法器,他连收为己用的心思都没有,现在不扔掉,只是担心被恶人所得,危害人间。 还有一面七煞魔幡,乃是用七种煞气,混合喜怒哀思惊恐悲等七情之气所炼,能勾动阴魔,迷乱人心,继而煞气一卷,将人害死。是一件兼具杀伤力和控制的左道法器,虽然威力不差,但钱晨却有些看不上——这法器没什么前途。 祭炼到顶了,也休想威胁到结丹修士。除非弄来魔道的七情秘魔,进一步祭炼……钱晨哪有这个闲工夫。稍微祭炼一下,应付过这个阶段就可以扔了。 下一件魔道法器是缚魂锁,顾名思义,捆人用的。对付道行比自己低微很多的,无往不利。对付大敌,那就没什么用了。 最后三件倒是可以一看,一件乌金黑煞钩,是唯一一件飞剑类的法器,这等法器依靠本身锋锐,在精通剑术者手中,当可抵一切法器。全凭主人剑术决定威力。可惜钱晨更想亲手祭炼一把适合他道法,本质更佳的飞剑。 在这种与他法力不合,而且以旁门之术祭炼的飞剑,再用苦工,就有些浪费。 连熟悉剑术的价值都没有,钩这种样式的飞剑,有许多独特应用,很难套用到其他飞剑上去。 还有一把天罗伞,乃是护身之宝,张开伞面落在头顶能抵御各种法术法器,而且祭炼的禁制叫五行天遁法禁,善于抵御五行元气,破去五行法术变化,虽然并非纯正道门手段,却也是旁门法器中的翘楚。天下法术,大多都入五行之中,却是十分实用,被钱晨顺手收了,准备祭炼。 最后一面宝镜,可以索敌灵光,堪破幻术禁制,定住阵法,千里照影。是一面功能性法器,颇为实用,钱晨先祭炼几分,能发挥基本应用,若是日后有需要它更进一步妙用的时候,再下苦工祭炼。 法器贵精不贵多,钱晨拿人有龙雀环,护身有天罗伞。 七煞幡、飞云兜和灵光镜略微祭炼几分便可。飞云兜要钱晨突破感应才会用功,灵光镜,若遇不上难缠的幻术阵法,几乎没可能得到钱晨的垂青了。 七煞幡能发挥威力便可……早晚要抛弃的,不值得用功。 剩下灵符威力固定,没什么可看的,而那些灵丹钱晨蔑视至极,根本不会去碰。道门三脉,太上道精通的便是炼丹之术,就算钱晨此时手中没有什么灵药,也可以施展内炼丹术,将一口金津玉液,炼成灵药服用。 哪里看得上妙空囊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此一来,钱晨用了莫约三个时辰就将这几件法器祭炼好了,只有龙雀环戴在手上,天罗伞背在身后,时时以内气温润沟通,熟悉其威力,增厚其灵气,其它都收回乾坤袋中。 此时天已经黑了,钱晨一直打坐到了子时,感觉道基更纯,才转而冥想存思,恢复精神。 待到将要日出之时,又运转内息褪化浊气,纯净道基,增进功行。如此将近中午才停下苦修。用过午饭,就出去熟悉法器运用。 第五章邪虎为幡御百鬼 “我习练法器,动静颇大,在这县城左近若是被人瞧见了,怕是会有麻烦。昨天去的那座祖荫山距离不远,又少有人迹,倒是一个合适的去处。顺便还能拜访一番那老狐一家,问一问这左近的地理情况,有什么修行宗派,又有那些道行之士常来常往。” “被收藏于楼观道数百万载,我对这个世界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不如结交一二好友,在此世也有一个根基。” “当然,这须得等到我结束第一次任务之后,再找机会。” 钱晨谋定后动,一担打定主意就立刻动身,他走出这间荒僻小院,直奔东南方向的祖荫山去。 临走前,钱晨察觉到昨日那布庄的伙计正躲在暗处悄悄窥视,他也不理会,身子一纵就消失在原地,那小伙计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如疾驰骏马闪过,当即吓得呆在了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颤声道:“果真是异人,得快些回去禀告掌柜。” 今日比昨日更快,只用了小半个时辰,钱晨就熟门熟路的摸到了祖荫后山。 他也不去见那老狐一家,钱晨办事从来以正事为先,无论中间有多少插曲,只要是能放下的,他都会先完成初衷,再去考虑其他。今日既是来熟悉法器,老狐就算家里有几个千娇百媚的女儿,个个都愿意自荐枕席,也与正事无关。 钱晨先是祭起龙雀环,只见他右臂手腕上的玉环滴溜溜的转动,变成脸盆大小,从钱晨手中脱落下来,由着他往下一指,便化为一个五彩光环落下,只是一套,便将一棵高达数丈的大树连根拔起,消失不见。 原地留下一个深达数丈的大坑。 微微平复气息,钱晨调息了一刻才恢复了过来,暗道:“以内力驱动法器,还是有些艰难。法器这种东西,就不是筑基时该玩的。筑基期理应平和顺气,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度过去,待到感应天地元气,内气外气相合,炼成一口真气后,才能出来浪。” “但轮回之地,怕是不会给我这个时间。” “这龙雀环真力很大,生生拔起一棵丈十高的大树,这是何等神力。怕是有一挖掘机之力……唉!这样一想,好像也不过如此了!” 钱晨只是开玩笑的想一想而已,就是普通的挖掘机,也有近二百马力。那就是二百匹马合力所拉动的巨力。前世有多少大力士,能挽得住一匹发疯的健马的?而且龙雀环收拿只在瞬间,爆发力极强,一瞬间爆发出两百匹马来拉人,没几个人能抵得住。” 钱晨再把龙雀环放大缩小,或是隐蔽成一个不起眼的小环,操纵着突然偷袭;或是倾尽全力,大张旗鼓的收拿山石。 最后测试出了龙雀环的收拿真力与环圈大小有关,若是缩到最小,只有食指戒指的大小,那最多也就能收一收脑袋大小的石头,莫约也就是一个成年人的力气。若是威力全开,胀大到水缸大小,却能勉强拔起一块半身沉在土中,约有二十八吨重的石头。 这一次测试差点把钱晨累的闭过气去,他调息了好久才将呼吸转为正常的内息。 龙雀环缩小成镯子大小,悬浮在钱晨的手上。 “这般大小最适合偷袭,我将灵光压到最隐蔽,暗中放出龙雀环绕到某人脑后,大约就能把他头颅套走。修行之士的身体强度,也就比平常人结实一些,还未有习武的横练之士身体坚韧,这般偷袭之下,绝对能无声无息把人头颅摘去。” “谁说龙雀环只能收拿,在我手中不就跟血滴子差不多吗?”钱晨打趣道。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通法境界的修士就能练成许多护身法术,龙雀环不破去法术,休想沾到人家的身子。而那些有护身法器的,祭起法器护着自己滴水不漏,比如钱晨头上若是悬着天罗伞,不用龙雀环把伞收走,如何近得了身子。 而乌金黑煞钩这等飞剑,却能以剑术在一瞬间破开护身宝光,在瞬息之间将敌人的性命取去。 一个是死力去拿,另外一个却是抽冷子扎一下,哪个杀伤力更大不问自知。 龙雀环这样偷袭,也只有欺负通法境界以下,或是穷苦的连护身法器都没有的散修。 钱晨又诸般测试了一翻龙雀环的其他方面,他伸手掷出玉环,在先前被他拔起来的巨石上,砸下了脑袋大小的一块,然后叹息收起,果然不是杀伐之宝。又拿出七煞幡来,钱晨舞动黑幡,瞬间飞沙走石,煞气滚滚,一股黑气如巨蟒一般自幡上腾起,在那巨石上绕了三圈。 只听见哗哗沙沙的声音不断响起,待钱晨收起七煞幡后,露出那块巨石,已然整整小了一半,周围都是散落的石粉,细如尘埃一般。 钱晨气息,还比先前运用龙雀环更加稳定。 “这才是杀伐之宝啊!”钱晨略有些叹息,不算那白骨舍利,这件法器应当是他手中威力最大的了。当然也已经几乎没有提升的空间! 钱晨到了通法境界后,一个照面便能用龙雀环收拿这面黑煞幡。 再测试护身法器,钱晨祭起天罗伞,用黑煞幡消磨伞上垂落的宝光,不过十几个呼吸,钱晨就已经力尽了。暗道:“若是手持黑煞幡的我,去攻杀天罗伞护身的我,不用一刻时间,天罗伞灵光未破,但我肯定已经内力不济,被人轻松弄死了。” “这斗法之道,时机把握,先手后手也很重要啊!” 钱晨又寻了几个山中野猪,花鹿等野兽,试验了一下龙雀环收拿活物,七煞幡勾动七情的妙用,龙雀环收入活物之后,禁法空间瞬间就会将其禁制镇压,毫无反抗活动之力,也就是若是有人被龙雀环所拿,绝不会像猴子被收入净瓶葫芦那样,还能拔下救命毫毛。 而是如镇元大仙的修理乾坤一般,甚至连意识都难以清醒。 钱晨实验七煞幡时,勾动那小鹿野猪的七情迷神,却见那两只小兽几乎被活活吓死,这才忙收了法器,带着歉意的安抚了两兽,送予两粒益气丹放走。 “这七情阴魔几乎无法试演……除非用活人……要不,用我自己试一下?”钱晨作死之心蠢蠢欲动,稍稍一想,便拿出七煞幡勾动一点七情,结果……钱晨一脸淡然,摇头道:“毫无反应啊!” 他渐渐加大力度,开始有点躁动,到了最强之时似乎要挑起钱晨种种回忆,但只要钱晨微微动念收束心神,这点躁动就瞬间冰雪消融。 “废物!”钱晨冷笑:“连让我回忆井空姐姐的本事都没有!” 七煞幡也是没个灵识的,不然听了这话必然好生委屈……钱晨知道估计是太上道尘珠发挥了作用,他的本我灵识,还是维系在太上道尘珠上。或者说这珠子才是他的本体,而这具身体,只是他夺舍的第二元神化身罢了。 当然,失去这具身体,他又要回到六十年动一念的尴尬境地中。 比死还难过…… 试问哪家的左道法器,能迷惑得了太上道祖亲传的灵宝,若是那么牛逼,咋不去应聘魔道至宝? 钱晨将法器试演熟练后,寻着一个干净的地方,从乾坤袋里拿出蒲团,放出天罗伞护身,打坐修炼了两个时辰,待到天色将黑,便要起身起来。 临走前钱晨看着狐坟的方向暗道:“要不去狐狸窝里做做客?我还没进去过狐狸窝呢。” 但仔细想想:“算了天色不早了。我若上门那老狐定要留我吃饭,我可不想在坟头里面吃饭,这简直是坟头蹦迪之后,第二对墓主人不敬的做法了。还是哪天有时间再来拜访吧!” 他正要寻了路径,离开祖荫山,却灵觉突然一动,若有所觉的回头。少顷,才有黑气如柱,从那狐狸坟方向升起,冲霄数丈。钱晨感慨道:“我修炼法术都要压低声音,不敢搞出太大动静。这黑气邪祟深深,看着就不像好人,居然也敢如此大张旗鼓。” 钱晨不是个冷漠之人,这老狐狸一家虽然无亲无故,但到底也是认识的狐。 而且老狐一家苟且在坟山上,除了占了某个倒霉王公的祖坟,平素也没有什么恶迹,这黑气邪祟森森,钱晨虽然也不歧视旁门左道的法器,他自己法宝囊里就有几件呢!但总也不是好人的居多……遇着这样的情况,总是要管上一管。 若是真的遇上毁钱晨三观的恶人邪徒,他正愁没人检验一下手中法器的真正威力呢。 轮回之地的任务,想来也不是什么帮老奶奶过马路这样的良善,总是要出生入死的,修道又不是为了逃避,钱晨修行就是为了逍遥自在,快意恩仇。当即打起天罗伞在头上,捏了一张匿息符,悄悄往狐坟那边潜去…… 人还未到,钱晨就听见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道:“你们这窝狐狸,居然也有这等灵丹,倒是难得。贫道找个时机服下灵丹,说不得能突破眼下的这道关卡,道行大进。这等喜事,当然要拿你们这几只杂毛狐狸血祭我百鬼邪虎幡了!” 老狐痛心道:“你答应过我,献出上宝物就放过我们一家……如此食言……我跟你拼了!” “笑话,我本来就要拿你们炼法……杀了你们,你们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东西。拿我自家的东西换你们几条狐命,这算什么?狐狸的魂魄,本就最容易炼制成阴鬼的几种生魂之一,狐鬼又被我这邪虎主魂所克,狐假虎威,有你们几个狐鬼为伥,想来我宝幡威力又能增加几分。” “我要凑齐百狐,寻了许久,加上你一家还凑不够数呢!” 钱晨听老狐还有些中气,也就并未轻举妄动,他隐身在坟头不远的柏树后面,探头去看,见到一位半僧半俗打扮的头陀,手持一杆妖幡。那幡杆是一条弯曲的脊椎,顶上是一个虎头骷髅,垂落下来的幡面上也有虎纹。 那头陀鼓动长幡,幡面上冒出许多黑气缠身,尖嘴露牙的狐狸,浑身燃着绿色的鬼火,裹在黑气之中,三五成群的从狐坟的几个洞口往里面钻。 第六章鬼狐异类,多是人情 此人是已经突破感应,开始修炼法术的通法之士,只是练气驳杂,法力也不高,但论起气息悠长,却比我强的多了。“钱晨先将那半秃头陀仔细打量,他摇动七煞幡,不过能发威数刻,但看那头陀的摸样,摇动妖幡估计一个时辰都不带喘气的。 但妖幡中的数十只鬼狐,大部分都是只有点灵性的老狐,并未成妖。 难怪此人不肯放过老狐一家。 钱晨有些拿捏不准,老狐一家全靠坟中的阵法抵御,依钱晨看来,那阵法为人间江湖术士所作,既然能被老狐一家窃据,威力也不过如此而已。但那头陀连连鼓舞妖幡,闹出很大的场面,咬牙顿足,摇头晃脑,浑似癫痫发作。 不时一口黑气喷在妖幡上,这黑气便是他本身的法力。 但钱晨不解,这等稀薄的阴秽气息,居然也是法力?还有那法力不是随心运用,为何还要掐诀念咒,再一口喷出去? 当即试探性的先祭起天罗伞护住自己,然后悄悄放出龙雀环,那邪虎妖幡的滚滚黑气之中,只有指环大小的龙雀环并不起眼,被钱晨贴着地面的杂草,绕到了那头陀的身后,然后龙雀环一张,将头陀头颅套住。 再一拧,登时那半秃的头颅就消失不见,留下一个喷着血的身子在原地。 那头陀手中妖幡被精血一喷骤然失控,一只鬼虎自幡面浮现,数十只鬼狐从坟中跑了出来,带着浓重黑气一起倒卷到头陀身上,然后鬼虎大啖血肉,很快便将头陀身子吃净,依托妖幡显化了魂体,双眼通红,暴虐无比,凭着本能就要寻找血食。 最近的血食,当然是老狐一家。 眼看刚除掉邪徒妖人,又来了魔物恶鬼去找那老狐一家的麻烦,可谓气运低迷到了一定地步了。 也是命不该绝,才让钱晨撞见。 钱晨将七煞幡一杨,无边煞气轻易压住了那黑气,然后龙雀环再落,涨到水缸大小就是一套,才将妖幡收起。钱晨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迹。暗道:”那头陀杀的容易,但这妖幡弄起来却麻烦多了。 “我差点就压不住这妖幡的挣扎反噬……” 钱晨默默调息,待到状态恢复完全了。才来到狐坟面前,淡淡道:“已经安全了。老丈可以出来一看……” 那狐坟之中,自从妖幡反噬便诡异的安静了下去。听到钱晨这话,才有一个白眉老狐小心翼翼的从洞里探出头来,看那紧张的样子,怕是稍有不对就要缩头回去。 老狐看到真是钱晨,这才大喜道:“多谢恩公,救我一家性命啊!” 他从坟中钻出来,人立而起朝着钱晨作揖,钱晨笑道:“方才我在附近练法,听到动静就来看看。此人没什么防备,被我偷袭成功罢了!这人是什么来历,为何如此凶横,要取你一家性命练法?” 老狐小心翼翼的踮起脚探头去看,待到看到那头陀身死之处,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骨架,这才放下心来,嚎嚎大哭道:“小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应当是梅山教的人。他先前威胁小妖,要献出灵丹的时候,用来吓唬过小妖一回。” 钱晨叹了口气,听到一个毛发都老白了的狐狸,自称小妖什么的,有点辣眼睛。但比起钱晨真正的年岁,这狐狸自称一句小妖,都算是高攀了。召回龙雀环,取出那头陀的头颅,扔给老狐道:“梅山教是哪家门第,教出这般妖人。” 老狐啜泣道:“梅山好大教门,乃是晋国威压天下的一家大教,教中有数千子弟行走天下,也曾是正道支柱,但后来收徒不辨好坏,教内弟子渐渐骄奢淫逸,多有恶迹,但也是好大势力也,轻轻一捏,我们一家都要化为齑粉……” “正道支柱?”钱晨闻言暗暗皱眉道:“我这还没闯荡天下呢。就惹上了曾为正道支柱的大教派?可这门下弟子,如此法力低微,恶迹昭彰,无法无天,也能算得上正道支柱么?” 虽有疑惑,但钱晨还是宽慰他道:“这人都死干净了……也难有麻烦,不过你这地方渐渐露了行迹,怕是不再安稳,还是快些转投它处吧!” 老狐喏喏道:“我就不该放纵它们去偷那些人祭祖的酒。跑去吓那路过的樵夫。” 钱晨在肚子里暗笑,原来狐狸宴饮是这么一回事…… 结果老狐骂完一句,哭得更惨了:“但我几个儿子,这一回死了一半,再也没有人去偷酒给我喝了……”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钱晨看了也要有些默然,这老狐狸痛惜家人,看得出来真情流露,真不像禽兽之辈。 而那梅山教的邪徒,暴虐残忍……让钱晨一时间竟然难以分辨谁更具兽性,谁又有人性之光了。 几只小狐嘤嘤的从坟里跑出来,围绕在老狐膝下,先前钱晨所见的两只白狐也在其中,再出来的几只大狐就是狐狐带伤,许多伤势还颇重,钱晨微微有些动容。看得出来,这些小狐能如此平安,定是大狐拼死相护的原因,而老狐虽有些狼狈,却也完好无损。 尊老爱幼,却是难得。 一群狐狸在老狐的率领下,拜谢过钱晨相救之恩,就要衔草背囊,准备搬家离开。显然是吓得狠了……要连夜逃走。钱晨猜测,应该也有畏惧梅山教,出门避祸之因。钱晨将那头陀残尸之上的储物袋捡出,捏着鼻子拎着储物袋一角查看。 里面只有一些衣服,许多钱财,还有一些杂物,有用的只有一本道经,一个葫芦和几章符箓。 “我身上的储物袋是妙空给的东西,需提防一手,日后这些东西都要换掉,道门的储物法器,元始道喜欢用乾坤袋,灵宝道更爱用剑囊收纳杂物,我太上道常用葫芦。这邪徒囊中的红皮小葫芦颇有一些灵气,可以祭炼成储物法器。” 钱晨随手把葫芦系在腰间,收起道经符箓,将储物袋扔给老狐道:“里面有些疗伤之药,你们搬家也不方便,这袋子就送给你们罢!”老狐自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不提…… 看着老狐携家带口的仓惶离开,就连几只小狐狸都背着如自己一般大小的花布包裹,趁着夜色匆匆往山中遁去。钱晨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转身唱道:“花妖狐魅,多是人情,忘为异类。贪虐邪徒,兽性昭然,几无人心……如此荒诞不情,何为人耶?” 声音渐渐远去,钱晨身影也混入了夜色中。 钱晨寻了一个荒僻的地方,将龙雀环中禁劾的百鬼邪虎幡放出,随手用七煞幡压住,这时候他才看出来这妖幡之上禁制极为粗陋,只能说勉强是一件法器,全靠其血腥暴虐,残忍无道,反到有些威力,但比起七煞幡来只是下等。 这法器品级,不全看威力,这邪幡乃是用一只妖虎的遗骸所炼,凭着妖虎统御伥鬼的本能,以妖虎为主魂,统御百鬼,可以说大半威力都是凭借妖虎的本能神通,加之炼成之后,又害了许多狐鬼做伥,所以威力不差。 但禁制粗陋,便难以制鬼。 这等邪道法器,凭着鬼物之威,若是不能劾制那恶鬼,等于养虎为患,故而越是邪道法器,越注重制魔之道,威力与克制平衡,才是道理。 这头陀的一杆妖幡,在他身死之后如此轻易的反噬主人,可见品级极差,就算不被钱晨所杀,早晚也会死在自己的法器手上。 这样的污秽之物,钱晨都不大愿意用的,便用七煞幡消磨小半个时辰,将那杆妖幡同其上鬼虎一并毁去。 “这梅山教头陀如此残暴,法器中都不敢禁劾人魂,可见这晋国还是有正道秩序的。但此人身上煞气深重,显然也不止有一条人命了。又可见那梅山教管教并不严厉,这妖虎生前修为定然远胜于他,他却能将妖虎炼幡……说不得还是有些背景的。” “我问那老狐左近有什么修行大派,他说的名字,我却一个都不知道。莫非是我在楼观道沉寂太久,那些威名赫赫的宗门,都和楼观道一样烟消云散了?上清宫,少清剑派,正一龙虎玄坛,玉虚宫,昆仑派,大须弥寺,雷音寺,三仙岛……九幽、血海……上古巫教。” “看那妙空被追杀的战战兢兢的样子,莫非都是梅山教这样的门户?” “不知道现在的太上,元始,灵宝三道,主掌的宗门是哪些。” 钱晨回到那处荒废宅院,更加下苦用工,到了第三天,钱晨已经全都准备妥当,放空心神沉浸入胸前的轮回引中,再睁开眼睛,已然来到了一个无法描述的世界。 他面前是一面古老的青铜门,上面刻画无数战争场面。 天庭巍峨,九幽深邃,天神怒吼,魔神挣扎……有仙人乘鹤上天宫,宫中有模糊的身影,盘坐在丹炉前。坐在天庭中的神帝挥剑,斩断大地,裂开一道直通九幽的深渊,无数神人军容整肃,杀入九幽……九幽最深处,是一个模糊的门户。 那一股惨烈之气,几扑面而来,让钱晨久久停留,他叹息一声回过神来,刚要抬手推开大门,却无意间往上一乔,突然愣住了。 他在那门上,看到了自己…… 青铜门最高处的图案里,一个无法形容的身影,抬头捻起一颗微微发光的明珠。 钱晨莫名的知道,这就是自己! 青铜门未等他动手,便轰然开启……门后是无尽云海,将猝不及防的钱晨吸入门户中,青铜门在身后消失,他步入了一片白玉铺就的云台上,看着云台上空空荡荡,钱晨不由得吐槽道:“我还以为后面是一片古老天宫,上书凌霄宝殿呢!” “上古天宫,凌霄宝殿主题背景……三百万道德!是否兑换?” 一个声音宏大冰冷的声音回响道。 这声音一下把钱晨拉到了现实,他暗自腹诽道:“这是企鹅家的主神吧!难怪只有一块简陋的云台……敢情是收费项目。” “我身上一分钱没有,如何兑换?”钱晨摊开手道。 “预备轮回者拥有灵宝太上道尘珠,可兑换道德三千万!”声音说着在钱晨面前展开了一张金色榜文,无数神兵法宝,灵丹妙药,乃至上古神器,天书道经,都在上面有一个合适的兑换价格。 钱晨根本不看,道尘珠?这是亲命啊! 钱晨有些小心眼的怀疑,轮回之主想骗他珠子……“知不知道,珠子才是我的本体。怎么可能把本体给卖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把本体卖了,又会发生什么?” 赶紧收回了自己作死的想法。 “要珠没有,要命一条。”钱晨很快就恢复了潇洒自如,笑道:“主神,我要查看任务!” “这里是诸天轮回之地,我是轮回之主。” “冒牌主神!我要查看任务……” 第七章轮回之地,太上三宝 “轮回者未通过试炼任务,没有权限查看任务……试炼任务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始,介时轮回者将被传送至任务世界……剩余停留时间——一个时辰。” 钱晨熟练的点开那张金色榜文,虽然还未通过任务获得奖励,但此时唯一能了解轮回之地的途径,就是这张兑换榜文。 榜文上兑换奖励的基本单位有三个,善德,功德和道德。 其中三千善德,可以换一功德,三千功德可以换一道德,这样看来太上道尘珠确实价值千万,在轮回之地的兑换榜文中,也是极为不凡的东西。 钱晨随手点开法宝条目,第一行便有:大日金钟,上古妖皇所炼,后天灵宝,兑换价格:三十亿道德。 后面几行也是信息量满满: 天帝大权,元阳上帝统御天庭所用玉玺,后天灵宝,兑换价格:二十五亿道德。 太上阴阳扇——太上玄阴扇(缺太上纯阳扇),太上道祖所炼传道之宝,后天灵宝,兑换价格:二十五亿道德。 灭世混一清浊大磨盘——覆地浊气大盘(缺倾天清气大磨),九幽魔祖所炼灭世之宝,后天灵宝,兑换价格:二十五亿道德。 十二品功德金莲(缺九品),佛祖所炼镇教之宝,先天灵宝,兑换价格:十五亿道德。 九天神雷真甲,上古雷神所炼护身之宝,后天灵宝,兑换价格:十五亿道德…… “太上阴阳扇,这不是太上三宝之一,兜率宫的镇教之宝吗?难道兜率宫也和楼观道一样,没落遭劫了?”钱晨看着兑换目录上一行文字,有些惊讶,这轮回之主果然有些大能,居然能搞来太上三宝之一的太上阴阳扇,虽然只有一半,但也非同小可。 太上三宝:太上八卦炉,太上阴阳扇,太上道尘珠,乃是昔年太上道祖成道前的随身之物,后来赐予门下,象征着太上道统的身份。获得此三宝的,便是太上道三支正传——太清宗,兜率宫,楼观道,那是真正视之道统的东西。 休看楼观道没落到本代只有一位结丹羽士,但只要手持三宝,在任何非这三个源头的太上道统面前,都是上宗。 钱晨不想回太上道,就是因为太上道若发现他的身份,不知有多少宗门要打的头破血流,然后胜利者兴高采烈的将他迎回宗门,奉为祖师,天天盼着他飞升,然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宣告自己继承太上道尘珠代表的太上道统,从此成为太上真传。 这和清净无为无关,甚至和利益无关,而是道统所在……楼观道落魄到了这等地步,都没有任何道门敢窥视此宝,便是如此原因…… 不然飞升上界,楼观道的前辈绝对要上来围观的。到时候那些道君们嘿嘿一笑:“小老弟,听说你动了我家镇教之宝。”来人岂不是要傻眼? 拿走兜率宫所持太上阴阳扇的一半,兜率宫就是脾气再好,也是要拼命的。 加上佛门镇教之宝,代表净土宗道统的九品金莲所缺三品,魔祖那边钱晨不是很清楚,但既然是九幽魔祖所传,那肯定也是九幽教的命根子。太古妖皇是妖族领袖,太古雷神是神庭重臣,加上前后九任天帝之一元阳上帝的大权。 轮回之地没被搞掉,说明后面的来头一定大得惊人。 不然佛道神妖魔几家,早就联手杀入轮回之地,把这些传承之宝统统抢走…… 反正就钱晨所知,太上道绝不介意下界几个道君,净土宗也很乐意搬来自家的几尊菩萨,九幽教的魔尊也绝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神道那几位上古大神也要有所意动,把天界分割成的九天的几位帝君,更不会介意派人夺走天帝大权,证明自己是天庭正统,好一统天界。 诸天万界,除去钱晨所在的神州浩土,其他各界只能称为万界。 只有上古天庭所在的天界,以及后来道门三位祖师开辟的三天,佛门二圣所在的西方二天,以及其他教主级人物开辟的道场,才能被称为天界。这些世界才是诸天! 钱晨暗暗咂舌,内心为轮回之主竖起一个大拇指,是个狠人。 不过他也十分郁闷的跳脚道:“轮回之主,为什么同为太上三宝,阴阳扇只有一半,就值二十五亿道德,而我的道尘珠是全的,才给开价三千万?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道尘珠?” “回收价,折有十一……” 那浩大的声音回应道:“太上道尘珠,乃先天灵宝,并无攻伐之能,也无护身之妙,不能镇教,亦不能灭世,乃是悟道之宝,象征太上道统。然而其对太上道统之外的使用者用处有限,而且悟道之妙,似乎也并不突出。故而诸天评定此宝地位虽高,妙用却弱。” “如天帝大权一般,乃是象征之宝。” “然元阳上帝道统并无人继承,太上道的道统却早有定论。” “也就是说这东西对于大能来说就是鸡肋,搞上手没什么用不说,而却绝对会被楼观道的几位道君视为死敌,说不定文始道尊也会出手。”钱晨叹息道:“除了我之外,就没几个能名正言顺,拥有此珠的人了。” 钱晨不再细看这些高不可攀的灵宝,匆匆扫了一眼,果然后面还有诸如太清先天一气神符,血海业火红莲,密宗大日如来法身,北斗祈福禳凶平天冠这些来历复杂,有着赫赫威名的灵宝,要知道能被钱晨记下,这些灵宝必然是从上古便威名远扬,被楼观道弟子常常提起的。 此外还有钱晨非常眼熟的一类灵宝,诸如定海神珠,金蛟剪,混元金斗,神农鼎,五火七禽扇,九龙神火罩,七星龙渊剑,杨柳玉净瓶,崆峒印等等,许多甚至成为了一种法宝的形制,看的钱晨一阵眼皮直跳。 在扫一眼出处,果然大多都是道门所炼,有几个十分可疑的灵宝,诸如霜之哀伤、利维坦之斧、阿耆尼与楼陀罗、混沌之刃,甚至让钱晨怀疑是太上道祖早年的作品——为什么钱晨能认出来这些,因为兑换目录上的文字是:frostmourn、leviathan…… 这画风根本不一样。 这些都是能捡漏的……就算是那些画风贴近这个世界,让钱晨眼熟的名字,诸如太清无形剑,紫郢剑这些,即便不是太上所炼,也绝对是一脉相成的形制,也就是说其中禁制十分完善,祭炼的道法也属于上乘。 更别说混元金斗,定海神珠这样具有唯一性的灵宝了。 但坏处就是,轮回之主十分识货,这些灵宝都有匹配它们身份的价格。这灵宝一流,他是绝对兑换不起的,只能看一下法器一栏中,有没有相应形制,未祭炼完善的法器了。钱晨先记下这些灵宝的外观和特征,等到法器条目的时候针对搜索。 不然以轮回之地的法器之多,那是什么名字都被起完了,按名字寻找就根本不靠谱。 钱晨还看到了少清剑,玉虚杏黄旗这样其他道门两脉的传承灵宝。 这下如果要对轮回之地动手,元始,灵宝两道的道君也要参与进来了。 灵宝条目再后面,钱晨一扫而过,十有八九是从未听说过的东西,到了后面兑换的道德数目由十万跌落之际,就再没有钱晨眼熟的灵宝了。可灵宝再好,钱晨也买不起,就是拖在兑换目录尾巴上的,诸如万年降龙木,蜃龙珠这样末流的先天灵宝,钱晨也买不起。 灵宝就是自有灵识的法宝,法宝祭炼到禁制圆满,往往会自生灵识,拥有完整的灵性。 后天灵宝,便是祭炼出完整灵性的法宝,先天灵宝则是灵性自成的法宝。 先天灵宝大多都是生灵,或者由生灵孕育而出。 其中先天后天灵宝的地位并无高低之分,威力也是视具体情况而定,许多大能获得了先天灵宝,也会祭炼成后天灵宝。只有佛祖,太上道祖这般浑然不在意法宝威力的,才会任由先天灵宝保持本我灵识,诸如十二品金莲,便是一朵莲花,佛祖从不杀生,自然不会把它专门炼制。 而太上道尘珠,则是太上自斩灵性所化,也没有经过炼制。 这是法宝的必由之路,许多上古大能不喜欢手里的武器自生灵识,虽然有灵之宝,运用更加如意,但这些上古大能作风硬朗,就喜欢手里拿着硬板的武器,够硬,够强,顺手就行,不需要自己响应,多一个操作系统。 他们的武器也能毁天灭地,有无穷之威,但这般的武器就不能叫法宝,而是另有一个目录,唤作神兵,也有叫做神器的。这种神兵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够强的人根本发挥不出一丝威力。 所以钱晨根本就不去看那神兵条目,最低也得元神真人才抡的动的东西,他这小杂鱼根本没资格看。 先天灵宝本质乃是一种生灵,妙用当然不如专门祭炼过,作为工具的后天灵宝,因此先天灵宝存在的主要原因,要么是大能浑不在意什么威力妙用,因为本心,不愿抹去一个生灵的本我灵识。要么是得到的人根本没有本事炼制,只能依靠先天灵宝本身的妙用。 十二品金莲,太上道尘珠当然属于前者,而万年降龙木,蜃龙珠这些,便是后者。 灵宝下来是法宝,钱晨一眼扫过,也多是旁门法宝,道门、佛门、魔门乃至太古巫教、妖族,祭炼的法宝都有自己的一套禁制体系,夺去也不好应用。法器还能重新洗练,法宝用来洗练,退化为法器那就太浪费了。所以除了旁门左道的法宝,掺杂道佛魔多种法门,适应性强之外,其他法宝都挑主人。 有的甚至要专门法力,甚至指定特定血脉,最有甚者,只忠于一人,便是本命法宝,与主人性命交修。 几乎所有的剑修飞剑,都是本命法宝。 所以榜单上灵宝级飞剑多见,法器级飞剑无穷,偏偏中间法宝级飞剑,甚是少见。 法宝比起法器,强就强在禁制圆满后,生出的一点灵性。钱晨更愿意选一件禁制圆满,道法相合的法器,自己祭炼出灵性,晋升法宝。所以也只是略略翻过,直到到了法器目录才仔细起来。 那兑换目录如山如海,让钱晨目不暇接。 先用搜索之法,选定楼观道这一类道法,再以先前记下的几件灵宝样式锁定相似法宝,然后挑选重合的,剩下的便都是即合钱晨的道法,又疑似太上所留,潜力更大的法器了。 钱晨瞧中了几件,如阳魄剑,乃是七修剑中的一口,楼观道前辈所炼,禁制圆满,以前曾是一件法宝,只是因为久久无人祭炼,才退转为法器,本质极佳……可惜要三百道德,根本买不起。 六阳神火鉴,丁方太乙真金炼成,形如铜镜,能发六阳真火,一百道德。 太乙五罗烟……钱晨发现这种本质极佳的法器,在轮回之地都有对应的价格,轮回之主法眼无差,根本不会有错判和捡漏的机会,钱晨比别人多的,只是知道这些法器的品牌价值和与楼观道道法的良好契合而已。 第八章一生谨慎,身份重重 钱晨果断掏出自己准备弃之不用的那些法器,将白骨舍利等呈上,询问轮回之主道:“这些法器能兑换多少道德?” “天魔白骨舍利,兑换九百功德!” 居然不是按道德计价……钱晨面无人色。 接下来几件更差,只有一百多功德,按照轮回之主的十一折扣,也就是说白骨舍利在轮回之地只值三个道德,不过白骨舍利曾被打落禁制,之前也许是圆满法器,甚至是法宝,但法器一旦打落,价值几乎没可能恢复从前。 钱晨看中最廉价的一件,也要一道德……功德计价的那些他根本没看,钱晨手上的东西倒是值那么多,但打了十一折扣之后,那就没什么指望了。 既然如此钱晨也就暂且收起来,轮回之地这里收货十分黑心,既然卖出去也买不到称手的法器,那还不如暂且留着,日后寻中土世界的其他修士交换。其他也就罢了。但白骨舍利,钱晨几乎没可能将它换给魔道中人,放纵其借此作恶。 卖给轮回之主,就算日后落在恶人手中,钱晨也还能接受,但亲手交给魔道恶人,钱晨就会觉得此人作恶,也有自己的一份罪过,十分不爽了。 其他兑换条目,灵丹妙药钱晨不需要……就算需要钱晨也会自己炼制,此乃太上道当家本领,钱晨有十分的信心。而且出自轮回之地的丹药,以钱晨的谨慎,根本不会入口。纵然轮回之主有千般手段可以给钱晨埋下暗手,但能谨慎的地方,钱晨也绝对会小心。 能防一种是一种…… 事实上除了老狐这等落魄到根本毫无选择的散修,其他玄门正宗,大派真传,基本也不会胡乱服用来历不明的灵丹,丹性复杂,谁知道其中有什么埋伏暗手。修行中人的手段太多,已经基本摧毁了这种信用体系。 修行者都是小农经济的信奉者,崇尚自给自足,遇着非常需要的灵丹,他们要是没有绝对信任的丹师,宁可自己从头学起,也不托付他人。 除了宗门长辈,亲近之人,或者一些德高望重,根本不值得算计他们的大修士。 比如钱晨就几乎没什么可能去算计老狐,不是老狐信任他人品,而是不值得……狐狸一家的性命,或许还比不上钱晨骗它的灵丹值钱。所以散修们宁可低三下四,百般花样去向玄门大派,宗门清誉比自己命都重要的那些弟子求丹,也不会信任一个来历不明,同样是散修出身的同伴。 灵符钱晨囊中还有许多,而天材地宝在轮回之地的兑换价格非常不划算,应该是因为轮回之地有非常便利的利用手段的缘故,所以如果不是急需某些根本弄不到手的材料,几乎没有人会当这个冤大头。 最后剩下对钱晨最有价值的,乃是道书法术。 “耕元子所留道书” 钱晨的眼神在这一宗道书之上久久停留,此书兑换价格不贵,若是发下道心誓言,不传授一人,只需八百功德,就能打包带走。因为其中缺乏根本道法,更多是修行体悟和法术杂学。 但钱晨所知的根本道法,只会比耕元子更多,因为耕元子正是数百年前的一位楼观道弟子。 这激发了钱晨思虑已久的一个设想——冒充楼观道幸存的弟子,给自己找一个根基。楼观道低调那么多年,突遭大劫,有弟子幸存也很正常,楼观道许多前辈云游在外,鬼知道那个旮旯角里就有没有飞升的楼观道前辈。 他们留下弟子也很正常,既然能传授根本道法,那就是被楼观道认可的自家子弟。 若是得到了耕元子所遗道书,加上钱晨自己知晓的楼观道根本道法,他就是比楼观道弟子更像楼观道弟子的——楼观道祖师爷。其他人不敢如此,是害怕元神真人推算出问题,但钱晨可是经得起推算的。 他的跟脚是在纯正不过的楼观道真传,文始道尊以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晚辈。 就算是道君来了,也只能低头叫师叔,师叔祖。至于文始道尊,从太上道祖那儿算,他要叫师叔。从道尘珠论起,他也要认师弟。 任何人推算钱晨的跟脚,钱晨如今因果全消,但只要重回楼观道续接因果,钱晨朝自己本体一拜,拜入楼观道门下,他就是再正宗不过的楼观道真传。因为楼观道弟子,入门本就是由钱晨自己本体见证的。 有了这一重身份,钱晨在这个世界就是有跟脚的人了。 行事就会多一层便利,日后打起重建楼观道的旗号,其他正道宗门等闲也不敢干涉他什么。有这一层香火情在,可比一个没有来历的人好混多了。修行也会更加便利……除了根本道法,其他法术,关系亲近一些的宗门多有交流。 若是同为太上道统的宗门,钱晨混到太清宗,或是其他太上一脉的宗门做一个真传都简简单单,完了等钱晨道法大成的时候,他们还要出人出力,帮助钱晨重建楼观道。 “我要给自己多披几层马甲,表面上我是散修,实则是获得了耕元子道书的散修。 表面上我是耕元子门下的散修,实则已经获得了楼观道真传,是大劫中幸存的楼观道弟子。 表面上我侥幸逃过一劫的楼观道弟子,实则是为了延续宗门,楼观道先辈留下暗手教导的传承者。背后是一件楼观道的传承灵宝。 表面上我是普通的楼观道传承者,实则我是楼观道镇教之宝太上道尘珠定下的传承者。 表面上我是太上道尘珠定下的传承者,实则我就是太上道尘珠! 最后,我真正的身份,乃是地球穿越者!”钱晨把这个念头藏在道尘珠深处,他自信这里的念头想法,就连轮回之主也无法窥视,事实上涉及穿越之事,钱晨从来都只在道尘珠中思考。 “行走江湖,就是要多准备几个身份,日后要是有机会了,应该开几个魔门,佛门,太古巫教,乃至妖族的小号,方便行事。”钱晨微微一笑,决心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藏在了匆匆遮掩之下。这也是他一贯的谨慎……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发下道心誓言的耕元子道书,价值高达一道德。 钱晨还是买不起,他也不可能先买下花费道心誓言的道书,然后再凑钱解开誓言,因为钱晨根本就不会在轮回之主面前发下道心誓言,钱晨一生唯谨慎! “买断耕元子道书,需要十道德……这个倒是可以慢一步。”钱晨暗自思量,至于为什么要买断,因为若是还有其它轮回者在轮回之主这里看到了耕元子道书,钱晨营造的假身份就有可能被怀疑,虽然这是万中无一的风险。 但钱晨行事唯谨慎……绝不放过一个暴露的可能。 虽然就算暴露了,也不过揭穿钱晨第一、二……第二重身份…… 此乃异界无上大道——后天演道与后天从心大道的传承真意,得之可以证道大罗。 “目前来说,妙空是唯一可能猜到我第五重身份的人,太上道祖是唯一知道我第七重身份的人……他们都知道的太多了!”钱晨负手淡淡道:“太上道祖,我……那就先从你妙空下手吧!”钱晨阴测测的冷笑道:“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还有你……”钱晨侧视一眼云台顶上那浩瀚的天空:“轮回之主,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天空依旧平静,轮回之主完全没有理会这个沙雕的意思。 钱晨花了一个时辰,将兑换榜上的信息分析了一遍,定下自己日后有道德了要买下的几件东西,还制定了一个购买顺序,整理好自己的购物车后,钱晨如期听到了上方轮回之主的声音道:“任务开始……” 钱晨眼前一黑,道尘珠却察觉到了时空的微妙变化,轮回之地以无法想象的大能,将钱晨瞬间挪移到了另外一界,眼前再亮的时候,钱晨就出现在了一个荒僻的小道上,无数蚂蚁爬到了他的脚下,组成一行字迹: “四海堂乃是江湖之上,最为威名显赫的势力之一,与武当少林这样传承悠久的势力不同,它由苍天霸拳洪四海一手创立,成立不到三十年,便赶超了丐帮,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洪四海更是在十年前,率领正道群雄击破魔教,亲手毙杀魔教教主,从此威震四海,为江湖共尊的武林盟主!” “主线任务,在洪四海七十大寿前,赶到四海堂总堂!奖励十功德,激活下一步主线任务……” “支线任务,击杀武林宗师级高手(练气境界),每击杀一位,奖励十功德。击杀大宗师(通法境界),每击杀一位,奖励一百功德。” 几个呼吸后,蚂蚁全部散去…… 钱晨戏谑道:“这主线任务可真不值钱啊。莫非轮回之地的奖励,也和任务难度有关?话说善德这种单位和毛票一样,有什么存在价值吗?” 钱晨唯一见过以善德计价的兑换物品,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杂物选项里,里面有许多凡俗之物,只是那物价很奇怪,一两黄金价值一善德,一斤精铁也价值一善德,但是在中土大晋,一两黄金能买百八十斤精铁了。 还有各种享受之物,皮裘美酒,各类物产,若是钱晨早看到这些,也许就不被去大晋定制衣裳道袍了。钱晨甚至在里面看到了火枪机枪等火器,还有灵石什么的,还有数不甚数的,钱晨根本弄不清楚用处的东西,好像只要是凡物,与道法无关的东西,都被扔到了这里。 钱晨沿着小道走到官道,仔细观察了一番往来人群的衣物举止,口音气质后。 天罗伞一张,遮住了四周,钱晨再现身时,便换上了一袭士子青衫,背上一个青竹书箱。箱子顶上有篷布遮阳,侧面插着天罗伞,两根竹竿顶起的篷布,上面挂着一个红皮葫芦。配上钱晨稍显稚嫩的面庞,活脱脱一个忙着赶路的读书少年。 他沿着官道,打听到了四海堂所在的方向后,便沿路而去。 四海堂在这个世界威名赫赫,轮回之主也没有把钱晨弄得太远,不过寻常人两天的路,便能赶到四海总堂所在的临海城了。 第九章十二元辰破四海,乘雾神君 钱晨仿佛真的是一个赶路的文弱士子一般,每日自在官道上缓缓跋涉,有时看到日头太大,还会寻处阴凉躲避,除了每时每刻运转胎息,纯化道基,以及每日子午二时,雷打不动的打坐运功之外。并未与凡俗有任何不同。 这种难得古代世俗体验,钱晨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新奇。 他每夜里在旅店听着过往的商旅路人诉说自己的故事,白日里赶路奔波,恍如这芸芸众生,渐渐身上那超然脱俗的气息被磨洗去,有些泯然众人的味道了。 “原来这就是凡人的感觉。”钱晨捏着有些酸痛的脚趾暗道:“和我原来的世界真是截然不同,第一次体会这个世界的平凡人的生活,有种深度游的感觉。” 念罢,他自嘲的笑了笑:“之前脑子里都是楼观道那些成仙得道的先辈的想法,一堆正道真传弟子高高在上的念头,如今才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普通人的感觉。先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不接地气了。” “快到临海城了吧!”钱晨自官道尽头窥见了路边树荫见露出的幌子一角,默运目力去看,却见幌子上绣了一个斗大的茶字。 他走到跟前,果然发现道边支起来的一个茶摊,面貌老实的店家正在烧水煮茶,虽然摊子不大,却是钱晨一路走来见过最干净的。钱晨寻个地方坐下,向那茶摊主人问道:“店家,这里距离临海城还有多远?” “莫约就二十里路了!”店家憨厚道:“客人可是去参加洪四海大侠的千岁宴的?” “嗯!”钱晨微微一愣,摇头道:“我是个读书人,不参合这些江湖事。”说完便好奇问道:“洪四海大侠六十大寿,往来的江湖豪客很多吗?” “洪大侠乃是本地的魁首,四海堂坐镇临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当年他率领正道群雄,大破魔教,亲手毙魔教教主于掌下,为武林除去这一大祸害,得到江湖同道共尊为武林盟主。这段故事,往来的客人常说,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客人可要来一碗热茶?” 虽然钱晨正在筑基关口,不饮浊水,但人家都跟你套了这么久热乎了。你不来碗茶照顾生意,合适吗?所以钱晨知情知趣道:“那就来一碗吧!” 同时心里暗道:“这四海堂好大势力,连路边的小摊店家都知道洪四海要办寿宴了。这种热闹,常常麻烦最多,就是不知道是仇家灭门啊?还是江湖纠纷?这个世界武力值不低,宗师便相当于突破了中土的感应关卡,多半能运用天地元气。摸着高武的门槛了!” “修道结丹之前,肉身脆弱,只能依靠法器逞威。若是被人摸近身前突袭,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祭起法器,被修行武功的宗师杀掉也是寻常。我切不可大意,天罗伞必须常伴身边,勾动气机,以保证反应最快。” 正思索着呢!茶摊主人已经奉上一壶热茶。 钱晨谢过店家,随手将茶壶放在身边,他看店家笑呵呵的看着他,恍然大悟,排出几枚铜钱付了帐。正要继续思索如何提高天罗伞的响应速度,却突然眉头一皱,随手从背后的书箱上取下葫芦,将茶水倒入葫芦中,一副要路上备用的样子。 “这样就不会有人奇怪我为什么不喝茶了吧!” 钱晨暗自点头道,出门在外,就两个字——谨慎! 那茶摊主人看到钱晨面前的热茶倒完了,连忙道:“哎呦!忘了给客人添水了!您等着,我给您再上一壶,我们这里续茶不要钱。” 钱晨却抬手笑道:“那感情好,但我葫芦没有加满,您再给添一点水罢!”说着摇了摇葫芦,里面哗哗的水声,显然只填了一半左右。 那店主人看了巴掌大小的红葫芦一眼,暗道:“这葫芦不大,容量还不小。”便伸手接过葫芦,正要打开葫芦塞,这时葫芦口突然喷出一股黄色水雾,却是那一壶茶水被钱晨藏了一手内力,只等店主人接过,葫芦口对着面部就忽然爆发。 淡黄色的水雾喷在了店主人的脸上,瞬间就僵化了他脸上的一半肌肉。 这时候,店主人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他左半边的脸表情狰狞,右半边被喷了水雾的脸却已经僵硬,被牵扯的一阵阵抽动,扭曲如同恶鬼。 “终日打雁,却被小雁儿啄了眼!”店主人脸色阴沉,狞笑道:“好精明的小子,你怎么知道我的茶有问题。” “应该我先问才对。”钱晨郁闷道:“我是哪里出了破绽,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路过的普通人?” “我明明已经化妆显老了啊!” “现在看你简直浑身都是破绽,但当时你装的虽然有漏洞,但已足以取信于人。所以我并不知道你这小雁儿不简单。”店主人狞笑道。 “那你为何毒我?”钱晨表情十分无辜。自己不过赶路前往临海城,路上没招谁没惹谁的,主线任务都还没有线索,怎么就冒出个人来想要毒死自己。 “哈哈……”那店主人仰头一笑:“我……” 他话未出口人已经弹了出去,伸手之间,一点金光飞纵,这时候钱晨竟然感觉此人浑身精气神都融入那一点金光之中,随着金光离体,此人的身体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那一线金光快如闪电,只在动念之间,便来到钱晨的面前。 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但这时候,钱晨背在身后的天罗伞“噗!”的张开,灵光垂落! 那一线金光撞在灵光之上,阻了一阻,才显露出真形,却是一条碧色鳞片间夹杂金丝的小蛇,一双蛇眼如红宝石一般…… “护身神兵!护体罡气!你也是宗师……” 距离钱晨一丈多远的茶摊主人如同傀儡一般,语气艰涩僵硬的开口道。 他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可置信,但那金蛇被挡住了一挡后,并未停下,反而以奇快的反应吐出一道毒雾,那猩红的毒雾沾上天罗伞垂落的灵光,竟然污秽了那灵光,虽然瞬间就被涤清,但法器灵光运转之间,还是微不可查的出现一丝破绽。 那金蛇这时候,也展现出了无比的武道智慧,轻易窥破了这一丝破绽。 金色如电光流转,顺着天罗伞灵光动摇的空隙钻了进去。 可那一条迅疾无比的金蛇越往前,靠近钱晨,飞遁速度就越慢,似乎有无数丝线缠绕着它,压着千钧的重担。 它碧绿的鳞片间流动金芒,小蛇口中毒雾再次喷出,沿着它的鳞片化为一层薄薄的血雾,缓缓的污秽着那如丝如缕的五行灵光,就在它将要靠近钱晨体表一尺之内的时候,钱晨已经伸出手来,遥遥一点在了金线碧鳞蛇头上。 天罗伞全部灵光压下,彻底封住小蛇所在的虚空,动弹不能。 “怎么可能……我这碧磷金蛇,专破护体罡气。你这神兵究竟什么来历?为何神兵谱上并未见名……”那茶摊主人艰难开口道:“我不信,我不信啊!你是哪位宗师,为何来这般消遣我乘雾神君?” “乘雾神君?”钱晨反问道。 那茶摊主人怪笑道:“你居然连我乘雾神君都不知道,看来你的来历是有够偏僻的呢!我乃十二元辰之中,号称万毒难辟,乘雾神君的巳蛇。像我这般难缠的,还有十一个,你若……” “你说这么多,是想把我的注意引到你身上去吧!”钱晨突然开口打断他道。 “十二元辰,将破四海……” 钱晨信手一探,虚虚按住了凝滞空中的金蛇,平静道:“你一身精气神,早已进入此蛇。它才是你的真身,而这具身体,不过是分散我注意的诱饵。我若为你语言所动,分了心神,你就有机可乘,对不对?” 钱晨头顶的灵光好似要松一松压力,那金蛇刚想挣扎,却见钱晨手上一圈白玉圆环一翻,将金色收起,那站在钱晨面前的店主人就是一瘫,瞬间失去意识。 “虽然很想放开天罗伞,假装中计,给你一丝希望,然后在你靠近我三寸之时,龙雀环一翻,彻底破灭你的希望。尽显我智珠在握的高手风范。” 钱晨对着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敌人叹息道:“可惜我一生唯谨慎,虽然还有五层防线,但我也不愿冒这个风险。就连和你解释,也要先把一切变化尽数掌握才能从容。” “天罗伞第一层,龙雀环第二层,灵光镜制造的幻影第三层,金刚符第四层,还有某个绝对不能说的底牌,让我即便中毒也有反抗之力,这是第五层。你才破去第一层的一小半,应当足以自矜了。” 武道高手起于性命搏杀,长于战斗时灵机变化。 乘雾神君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并非全然自大,若是寻常修行之士来了,纵然有通法境界,一时不察也要了账,钱晨一是护身法器天罗伞的品质,远高于通法修士的平均水准,以至于金蛇毒雾破去灵光后,后力不济。 二是根本不给他下毒的机会,接过茶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茶里有问题。 就算没有发现,钱晨也不可能随便入口什么东西。 三是乘雾神君的所有想法,战机,都在钱晨的预料把握之中,他视为底牌的金蛇化身,在这个武道世界或许不可思议,却骗不过见多识广的仙道中人。五毒上百种附体化身,寄托智慧的方式,乘雾神君能知道几种? 而钱晨却全数防备。 这一次对付一个武道宗师,就浪费了一张金刚符,而且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一般修士见了,只怕要心疼的抽搐,恨不得抢光这个败家子的乾坤袋。但钱晨自己是浑不在意的……他这人,就是大气! 随手捻起一张禁魂符,将龙雀环中的神魂摄出。 钱晨发动符箓威能,审问这乘雾神君……根据先前乘雾神君为了创造翻盘的机会时透露的东西,他和后面的主线任务似乎有些关系,须得问个清楚才行。 第十章碧灵五毒 乘雾神君的魂魄在禁魂符的法力下,本来还能有所挣扎,但先前钱晨解释的时候,特意送了一缕传音给他,免得没有观众,非常尴尬。却意外的击破了乘雾神君的全部信心,在禁制他魂魄之时十分顺手,有问必答。 钱晨催动符箓问道:“你所说的十二元辰都是什么人,又与四海堂有什么关系。” 听乘雾神君木然的解释,钱晨才知道,原来十二元辰是江湖有史以来最恶毒,最狠辣,最可怕,最残忍的一伙强盗,他们以十二地支为号,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相互之间并不知道身份。 唯有龙首,才知道每个人的真实身份,他们都是被龙首知道了自身的秘密后,或是邀请,或是威逼,集合起来的恶徒。 十二元辰每个人都有着神秘的身份,在面具下面,可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可能是威震江湖的一代大豪,可能是多年前失踪的黑道中人,江湖大盗,甚至可能是死人。 他们抢劫掳掠,通过龙首召集同伴,约定动手时间后,便在某一天一齐杀上门去,手段总是灭绝满门,鸡犬不留。他们即便一人出手,都会掀起腥风血雨,二三人合作,更已经是震惊武林的大案了。 而龙首若是召集十二元辰全员,所做下的,一定是惊天动地之举。 十二元辰成立以来,只全员动手过两次,每一次都都在江湖掀起无边血海,滔天波浪。 这一次武林盟主洪四海六十大寿在即,四海堂宾客如云,四方豪杰齐至,要为洪四海贺寿,龙首却在这时召集十二元辰,定下的目标便是……洪四海!只因为当年洪四海带领正道破灭魔教,十二元辰不敢招惹正道群雄,却趁机截杀了正在逃离的魔教弟子家眷,将魔教教主的家人残酷虐杀。 消息传到当时正在抵御正道入侵的魔教总坛,教主登时心神大乱,这才败亡在正道之手。 十二元辰截杀魔教教主家眷,当然不是为了主持公道,而是为了魔教千年以来积蓄的无边财富和绝世武学,魔教这千年来威名赫赫,神兵秘籍财富无数,传说这些积蓄为了防止魔教后势去衰败,被封存在了一处密库之中。 作为魔教东山再起的希望。 但十二元辰虐杀折磨魔教教主家眷之后,确实逼问出了一些线索,但最关键的密库之谜,却被教主亲手携带,只有两个秘密合一,才能起出宝库。而这一份线索,根据龙首这些年的调查,终于确定落在了武林盟主洪四海的手中。 所以,十二元辰再聚,却要破灭四海堂。 劫杀已经年老体衰的洪四海…… “我就说每逢这种江湖盛会,就一定会有乱子。十二元辰劫杀洪四海,正邪碰撞,看来就是这一次的主线任务了。”钱晨摇头道:“不过你们十二元辰有些奇怪啊!为什么不选在平时动手,非要选择洪四海邀请天下群雄赴宴。” “正道高手如云的时候?”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增添难度吗?” 乘雾神君的魂魄木然开口道:“因为我们这些人各有各的明面上的身份,若是不趁着这次鱼龙混杂的机会,混入四海堂,搅混水,让四海堂的防御不再面面俱到,凭着一时武力,自家杀入戒备森严的四海堂,就算能够成功,也是九死一生,必然死伤惨重。” “正道群雄汇聚,虽然看似强大,实则他们相互之间各有秘密,也有恩怨情仇,利益纠葛,虽然强大却是一盘散沙,更方便我们在暗处行动。” “就算正道抓住了我们其中一人,因为我们相互之间不知道身份,也难以牵连其他人。” “所以这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若是抓住了龙首,你们十二元辰不就全完了?”钱晨疑惑问道。 这时候被禁制魂魄的乘雾神君居然露出了一个诡异可怕的笑容:“你根本不知道龙首有多可怕,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潜藏在深渊的毒龙。我们所有人死了,龙首都不一定会有事,任何觉得我们十二元辰中龙首就是唯一弱点的人,却不知道他们找到了这条毒龙最危险的地方……羊入龙口!” “你对他似乎很有信心!”钱晨负手淡淡道:“难道我不比他可怕吗?” 乘雾神君道:“你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但龙首根本不是人。他是的恶鬼,附在了人的身上。他是你永远战胜不了的存在。” “这形容……”钱晨微微吐出一口气道:“我细细想来,这一生听过的所有豪杰,竟然只有太上能配上这个形容,今日,我便要对付一个太上一般的敌人了吗?” 钱晨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轮回世界的土鳖蛮多的嘛!” 最后钱晨问道:“我究竟露出了什么破绽,让你决定对我下毒?” 乘雾神君魂魄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你并未露出什么破绽……下毒杀人,难道还要什么理由吗?我今日心情不好。” 钱晨听了这话,为之默然。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钱晨开始搜索乘雾神君的尸体,将种种毒物小心收如龙雀环中,他自茶摊灶台之下拿出一面青铜面具,形如一只飞腾巨蛇,这就是十二元辰的信物了。乘雾神君那边招供道:“我明面上是江湖第一神医,齐秋子。” “那真正的齐秋子呢?”钱晨随口问道。 “我就是真正的齐秋子,为了修行师传的大法《碧灵五毒化身经》,才在龙首的邀请下加入十二元辰。江湖上只知道我医术极高,却不知道我武功毒药同样极好。” “宗师之后,我等打开天地之门,能够驾驭天地元气。” “然而天地元气十分暴虐,普通宗师只能谨慎驾驭,免得狂暴的天地元气毁去肉身。想要真正成为绝世高手,就只能通过神兵驾御天地元气,达到一击天地变色的无上境界。普通宗师与拥有神兵的宗师之间差距无限大……我不甘心成为一个普通宗师,每日治病救人,遇到仇家只能暗中下毒。所以我要炼成师门里秘传的神兵——碧磷五毒。” 第十一章气吞丹霞 “这只金蛇就是碧磷五毒?”钱晨从龙雀环里掏出软趴趴的金蛇。 “它是碧磷金线蛇,只是五毒之一,它是我的成名手段,加入十二元辰后,我抢夺了无数药材,财富……为了这只金蛇胚子,我血洗了苗疆一处村寨,甚至杀死了我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齐秋子说道这里,魂魄居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要知道就算他被禁魂符禁劾,也未曾有过这等痛入心扉的表情。 钱晨已经准备冒用乘雾神君的名号,当然要问清楚齐秋子一生的所有细节,哪会错过这等重要剧情,而且他这几天听商旅路人的故事,渐渐也明悟,这些他未曾经历过的人情世故,却能磨练他的道心,让钱晨自己来这么一遭,他大抵是不愿意的。 但让他听听故事,感悟故事里的爱恨情仇种种纠葛,既能爽,又能磨砺道心,何乐不为? 当即拉开小板凳,就听起了齐秋子这一生的经历…… “爱恨情仇啊!”钱晨叹息一声:“你说你一生最敬重自己的授业恩师,你可还有师兄师弟什么的吗?” “没有了,碧灵五毒教就只有我一人了。”齐秋子漠然道。 “你老师呢?” “被我毒死了!” 钱晨豁然起身,摇头道:“你这一生,真是自作自受。” “把《碧灵五毒化身经》复述一遍,详细描述你见十二元辰时的习惯,语气,动作,把用毒手法,还有近期的详细经历也说出来。” 钱晨放下茶摊的帘幕,用一道藏象符遮掩了这里的动静,开始学习模仿齐秋子的一举一动,听他讲述一些人际关系和他伪装的习惯,同时还要参研《碧灵五毒化身经》。这门《碧灵五毒化身经》确实有一些奇思妙想。 虽然创造者只是想触类旁通,炼制一种以毒物为原料的奇特神兵。 但无意中他已经超出了神兵的限制,摸到了一丝中土世界蛊术和神魂化身的左道法术的门路,他炼制的碧磷五毒,拥有活物的特质,能够寄托神魂,在这个世界算得上一种奇妙的神兵。使用者驾驱五毒化身,相当于有五个拥有无匹剧毒的绝世高手,配合默契,联手对敌,创造者甚至开创了一门合击阵法。 他驾驱五毒齐出,在这个世界也曾经留下一段赫赫传说。 钱晨当然不会将神魂离开他现在所居的这座驻世宝阀,想要冒充乘雾神君,他办法可多,这些毒物经过齐秋子的精心炼制,已经有了一丝法器的雏形,就算在中土世界,也是那些旁门左道求之不得的奇虫。 毕竟中土的资源虽然丰富,也比不得这个世界十二元辰实在肆虐太广,收刮了这个世界无数的顶尖灵物,一个是倾尽一界,蕴养几十个顶尖的神兵武者,他们所用的神兵材料,自然尽善尽美,不能比中土那些在结丹大修士和元神真人的压迫下,战战兢兢,而且数量多了千万倍的底层修士。 钱晨将那碧磷金蛇仔细打磨,把齐秋子压箱底的其他火候未纯的四只毒物也拿了出来,一把妙空留下的灵丹灌下去,齐秋子苦练数十载的五毒化身瞬间大成,不过半日就祭炼成了一种旁门禁制——五毒幡的雏形。 五毒在钱晨手中,更有凶威,就是齐秋子亲自御使,也远远比不上。 毕竟齐秋子根本没有练成五毒合击之阵,因为他的神识不够。 这《碧灵五毒化身经》的创造者一定是天生神识强大的那种人,所以创造的功法,要同时驾驱五个化身,就有这个难关,而他自己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弥补……可钱晨的神识只会比那天赋异禀的创造者,还要天赋异禀一百万倍。这点门槛对钱晨来说根本不存在。 于是只用了半天,一个加强版的乘雾神君就新鲜出炉了。 钱晨穿着一件青袍,带着诡异的蛇脸青铜面具,用着一种嘶嘶的语气说道:“齐秋子我还是难以模仿,毕竟他熟人太多,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嘶嘶……虽然我能骗得过寻常人等,但也不是毫无破绽,要谨慎…嘶嘶…但乘雾神君,却是齐秋子的一个暗中身份。” “他一直很注意在同伴面前掩饰自己的任何特征,这种伪装,就像一层天然的保护。” “除了龙首那里可能还有一点我不知道的其他线索,有可能会暴露出我来,其他元辰,绝对看不出乘雾神君是我假扮的。” 钱晨支起天罗伞一转,又换回了之前的年轻士子摸样:“我还是以这个身份混进四海堂。暗中面见其他十一元辰时,才用乘雾神君的身份。只是有一个问题……我该如何混进四海堂呢?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参加寿宴吧!” 钱晨将齐秋子的其他杂物都一把火烧掉,唯有五毒藏入龙雀环中。 他把毒药放在乾坤袋里,齐秋子神医身份的药囊杂物,也被扔进了乾坤袋,以防有什么要用这个身份的情况。 钱晨闭了茶摊,伪装成店家有事打烊的情况,便径直入临海城中。 临海大城此时热闹非凡,往来的都是提刀舞枪的江湖中人,而四海堂作为这里的主人也是热情招待,一面还要警惕查探,维持秩序,仅仅钱晨入城的这段时间里,他就目睹了三起江湖人的口角械斗……端是十分的混乱。 “我到了四海堂……可我应该如何进去呢?”钱晨望着四海堂的大门牌坊低头思索,四海堂果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若是贵客,自然有人通报,由四海堂的高层出门相迎。 “气吞丹霞,梁斗梁宗师到!” 四海堂门口迎宾的弟子高声道…… “梁宗师,本堂掌门若是知道他七十大寿,有梁宗师亲自来贺,必然欣喜。真叫本堂蓬荜生辉……”一位脸色赤红,显然是四海堂地位极高的首领的中年人热情的迎了出来,这位梁宗师其貌不扬,带着几位随侍弟子,与四海堂红脸首领携手走进正门。 端是声势浩大,气氛热烈。 钱晨缩在四海堂门口的角落里,他一副文弱士子的打扮,好像十分羡慕的看着这一幕。 第十二章鸡犬不留 寒风里钱晨缩头缩脑的,像一个丧气的鹌鹑。 梁斗的一位弟子进门前往外扫了一眼,看到钱晨这幅摸样,咧嘴一笑,浑不在意的迈入大门中。 “本人是关西铁拳白元良,这是两位小徒……”一个穿着朴实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对着角门外的四海堂弟子点头哈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弟子一个木讷,一个呆愣,比起武林人士来更像两个乡下老农,那弟子不耐烦的翻了翻手里的名册。 “是有你这个人……里面请吧!”说罢放开角门,让那白元良带着两个徒弟进去了。 进门之后自然有人领着他们安置…… “就连进角门也要身份啊!”钱晨低头用脚搓了搓地面,他现在什么身份都没有,要不……还是伪装成神医齐秋子? “不妥不妥,虽然我有真正的齐秋子在手,但这种声名显赫,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注目的身份不是那么好伪装的,而且龙首知道所有元辰的真实身份,如今最有可能看穿为伪装乘雾神君的,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龙首。” “可龙首也不可能不暗中关注十二元辰的现实身份,这样一来,我伪装齐秋子被拆穿的可能性就无限大。” 钱晨仔细思量,权衡着利弊。如今只能靠凭着这个身份扬名,被请入四海堂中,最快捷的方式,莫过于上街随便找一个有名有姓的江湖豪杰的麻烦,凭着一手出色的武功击败他,自然就有名声宣扬出去。 这也是没有人提携的武林无名之辈,扬名最快,也是最常用的方法。 每年都有许多老前辈,因此被小辈挑战,吊打。如此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就是江湖! 可惜钱晨不想这么做……他要准备一个更干净的身份,方便接下来行事。 “还有……十二元辰此次突袭四海堂,人人都要献一份‘见面礼’,以渲染十二元辰残忍恐怖的形象,为后面布局埋下伏笔。乘雾神君想出的见面礼,当然是在今天毒死那么几个著名高手,乃至毒杀四海堂上下所有猫狗牛马,渲染一种鸡犬不留的氛围。” “如今我当然是不能这么干了。但是若乘雾神君不出手,还有可能引起其他元辰的怀疑,对后面我伪装的乘雾神君不利。” 钱晨念头急急转动,很快便想出了法子。 他狡黠一笑,肚子里暗道:“小家伙们,对不起了!” 当即动起手来,依法施为…… 四海堂门口人来人往,依旧热闹非常,但虽然场面喧哗,却闹中有肃,总坛之内气象森严,守卫严密,来的客人身份高,实力强,而且闲杂人等也极多,却都仅仅有条,不露破绽,所以十二元辰才要筹备‘见面礼’,制造混乱来打破这种局面。 这一刻的祥和平静,很快便被一声尖叫所划破…… 四海堂守卫虽然被惊动,但依旧行动有序的向发出尖叫声处靠近,很快一片女眷的尖叫就此起彼伏的唱响起来……四海堂负责戒备的弟子连忙行动,门口的宾客们也纷纷侧目。 他们马上就看到了一副平生未见的奇景…… 无数灰毛大老鼠齐齐疾奔,从四海堂各处角落里拥簇,汇聚成一个蠕动的灰色潮流,朝着四海堂的大门涌出,骤然袭来的鼠群让人群一阵大乱,许多人目瞪口呆,那些老鼠痴肥胖大,让人不禁怀疑它们吃了四海堂多少好东西,才能长成这样。 守门的弟子刚要痛下杀手,将这些老鼠踩死。 立刻被刚刚迎出门的那个红脸大汉喝止道:“今天是掌门大喜的日子,你想要总堂门口尸横遍野吗?” 说罢,这红脸大汉运起真气,高声道:“洪四海掌门千秋寿岁,威震四方,鼠辈逃窜!” 嗡嗡的声音彻响,压住了一众宾客的议论纷纷,显示了一手极强的内气。 很快就有识趣的人巴结道:“是啊!洪老堂主一辈子行侠仗义,令鼠辈丧胆,平定魔教之乱,剿灭绿林图谋,今日他千秋大寿,四海堂门前群鼠窜逃,正是祥瑞啊!” 于是一众江湖人士,来访宾客纷纷道:“却是祥瑞啊!” “群鼠窜逃,岂不正合当初魔教烟消云散,余孽窜逃之相……” 大家强振喜色,可那红脸大汉虽然面露微笑,但眼神里却全然没有笑容。他只是很隐蔽的扫过一众宾客,似乎想要揪出是谁在捣乱。 这时候更加荒诞的事情发生了。涌出门外的鼠群,一个个灰色的毛团蠕动着,突然间灰色的毛发脱落,无数鼠毛纷飞,那些肥大的老鼠居然齐齐蜕尽了毛发,露出白色的皮肉,一只只白皮老鼠挤在一起,场面荒诞不经,令人发笑。 这等旷古未有未有的奇事,让所有人都发了呆,不知道该怎么改口弥补了。 不只是老鼠,同样四海堂中的苍蝇臭虫都在往外飞,往往刚飞出四海堂的院子,就一头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尸铺了四海堂外一地。 “是毒!”钱晨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鼠群中,毫不嫌弃的拎起一只肥大的老鼠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有人下毒,驱使这些鼠群虫群逃出,然后毒发,令鼠群脱毛,虫群尽死。这毒才发作第一次,再次发作的时候,这些老鼠就会疯狂的袭击所有能见到的活物,最终力尽而死!” 唐门年轻一辈之中,最为杰出的唐大先生闻言也从四海堂内走出,来到鼠群之中仔细查看。 同样点头承认了钱晨的看法:“确实是有人下毒。” 那红脸大汉来到唐大先生跟前,低声道:“大先生,今日堂主大寿,发生这等事情我可担当不起啊!还请大先生援手……” 唐大先生皱眉摇头道:“这毒我解不了。” “他能毒死四海堂所有的老鼠,毒死飞虫,也就能毒死这里所有人。此人怕是如今世上最狠毒的用毒大家了。”那唐大先生脸色难看道:“他毒死了这里所有的飞虫,然后还要毒死这里所有的老鼠,这些老鼠全部脱毛,就是他在向你们挑衅。” “他想让四海堂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第十三章斩草除根 “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人!” 红脸大汉震怒道:“我倒要看看,在武林正道群雄齐至之际,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他既然现在没能毒死这些老鼠,那就永远也毒不死它们,我四海堂要养着它们,看看谁敢让我们四海堂鸡犬不留!” 红脸大汉这话掷地有声,唐大先生却道:“老黄,你这话说的太满了!” “这毒我解不了……你去找其他人吧!”说罢便转身离去。 红脸大汉吩咐手下道:“去请诸位用毒大家和神医,再去问齐秋子神医来了没有。还有,把这些老鼠都抓起来……”说罢,他就走向钱晨,面露和蔼的笑容道:“这位小兄弟就是刚刚点出鼠群中毒之人吧!” “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红脸大汉亲热的拍了拍钱晨的肩膀,钱晨一脸羞涩道:“我叫钱晨,是个无名小卒。” “哈哈……钱老弟现在是个无名小卒,以后定然能名扬四海。从今日起,钱老弟就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了。不知这毒,钱老弟是如何看出来的?” 钱晨好像没有看出来红脸大汉隐藏的怀疑,兴高采烈道:“我有家传医术,一看就察觉了不对,这是昔年碧磷五毒教的‘斩草除根’,他把毒下在了虱子上,老鼠被虱子咬的越痒,就越会相互磨蹭,这样很快毒就传染了所有的老鼠。” “这些老鼠被毒药驱使逃离四海堂,‘斩草除根’发作,他们鼠毛蜕去,这时候虱子也就和鼠毛一起落下,下毒的线索也就消失了,同时大家都只注意脱毛的老鼠,就会忽视鼠毛……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手。” “他真正的目的,是让在场的人身中斩草除根的剧毒。等到他有所需要,就能让任意一人发狂杀人!” 听了钱晨这话,四海堂门口所有的人都跟疯了一样,他们拼命脱下衣服,扒拉着身上寻找虱子,抓着头发往外揪。 一时间,四海堂门口成了黄的,白的,黑的各种颜色的皮肤和肉色的海洋,临海城的百姓目瞪口呆看着本地赫赫有名四海堂门口,所有人像是着火了一样,把自己扒成了一只光猪。 红脸大汉也脸色难看,他强忍着身上痒痒的幻痛,对钱晨越发看重起来。 钱晨却诧异道:“他们为什么要脱衣服啊?” “因为害怕中毒!”红脸大汉肚子里骂道:“老子也怕中毒啊!该死的,谁叫老子要面子。不能动……” 钱晨似乎回过神来,恍然道:“哦!我在发现毒是‘斩草除根’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一切,然后在鼠毛里下了除虫药,已经隔绝了‘斩草除根’的传染过程。”听到这话,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有人叫骂道:“嘛了个巴子,你小子怎么不早点说。” 红脸大汉高声道:“够了!岂能如此对救命恩人说话。”他对钱晨一抱拳道:“多谢小兄弟,救了我们所有人。” “不知小兄弟是什么时候下除虫药的,我都没有看出来。” “我身上哪里会带除虫药啊!”钱晨笑道:“只是借用了下毒那人的毒药而已,他就是下了除虫之毒,才毒死了这么多苍蝇臭虫。而这种除虫药唯一毒不死虱子,但我加了一味,便是一种药香。有了这一味药,虱子就不能免疫那种除虫之毒,自然也被毒死了。” 钱晨从腰间解下香囊,递给红脸大汉道:“我就是用这种药香,激发除虫药的毒性,所以我所到之处,虱子纷纷死绝。” “刚刚我走进鼠群,就已经完成了解毒的过程。” 红脸大汉闻了闻那香囊,果然有一股馥郁的药香,他多了一个心眼,随手收下香囊,对钱晨道:“小兄弟可真是我们四海堂的贵客,快快请进……” 红脸大汉亲自将钱晨迎入堂中,种种礼数极其周全,钱晨摆出一副手足无措,盛情难却的样子,一脸青涩,看上去极不好意思。红脸大汉哈哈笑道:“今日,小兄弟就是我们四海堂的上宾,谁若敢怠慢了你,你跟哥哥说,我扒了他的皮……不知小兄弟还有没有办法解去这‘斩草除根’之毒,保住我们四海堂的面子。” “若是能保住哥哥我的脸面,定有后报!” “我在家传医书中看过几个方子,若是药材齐全,可以试一试。”钱晨红着脸呐呐道。 经过介绍,钱晨才知道这红脸大汉名为黄玉函,乃是四海堂,东西南北四个堂之中,东海堂的堂主。也是洪四海的大管家,负责四海堂总堂的一应内政。 在江湖中可谓位高权重,只是本人极少出手,因此武功高低也无从估计。 从四海堂大门入内,钱晨才知道什么叫气象森严,无数明哨暗哨,将四海堂保卫的水泼不进,更是因为刚刚发生的变故,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身上愈发杀气凛然。黄玉函带着钱晨穿过了内殿,沿着回廊,来到一处偏殿之中。 “这座偏殿是堂内储备药物所用,虽然并非正式内藏库,却也药材种类齐全。” “小兄弟可以看一看,还缺什么药材吗?” 钱晨推门进去,就被四海堂的豪阔吓了一跳,这偏殿里摆满了桐木架子,架子上大量的珍贵药材,像是不值钱一样堆放着,钱晨甚至闻到了一股因为保存不善的淡淡霉味。他仿佛医痴一般,急切上前翻弄那些盛放珍贵药物的盒子。 “这是海外出产的麒麟血竭!” “这里还有龙脑,麟趾……这玉茯苓怎么放坏了!” “小兄弟想要配什么药材,尽可以选择。”黄玉函笑道,钱晨毫不客气捻起各种珍贵药材,又要来了一只脱毛鼠,很快就配置好一副汤剂,一副药灌下去,那老鼠两腿一蹬,果然死了。黄玉函哈哈大笑,毫不介意,又奉上更多的珍贵药材。 钱晨治死了三次之后,终于配出一副汤剂,给老鼠灌下去后,虽然气息奄奄,却坚强的活了下来。 第十四章四绝一君 黄玉函用价值千金的珍贵药材,救活了一只老鼠,非但不介意,反而频频点头道:“它身上的毒可是解了?” “已经解毒了!”钱晨一边点头,一边在旁边抄录结果。 黄玉函扫了一眼药方,看也不看上面的价格分量,就豪迈一挥手道:“麻烦小兄弟开一服药方,我叫下面的人拿去配。” 钱晨转过头来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问道:“黄总管,这药价格不菲,你难道要一只一只老鼠去救?这只是几只老鼠而已……” “这不是几只老鼠,这是咱们四海堂的面子。挑衅四海堂的人要杀的,我们就要救,比起四海堂的面子来……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钱晨却道:“若是那下毒之人用几百两银子的药材下的毒,我却要花费数万两去救,那我岂不是输了?黄总管把这只老鼠剁碎,掺在食物里喂给那些老鼠吃……毒自然就解了!” “竟然如此……哈哈,我还是小看了小兄弟。”黄玉函大笑着拍了拍钱晨的肩膀,看着钱晨激动的耳朵都有点红,十分羞涩。更是满意,状若无事的问道:“小兄弟,下毒那人对我四海堂有些图谋,不知你的医术,可堪匹敌他吗?” 钱晨低头道:“现在还有些不如……但只要给我时间,我可以见招拆招。” “哈哈……以小兄弟的天资,赶上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来,与我一起去见过正殿中诸位武林前辈。” 钱晨和黄总管刚到正殿就听到有人禀报:“总堂主,沙家师兄弟抬着一顶轿子要见堂主您。” 一个浑厚有力,沉着冷静的声音道:“哦?何不请他们进来,若是沙家几个兄弟想让我去相迎,那我收拾收拾,向各位告个罪再去。” “沙家几个小畜生好大狗胆!”有人喝骂道:“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沙家几个小辈不知礼仪,大家给他家长辈横断大河沙通天一个面子,莫要与这些小辈计较。” 那通报的人却颤声道:“启禀堂主,沙家四个兄弟不敢放下轿子,说有人让他们带一件礼物送给堂子,若是轿子落地,他们四个就要死!” 洪四海终于有些疑惑了,他站起身来道:“哦!那我倒要看看,是谁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说着钱晨便看见几位气势不凡的武者,拥簇着一个发须皆白的魁梧老者,走出了正殿,正殿与大门呈一条直线,所以站在门口便能看清大门处的状况。 那门口的牌坊下面,四个黑衣的汉子挑着一顶黑色小轿,正在那里停留。 他们脸色苍白,不时有汗水从鬓角滑落,浑身都被浸透了,看起来好不狼狈,看到洪四海走出来,他们的眼神中一下子迸发了强烈的光彩,犹如看到救星一般,这样子确实不像是来闹事的。 “四位贤侄!”洪四海刚要抱拳。 就听见沙家的老大颤声道:“四爷,我们被逼迫给您送这顶轿子,路上三天三夜都没放下过,沙家派人来参加您寿宴的,除了我们哥几个,都被那人杀光了!还请四爷看过这份礼物,为我们沙家报仇……” 洪四海面色凝重,用手中的铜烟杆子,挑开了轿帘。 那厚重的帘幕在洪四海面前掀开了一角,所有人都看到了洪四海的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狰狞,他一生中哪怕面对魔教教主,也没有这么动容过,洪四海提着烟杆的手都在颤抖,只听他一声痛呼:“二哥!” 这一身大喝,让旁边早已经坚持不住的沙家老三双臂一抖,黑色的小轿立刻塌了一角。 从里面滚出一个‘人’来,之所以是个‘人’,是因为他已经没了人的样子,成了一滩烂泥,钱晨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瘫软成那样子,仿佛没有骨头,皮里面裹着一滩流动的肉酱一般,赫然是被人以重手法,锤断了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 甚至将血肉都捣成了泥,偏偏没有伤及皮肤一丝一毫。 这等手法可谓恐怖至极,最可怕的不止如此……最可怕的是那瘫软成泥的人还活着。随着洪四海出来的少林空明神僧不忍道:“这……这是何等阴毒的手段……行凶者丧心病狂。” 旁边的江湖散人,快言快语两兄弟忍不住道:“这不是当年五绝结义,四绝一君五兄弟中的老二毕天通吗? 钱晨正好从乘雾神君那里,听过这个名号。 四绝一君乃是三十五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位结义兄弟,他们都心怀正义,意气相投,便在大哥屈寒君的带领下,行侠仗义,义结金兰,除去屈寒君这一君之外,还有刀绝方若木,腿绝毕天通,剑绝柳独行,以及排行老三的——拳绝洪四海。 他们三十年前因为老大屈寒君之死,相互之间生出了龌龊,已经有多年未见面了。 正是四绝一君分道扬镳之后,洪四海才开创了四海堂,踏上成为武林泰斗之路。四绝一君分家之后,也就只有二哥毕天通还与洪四海有些联系。兄弟之间感情甚笃,如今却成了十二元辰送上门的‘见面礼’。 快语兄弟忍不住道:“踏破千山毕天通据说一身腿功登峰造极,有不测之威,一脚踏出,如山如岳……如今……”终于有人忍不住拉了拉这两兄弟,让他们不再‘快人快语’。 洪四海毫不在乎毕天通身上的污秽,将他小心抱起来,那毕通天的眼睛却似乎在有话说。 洪四海虎目含泪,呜咽道:“二哥,你可是让我杀了你吗?” 毕通天眼中露出了坚定的神色,空明大师口宣佛号,低头不忍再看,如此重伤,已经是神仙难救,毕通天一口气撑到现在,只是为了报仇。在场所有人都不忍劝他,这般摸样,死了比活着更痛快。 “洪老前辈……”武林中近些年来最杰出的后起之秀,三绝剑客康千灯似乎有些不忍,上前一步提剑示意,可以自己来代劳。 洪四海却抬手阻止了他,他将颤抖的右手放在了毕通天的脑门上,忍着巨大的悲痛道:“二哥,我洪四海对天发誓,定要找出伤你的贼子,将他头提来见你!!!” 第十五章司晨逐日 洪四海手下劲力一吐,毕通天就此气绝。 只留下洪四海仰天咆哮,声音如滚滚雷霆,震动整个临海城。他们头顶上空的白云都被震散了,迅速退去数十里,露出一方广阔的天际。 “哈哈哈哈!” “我们十二元辰送的礼物,不知洪盟主您还满意吗?”一声大笑,紧跟着一个高亢的声音,仿佛捏着嗓子,扯着喉咙在说话。 声音沙哑的常常被叫做公鸭嗓,乘雾神君伪装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可以叫蛇腔,而这个声音可以说特征非常明显,应该叫公鸡嗓才对。 另外一个沉闷声音也由远及近:“还有你们四个废物……” 沙家四兄弟原本就已经接近瘫软,这时候却像是见了鬼一般,甚至见了鬼都没有那么夸张,他们面露极度惊恐之色,原本已经瘫软到了地上,现在又开始挣扎了起来。可这时候,他们脚下的土地一陷,整个人突然被拖入了地下。 一直到被埋在胸口…… “尔敢!”洪四海一声怒吼,就要顿足踏向地面。 一个金色的人影飞快从天空掠过,他披着一条金色披风,快如闪过的燕子,手中似乎扣住了什么,在半空中连连发出橘黄色,近乎指头大小的焰火。 洪四海脸色大变,一拳击打在虚空中,拳劲涌出覆盖了他身前十丈。 那些橘金色焰火被拳劲一覆,便凌空爆炸,威力之大,就是有一具铁人,也该被粉身碎骨了。 这时候洪四海怀里的毕通天遗体突然抽搐,胸膛向上挺,尸体对着洪四海吐出同样的一颗橘金色焰火,洪四海想也不想,撤拳回身,反手用拳握住那一点焰火。 “洪老堂主不可!”在场的几位高人纷纷惊呼道。 这时候时间早已经来不及了! 本该将毕通天遗体炸碎的强大爆炸被他生生用手覆灭……未曾波及那脆弱的尸体一分一毫。 可洪四海纵然武功惊人,身体横练也到了一个绝顶的程度,但硬生生吃下这一记,依旧让他右拳受到了重创,不住颤抖,手上皮开肉绽。“不要管我……去救沙家四兄弟。”这时候大家才有心思去看那沙家的四个兄弟。 他们半截身体埋在土里面,大家刚刚全部心神都被洪四海的安危吸引。 此时再去看,他们都瘫软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了! 空明神僧告了一身罪,以巧劲将他们从土中提起,刚刚用力空明神僧就感觉不对……手中太轻了!这时候,被拔出来的沙家四兄弟都只剩下了半截。看着血流如注,空荡荡的下半身,就像是空明神僧将他们拔断了一般! 在场惊叫混合成一片! 钱晨也神色凝重,十二元辰果然不愧是江湖有史以来最恶毒,最狠辣,最可怕,最残忍,最大胆的一伙强盗……而这个世界的神兵之威力,更是超乎他的预料。 那金衣人的披风便是他的神兵,具有辅助飞遁,以及凝聚雷火之能。 此世神兵在这些突破感应,能肉身接引天地元气的武道宗师加持之下,性命交修,发挥出来的威力远远超乎钱晨的预料,寻常通法修士……还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武道不已性命为先,一意杀伐,据说出自上古巫教,如今看来,果然杀伐之力惊人。 那金衣人的神兵具有雷火之属,能让武道真气犹如中土修士炼制的神雷一般,虽然只是威力最小的神雷,比不得正经大修士一雷糜烂数千里,但雷火杀伤力之强,却是道法中首屈一指的。 另外一位未曾露面的十二元辰,应该是手持具有土遁之能的神兵,才能在一众武林正道群雄面前来去自如。 这两人一能飞遁,二能土遁,天上地下都能遁走,难怪十二元辰会派他们来试探。 “洪老堂主,诸位英雄,老衲有话要说!”空明神僧站了出来,对一众高手道。洪四海强打精神道:“神僧请容我先收敛了家兄的遗体……”一场喜事变丧事,洪四海右拳不住的微微颤抖,他还是强撑着,将毕天通收敛入棺。 众人将他已经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看在眼中,许多人若有所思。 空明神僧取来少林上好的疗伤秘药,为洪四海上了药,简单包扎后,一众武林大豪就转身进入正殿内堂,这时候名气稍微小一点的江湖中人,就不许入内了。 江湖小透明钱晨跟着走进正厅,有黄总管担保着,叫他也混入了正厅。 来到正厅里面,却听空明神僧道:“……根据少林七日前所探知的隐秘消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恶盗十二元辰,在其龙首的率领下,将在洪老堂主寿宴之时发难。我少林得知此消息后,便派我秘密前来,准备加以援手。” “消息虽然可靠,但十二元辰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我等不敢妄动……岂料却害了毕老施主。” “神僧不必自责,二哥前来赴宴,行踪本就难定,十二元辰暗中下手,即便神僧出言提醒了在下,也难以挽回此事。” “为今之计,我等应当同心协力,如同昔年大破魔教一样,剿灭这十二个无法无天的恶徒!” 这时候黄总管突然附耳对洪四海说了些什么,洪四海摆了摆手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诸位,十二元辰下手,已经并非只这一次,而是早有图谋。先前在四海堂门口,便有一位小兄弟窥破了他们的阴谋。我请他上来问一问内情……” 这时候钱晨耳边终于响起了轮回之主的提示音—— “主线任务一,在洪四海七十大寿前,赶到四海堂总堂!任务完成,奖励十功德……” “检测到轮回者携带有十二元辰信物,开启可选主线任务二,一、帮助十二元辰击杀武林盟主洪四海。二、帮助武林盟主洪四海,击杀十二元辰超过四人。” “击杀洪四海奖励一千功德。” “击杀十二元辰,每击杀一位,斩杀奖励五百功德,助攻奖励二百功德。已完成:乘雾神君(斩杀)” “任务可以重复接取,任务奖励不与支线任务重合。” “这任务还能两头吃……”钱晨有些无语:“先帮助洪四海击杀十二元辰,获取信任之后再反手背刺洪四海?任务收益达到最大?这轮回之地好像有点鼓励邪恶混乱吧!虽然这一步主线任务奖励果然比较丰厚,未完成任务似乎也没有什么惩罚。” “最好还是两个任务同时接取,方便轮回者利益在其中摇摆。” “但我还是选择接受任务二,毕竟我是一个有节操的人。” “轮回者已经选择接受任务二……” “是否放弃任务一?” “休想诱惑我,放弃任务一!” 第十六章药王传人 钱晨上前见过洪四海的时候,他虽然有些疲倦,似乎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和义兄惨死的悲恸大大损耗了他的心神,可即便这样,洪四海依然有一种仿佛雷霆隐藏在九渊之下的沉着,让钱晨觉得,就算拖着疲惫之躯,他出手一样有惊天动地之威。 洪四海宛如一个和蔼老人,温和对钱晨道:“小兄弟,就是你破解了今日下在老鼠身上的毒药?” 钱晨小心道:“禀告洪老前辈,小生家传医书之中,偶然记录过这种毒药。乃是昔年碧磷五毒教所用的一种名为‘斩草除根’的奇毒。中毒之时第一次发作浑身毛发脱落,第二次发作,便会因为特定的声音,而狂性大发。袭击视线内的一切活物!” “长生之灵,乘雾神君!这绝对是十二元辰中的巳蛇在下毒。”快言快语兄弟插嘴道:“今日飞在天上那个,十有八九是‘天下大白,司晨神君’,遁地的那个绝对是‘绝影寻踪,逐日神君’。这十二元辰中的蛇,鸡,狗都来了!” “十二元辰齐齐出动,必然要在武林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一次他们恐怕要对付的就是洪兄!”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还……还害怕区区一群畜生吗?”一旁一个带着八个破布袋,一身又脏又臭的百衲衣的老乞丐阴阳怪气的冷笑道:“让他们来……有来无回,为武林除一大害!” 这乞丐一只眼睛残废,一只脚瘸了,加上手指只有七根,耳朵也聋了一只,他说话磕磕巴巴,因为舌头也缺了一小半,加上驼背和脸上的毒疮,据说还不能人道,他幼年被恶人折磨,落下这八种残废,又是丐帮地位极尊的长老,故而被称为八残长老。 此人心性偏激,说话极为刻薄。 八残长老冷笑着看着钱晨道:“我倒觉得,这个小子有问题。” “那乘雾神君的毒是多么厉害,岂是他刚刚加冠的无名小卒能轻易解开的?江湖上有这么一手医术的人,不过五指之数!”他张开右手只剩下两根手指的残肢道:“哪里会随随便便冒出来一个没有师承的家伙?” “我觉得,要么他在那里胡吹法螺,要么,他就是乘雾神君的弟子,派来我们这里卧底的!” 一时间,众人纷纷侧目,只是冷冷旁观,钱晨涨红了脸,磕磕绊绊道:“你……你胡说!我家传医术,祖上曾经是一代神医,这些都是先祖笔记所留,因为家中弃医学文,才落下了家传,我无心仕途,便以研究先祖医书为乐!” “我可没听说过有一位姓钱的神医!”八残乞丐不屑道。 “因为先祖隐姓埋名……” 这时候空明神僧突然开口道:“你祖上可是忘尘居士?” 钱晨张大嘴巴,愣愣道:“大师怎么知道我先祖药王的别号?” 空明神僧叹息道:“若是钱施主真的是药王之后,能破解乘雾神君的奇毒也在情理之中,根据本寺记载的隐秘,药王忘尘居士与碧磷五毒教曾有一番纠葛。当年碧磷五毒教出过一个奇才教主,他炼制了名为碧磷五毒的奇特神兵,一旦出手,宛如五位毒道绝世的大宗师同时出手。” “五毒教也因此在他手中大昌,教内行事越发诡秘,动辄毒死别人全家,灭人满门,当时忘尘居士初出茅庐,乃是一代医道奇才。因为年少气盛,救了一位被五毒教下毒的高手,结果却激怒了五毒教,将其全家灭门。” “忘尘居士痛苦之下,拜那位高手为师,同时精研医术,终于在二十年后五毒教惹得江湖怨愤,举世皆敌之时,出山破去五毒教教主的碧磷五毒阵,报了全家的大仇。不过据说他了却恩仇后,因为早已心灰意冷,就此告别江湖。” “忘尘居士因为害的自己全家身亡,十分痛苦,所以不再用原来的姓名。” “这一段往事已经过了太久,知道的人很少了!” 钱晨虎躯一震,握紧双拳,双目含泪,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那也不能排除他是乘雾神君弟子的可能,那条蛇来历成迷,说不定就是那忘尘居士的后代入了歧途,或者是碧磷五毒教的人冒了自家的大敌之名。”丐帮的八残长老继续抬杠道。 “这位小兄弟的解毒之法,不是碧磷五毒教的传承。”空明神僧耐心解释道:“碧磷五毒教下毒解毒,都多用活物。我看了这位小兄弟的解毒之方,并未有这等痕迹,可见他并非五毒教的弟子,而是最精纯不过的药道之学。据我所知,乘雾神君也确实是碧磷五毒教弟子。“ “以这位小兄弟的年纪,能破解‘斩草除根’之毒,最大的可能就是获得了忘尘居士的传承。” 钱晨所知关于药王忘尘居士的事情,当然是从碧磷五毒教的正统传人齐秋子那里得知的。 而与五毒教风格完全不一样的解毒方法,还真是钱晨自创的,毒术这种东西他看一看齐秋子留下的藏书就会了。创造相应的解毒方法,不过小事一桩而已。 洪四海点头道:“有了药王传人的相助,我们打败十二元辰的机会又大了一分。” “防备十二元辰这等宵小,最难缠的便是毒,得小兄弟相助,四海堂如虎添翼。去了我一个心腹大患……” “晚辈才疏学浅……” 就在钱晨刚要客气几句的时候,黄玉函突然折返:“老堂主,发现了有人闯入的痕迹。”洪四海起身道:“十二元辰阴险狡诈,小心排查。” 黄玉函回禀道:“属下已经锁定他的行踪,定然在丙丁防区之间,正在安排手下排查。癸区第四桩犬组弟子被人尽数所杀,连信号都没来得及发出。还是一炷香后,调度发现不对,才派遣行动组搜查发现的。” “属下已经派遣高手围住那里,其他人按照制度行事。这次来是请堂主派遣几位高手相助,免得堂内弟子死伤太多,防线出现疏漏。” 第十七章算无遗策 洪四海沉吟片刻,抱拳道:“还请八残长老,快言快语两位大侠出手相助!” 三人连忙道:“分内之事,听从盟主派遣!” 这时候四海堂东边的女眷所在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轰鸣之声彻响,巨大的雷光冲霄而起,洪四海色变道:“司晨神君!”先前潜入的人,在四海堂高手发出信号前,就将一堆人无声无息的杀死,已经十分可怕。 但比起司晨神君神兵的奇异雷火,这点破坏力反而算不得什么。 爆炸发生的方向传来一声鹰唳,却是有四海堂弟子再用呼哨暗语通信,很快连续几声爆炸声响起,洪四海为巍然不动,除了派遣了八残长老,快言快语兄弟,并无其他举动,正殿中的群雄有些蠢蠢欲动。 气吞丹霞梁斗上前抱拳道:“十二元辰皆是宗师高手,若是放任不管,恐怕堂内伤亡太大。我们在这里坐着也不是事,不如让我们带领堂内弟子分散巡查,一旦遇到十二元辰,便由我等上前接敌,贵堂弟子联络其他同道,集中剿灭。” 洪四海摆手道:“此时听从玉函指挥!” 黄玉函微微稽首,施礼道:“梁大侠,敌人只是试探而已。如此敌暗我明,敌情不明,就连敌人的身份也不知道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乱战。四海堂制度严谨,各防御地区之间不允许走动,对敌有专门的行动队,不需要其他地区的防御力量支援,这样无论敌人如何调动,我防线井然有序。每一刻,每一时投入的力量,我皆成竹在胸。” “一旦进入四海堂,敌我之势分明。休看那司晨神君凶狂,实则他每一步都在我眼中,逃到哪里我都心中有数,只要小半个时辰,就能将他逼入死地。他闹的再大,也搞不出乱子。” “诸位英雄在这正殿坐镇,一旦出动,便是倾天之势,没有任何混乱,压死区区十二元辰,如山压危卵。不明敌,则明己。等敌入我瓮,探得敌情,明敌明己,自然能抓住敌人主力,一举破敌。相反若是因为这一点混乱,就手脚大乱,打乱布置,敌人未明,而我先失己之明,已经未战先败了。” “四海堂弟子配合娴熟,相互之间知根知底,难以冒充。” “可比慌忙之间派遣许多英雄,被人利用我们之间的陌生,抓住防御破绽游走,要简单的多。” 洪四海大笑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大管家。” “有他在,这十二元辰如何狡诈,也撕不破这天罗地网,诸位就与我在这里坐镇中枢。需要调动,就由玉函指挥。届时这四海堂内,眼线密布,一举一动皆在玉函掌握之中。玉函一旦确认敌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他们死!” 洪四海话音掷地有声,加之黄玉函调度确实严谨有度,往来信息通畅,就连那些不知道情报之要的宗师们,也心生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那潜入的两个敌人,在哪个区,哪里发现线索,总是能在最多一刻之内,就将其锁定。无论外面爆炸雷火再激烈,八残和快言快语三人,还是能撵着那两个入侵者走,渐渐他们活动的区域大大压缩,很快就要被彻底压制。 这时候,天边才有一点金光遁去…… 有四海堂弟子禀报道:“来人被快言快语两位大侠击伤,炸开院墙有人接应,借神兵遁去了!” 黄玉函沉着道:“这只是一次试探,想要弄清楚我们的防御体系,寻找破绽。” “他们见到无机可乘就退去……可惜,他们若是再待久一点,我便能将他们压迫进入内院,届时在请两位大宗师出手,叫他插翅也难逃。” “他们只是暂时退却,今晚必然有变!” “有序变阵,查验每一个人的身份……”钱晨看着黄玉函井井有序的处理这些,也是大开眼界,果然乘雾神君说四海堂戒备森严,并非虚言。只是黄玉函一个人在,十二元辰就休想搅浑这一摊水。 当然此次试探,恐怕本应该是乘雾神君和司晨神君一起出手。 他们两个一个用毒,一个用雷火,杀伤力和破坏力最为惊人,若是一齐动手,而不是换成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元辰出手,今晚的混乱只怕要大上许多倍。当然,看情况也还是无法突破黄玉函布置的防线。 钱晨心道:“估计十二元辰那边还在纳闷,为什么乘雾神君没有趁机出手。” 洪四海感叹道:“先前鼠疫传播‘斩草除根’之毒,只怕也是为了刚才。若是方才本堂的巡查弟子毒性发作,胡乱杀人,乱起来只怕真被十二元辰有机可乘。钱小兄弟,你立了大功啊!“ 钱晨摇头道:“堂内弟子出入皆有规矩,就算一处乱了,也波及不到其他地方……” “我是说你保住了玉函……”洪四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钱晨苦笑,总算知道黄玉函这习惯是跟谁学得了。“若是玉函中了毒,本堂才真是方寸大乱……玉函,你现在是本堂关键所在,定要保证自己的十分安全!” 洪四海回头对黄玉函道:“要万无一失!不许你冒险。知道吗?” 正厅之内,洪四海振声道:“十二元辰虽然袭击不得手,暂时退去,但今晚未必不会再生事。所以还请大家暂居这五湖厅内,轻易不要走动。若是有事,还得向少林空明禅师,武当顽石道长两位前辈报备。十二元辰阴险狡诈,不得不如此防备,辛苦大家了!” 下方有人笑道:“我们行走江湖,餐风露宿也是常事,有这么多好伙伴陪着我们,还有这广阔的五湖厅,哪里说得上辛苦。” 快言快语兄弟附和道:“就是就是,十二元辰身份神秘,说不定这里就有哪位……” “唔!” 却是空明神僧一指头点岔了这两货的气,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大家都知道有这个原因,但你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 第十八章欲破四海,先杀玉函 钱晨倒是瞧得明白,这两兄弟虽然嘴巴快了一点,却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他们只是察觉了洪四海与空明禅师不愿说出来的事实,因为十二元辰这般装神弄鬼,势必要搅浑正道群雄这一摊子水,所以洪四海这样的正道魁首,不能让群雄和十二元辰还未正面交锋,就开始相互怀疑。 如此必被十二元辰利用。 快言快语兄弟虽然看出来了这一点,但他们生性利爽,不喜欢这种顾忌来顾忌去的。 而且他们的身份不比正道领袖魁首,大家又知道他们日常嘴贱,所以由他们来点破这一点,既能让大家心生警惕,让混在众人之中的十二元辰行事有所顾忌,又不至于让群雄心中不满,倒也最为合适。 同时也让大家对接下来的背叛,有个心里准备。 两兄弟虽然直爽了一些,却也不是傻子。 钱晨从随身的书箱里面拿出铺盖,扑在地上,周围早有四海堂弟子为那些身无长物的豪杰们准备歇息的小榻和被褥。钱晨刚转头就看见黄玉函站在正厅门口,示意自己出来。 他领着钱晨来到一处偏僻处。 左右护卫的弟子刚想要阻止,就看见黄玉函摇头道:“我信得过小兄弟……你们在门外守着便好。” 黄玉函从怀里托出一盒玉匣笑道:“这是府里所藏的秘药,有许多都是名家手笔,我想小兄弟精通于医术,随身却没什么称手之药,所以就把藏在府中的无用之物带来,顺便请求小兄弟一件事。” 钱晨收下药匣应道:“黄兄请说。” “原本预定来参加寿宴的神医齐秋子不知为何没能赶到,小兄弟也看见了。方才堂主脸色不好,右手有些难以受力。今天白天那只鸡的暗算,终究还是伤得堂主不轻,堂主却为了稳定人心,加之一直忙于应付十二元辰的阴谋,所以始终未处理。” “所以我想请小兄弟为堂主诊治一番!” 钱晨自然是满口答应,心中暗道:“齐秋子没到才好,若是齐秋子到了。请十二元辰中的乘雾神君为洪四海疗伤,不出问题才怪……看来我无意之间,又破了十二元辰的一次杀手。” 黄玉函笑道:“我将小兄弟治好的那只药鼠掺给其他病鼠吃,果然毒已经痊愈了!钱兄这一手医道之妙,堪称绝世,五湖厅的诸位英雄只怕还是看低了小兄弟。” 钱晨心中噔的一声,明白了黄玉函想要说什么。 钱晨故意给武林群雄展示的乃是一种刻板的医术,就像是按图索骥,照方抓药,营造的是偶然获得忘尘居士所传医书,所以能对付五毒教传人乘雾神君的印象,他解毒的香囊,药方皆是如此……只有一次,钱晨得意忘形,漏了真本事。 那就是为群鼠解毒的时候,当时黄玉函一副长于世故,庸庸碌碌的摸样,不说其他,只是为了四海堂面子,一掷千金,连老鼠都要治好的形象,未免让钱晨有些看低他。 所以当着他的面前,钱晨假装推导解毒之法的时候,虽然掩饰了几分,却不免失了谨慎,露出了几处破绽。 比如说他用一只老鼠,培育解药,解去所有鼠群所中之毒这一手,就用了五毒教的理念。 岂料黄玉函是一个藏得如此深的人,先前他调度四海堂弟子以及堂中高手,井井有条,显然是心细如发之辈。钱晨先前骗空明大师的说法,顷刻之间就在他那里露出了破绽。如今黄玉函怕是已经看出了钱晨几分真实水平,是和齐秋子不相上下的医道高手。 比起钱晨的伪装,黄玉函的表现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不需要他的时候,表现得让人看低,竟然连钱晨都没有察觉。而需要他的时候,又能力挽狂澜…… 黄玉函一直表现的似乎不精于武学,只是四海堂执掌庶务的大管家,但以钱晨的眼光早已看出,他一身武功直达宗师,乃是一个不逊于五湖厅中任何一个赫赫有名的武道宗师的高手……只是钱晨眼界太高,并不以为这点修为有什么了不起。 现在黄玉函向他证明……这是真的了不起。 他能在四海堂繁杂事务中,修得一身不弱于任何人的武功,能心细如发,调度堂中弟子如臂指使,威望,智慧,武力皆是顶尖之辈,最重要的是扮起猪来,真的就把钱晨这只老虎给隐瞒了过去。 黄玉函看出钱晨的来历蹊跷,却敢冒着全堂安危系于他一身的危险,单独来与钱晨见面,也是在表达信任,这种态度如春风化雨,滋润于无声无息之间,也确实得到了钱晨的好感。 钱晨当即坦然笑道:“些许小心思,让黄兄见笑了。不过黄兄何不拆穿我?而要冒着这般风险与我见面……这似乎不是智者所为啊!” “哈哈……我老黄不是什么智者。只是四海堂的一位大管家罢了。其他也就平平,只有看人的自信才有几分真把握……钱老弟头角峥嵘,不是池中之物。而且……是个好人!” 钱晨笑着摇头道:“黄兄认识我才多久,就知道我是个好人?” “伪装成乘雾神君下毒都不愿意伤及无辜,而是用了一群老鼠和臭虫……还说不是好人?” 这一刻,钱晨才真正的被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惊到了! 黄玉函突然退了一步,对着钱晨恭谨一礼道:“钱小兄弟,四海堂是我的家,十二元辰想要毁掉它,我是决不允许的。我见小兄弟是个好人,便欺你一回……求你帮帮这些无辜的四海堂弟子!”钱晨动容道:“黄兄何必如此!” “求人办事,自当如此。” 黄玉函连一丝强迫的意味都不想有,所以并不等钱晨回答。 “好了……说的太久,只怕外面的人要起疑了!”黄玉函道:“稍等,我带钱兄去一处僻静之处,为我家堂主疗伤。” 钱晨看着黄玉函唤来四海堂弟子,为洪四海安排疗伤之处等一应事宜。 摸着下巴想到:“黄玉函才是四海堂防守真正的核心和要害,说不定对整个四海堂,黄玉函的实际作用比洪四海还要大,十二元辰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就算他们之前不知道,经过今晚的试探,也必然知道了。” “要破四海堂,先杀黄玉函!” “所以他们那边也必有谋算……但无论十二元辰那边怎么谋划,怕也想不到这个男人藏得如此之深。黄玉函的武功,早已不在龙首之外任何一位元辰之下,若是十二元辰以为能轻易得手,怕是要吃大亏的!我先前还担心这一点,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了!” 钱晨微微一笑,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呢! 第十九章地崩山摧壮士死 少顷,钱晨便跟着黄玉函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里面只有洪四海和空明神僧两人,顽石道长还在五湖厅主持大局,只听空明神僧道:“堂主身系武林大局,岂可如此不小心……十二元辰若不是设计废了堂主一臂,岂敢如此猖狂?” 洪四海爽朗笑道:“岂能让这些小人毁了我义兄的遗骸。” 看到黄玉函进来,便招呼他:“玉函啊!为我义兄布置灵堂收拾的如何了?” 黄玉函低头回答:“具已办妥。” “我要用十二元辰的人头,祭奠二哥在天之灵!”洪四海强一直忍着的怒气,这一刻才终于显露了出来。 黄玉函请钱晨为洪四海查看伤处,钱晨打开洪四海包扎好的右拳,看到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便是一皱眉,他沉思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看到神情微微有些紧张的空明神僧,钱晨淡定一笑,从怀里取出药匣,配置好伤药给洪四海换上。 并道:“洪老英雄手上伤势颇重,只怕要几个月才能好利索了。我在伤口用了一些狼虎之药,虽然延缓了伤势痊愈的时间,却加快了短时间内的恢复效果。今夜过后,老英雄便能动拳了……只是动用一次,伤势便恶化一分,若是短时间内来上几次,只怕……” 空明禅师紧张问:“只怕什么?” “只怕这只手要废!” 空明神僧的好脾气,也被钱晨弄得恼怒了!“岂能如此……” “如此正好……”洪四海摆手道:“让我亲手为义兄和堂内死难的弟子报仇!” 洪四海和空明神僧还要商量些什么,黄玉函就和钱晨先行告退了。路上钱晨笑道:“我对这些江湖事,实在所知不多,许多英雄我都叫不上名字,也难以搭话。” 黄玉函道:“这有何难,我为小兄弟引荐一番。” 黄玉函先指着一位年轻剑客介绍道。 “这位是正道后起之秀,三绝剑客康千灯,一手剑法凌厉无比,虽然在宗师之中还只是新人,凭着家传神兵惊鸿剑,却早已不在任何一位成名已久的宗师高手之下。” “这位是江湖上盛名玉女夜叉中的玉女,沈婉君沈女侠……”黄玉函指着一位面容俏丽,却一脸寒霜,身着素服的美貌少妇,颇为遗憾的跟钱晨解释道:“五年前,夜叉王富大侠,为十二元辰所害。沈女侠矢志复仇,改名号为玉罗刹。如今杀夫仇人就在眼前,却一时难以手刃,只怕最是煎熬……” “富大侠虽然面貌丑陋,却有侠义心肠。而沈女侠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两人结为夫妻,到是叫江湖上的朋友吓了一大跳呢!不过这对侠侣十分恩爱,羡煞旁人。只可惜……” “这位是一线天赵逞赵大侠,赵大侠执掌长风镖局,贵为总镖头,一杆残阳枪曾挑太平山十八处寨子,叫那‘八百里不平山,归乡人魂断径’,从此改名为太平山!” 总镖头赵逞是一个沉默的汉子,常常独自一人擦拭那柄神枪残阳。 “还有杜紫淮,杜大侠,碧血丹心剑法神妙莫测。” 钱晨顺着看过去,却是一位中年文士打扮的落魄剑客,几缕长发随意的散落在额前,眼中无神,有一种酒醉的迷茫感。 “那位不起眼的老者,便是将相叟李老英雄。他名号气派,实则有来历,他家传一杆神兵春秋笔,却偏偏生性喜爱枪法,后来容纳笔法枪法为一炉,自开一家,号称将相,已是江湖中最有可能突破大宗师的一位顶尖高手。” 这位李老英雄却是一个极其精神的干瘦老者,腰间挂着一只铁笔。 “那位方正君子,便是徐晓阳徐大侠。徐家正气山庄威名赫赫,虽然以暗器传家,却从不暗中出手伤人,家传神兵五色石,也是江湖最有名,威力最大的神兵之一。” 而这位徐晓阳大侠,又像个富贵员外。下颌有一把漂亮的胡子,修理的极好,显然非常得主人的爱惜。 黄玉函身为四海堂大管家,如今之计,却有许多事情要忙,他为钱晨介绍了一番,就告辞离去,钱晨卧在榻上躺了半夜,突然听到四海堂外传来剧烈的喊杀声,打破了夜里的平静。 钱晨蓦地就红了眼睛,低头叹道:“黄兄!” 十二元辰既已杀入四海堂。 黄玉函只怕已经不幸了! 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两人已经有几分朋友的默契和交情……无言中,钱晨收起铺盖,背上天罗伞,与被惊动的群雄一起,聚在正厅堂前。 洪四海一脸阴沉,站在大厅正堂之上,右手背在身后,左手紧紧握住椅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待到人都来齐了。洪四海才道:“玉函在为我布置义兄灵堂的时候,被人杀死在灵堂之内!” 群雄豁然炸开:“谁干的?四海堂防御密不透风,难道是……” 空明神僧上前一步道:“昨夜并无人离开!” “十二元辰何其狡诈……”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八残乞丐怒道:“外面十二元辰已经杀进来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害怕他几个宵小吗?” “对,杀出去!”有人附和道。 洪四海和空明禅师对视一眼,知道黄玉函已死,再没有人能接替他的作用,将四海堂防御布置的滴水不漏,如今黄玉函残留的布置,虽然还在不断将敌情不断报入五湖厅中,但再也没有人能一一处理,将四海堂弟子妥善调动。 不如就依着现在的敌情,让诸位正道英雄分头御敌。 当即由洪四海一挥手,一众英雄齐齐走出五湖厅:“八残长老,快言快语两位大侠,你们为一组去迎接南边的来敌,小心敌人暗算。” …… 如此一一吩咐下来,却也井井有条。 但钱晨知道这只是表象,莫看他们现在分了组,似乎应对有度,实则分组之后就基本失去了对情报和事态的掌握。钱晨负手将天罗伞携在身后。只见明月踱云而出,清辉寒人,却洒落一地,映照得满堂皆明,远处雷火震响,厮杀声起,与不久前黄玉函在时,虽然也杀的激烈,整体却悄无声息截然不同,四海堂弟子遇敌的呼哨声此起彼伏。 夜已经乱了! 钱晨径直往杀气最烈之处而去,只为杀敌,祭友! 通往后院的曲折回廊之中,月光照不进的地方,似乎有影子在动,钱晨和几位正道侠士正要前去杀声最激烈的后院,就听见回廊之中有几声鬼哭似的笑声响起…… “嘻嘻嘻……” 这猝然响起的笑声诡秘而阴寒……叫人不寒而栗。 第二十章然后取敌头颅 走在最前面的三绝剑客康千灯,闻声却只是右手一抖,一线银光自他腰间乍起,被抖动笔直,向黑暗里笑声的方向,闪电般刺去。 神兵惊鸿剑,赫然是一把可以系在腰带上的软剑…… 听见一声闷哼,康千灯收回惊鸿剑,却殊无喜色,因为从黑暗中,捂着喉咙栽倒的赫然是一名穿着四海堂弟子黑衫的年轻人。 康千灯沉重道:“他被人点了穴道……我却收剑不及。” 就在康千灯十分难过之际,一个黑影却又从黑暗中向他扑来,康千灯刚要挑剑,就看见那黑影身上赫然还是四海堂的黑衣,就在他改刺为搂,要将此人接下来之际,站在他身后的钱晨身影却突然掠出,身后的天罗伞在那个黑影身上一点。 黑影骤然暴起,一把匕首魅影般弹出。 钱晨手中天罗伞张开,没有显化灵光,但那匕首刺在伞面上,如同击中了一层坚韧的布帛,根本割不开那薄薄的天罗伞。 钱晨手中伞柄一转,飞掠的伞面边缘就刀刃似的抹过了那人的脖子。 黑影一头栽下,钱晨收伞继续背在身后。康千灯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道:“多谢!”钱晨没有解释,到了如今,何必还解释那么多? 早有人去查探那死掉的黑影,扯下面罩,那人脸色难看的回来道:“这根本不是人……倒有几分像鬼。”康千灯上前一看,只见来敌面色青黑,确实更像鬼一些。又往回廊中去看,只见廊下两边的柱子上,都靠着四海堂弟子的尸体。 一半浸在水中,另外一半露在水面上的尸体,在月光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这些尸体双目暴瞪,许多人脸上残留的表情都极度惊恐,在看脖子上的那一处伤口,赫然是人的牙齿咬出来的。这些人已经被抽干了全身血液…… “尸鬼!这些人是幽冥宫豢养的尸鬼死士,他们以尸毒练体,早就没有了痛觉。悍不畏死!”康千灯面色凝重道。 “看来十二元辰中,有人是幽冥宫的人!” “现在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钱晨平静道:“有人还在前面等着我们。” 一行人穿过回廊来到后院,此时前面已经传来摄人心魄的狂笑,一个身影浑身浴血,手中的大锤重重的砸在身前的一个四海堂高手身上,只见血肉飞溅,那位四海堂的高手就像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那个身影如魔似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副丑陋狰狞的摸样。 他手持大锤,扫视着前来支援的几人…… 周围都是成泥的血肉,甚至连那人脸上都溅上了不少,他竟然伸出舌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又来人送死了!” 钱晨只是一扫周围的尸体,再看那人手中一把八菱铜锤,便明白当日毕通天身上的伤是谁所为。周围不但有四海堂弟子的尸体,还有不少无辜仆役,甚至厨师仆妇的尸体,钱晨甚至看到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拿着一把扫把瑟瑟发抖的躲在厨房角落,似乎在准备鼓起勇气出去拼命。 “索…三…关!”康千灯口中一字一句的念道。 “你倒也知道爷爷的大名!”索三关狰狞笑道:“爷爷拿下你头颅做尿壶的时候,必定滋润你几分!哈哈哈……” “也是,十二元辰这一伙强盗之中,怎么会少了你这个畜生,因为你本就是江湖上最凶恶的强盗。当年你师傅见你一身横练筋骨,将你收入门下,你却贪图他家传的神兵摧坚破甲锤,将其偷袭砸死,还奸杀了你师傅一家五口。” “后来此事被正道查知,数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联手追杀,却被你逃走,然后落草为寇,游荡四方作案,出手动辄将人砸成肉泥。” “你抢掠财物只是顺手,贪图杀戮才是主因,就算往来的行人交出财物,也多被你虐杀!十五年前,你销声匿迹,江湖上以为你被正义之士所杀,没想到是加入了十二元辰!” “没错,我就是十二元辰的角斗神君!”索三关狰狞道:“就让爷爷送你们归天!” 康千灯腰间惊鸿剑出鞘,他的剑已经是极快,但索三关只将摧坚破甲锤当面砸出,这神兵专破护体罡气,照这势头,康千灯的剑会先刺中索三关,然后索三关的锤就会砸烂康千灯的脑袋。 那巨大的八棱铜锤虽然运使极慢,但本质坚硬,体型巨大。 索三关这般不管不顾,直接砸下,巨大的铜锤本身就护住了他的上半身大多数要害,想要刺中他的头颅咽喉胸口,除非破去铜锤之势。 康千灯的剑刺不中要害,未必能重伤索三关这等横练筋骨,但索三关的锤绝对能砸破康千灯的护体罡气。 这等不划算的买卖康千灯当然不会做,他侧剑回身,可铜锤启动速度虽然慢,但运转起来凭着本身的重力,速度已经不在剑下,而索三关锤走直线,康千灯这般回剑,已经失去先机,只能勉力招架。 这江洋大盗一开始就摆出一副混不要命的打法,实则都是一身搏杀的经验所在。 他以伤换命,先逼得康千灯撤剑,然后乘胜追击,这一次叫康千灯连跟他换伤的本钱都没有了。细细的惊鸿剑剑光速度惊人,锋锐也极为不凡,但用来格挡招架,还是一柄数千斤的重锤,康千灯用在剑上的罡气,一瞬间就被砸破。 然后整个人的身体都被猛的掼出去。 他想借这沛然巨力抽身急退。 但锤上的力量,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只是一接触就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了康千灯的护身罡气,让他飞吐一口鲜血,被砸的飞起。 偌大的铜锤,这一刻在索三关手中如同绣花针一般,精妙无比,非但没有被康千灯这一退卸去巨力。 反而继续一拧,将砸变为击,捅向了飞退的康千灯。 这时候这位年轻的三绝剑客已然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以这条命换他重伤罢!废掉他一条腿,也能为后面的人争取机会……” 这时候他背后触及一个柔软而有弹性的弧度,却是钱晨天罗伞一张,把他接了下来。 钱晨凌空跃起,天罗伞将康千灯往后面一送,自己迎上了那索命铜锤…… 第二十一章为友祭 康千灯愕然回头,看着一往无前的钱晨,心中后悔不已:“我先前怎么会怀疑这等义士?” 索命铜锤飞击向钱晨胸前,而钱晨刚刚把天罗伞转到后面,送出康千灯,索三关脸上已经露出嗜血的笑容,这种场面越是悲壮,他越是兴奋,早已想好了接下来该如何利用这一点,折磨康千灯,比如……用这位救过他性命的小子尸体作为武器? 逼他亲手砍杀救命恩人的尸体? 这时候钱晨手中的玉环已经从手腕上飞出,只比铜锤快了一点,飞到了索三关的头顶,瞬间向下一套,勒住了索三关粗大的脖颈,这一勒,赫然扼断了索三关的气息。 气息一乱,运转铜锤的法度也便乱了。 钱晨身影一闪,踏着铜锤从索三关的头顶翻了过去。 双手把住勒着他脖子玉环的索三关,血液涌向他的大脑,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已经憋得通红,钱晨失望道:“果然,还是勒不断有护身罡气的横联武者的脑袋啊!” “血滴子!要你何用!” 钱晨一脸嫌弃的对龙雀环道:“也就能放一放五毒……毒死一个不用脑子的蛮夫了吧!” 说罢,索三关已经停止挣扎,雄壮的身体赫然跪下。 他被龙雀环勒住的脖子胀大到有成人大腿粗细,上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黑线,甚至已经爬上了索三关的脸上,等到他的眼珠子里都充斥着黑线的时候,这位十二元辰中的蛮牛——角斗神君,就停止了呼吸。 碧磷金蝎只是在龙雀环的禁制空间中,往外刺了一下。 “击杀十二元辰,每击杀一位,斩杀奖励五百功德,助攻奖励二百功德。” “已完成:乘雾神君(斩杀)、角斗神君(斩杀)” 康千灯等一行人已经惊呆了。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有人宛如梦呓地道:“他不是药王忘尘居士的弟子吗?我看他还常常脸红……” 钱晨闻言马上脸红的连耳朵都染红了。 他咳嗽了两声,解释道:“我是药王弟子,所以会下毒也是很正常的吧!” “而且在下真的只是初出江湖,什么都不懂,只是趁着这恶人被康大侠吸引住了注意力,暗中下毒暗算,才有所成。其实真本事是不成的!” 众人连忙把眼睛转向康千灯,好像在问:“是这样吗?” 康千灯连忙摆手道:“钱兄说笑了。”他苦笑道:“我经验不足,只是一交手就被索三关逼入绝路……钱兄的毒……”他似乎有些不好评价这种阴险暗算,只好生硬的转折道:“钱兄能在我败退之时,救下我一条性命,实力必然是极高的……” 钱晨微微一笑,这位三绝剑客从未想过钱晨没有首先出手,是因为胆怯之意,也没有去想钱晨最后才动手,是在利用他引诱敌人露出破绽。或者说即便有这样的想法,他也没有什么阴暗的心思。 这样正直的人,倒也有些可爱。 有些人就算你救了他的命,他也先想着你是不是多吃了一口他的米……这种人就不可爱,偏偏还挺多。 于是便笑道:“这里角斗神君被杀了。我们快去支援其他地方吧!” 康千灯等人面色就是一肃,道:“是极,十二元辰不容小窥。其他侠士必然也在苦斗,有我们这一只生力军,当真要快些赶过去!” 钱晨与康千灯等人一齐回到正厅,唯有从这里,才能比较方便的支援四面八方,但他们刚到五湖厅门口,便感觉到了气氛十分的肃穆,门口的空明禅师紧握锡杖,群雄皆面露悲愤之色,这让康千灯不禁惊讶。 就算是对付十二元辰一时受挫,乃至于死伤惨重,也不至于如此意气消沉。 康千灯走上前,甚至来不及说出角斗神君已经授首的好消息,就听见空明禅师道:“康少侠,你也回来了!快去厅内看看吧!唉……” 钱晨和康千灯走入正厅,却看见洪四海沉默的站在大厅正堂上,左手扶着一床矮榻,榻上正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康千灯脑子里只闪过——又有谁遇害了? 榻上的正是号称气冲丹霞的梁斗宗师,他睁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还残留着一丝震惊的神情。 康千灯却宁可他是闭着眼的,这样他就不必看到梁斗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也就不用明白一个事实…… “梁大侠是被极其信任的人,从背后偷袭害死的!”正气山庄的徐晓阳开口道:“我们中间,定然有十二元辰的人!” 空明禅师缓缓从殿外走进来道:“事到如今,老衲也没什么瞒着大家的了。根据老衲得到的可靠信报,十二元辰确实有人的身份经得起推敲,混在了我们中间,而且可能还不只一人。” “少林秘密查探十年,可对十二元辰的所知,依然只有极少的情报。”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角斗神君是江湖上最狠毒的一个江洋大盗,用锤,有一身横练筋骨,怀疑是十五年前消失的大盗索三关。乘雾神君乃是碧磷五毒教的弟子。而飞黄神君则是在正道颇有威望的武林大豪。食鬼神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逐日神君辨人寻物之术天下无双。捣药神君是一个女人……” 钱晨来到梁斗的遗体面前,却见他前身没有任何伤痕,平静的宛如睡着了。 翻开他背后,才见血染青衫,似乎是被极为尖利的兵器,从肋下刺入了心脏,却刚好不致于穿胸而出! 能如此轻易破开宗师的护体罡气,所用必然是神兵。 按照凶手的发力姿态,由下到上,从肋骨之下俗称软肋之处,向上直刺入心脏,如此所用必然是匕首一类武器,但钱晨却从伤口之上,发现了一丝微妙的不协调,并且灵觉也注意到——将相叟李千秋看到他翻动梁斗尸体之时,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他肯定知道什么!” 钱晨心中默默记下,这时候,却有人不满钱晨乱动梁斗的遗体,正气山庄的徐晓阳恼怒道:“梁大侠尸骨未寒,而且身上有事关凶手的线索,是你能轻动的吗?” 钱晨放下梁斗的身子,轻声问道:“在场可有其他大夫?” 徐晓阳盯着钱晨道:“神医齐秋子未至,许是被十二元辰害死在了路上,他们密谋攻打四海堂,当然要防着一位神医来救死扶伤!” “那我就是唯一的大夫喽!”钱晨摊开手道:“那么我不检验尸体,谁来检验?” 第二十二章无形的恐怖 “那你检验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我们没看出来的发现吗?”徐晓阳冷笑道。 钱晨轻声道:“梁大侠号称气吞丹霞,练气之术天下无双,他一出手浑身真气如丹霞漫卷,威力奇大。更有神兵云霞丹在手,这门神兵唯一的妙用,便是增厚真气,得益于此,加上梁大侠本身真气雄浑,其护体罡气在我们之中也实属强大。” “这也是梁大侠能放心的将后背留给凶手的原因。” “所以,凶手能一击得手,所用神兵必然强大,也定有破罡之能。” “也就是说……凶手的神兵,是一把具有破罡之能的利器?”空明神僧接口道:“若是如此,查找凶手就简单多了!” “是啊!”顽石道长也赞同道:“只要将方才梁大侠遇害的时间里,行踪未确定的人排查出来,然后确定其神兵是否有破罡之能,相信二者重合之人并不多。” “我先来!”康千灯抢先道:“我方才和钱兄、方兄……”他将跟随自己一起去阻止索三关的几位侠士一一点出,然后道:“我们一起前往后院,截杀来敌。所以这几位侠士,定然是清白的。我们可以相互证明。” 这时候,几位跟着一起去截杀索三关的人也接口道:“是啊!我们可以相互证明。” 空明禅师道:“我与顽石道长,徐大侠,唐大侠,沈女侠……呆在五湖厅策应,期间并未离开。”空明禅师也点了几个名字,这些人也纷纷确认相互监督,确实没有人离开过。 碧血丹心剑杜紫淮开口道:“我与梁斗梁大侠,长风镖局总镖头赵大侠,以及李老英雄一起去东面迎敌,期间被一股神秘人引诱,就此分散。所以并没有证人,也不能相互作证。” “那些人应该是幽冥宫所豢养的尸鬼,甚至还有大名鼎鼎的幽冥一窟鬼。” “元辰中的虎——食鬼神君不是一个人!” “看来幽冥宫就是食鬼神君……不,应该说幽冥宫主就是食鬼神君,其他尸鬼,幽冥一窟鬼都是他手下的伥鬼!”空明神僧如是道。 其他人也纷纷报了行踪,其中不能确定者不再少数。 黄玉函死后四海堂情报工作渐渐溃散,再也做不到对四海堂内进行有效的监督,因此乱象纷纷。 但大家经过分析,发现大多数人并不具备威胁梁斗的能力,唯一可能偷袭梁斗成功的只有与他一组的碧血丹心剑杜紫淮、长风镖局总镖头赵逞,以及将相叟李千秋。盘算过所有人,空明禅师抬头道:“快言快语兄弟和八残长老还未回来……“ 空明禅师话音刚落,就看到八残乞丐踉踉跄跄,浑身浴血的从殿外闯了进来。 他只留下一句话:”龙首,龙首来了!快言快语兄弟不过数招就死了!我也打不过他……龙首,龙首……“话没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洪四海和空明禅师悚然震惊。 他们刚刚站起身来,就看见殿外有无数鬼影闪动,少顷,就有两个沾着血的人头被扔了进来,空明禅师附身拾起,仔细辨认,那满是血污的头颅,赫然就是快言快语兄弟,不由得老泪纵横,握紧了手中的九环锡杖! 群雄本来听了八残乞丐的话,还抱有万一的希望。 如今亲眼看见了这两兄弟的头颅,才知道这因为嘴快爱得罪人,却有平生第一热心肠的快言快语两位侠士,是真的只有两颗头颅回来了。 虽然两兄弟爱嘴贱,得罪了许多人,但他们也急公好义,但凡江湖上的朋友,哪怕是素昧相识的陌生人,甚至是街边的仆妇,田头的酋首,只要求到两兄弟头上,他们总是不留余力的热心相助,所以他们得罪的人很多,但感念他们恩德的人,更多。 哪怕曾经被他们大大的罪过的人,如今想起来,还是多念着他们的好。 “唐大先生!唐大先生也死了!” 人群豁然炸开,洪四海震怒回头,又见唐门年青一代最为杰出的子弟,唐大先生平静的坐在榻上,对周围的喧闹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了。 空明禅师上前试探了一他的气息,发现他早已经气绝。身体都已经冰凉了! 只是唐大先生专精暗器下毒,众人对他有些畏惧,甚少有人亲近他。而他表面上也并没有任何伤痕,死的无声无息。所以直到现在,才被人发现。 之前有人看到五湖厅内群情激奋,而唐大先生却一动不动,唤了他两声不应才察觉不妥。 “唐大先生是唐门年轻一辈的翘楚,有谁能无声无息的杀得了他?”康千灯难以置信的道:“杀他的,到底是人是鬼?” “唐大先生死的消无声息,也没有外伤。莫非是长生之灵,乘雾神君……” “唐大先生是我们之中,最精通医毒之术的人了。如果他也被乘雾神君无声无息的毒死,那我们谁还能逃得过?” 一种无形的恐怖,在群雄之间蔓延看来,许多人浑身冷汗,吓得神不附体。 “唐大先生号称千手千眼……千眼查遍八方,昔年八臂神猿在天府作案,被唐大先生堵住。八臂神猿一呼吸内发射了十三枚金钱镖,九把飞刀,三块飞蝗石,二十四颗钻心钉,一百八十六枚牛毛小针,以及自己的独门暗器索魂伤心箭。却被唐大先生如数接下……” “还有大江十三连环寨,抢掠了唐家的一批药材,被唐大先生杀上门去。十三个寨子,上下九千多口人,全部上吐下泻,浑身提不起力气。还是绿林总瓢把子亲自上唐家求情,才饶过了他们这一着。” “这两件事后,唐大先生才被誉为唐家年青一代的翘楚。有了千手千眼的美名……千眼能察暗器,千手能毒八方。”康千灯为钱晨解释道,他的语气已不能掩盖自己内心的震撼:“无论是谁被暗算,也不应该是唐大先生啊!” “莫非……“ 所有人揣测纷纷,已经没有一丝的安全感了。 洪四海看到许多人失魂落魄,对十二元辰的手段惊恐至极,已经丧失了战意,不得不大吼一声道:”诸位!“ “玉函被暗杀在守卫森严的灵堂中,梁大侠被小人暗算,唐真死于无形之间,快言快语兄弟也不幸遇害。加上我义兄毕天通的血仇……沙家四兄弟,乃至四海堂更多弟子的血债……这一笔一笔,我都要跟他们十二元辰算清。”洪四海解开了缠绕在右拳上的绷带。 ”但我无惧!“洪四海道:”大丈夫,不过一死而已。死有何难?活着的人才难,因为他们要为死者——报仇!“ ”报仇!“四海堂残余的弟子齐声大喝道。 显然已经抱了绝死之意! 空明禅师提起锡杖,已然也有了金刚怒目的决心,他双掌合十祈祷道:”佛祖,请恕弟子大开杀戒之罪,只因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弟子修行浅薄,无法度化诸恶鬼魔头,能做的,只有将他们送回地狱!” “南无斗战胜佛!” 一声佛号宣毕,空明禅师微微侧目,却见身后群雄多是惶然。这时候正殿里已经不光只有宗师之辈,许多前来参加寿宴的普通江湖人物,也来逃到这里避难。空明禅师就看见一位号称关西铁拳的侠士,如今正和两个徒弟躲在最角落处瑟瑟发抖,看着殿门外的匆匆鬼影,吓得屁滚尿流。 指望这些人拼命,还不如指望他们不投降求活命就好了。 好在大多数宗师还是有勇气一战的。只是他们已经难以相互信任,托付后背了!空明禅师叹息一声:“武林群雄,终究成了一盘散沙!” 这时候空明禅师确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那位药王传人正在收伞,甚至还往伞上挂了一个红葫芦……这是要下雨打伞回家,还是收拾包裹走人? 空明禅师有些哭笑不得,真想抓着他,让他清醒一点,告诉他十二元辰办事,鸡犬不留! 这点力气,还是省着点用。待会拼命也好溅得他们一身血! 康千灯看着平静淡然,收伞在身后的钱晨,想到了被钱晨轻松杀死的角斗神君,心里那大战之前喘不过气来的压力,莫名就消散了许多。 “钱兄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听说绝顶剑客大战之前,常常用敬剑之礼,使得自己内心平静。或是长剑横膝,抚剑长思;或是日日磨剑,打磨身外的那一把剑,也在打磨心里的那一把剑;还有焚香祭剑的;枕剑长眠的……钱兄如今在战前收伞,这伞便是他的神兵。” “想来与敬剑之礼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第二十三章不入幽冥,食鬼神君 康千灯想到了儿时贪恋惊鸿剑,常常偷去剑阁,轻弹剑音以悦耳。 不禁学起钱晨,从腰间抽出惊鸿剑,弹剑而歌道:“我观古昔之英雄,慷慨然诺杯酒中。义重生轻死知己,所以与人成大功。我观今日之诸位,意气在面愧在胸。英雄壮志血未寒,刀未加身心已惧……” “诸位……请一战罢!”康千灯弹剑而起,剑音清脆悦耳,振奋醒了在场所有人。 洪四海也抬头向外望去,那五湖厅前影影绰绰,楼阁前,在正门的牌坊下,几个身影悄然无息的站在了那里。 站在最中心的一位,身材异常高大,他魁梧的身形仿若一只直立而起的猛虎,在月光之下,身影模糊仿若鬼魅,只有脸上噬鬼神虎的面具,赫然清晰,摄人心魄。 在他身边是一个瘦小的影子,披着一条金色的披风,带着一只金鸡面具,惊悚怪异。 最后是一个痴肥的大胖子,他带着一个贪婪的猪相面具,十分凶恶。 “不入幽冥,食鬼神君!” “天下大白,司晨神君!” “张口吞天,大肚神君!” 洪四海声音低沉,神情凝重,双拳垂在身体两侧,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如同滚滚闷雷:“十二元辰,就来了你们几个吗?” “他们自然都在……”司晨神君的尖利嗓音,叫人从心底感到烦躁,如同破铜锣一样敲响道:“他们在天上,在地下,在幽冥深处做鬼,甚至可能就在你身边。” “不知什么时候,来取走你这条性命!” 空明禅师闻言,不禁担忧的瞥了一眼自己身后,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位药王传人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平静的注视着场中的一切,康千灯这位他非常欣赏的江湖新秀亦步亦趋的跟在那位药王传人身后……像个…呃…小跟班? 食鬼神君自身后抽出右手,其上带着一个虎头拳套,虎形狰狞,如欲噬人。 他将右拳一横,一股无形的凄厉尖啸瞬间撕裂空气,向四面八方袭去……无数影影绰绰的鬼影此起彼伏,在食鬼神君身边穿梭,诡秘的如同恶鬼一般。 “绝世神兵……大宗师!” 洪四海面色越发肃然,空明禅师脸色凝重,整个五湖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叫人喘不过气来。这位幽冥宫主,食鬼神君,赫然已经达到与洪四海相同的大宗师境界,就连武当顽石道长,少林空明神僧也要稍逊一筹。 他手上的那只虎头拳套,只是微微发出厉啸,就已经让五湖厅中八成的武者恨不得双手抱头,发泄痛苦。 这等威力,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绝世神兵的等级。 乃是江湖近五十年来,新近降世的第一件绝世神兵……并且就佩戴在初任兵主手中。 神兵——风神啸! 随着食鬼神君渐渐收敛真气,围绕在他身边的风呼啸的更加剧烈了。天地间一股茫茫的风气,自九天之上浩浩荡荡而来,与幽冥宫主、食鬼神君的气势融汇在一起,宛如天龙垂尾,天上的云卷动为一个巨大的漩涡,从天上探入地面。 呼啸的龙卷风刺入了五湖厅和四海堂正门之间的地面。 食鬼神君身边无数影影绰绰的鬼影乘风飞起,化为一道道黑影卷入风中,大风朝着五湖堂中前的群雄袭来,一时间大多数人都被那烈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这时候,风中的寒光一闪。 一位躲在后头的武林人士的头颅突然掉了下来,滴溜溜的在地上滚动。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人头在地上被风吹得乱滚,在群雄的脚边咕噜咕噜的滚过,销魂风中,百鬼夜行。幽冥宫中的群鬼赫然借着幽冥宫主掀起的龙卷狂风,融入了风中,在龙卷风里穿插飞掠,带走一个个人头。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一位颇有名气的高手,又哭又笑:“头掉了!我们的头掉了!有鬼……有鬼啊!” 他大喊一声,转头就逃……他的身影背着风逃出去好远,很多人看着他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恐惧,悄悄的跟了上去。 就在那个身影远去只剩下一点背影的时候,他的头掉了下来,骨碌碌的滚远了! 一个无头的身影站在他们所能见的最远端……叫人绝望想要发疯。 食鬼神君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空明禅师拄着九环锡杖,顶着狂风定住了周围数十丈的空气,带着妙香,禅唱,佛光的光明真气笼罩了这片空间,如同在黑色的龙卷狂风之中,一个脆弱的琉璃罩一般。 洪四海举拳横击苍天,与借着狂风之势,以神兵披风在空中纵横,携着无尽雷火凌空扑下的司晨神君连连交手,一双铁拳击碎了无数雷火…… 武当顽石道长劈出松风宝剑,与大肚神君厮杀在了一起…… 正道三位大宗师,竟然被十二元辰食鬼神君一位大宗师,借助绝世神兵掀起的天地之威压制住了! 狂风中,鬼在狂笑! 这时候,狂风之中,却出现了一个打伞的身影。 是谁在这掀起天地,混一清浊的狂风中打伞? 空明神僧睁大了眼睛…… 钱晨打着天罗伞,灵光垂落,将一切狂风都挡在三尺之外,他闲庭信步般的在龙卷风中漫步,无数鬼影借着风力,从四面八方袭来。 天罗伞轻转……锋利的伞面,切断了空中掠过的鬼影咽喉。 黑血洒落,更激得无数鬼影越发疯狂…… 钱晨长笑一声:“康兄,借剑一用!” 康千灯将惊鸿剑至腰间抽出,一道剑光划破昏黄的黑风,来到钱晨面前,钱晨信手接住这柄飞来的软剑,一手持伞,一手持剑,在风中狂舞…… 剑光在他手上绽放,撕裂了那昏暗的狂风世界,无数鬼影在剑光之中惨叫。 银白色的剑光仿佛一道闪电在风中跳跃,轻灵,带着玄妙的律动……每一次跃动,都会从风中刺下一缕鲜血,黑色的鲜血在钱晨身边拉伸成丝,无数暗黑色的丝线在风中翻卷,带着一丝妖异的气质。 钱晨走过漫长的距离,来到了食鬼神君的面前。 这时候天上的鬼已经被杀怕了,杀疯了!它们恐惧,它们尖啸,它们诅咒……但这些只是更衬得这位在狂风下打伞的男子,凛然如仙神。 空明神僧已经惊的出家人的矜持都保留不足了,毫无神僧形象的大张着嘴。 “很好……没想到正道这群废物,居然还藏了一手。如此年轻的大宗师,如此神妙的一把伞。”食鬼神君抬起带着风神啸的右手,低声道:“你值得我出手……也值得我记住你的名字。” 钱晨却平静道:“不必了,你若活了下来,才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不过你倒是猜对了!十二元辰中,确实有人在幽冥做鬼。” 钱晨随手扔出一个头颅,那头颅和其他头一样,在风中滚动着,滴溜溜的打转,当头颅转到正面的时候,正要回身飞击,与食鬼神君一起夹击钱晨的司晨神君对视在一起,后者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头也不回的逃了! 他宁可去面对洪四海和空明联手,也不想在留在这里。 “原来是角斗这个莽夫!” 食鬼神君用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 神风啸撕裂了狂风,无数狂风中割裂的空气刃朝着钱晨杀来,天罗伞一转,将这些都消散于无形,这些威力能撕裂无数宗师之下的武人的杀招,在两人面前只是一次试探的障眼法。 食鬼神君右手成爪,撕裂了面前的一切,无数错乱的,无序的,凶残到可怕的风刃碎片,要将里面的一切都撕碎…… 天上的鬼在惊恐狂啸。 钱晨纵起一道剑光…… 剑光在那无数无序的风刃中转折,一剑就将神风啸撕碎的风刃,分割成了两个世界。钱晨穿过这两个世界的缝隙,剑光过处,群鬼同坠,信步来到了食鬼神君面前。 第二十四章白衣剑客钱晨 钱晨举剑齐眉平指,好似一位在致敬无上剑道的剑客。 食鬼神君手中的风神啸发出摄人心魄的怪啸声,凄厉的风声呜咽,高高低低的形成一种动摇魂魄的曲调。 这曲调入耳,钱晨剑光便是一滞,眼神也渐渐迷离。 食鬼神君撕风成爪,以右手的虎头拳套,抓住了钱晨手中的惊鸿剑,剑光被他抓在手中。 一柄锋锐软剑,被本质还在它之上的神兵牢牢抓紧,顷刻间便锁定了剑光的一切变化。 这时候,食鬼神君才使出了他的撒手锏,他左手也捏指成爪,戴着一只不起眼的黑色手套,浑身真气借助这只手套,凝聚为一种玄黑色的古怪煞气,带着索魂夺魄的诡异力量,就朝钱晨的脸上抓去。 这一抓,便能将人的魂魄都给抠出来。 食鬼神君心中有些得意,当着武林正道的面,将这位年轻的新晋大宗师魂魄都给抓出来,定然能重挫正道士气。 他左手带上的这黑色手套,才是幽冥宫的祖传神兵——鬼神哭! 食鬼神君竟然是武林中罕见能同时操作两件神兵的奇才……他以力量浩大,威力可怕的风神啸为明面上的依仗,暗地里却以隐蔽诡秘的鬼神哭为杀手,这一次,钱晨似乎在劫难逃。 远处少数能看穿狂风的遮掩,注视战场的大宗师们,都不禁叹息一声。 似乎在为这个武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宗师送行。 还是太年轻了呀! 但就在食鬼神君就要抓到钱晨面门的时候,钱晨却瞬间凝聚了散乱的眼神,对着食鬼神君微微一笑……他手中的惊鸿剑脱手,左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杆黑幡,对着食鬼神君的面门就是一刷,右手一翻,手腕上脱出一枚玉环,往下便是一套。 食鬼神君被这一刷,登时被迷了七情六欲,手中的风神啸无意识的脱手,被龙雀环收入禁制中。 钱晨再接过惊鸿剑,剑光一点,就透过食鬼神君的眉心,轻轻的了结他的性命去。 你有两件神兵?我藏着至少八件法器! 你以为我是诚于剑的剑客?我撒手了!惊不惊喜? 摄魂夺魄的力量为什么对我没用?因为我本体是先天灵宝啊!先前的中招全是装的……诚于剑道也是装的,这个身份都是装的……我早就从乘雾神君那里打听到了你几分底细,知道你第二件神兵的能力,而你却对我一无所知。 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了! 若是治不了你这个小崽子,老夫岂不枉活了数百万栽有余? 钱晨手持惊鸿剑,一副剑道寂寞的样子,甚至轻轻吹去剑尖的那一丝鲜血,神情中带着一丝没落……和寂寞。此时随着风神啸被钱晨收走,龙卷狂风也平息了下来,众多正道侠士这时候才能看到钱晨这颇具仪式感的谢幕。 登时就将康千灯震惊了! 这是何等诚于剑的寂寞啊!仿佛吹得不是雪,也不是血,而是无人试剑,没有对手的孤独……就好像剑本身就是孤独的。 钱晨一袭白衣,在食鬼神君的尸体前轻轻吹拭剑尖鲜血的那一幕,成了这里许多剑客一生刻骨铭心的记忆,许多人矢志一生都在追逐这种剑道孤高的逼格。 康千灯就被这一幕给洗脑了。许多年后他杀死大敌之后,都想要学着钱晨,吹一吹剑上的寂寞,但总是觉得那些对手还配不上这个仪式,于是只能用淡淡悲伤,寂寞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剑尖,倒也成为了一时的风潮。 空明禅师也震惊了! 莫非刚刚是鬼哭声造成的幻觉?那个毫不犹豫撤剑,掏出一杆长幡神兵暗算了食虎神君,又掏出一枚玉环神兵套走了风神啸的人,莫非并不是眼前这位孤傲的剑客?而是他空明禅师被风吹花了眼…… 空明禅师下意识的回头,看到同样目瞪口呆的顽石道长和洪四海,才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 他这一刻心中升起了和钱晨某一刻十分默契的想法——老衲枉活了七十有八,果然还是太年轻。见识不够……比起现在年轻人……老衲真是…… 钱晨提着剑徐徐走来,风姿让一众江湖粗人自惭形秽。 将惊鸿剑还给康千灯,钱晨被康千灯眼中迸发的强烈崇拜之情给吓了一跳,看得出来,若不是他手中的惊鸿剑之祖传神兵,他都快要忍不住将惊鸿剑献给钱晨了。估计康千灯早就把钱晨下毒弄死索三关的事情忘在了脑后,一心认为他是一个‘诚于剑’的绝世剑客了。 钱晨心里暗暗摇头道:“少年,你跟我学剑是学不到什么的!” “但我能教你装逼啊!” “刚刚那只老虎跟我对飙逼格,我只使出了三成功力就碾压的他不像样子。” “学会了我一成逼格,就足以让你持之横行天下了!” 但钱晨现在自然不会说出这种大煞风景的话,他背着天罗伞,满意的再收下一个人头,将任务刷到了斩杀三,就当钱晨准备轻松再取得一颗人头的时候,与洪四海纠缠的司晨神君,却早早察觉不对,已飞身撤退,他和大肚神君汇合在一处,准备相互接应撤走。 两人正准备合力飞遁,大肚神君忽然面色急变,看着司晨神君背后,就像钱晨站在后面一样,司晨神君惶然忍不住回头,却发现后面并没有人。 这时候大肚神君已经掏出一个大布袋,正是他的神兵浑天布袋,袋口一张,将司晨神君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然后就背起装着司晨神君的大布袋,大肚神君往钱晨那里跑,边跑边道:“别出手,自己人啊!” “谁跟你是自己人?人头狗!”钱晨急眼了。这是两个人头都要飞的节奏啊! 那大肚神君腆着肚子一路小跑到了空明禅师和钱晨的面前,脱下面具,露出一个笑呵呵的胖脸,点头哈腰道:“其实我也是少林卧底,这次十二元辰袭击四海堂的事情,就是我告密的啦!刚刚只是在演戏,我打不过那只老虎,准备和师兄混在一起,假装打到那只老虎那里,然后再翻脸搞他,没想到兄弟你这么生猛。”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误会呦!” 空明禅师以手抚额,无奈叹息道:“这确实是我师弟,笑弥勒!法号空虚……” 第二十五章名侦探钱晨 “师兄,那个法号我不认……我就是笑弥勒。以前的大肚神君是少林叛徒,做过少林火工头陀的莽金刚。后来他一次作恶的时候遇到了我,被我给宰了。结果我意外发现了他身上的大肚神君面具,就回去和师兄商量……十二元辰无恶不作,将来必成武林大患。” “这火工头陀学的是我们少林的武功,正好方便我们冒充他的身份,混入十二元辰之中。” “这几年来,我摸清了很多十二元辰的线索,正准备寻找机会将他们一举铲除。可惜龙首的身份一直非常隐秘,我始终没有摸到他的边。“ “这次十二元辰杀上四海堂,我就做好了暴露的准备,负责明着动手的只有四位元辰,就是我,老金鸡,傻牛和大老虎,已经被一锅端了。原本逐日神君那条老狗也要跟我们一起的,但是乘雾神君那条毒蛇似乎失踪了。他的那份活没人干,龙首就交给了那条狗。” “但是我们相互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任务哦!” “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位,甚至是几位元辰,还潜伏在我们的内部?”钱晨摸着天罗伞的骨架,微微一笑:“那还等什么?” “人头总要抢回来吧!”钱晨低声道。 “钱大哥你说什么?”康千灯眼巴巴的赶来。 钱晨只觉得一阵难受:“其实我才十四……或者十五岁啊!人家还是个孩子。你个二三十岁的‘青年’剑客,叫什么大哥?” 一行人回到五湖殿,此时钱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作为正道群雄中显露修为的第四位大宗师,他功勋卓著,实力惊人,地位早已和洪四海,空明禅师这一批人平起平坐。 众人打退了十二元辰第一次进攻,覆灭了虎,牛,鸡,猪四位元辰,已是大获全胜。 但回到五湖厅,首先要做的还是清算内部问题。 包括钱晨在内的四位大宗师站在梁斗的尸体面前,不远处还摆着快言快语兄弟的残缺头颅,一众正道侠士皆面色肃然。 四具尸体摆放在五湖厅正中,不远处,食鬼神君和角斗神君的头颅被供奉在他们灵前,大肚神君已经将司晨神君从布袋里抓了出来,正在施加辣手,拷问其他元辰的线索。 司晨神君咬牙挺着,一脸阴沉的看着笑弥勒,突然大笑了起来。 “大肚,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神君之间身份也是相互保密的,想要知道其他神君的真实身份线索,你去找龙首啊!” “我们会找到龙首,彻底毁灭你们十二元辰!”洪四海看着司晨神君的眼睛道:“我想问的是……我义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司晨神君大笑了起来:“你去问大肚啊?是他和我一起去抓住毕通天的,还把他交到了角斗那个变态手里,他受尽折磨!哈哈……哈哈……”司晨神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极怒的洪四海已经捏住了他的肩膀,生生将那肩膀揉碎。 司晨神君痛的涕泪具下,但依旧还是放声狂笑着。 空明神僧连忙拦住他,道:“盟主,老衲以性命担保,空虚绝虽然混入元辰之中,却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此人决心已定,加之心智坚韧,折磨他是没有用的。” “是啊!盟主……不能为这个畜生,坏了您一身的清誉啊!”众人纷纷劝说道: 还有人说:“这人死鸭子嘴硬,将他杀了祭旗吧!正好祭奠此役死难者的在天之灵。” 钱晨却说:“既然他不愿意交代其他元辰的线索,不妨就以目前的线索来排查。杀死梁斗大侠的人,必然是我们中间的叛徒,隐藏身份的十二元辰。梁斗大侠遇害之时,先前我们已经算过了。有能力突袭杀死梁大侠,又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三个人。” “碧血丹心剑杜紫淮、长风镖局总镖头赵逞,以及将相叟李千秋……当时快言快语和八残长老未归,如今快言快语兄弟已不幸遇难,只剩下八残长老……所以一共有四个嫌疑人。” 顽石道长皱眉道:“八残虽然心性不好,但他与快言快语遭遇龙首。怎么也不可能再偷袭杀死梁大侠。应该也把他的嫌疑去了吧!” 钱晨摇头道:“此事我们稍后再说。” “先前分析到,凶手必然有破罡之能的神兵在手,像是梁大侠伤口这般形制,拥有破护体罡气的神兵……难道有许多吗?” 这时所有人都把眼光转向了将相叟李千秋,李千秋默然无语,并不为自己解释。 群雄之中早有人抑制不住愤怒,怒吼一声,就要上去抡拳就要打……众人连忙拉住他,空明禅师和洪四海已经一左一右,将李千秋夹在中间,李千秋却只是苦笑。 钱晨却继续道:“且慢动手,我并没有说李老英雄就是凶手。” 众人再惊讶回头,眼神仿佛再说,那你前面说的是个屁啊? 钱晨自己解释道:“试想一下,若是李老英雄是凶手,春秋笔有破罡之能,这里人尽皆知,难道梁大侠自己不知道吗?梁大侠必然也是清楚自己一身罡气的弱点,怎么会放心让李老英雄站在他身后?梁大侠可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所以李老英雄的嫌疑反而最小,真正的凶手,定然是隐瞒了自己神兵的特性。” 这时候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有熟人对李千秋嗔怪道:“李大侠,先前你为什么不解释,害我我们误会……” 李千秋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钱晨出来解释道:“李老英雄之所以不解释,是因为不好解释。因为他可能察觉到了凶手的一丝痕迹……但反而不好说出来。” 众人再将眼光转向李千秋,却看到李千秋信服道:“钱先生确实明察如炬,没错,大家都知道我家传神兵是一根判官笔,家传武学也是笔法,偏偏我一生却挚爱枪法,于是宗师之后,我便将枪法化入笔法之中。” “先前看到梁大侠身上的伤口的时候,我便隐隐有些察觉……那人用的是枪法!武器伤口是可以改变的,但我等习武之人使用武器的习惯,已经练到了骨子里,根本没法抹去。” “短兵,用的却是枪法!”空明禅师点头道:“若是李老英雄说出这件事来,第一个有嫌疑的,还是老英雄自己。而且老英雄武功比其他人都高,想要暗算梁大侠,并不困难。” 这时候,大家已经明白了过来。 几位嫌疑人中,除了李千秋之外,另外两人碧血丹心剑杜紫淮、长风镖局总镖头赵逞,一听便知道哪个是练枪的。 赵逞冷冷道:“这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想要验证是不是我们的一面之词很简单。”钱晨低声道:“只要赵大侠拿出神兵残阳枪,验证一下是否有破罡之能就行了!” 赵逞死气沉沉道:“就算我隐瞒了神兵之能,也说明不了什么,很多人都会这样做,行走江湖,哪有人值得绝对信任的呢?” “是啊!”钱晨叹息道:“行走江湖,哪有人值得绝对信任呢?所以你承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信不信任你!” 赵逞周围一圈已经没有人了,空明老僧,洪四海,顽石道人,钱晨四位大宗师高手,站在前后左右四方,将他困在了中间。 赵逞冷笑一声,握住了神兵残阳的枪杆…… 钱晨仰头叹息,为什么总有人不到黄河不死心呢? 若是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把事情干的再漂亮一点啊!他若有自己十分之一的谨慎,何至于此?钱晨突然有点怀念黄玉函了。如果他还活着,定然也能看出其中的破绽。就不至于自己一个人装逼,连应和者都没有。 十二元辰虽然屡屡犯下大案,但他们的作案手段,通常是把目击者杀个鸡犬不留,然后将证据统统放火毁掉…… 反侦察能力,毕竟还是弱了一些啊! 第二十六章血色残阳 这时顽石道长已经握住了他的松风剑,这柄武当名扬天下的绝世神兵缓缓出鞘。 残阳枪是一把惊艳的长枪,它的枪刃染血之后,寒光映红,犹如残阳晚霞,美艳非常。只是这种美是以生命为代价染就的,赵逞持它闯上不平山的时候,通山映红,犹如残阳西下,染得不平山一层绯红…… 那一日不平山上的群寇魂飞魄散,从此见到晚霞都会尿裤子。 松风剑却是一柄无光色、陈旧、有裂纹、剑纹散落如同松枝风痕的残剑……这柄剑在任何铁匠铺子里,都卖不到三两银子。 持着它或许连扫地的扫把都劈不断。 然而这柄剑拔出来,站在顽石道长对面的空明禅师却忍不住将九环锡杖立在身前,梁斗在面对长风镖局的总镖头,大名鼎鼎的残阳枪赵逞的时候,仗着自己护体罡气深厚,将后背留给了他。然而空明僧僧面对比他更加享有盛名,为人敬重的顽石道长,哪怕是十分信任的同伴,直面松风剑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将神兵,放在挡住剑锋之处。 这已经是一种武者的本能了! 所以空明禅师是大宗师,而梁斗只是宗师。 “嗬!”赵逞大喝一声,手中残阳枪杆弹得笔直,雪亮的枪刃抖落万点寒光,凛然的寒芒,叫所有围观者咽喉处都有一点凉意。 仿佛冰凉的刀锋紧贴着皮肤的怵然。 松风剑猝然压下,这把锋刃极钝的神兵自顽石道长手中斜向上撩,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赵逞的感受,那就是一颗心不断下沉…… 妙!这柄不起眼的神兵,划出的却是妙至巅毫,毫无破绽,如羚羊挂角的一剑。 此时钱晨已经看穿这柄神兵的异能……松风剑极善于感应气机,手持此剑,敌人的一举一动,每一分气机的微妙变化,都如掌上观纹,清晰明了。 因此有此剑傍身,非但能借此轻易突破感应境界,持剑对敌,也往往能在不可思议之间,抓住敌人气机变化的微妙破绽。即便是三脚猫剑法,有这般的加持,也能剑法如神,破敌如反掌……所以这把神兵,无锋锐,无驾驱天地元气的加持,却能名列绝世神兵。 只因这是一把求道之剑,求武道,求天道,求剑道…… 赵逞一枪刺出,心中却是在渐渐绝望,不断下沉……只因他已经算出,十八招之后自己就会被破去一切枪法,死在这柄钝剑之下。 然而只是下一招,赵逞便被松风剑送入胸膛。 因为空明禅师摇晃九环锡杖,叮叮当当声带着禅意,让赵逞一时间如同受了当头棒喝,晃了晃神……钱晨这才遗憾的悄悄收回碧磷五毒…… 人头狗! 这时空明禅师才叹息道:“夺光日月,飞黄神君!原来赵施主便是飞黄神君。” “昔年,不平山只是一座坐落在隔绝南北的绝龙岭堑口处的一座小山,因为占据了南北商路要道,山上竟然有十八处强盗山寨,每一寨都是绿林中颇有威名的烟尘,甚至因为不平山商路收益巨大,他们相互呼应,结为联盟。” “武林正道多次围剿,都不得其功。” “赵逞一杆残阳枪上山,只用了八日就扫平十八处连环寨,叫那一日不平山上如残阳落霞……从此不平山改名为太平山,往来商路兴盛了许多。赵逞也因此被‘天下第一,长风镖局’所礼聘为总镖头……这般侠士,竟然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奄奄一息的赵逞冷笑道:“什么总镖头……还不是……别人养的一条狗?” “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做一番……大事业?即便……遗臭万年……江湖……也知道……我来过。” 长风镖局总镖头,飞黄神君,带着他遗臭万年的骄傲就此气绝。 抢不到人头的钱晨,却早已自去唐大先生那里检视尸体,不同于梁斗临终的惨烈和愤然,这位号称唐大先生的唐门翘楚唐真,遗容平静,彷如入睡,甚至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就已经死了。但也因此,越发显得凶手的可怕。 不久前收敛唐真遗体的两个人,甚至不知不觉间都中了毒。 钱晨稍稍一搜索,便确定唐真遗体上藏了至少七八种暗器,十数种剧毒,若非两个收尸的侠客见机放弃的快,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时间等到空明禅师以少林秘药相救。 空明禅师带着群雄收敛了飞黄神君的遗体,才回头对正气山庄庄主徐晓阳道:“髯郎神君,你几个同伴皆死,还要再隐瞒吗?” 徐晓阳嘴唇颤抖了两下,低声道:“大师你再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十二元辰,我一直和诸位大宗师在一起啊!” “那是因为老衲一直在盯着你,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机会。”空明禅师注视着徐晓阳的眼睛道。 笑弥勒乐呵呵的钻出来,一边偷吃着四海堂做的大好素斋,将一个素鸡腿放在嘴边大嚼,一边嘟囔说:“我潜伏十二元辰那么久,也不是一点事情没干的,至少还是查出了一个人的身份那。便是十二元辰中的羊相髯郎神君……徐庄主,你家传神兵五色石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了!” 徐晓阳脸皮抽动两下,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也没有勇气反抗,只是呐呐道:“诸位……诸位武林同道,还望……还望口中留情……留情……”说罢便低垂了头颅,赫然已经自绝心脉而死。 一边虎视眈眈的钱晨不屑撇撇嘴……得了,这次连助攻都没混上。 一连找出了两个藏在正道之中的元辰真身,空明禅师却殊无喜色,只是又收敛了徐庄主的尸体,检查过他确实气绝之后,叹息一声:“正气山庄的徐家,确实曾为武林正道牺牲了许多。我还记得徐庄主的父亲徐老庄主,为了正道煌煌,率领群雄于京城之外,阻击魔教前任教主率领魔道群魔北上之举。那一役,徐老庄主与诸位英雄大半战死,才撑到各大门派回援,为此就连神兵五色石也失落在了魔教。” “还是后来武当掌门清虚真人,带领几位大侠杀上魔教,剑挑八魔,才夺回此宝,交予徐老庄主后人。当日武林同道公推老衲,将正气山庄的匾额交予徐家……岂料,竟有今日。” 洪四海叹息道:“总要给正道先烈留些面子,徐家其他人要是不知道徐庄主的真实身份,这件事……就别提了罢!” 飞黄神君的头颅被斩下,徐晓阳终究未曾顽抗,便留了一个全尸,准备送回正气山庄。 空明神僧看到钱晨在继续检视唐真的遗容,便上前与钱晨并肩,注视着唐真尸体道:“说来惭愧,我们至今没有查出唐大侠是被什么手段害死的,我原本以为是毒。十二元辰中的乘雾神君,也混入了我们之中。” “先前我说施主是药王传人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抱着几分怀疑……岂料钱施主的武功……早已不需要加入什么十二元辰,也到了根本不需要用毒的时候了。” 钱晨淡淡笑道:“用毒很方便,而且我的修为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高。” 钱晨说的是实话,此世宗师便相当于突破感应的道行,而大宗师加上神兵之能,更是与通法境界的修士相仿,而钱晨还只是一个筑基的小修而已,连门槛还未踏入。 但这几天来他感觉身体越发通透,天地给予他的感觉也越发温暖,就像孕育他的母亲一样。 相信回到中土神州,他就能顺利突破感应了。 感应境界要与天地交感,最好还是回到中土再突破,毕竟中土是诸天之一,而这个世界只是万界中的一处小世界本源薄弱。 将相叟李千秋也跟着来到钱晨面前,笑道:“老朽这里还需谢过钱先生,还我一个清白……”他看着唐真的尸体,也叹息道:“唐大先生真是可惜了。若非他死的时机如此微妙突然,老朽甚至会以为他是得了疾病,猝死的。” 空明禅师也忧虑道:“唐真一直与我们呆在五湖厅策应,当时在场的有我与顽石道长,徐大侠,沈女侠等人……若是有人出手暗算,凶手岂不是就在我们之中?飞黄神君当时正与梁大侠他们去东面迎敌……根本没有可能出手。” “唐真倒是颇为好色啊!”钱晨笑道:“他有些练习采补之术的迹象。” 像是小跟班一样,屁颠跟过来的康千灯有些尴尬道:“江湖上素来有些传闻……可是死者为大……钱兄还是小声一些。” 钱晨却摇头道:“说起死者身上没有伤痕,我却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我的家乡有一位赫赫有名的神探,也就是神捕。他因为公务经过一处人家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那户人家也布置灵堂,像是有丧事的样子。” “那神探听里面死者遗孀在哭,哭声中却没有哀痛之情,而是似悲似喜,欲哭欲笑。” “当即怀疑其中有诈,他仔细查闻左右邻居,发现死者遗孀也有杀人的动机。但开馆验尸的时候,却发现此人身上确实没有任何外伤,当时那位神探便想到了一件故老的传闻……” “以铁钉从鼻孔处插入脑中,便能叫人死的外表毫无伤痕!” 空明禅师闻言浑身一震,连忙趴下来,检查唐真的鼻孔,李千秋却犹有不信,低声道:“这天下有何人能将铁钉插入唐真的鼻孔,他号称千手千眼……从脑后飞来的暗器都能接住,更何况要害之处的鼻孔!” 钱晨看着空明禅师检查,摇头道:“要想检验也简单。”钱晨把唐真的尸体扶起来,在他脑后轻轻一拍。登时两条浑浊,带着黄白之物的淤血,从唐真的鼻孔缓缓流出……这是脑浆混合淤血之物。 空明禅师才为之悚然。 康千灯更是惊骇道:“是谁,能将铁钉打入唐真的鼻孔,将其害死?” 正道群雄之中最不可能身中暗器的人,却因为暗器而死,而且还是这种死法…… 第二十七章绝影无息,杀人冰针 这一声惊呼,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空明禅师悚然道:“十二元辰之中,确实有一位暗器高手,传说他出手无声无息,让人往往莫名其妙就送了性命。” 康千灯低声道:“暗器还在唐大侠颅内,要不要……” 钱晨摇头道:“根本就找不到那枚暗器!想要从暗器之上来猜测那位元辰的身份,几乎绝无可能。唐大侠之所以当时身亡,没有任何异象。就是因为凶手用的是冰针,以微不可查的冰针,射入唐真的脑中。” “等到冰针一化,自然什么线索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之所以能查出唐真的死亡方式,是因为冰针刚化,水汽残留在唐真颅内,所以还会流出淤血。先前我所说的铁钉案,那位神探之所以知晓这种杀人方法,就是因为曾经有铁钉案的受害人,尸体朽化后,迁坟之时,有人发现了颅骨中的铁钉。” “如今改用冰针,那真是会被时间消灭的证据!” “可是。”康千灯犹然有一种恐惧:“谁能以冰针破去唐真的护体罡气,又有谁能在唐真无知无觉的时候,将冰针从正面,甚至就在他眼皮底下射入唐真的鼻孔中?他可是千手千眼……” “这就是凶手的聪明之处了。”钱晨笑道:“冰针透明,你知道人的双眼会形成一个奇妙的视觉死角,你把手指竖在鼻子底下,看看能不能看清?” 康千灯如言所试,发现手指靠近鼻子后,居然虚化了,极难被发现。 “一根手指都是如此,何况是一根微末,透明的冰针。” “凶手暗器出手,绝影无息,乃是一根不会激起风声,也极难用肉眼看到的冰针,选择出手的角度,一定也是绝妙。唯一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首先杀死最难杀死的唐真,他又是怎么杀死唐真的?” “要知道,唐真虽然大意被杀,但实际上还是凶手动手时,比较危险的对象。他如果要妥善选择。应该在唐真不在的时候,这时候偷袭杀死除了几位大宗师以外的任何人,都是轻而易举,甚至可以在别人和其他元辰交手的时候,施以暗害。” “这样人们只会以为受害者是大意,死于元辰之手。谁能猜到还有隐情?” “如此这般一位一位的铲除正道侠士,岂不更具威胁性?“ 康千灯低头思索了片刻,点头道:“确实如此,这等暗器高手实在太便于暗算。他只需要避开唐真出手,本不应该冒着如此大的风险。” “唐真既然号称千手千眼,本不应该让任何人处于他的视觉死角上,我听说他后脑上都长着一只眼睛。” 空明禅师苦笑着扒开唐真的后脑,上面竟然真的长了一只眼睛。 “唐真的神兵便是这枚通天法眼,他后面的眼神比正面还要敏锐。” 钱晨笑道:“和尚们消息灵通啊!” 空明禅师苦笑:“都是为了武林正道……” 钱晨没有计较少林收集武林高手情报的事情,反正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少林正义也罢,有图谋武林的雄心也好,这次任务之后,都与他无关。他继续分析道:“所以凶手一定是感觉到了唐真的威胁,但唐真竟然威胁到了凶手,也就不应该忽视凶手的出手动作。” “这是一个难以解开的疑问。” 这时候,众人的心神已经被钱晨吸引住了。群雄渐渐在钱晨周围围了一圈,钱晨侃侃而谈:“除非,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因为唐真好色,所以他会盯着那些漂亮的女人,又因为唐真是个暗器高手,所以那个女人出手,必然会被唐真发现。” “捣药神君!”空明禅师猛然道:“那位十二元辰中最神秘的暗器高手,就是十二元辰中的唯一的女人,捣药神君。我原本以为那人是鼠相的闹梁神君,或是猴相的赤尻神君。” 钱晨笑道:“毕竟鼠狡猾,而猴灵动。而捣药神君这个名字,好像和暗器并无关系,反而像一个精通用毒,或者医道的元辰。”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捣药神君,要先杀唐真这个最危险的目标。” “也解释了,为什么唐真会让一个自己十分注意的人走到视觉的视角,被轻易杀死。” 这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玉罗刹——沈婉君身上,这位俏丽的寡妇面无表情,一如往常,身上的素白长裙将她的美艳、冷漠和平静,衬托的越发动人,宛如一朵清丽的冰山雪莲。 钱晨继续道:“因为唐真在窥视沈女侠的时候,只要被她一瞪,就会因为心虚而转头,是他自己将沈女侠放在了能至他于死地的地方,只是他没有想到……以剑法闻名的沈女侠,居然是比他更强的暗器高手!” “沈女侠身为夜叉王富大侠的遗孀,唐真克制不住自己的好色,但依旧会有几分羞愧。” “哈哈哈……”沈婉君仰头大笑:“角斗这个莽夫,食鬼这个自大狂,还有飞黄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十二元辰这么多人,居然都死在了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一个比我还小的年轻人之手。真是可笑……” 她傲然仰头:“其他不配杀我,要杀,就让你亲自出手吧!” 空明禅师悲痛道:“沈女侠,你为何……” “老和尚,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沈婉君悲愤笑道:“富英是我亲手所杀。” “你这毒妇为何如此蛇蝎心肠?”有人喝骂道。 “蛇蝎心肠!”沈婉君一脸决绝,厉声道:“你为什么不问一问这老和尚,问一问沈家,问一问富英,是我蛇蝎心肠,还是他们负我。富英丑陋如鬼,我怎么可能爱上他,你知不知道,每天晚上看到他猥琐的身子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都想吐!我恨啊!” “你毕竟嫁给他了!”李千秋忍不住反驳道。 “因为……他强暴了我!”沈婉君美丽的脸,此刻如同万年刻骨的寒冰,散发着无穷的怨恨,但是她连恨都恨的那么好看。 第二十八章冰清玉洁,寒魄真气 “枉我十分敬重他,在他来沈家的时候,热心向他请教武道。结果当天晚上他便潜入了我的闺房……我羞愤欲死,将此事告知了父母,请他们请来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主持公道。但沈家的人却劝我道:既已失身,何不嫁给他。” “他又在我前面跪地磕头,堂堂一个大宗师……” “武林最强的几位绝世高手之一,对我说他深爱于我,才铸成大错。我父母,还有你们几个武林前辈……”沈婉君指着空明禅师,顽石道长愤恨道:“竟然也劝我事息宁人,说是为了我的清誉着想!” “我沈婉君一生冰清玉洁,宁折不弯,这清誉我宁可不要!”这声怒吼掷地有声。 “可我父母以死相求,他又百般求我,宁可自残身体……”沈婉君低声道:“我以为我能忘记这些,重新开始。毕竟他算得上是真心爱我,为了我一句要四时不败之花,永世不化之冰,前往西域夺取奇花曼陀罗兰加洛斯,又前往北极寒原,冒死接天神峰,凿出万年玄冰魄。” “可惜我还是忘不了,所以我勾结十二元辰,察知他真气的破绽,将万年玄冰魄炼化为神兵冰魄真气,再将曼陀罗兰加洛斯掺入他的饮食,最后在一处绝美的星空之下。用这枚冰针,杀了他。” “他真不愧是大宗师,纵然被我用冰魄真气所化的冰针射入脑中,他还有余力对我说:对不起。冰魄真气是他想方设法找给我的,他也一直知道我给他下奇花之毒。哈哈哈……我这一生,就连复仇都是被人所纵容的……” 沈婉君平静道:“所以我的余生,剩下的也只有复仇了。向你们这些虚伪的正道高人们。苍白的复仇……” 空明禅师深深叹息一声,羞愧道:“沈女侠,老衲错了!” “你若想说‘以身相代,代我受过’这种废话,就别提了!我的复仇,是为了我一生的骄傲。我没有错……所以请给我一个下场吧!”沈婉君平静道:“最后,虽然钱小兄弟应该看出来了。但我还是提一句,八残……是你杀了快言快语吧!” 八残乞丐面目狰狞道:“贱女人,你死前还要诬陷于我。” “你因为身体残废,不能人道,心中扭曲,常常虐杀那些无辜女子,我查到当年小落月剑越清就是为你所杀,本想早早除去你这恶心的人,没想到你居然被龙首威胁。暗中投靠了我们十二元辰……龙首说这次大事之后,再把你交给我处置。但我等不到了……所以,你死吧!” 沈婉君手中出现了一根晶莹透明,冰清玉洁的细针,这便是神兵冰魄真气所凝结。 冰魄真气神兵本质特异,在钱晨看来,其品质在中土神州,也是极佳,乃是一把气道神兵,本质上是一股精粹的天地元气。这种元气精粹至极,有许多妙用,只是性质太过极端,难以为修士所采。 后来有人创造了以本身真气,采纳这种元气,炼成神通、法宝的方法。这种性质极端的元气,便能为人所利用,被称为罡煞之气。 沈婉君的冰魄真气,便是中土神州的三十六天罡之一,冰魄寒光罡。 这些罡煞之气珍贵至极,以这个世界的底蕴,定然也是最珍惜的那一类天材地宝。就算在中土神州,也是价值亿万。连钱晨这种家底,所能与之比拟的,也只有未打落禁制前的白骨舍利。 沈婉君缓缓来到八残乞丐之前,一路上所有人都被她气魄所慑,不敢拦住她。 八残乞丐惊怒出手,残天真气损伤元气,暗藏残人肢体的杀伤性,极为阴毒,出手更是狠绝无情,但那冰魄神针在沈婉君手中突然消失,一道无法言喻的光,是冰针折射了光线所化,如同彩虹,绚丽万分,也如同这个奇女子的一生一样。 八残眉心贯穿了一个深入脑髓的血洞,脸上犹然残留着极度的惊恐和绝望。 射杀他的冰魄神针化为无形,回到了沈婉君手上,或许是厌恶这些人的血,她才将亿万载玄冰炼成这种能不断重生的奇特武器吧。她将自己重生的幻想,寄托于此针之上。就好像被玷污之后,又能归复清白。 “沈女侠……”空明禅师道:“我愿一力担保……沈婉君绝无罪过,千错万错,都是老衲的错,求各位英雄,让她走……唐家那里,老衲必然亲自去告罪。” 沈婉君笑道:“不必了。” 她转头看向钱晨笑道:“小兄弟,你才十四岁吧!虽然刻意显老了一些,但还骗不过我。”她狡黠一笑,第一次露出冷漠愤恨之外的表情,钱晨心中暗暗感叹:“沈婉君少女之时,应该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人吧!” “她日渐冷漠,江湖上都以为她是丧夫之痛,谁又知道其中难言的内情呢?” 沈婉君笑道:“他们虽然不说,但都觉得我错了。只有你好像还有点意思……” “我并没有觉得你做得对。”钱晨平静道。 沈婉君摇头:“不一样,他们觉得我不应该反抗。而你却觉得我不应该加入十二元辰。” “你本来已经自由了!”钱晨道:“又何必回到污秽之中。” “只要世间不全是你这样的看法,我又谈何自由?”沈婉君自嘲的笑了笑。 ”十四岁的大宗师,我是真的想见识一下呢?与这样的俊杰论证武道,死于倾力一战,才是我辈武者的归宿。来……与我一战!” 钱晨向康千灯借剑,手持惊鸿剑,与沈婉君来到了正院之中。 那一枚冰魄神针轻轻射出,月光下,如流光动人…… 钱晨缓缓走过沈婉君身边,留下眉心一点剑痕,宛若朱砂痣的美人,月光之下,笑颜绝世。 钱晨握着冰魄神针,却发现冰针却并未散去,而是化为一点精粹的冰魄寒光罡,虽然只是一点,罡气内的寒意却几乎无穷无尽。沈婉君就这样将一枚绝世神兵,留给了在场她唯一不讨厌的人。 钱晨拈针默然,沈婉君似乎在用这一针,告诉钱晨——不要屈从。 死都不要! 十二元辰中的捣药神君死了,但在场群雄却并未有一点喜色,空明禅师甚至比他自己死了还要伤心,留在院中,不断地为沈婉君念诵经文。 钱晨拎起角斗,食鬼,飞黄三位元辰的头颅,看着司晨神君道:“还留着他干嘛?不杀了还等着请他吃早饭吗?”说罢也不看司晨神君这一刻强压惊恐的表情,遂斩其头而去…… 他找到洪四海问道:“洪堂主,不知玉函先生身死亡之处何在,我想去祭奠一番。” 洪四海默然许久,才开口道:“玉函死在我义兄的灵堂,如今尸体也停那里,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若是要以十二元辰的头颅祭奠,我也一起去吧。” 第二十九章反杀棺中人 灵堂就在五湖厅不远处,白色的绸布在夜里寒风中飘荡。 今天这个夜晚过的太长了,约有十几章那么长,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远处的天色,似乎要开始泛白,钱晨走进灵堂,停灵处,放着一椁上好的棺木,里面放着洪四海义兄毕通天的遗体。 黄玉函的尸体,就躺在旁边的矮榻上。 他一张红脸已经泛紫,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放松,坦然,他心口被人重击而死。 钱晨将司晨,角斗,食鬼,飞黄四个神君的头颅放在灵前,洪四海悲痛的不能自已,他扶住毕通天的棺椁,叨叨絮絮的说着些什么。“二哥,杀你的的人,他的人头我带过来了!……我给你报仇了!……” 钱晨没有心思听这些。 他注意到有人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烧纸钱,钱晨掀开灵堂四周的帷幕,看到了先前躲在厨房的那个少年正在风里烧火盆,这一夜四海堂死了太多人了。那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纸钱几乎昏过去,他的声音细细的传来。 “王大叔,花大婶……范厨师……还有玉函大叔!你们一路走好……” 灵堂周围四海堂的暗哨极多,但即便是那许多藏在暗处的弟子,看着灵堂的目光都是痛惜,尊敬的,黄玉函是个有人格魅力的人,钱晨走出灵堂,有一名在附近警戒的暗哨来到他身前,下拜道:“可是钱大宗师当面。” 钱晨点头道:“是我!” 那暗哨抬头道:“钱大宗师,我先前听到了您找出杀死梁斗宗师的凶手,抓住了飞黄神君,又破解了唐大先生死亡之谜。还请大宗师帮我们找出刺杀黄大总管的凶手!我们不服啊!” “黄总管将自身性命托付于我等,先前我和另一位兄弟就注意到,黄总管对钱先生非常信任,当时总管孤身一人去见先生,我和另外一个护卫还曾想要阻止。却被黄总管叫去外面守护……可见先生是信得过的人。我们兄弟负责黄总管的安危,如今他遇害,我们之所以还苟活着,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出凶手!” “我倒是猜到杀死黄兄的凶手是谁了!”钱晨感慨道:“我只是为黄兄可惜。” 那护卫激动道:“还请钱大宗师告知!” “是逐日神君!他能土遁。” “不可能……黄总管在整个四海堂都埋下了听地瓮,派人日夜监听,任何人在挖隧道,或者地遁都会被发觉,这里的防御滴水不漏,任何人都休想不惊动守卫潜入进来。虽然黄总管为了表示肃穆,并未带着护卫,而是亲手布置灵堂。” “但这之前,灵堂里里外外我们都搜过不止一遍。” “不……“钱晨摇头道:“有一个地方,你们不会搜!” “先生说的是棺材吗?”洪四海闻声从灵堂中走出,沉声道。 钱晨点头:“没错,毕大侠是堂主的义兄,为了表示尊敬,没有人会开馆检查。” “那就开棺!”洪四海道:“只怕已经晚了。先前钱先生不在,未能拆穿逐日神君的阴谋,玉函死后,堂内混乱,逐日神君应该已经跑了!” “不晚!”护卫大着胆子插嘴道:“我一直守在灵堂之外,没有看到人出来过。除了我,还有一百三十位兄弟,将这灵堂和五湖厅监视的滴水不漏,就算最混乱之际,也有人坚守。虽然我们死了八十九人,但活着的人,都没有放弃过任务。” “这便是大总管所立的规矩!” 钱晨感叹道:“难怪四海堂能成为武林抵柱,如此弟子,怎能不兴?” “没有玉函,就没有四海堂。”洪四海悲伤道:“可惜……虽然大败十二元辰,这么多正道侠士,这么多洪某的好兄弟,好朋友,却已经活不过来了。” “既然玉函死的事情有了线索,那就开棺!” 洪四海举步回到灵堂,看着义兄的棺椁,沉默许久,突然一掌拍到了棺盖上,将数百斤重的上好黄花梨棺盖一掌拍开,他凑到馆内探看,只见毕通天的尸体已经膨胀,如同巨人一般,却是体内的肉酱发酵成尸气,渐渐将人皮膨胀了起来。 这场面惨不忍睹,洪四海悲痛的回过头,不敢再看。 “看来逐日神君并不在里面……也许是……趁着混乱的时候逃走了!” 钱晨看着棺材内毕通天的尸体,低声道:“先前司晨神君和幽冥一窟鬼潜入四海堂制造混乱,不但是在试探四海堂的防御,也是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司晨神君以雷火制造爆炸,为的不但是制造混乱,也是为了给逐日神君制造遁入四海堂的机会。” “爆炸的震动,掩盖了土遁的声音。” “但是黄玉函足智多谋,谨慎小心,而且没人能确定他的行踪,就算能确定,他也必然会在四海堂弟子的重重保卫下,在整个防御体系最严密的地方。黄玉函不死,十二元辰又根本无法撕破四海堂的防御,所以这就造成了一个困境。” “这一局,早在上午司晨神君和逐日神君送来‘上门礼’的时候就开始了。” “十二元辰杀死洪堂主的义兄,不但是在挑衅,制造恐怖气息,也不仅仅是为了设计,废掉洪堂主的一只手,事实上洪堂主的手受伤更像是一个意外。因为以十二元辰的小人之心,根本无法猜想,洪堂主会不顾自身的安慰,也要保下毕天通大侠的尸体。” “他们为的,只是设下一个局,将一件原本没有的东西,送入四海堂防御的核心。” “那就是洪堂主义兄的尸体……” “洪堂主与义兄情谊深厚,所以必然会为义兄设立灵堂祭奠,而如此危急之时,洪堂主也不可能常常抽身去祭奠,所以灵堂只会设在五湖厅附近。因为哪里是整个四海堂的中心,最为庄严的所在。” “这样原本严密的防御就出现了破绽,他们先以司晨神君的雷火制造爆炸,方便逐日神君潜入,这段时间一定要快,十二元辰绝对是算好了毕天通入敛的时间,在将要放入棺椁的时候,突然袭击,这时候棺椁并不在防御中心。” “逐日神君可以以土遁,潜入棺椁停放的所在,进入棺中。” “然后只要等待四海堂的弟子,将棺椁带入灵堂便可。黄兄当时是四海堂严密保护的重点,十二元辰那些另有身份的人,也无法接近黄兄,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黄兄必然会前来的地方……因为黄兄是洪堂主的大管家,所以洪堂主义兄的灵堂,洪堂主定然也会交给黄兄布置。” “而黄兄为了表示肃穆,又不会大张旗鼓的带着许多人打扰灵堂的安静。” “这时候,便是机会……” “逐日神君在灵堂中早已埋伏已久,借机刺杀了黄兄!” 洪四海恍然大悟,钱晨将十二元辰的计划洞若观火……心思慎密的可怕。不禁感叹道:“钱先生才智果然超人,经你这么一分析,这计划果真十分大胆,狡诈,而且严密。莫说你们……”他转过头来安慰那护卫道:“就连我,不是也被他们利用了吗?” “十二元辰阴险狠毒,若非这次有钱先生相助,武林正道必然有难了。” “这计划有一个破绽!”钱晨平静道。 “什么破绽?” “重量……棺材里多了一个人,重量改变了!抬棺的人难道不会发现吗?”钱晨手中突然出现一道灵符,蓦地拍在了那棺中胀大的尸体额头上。 洪四海脸色剧变,抬起拳头就要砸向棺里的那具尸体。 这是棺中的尸体突然动了,它腿不打弯,直直站立而起,浑身的尸体脓水突然喷出,这躺在棺中的毕天通赫然只剩下一张人皮,被逐日神君披在身上,加以尸水充填,再运转龟息之术,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潜入四海堂防御最森严的地方。 十二元辰从送还毕通天的尸体开始,到刺杀黄玉函,计划环环相扣。 他们原本或许是计划利用尸体下毒,或是养出一窝毒虫,钱晨的印象中乘雾神君有一门用尸体养毒的妙法,在毕通天的尸体中埋下蛊母,便能利用停灵时期,爆发毒蛊之瘟,杀伤力比现在还大,但钱晨杀了乘雾神君,使得计划出现了偏差,所以才让逐日神君代替。 钱晨冷漠道:“逐日神君,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脱不下去那层皮了吗?” 那披着毕通天人皮的逐日神君,语气艰涩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毕天通大侠,有机会亲自报此仇!”钱晨冷冷道:“如果不是你们太过残忍,丧心病狂,我本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太过亵渎死者……但用在你们身上,我觉得毕天通大侠,会愿意的。” “你干了什么!”逐日神君发出一身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疯狂的抓着自己身上的人皮,但这时候胀大,泛白的人皮,仿佛已经恢复了身前的弹性,变得红润紧致起来,毕天通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他的皮贴在逐日神君的身上,吸收着他的血,肉,骨髓。” 这一幕太过邪异,让洪四海和闯进来的护卫都被吓住了。 逐日神君不断哀嚎,这个残忍,冷酷的凶手叫的比小姑娘更加的惊恐,就在他们的眼前,被身上的人皮吸成了空壳,人皮吐出一个小小的锄头,邪笑着躺入了棺中,这时候毕通天已经恢复了一具正常尸体的摸样,有了血肉的充填和骨架的支撑。 虽然是从别人那里夺来的。 “谁叫你们做的太过分了。三天三夜的折磨,已经让毕天通充满怨恨和愤怒,他死后,尸体已经成为魔道最好的法器载体。若是被魔道中人见到了,必然会以为至宝。这种怨恨,盘踞在尸体仅剩下的完整人皮上,我刚开棺就感觉到了那浓重的怨气。” “不消弭此狠,怎么能让死者安息?所以我以通灵附体符,感应毕通天留下的怨恨,叫他有机会发泄出来。如此一来,既能让你这种人有一个合适的报应,也能让毕大侠安息。” 钱晨感应到人皮之上的怨气已经渐渐开始散去,便以一张甘露符,净化了尸体上的残余怨气,将尸体重新入棺。 若是魔道中人见了,必然要大骂钱晨暴殄天物。 以一张突破感应天地元气关卡的武者尸体为材料,残酷折磨三天三夜,依旧支撑不死,饱经怨毒浸泡,最后在以秘法引动怨气,令其吞噬了另一个精血饱满的武者,两人的怨气纠缠在这张人皮之上,定然能造就绝佳的法器胚胎。 但钱晨却引导人皮吞噬的精血,恢复了骨肉,而并非继续强化人皮……这已经浪费了大半,即便再精心炼制,也很难保留人皮吞噬精血的本能了。最后更以甘露符洗去怨气……让这件极品材料就此废了! 钱晨洒然离去……并不管其他人看他的忌惮,恐惧的眼神。 修道之人,在乎那么多旁人的眼光干什么?问心无愧就罢了! 钱晨遥打开背上的红葫芦,遥敬黄玉函:“黄兄,且饮此杯,一路走好……” 他洒下葫芦中的灵泉,敬一捧灵气与天地四方。 第三十章人间正道 “一切都结束了,等到各大门派来援的宗师、大宗师赶到,十二元辰破四海这个任务,就应该算我完成了!” 钱晨不欣喜,也不遗憾,举着葫芦对朝阳敬一杯。 葫芦里依旧并非应景的美酒,尽管钱晨现在说一声,就有四海堂成千上万坛最好的美酒予求予取,他也很想尝试一番纵横江湖,大口喝酒的意气豪迈……这一天中,他窥破了最凶险狠辣,阴险狡诈的阴谋,杀死了武林中最可怕的几个强盗,在无数武林群豪面前,剑气纵横,有绝世之姿。 让最有前途的年轻俊彦崇拜。 叫最淡定的佛门大师震惊! 见过风华绝代的美人死在自己剑下…… 也曾从无名小卒,到在无数江湖名宿的见证下,对决大敌,人前显圣,被誉为绝世大宗师。 前一日,钱晨籍籍无名……后一日,他必将名动天下。 这等快意,难道还不值得一杯酒吗? 可惜钱晨在心里默默叹息道:“不值得……这个世界的一切经历,终究是短暂的幻影,如镜花水月一般幻灭,唯有中土世界,无上大道,才是皓月长明,也唯有这等永恒的存在,才值得我追求。” “一杯浊酒,虽然只能耽误我两天道行……但我依旧不取。” “黄兄,让你失望了。我终究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我只是一个追求永恒自在,逍遥于世的修行人。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这个世界的人间正道,终究还要让你们这样的仁人义士来承担。” 钱晨从四海堂给他安排的精舍阁楼的窗口翻出去,向着窗棂一踩,便借力攀到了屋顶上,学着前世电视上见过的大侠们的英姿,选了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靠着屋脊躺下,注视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清风拂面,顿生熏熏然之感。 他在这里躺了半响,等待着回归轮回之地的时机。 这时候却有人搬来梯子,搭在了屋檐下,一个少年嗤呼嗤呼的沿着梯子爬了上来,正是昨日见过那个烧纸钱的厨房小子,钱晨昂起头问他:“你爬上来有什么事?别挡着我的阳光了!” 那少年小心在瓦片上站稳,对着钱晨一鞠躬道:“我是来谢谢先生,救了我一命,又为我报了大仇的。” “我是四海堂的客人,为主人家出一份力,也是分内之事。”钱晨淡淡道。 那少年依旧固执行大礼道:“我要谢谢先生,为王大叔,花大婶……范厨师……还有玉函大叔,以及我一家人报了大仇。” “那王大叔,花大婶……范厨师,说的应该是被角斗神君残杀的那些无辜的厨房仆妇。黄玉函是被逐日神君所害。这两个凶手都被我所杀……所以为他报了仇。不过这少年的一家人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倒霉到全家都在四海堂工作,在此劫中不幸遇难了。” 少年低声道:“玉函大叔说先生是个可靠的人,叫我若是有什么话,可以对先生说一说,其他人却万万不能提。” 钱晨面色渐渐正经,能叫黄雨涵昨日特意嘱咐,其中必然不简单。 少年情绪低沉道:“十二元辰曾经杀我全家……我至今记得我娘,我妹妹,我哥哥,以及三叔,四叔,二姨,清姨他们为了引开十二元辰的注意力,让我能躲过一劫……他们……”少年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他平定了一番情绪,才对静静倾听的钱晨道:“先生,我有个小小私心,想与先生说。” “如今十二元辰死了大半,我的仇也就报的差不多了。唯有一个人,让我还无法释怀,我不敢劳动先生,所以只将我知道说一说,若是以后先生遇着了那人,也好有个提防,若是能杀了那人自然最妙。” “那人便是十二元辰的龙首!” “你见过十二元辰的龙首?”钱晨惊疑道。 少年摇摇头:“我没见过他!但他是家父的好友,每年都会上我家与家父饮酒论武,家父引以为平生第一自己,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此人真实身份被家父牢牢隐瞒,就连我们几个子女也不知道。” “有一次我听过他的声音,豪迈洪亮。是一个男人!” “而且他武功极高……”少年叨叨絮絮的说了一些废话,大半是道听途说,真实性也无法确定,虽然可以缩小龙首的怀疑范围,但想要凭着这些,找到龙首的真实身份,无疑是梦呓。 少年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家父偶然之间,在北极寒原接天神峰得到一块天外奇石,内蕴无上武道,因为只是武道真意,并非什么不可外传的武学秘籍,家父便好心请他来参研,岂料他参研数日之后……便突然告辞离去。” “数日之后,家父便安排我们秘密逃亡海外。” “结果路上,便遭遇十二元辰追杀。这些人一直在逼问一个秘密,然后我就听到了家父那位好友的笑声……他那时,带着的便是龙首的面具。他逼问我娘那块天外神石的下落……杀了我全家上下……我被清姨藏在了粪坑之中,各位叔叔用命来掩护我!” 这时候,钱晨已经知道他父亲是谁了! “我侥幸逃脱后,想要为家人复仇,便辗转来到了四海堂,想要借助洪堂主这位大英雄,大豪杰之力,剿灭那十二元辰。可惜我文不成,武不就,玉函叔偶然见到了我偷学堂内的武功,他没有怪我,而是亲自教我武功。” “但我学了这么久,还是样样稀松。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亲手报仇了!” “但是先生这次出手,杀了十二元辰这么多人……也足以叫我宽慰九泉之下,为我而死的母亲,哥哥,叔叔们了!” “你把黄兄教你的武学练一练给我看!”钱晨对少年道。 那少年情绪从低沉渐渐兴奋起来,他踩着瓦片咔咔的响,耍了一套拳法,又念了许多内功心法的口诀,钱晨却摇头道:“他教你的武学错了!这样练下去,这辈子都成不了高手。” 少年初时有些气鼓鼓的,似乎并不满意钱晨诬蔑黄玉函。 但他想了半天,才苦笑道:“玉函大叔好像真没说过这是什么绝世武学……只说可以练来强身健体。” 钱晨对他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四海堂也是有杀父之仇的,黄玉函是四海堂的大总管,根本不可能栽培一个仇人的孩子。” “你胡说!”少年这一刻却犟了起来,他说:“玉函大叔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他要是想害我,我早就死了!” “现在你倒有了一些小聪明。”钱晨叹息道:“你本不应该和我说那么多,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十个你也轻松死了!” “你资质不行,就算有绝世武功在你面前,你这辈子的最高成就也就是一位宗师,比起你的仇人来,真如蝼蚁一般,所以你武功练得越高,越有可能死的莫名其妙,还不如做一个让人忽视的小虫子……” “想必你家来头那么大,却没有留给你一门高深武学。黄玉函也没有试图传授你更高的武学精要。都是因此考虑吧!” “你有没有想过,你人生中那些最关心你的人,都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下去。娶妻生子……而不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仇恨,一辈子饱受折磨!” 少年留着泪道:“我也想过放弃报仇,但我真的做不到。哪怕只是说一点我知道的东西给先生,叫先生对那恶人之时,有一点用处,我也就十分的欣喜,将什么生生死死都抛在脑后了!”钱晨拎起他道:“十二元辰有我们这些大高手操心,你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小子,就别来逞强了!” “你说的东西,对我铲除龙首也有点用。” “但你这个人和四海堂有仇,没有黄玉函保护,说不定哪天就被四海堂发现,然后把你弄死了。赶紧辞了这份工,回乡下娶了老婆,过正经安生的日子去吧!” “对了!你是怎么来见我的?”钱晨问道:“四海堂规矩大,等闲人等可骚扰不了贵客。” “我有黄大叔留给我应急的符信……一路上大家都给面子。” 钱晨大惊道:“你这是嫌自己还不够作死吗?赶紧收拾东西跑路吧小子!我老人家劳烦一点,护送你一程。” 少年情绪低落道:“江湖事,江湖了。我爹也杀了很多人,他被人复仇所杀,也是因果轮回,我并没有报仇的意思啊!而且黄大叔也跟我说,他死了之后,我就得走……我已经辞了工,准备和先生道谢告辞后,就隐姓埋名了也。” 钱晨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在四海堂叫小罗,真名却叫洛胜衣!钱先生……谢谢你为我报了仇!”洛胜衣想要再拜,钱晨一脚把他踢下楼去,道:“你滚快点吧!” 看着他渐渐行远,钱晨远远的缀在后面护了一程。 直到亲眼看到他离开临海,也没有人追在后面,钱晨才缓缓回头,他就要回归轮回之地,也没有时间了! 钱晨路上深深叹息一声:“我也算对得起黄兄了!没想到黄兄这些年在四海堂,居然还这般护住了一个仇人的孩子。我可能已经知道了龙首是谁,但是我没有证据……这种时候,说一些没有证据的话,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益处也。” “这个世界的事情,还是留给这个世界的人来解决吧!” “大不了我走之前,将我的猜测告诉空明那个老和尚,叫少林担心去吧!” 第三十一章快意恩仇 钱晨回到四海堂,却看见四海堂原本已经渐渐放松的情绪又骤然紧绷,所有宗师,大宗师等宿老一辈的高手,都聚集在五湖厅。 他走入五湖厅中,却听见那位号称关西铁拳的白元良出声质问道:“钱大宗师,不知你刚刚去了哪里了?” 钱晨冷冷一笑:“钱某并非阁下门下弟子,也不是这四海堂的人,要去哪里,难道还得向阁下报备吗?” 白元良冷笑道:“你前脚不见踪影,后脚笑弥勒前辈就遇害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当时笑弥勒前辈在住处被人袭击,空明神僧及时赶至,依旧被那龙首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笑弥勒前辈而去。” “当时洪四海前辈在处理公务,空明神僧与那龙首交手,却拿他不下。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本事。” “你休要冤枉好人!”康千灯怒道:“若是钱兄是龙首,怎么可能杀了十二元辰那么多人。” “或许是想洗白身份也说不定啊!”白元良混不吝道:“十二元辰终究见不得光,龙首武功大成之后,面容恢复少年摸样,为了洗白身份,对跟随他已久的十二元辰下了杀手。不但能借此闯下赫赫威名,而且也铲除了后患。” 李千秋也反驳道:“可笑,那这样他又何必杀了笑弥勒?” “笑弥勒前辈曾做过大肚神君,在十二元辰中卧底,说不定就察觉了他的身份,他来不及掩饰,只能快下杀手。”白元良的分析,也倒有理有据。 一时间武林群豪之中,倒也有不少人心生动摇。 看着钱晨先窃窃私语。 钱晨平静道:“你知不知道,我精通七百多种杀人手法,了解五百多种不在场证明,认识一万九千种毒药,每一种都能让你死的无声无息。你居然还敢来惹我?” 白元良吓得颤声道:“诸位可都听到了!他是这般凶残的人物,居然当面威胁于我,若是我死了。定然是他干的……这般凶残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也许他就是觉得,这样杀了笑弥勒前辈灭口,也没有人能猜到他身上呢?” “够了!”空明神僧开口道:“老衲不相信钱施主会是龙首,这件事情,老衲调查到底,但如今真相尚未大白,任何人都不可诬蔑钱施主!” 洪四海也淡淡道:“马上各大门派来援的侠士就要到了。万万不可在这时候被龙首动摇了军心,或许龙首就是想要再次制造混乱,叫我们相互之间不得信任。” “四海堂要款待为了救援四海堂而来的各派英雄。” “今日晚些时候,就在五湖厅设宴,钱小兄弟是此次击破十二元辰,立下大功的英雄,不可因为一点无端的揣测,就这样诬蔑有功之臣。”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钱晨来到停尸的灵堂。 看着被人一剑穿心而死的笑弥勒,这位天性开朗,嫉恶如仇的胖子,临死前犹带笑意,似乎视生死如常,坦然开朗。钱晨与他见面不多,但依旧有些难过。 江湖总是如此险恶? 还是只有主角身边如此? 钱晨没有答案。 “我没有证据啊!”他仰头叹息:“各大门派的援军马上就要来了,凭着几句猜测想要打倒那人,怎么看都没什么可能。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以那人的武功,我未必是对手。” “加上必然会站在他那边的正道援军,就算有几个生死之交,我救过命的,信任我的人为我说话,也还是被倒打一耙的可能性更高。” “马上就要结束此次任务,何必要横生波折呢?” “我钱都凑够了,回去就能兑换耕元子的修行笔记,对那人动手,我倾尽底牌,也不过有八成把握,加上援军里的高手,因为此人的声望必然出手。把握更是连五成都没有了!” “道途广大……” “何必?” 空明禅师的到来,打断了钱晨心里的自言自语,他低声道:“我信任钱施主,绝不会害了我师弟。” 钱晨有种冲动,把自己的猜测和他说一说,等到晚上完成任务就离开这个世界罢! 到时候,谁是龙首。 这个世界的武林正道又会如何……一切都与他无关。 “晚上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钱晨道:“江湖路远,不如归去。我踏歌江湖而来,兴尽乘舟而去。也是一段佳话。帮我向其他几位朋友告辞……大和尚,有缘再见吧!” 钱晨洒脱离去,留下空明禅师不断摇头叹息。 这时候,刚出四海堂大门的钱晨看到一队骑士从北街疾驰而来,当头的一位髯须大汉乘着一匹头角峥嵘的骏马,哈哈大笑,踏街而来,临海城的居民都议论纷纷道:“这是四海堂的北海之主,负责对外征战的屠北海!” “屠北海连夜赶去求援军……”康千灯也道:“这下是带着各大门派的援军来了?” 钱晨看到那屠四海拎着一个人头,大笑道:“大哥,我回来了。途中还杀了一个盗了黄老弟印信的小贼!” 说罢,将人头丢在路上。 洛胜衣年轻的头颅,在街上滚了两圈,停在了钱晨的脚下。 随着各大门派的援军入城……轮回之主的提示声,也在钱晨的耳边响起:“轮回者已完成任务二,帮助武林盟主洪四海,击杀十二元辰超过四人。” “击杀十二元辰,每击杀一位,斩杀奖励五百功德,助攻奖励二百功德。已完成:乘雾神君(斩杀)、角斗神君(斩杀)、食鬼神君(斩杀)、飞黄神君(助攻)、捣药神君(斩杀)、司晨神君(斩杀)、逐日神君(斩杀)……” “支线任务,击杀武林宗师级高手(练气境界),每击杀一位,奖励十功德。击杀大宗师(通法境界),每击杀一位,奖励一百功德。” “击杀大宗师一人,宗师八人。” “共获得奖励三千三百八十功德……合一道德,三百八十功德。” “是否立即完成任务,回归轮回之地?” “你们真的是惹怒我了!知不知道,十二元辰已经被我向狗一样的杀了八个……虽然我也是有道清修之士,但是这般在我面前杀人……真是叫佛也有火!”黄玉函,快言快语,梁斗,洛胜衣这些人的面孔在钱晨面前一一闪过,洛胜衣临死前的迷茫神色,映入钱晨的眼帘。 他脸上一片冰寒…… 钱晨平静对轮回之主回答:“否!” “这次我自作聪明,可是亏大了!” 他的身影从临海城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洛胜衣的头颅。 城外洛胜衣的身死之处,一个无名坟茔草草堆起。 钱晨只身一人站在坟前,他已经披上青袍,带上乘雾神君的蛇首面具,青铜蛇面为他带来一丝阴冷气质,这么如鬼魅一般的站在林中,钱晨背着坟茔道:“你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啊!” 他摸着脸上的面具道:“原本还以为用不上这玩意了呢。” “十二元辰破四海。” “我之前是武林正道,所以杀了十二元辰中好几人,但现在我是乘雾神君,当然要破洪门,杀四海……哈哈……十二元辰办事……从来不讲什么证据。” “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回归个屁啊!” 钱晨以为自己磨练了数百万年,骨子里应该是一股飘渺仙气了,这时候他突然又感觉到了骨髓中,那热血的涌动…… 原来我始终忘不了,当初在地球上,读着老旧的小说故事的时候…… 那快意恩仇,踏破不平的侠气! 逍遥自在,却不妥协! 长生不老,却不化为土木顽石! 我这一生自在逍遥……却不是靠清净无为,妥协漠视换来的。我这一生唯谨慎,却不是缩头乌龟,胆怯的王八。 钱晨负手,带着蛇首面具,看着洛胜衣的坟茔,笑道:“我乃长生之灵,乘雾神君。十二元辰办事……目标必……杀无赦!即便是洪四海也如此,即便洪四海是龙首,也是如此。说起来,我的上门礼”还没有送出去呢!“ ”就用龙首的人头做礼物,送给无头的武林盟主吧!” “看我十二元辰多么凶残……连老大也杀。“ “十二元辰的余孽,在大宴之日,杀了主持剿灭他们的武林盟主洪四海。也是很自然……很舒服的对吧!” 余音渺渺…… 钱晨一路不回头的,往临海城而去。 第三十二章纵横自在 入夜了,四海堂中处处张灯挂彩,一扫前日的惨烈和破败。 虽然堂内许多建筑依旧还是一片雷火焚烧过的废墟,在廊柱阑干之上,也有昨日留下的刀伤剑痕,隐蔽的墙角阶下,还藏着许多发暗的血迹。 但此时,昨日的壮烈和悲伤肃穆之气渐已散去,更多的是胜利的喜悦。 各大门派赶来的援军喜气洋洋,先前经历过那一战非得群雄却有些沉默,关西铁拳白元良在席间举杯吹嘘道:“那十二元辰,尽是些斗箕小人,何足挂齿?先前食虎神君,带领幽冥宫群鬼来袭,我亦跟着洪四海大侠,前往厮杀阻拦。” “那一役,我手刃尸鬼数人,正与幽冥一窟鬼之中的吊死鬼厮杀的日月无光……” “……先前有一个叫钱晨的小人,趁机偷袭杀了那食鬼神君,抢了洪老英雄的风头……我一眼就看出来,那姓钱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不久之后在十二元辰中卧底的笑弥勒前辈就被人所暗算,当时只有他一人不在,我便挺身去质问。” “此人解释不来,便仓皇离去了。连今天的庆功宴都没有参加……这人心机深沉,抢功夺权,说他不是龙首……谁相信啊?” “若不是空明神僧说毕竟没有证据,我老白第一个上前留下他。” “哪能叫他如此轻易的离去……” “哥哥说得好!”有人大声附和道:“洪堂主率领群雄将来袭的十二元辰杀了七七八八,白老兄也立下大功,我看,白老兄不应该是关西铁拳,这是威震山东临海,山东关西并为中原。老哥大败幽冥宫,称呼一声中原铁拳,又算得上什么?” “中原铁拳!”有人欢呼道。 白元良面有得色,表面上还是推拒道:“说到底,还是洪老英雄的领袖之功。但若是没有小弟仗义执言,这功劳岂不是让某些小人窃去了?说不得还会让龙首洗白身份,未来更加危害武林!” 康千灯坐在旁边的席上,听着这些话,觉得越发食不下咽,气的放下了筷子。 他刚想站起来理论,却被李千秋拉住,对他微微摇头,将他按在席上低声劝说道:“康公子,你再去理论,也和这等小人说不清楚什么。待会想要替钱先生澄清,还得洪堂主和空明神僧来说清楚。” “可是这等中伤之言……就算有两位前辈解释,也……” “唉!谁叫钱先生没什么根底,骤然扬名必遭小人诋毁,等未来钱先生做下几件大事,结交许多英豪,谣言也就自然不攻而破了。” 钱晨的脚步缓缓来到四海堂的巨大牌坊之下,此时天色已黑,街上没几个人了。 四海堂正在举办庆功宴,里面正热闹着,就连守门的几个四海堂弟子都有些三心二意的,黄玉函死后,这四海堂似乎就已经缺了那么一口气。 再不复钱晨先前所见的防御严密,规矩谨慎。 下一次若还有十二元辰一般的恶徒,要攻打这里,也就不必在那么大费周章了。 钱晨带着蛇相面具,从四海堂大门走进去,守门的几个弟子早已经瘫软在地,不省人事。“睡一觉吧!” “第二天一觉醒来,想必就换了一个天。” 钱晨昨天早就把四海堂上上下下所有暗哨眼线,机关布置摸得一清二楚,他进这凶险之地,就和回家一样,闲庭信步,所到之处,没有人能发出一声声响,往往刚闻着一股味儿,就脑袋一晕,昏了过去。 直至钱晨熟门熟路的走到五湖厅,厅内热闹喧嚣,正在庆祝的武林人士依然没有一点觉察。 钱晨将七煞幡插在门口,双手将一道道灵符连连打出,有的埋伏在门口,有的藏在了阶下,有的贴在柱子上,还有的干脆飞到了房檐,屋顶,贴在了屋梁上去了。 钱晨掏出灵光镜,再门口照见厅内的投影。 他一一确定厅内众人的座位,确认来援的各大门派高手的修为,位置,习惯,乃至现在的状态,然后祭起飞云兜,先去黄雨涵带他去过的那一栋藏药宝殿,将飞云兜展开化为滚滚的云气,卷起无数药材,一枚真火符弹出,一枚灵雨符弹出,水火共济,以滚滚云气蒸腾,将那无数药材的药性蒸出,然后一一化合。 再收回飞云兜,打坐调息,将内力恢复。 钱晨回到五湖厅外,将缚魂索化为一只黑蛇,悄悄爬到了五湖厅的房梁上。 透过灵光镜看着下方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白元良在那里大放厥词,钱晨也并没有什么反应,一切准备就绪,丝丝缕缕的烟气,缓缓从五湖厅各处门缝,檐角,瓦隙中飘了进来,落在酒菜上,落在众人的鼻端,落在呼吸之间,皮肤之上。 除了宗师级高手,需要绕过护体罡气,药性慢慢潜入进去,其他杂鱼很快就被钱晨下了药。 钱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衫,戴正了青铜蛇相面具,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上五湖厅的白玉台阶,推开殿门,一瞬间的喧闹倾泻而出,衬托着这四海堂其他地方上上下下,安安静静的,就连虫鸣鸟叫也没有的静谧,越发的诡异。 有人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吓得筷子都掉了。整个人怔怔的呆在了原地。 旁桌上的人看到他那一幅魂都丢了的样子,也都回头去看,结果他们有人想要惊叫的,却都发现自己浑身提不起力气,只能呆呆的看着钱晨轻松的走进殿中。 因为大殿里人坐的非常满,从正堂之上根本看不到门口,所以钱晨一路走来,并没有被堂上的人看见。 他宛如净街虎一般,所过之处,安静了一片。 康千灯坐在正堂靠前的位置,有些食不知味,突然发现厅内的声浪小了许多,渐渐后面没什么声音了。 这时候,有人发出了断气一半的哦哦声,这种太过恐惧而失去语言能力的表现,让康千灯有些好奇,他转头一看,却是白元良坐在他身后的那一桌,无意间抬起头来,看到了后面。瞬间整个人一瞬间变得硬邦邦的,脸上的恐惧更是不用去瞧,都满溢出来了。 康千灯顺着白元良的眼光看过去…… 一位带着青铜蛇相面具,一身青衣的影子,正在从后面缓缓飘来,所过之处,喧闹的声音都消失了。 月光顺着他打开的殿门照进来,亮的出奇,莹莹之辉仿佛有琉璃镜反射一样,由那人沐浴着走进来,青衣凝翠欲滴,越发动人。 “乘…乘……乘雾神君!”有人凄厉道。 钱晨已经来到正堂前,进入到所有人的目光中,他从白元良身边经过,或许是故意的,他经过白元良身边的时候,还顿了顿脚步,白元良下身传出沥沥的水声,一股黄浊的液体沿着他的小腿流到地面。 赫然已经被吓尿了。 “魔头尔敢!”有人拍桌而起…… 然后‘咚’的一声,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也有人下意识的去拿身侧的刀剑,当他手摸到了刀上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了。 一位南海剑派的宗师,顿起一剑,剑光迅捷无比,凌厉无比,却在距离钱晨几步路的时候一头栽倒。 昆仑派两仪剑阵,突然间变成了木鸡剑阵,只能用眼神剑击钱晨。 唐门老太爷最早察觉了不妥,护住了他这一桌的宗师没有中毒,登时五位宗师一齐出手,唐家神兵飞燕骤然滑出一道银光,幻化无数银色流光光华,由一种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着钱晨袭杀而去。那无数飞燕,犹如一场银色的雨。 钱晨手中,一点晶莹闪过。 唐老太爷只感觉自己浑身一寒,那无数飞燕便被冻彻,停留在了虚空中。, 甚至还保留着飞掠的光影…… 唐老太爷的身体已经僵化,只能动一动眼珠,表示内心震惊。 少林达摩堂首座,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的空悲法师飞身跃起,一手大光明拳,擂向钱晨的心口;王家天机剑法,算无遗策,将钱晨一切数据推算在心,一剑刺出,直指钱晨全身三十六处破绽;雷家霹雳神火出手,每一颗火药,都不逊色于司晨神君借助神兵所发的雷火;刀君应情一把弯刀如同藏于九地之下,出刀如自九天之上。 这时候一股滚滚黑风煞气,自门口吹进来,瞬息之间就挡住了洪四海,顽石道长,以及其他两位新来的大宗师的视线。 钱晨浑身泛金,一手金刚符附加了三层,一爪抓出了空悲法师的拳头,另一只手扭动几下,将三十六处破绽,变化了七次,愣的王家家主站在原地,重新掐指推算起来。滚滚黑风煞气,吹起了一张藏在了门口柱子上的符箓,吹到了雷家宗师的面前。 那薄薄的阴雷符一爆,便将雷家宗师震晕了过去。 一应火药也被煞气一消磨,便化于无形。 钱晨一头槌砸在了空悲法师的脑门上,金刚不坏之身‘当’的一声,空悲法师被钱晨松开拳头,在空地上歪歪扭扭走了七步,一头栽倒。 刀君已经抓住钱晨的致命破绽,刀光一闪,自不可思议间,掠过钱晨的咽喉。 应情微微一笑,刚想藏刀,却发现手中的神兵弯刀,已经消失不见。 王家家主满头大汗的在那里推算,唐老爷子僵立原地,雷家宗师,空悲法师躺在地上,一个头搭着另一个的腿,一个头枕着另一个的屁股。 相对而言,雷家宗师比较吃亏,因为金刚不坏之身的屁股很硬,把他头硌得慌。 应情呆在原地,仿佛还在想——我的刀呢? 钱晨龙雀环依旧套在手腕上…… 他缓缓走过这些人,水月庵斋主梵慧明一剑出手,大宗师之威,手中神兵水月剑犹如天上明月,洒下一缕银辉,瞬间刺穿那重重黑风,来到钱晨身前,她一剑展开,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风情,宛如镜花水月,刺在了镜花水月之上…… 呃? 梵慧明看着自己的水月剑刺穿乘雾神君的身体,却发出一阵淡淡的漪澜,如同水纹一般。 钱晨却已经用一把黑色长钩扣住了水月剑,在一搭,一挑,梵慧明就已经乖乖放下水月剑,任由天上掉下的一根黑色绳索捆住了她,因为钱晨的钩已经钩在她的咽喉,而她也发现了这个乘雾神君的不对。 乘雾神君的武功绝对没有那么高,不然他早就不是小龙,而是真正的龙首了。 而且此人身上也并无杀气…… 大急扑下的散人宁不奇,看到梵慧明一回合就被擒下,钱晨的钩放在她咽喉,却是进不敢进,退不敢退,这时候门口照进来的月光散去,钱晨的身影突然向左边闪了一下,却是他收起了灵光镜的镜花水月,显化了真身。 钱晨平静道:“你若不想她性命了却,就带着她退下。” 宁不奇大喜过望,伸手接过被缚魂索五花大绑的梵慧明,安静的退到远处,老实的像一只晚上强光照住的鹌鹑,只是静静的拥着佳人。 “呵呵……”钱晨心中冷笑,这散人宁不奇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钱晨照出他的投影,十次有七次是在偷看梵慧明,这点心思谁还不晓得? 五六十岁的人了。还搞这一套……嗤! 顽石老道手已经放在松风剑上,但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蛇蝎蛛蜈蟾五只金色的小动物,正在他身边围着他讨食,空明神僧好像也被震慑,就坐在原地。但是他看向钱晨的眼神却带着一丝笑意。 洪四海坐在主位上,看着正道群雄一一出手,却被乘雾神君眨眼间或制服,或击退。 他低声道:“你根本就不是乘雾神君,你若是乘雾神君,那么十二元辰早就不是龙首,而是蛇首了!乘雾神君若是有这本事,昨日,我四海堂上上下下就应该死光了。” 钱晨淡淡道:“我就是乘雾神君,十二元辰,击破四海。洪四海,你招惹我们十二元辰,我便亲自来为你送终了!“ 钱晨脚踏一团雾气,腾身三尺而起。 仿佛在说,看我腾云驾雾,谁还敢说我不是腾雾神君? “龙才能腾云驾雾,所以你不是腾雾神君,你是龙首!”洪四海道:“龙首果然厉害,先前洪某杀了你十二元辰的几个人,今日你就来报仇了。只是邪不胜正,你今日怕是连自己的命都要送掉。” 钱晨点点手指,洪四海身边的屠北海突然就吐出一口暗红的淤血,脖子的皮一点一点的脱离,很快就腐烂了一圈,当最后一点皮肉烂掉的时候,他的头就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钱晨的脚下。 钱晨右脚开大,将头颅踹到了门外。 射门! 进了! “洪四海,你这样胡说。我是要生气的……”钱晨嘶嘶笑道:“我就是乘雾神君,谁敢说我不是,我就叫他亲自下去问一问!” 第三十三章赤尻神君 这一刻,钱晨身前终于再无其他人,径直来到了洪四海的面前。 钱晨终究还是炼化了乌金黑煞钩,这把奇门飞剑在他手中被当成神兵来使用。 一天以前,钱晨还不知道什么是武道,也不知道什么是斗法时心灵意志的交锋,他所杀的唯一一个人,还是用龙雀环偷袭的梅山邪修。 在前一天中,钱晨在茶摊上与乘雾神君勾心斗角,算尽一切之后,将其轻松击杀。 他在十二元辰夜袭之时面对凶残无比的角斗神君,抓住了瞬息之间的机会,将其毒杀…… 在四海堂正门前,面对风神啸的天地变色之威,钱晨先杀尽风中之鬼,又与食虎神君斗法时,终于堂堂正正的以自己的意志,机变,剑术,在相互交锋时的万一之间,将敌人斩杀…… 在五湖厅前,面对心有死意的捣药神君,以剑术送她一程…… 在灵堂之上,以推理智慧在出手前,就将逐日神君逼入死地…… 这一刻,钱晨心中磨练的杀意,终于勃发……先前钱晨有道气,晓生死,智慧通达,能保持一颗活泼赤子心,面对种种烦恼,种种情绪,他都能渐渐忘却,平复,但是面对那些忘不掉,也不愿意忘怀的那些情绪。 那种种无法抛却的烦恼,如丝如网的纠缠,令他不得自在的那些东西。 种种世情,种种经历,无数红尘,沾染心上,在钱晨犹如镜面的心湖留下痕迹,无法一笑置之,无法转头别过,就像钱晨无法从这个世界一走了之一样。 这种种红尘,万千烦恼,如何应对? 这是钱晨一个必然要回答的问题,人世间谁能没有烦恼,就算是当牧童时无忧无虑的太上道祖,入道之后,也会有无数爱恨情仇罢! 钱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永远‘红尘淌过,本心不变’但他这一刻知道了自己回答。 一剑而已,如是我斩。 有一种剑术,能将心中的彷徨,犹豫,失落,悲伤,哀愁,烦恼,统统斩杀,这种绝然的杀意流露于外,便能将重重因果,红尘沾染,一剑斩去。 万般因果,无数烦恼皆由人而起,也可由人而去。 此意便是——杀! 乌金黑煞钩一道剑光如龙翻起,带着无匹的决然和杀意,超脱了一切的束缚,所谓剑意,最简单的便是一剑在手无法无天,没有任何顾忌犹豫,就是要杀你。钱晨这一刻抛却了一切算计,所有顾忌,什么证据,什么身份,都不需要,不重要,一剑下去便分生死。 便是真正的剑道入门。 少清的剑修,一剑在手,谁都敢杀。 剑光划过两人之间,虚空顿时一道寒光乍起,凛然之意让一室如经霜雪,剑光分割明暗,仿佛划破黑暗的光明,划分阴阳的太极弦,钩状飞剑特殊的弧度,叫这一剑,没有飞剑的直来直去,却多了一丝刚柔并济的弧度。 洪四海看到这一剑,竟然有了束手无策之感。 但他心里并没有任何畏惧,比起厮杀的经历,生死搏杀的经验,他要比钱晨多十倍,百倍,早已经到了一拳击出,无念无识,只想置于对手死地的境界。钱晨所谓的种种蜕变,他早就经历过了。 目光平静而沉稳,洪四海左拳覆盖罡气,右拳缩回胸前,一拳轰出…… 坚定而强大,纯粹的罡气强大,粉碎了触及的一切。 但凡不知道如何应对的花哨招数,大部分只需要一拳一拳砸过去就好了,坚定不移,朴实无华的拳头粉碎了一切虚浮的剑光,若钱晨心中没有那一丝直指本质的剑意,他才祭炼了初步禁制的乌金黑煞钩,剑光早就被粉碎了。 但现在,就算被粉碎了大部分的光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剑光,依旧能变化,它在万无可能之中,一转,以一个绝妙的角度,斩破了洪四海拳上的罡气,这时候洪四海的右拳也砸了出来,剑光拳罡,一触即分。 却是钱晨主动撤回剑光,因为他发现洪四海右拳拳罡比左拳的罡气,还要强大数分。 洪四海的左拳之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血痕。却是之前交锋之时,钱晨的剑光破去罡气后,擦破了他的一丝油皮,只要两拳之间的交替配合再慢几分,钱晨至少能切断他三根手指…… 双拳齐出,这一刻在钱晨的眼中洪四海的身影渐渐无限的渺小,在拉远,他的拳头却在不断变大,直到如山如岳,占据了钱晨的所有视线。 这并非什么幻觉,而是存在感的改变,这一双拳头的存在感在无止境的膨胀。 让人感觉无论剑刺何方,都无法逃避这一双拳头。 灵觉或是武道能敏锐的察觉到气机变化,钱晨感觉到自己无论向前向后,向左向右,都逃不开这一拳的范围的时候,这拳头自然就囊括了前后左右,存在感无所不在,而这时候钱晨要想剑光刺向洪四海的真身,他就要面对这一对拳头。 这时候,这双拳头自然就巨大到挡住了洪四海的身体。 这是一种气势上的变化。只存在于灵觉和神意之中…… 钱晨灵觉囊括四方,将整个五湖厅,所有高手,一桌一凳,尽数勾勒出来……他的呼吸起伏,渐渐和手上的长钩合为一体,他的内息,仿佛就是钩的呼吸,这一刻他与长钩灵觉的感应无限提升,不知不觉间,禁制又深化数分。 这一刻,灵觉于冥冥之间,感应到了天地沛然的元气。 钱晨顺着这一丝微妙的感应出钩,那钩光如同毒龙,在两座拳头的大山下翻腾,山岳未能镇压蛟龙,反而被蛟龙向上一翻,钩刃平削,差点斩断峰头。 洪四海又差点被削断手指,双拳不得不稍微拉开一丝间隙,取得拳法变化的空间。 钱晨的钩光趁着这一丝机会,由双拳之间钩出,开始威胁洪四海胸腹之间的要害,双拳在变,犹如两扇门户,想要关上胸前要害的门户,将钱晨的钩光变化,锁在里面…… 双方气机纠缠,扎眼间就过了数招。 钱晨没有释放法器勾动天地之威,洪四海也没有驾驱天地元气,两人都有顾忌,没有放手施为,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中凶险和威力会减弱半分,甚至只会更加凶险,没有天地元气的缓冲,两人一拳一剑,皆是性命凝聚。 稍有不慎,便是败亡的下场。 钱晨和洪四海再交换了一剑一拳后,身形一沾即分,突然拉开距离,恢复对持的状态……这一动一静的转化,行云流水,竟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双方气机继续锁定着对方,只是都在默契的等待时机。 此时的场面,对洪四海比较有利,毕竟他有无数援军,钱晨却是孤身一人,单人只剑。 就在这诡异的对持之时,五湖厅正堂之上,却响起了锣鼓声,咚嘚咙咚呛…… 五湖厅内已经极度安静,不是高手的早就被钱晨毒倒,而是高手的面对着惊世对决,颇有一种喘不过起来的感觉,自诩自己上去,只怕瞬间就被杀掉了,连呼吸都快忘了,哪里还能说话,因此这上一刻还喧哗热闹的五湖厅,这一刻静的落针可闻。 原本并不突兀的锣鼓声,在这一刻真的能吓死人。 至少不少宗师,大宗师就胸口一闷,有一种快吐血的感觉,却是因为钱晨和洪四海气机交锋的压迫所至。 两个绝世高手过招,快把围观的人都打死了。 三只小猴子溜下房梁,来到正堂的看台上,这些猴子穿红挂彩,却是用来表演猴戏的那种驯化过的,为人豢养的猴子,这时候,台下那些只有眼睛能动的看客们纷纷心生古怪的感觉。 两位绝世大宗师生死交手。 却被猴戏节目给打扰了。 那三只小猴子恍然未觉,按照主人的训练,在台上蹦蹦跳跳的耍了起来,这时候一只小猴子突然带上了一个龙相面具,它大摇大摆的在看台度步,展示给下方的人看,它脸上涂成青铜色的龙面具……那条龙威严肃穆,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戴着龙面具的猴子,做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躲在一边,背对着众人脱下面具。 戴着老鼠面具的猴子攀爬上一旁的柱子,挂在房梁上偷看…… 龙首猴子脱下面具,却被老鼠猴子看到了脸,这时候龙首猴子大怒,吱吱的直叫,突然使出一招绝妙的拳法,跃上房梁,将老鼠猴子抓住,摔在地上。老鼠面具的猴子吱吱惨叫了两声,假装挣扎了两下,便伸出舌头装死。 龙首猴子隐入黑暗中,戴着红色的猴子面具的猴子突然来到一切发生的地方,冲着‘死掉’的老鼠猴子叫了两声,突然扒开了老鼠猴子自房梁上跌落时,紧紧拽着的右爪。露出一个精致的同心结。红脸猴子举起同心结,出示给在场所有人看。 所有人都认识这枚同心结,因为这便是四绝一君结义之时,为了表示永结同心,所制作的信物——金兰结义。 而这枚金兰结义,上面的结是一个拳头。 众所周知,四绝中的拳绝便是——如今的武林盟主,苍天霸拳洪四海! 第三十四章苍天霸拳 此时,洪四海终于摆脱了钱晨的气机纠缠,平静的开口道:“龙首,赤尻神君,你们就想凭着这三只猴演戏,陷害于洪某吗?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武林同道了吧。” “这等无凭无据的事情,就凭一个被偷走的同心结义?” “便指认洪某是龙首……” “真是荒诞可笑……谁来证明?藏头露尾的赤尻神君……你可愿一证?” 这时候钱晨终于开口了,他不再用乘雾神君本来的语气,而是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道:“我能证明!” 钱晨右手骤然掀开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摸样。这时候,下方发现自己没有中毒还有些奇怪的康千灯,李千秋,乃至白元良都震惊的站了起来。 白元良惊恐的大叫道:“我就说……我就说他是龙首。” “我不是龙首!”钱晨平静道:“我才多少岁,又是什么身份,在昨日之前有多少人认识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怎么能当得起做下无数惊天大事,犯下无穷血案的龙首呢?龙首,必然有惊人的胆魄,遍布天下的势力,强大的武功,滔天的财富。” “这些我有什么……也就是武功还过得去而已。” “如果我是龙首,我抢掠那惊天的财富,难道就是为了继续孑然一身?靠着我一双拳头来打拼?” “若你这么说,洪某倒是真像龙首了。”洪四海摇头道:“可你只是推测,一点证据也拿不出来。你在洪某眼前杀了洪某的手足屠北海,确是人人所见,所以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先前是不是与洪某一起对抗十二元辰之人。” “我们已经势不两立。” “而那赤尻神君,更是臭名昭著的十二元辰中人。” “你们所说的话,可有一点可信之处?” “贫僧倒是愿意听一听……”空明禅师突然抬头道:“贫僧的师弟笑弥勒潜入十二元辰三年,对这一群恶徒有些了解。请恕贫僧直言,钱施主所言,并非没有道理,龙首定然是武林中权势滔天之辈,根本不会籍籍无名。” “因为一个人,一个如龙首这般的绝世高手,想要籍籍无名三十年,太难了!” “若是龙首有这份耐心……他本就不用建立十二元辰。” 洪四海笑了笑道:“那好,既然空明禅师认为可以,我倒是愿意听一听钱先生有什么高论。” “我第一次怀疑你的时候,是在为你检查伤口的时候。当时你所受的伤,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甚至于你的实力,也远远超出你显露出来的水准。”钱晨目光看向洪四海显露过威力的右拳。 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刚刚交手之时,洪四海右拳的力量依旧超乎了钱晨的预料。 “十二元辰来袭在即,我若不藏一手。岂不是容易中了你们的算计?”洪四海负手道。 钱晨笑道:“因此当时我只是怀疑。然而有一件事,加重了我的怀疑……我先前在路上遇到了乘雾神君,一番苦战才杀了他。从他口中我得知了一些秘闻。比如本次十二元辰袭击四海堂,就是为了魔教千秋密宝。” “魔教将教内积蓄——无数的神兵秘籍藏在一处密库之中。十二元辰上一次全数出手,就是为了劫杀魔教教主的亲眷,夺取密库的秘密。他们得手了一部分隐秘之后,才知道密库的另一部分关键掌握在教主本人手中。而魔教教主被正道所杀后,他掌握的关键,自然也就落入了正道之手。” “但十二元辰却十年来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忘了这回事,直到不久前龙首才传来消息说……这一部分关键在武林盟主,也就是四海堂老堂主洪四海手中。所以才有了这一次十二元辰破四海的劫数。” 空明神僧点头道:“却有此事。” “第一个问题是,敢于袭杀魔教教主家眷的十二元辰,为何十年来都没有对魔教密库后续有任何动静。当年袭杀魔教教主的正道前辈,没有一个失踪遇害。若是说龙首一直在与世无争的秘密查探,这可不像十二元辰的作风。” “而且如此秘密查探,还能查到东西在洪堂主手中,那说明龙首在正道一定有极大的权势。” “对此我有一个猜想……” “那就是魔教密库早已落在龙首的手中,十年来他一直在消化密库的收获,直到他认为武功大成了。才又开始策划起阴谋来,他认为自己权势已经滔天,不需要再借助十二元辰这帮人了。他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称霸江湖。” “而这一次召集十二元辰,或许只是为了清除后患,杀掉所有知情人。” “也为了借助这些人的人头,声望更上一层!同时除去一些他称霸武林路上的绊脚石。” “也因为他觉得三十年来,应该已经有元辰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他决定做一次试探。试探是否有元辰知道洪四海便是龙首,察觉到这次任务的蹊跷。” “他果真钓出了那么一条鱼……” 钱晨指着台上的猴戏道:“那就是闹梁神君,这只机灵,狡猾的老鼠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结果被有心留意的龙首你发现。你果断的杀了闹梁神君,这也是这次闹梁神君没有出现的缘故……但你不知道,你的举动再次惊动了另一个狡猾的元辰——赤尻神君!” “赤尻神君出手调查了闹梁神君的死因,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闹梁神君藏起来的线索,并确定了你的身份。他立刻远遁,只在最后安排了这一出猴戏。我相信后面还有他对付你的招数,只是赤尻神君太机警,他知道自己若是出现,必遭你所害。所以只能躲在幕后,远远的操纵局势来对付你。” 空明神僧突然补充道:“闹梁神君应该是江湖第一神偷——司摘心。刚刚代表鼠相的那只猴子偷走代表龙首那只猴身上的同心结的时候,所用的就是司摘心独门手法——妙手空空。” 钱晨继续道:“当然这些都是事后所想,有几分强说之味。真正让我怀疑上你的,还是黄玉函的死!黄玉函办事滴水不漏,纵然是去灵堂,陷入了十二元辰预设的阴谋,也不该如此轻易的死去。除非安排他去灵堂的人,他十分信任,也十分敬重……只有一个人能保证灵堂会成为黄玉函防御的唯一破绽。” “那就是你这个四海堂主人,黄玉函的恩主。” “而且有一件事,可能很少有人知道。黄玉函的武功早已不在任何宗师之下,就算是被人偷袭,他也不会来不及警示,就怵然死去。除非他是自愿的……他是自杀。” “想必当灵堂中逐日神君出手的时候,黄玉函就已经想清楚了一切前因后果。” “他想的最明白的,便是要杀自己的主谋是谁。就是你……洪四海。黄玉函太聪明了!他也离你太近了,最重要的是他虽然忠诚于你,但也有一副侠义心肠……你知道自己未来图谋武林霸主的许多事情瞒不过他。又知道他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所以这一次借十二元辰之手,你就要杀了他!” “黄玉函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内心必然有一番冲突,忠诚和正义相互违背,让他选择了自杀。他主动放任逐日神君杀死自己。“ ”所以,我看到他的遗体的时候,发现他如此坦然。当即便心下了然,对你有了真正的怀疑……” “黄玉函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恩主,有可能是龙首的呢?” “因为他知道一件隐秘……十年前,魔教教主有一个至交好友,此人身份特殊,虽然是魔教教主的知己,身份却不为魔教除了教主以外任何人所知。一日魔教教主获得一奇宝,为此人所知,几天后,便发生了洪堂主率领正道围攻魔教,魔教教主遣家人出逃之事。” “那位截杀魔教教主家人的人,便是他的至交好友,率领十二元辰的龙首。” “那么以十二元元辰的臭名,魔教教主怎么可能会引龙首为至交?又是什么人让他如此信任,却要为其保密身份?要知道即便是魔教交朋友,也讲究一个忠义……所以这人极有可能是名声很好,却立场不同的大人物,也就是未来的武林盟主——洪四海堂主。” “大家若是能回忆当年围杀魔教一役,魔教教主在最后关头,是不是已经接近疯狂,与洪四海的交手,又有谁曾见?” “可惜魔教教主认为你背叛了你们的友谊,但却是正邪之分,虽然因为亲人遇害伤心欲绝,却始终没有怀疑你这个至交就是劫杀他家人的龙首,他至死还在为你保密。” 这时候,一众正道宿老,才真正对洪四海有了怀疑。 当日洪四海与魔教教主一战,确实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两人有一种奇怪的默契,到了最后魔教教主绝死之时,看着洪四海的眼神也太过奇怪了。 其中似乎不仅仅有仇恨…… 洪四海依旧平静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想,更有赤尻神君的一面之辞……听上去仿佛理所当然,究其内容,还是牵强居多。” “我也能证明!” 这时候,一个人推着轮椅从堂后缓缓转出,来人披头散发,脸上有极其狰狞的伤痕,但依旧有名宿仔细辨认后,惊呼:“剑绝柳独行……你是四绝一君的老四,剑绝柳独行。” 柳独行悲声笑道:“大家是没想到,当年风流倜傥的柳独行,成了如今这副摸样了吗?” “因为二十年前我被十二元辰追杀,多次重伤濒死,才落到了如今这步尊荣。还是十二元辰中的鼠相司摘心,觉得我可能奇货可居,身上有关系龙首身份的大秘密。才把我从死亡中偷了出来,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 柳独行一身阴沉之气,仅剩下的独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看着洪四海。 ”二十年来我时时反思,虽然有所感觉,但是还是没能确认那人的身份。” “直到赤尻神君找到了我,我们才肯定了龙首的真实身份,以及当年我大哥死亡的真相。” “大哥死的诡异啊!当年大哥获得一件奇宝,炼制神兵有望。我们四绝一君非常为大哥屈寒君高兴,连夜痛饮,那一日酒醉过后,大哥莫名失踪。“ ”在那时候,我就不相信大哥会因为区区一件神兵,弃我们而去……我一直觉得是有人害死了大哥!” “而且就是我们几个兄弟之一!” “四十年来,大哥了无音讯,我终于能确认这一点。有人害死了大哥!而那个人就是你,所以这些年来你不敢显露神兵;所以你在我们几个之中,唯一能闯下偌大盛名;所以……你想杀我!” “因为那大概是你第一次作恶,留下了许多破绽。” 柳独行抓着一只陈旧的同心结道:“这就是证据!” “这就是当年结义时,属于大哥的同心结……你转移了大哥的尸体,却万万没有想到无意间把同心结遗落在了大哥的故居!” 真相大白! 柳独行的独眼中,狠意是如此的炽烈,几乎要把洪四海掰开了,揉碎了!这一刻,洪四海义薄云天的形象终于轰然坍塌,他苦心营造的兄弟义气,却成了钉死他的致命一击。 洪四海依旧负手,淡淡道:“我原本不准备以绝对的武力称霸江湖,因为我知道,必然会有无数人起来反对我。我觉得以我的声望,或许可以减弱这些反对,让武林在我手中真正的团结起来。“ ”但是你们的执迷不悟,浪费了我的好意!” 他深深叹息一声,似乎在为此惋惜:“这一次……武林必将血流成河!” “没有人能阻止我,而为此流下的血,也将是之前计划的数十倍!”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洪四海握紧双拳,霸气长笑:“拳,就是权!强拳即是强权!我的拳下,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匹敌者,我早已超越了大宗师,达到了武林至尊的境界!” “你们为什么非要违逆我的好意?被继续骗下去,不好吗?”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洪四海终于显露自己的真面目,他声若雷霆,气势带着惊人的霸道之意,横扫四方! 洪四海愤怒之下,一拳击空。 瞬间整个五湖厅被激荡的拳风撕裂成粉碎,强大的气魄将所有人扫退,而直面洪四海这一拳之威的一众宗师,更是纷纷吐血飞退,就连大宗师也彻底色变。 这已经本质上超越了大宗师的界限,达到了一个神乎其神的境界。 空明禅师拔起九环锡杖,朝洪四海捅去。 却被洪四海一拳抬起打在锡杖上,九环叮当,无数铜环破碎飞溅,空明神僧吐血飞退,一连退出数十步都停不下来。 双脚在坚硬的花岗岩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这时候洪四海才显露自己真正的实力,他的拳,果真犹如苍天的霸权一般,如天如渊,深不可测……几位大宗师纷纷色变,露出惊怒之色。 这一刻的洪四海,真的如武林神话一般! 无可匹敌! 第三十五章是沧桑 在洪四海粉碎五湖厅的时候,钱晨架起一道遁光,他身上贴着一张清风云体符,这才突破了筑基的限制,借助飞云兜之力驾雾而起,扶摇数十丈,呼吸而至。 居高临下,手中乌金黑煞钩第一次脱手而出。 乌金黑煞钩化为暗金的流光,飞掠而去。 拉开距离斗剑,才是我等正经修士的万全之法。跟你这武者近身厮杀,性命只在一线之间,是发哪门子的疯? 钱晨也就是装一装绝世剑客、至诚武者的人设而已,到了真正生死搏杀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的反应,还是传统修士的做法……张开天罗伞悬在头顶,黑煞幡藏在脚下,手上带着龙雀环,操纵飞剑,高悬数十丈之上,与你厮杀。 一定要叠着最厚的甲,拉开最合适的距离,就是要风筝你。 不但要风筝你,我还要开免伤和护甲……如何对付战士?防突进,随时准备开免伤,然后远程消耗,再配上合适的控制。 就算是少清剑派的那群疯子,也没有一定要抄着剑和人家肉搏的道理,毕竟修士大多还是射手,再次也是法师,飞剑千里斩人头,没有贴身肉搏的道理。 钱晨十分谨慎的拿出来那套验证过许多次,经久不衰的传统套路。 剑光向下流淌,化为一条游龙一般倾泻而出。 可洪四海一拳震退空明禅师之后,脚步一顿,接着毫无阻涩感地转向,双拳显化罡气,青色的乾天一气清罡如同雨后晴空,苍清之色纯粹的宛如天空。那乾天一气清罡凝聚在洪四海双拳之上,只是一震,便将钱晨剑光击退。 乌金黑煞钩本质并不算太锋锐,禁制层次虽然还可以,但钱晨祭炼的层次并不太高。 且不论这口飞钩的锋锐根本破不去,有三十六天罡防御第一之称的乾天一气清罡,就连飞钩剑光被罡气重击几次,便有运转凝滞之感。 却是被罡气震动了飞剑的禁制灵光。 钱晨暗自咂舌,他先前已经猜到了洪四海或许凝练了罡气,将武道大宗师的内气化罡,与天地间的异种元气——乾元罡气化合,内外罡气合一,练就中土神州也算顶尖的法武合一的法门,可却没想到,洪四海凝练的罡气如此上层! 钱晨得庆幸这个世界只有神兵,并没有炼制法器的法门传下。 不然洪四海法武合一之后,借助乾天罡气,将自己武道凝聚成一宗气兵法宝。 从此飞遁杀伐,无往不利,乃是在中土都极为棘手的武道练气士…… 乾天一气清罡乃是九天清气精粹所化,性质极端,若是说钱晨先前获得的冰魄寒光罡气乃是寒气精粹,极为寒冷,冻彻一切元气。那么乾天一气清罡便是清气精粹,只是性质偏向沉重,与其他八种清气精粹的清灵本质有所区别。 更何况洪四海凝练的罡气色泽如此纯粹,品质一定极高。 这个世界本源薄弱,三十六天罡乃是诸天级别的一方天地才能产生的元气,钱晨见到一缕冰魄寒光罡,已经极为惊讶了。如今连乾天一气清罡都跑了出来,这都是什么鬼资源? “莫非自己在楼观道所听闻的那些常识,都已经过时了?诸天万界迎来元气复苏,这些数百万年前都极为珍贵的异种元气,如今已经比比皆是?”钱晨不禁如此怀疑。 他手下却不停,插在五湖厅门口的七煞幡再次涌出滚滚的黑煞,有如七只大蟒一样腾空而起,贴着地面席卷而来。 洪四海虽然有些奇怪,钱晨的神兵怎么如此之多,又这般古怪。 但这些情绪就像本心之外,随起随灭的杂念一般,并不能干扰他战斗之中一片冷静的杀意冰心。他脑后浮现一枚金轮,真气通过金轮加持,发出刺眼的光明,在滚滚煞气潮涌之中,撕开一线天际。 “真阳神金!”剑绝柳独行撕心裂肺道:“真的是你!果然是你……你这畜生!” “大哥对你这么好!你竟然真的狠心……” 洪四海眉头微微一皱,脑后金轮弹出一点流光,袭向柳独行。 钱晨忙伸手向下一指,这流光被七煞幡涌出的煞气一磨,便泯灭在了黑潮之中。 洪四海看了一眼头上的钱晨,知道自己虽然有飞纵的身法,却不能在天上久久停留不落,与其蹦来蹦去的和钱晨厮杀,不如先拿下地面上的东西,当即他双拳一分,乾天一气清罡撕开那七煞幡滚滚的煞潮。 七煞幡虽然凝练了七股煞气,但大多都驳杂不堪,更别说这些煞气品级都没有列入七十二地煞之中,如何挡得住乾天一气清罡凝练。 洪四海迎着黑煞风而上,双拳不断扯破煞气,打破纠缠,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门口的七煞幡走去,打算先抢走这柄奇怪的神兵。就在他踏上五湖厅外的台阶的时候,钱晨早就藏在台阶下的符箓猛然爆发——三界冻光符。 瞬间蔓延的冰潮凝滞了洪四海,厚厚的冰层瞬间覆盖了他身体表面。 若是一般的大宗师,自然就被如此制住,但是钱晨知道洪四海有乾天一气清罡护身,却是绝对不会被这等只相当于结丹一击的灵符困住的,若是乾天一气清罡真的如此薄弱,它也就不配称为三十六天罡防御第一了。 所以他伸手弹出了一枚冰针,冰魄寒光罡气凝聚的冰魄真气瞬间没入了裹着洪四海的冰层中,将那冰层的寒意加重,那层普通寒冰缓缓化为千年玄冰。 只要钱晨不收回冰魄真气,这层玄冰就不会消失。 可这只能困住洪四海一时,有玄冰包裹固然是困住了洪四海,但又何尝不是在保护他?内有乾天一气清罡,外有冰魄寒光罡所化千年玄冰,钱晨的飞剑法宝根本奈何这层防御不得,而乾天一气清罡远比冰魄寒光罡更加浑厚精粹。 洪四海一旦适应了寒意,破冰而出,凶威只会更狂。 钱晨伸手一招,收回了灵光镜,以灵光镜凝聚几张光明符的刺眼光芒,炼成一线,透过寒冰,照在洪四海的眼睛上。然后收回七煞幡,将其煞气收起,化为一个罩子,将洪四海所困的玄冰罩住。 那刺眼的光芒让洪四海瞳孔收缩,他干脆就在玄冰里面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钱晨闪电般的将龙雀环冻在了玄冰里,就冻在洪四海的身后,他操纵的冰魄寒光罡气,将龙雀环缓缓的往冰层内层移动,很快就贴在了洪四海的身后。 又将白骨舍利拿出,逼出其内的种种魔意,幻化魔音魔象,不断侵袭洪四海的心神。 再一指,那梵慧明身上的缚魂索也就此解开,缩回钱晨的身前,往那玄冰之外又绕了几层。 两人隔着千年玄冰对视了一眼,各自准备最后的杀招……钱晨依旧高悬数十丈高空,他收起乌金黑煞钩,一点一点的积蓄杀意,一寸一寸的抚过飞钩,钱晨勾动钩内的灵光,不断积蓄气机,下一刻出手,定然是绝杀的一击。 而洪四海被困在玄冰之中,忍受着重重阴魔的骚扰,他无法沉下心来感悟自己罡气,对抗寒意时的种种变化,也无法用心借此机会淬炼罡气。 他只能感应着天上那位大敌的气机,同时不断凝聚心神,高度的专注,排除魔音的干扰。 他心中杂念渐渐消失,只有一点战意纯粹的如同身外的千年玄冰。 这时候他感觉到困住自己的寒意,在乾天一气清罡的冲击下渐渐松动,便随着这节奏,调解气息,双拳上罡气越发凝聚,只等着时机一到,便击破玄冰,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无上杀招。 钱晨也在磨练自己心中的那把剑…… 但是若是如此僵持下去,反倒是洪四海有所突破,更上一层的可能性更高,他借助钱晨的压力,遭寒冰所困之厄,魔影骚扰之磨练,不短蓄积着反击的力量。 就在冰魄真气渐渐压制不住洪四海的时候,那寒冰突然间冰雪消融,洪四海压抑已久的气息骤然释放,乾天罡气震动天空,冲天而起的罡气瞬间震碎了临海城上空的云朵,强烈的震荡,甚至让钱晨在天上都有些立足不稳。 这次时机的突然变化打断了洪四海积蓄的节奏,但他顺势将之前打磨的光彩迸发,仿佛尘封的拳头再次重击而出,滚滚罡气顺着拳势喷涌而出。 天罗伞催下,灵光却镇不住这强大的罡气。 仿佛青天升起,撑得天罗伞的灵光寸寸炸裂……非得日后苦心祭炼不能恢复。 这时候钱晨才露出了笑容…… “等的就是这一刻!” 乾天一气清罡防御第一,极为坚韧,可谓诸天万界第一等一的乌龟壳,你若龟缩起来,我就算再攻打三个月,也奈何不了你。 但是你号称苍天霸拳,性格极为霸道,虽然也能隐忍,可我就算定一旦给你机会,你必然会主动行险一搏……这是你的武道,与性格息息相关。哪有那么轻易更改…… 所以之前种种,看似困住你,实则都是在助长你更加强大。 此谓骄其心。 现在你破壳而出,像是弹簧蓄力到了最大时的反弹,固然极为强大……但是这是你最强大的时候,也是你最弱小的时候。 乾天一气清罡随着拳势倾斜而出,将天罗伞压得溃败,这时洪四海身上还未消散的寒冰,却突然化为一针,向他心口扎下去。 残余的乾天一气清罡化为一片薄薄的青霞,居然还有余力将冰魄寒光针挡在心口外。 虽然就剩下薄薄的一层,比最好的青纱都要薄,可冰魄寒光针就是差那么一点力量,迟迟难以突破那层青霞。 洪四海这时候才露出了一个极为自信冷笑,仿佛将一切都握在了手中。、 掌握在拳下…… 天罗伞灵光即将溃散,而冰魄寒光针看似只差一点,实则已经完全没有余力了。洪四海正要一股做气,将钱晨以乾天一气清罡震成血雾,一枚玉环突然自从他脑后落下,轻松套走了他脑后的金轮,此时洪四海真气没有神兵的加持,才骤然溃败。 缚魂索,七煞幡都骤然收缩……滚滚黑潮之中黑蛇扭动,朝着洪四海的肉身磨去。 洪四海怒吼一声,倾尽全部真气,挡住了那滚滚的煞潮压力,撑住了那条绳索,防住了那一枚冰针。 只要撑到罡气撤回,洪四海就仍有胜算。 这时候,钱晨的致命杀招才骤然爆发。 他手中的乌金剑光骤然散去,却是灵光镜制造的幻像。 而龙雀环内却突然射出一道乌金剑光,在洪四海手段尽出的情况下,在距离他后脑不过数尺的距离下,瞬息间就穿过了他的眉心,不带走一丝鲜血。 这一刻,这位武林霸主,想要拳倾天下的野心家。也是钱晨这次任务所见,最果断,最冷血,最残忍,最坚定,也是最聪明的十二元辰的龙首,终于跪倒在地。 他强大的肉身让他在此刻……居然还留有一口气。 钱晨从天上落下,天罗伞已经收不紧了,散散乱乱,破破烂烂的背在身后。 ………… 空明神僧,顽石道长,以及康千灯等人,先前已经被洪四海的强横,压制的都不太喘得过气来,空明神僧甚至抱着他们这一批大宗师为正道殉难,其他年轻人留作希望的种子,暂时屈服,以待后来的决心。 待到钱晨手段尽出,有一种眼花缭乱,底牌无穷的感觉,他们才又升起一点希望。 然后这点希望到了钱晨困住洪四海的时候,几乎欢呼了起来。 但他们又看见钱晨没有一丝轻松,更加如临大敌的样子,便不敢上去打扰。、 随后洪四海破冰而出,那冲天一拳,确实让他们脑袋都一片空白……只有‘武道至境’这么一个念头,深深扎根。直到钱晨算计更进一步,于瞬息之间翻盘,杀了洪四海…… 都没有回过神来。 至今依旧有一种虚幻不定,仿如梦中的感觉。 ………… 洪四海头贴着胸低垂,一线血丝从眉心缓缓滑落,他的武道确实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前无古人的一种境界,一部分意志魂魄被他练入了罡气中。这时候居然还能说话,他嘴角微动,传出细如蚊呐的声音: “我是龙首,也是洪四海……杀了自己结义兄长,至交好友和最信任的属下的人。” “可问题是……”洪四海最后一息,蔓延许久道:“你是谁?” “如果我是洛胜衣,这个复仇的故事,便能迎来一个完美的结局吧! 可惜我不是……”钱晨心中默然叹息道。 但不妨碍自己给这个故事,花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不是吗? 于是钱晨开口道:“我叫洛胜衣,是前代魔教教主的儿子!” “原来如此……”洪四海弥留之际自言自语道,他显露了一个平静而喜悦的眼神:“原来……如此……“ “你就是那个孩子……” 这喜悦或许是对熟悉的一切的留恋,对结局的释然。 他头垂的更深了!再没有一丝气息…… …… 江湖传言中,在武林群雄、各大门派宗师大宗师的见证下,魔教教主之子洛胜衣完成了他的复仇,微微一笑,飘然而去,从此隐匿江湖……只留下这么一段故事。 这段故事,也成了武林中经久不衰的传说……十二元辰,龙首,魔教,四海堂……数十年后,都具已痕迹销毁,唯有声名不朽,被一代又一代江湖人传唱。 钱晨送给了康千灯一部魔教秘藏的剑法,还给武当少林被魔教缴获,失传的武学。 最后拜托顽石道长,空明禅师照顾那些四海堂普通弟子,不要被洪四海牵累之后……选择了回归轮回之地。 第三十六章主神血亏,轮回破产 待到那朴素的白玉云台再次出现在钱晨面前,轮回之地之中,时间好像凝滞了,一切都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说起来,这次试炼任务虽然只有七天,但却好像度过了几十章那么长。 钱晨回到轮回之地就放飞了自我,痛骂道:“冒牌主神,你又坑我。这哪里是两个可选任务,分明就是一个任务分开发了两次。帮助十二元辰杀死洪四海……他特么就是十二元辰的龙首啊!难怪龙首的斩杀奖励和其他元辰是一样的,原来真正的奖励在第一任务。” 钱晨捂着胸口……心痛啊! 感觉像是亏了一个亿…… “还有,洪四海明显破境了,摸到了结丹的边,居然还是算一个大宗师!” 钱晨在心里盘算:“第一个主线任务,就值十功德。支线任务击杀大宗师两人,宗师八人,共二百八十功德。第二个主线任务只接了一半……” “已完成的有:乘雾神君(斩杀)、角斗神君(斩杀)、食鬼神君(斩杀)、飞黄神君(助攻)、捣药神君(斩杀)、司晨神君(斩杀)、逐日神君(斩杀)、龙首(斩杀)……共斩杀十二元辰七人,助攻一人。” “获得三千七百功德。” “合击一道德,九百九十功德。” 想起那几个被抢走的人头,钱晨心里面就隐隐有些心疼。当然最亏的还是放弃了可选主线任务的第一个任务,但钱晨只是微微郁闷了一会,就释然了,与其说他是真的心痛,还不如说钱晨只是想享受一下郁闷的感觉。 除非他在接取任务之前,就能察觉洪四海的真实面目,否则这奖励他根本拿不到。 想一想这次轮回之主的任务,埋下的坑当真不少。 最惨的就是那种想吃两头的人,等到他们翻脸动手,结果隐藏极深,而且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只会对轮回者更加提防的洪四海翻脸,这些人绝对万难活下来。 最安全的就是接取任务二,一心找出十二元辰,然后无论斩杀几人,撑到援军第二天到来,便能平安带着奖励回去。洪四海几乎没有可能在那时候出手,毕竟他算计之深,早已经不需要亲自出手了。 而且撑过那一晚,以洪四海的早先布局,要杀掉四位元辰原本也不难。 这是几乎没有难度,平安通关的最佳选择。 其次便是投机主义者,在完成任务二时,察觉洪四海的问题,最后下手背刺……但洪四海的能力相对于任务绝对是超标了,还是死亡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一旦成功,就能将洪四海身上的花红——一千功德收入囊中。 比最惨的好一些的,就是钱晨这般,坚持原则,不接取第二个任务,结果察觉洪四海身份后,忍着吃亏都要动手。 猫猫流泪…… “轮回者完成隐藏任务,寻回天外奇石,奖励二十道德!” 轮回之主的声音骤然响起:“轮回者完成试炼任务,评级完成。任务评价——甲上,奖励功德两千点……” 钱晨没有心思分析后面的提示,只是一轱辘的爬起来道:“天外奇石居然值这么多?”他思索片刻才明白过来:“看来此次任务,轮回之主真正的意图是收回这块天外奇石。我回来的太过匆匆,还未检查得至洪四海身上的魔教密库呢!” 念罢,钱晨便掏出一对紫铜牌,这是一对奇门神兵,唤作两界铜牌。 所谓的魔教密库就藏在两界铜牌之中。 这件神兵是一件洞天之宝,里面约有一座小山头大小,只是没有日月之光,难以滋养活物。所以就被魔道用来放置所藏的神兵秘籍,各种天材地宝。这件秘宝在魔教被灭门之前,由教主身上携带一面,护送教主家人时也带走了一面。 两面合一,才能打开洞天。 所谓密库的秘密和关键,便是此物。 岂料这些布置都没有发挥作用,这两界铜牌还是都落入了洪四海手里。 两界洞天空间中藏着魔道千年积蓄,洪四海又将自己半生收罗的好东西,也藏在其中,因此有无穷的财富,金银珠宝比比皆是,贱如尘土,兵器铁甲也有许多,显然洪四海对朝廷的天下也有些图谋……但这些都是末节。 真正对钱晨也有价值的,是魔教和洪四海收罗的神兵以及炼制神兵的天才地宝。 这绝对是一个世界的精华,在中土都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只是魔教就留下了十三件神兵,这些神兵稍稍祭炼,就是上好的法器胚胎。可惜钱晨手上的神兵都用不完,哪里会花费精力重新祭炼? 他可不是中土那些一件法器,视如根本,心疼的不得了的穷苦修士。 钱晨连续接受了妙空和洪四海两波家底,在这个境界的修士之中,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多宝童子了。若是算上他的本体太上道尘珠,就连元神真人看了都要眼红,许多道君之辈都比不上。 “魔教留下了十三件神兵,洪四海那边只留下了五件,加上十二元辰死后遗留的那些——角斗神君的摧坚破甲锤;食鬼神君的风神啸,鬼神哭;捣药神君也就是沈婉君留下的冰魄真气——冰魄寒光罡;龙首的苍天金轮;乘雾神君的碧磷五毒;飞黄神君的残阳枪;司晨神君的飞雷披风;逐日神君的遁地锄。“ 钱晨仔细算了一遍自己的家底,发现他手中的神兵,法器胚胎都够武装一个小门派的了! 这还是髯郎神君的五色石重归正气山庄,而大肚神君的混天袋也被钱晨还给少林的缘故。 当然这些还都不是钱晨此次最有价值的收获,钱晨自两界铜牌中拿出了一块一人高的玄铁陨石……这块陨石,便是魔教教主所言,蕴藏无上武道之密的天外奇石,想来那北极寒原、接天神峰便是此界的门户。 常有来至诸天界海的天外之物,坠入此界,砸在接天神峰上。 沈婉君所得的那块蕴含冰魄寒光罡的万年冰魄,魔教所得这块天外奇石,都是如此来历。 钱晨看着那一人高的陨石身上,占据了大半个石身的掌印。 突然仰头长叹道:“这是什么无上武道精要,分明就是被人以先天一气大擒拿,从虚空中打出来的一块坚硬至极的玄铁……” ”我总算知道洪四海的乾天一气清罡是怎么来的了。这块玄铁在虚空界海之中穿行的时候,被两个大能交手的余波波及。” “其中一人以乾天一气清罡凝练先天一气大擒拿手,四处乱拍,正好拍中了这块玄铁。” “当即将陨石打飞,留下了这手印。而陨石在虚空界海中穿行的时候,渐渐吸引来手印上残余的乾天一气清罡同性质的元气依附,在手印上凝聚了这么一股精粹罡气。最后陨石坠入这一界,继续蕴养。” “不知多少年后,才被魔教发现,以为是蕴藏无上武道之秘的天外奇石!” “洪四海在魔教教主那边见到这块奇石的时候,因为自身罡气与乾天一气清罡性质相合,所以感应到了自身武道前路,又从手印之上领悟了凝练罡气之法。当即狠下决心,将魔教上下屠尽,夺取了此石,转头回去闭关凝练罡气。” 钱晨捶胸顿足:“这可是炼制气丹,凝练神通,乃至可以和本身真气一同炼化,增厚真气法力品质的无上至宝啊!就这么被浪费了……如果我得到了这一股乾天一气清罡,寻一种坤元地煞精粹,以太上道九转金丹秘传,合练一枚一气元丹。” “那就是一枚品质足矣堪比一品金丹的外丹啊!” “呸呸……有了这两种罡煞元气,我炼入自己的内丹,成就上品金丹不好吗?这可是宇内最好的结丹外药了。世上哪里还有元神仙人留下一缕神通烙印,然后在虚空磨练无数年,将其中元神仙人留下的气息尽数洗去,成就一股最纯粹的罡气的逆天机缘。” “他洪四海居然用来修炼武道罡气了!交给我啊!炼出一枚气道外丹,任何人炼化这枚外丹,立刻相当于一名丹成上品的正道真传……这么美的好事,一品外丹它不香吗?有了它我还担心什么妙空……下个轮回任务,用小指头也弄死他了!” “就算一时间寻不到能与乾天一气清罡合炼的煞气,我把它炼入先天一气大擒拿的元气大手中,成就一宗无上神通也好啊!” 钱晨这次真的心痛的无法呼吸,不是为了磨练心性,体会久违的感情。 “那可是至少元神级数的大能修炼的大神通……我有这枚掌印在这里,凭着太上道尘珠参悟……不难啊!” 钱晨拉开轮回之主的兑换清单看了一眼,差点闭过气去:“先天一气大擒拿神通,太上道秘传大神通,兑换价格:三万道德。” “乾天一气清罡,三十六天罡,九天清罡之一。兑换价格:三千道德一升。” “洪四海凝练了至少有二十升了吧!那就是六万道德……”钱晨再次痛苦的无以复加,要知道洪四海以内罡炼化之后,乾天一气清罡便带有他本质罡气,不再纯粹,也无法再用来炼制气丹,凝练神通,更别说用于结丹外药了。” “价值暴跌……血亏!” 钱晨掏出从洪四海身上抽离的乾天一气清罡:“现在只能用来炼入法器之中,增防御了。虽然也是极好的法器材料,可是比起之前……” 钱晨嘴角微微抽搐…… “主神,买断《耕元子道书》。”钱晨平复心境,购买了早就选中的耕元子传承,那云台之上的虚空中泛起一阵白光,光华凝聚为一本道书,落在了钱晨面前。与此同时,钱晨名下也扣除了十道德。 轮回之主的兑换列表之中,耕元子道书的条目缓缓消去。 至此,钱晨便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跟脚,而耕元子所留笔记中,也有许多道行的应用之法,能大大弥补钱晨的见识不足和用于护道的法术神通上的缺陷。 第三十七章浑天青罗,回归神州 剩下的功德,钱晨仔细考虑了一下,本来准备买两件选好的法器胚胎,作为自己日后的护道之宝的。但这次的收入,远远超乎了钱晨的预料。 那块玄铁陨石,本质能受元神仙人一击,只留下一块手印,本就极佳。 更何况还带着先天一气大擒拿手印,在虚空界海中受天外元气淬炼磨洗无数年,又被乾天一气清罡在内部锤炼,品质已经称得上是太乙元金了。 “可惜也因为那股乾天一气清罡的排斥,虚空界海的星力无法淬炼铁胎,导致没能凝聚几两天河星沙出来。不过太乙元金也已经算是宇内最好的九种炼制飞剑的神金之一了!我也就不奢求再多几两天河星沙……” “将这块太乙元金炼成飞剑,便是我的本命飞剑。岂不是胜过轮回之主那里兑换的法器许多?” 钱晨也不准备将自己的本命飞剑给轮回之主炼制,他随手收起内蕴太乙元金的玄铁陨石,准备等到自己有能力了,就将其解开,炼制成自己的本命飞剑。掐指略略一算,钱晨想要炼制这块太乙元金,至少也得有结丹级数的法力。 再掏出经过洪四海力锤,外表破破烂烂,内里也禁制残破的天罗伞。 考虑到法器毕竟是身外之物,还是现在能用上,再说其他后患。 而且经过这一次任务,钱晨觉得自己和轮回之主之间建立了些许信任,已经算是熟人了!那就便宜它一回…… “轮回之主,为我将乾天一气清罡与天罗伞合炼成一体!” “有了乾天一气清罡凝练其中,下次看谁还能打破我的伞!”钱晨心中发狠,以他的谨慎,居然还被人打破了护身法器,实在是危险万分。 “若是洪四海再强个十倍。也许就能击破我剩下的几手准备,那我不就危险了吗?护甲还是先得叠起来,还有,这一次我内气供应不上,蓝量也有问题,差点因为战斗内气不济,就算有其他几个后手也没法用出来。” “虽然这次出了轮回之地,我就能突破感应,练就真气,不像现在这般缺蓝了。但随着我道行的提升,手段也会提升,还是应该找个时间炼制一点丹药带在身上才是。” “最好能炼制一枚元气外丹……让我立刻拥有相当于结丹的法力。” 轮回之主那边立刻列出了一连串的材料清单,并注明以功德代替的价格,同时也给出了代工费。钱晨毫不犹豫的略过将天罗伞炼成法宝,圆满法器的选项……选中了将天罗伞禁制以太上道混元伞形质的禁制补全,然后祭炼到九层禁制的级数的选项。” “五道德……倒也不贵!” 钱晨看到自己因为懂得混元伞禁制,轮回之主没有收取的版权费。以及他用两界铜牌中所藏的诸多天才地宝作为辅助材料,没有让轮回之主收取太多的材料工本费,价格也因此下跌到能够接受的程度。 感觉自己赚了他轮回之主的几个亿……善德 主神血亏,轮回破产 ……我又赚了! 虚空中白光继续涌现,将云台之上钱晨放置的一应材料卷起,仿佛凭空造物一般,顷刻间分解炼化至天罗伞中。 天罗伞焕然一新,就连形质也变成了青布蒙着油纸的摸样,颇具古典风味。 白光再摄来乾天一气清罡,继续将罡气炼化至油纸伞中。 前后不过数息时间,伞面纯青,宛如雨后青天一般色泽的小伞,就落入了钱晨的手中。 钱晨闭目感应,虽然禁制被补全,但自己的气息依然残留。只需默默炼化了两个时辰,就初步祭炼了这把新的天罗伞,根据禁制和材料,或可叫它浑天青罗伞……但钱晨天罗伞叫惯了。也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想将天罗伞外表幻化为原样。 等待日后与妙空见面,借此算计他一下。 毕竟谨慎的人心都脏…… 剩下的功德,钱晨准备用于兑换下次任务所需的东西,这次单人试炼任务之后,钱晨成为了正式的轮回者,须得防备着妙空在下次任务中的埋伏。钱晨问过轮回之主如何切断轮回引引路人权限。结果得知了一个自己付不起的数字。 “三万道德……”钱晨默默无言:“算了……我还是想办法对付妙空吧!” “我要有三万道德,还忌惮一个妙空?”钱晨吐槽道:“主神收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先前炼制天罗伞我还以为你良心长回来了呢?现在看来,确实是涨回来了!” “轮回之主,我要查看下次任务。”钱晨主神、轮回之主这样的一通乱叫,轮回之地也极有耐心,将这两个名号都且收下。 也不因为钱晨尊不尊重他而给个方便,或是给个为难。 “轮回者已经通过试炼任务,下一次正式任务将在一年后开启。每次完成任务,都会提升评价和权限,评价和权限越高,两次强制任务时间间隔越长。正式的强制任务未完成将有惩罚……” “轮回者目前权限,只能在下次任务开始前七天知道任务信息。” “每次任务后,轮回者在轮回之地停留将有一定限制,目前剩余停留时间:一天八个时辰,三刻!” “正式强制任务有不同的类型。” “轮回者在任务期间遭遇其他轮回者,可以组队,交友,黑名单……轮回者之间,可以创建团体,加入组织,签订盟约,在轮回之主的见证下签订道誓……”轮回之主降下一道清光,将成为正式轮回者之后的福利权限一一罗列。 钱晨看到虚空云台一栏的时候,才恍然为什么凌霄宝殿、上古天宫的皮肤那么值钱了。原来虚空云台相当于轮回者的私人世界,随着轮回者权限的提高,他们在轮回之地的自由度也就越大,许多高评价的轮回者都能自由出入轮回之地。 因此虚空云台,便相当于他们独有的洞天福地。 更有许多创立组织的轮回者会开放自己的虚空云台部分权限,作为组织驻地,而上古天宫凌霄宝殿这等虚空云台皮肤,必然有种种妙用,乃是大型的轮回者组织求之不得,只能垂涎的驻地。 “敢情您这不仅是个人空间的皮肤,还是帮会驻地啊!”钱晨点头了然。 “理解理解……氪金大佬专属,不是我这等小透明能痴心妄想的。只是感觉更像企鹅大佬了呢!敢问你爹可姓马?” 钱晨再挑了几样有用的杂物兑换了,在云台之上,苦修了数日耗尽了停留时间,便被一道白光传送出了轮回之地。 轮回之地元气充沛绝不下于中土神州,甚至其他诸天世界,更兼灵气纯粹,元气沟通诸天万界,种类齐全…… 若非钱晨不太信任,其实是一个突破感应的不错地方。 如今回到了中土神州,钱晨便要正式突破感应…… 第三十八章突破感应,九天练气 钱晨眼前一花,就又回到了那座他暂居的荒僻宅院中,小院里一片月光如水,安宁静谧,四周传来隐隐的虫鸣之声。 感知到这熟悉的一切,钱晨却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抬头望月,观察月相。 看着那和进入轮回之地前毫无二致的月向,他眼神便是一凝,再低头掐算。 为了保证万全,钱晨甚至连续掐算三次,才确认此时便是他进入轮回世界的下一刻……他在虚空的其他世界完成任务花费数日,到了轮回之地又待满了两天,中土世界的时间居然没有任何流动。 仿佛轮回之地中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幻觉。 “轮回之地的时间与中土居然相对独立!看来轮回之主的大能,还在我意料之上。” 钱晨感慨一声。 他回到中土世界后,精修的道行并未消失,昭示着轮回之地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某位大能施加的幻术,此时一身内气已跃跃欲动,几欲冲破玄关一窍,散于天地之间,灵觉也隐隐约约与周围数十里的天地元气都产生了妙不可言的感应。 只要钱晨心念一动,便可内气冲破玄关,与天地元气相合。 如此内外元气结合,炼虚为真,化为一口真气,便是正经的练气修士,不负之前只能用内气御使法器的尴尬。 但钱晨知道,越是此时越要沉稳养气,这内外相合化生而出的第一口真气关系根基,若是这一步走差了,未来还要花许多苦工磨炼,才能将真气杂质慢慢褪去。 钱晨可不想在练气境界驻留数十年,来弥补今日的过失。 寻常宗门大教在这一步常常有闭关静室,设有阵法汇聚某种灵气,禁制阻挡浊气,在静室内感应元气,便可避免浊气沾染。 只是这也有一层坏处,那便是缺少了突破感应时对天地元气的种种微妙感应和复杂气机的洗练。对这些复杂气机的敏锐就不足,虽然不妨碍采气,但相对于道门真传来说,这些取巧的修士对天地元气的感知,就太过粗糙。 就像眼中只能看到黑白两色的色盲一样,虽然也能观察天地,但就难免会粗疏了一些。 日后修行法术,神通,比如掐算占卜这种需要感应极为复杂的气机变化的道法,资质就会很差。所以才说筑基、感应这两个关口,干系后天的根骨资质,与修士日后成就息息相关。 修行者常说的根基,便是指这些。 好在钱晨自有太上道传承的秘法《太上感应经》,这篇道书乃是太上道祖所传,描述的便是感应天地的种种关窍。乃是太上道,甚至是整个道门突破感应这一关口的必修道书,对于旁门左道,乃至妖魔佛神来说,又是无上秘传之法。 非道门真传弟子不得传授。 钱晨先放出天罗伞悬在头顶,祭起青罗,一片清气垂下,既没有阻碍钱晨与天地的沟通,又能防止杂气,晦气,秽气,浊气的沾染,以及种种外魔的滋扰,这一片清气极为厚重,就算有人想要趁钱晨入定之机图谋不轨,没有十天八天也难以破开。 再弹出一张清净符,发出一道清光,将这荒僻小院转过一圈,便将种种污秽扫去,就连久无人居郁积的阴晦之气,也消去了许多。 钱晨还是有些不太满意,这里终究还是杂气太重。其实对感应不利,道门正经的修士突破感应,要么在灵山大川,这等灵机天然汇聚之地,连俗世的世家子弟,也会择一风水绝佳之处;就算是旁门左道,也没有随便选择一个荒郊野外,久无人住的破败宅院去突破的道理。 但条件就这样,而且钱晨自有楼观道的秘传,感应这一关不需要太注重外部条件。 毕竟只要采一口外气至精至纯,不受杂气污秽便可。其他气机复杂一点,还能锻炼感知。 钱晨默诵《太上感应经》,虚极静笃,无复我身,渐觉杳杳冥冥,与天地合一,心神感知到了一个隐秘的所在。他轻叱一声,内气一吐,撞破玄关。只是这玄关并非头顶卤门,也非脚下涌泉,不是泥丸,并非丹田,而是身前鼻端三寸处,一处虚空所藏。 钱晨的内气在这里冲破关窍,开辟了一处外窍。 这外窍有神气酝酿于中,乃修炼之最妙处,故谓之玄关一窍。 浑身的内气涌出,藏在玄关一窍之内,钱晨只觉体内空空荡荡,仿佛贼去楼空,这时候整个世界在钱晨的心中,陡然清明了起来,他的感知脱离了眼睛,渐渐沉入元气的本质,那一草一木,一石一土,皆退去表象,反馈为元气本质。 钱晨灵觉顿时察觉到元气的种种微妙性质,只是洒落的月光之中,就有种种复杂的元气纠缠,各有微妙。钱晨依照辨气法分别,将其中阴气,寒气等一一分类。那阴性的元气,粗略可以分为十三种,有除去九种比较驳杂,要么带有晦气,要么太过阴沉。 总之不太符合辨气法所言:灵、清、纯、净、善、美、柔、和、生等灵气九德。 不适合滋长生灵,长养万物的元气。 剩下四种元气之中,有月之精华的纯阴之气——太阴元气,还有带有阴气与寒气性质,本质比较纯粹的一种元气——冰魄元气,剩下还有少阴元气,广寒元气等。 钱晨灵觉再深入仔细感知,太阴元气之中也有许多不同的性质。 据说太上道祖昔年讲道之时,说起感应元气,划分有一元之数,十二万九千六百种之多。灵宝道祖曾笑言,自己能感应之数超越此十倍。等到讲道完毕,灵宝道祖回到碧游宫的时候,才恍然领悟,顿时惭愧的对左右道:“吾不如太上!” 灵宝道祖座下弟子询问原因,才知道太上划分的一元之气,各有性质,已经是天地细分的极限。灵宝道祖虽然能感应此十倍以上,但其中许多元气并不具有性质差异。或者说那种微妙至极的差异,除了道祖能感知之外,已经没有意义。 太上道祖删繁就简,将那些在天地运行中无用的元气属性删去,简化了元气的属性。 这一言是太上为天地立道。待到灵宝回到碧游宫的时候,就发现了天地之道更加明晰,种种无用的属性,对于天地来说已经不存在。大道运行更加顺畅…… 才知道太上合道而灵宝阐道,相互之间境界有别。 此后灵宝道祖便效仿太上,不在阐述天地大道,而是截道为之…… 所以钱晨虽然也能感应太阴之气中还有种种不同的性质差别,但这只是验证自己的灵觉敏锐程度,元神之下,太阴之气这些更深层次的不同属性,并无意义。 就好像你用纸写字,也不需要分辨这张纸是米白色、象牙白、浅白色还是乳白色。 “这太阴元气的微妙属性,我只察觉了七种。道有九阴,距离元神真人能察觉的九种还有些距离。”钱晨微微一笑……却只去采纳灵觉感应中的一种清灵之气,此乃九天清气,精粹纯净,乃是感应合真的上品外气。 采纳这种元气是道门前辈无数年来的实践经验,即能保证真气的纯粹,又不至于采气太过苛刻,搞的自己炼化法力缓慢,恢复也困难。 若是精中取精,再纯粹十倍,那么元气也就相对稀少十倍。 别人一天炼化的法力,顶你十天辛苦,自然是等人家都突破元神了。你还在为积蓄结丹的元气而苦修。 这九天清灵之气还有一个好处。 世间的元气分布并不均匀,靠近水边,水行元气自然就多一些,在沙漠之中,采纳水气,自然也要困难十倍。若是感应采气的元气分布太过极端,诸如北极大光明宫,宫中修士凝练冰魄元气,离开了北极冰魄元气稀少百倍,几乎难以修行。 结果大光明宫修士大多只能困居北极,人称寒鲸。 取鲸难离大海之意……嘲笑他们坐困一地。 实际上大多数修士都有这般难处,红尘元气驳杂,若入红尘,采气练气就难,所以只能远离红尘,居于灵气充盈之地。而远离红尘,又难以磨练心性…… 而凝练九天清灵之气的好处就是,这般元气在尘世虽然也比较稀少,但只要往上飞遁,越是向上,清灵之气越充盈。此气清灵,故而浮于九天。从中土神州任意一处地域往上飞遁,都能轻易的采清灵之气,练化为真气法力。 钱晨早有一件飞遁之宝——飞云兜,每日只需乘着云气上天,便能采纳九天清灵之气。 回到地上在慢慢炼化,无论在哪里都不耽搁修行。 所以旁门修士中常常有俗言俗语道:“元气越怪,老的越快。元气越少,死的越早!”笑得就是凝练的元气太过偏门,结果只能困在洞府或是某地,难以结交同道,久而久之,修炼的脑子都木了的修士。 以及那些心比天高,采纳的元气太过稀少精粹,结果一辈子都没能积蓄足够,难以突破境界只能坐化的老修士。 钱晨将周围精粹的九天清灵之气一丝一丝的采纳入玄关一窍,往往要数十个呼吸,他的灵觉才能捕捉一丝。 此窍被他炼的犹如丹炉一般,内有不同的丹室,其中一口丹室,专门用来盛放此气。如此数个时辰,才采够了清灵之气,将那一口清灵之气和一口内气,一同纳入玄关窍炉中,犹如阴阳轮转,清浊升降,如此炼化了九次,才将内气外气合一。 犹如炼丹一般,炼出了一口真气。 那一口真气从玄关返回钱晨体内,登时宛如涓涓细流,周流全身。钱晨睁开眼睛,黑暗的虚室中犹如电光一闪,整室皆白。他伸手一指,飞云兜便与真气交相感应,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化为一朵祥云,托着钱晨遥遥升起,直入青冥…… 飞云兜越飞越高,很快已经离地数百丈。 高空的寒风愈急,若是以前,钱晨早该受不了了。但此时他真气成就,已经能真正祭起飞云兜的一应妙用,云气一档,寒风自然绕过钱晨。 如此飞到了云端处,钱晨才操控着飞云兜稳定下来,闭目采纳九天的清灵之气。 只花了比之前的快捷百倍的时间,钱晨就采纳了第二口清灵之气,依原法与内气合练,很快就练出了第二口真气。 从天色发白到月上中天,又从月色动下到日上中天,钱晨一边分出心神操纵飞云兜,一边一意苦修,直到将一身内气炼化了小半,体内真气已经娟娟流淌,宛如小溪,才降下云头,回到那座荒僻小院调养精神。 第三十九章太上道看家本领 钱晨每日乘云采气,虽然也注意遮掩了行踪,但到底还是被有心人所察觉,到了晚上子时十分,就有一朵青云自那处小院升起,过了寅时又落回去。那布庄的伙计趁着来送道袍的时候,偷偷看过几回,钱晨也不在意。 他之所以也不换地方,却是因外在突破感应时,偶然察觉了这处荒僻小院的地下有一股微弱的地煞阴脉。 这阴脉藏在地底八十尺以下,煞气又比较微薄,本就不堪使用,唯剩下几分精纯颇为难得。 因此这股煞气藏得隐秘,本质又薄弱,所以难得在这偏僻县城中没有被修士发现,钱晨在这里住了几天都没有察觉,还是突破感应时灵觉异常敏锐,才感应到了这个煞气。 钱晨想来也是,这小县城虽然偏远,但这么大一处宅院也是一项不菲的家资,若是没有古怪,谁会轻易放弃?先前去定制服袍的时候,就听那布庄伙计说过这处宅院有闹鬼的传闻,想来是每年惊蛰,中元,下元等日,煞气受天时所激,发散到地面上来。 罡煞之气,都是性质极端暴烈的天地元气,修行之士都不敢轻易采纳其气,更何况一群凡人。 想必是煞气升腾时的种种异象,惊着了这里的主人,加之每天煞气升腾过后,宅子里的人必然会生一场大病,体质虚弱的神祗有可能猝死。 久而久之,传言开来。就无人敢居住,荒废在这里了。 这煞气太过薄弱,虽然有几分精纯,但还是有些难以利用。就算被钱晨炼到七煞幡中,也增加不了一股煞气,变成八煞幡之流,还浪费了这有些难得的精纯。钱晨也没有想好怎么利用,干脆扔在那里,自己依旧专心采气练气。 他这几日修行日益精进,每日采集的九天清灵之气已经足够,浑身内气早就炼化成真气,本身修为亦比之前丰厚了几倍,更把身上先前来不及完全炼化的法器,祭炼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他本身修为在中土还只是一般,但是仗了这些邪器,钱晨也有十分的信心与旁门左道的结丹之辈斗一斗。 但这也只是欺负一下结丹七八九下三品的左道修士,遇着六品的旁门结丹钱晨都有些难以应付。 若是招惹了道门结丹上三品的真传,钱晨就绝难以撄其锋,只能避退了之。 虽然不知道妙空结的是几品丹,但是能将道门真传的楼观道灭门,其战力绝不在道门一二品元丹之下,以钱晨目前的修为对上,还是有些白给。 而妙空拥有的引路人权限能够追踪钱晨的正式任务,之前没有遇上,是因为试炼任务有轮回之主庇护,不在引路人的权限之中的缘故,不然人人的引路人都能帮忙,那还算什么试炼任务?说起来也是讽刺,原本这追踪权限,乃是通过轮回引进入轮回之地的福利,有引路人的帮助,前三个任务就不会有太大风险,保证了轮回者二代们的安全。 轮回引的价格如此高昂,倒有原因三成是在其中。 但在钱晨这里,原本的轮回福利就成了索命之劫…… 也就是说等到下次正式任务,钱晨就会有很大几率遇着妙空。若不能在一年之后,拥有能对付妙空,相当于结丹层次的底牌,钱晨的轮回之旅就能打出gg了。 这些日子一意修行,虽然有些平淡枯燥,但日日能看着道行的长进,钱晨也是甘之若饴的。 只是如此按部就班,虽然前途自然远大,却还是难以应付一年后的劫数。 这一日钱晨驾云回来,感应到自身真气火候渐渐圆满纯熟,度过了突破感应瓶颈后,修为突飞猛进的那段时期,日后再想精进便需要缓缓打磨苦修,急躁不得了。 便暗道:“先前专注于本身道行,并未有时间分心于其他。如今约也过了一个月,这道行精进急躁不得,也不可能让我一年之后便能对付妙空这等大敌……就算有办法让我道行突飞猛进,我也不敢尝试,修行这事是能开玩笑的吗?” “不如平缓一下修为精进,在练气境界多停留一段时间!” “毕竟传说上古修士专注于练气境界,号称上古练气士,练气四十九重升至元神。还是太上道祖开创金丹大道之后,后来的修士才转了结丹之路,算是一道终南捷径,比以前成就元神简单十倍……可惜那位太上道祖倒是没有创下什么元婴之法,少了几分经典啊!” “如今的道门婴儿,都是资质愚钝、肉身粗陋之辈,到了结丹之后不得不以元气凝练婴儿之身,将本身魂魄灵识转移到婴儿之身中,抛却原本不堪的肉身。算是一种转庐舍,结鼎炉之法。有些道门大能为了断尘缘,了因果,也会如此。” “这般凝练婴儿,虽然修行资质更佳,但有一个坏处便是生长缓慢,许多修行千年,都成就元神了的大能,因为凝练了婴儿,搞的面貌还是童子之相。据说上乘的凝练婴儿之法,还有延寿避劫的奇功……只是我们太上道肉身弃毁时往往宁愿夺舍新死肉身,也不爱搞这一套。” “倒是海外散修,异类大能,乃至碧游宫灵宝道中的剑修和真传喜欢如此。” 钱晨眼睛一眯,如此念头一动,便想到了道门三清真传的四门看家本领…… 三位道祖的真传中——太上道独爱炼丹;元始道炼器无双,法宝众多,同时灵符之术也颇为精通;灵宝道钟情于剑,同时也擅长阵法,号称剑阵第一。 这丹器符阵之术,乃是修行外道的四条正途,蕴藏许多修行妙处,并非纯然的护身外道。 毕竟如今修士常常走的结丹之路,乃是昔年太上道祖炼丹之时领悟出来的,所以外丹之术,远比内丹之术悠久,炼丹精熟,对修士结丹乃是大有好处的。而通法境界,据说与符箓之术也有些联系,至少正一道弟子入门受箓,通法筑基为一体,绝对有些玄妙。 别人家筑基,感应,练气,通法。 他家通法,筑基,感应,练气。 正一道弟子往往未曾突破感应,就能修炼法术,因此道院遍布天下,有十方丛林,无数受箓道士,为元始道统领道门打下坚实的根基。如此一来,入门弟子远超太上道百倍,若是楼观道也如正一道一般体制森严,易入难精,也不至于没落到如此地步,被人灭绝了满门。 剑修精修一口本命飞剑,且不提它,灵宝道阵法超绝,干系元神之后的道路,据说灵宝道修成的元神本身威力奇大,若不是元始道元神人手一件法宝起步,灵宝也绝非罕见,太上道底蕴深厚,道行第一,道门门下说不得就要以灵宝道元神为首了。 所以道门真传中,若是修习傀儡偃师,奇门数算,观星机关等外道,往往为长辈所劝说,至少要结丹之后,才会鼓励修习。 但太上道炼丹之术,元始道符箓之术,灵宝道的剑术,却是从刚刚入门就开始传授的。 道门真传的丹器符阵之术,与旁门左道绝非一回事,注重触类旁通,传说兜率宫的祖师本是太上道祖的煽火童子,因为在道祖炼制九转金丹之时,顿悟大道。太上炉内金丹九转,他在旁边煽火时体内也采炼各种大药,结丹九转,待到太上道祖丹成之日,兜率宫祖师也九转大成,练就一颗九转金丹,成就元神不老不死。 太上道祖便将那一炉金丹赐予他,收为弟子,更将他煽火的扇子予他做太上道道统真传的凭证。 当然,这都是兜率宫流传出来的传说,钱晨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楼观道弟子常常说些玩笑的小话,言太上道三支真传之中,唯有上清宗玄都道尊,楼观道文始祖师才是真正的太上弟子传。 其中玄都道尊是太上成道后才收入门下的关门弟子,文始祖师陪伴早在太上道祖成道前,所以太上道三支真传,应该以楼观道为首。至于兜率宫,只是道祖的烧火童子所创,若不是有幸得了太上道祖昔年在天界的道场,还算不得真传。 毕竟兜率宫祖师为道祖炼丹,结果太上八卦炉却在太清宗之中为道统传承之宝。 兜率宫只得了一把煽火的扇子……其中意味颇为深长。 不过楼观道虽然说是如此说,可玄都道尊还是太上道祖的大弟子,文始真人的师兄,坐镇太清天八景宫中,为道门之长。他们这些话也只敢在楼观道内说说,到了后来楼观道没落后,就连嘲笑兜率宫都不大敢了。 钱晨想过许多暂时提高自身法力的法子,当然能动用他本体太上道尘珠最好,但不知为何,钱晨灵识离开道尘珠之后,就不太指使得动这位大爷。虽然这位大爷就是他的本体,但是照样对自己的第二元神非常之大牌,戳两下都不带动弹的。 退而其次,若是能得一灵宝,凭借灵宝本身的威力,他也不太怵元神之下的修士了。 可惜除非卖了自己的本体,否则一年之内,想要弄来一件灵宝,任由谁听了都会说他异想天开,就算元始道中历代遗留的法宝秘藏最多,元始道祖留下的灵宝机缘也最多,甚至有九处道场别府,号称八百灵宝,也没有让一个还未通法的小修士获得的道理。 历代元始道应劫之人,也得结丹之后,才开始自己多宝多福的快乐生涯吧。 再次便是丹器符阵四门辅修大道,其中天府真符,法宝灵宝,洞天大阵,九转金丹这种逆天机缘不提,以钱晨目前的手段能炼制的,真符神箓——真符可册封道人,乃是正一道在代表道门执掌,赐封道门立下大功的道士之时,才会炼制的符箓。 一道真符赐下,立成结丹法力,来自天界正一道赐下的天府真符,所册封的真人更是能成就元神法力,立地不老不死。 神箓更是正一道册封鬼神的符诏,如今只有当今的天子,才能在封神之时命正一道炼制一二。 相当于道门鬼神体系的证书。 这这种符箓妙则妙矣……但这只有正一道才会专精,钱晨根本不会炼制。 而阵法之术,又太过高端,休看钱晨现在也能布下一些迷魂阵,五行阵这样的基础阵法,但要深入高端应用,消耗的资源和需要的道行都堪称可怕,这是一门到了元神才称得上入门的辅修大道。 钱晨算来算去,还是自家的看门本领——炼丹之术,最有把握。 第四十章丹器符阵太上书 太上道的炼丹秘传,号称《九转丹书》,乃是太上道祖的丹道真传,按理来说除了兜率宫一套根本法门——《九转金丹书》记载了一些之外。中土其他真传太清宗,楼观道都没有得到真传,当然文始道尊和玄都道尊肯定是知道的。 可偏偏中土人间除了三大真传之外,还有太上所留的三件道统之宝。 太上八卦炉和太上阴阳扇都是炼丹的灵宝,其中当然会有太上丹书的传承,可不知道为什么,太上道尘珠中也能参悟出太上丹书。 可能是太上道祖对炼丹确实爱的深沉,留下的三件道统灵宝,都放上了自己的炼丹心得,每次开炉的时候,要么在丹炉上写上几笔,要么在煽火的扇子上记录一些,连盘珠子的时候,都不忘念叨几句。 久而久之,这些灵宝都自带身体记忆了吧。 反正得益于此,钱晨是知道几分太上丹书的,就连九转金丹的炼制他都知道几分秘传。兜率宫的真传,从筑基开始就与众不同,别人内炼一口气,改变体质,筑就道体,他们吞服外丹,采集内药,筑基就练就一颗内丹。 与修士结丹这一境界相似,只不过将其提前到了修行之初。 这枚内丹品质当然不如修士苦苦修得的一颗内丹,只能算下三品,最初只有九品也是正常的,若是能提高到七品,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兜率宫后面的修行,就是不断以自己练就的内丹为丹头,不断采集外药内药,以还丹之术炼之,每一转,内丹的神妙和品级就会提升许多。 往往三转便能结丹一品,拥有道门结丹一品的俊秀相当的道行。 而从第六转开始,便能一颗金丹吞入腹,以阳神炼化金丹,成就元神。若是内丹九转才吞入腹。往往阳神刚一炼化金丹,就能成就道君……加上兜率宫中秘传的那一葫芦九转金丹,内外相合,兜率宫历经数百万年来,所出的道君不下十指之数,都是得益于此。 所以兜率宫中并不流行练气之道,而是以金丹道代替之,与太清宗,楼观道更注重练气,金丹两道并行不同。 而元始道正一龙虎玄坛练气,符箓两道并行,玉虚宫练气,金丹两道并行,昆仑派一意修行上古练气之道。灵宝道上清宫也是练气,金丹道并修,而少清剑派剑修兼练气。 剑修到了高深境界,又有一剑破万法和剑阵生万法两条道路,一条是练气剑修之道,讲究一气一剑,另外一条是剑修阵法之道,讲究包罗万象,皆入剑中,但这是元神之后才有的分别…… 茅山本来也是灵宝真传,修持阴神,阳神等,炼神之法与练气之道并修,讲究渡三劫成就元神。 但后来道统化入旁门,乃是灵宝道为了扩大道门影响有意为之。 天下旁门左道,十有八九受益于昔年茅山大愿,旁门的真人成就元神之后,要么入佛,要么入道,要么入魔。而入道者多之,除了道门逍遥自在,约束较小之外,就是因为旁门左道的道法传承,多半受了茅山的影响之故。 所以茅山虽然散去,但茅山传人却遍布天下旁门,只在天界更为兴盛。 旁门左道的元神真人,只要愿意度过三劫,便能进入道门真传,在天界与道门一视同仁。近年来佛门狠下锄头,利用道门的高冷,狠狠的挖了几次墙角,拉拢了不少旁门左道的元神真人,将佛门的大法传承散入旁门,也是学习茅山故智的缘故。 但多半还是如今的道门执掌者,元始天尊的道统不太看得上旁门左道的缘故。 也是因此,灵宝道才负气出走,扎根海外……还是道门三位道祖理念有所差异的缘故,太上道祖无为而治,将道门执掌交予元始灵宝两位道祖,自己早已合道,为天地执掌大道,他的道统传承也多半清净无为,像楼观道这般的,甚至因为太过咸鱼而没落。太清宗虽然好一些,那也是因为他们担负执掌道门气数,监督天下道门所行是否偏离正道之责。 所以常常要出手灭绝那些偏执入了魔道的道门传承,为道门执掌刑罚的缘故。 兜率宫弟子要行走天下收集炼丹外药,当然也清净不起来…… 那灵宝道祖理念是有教无类,想要将天下修行大道皆入道门,吞并魔佛巫妖,让天下修道之人,就是修行之人,道门就是修行,有纳三千外道为我的气魄。 而元始道祖则讲究内外有别,厌恶魔道旁门,认为道门只选取精英,而不是不辨良莠,一应纳入道门。品行不端,心性不佳者,应当驱逐出道门。在他手下,道门弟子资质不佳可以,但心性要求高,最少要品行端正。 太上道因为清净无为,不爱生事,所以在数百万年前道门内部论道的时候,选择了支持元始天尊,灵宝道三大真传,茅山自散道统,流入旁门,另外少清、上清两道出走海外,少清剑派前往东海扎根,上清宫跑到了北极大荒洲。 话说回来,兜率宫发扬的太上丹道中,便有兼参悟内丹与外丹大道,领悟出来的气丹之道。那内丹大道,本就是从外丹术中领悟而出的,经过无数年的发展,在道门真传、旁门散修乃至佛门,魔门的推动下,早已经超脱了外丹术的铐制,另有大道玄妙。 因此后来兜率宫借内丹之术,练气成丹的奥妙。 发展出了近似内金丹的气外丹,乃是如修士练气一般,采集各种外药,元气,仿照凝练结丹的过程,以道法炼出一颗外气元丹。本质就是用炼丹之术,炼出一颗修士的金丹出来,这般的‘外丹’如修士的内丹一般,也有加持道行,修炼法力之妙。 号称体外金丹……妙用无穷。 练就一颗外气元丹,就相当于有了结丹的法力,还能轻易改换根基,乃至领悟几分结丹的奥秘,对日后的结丹还有参照之妙。 当然还是比不上太上道每炼一次丹,都相当于模拟了一次结丹的过程。 如此炼制外丹,最差的是用灵药之类,因为草木易枯荣,炼成外丹之后不但不够坚硬,而且还容易走散元气,变质退化。其次是矿物之丹,金性不朽,所以如炼制法器一般炼制外气元丹,不易变质,只是金气到底与人身有别,虽然不朽不坏,却也难以与身相合,最多就是相当于一件提升法力道行的法器罢了。 这矿物外丹的理念后来被元始道借鉴,化入了许多法宝的禁制中,成就了器修一脉。 次佳乃是妖丹,魔头,同为修士的内丹金丹,上古神兽灵物,虽然这些内丹比较玄妙,甚至能修出妖兽神兽灵物的本命神通,号称身外化身。 但毕竟过程太过有伤天和,元始道厌恶妖身,太上道贵生重命,灵宝道本身就有许多异类大能,同时他们最爱收服灵兽坐骑,万万不会如此浪费了一个好坐骑。所以反而在道门、佛门中流传最少,倒是旁门左道,魔门之中非常流行。 最上品的,乃是用天地元气炼成此丹。 就如同修士是采气炼丹一般,最适合修士的外丹,自然也是天地元气而成,但是气无所定,炼制的外丹难以成形,却是四种方法之中,难度最高的。而且原料也最为珍惜,毕竟修士采气不易,练气都需要每日苦工,有那采集元气精粹的时间,自己炼制一颗内丹,成就结丹道人不好吗? 也只有钱晨这样意在上品金丹,要仔细打磨根基,却又不得不提升法力,防备劫数的修士,才会起意炼制此等外丹。 当然钱晨升起这般想法的真正原因,还是他手上,正有合适炼丹的材料。 那天地间的罡煞之气,正是炼制外气元丹的最佳材料,他手上那颗天外奇石上,残留了一点乾天一气清罡,虽然太过稀少,修炼先天一气大擒拿,乃至采气结丹都远远不足,但却恰好可以搭配这荒宅下方那道薄弱的地煞阴脉,罡煞合一炼制外气元丹。 可钱晨顾虑犹豫也是因此……这罡煞之气都太多稀少,就算本质尚佳,精纯有余,也绝难以炼制出上品的外气元丹。毕竟数量太少,就算日后能采气练气,不断醇厚本质,增加品级……也用时许多——还是那句老话,有这时间,钱晨自己结丹不好吗? 本来就是用来应付一时危急的…… 钱晨就算炼成此丹,也最多炼成八品,难以对付妙空,因此才有些犹豫。 但思虑了几天之后,钱晨还是下定决心,炼成此丹……一是这般外丹毕竟能增长法力,临时提升道行,一颗外丹在手,钱晨就真的相当于结丹八品的修士一般,对于祭炼法器,乃至采气修炼,护道防身都有妙用。 其次这般炼制外丹,对于钱晨以后领悟结丹的关键也大有帮助。 最后,钱晨也需要炼制一颗外丹练手,日后依仗此丹去各大灵山险地闯一闯,说不定能寻到一处适合他手中冰魄寒光罡的地煞,炼制一颗冰魄外丹。他手中冰魄寒光罡虽然本质不如乾天一气清罡精粹,可数量足够。 他手中已经有了罡气,炼丹之法也通晓,只差最后一处合适的煞气。 反而是一年中想要匹敌妙空的种种手段中,最有可能达成,也是后患最小的。 钱晨下定决心,就开始准备抓出那荒宅下方的地煞阴脉…… 第四十一章阴阳轮转,造化丹成 钱晨只坐在这荒僻宅院最中心的一座主屋之中,心中默默存想,不过些许时间便有三道青符自他丹田显化。 这三道青符初若清气一般虚浮不定,待汲取了钱晨丹田内的清灵真气后,才猛的一震,幻化一道青虹,从钱晨小腹的丹田一路逆行而上,到了咽喉,被钱晨混着一口饱含真气的金津玉液喷了出来,却是钱晨临时练就的三道根本法力。 所谓根本法力,便是真气凝聚成真符,若是真符在丹田内凝结成禁制,随时能衍化新的真符,便是通法境界。 一道真符乃是真气所凝,打出便是一道法术。 寻常修道之人到了这个境界,须得书写符箓,然后再吞符修炼,将真气混合吞入的符箓精神,化为真符储藏在体内,这便是一道法力。而这般法力一旦用了出去,便算是彻底消耗了,不能再恢复。 因此这个境界的修士最为忌惮消耗法力,非得将法力凝聚成禁制藏在体内,才能开辟源头,源源不绝,一旦结成一层禁制,便能如法器禁制一般将真气炼化为虚符。虚符打出去也是一道法术,只是不如真符长久,若是不在体内法禁中温养,常常一两日就散了。 虚符便是修士常说的法力。 禁制能够自行汲取真气恢复虚符。这般虚符经过温养打磨,渐渐也会化为真符,称为增长根本法力。 通法之前,使用法术消耗的是根本法力,用一点少一点。 通法之后所用的虚符法力,却并非根基,只是能随时汲取天地元气恢复的消耗品。 钱晨所用的真符法力,却是消耗了血本的,法力根据真气品质,乃至存想符箓不同,所产生的灵应也不同,有的修士一道法力只能下一阵小雨,凝聚水汽不过两桶水。而有的修士一道法力,可令天地变色,四海倾倒。 这便是法力所蕴含的真力大小不同。 钱晨采纳九天清灵之气,淬炼的真气品质极高,这次存想的真符也是耕元子道书中所载的楼观道真传,这三道法力各有不同的神妙,一道感应,一道灵妙,一道聚灵。联合起来能代替钱晨主持天罗伞的一部分妙用。其中蕴含真力可谓绝大……等闲修士三个月都难以攻破这三道法力加持的天罗伞。 将这三道法力打入天罗伞中,不过顷刻间,天罗伞的禁制就和三道真符法力勾连,因为法力性质和法器本质契合,甚至能借用天罗伞收敛天地清气,继续温养这三道法力,让钱晨储藏在其中的法力真力越发浑厚。 天罗伞受此法力所激张开,便见这把浑天青罗伞化为一道清气,笼罩住整个小院。这清气渐渐化为无形,只有在受到法术攻打的时候,才会显露出禁制来。 “这三道法力废了我两日的苦修……若非为了我炼丹时能万无一失,还真舍不得。” 钱晨心疼之余,依旧一声清喝:“咄!” 他身边的两界铜牌也跟着飞出,在屋子的门口处幻化两扇大门,黑黝黝的杂木门挡在门口,关的严严实实的并不起眼。 这般便没有使用真符根本法力的奢侈了……因此这两扇大门也就没有法力自发护持的妙用,只有一点真气能临时激发一下法器的本能感应,若是有人触动这两扇大门,便会爆发出威力,将来人吞入两界牌中。 届时钱晨留有法力的天罗伞便会自行收拢,封住两界牌,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兵甲黄白之物,毁去了钱晨也不心疼,要想冲破两界牌门户出来,更是难从内部打破天罗伞的禁封。 钱晨又把七煞幡藏在门口,将龙雀环拢在手中,碧磷五毒也藏在环中,灵光镜悬在门檐上。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才掏出一柄小小玉锄,挥手一劈,便遁入地下。 这柄遁地神兵护持着钱晨潜入地下数十尺深,那护体黄光就渐渐排挤不开周围的土石了。 这时候,钱晨才看到一丝丝黑色的煞气升腾,当即连连输入真气,又勉力潜下了数尺,到了约地底七十五尺的深度。 “这柄神兵本质虽然不错,但毕竟没有完整的禁制,能潜入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看来我还是高看了那逐日神君,若是以我知晓的禁制将这柄神兵祭炼成法器,遁地从此无声无息不说,就算只祭炼一层,也能遁入百尺之下。” 钱晨看着这股精纯而薄弱的煞气摇头道:“也幸好这股煞气藏得不深,不然又要浪费我近月时间重新祭炼法器。” 此时在地底近八十尺的深处,周围一片漆黑,这等深度钱晨身旁也只有几条水脉穿行,那些土石寒泉被钱晨身周的黄光排挤,破分两旁。明明是在地底都是土石堵塞之处,偏偏有一股寒气如风一般从底下拂面吹来。 钱晨以龙雀环收起周围的土石,渐渐掏出一个能容纳数人的空洞。 立身于空洞之中,黄光才渐渐稳定,黑色的煞气带着森森的寒意扑面而来,惹得玉锄发出的黄光一阵波动,得亏钱晨早早用龙雀环开辟了一个空间,不然再往下潜,煞气和土遁的压力一并袭来,这柄神兵不一定撑得住,若是黄光撑不住破碎,钱晨就麻烦大了。 “坤元玄阴煞……倒是和乾天一气清罡甚是契合……就连和冰魄寒光罡都有几分合适,虽然不是最好的搭配,却也能凝练三品元丹了!” “可惜,还是太过薄弱。就算与罡气本质契合,也顶多能将气丹的品质提高到七品。” 随着煞气越发凌厉,钱晨渐渐小心,又往下挖了三尺,接近煞气根源的时候,那黑色的煞气已经泛起一层银光,薄薄的一层黑色煞气,若有若无,丝丝缕缕,这才是钱晨要的玄阴霜煞气,其名正因为表象如黑土地上一层薄薄的银霜而得名。 又因为位列坤元十二煞之中,也被称为坤元玄阴煞。 钱晨按照楼观道中采煞之法,逼出一道真气融入黑气中泛着薄薄银光玄阴霜煞,顿时一阵阴寒传来,清灵的真气瞬间变得极为沉重,染上一层黑霜,钱晨立刻收回真气,将那一丝精纯煞气逼入玄关一窍之中。 如此等到煞气藏入玄关一窍的一个丹室内,才算采集了一丝煞气。 “我有楼观秘法,采集煞气都如此艰难。那富英和洪四海是走了什么逆天的气运,才有现成的罡气凝聚在天外陨石和万载冰魄之中?”钱晨的灵觉被真气中的寒意冻得龇牙咧嘴,脑门冰凉,忍不住羡慕道。 控制着自己的真气一丝一缕的汲取地底的阴煞之气,这是一番十分耗费耐心的苦工。 钱晨也是忙了真正一天,才将那玄阴霜煞收了八八九九,剩下的煞气只能称为阴煞之气,已经不带玄阴的那层银霜了。他才放弃……遁回到地表,又将天外奇石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抽取那剩余的丝丝缕缕的乾天罡气。 待到罡煞之气都被纳入玄关一窍之中,放在两个窍内丹室中储藏起来,钱晨才算是真正开始炼制外气元丹。 他一没有丹炉,二没有真火,只能存想兜率真火神意,将真气升腾显化灵火态,以太上外窍炼丹的秘法,将玄关一窍化为鼎炉!真火鼎炉内炼元丹。他在荒僻宅院内闭关七日,才将玄关一窍中的罡煞之气炼化,在穴窍内化为清浊之气,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 如此清浊两分,再有真火运行其中,混一清浊,合一罡煞。 一种微妙的灵韵便渐渐诞生,如天地开辟之后,生命之性灵蒙昧。此乃天地人三元丹道,玄妙无穷,乃是内丹之术考验天地之初,模仿天地开辟的一种求道妙法。 天地分而人之初,阴阳辟而三才成! 渐渐有一个浑圆如鸡子的东西,在这清浊混一,返回混沌的过程中诞生,微妙的灵性滋生其中,钱晨只是微微沉浸,就感觉灵觉都得到了滋养。 待到那丹胎成就,罡煞之气的精粹都为浑圆鸡子所容纳。 只有罡煞混一时排出的种种杂气,依旧如混沌一般托着丹胎。到了这一步,就是温养丹胎的苦工了。钱晨算定,自己这一枚外气元胎要苦炼七七四十九天,方才能出炉。 先前混一清浊、罡煞合一这一步,就用了三七二十一天。 到了温养这一关,钱晨便要继续去采集天地元气,一方面是继续苦修真气,不浪费任何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以种种微妙的天地元气,滋养丹胎,醇厚本质。若是钱晨不是那么着急的话,其实蕴养七七四十九年,采集天地元气精粹。说不定能弥补了罡煞之气太过于薄弱的缺点,炼出一枚上三品的元丹来。 太上炼丹之术,就是如此逆天。 就算钱晨等不及了,也能采集其他天地元气,将炼制丹胎时排出的杂气,也就是托着丹胎的混沌,以外丹之术炼制成其他种类灵丹。毕竟这些杂气虽然在炼制外气元丹的时候是杂质,但本质上沾染了清浊分而人灵生,阴阳辟而三才成的造化之妙。 乃是堪比许多天材地宝的灵药。 钱晨只需以丹胎诞生时,混沌开辟后分化的种种杂质元气为主药,辅以采集的其他元气,就能炼出许多不同种类的气丹灵药。 这也是太上道的一门炼丹秘术,唤作丹炉小天地。 灵药药性驳杂,炼制灵丹往往只截取其中的主要药性,君臣辅佐炼化为丹,其他不符合要炼制丹性的药性,便被斥为杂质,将其废弃。唯有太上道精于炼丹,讲究丹炉小天地,天地化生,岂有无用之物,长养众生,杂而不废。 便利用那些珍贵灵药被斥为杂质的药性,配合其他更差一级的灵药,在主丹之外炼制其他略逊一筹的灵丹。 太上道祖昔年亲自炼丹的时候,一枚九转金丹,会伴有数十枚八转金丹,数百枚七转,然后一层一层,到了最后实在难以利用的杂质,还能炼出数万枚一转金丹。这些一转金丹品质最次的,都和如今钱晨所炼的主丹仿佛。 当然太上炼丹的时候,据说八卦炉中乃是一个真正的宇宙。 有一次练出了岔子,还有一只猴子跳了出来,踢倒了丹炉逃之夭夭。却是那丹炉宇宙中某些丹药的灵性实在强横,已经化为生灵,盗取了那一炉丹药,整个宇宙的精粹,修成了大能跑了出来。太上自然不会杀死这等有机缘气运的生灵,便任其离去。 后来太上道祖丹术再进,一炉想要炼出无数不同种类和层次的灵丹也可以,想要纯炼九转金丹,一炉炼出二三十枚也可以,就是想炼出一尊道尊,十几尊道君,乃至一方天地世界,皆无不可……这等丹术,已经接近大道造化了。 传言这诸天万界的许多世界,都是太上合道之前,最后一炉炼出来的。 第四十二章清河崔氏子,武康闻异人 “这广陵郡本就不是什么大郡,这武康县就更小了!”一名华服公子对身后的老仆抱怨道:“为何不让我在广陵城休息,非得赶到偏远的武康小县才能休整。” 那老仆安排着其他的仆人侍女,在道观中整理出几处落脚之处。 几位道院册封的正经道士看着这一行人在马车前搬来搬去,笑呵呵的捏了捏袖子里的金瓜子,为首的老道士眯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公子,老爷交代过,你出门为官一定要小心谨慎一点。” “广陵城之前可是出了大事……道门那几位真正的高人曾经来过广陵,似乎在搜罗什么东西……不久之后道门的真传弟子就下山了!据说一入世,就有几人直奔广陵。那洞天之中,指不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奴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才不敢停留。”老仆态度恭敬,却不退让。 那年轻公子叹息道:“既然有道门真传,何不让我结交一二……我孤身一个人去九真郡赴任……这南方之地的世家,素来与我山东士族不睦。我们清河崔氏在北方还是一号人物。到了南方谁又认得我是谁?不知父亲为何让我去这等偏僻的小县?” “公子,你只有三品道基。想与道门真传结交,若是大公子来还勉强攀得上……公子你吗?”老仆无奈摇头。 “吴伯,你还是不是我娘最信任的管家了?”那崔姓公子大为不满道。 “夫人叫我时时提醒着少爷一点……三品道基,还真不值得道门真传折节下交。所以与其徒劳无功,不如快快走过,免得惹上麻烦。清河崔氏也是大晋高品的门第,可少爷你筑基之差,如何过的了中正官的评定?这让夫人大为光火……” “与其早早定下一个中品出身,还不如去南方磨练一番,夫人特地写信予姻亲陆家,让陆家照拂公子。九真郡有几个机缘,颇合公子的体质。许能磨砺道基,再上一层……至少也得二品道基,老奴才好和夫人交代啊!” 崔公子无奈道:“洛阳同玩的几个伙伴,那些抛头露面的世家子中,我这等成就似乎也不算差了。三品道基也是上等……我娘为何对我如此苛刻。大哥要主持门第,所以苦修十六年,到了及冠的时候,筑基一品,成就清净道体,震惊当座。” “才有王家‘一世龙门’王衍先生,评定为‘清河道广,内秀明光。’” “可我又不是主持门第的儿子,筑基之前,既不能饮酒,所食也寡淡。更不能亲近美色,以免精气流失……这堂堂洛阳晋都,有几个世家子能如此警醒?我平时一意小心,平时体内浊气也少,奈何资质如此……徒呼奈何?”崔公子无奈道。 “公子就不该服用灵丹……”老仆摇头道:“感应这一关,须得积累浑厚,自然天人感应。公子用了灵丹突破,才落了根基。不然至少是二品的道基!” “及冠之后,我久不能触动灵机。”崔公子叹息道:“伙伴们笑话……” “所以夫人让公子去九真郡,那里偏远,没有熟人,能让公子远离那些狐朋狗友。夫人说了,那些都是不成器的浪荡子,世家第一等的俊彦,要么早早入了当世的大宗,如兜率宫,太清宗,亦或玉虚宫、昆仑派这般隐世道门,需要机缘,我们不敢巴结。但正一龙虎玄坛,也就是大晋道院的内门,却是常常收纳世家子弟的。” “而且如罗浮派,清虚山,昆冥宗……青城山、峨眉剑派、太华山、乾元山、崆峒派、云霄宫、九宫城、金庭玉泉、百草派、神农堂、丹霞宗、吴越剑阁……这些稍次一点的门第,都是广收世家弟子的。” “就连梅山、竹山、苗山等旁门大宗,摩尼教、星月教、金刚寺等等西域外道,也更中意我等世家的子弟。” “我突破感应的灵丹,不就是道院内的秘传灵药吗?我服用时就问过了,正一道内的弟子也常常服用此丹突破感应,根本不妨碍后面的修行……不然能要我五十升清冥寒泉,五十斗玉屑圭圭砂?”崔公子嘟囔抱怨道。 “夫人说的是这些宗门的真传弟子,其余人等并不放在夫人眼中。”老仆吴伯叹息道:“反正夫人已经吩咐下来,少爷你休想在胡作非为了。先前因为你瞒着夫人去弄来灵丹的事情,原本少爷身边的一应长随侍女,已经统统被夫人发落。” “现在有我在这里,没有人敢听少爷的了!” 听闻老仆这话,那些忙来忙去搬运杂物的男女就是微微一颤,世家规矩森严,主母发落虽然不至于死,但也绝没了前程。 那崔公子无奈叹息一声,老老实实的进了道观中,这武康县狭小偏僻,见多识广的他根本不想去逛,便随意问那道观的知客道士:“这附近可有什么奇人异士,隐士贤人?小子正要前往九真赴任,想要招揽几位豪杰奇人。” 那知客的老道士笑眯眯的回答:“武康偏远,未有什么奇人异士,也没听说过什么有壮士能人……” 那崔公子随手塞过去一对灵珠,都有龙眼大小,灵气充盈,虽然不是海中极品灵贝所出,却也是大湖贝场的灵珠,价值不菲。 那道士接过灵珠,小眼睛都瞪大了几倍。 他绞尽脑汁,才想起了这几日的一个传闻:“不过前月里县中似乎来了一位道友,有人曾见过县城内一处废宅之中,每日有灵云升起,到了近午才落下。应是有同道在采气……左近的狐坟似乎也荒废了。听闻一个梅山的左道中人近几日来过……好生嚣张,似乎也没了下场。” “这位同道未闻恶迹,我道院曾经看到过坟中狐群迁徙,颇得这位同道的照应,如此作风,许也是正道修士。公子倒是可以结交一二。” 崔公子闻言登时振奋,笑道:“那道门真传下山,往广陵而来,怎么就没可能经过武康?既然有此传闻,我们礼数备足,上门寻访,纵然打扰一二,也不至于为怪。来人……” 他唤来两人道:“为我准备好礼物,我们去探访一二。” “若是道门真传能结交最好,若是散修高人,也能延请一番,许能助我赴任九真郡。” 第四十三章各种精怪,数十灵丹 道院的知客唤来那布庄的伙计,让他带着那崔公子几人去往钱晨暂居的那处荒僻宅院,武康县城也不大,几人绕了几步路,就隐隐约约见到了那处地方。 老仆皱眉道:“公子若是抱着结交道门真传的心思,到此就可以罢了!” “这处宅院阴郁沉积,又不能藏风聚气,乃是下等的风水。老奴见过的道门真传,居养气,移养体,一举一动莫不亲和大道,犹如凤凰一般,绝不在穷山恶水落脚。老奴年轻时曾与夫人一起接待过一位昆仑弟子,其人过府上而不入。” “只在旁的一处牛首山的小山上过了一夜。” “夫人问其原因,他说侯府的元气不净……后来夫人涤尘七日,又与全府上下沐浴更衣,焚香茹素三日,才请来那位真传下山。这等道门高人感应之后,能辨善恶之气,喜灵气而厌浊气,居住在这等下下风水之处,岂不如同鲍鱼之肆?” “能屈居这里的,想必只是一些旁门左道的修士罢了!”老仆诚心劝说道:“若是公子想请两位修士供奉,还是传书给夫人,托夫人去罗浮请两位外门弟子下山,舅爷乃是罗浮内门执事,权柄甚重,派两位知根知底的外门弟子效力,不过等闲事……好过这种不知根底的外人……” “你怎么如此烦人……出门在外,就得广交朋友,探访贤良。”崔公子道:“纵然只是一匹夫,若是能说得来话,也值得结交一番。若是话不投机,就算是大派真传,诸子世家我也不想结交……这修士能与狐为善,可见是一位奇人。” “不可不去探访一番!” “年少时我就想学着那些前辈高人,如他们游历的笔记一般,与狐为友,养两位花中君子,以为文友,闲时前往龙宫赴宴。元神出游东海三仙岛,与道友彻夜宴饮,黎明时摘花而还,去北冥乘鲲鹏而遨游四海……” “夫人出门时交代,外面的狐狸精多半都是盗取精气,污秽之物,若是少爷出门在外想收什么狐狸美人,坏了根基,让老奴先打死再报予她说。”老奴丝毫不解风情。 “你!”崔公子恼怒的竖起食指,朝着吴伯点了三下。 无奈摇头道:“真是不懂风流……”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那小院之前,看见门前荒草凄凄,一副破败的样子,老奴又是一皱眉,只是耐不过自家主人的性子,上前就要叩门。这时候崔公子的脸色却变了,他连忙牵住老仆的衣袖,振奋道:“谁说风水不好,就没有高人。” “哎呀!”崔公子突然捂住眼睛道:“这不但是个高人,还是个绝世美人啊!” “别跳了!”崔公子挤挤眼睛,一只如白玉一般的小人突然托起他的眼皮,从他的右眼里面跳了出来,老仆见了大惊失色:“登徒子……是谁送给了公子这等玩物小妖,要夫人知道了,可不得扒了公子的皮。” 登徒子好色……乃是世间一种少见的精怪。 相传是好色之人,梦中迷恋美人时魂魄离体,迷失在外,寻觅美人香迹。 久而久之幻化成精,是为好色精登徒子,又称为目中人,时有世家弟子养在眼中,善于辨别美人,若是见得美人,还可以借此精怪之性来滋养目力,号称以美人养眼。晋京中的逍遥王侯修行不成,以此精怪佐以美人养眼,据说年寿九十岁目光依然能看到人脸上的斑纹小痣。 更是一眼便能数遍美人身上的优劣之处,看穿厚厚的妆容下素颜,乃至美人本身气韵,口齿香气,元阴是否纯粹都能明见。 所以为京中世家富贵子所重,一只登徒子养在眼中,耗费万金也是寻常。 这等精怪虽然有些好处,但毕竟寄托人体,耗费人本身精气,而且玩物丧志,常移性情,崔公子的母亲从来严厉管束他不得沉迷这等小道,没想到还是不知被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只,养在了眼睛中。刚到钱晨的宅邸前,这小精怪就激动的要跳出眼皮了。 “这般雅物……我娘她……你别告诉她不就得了?”崔公子咂舌道:“这是何等的美人,能叫登徒子如此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却又见那登徒子小妖来到荒宅的门口后,却又徘徊不敢进,似乎有极为畏惧的东西挡在前面一样,它左走三步,右走两步,踌躇往复,极为渴求的看着宅内,就畏惧不前。崔公子谨慎道:“前面恐有禁制在……” 他刚想唤来登徒子,入眼一看。 就听见这荒宅的草丛中有东西发出急促尖锐的叫声,很快就有两名穿着白衣,黄衣的童子,不过拇指大小从草丛中钻出来和登徒子厮打在了一起,两只童子齐心协力,把登徒子小妖打的败退,只能狼狈逃回崔公子的眼中。 这时候崔公子才看清了那荒宅之上,有一股清光如天罗倒覆着,盖在顶上。 老仆惊疑道:“这是两只金银童子?” 崔公子瞥了一眼,并不十分注意:“许是附近有金银埋在地下,日久成精了吧!洛阳古都多的是这种精怪,传说北邙山上常见这种小东西。” “公子是从哪里听来的?若是这等小妖常见,岂不是人人都能发财了?这等精怪最为机警,传说可以用来炼制通灵钱,比公子目中的登徒子还要少见。”老仆忍不住道:“公子倒是可以养在身边,以铜钱饲养,这等金银童子虽然身量小,但力气极大。而且有助福缘……” “我这登徒子可是雅物……金银太俗了!”崔公子振振有词道:“好色之情,人皆有之。贪财之人,就不好结交了!” “而且这院中有什么?能叫这些罕见的精怪都跑了过来!” 就这短短几息时间,崔公子又看见三寸长的樟柳童子,藏在院子旁的槐树上,也想偷偷跑进这荒宅里,正莫名其妙,这时候一个豆大的小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耳道中,唱到:“清河崔氏有子啖,做县令来知九真。路过武康投道观,闻得异人把宅探。屋内开炉四十天……一颗灵丹三十万!” 这是耳道神? 崔啖见那小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当即恍然,他素知耳道神能审探灵妙,能报未来事。乃是术士卜者求之不得的精怪,世人若能养一只在耳中,便能做世家座上客了。 那精怪见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唱到:“崔氏子,得灵丹,分给咱,指点你!” 崔啖肚子里暗笑:“果然是粗俗的妖怪,唱词都这么浅白……这还不如教坊的姐儿呢。若是能查知前后事,为什么用词不锦绣一点。” 他念头刚起,耳道中的豆大小人就气的踢了他耳膜几下,崔啖震得脑子嗡鸣,登时一阵东倒西歪。吴伯大惊,揪着崔啖的耳朵,就要把这小妖精抓出来,他怒道:“公子,待我把这小妖捉出来,晒成妖精干!” 那耳道神早就藏得更深了,有些发抖害怕的样子,躲在耳膜旁边的小窝里。 “别……吴伯别碰……它说屋内有高人炼丹,叫我们听从它的指点去求两颗,回头分给它一颗。”崔啖扯着耳朵叫道。 吴伯更是吃惊,叫道:“屋内有高人炼丹?” “这些精怪,都是察觉了天机……前来等候机缘的?……不好,这等天机外泄,必然有劫数临头。这小妖都知道的事情,岂能不惹来麻烦?” “而且灵丹这般珍贵的东西,岂能分给它一个小妖?” “我等就是向那高人求丹,付出也必然不少,岂能让它上下嘴皮子一动就把好处拿去?”吴伯沉吟片刻道:“待会若是有人来袭,我们帮上一帮,也许能交好那高人一二,不过这般未必能打动那高人,你去问耳道神,如何能结交这等异人,这高人又是什么来历?” “它要再有用一些,才值得一颗灵丹。” 丹室内钱晨心念一动,他这一炉丹火候马上要成了,只是冥冥之中感应天机祸福,察觉到自己用了这荒宅地下的地煞阴脉炼制灵丹,这阴脉并无人察觉,但还是与附近的妖灵精怪有些气机交联,这附近颇有一些地下的金银,柳树,妖灵因为感受地煞而成精成妖的。 自己动了这口阴煞,冥冥之中就与它们结下缘分。 当然钱晨其实也不必理会,这又不是一口特别大的地煞阴脉,会与其他修士结下因果,惹来外劫,这些小小精怪就算自己不去理会,结下的因果也十分微弱,并没有什么后患。 “不过……我先前杀了那梅山不肖弟子,或许也会因果纠葛之下,来找麻烦。” “这灵丹外劫,果然十分恼人。天地造化果真不好占便宜……还是轮回之地执行任务时,不占因果,各种宝物信手拈来,十分干净。不虞什么后患……毕竟就算十二元辰还有什么亲朋好友……他们还能来中土打我吗?” 想到这里,钱晨微微皱眉,想到了那块印着掌印的天外奇石。 这东西能引来轮回之主的关注,怕是十分不简单,说不定还真能牵扯到中土。 玄关一窍之中元丹胎渐渐圆满,就连那片混沌杂气也已经有分化之像,钱晨蕴养丹胎之时,每日采气不缀,非但浑身清灵真气在体内流转之时如浑圆走珠,粒粒滚动,壮大了不少。用来炼丹的各种天地元气,也储备丰厚,他略略算来,至少能成丹六十颗。 如今眼看丹胎就要圆满,钱晨不但要保证元丹顺利出炉,更要趁着元丹成就的这一刻,打破混沌,分化数十股精粹元气,各自炼成灵丹。等若同时炼制十几种灵丹,用的还是最为精粹奥妙的气丹之法,难度可谓惊人。 等闲‘炼丹大师’都不敢尝试。 也就太上道是炼丹一门的祖宗,才敢第一次炼制气丹就这般玩法。 第四十四章信手斩来敌,谈笑碎灵丹 崔啖携老仆在门外候了半日,钱晨那边蕴养的元丹才渐渐到了出丹的火候,之间玄关一窍之中一声霹雳,混沌骤然撕裂,数十道灵气化生而出,沾染了元丹道妙,那元丹自玄关一跃破窍而出,悬在钱晨的脑后,与真气炼成一体,宛如一颗在身外的内丹一般。 那一颗元丹只需勾连真气,立刻垂下碧色的真气加持在钱晨身上。 举手投足之间,念头一动无论法术还是法器威力都比之前大了数十倍,直追结丹大成之辈,这一刻外丹在身,钱晨的道行就等若丹成七品的旁门修士,在这尘世间也称得上一声——法力高强了也。 他虽然是初次炼丹,但还真不觉得这丹道有什么难处,那耕元子丹书上记载的千年万难的关口,钱晨轻轻就过去了。 因此所炼的这颗元丹,也将罡煞之气的本质发挥到了最强,达到了七品的品质。 这元丹不必其他草木灵丹,乃是修行的根本大丹,如修道人的性命核心一般,所以品级跟着结丹的品级来的,与服用的灵丹并非一个体系。 有元丹加持,钱晨一炉内炼种种元气,以玄关一窍为丹炉,数百种元气相互化合,钱晨按照丹方与元气性质,将它们数种,数十种为一股,熔炼在一起。他如今道行大近,原本以为有些艰难的一步,居然就这么轻易过去了。 待到玄关内元气化合,凝聚成数十股,钱晨再一喝:“凝!” 只听得玄关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钱晨把手一招,数十枚灵丹从虚空中的玄关一窍内跌落出来,凝聚成各般颜色,大小不同的丹丸,散发着动人的妙香。钱晨掏出那红皮小葫芦,凑上前去收走了大部分的灵丹。 “我先练成了外气元丹,道行修为都不比从前,后面一气成丹比设想中更加游刃有余,居然一次出丹十七种,有九十余枚之多。这等元气所炼之丹,没有杂质,最为纯粹,乃是丹中的上品。本来元气炼丹,以材料最难,却让我借助罡煞之气炼成元丹的时机,巧妙将杂气化为混沌后,分化出来。” “这罡煞之气中的杂气岂是小可?” “等闲的元气早就被化去,能在罡煞气中存在的杂气,许多甚至比那股罡煞之气本身要珍贵,只是太多稀少,又难以利用。如同紫铜中微不可查的黄金一样……” “还是太上丹书着实玄妙无方……“ 钱晨初是一喜,继而抓紧回忆炼元丹时,那如同修道人结丹一般的过程中的种种微妙,这一颗元丹炼下来,等若钱晨也结了一回丹,端是受益无穷。他才知道为何太上真传中,就没有结丹品质低于一品的——若是丹炉中模拟结过百八十回的丹,还能丹走鼎飞,练废了大药。 太上传人就该以死向道祖谢罪了! 其他修道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丹成无悔……唉!我们太上道有百年结丹,千次模拟……在别人撞机缘的时候,太上道——唯手熟尔! “太招人恨了!”钱晨摇头道:“难怪不能说出去!” “想一想,我自己都气!太上道怎么能那么过分呢?祖师开辟了金丹大道很了不起吗?藏这么一手……” 钱晨脸上笑呵呵的,手下却不停,一面熟悉外气元丹,一面恢复真气修为,等他炼丹的精神恢复了大半,他才挥手释放天罗伞镇压的气机,当即一阵无法形容的妙香从丹室中飘了出去,站在门外,垫着脚尖向小院内张望的崔啖,以及死死拉着自家小主人,让他不可如此不体面的吴伯都闻到了这股叫人精神一震,浑身真气暖洋洋的,修为不自觉都精纯了一份的药香。 登时崔啖面露奇光,兴奋道:“果真有高人炼丹……这丹味……呸!道院卖给我的感应丹果然是次品,我亏大了也!” “少爷,仪态……仪态!”老仆拉着他苦劝道:“不可失了崔氏颜面。” 这时候钱晨等待多时的人终于来了,之间一道黑影横空,七道红黑色的光芒,游走如飞星携芒,又好似电光花火,就要往钱晨的院子里钻,钱晨压住天罗伞的显化,只把七煞幡展开,护住了自己。 只见一团浓黑无比的雾气笼罩小屋,其中有七股煞气盘旋。 那七道红黑色的光芒只是一击,就把小院的其余房舍打碎,将屋外一种精怪惊走,唯有钱晨所在的内屋被黑雾牢牢护住。 远处有人笑道:“你就是杀了我师弟的那个贼人吧!念你炼丹有功,把灵丹献上,自缚请罪,我说不定还能饶你一会!不然梅山门下,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叫你人头不保!” “原来那日摇着个虎头幡,不佛不道的,是阁下的师弟啊!”钱晨冷笑道:“他不知死活,阁下也不是善类。正好一并杀了,凑成一对,免得阁下黄泉路下孤身一人,甚是可怜!” 钱晨右手一翻,龙雀环迅疾无比,只是一捞就收走了那七点火光。 然后天罗伞一收,一股清气天罗瞬间张开了数里,然后向下一笼,将方圆数里罩住,随着钱晨收伞,清气合拢,崔啖和老仆都只感觉身体一清,那清气就绕了过去,唯有不远处一个黑影被清气逼出来,随着清气合拢,毫无抵抗之力,瞬间被收入钱晨手中的天罗伞中。 钱晨抖了抖天罗伞,就把此人炼死了。 “不过一个通法修士,连旁门左道的内丹都没有炼成……居然还敢找我麻烦!” 崔啖和老仆看到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只是两句话的功夫,一个修为不弱的左道妖人就被收走炼化,完全没有半分还手之力。不由的疑虑,这梅山左道怎的如此不知死活,还不知道屋内高人是何等修为就敢轻率前来? 天可怜见,此人先去了狐坟,凭借蛛丝马迹,推断出钱晨的修为绝对不会超过通法,加之又算出敌人在耗费精神炼丹,本以为是千载良机,还能平白赚一炉灵丹,岂料不过两个月的功夫,钱晨再出手已经是结丹之力了。 老仆目光呆滞,心里有些嘀咕:“这广陵郡居然如此水深么?” “怎么公子就随便走走,就遇到如此高人?这等修为,便是比起道门真传也不差了。我们等在门外,礼数不周,若是此人要怪罪下来。我可如何护得住公子啊?希望老爷还有几分面子……” 崔啖只是单纯遇到高人的狂喜,当即整了整衣冠,恭敬拜道:“清河崔氏小子啖,见过前辈。” 钱晨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才压低声音,掩饰少年过于清亮的嗓音道:“原来是崔氏公子,果然俊秀……恕老夫招待不周,快请进来吧!” 崔啖大喜过望,当即亲自捧了礼物,进来拜见。 他走进屋内,看到钱晨过分年轻的面孔,并不以为奇,只是看到了钱晨面前二十多颗悬浮在半空,被一股云气托住的灵丹,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丹……为何如此纯粹?” “仿佛不见任何躁气……” 老仆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道:“公子,这是元气之丹,乃是高人前辈采天地元气炼成的灵丹,最为纯净,也最是难得,并无丹毒。非结丹大修,无法如此成丹。可不是少爷你平时所见的草木灵药……” 那灵丹之气化为灵芝一般托在丹药之下,而芝气扎根在一朵祥云上,乃是崔啖平生所未见的灵妙。 钱晨盘腿端坐,身下面前各有一朵祥云托浮,面前的祥云上各色灵丹或是由丹气化为灵芝驮负,或是灵动打转,或是化为灵光,或是静如美玉,或是丹气如同一口清泉拥簇…… 钱晨随手捻起一颗如美玉一般的灵丹,信手捏碎了洒在地上。 崔啖忍不住一声惊呼,却只见他眼中所藏的登徒子小妖,耳中的耳道神,以及先前遁逃离去,却离着不远,藏在暗中窥探的金银童子,章柳神,花姑子……以及白毛小鼠、衔枝喜鹊等灵物,皆一拥而上,跑到了钱晨脚边捧着玉屑食用。 钱晨笑道:“我采走此院的煞气炼丹,也是坏了你们的一份机缘,就以此来偿还好了!” 几只精怪都小心施礼,那些古怪的小兽也人立而起,拱手作揖……崔啖与吴伯也恍然暗道:“难怪高人驻足此地炼丹,原来这荒宅之下,竟然有一口阴煞吗?” 第四十五章天人感应,芝兰椒房 崔啖和老仆在外面,曾经为这座宅院望过气,此地荒僻,偏废,早已经失去了风水形势上的生动之气,本以为宅内必然是阴气沉郁,元气偏向阴浊的。但进来之后才发现,此地已经内有乾坤,除了被那梅山教的妖人毁去了外院不知如何。 钱晨所在的内室,盘旋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净妙稥。 空荡荡的室内,四角墙檐下有数支或是通体赤红、或是伞盖深紫的灵芝,在废木之上萌芽……这些灵芝小巧可爱,灵气生动。 足以证明此地风水大好了。 “难怪父亲与我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此言出自太上道书,可不是后世托名假作的伪经。原来高人开炉炼丹……真的能改易一地的风水,昔年葛真人在百草山炼丹,每日以灵泉洗涤丹鼎,数十载丹水流经全山……葛真人飞升后,百草山数千年来盛产各类灵药,甚至兴起了一外丹大宗——百草派。” “我本以为这是百草派为了攀附葛真人,所伪称的传说。” “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这些灵芝药性充足,然而火候尚浅,明显就是承药气而生……”崔啖刚这般想着,就看见钱晨随手又捻起一枚通体赤红,药气如灵芝一般托承灵丹的丹药,抛在地下,瞬间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崔啖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裤腿,老成稳重的吴伯刚想说什么客套奉承的话,话到了嘴边,看到钱晨这自然而然、豪奢无比的举动,也全然忘了想说什么,只是无知觉的微微张着嘴,一丝可疑的晶莹从嘴角垂下。 钱晨并非故意摆什么阔气…… 而是灵芝因气而生,钱晨拿此地作为丹室的四十余天里,每日孕育元丹,淬炼药气之时,自然也会改易环境,特别是元丹孕育而出的时候,相当于一名修士结丹七品,本来有相当声势浩大的外景之像,乃是元丹孕育,天地感应之果。 届时元丹的杂气外溢,形成种种异象,其中便有感应地下的阴煞之气,化为祥和,彻底改变这一带的风水,即外景——化合阴煞,福地天成。 还有药气落地化为灵芝,数百种各色灵芝,将在此地萌生——灵芝瑞景,百药丛生。 更有无数精怪受此气福泽,化形而出……福泽精怪,万物生灵。 此三种结丹外景,便会自然了结钱晨因为炼丹与此地的阴煞,元气,精怪所结的因果,便是天人感应之道,因为钱晨炼丹亏了此地的天地元气,所以有灵芝自生;因为掏空了阴煞地脉,所以要化合剩余的煞气,成一风水福地;最后夺去了此地精怪的机缘,又以冥冥中的某种方式补偿。 但这般结丹外相,炼丹杂气,都被钱晨以秘法炼成了灵丹。 所以为了不破坏这种天人感应之道,不结下冥冥之中的因果承负,钱晨先碎丹成玉屑以滋养一众精怪,给予他们另一场机缘的补偿,而后有将阳和之气最重的赤阳丹抛入此地,这丹气入地,自然会循着阴阳之道,找上残余的阴煞之气。 如此阳和之精,汲取残余的阴煞,便会化为一只赤精芝从钱晨破开的地壳处萌发。 随着赤精芝汲取残余阴煞之气,汇聚天地元气,自然也会将此地恶气转化,化为福地,同时也会滋养其余药气所化的灵芝,如此不动声色之间,将天人感应之外景,皆巧妙恢复,了结一切因果之时,还为后来人留一处难得的灵药产地。 就连此地的原主人,也能大为受益——起码钱晨走后,当地的道院绝对会化大价钱从原主人那里买来宅院,改造成芝房。 这也算钱晨所结清的房钱了。 只是这般道理,涉及冥冥中的祸福,能感知的都是感应极为敏锐的有道之士。许多旁门左道常常抱怨福薄,却不知,能从无知凡俗得入大道,有几位是没个气运的?只是这些福缘气运,往往在旁门左道不知者无惧的耗费天地造化,抢掠式夺取资源的过程中渐渐消耗。 久而久之,麻烦缠身,因果红尘消磨,就算原本道心坚定,本性清明,也被蒙蔽了尘埃去。 能出头的,要么是那种杀伐果断,屠戮与自己因果纠缠者,以大决心,大毅力斩断因果,夺取他人的气运,一路直前的真主角…… 要么是那种谨慎小心,做事往往留一线的老江湖。 崔啖和老仆一时有些失色,但很快就醒悟过来,这般高人即便看似随手施为的一举一动,其中都是大有深意的,老仆很快冷静下来,收敛仪容,他以世家机心揣测,联系崔氏每每依照世家习俗,祭祀结缘,往往为地方豪强所讥……但最后往往是世家算的更深一筹,一些看似吃亏之举,却保证了家族的延续。 反而是那些贪婪如虎狼,行事粗糙暴烈的豪强,却往往刚过百年就换了一茬。 而崔啖想的更是简单,却是隐隐察觉了——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以不足奉有余。而天人之道,却又是循环相生,往复不息的道理……他没有老仆的那层机心,却是想到自身的修行之上,隐隐领悟了人道自强进取,天道生而不有,顺其自然……修行之道,天人兼而有之的那一层妙处。 崔啖回过神来,看到钱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连忙道:“小子无状,只因听道院所说,武康来了一位前辈高人,与狐结交,盘桓此地。便起了探访之心,险些打扰了先生的炼丹大事……” 钱晨摇头笑道:“你在门外等候,哪里算得上打扰。不知崔公子具体为何而来。莫非只是想见我一面?” 崔啖跪坐端正,礼数极为周全。 他虽然有些浪荡气,但毕竟家教极严,礼数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他恭敬道:“小子冒昧前来,一是请教道业,二是仰慕高人,三来则是有结交之心……” “请教道业……你也倒是实诚。”钱晨捻起一颗如苍穹浑青的丹药,如投子一般,放在食指中指之间夹着,点了点崔啖道:“你根基不纯,想来是筑基时走了捷径,火候未纯,就炼化外药强自突破,因此感应才有些驳杂。真气也因此不够扎实!” 崔啖这才收起了这段时间的不在意,明悟了自家娘亲为何这般大为光火,甚至赶他出门游宦——既然连高人都这般说,看来这打根基时的冒失,确实影响深远。 当即苦笑道:“却是我心性急躁了。被人一鼓动,就失了本心的坚持。” 老仆吴伯有些紧张,他已然看出这便是自家公子的一次大机缘,深怕崔啖不知好歹,错过了去,连忙开口道:“不知先生这里,可有补救的机会?” “只是根基却是简单。”钱晨笑道:“以我手中这颗碧元淬灵丹为例,最擅于锤炼真气,巩固根基。你若服下一枚,便能打磨道基,提高一品,而且就算再想圆满,也更简单。只是道基易得,心性难求……你就算得了此丹,难道就会抹去心中的浮躁吗?” “若是存了修行容易,便是道基也能用外物弥补之心。” “恕我直言,这恐怕比道基略差一些,更加危害无穷。只是道基差一些,你蹉跎十年,心性打磨必然纯熟。以后修行才会谨慎……灵丹有与没有,有何差别?” 钱晨看着身躯微微一震,如同电流通过一般一激灵的崔啖,看他久久沉吟,最后才心悦诚服拜道:“多谢先生指点,之前我确实有了骄纵之心。今日看先生炼丹杀敌的神通广大,才真正有了向道之心。” “再听先生指点,方才知道往日确实太过浮躁。道如美人,君子求慕之心,慎行慎言。维此文王,小心翼翼。若是如京城浮浪子,评头论足,调笑无忌。此轻薄也,非求慕!灵丹于我而言,确实并非好事。还请先生收起……” 钱晨又笑道:“先前说没有差别,也只是试你一试。” “这十年蹉跎,怎么可能无有后患?不说蹉跎的时间,只说如此打磨心性,看似沉稳纯熟,实则又失了锐气。如履薄冰,勇猛精进,其中微妙实在难言……你既然已经自己想明白了昔日的孟浪,日后时时警醒。这灵丹有和没有,又有何区别?” 钱晨将手中碧色灵丹抛向崔啖,笑道:“送你了!” 崔啖哪里想到钱晨的作风如此豪迈,他手忙脚乱的接过灵丹,还未道谢,就听钱晨笑道:“你若想报答一二,我到也不拒绝……有什么灵谷,食水的尽可奉上,若是能有一条地煞阴脉的消息……我另有好处予你!“ 第四十六章上古人皇,中古诸侯,郡望世家 崔啖闻言自然先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奉上,而老仆吴伯也是晓得人事的,也把灵谷之事记在心里,回去就交代人送过来,这一来一回,又有理由让自家公子登门,如此先熟悉一二,日后才更有机会结下交情。 那老仆吴伯随着自家的主母,也算见多识广,看得出来钱晨无论是先前拿下梅山妖人时的举重若轻,还是炼丹时显露的种种不凡之处,都绝不在自家主母有意结交的大派真传弟子之下。 出门远游,能在武康县这个小地方遇上这等高人,便是自家公子的机缘。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寻常的旁门左道能炼出这等品质不凡的灵丹,更有如此高超的气丹之道,地位也不逊于道门真传了。 到了任何世家乃至门派,都是被奉为上宾,不能以等闲看待……而且灵丹之道,通常与道门有着极为紧密的干系。 特别是气丹这等上乘丹道,传承必有由来,魔门亲近浊气,丹药不可能如此纯灵,而佛门炼药自有另外一套传承,特征明显。旁门左道丹术驳杂,丹道不会如此纯粹。能炼出这等纯灵气丹的修士,就算不是道门真传,也是与道门大有来历的散修。 钱晨对道门还算有些了解,但对于中土其他势力,那就所知不多了。 先前问那老狐的时候,还曾经被他唬过,觉得梅山是某个了不得的大派宗门,正道支柱,后来又杀了梅山的一人,看此人口气如此嚣张,真动起手来,却又不堪一击。 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 那老狐狸估计也只是井底之蛙,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层次偏下,这次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对修行界上层有些了解的世家弟子,钱晨也乐意与他攀谈一二,了解一番中土大势。 崔啖虽然有些奇怪,这位前辈高人为什么对中土常识都有些无知,但他生性豁达开朗,甚至还有些不拘小节的浪荡,钱晨骨子里也是一个不怎么注重礼法的现代人,两人初时还正经坐着聊天,很快钱晨就把背靠在飞云兜所化的云座上,软绵绵的白云托着腰,好像前世的沙发一样。 崔啖见状,世家正襟危坐的仪态也有些维持不住了,小声去问钱晨这般坐的舒服吗?钱晨闻言哈哈一笑,信手一指,分出两朵祥云托他起来,给旁边的吴伯也分了一个位置。 感觉到自己僵硬的背部腰部,被软绵绵,蓬松且柔韧的弧度完美的托住,崔啖舒爽的叹了一口气,学着钱晨的样子,贴着云座瘫坐下来。浑身放松到了指尖,全靠背部支撑着不垮下来。吴伯可不敢像两人一般,放浪形骸,只能看着自家公子在高人面前原形毕露。 “我等世家,修行皆有家传,人称‘经学’。我清河崔氏便是传承上古圣皇的道统,当年元始道祖统率道门之初,为了大兴人族,便遣座下大弟子广成道尊入中土辅佐人皇。广成道尊为人皇及百官解经,传下玉虚道统的《九天玄经》。” “这便是中土世家的经学发源。” “而后人皇开创天周,分封天下,清理妖魔,驱除蛮夷,废巫教,兴人道。历经万载,待到数万载后大周天子德衰之时,又有诸侯国并起。那时的经学,除去玉虚道统流行人皇百官诸多世家的《九天玄经》之外,还有太上玄都道尊传道诸子的《道德经》(尔想注),以及三茅真君传入旁门的《上清度人经》。” “此三者为后世道门经学的源流!今日之世家,要么传承自大周人皇诸侯公卿,要么学自诸子百家,要么受过茅山道统广传旁门的影响。家传之经也起源于三者。其根本,皆是道门道统。” “释家之经书典籍,虽然风行民间,也见于世家门派,有各大丛林寺庙。但还不为讲究传承的世家所取。不过据说北方的大魏本是蛮夷,因为前朝之乱得据北方,那里佛门经学在世家之中也广有流传,不似大晋一般坚持道门经学。” 钱晨笑道:“那崔啖你家传之经,也是《九天玄经》?” 崔啖苦笑摇头道:“《九天玄经》何等精妙广大,更是玉虚宫的根本法门,广成道尊虽然广传此经,但我等先辈不能领悟万一,多半都是借《九天玄经》的根本道理,另创了修行之法。只是在经名之后,缀一玄经,以说明来源。” “我清河崔氏有先辈证就元神,传下《座右铭》《四明月令》《诸川九皋水法》《通命达旨》等修行之法,但根本法门,依旧是大周诸侯齐国所治的——《天衍五德玄经》。” “《天衍五德玄经》源于广成道尊传大周天子诸侯《九天玄经》之要旨,齐国姜氏诸侯得之为《阳天玄经》。我崔氏为姜氏分支,得授此经部分精要,后又有祖先拜入当时齐国五行家,于大衍道尊邹子门下修成元神。” “因此得以汇集广成道统的《九天玄经》与玄都道统的《道德经》。” “所得《阳天玄经》,《五行天衍真经》部分精要——有先祖以天纵之姿,开创道路成就元神,又有崔氏俊杰,不断依此道路成就元神,将其填补完善,才有了这本《天衍五德玄经》。” 钱晨听闻这等从中古一直流传至今的浩瀚家史,又听闻崔氏曾出过数十位元神真人。 不禁有些动容道:“哦,能成就元神,必然也是一条大道通途,如此家传源流,崔氏如今可还有元神真人?” 崔啖苦笑道:“那都是最早数万载之前的事情了。如今中土修行之道正值低潮,世家之中除了上古的人皇五帝世家,中古的诸子诸侯世家,可能还有元神级数的底蕴之外,还有哪个世家敢妄称有元神坐镇?如今大晋皇族司马家,也不过有一位元神老祖镇压气运,才得以开辟一朝!” “我们崔氏如今明面上几位坐镇的老祖,也不过是结丹大修罢了。毕竟若是家中底蕴太重,未免会被皇室所忌……” 关于上古历史,钱晨知道的要比崔啖更多…… 上古统一中土世界天下的人皇,也被称为天子。 他们所开创的王朝被称为天朝,之前崔啖所说的广成传道的天周人皇,乃是天周神朝的开创者——周天子。在道门力挺的周天子上位之前,还有上古天庭力挺,天帝的血脉后裔开创的天商神朝。乃至最古老,由巫教上古神祇支持的天夏神朝。 天夏神朝乃是禹神王的后裔所创,统治者称为后!此为夏后氏…… 上古皇、后相通,也可以称为夏皇氏。 天商神朝乃是天界的太乙(太一)天帝后裔所创,统治者称为帝!此为帝商氏…… 天周神朝乃是道门三祖支持,统治者称为天子!此为周天子…… 这夏商周三大上古神朝,各个气运都蔓延了百万年,夏后氏、帝商氏、周天子的后裔家族,那最古老的姬、姜、风、嬴、姒、帝商氏、夏后氏等各家,被称为上古人皇五帝世家。再后来才是中古天周神朝周天子权威衰落后,兴起的诸多诸侯国的中古时代,以及仙秦,仙汉两个统一大九州的修行王朝的近古时代。 有曹、祁、妘、姜、董、偃、归、芈、允、妫、姒、子、姬、风、嬴等诸姓诸侯国,这些中古诸侯国能传承到如今的,除去上古人皇五帝世家开创的诸侯国之外,皆可称为中古诸侯世家…… 中古还有诸子百家的道统,这些至少也是道君的诸子,很多开创了现在的各大门派的前身,如大衍五行宗、神农堂、吴越剑阁、云霄宫、春秋阁、墨门……这些门派之中也有传承极为悠久的家族,如杨、朱、邹、孔、孟、张、子等姓氏。这些家族或是扎根门派中以家族传承,或是已经入世传承。 他们被称为中古诸子世家。 最后才是崔啖这般,源于上古人皇世界,中古百家传承,乃至这些年各大门派,乃至散修修成元神的大能真人的后代。 其中传承悠久者,如清河崔氏一般,与上古中古世家门派颇有因缘,历代也有数十成就元神飞升的前辈高人,底蕴并不不逊于中小门派的。 而那些传承浅薄者,可能只是某个门派的元神老祖厚待自家的血脉,乃至将门派大权交给自己的后代,而传承下去的修行世家。 毕竟修行之人颇为自私,修行有成之后,提携自家后代的,比收弟子的要多上许多,就算有真人同时收纳弟子和后代,也会更加重视自己的血脉后裔。 因此修行之道,在血脉后裔之中传播容易许多。一个元神真人往往就能在不经意间开创一个小世家,若是飞升之后,后代之中后继有人继续把持门派大权,几世之后,便能开创一个根基深厚的世家。 这般所成的世家,在门派之中传承的,叫做修行世家,在世间独立传承者,能有所成就,至少要占据一郡为根基,号称郡望世家。 上古人皇世家,中古诸侯诸子世家,如今的郡望修行世家,便是中土世家的起源。 第四十七章大泽龙蛇,煞气消息 钱晨与崔啖扯着中土修行界的情况闲谈了几句,才知道崔啖此次出门是为了前往九真赴任,做一任知县。像他这般的世家子弟,做官也有许多幕僚帮衬。其主要任务反而是参与九真郡世家的交际。 九真比邻荆州南郡,而崔啖之母吴氏,则与荆州大族世家陆家有亲。 崔啖此去九真,便有许多助力,而世家大族也往往掌握许多资源。 他们之间的清谈,茶会,花会,交游,文学,谈经论道皆有资源交换的意味,当地的名山大川,福地药田,皆由世家所据,除去每年为他们本家提供修行所需之外,还会分予当地道院,乃至地方官员,其他地方游学的氏族子弟。 这种资源的交换,往往带有考校之意。 乃是世家之间一种共同的默契,世家与寒门豪族,乃至普通凡俗中人之间有许多隔阂,有打压非世家势力的共同默契。但世家之间反而比较开明,若是有世家中的俊杰人物,受各大世家共同推举。 这般的人物游历天下的时候,在其他世家的地盘上,往往要受到有意无意的考校和检验,若是被人比了下去,自然被本地的世家的优秀子弟踩着上位,成为本地世家俊秀人物上位的踏脚石,但若经受住了考验,也落下许多好处。 能使用本地世家的种种资源,就是一例。 所以世家子弟游学之时,一路上结交各色人物,折服其他世家的优秀子弟,就有一批最为杰出的人物崭露头角,汲取各地世家的资源,结交人脉,成为世家势力未来的栋梁。 如此一来,世家才能始终保持活力,不至于内部子弟没了竞争,渐渐腐朽堕落。 九真地处南蛮,世家子弟的交际也武风颇盛,他们会深入蛮荒山林之中猎妖狩蛮,闯荡当地的福地秘境,甚至带有博彩味道的种种游戏……等等许多活动,所谓春游,夏戏,秋猎,冬狩,彼此之间不但比拼道行,法术,乃至见识才学,还会带上武士护卫猎杀妖兽,甚至幕僚门客之间也有隐隐的比拼。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竞争,有时还会与本地门派的优秀弟子互动。 当然这些门派弟子,也是门中的修行世家子弟。 崔啖出门游宦,面对的就是本地世家的种种考验,若是在山东,陇西当地的氏族还会给清河崔氏一些面子,所谓的考校多也是走个过场,但九真这等地处南蛮之郡,本地的世家对待清河郡的崔啖,那自然存着落下崔氏面子之心。 崔啖面对的,那就是真正优秀的世家子弟的竞争。 可崔啖知道自家并非特别优秀的世家子,而是京城中那种走鸡斗狗,到处惹是生非的浮浪子弟,想要不落面子,就得有人帮衬,或是寻着高人前辈提携。因此言语之中,就透露了请钱晨一同前往九真盘桓,让自己招待一二之意。 那老仆也知机适时道:“先生既然寻访地煞阴脉炼丹,想来也是行无定处,又何妨去九真一会?莫说九真有些道门的门庭……更有九真大泽,数百万亩大泽波谲云诡,有无数奇珍异兽,蛮夷妖魔隐藏其中。物产之丰富,可谓盛境。” “其中许多灵山大川,莫说一道地煞阴脉了,就是千百道也是有的。” “不久之后,便是九真南蛮一代的龙船祭了。届时南方各大世家,豪族,便会驾驱龙舟行于河流大泽之中,寻找龙蛇孽种猎杀。五月五日正阳时,天地阳气最重,阴孽毒物躁动不安,蛇虫龟蛙蛟鱼等等龙属阴物为阳气所抑,神智昏沉,躁动不已。” 崔啖笑着解释说:“到时候,九真各大世家门派应该也会驾驱龙船,进入九真大泽,猎杀恶蛟龙蛇……那时才是寻找地煞阴脉之机,而且九真郡世家每年端午都会进入大泽探索,若说他们没有掌握许多煞气的消息……蛮夷都骗不过。” “如此一来,比先生漫无目游历天下的寻访,岂不是更有眉目。” 钱晨暗自思量道:“地煞阴脉除了地气孕育,便是异兽大妖乃至大能身死之后,尸身在地气滋养下自然孕育煞气的最多。这等大泽,龙蛇无数,历代不知沉积了多少大妖蛟龙的尸骨,这等妖身沉入湖中,受地脉滋养,确实容易孕育煞气。” “纵然大多数品质不行,也比我盲目去寻找,机会更大。” “而且我这原身出身富贵,更是涉及轮回之地的任务,估计也是世家中人,多在世家之中打听,或许也能探听到原身的来历。那妙空毁去了这具身体本身的灵识,我虽然不太在意,但占了人家的身体,终究要还了这场因果。” “还是要先弄清来历,再好考虑,如何还清这场因果。” “我是不耐做人家的儿子的,太上道祖说不得还要叫我一声金手指老爷爷,我与太上都是平辈,谁耐得叫一个陌生人父母啊!我父母只认得地球上那个……这个世界,还没有人配呢!” 钱晨本来也没个去处,才暂时在武康落脚。 如今这荒僻宅院的地煞阴脉已经被他炼成元丹,正是空闲之际,遇上了崔啖受他邀请,也不烦去九真一回。毕竟他在中土也没个跟脚来历,与修行界没甚么交集,无论是打听消息,还是暂时落脚都有所不便。 而崔啖虽然也是一个外地人,但毕竟有根底来历,在大晋消息比他灵通许多。 想要练就抵御妙空的上品元丹,还需得他相助。 钱晨念头一定,便笑道:“既然九真郡可能有我炼丹所需地煞之气,那我自然得去探访一番。反正贫道四海为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轻身上路倒也自在。只是我孤身一人,往来轻快,不耐等候。” “这样……我先去九真大泽一探,若是崔啖你到了任上,便以此符烧给我。” “我知你到了哪里,便会上门探访!” 说罢,钱晨书写了两张符箓给他,笑道:“你为我打探地煞阴脉之事,我也有奖励给你。”又拣了三颗灵丹道:“这是玉神丹、赤阳丹、延寿丹三种,能巩固鼎炉形窍,增长修为,祛除污秽浊阴之气,褪去老壳,绵延寿元。各送予你一颗。” 又从妙空所遗留的灵丹中捡出两颗。 “这是力士丹,乃是道门培育力士所用,能增长力气,炼出钢筋铁骨,多是道门前辈蓄养道兵所用,于修行无益。这两颗合水,能培养大约三十位力士,皆有千钧之力,能肉搏狼虎……送予你培育属下。” 崔啖连忙谢过钱晨,钱晨叫他拿一张地图给自己,最后交代道:“这处宅院将有灵芝萌发,可为芝房。你可以送给本地的道院,让那些道士寻着原主人,补偿一二……也不枉我借宿数十天。” “你一大群人,车马太慢,我就先走一步了!” 钱晨收下老仆赶着送来的灵谷,便一拱手,向两人告辞。挥袖腾云,瞬息间就消失在远方……往九真大泽的方向而去了。 第四十八章江南好风景,烟雨看空濛 钱晨又背上了他的天罗伞,换上了新定的道袍。 他腰间系着那只红皮葫芦,里面装着上次炼出来的元气丹药,以及崔啖送来的灵谷灵泉;而乾坤袋内装的则是妙空留下的灵符,灵丹,法器外物,以及上次买的蒲团卧榻等杂物;怀里的两界铜牌藏得都是对他没什么价值的金银兵器等凡俗之物。 龙雀环依旧挂在手上,七煞幡和乌金黑煞钩则藏在环内。, 自从上次借此暗算了洪四海,钱晨越来越觉着法器如此藏好,施用起来才方便。 钱晨这一身下来,重量不超过十斤,比起崔啖赴任的那一个车队,往来行人沉重的行囊,当真可以称得上是轻装上路了。 “这地图怎么看啊?” 钱晨站在飞云兜上,离着地面约有数十里,看着下方的山川河流蜿蜒,一头黑线的观察着手中的地图。 这里的地图可不是前世航拍的那种,带有等高线和山川形势的卫星地图,而是大晋王朝的舆图,上面有城池官道,乃至商路分布,以及山川河流,只是都是按照往来商旅的印象画的,比如到九真郡的路上有一座山画的非常高大,高出周围十几个山头不止一头。 钱晨从天上飞过的时候,一路上都非常注意这道路标…… 结果飞了三五个荒僻的大山,才知道走错了路,寻到地方一看,却是一个非常低矮的山头,莫说和那些高大山峰相比了,就是在那旁边十几座山头之中,都有些不起眼。 钱晨气的停下云头问路,结果往来商旅之中,此山还真是名气不小。 问了原因才知道,原来此山是商路之上唯一一处需要翻越的地方,若是十分高大险峻,也根本不会有商道从中穿过了。这山奇就奇在不高不矮,绕过去不划算,翻过去有有些累人,山上还常有盗匪劫道出没,因此在沿路出行时,是一处颇为紧要的关卡。 至于其他山高不高? 往来行人又不用去爬它,就算高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此山在舆图之中就显得十分高大,至于那些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纵然险峻,既然不在道上,用笔浅浅勾勒一圈,示意山川复杂难以通过便可,何必详细画出来? 钱晨这才恍然——舆图是给地上赶路的人用的,就是对两国交战,调动兵马也颇为紧要,但就是对自己这样高来高去的人没用。 若是没有飞遁的法器,就算是通法境界的修士,能一口气架起遁光短短飞纵数十里,就已经是真气浑厚,很了不得了。像钱晨这般驾云数百丈高,悠悠而飞遁,乃是一件极为豪阔的事情——相当于前世开着迈巴赫在公路上呼啸而过。 是能惹来往来行人羡慕眼光的。 钱晨就这般驾着修士中如同超跑的飞遁法宝,而且还不是飞剑,飞舟这样的常见短途中途飞遁法器,而是极为少见,唯有道门正宗才擅长的云禁飞遁法器,相当于超跑中具有贵族血统的法拉利——在散修之中,这已经是阔的能惹来天怒人怨了。 云遁法器飞遁的速度并不快,但舒适度极高,而且消耗法力也少,相当于钱晨前世的豪华飞艇…… 毕竟其他修士出门赶路,要求都是快一点……佛门可能还要稳一点,防御强一点,而散修旁门那一定是便宜一点,耗费的天材地宝少一点,祭炼需要的苦工也小一点…… 如此一来,飞剑外可护身杀伐,内可驾光飞遁,自然是旁门散修一等一的实惠。至于飞剑飞遁是否舒适,消耗的法力是否又有些大,都不在考虑内。而佛门就更喜欢莲花,宝幢一类……快不快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全。 唯有道门真传才有飞的高一点,稳一点,消耗少一点的需求,因为飞遁法器非但是他们赶路所用,更是他们平常修行采气必备的法器。道门真传上采乾天清灵之气的时候,往往需要花费数个时辰,而且并非一时所用,往往每天的功课都需要飞遁入清冥。 加之道门法力常属乾天清气,祭炼云禁法器往往更加便利,法力也十分相合。 因此云禁法器才在中土有了深厚的道门血统,除去道门或道门别传之外,也只有海外龙族喜欢祭炼这等飞遁法器,驾着云禁法器出门,等若前世开着豪车一般,自带一层别摸我的光环,散修遇到了,都知道这样的人有道门背景,惹来的麻烦都比其他人少一些。 钱晨压住云角,也不管那份舆图了。直往九真郡所在的方向飞遁……依他想来,九真郡既有大泽,那么往一个方向飞,飞到大泽而止,总能找到地方吧。 他只要飞的低一点,想来也不会错过这么显眼的目标。 此时正是清明时分,南方阴雨绵绵,沿路又是风光秀丽的江南景色,钱晨从高处看,处处都是绿荫田野,笼罩在蒙蒙春雨之中,大地青翠欲滴。 正应了那句话:江南三月好,烟雨看空濛…… 农人带着斗笠蓑衣在田间忙碌,白鹭从水田中飞起,留下清唳声声。 阴雨霏霏,天地蒙蒙一片,钱晨飞在云层之下,从天上往下看的清楚。而从下面往上看,则根本看不清楚飞云兜的痕迹。 就算偶然有人从云中一角,看到一个人影缠绕着袅袅烟气,飘然风行云中,也只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如此飞了一日,又停下采气修炼一夜,到了第二天天色放光,朝日喷薄的时候,钱晨已经远远看见前方波光粼粼,只是一眼便看到数千亩的水面极为浩瀚,在天边一线绵延,如同大海一般。钱晨那里还不知道,这便是一处极大的湖泽。 那大泽之上,水雾袅袅,就宛如起了一层细烟一般。只在日出的那一刹那,显露了片刻真容。 倏尔,随着小雨再起,渐渐又遮住了面纱。 钱晨降下云头,寻着一处有人烟的地方,落在了田埂的旁边。在天上有飞云兜护着还不觉得,待到落下来,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如雾气一般轻灵,不过一会,身上的道袍便湿了。 他只好打起天罗伞,行在雨中,向着前方的村庄而去。 “天罗伞自从落在我手中,这还是第一次履行本职啊!” 钱晨感受着这拂面春风,细细春雨,非但不讨厌,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也不在乎自己身上湿了。他只是运起真气,很快落在身上的雨丝,又蒸发成了水汽。 早起的农人在田里伺候庄稼,此时正是插秧的时候,只是时辰还早,露水太重,只有特别勤恳的村人才早早起来整理秧苗,钱晨寻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来到田边向他问道:“老丈!这里可是九真郡,前面可是九真大泽?” 那老人扶着斗笠,在田里喊道:“这里是九真郡,你是谁啊?来我们村有什么事?” 钱晨笑道:“老丈,我是路过的道士,正准备去九真大泽,偶然路过贵宝地,前来问个路。” 农人仔细看了看,透过雨雾勉强看清了钱晨身上的道袍,这才信了一两分,摆手道:“什么宝地不宝地的,这里是三阳村……附近便是焦埠镇,确实临着大泽。”说着农人干脆放下手中的木耜,踩着泥回到岸上,他在田边水渠旁洗了洗脚,朝着钱晨走来。 靠近了总算能看清钱晨的样子,钱晨一身青色道袍,头上用冰玉簪简单的挽了一个子午髻。 也就是将玉簪从额头正中插入,直透脑后,所有头发都挽起来的摸样。 钱晨轻轻松松的站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出年纪不大,颇有一些道气盎然的摸样。 瞧着钱晨年纪不大的样子,老人就先放下了几分防备,再看道袍针脚细密,那冰玉簪更是透明如冰,想来也不便宜。老人看不出那冰玉簪其实是一枚冰针,乃是冰魄真气所化,只以为是某种稀罕的冰玉,但这一身绝对是个富贵人家的打扮。 富贵人家虽然也不一定是好人,但总不至于明火执仗的打家劫舍。 老人拱手道:“这位小道爷,这里离村不远,还是让我带着小道爷进村子里面吧!” “可有麻烦老丈之处?”钱晨揖手问道。 “不麻烦……我这也要收工了。村里少见外人,没个人领着难免有些麻烦。”老人说的也是实话,这九真郡本就偏远,乡下也难见到外人,这个村子又不在官道上,每日见到都是熟悉的面孔,偶尔有外人,也都是路过的货郎,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还指不定怎么防备呢。 也就是钱晨面相小,看起来出身也不错,谈吐斯文有礼,若是断发文身,一副蛮人摸样,老人就要跑回去喊村中的青壮来了。 九真郡虽然少有盗匪,但九真大泽中的种种古怪与附近的蛮人部落,也是一害。 钱晨道了一声谢,随着老人一起入村……这个村庄不小,老人先将钱晨领到了他家所在,还热情的请钱晨进门喝口水,钱晨看到老人家中也有三间瓦房,还看到了老人的媳妇在篱笆院里喂鸡,看到外人还有些羞涩,转身回到了屋内。 钱晨便笑着婉拒了老人的邀请,老人也不劝说,只是回家放好了斗笠蓑衣。 第四十九章九真湖,大梅树 钱晨站在门前等候,却发现不远处一个小脑袋躲在门后面偷看,却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虎头虎脑的还有些可爱,许是老人的孙子,正躲在门后面看着自己。钱晨对他微微一笑,却吓的他缩头回去,过了一会,又探出脑袋来。 老者没让钱晨等待多久,很快就换好衣衫出来了。 他领着钱晨找到里正,问过了钱晨的来历姓名,里正看钱晨的谈吐打扮,怎么都不像寻常人家,又听闻钱晨和即将赴任的县令老爷有旧,钱晨让他看了一眼崔啖的拜帖,里正就慌忙不怠的为钱晨做了保。 “既然是县令老爷的友人,哪里会是什么坏人?姜翁过虑了!” 那老者显然就是‘姜翁’,他平静道:“小心一些,总是无大错的。” “小道爷可是要去九真湖一游?”里正巴结道:“可要小的去安排人手。这九真湖虽然景色好,却十分广大,没有熟悉水路的人带领,十分不方便啊。” 钱晨笑道:“这暂且不用……只是里长,在下还有一事想问。” “小道爷请说……”里正哪里敢怠慢,连忙奉茶倒水的伺候着。 钱晨也不推拒,把天罗伞背到身后,直言道:“在下来九真湖,是听闻湖中物产丰富,有许多药材出产,不知附近可有熟悉此湖,能深入大泽的猎人、采药人吗?” 里正为难道:“小道爷若想游湖,这百十亩的水面自然有人熟悉,附近的渔家常有人在附近打渔。但若想要采集灵药,取犀角象牙,宝药虬皮……就十分难为了。我们这里的人根本不敢深入大泽,那里面瘴气虫蛇猛兽多得很。” “更有蛟龙巨鳄,寻常的打渔的小船去了,没深入十里就给鳄鱼掀翻了,吃光船上的人。” “每年深入大泽要么是本地的豪强帮派,请那些高来高去有武功的强人出手,深入大泽猎杀鳄鱼灵犀,采集宝药灵材,要么是本地的大户。如焦埠镇的韦家,乃至县城的古家、谭家……每年这些世家大族都会在特定的时日,驾驱百丈的龙舟大船,深入大泽收罗物产。” “大泽的水路,也只有这些人知道,我们平头百姓的,实在不敢插手。” “哦?”钱晨也有些心理准备,深入大泽采药那是提着脑袋卖命的事情,其中有多大利润,就有多大风险,附近的村民都是只求混个温饱,安居乐业的老实人,这等卖命的买卖自然敬而远之。 也难怪村人如此警惕,焦埠镇若是入泽的最佳落脚处,那么每年进入大泽采药猎兽的亡命之徒都要经过此地,就算他们大部分都在镇内落脚,也足以搅得附近不得安生了。 这些江湖客有钱有刀,干的又是提着脑袋的买卖,做出什么都实属正常。 钱晨这边正考虑着是否要去找江湖客的麻烦,弄一张大泽内的地图,那边里正还眼巴巴的看着钱晨,县令便是百里侯,更何况还是清河崔家的公子,若是能通过这小道士巴结到还未上任的新县令,里正也许就能脱了差役,补上吏籍,进入县城里当差。 村里千好万好,又那里比得上城里? 可惜钱晨问清了九真大泽的情况,便伸手从乾坤袋中找了一块小金锭,现捏了两片金叶子,抛给里正和老人,谢过两人招待,便告辞离开。 古代的村庄,自有一番钱晨没见过的淳朴。 此时朝雾已经散去,小雨也暂且停了,村中有三两顽童自路中跑过,不时在水坑中踩一脚,掀起水花去浇旁边的同伴,被泼到的也绝不恼怒,而是发出更大的笑声,然后往同伴那边跑,再重重一踩。 钱晨看到那姜翁的孙儿,也在顽童之中。 “我们……我们去村后的大梅树下玩吧!”童儿磕磕绊绊的对同伴道。 “耶耶不许我去……”姜老头的孙子咬着大拇指道。 “没事……我们又不吃那梅子,不会中毒……那树下跳得多高啊!”略高一些的孩子大笑道:“我们去树下比谁跳得高。” 登时群童响应,呼啸而去。 那姜老头的孙子也一瘸一拐的想要跟上,却被钱晨拦下,小童仰着头看着这个早些见过的小道士,疑惑道:“你是谁啊?找我耶耶干什么?” 钱晨笑道:“你又不听耶耶的话了。想跑去大梅树下玩是不是?” 小童紧张的小手捂住嘴巴,小声道:“你不要告诉我耶耶!” 钱晨被他逗乐了,笑道:“那好,我不告诉你耶耶,那你也要告诉我大梅树在哪?你们跑去那里玩什么东西?” 小童看他笑得明朗,又听他说不会告诉自己爷爷,便松了一口气,说:“你看起来不是坏人罢?大梅树在村后面,要走一会,看到有那么高……”他用手对着旁边的瓦房,比了三层楼的高度:“上面都是红红的梅子的大树就是。” “但是树上的梅子不能吃……三叔伯以前偷吃过树上的梅子,然后就……” 小童舔了舔嘴巴:“大家就一起去他家吃饭了!” 钱晨眨了眨眼睛,摸了摸手上带着的龙雀环,有意无意的将玉环放到小童的视线内,闪闪发亮的玉环,果然引起了小童的注意,他看着眼睛一亮,就听到钱晨问:“既然上面的梅子有毒,你们为什么还要去啊?” 小童迟疑的不肯说,想来是受过同伴的警告,有什么秘密不可以告诉大人。 但钱晨脱下龙雀环,在他眼前摆了摆,诱惑道:“你若告诉我,我就把这镯子借你玩一会……” 童儿兴奋道:“真的吗?休要骗我……梅树下面有怪风,能让人跳得很高!”他迫不及待,几乎是尖叫着说出了这个孩子们共同保守的秘密,钱晨脱下龙雀环,在孩子眼前一晃,玉环就突然变成两只手环握的大小,小童更是兴奋尖叫。 钱晨只将玉环戴到他的脖子上,最后貌似随意的问道:“那大梅树上,是不是什么鸟都没有?” 小童那里还顾得上认真回答,抓着玉环雀跃道:“树上什么鸟都没有……喜鹊、麻雀、老鸹都不在大梅树上筑巢,而且树好高,我们爬不上去。” “还好你们爬不上去!” 钱晨没有再问什么,打着伞走掉了。 小童抓着玉环想要喊他,但看到钱晨走远了,犹豫了一下,干脆转身跑掉了! 村后往九真大泽方向跑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就能看到道边有一株大梅树,那大梅树树干极大,约有两个小童环抱那么粗,树冠展开犹如一把大伞,笼罩了近两亩地,那梅树的枝干虬结盘曲,苍劲有力。 茂密的树冠中青色的梅子点缀,看起来青涩可爱,让人口齿生津。 树上果然一只鸟也没有……树下有七八个小童尖声笑着,打闹游戏。 他们站在树下,两个人抱住一个小童的腿,对着树冠就是一抛。被扔起来的孩子窜起来有六尺高,几乎一下子扔起来近一个人的高度,一股怪风自树冠中传来,好像拎着他们的头发往上提,那孩子尖叫着,大笑着,飘得高高的,最后怪风才力气不济,让他缓缓的落到了地面。 接下来孩子们又玩了几次,但是这几次就没有引来怪风,只是摔落到了地面。 如此反复数次,往时很快出现的怪风,这次有些奇怪的停了许久。 最后为首的童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指着最小的姜家小孙道:“你最轻,我来抛你!”戴着玉环的小童似乎有了新的玩具,不太在乎这些传统游戏了,他犹豫道:“扔得那么高,摔了我怎么办?” “我会接住你的!”最大的孩子,龇牙道:“你不会胆小害怕了吧!” “我不怕!”姜家小童那里受得了这般激将,咬着牙爬到了两个大一些孩子的身上,两只脚踩上他们的腿,那两个大一些的孩子托住他两只脚,准备了一会,便齐声数了三个数,用力将姜家小童扔起来。 这一次怪风超乎寻常的大,小小的姜家孩子被那股巨大的吸力缠着,居然越升越高,朝着大梅树的树冠飞去。 树下响起或是羡慕,或是惊慌的呼喊声。 那几个大孩子看着姜家小童越升越高,怪风将他们的头发都吸的竖起来,地上的枯叶也纷纷卷起,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有人撒腿就跑,更多的人则是想跳起来,抓住姜家孩子的脚把他拖下来,但这时候姜家孩子早就飞到了他们够不到的地方。 越靠近树冠,怪风越来越大,姜家孩子飞上去的速度也就越快。 当他靠近树冠的时候,看到了树干的分叉之处居然有一个黑漆漆的树洞,只有三个巴掌宽,那怪风就是从洞中发出来的。 小童被吸到洞口的时候,因为身子比树洞略大,终于堵住了洞口。 这时姜家孩子看到洞中亮起了两盏小灯笼,一股骚人的腥臭扑面而来,慌乱中,他的手滑入洞中,摸到了一个滑滑凉凉的东西,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只碗口粗的红信就从树洞中探了出来…… 远处,正负手看向这边的钱晨露出一个果然的冷笑…… 只是念头一动,姜家孩子脖子上的玉环就突然从他脖子上脱落,掉落进了树洞中,那孩子还伸手想捞,却不知道玉环迎风就长,很快就涨大到水缸口大小,一道剑光从环中飞出,没入梅树中,玉环再一套,从梅树的树干中拔出了一只水缸那么粗的大蛇。 浑身赤黄,带着如梅花一般点点红斑的大蛇被一把乌金黑钩钉住了七寸。 犹然还在垂死挣扎…… 大蛇被玉环拔出梅树中,吓得洞口的姜家孩子身子一晃,掉了下来,但他正要狠狠栽落之时,身体一轻,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飘落到了地上。 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了! 那大蛇被玉环拔出梅树的时候,树下的孩子就尖声惊叫了起来,像兔子一般的四散而逃,有两个胆大的,也只顾着怔怔看着大蛇。 龙雀环收起大蛇尸骸,瞬息遁去,落入远方的钱晨手中。他将环儿套回手腕上,看了看天上,支起了天罗伞。 清明的雨又开始洒落,烟雨中,钱晨撑一把伞,头也不回的踏歌离去…… “衣襟上别好了晚霞余晖送我牵匹老马” “正路过烟村里人家恰似当年故里正飞花”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将小村抛在了身后…… 听闻了孩子们的尖叫,拿着锄把木叉就从村中冲出来的村中青壮,这时候才刚把自家的孩子护住。 几个大胆的年轻人顺着几个孩子的胡乱指引,跑到了村后的大梅树下。他们刚到树下,就看见了满地的狼藉。梅树枝叶、未成熟的梅子落了一地,两个孩子站在其中,头上落了些许树叶枯枝,有些惊吓失魂…… 第五十章过路仙人,神道城隍 听闻自家小孙出事了的姜翁,惶急的拉着里正一路跑到了大梅树下,看到自己的孙子傻傻的站在树下,赶紧一把拉过来,提起袖子就要照着那屁股蛋子抽,这时候姜家的孩子也不愣了,迅速的哭叫起来:“耶耶……别打!” “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去这大梅树玩……当初石家老三出事,早就应该伐了这棵祸害!” 还是里正拉住了姜翁,叫他先不忙着打孩子,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姜家的孩子在自己爷爷的逼问下,哭哭啼啼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旁边几个看着势头不妙的孩子,也吞吞吐吐的在旁边补充了几句。 总算让大家把事情弄清出来。 姜翁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吓得脚下发软,捂着胸口道:“好险是遇到了高人了呀!” “咱们村有神仙经过?” “可不是神仙么?没听到那玉环咻的变得那么大,仙人从手腕上摘下来,套到虎子的头上……能大能小,这是仙家的法宝啊!” 里正望着这株大梅树道:“难怪这梅子毒死了石家老三,我说这梅子长的又好,看着也是寻常的种类,怎么会有毒。” 姜翁点头道:“记得我小时候,这株梅树还没有那么大。每年梅子成熟的时候,每日都有不少禽鸟被梅子吸引,在这树上挑挑拣拣的啄梅。也没听说有什么鸟被毒死……” 里正是个矮小的老者,平素在村中十分有威望,他分析道:“想必是这梅树上鸟类许多,吸引来毒蛇。” “那毒蛇藏身在树洞之内,每日靠着伏击群鸟为食,渐渐身躯庞大,而那树洞洞口狭小,使其被困在树中,只能靠吸气吞食树上的鸟群。日久成了气候之后,此蛇食量便大,将偶尔落在此树之上的鸟都食尽了。” “那石家老三,路过口渴打梅来吃,必是砸中了那大蛇涎水流过的梅子,所以才会中毒死掉。” 一旁的村民听了,纷纷信服的点头,纷纷庆幸自家的好运,从没眼馋过这诱人的梅子。 主要是梅子太酸,村民也不缺这一口吃的。 有人记起石家改嫁的女人和老三的孩子,一边感叹石家老三命不好,一边叫人去把石家的人喊来,说是仙人为老三报仇了。 不久就有几个庄稼汉,拎着锄头过来,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来了就围着树哭。 看客们纷纷感慨:“还是姜家的小子命好,这么多次都没有出过差错,这次刚要出事,便有仙人来救,想必日后是有大成就的!姜家祖坟埋得好啊!” 还有人说:“今日早些的时候,我也见到那仙人了……鹤发童颜,端是仙风道骨,十分不凡啊!” “怎么就没让我遇着仙人,不然我上去问问财运?传说仙人有金手指,说不定就赐我什么宝贝,日日坐着就有金银……” “你这怂货,看见仙人你敢上去问吗?” 年轻的村民议论纷纷,主要是遐想仙人的神通法力,或能赐予什么宝贝让自家发财了。还有像求药的,求子的,仿佛人人都错过了一个亿一般,后悔不已……不一会钱晨已经成了一个白发白眉面若童子,骑着五色鹿,拎着浮尘,在大雾之中悠悠而过,游戏人间的这么一个形象。 除了面若童子,是真正见过钱晨的人坚持的。其他都是村民们根据自己的想象力补充…… 里正等几位村老的讨论倒是理智了许多。 “所以那高人听说了这大梅树如此奇异,还曾毒死过人,又听闻树下有怪风吸人,便料到树上有些古怪,才问了树上是否有鸟。果然一问便猜到了有妖孽藏在树上!这才借你家孙儿的手除妖……高人就是高人啊!” “我们在这大梅树旁活了数十年,亲眼见到这梅树的变化,怎么就猜不到其中的古怪?”姜翁感叹道:“高人不愧是高人啊!” 那姜家小孩,许是为了逃避一番痛打,突然开口道:“仙人就是早上门口的那位爷爷!” 姜翁就是一愣:“什么爷爷?” “耶耶带回来的那个老爷爷……”姜家小童胡乱比划,姜翁回忆了许久才恍然想起来,今早带去见里正大那个小道士。 主要是钱晨一副富家子弟,出手阔绰,又认识未来县令,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一时间还未能将这富贵小道士的形象和那深不可测,法力高强的高人形象联系起来。加之姜家的小子为了逃避一顿痛打,给钱晨加了许多戏,就连形象也变成了白发白胡子的老爷爷。 如此姜翁才恍然大悟,朝着钱晨离去的方向叩拜不已。 那里正捏着袖子里的金叶子,皱眉想着什么,有些出神…… 就在这三阳村大梅树下,一种村人喧闹纷纷的时候,一道阴风在梅树上盘旋了三圈,让树下的人感到一阵莫名的阴冷,那阴风将大梅树里里外外绕过一圈,就奔赴焦埠镇县城而去,落到城隍庙中。 庙里有些阴森,庙祝等在城隍神像一旁,看到一阵阴风化为两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官袍的虚影,拜见城隍。知道是自家城隍下辖的两个鬼差,封为了日游神,能白日巡游,向城隍回报辖区内一应善恶之事。 城隍乃道院所封,若是有恶鬼作祟,城隍自己就平了那鬼,若是有旁门左道的妖人掳掠人口,炼就生魂,城隍就得禀报道院……而道院,又称正一道,院内道士皆是受箓的正经修士,拜的是道门三位道祖,受的是玉虚符诏。 元始大天尊统率道门,坐下也扶持了一位天帝,便是那广成子所授的大周天子…… 那位大周天子飞升之后,到玉虚宫领了法旨,道号玉皇,如今正占据了天界东方地界,号称玉皇天帝。受三位道祖法旨,立下道门天庭! 因此正一道,也就是元始道真传正一龙虎玄坛,便是元始道统之中,监督辅佐神道,乃至于隐隐统率神道的一支。 正一道执掌玉虚宫元始大天尊册封诸神统法旨——又称封神榜,乃是符道顶尖后天灵宝……此符内里犹如天宫一般,其中显化天庭,根据神祇地位高低,他们神位便在各宫之中,正一道手持此符,便能打落、提升神位。 当然范围仅限于中土,若是天界诸神有过,要么由正一道天界道统的那些道君们处理。 要么下界的正一道就要钦祝元始大天尊,祷告天神过失,由元始大天尊惩戒…… 若只是中土世界的城隍土地,乃至山神河神这等小神,通常都是正一道以道院名义发出符诏册封的,那符诏内有神箓,以阴神炼化便可成神。 如今中土除去一统天下,神道位格等同于帝君的神朝天子,乃至一统大九州,神道位格相当于天神的仙朝皇帝能凭借自身位格册封鬼神之外。 如大晋这般连自身大州都未统一,自称大晋,实则只是晋国的皇帝,都只能借助和道院的合作册封鬼神。 也就是说——当今的皇帝司马氏,想要册封某位城隍,还需要请来道院的大祭酒,与之商讨……这可是正一道成就阳神的高人担任的职位,只需炼化天府真符,便能成就元神。 练气、结丹、阳神、元神……元神便相当于仙人,号称元神真仙。 说是商讨,只是凡人一个的皇帝如何敢和这般接近元神的高人讨价还价?通常禀明册封之人的功过之后,由道院自决,一般情况下道院都不会驳了皇帝的脸面,但要是皇帝册封的城隍是什么宠妃早死的父亲,或是得宠的贪官污吏之类,道院说驳了,也就驳了,还要把皇帝教训一通,警告他不得册封对中土无功之辈,免得耗费了王朝气运。 他司马家能成为一朝皇室,靠的主要也就是一位元神老祖。 而道院若不是为了照顾世俗王朝的面子,派出的大祭酒,本应该就是元神真人。 如天周神朝的时候,初任大祭酒还是广成道尊呢! 城隍土地一方面受上级监管,如玉皇天庭内负责中土地祇的便是泰山府君,乃是天神帝君位格,等同道门道君。此神即在天界开辟神域,也有化身坐镇中土泰山……中土一应地祇,皆由祂统属,也是所有城隍,土地,山神,河神的顶头上司。 另一方面,一应诸神又受道院监管,等于是中土诸神,受道门、玉皇天庭双重领导。 主要由上级神祇管理,受平级道院监督。 城隍听了日游鬼差的回报,扣住手中的玉笏道:“原来是有高人途经本县,铲除了一个祸害本地的妖孽……日游夜游,那大蛇盘踞本县下辖三阳村数十年……为何尔等没有回报?” 日游鬼差惊恐道:“秉城隍大人,那株大梅树扎根在一股微弱的地煞之气上,颇有些灵异,有遮蔽鬼眼之能,所以大蛇藏在树中。我等无法察觉!” “暂且记上你们一过,若下次再犯,一并处置!”城隍威严道。 日游夜游的鬼差连忙告罪认错…… 那城隍点点头道:“既然经过的修士并无恶意,也没有侵犯凡俗,那就不必禀报道院了。将其行迹记下,若是日后探访得其来历,本官再将这份救人外功算入他的阴德之中。” 如此,此事才算告一段落。钱晨在太上道久混,对神道所知不多。也不知道正一道监管的神道耳目竟然如此遍布天下,。 若是他知道这些,也就不会奇怪那梅山旁门只敢那狐狸魂魄炼法,自己只在武康县呆了几天,道院又怎么就知道了行踪来历?他采气练气,或许被凡人看了去,暴露过行踪。 但帮助妖狐,杀梅山左道之事颇为隐秘,也只有当地城隍这等地头蛇才知道,禀报了道院,才有崔啖探访。大晋世家都知道,得罪了皇帝算什么?若不是司马家还有一个老怪物……皇帝他算个吊……得罪了道院,那才是真要命的事情。 城隍处理过这些日常功课后,天色将晚,便对庙祝示意了一眼。 庙祝就匆匆冲城隍庙奔出,趁着夜色溜进了韦家的后门,不久之后他才捏着袖子里的银子满意的走出来…… 这城隍生前,却姓是‘韦’。 世家非但顾及不敢得罪道院,而且还往往倾力结交,家中的优秀子弟也会拜入正一龙虎玄坛之中,而正一龙虎玄坛的掌教已经数万年都是姓张的了。 就连天界玉皇天庭之中四大天师真君,也有一位张天师。 所以各地城隍虽然必然是广有阴德,有功人世之辈,但清河郡的城隍必定姓崔,九真郡的城隍必然姓古,姓谭,南郡的城隍也只在姓陆,姓孙之中。就连焦埠镇的城隍都与当地的世族韦家有许多关系。 所谓郡望世家,若不能上勾结道院,下笼络鬼神,如何能绵延百世不衰? 第五十一章旁门心机,瘴气凶险 三阳村外大梅树下,一群村民高举火把,映照此地一片通红,那石家小子高声道:“这大梅树中藏着大蛇,差点害了姜家小子的命,它还害死了我爹。今日虽然有仙人除了蛇祸,但留着此树,早晚是个祸害。” “先前我爹死的时候,就应该砍了这棵鬼数。” “偏偏村里有老人说梅树树冠大如车盖,能保佑咱们村出贵人……” 石家的小子说着就要投掷火把,引着树下堆积的薪柴,这时候却有人冷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一棵风水树你们烧了,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石家小子听了大怒,看向左右道:“是谁?是谁说的这话?” 声音传来之处,村民纷纷回头,挪开脚步,不一会就显露出一个黑袍的道人,此人眉骨奇高,犹如额头上长了两只角,一头白发苍苍,长须垂在胸前。右手握着黑幡,上书‘六甲奇门……头戴高冠,犹如雀尾屏幡。 这等江湖术士的打扮果然把村民吓住了。当下所有人都有些踌躇,不敢在上前举薪焚树。 石家小子见状语气也弱了三分,只是梗着脖子道:“你是什么人?我们村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贫道不是什么人,只是不忍因你一时妄为,祸害了一村无辜百姓,所以才仗义直言。这棵梅树为何长的如此精奇?你们可曾在其他地方,见过这般高大的梅树吗?”道人摊手问。 村中百姓议论纷纷:“这等大梅树确实少见,不然也不会不舍得砍伐。” “这有高人来阻拦,不会是风水树吧?” 那道人拂须笑道:“若非长在奇地上,怎能生出如此奇树,既然有此奇树怎能不与本村气运关联?正所谓门前有槐,位列三公。树冠如盖,必出贵人。你们村后有这般一棵奇树,为何不好好保护,非要一把火烧了它?” “如此必有横祸……” “你知道什么?”石家小子怒道:‘这树里面有蛇,毒死了我爹,还差点吃了人……“ 那道人眼中闪过一缕奇光,貌似不解的追问道:“哦?这如何说起?”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的将白天发生的事情经过,告知了这道人。 那道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转眼即逝,他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摇头晃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们村有此奇树,气运却不能勃发,原来是被此恶蛟窃取了气运。你们想,若非有此奇树的气运,这大蛇如何能成就这般气候?” “这大蛇的尸骨可在?若是能有这差点化蛟蛇骨在,我施法一番,定然能助你们村气运在上一层,三代之内,必出王侯大官!” 那村中里正眼睛一亮,转脸却遗憾道:“那大蛇尸骨被仙人收走了。唉……也是我们没这个缘法。” “那你们可知仙人去了哪里?是何来历?”道人假装热心的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那村中的里正张嘴欲言,但忽然感觉不对,暗道:“若是说了那仙人的来历,三代之内王侯高官是否落在我家还不知,但失去了巴结县令、仙人的机会便在眼前。我何必为这虚无缥缈,还未可知的机缘,落了近在眼前的机会。” “而且仙人出手如此大方,若是还有机会遇着他,请他赐下龙骨,予我一个埋入祖坟,速发气运的方法,岂不更妙?这一棵大梅树我就不与村里争了。我自家有机缘,分几分大蛇的龙气……不过分啊!” 当即闭紧嘴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道人心中看不起这些愚昧百姓,也就没察觉里正的动摇。 他没能骗出钱晨的来历去向,只以为除蛇的修士只是偶然路过,心中更加嫉恨:“我师父当年发现此地阴煞,却没法收服炼制,只能寻着一棵避煞病梅种在此处。我不耐培植梅树成材花费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又找到了一门以煞气培育毒蛟的法子,将一只异种大蛇封在这树洞中,使其汲取煞气,修成气候。待到此蛇成蛟之前,以血肉祭炼这棵病梅。” “再以蛟骨和梅树合炼,便成炼成炼成一柄地煞龙蛇剑。” “这大蛇如此急着吃人,补充血气,显然是化蛟再即,却被人坏了我数十年的算计……可恨!可恨啊!” “此人带走了蛇骨,让我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不行,我得弄回蛇骨,这大蛇气候不浅,炼成法器虽然不比我之前算计的那么妙,却也是我手中最有潜力的法器了,胜过什么九子同窝的黑犬自相残杀,炼成犬鬼后扒皮炼制的黑狗钉,数百传世铜钱,凑齐千年元会之运的金钱剑无数。说不得还能炼成飞剑呢!” “若是有一柄飞剑防身,我又何惧潜入大泽,杀了我盯了许久的那条恶蛟,夺了蛟珠以我门中秘法炼化,也能有丹成中品的机会。” 这道人只是两件法器灵材,就想到了日后丹成的威风,登时心中就有一把火烧,恶从心起。 他修为不差,又有几件师传的、自己苦炼的法器傍身,游历中土之时什么梅山、竹山、苗山都要给几分面子,也算是散修之中,修为不凡之辈了。虽然听闻钱晨杀蛇的法力神通,却并不以为有多了不起……毕竟凡俗之人向来喜欢夸大。 就算亲眼见到了两分的本事,他们也能吹成十分。 更何况这些村人大都没有亲眼见过那一幕,说的话没有几分可信……若是杀蛇的修士是什么了不得之辈?他怎么没看出来这梅树的古怪,若是真有本事的,在道人想来,早就把梅树连根拔起,连同蛇骨一起炼成法器了。 喜滋滋的拿着大蛇为宝,却没看出来梅树古怪的,就算有几分法力,也不是什么结丹高人。 可怜这道人,他还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有宝贝法器都炼化不完,看到了新的法器材料,也只嫌弃太过麻烦,要留给后人做机缘的多宝童子。 钱晨就连拿走那大蛇的尸骨,也只是为了防止村民贪图什么大蛇灵丹,胡乱吃了闹出祸患。 那病梅下的煞气,不过是与他七煞幡中的驳杂煞气仿佛,别说炼丹太过驳杂,就连炼入七煞幡中,钱晨都嫌麻烦。 村人受了这道人的蛊惑,当即争执了起来,石家小子觉得落了自己的颜面,抢过斧头,抓在手里怒喝一声就要砍在梅树上。 那道人眼中寒光一闪,右手在袖中暗捏着一个法诀。 石家小子一斧头砍在梅树上,梅树破开了一个大豁口,石家的小子也一声惨叫,腿上也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梅树的伤口流出一股一股鲜血,吓得周围的村民远远的退开。 “大梅树成精了?” “果然是风水树,动了必有大灾啊!快把小石头扶下去,这伤不好好养着,只怕要瘸一条腿!” 那道人借此机会,再吓唬了村民一番,保证没人敢动自己的宝贝梅树之后,也不管那些一拥而上,问财运的,要求子的,施施然的径直离去。 他在路口想了一会,改变了行程,往焦埠镇方向而去。 钱晨驾着飞云兜在九真大泽的上空,探头向下望气,却见大泽之上水汽袅袅,云雾缭绕,从上空看来,什么都看不清楚。他稍微降下一点云头,就看见那云雾赫然有七彩色泽,隐然有瘴气奇毒,乃至地阴煞气混在其中。 连忙抬升云头……开玩笑,钱晨加上外丹加持,也不过结丹下品的法力,就算有天罗伞护持,遇着那些损元桃花瘴,百毒寒光瘴这样天地造就的古怪煞瘴,那也是要脱一层皮的啊! 而且谁知道那些瘴气云雾中,又有什么奇虫凶兽出没。 万一撞上一只十二翅天蜈,太古瘟蝗……钱晨这肉身就别想要了。 “难怪没有人在九真大泽飞遁采药,而是要趁着至阳之日,百毒退避的时候,乘坐龙舟进入大泽,采集物产。这大泽上空,简直比大泽深处的地上还要危险。这无数毒物吞吐数百万载,加上阴气煞气,各种古怪元气滋生……当真恐怖。” “若是有人能汲取九真大泽上空积累无数载的毒气,怕是能炼成法宝。” “不对,这等奇毒的所在,必然孕育大凶之物,怕是能合炼成灵宝级数的东西。” “惹不起,惹不起……我还是老老实实走水路进去吧!”钱晨老老实实飞出大泽……准备去附近的焦埠镇探探路,弄来一张大泽地图什么的……大不了以灵丹开路,结交当地的世家大族,或是去找本地帮派的麻烦,弄到他们珍藏的秘图。 崔啖端午前必然能赶到此地,届时钱晨借他的面子搭乘龙舟进入大泽,只怕也不难。 说实话,这等大泽多有龙蛇凶兽毒虫,不是端午这样的至阳之日,等闲还真深入不得,就算有了地图,钱晨也只敢在大泽外围探探路罢了。以他的谨慎,没有完全的准备,实在不会贸然深入,既然端午至阳之日就在不久之后,何必冒着偌大的风险深入呢? 钱晨准备先摸清大泽外围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煞气。 若是实在找不到,才会在端午乘龙舟进入大泽深处,而且在此之前就要寻到几条线索,进入大泽深处也不是两眼一抹黑的胡乱寻摸,毕竟端午再如何至阳,也顶多让毒虫龙蛇蛰伏三天。 三日之内,还找不到合适的煞气,钱晨就要选择是否要冒着遇到十二翅天蜈,太古瘟蝗,太阴天蝎这等凶物的危险继续探索了! 第五十二章甄道人 钱晨夹着天罗伞背着书箱,走进了焦埠镇中。 焦埠镇是一座靠着码头发展起来的小镇,附近有好几条大河汇入九真大泽之中,所以从九真大湖出去,水路四通八达,只要走靠得住的航道,水运确实方便。加上每年各地江湖豪客,闯入大泽深处采药…… 犀角鳄皮和贵重药材从这里货通荆、交二州,每年都是数千万两银子的买卖。 城中果然有许多江湖客,本地帮派的汉子在腰间揣着三尺长的柳叶短剑,吴越剑击之术盛行,钱晨看他们的脚步移动,都是有功底的。 还有挎刀带剑的江湖客来来往往,抄着南北的各色口音,空气中泛着酒气和药香。 末药、降真香、龙脑香、安息香、苏合香、艾蒳香……这些都是大泽深处植物分泌的香药,还有丹砂、犀角、鳄皮、象牙、空青、杜若、石斛、灵珠、美玉……各色物产,堆积在商铺里面,运送往码头处准备随船带走。 钱晨孤身一人,背着把伞就闯入此地,好像豺狼堆里突然冒出来一只白兔子。惹得那些混江湖的好汉,用各色的眼神打量…… 好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无人敢行凶。 焦埠镇完全围绕着码头建立的县城,故而各色的商铺都在湖边,此地多有酒楼妓馆,药香铺物产店,钱晨寻了一家店铺问了问路,才知道本地有名的大户不少,但唯一称得上世家的,只有韦家。 韦府就在距离码头不远的乌衣巷内。 “这韦家什么门第,住的巷子敢叫乌衣巷!” 钱晨来到一条只有九尺宽的小巷前,巷子里只有几户人家,占地却与码头区仿佛,每一家都是数座建筑群的园林,占地与钱晨前世去过的拙政园仿佛,端是深宅大院,总体面积不让于上个世界的四海堂。 钱晨从巷口缓步走了三刻,才看到韦宅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上铜钉数排,两只金漆虎头衔铜环的门环威严狰狞,以钱晨的法眼去看,却有两只真老虎的魂魄被禁劾其上,是用白虎血祭过的两件法器,寻常的鬼物到了门口,还没等那两尊石狮子开口咆哮,铜环上的虎头就能吃掉它们。 钱晨拉了拉铜环,轻轻敲了两下,沉重的铜鸣声如同虎啸,有一种十分威严的感觉。 韦府内极为安静,若不是钱晨望气看到了其上有数百人的血气冲天而起,还以为府上没人呢。他刚敲响铜环数息,便有人悄悄的拉开了偏门,一个穿着绸缎黑衣的门子从门内探出头来,依照惯例,钱晨应该奉上拜帖,言明几时几刻来访,然后仆人奉贴进去,过了管家几关,才能得到主人的答复。 整个过程,让门口的客人等上几个时辰都不夸张。 钱晨不耐这么等候,而且他没个来历,奉上拜帖也没人理会,只怕在门口等上三天都没结果,所以他便故意漏了一个巧,随手一捏,将一张符纸叠成了纸鹤,对门子道:“麻烦阁下领路,对韦府主人言同道来访,希望一会。” 说罢纸鹤就扑闪着翅膀,飞到了门子面前。 这时候门子哪里敢怠慢,急忙请钱晨进门,自己跑去向管家汇报……管家也只得领着他进了正堂,找到正在待客的韦家主。 韦家家主正在正堂设宴款待一位黑衣道人,陪坐的人就有许多,不光是韦家的子弟,就连附近鼍龙帮、四海行舟舫、九真商盟、飞鱼帮的头面人物,都有来赴宴。 韦家家主韦乐成正在推杯过盏,气氛其乐融融,看见自家管家领着一只纸鹤前来,那张纸鹤垂首点了三点,再在空中展开,化为一纸信笺落入韦乐成手中。钱晨在符纸上寥寥写了数行,言散人钱晨拜见韦家家主云云…… 坐在韦乐成下手的是他的二儿子韦泰平,只看了那不合拜帖格式的抬头,便不屑道:“不过是一手左道小术,就拿出来献丑,如今什么江湖术士都敢登咱们韦家的门了吗?” 韦泰平说罢,面向那黑衣道人,马上换了一副表情奉承起来。 “甄道长道行高深,为人还如此谦逊……若非今日那大泽深处的大鼍潜近码头,险些沉了咱们韦家的货船,却难见到道长出手。道长擒拿鳄鼍只在反手之间,让小子心向往之,这才百般相请……辛得道长垂顾。” 黑衣道人眉骨奇高,却是先前在三阳村出现的那位旁门修士。 他笑眯眯的举杯道:“只是些小事,韦公子言过了。” 座上众人纷纷奉承,这甄道人有通法境界,兼身上法器也有几件,在散修之中算是修为不凡之辈了。在场众人除去韦乐成之外,没有一人比得过。花花轿子众人抬,反正奉承话又不要钱,若能结一个善缘,又何必怜惜这点口水呢? 钱晨随着管家走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了甄道人在众人口中的‘凛凛神威’,一指擒鼍的大能。 当即就惭愧了。 “我这抬轿子的江湖手段还没入门啊!还以为显露一手,顺利进了这高宅大门,算是有些手段了。现在看来,就像自荐的三流术士一般,早知道不搞什么纸鹤传书了。门槛太低,我若纵剑光进来,营造冷漠剑仙的人设,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搞的好像开口求人一般!” 钱晨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手段,人家出手是被请进来,而自己却是‘求见’…… 一下子就被比的逼格全无啊! 那甄道士看见钱晨进来,眼中一道异光闪过,口中话锋一转,貌似无意的提到焦埠镇人杰地灵,风水奇佳,附近有一株大梅树冠盖大数亩。 这时候就有人知趣的接过话头,提起了不久前三阳村发生的事。 那鼍龙帮二帮主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大梅树中藏奇蛇,高人路过有所察觉,赐下法器而除妖的故事。 这时候黑衣道人一直在观察钱晨的表情,却见钱晨浑不在意,并未显露什么特别的表情。 “难道不是此人?不对……哪有那么巧,一个路过的修士才除去了我养的大蛇,又有一人来焦埠镇韦家拜访?” 黑衣道人有心试探,便开口笑道:“说起来也是巧,那正是贫道路过三阳村时,顺手所为!”说罢就留意钱晨的表情,却见钱晨闻言抬了抬头,有些疑惑的样子。说他没反应吗?似乎又有动容,说他有反应吗?又不似被人冒了名那般恼怒…… 黑衣道人不怕被拆穿,钱晨若是现在扔出大蛇的尸体,定然能落了他的面子,但他也可以确定钱晨便是坏了他好事的那人。日后或是谋夺,或是算计,怎么也能把那大蛇尸骨弄来。至于面子,修道人的面子算什么?纵然丢了脸,能伤他一毫吗? 但钱晨这等反应,正介于瓜葛似有似无之间。 实让他难以判断…… “此人有些城府!”那甄道人心中念头转了几转,还是决定出手试探一番,就算因此交恶此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江湖一别,永无相见,此等因果并无什么挂碍。 钱晨那是真不在乎……他只是有些诧异,这黑衣道人修为不弱,铲除一只蛇妖只是小事,为何还要冒着丢面子的风险,领了别人的功德?他也没什么兴趣拆穿别人装逼…… 常言道:阻人装逼,如同杀人父母…… 当即平平静静的拜见此地的主人,韦家的那位家主韦乐成。 韦乐成倒也不冷落钱晨,请他入座之后,便笑道:“道友所来,是为何事啊?” 钱晨既然已经见到正主了,也就不再搞什么花哨,老老实实道:“在下欲入大泽采药,道途陌生,唯恐迷失道路,便想向家主以灵丹求换一份大泽地图一观。” 韦乐成还未答话,就见那甄道士插话道:“哦!竟然有灵丹相换,若是品质上佳的灵丹,这买卖倒也不亏,若是灵丹品质不佳,想换大泽秘图这等干系人家家业经营的重宝,就有些不合适了。” 他笑道:“这灵丹可是道友亲自炼的?” 钱晨点头道:“却是在下亲手所炼,品质应该不差,一份秘图在下自问还能换得。” 甄道人闻言摇头道:“既然炼得灵丹,为何这般不懂规矩?”这话说的众人一愣,不知道甄道人为何突然为难起了前来拜访的小道士。钱晨也有些不解,好在这也不值得他有什么脾气,依旧好声好气道:“这位道友从何说起?” 甄道人这才挥袖一扫桌面道:“你拜帖抬头便是江湖散人,可见没个来历……丹药入口那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一旦丹师有了什么歹心……岂不是坏了我们这一行的名声?因此非有明确出身来历,知根知底的丹师所炼的灵丹不能流通……寻常不知来历的散人,拿着灵丹就要换东西。” “你觉得合适吗?” 钱晨闻言,便反省了自己的轻妄之心。先前崔啖得丹视如珍宝,不知不觉间就抬高了钱晨对自己灵丹的期许,虽然气丹很是神妙,在识得此物的人眼中万金难求,换一份地图只能说还轻贱了些…… 但常言道:宝卖识货者,物予有缘人。 他钱晨没名没姓,又不能说是太上道真传……这般炼制的灵丹,拿出来放言要交换世家每年入泽吃饭用的地图,确实轻妄了一些。应该拿出不识货的人也晓得价值的硬通货才是。 比如说他乾坤袋中堆积如山的法器胚胎和材料! 钱晨便轻轻颌首道:‘是在下冒昧了!若是灵丹不许,在下还可以……“ 甄道人抬手打断他,继续说:“所以依着丹师的规矩,初到一地,未曾扬名的时候,要卖丹换丹须得设下丹会——在有意买丹换丹的同道面前,以当地同道提供的灵药,亲手炼制灵丹。以示坦荡,受众人监督,以防丹师在丹药做下什么手脚。” “为何不请有意买丹的人亲手检验?”钱晨好奇的问道:“仔细检验,虽然不能防住全部的手脚,却也能察觉七八成的端倪吧!” 甄道人露出一丝冷笑,似乎奠定了钱晨果然是外行人。 他讥讽道:“丹药中埋伏手脚,寻常修士如何能查验?” 钱晨愕然:“不能吗?” 这时候就连才入修行门槛,在宴中随侍的韦家童子都不禁掩着嘴偷笑了起来,晓得这是个门外汉。钱晨仔细思量才恍然,世间修士突破感应门槛比他想象的还要粗糙,原来不能感应灵丹元气微妙的修士,远比他想象的多。 一颗灵丹药性是否纯粹,要感应元气之微妙……这对于道门真传来说,就是灵觉一扫的事情。 没想到在世间,却也算得上一手绝活了。 钱晨继续自省,自己又犯了想当然的错误,总是拿着自己的眼界水平,去衡量世间的散修乃至世家子弟。从崔啖的修为水准可以看出,如自己大敌妙空这样的结丹魔修,其实已经可以算得上世间的魔道巨擘…… 自己却觉得妙空好像被太上道一捏就死了……虽然面对元神真人的确如此。 但人家好歹灭了楼观道满门呢! 在这世间,元神真人只怕已经是如上古神仙一般的传说了。 就连做轮回之地的任务时,那个底蕴远不如中土诸天的小世界,钱晨所见的那些——如十二元辰这般的人物,也已经是一界最顶尖的高手,可谓一界精蕴所在。 他们的见识修为,或许不如中土寻常修士。但无论资质,心性,乃至根基其实都已经是一等一的人杰了。 中土虽然人杰地灵,但最杰出的那一小撮都在道门、佛门、魔门的真传里,剩下稍逊一筹的散布这广大世间,红尘只占据百一之地。余下的寻常世家弟子、散修人杰虽然见识、修为不弱,但比起那些能成为一个世界绝顶高手的精中之精,无穷历练,乃至个人素质要求,还是差了许多。 “我以为此世修士的平均素质,大概有我的十分之一,现在看来还是我乐观了!果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 钱晨不禁感慨,对甄道人微微一礼,道:“受教了!” 第五十三章假灵丹 “你先别忙着施礼……”那甄道人傲然道:“该你受教的还在后面呢。” “寻常修士察觉不出丹药中做下的手脚,杂质如何,药性是否充盈,但若精修此道的修士可就不一样了。因此除去丹会之外,若是有得人信重的丹师在,也可以通过品鉴灵丹的方式,做交易的中人。” 韦泰平面露喜色,忙道:”道长说起这炼丹之事,如数家珍,想必也是内行,可否品鉴一二,叫我们开开眼界。“ 甄道人看着钱晨笑道:”道友可还想以灵丹相换地图?若是能通得过我这一关……“他话里有未尽之意,只是转头看向韦泰平。 韦泰平果然知情知趣,拍着胸脯道:“那我就做主,将九真大泽的地图,换予道友。” 钱晨自无不可,他害怕这甄道人不识货,特地将原本准备用来交换的碧元淬灵丹收起,这等淬炼道基,根本真气的灵丹效用还是不够直接。这甄道人听着挺靠谱,但万一走眼了呢?换成了增长修为的益气纯阳丹……想必就不会看错了吧! 那益气纯阳丹色泽纯红,药性却十分温和,又是元气所炼,几乎没有杂质。 钱晨将其托在掌心,那卖相实在是好,光溜溜,圆坨坨,灵觉一探入坠入温泉之中,让人通体舒泰。钱晨以为,这等灵丹决不至于让人看不上。 却见甄道士接过灵丹,打量许久,突然嗤笑一声。 这一回,钱晨可是真惊到了。这可是他特意挑选出来卖相最好,药性也最为简单的灵丹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只听甄道人说道:“炼丹之道,十年烧火,三年苦修目术,才能观察火色,通晓火候。再有十年拣药,苦读丹书,才能试以药性简单的灵药炼丹。期间苦读丹书数百卷,药性熟知于胸……更要炼开鼻窍,能分辨药性,从丹炉散发的药香中察觉药性变化。最后炼开舌窍,能品味丹药中灵药火候缺憾,不断调整。” “如此三十年之后,才能正式开炉炼丹。” “一炉好丹,须得从灵药开始挑拣,以舌尝药,察觉药性浅薄浓厚,再以药性定量,少一分,多一分,后面炼得再好,也都是废丹。然后选择合适的时序,地点,乃至炼丹鼎炉,都有诀窍,开炉之前,还要温炉,祭炉……用什么水,什么火,都有讲究。” “正式开炉后,火候随着炉内药性变化,一丝都不能有差。” “期间法力护持,又非得有一身浑厚的法力难以坚持……最后开炉之际,成药的手法又有秘传,期间各种手法又称丹诀,乃是丹师视如性命的传承,不是入室弟子,休想看上一眼。就连丹会之时,丹师也可以藏着施展丹诀。“ “最后收药手法且不说,就连收取丹药童子的生辰八字,体质道基都有讲究。纯阳丹药要用纯阴处女,纯阴丹药要用纯阳童子……” 钱晨听了暗自咂舌——炼丹居然如此难么? 什么目术,鼻窍舌窍,不是突破感应之后,灵觉察微水到渠成的事情吗?药性根本就是天地元气,只要能察觉元气,自然就能观察药性啊? 什么?火候变化还要用眼睛去看? 不是靠灵觉吗? 还有为什么炉内的变化,要用鼻子去闻药香来分辨?不应该是直接望气吗? 药性变化那么简单的东西,也值得学十年?而且灵药的药性为什么要一种一种的背?诸天万界每一界都有独特物种,如此一来,岂不只能困居一地炼丹?遇到不认识的灵药怎么办?为什么不直接观察药性本源的变化,一切药性皆是元气,究其根本不变啊! 钱晨有一种力学分析时用有限元研究生,遇到了操着经验公式的大佬…… 虽然自己学了厚厚一本偏微分方程边值问题近似解的有限元分析很辛苦,但那种硬生生背下来三尺高的经验公式的狠人,是真的牛批! 大有智商正常的大学生,看到靠硬背下九九乘法表,去解一元二次方程的智力障碍者,终于有所成就时,那种深切的同情和被激励的振奋。 如此强人,如何不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钱晨炼丹之术比甄道人强上百倍,尚且如此佩服,那大厅众人听了这等辛苦的炼丹之术,一个个都愈发敬畏,就连韦乐成这样的老狐狸都流露惊容,这世间的灵丹宝贵,若是甄道人真个懂得炼丹,其身份贵重,决不再结丹宗师之下。 不知多少世家都要攀着结交。 韦泰平更是露骨道:“道长知道这等辛苦,定然是丹道宗师,如此品鉴灵丹实在是让我等大开眼界,若道长不嫌弃,我愿为道长门下奔走……” 甄道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岔开话题道:“品鉴灵丹,也离不开炼丹法门之中‘见闻称品’四种诀窍。” “品鉴灵丹好坏,先观其色。上品灵丹,丹色正而不邪,纯而不艳……” “色泽越纯正,说明杂质越少,火候一旦轻了丹色便会浅淡,而火候一旦重了,丹色又有焦痕。此丹看似色泽极正,存而不杂,以目术观察,竟然毫无杂质……” 钱晨仔细倾听,这枚益气纯阳丹确实丹色极正,毫无杂质,为何此人嗤之以鼻呢? 甄道人摇头笑道:“但是炼丹者大概是做过头了,这丹色过于纯粹,居然看不到药性的过度和灵药熔炼的痕迹,丹从火出,却连火痕都没有了。而且就算是水炼灵丹,灵丹凝集总有一个过程,有人为造就的痕迹,高明的丹师连丹药是如何凝结的,时间,过程都能察觉。” “这颗丹药……竟然像是天然成就,天生如此一般,没有半点凝结的痕迹……” “这是丹师炼出的灵丹?”甄道人嗤之以鼻。 钱晨心里默默道:“因为是元气所化,一体凝结。也没有什么草木灵药,更不需要借助草木的纤维烧炼成丹形……” “其次是闻……”甄道人把手上的益气纯阳丹递给韦泰平道:“你闻一闻。” 韦泰平把鼻子小心的凑到丹药前,用力去嗅,他过度用力脸上都皱成了一团,惹得一旁随侍的童子发笑,但韦泰平却并不觉得自己滑稽,而是点头道:“我用力去闻,也只闻到一股淡淡的丹香……根本没有丹味。” “是的,丹香可以辨别药性,此丹药性倒是没有问题,补气养精,但这般浅薄的丹香,说明药性也浅薄。”甄道人解释道。 韦泰平也察觉闻得丹香之后,自家真气略有进益,只是微不可查,效力实在浅薄。 当然他也分辨不出自己的真元也微不可查的纯粹了一丝,更分不出有兴奋效果的灵药刺激真元增长和温和纯粹的元气补益的不同。 钱晨忍不住道:“香味太大,不会走味吗?” “什么?”韦泰平没想到还有人敢反驳,顿时感觉冒犯了自己心中的高人,不禁厉声反问道。 钱晨好心解释道:“就是走失了药性!” 甄道人大笑道:“这就是第三个错处……”他从腰间的豹皮囊中掏出了一瓶水晶瓶子,里面是淡淡透明,如同清水的液体,甄道人晃晃水晶瓶道:“这是丹蜡,丹师为了防止药性随着药香蒸发,炼成灵丹后便会在其外表涂抹一层丹蜡,防止味道挥发,品鉴灵丹之时常常要用手搓开一点丹蜡,才嗅探药香……” “你的丹蜡在哪里?” 钱晨无法解释,总不能说我炼丹之术完全超乎了你的认知,乃是用元气炼丹,丹成之后,以惰性元气化为丹壳,将那一股纯阳元气封入其中。这惰性元气所化的丹壳,就相当于你的丹蜡了吧! 这甄丹师脑子里,根本没有元气炼丹这种概念,说出来也只是更被认定是骗子。 “这是市场定位错了啊!高端的产品,就应该定位崔啖这样的高端客户。我跑来低端市场炫耀什么……”钱晨肚子里哀叹。 甄丹师最后掂了掂那颗益气纯阳丹,摇头道:“最后,这丹你不觉得太轻了吗?” “因为里面是一股元气……”钱晨早已无力反驳。 “只有三铢重,灵丹根据材质不同,草木灵丹重一钱至三钱,通过观察杂质多少,称量重量便能确定药性。矿物金丹稍显沉重,有八钱到三两等分别。不同灵丹比重不同,往往根据重量便能算出其中药性是重了,还是杂质多了。” “当然这些都十分微妙,需要因地制宜,不过无论哪门子的灵丹也没有这么轻的!” “我都怀疑这只是一层壳!”甄道人冷笑道。 钱晨暗自感叹:“你说对了!这还真就是一层壳……” 甄道人将灵丹抛回给钱晨道:“如此这般望闻称……这等丹药不配与我细品,就直接略过最后一步吧!此丹丹品下下等……杂质虽少,但药性更是浅薄,虽然不是最差的‘毒丹’,比‘废丹’稍好,却也是‘伪丹’……并不值得那大泽地图。” 甄道人冷冷的看着钱晨,这时候钱晨却在心里反思:“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甄道人?我都没见过他啊!” “感觉对我有些恶意的样子,要不要当场一剑做了他?” 第五十四章久在樊笼里 钱晨这般想着只是开个玩笑,他还没有到别人说几句不中听的话,就下手杀人的地步,只要不是理念之争,正邪之别,亦或是生死大仇,钱晨都还是脾气挺好。并非那种瞅一眼,就要杀人全家灭人满门的鲁莽脾气。 他收起灵丹,平静道:“拿出这等灵丹相换,是在下冒昧了。若是家主不许,那小道就再换一件法器来换便是……” 那韦泰平冷笑道:“你拿这等劣质灵丹骗我,可见心性偏狭,乃是投机取巧之辈。这等人品,又能拿出什么好法器来?既然已被甄道长拆穿你的面目,怎么还好意思留在此地?恕我韦家不招待了……” 钱晨迎着这劈头盖脸的一通指责,感觉自己甚是无辜,明明是你没个眼力……但人家是此地主人,说不换,钱晨还真没有下手强抢的这份脸面。 便起身抱拳道:“既如此,在下便告退罢!” 韦乐成好声好气道:“那我送小道长出去……” 钱晨笑道:“不用了!”说罢便纵起一道剑光,在厅中飞遁而去,剑光起,登时惊动了在座的众人。 韦泰平没想到这面相年轻的小道士,修为还不差,更有飞剑傍身,去时显露了一手精妙剑术,却也惊动了在座。 当下心中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小道士有些修为,应该给他留一点面子才是。” 但转念一想:“这甄丹师不知为何对那小道士似乎有些看不顺眼,许是那道士胡乱炼丹,让甄丹师有些不满。如今要事,还是巴结好甄丹师,叫他传授我一些炼丹诀窍才是。若是能拜得那甄丹师为师,日后纵然不能继承家主之位,凭着炼丹之术,我在家族之中的地位也稳如泰山。” 当即频频敬酒,话语里也流露出了这等意思。 却不知甄道人看着钱晨遁去的剑光,早已经眼热……他想要炼制的地煞龙蛇剑不过一柄旁门飞剑而已,本质还不如钱晨手中购得这把乌金黑煞钩,旁人看得钱晨的剑术精妙,他却瞧出钱晨不过感应练气级数,还未炼成根本法力真符,修为远逊于他。 而且他自诩有许多狠毒的计谋,看那小道士今日反应有些木讷的样子,估计也不是十分机灵之辈。 心中便起了下手暗算之心。 看到韦泰平如此热气笼络,甄道人念头一转,就想出了许多借刀杀人的狠毒手段,一边摇头笑道:“此人听不得人劝说……傲慢的紧。临走时显露一手,却还是露了胆怯,我看他不过是练气法力,还未能通法,想来那飞剑也不过机缘所得。” 却是在韦泰平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方便他日后蛊惑操纵。 他和韦泰平打了几圈太极,终于诓得这位韦家二公子磕头便拜,要拜在他门下学习丹道,甄道人假意推拒了几回,最后才仿佛耐不住众人劝说的样子,勉为其难的将韦泰平收下了。还约定要开一个丹会,丰润一炉灵丹予大家做个便宜。 一时间在座奉承声潮起……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氛围,将钱晨临走时的一剑忘在了脑后。 钱晨剑光遁出韦家,心中稍有些郁闷,今日这场面却让他想起了前世的蝇营狗苟,前世做研究生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受过气,每日给导师做牛做马,还要受一肚子闷气,那位导师油腻的紧,甚至有:“没三两的酒量,休想从我这里毕业!”这等豪言壮语。 前世苦学操劳到几乎头秃,实在是受了很多不相干的闷气…… 今日被人劈头盖脸的呵斥算什么,前世他被人呵斥,还要陪着笑呢! 钱晨挥出一剑,剑光凛冽划过九真湖上,所过之处,湖面掀起潮水涌动,如同前世种种的烦恼一般,纷纷乱乱…… 一声厉喝,再催剑光。 只见那道乌金剑光暴涨三丈,速度突破了一层无形的障碍,登时飞剑破空的声音尽数消失不见,湖面反而恢复了平静。 这一道剑光将钱晨被勾起的种种烦恼统统斩去,让钱晨由着自己大笑了起来。 “这些纷纷扰扰,今日还能纠缠我吗?” “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往日那个挣扎在尘世泥潭里的我,如今已经脱身得自由,若是如前世那般,不得不有许多妥协无奈,就算长生又有什么快意?只不过在那浑水中腌制的更入味一些罢了!” “长剑在手,受他个贼厮鸟气!” “我今生不但要长生不死,更要逍遥自在……若是不得逍遥,就算给个长生给我,我也不做!”钱晨这话说的铁骨铮铮,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坚定,平心说,给个长生给他,纵然要妥协一二,他也会说真香的。 钱晨露出一个阴测测的微笑道:“那甄道人不知为何对我有些恶意,让我灵觉有些感应,此人心中藏着恶意极深,绝不是一时口角。自古以来种种恶意纠缠,不是横刀夺爱,就是意气之争渐结仇怨,或见财起意,利益纠纷……” “临走之前,我秀了一下自家的飞剑,又没有用上外气元丹的法力。” “他定然以为我法力不过如此,若是心生贪念,恶意炽高,贪婪之下有所动作,那便是他的取死之道。”钱晨一振剑光,瞬息遁出百里之地。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悟自己心中修行的坚持是为何? 是那红尘的无穷烦恼,尘世之中厮混不得不承受的委屈妥协,那庸俗,无奈,违背本心的种种,那无形罗网的束缚,是在都市之中夜深人静之时,想要大吼一声的郁闷。自从修行之后,他才恍然领悟到自己还有另一种选择,看到了天地之宽,世界之大。 是他终于找到了超脱其上的道路…… 久在樊笼里,如困网罗中。 一朝乘风起,复得返自然。 钱晨立身九真湖上,夜色静谧美好,他就这么伐木为舟,横剑膝上,看着月色下的湖面,悠悠飘荡了一夜,除了炼化清气如故,心情是极为放松的,早就将韦家的种种忘在了脑后。 但韦家之中,却还有人为他牵挂了一整夜。 韦泰平前往韦乐成所在的书房问安,他进去看到韦乐成一手拿着香茗,一手持着书卷在读书,看到韦泰平进来,也只是点点头。 韦泰平低声道:“父亲,孩儿已经安排师父住下了。” “你要好好学些本事!”韦乐成悠悠道:“我也就放心了……” 韦泰平眼神闪烁道:“父亲,今天那小道士不过练气修为,还未练就法力,竟然也有一口飞剑。我们韦家,也不过有一口世代相传的剑器罢了……这焦埠镇是我们的地盘。他既然要深入大泽,想必也不会轻易离开。” “大泽之中许多凶险,失踪了一个练气修士,似乎也不是什么奇事。” 韦乐成笑道:“这话是你师父教你说的吧!” 韦泰平神色有些惊慌,眼神登时就散乱了:“师父说,一口飞剑而已,早晚是要传给我……” “蠢货!”韦乐成扔下茶盏,指着韦泰平骂道:“蠢货……人家一分的好处还没落在你手上,你就要为人家杀人?他甄道人贪图人家的飞剑,为什么自己不动手?非要把好处分给你来动手?” “这焦埠镇毕竟是咱家的地盘,任何人动手,都休想瞒过我们。师父他自然只能借助于我等之力?”韦泰平抬头辩解道。 “人家是江湖散人,出了什么事情,人家撒腿便走,远游江湖,甚至跑到海外去。就算是结丹的宗师,又能算到他的下落?我们可是有家有业的……这韦家在这里,还能跑了?”韦乐成恨铁不成钢道。 “可每年那些好运寻到珍贵灵药的江湖客,不是也被……” “那是我们摸清楚了他们的根底……你知道那小道士多少跟脚?这飞剑是长辈赐下的,机缘得之,还是宗门赐予的?人家是道门真传,还是旁门大派出身?亦或世家子弟?拜帖上写个江湖散人……你就信了啊!” “你爹我是号称秃鹫,江湖上都笑话我目光短浅,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但你爹哪次不是先把好处搂在手里,再说其他,你倒好,人家许你一个画饼,还没落在手里一分,你就甘愿冒着风险,为你那师父杀人了!” “如今你师父有求于我们,不吊着他,趁机学点真本事。你倒是逼着人家走啊!” 韦泰平即畏惧,又不解道:“那小道士行踪不定,未必会待多久,把飞剑弄到手了。在慢慢应付我那师父,不是更好?” “人家目的达到,还有你拿走飞剑的机会?”韦乐成冷笑道:“目的达到,不拍拍屁股走远,还留下来等麻烦上门吗?” 韦泰平又说了几句,韦乐成都只掰开了给他说,最后只好不甘心的告退。韦乐成道:“去给你师父拿几炉补气丹的灵药……” 韦泰平心疼道:“这可价值数万两呢!” 这下韦乐成才彻底怒了,他将茶盏砸到了自家儿子面前,道:“干大事的时候,你冲动枉为,花点小钱你反而畏畏缩缩了!杀人的事情你敢随意做,这点钱你就心疼了?废物!你不给人家好处,人家凭什么教你?” “把灵药奉上,请他炼上几炉,偷学都能偷到不少吧!” “有师徒之名,他好意思不提点几句?这才是你能抓住的好处……那年轻道士来历有几分奇异,看气度不是小门小派出身,为父为何不去拉拢巴结,反而选择结好你那师父?他就是道门真传?能助益我韦家多少?” “你师父这手炼丹的本事,却是能光大家业的东西。” “得罪了那些大派弟子,他们都有规矩,能为这点小事把咱们韦家灭门了?得罪了你师父,说不得就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了。这才是尺寸分度……你倒好,敬而远之的人你说杀就要杀,该慢慢打压收服的,你却自甘其下……” “我韦乐成,怎么就生了你个蠢货?” 甄道人看到自家的便宜弟子,恭恭毕敬的奉上几炉补气丹的药材,说送予师父练手用的,他随手抓了抓这些炮制好的上好灵药,心中冷笑:“老狐狸!” 第五十五章尘世不自由 “姜翁……姜翁!”里正兴奋的从村外跑来,跨过姜家的篱笆,激动的鞋子都掉了一只。他顾不上捡起,对听到呼喊从房内出来的姜老头道:“仙人……救你家孩子的那位仙人又出现了!昨日有大鼍袭船……又有仙人出手,一指降服。” “传说仙人还提起咱们村的大梅树,说起自己曾在此斩妖!” 姜老头忙道:“里正,你这消息可真?” “这是我在衙门当差的侄子亲口跟我说的,那还能有假?你快与我一起去镇上,拜谢仙人,也许能续上这段缘分,为你那小孙儿增添一些福缘不是?” 姜翁连忙换上衣服道:“拜谢仙人,自然是要得。但老朽是真心感激仙人救我孙儿……至于什么福缘的,平平安安长大就是福……救命之恩,总是要带着孙子叩拜一次,免得人家说我们村人不懂礼数,天大恩德也当做看不见。” 他叨叨絮絮的说着,显然心中并未像表现的那么平静,系扣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姜翁抱来孙子,对他道:“今天带你去给救你的仙人爷爷磕头,你可不许再胡闹。”那孩子乖巧出的点头道:“我晓得的啦!” 三阳村的人,早在里正大声呼喊的时候就被惊动了。看到姜翁带着孙子穿上新衣走出门,左邻右舍都抱着菜篮子,捧着箩筐站在院中对姜翁道:“姜翁,出门啊!是去镇上吗?”姜翁并不理会这些长舌妇的试探,他领着孙子从村中穿过,不一会就有十几个村民穿着新衣跟着他,有的是想去看个热闹,有的则是抱着见见神仙,沾沾福气的想法,还有的是想发财求子…… 姜翁知道这些好事者犹如牛皮癣一样,甩是甩不掉的,只能叫里正领着他们,免得到时候乱糟糟的,没有礼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焦埠镇而去,沿途有人好奇问了缘故,听到去拜谢神仙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也得跟上,所以一路上队伍非但没有掉队的,反而越来越庞大。 甄道人此时受着韦泰平的拜师礼,在当地头面人物的见证下,焦埠镇码头处披红挂彩,甄道人在众人的拥簇中,来到当日降鼍之处,那大鼍是一只从头到尾约有八丈长的巨鳄,在河中犹如一艘小船一样,鳄吻之上系着一根绳索,接在一杆黑幡之上。 鳄鼍看到甄道人到来,腹部在水中发出雷鸣一般的鼓声。 这鼍龙本就是甄道人收服的灵兽,看到主人来了,自然摆出降服之态,惹得看客们一阵振奋大声喧哗,还有胆大的水手从旁边的船上跳到鼍龙的背上,用手摸了一把背甲,河岸上登时传出阵阵欢呼。 许是有人站在背上不舒服,鳄鼍稍微摆动了一下身子,上面的年轻人就吓得屁滚尿流,又仓惶跳回河中,朝着船上游去,顿时又惹来了众人的嘲笑。 那甄道人能降服这等凶物,叫旁观者亢奋震撼之情难以自持。 鼍龙帮的帮主带着一众手下奉承道:“仙长一指降服这作乱的鼍龙,当真是神通广大,惭愧啊!本帮虽然号称鼍龙,但每年被鼍龙吞吃的帮中弟子,没有一百,也有数十,鼍龙为祸九真郡多年,向来凶狠可怕!当年朝中大儒来本郡为郡守之时,还曾写过《祭鳄鱼文》,呵斥此恶神不得为患。” “未想到大儒呵斥不得的鳄鱼,却被仙长轻易降服了!” “本帮初代帮主以此凶恶神物为名,就是希望帮中弟子,如鼍龙一般被它们视为同类,不再加害。” “谁知道……这鼍龙以同类相食,并不忌讳这些。”鼍龙帮帮主一副万万没想到的样子,惹人发笑。 那些同为江湖帮派的会首,堂主们则在暗中不屑撇嘴,鼍龙帮以鼍龙为名是为了欺骗鳄鱼,不被加害……骗鬼呢!鼍龙帮说的是此帮作风凶残,犹如鼍龙捕食一般,帮中弟子觉得鳄鼍的凶气很是配得上自己,才起了这个名字。 现在才在仙师高人面前来装老实…… 这边喧闹非常,自然也是给三阳村民指明了道路,负责维护安保的诸帮派子弟,听闻是三阳村人来向仙人报恩的,他们也是听过那个除蛟故事,当然不敢阻拦,就让一行人来到了码头处。那里正知情知趣,远远的就大声道:“三阳村人,受仙人除妖大恩,特携得救小童,献上本地瓜果与仙人品尝……” 闻得此言,前方聚拢的人潮纷纷分开,露出中间的甄道人和韦家,本地帮派的头面人物来。 飞鱼帮帮主满脸堆笑,对甄道人贺喜道:“仙长,这是受您大恩的村民前来报恩了!” 甄道人不置可否,脸上不喜不怒,姜翁带着孙儿走在人群让开的道路上,有些迷茫的看着那一群人,他眼睛不太好,眯着眼睛找了半天,也没看到那个面如童子,少年道士打扮的仙人。别人看他一脸呆愣的样子,便领着他到了甄道人面前。 里正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脸色就是一变。 姜翁还是没有找到人,那鼍龙帮帮主看他没头没脑的乱撞,指点道:“你愣着干什么?这位就是施法除了你们村那恶蛟的高人……” 姜翁看清那‘高人’的样子,登时就变了脸色,他脸上闪过疑惑,震惊,愤怒,畏惧等等神情,迟疑了半响,才终于缓缓的低头,准备跪下叩首…… 这时候他牵着的孙儿却突然开口道:“可这不是救我的仙人爷爷啊!” 此话一出,登时众人神情就是一变,老江湖只是微微一愣,就转而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而年轻人更是屏住呼吸,说不出话来……让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这短暂而突然的沉默,让在外围的人就算听到不到这话,突然感觉到身旁的人都不说话了,也不敢说话。 还是韦乐成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他笑道:“小孩子记性差,才几天就忘了人!” 姜翁点头如捣蒜,道:“这孩子从小记性就差……就差!”他拉进了手中的孩子,那孩子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感受到爷爷颤抖的手,也惊恐的不敢再说什么了。 甄道人笑着走上前,姜翁恐惧的想要退缩却没来得及。 他看见那甄道人笑道:“可怜的孩子……” 就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这时候一道黑气突然从姜家小童的额头上窜出来,却浮现有许多狰狞的面目,如同恶鬼一般,甄道人一声大喝,吓得那孩子一个激灵,道人手中发出一道白光,犹如飞刀一般将那黑气斩为两段。 黑气化为一股脓血坠落地面,血污涂满了地面。 “被人施了法术,迷了魂魄……唉!”甄道人摇头叹息道:“昨日那位道友被我拆穿之后,想来还是不服气,这才闹出了今日这一场乱子。他施法迷惑了这孩子的心智,又蛊惑这些村民带着这孩子来拜谢我,然后再暗中操纵这鬼物,借了这孩子的口来坏我清誉。” “就算他心有不服,又何必殃及无辜呢?” 姜翁的手都在颤抖,他险些抱不住怀里的孩子,那童儿刚刚还面色红润,十分精神,这一刻却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这是迷魂之术的后患,我给你一颗丹药喂他服下,回去修养一段时日就好了。”甄道人面带笑容,仿佛真个和善一般。 姜翁不敢多说话,唯唯诺诺的接过丹药,捏在手中,抱着孩子要告退离去。 此时见到仙人斩鬼这一幕的围观者,顿时就信了甄道人的这一番解释。又脑补出了妖道不服,以迷魂术害人与仙人斗法,被斩杀了施法的恶鬼这一番大戏,登时又欢呼起来。韦乐成拉住甄道人道:“还是道友机警,没让那人再行不轨。” 韦乐成拉住甄道人,给姜翁施了一个赶快离开的眼色…… 有韦乐成开口,那些头面人物有开始吹捧起来:“果然是真仙人啊!” 下方的村民也窃窃私语道:“原来竟然有妖人迷了姜家孩子的魂魄,难怪刚刚乱说话!” “我就觉得今天姜翁有些不对劲,那孩子经过这一吓,怎么能好的那么快。原来是被鬼附体了!” “差一点就误会了神仙!” “要不上去问问老神仙,我什么时候才能生男孩?” “这仙人有点眼熟啊!好像是石头哥砍树的时候……” 姜翁死死捏着手中的‘灵丹’,抱着自己的孩子匆匆出了镇子,出了镇后,他就抱起孩子一路小跑了起来,途中还把手里拽烂的丹药扔倒了地上,迎面的春风有些微寒,不知不觉间他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 那里正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在姜翁脚下一绊,快要摔倒的时候扶了他一把。 里正叹息道:“这……谁能想到还有这么回事啊!” 他懊恼道:“姜家老哥哥,我对不住你啊!” 姜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飞奔回家,将孙儿安置了下来,看着孙子虚弱的躺在床上,苍白的小脸,神志不清,昏迷不醒,只能默默流泪…… 晚些时候,城隍正在庙中听闻日游鬼差的回报,今日城中发生的一应事情,事无巨细,都被鬼差告知城隍。城隍听完之后,冷笑数声,对鬼差道:“差遣我治下所有阴差,前去打探此人下落。”说罢,城隍案前浮起一张白纸,上面画着正是钱晨背伞的画像。 “看到此人之后,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一遍!” 那旁边的庙祝迟疑道:“神主,那甄道人是韦家的座上客,是不是要告知韦家那边?” 城隍闻言一拍惊堂木,冷笑道:“你是韦家的银子拿多了?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你是我城隍庙祝,不是韦家养的狗……” 庙祝惊恐跪拜道:“神主老爷恕罪……老朽昏了头了。只道韦家那边是城隍老爷的血亲,这才狗胆冒昧……” “是啊!我是韦家的老祖宗,但韦家听得是家主韦乐成的话……敬重孝顺,才是我的子孙。韦家敬是敬了,但都是敬在表面。什么时候顺从过?不听我的话,反而让我给他们担责任,擦屁股,我是他们的老祖宗,还是他们是我的老祖宗?” “韦乐成聪明啊!” “就算那小道士是道门真传又如何?道门是有规矩的,他一不伤天害理,二不施法害人,难道得罪了一两个道门真传,还会被全家灭门不成?世家自成一派……但我这个城隍,却是道院监督的,道门真传奈何不了他,还奈何不了我吗?到时候,人家往正一道那边传个话,为难我一个八品城隍,有什么了不得的?” “韦乐成想把那甄道人吃干抹净,但得了好处的是他,担着风险的是我。” “我凭什么为一群不孝顺的子孙,担着这些干系?”城隍冷笑道:“看在韦家这些年的供奉面子上,这件事情我暂且压住,不送往道院那里去。当然……道院难道就不知道吗?他们也在旁观啊!说是人间正道……但谁心底没有一点私心呢?道院这些年下发的供奉明显不足……那些道士谁不想弄些丹药补益修为?” “现在就看是这小道士的面子大,还是甄道人的丹药香了!” 第五十六章宵小算计,可当一剑? 甄道人前脚害了那孩子,心里却浑然没当一回事,回到韦府后暗暗思忖:“我入这韦家,本是想借助这家的权势,为我找到那盗走我异蛇尸骨的人。未想却在一个练气修士身上,看到了一柄更好的飞剑胚胎,而且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坏我好事的那人。” “这般对他出手,也不算无缘无故了!” “只是前次试探韦家,韦乐成是个老狐狸,完全没有替我火中取栗的心思,本待诳骗他们杀了那小子,我就借机窃走那把飞剑,就此远走高飞,一应首尾都留给韦家处理。” “但如今看来,那韦乐成只想图谋我的炼丹之术,根本没有替我趟路的心思。昨日为了得其信任,不得不漏了一些本事给我那便宜徒弟,这韦家自有一些炼丹的传承,只是远不如我师门传授。老子这一脉,向来单穿……不到寿元将尽,绝不收徒。” “这便宜徒弟……” 甄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心里冷笑道:“既然你们不想出手,那我就不得不逼你们一下了!” 便起身唤来韦泰平,韦泰平拜过师父,却听自家这便宜师父提点道:“你今日拜在为师门下,奉上了许多礼物,为师也当有所赐下。只是我这一身法器,都是性命交修的根本,轻易予你不能……非得为师坐化之后,才会把一身法器传下。” “韦家虽有些家底,可皆在那几个修为深厚的长老手中,只有自家亲近的晚辈才会赐下,你父亲又正值壮年,家底还要留给你大哥。” “所以我看你手中也没什么法器……为师这里有个机缘予你!” 韦泰平大喜过望,原本还想着学了这便宜师父的炼丹之术后,便找个机会,与父亲一起暗算了这甄道人,取得他一身法器。但又有些担忧,父亲向来更看重大哥,虽然是自己的师父,但能落在手中的未必有多少。 没想到这里却还有机缘,当即磕了两个头道:“谢过师父厚赐!师父恩德,徒儿没齿难忘!” “先别忙……”甄道人笑道:“这机缘还需你自己用心,这是一件上好的法器胚子……前日我除去那异蛇的时候,却发现三阳乡的那株大梅树别有玄妙,却是扎根一股地煞阴气之上,所以才让那异蛇成了气候。” “这梅树乃是异种,汲取煞气已有百年,接近成材,乃是祭炼法器的上好胚子。” “你伐了那树,用功祭炼,却不难炼成一件上好的法器……” 甄道人又提点了他几句,韦泰平自然是满口应诺,高兴的退下,这时候他满心都是那件未来的法器,贪欲炽心,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霾,蒙蔽了他的神智。韦泰平告退后,刚想把这事禀告父亲,却转念一想—— “父亲向来偏爱大哥,若是得了那灵材,转头还是赐予大哥了怎么办?” “还是先把东西搞到手,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说。”便唤来自家的亲信,一帮子恶仆打手,在众人的拥簇下,大摇大摆的往三阳村而去。 钱晨那一夜在九真湖上舞剑过后,便进入了大泽边缘地带探索。人道深山大泽多龙蛇,并非虚言。钱晨一路过来,也不知道见了多少种毒物蛇虫,天生万物自有其能,许多虫豸弱小的一捏就死,但若是结丹修士稍微大意一些,都会被要了性命去。 比如毒沼之中含沙射影的毒蜮,或是细小的肉眼不可见,常常成数亿万只为一群,飞腾起来如同白雾的蛡。 期间凭着感应灵觉的微妙,钱晨也发现了几股煞气。 只是要么太过驳杂,要么就是本质太差。 上乘的煞气源自地阴浊气,而如尸体堆积,污秽滋生,虫蛇孽滋,乃至男女之事都能产生煞气,诸如桃花煞,就是一种源自阴阳**的异种煞气,这些煞气虽然也是异种元气,但比起七十二地煞中的种种奇异元气,本质上就下乘许多。 而且这样的煞气,秉承万物造化而生,比起天地造化来更多了一股驳杂。 所以上乘的煞气必然也精纯,下乘的煞气通常也驳杂,本质下乘却又驳杂,对于钱晨来说,那就根本不能用了。 倒是地煞毒瘴伴生的灵药往往品质不错,钱晨也出手采取了一些,通常只取三成,约三一之数那么多。 这是为了给灵药留根,也是不竭取造化之意。 虽然这大泽如此深邃广大,钱晨就是倾尽全力也摘取不完,就算九真郡乃至天下的江湖客们都闯入大泽采药,也耗费不了大泽万一的底蕴。但钱晨是从前世工业社会来的,深知人类肆无忌惮的采集资源,能对环境产生多大的破坏。 他虽然不会对这个世界还处于扩展生存空间的人族说三道四,指手画脚,非得高高在上的肆意批评这些为了一株灵药提着脑袋冒险的江湖客,乃至苦苦挣扎修行的散修们贪婪无度……但自己遇到同样的情况的时候,通常都会留一分余地。 毕竟钱晨并不缺这点东西…… 留一些给这里的生灵,看似浪费在了蛇豸毒虫口中,但这些守护灵药的蛇豸毒虫又何尝不是灵药生长循环的一部分呢?许多灵药,还正需要这些生灵才能繁衍扩大种群,不然大晋富有十三州之地,也不会只有这些险恶之地才有如此多的灵药滋长。 钱晨乘着飞云兜,狼狈的从大泽外围出来。 今日除了收获了一点灵药,最重要的还是知晓了大泽其中的险恶,泽卦通陷,这大泽之中除了妖兽毒虫瘴气阴煞,居然还有许多天然的阵法。都是陷阵困阵,配合毒虫瘴气,有不测之威。 更险恶的还是大泽的坏境,比如钱晨遇到过的空青泽,表面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烂泥塘,但其实烂泥乃是一种毒蝇伞的灵菌腐烂而成,其中不但有无数毒蝇产卵,而且这烂泥比水轻数十倍,宛如泡沫一般,被风一吹就会杨起,沾上皮肤一点,就叫人全身腐烂,成为毒蝇卵孵化为蛆的养料。 钱晨一直乘着飞云兜,从来不落地,若非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通体赤红的异种大蟒坠入潭中,还发现不了这种凶险。 那吞吐瘴气,修为不弱于钱晨在梅树上铲除的同类的赤鳞大蛇,眨眼间化为一滩腐肉,其上的蛆虫见风就化为毒蝇……发现钱晨就一窝蜂的扑上,逼着钱晨拿出了七煞幡,才将它们消磨殆尽。 如此重重危险,让钱晨不得不时时刻刻驾驱着飞云兜贴地飞遁,又张着天罗伞以防意外。 这期间他遭受到了犹如枯枝的毒蛇,三尾的毒蝎,儿臂粗的蜈蚣,细小的犹如发丝的毒蚯,各种奇怪的凶物的袭击,让钱晨不禁疑惑,这等遇险的频率,那些只有武功傍身和能用一些法符施展寻常法术的江湖客们,是如何活着从这里带着灵药出去的? 钱晨知道这些江湖客会走前人探索过的入泽道路,还懂得如何去躲避一部分毒虫妖兽。 但能凭着这等微末的本事活着出来,也实在是让钱晨感慨生命的无限潜力。 从大泽出来之后,钱晨依旧飞入清冥采九天清灵之气,然后落在湖面上展开一朵青云,端坐其中炼气修行,将之炼化为本身真气。 钱晨并未将真气凝练成真符,化为本身法力,他准备将真气品质凝练到九天清气的程度,再看看能不能借助道尘珠凝练先天一气太清神符。如此成就太清法力,蕴含真力之强,号称永恒。 便是指钱晨一道真符法力,甚至有可能造成元气永恒的变化。 缩物便是永久缩小,那一股法力永不消散,永恒常在,就是点石成金,也不会退转,千万年也如真金一般。没有修士凭着绝大法力消磨那股太清法力,一切幻化,变化皆成真实。 乃是炼假成真的极妙境界。 从入定中转醒,钱晨悠悠的伸了一个懒腰,放开禁制让湖面上的微风吹拂进来,清爽的湖风拂面,驱散了骨子里淡淡的疲倦,钱晨高卧云床之上,任由飞云兜在湖面上飘荡,云床悠悠荡荡,湖面极静,只有水鸟飞过水面的影子。 在享受这安宁寂静的时候,一只耳道神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就要趴到钱晨的耳朵里。 钱晨伸手一指,把这小东西按在指头上,笑道:“你别趴在我耳朵里,就这样说……若是消息对我有用,我这里有好东西给你。” 说罢掏出一点玉屑托在指尖,确是钱晨觉得这般捏碎灵丹也挺好用,进入大泽的时候,骗开一些守护灵药的小东西,别有妙用,便又捏碎了一颗,放在身上,专门用来打赏这些小精怪。 耳道神迅速飞窜到钱晨指尖,黄豆大的小人坐在指尖上,抱着自己脑袋大的玉屑美滋滋的啃着,一边咿咿呀呀的说些什么。 钱晨听着耳道神打小报告,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幽深。 不久后,一道剑光划过湖面,落在了焦埠镇外,早就寻找他多时的鬼差连忙显化身形,拱手道:“可是那梅树除妖的仙长,城隍大人派小的来,有事禀告!” 钱晨瞥了他一眼,面色冰寒道:“你的来意,我具已悉知。” “告诉城隍,我钱晨不二过……他这份情,我承了。” 第五十七章梅树缘起,树伐而终 韦泰平带着七八位家丁来到了三阳村,里正连忙让自己的婆娘去通知姜翁带着孙子出门躲一躲,自己谄笑着迎上去道:“韦公子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村游玩啊?” 韦泰平不耐道:“你们村那棵大梅树呢?带我去看看……” 又是大梅树,里正心里哀叹,这就是棵祸害啊! 里正虽然心里抱怨,脚下却很老实,乖乖的把韦家众人带到了村后的那棵大梅树附近,刚从镇上回来的村民们又兴致勃勃的跟上去看热闹。 刚刚看到那棵巨大的梅树,韦泰平眼睛就是一亮,虬结有力的枝干如同盘龙,带着古朴苍劲的美感,支撑起大如冠盖的树冠……树干近两人合抱,上面爬满了岁月的刻痕,光看这枝干,黑沉沉好像混铁铸造,早已枯死,向上伸展着沉重的历史。 就在这样的枝干顶端,猛地一下涌出了翠绿鲜活的生命。 小巧可爱的梅子混杂其间,动人的微黄,让人垂涎欲滴。 韦泰平上前拍了拍那黑沉沉的树干,入手的质地果然如铁一般沉重浑厚,他用手握住一支儿臂粗的树枝,运气真气压了压,却见梅树只是弯了弯,木质显然极其坚韧,当然这并非是刀斧不进的强硬,而是能承受千钧重压的韧性。 真气试探性的灌注到大梅树的树干上,登时能感受到一股浑厚强大的生命力,隐隐透着一股坚韧的阴寒之气。 “果真有煞气洗练……这等灵材,怎么早就没发现!”韦泰平心里有些懊恼。 这三阳村就在焦埠镇旁边,这课大梅树已经生长百年,因为造型古朴奇异,还曾毒死过人,因此一向声名不小,韦泰平也是听说过的,此时他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听闻了这些怪事,却从未想过来看一看,若是早来看过,说不定早就把这梅树炼化成法器了。 “好树……果然是好树啊!” 韦泰平赞叹不已,他回头对一众家丁道:“给我砍了它!” 这时候里正还没说什么,村里的其他村老闻言就急了,连忙上前阻止:“韦公子,砍不得……这是我们村的风水树,仙人说过的,砍了之后必有大灾啊!先前石家而儿子要砍此树,现在还瘸了一条腿呢。” “我韦家要砍的树,你们敢阻止?”韦泰平冷笑的扫视了一眼一众村民。 村民被焦埠镇中威名赫赫的韦家公子一瞪,都有些心虚气弱,石家的小子拄着拐杖也跟着过来了,见状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脑袋,韦泰平看到震慑住了村民,冷笑一声道:“给本公子砍!” 岂料前些时候去了焦埠镇上,见过了甄道人的乡老,认出了甄道人就是当时阻止砍树的江湖术士,对于甄道人说的那一套更是深信不疑,这大梅树树冠如盖,说明他们村要出贵人……而乡老的儿子,乃是三阳村中唯一有功名的,依乡老想来,这贵人不是他儿子,还能是谁。 这时候,这棵大梅树就和他的命一样,看到韦泰平要砍,什么都顾不得了。 上前护住大梅树道:“不能砍,这是风水树,砍了会坏风水!” 村民看到有人带头,胆子也大了起来,有人跟着嚷嚷道:“这是我们三阳村的气运,神仙定的……怎么能砍!” 几个胆大的村民也上来拉住家丁…… 家丁有所忌惮,被拦在了大梅树外靠近不得,这时候被一群泥腿子搞的有些狼狈的韦泰平却怒了,他一脚将那拦在树前的乡老踹了一个马趴,那白发苍苍的乡老只能躺在地上,小声呻吟,这让向来尊老敬老的村人愣住了。 几个有血性的年轻村民当场就握紧了拳头…… 韦泰平看到自己镇不住场面,运起真气,怒吼一声道:“还不给我打……这些贱民反了天了!你们都是死人吗?” 这一声之下,那些家丁打手才回过神来,挥起手中的棍棒就朝四周乱打。 里正知道那仙人不是什么好仙人,梅树也不是什么好梅树,本想劝说村民,砍了也就砍了吧。岂料这韦泰平如此蛮横,眨眼间就将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村民终究只是村民,空有一腔血性。 而韦家的家丁,虽然只是粗使的打手,并非上阵厮杀,坐镇商船的武人,但就以他们学过的拳脚,也足以把这些村民轻易打倒,不一会儿……村民就躺了一地,不少人伤势还不轻,旁边的妇孺早已哭成了一团。 这些人下手并无轻重,不少真的是把人往死里打,照着倒下的村民头脑一阵猛踹的不是没有…… 有些人只是混在里面看热闹,也被打的躺下没声息了! 这等伤势,就算没有人死掉,也有人被打废了,那些身上挨了几下,打出了戾气来的家丁,直接往村人胸腹相交处——横膈膜的位置踹了几脚,那汉子登时就喷出了一股粉红色的血泡沫,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伤了肺腑,就算人没死,这辈子也别想做重活了! 这些人都是当家的汉子,许多都是一家老小生计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对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八半求活的汉子做不了重活,从壮劳力变成药罐子,对于一家来,只怕说比死了还惨。 这些村民哪里想到,自己只是上前阻拦一下,就有人下如此狠手。 里正大着胆子上前拉住韦泰平哀求道:“少爷,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只是一棵树而已,少爷要拿去就拿去吧!” 韦泰平只是冷笑,这才喝令道:“都停手!” 家丁们陆续散开,韦泰平叫人掏出三两银子扔在地上,一个打手对躺了一地,哀嚎呻吟的村民道:“少爷可怜你们,这些钱拿去治伤吧!以后不要在这么没眼色了!还不快谢过少爷的恩德?” 村民们只敢偷偷用仇视的目光看着这些人…… 韦泰平叫人拿来斧子,他运起真气一斧头劈在大梅树根部,这坚韧的树干终究不是刀斧难伤,一斧下去,出现了两个巴掌大的豁口。 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这里的村民,发现并没有自己想看到的那一幕,瘸着腿的石家小子怔怔道:“不可能,他的腿为什么没事?” 里正苦笑道:“人家是仙人的徒弟啊!” 随着斧头越砍越深,三阳村受伤的村民陆续被搀扶到旁边,听到一声轰鸣,大梅树应声而倒,原本对这梅树并无感情的村民,也红了眼睛,也许是被欺负的苦闷,也许是身上的伤痛,都随着这声轰鸣默默流泪。 第五十八章继承自太上的恶趣味 韦泰平带来了一脸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只是将大梅树搬上马车,就费了他不少力气。 一片愁云惨淡之中,夕阳渐渐斜下,从九真湖的方向最后的余晖斜照在大地上,远方的地平线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 钱晨背着伞从远方而来。 韦泰平看到这熟悉的身影微微皱眉,他并不觉得一个练气修为的散修,能有什么妨碍,身后有村民小声说:“这不是那个给姜家小子下咒的妖道吗?”他还没说完,就被人迅速的捂住了嘴巴,钱晨还未走近,就有一个人从旁边跑出,噗通一声,跪在了钱晨身前。 姜翁老泪纵横,将怀中抱着的小孙子,捧着给钱晨看。 钱晨叹息一声:“稚子直言,竟遭如此横祸,此事实有我之过!” 便抱起那孩子,扶着姜翁起身,他似缓实快,一步跨出近乎数丈,看到韦泰平宛若一只虫豸一般,眼神并无波动就从他身上略过。 韦泰平刚刚露出冷笑,他只在肚子里算了一番自己这边的人手,发现还是难以拿下一个有飞剑傍身,剑术还有些功底的练气修士,就暗自发狠道:“便宜了你这一回!” 钱晨伸手查探了一番怀中孩子的气息,只是略微思索,看到旁边梅树残根,突然伸手自怀中掏出那日韦泰平见过的那枚益气纯阳丹,他将灵丹化为赤红的丹水,浇灌在梅树残根之上。 只见瞬息之间,残根吐露嫩芽。 木桩之上,几根新枝就此萌发舒展,时间犹如加快了百倍,一只新枝眨眼间便长到一人那么高,然后取代主干,褪去青皮,呈现木质。 宛若一棵树一生的幻境,那小小梅树枝干渐渐虬曲苍劲,只是瞬息之间已经长到了两人高,从主干处抽枝发芽,树干也渐渐展开双臂,伸展的树冠犹如冠盖一般,笼罩了原来的那片天空,随着枝叶落去,一朵一朵梅花瞬间开遍全树。 粉红的梅花美得惊人,一树都是花,纷纷落下,如同花雨一样。 钱晨在树下矗立,梅花落在他的肩上,落在他宽大的袖袍上……这柔和的花雨却丝毫没有化解钱晨身上那种剑拔弩张的张力,仿佛一柄绝世锋锐的利剑,在梅花落下时划过,寒光映着梅花,梅花落在剑锋上,却如血花一般…… 韦泰平脑子嗡嗡,看着这超乎他已知的法术神通,近乎‘道’的一幕,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那颗,就是他用来换图的灵丹?” 甄道人品鉴此丹的神情,此刻还记忆犹新——丹色太纯,没有丹师火炼造就的痕迹,丹药太轻,没有丹蜡……劣质灵丹……不过伪丹而已…… 这一刻,他想拉甄道人来看一看。 他带来的家丁更是不堪,有人脚软瘫倒在地,更多人则失神的看着这一幕,小声嚷嚷道:“真……真仙啊!” 一树梅花落尽,青涩的梅子出现在枝头,迅速的变黄,随即染上一层薄薄的殷红。 钱晨信手摘下最红艳的一颗梅子,将它拨开,喂到那孩子的口中。梅子酸软的汁水瞬间渗透了那孩子的咽喉……姜翁虽然也震撼于这梅树花开结果的一幕,但终究还是紧张自己的小孙儿,看到钱晨喂下梅子,小孙苍白的脸色就是一缓,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到孙子还没有醒来,又提的更高了! 孩子的嘴唇也渐渐恢复血色。 只听‘咳咳!’的一声,那孩子缓缓转醒,却有些呼吸不畅,脸色憋得通红,钱晨轻轻拍打他的背部,为他顺气,那孩子才一声大咳,吐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癞蛤蟆。 刚吐出癞蛤蟆,孩子就悠悠睁开眼睛。 唤了一声:“耶耶!” 姜翁登时泪下……呜咽着道:“虎子,耶耶在这里。” 那孩子转动着清澈的眼珠,看到了钱晨惊喜道:“神仙爷爷……” 钱晨笑着将他还给姜翁,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嫩脸暗道:莫非自己气质老成的太明显,叫这孩子都能一眼看穿? 韦泰平此时那里还顾得上其他,扔下拉着梅树的马车,就想悄悄离开,他刚抬腿就突然脚下一软,一个通法境界的修士,竟然一头栽倒到了地上。韦泰平感觉浑身酸软,刚准备开口求饶,一个墨绿色的影子突然跳进了他的嘴里,韦泰平只感觉喉咙一滑,一个活物就蹿到了他的肚子里。 这时候,韦泰平感觉自己的力气突然恢复了,也顾不得计较刚刚钻进他肚子里的是什么,站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那一帮家丁也急忙跟上。 整个过程,钱晨始终连看他们一眼都奉缺。 姜翁下拜道:“恩人对这孩子有两次活命之恩,他只有个小名叫虎子,如今仙长对他恩同再造,还请仙长为他取一个大名!” “他姓姜?”钱晨逗弄着孩子笑问道。 姜翁点头道:“正是我亲孙!” 钱晨登时想起太上那抄袭前世种种的古怪恶趣味,摸了摸下巴笑道:“既然如此,就叫他姜尚吧!日后若是取字,也可以叫子牙!” 那姜翁闻言,脸色却有些古怪。 钱晨扭头看他,只听姜翁吞吞吐吐道:“仙长,在下就叫姜上啊!” 钱晨登时愕然,然后不禁大笑道:“要不叫哪吒?小名三太子?” 姜翁连忙摆手道:“这可当不得,当不得,姜尚挺好……姜尚就好。老朽空活了五十有余,别人都是姜翁、姜翁的叫……我改个名就好!” “别呀!”钱晨宽慰他道:“五十不老,看姜翁这身板,说不定八十岁还大有可为啊!” 姜老汉只是推拒,就定下了这孩子的名字。 钱晨了却了因自己而起的一桩因果,转头看了数十个伤势不轻的村人一眼,留下一句:“这一树梅子,便都留给你们罢!” 他左手背伞,悠然而行,径直远去…… 这次只是来略微收拾一下首尾,真正的后患还等着他去铲除呢!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中,目送着仙人远去…… 这时候瘸腿的石家小子,迅速拾起一颗掉落的梅子,张嘴啃了一口,很快就发现自己腿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了,就连伤到的骨头也没有大碍…… “梅子……这是仙梅,活死人,肉白骨啊!”石家小子惊喜呼喊,丢下拐杖便往树上爬……他爬到树冠,用手搂下大把的梅子,这时候,回过神来无论受没受伤的村民都一哄而上,抢夺树下落得几颗梅子。 石家小子连忙将梅子往地上扔,大声道:“别抢啊!仙人说了,人人都有!” 一边扔,一边把大个熟透的梅子往自己怀里装……当先抢到梅子的村民,都把梅子分给自己受伤的亲人,不一会,就连刚才被踹倒的乡老都能扶着树站起来,一边哼哼,一边啃着酸倒牙的梅子,脸皱成了一团,好似一朵老菊花。 姜翁没有和众人抢夺梅子,只是宝贝的举起自己的孙子,笑道:“姜尚,姜尚,姜尚姜子牙……这是仙人给你起得名字啊!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能当上咱们大晋朝的宰相……不,要当就当仙人!仙人中的宰相……” 里正满头大汗的挤出人群,把捡到的梅子分给了姜翁几个,讨好的笑道:“看来咱们村的贵人,要应在虎子身上喽!虎子,将来你长大了,可不能忘了你申叔!” “你都爷爷辈了!”姜翁举着小姜尚道:“这是申爷爷……” “申爷爷!”小姜尚咿咿呀呀道。 第五十九章法摄群鬼 “算起来我降的伏虫,应该也快要发作了吧!”钱晨掐指推算着时间,他选了一处没有遮挡的开阔之地,遥遥锁定着焦埠镇韦府的气机。 “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借我这把刀杀韦泰平这个废物,又借韦家这把刀来除掉我。”钱晨冷笑道:“能在江湖厮混的旁门左道,果然都并非易予之辈,明明我已经显露了不过练气层次的修为,却还如此谨慎。” “若是你像梅山派的那两人一般鲁莽,我不就早解决你了吗?” “刚刚若是杀了韦泰平,岂不如了你的意?先除首恶,再惩帮凶,韦泰平只是帮凶,而你才是首恶啊!” 钱晨将七煞幡插在身后,收拾出一块圆形的平坦空地,用乌金黑煞钩削平了一块大石作为桌面,拿出从三阳村随手截取的一段桃木,削成剑形,又削了三面简陋的令牌出来。 他从龙雀环中放出碧磷五毒,令其爬到石台之上,坐落五方。 然后将腰间的红皮葫芦解下,放到石台的右侧,三面桃木令牌放到了石台的左侧。 又将灵光镜、龙雀环、缚魂索、苍天金轮放到石台前,取出了三张灵符,放置在石台正中,钱晨拿起桃木剑,以真气洗练,气机交感,依照时序确定了时辰……如此这般,一处法坛才算粗陋布置完毕,钱晨因为并非通神做法,因此不供奉神像,又因为并非辟邪除魔之法,也没有供奉三位道祖。 只是以五毒化身为奉,象征五毒精神! 待到天色完全暗了,算定的时辰将至,钱晨才睁开眼睛。他左手挥手洒出一把玉屑,右手桃木剑沾上丹砂,抖落剑花,红色的丹砂在空中留下丝丝痕迹,构成一道符箓,才听钱晨喝道:“百鬼招来!” 敕令一出,天地响应…… 焦埠镇城隍庙中韦城隍听了夜游鬼差的回报,正待继续处理公务,就听闻了这一声敕令道音,叹息一声:“果然是道门真传!”唤来鬼差道:“有道门弟子开坛做法,本路鬼神皆要给予方便,你去放阴土羁押的恶鬼出来!” 那城隍庙后……断头鬼、吊死鬼、食吐鬼、疾行鬼、猫鬼、狐鬼、琵琶鬼、食血鬼、蓬头鬼、大力鬼、独角鬼、溺死鬼、穷死鬼等群鬼夜行,被一股无形大力瞬息之间摄去数十里外,拜在钱晨的法坛之下。 钱晨洒落的玉屑化为精气,被群鬼争食。 “群鬼刑厉之气!” 钱晨桃木剑一引,便从群鬼身上截取了一丝气息,封入那令牌之中。 这时候却听到啾啾一声,豆大的耳道神偷偷爬上了法坛,捡那玉屑来吃,它怯生生的看着钱晨,抱着一点玉屑很可怜的样子。钱晨无奈道:“算你报信有功,与我守护法坛吧!”这时候耳道神才欢喜起来,捡起两颗玉屑,站在石台上红皮葫芦旁边,昂首挺胸,腆着肚子,做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来。 只是它身量太小,怎么也不像守护法坛的神将,而像一个小小的玩偶。 这时候又有两只小精怪跑了出来,却是钱晨见过的金银童子,它们也期盼的看着那灵丹玉屑,钱晨只得道:“你们做两个随侍童子……” 很快又有白蛇、灰鼠、刺猬、狐狸、黄鼠狼等妖灵嗅着灵丹的味道从老远的山林里赶来,还有许多其他妖灵,只是钱晨一点符水就打发了,只留下了这五只最有灵性动物。 钱晨用桃木剑在它们身上一点,牵引了一缕气机,封在第二个令牌中。 “群妖邪异之气!” 金银童子抬着红皮葫芦,灵光宝镜,站在法坛两边,只见钱晨桃木剑引动五毒化身,借助五毒为祭,牵引了天地之间的一点阴煞精神,封入最后一个令牌中。 只听钱晨最后一声大喝道:“五毒魔煞之气!” “五毒五妖,诸神百鬼听我号令!阴魄浊尸之气,在於形魂,神常保守。随阴尸之魄,耗动阳灵之精,损失正气,易致於死也……天地外气化为群鬼,感受百虫……咄!” 这最后一声,犹如雷霆,在周围阴灵鬼物的脑海中震响。 灵光宝镜在银衣童子的努力抬举之下,镜面对着焦埠镇韦府的方向,牢牢锁定着一点气机。三只令牌封印百鬼刑厉之气的一枚,首先化为飞灰,一股无形的气机,顺着灵光镜的锁定,遁往韦家…… 此时韦家的看门人听到大门外传来两声狮子吼,紧接着门口的白虎铜环自行震响。 回到韦家之后就突然昏迷过去的韦泰平,在床上就是一口黑血喷出。守护在床前的家人惊恐万分,连忙跑去禀报家主韦乐成。 这时候跟着韦泰平出门的家丁打手,也有人感觉不对,有人无意识的挠了挠背后,却越来越痒。 登时所有人都感觉身上皮肤痛痒,相互抓挠,不一会而抓破的地方便化脓为疮,更是瘙痒,越是瘙痒,越忍不住抓挠,很快风疮便血肉模糊,脓液流满了全身,所到之处恶疮、癣瘑、痔漏、阴蛆、湿痒…… 口中更是牙龈肿大,一时剧痛,张口可见龋齿,更有恶臭逼人。 韦乐成匆匆赶来,问过韦泰平的行踪,家人不敢隐瞒便将韦泰平带人前往三阳村之事悉数说来,韦乐成闻言冷笑不已,转头道:“给我把甄道人唤过来!” 甄道人匆匆赶来,看到韦泰平卧在床上昏迷不醒,假做大惊道:“徒儿……我徒儿这是怎么了?” 韦乐成早就令人审问过与韦泰平一同去三阳村的家丁,此时他脸色阴寒,看着甄道人面有不善道:“甄先生也看不出我儿是怎么了吗?” 语气隐隐有翻脸之意…… 甄道人只好上前查看,他将长幡背在后面,避了病气,又把韦泰平的脉搏把过,查看了舌苔,翻开眼皮看了瞳孔眼珠,甄道人仔细查探韦泰平的身体气机,沉吟许久才道:“韦老爷,我这徒儿当是中了奸人的暗害,只需查探今日他见了什么人,是谁给他下的魇镇。便可寻到祸首……然后再夺取镇物便可解咒!” 韦乐成平静道:“我问过了下人,说是甄先生令我儿去三阳村砍伐一株梅树。许是坏了人家的风水,招了地气反噬,此乃天意,并非人事。还是请道友先为我儿解了咒罢!” 甄道人面露迟疑之色,却有三位韦氏的族老带着法器来到了房外面。 韦乐成冷笑道:“怎么,难道先生还解不了这妖人小术?” 甄道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容我再看看……”他又去查验了一番后,对韦乐成道:“韦老爷,可否容我问一问我这徒儿今日出去的事。” 韦乐成唤来一个浑身生疮的家丁,让甄道人自己去问。 甄道人小心避了疫气,先把自己护的滴水不漏,让人无法下蛊魇镇,家丁浑身溃烂,看到家中供奉的仙长,那里会隐瞒,当即一五一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听到前日上门的年轻道人,以自己贬斥为‘伪丹’的灵丹,化水浇灌被砍伐的梅树,瞬息之间令梅树重生,开了一树梅花,又顷刻结果…… 甄道人脸色实在难堪。 只能强笑道:“许是幻术小道,偏偏肉眼凡胎而已。” 韦乐成缓缓道:“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下人绑了甲马去过三阳村,如今这棵大梅树还在三阳村后面好好长着呢!旁边就是我家这蠢货砍下来的旧树,那下人摸过了球,还爬上去摘了一颗没成熟的梅子,现在还在牙酸!” “刚刚城隍庙也有消息,说不久前有一高人随手栽树梅熟,那一树的梅子,伤者吃了骨肉愈合,老者吃了白发转黑,甚至六十花甲犹然能重生口齿。如今已经被乡人奉为神物……就连镇上的药商,都派人下去高价收购。” “说这梅子已经是一种灵药了!” “如今三阳村中一颗梅子值百钱……药商收青梅以香药腌制为药梅,一枚现在已经喊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等送到了中原,怕是要涨到数百两不止。” “这灵丹化水,重生梅树,树上梅子犹然能愈合骨肉外伤,破去邪门法术……听闻那姜家孩子服了一枚青梅,就口吐蛤蟆,清醒过来。我儿自作孽,伤了许多无辜,受了天谴……这才吞下那蛤蟆,昏迷不醒。” “不知先生的丹药,能不能救我儿清醒过来?” 甄道人迟疑道:“那蟆虫并非主因,公子他进门就昏迷过去,如今才发作,定然是有左道妖人在做法暗害,要想救治,还得先拆毁法坛!” “此乃天谴!”韦乐成直愣愣的盯着甄道人,一字一句重复道。 甄道人心里叫苦:“明明是你不敢招惹那人,还说什么天谴?罢了罢了,看来那小道士果然有些来历,幸好我并未出手,而是诳骗这便宜徒弟打了头阵,飞剑虽好,但还是修道人的性命最要紧,没了飞剑不过是少了一件外物,没了命才是什么都没了!” “我便认了这一阵,收拾首尾准备溜罢!” 第六十章三尸九虫 念头一定,甄道人反而镇定了下来,他只是瞬息间,便想好了自己的退路,知道此时万万不可漏了怯,相反,还要高调起来,似要与那人堂堂正正的斗法一番,然后在众人绝想不到之际,抽身离开,到时候再有什么因果,也与他无关了! 甄道人用手在韦泰平胸口叩了几下,听清肺音,才面露了然之色,笑道:“我道如何,原来只是三尸九虫之术而已。” “三尸九虫?”韦乐成抬了抬眼皮:“这不是七魄积阴之气所化,驻人身体,害人形神的浊气晦气秽气化形吗?” “修道人筑基除百虫,蜕浊阴。九虫应该已经除尽了才对?为何小儿会因为三尸九虫而神智昏沉,损害形骸?” 甄道人解释道:“太上《黄庭经》有云,人体有神,驻留诸窍,乃是人体外合天地,诸多形窍可化内景,种种精气功能显化诸神。因此人体积阴之气,惶贪嫉拓。恶梦咬齿,令人口是心非。遗精好色,慕恋奢淫。心损物为根,阴间埋毒,害人为本……此等恶根,亦可化为鬼。” “守尸之鬼,最害者三尸,其余则为百虫。” “人体有浊气成百虫,藏于体内,唤作尸虫。百虫若是异常壮大,便能离体成精,诸如好酒之人,将酒欲养成的酒虫;好读书者,养出的书虫;嗜睡者养成的瞌睡虫。乃至喜欢说闲话的妇人,也能养出长舌妇,是非虫。就连好色之人,也能养出登徒子,养眼小妖等精怪来……” 甄道人解释道:“百虫为恶根,感受天地元气而成虫,只要恶根不消,则百虫不绝。” “筑基蜕去浊气恶根,除去三尸九虫,只是斩杀肉体凡胎时积累的浊气尸虫,令其不至于损害形窍……乃是修道人保持身心清净,使得百虫不生的手段。但若是浊气侵体,外感邪异,勾动修道人本身的恶根,依旧会百虫缠身。” 韦乐成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闻言只是淡淡道:“那先生可有什么办法除去泰平体内之虫吗?” 甄道人点头道:“那小儿咳出的蟾蜍,定然是那妖人利用那小儿迷魂之时种种积阴之气,恶梦惊惶,化为肺臭之虫,此虫托体化为恶蟾……被妖人下咒,让我这徒儿误服下,然后借此虫为引,施法驱使天地恶气,侵害泰平道体,令百虫滋生。” “想要除去此虫,却也简单,这延年益寿之灵药中,有许多灵丹便是压制阴尸之魄,消灭百虫的。如此恬淡五情,服丹饵相,无能为害!” 甄道人笑道:“只需由我炼上一炉灵丹,百虫之患,自可药到病除!” 韦乐成负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先生三日后,是要开炉做丹会的吧!” 甄道人自信道:“丹会之上换一种灵丹又何妨?我这百灵凝碧丹,以数百种灵药为基,辅以九种灵虫蜕所炼而成,能补全道基,改易鼎炉,驱杀百虫,延年益寿……只需一颗百灵凝碧丹便可让泰平痊愈。” “府内家丁身患毒疮,应是芥子微虫,此虫千万成群,细如菜子,令皮肤痛痒,为人大风疮,并恶疮、癣瘑、痔漏、阴蛆、湿痒,能食人牙齿!” “也只需以百灵凝碧丹化水,以丹水洗身,自可杀除!” “好……”韦乐平终于露出笑容:“那我就等着先生灵丹炼成,此天谴反掌没除!” ……………… “这便是我治下的县治吗?”崔啖乘着香车,掀开帘子百无聊赖的扫视着焦埠镇的街道两旁,那些提刀挂剑的江湖人,他提不起半点兴趣,焦埠镇虽然在九真郡算得上是一处水路要道,但对于大晋精华的中原之地,乃至晋都繁华来说,就是乡下小镇。 对于久在晋都,华服美食,走马斗犬的崔啖来说,也只有几许异地风情还能称道了! 但异地风情,没有美人那里称得上风情? 扫视一圈,感觉眼中的登徒子毫无反应,崔啖就兴致缺缺,他受钱晨点化之后,虽然每日有两个时辰刻苦修行,但在给自己定的修行时间之外…… 依旧故态复萌……或者说从未改变。 老仆吴伯在前方驾着马车,见状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安慰自己道:“至少公子知道修行,也算对主母交代得过去了!” 吴伯本期待着受高人点化后,自家公子会性情大变,勤奋刻苦,成为如大公子那般的世家楷模,怎料对修行看法的变化,并不影响自家公子的人生态度。补全道基后,自家公子在修行上是踏实了一些,但他居然仿着那一日高人赐予的云座,搞了一个软榻在车上。 每日闲时高卧,瘫在车上。 甚至还在车中置歌舞为乐……路过各地时依旧探头搜寻美人养眼。 若非九真郡还有一个十分敬重的高人等着,这一路不知道浪费多少时间。 马车刚到官衙,就有韦家送上拜帖,言明日丹成会上,宴请上官,同时品鉴灵丹,赏丹成盛景……崔啖拿着帖子大惊小怪道:“原来前辈已经在本镇扬名了吗?你看这斩蛇救人,一指降鼍,果真是隐世高人所为。世家中修行之辈虽有些操行,但向来自持身份,不与凡俗往来。” “能有如此惩恶扬善,扶危济贫之举……还有丹术高深……想来前辈定然是受够了那些世家的斤斤算计,才如此公开扬名,欲开丹会,以灵丹换图吧!” 吴伯趁机教自家公子道:“公子可看见了?这韦家多识情识趣啊!” “同样是显圣人间,韦家便知道将高人的事迹宣扬,就连新上任的县令都有一份帖子,还为高人开丹会扬名,方便行事……而高人就在公子面前斩除妖人,化一地阴煞为祥和,所驻足之地,竟然灵芝不败。” “公子却从未想过替高人宣扬……?” 崔啖愕然道:“这前辈高人淡泊名利,素来爱清静,少俗事,如此大张旗鼓,岂不令人不喜?” 吴伯劝道:“高人自可不在乎名利,但我等不能没有表示啊!” “再说了,若是高人真如此淡泊,你宣扬其名,他不会责怪,若他心有所喜,岂不投其所好了吗?天底下,哪真有个元神之辈,默默无名的?那些仙人传说,又是谁传出来的?大晋的元神老怪,数百年未曾出世,不是时时刻刻还有皇室为其宣扬威名?” “本家不是还时时祭拜大衍真人邹子,为了五行之说的正统,各宗争执多久,我们崔氏和大衍五行宗死了多少结丹之辈?” “三位道祖尚且有道院为之光大门楣,宣扬道祖圣迹经书。各门各派又有谁不帮着自家祖师鼓吹?” “这世间哪有不喜爱名利的,就算真不在乎名利,那身份高了自然也要个面子……”吴伯苦心对自家公子讲些道理。 崔啖却笑道:“吴伯,你这可就说错了!我爹就从来不在乎别人拍马逢迎……” 吴伯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老爷那不是不在乎,而是那些人手段太差了。曾有一位先祖以为要防止小人逢迎上位,便选了数十位精通此道的家生子,在暗室之中,对家主进行鼓吹拍马……以为日后可以拆穿此等小人,不受蛊惑?” 崔啖抬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这倒是一个好法子?然后呢?” “然后老爷也有这么一个暗室,每日下朝了。都会先去享受几刻……” “噗……”崔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是说我爹他也……” “老奴什么都没说过!”吴伯恭敬道。 崔啖思索了许久,感觉自己往日浪荡的时候,有一群狐朋狗友捧着,确实很爽,堂堂高人怎么能每一个捧哏呢?这样人前显圣,不就太寂寞了吗? “得操办起来!”崔啖拍案道:“这次丹会,定然要这九真震惊,全郡拜服。” “老奴这就去准备!”吴伯俯首道。 第六十一章群鬼送药 “我等的时机终于到了!”法坛之前等待了三天的钱晨蓦地睁开眼睛,两只靠着红皮葫芦打瞌睡的金银童子闻声小脑袋猛的一磕,转醒过来,努力的抬举着手中的灵光宝镜,朝着焦埠镇韦府的方向。 而耳道神只抬了一下眼皮,就搂紧身上盖着的灵符,继续睡去了。 “没事……你们睡吧!还没到时辰呢!”钱晨宽慰它们道。 这法坛施法能借助天地鬼神之力,利用了神道的法度,但也其实也颇为辛苦,钱晨施法下咒时为了让甄道人以为这咒法只是针对韦泰平,硬生生的等待了三天。 这三天中,钱晨已经将百鬼的气机化为通过咒法,感染遍了整个韦府。 甄道人虽然把自己护的严密,但他没有察觉到整个韦府的气机都在变得晦涩,阴沉。 若是有人能有钱晨这般敏锐的灵觉,便能察觉到一缕一缕的诡异元气,仿佛虫豸一般,潜伏在韦府每一个下人身上,也只有以法器护身的几位修为高深的长老,家主韦乐成以及甄道人才隔绝了这般气机。 就在甄道人以为万全之时…… 韦府中管家手持韦乐成的赦令,开启了密库,沉重的龙纹大门开启之时,密库的禁法全数启动,管家伸手一挥,身边的几个下人便捧着托盘进去,挑拣今日丹会所需的灵药,这些炮制好的灵药全都存放在阴凉干燥之处,由禁法保存。 管家依照丹方选好了七副药材,褐色的香草连着根炮制,肥厚的紫芝散发着甜香,晒干的灵蝉蜕封入了特殊的药膏,在阴地窖藏五十年,才会有约十一之数的灵蝉蜕破壳处长出一朵蓝色的小花,这是一种特殊的灵菌——冰蝉花。 八宝琼脂——以八种灵藻炮制的灵药半成品。 虬角——毒蟒大蛇的独角,非得是奇毒大蛇能避百毒的独角不可,年份过百年者称为碧犀。 月魄元珠——大泽之中老蚌孕育至少百年的灵珠,非得是吐纳月魄灵气的种类,在九真大泽上百种灵蚌之中,也只有七八种符合要求。 灵露——数百年老松树的松针上,以采气手法采集的露水。 “丹参、元参……”老管家拿出金秤掀开架子上瓷罐的盖子,这瓷以灵土烧制,自带一股温润的水汽,最适合保存灵药,里面放着被切成三寸长短赤红的根茎小段,元参与丹参类似,却是黑色,所以又称玄参。 老管家刚想称量,看到丹方上的用量,不禁苦笑,挥手道:“连着罐子都拿走吧!这一罐是五十斤的量……还不够呢!得拿两罐……大泽可不长好参,这些都是从北方采买来的……算是库房中的稀罕灵药了?” “血蟾衣……这东西可是奇毒之物,咱们这里的蟾衣为了长久保存,都炮制成蟾酥了!这味灵药善开窍辟恶搜邪,能拔窍中之毒,也杀窍中之神。血蟾更是蟾中异种,毒液殷红如血,背后蟾瘤溅毒之时,犹如浴血……其蟾酥因此也呈红褐色。你们可不能和普通蟾酥混淆了!” 一位下人正在挑拣冰蝉花,这等灵药发育也有好有坏,家主说了供应此次丹会的灵药,必须是最好的。 因此下人们也都聚精会神的分辨灵药的品质,就在阴暗的密库中,挑拣冰蝉花的仆从感觉眼睛有些干涩发痒,感觉是睁得太久了。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眼角的余光却窥见那灵蝉蜕背上的破壳之处的缝隙中,好像有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睛在窥视他。 那眼睛透过灵蝉破壳的一道小缝,微微转动着,流露出一种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神。 仆从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背后发寒,他连忙放下手,仔细查看,却见那枚冰蝉花并无什么特别。破壳处依旧是一朵冰蓝色的小花萌放着…… “看来是挑拣太久,眼睛都花了!” 年轻的下人将挑拣好的冰蝉花放进檀木盒子里,就在他关上盒盖的那一刻,那一朵朵冰蓝色的冰蝉花下面,一只只眼睛突然睁开,数十枚灵蝉蜕,就是数十只诡异的眼睛,在檀木盒关上的那一刹那,盯着那无知无觉的年轻下人。 合上檀木盒盖子的下人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的眼神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人,偏偏他自己却没有察觉…… 管家查看过的装着丹参,元参的罐子,还没来得及盖上盖子,一只惨白的手从罐子里面伸了出来,把盖子轻松盖住了。回过头的管家看到盖子合上了,也只以为是哪个下人顺手合上的,并未多想。 晶莹如胶的八宝琼脂中,丝丝黑发,悄悄蠕动着,就像溺死者水中飘飘荡荡,犹如水藻的长发一般…… 远在数十里外的钱晨一挥桃木剑,第二面令牌无声无息的化为飞灰…… 月魄元珠透光之时,一个犹如蝎子的影子一闪而过。 大蛇虬角,一只它碧绿的鳞片间流动金芒的小蛇盘旋其上,口吐毒涎渗入碧犀中…… 血蟾衣炮制的蟾酥突然软化鼓胀了起来,那一起一伏,仿佛有一只蟾蜍在吐气…… 一瓶瓶封在玉瓶中的灵露,被一根惨白的手指挨个点过去,有时还探入瓶口搅了搅……这些穿行在密库之中的下人们,一举一动都渐渐僵硬起来,他们身边出现了许多古怪的白色影子,但这些人浑然未觉。 他们的耳朵中爬出一根根手指,眼睛里往下流淌血水,在他们之间相互交谈,嘴巴蠕动的时候,偏偏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那张开的嘴巴里,一只女人的手从喉咙深处伸了出来,掌心长着一只眼睛…… 还有人胸口不断传出古怪的笑声。 老管家背后伸出了七八只手,像蜈蚣一样,替他拿着各种灵药……他自己却浑然未觉。 “嘻嘻……老爷吩咐的灵药都拿齐了没有?”老管家脸上不时抽动着,发出古怪的笑声,口中却一本正经道:”今天的丹会可是咱们韦家的大事……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若是出了半点岔子,老爷那里不好交代……棺一抬,土一埋,老少爷们哭起来……你们仔细一点。“ 老管家一人口中说着两种声音,那些下人们却浑然未觉…… 一众下人抬着托盘,在老管家的带领下仿若一群送葬的鬼魂一般,死气沉沉的藏在阴影中,朝着密库门外走,他们垂头的垂头,脸色木然僵硬的木然僵硬,老管家七八只大小不同,男男女女的手白的煞人,在肋下展开,拿着各种灵药…… 随着这队人朝着密库大门而去,就像无数鬼怪从阴间回到了阳世,他们一步一步朝着龙纹大门走去,深深的门洞,脸色也随着一步一步渐渐恢复了血色,各种诡异慢慢褪去,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全都恢复成了有说有笑的正常人。 钱晨收起桃木剑,那百鬼群邪皆拜在法台之下……吊死鬼口中嚼着一根元参,被身边的断头鬼一拍,才匆忙咽下去……溺死鬼头发上沾着散发着灵药香味的透明胶质,她仿佛还颇为喜欢的样子,受用的将头发从两肩垂下,手指还在发端打转,缠绕着湿漉漉的发丝。 其余食吐鬼、疾行鬼、猫鬼、狐鬼、琵琶鬼、食血鬼、蓬头鬼、大力鬼、独角鬼、穷死鬼等等,都在做着自己的小动作…… 钱晨望向焦埠镇韦府的方向,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丹会这种盛事,怎么能少的了我?我看你药材还是差了一点,便遣群鬼给你送上最好的灵药……惊不惊喜?刺不刺激?这群鬼送药只是开胃菜,其后还有五毒入炉,五仙烧火……但最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呢!” 看到钱晨这笑容,小小的耳道神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悄悄掏出玉屑,低头啃了几口,转头又手上空空,不知道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第六十二章石舫炼丹 石舫苑是韦家园林的一部分,靠在九真湖畔,这段湖岸杨柳依依,开阔平静,乃是欣赏湖景最好的去处之一,被韦家划入了自家的园林。 湖畔有一尊不会动的石舫,乃是韦家取湖中青石,遣巧匠雕琢而成,青石画舫高三层,宽数十丈,如同湖中的一个小岛一般。 此石舫又称不系舟,青石舫……乃是韦家一景,在整个九真郡都颇为有名。 崔啖一见这独特的石舫就移不开眼睛了……他羡慕道:“举目远眺,一望无际的九真湖明亮如镜……居于其上,仿若泛舟湖上,却又有湖光动而舟不动之感。不动之舟,如行湖中。这不系舟,青石舫之名,当真不是虚传的。” “邀三两好友,拥着美人于此舟之上,吟诗作对,清谈歌舞……岂不妙哉?” “为何我崔家没有这等妙处?”崔但十分遗憾道。 身旁的老仆吴伯低声道:“就算有这等玩物,夫人知道了少爷的想指定也派人砸了!想来历代先祖,如夫人这般的贤内助不少,所以本家的赏玩之处,都毁尽了!” 崔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他摇头叹息道:“吴伯,这么好的地方,就不要提这些煞风景的话了!前辈就在舟中,我们进去罢!” 本地世家大族,江湖帮派的头面人物早已经来到了舟中,此时青石舫的中央,放着一尊八龙托足云龙纹兽耳紫铜炉,通体紫红,炉身八头异兽铸像,炉耳上更有两只铜铸火鸦探首入炉内。 崔啖瞧出了其中的机关,笑道:“这韦家故弄玄虚,将两只火鸦藏在炉耳内,炼丹的时候令其喷火……届时却像一尊凭空生焰,自带火种的法器丹炉了!待到火力不足,还要更换豢养的火鸦,一次丹会下来,少说也要十数只火鸦苦力……” “也只有这九真大泽旁边,多有龙蛇滋生,火鸦不缺食物,才能养的了那么多扁毛畜生……若是我家……" 崔啖话没说完,先想了想,然后苦笑道:"我娘最爱清净,火鸦这种禽鸟恬噪的很,要是养在家中,早就被她赶走了!” “本家自有上乘法器丹炉,诸如夫人手中的那一尊四神兽镇海云纹乾元真火炉,便有乾元真火为火种,其中的火焰昼夜不息,以法力催发,便能控制火力大小。乃是真正的炼丹法器……比起这只祭炼了一半,还需豢养火鸦提供火力的丹炉,胜过无数。”吴伯略有自得道。 崔啖只问道:“那为何本家之中,无人炼出前辈的那般神妙的灵丹?” “就连突破感应的丹药,都要我去道院求换?” 吴伯的脸色迅速苦了下来,他叹息道:“丹炉易得,丹师难求啊!咱们世家好几十辈前,总出过几个大丹师,留下几尊好炉,这东西又不是护身法器,容易在斗法中损毁。所以门派世家之中往往都有几尊好炉在丹室内。” “可除了太上道的诸宗,谁家敢说自己宗代代能出高明的丹师的?” “咱们世家不似宗门教派大开门户,需要许多丹药培养弟子,世家子弟精中取精,修行正经道法还来不及,谁敢分心外道?” 崔啖却冷笑道:“什么精中取精,我平日所见,除去我哥等几个之外,世家中哪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想来只是那些世家子不耐烧火炼丹的辛苦罢了!” “那公子可愿为我崔家炼丹的栋梁?” “烧火这等粗活太辛苦……不是你家公子的喜好!”崔啖扭过头道,似乎全然忘了自己上一句在说什么…… 这时候丹会的宾客已经盈满石舫,这才有两个童子上来,将丹炉的兽钮打开,便见丹炉中火光隐隐,已然开始温炉了。 崔啖惊奇道:“莫非我猜错了?这丹炉用的不是火鸦,不然为何听不到鸦叫?” “若是叫出声来,岂不让韦家丢丑了?那用两尊兽耳掩盖起来,还有什么用处?”吴伯见多识广,笃定道:“定然是把火鸦的舌头剪了!让它们叫不出声来……” 崔啖变色道:“禽鸟鸣叫乃是天性,何至于此?” 吴伯对自家公子的善心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解释道:“驯妖兽为之所用,便要如此,若依着它们的天性,早就无法无天,谈何驯化利用?” 就在崔啖主仆两人闲谈之时,一名黑衣道人已经来到丹炉前,崔啖以为是韦家的丹师在替那位前辈温养丹炉,便不以为意,岂料却看到全场都渐渐肃穆起来,慢慢没有人再说话,才感觉有些奇怪。然后又看到台上的黑衣道人摆足了架子,先以灵泉金叶柳洗眼,然后又有两队童男童女,拿着火鼠皮帕子擦拭火热的丹炉。 其他人自然都知道甄道人才是正主,看到甄道人又用灵泉漱口,开始品鉴此次炼丹所用的灵药……不由得都隐隐期待起甄道人后面的神妙丹术来。 吴伯辨认那种种灵药,沉吟道:“这似乎是一种改易鼎炉,驱杀内邪,延年益寿的灵丹,虽然也算神妙。但是……” 崔啖知道吴伯没有说出口的是——这样的丹药,似乎有点配不上那位前辈的身份。 他们可是亲眼见过那位前辈以罡煞之气炼制气丹,那灵丹出炉的场面,丹气纷呈,各显神妙……就连最普通的元气灵丹也毫无杂质,更别说丹毒了!还有能补全道基,改易根基的上乘灵丹,就连增长法力,增进修为的中乘丹药也将后患降低到了最低,若非服用丹药不利于心性,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后患…… 丹药出炉前,便引来全城的精怪……更有投丹生芝的外景,那赤精芝乃是上等灵药,比这里任何一种灵药都要珍贵。 崔啖后来为道院引荐因为前辈驻足炼丹,感受外景而成的芝房的时候。 道院的老监院差点乐疯了。 后来知道他介绍给崔啖的同道修士,居然是这般能丹成外景的高人后,后悔的捶胸顿足,又差点昏过去。 可现在要炼制的灵丹,只是草木灵丹且不说,丹方更非上乘,以崔啖的眼光看来,只是一种拔除外邪,乃至略微清净身心,有益筑基的普通灵丹罢了。当然这也是对崔氏自己供养的丹师都有些难度的灵丹了。 可那气丹之术能丹成外景的前辈高人,居然也只炼制这等灵丹吗? 崔啖有些失望,更感觉自己原本准备的吹捧鼓吹,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么多珍贵的灵药,莫约是要炼制灵丹吗?”就在崔啖隐隐有些失望之时,那丹台座下上,却是忽然升腾起一阵惊异的喧哗声:“我等采到的珍贵灵药,要么炮制好了之后卖出,要么就制成丹散……在丹炉之中烧成各种散剂,然后再以蜂蜡,丹蜡搓成丹药。” “据说灵丹出炉之后,自成丹形。乃是天然浑圆,蕴藏结丹之密,只有真正的丹师才炼得出来啊!” “甄道长果真是真仙师,听闻不久前有道人拿着伪丹上门招摇撞骗,却被甄仙长轻易揭穿,不得不掩面离去……如今看来,果然是非同一般,听闻介绍说……此丹竟然有益寿元?” “拔除百虫,清净肉窍,自然能延年益寿……真是上品灵丹啊!” 九真商盟的会首面露奇光,看着甄道人开炉的方向,无耻的吹捧道。 那鼍龙帮的帮主更是张开五指道:“我愿出五千金,购得此丹!” 崔啖听得旁边令人脸红的吹嘘,不禁有些迟疑道:“莫非,此丹真有我们不知道的珍贵之处?是我们见识太浅?” 吴伯却摇头道:“公子,这不是那位前辈炼丹……而是韦家的丹师提前温养丹炉,炒热气氛罢了。听闻韦家家主乃是精通俗务之辈,号称秃鹫,如今看来果然通达世情,先让自家的供奉丹师提前炼制一炉灵丹炒热氛围,更能衬托其后的那位前辈出手炼制灵丹的不凡。” “这些偏远边疆的人物眼皮子浅的很,哪里分得出来什么是上乘灵丹?不安排这一出,着实显不出前辈炼丹之术的高超……公子你想一想,若是此地人物的眼界只有十分,那么一百分的丹术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十分玄妙。” “若是不拿出九分的丹术提前比较,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十倍之妙。就算太阴元珠在眼前,他们也能当了月魄元珠去!” 崔啖闻言才点头道:“吴伯所言甚是……还是先看这位韦家丹师如何施为罢!” 甄道人半点没能尝出钱晨对灵药做的手脚,他先前‘品鉴’益气纯阳丹的时候,早已经把自己感应的层次,暴露给了钱晨。钱晨针对他的元气敏感度做下的手脚,当然不虞拆穿。他在品鉴评定了灵药的药性之后,很自然的定下用量…… 然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种赤红色的粉末,抖入丹炉中,登时那火鸦吐出的妖火就是一变,化为淡淡的青绿色。 真正的韦家丹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旁边惊叹道:“这莫非是引火药,传说中炼丹烧火的秘药,投之能将凡火化为各具灵妙之用的灵焰?” 甄道人不理会其他人的惊叹,目光紧紧的盯在丹炉上,偶尔手掌挥动,将旁边的一两株灵药投入丹炉之中,然后以目术查看火色,判断丹炉内的温度,在按照药方上所记载和自己的经验,缓缓的烘烤着灵药,在丹炉神室之内逼出需要的灵药精华。 那些无用的药性大部分被丹火烧成炉灰落入下方的炉塘中,少部分化为杂质,混在药性精华中。而有用的药性,在这个过程中也浪费了不少…… 大约只有四分的灵药得到了有效的利用,其中还混杂着一两成的杂质。 甄道人按照提炼药性所需的炉火温度,按部就班的投入灵药。 而钱晨在数十里外,也开始了自己的‘炼丹’之术…… 第六十三章五毒神 钱晨借助韦家百鬼的眼睛,也看到了石舫中发生的这一幕,他甚至还注意到了崔啖主仆二人,这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许多话都传到了他的耳中,让钱晨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这熟悉的沙雕味道,像极了前世的傻比网友。 在甄道人开炉,预提炼灵药药性之时,钱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般浪费下去,剩下的灵药可就不够我搞事了啊!” 钱晨手中桃木剑一牵一引,气机勾连之下那灵药之中所藏的种种诡异气机,便开始侵蚀蛀空所藏的灵药,在炉中化为种种虫豸…… “我炼丹时……阴世百鬼,盗而献药;草木之精,虫蛀而得。” 坐在丹炉前的甄道人突然看到火色迅速稳定了起来,原本青绿的色的火焰突然染上了一丝苍白,显得有些蓝。丹炉散发的药香突然纯粹了起来,仿佛炉中的灵药在这突然稳定的火力的烘烤下,保存了大半的精华。 但在他不可见的丹炉内部,一株株灵药被其中潜藏的诡异气机,盗取了精华,化为虫豸爬出药材,在丹炉之中蠕动。 却是钱晨借百鬼刑厉之气,将天地元气中的阴晦,转化为鬼物一般的状态,在利用天地元气阴晦的一面,盗取元气精华。如同以鬼侵蚀了种种灵药,再盗取药性而出……化为药鬼的这么一种状态。 钱晨虽然只是远程操纵,但他炼丹的手法超乎甄道人何止百倍,轻松便盗取了灵药九成的药性精粹,甚至用余下的杂质药性洗练种种利于培育药鬼的元气,将那炉中灵药炼成了无数药鬼尸虫…… 那炉中百鬼甚至开始稳定火力,操纵火鸦吐出,经过引火药改变性质的火焰。 以那一丝阴气,感染阳质的火焰……才使得火焰呈现冰蓝之色。 那甄道人感觉自己越炼越顺手,好似灵药一投,在炉中便顺利化为药性精粹,藏在神室之中一般,让他不禁暗自惊喜道:“莫非我苦练丹术五十余年,今日终于有了突破之机?佛门有顿悟之说,今日这般顺利,种种关卡犹如神助……莫非,我这就是顿悟了?” 这般顺利的情况下,甄道人只用了预计的一半时间,便将辅药炼化。 崔啖这时候才感到了惊讶:“这韦家的丹师确实有些厉害,这炼化辅药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上不少……在我崔家之中,也足以作为供奉的大丹师了。没想到九真偏远之处,还有这等人才……” 那真正的韦家丹师却震惊失色…… “此人炼丹的手段如何?”韦乐成缓步走到韦家丹师身后,望着石舫高台之上,低声问道。 “神乎其神!”韦家的丹师心悦诚服道:“只是这炼化灵药的速度,就比老朽快上近五倍,而且若是老朽上去炼制这一炉丹,只怕药性早已十不存一,哪似这般,竟存留了七七八八。除去一开始仙长似乎没有适应丹炉火力,烧掉了一些药性,让药香有些焦味之外。其后种种,胜过我许多……说句不怕家主怪罪的话,我的眼力也只能看到这一步了,后面这般炼丹手法的好坏,只怕我已经看不出来了!” 韦乐成看着高台上甄道人越发得心应手,动作也行云流水,又问道:“先前城隍那边遣人来报,道人化丹成水,重生一树,然后树上结梅,居然也有不凡药性,胜过许多灵药……那道人还曾为我们韦家座上客,曾送灵丹予我等品鉴。这事你怎么看?” 老丹师迟疑道:“启禀家主,我未曾亲眼见过那丹……但投丹成树,结实可肉白骨……着实夸张了一些……许真的是障眼幻术,以丹水抹梅上,借原本梅树而成此异象?” 韦乐成微微点了点头,不再问话,双手负于身后,安静的等待着丹会结束。 辅药炼化完毕后,甄道人开始作法祭炉……他拿出数千枚通灵钱以红线结成的金钱剑,挥手让事先准备好的灵符自燃,投入灵泉之中化为符水,甄道人抿了一口符水,喷在金钱剑上,赤红的符气让金钱剑越发凛冽。 他脚踏禹步,绕丹炉而行,口中念念有词。 手中的金钱剑沾着丹砂,在丹炉八卦方位各书写了一道符箓……那口中咒语含含糊糊,似一些神名神号。 钱晨通过百鬼之眼,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这符箓倒是没有画错……离卦的位置是火德星君,震卦的位置为什么又用的是青帝的神箓?难道一个小小左道修士做法,还敢指望青帝垂青不曾?坎卦是水德星君,但乾坤两卦为什么是六丁六甲护法神?” “难道是因为祂们司职护法,有求必应的缘故?”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甄道人口中的咒语越发急促。 “画地局,出天门,入地户,闭金门,乘玉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腾蛇。六丁六甲神将乘我而行。今日禹步,上应天罡,下辟不祥,万精厌伏,所向无殃。所供者达,所击者破,所求者得,所愿者成。弟子所愿,丹炉回火,灵丹神佑……急急如太上道祖律令!“ 甄道人一番大杂烩的神法做下来,还真的被他碰巧撞到了几位神祇降下灵应,丹炉旁画的符箓才有几张有了妙用。 神法不比道法,乃是请神施法,并非全然凭借自身法力。 因此往往有自身法力所不能的神妙……祭炉过后,便有一层带有神威的灵光笼罩了丹炉,一应妖鬼晦气,都再难以侵入炉中,却有神妙。 只是这神威来自六丁六甲护法神,这六位神祇皆是道门元神高人遭劫之后,因为不愿转世重修,便入了神道。 乃是道门在天庭最纯正不过的嫡系,所以才有护法神职,说白了就是道门的前辈给自己后辈一些方便,但凡道门施法,无论除魔还是降妖,乃至炼制丹药、选择宅邸,只要念诵几句神咒,便会赐下神力,响应符箓。 久而久之,只要不上道门黑名单的魔道,天下修行者说几句好话,念几声咒语,几位护法神都会给些面子。 乃是最容易请到的神祇…… 甄道人也是知晓其中的关窍,才会捣鼓这四不像的祭炉神法。 如此请来神力加持,炼丹之时成功率不一定会提升,但防止一些污秽气机污染,倒有奇效……钱晨轻轻抬起桃木剑,喝道:“太上道祖急急如律令!” “我炼丹时——六丁扫洒,六甲扇风;五毒为神,坐镇炉上。五仙装炭,太上下观。天精下之……” 一通吹逼过后,凭借手书楼观道秘传道箓,钱晨一道法力发过去,六丁六甲神便立刻给予方便。那丹炉上的神力,对于钱晨投入五毒化身的精神化为炉神,镇压在丹炉内的一系列行为,完全当做看不见。 明明是辟邪镇压的神力,却对钱晨在那里上下其手的做手脚,完全不当一回事。 甄道人一一投入炼丹的主药——九种灵虫蜕…… 冰蝉花——灵蝉蜕滋生灵菌所化。 碧犀——避毒之角,大蛇遗蜕。 血蟾衣——血蟾毒蜍遗蜕所炼。 九变灵蚕茧——灵蚕结茧所遗灵药…… 灵药入炉后,五毒所化炉神彻底封住了丹炉一应气息,代表天地间邪异、毒瘴、阴浊、恶煞、瘟疫的五种气机,被五毒炉神隐隐牵引着,滋养这一路丹药……不,这不是丹药而是炉内灵药所化的百虫群鬼之间相互厮杀吞噬的一场炼蛊! 第六十四章三尸魔 甄道人这里苦苦耗费心力,炼制灵丹…… 但钱晨却在借他的手,以灵药衍化天地造化,又以百虫群鬼盗取造化,最后封入炉中,以炼丹之法,将这些邪异、毒瘴、阴浊、恶煞、瘟疫如炼蛊一般,炼成一颗最邪门的丹药。 那蛀空灵药精华化形而出的种种……眼珠、发丝、手指、牙齿、骨头、骷髅、蜈蚣、蝎子、毒蛇、恶蟾……丹虫丹鬼相互吞噬、厮杀着,每一只都在吞噬着同类的凶厉和妖异。 那百虫群鬼一面以天地间的邪异、毒瘴、阴浊、恶煞、瘟疫的五种气机为养分滋养壮大自己,另一面吞噬着它们中间弱小的存在,作为自己进化的资粮。 整个韦府,之前钱晨在这里埋下的暗手,韦府大多数人被感染的三尸九虫,这一刻都向着丹炉而去…… 昏迷不醒的韦泰平身上,百虫化形而出,带着他的大部分修为和身体精气,化为一溜灵光投入了丹炉中,他的那些狗腿子们,乃至韦府的大多数人身上都有淡淡的灵光和虚影腾起……虽然引走了尸虫,但亏损的精气,依旧让这些人元气大伤。 那些感染不严重的,大多只是几天精神不好,但如韦泰平这样子,因为对三阳村村民出手,被钱晨下了狠手的,恐怕要卧床大半年! 在这百鬼祭炉,百虫归炉,天地间的浊阴之气汇聚于丹炉之中的时候…… 崔啖忽然感觉浑身发寒,隐隐约约觉得丹台上那炉丹药有些不对劲。 他抬头望气,却见丹炉上神光璀璨,不禁皱眉道:“奇怪……这丹师什么来历,六丁六甲护法诸神这么给面子?” 因为神光遮蔽,他未能看到那周围百里之内无尽阴浊元气都汇聚而来,犹如黑气大蛇一般,钻入丹炉之中,滋养着里面无数诡异气机。甄道人越炼也越觉得不对劲,他感觉炉中的火焰非但热力渐渐降下去了,甚至还有点发寒。 甄道人欲以丹诀控火,却隐隐约约见到自己身旁有人在扇风的样子。 他缓缓转头,看到一只白狐用嘴把着一柄芭蕉扇,正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对这丹炉下煽火,旁边还有一只白蛇也用尾巴卷着扇子也在那里用功。 在它们不远处一只白毛小鼠对这灵药挑挑拣拣,配置引火药也投入炉火中,而一只刺猬在它身边打下手。 最后还有一只白鼬在丹炉前翻滚跳舞,如同祭祀炉神! 甄道人这一刻感觉浑身发寒,但这一幕只是恍惚之间,待到他精神凝聚后就迅速从眼前消失,看不见了! “这莫非是丹劫?”甄道人有点奇怪刚刚的幻觉。 “好没头脑的丹劫……这百灵凝碧丹又没用什么有迷幻之毒的灵药,怎么会有这等幻觉出现?”甄道人百思不得其解。 钱晨将五毒化为炉神,汲取天地间的邪异、毒瘴、阴浊、恶煞、瘟疫等五种气机,以元气炼丹之术,截取天地阴浊之气为药,此乃采天之药。 又以百鬼气机,盗取灵药精华,化为药鬼药虫,此百虫群鬼可谓盗地之药。 最后以五仙烧火,汲取韦家三尸九虫缠身之人被蛀空人体精华,盗取修行之精的人体大药。 如此天地人三才大药汇聚一炉,虽然是阴晦浊恶之根,被钱晨以炼蛊之法成丹,所炼得必然是汲取三才之精,为天地阴浊所钟的魔物。 此等魔物出世,周围的修士便感应祸福之机,有心灵示警。 崔啖就感到这里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那丹炉之中孕育着某种大凶一般,让他不禁奇怪道:“吴伯……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这丹炼的好像有点不对啊!” 吴伯也纳闷道:“以此人投入的灵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这等丹相啊?莫非真的是我眼力不行,已经看不出其中玄妙了吗?” 青石舫上,诸位宾客也感觉心口有些闷气,但这些人宽慰自己说:“甄仙长的灵丹即将出炉,天地气机就是一变啊!这灵丹出世,竟然让我等有些心惊肉跳之感……可见其不凡。” 甄道人离丹炉最近,已经被劫数蒙蔽了心神,浑然感觉不到其中的不对,只觉着自己这炉灵丹炼制之时,如有神助,定然要炼出了不得的东西来。 城隍庙中,韦城隍面对着天地阴气晦气浊气恶气汇聚的韦家,在他眼中天地间已经是黑气滚滚,如潮水一般涌向韦家。城隍摇头道:“自作孽啊!日游鬼差……本官命你前往韦家示警!终究是一人之过,不应该殃及如此多的无辜。” 日游夜游鬼差只好硬着头皮道:“小得听令!” 他们看着那韦府的方向暗暗叫苦道:“这般声势,岂是小事,别说去示警了。只怕我们去了都逃不会来……也罢,毕竟是上官所命,我们去了赶快回来就是。应该能逃过此劫!这些韦家人也是利欲熏心,这等恶兆他们也看不见吗?” 却不知他们这是旁观者清,石舫之上因为炼丹之时的复杂气息纠缠,还有六丁六甲打掩护,所以并不能直观的感受到那庞大的负面气机。 换句话说,就是被劫数蒙蔽了灵觉! “这丹药快出炉了!” 崔啖不知不觉间,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此丹要成了!奇怪,明明就是一炉中品的灵丹,怎么会让我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丹成了!”甄道人暗道:“这是我顿悟成丹,乃是我平生丹道的大成之作,便宜了这些人了!” 目光紧紧的盯着丹炉,那炉中的火焰不知什么时候转为了纯黑,几乎要冲出顶盖的束缚,炉耳中禁劾的火鸦躁动不安,几乎不敢在喷火了。但炉火仿佛已经不需要火鸦来补充,那火焰盘旋着,一时苍白,一时漆黑。 一时冰冷彻骨,一时带着焚烧一切的躁动。 最后黑白火焰回旋如两仪…… 不同于钱晨炼制元丹之时的自然而然,大道无形,这次如炼蛊一般的炼丹,孕育的却是绝世凶物,出炉前气势可谓凶猛,声势浩大,却正符合了甄道人和一众看客的期待。 这黑白两色的火焰肆虐之中,一阵奇异的声响从丹炉中传来。 “咔嚓”的细微声响,让甄道人的脸色猛然沉了下来,他扭动着脖子,目光停留在了通体紫红,八头异兽铸像的炉身之上,眼瞳骤然缩小了一半…… 只见在浑厚坚硬的紫铜炉身上,一道细小的裂缝,竟然悄悄的蔓延了开来! 青石舫上,水汽凝聚青石上形成的露珠化为血红,如同斑斑血迹一般流下来…… 但此时已经无人注意这一点了! 两位鬼差抹着额头不存在的汗迹,暗道:“上官,我们可尽力了!那丹炉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可怕了!我们离得近一点,都有一种要被吞噬掉的感觉!”他们不敢再回头,迅速的尽力逃向离这里最远的方向…… “这是……”甄道人满头大汗,心里提了起来:“要炸炉了?” “这一炉丹药究竟被我炼成了什么?似乎一百多颗丹药的药性,都被融入了一颗灵丹之中……这莫非是丹王吗?传说中丹药灵性若是太过,就可能有一颗丹药生出灵性,吞吃了同一炉其他丹药的精华,化为丹王!” “有了丹王这等神物,我以此成丹便是……丹王乃是元丹,炼化便相当于结丹。” “那里还需要什么蛟珠?” 甄道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在他目眦欲裂,极度想要挽回此丹之时,已经到了极限的丹炉终于赫然破碎,数十只火鸦从炉盖中飞了出来,逃之夭夭,轰然爆炸开来的丹炉横扫了整个石舫,尽管有禁制保护,还是将石舫炸塌了一小半。 无数丹炉碎片,四下飞射,被韦家的几位长老与吴伯一同祭起法器拦下,才免得一场狼藉。 “等等……”本已经绝望了的甄道人惊喜的看见,在丹炉爆炸的原地,一颗浑圆的灵丹,正在散发着微微的青芒,悬浮在半空,犹如有着灵性一般。 “怎么可能?”崔啖十分震撼:“就连那位前辈以罡煞之气炼丹,也只是略带灵性而已,这一炉平平无奇的灵药,如何炼出这一枚犹如活物的灵丹?” 吴伯面带古怪之色苦笑道:“公子,只怕我们想差了!” “这丹会上炼丹的大丹师,或许并非那位前辈,而就是那位黑衣道人……人不可貌相啊!那位高人的丹术固然是神妙无放,但九真偏僻小郡之中,也有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高人啊!” 甄道人来到那颗灵丹之前,心中难以抑制的狂喜,让他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丹道大成了!我练成了万古丹王!” 韦乐成脸色已经难以维持淡定,看着甄道人的眼神惊骇莫名,他心中已经推翻了对甄道人的种种利用,将其榨干收刮干净的计划,而是转而思考起如何结交此人……这等丹师,已经不是池中之物,或许整个韦家未来都要仰其鼻息! “我丹道大成了!”甄道人狂笑道:“此丹出自百灵凝碧丹,因我顿悟而成。” “便叫百灵碧元丹……丹道将再增添一颗绝世元丹!” ……………… “我的丹终于炼成了……”钱晨在数十里外负手看向远方,平静道:“此丹因斗法之念而起,因我一时灵感,以百鬼之气盗取灵药精粹,以五毒之神汲取天地浊阴之气,以五仙牵引韦家众人体内三尸百虫,封入丹炉中如培育蛊王一般,令其汲取万毒而成。” “可谓三尸万毒丹……” “亦或是……” 甄道人伸手向那元丹,在众人或是贪婪,或是震惊,或是崇敬,或是惊骇的目光中,欲取下灵丹……这时候,已经有人暗中祭起了法器,甄道人背对众人,却握紧了手中的黑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准备万全,手即将触碰到了灵丹之际…… 一道黑色的光芒突然冲破了灵丹而出,一头扎入了离得最近的甄道人体内,那光芒有眉有眼,宛若鬼物,长得却是甄道人的面目。 远方的钱晨才缓缓念出它的名字—— “亦或是……三尸神!” 第六十五章神入膏肓 一片狼藉的石舫中,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众人目不暇接……那黑光拖着黑气长尾,遁入甄道人体内,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见甄道人颤颤巍巍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乾坤袋,伸手从中拿出一颗碧色灵丹。 “三尸……三尸神!”甄道人的手不断颤抖着,几乎拿不稳那小小的灵丹。 韦乐成小心谨慎的走上去,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来到甄道人的面前,又被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 甄道人一头乌发已经变得枯白,并非是那种仙风道骨的白发而是仿佛丧失了生命力一般,犹如枯草的斑白,他下巴两侧的肉也在往下掉,脸上突然冒出了许多皱纹和老人斑,一瞬间老了何止十岁……数十岁都不止。 甄道人抬起头,只见他的眼睛浑浊一片,哪有修道人的神光? 韦乐成小心问道:“甄先生,你这是?” 甄道人强行稳住手,狼吞虎咽的将手中的灵丹咽了下去:“百灵凝碧丹……还有百灵凝碧丹能救我……杀除尸虫!” “太晚了!”崔啖在旁边解释道:“也不知你得罪了哪路高人,竟有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 “你先前炼丹之时,那高人也在借助你的手炼蛊炼虫,最后他种下的蛊虫盗取了你一炉灵丹的灵机,更借你炼丹与灵丹神气交感之时,已经与你气机勾连……因此才会一出炉,便能破丹而出,遁入你体内……寻常三尸虫盘踞三大丹田。” 崔啖在他眉心,膻中和气海神阙的位置一点,道:“若三尸虫还驻留此处,还有办法铲除,或炼外药,或运玄功,总有制尸虫魄鬼的手段……可那炉中三尸已经成神了!它一入你的体内,就往膏盲之窍而去!” “膏盲之窍通着性命寿元……病入膏盲,已经没有救药了!”崔啖摇头叹息道。 “不可能……”察觉到灵丹一入体内,就如同自己的修为一般被某种诡异的存在窃去,这祛除尸虫的灵丹,反而成为了他体内那三尸神的养料,甄道人惊恐万分:“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一声常人听不到了声音从画舫外传来,倏尔,一位通身黑色官袍,面若中年文士的阴神从画舫外跨入阁中。韦乐成看到他便是一惊,连忙下拜道:“见过城隍大人。” “甄承教,你好大的胆子!前日有高人在三阳村大梅树除妖,本官可是记了一笔外功阴德……岂料你竟然敢冒领……还有你,乐成……你真是有眼不识真人。明明有高人前来借图,你却被这鱼目混珠之辈蛊惑……” “甄承教胡乱品鉴真灵丹,那位高人并不与你计较,可你竟然对一无辜孩童下手,迷其神智,伤其魂魄,只因他揭穿了你冒名的面目……何其恶毒?” “又蛊惑韦泰平上门伤人在后……” “这才终于惹怒了真人出手!” “真人命我差遣百鬼盗药,又请来五毒为神,五妖为仙,将这贪痴嗔三毒,以及这里种种的人心诡秘,炼成一炉三尸神。你在这里炼丹,高人在那炼你……那迷魂丧志之气,化为一只伏虫,惩戒了韦泰平这混账,也作为药引坏了你这一炉灵丹,更叫你三毒三尸神入膏盲。” “如今这才叫,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甄承教……你可知罪?”城隍一声厉喝,让甄道人直接跪了下来,叩首道:“弟子知罪,知罪,还望城隍看在我一身修为不易的份上,网开一面啊!” 甄道人皮肉已经松弛,仿佛骨头再也撑不住肉了一样,浑身都在往下掉。看见这一幕,崔啖才知道什么叫‘腹轮烦满,骨枯肉焦’。这人艰难的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也甚是可怜……只是这会功夫,甄道人就浑身散发一股隐隐的臭味……仿佛腐败朽烂的味道。 他腋下背后,都有污垢汗渍……修道人筑基之后身体自然清净,如此这般,显然是大限将至才有的五衰之相。 韦城隍摇头道:“你向我告罪也没用!” “我又做不得主,若是那高人有意饶你一命……又怎会来也不来?非要在隔着百里之地,取你性命……我现身只是问问你平素有什么功德,若是有积累一二外功,来世或许还能有个下场。在本官这里,也就不用受什么苦!” 城隍掏出阴德薄提笔问道。 甄道人阴神已经蒙尘,因此反应也有些迟钝,只是哀嚎道:“求求真人,绕我一命……求求真人……” 韦城隍翻了翻阴德薄,放下笔道:“你虽然不是恶贯满盈,却也屡有恶迹,又素无阴德……本官这一关,你是过不去了!”说罢摇摇头,笑着朝崔啖略一拱手道:“县官既然在此,这阳间之事,我便不问了。只等他寿尽罢!” “此间事了,我告辞了!” 崔啖连忙也起身施礼相送…… 这时候甄道人已经踉跄的奔出石舫外,跌跌撞撞,一身尘土的消失在了人群里……石舫上的宾客拦也不敢拦,那甄道人一身腐臭,虽然身上乾坤袋身家不菲的样子,但知道他是得罪了高人,才被算计到如此境地的一众宾客又哪里敢去图谋? 鼍龙帮的帮主直到甄道人消失了,才喃喃自语,结结巴巴地道:“我等也是被这妖道迷惑了啊!” 韦乐成被训斥了一通,面上不显什么,后来听闻儿子已经醒来,虽然元气大伤,但好歹留了一条性命,知道是高人小惩大诫,留下了他一条性命,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若是钱晨不依不饶,他真不知道是要放弃了这个儿子,还是最后争取一番。 韦乐成对受了惊吓有些神不附体的管家道:“你去把九真大泽的道路密图拿来,给前日被赶出我们韦府的高人送过去……”韦乐成说到这里,露出一丝苦笑道:“如今这世道,当真是泥沙俱下,鱼目混珠啊!只是我遇着的这颗灵珠,着实有些大了!” 经过韦家那位老丹师面前的时候,韦乐成撇了他一眼,道:“刚刚就你所见……可是障眼幻术?” 老丹师神情恍惚,居然连家主的话都没有听入耳中,只是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丹法?” “这是什么丹方?” “这……居然也是炼丹之术吗?” 韦乐成看他痴痴呆呆的样子,也无心再与他计较……毕竟是自己先看错了人,又何必再责怪其他人?如此推诿过失,实非智者所为…… 好在自己一向谨慎,没给那位高人什么出手的借口…… 还好那高人还算讲道理…… 还好是正道高人! 韦乐成叹息一声,决议接下来三五年内一定要严加管束家人,低调行事。 崔啖回到座上,对吴伯兴奋道:“定然是那位前辈出手……这次我绝不会认错,能有这般手段,我也算见多识广了,平生却也没见得一人。只有那武康县偶遇的高人,能有这般神通丹术……” “少爷你才活几年,就敢说这话。”吴伯训了他一句,然后抚须道:“老奴活了五十有六,跟着夫人见过多少大派真传……也没见到过这般高人啊!” 崔啖原本还等他拿出资历来教训一番,岂料引来这么大的一个转折,让他脚下突然一顿,头上的帽子都有点晃歪了。 “所以少爷这回应该是猜对了!”吴伯点头道。 “身在百里之外,却在一炉丹中能炼出三尸神这等凶物,实在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 “这次我信了,少爷结交的这位高人,定然是道门真传……大抵还是太上道统的真传。” “前辈不肯亲身来此,必然还有些首尾要打理,我们不好打扰!正好趁这几天收罗九真大泽的秘图,待到那位前辈再次现身,才好邀请前辈小坐一番,将秘图献上!” 崔啖小声计划道,吴伯也在旁边参谋,提点他各种人情世故。 第六十六章尘缘落定 五天后,刚起了大名的小姜尚一蹦一跳的往村后跑去,前些天他昏迷虚弱的样子可是吓坏了一家人,如今虽然被仙人治好了,但还是被严加看护了几天,家人看到他能跑能跳,比之前还要壮实的样子,今天才放他出门…… 小姜尚早就想再回去看看那棵死而复生,据说被仙人施法救活,又救了他命的大梅树。 所以刚被放出家门,就寻了一个机会,往那个方向跑去…… 大梅树已经成了远近各乡的一景,这几日村民叩拜过后,原本准备在大梅树下起一座庙,供奉那位仙人,却被知道因果之重的里正阻止了。但这几日,还是有人在树下烧香磕头。 姜尚来到大梅树下的时候,烧香的人不再,却看见了一个浑身肮脏不堪,蓬头垢面的乞丐趴在树旁,奄奄一息的样子,姜尚确是一个好心的孩子,上前摇了摇那乞丐道:“醒一醒,你醒一醒!” 那乞丐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张开嘴巴就是一阵恶臭袭来,姜尚被熏着了,咳嗽了两声,却还坚持着扶着乞丐坐了起来,他左右看了几眼,发现周围没有大人,便问道:“你病得这样重,可是来捡梅子的?” 姜尚:“这梅子真的能治病……我以前也是生过一场大病,后来我耶耶求了这里的梅子,就好了!” 他踮起脚尖看着巍峨的树冠,怔怔道:“好高!我爬不上去!” 小姜尚低下小脑袋,正认真的想该如何摘下一颗梅子,给这人治病。就看见这大梅树一枝微微低垂,一颗微黄的梅子无声无息的脱落树梢,砸在了姜尚面前。 姜尚拾起梅子,张开嘴巴看着眼前的大梅树。 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用手擦了擦梅子,冲着大梅树鞠躬道:“谢谢!”然后将黄梅喂给那乞丐…… 甄道人半昏迷中吮吸着口里酸酸的汁水,突然感觉一股力气又回到了身体里,他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那酸味振奋了精神。 甄道人强打精神,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谁在喂他。 他眼前清晰了一些,却看到姜尚那张熟悉的小脸……甄道人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姜尚,许久后才露出一丝苦笑…… “报应吗?” “太上云: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司如是哉!如是哉……” 甄道人在这一瞬间,感应到了自身的大限将至,他挣扎着盘腿坐起来,靠在了大梅树上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甄道人从怀里艰难的掏出一个黄色的口袋,对姜尚道:“这东西……给你!” 姜尚傻傻的接过那黄色的口袋,不知道这乞丐想要做什么。 “我半生辛苦,落得这个下场,大半都是自作自受。但师承一脉单传,不可断在我手中。你若肯学我的法术,便对着乾坤袋的祖师画像,叩拜便是……你若不肯拜入我门下,也可学习其中的法术,只要替我寻一个传人便好。” “我死后……身体里的鬼东西便会出来……你快离我远一些!” 甄道人挥手赶走还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姜尚,小小的姜尚一步三回头,还不知道发什么…… 甄承教渐渐平静,微笑道:“半生碾落尘埃里,一朝入灭心自在……去休……去休!” 说道最后,他的头渐渐垂下,最后一口气息缓缓吐出,再没有了生机。 远处,钱晨手持桃木弓,弯曲了桃树枝,将麻线系了一个弓弦,再将三支枣木削平,就简单的制成了一副弓箭。他手挽桃木弓,对着远处的大梅树就是一箭,没有尾羽的枣木箭歪歪斜斜的划落数十丈,射向大梅树下甄道人的尸体。 这时候从甄道人尸体的鼻窍中,突然钻出一道形如小儿的赤气,还未遁去,就被枣木箭钉在大梅树下,发出刺耳的尖叫。 又有一道青气,一道白气也如小儿一般,从甄道人的口耳处窜出来,都被钱晨一一射杀。 赤气曰“踞“ 青气曰“踬“ 白气曰“蹻“ 正是三尸神所化,一分为三的遁逃。对于钱晨来说,初次炼制三尸神这等凶物,最大的收获便是在炼丹之时熟悉了魔道的一部分法门,参悟出了反向制魔之法。 有道是魔法易得,而制魔之法难求。因为魔门宗派往往会广传各种魔道术法,但以魔制魔,控制自身阴魔,乃至克制各种外魔魔头的法门,则是魔门的不传之秘。 所以散修修行魔门法术,往往遇到真正的魔门弟子,便会反受其制,就算没有遇到魔门弟子,到了法术的高深境界,也必然会被法术中隐藏的魔头所害。 钱晨炼出三尸神并不算多难,难得的是他在以天地人心中的种种阴晦浊恶炼制魔头之时,时时刻刻都抱着制魔之心,参悟出了克制三尸神的术法。因此才能将三尸神一出世,便禁劾在甄道人的体内,令其不能害其他人。 待到甄道人死去,钱晨担心三尸神盗取甄道人一身修为之后会化为魔头作孽,才又出现在了这里,见证了甄道人和姜尚最后的因缘,也射杀了甄道人离体的三尸…… 三尸即戮,甄道人的一身修为就此散去。 那一株大梅树却越发青翠,甄道人的大部分修为都被枣木箭所摄,枣木箭刺入了大梅树中,留下三个伤疤,却也将修为转入了梅树之中。 钱晨收起那化为元气的三尸本源……这也算是一种魔门的秘魔法术,若是炼入七煞幡中,就算炼不成最合本质的七情秘魔幡,也能炼成三尸七煞幡……威力不输于前者,只是灵性略差了一些。 但钱晨摄取此魔,却并非是为了炼制法器,而是另有它用。 那白骨舍利,成为他心腹之患许久了。 先前钱晨只想找个机会将其磨灭,如今炼成外丹,实力更进一步后,却另外有了想法……也许能借此算计那妙空一番。 姜尚那边发现乞丐死了之后,已经惊叫跑回家里,叫来了村中的大人。 钱晨并没有与村民见面的心思,便放下桃木弓转身离去…… 三个月后……三阳村的村民惊讶的发现,那一棵大梅树又开花了。小姜尚被训斥了几次后,还是喜欢到树下玩,有时他好像看见那纷纷落下的花雨中,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对着钱晨昔日离去的方向,盈盈一拜。 “你是妖怪吗?”姜尚低声对着大梅树悄悄问道。 梅树上落下了一个黄色的小袋子,砸在姜尚的头上,摸摸脑袋捡起袋子。姜尚才发现那是自己之前藏在梅树下的,邋遢乞丐给的小布袋——姜尚可是冒着被打的风险,才带来了村民让那老乞丐入土为安了呢! 一朵落下的梅花落在袋子上,姜尚发现自己怎么也解不开的布袋口突然松开了…… 第六十七章一绦丝纶三丈舟 梅雨季过去后,暑气渐重,不知不觉间已经立夏将至,九真郡其他地方已经渐渐炎热起来,唯有九真湖上,依旧凉爽如故。 清晨的薄雾中,一叶乌蓬小舟随波逐流的飘荡着,钱晨靠着船沿,手边竹竿系着一丈丝纶垂落水中…… 但那一丈丝纶的末端飘在水面上,显然并未系上一寸银钩。 钱晨就这么靠在水面上,翻阅着手中的大泽秘图。那一日他在大梅树下射杀甄道人体内三尸不久,那韦城隍就差遣鬼差送来了这份秘图……也不知道那韦城隍是如何跟那两个鬼差交代的,钱晨看见它们的时候,那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摸样,就好像钱晨是什么吃鬼的怪物一样。 他手中这份大泽秘图并不十分详细,但想来韦家也不敢再糊弄钱晨,而且钱晨手里还有一份崔啖送来的秘图作为参考……作为崔氏子弟,又是本地县官,崔啖有太多种办法可以从本地的帮派手里,弄到他们压箱底的地图。 两分地图合在一起,也不过记载了大泽深处百分之一二的情况。 这些天来,钱晨顺着地图的标注,数次深入大泽,倒是比第一次安全了许多,探索了很多大泽内部的情况,手中购得地图也被他渐渐补全,如今已经比韦家最初送来时详尽了三倍有余……这一次探索到的煞气品质倒是有所提高,钱晨已经发现了好几条能炼入七煞幡的地煞阴脉。 但比起钱晨手中的冰魄寒光罡,还是差了许多。 其实冰魄罡气对应的煞气,应该是在北极至寒之处最多……但大晋所在的赤县神州距离北极冰原之间隔着一个偌大的北冥海,就算乘着大鹏一日行九万里,去往北极也要三个月,靠着钱晨那慢悠悠的飞云兜,莫说轮回之地只给了一年的任务间隙,就算在长十倍,钱晨也来不及往返一趟。 钱晨在图上标注了几下,在几处险地的位置做了标记,代表此处地煞不足,或是品质太过驳杂,亦或并无地煞阴脉,而是天然陷阵或是大泽毒物。还有几处出产上好灵药,天材地宝之处,钱晨也一一做了标注…… 灵药这种东西,耐得住储存的其实并不太多。 修道人往往会将灵药炼制成半成品,诸如甄道人炼丹的时候那九种灵虫蜕,皆是已经合药炮制好的散剂——因为除了参芝等能干制的草木灵药,以及不会朽败的云母石英等矿物灵药之外,还有更多的灵药千奇百怪,根本无法保存。 诸如炼丹常用的无根水——便是带有清灵之气的雨水。 这等灵药只能现取,不然任由品质如何高的无根水,放了超过三天也化为寻常之水了。 而无根水也有品质之分,如其中子时纯阴四候水——便要子年,子月,子日,子时在极阴之地落下的那三两滴雨水,同样还有午时纯阳四候水,也是午年,午月,午日,午时在纯阳之地落下的雨水……这等时机不过十二年一次,以修道人的寿元倒还等得住。 但若是那一天,天公不作美,恰好就不下雨……那这十二年就白白等候了。 呼风唤雨之术,乃是调动天上水汽,寻常无根水蕴含的清灵之气薄弱,施法召来一些也不妨碍什么,但四候水所需清灵之气,纯阴与清灵必须自然相融合,才有那一分神妙。若是修士苦苦等候十二年,那一夜还是一滴雨都不下,想必那一夜就会十分苦闷了。 若是运气不好,等候十次一百二十年,也等不着一次纯阴四候水,那也是寻常之事。 只是那等候炼丹的丹师,想必杀了龙王的心都有…… 再若是命苦一些,炼制那一炉丹的时候手一抖,把丹烧坏了一炉,太阳一出,纯阴四候水便没法用了,看着自己苦苦等候的灵药,在阳光升起的那一刹那,化为普通的无根水……丹师心里是如何一个想法,可想而知。 钱晨在耕元子的道书中看到过,太上道那几位赫赫有名的炼丹祖师,葛洪、苏飞、李尚、左吴、田由、徐謇、楚泽……都有一怒之下踹飞丹鼎,扬言不在炼制外丹的历史。 最有名的便是葛洪在百草山炼制不死药失败,一怒之下踹飞丹炉,以致炉中半成品的不死药化为丹水流散,百草山一日之间便长满了灵药,成为一处造化妙地。传言仙翁葛洪此后指天怒道:“劝人学丹,天打雷劈!” 所以许多丹师都会在法器之中,开辟一处药园,方便随时采集灵药。又或者如钱晨这般,做好产地记录,待到要开炉时再来摘取…… “这九真大泽果然危险,今日居然发现了一只九翅天蜈的踪迹,好在这等凶物还未成年,若是长齐了十二对翅膀……我就连这煞气都不要了!扭头就走……” 钱晨也是知道十二翅天蜈孵化期漫长,成年就需要万年之久,这一只也不知道是几千年前孵化出来的,父母估计远在中古时期……并未留下来抚养,不然这九真大泽,他可就真不敢呆了!这可是成年堪比元神的凶物…… 正坐着,便有一道遁光由远及近,在钱晨头顶微微一压。 盘旋了一圈后,又转头落向了远处的焦埠镇。 “临近端午,往来的修道人似乎多了一些,看来九真郡的龙舟会果真如崔啖所言,名气不小。在修行界中,也称得上一场盛事了!” 驾驱遁光的是一对师姐妹,那稍微年长一些的师姐祭起一道匹练似的飞遁法器,带着自家的师妹赶往焦埠镇,看到钱晨所在的乌篷船的时候,还轻轻咦了一声,那娇俏可爱的师妹好奇道:“师姐你看,这里离大泽那么近,居然也有凡人在钓鱼吗?” “此处接近大泽,鳄鱼蛟龙常常出没,数十丈的大船都能掀翻。这小船漂泊到此,实在太危险了!”那神情略冷一些的师姐压了压遁光道:“我去劝说他离开!” “无钩也能钓鱼吗?” 离地面近了一些,那师妹眼尖才发现钱晨手边的钓竿上虚虚系着丝纶,并没有鱼钩。 师姐也看到了钱晨抬首看着她们遁光的方向,甚至还有余暇对她们点了点头。 “原来是一位同道……”发现并非误入此地的凡人,师姐也就拉高遁光,与钱晨错身而过,那师妹在匹练上叽叽喳喳道:“师姐,这应该也是来参加龙舟会的道友呢?只是这九真左近的门派我都熟悉,那位道友似乎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门派的弟子?“ “先去镇上落脚,这位道友既然也是来参加端午龙舟会,那早晚也会遇到的。”师姐不容置喙,带着自家的师妹先落往焦埠镇。 同时心里嘀咕道:“哪里来的修道人,摆着一只无钩的鱼竿钓鱼,如此故作高深,想骗无知的小姑娘吗?” 当即又把自家的小师妹看紧了几分。 钱晨伸了伸懒腰,将手中的竹竿拎起,那丝纶似乎牵引着什么,空无一物的末端处绷得直直的,听钱晨道:“走咯!回焦埠镇……” “此时距离端午已经不远,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如今往来的修道人多了。再去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地煞阴脉的线索。” 这时候,钱晨所乘坐的小船才突然抬升,拉出一线水痕,自行往焦埠镇而去。 丝纶所系之处,黑色的背脊浮出水面……赫然才能看到这乌篷小船之下,却有一只巨大的鳄鱼驮着,从头到尾,这鳄鱼比船还大上几圈,所到之处,无数水族仓皇避让……那些能掀翻小船的鳄鱼大蛇,也都谨慎的避其锋芒。 第六十八章山前白鹿 立夏之后,天地阳和之气渐重,但不到端午至阳之日那一天,大泽之中的毒虫龙蛇绝不会蛰伏,相反这段时间,它们受本性折磨,愈发暴躁,九真大泽深处也渐渐变得更加危险起来……钱晨回到焦埠镇外的湖面后。 每日依旧乘着飞云兜上青冥采气,勤修不缀,除了真气日有进益,对那颗外气元丹的打磨也越发纯熟。 直至三五日后,钱晨交给崔啖的传信符才被点燃。 传信灵符将那边持符默默的钦祝崔啖的心念,传到钱晨灵觉中。 原来崔啖凭借崔氏的门面,果然结识了许多本地的世家、门派的俊彦,这段时间他也并未忘记钱晨的嘱托,一直在默默打听。如今才有了些眉目,便烧符告知钱晨。 钱晨自然不会耽搁,从高空落下,花上三刻时间将采纳的元气炼化,便起身驾起飞云兜往县衙而去…… 崔啖此时正在院中等候,看到一朵祥云下来,连忙迎上去道:“前辈先前托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如今我这里正有几位本地大派的同道,要介绍给前辈……这九真大泽的事情,还是他们最为熟悉。” 说着崔啖压低声音悄悄道:“晚辈稍稍探问了一番,这些门派确实掌握着几条不错的地煞阴脉,只是所在必然有些偏僻凶险……而且晚辈也不知道前辈所需的煞气种类,故而便请了他们几位前来,前辈若是有意,可以向他们换取所需的地煞阴脉的消息。” 钱晨微微笑道:“这自无不可……劳烦崔道友了!” 两人踏入里间,钱晨却见前日从他头顶飞遁过去的两位女子赫然都在,崔啖上前介绍道:“这两位是九真白鹿门的真传弟子,管平旋、晏采两位师姐师妹……管师姐,这位是钱晨前辈……前辈丹术绝伦,我曾有幸见过前辈丹成时的外景异象,化煞气为祥,投丹成芝。” “此前前辈还曾出手帮助附近三阳村的村民……先前晏师妹所打听的投丹救树之举,便是前辈所为,那树上结梅又能肉白骨,等若品级不低的灵药。却只是前辈随手投丹而成,可见其不凡。” 那晏师妹看到钱晨,低声惊呼了一声,随即察觉自己的失礼,便羞怯的低下头去。 倒是那位管师姐大大方方的打量钱晨片刻,突然开口道:“钱道友似乎并非元气所化的道家婴儿之体,而是原本肉身?” 崔啖在旁边听闻此言便皱眉暗道:“我都这般提点了,怎么还是没有眼色。唉!前辈还是太低调了!平日里只显化练气层次,若非我曾亲眼见过前辈以还丹法力出手,拿下那梅山教的旁门妖人……定然也会轻轻错过那场机缘。” 钱晨微微颌首道:“我这躯壳确实并非元气所成,而是源自父母精血。” 那管师姐似乎有意提点崔啖,意有所指的问道:“钱道友能与清河崔氏结交,想必也是世家子弟,可是那吴越钱家出身,亦或是吴越剑阁那一支的子弟。” “钱氏亦传承上古,乃是彭祖之后……不过除去吴越这一支之外,其余寒门不入《氏族谱》中。未传承上古彭祖道统,可见多是假托伪名。这焦埠镇的寒门韦家就托名彭祖为祖,在我等看来,殆笑大方而已!” “吴越钱氏领袖剑阁,与延陵吴家共为吴越剑阁掌教一脉,自是正统。”钱晨笑道:“不过我这钱姓却没有什么来历,只是寻常百姓出身。” “哦!”管师姐微微点头道:“神州沧海桑田,百姓流散,多少尊贵血脉传入野人黔首……非世家出身,也是寻常。” 崔啖连忙打圆场道:“道门自太上道主起至无名,曾为乡间牧童,道门收徒传承也只看心性资质,无论出身贵贱……可见此世家之说,并非一概而论。” “崔师弟……”管平旋打断崔啖道:“道祖乃是上古三皇世家嬴姓出身,虽曾为牧童,但所牧青牛,乃是东方青龙所化,更有大道显化的先天不灭灵光垂顾,可见其血脉尊贵,出身何其不凡……” “道祖一出生便白发白眉如同老者,先天便有异象……岂能是无名之辈?” “虽然流落诸野,但年少时便有青龙化牛为其坐骑,再稍长,更有先天灵光投怀……如此转八十一世,入世家尊贵血脉,历经万劫,才斩除千万妖魔巫鬼而成道,尊为道祖。” 钱晨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的太上起源,其中添加了许多新情节,比如那青龙化牛。在楼观道的传说版本中,青牛因随了道祖,才得了缘法化为青龙,如今也是天界的一方神主,妖族大圣。 如今却听到了一个前后颠倒的版本,似乎是青龙先化为牛,陪伴在道祖身边。 白发白眉什么的,钱晨怀疑太上在考斯普类…… 作为‘大道显化’的先天灵光——钱晨有点微微羞赧,他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正统道藏,先贤所遗的宝藏之外,还有小说,电影里面的种种设定。看太上道祖中毒的不浅的样子,估计是在三观未成形的幼年,就受到了毒害。 能成就道祖之尊,更多是太上自己牛逼……和他这‘大道’其实没多大关系。 而且钱晨可以亲自证明,他绝对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 这边听到旁人口中自己和太上的故事,钱晨心中有几分古怪之感…… 而那边,管平旋继续道: “如今赵郡李氏,陇西李氏皆为道祖之后。道门太上道清静无为,灵宝道远走海外,皆仙踪渺渺,难以查说。但元始道执道门牛耳,正一道更是元始道监察天下鬼神,提举三山,正统所在。张家世代执掌正一龙虎玄坛,有阎、杨、鲁、任等诸家子弟相助……那道院之中,无论内门外门,更多有我世家子弟……谈何收徒只论心性资质之说?” 崔啖都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他实在是奇怪啊!到底是他是世家出身,还是这位管师姐是世家出身? 这白鹿门乃是元神真仙白鹿真人所创,白鹿真人本是散修,初时白鹿门也是广收弟子,但随着白鹿真人飞升,后面几位元神真人寿元绵长,主持白鹿门时血脉繁衍滋长,渐渐也出现了几门修行世家。 而时日愈久,内门的真传弟子,也就成了修行世家的囊中之物。偶有几支师徒传承的道统,也渐渐要么被世家拉拢,要么被以联姻为手段,相互之间蔓结延连的修行世家排挤的呆不下去了!只能出走门外,沦为散修…… 这等小门派的历史多是如此,开辟之初,还有些广开门路的风气,渐渐随着资源垄断,特别是修道人寿元绵长,有老祖托顾,家族势力的发展极快。就渐渐内部繁殖,成为几支世家把持的门面。 除了佛门,道门几大宗派,要么有戒律修持,要么清心寡欲,无为而治少有留下后代,以纯阳之身飞升的不再少数……这等道统传承以师徒为主。 其他就算是魔门,巫教,也是世家不穷。 就算有两三混出头的非世家高人,也很快被世家拉拢。注重血脉本就是人的天性,寿元一旦绵长,血脉众多之后,就算不想开创家族,也渐渐发展成了世家。反倒是道门的真传道统,因为飞升有望,长生可见,反而并不喜欢留下血脉后代。 就算偶有动了真情,相互之间结为道侣,也指望着双双飞升,成一对神仙眷侣…… 就算留下后代也希望自家的子女也能跟着得享长生。如此牵扯之下,常有道途因此受阻的。钱晨在楼观道时,也知道有这么几位拖家带口飞升的,那真的是花费了无穷心力,受了十倍的劫难…… 世俗中的郡望世家,好歹以‘家族’为主,大门大派自有严密的门规,还有上界元神真仙、天仙,乃至道君的看顾,若是门中寄生的世家渐渐势大了,便从天界赐下法宝道统,扶持与世家没有瓜葛的弟子成为掌门,期间顺手剪除一番。 而中小门派中的修行世家,就如同寄生虫一般,往往在数代之内,就鸠占鹊巢,把门派变为几个世家的私有物。 不过据说海外的风气要好一些……那边散修极多,传承也不像中土这般稳定。 在崔啖看来,管师姐这样寄托在白鹿门中的修行世家。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从凡俗中来,终究也将归于凡俗中去,缘何有这么大的门户之见?当真是令其不解。 管师姐继续问钱晨道:“既然道友并非世家子弟,那不知道友出身是哪家道统?” 钱晨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楼观道的‘余孽’,只能模糊道:“只是江湖散人,有缘得了前辈道书遗宝,传承太上遗泽。” “钱道友竟是散修吗?”管师姐点了一句,看到崔啖并没有什么表示,自家小师妹又在偷偷扯她袖子,也就微微一笑,不再深入问下去了。 既然这崔氏子弟执迷不悟,她又何必再继续得罪人?她又不是没有与散修结交过?就当是看在清河崔氏的面子上,认识一位道友罢! 接下来管师姐就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反倒才显示了一些胸怀气度出来。 也主动问道:“先前崔师弟说,钱道友想寻一地煞阴脉炼制灵丹,我白鹿门所在的白鹿山离着大泽不远,历年都有弟子深入大泽,斩妖除魔或是采集灵药,对其中凶险煞气也知道几分……不知道友所需的煞气是哪几种,又有什么忌讳要求?” 第六十九章持强凌弱,理所当然 既然是求问煞气,她问这话也自然,钱晨并未忌讳:“如玄阴霜煞,太阴真煞,九阴幽泉真煞,溟府地煞,五方真煞、地极元磁真煞这等煞气自是上品,若是性质相类的煞气也可考虑,只是难免就为难了些!” 这话一出口,管平旋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道友所说的,可都是元气论中排入七十二地煞之中的品种……”管平旋道:“这等煞气实在珍贵,我白鹿门中也没有几支,而且大多都只排在末位……如五方真煞这等五行精粹煞气,地极元磁真煞这等藏身地轴的罕见元气,都是排在前几位的地府奇珍。” “恕我门中实在是拿不出来。” “就算是太阴真煞,九阴幽泉真煞,溟府地煞这等中位煞气,也是万分珍贵……不知道友愿意以何等奇珍相换?” 钱晨这次吸取了前次甄道人的教训,不再说以自家灵丹相赠,只是拿出洪四海的神兵苍天金轮道:“若是有这等煞气的消息,我愿以这件法器胚胎相酬。” 看到那金灿灿,泛着如大日光辉金芒的苍天金轮,管平旋这才神情松动了些,她伸手敲了敲那金轮,听着悠长的回音点头道:“确是是一件上好的法器胚胎,如此要换这七十二地煞阴脉的消息,也到公允。” 她身旁的小师妹晏采有些不好意思,这苍天金轮乃是洪四海以真阳神金所炼,这真阳神金在中土又被称为三阳金,也算是一种上品的灵材,甚至可以用于炼制法宝。 若是用这法器胚胎交换地煞阴脉本身,自然是不值的,但只是换一个消息,已经十分贵重。 “这等珍贵的煞气,若是被修士查探到,自然早就采走了!甚至以法阵搬迁到门派内,由灵脉滋养,令其源源不绝滋养其它资源。如今还留在九真大泽之内的,自然有十二分的凶险……” 晏师妹有些羞赧,觉得自家师姐的狮子口张的实在有些大了。而且这般诳骗人去涉足其中凶险,似乎也有些不好。 煞气要么隐秘——如昔日钱晨所借居的荒宅地下的那道煞气。 要么凶险——如九真大泽之中所藏的地煞阴脉,三阳乡的驳杂煞气早早就被甄道人的师父盯上,但同等品质的煞气在九真大泽比比皆是,就因为大泽之中实在是凶险,纵然许多散修都知道其中有灵药煞气,也不敢轻易入内。” 要么即隐秘,又凶险。 钱晨原本便是想进入大泽之中,搜寻这种即隐秘又凶险的煞气,因为凶险所以相对于比较隐秘,又因为比较隐秘,所以也不那么凶险。 但能被管平旋这等修士察知,自然已经不算隐秘,却还能留在大泽之内未被采纳,可见其中的凶险。 管平旋倒是知道大泽之中所藏的几支相对精纯的煞气,但是并不知道其具体品种,毕竟那些地方都太过凶险,有蛟龙和异种毒虫看守,等闲修道人去一个死一个,白鹿门的还丹修士自然不肯为这模模糊糊的消息,便冒着风险深入大泽。 因此都留在了大泽之中。 管平旋好歹也是白鹿门真传弟子,平素也有几分脸面,当然不指望拿这些模凌两可之间的消息,就能换到这上等法器的胚胎。 至少也要有个确切的消息,才好交换。 她也是个聪慧之人,当即就多想了一想,突然道:“钱道友所拿出来交换之物,也算贵重。我到不好轻易拿了!容我回去多问几位同道,查知仔细其中的实情,才好告予钱道友所知。不然,我也不好收下此物。” “只是听闻道友所求的煞气种类,似乎都与某种乾天罡气甚是相合……” 钱晨念头一动,又起了钓鱼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道友却是细心,在下手中确实有一份冰魄寒光罡,才起意寻找对应煞气。” 管平旋闻言一惊,却瞬息间压下惊容,显出了城府来。 她又与钱晨清谈了一些玄理,只看出钱晨对如今流行的谈玄指道并不熟悉,许多玄理一无所知,便觉得摸清了钱晨的底细。而旁边的晏师妹却觉得,钱晨虽然对‘玄理’并不熟知,那些经文道书也未曾阅览过,但有时一言片语,却直指大道,与玄理的根本道理不谋而合。 可见只是不熟悉谈玄指道的形式和外壳,并非对大道无知。 如此交谈了一会,管晏两人才告辞离去。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崔啖便向钱晨告罪道:“前辈,许是晚辈没有介绍清楚,才让两位师姐如此冒昧无礼……” 钱晨笑道:“不是她们无礼,而是你礼数太过。崔道友,我并非什么身份,相交也只论投缘。你虽然自称放浪形骸,但尊卑高下,还是看的太重……凡俗稚子,世家高门?人格可有贵贱?” 崔啖思虑许久,摇头道:“并无贵贱!” 钱晨点头道:“既然如此,相交何必多礼?” 钱晨离开县衙,乘云暗思道:“本来出门在外,不好卖弄宝物,免得惹来麻烦。但如今妙空这个麻烦最大,为了炼制外丹也顾不上这些了。我刚刚灵觉微动,察觉有劫数的苗头,便主动引发。劫数往往伴随机缘,却要看看是否有转机。” “而管平旋此女看似聪慧,实则成见太深,不利大道,养了一肚子不合时宜的城府。” “太上从我这里剽窃曰:道在屎溺!说的就是成见之心,平常之心。” “这些小门派的修行世家,圈子实在太封闭,久而久之便影响性情……前世所谓圈地自萌者,便是这些人。不历经世情,看遍各色人等,如何能知道自己道心缺憾,心性不足?又如何打磨自己……此女比甄道人聪慧许多,也更接近正道。可论起挣扎求道,承受打击的坚韧来。却还不如甄道人这等野草……” “修道人常说赤子之心,但赤子之心往往不在赤子之中,那一派纯然的淳朴,看似赤子之心,却经受不住污染。同样是光明精粹,真正的赤子之心是金刚石一般的,而那些只是玻璃一般,外表像,内里却有本质的不同。” “只有经历无数世情打磨,见过人间悲喜,沧桑变化之后,犹然还能心如赤子,真诚朴实。那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就如同老人的天真和孩子的天真一样。一种是未经世事,一种是返璞归真。” “我虽然有道尘珠,不虞内魔滋扰,但也应该如此磨练心性才是。” “我在楼观道中,见过那些求道之士,增长的见识是件好事,但我可万万不能如甄道人和此女一般,把自己封闭在这认知见识里,生出许多障碍来。自古以来,愚蠢常由固执所知而生……殊不知沾染的道气,始终是沾染的,只有转而磨砺自己,将这道气由所见所闻,侵染到骨子里,萌发自本心的道心,才是磨砺心性的正途。” 管晏二女回到驻足之所,才见管平旋思虑了一会,便提笔写了一封符书,发给了自己一众知交好友,打探煞气的消息。 晏师妹却道:“钱道友所说的那些煞气,金川门那里似乎有一道……只是那道煞气被金川门收在了山门内,只给自家弟子炼法时采用。钱道友想来是无法了!我听金川门的师兄师姐提过,那似乎是一道太阴真煞……” “确实是一道太阴真煞!”管师姐点头道:“我已经给金川门的裴师兄去了信。看看能不能做一个中人。” “裴师兄那人心高气傲的很,哪里会轻易前来?”晏师妹笑道:“而且那道太阴真煞,乃是金川门重宝……钱道友又怎么买得起?” “那人买不起太阴真煞……裴师兄却买得起冰魄寒光罡气啊!”管师姐笑道。 晏师妹悚然一惊道:“师姐,你将钱道友身怀冰魄寒光罡的事情,告诉了裴师兄……怎能如此?钱道友将自己身怀此物的消息相告我们,岂能轻易与外人说……这不是为人引祸吗?” 管平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裴师兄是我家姻亲,金川门素来也与本门交好。哪里是什么外人?那钱散修才是外人。岂有帮着外人,瞒着自家人的道理?裴师兄来后,我自然会为那人转圜……定不让他吃亏便是……想来裴师兄那里。我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晏师妹摇头道:“师姐,你此事做差了!” “罡煞之气何其贵重,先前钱道友问时,纵然金央门太阴真煞之事并不隐秘,许多同门都知道,我们也不曾与他提起。便是因为不好轻易泄露他人隐秘之故,我本以为师姐也是因为这道理,才没透露此事。” “师妹……”管平旋并未因为晏采如此说而生气,只是摸摸她得头道:“内外有别,亲疏有分……等到你见得多了,自然会知道师姐这么做的道理的。” 晏采叹了一口气,便要写符书……管师姐连忙拉住她道:“你不许给崔县官发信。” 晏采投下符笔道:“师姐现在知道其中不妥了吗?” 管平旋只是微笑摇头,并没有什么后悔,晏采见状叹了一口气,心道:“如此行事,真没个道理啊!这等持强凌弱之事,师姐竟以为理所当然吗?” 第七十章道心坚定? “冰魄寒光罡气事关我成道……还需谢过管师妹及时发信予我!” 白鹿门修士落脚的精舍也坐落在乌衣巷内,在九真郡仙门之中,白鹿门也算显赫,因此门中真传弟子出游,自然有人巴结,将自己的宅邸献出来,由两位女修挑选着一处雅致的湖边小阁居住。 此时雅阁的客室内,一名白衣修士负剑而立。他看上去也就二十许的年纪,但身上流光闪动,法力显化,犹如云烟雾气,却是法力已然炼就灵性,距离结丹只差一步的上乘修为。 与甄道人这等寻常通法修士已经是两个天地。 在仙门之中,能有这等修为也能称杰出了! “我练就法有元灵之后,距离结丹只差一线机缘,奈何早年间心性不定,几个关口走了捷径,若不想方设法弥补,却是没有丹成上三品的指望。”裴师兄淡淡道:“而丹成这一关,最好弥补道基缺憾之法,却是凝煞炼罡……这也是道门正统法门,胜过其他旁门左道无数。” “师兄我这些年苦苦寻觅,就是为了两口合适凝炼的罡煞之气。” 管平旋微笑道:“也是裴师兄志向高远,不然寻常真传弟子,能结丹中品,便已经是值得邀上三两同道,开丹成之宴的盛事了。但裴师兄却只求上品元丹,不言放弃……这等坚毅的心性,实在是我九真仙门年轻一辈的绝无仅有的一人。” “管师妹过誉了!裴某人要是早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筑基之时未能尽善,只得了二品的道基。” 裴师兄说罢左右看了看道:“听闻白鹿门中,令师新收了一位师妹,竟有一品道基的根基。还要胜过裴某早年,今日怎么不见?” 管平旋笑道:“那妮子跟我闹脾气呢!待到日后有机会,再与裴师兄见一见。” “那钱散修虽然并非世家子弟,谈玄论道之时,对几位真人的道论也并不熟悉……我等求道之士,对此竟一无所知,可见其并非大派弟子……但无论法术还是法力,都颇为纯正,并非旁门,更兼随身法器也有些不凡。” “应是有些跟脚!” “道门真法流传颇广,许是得了那位前辈的遗泽,或是散修一脉单传的弟子!”裴师兄毫不在意道:“我差人去城隍那里问过,却被城隍婉拒,便知道应是如此了。那城隍受道院监察,畏畏缩缩的谁也不敢得罪。” “却不肯想想,他得罪不起那散修,难道就得罪的起我吗” 裴师兄冷笑一声道:“吓唬吓唬城隍也就罢了!我裴某人在道院也结交了许多道友,按住他一个小小散修,自是轻易。” 管平旋笑道:“裴师兄给我一个面子,就算叫此人让出冰魄寒光罡气,也给予他一个合适的补偿可好?” 那位裴师兄思虑了片刻,才点头应道:“若是那人识趣,当然得给师妹一个面子。” 他又想了一下,才拍手道:“这等散修最缺真法,我早年间曾经因为机缘,获得过不少道书法诀,给予他做补偿便是。若是再不满意,我拼着被叔父责骂,让他在门中非真传之法中选上一门便是。只是他若再贪心不足……” “那便是他自取其辱了!”管平旋笑道。 “时候快到了!”管平旋算了算时辰道:“我与崔啖约在附近的一处石舫上,此处有个名字唤作不系舟,风光颇好……” “若是动起手来,不在县衙也是方便。”裴师兄点头道。 “若是能不伤了两家和气,方才是最好!”管平旋微微笑道。 “对了,师兄。此人与那清河崔氏的崔啖关系颇好……若是说僵了,还有些麻烦。” “崔啖吗?既是清河崔氏子弟,当然也要给些面子,但此事事关我日后成道,就算有天大的面子……也得这之后在说。而且这崔啖我也听闻过,吴郡陆家有我一位同道好友,传书于我提过他。说是打磨道基的时候取了巧,竟然只得了三品道基,只差一点便沦为中品。” “出来又结交这等来历不明的散修,可见是个不成器的。” “若是他那位哥哥,号称‘清河道广’的崔琰来了!我还有些顾忌,但崔啖吗?给些面子,不要伤了他便是……” 青石舫上,钱晨打量着这座不久前经历过炸炉,昨日才堪堪修复的石舫,中心的石台上还可以看见那日留下的一些痕迹。 崔啖见状笑道:“前……钱师兄,那一日我见那甄道人炼丹,当真是惊的不轻,还以为又遇着一位高人了呢!结果却是师兄借他的手,在炼那天地造化。只是不知那出炉的三尸万毒丹到底有什么玄妙,我只见那甄道人三尸入膏盲,立刻无救了!” “但这等削人寿元,残损本源,应该并非此丹真正的玄妙才是。” 钱晨微微愕然,然后笑道:“这么多人都只见到了丹药杀人的神通,唯有你想到了修行上的道理,可见有些悟性……三尸是那三尸,那万毒是什么?” 崔啖微微思索,会议那一日的场面触动了灵机,才开口道:“万毒,当是人心之毒。前辈看似炼的是夺取那一炉灵丹精粹造化而出炉的三尸,其实炼的也是人心,自从那甄道士贪念起时开始,便已经沦为炉中丹饵。” “甄道人之贪,韦泰平之痴,韦乐成之嗔念……乃至丹会之时,那种种人心变化,重重复杂,其恶如毒。三尸不仅是采纳那一炉灵药孕育而出,也是采这丹会之上人心之毒,由万毒孕育而出。想必师兄当时不仅在用这万毒炼丹,更是借此炼一颗道心。” “降服种种魔念,窥破人心变化,所以才能在三尸出炉后,轻易将其制服。” “因为三尸因为人心万毒而生,师兄道心也经历过降服万毒的淬炼,这真是极上乘的制魔之法。”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钱晨感叹道。 崔啖闻言,隐约有所感触,仔细咀嚼这十八个字,只感觉一股囊括天地的气魄扑面而来,更隐约有一丝天地造化的玄妙,不禁越发敬畏。 “此言出自哪本道书?让我有些耳熟,却又说不上来。”崔啖苦思冥想了一会,只好出言询问钱晨。 “你要问的话,那就是太上道祖!”钱晨随口道。 “太上道书五千卷,并无一字有此言啊?”崔啖皱眉道:“莫非是秘传道书,不然道院有太上道藏公布天下,言道门传道不传法……这等真言,并未涉及修行法门,应当在道藏之中才对?这道藏乃是天下经学、玄学的根本,我自幼熟读,应不会忘记才是。” 钱晨这才有些微微惊讶,太上这个剽窃怪,居然没有抄过贾谊的鹏鸟论吗? 不应该啊! 只好继续敷衍道:“此乃以心传心的道外别传,不立文字!” 崔啖笑道:“师兄你拿佛门的典故,编造道祖的故事……若是道院知道了。定然要论师兄一个大不敬!” 钱晨心中无语:太上这个文抄公,你连禅宗典故都抄了,怎么就落下了下这一句?你是要这个面子的人吗? 在其他道门修士的心中,道祖是高深莫测,大道高远的圣人。 但在钱晨心里,每每听到这些熟悉的言论,他就对这位上古时期的天地主角尊敬不起来啊!太上最深的那些黑历史,都在他这藏着呢? 就在这个时候,石舫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崔啖起身相迎,毕竟是受他邀请而来,虽然他并不喜欢管平旋此女,但是还是把礼数做足了。但他步出石舫之时,看见与管平旋并肩而来的裴师兄,脸色便是一变,有些不喜……暗道管平旋为何不打招呼,就带了一个外人来。 裴师兄倒是并不把自己当外人,他步入石舫,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了钱晨的身前。 管平旋介绍道:“这位是金川门的裴俊虎师兄,也是九真仙门真传弟子之首。素有威望,道友煞气所寻煞气之事,还需裴师兄相助。” 钱晨还未开口,裴俊虎就开口了:“你手上有冰魄寒光罡?” 崔啖闻言脸色就是一变,看着管平旋脸色就是一变,隐含怒气道:“管师姐,这就是你所说的,帮助钱师兄找寻煞气吗?这是找了一个主人回来?” 管平旋微微皱眉道:“裴师兄手中确有钱道友所需的太阴真煞,只是他也有意交换钱道友手中的冰魄寒光罡气,与其双方都缺乏对应的罡煞之气,不如商议一番,相互出价,出价最高的人便能获得对方手中的罡煞之气,如此一方的利,一方如意,岂不两全其美?” 钱晨心中叹息道:“为了这一脉煞气,花些身外之物,倒也无足轻重。这也是和平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了!让我买下太阴煞气罢!我真不想为了夺宝而杀人了!” 钱晨抱着和平的最大诚意道:“道友说的却也是个办法,不若就依……” “不必了!”裴师兄打断道:“这冰魄寒光罡,事关我凝煞炼罡,结丹上品的道行根本,此乃大道之争,容不得退缩和其他。此物我势在必得!道友若是肯把罡气让我,裴某日后定有所报……” 他话中未尽之意,已然明晰。 “大道只争一线……无论何等阻碍,都难让我退缩。” 管平旋心中赞叹道:“裴师兄好坚定的道心……这大道面前,不容退缩的气魄,果真胜过那散修的畏畏缩缩无数。” 便也帮着劝说道:“裴师兄求此罡气,乃是为了结丹道业,道友既然只是为了炼丹外物,不若相让一二。也算是成全别人的求道之心。道友所缺什么灵丹,我白鹿门和金川门若是有的,尽可拿去……何须再炼?” 崔啖气的发抖,站起身来道:“什么灵丹?比得上……” “崔师弟……”钱晨唤了一声,按下他的肩,转头依旧微笑道:“道友,此丹也关系我未来道业,此事可还有转圜之处?” 裴师兄叹息道:“大道之争!便是你死我活,岂能转圜!” “我若是还要争一争……” “那就是你死我活!” “好!”钱晨淡淡道:“道友果然是‘道心坚定’……” 说罢,钱晨的手已经推开数步,来到了裴俊虎的对面,他示意崔啖离得远一些,裴俊虎也挥手让管平旋退开。管平旋心中叹息道:“果然是……不知死活!”念罢,心中便再无什么愧意,退了数步,离开石舫。 第七十一章赌命 钱晨心意一定,便不再有跟他废话的心思,抬手一杨,手中乌金黑煞钩化为一道曲折剑光,迅疾无比,朝着裴俊虎一斩。 裴俊虎本来自持身份,只道钱晨区区一个散修,得罪不起仙门,只是摆个样子,做些不屈的摸样再要一些好处罢了。没曾想钱晨动手也果断无比,有些‘道心坚定’的模样,简直视他如路人一般,当即心头冷笑:“这可是你自取死路,管师妹怪不得我了!” 他背上剑囊也喷出一道剑光,那剑光正而不邪,清而不杂,却是一件正经的飞剑,比起钱晨手中显然是旁门路数的乌金黑煞钩,还要珍贵三分。 那剑光一纵,拉出一条三丈长的青色剑芒。 裴俊虎放出剑光后,略带得意之色,他掌中飞剑乃是金川门至宝,乃是一件二十余层禁制的法器。难得的是与他功法相合,名为清鸿剑。这等飞剑光色极佳,更有辟邪之能,不受魔法污秽,配上他精修四十余年的剑术,当真是身剑合一,便有相斗结丹之威。 在门中几次考校,他都是飞剑一放,对手就在数个回合之内败落。 寻常旁门左道的护身法术,被这剑光一斩就破,如同一张薄纸一般…… 他也没有什么留手的心思,只道钱晨身上法器颇为出色,既然不知死活的对他动手,那么就顺手杀了。日后打赏门内师弟师妹们,也有了东西…… 特别是那把飞钩,尤其合他的胃口。 岂料钱晨剑光一闪,却见其身剑合一,剑光比之前更烈,瞬息杀到裴俊虎的面前,裴俊虎一面放出一面屏幡摸样的法器,那屏上的山水蜿蜒,化为墨迹淋漓护住裴俊虎,而清鸿剑一绞,便要将与剑光合一的钱晨拦腰绞成两段。 但就在此时,那钩光一震,突然一分为二,钱晨从剑光中闪出,似要飞退,而乌金飞钩的剑光却迅如电闪,向裴俊虎斩去。 裴俊虎暗道钱晨已经慌了手脚,仗着自己有法器护身,继续驱动剑光朝着看似已经没有法器护身的钱晨杀去。 钱晨以身为饵,诱开飞剑,待到剑光临头的时候,才有天罗伞显化,那浑天青气倒灌而下将自身牢牢护住,这时候他手上的龙雀环脱落,往下一套,将剑光锁住,便要收拿。 这变故只在瞬息之间,裴俊虎哪里料得到钱晨突然又多了两件法器来。 特别是那伞状的法器灵光,在剑光之下巍然不动,品质绝非一般…… 他看那乌金钩光本质驳杂暗淡,属于左道法器,自诩难以斩开自己的护身灵屏,便将大部分法力投入清鸿剑上,想要挣脱龙雀环的束缚,这时候钱晨身后突然涌出滚滚丹气,化为亩许大的大手,向下一压,便捏住了清鸿剑。 这时候,裴俊虎才真正慌了。 他惊呼一声:“还丹真人!” 连忙慌不迭的解释道:“前辈住手,在下叔父安阳子,乃是金央门掌门,亦是结丹大修士!” 但这时候,藏在乌金黑煞钩剑光中的冰魄神针一吐,瞬间刺破了裴俊虎法力不足的护身灵屏,没入其心口,登时冰心一片,裴俊虎脸上惊慌的神色瞬息凝固。 “这就是冰魄寒光罡气,送给你看看……满意不?” 钱晨丹气所化的先天一气擒拿手一压,将失去了主人操纵的清鸿剑收入龙雀环中,看着裴俊虎渐渐蔓延一层薄冰的脸,平静道:“而且……区区结丹,也能算大修士吗?” 先前裴俊虎出声讨饶时,管平旋已经是惊慌不定,眼见钱晨剑光一绕,还想祭起手中的匹练法器护住裴俊虎,这时候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道:“师姐可要想清楚,那位道友也是道心坚定之辈,若是师姐再出手,怕是也要陪着裴师兄一起了!” 只是这一句话的功夫,裴俊虎就被钱晨所杀。 管平旋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寸,只是颤声道:“你……你可知裴师兄的身份?看你丹气松散,不过是结丹下品之辈,却敢杀金川门掌教的侄儿,掌门岂能饶你?” 钱晨目光平静一扫,便让她遍体生寒,惶然无措。 “正如裴道友所说,大道之争,便是你死我活。断然没有留手的道理……而且钱某还吃了一些亏,裴道友杀了在下,就能立刻获得冰魄寒光罡,而钱某杀了裴道友,却还未能结束这场大道之争呢!” 管平旋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惊骇道:“你还想杀上金川门?” 她一幅此人已经疯了的表情,让一旁的崔啖看了心中痛快无比,他大笑道:“凭什么你们能杀上门来,我们不能杀回去?” 说罢突然又有些忐忑,看了钱晨一眼道:“何况钱师兄未必就怕了那金掌教!” “是吧!师兄?”崔啖回头讨好的笑道。 钱晨微笑点点头,看向管平旋的眼中平静漠然,让此女几乎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道:“他连我也想杀……是了!他杀了裴师兄,何惧再赔上一个我?” 这时候,站在她身旁的晏师妹道:“不是金掌门,而是裴掌门。” “哦?”钱晨饶有兴趣的停下了手中便要刺出去的剑光,听那晏姓少女道:“金川门内有三大世家,裴、王、文三家,其中矛盾重重,如今虽然裴家势大,但其他两家犹然有些不服,若是钱道友你只找裴家的麻烦,其他两家的结丹真人未必会出手。” “而我白鹿门内几大世家更为和睦,相互连姻,同气连枝,虽然也有龌龊却都在台面之下。钱道友,我师姐与你并无‘大道之争’,若杀了她,只会逼得白鹿门站到金川门那边……若只为一时意气,却又何必呢?” “若是钱道友肯网开一面,我必然倾力让白鹿门置身事外,绝不再参与到这件事中!” 少女信誓旦旦,实则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钱晨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问道:“金川门在哪里?” ………… 金川门在九真大泽西南方向上,数十条汇入大泽的河流之中,有一条金沙川,因为曾出产庚金碎砂而得名,金川门便是河口与大泽交汇之处,一处绵延数百里的山门总称。其中坐落十数座灵山,若是没有人指路,还真得把整个金川门杀穿一遍才行。 钱晨打着伞来到金川门外,看着这笼罩一片山脉的禁制,便信手翻出晏师妹给他的拜帖,送入了禁制中,不久就有人探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持了白鹿门的拜帖来。” 钱晨平静道:“在下散人钱晨,因为与贵宗裴俊虎有一场赌约,侥幸赢了。他赌注却位带在身上,故而钱某只能冒昧登门讨要。” “裴师兄?”那人有些惊疑不定。 这时又有一人笑道:“裴师兄何等人物,岂会输给你这个散修。” “他与你赌什么?” “赌命!”钱晨亮出清鸿剑光,将裴俊虎的人头送入了禁制中。 少顷,钟声大作,金川门内一片大乱,有人惊慌道:“裴师兄被人杀了!裴师兄被人杀了!” 还有人急忙补充:“那人已经杀到了山门外!” 钱晨站在山门外,心里幽幽叹息:“杀一个修士世家的人就是麻烦,先前那两个梅山教的多干净,这世家之中,沾亲带故,人口繁多,那裴俊虎的叔叔伯伯不知道有多少,听闻他那个做掌教的叔父,应当是会为他报仇的。” “如今我只好先杀了他那叔父,再把金川门这一处山门踏破……” “把我的太阴真煞堂堂正正的取回!” 第七十二章送信 金川门掌教裴博裕入道两百年有余,已是丹成五品的修为,他面相只在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今日正在门中正堂大殿招待贵客。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挽起头发,一身纯青道袍的女冠,气质娴雅,朱唇白肤,气色好似二八年华的少女,只是成熟的气质,才让她更像三十许的妇人。 这女冠正是白鹿门的掌门,管、晏两位真传弟子的师尊孙幻琴。 两人虽然相对而坐,但因为金川门中也有两位女性长老来陪客,气氛倒也不暧昧。 两位掌门相会,便是在商议端午之时派遣门下弟子进入大泽搜寻灵药,斩杀蛇蛟毒虫一事,这次九真仙门的龙舟会,正由白鹿门主持,因此掌门孙幻琴真人只能一一拜访各大仙门,商议龙舟会的一应事宜。 孙幻琴与裴博裕议定两家弟子在大泽之中守望相助,若是出现矛盾纠纷又如何处理之后,正事就告一段落,话题就渐渐移到了门下弟子的身上来。孙真人脸上浅笑吟吟,点头道:“裴掌门倒是有一个出色的晚辈,金川门后继有人啊!裴俊虎可谓是九真仙门这一代的第一人,应该只差机缘,便能成丹了吧!“ 裴博裕闻言开怀大笑,道:“是俊虎他自己争气,我向来不管他什么。一应修行外物,都是他自己去搞……倒是将心性磨练好了。只要将早些年修行的隐患打磨好,当有一个丹成中品的前程。” 孙掌门笑道:“岂止是丹成中品,以裴俊虎的资质心性,丹成上三品也有指望。” “哈哈哈……”裴博裕大笑起来,他一向把这个侄儿看得和亲儿子一样,听到白鹿门的掌门如此赞许不禁心怀舒畅,笑道:“孙掌门可莫要捧杀他。” “我这侄儿也就是心大,常立志说:不能丹成上品,绝不结丹。若是他真的能有此成就,却是超过了我们这老一辈。九真仙门的未来,还是要看他们啊!” “对了!听闻孙掌门座下,又出了一位年轻俊彦。小小年纪筑就一品道基,比我侄俊虎还要前途广大。昔年俊虎筑基的时候,因为太过冒失,火候差了一些,只得了二品的道基,这才在丹成上品的门槛前蹉跎许久。” “令徒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成就,日后只怕更了不得。” 孙掌门闻言也微微点头道:“采儿是个懂事的,比她前面几个师姐更让我放心。” “我侄俊虎前途广大,而令徒也是道途可期,他们年岁相差也不大,正适合一对,不如我们两家结好一对道侣,日后两人相互扶持,道途更加顺畅,岂不美哉?”裴掌门貌似热心的提议道。 而那边孙掌门心里就开始骂了。 把自家最出色的徒儿嫁出去,日后还不是你们裴家的人。 这可是她意属的白鹿门未来掌门!哪有把自家掌门嫁出去的道理?虽然孙掌门有意还要在考察一番,毕竟采儿这个孩子虽然有主见,性子还是弱了一些,未必压得住门内的那些牛鬼蛇神。但的确是她心中的第一人选,万不可能轻易许了道侣的。 而且还是裴家这个金川门饿虎…… 孙掌门连忙装作听不出来,笑道:“哦?裴掌门说的是平旋吗?她与令侄早就交好,倒是可以玉成一番。” 裴掌门连忙道:“自是晏采……” 孙掌门推拒道:“她年纪还小,尚且不懂事,就算要结亲也要待到道业有成之后再说。” 孙掌门想要培养晏采作为白鹿门未来掌门的心思还藏着呢。这等事情,若是早早说出来,定然会惹来许多麻烦,因此孙掌门只能另找理由婉言谢绝。 就在此时,一位金川门弟子不待通禀,便闯了进来,慌慌张张,甚至可以说是六神无主的禀报道:“掌门……不好了!裴师兄在外何人赌斗,被人所杀……” 裴博裕治宗极严,看见门下弟子如此失态,没有礼数,还待责斥一番,闻得此言后,确是连体面都维持不住了,瞪着眼睛如同饿虎欲噬人一般,狠狠道:“你说什么?这话可乱说不得……你把事情细细道来,有一丝虚言,便下去领三百鞭!” 那弟子闻言浑身一颤,惶然道:“刚才有人持白鹿门的帖子登门,因为孙掌门在这,便有弟子前去探问情况……” “岂料……”那弟子深深低头,接下来的话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口。 那裴博裕拍案道:“岂料什么?” “岂料,那人便将裴师兄的人头扔了过来,言说裴师兄与他赌命,输了性命去,如今他来此却是来取赌注的。” 裴博裕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凶人……孙掌门,此人持着你们白鹿门的拜帖来,孙掌门可识得此人?” 孙掌门还准备安静的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意外听到此事竟然莫名其妙的缠到了自家的头上来,只得出言宽慰道:“裴师侄也是将要结丹的境界,寻常丹成九品的旁门散修还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是丹成八品,也能斗一斗,岂会如此轻易遭人所害?” “此事还需查验证据才是。” 裴博裕点点头,心里觉得也是如此,也顾不上在招待孙掌门,匆匆出了大殿,刚到门口,就有人捧着裴师兄的人头奉上。颤抖的看着自家侄儿的人头,裴博裕难以置信的摸了摸,入手那冰冷的血肉,熟悉的气息,都证明着这个结果真实无虚。 裴博裕眼前发黑,堂堂一个结丹修士,竟然几乎立足不稳。 他嘴唇颤抖,继而冲天的怒吼就烧毁了他的一切理智,这时候,裴俊虎的人头之上浮起寥寥几行字迹,那墨痕犹新,书写道: 裴掌门鉴: 令侄曾言:君有罡气冰魄寒光,吾有煞气太阴如潮,两两相合,便得天机。如此双方难以玉成,唯争而已,不容退缩。 道心坚定,唯在一念,便是百死,其犹未悔。 吾深感赞同…… 只是人生往往不由人意。大道之争,不能留手。一剑之下,即证生死。如今奉上令侄头颅一颗,以证输赢。吾再拜于掌门,代裴道友问上——生死之约,可还契定。 今上门拜取赌注。裴道友道心之坚,一言九鼎,管中窥豹,可见裴掌门当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散人钱晨顿首 裴博裕双手几近发抖,狂怒道:“誓杀此人,我誓杀此人……定要将此人挫骨扬灰,以毒火炼魂祭于我侄灵前!” 他怒火炽烧之时,犹然有些惊疑,那人究竟是何等狂徒,杀了人还不够,竟然还敢登上门来,讨要东西。 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不知是冲昏了头脑,还是有依仗之下的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玉儿和兴儿呢?他们的大师兄遭难,竟然无动于衷不成?”裴博裕迁怒道。 钱晨手持灵光镜步入了禁制之中,宝镜的灵光照定,定住了那禁制的一部分变化,又照破了另外一部分变化,这时候在钱晨的引诱下,一位身穿白衣,头发披散在身后的修士也跟着步入了禁制中。 他正是裴博裕亲儿子,修为虽然比裴俊虎要差一些,却也是金央门翘楚。 “此人杀了大兄,果然狂的疯了!居然敢自陷阵中……这不是天赐良机?原本有大兄在,掌门之尊却是轮不到我,但如今大兄遭难,凶手自陷死地,我若借助禁制将此人击杀。必然威望大涨,接掌未来掌门之尊,岂不轻而易举?” 钱晨深入禁制之中,以乌金剑光展开那重重禁制,他之显露一手剑术,面对依着山门地脉的禁制,便渐渐有些举步维艰。 这时候裴玉焕亮出一枚飞梭,持了禁制玉牌,发动禁制,随着飞梭一起,朝着钱晨打去。 只见那漫天雷火一齐而发,声势浩荡,无穷烈焰凭空而生,席卷向钱晨。 那飞梭藏在烈火之中,只等钱晨以法力抵挡不住,露出疲态,就飞出取其性命。 钱晨看见有人入禁,虽然借助禁制威力藏起了真身,但却也牵制住了禁制威力最大的一种变化,这时候,他才露出一丝笑意,伸手一招,天罗伞悬在头顶,垂落清光,那重重烈火就如江南春雨一般拂面而过,不能给钱晨任何伤害。 钱晨分开那烈火雷光,如闲庭信步一般来到禁制中心,这时候才有一道钩光顿起,绕过了禁制防御的重重关碍,直指禁制最深处藏着的裴玉焕。 裴玉焕见钱晨不被禁制所迷,直指自己,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唤回飞梭回护。 这时候乌金黑煞钩却忽然剑光一折,将飞梭锁住。 钱晨浮现丹气,碧绿的先天一气大擒拿手顶着禁制的狂轰滥炸,轻描淡写的向下一捞,便拿住了裴玉焕。 裴玉焕魂飞魄散,只嘶声道:“饶命,我爹便是掌门,我愿意为道友分说一二……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钱晨淡淡道:“大道之争,谈什么转机?如今不是你们要放过我,而是看我放不放过你们。” 说罢便取下那禁制玉牌,用龙雀环收了飞梭,剑光一纵便遁出禁制。 那禁制外面,一位面相更老成一些的裴家子,正在主持大局,他见剑光从禁制中飞纵出来,脸色一变,暗道不好……便见一道剑光迎面而来,剑光从他颈脖上闪过,只是一声不吭,便没了性命。 钱晨只是刚杀出禁制,看到一个和裴俊虎有些相像的修士,只道是裴家人,便顺手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并不在意自己杀了谁。 第七十三章流云飞袖 目睹这人头颅掉落,被捏在先天一气大擒拿手中的裴玉焕只来得及喃喃道:“这是我哥哥!” 钱晨微微一笑道:“那正好,你们一起凑个对!黄泉路上不寂寞……” 先天一气大手一捏,将他也捏死了! 杀入了金川门中,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各处山头就冲出来至少上百人,只要是敢对钱晨出手的,都被抱着少伤无辜之心的钱晨斩于剑下…… 钱晨知道,从裴俊虎在自己面前坚称自己道心坚定,要与钱晨大道之争开始,这场杀劫就已经难以避免。因为无论他如何妥协,裴俊虎都只会更加威逼,绝不会有一丝缓和的可能。 就算钱晨强行击败了此人,却放他一条性命,也只会引来金川门后续高手围杀。 只因他手上的东西,已经到了裴俊虎不惜性命也要拿到的地步……到时候这金川门掌门依旧会出手,这些可能无辜,可能死的莫名其妙的金川门弟子,也依旧会奉门中所命,与他不死不休。 到时候钱晨大可一走了之,但在九真郡属于地头蛇的金川门,难道不会对所有和钱晨有关的人——那三阳乡受过钱晨恩德的乡民,那姜氏爷孙,那县令崔啖来下手,威逼打探钱晨的下落? 这时候,才叫祸及无辜……他们才是无辜。 至于金川门的这些弟子,或许死的冤枉,却绝不无辜。 钱晨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最狠厉的手段,杀到没有人再敢上来,这才是钱晨仅能给予的慈悲……如今想要少牵连无辜,就只有以雷霆心肠,霹雳手段,迅雷不及掩耳的将金央门裴家的反抗之力斩除。 只要打断了敌人的四肢,让敌人失去反抗能力,就不用杀死敌人,就能少造杀孽。 只要把敌人杀的狠了,吓得不敢出手,伤亡也自然就少了。也能少造杀孽,少结一些因果……这道理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那些冲过来挑衅钱晨的金川门弟子,无一例外,全数被斩杀在金川门的山门前,果然,很快就没有弟子再敢冲上来。 待到被杀的闻风丧胆的金川门弟子终于想到禀报掌门的时候,听闻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被来人给顺手斩杀,裴博裕轰然一声,耳边传来阵阵雷鸣,几乎晕厥过去。他忍不住喝道:“镇守山门的何春、王良两位长老,以及裴家的几位族老呢?” “难道就看着那凶徒逞凶?” 来禀报的那个弟子浑身颤抖,硬着头皮道:“何长老看到那人闯进来的时候就迎了上去,一同的还有三位裴家长老,有两位已经是结丹修为,只是丹成八九品……然后便被那人一合斩杀,王长老见了,便转身逃了!” “王家、文家,尔等竟敢落井下石!”裴博裕无能狂怒。 这可是他冤枉了这两家了,大敌杀上山门,他们何曾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这金川门的名誉,对其中的修行世家来说,也是重若性命的。两家的结丹长老哪会如此不智,在敌人杀上门的时候,还抱着内斗之心。 只是他们都被钱晨杀怕了,杀的恐惧,杀的手脚颤抖,再无出手的胆气。 这宗门名誉只是重如性命,但终究还是不值性命。 于是两家长老安之若素,呆若木鸡,在他们的带领下金川门弟子很快就一哄而散,不敢挡在钱晨的身前…… 如今金川门内,哪还有一位非三家出身的真传弟子,其他外门别姓,也没有为这三家卖命的心思,待到那点忠诚于门派的弟子死完了。其他王、文二家的弟子在他们长老的带领下,紧闭洞府。裴家的子弟便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只好往主心骨掌门处汇集。 裴博裕刚刚收拢那些被杀散的裴家子弟,就听闻殿外有人朗声道:“裴掌门可在殿中,散人钱晨如约来取赌注!” 那声音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听闻此声,倒有七成的裴家子弟都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抖。 似乎能从这这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一股铭刻在骨子里的森寒杀意! 那裴家子弟有些畏惧不前之时,裴博裕却只是放声大笑,那笑声之中,绝无半点喜意,而是彻骨的仇恨,其中怨毒,叫旁边的孙真人听了都浑身发寒。 裴博裕大笑道:“好,好啊!为了这赌注,你却是灭了裴某满门。” 他步入大殿之外,却见一个清秀少年,身边乌金剑光弯曲如新月,更显得灵动莫测,只在那少年身边游动。而少年掣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大殿前,那伞上薄薄的一层清光,面对铺天盖地的雷火法术,只如细雨一般,丝毫攻不破那层薄薄的清光。 钱晨侧对着大殿站着,看到有人从大殿出来,才缓缓回头。 两位已经是生死大仇,再无一丝缓和可能的大敌只一见面,便是全力出手。 裴博裕大袖一甩,蔽日遮天,那一只衣袖铺天盖地的笼罩了半边天地那金川门高数十丈,巍峨宽广的主殿,都消失在了这仿若惊涛骇浪席卷,笼罩天地的大袖之后。更勿论裴博裕的身影了! 这遮天蔽日的袖影,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一袖掠空,犹如长江大河,裹挟着无数流沙横空而过,那大殿之前的青石台阶赫然全部破碎,在这一袖之威下,俨然携万钧,横扫而来。 钱晨手中天罗伞垂落清光…… 他压住跃跃欲动的剑光。 钱晨已然看出那笼罩天地的大袖,竟然是已经圆满级数的法器……胜过他手中的一切法器,还隐藏有吞摄之能,加上裴博裕的法力本就胜于他,若是将飞剑放出去,怕是连一点水花都不会激起,就会被那大袖收走镇压。 这法器防守起来,简直毫无缺漏。 裴博裕的身影藏在大袖之后,钱晨发出的任何法术法宝,只怕都到不了裴博裕的面前就会被这大袖收走,如此以收镇之能护身,竟然让钱晨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棘手之感。 但钱晨还算平静,毕竟这大袖虽然厉害,可毕竟不是真正的袖里乾坤,难以收拿法力与裴博裕相近的修士。钱晨若只凭借本身法力,或许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收入袖中镇压起来,如钱晨这般的练气之辈,再来上百八十个,也能被这法器轻易镇压。 但钱晨有外丹加持后,便能抗拒这股袖口传来的隐隐吸力。 如此裴博裕仗着这流云飞袖的圆满法器有护身之能,却无对敌之功。 可这流云飞袖,乃是金川门的祖传法宝,只因为没有元神真人祭炼才退转为法器。历代金川门掌教岂能不知道这个弱点? 只听裴博裕一声冷笑,那大袖之中,突然吸力转为吐力,袖口无数的灿烂金沙飞出,随着长袖挥舞之势,朝着钱晨扑下…… 这无数金沙都是后天庚金,其中有十二块砂母能分化千万,却是庚金元精所炼制。 金沙本就善于消磨护体宝光,乃至于消磨护身法力,更可以拉住法器,将其拖入无数金沙之中。一捧金沙扑下来,就如同千千万万把小刀一般,就算是千年寒铁打造的铁人,也给刮去一层皮下去。 钱晨眼中露出几分异采,他打起天罗伞,那一层清光在直到无数金沙的消磨下,也只是微微损耗。 毕竟是乾天罡气之中,最善于守御的乾天一气清罡。 钱晨再一指,将手腕上的龙雀环放出,化为水缸大小的一个圈子,一圈五彩之光转动,将朝钱晨扑来的金沙尽数吞进去。但裴博裕却只是增大了流云飞袖的吞摄之力,便将龙雀环扯住,又分出一道金沙缠住玉环。 便让龙雀环难以在吞噬金沙。 这无数金沙之中,有十二颗砂母,便能在裴博裕的操纵下,分出十二股流沙,他倒要看看,钱晨手中还有十二件法器不成? 裴博裕流云飞袖,吞摄法器,持之护身无往不利。 庚金神沙,消磨万物,杀伐犀利。 钱晨浑天青罗伞固若金汤,乾天一气清罡护身之妙,就连一向无往不利的庚金神沙也不能威胁钱晨分毫。一时之间,两人防守具是滴水不漏,竟然有一种相持不下之感。 第七十四章白骨舍利 “这金川门掌门不过结丹中品,有几件祖师传下的法器护身,便让我一时难以拿下。那妙空能灭楼观道满门,更能从太上道元神真人的追缉之下全身而退,无论道行法力,皆胜过此人百倍。兼经历轮回,无论心性手段,都更加不是这困居九真郡的小小仙门掌门能比拟的!” 钱晨面对僵局,非但没有心生退意,反而犹然升起一股要斩开束缚,强杀大敌的豪气来。 他笑道:“若是连你这小小金川门都无法踏破,钱某又有何本事,对付日后那位大敌?比起他来,尔等又算什么?不过疥癞之患……” 钱晨瞬间便下定决心,只将冰魄神针附在乌金黑煞钩上,又将一物藏入龙雀环中,然后一拍脑后,升起一枚元丹遁入剑光之中,再催动剑光,有元丹寄托的剑光暴涨数十丈,一念动,便有剑光飙射而出…… 这一剑并没有什么名堂,只是剑光迅猛,势大无匹。 钱晨将外丹寄托剑光之上,又凭着一股豪气,催动剑光一往无回,剑修最重的便是这股心气,若没有这等刚不可凌的气魄,剑光如何能催动到斩破万法的境界?钱晨这次毫无保留的出手,剑光复臻至此前所不能想象的巅峰。 裴博裕在这剑光锁定之下,全身都微微颤栗,那股蓦然间出现,瞬息间就铺天盖地的杀意,让他一瞬间就对裴俊虎如何败的,再无怀疑,若是没有祖师传下的流云飞袖,就算他裴博裕也要被这道剑光轻易斩杀了。 更何况他那眼高于顶的侄儿? 这一瞬间,纵是裴博裕也生出了不能与之相抗的念头来。 那身后大殿之中,数十裴家子弟,不知多少人在这一刻,一辈子都丧失了对钱晨出手的勇气。就连孙幻琴真人,也有幸好自家没有招惹这等杀才的念头。 裴博裕几乎是立刻就动了!他浑身法力都灌入了流云飞袖之中,让这大袖再涨百丈,彻底笼罩了这片天地,面对那袖口的黑暗,那道剑光刹那绽放,便有惊世光华,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袖口的黑暗笼罩了过来,瞬息之间,裴博裕面前的那片虚空便陷入黑暗,然后又转瞬间恢复光明。 这个过程,恍若过了一世般长久。 大袖挥去,一切依旧,只有那浩荡的剑光,陷在了黑暗之中。 “掌门神威!此人定难逃掌门之手!”裴家子弟振奋大叫道。 那身后的大殿也传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流云飞袖将飞剑收走之后,钱晨除了一件护身法器,再无攻伐之能。在一众金川门弟子眼中,这位几乎无可匹敌的大敌,终于败了! 钱晨并未动容,只是看着那大袖刷过,裴博裕收袖的一个过程,看见袖口微微朝后一甩,却是化解那剑光余势……但也让流云飞袖的吞摄之力,暂时消失。 身前的龙雀环飞出,裴博裕十分镇定,虽然袖口吞摄之力暂且无法动用,但大袖本身的材质就极为坚韧,灌注法力后,亦是当世绝顶的护身法器。小小一枚龙雀环,打在鼓胀的袖子上,如同撞上一堵软绵绵,却坚韧异常的墙。 轻易就被化解…… 但这时候,钱晨依旧十分平静,让裴博裕觉得有些不妙。 下一刻,一颗白骨舍利便出现在了裴博裕面前,从砂砾一般暴涨到斗大。 那骷髅张开下颌发出一道魔音,叫裴博裕身体一僵,然后便是合身一扑…… 裴博裕浑身光华暴涨,却是动用了一切护身法术,但那白骨舍利砸下,所有光华尽数被破去,轰碎……这白骨舍利,同样是法宝跌落级数而成的圆满法器,只是一闪,便钻进了裴博裕的心口,白骨舍利之中的魔性深重,本应凭着本能,将裴博裕浑身血肉吞吃一空。 但那白骨舍利扎入了裴博裕心口,却毫无动静,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一件魔道法器。 见此钱晨才满意点头,不枉他炼化百毒为三尸,参悟制魔之法……魔道之中,炼成威力强大的并不如何,不知有多少魔门高人,拼尽一生心力,练就了某种惊天动地的魔头,结果却被反噬,平白便宜了九幽。 把驯的如同狗一样,才算是了不起! 但就算是驯化成功的恶犬,也要时时满足它们的欲望,消磨它们的凶性……还会有反噬主人的可能,真正能将魔头炼的如同自己的分身一般,才算是制魔大成。 越是正宗的魔门,越是注重制魔之道。 钱晨以人心百毒,窃取一炉灵丹的造化天机,孕育三尸。 本就是魔道中上乘的炼魔法术,更兼他同样以三尸百毒淬炼道心,降服了三尸,又借甄道人一生修为,将三尸孕育完成,最后在梅树下,斩杀三尸,完成了制魔的最后一步,消磨了魔头的本我意识,只残余三尸最精粹的本源。 之后钱晨才以自身的恶根,孕育三尸,又将之重新降服,斩出体外,如此以最正统的魔道制魔的路数,才炼成了这恍如分身的三尸。 这三尸的本质极佳,又操纵由心,不虞反噬,钱晨将它藏入白骨舍利之内,以魔御魔,统率白骨舍利的魔念,才真正将这件凶器收服。以魔御魔,同样也是上乘的制魔之道。以此驾驱这件魔道法器,才算免了反噬之忧。 钱晨虽然不喜欢这件法器,更担心在对付妙空之时,被这定然埋有妙空暗手的法器反噬。 所以才准备毁掉白骨舍利。 但如今他参悟制魔之法,隐隐有了破解暗手,降服魔头的信心,如今极缺对付结丹手段的钱晨,当然不会放着这么好用的东西不用,这才第一次出手,便击杀了结丹五品的金川门掌教。 伸手一招,化为骨珠的白骨舍利破开裴博裕心口,回到钱晨的手中。 此时裴博裕已然被斩断了命数,仅凭着一口气支撑,犹有不甘的看了钱晨一眼,才轰然倒下。 龙雀环又收走流云飞袖和庚金神沙,钱晨把乌黑煞钩拿了回来,叹息一声,取回其上藏着的冰魄神针,好险没有用到引爆冰魄寒光罡气,炸开流云飞袖这一着。 不然钱晨这苦心谋划的外丹,眼看就要凑齐材料,就要付之流水了。 在金川门无数弟子见证之下,一路杀穿,最终将其掌门斩于剑下(暗算而死)的钱晨,如今在金川门弟子中,已经如绝世魔头一般了。他目光转过,所到之处的金川门弟子都有些瑟瑟发抖。 明明是钱晨上门逞凶,他目光所及之处,却是金川门的人心虚低头,不敢与之直视。 钱晨只是找上一个有结丹修为,但是丹成下品的长老淡淡问道:“那太阴真煞被你们收在何处?” 在眼前杀星的逼问下,那位长老老老实实,不敢耍半点花招,低头道:“就在这大殿之下镇压着,平素弟子采气炼法,就由掌门开启殿中禁制,放出一点煞气来。” 钱晨点头道:“那我就借你们这座大殿闭闭关……先取走赢的赌注。对了,你们可有想要为裴家父子报仇的……” 周围一众金川门弟子把头摇的同拨浪鼓一般。 孙幻琴真人看到钱晨杀了半响,居然稍稍缓和了一些,似乎并无斩草除根的心思,便上前微微一礼,道:“妾身添为白鹿门门主,还未曾问过先生,为何会有我门中名刺?” 钱晨看了她一眼,原来她就是白鹿门门主。 便诚实道:“是令徒给我的,我托人寻找煞气,令徒转头通知了裴道友,裴道友为证大道,便对钱某出手。钱某也只好印证一番他的道心是否真的百折不挠,坚定如铁……事后令徒为了让钱某对她网开一面,便告知了我金川门的所在,并送了一份名刺与我,让我借此来叫门。” 孙真人脸色一变道:“不知我那徒儿……” 钱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钱某岂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她自然是安然回去了!” 听闻了前因后果,金川门的一众长老、弟子总算知道是谁把瘟神引过来的了。裴家父子侄皆死,再也不好怪罪到他们头上,但是看向孙真人的眼神却变了,隐隐有些仇视。孙真人无奈告退,钱晨却径直入了大殿,挥手封闭殿门,祭起天罗伞,开始施法收走大殿下的那一道太阴真煞。 第七十五章神州二十八字 白鹿门的掌门孙真人,一直到回转了山门所在的白鹿崖,都还有些神情恍惚,金川门乃是实力不下于白鹿门的仙门,除了缺少几分底蕴,掌门裴真人向来都是与孙幻秦平起平坐。 而且因为这些年人才辈出,有些兴盛的样子,还隐隐有将手伸进其他仙门的迹象。 先前裴掌门为侄儿做媒,便似有此意。 孙幻琴从未想过,有着十数位结丹长老,掌门结丹中品,底蕴深厚,更有通法修士百多人,除了没有一位丹成上品,练就阳神的真人,论实力也不逊于梅山教、百草派这等大派的了。而这么兴盛的一处势力,居然被莫名跳出来的一个散修掀翻了。 而且是一人一剑,纵横来去,从山门杀入,一直到宗门大殿之前挑翻掌门,几乎无人可挡的凌厉。 “这是什么散修?这哪里是散修……若他是散修,我们是什么?叫花子窝吗?” 孙幻琴想起自家弟子在其中的纠缠,不禁有些头疼,回到山门后便找来执役弟子,让他去唤来自己那两个徒儿。管平旋回到白鹿门都,犹然有些呆呆愣愣的,晏采在旁边劝了几次,但还是唤不醒这位吓傻了的师姐。 管平旋心中,裴师兄便已经是年青一代最为了得的人了。 莫说九真郡这等偏远之处,就算在中原繁盛的所在,就算对上道门真传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她也不是没见过道院的那帮弟子,一个个能丹成中品,就要大吹特吹一番,甚至还大大咧咧的开什么丹成之宴。 比起一意丹成上品的裴师兄来说,确实有几分不成器,叫她有些看不上。 但就是这般前途无量,甚至可以说已经名震一方,道业深厚的年轻俊彦,居然因为招惹了一个走江湖的散修,就这么被杀掉了! 钱晨击穿裴俊虎心口的那一幕,简直成了她的梦魇。 晏采见她这幅样子,不得不劝说道:“师姐不必如此……我看那钱散修未必如他所说的是一个江湖散人。那日裴师兄遣人去城隍那里打听的时候,我就觉得城隍推拒之意十分坚决,似乎比起得罪裴师兄,更畏惧此人。” “而且后来我去打听,才知道不久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奇事……那韦家为一个左道修士开了一场丹会,结果丹没炼成,人倒是给炼死了。期间发生的事情众说纷纭,唯有从那韦城隍所说之中,或许可见几分端倪。” “丹会那天城隍曾现身警告过,说此左道之士得罪了高人,他借出阴土镇压的百鬼与那高人做法……才不知炼出个什么东西,将人害死了!” “城隍关押在阴土的诸多恶鬼,乃是职责所在,如何敢轻易的借出?” “除非有道门真传所发出的神箓,城隍方可名正言顺的给予方便……如此一来,那人身份几乎可以说是呼之欲出……精擅炼丹,近期出现在九真郡的高人,而且法力高强……这不就是崔氏子为我们介绍的那人吗?” “可……就算是道门真传,又岂能如此凶狂?”管平旋惊怒道:“道院统率天下道门,乃是道门魁首,可我看这九真郡道院的内门弟子,还不是都抢着巴结裴师兄?北魏有许家两位真人的‘月旦评’,南晋有王家‘一世龙门’王衍前辈,每每品评天下英才……近一甲子,各地世家仙门共有二十八位后起之秀出众一头,号称二十八字。” “北魏十二子,南晋十六字,合起来便是赤县神州年轻一代的最为杰出之辈。” “崔氏的崔琰得了王衍前辈‘清河道广,内秀明光’的评语,位列下一届神州二十八字的候选。可他的亲弟弟,也不过如此而已!” “就算是二十八子之中,号称‘太平有象,大劫真龙’的王龙象……” “或是‘芝兰玉树,江左谢郎’的谢灵运……” “王谢两家的子弟,我也曾见过,皆不如裴师兄。若是道门一位真传出手,便有如此威势,那二十八字之中任意一人出手,岂不是能把整个九真仙门都横扫了?” “我未曾听过有哪位二十八字的俊彦,能厉害如此!” 晏采默然无语,她总不好告诉自家师姐,道理还真是如此罢!她素来有一副内秀的玲珑心肠,见到了钱晨出手将裴师兄斩杀,回头思量时,便有几分感觉,自己若是修炼到裴俊虎那般境界,虽然还不是那钱散人的对手,但对上四五个裴师兄,却也是寻常。 杀之并不太难! 想来那天下二十八字,个个都是筑基一品,法有真灵,排在前九字的据说已经丹成上品,即将退出二十八字,才选了几位新一代后起之秀准备补位。那等人物,横扫九真,并非不可能想。 这时候有弟子上前传唤道:“掌门有请!” 管平旋匆匆站起道:“师尊回来了!那人虽然凶狂,可也猖狂不了多久了!我看那人不过是下品丹相,他出其不意杀了裴师兄,却岂能挡得住裴掌门的报复,届时九真仙门同气连枝,必然有所相助,此人若是逃了还好,若是没逃,授首也只在旦夕之间。” “师妹,我等还是想好怎么和裴掌门交代吧!”管平旋眉头郁结,叹息道:“裴师兄算得上因我们而死,若是裴掌门迁怒下来……” “师妹,你支使此人去金央门寻死,确实是一步妙棋,但阻止我为裴掌门通禀此事……却是想差了。更何况还将我白鹿门的帖子给了此人!此事现在却难说清楚,还得情师尊出手,为我们开解一二……若是师尊肯出手围杀此人,想来裴掌门才不会怪罪。” 晏采无奈叹气一声,若是裴掌门迁怒,如此难道师尊不会回护? 只想着劳烦师尊冒险为我等消弭祸患,低头认小……化解此事,却不想师尊只是为我等遮风挡雨的大树,只要裴掌门明面上不好出手,些许刁难,又有何惧?何必要让师尊为我们劳心劳力? “师姐以前看着还有些聪明,怎么每到大事就如此糊涂?” “而且那人的丹气起至身后,显然并非丹田根基所发,而且这等剑术决心的修士,又有一手绝妙丹术,岂有丹成下品的道理。” “结丹这一关,丹师占了许多便宜,还未听闻哪一位大丹师只结了一颗下品元丹的。” 晏采暗暗腹诽,她并非如孙幻琴所想的那般没有主见,只是有时候懒得发表意见,扭转其他人的认知……她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从不做这等傻事。自己知道如何做便好,为何强要说服别人呢?此费力不讨好的事,并非聪明人所为。 晏采知道自己有悟性,有耐心,甚至吃得了苦,唯一缺少的就是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百折不挠的韧性。 所以才会给人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印象。 到是钱晨这种——‘我说服不了你,就用剑和你谈!’的果断和绝然,让晏采有些看重,大约人都会羡慕自己所无的东西吧!老是憋着一肚子想对傻逼说的话,看到这种干脆的交流方式,难免会有些羡慕。 两人来到殿中,还未等孙幻琴出声询问,管平旋便将此事告知……她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用自己的视角,将钱晨的专横霸道、蛮不讲理说出了一部分事实。 本期待着师尊护短大怒,必会出手…… 管平旋说完之后,却看见孙真人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你们可知道……金川门被人打破,裴掌门已然身亡了!”孙真人出口,便是将管平旋震惊的头晕眼花,再难分东西南北的消息。 “师尊……此事?” “没错……就是你说的那人干的。平旋……这段时间本门紧闭山门,约束弟子莫要出去招惹什么是非……修行唯谨慎,纵有因果纠葛,口角纠纷也应多与同道和气商量。切不可再专横霸道了!如金川裴家他们霸道的起,我们小门小户,招惹不了这等强人!还是敬而远之罢……” 管平旋安静的像一只鹌鹑,温柔娴雅的点头道:“弟子知道了!” “平旋……”孙真人叹息一声道:“你去金煞洞里闭关七年,打磨心性,未得我传书,不许出来!” 管平旋脸色苍白,却只能道:“弟子知道了!” 晏采却有点小小的失望,她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远超同济的修者,若是能结交一二,想必就能看到那些真正的天之纵横之辈眼中的风景了!她想起了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仰望着头顶的天井,感觉世界就是那一方小小的天空。 如今,她却想去天外看一看了! 一日后,钱晨将金川门宗门大殿之下镇压的太阴真煞采纳一空,便飘然离去,金川门巴不得送走这位瘟神,当即就放开山门禁制,任由钱晨乘云走远了。 钱晨寻了崔啖为他找到的一处湖边别府,用天罗伞封闭了小楼,便开始准备炼化冰魄寒光罡气和太阴元煞,准备练就元丹。 此时距离原本钱晨准备深入大泽采纳煞气的端午至阳之日,还有一个月余。 钱晨盘坐在静室内,将冰魄神针化开,丝丝缕缕的白色寒霜,带着惊人的寒气在玄关一窍内的神室中化开,让钱晨阴神都差一点被冻僵了。然后如潮水般的黑色煞气在另外一处神室内涌动,依着上一次孕丹的法门,钱晨开始将两者交融…… 第七十六章广寒冰魄,丹成坠蛟 静室之内,钱晨盘坐蒲团上,面色平静,但他鼻前三尺的虚空中,却有一团光辉黑白交汇。 太阴煞气乃是太阴星引动地气,感受太阴元气而成的精粹煞气,而冰魄寒光罡气却是极寒的异种元气,太阴、极寒两种元气相性本就相合。 这二者配合凝煞炼罡而成的元丹,有一个名目,唤作广寒冰魄丹。 此丹能凝练一种极寒神光,威力能冻彻天地,神光发出所触之处具化为冰屑齑粉,威力绝大,由结丹修士所发,号称冰魄神光线,乃是宇内最为狠毒的九种神光之一。到了成就元神之后,便能以此为基,炼化为太阴绝灭神光。威力更加惊人。 这等元丹比起钱晨原本的最低期待,与玄阴霜煞合炼的玄阴寒霜丹更好,若凝练冰魄神光这等神通,才算有了和妙空相较量的本钱。 钱晨背后碧绿的丹气如凝练为一只大手,握住了那将要迸裂的光团。 才勉强将暴涨的光华压下,稳定了下来。 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钱晨心有余悸道:“还好我先炼成了那七品的外气元丹,不然这回恐怕要炸……这玄关一窍原本是用来采气的鼎炉,被我用来炼丹颇为勉强,还是上次炼制后,玄关淬炼的较为结实,才顶住了这一次的罡煞化合。” “若是我第一次就用冰魄寒光罡和太阴真煞合炼,只怕玄关一窍早就炸了!” “日后若是有机会,还得搞一个好一点的丹炉才是。” “这一次闯入金川门我还是颇为害羞,手生,只拿了裴掌门的随身法宝,没好意思对宗门密库下手,不然就算不洗劫密库,也应当顺一个丹炉走啊!”钱晨有些后悔自己走的太利索,毕竟他一直是个本分人,还没做惯明火执仗的打劫一个宗门这等事情。 若是为了论一论道理,杀上门去,那也只是稍显强横而已。至于取走他们的传承法器,那也只是顺手为之…… 但若为了抢夺丹炉,法器,把金川门反抗的人给杀了,就如同强盗一般了。 钱晨还真拉不下脸来干这事…… 毕竟杀人后夺宝那叫‘顺’,为了夺宝而杀人,那就是‘抢’了! 钱晨将碧绿丹气化为鼎炉模样,加护在玄关一窍之外,又请崔啖借来了一尊本地世家的火鸦丹炉,窍炉,气炉,鼎炉三重加护,才让他稍稍放心了几许。静室之中,有十数只火鸦安静的栖息在一旁,其中两只对着丹炉吐出火焰,烧的赤铜丹炉滚烫通红。 金银两个童子妖精腆着肚子,黄衣童子举着红皮葫芦,坐在一头火鸦头上,紧紧盯着丹炉,小脸十分严肃紧张,而白衣的银童子抓着火鸦的头冠,监督它吐火,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芭蕉扇子……这两个小精怪自从为钱晨守护法坛之后,就赖上了这个大户,钱晨也就收下它们两个,做烧火的苦力。 将装弹药食水的红皮葫芦,以及大泽之中采集有些灵性的芭蕉叶子,交予它们两个保管。 作为装药童子,烧火童子的身份象征。 而那耳道神却只顾着舔着脸要灵丹玉屑,连消息也不怎么去打探了,只想住到钱晨的耳朵眼里……这等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小精怪,钱晨也是不惯着的。如今却要每天出去打听消息,回来才有丹屑赐下。 这一次钱晨在炼制元丹之外,并未花费时间采纳元气蕴养…… 上一次是罡煞之气本质不足,才需要钱晨采气蕴养,顺便采纳其他种类的元气以元丹杂质炼制气丹,但如今冰魄寒光罡和太阴真煞用量都足,甚至还有些富余,只是因为不够精粹,才难以成就一品。 这时候就不必采气蕴养,少去这一个步骤,上次七七四十九天的工序,就要少上许多,依钱晨算计,只需三七二十一天,便能出炉。 但因为罡煞之气不够精粹,需要炼化的杂气更多,钱晨又不想浪费修行的苦工去采气,正好在大泽之中收罗过一番,而甄道人事后韦家也奉上了许多灵药赔礼。钱晨便以灵药入外器鼎炉,灵药最精粹的药性入丹气鼎炉,最后再将炼制元丹废弃的杂气,配合灵药……如此一丹三炉三炼,玄关窍炉成元丹,气炉成气丹,鼎炉成草木灵丹。 却有太上道祖一炉九转金丹,炼成九等档次的丹药的神妙。 ……………… 崔啖每日繁杂的事务,都有幕僚辅助,因此执掌一处县治,却不影响他每日大多数时间游山玩水,任情游戏,甚至还有时间每日坚持修炼。钱晨闭关炼丹之后,他就常常来小楼之外探望…… “上次前辈炼丹,却炼出了三尸,把丹师给弄死了!有城隍现身示警……” “上上次前辈炼丹,也有外劫滋扰,杀了一个梅山的妖人,更有各种精怪,投丹成芝,化一地煞气为祥和……” “这一次炼丹,不知会有什么劫数?”崔啖面露期待之色。 那老仆吴伯面色古怪道:“少爷,前辈为了炼这一炉丹,所造下的劫数已经够多了。这因果早就在炼丹之前,便已经了结……这炼丹之前,就差点灭了一个传承数千年的仙门,若是还有劫数,那得再死多少人啊?” “这般大祸,少爷你的考评,还要不要了?” “今日便是前辈闭关的第二十一天了吧!端午将至,也不知道前辈赶不赶的上这次龙舟会?”崔啖正说着,突然感觉有些隐隐的气门=闷,抬头看天,似乎要下雨的样子。天边的云彩开始聚拢,崔啖也不以为意,这大泽边就是雨多,此时又已经立夏,突然来一场雨并不稀奇。 “道门炼丹,一般以七、九为周期,或是三七之数,或是七七之术,或是七九之术。或是九九之术。这次成丹之前,劫数就如此猛烈,可见所炼之丹,比上次更加紧要。当超过七七之数,或是八十一天才出炉。那时候端午早就过了,都秋分了吧!” 吴伯劝道:“那高人来九真大泽,就是为了找寻煞气,如今如愿以偿,怕是呆不久喽!” “唉!恨不得弃官而走,随侍一旁!”崔啖叹息道。 吴伯却只笑道:“少爷,这等高人修行辛苦,山中清冷,可没有美人华服珍馐……” “那算了!有这心意便足够了!”崔啖话锋一转道:“吴伯,你有没有觉得这云来的有点太快了?” 吴伯抬头看天,只见刚刚还只是几片薄云的天边,渐渐堆积起了厚厚的乌云,黑压压的宛若厚重的城池一般。九真大泽的上空,瞬息间轰隆隆的雷声席卷而过,天空上银色飞舞,很是吓人! “哪有这么快的雨,又不是过龙!”吴伯随口抱怨了一句,然后便愣了。 “少爷,昔日高人炼丹引来了一帮小精怪,那里在武陵郡开化之处,而这焦埠镇比邻大泽,龙蛇最多,若是丹药开炉……” 这时候崔啖眨了眨眼睛,目中小人登徒子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朝小楼跑去。 狂风瞬间席卷了湖面,刚刚还闷的没有一丝树影摇动的空气,顷刻之间便迎来了急风骤雨,电闪雷鸣,九真湖掀起大浪,岸边的柳树枝叶横飞,小小的竹楼在风雨之中屹立,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崔啖和老仆躲进竹楼旁边的院落里,抬头看雨情的时候,却看见一道黑影摇着长长的尾巴拖过云层,在倾盆大雨中,一只蛟尾从天垂落,一闪而过。 “是蛟龙!”崔啖刚要提剑,吴伯也操起了长弓。 此时蛟龙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犹如磨盘大的巨爪撕向竹楼…… 只见一道青色剑光从竹楼中飞出,如同秋鸿一般没入云层,瞬间消失,了无痕迹……少顷,便见乌云散去,狂风暂息……这时候,才有一只从头到尾,蜿蜒近一里的蛟龙从空中坠落,摔在了湖畔,尾巴砸塌了一片房屋。 蛟首上流出的血染红了附近的湖面,崔啖小心走出院落,却见蛟龙已然奄奄一息,一道剑痕贯穿了它的下颌,由其首下‘七寸’的位置钻进去,破开其背钻了出来…… 第七十七章符箓通鬼神 坐于丹室之前,钱晨面色平静,倒是金银两个童子捂着小手,一脸紧张的捧着葫芦和芭蕉扇,盯着面前的赤铜丹炉。那丹炉上丹气流转,从七孔八窍之中流出,化为烟云袅袅缭绕,渐渐从小楼中升腾而起,化为一片云海。 小楼之中飞剑斩蛟之后,乌云暴雨已经徐徐散去。 等候在外面的崔啖两人却见到无边云雾又从楼中冉冉升起,在天空中那一线阳光的照耀下,飘荡在大泽之上,瞬息之间,天空都被白色的云海所占据。 斩蛟之后,被吓退的大泽龙蛇这时候才又悄悄潜伏出来,飞到大泽之上,吞云吐雾,汲取丹气。那杂色龙蛇在丹气之中相互交缠在一起。 笼罩百里的云海之上,数百只蛇蛟乘雾而起,在云雾遮掩下,露出只爪片麟,首尾交缠。 渐渐它们相互磨蹭,剥离身上旧皮,褪去杂色鳞甲,无数各色的蛇鳞蛟皮从天空纷落。 一位焦埠镇采药的江湖客拾起坠落的蛟鳞,运起内气一捏,想要撕开,却发现那蛟鳞坚韧,竟毫发无损,这时候他恍然回过神来,怪叫一声,便冲出码头,架起小船朝着龙蛇鳞甲坠落最密集的那片湖面而去。 这时候其他人也明白过来,登时焦埠镇中,数千渔民水手江湖客纷纷操船出湖,争抢起那落下的蛟皮蛇鳞。 崔啖已经来不及惊讶这龙蛟陆起,云海蛇蜕的成丹外景。 连忙吩咐自家老仆道:“吴伯你去取我令牌来,巡游湖上,但凡因争夺蛟鳞而起争端者,皆以我之名训斥……若有人想行凶抢夺……立斩!” 吴伯也知道轻重,惹得焦埠镇打乱起来,死伤惨重,那好事变坏事,他家公子也是要吃朝廷监察的挂落的。连忙领命而去。 蜕皮完成后,纯粹了龙血的蛇蛟才纷纷吐露平日食用灵药蕴养的龙涎,纷纷扬扬的晶莹龙涎落下,化为细雨,如同一场灵露雨一般,滋养其下的无数灵药。 许多其他地方难以一见的珍贵灵药,或是借此机会茁壮生长,蜕变药性,或是纷纷开花结实,播撒许多灵药种子。 来日大泽之中这云海笼罩的范围内,必然灵药出产丰盛,品质也要更高一筹。 丹气所化外景,还清了钱晨大泽采药所欠的造化与大泽龙蛇的因果之后,云海才徐徐散去……钱晨却微微皱眉,因为这次未能采集天地元气,蕴养罡煞杂气,所以才让许多药性无法与合适的元气化合,都化为丹气,引发了炼丹的外景之像。 虽然借此偿清了因果,但也让炉中药性不足,最核心的广寒冰魄丹元丹自无大碍,但气炉之中的元气成丹,鼎炉之中的灵药成丹,药性便有所不足。 这一炉下来,至少要废掉四成。 炼丹能炼成六成,成丹率已经是极高了! 但作为太上道丹术真传,还有一点强迫症的钱晨,还是有些难受,但凡高明的丹师都有一点强迫症,不然丹药为何是浑圆无缺的,没有这点子完美无缺的追求,丹术成就也会有限。 所以感应到四成因为元气不足,将要废掉的灵丹,钱晨就有些手痒。 “成丹本就有一点逆天而行的味道,历来丹劫皆是丹师力求圆满而至……当年葛洪炼制不死药,若非想让没有修为的凡人服药也能长生不死,何至于遭受天谴丹劫,鼎倾丹飞……这时候,想要完美成丹,只有请组织帮忙了!” 钱晨一挥手以朱砂在丹炉前画下延请九曜诸星君的符箓……那是楼观道的秘传符箓,代表道门真传的身份。 符箓之道,符为天地精神,箓为鬼神名章。 便是指符乃是天地大道成就的真文,为大道显化,所以有灵应,而箓却是鬼神的名章,如同通往鬼神的电子邮件一般,将请求发送给天神地祇。 所以正规符箓要有抬头—— 符头便是自家的来历,钱晨在符头之上画下太上道秘传,代表自家的跟脚身份,发送出去之后响应程度便会提高好几个等级,同样是书画神箓,在天界有人有面子的道门真传,与单纯请神办事的旁门散修,待遇能一样吗? 如钱晨所画的符头,乃是道门最高层次的‘赦令’,一般只有三位道祖门下的真传道统,才会对自家最优秀的弟子传授。诸如正一道这般门户,不是张家嫡系,休想使用‘赦令’。 这等权限极高的秘传符箓…… 遇上之前是道门自己人的六丁六甲,当真是大开方便之门,把散修卖的连渣都不剩了。 其次是主事鬼神,便是代表鬼神地址的神箓,犹如电子邮件的地址一般,决定此神箓会被发给谁。钱晨想了想,写上了天市恒的宫名,与一应天官功曹、十方神仙名属。 这里有一个小窍门,求神办事的时候,求主神往往不怎么管用,因为主神执掌天地大道,何其忙碌,岂会理会一个小小修士,只要不是关乎天地的公事,修道人想走后门,说小话,还是给主神的功吏官属塞好处最容易。 然后是‘符腹’,便是书画符箓者的请求,也就是求神办事的内容,无论是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还是诸如镇宅镇炉,避祸延年,一般根据鬼神之大愿而为之,诸如请真武荡魔大帝降妖伏魔,就很奈斯。 但如果请他老人家治病除灾,也不是不行,但是那就属于求错神了。须得有太上道那么大的面子,大帝才会给点脸,意思一下。 最后符窍,也就是符胆,便是一道神箓的核心,也是符箓的灵魂。 诸如钱晨这般书写符箓,便要将自己的法力入驻符胆,将自己参悟大道的智慧,或是正直,勇气,毅力,仁爱等等性灵,入驻符胆之内。 人乃万物之灵,所以人最美好最珍贵的情感,也是天地灵气的一种,唤作灵情,对于鬼神来说乃是最珍贵的灵气。 钱晨的法力自然蕴含他对大道的领悟,对于鬼神来说有所益处,但就算并非修道高深之辈,没有法力,也能使用符胆请来鬼神之力加持。 诸如仁义之辈,以自身义气去请关圣帝君,胸中文采斐然的读书人以自身文气智慧,去请文昌帝君,乃至嫉恶如仇,正直之辈请真武荡魔帝君,都能打动鬼神。就算没有正直、勇气、智慧、仁爱和毅力这些美好的情感,也可以用七情六欲,或是种种污秽之举,去打动九幽或是域外的魔头嘛! 就算没有正直美好的灵情,也拉不下脸来行种种魔事,还可以学甄道人广撒网,说写些好话,奉上自身驳杂的法力,说不定就有灵应的鬼神答应了呢? 实在不行,还能许诺发誓……行愿之法,在符胆后注脚上写下愿为鬼神积累多少阴德外功,或是传扬多少次神名,也能借来鬼神的法力。甚至不求神去求鬼,舍去一点阳气精血,或是以血食阴德报酬,也能摄来群鬼效力。 钱晨上次并不问群鬼的意见,就让城隍把恶鬼送来,这属于勾结神祇,乃是面子极大才能如此所为,但即便如此,还是给了群鬼碎丹玉屑,才让它们服从钱晨的做法。 最后符脚便是结束符胆的注脚,一般用于书写符中性灵法力不足,需要补偿的条件,也就是请神者要积累外功,阴德,宣扬神名,乃至多少次祝祷。钱晨本来法力足够,但书写神箓注脚的时候,还是突发恶趣味,写上了附‘功德五百’! 将九曜星君神箓发上天界,钱晨便安静等待,以太上道的面子,这点小事还是足够的。 这时等候在外面的崔啖以为丹成外景应该已经结束了,正准备迎接钱晨出关呢!这时候天上突然一亮,那大白天的焦埠镇头顶上,居然有千万星辰显现,垂落日月精华,纷纷缕缕的星辰之精没入小楼之中,在钱晨目瞪口呆之下,投入丹炉。 登时就补全了其中丹药所缺的元气,非但如此,甚至还有些富余,硬生生将十成的丹药,堆积到了十二成。 钱晨的背不由自主的就挺直了! 这点元气只是小事,比起每日洒落大地的日月精华连九牛一毛的称不上,可这面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诸位星君太给面子了,钱晨有点害怕…… “这是……我的身份暴露了吗?” 星辰天界天市恒中,执役童子美滋滋的数着功德,旁边的另一位童子担忧道:“宗人……这会不会有些太大张旗鼓了!虽然这道门弟子好处给的足,但若是大帝那边怪罪下来……” “怕什么,这是楼观道的真传弟子,有文始道尊的面子在,帝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不就放了一点星辰之精吗?这东西咱们星辰天汇聚成海,蜿蜒天河……算得了什么?五百功德虽然只是小钱,但也积少成多,一定要鼓励人间修士多多贡献,如此知情知趣的妙人啊!奉上的体己当真合我心意……” 那旁边的童子羡慕道:“如此存上数万年,你心心念念的那件灵宝,也就兑换到手了?可惜这次怎么就没有轮到我……”说罢他随手接过一张神箓,瞥了一眼上面的奉献和要求,瘪了瘪嘴道:“又是法力,怎么就不学乖一点,还想要帝流浆。你怎么不做梦去?” 说罢,随手挥了一道月华下界。 青空海上的旁门元神真人眼巴巴的看着天空,思虑道:“这次奉上了许多法力,又是满月之时,天界总该赐予一道帝流浆了吧!”他看了一眼周围半人半鲤,化形浅薄的自家亲眷小辈,恼怒道:“你们若是又半个用功成器的,也不至于老子这般舍去面子!” 这时候天空中太阴星流落一道浑厚的月华,那周围鲤鱼小妖们纷纷欢呼一声,运用妖气吞吐月华起来。 但那元神真人只是叹息道:“唉!又不是帝流浆……看来只能等两个甲子之后的庚申夜太阴正位了!” 第七十八章丹成惊天地 “白日星现……星现!”崔啖看着天上日星并举的那一幕,傻眼了。便是沉着冷静如吴伯,在回来向自家公子禀报的时候,亦是目瞪口呆,这等外景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吴伯想了一下,自家老爷成丹上品的时候,有没有这等成丹的异象呢? 答案是……怎么可能会有?若是自家老爷如此外景成丹,司马家的打压早就明的暗的一起上了好吗? 看看那号称王与马共天下,即有人称‘一世龙门’的王衍真人,为清谈清议之首,又有天下二十八字的王龙象,后继有人的王家。 看看那低调行事,却依然与王家并称王谢的谢家。 历来司马家的结丹修士,有多少死在了琅琊郡?而王家谢家的年轻俊秀又为何不到结丹不去上京? 韦家的家主韦乐成,远远望着那小楼所在,面色平静到胸口都没有什么起伏,宛如忘记了呼吸。 白鹿门处,孙真人抬头看向焦埠镇方向,脸色惊疑不定。 在九真湖上你争我抢,大佬蛟皮蛇鳞的江湖客们也都看着头顶突然浮现银河天市的星空,面露迷茫之色,甚至忘记了手中正在抢夺的东西。玉虚宫的老真人眉头一皱,摇头道:“星辰天的三垣……那些功值吏神越来越不像话了!” 在近到九真,远及八方的各色目光里,天上的群星渐渐隐去,大日之光再次主掌大地。 小楼中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钱晨,却看到鼎炉之中的灵药受星辰元气的滋养,已然炼成了。数百枚灵丹冲鼎从内七孔八窍中喷出,金银童子凑到前面,用芭蕉叶装了,奉到钱晨的面前,钱晨捡了几颗丢给它们,那耳道神又眼巴巴的赶了上来。 “见着吃的,你是跑的真快!”钱晨说了它一句,但还是给它分了几粒,必然这小家伙这些天在外面打听消息,倒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将左近百里的闲人谈天,乃至白鹿门中孙真人和两个徒弟的谈话,都学给了他听。 “不好好打探消息,专学会了探听八卦,拍马逢迎这一套……小家伙。你的路走窄了啊!”钱晨如此说它,给它的灵丹却不见了少半分。 金银童子勤勤恳恳的将芭蕉叶上堆积的灵丹装入红皮葫芦内,举着芭蕉扇化为拇指大小的一张叶子,将葫芦口覆盖上。 它们倒是老老实实的干活,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 三个丹炉的鼎炉开启,这时候外景才感应天地而生,九真大泽的湖面上,一丝一丝的水线从湖面上飞起,往天上而去,看上去就像湖面的水,往天上落上去一样。 外景异象——雨水倒流 湖面上的渔民和江湖人伸手到了船外,接住湖面朝上落的雨水,不禁又大呼小叫了起来。崔啖和老仆已经十分淡定,见过了白日星现这等异象,一般的小打小闹,已经吓不住他们了。 待到三刻之后,异象消失,钱晨面前丹气所化的碧绿鼎炉又突然崩解,化为丹气,先天一气所的大手中,近百道灵光流窜,或化为火鸦,或是大日星辰,或是奇花异草,异象纷呈,钱晨大手一松,放了五道灵丹出去。再捏住这些元气灵丹,还是塞进了红皮葫芦里。 金银童子化为葫芦口的金环,芭蕉扇的银坠,随着葫芦一起被钱晨系在腰间。 最后元气大手化为一枚元丹重回钱晨脑后。 气炉崩散后,钱晨放五颗灵丹逃出丹炉内,一颗乃是极阴灵丹,化为一道纯阴之气,显化为玉蟾,飞遁到大泽之上。登时九天清气受其所激发,一道道雷霆轰下,大泽之上滚滚雷潮涌动,雷霆挟着一丝丝九天罡气,劈在了玉蟾之上。 雷霆将那灵丹劈回阴气,打入了其下的一处至阴之地中。 阴气缠绕着雷煞,在阴地的孕育之下汲取地气,开始孕育九空雷煞之气…… 一枚灵丹坠入大泽的毒雾之中,化为一只碧灵毒蝎的形状,吞吐瘴雾之气,汇集毒煞,开始孕育五毒神煞之气。 还有一枚灵丹才出小楼,就被那落蛟残尸之上一缕残魂裹挟遁走。 而那蛟龙残尸也得了一枚如黑色小龙一般的灵丹,尸体沉入湖中,以精血尸骸汲取地气孕育真龙煞气。 最后一枚灵丹,则在崔啖想取,又有些顾忌的时候,遁入大泽,被一只生着九翼的异种蜈蚣俘获,用两只前足抓在手里。韦城隍和崔啖这才知道走了机缘,无奈叹息一声。他们一人一神一虫,为本地气运所在,皆与此灵丹有些缘分,此丹入体,便会自生气运。助他们再进一步……但终究是大泽气数比起焦埠镇更甚一筹,此丹也就落入了天蜈那里。 外景异象——煞气天成。 钱晨默默记住这五枚灵丹的去向,千年后,若是有弟子寻觅煞气炼法,便可令其来此处寻找。 只要地气孕育千年,这些灵丹滋生的煞气便不逊于他所采集的太阴真煞了。 一饮一啄,皆有造化。 最后,钱晨玄关一窍所化的窍鼎终于动了,一道犹如冰彻的晶莹神光骤然横空,才显露出来,便令小楼内一室皆寒。钱晨感受着那彻骨的寒气,不由得显露欣喜之色。辛苦了近一年,终于将这外气元丹炼成了。 此丹等若丹成二品的修士所结元丹,有这等元丹在手,钱晨终于可以和妙空斗一斗了。 元丹出炉之时,一室彻响妙音,却是钱晨的本体太上道尘珠隐隐有所触动,周围天地感受,回响此道音——“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外景异象——大道真言。 那道音潺潺,饱含着自然韵味,天地之理,修者若是能感悟一二,必然受益匪浅。崔啖恍恍惚惚间,仿佛看到一白头老者,牵着青牛,缓缓从小楼丹室中走了出来,他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那城隍更是不堪,连神道威仪都维持不住了,朝着丹室顿首叩拜,口称:“太上道祖!” “太上真言,大道妙音!”崔啖心里呻吟一声,暗道:“谁再敢说钱前辈与太上道没有关系,我能把鞋给吃喽!” 这时候就连他瞳中的小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小楼周围五百米内,才有道音回响,那老仆吴伯,崔啖,乃至城隍和背后日游夜游两个小鬼,皆沉浸其中,如痴如醉,这可是太上讲道时道尘珠记录的一点投影,虽然转了三手,但依旧蕴藏无上妙谛。 《道德经》五千言诵毕,道音徐徐散去,崔啖若有所思,冥冥洞彻了一缕灵机,他那勉强弥补到二品的道基,不知什么时候在道音的淬炼洗刷下,已经晋为一品,铸就清净道体。 两只小鬼怅然泪下,日游鬼低声道:“夜游,你听懂了吗?就在那哭?” “没听懂,所以才哭!”夜游鬼啜泣道。 崔啖清醒过来,却见那牵牛出门的老者突然变成了钱晨的摸样,对自己点头微笑。 太上道音,自然是钱晨所得最多,此时他已经隐约领悟到太清一气神符之妙,有了练成这等法力的眉头,但经此一遭,他冥冥之中也有所感觉,要想道尘珠再次有所异动,非得等到他真正成丹不可了! 吴伯仗剑而起,一道剑光横劈,纵横十丈,收回剑光后老仆对崔啖拜道:“公子,老奴得此机缘,却是要成丹了!” 又对钱晨叩首道:“得高人所赐机缘,老奴却能在平生一窥丹成中品之门。真人所赐,实乃大恩……” 崔啖惊喜道:“吴伯,你终于要结丹了?”又转头对钱晨道:“多谢前辈厚赐成全……” 钱晨笑道:“我曾许诺过,助我寻到合适的煞气,便与你有好处。”他挥手送出两道灵丹道:“你是世家子,迟早是要成婚的,这真阳丹就赐你首固真阳,即便娶妻生子,也能保存下纯阳大药,日后有助结丹。” 崔啖大喜过望道:“可是享尽风流,也不会走漏精气的真阳灵丹?” 钱晨摇头道:“只能固你元阳,救不了你的淫根……你若放纵欲望,即便有真阳丹也是迟早坏了自己的根基!” 崔啖连忙低头道:“只是一时失色,晚辈岂会那么放纵!” 钱晨又对正手足无措拿着一个如同果实一般,有叶有果的灵丹的老仆吴伯道:“这结丹果是我仿照元丹炼成的玄机所炼的灵药,应当有助于你结丹。你们主仆一体,我便一同赐下罢!” 吴伯连忙推拒道:“这是小主人的机缘,岂能由老奴来抢夺……还请真人收回成命。” 崔啖忙道:“吴伯与我如同家人一般,若能结丹我自是喜不自胜,成全于你,胜过我自己得了这份机缘。” 吴伯泣不成声,钱晨又道:“寻得煞气,也有你的功劳,我又岂是无眼之辈?”他才收下结丹果,小心的放进怀里。崔啖虽然失去了前番的机缘,但是他与钱晨有一份善缘在,失去前缘,还有后缘,终究得了好处。 那韦城隍在旁边一脸羡慕,但他知道自己终究不如崔啖一般,有前言在先,能得闻太上道音,已经是殊为满足,便要向钱晨贺喜后退下。 岂料钱晨叫住他道:“不忙,也有你一份。” “先前你遣鬼差与我报信之时,我曾言记你一情,如今换来了!此乃转生丹,你若神道功尽,欲意转身为人时,凭借你积累的阴德外功,加上这转生丹相助,来世便有一个上乘的根基,前途更加广大。” 韦城隍只道:“小神惶恐,不敢居功!” “给你你就拿着!”钱晨将手中如同小小胎儿的丹药赐下,韦城隍惶恐的接了过去。 “出游寻煞百十天,炉中白雪与黄牙。一朝元丹吞入腹,且将一剑问仇敌!诸位,有缘再见!”钱晨纵起一道剑光,却是那飘渺清鸿,顷刻间遁入清冥,再无踪影。 只留下背后几人,望着仙踪远去,心中百味陈杂,十分仰慕…… 第七十九章左道妖人钱某 “第二次轮回开始!” “轮回者可以提前七天进入轮回之地,获取将要进入的任务世界信息……” 钱晨算着日子,终于等来了轮回之主的通知,后面的半年时间,钱晨并未再去冒险,而是老老实实的开辟了一处洞府,每日采气炼气,打磨法力。 把广寒冰魄丹与新得的几件法器祭炼了,又将之前的种种积累完全消化。 一直等到了第二次轮回的开启。 钱晨打开洞府的禁制,盘腿调息,这一次他还是眼前一黑,很快便重新回到了那处虚空之中孤悬的云台上。这里与一年前相比,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连钱晨离开时特地留下的印记都还在。 “果然我离开虚空云台之后,这里的时间根本没有流逝!” 钱晨收回了自己留下用来计时的微弱法力。却发现自己的功德凭空少了五百,面色更加凝重,他前次在神箓之上留下功德五百的奉献,也有试探之意,但这般的结果却有些惊人……若是上界仙神也能获得轮回之地的功德,那么此地的背景就有些只得深思了。 “感觉轮回之地的水……更深了呢!” 钱晨抬头道:“主神,我要查看任务!” “大荒界群峰林立,崇山峻岭延绵不绝,其中有灵山福地孕育天地灵气。有修行之辈于灵脉之上开辟洞府,传承道统,此界异人剑仙层出不穷。” “然有灵山灵脉,亦有无底深渊……” “相传深渊直通九幽魔界,魔物层出不穷,修行之士沟通九幽,汲取浊气者被称为邪道……正邪之分,由此而来。” “两千年前,邪道之中的一位旷世魔头,深入大荒界最深邃危险的天裂渊下,探寻到了一处无垠血海,于血海之中证道血魔,掀起无边浩劫。所到之处,人畜皆被抽干精血而死……大荒界的异人剑仙,遂联手决战血魔。” “终于在此界七位异人剑仙的联手之下,血魔惨败,因其血魔化身不死不灭,便被镇压在天煞峰下,受地肺毒火的消磨。两千年后血魔之说渐渐淡去,正道异人剑仙也以为血魔应被毒火消磨而死,不再警惕魔道的复苏……而此时天煞峰却有异动!“ “主线任务一:前往天煞峰,查探血魔封印的异动缘由。完成任务者,奖励五百功德!” “主线任务二:主线任务一完成之后开启……” “支线任务:本次任务为多人任务,轮回者将开启不同阵营。杀死对立阵营的轮回者,将获得其虚空云台中的全部物品,并奖励一道德。杀死同阵营的轮回者,将被阵营通报并通缉,扣除本次任务结算的一半奖励。此惩罚可以叠加。” “引路人开启轮回引权限,将跟随你进入本次轮回任务!” “终于来了……”钱晨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要遇到其他轮回者了。只是不知道此世的轮回者,是否和前世的那些主神空间中的一样,充满着背叛、杀戮、勾心斗角和相互算计。但看妙空和通神老道两人的作风,钱晨觉得对此不应该有什么期待。 轮回者还只是未知之数,但妙空却已经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大敌了。 说实话,本次任务以道魔之争为主线,对于钱晨来说情况并不乐观。妙空乃是魔道中人,而本次主线任务之中,邪派的血魔一听就是魔道的画风,而且从任务提示来看,显然任务中邪道一方的实力远远强过正道。 所以才会让轮回者在血魔被封印的情况下,决定阵营。 显然在轮回之主判断中,被封印的血魔就抵得上那个世界的全部正道大势……而正道一方的唯一优势,在于血魔已经被封印。但在妙空跟随钱晨进入任务世界之后,这一点已经成为了一个极大的未知数。看主线任务,即便没有轮回者破坏,血魔都有极大的破封可能,而多一个魔道的资深轮回者…… 钱晨真的丝毫不乐观,最坏的情况下,他或许要面对恢复全盛的血魔和妙空两人联手。 而自己这一方阵营的轮回者会是什么猪队友,还未可知…… 钱晨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我修为已经纯熟,只差一点灵机便能凝聚法力真符,晋至通法境界。为了对付妙空,我一年来做了种种准备,将其后手尽数破解……而他对我却一无所知,恐怕还以为我还是刚入道的萌新。” “他在明,我在暗。所有的准备,所有的苦修,都是为了今日一战!” “他乃是资深结丹修士,我却也练成了二品外气元丹;他乃是资深轮回者,身法丰厚,法器精良,我坑蒙抢掠也颇有了一些积累;他精通魔道法术,我却有道尘珠护住心神,不惧外魔侵扰……我虽然还显得劣势,却并非没有一拼的可能。” 钱晨将留给这次任务准备的功德道德,大量的兑换了魔道法术相关的道书和种种制魔之法,对血魔一脉更是兑换了大量的资料,并花费了十倍的代价,兑换了几种不常见的天材地宝,用于楼观道驱邪降魔的法术修炼。 钱晨捧着一卷《三尸百虫秘魔法》,一卷《秘魔劾魂三生禁》的简本,将自己心脏上残留的五彩光丝小心翼翼的,转移到了三尸之上。他的心脏处,赤青白三气盘踞其上,禁制所化的五彩光丝已经转移到其中。 接着钱晨又将祭炼的五毒化身用种种灵药洗练,在轮回之主那里租借了一个丹炉,用兑换的万灵精血,刺在轮回之主那里兑换的人造皮上,甚至花费五百功德,打开了一条虚空云台通往九幽的裂隙。 随着钱晨手舞足蹈,念诵阿修罗魔咒,无数九幽魔头一拥而上,被钱晨骗进了丹炉里。 三天之后,五毒出世,代替了三尸在白骨舍利中主持。 钱晨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感叹道:“果然魔道还是在人心之上下功夫,没有一个甄道人替我找来许多人心之毒,顺便送了一身修为帮我圆满三尸,这五毒的品质就不如三尸好……也是,五毒毕竟是外物,怎比得上三尸这种修道人本身的邪气魔念?” “先天上就差了一筹……” “若不是三尸就出自我本身,也算是我的一部分,这禁制还未必如此容易的转移给它替代。” 钱晨伸手一点,五毒遁入白骨舍利之中。五只毒物所化的,犹如百足毒龙一般,兼具五毒的特征——身体犹如毒蛇修长,却生有百足,尾部翘起时如蝎尾,一对守宫之足抱着腹部下的毒龙珠,吞吐毒气时发出蛤咕之声。 端是十分狠毒凶厉的…… 钱晨刚想开口赞叹几句,突然面色就有些古怪起来。 “我堂堂太上道所属,楼观道真传,不提和太上道祖的关系,也是道门之中根正苗红的传人。怎么炼起魔神来,运用魔道法术居然比魔门中人还要精熟?莫非我路又走差了?和妙空对决时,他洒出一手九幽魔火,我却挥手打出一枚白骨舍利,然后舍利中的趁着他不备,暗算他一下……想想这画风不对啊!” 钱晨回想起自己刚得到妙空留给他的一众法器的时候,还试图挽回一下画风,没有在七煞幡炼制两个七情,也没有炼化那可疑的白骨舍利。 如今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 哦!只有精通魔道,才能知道怎么破解反制魔道……钱晨恍然:“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干死妙空啊!” 钱晨换上一身黑衣道袍,运气真气略微阻了阻自身的血气,登时脸色不健康的苍白起来,同时将两枚外丹——广寒冰魄丹藏在自身玄关一窍中,七品碧绿外丹却藏在脑后玉枕穴。 他将真气缩回穴窍,用七煞幡模拟了一股驳杂的左道真气出来。 一位修行旁门之法,真气驳杂,法力微弱的左道之士就新鲜出炉了。看钱晨那苍白的脸色,那瘦弱的身躯,那驳杂的黑色真气,还有施法时浑然不似好人的阵阵黑风,俨然一副被妙空留下的诸多诱导,坏了根基的样子。 钱晨甚至做出许多阴沉,狠毒的表情来,说是正道真传恐怕也没人会信。 他右手拿着七煞幡,袖中藏着乌金黑煞钩,好好的飞云兜使得乌烟瘴气的。看着水镜中自己一身黑气深深,一副左道妖人的形象却满意点头道:“伪装的很好……完全没有暴露我的本质。” 一晃七天之后,准备完全的钱晨,就以这幅打扮消失在了虚空云台之上。 四下里黑漆漆的,山间的小路荒僻无人,钱晨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夜黑风高,钱晨苍白着脸,一脸阴沉之色,穿着黑衣道袍,带着丝丝的血腥气息出现在这里,俨然一幅恐怖片的开头的剧情。 钱晨挥手赶开了周围的蚊虫,低声道。 “道袍上万灵血加太多了!好臭……而且招虫子啊!” 他挥手带起一股煞气,全身绕了一圈,便将那些蜂拥而上的虫豸炼死,最后不得已又临时炼了一点驱虫香炼入的道袍中。 “早知道就应该炼一种血腥味的驱虫药……何必非把各种血往自己身上搞?” “妙空一定会第一时间杀过来……”钱晨左右打量了一圈,摇头道:“这里不是决战的地方。” 第八十章夜宿兰若 钱晨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走了莫约寻常人一个时辰的脚程,便发现了一处村庄。此时夜色深沉,那处村庄早已废弃,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钱晨甚至见到了许多没有被掩埋的白骨,散落在废墟之中。 “看来轮回之主将我们投放的位置并非随机,附近必然会有些线索。” 钱晨凝视了废墟中阴深深的骷髅头片刻,眼神便转向一处较大的宅院,那残留的白墙上,甚至还能见到血痕。 如果说那生生被咬碎的头骨,还可以说是这村庄的村民遇害后,山间的野狗所为,那这喷溅了一面墙的血迹,就完全能让钱晨心里勾勒出那受害的村民在巨大的咬合力下,上半身猛的喷溅在墙上的画面。 “这是……妖魔吗?” 从残留的废墟判断,此地遭难的时间早已过了十数年,什么妖气魔气都早已经散尽了。 反倒是这些遗留在废墟中的痕迹,能判断出更多东西。 “轮回之主既然让我们前往天煞峰,那么就不会让我们离天煞峰太远。此地又有妖魔作祟的痕迹,说明任务背景之中天煞峰的异动,便与妖魔有关。若是我是寻常的轮回者,当从这个被毁掉的村庄开始追查,查到那伙妖魔,定然就能找到天煞峰异动的线索。” “但如今完成轮回任务,乃是次要的,首要之事还是防备妙空何时来袭,准备他绝杀他的埋伏。” “若是我所料不错,主线任务一的难度不在如何赶到天煞峰……”钱晨抬头看向远方黑沉沉的高山。那山峰宛若天柱,十分雄浑,山色沉浑如黑铁,凝重巍峨。 “而是找到异动的线索,并在这个过程中,选择阵营。” “这样一来,所有的轮回者并不会离得太远,而是就在这天煞峰附近……如此一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钱晨冒险驾驱黑雾腾空数十丈,扫了一眼附近,远远的看到了另外一处废墟。 他贴着地飞遁而去,落下才发现那是一座残毁的寺庙,只是庙中的殿塔具已经倾倒,原地除了几间坍塌大半的屋子,以及后面一层也不剩的佛塔,就只有各种残留的狮子、大鹏、韦陀、明王像,还有能没过人头的蓬蒿。 倒是东南角的修竹,功德池中的野藕长的十分茂盛。 钱晨看了看已经完全不能住人的寺庙,却满意的点点头,这片佛门丛林之上犹然残留着点点念力的痕迹,虽然微弱,却能恰到好处的隐藏一些法力的波动。他从拢着的袖子里掏出新捏的纸人,用手一指,便化为十个脖子上系着黄巾的力士。 金银童子欢呼着从他腰间的葫芦上跳了下来,指挥黄巾力士修缮这处寺庙。 黄巾力士力气极大,钱晨又以丹屑摄来附近的野鬼,以搬运之法相助,甚至从数十里外那出荒废的村庄之中摄取砖瓦,他将灵符一张一张的埋在寺庙主殿,镌刻有佛陀经文的佛砖之中。若是有佛门高人,看到他拿着道门灵符藏在刻着佛像的藏经砖里面,早就忍不住用锡杖打爆他的脑袋了。 钱晨将灵光镜藏在新修缮起来的正殿屋上,招来清鸿剑。月光之下,清鸿剑白光晶莹,却是长可二寸,如韭叶一般的大小。 钱晨在功德池中挑选了一株灵气最盛的莲花,将清鸿剑放在花心。 再用手一指,盛开的莲花便花瓣内含,还原成花苞的摸样。 他玄关一窍浮现广寒冰魄丹,那晶莹如冰珠的外丹,在月光之下也反射着莹莹的月光,钱晨站在殿内,宛如殿内殿外,升起了两轮明月。广寒冰魄丹散发着清辉寒气,钱晨捻起它,对着月亮……冰珠与明月重合在一起,月光透过冰魄照进他的眼中,静谧温柔。 钱晨再移开手,手上的冰魄赫然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这已经修缮了小半的兰若,照在其中的月光更加清辉照人,那功德莲池和庭院之中,月色盈盈,温柔如水。 兰若……便是荒废的寺庙之意。 钱晨随手洒出万点金沙,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庭院没人的蓬蒿里,流云飞袖化为黑衣道袍的衣袖,至此,钱晨身上就只剩下妙空所遗留的种种法器。他将白骨舍利系在脖子上,龙雀环套在手腕上,左手拿着七煞幡,腰间系着缚魂索,背上背着幻化回原样的天罗伞,乌金黑煞钩藏在袖中。 务必要让妙空觉得安心,放心…… 其余如两界铜牌这等法器,禁制层数太低,在斗法之中也用不上,钱晨也就不浪费时间布置了。 待到这些埋伏都做好了,那寺庙也修缮了大半。 主殿之中颇为宽敞,东西僧舍双扉虚掩,钱晨随手掩饰过新修的痕迹,就只见一处荒山破庙的摸样了。甚至还有蜘蛛在门扉上结网,一副老旧痕迹。 钱晨进入主殿之中,将黑幡插在身后,随手升起一堆篝火,便对左右道:“你们自去吧!” 金银童子回到腰间,那群鬼自散,黄巾力士化为符纸,投入火中,顷刻间便燃尽了。钱晨端坐在篝火面前,面对着大殿门口,闭目养神,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一战。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钱晨对妙空做事的风格并不熟悉,从楼观道灭门之事来看,此人手脚颇为利索,若是让钱晨埋伏好种种法器,人家一道九幽魔火烧下来,什么都白费了。但若营造一处关系任务线索的地点,以轮回者对任务的重视,总会本能的避免毁掉线索。 但钱晨没有料到的是,妙空并未第一时间赶来,倒另有人发现了这方圆数百里唯一有人迹的破庙…… 钱晨的灵觉始终笼罩着整座寺庙,发现剑气横空而过的时候,就猜到那人会下来一探,而且那剑气纯粹,甚至在钱晨之上。待那人到了门口,才装作刚刚发现来人的样子,一脸警惕的抬头看向门口。 几个呼吸过后,便有一位中年士人推开殿门,看到钱晨一身黑衣,气质阴沉,身上还带有血腥之气,便眉头微微一皱,但依旧抱拳行礼道:“深夜叨扰,还请道友勿要见怪。此地左近只此一处能够落脚,还请道友给个方便。” 钱晨故作冷淡回道:“此间无主,我亦只是借为牺身。” 那士人依旧拱手为礼,才进入殿中,寻了一些柴禾,另起了一处火堆。他将腰间的软囊放置在火边。 两人只此一句,并未深谈,也没有试探对方是否也是轮回者。 如此到了半夜,门外突然传来人声道:“唉!这里有一处寺庙……奇了怪了。我为什么之前没有看到?里面还有火光……反正我们追丢了那一伙妖魔,如今天色晚了,不如进去借宿一晚!顺便警告里面的人,提防妖魔。” 门外那人走到了大殿门口,突然抽了抽鼻子,道:“不好,里面有血腥味!” 说罢便有人推门闯了进来,却是一个年轻道士,带着荷叶巾,帽顶向后上方高起,犹如荷叶的褶皱。浑身只穿着一件粗布道袍,脚上一双粗布鞋,小腿还绑着甲马,身上有些泥痕血迹,他一进来便扫视一圈,继而眼神锁定钱晨,右手的法剑已经扬起。 跟着他进来的却是一个三十岁许,剑客打扮的人。 他进来看到殿内两人,先是忌惮的扫了那白衣士人一眼,继而看到钱晨那副左道打扮,眼中寒光一闪,道:“此人一副妖人作态,浑身都是血腥味,定然不是善辈!”说罢便要提剑上去,却被那年轻道士拦住道:“梁兄不可莽撞!” 说罢对钱晨抱拳道:“道友可是人?” 钱晨微微点头,继续维持自己沉默寡言的人设道:“当然是人!” “既然是人,那出门在外,就别问那么多。”年轻道士收回法剑,对钱晨两人又行一礼道:“在下昆仑道士知秋,见过两位同道,我追赶妖魔迷路,路过此地,还望两位道友借一个地方予我暂歇。” “大家都是客!”白衣士人点头道:“请便!” 第八十一章妖狼前奏 知秋和那疑似轮回者的中年剑客收拾出一块地方,用法术升起火来,他对着火堆搓了搓手,才舒服的呻吟一声:“好久没有睡过房子了!周道友,还需谢过你见义相助啊!可惜没想到那群妖怪还会遁地之术,结果非但没有如你所说,找到那伙妖魔的老巢,反而还追丢了它们!” “不过我往来这天煞峰不少次了,怎么没见过这间寺庙啊?” 知秋道士左顾右盼,打量着这座新修的大殿,有着不解道:“但是看上去又有点眼熟,唉!没头没脑的追那伙妖怪,一定是迷路了!” 说罢还对钱晨两人提醒道:“我们追一伙妖怪,到了此地就失去踪影,只怕这里离它们的老巢不远……两位道友若是常常往来,定要多加小心。” 那白衣士子身材高大,声音也十分洪亮,笑问道:“那是一伙什么妖怪?” 知秋道士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人了,倒是颇为健谈,听闻有人想问,登时来了精神:“这伙妖怪可不简单,常常在这天煞峰出没,原本这里就没有什么人烟,这些年妖祸肆虐下来,干脆方圆几百里内都快没有活人了!” 这时候那轮回者有些紧张,低声对知秋道士说:“他们两个来历蹊跷,不可言深啊!” “都是同道,没什么吧!”知秋道士大大咧咧的继续解释道: “我师父听说了这里的妖患,便派我来降妖除魔!” “这两个月我昼夜不息,才摸到了那一伙妖怪的行踪,原来是一伙狼妖,昼伏夜出的寻人来吃……于是我便花了一个月时间弄清楚它们的行踪,最后在一处山口设下埋伏,想要将它们一举铲除。可惜那伙狼妖居然会遁地之术,它们四只假装中了陷阱,却又来了两只挖到我身后偷袭我,多亏了周兄路过相助……才化险为夷。” 多亏知秋是个大嘴巴,钱晨听着听着便心里有数了。 这个知秋是此界昆仑散修的道士,估计也是这次任务的重要的剧情人物,根据钱晨的经验,血魔主线的线索定然就在附近的妖魔之中,若是加入正道阵营,自然是要跟随知秋搞清楚附近妖魔出没的真相。 若是想加入血魔阵营,就得想方设法和那一伙妖魔接触。 所以下一步任务的关键其实就是一伙妖魔……只要找到它们的老巢,便可以正式接触两大阵营。 难怪那个轮回者将知秋道士看的那么紧,不过除了知秋,应该还有其他线索能接触到正道剧情。怎么看正道那边也不可能只派出知秋一个人。 据知秋所说,这方圆数百里内,居然只有钱晨刚盖起来的这间大殿。 那如果妙空再来晚一点,岂不是正道那边的剧情人物和轮回者都要往这里汇集了吗? 钱晨没想到自己无心算计,还有这般妙用…… 正是这会,钱晨突然抽动了两下鼻子,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味,灵觉之中也感觉到南方的地下,有四个妖气浓重的妖狼正遁地而来,钱晨注意到那白衣士子首先将手按在了那软囊上,紧接着知秋的耳朵才动了动,突然警惕的盯着地下。 那剑客打扮的轮回者,反而是最后才发觉了不对。 知秋站了起来,盯着地面道:“我这惊妖铃动了!那伙妖孽肯定来到了附近……” 钱晨注意到他脚上的甲马在微微震动,似乎在将地下的微弱动静传导放大给知秋道士感知。 “看来吃了一次亏,就马上想到了克制之法。这个世界的修道人也不傻嘛!法术和对敌手段也较为丰富!” 钱晨评估着这个世界修行者的手段,面上只是紧了紧手中的长幡,站到了柱子旁边。 很快几人的耳边传来了掘地声,钱晨靠着柱子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啃咬之声,心下了然,便听见知秋紧张的大喊:“不好,这些妖狼在挖掘大殿的地基,想把大殿挖塌,把我们埋在下面。大家快退出大殿!” 钱晨岂能让这些妖狼坏了自己的埋伏,手中七煞幡一震,一股黑色的煞气就凝聚成钻头,没入了地下。他口中却道:“这伙妖狼想要把我们逼出大殿,可见殿中有什么令它们顾忌之处。敌杀我救,须得护住这座大殿!” “有道理!”知秋从善如流,背后的法剑出鞘,也寻了大殿的一角站定。 他脚踏禹步,不停的交错挪移,丈量着狼妖的位置,同时手上也出现了一个铜皮的罗盘:“戴九履一,左三右七……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哈哈,你在这里!” 说罢知秋指定了右脚踩住的位置,手中法剑闪电一般的刺出,没入土中。 地下的狼妖一声哀嚎…… 再出土的发剑之上,便沾着狼毛和许多妖血。 钱晨那边看见已经有人收拾了那狼妖,便黑幡一震,又分出两股煞气如巨蟒一般钻入土中,不一会就有隐隐的震动从脚下传来,那块土地灌注煞气变得坚硬如铁,生生把狼妖给困死在了里面。四条妖狼转眼死了两条。 而那白衣士子脚下只是轻轻一跺,他那处的地下便顷刻没了声息。 最后一条妖狼再顾不上挖掘地基了,慌忙窜逃…… “哪里走!”那剑客打扮的轮回者大喝一声,挥手打出三枚火星没入地面,随着一阵土丘隆起,朝着大殿外遁去,三枚火星依次追在后面一一爆响,剑客追出门去,不久之后就脸色难看的拎着一条灰色断尾回来了。 他将尾巴往低上一扔,低声道:“叫那厮断尾逃了!” 这话在知情者听来,当真是鬼也不信。此人想必是算计着狼妖的老巢,才会故意放走那妖,自己恐怕早就借着打出那三道火光的机会,在狼妖身上留下了暗手。 这时候,透过殿门,已经可以看到周围影影绰绰,出现了许多绿色的眼睛。 那鬼火一般的眼睛出现在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隐隐将大殿包围了起来,钱晨一眼扫过去,莫约有近百对之多,就在众人警惕着四面防备群狼的时候,大殿的其它墙壁处,也传来爪子挠墙的声音。 “小心它们挖墙!”知秋话音刚落。 一道魁梧的黑影就迅速无比的从梁上扑了下来,此狼妖气内敛,一扑之下,犹如鬼魅附身一般…… 第八十二章剪纸成兵 那只黑狼体态瘦长矮小,行动却异常敏捷,它一身黑色的皮毛有些特异,似乎吸收了黑狼飞跃的破风声,令其行动之间无声无息,非常难以防范。此狼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攀爬到了房梁上,隐忍到此刻才飞扑下来。 狼性狡诈,它第一时间选择的便是露了怯的剑客打扮的轮回者。 轮回者慌忙洒出一捧火星,那点点火星也不知是什么法术,发出之后便爆响化为一连串橙色的火球,仿佛有着眼睛一般,自动寻着半空中的敌人依附上去。那火球迅疾无比,竟然在黑狼扑上身之前,便附在了狼皮上,只是瞬息之间,黑狼便化为一团赤橙的火球。 那黑狼的油亮的皮毛之上妖气涌动,似要将那火焰压下。 但轮回者洒落的火焰不知有什么古怪,遇着妖气非但没有被扑灭,反而似遇着油一般更加旺盛起来。 看着黑狼忍纵然被烈火焚身,也依旧保持着凶性,不顾身上皮毛骨肉焚烧发出的剧痛,依旧朝轮回者扑了上去。那短短一丈距离转瞬即逝,一条火线直袭击轮回者的胸口,轮回者却只冷冷一笑,手中长剑一扬,挑起一点火光,直刺身前。 钱晨看出这后发的火光,蕴藏轮回者的法力,只要沾染上一点,就能将黑狼身上的火力全数引爆,还藏有一丝祭献之能,能将燃烧的黑狼气血转化给剑客轮回者。 其中有些巫术的影子。 从这般的法力根基上看,那轮回者哪里是什么剑仙剑客,根基全然是巫术的底子,仗着巫术许多祭炼肉身的诡异之能,不惧近战,远程更有许多诅咒,魇胜法术,是一个典型的法术流修士,谁信了他真是一个剑客,必然被其暗算。 那点火星的来历,也就明了。 定然是某种巫术之火,巫术多有祭献之能,巫术之火只需祭献某种生灵的精血,便能将火焰转化为克制这等生灵的状态。那轮回者只需要祭献狼妖的血肉,便能洒出巫术火星,将巫火化为一种能燃烧狼妖血肉妖气的火焰。 只是轮回者用来做法引的血肉并非来自这只黑狼,而是另一只弱上许多的狼妖,不然巫火焚烧之下,引燃全部的精血妖气,瞬息之间便能将狼妖焚烧成灰烬,哪里还会给狼妖拼死的机会? 就在此时,狼妖就要沾上剑尖火光的时候,那狼妖身上一阵蠕动,猛然一挣,燃烧成火球的黑影之中骤然蹿出一道血光,在几乎不可能之际于空中一道转折,绕过剑光,完全躲避开了轮回者志在必得的一击。 血光燃烧,恍若鬼魅一样,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一口咬在了轮回者咽喉上。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那道血光却是一只剥了皮的血狼……或者说……狼鬼!只是脱皮,还未必能摆脱那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巫火,但那只狼妖竟然使出如修士天魔解体一般的搏命法门,将自身的肉身燃烧、魂魄祭献化为狼鬼,才挣脱肉身束缚,化为血光。 昆仑道士知秋面色大变,惊呼道:“血魔遁术!” 若是狼妖有这等搏命之法,那原本不被众人放在眼里群狼,就显得十分难缠了! 一直十分冷静的白衣士子,也显露一丝凝重,当然还有钱晨,装也装出了一副十分惊恐的样子。 “周兄!”知秋又惊又怒,手中一展,露出一道朱砂绘就的神箓赦令。 “妖魔退散,祛鬼伏魔令!” 一道金光打过去,血狼鬼瞬间被金光打散,那怨毒妖鬼竟全然无还手之力。 钱晨脸色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次可不是装出来的了,而是他伪装之下也有些动容。 却是至那金光之中,感应到了再纯正不过的神力……这可是玉皇天庭之中,数一数二的正神——玄天大帝的神力气息。 这位玄天上帝,在中土又被称为北方真武荡魔大帝,最嫉恶如仇不过,号称终劫救度众生,破诸魔法邪宗,皈命玄天不堕邪魔外道的天界帝君。 这算是破解了钱晨的一个疑惑,五千年前那魔头进入深渊,得见血海,才参悟魔道大秘,修成血魔,背后那只黑手是谁?不问自知。但此界正道修士能破灭血魔,背后没有人支持,钱晨也不相信,这下算是看出了一二。 以这位真武荡魔大帝的性子,见到九幽侵袭,血海做孽,自然不会视若无睹。 “此人号称昆仑道士……害得我还以为是玉虚宫那位大老爷出手了呢!”钱晨心里腹诽道:“你一真武门人,叫什么昆仑派。玄天宫或者武当派不好吗?叫我误以为是三清同道,还担心和妙空对敌之时,身份暴露,引来太上道的人……” 那剑客打扮的轮回者横尸当场……知秋道士却十分自责。 “我这道术只能对付诸魔群鬼,那些狼妖有肉身相护,不出窍搏命,我也奈何不了它们。诸位道友向我靠近,我为大家绘上金光辟邪咒……以防狼妖血遁拼命。” “不用了!”白衣士子一拍腰间软囊道:“燕某自有剑术护身!” “无需……”钱晨冷冷道:“我也自有应对之法。” 亏得钱晨还记得自己的冷漠人设,才忍住解说的冲动,只是冷冷一撇那轮回者的尸体道:“而且,他未必就死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这黑狼只是护卫,并非头狼……” “头狼!”知秋微微一愣。 但他已经来不及细细思量,围在大殿外的群狼见突袭失败,已经如潮水般直涌而来,狼妖并非全然没有配合的野兽,而是数只一组,有着密切配合,甚至战术的精锐,往往数只一齐发动袭击,其他狼群并不一股脑的压上,而是给袭击的狼群让出活动的空间。 并随时补充战损,甚至会突然在意想不到的时机发动攻击。那种对进攻节奏的掌握和强烈的压迫性感难以形容。 知秋,燕姓士子,钱晨三人已经站到了一起。 知秋甚至将轮回者的尸体也拉了过来,以防被狼群报复撕碎。 钱晨手中长幡一扬,七股煞气如巨蟒一般席卷而上,所到之处,狼群的阵型大乱,煞气遮蔽了狼群的视线,蕴含的七情迷乱之魔,叫狼群之中不少妖狼发狂,朝着身边的同伴撕咬去,钱晨七煞幡造成的杀伤范围极大,而且有效的打乱了群狼的进攻节奏。 可狼群面对这种情况,远方传来一声高亢狼啸,狼群阵容就是一变,从原本的密集冲锋,散落成三两成群的散兵线,竟然有模有样的发起了穿插进攻。 钱晨见状不禁感叹,难怪此世的人类面对群狼几无还手之力,原来妖狼的技战术已经接近前世的二战时期,居然连经典的步兵三三班组战术都使了出来。 狼群平日里本就以三五成群的小规模活动,这等三三制配合,完全没有什么生疏。 加之兵线分散之后,钱晨的煞气也做不到大规模杀伤……燕姓士子的软囊之中,剑光终于遁出,却是一丸飞剑。灵光流转,剑丸带起大片的灿烂的银光,便将一只闯过钱晨七煞幡的妖狼头顶开了一个血洞。 那妖狼一身不吭,就已经毙命。 燕姓士子转头对知秋道士说:“过来的妖狼有燕某挡着,暂时不用你出手,你去相助那位道友阻拦群狼上前!” 知秋连忙点头道:“知道了!” 他口中默诵真言,背上的木匣中突然跃出数十张纸人纸马,上以赤符神箓书写符文,手持着小小的符兵,‘呀呀’的叫着,拿着袖珍的武器朝狼妖杀去,又伸手洒出一把符豆,落地皆化为小人,掩护着符兵杀上。 这纸人纸马,撒豆成兵之术,如同钱晨之前所用的黄巾力士一般,都是道门的道兵。 只是钱晨的黄巾力士只能干一干重活,毕竟没有那一股灵识在,厮杀之际应变不足,对付凡人军队或许还能有来有往,对付修士或者这妖魔之群,就全然是白给。 只有如知秋这般,以符书为道兵之体,以神箓请来天界玄天宫中的天兵灵识附身,才能让纸人纸马,成为一支真正的道兵。 天界帝君手下许多天兵天将,修为并未有多强,只是从下界凡俗之中的精兵强将之中选拔信众,提拔为天兵,许多修道人没了高强的法力就无所适从,他们就算只能拿得起一根牙签,也能扎入敌人的眼珠子里,乃是天生斗战之种。 如真武大帝这般负责降服诸天万界、九幽血海无穷魔头邪物的神祇,手上不知有多少这等天兵天将,如知秋这般的真武门人,乃至其他要降妖除魔的道人,只需书写神箓,便能请来玄天宫天兵天将,撒豆成兵,剪纸成将,发挥自己本身法力数十倍的杀伤力。 那小小的符人怒吼,呀呀呀的,有些软萌可爱,但手下那玩具一般的小纸枪随着它跃起,像是牙签一般的刺出,竟然瞬间穿透了前方一只妖狼的胸口,将其比纸人大上百倍的身躯带着飞起,钉在了地上。 那数十个纸人,三五成群的只是一次出手,往往就能将一只妖狼毙杀。 撒豆成兵的数千豆人,只有比常人略大一些的力量,却也极力掩护那些纸人,叫妖狼难以分辨它们中间所藏的纸人位置。 煞气之中,数十纸人纸马,配合数千豆人,将狼群杀的伤亡惨重。 第八十三章血河大法 耳道神怯生生的站在钱晨的领口,瞪大眼睛看着这些如他一般小小的同类,将狼群杀了个对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呀呀的喊了两声,弓步正拳,一拳打出去,连拳风都没有激起。钱晨曲指一弹,便将它从领口弹了下去。 耳道神闷闷不乐的爬回了钱晨道袍口袋里,跟金银童子它们作伴去了。 但是此时藏在狼群中的护卫狼妖终于出手了,一只体型比寻常妖狼庞大近一倍的巨狼从黑暗里冲入煞气中,钱晨没有理会,只是给燕姓士子一个眼色,燕姓士子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能杀,尽管放过来。 岂料那妖狼走到一半,突然一跃而起,身体在跃起的过程中膨胀数倍。 狼皮都被其下的血肉充气一般撑得鼓胀起来,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能透过稀疏的狼毛和皮囊看到里面疯狂涌动的血肉时,骤然炸开,那喷洒出来的是鲜血与肉酱均匀的涂洒方圆数十丈内,血肉落下便燃烧起黑色的妖火。 沾染到妖火的妖狼骤然发了狂,它们的双目血红,不要命的朝着被围在大殿门口的钱晨三人冲去。 黑色的妖火将纸人纸马,符豆兵将全数烧去,知秋道士脸色一白,因为法术反噬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钱晨目光顿时看向远处黑暗中的一个方向,他低声道:“此等妖术的威力有些超乎寻常了?莫非狼群的狼王是一只妖狈?” 燕姓士子摇头道:“妖兽崇尚力量,狈虽然多智,但身体虚弱,却是难以成为狼王。不过这妖狈的法术,确实又有些厉害了。若是出现在狼群之中,也应该被狼王忌惮咬死……” 失去了纸人纸马,钱晨的七煞幡恢复的煞气黑蟒便难以拦截大多数妖狼,顿时便有数十只狼群猛的发起进攻,有一大半冲出了拦截,杀到了三人近前。这时候混在其中的数只护卫妖狼,竟然突生变化。它们浑身蠕动化为高达近丈,直立而起的狼人。 这些狼人行动敏捷无比,指挥着其他妖狼掩护,一只狼人手上血红的爪子,突然抓出两道血红色的爪劲,直刺燕姓士子的心口。 另外两只狼人,踏着殿前的台阶,一左一右向燕姓士子擒抱而去。 加之群狼咬脚的咬脚,**的**……尤其是后者,钱晨看了也不由得直起身子,暗道:“这狼妖莫非是去非洲留学过的?这一手不像是寻常妖狼啊!” 群狼齐出,燕姓士子只有一剑,又能挡几条狼?岂料燕姓士子非但不慌,反而一声冷笑:“妖孽技穷了!”那枚品质极高的剑丸居然并不回护,反而又催快了几分,待到妖狼临近时,燕某人把剑光一荡。 那一道剑光上下左右各分化出一道剑光来,一共是五道剑光裂空破云,回身旋斩。 “剑光分化!”钱晨哪里能料到,此时居然还能看到自己都未能练成的上乘剑术……燕姓士子,或许是他见过剑术最高的一人,练成了剑光分化,就算在中土结丹修士之中,也是得了剑修真传的高人了。 轮回之地,果然藏龙卧虎。 分化的剑光将那护卫妖狼轻易斩杀,知秋也终于缓过气来。 钱晨看到那黑暗之中有什么邪祟在蠕动,便忍不住踹了踹地上那轮回者尸体的屁股,道:“你要是再装死,我就把你的尸体扔出去!” 那尸体咽喉的伤口一阵蠕动,居然愈合如初,轮回者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朝钱晨一抱拳,就只是沉默的洒出几点火星,遇着妖狼便将之引燃,杀伐倒也爽利。 那剑仙燕人见状笑道:“原来是魂坛之术……倒是小兄弟你眼尖。” 魂坛这种巫术,倒是有些类似钱晨前世的巫妖魂匣。都是将自身魂魄炼制成左道阴神,藏在法器之中。肉身只是一具祭炼的如同法器一般的躯壳。平日里操纵肉身对敌,就算被大卸八块,也只需祭炼恢复便可。只要魂魄阴神所在的法器无碍,肉身烧成骨灰,也能夺舍他人,或是重新炼制一具躯壳。 传言中土有凡人修得此术,做了江洋大盗,数次被抓斩首,都能复生。当地县官为此头痛不已……一次抓到此人后,依旧只能斩首。却有一老妪抱着坛子来报官,言说是那大盗之母,其子习之异术,能将魂魄藏于坛中。每次斩首后,只需回到尸体上,便能恢复如初。 老妪因为其虐待老母,已不堪为人,便抱着逆子的魂坛前来报官。 县官摔碎魂坛,再去检视那大盗尸体,果然瞬间腐烂发出恶臭。 知秋看见了,却也没管周巫修装死之事,而是宽慰了笑了笑:“原来周兄没事,那就好。几位道友本事当真不凡,我们联手,定能让那群妖狼有来无回……为天煞峰附近的无辜百姓,报得此仇!” 钱晨微微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 这时候,死伤惨重的狼群终于退入大殿外的黑暗中,那数百双碧绿的眼睛并未稀少多少,似乎又有狼群赶至,补充了进来。 但它们开始让开正对着大殿的方向,群狼退让形成了一个通道。 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那个方向亮起。 直视这双血眼的知秋,周巫师,乃至燕剑仙都不由得感到一个深深的寒气。 那眼神极为邪恶……渐渐靠近。 少顷,一只狼首人身,已经大半个身子化为正常人的狼妖徐徐从黑暗中走出,他面容如狼如人,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邪意,手上的指甲长长的,如爪子一样,旁边是几只护卫狼妖跟着。那狼妖伸出手,用指甲挠了挠身旁一只高大的护卫狼,指甲梳理着它浓密的毛发,冷笑道:“尔等杀了我那么多子孙,还想走吗?” “支线任务——四大将,杀死血魔麾下四大将,每击杀其中一位,奖励五道德。(郎大将/???)” “五道德……洪四海悬赏花红的十倍啊!”钱晨心里幽幽叹息。 就算按照最简单的计算方式,这位郎大将,也比洪四海强十倍左右,洪四海凝练乾天一气清罡,等若弱小一些的结丹之辈,那么郎大将就约有结丹上品的修为,相当于妖族之中凝结上等妖丹的异种妖狼。 那大将出场之后,强横的妖气让众人皆是激灵灵的一颤,那股强大阴寒的感觉陡然袭来,耳边似乎传来无数人的凄厉的哀嚎,浓重的血腥之气冲天而起。观其身上缠绕出的血腥怨气,至少有数万人曾经受起屠戮。 知秋目眦欲裂,咬破舌尖猛的喷出一口血,在掌心书写神箓。 同时含糊道:“你这妖魔,究竟杀了多少人?今日我请下祖师神符,拼着修为大损,也要毙了你。几位道友,待我重创此妖,你们便补上一击……” 妖狼大将面露残忍的冷笑,知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感觉,燕剑仙出手,剑丸分化出十道剑光,却将真正威力最强的一道,藏在其中,轮番朝狼妖大将斩去。那剑光首尾相连,化为一道长虹霹雳,威势无尽。 妖狼身上血光涌动,血光夹杂无数张或老或少,男男女女的不同面孔,露出痛苦狰狞的表情。那些面孔怨毒滔天,从狼妖身上冲出,血光顿时大涨,化为一条数万魂魄汇聚的血河,向上一冲,便淹没了那道剑光长虹。 只见剑光不断斩落那些狰狞面孔,但往往斩杀一个,便立即自血河之中重生。 而那清亮剑丸,也渐渐被血光污秽,运转不再灵动……钱晨袖中飞出一道乌金剑光,与燕剑仙的剑丸合在一处,一同抵御这血河之威。 “血魔的血河大法!”知秋面现惊骇之色,手中的神箓差点都画错了。 他只能大声道:“几位道友撑住,此妖是血魔余孽。待我请来祖师……” 钱晨暗自皱眉,这等突发变故确实打乱了他的计划,钱晨只能考虑若是这些人顶不住,要不要动用一张埋伏的底牌。 若是动用,可能在暗处旁观的妙空便会看破一二。 决不能低估此人的警惕,只是一张底牌,可能也会让他重新评估钱晨的威胁,原本是钱晨在暗,妙空再明。但一场狼妖突袭,却让钱晨由暗变明。妙空此时还不出手,钱晨只能做最坏打算……此人谋定而后动,即便面对自己举手投足都能杀掉的小杂鱼,也有足够的耐心观察周旋。 血河卷起无边威势,妖狼却并未束手等待。 他不待知秋的神箓画成,妖狼一爪劈空,血红的爪力抓向三人,同时一声狼啸,一道扭曲了虚空的波纹,自狼妖之口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如月光一般荡漾开来。 周围燕剑仙,周巫师,知秋,乃至钱晨等人,都察觉了这等啸声之中的诡异,纷纷提起法力,护住魂魄。只是碰到那如月光一般的法力波动,那护住魂魄的法力便是一触即溃,顿时识海中仿佛被雷霆劈中,一瞬间成为空白。 待到知秋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魂魄委顿,口鼻喷血,甚至连七窍都隐隐疼痛,泥丸宫更是像要裂开一般,手心的神箓,早已被鲜血模糊。 身旁有燕剑仙和钱晨勉力相护,那剑光抵住血河,已经蒙尘。 钱晨披头散发,颇为狼狈,燕剑仙稍好一些,却也受了些伤……倒是那周巫师,在狼妖一啸之下登时栽倒,魂魄重创,连魂坛也救不了他了。不知要苦修多少时候,才能修复这等创伤。 知秋抹了抹脸上的血,一阵苦笑:“这次只怕要无幸了!只可惜连累了几位道友……不过血魔余孽出世的消息必须传出去。如今我只有阴神出窍,传信师门。派出门中长辈来铲除此妖……不过只是我昆仑一门,或许还不够。” “这狼妖的修为,只怕已经赶上了掌门师尊。还得各大门派联手才是!” “希望我死的时候,能带会去足够的证据!” “道友,是知秋对不住大家了!”知秋平静道:“我燃烧肉身法力,撕裂血河,也许能送一位道友出去。” 燕剑仙道:“剑在人在,人间正道便在。我之前要护住你们,未能全力出手。你送他出去,我人剑合一,再战一次。我只有秘术,就是还奈何不了此妖,也能从容脱身。道友也可趁机阴神出窍……只是你阴神尚未圆满,以秘法出窍,虽然能传递消息,但自己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若死得其所,死又何妨?”知秋平静道。 “好!”燕剑仙赞许道:“有我剑仙之风,我这里有一道符箓,或可护住你阴神一二,起码转世无碍。” “这般珍贵的符箓,想必是道友预备自身劫数之物。如今道友生死未可知,知秋岂能夺道友命数所系?”知秋只是摇头不肯。燕剑仙道:“这般婆婆妈妈,就不像我剑仙中人了。”他将神符贴在知秋的眉心,钱晨皱眉道:“上清赤文真符?你是海外剑修……” 燕剑仙回头看了钱晨一眼,抱拳道:“原来是中土同道!” 钱晨摇头道:“我也不走……这大殿看似死地,其实并非死地,逃出狼妖之手看似生机,往往又没有生机。一入轮回,哪里还能再退。燕道友既然说有一拼之能,那我也拼命便是,两个人拼命,生还的可能或许会更大吧!” 燕剑仙道:“我拼命时,自己都无法护的周全……” “钱某也不需你相护!‘钱晨平静道。 “既然诸位道友都不肯走,那我便陪诸位一同搏命一番!”知秋抱拳道,这时候却有人弱弱的说:“我,我想走!”只见那周巫师的尸体腹中传来声音道:“诸位道友请把这铃铛送出去……里面有我的魂魄!” 说罢尸体便张嘴吐出一枚红色铃铛,知秋接过铃铛,却有些哭笑不得。 钱晨点头道:“那我们便三人联手试一试,看看不能不撕裂血河,将这铃铛送出去!”他看着血河之中被缠住的乌金黑煞钩和剑丸,从脖子上解下一物,对两人道:“我身上有一物,来历奇特,有些邪意。如今为搏命而用,两位不要见怪。” 说罢便挥手打出白骨舍利…… 第八十四章剑气雷音 那白骨舍利是一颗栲栳大的骷髅头,被钱晨打出之后,下颌不断开阖,发出种种诡异的魔音,蕴含着一种森寒至极,冰冷无情的魔念。这等一看便是邪门至极的东西,非但燕剑仙,知秋道士被其所惊,就连郎大将也十分看重。 白骨舍利一入血河,便有近一半的血魂缠绕上来。 狼妖身上喷涌而出的血光更加浓烈,原本的血河还是一条流淌的血光之河,如今血光已经粘稠的化不开,暗红色的如同岩浆一般沸腾,无数的血泡自沸腾的血河之中冒出。那血泡的表面不断扭曲,最终化为一颗颗头颅。 那些头颅狂嗥长啸,那或忿怒、或迷茫、或暴戾、或绝望、或疯狂、或惊恐、或苦闷、或痛不欲生、或惨绝人寰、或悲痛欲绝、或刻骨仇怨,令人闻之几欲发狂的尖啸,其中有母亲呼唤孩子,妻子呼唤丈夫,爷奶呼唤孙子,有哀求,有为别人哀求…… 那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化为五阴炽盛,令闻者焚心。 无数血影交缠,将白骨舍利拉扯进了那边人头血海之中……钱晨放纵了白骨舍利的凶意,任由此魔狂性大发,在血海之中挣扎。自己则伸手一点,房梁之上,一面灵光宝镜突然大放光芒,灵光照定,破入血海之中,照在了挣扎的剑丸和乌金黑煞钩上。 钱晨喝道:“燕兄,顺着灵光收回剑丸!” 燕剑仙登时长笑一声,整个人一跃而起,坠入那道灵光之中。剑丸得灵光相助暂时照破了血河阵法,又有白骨舍利牵扯了血河的大半威力,登时将剑光一晃,陡然一分为六,向下斩破血河冤魂的缠绕。 剑丸顺着灵光飞遁而出,与燕某人身剑合一。 燕剑仙的真元洗刷,瞬间将剑丸被污秽蒙尘的光色洗净,重新大放光明,钱晨也借此机会收回乌金黑煞钩,运用真气洗练,他解下腰间葫芦,一口灵泉和灵丹一并嚼碎了,化为丹水与金津玉液化合,一口喷在了乌金黑煞钩上。 登时钩光大盛,非但血光污秽尽去,甚至威力还暂时暴涨了三分。 “扫除不详,普渡仙航。梯天超海,如遁如藏。呼灵虚位,遣役诸方,雷霆霹雳,如掣电光……剑光分化,疾!”燕某人一声大喝。 同时暗中传音钱晨:“小兄弟,你剑光依附在我剑丸之后……” “你运转剑光太过僵硬,待会你随我剑意,以此法暗合剑光——剑者,决也,断也。必内而决七情,断凡息,内三宝得以浑化而至于纯阳,此内而剑学之筑基,内壳通而坚实也。尤当外而决灰心,断声迹,加之以招式变化之奇,以夕朝时习,外三宝得以浑成……” 燕剑仙将数百字的剑诀总纲,以真言之法迅速念完,并将自身剑意化合其中,引导钱晨的神一。 钱晨身为楼观道弟子,无论是他作为道尘珠所知的楼观真传,还是耕元子道书说留的一应传承,都缺少上乘剑诀。所以他道术丹术皆是绝妙,偏偏剑术上就少了许多的积累,此时乍闻上清真诀,登时觉得在剑道之上种种晦涩之处,突然一扫而空。 他依法催动剑光,附在燕某人的剑丸之后。 这时候,钱晨却将藏在脑后的碧绿丹气化为精纯的九天清灵真气,暗中传给燕剑仙的剑丸。 两人真气无不相合,却是太清上清,三清一体的妙处。 燕剑仙得钱晨真气相助,剑光再涨,其人却回头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大有‘道友你藏得好深的惊异’。但面上却并无什么特殊表情,一切尽在不言的默契之中。 钱晨为了破局,却是甘愿冒了一些风险。也是燕剑仙愿意带携他剑光迎敌,钱晨也才有机会暗中相助。 两人剑光相合,燕剑仙朗声长笑,让人能感觉到他心中那股气贯长空,谁与争锋的气势来。待到剑势蓄积到了极点,他便纵身一跃,身剑复又合一,剑光化为长虹,不管不顾便往血河之上一斩…… 犹如电芒破虚空,剑光纵横之间,无穷血影瞬间被斩灭。 而那涛涛汹涌,无数血光起伏、血影冤魂纠缠的血河,也忽然被拦腰斩断,裂开一道长及十里的裂缝,又过了一个呼吸,才有雷音滚滚彻响十方,经久不绝。 天煞峰下,四方皆惊。 “剑气雷音!”有人在远方看着那到斩破天空,仿佛撕裂黑暗闪电一般的电光怔怔道。 “剑气雷音!”一名淡墨青衫的少女,背靠着一只大黄鸡看着远方的剑光柔声道。 “竟然是剑气雷音……”一名面貌普通,毫不起眼的男子沉思片刻道:“这次任务才刚开始,便有能使出这等可怖可敬的剑术的道友,能使他动用这等剑术,又是何等的大敌?这次任务的势头有些不妙,我需要多准备几处小挪移阵法……至少要能一口气逃出数千里才是。” 面貌普通的修士念及此处,便起身去布置挪移阵法…… 那狼妖大将在血河被斩断之时,七窍便喷出血来,两只血红的眼睛这一刻是真的在往外喷出血光,他发出一声嘶声惨叫:“这是什么剑术……你们是那七个人的后辈?”语气已然惶恐至极,这时候知秋道士早已就趁机画好朱文,拍掌打出一记神箓。 那一记神光,暗藏真武神力,又趁着狼妖重伤突袭,登时将狼妖的妖丹都差点打出来了。 它口鼻喷出赤红的本命妖气,眼珠都凸了出来,这时候白骨舍利趁机杀上,将半截血河吞下,那白骨凶厉,大口张开,便向它啮咬而去,将狼妖咬的骨肉乱飞,差一点被钻入胸口,钱晨本可趁机用五毒暗算了它的性命,却依旧忍耐。 知秋虽然看到形势大好,但依旧守诺放出那枚小小铃铛,任由其遁去。 他飞身和燕剑仙,钱晨汇合一处,暗道:“这位道友虽然满身血腥,打扮也古怪了一些,危机关头,却意外可靠呢?反倒是周道友,虽然看起来热心肠,却……唉!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小道又起了偏狭之心……” 那铃铛法器果然看也不看钱晨等人一眼,化为一道遁光,去势奇快…… 但就在它飞出兰若破庙的时候,一只手从虚空之中伸出,轻轻捏住了那枚铃铛,铃铛之内,周巫师大惊道:“道友饶命……我愿在这次任务,听从道友差遣!如今还未选择阵营,道友杀了我也……” 那只手轻轻一捏,铃铛便化为粉末。 钱晨神色之中,闪过一丝凝重,暗中传音燕剑仙道:“燕兄,借我一剑!” 燕剑仙并不问缘由,只是将剑光主导让给钱晨……这时候狼妖虽然受到重创,但凶威更加炽烈,正应了那一句,受伤的野兽更加危险。他将剩下半截血河倒卷,灌入自己体内,身躯骤然化为一只高达十丈的巨狼。 它对月而啸,月华牵引而下,与妖气化合滋养它身上可怖的伤痕。 钱晨和燕剑仙,知秋也知道先前虽然重创了此妖,却未伤到其根本,因此也未趁机掩杀,不然惹得妖狼拼命,寻常护卫狼妖都有血遁之法,若是这妖王豁出性命,要突然袭杀他们一人,并不困难……起码从表面上看,除了燕剑仙,钱晨和知秋都绝难以幸免。 妖狼恢复本像后,突然吐出妖丹,牵引月光加持……它本相乃是一种唤作啸月天狼的异种,能练就一颗太阴妖丹,月光之下放出妖丹,威力还能大上三分。 这一团妖丹如明月一般,一击之下,冻彻万物。 其势刚猛无铸……燕剑仙以为钱晨会出手斩落妖丹,岂料钱晨按剑不动,只在心里默数:“三……二……一。时辰已到!” 钱晨心里话音刚落,白骨舍利突生异变…… 那白骨身躯暴涨,一颗骷髅头下突然长出无数骨刺,从一根颈椎开始向下延伸,接着是脊椎,肋骨……顷刻之间,白骨之神就已经完备。白骨合身一扑,便将妖丹离体的郎大将锁在原地。 紧接着,又有三颗白骨舍利稍慢一步,从虚空扑下。 四个白骨化为三丈仿佛,将十丈高的巨狼四肢拽住,生生举起,这时候才有一只手从虚空之中按下,轻飘飘的按在了啸月天狼的头顶,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紧跟着出现在巨狼头上,他五指如勾,一只黑气大手轻轻一捞,便伸手摘下那枚妖丹…… “终于来了!” 钱晨牵引燕剑仙的剑丸,再次斩出剑气雷音的一击,涛涛剑光席卷而去,滚滚雷音呼啸,这一次钱晨主持的剑光,只比上一击,生涩了少许而已。 “等了那么久,总算要拿回我的宝贝了!”妙空微微一笑,对钱晨道:“你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这时候绽放的剑光突然袭来,吓了他一跳,他也没有想到钱晨竟然如此果决,面对突然出手降服自己大敌的人,不应该说几句话试探一下吗?哪有刚见面,就要人性命的道理? “……老子和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就死的稀里糊涂吧!宝贝儿,给老子回来!” 第八十五章莫问前尘,命不由我 四尊白骨合体,化为一尊四面法身的之相,那尊法相六只手臂按着啸月天狼,坐在巨大妖狼之上,非但镇压的其动弹不得,更抽取妖狼的妖气,化为魔气升腾。 它空出的两只手臂,却配合法身喜怒哀狂四面的四种表情,在剑光及身的瞬间,竟然双掌合十,以空手入白刃的姿态,夹住了这道剑光。 剑气雷音已是最为迅猛无匹的剑光,就连钱晨也没有料到,竟然有人能以法相,夹住剑光的变化…… 这等若捏住从天而降的雷霆一般……是寻常修士绝难以想象的事情。 钱晨这时候心中略微有些沉重——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妙空出手,未想到此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横……这岂止是丹成上品的法力,分明已经练就了道门所说的阴神,魔门所说的本相,乃是超乎结丹之上的境界。 道门阴神历经三劫而成就阳神,阳神不朽而成元神真仙。 魔门本相历经九难而成本命,本命与本我合一,化为不死。 到了这一步,道魔两家,乃至佛门旁门皆能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 那白骨舍利所化魔神法相的白骨大手,掌心分别长着一只眼睛。 此时那独眼发出销魂魔光,照在被牢牢困在双掌之中的剑光之上。 销魂蚀骨的魔光顺着御使剑光钱燕二人的真气感应,发出一股吞吸之力,叫燕剑仙手脚发软,浑身真元渐渐不受控制的被魔光盗取,更一点一滴的把根本法力消磨。 燕剑仙脸色陡然变得十分凝重,低声道:“极乐天魔四部座!” “你是九幽魔门的真传!” 知秋抬手发出神箓,他并不问钱晨出手的缘由,只是看到那显化的法身,便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 为何钱晨掏出的白骨舍利会引来另外三个白骨?为何白骨突然出手,降服了狼妖大将?为何妙空突然出手,拿下了狼妖……钱晨又为何会对妙空出手?这种种疑惑,此时一概不问……钱晨虽是旁门打扮,却始终出手相助。 而后面那人却是货真价实的魔头! 这一点,便足以令知秋出手:“下界昆仑弟子知秋,恳请祖师出手!”知秋奋力高呼。 神箓牵引一道龟蛇盘结的法力,就要化为神将,这时候魔神法身突然狂笑,按住身下巨狼的六只手突然有两只腾了出来,双拳论起,便将神光所化的神将虚影砸碎……神箓所请的伏魔神将法身破灭,知秋一口心头血喷出,整个人横着倒飞而起,摔在进了大殿之中,砸到了佛像上。 燕剑仙喷出一口根本法力,不顾体内销魂魔光加大了侵蚀,一点剑光突然脱离而出,遁入剑丸之中。 “阴神出窍……神剑合一!”燕剑仙七窍喷出点点金色的血液。 那法相掌中的剑光猛的再次暴涨……竟然于不可能中挣脱了白骨大手,刺向法相的眉心…… 妙空却只是冷冷一笑。 这时候燕剑仙身旁的钱晨突然出手,双掌砸在了燕剑仙的背后,强横的法力尽数涌出,燕剑仙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继而转为被背叛的悲凉。钱晨由然愤怒道:“老魔,你竟然给我下禁制!” 妙空笑道:“小家伙,你果然有些气运,才短短数年时间,便有这等造化。比起我早年更加可怕,虽然有我送你的一应法器之故,却也能见你本身资质上佳。好在老子留了一手,这秘魔劾魂三生禁味道不错吧!” “哈哈……此魔禁号称三生,就算你轮回转世都无法摆脱,控制你暗算同道什么,只是小事。” “本来我打算取走留在你体内蕴养的那件东西,便送你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但如今看你资质上佳,老子倒也有些惜才……” “就把你炼成白骨,取你头颅魂魄化为白骨舍利吧!” “是吗?”钱晨冷冷道:“我看你的头颅也是大好,我很中意呢!” 这时候被钱晨一巴掌拍在背后的燕剑仙陡然怒目,一声暴喝。浑身碧绿丹气涌动,那原本停滞的剑光再涨,瞬间刺向妙空,剑气雷音,再次快三分,瞬间斩破了那白骨法相。法相崩溃重新化为四颗白骨舍利…… 妙空浑身魔气化为大手,极力摄住剑光。 钱晨将手掌拍在燕剑仙身后的时候,燕剑仙那一番震惊确实不假,但等到钱晨将七品外丹送入燕剑仙的体内,并暗中传音他炼化之法,后面的那些表现,却都是两人在演戏了。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燕剑仙来得及炼化外丹。 他阴神出窍入剑,本身蕴养未足,损害极大。 但剑光也因此催动到一种本身前所未有的境地。 钱晨看见这等神队友,自然不会熟视无睹,当即就改变原本算计,将外丹送予这位强援之手,更借机化开几枚灵丹元气,补益他神魂损伤,所以燕剑仙原本的搏命之举,得钱晨相助,顿时恢复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好状态,斩出了这连越两大境界的一剑,破去妙空的法相。 下方的知秋看到之前钱晨出手偷袭燕剑仙,一颗心本已经沉入深渊。 只是后来听闻钱晨说其被下了禁制,才有些欣慰,暗道:“虽然魔高一丈,但那位道友毕竟未曾背叛我等。一同赴死,也算全了这段患难之交。” 岂料在面对不可抵挡的大敌,绝死之际,居然又生变化。 钱晨身剑合一,催动第二记剑气雷音,飞虹惊掣,追上燕剑仙和黑气大手相持剑光,合在一处,登时那大手再无力抵御剑光,一点一点的溃散开来。钱晨和燕剑仙齐声大喝,上清太清法力汇集一处,展开那黑气大手,终于刺在了妙空的眉心处。 但这时候,剑光距离妙空眉心只有三寸时,却突然进退不得。妙空眉心处一缕黑白玄光荡漾开来,只是薄薄的一层,却几乎坚不可摧。 这时候钱晨从剑光之中脱身,一捏剑诀,绝然道:“爆!” 乌金黑煞钩轰然引爆,炸开的禁制迸发绝强的剑光,却依旧被困在那黑白玄光之间,进退不能,燕剑仙微微叹息道:“罡煞之气,九幽魔光!” “这是九阴幽泉真煞与罗睺遮天玄刹罡气合练的九幽魔光神通。”妙空缓缓道:“竟然能把我逼到使出这门神通,小虫子,你倒是给了我不少的惊喜。” “而且我在你身上下的禁制,居然被你解除了!” “我倒是有些后悔了!想必那东西落到了你身上后,却是起了不少的变化。不过好在还能补救……你虽然有些气运,但老子准备的够多,没给你太多的时间!” “罡煞之气……又逼出了他一点底细。” 钱晨却全然不把这点小小挫折,放在眼里,他本来也就没有觉得这点攻势能奈妙空那魔头如何,能有两个靠谱的队友已经是喜出望外了。指望敌人太软脚,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未免也太看轻了楼观道百万栽的传承。 钱晨表情无悲无喜,月光之下,钱晨已经与妙空面对面,高悬在珈蓝塔林之上。 妙空浑身黑气再次汇集成大手,便朝钱晨轻轻捏去……燕剑仙与知秋几乎不忍再看,面对铺天盖地的魔掌,钱晨的身影单薄而弱小,这时候月光划破黑暗,洒落在整个兰若庭院内,功德池中的莲花无声无息的绽放。 一点光明遁出…… 那四颗残破的白骨舍利中,一条百足毒龙赫然遁出,四颗白骨舍利此时正镇压着那只巨大的啸月天狼,此时五毒发难,白骨舍利和啸月天狼都来不及反应,被五毒所化的百足毒龙夺走白骨舍利摄取的妖狼内丹,钻入了巨大的狼躯之中。 妖狼猛的剧烈挣扎起来…… 妙空抬手又放出两颗白骨舍利,向下一合,钻入四颗残损的白骨舍利中,再次显化白骨四面的法相。 只要将妖狼牢牢镇压,无论钱晨有多少手段,也发作不得。 但这时候一道清鸿剑影至妙空身后发出,骤然加速,剑光如电,这一剑已经褪去所有青涩,显现出纯熟的不能再纯熟的剑气雷音来。 燕剑仙看到这一道剑光,脑子里蓦然闪过一个年头。 “这位道友真个是剑道奇才,这剑气雷音不过被我带着使过一次,便能自己斩出第二次,待到第三次的时候,便有这般境界。相比之下,我学剑六十年,真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的剑道天赋起了自愧不如之感。 竟想着将钱晨引入门中的可能,随即就回过神来,暗道:“这位师弟可不是无名散修,而是太上道传承。门中自有无上大道,哪会破门而出,转入灵宝道?” 这一刻,清鸿剑光在乌金黑煞钩爆裂禁制,牵制罡煞魔光之时,才终于破去妙空的护体罡煞,那剑光一折,与钱晨身剑合一,剑光再催快五分,终于斩破了一切护身法器,罡煞,禁制,在妙空脖子上一绕,却见魔光喷涌,妙空的头颅哈哈大笑的飞起,连同无头的身体化为两道魔光,瞬间遁出数里,又身首一合,恢复原样。 “本命!”钱晨肉身飞出剑光,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修道人炼成阴神之后,肉身就只是皮囊肉躯,就算被斩杀,也能寄托在法器上采集元气炼成元婴之身。而魔道则将肉身合入本命之中,将自己练成不复为人的古怪摸样。这时,魔道修士可以真正称得上是魔头了! 以钱晨的剑术,还奈何不得此人。 除非炼成一股无上剑意,才能将之躯连同其神魂一并斩杀……或是有一口法宝飞剑,能斩杀元神,不然就算斩了那之首数百次,也要被他轻易修复。比起先前那周巫师的魂坛之术,这等本命不知要高多少。 事实上巫祭崇拜的种种鬼神妖魔,便有许多是魔门大佬的本命。 妙空又惊又怒,冷笑道:“好心机,好造化!再给你一点时间,说不定老子这苦心的算计,终究要便宜了你。今日是万万留你不得了……” “此子断不可留!”钱晨微微笑道:“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果然是主角气运啊!” “妙空……”钱晨喝道:“拿出真本事罢!钱某,在这里等你取走我项上头颅。” 这时候,就算屡次面对钱晨这个小虫子,包装盒身上出人意料出的变故,见识过什么叫做主角气象都能勉力维持冷静,从未自怨自艾过,只是极力抹除后患的妙空,听到这一句话却勃然变色道:“你说什么?” “你明明姓李,为何自称‘钱某’?” 钱晨闻言,心中便是一动,笑道:“我原本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灵识被你毁去,好不容易才重生,一应记忆俱都烟消云散。往事如烟,前事已忘。我惟愿逍遥于世,既然已经忘记,那便莫问前尘……如今,我便是——钱晨!” 妙空几乎癫狂道:“莫问前尘……那你为什么不叫莫问,要叫钱晨!” “因为这具身体,得至前尘。”钱晨平静道:“所以与你的大仇不能忘,与前身的大恩不能忘!” “你明明姓李……”妙空急的跳脚道:“你可以叫李晨……或是李渊,李逍遥也可以啊!” “胡说……我又不认识赵灵儿,叫什么李逍遥。这个名字后来又叫一贫……一贫如洗,多不吉利,根本逍遥不起来……我就要叫钱晨……”钱晨振振有词道。 “钱晨……钱晨。楼观道中兴钱祖师……哈哈……哈哈……我竟然也是天命的一部分吗?我的算计,也是棋局的一部分吗?都说天命难改,轮回者也奈何不得。我妙空今日不信命,信了就是万劫不复,信了也是死……我要逆天改命,我也只能逆天改命啊!” 妙空脸色彻底的狰狞了起来。 这一刻,他心中的杀意无比坚定,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纵然有百般阻挠,也要将钱晨斩于剑下的决心。 第八十六章大力白骨 妙空情绪渐渐收敛至冰寒,这位钱晨此身仅见的大敌斩除了心中的一切杂念,只留下一股漠然至极的冰冷杀意,他反手打出另外七枚白骨舍利,这些隐隐已经禁制圆满的魔道法器落下,与先前六颗白骨舍利所化的八臂四面白骨魔神合为一体。 然后十二枚舍利合力,将曾放在钱晨身边的那颗白骨舍利,生生炼化为白骨精气。 妙空竟然舍得毁去这件难得的魔道法器! 将那白骨舍利所化的被吞吃一空后,其他三颗白骨舍利被打落的禁制和破损之处,都悉数恢复原样。 妙空看向钱晨冰冷的眼神,其中意味十分清楚:“既然你有可能在这法器之上做了手脚,那我便毁去这件难得的法器,也要让你的算计落空。” 白骨舍利乃是魔道祭炼大力白骨的一种法器的法门,取至上乘根基的修行之士的头骨,炼制者需亲手炮制其神魂,将修士的神魂炼制成魔头之后,作为法器的灵识,藏入修士头骨祭炼的白骨舍利之中。 魔头和白骨舍利二者合一,才是真正的白骨。 只需以魔法催动其中魔头,便能将白骨舍利化为,催动其真正威力。甚至能动用那修士的生前道法,实在厉害非常。 妙空将白骨舍利送予钱晨,实在没安什么好心。 他将法器的本我灵识,也就是头骨修士神魂所炼的魔头扣下,只将白骨舍利送予钱晨,这样一来钱晨若是想用这件法器对付他,无论钱晨将白骨舍利如何炼化,只要本质不变,妙空将魔头送回白骨舍利之中,便能立刻夺取这件法器的控制权。 因为钱晨手上的白骨舍利,只是这件法器的一半。 若非精通魔道之法的修士,否则绝难以想到这件威力强大,禁制圆满,只是稍稍难以操控的法器,居然只是一件完整法器的其中一部分。 可偏偏钱晨为了对付妙空,特意参悟了魔道祭炼的法门,因此他将三尸入住白骨舍利之后,发现操控无不如意,便顿悟了这件法器的本来面目。 钱晨知道无论自己祭炼何等,也无法与这件法器的原材料炼制成的灵识相比,也并未想过和妙空争夺法器的控制权,而是将五毒藏在其中,作为算计的暗手。这才一举控制了啸月天狼…… 但钱晨就算如此妙算,也绝难以算到,妙空手中的白骨舍利并非一件,而是一套十二枚……甚至送予钱晨的虽然是其中威力最大的一颗,却也是其中额外的一枚,甚至并非妙空亲手所炼,不如那一套操纵如意,才送予了钱晨。 炼制白骨舍利,需要根基上乘的修士,至少得有结丹上品的根基。 也就是说,每一枚白骨舍利都相当于道魔两家的真传弟子……或是如啸月天狼这般的大妖魔。妙空为了炼制这一套法器,不知道杀了多少自己惹不起的人,稍微走漏一点风声,能魂飞魄散算是他下场好了。 他出身的九幽魔道太上长老的亲孙子……某位海外散修元神高人最疼爱的小妾。还有与他为敌,几次生死搏杀的轮回者。乃至他那个世界中土道门的真传弟子…… 若不是仗着轮回之地遮蔽因果,十个妙空也死了! 妙空苦心练就的十二枚白骨舍利合在一处,非但能显化十二神煞大力白骨,,更能圆满灵识,每一枚白骨舍利,都相当于诞生了灵识的法宝。这十二枚白骨舍利合在一处,便是一套完整的法宝。 远超钱晨身上任何一件法器…… 这一次,多宝童子终于被自己的大敌比了下去。 当然这般取巧的后果便有后患,那法宝的灵识是以妙空亲手虐杀的敌人神魂炼制,虽然设法抹去了这些魔头本我意识,但依旧有一股刻骨的怨毒和仇恨,令这些法宝灵识无时不刻不想反噬妙空这个主人,这十二件法宝虽然强横,但却有三分威力是专门针对主人的。 因此妙空若是放纵这法宝的威力,却是要十分小心法宝的反噬。 所以妙空通常将其压制了本我灵识,拆开来用,化为八臂四面的法相,也无往不利。 但这一刻,对钱晨杀意已定的妙空再无顾忌,全力出手之下,十二颗白骨舍利终于化为大力白骨的完全体,这些身披狰狞骨刺的魔头一出来,便凶性大发········· 一只白骨口中吐出一枚一枚无形无色的波动,钱晨心生警惕,没有以飞剑去接,而是遁光一展,绕过了一道无形波动。这时候他身后的一座数百米高的小山头被那无形波动擦过,登时无声粉碎,数十万方的巨石瞬息之间爆碎成石粉。 钱晨一头冷汗,哪里还敢硬接,急忙展开天罗伞护住自己。同时不断身形穿梭避开那无色雷光。 这无形雷光,便是被炼化成白骨的修士生前的一门神通绝技——无音神雷,乃是海外天音神尼的独门雷法,无音无色,却威力至大,乃是居家杀人,偷袭灭口的无上神通。 这神尼的一位弟子,习得此雷法后,却成为了某位身份不逊于神尼的散修大人物的小妾。 虽然因此被逐出师门,却也神兼两家绝学,丹成二品,名为小妾实则亦妾亦徒,乃是那位元神真人的爱妾。却被妙空暗算所害…… 数十道无音神雷胡乱打出,不少被那白骨喷向了妙空所在的方向。 就连妙空也不敢硬接此等神雷,他身形变换,因为肉身本质乃是无形无相的,遁光比钱晨还要灵敏,轻易就绕过了无音神雷。妙空面无表情,只是催动禁法,那只白骨痛苦哀嚎,几欲疯狂,只好听从妙空喝令,朝着下方大殿喷出数道无音神雷。 经过之前的一番祸害,方圆百里内犹如被深耕了一遍……数十丈下的土层都翻了起来,更是见不到超过拇指大小的石头。 燕剑仙和知秋虽然看不见雷光,却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非常可怕的无形威胁在酝酿翻滚。 燕某人想要救出大殿之中的知秋,但他自己脱身的时间倒是足够,要救上另外一个人,无音神雷之速等若雷音,以剑气雷音的遁光尚可避开,但想要救人,就不大来得及。眼看燕某人与知秋道士便要被那四五道无音神雷连同大殿一同炸碎。 钱晨手中的天罗伞,却化为天罗,在兰若寺的上空撑开。 那乾天一气清罡宛若青天厚重,无音神雷炸响,犹如晴天时滚滚的雷声,低沉而浩大,在钱晨手中无往不利,从未有法术撼动过的天罗伞,这一次却传来了倾天巨力,钱晨胸口一闷,嗓子眼发甜……体内的真气更是有些紊乱。 他只撑得住几枚无音神雷,就不得不撤下天罗伞。 回头对燕某人和知秋道:“此贼势大,不宜正面力敌,游走来战!” 燕某人救下知秋道士,剑光纵横间将其送到数百里之外,再回身,他剑光纵横竟然迎上了三只白骨,包括能发无音神雷的那一只,不落下风。 钱晨撑起天罗伞,剑光一圈,也敌住一只白骨,那尊带着驾驱无数魔蛟一般的黑气,一举一动,都凶煞尽显。卷住钱晨护身的清光,便能将其牢牢缠住,再有几个一拥而上,钱晨纵然浑身是铁,也打不了许多钉儿。 因此钱晨瞧出它是最大威胁,便一直以剑光敌住,不让它靠近。 第八十七章以魔制魔,袖里乾坤 大殿之下的七煞幡分出七股煞气,想要再缠住一只白骨,却被那大力白骨一挣便脱。 那三尊白骨也摆脱了燕某人的剑光纠缠,十二尊大力白骨连成一气,化为一尊百丈高,仿若山岳一般的白骨,巍峨耸立,在数百里外都能看清。这一刻不知道多少轮回者暗自惊心……如山如岳的,散发着澎湃的法力波动。 钱晨站在这尊法相之前,渺小的宛若虫豸,他只能仰头才能看清这尊的全身。 二十四只手臂,已经封锁了方圆百里的空间。 随着二十四只白骨大手,从四面八方朝钱晨拍来,这片天地似乎也在那白骨的手中不断缩小,叫钱晨逃无可逃。 “道友……”燕剑仙眼神绝然,他阴神之上几欲燃起真元之火,将一切血肉,真气,神魂燃烧殆尽,化为一剑。 这是剑修最后的骄傲,他并非为钱晨而死。 而是面对魔头之时,宁折不弯的气魄……剑修从来只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作为同道他能给钱晨最后的帮助,就是示意他趁机逃走。 钱晨却微微摇头……示意还不是时机。 他伸手一指,七煞幡煞气如潮涌动,灵光镜发出一道拦腰粗细的灵光,欲破去十二联手的那神秘阵势。飞云兜护住自己,天罗伞尽力撑开,最后连手中的龙雀环也朝着那十二枚白骨舍利套去。 只要收走舍利,法相便是无根之源。 这时候妙空却狂笑道:“全是我留给你的手段……”他已经失去了那颗冷静的魔心,眼中全是疯狂之色,显然驾驱那十二只对他有刻骨之恨的魔头,并非一件易事。 七煞幡所化的煞气,面对从四面八方拍来的魔掌,像一层纸一样被轻易撕碎,灵光镜所发之光,在滚滚煞气之中,连皮都照不破。天罗伞浑厚的清光,倒是撑住了。 钱晨面对着如山如海传来的压力,腰杆却始终挺直。 那清光之外的压力,已经超越山岳压顶,钱晨额头上青筋暴绽,浑身真气法力不要钱的狂涌而出,那巨大的法相眼中露出妙空的神色,犹如注视着蝼蚁一般,冷漠而残忍的看着他,这时候一声怒吼,二十四只手臂一齐用力,巨大数十丈的白骨魔掌,带着轰隆隆的闷响,带着倾天之力,猛的一合…… 清光……破碎了。 钱晨手中的天罗伞陡然合上,伞面暗淡无光……龙雀环面对着如海魔气,坠入尘埃。 钱晨似乎再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他面无表情的缓缓抬头,看着那巍峨的魔神,面露坦然之色。他仰头望向了浑身杀机如若实质一般凝固魔神,看着魔神眼中那属于妙空的眼神,他手中纯正的道门法力的清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诡秘的深邃。 白骨魔神镇压之下的啸月天狼突然哀嚎了起来,它不住的挣扎着,疯狂的咆哮着,那一双血目都要凸出眼眶之外,身上的血光更是暴涨。而钱晨的身体则直接徐徐迎上那巨掌,带着一股无往不前的惨烈气势…… “这是你最强的一刻……却也是你最弱的一刻!”钱晨面对生死危机,心中只有八分把握。 但八分已经足够了! 生与死,轮回不止…… 这时候,因为痛楚而颤抖,浑身忍不住扭曲的巨大妖狼,身上已经燃起了一团血色的诡异火焰,这只结丹上乘的异种大妖,瞬间被抽空了妖丹精气,就连一身强横的血脉,乃至积累在血河之中的无数冤魂,都燃烧起了血焰。 不一会就化为一滩苍白的灰烬,数十丈高的魔狼就这样身体蜷缩扭曲,渐渐焚烧殆尽。 而已经直面那倾天巨掌的钱晨却只是微微一笑,指尖的那一抹幽暗一点。 “只是这次一定是——我生,你死!” 如同居高临下的赐予这巨大的什么东西一样,在钱晨指尖触及那巨掌,将要被拍碎的瞬间,一股无形的触动,传遍了大力白骨法相的全身。 钱晨心中那青赤白三色之气,已经消失。 组成大力白骨的那十二只白骨,却陡然睁开了眼睛,它们的眼中流露出怨毒,仇恨,愤怒,悲痛,倾尽五湖四海也洗刷不尽的——痛恨! 贪、痴、嗔! 它们的自我意识源源不断的传导向控制着魔头的妙空,令其本命就是一颤,无数记忆和情感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中。 他一时化为魔门之中最杰出的后辈,为太上长老之孙,前途广大,却每时每刻都在惊恐,惧怕着自己的老祖宗。 深怕有朝一日,也会化为老祖的一具皮囊,最后却在与某个从来看不起的门内弟子绝死的搏杀之中败落,临死前竟有一丝轻松和坦然。 一时化为海外神尼最小的弟子,仰慕一位风流倜傥的元神前辈,愿意为其背叛师门,却发现到头来自己只是众多红颜中的一个,后悔不已,却又不忍斩断情丝。 最终在情劫之中饱受折磨,伤痕累累,性情也变得疾世愤俗。 死在某魔修暗算之下,临死前受到残酷的折磨,心中有满腔怨气——怨师尊无情,怨情人多情,怨杀死自己的人手段残忍。 一时化为正道弟子,因为贪念而被暗算。 一时化为轮回之地的那位大敌,在无尽愤怒之中,要与他同归于尽。 大力白骨法相,轰然倒塌,十二只魔头三尸暴走,倾力反噬…… “三尸本质极高,虽然我祭炼的火候尚浅,等闲暗算不了你。但你强行驾驱隐患极大的十二大力白骨,心中已然是魔念丛生。自我营造这幅左道形象,就是为了在对付你时反转,强化正道的身份,如此一来你便不会防备我的魔道手段。” “唯一的破绽是那只五毒,但我要以五毒控制那只结丹大妖,才能有机会将其血祭,加持,令三尸短时间内,威力足以撼动你那法宝的灵识。” “三尸魔神撬动那些被你所害,炼化为法宝灵识的无穷魔念,反噬于你,这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那秘魔三生劾魂禁!” 这时候,妙空已经发现秘魔三生劾魂禁所化的五彩丝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缠绕在了他的本名之上。 “这等禁制既然是你的心血所化,必然也与你有联系。” “我令三尸魔神进入你心神,统率你如今发作的诸多魔念,化为你的三尸。如此这三尸魔神,也成了你的一部分。禁制反噬的滋味如何?我还在禁制上加了一点料……希望你能喜欢!” “最后三尸魔神暴走自毁,禁制发动,同时万魔侵扰,引发你本命的反噬!” “以魔制魔,才是魔门上乘之道……我这以魔制魔的手段如何?”钱晨骤然睁开了眼睛,一声清喝道。 他一挥衣袖,流云飞袖遮天蔽日,大片黑暗,若惊涛骇浪席卷,笼罩这片天地。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钱晨低声吟诵,翻出了另外一张底牌,这一袖横空,宛若天河席卷,裹挟无量星辰,尽收一袖之中。 许是因为前世的一些念头,钱晨有些偏爱这门神通。 恍惚间,仿佛真有一种一袖之下,天地尽入我手的感觉。整个人身子骨都轻了三分,越发觉得自己仙风道骨,画风十分完美。他身上的黑衣道袍,披头散发的左道打扮,如今尽数化为仙家的逍遥风流。 那白骨舍利本能的挣扎,爆发出无尽魔光,但那冲天的魔气邪光,轰鸣声响,在威势最盛时,那倾天大袖笼罩的一刹那,所有的魔气邪光雷音,都瞬息低落,渐至不可见,不可闻。天地此刻一片静谧。 在这窒息一般的沉默中,燕剑仙和知秋齐齐失声,他们看见那一副左道妖人打扮的钱晨一挥衣袖,继而那一只袖子遮天蔽日,在撤回的时候,之前仿若有灭世之威的法相顿时消失不见,仿佛被轻轻捉拿了一般。 他们看不见钱晨与妙空博弈的诸多算计,只能看见钱晨大袖一挥,便收了先前魔威不可一世的大力白骨。 心中实在震撼非常。 袖子撤回后,显露一身白衣,浑然是道门真传气象的钱晨,两只袖子拢在身后,垂落下来,丝毫看不出之前收了那尊的神奇。 但这才是他身上,禁制最为圆满的法宝。 寻常时候,它也奈何不得那一套白骨舍利,但如今魔头反噬,白骨舍利无人主持,却能将其——轻易镇压。故而这轻描淡写的一袖,实则是之前无数算计,无尽准备的结果。钱晨最喜欢的便是暗戳戳的布置许多后手,在发动之时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给敌人任何反应的机会,轻描淡写的将其镇压。 非得如此,不能显出钱晨浪中有稳,稳中带皮的作风。 大袖收回,十二颗白骨舍利,尽入袖中。 钱晨纵起一剑,没有任何废话,剑光化为惊天长虹,瞬息之间越过两人之间的重重障碍,剑光所向,直指妙空的本命。 上架感言! 这是十一的第三本书,也是第一本完全原创的古典仙侠,成绩如何,就看明天。就算不如意,我也做好了坚持的心理准备。虽然今年新增加了房贷要还,虽然我知道重新回去写科幻无限流成绩可能会更好,但既然选择了求新求突破,那就咬着牙走下去。 只要首订超过两千,追定也差不多这个数,够我还个房贷吃个饭,那就坚持吧! 在《大穿越》的后期,许多人应该都能看出来,我是在一步一步试着迈出自己的舒适区,所以有了写自己爱好的古典仙侠的蜀山卷,我在尝试独立构造剧情,我试着从无到有的描绘人物,丰满整个世界。 所以从蜀山,到西游,再到洪荒卷,即是我仙侠阅读之路的一个历程。 也是一步一步迈出舒适区,挑战原创的过程。 到了洪荒卷,我试着创造自己的世界观,试着写长剧情,试着构造人物,直到我认为洪荒卷已经不亚于一个完全原创的副本,我摆脱了洪荒流的套路,这时候,我决定真正放开同人的那根拐杖,去涉足一个作者必经的原创之路。 所以我开始写这本《明尊》。 早期书友群的读者们应该都知道,《明尊》原本有十四章存稿,却在我准备发书的那一天,全部废弃。那一天我从头开始,讲述一个全新的故事。所以可能很多人有些迷惑——《明尊》这个书名究竟有什么寓意。 它和简介一样,原本是出自易经乾卦的一句话——“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 明尊的意思,就是至高无上的太阳。 所以,我之前在群里说,如果《明尊》这个书名不能用,就干脆叫《日天神威》??乛??乛?? 但在原本大纲废弃之后,它又有什么含义呢? 我也不知道了……毕竟明教已经从新书里消失了??(pД`q??)?? 在《明尊》的创作期间,我其实一直很注意你们的反馈,毕竟忐忑_(:3」∠)_。第一个副本,我做了大概有一万多字的大纲,其中光十二元辰的人物小传,每人大概都有两三百字。这个故事我准备的时间很早,原本是一个武侠中短篇来着。 可惜因为我写的太急还是什么原因,反馈并不如意。 然后是主世界,甄道人那段剧情,差评那么多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如果说《大穿越》时因为我放飞脑洞的原因,每一章,就是一个剧情节点,所以每次大家说哇作者你脑洞好棒啊!我完全没有猜到后面的剧情,我心里都在想——你没猜到算什么。 我自己都猜不到。 那时候一个想法,我尽量一次写完,所以《大穿越》的节奏情节点是非常密集的。这也是造成更新不如意的主要原因,毕竟一个情节点一次写完,那你后面的剧情,不但没有纲要,还需要去想如何圆上之前暴走的情节。 写《明尊》时,我就想老老实实的按照情节大纲,一步一步讲完一个故事。 所以甄道人的情节点,我在考虑了故事的密度,一章中所讲的东西不能太多——会显得仓促(这是第一个副本的教训),也不能太少——那就会有大量无意义的文字。综合我觉得大概十章一段完整情节,大家可能会接受。 但我完全忽略了我之前培养的读者习惯,陈昂是一个杀人不隔夜的人,钱晨虽然暂时还是一个好孩子,但是他身上已经注定会被被读者标注上陈昂的影子。 当我意识到,我需要满足读者期待的时候,这段情节已经进入了差评大量反馈的时期。 所以我果断改变了叙事的节奏,将情节压缩到了五章一个情节点的程度……这也就是后面金川门的剧情节奏。果然评价立刻就好了很多……网文是一个交互性很强的创作过程,作者创作时永远不能只考虑满足自己。 我不仅是一个创作者,也是一个服务者。 创作者要求我必须寻求突破,挑战原本我不擅长的那些细节,去为未来创作更优秀的故事做准备。而服务者,则要求我必须考虑读者的感受。 这《明尊》这本书的创作过程中,我改变了设定党的恶习,尽量避免大段大段的说明,我极力将设定融入情节之中,我开始塑造配角,我意识到一个幻想世界有着大量丰富的细节,同时这些细节必须有趣的呈现出来。 我终会在这个过程学到很多,所以就算扑街在地,就算这次完全的失败。我也会坦然接受……然后重新上路。 至始至终,我都知道——诸君,我喜欢创作! 创作使我快乐!与读者交流使我快乐!摸鱼使我快乐!在危险的红线边缘来来回回试探使我快乐!咕咕咕使我快乐!作死使我快乐!脑洞使我快乐!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快乐,是我枯燥生活中的光彩…… 感谢你们一路陪伴……十一叩谢。 ps:爆更活动——存稿全不要了!不要了!大家尽情的榨干我吧!首定超过两千,每多一千,在保底两更的基础上加更一张。春节存稿消耗太多,多余的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e(┬┬﹏┬┬)3 第八十八章九幽魔火 钱晨将剑光催动到极致,倾尽浑身法力,不留任何余地,这一剑已经触摸到他习剑以来的巅峰,先前为了将三尸打入大力白骨法相之中,钱晨直面那法天像地的一击,看似瓦解了妙空必杀的一击,将局势完全颠覆,但钱晨本身也已经受伤不浅。 只是伸手触动那巨掌,钱晨护身的法力就被完全震破。 此时钱晨倾尽一身法力,再无法镇压伤势,原本就受创不浅的肉身登时崩裂开了,神魂枯竭的深深疲惫和识海的酸胀,让钱晨刺出这一剑之后,也逼近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燕某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钱晨这不留一丝余地的一剑。 大惊失色道:“钱兄为何如此决绝?殊不知过刚易折……以结丹斩杀阴神,本就是千难万难,纵然钱兄的剑术有用突破……也未必能杀得了此人!” “炼就本命的魔道修士,着实已经非人了!”钱晨心中十分平静:“没有一口法宝级数的飞剑,没有能破阴神的绝高法术,凭借我手中清鸿剑,以及并非绝顶的剑术。我根本杀不了他!三尸引发的禁制和魔头反噬,虽然重创了他。但给他时间还是能镇压下来,届时纵然妙空已然重伤,可想要收拾我们,却并非什么难事。” “这次能暗算成功,是利用了他对‘天命’的恐惧。为了杀死我倾尽全力,实则动用了过量的力量,而魔门练就的神通法宝,虽然威力强大却崇尚行险。妙空动用了自己最强的实力,却也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而我只是巧妙地推了他一把,让他驾驱的力量失控。” “可以说,他大部分的麻烦,都是自己造成的!” “这一次我已经算到了极致,利用了他的轻视,恐惧,愤怒,针对的是他心性的弱点。但下一次,妙空必然会拿出十二分的防备,再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必须杀了他……” 启明星高悬东方,天色将白,那亿万星辰已经渐渐隐去,月色也渐渐淡了,低垂在西方。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钱晨的剑光快的不可思议,在黑暗的天幕下,仿若一闪而逝的流星,一道即将消失的闪电。惊艳无声的流泻而出,在一瞬间就来到了妙空的面前! 正在魔头反噬中挣扎的妙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瞬间晴明,一切魔念都被了下去,这瞬息之间钱晨和妙空仿佛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妙空眼神十分平静,仿佛在说道:“能把我逼到这一步,你已经尽力了!只可惜,老子还是要用最彻底的手段毁灭你……你这等可怖可畏的敌人不死,老子一日难安!” “老子太小看你了,但你又何尝不是小看了老子?” “就算被逼到这般狼狈的境地,老子也是练就本命的人……你只看到老子最强的手段是十二颗白骨舍利,但老子的本命是什么?你算到了吗?” 这时候妙空身上突然窜出九道青面獠牙,白发红睛,手臂暴长下垂过膝,浑身没有一丝皮肉的青黑恶鬼。 那恶鬼带着无穷的怨毒,憎恨,恶意,疯狂,狰狞嘶吼着,完全没有神智,凭着本能遁入虚空,竟然窜进了钱晨的袖里乾坤之中。 九只恶鬼与那十二颗白骨舍利一合,登时暴动起来,混乱的恶鬼和白骨纠缠在一起,翻腾起来,差点冲破流云飞袖的禁制。一旦这恶鬼冲破禁制,第一个就要把钱晨活活吞噬,死的惨绝人寰。钱晨只能撤回剑光,一剑斩向自己的衣袖,把天鬼和粉碎了一次,然后全部法力都收回来,灌入流云飞袖,镇压白骨舍利的异动。 妙空这才露出冰冷无情的杀意来:“老子怕死的很,所以练就的本命乃是保命第一的九子母天鬼!” “九子天鬼,加上一个无间鬼母,一共是十条命!就算你能斩杀,也要杀我十次……在练就本命的魔道修士之中,老子也是最难杀的那一种。” “不然我得罪了多少元神真人,岂能逍遥到现在?” 天罗伞被破,龙雀环还未来得及收回,流云飞袖和钱晨的全部法力都在镇压暴动的十二白骨舍利……此时的钱晨,弱小得就连一个懂一些武艺的凡人都能一剑了结他。 妙空的眼神愈发癫狂:“为了杀你,我将那些魔头转移到九子天鬼之上,再全部斩出。更舍得放这些魔头归位,将十二白骨舍利全部送给你。只是你消不消受的了?就不关老子的事了!” 九子母天鬼乃是魔道最上乘的,超过什么七情,五毒无数。 乃是与三尸同属九幽魔道《诸天秘魔都篆》中,三十三天魔之属……妙空斩出九子天鬼承载反噬的魔头,等若自斩道基一般,可以说损伤了修为根本,就算杀了钱晨,损失也大到了不可思议,只此一次,便能叫妙空在本命一关上,多拖延一千年的时间。 不知道要费多少苦工,造下多少杀孽,才能重新练就九子天鬼。 妙空和钱晨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挫骨扬灰也难以消弭的程度,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的样子,当真恨不得从钱晨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大殿之中,燕剑仙拼命的催动剑光,但钱晨和妙空之间的距离,早已近在咫尺…… 灰色的九幽魔焰肆意燃烧,那妙空手中跳跃的火焰完全感觉不到温度,却透着一股喧嚣的疯狂,就像一只冰冷残酷的狼的眼睛。钱晨看着妙空无间鬼母之身,披散的头发中流露的那种仇恨,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的目光。 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九幽深处无物不焚的魔火。 钱晨眼神依旧平静,仿佛超然于生死之上,甚至还有余暇淡淡笑道:“居然是九子母天鬼……妙空,你真是该死啊!” 九幽魔火爆发开来,沸腾的魔火瞬间窜起百丈,呼啸的火海只是火舌舔舐,便将所触及的东西蒸发一空,燕剑仙只来得及抱住知秋遁走,回首却看见,钱晨的身影消失在了火海之中,那插在地上的七煞幡那缠绕的煞气甚至未能支撑一瞬,便被魔火燃尽。 滔天魔火之下,纵然是一百个结丹修士,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刻天煞峰范围内的所有轮回者,无论他们在干什么,生死搏杀也好,相互算计也罢,感觉到这倾天之力,都不由得罢手,默默的观望着这可怕的一击! 天煞峰之下有东西睁开了眼睛,忌惮的看着这个方向…… 这九幽魔火乃是妙空昔日破灭楼观道所用的神通,威力之大,休看在元神真人手下一击即灭,但元神之下擦着就肉身焚毁,被正面焚烧,更是连真灵都逃不出去。若非妙空确定太上道尘珠这等异宝,绝对不会被区区魔火所毁,甚至不敢使用此等魔焰。 他以九幽魔火杀人的时候,通常除了一捧灰烬什么都剩不下了! 钱晨的身影,瞬息便淹没在了灰色的九幽魔火之中,他平静坦然的面对着这一切,身影定格在了九幽魔火扭曲虚空,显得有些怪异的一个画面中,仿若末路一般凄凉。 但他至死都十分平静的眼神,让妙空有一种一腔暴虐都无处发泄的郁闷。 这时候,东方放白,一缕微光照亮了大地。 黎明驱散了黑暗,降临到了人间。 燕剑仙悲痛叹息一声:“钱道友……” “此魔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燕某人剑光带起知秋便要远遁:“留得有用之身,日后给钱道友报仇!” 妙空狂笑着想要收回九幽魔火,魔火退去之处,这片天地之中陡然出现了一处方圆百里的空白…… 钱晨与妙空对持的那座小山头赫然已经消失,兰若寺面对的方向一片开阔,原本矗立此处的小山,已经化为一片焦土。 这时候,东方的大日已经一跃而起,西方的明月却未曾落下,九幽魔火只剩下数十丈的一团,涌向妙空,被他收回本命体内。妙空等待魔火退去之后,道尘珠的显露,却没有注意到头顶的皓月依旧长明,晶莹的如同冰球一般,光明竟然丝毫不逊于刚刚升起的太阳。 “冰魄寒光线!” 广寒冰魄元丹自月光之中显化,落在钱晨的指间,那晶莹如同冰魄的元丹之内,太阴元气与冰魄元气相互交织,激射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光柱,似乎来自黑暗冰冷的虚空中,太阴皓月的最精粹的一缕寒光。 来自诸天的冥古极寒时代! 这光线毫不起眼,元气极度内敛,没有丝毫外泄,就如同月光汇聚成的光线一般。 但直面此光的妙空却来不及有半点反应,神光法术本就是宇内最快的道法神通,只见着那光,浑身就已经被笼罩在一个冻彻三界的寒意中,仿若诸天冥寂,元气凝固。 那虚浮无定,没有实体的无间鬼母,上半身骤然破碎开来。 这只鬼中天鬼,赫然被冻碎了半边身体……妙空阴神与本命早已融为一体,此时他本命的下半身化作一溜魔火,瞬息之间遁入虚空,却是将天鬼没有实体,随意出入虚空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遁光之快,此世不做第二人想。 第八十九章冰魄寒光 “若不是做出一往无前,不留余地的姿态,怎么骗得你付出这般大的代价?”钱晨看着妙空遁走的方向,心中平静道:“我出剑之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为了让自己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下,以你杀心之坚定,定然会付出绝大的代价,抓住这个机会。” “所以,我才让自己在没有护体法器,耗尽法力的情况下,直面于你。”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谨慎,居然宁可废掉本命的部分根基,也要催动魔头反噬,将十二白骨这个累赘转移给我,可见你信不过我这番姿态,却又忍不住杀心,所以才选择亲手将我打入最虚弱的状态。” “我倒是猜到了你最强的神通,或许是九幽魔火,不过若是其他手段也没关系。我那时候看似护身手段皆废,最为空虚,但实则将广寒冰魄丹藏在了月光之中,一旦你发难,我便以冰魄神光冻住自己,虽然必受寒气所害,却也护住了肉身。后面慢慢化解就是。” “最后通过道尘珠中所藏的部分神魂,我依旧可以引发冰魄寒光线……这才是我对付阴神,本命,乃至阳神之辈最有力的手段。必然可以将你一举重创!” “没想到你果然如我算计,用出了九幽魔火。” “九幽魔火被冰魄寒光所克,倒是让我不用冻彻自身,只需以寒光冻住周身三尺内,创造一个不被魔火所侵袭的元气凝滞空间,便能从容破去魔火,最后甚至有余力亲手激发冰魄寒光……倒是让这神光更狠了三分。” “说了这么多……好冷!” “有没有人救一下我?我被寒气冻僵了也!”钱晨面色淡然,肚子里面却叫暗暗苦道。 这时候燕剑仙和昆仑道士知秋才回过神来,这一番变故说起来长,但实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就算是修道之人也转动不了几个念头,无论是钱晨的冰魄寒光线,还是妙空的天鬼遁法,皆是念动即发,一来一去,两个念头而已。 但留给目睹此战的两人,却是从神魂到身体几乎战栗的震撼。 钱晨面对修为高出自己两个级数的大敌之时,种种准备,万般算计,那一层叠一层,层出不穷的手段,直叫知秋这等万界土著膛目结舌。 他自诩就算和两人修为在伯仲之间,生死搏杀之下,也走不过两个回合。 燕剑仙来到钱晨身边,叹息道:“可惜,那魔头的遁法实在高妙。还是让他走脱了!” 钱晨露出一丝苦笑,低声道:“他若不走,为难的就是我们了!”看到燕剑仙惊疑的眼神,钱晨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才道:“我如今只是凭着冻住身体的那股寒意,才能站着。燕兄若是不扶我一下,只怕下一刻钱某就要扑街在地。” 燕剑仙连忙扶着钱晨坐下。 听钱晨道:“先前我以冰魄寒光冻住了自己,才躲过魔火的威力。虽然有外丹相护,历经水火之劫后,却也油尽灯枯了。能发出重创此魔的那道神光,还是我本就积蓄了半年外丹威力的缘故。发得此光后,真的是一个指头都动不了了。” “容我调息一番,至少得化开冻住无浑身经脉的寒气。” 燕剑仙道:“我来运功助你!” 钱晨连忙摇头道:“燕兄别忙,你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可战之士,须得留神有人来捡便宜。刚刚那一战,惊动的人必然有许多,大意不得。而且我虽然受寒气侵害甚重,但那寒气也延缓了我伤势的发作。慢慢化解,反而更好。” “那魔头虽然被我一记神光,吓得逃走了,但以他的聪明回过神来只在须弥之间。” 知秋紧张道:“那现在岂不是很危险?道友,我背你走吧!远离这处险地。” 钱晨笑道:“你以为他就伤的很轻吗?我只是暂时力竭,而他却伤了根本,如今比我们还要惶惶……能保持结丹战力,就算他根基深厚了。区区一个结丹魔头,燕兄可曾畏惧?” 燕姓剑仙冷笑道:“管叫他来的去不得!” 然后突然脸色苍白,又咳了几声,一张赤红的脸憋成了褐色。知秋又是一惊,慌忙摸索身上,找寻疗伤的丹药。燕剑仙笑道:“虽然也有些伤势,但拼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钱晨也点头道:“我也如此,若是那魔头真的敢回头,我还能给他一个好看,说不定这回,他就别想再逃了!” 钱晨这话说的是他的最后一手准备,刚才他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实则要是有人动了歹心,或是妙空一定要回头补上一刀再走,钱晨还可以自爆外气元丹,届时寒气外溢,冻彻方圆百里的元气,化为一座数百丈高的冰山。妙空就算冻不死,也要被封印在冰山中。 钱晨困在冰山中,反而能借此护住自身,缓缓疗伤,而妙空却只能不断被冰魄寒光遗留的伤势勾连寒意,消磨本质,此消彼长之下,等到钱晨有实力破冰而出的时候,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只是这样一来,钱晨的处境就十分被动。 谁知道这任务世界,轮回者中鱼龙混杂,没有能做渔翁之辈? 那时尽管钱晨还有两手底牌,也得付出这具肉身毁弃的代价。这一战已经重创了妙空,让他失落了自己最强的法宝,本命都被他自斩了一刀,又被钱晨废了一半,不说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恢复,再给钱晨几年时间,说不定就算妙空恢复全盛,也不惧他。 见好就收,便是这个道理。 钱晨盘腿调息了三刻,才终于能自己活动手脚了,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那红皮葫芦,一弹葫芦盖上的金叶子,金银童子便跳了下来,连忙一个打扇子,一个倒灵丹给钱晨护法。钱晨分了两粒疗伤的丹药送给燕剑仙和知秋。 自己服下一枚纯阳丹化开,登时一股暖洋洋的丹气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意,让钱晨好受了不少。 燕剑仙也毫不怀疑的服下一枚明玉镇神丹,平息了阴神强行出窍后头痛欲裂,神魂动摇的后患,他先前一直强自忍着,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大碍,实则真要动手,他也只能再拼命了。 知秋伤的虽然重,却是三人之中最早能自如行动的。 回到兰若寺中,遭到狼妖袭击的大殿已然残破,但好歹有片瓦遮身,知秋洒出一把豆兵,将那些狼妖的尸体拖走,若非钱晨决妙空的时候有意避开了这里,此处定然也会和不远的那座小山一样,被烧成白地。看着因为一场大战,又变得残破的寺庙。知秋恍然道:“这下有些眼熟了,这不是我常常经过的那片废墟吗!什么时候盖得房子?” 知秋眼尖的注意到大殿前原本满是荒草的庭院中,散落着点点金色的光辉,摸着下巴暗道:“这定然是寺中僧人藏起来的金银了。没想到这藏宝没给人挖出来,反倒被那狼妖自焚的妖火,烧成了金沙……” “烧成了……金砂?” 钱晨调息了一会,经脉中的寒气化开后,渐渐真气也恢复了一些,只是钱晨发现那股寒意渐渐消失之后,流云飞袖里的白骨舍利又有些不安分起来,必须耗费法力维持镇压。那冰魄寒气乃是魔念的克星,犹如一头冰水浇下去,什么魔念都消了。 但随着寒气的消散,魔念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钱晨虽然夺走了妙空最得力的法宝,但也同时等若抢来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他不得不暂缓了驱散寒气,将冰魄寒气,自身伤势和真元恢复维持在一个比较合适的程度上,但就在这时候,耳道神悄悄的来到钱晨的耳边,通风报信起来。 钱晨闻言眼中只闪过一丝寒芒,暗自冷笑道:“果然,总是有人不知死活!” 第九十章性转小钱,在线考斯 燕剑仙服下灵丹调息过后气色大好,钱晨三人之中,终于有人恢复了些许元气,不惧等闲的轮回者滋扰。此时大殿之中几人升起的三堆篝火早已经熄灭,而且大家经过这一番惨烈搏杀,也算是生死之交,患难与共了。 自然不必如之前一般生疏。 于是三人坐到了一滩篝火余烬面前,钱晨靠在廊柱上,身上依旧散发着深深的寒气,燕剑仙抱拳道:“多亏先前得道友送了这枚外丹,燕某才能斩破那白骨魔头……如今那魔头已去,当物归原主。” 说罢,便奉上那枚七品的碧绿外丹。 知秋这才恍然道:“原来钱道友先前假装被那魔头所控制,是为了将外丹送给燕侠客。” 钱晨微微点头,却推拒了这枚外丹:“燕兄,如今我要镇压那十二枚白骨邪物,有那冰魄外丹相助便可,品质不如的外丹,多一颗,少一颗并没有什么区别。反倒因为那邪物作祟,我轻易不能出手,还需要燕兄相护。这枚外丹却对燕兄有用,便送予道友吧!” 燕剑仙却皱眉道:“岂能如此,这般珍贵的东西……” 钱晨打断他道:“那也得等过了此劫再说……如今燕兄是我们之中唯一能战者,纵然那魔头重伤惊走,但无论是郎大将那般的大妖魔,还是与你我同来路的那批人,若起杀心,还需燕兄你动手。此时能强一分,便是一分,岂有自弱的道理。” 说罢不待燕某拒绝,钱晨便自我介绍道:“在下楼观道记名弟子钱晨,见过两位道友。” 燕剑仙右手结剑指,立于胸前,上半身不动不摇,却是行道门常礼道:“我乃少清弟子燕殊……见过楼观道钱师弟。” 钱晨笑道:“燕师兄未有什么道号,字号,叫赤霞什么的么?” 燕殊愕然:“师弟说笑了,未曾结丹何来的道号?至于表字,海外却不兴这些。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 两人见礼过后,知秋却长大嘴巴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只好摸摸头道:“在下昆仑弟子知秋……两位道友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少清和楼观是在哪座灵山修行?为何我从未听过?” 钱晨笑道:“我们并非此界中人,而是来自中土神州世界。” 燕殊点头道:“赤县神州!” 知秋听闻这个名字,却有些震撼莫名:“赤县神洲……竟然是地仙界的同道吗?我昆仑派得玄天大帝赐下天书的时候,便听闻宇内有三大仙界,乃是诸位帝君、道尊,乃至道祖、天帝成道之地和道场所在。亦是本界修士证道元神后,飞升的去处。” “本门供奉的尊神——玄天帝君,便是居于天仙界玉皇天庭的玄天宫内。” “相传太上道祖等诸多大能,皆出身自地仙界。成道元神后才前往天仙界,最后证得大道,开辟诸天。诸多道祖佛祖天帝所开辟的诸天环绕天仙界,又号称三十三天仙界。地仙界,天仙界和三十三天仙界之中,元神真仙层出不穷,甚至道君、道尊都出了许多,真乃是修行的圣地。” 知秋说着说着,露出了仰慕的神色,对钱晨两人殷切道:“两位道友既然出身地仙界,那出身宗门想必定然也是仙界道统,有着长生之途?” 燕殊和钱晨对视一眼,才摇头苦笑道:“神州此前确实曾有过辉煌……但数次大劫之后,本门祖师,四海的高人大能纷纷飞升天界。如今早已没落,元神真人仙踪渺渺,极少现世。长生之途……却是有的。但如今各方道统,能出一个长生真人,已经是祖师庇佑。” 他感叹过后,才问钱晨道:“听闻道友出身的楼观道遭劫,不知……” 钱晨深深叹息一声:“楼观道,只怕已经灭门了。若是本门没有其他潜修在外的祖师……我就是楼观道最后的弟子了。那凶手你也见过……” “竟是那魔头?”燕殊顿时凛然,好半天才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算不出那罪魁祸首。钱师弟,你既然是楼观道最后的传人,那为何不请诸位道门前辈主持公道,延续楼观道的道统?” 钱晨仰头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眼中浮现一缕迷茫和悲苦,平生演技在这一刻飙到了极限,他苦笑一声道:“燕师兄!一入轮回,身不由己。如我这般时不时在中土消失,也不知能否活过下一次任务的人,如何敢传承楼观道统?” “而且,我又如何跟诸位前辈解释?难道说堂堂道祖真传,被一个藏头露尾的轮回之主劫走了?” 燕殊油然升起同病相怜之感,点头道:“确实,我也不敢和师父师兄提起。本门的少清剑可是祖师随身的佩剑,竟然也遗落此处……可见轮回之主背后,实在有些可怕。我也试着和一位师兄提过轮回之主的名号,结果并未受到约束,只是那位师兄听过之后,死活记不起这事。” “我害怕有什么后患,就再不敢轻试。” 旁边的知秋仿佛略过了关于轮回之主的内容,还在沉浸在见到来自地仙界的同道的震撼当中,大荒界正道得玄天大帝相助,降服血魔,当然知道了血魔是得到了来自九幽血海的传承,才这般凶残,也得知本界那些可怕的深渊,便连通着九幽。 一些诸天万界的常识也有所得知,不似钱晨上个任务的武道世界一般封闭。 但地仙界对他们来说,也是传说中高高在上的仙界,突然见到两位地仙界来的同道,几乎与见到元神仙人差不多了。虽然听闻地仙界已经没落,知秋还有些遗憾,可再如何没落,也是有元神仙人的诸天,并非大荒界这等千万年来未出过一位长生之士的偏僻小界能比的。 此界最接近长生之辈,竟然是两千年前祸乱天下的血魔。 知秋感叹道:“昔年七侠镇压血魔之后,尸解飞升而去,不知是否去了地仙界,又可曾得了长生道果?” 钱晨知道昔年七位剑侠异人除魔之事,便是本次任务最重要的线索。正好有知秋这般知道内情的修士可问,便直言道:“地仙界飞升之辈甚少,若是昔年七位前辈所得是玄天帝君传下的法旨,那日后尸解飞升,应该是天界玄天宫接引,或是前往星辰天界北极星。” 知秋好奇的问道:“若是真得上帝眷顾,飞升玄天宫那是自然,可为何还会飞升星辰天界?” 燕殊道:“玄天上帝,也是真武荡魔大帝、玄武大帝,为北方之尊。在玉皇天帝的天庭之中是玄天帝君之尊,可在紫微天帝开辟的星辰天中,也是玄武帝君,坐镇北方玄武星域,为北极四圣之首。这位帝君资格极老,在许多天庭都有供奉,就连当年某位道祖化身元阳上帝,开辟元阳天庭的时候,这位帝君也曾受过册封。” “紫微天帝不是玉皇天庭四御之一?”知秋被这庞大的信息量冲击的有些头晕眼花。 燕殊解释道:“玉皇乃是道门扶持的天帝,因此为诸帝所共尊,紫微天帝也要称臣。可道门扶持过的天帝,并非只有玉皇大帝君一人。诸如北极紫微天帝,土皇地祇,南极长生大帝,东极青华大帝……以及西极勾陈大帝。修为道行,皆不逊于玉皇。” “只是因为元始道祖法旨,三位道祖支持,才向玉皇称臣。” “即便如此,勾陈大帝依旧不朝玉皇,南面称孤。” “如今天界九分,紫微大帝和青华大帝甚至各有一方天界,乃是一方诸侯。西极勾陈大帝更是妖皇之尊,其下诸多大圣,甚至不在玉皇天庭挂名。” 几人闲谈了几句,钱晨都觉得见识开阔了许多,燕殊毕竟是少清剑派的弟子,乃是钱晨转生以来所见的第一位道门真传,层次比中土结交的其他人要高上许多,从他口中听闻的消息,才让钱晨对如今的中土世界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而知秋更是神驰目眩,燕殊口中许多天界,上古的秘闻,他都闻所未闻。 而钱晨也从他的口中得知了昔年伏魔七侠的下落,那七位降服血魔的剑侠异人,最后基本都是尸解飞升而去,如出身昆仑的那位剑仙,便是在降服血魔六十年后兵解,阴神化虹飞升。 “……赤龙真人飞升之后,唯有火螭剑留下,其另一件随身至宝——降魔剑匣却不知所踪,从真人遗贴来看,应是留给了有缘人。”知秋解释道:“我这次下山,除了查探天煞峰妖祸之因外,也有探寻这剑匣下落之责。” “想来也是师尊感觉到了不妙。” “降魔剑匣乃是真人为了降服血魔,才苦心祭炼的降魔至宝。如今天煞峰妖祸背后,竟然有血魔出手的痕迹。两千年前的血魔之乱,难道又要重演?若是如此,必须寻回这件法宝才是。” “降魔剑匣!”钱晨终于听到了关键之处。 还问等他追问,又有人来了。 这时候莫约已经是寅时左右,太阳高高升起,大殿之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不久后已经塌了半扇的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一只六尺高,尾巴五彩的大黄鸡昂首挺胸,雄赳赳的当先踏着门槛走进了大殿,它左右看了看,钱晨竟然从它豆大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威严。 紧接着,一位穿着淡墨青衫,气质清冷的少女也走入殿中,她先是迈入了一条腿,然后跟着伸了脑袋进来,歪歪头看了钱晨三人一眼,才整个人进入大殿之中。 少女手上拎着一柄铜色宛如紫霞的宝剑,钱晨瞧出,也是一柄本质上佳的飞剑。 钱晨心中还在感叹,进入了轮回之地后,有飞剑的人多了许多,让钱晨感觉自己的身家有所缩水,不再如以前一般豪阔了。与妙空一战,除了十二个非但不能用,还自带反噬的白骨舍利之外,一无所获,还毁掉了几件法器…… “致富之路,漫长修远啊!” “姑娘为何来这荒僻之所?”钱晨笑道:“此处刚闹过妖祸,狼血腥臊。而且我们三个男人,姑娘若是孤身一人,也有不便,旁边两间僧舍,虽然破败,却比这里干净。” 那少女提剑抱拳道:“嗯!我是宁青宸,正是来查探妖祸线索的。” 燕殊微微颌首道:“我姓燕,这位是昆仑道士知秋,还有钱师弟……” “宁姑娘?”钱晨摸着下巴,感觉这荒废的兰若寺现在非常的应景,点头若有所思道:“也可以叫我小钱……嗯!小钱。”他的声调微微提高了一些,赶紧坐的稍微正经了一些。 因为刚刚装扮成左道妖人,还未束发,加之又受了伤,如今的钱晨披头散发,脸色略显得苍白,加上一身寒气,身着白衣犹如鬼魅的靠在柱子上,整体的既视感太强。 “这完全是被动考斯普雷……还是性转版本……个什么鬼?” 第九十一章养鸡剑神,血魔异动 被轮回之主看中的珠子精小钱与平生大敌鬼母妙空决战于兰若寺,轮回之主胁迫小钱对付镇压在黑山之下的血魔老妖,幸得剑客燕某相助,两人联手打退了不男不女的鬼母妙空,正重伤垂危之际,随身带着一只鸡的剑仙少女宁采臣无意闯入…… 《钱世幽魂》正在热映! 钱晨摇了摇脑袋,甩空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联想。 宁青宸微微点头,脸上浮出一丝礼貌的微笑,可却透着明显的疏离,有些冷感。显然宁彩宸和小钱之间并没有宁采臣对小倩的一见倾心,再见起意。 若非钱晨一直将自己内心的不着调隐藏的很好,说不得还会被少女认为是一个怪异之人。 宁青宸先去查探了知秋搬走的狼妖尸体,只见她对着狰狞恐怖,满是血污的狼尸毫不避讳,仔细查探过后,才道:“都是成了气候的妖魔,身上魔气侵染甚重,不是寻常之妖,按理来说这般妖魔只会出现在渊隙之中……” 她抬头看着知秋,等待着回应。 “这般套情报的方式倒也光明正大……”钱晨见过燕殊之后,发现轮回之地的轮回者和前世主神空间并不同,或者说这里的轮回者并没有轮回者的‘觉悟’,也可以说他们没有钱晨的‘见知障’。轮回之地和轮回之主的任务,对他们来说只是另一个修行世界的江湖。 少清的燕殊见到魔头便会立即出手,遇到了钱晨假扮的旁门左道却只是疏远旁观,一旦确定是太上道的同道,却又十分信任,也没有隐瞒身份的意识,甚至对剧情世界的人物,也没有对npc的态度和隐瞒自己的身份来历。 这般作风让钱晨了然自己的误区……土生土长的此世轮回者,执行轮回任务有自己的想法和作风,不可生搬硬套前世的‘经验’。 宁青宸明显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甚至知道知秋才是三人之中唯一的土著剧情人物,直接以查探天煞峰异动的名义,光明正大的盘问线索。 果然知秋并未隐瞒什么,点头道:“天裂渊被毁后,通往九幽的裂隙就只剩下寥寥几条,并且魔气稀薄,道路复杂,更被许多同道密切监视。渊中妖魔难以从中逃出!近百年来,也没有听说哪处的深渊,逃了妖魔出来。” “如果不是天煞峰新诞生了通往九幽的裂隙,那就是……血魔释放魔气,将其魔化。” 宁青宸微微皱眉,平淡从容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两者皆而有之?” 知秋瞪大眼睛,这任意一条已经是此界了不得的大劫了!还两者皆有之? “血魔闯入过无垠血海,修成血魔之身。血海魔道讲究以身为炉,成就血海,等若真身所在便是一处九幽,一口血泉。这天煞峰地势雄奇,蕴藏浓厚的煞气,说明此处地气浑厚,而血魔被镇压在天煞峰底,固然受煞气消磨,却也几乎深入地肺,其所在必深。” “就算它以血泉攻破地脉,打通九幽深渊,也没有什么奇怪吧?” 知秋低头思索了许久,好半天才道:“姑娘所说却也合情合理。若是如此,方能解释为何血魔受天煞峰两千年消磨,依然未曾磨灭。若是血魔打通了通往九幽的裂隙,汲取九幽魔气,也的确能维持血魔真身。” “而这些妖魔的来历也清楚……当是血魔将自身魔气由天煞峰中隐秘曲折的裂隙透出,魔染此地生灵。所以天煞峰才有这么多妖魔出没!” 少女点点头道:“血魔将这些妖魔收为下属,诸多布置,必然是为了自己脱困做准备!” 宁青宸虽然带着一只大黄鸡作为灵宠进来,稍显有些脱线,但后面的表现还是很靠谱的,一番分析丝丝入扣,配合知秋自己的调查,显得很有说服力。 少女秀眉舒展,尽显平淡从容。 这时候钱晨突然发现,那只五彩尾羽的大黄鸡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面前,小眼睛盯着他腰间的红皮葫芦,目不转睛,看的耳道神有些害怕,缩回了钱晨的衣领里。 宁青宸也发现了那只鸡的冒昧举动,她有些羞怯,原本从容淡定的形象瞬间就被打破了。钱晨看到她耳朵都有些羞红。 “凤师……快回来!”宁青宸压低声音,小声如蚊呐道。 那只大黄鸡不为所动,继续盯着钱晨的葫芦,之前钱晨服用灵丹调息,上面的丹气还未散去,想来是因此诱惑住了这只灵鸡。它非但不退,甚至试探性的前进一步,歪歪脑袋,期盼的盯着葫芦…… 少女只好掏出灵谷丸子,隐蔽的收在手中,藏在袖口往那只鸡的方向晃。 但灵谷丸子怎么能与太上道精心炼制的灵丹相比,灵鸡丝毫不为所动……少女小声发出哀嚎,祈求道:“凤师!” 钱晨注意到,她对待那只鸡的态度,并不像灵宠,反而像一位长辈。 这么一来‘凤师’或许并非这只神骏大鸡的名字,而是如老师一般的尊称? 神骏的大黄鸡,似乎终于听到了少女的呼唤,遗憾的刨了刨地面,磨了磨爪子,悠悠度步回到了少女身边,将头埋在翅膀下面梳理,时不时的还是往钱晨的葫芦那里看,看一眼还抬抬眼睛,再看一眼钱晨,灵动的眼睛似乎在说:“你懂?” 少女连忙把它按住,搂在身边。 这时轮回之主的提示声,又在钱晨的耳边响起:“主线任务一:前往天煞峰,查探血魔封印的异动缘由。已完成!奖励五百功德,开启主线任务二,获得正道(血魔)阵营认可,加入正道(血魔)阵营。获得一份认可奖励功德点五百,加入阵营开启支线任务奖励。” “轮回者已获得正道剧情人物知秋的认可,完成度(1/7),是否加入正道阵营,完成主线任务二?” 钱晨有些惊讶,虽然自己忙着和妙空斗,没空探索剧情,但少女你一个晚上就摸清楚那么多,从知秋几句话中就推测出主线任务一的结果,这是开挂了吧! “还有那正道阵营认可的完成度,居然还分为七份,看样子是当年降魔七侠,每一位都代表着一份认可。那么血魔那边只有一份认可,完成难度显然更高。也就是说加入血魔那边的考验,必然比正道复杂。” 钱晨想想也是,想要获得知秋的认可,有很大概率只需要在狼妖来袭的时候有所贡献,保护他不被狼妖所杀便可,而钱晨和燕殊这种直接杀死狼妖之王,血魔四大将之一郎大将的属于完成度爆表,不可一概而论。 但想要获得血魔的认可,首先要找到狼妖的老巢,然后要获得郎大将的认可,举荐给血魔,最后再获得血魔的认可。 任何一步的难度都超越了获得知秋认可的难度,因此正道阵营一个剧情人物认可的完成度只是血魔的七分之一,也很正常。 这时候察觉了天煞峰妖魔异动根由的知秋已经拖着重伤之躯行动了起来。 他紧张的立刻掏出一张符箓,折成纸鹤,将其放飞,甚至还附上了妖狼的一部分魔化明显的妖躯。做完这些,他才和钱晨几人解释道:“此事重大,我已通知了昆仑,血魔若是脱困而出,只有集合天下正道之力,才能与之抗衡!” “加入正道阵营!”钱晨本来就没考虑过血魔一方,作为正道真传,堂堂楼观道未来的中兴祖师,太上道统三宗传承灵宝,他要是还转头去巴结血海魔道,太上能被他给气死。 “除非给个魔祖做做,否则我闲的蛋疼投靠魔道啊!” 少清燕殊和钱晨一样,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魔道一方的人,他很快就在轮回之主认证中亮起了同阵营的标志,而那少女宁青宸不久后身上也亮起了正道阵营的标识。 三人对视一笑,气氛又融洽起来,比起之前更少了一层隔阂。 再怎么说,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宁青宸这时候才解释道:“先前此地动静有些惊人,许多同道都被惊动。其中不乏行迹鬼祟,心怀而恶意之辈,以及魔徒妖人,后来又有传言说此地的同道被那魔火和法相重伤。我担心有妖人会趁机发难,便来此处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只是先前看见你们疗伤时颇为戒备,不好直言!” 燕殊点头道:“燕某谢过道友援手!领了道友相助之心……” “这等宵小,来了正好祭剑!” “我来时并未隐匿行踪,想必已经震慑了他们。两位道友能力敌之前那个可怕的魔头,纵然受伤,也不是他们所能轻犯。那些人应该已经放弃了这般念头……”宁青宸道。 钱晨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宁道友还是小看了他们的狗胆,你孤身一人,还打消不了他们的贼心。” 他将耳道神描绘的几人画在符纸上,递给燕殊道:“我要镇压那邪物,难以分身,此事还需燕师兄你出手。待见到这几人,拔剑斩了便是……不要与他们多说。” 又对宁青宸点头道:“劳烦道友费心了!” 第九十二章重伤未愈,一成功力 “咳咳咳……”钱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冰魄寒光的寒气深入肺腑,让他脸上少有血色,或许是说话时动了气息,竟然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脸上甚至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 修道人百病不侵,显现这等病态,可见钱晨的状态着实不好。 他喘息了一会,对宁青宸道:“宁姑娘,你去房梁之上,将一面法镜拿下来!” 宁青宸脚尖一踮,轻巧的在旁边的廊柱上借了一下力,整个人犹如灵猫一般灵巧的窜到了房梁上,她小心摸索了一番,便携着灵光宝镜翻了下来。正要将宝镜递给钱晨,却被钱晨摆手拒绝绝:“我受了那魔头的暗算,只能借助寒气镇压身上的一件邪物,无法动用法力。我将祭炼此镜的法诀告诉你……你来操纵!” 宁青宸轻轻点头,依照钱晨的指点,粗略了祭炼了灵光镜。 运气少顷过后,她素手一翻,那灵光宝镜照出一团镜光,将这兰若古刹的内内外外纤毫毕现的映照出来,就连深入地下数丈的泥土,都在琉璃光之中分外透彻。镜光之中,兰若寺外数十个全身乌青,浑然不似生人的东西,正在围过来。 “这是行尸?” 看到那些鬼东西步履蹒跚,沉滞非常,双目中竟然有隐隐的绿芒显现,宁青宸微微皱眉道:“连一具铁尸也无,就指望这些污秽的东西来试探么?” 钱晨冷笑:“尸蛊不分家,这些尸体只是幌子,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杀手。” 说罢便让宁青宸将镜光集中在一具行尸之上,那灵光洞彻血肉,透过行尸僵化青黑的血肉,将它五脏六腑的照透显现出来,只见那行尸体的腹腔已经空了,哪里还有什么五脏六腑,只有一只浑身白毛,蜷缩成一团的狐尸藏在里面。 狐尸獠牙毕露,浑身坚硬如铁,白色的皮毛之下却是浑铁似的尸身,正是一具异种铁尸。 “这还差不多……”宁青宸眉头稍稍舒展,宝镜的灵光再次移回正在向这座兰若包围起来的尸群,她点头道:“尸中藏尸,突然发难之下,确实能给我们造成一点麻烦。我若是那些人,必然会在其中一具行尸之中,再藏一手。等到试探出我们的虚实,那杀手骤然发难,他们再趁机杀出……更添三分杀气。” “如今他们的手段已经被我们看穿,接下来是坐待他们入瓮,还是主动将这些行尸杀净,叫他们不敢再犯?”宁青宸却是在问钱晨两人。 这时候燕殊和钱晨的意见出奇的统一,燕殊冷笑道:“为何要放过他们?为何要被动等他们上门?先杀光这些行尸,然后再找上背后那些宵小,一剑杀之。” 钱晨点头道:“区区左道宵小,何必请他们入瓮。他们既然是试探,必有眼线手段,先寻得他们窥探我们的手段……斩除根本……咳咳咳……这些皮癣之患自然也就解决了!” 听闻两人这杀气极重的回答,宁青宸也微微扬眉,显然两人的行事作风还挺符合她的胃口。 “耳道神!”钱晨唤出脖子里藏着的那个小豆丁,指着灵光镜道:“利用你的灵觉,去找一找那行尸身上,还有什么古怪!” 耳道神迅速飞出,它其实并无实体,穿墙隐身还只是是等闲,最拿手的本事却是窥探气机虚实,一定范围内甚至能觉察祸福天机。灵光镜的镜光锁定了这个小东西,耳道神围绕着一只行尸转了三圈,突然钻入了它的耳朵眼里面。 那镜光也随之深入那行尸的颅脑,却见行尸浑浊的眼球后面,居然藏着一只细长的红虫。 “果然是利用蛊虫来窥探虚实。” 燕殊道:“破窍取蛊,我以气机牵引之法锁定此人,待会我神入定境,以剑丸飞出,只要他在方圆千里之内,必能斩其头而回。” 钱晨摇头道:“燕师兄,如今你是我们中保存最完好的战力。神入定境,肉身缺乏保护。知秋重伤未愈,而我能动用的法力,不足一成。如此这般太过冒险,若是来敌趁机发难,反而不好。” 钱晨思索片刻,才抬头道:“待我调息一会,以寒气暂时冰封肉身,以一成功力,神入定境,御剑去斩杀来敌。” 宁青宸微微皱眉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她站起身道:“钱道友只剩一成法力,还是先着紧自身伤势。而且杀尸取蛊,必然惊动来人。届时那人手段提前发动,又提高了警惕,反倒失去了料敌于先的优势。凤师?”她转头问向身边的那只大黄鸡,而灵鸡却在目光炯炯的盯着钱晨。 宁青宸没想到一向可靠稳重的‘凤师’,今日却频频闹出事故。 钱晨笑道:“若是这只鸡道友能除掉此人,我到也不吝啬灵丹。” 他话音刚落,那只大黄鸡就一溜黄光飞蹿,瞬息消失在了他们眼前,燕殊转头看向旁边的灵光镜,才看到那只大黄鸡拍打着,因为太过彪壮显得有些短小的翅膀,速度奇快无比,在灵光镜中都拉出一道模糊的虚影。 黄鸡快速无比的飞掠到兰若寺山门外,一只爪子直接踩在了那行尸的头上。 接着在行尸缓慢的动作和背后的操纵者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探头低首,那么迅速无比的一啄。 行尸的眼眶中就出现了拳头大的那么一个血洞。 黄鸡衔着一只红色尸虫,飞快无比的又蹿回了钱晨他们所在的大殿,途中就像吃蚯蚓一样,吞掉了那只尸虫。钱晨分明看出,那一爪一啄,具是凌厉无比的剑法。 站在行尸头上的那一抓,运劲手段精妙无比,以不超过一只鸡的力气,破坏了行尸全身的协调,一抓之下,无论是行尸还是行尸腹中的尸狐,具都肉身酸软,元气涣散,难以行动。然后那一啄更是干净利落,有直指性命的一股剑意在。 燕殊也有些膛目结舌……以剑意凌厉来说,他的剑法固然大气磅礴,但干净利落之处,居然还未必比得上这只大黄鸡。 “凤师?”钱晨暗自腹诽道:“这剑仙少女的剑法,不会是这只鸡教的吧?” 这时候,大黄鸡已经站在了大殿的檐角上,冲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引颈长鸣…… “哦哦喔!” 雄鸡一唱天下白…… 这一声鸡鸣,犹如穿透金石之音,有开山裂石之声,远远传扬来开。远处,正躲在一颗大榕树中作法,脖子上生着一颗大肉瘤,犹如有着两个头颅一般的灰扑扑的老头突然一声惨叫,脖子上的肉瘤骤然破裂,流出脓血来,血中还趴着些许米粒大小的小虫。 那黄鸡报晓之声如神剑铿锵,带着一股凛然的剑意。 宁青宸早已合身飞纵,扑出大殿,她剑光纵横之间,留下一道道划破长空的金色剑气,这些剑气却是剑光分化而来,却又并非如燕殊一般,分化的剑光也有实体,而是借大日之光显化,皆是虚影剑气,如同流星雨一样,满天盖地,向着那兰若寺外荒山野岭中冲去。 剑气俯冲,横贯树海之中,这天煞峰左近大片茫茫的森林,绵延好几百里,一人合抱的巨木比比皆是,剑气纵横间,斩落无数枝枝叶叶,随着宁青宸一声轻咤,连连灌入一株大榕树中。 无数剑气化作一道道恐怖的光芒连环斩出,榕树中的老头却已经消失了。 那连环剑气都只斩在了一颗一人高的肉瘤上,肉瘤受剑气攒刺,赫然爆裂,从中飞出无数脓血,落地便化为密密麻麻的蛊虫,朝着左右扑去,往往只是一落,便吸干了那处的生气。榕树干枯瘫倒,却从中飞出了更胜之前十倍的蛊虫。 这时候,无尽的大日之光化为片片剑羽洒落下来,每一缕阳光都化为剑气,无孔不入的将这片林海贯穿,疯狂繁衍的蛊虫面对着剑羽光海,只是顽强的挣扎了数息,便在剑气中泯灭。 只有用蛊的老者借肉瘤遁去,不知藏在何处。 宁青宸的身影也藏在那无尽日光所化的剑气之中…… 钱晨昂首看向她所在的那个方向,一时间有些大开眼界的样子,摇头感慨道:“剑气如羽毛膨胀,虚张声势。真正的杀手,却在一剑之间……犹如一啄。” “她的剑术,居然真的学自一只鸡!” 突然,那剑气光海之中,刺出一记迅猛无匹的剑光,这剑光一触即回,只是闪过。 没入榕树扎根的地面之下…… 深入地下百尺之处藏身的灰衣老人,只感觉一股凌厉的剑气贯穿了自己,眼前一黑,已经没了知觉,良久,他身体里的虫豸才缓缓爬出,吞噬着他的精血。在阴暗的地底,老者的尸身渐渐化为一滩脓水,融入了周围的土壤中。 早在宁青宸找到老者藏身之处的时候,群尸已然暴动,闯入兰若寺中。 燕殊挡在殿门口,剑丸化为灵光纵横,往往一剑,便能将行尸连同体内的妖狐一并斩杀,这时候,无数雷火突然从兰若寺大殿之外喷来,撞破门窗墙壁,向大殿中洒落。燕殊剑光一闪,无数剑影在雷火暴裂之前,便斩在阴雷之上。 那剑光自有玄妙,让雷光爆炸在之前,就无声无息的泯灭了。 而此时大殿之外的一只行尸突然裂开,一个童子般的侏儒面带戾气,就地一滚,遁法发动带起黄光便要闯进大殿,他手中掐诀,恶毒的魔法也将要发出。却是那行尸体内尸气,积尸成雷,一旦被引爆,便能化为毒雷,非但威力绝大,更能掩护其中的铁尸狐鬼…… 大殿中面色苍白、重伤未愈的钱晨突然自灵光镜上移开了目光。 这时候侏儒童子身下的金砂突然一卷,无数金光流转,粗砺的金砂瞬间磨灭了侏儒的护体法术,在他惊恐的惨叫声中,瞬息之间,骨肉成泥,再又成灰。 钱晨仿佛被牵动了体内的寒气,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幽幽叹息道:“我只剩一成功力,帮不上什么忙了!也就只能清理一下杂鱼,杀两个没有结丹的旁门了!” 第九十三章降魔七宝 “支线任务一,杀死对立阵营的轮回者一人,奖励一道德。” 钱晨眉头微皱,神色有些凝重,这时候宁青宸已经赶回了兰若寺大殿中,而燕殊也斩杀了失去控制的所有行尸,三人对视了一眼,宁青宸微微有些羞恼道:“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一人藏在行尸的身体里面……” 钱晨微微摇头道:“留下燕师兄,就是防备此事。宁道友斩杀那操蛊妖人归来,便已经是功成了!” “钱道友,你可听到了轮回之主的提示?” 宁青宸并未在此事上纠缠,而是直接问出了关键。 钱晨点点头:“提示我斩杀了敌对阵营轮回者……宁道友那边想必也是如此,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因为主线任务一的难度不小,想要获得血魔认可的难度甚至比获得正道剧情人物的难度更高,按理来说,仅仅过了一夜,以这些人的实力,不应该在我们之前就加入了血魔阵营!” 宁青宸一边拉住朝钱晨那里钻的大黄鸡,一边解释道:“剧情人物……你是说知秋道士他们,这称呼有点古怪……要说那些人完成了主线任务一,那倒也未必……” “我曾在天煞峰上见过一株扎根在黑山裂隙上的大柳树,其根部白骨累累,它的柳枝能如肢体一般摆动,十里之内都能捕杀人畜,我与凤师误闯入它的领地内,很是艰难才杀出了那树妖的埋伏。期间从树根处获得了一具同道的遗骨,从其遗书之上,才知道了当年七侠降魔的故事。” “在见到大柳树的时候,还曾获得轮回之主的提示……” “莫不又是血魔麾下的四大妖将之一?”钱晨听了一半,就露出了然的微笑。 宁青宸有些愕然:“两位道友也曾遇到过其他妖将?” 钱晨点头道:“我们这边是一只狼妖,郎大将……”他倒并未提起郎大将已经在他和妙空交手的时候,被他‘失手误杀’了。钱晨是个低调的人,郎大将尸体都被五毒三尸吸成灰了,这没有尸体为证,说起来就像自吹自擂,不符合他的作风? 宁青宸恍然道:“是了!之前那剑光魔火的声势……” 宁青宸继续道:“我遇见的那只树妖,便是另外一位大妖——柳大将。既然我们都遇到过血魔手下的妖魔大将,那其他与我们同一来历的……按照道友的说法,就是‘轮回者’。也有可能遇到其他妖魔大将。” “你是说,那两位轮回者便是遇到了一位‘通情达理’,并不那么疯狂的妖将,被其收入手下效力?这样一来,他们也算加入了血魔阵营。我们获得知秋的认可,便能加入正道阵营,那么他们也可以不获得血魔的认可,就加入血魔阵营。同样,他们也未必完成了主线任务一。” 钱晨喃喃自语道:“那若是如此,这两个轮回者来袭击我等,便未必是因为得知我们受伤才想来捡便宜的野狗……他们刚刚加入血魔阵营,哪有那么多的自由。这背后定然有妖魔授意……狼妖才死,妖魔就敢挑衅我等?” “是了!那群行尸是轮回者的试探,而这两个轮回者,也是那妖魔的试探!” 燕殊哈哈笑道:“那想必它也试探出几分东西,如今摸清了虚实,离动手也不远了。某家只在这里等着它!” 明明强敌环伺,宁青宸却并未听出他有半点胆怯,甚至连退缩之意也无,只有不将妖魔斩于剑侠,誓不罢休的豪迈。 钱晨虽然面色不好,但也只是因为寒气透体而有些苍白,尽管只剩下一成功力,但听闻有可能比凝练妖丹的郎大将更狡诈狠毒的妖魔暗中窥伺,钱晨依旧谈笑自若,根本看不出什么紧张来。一时间倒是叫宁青宸对两人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 嘴硬不嘴硬还不知道……但胆子是真的大。 虽然如此,宁青宸还是劝说道:“钱道友和知秋道友如今重伤未愈,燕道友也有些气息不顺,如何能对付那妖魔?不若我们暂且退却,待到伤势稍好,再来对付此妖?“ 钱晨笑道:“宁道友,你信不信我们稍露出退却之意,那妖魔就顷刻袭来,连剩下这点准备的时间也没有了?若是我们准备万全,倒是可以借此逼它来战。” 宁青宸秀眉微微蹙,觉得也是,如今妖魔还未袭来,只是因为钱晨刚刚动手杀人,让大妖还有三分虚实没有摸清楚。若是他们稍稍露怯,只怕反而让妖魔看破他们如今的虚弱。 “而且,那妖魔来的也有些蹊跷。”钱晨目光洞彻虚空…… “这兰若寺庙,只怕有些古怪啊! 宁青宸有些不解:“这天煞峰下就这里有一座这么大的寺庙,当然会有些古怪。我见到那柳树妖时,它扎根于一处深入天煞峰的魔穴之上,其下不知有多少尸骨,显然也藏有线索。” 知秋也点头赞同:“我追踪狼妖到的此地,显然离狼妖老巢不远。若是那狼妖是血魔麾下什么四将之一,它将老巢设在这里,想必也在看守着什么。” “而且这里几天前还是一处废墟……”知秋低声道。 钱晨看他们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总不好说,这兰若寺是我修缮好的,原来这里就是一片废墟吧!但他仔细想一想,更发觉有些古怪……那兰若寺废墟显然早于附近那处遭遇狼妖袭击的村落废弃,所以钱晨一开始才没有怀疑什么。 但是换个角度想,以佛门的建筑造诣,就算废弃数百年,这兰若寺也不应该荒废到如此程度。 钱晨来的时候,哪还有一处完整的房屋,就连后院的塔林都被铲平了。 这样一看,反倒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而且狼妖袭击来的太快,郎大将动手之时不惜牺牲许多子孙,更是直接动用了血河大法,狼性狡诈,遇到暂时难以应对的强敌,常常会暂时退却,郎大将为何不等待其他三位妖魔大将的支援?除非他们触动了那妖魔的什么忌讳。 钱晨抬起头,与知秋异口同声道:“降魔剑匣!” 知秋激动道:“一定是降魔剑匣……当年七侠镇压血魔后,碧灵真人与大方散人受伤太重,此战之后就坐化尸解了!他们的随身炼魔至宝束魔银环和化魔玉瓶,定然也不会远遁,应该就藏在天煞峰左近。” “而布袋和尚的破魔金针;本门赤龙真人的降魔剑匣;青石公的定魔宝镜;红发老人的炼魔真火;以及七侠之首吟风真人的玄天斩魔剑,也都因为几位剑侠异人除魔之后,纷纷尸解飞升而不知所踪。若是七侠前辈算到会有血魔脱困的一日,那么他们也必会留下除魔之法。” 宁青宸左右打量着这座钱晨新修起来的大殿,想要找出可能存在的线索。 可这大殿完全是钱晨新修起来的,藏的东西倒是不少,可都是钱晨亲手塞进去的。 所以当宁青宸惊喜的从佛像背后的藏经砖里摸出一张灵符的时候,钱晨只好解释道:“这是在下为了以防万一,藏在其中的。”宁青宸突然想起钱晨让他上房梁摸的那面灵光宝镜,顿时有些气妥。 “难道那几位前辈尸解飞升的时候,就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吗?”宁青宸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知秋摇头道:“血魔之灾已经过去了两千年,如今往事成了传说,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就算前辈有什么交代,也应该只有掌门师尊知道。” “还有血魔自己肯定也很清楚……”燕殊道:“所以那降魔七宝在哪里藏着,多半还是血魔最清楚……这样一来,它派遣手下妖魔看守这几件克制它的法宝,就更加有可能了。我们之所以惹来妖狼袭击,就是应为靠近了血魔让它们看守的降魔法宝!” 燕殊想起与妙空死斗之时,钱晨那成出不穷的埋伏,大笑着对钱晨一指道:“要说这里哪里适合藏东西,应该是钱师弟最为清楚了!” 钱晨微微颔首,思索了一会,发现这里能藏东西的地方,自己还真的基本都考虑过,无论是大殿,周围的僧舍,还是其他什么边边角角,哪怕是功德池中的一塘莲花,乃至天上的一轮明月,不也都被他藏过飞剑元丹吗? “若是说这里还有什么适合藏法器的地方,那就剩下后院的珈蓝塔林了!”钱晨低声道:“其他地方基本是我修缮起来的,唯有后院塔林,因为担心冒犯了前人的舍利遗骨,所以我并未打扰。” “佛塔常有地宫……”知秋提议道:“如今为了除魔大计,打扰一二,也不算冒昧。“ 几人不在多话,遂起身前往后院的塔林,这里残破神像石碑散落荒草堆中,佛塔早已经倒塌,残砖片瓦散落在地上,浅浅的掩埋住了地基。看得出来这座兰若还完好的时候,塔林约有八座佛塔,高高低低占据了偌大的一处院落。 第九十四章听没听过‘失空斩\’ 一路上那只大黄鸡都有意无意,在钱晨身前度步,到了塔林之前终于忍不住蹿到钱晨身前,用嫩黄的喙啄了啄钱晨腰间的红皮葫芦,敲出哒哒的响声来提醒他,葫芦上系着的金银扣子也终于忍不住了,变化为金银童子,愤怒的拦住它。 金银童子护住葫芦,发出呀呀的怒吼。 钱晨只好上去调解,如约取下葫芦倒出两粒灵丹,那只大黄鸡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豆大的小眼睛生动的演绎了眼睛一亮的效果。 金银童子两只又是委屈,又是不忿的站在葫芦上看着。 倒是宁青宸看清了那灵丹的成色,有些为难,违心的推拒道:“钱道友,凤师它只是顽皮,这灵丹如此珍贵……” 大黄鸡回头看向少女,眼中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大有——‘这人是谁?我认识吗?为何如此胡说?’的意味。 剑仙少女只好将它抱起来,搂在怀里,小心的为它梳理羽毛。 同时手里的灵谷丸子隐蔽的塞了过去,大黄鸡委屈的象征性的叼了一下那灵谷丸子,然后抱在少女怀里的双爪刨了刨,一脸嫌弃。 钱晨看了也觉得有趣,笑道:“我乃太上道门下,灵丹于我而言,却不算什么稀奇。” “而且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这位凤道友,也不应食言才是。” 那大黄鸡听了眼睛再一亮,伸长脖子等待,同时小脑袋频频点头……金银童子和耳道神小人扒着钱晨的道袍,疯狂的摇头。 钱晨说罢,便直接伸手将灵丹摊手放在了那大黄鸡一伸脖子便能够到的地方,果然,大黄鸡迅速探头,以宁青宸完全来不及阻止的速度,将两颗灵丹叼走,一伸脖子,就咽进了嗉囊里。 这一下两只金银童子气妥了,瘫坐在葫芦上一脸沮丧,耳道神开始拉着钱晨的衣领,咿咿呀呀的讨要灵丹……钱晨随手用指尖占了一点灵丹玉屑,送给那几个小东西。金银童子接过玉屑就小口啃食起来,怨气也渐渐平息,唯有耳道神还不满意,指着大黄鸡鼓囊囊的嗉囊哇哇大叫。 示意自己也要一颗完整的灵丹。 钱晨伸手弹了它一下,道:“你也就吃饭最能,找一只尸虫算什么。你若也能和凤道友一样,练就一身好本领,再勤快一些,不要我每次催你才起来干活……一丁点的小豆丁,哪来的那么大胃口。” 虽然嘴上如此说的,但念在耳道神这次出门打探消息有功的份上,钱晨还是塞给它一颗完整的玉食丹。 耳道神举着一颗比它身子还大的灵丹,一脸纠结,不知放在哪里。 想来想去,它还是将灵丹交还给了钱晨,让他代为保管,自己继续捧着玉屑吃了起来。耳道神飞到塔林旁边的荒草上,就着上面的晨露吃饭。 那边宁青宸屡次踟躇,看到木已成舟,丹已进了鸡嘴里面,知道自己抠不出来,才期期艾艾的向钱晨道了声谢。 钱晨倒是干脆多了,呵呵笑道:“既然是我先前答应下来的,那便是我自家的主意,宁师妹道哪门子的谢啊?”这货顺杆爬,当即就叫起师妹来了。 宁青宸叹息道:“钱师兄既然有灵丹,也应当用在自己的伤势之上才是,凤师馋嘴顽皮……也是缠得道友没办法。” “哎呀!”钱晨伸出手指揉揉耳道神的脑袋笑道:“谁家没有一个缠人精呢?” 说起自己的伤势来,钱晨突然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道:“劳烦师妹关心,但我这伤势纯是因为中了先前那个魔头临走前的暗算,不得不以寒气镇压魔念,同时法力也要禁劾那法相,免得被他隔空收走。这才只剩一成功力……” “如此这般,丹药无用。而且我灵丹备有许多,也不禁同道来索取。师妹若有所需,跟我说一声便可!” 听完这话,剑仙少女倒是没什么表示,她怀里那只鸡,倒是一副马上要投怀送抱的样子。 知秋满脸土灰的从地下遁出来,手上捏着几颗暗淡无光的舍利子道:“我去查看过地下了,确实有几尊塔下挖了地宫。但里面都是一些佛门经卷和高僧舍利……并没有降魔七宝的线索。” 燕殊接过舍利,看了几眼道:“这舍利的念力佛光被污秽的很严重,看来那些妖魔也来这里搜过!” “会不会已经被那妖魔收走了?”知秋神色一动道。 燕殊眼睛一亮:“那可好,我们杀入魔窟之中,将那一窟妖魔上上下下血洗干净,然后在慢慢翻寻。” 钱晨摇头否决道:“若是妖魔早就得到了兰若寺中可能藏着的降魔七宝,又何必因为我们在兰若寺驻足而大动干戈?而且那狼妖攻寺的时候,显然有所顾忌。其中也必有原因……” 燕殊闻言叹息道:“狼妖在这里找了数十年,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要是留一个活口就好了!” 钱晨微微一笑:“未必没有活口,燕师兄你忘了?昨夜狼妖来袭的时候,还有一只狈妖施过法术……后来却未曾见过此妖,应该是逃了!” 燕殊脸上浮现异色,看着钱晨有些怀疑道:“师弟不会又有布置吧?” “我先前将法器金沙洒在庭院中,那狼妖来袭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沾了一粒在那隐藏的狈妖身上。”钱晨掏出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庚金神沙砂母道:“此物能感应神沙,循着感应而去,应该就能找到那狼妖的老巢了!” 距离兰若寺不远的一座荒山悬崖之下,钱晨一行人来到了一处隐秘的石窟面前,闻着洞口若有若无的腥臊味,宁青宸有着微微皱眉,这石窟内力九曲蜿蜒,不知有多大,她以灵光镜搜索的时候,被洞内的禁制所阻止,但依那禁制笼罩的范围来看,这石窟的范围波及附近几座山头,极为深邃。 想来也是,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如何能容纳那数百只狼妖群集? 燕殊见宁青宸毕竟是一个姑娘,好心道:“钱师弟伤势未愈,就不要轻涉魔窟,免得中了埋伏。宁师妹,麻烦你在这里照应一下我这位师弟。” 知秋笑呵呵道:“钱师兄的灵丹神妙,我调息了一日,已经大好。经过昨夜一场厮杀,祖师符法更加精进,正要用那些妖魔的头颅印证一番。” 宁青宸正要答应,钱晨却突然道:“我尚有一成功力在身,等闲妖魔不惧。而且此时分兵不得,那收服轮回者的妖魔还未显露行迹,一旦分兵,只怕会被此妖突袭,届时我们兵分两路却难以呼应,反而会麻烦。” “那师弟你跟我们下去?”燕殊迟疑道,他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大妙……然后那妖魔在妖窟洞口一堵,我们立刻就成了瓮中之鳖,若是里面剩余的狼妖在里面发作起来,或者那妖魔派遣手下从其他妖窟洞口进去,我们还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燕殊没好气道:“师弟你口里就没个好词吗?又是鳖又是老鼠的。” “那你说怎么办!” “留我一人在洞口接应,那妖魔更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不敢轻易动手……” 燕殊闻言瞪着一双环眼,看了钱晨半响,若不是他知道这位师弟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一定比他多,此时说不定还有什么算计,早就一巴掌打晕带走了。他低声问道:“你真的只剩下一成功力?” 钱晨连忙咳嗽几声,微微喘息,气息艰难道:“当然,我骗师兄干什么?” “那可要我们留下什么法器,助你防身?” 钱晨摆手道:“不用了,若是硬要留下什么,师兄手中可有琴?” “我是一个粗人,不耐操弄那些玩意儿。”燕殊疑惑道:“你要琴干什么?” “唱空城计,不学学诸葛琴魔,总觉得缺了些什么。”钱晨叹息道:“给具二胡也好啊!” “诸葛琴魔是哪位老魔?”燕殊嘟囔道,摇摇头,呼唤宁青宸和知秋下魔窟去了。 宁青宸进去之前,瞪着好看的眼睛看了钱晨半响,看得他心里毛毛的,才抱着黄鸡转身进入洞窟中。 他们离开后…… 钱晨在狼妖魔窟的洞口盘膝坐下,面对着险峻嶙峋的荒山野岭,背着天罗伞,手指不自觉的抽动起来,总感觉自己的膝头好像放着一具二胡的样子。金银两个小妖怪从葫芦上跳下来,在旁边打打闹闹,钱晨背对着洞窟,面露微笑,一副十分放松的样子。 若不是时不时还一阵咳嗽,简直像是出来郊游的。 第九十五章来,我唱给你听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这天煞峰左近的荒山野岭之中,过了日头最盛的时刻,天色就古怪的昏暗了下去。此处真的没个好山水,都是嶙峋怪石,没有山清水秀不说,明明是盛夏里,草木却都枯黄了。 靠近悬崖的柏树虬结扭曲,树干上满是疤瘤,曲折如蛇。 矮小的树冠裸露着光秃秃的树桠。 许是因为妖狼常常于此地出没,周围什么动物也没有,只有远处传来老鸹带着一丝凄凉的叫声…… 钱晨盘腿坐在洞口外的一尊巨石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虽然阳光直射在他的身上,但却带不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不消多久,青石便染上了一层薄霜。 这时候,身后悬崖上的柏树开始舒展枝桠,那漆黑曲折的树枝,像蛇一样缓缓的扭动着。向着崖下的钱晨探来。高达数十丈的悬崖上,爬满的枯藤崖柏都缓缓沿着崖缝朝他攀爬过来…… “沙沙沙……” 粗糙的崖壁和木质发出的摩擦声,非常轻微,但在如此安静的地方,绝对逃不过修士的耳朵,钱晨却依旧一副恍然未觉的样子。 “咯吱吱……” 已经爬到了钱晨头顶不远的崖柏身上传来木质扭动的声音,两只乌鸦落在上面,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钱晨的背影。它们张开嘴嚎叫了两声,却露出一口狰狞的獠牙……枯藤如同蛇群一样蠕动着,缠绕成球,数千条黑黄的蔓藤,朝着钱晨漫过去。 这时候钱晨突然‘呀’的一声开嗓,他拉长声调,突然以戏腔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 那无数蔓藤触手仿佛被吓到了一样,都齐齐抽动了一下,往后收回了一段距离。 钱晨唱了两句,忍不住了连连咳嗽,他用袖袍掩住了嘴,等到咳完了,放下白色的袖子上面清晰的绽开了一朵梅花,却是血痕累累。钱晨继续以微喘的气息唱道:“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一来是马谡无能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才失街亭……” 唱时,钱晨甚至抖落双袖,摆了两个京剧的架子。 “咳咳咳……”钱晨咳血不止,在袖子上染出一朵又一朵的梅花。 那些蔓藤枯枝,犹疑不定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才有缓缓摸了上去。 一只乌鸦落在钱晨的身边,银童子仿佛锈掉了一样,它抬起小脸,脸上都是黑色的银锈斑斑,它一步一步,像是生锈没有上油的机械人一样,缓缓来到乌鸦的身边。 乌鸦瞪着血红的双目和银童子对视了一眼。 那银锈已经模糊了银童子的五官,这个无脸的小银人歪着脑袋,和乌鸦对视在了一起。 荒芜空旷的山野上,咿咿呀呀的戏腔还在唱着:“……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的西城……咳咳咳……我诸葛……咳咳……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司马……到此谈、谈谈心……” 这时候那枯藤崖柏终于摸到了钱晨的身边,它们像蛇一样轻轻绕着,攀到了钱晨的肩膀上,钱晨依旧没有回头,咿咿呀呀的在那唱着,当那枯藤犹如有人伸出了修长的五指一样,往钱晨脖子上伸去的时候,钱晨口中的戏腔突然顿了顿…… 随后又恍若无事的唱了起来。 钱晨脑后黑色的青丝随风飘荡,突然落在了那些柏枝枯藤上,黑色的发丝突然也扭动了起来,它们缓缓蔓延,与枯藤缠绕在了一起……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钱晨的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多,爬满了身上的枯藤犹然不足,顺着蔓藤向身后悬崖上的枯藤树枝爬去。 一簇簇头发已经爬到了悬崖上,在悬缝间蔓延着,一点点在缠绕在那些蠕动的柏树和枯藤之上,越来越多…… 随着发丝的收紧,那崖上的蔓藤也挣扎了起来,牵动了钱晨脖子上的枯藤,这时候,钱晨的脑袋突然整个掉了下来,向后滚了滚,面目朝着地面,就栽倒在了石头后面的土里。 但那唱腔依旧从空荡荡的脖子上传出来,甚至因为少了什么阻碍,胸腔的共鸣更大了。 带着空荡荡的回音…… 乌鸦拍了拍翅膀,摇晃了两下就想要飞走,这时候银童子突然露出一口獠牙,瞬间扑了上去,碎羽和血肉登时飞散开来。一只狰狞古怪的银制小人趴在了乌鸦的尸体上撕咬着,耳道神则面无表情的从钱晨身上走了下来。 豆丁大的小人,就像一颗枯萎的黄豆,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沙沙沙…… 一种透着诡异阴森感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崖壁上已经铺满了一层头发。它们蠕动着,像一层地毯一样,将地上的颗头颅抬了起来。这时候悬崖上传来一身惨叫,一个惨白扭曲犹如无数的肢体拼凑——躯体成为树干,手臂化为枝桠,手指充当树叶,犹如无数人扭在一起生长成大树一样的妖魔,惊恐万分的发出一声惨叫…… 它身上的那些肢体,从手臂的毛孔里,从手指的指甲缝里,长出了和钱晨头发一模一样的毛发…… 渐渐地,有头颅顺着毛发的牵引,从树身上钻了出来。 树妖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吼,仿佛无数人在面临绝望时的惨叫,它身上的头颅也都惨叫起来,那些各色的头颅眼睛的瞳孔已经缩成了针尖大小,树妖惊恐的发现,它身上的这些头颅……都是来自于自己躯体上那些身躯的主人。 远在数百里外的妖魔巢穴中,大槐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只只妖魔惊讶的看着它,却见那枝叶之中突然长出了茂密的头发,缠绕着树妖身上到处都是,它的根须末端,它的树身之上,都像榕树生出气根一样长出了毛发。 一只乌鸦妖魔在它们中间突然爆炸成一滩血肉飞溅…… 引得那些气根似的头发向血肉处蠕动。 周围的妖魔皆惊恐避开! “啊啊啊啊啊……” 悬崖上那诡异的树人突然裂开了!那些头颅驾驱着那些扭曲的身躯,肢体,撕裂了树人,就像数十个扭在一起,成为麻花一样的人体,突然又分开了一样。将树人整整齐齐的分为数十份……这时候,妖魔洞窟之中,槐树妖也分裂成了数十份。每一份都披散着头发,像人一样行走着。 整个魔窟之中,没有半点声音,这些妖魔都失声了。 一群妖魔鬼怪之中,一只更加妖魔鬼怪的东西在散步……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此时妖魔中间长着老虎头颅的大妖终于出手了,剧烈的煞气掀起黑风瞬间将树妖分裂的肢体吹成木屑,纷纷扬扬的散去,妖魔们如躲着瘟疫一般的躲避着木屑,发丝,有的身上落了头发的小妖,惊恐万分的喊了起来,然后被不耐烦的虎妖一爪抓死,死掉的妖魔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变,但那虎妖却依旧表情凝重,它缓缓开口道:“速去回报将军……” 小妖们登时行动起来,但眼底的惊恐和战栗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钱晨坐在石头上的躯体,将地上头颅缓缓捡了起来,放回了脖子上,那头颅扭了一圈,仿佛在确认是否接的结实了。 最后才露出钱晨面孔,脸色带着诡异的笑意道:“跟我玩诡异……你这创意不行啊!” 说罢头颅又突然掉了下去,一个新的头颅长了出来,却是另一个嬉皮笑脸的钱晨。 他将地上自己的头捡起来,拢在袖子里面,化为一颗白骨舍利……这段时间钱晨也不是在白费苦工,起码他已经压制住了九子天鬼,将恶鬼初步炼化到白骨舍利中,能够略微驱使一下这件邪物了。 “说好一成功力,就是一成功力……连我一成功力都挡不住,我若使出三成功力,岂不是要天下无敌了?” “你到此就该把城进,为什么犹疑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左右琴童人两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 “来,来,来。” “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钱晨嘴里哼着《空城计》,微微伸了一个拦腰,把屁股下的蒲团垫了垫,靠在石头上,半躺着换了一个姿势。 他身旁的金银童子老老实实打着扇子,捧着葫芦,耳道神吐着舌头,将钱晨的头发披在脸上装鬼吓它们,却被金银童子联手打了回去。三个小人挥舞着王八拳撕打在一起,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身旁的死乌鸦身体完好无缺,就像睡着了一样,之前发生的一切仿若幻术。钱晨随脚把它踢下去,嘟囔了两声,靠在背后的垫子上假寐起来。 这还只是第一次试探,他倒要看看背后那妖魔究竟多有耐心,能试探得了几次! “老老实实杀上来,然后白给不就得了吗?” “玩什么谨慎流……这是你能玩的吗?” 钱晨无奈叹息一声,一成功力的我,好想浪啊! 第九十六章血河红锈,不应有恨 钱晨靠在那块巨石上,依旧在洞口等待,此时日头渐渐已经落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一席白色的道袍上,金辉点点,周围峰峦起伏如龙,山风凄寒,穿过峡谷发出怪异的呼啸声。周围耸立的山峦影子倒映在峡谷中,犹如刀枪剑戟,武库兵器。 不知道妖魔洞窟之中发生了什么事,燕殊几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当然若是看形势,反而是钱晨这边更加的凶险,还轮不着钱晨为他们担心。 钱晨注视着远方耸立的黑山,周围的气息渐渐凝滞下来,隐隐有一股即将迸发的潜流在涌动,仿佛之前的平静,都在为这一刻准备。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钱晨在身前左右也闻到了一股腥臭扑鼻的味道。 “约有三四十只妖魔吧!”钱晨缓缓将浑身法力收回泥丸气海,他说自己只有一成功力,并不是玩笑。之前对敌妙空之时,钱晨耗尽真气,只能借助外丹对敌。 却在最后一击贼去楼空,被外丹冰封,体内空空荡荡之际,骤然察觉到体内被贼偷不走的财富,那一丝最微薄,却最接近本质的法力。 天地乃是一大盗,盗取生灵的生机元气灵情神魂性灵种种…… 也就是元气自然而然散发的过程,亦是天地‘动’之机。 但动机尽去,大盗偷走一切,贼去镂空之时……才能察觉微弱的‘静’之机,也就是人最根本的先天元气。 这一缕法力性质之奇妙,超乎了钱晨的想象,仿佛永远不会枯竭退转,乃是万物祖气之根。 那时候钱晨才突然领悟到先天一气太清神符的玄妙——钱晨思来想去,也感觉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钱晨为了防止十二枚白骨舍利和其上纠缠的九之天鬼干扰,更要借此空空荡荡,体内无依无存的状态,将那一丝玄牝之气凝聚为太清先天一气神符,化为根本法力,修成真力最为上品,永不退转的法力真符,便以冰魄寒光封住了丹田气脉。 那广寒冰魄元丹也被送入了袖里乾坤之中镇压那股魔念。 钱晨虽然守弱到了极致,只为了挽留那一丝绵绵不绝,若续若存的气机,但也依着“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的道理,自身柔弱到了极致,却也强大到了极致。 法力真气空空荡荡之际,神魂却和道尘珠的联系清晰到了微毫。 钱晨依道家守弱胜强,以柔克刚之法,使得自身处于‘无’,而反克身外之‘有’。 让十二元辰白骨舍利和九子天鬼的种种魔念侵扰自己,神魂却渐渐放空,最后达到外魔丛生,自己却一念不起的境界,完成了制魔的我第一步,区分内外,外魔无法勾动内魔,钱晨便可以以魔道最上乘的制魔法门,将其驯化制服。 这时候他即是最弱的时候,因为自身的法力真元已经削弱到了极致,但也是最强的时候,因为神魂若有若无,处于有无之间,驱使十二元辰白骨舍利时,为‘有’,而外魔反噬的时候,却又空无一物。 原本这等状态是最容易翻车的,但奈何钱晨有道尘珠守护神魂,那些外魔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有的凶性威力都成了为钱晨所用的力量。 这便是魔道极高明的制魔之法,也是道门无为之法。 演绎道魔合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道理。 这也是钱晨为何说他三成功力,天下无敌。十成功力,反而寸步难行。若是他强大起来,那么他修成的道门法力,必然会与袖中的魔道邪物相争,两番牵扯之下,钱晨能保留三分战力,都要亏得道尘珠为他镇压住了心神。 但钱晨自身修为处于守弱的状态下,那么侵犯感染不得他心神的天鬼之力,就皆能为他所用。 妖气如潮涌动,几乎充斥整个峡谷,钱晨因为体内一丝真气都没有,灵觉反而愈加敏锐起来,他以体内之‘无’借‘动’之机,盗取了袖中的‘有’,登时一颗白骨舍利之上滚滚的血色法力如同血河一般,涛涛涌向钱晨本身这个空荡荡的气机。 “怎么感觉这道尘珠用在道门正经的修炼中没什么用,但是若是转修魔道,便是无上至宝呢?”钱晨感觉到妙空都无从下手,只能小心制衡使用的白骨舍利,凶恶,在他手中就像乖巧的布娃娃一样。 什么怨毒,什么忿怒,什么憎恨,对他被道尘珠守护的心神来说都如微风拂面。 那滚滚血色真气,气机又对他体内的‘无’来说——毫无影响。 突然感觉到自己在道门修行之上虽然有些资质,但若比起他在魔道之上的天赋来,简直就是渣渣……钱晨面对那滚滚妖气之潮,渐渐包围过来,想要将他逼入背后的魔窟之中的一众妖魔,心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还饶有兴趣的想到:“若是入魔,这九幽之中,说不得真有我一个魔祖之位呢!” 此时,钱晨背后的妖魔抬起半边身子,上半身是一名红发妖邪的女人,张开嘴露出口中四枚外翻的獠牙,肌肤呈紫红色,满是奇异纹路,而下半身则是一只卡车大小的蜘蛛,长着八只尖端锋锐如同利刃的蛛足的妖魔,突然四条腿一弹,朝着钱晨扑了过来。 钱晨正色道:“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他想说这这句话很久了!那蜘蛛美人吐露长舌道:“好啊!妾身愿与先生共参极乐呢!”她发出一串魅惑的娇笑,手下却丝毫没有停顿,一根长足直刺钱晨的胸口。 钱晨伸手一翻,以掌为刀扯出一道匹练似的血色刀气,他不暇思索,刀气横斩—— 血河红锈,不应有恨! 这便是九幽血海,最为精深的一门魔道真传——天魔化血神刀! 刀光起时,犹如血河横空,其上血色真气宛如刀上的红锈,也是敌人的血锈,死在此刀之下,纵然是仙神佛魔,都不应该有恨意……因为他们必然心服口服! 那位被炼制成白骨舍利的魔道太上长老之孙,若是见到钱晨扯出的刀光,他就应该明白,修成这一道刀法,生死之争时,死的应该妙空,同样他那个老怪物一般的老魔爷爷,也应该恐惧的是自己的孙子魔性大发,把自己了祭刀。 而自己这般退缩畏惧,完全违背了刀意中的魔性。 首当其冲的蜘蛛妖肝胆俱裂,飞快后退,腹部喷出一口粘稠出的蛛丝,口中还道:“郎君既然愿修燕好,为何转眼辣手无情?”她展露修为,赫然也是接近结丹的异种妖魔,实力非同小可。 钱晨冷冷道:“你应该说:卿防物议,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 “不说,就没那味了!” 蜘蛛精看着钱晨一脸索然无味,心中委屈实难说清——这是什么古怪癖好? 钱晨知道这些她不懂角色扮演的妙处……所以刀光之下,毫不留情。 这时候冲到钱晨身边,那些奇形怪状的妖魔首当其冲,瞬息间被这道血光抽去浑身精血,斩杀魔魂妖魄,坚韧的妖躯同时被刀气撕裂,宛若五马分尸,死得惨不忍睹。 血光一闪而逝,钱晨挥刀过后,手已经收拢回袖子里了。 蜘蛛精退得极快,它来时脚上缠着一缕蛛丝,退时借着蛛丝的牵扯,只是瞬息就回到了数十丈的高崖上,此时一张妖艳的脸却失魂落魄的呆呆看着钱晨。 带头正面突袭钱晨的虎妖,看到靠近的那几只小妖瞬息之间,就被那邪意至极的刀光斩却,心中又惊恐又愤怒,朝着蜘蛛精大吼道:“媚娘……你是被这小子调戏两句就失了魂了吗?” 话音刚落…… 那蜘蛛精之上就传来了‘嗤嗤’的风声,原来血自一线喷出来的时候,真的会发出风声,那无穷血光自从眉心将蜘蛛精分开的一线从冲出,带走了蜘蛛精全部的妖气,血气,修为,化为一泓妖异的血流…… 这血流化为长刀,回到了钱晨的掌中。 随着右掌刀光再一转,钱晨转身朝身前再劈一刀——“我让你再多跑一辈子,看看能不能逃出我这一刀!” 那无数妖魔感觉身体内有一股热流蠢蠢欲动,压抑不住,即刻便有全身鲜血带着妖魂法力化为刀气破体而出,没入钱晨手掌合并,扯出来的一道刀光之中,无数血影让这道刀光渐渐凝为实体,有化为法器的势头。 钱晨暗自估算,想要将这道刀气化为真正天魔化血神刀,这般的妖魔,估计给屠杀个十万左右……这个数字一浮现出来,钱晨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些可不是寻常妖魔,各个都是接近半化形,等若狼妖中的护卫狼的妖魔精锐。 一只就足够通法修士斩妖除魔了! 十万……估计把这一界的妖怪杀完了都不够! “这是什么邪门的法宝!”钱晨不禁吐槽。 看到那一刀之下,虎妖带来的精锐妖魔顷刻间便被钱晨使出的邪异手段斩杀干净,让它麻木之际,心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到底是我是妖魔,还是他是妖魔?” 来不及多想,虎妖架起黑风就往身后逃去,它神魂的最后视线,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钱晨收起刀光,心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钱晨拢在袖子里的左手又探了出来,对着逃走的它轻轻一弹。 一道无声无色的雷光自它身体内爆发,瞬间将钢筋铁骨的虎妖炸成一团血雾。 这一刻它终于知道了答案——“果然,他才是妖魔……” 半坐巨石上,至始至终未曾起身的钱晨收回手指,淡淡道:“无音神雷就应该我这样用……之前用的都是什么玩意啊?” 第九十七章剑发琴音,琴起雷声 钱晨小心翼翼的自蜘蛛精的丝囊之内,抽出粗细合适,如同寒冰的蛛丝,那冰白的蛛丝刚抽出来,就被钱晨以广寒冰魄元丹的寒气洗练,凝固成带着丝丝寒意的冰弦。 自从弹指无音神雷击杀那虎妖之后,钱晨恍然觉得这门神通比天魔化血神刀更合自己的胃口。 天魔化血神刀在他手中虽然杀伐凌厉之处,无不如意,更只是第一次运使,就悟出了那九幽魔门太上长老孙子一生也未能参悟魔刀真意。有道尘珠护身,又不惧魔刀神意侵染入魔……但越是如此,钱晨越觉得古怪。 他怎么和魔道的法门那么相合? 相合到他以魔制魔之时,居然有一种自己无情无欲,回到了作为道尘珠灵识之时那种接近太上忘情的状态,在那种状态下,他杀伐之凌厉,有一种驾驱魔刀和妙空再以本命元神对敌,随时可以一刀斩杀阴神的感觉。 “太上道尘珠真的是道祖真传道统的传承灵宝吗?” “怎么感觉这东西落在魔门手中才是大杀四方,无往不利的东西?” 钱晨非但没有得意,反而暗自警惕起来:“我可不能把路走窄了!在道门我是楼观道祖师,是道门可以和太上平起平坐,谁来了都要给三分面子的小祖师。但到了魔道我就只是一个道门叛徒,虽然依仗道尘珠能混出一些明堂出来,但魔道只能龟缩在九幽苟延残喘,而道门的关系却遍布四海八荒,诸天万界。” “哪一方更加逍遥自在,前途广大自不用多说。” “而且……”钱晨回忆起那些被炼制成白骨舍利的魔道修士的记忆,面露一丝厌恶:“魔道是真的不合我的三观……钩心斗角,相互残杀,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哪有正道大家和和睦睦,逍遥自在,朋友知交满天下舒服?” 既然决定在正道混了,那么一出手拉出一溜血河刀光出来,动辄魔刀斩杀,夺取敌人一身精血……这像话吗? 反倒是无音神雷,即适合偷袭暗算,无声无息,威力又绝大。 更不含丝毫魔气浊恶,任由哪里的正道高人看见了,也只会赞一声手段玄妙,神通广大。这等不带丝毫旁门左道的气息,将偷袭搞的那么光明正大,振振有词的神通,除了佛门那群表面上慈悲为怀,肚子路都是坏水的神尼神僧,一般正道高人还真玩不出来。 这实在是……太合钱晨的胃口了! 就喜欢这种坏的光明正大,正义言辞的手段…… 钱晨决定等练就了太清一气神符的法力,自己也要炼这么一手无音神雷,无形无色,却又无坚不摧。他已经从白骨那里获得了一部分练就此神通的法门,剩下不全之处,凭着道尘珠也能慢慢参悟补全。 唯一的不满意之处,就是发出无音神雷只是需要挥手打出,或是如钱晨那般弹指打出,这种和其他神雷别无二致的发雷方式,实在逼格太低了,与钱晨心目中想要营造的白衣飘飘,仙风道骨,气质出众,一出手却又石破天惊,轻描淡写之中覆灭万敌的逼格实在不能相衬。 钱晨在两界铜牌之中寻摸,这些得自上个任务世界魔门的灵材,对于如今的钱晨来说,已经起不了什么大用了,但好在种类齐全。钱晨挑挑拣拣,寻着了一方赤火精桐的木料,配合一株百年梓木。 动手开始斫琴……先在两方灵木之中开辟鱼腹凹槽,然后量定龙池凤沼,岳至上池厚八分,上池以下厚六分,至尾厚四分…… 期间钱晨不停的以无音神雷微微震动,试探此琴音色。最后从琴面上的承露部分,依次制作岳山、龙龈,以及琴底的一对雁足。 最后配上七枚以美玉磨成的琴轸。 系上蛛丝冰弦…… 一面完整的伏羲式古琴就制作完成了。 待到燕殊等人有些狼狈,身上沾着血污泥痕,发髻凌乱,神情更有些担忧的从魔窟之中往外钻的时候,他们隔着老远,便听到了点点拨弦之声,纵然隔着洞中,琴声依旧洪亮清晰,意境高旷…… 燕殊皱眉道:“上面有琴声,不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宁青宸侧耳倾听了一会,奠定的摇头道:“没有!弹琴的人满是闲情逸致,琴声有高山流水之相,一派高旷,全然没有杀气。不会有什么事的……对了,钱师兄之前问你借过琴,说不定是他寻来了一张琴,在上面抒发闲逸呢?” 知秋好奇道:“宁姑娘也会弹琴?” 宁青宸笑道:“我会弹琵琶……琵琶常用来定音,所以对其他乐器也懂一些。” 燕殊笑道:“还是你们中土文化繁荣,在我们海外大家杀来杀去的,没时间研究这些……只晓得哪个剑快,哪个法宝强横,法术精妙。” 宁青宸却赞叹道:“传说谢家的九韶定音剑,便是学至少清剑派的一门天琴剑法,号称剑发琴音,化音为剑……要说燕师兄门内没有精研此道的前辈,实在是谦虚了。九韶定音剑作为中土世家之中,最有名的一口法宝级数的飞剑,能配得上它的剑法,可见音律剑术都极为不凡。” “我听师叔师伯们说过,谢玄实在是天纵之才……”燕殊脸上却浮现了怀念往事的神情,他浮现神往之色,低声道:“听门内的前辈说,谢玄若非卷入了大晋世家与皇室之争,遭人坏了他的道果,本是有着元神之望的……可惜,可惜。” “司马家本就是世家上位,自然也对世家防备的紧,没有容人之量,这些年大晋受司马家拖累,无论是年轻一代的俊彦,还是世家宗门的底蕴都渐渐不如大魏了!”宁青宸道:“而且大魏有佛门支持,号称四百八十寺,其中潜修的修成金身,相当于道门阴神的高僧不知多少。” “宁姑娘是大魏人?”燕殊问道。 宁青宸苦笑道:“不过是被赶出家门的弃子罢了!凤师才是我唯一的亲人……”说罢便抱了抱脚边的大黄鸡…… 然而大黄鸡心里却只有钱晨,一路上迈着步子,迫不及待的往洞外冲去。 燕殊,宁青宸和知秋只能快步跟上,他们狼狈的钻出魔窟之时,却见有人一席白衣,盘坐在旁边的岩石上,一张古琴横在膝前,素手拨撩便发出阵阵琴声,时而厚重,时而清越…… 但这边琴声阵阵,远处却妖气高炽! 无数雷音滚滚将数百里外的妖云炸碎,雷光席卷地面,将数只小妖高高抛起,也在琴声中炸成粉碎,那一群妖魔,已经接近覆灭,死伤超过数百。 雷光血光,混杂着血腥和碎肉,不断掀起,宛如地狱一般。 钱晨这边却依旧在安静抚琴,琴声清澈,不带一丝杀意……身边却有妖魔横尸累累,一只半干枯的赤发美人的头颅,滚落在宁青宸的脚边,几人看着这一幕,竟然有些呆了。原本以为他们在魔窟之中,遭遇那许多妖魔,狡猾狼狈,已经足够曲折艰难。 但岂料钱晨这边的处境才最为离奇……一边弹琴,一边以琴声雷音杀的妖魔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咳咳……”钱晨忍不住捂嘴咳嗽了几声,眉头微蹙,一副抱病在身,弱不禁风的样子。 看到燕殊和宁青宸钻出魔窟,钱晨伸手一划,七弦齐震,发出了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杀伐之声,这一刻才有杀气显露出来……登时雷音无声泯灭一切,远方的妖云起处,瞬息间万籁俱寂。 钱晨施施然的抱琴起身,笑道:“外面等着无聊,抚琴为乐!” 进洞的三人都有些无力,敢情您老人家取乐就是把妖魔屠杀着玩吗?而且你哪来的琴啊? “东西问到了吗?”见钱晨问起正事,知秋连忙肃容道:“问到了线索了!只是那妖狈狡猾,多次生事,我们就干脆把它杀了。” “问到就好……”钱晨根本不关心一只妖狈的死活。 “那位妖魔大将好似失去了耐心,屡屡派人来试探,刚刚甚至还想毁掉兰若寺,被我设法阻止了。我们先回寺内……”钱晨的阻止手段向来都简单直接,燕殊等人也是亲眼见过那些妖魔的下场的,根本不会怀疑有活口。 第九十八章破魔金针 回到兰若寺时,天色已晚,几人就先回到大殿之中,给昨夜的火堆里添了一些柴禾,围坐在火堆前说起白天探查的事情。 知秋向钱晨解释道:”那狈妖实在是狡猾,故意骗了我们几次,把我们引入埋伏。后来燕大哥不耐烦了,就一剑杀了它。好在问题都问清楚了,只是它有没有说实话,犹然有些疑虑。” 燕殊笑道:“这处兰若以前叫做青园寺,乃是镇压血魔之后才建起来的丛林,应该是布袋和尚前辈建立的道场,专为监视血魔而设。但因为地处偏远,没有信众供奉,渐渐修行的和尚也少了……” “八百年前,此地就只剩下一师两徒还有些法力道行,其他都是些俗僧。” “后来血魔渐渐复苏,那郎大将也是这时成了气候,他属下的狈妖此时法力还浅,并不知青园寺衰败的详细内情,只知道那老和尚的一位徒弟为妖魔所惑,引狼入室,害死了满寺的僧人,青园寺这才衰败了。” “当时血魔的势力应该还未壮大,它自己也才刚刚能突破一点封印,将魔气释放出来……”宁青宸接过话道:“所以它才先设局,拔去了自己身旁正道安插来监视它的一枚钉子。当时这件事做得应该很巧妙,青园寺虽然满寺的僧人一夜之间都死光了。可附近的百姓只以为是瘟疫所致,所以没有引起注意。” “这数百年间,镇压对血魔的限制越来越小,随着青园寺也被拔除,它的爪牙在暗中发展壮大,行事越来越猖獗。近百年间,更是开始屠戮天煞峰左近的凡人百姓,所以才传出了天煞峰闹妖祸的传说。” “行事如此无所顾忌……”知秋叹息道:“看来血魔突破镇压就在眼前了。我已经传信师尊,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有更多的正道前辈赶来。” “兰若寺中的古怪呢?”钱晨简短的问道。 宁青宸展开一幅图卷道:“这是我在柳树下找到了那份遗书。” 她摊开图卷,找到一根细如毫末,以金粉描绘的针状法器道:“青园寺是布袋和尚所立的道场,所以这里所藏的,以布袋和尚前辈所炼制的降魔法器——破魔金针的可能性最大。” “这破魔金针是布袋和尚前辈用佛光收纳太阳真火,由五百佛门修士念诵经文,以自身修为念力相助,欲炼就大日如来法身来降服血魔。当时受了玄天大帝除魔法旨的吟风真人单人只剑踏入大雄宝殿,劝说布袋和尚摒弃佛道之别,合力抗魔。” “但两人言语之中有些分歧,一时谈不妥,动起手来。吟风真人不得已,拔出玄天斩魔剑,破去布袋和尚未炼成的大日如来法身。向他证明,大日如来法身成就的威力,尚且不足以降服血魔的倾天血海。” “布袋和尚大日如来法身被破,就连拿手法宝百纳囊袋也被玄天斩魔剑捅了一个大洞,却顿悟了自己连吟风真人也无法阻挡,更阻挡不了血魔,遂加入七侠,将大日金身破诸多魔道邪见的精粹,凝练为汇聚无穷太阳真火的一线神光,又在吟风真人的帮助下,才炼成这根破魔金针……” “这件法宝,也是唯一能定住血海之中的血魔真身的降魔法器。” “若是没有此宝,那血魔真身在血海之中任意挪移,血海不枯,休想伤他!” 知秋也点头道:“破魔金针的来历,确实如宁姑娘所言……据那狈妖交代,之所以狼妖不占据这兰若寺遗址,而是选择将之摧毁。就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任何在兰若寺范围内的妖魔,神魂都会有一种针刺一般的剧痛,若是不赶快离开,可能会妖魂破灭而死。” “只有夜里,这种感觉才会轻微许多,这时候妖魔才敢进入此地,寻找降魔法器的线索。” “那狈妖还说,受血魔的指点,郎大将实则已经发现了降魔法器所藏的地方,只是因为布袋和尚所留的禁制在,才不敢随意取出。” 钱晨又和他们来到了珈蓝塔林之下,钱晨再次将塔林仔细搜索了一遍,连碎砖残瓦都没有放过,却依旧没有找到破魔金针所藏之地的可能线索。 宁青宸道:“既然这份法器图谱提到破魔金针是由太阳真火炼成的,而那狈妖也说,妖魔进入兰若寺中,也是白日才会感觉到妖魂如同针刺。说明这件法器应该到了白天才会有线索……我们今夜没有收获,不如等到白天,再仔细寻找一番?” 钱晨看着自泥土中挖掘出来的一枚佛塔残片,默然无语,陷入了沉思。 其他几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在塔林打坐调息,静待天明…… 燕殊几人的心里,都有一种紧迫感,如今看来想要铲除血魔,这降魔七宝却是其中的关键,少一件都会有大麻烦,他们对血魔有什么神通,练就了什么法力一无所知,血魔的修为,依照传说中那种不死不灭的描述,似乎已经接近元神。 当然,血魔不可能修成真正的元神,不然就不是七侠降魔,而是魔降七侠了。 从最乐观的角度思考,血魔也当有道门阴神历经三劫,将要成就阳神的水准,甚至可能就是道门阳神,魔门的本命大成……接近不死的道行。 就算血魔被镇压了两千年,已经元气大伤,但这等道行上的差距,也让众人只能自保,奈何不得血魔。 待到血魔大肆屠戮苍生,重修血海,将一身修为找回来,死的……恐怕就是此界的正道和自己这帮正道阵营的轮回者了。 “看来本次任务的关键,就是这降魔七宝了,找齐了就是简单难度,凑不齐就是困难难度;一件都没有……那就是地狱难度。”钱晨对这种套路倒是熟悉。 按照轮回之主布置的任务难度来说,任务的前期主要是对付血魔四将,拿到七件降魔法器,然后再对付脱困而出的血魔……轮回者若是能齐心协力,这件任务的难度可以降低到很低的程度,刚刚脱困而出的血魔,面对克制其本质的降魔七宝,肯定不难对付。 但若是缺上一两件,让血魔走脱,那就麻烦了。 若一件降魔法器也没有,待到血魔破封而出,屠戮众生恢复血海真身,任务的难度也会提高到一个令人绝望的程度……届时钱晨几人面对的就是一位接近元神的魔道强者,甚至是伪不死元神。此界的众生凑齐了七位练就阴神的强者才将其封印……钱晨这群结丹之下的佼佼者,相比起来就像一群小孩儿一样。 钱晨此时却一点也不乐观……任务从他进入的时候就已经失控了。 因为钱晨带来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任务世界的轮回者——妙空,一个妙空胜过多少个血魔四将?钱晨不敢肯定留给自己的还有多少时间……反正一件一件法器慢慢凑,按照任务流程一步一步走,肯定是来不及了。 他只能在妙空释放出血魔,甚至帮助血魔恢复之前,凑齐七件降魔法器。 这样才有正面对敌之力…… “妙空与血魔合作,定然是与虎谋皮……血魔恢复之后,肯定第一个将它吞噬,魔道中人就是这样,除了自己谁都信不过,谁都只有利用的价值。当然血魔与妙空合作,何尝不也是与虎谋皮……妙空修成本命,本身就是阴神境界,与被困的血魔却是不相伯仲。” “血魔恢复后能吞噬妙空,将其炼成另一尊化身,妙空又何尝不想吞噬血魔,夺取它的根基,自己成就不死?” “若是没有我这个心腹大患,妙空定然是徐徐图之,绝不会一开始就将血魔释放出来,血魔被封印对他更有好处。但现在我也是这一局棋的一方棋手,妙空完全可以释放血魔,以血魔来牵制我,又以我来牵制血魔,自己隐忍不发,暗暗准备。” 钱晨这段时间之所以一直维持‘守弱’之态,就是想进一步领悟以魔制魔的无上魔道,为对付血魔和妙空做准备。同时试着将十二白骨和九子天鬼收为己用,这是他最快强大起来,拥有抗衡两人实力的最好办法,为此,他甚至不得不更进一步的涉猎魔道。 本心上,钱晨也想练就道门无上法力,挥手之间都是堂皇正气,逼格显露无疑。 但形势逼得他不得不行险,多准备几张底牌。 修行的手段之中,论起速成行险,魔道确实是其中翘楚。就连钱晨也不得不含泪真香……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毁掉白骨舍利呢?如今还不是只能将就用着? 强大自身的实力,自是应对灾劫的根本。 但借助外物,有道侣伙伴相助也很重要。 妙空那边找来血魔作为强援,钱晨这里也有新认识的几位同道好友,都是可以依仗的神队友……而这降魔七宝,更是此局的关键所在。 只是这破魔金针……究竟藏在何处呢? 钱晨握紧了手中的琉璃瓦残片…… 远方天际又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待到第一缕晨光洒落大地的时候,众人都死死盯着这片塔林,试图找出某些蛛丝马迹。 第九十九章不以色见我 晨光下塔林幽深而静谧,朝露打湿了附近的杂草,石刻的神像,有明王,有迦楼罗,有莲花梵文,在阳光照耀下古朴而残缺,有一种厚重之美。但燕殊几人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线索…… 宁青宸微微丧气道:“既然狼妖看守着一件降魔法器,那其他妖魔大将那里也必有线索,先前我见过的那位柳大将,它扎根的裂隙就有些古怪,要不我们暂且放下这边。先去铲除了那柳树妖,拿到它看守的那件降魔法器再说?” 燕殊一听要提剑砍妖,眼睛登时就亮了。 “宁师妹说得对,除魔务净……就算找不到其他降魔法器,先杀一个血魔帮手,也是好的!” 钱晨无奈道:“你们倒是有些耐心啊!”他抬手亮出那枚琉璃瓦片道:“我在废墟中发现了这枚琉璃瓦片,看形式,应该之前的宝塔残留。这里残砖碎瓦那么多,带有琉璃的确是极少。按理来说,塔林之中至少有一座琉璃塔,不应该碎片如此之少才是。” 宁青宸眼睛一亮,道:“钱师兄是说……琉璃塔的碎片被刻意移走了?” “妖魔刻意隐藏起来的东西,定然就是我们寻找的线索。” 宁青宸皱眉道:“只是我们不知道琉璃塔立在哪里?也不知道琉璃塔原先是什么样子的……根本无法恢复这塔。原先塔上隐藏的线索,必然也被妖魔摧毁了。” 燕殊冷着脸,狠狠的一拳锤在身边的院墙上:“那狈妖定然是知道这塔就是线索,它却从未提起过。” 知秋小声劝慰他,毕竟那狈妖实在狡诈,如果是钱晨可能还会下手搜魂。但燕殊这般正道剑仙,这种业务不熟练,在狈妖屡次想要将他们引入陷阱的情况下,不利落的杀了它,只会更加麻烦。 钱晨看着这片塔林遗迹,围绕着遗迹转了两圈,低声道:“佛塔又称浮屠,有一定之规,通常有十三重塔、九重塔、七重塔、五重塔、三重塔之分,按照塔林残留的塔基推算,这里的佛塔都不会超过九重。” “而且琉璃瓦既然是瓦当的式样,说明带有飞檐,那就不会是覆钵式塔,只会是楼阁式塔与密檐塔……而这处兰若这般规模的寺庙,塔林通常都是实心的,楼阁式塔因为每一层都有檐、梁、柱、墙体与门窗,在塔内也用砖造出楼梯可以登上各层,更加复杂,所以相互之间的间隔也会更大。这处塔林各塔之间比较密集,应该是密檐塔无疑。” “至于高度……琉璃塔若是藏着布袋和尚所留破魔之宝,那就是祖师之塔,后来所立的各塔应该都不会在形制上越过祖师塔……所以琉璃塔定然也是塔林之中最高的塔,地基也必然最扎实。”钱晨来到了东南角的塔基上。 “塔林离大雄宝殿比较近……以佛门弟子的虔诚,也绝不会让塔的高度,超过大雄宝殿。” “塔林通常为僧瘗骨塔,以布袋和尚的修为地位,应该只比供奉修成法身的佛门罗汉菩萨低上一级……”钱晨来到塔基前,伸手一点。 一股寒气落在塔基上,凝固了周围的水汽,只见一根银白色的冰柱出现在了塔基上,冰柱上浮雕莲花须弥座,座上四面设假券门,门内有种种佛像,皆是雍容大方,慈眉善目,栩栩如生。宁青宸微微颌首一礼,单掌竖在胸前,以示尊敬。 燕殊却浑不在意,反倒哈哈大笑:“师弟,你是三清弟子,怎么修起佛像来了。快快……换成祖师之像。” “师兄,你这才叫亵渎祖师吧!”钱晨无奈叹息道:“佛塔上修道祖像,亏你想得出来。” “而且毕竟是拿人家布袋和尚的东西,尊重一些也是应该的。” 道门真传对佛门倒是不像对魔门那样的敌视,毕竟大家都是正道,有几分表面的情分……虽然在北魏,正一道和佛门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但平时见了面,不都还是慈眉善目,笑呵呵的吗? 看到宁青宸礼佛,钱晨恍然才想起,她也是北魏出身,想来受过一些熏陶。 道门之中,元始道对佛门最为复杂,一方面积极的挖佛门的墙角,甚至向佛门学习,吸纳了许多佛法的精华,另一方面又有些敌视……在道院控制的大晋之中,对佛门不说是百般排挤,也是各种穿小鞋。 搞的大晋境内,佛寺甚少,钱晨也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有佛修往来。 太上道一向事不关己……关我鸟事。 只是把佛祖向太上道祖求道的《太上化佛经》传的满天下都是,奈何这件事还真是有眉有眼,许多见证过的大神通者,在中土世界都留有道统。搞得佛门的法身高人,听闻此事,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太上道天然踩着佛门……而灵宝道却是三清之中最为敌视佛门的了。海外佛门,只能收异类妖王为弟子,快沦为妖佛门了,就是有灵宝道搞事的原因……燕殊这般态度,倒也不奇怪。 很快冰塔就长到了第一层塔檐,其上浮雕斗拱精美,塔形轮廓线条格外挺拔而秀丽。 九层塔檐节节攀升,终于到了塔顶……钱晨顺手结了一颗冰魄宝珠,装饰在塔顶。他控制着冰层,调节冰塔的高矮,循着心中微妙的一丝灵觉,终于将塔定在了一个合适的高度。 这时候,众人看见塔顶的宝珠上一道异彩闪过,登时活了过来,表面镀着一层流光。 流淌的光彩中正平和,充满禅意,在冰珠上犹如光明琉璃。 钱晨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东西怎么和他的本体那么像……继而大怒:“好你个佛门,居然也在肖想我?” “师兄怎么知道,塔顶放的是智慧珠!”宁青宸抚掌笑道:“果然,破魔金针就在这里。” “智慧珠?”钱晨对此世佛门不抄前世的东西,还当真不熟。 “是啊!这般形制的宝珠,在佛门被称为智慧珠,摩尼珠,般若珠,意思是通达一切,如实认知一切事物和万物本源的智慧……” 钱晨这才露出秃驴果然识货的笑容,心情很是舒畅,有点得瑟的点头道:“果然有眼光,此珠确实能断一切,有着通达本源的智慧……” “传说这是佛祖赞美太上道祖所言,所以才以太上道祖所斩出的灵珠来比喻智慧。”宁青宸微笑着补充道。 钱晨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燕殊还在后面呵呵笑道:“佛本是道,若不是太上道祖点化,哪里来的佛门外道。这典故佛祖都认,当年太上合道之时,佛祖以弟子礼觐见,借太上道尘珠赞美太上道祖的智慧,宣讲从道祖那里听闻的佛法,这才立下佛门,成就一教祖师。” “结果现在的佛子佛孙,居然都不敢提了!” “燕师兄,佛祖亦是有道觉者……值得敬重。”宁青宸柔声劝说道。 钱晨面无表情的打断他们道:“不要提这些了。把破魔金针取出来先!” 宁青宸对着佛塔再行一礼,便起身向前想要摄取下智慧珠,结果冰珠一脱离佛塔,登时那道流光就消失不见了,取下来的也是一颗普通的冰魄珠。 宁青宸见状,不得不对佛塔道了一声:“得罪了!” 她这才脚尖一踮,并未在塔檐上借力,灵动的蹿到了塔顶。她小心的足不沾塔,凭空悬浮御气,伸手摘向了冰魄珠中的灵光。 结果手一伸,却发现灵光根本碰不到,摸不着。 仿佛幻影一样…… 宁青宸翻身下来,低声道:“有禁制,碰不到那道灵光。” 知秋皱眉道:“莫非需要佛门的念力?我们要不要找一个和尚来?” 宁情宸摇头道:“虽然摸不到灵光,我却能感觉到其上布袋和尚留下的念力,其中正大光明,平等无私之处,令人敬佩,看起来并非有这等门户之见的人。”知秋抓着脑袋道:“这禁制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连破解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叫智慧珠,当然也要以智慧才能参悟其中玄妙。”钱晨嘴角微翘,吸取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得意的很不明显。 也就让宁青宸和燕殊看了出来,知秋这个马大哈是不知道的。 “那好……我们就瞧瞧谁的智慧更高。”宁青宸小巧的下巴抬了抬,虽然话中有较量之意,却只有可爱,并无趾高气昂的盛气。 几人蹲坐在塔边,沉思了起来。 “有了!”燕殊突然想到了钱晨将冰魄元丹藏在月光中的那一幕,与现在何其相像,他大笑道:“破魔金针定然藏在了日光里……毕竟是太阳真火所炼,无形无质……” 燕殊伸手一捞,以采气之法,梳理周围的太阳真火。 良久……燕殊双手空空,一无所获,自己哈哈笑了两声缓解尴尬,又蹲了回去。 钱晨无奈吐槽道:“燕师兄,我藏元丹入月光,只是一时之计,这里多少个日日夜夜,若是藏在阳光之中,等到晚上阳光消失了,岂不就自己现形了吗?” 燕殊强道:“那是你道行不够,也许布袋和尚有法力能藏在日月之光中,只要有光在,就不会显形!” 宁青宸忍不住道:“师兄所言有理!”然后伸手一拍,一道青纱升起,遮蔽了日月之光,笼罩得整个兰若寺伸手不见五指。 一片漆黑中,一道神光突然亮起,宁青宸刚要一喜,就听钱晨道:“别忙……这是我的二十四k氪金狗眼。” 只见钱晨目中神光发亮,显示出极高的神魂修为,他自己面无表情道:“宁师妹可不要把我眼睛当成降魔之宝给挖了!” “钱师兄……闭上眼睛。”宁青宸有些气急道。 “好!‘钱晨闭上了眼睛,登时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许久,才听到知秋弱弱道:“我……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宁青宸面无表情的撤去青纱,兰若寺恢复了光明,几人继续蹲在塔下,在知秋也尝试过请玄天祖师解谜无果后,场面陷入了僵局。钱晨一脸平静的和宁青宸对视,宁青宸看他眼神无波,心里羞恼,抬了抬头道:“师兄呢?可想到了办法?” 钱晨微微点头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所以呢?” 宁青宸察觉到了危机,这句偈子一听就很靠谱。让她有些紧张了起来……即是期待,又有些不服气。 “所以要用心!”钱晨闭上眼睛,随意向前伸手一抓。 他的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根似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仿若日光凝聚而成的金针。 第一百章遇事不决,太上道学 宁青宸有些不服气的沉思了许久,思索着钱晨随口所说的那道偈子,她倒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钱晨随手抛着那枚破魔金针,灵觉扫了一眼,感应到这枚金针之上,有着浓重的佛门气息,品质也极高,本质乃是一股无形无质的太阳真火,被佛法炼成神针。 这一枚破魔金针,大约是禁制层数圆满的法器,布袋和尚将它藏起来的时候,果然早有布置,两千年来无人祭炼,禁制层数也没有下降。 “怎么是一件佛门法器……”感应到金针上淡淡的禅意,钱晨微微皱眉:“要是一件道门禁制的法器就好了。”佛门法器以念力洗练,比起道门法器祭炼禁制另有一种神妙,钱晨却并不了解,毕竟他所学都传承自道门,就算偶尔涉猎了魔道的学问,也是练气一脉。 与在意识上下功夫的佛门,实在不太搭的来。 道尘珠百万年来都供奉在楼观道,那里可没有人闲着在自家的传承灵宝面前,提起佛门的修行之道。 “就算来一件魔道法器也成啊!”钱晨暗自摇摇头,这件降魔之宝,还是先让给其他人吧。 降魔七宝,为了完全发挥威力,最好还是由七位同道一起发动,钱晨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见,见到什么好东西就非得往自己怀里搂的人。 如今以对付血魔和妙空为先,找几位修为不差的神队友来,持着降魔法器,作用更大。 钱晨的目标是那件一听就与别的降魔法器不同的玄天斩魔剑,作为七侠之首吟风真人所炼的法器,它理应比其余法器更高一层,而且飞剑这种法器,妙用上更胜其他法器一筹,钱晨虽然已经有了清鸿剑,但他其他的马甲可还没有呢。 作为一个立志套上七八层身份的演道高手,不给自己准备七八套法器,不就显得自己太穷了吗? 万一哪一天要在熟人面前伪装身份,结果掏不出法器来。 钱晨至苏醒以来,何时这般窘迫过? 这时宁青宸若有所悟,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秘密:“原来奥秘真的在那句偈子中……‘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讲的是抛却色相,直指空性,破除对外相的执着。那破魔金针,却在‘非枯非荣,非假非空’之中。” “不过这句偈子气魄好大,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这时在以佛的口吻说话。后半句更是说见‘我’,如见如来……此言,莫非出自佛祖?” “可我为何从未听过?” “得了!佛祖的节操可比太上高多了。没抄《金刚经》……”钱晨肚子里默默吐槽道。 “不过这位佛祖不是什么文抄公,却也是考斯普雷的爱好者!先前和太上玩了一把禅宗拈花一笑不说,又考斯了释迦摩尼在娑罗双树之间悟道入灭的故事。真是……会玩啊!” “别问……”钱晨依旧拿出万能的回答:“问就是太上道祖!” 太上道祖! 宁青宸和旁边听着的燕殊顿时了然,这就完全合理了。太上道祖以这口吻说话,点明佛门根本,暗示佛本是道,能见道祖,便能见如来。考虑到此时道祖的身份,更能说明佛道之别,到了太上道祖那个层次,也只是‘色相’。 这多半是道祖对还未成道的佛祖所说的偈子。 让他破除道祖留下的色相障碍,得以真正的领悟自身的大道,揭视大道殊途同归的道理。 也只有太上道的真传,才能知晓这等上古隐秘吧! 两人一时间陷入暇思,钱晨看着这两人自行脑补,陷入迪化,登时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默默记了一笔,但凡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尽管推给太上,他什么都能解释。人人都能脑补! 遇事不决,太上道学;解释不通,脑补成功! 钱晨道:“什么非假非空,扯得玄之又玄。其实说的只是无色界而已,佛门将意识分为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其中色相所化,为欲界、色界,抛却色相,便是无色界。乃是佛门修行时禅定所入的脱离物质的世界。” “我先前闭目冥想,进入空无边处,一下子就看到了这根针……” 宁青宸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也度过佛经,知道无色界四天,可那是天人所居……布袋和尚圆寂虹化前,估计也就能进入空无边处,这已经是能进入西方极乐天界的修为了。听钱晨所言,好像进入识无边处;、无所有处、非想非非想处都轻而易举一样。 难怪那些妖魔拿不到这件降魔之宝,莫说他们能不能悟透这一层。 就算能悟出无色相的道理,想要禅定进入无色天,那也是异想天开,能进去的估计都被度化成佛门护法了。 宁青宸也悟到,钱晨这种办法绝对不是正常的途径,多半布袋和尚还有什么布置,让正道的晚辈念几句佛号啊!或是默默钦祝祈祷啊!然后破魔金针就从无色界空无边处落了下来……谁知道钱晨直接闯进去拿走了东西。 钱晨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爱脑补的小姐姐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只感觉她好像脑补的很欢的样子……可不要把自己吓到了啊! “燕师兄,宁师妹,知秋道友……这破魔金针于我无用,你们谁拿去吧!” 燕殊一拍剑囊道:“这是佛门的东西,我也用不惯,而且我一剑傍身就可以了。其他法器,不过妨碍我剑道。” 钱晨知道他对剑道的执着,便转头看向其他两人,知秋迟疑道:“我若接过此宝,恐怕回去师尊会要我设法重建青园寺,以偿还因果,全了同道之情。布袋大师我是极为敬佩的……但这苦差使还是找别人吧!” 宁青宸也颇为为难。 “虽然是个女孩家的玩意儿,但我剑道尚未纯化,又要演练飞针?而且我也无意与佛门结缘……”她是知道轻重的,佛门留下的法器颇有些因果的讲究,中土常有故事传说,某些旁门的高人为了渡劫辛辛苦苦谋划佛门前辈的遗宝,结果谋划,谋划着,把自己都赔进去——出家了! 经过海外某些道统的宣扬,全中土都知道了佛门这一手。 宁青宸虽然有些性格有些清冷,但还没想过青灯古佛度过一生,出家做一个女尼什么的。 这时候钱晨看到旁边的大黄鸡,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道:“对了,还忘了你这位道友。鸡司晨,天生便对太阳元气有着感应……道友你又是妖身,些许佛门气息完全无碍。这枚破魔金针最适合道友你才是……” 这时候宁青宸也恍然回过神来,这枚金针,最让人头疼的,不还是其上的因果吗? 几位三清弟子不敢吃里扒外,但凤师它无碍啊! 就算被度入佛门,也算有个前程。佛门是出了名的生冷不禁,普度众生。什么大妖魔头,来者不拒,度化的可欢了! 大黄鸡眼神一凝,仿佛在说:我感觉你们想害我! 这时候钱晨已经笑嘻嘻的将金针打入它的眼睛里面,那破魔金针没入眼眸之后,化为一道神光,让大黄鸡的眸子变成了金黄色,带着淡淡的威严。金针入眼后,大黄鸡仿佛也感觉到了它对自己的好处,便也不再排斥,目光注视着太阳,运用本能炼化起来。 不一会儿,身上的妖气就淡了许多,浮现一丝丝檀香。 “没事……”钱晨塞过去一枚如同舍利一般,散发着淡淡清辉的灵丹,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你说不定还能认一个菩萨做干妈呢!横竖都是好事……好好在眼中凝练此针,或许能修出另一重妙用。” 第一百零一章树妖姥姥 大黄鸡探头一啄,吞下了那么舍利一般的灵丹,继续藏在嗉囊里。它单腿独立,闭目消化了很久,才堪堪炼化了这件破魔金针。 “破魔金针果真不凡……”燕殊赞叹了一句,继而道:“不过,其余几件降魔法器的线索,我们还没有……” “但妖魔那里必然有。”钱晨接过话:“有这兰若古寺……有宁师妹、燕师兄、知秋道友,还有我小钱……怎么能再少一位树妖姥姥呢?” “我们去会会这位柳大将!” ………………………… 天煞峰下,一个一身麻衣的小和尚,正在艰难跋涉着。 他俯身耙住身边的一块巨石,小心翼翼的行在山涧石崖上,朝着前方巍峨高耸的黑山攀援。 快到崖边了,小和尚抬头想要再看看前路,却见到一抹红色的影子,孑立在峡谷对面。 “姑娘!”小和尚喊了一声:“你知道有什么路可以去前面的天煞峰吗?” 那红色的倩影回头,隔着山间的薄雾,似乎都掩饰不住那惊艳的容颜。 她看了小和尚一眼,并未回答,而是转回头去,身影茕茕。 “呸呸呸……又喊错了!”小和尚呸了几声,连忙双手合十,正经道:“女施主……去天煞峰的道路可就在前面?” 红色的倩影一晃,便消失在了薄雾中。 “消失了?” 小和尚一愣,连忙抓紧脖子上的佛珠。 “怕不是山间野鬼吧?这穷山恶水,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山鬼吗?” 小和尚想入非非,继而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两下:“十方啊!十方……师父下山前是怎么交代的……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到了千万要躲开。” 山路渐行渐高。 到了山腰上,四面八方吹来的山风已经将山脚上的雾气吹散。 大风呼啸而过,卷起山间的碎石,坠落往山下。 十方小和尚见状咽了咽口水,从这里落下去,当真连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形容,他紧了紧身上薄薄的僧衣,高山上寒气极重,虽然有一点微薄的修为再身,小和尚也经受不住这彻骨的山风。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前方有一个可以遮风的山口。 他赶紧过去,果然见到山口处两边的石壁凹陷,遮拦出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只是这里早有人占据,好在这地方广大,倒也不差小和尚一个人。 “老丈,可容小僧在这里暂时避避风?” 听到这话,石壁前神色茫然的老者才抬起头,他怔怔的看着小和尚的方向,神色透着一丝茫茫。 小和尚试探性的再喊了一声:“老丈?” “哦!”老人方才中蒙昧中醒来,身子往旁边让了让,口中道:“不碍……不碍事的!” 十方小和尚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到石壁洞中有一些被风吹来的枯枝杂叶,便随手拢了拢,用火石升起来一堆小小的火堆,自己这才伸出手烤了烤火,发出一声舒畅的吐气声。 又招呼身边的老者道:“老丈一起来烤烤火吧!” “这山路崎岖,山风也冷,不知老丈是哪里人士,怎么这会了还上山来?” “我是这里的猎户……” 老者缓缓道,他停顿了半响,才又缓缓开口:“儿子打猎去了,我上山检查一下陷阱。” “老丈既然是这里的人士……可知道有什么登山的近路吗?” 十方小和尚指着前方巍峨的天煞峰问道。 “上山的路啊!”老人缓缓抬头,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透着昏沉,让十方不禁担心他是否还认得路,而且这般有点糊涂的老人,一个人上山来,十方也有些担忧,但他身系重任,实在没有空闲送老人回家。 老人往出了山口的右方一指,低声道:“那里有一条路……可以走。” ‘多谢老丈……“ 身体暖和了一些,十方也该继续赶路了。 他沿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走了两炷香的时间,果然那里出现了一条荒僻的小路,通往大山更深处。 ………………………… 这条路果然好走了许多,十方和尚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天色渐渐暗了,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他不准备抹黑爬上,想着看见哪一处合适,便将就着睡一夜。 忽地,前方渐渐昏暗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耀眼的红影。 “女鬼!”十方紧张的闭住眼睛,捏住师父给的佛祖,拦在身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在前,诸邪避退……” “你怎么来了?”那‘女鬼’开口问道,声音清冷,却很好听。 小和尚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那生动的容颜,不禁回答道:“原来你不是鬼……小僧法号十方,奉师父之命前往黑山,查看山间雕刻的佛像是否完好。” “天煞峰附近的妖怪多得很,就你……你师父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好,你经常惹他生气,愚钝不堪造就?”红衣女子露出一丝饶有趣味的笑容,打量着他。 十方小和尚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师父对我可好了。与如师如父……” “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要有一个像你一样笨的徒弟,也会把他骗出去送死的!”女子语重心长道。 十方急红了脸。 “师父只是要助同道,铲除一伙妖魔,所以才让我一个人先去,有他的念珠在,妖魔鬼怪也不能滋扰。”他举起了手中佛珠道。 红衣女子瞥了那佛珠一眼:“这种不入流的法器,也就防一防山间小鬼小妖……这里的妖魔,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东西。你拿着这破玩意,就是去送死。像你这样傻的小和尚,不知道你师父收过几个了?他的佛珠可还够用?” 十方羞恼道:“小僧不傻!” 红衣女子一歪头:“把我一个大活人认成鬼,把鬼当成人问路,却丝毫没有怀疑。你不傻……谁傻?”女子露出一个眉眼挤在一起的表情,十分囧感。 她这般好颜色,做出鬼脸一样的表情,却是让十方小和尚心里那朵高岭之花,轰然衰败了。 回过神来十方和尚才惊呼:“你说刚刚那位老丈是鬼?” “是啊!我老远就看到你在缠着它送死,还听到它跟你说,它儿子下山去捕猎去了,它在山上等待像你一样的傻子,进入陷阱。”红衣女子笑弯了腰:“居然,真的有傻兔子撞上了!哈哈哈……” 小和尚刚想追问,抬头却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恍然察觉到是从身边的女子身上传来的,突然紧张的低下了头。 “你有点好色哦!”这时候女子撑了撑他的肩膀。 “小僧没有!”十方低着头,不敢抬头。 “第一次见面,你叫我姑娘。后来才改口叫了女施主……小和尚,你六根不净!”红衣女子摇着头,突然一拍十方的肩膀:“好了……快走吧!不逗你了。再往前你的命就没有了。我特意来这里阻拦你,就是怕你撞上了前面的那个大家伙。” 十方小和尚老实的回头,临走前突然问道:“小僧蒙得女施主救命之恩,还不知姑娘姓名?” “我叫马须眉……巾帼不让须眉的——须眉!” 红衣女子一挑柳眉道。 这时候,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开启主线任务二,获得正道(血魔)阵营认可……” “轮回者已获得正道剧情人物十方的认可,完成度(1/7)。” “呵呵……还说不好色!”马须眉调侃道:“嘴硬心里却很老实的小和尚。” 十方刚要沿着来路走回去,却看见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数十个影子,招呼过他的那位老丈就站在最前面,他木然着脸道:“为何要回头?” 身后无数声音此起彼伏道:“为何要回头?” “为何要回头?” “装神弄鬼!”一声娇咤,犹如雷音顿起,让身后那数十道身影浑身一颤,现出了原型。 只见先前那面目和蔼的老丈,面孔突然枯瘦了下去,犹如干尸骷髅一般,身上也长出了白毛,一对獠牙探出唇外。 十方和尚转头就往后跑,这时候一个红色的影子闪了过来,拉着他就往尸群冲过去,十方和尚,只听马须眉的声音在耳边道:“往前走你还有生机,往后才是死路一条!你这么鲜嫩的小和尚,那老妖怪不知多久没有吃过了……” 看着狰狞的僵尸离自己越来越近,十方和尚惊恐的想要举起手中的佛珠…… “收起你那破珠子吧!”马须眉喝道:“且看我神通……” 她的红袖一展,一张黄纸蓦地飘出,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千千万万张,黄纸上以朱砂绘就符箓,但十方和尚却非常慌张:“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符箓?” 不说画符的精力,只说耗用的朱砂符纸,就能买下他和师父的那一整间寺庙。 无数符纸恍若巨浪,朝着那数十只僵尸兜头压下…… 这帮并不在昔日袭击钱晨的那帮狼妖之下的僵尸,面对符海的碾压,当真有一种无力之感,一张符纸当先贴在了老者所化的僵尸身上,只见符纸所贴之处登时腾起一阵白烟,符箓无火自燃,烧的僵尸兹兹的响。 僵尸老者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然后第二张,第三张,符纸淹没了白毛僵尸,眨眼间便将其活活消融成了一滩黄水。 无尽的符海只是一拍,便将尸群淹没,在洒钱大法面前,凶狠的妖魔激不起丝毫风浪。 马须眉收回符海,环绕着自己和十方小和尚,眉毛一挑,额头上却是连一点汗都没见,氪金神通,恐怖如斯! 这时候,一根碧绿的柳条,泛着妖异的翠绿,噗的一声穿透了符海。 柳枝纤细柔软,质感却给人一种生灵血肉的诡异感觉,马须眉身上红霞翻滚,身上的红衣飘带飞舞,带起点点的火霞,阻止了柳条继续洞穿。 柔软的柳枝灵动的一卷,便将马须眉身边的十方小和尚给卷走了。 一柄短短的飞刀从马须眉袖中遁出,刀光一斩,就要斩断柳条,救下小和尚。但这时候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柳枝也从远处的黑暗中刺出,柳条连弹,将刀光击退。十方小和尚的惨叫带着回音,被卷入黑暗中。 马须眉咬咬下唇,一狠心,也跟了上去。 黑山之下,一个参天大树耸立山间,它直径数十丈,高耸入天际,树冠上有数万条翠绿欲滴的柳条,散发绿霞,随着山风微微摆动着。 在它脚下,无数尸骸堆成了白骨小山一般。 十方小和尚伴随着惨叫渐渐拉进,被拽到了这里,他仰头看着这接天神木一般的柳树,两眼一翻,差点昏迷过去。远处,一道红色身影正在朝这里飞纵…… 第一百零二章司妹,我不想奋斗了 随着司倾国而来的,还有那漫天的符箓,一道符箓便是一道通法境界修士的法力,打出便是一道法术。司倾国身旁黄符飞舞,符浪翻滚,莫约有数万张法符。等若数万通法境界的修士同时出手,方才淹没这树妖操控的僵尸,未能消耗其百一。 就算每道法符,都只是法力品质最低劣的通法修士所画,这么多符海砸过来,就算是钱晨也要抱头鼠窜。 但修士斗法,手段繁多,又岂会局限于正面相斗。 至少钱晨便有数十种办法,能够绕过符海,先前他收拾甄道人的时候,就算有这么多法符护身,又能救他性命吗? 树妖伸出数百根柳枝,碧绿的链条交错,宛如一张遮天大网,将周围封锁住。 这时候更多的柳枝则扎进了树根处的白骨小山里,没一根柳枝都提溜着一连串的白骨,那些白骨张牙舞爪,在柳枝上挣扎着,树妖就像操控着提线木偶一样,将根部的白骨小山化为骷髅大军,对上了符海。 那每一张符箓,都化为一道法术,或是火烧雷劈,或是金光黑风,将骷髅大军渐渐磨灭。 然而,每当骷髅被轰杀的时候,其身后的柳枝只要轻轻抽出,便丝毫不伤,偶尔有符箓透过骷髅海威力外泄,打在了树妖身上,也都不痛不痒。 “我就知道这妖魔难缠!”司倾国暗自恼怒,若不是为了救人,她摸清楚这妖魔的底细在杀过来,哪会如此狼狈? 刷刷…… 更多的柳枝摆动起来,随风而扬,诡异的妖光绽放,如鞭如剑,展现了令人惊异的妖异。司倾国窥得厉害,知道不能在任由那树妖准备,不然这符箓海洋也护不住她。 她咬咬银牙,自袖中又抽出了一把金色的小剪刀。 那小剪刀做成了玄鸟交错的形状,被司倾国放出袖中便夭矫灵动,腾空飞舞,化为两道金玄之光,往那树妖根部一绞。 也是她依旧冷静,知道这些柳枝都不是树妖的根本,只是一件法器,一种神通一般的部分,纵然全部剪断,或许能让树妖少一个手段,却难伤其性命,反之,若伐倒树根,纵然树妖还有再多的柳条,也要遭劫。 小剪刀一张一合,便有玄金两色光芒如电,两只玄鸟化形而出…… 最靠近那小剪刀的数十根柳枝像鞭子,朝着那剪刀所化的玄光一抽,只见两股玄光张合,那碧绿的妖异柳条就纷纷被斩断,仿佛连升级都被断绝了,半截柳枝栽落尘埃,虽然依旧翠绿,却没有那股妖异的生机。 但只是这一阻,便有十倍的柳枝又围了上来,剪刀左右穿插,剪下了数百条柳枝。 但最后柳枝数十只编成一股,仿佛发辫一样变得粗大起来,玄鸟剪刀难以一下剪断后,数十根这般大股的柳条交缠上来,缠在小剪刀上,裹成一个巨大的柳编球。滚滚妖气镇压下来,司倾国额头见汗,连连催动法器,也挣脱不得。 她看到周围的柳条又开始编织成网,要把她困住。回头看向已经被捆在大柳树旁边的十方小和尚,面露一丝愧疚之色……手中却果断的洒出一捧雷火,那颗颗阴雷爆响,威力居然不逊于钱晨的无音神雷,在柳枝网上,炸开一个大洞。 却是极为果断的放弃了救人和自己的法器。 她抬手放出一枚飞梭,灵光裹住自己,瞬息之间,就遁破了柳树妖的重围。 这时候树妖发出了一阵非男非女,诡异莫测的笑声道:“来了姥姥这里,还想走?姥姥看你根基很好……正适合炼成尸姬,做我的收藏!” 山上皆是坚硬的岩石,但这时候,竟然有数根粗大的触手破开岩石,仿佛那小山一般的巨石,都跟豆腐一般松软。 那几条柳树根所化的触手,伴随着无数血光冲天而起,那血光爆散为无数血丝,缠住了飞梭的灵光……司倾国只得纵起刀光,四处斩断那些血丝,但随着身后的无数柳枝渐渐围上来,已然很难脱身了。 她手中扣住一枚小小的玉印,面露狠色,就要爆开手中法器,给树妖来一记狠得。 这时候一个黄色的影子,居然在她身边一闪而过…… 司倾国微微一愣,待到她看仔细了的时候,更是心中震惊迷惑。 “如果我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只鸡?” 那只鸡通体披着淡黄的羽毛,有点像常吃的九斤黄,只是还要更大一些,羽毛淡黄近金,毛色也非常纯粹,没有一丝杂毛,油光水亮,看起来就保养的很好……很好吃的样子……司倾国看久了,竟然忍不住咽下一丝口水。 “可恶……被这魔阵看破了我心性的弱点。” 她有些恼怒道:“幻化这等荒诞不经的幻象,叫我一时分神!” 那大黄鸡瞳孔纯金,紧紧的盯着那树妖躯干,树妖竟然感觉到隐隐的有一丝紧张,它感应到了大黄鸡身上淡淡的妖气,冷笑道:“不过是一只鸡,可知道我豺狼虎豹吃了多少。牛羊猪马也是无数……天下不只有它们吃草木,还有草木吃它们的道理。” “哈哈,我牛妖都不怕,还怕你一只鸡?” 司倾国迟疑的看着树妖姥姥,暗自奇怪,它演双簧入戏那么深? 大黄鸡眼中流露金光,就在此时,射出一线金针,那万千柳条触手,那树根血光皆未能阻拦半分,金光迅疾无比的透过柳树身躯,登时钉在了它的元丹上,树妖姥姥发现自己法力运转愈发迟缓,更难以遁出妖体。 而且元丹上的剧痛,仿佛被太阳真火烧燎,那翠绿的柳条一时间竟然都有些枯黄。 充满妖异生命力的柳树,被烤的焦枯,树妖姥姥一声惨叫。 “这是降魔法器,破魔金针……” “妖孽!接我一剑……”一声豪迈的大笑,司倾国看见一道剑光瞬息而来,一剑劈在了树妖身上…… “剑气雷音!这是前日与魔头厮杀的那位剑仙!“ 她心中这才一喜,那一日先是有剑气雷音横空而过,随即魔火滔天,她离得有些远,却也能感觉到那惊人的神威。当即奋起催动飞梭,手中刀光如练,劈断了已经稀少许多的血丝,也不再逃了。 司倾国大呼小叫道:“前辈,算我一个!” “妖孽,接我一刀!” 那把短刀刀光如雪,紧跟在燕殊那一剑的后面,一刀一剑前后都砍在树妖根部,确是差点将树妖拦腰截断,那巨大的伤口劈开近半,无数绿色的枝叶喷溅而出,树妖却展现了极强的生命力,那无数血光倒卷,树汁粘结成丝线,伤口居然蠕动的愈合了起来。 燕殊刚要再斩一剑,便有无数柳条发疯似的席卷过来…… 他仗剑连连劈开这些纷乱的枝条,但是此妖柳条甚多,而且还在随时生长,树妖倾尽积累的妖异生命力,竟然有些不死之身的摸样了。 树妖只把无数柳条笼罩树下百里的范围,燕殊一剑之下,确实能破开无数柳条的阻碍,直斩其真身躯干,可是这柳妖也是练就法相的妖魔,它将自身的本体练成了一种触手。 虽然还未能元丹合一,成就本命,才被破魔金针所克,钉住了它的妖丹。 不能展现妖丹随意挪移,只要还剩下一根枝条,都能不死不灭,稍微给一点时间便能重新恢复成原来摸样的可怕。 但此时它将积蓄的庞大生命力尽数消耗在恢复上,元丹催动,便能将燕殊砍伐的伤痕弥合。 这时候,剑修面对这种不死不灭的敌人的劣势就出现了。 一旦不能将敌人的元神斩杀,那么每一次驾驱剑光,都只是法力和妖气的消耗,以柳树妖的庞大妖身,当真是累死燕殊也杀不了它。 看着燕殊渐渐被那无数柳条缠住,司倾国一声厉喝:“前辈,看我法宝!” 她扣住的玉印激发,瞬息之间便有巨大的印文落在了树妖那重重柳条上,印文上书‘平阳功德印’,内敛的神威稍稍激发,便瞬息粉碎了那无数柳条,燕殊趁此机会,连斩两剑,几乎要把柳树贯穿。 远方的伤势未愈,只能观战压阵的钱晨看到这一幕,顿时酸了——“法宝!这妹子法器怎么那么多……数量且不说,质量就胜于我了。还有一件法宝……” “我果然还是太穷苦了!自从公司(楼观道)破产之后,偌大家业化为流水……过起了吃糠咽菜的生活,唯一一件法宝,还是缴获不能轻易动用的魔道之宝。” “我这边拼生拼死,才挣下这点家当,还不如这妹子拼爹。” “太上,我不想奋斗了。扔下一件灵宝给我吧!”钱晨心里默默吐槽道。 纵然这次差点功成,但是在柳树妖不要命的催动树根暴起阻拦的情况下,燕殊终究还差两剑才能斩断其根基。 “我已经试探出它的跟脚,宁师妹,再为我争取三剑,我丹剑合一,便能将它斩杀!”燕殊大喊道。 “宁师妹?”司倾国脸色有些微微创柏有些不解:“我虽然不姓司,但也不姓宁啊!” 这时候,一声淡淡清冷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道:“这位师妹,刚刚那件法宝,你还能发动几次?” 司倾国倒也未曾防备,老实道:“这是我爹赐下让我防身的法宝,我法力不足,刚刚催动过一次后,只能在动用两次了。但我爹严令我,最后一次在生死危机面前,才能动用。” 宁青宸微微沉思,继而也猛的一啄…… 她的剑光虽然未有剑气雷音的高度,却也练成了剑光分化,只是她没有斩向树妖,而是一剑劈在了中间那个已经稍稍小一些的柳条球上。 这时候司倾国大喜,连连催动那件小剪刀,柳条球中两道玄金光芒刺出,回身一绞,却和宁青宸联手,将其绞碎。 “你用这件法器,不断剪下那些柳条树根……” “凤师!你我或要涉险一番了!”宁青宸才定下策略,就听闻钱晨传音道:“宁师妹不必如此,我已经以无音神雷,暗中在那树妖周围埋下了许多雷声,这雷音积累,已然成阵。只差我弹奏一曲,便能引爆雷阵。” “届时,宁师妹你要带着燕师兄他们离得远一点,待到我炸碎了这些枝枝叶叶,再让燕师兄趁机绝杀,有什么布置,都留到那时候去!” 宁青宸心中大定,便对身旁一袭红衣,可怜兮兮看着她的司倾国道:“你准备那法印一击,我说放,你就放,不要犹豫!” 说罢,便拉着她稍稍远离了树妖躯干。 远方的山头雪峰上,钱晨俯视着前方略低一些的山峰,那里一棵参天妖树,正在挥动着无数触手枝条,掀起血光冲天。 “这里的动静那么大,我留下的布置,瞒不了那些妖魔多久了。” “本来还想在锻炼一下燕师兄和宁师妹的配合,如今不得不强撑着伤体,以一成功力出手!” 念罢……钱晨一勾丝弦,低沉嘶哑的琴音彻响,那无形无色的雷光随着琴声袭去。 树妖隐隐约约察觉到虚空中有无数诡异的法力来袭,嘶吼一声,身上无数枝条狂舞,一根柳条就抽动百里之远,万千柳条随着它摇摆回旋,密集的形成一个阵势。 第一百零三章降魔剑匣 低沉浑厚的琴声传到司倾国的耳中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琴声威猛刚烈,急促的可怕,有铿锵金鸣之音,杀气四溢,而宁青宸更是闻声皱眉…… 却是钱晨在以琴弹奏前世的一曲《筝锋》! 道道雷音滚滚,无音神雷与琴声中渐渐急促的杀机相合,比昨日钱晨试琴的时候,更加可怕。缠缠绵绵,愈发阴损的雷光,笼罩了参天妖树身周的每一处虚空。唯有宁青宸和燕殊所在的地方,微微薄弱一些。 柳树妖听闻琴声之中毫无掩饰的杀机,虽然不知道那渐渐积蓄的可怕威势是什么。 但也知道不能任由钱晨再这样下去了! 它将无数柳条甩出,数万根青翠的柳条散发血光,看起来柔若无骨,但在血光之中,却又变得和品质差一些的飞剑一般锋锐坚硬。 那柳条伸长数百里,刺向了钱晨。 这一刻,犹如无数飞剑攒刺,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淹没了钱晨面对的空间。 随着琴声渐渐急促,不断‘划’音飞扬,钱晨信手在琴面上划过,一波又一波的无音神雷涌出,那数万柳条渐渐化为飞灰,无穷无尽蠕动着的柳条触手仿佛洪水一般冲来,却在路上不断地蒸发,不断被琴音化为齑粉。 但柳妖如同发疯了一样,调动起全部的触手,甚至任由燕殊在它的妖躯之上留下道道剑痕,只要不威胁到它的根基,一概不理会,只将柳条触手向钱晨伸去。那不断被震碎,又不断被补充的触手,终于缓缓来到了钱晨的面前。 不断粉碎,又不断重生的……一尺、一尺艰难靠近钱晨的眉心。 这时候琴曲终于来到了急促短碎的小音,这一连串碎音过后,是一段短暂,却又漫长的沉默,待到柳妖将触手伸展到即将触及自己的时候,钱晨才划出了最后的那道尾音。 这时候,虚空之中遍布的无音神雷,在此刻轰然引动。 无数雷音震动。 无法听到的雷音,扭曲了虚空,在司倾国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在燕殊和宁青宸虽然见过,但再看依旧非常震撼的表情中,轰然淹没了整片虚空。 那柳树妖密密麻麻的树根触手轰然粉碎,就连其根本妖躯都受创不浅…… 早已准备妥当的燕殊脑后浮现一枚碧绿的元丹,与剑丸合一,剑光纵横化为百丈长虹,一瞬间便斩在了树妖的根部,柳树妖魔一声嘶吼,那非男非女的奇异魔音高亢嘶嚎,试图以魔音震动燕殊的心神。 但沉浸在剑道之中燕殊,只把它当成了迎面山风。 剑光只是一转,便第二次,第三次的斩在了树妖的根部……这一次参天妖树终于被连根斩断。 根基被毁后,树妖还想挣扎,但这一次失去了无穷无尽妖异生命力补充的它,虚弱的被元丹上的破魔金针一催,便化为了燃料,偌大的妖树轰然倒塌,身上焦炭不断扩张,浑身都泛起了暗红的火光…… 大黄鸡收回破魔金针,其上的太阳真火焚烧了甲木精粹,似乎带给它不少好处的样子。 经过又一番的苦战,众人落在坍塌的参天妖树之前,不禁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终于又除去了血魔的一员臂助。”燕殊看着四周散落的森森白骨,叹息道:“这妖魔究竟杀了多少生灵?又要到何时,才能将这些妖魔自天地间斩除干净?” “或许永远也没有那一天吧!”钱晨感慨道:“道长魔消,道消魔长。人心不靖,终究只能如此。” “小和尚!”司倾国惊呼道。 她飞纵到妖树的根系之处,却见到十方小和尚战战兢兢的倒在地上,知秋道士却得意的站在他旁边,钱晨平静道:“我看他不像是妖魔的爪牙,便让知秋将他暗中保护了下来。” 说罢,钱晨等人都听到了轮回之主又完成一份正道认可的提示。 树妖的身躯的确极大,剩下残留的根系,都有一座小山丘一般大小,宁青宸一剑破开那树根的遮挡,露出树根下一处开口极阔,幽深通往山腹的缝隙来,那缝隙之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魔气,让附近的人躁动不安。 “这就是通往黑山的魔窟吧!” “缝隙深入血魔被镇压的所在,它透出九幽魔气出来,魔染这片地区的生灵,结果这棵柳树就长在魔窟口,侵染魔气日久,成了血魔手下的四大妖魔大将之一。”宁青宸分析道:“不知道降魔法器被它藏在哪里。” 钱晨随后问道:“你所得的遗书,是从哪里获得的?” 宁青宸有些后怕道:“这树妖万千柳枝分身,差点就让我出不去了。那份遗书是在先前所见,树妖根部的那堆白骨上获得的。我当时看到有一具道家前辈玉化的遗骨被放在白骨堆最顶端,原本是想顺手救走,让那位前辈入土为安的,结果却意外获得了遗书。” “遗书没有灵气,所以才没有被树妖收走。”钱晨伸一指,地面自行裂开来,露出下方庞大复杂的根系。只是树妖已经被破魔金针定住元丹,受戮而死,妖魂真灵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根系再发达,也不可能重新萌芽。 那重重根系之中,包裹着许多还未化为白骨的尸体,有人,有兽,被树根缠的密密麻麻的。 其中还有不少有灵性的遗骨和法器,许多被树根吸食久了,已经灵气尽丧,变得锈迹斑斑。 随着庞大根系被挖掘出来,在树根最密集的中心处,一个偌大的根瘤球显露了出来,钱晨他们前面,高的像一座小山一样。燕殊信手一剑,破开了已经精粹尽去的根瘤球。在根瘤的中心处,一个匣箧显露一角。 燕殊将其取出,却是一个狭长的剑匣…… “这是赤龙真人的降魔剑匣!”知秋激动道。 燕殊刚想将剑匣还给知秋,却见他推拒道:“祖师既然没有把剑匣留下,就说明托付给了有缘人,我既然无剑,又何必要什么剑匣。燕兄斩除了这树妖,可见是有缘之人。这剑匣,便托付给燕兄最好!” 燕殊又转头看向钱晨和宁青宸,却听钱晨道:“这火烧的柳树妖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非常清脆,其中或许有我需要的琴材……”便低头去刨开树妖遗骸,寻找合适的灵材去了。 而宁青宸也推拒道:“先前凤师得了破魔金针,我便欠师兄们一个人情,燕师兄总得让我还一份吧!” 第一百零四章气运之子 司倾国好奇的看着破魔金针和降魔剑匣,低声道:“这两件东西的气息好熟悉啊!还有,什么是破魔之宝?” 宁青宸见她肯冒着风险,去救一个刚刚相识的小和尚,品质不坏,便对她道:“你先加入正道阵营,我才好与你说。” 司倾国点头道:“也是,早该加入正道了。我若选择什么血魔阵营,不知有多少凶险不说,回去要让父亲知道了。能把我的腿给打瘸……这位姐姐是哪里人士,要加一个同道好友吗?” 说着,她熟门熟路的点开了添加好友选项。 宁青宸也是第二次正式轮回了,感觉都没有她熟悉。 燕殊皱眉道:“等等,轮回之地的事情好像不能告诉其他人,你父亲如何会知道?” “因为我父亲也是轮回者啊!”司倾国解释道:“我是通过一个唤作‘轮回引’的兑换道具进入轮回之地的,我的父亲是我的引路人,回去我完成任务的记录,他都要查看。他这人嫉恶如仇,对魔道一向手下不留情,我若入了魔道阵营,他非打死我不可。” 宁青宸和燕殊面面相觑,他们对轮回之地了解不深,却不知道还有这种设置。 “几位师兄师妹一身正气,看上去就都是同道中人,不若大家组一个小队?日后进入任务,也有一个照应。”司倾国兴致勃勃道:“后面的轮回任务越来越困难,单打独斗,总是有些吃力,而且行走江湖,朋友多面子大……修行财法地侣中,也是可以相互扶持的同道好友最为重要。” “若是能跟在道祖身边,就算是一头青牛,也能化为东方青龙大圣呢!” 宁青宸和燕殊等人面色有些古怪的通过了这个一见面就自来熟的师妹的好友申请。 钱晨则是再给众人都发了好友申请后,又拒绝了司倾国拉他进入小队的请求。 “我记得如果没有完成组队任务,每次小队想要进入同一个任务世界,都要付一笔功德吧!”钱晨提醒她道。 “才十道德……一笔小钱而已!”司倾国豪气干云道。 “十道德……”宁青宸吓得小手一抖,赶忙拒绝了司倾国的邀请。 燕殊也迟疑道:“是每人每次十道德,还是小队一次一共十道德。若是一次,我们完成任务后尚可凑一凑……若是每人十道德,我早已囊中空空。这次任务完成后,兑换祭炼剑丸的材料便要花费个七七八八……” “不要紧的,都是队长付钱……我爹给我专门有一笔小队开支,等我成立了小队,还可以从他那里拿资助,手头只会更加宽裕。估计一次就能贷一个百八十的道德吧!”司倾国拍着胸脯道:“燕大哥你是少清弟子,其他两位师兄师姐想必也来历清白,人品正直。” “你们可不知道,轮回之地的风气颇坏。许多轮回者利欲熏心,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都能互相残杀,相互之间极为防备。前几次轮回任务的时候,若不是我爹带着我,不知道要吃他们多少亏……我爹说我的性格不适合单打独斗,还是趁早找一些可靠的道友相互扶持。” “我先自荐一番……在下司倾国,虽是化名,却也有清白的来历,正一龙虎玄坛门下……真传弟子司倾国,见过诸位道友!”司倾国拱手,行了一个江湖礼节。 燕殊剑指捏在胸前,却是少清弟子拜见三清同道之礼,道:“少清燕殊!” 钱晨微微稽首:“楼观道记名弟子钱晨!” 宁青宸笑道:“就我没个正经出身……散修宁青宸,还有凤师” 她抱起手里的大黄鸡:“……见过几位道友。” 司倾国对燕殊的身份早有察觉,但听到钱晨那里还是被吓了一跳:“楼观道不是……先前见道友素手调琴,我还以为是海外听潮楼,川蜀老龙阁,或是乐家、仙音门的弟子呢!” 宁青宸奇道:“这样一来,岂不是道门三支传承,三清弟子具在?” “总算遇着靠谱的队友了!”司倾国兴奋道:“来来来……大家都同意一下。” 钱晨不得不解释道:“我身上还有些麻烦……恐怕暂时还不能和诸位道友同行。”燕殊思索点头道:“师弟说的是你那位宿敌?” “他是我的引路人,能跟着我进入轮回世界三次,这次若是杀不了他。下次还有得纠缠呢!” 司倾国看着他的目光顿时就钦佩了起来,能和自己的引路人反目成仇,这是一种何等的……能力! 宁青宸正色道:“既然是同道好友,就有相助之责,只要并非那种难分对错的情仇,我们当为你的臂助。” 燕殊也道:“此魔胆大包天,居然将道门真传道统楼观道灭门,就算没有师弟你这份宿仇,被我听说了,也定然不会与此人甘休!” 司倾国听了这话又吓了一跳,她感觉今天自己一惊一乍的,比一年吃的惊都要多:“楼观道灭门居然是此人干的!” “真是胆子大翻了天!” “我爹听闻楼观道灭门,太上道却算不出凶手的时候,就怀疑可能是轮回者干的,他为此还在轮回之地挑了几个魔道的门面,叫他们交出凶手。也就是轮回之地贯穿宙光,横跨诸天万界,实在难以追查。不过我听说轮回之地中几位道门大能震怒……你将你仇人的名字跟我说一下,包管他活不过两个轮回任务。” 这时候钱晨真的很想问一句:“姑娘,你爹到底是谁啊!会不会是能把我抓回去供起来的那种?” 但想到人家既然是化名闯荡,这姑娘嘴巴漏风,大的惊人,都这会还没说出她爹的名字,就说明她是真不能提起。他又何必多嘴追问这一句? 钱晨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借助轮回之地也广泛存在的道门势力,弄死妙空那厮。但妙空已经被逼入这步田地,这一次没能杀了钱晨,下一次希望更小……反而是钱晨有信心,下一次便将他彻底解决。 他自己一个人,能不依靠道门势力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再求助轮回之地的道门,又是何必呢? 而且妙空知道的太多了! 只是钱晨身上有太上道尘珠一事,就足够钱晨将他灭口十次了! “不必了!师门之仇,还是楼观道门下自己报了为好!此人自轮回之地而来,灭了我楼观道满门,就是为了夺取门内的道祖传承。得手后,为了逃过太上道元神真人推算,才将传承放在我身上,又将我藏入了轮回之地。” “如今我身上有他势在必得的道祖传承,他身上有我的灭门血仇……如此孽缘,非得亲手了结不可!” 燕殊感叹道:“难怪师弟你身上有那魔头的禁制,也是师弟有大气运……” “楼观道灭门还未一年,算上试炼任务,这也应该还只是师兄第一次正式的轮回任务……钱师兄又说自己是楼观道记名弟子,那就是刚刚筑基,还未正式修行的那种。所以钱师兄,你只用了一个试炼任务,就解除了禁制,而且还在这次任务世界就击败了你那宿敌?”司倾国暗自咂舌道:“这莫不是气运之子,应劫之人吧!” “难怪他想杀你……我若也有这么一个宿命之敌,也是彻夜难眠,早早就去求父亲出手了!” “且问你那宿敌,是何出身,什么境界?” “不过只是一个修成了九幽魔门本命的小魔头……”钱晨平静道。 司倾国彻底不说话了!她陷入了自闭之中…… 直到钱晨几人加入了司倾国的小队中,才让她恢复了过来,钱晨甚至将凤师都算作小队正式的一员,邀请加入了进来,轮回之主选人的时候颇为随意,宁青宸那时候抱着凤师,就把她们一齐筛选了进来。不是钱晨那般后面带入,只能算作灵宠身份的生灵。 宁青宸小声和司倾国讲述着这次任务的隐藏背景,司倾国听着听着恍然道:“我想起来这些降魔法器的气息为什么那么眼熟了!”她从头发上解下一枚银环,道:“是不是它?” 宁青宸展开记载降魔七宝的图卷,对照了一眼:“束魔银环,确实也是降魔七宝之一,你这是怎么来的?” 司倾国大大咧咧道:“不知道,不久前它自己从一处岩壁之中破壁而出,投到我怀里来的。” “你有这枚束魔银环,为何先前不用?”燕殊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它品质居然这般好,还以为只是寻常法器呢?”司倾国有些郁闷的拿起银环道。 “这等禁制圆满的法器,不是炼化一下就知道了吗?莫非束魔银环有些残损?” “我没祭炼……”司倾国一脸平常道:“我身上法器太多,若是得到什么法器都要祭炼一番,哪有时间修行?” 这时候,众人都不说话了。 就连混在人民大众之中的有钱人钱晨,在面对这等壕气满满,仇恨拉得十足的言论,也微微显露了异色,他心里反应其实更大,几乎在拍桌怒吼道:“这究竟我是气运之子,还是她之气运之子啊?拼爹不算了不起,我爹……不,我儿子,比他爹不知牛逼到哪里去了!但这欧气又算什么?” “我这气运顶多算一个欧酋,她这已经是欧皇了!过分!” 第一百零五章无间地狱 一处魔气森森,极为幽暗的洞窟中,身着暗红色纱衣的女人款款而行,她的腰肢如水蛇一般,仿若没有骨头的扭动着,身下的鱼尾长裙摇曳如一朵莲花,此时洞窟中的妖魔鬼怪,形形色色的妖魔,甚至还有几个面目阴沉的人类,都站在最开阔的那一处洞窟大厅里。 它们有牛首人身的,有豹头鼠尾的,甚至有身披五彩锦衣纹质,如凤凰一般的妖魔。 还有没有眼睛,宛若巨大肉虫的地龙妖和带着毒刺的花妖…… 几位疑似轮回者的修士,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厅里。 这些妖魔凭着气息,就不逊于被钱晨所杀的蜘蛛妖和虎妖,皆是只差一步就能凝聚妖丹的大妖魔,修为实则已经不逊于燕殊、宁青宸等人,比钱晨的真实修为还要高一层。只是若非洪荒异种,或是神兽血脉,妖族普遍要比同等修为的人族修士战力低上一个层次。 因为妖魔通常没有传承道法,也缺少法器护身。 那水蛇腰肢的女人走过的每一个妖魔,那妖魔便要低头以示臣服,毕恭毕敬的道:“夫人!” 一只狼妖似乎是新近加入这魔窟之中,在女人走过它身前的时候,竟然只含糊吐出了一声:“将军!” 女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站在这狼妖之前,带着尖而长的绿色指甲,纤纤玉指点了点狼妖的皮毛,轻启檀口道:“郎大将手下那帮新来的废物?” 狼妖恐惧的不敢回答,还是有人替他点头。 “那就先饶了你这一回……朗大将死了!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人……但是这青园洞内,只能有一个将军,那就是尸王大人。” “而我,则是尸王大人的赤练夫人!” 赤练夫人淡紫色的唇轻轻闭上。 那只狼妖抖若筛糠,畏惧惊恐的连连点头,含糊道:“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 “可怜……横骨都没有炼化吧!”赤练夫人手指轻轻一点,一点幽光乍现,那狼妖捂着喉咙,仿若窒息一般的挣扎着,它痛苦无比,颤抖的只能在地上打滚。 地龙妖看不见这场面,只能转头问身边的豹头妖魔道:“怎么了?” “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它这辈子都用不着舌头了!”豹子头冷冷道。 赤练夫人缓缓走到洞窟大厅的中间,这里比其他地方地势都要高一些,可以让她俯视手下的这群废物:“前日里,你们说一伙人住进了青园寺。郎大将要去把人杀了……结果那个废物自己死了。还让人猜到了破魔金针的下落。” “降魔七宝的事情,是血魔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耽误了一点,你们一个都活不了!”赤练夫人冷笑道。 “我让你们监视着人,结果监视着,监视着,柳大将倒是被人给干掉了!” “我让你们试探……结果又被人杀了一个尸横遍野,蜘蛛女和山君那两个废物,连骨头都被人踏碎了!让你们盯着人,结果让人杀了柳大将才知道告诉我人不见了!被耍的团团转……怎么那么像一条野狗?” “下一次,是不是被人打上门来,才告诉我,人家已经杀到门口了?” ………………………… 钱晨平静道:“被人监视了那么久,也该找回场子了!” 燕殊新得了降魔剑匣,将剑丸收在其中,背在身后,此时却有一些爱不释手的样子,正在运气炼化,闻言抬起头来看着钱晨,目光炯炯道:“钱师弟说的是监视我们,控制了轮回者的那位妖魔大将?” “嗯!不过不是一位,而是两位!”钱晨缓缓道:“剩下两位妖魔大将却是聚在一起的,所以我才要先除掉了那树妖,然后再啃这块硬骨头。” “多硬的骨头,才会让你钱师弟也感到棘手啊?”燕殊笑着打趣道。 钱晨却没有笑,而是严肃道:“也许,不在妙空之下,又是一位练就本命的妖魔。” 燕殊这才感到钱晨不是在说笑,他抚摸剑匣道:“先前只是你我与知秋三人联手,便让那妙空魔头吃了一个大亏……” 知秋苦笑道:“燕兄不必提我,我着实没能帮上什么忙。只是一个狼妖,就让我差点去见祖师了!” 他修为是众人中最差的,只有通法境界,还没有摸着结丹的边,说实话,钱晨先前所杀的虎妖和蜘蛛精来了,知秋都要经历一番苦战血战才能取胜。 “如今有这么多好友同道在,降魔七宝已得其三,何惧又来一尊妖魔?”燕殊豪迈道。 “这两尊妖魔就在天煞峰,它们聚在一起,看守的也必然是最紧要之处,应该就是血魔突破封印的所在。也是天煞峰镇压最薄弱的地方,那里魔气炽烈,甚至血魔都有可能透过封印,施展神通手段,加之又是妖魔的老巢……所以我才一直谨慎行事,未轻易试探。” “现在那伙妖魔,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摸清了它们的老巢。” 钱晨养着耳道神虽然懒惰了一些,但在钱晨几番催促之下,也是把天煞峰左近都摸索了一遍,把小脸都饿瘦了!回来连吃了两颗灵丹,把自己寄存着的玉食丹吃了不说,还又从钱晨这里讨去了一枚。 但这番探索,也让钱晨感叹这小耳目养的是值得的。 耳道神气息微弱,善于藏匿天机,分辨气息,它循着魔气深重的地方,在天煞峰山体内的缝隙中穿梭,帮助钱晨很快就弄清楚天煞峰魔窟的具体情况。 自然也就发现了赤练夫人等妖魔藏身之处。 “诸事备齐,那还等什么……”燕殊微微昂首。 宁青宸抱着大黄鸡和司倾国站在一旁,闻言却说:“燕师兄不急,既然是我们占据主动,应该先有所谋划才是。” 钱晨闻言点点头:“如今敌明我暗,是应该给他们一个惊喜。” ……………… 魔窟深处,天煞峰封印最薄弱处,一只血眼仿佛从山中熔岩之中长了出来,赤红的血眼长在山体上,眼中流露出浓郁的魔气。 血眼微微跳动着,仿佛这只眼睛,真的能透出什么东西的目光一样。 一个半身赤裸的身影,盘坐在岩浆流中,他浑身肌肉紧实,露出完美的身材。 赤练夫人缓缓走了进来,她下半身恢复蛇尾,游进了岩浆里,男人半身赤裸,头上同样是光头,更有十二枚烫出来的戒疤罗列在上面。赤练夫人用手拥着男人,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尸王大人,今天有没有想妾身啊?” 男子低声道:“那只狼和柳树,都死了?” “被人所除……”赤练夫人娇笑道:“他们都是废物,我是不会让那些人打扰到夫君的。” “阿弥陀佛!”男人叹息一声。 赤练夫人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圈道:“你不要再念佛了!我不好看吗?” 男子眼睛并没有睁开,他如同死人一样坐在那里,或者说……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坐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入了魔的尸体。 赤练夫人看他久久不回答,突然低声道:“你小师弟也来了!” 男人这时候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表情,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师兄……师兄……”然后那副画面一转,一个青年和尚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在他身后,是尸横遍野的青园寺! “小师弟……师父!”男人口中微不可闻的喃喃道。 赤练夫人看着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和挣扎,突然愤怒起来,她凑到男人的耳边,犹如毒蛇吐信一般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主上欲行大事的蛛丝马迹,才会赶回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地方。为了防止他破坏我们的大事,我已经让前日来投奔我们的那个人族魔头去招待他了!” “你不是说此人深不可测……连你都没有胜过他的把握吗?” 长久的沉默,男人脸上却又平静了下来。 赤练趴在他胸口,想要听一听那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的声音,耳边却是古井无波,她痴痴的伸出手抚摸着男人的下巴,低声道:“难道你就不恨我吗?” “是我把你变成了这样子……”赤练夫人的脸上闪露出一丝迷茫,她捧着男人的下巴,缩在男人的怀里,背对着血眼,用那种微不可查的声音轻轻道:“是我……害了你!“ 她将男人长着长长的,凌厉无比,宛如一把把小小魔剑一般的指甲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只要男人轻轻一送,这尸魔之躯无坚不摧的魔爪,就能轻易穿透这娇躯。沾染鲜血的尸魔,将会将她这大妖的鲜血和修为吸净。 如此,他们就永远在一起…… 陪伴着他不分离了! “我的血混入你的血,我的肉合着你的肉,我们就像两个泥娃娃,打碎了它,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胜过如今这无尽的折磨……” 男人艰涩道:“你我所受之苦,皆是罪有应得。” 仿若心念的回音,他耳边好像有人念道: “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将受无间地狱苦,永劫轮转无解脱!” 男人微微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出的是:“你是如此……我是如此……小师弟,也是如此……” 赤练夫人就这么躺在他的怀里,两人安静的呆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别样的安宁,赤练夫人此时才露出一点点笑容,闭上了眼睛,沉睡在这随时可能失控将她撕碎的魔尸怀里,分外的安心。 第一百零六章白云大师 “青园寺!”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和尚,望着被钱晨重新搭建起来的寺庙,低声自语道。 “大师!当日便是这里传来剑气雷音,更有魔火冲天而起,非常惊人!”一位头发有些灰白,年轻不轻的中年术者指着兰若寺面前的那一片白地道:“先前这里有一座小山,如今都没了。那魔头的法力一定很厉害。” “蓬蒿山!”老和尚又低声说了一句。 他看了看这处兰若,透过半倒塌的山门,破旧的大殿乃至大殿不远处的塔林都清晰可见,老和尚看到反射光芒的冰塔,神情微微一动。 这时候跟着老和尚的几位老老少少之中,有人自作聪明道:“既是一处佛门丛林,要不要进去收拾一下,为佛祖重塑金身?” 他转头看向老和尚,心中暗自得意,佛门高僧都有一颗礼佛之心,他这般提议一定能获取高僧的好感。 岂料老和尚只是淡淡道:“不用了!除魔要紧!” 说罢,一步也没有踏入寺庙,径直离开……一群轮回者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只得跟了上去。 “那魔窟是一伙狼妖,却就在附近!” 一行人带着老和尚来到了钱晨等人不久前来过的那一处荒山前,才进入那荒山,处处的嶙峋怪石就透着一股阴森,魔窟却在山崖之下,要他们沿着小路攀爬下去。一行人都是有法力在身的修士,百丈高的悬崖,也就是两个纵跃的事情。 岂料才下到山崖下,便看到魔窟面前尸横遍野,一颗赤发的干枯头颅就滚落在洞口,隐约可见其狰狞的表情。 老和尚快步几步上前,自那巨石旁边拾起一根长矛一般的蛛足,仔细打量:“妖气还很浓重,这些妖魔刚死不久。” “而且妖气浓重,实力不凡!” 老和尚用手一撑,爬到巨石上坐下,面对着洞口之外的方向,他凝重道:“此时群妖来袭,背后有蜘蛛精偷袭,这人身子未动,便横刀斩杀了所有向他扑来的妖魔……只是那刀法凶厉,不似正道。蜘蛛精从身后向他袭来,被一刀斩杀……” “好凶的刀法,好大的杀性。” “最后是那虎妖……虎妖想逃,遇着这般狠人,想逃也是正常的,结果被人用雷法炸的粉身碎骨,那虎骨最远散落在数里外的山涧中……这是什么雷法,不像阴雷,也不像阳雷。但留下的气息却堂皇正大,与用刀的应该不是一个人。” 老和尚翻身下石,来到魔窟之前,轻轻嗅探便道:“我们已经来晚了!” “此处魔窟早已经被人所平……里面的妖魔,死了一洞。” 轮回者有些震惊……老和尚冷笑道:“你们难道没有注意过,那处兰若之中,有人停留的痕迹吗?” “可前天那里才有一场大战,更有传言说,哪里的人受创不清。”有人呐呐道。 老和尚大声道:“受创不清,尚且还记得斩草除根!好!果然是同道义士!杀的漂亮,杀的痛快……这一窟之内鸡犬不留,非常干净。” 轮回者中有人低声道:“鸡犬不留,是不是过了一些。杀性如此之重,不是善类啊!” 老和尚抬了眼睛道:“鸡沾染了魔气便是魔鸡,犬沾染了魔气便是妖犬,都是妖魔。须得斩尽杀绝,才是善举。” 老和尚本不想再进魔窟,只是无意间扫到一具前肢短小的狈妖,狰狞恐怖的尸体就躺在洞口不远处,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径直走入洞中,来到了那狈妖尸体身前。 那只巨狈约有牛犊大小,浑身黑毛,面上残留的神情还带着一丝狡诈,临死前的目光极为阴毒。 身后的轮回者跟了进来,老和尚刚想伸手去查探一下狈妖的尸体,却见狈妖突然人立而起,两只短小的前腿搭在老和尚的肩膀上。 老和尚白须白眉飞舞挥张,他横眉怒目,手中拳头大小的念珠挥舞如锤,骤然砸出,散发着金光的念珠,直接砸碎了狈妖的脑袋,污血飞溅,感受到手中的念珠未受到一丝阻碍,老和尚却是一愣。 此时妖狈的肋骨突然刺出,像是蜈蚣的千足一样,扣住了老和尚的胸腹。 这时候一根脊椎像是蜈蚣一样绕着老和尚的上半身盘了一圈,肋骨所化的骨刺深深的扎入老和尚的身体里。一个骷髅头从妖狈的腹中钻出,沿着脊椎爬到了颈椎处。 它张口吐出一股九幽魔火。 老和尚挣断念珠绳索,数十颗拳头大小的念珠,带着佛光打出。 魔火佛光交汇在一起,老和尚却腹中一疼,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根肋骨所化的骨刃,刺穿了他的小腹。 这一切之在瞬间,轮回者们才刚回过神来,纷纷动手:“放开白云大师!” 骷髅狰狞一笑,突然脱离脊椎飞起,化为一道魔光,瞬息之间出没虚空,再一闪,已经取代了某个轮回者的头颅,那轮回者手中三叉短戟突然改变了去向,一股扎在了身边同伴的胸膛上,然后骷髅头再次飞出,钻入了那个同伴的胸膛。 紧接着一股血焰燃烧,猛的炸开来,老和尚怒吼一声,用身体替那些轮回者拦住了魔火。 他僧袍绽放佛光,映照他如金身一般,压住了魔火。 剩下的轮回者转头就逃,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子犹豫了一瞬,却没有跟着逃,他来到白云老僧的身边,挥手打出几道符箓,浓厚的金光化墙在四面立起,将老僧和男子护在中间。男子翻出一枚血红色的灵丹,递给白云老和尚。 “他已经燃烧念力,化为金身,只求拦住本座一时,岂是药石能救?你为什么不逃走?”骷髅头张开下颌道:“难道你还指望他和老子一拼吗?本座可不是不会吸取教训的人,近距离中了我的白骨锁心血魂咒,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转身,才是自寻死路!”平凡男子点头道:“纵然白云大师受了伤,有他相护,这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把背后留给你才是找死。” “你这么聪明,让我想起了某个人……”骷髅冷笑道:“真正聪明的人,就不应该把这些说出来。” “本来这些小杂鱼,我都不屑杀你们……”数根带着浓厚精血的肋骨从洞外飞了进来,接回了白骨蜈蚣身上,这时候骷髅头回到了白骨蜈蚣的头顶,这魔物赫然化为一个白骨天鬼的上半身,那浓厚的精血倒灌,滋养着天鬼之身。 “奈何老子伤的不轻,正要你们的性命来滋养魔躯。” “老和尚……你若进了那兰若寺,我倒还有所顾忌。担心那人有所算计……毕竟那小子坏的头顶生疮,脚下流脓,是我魔道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可你偏偏过庙门而不顾……正是自寻死路。” 白云老和尚平静道:“肉身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若能为斩妖除魔而死,何惜此身?” 白云大师身上的佛光流淌,宛若燃烧了一般,他将怀中一个小玉瓶塞给身旁那平平无奇的轮回者,传音道:“我以毕生法力,打穿这头顶的山岩,送你飞上千丈高空。那里日光炽烈,能让此魔有所顾及,你要有什么逃脱之法,便赶快使出来!” 说罢金身奋力一举,佛光冲顶而出,冲破厚厚的岩层,带着那男子冲上高空。 男子挥手洒出七面令旗,摆出一个奇妙的阵势,瞬息之间令旗化为一道星光,带着他飞遁到万里之外。却是一门名为天星指斗挪移阵的奇术,能借天星之力挪移。 化为白骨,藏在狈妖尸身中的自是妙空,他看到白云倾尽佛光法力,冲破卤门,护送一个轮回者逃出,却并未阻止,看到佛光冲上云霄,汇聚无尽日光,化为巨大的佛掌向下一拍的时候,天鬼之躯一摇,竟瞬间裹着白云老和尚的肉身飞遁数里。 然后才张口喷出一道九幽魔火,与佛光之中白云的元神相冲,引动了白骨锁心血魂咒。 九幽魔火之中白云大师的阴神引动无边念力,在绝然之下,背后的无量光芒化为一掌,印在了虚空中的天鬼身上。 妙空被打的又喷出一口魔火,骷髅头瞬间委顿了下来。 这时候,绝然打出最后一击的白云大师终于灰飞烟灭,阴身被魔火烧尽,魂飞魄散了! “真狠啊!这和尚……居然连转世的余地都不留,硬是要伤我。”妙空有些虚弱道:“这次杀了这么多修行之士,总算能恢复再一点伤势了。嘿嘿……老子若不是怕你毁了自己这具肉身……何至于让你放走那小子,硬接你这临死前的一击?” 无间鬼母妙空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浑身的骨头都脱落了下来,一点一点的钻进了白云大师的遗骸里,这些骨架像是穿衣服一样,穿起了这具肉身。 新鲜出炉的白云扭动了一下脖子,就连老和尚平淡淡漠的表情都一般无二,少顷,他才抬头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随即迅速掩饰了起来。 万里之外,某位相貌平平的轮回者,从布置在土里的挪移阵法中钻了出来,破土而出,他手中握着白云大师临死前交给他的小玉瓶,耳边更是传来轮回之主的提示。 此人皱了皱眉头:“获得白云大师的认可?是否加入正道阵营?” “如今看来,正道阵营岌岌可危,那魔头似乎是个轮回者?他布下此局暗算了白云大师,是为了加入血魔阵营?不,这老魔绝非寻常魔头,背后必然还有其他算计。如今血魔未出,便有老魔暗中谋划,正道形势不妙啊!” “按理来说,应该见好就收。”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玉瓶。 “但那无论是前日那道剑气雷音,还是那老魔顾忌的兰若寺中的人,甚至今日那魔窟被屠,都说明正道也不简单。此魔应该就是那天放纵魔火之人,全盛之时,应该已经是阴神级数,如此都被重创了本命,甚至拖拉着半个身子来算计白云大师。” “说明正道那边还有更狠的角色……” 男子握紧了手中的玉瓶,没有选择脱离天煞峰,隐藏起来等待任务失败,而是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天煞峰遁去。 第一百零七章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些人 “夫人!”一名背插黑翅的鹰妖半跪在赤练夫人的跟前,将一串朴素无奇,用山间杂木磨成的佛珠奉上:“那人让我将这件东西交给夫人。” 赤练夫人看见那串被数的光滑的念珠,有些失神的接了过了! “竟然是此物么?”她脸上浮现一丝复杂难言,愣了半响。直到跪在地上的鹰妖浑身冒汗,暗道是不是自己出现在夫人面前,惹起了夫人原身的厌烦,就在他惊恐不已的时候,才听到赤练夫人轻轻的说了一声:“也好……你下去吧! “斩断这最后的羁绊,真的能让你轻松一些吗?” 赤练夫人坐在王座上,低声喃喃道。 她握着佛珠,半响沉默……大厅里黑暗静谧,透着一丝让人不安的气息。 鹰妖背上冷汗津津,直到走出那黑暗的大厅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夫人越来越可怕了!喜怒越发无常,动辄将妖炼成魔头……以后还是多在外打探,不要在轻易回到青园洞了!”作为一名鹰妖,他和鼬妖,鸡妖一样,都和夫人的原身有些克制。 鹰妖自己见到洞中的两只山雉精就口滑的紧,自然清楚这种感觉。 只不过鸡妖是恐惧夫人见到它们时的食欲,而鹰妖和鼬妖,却是恐惧夫人见到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感觉不舒服。 鹰妖顾不上和熟识的妖魔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这处魔窟,看着外面悠悠的蓝天,鹰妖这才觉得舒畅了一些,它从小就讨厌狭窄黑暗的环境,因此才不喜欢呆在魔气深重的魔窟之中,所以修为并不出众,但凭着自己擅于飞翔,身上的魔气也不重,倒是另得了赤练夫人的重用。 鹰妖摇身一变,恢复了翼展数丈的原身摸样,轻巧的振翅而起,飞向远方。 岂料他才拍了两下翅膀,就看见离着魔窟洞口不远处,一处峰头险峻,黑色的山石胡乱堆积成一片石滩,在靠近石滩稍微平缓一些的地方,一个白衣士子背靠在一块卧牛形状的石头上,举着酒囊,对着头顶的明月抿了一口。 他背上背着一个狭长的剑匣,坐在空旷的石滩前,似乎深怕妖魔看不见他的样子。 鹰妖敏锐的眼睛瞬间缩成针尖大小,身子灵巧的空中一个折跃,黑色的巨鹰登时转变了方向,朝着那人所在的峰头飞去。 “好久没吃人了!”鹰妖张开能抓起水牛的爪子,双翼张开滑翔,俯冲向那白衣人所在的位置。 白衣士子的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它,但他并不转头,只是依旧对月饮酒。 在巨鹰冲到了他上空百丈之处的时候,背后的剑匣中突然顿起欻然剑光,耀若匹练,巨鹰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那道剑光当空一触折,身上羽毛飞落,剑光欻然一射,即遽敛入剑匣之中,宛如弹指电灭。 只有一只偌大的黑鹰,倏忽坠落山前。 那剑光耀若匹练,方圆百里都能看到……把守魔窟的妖魔见之具惊,今日负责守门的黑熊精心里暗自叫苦道:“不会是真是那破寺庙里的那帮人杀上门来了吧!” 它急忙找人去禀报赤练夫人,自己也得硬着头皮,带着一众妖魔冲出魔窟,这时候魔窟之中已经有大妖魔被惊动,如同肥猪一样粗细,蠕动着的大妖地龙缓缓从魔窟内爬出,跟着便是脸上全是毒疮的蛤蟆妖,身法灵动的燕子精。 那豹子精远远的看到燕殊一身白衣,站在附近一座峰头上。 正要变化原身扑上,便有一点金光贯穿了它的脑袋,只变化成半人半豹的样子就摔倒在地,脑浆都从尸身的头上留了出来,一只大黄鸡站在魔窟所在山体的更高处,歪着脑袋俯视着它们。 看到它的真身,那鹰妖的难兄难弟,一只黄鼬黄皮子尾巴一抬,喷出一股恶臭的黄雾,黄皮子驾驱黄雾,扑向凤师。 那大黄鸡不慌不忙,目中的金光再闪,又钉死了一只牛妖,对向它扑来的天敌看也不看。 黄皮子刚刚飞到一半,便有一道剑光顿起,见它拦腰斩为两段…… 燕殊也剑光一卷,朝着魔窟前落下,一群妖魔都拼命鼓荡魔气,什么牛角鹿角,象牙鳄皮都被乱糟糟的祭起来,更有妖气炽烈,魔气高涨,但燕殊的剑光在降魔剑匣之中温养,不知汇聚了多少剑气,降魔剑侠能将飞剑喷出的剑气储藏积蓄起来,这一日燕殊时时以真气温养,此时这一枚剑丸之中,藏了数千道剑气。 以剑光分化之法驱动,能暂时分出十六道威力无差的剑光,等若十六把飞剑齐出。 这一刻,燕殊剑光一晃,只分化了六道剑光,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将魔窟洞口那一众妖魔砍杀了至少一般,剑光所到之处,将魔体妖魂一并斩却。 唯有那地龙大妖,被剑光斩断之后,身躯蠕动,居然就分化出两只地龙大妖来。 “这妖孽的魂魄居然也可以分裂……不对,此妖有魄无魂,灵智实则是其肉身中寄生的魔念!”燕殊出声提醒同伴道。 地龙张口喷出一股泥流,蕴藏毒泥的浊流喷向燕殊,却被一道银环放出的银光套住,那银光飞落,将地龙大妖束缚在银光之中,然后听到头顶一声娇喝:“看我平阳功德印!”一枚玉印缓缓变大,地步闪烁着凛然的神光,以无可抵挡的威势落下来。 地下的一种妖魔都急忙必然开来,只有地龙大妖避无可避,在玉印之下,被砸成肉泥。 那赤红色的云箓印文在肉泥之上清晰显化,牢牢将这摊肉泥镇压,地龙大妖奇特无比,可以分裂的妖魂被印文消磨,挣扎了几下才彻底泯灭了。 司倾国手中托着玉印,笑道:“有了束魔银环,我总算能缓缓发动这平阳功德印!不用再只用一次,就要耗费近半的法力。爹爹老是让我斗法时不要大呼小叫,但喊出来果然更有气势……如今有几位师兄师姐在,我也不怕那些妖魔提前防备!” “吃我霜蛟刀……” 她袖中那把短刀电射而出,将一只断尾化为假身诱骗,真身逃脱了的守宫妖枭首。 司倾国的袖子里,还冲出来一股符箓,化为无数法术直接轰进了那魔窟之中,无数金刀冰枪风刃火球迸发,无数法术轰鸣爆炸。 就像熊孩子将一整盒鱼雷炮仗都塞进了老鼠洞里一样,魔窟发出噗的一声,这一刻无数法术洪流涌入魔窟深处,不知道多少小妖稀里糊涂的就在洞中了了账。 多少大妖正待赶出魔窟作战,就被法术迎面糊了一脸。 一只赤背野猪妖提着自己獠牙莲花的狼牙棒,从魔窟内狂叫着冲了出来,它一只眼睛都被轰烂了,脸上血肉模糊。 宁青宸剑光一闪,将这愤怒的野猪精斩杀。 司倾国驾驱着飞梭在魔窟上空哈哈大笑,一点仪态都不讲了。手中又打出几枚阴雷,将下一波妖魔堵在洞里面又炸了一波,这一次,下一波妖魔足足缓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又冲出魔窟。 燕殊剑光一卷,又杀了几只妖魔,心中有些担忧道:“我们这里强攻强杀,虽然吸引了魔窟大半的注意,但钱师弟那边依旧很危险……他孤身一人深入魔窟,我等在这边吸引妖魔过来,为他分担压力,若有万一,却难以及时救援。” 宁青宸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燕殊的身边,看着幽深的魔窟道:“钱师兄实力深不可测,虽然一直说自己只有一成功力,但大家都知道这是玩笑之言,他既然敢深入敌巢,必然也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应该相信钱师兄才是……” “好!那就再加把劲,把那另一只妖魔大将给引出来!“ 燕殊闻言再催剑光,剑丸即遽敛入背上剑匣中,那剑匣微微颤动,倏尔喷出万道剑气,汇聚成剑气长龙,铺天盖地朝着那魔窟而去,一众妖魔在那无量剑气面前,如面天威……有的妖魔本性发作,眼睛一红便疯狂着迎着剑气而上。 那疯狂的身影在剑气之中一瞬即逝……连一点残灰都没有留下。 更多的妖魔则是仿佛便对天敌一般,已经难以行动,只知道留在原地瑟瑟发抖。 一瞬间斩杀了数百只妖魔后,燕殊不知是先前的酒意这时候才上头,还是剑气纵横间如饮醇酒,脸色红如重枣,醺醺然,飘飘然,显然十分的满足,但他杀瘾太大,这点满足转眼间退去,又让他生出十倍的杀机来。 若不是燕殊心中始终道心不坠,眼神也十分晴明,宁青宸甚至要怀疑这位少清师兄会不会杀的兴起,直接闯入魔窟之中。 那魔窟的一众妖魔早就乱成了一团,洞口的四个杀星,去多少就杀多少,看着如砍瓜切菜一般,让妖胆寒。 钱晨一副道袍少年的打扮,走在这洞窟之间。 他负着手,宛若少年春游一般,坦坦荡荡而行,除了背后的一把伞,身上没有半件法器。这时候一队妖魔匆匆路过,有妖瞧见了那魔窟之中显眼的白色,往那一指道:“那是什么?”钱晨脸色不变,依旧缓缓而行,他身影与一众妖魔的视线交错而过,身影走过,才露出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一个身穿白色麻布僧袍的年轻女尼。 女尼拿着扫把,好像刚刚还在打扫,这时候正好抬起头,目光带着少许的天真,与那群妖魔对视在了一起。 她露出无邪的微笑,仿佛这些面目狰狞,浑身血腥的妖魔,是什么小猫小狗一般。 钱晨背对着妖魔,两人一前一后,一个面朝妖魔,一个背对妖魔。就这样相背而去。 钱晨继续悠悠前行,只是数息后,身后传来无声无色,只有一点微微震动,仿佛什么东西无声无息间泯灭了的动静。 一身黑衣,面色苍白而愁苦的青年……长刀如练,刀光如血。 身穿道袍,一身正气,英气勃勃的年轻人……白色的纯阳真火如同雪花落下,焚烧了一地残灰。 木讷的黑脸中年大汉……武道罡气犹如一杆神枪,一拳一脚都犹如一杆神枪捅出,将一队妖魔挑起刺杀,尸体横倒了一路。 像女人一样秀气的和尚……膨胀的金刚之体,犹如巨人一般沐浴着圆满之光,一拳一脚携带无穷大力,一只牛妖顶角,刺在他胸前,和尚秀气的脸色丝毫不变,就像挠痒痒一样,和尚一掌轻轻拍下,牛妖却浑身一震,口鼻渗出污血,轰然倒下,半边脑袋连着那牛角一起塌陷了。 钱晨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形形色色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并不回头。 第一百零八章拳法警告 “夫人,有敌入侵!”身披彩衣,仿若凤凰的雉精小心来到赤练夫人面前,禀报道。 “这么大的动静,你还当我没听见吗?何必告诉我两次……那红脸的剑修,目发金光的妖鸡,还有随身符箓无尽的少女,另一个用剑的女修……就是不知道那个弹琴的为什么不在?他才是几人之中最危险的,一曲琴音雷声,杀你们如同杀鸡一样。” 听闻‘杀鸡’两字,那雉精就不由得浑身一颤。 赤练夫人不耐烦道:“都是那伙牺身在破庙里,杀了郎大将和柳大将的人……如今果然如我所说,都杀上了门了。你们也都和我所想的一样废物……被人杀上门来,才禀报与我。” “夫人……不只是这几个人,而是还有其他人,也已经闯进了青园洞。”雉精瑟瑟发抖道。 “哦?”赤练夫人微微转头,狭长的丹凤眼流露出微微的兴趣,她放下手中那个破旧的念珠,低声笑道:“是那个弹琴的?……我还真的挺想听他弹一曲的。可惜若是让他闯到夫君那里,打扰了夫君的清净不说,还会惹得主上发怒。” “也不是……”雉精不敢大喘气,小声道:“是一个小尼姑,挥手就是看不见,也听不着的雷光。只要小的们遇着了!便被炸成碎尸,如今已经死了一路的妖,正在往这里过来。” “有点意思了!……小尼姑?” 赤练夫人撩起长长的大白腿,占据了大半个身子长腿伸出去,跨下了王座,站了起来。 “放屁!”这时候一条昂扬大汉闯了进来,胸口一尺厚的护心毛,却是一位轮回者。他俯首下拜道:“夫人,我看的分明,是一个黑衣青年,用的是魔功,抬手扯出血色刀光,中者无不被吸尽精血,化为干尸!” “我那边的尼姑弹指之间便杀了我们一十九妖口,只有穿山甲逃了出来!”雉精冷笑道:“我亲眼检视过,那累累尸骸残块最大也不超过我的大拇指大小,这么残忍,难道还有假?”说罢,一道眼刀飞了过去。 那轮回者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那边的黑衣魔修刀法如神,一瞬间将犀教头肢解,那等闲飞剑也绝难斩破的犀甲,裂口整整齐齐,尸块的伤口没有一丝鲜血……而且,我还把尸体带来了!” 说罢,那胸毛大汉伸手自法宝囊里掏出一个斗大的脑袋,正是犀教头。 此时犀教头的脑袋安静温顺,没有了平日暴躁的样子。 赤练夫人拾起它的脑袋,用手轻轻抚摸过那脖子上整齐的伤口,感受那坚韧的犀牛皮在刀光下如薄纸一般轻易割裂,那伤口缠绕着凛然凶厉的气息。 “这是高深的魔道刀法……丝毫不逊于血魔主上传授我们的魔法。而且,隐隐同出一源。” “只是这用刀的人,功夫并不到家……不足为患!” 赤练夫人随手把犀教头的脑袋给扔了。 雉精无话可说,那尼姑杀人的现场太过血腥,好几个姐妹都吐了。她们或许能活吃心肝,但这般残暴的死法,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而且尸体都碎了,她总不好拿着簸箕铲一些给夫人过目吧?夫人不把她活吃了才怪! 这时候看到犀教头鼻子上那两处犀角的位置空空如也,突然指着胸毛大汉道:“为何犀大将的灵犀角不见了?莫非是你给挖了!好大的胆子……” 轮回者脸上闪现一丝不自然,显然他的确对那两个灵犀角垂涎已久。 这时候赤练夫人才打断道:“好了!那犀角处带着熟悉的刀气,不是他干的。而且你们就没有想过,或许是来了两个人?” 一只浑身裹在披风里的影子突然蹿进了洞穴里,他身影一晃,就来到赤练夫人旁边,低声耳语了起来,那胸毛大汉有些嫉妒的看着这一幕。这个身影仔细一看,并非穿着什么披风,而是一张翼膜,却是一只蝙蝠精。 整个魔窟的妖魔中,唯有这一只公的,能靠得赤练夫人那么近。 因为他只算一半个公的,是个公公…… 乃是赤练夫人最信任的妖魔,代她处理大部分魔窟事务,也是这里的大管家。、 赤练夫人听了耳语,突然出声笑了起来:“有趣,有趣……你们三个,每人说的竟然都不一样,这又是一个佛门俊俏和尚,出手是一道佛光,有金刚之体,无坚不摧,力量极大。三个人,三种答案,究竟谁说的是真的呢?” 赤练夫人把手搭在水蛇腰上…… “兴许,都是真的……” 这时候把守在门口的护卫异种吞海蟾蜍精突然打开了洞厅的门,仓惶的进来禀报:“夫人……不好了!” 雉精微微惊呼道:“莫非又是一人?” 那拿着三股叉的蛤蟆精还没走三步,跑到赤练夫人面前,就听得一声弹指破空声,它整个身体像是鼓气一样胀大了数十倍,想要化解身体中那股雷劲,但奈何蛤蟆皮坚持不住,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的血雾。 雉精抖如筛糠,回头道:“夫人,她来了!” 此时门口才走来一个持着扫把的年轻女尼,她挥动着扫把,将自己脚边的肉屑扫到旁边,在她眼神扫过众人的时候,突然开口冷笑道:“听闻此处主持的妖魔,是个女妖。本以为总该有些成色,岂料又是一个尽为男人付出的蠢货!” 赤练夫人的眼神当即就变了,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带着漫不经心的媚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渐渐从骨子里透出来冷气。 雉精开始颤抖,她比看到了女尼,甚至看到了一百个女尼把她炸成肉末,都没有这一刻那么恐惧。 简直就像一只吓破胆的小鸡。 女尼悠然不知自己在何等作死,又对雉精冷笑道:“看到你这样的女妖,我便气的手脚冰凉,都是因为你们这样不争气的女人,男人才会心安理得的觉得我们应该为他们付出一切。我们为他们付出青春年华,转眼间便被弃之如履。为他们付出一切,背叛师门,他却为了一株定颜草对我横加指责,说我借他之威,欺压散修。” “宠你时,百般宠爱;弃你时,亦不回头。” “我见你这里偌大的基业,却尽数为一个男人操持。争气点,就休了你那没用的夫君,自己来做这妖王,男人能后宫佳丽,你为何不能面首三千?” 赤练夫人给气笑了,她胸口起伏,几欲裂衣而出。 轮回者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意,让他不住退后,那女尼却横来一眼,讥讽道:“男人都该死!世间就不应该存在你们这种丑陋无知的粗俗男人……” 说罢,便挥手洒出数十枚无色雷光,那无形无色的波动席卷而去,让轮回者心中的灵觉疯狂示警,他仓惶而退,感觉那雷光擦着一下,便能让他粉身碎骨。这时候赤练夫人伸手一捞,那数十枚无色雷光被她收入手心,轻轻一捏,便再无声息。 “你居然还袒护这些男人!”女尼更是愤怒。 但赤练夫人只是手一伸,便有一道血如意灵光,出现在她手心,如意是由上古兵器骨朵——也就是某种大锤演变而来,相传还是元始天尊,为了降魔而改造成现在这样的,可见这种法宝之硬板。 相传在最古老的天尊传说之中,尚有元始道祖手持骨朵如意,砸碎巫神脑壳的画像。 只是到了现在,元始道祖手中的如意,都变成了装饰品,再不复之前那种轰碎脑壳,通体上下血迹斑斑,黄的红的一片的硬朗摸样。 但轮回者从未想到,今日居然有幸看到了如意恢复了上古的用法…… 赤练夫人举起如意,化为巨锤骨朵一般,威势几乎要震碎了这魔窟洞穴,雉精惊声尖叫,吓得魂不附体,蝙蝠精也脸色苍白,不复淡定。 “我和夫君郎才女貌,仙侣奇缘,天生一对,恩恩爱爱……轮得到你这贱婢指指点点?” 赤练夫人显露部分真身,身体暴涨数倍,脑袋抵着洞窟之顶,一条仿佛足以盘绕在天煞峰上的巨型蛇影在她身上游走,那惊人的法力,只在一瞬间便摧毁了女尼张手打出的数百道神雷。如意骨朵砸碎了女尼的脑袋,叫她化为一溜灵光消失不见。 “不是人?”赤练夫人直起腰来,怒视四方道。 周围的一切妖魔都安静的好像小鸡仔一样,在这大蛇女目光注视下,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刚刚看到的事情,不许说出去……”赤练夫人身体缩小数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继续烟视媚行,款款走回王座。 这时候,门外才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声,一名身穿黑衣,脸上愁苦之色很重的男子,缓缓走进了洞窟大厅,这时候赤练夫人眼中现出竖瞳,冷声道:“黑衣魔修……你们是一伙的?” “我可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和她一伙?”黑衣魔修笑了笑道:“就是不想和她一起动手,我才在门外又等了数刻。” “也是,那贱婢虽然嘴贱,但却是佛门法力,所发神雷阴险狠毒,却蕴藏堂皇正大之势。想来之正道的伪君子,疯女人。不会和你这魔修混在一起。” 那黑衣魔修更是尴尬,总不好说,无论正道魔道,都被炼成了魔门法宝白骨舍利,然后又被一个道门真传的家伙,以魔门无上心法驱使来吧! 这岂止是混在一起,简直都搅成一团了。 赤练夫人渐渐恢复了自如,笑道:“你刀法虽然立意极高,但你练得不行。念在同是魔道中人的奉上,效忠主上,自有前程!” 存在于十二道白骨法相中的钱晨抬头道:“谁叫我啊?” “我自是效忠主上!”黑衣魔修道:“但我的主上是钱晨,不是血魔。” “原来有寄托的魔神了!”赤练夫人一脸不耐烦道:“我夫君就要出关了。我得给他准备一份大礼,你若把你那门刀法献上,我便放你离去,还有程仪奉上!” 黑衣魔修苦笑道:“还是我们魔门中人讲道理……但我家主上好像不准备讲道理。” 这时候背后的洞门中,那面貌清秀,浑身却筋肉虬结的和尚,与黑脸大汉一起并肩走出,还有气质阴沉,将脸藏在斗篷后面的神秘人,一脸正气的正道年轻俊秀,甚至还有徐娘半老的妇人,刀扛在肩膀上的屠夫,醉醺醺的酒徒…… 一行十人,鱼贯而出。 赤练夫人的脸色这才慢慢凝重,但依旧谈笑风生:“原来都不是人……十二具法身,来人是我魔道哪位高人?竟然这么给面子给小妹?小心我叫我家夫君出来哦?” 第一百零九章太上真言,伏魔雷音 “这十二个法相,想必就是你的十二个手下败将。”赤练夫人笑道:“你若亲自出手,我还犹有顾忌,换上这十二个手下败将上场,未免差些意思。妾身可得教你,什么手下,都是酒囊饭袋,一群废物,平时用来解解闷还好,有事真要指望他们,还不如自己上呢!” 说罢,还回头瞥了一眼后面的一众手下一眼。 那蝙蝠精和雉精皆有些羞愧,长着胸毛护心的轮回者却恍然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黑衣魔修并指为刀,法力化为一口血色神刀,凭空浮现出来,这便是血河之水凝聚的天魔化血神刀,亦是一门炼气成兵的法门。那口刀光之上浮现一层幽深的血色,弥漫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煞气。 如今血光昏暗,但黯淡的血光之中却藏着骇人的锋芒。 赤练夫人却诧异道:“你们其他人不一起上吗?” 黑衣魔修低声道:“先接住我这一刀再说!” 石厅内的其他人,包括雉精和蝙蝠精,乃至于那个轮回者大汉都感觉,浑身的血液好似在上涌逆流,毛孔处甚至渗透出点点的鲜血,直往血色刀光而去。魔窟内死伤无数的妖魔,这一刻血气皆为此刀所夺。 那轮回者摸了一下脸上,发现手指过处,便是一道血痕。 当即内心的惶恐无以复加……这刀光还未绽放,便有如此之威,他已经能想象到若是被这刀光擦着一下,自己的浑身血液都被抽空的场景。 黑衣魔修纵起刀光,天魔化血神刀锋芒无尽,朝着赤练夫人斩去,那刀光变化极尽凌厉,仿若出自九幽地狱一般,蕴藏着极深的魔性。 赤练夫人同样抬起如意,那弯曲的如意杆上,如蒜瓣一样的如意首为锤。 就像一根奇形的金瓜锤,纯以强大的法力和力量轰出去,直直撞在了那天魔化血神刀变化血河的最中心,也是刀势最盛之处。两人的法力,毕竟有天壤之别,这等以力破巧的招式,完全克制了黑衣魔修接下来的一应变化。 他只感觉自己的刀势摧枯拉朽的被那庞大的法力摧毁,整个人都被捶的倒飞出去。 “都说了!你的刀法本质极高,奈何人练的不行……遇上法力与你相当的还能施展,借之取胜,遇上法力比你高上许多的,只需以最强的法力一击,便能轻易破去你这魔刀。”赤练夫人冷笑道。 看着黑衣魔修不甘的眼神,她更是嗤之以鼻:“怎么,觉得我依仗法力欺人,胜之不武?” “你这性子,全然是正道的死脑筋啊!怎么就投了魔道?你以为神通道法都是对付与自己相当之辈的?遇上比自己强太多的,便轻易为人所破?这话要是放在旁门乃至正道之中,都有几分道理,奈何我们是魔道啊!” “魔道,就是追求不可能和种种的不可思议,驾驱最极端的力量,毁灭敌人,也毁灭自己。所以这天魔化血刀之中,应该有极其邪异魔性的变化,足以让你无论面对何等层次的大敌,都能生出不可思议的异数来。” “这等魔性的变化,才是魔刀的精髓。” “结果在你手中,却和正道那等一板一眼的剑诀刀法一样了……你在魔道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资质,缺少魔性,这门刀法在你手中威力就只如此了!其实以你的性格,若是入了佛门道门,倒是颇为契合。” 赤练夫人说了许多,才突然一笑道:“怎么样,这门刀法在你手里,确实明珠暗投了!何不为它找一个好主人?我家夫君,魔性深重,同时又有一颗善心,这种冲突让他痛苦不已,却又因这痛苦而邪异至极,这魔刀在他手中,定能升华为至情至性,却又至恨至毒。要将自己最爱的人斩杀于刀下的痛苦。” “这将会是一把痛苦的魔刀!” “若能死在此刀之下……”赤练夫人脸上却浮现着一股深深期盼的神情。 黑衣魔修却摇头道:“不用了!此刀已经有了最好的主人,他是魔中之魔,蕴藏着不可思议的魔性。我从未见过在魔道之上,资质如此之高的人!” 处于有相非相状态之下的钱晨,微微压住了手中尾部焦黑的伏羲式古琴——我觉得你在编排我的坏话,是在诽谤我! 诽谤啊! 钱晨微微一笑,这世界上只有没被挖掘出来的魔性,不存在没有魔性的人。 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大魔头,只要启发他内心的魔性……小伙子,你的魔刀练得不好,一定是缺乏有人慧眼挖掘,疯的……不,是魔性还不够啊! “阿弥陀佛!”那清秀僧人单掌合十,上前一步,与黑衣魔修站在了一起。 “这次是肉身?”赤练夫人笑道:“跟我比肉身?” 清秀僧人面目平静,只是微微鼓起真气,登时他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的隆起,浑身的真气化为坚不可摧,爆裂无比的金刚真气,浑身筋肉狰狞,一块块肌肉如同金精铁石一般,将他的僧袍也撑得绷紧起来,那僧袍鼓胀,透着圆满金刚之相。 僧人也膨胀成了一个小巨人一般,头抵在了石窟大厅的顶端。 一拳轰出,便似乎有十方龙象随身……空气发出沉闷的雷音,轰隆隆的滚滚而去,轮回者头上淌下一丝冷汗——若是飞剑破空发出雷音,唤作剑气雷音。那么肉身破空发出雷音叫做什么? 金刚雷音吗? 赤练夫人并未挥出如意骨朵,而是同样抬起手,平平轰出。 这一刻众人仿佛看见她身后,出现了一只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巨蛇…… 黑衣魔修恍然道:“巴蛇血脉!” 两人的拳头一个如金刚石一般,另一个却柔若无骨,像是她的腰肢一样纤细,轰然碰撞的刹那,化为金刚的僧人突然浑身粉碎,金光一般圆满的光芒瞬间破碎,整个人直接砸在了魔窟石壁上,贯穿了一个深达十丈的大洞。 那一刻,仿佛整个魔窟都在颤抖。 “我来!”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神秘人化为无数蛊虫,飞扑而上…… 赤练夫人面露厌恶之色,同时也渐渐不耐烦了起来,她身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盘转,头颅突然变化成小山一般大,蛇信吐露,嘶吼道:“都死吧!” 巴蛇血脉的巨蛇竟然喷出毒雾……所沾上的地方,登时都脓水。 那已经变化为无数蛊虫的黑袍人沾着那毒雾,便显露出原型来,各种蛊虫纷纷毒死,他也惨叫着化为脓血…… “这是个水货!” 钱晨冷静的打分评价道:“没有潜力,等会就找机会把他换了!” 黑面大汉武道通神,浑身罡气已经能化为神通,比起洪四海更进了一步,但面对已经发了狂的赤练夫人,也只是一拳就被打碎。 屠夫状的大汉却是一个传统的旁门修士,都是些寻常手段,唯有一手魔烟法术有些看头。 那半老徐娘修得是采补之道,遇上赤练夫人这般痴情的女子,也就是送菜白给。 直到了那正道俊秀那里,才抵住了一拳,他身边浮现一张阵图,展开来化为涛涛云海,要将赤练夫人陷在其中,但是赤练夫人只是稍稍展露真身,便将阵图震破。 如此又淘汰了两个水货,才终于到了那个醉醺醺的酒徒,只见他面对赤练夫人重若山岳的一拳,突然张口一吐,便有无边烈焰升腾,那滚滚的火焰暴烈无比,却是罕见的天雷真炎。一直在旁边的雉精,这一次却难逃此难了。 她沾着了一点,便惨叫着化为飞灰。 倒是那蝙蝠精,吐出一口黑气,却将要烧到自己的天雷真炎吹了下去。 酒徒打了一个酒嗝,嘟囔道:“我在怎么说……也是……斗过妙空的人。”此时被烧了一头,伤了皮肉的赤练夫人打出了手中的如意,那如意放出一道黑光,往火海中一砸,便穿透了火海的阻拦,酒徒正要再喷出一口真火,随即就被黑光一晃,头晕眼花,然后就被如意砸在了脑袋上,破碎成一道灵光。 赤练夫人怒喝道:“这些不过是修成元丹的大妖那个层次所炼制,你这单个拿出来,并不值得一提。想必这十二个乃是一套,合在一处,才能化为真正的法相。才有些看头……” “你也别再试探……直接显化法相了罢!” 这时候,钱晨的身影才取代了一道法相,浮现而出。他手按在琴上,笑道:“那白骨棒子没什么看头,粗陋的很,我从中新领悟了一点魔道的法门。唤作以身代魔……请夫人一试!” 赤练夫人笑道:“原来还是那个弹琴的……那我就听听你的琴声。” 钱晨信手在琴弦上一拨,赤练夫人的脸色才彻底变了,那琴音浩浩荡荡,绝不在是那尼姑手中的无声无色,而是大音希声,仿佛天雷横空而过,扫荡群邪的力量。钱晨心中沉浸在昔日从道尘珠听闻太上道音的那一刻……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悠悠的太上讲道声,仿佛正诠释这这一句真言。 “其上不皎,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谓道纪。” 大音希声……是为大道妙音,太上真言! 钱晨以琴声,模仿着弹奏昔日所闻的道音……无音神雷……或者说希夷神雷,轰然在赤练夫人而阴神中炸开……随着一声拨弦,赤练夫人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本命已然受创。赤练夫人哪里还敢让钱晨再弹下去。 他弹得可不是《筝锋》或《十面埋伏》,而是太上真言,伏魔雷音! 赤练夫人抄起如意,朝着正在弹琴的钱晨当头砸下…… 第一百一十章天魔化血 石厅之内鸦雀无声,不同于方才那尼姑用手所发出的雷光,虽然也称得上拿捏自如,但那无音神雷内蕴的惊人威力,还是可以隐隐被灵觉所察的。那胸毛大汉、还有蝙蝠精都能感觉到虚空中那一道道无色雷光。 蝙蝠精特有的灵觉,甚至能清晰的察觉到那雷光中蕴藏着惊人的威力,乃至雷光的轨迹。 一道无音神雷炸下去,一座小山头都能掀翻。 但钱晨以琴声所带的雷音,就仿佛耳边滚滚的雷声一样,虽然能够察觉,但似乎来自天上,那滚滚的乌云中积蓄这无量电光,只要一点引子,便会化为雷霆而下。这种感觉仿若天威,避无可避…… 甚至有一丝幻觉一般的不真实感。 待到亲眼看到之前轻描淡写便泯灭了雷光的赤练夫人,直面琴音,浑身如受重击一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们才惶恐万分…… 蝙蝠精脑子里甚至一片空白,眼中只有钱晨撩拨琴弦,雷音仿若高空万里的沉重鼓声,下一刻便有一道枝桠蔓延、张牙舞爪的银色蛟龙狂扑而下,赤练夫人身后的淡淡真身虚影蓦地破碎,被那天地之威,震得喷出一口精血的那一幕。 这让他身心颤栗,根本不敢救援,往日里表现的忠心,仿佛都不翼而飞了一样。 好在赤练夫人真如她自己所说那样,从来就未相信过自己手下的那群废物。 此时赤练夫人口鼻还残留着血迹,她却举起如意,其上有玄黄之光缠绕,虽然只是平平举起,就仿佛塌陷了虚空,带着一丝要把人扯过去的引力。 站在玄黄如意的光芒下,才仿佛隔绝了那恐怖的雷音。 但赤练夫人知道这只是一个幻觉,雷音依旧在不断的侵蚀她的元神,再连发三雷,她便没有还手之力了。 如意朝着钱晨当头砸下……玄黄之光大盛。 端坐抚琴的钱晨这一瞬才突然动了,他左手拨了一个重音,让赤练夫人的身形微微一顿,右手奇快无比,突然从琴下抽出一道血光……那血光如练,凌厉如刀。虽然是元气所化,却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锋锐。 那刀光鲜红,与黑衣魔修手中暗红的刀光全然不同。 血光带着一股容纳无数生机的邪意,黑衣魔修目睹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天魔化血神刀只是一股污血、死物,而钱晨手中的天魔化血神刀,却如同一尊活的生命一般,前者纵然是一柄妙用无穷的魔兵,后者却更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存在。 可想而知,后者使出来的刀法,也必然是‘活着’的。 黑衣魔修心里突然涌现一股极强的羞愧之感,自己一个九幽魔道嫡传,魔门太上长老的亲孙子,修习的是最正统不过的魔道传承,居然还不如一个正道真传,在他手中看了一眼,借着他的法相体会了一番,然后使出来的魔刀精髓。 “原来我真的没有魔道的资质!”他的心里涌现一股淡淡的悲哀:“所以我才只是祖爷备选的皮囊,所以……我才会被门内一个平平常常的弟子所杀。” 他被妙空所杀,炼成白骨舍利这么多年,都未曾看得起妙空。 虽然觉得妙空虽然心性狠毒果断,智谋也颇有可为之处,是个难缠的对手,但始终只是个适合魔道,有些运道的普通修士。 但今日看到钱晨亲手演绎的魔道,他却心服口服了! 赤练夫人也感觉到了那魔刀的恐怖,那道血光给予她一种汇集了一切生命,复杂而又污秽,生机勃勃,却又剧毒无比的感觉。这是主上血魔真身才能给予她的感觉……这柄魔刀,就好像一个小一号的血魔真身一样。 就算是她妖体强横,心中灵觉也告诉她,若是被此刀斩中,当有难以想象的大恐怖……甚至有可能魔刀化血侵入她体内,那血光中容纳的无数生命借此融汇她的本质,然后脱体而出,化为更加诡异恐怖的存在。 可这一刻,赤练夫人对钱晨的忌惮,已经到了有些恐惧的地步。她宁可冒着这化为魔物孕育温床的风险,也不去挡这一刀。而是选择继续砸下如意,宁可两败俱伤,也不阻挡。虽然她的灵觉告诉她,如意可以档得下魔刀,但赤练夫人却莫名的认定,就算去挡……也必然会生出异数来。 让钱晨的魔刀反而生出不可能的变化,反而将她斩杀,自己却毫发无伤。 这便是魔道不讲道理之处…… 这时候钱晨沉浸在太上道音余韵之中的心神,才突然一变,他心神带着那淡淡的玄妙道蕴,骤然扭曲入魔。那大道妙音,太上真言的境界被他骤然扭曲偏狭,化为一股无情无欲,漠然绝然,仿佛天道无情,太上忘情一般的魔念。 这一刻,他手中的魔刀才生出了生命,甚至有了灵魂。 这一刻钱晨将构成自己存在的一切,都将其剥离,只剩下犹如太上合道一般的无情,先前的太上真言,伏魔雷音,突然化为入魔的资粮,那无尽琴音化为魔性的力量,琴刀合一,在黑衣魔修面前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魔道的异数——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天魔化血神刀!”黑衣魔修的心里喃喃道。 “原来我一直炼的是刀……而主上先演绎了血魔大道容纳一切的真谛,这才是‘化血’——容纳一切,化为血海!而这一变,才是‘天魔’!” “我的天魔化血神刀,只有刀。” “主上的天魔化血神刀,才有‘天魔’、‘化血’、‘神’和‘刀’!” 同样的神通在不同的人手中演绎出来,黑衣魔修只能凭借神通精妙的变化,强横的本质,去战胜与自己相同级数的敌人,而在钱晨的手中——黑衣魔修清楚的知道,钱晨的真实修为甚至还逊色自己等人一筹,体内的法力空空如也,一应神通法力都是借用自己等人所化白骨舍利的本质。 可以说他有多少道行法力,钱晨就只有多少道行和法力。 但是自己被人一击破去的天魔化血神刀,在钱晨手中,却有着让高出自己几个境界的敌人胆寒恐惧的力量。那种深深的魔性,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那种将一切一切化为魔性的境界……都让他不禁感慨——主上,果然是魔中之魔! “主上若是拜入的九幽魔门,不消二十年,那几位太上长老和掌门都要换人!” “他若处于我这种处境,应该恐惧的永远是敌人!” 这一刻,他这一声主上叫的是真心实意,已然被钱晨完全征服。 “可惜了!你要是撤回如意挡住魔刀……这一刀就能砍死你!”钱晨的心里有一点淡淡的遗憾,他扯出的血光魔刀,在天魔加持下诞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一刀劈开了凝滞了那玄黄如意,劈在了赤练夫人的胸口。 说起来很漫长,但实际发生的不过是一锤,一刀的瞬间。 没有魔道加持的众人只能看到赤练夫人举起如意砸了上去,但钱晨却更快一步,一刀劈在她身上。看似只是一个快一些,一个慢了一瞬的一线之差,但实则有着天堑鸿沟。 就算再来一百回,钱晨也永远会快这一线。 赤练夫人强横的妖身,在魔刀刺入胸口的时候,就像一张薄纸一样。 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着魔刀吞噬了! 一道刀痕穿过她的胸口,伤口处带着邪意的生命力,仿佛整把魔刀,包括钱晨扭曲道音所化的天魔,蕴藏血海魔道精意的化血,留在伤口的只有刀。其他那些更致命的东西,都进入了赤练夫人的身体里。 赤练夫人扔出那玄黄如意,如意上纠缠的玄黄之光,一阵不稳,似要爆开。 这件法宝品质极高,本质上足以炼制成上品法宝,只是赤练夫人修为不足,所以还差一线,若是爆炸开来,这魔窟中的妖魔鬼怪,除了钱晨,都别想活。 妖魔鬼怪当然包括钱晨……试看如今目睹过钱晨出手的,哪个会当他是什么正道中人,道门真传?这话说出来,就连那白骨舍利所化的十二都不信。他们可是最清楚钱晨身份的人……但就算这样,也只是把钱晨楼观道真传的身份,看做其入魔前的背景。 “主上迟早是要入魔的!” 不但黑衣魔修是这么想,就连那正道新秀弟子,清秀佛门修士也是这么认为的。 钱晨赶紧打出龙雀环,将玄黄如意收回。抓着龙雀环,他的心里一阵安心——总算又有进项。他手中的法器也该升级换代了。不然再面对未来队友里的那个轮二代,天命欧皇,他岂不是也要和燕殊他们一样,沦为穷人了? “虽然没有法宝投怀这么夸张,但我也应该越打越富啊!” 至于趁机逃走的赤练夫人,钱晨却有一丝不解——他还以为赤练夫人最后会和他拼命呢!毕竟那一刀虽然没能将其斩杀,但天魔化血神刀都化入了她体内,已是绝杀……想要抓住一丝生机,非得菩萨级数,乃至道门道君降临,才有十足的把握。 他想不明白,赤练夫人为什么还要逃。 宁可自陷死路,也不肯最后拼死一击,给钱晨造成一点麻烦? 第一百一十一章世间难得双全法 “走吧!”钱晨看着赤练夫人逃走的方向,低声道:“去会会另一位妖魔大将,那位佛门入魔的尸王!” “那他们呢?”黑衣魔修朝着心惊胆战蝙蝠精和轮回者一指。 那一人一妖几乎窒息,钱晨看了那他们一眼,低声道:“没戴口罩,就别靠近蝙蝠了!而且……” 就在钱晨等人转身离开,蝙蝠精和胸毛大汉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 钱晨的声音从洞窟里幽幽传来:“他们已经死了!” 这时候蝙蝠精才和胸毛大汉对视一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荡: “已经死了!” 这时候蝙蝠精才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整个人的神魂骤然化为无穷魔念,将肉身修为化作一股魔气,裹挟着朝着赤练夫人的方向遁去……胸毛大汉坚持的更久一些,想明白了——“原来,看到那魔刀的时候,我就已经变成魔头了!” “成了魔刀的附属……” 念罢,他也化为魔头,仿佛一刀残留的刀影,朝着刀痕而去,要融入那魔刀之中。 在魔窟的最深处,赤练夫人捂着胸口的刀痕,尽力用衣服去遮掩,她掩饰住自己的痛苦,体内天魔化血正在汲取她的生命,本质和修为一点一点的壮大,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待到魔刀壮大,便会汲取她的一切,破体而出,化为更凶厉魔刀回到钱晨那里。 因为这位魔刀之主,已经完全奴役了这种魔性。 很快,赤练夫人就恢复了往日的娇媚,若无其事的拿起临走前不忘带上的佛珠,摇曳生辉的,走进了尸王所在的岩浆石室内。 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表面并无不妥。 尸王依旧盘坐在熔岩血池内,背对着赤练夫人,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抚摸着尸王的后背,低声道:“夫君,你的小师弟死了!” 尸王脸色木然,身体没有丝毫的颤抖……只有闭着的眼睛在眼皮下微微一动,显示他并非是个死物。 赤练夫人抬起那串佛珠,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这时候,尸王的手才微微一颤…… ……………………………… “师兄……你刻得佛珠好丑啊!一点都不圆润……” “你每天拿在手上,念一句佛经,便数上一颗……等你的佛心圆润了!它自然也就被你盘圆了!这是师兄在考验你……” 小和尚微微抬头道:“师兄,佛心是什么啊?怎么把佛心盘圆润?” 年轻的师兄摸着小和尚带着青茬,有些扎手的脑袋,笑道:“佛心就是善,就是平等的看待万物,就是不伤性命,爱惜众生,就是慈悲!” “哦!人家要害我,我也不能伤他吗?”小和尚低下头,有些不愿意。 “你要聪明一些……不要被他害到,不然也是不爱惜你自己的性命。”师兄微笑道:“然后你忍着一点他吧!” “好难啊!”小和尚一头扑在铺盖上,扭头抱怨道。 “白云……世间没有不难的事情,越是克制,越是辛苦……所以才是修行!” “知道了,祥佑师兄!”小和尚双手合十道。 ………………………… 一日禅房里,稍微大了一些,有了少年摸样的小和尚看到师兄抱着一团东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铺盖处,他好奇跟上,却发现师兄解开胸口后,露出的赫然是盘在一起的一只红鳞大蛇。大蛇身上满身伤口,奄奄一息。 小和尚吓了一跳,低声道:“师兄,你怎么把它抱在怀里?小心它咬你……”说罢,就要把师兄拉开…… 师兄却摇头道:“众生平等,我若以真心待它,它为何会咬我?” “蛇有毒心,就算你对它再好,也会咬你的。”小和尚认真道:“就算师兄你想就它,也要绑住它的毒牙!” …………………………… “师父……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不是说众生平等,万物有情?为何不肯成全我们。徒儿愿意废去一身修为,赤练也愿意为我舍去修为。平平淡淡作为凡人度过一生……恳请师父成全!”祥佑对着一位清瘦方正的老僧恳求道。 “痴儿……”老僧痛心疾首:“人妖之别,如同天堑,而且你乃是佛门弟子……岂能妄动欲念凡心?正邪有分,人妖有别……我绝不会允许你自甘堕落!” 此时一身红衣的赤练夫人哀求道:“大师,我成妖以来,从未害过一个人。” “夫君说,妖若是有一颗人心。便和人没有区别……大师,我求你把我当成一个人!” “孽畜!”老和尚暴怒道:“就是你引诱我徒儿!” 盛怒之下,老和尚甩出一颗佛珠。 这时候,情急之下也不敢动手的祥佑,只能挡在蛇妖身前。 蛇妖抱着重伤的祥佑离去,而因为误伤徒儿震惊自责的老和尚却来不及阻止。 ………………………… “夫君!夫君!求求你,满天神佛,求求你!只要能救夫君,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对了……还有那里,还有那里!”蛇妖抱着祥佑,转身走入了天煞峰中。 在一个漆黑的魔窟前,蛇妖跪倒在地,听那血池之中有人道:“你想要救他……哈哈哈!本尊确实可以救他,叩首万遍,拜入本尊坐下。然后杀九百九十九人,取其心头精血,滴入这血池之中……” 七天之后,一身血腥气,神情已经有几分冷艳与狠厉的赤练夫人,再次来到血池旁边。 这时候血池已经浓郁了数倍,祥佑的身体泡在血池当中…… “蛇妖!”一声犹如雷霆的巨吼从魔窟之外传来:“妖果然是妖,你能骗我徒儿一时,却终究压抑不住本性。枉我一念之差,居然为了祥佑放过了你,我害死了这些人……今日,老衲就要铲除你来赎罪!” 蛇妖惊慌抬头,对血魔道:“主上,请你救我夫君,我去把老和尚引开!” 蛇妖迅速离去,泡在血池里的祥佑心里却疯狂道:“不要啊!赤练!” “救他?呵呵……有意思!” …………………… 纵然以血魔传授的魔功,吸纳了许多人的血气,蛇妖依旧不是老和尚的对手,很快便被镇压在佛掌之下,正在将其炼化。 蛇妖苦苦抵御……心里只抱着再见祥佑一面的心思。 这时候祥佑突然浑身浴血,从魔窟之中冲出……老和尚震惊之下,被他救走了蛇妖。 “夫君?” “不对,你是主上!” “是的,你是我第一员大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你送死?所以我便借用了他的身体,一一丝元神遁入他体内,前来救你。放心,这具身体已经活了过来,而且没有一点后患,我元神离开后,他就会醒来!” “祥佑?”老和尚震惊道:“不,你不是祥佑,你是魔头附在了祥佑身上!” 刚刚突破禁制的血魔,并非有着布袋和尚传承的老僧的对手,若非忌惮着徒弟的身体,老僧早就将其炼化了。但老僧一直在寻找以破魔金针定住血魔元神的机会,血魔或是无意,露出了一个破绽,让老僧趁机将破魔金针钉在了祥佑的天灵上。“ “祥佑。师父阴神出窍,以破魔金针的力量助你炼化血魔。一定会救你回来的!” 老僧右掌抵住了祥佑的额头,毕生法力化为一颗舍利,正要进入祥佑体内。 这时候被血魔蒙蔽了神识的蛇妖却看到老僧面目狰狞,想要一掌打在祥佑的头颅上……蛇妖抬起手,一发骨刺打出……贯穿了老和尚的胸膛。 临死前,老和尚将自身舍利度化给祥佑,想要封住血魔的元神,自己阴神燃烧,拼死送回了破魔金针。 但血魔还是控制住了祥佑的身体,他疯狂的大笑着,冲入了天煞峰脚下的祥佑。 那一夜,伴随着血光冲天,一个青年僧人狂笑着,将古寺杀的尸横遍野。躲在暗处的白云小和尚听着自家师兄疯狂的大笑声,瑟瑟发抖。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佛塔上空响起:“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小和尚!” 白云看着陌生的师兄,这时候师兄突然扔出了师父的头颅,这一幕,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快走……”祥佑脸上浮现挣扎。 白云熟悉的师兄又出现在他身前,白云想要跑上前问问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候祥佑的脸上又闪过一丝疯狂,他拼着师父舍利带给他的最后一线清明,一掌倒卷,拍在了自己的天灵上。 血魔狂怒之下,只能带着祥佑的尸体逃回了魔窟之中。 白云目睹了师兄自尽的一幕,看着血光带走了师兄的尸体,只能匆匆掩埋了寺内众僧和师父的遗体,离开破落的青园寺,前往了他方。他一生都没有说出是自己的师兄,屠杀了满寺,也掩盖了青园寺破败的真相。 祥佑的尸体沉入血池之中,被炼化为尸王,成为血魔元神降临时的工具,每次当他出手时,便会掀起腥风血雨。 ……………………………… 这些画面在尸王祥佑的心里缓缓流淌过,这时候,手中佛珠之上那一丝熟悉的念力,突然回响道:“弟子白云,虔首佛前,立誓积累千万功德,念诵佛经亿万卷。只为赎偿师兄之罪,求佛祖度化祥佑,令其能往生极乐!” “千般罪孽,万般业力,皆归于我!阿弥陀佛!” 尸王干涸的眼中,终于在数百年后第一次流落一滴眼泪。他已经修成旱魃,乃是血魔最好的身躯,身体也没有一丝水气,所以……这一次,他流落的是血泪! “师父,师弟!” 赤练突然语气冰冷道:“是的,我杀了白云,就是为了让你彻底入魔!” 尸王怒吼着,一拳捶向了她的胸膛,但就在最后一刻,他停下了! 赤练语气冷漠:“我受主上所托,故意扮成蛇妖来诱惑你,你师父说的没错,我就是妖魔,就是来诱惑你入魔,害死你师父师兄的。如今我要杀白云,就是为了斩去你心中最后的善念,让你成为主上降临的躯体。” 尸王缓缓道:“你若要讲这种故事,能不能不要拉着我的手?” “我是一个坏女人,一个妖魔,一个你心中的魔念!”赤练极力松开了他的手,疯狂道:“你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她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尸王终于第一次回应了他,他拭去了她的泪水,低声道:“你快死了!我闻到了血的味道……你从来不是我心中的魔念,所以杀了你,并不会让我摆脱内魔,降服血魔种在我身上的魔根。” “我的魔念,从来都是我自己!” “我恨的是我,从来都是我。是我让你入魔,是我害死了师父,也是我害死了师弟,至始至终,都是我!” 赤练绝望哭泣…… “你和师父,师弟,才是我心中的善念,是因为你们,我才一直与血魔斗争。” “我之所以一直不敢说出来,就是怕害了你们!” “对不起!”赤练绝望道:“对不起,祥佑。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解脱魔刀 “你只是太傻!一直都太傻……” 祥佑缓缓的将她的头颅,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心中的那一点念力慢慢与他本心重合,回响道:“万般罪孽,皆归于我。万般罪孽,皆归于我!” 他的心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一般是所亲所爱,都因为自己而死的悔恨,内疚,疯狂,绝望,悲伤,嗔怒,这一切化为强大的魔性,另一半却是善良,爱,宽恕,守护,慈悲,这一部分始终维系着他,不堕入另一半的魔性中…… 这两者的冲突,化为无尽的痛苦。 因为至情,所以他无法释然,又因为至情,他也不肯堕入黑暗,放弃自己。他就这样徘徊在生死,正邪,佛魔之间,永受这无间之苦。 远方琴声响起,佳人怀中一颤……那邪意可怕的东西,在赤练夫人身体里缓缓萌芽。 赤练夫人强忍着自己融化一般的痛苦,不露出半点神色,但尸王却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和软弱。那种折磨和痛苦越发炽烈,让他甚至比怀中的赤练夫人更加痛苦。 钱晨勾勒几点琴音,疑惑道:“这么能忍吗?” “夫君!待会进来的人刀很快……让他杀了我们吧!”赤练夫人脸色苍白道:“因为自私,我留你太久了……我看到你心里面那么苦,我也很难受,每次想让你好过一点,都会伤你更深,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很孤独寂寞吧!” “希望我们没有来世,这样,你就不用内疚了。” 尸王抱着她,却感觉怀里的人,越来越轻,心中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赤练夫人最后在他耳边微微一笑。 “夫君……你没有错,所以,不要……在折磨自己了!”她缓缓虚弱道,这时候她身体内的血光终于吞噬了她的一切,包括魂魄,修为,法力,肉身,那诡异的血光容纳了她的一切,蜕变而出。尸王看着她化为一道血光,就要遁出血池外。 这时候,他突然伸手握住了那道血光。 锋锐,阴毒的刀光并未能挣脱他的手……而是感受掉了那一份未扭曲的——魔性。 天魔化血神刀在他手中显化,随着赤练夫人死去,那份痛苦终于打破了他心中善恶正邪的壁障,一切悔恨,内疚,疯狂,绝望,悲伤,嗔怒,善良,爱,宽恕,守护,慈悲,都没有了意义,只剩下最真实的自我。 洞窟外的钱晨惊疑不定,凝重的望着魔窟的最深处。 “主上,怎么了?”黑衣魔修已经完全成为了钱晨的忠实簇拥,见状疑惑道。 “有人驾驱住了天魔化血神刀,用他的魔,取代了我的魔。刀上的天魔变成他的了!” 钱晨自己也非常惊讶,虽然只是借助了太上道蕴的一点神意取巧成就,但他所化的天魔本质极为强大,从来钱晨抢别人的东西,没想到这一次,却被人夺走了所驾驱的。而他似乎也能感应到,夺走他魔刀那人,心中的无尽痛苦和那一丝解脱。 “这是,尸王?” “这分明已经本命大乘,乃是脱劫阴神,接近阳神的境界。血魔也未必有他强横……这样的妖魔,居然只是四个大将之一?” 钱晨不知道,自古情劫最难过,一过情劫抵千劫。 尸王祥佑在情劫之中叩问本心数百年,又得了血魔一部分元神和自己师尊的全部修为,数百年间从未放弃过本心,无论是心性还是法力道行,乃至一身魔躯,都被打磨到了极致。此刻他随着挚爱身死,心中最后一点牵挂离去。 却已然把握住了本心,降服了心中的魔念,同时也未能斩除魔念,顿悟成佛。 而是成就了真魔,情魔。 石窟血池内,尸王狰狞的魔躯褪去,恢复生前的模样,他披上白色的僧衣,这是赤练为他准备了数百年的衣物,一直放在血池的旁边,盼望着他挣脱魔劫,从此平安喜乐。 待到钱晨踏入魔窟最深处的时候。却看见一身白色僧衣的年轻僧人,一刀斩灭了血池中的血眼,那凌厉的刀光,仿佛经历了无穷痛苦的淬炼,其中凛然之意,让黑衣魔修看了脸色发白——又来一个,又来一个! 他被打击的无以复加,那天魔化血神刀在僧人手中无比的乖顺。 斩灭血眼的一刀更是带着邪异的魔性,又是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又是魔刀的精髓,那魔刀不带有一丝杀气,甚至没有一点杀意,只是深深的感觉痛苦,带着慈悲之意挥刀,仿佛解脱他人,也解脱自我。 这是一把解脱魔刀! “小黑啊!”钱晨侧着脑袋叫了他一声:“我好像砍死了人家的老婆,如果你不想被我连累,连炼化成的魔念都被斩杀,最好离得远一点……最后,看到这魔刀是个人都练得比你好,你心情如何?” “我觉得我应该投奔正道!” “好觉悟!”钱晨拍了拍他的肩膀,直面尸王而上。 他心中有一种感觉,这将是这次任务世界,最为艰苦的一战,比起过去与妙空的对决,比起未来要对付的血魔,都要困难。没看到那血眼受创后,背后的血魔非常痛苦,却一声不吭吗?此人没有度过情劫,大彻大悟,而是沉沦劫中,迟早是要死的。 当然在魔道看来,这不是没有大彻大悟,而是把握住了自己的魔性。 真正成就了真我,找到了自己一生坚持,为之不悔的东西,就算是千万外魔,也不能再蛊惑其心。这是成就了真魔,把握了我执! 在这种魔道理念当中,什么觉悟,什么大道,都不及如此。 大道长生都是被人赋予的欲望。 怎么能比得上内心深处,历经无数劫数洗练,才最终坚定的执着? 用那句话来说,就是千般法术,万般大道,都不及心中一念在,看似执着入魔,实则也是另一种人生追求。 此刻的祥佑非常可怕,血魔吃了亏都不敢吭一声,只希望他厌倦此世,早早离去。 “她说,你的刀很快。或许能杀了我!”尸王平静道。 钱晨咽了一口口水,艰难道:“兄台请听我解释,嫂夫人的事情,其实是一个误会啊!” 尸王微微笑道:“你心中的魔性很重,如果说我是心里放的东西太重,所以让自己痛苦,那你就是心里空无一物。所以你刀上的天魔,非常无情。你的魔性,本质上是超越我的,因为我的魔只是人,而你的魔却是道!” “但我把握住我的魔性,虽然痛苦,却是真实。” “而你的魔性却是虚无,你若沉沦心中的魔性,必会化为虚无。看得出来,你在往心里面渐渐填补一些东西,希望它比漏得快!” 钱晨也叹息道:“使用魔刀的时候,我确实有一种感觉,好像我的所有只是一层皮囊,皮囊下面空无一物,所以我在挥刀的时候,其实有一点恐惧……恐惧刀把我的皮擦破,露出下面的空和无来。然后我就会漏气,化作一张皮……再也不真实。” “魔道是面对自己的真实。”尸王道:“所以你一旦入魔,便会万劫不复!” “当然,也许万劫不复之后,那个虚无的……才是真正的你也说不定?” 钱晨陷入了沉默…… 太上道尘珠?道尘、道尘……大道之尘,或许这也可能是太上心魔珠? “所以,我究竟是谁?” 穿越者钱晨? 太上道尘珠? 异界灵光? 还是如今的钱晨? 尸王平平举起天魔化血神刀,刀锋朝着钱晨,虽然赤练很痛苦,很早就想解脱,虽然自己本心觉得所有的错都在‘我’,虽然祥佑一直没有怪过任何人,虽然他本心愿意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为其他人选择宽恕。 但把握住最深的执念之后,祥佑反而自由了! 这个年轻人魔性很深,跟自己很像,如果他降服不了自己的魔性,一定会很痛苦……不如就让他解脱了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深入魔窟 “钱师弟进去很久了!”燕殊看着尸横遍野的魔窟洞口,有些担忧道。 自从钱晨进入魔窟之后,从里面冲出来的妖魔就越来越少,如今已经被几人扫荡干净了。此时洞口黑漆漆的,有一种十分诡异的安静,就像一张张开的的血盆大口一样。将妖魔的性命尽数吞噬了进去。 现在几人回忆妖魔最后的疯狂时,赫然发觉最后冲出来的那些妖魔与其说在迎战。 不如说是在逃避那洞穴中的东西…… “已经没有妖魔从洞窟内冲出来了!”宁青宸道:“里面必然发生了我们不了解的某种变故。” “要不……进去看看?”司倾国提议道。 这份提议切中了燕殊等人的担忧,他沉吟片刻,便道:“虽然钱师弟向来可靠,遇事总有许多准备,但是既然此地妖魔已经肃清,那便小心一些……进去接应钱师弟!” 几人并肩进入幽深的洞窟,顺着那丝丝缕缕勾起人心中烦躁,杀意的魔气,渐渐深入了魔窟。司倾国两只手一手捏着束魔银环,一手拿着小玉印,随时准备激发身上的灵符,而大黄鸡却当头走在最前面,燕殊和宁青宸背着剑匣剑囊,跟在它们后面。 这时候大黄鸡带着众人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岔道口前。 那通道里,密密麻麻都是被炸碎的血肉,最大的也不超过大拇指的大小,蠕动的肉块透明晶莹,至少来自于数十个不同的妖魔。紫红色的血肉铺满了地面,分外的恐怖和恶心。 司倾国面色难看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没有妖魔再出来了!呃!” 宁青宸稍微查看后道:“这是钱师兄那门以琴音发出雷声的神通?” “嗯!”燕殊点点头,却又皱眉道:“但这里的痕迹,却不像钱师弟留下的……钱师弟这人虽然杀伐果断了一些,但性情率直任诞、清俊通脱,虽然行事也有心细如发,准备万全的一面……但他若以琴音发雷震杀这些妖魔,一定更注重琴音韵律,追求自然之美。这些妖魔,死的一定会很好看!” “什么叫死的很好看?”宁青宸低声道:“先前狼妖魔窟的时候,钱师兄杀人之后的人头都满地乱滚!这也叫很好看?” “荒山野岭,有妖魔美人头颅坠入道旁,些许妖骨暴露于野……是不是自有一番氛围?” 宁青宸仔细想了想,回忆那一日,月光下乱石崖边妖魔尸骸暴露于野的画面,确实能感觉到一丝别样悲凉苍茫的氛围。 “钱师弟是很讲究气氛的人,那一日洞口发生的杀戮,虽然我们未曾见过,但从妖魔尸骸的布置来看,钱师弟是想要表达天下大乱,妖魔纷起,白骨暴露于野,四海不靖的悲凉。” “后来我们出洞时,听到的琴声一派自然,有高山流水之意,所以无数琴声雷音炸碎数百里外的妖云,看似一派地狱景象,实则是以琴音模仿雷音雨声,那些妖魔惨死,却是一副雷雨夜中,高山巍峨,流水肆意,高山流水伴随雷声,泥石滚滚而下的场面。” “虽然强横暴躁,却自有厚重。这便是那最后一声,如同裂帛的金石之音的韵味。” 这时候司倾国也若有所思道:“那杀树妖的时候,他弹奏的琴音铿锵金鸣之音,杀气十足,讲的似乎是江湖高手,生死对决的故事,用来衬托树妖和他的决战……在山野之中,便是高山流水;在对决之时,又是争锋之曲。钱师兄弹琴确实很讲究气氛!” 几人虽然不知道钱晨之所以选择以琴声发出无音神雷,颇有几分自带bgm的小癖好。 但也猜出了钱晨的几分性格习惯…… “这些妖魔虽然死于那门雷音神通,但在这漆黑魔窟之中,妖魔祟行,钱师弟若是弹琴,定然会选择营造四面伏兵的紧张氛围,这些妖魔是伏兵的背景,但钱师弟自己才是最危险的埋伏……所以死在他手里的妖魔,绝不会炸成这样,应该是极尽惊恐,四面皆有不测埋伏,死的莫名其妙,慌乱无主的摸样。” “这里的妖魔炸的那么碎,有过度杀戮的倾向,而且血肉炸的十分平均,说明使用神通的那人十分细心,或许……会是一个女人!” 名侦探燕殊根据自己的江湖经验,做出了判断。 虽然只是短短几日相处,但他已经看穿了钱晨这人十分看重逼格的特点,那是杀人都要杀的十分好看的强迫症,这种血糊糊的现场,还真不像钱晨能干出来的事情。 再往前拐了几个弯,燕殊又发现了一群浑身四分五裂,尸体干枯,面容惊恐,死的十分有格调的妖魔尸体。 宁青宸看了两眼,低声道:“这是那一日魔窟外面,蜘蛛精和其他妖魔被杀时的死状!” “应该是钱师兄的另一门神通……” “先前妖魔虽然死的残忍,但好歹是正道雷法,这就过分了吧!分明是魔道的神通啊!”司倾国疑惑道:“钱大哥真的是正道楼观道弟子吗?” “钱师弟与那魔修有深仇大恨,为了对付此人,在魔道之上用心了许多,精通以魔制魔之法。唉……都是孽缘啊!希望钱师弟早日斩杀此魔,就此远离魔道……毕竟,学魔日进,离道越远。”燕殊却有些理解钱晨。 “但这不是钱师弟所为!”他奠定道。 司倾国被这转折搞的一愣道:“为什么?” “刀法太差!”这次是宁青宸回答了她。 司倾国看着妖魔尸骸伤口处精妙无比的刀痕,实在是想不出来‘刀法太差’这评语是如何出现的。 一行人再往前走了几步,这次遇到的,是战场杀伐一般的场面,那累累妖魔死于血战之中,惨烈的场面,让众人仿佛看见了一人一枪,挑了整个魔窟的炽烈战意。 “这是武道神通!”燕殊的表情有些奇异。 然后又是一群妖魔死了一地,他们都已经麻木了。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难怪魔窟之中再没有妖魔冲出来……怕是快被杀光了吧!燕殊心里莫名出现了一种,是钱晨反将整整一窟妖魔都给包围了的感觉。 再到了一处战场,看着墙上清晰的手印,宁青宸淡淡叹息道:“是佛门!” “真言大手印?”司倾国凑到前面,看着那清晰的大手印,灵觉微微触动,就感觉脑海被一声狮子吼震荡洗脑了一般,登时神智清明了许多:“这佛门修为很纯啊!是得了正传的真修,不是学了佛门法门的旁门左道所为。” 下一个洞窟……看着焦黑的看不出什么的石壁,一行人踏着可能是妖魔骨灰的灰烬徐徐向前。 “真火!” 司倾国已经不再言语,她就想看看前面还有什么幺蛾子。 果然如她所愿,前方还出现了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平常的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有些诡异的石窟通道。还有被蛊虫毒死的,被毒烟熏死的,还有浑身精气流逝殆尽,好像被采补而死的一众妖魔。 那种种死法,可谓花样百出。 燕殊仔细数了一遍,约有十数出头的种类的死法,登时心有所感,有了一些猜想。 一直走了很长的距离,已经深入魔窟之中了,他们还是没有见到一个活着的妖魔,不知道是生还者全跑了,还是钱晨洗地特别干净。如今已经接近魔窟的最深处了!他们来到一扇石门之前,一只紫皮的蛤蟆精拿着三股叉,被魔刀斩杀分尸在洞口。 燕殊沿着半开的石门进去,一进门,就仿佛听到一种玄之又玄的道音,仿佛山洞之中的回响。 但很快那道音就转为某种诡异而恐怖,仿若天魔降世一般的魔念,让燕殊猝不及防之下神色一变,背后的剑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才驱散了这股魔念。 宁青宸和燕殊都有些后怕,燕殊道:“还好这一缕魔念,只是一点残余。若是直面那道音转为魔念的那一刻,恐怕我也……” “这绝对是钱师兄所为了!”宁青宸有些担忧道:“钱师兄在魔道之上造诣如此之高,恐怕并非善事。” “这叫造诣高?”司倾国有些害怕道:“这若不是某个老魔所为,那简直就是天生的魔子了好吗?你们说,钱大哥日后不会……” 燕殊想起那魔修和钱晨动手前的几句话,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只不过钱师弟入道便遭逢魔劫,又与魔头有了宿命纠缠,日后修行路上,只怕魔劫很重啊!” “这里还残留着一丝杀意……恐怕那位逼得师弟不得不动用身上邪物的那位妖魔大将亦是受创不轻,他们应该往魔窟最深处去了!” 那通往魔窟最深处的石道,直通向天煞峰山腹中,往外涌出浓重的魔气。尽头处透露的气息,仅仅是泄露出来微不足道的一丝,就足以让人神魂战栗,自身的灵觉心惊肉跳,背后寒意彻骨…… 若是那魔性的气息爆发,恐怕能瞬间将魔气侵透天煞峰,冲破这凶险禁地的镇压,化作无边血海。 “血魔!”燕殊凝重道:“前面便是血魔封印的漏洞!” “血魔的实力超乎了我们的预料,他隐忍这么多年,在天煞峰这里布下了这么多棋子,恢复程度有些超乎预料。就算冲破天煞峰要耗费他大半的积蓄,但剩下的那些力量,也足以面对正道倾尽全力了!” “若是我们无法集齐伏魔七宝,那势必将是一场苦战!”宁青宸犹然感慨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冰魄神雷 当几人走进血池的时候,才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的震撼了! 只见那岩浆血池之中,原本暗红色的血眼处被一道刀痕劈开了一条裂隙,裂隙之中涌动着无尽的魔气血光,岩浆池已经被冰封,那流淌的暗红色熔岩,赫然凝固在了冰层中,化为冰火并存的奇景。 那深不可测,魔焰滔天的血魔气息,居然深藏在了血眼裂隙之中,根本不敢露头。 “冰魄寒光线!”燕殊一字一句道。 ……………………………… “真言大手印!”钱晨显化金刚之相,整个人由白衣飘飘的正道少年,骤然化为浑身威武强壮的金刚,犹如金刚石所铸充满力量感的躯体强横无匹,仿佛一举一动,都能打出雷音,那清秀僧人只能打出一拳的肉身雷音,在钱晨这里,却是一拳一脚,举手投足,莫不都发出那佛祖说法一般的滚滚雷音。 能把钱晨逼到连形象都不顾了,可见他如今有多狼狈。 “……断清净!”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辛苦修持数十年,禅心稳固,慧根深种,是为师父最为看重的弟子,小师弟最崇拜的师兄,本以为此心以破诸多外魔,坚固无能截断。却因为动情而一遭雪崩,方寸大乱。数十年苦修,俱都丧去,落入情网,清净不在! 祥佑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仿佛男女初次动情时那种又酸又涩,带着一丝甜蜜的神情。 他神情略有恍惚,仿佛怀念着心爱的人,嘴角一丝微笑,似乎沉浸到了某种遐思中,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但钱晨的金刚体抡起的宝瓶印,本应该象征圆满,无缺无坏,万邪不侵,此刻宝瓶却碎了,结印的双手死活稳定不住。 金刚之躯轰然破碎,清净不再,岂能坚固无能截断? “你修佛的资质,似乎比魔道差了许多啊!”祥佑平静挥刀道。 大解脱魔刀仿佛起至钱晨的心底,避无可避,斩向钱晨,因为此刀外相是慈悲解脱,内相却是无穷痴缠,先有无数烦恼,才有魔刀解脱。而烦恼便是发至本心,心一动,便有无明烦恼随之而来。钱晨恍恍惚惚,仿佛心中一动,情爱由心而起,便有无数烦恼随随之而来,明明有无数纠缠,让他不得自由,却偏偏不舍得斩断。 人妖之间的天堑,师父寄予的厚望,学佛多年的虔诚,乃至小师弟的崇拜,未来青园寺的重担……这些无穷烦恼,都随着那一点爱意而来,化为丝丝缕缕,断了清净的纠缠。 明明是损害修行,将要引发不测后果劫难的烦恼,偏偏却斩不断,理还乱。 劫数随着这不肯斩断的烦恼而来,如同随后的大解脱魔刀,避无可避…… 除非钱晨再次引发那太上忘情的魔念,无情无欲,犹如天意高悬。如此自然不会被区区情劫的烦恼所缠上,不然烦恼纠缠,后面的一刀便避无可避,将钱晨自烦恼中‘解脱’。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必然会伴随着许多烦恼,观念的冲突,生活习惯的差异,乃至物质条件的割裂,这无数的烦恼,因情而起,让人不得自在。可谁又能忍心斩断? 钱晨仿佛回想起了自己的初恋! 这时候他眼神透露出淡淡的哀伤,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刀…… 钱晨轻轻一退,便置身于大解脱魔刀之外。 祥佑顿时愕然,有些不解道:“你似乎并没有引发那无情魔念?又是如何逃得出我这一刀的呢?” 钱晨悲伤道:“考研太忙,导师太坑。学习紧张,任务繁重!一遭穿越,化为珠子。甲子一念,万载寂寞!”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初恋啊!” 悲愤一击……雷音寒光齐动。 来不及再弹琴耍帅了!钱晨指尖的广寒冰魄丹发出一道晶莹的寒光,祥佑只是轻轻一挥魔刀,那解脱魔光便要将冰魄神光折射开来,钱晨这一手神通用了几次,他早有应对之法。如今钱晨正道手段,因为法力空空,只能借助外丹而发,除了冰魄神光之外,再无可称道的神通。 看似钱晨招式用老的时候,他指尖微微牵动,却见冰魄神光突然化为晶莹的雷光,在祥佑尸王的面前轰然炸开。 无尽的寒气欲粉碎一切,所到之处,天煞峰坚不可摧的山石纷纷化为玉屑。 这极寒之气和神雷混合的手段,在冰魄神光之上再进一层,原先的冰魄神光只能冻彻万物,这一次却多了无音神雷的暴烈,能将万物化为冰屑。却是钱晨将冰魄神光与无音神雷两大神通融合而成。 堪称如今他不入魔时的最强神通。 等闲上品元丹接了一雷绝难无幸,品质比天罗伞略差一些的护身法器,在神雷之下都要粉碎。 这冰魄神雷,已经有了大神通的雏形。 等到钱晨能够不借助白骨舍利,重新修成无音神雷,然后再重新采纳冰魄寒光罡和太阴真煞,炼入雷法之中,便能真正练成冰魄神雷这门堪比先天一气大擒拿的大神通。而且杀伐更在其上。届时,这门神通的潜力,只怕也并不逊于那宇内九大神光之一的太阴绝灭神光线。 当成为钱晨手中第一的护道手段。 看到冰魄神雷的雷光笼罩了祥佑,钱晨并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一路厮杀过来,此人实在给予他太多的惊喜了! 果然,祥佑缓缓走出冰魄神雷仿佛寒冰琉璃一般晶莹的雷光,除了身上的僧袍有所残损,竟然毫发无伤的样子。 钱晨却紧紧盯着他,祥佑微微摇头,这才吐出了一口带着冰屑的淤血。 尸王之体的血液本应当是暗红色,流动极为缓慢,带有一股浓浓的赤炎之气,但如今祥佑吐出的鲜血却是暗金色,那金色似乎如佛血一般,带着生死之间,寂灭祥和的一种古怪气息。 钱晨这时候才明白祥佑为何能毫发无伤了! 这尸王之体,快被他炼成肉身佛了…… “这不是魔道的不死,这是魔道不死和佛门不坏金身合体了啊!不死的不死不灭,搭配不坏金身的不坏不灭……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人能杀他吗?怕是给来一位元神才行啊……旁门左道的元神真人都差一些意思,非得道门真传的元神来,才有几分可能可以彻底磨灭他!” “这护甲和血量,这恢复速度,血魔算个屁啊!”钱晨十分悲愤! 他如今手段尽出……也没有寻到击败此人的一丝机会。 而没有动用的魔道手段,钱晨心中也有着极强的警兆。 面对祥佑这般沉沦魔劫,心系情劫数百年,一直维持本心不堕落的人,只怕什么魔道手段都难以下手。魔佛两家都在心念上下功夫,只要心无畏无惧,不为魔所侵。那种种魔道手段,就先输了一半。 然而面对什么牵挂都已经没有了!甚至面对钱晨这个杀妻仇人,也没有一点恨意和杀意的尸王祥佑……这种得了佛门真意,在慈悲、宽恕、仁爱之上,只怕有罗汉法身道果,面对自己最看重的人相互残杀,相互伤害,却把一切归于自己,未曾因为痛苦和悲痛愤怒坠入魔道的——真圣母! 而另一方面,却视正觉正果于无物,只执自己所执,将执念打磨如金刚一般,证就真魔! 这称得上是佛魔合一的怪胎…… 钱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想不到如何动摇其心神,使其境界出现破绽……他唯一隐隐有些感觉的,就是祥佑或许并无生念。 但是人家要在临走前不带任何杀意的砍死他,钱晨也没得法子。 若是逞强硬来,祥佑能一念之间降服天魔化血神刀,化为解脱自己的大解脱魔刀,可见沉浸血海数百载,从血魔元神那里,学到了不知道多少魔道真谛,祥佑如今在魔道之上的道行,只怕也有不死的水准。 钱晨想要以魔制魔,面对这种完全降服了自身之魔,化为真魔的怪胎,就是上去白给。 他真的头痛到毫无办法都没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心性毫无破绽的人物,魔道常用的从敌人的过去之中,引发敌人心灵漏洞的手段。按理来说,对祥佑这种遭遇悲惨的人,应该挺好利用的,但奈何人家虽然没有放下过去大彻大悟。 却也捡起了真心,无怨无悔。 钱晨终于明白为什么血魔被祥佑这个昔日手中的玩物、工具,踩着脸按在地上一顿摩擦都一声不吭。 原来人家早就在数百年的心灵交锋之中,领略过什么叫不败金身。 待到祥佑最后一丝牵挂和破绽一去,就明智的龟缩起来,等待这个怪胎自己了断。 钱晨苦思冥想,考虑过种种底牌,也没想到斩杀这个大敌的办法……只能无奈叹息,准备转身逃命去了!这时候,燕殊等人突然闯进了天煞峰山腹之中,来到了钱晨和祥佑决战之地。他们刚一进来,就面对冰魄神雷爆炸的余波,乃至祥佑大解脱魔刀的刀意。 虽然只是对决时的余波,但那晶莹剔透,仿佛琉璃破碎的点点雷光散落下来。 燕殊和宁青宸心中升起无尽的警兆。 燕殊背后的剑匣弹出一丸灵光,飞速绕过三人一鸡,剑光分化为十六道,朝着那点点雷光沾上去,冰魄神雷的余威被引发,微微炸开一股冻彻万物的寒意,将燕殊的剑光凝滞,若非燕殊得了降魔剑匣之后,本命飞剑又有所进益,剑丸差一点就被冰魄神雷所破。 宁青宸等人心惊胆战的绕开这寒气雷光,司倾国更是后怕道:“这是什么神通?就算是北极大光明宫的那群寒鲸秘传的冰魄寒光线!也没有这般恐怖吧!” 燕殊才抬眼,便见到那斩却重重烦恼,无尽圆满的解脱魔刀,刀意袭来,他本待出剑相抗,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那一剑。燕殊剑意引而未发,含而未露,只能做出一个拔剑的剑指,便浑身大汗,难以逼出剑丸。 钱晨微微一叹,比起祥佑来,燕殊虽然剑意精纯,却少了数百年的磨练。 能够不在大解脱魔刀之下,完全束手待毙,甚至主动去求解脱,已经是他心志坚定的缘故了。 而宁青宸和司倾国,面对这一刀的余光,却几乎无还手之力。 倒是那大黄鸡让钱晨有些意外,它展翅伸长脖子,摆出了一副死斗之态。 这时候,祥佑却做出了钱晨万万没想到的举动,他魔刀轻轻一挥,突兀出现几人面前,长刀所向,一切解脱。 “不对,以祥佑性情,根本不可能伤及无辜!” “他要杀我还有些道理?如何会对燕师兄他们出手?这应该是在逼我出手!” “可他已是真魔,一切行为根本难以预料,若是他心中没了生死之别,杀人对他来说就真的只是送人解脱,带着慈悲之意。这才是真正的魔性。我不能保证他心中没有这般可怕的魔性……以他的执念,只要稍微偏执一点,便可无视生死。若是连生死都堪破了,他的师父,师弟,爱人乃至自己,死和没死在他心里也就没有任何区别。同样能做到执念圆满!” “这同样也是最可怕的真魔……一切规矩和观念,他们都能堪破。就算魂飞魄散,他们也能挽回!” 钱晨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祥佑是在试探他心性? 祥佑执念已经扭曲? 祥佑只是借此引他出手? 但他的刀已经先快了一步,广寒冰魄元丹在他手中化为一道晶莹的长虹,却是逆转了天魔化血神刀的神通,以冰魄寒光为刀身,以心中萌发的道心为刀意,于焉斩出。刀光犹如秋鸿,不沾半点雪泥,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任意自由! 钱晨有诸多手段,但这一刻,迎架祥佑的大解脱魔刀之时。 他却下意识的模仿了祥佑化天魔刀为自己的魔刀的那一幕,以刚刚萌芽的微弱道心,去迎接祥佑打磨数百年的魔刀。 第一百一十五章以魔制魔,终究是魔 唰! 一声带着风响的刀声,晶莹剔透的冰虹长刀如若无物的穿透了祥佑的胸膛,冰晶立刻封住了他的身躯,那几乎不死不灭,不朽不坏的之躯,好似败革一般。 钱晨有些茫然的看着祥佑,甚至怀疑起自己中了魔念的暗算,刺中了一个幻觉。 可惜道尘珠护住的心神清晰无比的告诉他,他所斩的,便是对方的真实肉身。 “赤练说你的刀很快……” 祥佑平静道:“原来真的很快。” “你应当不至于这样来逼我杀你吧!”钱晨叹息道:“我一向是个很利落的人,纵然有些钦佩,但也不会留手。” 祥佑却只淡淡笑道:“出刀的时候,你难道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本心吗?” 钱晨心中早已了然,对他行了一礼道:“谢谢!” “我只是不想死在魔刀手里……”祥佑缓缓道。 钱晨看见了他身上缓缓升起的圆满之光,脑后浮现一轮圆光,却是佛门成就的正果,几乎等同于金身法身,甚至不需要祥佑放下最后一点执念,便可虹化飞升极乐天界。但祥佑脑后只飞出了他师父的舍利子,被那彩虹带着,遁入了虚空,往极乐世界而去。 “多少佛门修士苦苦追求的正果就在眼前,你若证得菩萨果,就算所爱皆已经魂飞魄散,也未必没有重来的机会,让一切圆满……为何你却甘愿入灭,不留一丝痕迹。要知道,生才是一切有意义的集合……” “佛也好,魔也罢,最重要的永远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问是否能向佛魔中求。”祥佑俯首低声重复道:“最重要的,永远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里没有我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祥佑看了一眼手中的大解脱魔刀,才缓缓的闭上了疲惫的眼睛,低声道:“你那魔刀终究是她所化,可否毁去?我愿以我头颅相换,你仗之入魔的邪物,似乎是以修道人的头颅炼成,我这颗虽然没有了神魂,但想必品质之高,也能弥补。胜过了你那把魔刀……” “请拿去吧!” 钱晨却再次俯首谢道:“多谢点化,但我想我应该用不着了!” 说罢,钱晨冰刀倒卷,突然斩向了自己! 这时候,祥佑才微微一笑,身心随之寂灭而去……他头颅微微低垂,留下一具皮囊,世间再无他神魂一丝一毫的痕迹。天地之中,再也找不到他的真灵。 赤练夫人所化的魔刀横在他膝前,犹如两人又相依相偎在了一起…… “半生俯首青灯前,半生沉沦血海中。” “顾盼恩师音容在,未曾回首红颜凋。” “一朝阖目随君去……” 钱晨以冰虹所化的长刀反手斩向了自己,刀光透体而过,斩落了心中的枷锁。 “入魔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我所求的东西,真的能在魔道中得到吗?” “以魔制魔,终究也是魔!” “我惟愿一生逍遥自在……” 与妙空一战之后,自己要镇压白骨舍利,又有真气蜕变,要炼成太清先天一气神符的法力,所以才冰封气海,不留一丝真气。号称只有一成功力……实则能借助镇压的白骨舍利,以魔制魔,驾驱诸魔。 渐渐融汇魔道,展露出绝世之姿。 以魔制魔,如何制得自我之魔?太上道尘珠能镇压魔念,但能镇压的住发自自我的魔性吗? 十二颗白骨舍利,十二种惊人神通,一成功力反而有无敌之姿,随着驾驱越来越熟练,参悟魔道真传也越来越多,妙空不过是冢中枯骨,血魔也不足为虑。毕竟自己越来越有天魔之相,堪称魔中之魔。 算计妙空血魔,夺取他们的根基道果不过只是一次小小的历练。 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有意无意忽略了正在蜕变的太清先天一气神符法力?毕竟突破之后,不能在保持守弱之无,道魔法力必然会冲突,届时十二颗白骨舍利,才真正成了隐患,要分心时时镇压它们。 这时候,倒真是十成功力,反而寸步难行了! 有血魔妙空虎视眈眈,如此突破反而不利,所以自己便名正言顺的转移根基,以十二颗白骨舍利作为魔道根基,兴风作浪。这段时间看似外魔不侵,内魔不扰,实则已经魔性深重,这魔性并非源于外部,而是自我的偏移。 最开始厌恶白骨舍利,想要毁去。 到了后来不得已而用之…… 再后来主动参悟更高一层的魔道,将这些白骨舍利化为自身资粮。 性格也越来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越来越有些陌生的样子,虽然是成长……但这种成长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钱晨仿佛看见自己身后出现了那道魔影,如天如道,漠然如神,太上忘情,这逃不出去的影子,或许会成为自己最终的样子? “最重要的,永远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钱晨的目光渐渐坚定,毅然决然的挥刀斩向了自己的魔道根基,那十二颗白骨舍利与他的联系骤然切断,那只是微微萌芽的道心所化的冰刀白虹,悄悄拂去一层尘埃,显现出晶莹剔透的凌厉来。 十二颗白骨舍利失去了钱晨化身魔中之魔的主宰,开始躁动了起来。 而气海中最微弱的那一丝本源真气,却无声无息褪去了一层沉重的枷锁,之前根本没有察觉到自身强大的魔性,在压制着这一丝真气,甚至开始反噬道基。这种改变自在无声无息之间,因为钱晨的本心偏移而生。 待到完全偏移,魔性大成之后,钱晨的本心念头,就不再是追求逍遥自在了。 或许会变成唯我自在,要让一切任由自己摆布。 那时候,就算让钱晨再去修行道门真传,就算有无数直指元神、道君、道尊的道路摆在他面前,钱晨也只会将其扭曲魔化,成为追求力量和摆布一切的道路。 这才是魔染,魔不仅是欲念和诱惑,更是自我的偏移。 它参透在魔道的方方面面,绝不仅仅是魔念外魔…… 钱晨脱去这一层魔道负担之后,感觉发自内心的轻松与畅快,枷锁脱下,身心活泼,沉寂已久的真气骤然活跃起来,犹如灵珠,犹如神符,那一线真气凝练了钱晨道行的全部灵机,触动了他的神魂,灵觉渐渐和真气交融在一起,冥冥之中感应到虚空界海中一处无法描述的广大世界。 太清天! 此刻钱晨的身外浮现一丝先天清气,却是至太清天中接引的一丝元气。 难怪中土任何道书之中,都没有记载如何修成先天神符层次的法力,原来最关键的一点灵机,必须的感应诸天,接引一丝先天元气,才能成就。 那一点先天清气落下,与钱晨气海中的一丝法力雏形混同,不分彼此,这时候真气才化为一道玄妙无比的法力真符,微微吞吐,便摄取来无尽的元气,这道先天一气神符轻易的摄取那丝丝缕缕的清气,炼化为法力真符。 此时,钱晨气海中的真气,已经全数蜕化为法力真符。 这一刻,钱晨终于突破了感应境界,晋入通法,成为了一名中土所称为法师,道门称之为道士的真修。总算真正的步入了修行之途…… 钱晨重新镇压住白骨舍利的反噬,真气蜕变为法力之后,倒不需再以九成的法力去勉强镇压,但依旧牵扯了钱晨五层的精力。毕竟钱晨自己作死,又炼化了白骨舍利一番,将九子天鬼也作为资粮炼入其中。 还出手化为魔主,整合了一番白骨舍利,将十二枚白骨炼化成了一个整体,再不是那种拼凑的法宝。 结果报应来得太快,现在道魔法力冲突,相互牵扯绊脚的时候,他把魔道根基提高太快的恶果,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这下真的是十成功力,寸步难行了!”钱晨面露苦色。 第一百一十六章炼魔真火 看到山腹血眼裂隙中盘膝坐化的祥佑和尚,还有他放在膝前的那把大解脱魔刀。 如今钱晨自斩白骨舍利,斩却了魔道根基,却用不出白骨舍利所化的种种神通了。 那杀伐凌厉,魔性深重的天魔化血神刀已经成为绝响。 钱晨明悟自己的归宿并不是魔道之后,倒也不怎么可惜,只是那尼姑的无音神雷,威力强大,逼格甚高,很合他的心意,如今也废去了!不过钱晨凭借太上道尘珠加持的绝强悟性,却也将这等法门参悟了七七八八,日后可以慢慢采纳元气,重新修炼这门神通。 无论是祥佑和尚的遗体,还是那把天魔化血神刀所化的大解脱魔刀,皆是极为罕见的灵材宝兵。 天魔化血神刀是神兵的一种,须得以高深的魔道修为御使,被祥佑化为大解脱魔刀后已经是凝结成气兵的罕见神兵,只是这是以祥佑之妻赤练夫人的真身祭炼而成,钱晨刚刚受了祥佑的点化之恩,也果断废去了魔道的根基,这柄神兵他却不准备要了。 就和祥佑一同陪葬吧! 祥佑的遗体也是如此,他本是血魔精心为自己准备的一具肉身,已然修成了旱魃之体,加上祥佑顿悟之后,又修成了金身,乃是世间极为罕见佛魔合一的法体。无论是作为躯壳,还是炼制,都是绝佳的材料。 “把遗体留在这里,定然会被血魔夺舍……唉!受了你点化之恩,我也只好费心费力,给你找个地方火化了吧!” 钱晨用龙雀环收起祥佑的遗体……转头回去的时候,却看见燕殊有些羞愧的站在那里,他看到钱晨走过来,才叹息道:“亏我炼剑三十年,却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连出剑的勇气也没有……” 钱晨感慨道:“我虽然能出刀,实则还是占了一件法宝的便宜,不然不一定比燕师兄好上多少。而且不还是被打得抱头鼠窜?若非师兄你们来了,我就该虚晃一枪,逃之夭夭了!若非他自己不想活了……此人却是能虹化飞升的人物。” “世间飞升者,约有三种成就!”司倾国咂舌道:“尸解飞升为阴神,虹化飞升为阳神,肉身飞升为元神。此人能虹化飞升,岂不是已经是阳神境界?我的天……这还只是血魔麾下一名妖魔大将……血魔莫不是元神境界的魔头吧!” “不行,我要叫我爹来!” 司倾国掏出一张玉符,便要捏碎。 钱晨看到她随手就要捏碎那枚真符层次的玉符,眼疾手快的见她拦了下来,指着那血眼魔窟道:“血魔在那儿呢!被打的不敢出来……” 燕殊和宁青宸脸色有些古怪,这方世界,轮回之主让他们对付的乃是血魔。哪有血魔的手下,反而将血魔打的不敢出头的道理?这血穴虽然残破,但残留的气息极为强横,说明血魔虽然被封印了两千年,却并未衰弱到极致,相反还有些恢复。 当然,现在被祥佑砍了一刀,那就说不准了。 反正钱晨觉得,应该伤的不轻。 “钱大哥,既然血魔还畏惧那人,你却和他打的有来有回,岂不是也不惧血魔了?加上我们手中已经找到的降魔法器,血魔此次又更加衰弱……应该不足为患了吧!”司倾国好奇问道。 “原本确实如此,那时候我只剩下一成功力,收拾一个虚弱的血魔确实不成问题。但如今吗?我已经恢复了十成法力,却拿不下它们了!……而且我现在不是担心血魔太强,反而担心它太过虚弱。”钱晨苦笑道。 燕殊恍然道:“师弟是担心血魔被那个妙空夺了根基?” 钱晨点点头:“这两个魔头如同养蛊,一方太过虚弱,另一方便会将其吞噬。两强相争,却是我们得利。这两方勾心斗角,十成的本事,也拿不出五成来。但若被其中一方吞噬了另一方,他们即可恢复到全盛时期,那就难对付了!” “原本我还准备了几个手段,确保这两人之间难以决出一个胜利者,但如今我法力尽复。原先准备的手段,尽皆作废……想要阻止,却是难了!” 原本钱晨是准备化身十二白骨舍利的魔主,借助炼化到白骨舍利中的九子天鬼,随时可以顺着九子母天鬼之间的联系,在妙空和血魔相互吞噬对方的时候,借助魔道天魔夺道的法门,也参与进去。那时候,凭借钱晨在魔道之上的恐怖资质,血魔妙空一个也别想活,都是被钱晨吞噬的下场…… 但是如今吗? 就算给钱晨这个机会,他也不敢了! “人最大的对手还是自己啊!”钱晨心中叹息道:“我若入魔,当真是连自己都怕。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中兴祖师,在很有前途的正道混吧!” “为什么师兄法力尽复,居然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了呢?”宁青宸不解道。 钱晨平静的解释:“先前我为了对付妙空这个大敌,主动参研魔道,寻求以魔制魔之法,后来夺走了他的那件魔道法宝,差点被此所惑,堕入魔道。因此那时候我虽然法力微弱,却借助入魔而强大,自信并不惧这些魔头。” “后来被祥佑和尚点化,才明白了自己差点入魔,方才才斩去了魔道的根基。” “如今虽然法力尽复,但还要镇压那件魔道法宝,因此十成的实力,只能发挥七成。反倒不如之前……” 燕殊劝说道:“师弟就算要报灭门大仇,也不可走如此捷径啊!” 宁青宸几人都说了几句,钱晨一一虚心接受,同道好友也能成为一面镜子,提醒他及时纠正偏差。 “对了!”钱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此地也封印着一件降魔之宝,却可将其取出。” 他带着几人走出血眼,这里乃是被祥佑一刀展开的一处山腹裂隙,天煞峰昔年应当有一处浑厚的地煞阴脉,才被用来封印血魔,借助地煞之气,消磨其本质。如今地煞之气混杂了血魔的精气,化为血煞,也被血魔炼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血眼就是血煞之气所化的地窍。 虽然钱晨如今并不畏惧还在封印中的血魔,但血煞之气混杂浊气魔气,呆久了对他们的修行也不利,还是尽快离开好。 血眼裂隙的出口,还是在那一处血池之中。 如今池中混杂着熔岩的精血,皆被钱晨冰封,钱晨用天罗伞的伞尖刺了刺,冰魄寒光冰封的非常结实,他抬头道:“这处血池藏得最深,也是魔窟防守最严密之地,更有血魔亲眼盯着,若是有什么地方适合封印降魔之宝。也唯有此处了!” “这血池血火混合,被冰魄寒光冰封,犹然没能完全冻结,那冰层下的熔岩带着一股纯阳之力……应该是七件降魔之宝中的炼魔真火。” “宁师妹!你去取了此宝吧!”钱晨转头道。 宁青宸顿时愕然:“师兄,凤师它已经取了破魔金针了!” “而且每次除魔,都是钱师兄出力最多,岂能……” “凤师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它所得的并不当和宁师妹算在一起?宁师妹先前已经让过了一回,降魔七宝,还有三件,并不差这一次。我已意属七宝之首的玄天斩魔剑,这一次就不和师妹争了!” 宁青宸见他说的坚决,也就愧领了! 若是炼丹之火,钱晨可能还会感兴趣一点,但那炼魔真火,乃是一股天界净火所炼,蕴含炼魔辟邪之意,乃是杀伐炼魔所用的法器。用于炼丹,甚至还不如钱晨有机会学会的天雷真火呢!对于钱晨来说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太上八卦炉下的兜率真火。 只可惜太上八卦炉,太上阴阳扇,都有催发兜率真火之能,偏偏太上道尘珠不可以。 果然是太上三宝中最废的一个! 日后钱晨只能想办法从兜率宫,太清宗那里获得火种。 宁青宸来到冰封的血池之前,她闭目感应血池中游离不定的那股纯阳之气,钱晨更是送了她几颗纯阳丹放在手上,宁青宸一边防备着虎视眈眈的大黄鸡,一边努力去勾搭这股纯阳之气,大黄鸡有意无意的,在她身边迈步。 宁青宸不得不许诺道:“待到获得炼魔真火,我就向钱师兄学习炼丹之术好不好!凤师,这次别闹了!” 那大黄鸡面露鄙视的眼神,分明是在说—— 就凭她,再学十辈子也别想摸着钱晨炼丹之术的皮毛。 这种连灵谷丸子都能烧焦的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 终于,血池中的纯阳之气在灵丹的勾引下蠢蠢欲动,突然一股白色的真炎化开了寒冰,从血池中飞跃出来,那朵白色的真炎刚刚离开,一池的精血就被尽数冰封。这一次寒气冻彻了血池,将其中被炼化过的精血,化为血冰屑。那股诡异的生机冻毙,这一池血水也就基本没用了。 炼魔真火盘踞在宁青宸的掌心,迅速把那几颗纯阳丹、真阳丹给炼化了! 然后才接受了宁青宸试探输入的真气法力,被其缓缓炼化,钱晨和燕殊稍等了半日,将魔窟又搜索了一遍,寻到了一些妖兽所产的灵材与矿物,甚至还抓到了一只藏起来的穿山甲。钱晨看那只穿山甲魔气不重,而且并没有怨气血气缠绕,也就放了它一命。 也是这穿山甲命大,若是遇到了斩杀魔念之前的钱晨,那是十死无生的。 半日后,宁青宸手中白色的炼魔真火一震,化为一溜火焰,在她身边飞舞。宁青宸操纵火焰,化为火鸦,火蛇,火猿,又化为飘带、鼎炉,最后洒落火箭试演了一番炼魔真火的威力。发现等闲大妖,一个呼吸就可以被炼死。这才略带欣喜的收回了炼魔真火。 更是诚心实意的向钱晨、燕殊几人道了谢。 她出自北魏世家,眼界是有一些的,知道法器的珍贵。又是自小就被赶出了家门。如炼魔真火这般,接近圆满级数的法器,就算被血魔消磨,掉落了几层禁制,也不是她往昔可以奢望的。她出身的那个郡望世界,就连家中寄予厚望的嫡子,都未曾有过这等品质的法器。 比起同行的几个要背景有背景,要身家有身家的同伴,她只有一把奇遇所得的飞剑傍身,连灵光宝镜都找机会还给了钱晨,可以说是两袖清风的那种穷人了! 而且说起来,就连这把飞剑,还是凤师找给她的。 先前能不争不抢,自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几位同道之中,她出力本就比较小,钱晨这个挂壁且不说,燕殊也是剑法强横,杀伐凌厉的少清剑仙,相比起来,她的修为道行就比较弱了。 几位师兄一直隐隐让着她,宁青宸却也不是得寸进尺之辈。 如今骤然得了一件法器,难免有些欣喜…… 司倾国也为她高兴:“如今七件降魔之宝,已经有四件落入我们手中,就还差钱大哥意属的玄天斩魔剑了。若是能得五件,斩除血魔也有了把握。那么接下来我们是要去寻那把玄天斩魔剑吗?” 钱晨微微思索:“玄天斩魔剑是七宝之首,最为重要,我以为此宝应该只会落入两方手中。要么被此界的正道早早保存,要么就已经落入血魔手中,被他牢牢镇压。既然我杀入血眼之中,都没见到此宝的踪迹,那玄天斩魔剑下落的线索,应该还在此界正道手中。” 燕殊点头道:“知秋道友已经去设法联络此界正道了!信符已经飞出三日,不久之后,应当就会有消息。” 第一百一十七章正道遭劫 小树林中,两个黑影急急而奔,他们逃得很仓惶,在脚上绑了两个冕旒秉圭神像的黄符纸,这种描绘神像,撰写神箓,祭祀之后再烧掉的这种纸叫“甲马“,世间左道之士,常常以这种黄纸假马符箓供奉在神前,借助神力信力,使得符箓有些灵应。 这也是没有通法境界,无法以法力书写符箓,开辟符窍,乃至请神通神的修士,画符的常用之法。 通常要开辟法坛,供奉神灵,借助神力为所画的符箓开光。 纯以真气画符,非得洞彻符箓之上的天地真意不可,成功率实在太低。所以低阶修士常借鬼神之力! 那两个黑影皆是穿着皮甲,还在皮甲之外,浑身用同样的黄符扎了一副纸甲,他们绑在脚上的甲马微微发出黄光,让他们双脚交错时,化为两条腿影,甚至在草上一沾便走,宛若贴地飞行,所行之处不留下任何脚印。 他们的速度比奔马略快,很快就穿过了小树林。 这时候头上没有树林的遮挡,两人齐齐一声:“土遁术”,右手虚握拳头,拇指抵在食指中指之间,结拳印,左手朝着地上一指,浑身的黄符纸甲微微发出黄光,两人就像一头栽进了陷阱里一样,没入了地里,没过一会,地下就微微隆起,。 两个隆起的土层向着西方迅速移动,遇到埋在地里的土石树木,便小心避开。 就这样又跑过了数十里,这时候土层渐薄,山上贫瘠多见岩石,两人才不得已的冒出来,其中一人道:“我真气有些不够了!先在前面停下,调息一会吧!” 另外一人抱怨道:“被他们追上,我们是死定了!” 但他也还是停了下来,逃了这么久,他的真气也有些不够了。 “我们又没有加入正道阵营,那些魔道轮回者杀了我们也得不到奖励,应该早都去追杀那些加入正道阵营的轮回者,或是对付那些土著强者去了!” 两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土坑,稍稍做了遮挡,才打坐调息起来。 他们闭目运气了一周,才有一人睁开眼睛,发现这么久还没有追兵,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些魔道阵营的轮回者,他有些后怕道:“这次任务为何这般的凶险?竟然要杀死敌对的轮回者或土著三人,才能完成离开!” “本以为能傍上此界的正道,想办法围杀那些大妖完成任务。结果……”他面露恐惧之色。 “大妖都是通法境界,炼成了法术的妖魔,本来就难缠。非得实现做好埋伏准备,才能围杀。不借助此界土著强者的力量,我们危险太大了!但谁会料到,这次任务阵营强度居然如此的失衡?”另外一名老相一些的轮回者面露悲苦之色。 “唉!早知道就不应该因为担心魔道太凶残,用我们做炮灰,去投奔正道,本以为妖魔应该比正道那边的土著好杀,岂料那阵营任务难度居然那么高,而且获得一个认可,居然只完成了七分之一。这次来的估计只有那些通法修士,才有机会完成阵营认可,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吧!” “多人任务果然是死亡任务……”稍微年轻一些的轮回者叹息道。 “魔道那边本就比正道更难接触,我们其实也别无选择。”面貌老成的轮回者自我宽慰道:“我们进来已经是三四天了。你可见到一只妖魔?除了第一夜有狼妖出没的踪迹。后面血魔一方妖魔行踪之诡秘,实在难寻。” “我们才以为魔道阵营占据劣势,不得不隐匿行踪。” “早该想到,魔道那边既然如此行踪诡秘,任务难度更高,说明加入魔道阵营后,收获也就更大……但是怎么会大到这种程度,居然连正道的老巢都被端了!”年轻一些的轮回者恐惧道:“那些大妖和魔道轮回者杀进来的时候,居然毫无抵抗之力……” “嘘!” 老成一些的轮回者突然竖起中指道。 他们侧耳倾听,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剑光呼啸的破空声,那破空声来到他们头顶的时候,却突然停顿了一下,剑光继续向前飞遁,两人的头顶却多了一点陌生的血腥味。 过了一会,才有人幽幽道:“道友,此次魔劫已经无可阻拦……我应该是走不了了!你拿着我的信物,去通知各大灵山,就说此次接到昆仑、佛门信报,来援的诸位前辈剑侠、异人……都被暗算了!” 那人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艰难道:“白云大师……白云大师已经被妖魔所替代,潜入一众前辈身边,突然下手暗算,五台、峨眉的两位前辈身死,昆仑的一叶真人重伤,拼死拦住那魔头,想要让我们逃出去。一叶真人既已重伤,就绝非那魔头的对手。” “一叶真人所携的玄天斩魔剑,估计也落入魔头之手。” “此魔阴险狡诈,绝不逊于血魔。” 这时候另外一人才缓缓开口道:“是我来晚了!白云大师被魔头暗算时,我就在身边,侥幸逃脱,本想前往其他前辈处示警,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击退追兵,护下道友。” 距离两个轮回者不远处,一株松树下的青石旁,先前从妙空手中逃脱的男子,搀扶着一位身穿道袍,重伤的此界修士。 “我一人所言,未必能取信各大灵山,道友不亲自去解释,实难以说服各派。” 那重伤的修士刚想开口,男子突然脸色一变,他飞快的掏出一只灵虫,用那灵虫沾了一点重伤的修士喷出的鲜血,然后将灵虫一抛,手中的小玉瓶赫然发出一股绝大的吸力,将重伤的修士收入其中,自己掏出一片透明的蝉翼含在嘴中,身形蓦地遁入了旁边的松树里,闪烁了几次,不知隐匿在哪一株树中。 藏匿在不远处的两位轮回者屏气吞声,正待继续往下听,就听到前面突然没了声音。 天空中,一股黑气席卷而来,在天上化为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他身边有血光一闪,又出现了一个面目阴沉的老妪。老妪脸上浮现一丝猫戏老鼠一般的轻蔑神情,她枯瘦的手抓了抓怀里一只浑身黑色硬毛,如猫一般大的老鼠的脑袋。 那老鼠浑身恶臭,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满是残忍。 “那人的气息就是消失在了这里!” 老妪低声笑道,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阴森。 黑袍男人伸手往下一抓,滚滚黑烟汇聚,刹那间便形成一只黑色巨手,往下一抓,便自那松树下抓出了一块带着血迹的泥土,他鼻子凑到前面嗅了嗅,露出痴迷,阴冷的神情。“应该有人在帮他,有妙空大人的法术指引,他们逃不了多远。” 说罢,那老妪怀里的黑鼠就从高空一跃而下,四处嗅探。黑袍男人手中的一只阴鬼也牢牢锁定着这里。 藏在不远处的轮回者心里疯狂怒骂那两个土著修士和正道阵营的轮回者招灾引祸。 这时候,那位年轻一些的轮回者赫然看到一只蓝色的甲虫,爬上了他的胸膛…… 蓝色的甲虫抖了抖翅膀,腹部如血一般艳红,就在两个轮回者注视它的时候,陡然释放出一股微弱的血腥味和某人的气息。 那两个轮回者瞪大了双眼,这时候,那只黑毛老鼠仿佛闻到了什么,直奔他们而来。 老相一些的轮回者非常果断,瞬间抛下了同伴,他忍痛拿出一张黄符撕开,周身包裹在一道血光之中,瞬息之间就化光而去——这可是他花了十功德兑换的血遁符,是他压箱底的保命底牌。 血循速度之快,就连通法境界的修士都无法阻拦。 就在这时,那黑袍男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等的就是你……小老鼠!” 那黑烟如同乌云一样早就笼罩了这片区域,老相轮回者的遁光刚刚出现,就有无数黑烟缠了上去,刚开始血光还能挣脱黑烟的拉扯,但很快,无数黑烟包裹了上来,将遁光完全淹没。老相轮回者的惨叫不绝于耳,很快就化为白骨跌落。 年轻一些的轮回者躲在藏身处瑟瑟发抖,只听到那老妪发出刺耳的尖锐笑声,朝他摸了过来。 “是魔道轮回者!” 年轻的轮回者记得这个笑声,那残忍的老妪就是这样笑着,将两个正道修士虐杀至死,这恐怖的气息,那残忍的场面,都让他不寒而栗,根本提不起反抗之心。 “那个救人的轮回者?” “他应该也是通法境界的修士……如果把他找出来,那两个魔修肯定会先对付他,我就还有逃走的机会!”他心里疯狂叫嚣道。 “为什么?为什么魔道阵营那么强大?如果我加入魔道阵营,就凭同阵营相互残杀的惩罚,他们也不会对我出手?为什么我要加入正道?” “啊啊啊!”年轻的轮回者被老妪揪了出来,在那只人立而起的巨大老鼠爪中不断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饶了我,饶了我……我还没有选择阵营,我可以加入血魔阵营!那个重伤的土著就藏在附近……他们陷害我们来吸引你们的注意!” “什么?”老妪大笑道:“真乖,我等一会就送他下来赔你好不好?” 老妪伸手抓下了他胸前的蓝色甲虫,面露狰狞之色:“果然是伪造的气息……” 黑袍男子唤出阴鬼,滚滚黑烟朝着周围扫去。 老妪枯瘦的如同鸡爪的手一捏,那蓝色甲虫应声暴烈,流出混杂着血浆的浓汁来,此时她的手却好像握住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还没等她低头查看,就感觉手中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整个人就惨叫一声,钻入了一个小玉瓶里面。 那只身形暴涨的灰老鼠紧跟着,也被小玉瓶吸入了其中。 年轻的轮回者目瞪口呆,看到玉瓶暴涨,瓶口发出白色的光芒,将那滚滚黑烟笼住,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候,便见这白色的光芒一卷,无穷吸力袭来,黑袍男子只能拼命的朝护身的黑烟灌输法力。 但源源不断的法力涌出去,黑烟却依旧不断地被收入瓶中。 很快,黑袍男子也惨叫着,被吸入了玉瓶里。 玉瓶坠落在地上,就再无其他反应了! 那年轻一些轮回者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又随之浮现劫后余生的惊喜若狂,他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小玉瓶,难以相信就是这不起眼的小东西,瞬间收走了两个可怕的魔道轮回者。 “前辈?”他小声呼唤着。 朝身旁空空如也的树林四处张望……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切战术转换家 几条松树根突然钻出了地面,卷起小玉瓶拖到了地面下,一只手从松树中伸了出来,取走了小玉瓶。相貌平常的男子从树中走了出来,倒出了玉瓶里的东西,只见那两个魔道轮回者和那只黑鼠都已经化为了清水,晶莹的玉露从瓶口洒下,滋润着这片树林。 重伤的修士则被白光放了出来,靠着那颗大松树,脸上的神情从疑惑,到怀疑,再确认,后怕,最后终于有了希望一般的欣喜。 “化魔玉瓶……这是降魔七宝中的化魔玉瓶。” 随即在死里逃生的狂喜过后,又是一阵悲凉,他哽咽道:“可惜,已经无力挽回大局了。若是道友你能早到一步,先示警白云大师遇难,然后以化魔玉瓶和玄天斩魔剑合力,那魔头岂能如此轻易得手?” “一众剑侠前辈,死的太憋屈了!” 这修士忍不住拂袖拭泪。 悲痛过后,他又强打精神道:“道友,我并非在怪你。若是能传回血魔出世的消息,加上道友手中的化魔玉瓶……只要找到其他几件降魔之宝,那我们与血魔还有一拼之力。正道就还有希望……”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男子拱手抱拳道:“散修郭飞,这化魔玉瓶和白云大师遭劫的消息,都是白云大师托我送出的。若能对降服血魔稍有助益,郭某也不吝相助。” 那稍微年轻一些的轮回者,虽然被郭飞利用,引开了那两个魔道追兵的注意,但他却丝毫不敢有怨言,甚至小心翼翼的奉承道:“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我也曾是诸位正道剑侠的马前卒,只因不久前魔头杀至,我等死伤惨重。这才不得已逃亡……” “两位前辈既然杀了这两个魔头,我们可就安全了!” 那此界修士苦笑道:“魔头……这两个只能算作魔崽子罢了!真正的魔头的恐怖,你们还不配见识……见识过的基本都已经死了!” “只有天下的剑侠异人再次如昔日血魔之劫时那样团结起来,我们才有一线生机,那个魔头虽然凶残不如昔日的血魔,但心机狡诈,却比血魔更加危险。他伪装成白云大师,在场那么多剑侠前辈,居然无一人能拆穿,更被他在其中调拨,赶走了周乞前辈……” “若非如此,我们也不至于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郭飞也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那年轻的轮回者心再次提了起来,他以为那次袭击他们的魔头已经是血魔之下最强的实力了。 但听那个通法土著说,居然还有远超其上的魔头。 甚至让杀了那两个强大的魔道轮回者的强人,没有一点信心…… “如今有郭道友的化魔玉瓶在,就还有希望,只要倾尽天下正道之力,总能找到其他几件降魔之宝,在设法夺回玄天斩魔剑……定然能斩杀血魔和那个魔头。”土著修士鼓起勇气道。 “是吗?那还要多谢你们把化魔玉瓶送上门来!” 这时候,那黑袍男子放出的阴鬼被斩杀之处,一个身影缓缓浮现,他头上插着梅枝挽起发髻,身上道袍朴素,面色慈祥,负手侧对着他们,口中的语气却仿佛发至另外一人之口。 “枯梅道长?”那土著修士却仿若见了鬼一样,颤声道:“枯梅前辈不是已经死在那魔头手中了吗?不对,你就是那魔头!” 枯梅道长转过了身体,露出了正面,他右眼赫然被一根骨刺洞穿,如今还钉在上面血肉模糊,异常狰狞。 “总算学聪明了!没想到放出的两条鱼儿,居然还真钓到了大鱼!” 枯梅道长站在这天煞峰脚下,散发着幽深浩瀚的气息,郭飞面色凝重道:“他被人以魔道法术炼制成了之类,虽然还保持着结丹战力,却不可能如生前一般。” 结丹大修士……轮回者双膝一软,微微战栗了起来。 “刚才我杀的人可不少,这具尸身能被我炼成天鬼,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来吗?”枯梅幽幽道,他背后的阴影中,十数个身影,影影绰绰的站在里面,犹如一群幽魂一般。 妙空借助无间鬼母的本相,将杀死的人转化为天鬼,虽不如九子天鬼一般能保持身前的全部实力,却也能有大半战力。这些天鬼相,修为最差的,也不逊于那重伤的此界修士,强如结丹中品以上之辈,也有七尊。 郭飞眼神一沉,他心中已经转过数条退路,但都并无十足的把握。 他有信心对上一位死去的结丹大修,加上化魔玉瓶,或许可以对付两人,但这里有足足七人,而且还有十数位通法修士。 “我在暗中等了许久,可惜除了你这条鱼加上化魔玉瓶可以一看之外,再没有其余的鱼上钩了!这倒是很遗憾……不过,我从来多愿意多给人一个机会,你若愿意改换阵营,我也并非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妙空淡淡笑道:“在轮回之主面前立下道誓,本次任务供我驱使,交出化魔玉瓶,当有你一条生路。” 这时候,此界修士自然听不到什么,但那年轻的轮回者却面露极度惊骇之色。 这般强横,将结丹修士如猪狗一般屠戮的魔头,居然也是轮回者? 这次任务,怎么会出现这么犯规的对手?轮回之主是发了疯吗?为什么会把他们和这等凶人,投入一个世界? 他这时候却听到了一声轮回之主的提示,询问他是否加入血魔阵营,他连忙点了确认生怕晚一秒就没了机会,妙空控制的其中一个天鬼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多理会。显然这等修为的轮回者,还不值得他亲口拉拢,顺手带上就可以了。 郭飞沉默良久,才微微退了一步,站在了那重伤的此界修士旁边。 他已经表明了态度。 就在那年轻的轮回者暗自嘲笑他自寻死路之际,又有人低声道。 “我在暗中等了许久,可惜除了你这几条臭鱼烂虾的化身之外,再没有其他法相了!这倒是很遗憾……没想到大鱼没钓上,只网到了一网虾米。” 话音刚落,郭飞等人却看到一位白衣少年背着一把油纸伞,就好像出门游玩的少年人一样,从远处缓缓而来。他身边跟着三人,还有一只大黄鸡。 一个红脸的大汉像一个北方士子,背着很长的剑匣,一个淡墨青衫的少女提着紫色皮鞘的宝剑,最后一位红衣少女,一头长发用银环束在身后。那只大黄鸡也很神骏,紧紧盯着那枯梅尸身所化的天鬼不放。 “好在还是有收获的!”那少年瞥了刚刚加入血魔阵营的轮回者一眼,低声道:“燕师兄,这回可不是我故意引诱人犯错。” 那红脸士子面色肃然道:“我们还是来晚了!” “是啊!没想到在偷血魔老巢的时候,居然还被人换了家。果然是一切战术转换家……妙空,你果然够果断。我一直以为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去营救血魔出来,联手来对付我。却没有想到你已经玩上换家这么高端的战术了!” 钱晨看着妙空很遗憾道:“刚刚我好像听到你杀了白云大师……真可惜,你若先去一趟血魔的魔窟老巢该多好。” 那十数个尸体异口同声,高高低低的声音错落,重合在一起,仿佛回音一般诡异的回荡道:“看来赤练夫人并没有拖住你们太久,她那藏在魔窟最深处的夫君,我一直看不透,本以为他能给你们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他了!” 钱晨诚恳的摇头道:“不……要是没有他,给你惊喜的可就是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敌不动,我不动 “燕师兄,宁师妹、司师妹……”钱晨站在一众天鬼的对面,并不动,只是负手道:“送几位前辈安息吧!” 妙空如今最忌惮的,便是让他吃过一个大亏的钱晨,再加上那虚无缥缈的‘天命’。 钱晨知道自己在妙空心中,自己估计是那么一个城府算计深不可测,而且还带着一点昭昭天命意味的魔影,非但代表着曾经重创过全盛之时的他,更是有一点未来无可匹敌的影子在他心里面。 若是钱晨还在玩魔道那一套,这点心理阴影,钱晨能玩出花来。 “明明好好的正道主角挑战反派宿命之敌的王道剧本。怎么就被我搞成了主角碾压反派,反派反而要去战胜主角留下的心理阴影了呢?” “魔念果然也是出自于我的本心,现在我居然有些可惜,若是还在玩那入魔的调调,我现在又可以虐他一波,留下更加深重的心里阴影。比如把他的天鬼全部抢走,然后当场当成升个级,再反过来碾压他…叫他知道自己就是个送财童子,经验宝宝…求这个剧本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会有多大?” “等到多几个心理阴影面积,咱再给他来一个全新升级,求他的绝望体积。” “魔道的我真是太邪恶了!太坏了!” “继承了我心里很多邪恶的负面……” “奇怪了!我本身是很积极,很阳光,很正面的人啊?为什么我的魔念会那么深重。必须的时时刻刻拂拭心灵,才不至于扭曲现在的自我!” “一定是我资质太好,悟性太强,所以一旦不约束自己,就容易伤害到其他人。” “比如这个可怜的娃!”钱晨看了一眼化身天鬼的妙空,那眼神让妙空十分的不舒服,但他忌惮的看了十分淡定的钱晨一眼,终究没有主动出手。 钱晨站在这里,便是给妙空最大的压力。 其他人出手,反而更容易斩获。 “哼!” 那十数声冷哼同时响起,高高低低的尽显诡异,年轻站错队的轮回者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他发现自从那个少年摸样的修士到来之后,他本以为已经是魔威滔天,在此界难有匹敌的魔道前辈,居然有些十分忌惮的摸样。 燕殊还好一些,他本身就有四十多岁,又是少清剑修,自有一股卓然的气质,加上他面相老成,有些豪侠之态,这等人物高看一眼也是寻常。但宁青宸即使气质出众,看起来也还是少女,而司倾国更不必说,宁青宸是行走过江湖,吃过不少苦的,至少还有些稳重成熟,而司倾国面相都带着一丝稚嫩之气,眉宇间更有一丝不知世事的天真。 至于钱晨,他虽然看起来最幼小,他这身体莫约也就十六七岁,但因为身体里其实是个老怪物,又喜欢装逼,所以反而让人最拿捏不准。 更有妙空在那边疯狂抬轿子,那出场魔威赫赫,叫人绝望的老魔头居然一副忌惮万分的样子,让人莫名的就高看了一眼。 他心里疯狂道:“不可能,这么多结丹大修都死了!这几人有能顶什么用?难道他们还能胜过那些结丹宗师吗?” 枯梅道长尸身背后,黑暗中一道手印横拍而来,那一道手印暗藏八种印法,能提携风雷,那手掌摸样的手印越变越大,几有占据视线,撑满天地之感。空气中仿佛都闪耀着电光,燕殊一马当先,直面这风雷手印,感觉周身有神雷流过,真气运行间元磁电流缠绕,隐隐有凝滞之感。 背后降魔剑匣中一点灵光遁出,光亮如电,向下一斩,便轻易的切开那风雷手印。 但手印溃散,却只化为电光,反而缠绕在了那剑丸之上,一股若有若无的元磁之力,依附在剑丸的金铁之质上。 这时候虚空中的无形元磁,让燕殊的剑丸运转微微有些凝滞。 他只是一想,便恍然道:“是了!这手印之上缠绕阴雷,手印溃散后,阴雷元气外泄在周围形成阴雷元磁场。我手印时,剑丸之上必然沾染阴雷元磁,而虚空中充斥阴雷元磁,所以才会运剑凝滞……” 但这点凝滞对于燕殊来说并不成阻碍,他在水中练剑的时候,凝滞阻力可比这大得多了。 那轮回者将剑光看的分明,心中有些骇然:“这是飞剑之术……这剑光之色,莫不是上品飞剑?这些人中,竟然有剑修……难怪他们敢对那老魔出手。” 燕殊剑术施展过几次,钱晨和其他几人每每都是为其高超的剑术,剑光分化、剑气雷音而赞叹,那元丹妖魔,皆为其剑术所惊。唯有这一次,才有人看到了飞剑,便震惊不已了。 钱晨在一旁旁观,暗道:“燕师兄对元磁法术不熟悉,此人接下来必定是用阴阳之间的吸引,限制住剑修最可怕的剑光速度!” 此时枯梅背后的天鬼已经群涌而出,他们避开钱晨,直接杀向其余众人。 天鬼枯梅和其他两具结丹修士尸体所化的天鬼却盯着钱晨不动,钱晨并不知道妙空的真身是否就在附近,若是他出手被妙空的什么手段牵制住了。那么妙空突袭暗算之下,每一个人都有危险,所以钱晨不能动。 钱晨不动,妙空也不敢动。 那些通法修士脸色乌青,面露獠牙,双手指甲暴涨成爪,往来之间身影犹如鬼魅一般,穿梭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他们修炼的法力神通妙空却看不上,所以之将他们炼成天鬼,保留凶性在,作为炮灰。 宁青宸右手在飞剑上一抹,附着一丝纯阳之力。 一剑刺出快的不可思议,剑光分化四道,只是在一具天鬼的脖子上一绕,便有一颗好大头颅掉落下来。 那剑光仿佛带着点点的白色火焰,天鬼被斩首后,便有一股极阳的火力燃起,将其化为灰烬。 剑光起落之间,无论天鬼肉身何等坚硬,穿梭虚空身法又是何其诡秘。 宁青宸只把剑光分化数道,前后包围,凭着燕殊的指点,将剑光催化到接近雷音之速,却也是一剑一个,将那些天鬼斩于剑下。 那轮回者看着宁青宸一道煌煌剑光,纵横来去,将他那根本看不清楚的鬼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斩去,他敲得分明,那些青面獠牙的天鬼肉身强横,身法之鬼魅,每一个都能轻易杀他十次,之前杀了他同伴的那两个魔道阵营的轮回者,面对这凛然剑光,估计也就是一剑的事情。 他心神俱颤,只想到这些人未必能敌得过那魔头,但想要斩杀他,还不是一剑的事情? 司倾国只把符箓洒出来,数十张符箓,皆比先前再上一个档次,乃是道院内院出品的精品,如崔啖这般家世,每年都要花大笔的资源,去道院请这等符来,或是镇宅,或是赐予家中子弟防身,或是分给各处产业,作为必要的储备。 每一张,都大抵是先前那轮回者所用的血遁符的层次。 只不过血遁之术罕见,符箓的价值也要高一些。 但辟邪之符,却是天底下最常见的符箓种类之一,道院每年的正式道士考核,便有辟邪符,所以司倾国洒出来的符箓,倒有一半都是辟邪符。 那一张张符箓带着金光遁去,天鬼的身法虽然快如鬼魅,但奈何司倾国不是一张一张的贴,而是一把一把的洒出去,那数张符箓笼罩一处,让天鬼着实领会了什么叫饱和火力。那些通法修士都要小心应对的尸天鬼,就在这不要钱的洒符之中,一个个浑身黑气都被炸碎,突然栽倒。 一只天鬼身前或许精于遁术,司倾国脚下突然伸出两只苍白骨爪,抓向她小巧的脚腕。 但她身上的法衣,泛起红霞蒸腾,点点赤火霞光犹如莲花绽放,将向她抓来的白骨双爪灼烧的焦枯,那肩膀上的飘带自行环绕,一圈一圈,红霞中赤龙翻腾,一丈方圆的圈子内红霞所过之处,灼热无比。 那地下的尸天鬼被飘带一绕,便浑身泛起火光,很快就燃烧殆尽了! 剑光分开雷海,将缠绕剑上的点点雷光之力尽数斩去。 这时候,风雷手印才又是一变…… 那周围的阴雷之力尽数融入手印中,突然指诀上下翻转,将那丝丝缕缕的雷光收起,再反手拍出时,雷光已然不再丝丝缕缕的,而是犹如银电狂卷,极尽暴烈,强烈的雷光弹射出丝丝银芒,都在周围的地上犁开深深的沟渠。 那无穷电光,阳雷之力尽数一轰,结丹之力倾尽而发。 威力殊为恐怖,雷光之烈,不逊于无音神雷。 钱晨知晓,无音神雷的威力在雷法之中并不是最强横的那一批,雷法一向以威力至刚至强的闻名,无音神雷最恐怖的在于他无声无息,而且能将雷光埋伏,叠加无数层后,在引爆,威力才会爆炸。 要说纯以雷法威力,其实他创造出来的冰魄神雷,倒是极为恐怖。 那风雷手印,比起无音神雷,最大的劣势便是雷光凝结为手印,看似威力大了,实则也失去了雷法动如雷霆的迅速,一道神雷劈下,能躲开的神通剑法少之又少,但若凝结成手印,看似威力大了,实则发动迟缓,别说擒拿飞剑了。 就连遁光快一点都打不着,更别说燕殊这般剑气雷音的剑修。 因此这门神通并非上品,大概也就旁门级数。 妙空估计也知道这神通的缺陷,所以临时改变了一下这门神通,雷法融入手印之中,武道神通不像武道神通,雷法有失去了威力至大,发动至快的优势。所以妙空以阴雷为阴雷印,以阳雷为阳雷印。 通过阴雷印在纠缠时使得飞剑沾染阴雷元磁,待到这股元磁之力缠绕壮大,再发阳雷手印,阴阳相吸之下,印法不但威力至大,而且迅疾无比,更有吸引捉拿飞剑的效果。 那道雷光袭往剑丸,一击之下足以将剑丸灵光打散,等到燕殊再次祭起的时候,一道道手印连环而法,根本不会给他再催动剑光的机会。 就连剑光分化,因为分化的剑光并无金铁之质,所以也迷惑不了阳雷手印。 此界那位重伤的修士见得那虽然比风雷散人生前有所不如,但巧思犹在其上,一瞬间将剑光完全克制的风雷手印,心中便是一沉。 他悲凉道:“此魔阴狠,算计极深,那位道友只怕要……” 说罢竟然回头,不忍再看。 郭飞倒是面露奇色,他已然看出燕殊便是那一日使出剑气雷音的剑修,中土剑修,哪有什么易于之辈,想来应该只是稍挫才是。 燕殊却只是面色平静,他摒弃了一切杂念,剑丸光色如洗,犹然一清,竟然洗去了其上纠缠的元磁,一瞬间暴涨数丈,瞬息绕过了阳雷手印,划出一道玄妙的轨迹,只是一刺,便从风雷散人的眉心贯穿而过,剑意瞬息斩杀了其中的魔念。 钱晨并不惊讶,若是少清剑修横行那么多年,还没有找到破解元磁克制,洗涤魔道污秽的办法,还算什么三清真传? 燕殊至始至终都只是为了麻痹敌人,寻找天鬼招式用老,一击斩杀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章断网神刀 “燕师兄剑术太高,心志坚定,妙空应该早已经摸清他的底细。所以目标不会是他!” 钱晨心里冷静的分析着。 司倾国浑身红菱翻飞,那把短刀的刀光纵横交错,与宁青宸联手之下,却是快将那十数位通法天鬼尽数杀绝了。宁青宸飞剑凌厉,更是将带有炼魔真火的纯阳之力暗附在剑光上,而司倾国则有洒符大法,杀伐更是快捷。 这时两道身影突然之至那群天鬼中暴起,其中一道瞬息之间分出四个一摸一样的身影,将司倾国隐隐包围,这道身影身躯妙曼,提着一口小巧的弯刀,犹如舞蹈一般,围绕着她曼妙而舞,手中的弯刀疾斩而出,刀光从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方位出现,诡异莫测,非常飘忽。 另外一道身影则洒出一捧飞针,无孔不入。 这又是两尊结丹天鬼,虽然只有生前的六分功力,御使法术也失之灵动,但也应当有三成战力,宁青宸、司倾国两人瞬间就陷入了险境。 司倾国只得砸出银环,那束魔银环一套,便使得那四个身影慢慢合拢,化作一人,她身上束着银环,被短刀一斩,头颅就落在了地上。 “不会是司倾国,她身上有法宝相护,其实是最难袭杀的。妙空应该能看出她身上那隐隐的宝光……”钱晨再排除一人。 宁青宸飞退,她的飞剑倒卷而回,斩落飞针。 这时候大黄鸡凤师突然暴起,眼中金光刺出,瞬息贯穿了那天鬼的头颅,破魔金针射杀魔念,虽然暴露了一张底牌,却也护住了宁青宸。 这时候,钱晨身前的枯梅道长突然动了……他身后浮现一株梅树,树上有梅花点点,那梅树显化,顿时就仿佛另一片天地,与这片荒山树林隔绝了起来,枯梅道长置身梅树下,突然斩落一朵梅花…… 枯梅天鬼低头,目中血光一闪而过,嘴里低沉道:“死!” 这一刻他慈祥红润的面孔突然干瘪下去,仿佛枯萎一般,那一声‘死’字,仿佛在天地间回响,掉落的梅花化为古朴神秘的巫文,冥冥朝着宁青宸印下去。 也是这时候,钱晨才动了! 妙空这等魔道中人的心性,钱晨不用猜都能知道个七分,他看到妙空出手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借此机会试探一番,同时还要杀一个钱晨重视的人,回报给他看。 柿子要捡软的捏,不彰显一番自己的残忍可怕,妙空再钱晨面前,那就真的和玩笑一般了。 “宁师妹虽然资质上佳,剑术也好,但一缺乏护身法器,二又修行年岁太浅,剑术火候也不够。而且她又是女子,你定然以为在我心中她有不一样的地位。在我面前杀了她,才能让我愤怒,悔恨,下一次才会有可以利用的机会。” 钱晨却在这之前便想明白了! 广寒冰魄元丹引动寒光,却被钱晨化为长刀斩出,赫然斩破了那梅树所在的另一个世界,在那死咒梅花落地前,一牵一引,将梅花平平托在冰刀背上。 “这位枯梅前辈修习了梅花术数,你又以他为祭品,借他的躯壳使出巫教死咒!” “妙空……你涉猎还真是广泛啊!除了魔道本职不太行,其他我都不会,你却都会……这巫教死咒,结合道门梅花术数,梅花落地,寿尽绝死!创意不错……你真身躲得远远地,以咒杀人,我似乎就无可奈何了!对吗?” “梅花只是引子,死咒才是要害。”枯梅诡异笑道:“你拦不住死咒,阻挡梅花有什么用?” 说罢,剩余的两只结丹天鬼赫然扑了上去,以钱晨此时被白骨舍利牵扯的法力,想要收拾他们,却得花点功夫,这样一来,必然又被妙空窥破虚实。虽然妙空的状态未必比他好,先前钱晨杀那血魔四将,一天一位,赫然也是把妙空惊的不轻。 特别是那魔窟最深处的尸王,妙空之所以一直不敢正面接触血魔,皆是因为此人。 钱晨还是把他和血魔之间想的太互相信任了。事实上妙空接触赤练夫人,都是以天鬼化身相见,他可不敢在虚弱之时,以真身去面见妖魔同道。若不是想尽办法,借助赤练夫人手下那些轮回者为眼线,不断对轮回者下手,收罗相关的情报。 更是得赤练夫人送上了白云老和尚的消息。 这才暗算白云成功,借此覆灭了正道援军,才恢复了两分实力。 钱晨必须让妙空摸不清他的虚实,才能一直把握主动,不然以妙空的行动能力,在确定钱晨如今的实力后,诸如换家,突袭,骚扰,暗算钱晨身边的同道,必然层出不穷,一定会拿出魔门死缠烂打,不择手段的那一套。 钱晨如今还真有些吃不消。 他微微抬头,好像浑然不在意这些天鬼魔尸,只当是木偶草人一般,蔑视到了极致,依旧只是看着妙空魔念依附的枯梅道长,意态悠闲地笑道:“你没敢去那魔窟最深处……我就只好把那一刀,带过来给你看看了!” 这般姿态,当真的是无视天鬼到了极处。 钱晨演的太多,连燕殊都弄不清楚他有时候是真是假,只当他真的有办法应付,便把这些天鬼留给他显圣,显然也是知道他的爱好。 宁青宸看见钱晨肆意挥刀,拦下将要落下的梅花,她命悬一线之际,虽然看出了钱晨对那索命巫咒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阻止梅花落下来暂时阻拦,但却依旧愿意信任他。 司倾国低声嘟囔道:“我为什么觉得钱大哥好像在硬装?” 这是祥佑斩他的那一刀,也是钱晨先前斩向自己的那一刀…… “我虽然挥不出数百年痛苦煎熬,在正邪之间徘徊,因为至情至爱,犹如无间地狱的那一刀解脱。但却挥得出斩杀心中魔念,断却魔道根基,以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道心,拂去魔性尘埃的一刀!” “你的魔念……岂有我的重?” “你的魔性……岂如我的邪?” “你寄托在天鬼之上的魔念,又怎么能比得上我那练道尘珠都无法压抑,完全出自自我,堪称魔中之魔的魔性?” “这一刀,我斩得了我,当然也斩得了你!” 刀光冰彻晶莹,飘渺犹如秋鸿,虽然有些稚嫩,不如天魔化血神刀纯熟而诡异,却是钱晨真正契合道心的刀法。带着一股不受拘束的洒脱……这一刀只带着一点大解脱魔刀的影子,同样起至心灵,却直指那尸身中寄托的一点魔念根源。 这一点魔念只是外物,面对钱晨这种深深熟悉魔道种种手段,正可以清晰的将其把握。 那刀光没有任何威力,落在身上只是有一股直达心底的寒意,然后便将那点魔念斩却,距离数百里外的妙空一声惨叫,声音之中饱含痛彻心扉的恐惧。 那些天鬼魔尸犹如失去了灵魂一般,身体惯性扑出几步,便轰然倒下。 身上除了微微的薄霜,竟然再没有增一丝伤痕。 钱晨微微抬刀,直视着枯梅道长眼中妙空惊骇之极,仇恨刻骨铭心的眼神,略微恶劣的露出一个嘲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就像在对妙空说:“你的一切算计,都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手中刀光再一斩,枯梅天鬼应声倒下……好像在钱晨面前真的毫无还手之力一般。钱晨抚刀长叹,好似不尽的寂寞。其实心里后怕不已,他用刀接梅花,是因为真的没有破解那巫教死咒的把握。好在他演的好,一直表现的胸有成竹,让妙空更注意他的威胁。 先前心中所说的那些,并非只在装逼。 而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大解脱魔刀有‘断清净’一刀,曾破我真言手印金刚身!” “如今我这一刀,专破魔道寄托魔念,操纵魔头……或可称为断wifi!” 第一百二十一章降魔……夺回玄天 那刀光逝去的时候,附近所有的天鬼都突然瘫倒在地,复又化为一具尸体。 郭飞和那位重伤的此界修士,乃至那个刚刚才投靠魔道的轮回者,眼中都残留着那道惊艳的刀光,仿佛直入心神,斩杀一切杂念,让一颗冰心冻彻,不染一切尘埃的超然。 他们眼看着那些结丹境界,每一位都可以在此界横行,堪称宗师,即便在中土也能执掌一家小宗门,地位崇高,在大晋和大魏都能册封为仙官的大修士,先前燕殊等人能力战斩杀,已经让他们为之骇然,这一次却在钱晨的刀下,几乎毫无反手之力的了账。 这是什么刀法。 什么神乎其神的神通。 只是看到这一刀,他们都感觉心中的杂念一清,被先前天鬼勾动的种种外魔仿佛冰消雪融,瞬间一片清明。 那天鬼尸身倒地的噗通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是至少通法的高手。 声音震得那重伤的修士和年轻的轮回者内心为之一颤。 这边钱晨却在暗自感叹:“这一刀终究是借了冰魄寒光的寒性。” “以我对魔念的熟悉,斩杀那化身的寄托魔念,再用冰魄寒气制造斩除杂念的效果,才模仿出了祥佑的大解脱魔刀两分威力,只可惜连一分的神韵也没有。” “大解脱魔刀的精髓有佛魔两分,其中魔刀把握‘我执’,永不解脱的境界,我能模仿几分。但是其中佛门无明烦恼,五蕴皆空的那几分精髓,我却始终摸不着门径。” “只能以冰魄寒气代替佛门能断无明,能起无明的境界,再以道门的逍遥道心,代替魔道的‘执’。所以这一刀就算大乘,也只能斩断魔念,清净道心。而永远也无法达到大解脱魔刀,替人‘解脱’,操纵魔念的效果……” “这一刀能断魔道远程操纵的wifi,剩下也就是佛门所说‘当头棒喝’的效果了。若是有道门弟子外魔入侵,杂念丛生,我倒是能砍他一刀,令其‘清净’……其余斗法之时,既不能给对手浓重带来心理阴影,也不能令其烦恼缠身,一刀斩杀……很鸡肋啊!” 钱晨暗暗感叹道。 寒气本就有让人欲念积消,神智清明的效果,中土世界有一个相传是北极大光明宫邻居的隐世仙门——广寒宫,就有一群冷心冷情到有些变态,号称广寒师太的老女人。多半就是因为功法采纳了太阴元气、冰魄寒气,才日渐冷漠到变态的。 传说那一门的女仙难以动心,一旦动心却异常炽热,号称是中土情劫最可怕的宗门。 其他仙门情劫倒霉只是一个人,她们倒霉一整宗。 广寒宫最优秀的帝子,通常也就是陷入情劫的那些女仙,一旦动情却就被整个宗门那些变态扭曲的老女人所阻拦。 这通常只会导致两个结果——广寒宫大怒,广寒宫a了上去,广寒宫付出惨重代价斩杀了这对狗男女中的一人。女仙(女仙的道侣)发飙了!女仙(道侣)a了上去!广寒宫打出了gg。女仙留广寒宫一条狗命,本代太阴刀神出世了!太阴刀神伤心飞升……广寒宫多了一位祖师。 或者是女仙被广寒宫阻拦,与道侣遭遇情劫,道侣没坚持住,道侣退缩了!道侣背叛了!女仙伤心欲绝……负心薄辛者杀……女仙变态了!回去执掌广寒宫,广寒宫大兴!本代广寒仙子(灭绝师太)上位……广寒仙子冷漠飞升。广寒宫多了一位祖师。 这便是中土传说中的广寒之劫。 作为隐世仙门,广寒宫诸多女修一心只为飞升,无论是天界玉皇天庭的广寒宫,还是星辰天劫的太阴星,都有广寒宫前辈的身影。每次也只有广寒大劫之时,那一代广寒仙子背叛师门,闹出一地狗血,才会将这个隐世仙门暴露于世人的眼中。 钱晨精通的冰魄寒光系列法术,就是北极大光明宫和广寒宫招牌。 他所炼制的外丹广寒冰魄元丹,听名字就知道是广寒宫系列元丹,也是因为每一代广寒仙子而出名的一种元丹,最高上限一品。钱晨炼成的二品外丹,可以说已经摸到了历代广寒仙子的门槛,若是再换上一身白衣裙裳,带上一把太阴冰魄神刀,就可以以广寒仙子的名号招摇撞骗了。 保证比真的还像真的。 广寒仙子小钱……钱晨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决定等到这次任务结束,他就换外丹,将广寒冰魄丹炼成大神通冰魄神雷,或是炼一把神兵气兵。他炼就此丹的时候,只顾着如何对付妙空,却忘了这元丹大名鼎鼎的诅咒——每一代广寒仙子,必有惊天情劫,注定死在道侣的怀里,或是伤心欲绝而飞升。 广寒仙子须练就广寒冰魄元丹,或广寒太阴元丹,再炼成广寒宫镇宫神通——太阴冰魄神刀。便可号称那一代的广寒仙子…… 钱晨这次搞出外形奇似太阴冰魄神刀的这门未成形的刀法,已经很像了!最要命的是,广寒仙子并非一定出自广寒宫,因为北极大光明宫也出过一代广寒仙子……更要命的是大光明宫男修居多,钱晨也不知道那一代广寒仙子是男是女。 毕竟修道人行事直指本心,皮囊外相并不重要。 一位广寒仙子练就广寒冰魄元丹,抄着太阴冰魄神刀,还有惊天情劫相伴,那无论什么身份,他就是一位广寒仙子,日后要飞升广寒宫或太阴星的。 钱晨只要想到,日后他飞升之时,面对天界的同道,大家热情的介绍到——这位就是楼观道中兴祖师,这一代飞升的广寒仙子——钱仙子。然后一群冷心冷情的女人招呼道——钱师弟。他就不寒而栗,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钱晨先是查看了一番那些被炼化为天鬼的正道前辈的尸体,只将他们的随身法宝取来,对燕殊道:“这些前辈为了匡扶正道,斩除血魔而牺牲。他们的遗物,就交给知秋道友,让他送还吧!” 燕殊也叹息道:“知秋道友的师尊一叶真人,听闻已经……” “妙空此魔虽然屡次被我挫败,但依旧能害了这么多正道前辈,可见并不容小窥,他残害这么多前辈之后,修为已经恢复了许多,而我如今却被外魔缠身,这一次吓了他一下,只能保证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不敢再随意出手。如今只有尽快夺回玄天斩魔剑,看看能不能借此毁掉那十二颗白骨舍利。”钱晨凝重道。 燕殊感叹道:“舍身镇压这十二颗邪物,辛苦师弟了!” 钱晨却摇头道:“也是我自作孽,将它们祭炼到了圆满,如今这十二颗白骨舍利自生灵性,已经能靠着残害生灵,不断提升自己的威力。若是纵走他们,便能化为十二个肆无忌惮的魔头,若是留在此界,恐怕危害不会被血魔小上多少。” “而且我曾经借它寄托过魔念,若是它们相互吞噬,说不定还能追溯回我的魔道根基,修成我的一尊化身。魔道神通,常常有超乎想象,不可思议的变化,不可不防。” 燕殊回想起钱晨入魔那段时间的杀伐之凌厉果断,不由浑身一颤道:“师弟可要把这孽债镇压好了!不然你才斩一个妙空,再多一个魔念化身,当真是魔劫无穷无尽,带给苍生浩劫茫茫了!” 重伤的此界修士,服用了一粒钱晨赠予的灵丹后,气色总算好了一些。 他报过姓名,乃是此界青崖山的一名修士,唤作诸葛青云,他通报姓名后,钱晨等人居然莫名其妙的又获得了一位正道剧情人物的认可,算上十方小和尚,知秋道士和这位诸葛青云,他们已经获得了三位正道阵营的认可。 钱晨想来,白云老和尚应该也是一位可以认可的剧情人物。 只可以已经不幸了。那时候钱晨应该还在忙着斩杀树妖根本抽不出手来。如今正邪双方完成了战术换家,正道这边的援军尽没,血魔那边的手下也都被钱晨他们杀光了。如今除了幸存的几位本界正道,就只剩下钱晨等人对付血魔和妙空那一方联手。 这样算来血魔那边主要战力,就是它一人,而正道这边援军尽末,却还有七件降魔之宝。 而且血魔和妙空之间各怀鬼胎,相互牵扯之下,能使出几分力气却还难说,而正道一方称得上同心协力,气势如虹,说起来还是正道更有优势。 诸葛青云谢过了钱晨几人的搭救之恩,对钱晨,燕殊,郭飞,宁青宸等人道:“血魔有如此魔头相助,诸位正道前辈有不幸遭劫,如今幸有几位道友仗义出手。但是要降服血魔,还需七件降魔之宝。在下青崖门人,历经千年始终坚持收集七宝的下落。” “如今郭道友手中有化魔玉瓶,周乞前辈手中有定魔宝镜,再寻到其余四件降魔之宝,夺回玄天斩魔剑,或可一战!” 这时候,众人的耳边响起了轮回之主的提示—— “开启主线任务三:血魔将要破封而出,寻回七件降魔之宝,斩除血魔。每寻回一件降魔之宝,正道阵营轮回者奖励一道德。斩除血魔,奖励一百道德。正道阵营轮回者奖励五道德!” “降魔之宝(5/7)” 钱晨暗自吐槽道:“还斩除血魔呢!若是祥佑彻底入魔,说不定血魔就要被自己手下的四将之一给利落杀了!到时候,背景中渲染的恐怖的血魔boss,突然换成了难度逆天的精英怪,我看你轮回之主还怎么遮掩过去!” 诸葛青云掏出地图来,摊放在地上分析道:“破魔金针应该在青园寺琉璃塔中,束魔银环被藏在舍身崖下,炼魔真火有些麻烦,估计被放在天煞峰中,炼化血魔……而降魔剑匣,可能被供奉在玄天祠中……” 诸葛青云说着说着,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抬头茫然道:“怎么了?几位道友为何如此看着我?在下只是喜欢研究昔日那段历史,并没有对降魔七宝有什么不轨之念啊!” 司倾国幽幽道:“刚才我们出手送那些前辈们安息的时候,道友没有看见吗?” 诸葛青云不好意思道:“在下当时心里实在是有些担心,之前又亲眼看到那么多前辈遭劫,到了危急的时候,都回过头去不忍再看……” “几位道友若是担心那些降魔之宝可能落在血魔手中,也不必过于忧虑,我已经传信给家师卧龙真人……” 燕殊横着剑匣,放在了诸葛青云的面前,剑丸在匣中不弹自鸣,剑声高亢入云…… 宁青宸手中浮现一朵白色的真火,灵焰真火在她身旁跃动起伏,宛若精灵…… 大黄鸡叼着一根金针,明明在树林里不见阳光,却有光耀四方,光明无尽的感觉…… 司倾国解下银环,轻轻一震发出悦耳的清鸣,银环悬浮在空中,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郭飞掌中的小玉瓶,瓶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诸葛青云和众人都把眼神转到钱晨身上,只见钱晨轻轻一挥刀,砍下了那个加入魔道阵营轮回者的头颅,他惊骇的面孔,带着深深的后悔和怨毒,在地上滚动了两圈。钱晨平静道:“七件降魔之宝的下落皆以明晰,如今便是要找到妙空,夺回玄天斩魔剑!” 第一百二十二章降魔……决战之前 在诸葛青云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方才惨难的发生之地,这里是一处简陋的道观,距离离天煞峰约有数百里,应该是昔日降魔七侠前辈留下来看守血魔的伏笔之一,如今这里已经山门坍塌,血痕斑驳,到处都有魔火灼烧的痕迹。 道观已经坍塌了大半,唯有一间小小的三清正殿还大致保留完好。 众人之中的三位三清弟子上前恭敬行礼,各自将正殿收拾了一番,才将诸位正道前辈的尸身停放在正殿铺上的一层白布上。 除了昆仑的一叶真人临死前以火螭剑焚烧了自己的残躯,元丹中脆弱的阴神御剑出窍和妙空拼了一记,将其斩伤,自己却只留下一滩灰烬之外,其余正道前辈的尸身,大多都停放在了这里。 知秋跪在灵前,已经泪流满面。 他神情苍然悲苦,眼神却坚定凝重,隐约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诸葛青云按着他的肩膀,叹息一声,他们也是旧识,都是正道中人,之前也曾见过几面。 燕殊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背上的剑匣,突然解下,低声道:“这降魔剑匣是你门中前辈的旧物,如今送还给你,拿着它去报仇,想必也更加合适。” 知秋摇头道:“这不是昆仑之物,这是天下正道为了除魔卫道而祭炼的降魔之宝。赤龙真人当年没有将这件法器留在昆仑,就是认为它并非昆仑一家之物,而是为了除魔而生。”他抚摸着降魔剑侠上斑驳的痕迹道:“燕师兄,你的剑法远比我高超,这剑匣在你手中,才能真正的威胁到血魔!” “家师之死,也是为了正道大义。” “当年血魔之劫,最终镇压血魔的只剩下七侠,但因为血魔而死者,是这的数万倍,为了斩杀血魔前赴后继而死的正道前辈剑侠,也是这的数百倍。家师没有等到血魔冲破封印,引颈受戮,而是率领诸位前辈为彻底斩杀血魔而来,虽然不幸遭劫,但为除魔而死,死得其所!” 知秋将剑匣递给燕殊道:“燕师兄!钱师兄!宁师妹……还有司师妹,你们自天外地仙界而来,神通法力,智慧心性都胜过我许多,更是为了铲除本界的魔头,不惜应劫而上,冒着生死道消的危险。更是连杀血魔麾下四大妖魔,才找回了七宝。” “你们才是降魔七宝命定之主,希望你们能手持降魔法器,彻底斩杀此界的这个祸患!” 司倾国看着不停的在为死者念诵往生咒的十方小和尚,来到他面前低声道:“小和尚,你修为低微,当年布袋和尚留下的青园寺道统,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在……定然不会让血魔重新为祸天下的。” 十方小和尚摇头道:“女菩萨,小僧与师父游方四海,无以为家,有师父在的地方才是家。如今那魔头窃据了师父的尸体,我只想替师父收尸火化,将师父的舍利子也带回去!” 钱晨微微叹息一声:“那就顺便把你师伯的舍利子也带回去吧!” 十方微微点头,司倾国已经将祥佑昔年的故事讲述给他听过,他平静道:“若是几位施主除魔功成,我会将师父、师伯的舍利重新立在青园寺的塔林中,用我的手,重建那方丛林。” “还叫青园寺吗?”司倾国托着下巴问道。 十方挠了挠头:“青园寺既然已经毁过一次,应该有一个新的名字。这寺庙从兰若而起,就叫兰若寺如何?” “兰若不是梵文中寂静无声处之意吗?好像有点不太吉利!”司倾国点了点脑袋道。 钱晨转头道:“诸葛道友呢?也要跟我们一起去除魔吗?” 诸葛青云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艰难道:“我在门中,最大的爱好就是读史,每每读到七侠降魔的那一段,都不禁扼腕叹息,当年七侠降魔之时,并没有任何人见证记载。只是靠几位前辈留下的只言片语,未能重现那场降魔之威。” “如今有机会见证新的七侠除魔,我只想随之见证,记载这段历史!” “道友准备如何记载这段历史?”钱晨好奇问道。 “当然是如实记载了!”诸葛青云感觉有些奇怪,钱晨思索一番,摇头道:“不妥不妥!血魔在天煞峰出世,很难保证它不会不会在天煞峰地穴之中,留下什么后手。若是后人看了来寻找,血魔传承泄露,岂不是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诸葛青云愕然道:“那……那我隐去天煞峰的地名好了!” 钱晨点头道:“这样就不会泄露地理机密了!但人物呢?你该如何交代?” 诸葛青云抬头道:“当然是如实记载了!” 钱晨又摇头道:“血魔之事涉及的隐秘很多,当年青园寺被灭门,不就是因为血魔知道了他们是布袋和尚的传承吗?若是你记载了十分小和尚,新建立的青园寺会不会又有危险。有人想知道当年血魔的秘密,会不会找你们的后人?” 诸葛青云无奈道:“人物也要隐去?” 钱晨点头道:“还有故事也很重要,万万不可让人看了之后仰慕血魔,引人效仿他,所以要把血魔描述的十分丑陋,但也不能太强大,免得有人追寻力量,又去求血魔之道。记载历史,一定要褒贬分明,立场坚定,正所谓孔子作春秋,字字褒贬。你可能不知道孔子是谁,领会意思就好。我们要褒扬,血魔和妙空一定要丑恶……狰狞……” 诸葛青云已经想扔下手中的毛笔了! “写地点,你说我泄露隐秘;写人物,你说我招来祸患;写故事,你要我立场坚定。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 “我不写……但我能监督你写!”钱晨亮出冰魄寒光凝聚的冰刀:“看到这把刀没有?上斩神魂道心,下斩魔念邪见。你的书如果是‘邪见’,小心我刀法大成了之后,一刀从天外砍来,将这本书,彻底抹去。” “这便是我刀法的第二式,四零式!” 诸葛青云投笔而去,钱晨在他身后大喊:“诸葛兄,别走啊!我只是开个玩笑,来和司…师妹一起听我弹琴啊!失空斩听过没有?卧龙真人什么时候赶来?我很想和他较量琴艺,争一争谁是这当世琴魔啊!” 钱晨转头看到司倾国在好奇的看着他,便抬手打了一个招呼:“师妹,你会说妙啊!妙啊吗?” 司倾国摇晃着小脑袋道:“妙啊!妙啊!” “是这样吗?” “等我找来卧龙真人!”钱晨竖起手指点点道。 宁青宸这时候也悄悄拉了拉钱晨的袖子,两人来到三清殿外,宁青宸对他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钱晨玩笑道:“宁师妹,月夜不寐……” “燕师兄出身海外,尚且不知,钱师兄你应该看出来了吧!”宁青宸的话让钱晨有点小失望。 “看出来什么了?” “司倾国师妹……她说自己是化名,又假姓为司。司倾国师妹虽然天真浪漫,但一举一动都有很高的教养。魏晋世家之中姓司家的并不多见……与正一道院有联系的就更少了。能以假名拜在正一道门下,这可不简单。” “若是师妹出自大晋的皇室司马氏,那才合理。而大晋司马家的十六公主正好封号‘倾国公主’。”宁青宸看着钱晨平静的眼神,低声道:“师兄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那味了!希望卧龙真人也是一位女冠。唉!若是司师妹母亲也来就好了……师妹只要喊那一句;母亲,快看!”钱晨抚掌笑道。 “为何是母亲?” “因为她可能随母姓!” 宁青宸这才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就是我多虑了!”钱晨问道:“师妹并非什么看重家室的人,也不爱说人闲话,为何这次却提起司师妹的家世来?”宁青宸苦笑道:“因为司马氏名声不太好!” “若是司师妹的父亲是司马氏,就让我有些担忧。” 钱晨点头了然道:“也是,一位崔氏的道友跟我提过几句,司马氏确实门风不好。” 宁青宸看着三清殿内,专心应战,有些无忧无虑的司倾国道:“师妹能有父亲庇护,躲开那世家的污秽算计,却是难得!” 几人等待知秋和十方在灵前凭吊完毕,便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台子,由宁青宸放出炽白的炼魔真火,将那些正道前辈的尸首火化了。青烟渺渺升起时,一个长须凌乱,道袍邋遢的道人踏歌来到道观中,冲着火化的尸体,微微一礼。 诸葛青云惊喜道:“周乞前辈!” 邋遢道士周乞笑道:“果然啊!有用之树遭斧斤,为柴薪;无用之树寿八百,得延年。他们把我赶走,却只让我这个无用的人活了下来。” 又转头看向钱晨他们,摇头道:“你们这些有用的小树苗,为什么不等自己长大一些,再来物尽其用呢?让卧龙那几个再也长不了多大的老家伙去啊!” 钱晨笑道:“前辈,建木一岁而千丈,人参万年亦一丛。有些树天生就比别的长的快,长的高。撑天建木,以为宫室栋梁,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周乞非但不怪,反而竖起拇指笑道:“有志气,你看我这大本雍肿而不中绳墨,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的朽木,可还能当一把枯材烧一烧?若是不嫌弃我不经烧,带我一个呀!” “树冠大而不密,既能为其下的小树遮蔽风雨,又不至于遮挡阳光。树根浅而不深,既能扎根,又不至于绞死旁边的树苗,争夺养分。这样无用的树,倒下之后,会有多少参天大树在它的庇佑下生长起来呢?”钱晨微微颌首道。 周乞自怀里掏出了一面镜面模糊的青铜镜,用脏兮兮的衣袖用力擦了擦,才抬头道:“那就便宜卧龙那几个老家伙,让他们再长几年了!我去先前的那魔窟看过……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啊!那四个妖魔鬼怪,有两个,我还有点办法,那条蛇我就斗不过了。若是那藏在最里面的东西出来,我一把老骨头,就只能给人家当干柴烧了!” “方才有个魔崽子又进了那魔窟中,要是想拦着他做什么,就趁早吧!” “早死,也早点投胎咯!”邋遢道士摊开黑乎乎的手,耸肩道。 周乞袖子一挥,一道红色的剑光飞到知秋面前:“老叶子最后把这东西送到了我那里。我用着也不如自己的老家什顺手,那就物归原主吧!小知秋,不要辜负了此剑……” 钱晨背上天罗伞,套上龙雀环,流云飞袖中镇压着白骨舍利,燕殊只有一个剑匣,宁青宸抱着大黄鸡凤师,司倾国光是法器就准备了半天,数着符箓跑了出来,还将那小玉印收在了袖子里,郭飞非常低调的跟在最后,加上邋邋遢遢的周乞真人,手持火螭剑的知秋。 以及帮着呐喊助威的十方小和尚,诸葛青云两人。 这便是正邪决战之际,正道的全部人手了……他们向着天煞峰的方向,飘然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降魔……血魔出世 天煞峰魔窟之中,一个身穿白色僧衣的身影缓缓而行,那幽深的洞窟寂静无声,充满着死寂,只有洞口的森森妖骨,还在石壁上那化不开的血色,才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一种惨烈……这曾经熙熙攘攘的洞窟中,唯有那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着。 一只穿山甲精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藏在了石缝里。 它就不应该还留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根本不是妖待的地方……那些恐怖的魔头一个一个的来……最可怕的还是那个年幼的人类,人类果然是越小越可怕,听人家说远处有一座葫芦山,偏僻安全,我今天就搬家!” 听到那脚步声渐渐走远,穿山甲连收罗着大妖们死去后在窝里留下宝物的包裹都不敢拿,沿着石缝,就朝山外跑去。 踏着地上的妖魔骨灰,披着白云大师皮囊的妙空面露冷笑之色。 “虚伪的正道,本来还以为能留下一些妖魔血祭,没想到他们杀的比我还干净,连骨灰都扬了!杀性那么重……到底是我是魔头,还是他们是魔头?” 在走到接近魔窟最深处的那个大厅之时,妙空突然面露疑惑之色,他好像察觉了一道微不可见的刀痕…… “这是……天魔化血神刀?九幽魔道的不传之密……这东西我杀了太上长老的爱孙都没弄到,这里怎么会有?”妙空轻轻触动刀痕,那若有若无的刀痕,已经没有了那股魔性,仿佛刀痕上的东西能跳会走,自己跑了。 “这刀痕有些诡异,传说天魔化血神刀练到高深之处,会在一刀之中生出天魔来。” “号称刀法变化极尽诡异,不可思议。” 妙空将眼神向大厅之中的一具蝙蝠枯骨投去,愈发疑惑了起来:“这蝙蝠精好像是赤练夫人的大管家,怎么它像是被魔头夺去精血修为而死的?” “究竟是谁在这里御使魔刀……莫非血魔诞生真的和九幽血海有关?九幽魔道和血海魔道关系十分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九幽魔道号称天魔大道,血海魔道号称血魔大道,天魔化血神刀是九幽魔道夺走了血海魔道的化血魔刀的刀道,加以天魔的无上魔念统御,改良而成。莫非是我看错了?血魔只是炼成了化血魔刀?” “天魔血魔都是从原始魔道中分裂出来的,传说将天魔血魔的几种大神通融汇在一起,能够重现昔年原始魔道无上神通的魔威。” “九幽魔祖和血海魔祖之所以不传授对方的魔道,就是为了养蛊,也是害怕麾下出现融汇两道,反本溯源,更接近魔道本质的原始魔祖!” “血魔若是知道这个传说,必定也想杀我,当然……我也想杀他!” “但是首先,得把那小子给弄死……他越来越可怕了。之前的那一刀,已经有了自己道路的影子,而且直斩魔念。之前他对付我,还需要借助魔道的手段,以魔制魔,这一次却完全摆脱了魔道的桎梏。这样的人,难怪会成为……” 妙空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每当想到那一天,他大大咧咧的拽了那个小子出来,将至宝封在他体内,他就后悔的肠穿肚烂。 “我就知道,我早应该想到,能作为轮回之主任务对象的,没有那么简单。我还以为轮回之主只是想插手李家,为未来中土人道之争埋下伏笔。岂料……这小子不姓李了!他怎么敢不姓李……欺师灭祖啊!这是欺师灭祖啊!” “五百年,还有五百年便是中土人道大劫!” “哈哈哈!他还会给我五百年的时间吗?楼观道中兴祖师,他就是楼观道的中兴祖师啊!日后的钱真人,钱道君……我现在要出轮回之地,都得战战兢兢,恐惧那虚空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我抹杀了!” “还好有轮回之主镇压,遮蔽因果!我现在已经杀不了他了,所以我必须变得更强,不择手段的更强,就算杀不了他,我也要做一个宿命之敌。说不定,我那现在之世的九幽魔君之中,就有一尊是我!” 妙空右手一扬,一个长条状的物体,包裹在一块黑色滑腻,仿若人皮一般质感的黑皮里面,只露出金色镶嵌着北斗七星宝石的剑柄。妙空微微触动那剑柄,感觉手心一震炽热,他痛苦的松开手,掌心隐隐可见疤痕。 “我披着这老和尚的皮,都用不了这件法宝。” “待会用这把剑劈开封印的时候,我要不要劈得歪一点,把血魔给劈个半死?”妙空颇为不良的想到,良久,他才放弃了这个想法:“血魔可不是那么好杀的,重创了他,短时间收拾不掉,那不是给那小子机会了吗?” 随着越来越深入魔窟,直通向天煞峰山腹中的石道,魔气淡泊,甚至还不如外面的石窟,让妙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但他走进魔窟最深处,却看见一个干涸的血池,血池之中有一道血眼,如今也干涸了! 那血眼甚至被一道刀痕劈开,裂开一道通往山腹的裂隙。 里面有血色的雾气翻腾涌动,但却有些淡薄…… 妙空来到血眼面前,感受到那翻腾的血雾中那股意志的虚弱,有些吃惊道:“没想到我半天没来,你这里就变了样子。区区几个小辈,就闹得你狼狈不堪,前辈,你果然还是不行了呀!” “区区小辈……”那血雾翻腾冷笑道:“你根本不知道……”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血魔好像想起来,被自己的属下、备用肉身差点砍死,好像更难看一点,便岔过这个话题道:“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你若放本尊出去,《血海魔经》拱手奉上!” “如何解开封印?”妙空直接问道。 “天煞峰的封印,早就被我消磨到了极致,原本以我积蓄的力量,不久前就能冲开封印。只是为了等待最合适的时机,我才暗自忍耐,结果……那个贱女人!还有那个疯子……还有那个丧心病狂的小子!” “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时机了!封印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这里……你只要将玄天斩魔剑刺入这血穴,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 妙空来到了血眼前,将黑布掀开一点,露出里面锋芒不可直视的剑刃,他将剑刃露出一半,对着血眼裂隙最薄弱之处,准备将剑插进去。 “等等……你不会刺歪了吧!”血魔突然叫停道。 妙空心中冷笑:“老狐狸!” 知道他是震慑自己不要动歪脑筋…… 妙空将玄天斩魔剑,朝着裂隙血穴最薄弱的地方,用力刺下,那血雾扭曲露出无数张面孔,他们怨毒,愤怒,憎恨,血雾如潮涌动,血穴之中的血煞之气升腾起来,在玄天斩魔剑刺穿血穴地窍的瞬间,无穷无尽的血煞之气喷涌而出,魔窟震动,轰鸣声中,贯穿天煞峰的无数裂隙开始贯通蔓延。 一道缝隙从这里,向天煞峰主体蔓延,很快便有数丈宽的裂隙,劈开了整座天煞峰。 滚滚血雾从天煞峰镇压的地窍之中涌出,周乞真人远远望着那震动的天煞峰,面露坚定之色:“这一刻,终于到来了!诸位道友,降魔七侠等诸位前辈,愿你们能看到这一幕,祝我们……斩除此魔!”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出来了!” “暗无天日的两千年困不住我,吟风,大方,布袋和尚……你们这些人留给我的,我终将毁去!” 天煞峰中,一个不断回响的魔音疯狂道。 那黑色的山峰从中裂开,滚滚的熔岩似乎要从地肺中喷涌而出,黑色的烟尘高高飘起,在这宛如火山爆发的一幕里,火山喷出的黑云带着地肺阴气,引来了天雷的轰击,闪电雷鸣之中,那滚滚血潮轰天而起,化为一个巨大的面孔。 血魔盯着妙空看了两眼,那滚滚的血雾有些蠢蠢欲动。 妙空心中淡定,面对那明显超出先前血魔表现出来的虚弱的血潮,他心里和钱晨一样,只是冷笑:“早就算到你这老魔头不会老实!” 妙空扬了扬手里的玄天斩魔剑,面对凛然的剑锋,血魔所化的血雾不禁退缩了一下,继而猛涨,对着妙空咆哮道:“还等什么?你将这玄天斩魔剑抛入这直通地肺的裂隙之中,用地肺毒火,毁了这把剑。我就将《血海魔经》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 这时候,远方一道剑光横空而来,剑气贯穿长空,滚滚雷音彻响天地。 在那地肺阴气所化的黑云中,雷光肆虐,宛如银龙翻腾不休。 这一刻,那剑光夺目,竟然展开了厚重的黑云,连同血魔真身的血雾一起,被那浩浩荡荡纵横三百里的剑气长河,深深地肺展开。 下一瞬,一只金鸡长鸣,透过被斩开的黑云,一点金光伴随着阳光一起洒下。 一根金针藏在阳光之中,伴随着破开黑云的阳光,钉在了血魔身上……惨叫声中,血魔的阳神被钉在了血雾里,不能在任意挪移。 “降魔剑匣,破魔金针!” “是你们这些该死的正道中人!” 血魔狂怒,鼓起无尽的血煞,想要冲出去。这时候一枚小小的银环,仿佛囊括了天地,轻轻一套,就落在了血魔阳神之上。一道神光自一面青铜镜中反射而来,破开了重重血雾的遮掩,直指血魔阳神所在。 第一百二十四章降魔……平阳法印 “降魔剑匣温养剑气长河,斩开血魔的护身血海;然后是破魔金针趁机钉住血魔元神,防止他挪移变化;紧接着束魔银环束缚住血魔的元神;再由定魔宝镜照破血海的变化,使他元神不能隐藏;最后以炼魔真火烧开血海……玄天斩魔剑,将血魔元神斩杀!” “为了防止血魔残余的元神遁逃,才有化魔玉瓶,将其元神残余收入瓶中,由七宝合力炼化!” 在临行之前,邋遢道人周乞为钱晨等人讲述了降魔七宝的用法。 这七宝每一件都是针对血魔的一项神通,当年七侠降魔的时候,已经预先设想好了斩杀血魔的步骤。 宁青宸却有些疑惑道:“既然如此,那为何降魔七宝在七位前辈手中的时候,竟然未尽全功呢?” “因为当时血魔杀了无数的人,吞噬了数百位同道,他已经炼成了血海魔身,将那数百位同道的神魂炼化为魔影,纵然降魔七宝能定住血魔元神,但他的生命已经成为无数生命汇聚在一起,经由血海的妖异污秽容纳而成的邪物。” “可以说是一种邪道元神……魔影不尽,元神不灭。血海不枯,肉身不死。” “如果说修道人修成元神,是神魂化为元神,将脆弱的魂魄,先是炼成能在黑暗中行走,不惧外物伤害的阴神,然后阴神中诞生一点纯阳,炼化为与肉身没有什么区别的阳神,最后点化一点不朽的金性,让元神不朽不灭,成道真仙。” “那么血魔的元神,就是阴神吞噬了无数生魂,在血海魔躯那容纳无尽生命的邪意孕育下,这些生魂融合成一个基于血海魔躯的阴神。这种阴神并非靠着不朽不坏的金性而长生,而是靠着那无尽而邪恶的生命力,就像一个不断膨胀恢复力不死的肉球,玄天斩魔剑斩不了元神真仙的元神,能斩血魔的元神,但他又会不断恢复。” “最后吟风真人算出,他要连续斩杀血魔的元神三千次,才能彻底杀死它不死的魔躯元神。” “所以……七位前辈决定将它封印起来!”燕殊凝重道。 周乞点头道:“是的,借助天煞峰地窍的地肺毒火,不断燃烧血魔的血海魔躯。再以地煞峰精纯的地煞阴脉,不断吹拂起销魂赑风,消磨元神阴质,原本这是阴神受劫的灾劫之一,血魔元神并未蜕化纯阳,所以随着阴质的消磨,便会渐渐虚弱。” “但也因此,血魔相当于受风劫两千年,元神中阴质褪去,如今虽然虚弱,但元神已经显露一点纯阳!相当于阳神境界。” “这一次血魔魔躯元神都衰弱到了极致,也是唯一真正斩杀他的机会!”诸葛青云奋笔疾书道:“只要再斩杀一次,血魔就真的身死道消了!” 燕殊却凝重道:“血魔既然已经褪去阴质,成就阳神,那么以前能斩杀他元神的法器,可能都再难以起作用了。阳神层次的修道人,已经初步修成不死元神,寻常法术难伤性命。宇内能斩杀阳神的手段,除了天劫神雷,九大真火,九大神光等等法术,也就只有法宝级数的飞剑,最善于斩杀阳神了!” “玄天斩魔剑,便是七件降魔法器中唯一一件法宝级数的法器,而且正是飞剑。” 周乞叹息道:“所以玄天斩魔剑一向由正道小心保存……一叶真人此次携它来此,也是没有想到血魔居然还有一个如此狡诈的帮凶!” “祥佑和尚的大解脱魔刀也能斩杀阳神,所以血魔被按在地上摩擦之时,都不敢露头。"钱晨心中回想道。 “所以,在我们缺少斩杀阳神手段之时,第一次攻击,只为了重创血魔,使其更加虚弱,才好方便我们夺回玄天斩魔剑。”钱晨思索片刻道:“周乞前辈,若是玄天斩魔剑无法夺回,可还有什么办法能抵御魔劫?” 周丐沉默许久,才叹息一声:“办法是还有……只是代价就太惨烈了!” ………………………… 定魔宝镜神光锁定血魔元神,这时候宁青宸已经洒下炼魔真火,朵朵的白色灵焰点燃了那片血雾之海,无边无际的血雾狂卷,宛如大海惊涛骇浪……可想而知,全盛时期的血魔,这片血雾必然是一片真正的血海,有无数魔影穿梭其中,只是一扑,便夺走人的精血神魂,化为血海的一部分。 那时的血魔只需要将庞大的真身淹没那些灵山峰头,便能将里面的所有人炼化。 炼魔真火燃烧起大片的火海,灼烧着血雾,这时候血魔的元神已经完全暴露在外,似乎只需玄天斩魔剑一斩,便能将其彻底斩杀。 但血魔狂笑起来:“你们杀了那四个废物,抢走了这六件法器又能如何?缺少玄天斩魔剑,你们依旧杀不了我!” “是吗?”钱晨平静道:“是谁,面对某个‘废物’的时候,被打的头都不敢露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血魔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而且,还要多谢你们镇压我两千年,才使得我度过劫数,元神阳化,再进一步。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年那七人镇压我的时候,是不是我故意被他们镇压,为的就是再进一步?” 诸葛青云和知秋的脸色都有变化,他们担心的也就是这个。 若是这一切都是当年血魔的一场算计,那么七侠为了降服血魔,此界剑仙异人为了抗衡魔劫付出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 钱晨却是悠悠道:“你如何算计并不重要,今日你若被我们斩杀,任何算计都是笑话。你若能逃出去,再慢慢宣扬你那刚编的故事不急!” “如今这几件法器马上就要控制不住我了!你还有什么办法斩杀我?”血魔一边小心提防妙空,一边猖狂的大笑道。 钱晨抬头问了一句:“司师妹……好了没有!” 司倾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咬着牙道:“马上就好了!” “燕师兄,宁师姐,周前辈,再坚持一下!” 她浑身法力不断的灌注到手心那枚白色的玉印之上,一边不断地把各种符箓往上面贴,待到那些她手中威力最大的符箓,糊了玉印满满的一层,司倾国也已经倾尽了全部法力,甚至用上了燕殊转借给她的那颗七品外丹,玉印的威力终于到了极致。 司倾国咬着银牙,一声怒吼:“平阳……功德印!” 乳白的玉印悬浮在她的头顶,化为一座小山一样巨大,玉印之上破邪金光流淌,那印底的朱文犹如虫蚀云箓,山川蜿蜒,河流东倾,刻画着玄妙的大道痕迹。那玉印压下的时候,印文勾连了周围的地脉…… 天煞峰已经裂开倾倒,但这一刻玉印代替了天煞峰。 在地脉勾连之下,几乎真的有一座天煞峰那么重的山岳,朝着血魔压了下去。 那滚滚的血海被金印之上的破邪金光所破,那上面贴着的乱七八糟的符咒之中,有数张爆发出强横的法力,轰击在血雾之海上……随着血光沸腾,那枚玉印终于缓缓压下。 “不……”血魔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他猛的向上一冲,想要逃离银环,金针和镜光的三重束缚。 司倾国法印脱手而出后,就不需要耗费精力维持了。 她看着血魔绝望的样子,突然回头道:“钱师兄,要不就这样以平阳功德印将他镇压了吧!有这件法宝镇压,再给他两千年的时间也无法逃脱。大不了这件法宝我暂时不用了就是。” 钱晨微微摇头:“我来到此界,可不仅仅是为了镇压一个血魔而来的。” 钱晨注视着妙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师妹尽管暂时镇压住血魔……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玉印压下,血雾海为之一震,至少又被打散了五成。 血魔被镇压在玉印之下,因为并没有被压到地肺,所以还有一些喘息的空间,也就是司倾国所带的法宝是一件侧重于镇压之能的法印,若是杀伐之宝,钱晨等人或许也就不必在费心算计了。但杀伐之宝,动用起来法力需求更大,司倾国不一定能用的出来。 或许还要钱晨借出广寒冰魄元丹,才有一击之力。 但钱晨另有想法,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敌人不只是血魔,还有妙空。 钱晨径直往妙空所在的地裂缝隙口而去,两人眼神交错,宿命的对决将再次来临。 第一百二十五章你于我如蝼蚁一般 妙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他的目光落在钱晨身上,笑道:“钱小子,这一局的成败,却是掌握在了我的手中。法宝级数的飞剑本难以摧毁,奈何这天煞峰下通地肺,地肺毒火,又名太火,却是世间少数能摧毁法宝的真火之一!” “我将玄天斩魔剑丢下去!”妙空站在地缝裂隙之前,目光闪动道:“你们就输了!” “莫说只是一柄玄天斩魔剑,未必能动摇大局。”钱晨探头看了一眼天煞峰裂开的地隙,其下青黑色的火海安静的燃烧着,丝毫看不出其毁灭一切的威能。他转头回来,缓缓道:“这地肺毒火果真能毁掉法宝?” 妙空冷笑道:“当然不假!” “那正好……”钱晨悠悠道:“我有一件法宝,想要毁弃很久了!” “哈哈哈……”妙空大笑了起来:“钱小子,你还有法宝要毁掉,你可知道一件法宝有多宝贵吗?我的白骨舍利……” 说到这里,妙空脸色就变了。 钱晨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白骨舍利,抓在手里,对着地肺毒火裂隙作势欲抛,妙空面皮微微颤抖,压抑着怒气道:“这是我的法宝!” “不,凭本事抢来的东西,那就是我的!”钱晨斜着眼看着妙空。 钱晨看着妙空,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建议道:“这白骨舍利是魔道法宝,需要高深的魔道修为才能驾驱,不然必反受其害。而你手中的玄天斩魔剑,又是坚贞不屈的正道法宝。我一个正道中人,岂会自甘堕落,使用魔道的法宝?而你也无法驾驱这玄天斩魔剑……要不这样,我们将法宝交换一下,不就两个人都有了趁手的法宝?” 妙空心里暗骂:“什么不会自甘堕落,你用三尸暗算我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自甘堕落!白骨舍利可不是三尸,全盛之威,我都驾驱不住,如今又有老子九子天鬼混入其中……你也要能用得了才行!” 他表面上却是一副目光闪动,似乎真的在用心考虑这个建议。 被镇压在玉印之下的血魔连忙叫道:“妙空,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人与我们势不两立,必有一场生死之战,玄天斩魔剑凶厉无比,对你我都是一个威胁。将这等利器拱手让给大敌……非智者所为!” “你们两个魔崽子给我在这装什么呢!” 钱晨负手道:“你们心里只怕都想着第一个下手干掉对方,吞噬对方的道基,这在魔道之中唤作天魔夺道。夺取别人的根基,成全自己。玄天斩魔剑对你是一个威胁,难道白骨舍利对我就不是吗?如今你毁掉玄天斩魔剑,对你可有什么好处?” “而我毁掉白骨舍利对我也没有什么益处。” “唯一便宜的,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的血魔,自己的两个大敌分别毁掉对方的趁手法宝,自废武功,岂能不让他拍手称快?” “反倒是我们交换法宝,我固然有了斩魔利器,你也同样恢复了白骨法相。” “我斩杀血魔,你也能夺取它的根基?”钱晨笑道:“岂不是两全其美?” 妙空微笑道:“这听上去倒是很妙……”其实两人心里谁都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可谈的地方,妙空手持白骨舍利,全盛之际尚且被钱晨暗算的惨败,如何再敢将玄天斩魔剑这种可以对付本命的法宝飞剑给他? 而钱晨倒是想把白骨舍利再还给妙空,但只怕已经上过一次恶当的妙空不肯信。 两人之间的宿命之怨,远比血魔所见到的要深重的多,妙空心中当真杀意已定,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斩杀钱晨。而钱晨又何尝不想除掉这个祸患呢? 但这些内情,血魔并不知道。 看到两人有互惠互利,想要先坑死自己的意思,首先着急的还是他,只听血魔低声道:“先前你斩破封印救我,我答应传授给你《血海魔经》,现在我便将上半卷传授给你,等你扔下玄天斩魔剑,还有下半卷奉上!” 妙空嘴角微微一挑,刚想应下,却听钱晨又开口道:“血魔……你可要想清楚了!妙空此魔炼成了九子母天鬼法相,魔道的造诣之高,未必在你之下。你把《血海魔经》交给了他,岂不是把自身的弱点、秘密都拱手奉上?” “等到他夺取你根基之时,这便是取死之道!” 他的威胁切中要害,血魔闻言却是沉默了。 妙空连忙道:“道长魔消之际,正当携手应敌,岂会相互暗算?有你这个大敌在旁虎视眈眈,我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暗算血魔老哥?自乱阵脚……” 钱晨只道:“那你为何不将自身修习的魔道法门,也告诉血魔?算是交换?” 妙空心里面早已将钱晨方才那些举动分析了无数遍,但越想脑子越混乱,钱晨在他心中,早就是城府极深,心机深沉之辈,任意一个举动,他都要深思熟虑,但任由他想破脑袋,还是猜不到钱晨究竟想干什么。 他明知道玄天斩魔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交出去的,难道只想挑拨自己和血魔的关系?可就算他不挑拨,自己和血魔之间也不会有丝毫的信任。 妙空始终猜不透钱晨的想法,只能怒道:“你这两头搅合,究竟意欲何为?” 钱晨叹息一声,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其实我就是想要玄天斩魔剑而已。” “我为了杀你,连费劲心血炼成的白骨舍利都可以不要。”妙空愤怒道:“你不想着杀我,却只是贪图还并非你所有的玄天斩魔剑?” “我近几天运气不太好……”钱晨叹息了一声道:“以前常有送财童子送宝来。我这把伞……”他伸手拍了拍背上的天罗伞,又亮出了手中的龙雀环、腰间的缚魂索:“还有这镯子……这镜子……这绳儿……这幡儿和钩子,都是送的……哦!钩子被我自爆了!” 妙空看着钱晨这一身的法器,眼角青筋暴凸。 钱晨想到这里,又不禁深深叹息一声:“这就是时运不济啊!以前送的东西无不合手,现在送来的却用不了!我就想换一件趁手的……” “那是因为送财童子穷的底儿掉了!老子送出去最大的宝贝你都还没提……”妙空心中悲愤道:“老子就是那个送财童子……呸呸,百无禁忌……老子才不是什么送宝童子。这把玄天斩魔剑,老子死也不会再送给你了!” 妙空想到自家身上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包裹玄天斩魔剑,原本是记载九幽魔道秘法的一张天魔皮外,就剩下刚刚血洗正道,抢夺过来,还根本用不了的玄天斩魔剑了。自己的身家,如今尽在对面那小子身上。 最可气的,那大部分法器都还是自己亲手送出去的。 就连太上道尘珠都……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郁闷的几乎要内魔作乱了!上一次,连自己压箱底宝贝白骨舍利都送了出去,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珠如宝的宝贝在自己面前被各种嫌弃,妙空当真有绿光罩顶,心如刀割之感。 血魔终究有些决断,最终还是将一部分《血海魔经》传给了妙空。两个魔头之间达成了妥协。 带着一点少许报复的快意,妙空笑道:“钱晨……白骨舍利在我心中,怎能及杀了你快意?我先前能舍去白骨舍利,只为杀你。如今又岂会为了取回白骨舍利,而放纵你变得更强?你早已成为我的心腹大患,若不除去你,只会叫我寝食难安!” “又是心腹大患!”钱晨道:“我教你一个词……此子恐怖如斯,断不可留!” “这是一杆好旗,你可以多念几遍!” 他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天空道:“你视我如心腹大患,我却视你为送财童子。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若想杀我,当真如碾死一只蝼蚁一般。但第二次见面,虽然还是强弱悬殊,我却已经能叫你狠狠的吃了一个大亏,连看家法宝都丢了!待到这一次,你我已经是伯仲之间。” “若是还有下一次……那时,必定是你对我恨之入骨,我却将你视如蝼蚁!” 为了加重妙空心中的阴影,钱晨也是豁出去了,在自己身上插满了旗,好似戏台上骄傲的老将军。 不过,这般挑衅的效果也好的惊人。 他这一番话,果然切中了妙空心中最恐惧的地方,让他又是愤怒,又是恐惧的狂嗥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愚蠢……这buff加持是‘如果有下一次’,你这不是把旗又插回来了吗?” 钱晨心中暗暗吐槽道。 妙空将玄天斩魔剑催动禁制,反手抛入地肺太火之中,那重重禁制受到妙空的魔气所激,登时金光暴涨,让玄天斩魔剑显露出无比的锋芒来,但这般杀伐凌厉的锋芒,坠入太火之中,金受火克,那地肺太火虽然恶毒无比,一口飞剑若是有主人催动,却也不难斩开。 但没有主人催动,十成的威力发挥不了一成,禁制便在毒火灼烧之中,渐渐崩坏。 钱晨根本来不及去抢救……有这么一位大敌在旁虎视眈眈,钱晨虽然有些心痛自己的飞剑,但也不是没有决断,他广寒冰魄元丹凝结神光,刀光已然纵起,正是让妙空印象深刻,斩断魔念的那一刀,只是隔了半日,钱晨的这一刀已经又有了变化。 刀光飘渺,空蒙如烟,直指本性魔念,寒气彻骨,似能斩却一切杂念外魔。 妙空瞳孔微缩,又勾起不久前天鬼化身在这一刀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恐惧,这一刀的锋芒,已然夺去了他的全部心神。 第一百二十六章人间小魔,不差 面对这一刀锋芒,妙空瞳孔骤缩,这一刀避无可避,直指心中魔念,刀法更是玄妙莫测,犹如秋鸿无迹,带着一丝逍遥之意。 最重要的是,钱晨面露微笑,白衣飘飘,眼神始终带着一丝不染尘埃的超然。 刀光的冰魄寒光特效,让周围只是见到那如冰彻寒芒一般的刀光的众人,心中的杂念都仿佛被一刀斩却,却让旁边再次得见这一刀的诸葛青云赞叹不已,低声道:“钱道友这一刀,当真有不测之威,若非亲眼所见,实不能想象。” 郭飞一直等待化魔玉瓶出手的机会,闻言也是微微点头。 只有邋遢道士周乞真人,眉头微皱,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确实是意境高深,可这般高深的意境,难道就能斩杀魔头了吗?” 妙空神情凝重无比,就算他得了魔门真传,更在轮回之地中兑换过许多妙法,但面对钱晨这一刀,他依旧是殊无把握。 只能将无间鬼母的本相藏在重重虚空之中,心中更是紧守魔念,以一门玄妙魔法将自己的五识化为五种魔头,主宰自己的本命,他用尽了底牌,将心神防守的滴水不漏,再不敢启用那些威力绝大,但是却难以驾驭的魔法。 生怕重蹈昔日惨败的覆辙 那一次钱晨以三尸催动白骨舍利的魔念翻盘,真叫妙空刻骨铭心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在自己掌握中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他如今虽然本命重创,力量衰退严重,但也因此得以轻松驾驱自己的实力,自信不会再玩崩了! 或许? 待到钱晨手中刀光劈开重重虚空遮掩,毫无阻碍的来到妙空的眼前。 妙空犹然在心中暗叹:“此人果然有道君之姿,不愧是楼观道中兴祖师。我无间鬼母藏身虚空之中,本是世间藏身最为隐蔽的之一,在他这一刀面前,却恍若毫无遮掩。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接下这一刀。若是不能……就只能叫血魔来挡刀了!” 那晶莹的刀光,劈到妙空面前的时候,他手段尽出,死死护着心神。 这时候他却只是心里一凉,仿佛一头冰水浇下,让他原本就没有丝毫杂念,谨守心神,以自身之魔,压制外魔的心神……猛然一个激灵。 妙空迟疑了一息,还在等待那绝然斩向魔念,无可匹敌的一刀。 这时候,他却看到对面的钱晨露出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狡诈笑容,这一刻钱晨就像偷到鸡的小狐狸一样,诡秘一笑,此刻已经在妙空的心中,成为肚子里翻腾着无穷恶毒诡计,比魔头还魔头的阴险小人。 这白衣飘飘,风姿无双,气势惊人,那充满自信的眼神,立意高深的刀意…… 结果……就这一激灵? “这一刀……是诈我的!” 妙空的脑海里,只翻腾着这一个念头。 “当然!”对面的钱晨好像能读懂他的心思,眼神中无比确定的肯定了他的想法。 “任何交锋,首先都是利用心灵的破绽。上一次我用的是骄其心,坚其志,在极短的时间里,利用你过分的恐惧,逼迫你使用超出了自身控制能力的力量。然后以三尸暗算,才一发得手。被我用三尸引动魔念而惨败,一定让你刻骨铭心,十分重视意志上的交锋,对心神的守护。” “魔门真传精通以魔制魔,在不主动作死的时候,哪有那么好引动魔念,在心灵交锋中战而胜之?” “我的道心之刀,犹然稚嫩,斩杀自己的魔念还可以,断外魔wifi也勉强,想要动摇你这个老魔的心神,又哪有那么简单?” “所以我那一次与你化身见面的时候,就在布局,利用我对外魔寄托控制的熟悉,在你心里营造这一刀无可匹敌,专斩魔念的恐惧。为如今埋下伏笔!又在这次见面之后,就不断以言语,打击,扩大你的心里阴影,加强你对我恐惧。甚至不惜插旗!这些都是为了让你失去对自己心性意志的自信……” “最后在出刀之时,利用道心之刀无视任何阻碍的特性锁定你。” “自己却表现出极高的逼格,好似这一刀真的无可匹敌一般的自信,最终,也就是要逼得你用尽手段守护心神……在这一瞬间,露出我期待的破绽!” 妙空此时的一颗心已经在不断的往下沉……这一刀在他防备森严的时候,没有任何作用,却在他因为震惊其毫无威力的时候,仿若一面冰彻的镜子一般,将钱晨的种种算计,反映给他,最后抽冷子迟缓了他的反应一记,可谓把这一刀利用到了极致。 但此时,妙空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那冰魄寒光凝结的刀光,无声无息化为一团晶莹无色的雷光,在妙空本命的面前轰然炸开,那极寒之光,化为神雷,几乎粉碎了一切,威力比起妙空曾经试过的冰魄寒光更加惊人。 正是钱晨曾经用过的冰魄神雷! 这才是妙空所不知的底牌……钱晨手中杀伤力最强的神通。 他以冰魄寒光凝结刀光,却是藏了三手,第一手,以妙空印象深刻的道心之刀,解脱神刀,藏起冰魄寒光的存在。 第二手,用妙空知道的冰魄寒光,藏起妙空不知道的冰魄神雷。 第三手,利用语言行动,加强自身的存在感,藏起最显眼的东西。 就这样,钱晨利用道心之刀锁定心神,无视任何阻碍的特性,利用这三重隐藏,将显眼无比,根本无法隐藏的冰魄寒光,就这么送到了妙空的面前,化为神雷。 原本因为斩断魔道根基,失去了无音神雷的神通,钱晨想要动用冰魄神雷有了许多难碍,非但发动缓慢不说,还失去了神雷法术迅疾无比的优势,就像老牛拉破车一样,虽然威力奇大,但却十分迟缓。 可这些都是能用智慧弥补的。 寒冰琉璃一般的冰魄神雷在无间鬼母的身躯前炸开,那彻骨的寒光将一切冻彻,强横的神雷将一切粉碎,虚实之间,魔门保命第一的无间鬼母之身,也赫然在这雷光之中粉碎。妙空整个人都被炸碎了,若非钱晨始终法力差上一筹,他连阴神也无法逃脱。 “啊啊啊啊!” 这一刻,妙空的心里阴影实难以形容,只能发出后悔欲绝,惊恐至极的惨叫。 钱晨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了一个算无遗策,心思诡诈到不可思议的恶魔……他像是被大反派在智慧,毅力,算计上狠狠蹂躏了一番的废柴主角,只能无能狂怒,想要惊恐而逃…… 这时候,早就得到钱晨吩咐的郭飞右掌一翻,放出了小玉瓶。 瓶口的白光笼罩了妙空的法相碎片,这专为克制魔头而炼成的法器,将妙空遁逃的阴神朝着瓶口拖去。 钱晨反掌打出十二颗白骨舍利,其上缠绕的魔念,将给虚弱妙空重重一击,叫他无法翻身。 可就在一切即将圆满之际,玉印镇压之下的血魔突然暴起,那道血影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下,犹如鬼魅,合身一扑,便抢在化魔玉瓶之前,将妙空吞下。 司倾国惊骇道:“不对,镇压的只是他的一道血影分身,血魔并没有被镇压!” “哈哈哈……两千年前失败过一次之后,你们当真以为我没有任何反省吗?” 血魔狂笑着,阳神回到了那血海之中,只见血光从玉印之下渗透而出,重新汇聚成笼罩天煞峰的无边血云,血魔的头颅虚影在血云之中浮现,看着众人讥讽道:“就凭一个区区通法的小丫头,拿着一件法宝,就能镇压我?” “你们也太看不起我了!若是我只有这点本事,岂能在两千年前,掀起那般的腥风血雨?”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血魔,而你们还在使用两千年对付我的降魔法器!” “食古不化的修道人,愚蠢的正道啊!就算玄天斩魔剑还在……它就一定能斩杀我吗?今日,你们都将成为我重新血洗天下的见证!成为我更进一步的资粮,夺取了那妙空的根基,我将更进一步,更加的……完美无缺。” 血魔对钱晨狰狞一笑道:“还要多谢你送上的法宝……怕我刚出封印,以前炼成的魔宝都被毁去,还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真是盛情难却……那么,把你的精血修为,也送给我吧!” “看到你这么满意,我也就放心了!”钱晨微微笑道。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虽然说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血魔被封印了两千年,又被人在最强大的时候狠狠击败,这些年反思精进,不再是从前的你。但是……同样被囚禁了两千年,你已经不懂现在的降魔七侠了!” 钱晨负手矜持道:“现在的剑侠,只会比魔道的手段更加的魔道!” “比魔头的狡诈更加狡诈……” “若非如此,岂能除魔卫道?” “血魔,时代变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维护自己正道的形象,钱晨也是煞费苦心……他再次露出智珠在握的自信微笑:“妙空已被我反手镇压,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送出白骨舍利?就是为了防止你趁他太过虚弱,反而将其吞噬,夺取他的根基。妙空若是想要遁逃,白骨舍利就是他索命之鬼,他若是被你所趁!” “这就是我送给他的反击机会!” 钱晨话音刚落,就听到血魔的血雾之躯中,传出妙空的冷笑声:“这小子心志之可怕,算计之高深,连我都屡屡挫败……就你一个此界土鳖,还自以为得计?” 那血雾之躯中,点点的无间鬼母残存的本质,也就是妙空的阴神,此时已经融入了白骨舍利之中,一个数百丈高的白骨巨人悚然现身,它有十二面,二十八臂,头戴五面白骨观,身着莲花白骨裙,二十八只手臂拈指如花。 它踏着无边血海,站在天煞峰顶,显露出赫赫魔威。 无穷血海纠缠着白骨,血魔的阳神和妙空的阴神纠缠在一起,两人的魔念相互吞噬,以自身的魔念主宰、降服对方的魔念,开始了天魔夺道,吞噬对方根基的争夺。 钱晨对燕殊等人道:“你们以六件降魔法器暂时困住他们,消磨他们的力量,他们要争夺对方的根基,争出一个胜负前,也无力对外。” 宁青宸担忧道:“那你呢?” 钱晨平静道:“我要下去寻找玄天斩魔剑的残骸。” “钱大哥!”目睹了钱晨反掌将两个老魔头的反抗镇压,始终将其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司倾国眼睛里满是星星,对钱晨已然是敬佩的五体投地,只差她父亲一点点了。“钱大哥既然已经设计让他们自相残杀了!为何还要再去找玄天斩魔剑?若是钱大哥还缺法宝,我其实知道几件前辈遗留法宝下落的线索!” 钱晨苦笑道:“司师妹,你看到我始终把握主动,那是因为我准备的多。” 他心中暗自感叹道:“这一次,真的就快被他们破去我所有防线了!” “想当初我刚出道的时候,敌人才摸到我应对的第一层,就被我反手镇压。到了现在,他们都快摸到我的底牌了。只差一点点,就能威胁到我!” “看现在的情况,我虽然可以重创这两人,但还是缺少斩杀他们一锤定音的那张底牌。” “所以我只能去地肺一探,寻找到最关键的那一个拼图。才有机会将他们彻底斩杀……魔道最不缺乏的,就是不可思议的变数。他们虽然没有我在魔道的资质高,能够完成一切不可想象的变化,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其中的变数,不可不防!” 降魔六宝再次在众人的祭炼下,将那血海和白骨魔神控制起来,定魔宝镜,破魔金针,束魔银环,在加上那平阳功德印这件法宝,牢牢镇压着这两尊。 但这一次他们已经没有信心彻底将这两尊镇压,只能趁着两个魔头之间殊死的争夺,暂时牵制住他们。等待钱晨出手! 而炼魔真火、降魔剑匣和化魔玉瓶,则是不断的消磨他们的法力。 务必要将此魔,炼化到最虚弱的地步。 钱晨已经纵剑进入天煞峰裂隙,去地肺毒火之中找寻玄天斩魔剑的残骸…… 第一百二十七章本命飞剑 钱晨遁入那地缝之中,深入数十里后,入眼便是无穷的暗红炙热,天地间涌动着熔岩火潮,那无穷的热力散发着炽白,让人眼睛一下被刺的生痛,这还是钱晨修行有成,更有广寒冰魄元丹护身,不然的话,光是那周围夺目的炽热白芒,就简直要把人的双眼给刺瞎了。 冰魄元丹的力量含而不露,始终维持着钱晨身边一个合适的温度。 耳道神小心翼翼的从钱晨的领口钻出来,看到周围那一片火海的景象,吓得又缩回头去。 岩浆中流淌着矿石的融金炽流,天煞峰坍塌后,不少金属矿脉坠入地肺之中,此时还没有化入岩浆,在火力炙烤下呈现融化的状态。 钱晨随手摄取了一些融化的金属炽流,以冰魄元丹的寒气精粹一番,准备用来重练玄天斩魔剑。 法器耗用灵材极多,以祭炼飞剑最常用的铁母为例。 一口旁门飞剑只是淬炼剑胎,便需要数千两铁母,而每一两铁母又需要数万斤精铁才能精炼而出,旁门修士若是没有一座好一点的丹炉,非得端坐炉前辛苦数年,才能冶炼出需要的铁母。为了将铁母淬炼的剑胎培养出灵性,又需要数百种灵药洗练。 最后以法力辛苦祭炼,打入真符,形成禁制,如此耗费四五十年的苦工,才能得到一口品质不算上佳的飞剑。 炼成飞剑之后,还要炼化形质,祭炼禁制层数。 这样一口飞剑,耗费修为苦工实在难以诉说,多少旁门散修从师父收集材料,到徒儿开炉辛苦炼制,再到徒孙炼化形质,三代人才能炼出一口得用的飞剑……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祭炼一番,有些灵应就能叫做法器的九流‘法器’能比的。 昔日钱晨所杀的那位甄道人,也就是为了炼制一口旁门中只算下品的龙蛇阴煞剑,才招惹上了钱晨,最后亦是为了一口乌金黑煞钩而上钩送命。一身修为都成了钱晨炼化三尸的资粮。 妙空若非实在是对钱晨忌惮到了极致,根本没有信心自钱晨手下保住这把飞剑,多半也舍不得毁掉玄天斩魔剑这口法宝级数的飞剑。 就算自己用不了,卖给轮回之主也价值数千道德呢! 钱晨摄取了一些用来修补飞剑的灵材,天煞峰这等能孕育地煞阴脉的福地毁灭,多少藏在地脉中的灵物无可藏身,钱晨甚至从地火之中寻到了一小块太乙元金,虽然不如他手中的那块陨石那么分量十足,却也极为罕见了! 至于后天庚金、辛金这等灵材,虽说并非俯拾皆是,却也并不少见。 金银童子小心的躲在广寒冰魄元丹的保护下,小口的啃食着钱晨随时递给它们的后天庚金,这些金银灵材能蕴养它们的本质,若是钱晨狠心一些,用庚金辛金将它们喂的白白胖胖的,日后杀精取材,说不定能炼化出先天辛金来。 好在钱晨养它们这些小妖精并没有这般恶意,只是如前世养宠物一般,排解苦修时的寂寞。 金银童子在这等坏境中,当真是浑身都不舒服,连灵丹都安慰不了它们颤抖的小心肝。 可钱晨还要借助它们天生的灵应去寻找玄天斩魔剑,地肺之中火气实在太烈,就连钱晨的灵觉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极难在茫茫火属元气中,寻找那一丝锋锐的金性。 金银童子指了几处地方,钱晨搜寻过后却都是天煞峰坠入地火中的矿脉,诸如紫霞灵铜、一阳真金、星纹精铁、赤火钨金等等,甚至寻到了一条在地火中孕育的地火元铜矿脉,虽然乾坤袋装得满满,钱晨终于还是忍不住敲了金银童子一个脑瓜崩道:“那两个魔头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你们还给我在这搜寻口粮呢!” 金银童子摸摸小脑袋,连忙认真了起来,努力感应着带有锋锐之气的金性。 它们修为孱弱,就算是钱晨,没有广寒冰魄丹也无法深入这般深度的地肺之中。这神金矿石以地壳之下孕育的最多,在它们的感应里,当真是耗子钻入了米缸里,被晃得头昏眼花,那里还有心仔细分辨。 如今沉下心来,却是锁定了一处地方。 钱晨沿着金银童子的指引,遁过了几道熔岩暗流,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黑色的太火,终于寻到了一处地窍火穴之中。 看到远处那一点金光在无穷太火之中挣扎,钱晨精神一震,终于找到了! 如今玄天斩魔剑的状态实在不太好,那禁制金光已经极为薄弱,将要崩溃,层次更是从法宝级数将要跌落下来,好在剑身残损不多,也就是钱晨下手果断,早早将妙空反手镇压,不然不一定能撑得到钱晨来搜寻。 火克金乃是天性,玄天斩魔剑坠入地壳之下,立刻引动了地肺中的无穷毒火。 那黑色的太火犹如毒龙一般,缠绕着玄天斩魔剑,钱晨也得小心翼翼的先观察一番,不敢随意下手。若是惊动了太火爆发,就算他有冰魄元丹相护,也要褪去三层皮。 “玄天斩魔剑毕竟是别人所炼的飞剑,肯定不如自己炼制的称手,而且这口飞剑的禁制残损实在太过严重,还不如重新洗练一番呢!”钱晨越发越觉得自己的设想可行:“地肺毒火虽然暴烈难驯,但《太上丹经》中却有降服利用之法。炼丹炼器,火候道理本是相通的。” “这里如此得天独厚,正该我祭炼本命飞剑。” “那块太乙元金,也就不必等到结丹炼成三昧真火之后再炼化了!” 钱晨将冰魄元丹悬在头顶,以冰魄寒光在太火毒龙的外围凝结成一座鼎炉摸样,将玄天斩魔剑连同太火毒龙一并封入其中。先天一气太清神符层次的法力涌出,小心翼翼的化为锁链,将太火毒龙缓缓束缚。 以太火之暴烈,锁链加身后登时不安的躁动起来,钱晨不得不拼了老命的以冰魄寒光降服其凶性。 那黑色的火蛟毒龙在冰魄寒光所化的寒冰鼎炉之中翻腾。 好在钱晨已经隔绝了周围的火力,不然在地肺源源不断的火力补充之下,这头太火毒龙还要精力无穷,暴躁不安。 随着钱晨法力所化的锁链越来越多,终于将控火丹诀化为一枚铁环,锁在了太火毒龙的鼻端,太火暴怒起来,黑色的火焰挣脱那法力枷锁无数,就连冰魄寒光都有些支撑不住,那冰鼎将要化开。 钱晨看见玄天斩魔剑的禁制摇摇欲坠,知道若不在禁制崩碎之前降服太火,他也就别想将这口飞剑重新洗练,保存其锋锐的本质了。 他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拭,右手迅速在冰鼎丹炉之上画了一道神箓,却是道门真正核心的秘传——三清神箓。如钱晨所炼成的先天一气太清神符一样,三位道祖已经等同于大道化身,虽然不是神祇,却胜于神祇。 此神箓能沟通三位道祖所开辟的三清天,借来一点天界之威,本源仙气。 若非钱晨练就法力的时候,感应到了太清天,他还没这个本事动用此符…… “太清神符,镇压太火,太上道祖急急如律令!” 那一点先天清气落下,钱晨气海之中玄妙无比的太清神符微微一震,登时那束缚太火的重重法力锁链钻入太火毒龙的穴窍之中,将其凶威压制住,而先天清气镇压住冰魄寒光,也让寒冰鼎炉不在融化。 钱晨趁机牢牢锁紧那太火毒龙,法力所化的鼻环清光大盛,牢牢锁住了太火的凶性。 这时候,太火毒龙才哀鸣一声,老老实实的受钱晨控制,收敛起火力来。 “地肺太火不愧是九大真火中最为凶狂无情的一种真火,难怪少有人收服这等火种来炼丹炼器,这无物不焚,无物不化的暴烈威力,着实难以控制,比起南明离火的温顺可控来,完全是一点就炸的火药!” 钱晨隐隐有些后怕,若非他炼成的法力品质实在惊人,又有太清天这等后台,今日地肺太火就算烧掉他七层皮都不稀奇。 太火毒龙吞吐火力,终于将暴烈的黑色火焰压下凶性,化为柔水一般缓缓淬炼着炉中的玄天斩魔剑。钱晨的法力不断地洗练剑中的禁制,将法力真符一点点打出,重新构建禁制。 那玄天斩魔剑炼化了形质,重新化为一点锋锐的剑光! 钱晨将那块得自上个轮回世界的九天陨石抛入炉中,催动太火毒龙炼化,太乙元金缓缓析出,点点坚韧、锋锐的太乙元金精粹炼化为一道剑形,这时候钱晨将玄天斩魔剑的种种禁制抛却,只留下最本质的一点锋锐。 “玄天斩魔神箓……不要!我可是太清门下,炼什么玄天神箓……” “斩魔剑意?飞剑唯精唯纯,只要一点锋锐在,仙神妖魔哪个斩不得?非要多此一举,祭炼什么破魔之能?”钱晨心中最佳的本命飞剑,就是不附加什么乱七八糟的道法,若是追求附加法术的玄奇,他为何不炼制一件法宝? 像是甄道人这般以煞气和乱七八糟的骨头炼制附带法术的飞剑,最多算一种飞剑形状,有飞遁之能的法器,不能算是正统的飞剑。 而玄天斩魔剑这般,带了玄天神箓和种种禁制道法的,也是如今主流,兼具飞剑法宝之能的飞剑,走的是一剑生万法的剑阵之流,虽然也是正统,但却并不为钱晨所喜。 他最中意的还是少清剑派那般炼制本命飞剑,只取无比的锋锐,在主人手中灵动纵横如意,无物不可斩杀的那种上古剑修流派。 随着钱晨将太火毒龙的火力提高的最高,那玄天斩魔剑已经化为一点剑光,与太乙元金融合在了一起,玄天斩魔剑用的并非纯粹的太乙元金,还掺杂了一两天河星沙,二两太白金精和其他灵材,钱晨只将那些品质不佳的当做杂质炼化,以最纯粹的金性,凝结剑光。 剩下的神金居然还有一大半之多,可见钱晨用料之扎实。 他将一口法宝级数的飞剑填了进去还不够,又将自己准备炼化为本命飞剑,足可以炼制三口飞剑的太乙元金尽数投入其中,材料之奢侈,已经是当世品质最佳的几口飞剑之一了。 钱晨看到剑光成型后,将胸中蕴养,准备作为结丹外药的肺金之气喷出,白金色的飞金之气落在剑光之上,让剑光吞吐钱晨的法力,渐渐生出一股无不得心应手的灵性来。钱晨面色惨白,算是下了血本,若是这口本命飞剑不成,他结丹至少要拖延百年。 非得将本命飞剑纳入肺中蕴养,才有可能重新养出品质更加的胸中五气。 这时候剑光终于稳定了下来……钱晨看着剩余一大半,只是少了那点先天金性,也就是法宝级数飞剑的那点无物不斩的灵性的太乙元金,思索着把这些剩料炼成什么? “要不还是用炼丹之法,借助本命飞剑成型的锋锐之气,炼化为几口上好的剑胎?” 看着太火毒龙缓缓的蕴养着本命飞剑,算出当有七日,飞剑才会出炉,赶得上斩杀血魔和妙空之中的那位胜利者的钱晨终于放松了一些,思索起其他事情来。有空胡思乱想起来。 “毕竟日后我还要重建楼观道,也应该为以后的徒弟准备几口上好的剑胎!” 虽然他最近抄刀子砍人的次数比较多,但钱晨内心还是一个飞剑控,毕竟剑光肆意纵横,实在是太帅了!一口神刀上下翻飞什么的,刀光凌厉,威势惊人,虽然逼格还能维持的住,但终究不如白衣飞剑合他心意,所以也就没想过炼制一口神兵长刀什么的。 无论是天魔化血神刀,还是冰魄神刀,都有一种古怪的诅咒。 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多……钱晨已经不想再沾染魔道和广寒宫了! 无论是魔中之魔,太上天魔! 还是广寒仙子,太阴刀神! 都不是钱晨想要的画风……特别是广寒仙子……那画面太美,钱晨不忍直视,他宁可重新入魔,也绝不会考虑此事半分。 第一百二十八章有情剑,我执刀 炎炎地火窟中,钱晨已经放开了太火毒龙,令其吞摄周围的火气恢复火力,而那一点本命剑光还在孕育,其中偶尔流露而出的锋锐之气,都被钱晨牵引着,洗练着另外一口太乙元金的器胎。 那块器胎已经凝化成一块,钱晨准备先一体淬炼,然后在分裂器胎,分别祭炼成剑胚。 钱晨也是炉中天地炼习惯了,还丢了一些地火元铜、一阳真金、星纹精铁、赤火钨金进了冰炉里面,想随便炼制一点小东西。 都是些钉、针、铃、牌、叉这样的小件法器。 也就是随便祭炼几层禁制,免得浪费了玄天斩魔剑溃散的禁制符文。 到了封炉温养这一步,钱晨就没什么要忙的了。待到三日之后,剑胎温养成功,形质稳定下来,这一炉法器就算炼制成功了大半。修道人的法宝三分靠炼,讲究一个本质绝佳,七分靠养,祭炼得威力无穷。 钱晨借助了玄天斩魔剑这一把法宝级数飞剑的崩毁,在炼制这一环节里占据了大便宜,摄取了那点蕴养而出的灵性,使得本命飞剑一炼成就有一股无匹的锋锐。 “这天地真火之中,以这地肺太火最为无情,只因地肺乃是一股玄阴重浊之质,燃烧起来极为阴毒……” 天地真火有许多种类,归纳起来约有九种。 除去太火之外,还有天火,阳火、阴火、五行火等等 太火指的是天地开辟之时,清浊二气始生四象……风地水火。其中虚空中的火质或是攒聚一团,凝为日月星辰,或是被地壳包裹,藏于地肺之中。这般成就的真火,便唤作太火。 凝结为日的太火,即是太阳真火,凝结成月的真火,即是太阴真火,而藏入地壳之中的真火,便被唤作地肺毒火。 太阳真火为阳和之精,太阴真火为玄阴之精,地肺毒火为玄阴重浊之质,它们皆是太火。 地肺毒火因为本质玄阴重浊,故而下沉,只在地肺之中能见。 若非天煞峰倾倒,钱晨也别想深入到地肺火窍中来,更别提见到太火了,当即心中便是一动,想道:“先前答应要化去祥佑和赤练夫人遗体,让他们走得干净,免得尸身遭到血魔这样的魔头利用。毕竟是佛魔合一的法体和解脱魔刀的刀胚……被魔头篡夺了,未来又是一个血魔。” “这天下哪里还能找到比这地肺更好的化人场?正好把祥佑的舍利子烧出来,还要回去交给十方小和尚带回寺里供奉呢!” 他也不嫌晦气,就在那冰炉里面寻了一处火力极盛的地方,将祥佑捧着解脱魔刀的尸体从龙雀环中移了出来。让那毒龙一般的地肺太火喷出一股黑炎,烧到了祥佑的身上,只见那佛门不坏金身和魔门不死之躯当真不凡。 钱晨控制太火毒龙连喷出了六七口黑炎,才有焚化的迹象。 倒是解脱魔刀比祥佑的法体更早开始焚化。 解脱魔刀形体渐渐化去之后,却有一线血光从刀体当中遁逃了出来,天魔化血神刀——‘天魔’已被祥佑降服解脱,‘化血’那诡异的生命力也被太火焚尽了,但魔刀不甘消亡,却带着‘神’逃了出来。 这点神意,拥有魔刀全部的精粹和烙印。 包括先是钱晨,后在祥佑两位绝世魔道刀法大宗师手中养出的刀中之神,包括祥佑解脱天魔之时,唯一不忍心化去的赤练夫人的执念,钱晨的魔性,祥佑的魔性,赤练夫人的魔性,融汇为魔刀之神,在刀体将要焚毁的时候,终于不甘消亡,遁逃了出来。 魔刀之神,那一线血光遁逃出来后,被太火所炼,就连魔性也难逃炼化。 最终只剩下一点最本质,最不化的‘执’。 钱晨见状叹息一声,将这点执念送入了另一件太乙元金的器胚之中:“既然不甘心消亡,那就留作纪念罢!也算对得起你在我手中纵横厮杀过一回!” 那点执念,是赤练夫人一身所执,送入器胚后,算是以解脱魔刀祭炉而出的一件神兵。 没有法术加持,没有如意变化,就连灵性也十分微弱,与能够御剑千里之外,斩人首级,纵横来去的飞剑法宝都不同,神兵只凭着兵主本身的力量加持,乃是近身搏杀的硬核兵器。这柄神兵的前身是解脱魔刀,再前身是天魔化血神刀,都是刀形,炼制出来也应该是一把长刀。 “得……又绕了一圈回来。这回真的要操刀子上了!” 让钱晨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在太火中渐渐化为飞灰的祥佑金身,当赤练夫人的执念依附在太乙元金器胎之上,将器胎化为刀胚之后,那渐渐焚化的暗金色骨灰,居然向着钱晨正在祭炼的刀胚飘散而去,就像依依不舍一样,缠绕在刀胚上。 点点暗金色的光芒洒下,让钱晨目瞪口呆:“这叫什么事?骨灰祭刀!” “这刀以后还能用吗?” 正在成形的刀胚与骨灰气息相合,仿若缠绵一般依依不舍的缠绕在一起,金身灰烬蕴藏着佛魔两道极为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打磨着刀胚,使其渐渐成形,等若一位修成佛门金身、魔门不死的强者以身祭刀,还顺带了送了一位练就元丹,巴蛇血脉的大妖为祭品。 此时祭炉骨灰打磨之下,原本完整的刀胚突然分裂为二…… 一柄化为六尺长,两指宽,剑身纤细,泛着赤红血光流淌,剑柄有细微蛇鳞裹缠的细剑。 另外一柄则是略微单薄一些,犹如寒铁冰彻的戒刀。 钱晨有些失神道:“这都火化了!还带洒狗粮的!你们这是干将莫邪吗?以身祭刀,炼成雌剑雄刀,日后我左刀右剑,外号是叫玄天邪帝还是莽金刚?” 钱晨只能尽力补救,他将玄天斩魔剑上分解剩余的剑柄上的七颗玄天星石,镶嵌在了那细剑之上,隐去血光,勉强修饰成了道门七星剑的形制,只是剑身细长了一些。又将冰魄寒光淬炼刀身,加入太白金精祭炼到犹如冰彻,拉长刀身细长至犹如雁翅,最终炼成了刀身几乎接近透明的一把长刀。 如此一番修改,总算将刀剑之上浓厚的魔佛气息给篡改成了道门风格。 只是这两把神兵并不能大小如意,更别说能像钱晨正在炼制的本命飞剑一样,化为一道白光肺金之气,收入肺腑中蕴养。 飞剑通常便于携带,燕殊的剑丸只是一枚龙眼大小的金丸;钱晨的清鸿剑细如韭叶,长方两寸,能藏在莲花之中;司倾国的短刀只如匕首一般,可以拢在袖子里;唯有宁青宸的飞剑是一柄正常大小的宝剑,非得提在手上。 而神兵传说有大小如意之能,方便法天像地,持兵战斗。 但这等神兵皆是层次极高,相当于灵宝一般的武器,唤作如意神兵,想要将长棍变大到如山如岳,那就真得将如山如岳的神金矿脉,炼制成一柄神兵。根本不是钱晨这般偷工减料能比的,也就是上古占据灵山福地,甚至太阳太阴为道场,如今罕见的灵材那时候堆积如山,才有这般的豪富。 钱晨暗自揣测,太上道祖之所以创造出祭炼法宝的法门,除了受钱晨记忆的影响,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穷……主宰天地,剩下的材料也就够太上指头缝里扣扣索索了。 祭炼一把飞剑,就算再怎么精粹材料,三千斤铁母炼制成拇指头大小的剑丸,顶天了。 要是祭炼成门板大小的飞剑? 材料先翻个八百倍吧! 钱晨原本准备祭炼至少八口剑胎的器胚,结果那对干将莫邪狗男女祭炉后,就炼成了这一刀一剑……这买卖,可以说是血亏! 温养两个时辰,这刀剑神兵出炉,钱晨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冰魄寒光显化他现在的身影,让他情不自禁,一巴掌拍到了脸上。 原本白衣飘飘,广袖长袍的神仙中人,提上刀剑,顿时就成了不伦不类,操使怪异兵器的武林人士。 钱晨捂脸呻吟道:“就算只拿着剑也好啊!好歹是少年白衣剑者……拿着刀就像冷酷刀客,沦为反派之流了。” “一手提刀,一手拿剑什么的……算了,好歹有玄天邪帝珠玉在前。”钱晨宽慰自己道。 “我与长刀,当真是有舍不下的孽缘!” 钱晨伸手一招,从太火炉中收回了祥佑金身烧出来的舍利子,这些舍利十分奇异,一半是犹如纯金琥珀的灿烂金色,一半是浓厚欲滴的血色,金血两色如太极图一般纠缠,仿佛诠释着祥佑一身的际遇。 “一念之间啊!” 钱晨收起这九颗舍利子,这些舍利也是一种奇宝,在佛门僧人手中能借助舍利中遗留的念力,无论是参悟前人佛果,还是借之斗法除魔,都是佛门重要的传承和宝物。当然祥佑的舍利,只怕就不适合佛门僧人使用了。 不是其他,就怕一念之间,堕入魔道了! 当然魔道那边也一样,会被度化,总之,这就是一个转化器,用久了都有堕入另一个阵营的可能。 “本来应该仿照干将莫邪前例,叫你们赤练剑和祥佑刀,但是这两人既然不希望再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想必连姓名也是如此。此刀源于祥佑金身,一生坚持所执,便唤作‘我执’。此剑为赤练夫人所祭,就叫‘有情’吧!” “这一对刀剑,便是有情剑和我执刀。” “愿以此剑杀尽有情之人,此刀度尽我执之魔!给天下执着痛苦的情侣带来解脱……”钱晨抬头,露出一个魔性的笑容,玩笑道。 随即看着犹如冰彻,像极了冰魄神刀的我执刀。 想起方才的玩笑之语,钱晨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良久,他将刚才的玩笑强行忘在脑后,解下背上的天罗伞,将有情剑对着伞柄,剑刃破开中空的伞柄,顺利的收入其中。 倒转天罗伞,完全看不出其中藏着一柄神兵的样子,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握手处镶嵌着北斗七星,略显特别的油纸伞。 钱晨将天罗伞重新收回身后,从乾坤袋里又掏出了那尾部焦黑的伏羲式古琴。他将我执刀藏入琴腹之中。略一试手弹拨,只感觉琴音里多了一丝金声,有杀伐之音。却不影响弹奏……钱晨按着琴长叹道:“琴中共鸣腔藏着钢板共振,这应该是此世第一架‘钢琴’了!” 伞中藏剑,琴中藏刀。 完美的解决了神兵携带和逼格的问题。 日后钱晨带着天罗伞行走九州,面对大敌之时,打起天罗伞,天罗伞垂落清光,万法难伤,出其不意的抽出有情剑,抽冷子扎上一剑,性命两散,可以说非常阴险了!等到日后他重修无音神雷,以琴音发雷,炸的敌人魂飞魄散,好不容易冲到面前,钱晨反手从琴中抽刀,将其砍死…… 如此深的钱晨之心。 这完全可以是两套马甲的法器神兵。 第一百二十九章降魔……剑斩魔胎 距离钱晨闭关炼剑,已经过了七日,这几个时辰钱晨放在炉中一并祭炼的那些小东西逐一出炉,被钱晨随手收了,如今莫约还有近半的法器还在炉中蕴养,钱晨所炼的本命飞剑却已经将要出炉了。 那一道剑光从有形有质,到无形无质,再到有形有质,如此炼化了九遍。 剑光早已经纯粹到了一个极限…… 如今正在冰炉中吞吐。 那太火毒龙似乎也有些畏惧此剑,似乎只是剑芒吞吐,都有损它的灵性,钱晨看的此剑隐隐的锋芒,不禁笑道:“好剑,好剑!这般锋锐的飞剑,才能斩得了阴神阳神,待到我成就元丹,说不定连元神都斩得。” 七天苦炼,钱晨一直在地肺火海之中煎熬,如今法力亦也圆融,大有进益。 他伸手一招,炉中飞剑登时跃出,剑光斩破冰魄寒光所化的鼎炉,那地肺毒火都一时难以融化的寒冰,在飞剑之下犹如薄纸一般,丝毫没有阻碍。太火毒龙畏惧的躲避剑光,这七天来,除了钱晨最熟悉这剑光的就是它了。当真是知道这飞剑的惊人威力的。 剑光飞向钱晨,还未及身前,便有一股锋锐扑面而来,让钱晨感觉面上微微刺痛。 他操纵飞剑早已如意,剑光已经收敛至极,根本不会伤及自己一丝一毫,只是飞剑出炉时的剑光锋芒,刺痛了钱晨的灵觉,才会有这种幻觉一般的通感。 张口一吐,飞剑遁入肺腑之中,化为一股先天金气,在其中蕴养。 钱晨祭炼本命飞剑的法门等,还是燕殊教他的浑元剑经。有玄通、灵根、妙钥、统真、通枢、涵神、洞幽七种养剑炼剑之法,还有左辅元龙,右辅白虎两种外道养剑之术,虽然并非少清上乘秘传,亦能称得上中正平和,乃是王道之法。 钱晨以洞幽之法,开辟肺腑,将飞剑在府中蕴养,剑在炉中,锋锐自成。 如今破炉而出,未曾试剑,却有躁动。 钱晨早就准备好了试剑之魔,如今飞剑炼成,正要遁出地壳,斩除祸患!他伸手一指,封闭了这处地壳,将剩下未曾炼成的法器,封印在此处蕴养,留待有缘。又对陪伴他炼剑七日的太火毒龙道:“你本是受玄天斩魔剑灵气所激,聚合地肺毒火而成。” “如今与我一同在炉中炼剑,虽然受了不少剑芒伤害,却也得了剑成的一点造化,从此开启蒙昧,化为火中精灵。我如今也没个上好丹炉,蕴养火种,离了地肺的环境你却要日渐虚弱,不消二十年又会灵智溃散,我也不忍心坏你这番造化,便将你留在此处罢!” “日后若有成就,此地封印的法器,留七分给你!也算全了一场主仆之情。” 太火毒龙俯首朝钱晨哀鸣不已,似是听懂了钱晨的话,正在依依不送别,金银童子和耳道神却有些畏惧的看着他,扯着钱晨的衣角,叫他赶快离开,不可再带上一个胃口看起来就不小的呆货。 “也罢……最后再成全你一回!” 钱晨微微一笑,伸指弹出一点流光,却是一枚真阳丹落入太火毒龙的额前眉心之处,那一枚灵丹落下,帮助太火毒龙捅破了最后一层纸,真正生出生灵的灵性来,微弱的魂魄却在孕育发萌,毒龙发出‘江昂’的悠长龙鸣,对着钱晨点头三下,这才一摆尾,遁入了熔岩深处。 纵起剑光,那剑芒炽白,散发着凛然神威,令人不可直视。 剑光瞬息间穿过匆匆地壳,冲破了地肺,重新回到了地层之上。 煌煌剑光犹如大日东升,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升起。 此时天煞峰残骸之上,周乞真人领着燕殊,宁青宸,凤师,司倾国,韩广,知秋六人,辛苦消磨着那一团包裹着白骨的血光,如今血海和白骨,都被消磨的只剩下数丈高,但力量却更加凝聚。 那浓厚的暗红化不开的血团蠕动着,已经和白骨融汇在了一起,就像白骨之上生出了一团血肉来。 血海魔躯渗入了白骨之中,骨血混合,登时萌发了一股诡异的生机。 死寂的白骨,融汇着博大的邪异生命的血海魔躯,二者融合在一起,显化出一尊正在孕育,比两者更加完美的魔胎,或可称为——红颜白骨。 妙空与血魔争夺这魔道造化,果然并非无妄之举,任由他们之中任意一人,夺得此本相,神通法力尽数恢复不说,潜力比之前更胜十倍。 但钱晨计算的没错,这等完美融合,需要九日变化。 但他只用了七天,便炼成了本命飞剑。 此次,这尊便再也没有出世的机会了! 看到钱晨驾驱着煌煌剑光从地窍中冲出,周乞真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丝疲态来,这几天他们想尽办法,都没能杀得了那两个魔头,似乎那不死之躯更加的完善了。若是钱晨不能带着玄天斩魔剑归来,这两个魔头一旦分出胜负,只会诞生更加恐怖的存在。 邋遢道士几乎站立不住,对钱晨道:“玄天斩魔剑可找到了?” 钱晨略微有些惭愧道:“玄天斩魔剑已毁……”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周乞真人有些摇摇欲坠,却见真人笑道:“没事!死生如常,还有一个办法,既然长夜将至,老道就先做那投火的薪柴!” 钱晨连忙拦下他道:“玄天斩魔剑虽殁,但我以此剑为胎,有炼了一剑。当可斩得此魔!” 周乞真人似有不信,钱晨也不解释,只是来到妙空和血魔纠缠的血胎之前,妙空的声音在血胎之中咬牙道:“那小子回来了!以老子对那小子的理解,他必然已经有了杀掉我们两个人的办法,你快让出根基,不然咱们两个都得死!” 血魔冷酷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魔道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 “他既然已经算计让我们两人你死我活,那就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主宰这具本相,再回头去对付他。你我都已经知道,这具魔躯是何等的强大,潜力无穷。若是夺得此根基,这些人皆不足为惧!” 妙空骂道:“你可知道他是谁吗?这么大口气!” 妙空暗骂此魔智障,却不得不陷入与其的纠缠当中,显然虽是嘴上说说,妙空也没有牺牲自己,成全血魔的想法。 钱晨张口吐出一道剑光…… 这道剑光自炼成以来,继承了玄天斩魔剑的锋锐,虽然还未圆融,却有一丝还未消磨的凶性,因此刚一飞出,便循着钱晨气机锁定之物,剑光化为一线斩出。 待到剑光来到血胎孕育的之前的时候,血魔和妙空心中,才升起了一丝心悸,那发至内心,仿佛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瞬间淹没了两人。 血海孕育的白骨魔胎,被这一剑斩却,那种种升级,种种诡异尽皆死去。 那魔胎的一切变化,一切不死,一切强横诡异,难以伤害的阴神阳神,都被斩杀,就连见得这一道剑光的周乞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干脆利落。 钱晨收回飞剑,却微微皱眉,他发现剑上的凶炽非但没有圆融消弭,反而越发越炽烈。 道家飞剑虽然以锋锐为品质首重,但也讲究剑光灵动,神剑合一,身剑合一,这般躁动的剑光纵然威力绝大,也难以练成上乘剑术,若不能磨去躁气,这飞剑就废了。 但钱晨不解的是,依照他所推算,此剑出炉之际,当斩杀一名命定的魔头,了结玄天斩魔剑的因果,然后便收敛锋锐,渐渐纯熟。 这魔头无论怎么算,都应该是血魔才对,为何会不起效果? 第一百三十章原来我的真实身份是…… 周乞真人与燕殊等人见到血海魔胎被斩杀,这才松了一口气,甚至轮回之主的提示,都已经响起。 “主线任务一:前往天煞峰,查探血魔封印异动缘由。已完成,奖励功德五百。” “主线任务二:获得正道阵营任何,加入正道阵营,轮回者已经获得正道剧情人物知秋、十方、诸葛青云、周乞认可,完成度(4/7),主线任务二已完成。奖励两千功德。” “主线任务三:寻回七件降魔之宝,斩除血魔。轮回者已收集降魔之宝破魔金针、束魔银环、降魔剑匣、炼魔真火、化魔玉瓶、定魔宝镜,完成度(6/7),奖励六道德。斩杀血魔,奖励五道德!” 至于阵营人物,各人完成度各有不同,有钱晨这般杀对立阵营如麻,手下有六七条人命的,也有司倾国这般一个血魔阵营的轮回者也没有杀的。一个一道德,比起那些高难度任务来,性价比要高得多。 钱晨这边只是多了一个:“斩杀血魔,奖励一百道德!”的提示。 司倾国满意的数着入账的功德道德点数,眼睛笑得弯弯的,好似月牙,她惊喜道:“这次任务的奖励好丰厚,只是正道阵营的主线任务总体奖励就有十一道德。比起我前两次任务,奖励高好多啊!” 她对血魔的斩杀赏金并不眼热,血魔最可怕的便是那不死不灭的阳神,这一步的任务难度远超其他,多半玄天斩魔剑都无法一举斩杀,钱晨多次重创削弱血魔,又设局将血魔和妙空困在一个只能拼死厮杀的困境,让血魔阳神衰弱到了极致,这才寻回先天斩魔剑残骸,一剑斩杀。 能斩杀血魔,钱晨的作用比她们几人加起来都大,获得赏金也是理所当然。 就连正道阵营的悬赏支线任务,她都有些不愿意做,虽然选择血魔阵营的轮回者,皆是自取思路,但是让她为了奖励,主动去猎杀那些轮回者,她还是有所不为的。 其他几人听到了主神的提示,也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主神已经提示血魔被斩杀,那么应该不会有其他变数了。 燕殊刚想让大家一起祭出降魔七宝,将这残余的魔胎彻底炼化,就看见钱晨一脸面色凝重,他走上前去,问道:“钱师弟,可是那魔头妙空还没死?可要在我等联手补上一击?” 钱晨亮出剑光,低声道:“此剑尚未了却因果,定然有了其他变数,妙空我倒是不担心。此人与我三战,越来越不是我的对手了。纵然还活着,难道还能当我一剑吗?我担心的是其他变数……” 司倾国笑道:“哪里还会有其他变数,就算再有什么变化,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可以随时回归轮回之地了!” 沙沙沙…… 血海魔胎之中,穿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见妙空用来包裹玄天斩魔剑的那张滑腻柔软的黑皮,突然从血海魔胎之中挤了出来,它就像恢复了生命一样生长着,缓缓覆盖了血海魔胎。 这时候魔胎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死寂。 “哈哈哈……真是要谢谢你。”魔胎口中,赫然发出了妙空的声音:“原来血海和白骨不能完美融合,就是因为它们是两个不同的生命,唯有彻底死去一次,让血海,白骨,天鬼都死了!然后才会融为一体,化为一具魔尸!” “魔道的诡异和强大,就在于这种不可思议的魔性变化!” “原来以不同铸就根基,要彻底的杀死那些,然后自死寂之中,以魔性重新活过来。这样才能将这些真正的融为一体,成为一个生命。” “以十二大力白骨为骨,血海不死魔躯为血肉,九子天鬼,无间鬼母为魂魄,还有这张记载神秘魔道神通的皮纸,原来是月影画皮的修炼之法,也是一张画皮的皮……如此骨血肉皮魂具全,由死寂之中复苏,这才是融汇九幽血海两大魔道,号称原始天魔的魔道源头!” 那一团血胎蠕动起来,无尽的血海缠绕在二十四只手臂,脚踏白骨莲花的骸骨上,血海渗入了骨髓之中,诡异的魔性萌发,却让白骨缓缓的长出了血肉,那九子母天鬼化为魂魄,在这魔胎之中,点燃了魂火,黑色的月魔画皮在血肉之上生根…… 骨血皮囊一应俱全,魂魄魔识渐渐萌发。 整一具魔躯就此成型,这等魔躯融汇了九幽血海数种厉害无比的法身,经由钱晨一剑斩杀所有生机,反而因此融为一体。 血海为血,白骨为骨,月魔为皮,鬼母为魂,炼成了不灭原始的雏形。 宁青宸战栗了起来,她像是炸毛了一样,抱着同样竖起羽毛好像斗鸡的大黄鸡,不住的退后,那复苏的之上可怕的魔性,让她看了一眼,就从心里感到恐惧。 周乞真人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造化弄人啊!钱小兄弟,这等魔物天成,皆是因缘巧合,并不怪你……为今之计,唯有舍生卫道,为此界争取一线生机。”周乞真人回头道:“此魔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斩杀的了!当年七侠降魔,也想过若是血魔破封之际,正道又让其做大,再无斩杀的办法,该如何度过魔劫!” “却没想到,魔劫来的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几位道友,以降魔七宝暂时困住此魔,为今之计,唯有我再次展开天裂渊九幽裂隙,将其送回九幽血海,然后我等拼死一战,将裂隙毁去,让此魔困在九幽之中。保下此界……” 周乞真人正要催动手中的定魔宝镜,却见钱晨一行人却不为所动,他微微皱眉,似有不解和哀伤,周乞低头道:“几位道友可是因为有退路,并不想……” 燕殊昂然道:“舍生卫道,有何不取?” 宁青宸也振剑道:“不过一死而已!修道人虽求得是长生久视,但也不做退缩懦弱,如同草木顽石,乌龟王八一样的长生!” 司倾国可怜兮兮的捏着玉符:“要不,我再试着叫一下父亲?轮回任务已经完成……我爹好像没办法再通过引路人权限进来了!我们再等一下他老人家吧!说不定还有办法呢?”司倾国哭兮兮抹着眼睛道。 郭飞十分冷静,对着几人抱拳道:“几位道友,事情既已至此,郭飞却要留着这有用之身,却是告退了!”说罢,他也不待其他人怎么说,便选择完成任务,回归轮回之地。 燕殊和宁青宸几人看向钱晨,不知不觉间,钱晨已经成为了这只临时小队的主心骨。 钱晨叹息一声,摇头道:“我哪里有退路?” “别忘了。逃得了这一回,还逃得了下一回吗?” 几人想起钱晨和妙空的孽缘,还有那引路人权限,不禁无言。妙空感受着这魔躯的玄妙强横,一扫钱晨留给他的阴霾,那积累成了绝望体积的心理阴影终于散去,他狂笑道:“终究还是我赢了!天命又如何,楼观道中兴祖师又如何,就算你今天逃得出,日后我也将是你一生不可战胜的梦魇。” “你从来就没有赢过我!”钱晨平静道:“若是这原始魔躯落入你手,我倒不用这么担心了!” “区区你这个废柴,反手便能镇压!” 妙空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有一件事情,你没有说全,这原始魔躯并不是骨血皮魂四相汇聚而成,若只是这四尊法相,是不可能凝聚原始不灭真身的!” “你少说了一尊,那便是天魔化血神刀凝聚的天魔法相,也就是我的魔念……太上天魔!” “白骨、血海、画皮、鬼母、太上魔念……五相汇聚,骨血皮魂念融汇,才能真正诞生原始魔道。”钱晨冷冷道:“你这个废柴,以为是这之躯的主宰,其实不过是一件材料而已。” “我真正的敌人,永远是我自己!” 钱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魔性便是不可知,不可思议的异数变化,只是没有想到,这变化来的这么早!” 当那的身影,自血海之中缓缓浮现。 他有三头八臂,头戴血莲法冠,赤足脚踩白骨莲花,一只手持天魔化血神刀,一只手持白骨无相魔环,一只手举着血焰白骨火尖枪,一只手抓着血河混天红绫,两只手结原始天魔法印,两只手抓着覆灭乾坤弓,遮天射日箭。 这些皆是魔道的无上法器,虽然只是虚影,但只要这尊掀起无边魔劫,这些法器都会一一凝聚,本相也会渐渐补全,不再是雏形,届时将是真正的魔中之魔,太上天魔降世! 看到那双脚一分,白骨莲花顿时汇聚无数冤魂缠绕,化为两个鬼影重重,万鬼缠绕的白骨轮。 他睁开眼睛,那眼神漠然无情,宛如天意,那里有妙空的半点影子。 而妙空只能发出骇然惊恐至极的惨叫……他刚刚建立的信心轰然崩塌,那心理阴影重新席卷而来,而且彻底摧毁了他的魔心。他口中发出浑然不似人声的惨叫:“又是你,又是你……你不要过来啊!你根本不是正道道君……你是万古魔劫,万古魔劫啊!” 钱晨只当他说的都是废话,看着那法相一阵眼熟。 愕然道:“这是……李哪吒?原来我真的姓李!你也是灵珠?……呸!你也是魔丸?” 第一百三十一章八臂太上,天魔无情 “此魔还没有完全降临!”周乞真人终究是道门的老前辈,一眼便看出了太上天魔此时的状态,如今天魔骨、血、皮、魂和魔念正在重构,太上天魔也并未真正的由死而生,降临于世。他们还有时间。 燕殊当先出剑,他面对那面孔神似钱晨的太上天魔心中略有一些紧张,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算无遗策,又是何等的‘谨慎’! 但剑丸出匣之时,依旧发挥了十二成的水准。 降魔剑匣蕴养的剑气加持剑丸之上,一道长河似的剑气横贯长空,直刺太上天魔面前。 金鸡长鸣,眼中神光暴涨,那大黄鸡真是拿出了搏命的看家本事,脖子上的羽毛都竖起来了,宁青宸与它亦师亦宠这么多年,就没看到凤师这般紧张的时候。 破魔金针从金鸡目中射出。 本就是最善于点破护体法术的法器,遇着了大黄鸡这般有些异种血脉的妖精,也不知道养出了什么神通,那一点金光当真不逊于任何神光法术。 周乞真人毫不珍惜法力,只把浑身的修为都调动了起来,手中的定魔宝镜发出数百丈的神光,笼罩向太上天魔。 司倾国咬牙丢出了束魔银环,同时咬碎了一颗灵丹,在那滚滚丹气涌入七海,让她一阵又酸又麻的时候,将浑身的法力涓滴不留的输入手中平阳功德印中。 宁青宸手中一朵炼魔真火,也是倾尽了七成法力,抬手打出,真火燃烧膨胀,宛如蜿蜒的炽白大龙,盘空直上,却要缠绕住那太上天魔,将其缓缓炼化。 他们经历过几番苦战,配合早已默契,这几件法器后发先至,先发稍稍停顿,相互呼应,几乎是同时杀到了太上天魔面前。 而此时,那眼中漠然无情,仿佛浑然不似生灵,而是天,是日,是道的太上天魔,只是一翻手中的血焰白骨火尖枪,那血焰似的红缨一抖,居然在燕殊一道剑气长河斩来的时候,与瞬息之间,枪尖一挑,刺中了那浩荡剑气中龙眼大小的一颗剑丸。 然后枪尖为挑,居然就这么将剑丸挑飞了出去。 燕殊的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小,满是不可置信,他心中只有一声哀叹:“钱师弟已经是一个小怪物了!但他这魔性,当真是……” 与剑丸同时落下的,还有其他几件降魔之宝。 那太上天魔手中天魔化血神刀横斩,也在几乎不可能中,斩中了那藏在阳光中的一点破魔金针,同时另一只手的白骨无相魔环一套,居然就将破魔金针收起。 大黄鸡吓得拍打着翅膀迅速转身朝着后面逃去,它恨不得把头栽在翅膀里面,看它去向,却是只想逃到钱晨的身后。 仿佛那里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一样。 太上天魔抓着的血河混天红绫迎风鼓荡,化为一条在天上飘飘荡荡的红绫,犹如血河一般,有血光流淌其上,那浩浩荡荡化龙而来的炼魔真火,就这么被红绫缠绕,捆缚住,足以燃烧血海的炼魔真火,却烧不破那薄薄一层红绫,一片火海完全就被包裹在其中。 这时候周乞真人的定魔神光终于笼罩了下来,却是这位老前辈经验丰富,故意缓了一手,错开攻击节奏,寻找天魔的破绽。镜光刚要照定天魔,却见他头顶的血莲法冠垂落一点红霞,让神光只照到了红霞之上。 然后太上天魔随手挥刀一斩,便将镜光斩断。 他们几人配合确实默契,但再默契也比不上太上天魔一人,其他修士或许是双拳难敌四脚,但天魔却是有八只手臂的。他才动用了一般,便破去这些人联手,甚至空出来结印的一只手突然伸出,抓住了一只当头砸落的银环。 司倾国紧咬银牙,将手中的平阳功德印猛的砸出。 平阳功德印化为小山,下方的朱文云箓无可名状,却蕴藏大道真符,此印镇压而来,血魔亦要以假身魔影代替,但太上天魔却只将手中抓着的银环扔给拿着血焰白骨火尖枪的那只手,枪尖一挑,将银环挑了起来。 两只空出来的手臂再次结印,这一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手之间犹如莲花。 莲花印向上平举,双手一转,居然就这么迎上了那落下的小印。 如山如岳的平阳功德印砸下,对于只比平常人高两个头的太上天魔而言,当真如灭顶之灾。 但太上天魔略显纤细的手,按在那玉印底部的朱文的时候,赤红的符文虽然不断扭曲,释放出强横的镇压力量,可那印山却巍然不动,如同在天魔的手上生了根。 这时候无穷无尽的血光从天魔背后释放而出,那血光弥漫如海,眨眼间就在天煞峰顶,蔓延成一片血海。 血海的边缘来到平阳功德印笼罩的范围外的时候,突然往上收起。 恰如一朵血莲,缓缓的合拢花苞,将小山大小的平阳功德印包裹在内。 数百丈大小的血莲,将曾经无往不利的平阳功德印完全包裹在内,天魔托举着血莲,如同撑起了一座小山,他的脸色依旧平静,至始至终,眼神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而围攻他的燕殊等人,却难免升起一种无可匹敌的无力感和搓败。 天魔双手收拢,那偌大的血海莲花登时寸寸缩小,很快就没入了天魔手中,与那莲花法印重合。 但血莲消失在莲花印中后,天魔摊开双手,平阳功德印,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司倾国目瞪口呆,小脸傻成了一团包子。 “钱大哥的魔性……好可怕!” 宁青宸也有些绝望道:“不行,钱师兄的魔身好像根本没有用力,就把我们的种种手段接下了!他甚至从未将八臂完全动用过……” “宁师姐!”司倾国突然叫住了她,哆哆嗦嗦道:“别……别说了!他开始拉弓了!” 天魔两只手臂放在胸前,张开了覆灭乾坤弓,搭上了遮天射日箭,一弓一箭虽是虚影,所指之处,依旧传来绝死一般沉重的压力,他们的灵觉仿佛都在感受着这种绝望的气息。天魔松动弓弦,那一道白骨箭激射而出。 瞄准的……赫然是司倾国! 那遮天射日箭的速度,快的连修道人念头转动的时间来来不及反应,司倾国感觉在这一箭之下,她全身装备的豪华法器,甚至是正一道的护身真符,都统统失去了作用,仿佛这一箭便是死亡本身,任何人都逃不了。 就算是九天大日,亦要陨落。 司倾国绝望的连眼睛都无法合上,甚至无法看见那支箭,因为箭已经超出了她眼睛能看到的速度,只能感受到那冥冥中的死亡气息,向她降临而来。 这时候钱晨一步迈到了她身前,手中‘我执’刀向前挥舞,这一瞬间他的刀光真正完全融汇了入魔时体会到天魔化血神刀的精粹,甚至摆脱了祥佑大解脱魔刀的影响,这一刻,他的刀光之中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你就是我,所以你的箭就是我射出的箭!” “这一箭,我一定能看穿!” 钱晨无比执着的相信着,即便他也根本无法看见遮天射日箭,但这一刻,钱晨的心里面,却出现了这一箭的淡淡轨迹,这并非是他所见,而是太上天魔所见的轨迹,他们本就心灵相通! 刀光就在这瞬间,斩中了那支箭! 道心之刀,但凡钱晨心能所及的地方,刀光便无所不中,这支箭既然出现在了他的心里,那他便一定可以斩中。 即便,以这支箭的速度,理应早就将司倾国射杀! 刀光斩落了箭影…… 钱晨的身体也猛的一震,倒射而回,他口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所藏的五气虽然化解了这一箭之力,却犹然隐隐震动,有溃散的迹象。 钱晨支撑着我执刀站了起来,朝太上天魔竖起大拇指道:“不,不愧是我……自己!” “厉……害!” 太上天魔射出这一箭之后,再无声息,事实上他太过无情漠然,以至于让几人心中升起了自己在对抗上天的感觉,仿佛任何向他挥出的斧头,最终只会砸在自己身上。那浩然如天道的感觉,让任何修道人都会感觉到敬畏。 “他还没有完全吞噬妙空……我必须去缠住他,才有机会!”钱晨平静道。 他低声道:“这里也只有我能上去拖延他降临的速度了!我的道心之刀,能斩杀本身魔念,恰好他便是我的本心魔念。若是太上天魔完全降临,那连我都只能抛弃这具身体,进入心灵层面与他对抗。到时候,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逃,逃回轮回之地!” “记住……引路人!”钱晨郑重的对司倾国最后说了一句。 有情剑和我执刀在他左右手,阳光斜照之下,刀剑的影子在他背后的地上拉得长长的。 钱晨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向着太上天魔而去。瞬息之间,就来到了太上天魔的面前,刀光剑芒同时斩出。 长刀如练,寒芒如雪…… 第一百三十二章降魔……最终一战 “我执!” 钱晨手中的长刀挥出,犹如冰铸的雁翅刀光犹如秋鸿无迹,带着轻灵、飘渺、无拘无束的自在,仿佛无法被任何事情束缚的自由,化为一只从幽深海底一跃而出,展翅化鹏的巨鲲。 不拘于万事万物……是为逍遥。 这一刀斩向太上天魔,也斩向了钱晨自己。 “我砍不了你,我砍我自己还不行吗?”钱晨心中坚定道:“你就是我,你是我的魔道根基,我既然斩过你一次,当然知道如何斩你第二次。” 正在降临的太上天魔,被斩了这一刀之后,魔念出现了一丝波动,赫然裂开了一丝缝隙。 钱晨陡然大喊道:“妙空!你这废柴,我知道你还活着!” 太上天魔的魂火发出一丝微弱的波动,那是妙空极度恐惧的气息,他挣扎道:“救……救我!” “坚持住!”钱晨大喊道:“我正在设法牵制他的魔念,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老子快撑不住了!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去了那个该死的时代……招惹了你个魔头!”妙空极度恐惧道。 目光遥望太上天魔,与那冷漠无情没有半点情感波动的眼神对视在一起,钱晨注视着自己,他看到太上天魔眼神里倒映的是自己,而自己的眼神里,倒映的也必然是太上天魔。他看清了那个没有任何弱点,漠然如神的自己, “不灭原始真身,需要组成魔躯的完全死去之后,由死而生,重新再活过来,才能融汇大乘。但现在,组成原始魔躯魂魄的妙空还没有死,你的魔念虽然操纵了无间鬼母,但还一时无法抹杀妙空,这就导致你暂时还无法完全降临!” “如今,他就是你唯一的破绽,而我则是唯一能通过这个破绽,斩杀你的人!” “希望燕师兄,宁师妹、司师妹他们早点想明白我留下的线索!” 钱晨左手有情剑再次刺出,直指自己的本心…… “引路人?”司倾国茫然道:“钱大哥为什么让我记住‘引路人’?” 宁青宸抱着瑟瑟发抖的大黄鸡来到司倾国的面前,看着那边钱晨拼死拖住太上天魔的艰难,那一刀一剑,纵横交替,已经全然顾不上什么风范气度了,她转头坚决道:“钱师兄拖不了太久,他与自己魔念的交锋在于道心之上,我们帮不了什么忙!” “钱师兄可与你说过什么?”宁青宸问道。 司倾国慌忙道:“钱师兄最后对我说了一句,让我记住‘引路人’!” “我猜他可能是让我去叫人……若是我爹来了,当能解决……或许能与这魔头一战!”司倾国原本想说‘当能解决这个魔头’但她转头就看到钱晨被太上天魔八臂轰击,那冰魄寒光根本挡不住血河混天红绫上燃烧的血焰,钱晨甚至被血焰白骨火尖枪挑起,胸前一刀一剑都招架不住,直接又喷出一口老血来。 当即吓得不敢说出这句话,连忙换了一种说辞。 钱晨转生以来,受到的所有伤势,都没有今天重。 事实上,之前他无论对付何等大敌,都连手油皮子都没有擦破过。 今日可算体会了一回,在别人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对面的太上天魔就像他的完美版本,钱晨会的他都会,而且完全没有情绪波动,毫无破绽,出手时更带着一股诡异的魔性,任何平凡的东西,在这种魔性的加持下,都会变得不可思议,更何况那些本就不平凡的东西? 红绫如龙一般围绕着太上天魔转动。 钱晨在那里情深意切的对妙空吼道:“你给我挺住,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知道吗?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第一次你给我送了七件精品法器,第二次你送了我魔道根基,白骨舍利,第三次你连本命都送了出来,才搞出这一份大礼。我还太穷……我还没有收够!更重要的是,你死了我就控制不住这股魔性了!” “你给我挺住啊啊啊!”钱晨怒吼一声,将自己对妙空的‘蔑视’‘嘲讽’‘冷笑’‘不屑’统统以道心之刀,送入了太上天魔的魂魄里。 妙空的魂火猛然波动了一下,在钱晨的刺激下,他的魂火突然一暗,有一种经受不住打击,将要熄灭的感觉,吓得钱晨脸色一白。 妙空活着的时候,各种想要弄死钱晨,却未见过他变色半点。 今日他要死了,却见着钱晨惶恐激动了! 好在这小强的命也着实坚韧,很快就在钱晨的嘲讽中振作了起来,魂火复而一振,稍微有点旺盛的苗头了。 但钱晨知道,妙空那废柴燃烧不了多久,而自己有话不能说——因为自己知道的东西,肯定也会被太上天魔知道,所以一旦自己提示司倾国,等她做出反应,那时候他一定已经猜出了答案,而太上天魔那边也就知道了这个可能翻盘的办法。 “所以,我必须提示司倾国,让她自己想出这个答案。” “然后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抓住关键!” ……………… 宁青宸凝重道:“你不是说轮回任务完成,你父亲已经无法以引路人的权限进入轮回世界了吗?” 司倾国连连点头,小脑袋晃动之剧烈,让人担心她会打翻了脑子里的水。 “可还有其他办法?”宁青宸知道钱晨那边拖延不了太久。 司倾国快要抓破脑袋了,也没有想出办法来,只能懊恼道:“完成任务之后,就可以随时回到轮回之地,我爹以为那种情况下,我就安全了。哪里会告诉我还有其他召唤他进来的办法?而且我爹也不会时时刻刻的保护我,总是说轮回世界神秘莫测,总有一天会有他也来不及照应的时候。这时候,我就只能……“ “自强不息?”宁青宸肃然起敬:“令尊果然知晓事理,并非一味溺爱!” “依靠队友!”司倾国认真严肃道。 果然是知女莫若父…… 宁青宸作为队友,只好更加靠谱一些,她念叨着‘引路人’三个字,突然扭转了被司倾国带歪的思路,恍然道:“这领路人会不会不是指你的领路人,而是指钱师兄的领路人。我听钱师兄说过和妙空的宿命恩怨!” “引路人若说的是妙空!” “钱师兄为何将线索告诉我们中最傻的你?”宁青宸将所有线索串联,感觉自己接近了钱晨想要告诉她的东西。 “此局的关键在妙空身上,他若活着,太上天魔就不能完全降世,他若死了,天魔彻底圆满。炼就不灭原始本相的太上天魔,唯有我舍弃这具身体,以道尘珠的本体出现,与他争夺这魔躯,才有胜机,但这样即便我再次斩除魔念,也只能以原始之躯行走了!” “这尊本相背后因果纠葛惊人,只怕还牵扯到九幽血海两大魔道对魔门主导权的争夺。若是以此身现世,我就真的只能做魔道太子,向原始魔祖的宝座奋斗了!” “我不要奋斗啊!我就想做一只咸鱼!” 钱晨一边悲愤着让自己情绪激荡,来抵抗太上天魔心中那一片虚无空白,心中同时电闪而过破局思路…… “想要妙空活下来很难,唯一的希望……就是轮回之主!” 宁青宸此时已经想明白了:“想要给钱师兄创造机会,就得破坏太上天魔的降临,太上天魔降临的几个根基之中,血海魔躯的血魔已死,月魔画皮只是一件死物,白骨舍利本就是太上天魔显化的依凭,太上魔念源于钱师兄斩去的魔道根基,唯有无间鬼母,也就是妙空可能还活着……你说他若突然完成任务了会怎样?” 司倾国脑子一下就被疏通了,恍然道:“太上天魔虽然强横,但还是比不得轮回之主。若是妙空突然回归……” “纵然不灭原始魔躯不曾崩溃,也肯定会给钱师兄创造机会!” 宁青宸笃定道。 “而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知道,引路人进入任务世界后,需要达成什么条件,才能回归轮回之地的人。” “引路人进入所接引者的任务世界,有许多限制,比如杀死其他轮回者会扣功德,没有主线任务奖励,还要完成一个单独的引导任务,才能回归轮回之地。”司倾国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宁青宸听:“引导任务通常是与主线任务密切相关的任务,据我爹说,轮回之地所布置的任务,通常也有一定的目的性。” “特别是阵营任务,可能有两方角力,引导任务与自身阵营无关。却与被接引者有关。” “如果妙空是血魔阵营的轮回者,他的主线任务应该是让血魔恢复到一定程度,比如重炼血海法相。” “但他是引路人,所以他的引导任务,应该和钱大哥的主线任务相关!” “至少是同一个目的性……比如我爹前两次的引导任务,一次我的主线任务是抵御某个杀手组织对一位将军的刺杀,我爹的引导任务则是,在不出手的情况下,挽救那个将被灭亡的国家。而帮助那位将军,就是阻止那个国家被敌国灭亡的重要一环。” 宁青宸陷入了沉思:“与被引导者的主线任务密切相关!” “血魔,入侵!”宁青宸突然转头向燕殊道:“燕师兄!” 燕殊死死按着剑匣,准备找机会接应钱晨,闻言却回头道:“宁师妹请说!” “请师兄出手,深入地肺之中,顺着魔气的源头,斩断血魔开辟通往九幽的裂隙!闭合地肺裂缝!” 燕殊并不问宁青宸是和用意,他只是微微点头,背后剑匣之中,剑丸灵光再次破匣而出。 他身随剑光而去,迎着无穷的毒火炽炎,遁入地肺之中。 燕殊可没有广寒冰魄元丹护身,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剑光,破开地火,直抵九幽裂隙处。还要斩杀所有可能守护在裂隙处的九幽魔物,最后,以周乞提供摧毁九幽裂隙出的方法,毁灭那道裂隙。 钱晨的坚持已经开始动摇,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宁青宸和燕殊等人是否猜出了自己的暗示,要不要冒着被太上天魔察知的风险,再多提示一些。 这时候,钱晨和太上天魔交手的天煞峰废墟之旁,地底传来一身轰鸣! 天煞峰的裂隙骤然开始沉陷合拢,那山峰的残骸彻底坍塌下去……地肺将要合拢之际,一道剑光从其中冲了出来,煌煌临天,带着一点未散的凛然之意。 钱晨心中陡然一轻,这才露出了微笑:“我就知道,你们是值得信任的啊!” 挣扎在无情魔念之下的妙空,骤然听见了耳边传来那声仿佛天籁一般的提示声…… 他仿佛抓着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迅速的选择了离开。 “你这怪物的下一次轮回任务谁爱来谁来……老子是不来了!”妙空悲愤的想道,就算有这么一个大敌在迅速成长……不,应该是已经成长了起来。在自己已经对付不了的情况下,保命才是第一,剩下的还是等到稍稍恢复一些修为,再去慢慢筹划吧! “这一次是你来找我,下一次我怕你没那么大胆子再过来了。” “不如换我去找你吧!”钱晨看着妙空离去,心中默默道:“是时候杀魔灭口了!有可能猜到我真正身份的人……都得死!” 妙空突然消失在了太上天魔的魂念之中,他连自己的本命都没有带走,除去一点阴神本质的神魂,可以说是赔的一干二净…… 太上天魔的原始法相,此刻终于露出了钱晨筹谋已久的破绽。 在妙空走后,天魔本质陡然空缺了一点,虽然很快就会被填补上,甚至少了妙空的阻碍,天魔真身甚至能更快降临,但就是这点时间差,已经给了钱晨乘虚而入的机会。他化为魔主,再次入主自己的魔道根基。 他代替了妙空,成为了这不灭原始法相的一部分。 钱晨和太上天魔却没有任何隔阂,毕竟他们本就是一个存在,太上天魔之是钱晨心中的魔性而已。钱晨短暂入主不灭原始法相之后,熟练无比的纵起本命剑光,挥剑斩向了自己。 随着钱晨再一次自斩魔道根基,不灭原始法相就在降临之际,赫然被斩却。 这一刻,那躁动的本命飞剑终于圆满…… “原来,炼就本命飞剑真正要了却的因果,还是自己啊!本命飞剑,不但是外斩诸敌的利器,也是内斩心魔杂念的心性。” “难怪那位剑修之祖说:世言吾飞剑取人头,吾甚哂之。实有三剑,一断无明烦恼,二断无明嗔怒,三断无明贪欲!” 钱晨从他的肉身看过去,却看见那头戴红莲法冠,八臂手持诸多神通所化法器的那一尊法相,与他平静对视。 他从两个视角看着不同的自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良久,钱晨微微一笑,看着本相化为飞灰而去,只留下一颗如白骨舍利一般的本质。 “上一次斩却的魔道根基寄托在白骨舍利之上,我一时轻纵,才惹下了大乱子。这一回白骨舍利夺取了血海魔神、月魔画皮、无间鬼母,加上一个太上魔念,铸就原始的根基,全新升级……这枚魔珠,恐怕都摸到灵宝的边了!” “若是再放纵出乱子!” 钱晨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魔门有天魔夺道,优胜劣汰,升级可真的太快了。遇上他本心魔性那么可怕的东西,当真用不了几天,恐怕就要混成魔道的魔君了!保证比他在道门快! “有白骨舍利在前,这东西又是天魔解化而成,就叫天魔舍利吧!” 钱晨捻起那颗浑然血色,透着深深魔意的天魔舍利,将之收入了怀中放好。现在这东西交给谁他都不放心,而且毁也是毁不掉了。就算拿到太火里去烧个千八百年,也未必化的了天魔舍利的一点皮毛。 “这东西还自带天魔眷属,那十二白骨,九子天鬼什么的,都成了天魔眷属,若非血海魔躯的血影子被消磨了干净,只怕还能驱使无量血影。相当于阳神级数,良久不灭原始的魔道根基,这东西放在我这,不是随时诱惑我入魔吗?” 钱晨有点怀疑人生,抬头暗道:“这魔道的根基越斩越茁壮,看来我魔劫确实深重啊!” “难道此生,我注定要在魔道之中进进出出?” 第一百三十三章追杀妙空 “此界除魔事已了!我等应当返回天外了!” 钱晨,燕殊,宁青宸等人与周乞真人、诸葛青云、知秋和十方和尚告别道。 周乞真人爽朗笑道:“因魔劫而至,劫数终了而返,本就自然。虽隔天涯之远,恐无再会之日,却有此情此义可追!昔年有降魔七侠,镇压血魔,拯救苍生……今日也有天外六侠破界而来,助我等挽魔劫天倾于将倒。可见这诸天异界,亦有正气浩然千古!” “天非同日,却有正道同心!” “老道周乞……就在这里,送别过诸位同道!” 钱晨颌首道:“道长别过……诸位道友,别过!” 他已经将祥庇所遗的舍利,交还给了十方小和尚,妙空所留下的白云大师的皮囊,也留予他焚化了。十方捧着一方小小的金函,盛放着这两师兄弟的舍利子。穿着一身白色僧袍,一如昔日的白云老僧一般,头上是新点的戒疤。 钱晨对他道:“今日虽然走了一个魔头,但我等当不会让他再逍遥多久,日后必斩其头,来祭奠因此劫而牺牲的正道前辈们!” 十方小和尚双手合十道:“诸位前辈为阻止魔劫而死,如今劫数以终,苍生安宁,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了!几位前辈与本界有救世之恩,未曾负过本界。当有无量功德,日后必成正果!” 周乞欲言又止,钱晨看他实在是想说什么,便示意他直言。 这位一向直爽的邋遢老前辈有些迟疑吞吐道:“这个……钱道友……你心中的魔性实在是……” “孽根深重!”十方小和尚在旁边补充道,周乞横了他一眼,眼神凶的很明确——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钱道友,你心中的魔性深种,未来魔劫必重,若是行差一步,诸天都恐有倾覆之危。本来依我的性子,总该送你三五件镇压心神的法器,但你这魔性……就算是法宝,估计也没什么用了。唯一所喜的,就是有这些同道好友可以点醒你……” 宁青宸抱着大黄鸡凤师站在不远处,大黄鸡已经恢复了一派淡定的样子,只是豆大的眼睛还悄悄盯着钱晨腰间的葫芦…… 燕殊受了一些地火灼伤,整个人焦一块,红一块的,狼狈了不少,一身剑气却愈发纯熟,显然已经迈过结丹又一道门槛,剑气圆坨坨攒聚一团,却不失锋芒,已经有了丹成上品的预兆。 此时却在指点知秋剑术……知秋回去之后就要继任昆仑掌门了。 不过此界的宗门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最多也不过十数人,这掌门什么的,也就是一家之主的样子而已。 司倾国傻乎乎的笑着,翻看着诸葛青云的新作——《七侠之天魔降临》。 不时被其中的‘影射删改’,惹得笑弯了腰。 钱晨微微点头,略带一丝笑意道:“谢过前辈指点,晚辈晓得了!” 告别几位道友之后,钱晨一行人选择了回归轮回之地,随着眼前景象变幻,熟悉的虚空云台又出现在钱晨的眼中。还未等他整理此次的收获,便有人请求进入他的个人空间。钱晨才选同意,就看到虚空中打开一扇青石门户,司倾国好奇的从门户里走出来。 看到钱晨空空如也的虚空云台,诧异道:“钱大哥,你怎么不兑换一个主题背景啊?” “最低级的青山小楼,阡陌田园都很便宜的……” 钱晨脸皮抽动一下,面无表情道:“不过是任务时短暂驻留之所,什么样都无所谓。” “不一样的,有了主题背景,便有时间流动。诸如阡陌田园主题背景,每次进入轮回世界,时光都会流逝约十年,在灵田之中种上灵药,很快就成熟了!若是肯加一些功德,还能买到灵泉,雷霆精气滋养……相当于一处小型福地!” 钱晨问道:“那种植灵药,要多久才能把本钱赚回来呢?” 司倾国微微思索,不以为意道:“大概两三百年,七八次轮回任务吧!不过功德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换,无价无市,所以也说不准……” “师妹……像这种轮回之主血亏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让他亏那么多了吧!” 钱晨劝说氪金大佬…… 这时宁青宸带着凤师,燕殊背着剑匣也来到了钱晨的虚空云台,他们看到这空荡荡的虚空云台,就半点也不惊讶。 “我们可以分裂部分云台,组成团队驻地。但是因为没有完成组队任务,这些功能还暂时没有开放……不过我已经缴纳了组队金,下个任务世界,我们就可以一起进入了!” 司倾国热心道。 “司师妹……”钱晨问道:“我有一件事情拜托你问一下令尊……” “嗯,师兄请说!”司倾国回头道。 “引路人能进入被接引者的任务世界,那么被接引者,可否反向追踪引路人的轮回任务?”钱晨神情郑重道,说要杀魔灭口,就要杀魔灭口,钱晨做事不留后患,这一次让妙空逃了,是事出有因,他也没准备让他逍遥太久。是时候让妙空体会一下那种被人追杀的感觉了! 司倾国低头拿出一张玉符道:“我先去问一下!” 她神念和玉符沟通了几次,才抬起头来,看着钱晨就笑:“我爹也很惊讶,居然还有人和引路人都翻脸了!不过确实有办法进入引路人的任务世界,一般是引路人带着被接引者一同历练所用,需要比较高的轮回权限才能兑换。” “如血契、道誓等等,都是能带着其他轮回者进入自己的任务世界。但不需要别人同意,就能进入同一个轮回世界的,要么使用生死符……强行与一名轮回者进入同一个轮回世界,杀死对方才能回归!胜利者继承失败者的全部功德和遗物。” “还有生死结,是两个小队进入一个轮回世界,同样是胜出者回归,继承失败者所有遗物。” “甚至还有生死台,让所有在生死台上使用生死符的轮回者,可以选择两个阵营,进入同一个轮回世界,进行绝死之争。这一般是轮回之地那些大型势力进行战争的时候,才会使用的道具。” “至于钱大哥你这种情况,用逐影破界符便可以了!” 司倾国凝重道:“不过进入其他轮回者的任务世界,十分危险,因为对方一旦获得你追踪他任务的提示,可能会主动选择对他有利的任务世界。特别是轮回权限比你高的轮回者……若是妙空他……” 钱晨招来轮回之主的兑换榜,发现自己这次任务权限提升后,果然又多了不少东西。 司倾国所说的逐影破界符,赫然也在其中,价格还不低,但钱晨在本次任务大发了一笔后,还是买得起的。 花了二十道德,买下了一枚逐影破界符。 钱晨回头看向几位同道好友,燕殊笑道:“钱师弟既然想去追杀此魔,了断因果,如何不算上我一个?” 宁青宸也道:“我愿相助钱师兄,斩杀此魔!” 司倾国也在旁边点头…… 钱晨微微有些触动,妙空是资深轮回者,他的轮回任务本就更加危险,更别说钱晨这边还不占据主动。若是妙空选择一个魔道势力强大的轮回世界,下一次任务,定然也十分凶险。但几人都并无犹豫,可见都是真心相交的好友。 当然,经过太上天魔的惊吓后,妙空会选择佛门势力强大的世界的也说不定,毕竟……论起魔道来,妙空比钱晨怎么样都像是白送! “我下一次任务在五年后,但是若要追杀妙空,那下一次轮回就有可能随时到来。毕竟妙空与我们并不在同一个时代。而且这枚逐影破界符使用后,妙空也很有可能会选择其他进入轮回世界的方式,找到他最合适的主场世界。所以我们先休整一番,待到准备万全后,随时可以进入轮回世界了,再使用此符!” 第一章剁手轮回劫 几人都聚集在钱晨的虚空云台上,发现虚空云台兑换,也都是可以通用的,并不必回到自己的个人空间。 司倾国便提议道:“这次只是主线任务,奖励就有六道德。大家应该都能兑换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既然大家已经是一个团队了,那便可相互参考,有人在旁边查缺补漏,这才是道侣道友的作用。” 她说的头头是道,大约并不是自己想出来的。 而是照着自己父亲的经历提议。 既然是轮回之地老前辈的经验,大家也就纷纷接受了。 这不但能汇集众人的见识,查缺补漏,还能增进相互对对方神通法术的了解。 宁青宸欣喜道:“我才发现,原来凤师参与完成任务,也有奖励。只是它以前一直瞒着我,偷偷都去兑换灵食了!” “这一次我帮它把功德收了起来,要用在兑换对它实力有益的东西上!” 宁青宸以往一个人的功德,要养两个修行者,非常吃力。 这一次摸到了凤师的私房钱,总算宽裕了一些。 钱晨闻言怜悯的看了那大黄鸡一眼,难怪进来的时候见它垂头丧气,低首下心,像只斗败的鸡。如今鸡冠还没精打采的垂落着,让人不免同情。 钱晨只好安慰道:“轮回之主的东西虽好,价格却有点坑……我精擅炼丹之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灵丹灵药的地方,尽可来找我换取!” 大黄鸡登时昂扬,在宁青宸怀里挣扎着,死命要往钱晨那里去。 耳道神从钱晨的领口跳了出来,啊啊啊的喊着,挥舞手中的一根灵针,要击退此鸡。这是钱晨炼制本命飞剑时顺便一炉炼成的小玩意,只有四层禁制,也就只能扎扎眼睛。耳道神使来,甚至伤不到别人的要害。 大黄鸡面露不屑之色,仿若在说:“在我面前玩针?” 它眼中金光一闪,耳道神顿时吓得缩回钱晨的领口,攥着他的领子咿咿呀呀的告状。 金银童子两个也同仇敌忾,护住那红皮葫芦,这是一窝小妖精的命脉,决不允许外人窥伺。 宁青宸抱着不停挣扎的大黄鸡,脸都憋红了,她只能对钱晨呐呐道:“钱师兄,换我一些凤师喜欢吃的灵丹吧!要多少功德?” 钱晨微微摇头笑道:“你手上功德也不宽裕,正好你在大魏,风物药材都与大晋不同,就为我搜寻一些灵药好了。” 他取了一个玉瓶,灌了十几颗灵丹送过去,大黄鸡看到玉瓶被宁青宸拽在手中,这才温顺了下来,安静如鸡,岁月静好! 宁青宸无奈叹了一口气,凤师大多数时候都很懂事,也很乖顺,只有遇到钱师兄的时候,就非常不听话…… 大黄鸡听出了她的叹息之意,眼中流露一丝精光。 这女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害羞了!若是自己不主动一些,哪有灵丹吃?丢脸,脸是什么?又不是自己的脸,自己一只鸡的脸又算什么?能换吃的吗?这灵丹品质不知多好,不说杂质,火气都少……换到寻常散修那里,要是丢脸就能换灵丹,他们能把脸从魏都丢到晋都…… 若是丢脸又换不来灵丹,他们能一拥而上,把造谣者炼成丹喽! 世家脾气!大黄鸡十分不屑…… 宁青宸扫过一眼那些灵丹,知道除了凤师爱吃的玉食丹,纯阳丹之外,还有适合自己的紫霞养气丹、龙泉洗身丹,可见钱晨有意资助,她还是有些羞涩,倒不是什么男女之情,而是而是涉及大笔钱财时候的囊中‘羞涩’。 钱晨这等手笔,放在世家之中,都是能砸的人眼晕的……起码就宁青宸出身的那个小世家来说,可以砸到家主都跪下了! 也就燕殊和司倾国,都出身名门。 一个是少清剑修,东海多少物产予求予取,那海外三千群岛,每年给少清上供多少灵药材料,少清剑修专心于剑,除了炼剑材料每年早早的分完了外,其他都堆积在仓库里。 燕殊见钱晨那边需要灵药,大手一挥,应道:“钱师弟是太上真传,自然是善于炼丹。太上道又常常无为,任性自然,不喜竭取用万物。这些修行外物也是少了一些,这样。下次我带一囊灵药过来,只要师弟不嫌辛苦,多少都是有的!” 司倾国也伸手向钱晨讨了几颗灵丹,观看了一番品质,赞叹道:“这是上品气丹啊!” “元气成丹药性最为温和,杂质最少,适合平日修行。比我爹给我准备丹药要好多了!太上道就是太上道,钱大哥给我也准备一些吧。我把丹方给你,要换什么,你尽管列个单子。” 钱晨接过单子,看了一眼,笑道:“你们这是要累死我啊!删去一半吧!我供应你们几个人所需还可以,千万别把正一道、少清派都捎带上。这我可担当不起!” 好家伙,这一下要走了他一小半的存货。 司倾国疑惑道:“这就是我一个人用的啊!” 旁边的几人登时默然无语…… 钱晨纳闷道:“司师妹,正一道虽然所辖广泛,物资丰厚,可也家大业大,我听说供应各地道院的丹药都有些不足。为何师妹就如此豪富……可能教教我?” “哦!正一道是挺穷的,但我父亲精通法印之术,总管三山符箓。法印盖一下,就是一张符,魏晋两国各大门派三成的符箓,都是我爹供应的。符就是钱……师兄你若用灵丹交换,比符箓更硬通货,什么东西换不到啊?” 听到总管三山符箓,燕殊和宁青宸皆面皮一紧,心中皆叫道:“这货父亲的是天师!” “就是不知道是当今道门的哪位天师?” 唯有钱晨渐渐自闭,丧气道:“不一定……有些人就不识货!” 这年头供应商不如渠道商,印钞票的只是工人,有钱的还是银行啊!总管三山符箓,这就是道门的银行瓢把子,难怪养出这般富可敌国的少女。 宁青宸数了数自己的家底,发现法器虽然比钱晨等人精穷,但有一柄紫霞飞剑,加上炼魔真火在,只缺少一件护身法器。凤师那里又有破魔金针。说实话,这次的任务难度奇高,最终的血魔若是没有钱晨在,来多少结丹以下的修士,都是死! 可能轮回之主这边把妙空的力量也算了进去,才会安排这般难度的任务。 谁料到妙空这货是来增加难度的呢? 不过收获可堪称丰厚,那七件降魔之宝,玄天斩魔剑是法宝级飞剑,胜过其他六件降魔法器全部相加,而其他六件降魔法器,也都是禁制圆满级数的上品。只是有些经过血魔属下的消磨,跌落了一些威力,日后慢慢祭炼便好。 这样算来,大家手中的法器都跟得上。反倒不需要补强。 “我兑换这件八卦云光帕,还有这本道书《紫霞真经》好了!我曾得到过云霞宗一位女修的传承,《紫霞真经》刚好就是云霞宗的六支真传之一。与我根基相合。” 钱晨闻言微微点头,宁青宸果然知道取舍。 在轮回之地,选择合适的东西,比选择强大的东西更重要。轮回之地真正的好处,并非物价便宜,相反除去道书之外,这里的东西略显坑人。但难得的是种类齐全……这世间,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太多了!这才是兑换榜最有价值的地方! 至于八卦云光帕,听到这名字,钱晨就知道靠谱。 这又是太上风格的名字,一般禁制都不会差。 只是八卦云光帕就要五道德,兑换之后是一面白色的锦帕,如云如雾,其上有八卦灵纹浮现,也是很适合云霞宗法力的一件法器。捧在宁青宸的手上,如同托着一团雾气。微微试演,便在她身边化为一道薄雾。 燕殊御剑用了两分力,感觉触之坚韧至极,等闲无法斩开。 《紫霞真经》不买断,就只要一道德。 化为一道紫光,传入了宁青宸的眉心。 司倾国翻着兑换榜,苦恼道:“我感觉自己没什么缺的了。本命符箓火候不足,受箓次第法还未曾圆满,距离本命真符还远着呢!还是把功德留下,应急所用吧!” 说着,她便合上了兑换榜。 燕殊和钱晨都面不改色,有钱人的烦恼,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而且枯燥! 钱晨道:“我斩杀了血魔,有赏金一百道德,估计用不了那么多。若是你们想兑换什么,一时不凑手,我也能借给你们一些。” 他打开兑换榜道:“天罗伞本质虽高,但是禁制层数有些低了。我准备请轮回之主帮着提升几成。还有那焦尾琴,这种木质法宝不能用火炼,提升禁制只能苦苦祭炼。我恰好缺乏积累,既然有轮回之主这个捷径,就暂时利用一番吧!” 钱晨掐指一数,不算渐渐落伍的灵光镜、缚魂锁,七煞幡这些,钱晨拿得出的法器,就有流云飞袖、至蛇妖手中得到的玄黄如意,还有天罗伞,清鸿剑,即将请轮回之主祭炼的焦尾琴。 当然,他手中第一得力的杀伐之宝,还是本命飞剑。 说来也神奇,钱晨的剑术和剑经还是这次轮回任务,从燕殊那里请教来的。 现在钱晨的本命飞剑,反倒越过了燕殊,走上了上古剑修的道路。 “这些法器,再加上两柄神兵我执刀和有情剑,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我又是那个多宝童子了!” 天魔舍利不算,钱晨的身家也足以和司倾国比拟。 堪称通法境界最壕的那一类修士……人称仙二代的那种。 “我就是传说中,能力之外约等于零的仙一代吗?”钱晨颇为自得的想到。 他囊中约有百数的道德,豪气顿生,手指在兑换榜上划过,昔日选中的那些法器,已经不屑一顾了! “虽然不缺根本修法,但楼观道遭劫后,我却少了修习神通法术的积累……那门无音神雷,颇有可取之处,我欲将其重炼。正要熟悉雷法,几位师兄师妹,有什么推荐的吗?” 燕殊思索一会道:“雷法精通的门派颇多,上清、玉清、太清神雷威力不凡,更有紫霄神雷……” 钱晨展开兑换榜,指着三清神雷下面一万道德的标注道:“不说三清神雷乃是元神真仙才能修炼的上乘雷法,师兄你看我像换得起的样子吗?” 钱晨腹中吐槽道:“而且太清神雷我就知道如何修炼啊!只是炼不成而已。” “第一关的门槛就是感应三清天,接引先天清气,就算兑换了。感应不到三清天,也是干瞪眼……这是坑啊!”钱晨心里吸了一口冷气,以此为鉴,那些看似能随意兑换的神通之中,究竟有多少坑等着?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钱晨将所有魔道神通和佛门神通,全部从自己的兑换列表划掉了! 毕竟天魔舍利,好像神通自成的样子! 司倾国直接道:“什么三清神雷,紫霄雷、玉枢雷、玉府雷、玉柱雷、北极雷、紫微璇枢雷、神霄雷、仙都雷、太乙雷、紫府雷这些统统不必考虑,钱大哥需要的是基础雷法。神宵派有三十六种上乘雷法,是雷法成就最高的仙门。” “选他们家的基础雷法,最为合适!” 说罢,便给钱晨选择了一门《神宵五雷经》,正是记载着雷法基础,天雷、地雷、水雷、火雷和神雷的五雷真经。 用于雷法入门最是绝佳。 这本经文才一千功德,钱晨也就不多考虑,直接收下,然后在翻看起其他的神通法术来。 直接选中法武合一的一栏,钱晨为自己那一刀一剑寻找合适功法的时候,期间顺手兑换了一本《浑元剑经真解》,乃是这门传播广泛的剑诀,经过不断完善补充的精髓。轮回之主收集各种版本,价格也相当的不贵……也就五道德。 超值……买! 非但有飞剑之术,还有近身搏杀的武学剑法,一份价钱,双倍收获! 《太阴斩情刀经》? 这不是臭名昭著广寒宫冰魄神刀的刀经? 钱晨背生冷汗,急忙想要翻过这页,却在翻页之时情不自禁的买下了这价值十道德的刀法经文……既然都买下了广寒宫的太阴刀经,那顺便也把大光明宫的冰魄寒光剑法也买了吧!反正就三道德……“ “还有鼎炉……我就缺一口好炉了!” “赤阳神炉,才两道德,配不上我的丹术……唉!这个不错,太上八景炉,虽然是仿照太上八卦炉形制的山寨货色,但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兜率宫师兄之手,禁制一定是对的。三十道德……便宜!这才三分之一个血魔。” 不知不觉间,钱晨回头一看。 自己的功德,排除预留用来炼制焦尾琴和天罗伞的二十道德,就剩下可怜的两位数,开头还是一…… “我有一剑,可断无明贪欲!” 默默念着吕祖的剁手真诀,钱晨连忙合上兑换榜单。 心中不断暗示自己:“这些都是有用的,这些都是用得到的……凸,这正道法诀就是亏,魔道入魔就送无上魔法,一具原始之躯直接送五门凝练魔道灵宝之法,什么天魔化血神刀,什么《大力白骨经》,什么《月魔画皮经》、《血海魔经》、《天鬼成就经》……正道这般下去,还如何与魔道抢夺人才?” 钱晨痛心疾首……深深为正道感到担忧。 第二章钱晨不记仇 钱晨掏出了从那些大妖身上割下的各种材料,诸如蜘蛛精的丝囊,犀牛妖的犀角,虎妖的虎骨,地龙妖的肉干——这也是一味灵药,而且这等层次的无目地龙大妖,无论是粘液,还是肉干,都是极为珍贵的灵药,能够炼制通脉丹。 当钱晨把他们的收获都摆了出来,才知道他们究竟杀了多少妖魔。那些生物制品,都是满满的血腥。 让人不禁感慨,没有灵材,就没有杀害! 相比起来,那些妖魔之中的大多数,反而还没有他们的杀孽重。 当然,别说钱晨、燕殊这等凶人,就连宁青宸都没有任何介意,那大黄鸡凤师看着自己同类的野雉尾羽,不也仅是不屑的扫了一眼,愈发抖落自己金灿灿的羽毛来,鄙视这花里胡哨。 正邪之别,甚至超越了种族。 钱晨等人杀戮魔道修士,心中也不见有什么抱歉的。 一是修道人本就杀伐果断,二来,就是中土正邪之分的传统。 几次魔劫之中,魔道修士的下限之低,着实教育了中土正道修士不要手下留情。 “这犀角可以做琴轸,这些昆山白玉可做琴徽……琴身以那树妖的树心为材,这段经历雷火而不枯,乃是树妖的根基所在,算得上万年神木了。丝弦差了一些,毕竟要发雷音,我本想用受天雷蜕变的天蚕丝为弦,但奈何手中只有蜘蛛丝。”钱晨心中规划道。 “轮回之主,以雷霆精气洗练蜘丝材质!” 虚空之中的白光缓缓落下,洗练蜘丝,三十根为一股,三股交缠为弦。 钱晨试了试,发现蛛丝的材质已经接近雷精蜘蛛,甚是满意。便将各种材料奉上,选中了雷音法琴的禁制,令轮回之主将其祭炼成十二层禁制的法器。 “十五道德!”钱晨的心隐隐有些抽痛。 其中包括要付给轮回之主的五道德版权费,毕竟他可不懂雷音法琴的禁制。钱晨所知的太上法琴、伏羲法琴禁制皆或是琴发道音,或是操纵阴阳之气。都不如雷音法琴的禁制适合无音神雷。 雷音法琴据说是一位佛道双修的道君,去极乐天界听闻佛祖的雷音讲道后所创。 带着焦痕的伏羲式古琴从轮回之主白光中缓缓落下的时候,七弦突然齐动,发出浑厚苍劲的雷音。那雷音琴带着焦痕,颜色纯黑古朴,木纹细密,手抚上去十分顺滑,没有一丝艰涩之处,更兼琴音古朴,比起钱晨所制时,音色要好上许多。 钱晨听出了轮回之主这番不动声色的调整。 琴音与禁制威力,关系不大,显然这是轮回之主看不下去,才免费赠送的斫琴服务。 “态度不错,但这其实是我在考虑到琴中藏刀的情况下,才特意调整的音色。绝不是手艺不如你!”钱晨心中暗暗道。 他抽出‘我执’刀,将其收入琴腹中,然后再试弹琴音。 却发现此琴不再有金鸣杀伐之音,而是浑厚的雷音变为清越,浑厚之中,带着清新,爽朗清澈,却又温劲松透,琴中刀鸣和琴声完美融汇,比起之前的能听出杀伐的勉强来,高出不知道几个层次。 钱晨脸色微沉,站起身来,勉强道:“还行!” 燕殊等人正在白玉台上抱膝听琴,听到钱晨这一句‘还行’,还以为轮回之主炼制的法器不怎么和钱晨心意,犹然有些惊讶,毕竟轮回之主那里东西虽然贵了一些,但还是物有所值的,他们没有用过代为祭炼法器的服务,因此就有些迷惑。 这时,放在原地的雷音琴好似不满一般,腹中刀鸣,引起琴弦震动,发出犹万籁沉寂中一声神木爆裂之音。 音色完美无缺,只是一声,都似乎带着一种宝剑匣中自鸣,期待主人赏识的寂寞。 燕殊居然听出了这琴音之憾,眉头一皱道:“钱师弟,这琴音……” 钱晨只能叹息一声,抱起此琴道:“好吧!此琴可谓太上道蕴,佛祖雷音……如巨壑迎秋,寒江印月。万籁悠悠,孤桐飒裂……就叫你沧海龙吟?” 宁青宸目瞪口呆道:“钱师兄,这琴音与沧海龙吟有什么关系?” 钱晨只能低头认输,说出了自己心中觉得最合适的名字:“那就叫大圣雷音吧!不许再提意见了!” 燕殊点头道:“大圣雷音,虽然贴切,但师弟你为何用佛门的典故。他佛祖有雷音正法,我们道祖就没有太上真言了吗?不如叫太上遗音……已示琴声无与伦比!” 宁青宸笑道:“钱师兄实在太爱慕风雅,就连刀器,也不入鞘中。而是藏在这口不凡的古琴里……这般风雅,倒是和大晋那些风流雅士颇有知音!” 钱晨摇头道:“我和他们没什么知音的,以后能听懂这琴音的人,一定死绝!” 几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殊不知这就是钱晨真正的想法。 毕竟一发无音神雷灌脑,不死都难。至于没有无音神雷的琴音……那还能叫大圣雷音吗?大圣……指的是威力暴烈,犹如孙大圣的棍子一样。雷音指的也并非是佛法雷音,而是指更加暴烈的无音神雷。 大圣雷音——就是像孙猴子的棍子一样,一棍将你脑子打爆的琴音! 硬核无比! 能听懂的人,一定是有根金箍棒从耳朵眼里塞了进去,然后桶爆! 至于风雅……钱晨想着雷音远攻,诱惑敌人近身逼近,然后拔刀砍之的想法……可是和风雅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琴中藏刀,伞中藏剑,为的就是掩饰神兵,出其不意。完完全全是老阴逼的想法,若是风雅之士知道了,只会抱起琴砸烂他的脑袋。 宁青宸完全误会了钱晨一生行事的准则——谨慎、骚浪、阴险和装逼。 待到天罗伞最后也被提升到二十层禁制,燕殊又兑换了一些炼剑的灵材,再给大黄鸡兑换了一份妖修的《吞日大法》。这次任务的收获,基本就消耗完毕了。司倾国给每人分了一些剩余的灵符,约定了下次见面,使用逐影破界符的时间,就退出了轮回之地。 九真大泽的一处荒僻洞府中,钱晨突然睁开了眼睛,扫视了一眼如同阔别了半年的洞府。 事实上中土世界的时间并没有流逝,而且他在血魔任务中,也就花费了约两个月的时光……只是战妙空,斩妖狼,诛树妖,战祥佑,最后与血魔,妙空一战,引来太上天魔降临……数一数,钱晨真的觉得自己好忙。 心好累! 大敌已再不足道,忙碌了许久的钱晨终于有时间放松一下自己。他走出洞府,却看见一只背脊铁黑的鳄鱼眼巴巴的趴在洞府外的岸边。 钱晨这才想起,自己这还有一只灵兽呢! 既不像金银童子这般颇为卖力,也不像耳道神一般会打听消息,说些八卦,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随身携带,钱晨都快把这糙货给忘在脑后了。 看着烟雨蒙蒙的天气,他就是莫约三四月来到的江南九真郡。 一晃一年过去了,再出洞府时,又是这么一个烟雨空濛的天气。 此处比邻大泽,人迹罕至,山色幽幽,湖泊静谧如镜,风光极美……钱晨乘坐鳄龙,悠悠向着九真湖而去,寻了一处芳草萋萋的湖畔。他随意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拿出大圣雷音,开始弹奏前世的名曲《高山流水》。 琴声幽旷,诉说着钱晨闲逸的心情,犹如卸下了所有重担,与这山水合一…… 两道遁光从远方飞纵而过,天上有一对男女偎依在一起,那女修笑道:“陆师兄,你还没有说完去年那钱散人血洗金川门的故事呢!” “故事!”男子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故事。” “这是我家远房表兄,清河崔氏的崔啖亲眼所见的事,你可知道他得见了这般高人之后,竟然筑就一品的道基,两个月前就转任京城为官了!” “这么着急?”女子惊呼一声,按着唇道:“我还想请师兄帮我引见一番那崔氏子弟呢!” “这般出息的子弟,再不看着点,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陆师兄貌似不在意的说道。 其实心里暗暗庆幸:就是害怕如此,他才只敢在崔啖走后吹嘘。他在陆氏也就是普通子弟,能和崔啖结交的,也都是卢郡陆氏的嫡系。嫡支有别,他自以为在崔啖面前,可真没什么面子。 但此时却尽可吹嘘了。 那陆师兄一边说得好像和崔啖有八拜之交,一边又与师妹调笑。 师妹看似很傻的样子,但只听她提了一句,就再也没说过要去看崔啖的事情,就知道她对自己心上人的本事,其实也是门儿清。说这话,只是特地为了让他长个面子而已。 他们两人驾着缓慢的飞遁法器,慢悠悠的飞过九真大湖上空,这时候才听到了天地间那股寂寞,怅然的琴声。那女修面露好奇之色,转头问陆师兄道:“前面好像有人在弹琴…… ”陆师兄有些暗暗恼怒,他向族中兄弟借这件飞遁法器出来,可不是来听琴的。 那女修已经提起了好奇心,拉着他的手道:“去看看!” 在蒙蒙雾气之中,有一个身影坐在湖边,独自抚琴。 陆师兄搂着佳人,略带一丝优越之气,缓缓走向钱晨,那女修拉着他让他不要打扰,他却摆摆手,并不在意,直到靠近了钱晨,才看到钱晨偶然抬头的面孔。 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女修还在奇怪,他的手怎么一下变得冰凉。 转头却看见自己一向死要面子,胡吹大气的心上人脸色惨白,就这样僵立在了原地。连脚都不敢抬…… 女修也是聪明,知道必有变故,便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等待钱晨弹完一曲。 这时候钱晨才回头笑道:“你认识我?” 那陆师兄老老实实道:“曾听闻崔啖表兄形容过前辈!”这话说的嘴上漂亮,只是形容哪能一面就认出来。事实上自从金川门大劫之后,九真一带的仙门就让门下弟子认死了钱晨的面貌,免得又出现一个‘道心坚定’之辈。 那白鹿门的管师姐挑拨裴俊虎之事,也被裴家爆了出来,裴家甚至还上门去找了麻烦,亏得孙真人袒护,才勉强应付了过去。 但也因此在九真再不受待见,只能苦役闭关去了。 “哦?”钱晨倒是来了一丝兴致,问道:“他现在如何了?” “崔表兄得了前辈的所赐的机缘,筑就了一品道基,已经被崔氏召回清河去了,据说要去京城为官。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而且‘一世龙门’王衍前辈也评价说:‘崔氏一门双杰,兄长清河道广,弟弟九真伏龙’。” “却是得了‘九真伏龙’的评语!”陆师兄说起来极为羡慕,还捧着钱晨道:“前辈剑慑金川,更是造就崔啖道基,也被誉为有望竞争中土二十八字的年轻俊秀。” 钱晨才不相信这话,他杀了金川门那么多人,虽然那些真正的郡望世家不会认为裴家是他们的一份子,但谈起他这种人来,想必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他调了几个音,用上了一丝雷法之中震慑邪祟的威力,令人不由自主,便会说实话。 口中却道:“哦?王衍是这么评价的吗?” 陆师兄这才为难道:“王衍前辈对前辈的言行颇有不满,崔琰请他评价前辈,他却说前辈闯入别人门庭行凶,杀子送头,行迹犹如强梁。此等俗恶之辈,焉能使我开口?” 钱晨微微一笑,只是以湖水濯洗瑶琴。 那女修惊愕道:“前辈为何以水洗琴,这琴又不脏?” “沾染了红尘浊气,弹不出出尘之音了!”钱晨微微叹息道:“本喜闻故友消息,却没想到却被俗言沾染了琴音。”说罢便一副兴尽而返的样子,携着琴离开。 那女修看着钱晨的背影,恍然道:“一世龙门跻身庙堂,如何能评价这等隐士的前辈呢?” 陆师兄也不由道:“真雅士也!” 钱晨走了一段距离后,才收起琴,淡淡道:“世家不过一群蠢虫,也配评价我?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他不是在洗琴,而是在洗刀! 他其实很记仇的……能记数百万载。 比如楼观道的弟子供奉各种美食灵果,诱惑动弹不得的珠子,他就已经暗中决定,以后重建楼观道后,一定立下门规,但凡供奉祖师的灵材,一定要放到臭!还就要摆在那群飞升的不肖弟子面前。 第三章阴阳动静,雷法难成,借假修真 七天之后,钱晨终于知道为什么魔道福利高,待遇好,入门就送无上魔法,速成包会,不收学费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 钱晨仰天长叹,他抬手劈出去一道小指粗的雷光,那雷光自是威力不俗,当空一声霹雳响,在九真湖面上炸开一团雷光,骇得那鼍龙连忙沉入水面之下。若是它被那道雷光砸中,少说也要劈一个骨肉松散,浑身酸麻,若是甄道人这般的左道之士修习了,也算是一门拿手的神通了。 但对于钱晨来说——他抬手一剑就能杀翻鼍鳄这般的大妖数十口。 在以琴声统御无音神雷的时候,他琴发雷音,无量雷音滚滚而去,将那数百只妖魔在轻描淡写之中覆灭,雷光席卷地面,如鼍鳄这般的妖魔,也是一道雷音便炸成粉碎。 何曾见过威力这般弱小的雷法? 这还是他辛辛苦苦每日子、午、卯、酉四时,采纳天地阴阳变化之机,苦修炼化而成。 一日之内,也唯有这四个时辰能够修炼雷法,子午二时的阴阳变化且不说,卯、酉乃是日出日落之机,也蕴含阴阳动静变化的气机。 阴阳凝聚,阳在内而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这便是天雷法的总纲。 阴阳变化为雷霆——这是钱晨自己的理解。 要说司倾国推荐的《神宵五雷经》也确实不凡,那五种雷法皆是直指雷法变化的本源。 其他派别的雷法,诸如钱晨花费几个功德就能兑换的阴雷法术,只需要稍稍存想,抬手发出的阴雷威力就真的不错,虽说依旧远不如钱晨昔日掌握的无音神雷,但炸死通法境界的修士,当真也只是一发阴雷的事。 但这只是法术,而并非神通。 法术者,乃是法力为根基,沟通天地气机变化,所发出的灵应。 说白了就是法力的应用办法,如阴雷法术,便是钱晨的法力虚符打出,沟通天地间的雷霆元气,阴化为雷。究其根本,还是钱晨的法力。 如此法力强大者,自然法术威力也就绝大。钱晨这般炼成先天一气神符的法力,任何法术都稍稍参悟,便能修成,出手威力强横。 但法术也因此有其极限,相当于平a,伤害出于基础攻击力的加成。 法力的强横与否,决定了法术的威力大小,再如何苦修熟练,也要受制于天地元气和自身法力的极限。 所以即便钱晨早已修成耕元子道书上的种种法术,对敌之时却很少应用。 因为打出的雷光、真火、冰雹,包括搬运,魇胜,幻术的威力,都取决于自身法力,没有装备加成,如血魔这般的强横魔头,一道通法境界的法力,纵然修成了神符,不逊于结丹,但转化为法术打出去,能伤到血魔一道血影吗? 但是钱晨一剑斩出,有法力、剑诀、剑术加上本命飞剑的加成,差点就把血魔砍死在场。 对于满身极品装备的钱晨来说,这些法术只能丰富他的手段——抬抬手搬运数十里外的佳肴美食,用幻术改易天象,没有月亮的夜晚,剪纸成月,招来天女舞蹈。确实能丰富生活情趣,让他在这中古时代,拥有不逊于前世的方便。 但遇到真正的大敌,纵然有千般手段,也不如一招精深。 所以在对付妙空时,真正有威胁的最终还是只有冰魄寒光,什么七煞幡、龙雀环钱晨都只当不存在,更别提法术了,而对付血魔之时,也是依靠祭炼的本命飞剑。 有装备,有技能为什么要平a? 斗法之际,这些种种的便利法术,就都成了花里胡哨,钱晨就算修炼一百种法术,也不如他自己轻轻一剑…… 所以说法术是有极限的。 《神宵五雷经》虽然也是法术的炼法,其实已经在为神通打根基了。 这才是钱晨赞叹它不凡,在轮回之主那里价值一千功德的根本所在。法术是平a,神通却是技能。天雷法采纳阴阳变化之机,叫钱晨修炼的法力化为阴阳二气,二气变化,吹而为风,运而为雷,嘘而为云,呵而为雨。 一道雷法激发,全身法力分化阴阳,枢纽变化,凝聚雷光,一雷下去当真有不测之威。 修行到最高深处,全身法力化为阴阳气机变化,依照雷法枢纽变化,阴阳动静,凝结一颗雷丹,修为便顷刻突破通法。 这是法术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其中法力如何分化阴阳,阴阳又按照何等的道理法则变化,引发雷霆,便是种种雷法的区别所在,但无论是太极雷、神宵雷、玉枢雷、玉府雷、玉柱雷、北极雷,还是三清神雷……其根本还是阴阳变化……而这便是《神宵五雷经》天雷法所描述的基础。 钱晨这几日采纳阴阳变化的气机,渐渐可以将自身一丝法力化为阴阳二气,动静之机。 然后这一丝法力交缠变化,便可化为雷光。 阴阳凝聚,阳在内而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这便是天雷…… 地雷涉及一些清浊变化,水火雷是水火激荡变化为雷的真意,神雷涉及神箓和象征雷道的雷神。还有五行雷法,《神宵五雷经》没有记载,却是涉及胸中五方五气的变化,乃是道行内炼之术与雷法的结合。又称丹道雷法,是神宵派的根本真传。 钱晨以天雷法为主修,毕竟阴阳变化,最接近雷法的本源和真相。这几天他苦修不怠,神通精进在神宵派中,也算神速。 但威力吗!就是现在所发的那一道雷光了! “修行雷法,七日能有这般成果,已经是我悟性不凡的结果了。毕竟修行没有捷径,每日采纳阴阳变化的气机,细细体悟,将一丝法力转而为阴阳二气,然后再依照天雷法变化,凝聚雷光。渐渐能转化的阴阳二气渐多,修行越深,雷法的威力也就越强,几乎没有止境,这便是神通的厉害之处。”钱晨感叹道。 “所以,用些水磨工夫,也是自然。如此慢慢修成雷法,大约用一个甲子,我的雷法也就小成了!” 将全身法力瞬息之间化为阴阳二气,引动雷霆,便是雷法小成的境界。 那时候钱晨一雷下去,就算只是最基础的天雷,也足以轰杀结丹,不逊于他以前用过的无音神雷了。再按照无音神雷的修炼方法,将阴阳二气遵循某种道理变化,炼成的雷光无色无形,威力阴损绝大,就算炼成了这门神通。 算起来不过需要一百二十年的时间,对于修道人的寿元来说,并不算长! 但对于一年修成通法境界,斩杀阳神大魔的钱晨来说,就不是慢这一回事了。等到他修成无音神雷……依照他现在的修行速度,差不多也该飞升了吧! 钱晨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楼观道后来很少分心修行这些神通法术了。有这闲工夫,飞升不香吗?但钱晨闯荡轮回世界,只靠冰魄寒光,已经感觉有些乏力,急需其他手段补充。无音神雷可以说挺符合他的心意的,日后还能和冰魄寒光合修,炼成冰魄神雷。 他晋升路线都想好了!但却被修行需要的苦功劝退。 “还是魔道好啊!”钱晨隐隐有些感慨道。 你修成了无音神雷,你学会了天魔化血神刀,你炼成了天雷真火……很好!现在都是我的了!什么神通法术,看中了就去抢啊!去杀人,去夺取其根基,炼成或者天鬼,什么白骨舍利,什么血神子,什么九子天鬼……抢到手里就是你的! 而且还能继续修行进步,天魔化血神刀在黑衣魔修手中什么威力,在钱晨手中又是什么威力? 相比起来,正道苦修神通法术就像是劳动致富。 而魔道就简单直接的多了——去抢!占有!掠夺!你的就是我的,抢一个人的积累,我或许不如他熟练,但只要抢的够多,就能有无匹的积累,修成逆天的神通法术。 钱晨的太上天魔化身,掠夺妙空、血魔的根基,炼成原始之躯,一出世便有五种无上魔法凝聚的气兵,每一件都不逊于无音神雷,把钱晨自己打的吐血,哪里需要耗费半点苦功? 劳动致富快?能比抢掠更快? 一个是辛苦种地,劳作的农工手艺人,一个是强盗,谁的积累更快?不问自知。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这也是一种大道。 “难怪魔道入门就送无上魔法,对于魔头来说,什么弟子、同道,只要修为不如你的人,都是资源啊!”钱晨已经能想象,那些魔头培养弟子,散发魔功修法给那些旁门左道,为的就是自己方便。 缺了什么法器就宰掉一个弟子,炼制某种法器,要炼什么神通,又宰掉几个弟子,修炼成某种惊人的魔道神通。哪怕拉车的座驾,需要修炼的法力,采纳的元气,一切积累,都能依靠手下的魔头弟子属下来换。 现在看看魔道的许多功法——把自己修炼成白骨无相魔环的,稍加祭炼就是上好的法器。 有把自己炼成魔龙的,这不是拉车的脚力吗? 还有修成画皮美女的……连rbq都自备了! 任何修炼《血海魔经》的魔头,都是比他强横的血魔最好的血影子。而九幽最强的血魔,不就是血海魔祖?那无垠血海一吞,天下血魔都要化为它的一部分,那些魔子魔孙们,都要化为魔祖的资粮。 九幽魔祖虽然钱晨不太了解其根本魔功,但想来也是如此。 想要脱离这两个老魔的魔爪,还真的只有修成原始魔道,才有三分可能。 但修炼原始魔道,就不会成为别人的嫁衣了吗?钱晨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把那一点对魔道的羡慕抛在了脑后。正道虽然辛苦积累,但没有上层掠夺下层的传统,小富即安,也很好。 魔道崇尚掠夺,然而魔道早已经完成了资本的高度集中,所有的道路,都收束在了那两位魔祖手里。 就算抢来抢去,抢得再欢,也只是那两位魔祖培育的肉鸡。 “我好不容易从金手指老爷爷化身为人,若是转身修魔,修到最后,不会又修成其他人的金手指吧!” 想到自己从太上道尘珠,修成太上心魔珠,成为了血海魔祖或是九幽魔祖的金手指,只能哭喊请太上老爷搭救。钱晨就不寒而栗,坚定的堵死了重回魔道的心思:“就算正道的神通法术修炼的再慢,我也不可能再入魔,去掠夺其他人的根基。” “当然,魔道的理念还是有值得借鉴之处的!” 太上道祖不就以丹术,开创了金丹大道?钱晨炼制广寒冰魄元丹不过用了一年,不就修成了冰魄寒光?虽然只能借外丹施展,但钱晨完全可以双管齐下,一面苦修神宵雷法,参悟法力的阴阳变化,一面收集灵药,炼制雷元外丹。然后服下丹药,借此炼成天雷神通。 这就是钱晨借鉴魔道的理念,摒弃掠夺之道,加以太上丹术,初步参悟的一个资本运作的道理。 正所谓不耐辛辛苦苦的积累,那就借钱去资本运作啊! 雷法之道终究是阴阳变化的道理,钱晨现在以自身的法力,汲取阴阳变化之机,修行缓慢,但可以先借天地的元气,炼制一炉外丹,以太上丹术模仿雷法结丹的道理,在炼丹之时,参悟阴阳变化。 就好像没有那么多钱经商积累,可以先借银行的钱。 这个世界上真正积累雄厚的,有哪个不是先借别人的积累,成就自己的大道呢? 钱晨参悟到这个道理之后,很快根据《神宵五雷经》的雷法,推演了一种五雷丹方,模拟了雷法阴阳之气,动静之机的变化,在丹炉中重现雷法修行之道,炼制外丹。 《五雷经》有天雷、地雷、水雷、火雷和神雷五种雷法,钱晨一炉也能炼成五种雷丹,服下,即能修炼到成雷法小成。 “我这五雷丹,乃是将雷法修炼所要参悟的道理,化为外丹去攻克,就像将一种难以理解的疑难,转换为《太上丹书》能提供解法的题目,便可有迹可循,借鉴太上的解题思路,将其解开。虽然是走了捷径,但比起按部就班,依照前人的办法去修行,我另辟蹊径,从无到有开辟五雷丹方,理解还要更加透彻!” “当然,其他人也能服用我这五雷丹,修成雷法小成,但他们对雷法的理解,就不如那些按部就班修炼的修士了!” 想到这里,钱晨不由得摇头嗤笑,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大道可攀的修士,大多数人不还是贪图法术神通的厉害? 而且花费一百二十年修炼一门神通,对雷法的理解固然绝妙。 但稍逊一筹,却服丹炼化便可神通自成。 哪一个更值得,却也是难说呢。 当然,对于神宵派这种依照雷法求得大道,修雷法结丹的宗门,后者就是几乎没有前途的弟子。但对于正一道,太虚宫,少清剑派这样的另有大道的门派,服丹炼法,却是值得考虑的。 至于钱晨——他求道的根基是《太上丹书》,又不是神宵雷法。 而且他以雷法入丹道,对雷法的领悟未必就差了! 钱晨领悟到这一重道理后,便不再闭关苦修,而是起身,准备去找人问问,周围哪里有修行者的坊市,去购买一些炼制五雷丹的材料和灵药。 期间采纳阴阳动静之机,参悟雷法也不能停下,若是对雷法理解不足,想要炼制五雷丹,也绝然是痴心妄想。 而相反能炼成五雷丹,那对雷法的领悟,应当是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 那时候,即便钱晨不服丹,恐怕也能在十年之内炼成雷法。 第四章武陵坊市 随身带着全部身家,钱晨封闭了这处洞府,里面就只有一炉正在温养的丹药,是他参悟五雷丹时,稍稍试验,所炼制的一炉雷丹。品质不错,依照钱晨炼成的几颗来看,服下之后,丹药便会化为雷罡,震动真气内窍,洗练肉身,萌发生机。 这药性相当的够劲,钱晨服下一颗后,震的全身都麻麻的,走路都有些打跌。 算是一种能纯粹真元法力,祛除内魔,洗练体质的灵丹,钱晨将之命名为内景雷丹,也是他推演出来的一种新丹方。 当然,比起钱晨准备炼制的五雷元丹,这还差的远呢。 那一炉内景雷丹还在温养,钱晨就准备启程了。所以他干脆封闭了那一炉灵丹,留在洞府内,若是不回来了,就留给有缘人吧。 钱晨已经撤去洞府内大部分致命的禁制,只留下困,迷,锁拿的阵法禁制,也有此因。 “自修行以来,我还没有下过散修们最喜闻乐见的副本活动——探索前人的洞府呢!那就只好做一个留下洞府的前人,间接体一下散修的不易了!” 钱晨来到洞府外,唤来那只黑背鼍龙道:“老爷我有事出门访友,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了!反正你也没什么用,做个脚力都不太合格。便留你在此看守洞府三年,若是三年后我还未归来,你便可设法打开禁制,洞府里有我留下的机缘。可怜你辛苦服侍一场,便赐予你罢!” 鼍龙小心翼翼的看着钱晨,闻言只是腹中雷鸣,它难以出声,只能如此回应。 “若是胆敢食人为害,小心我飞剑来诛!”钱晨最后厉声恐吓道。 黑背鼍龙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怠慢。 钱晨见状微微点头道:“你鼍龙一族,古称‘呼雷’。腹中能孕育雷声霆光,可见与我留下的丹药有些缘分。你若能得此丹,再苦修数十年,也有凝结妖丹的指望。算是全了我们主仆情谊……当然,你若留不住机缘,被人所杀,丹药也被抢走,那也是你的命数。” 说罢,便放了鼍龙的禁制,自己架起飞云兜,径直往焦埠镇而去。 鼍龙对着钱晨离开的方向,恭敬俯首,等待了近一个时辰后,它才缓缓摆动尾巴,涉入大泽之中。决定就在附近修行,为主人看守洞府。它听闻了钱晨的交代,却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忽雷’。 以后,它便是鼍龙忽雷! 来到了焦埠镇的地面,钱晨也不落下云头,只是抬手发出一道法术,摄了附近的鬼神过来。那日游夜游两个小鬼应声而至,看到钱晨立刻恭敬行礼道:“原来是仙长所召,可是要我们传报城隍大人过来?” 钱晨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架子,只是为了一点小事,就要城隍来见我!” 夜游小鬼道:“这面子别人没有,仙长您是有的。城隍大人得您所赐转生圣胎丹,常常说起您恩同再造。您这哪有小事……都是咱们的大事啊!” 日游小鬼谄笑道:“城隍大人承仙长的恩德,对仙长昔日所救的那个小童都多有照顾。他得了那甄道人道书遗宝的事情,还是我们帮着掩护,才没有被人知道。仙长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啊!” 钱晨没想到还有这一着,这两个小鬼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马屁功夫,看起来把路越走越宽了。 他不知道崔啖在临走之前,反思自己对前辈的奉承还不够,和吴伯苦学了一段时间,却叫两个在焦埠镇里日夜巡逻的小鬼得了好处,这些天里靠着奉承城隍,日子好过了不少。 得了指点,鬼气都精纯了许多。 钱晨直接问道:“你们可知道这附近哪有大的坊市,供修道人采买交换?” 日游鬼思索片刻,组织语言道:“启禀仙长,这九真郡偏远荒僻,附近的仙门也都是小宗门教派,昔日仙长惩戒那金川门,已经是附近的比较大的仙门了。虽然在郡府有一处小坊市,但连本地修士都不太爱去。货物稀少,只在各仙门的小圈子里相互交换。” “要想大的采买,还是得去广陵郡。那里有武陵坊,是南方最大的仙坊之一。比这更大的坊市,就只有每年从海外而来的飞舟海市和国都建康的朝阳宫大市了。 钱晨却突然提起了兴趣,问道:“飞舟海市和朝阳宫大市是什么来历,可否细说?” 夜游鬼将他知道的消息娓娓道来:“每到甲子年,飞舟海市都会有数百飞舟大船自四海而来,在东海郡外的海面上搭建起一座仙城,是大晋最热闹,也是货物最齐全的大仙市。” “平日里虽然没那么繁华,却也有许多商家宗派驻留,乃是与海外互通的埠口所在。” “朝阳宫则是道院所设,大晋贵人世家,宗门子弟,乃至各路散修汇聚的一处坊市,也是大晋最大的仙坊,平日都是由道院管理,比较规范。不像各地的坊市,由当地的仙门世家执掌,有许多龃龉。” 钱晨思量片刻道:“我正要去国都建康一行,但武陵坊市也值得一去。还是多谢你们相告!” 说罢,便将妙空所留,在乾坤袋里积灰的两枚丹药送过去。 也不管那两只小鬼如何惶恐,惊喜,便转身离开…… “得快把这些库存清了!这等丹药放在我乾坤袋里,太丢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炼的呢!”钱晨心里暗想道。 那广陵郡他熟啊!他获得身体便是在广陵城,第一次开炉炼丹,遇到崔啖也是在广陵郡的武康县,往来的道路他都清楚,如今他法力渐高,驾云飞遁过去,也就半日的工夫。 若是纵起剑光,速度还要更快。 钱晨沿着之前来过的路,飞遁数千里后,便依照那日游鬼所言,往郡中一处灵山福地脚下而去。那处灵山便是武陵山,山下的坊市便是武陵仙门所开设,后来渐渐吸引了许多本地世家,仙门,蔚然成南方一市。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月,钱晨看着一路上姹紫嫣红,许多桃林粉红一片,也稍稍压下云头,一路欣赏着,缓缓朝坊市而去。 转过两个山头,便看到那一片连绵俊秀的山脉,隐隐青山中露出一座山城的一角。 那山城通体如青玉一般,四角都有亭台楼阁,皆高达数十丈,装饰金玉,极是富贵气象,那城中四面高阙,饰以仙禽灵兽之纹,阙中城门四开,城墙上隐隐有禁法的灵光,不时可见有遁光飞过,出没其间。 只是钱晨飞过的功夫,就有数十道遁光进入城中,要知道能飞遁的修士至少得有通法境界,在中土,已经可以被称为有道之士了! 而坊市之中,不能飞遁的修士,只会更多。 钱晨悠悠驾云而来,比起那些驾驱或是暗淡,或是驳杂遁光的修士更为惹人注意,还未等他落下云头,就有人从高阙中迎出来。那一位迎客的修士,穿着青色道袍,却有暗纹锦织,一身灵光灿灿,看起来有些身份。 他满脸团团堆笑,看上去极是和气,拱手对钱晨道:“这位仙友,可是第一次来武陵坊?” 这样的人物最有眼色,看到钱晨所驾的云色正而不邪,便知道这位修士纵然修为不知如何,身家是一定不菲的,而且必然有来头背景。就算不是世家在道院修行的弟子,也应该是出身大仙门的真传。 见钱晨微微点头,并无不虞之色,他才松了一口气。 许多世家仙门的弟子,极是不好说话,所以才有他这个通法修士,作为门迎。 “在下周康,乃是这武陵坊的迎客执事,仙友若不嫌,在下可为武陵坊代为招待。无论是暂寻一处地方住下,还是采买灵药、法器、符箓,在下也皆可指引。” 钱晨想到自己初次以丹药交易时的种种尴尬,便先问道:“你们这里交易货物,是个什么规矩?我若以灵丹符箓法器交易,又如何鉴定价格?” 周康当先领路,请钱晨进去,他招来一辆羊车,拉车的黄羊生有玉角,力气极大,脚步的稳妥,却是一种修为低下的异兽。虽然还不如钱晨放养的鳄龙,但能以异兽拉车迎客,可见此地的主人颇有身家。 待到请钱晨上了车,周康才道:“用于交易的灵丹灵药法器,本坊都有专人鉴定,若是价格合适,便可换为武陵仙门的信符,此地大多数商家,都肯接受信符交易,就算仙友没有采买到合意的东西。也可以换成更方便的灵符灵丹,或者将先前抵押的东西如数退还。” 那黄羊拉着钱晨来到一处楼阁之下,钱晨注意到,确实有不少修士在其中进出往来,出来的大多拿着一种红色的符箓,应当就是武陵坊的信符了! 有周康带领,钱晨也就不用随从大流,而是转入了旁边一扇门,进入一处比较雅致的小阁之中。这里已经有一位通法境界,白发白须的老修士在等待,修为只比周康更高。看到周康领着钱晨进来,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是淡淡道:“又有什么贵客,值得你带来我这里。” “这次可不要拿着一堆学徒就能鉴定的破烂请我过眼了!”他淡淡的瞟了钱晨一眼,冷笑道:“最后就换了五百信符,还敢说自己是世家子弟,一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样子。” 周康陪笑道:“霍老……这位道友是驾云的,可不是那些寻常飞遁法器的散修。” “就算驾驱好法器,也不一定囊中有货……许多世家子弟,风气很差,就连护身法器也没有,都要搞一个云车凤车。这年头,还是看剑光靠谱,毕竟驾驱飞剑需要法力,但凡剑光纯正的,怎么也不会差。” 那老者教训了几句,就等着钱晨拿东西出来。 钱晨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先拿出了妙空所留的那些灵丹,那几个玉瓶摆上去,叫老者眼睛一亮,接过玉瓶掀开瓶口的符塞,嗅探几口。微微点头道:“品质不错,是个好物。这一瓶益气丹五枚,我给一千信符。” 又打开一瓶,嗅了嗅,皱眉道:“此丹燃烧本源,爆发真气,虽然耗费潜力,损害根基,然而却是救命之物……” 他叹息一声,道:“我给五千信符……这个价格偏低了!但武陵仙门终究是正道,这等丹药有些忌讳。” 林林总总算下来,价值约三万信符,那老者眉头终于舒展,对钱晨也罕见的有了笑容。 周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此他总算没有看走眼,确实是一个大户啊! 钱晨要了一份信符所能交换的物价单目,翻看了一下,觉得好像还有点不够…… 第五章三山符箓(为盟主她化大自在加更) “这武陵坊市听说是南方最大的坊市,灵药物产的品类齐全,但现在看来,寻常的货物确实齐全,但档次可比司师妹那里低多了。师妹提供的灵谷唤作紫纹龙牙米,这里最好的灵谷才是青玉稻……唔!” 钱晨翻过灵谷条目,却在灵丹条目下找到了紫纹龙牙米那一行—— 辟谷丹——皇家供物紫纹龙牙米所炼制,以雷霆精气滋养,玉泉山三十六口灵泉浇灌,玉泉山三十倾福地,每年的出产都只供大晋皇室和朝廷俸禄所用。 “原来大晋朝廷所发的俸禄,两千石,一千石的指这些!” 钱晨算了一下司倾国师妹,或者应该叫倾国公主司马十六姬所列的那张单子里,紫纹龙牙米加起来大约二百石:“算起来司师妹的禄米也不低啊!” 他却不知道,大晋所谓两千石俸禄,也有不少门道。大多数还是其他福地出产的灵谷,能全以紫纹龙牙米为俸的,只有最为显赫的寥寥两三人。 而皇室之中,能天天吃紫纹龙牙米的也不多。倾国公主纯粹是身份特殊,她能以母亲只是宗室的身份册封公主,主要还是爹太牛。 “对了,还有另一种和紫纹龙牙米同列的青玉乾元谷!”钱晨再往后翻翻,果然也找到了——这是道院洞天中的道田所产。各地道院的道士得了真人的受箓,大概就能有这等灵谷作为供养了。 道士是通法,真人已经是结丹了!而且若是结丹八九品,想要得到道院的册封是极难的。 “司师妹背靠天师,贪的太狠了!”钱晨合上那物价单目,暗自感叹道:“作为一个天师的女儿,倒卖道院灵田所产禄米,这是什么行为。” 钱晨痛心疾首,决定下一次交易的时候,把青玉乾元谷数额提高一倍! 因为司倾国给他发的那张单子上这种灵谷的价值,和外面相差大约数十倍吧!转手一下,钱晨就是下一个轮回之主——油皮刮到爽! 灵谷只是最有代表性的,司倾国给的单子上,灵药、物产无不是坊市中最好,甚至没有卖的,诸如玉石一项,就有昆山白玉、乾元青玉、蓝田暖玉、青田黄玉之分……各有数方。而这武陵坊市,从来都只是按块算的。 不愧是能换走钱晨数百灵丹的大手笔。 武陵坊市唯一的好处,就是材料、灵药的种类和数量都足够齐全,毕竟汇集天下物产,档次确实差了些,但低端,中端市场还是十分发达的。对于灵药来说,有时候种类比品质更重要,毕竟两百年的灵药和两千年的灵药一样用,但缺少的药性,就很难凭空变出来了。 更别说钱晨这般要创造一种新的丹方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灵药。 须得根据药性,元气性质,参悟雷法的阴阳变化,寻找出来。 所以,每一种灵药,至少要买一份吧! 与阴阳雷霆有关的灵药,灵材,更是多多益善…… 一旁为了做了这一笔大生意暗自兴奋的周康,看到钱晨这边专注的看着坊市内大宗商品条目,连忙道:“仙友若是要采购上面的东西,跟我吩咐一声就行,我安排人送过来,就不必麻烦仙友移步了。当然若是想买精品,还是得去那些店铺之中看看。如果是我们武陵仙宗的店铺,仙友吩咐一声,我也能安排他们送上单目来。” 钱晨算着自己需要的信符,顺手拍出了一沓灵符道:“再换一些!” “还要换!”周康暗自惊讶,继而更加兴奋,看到钱晨丝毫没有动容的脸色,不禁暗叹道:“这才是豪客啊!先前那些世家子弟又是穷叟,又是难伺候,哪有这种客人豪爽。稍微贵一点的东西就邹眉头,皱麻痹啊!看看这气度,才是真正见过世面的。” 那老者看到是符箓,就有些漫不经心,符箓鉴定可比丹药简单多了。看在钱晨先前拿出的东西不错的面子上,他扫了一眼,这才有些色变,愕然道:“这是三山符箓……”翻了一下,发现都有道院的法印在,更是凝重道:“这些都是……三山符箓乃是道院所印发,根本不需要鉴定……” 许是害怕钱晨不明白,他还苦笑着多说了一句:“也不允许鉴定!” “道院发下来的东西谁敢说是假的?”周康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而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急忙补充一句:“也不可能有假!” “所以此符在哪里都能交易,根本不需要换成武陵坊的信符!”廖姓老者淡淡的说了一句。 “本坊的信符就是仿照道院所做,据说在朝阳宫大市中,三山符箓便是武陵信符一般的东西,乃是衡量货物价值的标杆。”周康赞叹一声,继而道:“但是道院财大气粗,可以将三山符箓按照不同等级,等而视之,可到了下面,这不同符箓还是有不同的价格的。” 他挑拣出一张:“比如这甘露符,能降下灵气甘露,乃是灵谷灌浆期时浇灌灵田的必备之物,比起祈雨符,灵雨符都要珍贵。价格就要浮动五层。如此溢价还有许多,仙友若是换成信符,更加划算啊!” 钱晨却道:“道院每年出产灵符不少,都又在了何处?难道天下还真有那么多妖魔鬼怪,耗用无数符箓吗?这三山符箓为何还这般少见的样子?” 周康小心翼翼道:“道院的符箓寻常散修哪能见着?多是各地世家仙门要用,别的不说,许多灵田没有合适的水源,灵泉之水离了泉眼,灵气就飞速消散,若是离灵泉太远,又没有合适的容器,那就只能使用甘露符,灵雨符。遇到干旱年岁,官田有城隍做法,各地世家为了保证收成,就要做祈雨法仪,其中祈雨符箓也要用道院的灵符。” “更别提世家婚礼葬礼,各种规矩,往往涉及神祇科仪,寻常的仙门哪里能绘制有神应的符箓,还不是要用道院的?” “加上各种护身符箓,乃至于辟邪、五雷、真火这等符箓,更是以三山符箓为尊。能用道院的,谁还用其他符修散修?” 钱晨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他是道门真传,才一时没想明白。 关键不是符,而是箓啊!正一道三山,龙虎山、阁皂山、句曲山乃是元始道祖所命治世三山,是为监察,对接神道的道门总领,其领袖真人受天庭册封,人间皇朝追认为天师,他们所印的符箓,自然是受天庭承认的。 其他旁门仙门或许能画符成符,但谁能请动神祇呢? 符箓符箓,没有天庭承认,各方神灵响应,那就是只是符,不能用于鬼神之事,效力也要低得多。 而其他能绘制符箓的道门,也不会跟元始道祖所命的治世门庭冲突,大量印制符箓? 这是不给元始道祖面子的事情,传出去了自家祖师都要跪在玉虚宫门口领罚的。 “仙友,可要换一些信符?”周康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钱晨刚想随口答应,就听那廖姓老者淡淡的咳嗽一声道:“这三山符箓用处比信符广阔许多,坊市内几家不接受武陵信符的宗门,却也是认的。” “诸如风言楼,四海宗这些大商家,也更乐意接受此符。” “所以道友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他这话刚出口,周康的面皮就红透了,只能尴尬笑道:“确实也是如此,但本门的信符用的也是极广,只是有几家宗门素来自傲,不太肯用罢了!我去说一说,也是许的。” “但三山符箓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天下买卖货物的地方,就没有敢不接受三山符箓的。”廖老淡淡道:“海外四海游商宗曾经欲以自家贝场所产灵珠代替,后来被道院联合少清剑派灭门了!残余门人重立了四海宗,现在比谁都认这三山符箓!” “这些人可是有蓬莱支持的……”廖老冷笑道:“现在也就南荒十万大山不认此符,其他都可以通用……” 钱晨听出了这几句话背后浓浓的杀劫韵味,正一龙虎玄坛以符箓道为根基,可真不是说笑的。这背后元始道祖的影子实在太明显,甚至和玉皇天庭有关,为此灭几家小宗门算什么。真正意味深长的,还是蓬莱居然敢违逆元始道祖的意思。 海外三岛这是吃了几个菜? 醉成这样! 钱晨突然想起,轮回之主那里兑换的灵符——好像大多数也是有三山法印的! 见到司倾国随手递给的灵符这般硬通货,钱晨也就承情了!他收起灵符,听人劝吃饱饭,既然能够通用,哪有何必多此一举,换什么武陵信符。 他算一算,加上符箓的价值,想要买的灵药应该就够了。 但钱晨还是想试试看司倾国口中,比灵符还要硬通货,自己所炼的灵丹价值。他就不信了。这偌大的修行界,就没有识货的地方! “还有,这些……我也要换成信符!” 钱晨抬手放下一瓶灵丹,廖老毫不在意的打开了塞子,伸手挥了挥气味,什么都没闻到,他眉头一皱,伸手倒出了一颗色泽纯红的灵丹,他放在手中。起初还在皱眉打量,但随即便面露震惊之色,身子不由得挺直了,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到他如此失态,周康有些不解,他可从未见过这位坊市请来的大朝奉老前辈,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这……”廖老声音微微颤抖。 对着阳光,他瞳孔中闪过一丝紫意,赫然动用了目术神通,去观察那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第六章洞烛幽微,太上丹道 周康知道,廖老朝奉之所以在武陵坊市之中地位崇高,能与一些结丹长老相比,九成的原因都在他这一双眼睛上。每天对着初升的太阳洗炼眼神,温养目窍,修成了一门名为‘洞明法眼’的目术神通。 传言能这门神通窥破元气变化,甚至直视丹炉中的元气微妙变化。 送来坊市之中的毒丹,假丹,炼废的法器,没有灵应的灵符,都逃不过这一双眼睛。这才为廖老朝奉挣下了‘洞烛幽微’的美名。 但随着老朝奉经验越来越丰富,能让他感觉看不准,动用神通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 周康在坊市做执事已经三十年了,这才是第三回看到老朝奉如此郑重其事。 在廖老的法眼中,这枚赤红的灵丹散发着无比纯粹的微芒,那丹药混元一体,色泽之纯粹,简直就像假的一样。 “这……或许是元气之丹!” 廖老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有些不肯定道:“这般纯粹的药性,我以目术神通都未察觉到丝毫杂质,恕我见识浅薄,只听闻过这等丹药,并未真正见过啊!” “传说太上传下的丹术有四种,血气之丹,能搏龙象,犹有力尽之时;草木之丹,智而通法,固长寿焉能不朽?金石之丹,虽能不朽,只如顽石难通大道;唯有元气之丹,神明不死,造化自成。统御日月,裹挟风雷,呼而为云,吸气为风!” “按照《丹品论》中说,这便是四重金丹大道。言说的是结丹下品,仿照妖魔内丹,凭着本能凝聚驳杂元气,或是直接炼化妖丹而成丹,品质最低,血气强盛,寿元最下。而结丹中品者,仿照灵药的君臣佐辅,调和内药而成丹,虽然能长寿,但内丹却如草木一般有枯有荣,依旧会老化。” “唯有采纳一丝金性不朽者,才能有望长生……这便是结丹上品。” “但真正要比肩,便要在金丹之中,化生神明而不死,修成元神。这便要吞吐元气,通晓大道。” “《丹品论》上所言,便是如今仙门世家划分结丹品级,中正官评定道种仙材的依据。” “但又有人说,这四种丹术,对应的是太上炼丹,能以妖丹、灵药、金石、元气为材,最后,一炉中能炼日月星辰,宇宙洪荒。妖丹便是如今旁门各种以蛊结丹,以妖丹辅助结丹的法门;灵药便是如今主流丹道;而金石之丹,则化为器修剑修之道;元气之丹,其下者如灵药之丹,但更为纯粹,其中者号称外丹之术,能体外以鼎炉炼就元丹,其最上者才是如今的金丹大道。” “这般没有任何杂质丹毒,浑然如一股元气,品质纯粹如此的丹药!”廖老有些颤颤巍巍的小心将丹药放回了玉瓶中,递还给钱晨道:“我只能猜测,它或许就是元气之丹。” “服用妖丹,能够强大血气,修成妖族的神通。服用草木之丹,能助益修为,延年益寿。服用金石之丹,能够口吐剑气,寄托性命。服用元气之丹,能够神明不死,乃是仿照太古先天食气炼气,证得无上大道的途径。也是当今练气士,最为梦寐以求的丹药。” 钱晨微微点头,此人还算有些见识。利用种种妖兽魔头的精血,炼制血丹之术,钱晨也会,但现在估计只有蛮荒巫教那边,才会服用气血之丹了。甚至金石之丹,也包括本命飞剑,燕殊的剑丸这种外丹。 钱晨能炼成本命飞剑,就是因为太古剑修一脉,其实起源于金石丹道,以剑胎为丹。 只是后来器修崛起,禁制之法大行其道,如今的主流飞剑不再只是一枚金石所炼的外丹,而掺杂了禁制道法。而钱晨炼器最不擅长之处,就是这禁制道法。 若是只炼剑胎,那还真是和炼丹一个道理。 周康听得廖老这慎之又慎的话,不禁手都有些哆嗦了起来,焦急问道:“廖老都不识得此丹,可还能卖得出价钱?” 廖老冷笑一声道:“我虽然有些眼力,但也不过是散修,这等丹药通常只在道门真传道统之中秘传流通。我不认识,那些世家仙门可未必不认识。你喊门中的那几位结丹长老过来,或者请门主出面,估计能识得此丹。” “认识这等丹药的人,必然舍得花大价钱,不认识此丹的人,也出不起那价。这样一来,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区别?卖给识货的人就是。” “这种丹药,都不是日常服用的!”廖老道:“唯有王谢司马、李钱崔秦这几家子弟,在感应、通法、结丹这等关头上,才会服用,以为助力。寻常的丹药有丹毒杂质,平日还可以慢慢化解排除,突破境界的时候,一不小心污了法力道基,功亏一篑,谁不怕?” “这等中正平和,并无杂质的元气丹药,才有用处。” “不然,谁舍得平日里修行,都用这种丹药……他也用不起啊!王家谢家都用不起,除非他们肯倾尽全族之力,供养王龙象或谢灵运,还差不多。” “不一定……”钱晨暗道:“我认识一个少女就用得起,她向我定了好多!” “那这等丹药能兑换多少信符!”周康的态度倒是十分的一以贯之。 他根本不管这丹药有多难得,钱晨背景来历可能有多大,只是一心想着赚钱,他作为迎客执事,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最重要,至于其他,想多了反而有害。 廖老皱起眉头,颇为为难的样子。 周康小心翼翼的看了钱晨一眼,旁敲侧击的提醒廖老道:“是不是廖老您还有些拿不准?若是有八成把握,便可收下了!机不可失啊!” 廖老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 “我是根据丹药的品质之高,来推测它的来历,而并非因为它可能的来历,才判断它的品质,就算这是草木之丹,有这般品质,那也是人人哄抢。” “不一样啊!”周康道:“有元气之丹的名头,我能叫此丹的价格上浮六成。许多本地世家嫡系我都认识,只凭此丹的名头,我能叫他们把云车都卖了!” “既然如此,廖老为何不收下?”周康小声提醒道。 廖老倒是很耿直,对钱晨坦白道:“说白了。武陵信符这等东西,相比起来就是废物,换多少都不值得啊!” 周康听闻此言,陡然色变,隐蔽的拉了拉廖老的袖子。 钱晨拿出来的,只是第二批接引星辰之气炼制的气丹,说是元气之丹,其实还是用了灵药为材,只不过将灵药炼制成了元气,然后再合丹。他拿出来的这些,品质并非最佳的,也只是补充真气,调和法力,增进修为的普通丹药。 并非本质特异,纯阴纯阳,或者转生圣胎这样的灵丹。 所以花起来也到大方,闻言只是笑道:“若能以此采购灵材,你情我愿的事情,谈何值不值得?” 随手又将玉瓶推了回去。 周康点头如捣蒜道:“当然能采购灵材,多少都能用出去。” 廖老还是此世的想法,并不晓得在钱晨的心里,这武陵信符就是一种一般等价物,要说气丹至少是美元,乃是上币,中土世界的市场并不开放,许多交易,都有不可见的障碍…… 拿着金银固然是买不到各种修行之资。 同样,散修之间拿来交易,以物换物的东西,也打入不了世家仙门的圈子。 散修拿着自己辛苦祭炼左道法器,根本换不来紫纹龙牙米,清冥寒泉,玉屑圭砂这样的资源……不为其他,就是看不起你。 而钱晨所拿的灵丹,那是哪里都能用出去的硬通货,在廖老看来交换武陵信符这等只能买到下等资源的信用货币,着实是亏大了。 就像用美元交换津巴布韦币一样。 是津巴布韦外汇市场数不着的好事…… 周康好像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他一咬牙,横下心道:“若是道友觉得不值,我也可以拿出一笔三山符箓来……” 廖老微微摇头道:“你能支取的那笔符箓,还值不得那么多!” 周康脸色一白道:“这是什么灵丹,那么大的一笔钱,买不得一颗?” “一颗是够了!”廖老点头,然后抬手给他看了一眼那玉瓶的瓶口:“难道你只要一颗吗?那与这位道友商量,也不是不可以。” 周康看到那玉瓶里的丹色,只感觉一阵头晕眼花,他勉强扶着旁边的柜台,才站定下来。捂着额头道:“廖……廖老,你就说这里能换多少?” “大概四分之一?”廖老思索片刻道。 “廖老啊!你可真是童叟无欺。坦坦荡荡……”周康苦着脸道:“我先收下四分之一,其他请仙友在雅阁暂居,我去请示长老再来……” “那我可以先动身采买,等你凑够钱再来换剩下的!”钱晨微微点头道,他其实不换成三山符箓也可以,反正都是一般等价物,美国商人去津巴布韦采购,不一定非要用美元嘛!反正有些土著还不认这花花绿绿的纸片。 在当地外汇市场换成津巴布韦币,只要都交易成货物,也没什么妨碍。 但既然周康他们都误会了,反正钱晨也不吃亏,就由着他们误会吧! 廖老喊住他:“且慢!” 他伸手递过去一张玉符道:“我应该还能动用一笔三山符箓,你拿着它去提出来吧!”周康愕然道:“廖老……这可够?” “是你的十倍!”廖老淡淡道。 周康腿一软,总算知道在武陵仙门的高层之中,他和廖老的地位差异了。 “这买卖稳赚不亏,错过了是他们吃亏!”廖老和钱晨那里笑谈道:“这元气之丹,可是道友亲手所炼?” 钱晨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我拿出三山符箓,难道还会画符吗?” 廖老以为他已经借此巧妙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哈哈笑道:“道友当是道门真传啊!说起来,不久前也有几位道门真传来到广陵。” 钱晨从崔啖那里早就听闻了这个消息,为了调查楼观道遭劫一事,却有不少道门真传入世,但他自问身份已经洗干净了。此次前往建康,就是想隐隐透露出楼观道还有传承之事。 当然真正着手此事,还得等到他拿下妙空的人头,彻底铲除这个后患之后。 到时候道门那边想要插手干涉,直接扔出妙空的人头出去,言楼观大劫的罪魁祸首已灭。 届时,钱晨自然就占据了楼观道的正统,就算有人想要借口插手楼观传承,也没了借口。 钱晨点点头,似乎早有得知一样,平静道:“太上正统竟遭魔劫,确实令人发指。就是有九幽血海在背后撑腰,此事也定然不会就此作罢!道友可以看着……接下来入世的道门真传,只会更多。你们这武陵仙坊若是能拿出真正的珍藏,说不定还能再换一些好物!” 他说的好像知道那几只道统还会派人出来一样,但其实也就是随口一猜,并不负责。 但廖老那边,好像已经将他当成道门行走天下的真传了。 第七章家有洗砚池边树 廖老为钱晨奉上灵茶,兴致勃勃的与他闲谈起来:“我昔日读《丹品论》的时候,记载当年在百草山炼丹的葛洪仙翁与烧火道童的谈话,那道童便是日后的百草山祖师。” “百草山祖师问葛洪仙翁,如何才能炼成不死神丹。” “仙翁告诉他说,昔年太上炼丹的时候,以妖魔内丹为材,诛杀无数妖魔炼制妖丹。炼成后,服下妖魔血丹,就可以获得妖魔的强横气血,肉身和力气都强大无比。于是人族纷纷屠杀妖魔炼丹,渐渐强大起来。能够与妖魔中的强盛族群抗衡。” “但妖魔寿元悠长,人族的强大神通士渐渐衰老,纷纷死去,人族青黄不接,又引来了妖魔的窥伺……” “于是太上道祖又采集百草为药,炼制草木之丹,服下后能延年益寿,治愈百病。” “人族长寿而强大后,终于稳固了地位,他们向高高在上的祈求,畏惧祂们的神通法力,不死和强大,太上道祖只得以金石矿物炼丹,取金性之不朽,炼制金性之丹,终于让人族得以长生,不再祈求。” 钱晨微微一笑,道:“我也听过这个故事,但不是从《丹品论》中得知的。有这个故事的时候,百草山应该还没有写出《丹品论》呢!” 钱晨感叹一声,继续讲述了这个故事:“最后,长生不老的人族开始挑战,却倒在了强横的神通法力,无边神威之下。” “太上道祖观察,发现他们不吃血食,也不采集灵药草木,只把挖掘的神金矿石装饰在身体外,炼制成神兵魔兵,他不明白这些是如何强大起来的。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位吞吐日月,采纳五气,这才恍然领悟了强大的秘密。” “太上采气而炼丹,九转而吞纳宇宙,最终炼成了不死神丹。” “服下不死神丹之后,人族终于不死而神,拥有同样的神通法力,与和比肩的强大!” 廖朝奉神往道:“这便是人族修行之道的起源!炼气之道,源于上古吐纳先天之气,金丹大道起源于太上道祖炼丹,元神之道起源于天地孕化先天神祇。元神之后,我等不得而知,但一定也是太上道祖这等人族前辈,不断开辟而来的道路。” “如今练气,结丹,炼神之道已成修行正统,但我人族却渐渐忘却了这些前辈大能留下的大道,中土修行界已然衰微,偌大的九州,近些年来竟然连元神真仙成就都少有听闻。” 廖老叹息道:“当是世家之患啊!” 钱晨没有说话,他从廖老的口中,听出了浓浓的不甘之意。似乎年轻之时,也有一段故事。但如今只能坐在这坊市之内,当一个为人鉴定奇珍异宝的朝奉。 就钱晨所见。 中土的散修,或者说,没有世家背景的修士——太苦了! 如甄道人一般,极力野蛮生长着,在世家留下的缝隙之中,喘息一口灵气。 一面与各地的小世家斗智斗勇,一面还要筹谋修行的资源,吃相不免难看一些。 或是如老朝奉一般,无论年轻时有多大的志向和追求,老了都只能蜗居在这世家仙门营造的仙城内,依靠他们的庇佑生存。 在这种难言的沉默之中,周康带着三山符箓归来了,他一面掏出符钱给钱晨清点,一面请廖老将整瓶灵丹都鉴定了一遍。这瓶灵丹有十六之数,却值得那三千张三山符箓了。 这笔买卖要是出了问题,他这迎宾执事也就当到头了。 未来能做一个杂役,就算武陵仙门有良心。 而周康却兴奋不已,正待收好灵丹,却听钱晨问道:“周兄也是世家子弟?” 周康不以为意道:“却是周家子弟,但……哈哈!我这般的世家子弟,与奴仆也差不多了。只能出来混一个司职,挣一分修行的资财,每年还要为家族提供各种方便。头疼不已啊!” “我还以为世家子弟,在宗门内总有照顾呢!”钱晨笑道。 周康叹息道:“宗门之中,尽是那几家的人,还能照顾到哪里去?近年来,外人想要入宗,若非得那几位长老提携,就只有娶那几家的女修了。廖老若是肯娶一位旁支之女,说不得也就不用在这坊市待了。” “我听闻廖老是有结丹之姿的!” 廖朝奉只是摇头,并不再言语。 钱晨拿起物价单子,勾了其中许多灵药出来,递给周康,令他让人调运过来。这单子都是大宗的货品,乃是灵田药田的出产,而那些散修偶然采到几株的灵药,或是世家收罗的精品,都放在外面的各个商铺摊位上买卖。 周康便在前头带路,引着钱晨过去,钱晨袖子里塞了鼓囊囊的三山符箓和武陵信符,往往看中旁边摊位的什么东西,都会随手买下,并不还价。 不过多时,整个山城都知道,坊中来了一位豪客。 除去那些灵药必买之外,钱晨还见了许多稀奇的东西,此处仙坊颇为豪奢,往来的不是修士,就是世家贵族。 就算是钱晨所戏言的’摊位‘,也不是随便铺了一块布在地上,就等往来的行人路过瞧瞧。 而是亭台楼阁,朱栏玉砌,搭建起天宫一般的景致,廊腰缦回其间,不时可见的镂空紫铜炉里正飘出徐徐的烟气,带着淡淡馨香的凝神香料的味道。 此界世家的奢华习惯,却让钱晨有些不适。 这种拼命燃香的雅好,在钱晨前世,已经属于制造空气污染傻逼。偏偏此世却以为高雅。钱晨不得不放出飞云兜,在脚下化为数尺方圆的青云,隔开那隐隐的香气,他伸手一指,分出一朵祥云将周康也一并托起。 周康站在飘渺,踩上去却意外踏实的祥云上,被托着一起徐徐向前。 “这是宁轩阁,乃是琅琊诸葛氏的产业,传卖文房清供,君子玩物的。”周康为钱晨指引到,钱晨略微扫过,瞧了几眼之后,便勾起了他的兴趣……这不就是前世的文玩店吗? 正要见识一下这仙道世界的文玩是什么样子。 他驱青云进去,却见十数个精挑细选出来的童男童女,站在雅阁之内,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一件异宝。 钱晨看到一方砚台里,游动着一只墨水化成的鲤鱼,在砚中跃动不已。 那站在砚台前的童子道:“公子可要看一看这墨宝仙鲤吗?这仙鲤吞吐笔墨,若是公子书写文墨,当有涂改之处,可令其吃下。纸上便不留墨迹……” “而且这般墨宝以书写的字画神气滋养,甚至能化为墨龙,若是养出一只墨龙,便可成为书法上的大家了!” “昔年王家羲之真人之子,天下二十八字的献之真人年幼时,便在缸中养了一群墨宝仙鲤,结果数十年勤学不怠,居然养出了十八条墨龙。那一日道院的祭酒孙恩真人去王家赴宴的时候,正好遇到献之真人在池边洗砚台,却见池边梅花带有墨痕,真人好奇问之,才知道是羲之真人幼年习字所染。” “道院祭酒孙恩真人笑问王献之,令尊家有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汝又如何啊?” “献之真人笑回道:有龙!” “便见三只墨龙横空飞来,探首入池中饮砚台墨水。孙恩真人方知小子不逊其父,便收献之真人入门下。两百年来,那十六只墨龙还常在道院镜湖之中嬉戏。乃是献之真人随身爱宠,任意一只都不逊于结丹修士。” 那童子口才颇佳,将故事娓娓道来,带有一种传奇之色。 若非钱晨实在不擅长书法,或是附庸风雅之辈,说不定也就买下了这只墨宝。 可他所说的献之,羲之两位真人的故事,为什么既视感那么重呢? 钱晨一时默然……道院祭酒,孙恩真人?他真的不会造这大晋的反吗?钱晨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献之真人所习,可是黄天大法?” 那童子顿时愕然,看着钱晨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不知道这人在胡说些什么。 “献之真人曾是百年前天下二十八字之一,如今亦已经丹成上品,天下皆知其修习的是道院的《黄庭内景真经》。这黄天大法,又是什么?”那童子的态度隐隐有些倨傲,淡淡说道。 钱晨叹息一声道:“听闻当年楼观道钱祖师除妖之时,以雷法毙杀那为恶已久,残害生灵数万的千年柳树妖。一声雷霆之下,树妖化为焦炭。天雷真火爨木之时,众人皆只知道寻找遗留神木灵材,唯有钱祖师闻得火烈之声,知其必有良木,因刨焦木而裁为琴,弹奏果有雷音。” “此琴一动,犹如法海雷音,声正而浩大,妖魔闻之皆尽暴毙,是为大圣雷音琴。” “可见自古雅士,言行皆有相似之处。” “楼观道……”周康皱眉道:“似乎听闻过这个名字……” 小童脸色微白道:“乃是太上真传道统之一!” “在下诸葛谨,谢过先生指点!”小童对钱晨恭谨一礼道。 “哦?”钱晨笑道:“我指点了你什么?” 诸葛瑾拱手道:“先生指点我不可有自傲之心,先生不知道献之真人洗墨养龙的故事,我也不知道钱祖师除妖斫琴的故事。世间自有隐士,些许声名,不足以自持。王家献之真人,孙恩天师的盛名固然显赫,但楼观道钱祖师,又何尝不是高人隐士?” “献之真人,孙恩天师有这般威名,都未曾自傲。楼观道钱祖师除妖斫琴不为人知,三者皆不以声名为重,我只是得知了他们的名声,难道就足以自傲了吗?” “孺子可教也!”钱晨微微点头。 就喜欢这种自己脑补的,钱晨的意思是——他的逼格不下于王献之。 这个逼我也可装得! 终有一日,我要用我的大圣雷音琴弹爆他十六条墨龙啊! 那时候,我也要天下卖琴的,都传说我的故事! 第八章铜雀台,一气宗(月票3500章加更) 钱晨在宁轩阁转过一圈,确实见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诸如那鲛人明珠、画中美人、砚中墨鱼、瓦上铜雀、生花妙笔…… 看过这些,钱晨不由得笑道:“其他几件或是赏玩,或是雅物,我都知道。但这瓦上铜雀是什么用处?” 那些童子以诸葛瑾为首,见到诸葛瑾都点头认错,更不敢说什么。 还是诸葛瑾回答道:“这瓦上铜雀,乃是数千年前大魏的武帝于邺城漳水之上,建台以彰显其平定四海之功。收藏天下美人,法宝、灵物、上古天书于其中。此台修建之时,魏武帝得古之铜雀,乃是稀世灵宝,故名铜雀台。” “铜雀台建成之后,便仿照灵宝铜雀,铸此法器。” “这铜雀立于瓦当之上,每每感应天象,若是有风雨将临,便会发出妙曼之音,若是有雨水落下,铜雀便回低声曼唱。如今数千年以过,铜雀瓦当毁坏大半,铜雀台也沉入漳水水眼之中,原本这铜雀瓦当,只是诸位真人为了寻找上古灵宝铜雀,闯入水眼之中带出的古物。” “后来时人渐爱,便风靡为君子玩物了。” “有点意思!”钱晨看到下方的价格,不过三百信符,却也不贵,就随手买下了。 “有空去探探这铜雀台遗迹……毕竟没有探索过上古遗迹副本,总感觉修行的生涯缺了点什么。而且那上古灵宝铜雀,说不定就有缘呢?铜雀春深锁二乔……” 钱晨再随手选了一颗鲛人明珠,那明珠碗口大小,其中有一只鲛人提灯,所放光明笼罩数十丈,不逊于前世的白炽灯。而且光线更加柔和。钱晨虽然能在夜间视物,但还是习惯有光的环境,这对他来说,就像买一盏台灯一样。 剩下其他的文玩雅物,诸如一些养在玉山中的小精怪,书卷气滋养的书虫,也颇有一些意思,特别是那白色蚕虫一样的书虫宝宝,看到钱晨的时候,却扭动挣扎着向他爬过来。 让诸葛瑾十分惊讶,低声道:“人身上的书卷气越多,就越吸引书虫……还有这小君子!” 一只穿着青衫儒袍的小小精怪悄悄从黄金玉屋中钻出来,飞到钱晨的肩膀上,摇头晃脑的在他耳边读书,那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悠悠入耳,让人心神宁静。 “它也只青睐有学问的读书人,先生这是读了多少书,才让它如此亲近啊!” 钱晨闻言却有些感慨,他心里算了算:“也不多,就苦读了二十几年而已。研究生三年大概读了几百篇论文,数百本专著吧!大学以前读的名著,传统书籍,没有营养的杂书,小说,上大学时喜欢传统文化,只是道藏就翻了多少卷?林林总总,换成这个世界的书,也就百万卷吧!” 这时候,得寸进尺靠近了钱晨耳朵的小君子终于激怒了耳道神。 “我都没住进去,你还敢靠近!”耳道神大概是如此想着。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嘤嘤叫声,挥舞着灵针将小君子打的斯文扫地,抱着脸逃离了钱晨的身上,一身青衫都被耳道神划拉了不少,一位女童赶紧抱起小君子住的金屋,惊恐的看着那只有豆大,却十分气势猖狂的耳道神。 周康见到耳道神,有些惊异道:“这是耳道神?” “难怪仙友看不上这些书中精怪们,这等小精怪嫉妒心极强,向来不容其他精怪侵犯它们的地盘。耳道神可比什么书虫君子珍贵多了!” 钱晨弹了一下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挥舞着灵针,吓唬可怜书虫的耳道神。 摇头笑道:“这小蠢物,哪里比得上书虫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一个打小报告,说八卦的小妖怪,确实不如书虫君子符合钱晨的气质,若不是养熟了…… 耳道神闻言伤心的嘤嘤叫着,缩回钱晨的衣领里去了。 周康还没回答,就听诸葛瑾道:“先生不可小看这耳道神,他名为‘神’,却比其他寻常精怪要高一筹,有神格。这等精怪,竟然天生便能察知天机,据说甚至可以获得赦封神位。许多修习卜算之道的修士,都喜欢养一只在耳中。毕竟涉及自己的劫数之时,往往算不准,但这等小妖精,有时候却有奇效。” “原来还是小瞧它了!我还以为光吃不干活呢!也没听到它察觉过什么关于我的天机!” 钱晨浑然好像忘了自己是轮回者,一应天机都被轮回之主屏蔽,而且身体里还有一尊先天灵宝,等闲道君都难以掐算的事,只把耳道神来回的羞辱。 他领口那嘤嘤之声,不断传来。显然这小妖怪伤心的不行。 钱晨腰间葫芦上的金银两个童子浑然没有以前同仇敌忾之心,幸灾乐祸的看戏呢。 稍微给了些丹屑,安慰了一下这玻璃心的小妖怪,钱晨又买了一些符纸,符简,符墨,甚至还选了一只九节羊毫的符笔,准备修习一番道门的画符功课。 钱晨发现请神办事,书写神箓实在太好用了。 特别是对他这样有后台的人来说,方便的不行。 所以准备给玉皇天帝的众神写几份邮件放着,以后就算自己用不上,还可以让漫天神祇照顾一下自己人。 这符纸符墨符笔价值却也不菲,事实上,那些仙道文玩也就是兼着经营着,这家宁轩阁主营业务,还是买卖这些符道材料。 “你们这里可否定制符笔?”钱晨找到诸葛瑾问了一句。 “若是先生要定制符笔,我们这里也有选择,无论是土精玉羊毫为锋,清净法竹为杆的清净灵羊毫笔,还是以北方草原白月妖狼毫为锋,湘水泪竹为杆的白月狼毫笔,都是品质绝佳。这里还有紫须鼠毫笔,最适合绘制小张的灵符……” 钱晨剿灭过一个大狼群,什么都不多,就是狼皮多。 他切了一截啸月天狼的尾巴下来,然后配上柳树妖坚韧的柳枝,交给诸葛瑾道:“就用这些作为材料。” 诸葛瑾搓了搓那啸月天狼的毛发,感受到其上精纯的妖气,微微有些心惊。 这妖气,当不逊于结丹的妖王了! 而且看着月白的毛发,透着月华滋润的韵味,也许还是上古异种! 钱晨才离开这文玩雅阁,便回头问周康道:“这里可有卖罡煞之气的地方?”周康哪里想到钱晨不过随便逛了逛,就要买这等珍贵万分,修道人最看重的灵材。他也不敢不回答,只是躬身道:“一气阁专卖元气,或许会有!” “还有卖元气的商家?”钱晨咂舌道:“这到奇了!” 周康解释道:“仙友也是突破过感应境界的,应当知道修行采气纳气最为辛苦,于是便有这一气阁,以法器收集精粹元气,供人炼法修行,而且价格不菲。如罡煞之气这般极品的天地元气,更是有价无市!” 若是有雷属的罡煞之气,钱晨可以直接炼一颗雷元外丹出来,反倒比创造五雷丹的丹方来的容易。 毕竟罡煞之气的应用之法,早都被前人琢磨透了。有一定之规! 雷煞之气钱晨倒是知道一口,就在九真大泽之中,还是钱晨亲手造化的,可惜想要能用,最少也要等待个五千年,钱晨这一代就别想了,留给徒孙还差不多。 “这世上有我这般以元气炼丹的,也当有贩卖元气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如买卖灵药一般,买些异种精粹元气来炼丹了?”钱晨颇感兴趣的想到:“这到省得我采气的麻烦了,只是不知道一气阁采纳的元气,有没有我要求的那般精粹!” “最好把它积蓄元气的法子弄过来,自己干。” 一气阁有些奇特,居然飞在天上,也不知道武陵仙门如何允许它开在自家头顶上的。钱晨架起青云,飞纵了数百丈,来到了山城顶部的一处楼阁前。 周康小心交代道:“这一气阁是一气宗的产业,乃是天下有名的练气大派。门人一向眼高于顶……若有冒犯之处,仙友还请多担待一些。” 钱晨听说过那一气宗的名号,可算比梅山、竹山这等‘正道名门’高端了一些,算是入了名门正派的门庭了。 宗门内,至少得有个阳神大修士吧! 那一气宗的守门童子果然不同凡响,看到钱晨乘云上来,与周康平日所见的冷傲完全不同,热情上来招待道:“不知是哪家的道友,来我一气宗拜访。” 钱晨不好报出楼观道名号,只道:“行走在外,不便通报,还请见谅!” 那一气宗弟子见状倒也不纠缠此事,只问道:“道友所来,想必也是要采买元气,炼法或修行所用。还问道友想要买那种元气,中土常见的三千种灵气,我们一气宗皆有出售。” 钱晨沉吟片刻,也不知道该不该直言相告,思索数息,还是坦诚相告道:“我想采买雷元相关属性的罡煞之气,不知可有?” 那弟子果然吓了一跳,整个人都颤了一颤,钱晨就是担心吓到了他,才有些犹豫。 “罡煞之气,还是雷元之属!” 一气宗弟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种东西,不说有没有人得了机缘,侥幸采到。就算有人侥幸采到了一两口罡煞之气,难道还会往外卖吗?卖不卖的出去不一定,来抢的人一定很多。说不定还能看到门中几位长老蒙面的身影呢! 那弟子暗暗腹诽道。 第九章雷精电蛇,横刀抢夺 那一气阁的弟子见钱晨一开口就是要这等奇珍,面上还十分淡然,更加谨慎道:“罡煞之气实在太过珍贵,若是天罡地煞榜上的那些,天下仙门凑一凑,也未必能凑齐几口。尊客所求雷元之属的罡煞之气,本阁却是没有的。” 好在钱晨原本就没报多大想法,脸上也就没露出什么失望的神色。 这让那一气阁弟子,有些摸不清钱晨是真的想求此物,还是见他们一气阁店大气势足,故意说了一个他们不可能拿出来的东西,来杀他们的气焰。 他只能陪笑道:“尊客所求如此珍贵,还得请上二楼,这一层都是一些驳杂元气,自然不入方家法眼。“ 钱晨扫了一眼,看见四周的架子、桌台上,都摆放着一个个青皮葫芦。 这些葫芦或大或小,皆有些灵气,虽然不如钱晨腰间系着的红葫芦灵气盎然,但是已经算是一种下等的灵药了。 青皮葫芦内蕴灵气,能够很好的保存里面盛放的东西。钱晨灵觉一扫,便能感应到葫芦中那些存放的元气。里面存放的元气量不算小,约有钱晨采气一天那么多。但钱晨已经接近通法境界能采纳元气的极致,换成普通散修来,至少需要近三个月的苦苦收集。 如此购买一葫芦,倒也能方便炼气和修炼法术。一门旁门的道法,炼化这么一葫芦元气,大约也就炼成了。 就算是厉害一些的法术,也最多三葫芦。 但这些元气没有一种合钱晨使用,品质太低,驳杂不堪,甚至有女子天葵炼化的驳杂血气,价格还比寻常贵上一筹,当然,大多数元气还都是阴寒之气,青木灵气,离火元气和癸水水汽这等大路货色,钱晨更看不上眼。 这量是够他采气一天。 但钱晨采纳的,至少是冰魄元气这等等级的元气。 若只是收罗一番水汽,找一处大湖大泽,钱晨举手抬足就能采集一葫芦。 那一葫芦癸水水汽,能炼出一道指头那么粗的癸水精气吗? 钱晨暗自摇头:“需要这种驳杂元气的散修,只怕宁可自己苦苦采纳一年,也不肯花费如此代价购买。而出得起这般价格的,多半也就看不上这些元气了。” 太上道偏爱葫芦,那驳杂的元气钱晨看不上眼,倒是青皮葫芦,让他感觉不错。 随手一指道:“这葫芦你们卖吗?” 一气阁的弟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买椟还珠的事情,迟疑道:“这葫芦是门中种来作为容纳元气的器皿,倒是不值什么钱。尊客若要,我等奉送一些便是。” 正好装丹药的玉瓶快用完了!拿这种两指大小的小葫芦盛放灵丹却也不错。 钱晨微微点头,跟着他上了二楼,这第二层的布置和第一层一般,只是陈设的盛放元气之物,就不仅仅是葫芦了。有半人抱的玉瓶,带着法力波动,烧制而成的青花瓷器,还有童子抱在怀里,相当他半个人大小的青皮葫芦,陶土烧的泥壶。 因为此楼的元气已经达到了太阴寒气,冰魄元气,癸水精气,离火精气这等级数,纵然比起钱晨所感应所得,还是有些驳杂,但回去粗粗提炼一番便能用了。当然……这价格也比楼下高了数十倍,没有百张信符,根本不会考虑。 这些元气性质极端,才必须以相应的器皿容纳,诸如玉瓶装着太阴寒气和冰魄元气都很好,但换作葫芦来,只怕几天就冻裂了。而葵水精气若是放在泥壶里没什么,但要沾着一丝玉器,怕是把玉器滋养得晶莹滋润,如一汪清泓,自己却渐渐消耗了。 钱晨捡着雷霆精气,巽风精气买了几瓶。雷霆精气若不去高空采纳,就只有等到雨季降雷的时候,才能收集一点。对于钱晨来说也是比较麻烦的事情。 而且钱晨正要炼制五雷丹,诸如巽风精气,甲木、乙木精气都需要比较大的量,在这里顺手也就采买了。 算起来轮回之主炼制大圣雷音琴的时候,以雷霆精气洗练蛛丝就收了钱晨二百功德…… 二百功德是什么概念,钱晨五百功德请天市垣执役仙童出手,那一日倾下的星辰之光,各色元气,非但质量上不逊于那些雷霆精气,数量上更是数百倍于轮回之主。就算轮回之主的洗炼的质量比较好,但钱晨自己动手,也就是多花几刻时间的事情。 轮回之地的材料费,简直黑心到了一定境界。 所以钱晨在这里撒起符钱来,当真是不当钱的,一葫芦雷霆精气才五张三山符箓,买! 钱晨洒下两百多张三山符钱,将他炼丹用得着的元气一扫而空,看的那一气阁弟子眼皮乱跳,就连那些捧着装纳元气器皿的童子们,都不由的低低惊呼一声。一气阁弟子认真看了两眼那三山符箓上的朱红法印,脸上不住的抽动,又忍不住多看了钱晨两眼。 “轮回之地的三山符箓,莫约也一功德一张。当然卖价要折十倍……” “按照轮回之主的兑换价格,一道雷霆精气大约一百二十功德,这就是二十四倍的差价啊!”钱晨不禁心中感慨:“要说物价,还是中土世界的好。” 钱晨也曾想过,为什么轮回之地的罡煞之气,乃至精粹元气的价格如此夸张。 后来才有点想明白了。 中土世界虽然没落,却也是地仙界,诸天之一,不是轮回之地的元气价格太高,而是这里的元气比其他万界更加丰富。丰富到如果倒卖元气,在轮回之主十倍差价之下,都能赚一笔的程度。轮回之主的物价,要面对的是整个诸天万界,自然会因为各界的特产不同,存在倒买倒卖的空间。 但这般却是在损害轮回者所在世界的本源,虽然轮回者勾走的元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从钱晨炼个丹都要想方设法偿还造化就知道…… 一界的天道,或者说一界如果有天道的话,那是相当抠门和记仇的。 拿走它的东西,终会要连本带利的给它还回去! “还有吗?”钱晨买空了这一层近三分之一的货物,扫了一眼剩下的不再入眼,才转头问那一气阁的弟子道。 一气阁那弟子已经不敢再怀疑钱晨的财力,看这位采购雷属元气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知道拿出一道雷元煞气,人家说不定真的就能随手买下来。 他恭敬道:“尊客还请上三楼……本阁虽然没有雷元煞气,却还有几种略微差一些的阴煞。” “哦?”钱晨这倒提起了兴趣,罡煞之气在中土世界还好,在轮回之主那里,通常都是以道德计价的,若是能买到,哪怕价格略贵一些,在诸天万界来讲都算是血赚。 登上三楼,这里比起楼下可就空旷多了,十几件瓶、罐、坛、葫错落其间,许多装饰布置围绕着这些东西,端是衬托的其价值不菲。 钱晨看到了一个青龙闹海的小坛子,里面装着一泓清水,灵觉一扫,却是癸水真水。 就连那青龙闹海的小坛子,都是一件祭炼了两层禁制的法器。 另外一个灵气充盈,只比钱晨腰间的品质略差一些的黄皮葫芦里,却有一道电蛇在盘踞,乃是雷霆精气化形的灵物。 还有玉瓶中插着的一只不谢桃花,甲木之气盈然,赫然是能用于祭炼品级不错法器的灵物。 其中装着煞气的坛坛罐罐有四个,其中三处的煞气只配祭炼入七煞幡中,钱晨也不去看,唯有一处装着戊土真金煞的青铜瓶,让钱晨有些在意。这一道戊土真金煞整体品质,确是不逊于钱晨在那处荒宅下面发现的玄阴霜煞了! 虽然精纯稍差一些,但本质却更比其醇厚,若是寻着一处对应的乾天罡气,却也能炼出七品以上的外丹元丹。 “可惜了,戊土真金煞能搭配的乾天罡气不多,除了乾天五行真罡之外,也就是几种乙木、癸水的罡气能够搭配。若是能凑的罡气较为雄厚,五行俱全,却有可能炼出四五品的元丹来。” 钱晨微微有些可惜,罡煞之气珍贵万分,更难寻得相互对应的罡煞之气。 若非如此,钱晨也不至于险些灭了一个门派,才抢到自己所需的煞气。那裴俊虎也不至于迟迟不能结丹,为了机缘,向钱晨显摆他的‘道心坚定’。 但这等珍贵的资源,买下来总是不会错的。 再不济,祭炼到法器里,也能炼成一件本质上佳的法器。诸如钱晨手中得自逐日神君的分土小锄,现在放在乾坤袋里发霉,若是炼入这戊土真金煞,也是一门不错的土遁法器了。 此时,却有一位白衣儒袍的公子,在几位仆从的拥簇下,缓缓往三楼而来。 他扫了钱晨一眼,只当是一个闲人,并不放在眼中。 边走边对身旁同行的一气宗的年轻弟子道:“那条雷精电蛇真如你所说?能吞噬雷电,适合祭炼避雷的法器?” “那是自然……这条雷精电蛇,是宗德师叔在南荒十万大山斩杀一只渡劫大妖的时候,摄取其雷劫而来。后来宗德师叔将那大妖的元丹,赐予了他的一个侄儿晚辈,居然叫他炼化元丹,结丹功成,那人平日在宗门里也不甚出色,只因讨好了师叔,居然得了如此机缘。” “宗门内也是闹过几天的。” 白衣儒袍的公子笑道:“师弟何必羡慕,这等炼化妖丹而结丹,通常只得八九品。师弟若是能凭着自家的法力结丹,有丹成中品的指望,前途不是反而胜过他十倍?” “陶兄说笑了!凭自家法力结丹,那我成就之时,岂不也是垂垂老矣?”那一气宗弟子叹息道:“宗门内每年结丹大会,掌门和各家长老考察弟子,赐下有助于结丹的一气八鼎转炉丹。若是能得此丹,才算有结丹中品的指望啊!” 那陶公子笑而不语,知道此人巴结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说动家族,推他一把。 但……他也值一枚一气八鼎转炉丹么? 一气宗可是上乘仙门,不然也炼不出这有助于结丹的上品仙丹。此人门第不高,想要推他上位,得浪费多少人情?那一气八鼎转炉丹,岂是他这个旁支能能肖想的? 陶公子自家想要获得一枚,都要耗费许多心思人情呢。 那一气宗弟子见他并不回话,难免有些失望,只能更加卖力讨好,对那跟随在钱晨旁边的一气宗弟子道:“严师弟,将那雷精电蛇为陶公子取来!” 那严师弟有些迟疑的转头看向钱晨,虽然钱晨还未选定,但怎么说也是钱晨先来的。 第十章正义的背刺,坚定的道心 最重要的是,钱晨出手大方,若是他买下此物,比起给同宗弟子的折扣,可要划算太多了。 卖给同宗也就是个友情价,哪有卖给土豪划算。 严姓弟子隐隐盼着钱晨出手抢下来,反正自己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这位客人已经定下了。任由那高师兄如何,都有话说。 但钱晨可没有这个世界世家那种‘我没有开口,任何后来的都要乖乖等着的霸道习气’。 钱晨只按前世的习惯来,只有问过了价格,定下了买卖,才算达成了契约。 他既然没有说要买,人家先选定了。自己抢什么?非得如此才显得霸气吗? 当然,也就是那位陶公子所看中的,并不是钱晨最看重的戊土真金煞,不然钱晨也就入乡随俗,叫他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了。而这只雷精电蛇虽然也能炼丹,但有的是替代品,在钱晨心中,并没有什么不得或缺,非要出手钓鱼都要拿下的重要地位。 他如今也知道如何拨撩这些世家子弟,若是想要名正言顺的出手,至少有数十种办法,叫这东西最后乖乖落入他的手中。 钱晨示意那严姓弟子请便,自己先开口定下那瓶戊土真金煞和几种异种元气所化的天材地宝。 “那戊土真金煞和那坛癸水真水……”钱晨又提了几件灵材,最后道:“我都要了!” 那严姓弟子顿时愣住,旋即大喜,对周围发呆得童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东西奉上来。”那些童子没有见过钱晨在下一层一掷千金的豪爽,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闻言只能捧着各色的器皿,亦步亦趋的来到钱晨跟前,钱晨扫了一眼,在那陶公子和高师兄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掏出一沓三山符箓,准备付账。 钱晨刚拿出这些符箓,随即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把符箓揣回了怀中。 那陶公子才松了一口气,但看到钱晨掏出的厚厚一沓符箓,很识趣的没有出言嘲讽。 他捏了捏自己袖子里薄薄的一叠三山符箓,心中无端的甚至有些羞愧。 这时候钱晨才换了一个地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瓶来,扔给了一气宗那位严姓弟子。 陶公子的心不知不觉又提了起来,带着一丝好奇,一丝庆幸,想看看钱晨换成了什么来付账。 钱晨也就是想着在这里把三山符箓用了大半,后面再要采买什么,却也有些不便,一气宗乃是炼气大宗,总该有些眼力,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元气灵丹,是不是真的如司倾国所言,乃是比三山符箓还好用的硬通货。 目前来看,在武陵仙门坊市主管那一层次,是能用的。 严姓弟子看了一眼那玉瓶,有些惊讶,他伸手轻轻磕出一粒灵丹来,放在手心上。只见他手心浮起一丝犹如青烟一般的真气,将那灵丹笼住。初时还有些眉头微皱,继而浮现震惊的神色,甚至有一丝挣扎,那高师兄看着自己这师弟也不去拿那装着雷精电蛇的葫芦,只在那里变脸来玩。 脸上青的,红的,白的,轮转而过,煞是好看。 一肚皮的疑惑,顾不得继续笼络那陶公子,挤上前去。 却听到那严师弟嘴角微微抽动,神情还未从震惊之中回复,只是看了钱晨一眼,道:“尊客这灵丹我能做主交换,只是还用不了这么许多。说罢,只留了那玉瓶之中三分之二的灵丹,剩余的装入一个小葫芦里,交还给钱晨。 钱晨只是用坊市处三山符箓和元气灵丹的交换比率,塞了几枚纯阳丹进去。 没想到还能退回一小半…… 这时候,那高师兄终于忍不住了,他抓住自家师弟的手腕道:“什么灵丹这般贵重,师弟你可不要胡乱答应,坏了规矩,让师兄来看一看!” 两人鉴定灵丹的手法相似,都是放出一丝真气,勾动那灵丹。 高师兄放出一丝赤红的真气,触及灵丹之后,脸色瞬间变化,如同被雷击一般。他甚至未能管住嘴巴,失声喊了出来! “元气之丹!” “这……莫不是咱们一气宗秘传中所提,太上真传丹术所炼的元气之丹?” 高师兄脸色一阵变化,严师弟看他一副恨不得亲手抢过来的样子,连忙拍开他的手,叫人给他拿了雷精电蛇过来,自己讨好的将钱晨所要的东西都放入一只乾坤袋里,将这乾坤袋也附带着奉送上来,钱晨神念一扫,清点过后,便要起身离开。 这时候高师兄拿着装着雷精电蛇的葫芦,突然惶急伸手道:“这位道友请留步!” 钱晨停下脚步,微微皱眉,回头去看他。 他将雷精电蛇恭敬递给钱晨道:“凡是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道友既然先我等一步上来,我又岂能不问过道友的意见,就定下此物?我见道友将本阁雷属灵物尽数换了,想必这只雷精电蛇,也定然是道友中意之物。” “高某且不可横刀夺爱,这件灵物,还是还给道友你。” 陶公子面露震惊之色,没想到自家的好友,转身就给了他一记背刺。连忙道:“高兄,这雷精电蛇我可是和你说好了!正要用它炼制一件抵御雷霆之宝。” 那高师兄面带愧意道:“陶兄,我确实事先与你说好。可那时候,并未想到已经有道友看上了这件灵物,而且还早我们一步。陶兄,既然这般不凑巧,我们就认了吧!” “你放屁……”陶公子气的口吐芬芳:“这东西,明明人家已经让给我了!” “你就是想换人家的灵丹罢了!” 不说是他,听闻高师兄这话,钱晨都有些愕然……这么现实的吗? 高师兄一身正气,义正言辞道:“陶兄急的都口不择言了!这雷精电蛇没有了。高某宗门之中,尚且还有其他灵物,届时高某一定帮陶兄淘换一件合适的……这位道友,这雷精电蛇,您还要吗?” 钱晨皱眉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那位道友比我更需要此物,还是让予他罢!” 高师兄笑道:“道友此言差矣!试想,方才是我向严师弟定下了此物,如今我想让与道友,与其他人何干?严师弟,替我向门中暂赊此物。道友,如今是我要让予你……只是交个朋友。与陶公子何干?” 陶公子悲愤莫名,指着高师兄道:“好,高岚……你很好!”说罢,看着这里是一气阁,他按耐住了自己的怒气,挥袖转身,对那些慌张的仆从道:“还看什么?难道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说罢,便气冲冲的离去。 那高师兄看着陶公子离去的背影,笑而不语。 你确实是世家嫡子,地位远高于我,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有宗门庇佑,你本事再大,面子再广,还能逼得宗门出手惩罚我不成? 而且这事关我结丹……你陶公子的面子,难道能比我结丹的前途还重要? 这气丹本质极高,丹气纯粹,只是以真气触动,便让我有气动之感。若是炼化此丹,当有冲击结丹的机会!这般与我法力相合的元气之丹,完全能运使本门一气内炼之法,成就踏出结丹的机缘。 高师兄是铁了心的连脸都不要了。 又拿出先前准备好,想要巴结那陶公子的一截雷击桃木道:“这雷精电蛇,配上这八百年雷击桃木的雷霆纯阳之气,足以炼制一件上好的法器。二者相加,当配得上道友的一颗灵丹了。” 他将装着雷精电蛇的葫芦和焦黑的雷击桃木一起奉上,当真是诚意十足。 钱晨微微沉吟,这般算下来,确实是划算,而且这高师兄决断之果敢,背刺之利落,下手不留退路之狠绝,比起裴俊虎来,更当得起一声‘道心坚定’。钱晨知道自己若不肯换,便是与他不死不休的后果,他虽然可以一剑轻轻将这位高师兄诛杀三百遍。 但明明只要轻轻抬一手,便能成全此人。 再为难他,却又何必呢? 便点头道:“却是换得,这枚纯阳丹,就留给道友了!” 说罢,只留下一枚灵丹,挥袖卷起那装着雷精电蛇的葫芦和雷击桃木,卷起云头飘然而去。周康看了一场好戏,心中对那高师兄的决断也暗暗有些佩服,看到钱晨转身走了,急忙跟了上去。 下楼才看到那位陶公子,已经屏退了左右,孤身一人等在那里。 看到钱晨下楼,他便拱手道:“这位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不远处的一间雅阁静室之中,陶公子低声道:“这雷精电蛇并不算什么,若非我今日急需避雷之宝,如何轮得到那等小人谄媚?我观道友所买的灵物,十有八九与雷属有关,想必道友不是精于此道,就是另有用处。在下猜的可对?” 钱晨微微点头道:“道友所猜确实无差,我近来习练一门神通,要炼化雷元才能有所成就。” 那陶公子右手对着左掌一锤笑道:“这却是巧了!” “我陶家在广陵郡薄有人脉,前些日子里,却发现了一处秘境,位于地底元磁汇聚之处。那秘境时时都有雷电交击,略微触动,便会引来秘境之中元磁汇聚,千万雷霆之下,等闲难以生还。道友应当知道,这等秘境,最容易孕育雷属灵物。” 钱晨皱眉道:“若真有此秘境,孕育的灵物当然不凡,但我与道友非亲非故,为何告诉我这等隐秘?” 陶公子坦然道:“道友,一人计短,两人长。那秘境广大,并非我陶家一家能吞下,若是有精通雷法的同道相助,大家各得好处,同御艰险,方才两全。如今地磁尚未进入平息期,道友尚有考虑的时间,若是信得过在下,传个话给此城的桃花斋便可!” 钱晨自那静室离开后,陶公子吩咐手下:“找人盯住此人。记住,不可妄动。就算他要离去,你们也只能传书予我,听候吩咐。” 钱晨回到街上,心中略有些古怪。 “这是……终于轮到秘境遗址找上我了?” 第十一章龙门月旦,不及倾城(为盟主绝空铭加更) 下了一气阁,钱晨又转了几处市场,倒是凑齐了炼制五雷丹可能需要的种种灵药,甚至其他林林总总,只要他看上眼的东西,皆随手买下。转过小半个坊市,钱晨看到前边多是贩卖一些法器,符箓,灵丹成品的店铺,便停住脚步。 这里的法器,材质略好一些的不过祭炼数层禁制,大多数连钱晨这等炼器新手在地肺太火中祭炼的小件法器都不如。 钱晨是多高的眼界,连龙雀环这等品质绝佳,禁制层次也颇高的法器,都快淘汰了。 怎么会看上这些炼废的货色。 那灵丹符箓就更不用说了,天底下难有几个丹师比得上受过太上真传,参研过《太上丹书》的钱晨了。而符箓一流,又有多少人敢说自己胜过正一道的天师之尊? 周康瞧出他的不耐,试探着出言道:“坊市中有许多消遣之所,道友可暂去坐坐,我这边便为道友安排洞府住下。本宗的洞府就在坊外武陵山前,环境清幽安静,内中摆设雅致,等闲没有人敢打扰。” “洞府可设有丹室?”钱晨本想寻一处幽僻之地,再开一处临时洞府。但听闻武陵仙门还有这等出租洞府的业务,也就转了念头。他这些灵药虽然花钱购买的,但因为他采买太多,未来丹劫应该会比较重,寻一处可靠的地方,麻烦能减少许多。 “自是有的……”周康见他答应下来,便捏着一张玉符传了消息过去。 自己则引着钱晨来到一处茶楼中,钱晨抬头看去,这茶楼以青玉雕琢,匾额上写有“饯春楼”三个字,这茶楼上覆天青琉璃瓦,天光一照,在云中呈现纯青的色彩,淡淡的丝弦之音似有似无,如梦幻一般萦绕在楼中。 钱晨步入楼中,却见里面的客人不少,有些喧闹。 周康忙道:“此处用的灵茶极好,膳食也精美,却是是坊中一处热闹所在。常常有世家子在此浪荡……我们可以上楼上的雅间。” 钱晨刚想移步,就听见有人低声道:“你们可听说了那倾国公主诽谤‘一世龙门’王衍前辈之事?” 钱晨闻言就按住了脚步,就近寻了一处长案座椅坐下,有童子站在桌旁,看到他们两人入座,便以手中的鹤嘴壶倒上了两杯香茗。那绿色如珠的茶叶在灵泉之中翻滚,珠叶舒缓,放出动人的香气。两碟灵食摆了上来,糯米茯苓糕软糯清甜,灵桂山药糕清香扑鼻。 随手捧起茶盏,用杯盖拨了拨茶叶,汤水淡黄中透着嫩绿,淡淡雾气腾起,宛若笼罩着青山的薄雾,淡淡地苦涩中透出一股清新的茶香。 钱晨抿了一口,淡淡的灵气在舌尖绽放,洗刷着人精神的疲惫。 隔壁那几个世家公子继续交谈道:“这事我略有耳闻,据说还与那崔氏二子崔啖有关。此人原本不太成器,被外放到岭南九真郡为官,在那里结识了一位钱姓散修,据说有些本事。后来不知为何,此人招惹到了金川门一位真传弟子,将其斩杀后竟还不知足,杀上了金川门去,将执掌金川门的裴家屠戮一空!” “我什么时候将裴家屠戮一空了?”钱晨摇头感叹,谣言又跑赢了真相啊! “后来崔啖回到京城后,竟然还敢请王衍前辈品评此人。” “王衍前辈眼中是何等容不下沙子,当即呵斥此人杀人夺宝,上门行凶如同强梁。令崔啖面惭而去……岂料这事不知怎么,又传入了那排行十六的倾城公主耳中。也不知为何,惹得那公主大怒,竟在满座高朋面前质问王衍前辈:‘内举不避亲,外举避寒门’。” “讥讽王衍前辈眼中只有世家,不知道世间之大,亦有远超世家子的人杰。” “又说王衍前辈自我标榜甚高,然而品评天下人物,却只在王谢两家。却不知这世间还有比王龙象,谢灵运出色十倍的人物。并质问王衍前辈,这些经由一世龙门口中得登龙门,名扬天下的人物,有几人元神,几人飞升?” “王前辈只淡淡道:‘我侄龙象便有飞升之姿!’,随即拂袖而去。” “这倾城公主犯了什么痴病,居然敢冒犯王衍前辈。”有世家公子冷笑道:“王衍前辈德高望重,为大晋世族所敬仰。岂是她一黄口孺子,总角小儿能诽谤的?” 另有人接过话道:“所以第二天,那王龙象就去挑了倾城公主的宅邸,他一人一剑,堵住倾城公主府邸的大门,连败司马家四五位供奉,剑挑结丹三人,逼得倾城公主出手应战。还别说,那倾城公主居然不是等闲之辈,据我堂兄所见,那倾城公主连扔出八件法器,件件皆是不凡精品。却都被王龙象一剑破去,纵剑来到她面前,只问了一句。” “我王龙象当不当得起这天下盛名?” “倾城公主无言以对,只能闭门不出。在一众世家女眷面前丢尽了脸!”那世家公子笑道:“毕竟只是女流之辈,据说王龙象后来连挑司马氏六位宗子,败尽满京的俊杰,就为了给王衍先辈正名。” “不愧是太平有象,大劫真龙啊!”有人赞叹道:“我看,这王龙象显露真龙之姿,剑镇京城,八方俯首,只怕已经越过龙门,化为真龙了!当为司马家的‘大劫’啊!” 一位靠在廊柱上的世家子,拿着酒壶对着嘴灌下了半壶酒,听他们在那吹嘘,只淡淡回应道:“大致都对,只有一点你们说错了!” 他站到了椅子上,大声道:“那倾城公主乃是一品道基,日后有丹成上品的指望,并不逊于司马家任何一位宗子。” “她以通法之境,居然差一点就伤到了已经结丹一品的王龙象,到了最后也没有认输,只告诉王龙象,日后必然有人站到他面前,让他咽下今日这话。能叫这位公主这般推崇的人,必然不简单……此事可能还是与九真郡,那位钱散修有关。” “最后……我觉得她说的对……区区一个王家老朽,凭什么品评天下英雄?” “他评过我没有?”那人一指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道:“没有见过我石某人,也算见过天下的俊杰了吗?” “还有……”那人朝着自己灌下了最后一口酒:“王龙象堵门那天,王衍据说回家就吐了三大口血,脸色被捶的铁青。王家人震惊去问他,他却只敢连连摆手,如今还在家休养呢!这位品评天下俊杰的老前辈,说不得这一次也尝到了祸从口出的滋味。哈哈哈……” “王龙象也没有剑挑京都,传说从道院中走出了一位年轻修者,能与他不分高下。” “石矩……你说什么疯话呢!”与他一同来的同伴已经慌忙将他拽了下来,七手八脚的拉住他道:“王衍前辈也是你能胡说八道的吗?什么回家吐血?这天下有几人能伤到王衍真人?还有,你这话让王家的人听到了,还不把你打得没有一处好皮?” “怕什么王家人!王与马,共天下。别人怕他,我不怕!” “你醉糊涂了!”那些世家公子拉着他去醒酒去了! 钱晨看着他们喧闹离去的背影,举杯对晋都方向,微微点头。 他心道:“司师妹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王衍只吐了三口血,还是那位天师留手了!不过她说的对,待我去时,那王龙象就只能把说过的这话吃回去!” 钱晨眼中寒芒一闪,他平时是挺温和的人物,王衍说些有的没的,钱晨也只想拔刀让他把自己说过的话咽回去就是了。 但这一次,钱晨却是真的想见识一下,这天下世家的俊秀…… 这北方月旦评,南方跃龙门出来的货色,当不当得起他一剑! “待我入京的那一天,我要让天下知道,什么一世龙门,什么许劭兄弟,都不及倾城公主的一句话……都不及我司师妹,能识人!” 第十二章世家秩序,社会修仙 不多时,周康手中的玉符就缓缓震动,他灵觉略微感应,便对已经换过一壶灵茶的钱晨道:“尊客,洞府已经安排妥当了。就在这坊市之外,乃是武陵仙门提供给内门弟子所居,左右都是仙门弟子,安静雅致。” 钱晨虽然准备去晋都建康一行,但他做事有分寸条理,如今炼成五雷丹,修成雷法才是心中的第一件大事,其他事情都要推后。 因此便点点头道:“执事可以前面带路!” 周康领着钱晨徐徐飞出了坊市之外,纵然是武陵仙门这等中流的仙门,要维持这般偌大的坊市,每年的禁制阵法损耗不小,坊市之中也是寸土寸金的。虽然也有供往来客人住宿之处,但那里摆设虽然奢华,地方就有些狭小了。 真正提供给武陵仙门的弟子,亲近宗门的贵客所居的洞府,还是在坊市外的武陵山脉中。 坊市所在的仙坊峰,蜿蜒百里,左近便是洞府所在的大灵峰。此峰从东北向西南走,长约数百里,宽数十里,坐落着上百个洞府。等若武陵仙门任意一位弟子,都有方圆数里的私家豪宅……这还是身份并不高的执事弟子。 若是换做真传弟子来…… 任意一人都有一座峰头,数百亩的灵田,势力辐射周围数座山头。手下数十位外门,内门弟子投靠,数百的仆役,排场大的不可思议。 钱晨这等孤身一人行走天下的散人,是根本想象不来,有人一入修行之门,便有数十位精修武道的护卫在手下办事,数十位家中的旁支子弟,如周康这等人物在手下奔走。服饰的侍女仆人就有数百之多,有的专门伺候仙花灵草;有打理坐骑;有学习上古文字,一身学问的;甚至还有排兵布阵,参谋机要的;卜算天机,为主人谋划的。 而负责耕种灵田,管理各处产业的替他们办事的弟子,遍布仙门内外。 偌大一座坊市之中,钱晨见过不少负责看守店铺,招待客人的武陵弟子,都是这般身份。 如此,什么事情都能办的井井有条,真传弟子只需专心修行,巩固自己的地位便可,一声吩咐下去,数百人为其奔走,是钱晨这般的散修想都想不来的好处。 这便是世家子弟的天然秩序,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只需要修行便可,有些人一生下来,却是为别人准备的仆役人手,就连修行的功法也极为粗浅。 钱晨杀入金川门的时候,曾经粗略看过这么一回。 那裴家的子弟,都是一位真传嫡系坐镇,指挥着数十旁支,舍生赴死的朝钱晨杀来,随即被钱晨斩于剑下。这些人所修的法力在钱晨看来都极为粗浅,所用的法器也都看不过眼,往往只能用一腔热血去溅钱晨一身。 而那些修为高深,法器不凡的裴家子,被钱晨三两下斩于剑下的时候,有这骨气的可不多。 那些世家子弟说裴家被钱晨屠戮殆尽,其实钱晨还是有所留手的,如那些旁支子弟,只要不是特别不知死活,他击伤打晕的也不少,反而是那些地位显然尊贵的嫡系,钱晨往往并不理会他们的求饶。想必这些人被他所杀,裴家也就被‘屠戮殆尽’了吧! 再看这高下有别,贵贱有分的武陵仙门,钱晨感触更深。 周康领着钱晨进入了大灵峰边缘的一处院落,这院落坐落的位置极佳,从院墙往外望去,周围一片郁郁葱葱,青山秀丽,溪水潺潺,满眼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翠绿。院子里有正房三间,偏房五六间,还有十几亩灵田药田,七八株奇松异柏。 一条蜿蜒流淌的泉水,缓缓流经后院,注入一池之中,安静雅致到了极点。 那三间正房里,摆设典雅,桌案书架齐备,充满了古典家居的风格。钱晨前世就算学成毕业,每天熬夜工作到头秃劳累肥,也只能在梦里肖想这等古典豪宅。六间偏房有书房画室,暖房花室,坐落在东南角的便是一间安有紫铜丹炉的药房丹室。 就连旁边堆放着银丝炭,都雕琢成兽首的模样。 “管仲曾说要鼓励豪商贵族消费,最好连烧的柴火都要雕琢一番。如此才能促进财富的流通,可谓是消费主义的祖师爷。但他若来此世界看一看,便会知道这等人身依附到了极致的世家世界,就算奢侈到了极致,也只是耗费劳动力罢了!根本不会促进财富流通商业繁华。” 钱晨淡淡看了那兽首银丝炭一眼,心中默然想到。 他总算知道为何中土底蕴最深,偏偏坊市发展还不如海外了,那些世家只怕恨不得衣裳道袍都由自家的奴仆采集桑叶,自家的农隶养殖灵蚕,自家的女侍纺织法衣,若是修道丹器符阵的外艺的技术不是门槛太高,他们想必也会供养数十个修习此道的奴仆,种植灵药,炮制,炼丹一条龙服务。 这仙门世家,搞得就是自给自足的大庄园经济。 所以钱晨才感觉炼丹之术,绘画符箓,乃至祭炼法器的种种外道,在中土的发展超乎想象的低迷,就连元气之丹都成为了传说。 自他所见所闻之中,或许只有海外,才有动辄数百仙舟大船,数万散修汇聚,丹药、法器、阵法乃至种种修行的资源奇珍汇聚的巨大市场。这是海外破除修习世家后,剧烈变动的阶层,让海外散修再无法如中土世家这般自给自足,以种种社交活动和温文尔雅的评选来选拔人才,交换资源。 海外散修和门派修行者,被迫卷入了市场化的大潮之中。 他们必然会相互厮杀,甚至赤裸裸的抢夺,占有种种资源。那些门派之间也定然没有什么温文尔雅,什么风流肆意,只有最浅白的以力为尊的秩序。钱晨在燕殊师兄身上看到过这种略有些野蛮的气质。 “但为什么,我好像更喜欢那充满戾气世俗的氛围呢?” “我果然还是更适合黑x会修仙吗?” 他转身送别了周康,嘱咐道:“我接下来也许会闭关近月,将以法力封闭主屋和丹室,先和道友打个招呼。送过来的灵药可以先暂时放在那间空闲的偏房之中。待我出关之时,便会告知道友。” 周康见多了这种动不动闭关修行的修道人,也就应了一个诺道:“这间洞府闲置许久,道友就是住个三五年也没有关系。” 那可不吗? 钱晨一日在坊市内的花费,差不多等同武陵坊整整半年的营业额了。特别是灵药,他一个人就几乎买空了武陵坊一年的库存。 钱晨暗暗叹息:“这还是南方最大的坊市之一,可见中土的资源是何等禁锢在上层世家之中,难怪武陵信符不如三山符箓,三山符箓不如元气灵丹……这中土大晋,当真是有钱也买不到许多东西。若是没有那些世家非常看重的硬通货,他们宁可资源闲置着,也不肯交易给散修,让资源流动起来。” “这中土散修,没有修行的道法,没有流动的资源,我今日在坊市转了一圈,法器丹药没几件精品不说,也根本没有买卖法诀的地方!所有的修行之法都被称为经学,要么拜入仙门,要么就只有凭着自家旁支的身份,去求主家传授。难怪就连炼丹技术不错的甄道人都混的非常落魄……这世道,不给世家当狗,根本得不到修行所需的资源啊!” “可惜了……早知道那甄道人居然有不给世家当狗骨气,我就不应该拿他炼制。一剑结果了他,比较尊重!” “这中土散修如此难混,我应该为他们留一些机缘才是。” 钱晨想了想,自家以《太上丹书》炼制灵丹之法,似乎可以从丹方中推演出几篇结丹的法诀,虽然他推演不出成就阴神的方法,但这在中土,已经是不错的传承了。有结丹中品的机缘!有机会倒是可以流传出去。 他挥手放出天罗伞,垂落清光封闭了大半个院落。 走入丹房之中,挥手将那没有半点禁制,只是做摆设用的紫铜炉和银丝炭扫落旁边,自己将太上八景炉放出,这尊丹炉价格高达三十道德,比起一般的品质上佳的圆满法器还高,它有三支圆足落地,炉身有三层,除了两个一大一小葫芦一般的丹室,还有一个亭塔一般的炉盖。 炉身装饰有神兽飞檐,火焰纹饰。 这丹炉之中自带一股乾元真火,只需钱晨催动法力,便能驾驱这股真火炼制灵丹。虽然远不如钱晨心心念念的紫青兜率火,但也比暴虐的太火更适合炼制灵丹。 当然,钱晨发现自己收服的太火毒龙,炼器之时火力特别充足,虽然难以驯服驾驱,但一旦成功驯服,祭炼的法器品质反而更好,炼丹定也如此。 乾元真火虽然操纵如意,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让钱晨感觉不到挑战…… 种种灵药,元气送入丹炉之中,随着乾元真火被钱晨催动起来,那寻常丹师难以驾驱的火力,在钱晨手中就像自己的手臂一样,一炉之中分出数百根火线,缓缓围绕那些灵药,用不同的温度烘烤出其中的药性。 若是有丹师有幸在一旁观察,或能发现每一株灵药,分到的火线都恰到好处。 用最完美的温度,烘烤出其中的药性。 只是这一手,就非得有绝顶的修为,微妙到不可思议的手法,乃至玄微至极的灵觉不可。中土炼丹之术如此没落,当真就是因为真正操持炼丹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能修炼上乘的道法,修出一声不俗的修为。 他们围绕丹炉苦苦劳作,每日勤炼丹药,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根本无法,也不可能有人给他们上窥大道的机会。 第十三章广陵陶家 广陵城陶府之中,钱晨白日所见的陶公子,已经回到府中。他的车架是一辆云车,由三只翼展数丈,两三人高的仙鹤所拉,云车之下有白云托着,车如同一架一丈多宽,两三丈长的床榻,以赤桐木一体打造,上铺着北极冰熊的皮毛。 那冰熊白色的皮毛非但铺满了云车,甚至还有富余。冰熊之皮毛丝软和,触手温润,毛发顺滑不说,保暖性能极强却又不至于闷热,有些冬暖夏凉的特性。那皮毛皱了起来,堆积成能让人舒服躺着的形状。 可见生前体型是何等的庞大。 这样的皮毛所出自的冰熊也并非是什么厉害的妖兽。 但从海外北极大光明宫运来,却也要近百武陵信符。 云车四面设有轻纱遮幔,用来当作帷幔遮掩,每一面的纱幔两端用东海大蚌的灵珠挂角,中间有璎珞垂饰,遮幔所用的白纱也得自上好的灵蚕吐丝,经由修士法力洗练,不但奢华异常,而且能调整透光程度,坚韧之处比起青砖墙壁来也不遑多让。 如此奢华的堆积珍物,莫约也勉强模仿到了钱晨飞云兜的百一之能。 毕竟云车所用水精之气不足,祭炼的祥云只能托负车架。没有催动祥云飞遁的禁制,就只能培育仙鹤拉车。没有飞云兜展开,水精之气化为云障遮蔽身形,就只能以白纱帷幔替代。没有祥云托举,那坚韧软绵的感觉,又只能以海外异兽皮毛代替。 结果就弄出这等奢华无比,然而飞遁的速度慢悠悠,从武陵坊回到广陵城都要半日路程,更没有半点护身之能的低仿之物来。 妙空虽然看着土鳖了一些,排场也不甚大,但他留给钱晨的东西,却是件件精品。是这些小世家的子弟,一辈子也难以弄到手的。 难怪如今钱晨每每想到妙空,还是十分怀念。 送宝,送丹,送机缘,就连钱晨如今的肉身都是他所送,最后连本命根基都送了出去,当真是钱晨平生仅见的大好人啊! 然而这等在钱晨眼中,金玉其外,内里不值得一提的云车,却是广陵城无人不知的排场,那云车从城头上缓缓飞过。城楼上专门用来射杀飞车,飞禽妖兽,保护城守的大黄飞弩,操纵弓弩的低阶修士连忙俯首致意。 他们大多都是城中几大世家的部属私兵,没有那几大世家的命令,就是太守来了也调动不了他们。 云车停在陶府的校场上,陶公子招来一位门客,让他代替自己先向父亲请安,并禀报此事,自己回到房中,换了衣物,才向书房而去。陶公子的父亲陶侃在书房之中翻阅着几份东西,看到陶公子进来,先受了他大礼问安。 才出声问了陶公子白日所见。 “我差人打听过了,此人今日才入坊来,手笔甚大,几乎买空了坊内的灵药,以雷属最多。几种惊蛰时分,闻得春雷才萌发的虫豸虽然也能入药,但用途狭隘,坊中都没有常备,我听闻武陵坊已经自仙门之中调运了!” “此人驾云而来,云色正而不邪,禁制层次不低,出手更是有元气之丹这等惊人之物。只怕是道门真传一流……我已经拜托了几位好友去神宵派的世家子弟中相问,神宵派师徒传承强盛,根基有大半在海外,因此还需要转托几人。” 陶侃微微点头,淡淡道:“你有心了!” 说罢递过来一张图画,陶公子接过,赫然画的就是钱晨的相貌,虽然略为写意,但那股神采却丝毫不假,只是画中的钱晨剑眉微挑,带着一股昂然的杀意,几乎透过画卷散发出来。叫人拿不住那轻轻的纸张。 画中的钱晨与今日温和低调的钱晨,神意虽然不差,但气势却大相庭径。明明并未剑持,却有一股剑意凛然,让人遍体生寒。 画外陶公子修为不差,抵御这股杀意却也不难,但依旧吃惊道:“正是此人,父亲为何会有他的画像?” “数月之前,从九真郡送来的。这等煞星数十年也未出过一个,我等世家岂会不注意?” 陶侃淡淡道:“就是此人,一年前杀了金川门裴家一门……裴家虽然修为最高者,也不过一个结丹中品,号称世家,其实也才踏入世家的门槛,不过一宗门内修行世家罢了。连郡望都尚且不是……但金川门也是有些底蕴的,能被此人踏破。他若非不是世家之流,中土二十八字,当有一个备选。” “此人居然这般无法无天?”陶公子吃惊道:“我本待请他去一探那元磁地窍秘境。” “本想着许是神宵派的真传,以秘境消息结交一二……” “请他去那元磁地窍并无不妥。”陶侃平静道:“他应该也是一位道门真传……”说着递过去几张纸,记载着钱晨在武康县某处暂居的种种事迹,包括斩杀那梅山教的两个邪徒,救过一窝狐狸,乃至炼丹功成之后,荒宅化为芝房,便宜了武康道院的事情都有。 武康道院得了那处芝房,当真是视如眼珠一般,这几月已经有灵芝出产,与广陵郡各世家交换资源。 陶家作为广陵郡望,这广陵境内什么事情瞒得过他们? 就连那郡城城隍都是陶家的先祖,关系比起韦家那位城隍可要亲近多了,陶公子是要恭敬叩拜,口称曾叔祖的。 钱晨行事虽然隐秘,但一定逃不过城隍之眼,因此陶家能有这些消息也是自然。 “此人出现的时间,正是在道门一众真传下山之后,有贼子胆敢冒犯太上道的虎须,三清真传皆动,数位道门真传现身广陵。此人炼丹之术举世无匹,必然也是太上道出身,他前往九真郡,应当是和崔家子结交之故。此人寻求进入九真大泽的秘图,又问过白鹿门的修士几种煞气的消息,这才引来金川门裴家的不肖子想要抢夺煞气……真是不知死活。” 钱晨一路所为,在他眼中就像掌上观纹一般,清晰无比。彰显世家的底蕴和智慧。 陶侃转头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此人是寻求凝煞炼罡,结丹上品而来!”陶公子想到自己和这等狠人会过面,还差点起了冲突,吓得着实不轻。 这种能上门灭族的狠人,纵然武陵仙坊有禁制保护。 陶公子也觉得若是惹得此人发狠,也护不住自家的性命。 “你怕什么?”陶侃隐隐有怒气道:“就因为他灭了裴家一族,你就怕了?王龙象为什么不怕?王家为什么不怕?” “我们怎能和王家比……此人还需要凝煞炼罡,才能成就上品元丹,但王龙象已经结丹上品,剑摄一城!而且王家之中,拜入道门的真传有多少?我们陶家有多少?”陶公子叫屈道:“他若一剑杀了我,爹你能为我报仇吗?不被人杀上门来,强压着低头认错就好了!” 陶侃卷起手中的书卷,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我陶家渊明公,也是飞升天界的元神真仙,与道门沅水派、太和宗、桃川宫、真源观世代交好。太和宗如今还有陶家一脉,结丹修士不知凡几。你兄长拜入道院内门,即将有机缘进入正一龙虎玄坛,拜入三山。你姐姐在朝天观门下修行,亦有结丹之姿。” “你被人无妄所杀。就算那人是道门真传,我还不能替你讨一个公道吗?” “裴家是自己招惹他,以道门的霸道,所以才没有人敢问。不然他几个姻亲世家,难道不会恳求王家,谢家出面问罪吗?只要你不行差错,我还护得住你!”陶侃怒道。 陶公子头一缩,突然叫道:“我想起来的,此人便是王衍前辈称为强梁的那人。倾城公主还为此怒叱过王家。” “倾城公主手中也有元气灵丹!”陶侃微微点头道:“应当是和此人的宗门有些关系,这才替他出头。” “可惜犯在了王龙象手上……他这人是什么脾气,无法无天猖獗的紧。”陶公子幸灾乐祸道。 “道门内院的弟子被他挑翻多少……哪里会畏惧什么太上道真传?” “你知道倾城公主受了委屈之后,王衍是吐着血回家的吗?他退朝回府路上,一位句曲山的修士直接送来一枚玉印,王衍硬撑着接下那玉印,回到家就吐血一升。”陶侃淡淡道:“倾城公主,地位非常特殊,招惹不得。” “王衍前辈快证得阳神了吧!怎么会连一印都接不下?句曲山!”陶公子脸色一变。 “那位陶天师已经是收敛了,若是依他早年的脾气……呵呵!王衍为了给他这侄子撑腰,是硬顶着啊!王龙象被阁皂山那位孙天师看中了。陶、孙、张三位天师不合已久……孙天师和王家比较亲近,张天师乃是天下修行世家之首,唯有陶天师出身寒门,能证道元神,着实让许多人吃惊不已。而且莫名的交友广泛,在海外乃至北魏都有真仙好友。” “虽然没有家世相助,势力却不逊于张天师和孙天师。” “如今隐隐为正一道师徒传承之首……” “太上道一向以师徒传承,陶天师有几位太上道的好友也是自然,如此一来,此人的跟脚也就清楚了。出身太上道真传,炼丹之术高超,在天下行走多半还有陶天师庇护,与倾城公主交好。跟王家、谢家、皇室都不友善。与我等世家更不是一路人。” “可以结交,但也不需要多亲近。” 陶侃微微思索道:“此人得了罡煞之气后,隐遁了半年,不知可曾结丹。时间如此之短,应该不至于。太阴真煞……能结成什么丹呢?” “此次进入地窍秘境,若非是辛家与我们一同发现的,那秘境本应该秘密封锁。可惜如今只能尽早取走里面的孕育的灵物,免得便宜了辛家。此人出身清白,也有些手段,可以成为我等的一个臂助,只是要先于他说好,其他灵物由他采取,但秘境核心之物,若是被他所得,也要让出来。我等自有补偿。” “还得用些手段,叫他与辛家有些龃龉才是!” 陶侃念头一转,对陶公子道:“辛家想要收服的那两只妖怪,蠢笨贪婪,你去找人告诉它们,今日有一个出手不凡的豪客,从坊市中采买了大量货物。引它们到那钱道人所在……” “人手,还是要自家培养的用起来才放心,外姓都不可靠,何况是野性难驯的野生妖怪?” “辛家走错路了!我们得给他掰回来……” 第十四章雷芒虬龙,无意误杀(四千月票加更) 金银童子站在太上八景炉两旁,它们吃了钱晨许多灵丹神金,已经能化为葫芦大小,一只背着红皮葫芦,一只把着芭蕉扇儿,认真的盯着丹炉中的火候。 钱晨这次因为并无罡煞之气,采用的是还丹之法,以数百种灵药炼制第一还灵丹,一炉中同时炼制数十种丹药,每种丹药都借着成丹的机会,采取一点精粹元气,炼成品质最高的几颗灵丹,作为丹头,然后点化钱晨精粹过的种种风雷元气,再炼制第二还的气丹。 在第二还气丹炼成的时候,继续采取其中精粹,以这精炼过品质已经接近罡煞之气的气丹,最后再炼入那雷精电蛇之中,借助其灵性,炼制第三还元丹。 这般等若逆转了炼制冰魄元丹时的过程,不断自低品的灵药之中炼出精华,进一步炼制更高层次的灵丹。如此需要的灵药数量相对庞大。 虽然不至于影响灵丹丹成后的品级药性,却将足以炼制数千灵丹的灵药,耗费到最终只能炼出数百颗草木灵丹,近百颗元气之丹,以及最后一颗神通法丹。 神通法丹,便是钱晨为这等灵丹所取的名字。 “数千颗灵丹的灵药啊!如此丹劫必重,若非是我采买而来,因果被分担了八成。要我自己采集这么多灵药,我是不敢的。” 如今二十一日过去,丹炉中已经喷出过一次丹药,数百枚灵药之丹冲入炉顶的塔盖之中,被金银童子以葫芦收了。耳道神假惺惺的上去帮忙,想要藏起几颗灵丹,却被金银童子联手一阵拳打脚踢,赶了回来。 如今坐在钱晨的肩膀上悻悻看着金银童子两个在那里忙活。 准备找到它们两个的错处,向钱晨告状。 但金银两个童子,是真的喜欢帮着炼丹,把丹药收到葫芦里看管起来就非常满足了。绝没有动手脚贪污的心思,叫耳道神好生失望。 如今第二还气丹也将炼成,银童子给钱晨打着扇子,金童子仰头望着炉盖,跃跃欲试的等待着丹药出炉。 此时一声霹雳一般的震响,数十团灵光滚滚冲出鼎炉,被炉盖的宝塔镇压。 金童子一声欢呼,祭起葫芦,发出一道吞摄之光,将那数十团灵丹卷入其中,钱晨撇了它一眼,越发越觉得这既视感甚重。“红葫芦,芭蕉扇,天罗伞中的有情剑也是七星剑形制……再加上我腰间的缚魂索,就差一个玉净瓶了!” 钱晨默默数道。 再一指太上八景炉,那八种卦象轮转,将其中数十颗最为精粹的灵丹收入下一层丹室,有霹、雳、雷、霆、震、霪、雾、电等十几种雷光流转,每一枚都是精粹至极的雷元之气,一道灵丹打出去,只怕威力比起无音神雷都差不了多少了! 这等灵丹,与其说是灵丹,不如说是雷丸,神雷、雷球。 最下面的丹室之中盘踞着一条雷精电蛇,其本质不高,元气品质不强,钱晨也只是看中其孕育的一点灵性颇为难得而已。 以那雷精电蛇为主药,数十种精粹气丹轮转,有的点化其灵性,有的化为雷芒淬炼其身躯,有的雷霆相合,化为一汪电浆海,将那雷精电蛇包裹起来,渐渐炼制成一团浑圆。雷精电蛇如同在蛇卵之中孕育一样,盘踞在胎膜之中。渐渐被替换了元气的本质。 炼成一点先天雷芒。 接下来只需要磨去其灵性本我,化为灵丹的灵性,这神通法丹也就炼成了。 钱晨依照天雷之法,祭炼那一点先天雷芒,渐渐将其祭炼成一条有眉有眼的虬龙摸样。那雷霆横空蜿蜒如龙,本就带有龙性,钱晨见这般变化,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在丹炉中模拟阴阳变化,遂生天雷的过程,渐渐参悟了许多天雷法的妙处,按照他所想,这等先天雷芒被自己炼化后,应当会劈开他一身法力,化为阴阳二气,然后重新组合,炼成雷法神通。 但那点先天雷芒之中的灵性太强,他有些难以消磨。 钱晨第一次感觉,重新推演一种新的丹方,居然如此的困难,毕竟炼丹如造化,想要把握造化之中的种种玄妙,实在太过困难,纵然是太上这等丹术之祖,不也炼出过一只大神通猴子来吗?虽然钱晨至今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而且两次灵丹出炉后,钱晨感觉天地雷霆之机呼应着出炉的丹药,正在他头上孕育雷机。 这几日渐渐乌云汇聚,只怕即将到来的丹劫,会以雷劫降下……如此动静必然很大,说不得还会引发什么莫测的外劫。 钱晨这边炼制着第三还灵丹,那边有两个妖怪,已经骗过了武陵仙门外围的禁制,正在悄悄潜入大灵峰。 此地毕竟只是武陵仙门的山门边缘,外围灵峰,禁制也没有多严密。 这两个妖怪一个獐头鼠目,形容猥琐,是一只异种鼠妖,有着天生的感应之能,唤作寻宝鼠。 若非如此,辛家也不会这般看重它,一直暗中招揽。 但这等天生的异种最为贪婪,受本命神通的影响,什么宝物都想偷走抢走,鼠性难改,它的同伴却是一个脖子肥大,眼睛鼓起的蟾精,说话闷声闷气的:“舒来宝,你探听的消息可是真的?我们潜入武陵仙门行凶,若是被抓着了。只怕要收你的那人也保不住我们!” “谁耐烦投靠那些人族?他们想收我,还不是想借助我天生的神通去为他们寻宝寻财?见了宝贝,却得不到,我的心就像被挖走了一样,得有多么的痛苦。要我为他人寻宝,还不如杀了我呢!我也就是敷衍他们一番……这人据我的眼线所说,快买下了半个武陵坊市,是个大肥羊。咱们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偷……不然我为何带你过来?” “等这一票得手,咱们便逃去海外……那里才是咱们逍遥的地方。” “海外风气自在,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不做上这一票,去了海外也混不好!” 獐头鼠目的妖怪嘿嘿笑道,一股说不出的油滑,那蟾蜍妖怪脖子鼓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紧紧盯着钱晨寄身院落所在的角落。他们一个神通能寻宝觅人,一个善于潜伏突袭,做着江洋大盗的活计,倒也快活自在。 只要下手干净,并不惧人斩妖除魔。 而且就算有神通高强之辈,看在那寻宝鼠稀少的血脉上,多半也会起收服之心,到时候寻宝鼠假意考虑,暗中脱身也不难。 寻宝鼠舒来宝绿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钱晨所在的那个方向,心中的感应无比强烈,它颤声道:“没骗我们……果然没骗我们!那地方有一股强大无比的灵机,绝对是稀世珍宝!” 蟾蜍妖怪有些担心道:“这等宝贝的主人只怕也不弱……我们未必是对手!” “凭着我们的天赋神通,我钻破禁制,你吞入宝贝,然后飞遁挪移逃去。宝贝在你的肚子里被隔绝气机,等闲难有人寻得到我们!”寻宝鼠贪婪道:“这一票干成了,怎么都值了!……那宝贝的气机还在变化,好像越来越强大……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两只妖怪收敛气机,小心翼翼的靠近。 钱晨丹炉里的元丹气机越来越强大,开始勾连天地之中孕育的雷机,钱晨早已算定,此丹非得经历雷劫的洗练不能圆满,便准备放开禁制,让其沐浴雷劫。有太上八景炉相助,度过雷劫的几率非常高。 耳道神紧紧抓着钱晨的肩膀,看着丹炉的眼神有些惊恐。 金银童子一脸期待,倒是不怎么害怕那恐怖的气机,此时大灵峰早已经乌云汇集,孕育着强大的雷机,各处洞府的修道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卜算天机的时候,没算到今日会有大雷雨啊? 钱晨放在丹室外的铜雀瓦当,开始吟唱雀音…… 两只妖怪盯着头顶忌惮不已的雷机,开始悄悄埋伏在钱晨洞府左近观察。这时候……钱晨突然张开了眼睛,鼎炉上的塔盖骤然开启,一声霹雳彻响武陵山脉,滚滚雷霆倾泻而下,在两只妖怪惊骇的眼神中,朝着钱晨所在的丹室劈去。 一把天罗伞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洞府之顶,展开的清光笼罩了整座洞府,雷霆从那一层清光之外滑过,将周围炸的泥土飞溅,那山间的溪流被雷火砸出一个大坑,雷霆肆虐之下,两只妖怪抱头鼠窜,吓得魂飞魄散而逃。 一道电光中鼎炉中射出,冲入了头顶雷海之中。 方圆数百里的修道人赫然都能看见,一只独角虬龙沐浴雷光,吞吐无穷电芒。气机锋利凌厉,叫人胆寒。 钱晨怔怔看着那雷云上翻滚的独角虬龙,心中有一万句话想要吐槽。 那独角虬龙炼化无尽雷霆之后,雷芒凝聚,终于补全了自身的气机,寻宝鼠看着那威势无穷的雷芒,再也按耐不住自身的本性,甚至超越了对雷霆的恐惧,化为本相,一只如黄牛大小的老鼠,张口朝着天上的虬龙吞去。 蟾蜍精一声惨叫:“不要啊!” 但依旧阻止不了舒来宝,这时候雷芒虬龙似乎也感应到了那股妖气,虬龙眼睛睁开,化为一道电芒瞬息闪过,那寻宝鼠被电芒贯穿,一瞬间就有无数雷霆闪过,将其化为焦炭,惨叫的蟾蜍精也没有逃过,紧接着就被雷芒瞬间轰杀。 它的身躯在电光之中均匀的化为灰烬。 钱晨走出洞府,皱眉道:“这哪里是灵丹,我是炼成了什么法器?雷精?这雷属精灵不像精灵,丹药不像丹药,法器却没有禁制,炼化此物确实能掌握雷法神通,但这雷法神通化形为电芒虬龙,却有九分像法器一般……这是什么古怪的玩意?” “好像还误伤了什么东西?是妖怪吗?武陵仙门还收妖怪?” “误杀了人家豢养的妖怪……怕是又要赔钱了吧!造孽啊!你说这灵丹外劫来找我的,你们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替我顶了劫数?” 钱晨摇头叹息,循着那雷芒的气机一收,一道锁链一般的光芒从蟾蜍精身陨的那个坑里电射而出,似雷蛇,又像电索,投入钱晨的袖中。 微微勾连它的气息,将那道雷芒炼化,这本就是他造化而出,祭炼也容易,很快就将其化为一条淡黄色的绳索。随时可以再展开化为电锁,将人勾住,然后雷霆沿着电索爆发,所勾中的人只怕就要被现场炼化了。 “杀气很重啊!”钱晨有些迷茫:“这算什么灵丹?” “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 第十五章辛十三娘 钱晨将独角雷虬所化的淡黄丝绦搭在袖子上,看着天上还未散去的雷云,钱晨拎起淡黄丝绦的尾巴,信手一抽,一道雷光凝聚的锁链骤然劈出,宛若电蛇一般,横空而过,将天上的雷云整齐的分成两半。 露出一线蓝天出来。 浓郁的雷霆精气虽然被那雷芒虬龙吞了大半,却还有剩余随着雷霆倾泻,散落在周围,许是这一次炼丹并未功成,引发的外景也只是寻常,除了雷霆天降声势大了一些,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效果。 “这雷芒电锁虽然威力尚可,但无法炼成天雷神通,也就难以借此修成无音神雷,还是得总结经验,再炼出一枚五雷丹来才是。”钱晨微微点头道:“看来想要炼成五雷丹,还需要再试几次,得寻几种本质更纯粹的雷属灵物才行。” “如此看来,想不答应那陶家的邀请都不行了!” 不过进入秘境还要等待地极元磁的平缓期,钱晨测量天时,至少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地极元磁的变化,才会进入相对平缓的时期。此番正好借着炼丹时对雷法的几许感悟,看看能不能再积累几分法力,推进雷法的修炼。 说不定不用炼成五雷丹,自己就能练成五雷法呢? 拿定主意之后,钱晨也就不急着去找陶公子,只把天罗伞垂落清光,封闭洞府,将这段时间堆积在偏房的灵药物质收入乾坤袋中。自己继续闭关苦修去了。每天除了打磨法力,驾云采气,就是把天罗伞和大圣雷音琴温养纯熟,甚至连那柄得自赤练夫人的玄黄如意也祭炼了。 期间有不少人来他洞府外试探过,但看到钱晨一意苦修,并不露面的样子,也都散去了。 两旬之后,一名莲步款款,眼带着魅意,极尽娇媚的女子出现在了大灵峰左近,她踏着小步,周身仿佛带着点点桃花落下,似徐实急的走在山路上,身边跟着一个锥子脸的小丫鬟。 “小姐,那人杀了我们的人,为何你还要上门赔礼?六叔祖不是说了,要给他一个好看吗”小丫鬟低声道。 “那两只野生的妖怪算什么自己人?六叔祖也是老糊涂了!咱们辛家什么时候肯为死人出头,纵然那只寻宝鼠天赋神通再好,但已经是一只死妖了!何必为死人得罪活人?” “那也不必小姐你亲自上门道歉啊?”小丫鬟小声道。 辛十三娘把玩着手中的一朵桃花,幽幽道:“我们辛家因为并非纯血人族,虽然族中实力不差,却难以融入广陵世家的圈子里,若非我们和涂山氏狐族有些关系,得了夏后氏的庇佑,说不得还会被打入妖魔之流,受人欺凌。” “即便如此,咱们辛家不是也上不了氏族谱?在大晋只能靠献上女儿入宫来维系门第?辛氏最杰出的女儿,都给人当妾去了。我大姐姐入宫为妃,三姐姐一顶小轿抬入夏后氏给他们的老祖当妾?他们那些老家伙,能靠卖女儿过的快活,维持着世家的架子。我这般要做妾的女子,可摆不出他们那样的架子来。只能伏低做小,说尽好话,免得一不小心招惹上什么惹不起的人。” 辛家算是人狐混血的半妖之族,族中许是得了青丘狐族的血统,一向是阴盛阳衰。 幸家的女儿八面玲珑,往往干什么都面面俱到,家传功法也适合女人修炼,修为通常也比公狐要高上一筹。 只是因为最杰出的辛家女儿,都做了别人的姬妾,维系族中的各种关系。 所以渐渐才把女人把持的权力,交到了那几个老而平庸的公狐狸手中,偏偏那几个长老活得久了,没一点狐狸的狡诈聪慧,只晓得一肚子的小聪明。让辛十三娘打心眼里瞧不起……前些日子里,一位长老所看好的,想要拉拢的两个妖怪,冒犯到别人的门口,被人所杀。 居然还囔囔着要教训此人一番。 辛十三娘当时就想要冷笑嘲讽,莫说只是两只野妖怪,就算是人间天子,未来的元神之尊,就是辛家的女婿被人杀了。人一旦死了,就什么价值也没有了。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不知深浅的活人。那几个长老怕是卖女儿活的太舒服,脑子都进水了! 辛家没有陶家那般深厚的关系,因此也摸不清钱晨的底细,但只看他在武陵坊市中表现的财力,就让辛十三娘隐隐有些心惊。 当即就打着赔罪的借口,想要接触一番,看看能不能搭上什么别的关系。 关系不都是做出来的吗?辛家历史上,化敌为友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就是那些招惹不起的人,只要睡服了,什么仇恨都能化解。更何况这还没有结仇呢! 来到钱晨洞府所在的青山一角,辛十三娘看着还未散去的雷霆精气,以及那条被炸开一个小池塘,如今湍急陡峭了许多的小溪,神情有些凝重。 “那舒来宝和蛤吞天我也知道一些,六叔公想用两个干女儿招揽他们,固然是被猪油蒙了心,但这两只妖怪还真是有些本事的。舒来宝除了灵觉敏锐惊人,遁法也不错,修为业已经快要凝结妖丹了。哈吞天大肚能容的神通更是不凡,就是我想对付他们两个,都要费些心思。” “但据那一日看到这边雷光的武陵仙门弟子所言,当日天雷倾泻而下,一道惊人的雷光横空而过,两只妖怪就瞬间被毙杀……那道雷光有眉有眼,当是什么不凡的神通。” 辛十三娘看着地上那被雷霆打出来的巨坑,心中突然一动。 来到钱晨暂居洞府的跟前,辛十三娘抬手招来两朵煞气所化的桃花,不带丝毫恶意送入天罗伞清光之中,那桃花煞气略微触动清光,就被泯灭,辛十三娘更是暗惊,收起了许多媚态,略微端庄肃穆了一些。 这等护住洞府的清光法器,以辛十三娘这番触动所见。 让她放开手脚攻打半月,都动摇不了分毫。 辛十三娘所想,族中能胜过这件法器的不过寥寥数件,要知道他们辛家凭着裙带关系,枕头吹风,一向家底积攒甚是丰厚,又因为不是没有跟脚的寻常妖族,从来不虞人来剿杀。 数千年来网织关系,居然到了陶家都要忌惮的程度。 如今辛十三娘的大姐姐在宫中为妃,是晋帝最喜爱的宠妃之一,虽然因为血脉的忌讳,几乎毫无可能诞下皇子,但也因此混的最开。除了王谢两家不用给面子,就是清河崔氏,吴越钱氏,琅琊诸葛氏遇到了,都要谨慎三分。 辛十三娘吐气如春风,以让人完全把持不住的声音笑道:“在下辛家的十三娘子,因为家中的两个小畜冒失,打扰了道友清修,特来请罪!” 丹室内的钱晨轻轻‘咦!’了一声,那洞府上空的清光收拢,化为天罗伞回到他的手中。 他推开门去,就看到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站在洞府门前,盈盈一拜,姿态放得极低,钱晨虽然不至于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但在这等柔软的身段之下,也生不出恶感来。随即笑道:“道友请进……前日里误杀了你家的‘小畜’,正待主人来追讨呢!” 钱晨请她进入正堂,辛十三娘看他独自一人,并无什么道童女婢伺候,心中便有了三分了然。 钱晨这边扼腕叹息道:“那日我试演神通,不料道友家中的两只妖怪闯入,一时收手不及,却误伤了它们的性命,因为也不知道这两妖的来历,便未登门告罪,还请见谅!” 辛十三娘笑道:“道友误会了!那两只妖怪乃是我家管教不力,让它们私逃了出来。这两妖野性难驯狎,有许多恶习性,闯入道友洞府左近,只怕还有些不良的心思。死了自然也是活该,我等反倒还要向道友自请管教不力呢!” “哦!”钱晨微微点头,这下知道那两只妖怪为什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了。 辛十三娘眼睛一瞥,有意无意的扫了这洞府一圈,更感应到那股让她心中警惕的雷霆之气,她转动了几个念头,微微笑道:“我观道友试演的神通,似乎是一宗雷法。那两只妖怪有些本事,道友只是神通收敛不及,便能将他们两个祸害打死。可见雷法之上,当有不凡的造诣。” 钱晨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道:“在下法力粗浅,也就这两手雷法可堪一看!” 至于什么一刀一剑一瑶琴,冰魄寒光天罗伞,以及最后入魔化身八臂哪吒,砍翻全场什么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伎俩。 “如此妾身却有一冒昧之请!”辛十三娘面露忧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妾身修得是乙木法力,最为畏惧雷光霆震。偏偏家中偶然发现了一处秘境……” 钱晨神色微变,好奇道:“可是一处地底元磁地窍,其中遍布元磁之气,因此时时都有雷光交织,成就一处险地?” 辛十三娘惊讶道:“道友怎知?” 钱晨手指点了点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他沉默片刻才突然开口道:“辛娘子,你可知这话早有人与我说过?” 辛十三年美目流盼,露出一个不言之中的微笑:“可是那广陵陶家?如此一来,我家小畜的走失之因,妾身倒是有了三分凭空的猜疑!” 第十六章元磁地窍 “道友可是已经答应了,随陶家一起去探索那处地窍?”辛十三娘虽然极力收敛,但顾盼之间依然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媚态,所谓烟视媚行,大约便是如此。 钱晨却面色如常,微微摇头道:“那地窍要等待数月才会开启,我若在这之前便将雷法神通练成,自然也就不须再去探索那秘境。所以并未答应此事,只说还要考虑。” 辛十三娘低声道:“那道友何不改为,与我辛家一探?” “陶家吝啬的很,纵然答应带道友去那地窍,只怕也有许多为难的要求,比如让道友你放弃那地窍之中可能出现的两仪元磁真煞?亦或是要道友不得对他们选中的灵物出手。而我辛家一贯最爱结交英才,届时道友所得之物,我等一概不理会。” 钱晨缓缓道:“我不耐等那么长时间,还请问辛娘子,那地窍可否提前进入?” 辛十三娘檀口微张,神情讶异而古怪,她低声道:“道友只怕是不知那地窍的详情,才有如此想法!若是能强行闯入其中,我辛家与陶家结丹修士也有许多,为何还要按捺等待?那地窍元磁之力浓厚,陶家也曾派人去试探过……” “那人顶着一件六七层禁制的法器进入地窍,所用法器是一件佛门的檀木钵,能放出一道佛光罩住自己,等闲结丹修士也休想三两剑将其破开。但进入那地窍之中后,就不断沾染元磁,初时只有七八道雷霆落下,犹然能勉力支撑。但才深入数十丈,那沾染的元磁之力已经引动了地窍元磁的躁动,数百道雷霆劈下来,佛光就如同鸡蛋壳一般,在妾身面前破碎。” “那人自然也就没了……” “妾身后来请了一位将要炼成阴神的叔祖去看过,就算是十几位结丹之士联手闯入其中,若是引发整个地窍元磁暴动,万雷交织,爆发绝大的毁灭之力,也难以身还!” “只有等到数月之后,地极元磁陷入平缓期,再以雷珠引动地窍内大部分元磁之力爆发,待到雷霆衰弱之后,派人持着避雷之宝,才有可能闯入那秘境深处。” “而且在那秘境之中,任何金铁之宝,法器飞剑都不能动用,不然非但飞剑法器会被元磁吸引拉扯,更会引来雷击。” 她苦苦劝说的半天,钱晨却有些走神。 他突然抬手以灵光镜放出的镜光,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道脉络来,那道道脉络汇聚在一处,开辟出一个如同穴窍一般的空间。钱晨以天星算法,推算广陵郡地气的流动变化,丈量广陵郡地脉走向,最后锁定了数十处地方。 信手一挥,灵光镜光之中,便倒映着广陵郡的地图,标出了这些地脉节点。 钱晨开口问道:“那处地窍秘境,是否就我所标注的这十数处地域之中?” 辛十三娘目瞪口呆道:“陶家何时这般大方……不对,这莫非是道友自己推算所得?” 钱晨已经从她的表现中知道了答案,心中琢磨道:“我也是有眼不识真宝……地窍秘境,地窍秘境,那真正的宝贝哪里是什么元磁雷光孕育的灵物……而就是这地窍本身啊!地脉就如修道人的经脉一般,而地窍便是地气流经的穴窍,随着两极元磁在地轴中的变化,牵引地气运行。如如同一个人练气一样,在穴窍之中积蓄真气。” “这积蓄的真气,便是那元磁之力。” “那地窍秘境积蓄的元磁之力如此丰厚,时时刻刻都引发着雷暴,分明是真气满溢的征兆。到了这一步,就应该要结丹了也!” “外丹,内丹本是一个道理,这地窍元磁如同穴窍之中积蓄的真气,丹炉神室内充斥着元气,正合我炼气为丹,这天下有什么灵物元气,乃至罡煞之气,能比得上地气运行时在大地穴窍之内积蓄的浑厚而精粹元磁真气?” “若是以天地为薪,地窍为炉,元磁真气为药,莫说是五雷丹,只怕一品元丹我都炼的出来!以地脉为经脉,以元磁为真气,以地窍为丹田,这是天然可以炼就的一颗元丹。” “就算没有我推上这么一把,这地窍元磁如此变化,数万年内也定然会孕育某种造化,或是某种先天灵物,或是被某些妖物得了造化,成了气候,或是天然生就一颗雷元宝珠……无论是哪种造化,只怕都能炼成灵宝!” “如今虽然孕育造化的火候还不足,但让我借此炼成元丹却绰绰有余。” 相比这般造化来,那陶家、辛家所垂涎的,不过是天地孕育这股造化时凝结的杂质。如今这两家却想为了锅下面的一点剩饭,把锅给砸了! 这时候,钱晨哪里还能容忍她们做出这般蠢事。 当即道:“辛娘子,若是要提前入那地窍,也并非毫无办法。” 辛娘子神色转淡,似乎觉得钱晨有些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她已经苦苦相劝,把其中的艰难险阻多说清楚了。这道友却还如此纠缠,如此不知进退,只怕联手进入那地窍之时,还会连累她们,便淡淡道:“道友莫非还有什么良策?” 钱晨自是不会把自己的谋划告知,他只是伸手招来天罗伞,将那清光垂落在四周,问道:“此宝可能护住我等深入地窍?” 辛娘子哂然一笑,右手一翻,顿时笼罩在一团粉红色的薄雾之中,薄雾中点点桃花环绕,风姿妙曼,钱晨却瞧出这是一种左道煞气,应该是桃花煞的一种。品质之驳杂,对于钱晨来说,也就是只配炼入七煞幡的货色,还进不得他的丹炉,更别提劳烦珠大爷亲自炼化了。 这等煞气若是有专门的法门,便可自行凝练,桃花煞不是采集桃花瘴气,便是采元阴元阳交汇时那一点精气所炼。凝练这般煞气到真气之中,倒也能提高真气品质,借此修成几种不凡的神通……想必,这便是辛家不传外人的秘法。 辛娘子汇聚煞气在那一指之上,身影一闪,便如舞蹈一般,带着说不出的妙曼姿态,点在了那一层薄薄的清光之上。 钱晨平静的注视着她一番施为,心中非但没有欣赏之意,反而想到了刚刚参研不久的《太阴斩情刀经》,以经书上的刀法变化来看。辛十三娘这一番举动,至少多了二三十个破绽,钱晨若是此时抽刀,用不了一刀,便能想砍脑袋砍脑袋,想切胸脯切胸脯。 一瞬间至少能杀她八回。 若是以浑元剑经上的剑术对应,钱晨发现只能找到十七八个破绽,一瞬间杀她四五回。 《太阴斩情刀经》果然不愧是广寒宫的镇宗绝学……品级远在《浑元剑经》之上。 辛十三娘先前已经试探过这清光的强度,本以为这一指就算破不了这层清光,也能将其微微动摇,然后在告诉钱晨那地窍元磁每一道神雷,都如她这一指的威力,千百道神雷爆发,这清光可护得住他? 但待到真正按在那天罗伞垂落的清光之上的时候,辛十三娘面色才骤然变化。 她发现先前试探,甚至没有试出这间法器百分之一的威能,以这清光的威力,放手让她攻打,只怕她寿元耗尽,都突破不了这层光华。 那点点桃花在清光之下一瞬即灭,辛十三娘收回指尖,回到座上道:“此宝确实可以持之闯入地煞元磁之中……但地煞元磁带有吞摄之力,若是陷入元磁之中。此宝能护的一时,护不了长久消磨!” “不过若是有此宝相护,我们可以提前一个月进入地窍之中,到时候就算陷入其中,也能等到元磁衰落再想办法挣脱!” 钱晨再放出一团玄黄之光,只是一罩,便分开了那天罗伞的清光。 辛十三娘分明见得,那玄黄之光发至一柄如意之上,玄黄光芒过处,那坚韧到不可思的清光,居然就这么被分开了! 再看那玄黄之光,似如天地开辟,清浊划分一般。 “这玄黄如意有破禁之能……可破元磁吞摄之力否?”钱晨淡淡问道。 辛十三娘无言以对,只能迟疑道:“地窍之中还有重浊之气沉降,能闭人七窍,堵塞阴阳,一旦沾染变会渐渐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肢体犹如裹在水银之中,迟钝难行。此等重浊之气虽然不如元磁雷霆暴烈,但使人无声无息间便身死道消,更加阴损。” 钱晨道:“我有清净莲华丹,能不受浊气沾染。还有五雷通窍丹,能疏通被浊气堵塞的穴窍!” 钱晨腰间的红葫芦动了动,金童子抱着和它一般大小的葫芦一跃而下,打开葫芦盖子,倒出数颗灵丹,那丹色纯粹,灵气生动的灵丹溜溜滚出,辛十三娘虽然辨认不出药性,但看这灵丹成色,便知钱晨不需虚言。 辛十三娘一咬牙道:“妾身这便回去借来那指南车,有了此车指引,便不会再元磁之中迷失方向!那地窍元磁秘境,或可一探!” 钱晨身边的天罗伞柄上,亮起七颗星辰宝石,听他淡淡道:“我有玄天星石,能感应天星,不须担心在那元磁之中迷失!” 辛十三娘彻底的目瞪口呆了——这人究竟藏着多少手段?有多少件法器? 她们辛家已经算豪富,但此人似乎比他们还豪阔许多,那法器件件珍品,灵丹俱都不凡,让她升起一种,究竟有什么难得住他的疑惑? 她竟然有一种此人若是在身边,天下没有多少艰难险阻能困得住她们的感觉。 原本视如天堑,不得不等待时机变化的地窍秘境,居然被人用法器生生砸开了一条道路。这等手段让辛十三娘暗中庆幸,幸亏没有听她那六叔祖的蠢主意,不然这般层出不穷的,就是砸到她们脑袋上的法器了! 第十七章不正经的法器 “道友准备既然如此周全,那妾身若是还不肯陪着道友闯上这一遭,未免失了修道人的勇猛精进之心!”辛十三娘一咬牙道:“妾身这就回去准备几件法器,叫上两位可靠的好友,三日后,我来请道友一探那元磁地窍!” 钱晨微微点头,他看出辛十三娘好像并不准备代表辛家下探地窍,而是准备组一个私团的样子。 便提醒她道:“那元磁地窍是你们辛家和陶家一起发现的,我等进入地窍之中,定然瞒不过陶家,届时若是陶家横生周折,反而不美。反正这地窍广大,不若叫上那陶家子一同进入。如此这般,陶家也不至于使坏。” 钱晨也不是什么好心好意,宽容大度,他只是担心在他们进去之后,陶家砸出神雷,引动元磁风暴,坏了那元磁精气。 他自有护身之法,但那元磁精气被糟蹋了,钱晨就想杀人了。 与其闹到那种境地,一拍两散,还不如先把陶家带携上,反正钱晨所需的元磁精气,对两家来说都是麻烦的废物。 可辛十三娘心中才不愿带上陶家呢!她至钱晨那里看到了提前进入元磁地窍的希望,这般好处,连自己家的人都舍不得分出半点,何况是向来与之不睦的陶家?当即笑着劝说道:“道友想差了!那些世家是什么嘴脸,我比道友可清楚多了。” “他们可不会看着道友提携了一把,而是只会想着道友在他们的锅里勺东西吃!” “那陶家……只怕已经把那元磁地窍看做了自家的东西。我们辛家比他们还早发现那处秘境,如今都是讨厌的恶客,道友这般,在他们看来,只怕还是在抢他们的东西呢!” “所以带上陶家,非但不能两全其美,反倒还会坏事。” 钱晨无奈感叹,他只准备取那两家看不上的那元磁精气,其余灵物都不准备采取太多,本和辛陶两家都没有利益冲突。 就好像一处伴生了少许白银的超大铜矿,钱晨作为掌握先进开采技术的外国承包商,只准备把本地土著无法炼化利用的铜矿挖走,白银就留给铜矿附近的本地土著。大家各得其利,两全齐美不好吗? 钱晨不来,这两族都已经准备破坏性开采了。 到时候非但铜矿被破坏了,还污染环境,造下孽债…… 但奈何两族不合,硬是不肯玩在一起不说,而且辛十三娘说的还真就并非全无道理,钱晨对中土世家的尿性还了解不太深,但他是知道前世封建领主的那些道道,这些人就是想着——在我的地盘上,你搬一张凳子,都要分半边屁股给我。 既然了解世家大族的辛十三娘都这样说了,钱晨也就任而听之了! 辛十三娘见劝住了钱晨,微微一笑,狡黠的像一只小狐狸一样,温言告退,笑眯眯的走了。留在丹室外的丫鬟看到自家小姐进去的时候从容自在,出来的时候却千娇百媚,神情带着一丝满足后的恬适,活像偷吃到鸡的小狐狸一样。 丫鬟想到自己没有化形,灵智尚且蒙昧的时候,偶尔去农庄里偷吃到了一只肥鸡,就是这般的表情。 心中不禁有些奇怪的联想,暗道:“莫非小姐是偷吃了哪里的童子鸡?” 她还未展开想象,就听小姐一声招呼道:“走了……今日我来这里的事情,你不许跟任何人说。” 丫鬟脑子里更加混乱了——小姐这是勾搭上了? 辛十三娘看着那满脑子不良思想的丫鬟,心中哪里还不知道她再想些什么,辛家自己便有狐族血统,所以贯爱收一些狐狸精做丫鬟,必要时还能认作干女儿,还能嫁出去联姻。这些小骚蹄子一个个有许多花心肠,须得时时敲打才行。 辛家向来不在乎手底下的人有没有花心思,她们辛家的女人,就喜欢勾心斗角那一套,手底下的人太老实的,反倒没什么趣味。 辛十三娘就听闻过她一个老姨的故事,她最爱收服那些有野心的妖怪,时常就因为操作太骚不小心翻车,被手底下的妖怪篡夺了权力,反被收为禁脔,然后再拉拢那妖怪的手下,各种勾心斗角,宫心城府,重新夺回权力,依旧把那野心勃勃之辈收在手下。 如此五六回后,终于翻了车,如今还被另一个女人裹在身上呢! 辛十三娘如来时一样,款款离去,钱晨又封闭了洞府,准备把新得的雷芒电索再祭炼几分。他封闭了丹房,胸中五气翻腾,传来滚滚的雷鸣之声,继而口鼻中喷出一道道雷光,裹着那道电索悬在胸前,犹如雷蛇一般窜动。 却是钱晨胸中五气分化阴阳,炼就的五气雷光。 如今钱晨也算雷法精熟了,已经不逊于神宵派的寻常弟子,只是距离神宵派真传将雷法炼成神通的法力,还差了些火候。 并非钱晨资质悟性不如他们,而是神宵派自古便专精雷法一道,不知道有多少窍门捷径,门中能辅修雷法的秘境,灵药,道书,甚至师长先辈可以直接以自身法力相助。钱晨没了这些积累,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试错,摸索,以一本最基础的《神宵五雷经》入门,难免就慢了许多。 三日一晃而过,就在钱晨借助那雷芒电蛇的力量,将自己雷法修为又精进数分,同时也将此物祭炼的火候深厚了些许,掌控更加如意之时,便听闻门外传来辛十三娘呼唤。 钱晨正到了一个关键的关口,便充耳不闻,继续祭炼此物,腰间葫芦上的金银童子早就得了吩咐,跳了下来。 辛十三娘唤了几声,才看见一对只到她小腿高的金银童子从院内溜溜的跑出来,升起了天罗伞的清光,请她进来。辛十三娘忍不住伸手揪了一把它们的小脸,笑道:“两个好可爱的童子,来,叫干娘!” 金银童子拍开她的手,一脸愤愤,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辛十三娘贯与这些小妖怪亲厚,对这种没什么杂念的精灵,反而比人族修士,大妖们更亲近,她从随身的坤袋里掏出两个金瓜子,便要打赏它们。 岂料金银童子一脸不屑,它们抬起头看着辛十三娘,小脸傲气仿佛在说——你可知道小爷两个,平日里吃的是什么伙食? 就给这三瓜两枣想打发呢? 辛十三娘被逗得大笑,对身后一个浑身裹在貂皮里,毛茸茸的如同一个雪团子,只有十五六岁一般大小的少女道:“这位道友养的小妖怪极为有趣,家里的那些都太油滑了。失了这般一派天然的天真!” 那少女不耐烦的踢着脚下的小牛皮靴子,道:“这人架子好大,我们上门拜访,他就派两个妖怪来接待。” 辛十三娘道:“小妹慎言,这位道友是个正经的修道人。没什么伺候的奴仆,门房子,家生子之流。乃是一意苦修,有大法力之辈。你平日里交往的那些世家子,排场是大,但身家只怕还不如这位道友的一根汗毛粗。” “你可知人家出行用的是什么法器?” 这般口吻,活脱脱的就是一副向闺蜜炫耀自家好友开着什么车的婊里婊气。 那少女不耐道:“无非也就是云车飞剑之流,或是飞梭,难道还能像我们女儿家一般,披一道红绫?” (八臂哪吒:你是不是看不起小爷的混天绫?) (头都给你打歪!) “傻丫头……”辛十三娘芊芊素指一点她的脑门,笑道:“人家是驾云的修士……可不是赶着一架云车乱跑摆阔,飞的还没有老娘驾起桃花煞气快的世家子!” 钱晨要是听了,定然会无奈叹息一声:“飞云兜只是在下平日出行所用,论起最好的飞遁法器来,还真特么就是一根血河红绫!哦!还有一朵能化为万魂缠绕一对飞轮法器的白骨莲花,反正都不怎么正经。” 血河红绫、白骨莲花……即娘气,又魔气森森诡异的紧。 若非太上天魔化身是个童子摸样,钱晨还真不太好意思用……想象一下,如燕师兄一般相貌堂堂的好汉,披着一道红绫,踏着两飞轮……钱晨脑子里萦绕不去的都是王宝强版哪吒的那副画面,只怕天魔舍利要被打入冷宫,这辈子就别想诱惑钱晨入魔了! 等了约半个时辰,就在那辛十六娘又想开口对自家姐姐抱怨的时候,且听一声雷鸣炸开,满地闪电乱走,笼罩了这处院落。辛十六娘尖声一叫,看着那雷电缠绕上来。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血脉深处对雷霆的畏惧,叫她虽然有些法力抵御,却也极为的紧张。 好在那满地走银蛟的雷霆一收即没,复化为钱晨手中的那条淡黄丝绦。 这一次,祭炼火候更深的雷芒电锁,已经能展开来化为一张雷网,拿人一网下去,能串起来十几个。 钱晨这才有些满意,搭着那条淡黄丝绦缓缓从丹室走出,神采奕奕,胸中五气还未平复,眼神中都带着电芒,那少女与他对视一眼,骇得错开眼神,不敢看其中的雷霆生灭。 钱晨施施然而来,对着辛十三娘拱手道:“劳烦辛道友久等了!” 辛十三娘连忙拉着自家的妹妹盈盈一拜,道:“哪里,这是我家排行十六的妹妹,道友叫她十六娘便可。还要恭喜道友炼成这般不凡的灵宝,此宝能化为雷霆,应也是为此行准备的?” 钱晨微微点头道:“地窍元磁之处不便动用金铁,若是遇着什么不开眼的人,这般能收发雷霆法器,用起来也没有顾忌!” 辛十三娘暗暗心惊,知道若是自家人也‘不开眼’,只怕这道雷电绳索就要捆到身上去了! 更是畏惧钱晨法器无穷。 钱晨收拾好东西,他全副家当都带着身上,因此这处院落也不需封锁,只是留下几道简单的禁制,便驾起云头,让辛十三娘在前面带路,往那元磁地窍而去。 辛家两个姑娘,都驾驱着一股带着点点桃花的香风,都是桃花煞气所化,速度倒也不慢。 几人半日就来到了一处荒僻山岭之中,辛十三娘绕了两圈,确定身后无人,才往一个方向飞去,不一会就来到一处孤悬于外的山崖前,她伸手指着前方石壁上的一道豁口道:“便是此处了!” 那豁口平平无奇,只如山壁上裂开的一道口子一般,里面黝黑深邃,似乎还有蝙蝠在拍动翅膀,但钱晨法力汇聚于目中,却看出这豁口被人用幻术掩饰了起来,幻术之下,有一位年轻修士守在洞口,正提防的看着他们。 第十八章道理最大 辛十三娘素手一挥,点点桃花煞气破去幻术,她足踏虚空,衣带飘飘缓缓落下,瞥了一眼把手在豁口的陶家年轻子弟,神情淡漠,回头对那弟子道:“此处地窍由我辛陶两家共同看守!我是辛家的十三娘子,辛家的人呢?” “如今并非我两家约定之期,十三娘子所来何事?”那陶家弟子警惕问道。 辛十三娘冷笑道:“我问我家守在洞口的人呢?此地又并非你陶家所有,我来探探,难道还需要你陶家同意吗?” 这时候,有人小声道:“上面可是十三娘子?小人在这里呢!” 辛十三娘将目光往崖下声音来处投去,登时差点气炸了肺,那辛家的人畏畏缩缩的躲在山崖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贼呢。辛十三娘飞身下去,将那白脸的少年提着耳朵拎上来。泼辣骂道:“让你看守此地,你缩在下面干什么?” 那陶家子弟冷冷道:“在下不耐与此人凑得太近,有股骚气!” 辛十三娘只是冷笑,看着那辛家的子弟,那小白脸模样的辛家少年弱声弱气道:“我也曾禀报过家里,六叔公叫我忍让着些,不可得罪了陶家。” “又是那六叔公!”辛十三娘简直气笑了:“他舍得自己那几个干女儿拉拢妖怪也就罢了。反正丢的是他自己的人。拉拢的妖怪被杀了,又嚷嚷着要教训别人,明明是陶家把人骗去送死,这回他倒又百般忍让起来了!” “色厉内茬,欺软怕硬……我们辛家怎么尽是这等男人?” 她身后的辛十六娘也面露鄙夷之色,不满的看着那弱气的辛家少年。 辛十三娘转头看向那陶家子弟,却听他神色倨傲,淡淡道:“十三娘且回去吧!未到约定之日,谁都不可以进去……更何况……” 他淡淡扫了钱晨一眼:“还带了一个外人来。来日禀报我们家公子,确是要问一问辛家的几位老太爷,岂有这般行事的道理!” 那辛家的少年弱弱道:“你们那位三长老就经常带外人过来……” 陶家的弟子气势更盛,道:“三长老是什么身份,也是你们能比的吗?” 辛十三娘闻言已经是感觉荒唐的都笑不出声来了,她只是看了那人一眼,手中一道淡淡的粉色彩带飞了过去,将那猝不及防的陶家弟子捆了起来,那陶家弟子根本没想到她敢动手,一时间惊怒交集道:“辛十三娘,你竟敢……” 辛十三娘不耐听他再说什么,只是又拍过去一道桃花煞气,封住了他的嘴巴。 那辛家的少年畏惧道:“十三娘,那陶家的三长老常常往来,若是被他见着了……”辛十三娘柳眉冷竖道:“我还怕他不曾?” 那陶家子弟脸露嘲讽之色,口中愤怒的呜呜不已。十三娘不用解开他的口封,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更是怒气勃发起来。 辛家少年身子一抖,低声弱气道:“陶家三长老,毕竟是结丹修为。我也是怕十三娘你吃亏。” 辛十三娘往下一指,对那辛家少年道:“你看着他!” 便招呼钱晨进入地窍之中。 钱晨看到那辛家的少年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猜到他在担心,自己遇着了陶家的三长老只怕没有什么好下场,以陶家这般气焰,被吊起来打都是轻的了。当即笑道:“不要怕,大家都是讲道理。你把这事解释清楚就好,若是那三长老还不依不饶……” 钱晨伸手一指,搭在手上的淡黄丝绦便突然飞出,挂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回头继续对那辛家少年道:“你便喊一声,‘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他自然就会心平气和的与你讲道理了!若是还口中不饶,你再问他;‘这世间什么最大?’” 辛十三娘看到那眼熟的淡黄丝绦,低声道:“道友可有十分的把握,那陶家三长老也是结丹七品的人物,若是道友这件法器被他收了,妾身还真没能耐讨回来。” 钱晨早已看穿她对上那陶家三长老其实也没什么底气,只想先进入那地窍之中,任由那陶三长老如何强横,也不敢轻易闯入。 留着这辛家少年,怕是给陶长老出气的呢! 他不太待见这等行径,便笑而不答。 辛十三娘讨了一个没趣,便当先起身一纵,裹挟点点桃花煞气,化作一道香风往那缝隙之中落去。这山缝裂隙深入地壳,外面不过一个豁口,里面却有重重洞窟,路径复杂,更有元磁之气扰乱方位,干扰感官,是以极易迷路。也不知道辛陶两家是如何发现那处地窍的。 钱晨起身跟上,看见辛十三娘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宫灯,发出点点的光明,照亮了洞窟中的道路。 周围的污秽之气,乃至元磁之气,遇到那冷清的灯光,尽皆退下,被驱散开来。 十六娘放出一团五彩的瘴气,内蕴百花之香,一施展起来,空中隐隐有百花飘落,各色扑鼻,钱晨却轻易分辨出这香气暗藏玄机,闻得久了却有头晕眼花,真气亏损之相。 这是利用百花香气蕴藏的药性,相互配合之后,引发种种香药或香毒,这一团瘴气施展开来,美妙无比,更增添多种妙用,就连辛十三娘也有些眼热。但钱晨就有些不明白,这瘴气护身略显薄弱,所以祭炼毒性进去增添威力,乃是常见的选择。但祭炼这百花香气进去,毒性也就能叫人头晕,药性也就能让人神清气爽的程度而已。 迷晕一个筑基的左道修士都要花费些手脚,与通法境界的修士斗法,只要对方有所提防,几乎毫无作用? 为何不祭炼一些大泽之中剧毒的毒瘴之气进去? 展开来一团浓艳的五彩,稍稍沾染,就能叫人化为脓血,当真是又威风,又煞气。若是在再藏几只剧毒的蛊虫在其中。暗算通法境界的修士,也就是当头罩下的事情。 如此抬手之间,管叫大敌化为一滩脓血。 这般毒瘴护身,五彩一团,横眉冷竖,定然有不怒自威,令人胆寒的气质…… 辛十三娘进入这地穴估计已经不止一次了,虽然有时候要停下来判断一下路径,但轻车熟路在其中穿行,很快就深入地下数十里,周围渐渐有一股地底寒气袭来。钱晨感应到了周围躁动的元磁之气,此处蕴含金铁的矿石碎屑,都渐渐的悬浮竖立起来。 “前面就快到那地窍穴口了!那地窍穴口每天五个时辰发出吞摄之力,靠近可能会被吸入地窍深处,另外五个时辰有巨大的排斥之力,唯有子午的两个时辰,稍稍平缓,可以靠近。马上就快午时了!我等稍稍休整一下,便可进入其中。” 钱晨暗想:“我倒是想趁着地窍发出吞摄之力的时候,一股做气,进入地窍深处。可惜你们肯定不敢……” 同一时刻,就在那山缝豁口处,一道遁光闪过,朝那豁口处落了下来。 把守在洞口的辛家少年脸色瞬间惨白,看到那遁光落下,化为一个发须尚乌,就是头顶秃了一块的老者,他气势颇为强盛,落下来刚看到那辛家的少年,便眉头一皱,颇不客气地喝道:“你怎么敢上来?我那侄儿呢?” 山洞里稍微深处一些的地方,就穿了一震呜呜之声。 辛家的少年咽了一口口水,脸色死一般的苍白。 那陶家三长老挥手扫开了他,几步走进洞中,看到自家的子弟被人捆了一个驷马攒蹄,口中堵着一股桃花煞气,面露愤慨之色,正在那里叫唤。三长老登时大怒,伸手一指,身上便飞出去一道白烟似的法力,将那煞气一扫解开。 那陶家弟子能出声后,便嚷嚷道:“三叔伯,那辛家的小贱人,被我阻拦不得进入这秘境,就把我捆了。自己闯进了洞窟之中!” 三长老闻言冷笑道:“辛家好大的胆子!” “这元磁地窍秘境现世,叫辛家得机缘寻着了,本待我陶家一声令下,就当主动献上。岂料这般遮遮掩掩的,若非他们家还有几个识趣的,暗中禀告了家主。岂不让他们瞒下了此事?家主若非念着他们家有几个贯会吹枕头风的女儿,许了我们两家共探这地窍秘境。他家岂能与我陶家相争?如今居然敢踩上脸来了!这般给脸不要脸!” “是辛家的哪个女儿捆得你,正当拿了她向辛家问罪!” “是排行十三、十六的那两个……还有一个外人!”陶家子弟不敢隐瞒。 陶家三长老面露冷笑,更是不忿的喝骂道:“贱婢,管叫此事泄露了一丝一毫,我都得抽她三百鞭子!”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心惊胆战,几乎要昏厥过去的辛家少年,对那陶家子弟喝道:“你去把他吊在洞口,先抽他三百鞭子,我发一道符书过去,叫他辛家的那几只老狐狸来观刑领人。” 陶家弟子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看着那辛家的少年狰狞笑道:“听说你还想跟我陶家讲道理!” 那辛家少年身子一晃,就要弱不禁风的昏过去,被他先伸手掴在脸上,脸都抽肿了。 只会坐在地上嘤嘤的哭! 那陶家子弟拎起袖子,看到钱晨放在旁边的淡黄丝绦,冷笑道:“那道人吩咐你什么,说啊!今日说给我听听?” 他没有寻着鞭子,便解下丝绦,拎在手上,三长老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不发一言,这等鄙贱货色,还值不得他出言发声,当真连与他说两句话,都觉得屈尊低了身份。 辛家的少年呜咽道:“小的不敢!” 陶家子弟又是一掌掴过去:“我叫你说,你就说!” 辛家的少年只能嘤嘤哭道:“天大地大……” 第十九章为了和你讲道理(四千五月票加更) “道理最大!” 站在元磁地窍之前,看着前方青紫色的雷光此起彼伏,交织成细密的雷网。元磁真煞不断发出雷光,只是这地窍入口,便有数十道青紫雷光打在黝黑的石壁上,激起极其耀眼的火花,好似起舞的银蛇。 钱晨负手看着前方这处险地,面上的神色淡然,心中却想着这句话。 最初,就是为了这一世能和那些傻逼讲道理,他才坚定了自己的修行之心。 而那洞口之处,辛家少年话音刚落,旁边的陶家三长老就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悸动。 就在此时,那陶家子弟手中的淡黄丝绦之上闪过一道电光。 陶家的子弟被电得浑身发颤,头发倒竖而起,就在陶家三长老面前浑身一战,突然倒地。 与此同时,这道原本微弱的电光瞬间暴起。 一声惊雷起,满地走蛟龙。 那银色,金色,蓝青色的电芒宛若灵蛇狂舞一般,瞬间铺开来。在陶家三长老都反应不过来的瞬息之间,笼罩了周围,雷声阵阵,震动的人五脏六腑都仿佛要搅成一团,电光闪烁,手指粗的电芒,每一道都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叫陶三长老仓促之间的抵抗的法力,如同嫩豆腐一般一击便溃散。 那无数雷光收束,将陶三长老祭炼的一件护身法器破去,又一道雷声轰击得陶三长老神魂动摇,浑身法力都隐隐溃散开来,将他准备反抗这电光的法力击溃大半。 辛家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钱晨随手挂在石壁上的丝绦,显露出可怕至极的威势。 点点的雷光交织成网,将陶三长老裹了起来,闪烁的电光破去陶长老的护身法术,钻入了他的体内。 数道雷光扎入陶长老的穴窍之中后,他的一身法力都被充满刺激的雷霆之力锁住,登时四肢酸软,瘫倒在了地上。辛家少年眼睁睁的看着平日里威风煞气,威势极重的陶家三长老居然就被这么一根细细的丝绦捆了起来,连站住的力气也没有。 陶长老平日里最重威严,哪里肯轻易失了面子。 但这丝绦法器不知是何人所炼,极为阴损,不断发出细小的雷芒,打散他体内的真气法力。就连他那一枚根本元丹,都被几道细小的电芒锁了起来。 电芒不断钻入他的穴窍之中,以雷芒将他的法力打散,溃散的法力被雷光隐隐精炼过一重后,居然就被那条丝绦给抽走了。 这鬼东西汲取着他的法力,犹如活物一般贪婪。 莫要说提起法力抵御,因为不断被电流刺激那几个敏感穴位,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像是一条毛虫一样一拱一拱的。 旁边已经被电的瘫倒在地的陶家子弟,也被丝绦赏了一道,给缠了起来。 这一老一少,就这么被丝绦好像应付了事一样,松松垮垮的捆了一圈,放倒地上。 陶长老见自己被捆住之后,那法宝的主人久久没有回应,便微微侧头,看到辛家那个小子呆呆的手持着丝绦一端,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不由暗自愤恨,口中却道:“那位擒下我的高人呢?为何让你小子来羞辱我?” 辛家少年手足无措道:“那位前辈已经进入元磁地窍,只留这法器给我,言说若是与来人讲不依不饶,便喊一声,‘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跟他讲道理……”那陶长老转头看向那陶家子弟,眼中的愤怒已经无法形容。 他只恨把这多事的小子不能吊起来抽上三百鞭子。 陶长老按捺怒气心道:“我是措手不及,才被那人留下的法器暗算,待我想办法挣脱这绳索,回头收了这法器,再和那人计较!” 他念及这捆住他的法器威力,心中居然生出一丝贪念来。 “这般好法器,若是那人没个来历……” 陶长老觉得自己非但要收走这法器,还要将其惩戒一番,以报今日之仇。 “你把这绳索去了……我听你讲道理!” 辛家少年哭丧着脸道:“可我不知道如何解开这绳索啊!”他心里更道:“我也不傻,如今解开这绳索,不是要被吊起来打?之前没有信那位前辈所言,被抽了两巴掌,脸上还痛呢!”想着,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心中暗暗恼怒。 但他也知道,纵然陶家长老已经被捆了起来,他还是招惹不得这位结丹大修。 因此也就按耐住火气,做出一副手足无措,笨手笨脚的样子来。 陶长老忍了半响,见那少年始终解不开绳索,终于忍不住那暴脾气道:“你可知我什么身份,你们辛家的那几个老祖宗来了,见到我都得客客气气的,你一个蝼蚁一般的货色,信不信我捏死你都无人敢说什么。” “你若再不解开绳索,等老祖我脱困之后,扒了你的皮!” 那辛家少年听了恶从心起,他拾起陶长老掉落的那件护身法器,乃是一个小小的皮制盾牌,真气注入进去,便能将其祭起,仗之护身。辛家少年看了陶长老身上的乾坤袋一眼,假意低头为他解绳索,偷偷拿出了一把匕首。 正要朝他后心扎下去,但那丝绦之上此时却迸起一道电光,将匕首击落了。 少年登时就清醒了过来,暗道:“那位前辈捆起这两人,便是不想伤他们性命,我若杀了他们,岂不违背了那位前辈的意思?这老货心中定然有许多狠毒的想法,我诓他说出来,让那前辈回头去惩制他!” 陶家子弟幽幽转醒过来,看到身上一根绳索便想要挣扎,但他哪里提得起力气。 只好对辛家少年骂道:“小贼,你施了什么法术暗算我。”这人嘴上不干不净,骂了许多难听的话,骂得那少年忍不住火气,冷冷的走上前,抬手给了他两个巴掌,打得此人就是一蒙,呆愣愣的看着辛家的少年。 “好爽!”辛家少年心中暗叫道,感觉脸上都不再火辣了。 他反手又给了两个巴掌…… 又叫了一声:“爽!” 这一次干脆叫出了声来,那陶家子弟不可置信的大喊道:“你敢打我?” 辛家少年并不理会,只是又甩了两个耳光过去,那陶家子弟一叫,他便正反两个耳光……不一会,那陶家子弟的脸就肿成了猪头,目光已经转为惊恐,再不敢多嘴多舌了,只是耳光还是没有停过,最后辛家少年按着有些疼痛双手,叹息道:“吾今日方知打脸之爽!” 陶家子弟眼中流露出怨毒之色,陶长老已经默不出声的看了半天,见此微微扭头过去,暗自叹息道:“不识时务!” 没看到他为了不被打脸,都不出声了吗?他方才是有些嚣张,但调整的也很快,马上便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果然,那辛家少年忍着双手胀痛,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敢这样看小爷?” “叫你不敢看小爷……定然是心中有鬼!” “你居然敢直视小爷!” 一串连环巴掌甩过去,打的那陶家子老老实实,不敢稍露不驯之色。 辛家的少年才牵起丝绦,问两人道:“这世间什么最大?” 陶长老头上青筋暴凸,忍着怒气道:“这位小哥,若肯高抬贵手,我贵为陶家三长老,定有后报,抬举你做一个辛家嫡传,不成问题。” 辛家的少年叹息道:“我本来就是辛家的嫡传啊!” 嫡传混到给人看门?陶长老不敢说什么,只另许下承诺道:“老夫可以收你为弟子,地位等同于陶家主宗弟子。” 见到两人还不回答,辛家少年只默默道:“请前辈出手!” 这时丝绦之上爆发了强烈的电光,电芒沿着丝绦钻入两人的穴窍之中,就连元丹也被一阵电芒洗礼,陶长老感觉自己的根基法力都隐隐有些溃散,痛的大叫道:“小子你真敢……莫要忘了,我虽然为阶下囚,但陶家可不是你能……啊啊啊啊!……你可有家人的!” “啊啊啊!” 辛家少年摇头道:“不好意思,没有家人!” “世间什么最大?” “啊啊啊!”两人颤声惨叫,嚎叫声都带着电音。 “道理最大!”陶家子弟终于忍不住,惨叫道:“道理最大!”这时候他身上的电光终于松懈了一些,旁边的陶长老也忙道:“道理最大,道理最大啊!” 这时候,丝绦上的电芒才终于消失了。两人的头颅无力的栽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要被电失禁了! 辛家少年感觉自己人生观都受到了洗礼,他喃喃道:“原来这就是讲道理的办法!” 今日,他从前辈那里学习到了两种受用无穷的道理,一是打脸居然这般爽快。二是如何让人跟你讲道理。 “道友,元磁之气变化已经渐渐平缓!”地窍穴口,辛十三娘扭头对钱晨道:“我们可以进入了!” 钱晨那边却皱眉道:“陶家三长老已经到上面了!” 辛十三年大惊:“他为何今日这般早到,那更不能等待,我们快进去吧!” 钱晨摇头道:“若是陶家以神雷引动元磁爆发呢?辛娘子,陶家三长老在陶家地位如何,若是带着他一起进去,陶家可还敢引动元磁爆发?” “那三长老贪得无厌,不可带他一起进去啊!”辛十三娘赶紧摇头道。 “我是说,绑着他一起进去。” 辛十三娘闻言一愣,不知道钱晨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还真想绑了陶家三长老? “没用!”辛十六娘撅着嘴道:“陶家那个家主狠得很,三长老不是他那一派的人,未必会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钱晨微微叹息道:“那就不能现在进去,得解决了陶家的麻烦才行。” 第二十章神宵真传 钱晨算定陶家做出反应的时间,下一次陶家来人,必然兴师动众,声势浩大,他也不准备留那少年在洞口应付,便给那辛家少年传音道:“把那两人带来见我!” 辛家少年听到耳边传来那位前辈的声音,微微讶异,但还是很听话的拉着丝绦上捆着的两人,往地窍深处而去。 虽然这少年连通法境界也没有,不过是刚刚感应的程度,但提着两人行走在路程有些艰难的洞窟里,倒也手脚灵敏。只是那洞窟中的阴浊之气有些麻烦,黑暗浓郁的化不开,阴浊之气更能暗中侵害人性命,所以辛十三娘才要带上那盏宫灯来驱散阴浊。 辛家少年来这里看守洞口,也是得了吩咐,不得轻易深入那洞窟之中,免得死的不明不白。 但他听闻钱晨的传唤,就毫不犹豫的动身了。 果然,他刚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周身真气运转不畅,便看见背上的丝绦发出一丝丝雷光,将周围的阴浊之气打散。不时有黑影一般的异物,被那雷光劈了一记,惨叫着化为飞灰。 这些都是阴暗之处滋生的阴魔,如鬼物一般,都能迷惑人心神。 若是只有一两只,少年尚且不惧,若是数十只一拥而上,他便有些危险了。 但在这黑暗之中,不时有雷光电闪,被灭杀的阴魔不下百十只,如今已经畏惧不敢再靠近。少年走的虽然有些艰辛,但一直有惊无险,如此艰难的走了数个时辰,那少年才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显露紫色雷光,知是那地窍穴口到了。 钱晨就站在地窍穴口前的一处石台上,见到辛家少年已经到来,对他微微点头,伸手一指,淡黄丝绦犹如灵蛇一般窜起,卷着陶家两人,飞进了元磁地窍的穴口之内。 辛十三娘亲眼看见那陶家三长老,微微一惊,没想到钱晨甚至还未亲自出手,居然就真的把人绑来了。 辛十六娘更是不敢再说话,看着钱晨的眼神隐隐有些畏惧。 她先前说话可不算客气,被钱晨听到也是寻常,如今见这位道友下手如此果断,好像还有些记仇,心中就十分忐忑,害怕也被绑起来。 那陶家二人被钱晨送入元磁地窍,却见数十道闪电瞬间改变方向,朝着两人扑来。 陶家三长老见状连忙振奋了萎靡的精神,对钱晨求饶道:“道友饶命……不过是些口舌之争!” “我与道友尚且第一次见面,何必就取我性命去?修行不易,修行不易啊!” 他一脸哀求的样子,畏畏缩缩,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胡子都一大把了贴在胸口,沾在脸上,十分狼狈。这位长老精通求饶的十八种姿势,如今那看得出半分先前的盛气凌人。 那几道闪电青中带紫,他若能运用法力,祭起法宝当不在乎,但如今手脚都酸软难动,雷光扑面而来,怎叫他不吓个一跳? 但那几道闪电还未打在他们身上,就被那淡黄丝绦化为雷蛇张口吞吃了。 淡黄丝绦在元磁地窍最外层,找了一个垂下的钟乳石,将两人吊了起来,它所化的雷蛇不时摆动尾巴,将两人送入元磁雷煞层内,引来几道雷霆,然后在探首吞吃。这件法器只有五六分像是法器,倒有七八分像是一种雷电的精灵,趁机吞吃一些雷霆,对它来说不无小补。 可怜陶家二人,就在这个过程之中心惊肉跳的,唯恐它一下子玩崩了,将两人送去雷中化为灰灰。 更别提这雷芒电锁还有些损招,它故意松了松对陶三长老元丹的禁锢,却接引此处的雷霆之力渗入陶长老的元丹之处,借助丹气淬炼雷光,只把那青中带紫的雷芒,淬炼为一点纯紫,才贪婪吞下。 陶长老元丹受此淬炼,固然是纯粹了许多,却也在渐渐损失根本法力。 这雷芒自钱晨的丹炉之中孕育,居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将自己捆着的人作为肉身鼎炉,来淬炼雷霆。陶长老暗暗叫苦不堪,每当他想向钱晨求饶的时候,那雷芒电锁便会发出一点雷光,卸掉他提起的那口气。 如今当是叫苦都叫不出声来。 辛十六娘更加畏惧,几乎不敢抬头看钱晨了,只见着捆人的绳索,便知道这人如何会玩。辛十六娘自诩花娇体弱,实在经不起这般粗暴的玩法。 惹不起,惹不起! 辛十三娘忍不住道:“道友这件法器灵妙,若是得了元磁秘境中的雷元灵物,当能更上一层。” “不过道友把这两人挂在此处,是为如何?” 钱晨微微笑道:“叫陶家的人进来此处,有个顾忌。免得他们胡乱动手,惹来元磁躁动。” 辛十三娘有些不解道:“道友既然已经拿下了这陶长老,当速战速决,尽快进入这元磁秘境才是。抢在陶家得知之前,便已得手,岂不更妙?何苦还要招惹这陶家?” 钱晨疑惑道:“辛娘子不会当真以为,陶家只留了这么一个通法境界,不上不下的年轻人来看守吧?” 辛十三娘羞惭道:“难道不是?” 那辛家少年弱气道:“前辈,我们辛家就只派了我一个人看守此处,那陶家人动辄喝令我退下,因此对这陶家动向也看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几日陶三长老似乎在陪着一位贵客修炼法术,那人来的时候,我都被赶出此地……” 说罢,他就向那陶家三长老喝问道:“说,你带来的那人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 吊在元磁地窍洞口半空的陶三长老叫苦道:“道友,我们陶家除了让这个不成器的货色看守,还有城隍派人盯着此处,如今城隍大概已经得知消息,必然通报了家主。我乃是大长老那一派的,与家主并非一路人,若是家主主张动起手来,我与道友只怕都有麻烦。何不暂且退去,就说是误会一场,各自安好?” “日后道友想入此秘境,与我等招呼一声便好!” 陶三长老见钱晨一副要大动干戈的样子,连忙苦苦劝说道。 那一并吊着的陶家子也连连点头。 钱晨却摇头道:“我哪有这时间耽搁在尔等身上,而且我跟贵家公子约好的,要一起探索此秘境,正所谓君子无信不立,正要等待一回。” 辛家少年道:“前辈别听他们避重就轻,岔开问题。说,经常进入此地炼法的那修士是谁?什么来历,让你们如此看重?” 陶家三长老不得已道:“乃是神宵派的一位真传弟子,有结丹上品的指望,前些日子三公子不知怎么,就和神宵派搭上了关系,请来一位门中真传,借用这元磁地窍修炼法术。日后也是要一同进入此地探寻的。” 辛十六娘跳了起来,因为个子甚是矮小,蹿一蹿也仅到钱晨的肩膀,她怒道:“好啊!还说我们带外人进来,明明两家约好,只有我们两家人可以进入此地。你们却告诉了神宵派的人。若是他们看中了此地,哪还有我们两家的事?” 陶三长老见不是钱晨所问,便不再言语。 辛家是什么货色,也配问他吗? 而且神宵派就算要占据此地,自然也有陶家的好处在……但这种事情,何必说予你听! ……………… “辛家勾结那人是什么来历?居然让三长老都着了道?若非城隍差遣鬼差来报,我等还不知道那元磁地窍出了这般大的岔子!” 陶侃站在两匹踏云独角的异兽所拉的云车上,身边站着另外一位道装打扮的老者,他们身后还有二十来个陶家修士,陶三公子也在其中。负责陪着一位身穿紫袍,俊朗不凡的男子。 “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辛家的了强援,想要分一杯羹,也是寻常。”那老者淡淡道:“老三他没有提防,许是与人闹了起来,才遭了辛家的算计。” “此事训斥过辛家一回,令其让出此秘境便可。城隍没有提及那人吗?” 陶侃道:“此人身上灵光璀然,鬼差看不清楚。” 陶公子所陪那人此时也露出笑意,对陶三公子道:“本门除我之外,应该并无人在这广陵行走。陶公子所言那人,我也有所听闻,能得陶天师家女公子的青眼,应当也是其他道门真传入世行走。还请陶公子引荐,或可结交一番。若是其手中真有元气之丹,顾某却也想换取一些。” 陶三公子道:“此人如今尚在武陵仙门处闭关,等到听闻他出关的消息,在下一定为顾道友引荐。” 一行人来到地窍秘境所在的豁口处,那陶家大长老扫了一眼,见到此处并无人看守,便抬手放出一枚飞锥,引着这一队人马遁入了洞窟之中。 由几位通法修士在前边探路,他们领着大队人马跟在后面,用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摸到了地窍的入口所在。 前面探路的修士看见元磁地窍穴口处,吊着的两个人影,当即紧张道:“三长老!是三长老……” “小心!" 三长老听闻这喊声,抬起头来,有力无气的看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心如死灰的垂下头去,都不动弹了。 好面子的三长老,在这一刻迎来了社会性的死亡! 这几位修士不敢擅动,忙回头去禀告了陶侃,这地窍入口处的洞窟颇为开阔,容纳数百人都不拥挤,元磁煞气从地窍之中吹拂吞吐,打磨了高数百米,宽数里的一个巨大洞窟,陶家的一众修士在洞窟中落脚,看着元磁地窍之中闪现的雷光,纵然陶三长老就被挂在洞口,也无人敢靠近搭救。 深怕中了什么埋伏,叫元磁地窍生出巨大的吸引力,将自己等人也陷入进去。 陶侃来到洞口,扫了一眼洞窟之中,没有发现其他人。便冷冷开口道:“是哪位同道与陶某开的这般玩笑?可愿出来一见?” 这时候,那元磁地窍无数闪烁的雷霆之中。 一个打着伞的身影,领着另外两个略微矮小一些的影子,缓缓从其中走出。 待到钱晨的身影走出那此起彼伏闪耀的雷光,身边雷霆慢慢黯淡下去,显露出他的面目,陶侃才微微一惊,道:“原来是你!” 第二十一章和谐友爱修行界 钱晨趁着陶家没来的这段时间,先去了元磁地窍之中试了试这无尽元磁雷光的威力,如今从雷光深处走出,牵引着数百道神雷,那拇指粗的雷光打在天罗伞上,清光雄浑,不曾动摇分毫,雷光闪烁只能生生的泯灭其上。 但在场众人却无一人敢就此小看那雷霆。 这些泛着青紫之色的雷霆,每一道都有寻常的通法修士倾尽全力,招引天雷的威力。平日里道院中的道士降妖除魔,若能招来这么一道雷电,那些作祟的妖魔基本也就无幸了! 神霄派的顾姓师兄,看着那在万千雷光之中巍然不动的天罗伞,神情渐渐凝重。 他原本也没有掺合进这中土世家事务的心思,神霄派以师徒传承为主,纵然他出身的顾家也是神霄派中不大不小的一个修行世家了。但他拜的师父是一位异姓的长老,平日里修行,也与其他弟子并无不同。 如此,他并无什么世家的自觉。 更不可能为请托了几道的陶公子,去得罪一位同为道门真传的同道。 “号称普天之下,防御第一。三十六天罡之中,防御最强的乾天一气清罡!” 顾师兄隐隐抽了一口凉气,他算了算自己掌握的最强雷法,神霄三十六雷中,他只炼成了欻火雷和蛮雷,便已经是真传弟子了。 但这两种雷法,顾师兄都没有动摇这乾天一气清罡的任何把握。 两种雷法皆只是神霄三十六雷法中的下等,而乾天一气清罡却是三十六天罡之中,号称九天的极品。 莫说他尚未结丹,就是已经结丹上品,修成更高层次雷法的师兄来了。也未必能轰破这般法宝! 神霄三十六雷法,皆为雷法神通。 其中有神霄天府雷十二种,一曰玉枢雷,二曰神霄雷,三曰大洞雷,四曰仙都雷,五日北极雷,六曰太乙雷,七曰紫府雷,八曰玉晨雷,九曰太霄雷,十曰太极雷,十一曰天府雷,十二曰紫霄雷。都是元神真人才能完全施展威力,号称天府真传的雷法。 又有神雷法十二种,是为:三界神雷、大威神雷、大蛮神雷、大梵神雷、乾元神雷、五行神雷、八卦神雷、斩仙神雷、混元神雷、统摄神雷、龙霄神雷、两仪神雷。 修成一种,便有丹成一品的指望。 若是借此成丹,横行结丹都不在话下,元神之下都足以逞威。 最下才是十二天雷法,顾师兄所修的欻火雷和蛮雷皆在其中。 神霄派弟子,非得将一门雷法修成神通,才能晋为真传。 此次顾师兄听闻元磁地窍的消息,便匆匆赶来,便是想借助这难得一见的元磁真煞,修成神宵派不在三十六雷法之中,却别有奥妙的一门残缺雷法——两仪元磁神雷。 完整的两仪元磁神雷,乃是足以比肩天府真传雷法。 但神霄派只有阴级元磁神雷的传承,顾师兄也是想借助两仪神雷的传承,补全一二,借此修成两仪元磁雷丹。说是有丹成一品的指望,但那得补全两仪元磁神雷完整的雷法才有希望。 若是传承不全,也就只能修成二品极阴元磁雷丹,日后要经历九次阳雷之劫,才能有证道元神的希望。若是根基再不济,只修成阴磁雷丹,几乎就没有证道元神的指望了。 可若是凝煞炼罡之时,凝练乾天一气清罡,再寻一宗与它相合的煞气,比如五方真煞,便能炼成号称‘天地胎膜’的罡煞之气,几乎九成九的可以结丹一品。而且这宗法门,几乎能与道门任何传承配合……与神霄派雷法结合,便能修成乾坤天都雷丹,或是乾坤太乙雷丹。 因此顾师兄在看出钱晨所执天罗伞上垂落的清光,乃是乾天一气清罡之后,便放弃了插手此事的想法,甚至还想借助钱晨的这把宝伞,去往元磁地窍更深处修法。 在顾师兄眼中,钱晨执伞而来,是把大半个一品元丹顶在头上。而在陶侃眼中,钱晨从元磁地窍而来,又何尝不是神秘莫测,令人忌惮。 唯有陶家大长老身后浮起一道丹气,浑厚沉重,土黄色的玄光凝聚成一只大手,赫然与钱晨修习过,却一直因为没有合适的罡煞之气凝练,而束之高阁的先天一气大擒拿有些相似。 那大手威势赫赫,伸手一拍,便震散了那洞口的雷光,朝着钱晨拍去…… 陶家大长老也看出了钱晨的护身法器不容小窥,所以这一拍之下,只是想让钱晨退几步,看看这法器护住辛家姐妹两个,在神通之下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顺便在收回大手的时候,将挂在旁边的陶家三长老救下来。 但他实在太高看了自己这门神通,在修习过先天一气大擒拿的钱晨眼中,他这只丹气凝聚的大手,浑身都是破绽,若是以本命飞剑斩出,钱晨有信心趁着他这般疏忽,瞬息之间,将其斩于剑下。 土黄色玄光凝聚的大手张开五指,莫约亩许大小,朝着钱晨笼来。那密密麻麻的雷霆受丹气相激,交缠而来,青紫色的雷霆骤然密集,笼罩着那只大手,无数雷光闪烁其上,打得那土黄色的玄光微微动摇,如果不是陶家大长老丹成三品,法力凝练,怕是已经被这雷光击溃。 大长老瞳孔微微一缩,知道不妙,这雷电的威力远远出乎他意料,那在这无数雷霆之中,护住钱晨巍然不动的法器灵光,又该是如何威力? 但钱晨已经不给他后悔的时间了。 这地窍元磁真气,在钱晨的胜过什么陶家、辛家乱七八糟的破事无数,他只想好好炼个丹而已,这期间的种种,皆是不得已出手。正如钱晨之前所想,这中土世界世家把持着道理,而钱晨奉行的是另一套道理。 两种道理讲不到一起去的时候,就只有——谁的拳头大,才是道理。 钱晨右手按在天罗伞的伞柄上,那七颗玄天星石微微放出一点光明。 只听呛的一声轻鸣,犹如情人的低语,无尽雷光之下,最为耀眼的一点电芒闪动,剑光如长虹惊天,自钱晨的掌中迸发,冷冽的剑光激射而出。 钱晨手中已经多出一柄细长,两指宽,剑身上流淌着若不可见的红芒一柄长剑。 正是‘有情’。 此人还不配他用本命飞剑。 辛十三娘惊呼一声,并非钱晨的剑光不锋锐,而是这金铁之音,在元磁雷层之中用不得金铁材质的法器,钱晨或许是剑光称手,但此番极为不智。 那周边无数雷霆为此剑所引动,元磁煞气放出细碎的电芒,瞬间银蛇、金蛇般的雷光四处乱窜,朝着钱晨此剑汇聚而来,打在天罗伞垂落的灵光外,然后同样化成细碎的雷光。 钱晨左手一松,却是放开了天罗伞,迈出那道灵光,步入那让人神魂动摇的雷霆之中。 大长老登时愕然,不知是什么个情况?舍弃护身法器,以肉身顶着雷光,步入元磁真煞之中……这不是找死吗? 莫不是此人被劫数蒙蔽了心神,亦或要借着他的手尸解? “正要试一试这段时间精修的剑法雷法……”钱晨沐浴雷光,但那些雷芒的威力,却被他胸中五气雷光引导,尽数交缠在了‘有情’剑上,以浑元剑经之上记载的种种剑法为根基,融入苦修的雷法之道,剑引雷光,雷助剑势。 剑光起若惊鸿,瞬间黯淡了这无数雷光。 在那耀眼的雷芒之中,这一道剑光夺走了雷芒全部的精气,刺穿了元磁真煞,破空之时,惊心动魄,面对此剑的大长老无法形容其神韵之万一。 就只看到,那只土黄色玄光凝聚的大手,瞬间被斩开。 剑光来到陶家大长老的眉梢,在不触动他任何护身法力的情况下,轻轻的挑去了他的一只眉毛,然后剑光越过大长老,陶侃面色凝重,手中紧紧握住一只清光沉凝的杯子,杯中似乎有海啸之声,但钱晨的剑光只掠过了他,那陶家两位主事者不动,一干修士岂能阻挡钱晨半分,剑光瞬息之间斩破所有人的阻碍,来到陶三公子面前。 神霄派的顾师兄微微有些纠结,不知应不应当出手。 不出手,放任陶三公子在自己眼前被杀,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但若出手吗?自己又好像不是对手。 陶三公子看到剑光来到自己面前,哪里还能维持的住,他可是知道钱晨有何等的凶名!他眼神扫过自己脸色阴沉难看的父亲,心中绝望的想到:“早知道是这位狠人,我何苦来这里?他要杀我,我爹果然拦不住……何必说这般大话!” 口中失色惊呼道:“钱兄!” 但想象中的剑光落下,脖子一凉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他右手一紧,却是被钱晨抓住了手臂,却见钱晨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陶兄怎么才来,我已经等待多时了!” 钱晨一剑杀穿陶家,拉着陶三公子把臂而还,笑着和辛十三娘介绍道:“先前便是陶公子邀请我一探秘境,我当时未曾答应,却一直记得,而后因为机缘巧合,辛娘子你因那两只走失的妖怪登门拜访,又请我去秘境一探。” “当时我就道,应该拉上陶兄一起。” “如今正是机缘巧合,撞在了一起,正当同探这元磁地窍,以全这场机缘才是。” 钱晨貌若无人的回到天罗伞下,对左右辛十三娘和陶公子道:“你们说是不是?” 辛十三娘哪能再说什么,只能勉强笑道:“确实如此。” 陶公子先前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如今掏出一条性命,已经是庆幸了,慌不迭道:“钱兄所言极是,真乃信人!” 顾师兄见到一番剑拔弩张的开头,居然发展到如今这步,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他看到陶公子好像和钱晨认识,又有约在先,心下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用纠结了。陶侃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对陶三公子微微点头道:“既然是你们年轻人约好了,我这长辈也是乐见其成!” “你们去罢!年轻人历练一番,有我们给压阵呢!” 陶三公子心中一片绝望:“我被人拉了当成人质,而我爹已经放弃我了。我该怎么办?”他脸上甚至不敢露出一丝生无可恋的神色,深怕身旁这位凶人看到自己仿佛生无可恋,就顺手成全了。 这转折来的太快,陶家人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只到自家公子玩的确实开,连这种爱用剑请人的朋友也有。 陶家大长老颤颤巍巍接住自己一只寿眉,一番心气去了九成,看着钱晨甚至不敢动怒,只能忍着怒气道:“老三你这是怎么回事?吊在那里干什么?” 钱晨笑道:“三长老向我借了一件法器,吊在那里淬炼元丹,精纯法力。” 被那丝绦系在洞窟顶部的陶三长老瓮声瓮气道:“老大,我闲来无事,见这位小道友有一件法器甚是适合我淬炼元丹,便将其借来。如今正在引雷淬体呢!不必担心……”说着他还一甩头发,抬起头来露出一副尽在我掌握之中的神情。 底下的陶家弟子议论纷纷,皆在讨论陶三长老这般修行,当真是忍得人所不能的辛苦。 不愧是结丹长老。 有几个还隐隐约约提起了陶三长老不为人知的爱好。 登时气氛一片和睦温馨,方才的紧张气息一扫而空,陶家众人看着钱晨、辛十三娘几个,仿佛就是辛陶两家联手正常的探索秘境一般。先前的误会自然也就不提了。钱晨看到大家都这般知情知趣,也就收起了酝酿在剑上,准备‘说服’众人的冰魄神雷剑光。 顾师兄连忙赶上来道:“几位道友可否带我一位?” 钱晨问道:“可是神宵派的道友?”听闻顾师兄的回答,笑容更盛了。再拉上一个神宵派真传,这进入元磁地窍,定然无比的‘和平’,再也不会有人破坏他心心念念的元磁真气了。 果然……这个世上还是讲道理的。 这般两全其美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拒绝呢? 辛陶两家不对付,先前和陶家也有些误会,但在钱晨一番努力下,这些不都被解决了吗? 顶着天罗伞,钱晨带着众人缓缓深入元磁地窍,留待众人在身后。陶公子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十分绝望,但他看到自己父亲神色还是那副阴晴不定的样子,完全没有阻止这凶人绑走自己的意思,只能亦步亦趋,悲凉的进入元磁地煞之中。 辛家两个女人一脸纠结,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只有神霄派的顾师兄兴致勃勃,主动要进来。 第二十二章雷泽神砂(为盟主张祈加更) 元磁地窍之中极为广大,仿若地底的一片雷霆光海,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耀眼的雷光,那雷芒爆闪,色泽已经纯青近紫,比起入口处的那些雷光,威力更加可怕。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是雷霆,神识灵觉微微透出天罗伞灵光笼罩的那三丈方圆,便有刺痛之感,一道雷光打上来,神念几乎都要溃散。因此凭着肉眼,顶着这般的雷芒,目之所及,尽是雷光,充斥所有的,所见根本超不过百十米。 更有元磁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十分混乱,稍稍深入其间,众人便有些头重脚轻。 感觉身子浮动,好似没有重力,又好似四面八方全是重力一般,周身满是混乱的元磁之力牵引,把持不住重心,就要浮起,远远飘开。 元磁引力自四面八方而来,让人完全分不清楚哪里是上下,哪方又是左右东西。只能看见无数金石浮岛磁峰,凌乱的漂浮在四周。 不时有雷光击打在磁峰之上,淬炼其本质。 出身神霄派的顾师兄低声道:“那些磁峰受元磁煞气,雷霆日夜淬炼,只怕已经成了上好的神金灵材,若是开炉提炼,当可以自这些磁峰之中,提炼出一二两的元磁神铁。” 钱晨看了一眼这些磁峰浮石,粗略算一算,不被元磁抵消重力的话,这些磁峰最少也得有一两百吨吧!自一两百吨磁峰铁石之中,提炼一两元磁神铁,偏偏包括辛十三娘都是一脸羡慕憧憬的样子,用过近一吨比元磁神铁更珍贵的太乙元金炼器的钱晨表示理解不能。 不过这地窍之中的磁峰无穷无尽,若是耗费苦工全部提炼,所得的价值也不逊于钱晨所用的太乙元金了! “那么大的一块铁母?”辛十六娘惊叫道:“若花上二十年苦工,我能炼就一口桃花剑胎了!” 她所望之处,一块斗大的浑黑铁石,缓缓从远处漂浮过来。 观其身上的幽光铁质,的确达到了铁母的等级,而且更加精粹,受雷光元磁淬炼更多了一分元磁之力,确实是炼制飞剑的上好材料。 非但辛十六娘移不开目光,就连钱晨腰间葫芦上的金银童子都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辛十六娘刚想催促钱晨拿下那块铁石,就见钱晨微微摇头道:“此地金铁已经融入了元磁真煞的场中,任由它们自己漂浮还好,若是触动。”钱晨为了举个例子,伸手摄取来一块拳头大小,本质更加精粹的铁胎。 顿时周围无穷雷霆引动,千万雷电打击在天罗伞上,让乾天一气清罡都微微有些颤动。 辛十六娘更是紧张的几乎炸了毛,再不敢提去动那铁母的事情了。 钱晨随手把那快铁石塞给腰间的金银童子,两个小童凑到一起,分食这一块铁胎,小嘴小口啃噬,不是发出嘶嘶的咂舌声。 嗯!是辣口的…… 两个小童一边被元磁精粹辣的口中发麻,一边不时被电的浑身颤动一下,非常之爽。 辛十三娘看着那两个童子,才知道为什么它们对自己打赏的金瓜子不屑一顾了,这般小妖怪看着天真纯朴,其实都被养刁了嘴,内里最不好伺候了!也就是钱晨能让它们跪地叫爸爸,其他人勾引都是不屑一顾。 你能弄来元气之丹么? 你用什么等级的精铁养妖怪? 辛十六娘眼神已经是羡慕嫉妒,这块铁石虽然炼不了飞剑,但凑一凑,总会凑够的,这人居然拿来喂养金银童子这等笑废物一样的妖怪……养我啊!人家也可以端盆为君洗脚下厨,卖萌暖脚的!比这金银童子不实用多了? 小狐狸身子几乎要靠在钱晨身上了!嘤嘤的吐着如兰的香气。 辛十三娘见到这么没出息的妹妹,也微微让了让身子,不再看他们。 这时候银童子推了推小狐狸的肩膀,示意她不要靠的太近,金童子挥舞着手中吃了一半的铁胎,要把这存心不良的妖怪赶远一点。 小狐狸气的七窍生烟。 钱晨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不阻止身上这两个小妖怪。 毕竟没听说太上门下有什么女婢女徒儿,资深考斯普雷爱好者钱晨表示,要忠实于原版的cp。 比如宁采臣和小倩可以,哪吒和龙女敖广勉强也算可以……其他角色钱晨还在揣摩,狐女要么配商纣王,要么配穷书生,和钱晨都不太搭。 辛十三娘不能阻止自己的妹妹发骚,就只能说起正事了。她拿出一辆能停放在手掌上的小车道:“元磁地窍之内难以辨别方向,我这指南车乃是夏后氏送来的礼物,据说上古灵宝指南车的仿品,应能指引方向。” 这时候钱晨看了一眼天罗伞的伞柄,七颗玄天星石发出微微的光明,凝聚出一颗大星,悬在众人的北方。 那星光感应天星,根本无视了周围混乱的元磁。 辛十三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要输入法力,才能勉强摆脱周围元磁吸引,指向特定方向的指南车,登时无言,默默的跟随钱晨飞向地窍元磁的更深处。 “指南车是借助两极元磁之力,指引方向,天星却不受元磁影响……”钱晨心中平静的想到:“拿指南车,破元磁迷阵,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他们所行的方向,初时还没有什么区别,待到渐渐深入,周围的雷霆便渐渐密集了起来,青紫色的雷霆之中,不时有一道金芒闪过,一道金芒朝着钱晨他们飞过来,其势迅疾无比,神霄派的顾师兄看到这金芒,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他稍稍转过一个念头,便脸色大变道:“这是雷精!” 金芒此时已经一头扎在了天罗伞垂落的灵光之上,那一点金芒似乎是极度纯粹的雷光凝聚,威力却堪比钱晨一发全力打出的无音神雷,天罗伞的清光第一次剧烈的颤动起来。那雷芒金光懵懵懂懂,好似打招呼时一头撞到了墙上一样,微微晃了晃,贴着天罗伞不动了。 辛家两个女子,都有些紧张,还有浑浑噩噩跟过来的陶三公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想紧紧贴着钱晨站着,又被不耐烦的金银童子推开。 怎么赶走一个,又来一个? 周围出没的雷精让众人极是紧张,这时候,点点仿若银雨一样的雷芒划过众人面前,引发雷霆的躁动,无数青紫雷光夹杂在银雨之中,交织成一张蔓延百里的雷海。雷精金芒不断飞舞,捕捉着这些银光,钱晨略微感应了一下,便出声道:“那银雨乃是雷霆精气感应元磁,凝聚的神砂。” “大家若是有手段,可以收拢一些,只要小心行事,并不会触动元磁躁动!” “雷泽神砂?”顾师兄眼中一亮,雷泽神砂是九霄之上雷霆汇聚成海时才会沉淀的一种天材地宝,神霄派倾尽全派之力,炼就过一捧雷泽神砂,乃是派中杀伐最为恐怖的法宝之一。 雷泽神砂落下九霄可遇而不可求,纵然是神霄派,也难以登上九霄收集。 钱晨微微摇头道:“品质还达不到雷泽神砂的层次,应该只是雷精神砂!” 雷精神砂也是极好啊! 顾师兄放出一颗雷光闪烁的磁石,微微吸引就吸来了几点银光,他法力转化雷网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这几点银光,消磨了半天,才收拢了几粒。顾师兄看着自手中磁石上剥离的几粒银色的细沙,这细碎的砂砾微微碰撞,冒出点点电芒。 辛十三娘虽然不知道这雷精神砂是何物,但看到神霄派的真传都颇为看中的样子,也就放出自己那盏小小宫灯,光芒笼罩下去,连消带拖,这才拦下一点银光,喜滋滋的收回了宫灯。 辛十六娘看到有两人得手,也跟着放出了一张绣着桃花的锦帕,岂料那一点银光被那锦帕阻拦,居然撕裂了法器的灵光,穿透了过去。 辛十六娘收回锦帕,心疼的揣摩着那帕上焦破的一个小洞,有些欲哭无泪。 “你的法器品质太差了!”顾师兄摇头道。 辛十三娘娇笑道:“十六妹妹,你这帕儿华而不实,还是收起来罢!那团桃花瘴,估计也不太行。”辛十六放出桃花煞气,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趁着一点银光打在天罗伞上的时候,将其收了起来。 众人见此纷纷眼睛一亮,那顾师兄还不太好意思,辛十三娘就毫不客气的用那只小小宫灯,蹭了几枚银砂。气的辛十六想要锤她,叫道:“姐姐,你明明自己可以收拢此砂,还好意思抢妹妹的便宜?” 辛十三娘看了钱晨一眼,妩媚的笑道:“我占得又不是你的便宜,怎么,就许你沾人家的好处?不许姐姐我也分一杯羹?” 钱晨只是随手放出飞云兜,一团青云飘在外面,将坠入其上的银光收起。 所收的银砂倒也不下于顾师兄,但他对着雷精神砂没什么兴趣,只想等待这神砂之雨过去,继续深入地窍深处,找到合适炼丹的地方。 陶三公子小心了半天,见到没有人理会自己,终于放出一枚玉佩,其上黑白两道灵光相交,将一枚撞在天罗伞上的银砂收起。小狐狸辛十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暂时将其吓退,不久后,陶公子捻着银砂大为兴奋,又忍不住收了一枚。 这时候小狐狸再瞪,就吓不住他了。 他的法器比两只小狐狸的更好,一面站天罗伞的油水,一面不时黑白两道玄光飞出去,衔着一点银砂回来,不一会儿,所收的银砂反而比姐妹两更多。让辛十三,十六暗暗气闷。 这雷精神砂品质不凡,更兼本质纯粹,雷元又是极为强横的元气。 姐妹俩身上的几件法器,都没有这般的品质。 哪里肯放过这般的机缘? 这时候一道比其他银光都纯粹许多,鸽子蛋大小的银光闪过,钱晨才突然出手,放出一枚玉如意,打下了那道银光。玄黄之光裹着银芒回来,一枚银中带紫,不断浮现纯紫雷光的玉砂躺在钱晨的手心。 众人眼热不已,顾师兄更是叫道:“雷泽神砂!” 第二十三章天地初开,玄黄如意 这一枚玉砂在钱晨掌心做星丸跳动,飞舞不停,闪变之间,映着紫电银光,幻为异彩,十分好看。很难想象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玉砂打出去,会有何等可怕的威力。 雷泽神砂乃是天雷之精所淬,每一枚银砂,均有无上威力,无穷变化。休说互相激撞,引得天雷连串爆炸,无法收拾,便一枚雷泽神砂爆裂之威,方圆千里内外人畜活物俱都要死绝,而雷火烧天,毒焰匝地,贻患更是无穷。 此砂合炼为法宝固然是威力绝大,单独一枚也有妙用。 就是能用来抵御雷劫,但凡遭了天雷的劫数,只需将一枚神砂当做神雷打出,便能在劫云之中炸开,消磨劫力。可以说对于阴神层次,将要渡劫的旁门修士来说,万金难求。 顾师兄看着这枚鸽子蛋大小的玉砂,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但这千万银雨之中,如钱晨所击那般耀眼的只不时有一两枚闪过,而且距离太远,大部分根本来不及收拿,就一闪而逝。顾师兄用手中的元磁星石收取雷精神砂都有些勉强,纵然有雷泽神砂在左近流过,他也自诩无力收取。 只有钱晨手中的玄黄如意,自带破禁禁锢的玄黄之光,才能收取这等灵物。 接下来钱晨几次出手,又带回了四枚雷泽神砂,银雨就开始渐渐稀疏,进入了尾声。 一场银砂之雨,不但让雷精门饱餐一顿,也让辛十三娘、十六娘、陶三公子,乃至顾师兄等人得了许多好处,就算此后再无什么收获,也不算白来一场。 银砂雷雨过去后,辛十六娘美滋滋的数着自己小荷包里的银砂,虽然只有一小撮,不过数十粒银色的砂砾,但若能炼入法器之中,也能增添许多雷霆威力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狠狠的盯了一眼那陶三公子——撞到天罗伞灵光的雷精神砂不少,但一面有一个不要脸的姐姐不时蹭一点,一面还有这个法器比自己好的占了一半,让她感觉亏了不少。陶三公子那边的银砂,比她多了数倍,已经能作为主材,炼制一件不错的法器了。 跟了钱晨半响,他也算看明白了。 这位虽然将他掠走,实则也就是不想陶家给他添麻烦,对自己并无什么恶意,而且陶三公子仔细回想了一番,感觉自己应该并无得罪过这位凶神,如此一来不如继续占些好处,也不枉白白冒险一场。 最后两人都看了一眼天罗伞,这件法器只在雷精冲击之时有些波动,那许多银砂带着雷霆之气洒落,天罗伞一一承受,灵光都巍然不动,当真是一件极品的法器。 银砂雷雨流向远方,雷精也追逐而去,几人继续上路,随着他们的深入,元磁煞气也越来越浓厚。那一层金色薄雾一样的元磁煞气集拢于钱晨他们的身边,渐渐沉重起来,就连天罗伞的灵光运转,都有些凝滞。 这还是天罗伞垂落的灵光,本质是乾天一气清罡,至轻至灵,不带半点金铁之质。 不然沾染这些雾气,立刻就会被元磁煞气附住,而且无法消灭,越缠越多,最终拿捏不住,被元磁煞气挟裹了去。如果不及时抽身,连人也要被卷走。 一旦被卷入元磁真煞潮汐之中,两仪元磁相互消磨,任由多强横的法器,乃至法宝,都要被渐渐磨去灵性,化为磁煞。而钱晨他们被元磁真煞缠住,肉身被煞气消磨不说,两仪元磁交缠所发的雷霆,便能将任何人的神魂,打的魂飞魄散。 这时候,钱晨手中的玄黄如意便吞吐着玄黄之光。 钱晨扔出如意,朝前方一砸,那玄黄之光便如天地开辟之初的一点玄黄一般。 两者一分,如同清浊划分,天地开辟,那一玄一黄两道灵光他们周身缭绕不散,元磁煞气便无法靠近沾染。 若是遇着前方元磁煞气浓重之处,玄黄灵光相合,便能冲破那道阻碍,撕开一条去路,而且不管这如意所发的灵光如何搅动,都不会引来元磁神雷的轰击。 顾师兄诧异的看了钱晨手中的如意一眼,方才击落雷泽神砂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但是那时钱晨动用的时间太短,往往只是将如意随手扔出,便能带回银砂。如今看得仔细,才发觉这件法器本质奇佳,用的材质,好像是玄黄之气沉积而成的玄黄灵玉。 这等灵材,只有在世界开辟之初,玄黄未分之际,才有少许遗留。 如今诸天界海虽然无时不刻犹有世界诞生,但推及诸天万界,便是数万个世界,才有一处新诞生的天地,极为罕见。如中土世界这般开辟久远的诸天,随然玄黄之气本质更佳,炼出过几件著名的后天灵宝,但早已被前人耗尽遗泽,数百万年都没有听说过有这般灵材出现了? 倒是三十三天界,许多诸天刚刚开辟,还有这种灵材流传。 “钱道友这件灵宝,莫非是某个小世界开辟之后,遗落虚空,从天外飞来本界的灵材?”顾师兄暗道:“天外之物只常常坠落在南极北极,亦或东荒大洲,钱师兄不知出身哪一家道门传承,居然连这种罕见的灵材都有。” 钱晨甩着如意,不时扔出去,或是受到那赤练夫人的影响,他也越来越喜欢将此物当做流星锤来使用,砸出去的手感最好。 而且玄黄如意乃是玉质,入手温润,有一种脆弱而珍贵的感觉。砸出去最为爽快。但偏偏此物乃是天地开辟留下的玄黄结石,最为坚硬不过,天地开辟的力量都未曾劈开它,何况种种后天之物?说起来,世间灵材之中没几个比它更坚硬了。 如此兼具外观华美,手感绝佳,结实耐用,还有一种那贵重物品砸人的快感。 实在是钱晨从未体会过的飞锤如流星的感觉。 他现在是越来越能理解,天尊为什么时时刻刻手上都拿着一柄如意了!作为本应当拿扇子的太上道真传,他还是毅然选择了投奔元始如意党。 “此物有祭炼成法宝的潜质,若是有机会,摄取一道诸天开辟遗留的先天玄黄之气,却有祭炼成灵宝的潜力。”钱晨掂了掂手中的玄黄如意,又是一锤飞出,将前方拦路的元磁屏障砸开了一个大洞。 玄黄之气撑开元磁,让钱晨打着天罗伞,顺利的进入了元磁地窍的核心地域。 进入这里之后,天空中闪过的雷霆已经接近纯紫,不时还有银色,金色的雷芒闪过,每一道雷霆闪过,都叫辛十三,十六娘心惊肉跳,顾师兄低声道:“这里的雷霆已经不逊于门中修成中品神雷的师兄所发,纵然是结丹真人,也接不下几道雷霆。” 十六娘低声道:“我们非要到这般核心的位置来吗?我觉得外层一点的东西,也很好啊!” 辛十三娘只看了一眼钱晨,暗道:“你以为是我们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的吗?现在都得听这位主的……” 这元磁地窍之中并无日月,钱晨带着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处磁峰之前听了下来,进入元磁地窍核心区域后,磁峰就渐渐少见了,大多数金铁磁石,已经不耐雷霆的洗练和元磁的消磨,化为了磁煞之气。 面前的这座磁峰悬在虚空中,不时有一道强横的雷霆轰击在其上,将之整体洗练。 磁峰通体赤褐色,其中闪烁着点点青紫色光芒,让顾师兄暗暗咂舌。若是说外围的磁峰一两座山头,才能炼出几两元磁神铁的话,这座磁峰只怕不少地方已经是纯粹的元磁神铁了!纵然是其他铁质不明显的地方,只怕也有百分之一的含量。 钱晨打着天罗伞,绕着这磁峰左右转了一圈,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这个地方一翻。 最后作了决定:“就是这里了!” 他拿出太上八景炉,对众人道:“此地上接两仪元磁,正适合我炼就元丹。届时方圆数十里的雷霆都会渐渐往此处汇聚,周围将会安全不少,你们可以借此机会去一试机缘。” 说罢便将七煞幡,龙雀环取了下来,交给两个金银童子和耳道神,吩咐道:“届时峰上元磁煞气甚是暴烈,也会吸引周围的雷霆,你们三个小东西经受不住。我将这两件法宝留给你们护身。” 钱晨想了想,又把玄黄如意也扔给了金银童子,又嘱咐道:“遇着危险,便喊一声‘如意如意,顺我心意!’,便可解脱厄难。” 顾师兄倒也不惊诧,对钱晨抱拳一拜道:“多谢道友提携,在下再能深入此处。既然道友已经算定,那在下便愿撞一撞机缘。” 辛十三娘听了半天,耳中只有‘炼就元丹’四个字,她恍然道:“难怪,难怪道友执意要提前闯入这等险地。”她将钱晨口中的‘炼就元丹’,理解成了将要结丹之意。 钱晨也不解释,反正对她们来说,都是一样。 一品的外丹,除了道行可能与结丹一品的修士有些差距恶,法力神通也不差什么了! 陶三公子有些畏惧道:“此地……此地这般的危险,要不,我还是跟着道友吧!”钱晨微微摇头道:“我炼丹之时,元磁之气尽数往此峰汇聚,周围反而更安全一些。你若有胆子看着那无穷雷霆在身边落下,或可跟着我!” 陶三公子只看了一眼如今正在受雷霆洗练的磁峰,打了一个寒战,站到了金银童子身边,道:“那我跟着它们吧!” 钱晨知道一离开自己,金银童子定要去寻找好吃的金铁矿物,作为零嘴。 耳道神也会凭着自己感应天机的能力去寻找适合的灵物。 他们跟着这三只小妖怪,到会有些机缘。 因此便点点头道:“耳道神拿着我的龙雀环,金银童子手中有玄黄如意,遇到危险也可以相助你们一二。” “只是这三只小妖怪素来不合,你们看着跟随吧!” 说罢钱晨就一挥衣袖,带上太上八景炉,飘向了那座赤红磁峰的顶端。 辛家姐妹毫不客气的就站到了金银童子的身边,辛十三娘十六娘各自抱起一只小猫大小的童子道:“我们姐妹就跟着它们吧!陶公子,劳烦您跟着另一位,不要再凑到我们跟前了!” 陶三公子也想跟着金银童子,毕竟那玄黄如意的威力,所有人都是见过的。 玄黄灵光破禁、禁锢一体两面,当真是破险阻如平地一般。 但辛家姐妹两个近水楼台,而且人数更多,他就只好选择豆大的耳道神了。这小妖怪懵懵懂懂的,把缩小成戒指大小的龙雀环斜挂在身上,跳到了陶公子头顶,毫不客气的把他当成坐骑指使。 第二十四章天魔夺丹 “以区区一炉,容纳整个地窍的元磁真气,若无其他手段,却是如同梦呓一般。我有元神修为自无不可,但如今尚未结丹,便想引地窍内元磁真气的变化,却是要仔细斟酌一番!” 钱晨将天罗伞的灵光收拢在头顶,将太上八景炉缓缓推出。 他盘坐在磁峰顶端,道道雷霆在头顶越发炽烈,仿佛无数青紫的蛟龙缠绕翻滚。 咔嚓! 一声巨响,一道紫色的雷光打在了太上八景炉上,散射的雷芒被天罗伞灵光挡住。 要在此地,顶着这汹涌雷霆炼丹,对钱晨也是一种考验。 钱晨将雷霆精气收入丹炉之中,随着太上八景炉中雷芒翻腾,那炉身上的九个孔窍之中散射出细碎的雷芒,周围的元磁真气,也渐渐被吸入丹炉内。 钱晨翻手打出许多灵药,却是内景雷丹的丹方所用的灵药。 修士结丹之时,与天地感应,内景外景纷呈,自然会引动大范围的元气变化。 这便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道理。 若是有修士在此结丹,自然能引动这地窍元磁之气的大范围变化,成功便能借助这元磁真气结丹,失败便会被元磁真气引动雷霆劈死,或是肉身神魂被元磁真气消磨殆尽。 但钱晨并非结丹,无法引动天地感应这一步,也就难以调动地窍内的元磁真气。 所以钱晨决定采用九转丹法,通过丹成外景引动天地感应,元磁真气变化,他借助炼就灵丹时引发的外景,一点一点的撬动整个地窍的元磁真气,最终取尽此地孕育的造化,炼成一品元丹。 这第一转钱晨准备炼制的丹药,便是五雷丹的简化版本,先前炼制成功的内景雷丹。 灵药刚入炉中,钱晨还未催动乾元真火,便有数十株灵药,因为内蕴的雷属元气,引动了炉中的雷芒。那雷芒闪过,将灵药化为灰烬。第一步便受挫,钱晨却并不担心,只是补全了那内景雷丹的灵药。 这雷芒躁动,却有多半是钱晨故意放纵,若不在炼第一转灵丹时就熟悉雷火合炼之法,尽量适应此地的环境,汲取经验,那么最开始他或许能凭着自己高超的手法炼下来,但其后的五雷丹,甚至那一品元丹?他又该如何驾驱? 因此第一转时,钱晨就给自己增加了难度,故意引动暴虐的雷霆参与进来。 以雷元淬炼灵药。 但第二炉灵药也在钱晨引动乾元真火,淬炼药性之时,被雷芒破坏了药性整合,钱晨再次补充灵药,继续炼制…… 乾元真火化为炎龙,在钱晨的操纵下驾驭雷霆,将那紫色的雷芒纳入体内,火色转为青紫相间。 乾元真火容纳天雷之后,渐渐变得躁动,钱晨将先天一气太清神符化为锁链,锁住了这条躁动的炎龙。如同驯服太火时一样,以乾元真火吞噬雷力,再反过来重新驯服真火炎龙,如此一来,以火制雷,以人驯火,便能将雷霆收为己用。 真火炎龙吐出一丝雷火交织的火焰,丝丝紫色的雷芒淬炼着灵药的药性。 “以火制雷,以人制火!是我从魔道根本——以魔制魔和控制地肺太火时领悟的道理。若是我还能以白骨舍利控制天雷真火,或许还要更简单一些。如此暴烈的雷火,用来炼制脆弱的灵丹,化合药性,可比用来淬炼金铁,炼制法器难多了!” 钱晨此时却并无一丝畏惧,数次炼制灵丹,控制太火,乃至炼成二品广寒冰魄丹,钱晨已经站在了丹道之上的一个足够的高度。他有一个说出来可能有些荒诞的想法,也是他如今最大的目标,那便是将自己的本体‘太上道尘珠’修炼成内丹。 若是这个设想真的成功。 钱晨以这具肉身为鼎炉,在太上道尘珠之中,炼出一个丹中之丹。 他的丹道造诣,便彻底走出了《太上丹书》樊篱,真正开辟一道,堪称丹道之上的大宗师了。 毕竟给灵宝内炼一颗金丹。 这等设想不说是旷古未有,也绝对是发人之未想了。 “不就是九转金丹吗?炼制一品元丹,不过需要三转!我绝对能行!”钱晨心中升起强烈的自信,好像九转金丹,并非丹道之上的最高成就,不是得到太上真传的兜率宫都难以炼成的丹法一般。 暴烈的雷火,被钱晨炼化的如同一丝柔水一般,围绕着那一炉内景雷丹。 而此时炉中的内景雷丹,终于开始引动外景,牵引雷机。 若是在外界,这等雷机不过才开始潜藏孕育,要待到丹药出炉的时候,才堪堪萌发,化为一道不大不小的闪电,在太上八景炉上,连一根毛都激不起来。但在此地,那一点雷机,便牵引来周围十里内所有的雷势。 离开磁峰不过里许,正在金银童子的引导下,扑捉虚空中一闪而逝的磁石的辛家姐妹。 辛十三娘抬手发出一道道粉红色的桃花煞气,阻拦那偶尔流过的磁石。这元磁地窍内的虚空中,不知有多少金铁被地脉吞吐,吸入其中,然后接受雷霆元磁淬炼,化为奇金。这些磁石在元磁场中,加速运动,太靠近大的磁山之时,便会被其捕获,融入那大磁山之中。 若那磁山的吸引力,无法捕获飞遁的金铁,它们便会微微减速,然后摆脱吸引,继续流散在虚空之中。 但有些金石,磁山的吸引力和围绕磁山飞遁的离心力达成一个平衡,它们便会围绕磁山转动。 金银童子指挥辛家姐妹所接近的,便是这样一个小流星带。 辛家姐妹以桃花煞气,放出法器略微阻碍金石飞遁的速度,然后金银童子抽冷子扔出玄黄如意,以灵光包裹,带回来几枚元磁奇金。 所得八二分成,金银童子八,辛家姐妹二。 这两只小狐狸不是没想反抗过,但是金银童子的脾气是何等的倔强,更不为她们的美色所动,几番抗争无效后,她们也就只能认了。如今被金银童子当成苦工来指使,那桃花瘴和锦帕早已经被飞遁磁石流星,冲击的千疮百孔。巴掌大小的宫灯,也被撞击的伤痕累累。 但辛家姐妹依旧乐而不疲,毕竟——捕获的奇金流星都太值钱了! 这时候,辛家姐妹发现远处的雷霆突然化为无数龙蛇,涌动翻腾的朝着她们翻涌而来,两人一声惊叫,几乎要抱在一起,却见那雷霆擦过她们身边,头也不回的朝着背后磁峰而去。 那万道青、紫、银、金的雷霆,齐齐涌向磁峰之顶。 无穷雷机涌动,化为九只雷龙,朝着太上八景炉扑了下去。 钱晨在旁边只是被雷光擦了一下,那天罗伞垂落的清光都泛起了微微的涟漪,太上八景炉在雷光之中犹然能巍然不动,让钱晨不禁感慨这三十道德花的值,若是质量不过硬的丹炉,绝对炼不到第二转。 九条雷龙钻入丹炉之中,应和内景雷丹孕育的雷机,张开嘴向那内景雷丹吞噬而去。 钱晨拼了死命,以乾元真雷炎龙盘踞在那数百枚灵丹之上,与九条雷龙厮杀的鳞甲飞溅,还是不断有灵丹在雷龙电芒之下毁去,有时候雷龙都将灵丹衔在嘴边了,却被钱晨引动灵丹自爆。 最后有四分之三的灵丹都化为焦炭,一部分最为精粹的药性元气,融入了剩余的灵丹之中,大部分元气都化为雷丸,在九条雷龙之上炸开。 乾元真雷炎龙趁此机会,一口咬住了一条雷龙的七寸逆鳞,伸爪抓住了另外四条雷龙,然后不顾自己身上被其他几只雷龙抓得伤痕累累,生生吞噬了一条雷龙,气势复为大振。在钱晨牵引乾元真雷炎龙鼻环的操纵之下,苦斗数百个回合,九条雷龙才被尽数一一斩杀。 雷霆之气散落在丹炉之中,被那粒粒灵丹吞噬。 得了毁去灵丹的精粹,吞噬了雷霆精气。 那剩余约九十余枚的灵丹一个个雷光内敛,灵气充裕,不下于钱晨所炼品质最好的气丹,更有灵光在缓缓的滋长,一个个都能吞吐雷霆精气、元磁真煞,勾动了地窍内的元磁真气,增厚其本质。 随着那九只雷龙被炼化,乾元真雷炎龙威势暴涨,开始躁动起来。 钱晨不断打出一道道法力锁链,再次开始镇压驯服真火。 在乾元天雷真火的躁动之下,又有数十枚内景雷丹被毁去,乾元天雷真火所化的炎龙想要吞噬灵丹,却被钱晨死死束缚住,甚至不得不开始借用太上八景炉的灵光,镇压乾元真雷炎龙。 如此又毁去了一半灵丹,只剩下莫约二十四颗内景雷丹,夺去了其他所有灵丹的精粹。 钱晨开始了此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炼丹历程,他每一次最微小的失误,都会导致一枚或数枚灵丹毁去,不得不手段尽出,才撑到了孕丹之时。钱晨此前炼丹,一向顺风顺水,一切问题都逃不出《太上丹书》的范畴,完全体会不到丹道的艰难,这一次,他才有了葛洪等前辈炼丹时那种欲生欲死的感觉。 数十里内的雷霆引动了一波,然周围元磁雷机皆被倾泻一空,就算还有孕育,也是为钱晨的丹劫准备的。 顾师兄、陶公子,辛家姐妹等人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 金银童子催促着辛家姐妹抱着它们向更远处而去,它们已经选中了数十里外的一座磁峰,约有两丈高,虽然不如钱晨所在这两百丈高的磁峰远矣,但也足以让两个小妖怪积累不菲的零嘴身家。 而跟着耳道神的陶公子,摸到了许多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如一块飞石之中,犹如两片嫩芽一般,闪烁着微弱电芒的叶牙。这东西被耳道神收起,只给了他那块被破开的飞石。 还有一汪雷霆凝聚的雷水,被耳道神收入了龙雀环之中。 陶公子只能抓上一把湿润的晶莹沙石。 顾师兄朝着自己感应的两仪元磁气机而去,一路上种种机缘皆不为所动…… 终于撑到了温养孕丹之时,九枚内景雷丹灵性惊人,犹如生灵一般吞吐着雷光和元磁。钱晨刚刚松了一口,摸出一枚纯阳丹补充真元法力,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法力不够用的感觉……但这时候,三个魔头无声无息之间,穿越了元磁雷海的阻隔,自虚空之中降临到丹炉内。 太上八景炉只来得及镇压其中一个魔头,便有两个魔头夺舍了灵丹,皆那灵丹灵性化形而出。 顿时九枚灵丹暴动,开始相互吞噬其他灵丹的元气灵机。 钱晨知道这是‘天魔夺丹’的外劫,他只是没想到在元磁雷海这种地反,居然也能降下天魔魔头……只能说魔道确实无孔不入,手段非凡。若是让那两个被魔头夺舍的灵丹,夺去了其他灵丹的造化,钱晨这一炉灵丹,就完全给魔头做了嫁衣,未来将成就一尊强横的雷魔。 “我的化身乃是太上天魔,我的道心能斩杀无穷魔性,我号称万古魔劫!尔等小小魔头想夺我丹药……这是自寻死路!”钱晨恼怒了! 他仔细分辨那些灵丹的灵性,想要找出其中潜藏魔头的灵丹。 但就这一会功夫,九枚灵丹中的七枚,已经吞噬了其他两枚灵丹,还有一枚灵丹也岌岌可危,若是不在这之前,炼化魔头。钱晨这一转灵丹,便将完全失败! 第二十五章八方雷动,电音如来 钱晨洞察气机,辨认了许久,发现这两个魔头无比的狡诈,它们放出了魔气污染了旁边的几颗灵丹,令其也带有一丝隐晦的魔气。复而又勾动那灵丹的灵光躁动,如同勾引人族生出贪痴嗔三毒一般,引动了灵丹吞噬灵机的本能,让它们相互厮杀吞噬。 钱晨不得不利用自己对魔性的了解,对着八景丹炉斩出一刀。 那道心之刀直指灵丹灵性的本质。 这时候,钱晨才摸到一个魔头隐藏无比深邃的魔性,以那道凌厉无比的刀意,将其斩杀。 那枚被魔头夺舍的灵丹,居然是快要被其他几枚灵丹分食,岌岌可危的那一颗,钱晨不知道它是故意算计,还是被另一个魔头陷害了。 毕竟魔道唯一,两个魔头之中,也只有一个能夺得灵丹的所有造化,化为雷魔。 但最后一枚被魔头夺舍的灵丹,钱晨死活找不出来,那魔头或许借助了雷丹精气洗练了魔气,将魔性藏在最深处,又或者不敌其他灵丹,反而被干掉了。 钱晨觉得以魔头之狡诈,还是前者更有可能。 这时候灵丹相互吞噬,已经只剩下了五枚,就在钱晨心念一点一点的洗练过灵丹的这一瞬间,又有一枚灵丹沦陷……此时,只剩下四枚灵丹,留给钱晨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毕竟隔着丹炉,又在这无穷雷机的干扰之下,钱晨的灵觉削弱严重。 就在魔头将要得逞之际,钱晨突然露出一丝极为冷酷的笑容,他冷笑道:“只有你天魔能夺丹,我就不能夺了吗?” 此时钱晨赫然降下一点心神,依着无上天魔降临的法门,降入丹炉之中,夺舍了一枚灵丹。 恰好不巧,他所夺的灵丹并非天魔所依附的那颗。 钱晨道心魔性夺舍炉中一枚灵丹,化为钱晨的摸样,挥剑将旁边的一枚灵丹斩杀,张口吞噬,这时候,最后剩下的两枚灵丹中的一枚,才化为天魔的摸样,看着钱晨极为震惊道:“这是什么鬼套路?人间的修士已经这般疯狂了吗?” 但那天魔又露出一丝狰狞,道:“人间修士啊!你这方法确实不错,但与魔头比天魔夺道,非但你灵丹保不住,就连这一丝神念,也要化为我的资粮。而且你若是夺丹失败,未来我就是你的魔劫,成道无望了!哈哈!” 但钱晨并不和他多费口舌,只凭着自己的魔道造诣,与魔头争夺起了相互的根基造化。 不一会,丹炉中就传来魔头惊骇之极,惊恐莫名的哀嚎,钱晨化身的那枚灵丹夺去这一枚的造化,终于丹成。只要再吞噬旁边最后一枚灵丹,便可夺尽这一炉造化。成就一颗内景雷丹中的万古丹王! 甄道人所说的万古丹王,居然在这般劫数之中,将要现世。 看着最后一枚已经孕育了灵识,正在瑟瑟发抖的灵丹,钱晨只要将其吞噬便可彻底圆满,化为万古丹王。 这时候,丹炉外钱晨却叹息了! “终究是魔性深厚啊!此丹若是其他丹法,炼成万古丹王也无不可,但这枚灵丹只是一转,若是一转灵丹便得如此圆满,那第二转,第三转的难度,要提升到何等程度?” 只怕最后第三转灵丹不是丹成一品,而是丹成超品,相当于走上金丹大道,要九转证道道君的可怕程度。 那般难度的金丹大道,已经并非钱晨所能驾驱。 “所以,此丹需要留一线生机,不得圆满!”钱晨斩断了魔性的诱惑,再次自斩,心神从那一枚元丹之中退出,不留一丝魔性。 他若真吞了此丹,力求圆满,那最后三转炼成的,或许将会是天魔舍利了! 想一想最后天魔舍利也来一回天魔夺丹,丹成三转,甚至被魔性推到四转,太上天魔重新降世,钱晨当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最后一枚灵丹微微颤动,对着钱晨点了三点。 钱晨放开丹炉的镇压,任由它化为灵光遁去…… 内景雷丹并未化为万古丹王,孕育的雷机从整个元磁地窍,缩小到数百里方圆。 丹成外景——化雷为海! 雷霆化为雷海,朝着钱晨倾泻而下,磁峰方圆数十里被蜂拥而来的雷霆汇聚成液态,如同海洋一般,掀起无边的雷水,朝着钱晨磁峰砸下来,那磁峰受雷水的淬炼,越发通灵。钱晨盘坐在峰顶,天罗伞垂落灵光护住自身,太上八景炉镇压雷海。 开始不断借着雷水淬炼丹炉的禁制,钱晨以雷海为磨练,开始借着雷水洗练天罗伞、八景炉和大圣雷音琴,借着这难得一遇的机会,增强其禁制的威力。 同时也在借助这三件法器,反过来镇压雷海。 就在那涛涛雷水,不断淬炼三件法器之时——雷霆如浪,拍击这巍然不动的太上八景炉;雷霆如水,从大圣雷音琴的琴面上滑落;雷霆如雨,淅淅沥沥滴落在天罗伞上。 太上八景炉吞噬着这无边雷水,无数雷霆精气,无数元气滚滚而来,被纳入炉中。 以气为药,以丹为基,开始第二转的炼制。 钱晨将以阴阳二气为基,以元气之丹的道理,将这无边雷海,炼成一颗强横无匹的元气雷丹…… 先前那道被钱晨放走的灵丹化光逃出了数百里,感应着元磁地窍之中,几处适合孕育之地而去,顾师兄循着两仪元磁之气,来到了一处元磁漩涡之外,这一口漩涡如海眼一般,由元磁之气汇集而成,金色的元磁真煞就像龙卷风一般,围绕着一个中心不断转动。 里面孕育着强横的雷光,而且并非金银青紫,只是道道纯黑的雷芒! 阴极元磁神雷! 顾师兄眼睛一亮,终于寻到了机缘的所在……这时候远方一点灵光飞遁而来,看到那点雷光的第一眼,顾师兄心中就恍然明悟——这并非阴极元磁神雷的机缘,却是他炼成另一种神霄真传——乾元神雷的机缘。 阴极元磁神雷,只是两仪元磁神雷的一部分,得之只能丹成二品。 但乾元神雷若是炼成,便能丹成一品,炼成神宵派三十六种一品元丹中的——乾元神雷丹。 孰轻孰重,不问自知…… 顾师兄身上涌起巨大的雷光,那雷光化为囚笼,腰间这天地封锁,冲着那灵光所来的方向,落下枷锁,要将其禁锢。 但灵光只是一转,开始只是微微调转了一个角度,却引动了那阴极元磁的漩涡,漩涡之中阴极元磁神雷如同一只黑龙一般涌出,张嘴就撞击在了那雷光囚笼之上。 顾师兄脸色惨白,硬撑着要落下枷锁。 但此时灵光借着囚笼和黑龙相冲击之势,以一个绝妙的手段,逃出了囚笼,甚至在黑龙来不及反应之际,遁入漩涡之中,抢夺了阴极元磁神雷孕育的地窍。有那元磁风暴作为保护,顾师兄再也对其无可奈何。 只有等待孕育数千年后,才有出世之机。 那时候顾师兄若是还没有朽成一把骨头,定然已经炼就元神,这一线机缘,还有什么意义。 顾师兄倾力落下枷锁,只斩断了黑龙的一只前爪,化为精纯的阴极元磁之气。这便是他期待已久的机缘!但顾师兄心中却依然有一丝怅然——那一点灵动至极,更加可贵的机缘,始终印在他的脑海之中,化为他炼成阴极元磁神雷前的一点魔障! 若不能堪破此节,他连这二品元丹都炼不成! 那点灵光如珠如丹,让顾师兄不禁喃喃道:“这,怎么那么像一枚灵丹呢?” 阴级元磁所化的黑龙,被夺去了存身的地窍,又被顾师兄砍下了一只前爪,正要抱伤遁逃,却又感应到一股让其无法克制的冲动。另一只与它相对,为纯白雷芒构成的白龙,也从藏身的地窍奋起,朝着钱晨所在的磁峰杀去。 钱晨坐在磁峰之上,双手按着大圣雷音琴。 那四面八方,有八种元磁所化的异象袭来,阴极阳极元磁化为黑白双龙,太阴太阳元磁化为日月异象,少阴少阳元磁化为两口青紫长剑,纯阴纯阳元磁合一化为两只相伴的黑白麒麟。 钱晨琴横膝上,抬手拨弦,声声琴音伴随着雷鸣,倾泻而出。 那琴音绵密,任由雷霆如何轰鸣,都无法掩盖,铿锵之声演化杀伐之音,真气破沉散气海,伴随周天练伏羲,神天有气贯天罡,静候极渊光明生……此为伏羲神天响! 面前丹炉中,第二转神霄五雷丹赫然在此刻成丹,那八种异象齐齐杀至,欲争夺丹炉之中,那一枚夺尽方圆数百里天地造化的神通气丹。 丹成异象——八方雷动! 一枚虚丹随着丹气缓缓浮现,却是钱晨炼成那前所未有的神通雷丹——神霄五雷后,为他所创的丹药之理。虽然丹未服下,但丹中的道理尽数为他所的,因此丹气才会化为虚丹,落入他脏腑五气之中,登时五气雷鸣,浑身法力分化阴阳。 一身雷法——至此小成! 钱晨修成雷法神通之后,五气五色雷光汇聚,化为无形无色,确是超越了天音神尼的樊篱,开创了属于钱晨自己的——无音神雷。 滚滚无色雷光伴随《伏羲神天响》的琴声,化为雷音滚滚,那电芒自身下雷海汇聚而来,交缠在琴弦上,雷声电音交织在一起,发出大音希声的琴声。 “佛法雷音算什么,雷音广大,却失之动感。世人只知雷音,唯有我汇聚两世精粹,参悟了电音的道理。电音为动之机,雷电合一,才是无上妙音。西方有大雷音寺,有南无法海雷音如来!” “而道门楼观道小电音寺,也有区区在下——人称法海电音小如来!” 钱晨双手连拨琴弦,滚滚无音神雷涌出,在下方雷海之中掀起无边的浪潮,那雷海的精粹分明已经被神霄五雷丹所夺,但钱晨的琴声却重现了雷海涌动之景,琴声所化的雷海将八种元磁所化的异象淹没,琴声雷海席卷此地。 滔天气象,让数百里外的辛家姐妹、陶三公子,顾师兄等人极度骇然。 就连那元磁地窍的入口处,还被挂在洞窟顶‘淬炼元丹’的陶家三长老,都有些惊讶的一甩头发,遮住中间秃顶的光亮。 “奇怪……怎么好像有琴声?” 陶家大长老两只寿眉都无影无踪,取代的是画上去了一双柳眉,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他闻言也微微抬头,盯着那元磁地窍。 陶侃死死抓着手中的清光小杯,那杯中凝聚江海的清光微微波动,让其心中暗惊不已——“为何先祖留下的法宝,会有如此反应?” “元磁地窍秘境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赤红磁峰之上,八种异象已经被琴声斩去了四种,只剩下一对青紫双剑和那黑白麒麟,它们逼近了钱晨身前,付出了惨痛代价后,终于撕开了那犹如雷海的琴声,青紫双剑一马当先,化为两道交错的剑光,朝着钱晨绞杀而去。 这时候钱晨一只手继续拨弦,另一只手却按住了琴腹。 刀光如雪,带着斩断一切的绝然,将剑光斩却…… 钱晨一手按琴,一手持刀,微微抬头,清明的眼神注视着那黑白麒麟。麒麟不安的敲打着蹄子,那白麒麟微微有些退意,黑麒麟在进退之间踌躇。 钱晨微微一笑,抬起了刀! ………… 八种阴阳元磁真煞,都被收入太上八景炉中,开始推动灵丹的第三转变化…… 第二十六章丹成一品,九霄雷动 连绵不绝的琴声传到了元磁地窍的入口处。 陶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见那洞口的雷光应和着琴音,原本散碎的雷芒翻滚起来,各色的雷光游走,跃动着,切合着那琴声的音律,甚至在琴声的引导下,雷霆连绵化为雷海……陶家众人面色凝重,不知道地窍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吊在洞窟之顶的陶三长老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跟他绑在一起的那陶家弟子已经装昏了半响,眼看自己被陶长老转到面朝地窍洞窟内的那一侧,鼻尖就对着那翻腾的雷海,终于也装不住了。 他微微睁开眼睛,摆动着身体,将自己又转了一圈,荡回了朝着陶家众人的那一面。 陶三长老愣住了,他压低声音恐吓道:“你小子先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说罢扭动屁股,又把身子转了过去。陶家子弟敢怒不敢言,旁边的陶家大长老听的额头上青筋暴跳,暗骂道:“老三,你可真能给我们长脸!” 这时候,位于地底数百里下的地窍,赫然…… 起风了! 微微的气流扑面而来,将陶长老甩到头顶的头发吹动着犹如柳枝摇摆,露出中间那块醒目的光亮,陶长老顾不得再甩头发,他惊悚的抬头,发现接引雷电淬炼元丹的淡黄丝绦突然不动了。 他气海中的元丹已经整整缩小了一圈,差不多溃散了一半的法力,若非剩的法力被误打误撞淬炼了一遍,品质几乎提高了半品,陶三长老早就心疼的无法呼吸了,即便如此他依然时不时的嘴角抽动,心中痛苦莫名。 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装完。 一边心里咒骂着那根吸血鬼一般的丝绦,一边硬撑着没有向陶大长老求救。 随着风从洞穴之中千回百转,吹到了地窍之中,陶三长老眼睁睁的看着吊着自己的丝绦开始微微摆动,朝着洞窟内倾斜,这风越来越大,那雷海如潮涌动,随着琴声越发暴烈,最后丝绦都快扯成了一条和地面平行的直线,陶长老的脚只差一点点便要踩在了那雷海之上。 他终于破功了! 陶长老面露惊恐之色,滚滚元气如潮水一般擦着他涌向地窍之中,陶家的人纷纷躲在元气潮汐吹不到的边角上,留着陶三长老两人扯着一根绳子在空中摆动。不止陶家辛家发现的这一处入口,整个元磁地窍九处联通地脉的窍口,都开始抽动地气,无数元磁之气从地轴地脉之中,涌向地窍内。 陶家的众人赫然发现,那洞口的雷海——退潮了! 翻滚的雷光迅速的退却,一瞬间便消失了十里……那元磁之气更是随之而去,这一瞬间的元磁之气退潮造成了大量的元气真空,才引发了补充空白的狂风和元气潮汐。 陶长老突然感觉身上的丝绦一松,居然将他就这么扔下了。他下意识的调动法力,一道如有实质的白烟从他身上升起,支撑着他在狂风之中屹立。 看着那犹如棉花一般实质的白烟法力,陶长老忍着气海之中的空虚,哈哈笑道:“经过这数日辛苦,我终于将法力淬炼才成功了!”陶家大长老忍着心爱的寿眉被剃的强大怨念,暗骂道:“难道有谁还不知道,你是被人捆着吊在那里的不成?你给我装什么苦修呢!” 表面上却不得不淡淡道:“恭喜老三了!也是你能忍受雷霆淬炼之苦,才有此成就啊!” 陶三长老回头,看到那只将他吊了许久,如同恶魔一般的丝绦扭动着,化为一线电光闪烁而去,融入了那涛涛雷海之中,甚至有一丝淡淡的怀念。 若是再苦熬个七十二天,将他的元丹淬炼成之前的十分之一大小,说不定就可以突破结丹的限制,再上升一品了。 不像如今这般不上不下。 法力大亏,元丹的真气质量有所上升,却未能有本质的突破。 陶家大长老看着那翻滚推去的元磁潮汐和雷海,不禁凝重道:“元磁地窍出现这等异变,不知是否与进入那人有关。”他回头看了一眼陶侃,发现这老狐狸儿子都陷进去了,居然比自己还不急,只是看着那元磁地窍内出神。 殊不知陶侃握着那盛满清光的酒杯,也是手心发汗。 “结丹外景……”陶侃低声道。 他想起了钱晨之前去金川门抢夺太阴真煞之事,想起了自己对于钱晨凝煞炼罡,将要结丹的判断,看到这般惊人的异象,他心中瞬间想明白了,为何钱晨要如此大动干戈,为何不等元磁煞气衰退,再进入其中探索,为何要绑走自己的儿子,避免他们干扰。 “这等结丹异象……当有一品之望。若是失败了自然是被元磁煞潮卷入其中,魂飞魄散,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但若是他成功了!神州二十八字……当有此人一尊席位。而且将是大晋不逊于最前面几个字的天骄!乃是王谢二子那个等级的人物。” “这等人物……只有王龙象、谢灵运才能比拟吧!”陶侃心中暗道。 对钱晨行事那种不讲规矩,不顾身份的恼怒,都散了,将之前的种种都看开。换个角度来看,此人的种种作为何尝不是一种果敢决断?丹成一品的世间天骄,大道潜龙,他们陶家还惹不起——特别是这种还隐隐有背景有身份的。 这般天资,在任何一家宗门都是绝对的核心真传,日后有望元神成为传承支柱的人物。 他们陶家已经数十代没有元神了!对这种人,实在是招惹不起。 想起王衍,王龙象那对叔侄和隐隐与此人有些关系的倾城公主,因为此人发生的种种,陶侃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冷笑道——这下,有的好看的了。 无论是王家那位‘大劫真龙’吃瘪,还是这位‘丹成雷动千里’的钱道人吃亏。 他都完全乐于见得。 此时,一声雷声从九霄之上传来,隔着厚厚的地层,犹然不能阻隔这一声霹雳雷响,陶侃伸出手,沾着一些磁粉在身旁的石壁上写了四个字——‘雷动九霄’。 “此子如若丹成,必能镇动九霄,方才的琴音引动雷霆,应当才是他真正的拿手神通。琴传千里,雷动九霄……便是老夫给他的评语。看看那王衍所品评的大劫真龙,能不能度过老夫所品的九霄雷劫!” 内心深处,陶侃还是觉得,王龙象因是能胜得过钱晨的。无论家世,天资,师传,乃至天下郡望之首王家所提供的种种资源,都不应该逊于一个连凝煞之气,都要去小门派之中抢夺的区区一个道门真传。 毕竟操弄风雷,本就是真龙的天生之能。 但可惜,他所评的这些种种异象,只是钱晨的一颗假丹…… 钱晨真正的魔道内丹——太上天魔舍利。 乃是由覆灭道门真传道统楼观道的凶手,九幽魔道真传,夺血魔根基者,十二白骨舍利的主人,资深轮回者,送宝童子,穿越时空者,太上三宝的专属快递员,九子母天鬼,阴神修士,一代魔头——妙空所评。 评语为……万古魔劫! 那无量元磁真气汇聚成光海,金色的雾气极度凝聚,如有实质一般的凝结成了一件笼罩数千里的帐幕,那厚厚的帐幕之中,元磁神光如有实质,极度的凝聚,纵然是钱晨纵起本命飞剑去斩,也难以斩入数十里。 毕竟元磁真煞,元磁神光这样的元磁法力,乃是天下最为克制飞剑的法门之一。 元磁神光与冰魄寒光一样,都是宇内九种最强神光法术的未完成体。 完整版的两仪元磁神光和太阴绝灭神光,皆是能毁天灭地,覆灭一界,屠戮元神,非元神真仙不可修成的大神通! 千里元磁神光帐幕之下,乃是一片浩荡的雷霆海洋。 雷霆之海淹没千里,不知道有多少磁峰化为雷海之中的砂砾,但钱晨所在的两百丈磁峰,却在不断汇聚,容纳那些散碎的磁峰,渐渐已经升高到了五百丈。在那雷霆海洋之中,如同礁石一般牢牢的钉着。 雷光洗练磁峰,不断淬炼其金铁之质。 那赤色磁峰中蕴含的元磁神铁渐渐凝聚,几乎到了俯拾皆是的程度。 磁峰之顶,太上八景炉九窍吞吐雷光,将雷海最为精粹的精华,吞入丹炉之内,孕育那一颗元丹,千里元磁神光帐幕,也被牵引下浓厚的元磁之气,两仪元磁精粹,丝丝缕缕的被那丹炉吞吐,在那元丹雏形之外分化阴阳。 那颗还在孕育的元丹色成黑白,其内阴阳分化,磁光交织孕育雷机。 赫然便是丹成一品的根基,如今三转已毕,钱晨望着那千里元磁神光帐幕和五千里的雷海,心中暗暗叹息。 这元磁地窍孕育的造化,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原本钱晨以为这地窍的底蕴,也就堪堪能支持金丹四转罢了。岂料看着元磁之气,雷霆之机的浑厚,恐怕已经能推动金丹五转,再孕育数万年,只怕连金丹六转,孕育元神的底蕴都有了。 无论是他脚下的这座磁峰,借此机会成为地窍之中的元磁根基,还是这千里元磁神光帐幕,五千里雷海,都足以炼成法宝。 数万年后,只怕更有灵宝之基。 这地窍之中孕育的造化,一出世便有元神修为,三件灵宝随身。这才是一处地窍吞吐百万年的造化啊! “只叹我积累不足,根本无力推动金丹四转,丹中孕神。” 钱晨有些扼腕,不说数万年后的事情,只说现在这般浑厚的积累,他若再强横一些,不就能直接炼成四转金丹了吗?现在别说再转一转,就连脚下的磁峰,那元磁神光帐,无边雷海,他都无法炼制。 只能看着造化机缘在眼前,却轻轻错过。 此时炉中的元丹已经孕育圆满,元磁神光帐和无边雷海之是少了一部分真气精粹和积累,并无太大的消耗,就知道此地造化的深厚。 钱晨隐隐有些感觉,若是他就这么取走造化,一走了之,若是千年之内,无法成就元神,那么待到他元神劫数的时候,便会有此地孕育的天生精灵,去取回他的根基。就是他成就元神,要么这一劫要应在他门下弟子身上,要么钱晨就要舍弃这枚一品雷丹,成全那天生的雷霆之精,解脱因果。 钱晨于术算之道不太精通,但略为推算,还是隐隐算出了一个面如青靛,发似朱砂,长雷公嘴,背生元磁双翼的精灵摸样。 若是他取走造化,便会多这么一个不死不休的道争之仇。 而且他阴神的劫数,必然会多六重雷劫。 好在钱晨早有准备…… 第二十七章天定徒儿,雷珠子! “我借此地的造化成丹,虽然只是外丹,也注定与那造化结下因果。” “虽然这诸般因果,皆可斩断。我若狠下心来,只要日后将此地孕育的那只精灵斩杀,也能了结因果。但这般占了人家的造化,还要杀人了结因果,实在不是我的作风。” “千年之内,我到是有一两分证道元神的信心,就算无法成就元神,多半也用不到这雷霆外丹了。还给那精怪到并无不可……” 钱晨算了算,自己欠了千年的造化,未来非但要赔出去一枚元丹,还要贴上两件上好的法器。 特别是他算出了那最适合的两件法器,隐隐是他刚刚炼成的那雷芒电锁和大圣雷音琴……顿时就有些不爽。 我这琴才刚用过几回呢。你就看中了我的琴。 还有那雷芒电锁,就算给金银童子拿着玩,也比送宝出去好。 钱晨不是给不起,就是不爽这利息之高! 而且他算出来那未来精灵的摸样——太丑了!弹琴那么风雅的事情,他配吗?给个锤子锥子自己玩去吧! 抚琴藏刀,那是雅士的风范。 这丑逼雷精,也就只配玩玩锤子,做个石匠。 钱晨算了几次,天机都模模糊糊,只能算出几个不同的路线——有生死大仇,有送宝前辈,甚至还有师徒之缘。 钱晨停下了掐算,决定以后有机会了,要从轮回之主那里买几种教人衍算天机的术数道书。他先前想着有轮回之主和道尘珠的双重遮掩,却是不怕人掐算天机来算计他,但现在看来,天机数算还是很好用,值得一学的。 “我取走你一份造化……那边还你一份好了!” 钱晨眉头微皱,一扫打开了那太上八景炉,一枚黑白两色轮转,带着丝丝紫色雷霆缠绕的元丹从炉中飞出,九霄之上,一道神霄雷光骇然轰下,划破了万里虚空,直接劈在了那一枚元丹之上,雷光中携带的浓厚罡气,瞬间融汇了两仪元磁真煞。 黑白两色的元丹差点被劈开,那阴阳分化,继而又融汇为一,化为一颗混元雷丹。 这一刻,元丹完全生动了起来,不再是泾渭分明的黑白之色,而是不断融为混元,又不断分化为两仪黑白,处于动态变化之中的模样。 丹成外景——雷动九霄! 因为钱晨所炼的元丹蕴含浓厚的两仪元磁煞气,便引来九霄之上的乾元青玉罡气,化为雷霆劈下,甚至无视了数百里的地层。若是钱晨所炼的不是外丹,那这道雷霆就是他的成丹之劫,若是这外丹的根基稍有不稳,被这罡气雷霆一劈,这一枚雷丹也会化为一个巨大的神雷炸弹。 足以将这地窍都炸得坍塌。 但钱晨所炼的灵丹三转圆满,根基扎实,这道雷霆就变相更助了他一臂之力。 这也是一品元丹特有的一种劫数和造化,没有这一重天地感应,劫难机缘相伴的变化,一品元丹的根基也就不会超乎二品元丹那么远了。 广寒冰魄丹只带了冰魄寒光一种神通,但这枚一品雷丹,却有元磁神光、元磁神雷、两仪神雷、乾元神雷、混元神雷五种神通。而且日后元磁神光融汇两仪神雷,元神之后,便能修成两仪元磁神光。 比起广寒冰魄丹只带了冰魄寒光,还需要自己寻找修炼太阴之属神通,才能炼成太阴绝灭神光,可以说是妥妥的大神通预备。 当然钱晨的太阴神通已经有所准备了,那《太阴斩情刀经》便是线索。 千里元磁神光帐幕之中冲出一道银雨,无数雷精驾驱这道银雨,对着雷丹环绕叩拜,它们所化的金色电芒围绕着雷丹跃动,沐浴着雷丹的气息,这些银雨都是雷霆精粹所化,乃是雷海之中沉淀的银沙。 成丹外景——雷精朝拜! 钱晨往太上八景炉上一指,一道金色尘埃腾起,那元磁煞气被元丹汲取了精煞,只留下犹如金沙一般,沉重难以化开的元磁煞尘,这些尘埃乃是元磁神铁和奇金卷入元磁真煞之后,化不去的部分,乃是一种沉重的磁沙煞尘。 金色的元磁神沙,两仪煞尘,将银雨之中最为耀眼的银光缠住,一下子扯下来七十多枚雷泽神砂。 一丸一丸的玉色雷泽神砂,在金色的两仪煞尘之中跃动着,加上钱晨之前收起的五枚,恰好是八十一丸雷泽神砂。钱晨将它们送入太上八景炉中,炉内的那条炎龙已经分化成了两条火龙,一条乾元真火龙,一条天雷真火龙,围绕两仪煞尘吞吐真火。 很快那磁光尘埃便被炼成了一尊磁瓶,八十一枚雷泽神砂藏在其中。 磁瓶冲出八景炉,吐出一股犹如长虹的磁光,将那银雨笼罩住,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银色光点坠入其中,被磁光收入瓶中,这些都是雷精们的口粮神砂,它们顾不上继续朝拜雷丹,急忙驾驱着银雨钻入了下方的雷海之中。 钱晨哈哈大笑,收回了磁瓶,此瓶暗藏八十一丸雷泽神砂和无数雷精神砂,非但能放出去,将敌人震杀,或是化为无数雷沙,将敌人生生炸死磨死。 也能发出元磁神光,将敌人摄入瓶中,再以神砂消磨。 虽然禁制层次尚且不高,但凭着材料的本质,杀伤力已经极为惊人了。 钱晨以为这成丹外景,应该叫做雷精送宝才对。 看着雷海之中翻腾着,对他发出控诉之音的雷精们,已经略微损伤了本质的元磁神光帐和无边雷海,钱晨笑道:“取走了你太多的造化……现在就还给你一些!” 一声清喝,钱晨袖中抖落出一股煞气,正是先前在一气阁买来的戊土真金煞,他将丹炉一脚踢入了雷海之中,丹炉囊括十里雷海,钱晨又将一瓶癸水真水,一支不谢桃花,甚至将天雷真火也分出了一股,与戊土真金煞在一起合炼。 如今以钱晨的造诣,祭炼这等外丹,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那癸水,丙火,乙木,戊土,庚金五行融汇,借助最后一种成丹异象——雷海凝光,炼成一团五行煞气,煞气落入雷海之中,得了那无尽雷霆之气的滋养,由钱晨头上悬浮的一品雷丹,打出一道两仪神雷,将五行煞气炸开。 登时,癸水转乙木,乙木转丙火,丙火转戊土,戊土转庚金,庚金在转回癸水。 那一团雷光分作五色,赫然凝聚成癸水神雷,丙火神雷,乙木神雷,戊土神雷,庚金神雷,五雷轮转,化作一枚灵珠,一颗外丹,落入雷海之中。 这一点灵光造化,登时引得雷海泛起波澜,青紫两种雷光,渐渐转为蓝、赤、青、黄、白五种雷光,那雷海渐渐分化五行,继续孕育这枚灵珠。 钱晨把元丹炼了半截,因为材料不足,这枚元丹不过七品而已。 但钱晨将这颗孕育中的元丹,换了这元磁地窍真气炼成的那枚一品外丹,作为镇压这地窍的金丹,受元磁地窍的滋养。凭着这雷海孕育,数百年内,定然能生就一颗一品的五行神雷丹,届时那天生的造化生灵便会提前数千年出世,一出世便有结丹一品的修为。 这便是钱晨偿还此地的造化。 果然那雷光灵丹刚一落下,钱晨浑身就轻松了许多,天机运转中好像卸下了一个重担一般,再轻快了起来。 “这因果偿还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啊!” 钱晨微微皱眉,再次掐算,这一次他算到的那只精灵却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童子摸样,在没有那般雷公似的怪模怪样了。 “五行乃是大道根基,原本这雷中精灵秉承雷磁二气而生,才没有个正经摸样。但我为他铸就了五行根基,人体暗藏五行,五行也能孕化人体,因此这精怪诞生便成了人身,能个正经修行了!这般造化,却是值得抵消我所取得。” “但为何他与我的师徒之缘重了这么多?” “不好……不收他为徒,他就要认作我儿子了!义子也不行……算了算了!还是收下你为徒吧!你这精灵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哪有强行认爹的……” 钱晨仰天长叹,这年头,就连这种造化而出的精灵套路都那么多了啊! 原本送两件法宝就能解决的事情,如今他要对你认爹认师,你就要为他准备法宝,准备灵丹,提供功法,还要做半个保姆,细心谋划他成道的事情。算一算要亏进去多少……若非钱晨注定要作为中兴祖师,光大楼观道,这种赔钱货肯定是来多少踢走多少的。 钱晨总算理解了楼观道那些飞升前辈们的感觉了。 徒弟就是赔钱货啊! 钱晨眼光撇了一下旁边的百丈磁峰,将那五行灵珠送入磁峰之下,顺便借助五行雷珠引动雷海,让雷海之水不断拍打祭炼这座磁峰,然后由五行灵珠沟通其气机,不但借用这磁峰护住了灵珠。更叫这灵珠孕育之时,就不断祭炼这磁峰。 等到灵珠出世,孕化精灵的时候,这磁峰便会化为他的一件法宝。 钱晨甚至升起一丝恶趣味,将混元锤的禁制打入其中,未来祭炼而成的必将是一柄五行混元雷光锤。 “雷琴这么优雅的法宝,是为师才能用的。你就给我乖乖用锤吧!”、 钱晨表示自己心胸宽广,完全不介意这精灵先前图谋他大圣雷音琴的事情。 虽然那时候精灵连一点灵光都没有,完全就只在天机之中有些痕迹,而且并非它自己图谋,而是因果自然演化……这种种钱晨一概不管。 钱晨再勾起一丝千里元磁神光帐的元磁神光,让元磁神光也汇聚在这磁峰之上,孕育五行雷珠,这元磁神光原本天定是要化为那精灵背后的双翼,但经过钱晨改易了他的根基,这般天生的神通就不再适合, 因此钱晨就将它化为雷珠出世之后另外一件伴生法宝,根据钱晨推算,应该是一件元磁法衣。 钱晨炼就一品元丹,彻底改变了元磁地窍的地形地貌,让元磁地窍的核心位置,出现了一片五千里方圆的雷海,雷海上空有元磁神光化为帐幕,危险了何止十倍,有雷精在雷海之中翻腾,有种种磁峰悬浮在雷海上空,有时也会随着元磁变化,沉入雷海之中。 磁峰的磁场之内,没有了无数雷霆的肆虐,生命也有了诞生的空间。 未来一座座磁峰之上,必然滋生无数生灵,灵药。 元磁地窍的外围,没有了元磁精气和雷霆,却是安全了许多,虽然大部分的磁峰都被卷入了雷海,但此地依旧遗留有许多灵物,未来进来探索的修士,当真能大发一笔。 但雷海之中,有癸水神雷,丙火神雷,乙木神雷,戊土神雷,庚金神雷等五行雷光。 地窍吞吐元磁之气,又必然会引来雷海的潮汐风暴,所以地窍外围也不是全然安全的,无论是元磁神光的风暴,还是五行神雷的潮汐,都能威胁到结丹之辈。雷海核心日后孕育的风暴,更是连阴神都不太安全。 毕竟原本的青紫雷光,只是天雷层次。 但五行神雷已经是神宵派排入中品的神雷,五行合一更是号称小五行混元神雷,有天府之基! 这座磁峰将是雷海的核心,其下有五行雷珠孕育,乃是地窍的造化之精,磁峰有五行神雷淬炼,有两仪元磁神光打磨,雷海将渐渐把一些细碎的磁峰炼入此峰之中。待到数百年后,此峰将高达千丈,通体为元磁神铁所铸造,有灵宝的根基,雷珠精灵出世,便化为神锤,成为其本命法宝。 “这样看来,它的确与我有师徒之缘。毕竟大家都是珠子精出身。”钱晨心中默默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就把它炼成了一颗珠子? 哦!炼丹好像都是圆的……太上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自己斩却的灵光化为珠子?钱晨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是炼丹炼习惯了啊! 算一算太上三宝,作为丹炉的太上八卦炉,煽火的太上阴阳扇,还有灵丹珠子形状的太上道尘珠。以及三宝之中都有部分记载的《太上丹书》。 这位土著主角,对炼丹真是爱的深沉! 钱晨暗暗感慨:“神刀飞剑它不香吗?偏偏爱烧火……这是什么奇特爱好?” 第二十八章丹名内景,气成乾坤(五千五月票加更) 钱晨将那一品元丹悬在脑后,正待以丹气凝结一舟,横渡雷海。 突然看见了磁峰之上显露而出的元磁神铁,那神铁色泽纯青,已然无比的纯粹,受雷海五行神雷的浪涛拍打淬炼,越发不凡。钱晨左右看看无人,伸手掏出‘我执’长刀,狠狠的撬了几块下来。他又将雷丹的元磁神光束为一线,切下了一块磨盘大的元磁神铁,这才满意离去。 丹气磁光化为一叶小舟,横渡雷海之上,隐隐可见那五行神雷的雷光在雷海之中翻腾。 金色的雷精如同小鱼一样,在雷海之中窜动。 “雷光化海的速度不快,他们应该已经逃到了元磁地窍的外围了吧!”钱晨闭目感应,金银童子和耳道神果然已经跑到了雷海外。此次炼丹,前后约用了四十九天,非但借此机会把太上八景炉,大圣雷音琴,天罗伞,有情剑,我执刀都祭炼了一遍,禁制层数都提高了两三层,更炼成了一品外丹。 从此之后,钱晨也能冒充丹成一品的结丹修士了。 进京的底气越发充足。 只是这枚一品元丹,不像之前所炼的广寒冰魄丹,乃是有前人炼成过,有记载的元丹。这枚一品元丹,丹分两色,阴阳轮转,有些像两仪元磁雷丹。但阴阳合一,化为混元的时候,又像神霄派的混元雷丹。 阴阳所激的紫色雷霆,有几分紫霄神雷的精粹,未来可以转修紫府雷、太极雷、紫霄雷。都是天府级数的雷法。 可谓根基深厚。 所以如何给这新炼成的雷丹起名,便是一个问题。钱晨根据此丹的丹法,却是能推演出修成这般雷丹的道法的。这是他以《太上丹书》第一次开创一种结丹之法,当起一个好名字,流传下去才是。 “此丹丹成三转,第二转的神霄五雷丹不提,那内景雷丹乃是我第一次开创的新品灵丹,此丹正好在地窍之内炼成,种种结丹外景,犹如修行内景一般。诠释了天人合一的道理。便唤作内景真雷丹吧!” 钱晨为此丹定了名字,在小舟之上借雷海之水,内景真雷丹的丹气,继续淬炼几件法器。 不多时,便有一道雷光在雷海之中蜿蜒而来,正是那雷芒电锁。那道电光蹿上钱晨的小舟,化为一缕淡黄丝绦,搭在钱晨的袖子上。 钱晨随手挥舞着这条丝绦,抽打着雷海的中的雷光,为其洗练,小舟悠悠足足走了半日,才看见了雷海的边缘。金银童子早就在这里等候了……看到钱晨都雀跃了起来,顾不得雷海对他们本体的伤害,疯跑着扑了上来。 钱晨接住它们,顿时手下一沉。 诧异道:“你们两个吃了多少,重了这么多。我的天,宰了你们只怕能炼出拇指那么粗的先天金气了吧!” “我这是养了两只金银童猪吗?” 金银童子闻言露出害怕的神情,乖乖将手中的乾坤袋奉上,它们的乾坤袋还是钱晨宰了几个魔道轮回者抢来的,容量本就不如妙空送的那个,如今已经塞得爆满。里面满满的都是这两个小妖怪的零嘴。 钱晨看了一眼,也不太在意,这等东西再来八十袋,也不及他炼成的内景真雷丹半分。 拍了拍两个童子的脑袋,示意自己不会贪污它们的宝贝零嘴,只是暂时替它们收起来而已。转头看到辛家的两个小狐狸,满面风霜,身上有着雷霆造成的焦黑,那矮小的辛十六头发枯黄,满面憔悴,那里还像勾引人的狐狸精。 活像吃不饱饭的黄毛丫头。 她拿着一个绣着桃花的锦囊口袋,在那里苦苦祭炼,想要再增大几分——金银童子发现自己乾坤袋装不下后,便换了个法子剥削两人。 只把它们觉得最好吃的零嘴收起来,不要的才给两人。 算起来是比二八分成要更好一点,但奈何两人也没有那么大的乾坤袋,所以现在两人身上还一人背了一个大麻袋,特别是雷霆凝聚成海,外围的元磁煞气退去之后,所遗留的灵材矿石,让两人几乎发了疯,现在就如同两个被卖到黑煤窑里历经辛苦才逃出来的苦工一般。 辛十三娘看着钱晨身上那股淡淡的威压,仿佛让她血脉神魂都瑟瑟发抖的雷煞之气。 她眼神极度惊骇,原本也有所猜测,但这雷霆汇聚,元磁地窍的变化实在太过惊人,让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是钱晨所为,可如今钱晨身上的威势,让她确认了这个想法。辛十三娘颤声道:“道友……前辈,可是已经结丹了?” 钱晨并不直接回答,只是淡淡笑道:“幸有所得!” 辛十六娘跳了一下,可惜背上背的包裹太重,跳不太起来:“能如此轻易的横渡这般雷海,怕是丹成上品,长生有望!” “不是丹成上品,岂值我花费这般心思?”钱晨微微一笑。 他已经决定在中土将内景真雷丹伪装成自己的金丹,先通过这两只小狐狸宣传一波,也无不可。辛十三娘屈了屈身子,恭敬行礼道:“恭喜道友丹成上品,长生有望,从此与我等便是两个天地。未来神州二十八字,也必有道友一席之地。” “那神州二十八字,不过是世家所鼓吹,天地之大,人杰无数,岂是中土魏晋两国这小小一隅,所能概括?所谓二十八字,有无都是一般的。万载……不,千载之后。谁还记得?” 辛十六娘低低声道:“可神州二十八字评定,已经有千年历史了!” 钱晨摊开五指道:“五百年……还有五百年,这二十八字就俱往矣,也再见不到他们中的许多人了!” “结丹之后寿元便有五百年,若是丹成中品以上,活个八百年并不成问题,道友为何这么说?”辛十三娘疑惑道。 这时候顾师兄缓缓走来,闻言便叹息道:“因为五百年后,就是天地大劫!” 钱晨打量了顾师兄一眼,发现他虽然还未结丹,但是已然已经炼化了阴极元磁煞气,浑身法力已经踏上了结丹的门槛。 钱晨拱手道:“恭喜顾道友,结丹有望,当成上品。” 顾师兄两手空空,什么灵材都未收取,但他一身充盈的法力,融汇阴极元磁之后已经显露异象,点点黑色的闪电在他身上不时闪烁,当是要成丹的预兆。他微微颌首,对钱晨也是一礼道:“多谢道友携我进入这元磁地窍核心之处,也贺喜道友丹成一品,元神在望。当为道门这一辈的领袖!” “丹……丹成一品!”辛十六舌头都捋不直了! 顾师兄看了她一眼,笑道:“别人丹成一品,乃是千古辛事,而钱道友丹成一品,却是水到渠成。若非丹成最上便是一品,看那雷海汇聚,神霄降劫的场面,我还以为道友要一蹴而就,成就阴神了呢!” “此丹外景之像,引动九霄乾元青玉罡气化为神雷,当是前所未有。不知道友所结之丹是什么名号……我可有幸记载此丹否?” 钱晨一弹丹气,那黑白丹气悬浮头顶,凝结成一片青玉的摸样,雷光内敛,纯粹的不可思议,他引动一丝乾元雷光,青色的雷光沉浮,衍化如玉,让顾师兄看了赞叹不已:“果真是一种全新的雷丹,不愧是一品之质。这般雷光之纯粹,在一品之中都属上等。” 作为神霄弟子,顾师兄也是一个雷法吹,这等雷丹在他眼中当真是一品元丹中的极品。 什么五气玄微丹,什么太阴冰魄丹,什么金乌曜日丹,什么紫府一气丹统统不能与之相比。 顾师兄暗道:“这雷丹接引乾元青玉罡气,而且丹色纯青,叫做青玉乾元丹最适合不过了!不知钱道友会起个什么名字。” “此丹名为内景真雷丹!”钱晨淡淡道:“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此丹内炼为丹,外显为雷。内景外景具是真雷,故名内景真雷丹!” 顾师兄闻言微微一滞,遂才将其记载下来。 “……道门真传钱师兄,于庚子年处暑日,广陵郡威灵峰下五百里元磁地窍之中,凝练五千里雷海,气吞八百里元磁,丹成神霄雷动,乾元青玉化为雷霆,击于其上!是为——内景真雷丹!” 写罢,顾师兄暗道:“是不是那什么黑熊当道丹,广元金猪丹这等一品丹名,也是如钱道友这般不善取名的前辈所做?让后人叫苦?” “可怜那黑水宗的道友,明明是凝练玄冥真水的正统道法,偏偏结丹一品之后要叫黑熊当道这个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黑熊精的妖丹,搞的黑水宗中有资质结丹一品的道友,八层都选择了另一条凝结黑龙丹的道路。” “黑龙丹居然不是四个字的丹名,也是我道门的叛徒。” 钱晨看到辛家姐妹背了一堆的灵铁奇金,不由笑道:“这元磁地窍凝练雷海,想要恢复到再生波澜的程度,也要三年,这三年多少灵材捡不完?何必急于一时呢?” 辛十六娘叹息道:“纵然我们辛陶两家可以占据此地三年,又有多少灵材,能落在我们手上,还不是被那群长老占住?道友别看这三年我们辛家可以随意探索,实则长老宁可自己慢慢地收刮,也不愿开放给全部弟子,生怕这消息泄露。” “而且道友不说三年之后,雷海生波,他们还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收刮下去呢!” 那狐娘子面露冷笑之色。 钱晨笑道:“这地窍共有九个入口,你们辛家发现的只是其中之一,甚至有几个入口在其他几郡,如今地窍显露异象,其他几处入口被高人发现的时间不会晚上多少。此地注定是不能被你们两家垄断的,还是趁着如今别人尚未进入,能找多少找多少吧!” 辛十三娘叹息一声:“那外围的灵材九成都被卷入了雷海,外面剩下的固然还有许多,但寻找起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我能得这么许多,未来嫁妆都够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这时候,耳道神带着陶三公子才姗姗来迟,陶三公子乾坤袋倒是没有装满,但他被耳道神骑在头上,好似坐骑一般。 耳道神也有一个乾坤袋,它却不肯把袋子献上的,只是回到钱晨肩膀上,咿咿呀呀的装傻。 “来,我先替你们保管着,而且这东西大多不能直接吃,日后炼成灵丹更好!‘钱晨顺手就掏走了它的乾坤袋,这小妖怪如同雷霆震惊一般,直接呆在了原地。少顷,它就回头去打陶三公子,要他把乾坤袋献上来! 陶三公子忍受着这耳道神的淫威,只能抱头而走,自己的乾坤袋却是抓得死死的。 心中委屈:”明明都是你已经不要的垃圾,现在又要抢!“ 耳道神更是委屈:“之前有更好的,当然看不上眼,如今被主人收走了,这剩下的垃圾也是宝贝了!” 钱晨随手把耳道神抓过来,送了一枚灵丹过去,耳道神只好将就的坐在钱晨的肩膀上啃起灵丹来了。 像它们这般的小妖怪,受天地眷顾,天生能感应许多灵物,而且所得因果比修道人更少。 大概是修士将灵物都花费在修行之上,修行乃是逆天之事,更遭天地所忌的缘故吧。 钱晨算一算,与几位队友约定的日子快到了,便决定在这雷海之上寻一座磁峰,开辟一处临时洞府,苦修法力,祭炼法器到约定进入轮回之地的时间。 便与几人告别道:“如今此行圆满,我另有要事,就不送诸位回去了!” “如今元磁地窍,不入雷海,便没什么危险。没了元磁之气的阻碍,寻找回去的道路也不难!诸位……不送了!” 钱晨抱拳笑道,脚下的丹气小舟缓缓驶向雷海深处。 只留余音渺渺道:“元磁生两仪,雷霆孕灵机。八景炉中丹,罡煞气自成。一朝吞入腹,雷海亦横舟。五行造化在,天生吾徒儿!” 第二十九章进入轮回,追击妙空 钱晨坐于雷海之中的一座矮小磁峰之上,这磁峰不过三丈高,悬浮在雷海之上。钱晨胸前悬浮着裹在一团五色雷芒之中的太上八景炉,八景炉从磁峰下方的雷海之中抽取一道道雷霆,炉中的几件法器悬在丹室内,被雷芒包裹着来回翻滚。 他不时打出一道道法力,化为虚符,印在那些法器之上,丹炉之中隐隐有轰鸣之声传出。 显然是祭炼法器到了一个关头。 待到一声霹雳响,丹炉之中倾泄出道道灵光,法器灵光在那雷霆海面之上满地乱滚,威势震动四方,钱晨才发出法诀,收回那几件法器。 “时间差不多了!”钱晨将天罗伞背在身后,雷音琴放回袋中,腰间系上淡黄丝绦。 并取来新炼制的磁光瓶拿在手上揣摩,此次他用功数月,借助内景真雷丹将这件法器祭炼了九重禁制,威力已经可堪大用了。 这件法器妙空尚且不知底细,或许能派上大的用场。 “天罗伞、龙雀环、有情剑、我执刀,还有我那本命飞剑,都是妙空曾吃过苦头的。唯有雷音琴、雷芒电锁,还有这新炼制的磁光瓶,他尚且不知。我要做些准备才是。” 钱晨算着时间,捏碎了手中的一枚玉符,眼前景象一转,赫然回到了轮回之地的虚空云台上,钱晨已经给了几位队友相应的权限,很快他就看到司倾城有些略微气闷的踏出石门,来到钱晨的虚空云台。 钱晨笑道:“司师妹来的好早……” 司倾国郁闷道:“家中这几日有许多闲人想要看我笑话,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早入轮回世界,降妖除魔,匡扶正道,没那么多闲气!” 钱晨转念一想,以司倾国的背景,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特别是她因为母亲那一方,往来的世家女眷,宗室贵女特别多,钱晨虽然缺乏这方面的见识,但从前世赫赫有名的宫斗小说来看,那些女人也确实像是会看热闹,说闲话的那种人。 司倾国为他顶撞王衍的事情,钱晨记着呢。 当即微微笑道:“司师妹无需理会那些人,你不是说过,日后必然有人站到王龙象面前,让他咽下他所说那话吗?我不日便将上京……届时我去会一会那王龙象,你再在他面前说这话。再看那些俗人的脸色。” 司倾国面露喜色,惊道:“钱道友要来建康?” 随即羞惭道:“钱大哥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们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钱晨微微点头道:“司师妹,应该叫做司马师妹才是。但恕我见识短浅,还并未猜出令尊是哪位,只知道当是世间张、陶、孙三位天师之一。司师妹既随母姓,当是为避令尊盛名?” 司倾国抱拳道:“在下司马十六,封号倾国公主,因此才化名司倾国。家父句曲山华阳洞,通明天师陶真人……因为家父严令,不得泄露他的消息,所以才未告知诸位道友。还请见谅……” 若是司倾国不隐瞒自己和陶天师的关系,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 陶天师如此嘱咐,想必也是担心司倾国卷入他身边的漩涡之中,一番爱女之情的缘故。 “司师妹言重了……”钱晨连忙宽慰几句。 钱晨与司倾国谈了许多建康朝堂与世家上层的轶闻,司倾国知道钱晨要来之后,更是要收拾自己在建康城外的一座庄园,城内的一处府邸给他用。 钱晨也不问她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之内,有多少地产,只是拒绝道:“司师妹,你那边人多眼杂,仆一入城便身入其中,只怕多有暗流诡橘。我去建康,为的是看清中土的种种形势,为日后重立楼观道做打算。” “司师妹若想帮我,还是替我引荐陶天师,求问师门之事吧!” 司倾国托着下巴道:“我爹知道了你的事情之后,也想见见你,这样。钱大哥你到了建康,就用我爹的名义进入道院好了。那里虽然有些乌烟瘴气的,但还是有几个真有本事的人的。而且道门在建康的真传,大多都在道院之中。” 这时,虚空之中又打开了一道门扉,一道黄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中飞了出来,一头扎向钱晨的怀里,宁青宸跟在后面,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看到金银童子两个跳出来驱赶大黄鸡的时候,才略为惊讶道:“这才几天不见,它们两个怎么长大了那么多。” 两个童子腆着肚腩,比之前长大了许多,已经能够到人小腿了。 站在一起倒也不逊于大黄鸡,两个小兄弟联手,和大黄鸡打的难舍难分,它们只凭着本身的力气打闹,没有动用法器法力,钱晨也就由着他们。 司倾国恍然道:“对了,钱师兄。这是换你灵丹的东西!” 她从腰间掏出两个乾坤袖囊,递给钱晨道:“师兄所炼的灵丹果然不凡,我才无意显露一点,便被不知道多少人明着暗着索求过,就连我那坐在皇位上的叔叔也惦记许多,还旁敲侧击,问我这丹是从哪个高门所求。都被我用我爹的面子挡回去了。” “还有那几个同宗的兄弟,号称什么司马家宗子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司马氏未来的梁柱,便想从我这里平白讨要丹药,烦不胜烦。” “甚至有人以被王龙象打伤了为借口,向我求丹疗伤的。当我不知道王龙象一剑就挑了他衣襟,划开他衣服,露出那白白的肚皮,连一点血痕都没有。居然有脸说自己心灵,面子都受到伤害,还说自己被剑气伤了内腑,需要二十颗纯阳丹才能养好!” 司倾国气的都要骂脏话了! 她嘟囔道:“我耐不得他这般不要脸,只好分了他几枚,不过倒也不亏,这次单子上的东西,一小半都换了过来。说起来,钱师兄你若肯在建康开丹会,只怕能买下小半个城呢!那王龙象就说过,一京不如一丹,当然他说的是他那颗一品金丹,此人极为自大。” “真该让他看一看钱大哥你斩杀血魔,降服天魔的那一剑!” 宁青宸闻言愈发羞惭,看到大黄鸡探头探脑的想要钻到钱晨的怀里,用喙去挑系着那红皮葫芦的丝绦,不由得一拍桌案道:“凤师!” 大黄鸡缓缓回过头,眼神流露道:“小青宸你变了!” “以前都是叫人家师父!” “后来叫人家凤师!” “现在已经敢对师父吼了!” 大黄鸡目光莹莹,宁青宸仿佛看到了小小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恭恭敬敬拜着一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大黄鸡,软糯糯的叫道:“师父!”不禁心中无奈叹息一声,将大黄鸡小心的抱了回来。 她此生都记得,在自己至亲都放弃了她的时候,是这只大黄鸡带着她走遍了山山水水,修得了一身道法。 钱晨见状微微笑道:“宁师妹莫急,只是些许修道外物而已。” 宁青宸见状疲惫道:“钱师兄,我等修道之人,岂能平白无故的拿人家的东西。凤师那里有一份功德,我还是以此交换罢!” 钱晨看着宁青宸怀里缩着脑袋的大黄鸡,突然想到了大光明宫《冰魄寒光剑》之中,记载的一门道法,挥手将其铭刻在玉符上,送给宁青宸道:“我这里有一门道法,乃是从日月之光中凝练异种元气的法门,凤师目中修有神通,可令它对日将阳光炼入眼中,凝练太阳真火。” “此火对我有用,可以换取灵丹。” 宁青宸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玉符挂在了大黄鸡的脖子上。 金银童子两个靠在钱晨的脚边,捧着元磁奇金大嚼,顺便还摸了一枚玉食丹来加餐,耳道神也悠悠爬到钱晨的肩头,拿出丹屑来,有几分故意的在大黄鸡面吧唧嘴,大黄鸡目光愤愤,恨不得投入钱晨坐下,成为一只不劳而获的灵宠。 这少女太穷了! 已经养不起它,还要克扣它的奖励点。 大黄鸡看着钱晨的眼神,满满都是土豪求包养,它对家中不但有矿,而且印钞的司倾国都不屑一顾,唯有对钱晨,那真的是恨不能为其门下走地鸡。 钱晨把那三个煽风点火的小妖怪按下去,等到燕殊姗姗来迟,看到燕殊身上剑气渐渐圆满,几近结丹,这位点头招呼一声。几人谈论起正事来。 “若是几位师兄师妹首肯,我便捏碎此符,追踪妙空至下一个轮回世界了!”钱晨拿着逐影破界符道。 燕殊笑道:“某已经有几分迫不及待了!” 钱晨补充道:“如今敌暗我明,若是妙空存心隐藏,我们暴露在明处,当有许多不便。几位道友还是得想一个隐藏的身份,乔装打扮一番才是,而且尽量不要动用在妙空面前使用过的神通,免得打草惊蛇!” 燕殊闻言也点点头道:“我门中自有改头换面的法门,钱师弟常常打趣我,应该留一把大胡子,取个道号叫赤霞。那我便打扮成一个髯须道士,道号赤霞道士如何?” 钱晨摇头道:“既然是乔装打扮,那为何还要做道士。我看师兄相貌堂堂,孔武有力,像个将军!” 燕殊愕然,随即大笑道:“我出家之前,还就真的差点做了将军!” 司倾国道:“我有父亲给的轮回道具,因果转生符,能完美的承受轮回世界之中夭折的一人因果,顶着此人的相貌,身世,来历,但也要满足其一个心愿。” 宁青宸道:“那妙空选择的轮回世界,必然对我们多有不利,有一个人能有个身份。却是对我们大为有利的。” 钱晨查询了一番,发现自己还没有权限能兑换此符,便问道:“这道具价值多少道德,我补给司师妹。” 司倾国摆手道:“我爹没跟说我值多少,而且他让我有用就用,不需要顾忌那么多。就算这一次不用,我也总要用的。这等事情不需算计那么多。” 宁青宸劝说道:“还是先捏碎逐影破界符,看看妙空要去哪个世界,再选择乔装的身份。若是一个魔头猖獗的世界,我们选一个道士,和尚,尼姑岂不是自讨苦吃?” 燕殊点头道:“宁师妹所言有理。” 钱晨微微思忖,便捏碎了手中的符箓。 这时候所有人的耳边,都传来轮回之主的声音道…… 第三十章玄帝千秋,长安道路 “轮回者使用道具,逐影破界符,追踪引路人轮回任务。” “警告,本次任务并非轮回者所在时空,位于地仙天界——中土世界的时间投影之中,属于特殊轮回世界。轮回者权限并未达到时空任务的要求,需要支付一道德,以替代因果之法,进入投影世界之中。” “果然,妙空并非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他所选的任务……当然也不可能恰好在这个时代!” “还要再收一道德……轮回之主果然是企鹅家的。”钱晨痛心疾首,算了算自己剩余的奖励点,咬着牙为四人支付了这笔道德点,这时候轮回之主继续提示道:“轮回者拥有道具因果转生符,是否使用,顶替替代因果之法。” 司倾国道:“有什么区别吗?” “因果转生符承接的是完整的因果,而替代因果之法,只能在此界构造一个空白的因果身份。” 司倾国点头道:“前者有权有势,后者就只有一个名字对吧!” “那就用了吧!” 司倾国乾坤袋中的一张符箓凭空燃烧了起来…… 轮回之主继续道:“自李唐开国,已有五百余年,盛世承平已久。玄帝胸襟开阔,兼收三教,并蓄百家。万国朝奉,供于长安!” “然盛世之下,必藏隐患。”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下,暗流涌动。朝堂之上玄帝对正道魔修,独爱如一,并不排斥。朝堂之下,节度使坐大,安、史、哥、高等诸魔执掌兵权。虽广据三洲之地,开五十年盛世,犹有不测之危!” “主线任务一:前往长安,参加玄帝千秋之宴。” “主线任务二;:主线任务一完成之后开启……” “支线任务:本次任务为时空投影世界,世间有大能应身,因其种种因缘而生,完成大能应身因缘,可得其赐下机缘。” 钱晨听闻这任务介绍,感觉既视感极强:“我所在的时代,有魏有晋,现在又来一个李唐,莫非太上合道之后,真的就是天意了?” 那边燕师兄自轮回之主那里,兑换了一副铠甲,又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柄神兵宝剑,他太清剑派出身,随身收藏几把神兵宝剑,倒也寻常。燕殊披上铠甲,以少清秘法改换了气息,长出一把大胡子来,他抚须笑道:“那我便是一位兵家将军了!此上长安,为求名禄而来!” 宁青宸则皱眉道:“那李唐不知风气如何,我打扮成女冠行走,应当没有妨碍吧!” “李唐的女道士……”钱晨一脸不忍卒读的表情,对宁青宸道:“李唐风气比魏晋两国都要开放,所以女冠的名声反而有些……师妹要行走天下,还不如以艺人的身份呢!师妹可擅长剑舞?若是以彩带剑舞,不妨化名公孙氏!” “钱师兄如何知道这李唐风气开放的?”宁青宸诧异道。 “不过,我学剑二十年,以剑起舞,倒也是寻常。似我等精修剑法之辈,稍稍改几套剑法,倒也能唬住外人。以燕师兄的剑法,若是剑舞,当比我更好看。” 钱晨招来轮回之主,掩饰了一下有情剑,剑柄缠着细绳遮住那七块玄天星石,剑身也掩饰起那点红光,又搭配了一个鲨鱼皮鞘。他一身儒袍,腰间配剑,从轮回之主那里兑换了许多美酒,装进红皮葫芦里。 他将内景真雷丹藏入脑后,改易穴窍,登时面容就是一变。 颌下一缕长须飘飘荡荡,却是一个三四十岁,醉眼稀松的浪荡士子,钱晨带着半分醉意,一点狂气,笑道:“我便是酒中仙人,只好这杯中之物,学道稀松,却是个文学之士。平生三绝诗酒剑,人称长庚号太白!” “在下李太白!”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燕殊拊掌大笑道:“钱师弟这装扮好,绝对让人猜不到。谁能想到半滴酒也不沾,刀法精妙,剑法稀松的钱师弟,会扮成这般好酒如命,精于剑法的形象。” 燕殊本就是好酒之人,当即就拉着钱晨要喝几杯,他平日里看钱晨滴酒不沾,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这位好友不能一起饮酒,今日钱晨为了隐藏身份而破戒,就要灌钱晨几口。 他嚷嚷道:“我这昆仑觞,可是师兄们从玉虚宫带回来的好酒,师弟你这醉意还不够,没有酒气。来来来……这昆仑觞可是能醉倒真人的,更有疏通真气,调理神魂之妙用。” 钱晨被迫喝了几口,感觉辛辣苦涩,实在不能欣赏起来。 他本来只打算撒一些酒在身上,便有酒气了,但燕殊非说这样瞒不过行家,也不知道是真的如此,还是他促狭。 司倾城自有因果转生符寄托因果,更不用乔装打扮。 几人兑换了种种配合自己身份的物品,相视一笑,看着对方的新鲜面貌,指指点点,就这么消失在了虚空云台之上。 钱晨再睁开眼睛,已经来到一座小楼之内,他旁边都是残羹酒壶,抬头便是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回看身边,好似彻夜宴饮过一般,他微微回神,便回忆起轮回之主为他安排的身份:“还真是李姓士子,略有文名,好酒习道的怎么一个人物啊!” 钱晨做睡眼惺忪的样子,查看了一番左右,发现自己应该是大醉醒来的这么一个状况。 此处大约是一处驿站,有驿楼、庭院、回廊、厅堂,且周围遍栽花树,引有清泉溪流,本身就算是一处风景之地。 “燕师兄他们不在……大概是被轮回之主分散到各处了。”钱晨一伸懒腰,做出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暗道:“主线任务在长安,那便去长安汇合吧!” 钱晨唤来操持驿站的驿卒,问道:“此去离长安还有多远?” “陇西去长安没几步路,走的快一点,大约两天就到了。但客人你可不能不给钱就走啊!你昨日喝的都是上好的羔羊酒,可是你自己说不差钱,我才给你上的。”那驿卒嚷嚷道。 钱晨白了他一眼,暗道:”不是我喝的酒,为什么要花钱?“ 但还是捏了一块金子付了账,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用的是不是开元通宝,但金银自古便是硬通货,用来抵账是绝对没问题的。果然那驿卒接了金子,马上换了一副神色道:”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匹驿马,你可以骑到下一个驿站,若是钱足够,骑到长安都没有问题。” 钱晨挥手让他退下,自己挂着剑,缓缓环视这大厅之中。 陇西乃是西域入长安的要道,往来的商旅极多,所以此地才有这么大的驿站,那驿站的马廊处,非但有几匹驿马,甚至还停留着一队驼队,几个胡人正在伺候着骆驼喝水,看到钱晨的目光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厅之中,还有许多胡商人在歇脚。 看到钱晨的反应,一个胡商抄着异国口音道:“郎君可是要去长安?我可以捎带一路啊!你只要付刚刚那个价钱,我们壮实的骆驼背着你……一路上吃的喝的都有。还有胡姬陪睡哦!” 他身旁的伙计听了都笑了起来,还真有几个高鼻深目,眼睛都是碧蓝的胡姬给钱晨抛媚眼。 这些胡姬去长安也是做生意的,听闻大唐皇帝千秋大寿,长安同庆,号称千秋节,他们一年前就从遥远的拂林、波斯等地出发,一路上奔波辛苦,就为了能赶上这一日。他们带着西域诸国的玉石、波斯的宝石、香料、稀有珍奇动物、药材,就是想在千秋节时,大卖一笔。商队中的胡姬,甚至一些伙计,都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做些生意。 这商队之中很多胡人有本领在身,能吐火吞刀,在坊市中还做百戏,讨一些打赏。 若是赶上宫里的达官贵人招人去表演,那打赏起来,可是丝毫不会手软。 商队的首领看到钱晨出手大方,连路费这点小钱都想赚,可以说是胡商本色了。 胡商看到钱晨饶有兴趣的打量他们的货物,顿时就振奋起来,他展示着华丽的羊毡,硝制的皮货,还有大颗的珠宝玉石,问钱晨道:“郎君想买什么?我这里什么货物都有……”说着还拍了拍身边的胡姬,让她拉低衣领露出雪白的胸脯。 胡姬转了几个身,身姿魅惑。 甚至随着节奏摇摆舞蹈了起来。 一旁的胡人伙计们大声叫好,还有人弹起了琵琶,拍起了羯鼓,顿时驿站之内一片热闹,有旁边的唐人旅客也高声应和,甚至有人摇摆身体,跳起了胡腾舞。 气氛十分热闹,开放。 钱晨也有些享受这样的氛围,他作为资深音乐爱好者,会制古琴就说明他对古典音乐的喜好,应声而歌,以手击打节拍,在一片欢乐之中凑近那胡商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起程?” “等一会,等一会我们休息一下就起程!” “后天就是千秋节,我们也要赶路!” 胡商大声道:“宝石,宝石你要不要,我这里还有五彩玉,莎车国的五彩宝玉……送一个给她们,能陪你几个晚上。我的伙计绝对不会骚扰你……” 钱晨提了提腰带,让他看到自己腰间那枚色泽纯青,犹如雨后天空的玉佩。 胡商瞪大了眼睛,高声叫道:“豪客!豪客!快把我最好的货物拿出来……郎君,这个胡姬是西域一个小国的公主,非常美丽。还有这只鹦鹉……你的玉佩卖不卖,我有羊脂玉马,可以跟你换。” 第三十一章萧关逢候骑 那西域小国的公主胡姬,生就一对蓝宝石般的眼睛,以轻纱蒙面,非但没有隐去颜色,反而衬托的更加妖娆,腰肢半露,身段如柳条一般,臂套数道银环,除去身上味道不太好,也算是凡俗之中的绝色了。 胡姬在长安做生意,侍酒跳舞者众。 故而她一看到钱晨在胡商面前落坐,便上前掀开酒坛的封口,用一个木勺降到坛中,将酒舀出来,倾在钱晨面前的酒碗里。 那浅绿色的浑浊酒液,悬浮着一层洗白的漂浮物,如同蚂蚁一般。 钱晨见到这等酒液,只是挑了挑眉毛,并未露出什么异色来,只是又在肚子里把燕殊骂了一通,中土佳酿也是犹如清泉,琥珀,乃至软翠那般,以色泽纯粹者为上,但那是仙家美酒,自有仙果灵谷酿造。 而世俗间的酒,自然不会有这般奢侈,最常见的还是浊酒! 何为浊酒,便是钱晨面前这一碗的摸样,号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如今近八月的天气,而且驿站之中刚是凌晨,自然没有‘晚来天欲雪’。这般浊酒,那淡绿的色泽全是微生物发酵,俗称霉菌的就是,问钱晨“能饮一杯无?” 当然是不能的。 所以这李唐常饮的是低度浊酒,燕殊却灌他玉虚宫的昆仑觞,钱晨在凡俗之中混迹不多,不知道这些,要说燕殊这等还海外浪荡过的好酒之辈,也装作不知晓,可见其想要看钱晨笑话的促狭之心完全可诛。 那胡商贯是会察看人眼色的,他见钱晨微微皱眉,又微微扇动鼻翼,闻钱晨身上那股醇厚,清新的酒气,恍然知道了自己推销的货物为什么会失败了。忙按住胡姬倒酒的木勺道:“这都是我们赶路商旅,口渴了才会喝的浊酒。” “去把我珍藏的波斯葡萄酒给贵客送过来!”胡商连忙吩咐手下的伙计道。 那旁边的胡姬撇撇嘴,明明就是到了大唐河西乾和才买的葡萄酒,只不过换了一个波斯风格的罐子,就想骗人是波斯的西域酿造的。 钱晨也不管他葡萄酒从哪来的,只扔过去一个钱袋子,道:“这是路上的费用。” 胡商伸手接过,略一掂量,不动神色的撑开钱袋子一看,只见里面露出一点金灿灿的色泽,当即大喜,他这样的商人往来奔波,最喜欢的便是轻货,每年贩卖货物的钱,都要换成绢帛再启程。所以这条商道,才名为丝绸之路。 黄金虽然不算轻货,但比起铜钱来,价值比重也是极大。 而且他本身便是一个宝石、金器匠人,将黄金打造成金器,赚的更多。 胡商接过钱袋便呼喝道:“给客人打包行李勒!” 他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异族的腔调。 钱晨抬了抬手中的鲨鱼皮鞘,雪白鲨鱼皮的剑鞘,带着白玉的扣饰,鞘口上镶这几块火红的宝石,反倒是里面的长剑用细麻缠着剑柄,并不起眼。但这般不起眼的长剑一旦装在这等华丽的剑鞘里,反倒让人不敢小看了。 “我一人一剑,游历天下,没什么行李!” 这队胡商也赶着时间,要在后天千秋节之前到达长安,因此不过多时,钱晨就晃悠悠的靠在骆驼上,用五彩玉的杯子喝起了葡萄酒。 殷红的葡萄酒盛在玉杯之中,有情剑斜跨在骆驼一侧,就这么悠悠往长安而去。 陇西到长安,怎么也得走十几日,除非钱晨这等能飞遁的修士,不然这队胡商总得显露一些本事出来。刚出驿站胡商便掏出一把铜油灯来,在油灯之上揣摩了几下,油灯壶嘴处便吹落一团黄沙。 那黄沙被风卷着,悄无声息的铺在了骆驼的脚下。 钱晨此时却感应到下方的道路无声无息的流动了起来,驼队如同河流之中的十几叶小舟,顺流而下,舟不动,而仿佛身边的景色在动。再加上骆驼本身亦在慢悠悠的行走,一时间居然有一种前世在做火车的感觉。 “原来是陆地行舟之术。” 钱晨看的分明。 术法之中用于赶路的法术,除去飞遁法术之外,尚有缩地之术,挪移之术,传送之术等等遁术,这陆地行舟,也是其中一种赶路的小术。此术中原所习不多,因为中原土壤坚实,而此术只在沙漠之地比较好用。 这等法术能将流沙化作流水一般,裹挟着人移动,或也可称为沙遁术。 但在没有沙漠的地方,就只能借助法器,变出一股流沙来,在土壤之上流动。 所以仔细看商队中的骆驼脚下,都是流动的黄沙。那股黄沙铺在地面上,带着上面的商队向前流动,就如同机场的传送带一般,人在上面走的自然远比其他地方快。 途中还有一队玄甲骑士,自驿道之上疾驰而过。 头盔的铁额之上,人人具书太乙神名,裹在微微的神光里,越过商队而去。为首的骑士路过之时,甚至微微回头,看了混迹在胡商之中的钱晨一眼。钱晨拱手示意……骑士微微一笑,驾着马而去。 “神箓之力,加上兵家行军之术。”钱晨微微赞叹道:“果是玄甲铁骑,犹为不凡。” 那一队骑士之中多有胡人摸样者,有修为在身的更是不再少数。 只用了一日的功夫,商队就走到了潼关的脚下,潼关设于数朝之前,专为抵御西凉羌人诸胡而设,更是护卫长安的最后一道关口,此去之后,便是万里平原,再无险可守。故而防卫最是森严,轻易不能过关。 这座雄关巍峨如铁,在大地上起势雄浑,如同天堑一般拦住西来的商旅。 那城墙高度足足三十丈开外,以长宽丈许巨石垒成,墙体平坦如砥,石缝间浇筑黑铁,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坚不可摧。城楼高数丈,旁边的的大型箭楼,尽以黑石搭就,枪刃寒光反射如林如雨,煞气凌人。 关城上的军士气象森严,俱都着铁甲,带横刀,威风杀气直冲九霄云上。军气横空如狼烟,等闲修士根本无法飞遁越过此关,就连飞鸟要从关上飞去,都要被那隐隐的煞气震得心胆破裂,一头栽倒下来。大唐军士铁甲之上神光隐隐,当是以神力加持了法术,钱晨法眼看过去,不少都是兵家修士,吐纳练气的人物。 城池左近,还依稀可见十几座翁城、卫城环绕雄关,每座城池有大有小,内里尽为驻扎军兵之所,大队兵马出入其中,铠甲兵器铿锵之声传出百里开外。 此时已经不准过关,胡人商队老老实实的停留在关城之外,准备歇息一夜,再过关上路。 潼关乃是商路之上的重关,往来的商旅也极多,此时都聚在关城为他们设置的栅栏内,许多帐篷连起来,也如一处小城一般,胡商找了此地安排他们驻扎的一位将领,才有小吏一手持簿,一手持笔,站在那栅栏入口的一侧,面无表情地数过了他们的货物,查验了文牒。 又收了关税钱,才给他们安排了明日过关的文书路引,划了一块空地给他们搭帐篷。 胡商一边谄笑着,一边塞过去一只玉钏钗。那小吏微微掂量了一下,看出是于阗的白玉,虽然只是带着些杂色的白玉,但也足以带回去讨好家里的婆娘了。 商队的伙计们忙碌一番,收拾了货物,搭起了帐篷,甚至在帐篷之间的空气上升起了篝火。 天色已经渐渐深了。 周围来的早的商旅有的已经升起篝火,烧烤的胡饼带着茴香、芝麻的香气,笼罩在这营地之内,周围已经有琵琶,羌笛之声,伴随着大声的呼喊呱噪,闹腾了起来,吆喝声四起。在一处空地上,几个胡人抓着杆子,举起几根绳索,很快就两个身形敏捷的孩子,攀着杆子走到了绳索之上,在上面翻筋斗。 第三十二章盛世风华,修行杂家 很快在营地最大的那块空地之处,就渐渐汇聚了许多人,往来的商旅远的从波斯弗林而来,近的也是从西域昭武九国起程,一路上奔波劳累,更是要提起警怯,防备各种意外。如今到了这箫关之下,有大唐的官吏管理,大家都放下了几分警惕。 便就着夜色,热闹了起来。 甚至有关中的军士,卸下了盔甲做常服打扮,也来这里凑热闹。一时间,牛羊马奶酿造的酥酪、醍醐,乌梅、葡萄、蔗榨汁的浆,还有剑南的烧春、富平的石冻春、河东的乾和葡萄、乌程的若下,配上胡麻饼、汤饼…… 而钱晨所在的这个商队,行了一路,人人身上都风尘仆仆,但路上也没地方洗漱,莫说这栏子里连个水井都没有,要打水还得去附近流入泾河的城西川,就是一路上经过的驿站,也不提供热水。 胡商一身风尘,带着烤好的羊肉找到钱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篝火旁边的钱晨一身清爽,靠在骆驼上卸下的羊毛毡上,悠闲的喝着葡萄酒。 “客人你赶了半天的路,为什么连酒气都没有了?” 一路上钱晨对这商队也有些熟悉了,知道这名胡商唤作史婆陀,也是粟特人,史乃是昭武九姓之一,他们从波斯贩卖物产到大唐,一年都走不完一趟,最大的梦想就是赚够了钱,到长安做一个放印子钱的大商人,就此定居在长安。 钱晨接过史婆陀递上的羊肉,那羊肉盛放在盆中,大块的带着汤水。 钱晨用小刀将肉切成小块,用刀尖插着吃。 抬起手来,一摊掌,那块色泽纯青的玉佩就坠在他眼前,钱晨咽着羊肉道:“嗯!看到这玉佩了吗?” 史婆陀眼睛都移不开了,只跟着那玉佩摆动。 钱晨挥手收起道:“避尘!” “这……这块玉佩……价值多少钱?”史婆陀期待道。 “我用了一斛珍珠换的!”钱晨骗他道:“都是小拇指那么大的南珠……”胡商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低声道:”难怪我拿羊脂白玉马来,郎君都不肯换。前些年于阗献上的五色玉珠,据说有五避之能……很是得大唐皇帝的喜爱。那献上玉珠的使者,甚至被留在了长安做官……“ 五避之能,便是能避水,避火,避尘,避暑,避毒。 但这等奇珠也要看品质,钱晨记得轮回之主那里有一件灵宝唤作定风珠,乃是后天灵宝,定一切神风罡风,价格高达八十万道德。但海中大蚌所产能避水的异珠,就只有三十功德一枚,他手中这枚能避尘的玉佩,还是在武陵坊市买的,总共也没有花了他多少信符。 价格论起来,也就和史婆陀所用那件发出黄沙的法器差不多。 主要是那陆地行舟之术,太过缓慢,也就是带着一队人,以前世早年绿皮火车的速度行走。 如钱晨的乌云兜一般,展开来能带上近千人高空飞遁,速度不逊于大型客机,那才是上好的法器。 胡商一脸羡慕,他低声问道:“我也想寻一个门路,献上宝物,看看能不能讨一个官做。” 钱晨摇头道:“于阗使者能做官,是因为他已经是于阗的使者了。大唐有留外国使者做官的传统。你献上宝物或许有赏赐,但想要做官,就难了。”钱晨也在考虑这件事情,此次任务,最好还是要进入长安的上层才行。 妙空选择这个任务世界,考虑的其实是挺周祥的。 这个世界对于妙空来说,乃是历史,对于燕殊等人却是未来,而对于钱晨,乃是被魔改过的未来。 就像钱晨隐隐约约知道这玄帝盛世隐藏的祸患是什么,本次任务的主线,应该也与渐渐做大的胡人降临,特别是那任务背景之中的安、史有关。轮回之主提示的四个关键人物,钱晨自己就能排除两个混淆视听的疑似答案。 但在这个胡人小商人都会法术,关城能高三十丈,大唐的玄甲铁骑用武道修为来划分,统统都是先天强者,钱晨第一个轮回世界如康千灯这等江湖俊秀过来,能被玄甲铁骑一个小队长砍翻。 而且大唐明显有鬼神庇佑,钱晨实在很难想象,安禄山的胡兵是怎么过的了潼关的! 所以钱晨也不敢以自己所知,去揣测主线任务的发展。 最可靠的还是混进李唐上层,寻找主线任务的线索,同时暗中留意妙空的踪迹。 钱晨原本想抄几首诗来扬名,等到他到了长安,对一对当世的诗人大作,就知道自己还能抄哪些了。实在不行,还有几位晚唐的诗人可以抄。孟郊、韩愈、白居易、卢纶、李贺、李益、刘禹锡虽然有些对不起诗人,但若能挽回安史之乱,想必这些人杰,大可继续歌颂盛唐,而不必感怀盛世的没落了吧。 但除此之外,还要做足准备。 除了司倾国使用因果转生符,必然会顶替一个有权有势的身份。 燕殊以武艺剑术,靠着剑法神通扬名。 宁师妹走艺术路线,舞动京师。 这几条都是比较合适,能进入千秋大宴的身份。就算这些路线都没有混出头,钱晨还有两手准备,一个是大黄鸡凤师去卖身,他向胡商打听过了,长安斗鸡走马的贵族子弟颇多,就连玄帝也好这一口,钱晨就不信一只都快结丹的鸡还杀不出斗鸡场。 虽然有些对不住凤师,但为了任务大计,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而且钱晨以自身所见这只鸡的操守来看,只要灵丹到位了。它根本不管这些。 又或者钱晨以琴会友。 听闻玄帝也是一个音乐爱好者,钱晨就算古典音乐素养比不上如今的大家。 但拿出后世合声以及十二平均律发展到巅峰的多声部交响乐,想必还是能引起玄帝这位资深音乐爱好者的注意的。 毕竟那位可是上朝时无聊,能在手上按着模拟的笛孔假装吹奏的发烧粉。 实在不行了,李唐和钱晨还有点香火情,还能冒充楼观道弟子混进上层。谈玄论道嘛!钱晨自己只会剑上论,但司师妹和宁师妹乃是魏晋土著,装模作用起来,应该难不倒他们。 “听闻司师妹那里有一本王羲之手书的黄庭经,实在不行,我拿着这本书也能引来玄帝,莫说他了,就算是他那个英明神武的曾祖父来了,也要乖乖拜在王羲之的名字之下。” “他们一家可都是王粉!” 钱晨暗自发狠道,只是这样,就有被妙空看穿身份的隐患。 之所以跟着商队去长安,也是为了有一个明确的来历,比起孤身一人来到长安,更不引人注意,日后扬名了。也能给有心人打听来历的一个线索,而不是突然出现那样突兀。 胡商一脸扼腕叹息的神色,钱晨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进了长安,你若真有宝物,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位贵人。” 这胡商也是预备方案,实在不行,钱晨就只能用那招用烂了的招数,开一场长安丹会,那位玄帝求仙问道也是资深爱好者,想必也能引起他的兴趣。借助胡商的门路,还可以晒宝物,用观世音诓他曾祖父的那套路,钱晨也有三件太上传道的至宝。 冒牌八卦炉,山寨恍金绳和伪造玉净瓶。 借那长安那些胡商的门路,把这三件宝贝都吹出去,观世音忽悠那唐皇都需要地府造势,钱晨没有他那么大的手臂,也当用一些营销手段,将这些宝贝的消息送到玄帝的耳中。 钱晨定下了这数种套路,就不信玄帝他上不了钩! 胡商大喜过望,对钱晨道:“贵客,这外面有许多热闹,我那边很多伙计胡姬,都去最热闹的地方表演去了。等她们回来,我请贵客睡一个最漂亮的!” 钱晨斥道:“我岂是那般不正经的人,你说的热闹在哪?我去看看!” 出了帐篷,外面果然极为热闹,许多商人都在喧哗交好,那最大的一滩篝火处,许多胡人胡姬,随着弹奏的西域音乐声起舞,看的从关中来过夜的军士们连连叫好。有的急不可耐的拉起胡姬,就去了旁边的帐篷里。 虽然是承平已久,西域早就臣服于大唐,箫关数十年来都没有狼烟。 但如此军纪涣散,也足以说明大唐这盛世之下的隐患。 胡旋舞热情,胡腾舞矫健,钱晨甚至看到十四五岁的少年将羯鼓放在地上,自己在小小的鼓面上翻腾舞蹈,这还是一位汉家少年。 周围热闹一片,早已经不分胡汉,一并欢乐。 钱晨看到白日里见过的那位西域小国的公主,此时正在跳弯刀舞,她的手臂柔若无骨,手持两柄镶嵌宝石,寒光雪亮的弯刀。舞步敏捷,手持弯刀舞蹈轻盈。舞步和武步的差距只隔着一线,那世间舞步,要么源于祭祀,要么源于搏击之术。 而源于祭祀的舞步,往往也融合了捕猎,搏杀的动作。 毕竟祭祀活动,也常常与捕猎,战争等活动有关。 舞蹈与巫术、武术之间的关系之密切,往往让人吃惊,所以钱晨才会认为宁师妹和燕师兄剑舞必然绝佳。这西域小国的公主舞蹈之间,带着一种炫目的幻术效果,仿佛看不清她手中的双刀,甚至分不清她的舞蹈的身影。 赫然也是一种绝妙的身法。 第一个轮回世界那食鬼神君麾下的一堆鬼来了,面对这花哨的舞蹈,只怕都要被人砍瓜切菜一般砍倒。 “这是起源于巫术搏杀之术的一种舞蹈,那曼妙的身姿之下,挥舞的弯刀,取人性命起来,也不遑多让!” 钱晨环顾四周,发现修行之术,早已融入了各行各业,三教百家。 显现出与魏晋时代完全不同的气魄来。 第三十三章法术把戏,巫师异人(六千月票加更) 一个略显眼熟的胡人伙计,肤色较黑,乍一看钱晨还以为是从波斯大食来的昆仑奴呢! 他如今在表演吞火之术,只见他将一块烧红的木炭放在嘴里大嚼,伸手自旁边的火堆里捞出一根带着余火的柴禾,张口一吐,喷出一股烈焰来,那火势灼灼,如同一朵张开了莲花一般,引起了周围人的阵阵叫好。 还有瘦小的少年攀越在竹竿上,他背后背着数把小剑,站在那细绳一般,浑不受力的丝线上,那根丝线就算一只猫站上去也是决计站不稳的,那少年却往来如飞,他抛起身上背着的小剑,巴掌长的剑被他抛起数十丈高,然后伸手接住。 很快他增加到了两柄,三柄,最后一直增加到了五柄小剑。 剑光在他手中往来交错,却从来落不到他身上。 寒光闪烁的剑刃被他不断抛起落下,两只手相互交错,突然那少年伸手一扔,剑光划破夜空,朝着下方一位稍大一些的少年刺去,那少年头一甩,用牙咬住了这一剑。那细绳之上,剑光闪耀,两个少年相互抛扔飞剑,一直到同时操弄九剑,让剑光在两者之间穿梭。 这等戏法,便唤作飞剑跳丸,乃是剑修飞剑之术的雏形。 这些少年虽然真气浅薄,但已经能初步以气御剑,像发暗器一般,操纵飞剑的来去。 还有冲狭的表演,一个大汉从旁边的大唐军士手中借来了两柄锋锐的横刀,将横刀夹在两块木板之间,只露出两柄刀口之间一掌宽的缝隙,他拿起旁边斗鸡飞来的一根鸡毛,在横刀的刀口之上轻轻一划,登时鸡毛飞断两半。 那大汉退了几步,猛然朝那刀口之上冲去。 在众人惊叫之中,突然自巴掌大的刀口之中穿过,安然无恙的跳到了木板后面,钱晨看的分明,此人捏了一个遁法的手诀,在冲至刀口前时,身体缩小了数倍。极为敏捷的从缝隙之中穿了过去。 旁边看的军士不满道:“你这冲狭太宽了!我见过有人能从指头缝那么大的狭口中穿过的。” 说罢就要上来调整刀口,将那刀锋又缩了一半,只有三根手指宽。 那大汉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摆手道:“军爷不可,军爷不可啊!小可学艺未精,尚有脑袋不能变化……这般实在是冲不过去。” 那小校笑道:“别人冲的过,你就不能?” 那大汉无奈,只好去旁边的老人那里求了一道刀口符,将此符贴在身上,纵然被砍为两段,将符纸一撤,便能把刀口愈合。 这般符箓乃是一种幻术,用于骗过刀锋,假装人已经被切开。 只要将幻术撤去,人自然也就无恙。与穿墙术,隐身术一般,都是幻术的一种应用。旁边的这老人就是一个变戏法的,常常利用此符,将人砍成两半,然后再合起来。 只是骗过死物容易,骗过活人却难,因此防不得人来砍杀。 就算将之修到能骗过愚夫愚妇,也只需将其压到神祇之前,请来法刀,一刀斩杀下去,什么刀口符都不管用了。 大唐的侩子手所用的砍头刀,都是在衙神前祭过的法刀,防得就是有人假死逃生。 钱晨见他脑袋确实难以变化,只能缩扁一点,待会恐怕要切掉脑袋,那几个军士也不知轻重,刀口符防得住寻常刀刃,防得住铭刻神咒的横刀吗?那一队军士只道那大汉没本事就不会表演,而大汉又觉得表演失败,也可以扯下刀口符,恢复刀伤。 偏偏这次他借了两柄军中的制式横刀来。 两边阴差阳错之下,眼看这次表演要出人命了。 在大汉朝着刀刃之间猛的冲过去的时候,钱晨暗中掐了一个法诀,大汉朝着刀口狭冲之间跳过去的时候,依旧捏了遁诀,这时候他整个人像是压扁了一样,化为细长的一根‘面条’,唯有脑袋始终压不小,眼看脑袋过不去,要被横刀切了下来。 大汉眼睛一闭,暗道:“这回要出丑了!” 这时候,那刀口之间的缝隙,仿佛被人拉开了数分,在旁人眼中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大汉若是睁开眼睛去看,便会发现那两排刀口已经放大如同门板一般。 大汉身子一蹿,毫无感觉的就穿了过去。 他疑惑的摸着脑袋,正奇怪他的头怎么没有掉下来。那边变戏法的老人刚刚结束了表演——他从大缸里跳了进去,又从小缸之中钻了出来,身体就变得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正好是大缸缸口和小缸的比例。 再往回跳一次,又恢复了原样。 讨得赏钱之后,老人回头去找那大汉,看到他站在两柄横刀之前,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拉住他道:“你怎么敢借官刀,官刀都是施过法的。什么法术都骗不过去,任何变化都瞒不过,一刀下来,你的脑袋就掉了!” 大汉吓得满头大汗,连忙讨饶道:“多谢老丈救我,我下次不敢了!” 老人问了他始末,才庆幸道:“刚才是有高人出手拉了你一把,救了你的性命。否则你脑袋就接不回去了!” 大汉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横刀还了军士,那小校听闻此事,才正色道:“是我等冒昧了!差点害了人……以后你们不能起哄了!”他对身后的军士嚷了一声,又从身上掏出数十枚铜钱,其他军士也凑了一些,递给那大汉道:“拿去压压惊吧!也不知是哪路高人出手,救了你的性命。” 而钱晨早就走远,去其他地方看热闹去了。 一个穿着黑袍,脸上涂了纹面刺青的胡人,应是附近的羌人部落的巫师,跟着一个老羌人也从那冲狭的表演处离开,用羌话说道:“那汉人也有异术在身,却只能在这场中卖艺,不得富贵。难道我们修炼了法术,还只能在山中牧羊,吃着酸败的酪,没有盐味的老羊肉吗?” 那老羌人警告他道:“野利遇乞,唐人之中厉害的人无数,你不要仗着一点法术,就胆敢去招惹他们。” 年轻的羌人道:“唐人的武士我们惹不起,难道那些有钱却没本事的人我们还惹不起吗?” 他随手朝人群之中,穿的好一点,却又满脸新奇的钱晨身上一指道:“你看那人,身体瘦弱,看到粗浅的法术就目不转睛,只是一个有钱的庸人,却能穿着绸缎的衣服,佩带上好的玉佩,吃着烧烤的羊肉,挎着锋利的宝剑。” “而我自六岁就开始修炼法术,在荒野的山崖上赤身倒挂,将骨头拆下来用巫药洗练,每天练习刀法,修持法术不敢碰女人,连后代也没有,还刺瞎了自己的一只眼睛!”他抬起头,露出左眼的骇人的伤疤。 “我经历了那么多辛苦,难道还不能成为人上人吗?” 老羌人叹息道:“野利遇乞,在部落,你难道不是已经是人上人了吗?” “但部落穷苦,唐人富裕,可在唐人这里,修习了异术的人竟然只配表演给别人看,去乞讨那一点赏赐吗?那些没有法术的人的东西,我们难道不可以随意拿吗?” 老羌人劝说道:“唐人有唐人的规矩,他们的实力强大,只要派出一队武士就能杀光我们的部落。而这样的武士,他们一座城池就有数十万人。在强大部落的地方,就要遵守他们的规矩,不然必然会被他们杀戮。这是我们羌人古老的教诲。” “野利遇乞,你不听祖先的教诲,是一定会出事的!” 那年轻羌人只好低头,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桀骜之光…… 钱晨逛了一圈这夜市,十分享受那热闹的氛围,各种各样的法术虽然粗浅,但却焕发着他那个时代所没有的生机,法术不再是世家仙门之物,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清谈大道,而是融入了市井之中,出现在寻常巷陌里。 那些修习法术的艺人们,表演戏法,讨要打赏,借此谋生,有一种深深吸引钱晨的精彩。 他转过了这一处篝火,准备穿过一处黑暗中帐篷区,去往另一处篝火空地,旁边的帐篷里传来压抑的异样声音,钱晨轻手轻脚,不去打扰, 他刚转过一个帐篷。就看到一个黑影蹿到自己面前,那黑影张口喷出一股青烟,袭向钱晨的口鼻。 野利遇乞张口喷出药烟,迷住了那个瘦弱的唐人,他连忙伸手摘下那人的玉佩,放到了怀里。又想卸下那人腰间的宝剑,剑鞘上的红宝石晃花了他的眼睛。 但他拽了一下,没有拽动。 再拽了一下,发现钱晨的右手还按在剑上。野利遇乞惊讶的抬起头,想看看这迷魂烟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让那唐人手脚无力? 他刚抬头,就看到钱晨正歪着脑袋,奇怪的看着他。 如同在看一只撞上枪口来的傻袍子…… 少顷,钱晨拍了拍手脚,从帐篷后面转了出来。他把玉佩戴回腰间,手上还拿着一件骨质的羌笛,那羌笛样式古朴,带着一丝野蛮的粗矿,钱晨嫌弃的擦了擦羌笛之口,用葫芦里的酒洗了洗,凑到嘴边,吹奏起悲凉苍茫的曲调。 羌笛的声音回荡在栅栏的上空,仿佛带着草原的苍茫悠悠,引得许多人抬头怀念。 在钱晨背后,一个一脸失魂的羌人,无力的靠在帐篷上,四肢瘫软,好像一个偶人。 第三十四章青莲剑仙李太白 当钱晨看到这座被往来的万国商旅,敬畏的称为‘神都’的城市之时,正是长安八月四日五更三点。 太极宫承天门城楼上,一声鼓响震动了黎明的静谧。朱雀街上的鼓楼随着这一声鼓响,金吾卫登楼击鼓,声声轰鸣,南北十四街各处鼓楼依次跟进。 那鼓声自内而外,一波一波的传递了下去。 当鼓声传到了等候在西侧景耀门外的商队耳中,犹然威严严整的鼓声令人敬畏,回荡在长安城中,宛如雷霆,咚咚咚的鼓点震动着人的气血,让人神智猛然一清醒。 这街鼓赫然都是祭炼过的法器,从太极宫承天门上那件近乎法宝的承天报晓闻暮鼓开始,纵横南北十四街,东西十一街,一百零八坊的鼓楼依次传递,辰鼓声阵,涤荡阴晦。 整个长安城鼓荡着纯阳之气,弱小一点的鬼物,闻得每日的鼓声便要魂飞魄散了! 第一通鼓声后,各处外郭,内城,皇城的城门,坊市的坊门,开始依次开启。 由外而内,最开始开启的便是长安外郭的十二座城门。 城门郎一声令下,沉重巍峨的城门开始缓缓拉开。那厚重的城门在钱晨法眼看来,朱砂漆面之下,遍布着种种符文神箓,散发着浑厚的灵光,更有神祇作镇其上,为城门之神。钱晨仔细数遍自己的手段,发现除了本命飞剑和磁光瓶内雷泽神砂自爆之外,其他法器都难以在几击之下,打破此门。 长安城内,一百余家寺庙也开始跟上第二通鼓声, 数百佛钟道钟开始被撞响,激昂浑厚的鼓身与深沉悠扬的晨钟交织在一起,开始迎接东方渐白的微光,唤醒了这座伟大的‘神都’。 强大的法器灵光涤荡神都,不留一丝污秽。 商队之中那一众修习异术之人,除了钱晨的雷丹能微微随着鼓声跳动,甚至隐隐得到加持之外,尽数不得动用法力。胡商史婆陀脸色还好,许多第一次来到长安的胡人伙计都脸色苍白,瞬间对这座城市和它背后的天朝更加敬畏。 钱晨微微点头:“难怪长安万国来朝,藏着不知道多少奇人异士,却不担心他们依仗法术作乱。不提城中那冲天而起的神光,只是城门就有相当于十二位结丹修士的城门神。只是这晨钟暮鼓,就足以压制住任何结丹之下的修士不能施法。甚至法力溃散,变为凡俗。” 景耀门城楼上卫士、彍骑尽出。城门已经大开…… 商队从萧关赶了一个日夜,才在今天赶到了长安,明日便是玄帝千秋节了,也是长安少有不夜禁的日子。当即乖乖排着队,奉上通关文牒供虞候查验。那虞候查验到钱晨的身份文书,惊讶抬头道:“居然还是一个举人!如今并非赶考的时候,你入京何为?” 钱晨笑道:“为扬名而来!” 虞候哈哈大笑道:“学究……长安居,大不易。你可知每日我见过多少读书人来长安,又有多少只能潦倒而去。穷困死在城中的,比比皆是,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扬名神都?” “我乃文学之士,特来献行卷诗赋。必显达于长安贵人!”钱晨玩笑道。 虞候忍着笑道:“我官及从六品城门郎,不大不小,也算一个贵人了。你可有行卷与我?” 钱晨犹记得自己的狂生人设,摇头道:“君官位不显,如何算贵人?我只有一词,与君说一说……”钱晨按着腰间的有情剑,收回自己的身份文书,牵驼而走,吟道:“街鼓动,禁城开,天上探人回。凤衔金榜出云来,平地一声雷。莺已迁,龙已化,一夜满城车马。家家楼上簇神仙,争看鹤冲天。” 虞候在他身后听着,放声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这书生好大气魄,这才刚刚入城,就以进士自居起来。进士,我祝你前程似锦了!” 钱晨头也不回,高声道:“我的钱晨还用你说……” 那虞候巴扎着嘴,品鉴了一番这首词的余韵,如今虽然诗赋才是流行的题材,但一手小词,也是能拿出手的。他咧嘴道:“还别说,此人真有一番才学。若非长安的才学之士,实在太多。说不得真能给他混出头呢?” 从外郭入城后,街上并无行人走动,此时才是第二通鼓,各坊的门还没有开。商队踏着青石黄沙铺就的街面,道旁两行成荫的榆槐之树,皆是合抱粗细,街道约可十六架马车并行,道旁还有明暗沟渠,已经高耸的坊墙。 这长安布置,大有钱晨那个时代小区的特色。 每一块区域都建坊墙围起来,就钱晨所见都是两三丈的高墙。深宅大院,店铺食肆,小民宅院,乃至寺庙道观都建在坊中,偶尔能越过高墙,看到那飞檐重楼,雕梁画栋。 能对着大街开门的人家,史婆陀经过的时候,都得小心的掩上驼铃,以免惊动了这些人家。 那都是三品以上的高官显贵,他一个低贱胡商可招惹不起。 “东西市要午时才开市……”史婆陀对钱晨招呼道:“尊客可有落脚的地方,我们虽然只在长安呆几个月,却也有挂靠的同族店家,乃是大商人曹五郎的产业。尊客若是寻不着旅舍,可以随我们暂居!” 钱晨抱拳道:“我城中还有亲故可以投奔。诸位,就此别过了!” 作别商队之后,钱晨缓缓向颁政坊而去,他来到长安前,便飞符告予了司倾国,长安城内法禁虽严,但是还是防不住钱晨以神识锁定了司倾国的所在。长安极大,往来百里,人口千万,好在颁政坊就是景耀门前,左手数第二个坊,比史婆陀要去的西市还要近。 钱晨不过走了几步,就到了地方。 还未到颁政坊的坊门口,便看见那高墙内的飞檐,那楼阁、宫观壮丽大方,挑檐飞角,朱榭雕阑,第五通鼓还没有响完,坊内的钟声处处,钱晨听来,莫约有三二十口法钟在响。探头一看,果然坊内寺观云集。 门口的小吏看了一下钱晨的路引,叫道:“又是来赶考的举人……”便挥手放他进去。 钱晨穿行于坊中巷曲,两旁的楼宇,多是白墙红瓦,飞檐高楼,甚至还有佛塔宫观,往来的沙弥道童有些,但更多的是他这般打扮的读书人,仗剑舞剑,晨起读书的不在少数。钱晨有些纳闷,这寺庙之中,怎么都是读书人。 他循着司倾国的气息,悠悠到了一处宫观之外,上书玉真观三字,用的上好的楠木牌匾,甚甚至字迹之间带有灵光,显然是法术已经得了真意,而且修为不浅的修士所书。字迹青逸,仿佛可以化为青烟,冲天而起一样。 只是这宫观的门户紧锁,从外面看起来庭院深深,很是安静。 钱晨就要抬手敲门,旁边一位舞剑的士子连忙阻止他道:“兄台谨慎……这玉真观不比其他寺庙,乐于我等借宿读书。此观乃是当今皇帝,赐予玉真公主出家修道之所,不爱接待外人。兄台若是想借住,不妨去我所居的龙兴寺,与我做个伴。” 钱晨谢过了那好心的士子,笑道:“我有故人在观中,或可借住。” “故人……”那士子皱眉道:“可是前日住进去的裴将军?” 他看了一眼钱晨腰间的长剑,笑道:“既然是裴将军故人,那当有一手好剑术才是……想那裴将军初来坊中,剑挑了十数位士子,令长剑坠地之声铛铛锵锵,不绝于耳,这才得到了玉真公主的赏识,请他入观中。” 钱晨见他语气有变,连忙问道:“兄台可是也……” 那士子淡淡道:“在下不才,只是三合便被此人击败。” “回去之后犹有愤愤,这才早期练剑!” 钱晨刚刚见过他的剑术,却是法度严谨,而且剑法不凡,绝不是什么花架子,乃是真正搏杀见过血的。那士子还有些气不平道:’我从军七载,曾为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幕府掌书记,出塞两年,亦曾手刃数十人。“ “如此尚且不敢称将军,他裴将军不过白衣,未曾从军,就号称将军。就连玉真公主也尊其为裴将军,令在下实在不忿!” 钱晨尴尬想到:“这是……我的锅?” 倒也理解此人几分,毕竟他当时称燕殊为将军,只是带有几分恶趣味,本来还想叫他左千户的呢!只是李唐未有千户这个说法…… 看来燕殊的身份姓裴。钱晨还以为都会用本姓呢。 “不知阁下剑法如何?”那士子道:“我一败于裴将军,如今还想再请教一番,若是君使得长剑,不妨我们剑上一论?” “我之剑术,便是习于裴将军。”钱晨无奈手抚长剑道,这士子豪迈大气,言语又热心真挚,本来钱晨是挺有好感的。奈何有燕师兄的孽缘在前…… 那士子便将剑锋向下贴在右臂,拱手为礼道:“在下,晋州岑参。” 钱晨也持剑还礼道:“剑南道,李白!” 第三十五章大河之剑天上来 钱晨看了一眼岑参手中的长剑,只是普通的利器,远不如钱晨手中的神兵有情剑,随即便并未摘下有情的白鲨皮剑鞘,只是连鞘道:“我手中的剑器,乃是一柄神兵,恐胜之不武。而且你我只是较量剑术,并非生死之争,便剑在鞘中,比上一场吧!” 岑参恼道:“谁的剑还不是神兵了!我这长剑,也是高帅送予我的,乃是西平所铸利器。” “曾随我手刃突厥武士数十人,格杀巫师三人。” 钱晨一时无语,人家都这么说了,他总不好直言你这利器虽好,但也就是凡铁吧!只能微微抬起剑鞘,真气侵入有情剑中,令其在鞘中隐隐释放一时剑气,那剑气升起百丈高,犹然能将他头顶的白云切开。 岑参看见那被剑气斩断的云朵,缓缓的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但他心中的郁闷实在难以言语,那裴旻剑法惊人,但自己也绝非没有出手之能,那时轻敌大意,听闻他没有从军的经历就号称将军,心里先看轻了三分,岂料一出手剑术如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败了。 高手相争,只在一线,岑参知道自己因为轻敌而败,就有几分不服气,纵然败于其手,犹然有争锋之心。但这裴旻传授剑术的弟子,如今还没拔剑,凭着神兵之锋锐,就叫自己束手无策。 当真是……说不出来的闷气。 岑参将佩剑插回鞘中,催动剑气,寒芒几乎透鞘而出,纵然剑锋尚在鞘中,但那剑气几与真剑几乎无二,这一手也彰显了此人的剑术修为,钱晨看了也不禁暗叹道:“此人在燕师兄面前绝对是轻敌了。不然燕师兄拿手的剑丸尚在匣中不能动用,几回合内决计败不得此人。” 当然,燕殊几回合内拿不下他,数十个回合,便有两三分可能速胜,而两百个回合之后,岑参几乎七八成是撑不下来的,而他根本不可能在燕殊手中支撑超过三百个回合。 以两人剑法之迅疾,这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进入任务世界之前,燕殊曾经开玩笑一般的说过钱晨技击剑术稀松,但那是钱晨双持刀剑,面对太上天魔之时,比起得了天魔化血神刀,大解脱魔刀变化的刀法来说,钱晨的技击剑法就远远不如,但他驾驱剑光的剑术,却是燕殊平生仅见的进步神速。 那斩却血魔的一剑,就已经不逊于燕殊了。 但如今让燕殊来看了,他就绝不会再说出钱晨技击剑法稀松这话了。 得了浑元剑经之后,钱晨参悟剑法阴阳变化,奇正之势,以其惊人的悟性,剑法早已并非那时的平平无奇,而是堪称——精绝! 岑参一出手,便是如胡天飞雪一般,苍茫漫天的剑气,那锐利萧杀的剑气,层层布满两人之间的空间,锋锐无比的剑气,每一道都不逊于本质稍差的飞剑,在他手中更是得了神髓。 因为这般剑法已经是一个整体,所谓剑入化境便是如此。 虽然剑锋犹在鞘中,但钱晨仿佛已经见到那如雪的寒光,这漫天剑气融为了一个整体,就像漫天风雪,看似一片片雪花是分散开来的,但置身其间,就会发现它们已经被寒气融为一体,或许能避开大部分的雪花,但绝对逃不出那一股冻彻一切的寒意。 剑势苍茫犹如北风卷地,白草皆折……剑光变化,犹然只有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能形容。 那贯彻其中的剑意,却是“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嗤…… 轻轻的风声破空,钱晨手中的长剑纵刺而出,他右脚朝前一踏,整个人如同飞仙,突然自岑参飞雪般的剑光中惊鸿穿过,不沾染一片雪花,手中有情剑化光一击,剑势一挑……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剑势犹如黄河之水,倾泻而出,仿若真的从天上而来,不带一丝痕迹,起兴落于天外,随着大河之水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走沧海,如此壮浪景象,并非肉眼可以穷极,但却都融汇在这一剑之中。 岑参之看到了前半剑,便已经心神已为之所夺。 他从这剑法之中,窥见了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东西,那便是贯穿剑意之中的诗情,钱晨并未出声,但他仿佛已经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如此悠悠叹息道:“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 那层层剑气,尽数被这如大河之水的一剑,尽数破去。 下一瞬,便是剑光回转,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仿佛将人青春至衰老,红颜白发的流逝,浓缩在了一瞬间,剑光仿佛已经突破了时空,快至不可思议。 “……朝如青丝暮成雪!” 岑参的剑光尽数被破,两人交手的剑气叫整个颁政坊为之一肃,那两道剑光交接之时,极尽变化,纵然岑参略逊一筹,却也将整个颁政坊笼罩,那如飞雪一般的剑意被大河破去的时候,飞散的剑光叫坊内稍有修为的士子,鞘中长剑都散发出寒意。 不远处龙兴寺的一位老僧抬起头来。 他已不见老人所有的那种慈祥缓和的神色,而是被剑意所刺,平和的神色被破,瞳孔微微收缩,双目刺痛一般的眯起,只因两人交手那剑光之盛,剑气之锐,已经叫他未曾见得,便有如芒在背之感。 钱晨的剑势一触即回…… 岑参收剑之时,双手却在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他压制住手中长剑的颤动,低声道:“你为何不继续?” 钱晨收剑笑道:“兄台不是只是要试一试我的剑术吗?如今已经试过,何必再伤和气?” 岑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向裴将军学剑的弟子,都有如此剑术,我输的当不冤!”他说这句话,便隐隐有了认输的意思,岑参最后叹息道:“只可惜,没有听完那一首诗!”两人的剑法,皆有相同的浪漫飘逸,因此却有惺惺相惜之意。 这时候,玉真观内传来燕殊的大笑声:‘如此飘逸豪迈,激昂情怀的剑气,应是太白老弟到了!“ 岑参不欲见他,便对钱晨微微抱拳,告辞离去。走时还在低声吟诵那两句诗,为那种未成尽叙的情怀叹息…… 玉真观大门打开,一把大胡子的燕殊笑着走了出来,拍着钱晨的肩膀道:“你可算来了!” “来,进来。我为你引荐玉真公主!” 说罢,便抓着钱晨的手,将其拉进了玉真观中。 观中几位清静,往来的侍女对钱晨这般不请自来的男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看她们的眼神,钱晨就在肚子里暗笑,司倾国果然风评被害。这遗留因果的玉真公主,也是一个经典的李唐女道士,还是个李唐公主。 李唐的公主已经够无法无天了,而出家成了女道士的公主。 更是毫无顾忌…… 若非如今的玄帝,玉真公主等几位天眷,受女帝武氏压制的阴影实在太深,以李唐前期太平公主等公主的嚣张跋扈,还不知道会养出怎样的性子来。 燕殊正色道:“太白,我如今叫裴旻!司师妹道号玉真,宁师妹也用了你起的名字,叫公孙大娘。” 钱晨微微点头道:“知道了!裴将军……日后我们便以此名,相互称呼。” 燕殊闻言恼怒道:“你不知道这将军之名,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你再不来,我只怕都要打成真将军了!你可知那玄帝昨天在玉真面前问起我来,还打趣说要给我封一个金吾卫的杂号将军,还问我剑术是否真的如此高超!” “裴将军名震长安,却是无人不晓啊!”钱晨打趣道:“还有,将军灌我的昆仑觞,确实是此世之人,想都不敢想的美酒啊!” 他在此世之人上重重咬了四个音,燕殊闻言大笑起来,摇头道:“这里倒是有好酒之风,只可惜这里的酒淡而无味,倒是适合你们,对我来说就太淡了些。” 两人说笑了几句后,燕殊就正色道:“这两天我去试探过那轮回之主提示的几人,安、史两人尚在城外,明日才会到长安,暂且不说。那高仙芝,昨日我借故挑了他一个署将,唤作封常清的……你可知我试探出了什么?” 钱晨思索片刻,抬头道:“若是其他,你不会如此郑重其事。” “那人是魔修?” “正是魔修!而且,乃是正统的血海嫡传!” “高仙芝此人也必是魔修,哥舒翰大娘已经去试了!应当也逃不出魔修身份……那四大外将,皆是魔头。此次当是四大魔将乱长安!”燕殊凝重道。 钱晨闻言却摇头:“不可武断……” 他猜测有两个是干扰选项,但也不敢肯定,这李唐与前世似是而非,而且就算是前世,若非事到临头,是非忠奸,又有谁能知呢?因此他只能让燕殊不要武断,须得更为谨慎试探。 “太白你道如何?”燕殊问钱晨道,在他们之中他始终觉得这位钱师弟,智谋最高,算计最深,不是他这种老实孩子能比的。 钱晨沉吟道:“无论是谁想要祸乱长安,都得有爪牙相助,这一步,应当从下查起。” “寻出长安之中隐藏的魔头!” 燕殊微微皱眉道:“这长安不愧是神都,风气比你们大晋开放不说,海外也没有这般的气魄,固然是海纳百川为一炉,却也牛鬼蛇神,鱼目混珠,泥沙俱下,你道这里有多少寺庙,有多少鬼神?我数都数不过来,许多鬼神,与魔也无异了!” “想要寻找到线索,何其难也!” 第三十六章血祭魇胜,幻术惊奇(第六千五百章加更) 玉真观占地很广,占据了整个坊约四分之一的面积,观中亭台楼阁,宫观水榭一应俱全。长安水系众多,不说城外泾、渭、镐、沣、浐、橘、灞、涝八大水系,就说长安城内,只是修建供水的渠道便有八条,颁政坊西,便有永安渠自南而北流经通过, 因此观中挖掘了一个人工池,池边便植柳柏,亭台楼阁之间以廊道相连,观中宫女皆作女冠的打扮,但行走之间依旧是宫廷的做派,未有道家的清逸。 燕殊带着钱晨进了一处小阁,阁中司倾国听闻到两人的脚步,急忙挥退左右。 钱晨总感觉侍女离去时的眼光怪怪的,好像在腹诽:“公主越来越会玩了!” “钱师兄你总算来了……扮演另一个人总是感觉怪怪的,还有这玉真公主的因果好凄惨啊!她生母被女帝召去嘉豫殿后便不知所踪,应当是被处死了!便是兄长当了皇帝,寻便方士术士,也难以寻到,她平生遗愿因果,竟然是寻回自己母妃的尸体。” 司倾国扮演起公主来,倒还似模似样的,那刻入骨子里的气度,加上被父亲惯出来的肆意妄为的气魄,当真比起晋时的公主来,更像唐朝的公主。 若是换成其他人扮演,诸如宁师妹,就算不被拆穿,肯定也是处处局促。 哪有司倾国这般肆意自在,适应的不得了。 “昭成皇后尸骨之事,我或许有办法!”钱晨沉吟片刻道:“但此事并非最紧急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可能祸乱长安的魔将线索。” “还有公主叫我太白,切不可再叫钱师兄了!如今妙空定然隐藏的极深,再找出他之前,我们都要万分谨慎才是。不然敌明我暗,他暗中算计之下,不要忘了昆仑一叶真人和白云大师他们的前车之鉴。” “若是太白师兄你有把握……我便将你介绍给皇帝,以找寻昭成皇后遗骨之名行事。” 司倾国从善如流道。 钱晨微微点头:“可以考虑,但这个身份还是太显眼,以道法之上的形象出现,必然会引得妙空警惕。” 这时候大黄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悠悠从旁边的偏殿中走了出来,它形象大变,染了多种颜色的羽毛,不复一身通黄,昂然如斗鸡一般。看到钱晨,它才像认了爹一样飞奔过来,一头扎进钱晨的怀抱,宁青宸不在,钱晨也不须顾及她的面子,当即一把灵丹洒了过去。 大黄鸡更加亲热,只恨不得把钱晨认作主人一般。 钱晨惊奇道:“它怎么在这里,不跟着宁师妹了?” “宁师姐说妙空见过它,跟着太显眼了。便把它打扮了一番,名义上是矫健的斗鸡,作为我的爱宠出现。搞的昨日皇帝问起来,还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喜欢斗鸡了?”司倾国看着大黄鸡这幅摸样,也感觉好笑,托着下巴道。 玉真公主幼年遭遇这等惨事,玄帝登基之后,宁可出家清净,养生贵生,也不愿再卷入权力争纷之中,她会突然喜欢斗鸡,确实很奇怪。 好在司倾国其他时候头脑不行,这种事情上却分外有天赋。 她笑道:“我就跟他说,我见到斗鸡厮杀,心生不忍,便将它护了下来。结果他又给我赏赐了好多东西……我看若是我开口讨要,要一件接近法宝的法器,也并非不可能呢!” 玄帝对家人确实挺好的……钱晨闻言微微点头,若非此后的种种昏庸,此人早年表现确实可称一声英主,但人堕落的实在太快了! 钱晨想到这里,便站起来道:“裴将军去过西市了没有?论及鱼龙混杂,谁能胜过那里?我们去那里打听一下长安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司倾国登时雀跃了起来:“这长安城好繁华,气魄真是我前所未见,比建康好玩多了!我还没有好好逛过呢!” 钱晨下一句话就让她大受打击:“你要准备今晚将我们引入长安上层,而且你的目标太过显眼,所以……你不能去!” 司倾国一下子垂头丧气了起来。 大黄鸡想粘着钱晨,钱晨只让它陪着司倾国,自己便和燕殊一起出门了。司倾国将两个代表公主府身份的身份牌交给他们,让他们必要时动用她的身份行事。 出了公主府,门外的侍女还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钱晨撇了她一眼,心中冷笑,这李唐公主身边的侍女,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啊? 出坊门的时候,钱晨又看到岑参在那边看着天上被剑气斩开的浮云,怔怔的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出神的甚至有些痴迷。他一时兴起,便朝他喊道:“岑兄,我刚来长安,想要见识一下附近的热闹。最近可有什么趣事可看?” 岑参一回头,看到钱晨和燕殊并肩而立,便没好气道:“前天有人在西市表演砍头的把戏,据说能接回断首,倒是有几分新奇,惹得很多人去看。” 钱晨笑道:“若只是如此,不过是普通术法,有甚么稀奇的?” 岑参摇头道:“这等术法不稀奇,但敢在长安表演,当是有些胆量的。只有这胆量,本事便应该不差……” “为何啊?” “长安的闲人多,高人左道也多,这等蛊惑小民的幻术,若是惹来其他有本事的人从中作梗,当真是下场极惨的。”岑参幽幽道。 说罢便不再理会钱晨,回他的龙兴寺了去了。 钱晨和燕殊来到了西市里,便见街口上果然有一对父子在卖艺,那老父手持砍刀,他倒是比钱晨搭救过一把的大汉聪明多了,知道自备道具,这般出岔子的概率便小了很多。他人上台之前,先朝众人讨饶道:“京城之中高人多,俺们也是穷的没有法子来,才斗胆来这里卖艺。这点小术,只为了糊口。千秋节时,即刻离京。还请高人手下留情!” 说罢,便让自己的孩子躺在地上,挥刀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围观的闲人们吓了一跳,登时呼喊声便起来了。 好在有昨日看过表演的闲人道:“没事,没事,你看连血都没有!定然无事的,只消他念个咒,便能把脑袋接回去了!” 这时候,那父亲念了咒,掐了法诀,可孩子的脑袋就是飞不回去了。 钱晨知道这是幻术被破,操弄幻术,最忌讳的便是弄假成真,有人以咒法堪破此术,然后以自己的定境,定住幻境,如此一来,只怕再拖延一会,这幻术就无法堪破,弄假成真了。 那台上的男人也醒悟过来,是有人在从中阻挠。 当即不停的打拱作揖道:“诸位高人前辈,我等到京城卖弄法术,多有不规矩的地方,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爷俩一条生路。如是高人肯放过这还是孩子一回,定然将高人终身供奉,拜如师父。” 这时候,燕殊已经忍不住要撸袖子出手了。 钱晨连忙拉住他,道:“我以法术维持这孩子的生机,此事不一定那么简单,且看下去。” 那男人言语甚是真挚可怜,但西市的一众闲人却面面相窥,有看不过眼的胡商暗中做法,想要破去那定境。但大多数人不过有些微末法力,那男人又念了三番咒语,孩子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众闲人开始窃窃私语,泛起了骚动,这时候西市旁边武侯铺已经被惊动。 一位不良帅带着几个不良人赶到街口,看到那卖艺父子,道:“像你这般表演法术,死了人的,也是杀人之罪。唉!长安岂是那么好混的,我也没得办法……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男人哀求道:“官爷,我若一走,我孩子便死了。如今我还有一个办法,还请官爷宽恕少许时间。” 那不良帅看了他一眼,觉得甚是可怜,也就应了。 那男人在自己的头颅上画了符咒,忍着剧痛划开脖子旁边的肩膀,埋下了一粒瓜子。 他又呼唤了那孩子几声,孩子还是一动不动,那瓜子在男人的肩膀上顷刻长出蔓藤来,然后开出小黄花,随即黄花落地,一个小小的香瓜从小到大,迅速长的成熟,如男人的脑袋那般大小,男人垂泪道:“还请高人放手吧!我愿此生不踏入京城半步,只要饶我儿子一命。” 他又念了咒,唤了那孩子一声。 还是纹丝不动,这时候燕殊已经看出了门道,便不再言语。 那男人道:“我本不想杀人,但逼我至此,也只能狠下辣手了!” 说罢手起刀落,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众人皆惊……那人群之中一个胡僧突然倒了下来,脑袋溜溜的滚出很远。 钱晨叹道:“是个狠人啊!” 这人知道那和尚能破幻术,故而假装将和尚的脑袋同这香瓜互换,叫和尚以为能制住他的法术,继而实际上是以魇胜之术,而且是魇胜之术中最为凶险的血祭之术,将和尚的头颅和自己的头颅气息勾连在一起,然后一并斩却,这才了断了和尚的性命。 而男人自己的头颅,则是由幻术,换成了旁边的香瓜,这时候欺骗他的身体,这香瓜便是他的头颅,如此以幻术续命。 接下来只要以腹语之术,念出咒语,便能接回头颅,胜过这一场斗法。 但这时候,和尚的尸体上腾起一股黑气,封闭了那男人的肚脐眼…… 却是和尚的魂魄不甘,趁着还有一点阴气,闭了男人的腹语术。 那男人默默流泪,他自己死了到无妨,但念不出咒语,他儿子也要死了。此时钱晨才出了手,招来天上飞去一只黄雀,在男人肩膀上的香瓜上啄了啄,第一啄开了一个嘴巴,第二第三啄,开了两个眼睛。 男人流泪道:“多谢高人相助,多谢高人相助!” 他念出咒语,自己的头颅飞了上来,接回了脖子上。男人又对儿子大叫一声,那孩子应声而起,安然无恙。 这时候,下面才爆发出了如山的喝彩声,长安市民被着一波三折的剧情大大的满足了。 铜钱如雨一般飞到了台上,男人却不敢取,只把儿子撞在布袋里,背在了身后。小心翼翼的把脖子上的香瓜藏在了背后,供养起来。又拉着儿子叩谢过了高人,才匆匆离去。一群闲汉冲上去捡取铜钱,却发现都变成了一张张贴在地上的纸钱。 燕殊诧异道:“师弟好高明的搬运术。” 钱晨笑道:“既是为了生计,才冒这等奇险,也当成全一二。” 燕殊笑道:“他破开此瓜,当见黄金。” 钱晨微微点头:“师兄眼力无差……正是我一番心意,地上的钱乃是劳动所得,自然当归其所有。师弟我一向如此分明。” 两人哈哈大笑,看过了这一场热闹,转入西市去了! 第三十七章三教合流,俯仰魔王 西市内里极大,方才街口的小小骚乱,根本影响不到市面的繁华。 千秋节在即,东西两市都得了旨意,提前了一个时辰开市。诸坊的长安百姓,豪门府邸的采买奴仆,乃至闲散居长安的待选官吏,万国来朝的胡人蛮夷,乃至站在酒家门口招呼的胡姬,进出置办货物的各地商人,拥挤在西市内,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甚至能见到身穿宽袖罗襦裙衫的女子,那姹紫嫣红的襦衫上绣着精美的花鸟纹,缀着鲜艳流丝,这种服饰下着长裙,用宽带束腰,胸口至肩部基本露出。这样的女子通常身后跟着几位奴婢,招摇而过,看的魏晋来的燕殊十分羞惭,虽然已不复刚来此界时初见这般场景的目瞪口呆,但依旧十分的不习惯。 钱晨笑道:“裴将军为何如做贼一般?若是在这般眼神躲闪,旁边的武侯断脊不良就要上来盘问了!” 燕殊低声道:“此世,此世缘何如此开放?那中土魏晋常说我们海外寡廉鲜耻,礼教不修,但这大唐,比起我们海外来,都要……”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用下去了,钱晨笑道:“都要放荡?都要无耻?” “将军,这才是开明气象,盛世繁华啊!” 钱晨大方的左顾右盼,到不是他贪图这点眼上的便宜,而是这等大方,开放的气氛,让骨子里还是穿越者的钱晨,感到十分放松。甚至当街唱道:“直缘多艺用心劳,心路玲珑格调高。舞袖低徊真蛱蝶,朱唇深浅假樱桃。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小样刀。才会雨云须别去,语惭不及琵琶槽……” 那高深唱出的风流,叫身旁的士子唐人无言默契的一笑,燕殊连忙拉住他道:“师弟,给师兄留点脸吧!” 旁边却有人高声道:“好诗,再来一首!” 钱晨高声道:“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说罢拉着燕殊,直径转入旁边的当垆侍酒的胡姬家中,燕殊惊异道:“我们不是去调查长安可疑之事吗?师弟你为何拉我到酒肆中来?” 钱晨拉着燕殊到僻静处,对着门口刚刚跟进来的一人道:“岑兄……这边!” 岑参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起身跟上,三人入座钱晨先叫了一壶长安最有名的郎官清,笑对岑参道:“岑兄为何又愿意见我们了!” “昨日裴将军挑战封御史,封御史乃是我举主,亦是至交!故有不平。”岑参咄咄对燕殊道:“君剑法超绝,我等不敌。但封将军为国征战数十载,功勋累累,君为何辱其至盛?” 燕殊饮尽杯中之酒,道:“魔道贼子,何足道哉?” 岑参怒道:“圣人兼收三教,大唐容纳百川。太帝曾言;自古皆贵中土贱妖魔,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 “如今妖魔已入大唐,恭谨知恩,如大唐子民一般。长安城内多少狐獐鼠犬,妖魔杂种,但神都之内,还不是清平之世,何曾见其害人作乱?” “太帝年间,有鬼王化为人形赶考,殿试之时受不住光明之气,显化真形,乃惭而走……太帝遣人追之,依旧授予状元之位。如今乃是长安府伊,夜治长安妖鬼的阴府城隍——钟馗府君!高帅、哥舒将军,北拒妖蛮,西攻冰原魔国,于大唐忠心耿耿,纵然修习魔道,难道就该受尔等侮辱吗?” “裴将军……你自称将军,可有半分功绩于大唐?” 燕殊拍案怒道:“我此来长安,就是要救你大唐!” 岑参骤然沉默了,良久他才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两位,是为安禄山而来!” 钱晨微微惊异,就凭一句话?这都能猜出来? 燕殊冷笑道:“一丘之貉而已……那些魔将,表面恭顺,日后必然还是要闹出大事的。正邪不两立,魔终究还是魔,早晚一日,必成这李唐心腹大患。” 岑参摇头道:“高、哥两位将军,终究与安禄山不一样。” 他抬头对钱晨,燕殊道:“自玄帝重用安禄山,封其为东平郡王后,其种种行径,放纵魔修,残害百姓,豢养魔军。自会被有识之事看在眼中,就连那奸相……就连右相杨国忠,都数次谏言安禄山有谋反之心。” “但杨安不和,已经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了。玄帝只以为是将相不合……并不在意,此次千秋节召安禄山如今,查其叛服不臣之事,便是杨国忠一力主谏。”钱晨叹息道。 “两位问我长安有何奇异之事,便是想查探魔修异动的线索?”岑参问道。 燕殊冷笑不答,显然并不准备告诉这个他眼中的魔修同党什么,反倒是钱晨,毕竟有半个预知挂,核心之事,包括钱晨等人伪造的身份,乃至轮回之地的秘密,都不能让他知晓,但查探长安异动的事情,却能让他一助的。 岑参继续道:“你们在这市面上,只能打听到诸如截人屠马的幻术之事,想要真正察知长安的异常……”他站起身来道:“我便有一桩异事可以说与你们听。” “此事发生在不久前的洛阳!” “我有一位好友王生,乃是洛阳人士,亦是官宦人家,一日,其从洛阳建春门出城,往偃师而去。在路旁遇到新冢,坟前有白衣姬设祭而哭,两婢相伴。那白衣女子生的十八九岁,容色绝佳,王生问其因故,知是其夫游宦洛阳客死。寻夫无依,便在此哭祭。” “王生好其色,便纳之为妻!” “数月后,王生因故回洛阳,洛中有道士任玄言,乃是奇术之士,一见王生的脸色,即云:‘所偶非人,乃威神之鬼。宜速绝之,尚可生全。’王生不听其言。又十数日,王生遇玄言道术于洛阳南市,任玄言告又告之:‘君必死矣。明日鬼来,君即死。’遂赠以符,令置怀中,云可见鬼之本形。“ “王生满心惊疑,第二天午时,其妻来时,过中门,王生以怀中符投之。那十八佳人即刻身形暴长,衣衫寸磔,浑身变得靛青如革,肌肉条缕可判,手爪如刀,锯齿森然,赤目斜飚,长声厉啸。一把抓起王生,拎在半空。我那好友王生已经吓得昏死过去。那鬼物道:‘胆子不小,敢让我显形。’便反手摔出王生,如掷破布。” “而后厉鬼将其掷在床上,踏其背脊而去,可怜我那好友脊骨具断,血肉模糊而惨死!” “当日暮,任玄言来时,王生已死矣。问其仆那鬼是何形貌。仆乃告之。玄言曰:‘此乃北天王右脚下耐重鬼,例三千年一替,其鬼年满,自合择替,故化形成人而取之。若王生得坐死,满三千年亦当求替。今既卧亡,终天不复得替矣。’” “此事乃是两个月前,发生在洛阳!” 燕殊闻言皱眉,一拍桌上的长剑道:“若是我当时就在,自不令那恶鬼害人而去,但如今此事已过数月,那什么耐重鬼,早已经替身离去。还说来有什么用?而且我们问的是长安之事,你说洛阳的有什么用?” 钱晨闻言却听出了不妥。 “洛阳乃是东都,号称两百八十寺,城中寺庙极多,有修为的高僧自然也是无数。何方鬼物,敢在洛阳城中作乱?而且那任玄言,既然已经认出鬼物之形,为何无所作为,任其被害? 只在事后解释?他的言语中,有很多蹊跷。” 钱晨问道:“那北天王,也就是毗沙门天王,亦或多闻天王,可是一尊托塔天王的形象?” 岑参点头道:“寺庙多有天王殿,长安许多寺庙之中,亦有此天王法相,当是手托宝塔,足踏一俯仰魔王。这西寺不远,便有一天王寺,供奉的就是四位天王。” “托塔天王……”钱晨冷笑数声。 “岑兄为何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什么要告知,请直言?”钱晨端起酒碗对道:“敬圣人……”时人以清酒为圣人,浊酒为贤人,几人喝的郎官清便是长安坊内所产的清酒,故而钱晨如此敬酒。 岑参面色凝重道:“你可知那任玄言,乃是右相杨国忠的人。他曾被右相举荐给玄帝,作为禁咒博士。一个月前,入长安为皇帝千秋节准备法事。” “什么法事?”钱晨问道。 “魇胜之法!” 燕殊与钱晨皆暗中点头,“魇胜”之法,除了能以咒术镇物害人之外,还能以咒术或镇物祓除不祥邪祟,乃是正邪兼有的一种常见法术。 “就在几天前,太子属官,大名鼎鼎的待诏翰林李泌盯上了他!”岑参下一句话,在知道大唐上层的人耳中,便是晴天霹雳一般。 李泌少年成名,出身赵郡李氏,出身显贵,幼年便通习道学,七岁便筑基一品,号称神童。 为玄帝所重,而且此人与太子亲厚,而杨国忠与太子李亨不对付,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李泌盯上了杨国忠举荐的道士,这不仅仅是一件鬼神异事了。而是太子与宰相的政争! 但钱晨和燕殊却不理会这些,为了抵御魔劫,拯救苍生,就算把太子本人和宰相一起宰了。他们都不会眨一眨眼睛。 “因为天王脚下承负的耐重鬼寻找替身之事?”钱晨神情慢慢凝重了起来。 岑参神情凝重道:“是,也不是!” “说人话!” “是,是因为李泌盯上此人,应该只有这一个原因。不是,是因为李泌并未说过自己要对付任玄言。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猜出来的。” “那你说个屁啊!”燕殊以为他是来消遣自己的,气的要携剑离去。 但钱晨并不这样认为,他只看着岑参道:“岑兄说的异事,究竟是什么?” “有人在任玄言的家宅附近,看到过一个两层楼,数丈高,一身靛蓝的天王神相,在凝视此人的宅邸。此后长安城便有传言说,任玄言阻止耐重鬼寻找替身,得罪了北天王,将要神罚而死!”岑参低声道:“我觉得任玄言要死,而且他的死亡,可能导致右相和太子再次起争纷!” “一个洛阳小官的死亡,牵扯出一个法力的道士,然后牵扯了太子和右相两尊真神进来,如今居然要闹党争了!这算不算奇事?” “确实很离奇!”钱晨拄剑道:“裴将军,我们去会会那位托塔天王,看看他是神,是鬼?” “还有放纵脚下的魔王恶鬼,找替身的道理!” 第三十八章白衣卿相,恶鬼夜叉 “我们来晚了!”当岑参带着钱晨等人,赶至光德坊任玄言宅处的时候,远处就看到几个武侯腰挎长刀,守在任玄言宅邸的门口,门内还有不良人出入。 一名不良人捏着鼻子从钱晨等人的身边走过去,对同伴抱怨道:“太恶心了!传言此处的主人得罪了鬼神,定然如此……” 另一个浪荡不良道:“武侯不愿干那脏活,叫我们收拾尸体,这算什么?” 岑参面色沉重低声道:“我们已经来晚了!只怕那任玄言已经不幸……”说罢,他探头看了这附近的地形地貌一眼,压低声音道:“现在有武侯看守着,我们不宜妄动。等晚上再来……”岂料钱晨直接拉着他,和燕殊大摇大摆走向那看守宅门的武侯们。 “你以为自己鬼鬼祟祟打量隐藏的很好么?”钱晨笑道:“那街角的不良人早就盯上我们了!” “估计那句话都是故意凑近我们说的,就是想看我们的反应,是不是好奇。” 钱晨拍了拍岑参的肩膀,道:“走……我们待会肯定是走不掉的了!还不如诈他们一下……” 看到钱晨等人大摇大摆的来到自己身前,那为首的武侯有些愕然,随即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哪个坊的?为什么来此地?” 钱晨掏出腰牌道:“我等乃是公主府门客,得玉真公主之令,请任玄言道士去玉真观,为公主讲说道经!”那武侯辨认了腰牌少顷,面上下意识的堆起笑容,连忙对旁边的不良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退下。 心中叫苦道:“又是涉及权贵也……这任玄言道士怎么惊动了那么多人?” “刚有太子的人来过,又有杨相的家人要问,现在连公主府的人都来了!” 他好言道:“两位来的不巧,那任玄言已经为盗所杀,劳烦两位向公主复命……” “为盗所杀……”钱晨沉吟片刻道:“我未见人,实在不好复命。可否看一眼此人的尸体?” “这……”那武侯为难道,权贵实在惹不起啊!但让这等没有明确旨意,只带着腰牌来的权贵门客进去查看尸体,他也要担着责任。只得婉言道:“未有文书实在不敢……” “公主府的人?”一名年轻俊朗,道装打扮的青年从宅邸内缓缓走出,他看到燕殊才缓缓点头:“原来是近日以剑术名动长安的裴剑客。”又转头看向钱晨道:“这位是?” “在下剑南道李太白。因献诗文,得了公主看中,如今为公主府座上客。”钱晨抱拳道。 那青年将眼神又转向了岑参,岑参不服气道:“我三年的进士,曾为右威卫录事参军。”这时那青年道士点点头,拱手道:“原来是岑参军!” 岑参目光一闪,道:“我自问名声微薄,在高帅幕府时,尚且只是不起眼的书记,如今还能一口叫出我的姓名,如此博闻强记。你是李长源李翰林?” 李泌微微笑道:“你们想看任玄言的尸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岑参道:“素有交往,虽不亲厚,却也当看一眼故人。”他这话说来,连旁边的武侯都瞒不过,更不用说早就将任玄言履历铭记于心的李泌了,他甚至不需要仔细回忆,就知道任玄言与岑参不过是泛泛之交,反倒是之前死在洛阳的监生王煌,与其交情不错。 李泌思虑了少顷,便道:“那就进来吧!” 就算没有其他的作用,将玉真公主卷进来也好。如今太子被杨国忠逼迫,岌岌可危,太需要人来分担压力了。 钱晨对什么杨国忠,太子,根本毫不在意。更不在意牵连了玉真公主,就算和玄帝翻脸,他也有几分信心护持着几位好友杀出长安。如今钱晨已经摸清了长安大阵的破绽,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打破几层阻拦,从内城杀出去。 两人坦荡的随着李泌进入府中…… 武侯领着几人到了宅邸内的一间厢房中,钱晨终于在那里见到了任玄言道士。他如今正仰身躺在床上,身体腹部血肉模糊,被生生踩出了一个通透的大洞,透过散落的肠子的碎片,能看到粉碎的脊椎骨尾部,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巨大而乌黑的脚印,只是几个指头印,就占据了他半个胸口。 钱晨量了量那大拇指印,约有他的拳头大小。 那武侯颤声道:“李翰林,我等也有小术,能审阴断阳,平日里也能窥见鬼物人魂,但……今日,竟然找不到那任道士的魂魄!可真的是那任道士得罪了北天王,才被踩踏至死?” “天王?”钱晨冷笑数声:“不过一个食鬼的夜叉而已!” “那找替身的仰身魔王,终究找到他身上去了!” 李泌沉声道:“任道士修习道法,法力并不弱,乃有通法境界,寻常恶鬼夜叉,奈何不了他。纵然能杀他,也绝对无法做到不惊动这左近巡夜的武侯,不良。” “若是他并没有防备呢?”钱晨挑了挑眉头道。 武侯摇头道:“这房中有法镜檀香,宝剑神符,什么恶鬼进来,会让任道士无法察觉?” 李泌笑道:“他的意思不是没有察觉,而是那任道士对此鬼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才没有防备,至于为何能对鬼神在身边习以为常,或有禁劾之术也说不定。” 那武侯恍然道:“那任道士禁劾的鬼神失控,将其踩死……那为何会有人在附近看到北天王法身呢?” 钱晨笑道:“说不定是那任道士不忍旧识遇难,从洛阳北天王那里,抢来了某个化为夜叉的故人魂魄,北天王循着恶鬼踪迹而来,而任道士因为并无防备,被恶鬼所杀?” 那武侯也听过洛阳王生的故事,顿时恍然道:“当是如此。原来这是一宗,恶鬼杀人案。作案的恶鬼,应当也被北天王捉走了!如此才寻不到踪迹,那夜叉恶鬼能食鬼啖魂,任道士的魂魄,也定然为其所食。” “如此本案便破了!” 武侯顺水推舟道:“待我行文将此案发给城隍钟府君!令其向北天王追索那夜叉恶鬼就是。” 待到武侯识趣的退出这间房子,留下钱晨、燕殊、李泌、岑参四人在房内,面对着一具惨不忍睹,死状诡异莫测的尸体,那浓重的血腥味,配合着有些腐败的臭味,刺激着人的嗅觉,但几人都恍若未闻。 李泌与钱晨对视了一眼,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请便!” 钱晨将有情剑抓在手里,面对任玄言的尸体缓缓拔出了剑刃,这还是岑参首次见到钱晨这柄神兵出窍,如雪的剑光映照得满室皆寒,就算躲在外面的武侯们,都感觉心中一亮,一股无名锋锐之气,让他们背后的汗毛倒竖,面面相觑,更不敢进入房中。 李泌见到那道剑光,也不禁眼神一凝,身体不禁自行躲避那剑气之锋。 有情剑在钱晨手中转了一圈,剑光抡如明月,在他手中抖落一个剑花,钱晨平平抬起长剑,悬于任玄言尸体上空,坚韧之上依次亮起七星,勾勒勺柄之形。 李泌眼角微微缩了缩,凝视着那剑光中的七星。 “北斗枢机,回生注死。天罡所指,昼夜常轮……北斗枢机指引法!你是道门的人?” 钱晨剑上的北斗七星,截取了那任玄言的一点命数,那剑光之上七星浮动,让钱晨手中的长剑隐隐指向一个方向…… “找到了!” 钱晨不再废话,对燕殊道:“走!” 两人直奔剑光所指的范围,连门都不肯绕一绕,直接以轻身飞纵之法,翻墙而过,李泌与岑参紧跟在后面,钱晨等人随着剑光一路奔行,穿梭在长安的大街曲巷之中,几人皆有修为在身,一路上只残留一个影子,路人竟不可见。 一路飞奔,少顷就到了升道坊,此坊因偏处郭城东南,十分荒僻,因而南街尽是墟墓,绝无人住。 乃是长安城繁华之中,少见的荒僻之所。 到了一处不知是墓还是荒废宅墟之所,那剑上的星光才稳定了下来。 钱晨左右打量了一下,突然持剑在这荒宅左近隐隐的画了一个剑圈,伸手解下腰间的丝绦,挂在旁边的榆树上。 李泌被他这奇怪的举动,一惊,不禁各种思索,不由得就想的奇怪了一些? 在面对恶鬼之前,解下裤腰带,这是何等降服恶鬼之法? 步入废墟之中,只见宅门半掩,内里荒草丛生,李泌右手一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符箓,如今符箓缓缓化烟,燃烧,他冷冷一笑道:“恶鬼就在里面,交给我来。”钱晨拦住他道:“谁说要交给你了?这鬼我们发现的,你看着就是。” 李泌微微一愣,道:“此鬼可不同寻常。” “看着就是!” 钱晨推开半掩的大门,听到荒宅废墟之中传来极为隐蔽的哭泣声,几人闻声而去,却在厢房里,看到一个被捆起来,瑟瑟发抖的女人。那女子看起来不过甘十年华,柔弱而貌美,见到他们连忙哀求道:“我乃进士谢翱之女,为恶鬼掠来此处,还望诸位伸手搭救!” 李泌转头看了一下手中的符箓,依旧缓缓燃烧,并无变化。 他才卸下了少许提防,问道:“那恶鬼往哪里去了?为何没有鬼差巡游,察觉此鬼恶行?” 谢家小姐道:“它白天潜藏起来,只有到了晚上才会现行。至于,有无鬼差,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有障眼法遮蔽了这里。” 钱晨微微点头:“却有障眼法!” 第三十九章血债血偿,月魔画皮 “我来为小姐解开绳子!”钱晨绕到那谢家小姐的后面,殷勤道。 那谢家小姐难为情道:“这么多男人在这里看着奴家,实在有些难为情,能否请几位出去,让这位公子替我解绳子就行了!”谢家小姐对着钱晨微微一笑,一张俏脸回首顾盼,羞人答答,真是我见犹怜。 那燕殊面带怜悯的看着那谢家小姐一眼,闻言便转身道:“我去门外,防着那恶鬼回来。” 看到那岑参还不肯动,便把他也拽出了门外。岑参出了门,不解道:“那谢家小姐摆明了来历诡异,虽然未曾察觉鬼气,但也当盯着她才对。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 燕殊笑道:“我那太白兄向来有急智。你且听他的就是。” 岑参犹然有疑虑,只是回头看了那荒宅一眼,念及钱晨那一身惊人的剑术,这才迟疑的等在了门口。 那谢家小姐又楚楚可怜的看着李泌,李泌道:“若是那恶鬼突然回转,你们二人却是不便。这样……我转过身去!” 李泌说着真的转过了身去,背向两人,他拿着那张符箓在手里,注视着符箓缓缓燃烧。 钱晨在那谢家小姐的身后,看着捆绑着她的绳索,皱眉道:“这恶鬼好狡诈,捆你一个柔弱女子,居然也用了牛皮绳。” 那谢家小姐看见自己面对的李泌背过了身,而钱晨又在自己身后,便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来,那笑容越来越盛,直到一张樱桃小嘴裂开到人的脸根本无法完成弧度,那谢家小姐柔声道:“还请公子怜惜,不要弄疼了奴家。” “能找到这里,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 “没想到只是一个愣头小子和一个色鬼!” “哎呀!”钱晨声音略带歉意的从谢家小姐的身后传来:“我不小心打成死结了!” 那化为谢家小姐的恶鬼心中冷笑道:“还是个笨手笨脚的色鬼!”口中却道:“公子小心一点……”她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扭转过去,看似回首顾盼,实则将要扭到一个极限的弧度,将头整个扭到背后去,这时候,钱晨突然拔剑,那锋锐的剑气让恶鬼一惊,又把头扭了回去,实则已经随时准备破皮化影而遁。 “没事,我用剑割开……“钱晨道。 “一惊一乍!”恶鬼心中抱怨道。 他感觉到一股剑气隐隐划过自己的背脊,让他十分戒备的绷紧了身体,这时候,那背着身子的李泌低声道:“小姐可曾看清了那恶鬼的形状?” 恶鬼伪装的谢家小姐柔声道:“我当时太害怕了,只见得是一个赤发篮脸,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的恶鬼。” “这是夜叉鬼……”李泌道:“传言夜叉鬼能画皮,伪装成人来骗人。” 那恶鬼心中疑虑,听钱晨低声问道:“什么是画皮?” “就是披上用彩笔绘画的人皮,装扮成一个令人心爱的美女,耍弄种种欺骗手段,以达到裂人腹、掏人心的目的。”李泌淡淡道。 那恶鬼已经露出怒容,忌惮的盯着李泌手中的符箓。 钱晨在身后,仿佛半懂不懂的唔了一声,让恶鬼心中冷笑:“真是一个蠢货……”想要杀背后的那个蠢货自然是轻而易举,但那个愣头小子,似乎有些不简单,似乎想用那个色鬼,骗出它的真身来诛杀。 恶鬼忌惮的盯则李泌的背影,想着用什么手段突然发难。 就听到身后的钱晨幽幽道:“用彩笔画皮,如何能十分相像。我倒是知道一个更像的办法……把人皮完整的剥下来,披在身上,便有十分的相像。” 李泌笑道:“那这个办法却难以装成老人!” “为何?”钱晨问道。 “因为老人的皮不如年轻人紧绷,穿到身上,一定松松垮垮的。” 谢家小姐感觉到那股剑气在自己背后不断的比划,剑尖所指之处,一股锋锐微微冰凉的剑气,叫它浑身不适,不由得催促道:“公子快些为我割开绳索,那恶鬼随时可能回来。” 钱晨柔声道:“别急,我这剑锋锐,伤了你的皮可不好。我仔细一点,便会划得准一些。” 谢家小姐嘤咛一声,十分柔弱的样子。 那恶鬼身后,钱晨的剑气已经切开了它所披的人皮,露出蓝色的鬼躯来,有情剑气锋锐至极,恶鬼居然没有一点察觉,钱晨划开下一层的鬼皮,露出里面肮脏的血肉出来。他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有十分的魔性。 而李泌却在纳闷,自己明明已经和钱晨暗示清楚了,为何还不发难,他悄悄解下头上的簪子,准备反手拍出去。 这时候钱晨突然出声道:“画皮之鬼,只是小鬼。传说中有一种真正可怕的魔头,唤作月魔,此魔也善于画皮。长源兄可曾听闻过?” 李泌闻言将簪子收回了袖子里,低声道:“却是不曾,还请太白兄解释。” 钱晨低声道:“这月魔本是修行之人,修为高深,然而终究未能证就元神长生之道,其寿元将近之时,恐那天地法则,拘魂阴神来捉。便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人有阳寿之限,生死之劫。若是披上鬼皮,伪装自己已死,岂不是就能骗过那天地法则了吗?’” 李泌神情微微凝重道:“这确实是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此欺天,当真为魔!” 钱晨继续道:“于是那月魔便骗来阴间的夜叉之鬼,对他说,我寿元将至,欲尸解脱出阴神来,化为夜叉鬼神继续修行。我这一身皮囊可以给你,但你要让我研究一下夜叉鬼身,让我更改功法。等功成之后,不但肉身可以留给你做画皮,连功法都会再给你一份。” “那夜叉很高兴,就任由他研究自己……” 钱晨的声音在那恶鬼的耳中渐渐飘渺:“一日,夜叉任由他施为过后,听到身后那月魔一声叹息:‘终于功成了’。夜叉很高兴,回头道;‘君当守诺’。那月魔低声笑道;‘众所周知,魔道从不遵守诺言’说罢,便在夜叉背上一划……“ “刺啦。” “夜叉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它身上一凉,就看到自己的皮像衣服一样被脱了下来,那月魔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将夜叉之皮往身上一裹,便化为那夜叉的摸样。从此逃离了生死法则……” 钱晨的声音越发低沉: “而夜叉失去了鬼皮,只能变成神不神,鬼不鬼的怪物,永生沉沦,唯一的希望,就是骗来另外一只夜叉的皮,才能解脱。” “于是世间就有许多没有皮的鬼,被称为‘殍’,永受那无间之苦!” 李泌低声道:“居然连鬼都能欺骗,可见如此人心之恶毒,犹胜于鬼。我曾听闻九幽魔道,有一本无上魔经名为《月魔画皮经》!” 钱晨微微点头:“这就是第一位月魔的故事。他后来发现夜叉也有阴寿,便披着夜叉的皮,骗来阴府无常神的皮,又披着无常神的皮,去剥下了判官的皮,最后一直剥到了真正天神的皮,化为了魔道中的天魔之一,月魔。” 说道这时,钱晨突然低声问谢家小姐道:“小姐可知道为什么月魔明明修为本事,都已经超过了夜叉和后面的鬼神,却依然要骗下它们的皮吗?” 他凑到谢家小姐的耳后,幽幽道:“因为硬剥,它们会挣扎,就容易扯破了皮,如此就骗不过天道了!如此剥皮,最好要在那鬼无知无觉之时,切开它背后紧绷的皮肤,这样紧绷的皮肤只需要划一个小口,它就会自己裂开,然后让那人不断,紧张,松弛,紧张,松弛……它的皮就会慢慢脱离,最后只需要,突然一扒……那一张鬼皮,就会完完整整的脱离。” 谢家小姐颤声道:“公子无缘无故,将这么可怕的故事,我……我好害怕!” 钱晨低声笑道:“你听听,是不是这个声音?” “刺啦!” 一声裂帛身响起,那谢家小姐,头皮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夜叉恶鬼从人皮之中跳了出来,它喊道:“我受不了了!你这修士,怎么比我们鬼还恶毒恐怖!” 这时候,夜叉回头,要和钱晨拼命。 就算不敌被杀,也比这种无形的折磨要好。 但这一回头,却要他看到钱晨手中摊着一张蓝色的皮囊,那皮囊赤发靛面,獠牙外露,眼睛犹如铜铃一般,牙齿好似锉刀,极度的狰狞。但此时那皮囊已经像一件衣服一样干瘪了下去,从头顶裂开一道缝隙,双肩挂在钱晨的手中。 钱晨歪着脑袋看着那恶鬼,笑道:“你以为我说这个故事,是在吓你不成?” 恶鬼闻言浑身化为一团阴影,不断的扭曲,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袭来,让他哀嚎一声,整个人化为了一团翻滚的阴影,朝着门外逃去。 岑参见房子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偷偷走到门口想要探头查看。 却有一团阴影从房中冲了出来,岑参慌忙之下,只以剑气护身,岂料那团影子仿若无物一般穿了过去,里面发出浑然不似人声的古怪嚎叫,向远方冲去。燕殊一剑斩出,也未斩中那一道影子,就在影子踏出那荒僻宅院的时候,一股剑气腾起,将它阻了一阻。 随即挂在那榆树上的淡黄丝绦化为一道雷光甩出,将那阴影彻底劈散,叫那恶鬼魂飞魄散都犹然形容不出它的凄惨。 钱晨抖落那张夜叉皮,随手卷了起来,夹在腋下。 他对着地上谢家小姐的人皮拜了一拜,低声叹息道:“在下来的晚了,未能救得小姐,只能以牙还牙,叫那鬼自己尝一尝那扒皮之苦,望小姐九泉安息!” 说罢伸手一指,那人皮重新充斥血肉,化为一具面色平静的尸体,躺在厢房之中。 钱晨和面色阴沉李泌的退出这荒宅,就见到那厢房沉入了地底,钱晨随手立起一块青石。 上书—— 进士谢翱之女谢蹁跹之墓! 第四十章笑尽一杯酒,杀神都市中 燕殊看到钱晨腋下夹着一张夜叉鬼皮,自荒宅之中缓缓走出来,看那旁边的李泌的神色,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叹息道:“你又动用了魔道手段……师弟……太白!你魔性深重,既已抱着入道之心,当少用那些手段才是。” 钱晨道:“非如此,心中不快意。” 他伸手摸出那红皮葫芦,在口中抿了一口,那偏甜的郎官清酒在钱晨尝来,也不过是前世啤酒的度数,酸酸甜甜的可以当饮料喝。 他心中嘟囔道:“李白半打啤酒诗百篇,这听起来……” “酒量也不咋地嘛!” 当真是我来我也行,考验的是膀胱不是肝脏。 燕殊看着钱晨夹着的夜叉鬼皮,道:“太白既已杀此鬼,接下来意欲如何?” 钱晨道:“当然是披上这鬼皮,去把那北天王的皮也扒了!”他笑中杀气盈然,低声道:“此乃威神之鬼,杀了鬼,当然还要问一问主人。看他威不威的起来!” 燕殊拦住他道:“你不可亲自去……以太白你的作风,只怕还未从那北天王口中问出此事的古怪,就要拔剑杀神了!而且太白,你需得压制自身的魔性才是……” 燕殊沉吟片刻道:“要不,我来吧!” 钱晨摇头道:“将军,你心眼没有我多,我连鬼都能骗。而你去,只怕会被骗得找不着鬼!”两人侧头看了那岑参一眼,突然默契的同时转过头去,就像从来没有看过他,岑参不满道:“我怎么就不行了!” “你剑法不行……”钱晨道:“若是被窥破行藏,只怕撑不到我们来搭救!” “那我呢?”李泌突然出声道:“我比你有耐心……”他对钱晨道,又转头看向燕殊:“比你有心计……”最后再看岑参:“我的修为也比你强。” “若是说披上这夜叉之皮,试探北天王,当属我最合适!”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洛阳?”燕殊问道。 钱晨却摇头:“为什么将军你会以为杀王生的那夜叉,就是这一只呢?我们要找的北天王不仅仅在洛阳。长安也有一间天王寺。” “灵显天王寺,位于安定坊西南隅,前朝所立……”李泌道:“任玄言被夜叉恶鬼所杀,本就十分诡异,先不说他为何对这夜叉恶鬼毫无提防,导致被其所害,那长安城中的城隍钟馗乃是鬼王之尊,什么夜叉小鬼,都是一口一个,鬼怪对其十分畏惧。” “怎么会有恶鬼敢在他的治下杀人?” “而且,又为何这位嫉恶如仇的鬼王,对本案毫无反应?” 李泌断定道:“除非……” 钱晨十分默契,与他一应一和道:“除非这背后有长安权贵的影子,这权贵势力大到城隍钟馗也无可奈何。只能任而听之,坐视这场血案的发生。” 李泌微微点头道:“我原本以为这背后的人是杨国忠,但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钱晨微微笑道:“这可不一定……无论是杨国忠,还是太子李亨,他们都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让钟府君坐视,但他们的权力却来源于另一个人,只要能借那人一两分势力,叫鬼王闭嘴,并非难事。” 岑参道:“你说的是……陛下?” 李泌脸色不虞,他并不想点明这个事实,让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玄帝染上污点。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杨国忠再如何奸恶,依仗的始终是玄帝的权力。 而太子李亨却因为一个尴尬的原因,与玄帝若即若离,并不受到十分的信任。 纵然玄帝将他点为太子之前,曾亲口说过;忠王仁孝,年又居长,当守器东宫。但奈何本朝父子相残,宫廷内乱实在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特别是女帝所为,让玄帝深深畏惧,留下了许多阴影。更不敢再相信自己有权利的儿子。 反倒是玉真,金仙这种不掌握权力,早早发萌修道之心,更有同病相怜之情的妹妹,更得他信任。 李泌披上夜叉之皮,摇身一变化为那夜叉恶鬼,他低声道:“我虽然观察过此鬼的一两分性情,但终究知其不深,所以在那北天王面前,并不能保证不露端倪。” 钱晨缓缓将有请剑归鞘,冷笑道:“若是此神如此不知情识趣,那就只能再借他神皮一用了!我这里还有许多手段,当能让他开口。” 岑参不明所以,只知道钱晨收拾那鬼物的手段,或许有些惊人。那化为夜叉的李泌倒是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确是亲眼领教过他的手法的,李泌不排斥这般手段,更是隐隐有些欣赏。若非他早已看出钱晨不是任何人能驾驭的,乃是连玄帝都不放在眼中,骨子里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说不得还会替太子拉拢此人。 但现在吗? 太子还驾驱不了这等人物…… 李泌甚至怀疑,就算玄帝来了,也驾驱不了这等魔性深重的人物。 就如同当年太帝自以为驾驭了女帝武则天,结果换了性情软弱的高帝上来,随即就让这位女帝大展手脚,差一点掀翻了李唐,化为她的武周,若非天下正道用命,仁人志士不懈于内,各家高人不懈于外。 诸如道门叶法善,袁天罡和李淳风三位天师联手,袁天罡和李淳风更是留下推背图一卷,谨告女帝天命所在,才令女帝息了颠覆李唐之心。 期间纵然是狄公这位女帝倚重的宰相,都始终在暗助李唐。 女帝频临飞升之际,神龙年间,三位天师联手逼宫,才叫她立下飞升之后,皇位还于李氏的誓言。而后三位天师中袁、李被迫飞升,只留下叶法善天师善后。那一场神龙政变,虽然大部分隐秘都不见于史,但李泌读宫中记载的时候,犹然能感觉到那落于纸外的惊心动魄。 而在这位李太白身上,李泌却恍若看见了那位颠覆天下的女帝的影子。 并非是两人有什么相同之处,女帝之狠绝和野心与太白大部分时候的逍遥自在截然不同,但两者身上都有一种,颠覆一切,化不可能为可能的魔性。 “若是此人有登仕途之心,我当劝说太子,要早早除去此人!”李泌这么想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些一些隐隐的畏惧。 或许是他天生的道骨,感应到了钱晨潜藏的可怕魔性。 钱晨一手按剑,看着李泌化风而走,便叫上燕殊、岑参两人,往灵显天王寺的方向而去。 三人如横行市井的游侠一般,听那钱晨念诵道: “紫燕黄金瞳,啾啾摇绿騣。平明相驰逐,结客洛门东。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燕丹事不立,虚没秦帝宫……”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有路过的游侠儿、权贵浪荡子骑着马飞奔而过,闻声回顾,勒马看着钱晨等人的背影笑道:“诗做的不错,就是穷了一点。哪里有马给你骑?那厮游侠……你把这首诗送给我,我把我的马送给你如何!” 岑参回头大喊道:“这种诗,给千金也不换!” 钱晨的壕气随着身上的近十件法器,都快满溢出来了。那里会理会那些穷鬼的乱喊?纵然在权贵无数的长安,他也是最阔气的那一批。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如今神都长安,不说四百八十寺,三百八十寺是有了。一百零八坊中,没有那个坊是没有寺庙的,祆祠、波斯胡寺、景寺、大光明寺、黑衣大食教……各种胡教虽然不允许向汉人传教,但因为这座城市的胡人数量之多。亦是相当昌盛。 有一种说法,西域数十国,没有几国的人口能比长安的西域胡人多的。 这座城市,让最远到弗林波斯的胡人,都为他流连忘返,梦寐能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安定坊在在宫城西侧,北抵郭城北墙,灵显天王寺并非是占据名山,笼罩数十里的那种大寺,长安寸土寸金,多少寺庙因为达官贵人施舍宅邸而建成,又因为达官贵人的宅邸要扩建而消失。 它位于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香火倒是不错,此时还不是信徒朝拜供奉的时候,但前来敬奉香火的信徒还是有许多。每当进门的时候,他们都要对着院中那罗列四方,威严肃穆的四尊与周围三层楼阁同高的天王神相,双手合十,念诵神名,祈求庇佑。 在信徒所不能见的神域阴土之中,四尊天王高若百丈,顶天立地,站在阴土中央。 他们有的手托宝塔,有的手持单锏,有的抱着琵琶,有的握着宝剑,抬手叉腰,头上束发为冠,身披山文鱼鳞甲,抱肚紧束有金兽首衔环,吊鱼垂下,盖住胯下。 这时,一只三丈高的蓝皮夜叉领着三股叉,就偷偷溜进了阴土之中。那站在北方,手持宝塔的天王眼睛一翻,厉声喝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不是叫你杀了那任玄言后,就留在升道坊,等候我命令吗?若是将钟馗惹到了这里,我当扒了你的皮!” 那李泌伪装的夜叉暗道:这北天王,果然料事如神。这还没什么呢!就已经在暗示夜叉的皮被扒下来了! 第四十一章真幻两界,四大天王(月票七千张加更) 距离灵显天王寺越近,钱晨反而放慢了脚步,来到寺门前的时候,只见钱晨和燕殊、岑参三人做士子的打扮,非常自如的走进了天王寺里。 寺庙之中信徒往来穿梭,虔诚的祈求着平安顺遂,吉祥如意。 芸芸的檀香萦绕在楼阁之间,有些微薄法力的和尚在寺中主持,为佛前青灯添油,为善信开解,声声诵经声伴随着些噪杂声,回荡在这庙堂之中。正殿的佛像朱唇微启,面带微笑,矜持而立,姿态妙曼。 而那四尊金刚却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他们足踏狰狞恶鬼夜叉,有的金鸡独立踏着一只恶鬼,还有的双脚各踩着一只,手舞钢鞭,仿若降魔怒目。 这座天王寺虽然在长安一众古寺之中不算久远,却也有八百年的历史了,那古殿檐头的琉璃瓦已然剥蚀,门壁上的朱红也有些暗淡,寺前的门槛磨损的不轻,台阶的中心处,甚至有些凹陷了下去。 庙中不算热闹,人却也不少。一位知客僧远远看到钱晨他们进来,面露欣喜,便要迎上来……如钱晨这般打扮的士子们,就算没有钱施舍寺庙,也有诗文可供扬名。 长安的寺庙,若没有一两首写给它的诗文,当真在一众古寺中是没有面子的。 “幸好李泌已经伪装成夜叉混进了阴土,应该能骗出幕后主使的消息。”燕殊低声道:“不然有这么多百姓在这里,我们怎么动手?” 钱晨平静道:“用一个幻术就可以了!” 随着他在天王寺缓缓而行,所到之处,整个寺庙好像变得高大起来,人则越发越渺小,走在里面,就像蚂蚁一样。但那些信徒却恍然未觉,甚至朝着钱晨他们走来的知客僧人,都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随着钱晨轻轻伸手,那寺庙的殿堂之上,也出现了一个巨人的头颅,他俯视着长安城,如同拿起一块积木一样,拿起了其中的天王寺。 那头颅赫然就是钱晨的摸样。 一只遮天一般的巨手落下,将他们所在的天王寺,握在手心。 这时候,钱晨再摊开手掌,岑参所见,他的手心里赫然也有一间小小的天王寺,里面一些蚂蚁一般的小人在动。 而钱晨周围的天王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岑参有些骇然,他惊骇的看着钱晨手中的天王寺道:“你怎么把人都抓到这里面去了?长安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炫耀神通。岂不会吓到他们……快把他们放出来!” 这时候,钱晨指给他看,只见那掌心的天王寺中也有人进进出出。 岑参回头去看门外,从那间天王寺里出来的人,都出现在了门外的大街上,进去的人又出现在钱晨掌心的天王寺中。 “我以幻术将这间天王寺一分为二,一个是我们所在的天王寺,一个是我创造的天王幻寺。信徒和僧侣都被转移到了天王幻寺中……这便是幻术中的真幻两界法。”钱晨微微笑道:“幻术非但能骗人骗鬼骗神,幻到真处,海市蜃楼,真幻两界都是等闲。如今,就算我们砸了这间寺庙,也不用担心会伤到无辜了!” 钱晨将手心的天王寺庙交给岑参道:“保管好它!” 岑参心惊胆战的接过那间小小的天王寺,护在掌中。 燕殊惊讶道:“李泌此人沉稳过人,心机也如你一般多,为何不等他套出那幕后之人的线索?” “这重要吗?”钱晨转头问他。 “幕后之人的身份对李泌很重要,对岑参很重要,但对我们?管他是皇帝也好,贵妃也罢,乃至太子,杨国忠,安禄山,史思明……这些人都好,只要确定他们是想覆灭这盛世的魔头,身份如何又有什么区别。” “唯一剑而已!”钱晨手抚有情剑道。 钱晨凝视着那院中耸立的四大天王神像:“我只想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在钱晨洞烛幽微的目光下,那四大天王的神像缓缓显露了真形,与阴土之中那四尊护法神重合在一起,它们身躯暴涨,连同天王寺一起,化为巍峨小山一般的殿堂,四尊护法神屹立四方,他们脚下所踏着的夜叉,登时化为数只缠绕在一起的恶鬼。 那怨毒的鬼魂被天王踏着足下,怨气像一根钉子一样,扎入了阴土之中。 这样的魂魄,在每尊天王的脚下,都有九只,如今只有北天王和西天王未曾圆满,各差两只…… “看来北天王脚下的恶鬼找替身,并非三千年一次,而是刚刚开始。” 钱晨凝视着那几只恶鬼道:“他们最晚死于三个月前,最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禁锢在这里了!” “这是一个从二十年前,一直延续到今日的阴谋!”燕殊神色更加凝重道。 ……………… “你说有两个修士在追查任玄言魂魄的下落……”北天王面色一动道:“任玄言的魂魄呢?杨国忠答应把他交给我。长安可不是洛阳,钟馗可不好说话。若非……哼……那九鬼阴魔钉需要特定生辰的生魂不好找,就只能用有根基的修道人代替。” 北天王心中暗道:“我本来看中了西市上卖艺的一个术士,蛊惑了一个胡僧去害他,反倒惹来了管闲事的修士出手。那胡僧的魂魄也被钟馗抓走……若是缺了任玄言,九鬼阴魔钉不成,误了主上的大计……” ……………… “这是九鬼阴魔钉,是魔道专门用来魔化地脉,污染灵脉的法术!”钱晨低声道。 他凝视着掌中的长安城道:“长安数百道观寺庙,镇压阴土地脉,早已经炼成一片坚不可摧的阵势,乃是长安为何被称为‘神都’的关键。因为此地每一坊都有神土神祇镇压,整个城市非但是一座人的城市,同时也是神所居的城市。” “在这座城市,任何妖魔鬼怪,都休想作乱。” “同样,若是想要作乱,就得先破坏城中的这些镇压神都的寺庙。” “你是说……”燕殊凝重道:“有人在炼制九鬼阴魔钉,想要破坏神都?” 钱晨摇摇头道:“同一个手段,岂能一而再?真当钟馗是瞎子吗?我只是怀疑,这北天王……和这庙中其他的三大天王,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 这时候阴土之中的北天王突然睁开了眼睛,对夜叉恶鬼道:“你说的那两个修士,是不是这两个人。” 说罢他目中投射出钱晨和燕殊的身影,他们站在那天王寺的院中,映入北天王神像的眼中,然后被投射了出来。 李泌悚然一惊,暗道不好,他不知道钱晨等人为何提前发动,但自己这边…… “你果然有问题……”北天王低声道:“你不是夜叉!” 李泌抽身飞退,北天王手中的宝塔已经化为十三层的浮屠,朝着他轰然镇压了下来,那其他三位天王也都出手了。东方持国天王手中琵琶翻弦弹拨,发出阵阵的魔音,铿锵有力,有如金石铮鸣,杀伐之气磅礴而出,叫李泌法力大乱。 南方增长天王手中长剑,似妖似魔,剑上长着一只眼睛,发出的魔光看到了李泌。 那魔剑就随之斩了出去,李泌心中刚叫不好,便被那魔光剑光斩在了身上。 增长天王微微一愣,看到魔剑之下一张夜叉鬼的皮,被劈成了两半,悠悠的在半空翻卷,北天王的宝塔也未能压住李泌。 西方广目天王持着铁锏,四处打量,才发现李泌已经快逃到了阴土之外。 李泌一面抹着头上的冷汗,一边暗中庆幸,若非钱晨剥下来的鬼皮有替身之能,他就算不重伤,也要被那四大天王的阵势困住,受四人的围攻。 那琵琶声再响,音律更急更紧,琵琶被持国天王背在身后,侧身反弹,那十指跃动,琵琶声嘈嘈切切,发出声声摄人心魄的魔音,李泌因为留心躲避西方广目天王挥出的铁锏,就被那股魔音侵入心神,身体不由控制的随着琵琶声舞蹈起来。 北多闻天王手中宝塔落下,将要把李泌的退路完全封锁。 增长天王手中魔剑之眼,再次睁开…… 此时,李泌退无可退之际,一声剑音铿锵! 剑音低鸣,伴随着不可闻的雷音,无声无色的雷光笼罩了阴土,猛然炸开,那宝塔、魔剑、铁锏俱都被雷光笼罩,受了这一炸,高高抛起,弹开。 那琵琶之声更是溃不成军,瞬间被打乱,持国天王抱着断了两根弦的琵琶,望向阴土之外。 那里…… 钱晨站在四大天王的雕像围绕之中,信手弹了一下剑身。 他缓缓抬头,扫了一眼那四位天王,笑道:“若是四大天王就是你们几个酒囊饭袋,我早就该杀上须弥山,把大雷音寺改成我的小电音寺,自己来当如来了!” 阴土神都与长安天王寺渐渐重合,那四大天王的身影也与那四尊神像合在一起,神像睁开了眼睛,缓缓复苏,李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钱晨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他手持拂尘面对着增长天王的神像,不回头的问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不用套他们的话了!我已经知道它们是什么……” 钱晨扫了一眼那四大天王,冷冷笑道。 第四十二章乾闼婆,六欲天;兵甲尸,佛骨魔。 若是说在看到那九鬼阴魔钉之时,钱晨心中还只是猜想,那么在通过李泌试探四大天王出手时,他已经全然确定了这四个伪装成佛门天王护法的鬼神,本质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魔道传承比道门更加的古老,残余着神道的种种古法。 与道门开创的玄门仙道不同,魔道佛门本质上都是在将自己修炼成‘神’,以达到超脱不朽的目的。故而魔道的根基名为本命,而佛门的根基便是法相金身,而无论是本命还是法相金身,都是修炼而成的‘神相’。 故而佛魔之间本质更加接近,许多修士一念为魔,一念为佛并不为奇。 如此这佛门的护法天王,由魔道所炼制的扮演,也就不难理解了! 魔道在本命之外,犹然能以众生的精血,尸体,神魂,白骨,乃至七情六欲,种种杂念,祭炼其他法相。诸如曾经落在钱晨手中的十二枚白骨舍利,便是一种修士头颅祭炼而成的大力白骨。 这等残留有种种不受控制的魔念,若是彻底炼化驯服,便能化为有意识的法宝一般的存在,受主人的禁劾。 就算主人身死,这等若是没有被毁掉,也能如鬼神一般继续修行。 在九幽血海,乃至中土南荒西戎魔道猖獗之地,这等便如同正常的鬼神一样,被众生供奉,受魔门修士驱使。如此魔道九幽血海两脉,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魔门真传弟子,他们没有混出头之前,只是被老魔头们养的猪。 而是那无数年积累下来,无穷无尽的底蕴。 魔道只在九幽血海两道之下,号称九大魔门之一的白骨魔城,根基位于中土极西之地,地底三万里深的阴煞海魔穴之中。这阴煞海便是如钱晨所见的元磁地窍一般的地窍秘境,只是吞吐阴煞之气化为煞海,范围何止是钱晨所见的那处元磁地窍的万倍。 白骨魔城沉浮在阴煞海中,由无数骸骨搭就,巍峨如山岳一般,本身就相当于一宗强横的魔道灵宝。 其中更有白骨九千九百九十九尊,其中九千尊白骨,皆相当于结丹修士。 九百尊大力白骨,便相当于阴神修士。 九十尊大力,便是阳神修士…… 九尊龙象大威魔尊,更是相当于九尊元神真仙层次,已经不朽不灭的神祇。 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尊合力催动白骨魔城,当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这并非钱晨空想,而是这白骨魔城曾经真的将极西的一个大国境内亿万生灵尽数夷灭。也因此惹怒了中土正道,正一道与少清剑派请出了门内传承灵宝——上上龙虎如意和洞玄剑,禅宗祖庭白马寺更以迦叶金身出手,将这魔威滔天的魔城打碎。 这一战发生在五十万年前,直至今日,白骨魔宗都还没有恢复元气。 而传承更在白骨魔宗之上的血海魔道,其本宗所在——传说在中土地壳之下流动的无垠血海内,共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尊血神子。 这四大天王,便是不知道什么人炼制出来的法相。窃据了这天王寺的神相,于此盗取念力信力供养修行。 在李泌被那四尊拆穿身份的时候,钱晨并未急着出手…… 那伪装成东方持国天王的以琵琶弹奏魔音的时候,钱晨只是侧耳听了一小段,便已经窥破那魔音引动五蕴阴魔的种种变化。藏在道尘珠中的心神,任由那种种内魔滋扰,只如清风拂面一般,很快,就参破那音魔变化。 熟悉钱晨手段的燕殊看见钱晨按在剑上的右手,如同抚琴一般的弹动。 熟知剑器的燕殊当即认出,钱晨按压的位置,确是长剑之中音色不同的部位,在少清那门剑发琴音的剑术之中有所描述。那种种音色,确是根据东天王那尊所弹琵琶的乐曲变化而来…… 燕殊以天琴剑法所见,钱晨弹奏的剑音,若是以天琴剑法发出,但能破去那琵琶魔音的种种变化。 燕殊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回过神来,便为之悚然。 “钱晨师弟,似乎并不会我少清的天琴剑法!” 燕殊虽然起过将少清剑术传授的念头,却碍于师门规矩,不好把门中秘法传授,。 不过少清既然肯将天琴剑法传授给谢玄,以钱晨的身份,自然不会成阻碍。 所以,只等钱晨袒露楼观道传承的身份,燕殊就准备向师尊和师门长辈请求,将少清一部分剑术传授给钱晨,添补楼观道的剑术传承。 但钱晨如今只凭着一卷《浑元剑经》和雷音,琴音的道理,便能参悟出与天琴剑法相似的剑术。这份天资,早已不在少清剑派的师长们赞叹不已的谢玄之下。 到了后面,钱晨在长剑上所按的音色,燕殊就有些看不懂了。 以天琴剑法去强求,只能感到一股深深的魔性,似乎便是那弹奏琵琶的所修的魔道根基之法。 燕殊这一刻心中才彻底麻木了! “钱师弟在剑术之上的天资虽强,但所悟尚在天琴剑法的樊篱之内,说明他的剑道上的天资见识,尚未超越开创这门剑法的元神前辈。但他在魔道之上的资质……却能在只听闻一段琵琶音的情况下,便将那魔音精要尽数领会,化入那剑发琴音的剑法之中,将那剑术变化为我也看不懂的摸样……这份天资纵横……幸好钱师弟是我们正道中人。” “那妙空说钱师弟是‘万古魔劫’当真不是虚言……”燕殊心中隐隐震撼,决意一定要将钱师弟看住,勿使他脱离正道。 钱晨将那琵琶魔音的精要尽数融汇,一剑之中,便能斩出那一曲《天魔万幻曲》,这是他领悟这股魔音之后,便自然而然的知道了的那的根基之法。 《天魔万幻曲》在他手中,便可化为天魔万幻剑,一剑下去,无数剑气横空,化为音符一般的魔音剑气。 钱晨再逆魔为道,将自己所悟的《天魔万幻曲》尽数破去,便得出一剑…… 此剑一生,那东天王,在钱晨眼中也只如死人一般了。 而那化为增长天王的魔头,钱晨早已窥破,他手中的魔剑不过是表象,其真实根基却是剑上的那只眼睛,那眼睛唤作迷离六欲魔眼,能离人六欲,将种种欲望化为魔剑。 其一便是那道书之中所言——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摧人骨髓枯! 所见欲、所闻欲、所嗅欲、所味欲、所触欲、魔意欲,以六欲化剑…… 若是钱晨所猜不差,这尊,便是钱晨的七煞幡更上一层所需的七情六欲之中的六欲。 “可惜我手中的七煞幡已毁,不然将此魔炼入幡中,也能成就一宗上乘魔宝。” 刚想到这里,钱晨就赶忙扭转自己又开始扭曲的念头,他参悟这么魔法之时,无意中就用上了魔道的思维,差点又激起了魔性! “六欲幻魔眼!”钱晨又看破一桩魔法,他微微思索,便以解脱魔刀之意,破去这一魔法,又化出了一剑…… “第二剑便能斩杀此魔!” 堂堂六欲法相,长安城中也算一尊数得着的魔头了。 可怜又成了送菜的货色…… 这四尊魔头,应是炼就本命魔神的阴修祭炼的法相,所具的威能魔性,也就是结丹上品的货色,若是正道还好,但偏偏走了魔道,就不被钱晨放在眼中了。 只是钱晨如今化身诗剑酒三绝的李太白,不好用出最擅长的雷法、刀法和本命飞剑,就连几件拿手的法器也能轻易动用,纯以法武合一的技击剑术,才有些收拾不下这四魔联手,需要先破去他们的根基魔法。 钱晨目光一转,罪恶的目光又盯上了广目天王。 那一根铁锏,威能内敛,却叫钱晨有些皱眉——这铁锏看似未有前面两魔那么棘手,实则对于钱晨比前两者更要难缠,只因那前两魔,用的是纯正魔法,而这一魔乃是旁门之法,祭炼了许多魔道的痕迹。 应该是一尊修炼铁锏兵家法术的修士,为魔头所害之后,以其尸体祭炼成的。 只是不知是白骨、尸魔一流,还是血魔、影魔一流。依照钱晨所见,那尊化身广目天王的法力沉浑,应当是前者——被人以炼尸之术,祭炼的一尊。 这一次,钱晨足足算了六剑,才找到了五剑破开铁锏,一剑斩杀尸魔的剑法。 最后看到了北天王那里——钱晨略略以扫,便知道此魔最为棘手。 因为那化为宝塔的,赫然是佛门之法。 此魔不是以高僧舍利遗骨炼成的白骨,便是由佛入魔之辈,那掌中宝塔,已然修成了白骨浮屠法。佛魔合一,最是难破。 而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化出破去此魔的剑法了…… 再不出手,李泌估计吃了他的心都有。 钱晨以真幻两界的幻术,一弹剑铗,发出一声剑音,破去了那《天魔万幻曲》,让李泌有喘息之机。随后便将阴土和天王寺颠倒,把四尊摄入现世来。 李泌果然半是抱怨,半是试探的责问了他一句。 钱晨却只扫了那四尊一眼,冷冷笑道:“不用套他们的话了!我知道它们是什么……” “一只乾闼婆音魔,一只六欲、一只兵家尸甲魔,还有一只佛骨魔!” 钱晨的平静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天王寺中…… “四只无知蠢物,竟敢犯到我的手中!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扫了那四尊一眼,眼神中说不出的狂傲、蔑视,好似面前四只,不是化为四大天王藏身长安,阴谋将要覆灭神都的魔道,而是土鸡瓦狗一般,丝毫看不出方才那般对付四个小魔,都慎重得过分的种种算计。 如今把人的手段都算尽了!骨头都榨干了!才跳出来踩人家…… 第四十三章领袖群魔,无上女帝 “愚蠢!”在钱晨喝出那四个魔头的真身的时候,化为北天王的佛骨魔突然冷冷开口道:“可知尔等犯了何等愚蠢的错误啊!” 化为南天王,手持独眼魔剑的六欲道:“我等伪装成这四尊法相,原本十成的本事,只能拿出六成……” 东方手持琵琶的乾闼婆音魔低声浅唱:“这本是尔等唯一的机会……” 手持铁锏的兵甲尸魔大笑道:“但你却自作聪明,实则是自取死路!” 四尊一声大吼,显出真形来。 那乾闼婆音魔马头人身,身相为赤肉色,顶上有八角冠,它身上笼罩着九种魔香,变化莫测,香气之中幻化出种种诡异的魔相,它一条腿曲蹲,另一条腿盘在曲蹲的那条腿的腿弯处,将琵琶反背在身后。 李泌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这魔头先前之用了魔音之功,如今显化了魔身,却是一股魔香之气,无形无质,能够承载音符。” “它们说的没错!” “这四尊魔头未曾显化真身,只能用出六成的本事,如今此魔邪香魔音合一,何止强了四成?这六成本事,只怕还是往多里说了!” 那六欲收回剑上的魔眼,显化为一尊赤身裸体,如同一男一女交缠在一起,有四只手臂的魔头,迷离六欲魔眼长在一条手臂的掌心之中,发出炫目的魔光来。另外三只手臂的掌心上,各长着一只耳朵、嘴巴和鼻子,只是魔光黯淡,并未如迷离六欲魔眼一般大成。 加上男女交缠的魔躯和一男一女的两颗头颅,便是六欲魔法。 兵甲尸魔浑身披着赤铜铠甲,面目体型,都隐藏在那赤铜神铠之下。那四肢关节处长有骨刺,从赤铜铠甲的缝隙之中,隐约能见到青灰色褶皱的皮肤。 翻滚的尸气化为黑云,笼罩着它的身躯。 赤红的眼中杀意凌然! “兵家修士效仿上古,锻炼杀伐武艺,身披神甲,手持神兵。一身本领,有六成都在兵甲之上。此人身前定然是兵家大将!” 燕殊大声提醒钱晨道,兵家修士起源于天周神朝末年,诸侯战乱之时,一部分玄门修士放弃了修炼法宝法术,效仿上古,习练兵器搏杀之术,祭炼神兵,以肉身搏杀。如今中土魏晋两国,兵家修士早已势衰,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李唐之时修行百家复兴,所见的唐军兵将,皆习有兵家杀伐之术。 李泌看到那尸魔一身明光神甲,手中铁锏其势无匹,心中登时闪过宫中的种种隐秘记载。 “招摇太岁盔、赤铜天王甲、火云朱雀袍、水云涉川履、混铁玄武鞭……你是平阳郡公之子,当年被女帝所杀的薛丁山。” 那尸魔微微一愣,沙哑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薛丁山之名。可惜女帝削我根骨,只余此残躯……难以放手一战。” “尸魔复生之后,早就与生前不同了!多少尸魔为敌所控,杀父杀子,意识早已并非生前那人。只能算是复生的一种魔物!” 燕殊不知这薛丁山是谁,只恐李泌为其所惑,急忙提醒道。 最后一位佛骨魔显化真身,却是带着二十八颗白骨佛祖,头如骷髅,肋骨板结一块,手托着十三层白骨浮屠塔,眼中魔光隐隐,骸骨身躯带着暗金佛光的摸样。它下颌骨开阖道:“能看出尸魔的身份,不愧是太子的白衣卿相……但你能猜出来我是谁吗?” 李泌道:“虽然是佛骨之魔,但你并非高僧尸骨所炼,而是生前就修有魔道。” 钱晨笑道:“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女帝的面首,当年的一代魔僧薛怀义。女帝命人杀其于瑶光殿前树下,辇车载尸送至白马寺,焚其尸骨以造塔。看来他并未供奉在佛塔之中,而是被炼制成了佛骨魔。” “女帝……哈哈哈……一代女帝!”佛骨魔薛怀义狂笑道:“尔等既然已经猜出我们的身份,难道还没有猜出来,是谁要毁灭长安了吗?” 李泌低声道:“道门有监察天下者曰天师,魔门有领袖群魔者唤作天魔。” “天魔乃是魔道领袖,为群魔之首。传言当年女帝武曌便是魔道领袖大天魔……难怪长安能潜藏你们这些魔头,难怪堂堂佛寺,供奉的却是一群魔道。” 钱晨淡淡道:“当年女帝兴佛,自称弥勒降世,原来是借壳上市,往佛门里掺沙子啊!” “哈哈……当然。”佛骨魔薛怀义笑道:“这还是我给她出的主意,化魔为佛,主宰大唐。当年那些佛门高人捏着鼻子认下此事,摸样真是好笑……佛道若是合力压制,哪有我魔门出头之日,哪能叫女帝上位登基。若不是我献出此策,叫佛门内乱。她怎能……好个负心望义,蛇蝎心肠的女人……” “啊!”佛骨魔身上燃起血色的火光,它面目狰狞而痛苦,在火光之中惨嚎。 魔主惩戒……彻底降服之后,纵然是生前恨之入骨,有倾尽三江之水也洗不完的深仇大恨,也难以对魔主发出半点恶言,心中甚至不允许升起一丝怨气,不然,就有魔火炼魂,抽筋拔骨一般的刑法降下。 所以,魔门之中非但不畏惧仇人炼成魔头,甚至就喜欢这种将仇人收为爪牙,不但日夜折磨,甚至还可以叫那仇人所化的魔神,反过来伤害他们所爱之人。 杀人之后,还要诛心。 那薛丁山看到这幅凄惨的景象,却木然不动,宛如木石……这便是诛心过后,生前的意识被痛苦磨灭的模样。燕殊所说,魔神被炼成魔头后,已经并非生前的意识。这话说对了七分,剩下三分,确实纵然保留着生前的意识,也只会更加的痛苦,恨不得将自己这点意识磨灭,化为无知无识的魔头。 薛丁山被炼成尸魔后,显然就经历过这等折磨。 这才彻底意识沦丧。 良久佛骨魔薛怀义身上的魔火才缓缓熄灭,他紧紧握着白骨浮屠,狞笑道:“李氏依仗道门,奉太上道祖为其祖,三位天师具入朝堂。” “为了能与道门抗衡,女帝便化魔为佛,借助佛门对抗道门。” “同时将我魔道,藏入佛门之中。” “不然你以为为何我等窃据这四大天王神相,那鬼王钟馗却毫无反应?为何我们能藏在这号称神都的长安?” “你们……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吗?” “哈哈……这是女帝所留下,摧毁这李唐江山的伏笔,是大唐的魔劫!魔劫!” 薛怀义接近疯狂,指天咆哮道。 李泌不寒而栗,他怔怔道:“这长安四百余道观寺庙,洛阳更是珈蓝遍地……究竟有多少是魔头所踞。那供奉的鬼神,又有多少是魔神所化?”惶惶盛世之下,竟然潜藏着如此可怕的阴影,这一刻就连岑参心中,都升起了浓重的危机感。 他这时候才觉得,钱晨等人所说的要拯救长安,或许并非虚言。 两人原本也被这盛世繁华迷了眼,感觉这种种暗流,不过是疥癣之疾,只是这长安权贵数百年来种种算计谋杀的一部分。但直到今日,那魔头掀开了棋盘的一角,他们才看见了那浓重的阴影和已经烂入脏腑的疾患。 “数不甚数!”佛骨魔薛怀义冷笑。 面对着这四尊完全显化出来的魔头,这长安……洛阳甚至还有不知道多少的魔神,潜伏在那无数鬼神之中。钱晨总算摸到了这次主线任务的劫数所在,他将手按在有情剑上,低声道:“很好……感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魔劫在即,长安将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这话好似对燕殊所言,又好似再对李泌,岑参所说,更是对那四个魔头说话。 “送你们上路吧!” 有情剑再次出窍,剑光明灭之间,仿佛有无数烟云香气妙曼,构成了一副海市蜃楼的奇景,那剑光之中,烟涛微茫,若隐若现之间瀛洲仙岛骇然显现,六欲天魔的迷离六欲魔眼所发的魔光,骇然不能落下。 这一刻钱晨仿佛置身于瀛洲仙岛,远离尘世之外,不染六尘。 他来到六欲天魔面前的时候,任由他如何摇动六尘,勾起六欲,都浑然落不到钱晨身上。 钱晨的身影茕茕孑立,似缓实急的来到六欲之前,一剑自天外落下,将六欲斩杀。剑光之中那仿佛男女交缠,伸出四臂,一男一女双首的一声骇然的惊叫,便见剑光落下,命绝。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那四位,包括李泌岑参都没有想到钱晨会这般突然发难。 而四位之一,为六欲尘根所化的,又会被如此轻易的被这一剑所斩杀。 这一刻岑参脑子都是空白的,只听见钱晨低声轻吟道: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下一剑钱晨自远离尘世的瀛洲落下,剑势化为一团明灭不定,飘渺变化的云烟,钱晨的身影化为天姥山,隐于云霓明灭的剑光之中,朝着乾闼婆音魔落下。 那琵琶魔音,那天魔香气,在这犹如云霓明灭的剑光之下,都被一剑破去。 乾闼婆音魔面容姣好的头颅赫然与脖颈分离,坠入了尘埃之中,它本是一股无形香气,难伤本质,奈何这一剑便是云烟明灭变化的一剑,完全克制了其本质。 第二剑……又杀一魔! 第四十四章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怎么可能?” 佛骨魔薛怀义看着钱晨两剑诛两魔,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如今才反应过来,他面色难看,托着白骨浮屠塔的右手隐隐有些颤动,目光且怒且惧。 “这怎么可能?” 六欲和乾闼婆音魔虽然略低于他一个层次,但因为本质特异,一个乃是六欲尘根所化的魔头,一个乃是一股香气承载的魔音。 这等无形无质的魔头,本应最难斩杀,就算比它们高两个层次的正道修士来了,也极容易被魔头走脱。 除非是修韦陀狮子相的佛门修士或真武荡魔大帝所留道统,这般转精斩妖除魔的正道修士。 才有可能一举伏魔。 但钱晨所表现出来的,只是超绝的剑法,而且并非修炼本命飞剑的剑修,而是驾驱神兵的技击剑法,有些法武合一的影子而已,那剑法虽然凌厉,但依薛怀义所见,不过是堪堪摸到结丹的门槛而已,怎么会一举诛杀两大结丹? 而且钱晨看起来闲庭信步,犹如刚刚只是用剑尖挑去一朵落下的花瓣! 这就如同一名十岁童子拿着小木剑,转头将旁边两个身披铠甲的军士杀了一样,根本不符合常理……因此薛怀义才会如此震惊。 这般化不可能为可能,激的他回想起心中那个难以言叙的魔影。 那魔影娇媚可人,微微笑着,面容仿若二八少女,却高高在上,带着蔑视一切的神色。她可娇柔,可奉承,可伏低做小,亦能无法无天,高傲绝伦,蔑视神佛,自诩弥勒降世。 以女子之身,威压魔道,令群魔俯首,将江山掌握。 她杀的自己的孩子都畏惧发抖,威压朝堂之上,令群臣俯首。其本性无情至极,玩弄众生于股掌之上。 虽然这一刻,钱晨飘渺如仙,肆意如狂徒的身影。 与她气质相差甚远…… 但二者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化不可能为可能的魔性变化,却如出一辙。 “怎样的剑,才能斩去无色无质的欲念,杀死飘渺无形的烟气,斩断那不知何处传来的音乐?”薛怀义心中深深的怀疑。 “除了剑修一剑破万法的剑,能够以一股无上剑意,斩杀那一切。就只有我魔道才能做到,因为——魔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 “天……”佛骨魔将要喊出后面那个字,就被钱晨的剑堵在了肚子里。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钱晨抬剑向天一挥,剑势雄起,超越了五岳昆仑,化为无尽巍峨的天姥山,那雄峰突起,撑破了白骨浮屠塔,托起了一切。 尸魔薛丁山怒吼一声:“我去过天姥山……那就是一座小山,根本不是你剑中的样子!” 他手中铁锏横挥,锏下神光无坚不摧,将要粉碎钱晨幻化的如山剑势。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但这奇峰确是虚招,钱晨的目标根本不是佛骨魔,而就是它。 那蓄劲已久,如抵天际,高耸入云,横贯天际,气势简直囊括五岳的巍峨山势,骤然倾倒,有情剑积蓄的剑势,在此刻充分发挥了威力。 周遭山势挺拔的轰雷声,霎时间整个寂静了下来,崩塌的剑势化为洪流,要将尸魔淹没。 这一刻剑势的变化堪称奇诡,上一刻钱晨口中“势拔五岳掩赤城”的剑势,突然就化为四万八千丈的五台山,向钱晨倾倒而来。 “我才是超绝五岳的天姥山!” 时机掌握得绝妙,尸魔薛丁山纵然有神甲护身,也无法防御这山势倾斜,如山崩洪流一般的剑气,它的怒吼声中,无数剑气哄然压上,盔甲的缝隙被无孔不入的剑气所透,大蓬黑色血雨,往外直洒了出去。 佛骨魔薛怀义,趁机将手中的白骨浮屠塔,朝着钱晨的后背砸去。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钱晨身影反而如梦幻一般消失,出现在了尸魔薛丁山的眼中,佛骨魔薛怀义看着尸魔赤红双目中的剑影,周围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能见到钱晨的身影?白骨浮屠砸了一个空,薛丁山语气晦涩道:“他……他在我的梦中!” “究竟是你是魔还是我是魔?”薛怀义仰天怒吼。 钱晨再次出剑,如同湖面映出的月影一般,一股冻彻一切的寒意,冰封了尸魔的意识。这一剑直斩意识的根源,带着丝丝冰魄寒光的意味,演化太阴斩情刀意,化刀为剑,泯灭了尸魔的魔识。 “说好五剑,但我只用了四剑便杀了你……可见你意识之脆弱。尸魔只是尸魔,终究没有兵家修士的那股战天斗地,永不服输之意。”钱晨淡淡收剑,就要遁出尸魔魔识。 这时,薛丁山口中却发出一声泣血一般,战意横冲九霄的怒吼。 “武则天!” 那言语之中,压抑着四海之水都洗不净的愤怒和痛恨。 那一腔战意,对着冥冥之中不可见,早已经飞升九幽的女帝而发,怒吼声的余波与钱晨对了一剑。 压着颤抖的有情剑…… 钱晨才凝重道:“纵然被炼化为两百年,犹然憋着这一口气,我错了!尸魔只是操纵将军尸体的小丑,薛将军真正的战意,从未屈服!” 薛丁山尸体的眼中流出血泪,他紧握着铁锏,意识已经被完全消磨,但犹然有一股不屈的怨恨和战意。 薛丁山被女帝所杀之后,被祭炼成,亲手参与了女帝对李唐剩余重臣的绞杀。 薛仁贵以太帝时残留兵家大将之身,被薛丁山尸魔偷袭至死之时,薛丁山残余意识的悔恨和愤怒;妻子樊梨花被自己所杀,更是痛苦得五内俱焚,但这种种痛苦,愤怒,面对女帝的魔威,依然无法反噬,只能在魔识被斩杀之际,吐出生前最后一口气息,冲破了魔刀的禁劾,吼出对女帝的质问。 女帝高高在上,或许不在乎这一声怒吼。 但旁边的佛骨魔薛怀义却被误伤了,这一声带着无穷战意和兵戈之气的怒吼,直接轰中了薛怀义。 暗金色的佛骨破碎,骷髅头上都爆出了裂痕。薛怀义眼中的魔火遭受重创,怒吼一声道:“大家都是被女帝所杀的可怜人,你为何还只针对我?”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钱晨剑势一转,骤然化为无形无色的雷光,在这一刻,藏在那一声怒吼之中,送入了佛骨魔而颅骨内。他微微动用了一丝内景真雷丹的丹气,剑光震动,化为无音神雷送入了佛骨魔的耳中。 滚滚的雷音仿若从九天而来,雷光瞬间粉碎了佛骨魔的魔识。 薛丁山的尸体屹立在旁边,眼中的血光早已熄灭,佛骨魔举着白骨魔珠,抬起白骨浮屠塔好像还想向钱晨背后砸去,但钱晨已经平静的收剑回身,朝着众人走来。 李泌甚至甚至未能来得及出手,那三尊魔头就已经殆于钱晨的剑下。 如今看来,佛骨魔恐怕也未能幸免。 果然,但钱晨走到燕殊身旁的时候,就见佛骨魔身上开释出现道道裂痕,宛如雷霆交织的痕迹,带着点点的紫电…… “砰!”的一声。 佛骨魔的头颅爆炸为一团雷光,紧接着魔体也节节爆开,粉碎在无色的雷光之中。 一代魔头就此泯灭,连手中的白骨浮屠塔也未能幸免。 “惭愧……若非那一声怒吼,我十招之内还杀不了他!”钱晨对燕殊笑道。 “太白老弟的剑法已经登堂入室,若是再纯化剑意,便可称得上一代剑仙了!”燕殊点头道,钱晨知道他在说自己剑法之中夹杂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说前面两剑还只是带有魔意的剑术,那最后杀那两魔的剑法,就掺杂了太多不属于剑法的东西。 当然,这也是一种提高剑术的必由之路。 只要钱晨将剑法之中,不属于剑法的东西化去。他的剑术便能再上一层楼,若是将一身的法术,道行底蕴皆化入剑中,当也是一名上乘剑修了。 岑参神色难掩震惊愕然,这几尊魔头的修为本事,还在他之上。 怎么到了太白兄手中,就变成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了呢? 而李泌看出的东西则更多…… “既已查明这城中暗流,乃是女帝所留诸魔头所为。其欲破坏长安神土,已然如同大唐叛逆。我便要回报太子,令其禀报陛下,下旨派遣宫中道士、仙官与金吾卫,诸多正神一起,扫荡群邪。”李泌对着几人拱手道。 钱晨却微微摇头道:“外无强敌窥伺,城内纵有宵小作乱又能如何?” “我不信你看不出,这长安之中的魔头只是内应。他们所为纵然能破坏长安大阵,若是没有后面的举动,又如何能毁得了这底蕴无穷的大唐朝廷?” 李泌缓缓开口道:“藩镇!” “安禄山马上就要入京了!”钱晨轻轻颔首:“魔劫发动之日不远,而且你也很难说服皇帝!” “为何?”李泌目光炯炯,问道。 “玄帝与其父既然是继女帝上位登基,如何会不知这些女帝在佛门之中的布置?他们两百年都无所动作,其中必有原因,又岂是你一句话能说动的?” “接下来怎么办?”燕殊低声问道:“我们今日只怕已经打草惊蛇,那幕后之人必有警惕,纵然想要回报玄帝,只怕他也有办法拖延应付。” “当然不可只相信这魔头的一面之词。” 钱晨道:“接下来自然是选一处寺庙,最好在神都大阵的重地,杀进去,验证一番,那里的鬼神,究竟是不是魔头所化。这样才能判断,女帝所布置的,控制了长安多少阵眼!” 第四十五章夜半私为灭魔事 钱晨问李泌道:“长安城中,还有哪一处寺庙行迹最为诡秘?” “若是说哪里还可能藏有……”李泌道:“那当是阿难陀寺!” “那就去阿难陀寺……明日便是千秋节,今夜是最后一个夜禁之夜……”钱晨凝视着天边渐渐泛起的昏光。 此时暮鼓已经响起,长安城的街鼓大阵依次轰鸣,三通鼓八百声过后,还在街上的行人就会被武侯们捉拿去问罪。 周围寺庙的钟声也依次响起。 晨钟暮鼓大阵扫荡阴邪,但却如何扫得去那已经深入长安骨髓的魔头们? 听闻周边的寺庙钟声阵阵,这天王寺的钟声却没有再响起,倒是岑参掌中的天王寺,发出一声声低沉的钟鸣,穿不出这处楼阁。走出天王寺的长安市民惊讶回头,不明白为何在寺中悠长震耳的钟声,在寺外就听不到了。 “去罢!”钱晨低声道:“别让它们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宁青宸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楼阁围绕的庭院中粉碎的四大天王神像,地上甚至还有金身的碎骨,不远处的后院里,屹立着一处新立的坟茔——薛将军墓!她是知道钱晨、燕殊下手的利落的,因此也并不惊讶,只是道:“我循着两位师兄的玉符而来,今日宴中我已试探出,哥舒翰也是魔修!” “师兄?”李泌心中一动。 燕殊笑道:“大娘来的正好,可愿陪我等去斩除这城中妖魔?” “两位师兄斩妖除魔之时,总是这般主动。往往不等妖魔恶迹彰显,便先行下手……却是十分的利落干净。”宁青宸笑了一句,继而道:“哪处的妖魔,可以算我一个!” 钱晨侧耳听着这长安城中钟声阵阵,从各处的寺院中传来。 他低声笑道:“有钟声的地方,到处都是!” 宁青宸吓了一跳:“这么多?” “我还道这盛世大唐,会比我们那儿好一些呢!” “好不到哪去!越是盛世繁华,越会滋生阴秽!”燕殊感慨道。 阿难陀是一处密教的寺院,位于长安北郭较为偏僻的地方,所以寺院比天王寺要广大。这是一处修行寺院,寺中约有一百多个和尚,平日并不接纳信众烧香拜佛,只闭门修行。寺中的和尚各个深居简出,所收的供奉却不少。 长安的贵人常请寺中的僧人诵经祈福。 阿难陀寺最有名的,便是寺中的僧人曾为相国李林甫念经祈福,得了一枚六寸长,朽钉一般的东西。 宰相李林甫开斋赞佛,为其念经的僧人所得金银器、绢帛、马鞍常价值数万钱,是出了名的大方。 僧人回去之后,并不识得此物。 在拿着此物到西市之后,为胡商所见,以万钱购之……据这胡商所言,此物乃是佛之宝骨,价值连城。阿难陀寺的僧人居然连佛骨都不识得,名声也就越发没落了。 随着八百声暮鼓敲完,街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行人,长安恢复了静谧,各坊的坊门也关闭了。 此时素来安静的阿难陀寺的上空,出现了拍打翅膀的声音,一只形如蝙蝠,大如飞鸟的东西悄悄落在了寺中。在大殿之中的青灯之前,那蝙蝠一般的东西翅膀渐渐缩小,化为两只耳朵,黑色的毛发也渐渐消失,露出真容来,却是一个人头摸样。 他眼睛转了转,竟然不是死物。 “今日还不到发动的时间……你来干嘛?”端坐在佛前的主持头身不动,低声道。 “天王寺出事了!”那飞头低声道:“今日晚鼓,没有听到他们的钟声。” “乾闼婆善于以音传信,若是那正常的钟声,当带有妙香之味。”主持缓缓开口道:“那些人就算动了乾闼婆它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敲钟。所以,才露了破绽……” “不……那钟声根本就没响!” 那飞头低声道。 “我偷听了几个去过天王寺的愚夫愚妇的谈话,他们说在寺内能听到钟声,出来却听不到了!并以为奇!” 那主持敲击的平缓木鱼声终于停了下来,他凝重道:“若是如此,今日你来这里,便是十足的蠢事。这般大张旗鼓,并不掩饰,说明他们根本不畏惧我们,而是要打草惊蛇。你过来,只会给他们线索。” “李泌去过任玄言处,与几个公主府的人一起失踪了。他们可能查到了天王寺!” 那飞头道:“他是能见圣的白衣卿相,若是禀报玄帝……” “这你不用担心,皇帝那边,我们早有准备,是不会听他们的一面之词的。而且他们也来不及了!若是早一月查到这里,还有挽回的机会,但如今箭已在弦上,蓄势待发!神仙也来不及了……”主持没有转过来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那就好……我还要通知其他地方,便告辞了!”飞头低声道。 那主持缓缓回道:“注意,不该去的地方……别去!去了,只会带过去线索!” 那飞头耳朵一张,又化为一只大蝙蝠的摸样,拍打着翅膀,从大殿中飞了起来,蹿入了夜色之中,阿难陀寺所在的坊中颇为偏僻,今日夜里虽然能在坊中走动,但也没有什么人。 飞头掠过夜空的时候,只看到有一位年轻士子,在月下散步吟诗。 月色照亮了坊间的曲巷,一位白衣士子一手按剑,在月下度步,脚下是青石阶,头顶是半圆月,如水一般的银色月光洒在身上,士子缓缓朝着阿难陀寺而去。 飞头所化的蝙蝠一般的影子,便有意无意往那处偏了偏,今日天王寺生变,须得谨慎一些。 那士子举着葫芦饮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仰头望月,看到那蝙蝠一般的影子,便低声道:“好大的蝙蝠……这是吃了和尚庙里的虫子,才能长这么大吧!毕竟和尚不伤蝼蚁性命,养出来的蚊子才够肥大。” “怎么说话呢?”飞头有些愤愤。 那士子又手舞足蹈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那飞头也是读过书,识货的人,在天上暗道:“这诗不错,若是献对了行卷,应当是能中举的。只可惜明日过后,长安便成了魔窟地狱,再好的文胆,也只是便宜了那九幽的魔头罢?“ “仙人垂两足,桂树作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 飞头獠子掠过那士子的头顶,远远看到一人手持拂尘,如月下仙人一般。不是李泌又是谁?李泌身旁不远处,那髯须大汉,身披盔甲,目光炯炯盯着它。再不远处,一女子华裳舞衣,在亭台楼阁的檐间纵跃,身法之灵动,仿佛比它所化的飞头还要轻盈。 “不好!”那飞头暗道。 它刚想回身去报信,却见那吟诗的士子对月叹息道:“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此沦惑,去去不足观。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 天上的明月垂落月华,欻然如剑光一般,耀若匹练,飞头俯视着下方的来人,哪能看得到头上的月光,当即便被那道剑光斩落,那飞头坠落街上,化为人头,眉心出现一道红痕,脖子处红缕一般的痕匝,开始渗出鲜血。 月中剑光欻然一射,即遽敛为太阴之精,化为普通的月光洒落。 这一剑隐在月中,无声无息,甚至连剑气都没有半分,未惊动长安城中任何鬼神。 钱晨徐徐向前,夜里守门的僧侣听闻脚步声,透过小门去看,却见他一副士子踏月而来的样子,便透过门低声道:“本寺只在十五,三十接待外客,而且如今已经晚了,贵客请去吧!” 却见那士子笑道:“贵客不接待,恶客可接待?” 那僧人不知怎么回答,却见钱晨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透过那木门就刺入了他的心口,知客僧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一头栽倒。 钱晨用剑锋轻轻一切,那门锁的两根铜芯便如烂泥一般平整的划开,静谧的夜中门轴的吱呀声缓缓、沉重的响起,旁边一位僧人闻声来看,却见剑光一闪,意识甚至都未能察觉,就颈上出现一条血线,栽倒在旁边的花坛里。 燕殊进了门,看着两具尸体诧异道:“师弟,我们是来除魔卫道的,你怎么搞的跟强梁上门一样?” 钱晨剑光一闪,将大门后两幅彩绘的天王神像也斩杀了! 那天王神像虽是画像,却犹然断首,画像脸上面露惊恐之色。 钱晨低声道:“这寺中一鸡一犬,乃至画像彩绘,鼠蚁虫雀都不能放过……这寺中的魔头,乃是阴阳,一阳魔为主,当配四十九阴魔。任何有灵之物,都能成为阴魔寄托,当以剑意斩绝!” 李泌微微点头道:“正当如此!” 宁青宸落在飞檐上,看着一行人犹如灭门的强盗,干这事的老手一样,李泌一记拂尘扫在不远处的鼠穴洞口,那三千青丝根根刺入,听洞中传来几声惨叫,便再无声息。燕殊之剑,乃是汉剑的形制,适合双手使,他一剑便砍下了门口的两尊石狮头颅。 钱晨施施然解开腰带,挂在了门口的飞檐上。 敞着衣襟,缓缓走入这阿难陀寺之中…… 宁青宸恍然有一种错觉,这不是他们在除魔卫道,而是一伙魔头冲上寺中要灭门。 第四十六章千轮千法,圆满不破 钱晨当先走向天王殿中,殿前有韦陀石像,拄着金刚杵。 那石像低眉顺目,面容平和,身披石质的彩绘神甲,手持金刚杵拄在地上,那金刚杵也是赤铜所铸,散发着隐隐的神光,若是鬼怪闯进来,只被这韦陀神像一撞见,便要魂飞魄散了。但这次进来的却并非小鬼…… 钱晨提着有情剑,在韦陀神像面前等候了一会,神像并没有反应。 钱晨只好绕过那韦陀,朝着后面的四大天王神像而去,他刚走过韦陀石像,那石像的面目就突然便得狰狞,原本低垂的眼睛开始瞪大,口中的獠牙也暴露了出来。 他龇牙咧嘴,面目赤红,悄悄举起了手中的金刚杵。 准备朝着钱晨的后脑勺打一杵。 那四大天王的神像也悄悄握住了手中的法器,天王殿中还画满了壁画,画上的人物生动,都是一些比丘比丘尼礼赞诸佛,以及韦陀和四大天王的本生伏魔像。那壁画的画工绝妙,钱晨站在面前,登时感觉这画得了神意。 特别是那壁画中人物的宽袍大袖,给人一种欲鼓舞摇动起来的感觉。 “吴带当风!”钱晨赞叹道:“这莫非是吴道子所画?” 殿中的四大天王,眼珠转动,一只操弄龙蛇的天王放下肩膀上的毒蛇,缓缓游动到钱晨身后。韦陀神像举起金刚杵,那铜杵约有数百斤重,在那神像的催动下,灵光流转,却是一件不错的法器。 一蛇一杵突然出手,龙蛇咬向钱晨的咽喉,韦陀杵当着钱晨的后脑砸下去。 钱晨叹息一声,突然剑光一转,将那壁画之上的种种彩绘,各色比丘统统斩首。韦陀手中金刚杵高举,但自己的脑袋却突然掉了下来,砸的地上哐哐作响,龙蛇身子弹射到了半空,却化为一段木雕坠落下来。 掉落的韦陀头颅滚了两圈,面目狰狞,哪里看得出来是一尊佛像? 分明是一只夜叉! 四大天王刚要怒吼,便见一道剑光封住了他们所有的声音…… “这阿难陀寺的天王,修为不如天王寺的啊!”钱晨幽幽叹息一声。 阿难陀寺的大雄宝殿之中,面对佛像而坐的主持,自从飞头走后就再未有任何的动作,他凝视着佛前的一盏残灯,灯火昏黄,不时的跳动一下,让佛像,主持投在墙上的影子扭曲起来,那影子瘦长而扭曲,古怪的如同妖魔。 笃,笃…… 木鱼声安静的平和。 这时候主持面对的坐佛之像缓缓开口了。 “方才从这里出去的那飞头蛮死了!飞头一死,尸身即刻腐烂……他的弟子发现了其身已臭,便慌忙通知了那里的。” “他果然被人盯上了!”主持开口叹息道。 “他一死,说明阿难陀寺也暴露了!”佛像低声道:“要不要通知主上那边,请人过来……” “不可,当以明日的大事为重。”主持缓缓开口道:“如今那群正道就希望我们乱,他想我们动,我们就偏不能动。这阿难陀寺虽然不是龙潭虎穴,却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长安城内那些正道中人都被监视着,来的人一定不会多。” “我们能应付……阿难陀寺,可不是天王寺!” 那主持缓缓抬头,但他毗卢帽下赫然是一个皮包骨头一般的干尸,那毗卢帽上的毗卢佛像,都是燃烧着魔焰的白骨,白骨像抓着一个男人,腰间围着九条摇曳的人皮裙,脖子上带着骷髅佛珠。 毗卢帽的冠珠,赫然也是一个张着口,面目狰狞的骷髅,只有拇指大小,但面目却异常清晰。 那干尸一般的主持根本没有下巴,他笑得之所以诡异,便是因为只有上半边的嘴角在扯动,下半部分空空如也。 所有的话语,都是从他敲打的木鱼之中传来,那木鱼赫然也是一个白骨人头,主持拿着一截小腿骨,敲打着它的头盖骨。 骷髅木鱼下颌开阖,从中传出诡异的笑声 那佛像微微低头,听主持道:“阴魔无形无质,能寄托在任何外物之中,若是寄托之物杀不完,它们就永远死不掉。更有阳魔能够统率,有无穷变化,乃是最为难缠的之一。” “它可以是墙上的壁画,坊间的石像,檐上的漆雕,可以是沙弥,僧人,甚至老鼠虫豸,就连草丛间若有若无的鸣虫,都有可能是一尊阴魔,若有人来犯,他们便会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成了魔头的寄托,这座寺庙有多少神像佛像?数也数不清!” “更有我找吴道子所绘的壁画,他的画有神韵,若是用足精神,能叫画中的种种都活过来。当然,他为我们所画的壁画,并不会如此,但只要阴魔附上去,那些神佛都会活过来!” “面对着吴道子所画,有神韵的神佛,只要来犯者心中有一丝畏惧,那神佛便会如传说中的那样,拥有无穷神通。” “阴魔本就有世间最强的幻术!” 那佛像缓缓开口道:“若是来人心中并无一丝对神佛的畏惧呢?” 主持低声笑道:“世间哪有这种人?神佛之相,乃是最难堪破的相,除了那帮呵佛骂祖的禅宗,就算是正道中人,面对着满天神佛,也当心有敬畏。连这些敬畏都没有……那还是正道吗?岂不是和我们一样了?” “阴魔像佛,畏惧了它们就是佛!”主持笑道:“只要心有一丝挂碍,便堪不破,堪不破啊!” 骷髅木鱼咧着嘴,低声笑着。 “那四大天王,乃是四个雪山大轮寺有根基的僧人尸骨,阴魔附上去,便能使用大轮寺的神通。那大轮寺号称千佛转轮,能运转种种**,一轮便是一种法术,号称千轮千法,其中那四个僧人尸骨能运转本命的金刚轮,胎藏论,灵宝论,琉璃轮。” “金刚轮混元不破!” 那天王殿中,一个天王残骸坠落在地,他双手在胸前撑起一个运***的架子,掌前仿佛有金刚轮转,象征佛法的道理犹如金刚一般不可破,如**一般混然圆满。但他胸前正中一剑,正是从那金刚轮的中心刺入,毫无滞碍。 正如钱晨领悟的魔道道理,凌厉而无所挂碍,便是连佛法都无法稍稍滞纳。 那天王的脸上,满是狰狞,不可置信的表情。 旁边另外一位天王,浑身泛着琉璃般的光泽,双手如同托举着一轮大日一般,那琉璃光华笼罩之处,方圆五六丈内仿佛要结成一层琉璃法界。将来人困住。 但琉璃法界破碎,他被一剑刺在了眉心,也了了帐。 “琉璃轮法界光明!” 其他两大天王同样法体破碎,一个被从上到下,一剑整齐的分成两半,他撑起的**甚至未能完成,这胎藏论还藏在他的身体里,被一并斩破。 “胎藏轮一切具足!” “灵宝轮神通无量!” 琉璃,璎珞,舍利,晶灯,黄玉,玛瑙,黄金,白银,砗磲,珊瑚等等佛宝碎裂一地,一个镶嵌满佛宝的**,破碎在一个大坑之中,法论中心处,印着一个无比显眼的脚印,最后一位天王面部朝下,后脑整个的碎裂开来。 “当然,任由它雪山大轮寺的佛法如何精妙,也难逃那阴阳五十之手,阴魔变化无穷,寄托神像之上,纵然神像被破,它们也能逃得出来,再寄托其他法物!” 钱晨把玩着手中四个黑影一般的阴魔,随手把它们盘成珠子状,在手里滚着玩,那阴魔身上的麻麻赖赖,阴冷扎刺,都被滚圆乎了。 在钱晨的手中老老实实的,不敢作乱。 “纵然天王殿被破……接下来还有菩提殿,接引殿、毗卢阁、菩萨殿,最后才是这大雄宝殿。每一殿都有阴魔寄托的法相。没一尊法相都是精心炼制,有无数神通,那来人只怕都到不了大雄殿,面见你我!” 宁青宸纵越在各处飞檐之上,那画栋之上的种种雕塑佛像都活了过来,大的能到小腿,小的只有拇指大小。 一道剑光带着点点的紫霞泛起,往往一剑便能将朝她杀过来的雕像斩碎。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玉镯一般的白玉环,上有龙雀之形,只是一套,便将能抵挡飞剑的种种雕塑收去,往往她刚一落足,便有一股黑气蹿了上来,将那无数雕塑活化,当那雕塑全被斩头颅,黑气将走之际,一张犹如紫霞所化的云光帕子,便将那黑气捞住。 阴魔黑气左冲右突,宁青宸只将云光帕往身后一抛,就徐徐落入阿难陀寺诸多殿堂正中的一处高台上,那里放着一口磁瓶,将云光帕吸入之后,又吐了出来,上面的阴魔便被化干净了。 李泌和岑参二人走的是右路,这边是寺中园林,有一处功德池,功德林。 李泌挥舞拂尘,树上的鸟雀,虫豸打下来,拂尘拍死,有鸟雀化为妖魔,要与他厮杀,李泌手中拂尘银丝根根,犹如三千把神剑一般,从四面八方攒刺而来。那妖魔往往走不过一合,便被杀掉…… 岑参的利剑化为飞雪,将功德池中的龟,蛇、鱼、蛙尽数斩首,那龟化为妖将,背负重甲来抵御,蛙手持钢叉,要刺他的面门,虾兵蟹将,鱼妖蛇妖,却在岑参飞雪一般的剑光之中,被一一斩落。 李泌杀完了功德林中的妖魔,便前来援助,一拂尘扫过,便将那龟将拖了过来,随手一震,真气毙杀。 看到功德池中空空如也,李泌甚至将池的每一朵莲花都斩落了下来。 “秋天了还有莲花……必是妖异!”李泌冷哼道。 那边燕殊走得是左边僧堂,藏经阁,食堂的路径,他将沿途的佛像的脑袋都摘了下来,那僧堂寂静,燕殊刚踏入其中,就看见大通铺上数十人像死了一样安静的躺着。他手中长剑一摆,便看到那墙角处有人腿不打弯的站了起来。 燕殊一声冷笑,手中的剑光扯出一道长龙,浩浩荡荡的剑气斩落那颗颗光头,任由僧堂之中无数和尚化为尸魔,冲了上来。 他手中的剑只斩杀不停,看着那一颗颗光头落地,燕殊若是其他生灵还有所顾及,但一看到光头,便不再担心会有误杀。 剑刃挥动之间,展现了超绝的杀伐武艺。 钱晨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前,一路过了菩提殿,接引殿、毗卢阁,脚步未曾迟缓半分,手中的阴魔已经凑成一串十八颗珠子,被他用线系了起来,捻在手中把玩。到了大雄宝殿之前最后的菩萨殿,四位大士已经在殿中等待许久。 它们脸上不见慈悲,反倒是凝重,惶恐之色多一些。 瞟见钱晨拿在手中的珠串,更是有些瑟瑟发抖…… “别那样丧气……”钱晨微微一抬有情剑道:“你们可是菩萨啊!正所谓求佛不如求己,又不是泥菩萨,难道还保佑不了自己吗?” 第四十七章杀魔灭口 大雄宝殿之中,渐渐静谧,只能听闻到佛前油灯爆出的烛花声,木鱼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那干尸一般的住持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但他握这木鱼槌的手却有些不平静的颤抖。 那大佛缓缓开口道:“你听,刚刚还能听到窗外的虫鸣,如今已经听不到了!” 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唯一一只还在发出鸣叫的蛐蛐声,从大雄宝殿的墙角传出来,都微弱了三分。那佛前青灯灯光摇曳,映照着住持的脸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昏暗的灯光里,那干尸一般的脸上浮现的表情已经无法看出,只是恐怖狰狞。 大佛安慰道:“也许只是停了一阵,那虫豸就是这样,鸣叫都是一阵一阵的。” 住持低声道:“那些都是蛊魔……” 大佛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每天趴在那里叫,不会很累吗?太为难它了吧!报晓的那只鸡也是……” 住持语气木然:“这是累不累的事情吗?” “报晓的鸡是食脑魔。” “这寺中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是魔。为了防止正道中人暗中潜入寺中,我早已将这里经营成铁桶一般,想要那些鬼祟不潜伏进来,须得将所有可能潜入的东西,都提前布置成我们的魔。“ 这时候,墙角鸣叫的蛐蛐突然停止了。 住持终于第一次移开了他的脑袋,那干尸老僧将白骨木鱼缓缓移到了侧面,骷髅木鱼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墙角的方向——那里,一只小拇指大的小人拎着一根泛着灵光的细针,将墙缝里的蟋蟀钉死了。 那蟋蟀背有鬼面,两眼是不同色的阴阳眼,头顶的斗丝脑盖也是犹如混铁一般泛着金属的光泽,赤须粗长如真相,鲜红如鸡血,生就死人头骨牙,后腿的锯齿如闸刀一般。 若是叫长安好斗虫的贵家子弟看了,当真是千金难求的一只魔虫。 这般好虫如今尚在针尖上无力的挣扎,小人抖了抖针尖,将上面的挣扎的促织踹了下来,一蹦一跳的继续搜寻,它如同天生有灵觉一般,又盯上了屋顶上吊下的一只浑身漆黑,背有鬼面,头生八目泛着绿光的蜘蛛。 那蜘蛛猛然膨胀成斗大,要将小人一口咬死,不说牙中的剧毒,只是这身形都能把小人一口吞了。 但那蚕豆大小的小人,只是一跃便显化无形,然后随手一针掷出,将那蜘蛛钉死在柱子上。 “这是耳道之神!”大佛缓缓开口道:“能报未来事,但身体孱弱,就算一个凡人愚夫也能抓到它。” “但这一只好像有点不一样!” 耳道神蹦蹦跳跳的手持细针,一路杀过来,把那肉眼难见的虫豸,都钉死了好几只,一路从墙角转到檐下,从房梁蹿到佛堂坛桌之下,一路上留下细小的虫尸无数。 周围越发寂静了! 那白骨魔和佛像都感觉诡异,不敢轻易出手。 直到那小小的耳道神越来越猖獗,既然跳到了那住持的毗卢帽上,将上面的几个虱子都刺死了,那虱子一个个跳动的犹如幻影一般,缩起身子之时,微小的要能窥见极细微处的法眼才能看见,胀大时能吸光一个成年男子的鲜血,趴在人脸上,犹如人头一样大。 那时候,它腹部的五官摸样的图画才会显露出来,犹如一个人在诡异笑。 等这些虱子跳走,只剩下一具连脑浆都没了的枯骨。 但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虫魔,在那小人的针尖下却都逃离不了,任由它们缩小到多少,跳得有多快,那小人都能未卜先知一样刺死它们。 干尸一样的住持终于忍不住了。 那毗卢帽上的睁开了眼睛,伸手向耳道神抓来,耳道神咿咿呀呀的怒吼一声,拿着针尖为剑,要与它搏斗。 不消三个回合,就被那打的找不着北…… 耳道神只得愤愤的叫了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佛前的干尸住持干笑了一声,声音从白骨木鱼之中传出,回荡在空荡荡的颅骨里,带着回响,分外的诡异,它低声道:“如今的正道,也这般鬼鬼祟祟,故弄玄虚了吗?” “急什么!”门外有人压低声音道:“还没轮到你们呢!” 干尸住持听闻那熟悉的声音,猛然伸手一挥,衣袖之中蹿出一股无形阴风,打开了那殿门,却在门口撞成了一股无形的气流,那殿门打开,赫然有两尊神像挡在那里,一尊是骑着青狮的文殊菩萨,一尊是干瘦托钵的迦叶尊者。 “你们两个不在菩萨殿,来这里干什么?”住持冷哼一声道。 “看门!”文殊坐下的狮子畏惧的瞟了一眼身后的菩萨殿,看着住持的目光就有些不客气,那文殊菩萨相开口道:“为你们看门!” 迦叶尊者也缓缓道:“住持,我们也是没办法!不然还轮不到你们,就得先轮到我们了!弃明投暗,依附强者,对于我们魔道来说不是理所当然吗?” “魔道,还有谁能比大天魔更强?”住持缓缓道:“你们两个走错路了!” 文殊迦叶不再说话,这时候住持挥手,打开了大雄宝殿所有的门窗,那月光照入佛堂之中,窗外人影绰绰,却是好生热闹。 主持看到一个黑衣男子站在窗口处,带着只到他小腿大小的两个金银童子,在收拾地上的蛊魔残骸,无数诡异的蛊虫在掉落在树下,陈尸在草丛里。 不远处的地面上甚至还有无数蛊虫汇聚而成的一个人形,被一道刀痕拦腰斩成两段。 一个面目隐藏在黑袍下面,偷偷将蛊虫吸入自己的身体里的魔头朝着那黑袍人点头哈腰的谄笑:“你可要跟主上说,我本领虽然不行,但还是能为主上打点一些小事的。这般蛊魔,我抬抬手就杀了。可千万不要把我换掉。” “我一定勤加修行,炼成万蛊真魔之身!” “知道了!”黑衣魔修不耐道:“在主上面前,我这不成器的也说不上话。而且主上虽有天纵之姿,却也不耐魔道。若非这次得了几个阴魔,又需要人手,还轮不到我等化身出来呢!” “原来是我魔道的同道出手……天魔大计面前,尔等竟也敢内乱吗?” 主持看了一眼那蛊魔身上的刀痕,缓缓点头道:“天魔化血神刀……有些火候了。当是我九幽一脉!为何杀上门来?坏了大天魔的大计,尔等必求死不能。” “大天魔?”那黑袍蛊魔冷笑数声道:“我们只知太上天魔,不知道什么大天魔。” “太上天魔?”住持面露疑惑,看向了那黑衣魔修。 黑衣魔修微微一愣,低声道:“别看我,我可不配!” 文殊菩萨相安慰住持道:“别急,马上轮到你了!” 迦叶尊者相也举着手中的陶钵,叹息道:“我等不知太上天魔和大天魔哪位是强者,但你一定是弱者,所以,老住持,对不住了!我等也是实在没办法!” 文殊相的阴魔冷笑道:“你难道真的被佛法感化了不成?” “我等魔头叛服无常,背信弃义不乃是常事吗?这有什么好对不住的?” 迦叶暗暗瞟了它一眼,心道:“愚蠢!这等事情做得说不得,那位太上天魔伪装成正道弟子,混入正道之中。显然与大天魔麾下那赤裸裸的强者为尊有些不同,须蒙上几分伪装来,面子上要做的几分。天魔主上自己能魔性不定,但我们作为属下,须得装出一副忠孝礼义的样子出来。就算天魔主上不信,也终会舒服一点。不虚伪一些,早晚要吃苦头的。” 钱晨的身影缓缓从菩萨殿走出,殿中的两个魔头才知道,正主来了! 此时阿难陀寺内所有生灵,除了大雄宝殿的两个,终于都被尽数杀绝了。 就连那地上长的一草一木,都被断绝了生机,如今虽然还有几分翠绿,却已经奄奄,等到明天就会一片枯黄。 钱晨徐徐而行,一边透过那数十尊阴魔,去窥探这两魔的气息。 “一个堪堪摸到阴神层次的……若是叫你以阳魔之身统率四十九尊阴魔,当有阴神之威……可惜,现在它们都是我的魔了。废了……” 钱晨看了一眼那枯骨一般的老住持,便窥破了他的底细。 “一尊邪神……阴神层次,大约结丹两三品的战力。” 钱晨继续看向那尊大佛。 与主人息息相关,无殊一种特殊的身外化身,根本无法和道门、魔门的真传相比。 就算有阴神修为,也比不过道门结丹上品的俊秀。 如等闲的结丹,钱晨就算只凝练一品外丹,也挥手间就能弄死千百个,燕殊只有七品外丹,都能力敌其三四十尊联手,所以这般斗法之时,当是数十尊结阵,化为法相,由魔主操纵才有十分之威。 “长安如天王寺、阿难陀寺这般的寺庙数百,若是有一半是魔道布下的棋子,那就有数百结丹战力的。” 这已经是钱晨前所未见的手笔了。就算在中土,多少仙门宗派,拿得出阳神高人,却拿不出这么多的结丹修士。道门佛门,仙门世家的结丹都是要自己辛苦培养的,哪有魔门杀戮生灵,炼制傀儡一般出产迅速? 这么多突然发难,一瞬间把长安杀成空城都不是说笑。 如今能压制它们的只有长安大阵,晨钟暮鼓,兵家修士,朝堂之上修行的百家高人,还有这遍布长安的无数寺庙。但最关键的数百家寺庙道观,却不知被渗透了多少。 “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手段!”钱晨神色平静。 经过前番顺藤摸瓜,找出的诸多线索,钱晨已经确定明日千秋节之际,将会有大变发生,根据所得的线索,他猜测应该是女帝作为大天魔时,留下的诸多在长安洛阳作乱,打破城防,给安禄山等人的藩镇提供机会。 里应外合,一举攻陷两京。 但还是有很多地方,钱晨没有搞明白,安禄山虽然有些实力,但比起支撑李唐的佛道两家都有所不如,更何况李唐朝廷本身汇聚百家修士的庞大潜力。安禄山就算是元神之尊,也扛不住这么多高人。 他掀起魔劫的底气究竟从哪里来的? 只靠女帝留下的那些魔头吗? 女帝自己尚且被正道所制,不得不还政李氏。安禄山哪来的这般野心? 终究还是差了许多拼图! “若是长安城中的那无数,无法可制,说不得只能再行以魔制魔之法了!” 钱晨决定做两手准备,一面准备动用天魔舍利,克制长安诸魔,必要时化身天魔,争夺魔道的主导权,给幕后之人一个惊喜。 一面试着寻找其他线索,看看没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天魔舍利已经是他的一张底牌,敌人的底牌还没翻开,就先动用自己的底牌。 乃是不胜之兆! 钱晨也曾试过将那六欲,兵甲尸魔、佛骨魔收服魔识,挖出其后的黑手。 但无奈大天魔的名号,本身就被施加了无上魔咒,能断一切因果,任何法术都无法查探。别说搜魂了,就是卜算天机,都算不出来。 也只有阴魔这等还没有资格知道内情的小魔,才能被钱晨反过来收为己用。 如阳魔,尸魔、佛骨魔这等稍微知道此事一些的大魔,都受冥冥之中的禁制,生死操之幕后之人的手中。一个念头,就能让它们与钱晨俱焚。所以钱晨下手杀戮的时候十分果断,根本不准备从它们这里挖出什么来。 钱晨隐隐有些感觉,这种禁制,应当与‘天魔’的身份有关。 “今夜……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夜禁隔绝了那数百寺庙,让这魔道所据的寺庙成为孤岛。一间一间的清理,杀上一夜,也许能摧毁魔道的一小半布置。” 燕殊和宁青宸,李泌,岑参几人各自清理了自己负责的地方,正朝着大雄宝殿而来,突然间,听见大雄宝殿处一声霹雳似的巨响,如同旱雷声滚滚。大雄宝殿之中,一尊数丈高的佛像金光大放,手结法印,正欲鼓起神威显化百丈法身之时,就突然轰然崩塌,被彻底打碎。 继而一道雷光泛起,正中那大雄殿中。 燕殊等人只能看到雷光之下,一个干尸一般的魔头仰天长啸,想要怒吼出什么,但它的声音被雷声掩盖,整个长安都只能听闻雷声。 随即,干尸就在雷光之中粉碎……连一丝魔识都无法逃出。 那殿前的文殊、迦叶具为之颤抖,心中只道: “杀魔灭口啊!” 第四十八章道门镇守,司马子微 为了掩饰自己以魔道之法出手,钱晨随手杀了这两个魔头灭口,那一应寄托阴魔显化的,也都被他暗中送入长安潜伏,方便他隐秘行事。 李泌看了大雄宝殿门口的两尊神像一眼,道:“这两个魔头如何处置?” 化为文殊,迦叶的两个魔头心中更加畏惧,生怕自己也被杀魔灭口了。 钱晨淡淡的扫了他们两个一眼道:“魔头畏死,已献出长安可能被魔道控制的寺庙名单,已求存身。” 李泌迟疑片刻,问道:“可否将它们两个借我一用。” “你想去告御状?” 钱晨猜出了他的打算,摇头道:“没用的,魔道已经算的万全,你到了玄帝面前,也告不倒他们。” “长安寺庙供奉的皆是,城防危在旦夕,此事除了陛下,其他人已经没法可想!只有陛下下令……才有机会。”李泌道。 钱晨却还是摇头:“玄帝早就应该知道了!” “难道不试一试,就放弃了吗?”李泌皱眉道。 钱晨低声问道:“如果……大天魔就是玄帝呢?”他冷冷的看着李泌,身旁的岑参和燕殊具是一惊,岑参摇头道:“不可能,陛下富有四海。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毁掉自己的天下干嘛?” “不要忘了!女帝可是做过大天魔的,若是将自身的魔道传承下来,长安的天子岂不是最有机会的?大天魔之位,也有传承。若是女帝留下传承,还有谁能比后来的天子得到传承的机会更大?而且,就说这天下……” “在有的人眼中,也是不如自身的道行,不如这长生不死来的重。” 钱晨悠悠道:“毁掉自家的天下,换一个飞升之位,谁又能说值不值呢?” 这一番话,叫燕殊都有些动摇了。因为在他看来,若是能飞升为天魔,舍去一个迟早要传承下去的天下,也并非不可想象。毕竟身外之物,哪有自身的道行重要? 只是这就是道人的想法了! 他终究不懂那些帝王将相的想法…… 李泌坚定的摇头:“陛下……却是没有这般的狠心!” “我知道玄帝没有这样的气魄,但魔道只要让玄帝认为自己是大天魔就行了!”钱晨低声道:“这长安城中的魔头,已经存在了两百年。玄帝有太多机会将其除去!他没有动手的唯一原因,只有可能是这些魔头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 “你猜这些魔头,如何能获得玄帝的信任?” 李泌颤声道:“自然是奉其为主!” “皇帝的位置太高太高,总会遮蔽了人的眼睛,玄帝敢驾驭哥舒翰、高仙芝、安禄山这般的魔将,难道不敢驾驭那些吗?只要他认为自己就是大天魔,那真正的大天魔就能藏在他的影子里。无论做什么,都多了一层方便。” “所以,我们在这里闹的这么大!”钱晨往那大雄宝殿的废墟之上一指道:“长安城隍呢?鬼王钟馗为何不出手?” “只有一个人能让鬼王钟馗对这些熟视无睹,因为他已经妥协过那么一次了!” “女帝登基之时,以大天魔之身统御天下,钟馗为何能活下来?他若正邪不两立,早就应该死在了那时候。所以钟馗会对皇帝妥协。” “钟馗之前不对这些出手,是因为它们都是女帝养的魔。” “如今钟馗还是不对这些出手,它们就应当加入了另一个皇帝的麾下。” “所以,你去大明宫告状,跟玄帝说要处置自己养的那群魔头,可能成功吗?建立信任需要时间,摧毁信任也一样,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相信你能让玄帝怀疑它们的忠诚。但……你没有那么多时间。” 李泌无言以对,不得不说,钱晨的猜想确实是最合理的。 “我不反对你去告状,此时告一告,非但能安一安幕后之人的心,叫他以为我们计止如此,也能再试探出那大天魔的另一手准备。你甚至不一定能见到皇帝……到时,我们便能看清是谁再阻止你面见玄帝。” “那个人,便是大天魔的另一重障眼法。” “这事可以等到白天,而且不能耽误接下来的除魔之事!”钱晨断然道。 燕殊拿出了降魔剑匣,背在身后,道:“这群魔头实力不凡,不用真本事,我还未必砍得下它们的头颅。”钱晨微微点头道:“那人还未显露行迹,看来他知道的比我们多很多,完全有耐心等下去。但我们却等不了了!师兄无需顾忌,只要杀干净那些魔头,就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出手!” 燕殊眼睛一亮,大笑道:“师弟所言,深得我心!” 宁青宸有些犹豫,钱晨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在她的后背,宁青宸刚惊讶侧目,就感觉到一股犹如冰魄一般的冰凉丹气度入自己的气海之中,她微微感应,便生出无穷的法力加持。钱晨微微颌首,示意她不要言语。 有了这广寒冰魄外丹的加持,宁青宸也应该有了能独自对付一处魔巢寺庙的能力。 钱晨又招来金银两个童子,把自己挂在阿难陀寺山门的雷芒电索和放置在清凉台上的磁光瓶招来,交给两个童子道:“待会你们就拿着这两件宝物,听我吩咐,去那庙中。看见魔头便拿着绳索和瓶口对着它们,念动咒语,默默钦祝催动法器,自然能收拾那些魔头。” 两个童子抱着那瓶子,提着索儿,雀跃不已。 耳道神从钱晨的领口跳出来,先飞过去,踹了那雷霆之下化为一团焦枯的住持一脚,把它头顶那黑乎乎的帽子给踢歪了。同时回到钱晨身前,眼巴巴的看着他,指着金银童子两个咿咿呀呀的乱叫。钱晨随手按下它,笑道:“就你这本事,连一个法器幻化魔神都打不过,我也就不托付重任给你了!” 耳道神只是不依,跳下去,就要抢银童子手中的磁光瓶儿。 那银童子只把瓶口对着它,念了一声咒语,瓶口便放出一道元磁神光,将耳道神收入瓶中,耳道神先天便有遁法,那阳魔都拿不住它,但面对这元磁神光,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收入瓶中。钱晨笑骂了一声,这才招来磁光瓶,将它放了出来。 耳道神见两个童子手上有依仗,只能嘤嘤的哭叫了两声,就跑到钱晨的肩膀上坐着生闷气。 李泌看了这情况,便出声问道:“在下应该也可以对付一处魔巢!” 钱晨便给了他几个寺庙的名字,叫他一一杀过去。 岑参有些犹豫,他自知本领不够,但又有为国出力之心,便想和李泌一同去,钱晨却唤住他道:“此次要多处同时动手,人手紧凑,岑兄可愿算一个?” 岑参咬着牙道:“参……不敢推辞!” 钱晨将一枚玉如意交给他道:“见到神像你便扔出这如意,若是被打的粉碎,那就是魔头……” “若是没有被打的粉碎呢?”岑参接过如意,心中有些小兴奋,不禁追问道。 “那就是比较强的魔头,你用如意发出的玄光控制住他,我等即刻来援!”说罢,钱晨掏出几张玉符,没人都塞了一枚过去,约定好守望相助,安排好相互回援的法度。即刻准备在长安十几处寺庙同时下手,清除完一处的魔头,即刻去另一处。 “要不要唤公主那边,也一起动手?”燕殊问道。 钱晨微微摇头传音:“公主是我们明日进入千秋大宴的依仗,此时不宜轻动,而且玉真观应该也是长安大阵的一处要地,公主手中有功德印,关键时候,或可镇压一二!” 说话间,却有人缓缓从阿难陀寺的山门步入,看到门口那被斩首的守门天王彩绘,两个头都滚在旁边的石狮子,不禁啧啧称奇,叫道:“好利落的后辈!”他一路所经之处,连一只活的虫儿都没有,又看到僧堂处滚了一地的光头,又不禁叫了一声:“好和尚!死和尚!” 宁青宸闻声张望,看到远处一个身着道袍,三缕长须飘飘然,很是有些仙风道骨的道人踏月而来。 李泌也看清了来人,诧异道:“司马承祯!他为何会来此?” “我为何而来,你当问那个小辈……”司马承祯一指钱晨道:“闹的这么大声势,不就是为了把我引过来吗?” 钱晨笑道:“我已经等候前辈多时了!” “长安重地,女帝昔年所遗留诸多魔头余孽,怎么可能无人看守。这诸多寺庙镇压长安城,隐隐形成笼罩全城的禁制,又怎么可能无人镇压?前辈应该就是我道门负责镇压长安的镇守!”钱晨双手结了一个太极印,然后转为一个浑圆如珠的手印。 司马承祯双手结道一印,继而展开如卷轴,笑道:“原来是楼观道的同道。我便是当代道门的正一天师,司马子微!” “天师?” “天师?” 燕殊、宁青宸和李泌,岑参具都有些震惊,燕殊结灵宝印,转右手剑指道:“少清弟子,见过天师!” 他有些迟疑道:“敢问天师,是否隐藏了修为,为何……” “我还不是元神……”司马承祯叹息道:“先前三位天师被女帝所迫,袁李两位天师提前飞升,最后一位叶法善天师也于玄帝即位后三年便飞升而去。临走前才匆匆把天师之责留给我,所以如今还未能修到元神……” 钱晨面色有些古怪,燕殊也不知该如何说。 这是他们见过修为最低的天师了!就算魏晋中土世界没落,每一位天师都至少是元神真仙,到了这司倾国的血亲后辈,怎么就连元神的修为都没有了呢? “洛阳也应该有一位天师……”钱晨迟疑道。 “你们楼观道的张果!”司马承祯奇异道:“你身为楼观道弟子,这都不知道吗?”他仔细看了钱晨一眼,低声嘟囔道:“掩饰了面孔,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楼观……”他双眼发出一道神光,堪破了钱晨的伪装,突然大惊失色,连道一印都捏不住了! “你怎么和……长的……” 司马承祯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听闻钱晨语气隐含威胁道:“前辈,说话要小心!” 司马承祯连忙道:“哪里哪里,果然是楼观道的同道。我这天师也是匆匆上位,哪里敢称前辈。大家平辈论交……平辈论交!”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一拍大腿道:“这里什么四时果盘,果饮佳酿都没有,稍等,我从皇宫挪移一些出来!大明宫的司厨还有有些本事的……我看看,今天他们为贵妃准备了玉珍宴……十六道灵膳。我这就挪移过来!” 钱晨连忙唤住他道:“你这般挪移了人家的膳食,万一那边无法按时准备,是要死人的。” “道友说的是……”司马承祯苦笑道:“道友……怎么有心到长安来了?过来也得吩咐玄帝一声?让他好好迎接才是。” “咳!”钱晨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时间不对,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泌一头雾水,什么人能让玄帝相迎,那李太白,先是一个诗人剑客,又成了楼观道弟子。还有此人真的是道门天师吗?为何这般……心虚呢? 司马承祯连忙道:“是极,是极!还是说正事吧!”再说下去,他怕是要忍不住去擦头上的冷汗了!堂堂一个道门天师,连汗都被迫出来了!可见这是何等的窘迫…… “长安大阵的设置,还得从魏晋之时,那场旷古魔劫开始说起……” 第四十九章神都大阵,九幽裂隙(补一号更新) “魏晋之时,魔道打开了通往九幽、血海、穷荒、大冥、魔极五处魔界的裂隙,使得千万魔头涌入中土,时有五魔乱世。”司马承祯叹息道:“中土生灵五不存一,当真是旷古魔劫!” 燕殊,宁青宸登时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骇然之色。 说到这里,司马承祯又是害怕又是好奇敬畏的偷偷瞟了钱晨一眼。 看到他没有什么表情,才继续道:“当年那一场劫数过后,五处魔界裂隙具为大能所封印,其中两处,便是长安和洛阳。因此长安神都和洛阳古城之下,具都有被封印的九幽裂隙。” “当年女帝为魔道潜伏在太帝身旁的真传弟子。” “却在羽翼丰满之后,反逆宗门,借助高帝所爱,依仗大唐国力,修为大进,登基为魔道大天魔之尊。” “从此皇帝天后,统治阴阳,皇帝治理百家三教,天后则代替皇帝治理阴暗之处的一众妖魔鬼怪,合称二圣。” “高帝资质不佳,只有结丹修为,却有当时道门三位天师,诸多元神,佛门三位圣僧,诸多金身法相的高人相助。那时天后尚且顺良训从。” “高帝年间,道佛两家颇有争端,常常相互攻歼。高帝修为太低,着实受了元神真人不少脾气。便起意扶持天后!那时天后已经从魔道之处得知了魔界裂隙所在,便在高帝骗开朝中三位天师、圣僧之际,打开长安洛阳的九幽裂隙,借助无尽魔气而证道元神。” “更在高帝的支持下,杀了魔道另外两位天魔,成就唯一天魔,一统九幽血海两道。” “那时,高帝天后联手,道佛皆不敢直撄其锋。而道佛两门,又要顾忌天后坐镇九幽裂隙,约束魔道,镇压魔头。三位圣僧之中,玄奘、慧能不得不飞升极乐世界,一行隐匿民间。正道只剩下袁、李、叶三位天师在朝堂之上抗衡天后。” “高宗为求突破阴神伤了寿元,早逝之后,天后登基为女帝……” “女帝堪称魔道的绝世天魔,其由魔转佛,修炼弥勒法身有成,正邪合一,与元神之上更进一步,化为女身魔弥勒天子。三位天师联手尚且不足以与之抗衡……那时魔道大昌,女帝甚至声称自己是弥勒降世,佛门……呵!居然也就认了!” 钱晨微微皱眉道:“真就这么认了?” 司马承祯咳嗽两声,毫不羞惭道:“咳咳!这也可能和三位天师逼迫玄奘、慧能飞升极乐有些关系。当时我道门也的确是有些逼迫过甚……但佛门却甘心和魔道合作,以求大昌,可谓无耻之极,这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结果,便有诸多混进了佛寺当中,埋下了隐患……” “女帝运转阴阳,治理大唐,倒也称得上泰平。虽然杀戮过盛,对宗室大臣动辄屠戮,以魔道酷刑折磨。但对百姓却并无侵犯。并不打算重现魏晋年间的那一场魔劫。我道门天师几次与女帝论道,见其的确没有以魔道统治人间之意,便决定暂且忍耐,等待其飞升之后再做清算。” “神龙年间,女帝修为再进,三位天师不得不携天界法旨,与太子一同逼宫。当时正道联军,道佛两门联手杀入洛阳,将朝中的魔修一一斩除,是役!正邪修士,阴神阳神陨落无数,最终才逼迫女帝立下飞升之后,传位李唐的誓言。” “两位天师施展天界法旨之威,受中土天地所排斥,不得不飞升而去。” “叶法善天师,则留下善后。” “在女帝对九幽裂隙的封印之上,叶天师又镇压了两枚道门灵宝——天师法印。一为‘南阳开国’,一为‘道经师宝’,皆是道门传承灵宝。” “为了立下万全之策,防止天下又出现如女帝这般打开九幽封印,证道元神的魔头。佛道两门,更是联手布下长安神都大阵,洛阳白马法界!以长安数百寺庙为阵基,再镇压了天师法印,只要这数百寺庙阵势不破,那天师法印就不会出现。九幽裂隙,也就不会再有万一。” 神龙年间的那场政变,包括女帝魔道的身份,都是宫廷之中忌讳莫深的东西,李泌也只能从残留的只言片语中窥得一鳞半爪。 岂料,在真正知道此事的天师说来。 竟然是如此令人骇然! 李泌抓着青玉拂尘的手都握出了青筋,他气势沉凝,问道:“所以,道友便是叶天师交与看守长安大阵重责的下一代天师?” 司马承祯微微点头。 “那为何放任这魔头做大,危急长安封印?”李泌厉声问道。 司马承祯并不恼怒,只是惭愧道:“女帝之后,大唐实则已经三教合一,而且道佛魔三教的一场厮杀,死的人太多了。就算是魔修,又有多少是忠于大唐的呢?” “纵然有武三思、索元礼、来俊臣、周兴、冯小宝等等无道魔头。” “又何尝没有狄仁杰、魏元忠、张柬之、姚崇、宋璟、张说、裴炎、许敬宗、李勣等这般未有恶迹,只是修行魔道的魔修呢?” “当时就连太子李旦,也修习了魔道之术。” “总不能把联手道佛逼宫的太子也杀了吧!太子有意接任大天魔之位,三教并行,统治大唐。有正邪而无道魔。” “当时那些也纷纷投靠了太子……” “睿帝登基之后,在其袒护之下,我等的清算终究没有清算干净。魔道化入佛门,渗入宫廷,扎根太深了!” “已经和大唐融为一体,毕竟三教隐而百家出,大唐的兼容并蓄,也必然会造成阴孽滋长的隐患。” “如今大天魔蠢蠢欲动,天师也不知道吗?”燕殊凝重道。 司马承祯叹息道:“现在明面上的大天魔,就是玄帝啊!” “真的是玄帝!”岑参猝然失色。 “其实我有好几个怀疑的人,杨太真、杨国忠、安禄山、哥舒翰、甚至高力士、太子李亨我都有所怀疑,只不过后两者不是魔修,嫌疑小一些而已。” 燕殊喃喃道:“后两者不是魔修,那是说前几者都是?” 司马承祯缓缓点头。 钱晨疑惑道:“天师如今可知道事情的严重?” “你们打草惊蛇了。我哪能看不到蛇迹?” 司马承祯一拍大腿:“不过惊的好啊!这长安洛阳的往年各有靠山,自己都打成一团,一盘散沙的样子。” “今天这个寺投靠杨国忠,明天那个寺庙投靠了李林甫,还有太子党,寿王党,前太子党,甚至有专门给皇帝干脏活的。谁知道他们已经被人捏成一团了呢?” “这定然是真正的大天魔已经出世了!” “说了半天,大天魔究竟是谁?”燕殊恼怒道:“杀了它,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我原来怀疑李林甫,那时候安禄山,杨国忠都对其俯首帖耳,畏之如虎。搞的后来玄帝都有些忌惮。借助安禄山,杨国忠两人才杀死了他!这般死人,还能成为大天魔吗?” “估计就是以他为鉴,这次的大天魔才藏得如此之深!” 钱晨注视着静谧的长安城,城中大部分灯火已经熄灭,如今还亮着的要么是王公贵族的宅邸,要么是寺庙的长明灯,他幽幽道:“天王寺的四个,已经准备了九鬼阴魔钉……这阿难陀寺也有一虫一草皆为魔,将神土化为了魔土。长安大阵的倾覆,只在那天魔的反掌之间。” “天王脚下的替死鬼案,首先发生在洛阳,那里情况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马承祯猛的站起身来道:“我已经传书给了张果老,让其在洛阳阻止法界崩毁,洛阳法界有数十个阵眼。白马寺、灵山寺、龙门石窟……只不过洛阳是佛门法界,我道门天师却是难以监察!” “长安神都大阵的阵眼在龙兴寺、玉真观、金仙观、青龙寺、兴福寺、大慈恩寺、大荐福寺、大小雁塔、圣经寺、大兴善寺、鄷国寺、兴道寺、净住寺、大安国寺、法门寺、吴天观、先天观、景云观、灵感观、乾元观、龙兴观、华阳观、玄元皇帝庙等等寺庙宫观之中。” 司马承祯伸手一挥,地面上便出现了长安缩影,所有阵眼都被标注了出来! “重点清理阵眼处的!”钱晨道:“每人巡查相邻的一片寺庙,若是窥得魔头行迹,即刻发难。杀不了的魔头,招呼其他人来援!” “道观由我来……”司马承祯道:“我乃道门天师,有巡查道观之权,无人敢阻拦,清查一处道观之后,我便征召那里的道士,扑向下一处,等到道门清理完毕,我便率领援军支援你们!” “要趁着夜禁的机会,将分隔开来。延迟其发觉不对的时间!”钱晨道:“我们需要城隍相助!” “我与钟馗有默契!”司马承祯道:“他会为我们拖延时间的!” “还有三刻便是子时……”钱晨道:“子时鼓后,一齐动手……诸位且去罢!今日,不诛罢长安群魔诸丑,明日就是神都陷落之时。凡疑似魔头者,鸡犬不留!若有无知僧俗,左道旁门阻拦,也不必留情!” “凡我道门弟子,阻碍今日除魔者!皆可杀之!”司马承祯语气森然道。 “是!”众人俯首! 岑参有些微微忧虑,这长安城中无数魔头,而今日这里就只有——算上金银童子,才不过八人。 他们真的能阻止接下来的长安魔劫吗? 岑参微微抬头,长安城中的灯火,影影绰绰有数百处,如今那里都仿佛潜藏着森森的魔头,令人隐隐有些畏惧。钱晨提着有情剑,也凝视着这长安灯火,只是他的眼中,就只有盈然的杀机。 几人的身影走出阿难陀寺,消失在了长安的夜色里。 街上巡逻的武侯仿佛看见了什么身影。 但当他们仔细打量的时候,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并无警情。 钱晨屹立半空,凝视着脚下星罗棋布,如同棋盘的街坊…… 第五十章天魔传承,玄帝算计 “府君!”长安阴土都城隍庙内,有夜游夜叉来报,那夜叉蓝皮手持钢叉,比钱晨所杀的哪一位修为还要深厚。两个巡夜夜叉畏惧叩首在一名身穿红袍,腰配金鱼袋,一脸髯须,面目狰狞的鬼王面前,禀报道。 那鬼王将一张绢帛摊在案上,下笔行云流水,字字颇见功底。 字迹饱满,神意酣畅,虽然是鬼王所书,一字一字却宛如有血肉一般,点画秀美,行气流畅,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遒媚劲健,不愧是昔年能点中状元的书法。 只见那纸上一行行书流畅而下,写着:“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字迹飘忽若仙,又仿佛字字绽放着光明,化为一轮玉盘圆月,洒下太阴之精。 钟馗一边书写,一边听夜游鬼回报道。 “灵显天王寺中发生诡异……寺中天王神像崩毁,还多了一座薛将军墓!寺中僧人引已为奇!” “府君!阿难陀寺遭受雷击,小的们过去之后,发现满寺上下都被人杀绝,寺中鸡犬不留……” “哦?”鬼王停下笔,整幅字已经写完,错落有质,透着清飘之感。 “好诗……好诗啊!虽然少了一点物像感怀,但诗中的飘逸逍遥之气,仙气盈然……真乃谪仙人也!” 钟馗感叹一番,抬头道:“阿难陀寺的人死绝了?可知凶手是谁啊?” 一名夜游鬼差微微战栗道:“那凶徒实在太过凶横……阿难陀寺内一任活物,均被杀绝。小的平生就未见过这般心狠手辣之辈。所以……” 另一名夜游鬼差会说话一些,连忙找了理由道:“阿难陀寺的门口,更有一条独角雷芒虬龙盘踞在山门上,浑身紫电隐隐,稍稍靠近一些,都会引得雷芒虬龙异动。故而小的不敢上前查看!” 钟馗一抚凌乱的髯须,笑道:“过几天就是陛下的千秋之节,长安岂能出此大案。消息先瞒下去,尔等加紧巡查,一定查访出凶手形貌,报予我来。切记,不可滋扰生事。” 那鬼差则是目瞪口呆,又要查访凶手,又不可滋扰长安百姓? 这是一种什么办案之法? 也就是说就算发现了凶手,也只能观察他的容貌,然后禀报给城隍?夜游鬼差见到这般大坑栽到了自己头上来,也是只能恨自己多事。 那两名鬼差下去后,一名鬼女幽幽从后面转出来。 鬼女却是一副好相貌,和钟馗的豹头环眼,铁面虬髯截然不同,她却柔声道:“哥哥,你可不能听那奸相的话。阿难陀寺和长安诸多寺庙,关系长安大阵。乃是一城百姓的性命所在。” “昔年太帝封你为长安城隍,便是为了守护长安!” “唉!”钟馗唉声叹息道:“钟花啊!哥哥晓得……” “那杨国忠不过是假玄帝的虎皮行事而已,若非顾及着那那些盘踞寺庙的魔头乃是听从皇帝的命令,又未曾大肆作恶。我何须忍让?早就扯了胳膊腿儿,把它们沾酱吃了!” “杨国忠原本乃是那大天魔李林甫的党从,那时候四大魔将,安禄山,哥舒翰,高仙芝,史思明,哪个不是对李林甫战战兢兢,畏之如虎。见到这位天魔宰相,恭恭敬敬称呼相公?若非李林甫对魔道掌控太深,让皇帝都起了顾忌。暗中授意他手下那帮魔头,将李林甫击杀在城外,自己做了那大天魔。” “当年天师、圣僧,天魔都在陛下手下为官,我都城隍名头上也不输于他们。但皇帝兼着天魔之后,都成了天子门生,让我该如何除魔除妖?” “这杨国忠当面不过是结丹的修为,后来得了玄帝的栽培,才炼成了本命。” “此次他令人暗中破坏长安大阵,应该是为了破坏一部分封印,打开九幽裂隙,借助九幽魔气将本命炼化为不死,相当于道门阳神的大能。也好继承魔门天魔之位,请陛下把天魔尊号赐下来,去掉一个大字,做一个天魔宰相。” “他是事事都照着李林甫的样子来,偏偏知道自己没有李林甫的本事,不会引得那玄宗皇帝顾忌!” “此事,陛下应当是默许的!”钟馗说出了一个让人不敢置信的话。 钟馗之妹不解道:“为何?陛下好不容易才除掉了一位大天魔,为何还要扶持一位?” “原本渊帝之时,李唐与楼观道,与太上道祖都有极深的渊源,大唐供奉太上道祖为主,乃是有应由的……这与一位道门大能有关,不可轻谈。岔过此话不提,在李唐初立之时,道门是出了大力气的。这才推翻了前朝那位由佛门养大的文帝所开创的大隋。” “隋唐之事,就涉及极深的佛道之争……你哥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鬼王,佛道之争是何等的残酷,哪里敢轻易涉及。” “后来李唐初立,崇道抑佛,到了太帝登基的时候,因为宫变得位,再加上道门独大,对大唐也好,对天下也好,都颇为不利。这才选择又扶起佛门来,请那位玄奘法师西行取经。大唐统御道佛,搞的还是平衡。” “再后来道佛争端愈发激烈,高宗着实受了不少的气,便扶持起魔道来。” “高宗一面利用天魔女帝削除魔道种种诸恶,将魔门那些凶残血腥的老魔诛杀,取代以女帝改良的新魔道,将魔门化为己用。这才搞起了三教归一,三教并行的平衡。那时许多正道之士看到了改变魔门,将魔道引入正途的希望,甚至不惜投入魔道,改良魔门诸法。” “最有名的两个你也知道,便是狄仁杰和英国公。” “后来,谁也想不到,这位女帝的气魄如此之大!原本她只是高帝留下的三柱之一,天师为道门魁首,圣僧为佛门大德,天魔为魔道领袖。三教共尊皇权!甚至高帝还怕女帝一位天魔,无法抗衡道佛三位天师,三位圣僧,把李唐镇国之宝,都分了一部分法禁出来,让女帝可以借助她的骨血后代,驾驱那件灵宝。” “岂料……”钟馗说到这里,竟然露出了一丝畏惧的苦笑。 钟花倒是颇为敬佩道:“岂料那位女帝实在是魔道之中不可思议的人杰,她一面联合道门,逼迫佛门三圣僧飞升了两位,一面借助两道九幽裂隙,在元神之上更进一步,以天魔之身,压制了道门三位天师。” 钟馗叹息道:“至此魔道彻底做大,道佛的高人反而纷纷流散民间。不愿为女帝效力……好在女帝确实有新魔道的气魄,摒弃了魔道的种种偏私,将魔道推入了前无古人的新境界。大唐一朝的底蕴,李家五百年历代皇帝,结果成就了一个外姓女子。” “这女帝,只怕是能做魔君的!” “女帝在神龙政变之中,为上界那位大人物的法旨逼迫飞升之后,睿帝继续三教分立的禀政之道。在叶法善天师的帮助下,请回一行圣僧入朝,同时大力收拢魔道人心,请来自己的妹妹太平公主为继任大天魔。” “后来叶法善天师因为神龙旧事,不得不飞升,临走之前他看了一圈,觉得魔道虽然势大,但毕竟没有元神,所以就把一行圣僧也带走了!同时留下两枚天师法印,镇压九幽裂隙,避免魔道再出现元神。” “这就造成了道佛魔三家,一个元神也没有的奇景。虽然九州之内一定还有隐修的元神,但是道门除了奉元始道祖法旨治世的正一道之外,其余元神也不能入朝。佛门也有相应的法旨,就是为了避免佛道之间的争端,在朝廷的层次上失控。” “再掀起如魏晋年间的那场封神大劫一般的劫数!” “睿宗年间,又因为天平公主手中魔门实力太强,当时还是太子的玄帝甚至受起打压,最后玄帝政变,请睿帝为太上皇,诛杀太平公主。玄帝登基之后,继续三教分立,三教合一的政策,任用当时的魔修李林甫为天魔宰相。” “至此,大唐才彻底的摆脱了三教的影响,以天子为三教共奉的至尊。佛道魔三教,才化为修行百家,再无道佛魔之别。只有兵家、儒家、道家、佛家、法家,乃至书画音棋,五行阴阳诸多流派。” “大唐才进入极盛!” “可以说玄宗这罢三教,兴百家之举,实在是奠定了万世根基。不愧为一代圣明之君。任由道佛魔三教无休无止的争斗下去,哪有这百家兴盛的时代啊?我这鬼王,也只能苟全在道佛两家之下,被斥为旁门左道,要么托庇两家之下,做一个护法。要么就只能投靠魔头。” “旁门左道……这四个字,在当年道佛昌盛,只有魔道能与之争雄的时候,你可知是怎样的辛酸?如今到了大唐,他们才真正站了起来……百家争鸣……皆能成就正果!” “道佛两门前辈飞升之后,愈发出世,那些道佛高人一个个哪能受得了在朝廷混的那些气,他们伺候得了皇帝吗?” “反倒是魔道,从来不顾及这些。因此百家昌盛之后,反倒是魔道渐渐影响力欲大,而道佛两家却又出世退出朝堂。渐渐玄帝察觉原本三教分治的根基不再稳固,便果断分化了李林甫属下的魔修,扶持了安禄山,杨国忠。一部分由皇帝影响的魔道传承,则交给了太子李亨。” “让这三家出手,干掉了天魔宰相李林甫。” “同时自己兼任大天魔之尊,继续分化魔道的实力。如今魔道三分,一部分以杨国忠为首,一部分在太子麾下,最后一部分则是安禄山,兼任三镇节度,实力最强。但玄帝将安禄山困在地方,朝中太子,宰相两人皆视其如眼中钉。” “同时地方上,哥舒翰,高仙芝等等魔将,也与安禄山不睦。而是忠诚于玄帝本人。” “至此魔道三分,相互争斗,实力不再统一。才能让玄帝大权在握。不妨有人做大!” “这其中手段,不可谓不精妙,魔道分化三家,各个都要依附陛下才能抗衡……杨国忠作为天魔宰相,太子李亨作为天魔太子,而安禄山作为天魔大将。原本女帝统一的大天魔之尊,在陛下手中有分为三天魔,陛下作为大天魔,控制均衡!” “纵然是我和当今的天师司马子微,当今的圣僧鉴真,都说不出什么来!” “加上忠于大唐的百家修士,三教俯首,百家归心,这大唐怎么亡?哪有理由会出乱子?” “就算修为最强的安禄山,也不过炼就不死的阳修。杨国忠与太子一个是阴修,一个甚至不修魔功,而是修炼纯正的道门心法,才堪堪结丹。为了让太子能与那两大魔修抗衡,玄帝甚至将李氏的镇族灵宝,也是大唐的镇国之宝——上清珠的一部分法禁授予太子!” 太子为儿时,尝为玄帝所器。每坐于前,熟视其貌,谓武惠妃曰:‘此儿甚有异相,他日亦吾家一有福天子。’因命取上清玉珠,以绛纱裹之,系于颈。 钟馗低声道:“也是因此,陛下大权在握,便失了危机之感,这些年渐渐耽于安乐,虽然权术手段依旧高超,却失去了年轻时分化三教,立百家的气魄啊!” “近年来,玄帝听闻安禄山修为渐长,太子和杨相也一直在说安禄山势力渐大,手下魔将无数,便有意继续分化之策,一面提携杨国忠,甚至暗示他可以打开一条通往长安大阵的漏洞,汲取魔气修炼。” “另一面扶持安禄山手下,一名叫史思明的魔修分化安禄山的势力,同时还有郭子仪,李光弼等年轻兵家修士。” “安禄山最近愈发猖狂,也是心中焦急,为玄帝所迫之故。” “玄帝却继续示之以恩……真的是把魔修当狗来驯啊!安禄山看似势力庞大,却无一奥援,乃是孤臣。太子潜力极大,却被不停的敲打,杨国忠完全依仗陛下的权势,难成气候。外加渐渐成长起来的百家修士,这才是陛下高枕无忧的关键所在。” 钟花低声道:“既然如此,哥哥为何有些担忧?” “朝中有识之士,看到了百家兴起,三教衰落的大势,也觉得魔道被陛下训的如同狗一般,起不了什么大势。但陛下没有见过魏晋末年,那魔劫猖獗之景象,当真是我等经历此劫者,难以形容其万一的惨烈。若非传下李唐的那位大能只手挽天于倾倒,如今中土是否还是人间,都是两说!” “魔不是狗,是狼啊!” “狗急了会跳墙……狼急了,就会反噬主人!” 钟馗看着长安的夜色,低声道:“所以就算陛下放任那杨国忠手下的魔头破坏长安大阵,这正道修士守护长安之举,纵然有所冒犯,我也应当支持!九幽裂隙,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可怕!当年女帝能驾驭它,玄帝未必可以!” “杨国忠马上会去禀报陛下,甚至太子也会来搭救他手下的那些魔头,你们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我这边……拖延不了太久!”钟馗注视着夜空,默默道。 第五十一章长安肃杀夜 兴福寺中,是夜极静。 一名小沙弥起夜小解,正要经过大殿,去往茅房,他经过大殿之时,突然听闻寺庙内殿有些响动,好似有人提到撞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这么晚了。不会是师父……莫非又是盗窃法器的盗贼?” 佛门法器由金银铜所制,材质就十分珍贵,而且在西市上乃是硬通货,胡商那里极好出手。因此常有不法之徒,翻入寺内行窃,小沙弥多有听闻。他悄悄趴着靠近窗口,往内窥视,若是真有盗贼,便出声唤起寺内的僧人起来抓贼。 这座大殿之中很是宁静,四周只能听到虫鸣……因此殿中那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就侧耳可闻。 小沙弥心里纳闷,这等细碎的脚步声,又不像是盗贼,反而——像老鼠。 他透过窗沿去看,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出现在佛前的长明灯下,小沙弥赫然看见一只浑身金色,仿佛一块黄金疙瘩一般的童子,蹦蹦跳跳的来到佛前,对着那佛像打量。 小沙弥捂住嘴巴,他也是有修行功底的,知道这是一种唤作金银童子的小精怪,乃是金银之气成精所化。 有金银童子之处,往往埋藏有黄金白银,这般小猪大小的金童子,那是埋得多少的黄金啊!小沙弥听闻的故事里,金银童子都是拇指大小的一个,往往故事的主人翁便能循着金银童子出没之处,挖出两坛黄金来…… 这般小猪一样胖的金银童子,只怕得是一库黄金不可。 小沙弥知道寺庙所在之地,往往是大官舍给寺庙的旧宅邸,谁知道地下埋了多少金银? 他贪心大起,便偷偷窥视着金银童子,想要看看它在那块地面上出没,好偷偷挖出黄金,得个富贵还俗回去! 那金童子摇头晃脑的看了那佛像半响,突然掏出一根绳索来,把佛像给捆了! 小沙弥在殿外吓得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岂料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一个厚重的声音突然冲佛像口中传出来:“小小妖灵……也敢冒犯我?” 那铜佛像赫然活了过来,那大佛一撑双手,却没有挣脱那松松垮垮的丝绦,那大佛站起来,有数丈高,口中的呵斥声惊动了旁边的僧舍,小沙弥刚要呼喊,便将住持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几个和尚凑到殿外,看到那大佛站起身来,踏入殿中。 周围的彩绘画壁上的天女神将也纷纷动了起来,看着佛像前一个小小的金童子,或是掩嘴,或是冷笑,或是怒目而视。 小小的金童子,用让人听不到的稚语,咿咿呀呀喊了一通。 那铜佛冷笑:“你说奉你家主人之命,来斩妖除魔。叫我拱手而降,念在本家的奉上,绕我一名,给个出身!” “哈哈哈……你这小小妖灵是什么出身。敢与我论本家。” 小沙弥瞪大眼睛惊骇的看着面前这荒诞的一幕……看那佛像突然暴怒起来,似乎是那金童子说中了什么要害,眼见平日了祥和的佛像突然面露狰狞,犹如魔王一般,他身后的主持颤声解释道:“此乃金刚怒目……佛有慈悲心肠,但如有妖魔冒犯,也有降魔的金刚怒目!” 那大佛论起斗大的拳头,朝着那小小的金童砸去。 此刻小沙弥心中居然还升起了一个无端的念头——黄金砸扁了,应该不影响它的价值吧? 这时候小小的金童朝那大佛一拜,大佛嗡嗡道:“现在才拜我,已经晚了!”它并不留情,手中有万钧之力,定要捶打这妖精骨肉成泥。但金童拜的却不是它,而是它手上的丝绦。此时大佛并拢的双拳还未砸下来,就见丝绦之上闪烁一丝青紫色的电光。 兹兹的电芒闪烁。 那大佛浑身泛起电光,瞬间撕裂了它的灵光,佛光轰然被破去,露出真形来,却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魔怪,小沙弥吓得惊叫出声,但那大殿内的壁画之上,无数神将天女扑出了画中,却听闻大殿之中一声惊雷起…… 见那淡黄丝绦化为一只紫色电芒构成的独角虬龙。 龙身在殿中一摆,就有无数电芒化为锁链,数千条锁链笼罩了大殿,如同巨网一般,将大殿囊括。那些神将,天女,在电网中都化为魔影,却逃不出这锁链的枷锁。数百魔影被锁链捆住,迸发出更强的电光将其炼化。 殿门外的一众僧人瞠目结舌,看着这如坠梦中的画面,根本说不出话来。 此刻不知道多少人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小沙弥甚至看到那住持狠狠的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眼中的泪花都泛出来了! 那无数电索将魔怪缠绕起来,以雷光炼化,不过数息时间,那魔怪的身影就渐渐小了。它身上的铜皮化为铜水滴落,露出其下的青面獠牙来。青面獠牙也撑不了多久,莫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化为一滩焦炭。 那金童子收起丝绦叠巴叠巴的塞进自己的小口袋里,看了那魔怪焦尸一样,有晃晃悠悠的走掉了。 这时候,沙弥才看到住持的嘴巴在颤抖,有僧人惊叫道:“妖精……妖精把佛祖给杀了!” 住持像是踩到了刀子一般跳了起来,呵斥道:“什么佛祖?没看到那是妖魔假扮的吗?这分明是菩萨面前的金童下凡,把假扮成佛祖的妖魔给收了!还不与我叩见金童?”当即一群和尚一拥而上,对着金童子消失的地方叩拜不已。 然后迅速编排完善了观世音菩萨面前金童听闻长安有妖魔冒充佛祖,受人施舍,然后下凡除妖的故事。很快那金童便手持丝绦,身旁还多了一个一手捧着玉净瓶的玉女,众僧只道:虽然只有金童下凡除魔,但菩萨面前金童玉女总是一对,因此又给金童配了一个伴儿!好方便和信众解释…… 这边银童子风评被害,莫名娘化,它自己却并不知道。 依旧举着磁光瓶儿,堵在鄷国寺门口,这里的僧人也早与魔头同流合污,乃是太子李亨的人!几个修持魔法的僧人在禅房之中小声道:“那奸相图谋打开长安大阵,我等报予太子,太子如何说?” 为首的僧人小声道:“太子让我们虚伪与蛇,把事情闹大,借此搬倒奸相!” “听从太子命令,那我们就放那些出去,到时候假作失控,杀他数百人。看那奸相如何交代?” 银童子掐着时间,听闻子时鼓响……就突然推倒了磁光瓶。 那磁光瓶中,无数雷精神沙犹如银光一般跳动不停,幻为异彩,无数神沙飞出,犹如银流一般席卷而过,神沙摩擦之间,无数紫电狂舞,那禅房之中的僧人来不及反应,就被沙雨裹挟,铺天盖地的雷芒涌上来,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就被炼化了。 反倒是寺中的,显露出九位鬼王之身来。 那九位鬼王法力皆是结丹上品,联手更是有阴神之威,奈何浑身被银沙包裹,无数雷霆之力消磨其本身法力,失了先手。 只能身上飞出无数魂魄,化为万鬼之幡苦苦抵御。 但银沙之中三十六枚雷泽神砂却如星丸跳动,闪变之间,化为一道雷光赫然击破了万鬼幡上缠绕黑气的无数冤魂。轰击得鬼王法相几近破碎,这只是一枚雷泽神砂的威力,三十六颗雷泽神砂同时发威,数道雷光将那九大鬼王法相打碎,无数银沙趁虚而入,将其缠绕起来。 银童子再念了一声咒语,磁光瓶口发出一道元磁神光,那无数银沙陡然伸出无边大力,裹着九尊鬼王,朝着磁光瓶中钻去。 不一会,整个鄷国寺空空荡荡,屋舍都被荡平了! 坊内的其他府邸,听闻市内的阵阵雷音,以及万鬼发出的种种呼啸,都派人悄悄来看。却发现整个鄷国寺已经被夷为平地,白茫茫的真干净。 金银童子起程去下一处寺庙……那边燕殊李泌,也有所行动。 净住寺门口,燕殊本想敲门,但想了想,还是抬起脚,将整个寺门都踹倒了! 寺内的僧人闻声出来,便看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背着剑匣往寺庙内闯去,僧人连忙上前围堵,听那燕殊道:“你们让开,我斩了你们寺中的妖魔就走!” ……………… 李泌来到圣经寺前,之所以选择这座寺庙,便是因为听闻杨国忠生辰之时,曾经请过此寺的僧人来诵经。他挥舞拂尘,根根青丝化为百丈法网,将这一寺笼罩起来。李泌身入寺中,那寺中僧人冲出禅房,看到李泌,都冷哼一声,也不问应由。 直接持着戒刀扑了上来,围杀李泌…… ……………… 岑参在龙兴寺前迟疑许久,这里便是他借住之地,向来与此地的僧人相处和睦。而且人家借住处给他牺身,如今却要回过头来灭门。 怎么想也不好。 便推门进入寺内,一僧人打着灯笼来看,看到岑参才道:“原来是岑施主,施主为何这么晚才回来?这街上夜禁,武侯蛮横……” 岑参心中百般纠葛,喏喏道:“我只在坊内与一位新识的好友谈论诗歌!” 此人惯爱吟诗杀人,又不喜和尚。我怕他也吟着诗歌,把你们都杀了。才特地要求过来看看…… 这句话岑参便不说了。 此时却有一位老僧迈出禅房道:“岑施主可否入室一谈?” 岑参迟疑片刻,便跟着老和尚进入了禅房中。 …………………… 大慈恩寺,小雁塔上。 钱晨低声唱道:“香界泯群有,浮图岂诸相?登临骇孤高,披佛欣大壮。言是羽翼生,迥出虚空上。顿疑身世别,乃觉形神王。宫阙皆户前,山河尽檐向。” 在小雁塔顶,凝视着这偌大的大慈恩寺,他微微一笑,道:“应该请岑参跟我一起来的!” “不然今日之后,说不得就没有大小雁塔了!不来一场雁塔诗会,岂不遗憾?” 第五十二章天魔杨家,鬼王钟馗 “府君……兴福寺之中的鬼神被一道电光杀戮一空,乃是一只金童子带着那雷芒虬龙干的。应当还是那伙凶徒!”巡夜夜叉上前禀报道。 “寺中的和尚可有伤亡?”钟馗悠悠道。 夜叉迟疑道:“寺中的和尚倒是未有惊慌,他们推倒了铜佛,正在商量立观音像,还要在旁边供奉金童玉女,据说要用等重的黄金打造金童,用西域美玉雕琢玉女。还要在观音菩萨脚下雕琢一只神龙,改为供奉乘龙观音像!” “既然未有伤亡,那就是无事发生!”钟馗悠悠道:“兴福寺自己都不惊慌,你们惊慌什么?” “报报……”又一夜游神跪在堂下道: “禀府君,鄷国寺被夷为平地,寺中没有任何活下来的生灵!坊中贵人皆心有不安。” 那夜叉微微抬头,这回有了苦主死人,府君总该追究了吧? “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钟馗放下笔道:“夜禁不可犯,一切等到白天在说。人都死光了,那就还是无事发生。巡夜的武侯都不惊慌,你们惊慌什么?” 这时候,又有小鬼来到殿下,看到钟馗瞪大铜铃似的眼睛,忍不住颤声道:“府……府君!” “说!“钟馗没好气道。 “京中武侯和不良帅差遣神婆来问,圣经寺中有喊杀声,扰的坊内不安。寺庙上空有根根银丝笼罩,他们斩不断,也进不去,只能听到其内传来惨叫声,望府君前去处置。” 小鬼战战兢兢道。 钟馗揉了揉眼角,不得不敷衍道:“告诉他们,是寺中僧人在举行水陆大会,超度冥府野鬼。乃是奉本神敕令,让圣经寺一干僧众连夜度化。不必惊慌!” 文判官犹豫道:“可是明日这圣经寺僧人死绝,陛下必然来问,府君如何交代啊?” 钟馗恼怒道:“都死光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我怎么交代?就不能是他们功德圆满,举寺飞升极乐世界了吗?”他心有戚戚暗道:“你们最好给我做干净一点,不要留下什么尸体血迹。不然本神只有拿下你们,去给唐皇交代了!” “报……”一只小鬼哆哆嗦嗦道。 钟馗无奈的叹息一声,暴怒道:“又怎么了?” 那小鬼心惊胆战,还未禀报,就又有一个小鬼从殿外闯进来和前面的小鬼撞在了一起,两鬼滚成一团,那旁边的夜叉大鬼忍不住呵斥道:“府君面前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府君,这一伙凶徒实在太过猖狂。而且他们如今分了几路,不如趁机拿下几路的人马。等明日陛下问起,也有个交代……” 两只小鬼越发惶恐,忍不住抱在了一起,痛哭道:“府君不要吃掉我们……它们报的都是坏消息,只有我们报的的好消息啊!” 它们看见钟馗已经拿出了钟家秘制的酱料碟儿,深怕府君将它们蘸酱吃了。 钟馗听闻是好消息,才给自己身边的钩子抹了抹油道:“什么好消息!别怕,像你们这等小鬼没嚼头,我都是囫囵吞的。根本不蘸酱料!“ 两个小鬼更害怕了,却只能放开对方,一个道:“龙兴寺闭寺了!老住持打杀了寺中的鬼神,言府君——他们龙兴寺的魔头,由他们自行处置了!” 另一个小鬼也跟着道:“先天观、景云观、灵感观、乾元观、华阳观也是如此,天师率领道门修士,先行处置了观中的混杂的魔头。不让府君操心!” 钟馗总算能松一口气了。他看到旁边的夜叉大鬼眼中神光游离,闪烁不定,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另一尊夜叉小心道:“小神告退……继续去监视那些凶徒。” 那夜叉还想开口:“府君,太子和杨相的人都被得罪了!明日陛下定然有诏……” 这时候钟馗突然一钩,将两只夜叉大鬼串在了一起,对着桌上的酱料碟子蘸下去道:“我忍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货色很久了!天天与那些混在一起……当我看不见吗?“钟馗将两只夜叉大鬼用力一吸,便吞入口中大嚼。 一边品尝一边赞道:“好嚼头,这两货生的精壮。不枉我养它们这么久……钟花,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他回头去看,只见自己的妹妹做了一个鬼脸,舌头吐出了一尺长。 文武判官无奈摇头,文判随手起草了一份拔耀阴土所镇压有阴德积累的恶鬼为鬼差的文书,准备明日禀明府君。 看他这般熟练的样子,便知道这等非正常损耗的鬼差已经不是一两回了! 武判官在看堂下,那两个前来禀报的小鬼已经咚咚几声,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旁边有小鬼用钢叉叉起它们,拖了下去,放在一旁等待它们回醒过来。 钟馗再看了一眼手下抄写的那一份名单,突然笑了笑道:“下手倒还挺利落的!” 春入池亭好,风光暖更鲜。寻芳行不困,逐胜坐还迁。细草乱如发,幽禽鸣似弦。苔文翻古篆,石色学秋天。花落能漂酒,萍开解避船。暂来还愈疾,久住合成仙。 这首《题宣义池亭》,便是宣义坊的写照。 由于此坊西部有清明渠流经,故达官贵人住宅山池园林甚盛,有燕国公张说宅、安禄山池亭、司徒李逢吉宅、右相杨国忠宅等等,尤其是安禄山与杨国忠这对死对头,宅邸占地广大,两都少有人比。却都被玄帝赐宅此地,做了邻居。 尤其是杨国忠宅,构连甲第,土木被绨绣,栋宇之盛,两都莫比。 晴明渠左近的小楼中,一人凭栏远眺,身着朱紫,正是当朝宰相杨国忠,他此时面色有些苍白,受了夜风,不禁咳嗽了几声。 虢国夫人穿着低胸的华裳,头上佩带琳琅满目,一身香气袭人。 这让心情不佳,更爱好安静的杨国忠皱了皱眉头,他素来知道这位太真妃的三姐之骄横豪侈,长安城中传言,这位虢国夫人所行之处,沿途遗落的首饰珠宝玉器,足以让幸运者富贵一时,各色香料的味道飘达数十里。 非但与玄帝有些瓜葛,与杨国忠同车来往时,或三朝庆贺,或五鼓待漏,倩妆盈巷,蜡炬如昼,从不避嫌。 “怎么……心情不佳?”虢国夫人笑道:“你想炼就本命为不死,太真不是已经和玄帝说过了吗?得了玄帝的首肯,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国忠回过头来道:“破坏长安大阵,道佛两家怎么可能不插手阻拦?” “你可知道,天王寺被灭门了?” “是那个贯会制香的天王寺?”虢国夫人道:“可惜了,他家的妙香我还蛮喜欢的。” “天王寺中有神乾闼婆,善于作音,有妙香。此前还特地为陛下做过乐谱,还曾被招入宫中,为陛下和太真弹奏琵琶,陛下以鼓合之,太真随之起舞,令此神面惭,遂不敢再入。”杨国忠低声道。 “天魔万幻曲?”虢国夫人微微抬了抬眉毛,冷笑道:“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我妹妹面前班门弄斧的魔头。” “天魔舞乐绝妙,我妹妹杨玉环,乃是杨家本代唯一得了天魔舞、天魔乐真传的魔侍!天魔九曲,只修到了第一曲——万幻曲,也敢来献丑?” “那一日它差点被我妹妹摄去魂魄,吓得要死,哪里敢再入宫中?” “这般不知死活的魔头,作死克死了自己也是自然。” 虢国夫人双足微踏,身姿妙曼,如飞天一般悬浮在空中,身上飘带飞舞,一举一动皆有若隐若现的魔音妙香发出,却是极为上乘的天魔妙相。她素手拨撩,以香气为弦,便勾动杨国忠种种欲念,令其不得不冷哼一声,平复体内紊乱的法力。 “安禄山最近越发猖狂,屡次不给我们杨家面子……偏偏太真胳膊肘总是往外拐。说什么安禄山此人为陛下所重,她非但不能进谗言,还要替陛下安抚其心,叫我们不可急躁。”虢国夫人冷笑道:“如今魔门三分,你乃是我们杨家推出来,把持魔门的天魔。” “安禄山与你争权,当真罪无可恕。他拉拢魔道修士,培植自家势力,屡次不给杨家面子。而且此人是一头饿虎,会吃人的。想要控制魔门,非得除掉安禄山不可。” “你可有什么准备?” “安禄山没那么容易对付……”杨国忠摇头道:“陛下扶持他,就是为了分化我们杨家的势力,除非其起兵造反,否则陛下不会轻易动他的。安禄山又一向对陛下恭顺,拿他去塞外杀那些如草芥一般胡人炼法的证据出来,陛下也不会在乎。” “好在最近安禄山被逼的狠了!” “我进言陛下,数次提拔他手下的史思明,又放纵他拉拢魔修,他如今已经越来越像李林甫得势的时候了。陛下再信任他,等到他反了。也只能杀了他!如今要小心太子渔翁得利!” 虢国夫人笑道:“把长安大阵要被破坏的事情告诉他没有?” 杨国忠笑道:“他证道阳神已久,九幽裂隙是他唯一证得元神的机会,不由他不动心。他掌握的那些也有异动,看来是准备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冲击元神!可惜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不是看他的修为如何,而是看陛下是否还信任他!” “通过陛下,请鉴真回来,让他对付可能冲击元神的安禄山!”虢国夫人道。 这时候,远方一只鹦鹉飞了过来,落在杨国忠面前,那鹦鹉开口将长安今夜的变故一一说了出来。杨国忠面色凝重,一拍栏杆道:“又是那些正道中人。” “几坏我大事!” 虢国夫人面色阴沉道:“长安大阵若不能被破坏,非但除去安禄山的机会没有了。你的修为也难以突破,更不能服众。正道趁着今夜,清洗长安……却是果断!是谁干的?” “当代天师……司马子微!” “一个没有成就元神的天师,也敢如此猖狂?”虢国夫人道:“我去请陛下旨意,还有钟馗,绝对也有他在放纵。” “长安有夜禁,不能让他们分散击破。”杨国忠沉思少顷,便道:“我让那些汇聚到大慈恩寺,在派些人过去。五根指头捏在一起,就不信正道还能如此无所顾忌!” 杨国忠唤来麾下的一众魔修,调动他们往大慈恩寺而去。 那僧道打扮,又有市井屠夫,说书人,平康坊的女妓,落魄的乐师,甚至有士子,游侠,甚至长安城中的小官,等等打扮的魔修,汇聚在小楼之中,听从杨国忠的指令。 “遵相爷旨意!”那落魄乐师笑道:“此次,定让那些正道中人,来的去不得?” 游侠满身酒气,嘟囔道:“不过……是司马子微领着的一群嫩雏。长安城中那些真正的正道高手,没有一个在其中。在下定为相爷取他们的头颅来。正道根基上佳,最是炼制的好材料!” 有女子娇笑道:“若是有年轻英俊的,还请相爷赐给我采补一番……” 说罢,便对杨国忠抛了一个媚眼。 “去去去!”和尚不耐烦道:“被你采补了,都成了药渣了!被我采补过就不一样了!药性更足,火力更旺!” “都是虚火!”说书人摇头道:“这样的无知少年,最适合写入鬼怪的故事里。成为我的小说素材。正所谓……” “好了!”杨国忠面容一肃道:“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我只要他们不能再打扰开启我九幽裂隙的大计!知道了吗?” 那魔修众人都拱手道:“定让相爷如意!” 第五十三章百八会雁塔 右街使分察六街徼巡,带着卫士、彍骑从朱雀大街之上徐徐巡逻而过,突然有坊墙上有黑影闪过,有卫士禀报道:“虞侯!那里……” 右街使摇头道:“许是夜猫而已,不必紧张!” 那黑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分明看上去像是人形,但街使如此说,卫士自不敢再多言。而那街使虞候心中也不平静。 “这是今夜第三宗了!”虞候心中忧虑道:“虽然杨相打了招呼,但若真的闹出大事来!我也不好交代……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据说几处寺庙都出事了!”虽然不是王公贵族的宅邸,这样要命的大事,但长安的寺庙也是有权有势,结识许多达官贵人。 万一闹起来,自己也是要吃挂落的。 那时候,杨相也未必保得住自己! 大慈恩寺为太子李治为追念亡母文德皇后,选此林泉形胜之所而立,寺院南临黄渠,水竹森邃,风景秀丽,为京都之最。钱晨屹立小雁塔上,俯视寺内的重楼复殿,琼宇精舍,只见三十三院,总八千八百九十七间僧舍,内有修成法力之僧,就有三千人。 小雁塔处,可以直视寺中南池,虽然已经是八月秋高,但池中荷花依旧含苞欲放。 如阿难陀寺一般! 但这一次,钱晨并非是来辣手摧花的,他将清鸿剑复藏入荷花之中,坐在小雁塔的飞檐之角,嘲风兽首上。 嘲风兽在钱晨的屁股下面,露出一个委屈的怒容,敢怒而不敢言! 他身上数百张符箓沿着夜风飞了出去,寺中的僧人有在禅房之中修行的老僧,眼通便看到一张的黄符随风飘来,贴在门上,符上有三山法印,内蕴降魔之力。钱晨这般作为,便是广告寺内诸僧,此为降魔而来,若紧闭禅房之门,便是两自得趣。 若是开门入院,便立刻卷入道魔之争。 钱晨从葫芦里到出一杯琥珀般的佳酿,凝冰为杯盛之,他的灵觉感应到长安的四面八方都有暗暗潜来,也就不急着出手,免得把剩下没来的吓跑了,还要他再一个一个找上门去。 他对着南池的荷花低声吟唱道:“对殿含凉气,裁规覆清沼。衰红受露多,馀馥依人少。萧萧远尘迹,飒飒凌秋晓。节谢客来稀,回塘方独绕。” 一众魔修在半空中飞掠,不用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大慈恩寺外,他们翻过院墙,一眼就看到了小雁塔顶端坐着赏月观荷的钱晨,那女妓笑道:“倒是个好颜色,就是年龄比我喜欢的,打了一些!” 钱晨如今三缕长须,仙风道骨,看起来倒不像他原身那么脸嫩。 那和尚搓搓手笑道:“却是我的口味,四娘,你贯是爱少年的。这个就留给我罢!”四娘笑骂道:“一看就是有根骨的,这等人物三两年也见不到一个,见到了也多半不敢下手,哪像现在,有杨相撑腰。” 和尚笑嘻嘻的邀请道:“不若……一起来?” 小雁塔上的钱晨微微皱眉,那个风骚的好歹是个女人,你这和尚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大唐的风气,也这么开放了吗? 钱晨眉头一皱,那些魔修并无察觉,一众阴魔就首先坐不住了! 那道装的魔修倒是比较直,呵斥两人道:“正事要紧,你们这些龌龊先收起来。寺中虽然有我们的人,但大多数僧人并非杨相手下,若是叫他们闹起来,坏了相爷的大事。你们都要受魔刑的……杨家的刮骨琵琶音,搜肠羯鼓声,你们可想要领教?” 那两人才闭了嘴,准备往大小双雁塔而去。 这时候,却听见不远处有洒扫之声,扫把的竹枝刮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一个穿着白色麻布僧袍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众人初见那僧衣,还以为是大慈恩寺执夜的僧人,但那和尚却眼尖,窥见了那胸前一丝不寻常的起伏。 和尚诧异道:“这是个尼姑!” “好啊!大慈恩寺的和尚却不老实……”那和尚笑道:“我也只是养几个清秀的沙弥,未想到他们居然胆敢在和尚庙里养尼姑。这小尼姑很是清秀,我去去就来!”那女妓诧异道:“和尚,你不是贯走另一条道的吗?” “只要可爱,什么都行!”和尚笑道。 那魔修道士呵斥道:“正事要紧!其他的完成相爷的交代再说?” 那和尚笑道:“那小子估计是个正道的死心肠,我们掠一个寺内的女尼,也能叫他有所顾及。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借此埋伏。” “你若惹来了寺内的高人出手……相爷爷保不住你!”道士冷声道。 和尚只嘿嘿一笑,并不理会,他们之中并无人威望能高到领袖众人的程度,大家说是一队,实则一盘散沙一般。 和尚来到女尼面前,阴笑着,低声道:“小尼姑不去参禅,怎么夜里还在扫洒。可是得罪了寺中的哪位大师?我可以代为分说一番。”他眉目流露出淫邪的神色,从头到脚大量那尼姑,却见那尼姑身材妙曼,面容居然不逊于杨家那几位。 只是眉宇之间,浓重的怨气,坏了几分颜色,叫她如同深闺怨妇一般。 不如杨家的四女艳丽自然。 那尼姑看到和尚,却只是冷笑,这般刻薄的微笑,又让她失了颜色,叫那和尚好生失望,叹息道:“好个怨妇样,这般神色,什么趣味都没了!须得仔细调教才是!” 那尼姑冷冷一笑,低声道:“都该死……都该死!” 和尚见那女尼眉目之中闪过极深的怨毒,暗自心惊,便看到那尼姑飞快伸手一探,按在了他的胸口,无声无色的滚滚雷光钻入和尚的皮肤下,叫他流露出极为惊骇的神色,那四娘在远处看了一会,见到和尚才说几句话,那尼姑就主动摸到了他的胸口。 不由得暗自唾弃一声:“又是一个骚浪蹄子!” 这时候,一个眉目清俊的黑衣小哥从暗中缓缓走来,众魔修心中具是一惊,提高了警惕。 这时候那清秀小哥,手中并掌,扯出了一把血红的长刀,才有让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听那道人问道:“原来是九幽的同道,阁下可也是奉杨相之命而来?” “我是奉天魔之命而来!”黑衣小哥低声道。 那女妓四娘又露出那副撩人的浪笑,却听那黑衣小哥低声道:“叫诸位,死的离我家主上远一些……莫挨着这里,脏了他老人家的眼睛!” 说罢,便有一道刀光,自黑衣小哥反掌间泛起。 刀光横斩,点点殷虹如同擦不去血锈,泛着浓重的铁锈味,这一刻的刀光,已经超出了那黑衣魔修原来的境界,却是他见得钱晨几次使用天魔化血神刀,为其指明了方向。黑衣魔修魔道的资质不太行,但模仿总是会的。 如今他的刀中,也有了一点神意。 天魔化血神刀,虽然只得了化血神刀,还未领悟最可怕的天魔。 但这一刀还是叫提起警惕的一众魔修,猝不及防,那四娘姣好的脸上出现一丝血痕,继而整个头颅都飞了起来,她离刀光最近,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屠夫飞退的极快,手中的屠刀连连斩出,却被那一刀尽数破去,一只手臂带着屠刀骤然飞起,被血光吞噬。 屠夫卸下一只手,才侥幸逃脱,道士打扮的魔修张口吐出一道黑光,化为种种异兽魔头,朝着那黑衣魔修扑上去。 那边被尼姑一只手按在胸口的和尚突然整个被抛飞了起来…… 朝着众魔修砸了下来! 那游侠刚想上去接应,就听到道袍魔修道:“不可!” 他这时候才看到和尚的皮肤下面,仿佛有无数波动在泛起,但此时想要抽身已经晚了!和尚身体炸开一道雷光,那无声无色的雷光横扫,瞬间灌入了两个魔修体内,那游侠打扮的魔修面露惊骇之色,便在雷光之中被一点一点的抹去。 那满是怨气的尼姑冷笑着来到了众人的身后,拍手打出数道雷光。 一位兵家魔修刚想暴起欺近,旁边的房舍之中突然冲出一个身影,撞碎了木窗。 那武道罡气犹如通神一般,瞬间沿着此人的拳脚掼出,锋锐的罡气化为一杆长枪,在兵家魔修变招不及的时候,捅穿了他的心腹。 说书人打扮的魔修,掏出一般册子,张口吐出了一段形容,那册子泛起魔光化形为一尊骑着墨麒麟的威武魔将,踏着大慈恩寺的青石板,朝着那位武道修士杀出。武道修士刚想动,就发现脚下变成了沼泽流沙,双腿深深陷入其中。 那说书的魔修大声道:“第八回大泽险恶陷敌将,麒麟涉波斩来人!” 魔将挥戈,斩向武道修士的头颅。 这时候,一尊闪耀金光,浑身犹如金刚石铸的身躯飞撞而来,手中打出狮子印…… 和尚爆开的血肉突然化为,无数毒蛊…… 一位道袍青年徐徐而来,对着那道人打扮的魔修微微一笑,顿起云烟成阵…… 酒徒张口吐出无边烈焰,天雷真火滚滚而去…… 大慈恩寺的一角,那近十二个身影,走入了魔修之中,只是一瞬间,自信而来的魔修就死伤大半,他们大多数只支撑了一回合,要么被所对的来人斩杀,要么就被无数无色雷光包裹,被云烟陷住,被蛊虫毒伤。 最后或是死于一只斗大的铁拳,或是被化血神刀吞噬一身精血。 不一会儿,喧闹声渐渐停下。 夜……又静了! 钱晨依旧坐在小雁塔上,对月饮酒,已经念到第三首咏月诗了! 不远处,一个打开了禅房的僧人,凝视了那寺庙一角的云烟一会,又默默关上了禅房的大门,把黄纸符箓拍好。 一只小鬼在大慈恩寺的房檐上,将一切尽收眼底,吓得已经不敢出大气。 它心中默默道:“这根本就不是正道除魔,而是魔道内杠!须得禀报府君!” 这时候它的脖子上突然微微一凉,小鬼的眼角瞥见自己脖颈下有一丝血色的刀光,立刻立正站好,目不斜视,任由那人取走自己魂魄中的某些记忆,那黑衣魔修撤刀离去……继续往旁边另一位站在禅房外面的僧人而去。 不一会儿,被惊动的僧人都乖乖闭门念经,不敢再理会窗外之事。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念三藏经! 待到月头又偏了一角,长安之中,已经有一百零八尊,汇聚到了大慈恩寺之内。 他们在寺内各处显化法相,或是铜铸,或是寄托吴道玄、尹琳、尉迟乙僧、杨廷光、郑虔、毕弘、王维等人的壁画,或是化为善业泥身,或是化为青石,彩绘雕塑,甚至还有石窟之中的佛像,带着壁画里的飞天,将大小雁塔,隐隐的包围了起来。 燕殊杀穿了一庙,正掠过长安夜空,赶往下一处,就看到那一处的,皆身化黑影,投往大慈恩寺而去。 这时候,大慈恩寺绽放一道动人心魄的剑光…… 照耀长安夜空三千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钱晨并没有发出求援符书,但他依旧暗叫不好,跟了上去! 司马子微领着数十位道士,飞纵在长安人家的房檐上,也看到那出魔气汇聚,剑光闪耀的地方,掐指一算,脸色急变,带着一众道士就赶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第一剑,冰魄寒光 寺中的无数,目光齐刷刷的注视着小雁塔顶的那个身影,那人捧着冰砌的酒杯,已经念到第四首咏月诗了!他坐在嘲风身上,注视着南池的荷花,甚至没有去扫一眼那寺中种种诡异出现的神仙,那些目光看着他的壁画。 一尊大石佛嗡声道:“就他?” 它回头看了一眼身旁冷汗淋漓而下的老僧,道:“杨相召我们回大慈恩寺,就是为了等他?” 老僧满头大汗都顾不上擦拭,低声道:“此人应该只是正道那边派出来的无知牛犊,此次正道那边,当还是以司马承祯为首。他已经以天师之身肃清了长安小半的道观,如今多半正在带人赶来的路上。” “那还留着他做什么?”石佛面露不虞之色。 一尊鸟首人身,金灿灿的羽翼贴在身上,极是威武不凡的开口笑道:”此人其他且不说,胆量倒是有些不凡,尤其能活到现在,很是稀奇。怎么没有人去杀了他?“ 这尊显化的法身,肚脐以上如天王形,只有嘴如鹰喙,绿色,面呈忿怒形,露牙齿。肚脐以下是鹰的形象。头戴尖顶宝冠,双发披肩,身披璎珞天衣,手戴环钏,通身金色。身后两翅红色,向外展开,其尾下垂…… 赫然是佛门的迦楼罗形象。 “迦楼罗……何必长他人志气?”一尊牛首人身的冷笑道:“我看这小子就讨厌的很……高高坐在塔上,好生嚣张!老和尚,怎么没有人取他头颅来。等到司马承祯来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老僧打了一个冷战道:“不是没有人去杀他,而是……去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方才杨相派人从靠近双塔的院子进来,还没到塔下,就是只听闻许多厮杀声,一阵云烟腾起,遮掩视线,好好的数十人就全都不见了啊!” “故弄玄虚!”一尊化为夜叉王的冷笑道:“跟我们魔道玩这一套,正道也真是计穷了!看我手段,纵然身边有正道之人保护,也能叫他使得不知不觉!” “摩尼跋陀罗!” “布噜那跋陀罗!” 他呼喊了几声,便看见黑暗中几处深沉蠕动,犹如黑油一般不反射一丝光线,那些‘黑暗’潜入了黑暗中,消失在了几尊的感应里。此乃魔道专用来刺杀的影魔,来无影去无踪,能在阴影之中遁走,就算在大白天理,都能在各处阴影之中跳跃,从人的影子里,无声无息的取走性命。 更何况如今是黑夜? 到处都是能叫阴魔遁走的黑暗! 牛首人身的也放出了手下三十六只有相,有相须得依附在有形之物身上,才能施展十分的威力。牛头右手握着一柄金刚杵,左手持着一面魔幢。站在罗汉殿中,寻一平坦之处,口诵魔咒,招摇幡幢,用金刚杵在地面上书写魔咒。 画完,将便将魔幢插在地上,手中掐诀朝罗汉堂中一杨,便见那魔幢转了起来,幢幡越转越大,最后笼罩了整个罗汉堂,数十个铜罗汉被魔幢一罩,便被魔光附了上去,登时从神龛中跳了出来,各个身高丈六以上。 这三十六尊有相对着牛首人身的躬身一礼。 牛首手朝着小雁塔处一指,就见那有相分了三面,围了上去。 钱晨凝视着明月,却有仿佛一这面白玉盘为镜子,数着月下那种种和阴影。他数过一遍,低声道:“神数差不多了!再晚……司马承祯和燕师兄他们就要发现不对,赶过来了!那时候,我就不好杀的太狠……” 他伸手撑了撑懒腰,此时他身后的影子里,却泛起一股更为深沉的黑暗,阴影比方才更深了一些…… 钱晨的影子里,好像有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钱晨四肢舒展,仿佛要怀抱天上的明月,将这此刻的寰宇拥入怀中,他低声道:“白日与明月,昼夜尚不闲。况尔悠悠人,安得久世间……”此刻,月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影,照耀的他身后再无一寸的黑暗。 数团影子蜷缩在原地,分外的显眼。 正立无影! “杀!”那数道影子见到自己暴露了行迹,当即选择了强杀,它们伸手一抓,手中就多了一道无光的匕首,那匕首无光无影,乃是锋锐到了极致的阴影。 那数道阴影同时刺向钱晨的后心,速度快到了极致。 钱晨没有转身,他杯中的琥珀光洒出,仿佛凝聚了天上的月光,化为一柄薄薄的冰剑,朝身后挥洒,如同一缕凝聚到了极致的光线——冰魄寒光线。 当那阴影之匕将要触及钱晨心口的瞬间,眼看这专破一切护体法术,甚至因为性质特殊,能是大部分防御法器如无物的阴魔刺,将要建功。 一股寒气赫然冻结了阴影,那如同寒光一般的冰剑,穿过了数道阴影的咽喉。 阴魔在阴影之中,本不受伤害,大部分法术对其都无可奈何。可这薄薄的一柄冰剑,却是以钱晨修成的一线冰魄神光所化。 寒光微弱无比…… 借出广寒冰魄这枚外丹之后,钱晨使出的冰魄寒光的威力,也只能凝结一杯酒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其本质对影魔的惊人杀伤力,那数团毫不受力的阴影,却被一线寒光劈开。 没有形体,没有质感的影子,被剑光抹过,赫然分为了两半,影子没有消散,但它们已经死了!如今留下的只是它们冻住了的尸体。 那数道影魔被击杀后,钱晨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挥,那柄冰凝结而成,薄得像一张纸一样的长剑,便被高高抛起,然后如同被飞剑一般,受钱晨驱动,飞纵而出。 冰剑沿着小雁塔螺旋而下,从一尊扑上来的铜罗汉脖颈处抹了过去,下一瞬间,铜罗汉头颅断裂,身子还扒着小雁塔的飞檐,头颅却坠入了塔下,在黄土上砸出一个小坑。那依附在罗汉像上的有相也被剑中的冰魄寒光的剑气寒气所毙杀。 “北极大光明宫,冰魄寒光剑!” 这一剑虽然远不如广寒冰魄丹在的时候,那强大的冰魄寒光所凝的那般具有将方圆百里冻彻,粉碎的力量。但却是钱晨自己采集冰魄元气,太阴寒气,一点一点凝结而成的,威力没有半点外泄,甚至那尊被斩首的铜罗汉,用手摸上去都没有半点冰寒。 因为所有的寒气,都用在了剑刃之上。 那一线极寒能斩杀无形无质的,全然已经凝聚为剑意,这一刻剑意就是寒气,寒气就是剑意。 那股寒气已经触之不可察,观之不可见,唯有被斩杀的那一瞬间,意识泯灭之前,才能感觉到那股冰寒的刺骨,仿佛割裂人魂魄的寒意。 寒冰飞剑在斩杀一尊铜罗汉之后,下一瞬间就仿佛光线折射一样,贯穿了从小雁塔另一侧攀援而上的铜罗汉胸膛,一个高高跳起,朝着塔顶的钱晨砸去的有相,更是在半空中,就被拦腰斩断。 这时候数十尊有相,有的从小雁塔内,横冲而上,贯穿其中的层层阻隔,准备从塔顶破塔而出,拦腰扼住钱晨。 有的从旁边的大雁塔一跃而过,手中的铜钵砸向钱晨的脑袋。 那绕着小雁塔螺旋而下的寒冰飞剑,回旋出拉出一个圆弧,赫然破碎,三尺长的寒冰飞剑,破碎为数寸长的冰刃,以钱晨为中心,拉出数十道弧线。 有的冰刃刺入塔内,贯穿来塔内震动小雁塔的有相的眉心。 有的划出了一个更大的圆弧,将大雁塔上跳过来的,将贴身藏在小雁塔边缘的,将云中的,地上的,悉数斩杀。 只是一瞬间,三十六尊有相,就被斩杀了二十多尊。 圆弧冰刃绕着钱晨旋转,钱晨手中冰铸的酒杯,才刚刚被他捏碎。他至始至终都是望着头顶的明月,仿佛那些狰狞的,奇诡的魔头,都不配分去半点目光一样。 远处石佛凝重道:“北极大光明宫!” 鸟首的迦楼罗也凝重道:“冰魄寒光!” 牛头暴怒道:“管他什么北极大光明宫,敢来趟长安这趟浑水,就叫他有去无回!”说罢,带头朝着钱晨扑了上去,他化为与小雁塔同高的之躯,魔躯犹如铁铸,牛角冲天,被他伸手拔下,化为一柄长刀,只是刀刃就有十丈长。 当头劈下,却是要把钱晨连同其身下的小雁他一同劈成两半。 “法天象地……原来是法象!” 钱晨反手握住腰间的‘有情’剑柄,下一瞬,剑光出鞘…… 剑光纯粹而微弱,相比那如山岳倾倒,就像拔起了旁边的大雁塔横扫而来的厚背战刃,最初那一道剑光只是小雁塔顶,闪耀的一点寒芒。 寒芒绽放的时候,数十枚环绕钱晨做螺旋飞舞的冰刃骇然破碎,化为一捧晶莹飞散。 那森森寒气,尽数凝聚在了有情剑的寒光之中。 抬剑向天斩,昆仑亦倾倒! 法象手中的厚背战刃,赫然拦腰截断,剑光透过那如小雁塔一般巍峨的的身躯,从它背后绽放,犹如劈柴一样,贯穿了它的身躯。 牛头眼中凝固着愤怒、憎恨、震惊和极度的悔恨,然后两边身体,各自朝着左右轰然倒下。 砸塌了一片花花草草,亭台栏杆。 迦楼罗和身边的几魔,也陷入了极度的骇然中,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那法象能败得这么快,性命丢的这般的轻易。 钱晨屹立小雁塔上,长剑一指南池的荷花,对着下方那数百朗声道:“一个个的,太慢了!” “你们一起上吧!” 池塘之畔,化为泥像的惊慌的逃避者钱晨的剑锋所指,四散开来。而整个大慈恩寺中,那些铜铸的,壁画的,泥身的,石像的,彩绘的,雕塑的,那种种神佛恶鬼,飞天神将,尽数无言。 迦楼罗身旁的石佛,一声雷鸣般的怒吼: “杀!” 杀声彻响大慈恩寺。 顿时从园林之中,从池塘里,从两雁塔脚下的黄土中,从禅房里,从钟楼里,天上地下,云中,月光里,任何能够想象的地方,都有的影子扑了出来,滚滚魔影,种种奇诡的魔兵,如同洪水一般朝着钱晨涌来。 对钱晨杀去! 魔兵之上反射的寒光,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大慈恩寺,映照着小雁塔上如同白昼。 无数诡异的魔道神通,有黑烟血雾,有白骨阴影,有磷火毒虫,有冤魂恶鬼,有法相,有金刀烈焰,有阴雷煞气,有毒藤蛟龙…… 几乎将小雁塔上的钱晨,淹没! 第五十五章第二剑,两仪元磁 钱晨低声道:“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周围的黑烟血雾翻滚,如同腾起的巨大浪潮,骤然涌起数百丈高,然后朝着小雁塔拍打下来,有白骨和阴影,近百只鬼物在其中穿梭不停,还有磷火毒虫,冤魂恶鬼,这些东西显化为种种的法相。 或是裹着金刀烈焰,或是牵扯阴雷煞气,挥舞着魔道的法器神兵,朝着钱晨杀来。 无尽的魔火雷光,黑烟血雾将钱晨淹没,透过对着钱晨撕咬不停的,在黑烟血雾的翻腾之中,却有一丝灵光隐隐透出来。 钱晨一手举着浑天青罗伞,乾天一气清罡垂落,甚至护住了脚下的小雁塔。 他手中的有情剑牵引丝丝元磁之力,剑身之上出现了缠绕的紫殿雷光,这时候他的长剑欻然脱手。在群魔环伺之下,钱晨竟然挥手掷剑,抛入云中,一道剑光从小雁塔上飞纵而起,瞬间就刺破了夜空,高达数百丈,没入云中。 石佛皱眉,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招? 那乾天一气清罡虽然坚韧,防御里惊人,但是在众多魔头的消磨之下,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时候,钱晨却将手中唯一能斩杀的长剑脱手。 “莫非是以剑光刺破笼罩的黑雾,惊动同伴,等待司马承祯来援?”迦楼罗不解道。 “那正好,把司马承祯也引过来,一并杀了!”化作夜叉王的狞笑道。 石佛凝重的注视着,刺破黑雾笼罩,将要没入云中的有情剑,突然听闻小雁塔顶端,传来钱晨的一声暴喝!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交缠在有情剑上的元磁之力,骤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剑光,只见大慈恩寺头顶的夜空之中,一道动人心魄的光华绽放…… 犹如一道长三千丈的匹练,照耀长安的夜空! 两仪元磁神光加持在有情剑上,下方的黑烟血雾,无数的诡异魔法、神通构成的黑潮,突然再次涌动了起来。最顶端的黑雾追随着剑光的尾巴,被那元磁神光吸引了过去,黑雾之中的无数,冤魂恶鬼都翻滚起来,最外围的,不由自主的向着剑光飞去…… 这时候地上的血雾黑烟,白骨阴影,都被剑光迸发的强大吞摄之力,牢牢吸引。 被那元磁神光吞摄而去…… 血雾黑烟朝天上涌动,犹如花瓣一层一层合拢的黑莲一般。 那道三千丈的匹练剑光,犹如一根吸管,瞬间抽空了下方的黑烟血雾,围绕着钱晨的种种,都身不由己的朝着天上冲去,就好像龙卷风在海面上抽起巨大的水龙一般。 无数恶鬼魔头在元磁神光之中旋转着,不断积压在一起,一群魔头犹如挤进了一根小小的吸管中一样,被剑光抽离,沿着一道只有一尺宽的剑光路径,冲上云霄。 钱晨身边那些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神通法术和冤魂恶鬼魔头都一齐失控,被剑光抽离,不断有魔火阴雷在元磁神光之中极度凝聚,卷在一起,阴影缠绕着白骨,魔火依附着阴雷,那种种恶毒的法术,那些毒虫蛟龙,都在元磁神光之中碰撞。 魔火阴雷燃烧着毒虫白骨,无数阴影纠缠在一起,被阴煞消磨,魔头被磁光之中的紫电炼化,那丝丝的阴晦元气,又被元磁神光牵引的无尽乾天阳气洗练。 那无数魔头,法术,神通,法器被剑光吞摄,一齐涌来,不受控制。 它们相互碰撞,泯灭,自己就相互磨灭了八成。 剩下的面对两仪元磁的消磨,又渐渐磨灭了一半。 最后偌大的黑潮,就只剩下一线黑气,在元磁神光之中纠缠…… 这时候纵入云霄三千丈的剑光,才开始掉头,若电光下射,那一线剑光从原路返回,剑锋对着那凝聚成一线的魔头黑雾,犹如霹雳一般,将其彻底劈开。 残存的魔头,面对那剑光无匹的锋锐,甚至不能稍稍阻碍,就被凌厉的剑光劈成两半,继而被元磁神光彻底消磨。 钱晨放下了天罗伞,再度转身,他手持白鲨鱼皮鞘,再剑光落下的最后一瞬,漫引手执鞘承之,剑光透空而入,有情剑“呛”的一声,没入剑鞘之中。 第二剑——两仪元磁! 屹立小雁塔上,钱晨稍稍移动,避开了头顶坠落而下的,一个被劈成两半的白骨拨浪鼓。 天上在两仪元磁神光消磨之下,幸存了下来的种种法器残骸,这时候才坠落下来,的遗骸,骨制的、铜铁制的、甚至由元气凝练,恶鬼炼化而成的奇异材质,都洒落了一地。 贫穷的耳道神从钱晨的肩膀上蹦蹦跳跳的跑了下来,在散落的垃圾之中挑挑捡捡。 它警惕的看着钱晨,捡到的东西偷偷往小肚兜里一放,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炼成的一处芥子空间,从此不需要钱晨为它保管财货了。钱晨微微一瞥,并不理会?他帮忙保管是因为耳道神没有乾坤袋吗? 才不是…… 他是怕它拿去乱花,把好东西都糟蹋了! 远处,正在赶来的燕殊看见那掉头而下,劈开无数的剑光,突然笑道:“还是我太小看师弟了!区区百八,怎能叫师弟动容?” 他举目四望,摇头叹息道:“这一剑,不知道惊动了长安多少人。明天,只怕更热闹了!” 宁青宸也远远的瞥见了那一道剑光,她身后,无数恶鬼魔头被冰封凝固为雕像。 紫霞拥簇着冰魄之光,托起那柄飞剑沉浮不定。 “钱师兄的剑术法力,又更加强横了!”她有些丧气道:“如今,我等只是在拖师兄的后腿罢!如这般没有师兄借给我外丹,甚至难以扫荡的魔窟,对师兄来说,想必也只是一剑而已。我好像再也帮不了师兄什么了!” 鬼王钟馗也远远凝视着那一道剑光,看到妹妹走进来,侧头询问道:“又是谁来催了?” 钟花嫣然一笑道:“太子派人来问内情!”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被我搪塞回去了。我让他回去问李泌去!” “这长安的王公贵族,居然和那些魔头有这么深的牵连。”钟馗摇头叹息道:“也是……” “妹妹,你看发出这一道剑光的人如何?”钟馗抬手展开一张画像,正是钱晨伪装的剑客李太白,多了三缕长须,更加成熟稳重,看着自有一番仙风剑骨,清逸自在的气度。钟馗笑道:“我派人问过了司马子微,他说此人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 “闹了这么大的声势出来,跳得这么高,只怕就这几天,早晚要死于非命的!” “等他死了!我将他召来,做你的夫婿怎么样?” 钟花笑着摇了摇钟馗的手臂道:“哥哥,这些为了保护长安涉险的义士,怎能让他们死于非命?有你护着,有司马天师在,他们应该会安然无恙才对。” “妹妹啊!”钟馗叹息一声道:“你是不知道这长安的险恶,就连我,有时候也只能护住你而已。太子,杨相,陛下,太真妃,甚至安禄山、高仙芝这些人,有哪一个是等闲之辈?这座城市固然是庇佑了千万人的神都,同样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啊!” “今夜,我能扛得住一时,到了明天,长安就不是我管辖的城市了!” “他们就只能自求多福,看看司马子微能不能保住他们了!” “能有这般剑术的人……”钟花凝视那道久久未曾散去的剑光,道:“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小雁塔下,石佛周身气势凝练沉浑;迦楼罗更是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来;夜叉王浑身颤抖,不知是在恐惧,还是愤怒。 这些虽然比不上他们几位中的最强者,却也是自女帝以来,魔道潜伏在寺庙道观之中的一小半的实力了。 那道剑光久久未曾散去,在残余剑光的照耀下,那个将手按在剑上,凝视着它们好像要缓缓拔剑的身影,给一众魔头一种无比强烈的震慑感。只是被他的目光扫过,都像是被一把无匹的神剑对着一样,锋锐之气,令它们汗毛竖起,心惊肉跳。 除了他们几位,剩余的看着钱晨的目光无不战战兢兢,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在一众魔头的注视下,钱晨好像有三个不同的面目,背后伸出了六只手臂,明明只是一个抱剑的诗人剑客,在魔头的眼中却好像三头八臂的魔神一般,钱晨的一个头颅仰头望月,浪漫的吟诵诗篇,一个头颅凝视着手中的长剑,神情无比专注,最后一个头颅漠然无情,犹如天道。 这是钱晨出现在眼中之后,神色的一种变化。 吟诵诗歌的是站在雁塔之上,那个浪漫飘逸的诗人。 凝视长剑的,是纵剑杀戮,将屠尽的剑客…… 但那漠然无情的是谁?一众魔头并不知道,这是它们从钱晨身上,隐隐窥见的魔性。 魔性之间也会相互感应,这些之所以如此畏惧,钱晨之所以杀它们如宰鸡一般,都是因为深藏在钱晨本质之中,那足以主宰它们,足以让它们身不由己的畏惧,甚至连反抗都不敢的——无穷魔性。 钱晨背后伸出的六只手臂,一只握住了一把犹如寒冰砌成的长剑,一只手持元磁交汇,宛如神光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剑形的光剑,还有四只手中的剑影模模糊糊,却让一众由衷的畏惧。 此人才出了两剑,便快要把它们杀绝了。 若是真的还剩下四剑,那还了得? 第五十六章第三剑,大音希声;第一刀,太阴斩情 钱晨纵身而起,从小雁塔上一跃而下,手中有情剑铮的一声,再一次出鞘。他从十数丈高的小雁塔顶,一跃而下,居高临下,有情剑瞬间斩出了三道剑影。 那剑影浮动,化为银色的雷霆,电光一逝之间,刺向三尊。 就在钱晨跃身而下的瞬间,石佛、夜叉王、迦楼罗,还有一尊气宇轩昂,高大雄壮,只是头上生有一根独角的,将自身的魔气,凝聚为一面四十七弦竖琴,随手弹奏起来,此载歌载舞,舞姿妙曼,却冥冥之中沟通虚空的种种魔念。 魔念依附在此妙调和雅之音中,鼓动人心,如旋岚风吹诸树身,不能自持。 正是紧那罗! 一尊蟒头人身的,身披白袍,手持一把钢刺,乃是摩侯罗伽。 还有身穿帝袍,从来不敢在玄帝面前露面的憍尸迦,及种种神将天女,这一瞬间,便有十数尊阴神层次,结丹上品战力的,各自爆发了自己最强横的神通。这夜空下的长安,这有这一处爆发了无数光华,照耀着周围数坊,如同白昼。 神通与元气摩擦,爆发出夺目的光华,从四面八方,向着坠落而下的钱晨轰去。 石佛念诵着种种魔化梵音,曲调扭曲诡异,他身躯回转向前拍出一掌,那石掌化为丈许的一只巨手,掌心带着种种诡异扭曲的梵文,通体更是犹如暗金鎏金,携着无匹的力量,拍向钱晨。 迦楼罗身体浮现金羽,背后羽翼震动,燃烧着黑色的九幽魔火,点点魔火洒下,燃烧成数只熊熊的火龙,张开满是魔火凝聚的利齿的大嘴,朝着钱晨撕咬而去。 夜叉王纵跃狂奔,一起一落间,化作高达数十丈的厉鬼夜叉,它伸出四只手臂,一只握着鬼面大盾,一只把着丈八蛇矛,两只一起握住一根方天画戟,面孔红蓝相间,露出满嘴的利齿獠牙,身上生有骨刺。脑后浮现一重一重黑暗的地狱,无数鬼首利爪,从地狱之中向外伸出,朝着钱晨挥舞嘶吼。 紧那罗弹奏起四十七弦竖琴,琴声优雅,却带着勾动人心的诡异。 摩侯罗伽张开蟒首,开口鲸吞,它的嘴里长着无数肉须触手,腰间人拉进来,它的喉咙里有无数诡异的眼珠,不断转动着,盯着钱晨,它的咽喉之下是化不开的无尽黑暗,似乎有鬼神在其中蠕动。 憍尸迦手上悬停有一枚雷光大盛的三钴杵,那阴雷缠绕之中,三钴杵仿佛投矛一样,朝钱晨的头顶重重砸落,同时沉声道:“忤逆,罪无可恕!” 钱晨一手持剑,一手空着,头顶却突然伸出了一只雷光闪烁的手臂,握住了朝他投射而来的三钴杵,那杵尖锐的锋芒,距离他的头颅只有数寸,就停了下来,三钴杵上交缠肆虐的种种阴雷,对于那内景真雷丹气所化的先天一气擒拿手来说,连蚊子咬都不算。 头上的手臂握住三钴杵,犹如长在钱晨的肩膀上一样。 一个仿佛无数低语汇合在一起的声音,从钱晨身后的黑暗中传出。 那声音用最古老的魔语低声道:“忤逆天魔!” “九幽无赦!” 迦楼罗长有翅膀,所以冲的最快,那九只火蛟嘶吼着,朝着钱晨撕咬下来,迦楼罗紧跟其后,它化为鸟首人身的,喙锐利如神刀,双翼翻飞根根羽毛如同一尺长的魔剑,连翻带滚,翼中千柄魔刃,利爪如钩划向钱晨的心腹,两根鸟喙如闸刀一般,斩向钱晨的脖颈。 全身上下以每一寸都是最强横的神兵!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钱晨挥剑斩出…… 剑光瞬间撕裂了那九幽魔火炎龙,九幽魔火虽然强横,但迦楼罗的九幽魔火,还不如妙空使来的精纯,自然也挡不住钱晨一剑。 剑光斩蛟之后,继续朝着迦楼罗袭去。 “你一柄剑,如何挡得住我千百柄剑!”迦楼罗双翼一挥,数百根神羽犹如飞剑一般,刺向钱晨,迎向钱晨这一剑,当剑光及身之际,它才脸色剧变,钱晨的一剑化为了无穷的电光,每一道电光又都是一剑。 只要足够快,一柄剑和千万柄剑都是一样的。 有情剑化为千万道剑影,如光如电,在瞬息之间便同时斩出,那飞腾缠绕在钱晨身边的条条电蛇,同时化为剑光,看得一众脸色一变,心神俱颤,石佛更是叫道:“不好!迦楼罗,不可硬接此剑!” 但已经晚了! 无数剑影瞬息之间刺入迦楼罗各处穴窍,那紫电闪烁之中,虽然威力分散,未能将它斩杀,却叫它全身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强横的剑光麻痹了迦楼罗神躯一瞬。 迦楼罗看到钱晨手中的长剑,心中才微微宽慰,虽然被麻痹了一瞬。但钱晨撤剑,再凝聚法力,也需要一瞬时间。那时,他还来得及招架! “死吧!” 钱晨肩膀上的那只一气擒拿手,闪电般的刺出三钴杵,贯穿了迦楼罗的胸膛,那只雷光大手之上迸发强横的青紫雷光和阴雷一起,钻透了迦楼罗的身躯。 之躯的强横,让迦楼罗这时候还没有死。 其他几尊这时候才摆脱了钱晨先前斩出的三道剑影的阻塞,怒吼着想要救援,此时钱晨却已经斩出了第二剑,一剑挥去,迦楼罗身首异处! 巨大的鸟首坠入尘埃之中。 钱晨挥剑迎上四面八方同时杀来的……剑光消逝,他瞬息之间却在半空平移数百尺,擦着诸多法术神通的边缘,躲了过去。 “我一技能无法锁定!” “还有二技能超长位移!” 石佛一声爆喝:“千掌如来驮须弥!” 犹如暗金鎏金丈许的一只巨掌,携着无匹的力量,乃是最为朴实无华,却威力强横至极,纯以法力压人的一击,但巨掌拍到中途,微微一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铺天盖地,犹如须弥山一般化为遮蔽一切的墙垣,朝着钱晨压来。 这时候,钱晨脑后浮现的那只手臂,才突然和右手一起握住了有情剑。 内景真雷丹加持在剑光之上……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长剑在钱晨手中,只是微微上挑,剑间之上凝聚的雷光,微弱的仿佛风中之烛火,却在迎上这千掌散布凝聚而成的须弥山壁的时候,犹如热刀切油脂一般,将铺天盖地压下来的须弥山,从中间一分为二。 “啊啊啊!”石佛捂着右掌惨嚎道,它的右手从中指处,一劈为二,耸拉在两边,贴着手臂,好像被切开的佛手花一样。 这时候,其他几尊扑上接应,才没有让那石佛被钱晨下一剑斩杀。 夜叉王脑后的一重一重黑暗的地狱,无数鬼首利爪,从地狱之中向外伸出,抓向钱晨,憍尸迦、摩侯罗伽、紧那罗一同联手攻向钱晨,钱晨挥剑斩杀了地狱之中的无数恶鬼,更是一剑劈开了地狱,从夜叉王的脑后出来。 夜叉王连忙低头躲避,一抹额头,还好它是,根本不会出汗了。 不然此时定是一头冷汗,那一剑擦着它的脑后,给它一种脑袋都要被劈开了的感觉。 “杀它们任意一魔,都不太难,但这般相互救援,就有些讨厌了!” 钱晨第二次被一众拼命围攻,撤剑而返,心中暗自思忖。 原本钱晨想凭着硬板的剑术实力,将这些魔头一一斩杀,但这些不跟他男人一般的一对一。那就休怪他动用一些心机智慧了! 剑光一圈,化解四魔在前后左右的疯狂进攻,钱晨扯动剑光,环绕一圈,斩出一道弧形,暂时逼迫四魔后退,这时候他一震剑光,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剑鸣,内景真雷丹全力催动,无形无色的雷光融入这剑鸣声中,仿佛天雷横空而过,扫荡群邪…… 高亢的剑鸣竟至无音。 长剑所发的无音神雷,掺杂了钱晨昔年听闻太上道音,在道尘珠之中回荡的那太上真言的无上妙音,无音神雷得了这大音希声的大道妙音,登时便化为了希夷神雷,在周围所有神魂之中炸开。 伏魔雷音! 那弹拨四十七弦竖琴,发出种种魔音,扰乱钱晨心神,却一直没什么作用,感到莫名其妙,迟疑着准备放下琴,抄起实在兵器的紧那罗,听闻那一声雷音。登时法体都快溃散了,他大口大口,仿佛不要钱一般的喷出淡金色的鲜血。 手中的四十七弦竖琴,断了四十六根弦。 紧那罗为乐神,琴乃是其本命魔气所化,只剩下一根弦,说明它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周围其他没有敢扑上来和钱晨交手的弱小,在长剑发出高亢的伏魔雷音的瞬间,俱都全身一震,被活活震碎了魂魄,躯壳倒在了地上,神魂已经消散。 整个大慈恩寺,还活着的除了那几尊最强大的,就只剩下没有魔性的和尚了。 那一位位和尚面色剧变,躲在禅室的和尚也被这雷音震的东倒西歪,在一处最幽深隐蔽的禅房内,三位敲击着木鱼的老僧同时停了下来。你们凝视着面前破了一个大窟窿的木鱼,默默无言。 “伏魔真言,无上雷音!”一位老僧低声道。 另一位老僧幽幽叹息:“道门后继有人!” 这一刻,围攻钱晨的五尊具都重伤,浑身一颤,出手凝滞了一瞬间。 钱晨出的左手扯出了一道晶莹的刀光,由下到上,斜着上撩了一刀,同样是环绕自己身边扯出了一道圆弧,那刀光凌厉无比,蕴藏着冰魄一般无情无欲,冰冷残酷的刀意,月光反射着刀光,天上一轮缺月…… 地上一轮圆月! 月光映衬着刀光,刀光映衬着月光。 这是来自太阴斩情刀经的——冰魄神刀! 五位眼中只残留了一种深深的疑惑,不解和怅然,尤其以石佛最为悲愤,它残留的意念只说了一句:“你……怎么还用刀?” 便从右肩到左肋下,斜着划出来一道刀痕,整个石像被一分为二。 紧那罗最后一根琴弦被斩断,夜叉王天灵盖处斜斜的划落下来,带走了上半边脸,憍尸迦和摩侯罗伽一个断首,一个拦腰被砍成了两段,具已经命绝。 钱晨左手一晃,我执刀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冷哼一声:“刀?什么刀?我从来就没有用过刀。我对刀不感兴趣!” 说罢,他手中有情剑一挥,一道剑芒射出,贯穿了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曾经与石佛、迦楼罗站在一起的老僧的心口。 杀人灭口! 又是杀人灭口! 第五十七章长安夜,五更天 在那一声剑鸣过后,慈安寺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安静的让人感觉诡异,躲在寺中各处的僧人,听了半响的喊杀声,那的法术神通的轰隆声,噪杂了有大半个时辰。如今突然安静下来,不少僧人偷偷透过窗沿去看。 只见大小雁塔处,钱晨的身影又回到了塔顶,坐在那嘲风身上。 这一次嘲风的兽首老老实实的,再不敢露出半点怨愤之色,反而一副承君屁股,与有荣焉的表情。 塔下的空地上,不少房舍坍塌,方圆数十丈内都如废墟一般,百十尊陈尸在周围,那些兽首人身,奇形怪状的,有的被剑气切碎,身子七零八落的散落着,有的被冰刃贯穿了要害,倒伏在地上,有的头颅滚落旁边,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面孔却极度的惊恐。 耳道神在的尸体中蹿来蹿去,它收罗着迦楼罗散落的碎羽,抱着紧那罗头顶的独角,将比它大数十倍的头颅举高,它翻找着石佛剥落的鎏金,很快捡了一袋的垃圾。 那些僧人看了这横尸空地那些狰狞的尸体,其中最弱小的,也是能把他们杀一圈了。 当即老老实实的合上窗缘,回到蒲团上紧念心经不提。 钱晨伸手打出天魔舍利,圆溜溜的舍利在寺中转了一圈,便将那些尸骸全部炼化,无论是兽首人身的之尸,还是如石佛这般另有寄托的残骸,乃至那一团团化不去的阴影,都被天魔舍利抽走了元气,血气,精血。 这也是死在此地的实在太多了。 人死多了都会滋生种种阴祟之物,何况是这些魔气森森,乖戾,狰狞,暴虐,恐怖的?它们身上的怨气、戾气已经足以将此地化为一处魔窟,不知道会滋生什么可怕的魔物。所以纵然钱晨不想再祭炼天魔舍利的威力,也只能借助这件法宝,将魔气化去。 免得贻害无穷。 此时,司马承祯带领着数十位道士,终于赶到了大慈恩寺,他们从先前那一众魔修翻墙之处,也翻了过来,让看到这一幕的武侯紧张的捂住嘴巴! 道士夜翻和尚庙,这一幕是何等的令人浮想联翩?这是人性的沦丧,还是宗教的争端,亦或是两家的恩怨情仇,终于演化为火并仇杀? 无论是那一种答案,他一个小小的武侯都惹不起。 司马承祯微微皱眉,先前大慈恩寺的动静,半个长安城都惊动了。若非有夜禁在,不知道会有多少闲人将大慈恩寺包围起来。他们翻墙选择的已经是十分隐蔽的方向,但是还是落入了不少赶来的武侯眼中。 明天大慈恩寺一片废墟,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才落地,一众道士便听到了沙沙的扫地声,一个娇俏的尼姑,抱着扫把在不远处的青石路上凝视他们。一众道士不由的暗骂和尚无耻,凭什么和尚能在庙里养尼姑,道士就不能亲近女冠了。 小尼姑冷冷的盯了他们一眼,继续起身扫洒,远去了! 司马承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敢说什么。 一众道士再走了几步,就来到一处满地狼藉的所在,一颗娇俏的美人头颅滚落在地上,旁边不远处躺着她的尸首。一位年轻的道士上前几步,却看到那‘美人’的脸都干瘪了!一位老成一些的道士低头检查了一番。 对司马承祯道:“天师,被抽干了精血,有血魔道神通的痕迹!” 司马承祯瞟了一眼,低声道:“九幽道,天魔化血神刀!”说罢,他的神情更加古怪了起来。 一位道士惊喜的从地上拾起一枚长着四翅,浑身纯紫的天蝎尸体,周围散落的蛊虫遗骸,虽然大部分已经残破,却依然能捡到不少完整的蛊虫尸骸。如此无论是泡酒入药,还是炼制一些简单的法器,都是上好的材料。 又一位道士在一块假山上,拔出一截断了的直刀,那刀锋闪烁寒芒,还未触手,便能察觉那股锋锐之气。 还有人拾起一张散落的书页,却是以上好的青符纸装订而成,书页上画着一副骑着墨麒麟的武将图,那图画已经得了神韵,稍稍观想,便能参悟出一门法术出来。更是请神法术的上乘观想图,两名道士悄悄争夺了一会,还是一位稍微年长一些的道士眼神凌厉,吓退了对手,将其收入囊中。 那几位修为深厚,已经结丹的老道士到不屑于这些杂物,但当他们看到一具被人一拳打在心口,拳印都从背后透出来的道装尸体,俱都面色一变。 一位老道士上去查看了那道装尸体的面目。 低声惊呼道:“幻天法师!这是杨相手下那批干脏活的人!” 边说着,一变不露痕迹的将幻天法师头上插着的一枚紫玉簪拢入袖中。 “我来帮你!”有老道士眼尖的看到了这一幕,假装上前帮手,一面以高超的手法探入了幻天尸体的衣襟,袖子里,两个老道士极快的摸了一遍尸体,摸出了几个不错的小东西。 最后才把目光投在不远处被人打成两截的莲花首拂尘之上。 这时候一位成熟的道士,飞快的捡起了两截拂尘,塞到袖子里,面不改色道:“这些人都是杨国忠手下的邪修供奉,平康坊花门的四娘子,无相寺破戒僧胡天和尚,水月观幻天法师……这些人都是邪修中的高手,不然也不会被杨相看中。” “至少也是通法境界,这几个都是结了丹的真人,怎么就死在了这里?” 一位老道士神情凝重道。 这时候,燕殊驾驭剑光从他们头上一闪而逝。 司马承祯便呵斥一声:“走!”一众道士飞身往前,很快就来到双塔的所在,这时候钱晨已经和燕殊并肩站在南池前,燕殊面对着一朵荷花,笑道:“师弟还是喜欢在莲花之中藏剑。” 钱晨微微摇头道:“这一次弱的太弱,强的太强,却无这把剑的用武之地。” 说罢,便伸手摘下了这朵荷花,收在了袖子里。 “天师带人也到了!”燕殊笑道:“司马天师,你那边如何?” 司马承祯笑道:“清理了长安的几处大观,阵眼所在当无虞了!只是还有几处女冠,这么晚了。我不好打扰。但想来主阵眼的玉真,金仙两观,都是当朝公主的别府。应该难有魔头能藏在那里!” “玉真观不必担心!” 燕殊点头笑道:“我那边也杀了三处寺庙的魔头,还有一处倒是并无,只是和庙中的和尚起了误会,不得已揍了他们几个人,这才赶来的晚了一些。” 司马承祯低声道:“加上小半个长安城的,都汇聚到了此地,被太白道友屠戮一空。大部分的阵眼应该已经安全了!纵然还剩下一些,也不足以打破整个神都大阵了!” 正说着一金一银两道光华窜到了钱晨的脚下,金银两个童子抱着钱晨的小腿,歪着脑袋邀功。钱晨收回雷芒电索和磁光瓶,随手摇了摇磁光瓶,里面依稀有水声,钱晨瞅着看了一眼,都是被雷砂炼化的精纯精气,日后可以用于炼丹。 宁青宸也纵剑而至,她剑光精纯了许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此时除了岑参李泌,所有人都赶到了大慈恩寺。 ………… 都城隍府中,钟馗突然脸色一变,对着大明宫的方向俯身跪拜道:“臣长安府伊钟馗,恭迎天使!” 这时候,一个面容和善的宦官将拂尘架在手上,笑容满面的走进了都城隍府中,他面容清秀,连忙上前扶起钟馗道:“府君何施此大礼,陛下下旨前,特意请托我问候府君安好。不过是陛下口谕,与府君做家人言耳!” “竟是高将军亲来宣旨,岂能等闲视之?”钟馗不敢怠慢道。 这前来宣旨的高将军,便是玄帝面前的宠臣高力士。 其径直入都城隍府中,在钟馗面前毫无惧色,赫然也是一位阴神修为的大修士,高力士叉手对大明宫方向道:“圣人言:今夜长安多事,吵得朕不得安宁,可止矣!”说罢他微微俯首道:“府君,明日便是千秋节,还是让这城中早点歇息吧!” “守护长安大阵是司马承祯的本分,圣人是知道的,也不怪他。但是守护长安城的安宁,也是府君的本分啊!” 钟馗道:“是杨国忠?” 高力士微微摇头:“何止一个杨国忠,还有太子……得亏了有太子,不然岂会只是这般轻轻落下。” “这次好就好在,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两方一起砍了!” “陛下是对杨国忠有过一些默许,但成不成,全看他自己,如今陛下最顾忌的,还是失了平衡。安禄山明天要入城了!你们既然已经杀了太子的狗,打了杨相的人。安禄山这边,气焰也太猖獗了。我不好和圣人说,但是我觉得……安禄山是有反骨的。” “你告诉司马承祯一声,长安城内,已经可以了!” “再闹下去,陛下要不高兴!道魔之争,可不能像是太帝、高帝两朝那样,无休无止了。他得在合适的时候,学会停手!” 钟馗凝重道:“连你都觉得安禄山有问题?” 高力士低声道:“我也是魔道啊!女帝那时候,人人都修习魔道,我能感觉不出来魔道的变化吗?” “明日,帮我试一试安禄山!当年举荐他代替李林甫,我都有些后悔了。李林甫这个天魔宰相,像天魔,但更像宰相。而安禄山这厮,全然像是魔头啊!毫无顾忌,难以揣测……这等魔头,实在难以驾驭。”高力士低声道:“这事就拜托府君了!” 钟馗凝重道:“都是为了大唐!” 高力士面露微笑,拱手道:“都是为了陛下!” 高力士走后,钟馗沉思许久,终于亲自起身,往大慈恩寺而去……他没有带上一位鬼军鬼差,就这么孤身一鬼,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五十八章惊神香,天帝丹 “太白兄想要扫荡长安城,多半是来不及了!” 司马承祯与燕殊等人登上了大雁塔,留一众道士在塔下巡视,那道士们许是第一次能在和尚庙里面耀武扬威,一个个都很兴奋,有人还在大战后的墙垣瓦砾之中搜寻着,偶尔得了一片迦楼罗的碎羽,就一阵大呼小叫。 司马承祯看到自己带来的道士们一副土鳖的样子,挠了挠脸,对钱晨道:“这里闹了这么大动静,剑光冲霄三千丈,只怕大明宫中都看见了。钟馗那里估计也压不下来了!多半等会就会有鬼跟我们打招呼……” “好在长安中的魔头已经肃清近半,保证阵眼的安全,已经不成问题了!” 钱晨沉吟道:“好久没有那么多给我练剑了!一时间就有些忘记了要收束一下……是动静太大的原因吗?那可否换一种动静小一些的方式……” “比如炼丹下毒?我已经想到了几个方子,保证能叫那些魔头死的无声无息的!” 司马承祯眼皮一跳,硬撑着脸色才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他心中暗道:“这便是钱真人的真面目吗?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不择手段。作为道门前辈,谈起下毒来居然毫无顾忌,看那燕真人,宁真人的表情,似乎习以为常。难怪能平定……” 这时候钱晨已经拿出了紧那罗的脑袋,正在裁量它头顶的那根独角,耳道神一脸震惊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兜,它看看自己鼓囊囊的小肚子几眼,有看了看钱晨手中的紧那罗头颅,长着嘴巴一副‘我惊呆了’的小表情。 宁青宸看着好像,顺手把它报了过来。 耳道神挣扎着,朝着钱晨乱抓,咿咿呀呀的,仿佛呼喊着:“还我宝贝儿来!” 钱晨裁了一截紧那罗独角,又撬开了石佛的脑壳,取了三两脑中碧色的石髓道:“正好配料主材都齐全,丹经中有一种偏门的丹药,唤作祈神香,乃是上古丹道的遗留。” “上古之时,丹道不昌,大多是生灵供奉给没有肉身的神祇所用。” “那时种种灵材,最珍贵的灵药,都要祭祀给神。所以巫师将灵药化合后,以火焚烧,升腾药烟丹雾,供神灵享用。这便是丹道的起源之一……没有太上道祖,我等生灵,恐怕连服用丹药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这种祭祀灵丹,经过太上道祖的改变,便成了一种相对罕见的丹道——香道!” “香道有三,天香道是为供奉神灵的神丹,地香道乃是祭祀之道,人香道滋养魂魄,是一种炼神养魂的丹术。” “我这一味祈神香,乃是天香道之中的的上品香丹,即便是供奉天庭帝君都不丢分的。乃是佛门上供诸佛菩萨,魔门祭炼法相,道门祈求威神降箓最好的贡品。我稍稍改变一下丹方……”钱晨一边以太上丹书之中记载的丹药元气变化之道,如做公式一般,换了祈神香之中的几种主料配药。 君臣辅佐全部再算一遍,又拿出三两乾闼婆遗骸,细细的磨成粉道:“这只乾闼婆品质不佳,只怕毒不倒不死这一层次的魔神。若是换一只证得不死身的乾闼婆来,这只惊神香,一定能毒死长安城中九成的鬼神!” “就是钟馗来了!也要倒在我独门丹方之下!” 钱晨自信道:“不要怕动静太大,我保证,接下来它们会死的无声无息,走的非常安详!” 司马承祯已经再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了。他拉住钱晨的手,劝说道:“太白兄,太白道友你冷静一点!算了吧!放过剩下的魔头了吧!不要不把长安城其他神祇都不当神了啊!” “没事没事!”钱晨拉下去司马承祯拦着他的手道:“不会有事的,这惊神香是我参悟天魔舞乐之道而来,针对的乃是魔头内蕴的魔性。勾起炼制之时必然会残留的种种怨念,身前的灵识,用的乃是以魔制魔之道。燃香所毒杀的,只会是魔道的……绝不会伤及无辜鬼神半分……” “先前所说,毒倒钟馗府君之事,莫非是虚言?”司马承祯忐忑道。 钱晨摇头:“那是我正在构思的绝神香的效果,随口说一说而已。” “李道友,整日就是再想这些东西吗?而且构思这等绝毒之物,又是干嘛?”司马承祯看着钱晨将种种灵药,遗骸研磨成粉,正在熟练的调制神香,心惊胆战的腹诽道:“莫非,这位还想在大唐再来一次封神之战?” 钱晨随手捻起一些香粉,看到宁青宸怀里的耳道神吵闹不休,便随手搓成芝麻大小的一个香丸,凑到耳道神的面前。 耳道神好奇的嗅了一下钱晨指尖的香丸,突然两腿一蹬,整个神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宁青宸吓了一跳,看着钱晨的目光都有些控诉,完全想不到沉迷丹道的钱晨,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宁青宸小心捧着耳道神去了一旁抢救,钱晨看了指尖的香丸一样,满意的点头道:“药力很足!” 司马承祯低声道:“道友不是说,只会对魔道有效吗?为何那小东西?” 钱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什么时候说只会对魔道有效了?我说的是只会毒死魔道……一物,由念而起,所以要毒死他们,首先要让他们进入念头最难以把握的梦境之中,因此这惊神香,首先对神祇,乃至任何没有肉身保护的鬼魂,念力生灵来说,都是一味效力极强的迷香。” “在被迷香迷晕后,陷入梦中,才有勾动神祇念力根基的药效。正神会梦到信众的种种念头,一时为之所迷而已,却会勾起生前的念头,炼制的手段极为残忍,如此勾起生前的本我意识,必然和魔性魔念冲突,更会反噬主人。如此必然也会引发魔道的禁劾,令念头分裂而死!” “所以……”司马承祯道:“钟馗府君会?” “做个好梦!”钱晨丝毫不以为意。 “我能做什么好梦?”伴随着一声大笑声,面目丑陋狰狞,却极为豪爽大方的钟馗显身在大雁塔中。 他气息极为强横,虽然有所收敛,但是配合着高丈余的身高,抵着大雁塔最为高阔的一层的天花板,看着司马承祯和钱晨几人都要低头,显得极有威慑力。 但钟馗一把大胡子,与司马承祯极是熟悉,他笑道:“司马承祯,你的事发了!你率领这群来历不明的道门中人,犯了夜禁,闯入和尚庙里大肆杀人,就连庙中供奉的鬼神都杀了无数。按照本君的规矩,应该蘸着韭花酱生吃了!” 他看到钱晨低头摆弄瓶瓶罐罐,捣鼓一滩粉末的样子,也起了狭促之心,道:“还有你,杀了多少鬼神。可知……” 钱晨抬头,看着钟馗,伸手弹了一缕青烟到钟馗鼻端。 钟馗有些纳闷,这人这么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完全没有先前杀魔吟诗的豪气。他摸摸下巴暗道:“好不容易给妹妹选中了看起来不太讨厌的人,怎么有些呆头呆脑的?”刚想着突然一股劲儿上头,他摇摇晃晃,道:“我……我头怎么有些晕!” “哎呀!上头了!上头了!”钟馗站立不住,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扶着墙壁支撑自己半坐着,个头才和钱晨一般高。 他拉着司马承祯道:“天师,这股劲儿好大!是什么东西?” 钱晨仔细观察了钟馗片刻,才摇头道:“药力还是不足,应该是府君的修为比我想象的还要强横一些,只怕已经有阳神境界了!” 钟馗摇了摇脑袋,这才清醒了几分,恍然道:“是你给我闻得那东西……” 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极具压迫力的看着钱晨,扶着墙壁刚要站起来,钱晨伸手又弹了一点青眼,钟馗又要摇摇欲坠,如此重复了四五回,钟馗才没有力气发脾气了。他坐着奄奄道:“我,我不跟你计较了。你也不要毒我了。就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司马承祯小声和燕殊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这是他脾气最好的一回!” 当即便把钱晨的惊神香计划,更钟馗说了一遍,钟馗听闻这般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目无法纪,蹬鼻子上脸的计划,哪里还顾得上和钱晨计较,当即大摇其头道:“不行,这怎么能行?只要你放弃这个胆大妄为之局,什么都好商量,这万万不可!” “司马老贼……你倒是管管他们啊!”钟馗转头和司马承祯抱怨道。 司马承祯无声无息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管管?我管的起吗?我配吗?” “我不配!” 他盯着钟馗,对钱晨建议道:“要不,还是动手杀魔?” 钟馗苦笑着指着钱晨道:“枉我还想把妹妹嫁给你,结果一肚子坏水。不嫁了!不嫁了!”钱晨看了一眼他的尊荣,心中呵呵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也就是钟馗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然宠妹入魔的府君,非得挣扎的站起来和他拼命不可。钟馗摇头道:“早些宫里面已经来旨,让你悠着点,司马老贼。不是我不念着和你的交情,这府君的身份,还是叶法善给我讨来的呢!但是这一回,你们是真的不能再妄动了!” 钱晨想了想,觉得清扫长安一众固然重要,和玄宗保持关系,也是这次任务的一大关键所在。得罪了玄宗,他们连千秋宴都进不去。 “要不……”钱晨指了指桌子上的惊神香道:“还是下毒?” 钟馗瞪大眼睛:“你的剑法怎么练的?就知道下毒吗?” “还可以以魔制魔!我知道一种魔道法术……” 燕殊赶紧拉着钱晨道:“师弟,咱们是来阻止天魔毁灭长安的,不是来竞争大天魔之位的。” 钱晨沉思了一会:“我还有一种丹,能以长安为炉,百姓众生为药。以玄帝为君,百官为臣,城中百姓,正邪双方,百家修行高人为辅佐。炼上一炉天帝御龙丹……乃是承大唐国运而生,可以点化护国真龙,相当于元神层次的神明。坐镇长安,万邪不侵!” 钟馗一脸震惊莫名,燕殊眉头狂跳,司马承祯也感觉一阵心惊肉跳的,不安的左右打量。钟馗回头对司马承祯道:“太上道的?” 司马承祯惊恐道:“这丹名字说出来,都能引得天魔感应。要真炼制此丹,长安没有劫数,也要被搞出旷世大劫了呀!” 钱晨微微一笑道:“也就是引得九幽魔君从九幽打破封印,来抢夺此丹而已!” “而且我是说着玩笑的,这等丹药至少是六转,我哪里炼得出来,大唐的国运又不是我家的!” 司马承祯双腿一软,暗道:“祖师爷,感情您真炼的出来呀!” 第五十九章画地狱,惊菩萨 听闻他是开玩笑的,钟馗才略为松了一口气,大喘气道:“你这丹药,阵势是大了一些,但思路是对的。剩下的魔头已经无法动摇长安神都大阵的根基,只需要再在阵法之上,布置一层手段,免得关键时候,对大阵有所影响便可!” 钱晨微微思索,便摇头道:“办法是有,但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燕殊也点头道:“若是能找来十八柄飞剑,我倒是能布下两仪微尘剑阵,让那封印谁动谁死。便是十八处阵眼一齐发动,也能降下飞剑将之斩杀,借助天师法印灵宝之威,等闲阳神都触动不得。” 钟馗胡子都快翘到耳朵上了,他瞪着眼睛道:“我上哪给你找十八柄飞剑来?” 燕殊也怒道:“你家的长安你问我?” 钱晨这时候倒冷静了下来:“司师妹那里估计也没什么法子,她手中的平阳功德印,毕竟不是陶天师手中的天师法印。再如何布置,也不可能超过叶法善天师的封印。倒是如果天师法印的风影动摇了,师妹那里有可能会有奇效!” 宁青宸抱着已经醒过来,只是还有些迷糊的耳道神道:“任何手段都并非一时能布置的,明日便是千秋节,若是真如师兄所想,在那一天发动的话,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布置了!” 耳道神醒来之后,恼怒的就要向钱晨扑过去,但它刚飞到钱晨面前,便突然闻着一丝香味,登时又一头栽倒了! 宁青宸没好气的瞪了钱晨一眼,让他不要欺负这只小妖怪了。才把耳道神又抱了回来。 钱晨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小东西梦到了什么,居然生出这般大的胆子来! 它平日可不敢这般和自己扎刺儿! 司马承祯微微皱眉道:“长安城中那百十处道观,倒是本来便有预备的阵基,若是临时布下手段,倒是可以设一八门锁神大阵。但是这些阵基与神都大阵休戚相关。若是轻易动用了。反过来影响神都大阵,那我这天师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除非有一个在长安城中已经布置许多伏笔的人,否则急切之内,谁能设下第二重封印?” 宁青宸摇头叹息道。 “让李泌去请太子如何?”钱晨思索道:“能有这般准备的人,除了皇室,很难找出第二个。” 司马承祯否决道:“玄帝定然不会相信大天魔的布置,已经危及长安的存亡!更何况还不能轻动的太子。大唐的太子有多难,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别说陛下了!就连我都不信!”钟馗坦然道:“若非你司马子微愿以人头担保,我信得过你这位道门天师。这摊子浑水,我才不会趟呢!” “不过要说起这样的布置,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钟馗低声道:“你还记得我都城隍府之中,最能显化神意的那副壁画是哪来的吗?” 司马承祯恍然大悟道:“壁画!” 就钱晨等人一路所见,寺庙之中,都有能寄托的壁画存在,这些壁画每一处都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画境,许多壁画甚至能幻化幻境,内中容纳鬼神,乃至人的魂魄都能出窍进入壁画之中,经历种种。 这许多壁画,连着其上的鬼神,虽然被钱晨轻易斩却。 但其实若是境界低一些,手段拙劣一些,诸如如今大雁塔下面的大部分道士,面对这些壁画和其上寄托的鬼神,只怕要被轻易禁劾其上,化为画中之人。 这般本来就相当于小型阵法,幻阵的壁画,不恰好正是是他们需要的阵基吗? 若是将诸多寺庙的壁画连在一起,也能创造出某些惊人的手段来。 司马承祯想了想,长安诸多寺庙,也有许多画师,但能施展出这般惊人手段的本就不多,已经绘遍长安大小寺庙的就更少了。要说人选,也有几个合适的。阎立本、吴道子、卢楞伽、王维乃至于周昉、张萱、韩幹、张璪都是此道的大师。 但真正深思起来,发现符合这些要求的还是仅有一人。 那便是为钟馗绘制《十指钟馗图》、《钟馗捉鬼图》的画圣——吴道子! “唯有吴道子,才能画出一处你们想要的地狱来,囚禁这诸多鬼神!”钟馗如此断然道。 燕殊与宁青宸都沉默了,他们是不知道吴道子是谁。而钱晨和司马承祯却深深了然,若是说还有谁能画出地狱,将诸多想要闯入神都大阵的囚禁,那就唯有这位画圣了! 司马承祯当即起身道:“走……这大慈恩寺便有吴道子的壁画,我带你们去看一看!” 这时候燕殊和宁青宸都有些迟疑的看向钱晨,钱晨诧异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每一幅壁画,都要砍坏了它!” 显然在天王寺和阿难陀寺中的种种,已经深深的叫两人记住了。 钱晨莫名的感觉委屈,燕殊砍那些雕塑石像脑壳的时候,不也欢快的很吗?大家一起砸的场子,凭什么都算在我一个人身上? 当司马承祯领着他们去看吴道子所绘的文殊菩萨像、普贤菩萨像之时,钱晨才有些汗颜。因为这两幅壁画,就在大小雁塔之下,稍微不注意,就要被他给毁了!好在钱晨面对群魔围攻之时,尚且有余心将这两座塔护住,虽然在斩杀有相之时,有些破坏,但并未伤到这两幅壁画。 “吴道子此人一人作画,能将三千里江河纳入胸中,然后泼墨而出。他画的菩萨目光莹莹,眼神仿佛会注视着你转动一般,流波欲语。这画道十分超绝,近乎不可思议!他在大慈恩寺画完这两幅壁画之时,我曾经偷偷来看过一眼,那画中的菩萨,几乎生出了神。” “当即就决定请他来画玄元皇帝庙,也就是太上道祖观的诸多圣迹壁画!” 司马承祯兴致勃勃的介绍着,他领着众人来到塔下的壁画处,所有人第一时间便去看那菩萨的眼睛,这时,众人愕然了! 燕殊低声道:“天师,你是不是记错了!这菩萨,闭着眼睛的啊!” 宁青宸扯了扯他,低声道:“哪有人会画闭着眼睛的菩萨?那这菩萨不是见不得人吗?” 司马承祯也十分愕然,他打量了那壁画一眼,只见壁画上的两位菩萨,还真的闭着眼睛。神光顿时少了一大半。壁画其他地方天衣飞扬,漫壁风动,极为生动,比起小说家所绘的麒麟武将图来,几乎有了一丝菩萨的神意,宁青宸都有些惊了! 她低声道:“此人若在大魏,当为诸寺的座上客。如此画功,都能绘制真经了!” 她所言的真经不是其他,而是佛门经文之中所带的观想图,许多大字不识的佛门子弟,凭借着观想图便能修成无上佛法。固然是其慧根天生的关系,也有佛门法相金身的大能,刺十指出金血,以佛身之血绘制经文,将自身念头封在其中的关系。 只凭着画工,便能模仿到元神大能烙印念头的神髓,吴道子的画道当真是前无古人。 “可为什么,菩萨都是闭着眼睛的?”燕殊还是不解道。 钱晨却有些了然,他低声道:“吴道子果然名不虚传!这两尊菩萨,是刚才自己闭上眼睛的!” “什么?” 宁青宸再三确认,这壁画之上并未寄托着鬼神,虽然有神光内蕴,但到底只是一件死物,怎么会自己闭上眼睛。 钱晨不动声色,不疾不徐道:“它们看不得我的剑光!” 钱晨前两剑倒是无碍,只是最后一剑,乃是得了太上真言,伏魔雷音的神髓,这两尊菩萨像虽然不是魔,但也不敢听、见这融汇太上真言的剑光,因此只能闭上眼睛。即便损伤了蕴养多年神韵,再睁开眼睛也不如之前有神采,也在所不惜。 不然这一刻,他们见到的菩萨眼中,当有骑着青牛的太上道祖的影子。 久而久之,说不定画像都会变成文殊道人,普贤道人了! 明了这是一场乌龙后,几人又去看了西面庑廊下的降魔盘龙图,这一次龙和罗汉倒是没有闭眼,才让众人见识到了这位画圣的厉害,尤其是龙须苍劲如铁,让燕殊临近后顿觉有刺痛感,更是啧啧称奇。 转了一圈,又快到了晨鼓的时候。 钟馗拜别众人,对司马承祯道:“想要保住长安,只是防止神都大阵生变可不够,还需找出那位大天魔的真身出来。等天明安禄山就应该快赶到,要入城为陛下祝寿了……” 司马承祯幽幽闭上眼睛道:“安禄山此人,我听闻许久。他曾在塞外大肆屠杀生灵,炼制魔头魔功。” 说罢,他突然睁开眼睛,目中的神光叫人凛然:“我想杀他已经很久了!” “他能屠杀胡人,如何不会屠杀大唐的百姓?只是他一向做的干净利落,玄帝又袒护他而已。”钟馗叹息道:“所以,杨国忠,太真,李亨他们都成不了气候,真正能将魔功修炼到极高境界的,还是只有那些惯于杀戮,精血生魂俯拾可得的边疆大将!” “当年女帝革除魔道恶根,开创新魔道。之所以能兴盛一时,还是因为新魔道的诸多魔修,都在女帝身边,天子眼下,恶行难以彰显。虽有暴虐,但比起根子上就依靠屠杀,血祭,血炼,生魂修炼的旧魔道,浊恶之根较为浅薄。可以依靠收束心性克制魔念。” “从这位大天魔的行事手段来看。极为暴虐疯狂,毫无心性可言。却是像旧魔道的魔头!”钟馗凝重道:“所以,若是真有这么一位大天魔,我认为是安禄山的可能最高!” 钱晨微微点头:“我也如此觉得!” 他提议道:“不如趁着东方未明,联手屠魔,先把我们怀疑的安禄山杀了?” 司马承祯摇头道:“不可,谁杀了安禄山,他在玄帝眼中就如同造反了一般!擅杀边疆大将是什么罪行?” 钱晨心中腹诽:“也就是大唐,若是再往后一点,你就会知道——擅杀边疆大将,那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罪行!” “我去!”司马承祯断然道。 “几位道友去找吴道子,叫他画一幅能囚禁的地狱变相图。我去会一会这安禄山!” 第六十章仙酒昆仑觞,昭成窦皇后 此时晨鼓将响,司马承祯化为一只黄雀腾空而起,向长安城外而去,声音从半空传来:“我去一会安禄山,若是可能,先剪除了这个魔头。几位道友似乎寄居在玉真观中。无论事成或不成,都在玉真观相会!” 长安城有数百家寺庙道观的阵法镇压,其他人无法以道术进出,但司马承祯作为掌管大阵的道门天师,却定然有办法。 钱晨与燕殊,宁青宸三人回到玉真观所在的颁政坊,刚刚踏入坊门,就看到岑参徘徊在坊门口。 岑参看到钱晨等人无视坊门穿墙而入,连忙将玄黄如意奉上,钱晨笑问道:“岑兄可试过这柄如意?敲打了几尊啊?” 岑参羞愧道:“我一入龙兴寺,便得老主持相见,言明此事之后。却得老主持信任,替我出手囚禁了寺中一众。” 钱晨抚掌大笑道:“好个会占便宜的老和尚,他这是借了我们的手,收服度化了魔道安插到他那里的。好处都让他占了去,倒是我们为他担着那些在长安贵人中靠山的干系。” “但……这点小事,只要无碍除魔大局,为他担着就担着吧!杨国忠也好,太真妃也好,与我等而言皆不足为虑。” “他们若为了这些魔头与我扎刺,那就顺手也除了去!” 钱晨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将权倾天下的杨国忠,太真妃都不放在眼中的睥睨,令人闻言心生凛然。 跟在岑参后面的和尚,不禁抬起眼睛,打量这个放出如此豪言的年轻士子。 却见钱晨虽然分支不凡,却一身白衣打扮,连一个功名都没有。 登时表情就有些讶异而古怪,显然是把钱晨当成了长安那种喝了两杯浊酒,就大放豪言的狂生了!甚至有些奇怪,为何岑参一个已有功名在身,与边疆重将封常情交好的小官,为何会与这等狂生结交? 岑参却是见过钱晨杀魔如屠狗的利落,虽然也有些不信钱晨敢杀当朝的宰相贵妃,但还是吓了一跳,低声道:“太白兄慎言!” “岑兄可知吴道子住在这长安何处?” 钱晨想起自己等一会还要去寻吴道子,请他画下地狱来,囚禁剩余的诸多,保护长安大阵,便随口问了岑参一句。 岑参才长安也待过数年,与吴道子也有些交情,他微微思量,便道:“吴道子好酒,每欲挥毫,必须酣饮。今日便是千秋节了!晚上玄帝大宴,吴道子必然也要出席,可能还要在宴会上挥毫作画。所以这时候……” 燕殊笑道:“定然在家养精神是不是?” 岑参摇头道:“定然在平康坊花楼里面,彻夜宴饮,推杯换盏。这样到了晚上,正好醒酒过半,处于半醉半醒之间。也能稍稍应付差事,不至于昏睡不醒,又不至于错过酒兴。” 那跟在岑参后面的和尚道:“我听菩提寺的僧人说,昨晚贺尚书在平康坊通晓召人宴饮,吴道子乃是其好友,必然也在其中!” “还有焦遂、崔宗之、苏晋、张旭、汝阳王等人,估计现在都还在平康坊呢!” 燕殊大笑道:“怎样,太白!我们也去一会如何这大唐一众酒豪如何?” 钱晨微微摇头,收敛了几分狂性,看起来儒雅随和:“将军,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燕殊慨然道:“正是这时候了,才要好好的喝上一场!夜间诛魔酣畅,只恨当时无酒,不能下魔为菜。而且很是砍了一堆和尚的光头……”他不怀好意的看了那跟在岑参后面的和尚一眼,咧嘴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就未必还留着脑袋喝酒了!” 那和尚感应到燕殊身上闪过一丝极为浓重的煞气和杀气,吓得连连后退,面色煞白,结结巴巴道:“岑施主,师父让我带的话,你帮我传一下罢!我先回去了!”说罢,便拔足朝身后跑去,钻入了龙兴寺中。 “跑什么?”燕殊大声道:“我一向只杀坏和尚,为佛门铲除败类。佛祖要是知道了!还得谢谢我呢!你又没做恶事……你跑什么?” 他吓唬了那和尚一通,对钱晨道:“你不去也可以,把葫芦给我!” 燕殊笑道:“我带的酒都喝完了,长安城的酒实在不够劲头。” 钱晨瞥了腰间的红皮葫芦一眼,摇头道:“这可不行,要想请吴道子作画,还非得借助它不可!” 燕殊面色一变,紧张道:“这可是上好的昆仑觞,非得用昆仑的丹泉才能酿造,除了玉虚宫,其他地方都是万金难求的仙酒。我给你的这一壶,还是我师叔上次去昆仑带回来的。你可知道当年谢玄为了喝一壶昆仑觞,派人在大河之上,以辨水之术,以法器玉瓢勺取三江源头的丹水,一年才凑够了一壶用来酿酒……” “这等好物,只要是杯中之客,就拒绝不了!”钱晨笑道:“用来换长安平安,师兄可乐意?” 燕殊心中一痛,继而道:“师弟若去,一定要带上我!” “为何啊?”钱晨狭促道。 “师弟不懂这酒徒的心思,赠酒求之,乃是下品……陪酒喝好了!才是予求予取!师弟你需要一个陪座的酒徒……而且我也能把这仙酒,喝回来一半!”燕殊笑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岑参在旁边,硬是给听馋了! 当即厚着脸皮道:“可否,也算我一个?” “岑兄学坏了!”钱晨指着他道,岑参并不以为意:“太白你以为我为何能与吴道子熟识?” 钱晨一众人回到了玉真观,开门的还是那宫中女侍,她看到钱晨等人出去一夜,居然又带了两人上门,甚至还有一位身子窈窕,持剑俏然而力,风姿不逊于自家公主的女子。表情微妙的变化,实在难以言叙。 钱晨一看,就知道这位心中还不知道再想写什么呢!也不理会,径直入门。 这时候司青宸闻声领着凤师出门来,抱怨道:“你们昨晚闹的好大声势,有这么好玩的热闹,居然也不肯叫我吗?” 凤师一跃而起,奔向了钱晨,钱晨刚准备抓住它,就看到这只大黄鸡扭头一转,居然跑到了宁青宸的怀里,这倒是让钱晨,燕殊,司倾国都吓了一跳。 燕殊更是迟疑道:“这凤师转性了?” 钱晨也有些疑惑,他摇摇头:“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事必有蹊跷……师妹,你怎么看?” 司倾国点头,煞有其事道:“我觉得凤师第一次离开师姐那么久,所以真情才战胜了欲望!” 这时候,凤师伸嘴一叼,自宁青宸的怀里衔出了一个薄薄的袋子,划拉着爪子在里面翻找起来,很快就叼出了一只三尺长,背后铁青的大蜈蚣。 宁青宸哭笑不得道:“这是我在阿难陀寺所杀的一只异种虫魔,想着凤师可能会喜欢……” “果然是本性难移……”钱晨感叹道。 司倾国低声道:“果然师姐才是真疼凤师,师兄杀的虫魔定然是师姐的百倍,但可从来都不会想到凤师的口粮!”凤师在利用完宁青宸这个工具人之后,果然立刻转投钱晨的怀抱,耳道神在钱晨的肩膀上跃跃欲试,拼命用手指着钱晨袖子的内兜,示意里面有灵丹。 凤师迟疑的看了耳道神一眼,不信它有这般好心。 钱晨掏出内兜,里面是他用合好的惊神香搓成的香丸……这时候凤师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伸嘴叼走了香丸,宁青宸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掰凤师的喙,凤师立刻一仰脖子,就咽了下去。宁青宸上去查看,却见凤师精神奕奕的,哪有半点耳道神之前醒来后委顿的样子,更别提睡意了! 钱晨奇怪道:“凤师又不是鬼神,有肉身相护,这惊神香只能化为一股香气,缓缓滋养其神魂。对其只有好处!而且耳道神昏迷了一会,也不见得是坏事。它吃的灵丹太多,积蓄了许多药性,久而久之,只怕会被腌制入味了!” “被惊神入梦一回,梦中从这投影世界一路回到魏晋,将未来种种都梦了一遍,天生的神通也会有变化,日后这个小妖怪就不是只能语一些未来的皮毛小事了!” 耳道神才不管这么多,它察知前后的神通进化了又能如何,能多吃一碗饭吗? 它只在乎自己吃亏了,却没坑到这只讨厌的大黄鸡,当即有些怏怏的坐回了钱晨的肩头。 几人正在相互说些昨晚发生的事情,司倾国低声道:“昨晚我心里有些闷气,好像有颗大石头压在那里。” 钱晨闻言掐算了一番,但他数算之道实在不太精通,倒是耳道神咿咿呀呀的比划了一通,那宁青宸翻译道:“耳道神说,这是你占据此身的因果发作的缘故!” “昭成皇后遗骨?”司倾国一惊道:“莫非遗骨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时候,钱晨凝重道:“这一次探得了许多李唐昔年的旧事,昭成皇后之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女帝乃是魔门大天魔,最后飞升入九幽的绝世天魔,若是窦德妃为其所杀,玄帝这些年权势滔天,却依旧找不到其母的尸骨,也就能够理解了!” “女帝心思莫测,谁也不知道她会拿这具尸骨做什么?” “师妹,你去拿一件窦德妃昔年旧物来!我来施法探寻一番其尸骨的下落!” 第六十一章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很快,司倾国就拿着一支金步摇回到了小楼内,她跪坐榻前,低声道:“这是昭成皇后常带的步摇,玉真公主放在身边怀念的……时间比较久了,可以吗?” 钱晨反手握住有情剑,缓缓抽出剑刃,他松开遮住七颗玄天星石的麻绳,剑尖平举,一道寒光自剑刃之上闪过,道:“我用的是北斗枢机指引法,一般的禁制,绝对挡不住借助北斗天星之力的牵引推算。” 宁青宸恍然道:“如此就算推算不出昭成皇后遗骨的下落,也能说明一些东西!” 钱晨平平抬起长剑,悬在金步摇上方,玄天星石之上星光浮动,依次凝聚起七枚星光,游动在剑刃之上,勾勒出一只勺子的形状。 “北斗枢机,回生注死。天罡所指,昼夜常轮!”钱晨脚踏禹步,在地上用脚印踏出了一个象征着星空的罗盘,然后一抛有情剑,任由它浮动星光,悬浮在罗盘之中。 有情剑在小楼之中悬浮,犹如罗盘的指针一般,在北斗七星的牵引下,剑尖微微颤抖着。 隐隐指向了一个方向…… 正是他们脚下的……长安。 这时候突然一丝黑气遮蔽了星光,有情剑刃之上的星光顿时断绝,它呛的一声划出一道弧线,钻入了钱晨腰间的剑鞘中。 钱晨慢慢悠悠的给它缠上麻绳,他低声问道:“上一个为玄帝寻找昭成皇后遗骨的人是谁?” 司倾国回忆了片刻,道:“好像是一位宫廷术士,叫罗公远什么的!” 钱晨微微低眉:“虽然我有玄天星石相助,但我毕竟不擅长卜算之道,未必就比得上这一位罗公远……但他算不出来的东西,到了我这里却有了线索,着实奇怪。而且昭成皇后死在洛阳,她的尸骨却来到了长安,这本身就有蹊跷!” 宁青宸最先反应过来,低声道:“师兄是说,昭成皇后的遗骨,为人所利用了?” 钱晨缓缓点头道:“我以北斗枢机指引法,只能借助天星之力找到长安,随即就被一股黑气遮掩住了!想必罗公远卜算寻尸之时,这遗骨被镇压的更加严密,只是最近才被人从禁制之地拿了出来,叫我窥探到了一分天机。” 司倾国叫道:“哎呀!我胸口好像松快了不少。” “说明已经偿还了一部分因果……”钱晨思索片刻道:“借物寻人之法,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想要突破禁制,真正找到昭成皇后的遗骨,以我的手段,只能以祭祀明神之法。招来至少十万人,祭祀昭成皇后庙。” “我炼化这股信力为天金符墨,让司马之微这位当代天师书写法旨,册封昭成皇后一个神位,借助封神之力,当能找回昭成皇后的魂魄!” 司倾国恍然道:“师兄要绘制神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但神箓我自己就能绘制,何必劳烦这个司马子微。而且司马子微是谁啊?当代天师居然传到了司马家,这么不靠谱?” 司倾国一脸嫌弃,似乎很是看不上自己家。 这时候,就能瞧出司马家和陶天师在她心中的地位了,在司马十六眼中,司马家的远远配不上这天师之位的。 “你的一个不知多少代的侄孙?应该是你们司马家另外一宗司马馗的后人!” “那还真与我有些亲近……”司马十六浑然不在乎道:“我娘就是这一支的。虽然是宗室,但离皇室关系比较远。” “这些都以后再说,动用十万人祭祀昭成皇后庙,可不是我们能办到的,想要如此规模浩大,除非说动玄帝。”钱晨思索道。 “那到不难。”司倾国不暇思索:“今天是千秋节,我只要在节日时哭诉一番,跟玄帝说今日是他的大寿,却也是母亲受难之日,十分感怀母亲,自请代他明日去寺中斋戒,祭祀母亲。只要并非禽兽,都会有所触动的!” “这话还真只有你能说!”宁青宸微微点头道:“从道理上来说,人伦大孝无论如何也抓不出什么错处来。” 司倾国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牌子,都是出入宫禁的令牌,一一交给燕殊几人道:“我像玄宗要来了进入今晚千秋大宴的令牌,还给他看了师兄你写的玉真仙人词,玄帝倒是很感兴趣,说不定还要见见师兄呢!” 钱晨脸色古怪道:“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会见我!” “李泌今日必然会劝诫玄帝,他会瞒着其他人,惟独不会瞒着天子。而且玄帝可不是傀儡天子,被人什么都蒙在鼓里。他就是耳目太通畅了,才会中了别人的障眼法。今夜之事,玄帝只怕知道一大半。以他的性格,怎么不会看一看混到了他妹妹身边,与司马承祯交好,在长安闹出许多大事,号称青莲剑仙的李太白呢?” “师兄是故意要接近玄帝的吗?”宁青宸问道。 钱晨微微点头:“如果我是妙空,一定会混到玄帝的身边。因为大天魔的阴谋无论如何复杂,终究要落在皇帝的身上去,在皇帝的身边,才能隐藏自己,同时又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所以一方面是要见见玄帝身边的人,找到有关妙空的线索……” “另一方面……不去玄帝身边看一看,就无法彻底的看清现在的局势。如今我们在下面看的清楚,还要到上面去看一看,才能纵观全局。” “可是师兄你来长安做了许多大事,如此显眼,必然会引起妙空的怀疑!”宁青宸凝重道。 “只要在他确定我之前,先抓住他的马脚就好。如今妙空等得起,我们等不起,所以只有我们先动。他若是要试探我,那才最好!”钱晨自信道:“不就是比一比演技吗?此道切磋,我可不让于人!” 几人再商议了几句,钱晨便起身道:“将军,你跟我去平康坊。师妹就不要跟过来了?” 宁青宸愕然道:“为什么?” 钱晨和燕殊对视一笑,哈哈道:“你不方便跟过去!” 长安有平康坊者,女妓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两个男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小楼,唤上观中幽静处转悠,有些拘谨的岑参一起,往平康坊而去。此坊比邻东市,乃是要闹坊曲,几人都是士子打扮,骑马往平康坊的方向疾驰,路人见了都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大唐各处州府官员因公事进京,所驻留的办事之所唤作进奏院,崇仁坊内有二十五个进奏院,为诸坊之冠,而平康坊内就有十五个,仅次之。 所以这里举子、选人和官吏和入京之官,乃至宰相公卿都往来不绝,乃是京中第一繁华之地。 “长安有夜禁,到了晚上各处都只能在坊内行走,所以白日里最热闹的是东西两市,而晚上最热闹的就是平康坊了!”岑参兴致勃勃道,大街两旁朱红的楼宇之中有小姐姐招呼道:“岑参军,不上来吗?” 岑参以袖子掩面,叫道:“你认错了!” “哈哈……”两边的楼宇娇笑声一片。 钱晨诧异道:“岑兄,你害羞什么?你看往来的士子,官员,不都坦坦荡荡的吗?” 岑参低声道:“我们现在做的是拯救长安的正事,不好回话!” “岑兄在这里很是有些名气嘛?”钱晨笑道。 岑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因为我会作诗,这里啊,人人都多能谈吐,颇有知书言语者,她们分别品流,衡尺人物,应对非次,良不可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闯出名头的。当然……以太白兄诗作,当能名动北里!” “岑参军!”有路过的小官招呼道:“近日少来了啊!明日饮一杯?” “下次,下次一定!”岑参推诿道。 他们从北门进入平康坊,南边就是曲江,有许多亭台水榭,搭在江边,回廊跨在江上将那亭台楼阁串连起来,钱晨等人从桥上走过,远远能看到那边的楼阁披红挂彩,往来的女妓行人穿梭不绝,这平康坊的东回三曲,全是连绵的如此楼阁。 其中以南曲、中曲最为繁华。而靠着坊墙的一曲,就都是低矮的楼房了! 那两曲的女子涂抹着上好的胭脂,接待着往来的官员。而这一曲,则只能涂用粗糙的胭脂,站在狭窄的曲巷中,往来的都是普通百姓。颇为二曲轻视之。 他们沿着十字街,穿过南曲,女妓们都在楼阁之上招呼,虽然还未入夜,但是今天乃是千秋节,不夜禁,而且晚上许多达官贵人要去宫中赴宴,因此白日里抽空来玩的人也很多,非常热闹。 “太白兄,你可知长安中了进士,要在那里夸街?”岑参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指着脚下的十字大街道:“这是这里,每当有人得登馆阁,便在此处窃游,那时候旁边的阁楼都是人,进士游街当中,两边尽是贺喜之声。” “当年我也在此做过一首《登科后》!”岑参得意道。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钱晨笑道:“我知道看的是什么花了!” 到了中里,这里的楼阁便堂宇宽静,常常有三数厅事,前后便植各种花卉,有奇石盆池在楼宇的左右。能看到小堂垂帘,女妓们倚在窗边,或是调弄琵琶,或是抚琴低声。 楼阁窗口青纱帷幌被风吹起,钱晨抬头看到里面青纱飘扬,有一些少女在青纱间练习舞蹈,还有的摇头晃脑的念读诗书。 岑参指着过了这中曲之后的一片屋檐道:“那里就是平康坊达官贵人、进奏院、各处寺庙的所在了。龙蛇混杂,昔年宰相李林甫就住在这里,那边的废蛮院就是了!”他指着一处庭院最深,偏僻幽静的楼阁群。 钱晨登上了天桥,看到那里有一处装饰华丽,剞厥精巧的半月形的精舍,便道:“那就是偃月堂?” 岑参点点头,钱晨叹息道:“果然是鱼龙混杂,这平康坊内各流人色,最为复杂。我若是魔道,我也要藏身在此地。李林甫作为天魔宰相,设宅在此处,却是能轻易调动手下的魔道修士行事。” 几人下了天桥,岑参眼疾手快,抓住了身边经过的一人,问道:“季凌兄,贺尚书在哪里设宴?” 被他拉住的士子腰间佩剑,燕殊特意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长剑,这才让钱晨有些感兴趣了。能叫燕殊看上眼的剑术,可不多见! 那士子也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钱晨腰间的有情剑,眼睛一亮,随口答道:“在菩提寺!” 燕殊有些惊异道:“寺中也能设宴召伎?” 钱晨一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大唐不一样,寺庙之中不禁这些,寺中多有借出场地给人设宴的。”燕殊点头道:“这里的和尚倒是比我们那的顺眼了许多。要是能在北魏的白马寺也能如此开明,我的丹成之宴就设在那里多好!” “师兄你这是要打和尚的脸啊!”钱晨压低声音道。 第六十二章将进酒,杯莫停 菩提寺就在平康坊南门之东,其东,便是李林甫的旧宅。钱晨来到寺庙门口,跟着岑参往寺内而去,路过钟楼之时,岑参拉着钱晨两人先登上钟楼,指着东面,能隐隐看到一处制度弯曲,有却月之形的后堂道:“那便是偃月堂!” “此堂土木华丽,剞劂精巧,当时莫俦也。天魔宰相李林甫每欲破灭人家,即入月堂,精思极虑,喜悦而出,其家不存矣!” 岑参跟着钱晨等人,昨天听闻了许多隐秘,也把李林甫叫做天魔宰相了! 钱晨放眼望去,发现那月堂隐隐居于李林甫旧宅的深院之中,看的并不太清楚。 岑参笑道:“看不清就对了!长安诸寺庙,钟楼都在东面,你可知为何这菩提寺,偏偏设在西侧?” “当是李林甫为防有人登钟楼而窥内堂?”燕殊道。 岑参点头道:“李林甫号称口蜜腹剑,莫说他是魔道天魔,就是我还不知道他是魔道天魔的时候,就听闻他因为构陷了太多人,甚至每天都要换寝居住,深怕有人刺杀。” 钱晨突然感慨道:“这菩提寺距离李林甫旧宅如此近,又听闻李林甫素来好佛。想必交往甚密!” 燕殊笑道:“昨日看着这里热闹,却是不好杀过来。不然此地离天魔宰相宅邸如此之近,应该是李林甫的亲信所在。” 岑参吓了一跳:“此地主持会觉上人是个妙人,应该不会与魔道有关吧?” “如何个妙法?”燕殊问道。 岑参举例道:“我知道一事,还与吴道子有关!”他徐徐道:“吴道子早些年就已经名动长安,他又是一个好酒之徒,每天往来平康坊,寺内主持会绝上人,为了让他多花壁画,便酿酒百石,列瓶瓮于两边庑廊之下,在吴道玄路过的时候,派人引他过去观之。吴道子嘴馋去问,便对他道:‘檀越为我画,以是赏之。’吴道子嗜酒入命,而且会绝上人给的钱也多,便欣然而许。” 岑参指着远处食堂道:“前东壁上,有吴道子所画《智度论色褐变》,笔迹遒劲,如磔鬼神毛发。次堵画礼骨仙人,天衣飞扬,满壁风动。”又指着大殿道:“佛殿内槽后壁,还有吴道子画的《消灾经》事!” “吴道玄所画三千壁,满长安,真不是虚言!” “听你这样一说,我更有信心请动吴道玄出手了!”钱晨笑道。 他快步走了几步,下了钟楼,岑参从后面赶到,好奇道:“昆仑觞真的如此举世绝伦?” 燕殊大笑道:“举世所未有!“这昆仑觞乃是魏晋时期玉虚宫所出,此投影世只有中土神州,未有听闻海外、昆仑,昆仑所在,如今乃是西域,还多了弗林波斯等等异域国度,与真正的中土世界,有所不同。 当然不存在玉虚宫特产的仙酒了! 因此燕殊所言,却并非虚言。 岑参听了更是犯了酒虫,一路上都不停的盯着钱晨腰间的红皮葫芦看。 燕殊回头看了一眼李林甫的宅子,低声道:“大天魔之位,由女帝到太平公主,倒是清晰明了,但怎么又从太平公主,到了李林甫的手上呢?”岑参笑道:“此事我或许知道一二,你可知当年平定太平公主之乱的四位功臣分别是谁?” “宰相郭震、龙武将军王毛仲、内宦高力士还有殿中监姜皎!” “这位姜皎,也是一位魔修,能参与诛杀太平公主,可见其修为不凡。而且此人魔修身份,有许多人知道,还是因为昔年发生在禅定寺的一件旧事!” “那时姜皎为魔修之事,尚且不为人知,他因平定太平公主之乱,得封楚国公后,愈发显赫。众人只知道其书画之绝,当他是画道宗师,特别是姜皎所画角鹰,风格峻寒,乃当世第一。那一日楚国公姜皎在禅定寺设宴……” “宴中有一女子,貌美绝伦,姿态优美,为人所迷。很是出了一些风头。当时朝中一位出身正道的官员却望之冷笑,故意在席间问道:‘这美人如此绝色,献杯整鬟,却未尝见手。可是六指乎?‘便上去拉开她的袖子,那女子随牵而倒,却化作一具枯骨!“ “白骨做色相!”钱晨摇头感叹道:“我怎么就炼不出能化为绝色美女的白骨,尽是一些尼姑、酒徒、屠夫、蛊魔、和尚、刀客这种乱七八糟的人等。” “后来那位出身正道官员当夜惨死家中,时人便传,姜皎乃魔修!再几个月,他便因为泄露禁中事而被贬!” 岑参笑道:“而天魔宰相李林甫,便是这位魔修姜皎的侄子!” 燕殊苦笑道:“如此,倒是传承清晰了!” “太平公主被杀,大天魔传承落于姜皎手中,姜皎将传承交给李林甫,李林甫死后,真正的大天魔传承,应该会落入陛下、安禄山、杨国忠几人手中最有可能。如今陛下所得可能只是假传承,那么真传承,应该还是在安禄山,杨国忠两人之间。” “杨国忠这次意图破坏长安大阵,本来应该是他嫌疑最大。但太白兄又说他只是一个障眼法。”岑参幽幽叹息道:“如此争来争去,天魔作乱,受苦的还不是长安百姓?” “大天魔是谁,今日应该就会有一个答案了!” 钱晨想起去刺杀安禄山的司马承祯,低声感慨道。 几人说话间,便来到了一处闲置的厅堂,厅堂里面传来丝竹声的余韵,一人摇摇晃晃的从厅内走了出来,看到岑参便笑道:“岑参军,你可来晚了!宴已经散了!” 岑参忙道:“焦大,吴道玄可还在?” 那人摇摇头道:“在堂上醉着呢!估计过了午时才会醒!” 厅中的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有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大笑道:“岑参军来了!最近可有什么诗作,能拿来给老夫品鉴一番啊?”说着,一位白发白须,穿着官服的老者徐徐从厅中转出来,招呼岑参道。 “贺监!” 来人正是贺知章,他年前改官太子宾客,授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因此岑参才称呼其贺监。 贺知章笑道:“既是诗友,称呼什么官名,老夫四明狂客!” 厅内的人听闻岑参来了,还醒着的人便纷纷道:“岑参军来的好!昨日诗会,便缺了你那一首诗,你若你作出来,便放你去找吴道玄,若是作不出来,当自罚三杯再走!” 钱晨为之愕然,庆幸他带了岑参来,若是作诗他多半是不会的,只能抄一些真太白的诗,反正太上都抄得,他为什么抄不得?但文人作诗,要么要起韵,要么要应和。若是起到钱晨不熟悉的韵脚之上,他就只能以剑为诗了! 为什么钱晨总是用剑言诗? 就是在万一别人扣着字眼叫他解释,或是出题考校的时候,可以顺手就用剑砍死,避免尴尬。而且死在剑下的人,也绝不会跟他说那处用的是何典,这处又是什么诗人的经历? 如今有岑参应付,他就不必考虑杀贺知章灭口了! 这等又并非魔头魔修,或是玄帝贵妃这种杀之不可惜的货色,对他下手,钱晨也很为难啊! 岑参也不客气,沉吟片刻便道:“前日封大夫败于裴剑客之手,与我说起想要自请离开长安,继续坐镇安西,西征突厥。昨日我又因意气之争,与太白斗剑,为其所败,唯有其剑中之诗的前两句,让我犹有所感。因此夜中为封大夫做此诗!” 他起韵低吟道:“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诗起声声豪迈,竟以边塞之事,玉门关外之景,言说昔日塞外军旅之行。 来劝说封常清不要在乎一时的剑术之上的成败,边塞国事,报国立功之情,更重于这等末节,更有讥讽燕殊于国无功,纵然有绝高剑术,也当不得将军名之意。钱晨听了此诗,便知道是他剑挑岑参之后,其心中意气不平时所做。 化用了青莲剑歌下半阙‘将进酒’中的君不见三字…… 后面,他跟着钱晨等人月夜除魔,任侠长安,有过一同劫杀寺庙的交情,更知道他们是为了拯救长安而来,才与燕殊渐渐缓和了关系。但做的诗却没有改! 此时吟诵来,犹然还有一些为朋友打抱不平之气。 但燕殊哈哈一笑,岑参也随之微笑,两人边算过了这一着。 贺知章拈须沉吟片刻,才悠悠叹息道:“好诗啊!封常清得此诗告慰,更应该奋勇为国才是。不过我跟好奇,剑败你的那一首诗,如何让你剑下服输,诗上也服了?叫你岑参剑上认输不难,老夫所知,剑术在你之上的年轻人,没有十数,也有五指了。” “但能叫你诗上认输的,可就不多了啊!” 岑参回头望向钱晨,他只听到开头两句就败了,剩下还没听全呢?如何能作答?所以希望钱晨站出来,更能借此扬名。贺知章乃是文坛诗坛领袖,更为玄帝太子所重的老臣,若是能得他青眼,太白名扬天下且不说。名扬长安就是数日的事! 钱晨却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把自己供出来。 岑参只能叉手道:“惭愧,我输得太快,只能听到前两句。” 说罢便拔剑出来,模仿钱晨当日的一丝气韵,挥剑横空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剑势突起,落于天外,随着大河之水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走沧海,一剑之中气象万千,乃有动人之色,虽只得钱晨昔日一剑的十一,却也叫着满堂诗人剑客纷纷回首,贺知章更是捏断了几根胡须,面露惊容。 剑势一回,便是下一剑…… 岑参疾声高呼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时候,贺知章大袖一挥,居然接住了岑参一剑,袖子甚至反卷剑柄,将他手中利剑夺去。他朗声笑道:“好诗!只是开头,便犹如奇峰突起,气象万千,叫人更想听一听后面了……岑参,你问不出来,就让我来问一问!” 说罢,便转头一剑刺向钱晨,这一剑之凌厉,远在岑参的剑法之上,如光如电,难以直视。 贺知章修为深厚,远超钱晨等人的意料,谁能想到一位仅以诗文名动天下的老者,居然比封常清这般的大将修为更高一层,乃是阴神中的强者。甚至比杨国忠还要深厚许多! 钱晨鞘中有情剑出,锋刃如雪,寒芒冲天,照耀满堂,迎上了这一剑…… 第六十三章昭昭有唐,天俾万国(五千五大章) 在岑参手中,只是西平匠人所铸利器的长剑,在贺知章手中却锋芒绽放。 真气赋予了利器一种莫名的‘神’,剑光内蕴着难以形容的璀璨光亮,直往钱晨刺去,这一剑如光如电,却又中正平和,在锋芒之下,却又蕴含着点到为止,始终把握着尺度的‘礼’。 此乃问剑之礼! “此剑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看似凌厉,实则极容易接下。但这一剑余力无穷,真正可怕的,乃是其后无穷的变化!”燕殊感慨道。 这是另一种与他的剑道完全不同的境界。 燕殊的剑凌厉狂放,剑斩魔头一去不回。 钱晨的剑变化莫测,飘渺难寻,带着清逸出尘,甚至有些瑰丽离奇的想象,乃是浪漫至极的诗剑。 而贺知章的剑看似凌厉,旷达豪放,内里却法度严谨。不拘一格的同时,却又尺度分明。对剑中力量、平衡的把握妙至颠毫,每一丝每一毫的威力,都在掌握之中。 问剑之礼! 乃是比剑较量的双方友好切磋之时,点到为止,用来试探对手的剑术水平所用的招式。 这一招强在后续变化,纵然有一方突施辣手,杀手齐出,也能从容应对,不至于失了先机。若是对手水平较弱,也能试探出来,转为喂招指点。 大唐名士斗剑成风,却又往往顾及情面,未有伤人之意,才会衍化出问剑之礼来。 燕殊虽然并不懂得其中默契,却依然以高超的剑道修为,看出了这一剑的用意。 “此剑胜在没有破绽,在贺监这等修为深厚,对力量把握的妙至颠毫的人手中,除非修为胜过其十倍,才能用最强横的力量敲开这颗铁核桃,否则就需要拙招胜之。” “因为最玄妙的剑法,最强横的招式,通常也是剑走偏锋,更为极端。” “一旦敲不开那颗铁核桃一般毫无破绽的一招。便会暴露出自己最致命的破绽!” 而在贺知章这样修为纯熟,剑法老辣的大修士眼中,就算只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他可能不会立即抓住机会剑败对手,却会利用这一处破绽,逼得你露出更多的破绽。 就像下棋之时,永远不会冒险屠大龙,却无声无息间抓住一点破绽,然后不断逼迫,让你在不知不觉之间大势已去。 所以,这才是一门遇强则强的剑法。 燕殊心中闪念而过,要破此剑,却也简单。只需要以中正平和,或是守拙之招应对便可,只要不取巧,便也不会漏拙。 “但师弟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破招之法!” 燕殊对钱晨的性格看的很明白。 果然,面对这问剑之力,钱晨也给出了符合自己性格和人设的回答。 原本他最好的答案应该是袖子中突然滑出一柄长刀,刀剑连斩,左刀右剑齐施,斩出让天地为之变色——三刀三剑三神技。 但这时候,钱晨是在以自己性格中无拘无束,浪漫飘逸的一面,在扮演李太白。 所以他一振腕,有情剑出鞘之时,绽放出无法形容的光华,跟着迎上这一剑的,便是一道如虹剑影……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岑参下意识的低声念诵道。 贺知章看着剑光迎面而来,却感觉剑势从天而降,带着浩浩荡荡,横扫千里的浩然气魄,气势恢宏,倾泻而出。 这一剑气势磅礴,偏偏又飘渺清逸,不带一丝痕迹。 剑光起如大河之来,势不可挡,落入大河之去,势不可回。一涨一消之间,舒卷往复,浩浩荡荡的剑气汇聚成长河,裂空破云,直朝贺知章狂涌而去。 半醉半醒的苏晋眼见剑气长河从天而降,眼中神光一闪,便恢复了大半的晴明,他右手捏指成诀,脑后放出一圈微弱而坚韧的佛光,便将自己和厅中一众酒客护在佛光之内。 但那剑气如同细雨,入孔不入,穿过众人所在的厅堂。 每一丝剑气,都足以劈开三层的铁甲。 锋锐至极的剑气,却又灵活的绕过一切障碍,剑气萦绕间,百转千折,居然连厅中众人的汗毛都未曾擦过,身边一桌一榻,一杯一盏,都完好无缺。 甚至剑气萦绕过那女妓信手弹拨的琴弦之时,犹然能微微触动琴弦,发出韵味独特的铿锵之声。 这剑气长河,每一道剑气都随时可以化虚为实。 成为有情剑刺出的那一道剑光! “好一个藏剑之法!” “好一个剑气长河!” 面对这破无可破,虚实无间的剑气长河,贺知章眼神却十分赞赏,这一剑大开大阖,具有惊心动魄的神采。那剑气长河,乃是剑术与幻术的绝妙结合,剑气似虚似实,乃是有情剑在时间长河倒映的影子。 如果说贺知章的问剑式,乃是对‘实’妙入毫颠的把握。 那钱晨这一剑,便是对‘虚’的极致想象。 “至哉含柔德,万物资以生。常顺称厚载,流谦通变盈。” 贺知章朗声一笑,问剑式后续的无穷变化生发,在其不经意间,便自然而然的生出最好的应对变化。西平利器在他手中荡出一重又一重的虹光,璀璨明耀,却又沉浑凝重。 “祭地祇后土七剑章!” 苏晋忍不住惊呼道。 此剑从上古大祭,祭祀土皇地祇的七乐章而来,乃是上古之时祭祀后土的祭乐,天周的古人皇天子所作,古天子祭祀后土的无上伟力所化。 这位古之天子,便是日后的玉皇大帝。 上古礼乐,代表着神道巅峰的力量。大唐立国祭祀天地之后,便继承了上古礼乐,用以制度。 祭地祇后土七乐章,包括顺和、太和、肃和、雍和、寿和、福和七章。 每一章,都蕴含太古神道的无穷奥秘。 皇帝祭祀,迎神用顺和,皇帝行用太和,登船、奠玉帛用肃和,迎俎人用雍和,初献用寿和,饮福用福和,还宫用太和,送神用顺和。 玄帝十三年祭祀后土之后,命贺知章参悟上古七乐章,化入大唐的礼乐之中。 贺知章参悟三年后,方才一日破境入阴神。 将上古七乐章,化为唐禅社首乐章。 祭地祇后土七剑章中的顺和一式,应灵机之变而发。 一股莫可抵御的沛然真气,亦从西平剑器上向四周散发,如环如壁,凡是真气到处,剑气长河的浩荡剑气皆入泥牛入海,消弭得点滴无存。 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这便是顺和一式。 蕴藏着后土包容,化解一切异种法力的力量。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钱晨手中的有情剑,下一瞬剑光回转,剑气长河骤然凝聚为一剑,化虚为实,将方才长河从天而落的无穷气象,转为时间流逝,年华易老,最是无情的光阴。 岑参目睹了这一道剑光,为之汗颜,才知道自己方才的模仿,并未得到这一剑精髓的万一。 上一次两人交手之时,他的飞雪剑光就尽数为这一剑破去,未能见到这套剑法之后的变化。 但贺知章的剑法,远在岑参之上。 这一剑暮如雪,并未破去顺和一式的坤元之势。飞雪会随着四季的变化而消失,而大地却巍然不动,并不会因为时间流转而动摇。 钱晨并非不知道这一剑动摇不了贺知章的顺和一式。 但两人并非生死对决,贺知章也只是想见识一下完整的青莲剑歌·将进酒,因此,这一剑虽然肆意酣畅,却并无杀意。 半是交手,半是共舞。 配合着贺知章的顺和一式,剑法应和,交流剑道,钱晨能参悟到贺知章剑中,总统坤元的后土神韵。 贺知章也能读懂钱晨诉说年华流逝,最无情的是光阴的叹息!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黄祗是祗,我其夙夜。夤畏诚洁,匪遑宁舍。 礼以琮玉,荐厥茅藉。念兹降康,胡宁克暇。” 钱晨的剑光从无情的光阴之中超拔而出,将道心之中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肆意化为酒意,以金樽承载。 酒是逍遥,而酒中的明月,却是一股如明月一般浩然千古,不随光阴流逝的长生之念。 这一剑之中,将无数修道人苦苦求之。 也是钱晨道心发萌的两种心念——长生、逍遥,酝酿成酒,敬给贺知章。 巍峨万古的大地后土,不会为修道人的逍遥长生所动。 但承载这后土一剑的贺知章,却无法释怀这叩问道心的一剑。 他稍稍有些失神,手中顺和一式转为肃和,似乎在诉说着玄帝祭祀时的壮观场面,带着帝皇的冠冕,拜在后土地祇面前,为天下祈求平安。 这是两人的道心交流,贺知章读懂了钱晨剑中倒映的长生逍遥,钱晨也看到了贺知章心中隐藏最深的矛盾。 作为修道人,他即渴望着长生逍遥。 同时,却也放不下心中所系的国家,故乡,乃至这泰平盛世……他心中即有对长生逍遥,举身为仙的羡慕,也有为万世开太平的使命感。 这两者的矛盾牵扯,才是他迟迟不能突破阳神的执念所在。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钱晨手中的长剑不停,将自己的肆意,豪气,坚持,抒发为道道剑光,他运剑如轮,每一式皆是绝妙,那惊心动魄的剑光纵横十丈之间,惊动了厅中每一位酒徒。 苏晋双手合十,脑后悬起一轮小旃佛光,却在这如醇酒一般的逍遥剑光之下,溃不成军。 他只好苦笑着,拿起身边的酒杯,一杯圣人下肚,摇头笑道:“此人甚是狭促,剑中笑我禅心不定,只在醉中爱逃禅。” 一位玉树临风的美少年,醉眼朦胧,伸手去抓面前的金樽,却伸手捞了一个空,翻着白眼道:“于一群酒鬼之中,吟诵什么劝酒歌,这里有谁能拒绝?” “狡诈!狡诈啊!” 说罢,便长长伸了一个拦腰,转身继续卧倒。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钱晨的剑中将自己的坚持诉说而来,他讲述着前世听闻的长安繁华,大唐长歌,四方来朝,万国臣服,那文人的风流肆意,武将的满腹豪情。 百姓的平安喜乐,各族的融洽团结。 这繁荣昌盛的盛世!一如美酒,令所有人心醉。 然而铁骑踏破繁华,烟尘遮蔽了歌舞,一场安史之乱,让大唐沉沦,这欢乐,安详,和平,昌盛的盛世瞬间倾覆,黎民有倒悬之苦,生灵涂炭。 长安胡尘,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楱荆,豺狼所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 他踏入这个时代时,所见的远道而来的胡商,注视着神都,心慕长安,濡沫如故乡。市井游侠百姓,虽有种种的红尘烦恼,却依然平安祥和。 繁盛的长安,百家争鸣,苍生的欢乐、苦闷、悲伤、失意,都是这个大时代的一道缩影,个体的爱恨情仇,在时代的浪潮中化为一朵朵浪花,随之远去。 “我喜欢这个时代!” “厌恶接下来的灾难和悲剧……所以,我愿意守护它!” “逍遥如这金樽之酒,爱我所爱,厌我所狠,执我所执。纵然有长生,也是为了心中的自在!”钱晨一剑斩出,绝然,带着难言的决心。 “逍遥从来不是无情无欲,而是挣脱那种种束缚,自由自在,明白心中那些束缚,哪些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后,勇敢的去追求!” 钱晨手中的有情剑骤然长鸣,剑声之中,带着柔肠百转,诉说不尽的深情。 有情剑,以情祭剑! 剑光之中,众生的感情被融汇在了一起,此情共通,能够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此情为生灵之本性,有情方为众生。 通达众生之情。 便能理解这般的大爱! 剑鸣声中,苏晋怅然泪下,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如醇酒的剑意之中,钱晨仿佛沉醉于长安繁华,但直到醉了,才看见那涌动的种种暗流,杀人的夜叉仰身魔王!将要被破坏的长安大阵!诸多寺庙之中的种种魔头!还有争权夺利,殊不知危机已经降临的长安权贵! 这点点心念,清晰的传入与他同醉倒在长安繁华的众人心中。 剑光百转的最后,钱晨以剑发问—— “我要救这长安,保护这太平盛世!谁与我同去?” 那层层剑光叩问贺知章的本心,钱晨高声吟诵的将进酒在耳边回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最后一剑仿佛要斩破那长安上空若隐若现的阴霾,叫那四方光明照彻! 最后一声吟诵,坚决如剑光一般,高喝道:“与尔同销万古愁!” “阻止这大唐魔劫!”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列祖应命,四宗顺则。” “申锡无疆,宗我同德。曾孙继绪,享神配极。” 贺知章的剑法已经舞到了太和一章,他收剑时一个踉跄,几欲跌倒,貌似酒醉失衡,实则是心中一时震惊的失神。良久,他才仰天长叹道:“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好诗!好剑!”贺知章抬起眉目道:“阁下莫非是天上的谪仙人吗?” “岑夫子,当是这位岑参军,丹丘生却又是谁?”苏晋抬头笑问了一句。 岑参有些惊喜,看着钱晨的眼神有些触动,显然没想到钱晨还真把他当成朋友了。钱晨听闻了这个意料之中的问题,甩了一个眼神给燕殊。 燕殊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道号丹丘子!” 心中有些郁闷道:“我师父都没有给我起道号,师弟为什么老是把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号扔给我。一会说我应该道号赤霞,一会有杜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丹丘生出来!” 苏晋大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也认识元丹丘呢!” 贺知章却没有苏晋这般阔达,他心中对大唐的执念更重。 一个无名之辈,突然用剑给他诉说了长安、大唐将要面临的千秋魔劫,那剑中的灵机,真情,却又半点做不得假,贺知章也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他想一笑了之,笑这无稽之谈。 但那一剑之中,生灵涂炭,大唐倾覆的场面,又让他不敢这么一笑了之。 这才半是玩笑,半是质问的说了这一句。 若不是天上的谪仙人,如何能夸口为拯救大唐而来? 贺知章深深迟疑,注视着钱晨道:“这还不够,远不能说服我!” 钱晨默默地出示了手中的一枚小印,这是司马子微的天师法印。 贺知章却是认得此印,他也是道门中人,数次都向皇帝辞官,自请回乡修道,只是都被皇帝挽留。如何会认不得当代天师的法印? 他身子微微晃了晃,艰难道:“还不够!” “已经够了!贺师!”厅外一个几人都熟悉的声音传来,李泌踏入厅中,对钱晨道:“太白兄,我今早去面见了太子。又去了大明宫……陛下没有见我!” “我问过了太子,魔道大天魔非但是一尊至高的位格,更有一件灵宝,作为位格的象征。这件灵宝在诛杀李林甫的时候,就失踪了!” “陛下并非真正的大天魔!” “我借用太子的人手,查探了洛阳的消息。昨夜张果老骑驴进了白马寺。白马法界之中,道佛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张果欲诛寺中群魔,为洛阳一众佛门高僧所阻!” “长安洛阳……皆已经危在旦夕了!” 贺知章见到这位自己非常欣赏的晚辈,如此直言,越发难以下定决心,他心中纷乱如麻。 这时候,钱晨的掌中的天师法印,骤然大放光明。 里面传来司马子微的声音,他似乎有伤在身,中气不足,带着一丝虚弱低声道:“李道友!安禄山已入阳神绝顶,炼成不死之躯,即将证道天魔。我为他重伤,不敌败退!” “一旦九幽裂隙被破,安禄山随时有可能证道元神!” “他就是我们寻找的大天魔!” “倾尽正道之力,诛禄山,诛禄山,诛禄山!” 钱晨反手握住了天师法印,将小印收入袖中,贺知章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良久他才突然摘下腰间的金龟袋道:“拿着老夫的金龟袋,长安城我的老友,都会给你一分面子!” “吴道玄!”贺知章大声道。 远处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低声应承:“贺监!” 贺知章对钱晨道:“他在后堂,你自己去叫醒他!”说罢,贺知章便回头看了一眼厅中的一众酒友,苏晋、张旭、焦遂、李适之、汝阳王、崔宗之。 几人都微微点头。 贺知章拱手道:“若真到了那一日,望诸位知汇我一声。我等,皆有赴难之心!” 厅中六位仙人长身而起,站在了贺知章的身后。 钱晨收剑拱手,拜别众人,与燕殊等人直入后堂…… 第六十四章玉虚宫,昆仑觞(四千字大章) 菩提寺的前厅后堂,只以屏风隔断,钱晨等人绕到了后堂,里面有许多散乱的杯盏,小几卧榻胡乱的摆放着。 后堂不甚宽阔,还残留着昨夜宴饮的狼藉,弥漫着一股酒味。 一个宽袍大袖,衣襟敞开的人在卧榻上靠着榻壁,下颌的长须乱糟糟的,沾染着可疑的液体。 他怀里还抱着一只酒壶,半醉半醒之间,模模糊糊的看着来人。 燕殊看到这熟悉的画面,不禁笑了。 回头对钱晨道:“倒是有些像晋国那些服食了五石散的士子。唐人好酒,与晋国好五石散一样嘛!” 钱晨冷笑道:“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能炼出什么好丹,药性燥热,虽能增益修为,其丹毒却尤为猛烈。以温酒服用,冷浴,散步,敞衣,竟以裸身为尚,能散发多少丹毒?还不是损害自己的根基?” 钱晨上前唤道:“吴道玄?” “嗯?”那人幽幽转醒,又迷迷糊糊道:“你是?” “我来请你画壁画的!”钱晨并没有多解释,此时吴道子半醉半醒,神意内藏,乃是在运转修神之法。 钱晨也没想到吴道子居然是纯粹的神修,神修重意不重气,并不以气养身,而是观想冥想,气养魂魄,继而神游出窍,以种种修神之法滋养神魂,追求的乃是尸解之道。 阴神夺舍,阳神尸解,元神飞升。 吴道子每日借酒意神游八极,以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养神炼神。 钱晨观其驻留本身的命魂便知道,其已经能够出神日游,不会被阳火烧魂,除了每日正午时还不能出窍神游,冒着大日火光行走,其他时间通行无碍,已经半步踏入阴神了。 神修只修性不修命,比起钱晨燕殊这等道门真修来,自是差上不少,燕殊和钱晨皆有高深武艺在身,无论是神通法力,还是打熬肉身,都深有火候。 日后乃是肉身飞升的天仙果位。 但神修神魂历经种种劫难,极为强大,总有一些惊人的神通术法。若是参悟一二大道,以神寄道,更是能修成某些惊人的本领。 吴道子这般放任自己的肉身躺在榻上,也不足为奇,神修常常神游八极,阴神,阳神出窍游历四海八荒,甚至有进入其他世界的。 只把肉身托付给弟子好友,诸天万界又时序不定,不乏有一游回来后,肉身已经老死的悲剧。 托付并非所人,更被弟子好友烧了肉身的也有,甚至还有被挟持肉身,逼问修道功法的。 这般失了肉身,要么不经轮回,偷偷转世,未有胎中之谜,只要了结那副肉身的因果,就能重新修道。 要么就夺取一个庐舍,当做肉身。 还有不想沾惹因果的,还可以采气炼身,炼成元婴之体,纯以元气为身。 吴道玄神游在外,有贺知章这些好友看守,厅内七仙,最差也是丹成上品的修为,可比他那些修为浅薄的弟子,或是吴道子自家那长安地小,设置不了什么厉害禁制的宅子好多了! 贺知章刚刚的呼唤,便是唤回吴道子神游已远的阴神。 “今日千秋节,不画壁了!”吴道子的肉身不耐烦的开口道。 钱晨自袖子中拿出惊神香,随手打开榻旁挂着的一个香薰银球,指尖冒起了一丝纯阳真火,点燃了惊神香。 香气徐徐,笼罩堂内。 这一丝香气顺着吴道子神魂肉身的联系,搭起了一条香桥,丝丝香气蔓延到极远处。 洛阳珈蓝寺内,正与寺中主持下棋的吴道子突然微微皱眉,闻了闻自己身上,只见他身体瞬间虚化,室内是光能够透体而过,更萦绕着淡淡的香味,滋养神魂。香气笼罩之中,他感觉就算正午的太阳真火,多半也伤不了他了! 与他下棋的老住持笑道:“昨夜张果来白马法界闹了很久,道佛两家不欢而散。刚刚四明狂士又出声唤你,可见当有要事,你还是先回去吧!” 吴道子遗憾道:“看来这一局棋,我们是下不完了!” 便起身来到寺中,投入殿前的画壁之中。 老住持在他离开后,才幽幽叹息道:“这一局棋,或许此生都难以再下完了!张果虽然与我佛门不睦,但却并非生事之人,他冒着打破洛阳白马法界的危险,为我等示警。” “却因为道佛两家的成见而不了了之!” “昨夜长安剑光三千丈,斩却诸魔如闸草,当是可敬可畏,几位师兄为了度化魔头为我佛门护法,固然是两百年来苦心筹划,却也难防当年女帝,究竟掺了多少魔门中人进来。” “若是根子都烂了,还想收容蛀虫。岂不知内外勾连之下,佛门这一株大树,也将倾倒啊!” 老住持低声叹息,他人言轻微,虽有联合道门之意,却不还是被排斥,只能在这里和吴道子下棋吗? 吴道子钻入洛阳的壁画之中,再出现,已经化为菩提寺壁画之中礼佛的比丘,他一身宽大衣襟,对讲法的菩萨微微一礼,便从佛像之上一个巴掌大的比丘,渐渐走向画壁。 当画壁上他的身影如常人一般高的时候,他便从画壁中迈步走出。 身形一闪,就回到了卧榻的肉身上。 吴道子神身合一,伸了一个懒腰,目光璀璀,再无半点醉意,只感觉神魂受到香气滋养,出窍一夜,与肉身没有半点隔阂,浑身融融,十分舒畅。 “好香……妙香,滋养神魂,还要胜过那兴善寺住持为了偿我画壁之功,与我的三根紫金白檀佛香!” “你若给我三丸这香,我便为你画上一壁。宽八尺,长一丈如何?但这一丸不能算!每增加一丈,你就要多给我三丸!”吴道子如卖画的商人一般斤斤较量道。 钱晨张开双手五指道:“我给你十丸!” “三丈画壁!”吴道子诧异道:“以往这么长的题材,是要加钱的!” “但是看你这香实在绝妙,我便许了罢!”他整了整衣裳,问道:“画什么?” “地狱!”钱晨悠悠道。 “地狱!”吴道子面色凝重:“你要我画地狱变相图,这可是大题材啊!按照行情,你还得加钱。” “先听我说完!”钱晨道:“我要画的地狱变,要能囚禁全长安的鬼神,要能衍化一个地狱世界,让众神在其中沉浮,要禁锢无数冤魂恶鬼,魔头阴神。我要画的,是一个宛若真正地狱的地狱变相图!” “请走……不送!” 吴道子面目一沉道,这人是来耍他的吗? “我带了普天之下,最好的酒!” 钱晨不怕勾引不动吴道子。 吴道玄咽喉动了动,骂道:“什么样的酒,能叫普天之下最好的酒,宫中什么美酒我没有喝过?是蜀中的剑南烧春?是‘兰羞荐俎,竹酒澄芳’的竹叶清?还是虾蟆陵的虾蟆清?亦或是这菩提寺所酿的菩提美酒?” 燕殊不服气了,他瞪着眼睛道:“是昆仑觞!” 燕殊声音颇响,外厅的张旭坐不住了,回声问道:“什么昆仑觞?可是魏晋时,谢玄酿造的昆仑觞?以瓠匏接大河源水,一日不过半升。丹水色赤如绛,以之酿酒,得名昆仑觞的绝世名酒?” 燕殊喝道:“那算什么昆仑觞!我说的乃是用昆仑玉虚宫所在的帝下之都,不死丹泉所酿,以昔年西王母所饮仙酒酿造之法,炮制而出,号称昆仑觞流,陆吾回首的仙酒——昆仑觞!” 吴道子喉头蠕动,显然已经意动,但嘴上依旧不信道:“昆仑早已成仙话,世间哪还有什么玉虚宫!” 钱晨掰开红皮葫芦的塞子,左看右看,总觉得周围的那些杯杯盏盏,都配不上燕殊这般的吹嘘,便将煽火用的芭蕉叶一卷,为蕉叶杯。 葫芦口中,一线清泉徐徐落下,在蕉叶杯中化为一泓玉液。 从前厅闻言摸了过来的张旭眼睛一亮,笑道:“这个办法好风雅……日后我们于园中溪旁小醉,摘下下旁边的芭蕉,卷成碧绿的叶樽,饮一樽酒便抛一张叶,任由蕉叶顺流而下,直喝到芭蕉叶尽,月上中天。” 吴道子闻到一阵无法用言语老形容的酒香,登时露出一副色授魂与的神情。就像老登徒子遇到了绝色一般。 钱晨斜了一眼,暗中示意燕殊道:“这酒当真如此绝妙?为何我喝来,也就一般般啊?” 燕殊眼神奇异,仿佛在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毛病?这酒,喝过的人都说绝妙。只有你一副师兄强人所难的样子。” 钱晨微微思索,觉得应该是这酒之中,蕴含了什么东西,渗透不了自己被道尘珠保护的神魂。 “那这样说来,这酒岂不是和天魔一样的东西?”钱晨微微疑惑,但想到昆仑觞乃是用西王母旧法酿造,一体,本质如一,或许真有什么共通之处呢? 吴道子小心捧过钱晨手中的蕉叶杯,一线清泉入喉,他眼神一亮,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绝然道:“这活,我接了!” 说罢宝贝无比的捧着蕉叶道:“你这葫芦里的,也是许给我的吧!” 张旭闻言忙道:“真是昆仑觞?我来尝一尝!” 他伸手去抢那蕉叶杯,吴道子早早藏到身后去了,口中连呼:“假的,假的!” “假的你也给我尝尝!你昔年向我学字的时候,可不是这般不尊师重道的态度!”张旭威胁道。 “我也是给了束脩的!”吴道子强自嘴硬,但到底抵不过师生的名分,只得给他喝了一口,他心疼的浅浅倒了一点,燕殊在旁边不停的拉钱晨的衣袖。 张旭眼睛同样一亮,焕发出渴望的神光,看着钱晨有些发麻。 他焦急问道:“字!字要吗?有画怎么能无字?而且其实我画的也可以。不如让我和吴道玄一起吧!” 吴道子也惶急道:“你要在哪里画?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钱晨却露出一个恶魔一般的微笑道:“我们只有半日的功夫!” “半日!”吴道子惊叫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可以!”张旭自告奋勇道。 “半日可以……杀了我也要等我喝完酒!”吴道子马上换了一副面孔道:“我们现在就起程!” “此画,还要与你之前所画的所有壁画形成一处画界,长安任何一尊寺庙,若鬼神有所异动,便会拉入这画中地狱之中!”钱晨面色凝重的说完最后的条件。 吴道子这才彻底变了脸色:“美酒虽好,但信义最高,恕我不能画这画。” 他以笔做剑道:“酒已入我腹中,既不能画,如何能受?待我剖腹还酒!” 张旭迟疑一下,对吴道玄道:“是你请我喝的,我不剖!你替我再剖一次吧!” 钱晨手中拿着贺知章的金龟袋道:“你信不过我,可信得过贺监?”又拿出天师印道:“可信得过司马子微?” 吴道子无言以对,凝固在了当场,看他眉头不解,可见心中天人交战,甚是艰难。 钱晨缓缓长身而起,道:“信得过,就和我一起去拯救长安!信不过,我也绝不勉强!” 吴道子沉默了,久久他语气艰涩,捶胸顿足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要害我啊!” 他泪流满面:“我吴道子就想老老实实的喝酒画画,怎么什么麻烦事都找上门来!拯救长安……这是我能做的吗?弄不好,陛下是要杀我头的啊!” “别怕!他杀你,我杀他!”钱晨安慰道。 吴道子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他呜咽道:“贺知章和司马子微,怎么就信了你这个狂人?要杀陛下,这是人能说的话吗?这是臣下子民能说的话吗?你这是反贼……反贼啊!” 他抽泣的几乎昏了过去,十分后悔自己上了贼船。 吴道子边哭边用袖子遮住脸,将蕉叶杯中的仙酒一饮而尽,带着些许醉意道:“我们走吧!”张旭在旁边看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被套路了!还是吴道子真的要酒解愁肠! 他看了看地上的芭蕉叶,上面还有一些水迹,让他迟疑要不要舍下这点面子。 捡起来舔一舔? 就在他迟疑的这一小会,就有一只金童子从钱晨的腰间跳了下来,把自己的宝贝芭蕉叶捡起来,才身上放好了。然后继续跳回去,化为葫芦上的一枚金环。 第六十五章安禄山 黑暗中,一架真符宝舆缓缓行于官道上,旁边有近百骑士护卫。 那拉车的是四匹驳兽,大体上像是马的样子,双耳之间有弯曲的独角,口中是食肉的利齿,背后生有长长的鬓毛,脖子到腹下却又有拇指大小的一片片鳞片,彷佛卷云花纹。 这四匹驳兽通体漆黑,足下无蹄,反而有四爪。 这种奇怪的‘马’,肩高一丈,长三丈,双目中神光熠熠,通体筋肉虬结,仿佛混铁打造,显得极其神骏。 那护卫马车的近百骑士,所骑的皆是驳兽与马杂交的驳马,肩高八尺,口中也生有利齿,只是足下都是两趾的马蹄,奔驰起来迅疾的犹如一道风一般。 这些北地骑士,气息连成了一体,骑马奔驰之时,与坐骑的呼吸都是同步的。 他们每个人的血气都隐隐和座下的驳马连为一体,就像半人半马的怪物一样。 挥动手中的长槊,能轻易打出人马合一的巨大力量。 只看他们的身躯,就能想象那犹如铁铸的肉身之下,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这样精锐的兵家修士,每一位都足以抗衡通法境界的道士,若是连成军阵,在兵家阵法的加持下,军气血气连为一体,这一队骑士,一个冲锋便能撕碎钱晨所斩杀的大多数阴神。 幽州卢龙军! 这才是大唐横扫万国的精锐部队,他们身上暴虐,凶残的气息,让一路上的商队都离得远远的。把守潼关的唐军,也有些忌惮这些边郡的同袍。 一位骑士披着紧凑的黑色铠甲,身后的披风纯黑,带着斑驳的暗红,他驱马来到了苏州金线织绣的辟邪御魔符车篷面前,对车中的人俯首道:“郡王!过了潼关!兄弟们加快了赶路,以目前的脚程,到长安应该正是晨鼓之时!” 一只粗大肥胖的手掀开了车篷,里面的人高声大笑道:“承嗣和诸位兄弟辛苦了!等到了长安,随我去见过陛下后,便赐你们五万钱,去平康坊好好玩一玩!” 旁边的骑士高声欢呼了起来。 田承嗣却低声道:“郡王,奸相视我等如眼中钉一般,到了长安,奸相势力更大。是不是……” 车中的安禄山朗声笑道:“陛下信得过我!” “长安可是一个好地方,兄弟们久居北地,为国戎边,难道还不能好好玩一玩吗?放心,有什么事。我担着!” 田承嗣恨恨道:“杨国忠这几年克扣兄弟们的粮草,全靠郡王的商队,才能支撑三镇。河朔为大唐护卫北疆,连年抵御契丹,溪魔,长安却连粮草、灵药、丹石都不发齐,全靠郡王筹措!” “每年无数玉矿开采出来的上好灵玉,辽东贝场的灵珠,北地的灵药,流水一般的送入长安,成了贵人修行,乃至他们家奴修行的资粮!” “我们却只能靠契丹、溪魔、野人的精血魂魄来增进修为。郡王不过杀了一个韦室契丹部落十万人,头颅堆积为白骨京观,鲜血开辟血池,让弟兄们修炼魔功。” “那奸相就中伤郡王要造反,朝中的那些权贵也纷纷责斥不仁!说我等是魔头!” “没有灵玉灵药,不修炼以人为药的魔功,我们拿什么和那些契丹、溪魔、野人的巫士巫师拼命?郡王来前,年年有蛮魔入寇,郡王来后,我们年年扫荡蛮魔!” “功高如此,朝廷依旧忌惮,防备郡王!兄弟们实在忍不下这一口气!” 安禄山叹息道:“也是你手脚不干净,修炼阴阳迷神秘魔,塞外多少野人不够你用,为什么要偷偷掳掠汉人呢?那城傍的部落,也有美丽的女子嘛!” 田承嗣低头道:“郡王,塞外的野人身上都臭的很。” “你以前也不嫌弃啊!” 田承嗣无言以对,只能羞红了面皮道:“是我连累了郡王!” “这事情我已经打点好了!杨国忠那边,动不了你……但这几日在长安,你可不能再失了谨慎,要练功,就花钱去平康坊,多买一点女人。”安禄山拍着如大鼓一般的肚子道。 “是,郡王!” 夜更深了,卢龙军的骑士都带着精铁盔,目中流露的神光,在黑暗中幻化两点血光,不说军容整齐,法度森严,皆是上乘的兵家传承。 只是这每人身上的气息之强横,就远胜钱晨在广陵城所见的那些世家私兵。 若是只以晋国的军士而论,这一百骑士结阵,便能打下广陵城,或将武陵坊市劫掠一空。 那卢龙军中的武卫将军田承嗣,便有结丹上品的修为。 魔功精深,至少炼成了数种法相。 另一位魔将田乾真率领一小队骑士在前方探路,安禄山虽是胡人,提报手下却并不拘泥于胡汉,甚至胡将屠杀自己的族人,还心有不忍,但汉将便无这般顾忌。 安禄山扫荡北疆之时,动辄屠杀数万胡人,供麾下将士血炼魔功,以人为资粮。 但随着北疆渐渐平定,胡人人口减少,每年屠杀的这点子人,已经不够魔功越发深厚的众将修炼所用,越来越多的河北魔将,期望着一场大乱! 而杨国忠,却还是不断在缩减河北粮草、丹石、灵药的供应,若非安禄山麾下有一只商队,每年借助他的权势,获得的资财无数。 早就难以支撑麾下这么多军兵了! 安禄山知道,这是玄帝默许的,他利用安禄山平定北疆之后,已经不需要安禄山再维持这等大军了。 所以就利用杨国忠,削减大军粮草,迫使安禄山遣散精兵。 如今就连那一只商队,都在太子和杨国忠的打击下,越发难以维持。 “太子恶我,杨国忠也是我如眼中钉。玄帝,你应该也已经有所怀疑了罢!”安禄山心中幽幽叹息。 想到大唐背后那庞大的无可想象的潜势力,如今只是元神高人不入朝堂。但道佛两门,却依旧在支持大唐。鉴真东渡倭国,楼观道隐修终南,这世间高人无数…… 他固然是阳修,但在囊括大半个天下的悠悠盛唐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别的不说,那位平原太守颜真卿、常山太守颜杲卿兄弟,官位远逊于自己,但修为却半点不弱。 河东节度使李光弼,虽是魔修,但依旧忠心于玄帝,如今也是阴神修为。 “好在……” 安禄山在马车里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狼一样的目光,肥胖的身躯之下,骤然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他抬手向上一托,御赐的真符宝舆,也通体流动着金色的符箓。 这一尊不起眼的真符宝舆,骤然化为巍峨的殿堂,安禄山立身堂内,万法不侵。 这尊法器,赫然是宫廷秘藏,比起钱晨的飞云兜都犹有胜之。 乃是安禄山生辰之时,玄帝所赐! 但此时,殿堂的顶上,五座山岳连绵百里,轰然压下来,雄浑的五岳之力倾天而下。 其势无匹! 犹如破竹一般,轰碎了那真符宝舆。 安禄山嘶吼道:“五岳真形图,天师何故来杀我?” “擅杀朝廷大将,天师……是想被灭门吗?” “我倒是想看看,有谁能灭的了元始道祖御赦的正一道!”司马承祯不动手则已,一下便是死手。 他手中一卷图画,化作五岳砸碎了安禄山的座驾宝舆,这件法宝攻破宝舆法器之后,余势不减,依旧朝着安禄山砸去。但庞大的安禄山此刻却如同魔神一般,焕发出强横至极的气势来,用手一撑,居然托起了五岳。 他发须皆张,哪有半点先前笨拙的样子,身躯节节胀大,少顷便化为三丈高的巨人。肥大背肌突然又撑出两只肌肉虬结,带着粘液的手臂。 随着他一声大喝,四只魔躯手臂一起发力,骇然托起了五岳。 司马承祯一甩手中的卷轴,将那五岳虚影收起,继而再出现时化为巴掌大小的五座山峰,坠在卷轴的尾巴上,犹如流星锤一样,甩向安禄山。 第六十六章卢龙军 司马承祯的刺杀狠厉绝然,以天师之尊突施杀手,根本没有给卢龙军一点反应的机会,看那巍峨五岳顶头压下,真符宝舆化为殿堂。 田承嗣怒吼一声:“卢龙军!结阵!” 齐声的怒吼,纵然没有战鼓整阵,也让卢龙军的兵家修士像是一道黑色的洪流汇聚起来,他们调转马头,按照修为高低为锋矢。 田承嗣站在最前端,近百人的气息练成一体,滚滚的血气战气,从锋矢阵的最末端往前汇聚,凝聚在最尖锐的箭头上。 无穷魔气汇聚在田承嗣身上,让他的身影骤然拔高了三尺,与座下的驳马一起,膨胀为高大的战魔。 近百人身上滚滚的血气和铁骑足下的烟尘杂合一处,化为一根极粗的玄黑混杂暗红血色的狼烟尘柱,直冲天际,拖拽在锋矢阵上空,面对着朝着他们护卫的那顶真符宝舆冲去。 田承嗣右手挥出一柄白骨兽首吞金长槊,狰狞的穷奇兽兽,如虎如狼,爆发出强大的煞气,穷奇口中吐出血色的光雾,缠绕在长达三尺的槊锋上。 用尽全力,将所有骑士的血气力量,都汇聚在那笼罩着血光的槊锋上。 卢龙军的骄兵悍将们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凝聚在冲锋时那一点槊尖上,锋矢阵又将所有的骑士的力量,汇聚向最前方,作为锋矢阵的田承嗣身上。 这近百人的全力一击,承载在槊锋上刺出…… 天地间都传来一声可怕的破风声,黑夜里一道极刺目的血光划破夜空,甚至能隐隐为长安城楼上的观察手察觉。滚滚的狼烟血气,卢龙军修成的魔气、血光,都汇聚在这一槊之中刺出。 血光被槊劲激荡成锋矢状的气劲,刺在了五岳真形之上,配合着安禄山的一声怒喝,四臂齐震才掀翻了那五岳真形。 四溢的余波,发出滚滚的雷音,一瞬间方圆十里之内,不知道多少生灵被震死。 夜色之中的阵阵虫鸣,一瞬间就消失了! 司马承祯面色渐渐凝重,如安禄山这般兼修兵家的魔将,在大军阵法加持之下,阴神战阳神,阳神战元神并非虚言。若非如此,也不会叫安禄山在河北如此凶狂。 他依仗的,便是麾下十万精锐北军。 仗之结阵,司马承祯都要退避三舍。 他之所以决心前来刺杀,便是要借着安禄山来长安赴宴,所带的精锐不能太多,这千载难逢的时机,除掉此魔! 但他势在必得的突袭一击,被御赐的宝舆,挡住了大半威力。 如今若是再叫那一队骑兵和安禄山汇合,以安禄山的修为作为主将。这一次,他真的就杀不了他了。 司马承祯甩出的巴掌大的五岳,虽然声势小了许多,但威力更加凝聚,砸在安禄山的四臂之上,生生将一只手臂砸成了烂泥,其他几只手臂也被震得虎口崩裂。 才堪堪将这一击硬接了下来。 看到军主受伤,那近百的精锐护卫,眼睛都红了。当即就疯狂的冲上去,要和司马承祯拼命。 “杀!”撬动五岳真形之后,田承嗣率领的卢龙军越发疯狂,他大吼道:“像你这般的修士,老子不知道杀了多少。大唐诸军,就属我卢龙军,杀气第一!” “溪王李日越,阳神巫修,照样被我们卢龙军三万七千五百人,分尸于辽北!” “当今之世,卢龙军杀力天下第一,卢龙军战功天下第一,卢龙军杀人之数,也是天下第一!老子抄翻过的无数娘们……可有汝娘亲?” “哈哈哈……叫汝娘洗干净等着我们这群野爹罢!”疯狂近乎颠狂的叫嚣声,响彻天地。 “变阵!”一声大吼,锋矢阵化为偃月阵。 将司马承祯隐隐包围了起来。 骄狂的卢龙军挥出一道道刀光,在天空中横扫,朝着半空中的司马承祯呼啸而去,那道道锋矢虽然分散了威力,却依然有结丹神通之能,锋芒无可抵挡,充满了杀机和杀意。 卢龙军兵家魔修周身的血气奔涌,坐骑的庞大血气融合了体内魔气,毫无保留的发散开来,化为黑红色的烟云在他们铠甲外萦绕,在他们身上沸腾。 渐渐的在这近百骑士的身后凝聚成了一尊有百丈高,八臂挥舞,狰狞恐怖,脸上却血光浓重,看不清楚,仿佛支撑着天地的虚影。 张开八臂,朝着半空中,已经甩出五岳真形的司马承祯狠狠砸下。 周围的山石被踩得粉碎,碎石分崩…… 灰土弥漫,狼烟血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头顶的明亮的长明星,四溢的杀气惊骇得方圆数百里的生灵惊恐悲鸣,附近的村庄,不管是人还是各种牲畜,都惊恐不安的望着这里。 一道匹练化为百丈长卷,卷上一片空白。 失去了五岳真形,司马承祯手中还有‘图’,空白的图卷环绕着魔神虚影,强横的禁锢之力,将魔神牢牢束缚。 这时候,压在安禄山身上的一座神峰倒卷而回。 峭壁边缘锋锐如剑,如同斧凿,对着卢龙军骑士劈砍而下,瞬间,便有熟人血肉沉泥,他们坚韧的肉身在神峰虚影之下,犹如烂肉一般。 “太华真形!”司马承祯双手如同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一般,将太华峰的真形,轰然朝着那虚影撞去。一声轰鸣,虚影赫然破碎,卢龙军近百精锐魔修口中齐齐喷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生命力坚韧强横的魔修,犹然朝着安禄山冲去,想要与将主汇合。 这时岱宗真形同样倒卷而回,五岳之首的神峰掀起如同雷霆的轰鸣声,滚滚威势,叫先前叫嚣的骄悍骑士,如面山崩天威,震得人心肝脾肺都在颤抖的巨大声响,击溃了他们身上的魔气,阵法连贯起来的气息被太华打断,此时还未能重新凝聚,就被岱宗横扫而来。 只是一瞬间,三十八名精锐骑士就震成了一滩烂泥,田承嗣一口将近一斗的血液喷了出去,胸膛下陷,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座下的驳马四肢齐齐折断,发出哀鸣声。 司马承祯先前听了那些污言秽语,本带着怒气,含怒一击,砸死了卢龙军诸多军士后,却又有些心软了。 “毕竟是我大唐的军人,忠心将主,并无过错!”司马承祯念及此处,便微微留手,并没有将他们全数镇杀。 那空白的图卷发出巨大的吞摄之力。 将重伤的卢龙军将士,拖入图卷之中,封印起来。就算心软了,司马承祯也不能养虎为患,叫他们与安禄山汇合。 此时,四臂托着三座神峰,承受重压的安禄山,却露出了一个血腥狰狞的笑容,他回头顾盼,头颅竟然整整环绕了一圈,目光狠戾,透着让人心悚,仿佛看到猎物上钩了一样的欣喜。 司马承祯心中莫名一寒,念头急转:“这是老祖宗的……鹰顾狼视之相!” “哈哈哈!”安禄山发出狂笑,除去那只骨节粉碎的手臂,他其余三只魔臂一起用力,只用了一臂,就托起了三岳真形。 他故意让司马承祯打断一只手臂,就是叫他以为,他只能用四只手臂,托起五岳真形,因此司马承祯才会轻易收回两岳,去阻拦卢龙军精锐。 但其实…… “老子两只手,就能托起你的五岳真形!” 安禄山放声狂笑,他一只手魔光隐隐,像是打出一面石碑一样,摔碑劈盖向司马承祯的脸上。 司马承祯拉开卷轴,将太华,岱宗两岳护在面门之前。 却被安禄山一掌劈碎,按在了五岳真形图上,图中禁锢的卢龙军将士,瞬间随着图卷震荡,化为尘埃,死无全尸。 五岳真形图灵光重创,这时候安禄山另外一拳,已经打在了司马承祯的胸口。 司马承祯浑身巨震,那强横的魔气一瞬间便轰入他的胸腹而出,大蓬血雨喷洒在附近的地面,无比灼热的强横法力撕裂了他的肺腑,疼痛狂袭着司马承祯意识。 胸中五气,都快被披散了。 就连本命真符,都出现了波动。 “好狠的心,好果决的决断!”司马承祯觉得自己输得不冤。 一是安禄山的修为远超自己的想象,本以为也就是修成本命,修为比自己略差一筹,岂料安禄山只怕早就修成了不死之躯,更在自己之上! 二是安禄山纵然修为胜过自己,却依然选择隐忍,以自己手下的兵将为诱饵,自己甚至还有无谓的同情心,而这些手下都是安禄山的心腹,他明明能轻易救下,却依然舍得拿来当吸引司马承祯一部分注意力的诱饵。 相比之下,司马承祯自己简直又轻敌大意,又幼稚犹豫。 “战争,本来就是为了胜利,合理的送自己和下属去死的博弈!”安禄山睁开眼睛,冷冷道:“司马天师,能否说一说,你为何要来刺杀俺呢?” 司马承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叹息道:“所有人都看轻你了!安禄山!” 他猛的提起精神,却依旧带着一丝信心道:“他说的对了!你果然就是大天魔!只要试探出这个答案,我就败得并非没有价值!” 安禄山三臂暴起一击,司马承祯凌空张开五岳真形图,整个人却被打的再次喷血后,终于用精血在图中画出了一道真形符箓。 登时整个人被裹在了一团神光之中,借助天上星辰的齐齐响应,在天边启明星——太白金星的一闪而逝之中,远遁消失。 这世间,天师可败,但即便胜过其一个境界的大能也难以将之击杀。 便是因为正一道惩出不穷的秘术神通,还有天地间诸神的眷顾。 卢龙军伤亡过半,但却毫无怨言,若是连承受失败和伤亡的心气都没有,他们也就妄称河北第一精锐了! 面对安禄山利用他们引诱敌人的行为,他们也并无不满,这本就是战争的常理,反而越发钦佩安禄山强横的个人修为。 安禄山也一一亲手为他们疗伤包扎,利用死去的卢龙军骑兵和驳马的精血,缓过伤势。 一番救治过后,天色已经大亮了! 第六十七章大觉金仙,心修一脉 “我们去哪儿?” 吴道玄盯着钱晨腰间的红皮葫芦,顺便问了一下要去哪里绘制壁画。 “常乐坊,赵景公寺!”钱晨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张旭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就想要蹭几盅酒喝,根本不管他们要去哪个寺庙! 赵景公寺为前朝皇后独孤伽罗所建,为的就是纪念其父,人称侧帽郎的赵景公独孤信。 所以,在前朝这座寺院于长安名列前茅,底蕴不凡。只是大唐寺庙繁多,才有所衰落……毕竟长安贵人舍弃宅院,舍利寺庙宫观成风,青龙寺,大兴善寺,大慈恩寺皆是皇家所立,为何要眷顾一个前朝的贵人建立的寺庙? 此寺号称有九宝绝妙! 第一宝便是寺院西廊下,由上一代画中圣手范长寿所绘的壁画——极乐净土西方变,画中的八宝功德莲池尤其绝妙,凝神视之,感觉水入浮壁,有莹莹之感。 池中功德莲花据说能折下,昔年独孤伽罗皇后思念父亲之时,便派人折一只功德莲花来,放在屋中有清净之香,闻一闻百病不生,心中更得舒畅。 院门上白描树、石、诸佛菩萨的壁画像,又出自阎立德之手,可谓第二宝。 寺内华严院中的卢舍那大佛法身,用七宝琉璃金雕塑而成,高六尺,风格古朴,蕴藏精深佛法,信力深厚,祭炼起来有无穷神威,是为镇寺之宝。 据说大佛法身之中,还藏有卢舍那大佛的真身舍利三斗四升。共数千粒,被供奉在大佛法身之内,配合大佛法身,能匹敌镇压阳神之魔。 此外,寺中还有小银像六百余座,皆为供奉祭炼的法器,能镇压寻常妖鬼。信众供奉回家,镇宅辟邪伏魔,加起来也能算一宝。 还有一尊大银像和大金像各一座,均高六尺多,据说是修成佛门法相金身的修士所留的等身像;又有镶有各种百避宝珠的佛经屏风一架,祭炼起来可以遮蔽一城,乃是一件防御法器。 以及黄金铸成的经书一部……这就是寺内真正的高深传承,钱晨不可而知了! 其实要说真正的佛门至宝,当属玄奘法师从须弥山登极乐天界时带回来的三藏真经,这乃是真正的天界传承。由佛祖赐下的经书!钱晨去过的大小雁塔,便是专门为了藏这三藏经文而建造的。 钱晨选择大慈恩寺为诛魔之所,未必没有探寻雁塔藏经秘密的意思。 但是此世大小雁塔之中,却全然没有玄奘藏经的半点痕迹。 而且,昔年玄奘所建的大小雁塔,也不应该如此简单。钱晨就不信玄奘带着经文回长安的时候,叶法善、罗公远他们就没有想过不小心放一把火,让这些佛门百般算计,传来的经文付之一炬? 如此般的变故,包括此时大唐的元神凋零,就连堂堂正一道天师居然都不是元神真人。 这就有些离谱了! 钱晨一直怀疑,是不是因为此世乃是真实地仙界投影的原因。说不定自己所见的天师、高人,都是大能的应身。 不然张果老此时还未能成就元神,实在对不起他的名号。 按理来说,太上身为考斯普雷达人,应该不会放过八仙这个道门顶尖男团啊! 而且按照太上的剧本,那位已经证道道尊的剑仙之祖东华帝君,只怕也会在大唐转世。 司马承祯怀疑钱晨是某人…… 钱晨还怀疑司马承祯乃是某位大能的应身呢! 几人马不停蹄,来到常乐坊,钱晨带领众人抬径直往赵景公寺而去,寺中的僧人看到几人都是士子的打扮,也就并未阻止,反倒是认出了吴道子来。 知客僧热情的上来招呼道:“道玄大师可是来找师父的?我这就去禀告他老人家!” “有人请我来画一幅壁画!”吴道子洒脱道:“我和广笑禅师也是老朋友了!你去通报一声也好……” “不用了!我们现在去见的,就是广笑禅师……”钱晨接过话道:“请你来画这幅画的人,乃是广笑禅师,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他给了吴道子一个你懂得的神色。 几人支开知客僧,径直前往赵景公寺的九宝之一,那西廊下的极乐净土西方变壁画处。 吴道子学画之时,也是阅览过两都所有知名画壁的,这幅极乐净土西方变,他自然也仔细学习过。 但如今再次来到寺中,面对这幅画壁,吴道子又有了许多新的想法。他张开天眼通,细细打量面前的画壁,赞叹不已。那画壁之上莲池绝妙,七宝华贵,就连功德池中的莲花花瓣上的纹理都非常清晰。 更泛着清净、微妙的禅意…… 整幅壁画,描绘的乃是西方净土,功德宝池只占据了画面的一角。 可想而知壁画内容的丰富。 吴道子仰望此画,感觉功德池中的莲花,都像活过来了一样,荷叶更是如同被风吹动一般微微摇摆,池水泛起微微的涟漪,好像随时会潋滟开来。 “不对!”吴道子悚然一惊,画中的功德池中的涟漪,居然真的扩散开来了! 这一刻,满池的荷花都随风摇摆,微风甚至吹起了他额前的头发。 此时吴道子才发现,他和钱晨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功德池边,池中的净水泛着清澈的灵光,蕴含无比空灵的灵气。 “这是一处秘境?还是画中的小世界?”燕殊张开嘴道:“师弟,你什么时候知道这里有这样一片天地的?” “司马承祯告诉我的!” 燕殊还是不解:“司马承祯一个道门天师,又怎会知道佛门的这处功德池秘境?” 钱晨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好了!” 说罢便起身抬脚,站在了靠近岸边的一朵莲花上。 那功德池中的莲花,开花大如车轮,上面站立一人都有些宽裕。燕殊试探性的站到了一株荷叶上,吴道子、张旭、岑参三人也跟着上了荷叶。 “这功德池似真似幻,乃是一处真正高明的幻境!”钱晨笑着解释道:“所以,这里的一切,都不可以常理视之。空间时间,颠倒变幻莫测!” 正说着,众人脚下的莲花荷叶就蓦地一沉,翻转到了水面下。 众人头脚颠倒翻入池水之中,水面却好似一个无形的界限一般,空灵的净水沾染了他们的衣裳,荷花好像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但他们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莲花荷叶之上,身下的池塘水面,倒映着无数荷花的影子,身边周围已经换了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一望无际的莲花,除了他们身下坐着的莲花荷叶,就是一片犹如镜子一般,清澈平静,纹丝不动犹如镜面的水面。 远处也有两朵莲花漂浮在水面上…… 一朵粉莲上,坐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司马承祯,他五心朝天,丝丝净水之气,化为薄雾,缠绕在他身旁,不断滋养着他的伤势,叫他面色稍有好转。 另一朵白莲之上,坐着一位老禅师,他面带微笑,周身却不断发出清光,融入那淡淡的水雾之中,笼罩着司马承祯。 吴道子诧异道:“司马承祯,广笑禅师?” 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幻觉……一向厌恶佛门的司马承祯,与佛门高僧广笑禅师,居然颇为熟悉。一副有着奸情的样子! 让他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燕殊更是惊疑不定。 他看着司马承祯道:“我记得,天师你也素来不喜佛门,怎么又跑到了佛门的秘境之中?” 司马承祯听到他们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停止了调息。 他压住伤势,淡淡一笑道:“谁能想到,堂堂道门天师会藏在佛门的寺庙之中?你们想不到,安禄山就更应该想不到!” 燕殊用指头点了点司马承祯,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低声笑道:“好你个正一道天师,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勾搭起佛门来了!” 司马承祯笑道:“只许魔门在佛门之中安插钉子,就不允许我道门有所布置了吗?” 旁边的广笑禅师微微一笑道:“太上道主化胡为佛,乃是太上佛母,太上真佛。开释佛法,为觉悟者。故而佛本是道,佛陀亦是金仙。” “为何不能有兴奋太上真佛的弟子?” “老衲,便是道门大觉金仙的心修一脉!” 吴道玄和岑参目瞪口呆,尤其是吴道子,眼神更是惊骇,仿佛再说:“我与你广笑相识数十年,怎么不知道你这佛子,还是道祖化佛派的?” 司马承祯与钱晨则相视一笑,默契不言。 司马承祯临走之前,担忧自己可能一去不回,却是将长安之中的种种关窍告知钱晨,并提到过赵景公寺表面上是佛门寺庙,实则也是道门大觉金仙一脉的宫观。 为道门在佛门之中布置的钉子…… 寺中的极乐净土西方变壁画之中,更藏有一处洞天世界,佛门所称净土法界者。 而且赵景公寺也是长安神都大阵的重要阵眼之一。 寺庙街前的一口八角古井,水质甘甜,却暗通长安地下水脉,连同寺内的几口井眼,也是一处可以无声无息的潜入潜出长安的密道。 钱晨拿着司马承祯的天师印,便能取信于广笑禅师,调动道门在长安的一部分潜势力。 大唐自开国以来便供奉太上道祖为玄元皇帝,崇道数百年,长安城内不知有多少信奉道门的官宦人家。 这些人在必要时,都是道门隐藏的势力! 关键时刻,钱晨可以用天师印,来启用他们。 而赵景公寺,一是道门埋伏的暗手,二来为重要的阵眼所在,三有一处能悄无声息出入长安的密道,四来还有一处隐秘的藏身之处。 如此多的因素相加,实在是布置暗手的绝佳所在。 而且布置地狱变相图成功后,钱晨他们可以一走了之,但这地狱变相图中囚禁无数鬼神,却还要人看守。这等重要的后手,自然还是交给自己人更放心。 第六十八章千秋盛世宴,长安侠客行 司马承祯将刺杀安禄山时,试探出来的种种,尽数告知了众人,忍着体内断裂的经脉和有些溃散的本命真符道:“我猝不及防之下,被安禄山重伤,如今修为十不存一,只怕再难以出手与安禄山抗衡。” “但我作为道门天师的人脉和权威还在!” 他面色凝重,涩声道:“长安城中能抗衡安禄山的,也有几人,等我稳定了伤势,就去一一拜访,提醒他们警惕安禄山。而长安城外正道之士更多,平原的颜真卿兄弟、不知远游何处的孙思邈真人、七绝剑客王昌龄,修为皆不逊于我!” “我道门还有西华真人成玄英、阴符宗李筌真人、上清宗王远知等诸位阳神真人在外!我已经命门下弟子李含光传信诸宗,以天师之命,请他们出山襄助!” “如今佛门鉴真东渡瀛洲,他识得大体,我传信于他,说明利害,必然也能和佛门合力,共抗魔劫!” 钱晨算了算时间,摇头道:“这些准备,在魔劫爆发之后或许有用。” “但现在没用……” 司马承祯微微一怔。 “安禄山还未公开造反,大部分正道修士都不会出手动他。现在他还是得到了玄帝的信任,他是大唐的郡王,玄帝就是他最好的护身符。等到他准备万全,发动魔劫,那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早就生灵涂炭了!我们或许能护得住长安,但洛阳呢?河北呢?” “我相信大唐德行未衰,天下修士百姓,依旧心系正统。迟早能平定魔劫。可这过程之中,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安禄山最强的一点,是他隐藏的很深,表面上乃是大唐的郡王,麾下十万魔军,结阵可抗衡元神。加上魔功强横,已经修成不死,他不造反,我们就无法大张旗鼓的对付他。” “但他最弱的一点,也是见不得光,若是不能在魔劫发动之初便重创大唐,凭着大唐正道的潜势力,堆都能堆死他。” “如今安禄山离开了他根基所在的三镇,孤身来到长安,正道的力量也分散在各地,无法以大义之名凝聚起来。正魔双方,都是力量最为衰弱的时候。” 钱晨随手牵引一道净水灵泉,将自己腰间的红皮葫芦解下,数枚灵丹滴溜溜的滚动出来,被钱晨接引灵泉淬炼,他伸手探入水面,摘下倒映的虚影之中的一朵荷花。 灵泉融汇了数枚灵丹的药性,化为九道药泉,落入钱晨手中的莲花中。 少顷,莲花花瓣便落尽,显露出花心的莲蓬来。 钱晨掰开莲蓬,里面只有一枚大如鸡子的紫色莲子。 司马承祯放开紫府,任由钱晨种了那一枚莲子在其中,须弥,便有一朵紫色的莲花盛开,托起司马承祯的阳神,紫莲不断发出灵光,滋养平复司马承祯阳神的伤势,甚至连本命真符都稳定了许多。 这随手以丹合莲,炼化为药莲,种于紫府的治疗手法行云流水,叫众人惊叹。 司马承祯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先前伤势神魂肉身两伤,肉身的伤势拖累神魂不得滋养,神魂的伤势又连累肉身,难以调动法力恢复。 如今钱晨以紫莲假如元婴一般的元气之体,一面滋养神魂,一面恢复肉身。等若帮司马承祯炼成了一个临时的元婴,代替肉身滋养阳神的同时,也代替阳神统率肉身。 故而很快就稳定了司马承祯的伤势! 司马承祯微微稽首道:“多谢李道友……” “现在你状况如何?”钱晨例行询问道。 司马承祯微微苦笑:“只能动用约十一的法力,不过相当于刚结丹之辈。只怕不能助你们太多!” 钱晨闻言微微点头,这和他所料差不多。 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安禄山和我们的力量都很虚弱,但安禄山的致命之处在于,李唐正统深入人心,就算是在魔道之中也有深厚的影响,二来正道潜势力庞大,一但初期不能打开局面,魔劫将会被很快扑灭。” “所以这魔道的大劫计划,完全系于他一人之身!” “如今只要除去了安禄山,就能结束魔劫!但若是等魔劫扩大,九幽裂隙打开,魔道的群魔借助九幽裂隙纷纷晋升,而天下的人心坏了,朝廷权威不在,纵然杀了安禄山,也再无法收拾局面了!” 司马承祯断然道:“所以……只能继续刺杀安禄山!” “就算不成功,也能可出安禄山暴露自己……”钱晨微微点头道。 “可是安禄山已经入城,难道要在长安刺杀他?”岑参等人刚刚还在惊异于钱晨与紫府之中种下紫莲的手段,骤然听闻这等骇人之举,不由得惊疑道:“纵然有长安大阵守护,在长安城中动手刺杀不死,也会死很多人的!” “有一个地方固若金汤,不会死太多人!”钱晨悠悠道。 司马承祯悚然一惊:“你要在今晚的千秋大宴上动手?” 钱晨拔出腰间的有情剑,盘坐在青莲上,他用手掬起一捧功德净水,洗濯剑身,剑刃寒光凌凌冽,照耀一片血红。 同时低声道:“不当着玄帝的面动手,怎么能让他看清安禄山的真面目?” “但安禄山已经修成了不死之身,我重伤在身,难以动手。而且当庭刺杀郡王,只怕撑不到安禄山暴露真面目,就要被宫廷之中的无数强者围攻!”司马承祯有些犹疑。 “所以动手要快、准、狠!”钱晨揣摩擦拭着剑锋道:“由我来动手!” 燕殊沉思片刻,居然点头赞同道:“骤然发难,宫廷之中的强者肯定第一时间保护玄帝,而杨国忠,太子都与安禄山不睦,长安又并无安禄山亲近的高手,那么宴中群臣中的高人也不会出手。各个王公贵族保护自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拦?” “所以,只要足够快,下手狠绝!” “并没有什么妨碍!” “至于后患……”燕殊长笑道:“大不了事成之后浪迹江湖,一辈子都不去长安了!” 司马承祯沉思许久,也发现这是阻止魔劫最好的机会,此谋之中,最危险的环节,也不过是动手刺杀安禄山,都由钱晨和配合者承担了下来。 就算失败,也能暴露安禄山的实力,让玄帝忌惮,一旦成功,魔劫便能消弭于无形。长安、洛阳乃至天下的黎民苍生,便在不知不觉间,与魔劫擦肩而过,甚至都不会察觉有这么一场危机。 可一旦动手,刺杀者便会面临大唐朝廷的全力追杀。 世人甚至不会知道,是谁挽救了长安、洛阳……大唐! 张旭神色有所动容,注视着钱晨等人的目光才真正起了变化,钱晨微微笑道:“事成,我们就是刺杀边疆大将,大唐郡王的重罪之人。事败,我们便要被宫中的强者,魔道的大天魔,围杀在宴中庭上!” “无论成败,世间都再无我等的容身之地……” “那我们就能顺利的回归轮回之地了!”钱晨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燕殊已然懂了。 他大笑道:“长安虽好,可物价甚贵,并非久留之地啊!能仗剑行侠,斩魔头颅,一抒胸中快意,乃是千古绝妙之事。师弟岂能不送酒上来,让我等刺魔之前,畅饮一番?” 钱晨心中暗笑,燕殊为了喝酒,当真是费尽了心机,又在套路吴道子。 他回头看了吴道玄一眼。 只见吴道子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恨不得以笔绘下在座豪杰的真容,画上几副刺魔剑客图。哪里还会吝啬什么仙酒。吴道子伸手摘下水中的荷叶,卷叶为杯道:“吴道玄,身怀微末之技,愿为此事,与诸位共死!” 张旭也接过荷叶杯道:“吴县张伯高,代贺监、苏晋、宗之……与诸位共谋刺魔之事,愿赴死!” “剑南李太白!” 钱晨为众人的荷叶杯中倒上仙酒昆仑觞,就连广笑禅师都讨了一杯,笑道:“这是素酒……哈哈!我心修一脉并无这些婆婆妈妈的戒律,老子吃肉喝酒,佛祖能奈我何?老衲广笑,也愿犯这杀戒!行此功德!” “海外裴旻!”燕殊终于摸到了心仪已久的美酒,放声大笑,胡子乱抖,举杯应道:“愿亲手行刺魔大计!” “正一白云子,河内司马承祯!与诸位共谋!” “江陵岑参,也与诸位共襄这杀头事!”岑参绝然壮烈道,他已经有舍了性命的觉悟。 昆仑觞分这许多杯,已经见底,燕殊凑到葫芦眼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了,便举杯长笑道:“共饮!” “共饮!”众人一杯干了。 昆仑觞一线入喉,就连广笑禅师都红了脸,连连赞叹道:“只是这一杯酒,死也不亏了!” 张旭连连点头道:“不亏,不亏啊!” 司马承祯站起身来抱拳:“安禄山修为强横,更修成了不死之身,想要将其刺杀,必得有无数谋划。此时距离动手,还有四个时辰。诸位以为我们应当如何筹划?” 钱晨沉吟片刻道:“子微道友,你去联络道门在长安的潜势力,列出我们能动用的所有人手。道玄,你先去绘画地狱变相图,长安这一道防线不能丢!” 又转头对燕殊道:“师兄!你去找两位师妹来,这次动手,我们要利用所有助力!” 最后才对张旭道:“伯高兄与我准备地狱变壁画之事,道玄兄在半日之内要完成此画,必然困难重重,我们都要一一解决!” 此时钱晨已经隐隐为此事的盟主,众人都一一领命,很快广笑禅师就以请吴道子绘制壁画为名,清空了一处画壁,令僧众不得靠近。 吴道子乘着酒意,来到空白的画壁前,已经凝聚全部精神,誓要画出前所未有的惊人画作出来。 第六十九章九幽地狱 吴道子站在画壁之前,手中的画笔凝涩,几欲落笔,都复而停止。 一刻钟过去了,那面空出来的画壁,还是素白一片。 张旭看的都有些急了,忙道:“吴道子,你可只有半日的时间,再磨磨唧唧的,七天都画不出一个屁来!哪像我成竹在胸,落笔成字。哪次不是稍稍酝酿,就能提笔挥洒?” “我也在酝酿啊!”吴道玄情急道:“给我一点时间!” “我肯给你时间,但安禄山那魔头肯给我们时间吗!”张旭嫌弃道。 吴道子这时候连师徒名分都顾不上了,摔笔道:“你提笔能写,是因为有字在那里?” 他随手画了一只墨牛,墨迹酣畅,一蹴而就,停笔之时那墨牛居然徐徐走出了壁画,走到了寺庙中来,低头在廊下吃草。 这等画技,可谓神乎其神。 “给我一只牛,一棵树,一块石头,我随手给你画出来,妖鬼神佛我也曾仔细观察过,菩萨诸神虽然未曾见过,但能读经书得其神意。可这地狱传说在九幽之下,世间的经文都语焉不详。我又没见过。怎么画给你看?” 这时候,钱晨从画壁后面转来,笑道:“道玄停笔,是因为没见过地狱?” 吴道子叹气道:“地狱在九幽之下,世间能得地狱精义者,皆是魔道的不世魔头。除非女帝再世,否则谁还能描绘地狱景象。” 钱晨捏了捏袖子里的磁光瓶,找了一个空闲的大殿道:“你跟我来!” 吴道子一头雾水的跟着钱晨来到大殿之中,以为又要和自己说此事的紧迫,叹息道:“我也知道事情紧迫,但地狱之相,实在是需要用心揣摩,急切了。也难得其神意啊!” 钱晨却摇头道:“你不是没有见过地狱吗?” 他翻手放出磁光瓶,法力一动,便将你瓶中正在消磨的九位鬼王放了出来,同时摇身一变,微微动用了天魔舍利的威力,化为三丈的八臂魔哪吒,将几只鬼王抓在手中,低声道:“我现在就变化地狱给你看,你可要用心揣摩!” 吴道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误入了魔窟。 这时候钱晨就开始勾动地狱气息,参悟九幽之中的地狱大道,他八臂之上的种种法器应这地狱气息,扭曲变化,化为刑具。 血河混天红绫化为穿过人琵琶骨的锁链;天魔化血神刀在种种刀具之间变化,有刮人的小刀,有斩首的大刀,有刺入身体的匕首短刀;血莲法冠下长出扎进脑壳的骨刺;一弓一箭,变成绞杀的绳索刑具;就连血焰万鬼白骨轮,都成了燃烧着魔焰的焦炎地狱。 八只手臂掌心中开辟出一层层的空间,将那九只鬼王,数万恶鬼摄取在掌间的地狱中。 那法器入主地狱,演化厉鬼诸魔、刀山火海、冷热煎熬,以及最残酷的种种刑罚…… 血焰万鬼白骨轮上燃烧的血焰魔火,炙烤着八热地狱中的鬼王恶鬼;血河混天红绫化为黑绳地狱的锁链……种种残酷,演化世间最为痛苦的一幕。 吴道子只看了少顷,就夺门而出。 张旭看到吴道子一脸惊恐的神色跑回壁画前,有些摸不着头脑,吴道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发现那地狱的气息景象,已经牢牢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钱晨那边衍化了地狱变,正郁闷放出的九位鬼王和数万恶鬼,被天魔舍利一下子就炼化了。如今鬼物与地狱气息勾连,又自然修成了一门《九幽镇狱泥犁经》。鬼王和恶鬼都被融入地狱气息中,在魔哪吒一只空着手臂的掌心中,开辟了一个九层的小世界。 那九层地狱围成一个罩子,里面有鬼王化为的阎魔龙王,携带万鬼,鼓起魔火戾风,只要将人笼罩在地狱罩中,便回被九层地狱拖进去,受万鬼魔龙的吞噬折磨。 正是一件新的法器——九阎魔龙地狱罩。 钱晨没想到自己只是好心为吴道子演示一下九幽地狱的模样,居然又搞的天魔舍利精进了一份,自己的魔性也更重了一分。 当即心里哀叹:“为了长安,为了大唐,我牺牲的太多了!” “太多了!”他自己感动的泪光莹莹,重新将天魔舍利收起,回到了画壁前。吴道玄看到钱晨陷入自我感动中走来,面露惧色,忙道:“我已经知道地狱是一副如何景象了!我这就画!” 钱晨道:“不忙,我先为你调和笔墨。”说着,便拿出了那一夜所杀的种种遗骸,碾碎了石佛的头骨,以迦楼罗干涸的鲜血为粉末,配合鬼王刚刚流出的悔恨泪水,紧那罗的另一截独角,还有之前在中土诸葛家购买的符墨料,按比例添加在一起。 依照先前调制惊神香的手法,引出材料之中的魔性,勾兑,炼化出了一盆漆黑,充满魔性的墨汁。 墨汁能随着人的心意变化万色,乃是天魔万色的倒映。 此为心魔万相墨锭。 吴道子用自己的宝贝画笔沾了沾墨汁,感觉自己笔尖上的不是墨水,而是漆黑的人心。 钱晨微微一笑,低声道:“人心如狱,要画出地狱来,非得用人心为墨不可。若非长安城中红尘杂念无数,我还未必能炼出你要的墨汁来!” 吴道子艰涩道:“这般的红尘墨本是无色,因为汇聚人心之中的黑暗,才漆黑如墨。墨……魔……唉!” 这叹息一声,吴道子第一次对自己将要画出来的东西,感到了畏惧。 吴道子这边说画就画,他提笔微微沉思了一会,继续回忆钱晨显化的地狱气息,手中画笔一动,便涂画了一只活灵活现小鬼,复杂传神的表情传达它所受的煎熬和各种地狱的阴狠毒辣,恐怖莫测。 那小鬼刚刚画完,看到钱晨就惨叫一声,活了过来。 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画壁,瞬间消失不见,钱晨冷哼一身,便有金银童子提了那雷芒电锁跳了下去,在耳道神的带领下,没费几个呼吸就把小鬼抓了回来。 小鬼在钱晨脚下瑟瑟发抖,惊恐的快要吓死了。 钱晨往壁画上一指,小鬼就乖乖跳了回去,壁画上的小鬼表情比之前更加生动了。 张旭啧啧称奇,道:“你这画中小鬼,画出来后还能精进,更贴近地狱之变,简直闻所未闻!” 吴道子瞥了一眼道:“大概是画出来后,它又经历了一次地狱吧!” 依旧只是不足为奇,提笔继续绘画。一连串的画出了许多小鬼,都学着第一个小鬼的摸样,战战兢兢的呆在画壁中,惊恐的看着钱晨。它们坐立不安,惊恐万状,眼中极度的恐惧和惊骇,痛苦和绝望,当真入骨三分。 张旭看了几眼后,惊呼道:“这画中之鬼,怎么有了魂!” 画中生灵,已经是了不得的画师了!所画之物,皆能在其手中显形,甚至显化为神通。诸如吴道子画一朵乌云,便能在长安下一场小雨,画一个墨牛,就能步下画壁吃草。 而画中生神,已经是吴道子先前的境界。他的画中已经有神明坐镇了!那些画中的神灵,有着本能的反映和灵智,只是还没有魂魄,相当于真正神灵的一件衣服。 但若画中的生灵有了魂魄,达到画中生魂的境界。 它们便是一种奇异的生灵,只是以画为世界,可称为画灵,画精。 地狱变中的一只只小鬼,只要走脱,便如真正鬼物一般,甚至可以投胎成人。若是跑了一只,说不定长安之中会诞生一个半人半画的孩子,行走蹦跳皆如常人,甚至能娶妻生子,但却有异能可钻入画壁之中,站在纸上,化为画人。 吴道子的超绝画技,加上钱晨精心调制的心魔万相之墨,才共同创造出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奇迹,也是魔性! 第七十章一代画圣耳道神 吴道子奋笔半个时辰,方才将地狱画出一角。 画壁其上的种种,已经令人骇然,张旭站在画前,只看了几眼便满头是汗,那画中的无数鬼神威严狰狞,有数千各种恶鬼魔物,都在画中厮杀不休,甚至相互折磨。 每一个都是受难者,每一个又都是加害者。 极端残酷的种种场面,在吴道子笔下一一画来,那无数鬼神都想逃出那壁画当中,逃离那无边的煎熬。 但最胆大者,也只是探了探头,看到钱晨便被吓了回去。 宁可地狱无间,也不愿意面对钱晨。 钱晨微微皱眉,他其实本性温和善良,都是群鬼对他的误解太深了。不过如此一来,他便不能走开,不然画上群鬼铁定一哄而散。而且吴道子画的地狱虽然有些莫测的威能,画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 半个时辰只画出了地狱百一的篇幅。 这样下去,最少也要七天,才能完成这幅地狱变相图。 钱晨皱眉道:“道玄,你的弟子能否帮着上色,涂抹?” 吴道子微微摇头道:“王耐儿、释思道、李生、翟琰、张藏、韩虬……这些人的修为和画技为我画一画其他壁画还可以,这幅地狱变境界太高,他们一笔都加不上去,强加便是死笔!” “倒是你,画技不知如何,但深得地狱真意。或可帮我几分!” 张旭道:“那我呢?” 吴道子拿出了几只备用的画笔,递给两人道:“你们可以先试一试!” 张旭接过画笔,钱晨却拿出了自己定制的狼毫符笔,张旭先提笔画了一只小鬼,那只小鬼眉目生动,狡黠猥琐,可见这位草圣画技也是相当不凡。 那小鬼刚刚落到画壁之中,眼睛才动了几下,像是再想什么坏主意。 便有旁边的画中大鬼拥了上来,小鬼被它们抓在手中,发出惊恐万分的惨叫,接下来的一切残忍到不能看,无法描述。张旭惊的一时都来不及救它,就见那只小鬼被那画中的恶鬼拆骨扒皮,极尽残忍,化为壁画中的一些鬼骨鬼皮的装饰。 吴道子摇头道:“不行,你心中没有地狱。画出来的鬼,不是地狱中的鬼,根本活不下去!” 张旭有些被吓到了,他在思考吴道子跟着钱晨进入大殿时,究竟发什么什么? 为什么吴道子一出来,便能落笔画地狱了? 钱晨画技平平,随手涂抹了一团好似鬼一般的墨迹,张旭刚想打趣一番,说‘我们两人看来都不行’。 就见那一团形体无定的墨迹活了过来。 “这都能生灵?”张旭惊呼道。 那墨迹化为无可名状,蠕动着显化出难以言叙的恐怖,墨迹之中仿佛有无数鬼怪,无数眼睛,无数手脚,无数头颅,注视着所在的地狱。那地狱中的恶鬼,看到了墨迹之后便哀嚎尖叫的想要逃离。 墨迹蠕动着,黑暗瞬间笼罩了壁画的一角,来不及逃走的恶鬼魔头,只能撕心裂肺的惨叫,继而……变成种种无法理解的声音。地狱中仿佛末日了一般…… 吴道子满头大汗道:“快擦掉它!” 钱晨只能斩出一剑,斩杀了那团墨迹,但已经有一小块的地狱变图被毁灭了。墨迹脱落,重新变为白壁! 钱晨非但没有帮到忙,甚至又毁了一些已经画好的成果。 好在吴道子并不在意,只要人没事就好,他擦着冷汗道:“你心中的‘地狱’太恐怖了。比真正的地狱还要恐怖。我都怀疑,你的心里通向无间地狱。甚至你心中有一个比无间地狱更可怕的地狱!” 钱晨闻言默然,又是那该死的魔性? 太上究竟把什么东西塞到了道尘珠里,不会顺便把他的心魔也斩出来了吧?他异界先天灵光,高贵的金手指,太上这是把他当垃圾桶了吗?什么东西都往里装! 钱晨微微有些恼怒,决定等到能站到太上面前的时候,一定要跟他算一算这笔账! 这时候耳道神突然跑了过来,拿起吴道子放在脚下的鼠须小笔,举着对它来说,像是长枪一样的画笔,在壁画上涂抹了一只灵动的小鬼,因为它身量小,所画的小鬼只有苍蝇头大小。但已经能见到微毫的细节,比起钱晨所化的墨迹,甚至更容易看清楚细节。 那小鬼一诞生,便身子一晃,化为吴道子所画的小鬼一般的大小,融入了地狱变相图中。毫无隔阂,完美默契。 吴道子低声轻“咦!”了一声。 低头去看那个小妖怪,惊喜道:“它倒是很有悟性!画的比你们都好?” 张旭惊讶道:“我学画虽然不如学字下的苦工多,但也是三十年之功,不逊于一般的画道宗师了!这小东西才多少点大?居然就超过我了?”他低下头仔细观察,耳道神也知道在夸奖它,得意的抱着笔又画了两只小鬼,却是连体畸形的小鬼。 张旭凑上前去看,看的小鬼狰狞一叫,想要冲出来咬他。 张旭退后几步,脸色羞红,呐呐不言。 他自卑了! 吴道子更加惊奇道:“它灵感天马行空,加持画技,恐怕比我先前所说还要高深。这小东西我教导一下,只怕用不了两年,便能赶上我了!” 说着,他脸上还有些羞红。 其实小妖怪的修为有些差,用不了一些需要高深法力的画技,不然实力只怕不再他之下。 钱晨微微颌首,耳道神乃是天生的神明,比人更亲近大道,有些人所不及的能力,也是自然。 他低头看到小东西恨不得翘着一个尾巴,志气高昂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有些得意嚣张的对着他吐了吐舌头。钱晨露出一个老父亲一般的笑容,将它放下的笔塞回了它的手里。 “既然有这般天赋,就不要浪费了。你就跟着道玄,把这壁画画完吧!若是胆敢偷懒,我就亲自教你画,方法就是我亲自画一幅地狱变相图,然后把你塞进去,让你自己体会!” 小妖精登时傻眼了,它呆呆的拿着鼠须笔,眼中满是迷茫。 少顷,它才哭丧着脸,一边抹泪,一边做起了童工。 张旭在旁边都惊呆了! 钱晨刚刚亲自画的鬼,是一副如何摸样,大家都看见了。他要亲自画一副地狱图出来,只怕比真正的地狱还要可怕三分。居然用这般手段威胁一个小小精怪。果然心中都是通往无间地狱的黑暗。 钱晨看了看进度进展,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不过两天就能画完此图……但还不够!我们要再找一人!长安这么大,能画地狱图的人,可还有人选?”他转头问张旭道。 张旭思索片刻道:“有一人,或许也可以!” 吴道子幽幽道:“皇甫轸若是还活着,或许也可以试试,可惜他被我亲手所杀……” “你说的,应该是王摩诘吧!” 吴道子回头问张旭道。 张旭点了点头:“他佛门修为精深,或许也可以画一画这地狱变!”吴道子也点点头道:“王摩诘可以一试!” 钱晨凝视了壁画半响,道:“如今众鬼群魔因我不能逃散,但我不能作镇于此太久。道玄,你把我的影子画在此壁上,应该也能震慑它们!” 吴道玄愣了愣,挥手画了一个三头八臂的影子,小小的耳道神增添了许多细节,硬是把一个影子,画出了大魔王的感觉。吴道子怎么看都觉得它画的比自己更有神韵。 耳道神愤愤放笔,咿咿呀呀的说了一通,大意是你只看见了这个魔王真面目一面,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受荼毒。当然比你体会更深! 耳道神的魔影刚刚画完,地狱图中的群魔众鬼都老实了起来,他们想要逃出地狱,就要直面那个魔影。对于它们来说,这是比地狱还恐怖的东西! 钱晨默默为耳道神又记了一笔,带着金银两个童子转身离开了。 这边地狱变已经解决了大半的困难,接下来是要为刺杀安禄山,做完全的准备了!这才是……生死一线的抉择。 安禄山乃是修成不死的魔头,想要绝杀,何其难也? 钱晨心中的把握,还未超过三分! 但如今已经容不得他有太多把握的,只能……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第七十一章一代琴魔李太白 “如何杀安禄山?” 钱晨仔细问过司马承祯安禄山的修为、法器、神通,乃至施展功法的身体特征。 这才粗略整理出了相关的情报,道:“背后能长出两只手臂,应该是魔道的吞天不死身,此魔功吞天噬地,最擅于吞噬吸取骨肉精血,神魂真气。只要有一丝可供吸取的精元血气,魔头就绝不会死。” “若是在人多的地方围杀他,只怕没把安禄山打死,周围方圆百里的生灵都要被他吸干了!” “安禄山修炼这等狠毒魔功……确实也适合他兵家战将的身份。”司马承祯皱眉道:“若是两军交战,有大军的气血魂魄可供其吸取,他岂不是战场上根本杀不死吗?” “吞天噬地魔功,在修成不死之身前,还有破绽可寻。但修成不死之身后,除了设法将其和任何生灵隔绝。或是将周围的生灵屠戮焚烧一空制造千里白地,否则绝难杀他!” 钱晨笃定道。 司马承祯听出了钱晨话语里莫名的自信,好像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懂这门魔功了一样。 一个道门弟子,这么说本来就有些不适合。换作司马承祯的徒弟,当要狠狠的呵斥一番,骂他受了魔道诱惑,对魔道种种法门比对道门真传还熟悉,这就很过分了! 简直就是道门二五仔的表现。 但司马承祯是隐隐知道钱晨身份的,对此只能乖乖闭嘴。 这位说没有人比他更懂魔道,还有人能反驳吗?就算九幽的魔君来了,都要沉吟片刻!然后坦率承认! “难怪安禄山战无不胜,就算战败,也能逃出性命……这门魔功配合兵家秘术的阵法之道,岂不是只要大军还在,便能不死不灭?魔头纵横北疆许多年,杀人无数,都无人能将其毙杀……当是有真本事的!” 司马承祯想起兵家修士统率兵阵的秘法,能将全军的血气汇聚加持在将主一人身上。全军上下如同一人,能不能吸到敌人的气血精元且不说它,这带兵出去,不就等于带了十万个随时可以抽取气血精元的血包吗? 这谁还能抓得死? 而且又能抽取敌人的气血精元,都不用其他神通输出,在战场上可劲的吸就是了! 这门魔功配合着兵家秘术,当真是越战越强,以战养战。杀人越多魔功进度就越快。如此只要能收摄心中的阿修罗魔心,不至于魔念沉沦,被魔头所控,修为进境堪称神速。 钱晨点头道:“这般统率大军,屠戮众生的魔头,在魔道之中又被称为战魔!乃是历代魔劫之中兵灾的起源!最可怕的是魔劫掀起之后,世间战乱不休,而这等魔功一旦扩散开来,无止无休,杀死一尊战魔,只会造就更多的战魔。只要还有战乱兵戈,这般魔头便生生不息,层出不穷。” “杀了一只,还有十尊……” “魔劫九灾,兵灾最凶!” “这等魔头肆虐的惨象,又有哪一位天师不知道?”司马承祯心有余悸道:“魔功中往往有暗手,上位者可对下位者生杀夺予,安禄山定然会在河北三镇的军中大肆传授此等魔功。” “若是真叫他掀起战乱,就算杀了他一人,也只会造就更多的战魔!” 这便是魔劫的可怕。 战乱兵灾造就兵魔战魔,兵魔战魔因为其修行之法和修罗本性,又会掀起更多的战乱兵灾,让道德人心彻底崩溃。 那时候,战魔自己都无法阻止再这种残酷的厮杀,将世间化为修罗场! 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劫数便蔓延不绝,祸及无穷! “千秋宴上,王公贵族、朝廷官员、乃至乐师舞女,都有修为在身,精元气血充沛。一旦安禄山施展魔功,其祸之烈,要殃及多少无辜且不说。只是他源源不断的吞噬精血神魂,又如何能杀死他。”司马承祯有些头痛。 钱晨却笑道:“但这却也正是安禄山的弱点所在,战魔的可怕,在于战场上的厮杀。吞噬无数生灵,身边还有魔头大军拥簇,魔军中数十万魔头血气精元凝为一体,阳神战元神都是寻常。” “就算孤身一人去对决此魔,他也能将身边的魔头当成血瓶灵丹。非得耗尽它身边的一兵一卒,还要将其牢牢困死,才有机会将其斩杀。” “可也因此,这般魔头离了手下的魔军,就弱了不止一筹。却是一众魔头之中最好斩杀的!” “安禄山孤身一人赴宴,正是绝杀他的最好时机!” 司马承祯恍然道:“只要将其隔绝起来,困在阵法中,令其无法吞噬生灵血气精元恢复便可!” “我道门之中,以灵宝道最擅长阵法。但其他两支道统也不容小窥……我这就回去准备正一龙虎召神劾鬼玄坛大阵!” 钱晨摇头道:“当用真武除魔大阵,这般专门克制魔头的阵法最好!” 司马承祯苦笑道:“玄天宫数百年未见传承出世了!哪里来的真武除魔大阵?难道要启用天师法印,发动神都大阵?” “神都大阵守护长安,不可轻动!”钱晨坚决的摇头道:“不然我们之前的一番苦工,不是白费了吗?” “如今这长安不但有一门绝妙阵法,而且还是天界的传承,乃出自天庭,对魔头的克制,足以废掉安禄山大半的魔功。”钱晨自信道。 司马承祯隐隐猜到了什么! 钱晨与司马承祯一路回到了玉真观,想要锁定绝杀安禄山最重要的一环,还需玉真公主相助。 司马承祯见到了司倾国,凭着血脉的感应,看着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越发拘谨了起来。司倾国却啧啧称奇的打量了他半响,摇头道:“没想到司马家还能出一任天师,当真是串了种了!” “我还以为司马家的男人都是没有担当,只会搞阴谋算计的废物呢!” 司倾国骂起自己家的人来,也真是毫不留情。 司马承祯无言以对,只能默然。 听闻了钱晨的算计,司倾国皱眉道:“梨园我倒是能带你们去,宁师姐之前就去过,她的剑舞还折服了梨园宜春北院的许多宫女。玄帝差点点了她做乐营将呢!” “但是梨园之中,大多数伎官、乐师、舞女的修为并不高,你们说的那个霓裳羽衣曲,当真能克制阳神级数的不死吗?” “霓裳羽衣曲,与秦王破阵乐并称为唐宫文武双壁。乃是宫中祭祀、歌舞时必然登场的舞乐。而且此曲并非凡乐,当年叶法善天师携玄帝神魂出窍,进入天界玉皇天庭,参加过东华帝君的一次宴饮,期间玄帝记下了宴中的歌舞,回凡之后,反复修改,终成这霓裳羽衣曲!” 司倾国瞪大眼睛道:“这曲子原来源自天庭,那倒有几分说道!” 司马承祯苦笑道:“何止有几分说道,这曲子本是天庭帝君所用之礼乐——紫云曲。若非人间帝王乃是天子位格,几乎等同帝君,还用不得此乐呢!” 司倾国闻言一惊,叫道:“紫云曲?” “大唐天子,已经配享帝君位格了吗?一洲称大,九州称仙。地仙独尊,则称天朝。我们晋国连自称大晋都有所美化,这大唐就快可称仙唐了?” 她秀气的眼睛瞪得很大,语气难以置信,大唐虽然气象非凡,但修行之盛,疆域领土,似乎并不比魏晋两国加起来好多少,特别是未证道元神的天师,更是叫司倾国印象深刻。看到司马承祯满脸为难,显然情况有些特殊,不好言明。他们来自过去,也不可多问,有时候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果之重,不是谁都能承担的起的。 如同钱晨等人,就是知道了太多长安的事情,不得不被迫对上大天魔安禄山? 司倾国微微点头道:“既然是紫云曲,那镇压克制区区一尊不死,倒也不太难。” 司马承祯点头道:“而且道门之中便有紫云曲的完整传承,只要说动梨园的乐师舞女。今晚千秋大宴之上,弹奏舞蹈的便是真正天宫之乐——紫云曲。足以将安禄山压制虚弱到极致!” 司倾国奏起眉头,好看的柳眉弯弯,道:“刺杀安禄山功成,我们大可一走了之。但帮助我们的乐工舞女怎么办?在玄帝面前襄助我们刺杀边疆大将,这在哪个朝代都可是不赦的重罪?” “她们就算肯帮我们,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害了她们啊!” 司马承祯皱眉道:“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晚一点,就是长安洛阳数千万人生死。若是玄帝追究下来,我司马承祯也只能奉上这一颗头颅,请他息怒,不要牵连一众梨园的舞妓乐工!” “现在能否说动梨园之中的一众伎乐天女还是两说!”钱晨低声道:“先去梨园!” 这一次,司倾国,宁青宸,燕殊,乃至凤师都动身前往梨园,刺魔之事,到了目前也不过只有四成把握。钱晨须得动用每一丝可以动用的力量。 这时候,就连凤师都有重任在身。 说不得就得委屈它装扮成斗鸡,来刺杀一波! 前往梨园不难,以司马承祯和玉真公主的身份,都是能请动梨园的。梨园伎官、乐师、舞女通常也都乐于接受王公贵族,乃至寺庙道观的邀请,出去表演。 尤其是梨园如今的编辑李龟年,便在长安权贵之中很有名声。 常常被请去弹奏琵琶、筚篥、以羯鼓领乐。 特别是当今玄帝,乃是资深的舞乐爱好者,非常宠幸梨园的伎官!如今太真妃能得宠,也要归功于两人同好音乐歌舞,太真善舞,玄帝则精通乐理。两人到也是琴瑟相合,同为乐友! 而梨园便是玄帝设立用于训练乐工的机构。 钱晨作为不太发烧的音乐爱好者,早就对这个汇集大唐音修,为修行百家之中乐家大本营的地方,充满了好奇。若非拯救长安的任务实在危急,叫他连妙空这等死敌都不太顾不上。 他还真有可能寻着梨园,去切磋一番琴艺。 第七十二章驾车白鹿往梨园 “公主,公主!”守在小楼门外的宫女对玉真观中进进出出的男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也已经习惯了钱晨等人每次出去,身边都会多一个人。但看见司倾国简单的换上道袍,就要孤身一个人出门,还是急忙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焦急道:“公主可是要出门,我去呼仪仗来!” “不必了!” 司倾国看到那宫女一脸惶急,都快哭出来了。 无奈回头皱眉道:“我这个身份虽然贵重,但出入都有一大堆人跟着。而且我是不是公主,我说的不算数,排场说的才算数。身边没一个熟悉的人跟着,就这么孤身一人过去,只怕入不了门禁。” 钱晨一想也对,要是堂堂公主也跟一个平常女道士一样,什么人都不带,或是只带一个侍女就上街,只怕还真没多少人认这个身份。 他朝那宫女一点,道:“那就带上她!” 又转头问道:“你身边的人,有多少人是可信的?” 司倾国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我在大晋那边,身边的人都是母亲留下的,还有我爹镇着。你猜有多少人是可信的?” “多少?” 钱晨对这些宫斗的道道还真不熟悉,只听司倾国道:“就两个人而已……后来我爹发现,其中一个还是皇帝的人。宫里的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我对师兄能一见交心,对她们可不敢。” “更何况,我才刚顶替这个身份几天,能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钱晨只好转头问司马承祯道:“子微可有信得过的人手?” “以玉真公主的身份行事,身边必须有人。我们可以找几个女冠打扮一下,伪装成玉真公主的侍女。” 司马承祯脸色有些古怪,右手捏了一个灵诀,只听他呼唤了一声,玉真观中各处的宫女就走出了十几个,都做女冠的打扮,恭敬的先拜过司马承祯道:“参见天师!” 这些宫女才刚刚排成一列,隔壁的金仙女观之中,也走来了十几位女道士,依次拜过了天师。 两队人马撑起了仪仗来…… 为首的两个女道士手捧飞剑,虽然禁制乘数不高,却也是道门正经的飞剑,然后又有两个女力士捧着铁鞭骨朵跟在后面,这两个力士修炼的大约是道门护法九牛二虎功这般的力道法门,虽然胳膊腿不算太粗,却当真有一身威武之气,就连手中的骨朵,也是正经的铜瓜锤,并非钱晨手中玄黄如意这般的玩意儿。 紧接着六个女道士,打着锦帜宝幢,挑着莲花形,锦云形的帐幕、伞盖,将玉真公主护在中间,后面还有举着旌旗,捧着宝瓶的女观,钱晨随手将先前摘下,藏着清鸿剑的那一株莲花,插在了宝瓶中。 托着宝瓶的女道士对他微微一笑,笑容明媚。 最后便是琵琶、筚篥、鼙鼓、方响,等奏乐女修八人。 这些女冠修为最弱也有通法境界。 而那些锦帜宝幢、帐幕伞盖、旌旗宝瓶都是不错的法器,钱晨手中已经淘汰的缚魂索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仪仗阵型分明。 锦帜宝幢,帐幕伞盖乃是一套的法器。 祭起来,宝幢垂落三层,四层的灵光,如青白云障一般,挡在司倾国的前后,伞盖更是如钱晨的天罗伞,能贴身护住公主。灵禽彩凤羽毛所攒聚的翳,也能发出宝光。 堪称铁桶乌龟阵。 将仪仗的主人保护的密不透风。 负责开路的四人,要么是杀伐凌厉的剑修。要么就是修习了武道的护法,遇到刺杀可以冲杀在最前面,开辟一条道路,叫后面的人护着公主走过。 最后的旌旗宝瓶,可以负责断后,那些吹拉弹唱的女冠必要时也能结阵守护。 这一套完整的仪仗就这么凑了起来,司倾国无奈摊手对钱晨道:“你看吧……” 司马承祯也有一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主要还是公主也是出家修行的女冠,这玉真,金仙两观都是道门门庭,我这天师说话才管用一些。” 钱晨压低声音问道:“那为何这些人摆起仪仗来这般的熟练!” 司马承祯小声道:“我这天师巡视天下道门门庭的时候,也是要摆排场的。我们正一道除了三山道场,其他都被朝廷施用了种种手段,吞了下去。正好也就将计就计,叫朝廷帮我们培养人才。” “都是自己人,所以就借用一下了!” 敢情这两位公主的侍女,平时在公主这里打一份工,本职还是天师的仪仗排场啊! 司倾国无声无息的翻了一个白眼,质问道:“那这些法器呢?” “自然也是宫里的!这一套是差了一些,最好的毕竟还要给皇帝、皇后用。最顶级的一套是祭天的礼器。撑起来,当真是拿着几件法宝也打不破。” “宫中的礼仪法器,一部分是大唐初立的时候,我道门提供给宫里的,一部分是御器监后来炼制的。李唐初立的时候,哪有这些东西,都是我们道门杀了前朝宫里的那些假和尚,帮他们把这些操持起来的。” 这时候又有两位道士,牵着四只神俊的白鹿,来到了玉真观前,司倾国看到守门的两个侍女,不等她招呼,就熟悉的打开门,放了那两个道士近来。 司倾国看了一眼那四只软萌可爱,洁白秀美白鹿,突然出声道:“这是不是兽苑里的那四只祥瑞?” 牵着鹿来的道士,微微稽首,唱了一个诺道:“参见天师,见过玉真道友!” 另外一位道士,将白鹿系在公主的车架上。 司马承祯看着玉真公主这简陋的车架,摇头叹息道:“玄帝何其宠幸安禄山,给他的车架,居然比公主的还好。” “回头我便让宫里的人给你换一套过来。就用昔年太平公主的那一套日月流云车吧!” 司倾国气呼呼的登上了车架,旁边的女修都有些不敢看她,但好在司倾国生气了一会就回过神来。想到:“虽然玉真是被欺负了?但我不是玉真啊!道门的势力真可怕啊!若是在大晋……” 她很快就顺过气来,要是在大晋,道院要用你一副车架,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回头告诉皇帝一声,皇帝也只能陪着笑,还得殷勤的问一问,诸位天师还缺什么啊?朕的宫女乖巧伶俐,也给天师们送一些过去吧! 她作为天师之女,为何能在宗室里面折腾的鸡飞狗跳,欺负那几个和她不对付的皇子公主? 相比起她爹陶天师来,这位司马天师的脾气已经很收敛了! 想到这里,司倾国的气又顺了,赶紧摸了摸车前白鹿光滑暖和的皮毛,白鹿回头,温顺的舔舐着她的手背。 梨园所在距离大明宫不远,千秋节在即,只见梨园之中阵阵彩排的热闹,种种妙音天花,伴随着声声娇笑和喧闹,许多穿着华丽服饰的女子在园中奔跑。 但这里距离皇宫很近,是半架在曲江之上的一处华丽楼阁,与周围的建筑群组成的园林。 一路上有着武侯侦骑的明哨暗探,重重排查。 梨园的门前,一队千牛卫严查出入的人员,今日千秋大宴,梨园必然会编排歌舞,若是叫刺客混进去了。惊扰了宴中的皇帝和一众王公贵族,那便是震惊长安的大事,他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就在这时,曲江之上,一辆车架由四只白鹿拉着,踏着江上清波,徐徐而来。 十数位道装打扮的女冠,捧着锦帜宝幢,挑着莲花形,锦云形的帐幕,掌着伞盖旌旗,踏着祥云跟在鹿车的左右。 能有这般的排场,绝不是等闲的贵人! 为首的千牛卫迎了上去,就见一位女官出示了金鱼袋中的鱼符,千牛卫看了鱼符上的名讳,连忙叩拜道:“不知是公主驾临!属下这就放行!” 他抬头,只见车架有青纱遮掩,连珠为障,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但有鱼符车架,还有公主身前的女官,他也不敢怀疑,急忙叫人让开道路,目送玉真公主的车架进去。 将要在千秋大宴上动手,最为胆大妄为的一伙刺客,就这么被他放进了梨园。 “梨园之中,有多少是道门的人?” 钱晨透过青纱,从车架里面可以看到,路上有许多宫女往来,青的绿的红的紫的衣裙飘动。那些年华正茂的女孩子笑声很是清脆,犹如风吹起檐下的一串串银铃。 笙、磬、箫、筝、笛、磬、箜篌、筚簟、琵琶等金石丝竹之声,犹如跳珠撼玉。 风吹起两旁楼阁的帘幔,露出窗口身着虹裳霞帔的女子,身段柔美的舞蹈,步摇冠微微摇动,钿璎珊瑚点缀其上。还有女子身着彩练,在半空中滑翔舞蹈,长裙犹如鱼尾一般的摆动。 她们有的手持琵琶,有的横起横笛,伸手飞天向空,赤足从裙摆的边缘露出来,洁白可爱。 天空中数名伎乐天女穿梭飞空,彩带飘舞,身姿妙曼,令人有一种目不暇接之感。 燕殊看的是兴致勃勃,那些女孩子露出肚脐,长腿,毫不避讳,是盛唐最美的风景。 绝非魏晋所能见的。 莫说是燕殊和钱晨,岑参这般的男子,就连宁青宸和司倾国也看的目不转睛,为这等美丽大方的舞姿而赞叹。 司马承祯听到钱晨的问题,才移开目光,抽空回答道:“梨园之中舞乐天女,乐师数十万人。其中信奉道门者不下十万,若是能说动佛门,那么能动用的人手更多。凑齐霓裳羽衣曲,绝非难事。” “但我们先要说服一个人,才能把明日舞蹈乐师都换成我们的人。” 第七十三章太上法谕令旁门 玉真公主的车架停在了梨园行宫前,一位乐官连忙来迎,他却没有去看玉真公主,而是先对司马承祯拜道:“天师,我已经将李龟年请来了。现在就在里面……” “进去说话!” 一行人走进玄帝常来的梨园行宫之中,其中往来的宫女侍者,见了司马承祯皆俯身下拜道:“天师!” 偌大的一座皇帝行宫,在钱晨等人到来之前,就都被换成了道门的人。 钱晨注意观察那些女子的修为与擅长的乐器,皆是通法境界,不乏有结丹之辈,乐器造诣之上,也颇有可看之处。 这些女子守在各处紧要位置,更能隐隐配合,设下大阵,将这座行宫看守的森严紧密 钱晨将凤师放在殿外看守,几人走入殿中,看到李龟年一身公服,头上无冠,头发披散在背后,正在侧着闭目,为一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调音。 他听到了众人的脚步声,幽幽道:“朝衡托我调制一把琵琶,他想带回东瀛。他几次想要回乡,都为陛下所留。这一次,他大概是铁了心要走了!” 那带他们进来的乐官拱手道:“那可惜了。他的尺八吹得极妙……” 李龟年突然放下了手中琵琶,睁开眼睛厉声道:“司马子微,雷海青,你们要造反吗?” “我们只要杀安禄山一人!” 司马承祯上前一步道:“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安禄山的狼子野心?如今河北三镇,他手下魔军十万,带甲何止百万?一旦其有心反叛,整个河北,甚至中原都要糜烂一片!” “长安城外,我出手刺杀安禄山!却为其所重创,他早就是已经修成了不死之身,杨国忠想要打开长安大阵,也是安禄山在暗中挑拨。李龟年,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大唐的天下,是不是已经岌岌可危了?” 李龟年冷笑道:“我只看到一片盛世繁华。” “这盛世之下,暗藏着能叫大唐天翻地覆的危机!”司马承祯道:“你忠心于陛下,忠于大唐。但我不是叫你反了陛下,而是为了大唐,为了长安,杀了安禄山!不行吗?” “司马承祯……”李龟年低声道:“你走吧!念在我与道门的一份香火情,此事我就当做不知道!” “李龟年,此乃天师法旨!”司马承祯托着天师法印,颤声道。 带领钱晨他们进来的那位乐官雷海青,连忙叩拜,李龟年却无动于衷,只是悠悠道:“我虽是道门弟子,但也是陛下的臣子。陛下与我为知音,就算你是天师,也休想叫我背叛陛下!天师法旨,亦有三不接!违逆祖师之意、天子之命、正道所向的天师法旨,可不接!” “我并非叫你背叛陛下,而是命你为大唐除去此魔!”司马承祯厉声道:“我身为道门天师,看守九幽裂隙,一切对九幽裂隙造成威胁着,皆可发出除魔令,令天下道门弟子杀之!” 李龟年表情有所松动,但却还是不肯接这天师法旨。 随手打起天罗伞,清光将钱晨和司马承祯两人隔绝开来。 钱晨低声问道:“是否真的非他不可?” 司马承祯叹息道:“李龟年乃是长安最强的音修,他弹奏琵琶,带领梨园弟子,才能发挥紫云曲的神妙来。雷海青虽然也已经结丹上品,但修为还是差了一点。” “而且玄帝素来信任李龟年,若非他来安排,我们换人弹奏霓裳羽衣曲的事情,就有许多波折危险。” “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钱晨眼神古井无波,负手背对着司马承祯,平静的问道。 司马承祯叹息一声:“李龟年此人只忠于玄帝,想要他欺瞒玄帝,帮助我们刺杀安禄山,实在是千难万难。但我这里确实还有第二手准备……囚禁李龟年,以雷海青代之。” “我以授箓之法,将本命真符授予雷海青,令其成就阳神!” “但是这样。你半生苦修,也就付之流水了!” “修为尽失之后,剩下的寿元不足十年,想要再修成本命真符,比先前更困难十倍。今世道途,毁于一旦……”钱晨回头道:“值得吗?” 司马承祯微微抬头,迎接钱晨凝视他的目光,声音低沉,却坚定的回答:“值得!“ 钱晨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眼神之中却多出了一丝凌厉,他撤去了天罗伞,站在大殿之内沉默了许久,李龟年依旧拿起身旁的琵琶,缓缓调音,燕殊和宁青宸、司倾国则还在安静等待着钱晨的决定。 一时间,大殿之内只有几声不时响起的琵琶声。 司马承祯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准备授箓仪轨,就听钱晨突然开口道:“今日,我要代你执掌天师之位!” 李龟年弹奏的琵琶猛然错了音! 司马承祯沉默数息,突然俯首躬身,将天师法印奉上道:“谨遵天师法旨!” 李龟年手中琵琶‘铮’的一声,一根主弦赫然被他挑断了!他面对司马承祯的咄咄相逼,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固执而死脑筋,但这一次却终于动容抬头。 他凝视着刚刚跟在司马承祯后面进来,一副道门后辈不起眼摸样的钱晨。 眼中流露不可置信的神色! 钱晨掌托天师法印记,命道:“命令道门弟子信众,动用长安的所有资源,所有受道门影响控制的世家、门派、道观、乃至旁门左道,不入流者……” “我要安禄山生平的一切资料!” “他能动用的人员,他在魔门的势力,他朝中的属下,他的生平经历,他在这世间所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钱晨语气绝然…… 司马承祯将手中拂尘放在肘上,双手结道一印,继而展开如卷轴,他的双手之间,一册虚幻的卷轴呈现,数千枚符召悬浮其中。 他将钱晨这句命令,书写成符旨,道道金色的云箓书写在符旨之上,最后呈给钱晨检视。 钱晨扫了一眼,便托起手中的天师法印,平平按在了符旨之上。 一枚紫色的印文盖在了法旨上,上书: “正一盟威”! 这时,钱晨神魂本源所在的道尘珠一动,在那紫色印文旁又浮现了一枚法印…… 上书: “如太上谕”! 司马承祯看到这一枚印文,露出极度惊骇的神色,却又有一丝了然。 他噗通跪地,俯首道:“遵太上法谕,天师法旨!” 李龟年这时候才颤抖的放下了手里的琵琶,凝视着那两枚金紫的法印…… 符旨上两枚印文并列而立,符旨一收,便化为一道金光,传递到了卷轴上悬浮的数千枚符召之中。 此时,李龟年、雷海青、司倾国……所有身在长安,受正一道箓的道门弟子。 本命符箓,皆微微一震。 李龟年双膝跪下,对着本命真符中浮现的法旨叩拜! 远在东宫,正在面见太子的李泌;平康坊菩提寺花厅之中,久久凝视长安的贺知章;玉真观隔壁参禅的金仙公主;秘书监中的瀛洲遣唐使晁衡;长安所有道观中的道士;包括赵景公寺里的和尚…… 皆凝视着所授真箓之上,浮现的一道法旨。 李泌在太子疑惑的目光中,朝东叩拜道:“楼观李泌,谨遵天师法旨,如太上谕令!” 东西两市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察觉,两旁的吆喝声突然莫名的安静了两个呼吸。 那菜贩、屠夫、渔民、豪商、站在酒肆前的美姬,乃至家宅千万的豪商,把持钱柜飞票的巨豪,甚至是胡人面孔的大商人,皆神情微微一顿,继而恢复了平常。 唯有在无人之处…… 那平康坊的最大花楼里,花魁女妓跪倒一地,在老鸨的带领下,朝东方叩拜道:“阴阳合和宗,谨遵天师法旨!如太上谕令!” 长安病坊之中,无数乞丐,麻风,残疾之人也跪倒了一地,叩拜道:“八残七苦宗,谨遵天师法旨!如太上谕令!” 东瀛遣唐使节晁衡,又名阿倍仲麻吕者,带领一众东瀛使节对东方叩拜道:“东瀛阴阳家,谨遵天师法旨!如太上谕令!” 赌坊博戏之所,那长安的走马斗鸡的游侠儿…… 钱晨所在的梨园里,乐师歌姬跪倒一片…… 长安大明宫中,内侍们也纷纷跪拜在无人的宫殿中…… 花园的小路旁,在没有其他人视线的地方,那些穿着青色,灰色官袍的小伎官们;钦天监中测算阴阳的博士们;护卫宫廷的南衙十六卫军士;街头巷尾的武侯不良…… 平康颁政等诸坊的士子,官员;甚至是贵坊中权贵们的家宅里,那些穿朱戴紫的文武百官,都有不少在房中俯首叩拜! 游侠们开始四处登门,逼问那些城狐社鼠们,而那些城狐社鼠一面要应付他们,乃至武侯不良的逼问,另一面也将自己所知的消息,一一写下,附上符诏,对火焚烧。 民间的捕风捉影,河北口音的各种人的消息下落…… 宫中的各种消息…… 朝上关于安禄山的种种…… 包括朝廷关于安禄山河北三镇的档案,都被管理的小官一一抄录,然后把备份留下,原件以史家秘术分为两分,一份传给符诏。 这些消息源源不断的汇总到司马承祯手中的卷轴上,被他一一阅览,然后迅速处理。 “查……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崔乾佑、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 “查……张通儒、李庭坚、平冽、李史鱼、独孤问俗……” “查……今日进城,安禄山身旁卢龙军诸人下落!” “查……刘骆谷!” 这时,司马承祯终于抬头,将手中整理出来的种种情报,化为符书交给钱晨阅览,钱晨将那一行一行,事无巨细的消息悉数看过一遍。他闭上了眼睛,识海内不断的对比那些繁杂纷乱,甚至矛盾百出的情报。 并和他留在长安城中的那些借着阴魔显化的魔头,追查昨夜他扫荡群魔,打草惊蛇后的种种线索,追查残余动向的情报对比。 终于锁定了其中一条—— “常令其将刘骆谷留京师诇朝廷指趣,动静皆报之……” 司马承祯与燕殊等人一直在旁边静静等候,过了少顷,钱晨才张开眼睛,低声道:“只对付刘骆谷一个人,目标就太过明显!那就动用道门势力,送安禄山留在长安,刚刚跟过来的卢龙军校尉,疑似他手下魔门势力的所有人……满门飞升吧!” “对所有和安禄山有关的人,发除魔令!” 旁边跪倒的李龟年闻言浑身一颤,头顶冷汗津津…… 又听钱晨幽幽道:“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司马承祯开始书写第二道符旨意,他写完那艰涩的云箓符文之后,突然低声道:“可是还要动用那‘如太上谕’的太清法印……” “天师三印,三清法印!二者具齐,能招遣道门在旁门左道,乃至一部分进入魔道的道统旁支。如今既已有两印,可否绕过那些不可靠的人物,动用左道的隐秘实力……” 钱晨掩上符书,低声道:“千秋节再即,今晚才是决战!事情不宜闹大。” 他冷森一笑,道:“做的干净一点就是!” 司马承祯接过钱晨盖上两枚印文的法旨,发给了道门的诸多旁支,长安的——旁门左道! 第七十四章除魔令下,寸草不生! 站在平康坊门前,一身公服的田承嗣和手下十几个卢龙军校尉,盯着街道两旁花楼上俏笑嫣然的女妓,浑身燥热。 那令人血脉贲张低胸襦裙,胸前的一抹雪白,额头上点缀的桃花妆,丰腴带着肉感的身躯,让这些久在边疆北地,面对秃发契丹人,溪人的武夫口舌干燥,浑身梆硬。 田承嗣提了提裤子,大笑道:“今日朝中奸相派人刺杀,多亏了兄弟们用命,将主赐下焉支花染的灵绢五百匹,足够弟兄们将这平康坊最大的院子包来,欢乐三日!” 他手下的卢龙军军汉皆一身欢呼,口中污言秽语,笑闹了起来。 他们放肆的大笑着,惹得旁边的长安士子游侠有些鄙夷不满的目光,但这些军汉毫不理会,似乎再用这种方式,宣泄着不久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之中,残留的负面情绪。 田承嗣拉住一位路过,应是龟公的瘦小男人,喝问道:“我问你,这长安之中,最好的花楼是那一家?” 那龟公脸上露出讨好又畏惧的笑容,激得那些军汉更是放肆。 他们歪歪斜斜,吊儿郎当的,这个人拍了一巴掌,那个人踹了一脚,叫那瘦小的男子都快哭出来了! 但他可不敢反抗,只看那一声剽悍之气的军汉,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戾气,便知道若是反抗了,惹得这些无法无天的厮杀汉不快,长安各处暗渠之中,可是每天都会多出来一些无人认领的尸骨。 “平康坊最好的花楼,当然是南曲的胡玉楼……南曲的胡玉楼!”说着,那瘦小的男子朝着曲江之处一指,只见半靠在曲江之上的一处水榭上,张灯结彩,分外繁华。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令人迷醉的繁华绮梦。 田乾真哈哈大笑,一拉身边的义兄弟田乾真,叫嚷起来道:“哈哈哈,将主今夜要去大明宫里奉承陛下,我们弟兄们不能去,那今晚我们就去好好的快活一把,给每个人都叫上四五个姑娘!” 田承嗣摇头笑道:“长安的姑娘们,心底可傲的很,一个个知书言语。我们这样的大老粗,不识诗词风流,只怕她们可看不上!” “她们敢!”田乾真一脸戾气道:“不就会念几手酸诗吗?弟兄们为国杀敌,个个都是手刃数十,数百人的好汉子。这长安城的娘们若是给脸不要脸,我倒要让她们见识一下好看!” 田承嗣冷笑的煽动道:“皇帝本来要请将主去做宰相的,那奸相杨国忠,却嘲笑将主不识字。若是做了宰相,会让列国八方笑话!” 田乾真面目狰狞道:“早晚要杀了那奸相!” 旁边瘦小的男人浑身一颤,双腿瑟瑟发抖。 “走!去胡玉楼!”田乾真一声招呼,一群人才松开那个瘦小的男子,看他瘫软在地,纷纷大笑起来,横冲直撞的朝着胡玉楼走去。 那瘦小的男人倒在地上,低着头一副瘫软吓呆了的样。 背对着所有人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爬起身来,钻入旁边的花楼里,那里有许多喧闹的声音——“哈哈……来呀!大爷!”女人带着香风擦过瘦小的男子。 花楼之中,却走出了数十个各色打扮的士子,游侠,商人,摊贩各色打扮,面貌普通的男子,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皆一副面无表情的死寂摸样,旁边的姑娘客人却恍若看不见一般,继续调笑着。 瘦小的男人脸上的谄媚,早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冷声道:“奉天师法旨,如太上谕令……除魔令下,满门飞升!” 所有人齐声道:“水月隐楼!谨遵天师法旨!如太上谕令!” 一群军汉的脚程极快,已经到了胡玉楼前,他们从长长的水榭长廊穿过曲江,来到花楼的侧门,田承嗣看到正门处,熙熙攘攘往来的贵人很多,念及安禄山屡次交代,不要在长安闹事,便寻了一个偏僻的院子,连续五六脚都踹在了一扇紧闭的大门上。 他的脚力又强,差点就把那大门给踹开了。门内立刻传来了焦急的的叫喊声:“这里可是私院,尊客还请去正楼……轻点儿,门都快被踢塌了!” 大门敞开,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妓探头出来张望,被田承嗣一把拽进了怀里,她花容失色,连敲带打,敲在田承嗣炼的有如精钢一般的胸膛上,只是自己痛呼手疼。 田承嗣哈哈大笑,拦腰抱起她来,就往里面冲。 “尊客,放下奴家!”女妓脸色慌乱道,一群军汉仿佛土匪一般的往里面冲,田承嗣放下那女妓,将一颗猫眼儿宝石扔在了她胸口。 女妓手忙脚乱的接过那一枚宝石,只见碧色如沧海一般的宝石正中,一线灵光通明,若是以法眼观之,那灵光璀璨的颜色,却是其中上品。宝石纯净的灵气上,却萦绕这淡淡的血气和怨念。 却是田承嗣等人来长安的路上,顺手劫杀了一队大食胡商,抢来的轻货。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并不认为那女妓能看出什么来。 果然女妓看着手里那颗闪动着精光的猫眼宝石,整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两圈,她尖叫起来:“尊客快请进来!玉儿萼儿,快来伺候诸位贵客啊!要一桌酒菜上来,军爷你们爱喝什么酒啊?” 田承嗣一把搂着她,凑到樱唇前笑道:“最爱口中蜜酒,待会你用这张嘴喂我!” “我们十五个兄弟,你叫四十个姑娘来!” 女妓迟疑道:“四十个姑娘啊!军爷,你包下我这是够了,但其他姑娘,也是要体己的!” 田承嗣抓了一般各色的宝石塞到她胸脯里,大笑道:“我们是东平郡王手下的人,这些只是打赏。待会,你们去郡王府上结钱就是,郡王是什么手笔,还会短你们这些?” “今天的姑娘,彩头双倍!” ……………… 这小院里的花厅已经收拾了出来,里面坐满了穿着公服的卢龙军校尉,这地方小了一点,数十人就坐满了,许多姑娘都只能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数个身着锦绣胡服的女子,在画鼓声中,跳起了柘枝舞。 女妓的舞姿变化丰富,既刚健明快,又婀娜俏丽。舞袖时而低垂,时而翘起,正是诗中‘翘袖中繁鼓,倾眸溯华榱。’的华美。 女妓快速复杂的踏舞,脚上的锦靴踏在软榻上,使头上、身上佩带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应和着鼓声。轻盈柔软的舞姿让河北的军汉们目不转睛。 “长安,真乃天上神都!”田承嗣饮着身旁女妓送上的醇酒,犹如琥珀夜光的美酒,在玉盏之中荡漾。 醉倒了这里所有的卢龙军人。 田承嗣心中激荡起了强烈的野心和贪欲,这么美好的长安,这么繁华的神都,为什么不属于他。为什么他还要回到那血腥,荒凉,都是肮脏的契丹和溪人的河北?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将主安禄山没有说出来的一些东西,此时,贪婪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身旁的田乾真站了起来,他围绕着那女妓急行,脚步随着开始变得急促的琵琶画鼓声开始舞动,他忽而犹如灵动的鸟雀一般飞跃跳腾,忽如矫健的奔马一般踩着急促多变的腾踏舞步。 安禄山身躯肥大,却跳的一手精彩的胡腾舞,他平日里一副坐卧都困难的摸样,唯有上阵厮杀和跳胡腾舞的时候,才显露出敏捷到不可思议的身手。 他的属下当然也精通胡腾舞。 田乾真随着旁边吹奏横笛、弹奏琵琶,敲打羯鼓的鼓点,飞腾跳跃,伴随着旁边转动的柘枝舞,将力量和柔媚,勇武和妖媚,狰狞和祥和,种种具有冲突的气质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融入了这盛世的繁华中。 这时候,旁边伴奏的女妓乐声就是一变,原本的热烈舞曲,突然带上了一丝迷幻和妖媚。 或许是酒意,或许是这宛如幻境的舞蹈,田承嗣感觉身边的喧闹笑声,起哄和调笑,都渐渐的抽离,化为若有若无的一丝幻感,这宗如同酒醉一半的晕眩,让他眼神有些昏花。 这时候,他好像听不见远处胡玉楼中传来的笑闹声了。 周围好像变得很安静,就连身边的声音都若有若无了起来…… “我好像有点醉了!” 田承嗣看到舞蹈的田乾真也露出了迷醉的神色,此时众人在灯火中摇曳的影子,扭曲了种种奇怪的模样,一位年老一些的女妓端着一瓶金觥,她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背后出现了六条尾巴! 田承嗣心中一惊,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这一切突然又恢复了正常。 但他修成的幻魔眼中,原本修为平平,甚至未曾筑基,不过寻了一些养气法门练出了一些驳杂内气的女妓,周围的香气,酒气,这歌舞带来的迷幻气息,都不断的朝着她们汇集。 在他的幻魔眼中,那些靠在他手下军汉身上,任由他们不断占便宜的女妓,赫然都显露了不逊于他们的高深修为。 这般潜藏修为的手段,正是阴阳和合宗的秘法—— 周流阴阳,和合六虚! 将自身的修为真气周流虚空,散布到虚空之中,与天地结合化生阴阳,自身为阴,真气为阳。以自身的阴眼,吸附散布的阳气,形成一只在天地间畅游的阴阳鱼。 原本这是一门双修秘法,将男女双方的真气散布虚空,以自身神魂为阴阳鱼的鱼眼,散布周流的气息化为阴气阳气。围绕阴阳鱼眼轮转如太极,双方真气神魂双修,却不沾染真阴真阳的杂气。 乃是一门非常上乘的双修之法。 但阴阳和合宗偏入旁门之后,这门双修秘法也渐渐偏斜,成为了自身为阴眼,利用散布真气后体内的空虚,采纳纯阳真阳之气,然后再将真气收回体内,熔炼阳气。成了一门纯粹的采补之法。 阴阳和合宗也因此遁入旁门。 如今,阴阳和合宗将自身真气笼罩小院,化为无数销魂蚀骨的阴阳鱼,交缠在一起,依附在酒水,香气,音乐,乃至气机之中。盗取了卢龙军众人的本源真气。 同时也利用了自身真气的空无,伪装成修为低微的凡俗。 甚至连田承嗣的幻魔眼都看不出来…… 这门秘法极度诡异,阴阳和合宗众人散布真气之后,若是不收回,就如同凡俗一般,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修为低微的武夫都能手刃她们。因此,还有很多阴阳和合宗的女修,稀里糊涂,死在了比自己弱小很多的人手中。 但她们盗取其他人的气机之后,也能利用自己销魂蚀骨的真气,吞噬他们的本源…… 如今,阴阳和合宗众人周流阴阳,和合六虚的真气,已经化为了巨大的鼎炉,将整个小院囊括,阴阳鱼如炉如磨,将她们盗取的气机炼化,缓缓重归她们体内。 这时候,田承嗣才能看出不妥来! 田乾真和女妓的共舞,已经来到了高潮,柘枝舞即将结束时,有深深的下腰动作,女妓朝着田乾真折腰倒下,田乾真伸手托起她来。这时候田承嗣猛然跃起,去拔放在身旁不远处的腰刀。 他掀翻了身前的矮榻桌盏,田乾真惊道:“承嗣,你这是干什么?” 娇媚的女妓伸出手,摸着他的锁骨道:“被发现了呢!” “他在……逃命啊!” 她五指修理的长长的指甲突然拢住了田乾真的咽喉,身旁的乐师手中的琵琶犹如惊雷一般的弹拨,掀起狂狼一般的高潮,飞扑向腰刀,正要祭起身上法器的田承嗣,突然丹田一空,身体一虚。 跃到半途就无力的跌倒在地,他就势一滚,避开一位言笑晏晏的女妓,捅向他胸口的短刀。 刀锋没入软榻,田承嗣疯狂的朝着小楼外扑出去。 小楼内左拥右抱的卢龙军校尉们,发现身旁的佳人都成了索命之人,他们身边的女子身上的长袖,飘带,彩绫都突然射了出来,缠住了他们。 怀中的女妓反手拔下头上的发钗,插入了他们的胸口。 在修为强横的卢龙军精锐的惨叫声中,将他们的心脏挖了出来。 田乾真喉管已经被那个靠在他怀里的女子,生生拔了出来,这位结丹境界的魔修,鲜血成喉头喷涌而出,带着粉红的气泡。 女子竖掌划开他的胸膛,露出粉红的的心肺来。 她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低声道:“原来魔头的血……也是鲜红的呢!” 托着金觥,面容成熟一些的女妓,裙下摇曳着六条毛茸茸的雪白狐尾。 她拿着金觥,将田乾真心脏切开,取出心头的精血,滴入金觥中。 血色在琥珀光中荡漾,化为犹如血珀的红光! 女妓抬起金觥,道:“奉太上谕令……辛氏狐族,斩魔于此!” 说罢,便袖中银刀挥砍,劈下了身边奄奄一息的田乾真头颅。 胡玉楼小院之中,一众乐师女妓面容肃穆,皆俯首道:“谨遵太上谕令,除魔令下,寸草不生!除魔务尽,救世无情!尊楼观钱祖师,尊唐圣三太子!” 小楼之中,刀光挥洒,一个个人头落地…… 田承嗣燃烧精血,冲出了笼罩小院的禁制,朝着远方疯狂逃命,他丹田之中本源空虚,但身上的法器,却不乏精品,许多都是用数千,数万条人命祭炼而成的。 他浑身裹在一层血光之重,顾不得燃烧精血的隐患,冲破了笼罩小院的禁制,如同流星一般,坠入了曲江之中。 第七十五章一舞惊鸿,一声雷音,一次绝杀 田承嗣坠入曲江之中,他展开一团血雾,笼罩住了自己,在江水中化为一团蠕动的红雾,朝着下游遁去。 在长安城的东南角,有曲江横贯的芙蓉园。 芙蓉园中,有玄帝命人修建,从大明宫中万花楼通往芙蓉园的夹道。只要到了那里,他就能凭借自己的武卫将军的鱼符,安全回到大明宫。 夹道是为了方便玄帝与太真妃游芙蓉园而设,布置有强大的保护禁制,更有九宫飞星挪移大阵,甚至可以让玄帝在瞬息之内,从大明宫来到芙蓉园,还可以从长安城外郭新开辟的新安门直接出城。 而新安门虽然也有强横的禁制,但终究只是因为玄帝的私心,而新开设的一座城门,并没有城门神镇压。乃是长安城防,乃至整个长安大阵之中的一处破绽。 这些隐秘,若非田承嗣已经得到了安禄山的信任,决不可得知。 田承嗣在水中,朝着芙蓉园的方向遁去。 而此刻长安城已经开始了千秋节的庆典,沿着曲江的两岸,各坊竖起以彩灯装饰的巨大灯楼,要闹坊曲竖立的灯楼华丽美妙,或是白泽、鹿蜀这般的祥瑞之兽,或是五彩花树、莲花菩萨,尤其以东西两市商贾所制的彩灯竹楼最为耀眼,一座九重宫阙,一座悬浮莲花。 朱雀大街上正有花车游街,各色花车以符箓禁法驱动,被打扮的花团锦簇,花车上有女妓在翩翩起舞。 曲江之上,也有数座画舫,雕龙画凤,极尽奢华的花船顺着江流而下。 其中一艘花船之上,建造了一座白玉台,台上以红绸铺地,设有十八面小鼓,数名身着飘带,袒露隔壁的女子在台上站定。为首的女子低首顾盼,突然一震衣袂,轻纱飞舞,她挥舞彩裳,犹如飞鸿一般掠起,盘旋在空中。 扭腰回首,两袖挥洒。 女子团团而转,在空中挥舞,翩如兰苕盛放,其他八名伴舞也溯空而起,修裾偏偏,坠珥流盻,蜿蜒如游龙,围绕着为首的舞女游戈。 这时候,为首的女子低声曼唱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曲江的两岸,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喝彩声,叫好声,彻响长安,这一刻长安轰动,出门参加千秋盛宴的士子百官,都闻声而来,李泌伴随着太子也来到了曲江之畔,看着那画舫上的惊鸿一舞。 太子李亨看着出神,李泌来到他身后之时,他犹然痴痴的注视着画舫上的舞者。 李泌不得不提醒他道:“太子,陛下还在看着呢!” 李亨这时候才叹息回头,他侧过头来,低声道:“梅妃欲得陛下一笑,在这曲江之上献舞,果然惊鸿一舞,霓裳失色。” 在芙蓉园旁的紫云楼上,一位极为英武的男子点头微笑,他便是当今玄帝。玄帝凝视着远方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舞蹈,眼神幽深,带着淡淡的痴迷。 他身旁一位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冷冷一哼,玄帝闻声大笑道:“太真,你看梅妃精心为朕献上的惊鸿舞如何?” 杨太真抬眼深深凝视了一眼,点头颌首道:“确是不错,此舞是谁所制?” 玄帝笑道:“此舞乃是梅妃请今日名动长安的公孙大娘协力所做,玉真曾与我说,公孙大娘还有一舞——西河剑器。据说可令月华倾倒,吴道子观其一舞,即兴在寺中作画,我派人去看,吓破了六个大内高手的胆子,都说那是无双的壁画。” “张旭看了此舞,草书大有进益,献了一卷书给我,书写的便是梅妃今日所唱之诗。” “作诗的,乃是得贺知章不久前盛赞,号称天上谪仙人的李太白。今晚,他也会来赴宴。此诗、书、舞、画真乃四绝……” 旁边的高力士低声道:“陛下,吴道子那画,我也去见过,乃是书画地狱之景,劝人向善的画作,狰狞恐怖,虽然笔法绝妙,画道已入了神,但只怕与大唐的气象不符!” “那就是三绝!”玄帝笑道。 “哦?”杨太真面露微笑道:“这倒是引起了妾身的好奇,真想见识一下这盛唐三绝呢!” 玄帝大笑道:“如此盛名,朕当然不会错过,我已经去请了公孙大娘,今晚在花萼相辉楼大宴群臣之时!朕与太真共赏此舞!” 杨太真露出一个自傲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道:“那妾身还真要见识一下呢!今晚,臣妾到有心以霓裳羽衣曲,试一试她们的高下!” 玄帝看着她微微吃醋,却依然明艳大方的面孔,不由得放声大笑。 他侧耳欣赏起惊鸿舞的伴奏,有些遗憾的叹息道:“只可惜这惊鸿舞虽然绝妙,但乐曲就差了一些,失了一丝韵味。” 玄帝身旁,身形胖大的安禄山谄笑道:“霓裳羽衣曲,乃是陛下亲自所做,绝妙无方,只有昔年太帝所创的秦王破阵乐才能与之相比。但配上太真妃的伴舞,可谓天下无双。这惊鸿舞,终究害死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好你个安禄山!”玄帝抚须笑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杨国忠那一套,朕喜你憨厚,就不要阿谀奉承了!” “我所言皆出自肺腑!”安禄山一副老实憨厚的摸样道:“陛下,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他浑身的肥肉都颤动了起来,手舞足蹈,伴随着曲江之上的舞乐,就要即兴跳起胡腾舞。 曲江边的李亨收回看向紫云楼的目光,赞叹道:“采萍的惊鸿舞,实在不逊于霓裳羽衣……”他压低声音道:“近来杨国忠的走狗,在长安城中数次被杀,损失惨重,他谋划的某些事也频频受挫。” “李泌,这会是我的机会吗?” 李泌凝重道:“太子,你不能急!” “大唐的太子,是万万不能急的!” “杨国忠视我如眼中钉,他已经急了!我难道只能被动承受他的攻奸?”李亨恨恨道。 “他不过是依靠杨太真,李泌你说安禄山要反,杨国忠屡屡逼迫河北,安禄山若真反了!杨国忠如何与天下人交代?” 李泌摇头道:“杨国忠说安禄山要反,安禄山果然反了。也只会印证他的话,并不影响陛下对他的信任!” “他是宰相,宰相承载天下之事,若是安禄山只是小打小闹,自然无碍,若是闹大了呢?安禄山盘踞河北三镇,一旦造反,河北糜烂,甚至连洛阳都……” 李泌震惊抬头,急忙道:“太子殿下。洛阳乃是东都,一但有失,则天下震动啊!切不可为一时之快,放纵这等……” “李泌,殿下可没有说什么放纵安禄山攻陷洛阳,只是杨国忠倒行逆施,自取此祸而已,殿下夙兴夜寐,就是要为大唐除去此患!” 李亨身旁,一个阴柔的太监低声道。 他抬起头来,如同蛇一般的眼睛,让李泌极不舒服。 “静忠,不可对李泌无礼!”李亨不疼不痒的训斥道。 “是我情急了!还请李待诏恕罪。” 那太监阴冷的声音,犹如蛇爬过李泌的皮肤,让他极为厌恶。 “采萍若是能得陛下恩宠,能分去那杨太真的圣眷,我在宫中也就有了得力的奥援。”李亨叹息道。 李泌不得不再次劝说:“太子,请称呼梅妃封号!” “我与采萍相识许久……也罢!不能让陛下误会梅妃……梅妃……采萍……江采萍!”李亨一声叹息,无奈的摆摆手。 这时候,曲江画舫之上的惊鸿舞,已经到了最高潮,十八面从太极宫中抬出来的晨鼓,骤然升起,悬浮在了半空,江采萍以袖为槌,两袖一展开,有如惊鸿展翅一般,两条飘带飘荡而起,柔美之中带着一股刚劲,犹如优雅的天鹅,起飞时奋力拍打的翅膀一样。 击打在了晨鼓上! 鼓声彻响长安! 这时候,站在紫云楼上的玄帝骤然抬头,面露惊色…… 咚咚咚…… 惊鸿飞舞,晨鼓阵响,沉重雄浑的鼓声伴随着轻盈飘逸的舞蹈,那犹如飞鸿的身姿,在十八面大鼓之间穿梭,演响出一曲雄浑大气的鼓曲! 八名飞天惊鸿的伴舞,拿起琵琶,横笛,尺八等等乐器,在天空中飞舞穿梭,衣袂飘飘,反弹琵琶,横起横笛,身姿美妙绝伦有如天宫盛景…… “秦王破阵乐!”玄帝面露奇光,道:“居然还能如此?” “那琵琶声……”玄帝侧耳倾听,激动不已:“主旋律确是一首闻所未闻的曲子,大气磅礴,犹如将军破阵!这是什么曲?” 身旁的高力士低声道:“这是李龟年近日的新作——将军令!” “好一个李龟年!”玄帝赞叹道。 当鼓声彻响长安的时候,以配合惊鸿舞之名,动用的各街鼓楼,同时敲响了细密的鼓声配合,轰隆隆如冬雷震响。 田承嗣在曲江之中,化为的那一团无心无质,不受一切禁制拘束的血雾骤然一震,继而破碎,显露出田承嗣狼狈的身形来,田承嗣吐出一口鲜血,在曲江之中挣扎,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曲江池畔的紫云楼。 仿佛已经看到了安禄山胖大的身躯,还有那帝国之中,至高无上,手握倾天权势,令天下臣服的玄帝,明黄色的衣袍。 但他的经脉已经寸寸断裂。 是那长安之中掀起轰隆隆的鼓阵雷声,将他所有的魔法破去,将他的护身血雾生生震碎。 梨园曲江之畔,李龟年弹奏琵琶,为鼓声定音。 钱晨一袭白衣,席地而坐,盘踞如莲花的双腿之上,横放着一张古朴的焦尾琴,焦痕斑驳之间,七弦齐奏,融汇那长安街鼓大阵,发出彻响天地,刚正乾阳的雷声。 太上真言,伏魔雷音。 这一刻随着琴弦弹奏,那无音神雷化为希夷,笼罩长安,无形无色的雷光跃动,在长安的大街小巷,坊市曲巷之间穿梭,修为低微的修士和普通民众毫无察觉。 但那一位位鬼神,钟馗府君、文武判官、乃至长安数十位正神,皆神情肃穆。 他们出手,为长安城中这一刻开始行动起来的重重魅影,遮掩行迹。 那希夷神雷恐怖无比的雷光消弭在长安城中,如泥牛入海一般,杳无消息。 听闻那鼓声振奋,长安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更加热闹了,欢呼声掀起一片,人群往曲江两岸涌去,都想看一看那震惊长安的惊鸿舞。 在安禄山宅邸之中安置完毕,正准备去寻找他们先行一步的同僚的卢龙军军汉们,穿梭在花街之上,听闻这鼓声,突然全身一震,体内的真气溃散开来,神魂之重掀起无边雷音,瞬间将他们麻木。 他们身旁,赏阅花灯的普通百姓,高声叫卖的商贩,楼上娇声呼喊的女妓,穿梭在人群之中乞讨的孩童,吟诗作对的文人士子…… 花楼之上垂下红菱,套在正下方的一位卢龙军军汉脖颈上,红菱猛然一锁,将其绞杀。 跑过卢龙军军汉身边的乞儿们,突然好像躲避不及,一头撞到了几位魔修军士的身上,三四把匕首同时捅入他们的小腹,在气海的位置上一搅。 卖羊肉的摊贩,一刀砍下来两人的脑袋,用旁边的羊皮一蒙,就把两具尸体变化为了死羊,吊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表演把戏的艺人,口吐火焰,化为火龙在人群之中穿梭,一口吞下了卢龙军的数人,焚烧为灰烬。 吟唱诗歌的士子提笔在旁边的白墙上作画,画毕之时,几个骑着马,面目栩栩如生,惊恐万分的军汉印在了墙上,神态一如生前。凝固在了这一刻。 一群武侯突然闯入了一处阴暗的曲巷内,踹开大门,里面一些流里流气,面目强横,狰狞的汉子正围绕在一人身边,大声呼喊着:“老大,你怎么了老大!” 看到有人闯进来,皆惊慌回顾,待到他们看清了来人的身份,才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几位官爷,咱们是相爷的人,向来遵守法度,孝敬不断,都是自己人啊!” “除魔务尽!”来人一声低哑的嘶吼,举刀便下狠手砍杀。 “杀!” 瞬时间,刀光论舞,掀起一片血光。动弹不得的老大杨三郎面目狰狞,挣扎的怒吼道:“你们是谁?” 没有回答,他的头颅就已经滚落到了地上。 一张画着密文的符箓燃烧,丝丝阴火点燃了这座小院的许多冤魂戾鬼,但这阴火和魂魄都没有存在多久,就被那鼓声彻底泯灭。 第七十六章千秋宴前,满门飞升 刘骆谷凝视着缓缓西沉的斜阳,他藏身于阴影之中,站在修政坊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之中,这里能凝视着远方兴庆宫耸立的八角宫楼,那便是大唐繁华的象征所在。 号称天下第一名楼的——花萼相辉楼。 他伸出食指敲打着面前的矮榻,必须尽快理清思绪,昨夜的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刘骆谷甚至还未抓住线索,便被敌人狂风暴雨一般的节奏淹没。长安之中的诸多,几乎被屠戮一空。 无论是托庇于杨国忠的那些魔头,还是太子手下的魔。 刘骆谷手中掌握的暗线,一下子就被捏灭了一大半,来人出手之快,下手之准,动手之狠,让人心惊。他已经得了手下的回报,昨日天王寺僧人毫无察觉之间,殿内四大天王像崩碎断首,后院出现了一座新立的薛将军坟茔。 阿难陀寺空空荡荡,寺内无一活物,就连彩绘壁画上的神像都被人斩断了首级。据说僧舍之内,和尚的头颅滚落了一地。如今已被武侯不良封锁起来,禁止消息的泄露。 兴福寺昨夜金童玉女降魔,如今正在筹款塑黄金童子、白玉童女像。 鄷国寺被夷为平地,寺中九位鬼王乃是刘骆谷手中的一处重要布置,如今全数覆没,叫刘骆谷很是头疼。 净住寺和其他几个寺院,被一持剑大汉杀上门去,遂斩其供奉的几尊神佛像头颅而去…… 圣经寺李泌出手,杀了杨国忠的人。 总算知道了其中一人的一些线索,刘骆谷提笔在李泌的名字上画了一个红圈,旁边还有那持剑大汉的形貌,更写了几个怀疑的名字,燕殊的化名——裴旻,赫然在列。 最后,更不用说昨夜最惨烈,也是剑气纵横三千丈,惊动整个长安的大慈恩寺双塔之战了!那一役,长安诸魔头泯灭大半,他在长安的布置几乎被扫荡一空。 最后,便是今日凌晨之时,在长安城外的那一场刺杀。 “司马承祯!”刘骆谷在这个名字上又圈了一个红圈,昨夜之事,定然跟这位道门天师脱离不了干系,但令刘骆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潜伏长安许多年,刻画清楚了许多人的性格,对李亨,杨国忠,乃至玄帝的反应,都称得上了如指掌。 因此安禄山才会把长安大局托付给他。 但是,昨夜动手之果决,狠厉,不留情面,根本不像这位天师的作风。 “如今之大计,在长安的局面已经岌岌可危。神都大阵各阵眼之上的布置,不说毁于一旦,也被破解了八九分。如今只有启用备用计划,长安大阵,最大的弱点乃是其下镇压的九幽裂隙。” “第二个弱点,就是玄帝为了方便出宫,开辟的新安门!” “前者能覆灭长安,后者却只能叫将主手下的魔军,有机会攻破长安!”刘骆谷心中犹如刀绞,这一次他在计划发动之前,以为已经万无一失,结果却被人狠狠一刀,插在入了核心。 伤的太狠了! “我还有机会……”刘骆谷心中冷静的回忆了一边这数十年在长安收集的没一点情报,细微到长安各个坊曲的布置,长安大阵的阵图,王公权贵的性格,长安每一位修为超过结丹的高手,都有一份对应的情报档案。 “虽然已经无法动用将主麾下的魔道高手,也被屠戮了大半,但我还有在长安经营了数十年的间网!” 小到各个坊曲的游侠头子,下流帮派,中到东西两市的各大胡商,甚至是长安武侯,南衙十六卫的武官,北衙六军之中的校尉,宫中的中官内侍,养花的宫女,养马的侏儒。 乃至几位被他抓到把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纵然没有了魔道高手,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在他的调度下也足以最长安,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破坏。 这便是用间之道! 在刘骆谷经营了数十年的势力中,昨夜被破坏的,充其量只是长安诸神、宫廷、朝堂、江湖、市井、军卫之中,用于抗衡长安都城隍钟馗等诸神的一环而已。 但这一环,太致命了! 没有诸神在上庇佑,整个长安的布置可以瞬间被敌人从信息和支援上绝对压制,而且诸多魔神,还有破坏神都大阵,打破九幽封印的重任。 若是不能第一时间攻陷长安,令将主坐稳大局,大唐的潜势力反扑,他们可不一定扛得住。 ………… 黄昏偏斜的夕阳下,一处紧邻要闹坊曲的偏僻宅院,平日里常有游侠混混出没,今日门口却空无一人,阴暗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啜泣,但很快就被人捂住,声音消失在了黑暗里。 屋内,一名被打的血迹斑斑的汉子,被两名不良人拖到了一位黑暗中的不良帅身前。 不良帅身边站着两名道士,还有另一位平素熟识的游侠头子。 还有一位老者,坐在旁边的黑暗中,两位道士站在他身后,手中的拂尘搭在那老者的肩膀上。 那位不良帅缓缓开口道:“万俟平,你可认识这人?” 黑暗中的老者低声:“金虎帮的张三郎,去年还给我祝过寿!” 那被拷打的汉子看到老者,眼睛一亮,平老可是万年县超过一半的游侠头目,哪怕是宫里的大人物,也会给他一点点面子的。 自己作为他老人家的嫡系,平素也从来都是任由吩咐,这不良帅,怎么也该给他一个面子。自己虽然被打的惨了一点,但命怎么都应该保下来了吧! “很好,人都到齐了!”这时候阵阵鼓声传入耳中,从数十里外连绵而来,彻响长安,鼓声之中,那位唤作万俟平的老者猛的喷出一口血来,他突然暴起,手中留着数寸长的尖锐指甲,刺向身后的两名道士。 但他肩头的拂尘一卷,就将他的脖子扭断了。 万俟平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啜泣声更是颤抖了! 那不良帅在黑暗里微微测了测头,低声道:“这是最后一位了!送他们走吧!” “军爷……!”大汉感觉不太妙,他透过门缝里射来的一抹余晖看到,这间屋子里,黑暗中那隐隐约约的人影,都是附近坊曲的游侠,混混头子,如他这般手下只有数十个人,为长安江湖里的大人物跑腿的货色。 但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位穿着精锐铠甲的南衙府兵,直刀横在他们的咽喉上。 随着这一生令下,刀光抹过,数十道殷红飞溅。 那汉子只看到这一幕,便感觉喉头一抹冰凉,听到了自己的血嘶嘶飞溅的声音。 ……………… 东市的葛家悄悄掩上了诸多金银铺子,飞票钱柜的门,不远处的葛家宅邸中,一门老小整整齐齐的躺在大坑里,被黄土掩埋…… 东西两市,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消失了数十家商铺的主人,包括五家与安禄山商会有联系的大胡商,和七家如葛家这般,根本没有任何联系,背后是杨国忠,或其他贵人靠山的大商人。 ………………… 街角坊市之中的武侯铺里,也有许多武侯不良躺在了地上,他们的同僚,按着手中的名册,清点这些尸体,清点完尸体的飞骑在大街小巷之中穿梭,出入在一座座坊市的武侯铺中,将名单传递下去。 ………………… 负责护卫今日千秋节的南衙府兵和北衙禁军,许多人悄无声息间,就换了人,有的中郎将手下的一整个营,都被调换了下去。然后在官衙,军营的各处院中,被整齐屠杀。 钟馗面有不忍之色,但那些对同僚下手的府兵实在太过干净利落。 就像干过了千百遍一样。 太子在南衙的亲信又是提心吊胆,又是兴奋不安,他们忧疑的看着周围莫名消失的同僚,和有一种古怪默契的同伴,用眼神相互交流着…… “太子终于动手了?” “我没接到消息啊?莫非是其他皇子抢先动手?寿王终于忍不了头上那顶……” “要不要投奔寿王?” “先观望一二吧!说不定是陛下先动手了呢?” ……………… 一位穿着常服,打扮如寻常人家,却变白无须,有些阴柔的男子。悄悄登临了刘骆谷所在的这座偏僻宅院,他掩上大门,步入屋子里。见到阴暗中的刘骆谷,便低声道:“你要我打探的消息,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黑暗的室内,唯有这一刻刘骆谷眼中凌厉神光,叫那男子不能直视。 “说!” 宦官辅趚琳低声道:“昨夜之事,并非陛下授意。夜里高力士去过城隍府,面见了钟馗。皇帝还派人去传唤了司马承祯,其彻夜未至,去向不明,今日早些时候,又去传唤了三次,都没有找到其人!” “司马承祯在哪里?”刘骆谷低声道:“玄帝不可能不派人去查!” “早些时候,玉真公主突然去了梨园!” 辅趚琳低声道:“天师印好像也有异动,玄元皇帝庙的道士前来宫中,想要密告陛下,言提及天师。但很多事情,他们也遮遮掩掩的,不敢明说,非得由陛下亲近的道士,亲口告诉陛下不可。” “玄帝在紫云楼!”刘骆谷焦急道:“今晚就是千秋大宴,在花萼相辉楼设宴!” “那时候,刘承祖才会秘告玄帝!”辅趚琳点头。 此时,这处宅院的外面,一位黑衣魔修来到了门口,一位身穿道袍的正道修士与他并肩而立,挥洒出道道云烟,缓缓的将这座宅院包围了起来…… 黑衣魔修,抚摸着手中的长刀…… 刀上的血光已经接近于无,清泓犹如一汪山泉水一般。他对身旁的道袍青年道:“我果然不是魔道的那块材料,这化血神刀,将魔性化去了之后,反而更加得心应手。如此还要多谢道友不吝相助。” 那道袍青年笑道:“我也只是参悟了冰魄神刀的一丝皮毛。楼观道的那位道友,才是真的厉害。道魔合一,那太阴斩情魔刀,叫我看了都心寒三分。” “本来还对那狡诈魔头,心怀怨恨,断我道途。如今想到他招惹到这般可怕的敌人,我都不禁有些同情!” “唉!” 他面上为妙空摇头叹息,眼中却流露出畅快之感。 “吉时到了吗?”黑衣魔修随口问道:“刚刚又进去一个,其他人若是还不来。我们可未必能应付这么多人。” “小僧来晚了!”一位眉清目秀,浑身肌肉虬结的和尚,这时候徐徐从后面走来,他身旁是一位表面上落魄邋遢,半醉半醒的眼中,却有无尽晴明的酒徒。 一个冷着脸的尼姑也缓缓走来。 她露出一个刻薄的冷笑道:“其他人来不来,都没什么区别。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时辰快到了!” 手提长枪的武道修士,拄枪而来,道袍青年轻轻拂袖,长安城中的这一处宅院便陷入了真幻颠倒之间,任由结丹之下的修士如何,都只能看到一处海市蜃楼一般的幻境。 他们若是进入院中,一切如常,可就是无法遇到刘骆谷等人。 第七十七章八残七苦,永无解脱 随着云烟弥漫,一丝丝的钻入那座小院中,道袍青年蓦然睁开眼睛,凝重道:“不好,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站在黑暗中的中官辅趚琳冷笑道:“这些人虽然下手心狠手辣,但毕竟还是正道中人,留下了太多不必要的活口。下面的人,根据净住寺和尚们的口供,描绘了持剑上门的那个大汉的面貌身形,出手特征,乃至修行功法。” “最大的怀疑对象,是近日来名声鹊起的剑客裴旻。” “他能出入玉真观中,与另一位女剑客公孙大娘有师徒之谊,疑似由公孙大娘牵线搭桥,得以自荐于玉真公主。昨日长安又来了一位向他学习剑术的诗人李太白。” “这三人,或许是一个关键!” 刘骆谷笑道:“若真是如此,那些道门中人也真是煞费苦心!” “正道中人再如何心思缜密,煞费苦心,还能比你刘骆谷更有城府?”辅趚琳冷笑道:“四十年前,我才刚刚净身入宫,不过区区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小杂役,就有人安排我得到这门八残七苦功。那时候安禄山还只是一介边将,受制于当年的天魔宰相。” “正得益于这门适合我们这些残缺之人的功法,咱家才在宫中熬出了头。安禄山也因为参与陛下除去李林甫的计划,得受陛下青睐。那一日,你找上咱家的时候,真是把咱惊得不轻啊!” 辅趚琳幽幽叹息道:“聋、瞎、哑、疯、瘸、阉、陀等八残,鳏、寡、孤、独、穷、鄙、丑是为七苦。《八残七苦经》,以太上道经之中,‘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道理,以身体的残缺和命理的痛苦,换来天道的补偿,修成惊人神通。” “当年我得到此经的时候,一无所有,身为宫中最卑贱的杂役,已经失去了男人的象征,得到此经,还以为是上天予我的补偿!” “虽然明知道修为越高,就越是凄惨,但还是忍不住抓住这次机会。因为我们这样的人一无所有,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了!连子孙后代都没有,只有爬到最高,享受荣华富贵,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失去的东西!” “当时我只想,做到宫里的一个小官,衣食无忧,有一点微薄的地位权势。就不再修炼这邪门的功法,找一个继子,就在宫里这么活下去吧!” “宫中,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辅趚琳说到这里,稍稍沉默了一会。他的眼中流露出痛苦和挣扎,但他不想让刘骆谷看到这些,便闭上了眼睛。 他幽幽叹息道:“但你们送给我的经文里,却缺了这么一段——‘修此功者,将受尽人间诸苦,不得解脱!’……好狠的心肠,多恶毒的功法。将我想要抓住的一切,化为流沙从我手中流逝,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八残只是表象,七苦才是本质。” “我越用力去追求,想要抓住的东西就流逝的越快,一时的富贵背后,是命理的残缺。越亲近我的人,死的越快,都化为这功法的祭品,助我修为增长。” 辅趚琳表情扭曲道:“这门功法,据说还是太上道的旁门传承!” “比魔道的还要魔性,比魔还要魔,这就是道?” “想要阻止它吞噬我身边的人的气运,就只有自残身体,以八残来阻止七苦……咱家的继子,不过这么高的一个孩子。” 辅趚琳伸手比划出一个莫约七八岁的童子的身高。 此时,他脸色因为痛苦而极度扭曲道:“他叫我爹,很是孝顺,与我还是同乡。咱的对食夫人死了之后,他就身体虚弱,每次来看我的时候,却依然礼数周全。咱在宫中这么多年,看得出来,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尊敬我的人。” “但他马上要死了,我只能以锡液,滴在耳朵眼里……我成了一个聋子……也铸就了魔道根基突破了通法……哈哈。”辅趚琳疯狂大笑道:“但在宫中,通法算得了什么?” “一个通法境界的聋子,依旧不足以生存。” “那一日我因为耳背,没有听见管事的吩咐,被拖入水牢之中,受尽欺辱折磨。我儿子给我偷偷送吃的过来……为此他不得不去奉承宫里的那些变态……但我,却只能一边吃着他送来的胡饼!” “一边,流着泪突破修为……” “那一日,我一夜结丹,变得又老又仇,浑身残疾……我终于出了水牢,接受了你们的‘帮助’,在宫中有了那么一点权势。但……却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断子绝孙……断子绝孙哈哈哈!” 刘骆谷看着浑身颤抖,貌若疯狂的辅趚琳,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寒气。 他也熟知辅趚琳所修的那门《八残七苦经》! 道门的《八残七苦经》可没有吞噬身边人的气运,这等邪门的隐患。 而是通过残缺来追求完美,通过苦难来砥砺心性。乃是一种入世之功,修行完成后,自然会八残尽蜕,七苦历劫,修成圆满之身。 亦是道门旁门的巍巍大宗,是为点化世间残苦所创,如今的宗主李玄,也是将要突破元神的高人。为安禄山最忌惮的几人之一! 他暗中传入宫中的八残七苦经,却是源于魔道最神秘的传承之一——残魔宗! 他如今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安禄山得到了残魔宗的传承,还是残魔宗借助安禄山之手,将传承传入宫中。 但看今日辅趚琳的一时失态癫狂,便知道他表面上的聋、瞎、哑、疯、瘸、陀和鳏、寡、孤、独、穷、鄙、丑这七残七苦看似消失了。实则已经铸就那疯狂至极,可怕残忍的魔性。 这魔性让刘骆谷都不寒而栗! 他低声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我已经将魔道补全之法交予了你,你自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在不用担心八残七苦了!” “荣华富贵……哈哈哈!”辅趚琳笑了几声,笑声中尽是讥讽。 “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天下权势,莫过于陛下。安禄山不就想做这锦绣天下,巍巍大唐的新主人吗?” 刘骆谷闻言色变,听辅趚琳低声道:“别担心,我会遵守诺言的,这盛世繁华,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所得的一切,都是历经种种痛苦换来的,我不欠大唐什么。相反,它欠我的!” 他咬着牙浑身颤抖道:“所以,我恨大唐!我不在乎你们想要做什么,陛下高高在上,与我无关。我只要坐到最高!我身边的宦官们都虔信了佛门,去修来世。但我不要来世,我要今世!” “我要成魔!” “我要和女帝一样,成魔不朽,为所欲为!” 辅趚琳露出一个极度魔性的笑容道:“只要你供我修行,宫里的事情,我还是会如实传出消息的!” 刘骆谷看着今日有些失态,潜藏的魔性暴露的辅趚琳,隐隐约约猜到其修为或许将再有突破,才会心性失控。但也借此,看见了辅趚琳历经八残七苦而扭曲的魔心中,那深邃无尽的黑暗。 他暗暗心惊道:“这残魔宗的传承,真是邪门!” “或许李唐江山就算不毁在将主手中,也要毁在这些宦官手里!”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将残魔宗传入宫廷,对安禄山究竟是福是祸,他甚至想到了安禄山身边,也有修行八残七苦宗的宦官,那是他为了自己登极之后,准备的班底。 刘骆谷见过安禄山最信任的一位残魔,那个贱名李猪儿的宦官,瘦小阴冷,丝毫不起眼。 刘骆谷从未将他放在眼中,但进入看到辅趚琳心中的一点魔性后,他才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残魔宗虽然犹如最阴毒的蛊虫,但此时究竟还未能成为大患,但安禄山的‘大计’发动之日,却近在眼前。 刘骆谷招来门外的亲信,自己转身出去,内堂之中供辅趚琳修行的‘资粮’,被带了出来。一位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捧着心爱的琵琶,惦着脚尖,徐徐从帘幕后面钻了出来。 她好奇的打量两旁,看到一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穿着普通百姓的麻衣,便开口声音清脆,犹如黄鹂道:“奴家鹦儿,为尊客弹奏一曲,这可是念奴姐姐在陛下面前弹过的曲子呢!” 说罢,她便弹拨前奏,低声要唱。 这时候,辅趚琳才转过头来,他面白无须,神情阴冷,很轻易就能看出是一位宦官。 鹦儿脸色骤然一白,长安城中去平康坊玩乐的宦官不少,但大多都只是招人去宴中侍奉,留宿过夜都少,但这般带她来到偏僻宅院的,大多都是‘遛马’,也就是携妓回家,或是去偏宅之中玩乐。 宦官召伎,有变态行为的很多,但若是当众宴饮,伎院留宿,则还不会太过分。可若是在这偏僻宅院,将她折磨到死,也没有人会理会。 此时鹦儿已经想起出门前,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眼中流露的贪婪,还有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 她两手微微有些颤抖,几乎拿不稳琵琶,刚刚起的前奏都有些乱了! 辅趚琳露出一个充满血腥味的笑容,道:“你很害怕?” ………… 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门外的刘骆谷无动于衷,院中布有禁制,这声音再如何凄厉,也传不到门外去。至于惨叫这人,在他心中更是如蝼蚁一般。不值得他半点关心。 但门外的道袍青年,却猛的一挥衣袖,那无数云烟翻滚,汇聚在他掌心,化为一朵纯阳真火。他绝然道:“里面有人……” 黑衣魔修拉住他道:“时辰未到,若是提前发动,只怕你敌不过里面的人!” 道袍青年焦急道:“事有轻重缓急,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 黑衣魔修低声劝道:“若是坏了主上的大事,只怕你魂飞魄散都是轻的!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你又何必?” 道袍青年一推头上道冠道:“我一生不做傀儡,愿行正道!” 旁边狠厉的尼姑赞许的看了那道袍青年一眼,笑道:“好!如此欺辱女人,我也忍不了。” 清秀的和尚,醉眼的酒徒都微微一笑,和尚双手合十道:“纵入九幽,也当行正道!” 酒徒握住了手中的长剑,天雷真火炽烈…… 年轻黑衣魔修叹息道:“好吧!……大家有事一起担着!我与你们同闯一回。大不了就是魂飞魄散……人生一世,义气当头!” 他反手握住了手中的长刀,挥洒出一道犹如清泓的刀光,在瞬息之间,斩入了小院里。瞬时间,院外的几人合身跟上,毅然决然的扑入了院中。 几道身影发动的极快,刘骆谷刚喝一声:“是谁?” 就看到夕阳下,一道泛着淡淡血光,却不带半点魔意,坚定无畏的刀光迎面斩来…… 第七十八章天地烘炉,纯阳真火 “铮!” 刀光一声清鸣…… 黑衣魔修所修的天魔化血神刀,原本是元气所化,无形无质的一道凌厉刀光。 但他从钱晨的身上,见到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达到的至高境界后,便明白…… 以他在魔道之上的资质,纵然再苦修千百年,也无法达到钱晨那随手一刀的层次。 因为这已经不是苦修的弥补的资质差异了! 所以他从钱晨手中得到《太阴斩情刀经》之后,也不去看那经文之中太阴冰心、天道无情的至高心法。只把其中冰魄神刀的部分摘出来,又请教了身旁新认识的正道好友百里奚,才炼成了这一门化雪神刀。 以冰心化镜,灵识和内心都冷静无比,神识倒映着周围的一切元气变化,纤毫毕现,代替天魔化血神刀之中,那诡异无比、不可思议的变化。 以元气化刀,一身修为尽在一刀之中,浑身真气化为冰魄,每一丝,每一毫都有着极端锋锐的凌厉…… 这般化魔为正的变化,除了与他交好的那位道袍青年的指点,更有钱晨以天魔化血神刀的法门,将冰魄神光化为长刀,斩杀自身魔性的那一刀的影子。 “刀法不错!” 刘骆谷面对这一丈清泓,刀光犹如北地大如席的飞雪,片片落下,刀刀削向要害,每一刀都削去了元气的变化,刀光落下,元气整齐的分割开来,刀浪叠加,一刀接一刀的向刘骆谷狠斩而去。 “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刘骆谷双手依旧背负在身后,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叮叮叮的暴响声,在他身前三尺处爆发。一道寒光不断与冰魄刀光碰撞,这道银光起自刘骆谷身后的阴影处,握在一位沉默的文士手中。 连绵不绝的刀光,将那文士手中的剑光不断压下去,却始终撕不破这一道剑幕。 让黑衣魔修这一刀始终无法靠近刘骆谷身前最后一尺。 “这门刀法应该是新创的!”刘骆谷淡淡道:“你最开始的几刀,虽然凌厉,但犹然有几处破绽。不然你应该可以斩入我身边一尺之内。后来虽然在交手之时,弥补了那几处破绽,但独孤家的剑法,韧性极强。你第一刀威胁不到我,那就永远不可能靠近我一尺之内!” 刘骆谷背负着双手,气势隐隐对持着黑暗中的其他人。 那站在刘骆谷身后的中年文士,前朝鲜卑独孤家的剑手叹息道:“在下,独孤问俗!” 黑衣魔修冷哼道:“席暮!” “你若有一把好的武器,刀法当不限于此!”独孤问俗感叹道。 这般刀剑的硬拼,最依靠刀剑的本质和锋锐,两人刀剑相交的时候,独孤问俗就发现黑衣魔修席暮的刀法变化绝妙,刀光也十分凌厉,但本质却终究只是元气凝结成的冰魄。 寒冰可以锋锐,但终究极为脆弱。 与他手中本质上佳的剑器交击,便要留着几分力,以刀法变化卸去锋锐。 如天魔化血神刀,那一道血光乃是血海真水,血海魔道的根基所化,本质最是奇异不过,锋锐不下于世间任何一物。而且天魔化血神刀也不是只依靠锋锐如刀的本质,还有其不可思议的天魔变化,化血魔道的奇诡和吞噬生命本质,包容一切的魔性。 如钱晨的冰魄神刀,以神通冰魄神光为根基,二品外丹为载体,非但本质锋锐,坚韧至极,坚硬也不下于飞剑法宝的本体,更有一股冻彻天地的寒气加持。 而席暮的刀,化去了血海真水之后,终究只是一股冰魄元气。 但这时候,席暮的刀光一转,反倒将独孤问俗圈住。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心中怅然道:“天魔化血神刀和冰魄神刀,我都在主上手中见过啊!他尚且还要炼制神兵,弥补元气神兵的不足。我又如何不知道这门刀法的破绽呢?” “所以……我为了弥补这点破绽,特意向百里道友请教了阵法之道!” 席暮手中的刀光绝然,化作冰魄,长刀斩出,刀光如镜…… 镜光颠倒。 刹那间,他与刀光中的独孤问俗已经同时消失在了刘骆谷的面前,他们一同坠入了刀光反射的镜面之中。 刘骆谷面前,只见刀光不见人。 “原来是想拖住独孤问俗!” 刘骆谷察觉到独孤问俗和那刺客一起,坠入了刀光阵法之中,心中了然。 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道袍青年百里奚挥袖洒落点点纯阳真火,环绕他化为一个似法坛,似宝座,似城池的阵法。 大阵的中央,隐隐约约坐着一尊道君的身影。 却是浑身沐浴纯阳真火,骑着火鸦的一位道君。 “天地烘炉大阵,我修炼的还不到火候,只能修成纯阳真火,结出一口纯阳神炉。” 百里奚周身的纯阳真火所化的阵法中猛然飞出一口三足神炉,神炉轰然震鸣,纯阳真火烈焰滚滚而来,把周围的火属元气,乃至夕阳洒落的光辉,都如巨鲸吞水一般狂卷吸入。 纯阳神炉凑上前去,只是一瞬间,就将刘骆谷封入其中。 刘骆谷凝视着几人,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独孤问俗,并非在此保护我……” “因为我远比他更强!” 纯阳神炉的滚滚烈焰,无尽炽红之中,一只眼睛赫然张开,它是无尽赤红火焰中的一抹深邃的黑暗,眼睛的眼白还是一片暗红,但瞳孔却是最深邃的黑暗。纯阳神炉之中破魔焚魔的纯阳真火,不断被吸入这深邃如同黑洞的瞳孔中,却始终填不满其中的深邃。 嗡! 在这只竖眼的下方,又有两只眼睛睁开了!却是刘骆谷的眼睛,这三只眼的眼瞳在微微收缩,徐徐移动,落在了百里奚的身上。 “本命的雏形!” 百里奚心中暗叹一声,便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此人…… 此人赫然已经修成了本命的雏形,只差以这三只魔眼为根基,炼成本命法相,便能炼成相当于修道人阴神层次的本命之身。 那只竖眼瞳孔之中,射出一道雷光,黑暗的雷光瞬息之间便冲破了纯阳真火所化的神炉,将天地烘炉大阵的这一部分阵图,生生震破。雷光印在百里奚身前,被他以烟云化为的八卦云光挡住。 黑暗雷光三个闪烁之间,云光炸裂。 百里奚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也要炸开了一般,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还未离体,便被那雷火交织的力量,焚烧殆尽。看上去,就像他口吐一股灰烬一般。 刘骆谷跨过纯阳神炉阵法裂开的那一道裂隙,来到百里奚身前。 面对让他动弹不得,刘骆谷额头上的那只深邃犹如在脑袋上开了一个黑洞的竖眼,百里奚只能猛地咬紧牙关,强行催动体内真气,凝结一层淡淡的云光。 这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里我们来,你去救人!” 冷着脸的尼姑和微笑着的清秀和尚挡在了他身前。 尼姑手中,无尽雷光化为无色光华,犹如长索一般,朝着那空中的竖眼劈去,雷光撕裂了竖眼发出的黑暗。 如女人一样清秀的和尚,掌心发出一道光芒微弱,却坚定不灭的卍字…… “室利踞蹉洛刹那” 卍字符咒涌现千百色云光,朝着魔眼竖瞳落下,伴随着真言手印,顿生无尽光明…… 无色雷光和光明交织在一起,与那片深邃的黑暗对持,刹时间,将这片虚幻无定的世界,切染成黑白分明的两种颜色。 百里奚扑入屋子里,他已经晚来了一步,但好在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程度,那阴暗的屋子里,女妓鹦儿表情惊恐万分,脸上剧烈痛苦让她面色抽搐扭曲,她回头时,百里奚看见女子明媚的眼眸处,只剩下了两个血窟窿…… 一只手更是从手腕处翻折,露出白森森的骨茬来! 百里奚面色凝重,蓦地,一股寒意由背后迅速凉遍整个身体,女子的脖颈被一只苍白,犹如铁箍一般的手死死拉着,像是小鸡儿一般被提了起来,那只手的主人冷笑道:“果然是迂腐的正道啊!” “同样是正道,你们可比昨夜那几人,要稚嫩多了!” 说着这话,那只手的主人,毫不留情的用自己的另一只手,突然折断了女妓鹦儿的一只手腕,将其生生的撕扯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无辜的女妓惨叫出声…… 愤怒让百里奚不顾体内不稳的真气,强自提气出手,但随着一道血光,他的手腕也同时翻折,只留下一丝皮肉连接着手掌,无力的垂落下来。 辅趚琳冷冷笑道:“想救人?先救得了你自己再说吧!” “可惜这女人我已经用过了两残,又是一个女子,无法让你完整的享受那一套八残之苦。” 说罢,抓着鹦儿的大手一催真气,两道血箭冲破耳膜,从她的耳中飞溅出来,女子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在辅趚琳的手中,却越发无力。 她口中发出浑然不似人声的惨叫。 百里奚耳中也流出两道淤血,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剧烈的疼痛,从他耳中传来。这八残之法,极为邪门,百里奚并非活人之身,乃是阴魔所化,居然也会中招。 他咬着牙让自己清醒。 黑暗中,一道紫色的雷火剑光,喷涌而出。 仿佛半醉半醒的酒徒出现在辅趚琳身侧,张口吐出一道天雷真火,化为长剑。雷光迅疾,辅趚琳只能侧身回气,浑身的黑色魔气犹如千万条毒蛇一样,交缠着涌上去,将天雷真火泯灭。 但此时,百里奚已经将丝丝云烟,缠在了辅趚琳手中的女人身上。 阵法一个变化,便将她化真为幻,藏入了阵法之中。 辅趚琳准备捏碎女人脖颈的手,只来得及抓上了一把雾气。面对自己猝不及防的失手,他露出一个阴毒的笑容:“哈哈……好!极好!” 第七十九章惊鸿落幕,千秋宴始 酒徒猛的吸气,张口吐出又一股天雷真火,这火种迎风便涨,雷火合一,犹如数万道跃动的耀光,每一道雷火,都足以比拟寻常飞剑的一击,这数万道雷火跃动,犹如万道剑气攒刺一般。 天雷真火陡然爆炸般膨胀向外迸发,如汹涌大海,朝着辅趚琳狂袭而去。 “天雷真火?” 辅趚琳微微诧异,却只是信手一弹,一点银光自他的指尖飞逝…… 一点银光钻破了天雷真火的火海,散落为数百点银芒,上下翻飞,来去如电,朝着酒徒和百里奚两人飞射而去。 这点点银芒,都是寸许长短的飞针。 酒徒的天雷真火被辅趚琳身上的犹如毒蛇一般的魔气挡住,但辅趚琳的飞针却是无惧雷火,乃是极为阴毒的一宗法器,专破护体法术,罡气。 银芒之上浮动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毫,散发着丝丝阴寒。 “電光飛猛焰,雷火烈天庭。號令傳天敕,誅伐用六丁!” “九天雷府,急急如律令!” 酒徒抓起身边的葫芦,灌下了一口酒,他张口喷出一股酒液,落在天雷真火上,登时火势高炽,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尊神将的摸样。这一道雷火神咒,乃是极为高明的神咒法术。 能借助天庭雷部神将的神力,凝聚天雷真火,犹如实质。 非但守御起来滴水不漏,仗之除魔,更是无往不利,乃是酒徒压箱底的法术。 天雷真火在酒徒身外凝聚成的雷火神将刚刚抬手,欲拿住那百点银芒飞针,忽然感觉护身的天雷真火,被银芒射中的地方有些微微不谐,便要催动火力,将其炼化。 但刚准备催动真火,就感觉身上微微一疼,一道锐利无比的气劲,戳破了他的护体罡气。 “这飞针上祭炼了千影游丝煞!” 百里奚闷哼一声,显然也中了招。 酒徒,百里奚两人全身的生机,甚至是骨髓精血,都在被那刺入的飞针掠夺,射入他们体内的银芒化为点点牛毛一样的坚韧,锋锐,细微的飞针,沿着他们的血脉在体内游动,破坏。 若非他们乃是阴魔之体,早在飞针沿着气血运行,进入心脏的时候,就已经肉身坏死了! 辅趚琳在飞针暗算成功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少顷这笑容就消失不见,反而让他震怒起来…… “你们不是人!” “都是之身……原来是魔门的人来找安禄山的麻烦!我确是招了无妄之灾。” 辅趚琳露出了然的神色道:“你们是太子的人?还是杨国忠的人?” 他只问了一句,就面色转冷道:“无论你们是谁的人,坏了咱家的事,都别想活着回去……” 百里奚面色有些古怪,叨咕道:“胡说,我们明明就是正道!” 酒徒却摇头叹息道:“你死定了!有些事情,看穿不能说穿。这种事情是你能说的吗?” “太上天魔那厮一向以正道自居,虽然我们都认为他迟早是要再入魔的,但你如此口无禁忌,我们也只能杀人灭口了!” 百里奚也摇头道:“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现在不是你要不要放过我们,而是我们不能放过你了……” 正在曲江河畔调试琴音的钱晨脸色一黑,反手就压住了琴弦,若非那曲江之上,江采萍的惊鸿舞已经开始,预备的长安鼓阵拖延不得,他一定要再延迟一刻发动,叫自己手下的这些知道,什么话不能乱说! “真正的灭口,首先要灭别人的口,然后在灭自己人的口。” “你们还是不知道灭口的真谛啊!”钱晨摇头道。 小院中,面无表情的女尼挥手洒出数十枚无音神雷,那无形无色的雷光波动,叫这已经被阵法笼罩的小院一阵扭曲,雷光的威力差一点轰破了笼罩此处的万幻云光大阵,朝着刘骆谷席卷而去。 无音神雷泯灭在了刘骆谷竖眼魔瞳所发的销魂魔光之中。 滚滚的雷光和魔光交织,撕裂出一片元气混沌。 清秀僧人已经震碎了上半身的僧袍,袒露出犹如金刚一般的金身不坏之躯,那隆起的筋肉犹如铁铸的山丘一般,挥拳打出去,拳风破空,超越了雷音,朝着那发出魔光的竖瞳,轰杀而去。 黑暗魔光如同射线一般从竖直的眼瞳中激射而出,焦距在清秀僧人的金刚不坏之身上。 在魔光触及的刹那,化为金刚的僧人胸口,卍字大放光明,撑起一片圆满的佛光,他顶着黑暗魔光朝着刘骆谷走了三步,才被那销魂魔光破碎了佛光,将他整个人胸口烧穿了一个通透的大洞。 清秀僧人低头便能看到身后。 他微微一笑,对着女尼点点头,化为飞烟散去。 刘骆谷面皮一跳,凝重道:“之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女尼微微抬头,突然浑身爆发出强烈的无色雷光,转头轰入了刘骆谷面前的刀光之中。 刘骆谷下意识的挥拳,很轻易的就粉碎了女尼的身影,但化烟而去前,女尼只是微微一笑,冷声道:“时辰到了!” 屋子里,辅趚琳看到硬着头皮还在威胁自己的两人,反手便是无数犹如毒蛇蛟龙的魔气缠绕而去,百里奚,酒徒两人在这无数魔气狂撕面前,脆弱的就像一张纸。 但百里奚两人,却也松了一口气。 “拖延了这么久,时间终于到了!” 刀光破碎,独孤问俗身躯也随之破碎。 席暮从刀光之中跃出,手中长刀如飞虹乍过,惊窜夺目,朝着空中的魔眼斩下,刘骆谷的第三只眼睛再次睁开,这只眼睛中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火,想要张开,却无法完全张开,只能睁开一条缝隙。 其中藏着的诡异魔影,让人不寒而栗。 只要注视着这只眼睛,魂魄都会被吸入进去,这只眼睛中的黑暗朝着席暮吞摄而去。 显然在知晓几人的真实身份后,刘骆谷已经不准备放任他们假死遁走,回到幕后主使那里,略微修养就能恢复如初。 他针对魔道的本质,准备将它们完全吞噬。 但席暮却不管不顾,朝着魔眼直直斩去,他长刀反握,左手持刀,由左下至右上,刀尖向下反撩而上,从下向上斜着提刀,斩出…… ……………… 曲江中,护身法器震碎,气息紊乱,丹田之中翻江倒海,激荡不已的田承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江面上浮而去。透过江水,他已经看到紫云楼上,翻转腾跃的肥胖身影。 “东平郡王在!” “陛下也在!” “只要在郡王面前露了面,就不会有人再敢刺杀我!没有人敢在陛下面前,刺杀军中校尉!只要我活着喊出那一声,在这曲江旁无数长安百姓,王公贵族面前,那些人对付将主的阴谋,就公之于众,天下大白了!” 田承嗣面目狰狞,拼了命的往江上浮上去,他已经提起一丝气息,只要能张口,他便能吼出震动紫云楼的那一声…… 而此时的惊鸿舞,已经到了尾声。 梅妃江采萍从高空飞掠而下,犹如一只真正的惊鸿一般掠过水面,擦出点点的涟漪。 迎风的飘带猎猎舞动,宽大的袖袍裙摆随着她张开的双臂拍打飞舞,犹如惊鸿双翼……让江边的太子李亨,看的移不开目光。 紫云楼上的玄帝也不由得拍案而起,叫一声:“好!” 在最后一次掠过水面的时候,梅妃赤足的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 一股法力无声无息的透出。 震断了正在上浮的田承嗣最后一丝气息,将其心脉粉碎,田承嗣狰狞,带着最后一点希望,无限憧憬的面孔,在距离水面只有六尺的距离,赫然凝滞。 随之瘫软了四肢,缓缓下沉如曲江深处,他的眼神凝固在了最后一刻。 江采萍飞掠过水面,才在两岸无数人的欢声雷动之中,回到了画舫上。 对着远方紫云楼上的玄帝微微一礼! 玄帝老怀大慰,安禄山奋力再舞,没有人在乎江中那一具没有浮起来的尸体。 随着一曲惊鸿舞,震动长安……千秋大宴将正式拉开帷幕! ……………… 半个时辰之前,惊鸿舞开场时,梅妃以两根飘带震响了晨鼓。 长安城中的鼓阵,赫然也随之响应。 曲江之畔的钱晨一袭白衣,拨动琴弦,融汇那无数街鼓整齐发出的雷响,在鼓声轰鸣中,铮铮锵锵的琴音高亢乍起,惊破云霄。大音希声的神雷,从大圣雷音琴中涌出,那无形无色的雷光跃动,滚滚而去,席卷长安。 它穿过巷曲之中,擦过无数修为低微的修士凡俗。 蕴含着无穷威力的雷光,没有伤这他们一丝一毫,都尽数汇聚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中。 随着席暮一刀斩出,无尽雷光涌起,将刘骆谷睁开的那一线魔眼生生炸碎,那幽深恐怖的黑暗在雷声之中粉碎,随着琴声的高亢,刘骆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就整个人被琴声掀起,半成的本命法相赫然粉碎。 席暮的这一刀只把一个四肢扭曲,浑身筋骨具已经粉碎的刘骆谷重新挑起,封印在了刀光之中。 “都说时辰到了!主上出手,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席暮幽幽叹息道。 辅趚琳呆呆的站在屋内,眼中已经是一片黯淡,百里奚与酒徒两人对视苦笑,他们一齐逃出屋内,瞬时间雷光炸开,屋内雷光血光混杂在一起,泯灭了一切痕迹,就连魂魄都不存半分。 ………… 曲江之畔,随着惊鸿舞的落幕,钱晨也徐徐收拢琴音。 这时候席暮和百里奚出现在了燕殊几人身前,将浑身瘫软的刘骆谷抬上来道:“属下等人不辱使命!擒下了安禄山部将刘骆谷……” 钱晨微微一笑道:“去请钟馗鬼王来!” 少顷,梨园行宫里,鬼王钟馗小心翼翼的勾出了刘骆谷的魂魄,以神道之法,城隍庙中的三世法镜,照出了刘骆谷的部分记忆。 安禄山在长安城的种种布置,这才彻底显露在众人面前! 第八十章仙人承露,瓜分内库 梨园行宫之中,刘骆谷睁开了眼睛,他浑身的筋骨经脉都被那一声雷音震碎,如今是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一个只有西瓜大小的金童子,一蹦一跳的跑到他身后,用一根淡黄的丝绦将他捆住。刘骆谷纵然被擒,也依旧沉得住气,用心去打量四周,他只看了两眼周围用来照明的鲛珠,带有灵光的金银器皿,以及雕梁画栋的装饰花纹,便判断出了自己所在何处。 “这里是梨园行宫!” 头顶的鲛人明珠,乃是南海国的贡品,能牵引月华日精之气,化为明光。比起市面上寻常的鲛人珠、夜明珠,胜过不知凡几。 南海国进贡过三次,也唯有二十四年前的那一次,才有如此的品质。 而那一次进贡的鲛人明珠,一共三百六十余颗,都被用在了大明宫、东宫、兴庆宫、梨园行宫的装饰之中。 而那些金银器皿更是宫中禁器。依照唐律,唯有一品以上,才能用承露日精法禁浑金玉器之物,六品以上,才能用承露月华法禁浑银器之物。 金银器皿论起灵气并不如灵玉器皿,但却有一桩好处。 便是金器亲近日华,银器能汇聚月华。 前汉有承露台,以万年灵香柏为殿梁,清空灵石为台基,汇聚长安龙脉地气。又以炎阳金精,皓月霜银,紫霞铜精铸造金茎,高三十丈,上有玉魄精英所雕塑的仙人,掌捧铜盘玉杯,以承九天甘露,日月精华,即承露盘。 承露盘以太阳金精,太阴银魄,首山赤铜铸造,乃是犹如日轮一般金银铜三层的圆盘,亦是一桩灵宝。 承露台汇聚长安领袖九州的龙脉地气,滋养清空灵石,受万年灵柏香气蕴养,乃生地脉灵乳。 产至帝下之都,西昆仑的玉魄精英,能凝聚九天灵露。 而灵宝承露盘,则能汇聚日月精华,凝聚日珥流浆。 日之珥食,帝月流浆,具是天地造化的最顶尖的外药。金茎抽取承露台凝聚的地脉灵乳,玉魄精英所雕塑的仙人滴落九天灵露。 乳白色的地乳和纯青的天露,混合日之珥食,帝月流浆,在后天灵宝承露盘中受天地祭炼,便能化为仙露,在盘中粒粒分明,宛若灵珠。乃是相当于钱晨所炼三转金丹的灵药。 一滴仙露,便能叫人有机缘,结丹上品。 更是天地造化,毫无杂质,就算是元神真仙,也能用其来修炼,仙汉承露台每日凝聚仙露浅浅一盘,四百九十滴,乃供仙汉武帝,朝堂群仙修行所用。 每当神州地仙界钟灵毓秀之日,诸如中秋,元旦,承露台更能孕育满满一盘的仙露,胜过钱晨如今的全幅身家。 也就是在汉末大劫之时,承露台崩毁,灵宝承露盘不知所踪,不然太上道的元气丹道,在仙汉时人看来,也就一般般吧!论起来,灵宝承露盘才是世间最顶尖的元气丹炉,不需人来炼丹,而是以天地自然,日月轮转为丹师,孕育仙露。 莫看钱晨的本体,楼观道传承至宝——太上道尘珠名声极大。 实则若是把太上道尘珠和仙人承露盘放在一起,哪怕没有承露台的加持,世间九成九的修道人,都会选择后者。毕竟仙汉一朝,仙人承露盘不知造就了多少元神真仙。 此时夕阳西下,天上隐隐显现一轮明月。 行宫之中,以承露日精法禁祭炼的金器之中,都出现了浅浅的一层露水。灵露在鲛人明珠下,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此时当是行宫中的侍女,将金器中积蓄的露水收走的时候。 刘骆谷也是注意到那两位侍女的服饰打扮,才确定了这里是梨园行宫。 在等待钟馗来前,钱晨正在替百里奚救回来的女子检查伤势。 大黄鸡从门外溜达进来,它闻着日精之气的味道,就飞到了放着日精法禁金器的台子上,低头就要去啄里面的日露。 宁青宸连忙抱它起来,小声道:“莫要顽皮……这些都是有数的!不要让两位姐姐为难……” 两位梨园宫女闻言,抬头对宁青宸浅浅一笑。 采集好日露的宫女,转身捧来一尊玉瓶,小心的倾倒出里面储藏的月露。 银色的月露和金色的日露混合,却化为无色清水一般的灵露。 整个行宫,鲛人明珠牵引偌大的一片日月精华,每日也就凝练如观音手中玉净瓶一般大小的一瓶灵露。 两位宫女将灵露分为几盏,贴心的放到了几人的身旁。 司马承祯毫不客气,抬起茶盏,就灌了一口下去,巴扎着嘴道:“喝他李家的一点水怎么了?我为长安奔波劳苦,差点连阴神都废了,难道连他家的水都喝不得吗?” 他小心的看了钱晨一眼,发现钱晨毫无反应,才继续大方道: “大家别在意,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 司倾国面色古怪的瞟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应该感觉生气,还是丢人。她静了静心,抛去了那些无谓的因果,感觉心里,还是觉得丢人更多一些。 毕竟她又不是李家人,却和这厚颜之人是同姓亲戚。 最气的还是她想不明白,这正一道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又弱小,又丢人的天师?比起她父亲陶天师的威严霸道来,当真是天上地下。 旁边的李龟年面无表情道:“算从我的份例里出!” 司马承祯笑道:“你的份例,你还有什么份例?今日要是没有我等,待到长安倾覆,这些东西……” 他一拍桌案,灵泉金盏银盘一齐跳动。 正在为钱晨倒水的宫女很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 司马承祯却只看着李龟年,气冲冲道:“这些金银法器,美玉锦缎,尽是那边郡叛军,天魔安禄山的享用。什么内库储藏,什么有数的成例,今日之后,都不存在任何意义!” “你李龟年,若是不死在魔劫之中,也只能流落天下,做个山野闲人,落魄乐师。余生再来怀念长安的繁华吧!” 他言语之中很不客气,显然对李龟年先前不肯相助,心中有气。 李龟年沉默不言。 而此时凤师已经挣脱了宁青宸的怀抱,得意洋洋的用着灵露,配合着玉食丹吃了几粒。灵露之中的阳和之气,叫它眼睛里的金光都浓厚了一些,化合玉食丹的灵气,它嫩黄羽毛都镀上了一层金光,愈发金灿灿起来。 钱晨看着它娴熟的凑上来,身边金银童子一人捧着一盏,在那里小口啜饮,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钱晨回头一想,原来是耳道神这厮没有抢食。 “没有那厮在耳边聒噪,还真感觉缺了一点什么!” 念着耳道神还在赵景公寺为他辛苦绘画,钱晨将剩下的灵露灌了一葫芦,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若是那小东西知道了,金银童子和凤师几个都有,而它却没有,必要吵闹,。 钱晨也就顺手给它捎带上一份。 凤师那里更过分,已经盯上了孕育灵露的金银法器。它寻了一个金盏儿,眼光倒是不错,找到了禁制层次最高的那一盏,直接叼在嘴里,转身就遛到了宁青宸的怀里。 宁青宸面对这只大黄鸡在线丢脸,越发无力。 气的把金盏儿夺下,将大黄鸡抓在身边看管。 司马承祯却眼睛一亮,笑道:“这里的东西都上了库房的名册,而且档次太低了!毕竟只是行宫所用。待到今晚破了魔劫,事情平定,我去内库里给你寻一个更好的鸡食盆来。” “我记得宫里赐给安禄山的好东西多,等到度过了魔劫,都给他顺走!” 司马承祯愤愤道:“我堂堂道门天师,都坐不上苏工的真符宝舆,皇帝却赐给了安禄山一架。害得我突袭的一击未能得手,反被安禄山所算……这败家玩意。” “留给他都是浪费!”他转头对钱晨道:“道友你说是吧!” 钱晨却有些愕然:“这事,你问我?” 司马承祯带着一丝讨好,笑道:“几位道友有没有什么想带走的东西,但凡内库里面有的,都不要和李家客气。” 司倾国思索了一番,还是忍不下那口气,道:“我要一副仪仗车架!不能比这副差了!” 燕殊歪歪脑袋:“给某家准备一些好酒和炼剑材料便好。” 宁青宸有些羞涩,低声道:“这不好吧!” 钱晨倒是拿着李唐的内库充大方,笑道:“没事,我也准备顺一些灵材灵药走,这些东西就算不毁于魔劫,也算李唐、玄帝对我们的酬劳……” “算孝敬!” 司马承祯心里默默道。 有了这位大佬准许,他就不用忌讳李唐头顶上的人了!到时候,当年大唐立国时,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侵吞正一道的法器、宝藏,全都给他还回来。还要超级加倍。 经历这次魔劫,他算看清楚了。 道门还得有自己监察天下,防备魔劫的势力。 道院还是得立,让朝廷乱搞,也只会便宜了魔道。 这次,就要趁着大佬过去之身默许的机会,占他李唐的油水!把道院重立的资源,都顺出来! 宁青宸鼓起勇气压住自己的羞怯,微微转身低头,不敢直视众人。她手指不自在的揉着衣角,低声道:“我要几件随身的法器就好……” 这声音细若蚊呐。 钱晨摇头道:“到时候多拿点……别客气,就硬拿。给宁师妹按照太真妃的用度,什么都准备一份。” 对于玄帝,钱晨心里也是有点气的,不会搞平衡,玩权术,就不要硬搞。这回玩崩了。还得自己来收拾首尾! 司马承祯心中惊喜,有这句话,他哪会和内库客气? 连忙道:“谨遵圣人旨意!” 李龟年在旁边,还以为是那枚‘如太上谕’法印,才叫司马承祯如此称呼。听着几位道门高人,像一群土匪强盗一样,把大唐的内库都给安排了。心中也是十分复杂…… 第八十一章魔骨血丹,手段酷烈 钱晨从宁青宸手中接过金盏,又倒了一点灵露,被百里奚救出来的女妓鹦儿,惊恐不安的坐在他身前,钱晨为她擦拭过血污,道:“她被以恶毒魔法,挖去了双眼。” “手上的伤势更是以魔道法术,魇胜牵连了你!” 钱晨看了一眼百里奚左手低垂,只剩下一层皮连着的手腕,百里奚微微苦笑,旁边的席暮见状忙道:“当时百里也是为了救人情急,才有负主上之托。” 钱晨摇头道:“我是计较这些的人吗?” “而且也不要叫我什么主上,我不是你祖上,咱们不搞魔道那一套,小席啊!你是在魔道呆久了。把那一套尊尊卑卑的作风,带到了我们正道来。在我心里,你们可都是未来与我重建楼观的道友,大家以道友相称就好,不要搞的这么尊卑分明。” 席暮点头温顺道:“道友说的是!” 魔道法则,强者尊者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理解,点头就对了! 钱晨点头微笑道:“所以,先前有人说‘太上天魔那厮一向以正道自居’……我都不在乎,不记仇。太上天魔和我有关系吗?雨我无瓜……” 说罢,他便放任百里奚吊着一只手,凝视着鹦儿脸上的两个血骷髅道:“这伤势,不仅是肉身。你们身为神魂之身,被折断手腕都无法愈合,便知这伤势蕴含了魔门的血祭之法,巫教的诅咒之术。” “任何修复鼎炉,化合肉身,断肢重生的灵药法术,都无法愈合!” “非但无法愈合,若不解除伤口上的诅咒,她只会流血至死,甚至死后化为鬼物,都保持着这般的伤势,成为无眼独手之鬼!” 那鹦儿听了愈发恐惧,颤抖,她不知道自己身前这人是谁,是好是坏,先前好像感觉有人救了她,但如今心灵遭受重创的她,已经无法正常的分辨这些。 百里奚垂着一只手,苦笑道:“道友可有其他办法?” 这时候鬼王钟馗姗姗来迟,一到门口就叫道:“今日你们道门在长安闹了好大的事啊!若非我仗义为你们遮挡视线,早就被长安城中的鬼鬼神神,报给了陛下知晓。” 他踏入行宫之中,熟练的端起灵露,抿了一口道:“日月灵露,用来烹煮碧涧黄芽最好,点缀辰州的朱砂盐霜,青华妙曼,滋味最佳。若是依照我的习惯,应该还要放葱姜烹煮……可惜啊!时人不兴这些了。如今只放盐了!” 钱晨微微抬头道:“若依我的习惯,茶叶当炒青,直接泡着喝!亦或发酵加牛乳和糖来煮!” “像你们这般往里面加盐,加葱姜辛料的,都是异端!” 宁青宸、司倾国闻言眼睛一亮,司倾国笑道:“炒是什么制茶之法?不过牛乳加糖煮茶,倒是有些意思。待我回去试试!” 听了钱晨的话,钟馗都有些感兴趣,长安饮乳食酪者极多,加酪的浆汁也十分盛行,也有人试过以牛乳煮茶,但乳味苦涩,并不十分适合。可钱晨所提,将茶叶发酵这一步,却让钟馗豁然开朗,决定回头就试一试。 几人略微闲谈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回正事上来。 钟馗看着一脸怨毒的刘骆谷道:“此人是谁?能劳动你们大费周章的把他弄来?半个长安城都快被你们道门的人翻遍了!杀的人的尸体,只怕能沿着朱雀大街铺到太极宫门口!” “刘骆谷……安禄山在长安城做间的亲信!” 刘骆谷闻言,挣扎着起身嘶哑开口道:“司马承祯,你居然藏在梨园!你刺杀郡王……天下已经没有你容身之处了!李龟年,你难道还要在袒护一个刺杀朝廷大将的叛逆吗?” 李龟年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睛,连屁股都懒得抬一抬。 可刘骆谷却已经试探出他想知道的东西了,本以为这一切的主谋都是天师司马承祯,但他方才出声试李龟年的时候,却发现,李龟年和司马承祯,包括鬼王钟馗,都隐隐场中那位一袭白衣的青年为首。 刘骆谷心中不断对照他所知的情报,将李唐宗室的诸王一一与面前的那位青年对应,因为他总感觉此人与玄帝面貌有些相似。 但他心中连最偏远的旁支都回想过了,却依然无法将之与其对应。 此时,他只能试着从其他角度考虑,此地乃是梨园,玉真公主就在梨园,刘骆谷抬眼,窥见了玉真公主的所在,堂堂一个公主,就在旁边傻头傻脑的逗鸡。 配合玉真公主的相关情报,他猜测那位腰间挎剑的髯须豪迈大汉,应该是近日名动长安的剑圣……裴旻。 此人抱着剑匣,看着自己的眼神跃跃欲试,似乎想拔剑杀人。 那么…… 刘骆谷低声笑道:“昨夜一场喧闹,大慈恩寺内剑气纵横三千丈,正道仗剑扫荡长安群魔,这等壮举,定然不是这几块材料能做出来的…… 他用眼神示意了席暮、百里奚等人。 那眼神,气的席暮想打人。什么叫‘这几块材料’,他堂堂九幽魔道太上长老之孙……什么时候就成了‘几块材料’了?这些妖魔——蛇妖、魔头、包括妙空,一个个都看不起他。 太上天魔强是强,魔道之上天赋举世无双,但为什么都要来踩自己一脚,来捧他? 席暮感觉心好累,自己已经叛出魔门,改投正道了! 为什么还要被敌人嘲讽? 刘骆谷看了旁边玩闹的金银童子一眼,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道:“此事当是阁下所为吧!阁下是何人?为何掠我来此?” “剑南道,李太白!”钱晨随口回答道,印证了刘骆谷的猜测。 “府君……”钱晨上前拽着刘骆谷的头发,将他的头昂起来,根本没有跟他好好说话的意思,就像抓着一个货物,一个死物一样,很不客气,是寻常正道弟子都做不出来的嚣张。 “能不能将他魂魄完整剥离,查看其记忆中的隐秘,对魂魄伤害比较小,能反复使用的搜魂之法?” 钟馗上前查看,皱眉道:“他修炼了一种魔功,已经炼化了魂魄中的魔念,将魔功练到了魂魄上……这等人的魂魄纵然离开肉身,也能转化为魔头,想要搜魂,确是有些难碍!” 钟馗掏出一面青铜镜道:“还好我掌控阴土,负责将长安数千万生灵魂魄送入轮回,对此事还有一手!” “这面三世法镜,是我用来查看恶鬼生前善恶的……” 恶鬼生前若是有冤情,钟馗便会化解其怨气,送入轮回,若是生前是恶人,戾气极重,那么钟馗便会将恶鬼生生吃掉。 “原来是府君检测食材的宝贝儿!”钱晨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府君出手,看看他新不新鲜了!” 钟馗咧嘴笑道:“此人魂魄戾气深重,缠绕的怨念惊人。已经新鲜的不能再新鲜了!肥美……”他吧唧吧唧嘴道:“好似大河冬日鲤鱼,最肥美的腹部,切成的鱼脍一般。” 钟馗伸出右手的钩子,朝着刘骆谷比划了一下。 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头顶那点冰凉所传递的无穷恶意,那种饥肠辘辘,带着一点戾气的食欲。就像一尊饥饿了无数年,正在垂涎他神魂的魔神。 他的神魂泛起强烈的恐惧,甚至不自觉的战栗起来。 此时他才回响起,钟馗被册封为都城隍府君之前,那让天下妖魔鬼怪都恐惧战栗的身份——万鬼之王。 钱晨微笑道:“府君稍等……”他果断的抬手,与瞬息之间在刘骆谷眼眶之上一啄,巧劲之下,带着丝丝经脉的两个眼球夺眶而出,坠入了钱晨右手托着的金盏中。 灵露被眼球上的鲜血,染得血红。 刘骆谷哀嚎,发出叫旁边毫无准备的众人浑身一颤的惨叫。这并非他忍受不了这点疼痛,而是钱晨下手之狠毒,远超正道的底线。 这并非是挖出了他的眼睛,而是将其欲铸就本命的一部分根基,生生挖了出来。 这是魔道之中的天魔夺道。 是魔道的夺基大法。 等若将其魂魄的一部分生生撕裂,血淋淋的扯下来。 那离体而出的两颗眼球一阵蠕动,就要化为两只魔头,它们与刘骆谷的联系彻底切断之后,凭借着本身的魔性,就要化为独立的魔头个体。 可钱晨并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他捻起一丝惊神香,炼化为无形无色的香气,以念为火,以香为药,在不损害肉身的前提下,现场将那两颗眼球活活炼制了起来。 钟馗钩子停在刘骆谷的脑袋上,看了几眼,道:“这是上古丹道?” 钱晨点头道:“血气丹道,利用种种妖兽魔头的精血,炼制血丹之术……乃是太古人族,为了夺取妖魔的天生神通,将其血祭所炼的妖丹,又被称为妖丹道。” “魔门的本命,本就是将自己祭炼为太古妖魔的修行之道。” “因此也能利用这本命的诸多躯体器官,祭炼出灵根仙骨魔躯来。我将此人的两颗修炼了魔法,将祭炼为本命根基的魔眼,炼成血丹魔骨……”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岂不妙哉?” 钟馗若有所思道:“你要将这血丹,遗植给她?” 他钩子指向那失去了双眼的鹦儿道:“若是如此,此女植入血丹之后,神通自成。犹如太古人族夺取妖魔神通一般,不用修炼,就拥有了这魔头所修的三成功力,一旦作恶……” “那就劳烦府君帮我处置了!”钱晨笑道:“府君正好也可以尝一尝这太古丹道祭炼的血丹滋味。” 钟馗高兴道:“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这么一个忙,此女若是依仗你给他移植的血丹魔眼为恶,我便吃了她!” 鹦儿听闻那些让她根本不理解的话,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被脸上的剧痛侵袭根本无法冷静,如今浑浑噩噩,可以说什么都有没有听进去,唯有这一句‘吃了她’,叫她浑身一颤,十分惊恐。 百里奚不忍道:“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叫她还是平凡人的法子吗?” “经历此劫,她哪里还能做一个平凡人?”钱晨冷冷道:“她被夺去眼睛的时候,早就伤了魂魄,就算找到让她复明的办法,也活不过十年,三年之后,便会每日头疼欲裂,魂魄飞散。” 刘骆谷额头见汗,生生剜去他一部分根基的痛苦,比扒皮抽骨更狠毒百倍。他浑身抽搐,几乎活活痛死过去,听闻钱晨这话,他推翻了自己的一切设想。 此人…… 不,是此魔……根本不是正道! 辅趚琳以残害他人之法,转嫁自身的八残七苦,此魔行此残酷之事,也绝然并非为了救人? 刘骆谷听得出来,此魔这般折磨自己,至少有五层,就知是为了折磨自己而已! 天底下,哪有这般的正道? 李龟年若不是记着钱晨的‘如太上谕’法印,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魔道自导自演的一幕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司马承祯,发现他非但习以为常,脸色甚至还有些意料之中,果真如此、名不虚传的样子! 光明堂皇的行宫之中,此时却发生着十分黑暗血腥的一幕。 钱晨和钟馗,两个心怀苍生,拯救长安的正义之士,一个拿着钩子,正在找准别人的魂魄,一个剜了人家的眼睛,搞活体移植,怎么看都有魔道七分神髓,只有三分像正道。 钟馗看准时机,钩子一勾,将刘骆谷魂魄生生剥离。 他与钱晨一样,故意放缓了几分,让刘骆谷再经受一些痛苦的折磨,燕殊、百里奚等人都有些皱眉。 但钟馗与钱晨在某一面十分相似,性子都有些酷烈,激昂。 说的好一点,是嫉恶如仇! 说的坏一点,就是性格酷烈…… 钟馗最喜欢的下酒菜,就是恶人痛苦的哀嚎,世间的恶人越是凄惨,他便越是高兴。而钱晨则喜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汝施于人,吾施于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夜叉扒人皮,他就扒夜叉皮。 辅趚琳残害无辜,他死的快了一些,钱晨也要将他的那一套,施加于他的帮凶身上。 如此,方能快意! 这也是其身上潜藏魔性的一部分体现。 钟馗勾着刘骆谷的魂魄,狰狞一笑。 他现在是越来越欣赏旁边的这位小老弟了,感觉非常投缘,颇有几分钟馗看妹婿,越看越中意的味道。这等干净利落的手段,就是比某些黏黏糊糊,硬是要讲什么宽恕,慈悲的正道中人,来的舒服…… 顺眼! 第八十二章鬼王钟馗,天魔钱晨 最高端的鬼魂,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一天,为钱晨他们遮掩手脚的钟府君,开始制作蘸料…… 来自九幽之下的幽泉之水。 灰白色的泉水在金盏中荡漾,再添加几滴日月清灵的灵露。 钟馗只从屁股后边,摸出了一只夜叉小鬼,他大手抓住小鬼的头尾,用力一拧,丰厚的鬼汁沿着小鬼拧出来的褶皱滴落下来,加两分怨毒,三分恶意,四分的嫉妒,六分的疯狂…… 那长安城中的恶人鬼魂,在钟馗手中榨取出种种的负面浊恶。 这时候钟馗已经隐去神道之身,显露了自己的鬼道真身,青面獠牙,面目狰狞丑陋,宛如魔神的恶鬼之王,浑身散发着凛然的凶威。 叫燕殊等人都不由心生震撼。 这强横到窒息的压迫感,给予司马承祯压力,丝毫不逊于他前去刺杀安禄山之时,那位修成不死身的天魔将。 钱晨抬头看了看钟馗显化鬼王之身后,暴涨一丈的身高,他若站起来,几乎就要顶到梨园行宫的大梁了!钱晨暗暗感叹,难怪这钟馗以鬼王之身去应太帝李世民的殿试之时,因为显露真身而羞愧遁逃了! 这般恶鬼之像,说他是个好人,谁信啊? 可偏偏钟馗还真就是一个保留了鬼王的残暴恐怖,却又正直善良的鬼王,纵然怨死为鬼,也依旧力行正道。 最后将金盏中的浑浊用力晃一晃,浓重的怨气泛在黄汤之上。 钟家秘制蘸料,就制作完成了! 钟馗将手中榨干了的小鬼夜叉,朝金盏中沾了沾,像是吃小食一般,一口一个,好吃的眯起了眼睛。 那恶鬼虽然被榨干了,却依旧还保留了神智,它们的沾到那浊汤黄泉一般的蘸料的时候,鬼体被腐蚀的伤痕累累,惊恐抽搐了起来,发出哀嚎惨叫,叫司倾国不忍的回过头去。 而燕殊更是眉头大皱……这哪里是什么蘸料,分明就是黄泉毒水。 每一滴都饱含人心之毒,九泉幽气,寻常的修道人闻了闻气味,只怕都要被坏了道基,蒙蔽了心性,也只有钟馗这般已入人间绝顶的鬼王,才能把这东西咽下去吧。 再看钱晨,非但没有厌恶,甚至……燕殊在他脸上还看到一闪而过的——好奇? 还有期待! 甚至连喉咙都咽动了一下……燕殊越发担心起来,他其实并不担心妙空这厮能给师弟带来什么威胁,但两人之间的魔缘深厚,自家师弟遇着了妙空,魔性总是容易失控。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哈哈哈……” 钟馗看到钱晨咽口水的样子,大笑道:“是不是很香?要不要一起来一口,我保证你一旦尝到这些鬼东西的味道,一定会念念不忘的。这些魂魄口滑的狠,整个吞下去,咀嚼之时它们还会惨叫,在你的嘴巴里活蹦乱跳的……” “咬一口就有无穷的怨毒,愤怒,恐惧和憎恨,可得劲了!” “免了免了!”钱晨觉得还是要保持自己的正道形象,可不能因为好奇,就去尝试这种三吱儿一样的黑暗料理。 钟馗冷笑道:“特别是配合它们的记忆……” 他举起一只恶鬼道:“这是长安病坊的丐头,每年上元灯节,亦或热闹时候,他就会混入人群之中,诱拐富贵人家的女儿,贫贱人家的儿子。” “病坊之中,有无数被他弄残废的孩子。他把长安拐来的女孩,卖去洛阳的花街教坊,甚至还打通了宫里的关系,偷偷把贫苦人家的孩子,阉割了送去宫中……” 钟馗又举起一只恶鬼…… “这个是一个来长安表演兽戏的术士,能驱使犬鼠,手下的戏兽仿若通灵一般,能听懂人言。” “但实际上,这些猫大的老鼠,四肢着地的黑犬,都是他以法术,捏碎孩童的四肢,使其关节反折,又将活生生宰杀的黑犬皮毛剥下,以法术贴合在人身上。但这等小术,岂能瞒得过高人。他在长安表演了半日,就被一无名术士,驱使万鼠活活咬噬而死……” 说罢,钟馗便将其一口吞下,在口中大嚼。 伴着那恶鬼的惨嚎,他大笑道:“痛快,痛快啊!” 燕殊这时候,才松开了眉头,他一把抓过旁边的酒坛,对着嘴豪饮道:“果然痛快!” 张口大嚼吃的心满意足的钟馗接过燕殊递来的酒坛,饮了一口,怅然叹息道:“这世间,人比鬼还恶毒。我能管得了恶鬼,却管不了恶人。这贼厮鸟的天条!” 钟馗指天怒骂。 城隍亦是受天庭册封的正神,却是管不得人间事,降妖伏魔可以,但却不能随意出手,对付凡人,甚至是一些旁门左道。这也是有时候明明有一腔嫉恶如仇之心,钟馗却不得不憋屈旁观的缘故。 当然,绝对不包括女帝登基那一次。 钱晨暗自里腹诽:那一次钟馗绝对是真的怂了! 前菜用过,钟馗终于开始磨刀霍霍享用正菜了,他钩子上,刘骆谷神魂剧痛的颤抖着,还要被逼迫目睹钟馗吞食恶人魂魄的这恐怖一幕,纵然是魔道心志如铁,也不禁泛起绝望和恐惧来。 此时,一面法镜发出的灵光照破了他的魂魄。 在一股犹如活剐一般的痛苦中,他的记忆被生生摄取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目光,垂涎欲滴的盯着他的魂魄,脆弱的神魂暴露在钟馗的目光下,那赤裸裸,毫不掩饰的食欲,让他本能的战栗袭来,恐惧如潮水一般不断袭来。 “好肥嫩……”钟馗忍不住拍了拍刘骆谷魂魄的屁股,赞叹道:“这魂魄淬炼的好啊!这么嫩,还有嚼劲。魔气和怨毒都炮制入味了。在兼具味道的同时,还保留了口感。如此美食佳肴,虽然并非我平生仅见,也是近些年来少有的大餐了!” ………… 三世法镜之中…… “杨国忠一直在陛下面前,进我的谗言。虽然俺听了你们的劝谏,内交好贵妃杨太真,外与太子、杨国忠决裂,对高仙芝、哥舒翰等魔门边将也多有得罪,做孤臣姿态。” “但李林甫之例在前,当年陛下是何等信任王忠嗣?其乃是玄帝假子,宠幸无人能及,然而李林甫一纸谗言,便叫玄帝心生忌惮,若非哥舒翰力保,只怕已经被处以极刑。” “我比王忠嗣如何?” 三世法镜之中,刘骆谷劝谏道:“将主虽不如王忠嗣,可杨国忠也比李林甫差远了!” “那倒是……”安禄山挪动肥胖的身躯起身来,他深深叹息一声:“李林甫啊!” 纵然那时李林甫已经被玄帝命人暗杀,他语气之中,依旧不乏对此人的忌惮。 “今日我已经为平卢、范阳两镇节度,权势远超王忠嗣昔年。又有宰相杨国忠中伤于我,只怕随时都会有不测之祸!” “将主如今才为陛下立下铲除李林甫之功,不妨等陛下召见之时,向陛下讨要河东节度使,试探陛下是否有忌惮之心?” 刘骆谷一副对安禄山,对朝廷都忠心耿耿的样子。 ………… 记忆一直来到两年前,玄帝派辅趚琳试探,安禄山入京在华清宫面见玄帝,回去宅邸后,又招来刘骆谷。 两人商谈了一番杨国忠对安禄山的陷害之后。 刘骆谷以禁法封闭了左右,悄悄道:“将主,如今却有一个对付杨国忠的好机会。杨国忠此人姿质心性皆不算绝顶,能走到今日,全靠宫中太真妃受陛下宠幸。” “他分得天魔宰相李林甫势力之后,一直妄图如李林甫一般,做第二个天魔宰相。属下探得,杨国忠修为久未突破元丹,将主修成本命之后,其属下人心不稳!” “所以,他急了!” “你直说……”安禄山道。 “杨国忠想要打开昔年魏晋之时,那场五魔浩劫留下九幽裂隙,借助九幽魔界无尽的魔气,练就本命。已经得了陛下的默许。” “你是说?” “此人疯了!只要此事出上一点差错,他都将万劫不复!” “此事我决不能知情,骆谷,你一向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些事情,我都交予你了!” ………… 接下来的记忆,就是一场寻常的政争阴谋。 刘骆谷如何给杨国忠挖坑埋下暗手,在杨国忠处,又有哪些棋子内奸?在朝堂,江湖乃至市井又如何布置?准备在露出马脚,为杨国忠所察觉的时候,如何将计就计嫁祸给太子! 但这并非钱晨等人想要的东西,旁边的李龟年,以及谨遵天师权威,召集起来的道门梨园中人。 脸上都露出了——“就这?”的神情。 刘骆谷面色极度扭曲,他愤恨,疯狂道:“没想到,堂堂道门天师都成了杨国忠的走狗!你们这些正道中人,自诩替天行道,不去阻止杨国忠破坏九幽裂隙,反来如此折磨于我!” “有种就给我一个痛快的,不然叫将主得知此事,陛下面前,将再无你这个道门天师的容身之处!” 刘骆谷骂得痛快,但钱晨,司马承祯,乃至钟馗都没有丝毫的动容。 钱晨伸手虚虚一抓,元磁丹气化为的大手,就将刘骆谷神魂拎起。 “你们编的记忆,是在太离谱了!”钱晨冷笑道。 “想来是害怕有人拿下你,在玄帝面前搜魂夺魄,害怕你们的真实图谋暴露那么一丝一毫,惹得玄帝猜疑,才在记忆里都一口一个陛下的!” “你看我们,为了拯救苍生,不也是玄帝玄帝的叫吗?” “私下里,不吐槽傻逼上司的人生,一定不是真实的人生?一堆私底下的记忆里,都对玄帝都毕恭毕敬,你骗你马呢!” 钱晨转头问:“钟府君,你恶鬼下酒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陛下吗?” 钟馗咧嘴笑道:“那是自然,我对陛下敬仰之心,犹如日月,天地可鉴啊!” 钱晨也不去骂他,转头问李龟年道:“你有没有私下里骂过玄帝?” 李龟年义正言辞道:“我岂是那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陛下有过,我从来直言其过失,岂会在背后嚼舌头?” “那个扒灰老不羞!”司马承祯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道:“我经常背地里暗骂他的……” 钱晨笑着应诗一首:“龙池赐酒敞云屏,羯鼓声高众乐停。夜半宴归宫漏永,薛王沉醉寿王醒。”登时,周围众人都默契的大笑起来,就连先前义正言辞说自己决不会背后吐槽玄帝的钟馗和李龟年,也笑得十分开心。 实在是因为钱晨这首诗,隐喻是在太恶毒了! 前半首,描绘了玄宗在兴庆宫中夜宴的场景,云屏乃是兴庆宫隔绝内外的一件法器,龙池则是宫中以美酒养鱼龙的池子。云屏展开,化为祥云万亩的一处法界,其中云质柔软,宛如万亩云床。 玄帝和杨太真时常展开云屏,化为云宫,在其中做什么自然不必多言。 后半首,‘薛王沉醉寿王醒’一句,绝对是点睛之笔。 杨太真先前乃是寿王妃,此事自然是人尽皆知,在宫廷宴饮散会后,其彻夜难眠,一个“醒”字,深入骨髓的描写了寿王辗转反侧的内心痛苦,以及头顶那顶绿油油的帽子。 其中痛楚,非得让寿王夜里吹箫一曲,不能纾解。 刘骆谷却面色十分难看,他伪造这段记忆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人会从这种十分离谱,却又奇怪的有说服力的角度,拆穿了他的伪装。 但就算预先知道此事,他也必须保证玄帝看见了这段记忆之后,不会有半点的不满。 李龟年冷笑道:“安禄山利用自己背地阴私,伪装一片忠心,早有前例。当年李林甫得势之时,刘骆谷此人从宫廷回来向他说宫里的事,他必先问:‘十郎说了些什么?’若有好话就喜形于色,若李林甫一句玩笑话里,有半点不满之意,他便十分懊恼畏惧。” “当年我还学过他撑着榻,勉强站起来说:‘哎呀,我死定了!’这一幕,演给陛下看!” “可当时,此人应当已经在与陛下密谋除掉李林甫了!” 刘骆谷沉默无言…… 他露出一丝冷笑,这时候,反倒显现出此人心智的坚毅来,钟馗用阴火小心的灼烤此人的神魂,他都只是冷笑道:“不过一死罢了!钟馗你的手段,比起魔道来,还是差了许多。纵然你吃了我,也不过是魂飞魄散而死而已。” “我又如何怕你?” “生死无非寻常事……入了魔道,还看不穿这吞食魂魄,也不过魂飞魄散一场。我也愧为魔头了!” 钱晨微笑道:“你说的对……” 他拿出天魔舍利,在掌心之中滴溜溜的转动,低声道:“府君的酷刑和手段,比起魔道,确实还是差了许多!这方面,魔道的确造诣深厚,走在最前面。” 钱晨平静的话语,仿佛带着最深沉的恶意,叫挺得过钟馗恐吓的刘骆谷从内心最深处,泛起一丝寒意来! 燕殊面露不忍之色,叹息道:“师弟……” 他看到钱晨微微回头,神色平淡而坚定,知道自己无法劝阻,便拍拍钱晨的肩膀道:“适可而止!” “我知晓的!”钱晨微微一笑,再回头,眼神不可描述。 刘骆谷心中,最真实的恐慌和绝望,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第八十三章梦回长安,红莲业火 燕殊见状也只能叹息一声,按着钱晨的肩膀道:“快点吧!我们没时间了!” 行宫窗外,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也将落尽,梨园外的曲江上,画舫游船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长安繁华的喧闹声,即将到达极盛。 玄帝此时已经乘上画舫,在白玉台上亲自下场敲击羯鼓,与民同乐,两岸的欢庆到达了最高潮。待到曲江游船到达芙蓉园之时,玄帝便会携群臣诸妃,取道夹墙宫道,回到兴庆宫中。于花萼相辉楼中,千秋大宴将正式开始! 那时若还不能说服李龟年,刺安之举,将绝无可能成功。 窗外是盛唐最繁华的一刻,它或许并不完美,却已然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这一刻,行宫之外一点灵光飞蹿而来,跑到了钱晨的肩膀上,却是耳道神这个小不点儿。小家伙趴在钱晨的耳边,咿咿呀呀的说了一通,钱晨这才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地狱变相图已经完成了主体吗?”钱晨松了一口气道:“看来王维诗画禅三绝之名,当真不是虚传……好了,知道你也有功劳!你继续去帮助吴道玄画完地狱变!”耳道神化为灵光飞逝…… 钱晨的神色却渐渐凝重。 他掏出了最后的惊神香,回头道:“府君可还记得我提过的一种丹药,以天子为君,百官为臣,长安城中百姓生灵为辅佐,百家修行高人为使臣……” 钟馗倒吸一口凉气道:“天帝御龙丹?” 司马承祯也急了眼,连忙道:“此丹可不是一日之功,我们没时间了!” 钱晨微笑道:“没事,梦里时间长着呢!若不是天师提醒,我都不知道,此丹我还真的能炼得!” ‘而且……还不需要担心九幽之重的魔君来夺!’ 这一句话,钱晨把它放在了心里。 他点燃了惊神香,寻了一个矮榻靠着,右臂撑着脑袋,眼睛一闭,就徐徐进入梦中。钟馗,司马承祯等人尽皆愕然,就连最熟悉钱晨的燕殊等人都有些傻眼了。 李龟年等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钱晨在这关键时刻,要做什么? …………… 长安城中,已经是烟尘漫天,烽火处处! 巍峨森严的朱红城门已经洞开,一股股胡人打扮的狼骑奔入城中,宛若兽群奔驰,马蹄声轰轰混混,震动了沿街的各坊市,从朱雀大街开始,十二条官街烟尘如云。 刀戟的撞击声,胡兵汉将骄狂的大笑声,尖锐刺耳。 哀嚎,哭喊,从魔军胡兵所到之处,一直传到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圣武皇帝有令:杀入长安后,五日不封刀!”田乾真驭马疾驰,狂奔在朱雀大街上,疯狂的大笑着,呼喊着。 他所到之处,河北的军汉们都疯狂的大叫起来,无论胡汉,见人就杀。 田乾真驾着马,一刀砍死了一位躲藏在路旁排水渠中的白发老者。 旁边的胡人大笑着,张弓朝着慌不择路跳入广通渠中的百姓乱射,这些胡兵皆是边境精锐,每一位都有不俗的兵家修为在身,他们的强弓利矢,轻易射入水下数丈,很快水渠之中就翻起一股一股的血水。 几具尸体浮了起来! 渠道两旁,却有更多的人跳入其中,他们都是为了躲避那犹如野兽一般嘶吼的魔军。 一位抱着婴儿的女子,甚至不到甘十年华,眉宇间犹有稚气,她爬上了家宅的楼阁,绝望的逃避着淫笑着朝她扑来的魔军。 绝望之下,她抱着怀里的孩子,朝着广通渠一跃而下…… 田乾真在远处,一箭贯穿了她怀里的婴儿,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他甚至故意躲避了这女人的要害,要看着这女子在水渠之中,托举着孩子,绝望的哀嚎。 鲜血沿着她的手臂流淌而下,染红了她身边的河水! “啊啊啊!”女人有如疯子一样嘶吼着,她看清了水渠上,站在了她跳下来的地方,拿着长槊朝下乱捅的胡人魔兵。 一把抓起身旁浮在水中的狼牙箭,刺穿了自己的脖颈。 长安城上空有浓密的黑烟滚滚升起,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各坊的边角连成一片,映红了长安的天空。残阳之下,长空如血。震天的喊杀声从各处坊市中传来,扑鼻的血腥气,甚至让人怀疑,这里是否还是人间? 亦或是九幽血海。 滚滚的血气,涌入田乾真这般修行魔道的魔军体内,那无穷的怨毒,恐惧,愤怒,悲痛,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犹如潮水一般的绝望,滚滚而来,与长安地下,吞吐这海量魔气的裂隙融汇。 让他们的修为突飞猛进! “魔头,受死!”有修行士子,仗剑刺杀街上的魔军。 但那入城前,不过是武道筑基的魔兵,在滚滚魔气加持后,身体已经出现了魔化,他的牙齿变得尖锐,身躯被魔气淬炼的犹如铁铸。 只是一个闪身,就抓住了那士子的百步飞剑。 锋锐的剑器甚至划不开那魔君的手掌,能驾驱剑器,修为至少是通法境界的士子,愤怒之下已经迸发出十二分的潜力,但却被那先前远不如他的魔兵,挥刀斩杀。 一颗颗人头乱滚,顷刻间,那坊中奋力反抗的修士,又有二十多人被杀。 田乾真吞吐着惊人的魔气,每一刻,每一瞬,都有海量的血气被他掠夺,他疯狂的拿刀砍杀着,让周围的血气更加的充足。 不过三刻,在他背后就凝结成了一尊仰天怒吼的法相。 兵灾战魔! 长安的游侠士子,百官群臣奋力反抗,他们殊死朝着魔军杀去,然后犹如流星一般坠落,在魔军的军气之中,被镇压了大半修为,然后被修为远不如自己的魔头们戮杀。 九幽裂隙中的魔头蜂拥而出,围绕着长安各处的道观寺庙,一众身披神光的神祇与魔头们殊死搏杀。 但他们每消灭一只魔头,便有十倍的魔头从九幽之中冲了出来。 很快,一个用神光护住庙中避难的百姓的神祇,便被魔头生生撕裂了神光,分尸成了无数份,他所守护的庙中的百姓,也随即在瞬息之间被屠杀一空,冲天血气之中,数十只魔头沐浴鲜血魔气,晋升为更加残忍恐怖的魔头。 龙兴寺中的一位老僧撑起佛光,他身后有无数男男女女,寺中的僧人皆拼死撑起自己的念力,融入那佛光大阵之中。 但外面确是千百倍的魔头,很快,一位位僧人念力枯竭,许多僧人头颅崩碎而死,守护寺庙的佛光也越来越稀薄。 老僧仰天怒吼道:“佛祖啊!你睁眼看一看吧!” 他喷出一口淡金色的鲜血,佛光破碎,保持着怒吼的姿态,瞬息之间,便被魔头吞噬,临死之前他也不敢看一看身后信任他的众生百姓,只是绝望的流出血泪。 “九霄玄刹,以剑引之。惶惶天威,化为神雷!”一位道士冲天而起,迎着黑云一般盖在城头的魔气,与其中穿梭的无数魔头,忍着万魔噬身的剧痛,将自身的神魂燃烧,引动九霄之上的雷霆之气。 “九天荡魔天尊!” 老道士眦目欲裂,眼角都崩碎了。他朝着下方惨不忍睹的长安城中,魔气最为深重的地方,将神雷轰下,甚至顾不得那里是否还有无辜百姓了! 就在神雷即将惶惶而下之时。 一道魔爪携带九幽裂隙的无量魔气,从长安城,冲上了天空,震碎了九霄之上孕育的雷机。 老道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他身体在半空化为飞灰,洒落在了长安天街上…… 天街踏碎正道骨,长安烧成锦绣灰! 每一刻,都有数百,数十位敢于反抗的正道之士,在那无边魔气之中陨落,保护各个坊市的阴神阳神大修们,星陨如雨,被他们护住的各个坊市坊门大开。 魔军兽兵们一拥而入,瞬时间,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 长安城中的正道脊梁死尽之后,便是结丹,通法境界的普通修士们前赴后继,赴难而死,最为绝望的是他们慨然而死,却无力保护长安百姓,每一个人都死得很绝望。 东市上,魔军蜂拥闯入那连绵的商铺,灵蚕纺就,由心灵手巧的绣女织成的锦绣绢帛,被恶臭的皮靴踏在脚下,各处酒家的胡姬们,惊恐惨叫,市场内的胡商汉商,带着伙计持着法器兵器,在各处顽强抵抗。 一位长安城里卖肉的屠夫,在魔气缠绕之下,双目血红,驾驱这屠刀,刨开了数十名魔军的肚膛,他在魔气之下越战越勇,屠杀魔军之后,突然回首将他身边一位并肩而战的士子的头颅砍掉了。 屠夫一愣,眼神中的血光微微黯淡,他对身边并不惊讶的其他人,叹息道:“我撑不住了!诸位,魔修屠十三先走一步!来世再聚长安吧!” 说罢,便引刀自刎,临死前他唯恐自己尸身异变,引来了魔火,将自己魂魄肉身焚烧成了灰烬。 旁边一位干瘦衰老的魔修叹息道:“我也快了!” “虽是修魔人,未曾负长安!” 他一头冲入了魔军之中,化为无数血焰,拖着数名魔军和一位魔军校尉自爆了! 在九幽裂隙打开,正道修为十不存一之际。 长安城中的魔修,虽然有十之二三,与安禄山麾下魔军一起,在长安之重肆虐疯狂,却依然有十之七八的魔修,在正道脊梁具碎的时候,站了出来,拼尽了自己的力量。 田乾真狼狈躲避过一位卢龙军中的魔修校尉,迷途知返的绝死一击后,大声质问道:“就为了这些草芥,你们难道不知道,九幽大开之后,长安城里已经不可能有人能与我等匹敌了吗?” “你们难道不知道,此乃螳臂挡车之举?” “为了长安!为了大唐!”一位浑身阴气森森,甚至有些冤魂缠绕的魔修拼死杀向他,天魔解体,浑身浴血道。 田乾真咬牙道:“如此不识时务,你们还配做魔吗?” 平康坊处,舞伎歌姬拖着美丽的衣裙狼狈奔走,寻常坊曲,被遗弃的婴儿稚女放声大哭。宣阳坊中,一个穿着绸布衣服的小女孩,站在数十具尸体中间,不敢大声哭喊,眼中莹满泪光,她抓着一个布娃娃,听闻门外的脚步,惊恐回头…… ………… 梨园行宫之中,燕殊等人看到沉睡中的钱晨,突然握紧了双手,咬紧了牙冠,露出极度隐忍,但也已经忍不住了忿怒,这一刻,他身上的魔性汹涌而出。 众人仿佛看到一尊三头八臂的少年魔神,仰头怒吼,抓着数件法器,红绫、铜环、火尖枪八只手臂朝天而举。 被丹气凝结的先天一气大擒拿,抓在手中的刘骆谷,面对钱晨身上汹涌传来的忿怒魔念,那仿佛要将一切黑暗毁掉的嗔怒,那要焚尽九幽的怒火,终于彻底的崩溃了! “你是天魔!!!” ………… 梦中的长安城中,坐在太极宫内,皇座之上的钱晨死死的捏着拳头,长安城中的无边血怨,受他牵引而来,无数冤魂汇聚,无数英灵嘶吼,庞大的气息在太极宫中翻腾。有无数张面孔流露出最为极致的真情。 而那极致的愤怒翻涌,终于在钱晨的眸子里,凝结成暗红的火焰。 以无边忿怒为火…… 红莲业火,于焉盛放! 第八十四章魔道所化,红莲法身 长安,笼罩在滚滚魔烟黑云之下。 城中的残余还在节节抵抗的唐军被魔头成片的屠杀,无数百姓在抵抗乱兵的烧杀抢掠中被蝼蚁一样践踏在地,奋力抵抗正道高人,尸骨被马蹄踏碎,遗弃在朱雀大街上。各坊曲内,到处都是被遗弃的婴儿稚女尖利的哭泣和惨叫。 神都长安被一层绝望的气息所笼罩着,绝望、憎恨、怨毒、悲痛、愤怒……长安数千万百姓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情绪,涌入钱晨的识海中,疯狂冲击着钱晨的自我。 在那一瞬间就将钱晨的识海塞满,让他眼角迸裂,滚滚血泪流淌而下。 无边忿怒,燃烧透了识海,在他眼中化为红莲盛开。 “你们的痛苦,我都感受到了!” 太极宫中,钱晨孤独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决不会!” 若非司马承祯的提醒,钱晨也不会知道自己能动用大唐国运,若非他原身与李唐那神秘莫测的联系,他也难以拖着大唐的国运一齐入梦。 这惨烈的一幕,并非钱晨的一念幻梦。 而是他借住大唐国运的力量,站在宙光长河之上,向下张望时所见到的幻影。 真幻在这时候,早已经难以区分,模糊了现实和未来。 这是钱晨的一梦,也是盛唐的一梦,一梦到长安…… 昔年在九真湖畔,钱晨以人心之毒炼制三尸万毒丹,化为三尸。五毒精粹化为炉神,汲取天地间的五浊阴气,以元气炼丹之术,截取此五浊阴恶为采天之药。 以刑余百鬼气机,盗取灵药精华,化为药鬼药虫,为盗地之药。 最后以五仙烧火,汲取周围三尸九虫缠身之人的人体大药,将人心之毒,炼成对付妙空之时,最为关键的一记暗手,以三尸,转移了体内的恶毒禁制。 但这只是以韦家一家区区百来人,心中的贪婪恶毒炼成的魔丹。 如今钱晨以长安为炉,众生为药……以自己的魔性为君,九幽裂隙涌出的无尽魔头为臣,城中百姓临死前都在魂魄的深处不甘心呐喊的愤怒、憎恨、怨毒等极端情绪为药,以魔道的疯狂和魔性,正道的舍生和绝望为辅佐…… 引燃自身的无尽忿怒为业火,将这一切炼化。 屠杀产生的冲天血气和不断从裂隙之重涌出的九幽魔气为燃料…… 长安被魔军焚烧的地方,鲜红的火焰之中渐渐盛开,一朵,两朵,三四朵,慢慢开满了长安的暗红莲花。 莲花在烈火中摇曳,每一片花瓣,都犹如火焰飞腾。 这梦中的一幕宛若真实,甚至对于梦中的钱晨来说,那就是真的。无数生灵的呐喊,种种极端情绪冲击着钱晨的道心,将他本以为坚定如铁的道心,捶得千疮百孔。 每时每刻,钱晨都想顺应自己的内心,与神魂之中那无数人的呐喊,将这长安城中的兽兵魔军,化为灰烬。 但那一线清明又在提醒他必须忍耐。 但凡有一丝冲动,这梦中的这一幕,便会化为现实。 待他从梦中清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绝对就是这一片火海中的长安。 那时候,拯救长安失败的钱晨,很有可能经不住这一幕的冲击,被心中的内疚和梦中无穷的魔性,将道心粉碎,化身为太上天魔,红莲业火焚尽一切,骇然入魔。 这便是他梦中炼丹的劫数…… 此丹甚至还要更胜于天帝御龙丹,以钱晨如今的丹道修为,也只有做梦,才能炼出来。 若非在梦中,钱晨只要道心坚定,神魂能够承受,便能心想事成无所不能,不受修为的束缚。 业火红莲开满了长安,这时候安史魔军和九幽魔头才发觉了不对,东市中四处抢掠的魔军,看到燃烧的烈火蔓延到周围,并不以为意。一位魔军校尉甚至驾驭这滚滚的黑烟魔气,其中禁劾着数万长安百姓的魂魄,闯入柜坊之中。 他想要破开那些烦着灵光的禁制铜柜,取出其中寄存的天材地宝,美玉灵石,但恍惚间,眼角却瞥见墙角的火光中,一朵暗红的莲花在微微摇曳,那花瓣上飞舞的火光,沾染了他护身的黑烟魔气。 少顷,柜坊外的魔军,便看见率领他们的那位校尉,惨叫着从屋内扑了出来。 他们看见那魔军校尉身上的滚滚黑烟中,数万魂魄沉浮,那些魂魄身外盛开着一朵红莲。 瞬时间,红莲便开遍了那魔军校尉的护身魔气,丝丝缕缕的业火,从他的魂魄之中燃烧而起,烧透了他的肉身穴窍,从七窍之中喷涌而出。 不过片刻,业火红莲便铺满了整条大街,其上所有魔军乱兵,尽被被红莲焚尽,滔天的怨气、血气,精血神魂,都被炼化为一股无形无质,蕴含诡异魔性的力量。 顿时滚滚冲上天空,朝着太极宫汇聚而去。 此时长安已经化为火海,神城诸门都盛开着大如宫殿,十二重花瓣的业火红莲,将出路完全封堵。 城中的众生都化为了炉中之药,将所有罪恶,痛苦焚烧殆尽,长安百姓被魔头掠夺的魂魄,在红莲拥簇之中,渐渐褪去痛苦绝望等等极端情绪,魂魄脸上狰狞的表情渐渐平和。 在莲花之中陷入沉睡…… 还活着的生灵,也在红莲盛开之下,沐浴业火,没有丝毫痛苦的…… 化入天地之中! 以长安为炉,众生为药……九幽裂隙涌出的无尽魔头也在业火红莲之中挣扎,它们的本质和业火纠缠在一起,化为业火魔头,城中百姓临死前都在魂魄的深处不甘心呐喊的愤怒、憎恨、怨毒等极端情绪汇聚在太极宫中的主药——钱晨身上。 在他的神魂之中,沉淀为无上魔性的资粮。 而被业火红莲焚烧的魔军,如田乾真这般,只能在最后的疯狂中,犹如蛊虫一样,相互厮杀,一切存在都被吞噬,滋养钱晨心中的魔性。 梨园行宫之中,司马承祯等人赫然看到,钱晨的身上燃烧起了犹如虚幻的火焰,暗红的火焰犹如莲花一般,一重一重的盛开,很快就在钱晨身外,盛开了九重红莲。 但钱晨靠着的矮榻,身下的锦垫,却在那红莲飞舞跃动,有如火焰一般的花瓣灼烧下,丝毫无损。 这一幕有如幻象。 但司马承祯看着那暗红火焰,心中的警兆却疯狂警醒,灵觉提醒着他那是一种如何可怕的东西。 ………… 长安左近,终南山中隐士,道观,乃至长安权贵的别居无数…… 却在这一刻,终南山面朝长安的一角,赫然崩塌。山崩之势,巨石如雨而下,地气翻腾,犹如血色的雾气从山崩之处泛起,让附近的道士惊恐得到用变了声的语调,大喊道:“终南山崩,不祥之兆啊!” “长安,长安要出大事了!” 恐惧让这中年道士面目都扭曲了…… ………… 环绕长安左近的八水同时泛起浑浊,往日清冽的灞河、潏河皆泛起浊流,混黄不清,灞桥上晚归的行人,正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去,却有人惊呼起来:“灞水怎么变浑了?” 城门官虞候闻声而来,不耐烦的探头去看,今日千秋节,城中尽是欢庆,可他偏偏还要尽忠职守,不得离开。 他只探头看了一眼,便卓然色变,何止灞河泛浊,就连河边的灞桥柳也无风自动,柳枝向着长安城招展。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鲜红如血,久久不愿散去。 ………… 在泾水渭水之上,晚归的渔夫目瞪口呆,看着往日泾渭分明的两条河流,突然融汇在了一起,整条河流皆化为血水! 他不信邪的捞了一些河水在手中,却发现脱离了河流,水又变成了原来的颜色,带着少许的浑浊。 渔夫抬头望天,不知是晚霞映红了河水,还是惊天的恶兆? ………… 玄元皇帝庙中,太上道主手中的阴阳扇赫然落下,打落了用于占卜的卦杯,两个半月形的卦杯皆翻在了阴面,配合阴阳扇的一阴一阳,正好形成了一个蹇卦。 依此时时序,正是蹇卦爻数的第四卦——六四,往蹇,来连。 蹇为跛,引申为困难、艰险之意,而第四卦:六四往蹇来连,便是如果要奔赴危难,就该联合其他的力量之意。 下一卦,便是九五! 九五,大蹇,朋来! ………… 千秋大宴前的太极宫中,宫墙之上的朱砂渗出,化为斑斑血迹,渗墙而下。正准备和群臣从芙蓉园夹道回兴庆宫的玄帝,突然感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但带着香风向他走来的杨贵妃,笑脸盈盈的往他身上一靠。 玄帝便将这种预兆抛之脑后了! ………… 大唐国运随着钱晨一梦,梦兆安史之乱的长安。 国运示警,天机有变。 钦天监中,负责观察星相,以上古礼器占卜的博士们乱作一团。 有人惊声道:“天机示警,快去通知陛下!” “陛下在兴庆宫中设宴,如今正是千秋大岁,谁敢去坏陛下的寿宴啊?” 梨园行宫之中,大唐的气运,长安的城魂已经渐渐在钱晨身上苏醒,那梦中的长安赫然显化了出来,种种骇人听闻的惨象,在宫殿之中徐徐展开,气运真龙发出一声声凄惨的龙吟,声传梨园内外。 包括李龟年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大唐气运显化,那真龙目中,流出了血泪。 泪水落在钱晨的心中。 那朵业火红莲赫然落下,将泪水包容。 这一刻,大唐气运的一梦,钱晨神魂的一梦,在梦中所炼之丹终于炼成了。那虚幻的梦中之丹,却在炼成的一刻,跨越了梦幻与现实。 气运真龙落泪,天魔怒火化为红莲。 与大唐气运入梦,感应未来,以九幽洞开,长安城破的地狱为炉,其中挣扎的众生为药…… 以钱晨那犹如太上的魔性为君,梦中九幽裂隙涌出的无尽魔头为臣。长安城中数千万百姓心中的愤怒、憎恨、怨毒等人心之毒为药,以魔道的疯狂和魔性,正道的舍生和绝望为辅佐…… 此丹乃是天帝御龙丹,魔性的衍化。 是为——天魔红莲丹! 钱晨睁开了眼睛,将业火红莲握在了手中,熊熊燃烧的业火是绝望,也是希望,梦中无穷愤怒,绝望,憎恨等等魔性,孕育了大毁灭,是长安百姓,众生临死之际的愤怒。 拥有无穷的毁灭之力。 但因为时空的倒转,钱晨对于自己能拯救长安的坚信,那无穷的绝望之中,又孕育出了新的希望,毁灭之中,孕育新生。 红莲业火无穷的毁灭之力之下,也有一丝坚韧的希望。 这才使得钱晨能从魔性之中挣扎而出。 若是钱晨以业火红莲拯救长安,完成那个被毁灭的长安城数千万生灵的祈愿,这业火红莲变化化为正道法宝,若是……那一丝希望破灭,它将成为钱晨新的魔道根基。 天魔红莲和天魔舍利合二为一,那就是哪吒真正出世的时候了。 甚至不需要钱晨这个躯壳,他心中的魔性变回自行出世,显化魔道之身,以莲花为身,魔性为灵,一出世只怕就已经不朽不灭,真正有魔道教主之姿。 那时候,业火红莲会真正在九幽裂隙洞开,长安毁灭的烈火中盛放…… 孕育出一尊三头八臂,莲花法身的天魔太子! 钱晨手持业火红莲苏醒,红莲在他掌心盛开,钟馗看着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结结巴巴道:“神道灵宝?应人心祈愿而生的灵宝?” 钱晨看了他一眼道:“还没孕育出来呢!” “若是想此宝孕育成熟,要么长安毁灭,我梦中那一幕出现,天魔红莲丹真实炼成,九幽裂隙之中不知要冲出多少位魔君抢夺,当然,那时候我只怕已经是魔道莲花法身了。倒霉的恐怕是那些魔君,而不是我!” “当然,我也要被魔道之身所替代。等于身死……” “要么,就只能拯救未来的长安大劫……将业火红莲化魔为正,当然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长安大劫。” 钱晨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魏晋要发展到李唐,那时候他都不知道修成什么境界了?还缺这一件灵宝? “算了!拯救长安,挽回魔劫本就是我本心,得到一件法宝不过顺带的。”他注视着手中鲜红盛开的莲花,心里低声道:“如你们所愿……那一幕,将不会再发生!” 随着业火红莲摇曳,一旁刘骆谷瑟瑟发抖,心里恐惧的无以复加。 那令他窒息的魔性气息,那还未触碰,就让他感觉犹如被魔火焚魂一千年的痛苦。令他几乎崩溃…… 第八十五章地狱图变,决死一战 赵景公寺的白墙之上,无数墨迹扭曲,淡淡的墨色着色点点殷红,在壁画上涂抹出无数红莲。犹如火焰的红莲攒聚之中,是焚烧的长安城。 吴道子手持心爱的法器画笔,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他身旁,一位剑眉星目,看上去年过三十却有一番儒雅气度的男子也微微皱眉,凝重的注视这自行演变的画壁。只有耳道神翘着豆芽一般的小腿儿,在旁边懵懵懂懂的看着。 直到那壁画之中,三头八臂的影子沐浴红莲业火,整幅壁画上的暗红墨迹无数红莲,化为一朵铺满画壁的莲花,莲花盛开,其中的长安城显化为一尊三头八臂的少年魔神。 那尊魔神镇压着地狱,脚踩莲花,立于长安城下深邃的无底深渊上,城中是吴道子和王维、耳道神合力所绘的无数恶鬼魔头,被这尊魔神牢牢镇压。祂八只手臂,分别托着八寒八热地狱,祂脚踩莲花,立身于九幽无间之上。 这种种地狱之像,比起吴道子所绘更加传神。 特别是那地狱之中的绝望、憎恨、怨毒、悲痛、愤怒……生灵种种绝望之像,近乎道矣! 吴道子看着魔神所镇压的长安城,几乎被城中的种种地狱之像,那魔头屠戮长安的画面透露的沉重,压在心口无法呼吸。 吴道子和王维两人久久凝视这一幕,直到缓缓淡去,长安渐渐消失,地狱变相图重现,才回过神来。 耳道神早在那尊少年出现的时候,就眼睛一亮,整个妖都跳了起来,指着那壁画咿咿呀呀的喊着,直到发现吴道子,王维都沉浸在壁画流露的惨烈,痛苦和魔神威严之中,无暇理会它,它才一溜烟的往梨园行宫而去。 反正这幅壁画已经自行画好,再也用不着它了。 耳道神刚才过去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金银童子和大黄鸡三个,好像背着它偷吃了什么好东西。 那行宫里,飘散着一股清灵的味道。 它要去找钱晨算账! 王维凝视着已经完成,其上有厉鬼诸魔、刀山火海、冷热煎熬,以及最残酷的刑罚,阴森恐怖,恢弘绝伦的地狱变相图。只有画技高超到他们这种层次,才能看到整个地狱变背后,那尊隐隐显化,镇压地狱的少年魔神。 纵然以两人的阴神层次的修为,面对此画,都有一种深深的畏惧和悚然。 王维突然开口道:“吴道玄,让你画此画的人,今晚是不是也会出现在千秋宴上?” 吴道子为难道:“摩诘,此事我实在不能说!” “我知道了!”王维最后看了一眼那白壁上的白描图画,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先前壁画自行衍化之时,那长安城破,犹如人间地狱的景象。他转头就走…… 吴道子在背后叫道:“摩诘,你要去哪?这香你不带走吗?” 王维道:“去花萼相辉楼,赴宴!” 业火红莲上飘出的点点火光落在刘骆谷身上,祭炼他的神魂,其中惨烈,叫钟馗都有些不忍目睹,这残酷的业火焚魂,完全摧毁了刘骆谷的一颗魔心。 如今众人都知道,只要问他什么问题,哪怕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刘骆谷也会乖乖回答。 但钱晨根本不想去问,红莲业火之下,隐藏在刘骆谷神魂之中的恶毒禁制,赫然被一并炼化,他的魂魄被刻上种种魔道禁制,在众人面前活活被炼成魔道的阴魔。 钱晨甚至没有抹去他的自我意识。 这一次,不用钱晨去逼问,刘骆谷就不由自主的供述自己所知的一切。 “安禄山想要成为魔道之主,以此代替李唐,成为人间至尊。长安,洛阳等五处古都之下,有昔年魏晋魔劫之时,九幽魔界留下的裂隙。昔年女帝能借九幽无尽魔气突破,若是安禄山能血祭长安数千万人口,甚至能证道魔君,成就无上天魔。” “从此不但拥有无穷的力量,更能统治人间,拥有无上的权势。” “而想要攻陷长安,需要让玄帝无法使用李家代代相传的至宝——上清珠,并破坏晨钟暮鼓与神都大阵,更要掀开长安洛阳镇压九幽裂隙的灵宝天师法印!” “安禄山派我来到长安,就是为了破坏长安的神都大阵,掀开天师法印!为此,他在我识海之中,刻下某种禁制,能够以此劾禁昔年魔道潜伏在长安的诸多鬼神。我已经用种种手段,威胁拉拢了大部分,剩下的一小半,纵然不愿参与此事,在禁制催动之下,也会身不由己。” “千秋宴后三日,杨国忠动手打开九幽裂隙之时,便会启动布置,令长安数千鬼神一齐发难,破坏长安大阵,镇压天师法印,打开九幽裂隙。令长安化为魔域,将城中数千万人,一并血祭!帮助安禄山证道元神,甚至晋升魔君!” 李龟年生生捏碎了自己捧在手中的那面琵琶,行宫之中,数百名信奉道门的舞姬乐师围在旁边,就连已经知道事情险恶的司马承祯都狂怒了起来。 “我以为安禄山只是想攻陷长安,造反作乱!” “岂料此人已经全然没有人性了!数千万人啊!苍生何辜?长安百姓何辜?”司马承祯气得浑身颤抖,仰天长啸道:“动用道门一切手段,管不得什么朝廷天子了!叫鉴真回来,和佛门联手!联系三仙岛,通知我道门一切元神真仙,把天下魔修,河北三镇的诸多边将,都彻底清洗一遍!” “和此事有关的,通通杀无赦!” 司马承祯急红了眼睛,毫无仪态的疯狂大喊道。 李龟年转身跪伏,他颤声道:“弟子……弟子不知魔劫已经危急至此,还在瞻前顾后,实在罪无可恕。请天师法旨,太上谕令,许我等为大唐赴难。” 此时老老少少,头发花白的乐师,年少还不过刚刚懵懂男女情事的舞姬,已经在行宫殿外围拢了一片。 在门外偷听的宫女之中,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子,姣好的脸上有些风霜留下的痕迹。她拎着裙角来到钱晨等人的面前,盈盈一拜道:“天师,诸位高人,我等皆愿为刺杀此魔而死!” 微微一叩,却已经彰显绝死之心。 梨园乐师,无论是不是道门的人,皆带着自己最心爱的乐器,拥在行宫门前。 教坊舞女,最小不过十四五岁,修为微弱,还未筑基,年纪最大已经是梨园教习,许久不再表演,头发已经花白。这些女伎,她们带着琵琶,穿着盛装,也随之来到行宫之前。 司马承祯道:“李龟年,彩排霓裳羽衣曲!” 那为首的女子骄傲道:“此曲我们人人烂熟与胸,已不必彩排!” “那就演练紫云曲!”司马承祯断然道,梨园数千人整齐道:“遵天师法旨!” 钱晨等人让出了梨园行宫,只有最宽阔的那一处大殿,才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彩排,整座梨园数万人齐动,在霓裳羽衣曲奏响的那一刹那,就连钱晨的天魔舍利和天魔红莲,都沉重的难以运转。 天魔舍利与这数万人布下的舞乐大阵交锋,甚至处于下风,被镇压的难以运转。 这是钱晨第一次见到能镇压天魔舍利的力量。 钱晨转头对司马承祯道:“通传天下正道,都是后手!天下正道汇集,至少也需要七日时间。如今之计,要阻止魔劫于未发之前!只能靠我们自己……” “安禄山的布置,不仅有长安,还有洛阳!长安有我们,洛阳却已经来不及了!若是今日刺杀安禄山失败,长安的布置被我们全数破坏,不会有大事,但洛阳便有不测之危!” “张果老修为更胜于我,但洛阳乃是佛门重地,势力远胜于我道门,有佛门掣肘,先前镇压魔头之举,未能功成。若是安禄山发难,确实岌岌可危!”司马承祯忧虑道。 “所以……”钱晨递过去被封在一朵业火红莲之中的刘骆谷道:“以此人神魂记忆,取信于佛门。这业火之中,我封印了些许大唐国运的气息,能以此推算劫数天机。” “僧一行乃是术算高手,密宗有他的传人!” 司马承祯道:“以此为证,我定然能说服他们!” “本来应该去青龙寺和那些和尚谈一谈的,但如今洛阳比长安更危险,长安有我等,定然不会有事!但洛阳我实在担忧。” 钱晨对司马承祯拱手一礼道:“那就拜托子微了!” “道友折杀我也!”司马承祯凝重道:“纵然我等粉身碎骨,也会保下洛阳百姓。” 这时候,玉真公主的侍女,道门潜伏的女冠来报道:“陛下已经回到兴庆宫,正在勤政务本楼上,向群臣百姓致意,与全城同欢。各国使节,诸王国公皆至。” “陛下派人来问公主在哪?” 钱晨站起身来道:“走吧!此劫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司倾国紧张的握住自己的法器,发现实在太多了,两只手都握不完,只好把这些剪刀环儿,印钗珠佩都拢在怀里,紧张的小腿肚子都在颤抖。还好有许多梨园女子,乃至道门女冠,都在陪她一起发抖。 倒也不那么丢人…… 宁青宸没有这么多法器,却也不断的磨练钱晨赠与的广寒冰魄外丹,祭炼八卦云光帕和手中的紫霞宝剑。 燕殊眼中战意高涨,拎起随手带出来的酒坛,畅饮一盏。 大黄鸡躲在司倾国的车架里,很快一众道门女冠卧底们就打起仪仗来,拥簇着几人朝着兴庆宫而去…… 第八十六章孔雀明灯,龙狮百戏 今夜的长安热闹非凡,钱晨等人乘着玉真公主的车架往兴庆宫而去,一路上都是盛装出行的长安士民百官,从朱雀大街到春明门,都有花车游街。 朱雀大街上铺着大块的白玉,地上刚刚用灵泉洗过,灵气蕴然。 司倾国兴奋的掀起帷幔,与大黄鸡凤师一起探头去看。 只见在女侍撑起的仪仗旁边,长安百姓对路过的威仪车架已经见怪不怪,熙熙攘攘的人群皆着盛装,女子拖着齐胸襦裙、大袖礼服,眉心或是点缀着桃花装,或贴了花钿。 那神鸟,奇花形状的花钿,寻常人家用胭脂画在眉心、嘴角。富贵人家以金粉金箔贴在眉心。 而修行女子则在眉心、太阳穴处画上神纹,黑夜中,这些修行女子眉心的神纹发出淡淡的光明,一直蔓延到脑后,形成一圈光环。那一张张姣好的面孔,脑后悬着一轮光圈,施施然的行于人群之中,步于朱雀门白玉街上,犹如天上玉京仙人。 她们太阳穴画上两道红色的月牙形纹饰,谓之斜红。 犹如残月,又如斑斑伤痕,带着一丝凌厉的气质。 男子则多着圆领窄袖袍衫,京城恶少、少年豪侠们持刀挎剑,成群结队的从仪仗车架边呼啸而过。 仪仗似慢实快,很快就自人群之中缓缓行上,经过一架孔雀神鸟花车,花车尾羽的明灯张开十丈,以铜鎏金为材质,身上贴着翠羽和孔雀石。金色的尾羽上光芒流淌,全部张开,有如一轮大日。 数十丈大小的孔雀神鸟,羽冠上坐着几个念经的和尚,他们高声禅唱,落下天花祥光,洒在周围虔诚礼佛的善男信女身上,为他们祈福开光…… 和尚们看到玉真公主的仪中引路的女冠,纷纷坐正坐直,口中的禅唱声大了几倍。 神鸟花车旁的宝幢佛幡登时光明大作,那宝幢经筒旋转,其上的经文字字大放光明,伴随佛音浩荡,让周围的人脑海一清,精神振奋,浑身犹如泡在暖池子里。 座下的孔雀神鸟更是张开双翼,拍打两下低空飞翔了起来。 周围的长安市民口中发出一声声惊呼,孔雀神鸟拖拽尾羽,旁边和尚们请来的伎乐天女们也翩翩而起,围绕着神鸟,舒展着飞天一般的妙曼身姿。 司倾国刚想赞叹一番,就听闻引路的女冠怒喝一声道:“姐妹们!那帮青龙寺养的贱婢和贼和尚又来挑衅,可不能输了阵势,把架势都摆出来,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仪仗队里的女冠宫女齐声娇喝:“是!” 打着莲花形,锦云形的帐幕,旌旗的女冠提起法力,猛的微微摇动手中的旗幡,便有无穷祥云,天花落下,发出五色光的祥云落在她们的身旁脚下,将仪仗托了起来,在半空中飞行。 驾车的四匹白鹿,青玉一般的鹿角上发出灵光,在空中形成一条犹如星轨的道路,白鹿脚踏星光,一蹦一跳,耀武扬威的从孔雀神鸟旁边跑了过去,它们拉着的云车也骤然鼓起青纱,层层青纱云障飞舞,形成了一间云中宫殿。 后面托着宝瓶,荷花的女冠用指尖拈着灵花,沾了沾瓶中的日月灵露朝下洒落,点点灵露化为光雨,洒在街上游行的百姓身上。 一时间也是气象万千,端是仙家风采。 下方的长安市民一半笼罩天花佛光,一半沐浴灵露仙雨,一时间或双手合十念诵佛号,或顶礼道祖天尊,两家平分秋色,各不相让。 那孔雀神鸟旁边,手持龟兹乐器的伎乐天女。 仪仗之中,弹琴鼓瑟的道门女修。 双方奏起佛乐道音,争奇斗艳,翩翩起舞的飞天仙女,跳起妙曼的舞蹈,但这方面终究是佛门比较擅长一些,那些飞天的伎乐天女们花枝招展,跳的热闹非凡,甚至有些媚俗。但这艳丽的舞蹈,与今日的气氛融合的非常融洽。 反倒是道门这边的蹁跹舞姿,美则美矣,却稍嫌清冷。 道门的女冠们不甘心的闷哼一声,干脆改变了姿态,跳起了今日梅妃才表演过的惊鸿舞。 瞬时间,朱雀大街上喧嚣一片,恶少闲人们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到处都是人挤人,人挨着人。街道两旁悬挂着一根根用数十丈的长杆挑起的灯笼,各色的灯笼蒙着青纱灯罩,犹如幢幡一样垂落下来…… 朱雀大街宽三百丈,街道两旁此时已经是百戏的盛堂。 绳索结着彩花,挂着花灯,在两旁搭建了近百丈高的绳楼,绳索之上有数十术士在跳跃杂耍,他们有的口吐数条巨大的火龙,鳞片毛发栩栩如生,御龙于楼上。 有的表演跳丸飞剑,剑光在空中挥洒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幻化种种异兽,,乃至宫灯、楼阁。还有的剑光缀着彩绫,在半空穿梭往来,交织成锦绣。 还有御兽戏,驯服的凤鸟狻猊,口吐烟火,在空中放出巨大的彩色烟花。 有的披包狮被,下穿和狮身相同毛色的绿狮裤和金爪蹄靴,来自宫中,民间的武士装扮花狮,一位宫中的狮子郎手握旋转绣球,灵光璀璨,数十道金环轮转,其中更藏有一颗拳头大的灵珠和种种法器。 听那狮子郎大声道:“陛下赐下百宝绣球,争得此球者,当为今年的狮王龙王!” 说罢,也不管下方传来无数喝彩高呼,便抛起百宝绣球,绣球中一只小妖精举着灵珠,踩着绣球就一溜灵光遁走,穿行在百丈绳楼之间。 数百只披着包狮被,举着龙首灯的武士一声齐喝,各施奇技追赶。 一只银皮狮子,脚踩灵光,由其中两位术士驾驱了狮子皮,在空中化为一条狮头鱼身的魔羯鱼,游动着朝百宝绣球吞去。 半途却有无数银是垂落,化为一张大网,将其困了起来。 这些银光至另一只独角龙蛇的口中垂落,举着龙灯控制独角龙蛇的五个修士,挥舞龙灯,布下大阵,登时扯出百丈龙身,朝着百宝绣球缠绕而去。 却又有一只百足蜈蚣从旁杀出,沿着绳楼迅速爬来,那百足划动,都是一道道灵光利刃,将独角龙蛇切成一段一段,举着龙灯的五个修士阵法登时被破,绣球中白白胖胖的小妖精,慌忙不迭踩着绣球逃窜出阵法中。 司倾国透过帘幕,看得乐不可支。 “大唐真好,比大晋有趣多了!” 司倾国转头对旁边一起观看龙狮戏的宁青宸道,但她也知道,今晚的正事太过紧要,纵然十分喜爱这狮戏表演,也不曾让人停下车架去看。 随着车架走远,那绳索灯楼和其上的百狮龙戏也渐渐远去。 宁青宸也收回目光低声笑道:“十六公主大可回去以后,招人来表演。也学着大唐来一回公主千秋节,如何?” 司倾国叹息道:“师姐莫要这般取笑。世家尊尊卑卑那一套烦死了。简直恨不得天下人都是他们的家奴,哪里能表演出这般精彩的百戏来?” 宁青宸对此也有些无奈,让魏晋那些世家子弟高谈阔论,谈玄论道,他们能滔滔不绝,但如大唐这般,亲自为他们眼中的贱民表演歌舞,那真是杀了他们都没有一丝可能。 如王谢两家那般,谢玄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但他会去吹奏俗曲民声,取悦普罗大众? 魏晋士人修士皆视为奇耻大辱。 刑不上大夫,法不下庶人,修行之术只会用于彰显身份,巩固统治,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如今日千秋节这般,一群通法境界的修士,披着狮子皮,举着龙灯,在长安百姓面前争夺一个绣球? 在大晋,若是有修士见到这一幕,只怕会愤怒的驾起法器飞剑,将这群‘侮辱’他的凡俗杀净。 虽然提起玄帝,几人口中都没有什么好评价。 实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论起来,玄帝胸襟开阔,气度不凡,于民间士人异族乃至胡人魔修口中,皆有口碑。 比起魏晋那些世家大族来说,气度之上高出不知凡几。 见过了司马家的那些荒唐皇帝,司倾国对其还颇有好感。 能缔造这般太平盛世,玄帝文治武功并不算差。包括钱晨等人对其有所不满,只是因为魔劫之上,玄帝表现出来的怠惰和迟缓而已。 但论起来,玄帝并无失德之处,天下河清海晏,没有安安饿殍,也没有无数黎民酋首活不下去,要掀起反旗,天下烽烟,并非活不下去的黎民造反,而是魔头野心家因为其一己之欲的作弄。 比起大晋世家繁华之下,每年都有活不下去的黎民皈依旁门邪教造反,大唐玄帝,已经高出不知凡几了。 只能说,天下民心犹在李唐,玄帝一时昏庸而并无失德。 宁青宸无意和司倾国说这些,虽然司马家有百般不好,但司倾国毕竟还是司马家的公主,纵然她未必会在意司马家的国祚,可再说这些,也是徒增尴尬。 便岔过话题道:“那只小妖精,似乎是一株参宝?” 司倾国点头道:“确是一株化形灵药,应该也是那百宝绣球的一份奖励,参宝芝娃,最善于遁逃,作为操纵绣球逃窜的灵物,却也合适。那绣球之上,估计也有什么阵法禁制,叫它逃不出那灯楼之中。” “这等天生灵物,若被损伤了,倒也可惜!”宁青宸感叹道,那成精的人参娃娃被当成彩头,落入争夺绣球的修行者手中,下场自不必多说。 两人都是心善之辈,若是可能,却也想救下这天生灵物,可惜……今日有比这重要百倍的事情。 此时兴庆宫朱红大门已经在望,门口往来的贵人穿梭不止,那孔雀神鸟花灯也跟着几个和尚,进了宫门。他们打着公主的仪仗,自然更无人阻拦,径直随着人群,进入了这玄帝最常居住的皇宫之中。 这时候,车外的钱晨突然扔进来一个东西。 却是耳道神这个小东西,它拉着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踩着绣球滚进了车架里,它对着比它大几倍的人参娃娃吞了吞口水,人参娃娃却没懂这小东西的恶意。 它逃脱了禁制后,正在那里兴奋的蹦蹦跳跳。 人参娃娃看到宁青宸她们两个,有些小心畏惧,但随即就讨好的举着绣球献给她们,惹得两人有些喜爱。 但大黄鸡凤师不怀好意的目光,随即就从车窗旁边照来。神骏的大黄鸡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的看着可怜的参娃,刚脱离狼窝,又入虎口的人参娃娃傻了眼,还好宁青宸来得及抓住了凤师。 人参娃娃拉着耳道神一溜烟的躲到了司倾国的身后。 司倾国惊喜叫道:“你怎么把人家的彩头拐过来了?”耳道神咿咿呀呀,颇为得意的指手画脚,还叉了一会腰,把它得意的不行。 车外的钱晨却冷哼道:“真会给我惹麻烦!” 他们方才经过灯楼之上,一个鬼面狮子抖落出一张金网,将踩着绣球的小妖正好抓住,鬼面狮子伸手朝网中一捞,触手感觉不对,那手中的绣球和人参娃娃,都化为了一滩墨迹。 装扮成鬼面狮子的修士,张开手掌,看着一滩彩墨,迷茫道:“彩头呢?我的百宝绣球呢?” 旁边狮子郎也匆忙飞遁过来,看着他的手心道:“绣球被人掉包了!是哪位好汉偷走了绣球?狮龙戏不禁这些手段,只要阁下身披绣袍,便是今年的狮王龙王!还请拿出百宝绣球,供我评判。” 他连呼三声,长安市民看的热闹,嘻嘻哈哈的在下面指点,但还是无人站出来。 久久无人回答,狮子郎和鬼面狮子站在灯楼上,对视了一眼,一齐迷茫。 这究竟是怎么回是? 第八十七章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今夜注定热闹无比…… “前面就是花萼相辉楼了!今日千秋大宴,便设在此楼之中!” 司倾国朝着朱红大门之后遥遥一指,几人之中,也唯有她以玉真公主的身份,出入过兴庆宫。 钱晨向前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湖,这便是他取笑寿王时,写过‘龙池赐酒敞云’的龙池。 池水泛着清波,两尾通体散发莹莹玉光的鱼龙在池中游弋,它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着湖面通明。 湖边又有许多亭台楼阁,各色宫灯将龙池照彻。 那每一盏宫灯,都是一件品质不错的法器,今日千秋大宴,整个龙池灯火通明,鱼龙共舞。 花萼相辉楼坐落在龙池西南岸,是一座八角飞檐,恢宏大气的建筑。 宫殿以琉璃青朱瓦为檐,每一片都蕴含琉璃一般的清净灵光,以真阳神金烧制的朱红金砖为墙,木质如青玉一般千年琅琊木为角斗,赤红的凤栖梧桐为柱。 殿前的台阶铺就乳白灵玉,飞檐画斗上的神兽花纹,都栖有神灵,随时能化为神兽显形…… 此时,趴在八角飞檐一个不起眼檐角上的一只嘲风兽,正好奇的朝着下方的人群张望。当它看到钱晨一行人的时候,登时一愣,悄悄把自己的身形往后藏了藏,缩着脑袋偷偷窥视。 一只气息浑厚,有结丹修为的鸱吻从屋脊上度步而来,看着缩头缩脑的嘲风,歪着脑袋问道:“表弟,你是不是又在偷看贵妃了?” 嘲风小声道:“嘘!表哥,那就是昨天晚上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杀神!” “可真是把神当狗来杀啊!”嘲风心有余悸道。 没想到啊!它托了表哥帮着新找了一个活,都不在大小雁塔干了!还能碰到这个杀神! 真是……运气不好。 这花萼相辉楼的堂皇大气,气势沉浑,饶是见多识广,家底不凡的司倾国,指着此楼,都不乏赞叹。 宁青宸这般没有见识过中土皇朝穷奢极欲的乡下妹子,更是瞪大的秀气的眼睛,无言以对。 燕殊罕见的沉默了少顷,叹息道:“这琉璃瓦是如何烧制的?为何泛着佛门修成日月光琉璃身的金身舍利,才会有的清净之光?” 他思索了一下,道:“这般覆盖一楼的琉璃瓦,约有数十万块,若是我道门来建,非得烧掉七八个修成金身法相的佛门秃驴不可!” 宁青宸听了燕殊的特殊量词,顿时无言,她已经看到走在前面的几个青龙寺和尚恶狠狠的回过头来,瞪着燕殊,若非此时实在不宜动手,他们非得给这口舌无状的人一个好看。 但燕殊是怕这些的人吗? 他浑然当这目光不存在……左右张望,想寻找安禄山在哪里。 却听到前方有人高呼道:“贵妃,贵妃娘娘和陛下在沉香亭!” 众人望向龙池,就连前面青龙寺的几个和尚,都不由自主的往龙池边上而去,燕殊见状冷笑道:“呵……佛门倒还死这幅德行,说着不依国主,法事不立。做着攀附权贵的事!” 那青龙寺的和尚闻言震惊回头,久久凝视着燕殊,不明白他怎么有脸说这话? 明明是个黑脸大汉,仗着公主的仪仗混进千秋宴中。 看来是胃不好,吃不得硬饭! 几个年轻俊朗的和尚遗憾的看了司倾国一眼,玉真公主什么都好,清静无为,是个修行的性子,相貌生的也好,就是口味太重了! 钱晨扯了扯燕殊的衣角,叫他暂时忍让一些,今日纵然不能联合佛门铲除安禄山,也不好和佛门翻脸! 钱晨等人驻足龙池之前,燕殊脸上丝毫没有自己和和尚一样,凑到龙池前攀附权贵的自觉,一脸正气,微微皱眉低头看了龙池之水一眼。 “这是酒泉玉液?” 燕殊平生第一次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低声道:“西昆仑有丹水,水如灵药,能延年益寿,传说赤县神州有酒泉,泉水犹如美酒,甘美醉人,却不失任何水性。” “这龙池之中,却有一眼不知从何处搬来的酒泉为眼!” 钱晨也沉默了,他凝视着那两尾在龙池游弋的白玉鱼龙,微微叹息一声,宁青宸不解低声道:“燕师兄好酒,心疼这酒泉明珠暗投,师兄怎么也为之叹息?” 钱晨低声道:“池中的鱼龙,是一件法宝!” 宁青宸瞪大眼睛,久久注视着那龙池玉液中摆动龙尾,游动的两只鱼龙,表情都透露着渴望——好像要! 钱晨用只有自己身边宁青宸和燕殊能听到的声音道:“败家玩意……”他又酸了! 法宝啊! 他辛辛苦苦入梦一回,冒着入魔的风险,才顺应长安众生的念力,从自己魔性之中诞生一件法宝。乃是除了本命飞剑和能看不能用的天魔舍利之外,唯一的一件法宝。 而玄帝,却把一件上古法宝,养在龙池里赏玩。 他要不把玄帝的内库搬空,就枉为姓李了! “我身上有法宝潜力的法器的确不少,但未来要撑起家业,重新置办楼观道底蕴的缺口更大啊!”钱晨有些嫉妒,不停的在心里面念叨:“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几人之中,唯有司倾国不以为意,还好心和他们介绍道:“池中的鱼龙,确实是一对法宝所化。当年女帝召见皇孙的时候,考验他们的修为,唯有李隆基最为不凡,便将手边的一件法宝赐予他。” “便是这件玉龙子!” 燕殊有些不信:“女帝这么霸道的性子,会将这种意义重大的法宝交予孙子?”。 “就是因为女帝太霸道,才会把这件法宝交予子孙。因为玉龙子是一件神道法宝,能操纵天象,却并不长于杀伐之能。当时女帝正准备扶持李旦取代李显,将此象征权位,却无杀伐之能的法宝赐予李旦之子,意味不言自明。” 钱晨微微笑道。 燕殊稍稍一想,也明白了。 “这不就是傀儡皇帝的象征吗?难怪玄帝并不喜欢。” 司倾国继续道:“此宝能影响气象,玄帝继位初年,为了显示太平气象,运用此宝强行扭转天灾,数十年便损伤灵性,再无神应。后来蜀中大旱之时,玄帝还想动用此宝,却被当时的道门真人罗公远劝说,此宝再用,便将彻底损毁,当以秘法蕴养其灵性。” “便不知从何处移来一口灵泉,将玉龙子投入池中蕴养。” “因此兴庆宫中的这口池塘,才被称之为龙池!” 钱晨闻言微微冷笑道:“强自掩饰太平,确有玄帝那味了!” 龙池之中,一座亭台建在玉山之上,雕栏玉彻,其上灵气蕴蕴,几乎凝聚为白烟,正是那沉香亭。 亭中一位面目威严的男子牵着一女子的手,并肩而立,女子背对众人,但只是一个背影,就叫旁边的青龙寺僧人看呆了! 一名老僧口干舌燥,不停的左右打量,不敢直视那个背影。他的心不争气的砰砰跳,让旁边痴迷的看着那女子背影的年轻和尚不满的皱眉道:“怎么有打鼓的声音?” “好高明的天魔媚术!”燕殊沉凝道。 似乎这杨太真的背影,对他的诱惑还没有龙池的酒泉大。 钱晨更不可能为其所惑,要论天魔媚术,以钱晨的魔道造诣,说不定比杨太真还要更高,稍稍习练,便能超越杨太真,直逼当年天商神朝的一代妖妃苏妲己! 他只是下意识的在想,如此良才美质,炼制成什么魔道法宝比较好呢? 众人又听得一个极其动听,宛若挠到心里的声音道:“陛下说得那三绝可曾来了?今日梅妃跳得舞极好,我很想见一见那位公孙大娘呢!还有李太白,他给梅妃写的诗也很好。” “让他给我也写一首吧!” 玄帝哈哈大笑道:“高力士,玉真公主可到了?” 旁边一位穿着常服的无须男子低头道:“刚刚才见公主的车架从门口进来,臣这就去宣!” “太真,朕会为你请来的!”玄帝笑声爽朗。 背对众人,欣赏龙池湖光的美人终于转过了身来,钱晨等人听到旁边青龙寺的和尚禅心都破碎了。一个老僧毫不犹豫,催动念力长出头发,把自己脑后的佛光粉碎了。 他大叫道:“还俗了!还俗了!老子不当这破和尚了!”拔腿疾奔而去。 钱晨再看周围人群,无不一副忘了呼吸的摸样,甚至有人因此而气息紊乱,昏倒在地。 司倾国低声道:“要命了!要命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连我都看呆了!” “以前也没觉得她这么美啊?” 钱晨面色凝重道:“杨太真的修为比杨国忠可要高多了!只是这媚术,至少也是阴神层次。而且今日她毫无收敛……看来是想把先前出彩的梅妃压下去。” 燕殊盯着亭中一个肥胖的身躯,手已经放在了剑匣上。 钱晨却微微摇头道:“还不是时候!” 这时候,高力士已经一路小跑,来到司倾国面前,抱怨道:“公主,你可算来了!” 看到钱晨,高力士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他低声道:“你就是李白?” “李太白,今夜可不比昨夜,慈恩寺中剑光三千丈,你可别在兴庆宫中再来一回。钟馗可管不到这里来!” 钱晨心中暗叹道:“那可抱歉!今天可不再是这般小打小闹了……” “还有公孙大家!”高力士热情招呼宁青宸道:“公孙大家排练的惊鸿舞可好,陛下有许多赞许啊!梅妃有请,陛下也有请……” 第八十八章龙池宴,英才会 高力士领着众人,环绕龙池行了半圈。 脚下是水磨纹的青玉,大块的白玉堆砌在龙池岸边,皆是品质比起司倾国用于换钱晨灵丹的美玉也毫不逊色,灵气内蕴,更勾连了强横的禁法。 高力士回头看见钱晨脚下踩着阵法禁制的灵气汇聚之点,一步一步,宛若在丈量这兴庆宫禁制。 “这宫中不比其他地方……什么大慈恩寺啊……禁制最为森严,咱们脚下的青玉,包括这兴庆宫中的一草一木,都有宫中供奉仙官布下的禁制。今日陛下与官民同乐,才禁封了八成的威力。” “但即便如此,若是有人强用法力,已然会惹得整个兴庆宫的禁制反击。” “纵然是阳神的高人来了,也讨不得好去!” 他的语气隐含警告,也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提醒了钱晨兴庆宫中阵法的作用。 钱晨闻言,便与自己双脚丈量出来的阵法禁制关窍对比,发现高力士果然并没有虚言。 这兴庆宫的禁制,当真不下人间大派了! 比起钱晨曾闯过的金沙门山门大阵,强横了不知凡几,若是强用法力,必然会激起阵法禁制的反击。 龙池中的玉龙法宝,宫中所藏不知多少的强横法器,合力一击之下。 纵然今日禁封了阵法八层威力,也能叫他们吃上一个血亏。 “难怪我明晃晃的挎着有情剑去面圣,高力士也没什么反应。有这禁制在,玄帝大可表现的大肚一点,毕竟朝中文武百官皆是修行中人,皆有法器蕴养在体内。没听说过上朝还要把本命法器放在门外的。” 钱晨眼神微微抬起和旁边的燕殊交流。 只见他微微摇头,示意宫中的阵法禁制,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破绽。 到了通往沉香亭的长廊边上,高力士停住了脚步,注视着钱晨微笑道:“李白,宫中不比大慈恩寺,你应当不会再做什么‘剑气纵横三千丈’这种诗了吧?” 钱晨心想,你真是绕不过这一茬了对吧! 先前是为了打草惊蛇,才有昨夜一场杀戮。如今蛇出来了,今晚要打蛇七寸,我可比你还担心会出变故,惊动那条毒龙。 他面上却笑道:“我平生诗剑不二,写景写人写抱负,皆无不可。就算写成仙得道,我也有一首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高力士大笑道:“皇上好道好仙,我听过你得玉真仙人词,果是才华绝顶,难怪能得公主看中。但今日乃是皇上的千秋大寿,写天上白玉京,未免清冷了一些。” “那高将军以为,我应当写什么诗?”钱晨反问道。 “写美人!”高力士正色道:“贵妃有倾国之姿,圣上最喜爱的,就是贵妃。写贵妃,比写诗赞颂陛下,还要让圣上开心。只要写诗能讨好贵妃。李白,你要什么有什么,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哈哈!当真是要什么有什么?”钱晨笑道:“好……那就写美人!” 钱晨跟随高力士,穿过长长的水榭长廊,来到沉香亭中,见到了当今的天子,早年英明神武,如今耽于享乐的玄帝——李隆基。 李隆基人面貌介于中年与青年之间,眉宇有一丝威严气度,但他穿着圆领常服,站在杨太真身侧,四条八字胡像是有六条眉毛一样,并不严肃,反而有一丝长安恶少的浪荡味道。 安禄山胖大的身躯坐在他的下首,宁王等兄弟散落在亭中,亭中摆放有许多张案几,宫廷乐师贺怀智,酒醒了一半的贺知章,儒雅的王维等等风流人士,或立或坐,甚至张旭还席地半卧着,没有一点拘束。 昆仑觞酒意发作,醉眼朦胧的张旭,就好像不认识钱晨了一样。 倒是贺知章对进来的钱晨微微一笑…… 沉香亭中的气氛融融,并无什么君臣之礼。 这倒叫心知自己师弟胸中那股傲气的燕殊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隆基看到玉真公主,微笑打量道:“玄玄倒是结交了许多有才之士,今日这沉香亭中,汇聚大唐英萃,不知座中俊秀,何人诗可称第一?何人舞跳得最妙?何人音律最好?何人书画无双?我可要品评一番。” 司倾国微微一笑,收敛起平日在钱晨、宁青宸面前的萌蠢,气度倒也似摸似样的,笑道:“太白、大娘、具有才干无双,当不会让皇兄失望!” 玄帝笑道:“裴旻的剑术我见过了!当真是绝妙,封常青败得不冤啊!为梅妃编排惊鸿舞的公孙大娘可来了?” 宁青宸向前走出一步,微微一礼。 玄帝好奇的打量她两眼,见她腰间挟剑,英姿飒爽,容貌虽然不如江梅妃、杨贵妃,却有她们没有的一种剑客气度,眼睛一亮道:“竟如此年轻?能创出这般惊艳之舞,委实难得!” “那曲也绝妙,据说是李龟年所做?他可瞒的朕够深的啊!”玄帝回头问高力士道:“李龟年可来了?” 高力士微微屈腰,道:“他还在排练霓裳羽衣曲,说是要为陛下重现昔年天宫紫云曲之妙,待到正式开宴,才会和梨园弟子一同献乐献舞!” 司倾国掩着嘴看向钱晨,她可是知道‘李龟年做曲’的内情的。请信奉道门的梅妃出手,无论是惊鸿舞,还是惊鸿曲,乃至那震动长安的将军令之鼓,皆出自钱晨之手。 当然钱晨不好教梅妃,确实是由宁青宸代为教导的。 最后,玄帝才看向钱晨,他之看钱晨似笑非笑的,面对自己并无拘谨,甚至可以称得上放肆,但莫名的,玄帝被钱晨看的竟然有点心虚,只来得及赞叹两句诗写得好,就匆匆转头。 玄帝心中疑惑道:“怎么有一种小时候见到太傅的感觉?” 他见过了钱晨几人,微微点头,便召司倾国来到身边安坐。 王维的目光从司倾国进来开始,就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看到钱晨的大大方方,毫无见外之意的寻了一张案几,在旁边席地而坐。也是露出一丝饶有趣味的微笑。 旁边的高力士眉头一挑,狠狠的瞥了胆子肥大,面圣如同回家一样,毫无敬畏之意的钱晨一眼。 “我果真没有看错他,就是个狂生!” 高力士心中叹息道:“钟府君,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人的胆子太大了!看陛下的眼神,毫无敬意啊!这等人,陛下此时不在乎,甚至有些欣赏,但久了必为自己招惹祸患!” 第八十九章醒醉草,真言醉 刚刚坐下,桌上是几碟下酒的小菜,燕殊便伸手去捞案几旁的酒杯,他刚倒出一杯殷红的葡萄美酒,就被钱晨伸手夺去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燕殊笑道:“为兄杀人前就好喝几口,越喝越精神。这葡萄美酒以酒泉酿造,纵然是阳神大修,元神仙人,只要愿意也能醉倒。师弟可不要贪杯误事。” “能醉倒仙人,那是最好。” 钱晨笑道:“有时候,醉了比醒着好办事。师兄当知道我实在不耐卑躬屈膝侍奉那些权贵,索性装醉,看看有没有人与我这个醉酒狂徒计较!” 钱晨说着往那龙池岸边点缀的紫色小草一直,道:“而且这宫廷之中,想的就是周到,你看到那以酒泉滋养的灵草了吗?” 燕殊往那里一打量,不禁皱眉道:“醒醉草!” “就算是真正的天宫仙酒,一醉百年的醉仙人,只消掐上一根醒醉草,让他闻一闻那草木腥臭,怎么样的酒劲儿都会登时消散。但很少有人知道,此灵草入酒泉酿制的美酒,以太上道秘传的法门,催发天地灵气造化,能炼成灵酒真言醉。” “此酒最绝妙的提防,能让人酒后吐真言。” 钱晨笑道:“你说我给安禄山敬一杯怎么样?” “用什么借口?”燕殊沉声道:“而且真言醉能迷倒安禄山吗?他可是把道门天师都重伤的魔头。” “只要未入元神,或是有元神层次的手段,诸如灵宝护身……皆抵抗不了这仙人醉。” “所以……” “所以?” “所以我不喝醉,你用什么理由去采那灵草醒醉草。接下来玄帝若是让我写诗,我就装醉,叫他应下我一个条件。你去采醒醉草为我醒酒。若是今日之前,我还要找个借口暂时离开去炼制真言醉。但今日我已领悟了梦中炼丹的法门,只消一弹指间,我便会炼成真言醉,向安禄山敬酒,若是他醉了,你们就喝问他是不是要造反。” “若是他没醉呢?” 钱晨露出一丝略带醉意的微笑道:“那我们就肯定他有元神层次的手段了……” 装醉对于钱晨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神魂有道尘珠,原本就醉不了,只要将神魂紧守在道尘珠的保护下,放出一些念头,沾染酒泉的醉气,加上旁边又贺知章这个酒鬼。 想不醉,都难啊! 看到钱晨一通豪饮,放浪形骸,贺知章一屁股坐过来,低声道:“太白老弟……”凑近了他才看见钱晨并未装醉,酒泉乃是天地造化的灵泉,其中醉人之意,纵然是通法境界的修士,只要紧守灵台也能不受沾染。但若要放开神魂,感染那醉意,就算是阳神修士,一时间想要驱散酒意,也很艰难。 更别提那一眼就能察觉,随着醉意几欲脱壳而出的年头了。 贺知章假作亲近,凑到钱晨的耳边低声道:“李白,你又在搞什么玄虚?你筹划那事,让张旭告诉我,他今天连酒都不敢喝,只能装醉,生怕自己说漏了什么!” “结果你倒把自己喝醉了!” 趴在地上装醉的张旭偷偷睁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钱晨对着酒壶,倾泻而下的暗红琥珀色酒柱。 眼中了无生趣,燕殊看得他实在可怜,倒了一杯酒凑过去。 张旭连忙偷偷摆手,让燕殊走开,不要诱惑他。 他装醉的本事差得很,或者说每次喝醉,他都会醉到自己根本记不清的状态,因此他只能装作死醉。 “不喝醉,怎么写诗?”钱晨摇摇晃晃,举杯对月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好! 贺知章下意识的想要击节赞叹,这诗当真写到他心里去了,听闻此诗,怎能不痛饮一斗? 但瞬息之间,他便回过神来。 张旭回来之后,将钱晨和司马承帧的筹谋告知他。贺知章连酒都不喝了,挣扎踌躇了半响,待到司马承帧将刘骆谷的神魂送来,他才在入宫前下定最终的决心,这一次,他真的是有了赴死的决然。 从刘骆谷神魂中得到的那些消息,让他心中犹受九幽魔火的煎熬。 此时,心里已经是对安禄山的满腔杀意。 能安耐住丝毫不漏,已经是他两百年苦修,城府足够深沉了! 贺知章传音道:“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安禄山既然能重创司马承帧,就绝非你能对付的,纵然有紫云曲相助也不行?老夫修成阴神八十年,并无一功于天下。如今我与安禄山的修为仅有一步差。这次,当让老夫来!” 钱晨这时候醉眼惺忪的盯着他看,但贺知章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个清明无比,甚至冷静如神的神魂。 仿佛外面醉倒的只是躯壳,里面清醒的,才是钱晨真正的魂魄。 贺知章悚然一惊,听钱晨神念传音道:“贺监,此事你来做,只怕连三层的胜算都没有。” “你来岂不更低?” “我来有七层……因为你只看到了安禄山,却不知道安禄山的魔影身后,还藏着一只不起眼,但关键时候却会致命的毒蛊!” 贺知章还想在劝,钱晨却在神魂中幽幽道:“安禄山继承大天魔之位,不知有什么诡秘手段,为了以防万一,贺监,我们还是不要提及此事了!” “答应我……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一旦有失败的征兆,请即时告知老夫……老夫舍去这半生修为,也要与安禄山同归于尽!太白……答应老夫!一定要救下两京,救下大唐!” 贺知章露出一丝怅然之色,他眼中流露出的期盼,托付和坚决,是一位老者对大唐的深沉执念,他抓着钱晨的手,已经握出了青筋。 钱晨向下瞥了一眼,的亏自己肉身结实,不然非得被捏碎了不可。 钱晨现在怀疑贺知章想借着情绪失控,捏碎自己的手骨。 好名正言顺的代替自己刺杀安禄山。 他微微挣了挣右手,贺知章犹如铁箍一般的双手没有丝毫的动摇,钱晨只好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贺知章这才长抒一口气,松开钱晨的右臂,钱晨瞥了一眼已经握出了紫红的掌印。 他来到此世,第一次受伤,居然是被自己人逼迫吗? 虽然如此,但手刃安禄山这样的机会,你贺知章想都不要想。钱晨还盼着在安禄山满是肥油的肚子上,手起剑落,点燃红莲业火,将梦中长安数千万人的怨气,愤怒,憎恨以安禄山为祭品,化为灵宝之基呢! 此时,一直携手贵妃与宁王,安禄山轻声交谈的玄帝,唇角微绽笑道:“千秋大宴上的规矩多,朕在沉香亭先设一私宴款待诸王,与朕的兄弟姐妹亲近,又有诸位近臣,大唐的英杰作陪。比大宴之上,更加热闹。” 玄帝回头看到沉香亭中,正对着贺知章灌酒的钱晨,惊异道:“少见贺监这般放浪形骸了!这李白不是才来长安几天吗?为何与贺监这般亲近?” 旁边的高力士俯身道:“贺监与那李白乃是忘年之交,也是酒友。今日菩提寺中,贺监读了李白的几首诗歌,连金龟都解下来,交予李白换酒。” 玄帝笑道:“能得朕的妹妹玉真公主,朕的爱妃梅妃,朕的爱卿贺知章三者的看重,这李白,不可小窥啊!” 身旁的杨太真笑道:“陛下,你还欠我一首诗呢!” 玄帝提高了声音喊道:“李白!” 第九十章长恨歌,清平乐 钱晨根本不想理他,你叫谁李白呢?李白是你能叫的吗?半座沉香亭的噪杂声顿时小了八度。钱晨依旧一副醉意朦胧的摸样,探出半个身子,拿着金樽在龙池之中勺酒。 似乎要把龙池倒映的月亮也舀上来。 他面前案几上已经是狼藉一片,几尊酒壶倒在桌面上,里面一丝残酒也无。 贺知章胡子上都是酒水,他听闻玄帝的呼唤,扯了扯钱晨的腿,装作半醉半醒的样子,偷着看热闹。 钱晨恍若未闻,玄帝却笑了起来:“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高力士,你去喊他,让他把欠我的酒钱,用一首诗结了。若是这诗不能叫贵妃动容,明日就赶他出长安城!” “是!”高力士俯首应道。 钱晨背靠在亭前,回头就看见高力士那忠厚老实的一张脸——丑拒,钱晨扭头不去看他。高力士却蹲在他面前:“醒一醒……哎呦!醉成这样还能作诗吗?”高力士皱眉道。 旁边的燕殊笑着指着厅外那片淡紫色的草丛:“那不是有醒醉草吗?” 高力士眼睛一亮,吩咐道:“来人,给我去摘一把醒醉草来!” 燕殊长笑起身道:“何必劳烦他人,高将军,我去帮你采来!” 说罢,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那丛淡紫的草丛跑去。 醒醉草最难保存,离根半日便会散尽那股腥臭味道,也就没有了醒酒之能,这草还非得美酒浇灌,若非有这么一口酒泉在,宫里也养不起这偌大一片的药圃。 高力士对燕殊的踊跃并不在意。 自从玄帝登基以来,想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这点小事实在是习以为常。 贺知章凑上来道:“高力士,叫醒他,就做不得最妙的诗了!这诗人的才气啊!平日里都在心里抑着,唯有遇到酒,才能散发出来,化为千古名篇。你把他叫醒,不是把才气打断了吗?” “我管他作得什么诗?”高力士冷笑道。 “反正到时候被赶出长安的,是他,不是我!” 贺知章摇头道:“高力士啊!高力士……今天是陛下的寿辰,多好的日子啊!大家都那么高兴,若是叫李白呈上几具酸诗上去,坏了兴致,岂非不美?” “若是让他好好写完一首诗,指不定就传出了千古绝句来。” “到时候贵妃高兴,陛下也高兴……你难道不想让陛下高兴吗?不守本分啊!” 高力士叹息一声,摇晃着钱晨叫道:“李白!” 钱晨这才转过头来,带着几分狂意,眼光虽然有几分迷醉,但高力士却不敢确定这小子究竟醒了几分,钱晨脸上带着七分洒脱,三分的张狂,开口问道:“你在叫我?” “是陛下在叫你!”高力士气急道。 “那他怎么不自己来?” 高力士都被气糊涂了,骂道:“那我为什么不带着你的脑袋去见他?” “脑袋?”钱晨摸了摸头道:“那不行,没了脑袋我还怎么喝酒啊?” “你还知道喝酒呢!”高力士无语道。 “先别说其他,你答应我的诗呢?” 钱晨突然坐起来,道:“写美人的诗……我现作一首给你……”钱晨作遐思摸样,看着沉香亭外夜幕中的兴庆宫,龙池对面的花萼相辉楼前,无数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往来欣赏花灯,听和尚们讲经,看梨园弟子的舞蹈…… 许多贵人甚至伴着歌舞,自己跳了起来。 这夜幕下的繁华一幕,伴着欢声笑语,传入耳中。 沉浸在这夜色中,钱晨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和着拍子唱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高力士震惊的脸色都崩溃了!、 他顾不得体面,伸手捂住钱晨的嘴,惶恐的回头去看。 兴庆宫中有禁制迟缓灵觉神念,不然稍微有一点修为的侍卫,岂不是都能听玄帝的墙角。 所以宫中的禁制,皆有压制修行者灵敏的耳目之能。 加之沉香亭中,还有宁王在为玄帝吹笛,所以高力士很庆幸的看到,玄帝并没有听到钱晨念诵的诗,而是在那里倾听宁王吹奏横笛。 高力士捏了一把冷汗,回头道:“你疯了!这种诗你都敢作?” 钱晨心道,我还没给你念‘薛王沉醉寿醒’那首呢! 长恨歌就经不住了,高力士你胆子有点小哦! “你还是随便作一首,赶快滚出长安吧!再待下去,我是保不住你的命了。府君的面子也不管用!”高力士叹息道。 在高力士回头观察玄帝表情的时候,钱晨已经接过贺知章递过来的笔,问道:“高力士,是你说的。只要贵妃高兴了。我要什么有什么?” 高力士闻言回头,看到钱晨已经在那里撸袖子了。 “你没醉?” “醉了!”钱晨一幅我在梦游的样子,醉眼迷乱道:“但听到荣华富贵,就半醒了!” “能好好作诗了吗?”高力士无奈道。 钱晨醉笑道:“先前的话,可是虚言?” 高力士无奈道:“并非虚言,陛下向来大方。但你趁着陛下高兴,讨些赏赐可以,若是索取无度,我也救不了你。” 钱晨脱下上衣铺在地上,又对高力士笑道:“脱靴!”便把脚伸到了高力士面前,高力士气急道:“你……你真是不知好歹……”钱晨却已经沾了沾旁边贺知章研磨的墨汁,手中毛笔如剑,用笔带着运剑一般的流畅,于白衣之上书写。 “云想衣裳花想容……” 沉香亭下,女帝时代留下的禁法,令百花四时盛开,唐人最爱的牡丹随风摇曳。 钱晨低声的,悠长的吟诵道:“春风拂槛露华浓……” 高力士屏气吞声,不知是钱晨恶趣味发作,硬是欺负他这个老实人,他只听了前半首,便已知此诗必然能触动贵妃杨太真,甚至将如今这一幕流传万古。 他心中感叹,就当是应了自己的许诺了罢! 便伸手为钱晨脱去两只乌皮六缝靴。 钱晨暗笑道:“就是了罢!没有力士脱靴的清平乐,是没有灵魂的……可不是我钱晨故意折腾你,都是为了致敬李太白啊!” 他口中沉吟这烙印千古,叫美人不朽的诗篇,手下落笔挥毫如云烟,在外衣上继续书写……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写到这里,钱晨笔下一顿,在空白处继续写到——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贺知章在旁边看醉了,燕殊带着醒醉草归来,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宁青宸探头去看,微微有些失神。就连张旭都忍不住偷偷爬起来探头窥伺…… 那落笔云烟之中,仿佛出现了杨太真回眸一笑的侧影。 又仿佛是这大唐盛世的迷醉繁华……从来盛世如美人,韶华如水留不住。 第九十一章清平其二,妙空出手 高力士颤颤巍巍的,捧着钱晨书写在衣衫上的两首词,呈给了玄帝。 玄帝第一眼见到那件丝帛衣裳,不禁摇头笑道:“好个你高力士,宫里还缺他这点绢帛吗?将宫内藏得金花笺,赐给李白十笺。” 高力士闻言连忙躬身,带着一丝被钱晨强令脱靴的报复心,道:“陛下,这金花笺的珍贵,胜过这身破衣裳千百倍。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金花笺以百花精华,调和流炎泥金,描绘花神纹于其上。 只是一纸便有承载符文神箓,乃至剑意神意之能,就算用作符纸,也是极上品。若是落在司倾国手上,配上诸如八宝辰砂这般极品印泥,甚至能烙印下平阳功德印的一击之威。 司倾国降临此身之际,唐宫秘藏的法器典籍,她一本一件都看不上,唯将玉真公主府上的好纸、好墨,都卷走了。 以压服世家,统率三教,威震四方,几乎所向无敌的大唐之力,制器之精美,纵然是大晋的宫廷也难以媲美。 这般珍贵的金花笺,李隆基却并不在意,反而笑道:“他若能在此笺之上,多写几手流传千古的好诗,朕更是欢喜!” 说罢,他才有时间去看钱晨在衣裳上书写的诗句。 玄帝让高力士捧着衣裳展开,那背上的墨迹犹如飞剑一般,带着锋芒,修为差一点的人,甚至难以直视。家中若是卦得此字,鬼神都无法靠近。 看到那落笔处浓墨重彩的挥毫云烟,只见剑气顶千钧,倾势而下,行笔用剑婉转自如,有急有缓地荡漾在挥毫舒畅的韵律中。 那衣裳之上字字奔放豪逸,笔画连绵不断,有着飞剑千里诛妖魔之险,剑意酣畅,蕴藏极妙的剑法之道。 玄帝艺术鉴赏水平之高,实不逊于大唐任何一位名士。 “好字!”玄帝先赞了一声,然后沉浸到那字字如剑的墨迹,书写的诗句中。 “云想衣裳花想容……” 只这第一句念出,沉香亭中便有许多人回头张望,就连一旁展露天魔妙相的杨贵妃,都闻声诧然回头。天魔之美,惊心动魄,只是一回头,沉香亭中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玄帝低声念诵的诗,这一刻居然与贵妃的天魔妙相重合了起来! 让此时的杨太真美的不似人间,周围诸王有的凝神肃容,仔细等待下句,有的则转身扭头,不敢去看杨太真。 杨贵妃款款而来,接过高力士手中的衣裳。 这让玄帝有些惊诧,他之所以让高力士捧着钱晨的衣服,便有此衣先前为人穿过的缘故,而杨太真的洁癖,只会比他更重。为何会主动去拿一个男人的衣服。 杨太真低声念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贺知章听到第一局就已经点头,这瑰丽的想象与将进酒、天姥山一脉相承,他已能窥见独属于李白的气韵了…… 谪仙人之赞叹,并非虚言! 随着杨贵妃念到后两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之时,他更是恨不得摇头晃脑,应和一句——妙啊!妙啊! 他最欣赏的那股诗中的仙气来了! 这首诗最初的轮廓,大气而瑰丽的气象,不露造作之,随着这词句的成型,仙气铺展开去,又有绝妙的比喻。 这也是高力士的赞叹之处……他辛苦参研马屁功夫数十年,将玄帝伺候舒舒服服的,但也没有见过这般讨女人喜欢,描写美人容貌的绝妙诗句啊! “可惜喽!”高力士在心中叹息:“贵妃越是高兴,陛下就越不开心,李白啊!李白……你讨好错人了!” 果然,随着杨太真露出的沉醉神色,玄帝露出了男人至死都那么幼稚的嫉妒神色。 “唉!早知道贵妃那么喜欢,我还不如让你把之前那首送上去!”高力士暗叹道:“玄帝一方面极为大气,许多事情都能一笑而过,另一方面,却又继承了不知道谁的小心眼,面对自己真心喜爱的东西的时候,嫉妒心又很强。” 某种意义上来讲,在最熟悉玄帝的高力士看来,这位陛下有些孩子气。 “这李白,还不如离开长安呢!若是还在长安,他就有得小鞋穿了!” 远方已经奔赴洛阳,正在白马法界外等候的司马承帧注视着长安方向的夜空,思绪发散。 他心中叹息道:“玄帝待我不薄啊!” “若非洛阳之事,实在是缓不得。今日这千秋大宴,我应该陪着去的。免得玄帝无知之下,招惹了那位……咱们李唐皇帝的大气,或不一定继承了自那位,但李家那小心眼儿,绝对是继承那位的脾气。” “这魔劫之事,玄帝已经恶了那位,若是在出什么岔子,这小鞋……”司马承帧不禁摇头,为玄帝掬了一把同情泪。 下一首,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更将先前的飘逸仙气,拉回了此时的沉香亭…… 杨太真读到这里,不禁展颜微笑,一瞬间,沉香亭外的百花失色,就连亭外夜空,龙池倒映的皎洁明月的光辉,都为之所夺。 玄帝看呆了美人。 亭中不知多少郡王名士,手中的酒壶都打翻了。只有钱晨几人一直关注着安禄山,看到这心中魔性无限的天魔将,面上居然还是那副憨厚的表情。 钱晨便心中冷笑,这般层次的天魔媚术都迷不到你,还说你不是大天魔! 此时已经读完诗的杨贵妃,抬头看向钱晨所在的方向,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螓首蛾眉,眼波如同流光……后面是高力士同情的眼神,好似在对钱晨说——小字,你死定了! 玄帝再去看钱晨,心中更是郁气,这小字相貌生的居然还不错! 更比朕年轻……玄帝气的放到嘴边的茶都喝不下了!抛下茶盏,盯着钱晨目光很是不善——这厮如此放肆的喝朕的酒不说,还撩朕的妹……再一想……他还给梅妃写过诗! 还给朕的妹妹,持盈也写过诗…… 够了啊! 钱晨感受到玄帝的目光,回过去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不肖子孙! 大唐都被你糟蹋成啥样了!差点被一个胡人给祸祸了! 钱晨回视杨太真的目光中,也并无男女情意……肤浅的女人,你这是搀我的诗吗?哦……这也不是我的诗……你是搀我参悟天魔妙相,在诗中蕴藏的无上魔意。 感应到修为进益了对不对?发觉此诗能助你修成天魔妙相不死身? 呵……女人!成熟的女人只受利益驱动。 成熟的魔女更是如此。 玄帝搁下茶盏儿,重重的咳嗽一声道:“时候不早了,这花萼相辉楼中的正宴也要开始了!诸卿诸王,随朕回楼吧!” 杨太真却是放下衣裳,感叹道:“可惜诗中有些未尽之意……”她微微抬头,看着钱晨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犹如狐狸一般的狡诈,便故意露出了一个有些坏的笑容,低声对旁边的玄帝道:“陛下,你还没赏呢!” 高力士浑身一颤,心中哀叹:娘娘这是要李白的命啊! 他陪伴玄帝那么多年,早就知道杨贵妃是个极不好招惹的人,惊艳风华之下,乃是一个魔女的灵魂,但玄帝不就爱她这一点吗? “赏!”玄帝有力无气道:“好赏,高力士先记着,宴罢一齐赏赐!” 说着回头看向憨厚的安禄山,见到其艰难的扭动胖大的身躯起身,旁边机灵的宦官已经去搀扶,他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臣子子民,太过惊才绝艳也不好。 如安禄山这般,油滑有趣,笨拙忠心的,太少了啊! 太少了! 这时候,座下一位不起眼的小官却突然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对着玄帝躬身行礼道:“陛下,贵妃娘娘说诗中或有未尽之意。臣或许能解释……” 这小官连朱紫衣袍都没有,也不知如何混到了这沉香亭中,在玄帝起身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出言,实在有些冒昧,甚至是冒犯。玄帝眉眼间渐渐皱了,玄帝不是不能容人,他与乐工女妓都能畅谈,对于臣下写诗调侃,也不生气。 这是他艺术家大度的一面。 但他也是皇帝,手掌生杀大权,昔年为他平定太平公主的四位功臣之一的郭元振,在先天政变次年骊山讲武之时,玄帝亲自擂鼓以振军威,郭元振却出列奏事,打断了阅军。 玄帝差点要砍了他的头。 什么叫不识时务,这就是不识时务。 那小官看到玄帝表情不悦,却依然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他胆大心细,野心权欲极重,更揣摩过玄帝的性格,知道只要下面的话能挠中玄帝的痒处,他非但无罪,还能得玄帝的看重。 “这两首诗自是绝妙,但臣觉得,中间还缺了一首,所以才有未尽之意!” “哦!”玄帝这时候才提起了一点兴趣,盘坐下来道:“李白写的诗,他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你怎么就知道缺了一首?” “臣不但知道缺了一首,还能念诵这首……”那小官正色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钱晨突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一丝决然,一丝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杀意,若非他心神沉浸在道尘珠中,犹如平湖一般倒映着周围的人心,他决然想不到,一个与自己素无往来的小官,对自己有这般大的恶意。 但在他念出钱晨并未写出的这首诗的时候,钱晨却笑了。 除了他这位穿越者,有谁还能念出这清平调其二?那只有同样来自时空下游的,知道剧情发展的——妙空! “终于出手了!” “没有试探,一出手就要毁掉我在李唐的势……妙空一出手,果是狠绝。这一手抓的地方,也确实绝妙。” 钱晨心中幽幽道。 但这时,玄帝已经十分感兴趣了,他抿着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问道:“李白为写出来的诗,你怎么能念出来?” 那小官叉手长鞠到地,傲然道:“自是因为,此诗并非他所写!” 沉香亭中轰然炸开了,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第九十二章一曲清平调 钱晨假意愕然,实则心中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他着内衣,斜斜靠在沉香亭的廊柱上,仿佛还带着淡淡的酒意,未曾完全清醒。 妙空不动,这长安数千万人,钱晨也没有本事把他找出来,倒是一步绝妙的棋,所以只能钱晨先动手,昨夜闹出那么大的风浪,妙空若是还一无所觉,反倒配不上他灭门楼观道幕后黑手的身份。 钱晨等人虽然换了一张脸,但是这几天他们跳的那么高,妙空怀疑上李白、裴旻并不出奇。 推出这样一枚棋子来试探,当真是惠而不费。 钱晨原本还在犹疑,太上魔改的未来里,李唐是否还会有李白这个人,在那小官念出清平调·其二的时候,他释然了。太白居士不愧千古风流,就连不知来自哪个时代的妙空,居然也听过他的诗。 现在无论李白是钱晨所伪装也好,是真正的李白也罢。 妙空只用了一首诗,便让‘李白’这个身份陷入了困境,因为自己能跻身于千秋宴,靠的是玉真公主的提携,以及贺知章这般重臣的欣赏,虽然妙空未必知道玉真公主是自己的队友继承的因果之身,贺知章也是因为长安大劫,才与自己成了同路人。 但只要将自己的名声全部毁了,在玄帝面前,在一众郡王大臣面前成了一个笑柄,今夜的千秋大宴,自己无论有什么筹划,也要毁于一旦。 而妙空付出的,只是一首诗,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 他自己依然隐藏在重重幕后,没有露出一丝马脚……就算这次的谋划失败了,他也能试探出更多的线索,犹如毒蛇一样躲在阴影中,筹划下一次的致命一击。 如此狠毒,快速,精准……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妙空嘛! 此时沉香亭中,诸位郡王一片哗然,贺知章沉吟片刻,有些疑惑的回头瞟了钱晨一眼。 这抄袭之名,在大唐乃至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摧毁一个人道德名声的严重指控。 偏偏那小官还似摸似样的吟了一首,依贺知章的眼光来看,确实有一脉相承的气韵在。 上承‘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仙气——群玉山头见,用的是当年周天子出行,与昆仑山群玉峰,得见当时的西王母的一场旖旎。而“云雨巫山枉断肠”,则是中古春秋战国之时,楚王与巫山神女的故事。 ‘一枝红艳露凝香’更是上承‘云想衣裳花想容’,以花喻人的比拟。 这当是钱晨所做两首之间的一首,第一首以牡丹花比贵妃的美艳。第二首写贵妃的所受宠幸。第三首总承一、二两首,把牡丹和贵妃与玄帝糅合,融为一体。 这般首尾呼应,若合符节的诗,绝非一时所能编造的。 就算让贺知章来,都无法做的那么严密贴合……每一个诗人,都是有不同个性,才气。诗成时上应天时,下合地利,情景交融,与诗人之际遇更是紧密相关。 若没有一首诗背后的故事,这诗中的魅力,就消失了一大半。 并非想抄就能抄的…… 就如同今日沉香亭中所作的三首,若无贵妃与玄帝的轶事,若无诗歌和美人的相互衬托,相互成全,这诗中的味道,就少了一小半,若非此时身在沉香亭,那诗中情景也无从说起。 贺知章沉吟片刻,心中闪念而过,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钱晨这两首诗是不是抄的。只是这刺安之事,事关长安存亡,他都必须出面袒护,大不了事后给予这人一点补偿,今晚之事,不能出一点岔子。 “太白的诗才,我是领教过的!”贺知章端起酒杯微笑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只这一首,便有万千气象。诗中仙气,更是一脉相承,你这一首诗,尚且不足以说明什么!” 刚想开口的玄帝,此时又闭上了嘴,他面带笑容的看着那小官,似乎在等他回答。 那小官瞧见玄帝眼中的畅快之意,窥得玄帝此时的心情,比起之前竟然还要好上了许多,便心中大定。 “贺监……”那小官抬起头来,冲着贺知章拱手道:“贺监又怎知,他这一首不是抄的?” 贺知章张开嘴,胡子吹了起来,愕然道:“这一首也是抄你的?” 小官颌首道:“是的……” 贺知章气的吹起胡子,钱晨先前以剑行诗,那剑下风流,诗意犹如流水一般酣畅淋漓。非是极为契合那诗中之意,如何能得此高妙剑意……若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能贯通诗意,化诗为剑。 他这把老骨头,岂不是白活那么久? 钱晨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太上道祖能靠抄袭道藏成尊做祖,有太上道尘珠守护神魂,加持智慧,他化诗为剑,做起文抄公来,只逊色太上道祖一筹。 当是如原作一般,得其神髓。 贺知章扔下笔来:“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写出那诗中仙意,挥洒出无穷剑气!” 那小官依旧满脸微笑,平静的看着贺知章道:“下官修为不成,剑术也不大精通,但文字之上,未必是要修为高,才能书写。难道文才,就非得与修为有关吗?” 贺知章不耐烦道:“文才虽与修为无关,但化诗为剑,非能得神髓者不能挥洒。而且你说李白是抄你的诗,我倒奇怪,为何李白未曾在长安扬名前,这诗就从来没有现于人世?” “而你既然有惊天诗才,为何今日之前又籍籍无名。” “你一无名之士,岌岌大半生,临到别人做出了惊世之作了。又突然成了你的旧作,莫非这几首诗,还不足以让你名动长安吗?” 那小官轻声细语说道:“许是我这等小官,还不足以入贺监这般高门的眼底吧!在下不过写诗自娱,与家人信中提到一二而已。这沉香亭三首,乃是今年春,我于沉香亭中,无意窥见陛下与贵妃天颜,念念不忘,回去之后转辗反侧,苦吟而成。只在给洛阳家弟的信中提过,许是家弟拿出来卖弄,进了有心人的眼,收集了我先前的诗集。” 说罢,小官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而且巧的是,昨日家弟来信时,还提过有人向他讨了我的几首旧诗去,其中正有君不见一首……” 小官将信笺奉上,玄帝示意高力士接过信笺,自己抬头看了两眼,笑道:“巧了!这信上正有方才沉香亭中,你新作的两首。还有补上的一首,李白啊!李白……这封信可在你做诗之前,你所吟之诗,于信上所附的一样,总不可能是有人在你在作下这两首诗之前,就抄录在纸上了吧!” “还是这两首也是你的旧作?” “这有什么不可能?”钱晨腹诽道:“莫说是我,就是真正的李白来了。发现自己的诗被穿越者抄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钱晨笑道:“陛下,若是我愿意。这两首诗,还可以是魏晋之时,谢公群英宴上的李白所做呢!” 玄帝不明所以,一直站在太子身旁的李泌,倒是出列道:“魏晋之时,谢玄于建康设宴。宴中也有一位李白,李太白,剑惊四座,留下了‘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九洲’之诗。” “后由高僧贯休补全此诗,全诗为‘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玄帝哑然失笑道:“李白,难道你还想说,你就是当年那位谢玄的座上客不曾?” 李泌面色一肃,眉头紧锁,脸皮微微跳动,很是想提醒玄帝一番,但又强行忍住了。 钱晨笑道:”未必不可?陛下,天机可测,神通莫测。昔年袁天罡所留推背图,上书女帝之事,也在武周之前。比起来,我今日所作之诗,出现在昨日的一张纸上,又有什么了不起!“ 玄帝指着钱晨笑道:“你倒是伶牙俐齿……“ 又转头问那小官:“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官俯首道:“下官大理评事,元载!” “原来是那位著名的六百石花椒相公……”钱晨心里嗤笑道:“你一全唐诗上,只留一首《别妻王韫秀》的文渣,不去吃你老婆王韫秀软饭,巴结宦官李辅国的大腿,想来抢全唐诗留下中九百五十三首绝作的诗仙李太白的风头。”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贺知章冷声道:“元载,你身为大理评事,素无文才,乃是决狱断案之官,实在很难令人相信。” 元载道:“铁证如山,贺监纵是不信,也难以说服天下悠悠之口。” 司倾国冷声道:“你既是大理评事,今日沉香亭内不是诸位郡王,就是文学之臣,如何让你混了进来?” 元载笑道:“下官侥幸混入其中,公主难道还要赶我出去吗?” 一旁看了很久热闹的王维突然开口道:“元载也说了半响,该轮到李白自辩了吧!” 钱晨摸了摸酒杯,正在想着自己要不要也来一次,李白斗酒诗百篇,就见那元载起声长笑,面上尽是讥屑神色,道:“既是贺监,公主疑我文才,那我便先自证一番!” 说罢,他便提笔在沉香亭中,落笔白壁,挥毫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在玄帝示意下,轻声念诵此诗的高力士,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沉香亭壁前,元载举笔疾书,挥毫如云,只这第一句写出,便叫贺知章变了脸色,诸多郡王与文学之士,心中已经有些认定李白这诗是抄的,望向钱晨的眼神便有些古怪,王维更是带着一丝厌恶。 待到‘乱我心者……“这一句,宁王已经拍手叫了一声:“好!” 贺知章,李泌,司倾国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宁青宸都有些担忧,回头看了钱晨一眼,只见他凝视这诗壁,眼中有种说不出的神色,只有燕殊,却依旧还是信任着钱晨。 眼中全无犹虑,看着元载的目光,只有冷笑的讥讽。 写到“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之时,玄帝也露出了笑容,开怀道:“好诗!果真是蓬莱文章建安骨,有小谢的风韵啊!” 杨贵妃却凝视着钱晨,嘴角勾勒一丝神秘的笑意。 她似乎并不怀疑这首诗是谁做的,更多钱晨有信心…… 钱晨这时候,则在心中叹息道:“抄穿越者的诗,让穿越者无诗可抄……妙空啊!你这一首绝杀,真是算尽了!就算我再斗酒诗百篇,也还是两个文抄公现场飙诗,场面难看的不行!” “我这般风雅之士,是绝不丢这脸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文抄公……是我们太上一脉的特权!凭你也想做文抄公吗?你配……太上为了让我抄,连中华历史都复刻了过来。你什么背景,也配抄诗?” 元载书写完后,将笔摔在脚下,怒喝道:“李白……我作此诗,笑你窃人声名,先前我听闻你作《君不见》,只是借此邀名,虽为我辈不取,做人首重道德人品,诗歌文章尚在其次。我本有惜才之意,不愿毁你声名,托人得来沉香亭上,一观你为人,不料你竟又不知悔改,一错再错!我当称你一声文贼……你可敢答应?” “明明是千秋之节,八月初十,你竟抄出春风拂槛、解释春风无限恨来……你可还有脸面作此诗?”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了钱晨身上,只见他朝后一靠,拾起金樽转身从龙池之中老起了一樽清酒,凝视着酒中倒映着明月,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将进酒!” 钱晨长笑道。 “什么?”元载面色阴沉道。 “那首诗叫《将进酒》!”钱晨带着一丝狂狷之色,抱樽问道:“这沉香亭上,我们共念了三首诗,它叫什么?” 元载负手傲然道:“此乃清平调三首,为我春日与沉香亭所做!” 钱晨带着一丝醉意笑问道:“那调呢?” “什么?” “清平调,调呢?” 第九十三章扶我起来,我还能写! “调呢!”元载面上依旧沉着,但此时心中已经渐渐下沉。 唐人诗承袭汉乐府诗,与天周最古老的雅乐之诗一脉相承。从诗经的风雅颂,到汉乐府长篇叙事诗,那时所有的诗都是能唱的。 到了如今,才有些文人士子,为了更和诗意。 创作了这有平仄韵律,却并不能合曲的诗篇。 但《清平调》却不在此例,因为清平调此名,一听就源于汉代乐府相和歌的平调﹑清调﹑瑟调的合称。 此三调也叫清商三调,清商曲…… 在座众人,如玄帝这般精通音律的,一听这曲调名称,甚至能浮现出大致的韵律出来。如贺知章这般的大诗人,皆是精通乐府郊庙歌辞、燕射歌辞、鼓吹曲辞、横吹曲辞、相和歌辞、清商曲辞、舞曲歌辞、琴曲歌辞、杂曲歌辞的大音乐家, 贺知章先前与钱晨对剑之时,所用七章诗篇,皆是祭祀后土的古乐——唐禅社首乐章,韵律用的是如诗经一般,承至天周的古声。 以清平调为名,以三首短诗为词,必然有相应的曲。 如今钱晨言下之意,便是让他唱出来…… 在玄帝看不见的地方,元载身上冷汗津津,他能考中进士,对诗词一道也是粗通的,但要和李白,贺知章,乃至钱晨这般的大家相比,却又差了远了。 若是他长于此道,就不会只在全唐诗中留下一首不成曲的《别妻王韫秀》…… 若是用的是《行路难》《燕歌行》这般常见的乐府旧题,元载倒也能勉强唱出来,毕竟唐以诗歌为考举的选题,他若不学过这些,也做不到进士。 但清平调,偏偏并非乐府旧词,而是原历史中唐明皇不愿用旧词,而命李白与李龟年合力所做新曲,此时根本不存在曲调。 等若这清平调·三首,只是创作了一半的作品,只有词而无曲。 只有诗,而无歌…… 至于清平调的曲调,钱晨不得而知,也自信妙空也无从得知,毕竟与诗不同,曲太容易失传了。昔年汉乐府的曲调,到了如今大唐,也失传了七七八八,倒是魏晋时代保留了更多。 不巧的是,钱晨作为音乐爱好者,在魏晋时对世家盛行的所谓玄理清谈不屑一顾,反倒是汉乐府诗歌曲调,却收集了很多。许多逸散在魏晋时期五方魔劫之中的古乐府曲,他确是真的会唱的。 比起诗词上的造诣,他或许不如此时的大家,但在乐府曲调上,确是一个例外。 玄帝见元载沉默的有些久了,甚至已经确定钱晨几首诗解释抄袭的郡王国公们,都感觉到了不对。又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元载,他虽然有心拉偏架,却不好亲自下场,便给了使了高力士一个眼神。 高力士心领神会,知道玄帝是让自己起来转圜一番,给元载思考对策的时间。 但这一个眼神,却落在了李泌眼中,他在太子诧异的目光中抢先站了出来,先向玄帝行了一礼,道:“陛下,清平调此曲,我并未听闻过。但元载与李白先前提过的《君不见》亦或《将进酒》,却是李泌有所耳闻的古曲。” 元载身躯再一震,那人将此诗交给他的时候,可并未提过这一茬! 李泌徐徐道:“如李白所言,此诗当名《将进酒》,乃是仙汉乐府短箫铙歌的曲调,亦是古辞。以泌来看,这《将进酒》所做韵律,皆合古曲,绝非不同此调的人能做出来的。” “所以李白才会提起那首诗名叫‘将进酒’!” 玄帝在用眼神示意高力士,高力士只能无奈道:“李泌,虽是李白先说出了那《将进酒》之名,但在曲名之外,尚有词名,许是那元载提的是词名,还未来得及提曲名呢?” 李泌笑道:“那简单,乐府诗歌曲调数千首,《将进酒》此曲稍显偏僻,流传并不广泛,臣也是有幸在宫中阅览古籍,向诸博士学习,才得知此曲。让李白与元载共唱此词,谁唱不出来,就是伪作!” 玄帝无奈道:“李白,你先唱!” 这话诸王国公都听出了不妥,哪有叫一人先唱的道理?另外一人现场学去,那还验证个鬼!而且既然是李白提起的曲名,就算分开验证,也理应让元载先验才是,而且两人分开验证又不困难,为何非得在这殿上唱。 李泌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道:“陛下……” 玄帝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道:“先前元载所言,句句都是证据,就算李白以曲调反疑,也当先自证清白才是。凡事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是吧?” 这话说得看似有理,但其实都是放屁。 先来后到是这么用的吗? 但谁叫他是皇帝呢?皇帝有资格不讲理,也有资格任性,诸位郡王,国公,乃至学士都乖乖闭上了嘴,没有一人为钱晨说话。李泌看向玄帝的眼神,隐隐有些复杂。 他还想再谏言,却被离他最近的太子伸手拉住了! 如今玄帝年岁渐长,太子羽翼丰满,正是君臣父子之间关系最复杂的时候,他那里容得自己最得力的帮手李泌,为一个名不经传,还得罪了皇帝的李白去冒犯圣人天颜? 玄帝看着钱晨,笑道:“当然,为了已示公平,可以将元载先带下去,待李白先唱完,再让他上来验证。若是两人皆懂得此曲,那这事,还有待分说……” 他转头看到贵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美目之中别有一番意味,心虚的咳嗽了一声。 挥手道:“就这样吧!” 钱晨微微一笑道:“陛下,就不必让元载下去了!此人一番胡言乱语,污了诸位之耳目,便让他听一听乐府正调,以正视听!” 笑话,让元载下去,然后由高力士偷偷把沉香亭中唱的古曲《将进酒》学给他听吗? 钱晨在心里又给玄帝记上了一笔…… 脸上却一副风轻云淡,带着淡淡的醉意的样子,请旁边的乐师让出一张琴来。钱晨轻弹了几个音,赞叹道:“好琴……敢问此琴何名?”琴师答曰:“此乃蜀中雷琴,名春雷!” “春雷?正合吾雷音!” 钱晨将琴放在膝上,对玄帝道:“陛下,教坊花街的女妓弹琴要钱,在下于音律之道上,只(有)一窍不通,弹起琴来,只怕要命啊!” 玄帝听出了他所言之意,哈哈笑道:“好,朕不叫你偿命!” “那就好!”钱晨调试了琴轸,右手按在七弦之上,左手轻挑,一声春雷般的宫音,犹如春日里的一声霹雳,随即便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的连珠音,犹如春雷拉开的雨幕。 渐渐雨势越来越大,犹如天河倾泻…… 一条浩浩荡荡的天河,从九天而下,融汇琴声之中……那天河之中有长剑倒悬,此时前奏才毕,钱晨方才开口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元载满头大汗,仿佛有一卷天河携着无穷剑气,朝他倒卷而来。 玄帝则面露奇色,右手不由自主的在几案上敲击起来,轻重不一,却合韵律。 沉香亭中修为不凡的一众王公贵族,皆能感觉到无穷剑意扑面而来,切身体会了一番什么叫诗剑双绝,琴发剑音,随着琴声流畅舒缓而去,那波澜壮阔的天河,时光,渐渐转为了宴饮之乐…… 玄帝不禁端起金杯,连饮了三杯和乾葡萄酒,随着唱词渐至尾声,曲意遂落,曲罢收声,钱晨在最后一个挑音之时,稍有迟疑。 随着这最后一挑,他灌注到元载体内的剑气就能顷刻爆发,将其万剑透体,炸成粉碎。 但他以琴音御剑意,将元载浑身上下收罗了一个遍,却没有找到妙空的半分痕迹。 如此试探,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灯下黑,要是妙空就是这个元载,钱晨却大意看岔了,那就真的成了一世笑柄了。 另一方面,钱晨也确定了妙空并未用任何修行上的手段,禁劾此人,而是以权谋之术,说动了他与自己作对。 钱晨微微迟疑,便没有弹出这最后的尾声,好在除了玄帝有些不自在,其他人并未在乎这些。 贺知章哈哈大笑道:“李泌……这可是古曲《将进酒》?” 李泌微微点头道:“差不离,虽有改编,但却也是为了更加应和诗词……有些曲调,虽然不同,但似乎更和古意。” 玄帝也拊掌赞叹道:“好词,好曲!李白……朕倒是小看你了!未想到你诗歌剑法之外,尚且对音律如此精通。” “那现在就轮到元载唱此曲了!”玄帝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此人记没记下来。 元载摸了头上的一丝冷汗,他日后能做到一代奸相,自不是等闲之辈,方才钱晨所弹的曲调虽然高深,但他还是仗着出色的悟性,强行记了下来。 只是他听闻钱晨对此曲略有改编,便有些迟疑,若是弹奏钱晨改编过的曲调,虽能勉强过了此关,但他的谎言也就差不多被拆穿了!可若弹奏纯正古曲——他也不会啊! 钱晨笑道:“既然已经弹过《将进酒》,再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元载才松了一口气,但他看到宁王面露轻蔑之色,贺知章对金樽狂饮,畅快大笑,李泌神情只是淡淡微笑高深莫测,玉真公主雀跃不已,王维看着自己冷笑不止。 便知晓钱晨已经扭转了局势,如今是自己面临诸多怀疑了! 只能强笑道:“在下实在不长于音律……那就不献丑了。李白与音律之道上,确实胜于我,但诗词乃是文道,并非需要长于音律才能做出,我以古曲将进酒为词,难免有些疏漏。若非圣上圣明,也能叫你混淆视听了去。可惜,李白你终究是游侠,你未曾来过长安,今日第一次来到沉香亭,并无此过往,又如何能写出这首诗来?” “这诗中春风,便指此诗于春季所做,沉香亭却又点了做诗之地……” 钱晨笑道:“我也未曾去过天姥山,不也写了一手《梦游天姥吟留别》吗?春风,指的是百花盛开,也是指贵妃年华正茂,人生如春,盛宠如春。若是写秋风……岂不有衰败之意?” “若是大唐如美人……今年应当是春天吧!” 钱晨敲了敲案几道:“给元载上乐器来,我想听他弹奏清平调……” 元载的表情瞬间垮掉了! 元载心中回忆了一遍脑海中的乐府旧曲,确定并无清平调一则,心中埋怨自己为何不多想一想,误用了原名,才导致陷入如此困境。只能勉强分辨道:“在下不长于音律,这清平调用的是清调,平调的曲目,合韵而作,并不能唱出来。” “你当然唱不出来!”钱晨起身道:“因为,此曲乃是今日我与李龟年于梨园所做。他欲于千秋宴上,为陛下演奏此曲。先有此曲,才有沉香亭三首诗。” “你倒是有些不凡,能盗取我还未写出来的诗,可惜,只盗了一半,背后那人难道没有告诉你,清平调之曲也是我李白所做吗?” 元载面色惨白,继而憋得紫红,他只能咬着舌头道:“你……你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无论李白你如何狡辩,我有此诗在先,总是铁证!” “我也是铁证!”沉香亭外,有人高声道,只见李龟年抱着琵琶,徐徐走上殿前。玄帝看了,连忙招呼道:“龟年来了?”他刚要给李龟年使眼色,就听李龟年道:“臣编排霓裳羽衣曲为紫云曲,如今正要来向陛下,演奏李白与臣合作的《清平调》!” 哐! 元载闻言终于瘫倒在地,脸色一片灰白。 亭中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有鄙夷,有不屑,有冰冷,有木然,玄帝此时也混淆不得了,他看着元载的目光,也有了十分的厌恶——这等无能之辈,实在不中用。 玄帝刚想宣布此事的裁决,就见那元载突然抬起头来,面露疯狂之色,他抓起身旁的笔,狂乱道:“我还能写,我还能做诗,我还能证明这些诗都是我做的!” 他在地上狂写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 “汉皇重色思倾国……” 钱晨看了开头便怒火冲天,抬起脚来将他一脚踹到了一丈外,怒喝道:”你也配做此诗?你知不知道,这些诗当在什么时候出世?“ 这是我好基友杜甫的诗,你也配来卖弄? 李泌面色难看,盯着‘国破山河在’一句,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 玄帝也看到了此句,面色大变,看着元载的眼神已经带上杀意了! 高力士看着汉皇重色思倾国一句,面色也有变化,他低声惊呼道:”这句可是我看着李白念出来的,看来真的有人能盗取别人未曾出世的文思……这些诗句,每一句都有故事,绝不是你能写出来的啊!“ 贺知章叹息一声,伸出脚抹去了那许多墨迹,道:”又是一位诗家大圣啊!如此忧国忧民之语,吾不如也!这可不能让你糟蹋了……这些诗,就当没有人写过罢!“ 元载已经彻底疯狂了,他抓着衣服的下摆,貌若疯狂,也不知是真的被吓疯了,还是装疯想逃得一命。贺知章看着他,面带杀意道:”此人若还要或者,不知要毁掉多少千古名诗!“李泌也低声道:”陛下,他不能活!“ 元载越发疯狂,伸出手来四处乱抓。 这时候,却有人蹲在了他面前,递过去一樽金樽道:“将进酒,又名金樽空……那么多诗,都是诗仙饮酒所做,你不喝酒,怎么能写出那些诗来?” 元载恍然道:“酒……对,要喝酒!” 说罢,元载接过钱晨手中的金樽,一饮而尽,这时候面露微笑的钱晨才好声好气的问道:“那现在我问你,是谁派你来陷害我的?” 第九十四章鱼朝恩,杀机潜 元载失魂落魄,双膝跪倒在沉香亭铺就的玉砖上,脸上表情浑浑噩噩如沉醉半醒,迟疑张口道:“是,是……内侍省品官鱼朝恩!” 燕殊听闻了这个名字,手不禁按在了身后的剑匣上。 宁青宸来到他身边,按住了他那只手,微微摇头…… 而此时沉香亭上首的玄帝面色异常难看,他死死盯着元载,盛怒之下的威势,让周围众人都不敢开口,就连杨贵妃也识趣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钱晨。 玄帝转头看向高力士,问道:“此人,你可听说过?” 高力士俯首道:“只是内侍省一黄门宦官!” 鱼朝恩这个名字,高力士和玄帝感到陌生,燕殊和宁青宸更是一无所知,但钱晨却偏偏有些熟悉。此人乃是中唐开宦官干政之恶的第一批宦官,自他之后,才有太监们统率神策军的先河,直接导致晚唐宦官肆意屠杀宰相百官的猖獗和黑暗。 中晚唐,宦官太监之猖狂,已经达到了能随意废立皇帝的程度。 而他们所依仗的就是掌控护卫长安的禁军——神策军。甘露之变时,唐文宗与宰相密谋诛宦,为宦官仇士良所察觉,宫中宦官命令左、右神策军血洗了政事堂,屠杀中书门下等百官一千余人。 宦官知政事为头脑,以神策禁军为爪牙,才真正主导了中晚唐的政治局面。 钱晨眼帘低垂,低声问道:“那些诗,也是他给你的?” “是的,昨日他找到我,问我想不想要一桩大富贵!便将这些诗抄给了我,还告诉我,今日千秋大宴上会有一位名为李白的士子,在沉香亭中做清平调·三首。而我只要站出来指认他抄袭,便能赢得盛名。他说此事万无一失,有这封信在前,又有这么多诗。我定能一举扬名……到时候,他会安排我接近河西节度使王忠嗣之女王韫秀。” 王载知无不答,玄帝以为他只是心神崩溃,高力士却看出了那一杯酒有问题,他偷偷换来了钱晨刚刚拿过的金樽,尝了尝里面的酒液,感觉其中并无迷幻之药,不由得眉头微皱。 “原来是太监所谋,难怪此计……如此粗糙!”钱晨微微叹息道。 “那些抄给你的诗呢?”钱晨准备寻宫里的太监核对一下笔迹 元载面目挣扎之色,痛苦道:“我怕夜长梦多,那些诗都被我烧了!但上面的笔迹我还认得,只要……” 钱晨微微摇头:“不是鱼朝恩的笔痕?” “他不识字!” “哈哈……”钱晨哑然失笑,原来不识字的,现在未必不识字……原来的玉真公主修为也不过筑基,用度虽然不缺,但也不是特别豪富,而现在的玉真公主,即便不算那豪阔身家,仅凭修为,也估计能打原来一百多个。 “好了!”玄帝呵斥道:“李白,朕请你来是写诗的,不是来查案的……” “可我其实就是来查案,杀人,政变的……写诗只是我的伪装啊!”钱晨心中默然道。 玄帝敲了敲桌子道:“此人以邪法,窃人文思,当面欺君,实在罪无可恕……高力士!”玄帝唤了身后的高力士一声,元载惊恐万分,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大喊道:“陛下……陛下饶命啊!” “陛下,臣有话要说!” 玄帝不耐的一甩袖子,与诸王贵妃径直往花萼相辉楼去了! 高力士从袖子里解下拂尘,将元载的头按在地上,问钱晨道:“太白,要不要亲自动手?” 钱晨摇摇头道:“这脏活,还是劳烦将军吧!我是斯文人,见不得这般场面。”便起身转头离去。 高力士看着他的背影摇头道:“你小子一晚上杀的人,估计比我一辈子都多,搁我这装什么呢?明明心狠手辣,装什么斯文人?” 高力士一边摇头,一边将元载扼杀在亭中,他松开拂尘,任由元载的尸体跌倒在地,招来两个小黄门道:“送去埋了吧!埋得深一点,这怨气……也是一个妄人啊!” 转身离开沉香亭的钱晨一招手,手心浮动的暗红莲花之中多了一缕魂魄。 燕殊在旁边低声道:“要不要我去寻那鱼朝恩……” “如今对付安禄山为先,不必自乱阵脚。” 钱晨摇了摇头,低声道。 “而且鱼朝恩应该也不是妙空,这也只是他的另一层遮掩,鱼朝恩发迹太晚,现在的地位低微,妙空就算要蛰伏,也不会选择此时对局面毫无影响力的鱼朝恩。” 他微微抬头,眼神带着一丝凌厉道:“但妙空的身份,我也有了一些猜测……” 燕殊道:“你觉得他是谁?我们是否曾见过?” “是太监……”钱晨淡淡道: “如今我们无暇对付妙空,以防备为先,有这一层提防就好,重要的还是破坏安禄山的图谋,只要大唐不乱,妙空就不会有机会。他的图谋要等待局面混乱起来,而我们,永远也无法和他比耐心。” 花萼相辉楼前,已经迎得皇帝入楼。 兴庆宫各处的百官、士子、和尚、舞女都云集而来,熙熙攘攘走入花萼相辉楼中。 那楼宇内,赫然是无比广大的一处空间,钱晨看到了贺知章、崔宗之、苏晋、焦遂,以及不再装醉了张旭等人,他还看到刚刚将壁画收尾,袖子上还带着斑斑墨迹的吴道子。 李龟年站在玄帝身后,对着钱晨微微点头, 梨园一众弟子好似不认得钱晨一样,拥挤在楼上,相互打扮。乐师和乐工已经罗列在屏风之后。 在富贵缠绵的靡靡之音中,满楼一张张兴奋的脸交相辉映,各人落座,一楼之中竟然容下了数十万人,得司倾国的公主身份,钱晨等人得以落座稍稍靠前,最前方玄帝之下的两边,是太子,杨国忠和安禄山这样的近臣。 数百位梨园弟子翩翩起舞,来自西域的幻术师,表演玄奇法术,中原的道士招来星辰罗列楼顶,邀来明月,映照光明。 还有方才决出的狮王龙王,舞龙舞狮,甚至有兽苑拉来的四牙神象,白鹿,貔貅,狻猊,以及上百匹头角峥嵘,骨骼惊奇不凡的神马在楼中表演兽戏舞马。 宴会进入了极盛…… 而钱晨却只是偶尔品尝几杯酒,免得撞破了自己好酒的人设,但他的一身精气,内景真雷丹都在蕴养鞘中的有情剑,真元如水一般,一遍遍的洗练剑光。 李龟年捧着琵琶,却是一件强横的法器,他坐在玄帝旁边,闭目养神。 那数万梨园弟子,除了正在场上表演的,其他人往来穿梭,有的准备乐器,开始最后的调音,有的在拉筋伸腿,开始热身准备。 马上就要到每次仪典盛宴的固定法曲——霓裳羽衣曲了! 因此她们的准备,也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到是玄帝对这次千秋宴看的极重,她们也都有点紧张罢了。 贺知章已经不喝酒了…… 吴道玄却一杯接一杯。 王维凝视着钱晨等人,眉头紧皱,眼中有一丝极深的疑虑。 岑参混在人群之中,左右张望,看着钱晨等人目中有迟疑,有紧张,有不顾一切的绝然。 太子身边的李泌,眼帘低垂,就连太子几次和他说话,都反应迟钝,李亨关切的问:“李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泌拱手道:“不敢劳烦太子操心!” 杨国忠陪着玄帝说话,安禄山扭动着胖大的身躯,表情一脸恭顺。 青龙寺,兴善寺的和尚们诧异的看见,他们的竞争对手,玄元皇帝庙等各处宫观的道士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法力和精神都提到了最高。 第九十五章千歌万舞不可数,霓裳一舞动长安 又一道玄帝身边的目光投向钱晨,钱晨转头过去,却是梅妃江采萍,她脸色平静,对着钱晨微微一拜。她俯身的幅度很小,并未引起身边玄帝的注意,因为相比贵妃,梅妃人如封号,总是如梅花一般端庄安静。 贵妃艳丽的如同牡丹一般张扬,宫中的明媚女子,在她面前皆黯然失色。 因此,安静淡雅的梅妃才会得了玄帝的宠爱。 但这不意味着这一幕没有被人看在眼里,一直关注着梅妃的太子,就敏锐的注意到了这道看向钱晨的目光。其中也有方才发生在沉香亭中一番波折的关系,但在太子眼中,李白仍旧是那个写诗不错的白身士子而已。 对于他巩固地位,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 “那个李白是什么来历?”太子对身边的人问道。 他身边都是一些年轻有为的官员,太子有开府之权,东宫就是一个小朝廷,因此他的班底积累深厚。李唐的太子难做,但也势力极大,玄帝在做临淄王的时候,唐隆政变杀了韦皇后,拥立自己的父亲李旦为皇帝。 在太平公主掌控魔道,权势最大之时,玄帝又发动先天政变,铲除了太平公主。奉李旦为太上皇,自己登基为帝。 乃是历史上,绝无仅有发动两次成功政变的太子。 李亨虽然不如玄帝做太子之时,广结豪杰,朝中势力极大,但也羽翼丰满,麾下有许多年轻官员投靠,甚至和宰相杨国忠斗得有来有往。 很快就有人回答道:“不过是一个白身士子,连进士的功名都没有。据说是剑南道的人,前些日子才来长安,得了裴旻的引荐,写了一首《玉真仙人词》,讨好了玉真公主,才得了公主看中,能见得了陛下!” “没想到此人是真的疏狂,陛下面前也如此放纵!” “词臣狂生便是如此!”李亨皱眉道:“他为梅妃写过诗,也给贵妃写过诗……如此钻营,想来也是要求个功名的。即有功名入世之心,又改不了那套狂生脾气,蔑视权贵……他给东宫投过行卷吗?” 太子府少詹事回忆了片刻,低声道:“未曾!” 李亨越发看轻钱晨,摇头道:“此人纵然仗着诗才能讨个官做,那也是做个翰林就到头了!” 李泌在旁边没有说话,虽然太子示意过他,但他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李亨实在想不出来,这李白究竟有什么才华,竟然让自己认为有大才的李泌如此看重? 此时杨国忠也在问起关于钱晨的事。 他面容清瘦,声音慢腔慢调:“李白,是不是就是昨夜杀了我在长安四成布置的那人?” 他身边的虢国夫人眉毛微挑,眉心上贴的花钿灵光颤动,她低声娇笑道:“你不是说过,那其中一位露了面的大汉,很像那剑客裴旻吗?此人诗剑双绝,昨夜大慈恩寺那剑光当空三千丈,杀的你一应门客尸骨无存的,可不就是那股剑意?” “而且,太真很注意他。” “能得太真注意的,当不可小觑啊!” “昨夜那事,应该是司马承祯闹出来的,今早他出手刺杀了安禄山!”杨国忠幽幽道。 虢国夫人猛的睁开眼睛:“他失败了?” 杨国忠冷笑道:“你看那安禄山,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吗?” “道门天师出手都奈何不得他,看来传言他快要证得阳神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了!”虢国夫人低声道。 杨国忠叹息:“关于长安大阵的谋划,当是被道门发现了!所以昨夜他们才出手屠了长安那么多的寺庙。安禄山入京,司马承祯居然直接出手。而这李白,也应该是道门的人。” 杨国忠那边看了钱晨几眼,也就不再关注,虽然修为不错,但比起安禄山,太子李亨,杨太真,乃至司马承祯这般能左右局势的真正棋手来说。也就是个棋子罢了! 甚至司马承祯因为刺杀安禄山不成,玄帝召见又不来。 已经隐隐边缘化了! 杨国忠看见在这一局中,道门的棋子都落尽了。他们破坏了自己在长安的布置,甚至出手刺杀了安禄山,但也因为这次出手,司马承祯重伤,更引来玄帝的问责。 司马承祯都跑了!道门还能有什么暗手? “这次安禄山来长安,最好把他留在这里……离开了河北三镇,他就是蛟龙离水,虽然凶狂,却能被我们慢慢消磨凶性,最终铲除。此魔是我们控制魔道,最大的阻碍!” “他一日不除,我这天魔执宰之位,便一日不稳!” “太子怎么办?”虢国夫人冷笑道:“太真没有孩子,所以并不想除掉太子,但太子羽翼丰满,再不动手,就该是太子动手铲除我们了!” “不急……”杨国忠道:“陛下春秋正盛,太子羽翼越丰满,就越危险。我们只要给太子压力,他就会给陛下压力,待到陛下动手剪除太子羽翼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的急躁起来。” “当年武三思是怎么逼李重俊的?” 虢国夫人皱眉道:“逼他造反?” 杨国忠微微点头……他们并不觉得今晚的千秋大宴,会有什么特别的。 安禄山已入长安,这头毒龙离开了自己牺身的深潭,杨国忠忙着应付太子挑拨他们两相斗的阴谋,同时又在想方设法,将安禄山陷在长安,慢慢困死这条毒龙。 先将安禄山和河北三镇隔绝,然后将他困在长安,再下手剪除他在河北三镇的心腹和羽翼。 那时没了爪牙的安禄山,还不是任由他如何摆弄?最关键的就是叫玄帝猜忌安禄山。这便是杨国忠的谋划。 宴中,还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钱晨,安禄山朝他这边看了几眼,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他顾忌的,始终是未曾露面的司马承祯,钱晨实在太不起眼了。一个没有来历的新秀,在长安唱了两声,就想入那些大人物的眼,也着实困难了一些。 如今,除了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一般准备抽冷子给他来一口的妙空,没有人知道钱晨出手的那一刻,将会掀起怎样的狂风骇浪! 八月初五,洛阳,戌时! 司马承祯离开长安后,飞遁过夕阳最后余晖洒落的原野,他掠过泛起红色浑浊,宛如血水一般的长安八水,就连巍峨耸立的千古潼关,都对他打开了一部分禁制,在军中道门势力的掩护下,司马承祯悄然度过了潼关,在戌时初刻,赶到了洛阳。 珈蓝寺内,老住持等了大半天,见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才开始收拾吴道子走后留下的棋盘。 他一边捡起棋子,一边叹息道:“吴道玄果然没有回来!” “这盘棋,看来是真的下不完了!” 老住持听到身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但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因为一番奔波,牵动了伤势的司马承祯。 老住持见状,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才道:“天师夜里来访,是有何事?” 司马承祯低声道:“我要查看白马法界封印下的天师法印!” 老住持叹息一声:“天师请跟我来!” 白马法界之中,倒骑着驴的老人骂骂喋喋道:“那群死贼秃,镇压九幽裂隙的,明明是我们道门的天师法印,他一群佛门贼秃,仗着在洛阳根深蒂固,信众极多,便将封印据为己有,还开辟了一处佛门法界。” “搞的我们查探封印,居然还需要他们同意!” “司马小子传来的警示,说这次魔劫波及极大,很有可能让两京陷落,还说洛阳佛门被魔道渗透了大半,如此危言耸听,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实。还要劳费我老人家,以太乙天遁之法,潜入白马法界!” 毛驴行至一处净土,那净土之中佛光处处,四大天王把手四方门户,内里无数神佛禅唱,天花,佛光,祥云将法界映衬的一片光明,没有丝毫污秽。 张果遥遥观望,抓着胡须道:“明明一派祥和,哪有半点魔道渗透的迹象?” 他刚说这话,便眉头一皱道:“不对……” 八月初五,长安,亥时! 李龟年向玄帝禀告道:“陛下,臣重新编排的霓裳羽衣曲,更接近了天宫紫云曲的原貌,定当给陛下一个惊喜,这般天宫舞曲,才能为陛下庆贺长生!” 玄帝笑道:“李龟年啊!李龟年,你消息藏得真严,连朕都没有听到一丝风声。不过太真欲借霓裳羽衣曲为我献舞,比一比惊鸿和公孙大娘的西河剑器,这骤然换新曲,可合适?” 李龟年道:“紫云曲与霓裳羽衣曲区别并不大,以贵妃娘娘的悟性,驾驭定然不难!” 李龟年趁机提议道:“而且臣和李白做了清平调,可以为贵妃出场做序曲,融入霓裳羽衣曲中。届时命公孙大娘做剑舞,李白以诗应之,唱清平调,然后由娘娘出场,共舞霓裳,定然精彩绝伦。” “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为开篇吗?”玄帝音乐素养极高,也善于欣赏,闻言微微点头道:“只是没有编排过,配合上不要出了岔子。” 李龟年闻言俯首道:“臣以头担保,绝不会出岔子!” 花萼相辉楼上,一众梨园弟子鱼贯而出,两千位乐工乐师罗列花萼相辉楼的正殿两旁,宁青宸将八卦云光帕化为长绫,系在了紫霞宝剑的剑柄上,她抽出长剑,贴身收藏,伴随梨园子弟徐徐进入正殿之上。 只见三百梨园女伎,手持宫中利器,长剑寒芒烁烁,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宁青宸一身红色长裙,服饰华美至极,她身边是梨园两位最杰出的女伎迎娘、阿蛮,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歌声激越清亮,来自平康坊的歌姬念奴。此时花萼相辉楼中万众喧隘,熙熙攘攘,甚至压倒了乐声。 念奴执板当席,一声激越开嗓,声出朝霞之上,压倒了四方噪杂。 这时候霓裳羽衣曲的前奏才徐徐开幕…… 第九十六章刺安,诛魔! 随着霓裳羽衣曲开场,钱晨等人的耳边终于想起了轮回之主的提示声——“轮回者已完成主线任务一:前往长安,参加玄帝千秋之宴。奖励功德五百点……” “开启主线任务二:活下去,在长安城存活七日……” “完成隐藏任务前置,调查长安神都大阵的隐患,开启可选支线任务二:救世。阻止安禄山打开长安城下的九幽裂隙,完成任务奖励道德五百点;阻止安禄山打开洛阳城下的九幽裂隙,完成任务奖励道德五百点。” “支线任务三:诛魔——斩杀通法境界魔头,奖励功德五点;斩杀结丹境界魔头,奖励功德五百点;斩杀阴神境界魔头,奖励一道德;斩杀阳神境界魔头,奖励二十道德……斩杀天魔将主安禄山,奖励五百道德!” 还有独属于钱晨的任务提示: “支线任务一,因缘任务开启,完成青莲剑仙李太白应身因缘,奖励《青莲剑典》!” 而在燕殊耳中,则是另一个因缘任务:“完成剑圣裴旻应身因缘,奖励《剑术手札》!” 宁青宸持着紫霞宝剑的手微微一颤,她也获得了公孙大娘的应身因缘任务,奖励则是剑器浑脱、西河! 钱晨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张狂狷不羁的面孔…… 耳道神悄咪咪的沿着司倾国的衣襟,爬上了他的肩头,司倾国紧张的握紧了双拳,袖中那把银色短刀,已经滑落手中。 它瞪大眼睛,看到宁青宸身着彩衣,在数百舞者的拥簇之中,平平抬起长剑。 剑光婉转,带着她的身体飘了起来,珠袖挥舞间,剑光寒芒在那一团彩云一般翻转的舞蹈中穿梭,这一刻,柔美的舞蹈与凌厉的剑光同时迸发,剑光纵横之间,身法之灵动轻盈,好似天上不断变化的云彩,却又夹杂着凌厉致命的剑光。 她旋身一转,身上的彩衣如云霞一般,带着霞光的飘带漫天飞舞。 这时候,花萼相辉楼中的近万乐师横笛竖萧,击钟打磬,筝声奋起……一众梨园弟子,徐徐来到殿上,她们踩着脚下的青玉砖,衣带环佩髻坠步摇,摆荡摩挲,发出金玉相撞的清脆声响,空灵入耳。 这是霓裳羽衣曲的散序六奏,原本此节,一众舞者未曾动衣。 但为了配合刺杀,李龟年将公孙大娘的剑器舞挪到了这一节。 他亲自抱起琵琶,来到了殿堂下,这是定音琵琶,是为紫云曲阵定下阵基,但凡阵法布置,皆要选择浑厚不变,难以动摇之物为根基,自古阵基皆以坚实浑厚为要。 但音乐偏偏是世间最为飘渺,难定之物。 以飘渺无常的音乐,去布置环环相扣,一丝细节都错不得,尺度严谨的阵法,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除了李龟年,雷海清等修为高深的音修,弹奏音准,为这数万乐师乐工定音之外。还有钱晨以魔道天魔万幻曲中的道理掺杂,才勉强布下了紫云曲阵来。 无形无色的音阵已经布下,那汇聚数万人的滔天法力,竟未激起殿中的阵法禁制一丝一毫,就如同这数万人合力的庞大法力,散入了虚空中一般…… 李龟年将众人弹奏的音准定下,才开始另起一段前奏,他左手把着琵琶,右手在五弦之上,挑、抹、钩、剔、打、摘,铿锵带有杀气的旋律,惊动了正在如痴如醉欣赏宁青宸剑舞的玄帝。 玄帝皱眉道:“这李龟年,明明说的是弹奏清平调,但这调声哪有清、平,分明是用了先前那首将军令的旋律,掺合了秦王破阵乐的鼓点……这般杀气太重,如何配合得了那清平调三首?” 这时,座下的钱晨拔剑起身,他伸出手指,一抹有情剑光,寒刃出鞘。 他身边的年轻官员,正在觥筹交错时,手下小刀飞快的切割案几上的羊肉,切下薄如蝉翼的一片,在碟中的茱萸上一沾,飞快的送入口中,闭上眼睛感受那灵兽玉角羊肉,在舌尖上飞快的化开的美味。 恍惚间,他仿佛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睁开眼睛,看到钱晨携剑上前,闯入霓裳舞阵中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玄帝早就得到李龟年打招呼,此时倒也并不意外,周围重臣看到玄帝脸色如常,也并未有什么举动制止,大唐宽和开放,气氛到了,就算有人莽撞一些,这些大人物也只会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 在万国使节,长安百姓长者,王公权贵面前,钱晨施施然走向了玄帝……或者说玄帝右手下首的安禄山面前。 他弹剑长歌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宁青宸轻轻抬手,紫霞剑划出一道难以形容的虹光迤逦而起…… 安禄山也看见了钱晨朝着他而来,但他只以为是李白向着皇帝而去,虽然此时钱晨手上有一柄长剑利器,甚至那点点寒芒,显示此剑本质的不凡,但并没有人把这区区一柄长剑放在眼中。 这里是兴庆宫,整个长安神都大阵禁制最为严密,威力最可怕的三处禁地之一。 必要时能汇集整个长安的力量。 莫说是一把神兵,就是元神真仙来了,玄帝也能谈笑自若。 而钱晨敢出手,在那玄帝身边,至少有十位阴神大修士的眼皮底下对玄帝出手,那才是不知死活! 玄帝以为钱晨是朝着他走来的,他所吟唱的那一首诗侠气四溢,充满了长安豪侠游侠的不羁气息,让早年也曾浪荡过的玄帝很是回忆了一番,自己的游侠生涯。 但很快,玄帝就发现钱晨的目光并非是看向自己,而是看向…… 安禄山! 迤逦而起的剑光旋身一转,在花萼相辉楼半空一折,回身旋斩……这一刻九道剑光分化裂空破月,斩却星辰,将术士幻化的星辰明月一并斩去,这一刻,耀眼的剑光夺去了那些虚假的日月星辰的光华。 大唐繁华象征的天下第一楼中,宁青宸居然朝着玄帝,挥剑而去,座上数十位朝廷大员,重臣元老齐声大喝道:“大胆!” “放肆!” 这一刻绽放的剑光,如此动人心魄,在刺出的那一瞬间似乎整个天地都为之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根本没有人来得及考虑这般剑光,是不是只是一重障眼法。 十几位阴神大修士爆发的法力,瞬间引动了兴庆宫内的禁制,宁青宸刺出的九道剑光连同紫霞飞剑,在一个瞬间之内,便被粉碎,但出手的大修士,供奉却脸色一变,那九道剑光华而不实,没有半分威力。 这时候,霓裳羽衣曲的紫云曲阵赫然爆发开来,骤然强横的乐声仿佛接引了天宫的威严,沉重,带着无法言喻的力量的一丝仙音,轰然横扫整个花萼相辉楼。 楼中的魔道修士,没有一丝抵抗能力的吐出精血,被音浪横扫震飞。 而紫云曲阵的九成威力都朝着安禄山轰杀而去。 这一刻钱晨手中有情剑光,受其牵引,于瞬息之间穿过虚空,剑光快的不可思议,钱晨的剑术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巅峰,只是一剑,便要贯穿安禄山颅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安禄山雄浑的修为在此时被紫云曲完全镇压,十不存一。 此时殿上众人被这一连串瞬息之间发生的变故,震动的无法言语,甚至犹然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刺向玄帝的一剑是假,为何下一剑又刺向了安禄山? 宫中的仙官供奉只来得及护住玄帝,此时他们只能选择保护最重要的人。 殿堂之上,安禄山肥胖的头颅下一刻被斩落在地,剑气纵横间,‘噗’的一声。 一大股血雨冲天而起,洒落满地。 安禄山的身躯歪歪斜斜的倒在了金鸡椅上,他面前的案几上金器香薰炉中烟尘消散,他满脸横肉的头颅在案上滚了滚,两只眼睛兀自瞪得大大的,显露出极为惊骇的震惊神色。 钱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中剑光根本没有停下。 “安禄山早已修成不死之躯,纵然有情剑也是神兵,但还杀不死他,甚至未能重创他的不死躯。”钱晨心中想的很明白,这一剑,只是为了逼出安禄山的真实修为而已。 不想再接一剑,被钱晨连脑壳一起劈开,安禄山就只能显露魔躯。 若是安禄山愚蠢到这时候还不肯显露真实的修为,那钱晨再下一剑,便是本命飞剑全力一击,加上红莲业火焚烧神魂,叫他……死! 钱晨第二剑,掩护被毁掉飞剑,心神受创的宁青宸退下如霓裳羽衣大阵之中,燕殊飞扑而上,剑光分化十六道,替钱晨打落从四面八方朝他轰杀而下的神通,法术,剑光。 而钱晨已经来到安禄山头颅所在的案几前,他目光平静,如古井无波,并不在乎自己此时陷入重围,兴庆宫大阵禁制发动,已入死地绝地的境地…… 第九十七章挣脱钳网斩,一刀一剑向天魔 宁青宸为钱晨引走了宫中仙官供奉的注意力,逼迫此时修为最强的那一批人只能回护玄帝,燕殊为钱晨挡住了来自后背的神通法术,剑光斩落了数十种神通法器…… 梨园一众弟子,更是镇压了安禄山九成的修为。 道门一众道士,正在压制兴庆宫禁制的反击。 此时钱晨骤然发难之下,在这堂堂天下第一楼,士民百官,万国使节之前,刺杀大唐边郡的节度大将。 这一刻所面对的敌人,竟然只有面前这寥寥数十人。 但这已经是钱晨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宁青宸与燕殊,是钱晨可以托付生死的好友,所以才能出手,司倾国另有重任,她必须呆在玄帝的身边,至少在此时不能妄动。李龟年和一众梨园弟子,已经是在冒着谋逆的危险,帮助钱晨压制安禄山的修为了。 并不能苛求更多…… 而贺知章,李泌,吴道子等人,在钱晨逼迫安禄山暴露出其真实身份与修为,显露其颠覆大唐,毁灭长安和洛阳的图谋之前,他们不能动,更不敢动。 钱晨御剑刺向安禄山首级的时候,他目光平静,剑光带着一去不回的绝然,将学至燕殊的剑气雷音发挥到了极致。 那剑光就像划破了虚空一般,瞬息之间闪烁到了安禄山头颅的上方,要将这颗肥大的脑袋生生劈成两半,这种挪移虚空的剑术,已经是燕殊都未成练就的剑光挪移…… 前方,只有御史中丞吉温首先反应了过来,他本是李林甫的心腹,与另一位酷吏罗希奭,故时称“罗钳吉网“,如今是杨国忠的党徒羽翼,此刻杨国忠看到安禄山被杀,犹然震惊之中,他身旁的魔修党徒,都上来护住了他,而杨国忠却毅然挡在了玄帝的身前。 吉温一人迎了上去,分外显眼。 杨国忠目中闪过一丝疑虑,他看到身旁的太子也是如此,李泌更是紧紧盯着安禄山的头颅。 吉温大喝了一声:“好贼子!” 一尊法相赫然自他身上浮现,那尊浑身赤裸,赫然被剥了皮,身上的血肉带着被炙烤的燎泡,双目被剜,口中也空空如也,没有舌头。身上肋骨根根向外翻折,肚膛之中,内脏被毒虫吭噬,更是四肢扭曲,下半身空空荡荡。 “天残百刑!” 燕殊喷出一口本命真元,凭着法力损耗,生生又分出了两道剑光,妄图回护钱晨。 “罗钳吉网“,既是李林甫心腹,当然也是魔修,而且一身修为赫然也修成了本命,证得阴神。 天刑宗的魔修,靠着残酷折磨众生乃至修行之士,培养魔念,采纳怨气精血修行。 随着他一声大喝,虚空中有五匹沐浴魔火,形如白骨的魔马显现,马胸前勒着五根燃烧着鬼火的铁索,随着天残百刑四肢被生生撕裂,铁索朝着钱晨手脚卷去。 然而这一刻,面对倒卷而来的铁索,钱晨的眼中,并没有吉温的身影,甚至于连那尊天残百刑都没有被他放在眼中,他的身影毫无滞碍,天残百刑肋骨融合了脊柱,从袒露的肚膛之中刺出,以脊柱为骨干,肋骨锋利的断茬为剑刃,白骨剑从的胸口贯穿而出,刺向钱晨。钱晨不招不架,一道剑光直刺向此人眉心。 霓裳羽衣大阵之中,雷海青抱着大圣雷音琴,在天残百刑现身之时,便提起平生修为,拨动了琴弦。 大圣雷音琴与琴腹中的我执刀,赫然共鸣,发出一丝雷音刀气。 那一丝刀气披斩而出,在虚空中调动融汇了紫云曲的无形音浪,琴声中的伏魔雷音,引动紫云曲的紫气。 这一缕锋利无匹,带着无上降魔之意的刀气,赫然在天残百刑骨剑将要刺入钱晨胸膛的时候,将劈开! 有情剑毫不留情,不带一丝阻塞的贯穿了吉温的脑袋。剑锋寒芒,不沾染一丝鲜血,将这位修成本命的阴修,昔年李林甫的帮凶酷吏劈开了脑袋,甚至沿着将他的尸体刨成两半。 钱晨剑势丝毫不减,更带一丝凶威,朝着案几上安禄山瞪大双眼,犹带血迹的粗大脑壳,劈了下去…… 玄帝怒喝道:“李白,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身为皇帝,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荒唐,废了这么大代价,收买了梨园数万弟子,就连他的心腹宠臣李龟年都背叛了他,他的妹妹玉真公主带了这些刺客进来,甚至在进入花萼相辉楼之前,这些人已经名动天下了。 但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将他作为帝王的威严践踏在脚底。 居然……只是为了刺杀区区一个安禄山? 玄帝在宁青宸朝他挥剑的时候,并不惊慌,但在钱晨砍下安禄山的头颅之时,便感觉好似幻觉一般,他甚至再想是不是安禄山又在做什么表演,与他开玩笑。 但钱晨坚决的剑光,在砍下安禄山头颅之后犹然不休,连御史中丞吉温也一起杀了……就为了,再砍安禄山的脑袋一剑?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杨国忠不解,李亨不解,甚至连杨太真也皱起了眉头……但贺知章知道,李泌知道,张旭知道,吴道子知道,就连没有资格于一众大人物同列,站在下方紧握双拳的岑参也知道。 这是为了大唐…… 在钱晨剑锋触及安禄山头颅的时候,这一刻没有人阻止他,除了吉温这般已经投靠安禄山,知道其身份的意外。没有人会阻止他劈开一个死人的头颅,此时玄帝身边的大能高手,都在酝酿对钱晨的致命一击。 剑光及身的瞬间,安禄山怒目凶狠的头颅赫然翻起,一排獠牙利齿几乎不可能之间,生生咬住了钱晨的剑光变化,咬住了神兵‘有情’,纵然以钱晨的剑术都不能顺势劈开这颗狰狞头颅。 反而被他咬住剑刃,随着剑光变化而变化,以荒诞的方式破去了这致命一击。 “果然……”钱晨心中叹息,虽然早有预料,甚至已经有司马承祯带回来的确切情报,但在证实之后,钱晨心中依旧不免有些沉重:“不死之躯!” “阳修!” “刚刚转世,还未开始修行就被人用作灵宝包装,解下生死大仇。本以为是一位资深结丹修士,辛辛苦苦,甚至灭了裴家的门,才炼成二品外丹,自以为能对付得了那仇家了。” “进入危机四伏的轮回空间,才晓得仇家乃是阴修。以感应之身,百般算计,历经艰险才击败了那位大敌。追杀此敌,斩草除根,又对上了一位修成不死之躯的阳修……” “二品外丹战阴神,一品外丹战阳神。我本身才是通法境界啊!” “还有一尊天生的天魔,甚至有可能是太上落在我这里的杂念,本质能称尊做祖,资质堪比魔道第三位魔祖的太上天魔,对我的本我意识虎视眈眈,我既要借用它以魔制魔,也要防着它控制我!” “我太难了!”钱晨几乎要仰天长叹一声。 “我承受了我这个境界不该承受的重担!” 他甚至觉得好笑:“下一个轮回世界,我是不是还要以结丹境界,去战元神真仙?” 安禄山的头颅迎风一涨,化为水缸大小的一颗巨型魔首。他裹在黑风一般的魔气之中,那魔气吞摄,叫殿中众人精血神魂直欲脱体而出,安禄山张口发出一声嘶吼,掀起的巨大音浪,朝着四方轰去。 数万梨园弟子合奏的霓裳羽衣曲,陡然拔高,将这股音浪牢牢镇压。 钱晨趁势收回了有情剑,看到以太乙神金所铸的剑身上,赫然被安禄山咬出了一丝淡淡的痕迹…… 第九十八章奉旨除魔 “霓裳羽衣曲阵,已经镇压住了那吞天不死身吞噬精血之能!” 吞天不死身最难缠之处,便是能吞噬周围的生灵血肉,几乎无休无止的恢复,但如今肉眼可见,安禄山身上散发的犹如无数毒龙巨蟒一般的魔气,被数万梨园弟子所弹奏的霓裳羽衣曲压制在他周身三丈之内。 任由魔气翻滚,也休想冲破无数音符所化的那层薄薄的紫云。 离安禄山比较近的众人,只感觉到自身的精血神魂几乎欲脱体而出。并非精血神魂,乃至法力真气都被那魔气所化的巨蟒张口一抽,便吸食干净,便是明证。 钱晨等人辛苦说服李龟年,动用道门潜势力,才埋伏下的紫云大阵,将吞天不死身完全克制住,但钱晨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半分。 钱晨凝视着剑上的牙痕,低声对身后的燕殊道:“吞天不死身,有着几乎不死不灭的恢复力……但恢复力与肉身强度,其实相悖。越强大的肉身,就需要越强横的力量与血气。” “恢复起来也就越困难……二者几乎不可兼得,强横的肉身必然会拖累不死的恢复力。因此才有佛门金身不坏,魔道不死的区别。” “可安禄山的牙齿,已经不逊于寻常神兵了!” 燕殊两道分化出的剑光惶惶,带着斩杀的凌厉,剑光化为长虹,刺向安禄山头颅的双目。他甚至动用了降魔剑匣,为两道分化而出的剑光,灌注了无穷剑气。 如此弥补了剑光分化之后,分散的力量。 只要剑光刺中,便有无穷剑气爆发而出,朝着那一点的四面八放撕裂,所以莫看这只是两道分化的剑光,实则爆发出剑气风暴来,每一剑皆可摧山崩岳。 但安禄山两眼射出两道魔光来,魔光离合,混作一团,竟将两道分化的剑光牢牢吸取住,燕殊只是冷笑,竟将另外分化而出的剑光生生收回,不再抵御那些杀向他们的神通、法器。 宁青宸紫霞剑粉碎后,心神受创,但她喘了一口气后,不顾自己口鼻渗出的血丝,隐隐胀痛的神魂,将掌心八卦云光帕展开。 云光帕化作一团霜雪寒冰的灵光,将钱晨燕殊身后朝着他们打去的神通法器,生生冻彻。 一面冰墙拔地而起,将数十件勾钗石剑冻在了冰魄寒光之中。 宁青宸体内的广寒冰魄元丹,释放出丝丝寒气,帮助她镇压元神上的伤势。 而燕殊将十六道剑光灌入被魔光所困的两道剑光之中,每道剑光汇入,都叫那刺向安禄山的剑光凌厉而强大一分,九道剑光与原来分化而出的两道剑光融合,威力已经翻了数十倍。 飞剑锋芒,顷刻之间撕裂了安禄山双眼射出的魔光。 两道如龙的剑光分化合一,将二十道分化而出的剑光合为一体,这一道剑光催动到了至极……纵然是修成本命的魔头,出其不意之下,也能斩杀。 并非只有钱晨一人在进步,燕殊也是少清剑派弟子,人间绝顶的剑术天才。 他已经将剑光分化的剑术,再上一重境界,修成了剑光离合。 飞剑本就是最能创造奇迹的法器,凭着超绝的剑术,金丹斩阴神,阴神斩阳神,并非不可能。少清先辈祖师之中,甚至有阴神修士绝死一击,燃烧本源,根本法力尽数加持,更毁掉了一柄法宝级飞剑,诛杀了一位左道元神真人的壮举。 呲! 一只大手横的伸出,握住了那剑丸催动的三丈剑光,在安禄山眼前生生停了下来。但即便如此,剑光也已经透入眼眶三寸,足以将那对招子,绞成粉碎了! “道门剑术……” 安禄山幽幽叹息道:“果然之前司马承祯刺我,并非一时起意,更非杀招。” “他司马承祯以自身为饵,试探我的修为,更叫我放松警惕,以为道门不过如此。暗中却叫你们这些道门年轻俊杰,在今夜千秋宴上真正的致命一刺……” “天庭降妖伏魔的紫云曲,加上尔等的剑术,还真叫你们有一两分可能杀得了我!” 钱晨看到安禄山的头颅露出一丝冷漠的笑意,口中不断开合,两颗眼珠赫然在他舌尖看着他们,在燕殊那一道剑光刺入安禄山眼中的时候,眼眶里两颗带着血丝的眼珠,赫然缩进了他的头颅里,顺着空空荡荡的颅骨滚到了嘴里。 燕殊这一剑,只刺入了一片暗红的血肉之中,将眼后的血肉绞碎。 但瞬息之间,那血肉就恢复如初了! 淡黄色的经络,挥舞着两只眼珠,跳跃在安禄山的牙齿上。 “原来是个没脑子的……”钱晨冷冷道,此时楼中一应宾客,百官,使者,百姓,看到安禄山头身分离,依然行动自如。他的无头身体站在头颅之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燕殊刺出的剑光。 那只手被爆发的剑气削没了血肉,却露出暗金色的骸骨。 这时候,所有杀向钱晨等人的神通法器,都停下了。 因为钱晨等人有分寸的并未真正的向玄帝和其他人出手,始终只针对安禄山,而安禄山暴露的魔功又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莫说正道,就连哥舒翰、高仙芝这般的魔修,都有坐视之意。 反正他们和安禄山关系本来就不好,毕竟每一位魔修都盼着死同行。 而知道安禄山魔道身份的,诸如玄帝等人,也都惊诧于安禄山修为之高。玄帝坐在主位,眼中神色难明,这一刻就连方才出手的吉温,都叫他怀疑了起来,属于帝王的疑心发作,让他就算恼怒钱晨等人的胆大妄为,也想借助钱晨之手,试探一番——这个已经叫他有些看不透的心腹臣子。 这便是钱晨的绝杀,只要出手,无论杀不杀得了安禄山,都已经摧毁了玄帝对安禄山的信任。 信任这种东西,从来是建立困难,摧毁容易。而帝王的信任,永远是最脆弱的。 杨太真叹息道:“吞天噬地魔功,一旦修成不死身,便是两个境界。若是领袖大军,只怕元神真仙也难以杀死。” “道门以霓裳羽衣曲,困住吞天不死身,断绝其吞噬生灵的不死之能。果然是算计深厚,是除魔令……” 钱晨凝视着面色冷漠,眼中杀意漠然的安禄山,知道这场刺杀的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从今以后,道门对付安禄山,再不需要考虑玄帝的态度,也不会受到来自朝廷的阻碍。 至少今日不会…… 接下来无论是安禄山,还是自己,都再无所顾忌。 他平平抬起有情剑,左手捏了一个法诀,指向安禄山道:“道门,楼观道真传弟子李白,奉天师法旨,如太上谕令……诛杀魔门大天魔安禄山!” 燕殊长笑一声剑光化为剑丸,钻入他身后的剑匣之中。 “道门少清剑派真传弟子燕殊,奉天师法旨,太上谕令……除魔令下,诛杀魔头安禄山!” 只有宁青宸一个没什么根底的散修,为了同道情谊出手,也没什么家门可报,便抱拳道:“散修宁青宸,奉道门除魔令而来!” “除魔令!”花萼相辉楼内一片哗然。 那些各处宫观的道士大喝道:“道魔不两立,正邪之争,不死不休!”这时候,所有出手阻拦钱晨的修士,都停手了。杨国忠与高仙芝、哥舒翰这般的魔修,虽然脸色难看,却并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杨国忠心里甚至在冷笑,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还是有仇的道友。 第九十九章偃魔诡秘,除魔惨烈 安禄山的身躯捧着他的头颅,放回了脖颈上,只是瞬息便愈合了伤口,他低声笑道:“几个道门的小崽子,捧你们两句,还当真了吗?如今已经不是你们道门打着除魔令,四处杀人,屠戮魔修的时代了!” “我为国戍边,杀几个野人修炼魔功,这又有什么?” 钱晨并不理会,负手与燕殊站在一起道:“他的牙齿有四十颗,而且方才从他目中射出的魔光并不纯粹,带着一丝佛门的檀香。而且那显露出来的手骨,也带有佛门金身的味道。” “佛魔合修?”燕殊皱眉道。 钱晨摇头道:“这般纯粹的魔头,甚至连为人的痕迹都没了几分,哪里有半分像祥佑和尚?我估计他如那一次血魔夺基一般,融汇了其他法相。” “你看得出来他还修炼了什么法相吗?” “你看他那双眼睛,这种器官即插即用的手段,让我想起了魔道之中一种神秘魔头……偃魔。上古有操偶偃师,神秘而强大,能炼尸、造物、创神、拜魔、祭器、机关为偶,如今的赶尸教便是炼尸一脉的余孽。偃师操纵人偶,十分强大,甚至连魔道将自己修成不死的魔头,也被他们抓去炼偶。” “如今的尸魔,僵尸,都远不如身前强大,需要漫长的培养,才能超越生前。但偃师视为原材料,创造的偶,远比材料强大不知几许。那时候血脉不凡的妖兽,魔道祭炼的本命,神道的金身,道门的仙体,都是偃师的材料。” 燕殊凝重道:“上古偃师我也有所耳闻,传言仙秦便得了偃师的传承,秦人炼制有意识,不需要偃师操控的偶,唤作——俑!秦皇陵中有无数强大的战俑。更有十二金人,斩杀过道君!” “但偃师的偶虽然强大,可他们自身却十分弱小,虽然偃师可以躲在偶中斗法,但经不住咒杀。偃师四处发坟掘墓,猎杀,最后不是被神道,魔道联合道门佛门一起设下无上咒法,将诸天的偃师都咒杀了吗?” 钱晨冷笑:“所以才有偃师临死前,选择夺舍自己的偶,作为偶而活,他们丧失了人性,扭曲了道心,并在漫长的如同受道佛诅咒的时光中,堕落为魔,永受无间之苦,甚至想死都死不了。” “因为他们甚至不算生灵……仙秦的战俑之术,便来自少数几位没有堕落为魔,以死物造物为躯的大偃师。” “而那些以生灵尸体为偶的偃师,原本心性就差,再以半生半死的尸偶为躯,受尸体怨毒侵染,一天天的感受身体渐渐腐烂,想要保持力量和活力,就得不断更换自己的器官!” “这种魔头,在诸天万界中不断游荡,寻找他们看得上眼的根骨器官,杀人夺取,纳为自己的一部分。最初的那一批偃魔,不乏夺取神祇真龙的躯体器官的道君之辈。魔道有崇拜它们力量的魔头,也学着它们将自己的身体炼成偶!”“ “这便是《偃魔操偶经》、《剜骨夺魂大法》等魔道功法的来历……” 钱晨对于魔道实在太过了解,比起司马承祯交手一次,只看出安禄山兵魔传承,他能看出来的东西就太多了! “他的牙齿有四十颗,这是佛陀之像,他的双眼能发出魔化的离合神光,离合神光明显是佛子所修,再加上那金身之骨……显然是想融汇佛门不朽金身和魔道不死之躯。这倒是有些祥佑的影子了!” 燕殊看着安禄山,凝重道:“他以偃魔之道,夺取了佛门的部分金身!” 听闻此言,青龙寺的一众僧人躁动了起来。 有人高声叫道:“道世师兄就修成了离合神光,二十年前出门游禅时,在洛阳失踪!他的眼睛很像道世师兄!” 钱晨不露声色的补上一句道:“而且安禄山那口佛牙佛骨,显然是出自一具大能金身,以师兄你的剑光都无法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能在我剑上留下淡淡牙痕,至少是佛门修成金身法相,飞升极乐世界的罗汉,遗留的金身骸骨。等若元神遗骨……” “而那双眼睛,却只是佛门刚刚修成法身,不过阴神级数的僧人所留。当然,如今长在吞天不死身之上,也当有阳神法眼的妙用了!” 青龙寺所在方向,僧人越发愤怒,喧嚣声沸沸扬扬…… 可私底下,燕·殊却与钱晨传音道:“此魔肉身兼具不死和不朽之能,那一身暗金佛骨不知炼化了哪位大能的金身,我倾尽全力的一剑,也难以留下痕迹。” 钱晨凝重道:“我本命飞剑等闲三两剑,也砍不断那骨头!” “师弟可有什么办法?”燕殊心中有些焦急,虽然他们借助霓裳羽衣曲,布下紫云大阵,压制了安禄山阳神层次的可怕法力,但因为情报失误,没有算到安禄山不死魔躯,还融合了偃魔之道,虽然将吞天魔躯不死的恢复力,削弱到了极致。 但这一身不坏金身佛骨,该如何磨灭? “若是我是魔道之身,自然是有办法,天魔化念,直攻其魔念道心就是。这身佛骨,也不过是一具臭皮囊!”钱晨咬牙传音道:“但师弟我如今并非那魔中之魔……” “那就是没法子喽!” 安禄山哈哈大笑,暗金色的骸骨握拳,骨骼上魔光佛光交织,发出暗金色的光华,信手一甩,手掌像是平平打出一面石碑一样,铭刻着古老的魔文,将燕殊背后剑匣拥簇的剑气长河排成粉碎。 燕殊剑丸分化剑光,在那金骨大手之上疯狂的穿刺着,叮叮叮的响声不绝于耳,在暗金色的佛骨之上,擦出点点火花。 收回剑光之后,那暗金佛骨之上,竟然真的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燕殊脸色惨变,哀叹道:“这下死定了!” 说罢,‘嘭’的一声,那石碑虚影摔在了燕殊身上,将他护身灵光粉碎,燕殊倒飞而去,一头拍进了花萼相辉楼的墙壁里,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胸前已经塌陷,若非降魔剑匣挡在胸口,只怕整排肋骨都要塌陷折断。 燕殊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右臂从墙壁中抠了出来,喂自己服下钱晨赠与的灵丹,缓过了一口气。 场上紫云阵中,钱晨手中有情剑将剑术的灵动施展到了极致,他如幻影一般在安禄山左右穿梭,脚步变化与紫云阵极度契合,足下踏着霓裳羽衣曲的节奏点,借助阵法之力与安禄山周旋。 剑光犹如幻影,重重叠叠汇聚成天河一般自紫云中穿过。 剑光杀伐,以锋锐凌厉为先。这般虚实变化,只能说明钱晨倾力一剑,也无法斩杀安禄山,只能依靠虚实变化来牵扯,纠缠。 燕殊咬咬牙,略微调息之后,便又鼓起剑光扑了上去,这一次他依照李龟年琵琶声指引的阵法变化,也游走牵扯起来。 如今之计,也只能指望钱晨的临阵应变,找到不死魔躯的破绽了。 “他的魔躯融合了罗汉金身佛骨,摧毁不了他的骨骼,就根本无法伤其本源,如今之计,要么以道心种魔之法,化身天魔,避开他这一声皮囊肉身,与其在心灵上交锋。” “要么寻找其佛骨魔躯融合的破绽,使得佛骨的力量排斥魔躯!” “最后,无法消灭他,就封印他,想方设法借助我在长安大阵中设下的手脚,召唤来地狱变相图,将其打入天师法印的镇压之下,借助神都大阵和天师法印,封印他。” 第一个办法,需要钱晨入魔。 第二个办法,需要高超的佛法造诣…… 看似把握最大的第三个办法,钱晨却最为忌惮,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使用,神都大阵太重要了。安禄山既然计划打开九幽封印,借助九幽魔气晋升元神,那么将他打入九幽封印之下镇压,岂不是正好给了他机会? 若是他借助九幽裂隙,证道元神,冲破九幽封印,钱晨所有谋划,包括之前费尽辛苦,才将神都大阵重新稳定下来,都是为了什么? 钱晨心中苦苦思索,安禄山实在太过可怕,钱晨制定了数种备用计划,磨灭他的不死魔躯。包括借助业火红莲,以太上八景炉设下天地烘炉大阵,将其活活炼化。 亦或借助长安大阵的力量,让司倾国的平阳功德印和钱晨手中司马承祯留下的天师印,引动长安大阵之下继续的无穷念力,接引灵宝天师法印隔空一击,约有元神真仙的一击之力。 包括地狱变相图中的埋伏。 包括借助大唐国运之力,斩出一剑青莲满长安。 这些手段之下,就算十个证得不死魔躯的魔头也当死了……但惟独没有想到,安禄山居然以偃魔之道,炼化了一身元神层次的不朽金身佛骨。 钱晨几乎吐血,他刚说是不是下一个世界要结丹战元神,但他还没结丹呢!安禄山就披着一身元神境界的金身佛骨来了! 钱晨甚至已经想到了,安禄山这身金身佛骨是来至哪里…… 他们一直当成传奇故事的,天魔宰相李林甫寿宴时,赐下的那枚朽钉状的佛骨,菩提寺僧人卖了千金……钱晨一直当成高僧大能的舍利,李林甫可不是什么不识货的人,若是真的佛骨,这位前任大天魔会随手赐下,但没想到,或是这故事最荒诞不可能的部分,居然是真的! 那枚佛骨,是真佛骨。 安禄山法力被紫云大阵压制到了结丹之下,但只以肉身蛮力,每一击也有阳神之威,每接下他一击,即便钱晨以剑光卸去了八成力量,也依旧震的双手发麻。 他一直借助对魔道的领悟,道尘珠对神魂的守护,乃至那几门厉害神通斩杀金丹如屠狗,战阴神也有来有回,但终究只是练气境界,甚至还未结丹,肉身比起专修之躯的魔道来说,称得上是孱弱不堪。 钱晨的虎口已经震裂了! 纵然以剑术四两拨千斤,能拨动千斤,自己也至少要有三百斤之力吧!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钱晨挥剑狂歌,雷海青膝上的大圣雷音琴七弦震动,却是钱晨以有情剑与我执刀一炉而出的莫名羁绊,震动长剑,引动琴腹中的长刀自鸣,那琴腹中的刀鸣,透过大圣雷音琴传出,波动了七根琴弦。 发出铿锵有力,充满杀气的琴音,这琴音牵动霓裳羽衣曲阵的力量,与钱晨长剑应和,一剑之下,剑光融汇了霓裳羽衣曲三万梨园弟子的法力,蓦地斩出。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安禄山终于色变,剑光斩落而下,浩然无匹,一往无前,举之决浮云,落之断地纪,这一剑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剑光落在他身上,安禄山大腹便便的身躯,如同一颗饱满多汁的橙子,被活活刨开,浑身血肉都炸开了。 安禄山一声怒吼,他血肉被那道剑气活活刮去,被剥离的干干净净,露出一身暗金色的骸骨,他的脊椎骨上,镶嵌者一颗乳白如象牙一般,形如朽钉的佛骨舍利。 钱晨的剑光甚至斩断了他胸前的两根肋骨。 但同时,钱晨持剑的手也被活活震的粉碎……他不得不换了一只手持着有情剑,指向安禄山。 看着左手持剑的钱晨,安禄山冷笑道:“好,好……道门真传,当真不凡……但你断了一只手,也不过砍断我两根骨头。李太白……我有些爱惜你的才干了!今日之后,我要把你炼成,伴随我征战!” “你也配!”钱晨狂笑。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杀!”数十位修为高深的老道挥舞着拂尘法剑,怒吼一声,合力杀至安禄山身前,无数神通剑光浩荡澎湃,无数光华爆发,霎时间整个花萼相辉映照的如同白昼。 宁青宸的冰魄寒光,道门的各色神光,轰在安禄山那身暗金色的骸骨之上…… 轰隆! 那数十位老道吐血倒飞,打翻了周围的案几,撞在墙上,瘫倒在殿上。安禄山狞笑道:“区区蝼蚁,来的再多也没用!” “魔头……!” 青龙寺和荐福寺今日来参加千秋宴的佛门高僧,也联手出手,他们身上爆发出强烈的佛光,雄浑的念力伴随大放光明的卍字光明,印在了安禄山金身魔骨各处,将那佛魔合一的暗金光华,生生的分成纯净的光明和深邃的黑暗。 这时候,钱晨的剑光又至,还是大圣雷音的一声穿云裂石的铮铮琴声,一剑将那纠缠在一起光明和黑暗劈开,安禄山怒吼,他上半个身躯,被钱晨一剑劈落了半边。 同样钱晨的左手也骨骼粉碎,有情剑拿捏不住,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蹡踉’! 钱晨缓缓半跪而下,用牙咬住有情剑柄,站了起来。 燕殊不忍道:“师弟,换我来!” 钱晨缓缓摇头,神色肃然,安禄山一身佛骨崩毁过半,但那几位老僧也倒在了地上,四肢扭曲,生死不知。 青龙寺的惠果禅师伤势最轻,但也只能在弟子的搀扶下,靠在断裂的案几上,叹息道:“若是主持师兄在,或还可为李施主再争取一次机会,此魔融合佛骨已深,我等尽全力,也只能引动骨中佛力一回而已!” “李施主,今日再无除魔之机,还请暂退,留待后日我等道佛戮力同心,再斩出此魔!” “后日……没有后日了!”燕殊悲凉道:“师弟……” 安禄山一声冷笑:“纵然再引动佛力又如何?你还有第三只手吗?”他看着衔着长剑的钱晨,狂笑道:“下一次,震断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劳资油巴子瘦!”钱晨咬着剑柄含糊道。 燕殊在一旁翻译:“我师弟有八只手,留两只不用都能砍死你!” 钱晨此时最烦恼的并非是那两只粉碎的手,而是…… ‘牙咬着剑,我还怎么念诗?我这首侠客行还未念完呢!’ 而且用牙咬着剑柄,无法用力至微,无法再震动长剑,引动琴腹中的我执刀。 “太白……”贺知章一声大喝:“我来助你!” 第一百章知章舞戈长安动,张旭挥毫如云烟,李白之剑天上来 贺知章衣袂飘飞,颌下长须飘飘,他并未拿着那把长剑利器,而是如正统的道门弟子一般,托着一件形如古戈头的青铜戈首,散发着凛然煞气。 戈首之上的青铜锈迹斑斑,却带着一股内敛至极的杀伐之气。 安禄山对那些和尚道士的法器,只当是玩具一般,看到这青铜戈首却面色骤变:“蜀王遗宝,千古金戈!”贺知章张手打出那枚青铜戈首,只见戈首带着滚滚煞气,色如铁血,刺向安禄山的心口。 这枚古戈首赫然是首山之铜打造的千古兵戈,亦是一桩厉害法宝。 岂料安禄山虽然对这青铜戈首有些忌惮,但却也有办法应对,他头顶突然天灵洞开,那暗金色的头骨天灵盖沿着太阳穴裂开一条缝隙,豁然翻起,犹如倒置的金钵,头骨之内放出九个拇指大小的骷髅头,围绕着头盖骨旋转,赫然化为了一顶骷髅头冠。 那九个拇指大小的骷髅,迎了上去,将那前古兵戈锁住。 贺知章微微一惊,旁边的钱晨解释道:“这是偃师魔法,可以将法宝法器炼化为自己的身躯器官,亦或将自己的身躯器官炼制为法器。此魔看似没有法宝,实则浑身上下,都被他炼成了法宝,贺监且不可小觑!” 安禄山大笑道:“贺知章,你若拿阳明洞所藏的前古灵宝,禹穴的禹王碑和禹井中镇压的断水钩来,我尚且忌惮三分。区区前古兵戈,不过是当年禹王手下军队兵马所用的武器。” “也想杀我?” “对付你,还用不着禹王灵宝!” 贺知章闷哼一声,心中也有些感叹,若非这魔劫来势汹汹,令他措不及手。 他先去道门的第十洞天阳明洞,借来镇洞的三件灵宝之一。再转头来对付安禄山,便容易许多了。 少有人知,贺知章乃是道门第十洞天——天帝阳明洞的弟子。 阳明洞曾为天帝藏书所在,大禹于此得天帝“金简玉字书“,习得治水之道,葛洪天师也曾炼丹于此。 洞中藏有三宝,禹穴神碑,禹井神钩,天帝玉书。 证圣元年,女帝以修建明堂,天堂之名,大兴土木,祭炼不死法相数十尊,破除九幽裂隙封印,证道元神。叶法善天师在阳明洞设醮祭祀天界,时有真龙下界,叶法善乘龙入洛阳,与女帝一战,最终达成协议,重新封印九幽裂隙。 女帝重新封印九幽裂隙,而道门三位天师,则要留在长安洛阳监视看守。 至此,女帝再无人可挡,以大天魔之身晋为天下至尊。 那时候,在明阳洞天修行的贺知章,才去赶赴当年的科举,作为道门在朝廷的暗子,入朝为官。 此时安禄山虽然上半身被钱晨劈碎了一半,头顶骷髅冠垂落魔光,竟然生生让安禄山在紫云大阵的封锁下,长出一层皮肉来。安禄山挺着小了一圈的肚子,赤足舞蹈,他被背后两只手臂冲破皮肉,各抓着一只白骨锤,一只黑铁刀,皆是魔道顶尖法器。 钱晨、燕殊联手贺知章与之鏖战,三人近身厮杀,宁青宸远处不停的刷出冰魄神光迟缓安禄山的动作,犹然只能依仗紫云大阵,与安禄山打的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吴道子挥笔如云,在楼中白壁之上画出三十丈神桥壁画。 他笔尖一摆,神桥脱壁而出,落在花萼相辉楼中数十万官民脚下。 安禄山只有半边身体,却在右臂之处,那肋下、背后长出两只筋肉虬结,带着粘液的手臂。 这狰狞魔头身边滚滚黑气,犹如蛇潮,撕咬着紫云大阵。 燕殊只是换气之时,露出了微不可查的一丝破绽,便又被安禄山挥手击飞,这一次,他的胸口终于塌陷,倒在地上咳血不止。看到紫云大阵之外,长安数十万官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燕殊一边吐血,一边挥手道:“快走啊!长安都快没了,还看什么热闹?” 那人群之中,女眷尖叫,兴庆宫中的卫士,长安十六卫的并家修士终于赶赴而来,千秋宴上尖叫声,喧闹声冲天而起,人群轰然踩踏着神桥往兴庆宫外逃去。 群臣百官,除了有修为再身的,也都惊慌而逃。 玄帝面色铁青,看着这群在自己寿宴之上,惨烈厮杀的道魔两方。 数千名兵家修士,将紫云大阵团团围住,这时候,百官有通音律者,也拿起了乐器,加入霓裳羽衣曲阵之中。 安禄山展开三臂,魔威滔天,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紫云大阵隐隐开始承受不住,紫云有溃散迹象,李龟年引领阵法,在魔气的不断冲击之下,脸色苍白,弹着琵琶的双手,指尖已经开始渗出鲜血。梨园一众弟子法力也已经开始枯竭。 雷海青带着哭腔道:“太白……我们快坚持不住了!” 这时候,一群男男女女,皆做道袍打扮的道士,蜂拥而来。 他们沿着吴道子画出的神桥,冲入花萼相辉楼中,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老道士,见到他们,中气不足的叫骂道:“你们这些小牛鼻子,终于来了!” “你可差点害死你师爷!” 一位中年道士叫苦道:“祖师,弟子等人进不去这兴庆宫,在外面被困了很久,见到这神桥跨越宫禁,才得以冲进来!” “先别说这些!”老道士指着殿中的紫云大阵:“快去支援!” 数百位道士,提着演奏道乐的法器,就加入了霓裳羽衣曲中。少顷又有数百个光头戒疤的和尚,以及和尚们养的伎乐天女,飞天神女,驾着孔雀神灯沿着神桥飞了进来。 青龙寺的惠果大师,连忙道:“快入阵中,与梨园弟子合奏!” 钱晨此时却飞符传音道:“大师且慢!我有一法或能除去此魔,但还需佛门相助……” 此时梨园教坊之中,并非信奉道门的女伎乐官,在贺怀智的率领下,从芙蓉园夹城直入兴庆宫。平康坊胡玉楼的女妓们,也提着自己心爱的琵琶,瑶琴,从曲江驾着画舫泛舟而上,涌入花萼相辉楼中。 道门在长安的势力倾数发动,而佛门潜势力,虽然发动的晚了一些,却也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霓裳羽衣曲阵,骤然涌入这么多修士,虽然旋律稍稍乱了一些,但紫云翻涌,金花洒落,整个大阵的威力又骤然提高了三成。 这一刻,就连玄帝身边的梅妃,也扯着长裙飘带,飞入霓裳舞阵之中,她临走前看了玄帝一眼,玄帝眼皮跳了跳,最终沉默不言,默许了她的行动。 有了梅妃的带头,玄帝身边的宫女不断悄悄消失,换了身衣服就加入到紫云大阵之中。乃至有几位太监,都偷偷念诵着佛号,将自己的法力念力传递出去。 张旭大笔如椽,狂草而书,他挥笔一甩,笔墨行空,一行墨迹沾染紫云朝着安禄山书写而去。张旭持笔踏着墨迹,借墨而遁,纵跳如飞,点点墨痕飞散而出,带着苍劲的笔力,打在了安禄山身上。 吴道子赞叹道:“这是女帝年间,上官婉儿的旧技——章草·横鳞。张旭啊!张旭!我向你学字的时候,你还是藏了一手!” 张旭笔势不断,连绵呈气象万千,竟然将安禄山稍稍困在了笔阵之中,给了钱晨,贺知章等人一点喘息之机,钱晨正忍着双臂的剧痛,将两只手捆在身体两侧,便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身前。 他微微抬头,却见王维抽出了腰间长剑,剑上一抹佛光微弱,却又清澈明亮。 “引动佛骨中的佛力与魔躯冲突,我也可以。我能为你争取三息之机!”王维持剑,剑光一抖动,划出了一个卍字,那字符之中蕴藏无量光明,维摩诘净智、净心、净土,万事万形,皆由心出,诗境剑境便成为好净悉现之净土,将安禄山的污秽魔身笼罩。 大维摩诘光明剑! 第一百零一章一刀一剑惊大唐 吴道子持笔在楼中白壁之上,疯狂的画着,他笔下一尊尊菩萨罗汉,冲出画壁,禅唱飞舞,围困着安禄山。又画出无数仙人真人,驾鹤驱龙,朝着安禄山杀去。 间而夹杂着贺知章,钱晨,王维的形象,为他们的真身掩护。 这些画中菩萨仙人,被安禄山挥舞着黑铁魔刀屠戮,刀名杀生,乃是天魔化血神刀之外,稍逊一筹的魔刀传承,杀生刀下,无物不可杀,吴道子的神佛像,在其他魔头眼中可能是神,但在安禄山杀生刀下,却只是画,不断有神佛被斩杀,化为墨迹溃散。 吴道子见画出来的神佛唬不住人,便一狠心咬断舌尖,喷出一口心头精血。 他的笔沾着血,在画壁上描绘了一尊狰狞可怕的鬼王。 吴道子倾尽法力,将这鬼王描绘的栩栩如生,画完之后便又描绘起其他鬼神城隍。 那鬼王哈哈大笑,迈下画壁,道:“我等无诏不可入宫,却是为你们急了半响,还好吴道玄有急智!” 钱晨道:“府君,替我争取一炷香时间!” 钟馗与身后的数十位鬼神一声大喝,齐齐杀伤,钟馗挥舞着大铁钩与贺知章等人并肩厮杀,他铁钩冷不定的钩中安禄山三只白骨手臂,牵扯之下,让安禄山烦不胜烦。 更有焦遂、崔宗之等人各展奇能,虽然神通法力不如这些阴神大修士,也都尽力而为,此时花萼相辉楼中除了杨国忠,高仙芝这般魔修,立场尴尬,其余道佛正道,皆已出手。 正道围攻安禄山,才逼出了安禄山更多的法器,他的眼珠化为两枚石镜,能发出离合神光,困拿锁禁,他的两只耳朵化为铜拔,拍打之下,发出刺耳的噪声,破去向他涌来的紫云曲音符。 他的两条腿化为长矛马槊,却是魔化神兵,在安禄山的驾驱下,化为独角毒龙,漫天飞舞,刺向攻杀安禄山的每一个人。 他的脊椎骨张开,化作一面破破烂烂的旗幡,旗幡上有一位仰天咆哮的魔头,微微摇动,就惹得方圆百里的生灵血气躁动,若非紫云曲镇压,只怕此幡一动,便要抽空方圆百里一应生灵的精血。 还有一处不可描述,化为一柄短小的降魔杵,却惹得围攻安禄山的一众正道修士避之不及。 钱晨转头看向被他拦住的一众佛门僧人,他对惠果微微点头,便有数百位僧人齐齐禅唱,发出彻响花萼相辉楼的诵经声:“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 “南无萨婆.勃陀勃地.萨跢鞞弊……” 在佛音禅唱之中,牵引长安城无穷信众念力,灌入钱晨的体内,他精纯的道门法力登时受佛门感染,强大的度化之念,侵袭钱晨的道心,若非有道尘珠守护神魂,他还真不敢这般作死。 “佛门数百高僧之力,当能为我镇压一部分的魔性了!” 钱晨一咬牙,反手将天魔舍利派入了自己体内,业火红莲在他身上登时绽放,惠果大师只是眼角余光瞥到了钱晨那个方向,便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继而无穷无尽的魔性汹涌反噬而来,让惠果大师还以为自己在度化什么不世魔头。 那魔性冲击之下,惠果大师和一众弟子的佛光登时摇摇欲坠。 这时候,惠果才感觉到,那股魔性在一股刚正浩大的雷霆之力下,勉强被镇压了下来。 “惠果大师……念经不要停!” 业火红莲之中传来少年之声,红莲徐徐绽放,在飞舞的火光中,一个四臂双头,足踏着业火红莲莲蓬中吐出,沐浴业火的金轮,两只手臂还是钱晨原来的那双,耸拉在身体两侧,另外两只新生的手臂,一只握着有情剑,一只召来了大圣雷音琴,托着琴腹。 沐浴着业火,钱晨两只折断的手臂骨节啪啪作响,恢复了一些力量,可以勉强抬起来了! 那两颗头颅,一颗是钱晨的面目,另外一颗则是双眼通红,眼中似有无穷魔性的少年。 钱晨借助佛门之力,勉强控制了一部分太上天魔身的力量。 双头四臂之身,现世。 “阿弥陀佛!”惠果颤声念了一声佛号,不知道是继续帮助道门围攻安禄山,还是反手去镇压这个好像更加可怕的魔头。 他心中惶然道:“难道道门又把门内镇压的什么太古魔神,封印在自家真传弟子体内?用这般法门,去利用的力量?” “胡闹……胡闹啊!” 他只能更加拼命的鼓起佛光禅唱,去抵御钱晨心中的魔性。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钱晨低声念诵着,这是他和燕殊之间的暗号。 若是有一刻,他不再念诵这首侠客行了,那燕殊便要提醒贺知章等人,将安禄山和钱晨自己,都反手镇压到九幽裂隙之中,长安神都大阵之下。 钱晨用一只新生的右手,握住了有情剑,业火红莲的力量,将剑刃一下染得通红,原本被钱晨炼化消失的淡淡血色,重新染红了剑刃,犹如一柄红莲之剑! 他另外两只刚刚愈合,还经不起攻伐的手臂,则捧着大圣雷音琴,新生的左手,手按在琴上。 钱晨一步一步,朝着安禄山走去。 王维大维摩诘光明剑中的无量光明,被撕裂开来,他吐了一口血,儒雅的诗佛踉跄走了两步,才萎顿倒地,嘶声道:“此人的肉身实在太强,我以光明佛力压制他骨中黑暗魔性,迟滞了他一炷香……时间够了吗?” 燕殊回头狂吼道:“师弟,时间够了吗?” 一个两只手托着古琴,一只手拿着剑,一只手按在琴上的身影缓缓从他身边走过,待到他看清来人,吓得眼睛暴突,对贺知章等人大吼道:“时间够了,快撤!” 张旭被打的吐血,他一边吐血,一边抓着酒壶狂饮,血水和酒水不停的往外涌,不知喝下去的,有没有吐出来的多。落笔之处,已经全是血痕,安禄山的白骨锤刚刚擦着他的半边身体,如今那半边身体,骨骼已经几乎粉碎。 吴道子拼了命,才扯着他逃出了安禄山疯狂挥舞三只魔臂的范围。 焦遂却已经杀到离安禄山太近之处了,但他想要撤的时候,杀生刀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魔性弧度,在瞬息之间,抹过了他的脖颈。焦遂怔怔站在原地,崔宗之大袖挥舞,拼了命才将他卷出阵中。 贺知章悲痛道:“焦兄……” 焦遂张了张嘴,平日醉后卓然滔滔的口才,竟在此刻无声,他眼神遗憾,脖子下出现了一条血线,继而……头颅坠落。 崔宗之、苏晋、张旭等人忍着泪,悲痛难抑。 钱晨挑起大圣雷音之弦,他的头上内景真雷丹丹气涌动,无穷无尽的雷光,凝聚在指尖,随着这一声挑拨,化为浩大如万顷雷云的无音神雷,融汇了紫云大阵这一刻的全部威力,轰在了安禄山胸口。 雷光殛灭,黑色的雷霆缠绕在安禄山身上,将魔骨之中的魔性重创。 安禄山身躯也为雷霆所震,天威之下,一时竟难以行动。 可他却并不担心,面色平淡,钱晨虽然摸清了他的弱点,但同样也让安禄山弄清了钱晨的底细,他剑法确实不错,体制肉身却太过孱弱,法力也不过结丹决定,依靠神通可以抗衡阴神。 但这些力量,都远远无法彻底摧毁元神层次的不朽金身。 先前钱晨能毁去他一半躯体,是借助佛门数十位高僧引动佛骨内参与的佛力,与魔躯冲突,从内部瓦解了不朽金身。 但如今,钱晨虽然接引佛门念力灌体,但若非浸淫佛法多年,精通佛门念力的高僧,绝然抓不住心有提防的安禄山魔躯破绽。在如今的长安之中,也只有青龙寺住持才能做到。 绝不是一个黄口孺子所能为之。 所以钱晨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安禄山甚至能冷静分析,他这一剑,最多再砍掉他一只手…… 钱晨抚琴的那只手,一拍古琴,只听铮的一声,一抹刀光自琴腹中绽放,反手握住弹出琴腹的刀柄,钱晨奋力从大圣雷音之中扯出了一柄长刀,刀光纵起,带着无穷的魔性。 钱晨那颗双眼赤红的少年魔首嘶吼一声,斩出了魔性深重,不可思议的一刀。 解脱!解脱!解脱! 钱晨体内的无穷念力,犹如众生,层层叠叠的声音同时大吼道。 大解脱魔刀! “我与佛门道理之上,殊无天赋,急切之间,确实难以佛门手段,破你佛魔合一的不朽金身。但我于魔道之上,却有无穷天赋,能以魔道驾驱大解脱魔刀,以那位在佛魔合一之上,境界高深的人,所创的魔刀,劈开你佛魔合一的破绽!” 刀光劈开了佛魔合一的暗金光华,纯净的光明和深邃的黑暗骤然被分开,这一刻,安禄山的不朽魔躯,再次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下一刻,钱晨右手的有情剑赫然挥出。 剑上红莲绽放…… 第一百零二章万象神宫,后天灵宝,无字魔碑 “是他,是他,果然是他!” 花萼相辉楼中有人低声喃喃道,他的双目血红,忌惮,恐惧,憎恨的盯着钱晨的背影。钱晨这一刻若有察觉,但一刀一剑已经挥出。 业火红莲绽放开来,一剑京华满长安。 这绝杀安禄山的一刀一剑,让钱晨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青龙寺监寺惠果禅师,看着钱晨剑下绽放的红莲,深深戒畏,这一剑蕴藏无穷怨恨,无穷痴缠,无穷业力,仿佛带着钱晨那一日梦中长安业火中无数百姓的哭喊,以人心上达天心,斩出断业力的一剑。 他以天眼通,看清了这一剑的因果。 心中不禁战栗:“安禄山,做的好大恶事,李太白,斩得好大杀气,这一剑系长安千万百姓业力,可谓是真正的替天行道啊! 安禄山心中魔念疯狂警觉,他双眼已经尽是疯狂的魔念。 “原来如此……是梦到明日的长安了吗?哈哈哈……长安城数千万人的怨念又如何,你们活着,我尚且敢杀,死了我又何惧!!!”安禄山仰天长啸,一面无字石碑,带着深深气息自他身前浮现。 挡住了钱晨势在必得的一剑! 后天灵宝! 惠果禅师了然,贺知章瞬间明悟,玄帝瞪大了眼睛,杨国忠本来就被安禄山真实的修为惊骇到,看到这面石碑更是惊骇的几乎失了魂魄,他瘫软在座上,张旭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后天灵宝——大天魔无字碑! “昔年女帝所执灵宝,大天魔一脉传承信物——九幽大天魔碑,因女帝抹去了其上记载的所有邪魔妖法,以摒弃其残忍血腥的魔道旧法,对自己所创的新魔道却一字不力,象征新魔道由后人书写的篇章。” “故,为天魔无字碑!”有人低声喃喃道:“钱晨……没想到吧!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贺知章发须凌乱,疾呼道:“退!太白,快退!” 钱晨却露出一丝苦笑,他持着有情剑的右手赫然节节粉碎,友情剑无力的坠落在殿上。安禄山横拍大天魔碑,向我执刀横击而去…… 刀剑尽失之时,钱晨将在无反抗之力。 除了堕入魔道,再无第二个结果…… “终究还是没能骗到你们这些死剩种,我还以为你们没办法的时候,会把老子镇压到神都大阵之中呢!”安禄山狂笑道:“没想到,道门还是有些本事,终究逼出了我大天魔之身!” 安禄山打算击杀这只蹦跶很欢,差一点将自己逼到绝地的小虫子后,就以身合碑,以大天魔碑强行拔高自身本命,真正的化身天魔——大天魔碑乃是证道之宝,除去攻伐之能外,最强横之处,便能叫修成不死的魔修,再拔高自身本命一个境界——是为不死天魔。 与道门元神真仙,佛门金身罗汉同列仙魔神佛之境! 洛阳法界封印,司马承祯看着白马法界镇压之下,一座巍峨耸立,气魄大的无以复加的宫殿,震惊失色。 宫殿共三层,各三十丈,底层为四方形,四面各施一色,青、赤、白、黑。以法四季之变,中层十二面效法十二时辰,顶层为圆形,巍峨耸立,四周环绕九龙雕塑。中间有百丈青铜神木,上下通贯,堂前匾额为——万象神宫。 十二尊古天子神像屹立,在九幽裂隙之中,生生开辟了一个小世界,更有九鼎镇压稳定,九幽裂隙但凡有气息超过结丹的魔头从九幽遁出,便会被九鼎镇压,十二神灭杀。 司马承祯颤声道:“我就说薛怀义怎么烧得了万象神宫,女帝的明堂天堂,原来是被女帝藏在了九幽裂隙之中,作为她统御魔道的天子殿堂。这白马法界暗藏通往万象神宫的通道,至少是在一甲子前就打通了。这不是安禄山能干出来的手臂,李林甫果然城府深沉!” 司马承祯沟通作为白马净土根基的天师法印,在灵光包裹下,撕裂无尽的九幽魔气,落在了万象神宫之中。 他推开天子明堂的大门,看到了大门正对着,高高在上的殿堂上。 一面无字石碑赫然耸立,镇压其上,他所在的位置只能仰望这面石碑,似乎在诉说着女帝的骄傲——我的功德是非,无人能评说。 但真正叫司马承祯色变的是,那尊无字石碑只是一缕气息虚影,真正的驮着石碑的霸下神兽犹在,上面的石碑却已经无影无踪。 司马承祯一巴掌拍在了霸下的头颅上,那开山裂石的仪仗,却只是为那霸下挠了挠痒痒,这尊身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是一位道士,立刻昂起头,摆出一副威风的摸样。 “大天魔碑不是被女帝带走了吗?”司马承祯跳脚道。 霸下沉声道:“后辈小子,可是来拜见镇国神兽的?” “我问你大天魔碑呢?”司马承祯已经急眼了,他身后跟着的几位老僧此时才下来打量这巍峨的万象神功,正琢磨着怎么把这女帝留下的魔道神庭,修缮成佛寺。 这白马法界乃是佛门净土,白马法界里面的东西,当然也都是佛藏! 作为看守封印的守门人,原来的主人女帝飞升了,他们把门里面的东西据为己有,也是很正常的嘛! 霸下有些不悦,但感知到司马承祯身上天师法印留下的气息,它还是好脾气的回答道:“原来是当代天师啊!女帝无字碑?它不还在……唉?我的无字碑呢?我那么大一块无字碑呢?” “谁偷了我的无字碑?” “女帝没有带走大天魔碑?”司马承祯看出这霸下脑子不好使,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霸下愣道:“女帝迟早证道魔君,还用贪图一块大天魔碑?这不借用了李唐的气运修行,就留下这些东西补偿一二,免得上去被人算账……她有意助李唐三教合一,统御道佛魔门,就把东西都留在洛阳了!” 司马承祯脸色青紫交织,他突然俯身,扶着霸下的脑袋,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血溅明堂,让那白马寺住持和其他几位洛阳古寺的高僧,齐齐侧目。 女帝手中的灵宝大天魔碑,自从被抹去上面记载的无数魔道经文后,便失去了魔道传承灵宝的作用,加之女帝飞升之后,遗物并无此碑,日后继任的大天魔,也都未见过这件灵宝。 所有人都认为女帝携带这件灵宝飞升了!谁能想到,居然就留在这洛阳白马法界封印之下…… 这群和尚,居然蠢到自己看守的封印里,多了这么大一个万象神宫都不知道!而还被李林甫找到了一丝线索,暗中打通了一条通往封印中的密道。 而那日杀李林甫的时候,没有人想到李林甫居然没有把这件灵宝带在身边,反而叫安禄山得知了相关的线索,秘密潜入万象神宫,获得了此宝,继承了大天魔之位。 但司马承祯转念一想,当日杀李林甫之时,玄帝调集了正道各家高人,那日长安城中只是元神就有四人之多,各家都携带着自家的镇派灵宝,李林甫纵然有大天魔碑,又有何用? 如今铲除李林甫后,玄帝懈怠,道佛高人被排挤出长安洛阳,于朝堂之上的势力散尽。 玄帝罢三教而扶持百家,元神高人不得已之下,接连飞升。 此时正是正道势力最为衰弱分散的时候……若是李林甫,不是没有算到,而是就是等待今日呢? “道心种魔?”司马承祯战栗道:“不,应该是魔心种道!安禄山不魔心之中,定有隐患,只怕就在他获得大天魔碑之时,就被人算计了!” “刺安除魔大计,竟因此事而败!” 司马承祯悲愤道:“弟子无能,望钱祖师垂怜大唐苍生,救我长安百姓!” ………… 大天魔碑横击我执刀,法力易得,而刀势难得,在斩出方才大解脱的一刀之后,任由钱晨如何了得,刀势尽去,红莲一剑无功而返,势必不能再斩出第二刀。 而且我执刀虽然潜力无穷,但比起力量层次已抵达元神至境的后天灵宝来说,还是差的太远。 每一件灵宝,本质上都是一位元神。 钱晨一语成谶,都不用他结丹功成,就有元神就来战他了! 这一刻钱晨释然而笑,一席白衣之上血迹斑斑,于不可能之中再挥出一刀,却是他稚嫩的逍遥之刀,似乎在抒发未能逍遥的遗憾。 他眼神平静,笑对魔威滔天的安禄山。 此时,安禄山才觉得大势已在掌握之中,他放声狂笑,司倾国这一刻回首向玄帝请求道:“陛下,还有上清珠!” 贺知章也回首道:“安禄山野心毕露,请陛下动用大唐镇国灵宝上清珠!” 李泌也拱手道:“请陛下以上清珠打杀此魔!”梅妃江采萍飞出霓裳羽衣曲阵,跪倒在殿上,楼中尚未逃窜的群臣,包括杨国忠,贵妃太真皆跪了一地。 玄帝也知道轻重,默默钦祝,招来这镇压李唐气运的灵宝! 安禄山亦知道此珠,在他看来钱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此时三分心神留在大天魔碑上,要将钱晨粉身碎骨,而另外七分心神都在防备这尊大名鼎鼎的镇国灵宝。 暗处那人心中狂骂道:“蠢货!蠢货!” 那凝视着钱晨这一刻超然的微笑,心中疯狂道:“就是这个笑容,就是这个笑容!他骗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笑得!” 第一百零三章七重藏剑,安禄山死 当年妙空一败之后,再败之时,钱晨便是带着这样的微笑,利用妙空心中隐隐的畏惧,假作直斩道心的一刀,反手就是一道冰魄神雷,叫妙空再无正面抗衡之心。 先是故作洒脱,演道高超。 然后…… 在安禄山七分心神都在防备上清珠之际,对面斩出逍遥飘渺的一刀,看似绝望反抗的钱晨,却露出一个让妙空刻骨铭心的狡诈笑容,就像偷到鸡的小狐狸一样,诡秘一笑。 暗处那人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安禄山这样的蠢货,是绝然敌不过那个肚子里翻腾着无穷恶毒诡计,比魔头还魔头的阴险小人的! 这一刻的钱晨,心中无比的冷静。 “为什么我舍弃飞剑之道,偏偏要用自己最为孱弱的肉身来战你,为什么我有飞剑不用,偏偏要用神兵,哪怕砍你一剑,自身的手臂就要折断?我来到这个世界,就藏起了自己的飞剑之术。” “纵然用剑折臂,也要强化你对我剑术的印象。” “我用剑藏刀,这是第一层,我藏起来的刀也是近战之法,在我拔出琴中之刀的时候,你定然再次强化了我精于近身搏击的剑法这一印象,这是第二层,大解脱魔刀破你佛魔合一,这是第三层,一刀一剑逼出你可能的底牌,这是第四层!” “我再次自毁双臂,让你将所有注意,都放在我最后仅存的那条手持手臂上,放在我执念刀上,这是第五层!我让司师妹提醒玄帝,叫你警惕上清珠,这是第六层。” “但我的杀招,从来不是我执刀和有情剑,也不是大圣雷音琴,更不是上清珠,它从来都是我藏了七层的那个!” “所以这一刻,你显露灵宝大天魔碑选择杀我的时候,才是你最虚弱的一刻。” “这时候,我在第七层,而你只看到了第一层!” “任何交锋,首先都是利用心灵的破绽。” “紫云大阵藏有情,有情剑下藏雷音,大圣雷音藏我执,我执刀外藏解脱,解脱魔刀动上清,上清珠威名之下,才是绝杀!” “七重藏剑,你已经输了!” 钱晨微微张口,信口一吐便是无穷剑气,半个盛唐,那一道剑光如同天河,如同青莲,如同皎月,如同雷霆…… 剑光之上交织着内景真雷,白色的雷霆砥砺剑光,这颗一品元丹终于倾尽全力。 剑光惊心动魄,迅如雷霆,根本不给安禄山半点反应时间。 这道剑光自炼成以来,继承了法宝级飞剑的全部锋锐,经历斩杀钱晨心中太上天魔的魔性之后,锋锐圆融,那一丝凶性化为灵性,已经重登法宝级数,自此之后,钱晨就再未动用过这柄本命飞剑。 因为之后的那些敌人,都还不配。 第二剑,也要斩一位天魔! 那剑光化为一线……安禄山根本来不及收回大天魔碑,此时他所有护身法器皆毁伤大半,不朽金身被大解脱魔刀所破,还残余一丝破绽,正如钱晨所算,正是他最虚弱的一刻。 不朽金身,吞天魔胎,在这一线剑光之下尽数被斩却。 金色的佛骨魔躯,飞灰而去,那不死一切变化,不死不休,具备断绝,这变化来的太快了,除了暗中的妙空,除了钱晨三位好友,没有人能料到钱晨还有这一剑。 一刀一剑惊天下,犹有一剑囊中藏。 一世繁华天倾日,一线光明斩妖魔。 那魔威滔天的不死魔躯……被钱晨一剑斩却! 暗处的妙空愈发恐惧,安禄山临死前更是面露绝望之色,花萼相辉楼中寂静无声,在那剑光缓缓散去的背景中,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那一道剑光,这转折来的如此之快。 满脸悲愤的贺知章,不忍去看的张旭,握拳怒吼的岑参,面目凝重迟疑的玄帝,微微叹息的杨太真,惊恐欲绝的杨国忠,面露担忧之色的三位好友,这些所有人的表情都凝滞在了这一刻。 最关切钱晨的贺知章等人的,甚至脸上的表情变化的太快,已经扭曲。 钱晨拼尽最后一丝法力,斩出这决绝一剑,将不死魔躯刺杀的下一瞬间,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刻是钱晨最为疲惫,最为虚弱,甚至双手折断,法力枯竭,双首四臂之身崩溃,体内贼去镂空的一刻。 燕殊和宁青宸齐齐赶来钱晨身边防备,他们可没有忘记还有另一位大敌藏在暗中。 但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弛懈下来的时候,钱晨却抬头道:“紫云大阵不要散……陛下,我若杀你,上清珠可在?”他竟是不顾妙空在暗中虎视眈眈,盯着安禄山身死之处,同时面目桀骜,朝着玄帝威胁而去。 玄帝心骤然提起,上清珠已经浮现在他身边。 这时候紫云大阵之中,安禄山打出来的大天魔碑突然叹息一声:“真是不堪造就,枉我暗中提点他那么多!”那灵宝大天魔碑上,空无一物的碑文处,显露了一位身穿官服,面容阴冷的中年文士。 那镶嵌在安禄山脊椎骨处,犹如朽钉的佛骨突然将安禄山遗骸吞噬,那暗金色的佛骨粉末,与不死血肉融汇,生生长出了一副新的骨架,大天魔被向下与那肉身一合,化为一个减了肥的安禄山。 虽是面貌凶狠,却也有一份枭将风采。 这是安禄山年轻的相貌,但新生的安禄山却并非那副凶残,狠毒的胡人神情,而是神色平和,甚至面带笑容,但那笑容之下却犹如藏着一把杀生魔刀一般,那残毁大半的偃魔法器,都被此人炼化。 “佛骨有鬼!”钱晨凝重道:“一位至少道君层次的佛陀遗留之骨,又有谁会怀疑其中有魔道手笔?安禄山只怕永远也不会想到,他仗之炼成不朽魔身的佛骨,最大的依仗大天魔碑,乃至他自己的魔心之中,都藏了一个人!” “李林甫!” 玄帝骤然色变,那新生的安禄山大笑道:“名字代表弄不了什么?从今往后,我还是安禄山!” “今日之后,安禄山造反,大唐亡国,大燕兴起,与李林甫何干?” 第一百零四章我是你一生的心魔 钱晨道:“你知道玄帝虽然有些昏庸了!但大唐人心未失,安禄山迟早要死,所以,你是想利用安禄山,先毁去天下人心中的大唐,为王前驱,然后你便可从容吞噬安禄山的根基,非但可以具有他的部属势力,更能以其修为根基,铸造更为强横的本命。最后将所有罪恶业力,推到安禄山之上。以清白无辜,乃至诛杀安禄山问罪之士的身份,重新收拾天下人心——篡唐!” 玄帝听闻‘昏庸’之时,面色不善,但钱晨说的从容不迫,就好像他有这个身份,理所当然可以指责他一般。玄帝忍了…… 甚至不用听钱晨后面的话,他就知道如今谁才是生死大敌。 上清珠在玄帝手中沉浮,其中显化了一个世界,清气聚散之间,亭台楼阁,仙人奇兽,无数仙光交织,昭示着此珠乃是灵宝之中,都堪称上乘的至宝。 “李林甫,你原本的计划,当是以佛骨潜藏的魔性,如操偶一般,将安禄山修成天魔之后的所有根基吞噬,成为你复活的养料。安禄山是偶,你才偃魔!” “所以你将本质三分,神魂藏于大天魔碑,修为藏于佛骨,魔性藏于安禄山魔心之中。但如今安禄山没有修成元神不说,就连不死魔躯都被我斩杀,你夺取他根基不成,只捡到一些残羹剩饭。魔心甚至也随安禄山魔性,一并为我所斩,境界被破。” “只剩下大天魔碑一件灵宝,正是你最虚弱的时候,你这具身体,只是空壳罢了!除了大天魔碑,你还剩下什么?” 钱晨笑道:“大天魔碑本就不如上清珠,一旦魔碑被牵制,你还不如安禄山呢!” “陛下……还不动手?” 玄帝不用钱晨给他分析这么多,他早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威胁,上清珠自他手中掷出,只是一砸,便将李林甫匆匆顶上去的大天魔碑砸入了尘埃里,而这时候,李林甫正是最虚弱之时,就连一位结丹上品的正道修士,也能将之击杀。 但就在此时,站在玄帝身后的太子李亨,却突然面目狰狞,他反手带着一溜血焰,拍在了玄帝的后心,那兴庆宫中无数禁制,上清珠的护体灵光,乃是始终未离开玄帝身边的供奉护卫。 在几乎万无一失的保护之中,唯一没有防备的,就是大唐太子,亦有上清珠权能的李亨。 没有人能想到李亨会在这时候动手。 李泌疾呼道:“太子,你在做什么?” “太子,你要造反吗?”贺知章怒吼道。 就连跟随在太子身后的臣僚们也慌了神,有人大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啊!殿下!” “殿下,此时不是夺权之机!” 还有人纵然慌乱,但也心一横,将错就错对楼中数千卫士高呼道:“护太子登基者封国公!”大唐传统节目,竟然在这谁也没有想到的一刻,上演了。 李亨偷袭了玄帝后心之后,居然面目惊骇之色,好像自己也没有想到一般,他战栗的看了一眼朝他冲来的宫中护卫,纵剑几步冲上殿上的贺知章,果断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此时太子臣僚具都傻眼了。 燕殊怒吼一身杀向李林甫,宫中顷刻大乱,正在演奏的霓裳羽衣曲也停了一半,紫云溃散,李林甫顶着安禄山的皮囊,大笑一声,破开上清珠镇压的灵光,大天魔碑与其一合,便冲破紫云大阵而去。 钱晨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回首道:“算尽天机,终究放走了魔龙,功亏一篑!” “不用吵了!李亨为人所控,他打入玄帝体内的,乃是一种魔头,此魔能坏人心性,使人神智昏昏!” 贺知章胡须凌乱的飘在胸前,震惊问道:“什么魔头,能在这兴庆宫中,这无数禁法,乃至上清珠一缕灵光之下,暗算太子和陛下?” “当然是用玄帝母妃,窦德妃遗骨所炼的子母惑心魔!天下能破灵宝神光,宫廷禁制的诅咒魇胜寥寥无几,除了这般以血缘因果炼制的魔头,孰能为之?”钱晨转身怒喝道。 他冷笑环视四周:“妙空,在我最虚弱的时候,你还是不敢出手!” “你突破不了我带给你的心魔,这一辈子,你都再无对我出手的勇气。你逃吧!趁着我阻拦魔劫的时候逃吧!不然,失去了以逸待劳之功,我下一次出手,便是你的死期!” 钱晨之所以拼到油尽灯枯,就是为了引出妙空这最后一个不确定因素,叫这条毒蛇最致命的一次毒牙,咬向自己,但他留给妙空的阴影实在太多深重。 在钱晨底牌尽出的时候,妙空居然未敢对他出手。 那一刻,真的是妙空出手机会最大的时候,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就如钱晨所说,这种时候都不敢出手,妙空就永远也不敢正面对敌钱晨了。这将是他一生的心魔。 钱晨最后点破了这一点,便是斩向妙空的第一剑。 “是我赢了!”暗中那人心里冷笑道,但他颤抖的手,又说明了一些东西:“他这么说,只是想动摇我心智,我看破了他以身为饵,诱我上钩的陷阱,在暗中出手,让他除魔大计功亏一篑。” “我若出手,以他的狠毒狡诈,不知还有多少埋伏!” “这不是我的心魔,老子赢了!老子比你狠毒狡诈,我才是魔,你不是!”妙空心中疯狂咆哮:“老子绝对没有怕你!没有!” 钱晨走出花萼相辉楼中,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被暗算的玄帝,他知道,当他走出楼外的时候,挽回魔劫的最后一次机会,也已经失败。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便是那汹汹而来,将要覆灭大唐的——倾天魔劫。 “不能将魔劫斩于萌芽,便一人一剑,与这天下正道一起,将其生生镇压。天既将倾倒,我当只手——挽天倾!” “我的剑,无怨无悔!” 燕殊来到他身边,脸上并没有功亏一篑的失望,只有坚定,充满觉悟的豪气,他抱着剑匣,任由鲜血从他肩膀滑落,依旧大笑着,反问钱晨道:“师弟,若是那时候妙空真的对你出手,必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师弟,你真有办法应付吗?” “杀之如屠狗!”钱晨冷笑道。 待到走远了,他才突然笑道:“或许我真的在拼死一搏?妙空错过了此生唯一能杀我的机会也说不定,毕竟,通法战元神,还想藏太多的底牌,说起来都是一个笑话。” “其他人是,但师弟你吗?我不信……至少你还可以入魔!” “燕师兄,宁师妹,大唐的天,就要塌了!明天就是这盛世崩塌的那一刻……杀了安禄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师弟你想退?” 钱晨脚步微微停顿,他幽幽道:“我从来无路可退……” “我的剑,宁折不弯!” 宁青宸低声道:“我也想和师兄们顶起这倾天之劫,这长安数千万百姓,大唐无数生灵在,当秉持正道,纵然为其而死,也……不会后悔!” “燕师兄,钱师兄!”司倾国从身后赶了上来,她褪去了华裳,简简单单穿了一身道袍,燕殊笑道:“你不去看着那玄帝,跟过来干嘛?” “魔劫将至,已经用不到我在玄帝那里为你们当耳目了!而且,我也不做这公主了。玉真公主托付我寻回她母亲的遗骨,结果却……”司倾国叹息道:“我如何还有脸继承她的身份?” 钱晨正色道:“那就替她守卫大唐一回吧!” 千秋节后第二日,玄帝昏迷,监禁太子,天倾魔劫,九幽洞开,洛阳沦陷,百万魔军已破潼关,围攻长安!沃野千里尽白骨,满城生灵尽倒悬…… 第一百零五章魔劫起时,天下大乱 呆呆站在万象神宫中的司马承祯,双拳紧握,紧贴着肉的指甲都刺入了自己的手心里,他只是语气干涩,对身后那群和尚道:“长安或已经不幸,难道你们还要看着洛阳城中千万生灵,惨遭魔劫肆虐吗?” “这万象神宫,如你们亲眼所见……大天魔碑被魔道夺回,李林甫极有可能假死,必有惊天图谋,安禄山证得阳神,反叛在即。那刘骆谷所言,你们难道还不信吗?” 白马寺住持天智禅师,沉吟片刻,才低声道:“司马天师,此时距离那安禄山倾覆神都大阵尚有三天。而且若是如天师所言,那魔道埋伏城中各处的,已经悉数被道门斩除,神都大阵安全定当无虑。洛阳佛门同道已经选出五位成就法相的高僧,带领六百佛兵武僧,明日便可随天师去除魔卫道。” “安禄山节度河北三镇,纵然他麾下数十万魔军反了,亦不是一时之计。纵然他不顾天下人心,反了大唐,想要攻破长安,还要先杀来洛阳,再攻破潼关,才能杀到长安城下。” “潼关乃千古雄关,扼守关东,关陇更有古仙秦留下的关中大阵相护,除去潼关阵门,关中各处山河形胜皆有禁制阵法守护,许多地方就是我等也不敢轻涉,更何况大军?” “我知天师心中焦急,但越是此时,越不能乱了心志!” 司马承祯这才稍稍缓了缓神,因为天智禅师所说不无道理,仙秦依关中形胜,布下的古阵至今威力犹存,几个修士飞遁潜度关中尚可,但安禄山准备谋逆的数十万魔军,除了打破潼关,绝进不了关中。 而潼关乃是大唐重关,由唐军最为精锐的一部镇守,别说是数十万边军,就是再多十倍,急切之间也破不了关。 届时天下正道的力量早已集中起来,不知有多少阳神,多少真仙,安禄山失了名器,沦为叛逆,人人得而诛之,要杀此贼,便更加的不难。 就算安禄山背后还有李林甫,就算他手中有魔门传承灵宝,只要长安神都大阵不失,刺安大计失败一时,只要揭露了安禄山大天魔的身份,引得举世共讨,便算是成功了大半。 如今大唐魔道虽然有所复苏,但终究是正道更加昌盛。 百家修士,道佛高人心向大唐,区区魔门和安禄山麾下数十万叛军,并不能动摇大势,只要长安洛阳两处九幽封印不失,九幽魔界的魔头与人间魔道无法汇合,叫魔道势力难以一日之间,发生质变,这魔劫就绝然掀不起来! 司马承祯喃喃道:“长安还有上清珠,更有那位……圣人在!” 他口中有些含糊的说出那两个字,以宽慰自己道:“虽然魔道狡诈,刺安之计准备不足,但最差,也不过是叫那魔头遁逃,虽然可怜那河北三镇的百姓,或要经受一时战乱,但长安无虞,魔劫便不会糜烂天下。” 他有些担忧的望着长安的方向,对身后的一众佛门高僧道:“明日我带援军回长安,但李林甫,安禄山乃至旧魔道筹划近百年,长安洛阳随时可能有变,还请诸位镇压这万象神宫,防备有人偷偷破开九幽裂隙的封印。” “而且自女帝以来,洛阳佛门多有魔道埋伏的手笔,诸位也应当肃清内部,防备魔道暗子。” “前日我拜托张果老前辈,肃清昔年魔道遗留洛阳的魔神,诸位不欲我道门插足,不知此事如何了之?”司马承祯凝重道。 那几位老僧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天智禅师笑道:“昔年女帝所留诸魔头,早已被我佛门度化。如今乃是诸寺护法,恶根尽去,纵然昔年曾为魔头,在佛门大法之下,也出不了乱子。” “度化之法?”司马承祯微微点头:“佛门度化妖魔,确实有一手,但魔道炼制也是其根本法术,诸位大师,就这么有信心将那些魔头收为己用?” “依我之见,还是防备着些好。洛阳白马法界的大阵根基,乃是城中这无数寺庙,只要将这些魔头度化而成的护法,暂且安置在城外龙门石窟之中,当是万无一失。” 天智禅师只是平静一笑,显然对自家法门极有信心,而且这些都是佛门内务,还轮不到道门的天师指指点点。 旁边更有一位胖大的老僧不客气道:“度化之法,乃是西方正法,由天竺传至。佛法传入雪山魔国之时,仗着此法不知度化了多少魔头,其中不乏当地魔族祭祀的元神层次的巫鬼妖魔,诸如大黑暗天,狮驼岭主……区区几个魔道炼制的阴头,能闹出什么乱子?” 司马承祯脸色一变,猛的转头看向他们道:“这度化之法,在你佛门传入雪山魔国的时候用过?” “我记得佛法东传入吐蕃,是六百年前的事情?” 那老僧大摇大摆,略带得意的点头道:“却是……怎么,天师也想求一个度化,证得正果不曾?” 司马承祯死死的看着他,嘴角扯动,想要冷笑却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目光之中的杀意凛然,叫那老僧心中大怒道:“你道门天师,还想在佛门的地界杀人吗?” 司马承祯的语气好似自从地狱中传来,冷冰冰道:“雪山魔国,乃是魔道黑巫门的传道之地,在魔道之中,传承亦是极为悠久。黑巫门半神半巫半魔,源于太上道祖成道之前,人族效仿的修行之士传承,虽然法术血腥残忍,但亦不可小窥。” “你凭什么觉得,六百年时间魔道破解不了你们的度化之术?” 那老僧对他的当惊怒,又是不解,又是愕然,纳闷道:“若是魔道能解除度化之术,那些护法神早就造反了!” “蠢货!”司马承祯一字一句道:“你佛门有度化之术,魔道又何尝不能乱人心性,坏你道心,天魔夺道?披你护法之名,乱你佛法正道?如蛊虫一般侵蚀你道统,难道不是魔道最擅长之事?” 那老僧瞪着眼睛道:“堂堂道门天师,就只会危言耸听了吗?” 此时司马承祯发须皆张,狂怒道:“玄会,你我道佛之争,昔年酿成万古魔劫的大祸。之后两家立誓,道佛同扶正道,共为天下苍生,虽有内斗,却不得因此而废正邪之辩,道魔之分。除魔令下,两家同心……若是因你之傲慢偏见,害我除魔大计,我等如何赎罪?” 这铿锵之声话音刚落,就有震天动地的轰鸣响起,整个净土法界都轰然一动。 他们头顶的虚空中,一座群山犹如莲花环绕的谷地,散发着明澈的光辉,俨然一座遍地都是莲花七宝的净土,登时剧震。 ‘轰’的一声巨响,散发佛光的群峰东南角赫然坍塌,远远近近的,就看到白马法界的一角破碎。净土中数万参禅修行的佛子东倒西歪,深具佛性的灵兽,如蝙蝠一般没头没脑的乱撞,地上五色鹿,狮子惊慌逃窜,仓皇失措的想要寻找一块安全的地域。 司马承祯脸色大变,足下遁光立起,呼啸破空,往白马封印之外冲去,他刚刚冲出封印,来到白马法界净土之上,抬头向洛阳眺望。 只见遍布洛阳,作为封印法界根基的诸多寺庙已经有一大半,燃起了烟火。一尊屹立永宁寺上,脖子上带着颗颗人头,一半是白骨佛祖,一半是新砍下,带着戒疤的秃头。 那背后,有数十位黑衣魔修操持着长幡,鼓荡着阴火,向着寺庙各处打出一串串白骨魔焰,将寺中小沙弥,修为微弱的僧人以魔火焚烧成火球。 各处佛寺所在,都是坊曲中的热闹处,周围有许多百姓的家宅。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洛阳各处民宅之中,都有魔修冲出来,趁着白马法界崩溃,压制法术神通,乃至修为法力的禁制消失,大肆屠杀,他们冲入一间间民宅之中,转眼间就有哀嚎遍地,血流成溪。 只是瞬时间,数千魔修骤然发难,那些操蛇的,驾黑风的,鼓荡无数生魂如鬼王一般来去的,赶炼尸的,驱使蛊虫的,下毒的,这些最凶残,最邪恶的魔头,根本不和寺庙之中冲出的佛门弟子纠缠,只是往民宅之中烧杀。 几位修成法身的高僧在各处古寺出手,顷刻就打杀了数十名魔修,但很快其他的魔修和就散入周围的民宅之中,裹挟凡俗百姓,一边杀人祭法,一边借着百姓阻挡佛门高僧的镇压。 洛阳城的静谧,瞬间被打破。 四处杀人制造混乱的魔修,以鲜血怨气生魂,开始摇动魔幡,将人骨打入佛寺地基之中,将新鲜的人皮铺向寺庙的琉璃瓦上。 血雾黑烟滚滚,哀嚎的生魂被魔修以种种残酷的手段折磨,发出冲天而起的怨气……那带着佛光灵光的一座座寺庙净土,在怨气生魂夹带魔法的冲击之下崩溃了。被血水污秽的阵基,在寺庙中护法的操纵下,一一被破。 笼罩洛阳的威严法界,在瞬间死伤数十万的生灵血祭之下,在寺庙中供奉的护法反水之下,在那数千名各个魔道小宗派的魔头屠戮冲击下,也开始缓缓崩解。 匆忙跟着司马承祯回到法界的诸位高僧大德,看到这一幕,神情都呆滞了。 方才对司马承祯冷嘲热讽的胖和尚,像是被一刀砍在了身上一般,跳了起来,发出浑然不似人声的嚎叫,他的眼珠子一瞬间就充满了血丝,不像是一个高僧,而像是杀红了眼睛的修罗。 “魔崽子!佛爷跟你们拼了……杀光这些魔头,杀了他们!” “杀!” 洛阳寺庙的和尚骤然受到冲击,乱了少顷,但只是几个呼吸,便有没有度化为护法的寺庙回过神来,先护住了寺庙所在的坊曲。 天街六鼓大阵在第一时间就被魔头摧毁,如今魔头冲入每一个坊曲大肆屠杀。 不断有城中的修行者迎上魔头,洛阳一城之中,就像被魔道狠狠桶了一下的马蜂窝,瞬时间全城各处飞起数万法术,飞剑的光芒,从街头巷尾窜起的光华,照亮了洛阳的上空。 一位刚刚屠杀了一家十数口人的魔头,带着一溜血光飞上了半空,看着那洛阳密密麻麻升起,继而朝着厮杀处飞遁而去的遁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怪叫起来:“洛阳怎么会有这么多修行者,我们魔道控制的一些小国,人口都没有这么多罢!” 他只是刚刚露头,就看到一个眼珠红的比他更像魔道的和尚从天上冲了下来,一甩佛珠,打碎了他和周围数个魔修的脑袋。 洛阳暴怒的各家修士,看到带着黑雾,血气的遁光就杀去。不讲道理的将魔修轰杀,不少混杂着并非那些魔道魔头的倒霉鬼,只因为遁光偏了一点,便被正道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概轰杀。 在魔道突袭之后的短短两刻之内,洛阳各处开始了反击。 但天智禅师并未有半分欣喜,他拿着念珠的手都在颤抖,颤声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先去稳住法界封印,不然九幽裂隙的魔头冲出来,我们都是千古罪人!洛阳,洛阳暂时别管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身的佛光都在颤抖,禅心破碎的声音,让一旁的司马承祯听得清清楚楚。 司马承祯抓住天智禅师的手道:“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必须先稳住白马法界,若是法界崩毁,其中的九幽魔头冲出封印,与这些魔修汇合,这般惨烈,转眼就要更炽烈百倍。” 天智禅师手上的青筋暴突,但他已经管不住那些看到魔头肆虐,眼睛都红了的僧人。随着脚下白马法界再一次震动,司马承祯回头,看到九幽裂隙之中,无数黑烟裹挟着密密麻麻,无以计数,比起洛阳人口都不少半分的魔头,从裂开的深渊裂隙中冲了出来。 犹如无尽深邃的黑暗,朝着其上的白马法界,蜂拥而去。 正待倾巢而出,将魔头杀个干干净净的洛阳佛门弟子,不得不又回头落向白马法界,先迎向那些魔头。 无数狰狞古怪的魔头从深渊中爬出,沿着白马法界坍塌的东南角,冲入了法界之中。 一只背生蝠翼,浑身都笼罩在黑雾中的魔头攀上了法界,迎面而来的是一根粗大的金刚杵,杵上燃烧着光焰一般的佛光,一棍便敲碎碎了那魔头的脑袋,将跟着它一同冲出来的数十魔头,一同在佛光下扭曲粉碎。 生的魁梧,身高八尺显化金刚之躯的和尚,怒吼一声:“魔头,给爷死!” 但转眼间,他就被数百倍魔头淹没…… 半空中一位洒出佛珠,将一股数百只魔头汇集的黑潮打碎的老僧闻声回头,悲痛道:“徒儿!”他手下佛珠如流星锤一样甩动,怒吼着,将冲入法界的魔头一一打散,只是这一瞬间,便有九幽数十万魔头冲入了白马法界。 第一百零六章正一盟威,南阳开国 九幽裂隙的封印崩裂一角,无数魔头从九幽冲入人间,虽然白马法界之中,佛门在洛阳积累数百年的家底依然厚实,那信众的念力如金色的大光明云一般,漂浮在法界上空,让每一个抵御魔头的佛子,念力法力都无穷无尽。 但佛门的积累虽然深厚,却总是有数,九幽魔界的底蕴,才是无穷无尽的。 能镇压魔头的佛子,死一个少一个,而纵然有超出这个数量千百倍的魔头死去,九幽魔界中的魔头,依然能源源不断。 身高八尺的魁梧和尚坠入魔潮后,不消多时,便有一个青面獠牙,浑身金刚之躯被骨刺笼罩,躯体上燃烧的魔火,缠绕着魔魂的魔影冲杀了出来。 九幽之中的魔头,一旦夺舍了躯体,威胁何止十倍的提高。 魔影一出手,便有抵御魔潮的和尚被他眉心的独眼定住神魂,然后被随之而来的魔潮淹没,很快又将有数只魔头夺得躯体。 那喊着徒儿的老僧,看到了这一幕,扯断了佛珠的绳子,仰天怒吼,将佛珠打出,佛珠如舍利子一般,组成了一百零八个星点,在他背后一尊降三世明王法相赫然成型,浑身焦黑,犹如被烈火焚烧过的神躯,背负着无穷无尽的火焰。 遮天蔽日,比白马法界还要庞大的黑雾血气之中,一朵火莲绽放,将近万魔头焚烧成灰烬,同时也将那夺舍僧人的魔头泯灭。 司马承祯仰天长叹一声,面上的表情终于转为绝然,他心口处,钱晨栽种的紫色莲花赫然绽放,显露出莲花包裹,已经修养小半的阴神,天智禅师看到了这一幕,愕然道:“天师,你的伤……” “到了此时,还顾得了这些吗?”司马承祯绝然道。 咚!咚!咚! 低沉苍凉的竹声,在洛阳城中响起。一个骑着白毛驴的身影闯入了洛阳城中,他胳膊上抱着一个三尺高的竹筒,一扎紫皮包裹着筒首,里面插着一根夹子一样的简板。 这便是被称为道筒、竹琴的渔鼓。 此时张果老骑驴闯入了洛阳,他左手夹板,右手击鼓,苍凉的鼓声,伴随着道歌《九真》。 渔鼓的鼓声震起浑厚的清光,横扫洛阳城。 所到之处,魔修的遁光犹如下饺子一样坠入尘埃里。 道情《九真》,乃是楼观道为了纪念其中兴钱祖师,取祖师在九真湖中游离的一段经历而做。击鼓为雷,号称希夷神雷,有破灭诸多魔念妄念,伏魔雷音的威能。 张果老心念极坚,横扫那城中一众魔头后,便不再理会,径直闯入了白马法界,他坐下的毛驴顿顿蹄子,就来到了司马承祯等人身前。 老头儿扯着嗓子道:“司马小子,长安没什么大事,用不到我出手,祖师就把安禄山收拾了!只是李林甫果然死而不僵,夺了安禄山的躯壳逃了。他有大天魔碑护着,皇帝老儿又被暗算,我用渔鼓砸了他一下,也没伤着他。担忧你们洛阳的情况,便匆匆赶回!” 他臂弯中的渔鼓飞起,化作一道清光,竹筒口向下倾倒,一股犹如流水一般的清光,竟是一股浓厚的九霄乾元青玉罡气,冲入天魔之中,登时无数雷光爆闪,将整个魔潮的攻势,都缓了三分。 “魔潮势大,已经不是法宝之力,能压住的了!除非请来传承灵宝……” 张果老祭起臂弯的渔鼓法宝,只是一击便灭杀了十万魔头,看到那魔潮并未虚弱半分,便知道此非一人之力所能阻挡,便任由渔鼓在魔潮之中鼓荡神雷,自己先回头去查看司马承祯心口的紫莲,见到那一朵紫莲落下了一片花瓣,莲花中的神魂流溢神光,比起受伤前还要强横一分。 张果老脸色难看,道:“祖师栽种的神莲,本待七日,便能治好你神魂的伤势,你又何必?” “张果老儿……”司马承祯苦笑道:“我们还有七天时间吗?” “叶法善,李淳风,袁天罡三位天师,以天师法印,为你筑下这般根基,指望你能在两百年内,修成元神,延续天师法统,你却自毁根基,换来这一时之力,要知道,你的寿元已经很难在结丹了!” “虽然千万人,吾往矣!”司马承祯说话间,心口的紫莲已经落进了一拳花瓣,三品莲花,落尽一品,莲花中盘坐犹如小儿的神魂,身上流淌的神光已经转为纯金,整个神魂充斥着纯阳气息。 司马承祯,一步成就阳神…… 他手中掐诀如印,托着钱晨还给他的天师法印,庞大的法力,紫莲中元神流淌的纯阳之光,不断的灌注到他手心那枚天师法印之上。 正一盟威——四字印文泛着朱红之光。 司马承祯的神魂瞬息之间,长到了与他肉身一般的年纪,他托着这枚小小的天师法印,一声怒吼:“正一盟威!南阳开国!” 随着他掌心天师法印悬浮而起,这白马法界赫然也缓缓震动,法界根基之中,整个九幽封印的最中心同,一枚灵光强横,无与伦比的法印,赫然翻起,那是白马法界群峰所化。 那是一枚如整个洛阳城一般大小,甚至驮着整座城池的法印。 上书——南阳开国! 金印覆盖了整个九幽裂隙,印文之上大道之理显化,印底的朱文乃是三清大道赤书,铭刻清浊之气,犹如一枚小小的世界一般,说来也可笑,堂堂佛门法界,开辟一界的根基,却是一张道门天师法印,蕴含一界本源,日升月落,阴阳轮转的道理。 一枚法印,就如同一个小世界一般沉重。 这时候,司马承祯的表情与司马倾国镇压血魔之时,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咬着牙,托着天师法印的手不住在颤抖,象征着三位天师飞升前,为他铸造的大道根基,最为上乘道基的正一盟威法印,也在微微颤抖。 “永镇九幽!” 司马承祯一声怒吼,天师法印勾连的地脉震动,汇聚在洛阳,虽然为历次魔劫重创,但一直底蕴深厚的天周气运,关东龙脉化为九条真龙,依附在了天师法印之上,让这一印,完全具备了元神真仙全力一击的威势。 整个洛阳城,那些混进城中大肆破坏的魔修,犹如感到末日来临了一般,瑟瑟发抖。 那无穷无尽的魔潮,在面对这一印之威的时候,也仿佛畏惧了一样,裹着无数魔头的黑潮朝着九幽裂隙退缩了数十里,就像突然缩回去的蜂群一样。 随着天师法印,汇聚气运,龙脉,乃至其上白马法界数万佛子加持的力量,上到天智禅师这般佛门宗主,下到刚刚会念经的小沙弥,皆将念力加持其上,法印上清光浑厚如天,九龙盘踞如地,无数佛光化为漫天神佛为人,这是汇集道佛两家,在洛阳全部实力的一击。 九幽裂隙都在震动,那裂隙背后的无穷魔气仿佛被激怒了一般。 无数魔头魔气爆发…… 天师法印缓缓落下,印光所到之处,汹涌魔潮一触即溃,触及那如山如城法印的,无论多么强横,不凡阳神之魔,亦瞬间飞灰泯灭,偌大的魔潮只是在法印落下之时,便被消弭了十分之一的体积。 就在法印将要砸下,将九幽裂隙再次封印的时候,直面法印的万象神宫中,神龟霸下紧张的扒拉着爪子,惊恐道:“没良心的秃子,没良心的牛鼻子,霸爷好歹跟他们有两句话的交情,他们这是想把霸爷也一起砸死啊!” “等等,你是谁?怎么站在霸爷身上等死?” 站在龟甲上无字碑虚影前的李林甫,露出一缕微笑,他没有理会这只糊涂神兽,望着上空落下的天师法印笑道:“我夺取安禄山根基失败,不借助这一印之手,如何能叫九幽为我重塑修为?” “还要谢谢你,司马承祯。不过,你确实不如你的那位晚辈啊!差太远了!” 他手中一翻,回头看着他的霸下眼珠子瞪大了,叫道:“我的石碑!” “天魔降世,万古浩劫!” 天空中笼罩一切的法印镇压而下,黑雾之中裹挟的无数魔头突然朝着万象神宫汇聚而去,汹涌的魔头从万象神宫四面,冲入了大殿最高阶上,没入了那一面小小的石碑之中。 随即在九幽魔界海量魔气汇聚之下,大天魔碑暴涨万丈,与碾压而下的天师法印对轰一击。 瞬间司马承祯心口的紫莲又爆散一品,数十片花瓣沾着他口中喷出的鲜血,分散落下。张果老论起渔鼓,朝着大天魔碑砸去,同时浑厚的法力牢牢护住司马承祯的心脉。 两大灵宝的正面对撼,叫九幽裂隙和其上的洛阳城都一阵震动,若非洛阳地脉实在雄浑,化解了这一击之力,方圆万里之内,都要地龙翻身,皆是九幽魔界裂隙固然破碎,但亿万生灵也要随之葬身。 那大天魔碑中,李林甫的身影瞬息之间溃散了三分之一,但剩下三分之二,依旧被他借助大天魔碑之力,修成了不死魔躯。 一名中年文士走下碑面,他回手一招,大天魔碑就缩小数十倍,悬浮在他手心,九幽魔界裂隙依旧在源源不断的冲出魔头,消散一空的魔潮,只是这一会,便又汇集了不低的底蕴。 这便是一界之力! 魔道无穷无尽的底蕴…… 李林甫托着石碑,迎上了白马法界之上,忙着抢救司马承祯的正道众人。 第一百零七章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司马承祯心口的紫莲只剩下最后一品,十二片花瓣摇摇欲坠,但他的脸色却泛起反常的赤红,天智禅师呵斥身旁的监寺道:“快给我拿天王护神丹来!” 那监寺一愣,天智禅师忍不住怒气道:“快啊!” “天师……”天智禅师,以自己雄厚的佛力护住司马承祯的心神,但这时候,司马承祯却又吐出一口淤血来,神魂再强盛了三分。 他低声道:“凭借莲花化身之法,我还能催动天师法印一击,纵然不能彻底封印九幽裂隙,但与其再僵持数天不在话下。很快,长安和各地的正道援军就会到来,洛阳能保住,魔劫也能消弭!” 天智禅师微微闭目,他知道司马承祯这般做的后果。 周围数位修成法身金身的老僧双手合十道:“我等,当不让天师专美于前,定然舍生,护卫洛阳,消弭魔劫!” “等……等到李太白来援,这一劫就过了!” “你怕是等不到了!”有人低声叹息道。 众人愤而回头,却看见一个若有若无,仿佛只是心头幻象的身影缓缓浮现在他们眼前,一个落魄文士摸样的中年人,负手而立,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深沉。 “李林甫!”司马承祯低声道。 李林甫微微一笑,感叹道:“你这天师,也不全然是废物嘛!至少比这些真正的废物,多了一点担当!” 天智禅师咬着牙道:“李林甫,陛下待你不薄,你也是唐人,为什么要屠戮这无数大唐百姓,掀起残害无数生灵的魔劫?” “没有为什么?或许,这就是魔吧!女帝可以成魔飞升,篡唐为周,我为何不能毁了大唐?昔年我舅姜皎与皇帝发起政变杀太平公主,那场厮杀中,我得到大天魔的一部分传承,魔道日进。皇帝任用我的宰相四十年,为他梳理这天下阴阳政事……那时,我为皇帝手中之刀,替他掌管魔道势力,号称天魔宰相,清理道佛在朝堂的势力,压制边军诸将,以及魔道之中桀骜不驯之辈,分化三教,扶持百家。” “不得不说玄帝年轻之时,真乃一代明君,气魄极大,为人果决,与如今被富贵缠绵销魂蚀骨磨灭志气的皇帝相比,判若两人。从这方面说来,杨太真虽然是后辈,但其魔道并不下于我啊!” “狡兔死,走狗烹。皇帝驾驱我的雄心没了,当他想要安享泰平的时候,我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所以我假死脱身,借助皇帝用来铲除我的一个棋子,制定了这乱世魔劫的计划。这一切的过程自然而然,我心中未曾有一丝犹豫——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为何,你们还要惊讶,甚至觉得我大逆不道?” “我逆的是什么道,我所做的,都是利己的事情啊!”李林甫脸上浮现一丝迷惑的表情,叹息道:“血祭长安洛阳,证道元神,驾驱安禄山毁掉大唐人心,以待我篡夺之。既然有这机会,何不为之?至于天下苍生死活,与我何干?” 天智禅师气的浑身颤抖,他身边的一众佛门高僧,乃至张果老,司马承祯,看着李林甫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凛然的杀气。 见过了太多心中还有一份坚持的魔修,他们竟然以为李林甫还有一丝对大唐的怀念,岂料此人完全就是魔头心性,两方的理念上,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司马承祯一声冷笑:“我等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李林甫微微一笑道:“你是说那件封印九幽裂隙的灵宝,天师法印?你确实还有一击之力,拼死之下,或许真的能封印九幽裂隙……但是,再封印一次又能如何?” 司马承祯看向洛阳城中,此时暴起屠戮的魔修,在洛阳城中奋起降魔的诸多散修,正道的戮力同心之下,已经被控制在各处,形势正在好转,洛阳百姓死伤固然惨重,但此时佛门已经护住了大部分的坊曲。九幽裂隙的一众魔头,在他们的苦苦压制下,始终没有冲入城中,夺取身躯…… 只要坚持住,待到援军到来,这场魔劫就能就此消弭。 司马承祯回头看向李林甫,他与身后的一众佛道高人,皆有了为此而死的觉悟,纵然魂飞魄散,也是值得。 李林甫一声长叹,他也转头看向洛阳城中,他的眼神越过城墙,看向了城外无尽的黑暗,那黑夜无光之中,仿佛有巍峨的魔神,在注视着洛阳,仿佛有无数魔怪在黑夜中狂舞。 这时候,远方传来了风声…… 那风的声音,夹杂着兵器碰撞声,穿过了风帆,带来了无数人的气息。在黑暗中司马承祯等人的法眼能够看到,远方一股血气狼烟横冲天际,滚滚狼烟有数十万人的军气血气汇聚,只是这股狼烟,就能叫妖魔群邪退避。 “这是?”司马承祯站起身来。 呜呜呜! 巨大的号角声传来,城外的黑暗中突然竖起了数千血红的旗帜,那旗帜上的血焰火光,照亮了一小片黑暗,点点火光中,数十艘体型巨大的牙舰正在天上飞翔,朝着洛阳城撞来。 牙舰之上,是无数边军魔修胡人汉人的身影,他们整齐站列在船舷上,寂静无声,只有武器和盔甲的轻微擦碰。 一声嘹喨的号角声后,那五牙大舰之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这呐喊如同海啸时激起的万丈波涛,又好像沙暴时被扬起的漫天狂沙,飞旋着向洛阳城铺天盖地而去……就连洛阳巍峨的城墙,都在狂啸声中不停的颤动着。 洛阳城本有护城大阵,就算这般楼船飞舰,也打不破防护全城的结界,更有神雷炮安置城墙各处,本待战时万炮齐发,让这飞舰根本无法靠近城池。 但今夜,魔头破坏之下。城防大阵,白马法界崩溃,城墙上诸多精锐唐军,也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回护百姓。 洛阳城正如袒露胸腹的弱女子一般,毫无抵御之力。 如今城中魔修已经将要镇压下来,九幽魔界的无数魔头,纵然有大天魔碑这件灵宝,也能拖延……但这数十万边军冲入洛阳,两边局势都将彻底崩溃。 这河北三镇边军,足以屠戮洛阳城,掀起巨大的血祭之力,彻底冲破白马法界的封印。 洛阳城在微微震动,这是牙船飞舰已经击溃城墙上零星的反抗,舰首撞到了墙上,一股一股魔军,轻易的淹没了城墙上守军的反抗,朝着毫无抵抗之力的洛阳城而来! 那无数噪杂喊杀声中,沉闷的、如滚雷般的脚步声,犹如击鼓声,一声声在一众正道高人的心中敲响。 一位老僧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天倾魔劫,终于彻底降临了,这数十万修行魔道的边军,能够很轻易的为无数魔头提供身躯,边军要吞噬魔头修行,魔头要夺舍边军,这就是魔道残酷的厮杀,但无论活下来的是谁,他们都将成为世间最为可怕残酷的——兵灾魔头! 司马承祯发出似哭似笑的一声夜枭般的泣声,他双臂颤抖着,在胸前结出一枚莲花法印,心口的紫莲花,最后一品花瓣,也在一瓣一瓣,缓缓落尽。 “守护洛阳!” “守护苍生!” 司马承祯胸前漂浮的那枚天师法印悍然粉碎,引动了镇压白马法界净土的南阳开国天师印,再一次震动。 这时候,正道众人已经了解了司马承祯的决心。 以天智禅师为首,数十位至少法身境界的佛门高僧,引动了白马法界积蓄百年的愿力,无数佛门法器,法宝漫天飞舞,佛门弟子盘腿诵经。 这一刻白马法界之中爆发了横扫洛阳的强横气息。 一道佛光骤然扩张,将城中魔修横扫,一尊尊魔头惨叫着在佛光中化为飞灰。 就连冲入洛阳的先头魔军,都被这一道佛光冲击的东倒西歪,最前面的数千人,都在佛光中消融,化为飞灰。 此刻,洛阳城中像是升起了一枚太阳,佛光横扫洛阳城后,突然往白马法界之中缩回,所过之处所有人畜都消失了,白马法界像是张开了一张巨口,将洛阳数千万生灵装入其中。 这是佛门倾尽全力,才收走了满城的生灵。 “镇压法界!” 司马承祯神魂,道基燃烧起一层金色的火焰,张果老手持渔鼓,奋不顾身的去阻拦李林甫,两人交手之下掀起巨大的轰鸣,犹如两尊在洛阳城上空交手。 灵宝天师法印,缓缓的盖在了白马法界之上,洛阳的护城法界大阵,九幽封印都赫然逆转,将白马法界保护了起来。 天智禅师大喝一声:“诸位师弟,舍生卫道在此一举!” 说罢,他燃烧了自己的金身,犹如血液一般的金光流淌而下,数十名法身、金身的高僧以道行念力修为化为金液,他们的身躯在佛光之中引火融化,连同洛阳城中无数佛塔供奉的高僧舍利。 这一刻,至少数十万舍利子大放光明,与金身之血一起化作无穷无尽的经文,围绕白马法界,化为城墙。 舍利为砖石,金身为铁汁,一座巨大的坛城,伴随着佛门供奉无数年的念力,以金刚杵,念珠,袈裟等等数千件法器,十数件法宝为核心,凝结为四大天王,四大菩萨,四大金刚,五大明王的法身,坐镇坛城各处。 密宗无上法门——大悲胎藏界曼荼罗! 洛阳佛门数十位高僧,以身死道消,神魂不带任何前世修为转世为代价,铸就无上结界封印。 外有大悲胎藏界曼荼罗坐镇,内有灵宝南阳开国天师法印镇压,甚至有一尊威能不下于灵宝的菩萨法身,定住法界核心。在李林甫愤怒的眼神中,佛道两门联手将洛阳百姓,送往白马法界之中,再将白马法界化为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就算天魔下凡来咬一口,也要崩掉两颗大牙的铜豌豆。 而且这么一个固若金汤的封印堵在九幽裂隙上,也无形中牵制了九幽魔界一部分力量。 虽然九幽魔界的魔头,马上就能和河北三镇的魔军汇合,将造就数十万,近百万最低也有结丹境界的魔头。魔道在人间的势力,都要骤然膨胀百倍…… 但想要攻破白马法界,将其中数千万生灵血祭,少说也要三个月消磨,这段时间足以让天下正道,聚集起数位元神真仙,近十指之数的后天灵宝,汇聚百万修士大军浩浩荡荡的杀过来,除魔卫道了! 所以,李林甫不能留在洛阳,如今他只有一个出路,那就是杀去长安,将第二个九幽封印也解封。那时候,他麾下的魔军才足以跟整个正道抗衡。 洛阳沦陷,道佛两门牺牲一位天师,数十位法身金身高人,将数千万百姓封入白马法界之中。 张果老哀嚎一声,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被暴怒的李林甫打落,白马法界发出一道金光,将其收入法界之中。 他踉跄落地,看到司马承祯盘坐在原地,周围染上了一层金粉骨灰,他心口的紫莲已经凋零,其中的神魂消失不见,肉身虽然残留一口气,但已经在没有知觉。 张果老挥拳捶地,哭道:“道友啊!道友……怎么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时候,一位小沙弥急急奔来,手持一朵莲花,朝着张果老一拜道:“师父焚尽金身,塑造坛城,轮回之前只能以三世功德化为一朵莲花,将天师的神魂护住,令其神魂不散!” 张果老看向那一朵莲花,果然隐隐可见金莲之中有一抹微弱的神魂,虽然此时连凡俗都不如,跟勿论那半生修为,但是至少人还活着。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金莲,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见那莲花中的神魂,坐在花心处,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道:“洛阳没了,倾尽我等之力,也只能护住这洛阳百姓。魔军与九幽魔头汇合,魔劫真的降临了!我们救不了这关东,关中的芸芸众生!” “潼关挡得住那数十万边军,却挡不住此时的魔军!” “两京之间,将血流成河,不知多少生灵冤死,连魂魄都不得安生……我等败了,如今这天下苍生,只能靠他们了!“ ”张果……带我回长安!” “长安!”张果老拿着那一朵莲花,转头望向了西方。 此时坛城法界之外,魔气冲天而起,遮天蔽月,无数魔头呼啸飞舞,魔军失去了血祭的人口,此时也在吞噬那些魔头,肉身异化为魔,每一刻,坛城之外的魔头就会强大一分。 待到九幽魔头,附身这数十万边军,这股力量将会轻易的攻破潼关,随着它们屠戮生灵而不断壮大,这股力量,世间除了正道倾尽全力,已经无可抵挡。 所到之处,纵然是元神真仙,也无可奈何。 长安能守得住吗? 张果老不知道,但他依旧叹息道:“好,我们去长安!” 第一百零八章关中百万为驱口 大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关山脚下一堵雄关壁垒横在前方,气势雄浑,如同一面黑铁城墙挡住去路。玄黑的巨石以精铁浇筑,城墙足足高三十丈,城楼中有神雷炮四十九尊,每一击的雷光,都能炸碎一个小山岗。 封常青拄着长枪,勉力站起,注视着潼关城墙下无边无际的魔军,他身后的雄关壁垒上,一尊生有四只手臂的论起拳头,砸在了城楼上。 登时城楼的残骸飞溅,高达数十丈的城楼赫然坍塌了一角,里面的四尊神雷炮被的铁拳砸飞,正在奋力厮杀的唐军士兵,也被铁拳横扫,高高抛起。 “杀!”一位唐军校尉,挥舞长枪,朝着潼关城墙上涌来的魔潮杀去,他用长枪挑起一名魔军,挥舞枪杆横扫而下,将其拦腰击断,但魔头的生命力强横到诡异。 纵然身体都快断成两截了,依旧朝着那名唐军校尉爬去。 直到长枪贯穿了它的头颅,才停了下来。 这名校尉杀到了封常青所在的方位,一根长枪左支右挡,枪出如龙,将周围散落的数十名魔军杀退,他扶起封常青道:“将军,魔军势大,潼关已经守不住了!咱们撤吧!” “你们走!”封常青拄着长枪面对着关外,一震臂膀,横枪立在城头。 “将军!”校尉大声疾呼道:“魔军实力强过我们百倍,苦战一个时辰,咱们已经尽力了!” “陛下派我来潼关急守,为何不派密云郡公。因为我是汉人,安禄山反后,陛下已经不再信任魔修异族了!如此君臣猜忌,乃是临阵大忌,魔军如此声势浩大,强横如此,一丝一毫的猜疑,都有可能断送大唐……所以,我不能走!” “我必须证明,纵然四边皆魔将,也有我辈忠心于大唐。让哥舒翰将军,高仙芝将军,乃至天下边军大将,能重获朝廷信任。” 封常青回头去看,一位监军宦官目光阴冷,正在朝他看过来。 “我要向陛下证明,就算是魔修,也有忠诚!陛下养士数十年,天下不只有安禄山!” 他苦笑一声,面对那汹涌魔军,仰天大笑——“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诸位同袍助我!”封常青挥舞长枪,燃烧精血,却是魔道之中享有盛名的天魔解体大法。 但却只有寥寥几缕兵气,汇集在他身上来。 封常青没有回头,在他身边,在潼关城内唐军尸横遍野,地上到处散乱着潼关守军的尸体,残破的兵器插在鲜血浸透的土地上,无人驾驱的战马在关外迈着步子。 唐军校尉,抹了一把眼睛,带着最后一队守军,杀到了监军宦官边令诚身边,护送他逃离了潼关。 封常青浑身包裹在了血光里,一声怒吼,犹如一颗划过天际的血色流星,朝着那四只手臂的巨大法相,刺去……血光泯灭,怒吼,却只能看着满地都在临死前以魔道兵家秘法,燃尽了自己骨血的唐军尸体,洛阳陷落两个时辰后,潼关被破! ………… 钱晨站在城墙上,望向潼关方向。 他身前插着一刀一剑,背后背着一把青色油纸伞。 经过一夜修养,以秘法炼制的灵丹修复,已经愈合的右手,按在了‘我执刀’上。 燕殊从身后的朱雀大街上登楼而来,快步走了几步赶上了正在眺望远方的钱晨,低声道:“刚刚监军传信,潼关也失守了!只怕天明之际,那数十万魔军就会杀到长安城下!” “皇帝刚刚又清醒了片刻,窦德妃尸骨炼制的,已经被宫中供奉拔除,但我看的出来,他道心破了!” “外魔易破,心魔难除……洛阳陷落,他的心已经乱了!”钱晨低声道。 “如今皇帝生出了心魔,太子却又有弑君暗算的嫌疑,这长安城中,指挥不定,群龙无首。局势实在不容乐观!”燕殊也叹息道。 “最近的勤王军,也要三天才能赶来。而且若是各地的正道,以及勤王军不能汇聚足以冲击百万魔军的大势,他们仓促而来,也是枉送性命,给魔头提供上好庐舍而已!” “长安一座孤城,能守多久?” ………… 天边的启明星渐渐明亮,它孤悬东方的地平线上,那就是太白! 钱晨在城墙之上打坐调息,蕴养精神,事实上若非昨夜一战,他已经战到油尽灯枯,钱晨也不会让司马承祯他们独守洛阳,但好在经过一夜的修养,耗尽法力的众人,在钱晨的灵丹好事不要钱一般的砸下去,精气神皆已经恢复到了全盛。 除了司倾国,她此时还在印刷一般,拿着她那颗平阳功德印,在唐宫内库和自家乾坤袋中收罗的符纸上,不停的盖印。 借助长安大阵中那颗真正的天师法印,所印之符,效力倒也不差。 宁青宸将符纸缠绕着箭杆上,为本就有破发,破甲,流血等几层符文的长箭,又加持上破魔之力。 这时候,已经蒙蒙亮的天际,缓缓出现了数百尊牙船飞舰,天空中舰船摆好了阵型,徐徐驶来。关中黄土平原之上,两股烟尘杨起数百丈,烟尘之中,两队骑兵各自万人,左右呈犬牙状穿插而来。 但这飞舰楼船,魔兵万骑,都在将要靠近长安城守城神雷炮的射程之际,便停了下来,与巍峨雄伟的长安列阵对持。 冲霄而起的魔气,竟然已经可以比拟长安数千万的气血,压抑的城墙上的守军难以呼吸。城墙上,长安守军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东市西市响应征召而来的游侠士子,更是心有惴惴。 “他们还在等什么?”燕殊有些不解道:“魔头又没有士气,也不会因为赶这点路就疲惫?” “此时不趁着守军一时未能适应它们的气势,攻杀过来,这是留给我们喘息的时间吗?” 钱晨面色难看,凝视着远方缓缓摇头道:“他们在等人!” 钱晨的右手按住了剑柄,看着天边出现了无以计数的,黑压压一片,拖家带口的百姓。 城墙上皆是修行有成之士,远远的就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哭喊,女人,孩子,男人……他们看着前方的长安城,爆发出了更大的骚动,所有人都奔跑了起来。这些人大多数都还是青状,身着布衣,破旧的衣服夹带着补丁,虽然浑身风尘,却少有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 这是昨日还在安乡太平的关中百姓,数十年都未有饥荒灾祸。 这些人有的拖家带口,男人抓着两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女人背着还在襁褓的娃娃。夹杂在更多已经无家无口,嘶吼,哭喊的青壮之间,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还未束发的少年,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人,约有百万之众,在身后挥舞着长刀的魔军骑兵驱赶下,朝着长安涌来。 落后在后面的人,就会被魔军挥刀屠杀。 一时间在长安城下,哭喊声,求饶声,人群中跌倒的人再也爬不起来,魔军驱口攻城,为了攻心,甚至故意用枪挑着尸体,在城下耀武扬威。 这时候,天上的楼船又飞的更近了一些。只见那原本以灵木矿石祭炼的楼船舰队,扩张了数倍,所有新增的楼船,皆涂血为帆,人骨为材,无数刚刚制造的冤魂生魂缠绕其上,血帆之上有数万生魂驱动。 这时候,长安城墙上的正道、守军都知道,它们所驱赶的那些青壮的家人,容易掉队的老弱何在了! 第一百零九章守护心中城不破 城墙上,燕殊等人皆压抑着心中的愤怒,紧握双拳,目眦欲裂。城墙上有人狂吼,有人大哭,率领义军的岑参更是紧紧咬着牙,心中的一腔杀意,砥砺成锋,直欲杀出城中,与魔头拼命。 “这些都是魔军的驱口!”老将哥舒翰凝重道:“魔头有夺舍附体之能,纵然是夺舍凡俗之躯,也不是我手下这些匆忙召集的乌合之众能抗衡的。这百万驱口之中,混杂夺舍的魔头不知凡几,决不能放他们靠近。” “听我号令!”哥舒翰挥手张弓,射出一支箭矢,插在遥遥数十里外,尾翼上带着红巾的箭矢划分了一条界线。 “标定十节,越界者杀!” 燕殊大怒,挥舞拳头便要朝着哥舒翰招呼,他咬着牙道:“你疯了!城外是近百万百姓……” “为将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哥舒翰摘下头盔,露出一头白发道:“这些百姓之中,只要混着数千,数万的魔头,让它们靠近城墙,骤然发难之下,我们便挡不住第一次扑击。” “尔等应该知道轻重!” 哥舒翰也是看着他是昨日,宴上刺杀安禄山的正道之士,才出声和他解释。贺知章解开头冠,任由白发扑在脸上,遮住了他的表情,汉人以发遮面,寓意无言见祖先,乃是罪人临死前最严重的自我谴责。他低声道:“太白,裴将军……我们救不了这些人,放手让哥舒将军……” 说到这里,贺知章已经无法言语。 钱晨拔出面前的有情剑,回头看到城墙之上,原本为了守卫长安,气势如虹的正道修士,还有那些长安子弟,如今都面露迷茫,他们的手隐隐在颤抖,听着城下隐约传来的关中乡音,有人惊恐的哭喊起来。 甚至有人站立不住,从城墙上坠落而下。 举着弓箭,原本还在夸耀自己屠魔如杀鸡的士子,双手颤抖的拉不开弓弦,哥舒翰带领的原本守护长安的唐军,虽然一个个脸色难看,但却比义军更适应这般的惨剧。 钱晨缓缓摇头道:“不能杀!” “愚蠢!”哥舒翰冷笑道:“不能杀,难道还能救?我们拿什么去救,敌有百万之众,皆是大唐最精锐的边军,魔头附体之后,修为强横了何止十倍。而我方只有五万精锐,加上所谓义军十万,若不能坚定意志,依仗坚城,我们拿什么去拼?” “长安坚城难守,人心之城更难守!”钱晨猛然回头道:“义军比起魔头,只有一口心气在。守卫长安的诸位正道高人,你看看他们,如果说先前他们还有决死之心,下手屠杀那些百姓之后,这里有几人还能坚定道心?这义军,还有几人能拿起刀枪?” “就是你手下那些唐军,杀了这么多无辜百姓,他们还有心气士气去和魔头厮杀吗?” “杀了眼前之魔,道心一旦被破,多少人敌得过自己心中之魔。届时魔头乘虚而入,骤然挺过了今日又如何?” “所以,你想开门放他们进来?”哥舒翰简直要气笑了:“其中不知混着多少魔头,平日里一个一个分辨,说不定都有落网之魔,在长安城中掀起无边风浪。今日一触即发,岌岌可危之际,你却要放那些魔头进城?” “甚至只要城门一开,魔军趁势掩杀,都有可能破城而入。长安也有数千万人,你是叫我拿大唐社稷,千万百姓陪你去冒险吗?” 钱晨平静道:“哥舒将军,想要守住长安,依靠兵法是没用的。兵法应该告诉你,此劫,长安已经十死无生。就算这十五万人道心如铁,也撑不住几日。” “所谓老成之举,其实就是绥靖等死,以退让换取时间,但身后就是长安,我们早已退无可退。” “守住长安,本就需要奇迹!就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哥舒将军也是魔修,应当知道,魔道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创造匪夷所思的结果,生出不可思议的变化之道。若是这兵法如魔,循规蹈矩之举,可能诞生那不可思议的魔道变化吗?” “荒唐!”哥舒翰身躯微微颤抖。 “魔道本就荒唐……哥舒将军,可愿行这荒唐之举,开始这以魔制魔,完成兵法上不可思议的变化的第一步呢?” “魔军围城之下,累如危卵之下,却去救不可能救出来的人。”哥舒翰看着钱晨,神色复杂道:“我是疯了,才会答应你行这疯狂之举?” “不疯魔,不成活!”钱晨脸色平静。 哥舒翰沉声道:“究竟我是魔修,还是你是魔修?你堂堂一正道,本是最为保守之徒,怎么尽想一些异想天开的东西?若是如你所言,你的兵法,才是真正的魔道兵法。” “将军可是答应我了?”钱晨右手按在有情剑上。 远方被魔军驱赶的百万驱口,关中百姓,已经奔跑过漫长的距离,正如潮水一般接近长安。神雷炮射程之内,迟迟未发,眼看就快要靠近哥舒翰射出的那支箭矢,城墙上义军将士拉弓的手都已经紧绷颤抖。 哥舒翰凝重道:“臣奉陛下所托,为大唐社稷,不敢行此事!” 钱晨微微一笑,横剑于哥舒翰的脖颈之上,对旁边皆色变的亲兵道:“我无所谓什么皇帝,所以我敢!” “李龟年带领的梨园乐师,可已经就位?”钱晨喝问道。 贺知章上前一步道:“李龟年等一众乐师,已掌控长安街鼓大阵。” 钱晨再问:“可有道门弟子,愿意为这数百万百姓,去拦截那两只衔尾追杀的魔军?” 燕殊抱拳道:“我愿!”张旭、苏晋、惠果大师、王维,乃至那市井之中混迹的游侠之士,病坊中的乞丐头子,胡玉楼女妓,甚至是哥舒翰麾下,守卫长安唐军中的两位校尉,都带着属下出列道:“我等皆愿随之赴死一回。” 这一刻,他们反倒是坦然了,对于这些秉持正道,重于生命的人来说。直面那惨不忍睹的道心考验,是比赴死更加艰难抉择。 “若是我等拼死创造了机会,有谁愿意给城下百姓开门?” 钱晨厉喝一声,哥舒翰缓缓道:“李太白,你岂敢如此?”但他面对距离自己咽喉足足有一尺的长剑,这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却连一丝反抗之意都没有。 这时候,一位阴测测的声音低声道:“李白勾结魔头,劫持哥舒将军,众将给我拿下!”钱晨一脚踹飞身前的我执刀,长刀旋转的飞射而出,于瞬息之间飞出百丈,插在了监军宦官的心口。 下一刻,那宦官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高高飞起,钉死在了背后的城楼上。 这时候,终于有一队义军将士道:“我等愿意开门,放那些百姓进来!”钱晨收回有情剑道:“那便信我一回!” 哥舒翰冷声道:“若事有可为,我可以陪你冒这倾天之险,但你若没有让我看见此事作成的可能,斩出你所言不可思议的魔道兵法,纵然你真的杀了我,也休想开城门!” 钱晨在城楼盘膝坐下,膝头横放着古朴的大圣雷音琴。 “我站在城楼观山景……昔年的失空斩,今日竟成真。”钱晨微微叹息,看着燕殊率领正道修士组成的义军,正准备下城墙掩杀那两只魔军,他微微朝着燕殊点头道:“师兄保重!” 燕殊豪迈一笑,仗剑而去…… 是谁在城楼,弹奏一曲雷音破,掀起万鼓同震,天魔降服。 第一百一十章五方魔教 白骨血帆楼船之上,依旧是中年文士打扮的李林甫站在已经被祭炼为魔偶的安禄山身后,温和笑道:“在下严庄,乃是将主麾下军师,见过几位宗主。” 安禄山呵呵笑着,似乎对严庄极为信任。 坐在下首的,皆是当年女帝之劫中被打压的旧魔道,一位南疆野人一般打扮的老魔头,朗声笑道:“听闻大天魔起兵反唐,我等自然要来相助。这李唐威逼我魔道多年,当年老夫麾下尸毒教,在南诏国控制了他们国主,每日杀人炼尸,好不自在。” “奈何那李唐多管闲事,发兵来讨伐,还不是被我以万蛊腐尸毒,毒死数万唐军?再不敢讨我南诏!” 李林甫微微一笑,道:“久闻尸毒教主千尸万毒功,能化为毒魃,周身有尸毒万种,能将毒死的尸体都化为僵尸,供教主驱赶。如今长安近在眼前,若是攻下长安,我可许教主百万人口,到时候,教主杀了那南诏王,自立一国,岂不美哉?” “哈哈……”尸毒教主大笑道:“区区南诏小国,我翻掌可取,助大天魔覆灭大唐,岂只有这般赏赐。若是大天魔肯将蜀地也赐予我,我当奉大天魔为这天下之主!” 安禄山大笑道:“蜀地富裕,人口何止数千万,若是教主不能立下大功,只凭几具毒尸,就像开这么大口,还是免提了吧!” 这话说罢,站在安禄山身后的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崔乾佑、尹子奇、何千年一干旧将,皆面露冷笑,看着那群老魔头。 蜀中是何等的好地方,乃是帝王之基业。 他们这些边军旧将,跟随安禄山这么多年,又借助洛阳九幽裂隙的魔气修为大进,都不敢妄想,这老魔头寸功未立,就如此狮子大开口。如今安禄山作为傀儡,麾下人心也有许多派别。 最受排斥的当然是尸毒教主这般,安禄山起兵之后,想来占个便宜的旧魔道巨擘。 还有自认为是安禄山嫡系的河北三镇旧将。 最后则是名义上是安禄山旧部,实则是李林甫安插在安禄山手下,昔年属于李林甫的一部分魔道魔头。他们暗自嘲笑三镇旧将不知安禄山皮囊之下,已经全然换了一个人。暗地里以李林甫心腹自居。 另一位番僧打扮,脖子上带着犹如人头,但唇外露出几颗獠牙,以法术缩小成拳头大小骷髅做佛珠之串的老魔头笑道:“尸毒老魔,你昔年为了抗拒唐朝正道之士,向我们吐蕃黑巫教求援,还是我发了三千魔军给你,才败了唐军。怎么,炼成了千尸万毒大阵,就想和我掰掰腕子了吗?” “蜀中是我们黑巫教看中的地盘,未来吐蕃魔国之地!” “还有西域之地,到凉州,渭洲,关西之地,我黑巫教自取之,关中关东中原,皆奉于大天魔。若是大天魔肯答应,黑巫教便动员雪山魔国大军,助你打破长安,篡唐为燕!” 下首一位巫祭萨满打扮的魔头皱眉道:“西域之地,乃是我长生教麾下,回鹘魔族的地盘,你雪山魔国来凑什么热闹?” “回鹘小族,顺从我吐蕃之命便可。长生教……还当是你们昔年那个和仙汉相争,天地所生、日月所置撑犁孤涂所奉的北方魔教吗?当年那位万古魔劫,把你们五方魔教杀的就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了!西方魔教被灭,由我黑巫教取代,你北方魔教,吓得连名字都换了!生怕招惹那人的徒子徒孙,破落户儿!也敢与我黑巫教相争。” 黑巫教的番僧说着,目光别有意味的越过了安禄山,深深看了李林甫一眼。 尸毒教主也大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继承了一些南方魔教的巫蛊之术,才立下了这尸毒教的道统。等到灭了大唐,重立五方魔教道统,又有何不可?我做了南方魔教的教主,长生教改回北方魔教之名,让黑巫教代替了西方魔教。东方魔教应当是死绝户了!毕竟招惹了上清一脉……我等也可以扶持一脉代替。最后由大天魔,做了中央魔教的教主,咱们共分天下,重回那魔道盛世!” 安禄山沉吟片刻,似乎有异动。 黑巫教那番僧不屑一顾,心中只道:“等我黑巫神教,篡夺了佛门密宗道统。就是昔年五方魔教全盛之时,也比不了。何必和你们这些破落户儿,混到一起去。” 而那长生教的道人更是心中冷笑:“五方魔教,我北方魔教嫡系都不敢继承道统,要改名避祸。你们几个捡了昔年五方魔教残余才发迹的土鳖,也敢叫五方魔教?” “还不知道这九幽裂隙,是谁打开的吧?” “这安禄山看样子也难成气候,而且那万古魔劫虽然飞升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这次魔劫,前途难料的很。看这几人的打算,也不许我长生教染指西域。” “干脆卖了他们,联络李唐那边……” 此时,那两只万骑魔军,已经驱赶着关中百万黎民,朝着长安城冲去,几个老魔头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一股人潮,心中都涌出几分对中土的嫉妒来。他们虽然在各自的魔国之内,生杀夺予,动辄血祭炼魂,但这些魔国人口本就稀少,大家修炼魔功,祭炼法宝都要省着点用。 哪里像中土这般,养育了太多根骨智慧皆不凡的人口。 先前安禄山暗中联络他们,许下了许多好处要联手破坏九幽封印,结果提前了三日发动,他们的徒子徒孙还未赶到,魔君就攻破了洛阳和潼关。结果只捡了一些便宜,未能拿到那血祭的大头。 对于这些老魔头来说,路上屠戮的数千百姓,都只是添头,真正的大头还在长安! 几个老魔头与安禄山,李林甫目光都注视着长安方向,看那浩浩荡荡的人潮已经快要冲到了长安城下,挥舞着魔兵的魔骑,也借势冲过了长安禁法的最佳攻击范围。 此时的长安,就好似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 激起了诸位老魔心中的炽热贪欲。 正在此时,长安城头上有人吹响了中土皇朝传承的战争礼器,嘟嘟的号角声传来,从太极宫承天门上那尊法宝承天鼓开始,各坊街鼓,城墙上的战鼓皆开始敲响,排山倒海的鼓声震得人胸腔嗡鸣。 李林甫站起身来,不顾自己此时扮演的身份,眺望城头,只见钱晨膝上放着一架叫他十分眼熟的古琴,盘坐在城楼前,直面汹汹而来的百万魔军。 “李太白?不……依那人所说,这是个假名。” “他应是姓钱?” 李林甫不由得流露出十分忌惮的神色,此人修为称得上平平,但偏偏有无穷手段,神通杀伐之术厉害,心机更是了得。 暗中与他联络,约定里应外合攻破长安的那人,已经是积年老魔,城府不凡,手段狠辣果断,却对此人畏惧到了极点,言语中始终不敢与那‘李太白’正面作对。 尸毒教的老魔头,怒道:“他特么!这是什么鬼鼓声,震得老子心里发慌,心脉都乱了!” 他左看右看,就看城头那白衣小子不爽,还抚琴! 抚特么的骨灰琴! 第一百一十一章雷琴三声破万军 尸毒教主挥手打出一道幽幽绿光,应是一枚骨刺。乃是他掘了南诏人世代巫祭的祖坟,才发现的一枚大巫之骨。那大巫不知被什么毒物,化去了一身坚不可摧的遗骨,只留下一截脚跟处的骨刺,上面的剧毒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消失了大半毒性。 但残留的一点依旧毒死了尸毒教五名结丹法师,还差点要了尸毒教主的老命! 得到此骨之后,尸毒教主示若珍宝,费劲苦功才将其祭炼,才保留了一分原本毒性,更将那大巫之骨,祭炼成一枚传破护身之法的骨钉法器,发出之后,能刺破诸般护身之宝,只要被骨钉打中,便是魔道修成了不死之躯,也要被毒的半死不活。 与他相反,长生教主看到那白色的影子,就莫名心慌,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恐惧,莫名在他魔念之中蔓延。 一颗魔心如同见到了猫的老鼠,安分的不像样子。 长生教主坐立不安,心中安慰自己道:“不过又是一个正道新人而已,正道据有中土,俊才英杰层出不穷,纵然又是一个屠魔杀星,也敌不过这么多魔道教主联手。” “又不是昔年的万古魔劫,我慌什么?我长生教,万古魔劫都度过了。还怕……” 长生教主想起那个存在,心中的恐惧就彻底抑制不住了! “李唐可是他的道统,我失心疯了才来凑这个热闹,西域不要了!寻个机会,偷偷溜走罢!”他可是知道,昔年五方魔教是多么凶横,覆灭魏晋两国,打开九幽魔劫五道裂隙。 那个时代是真正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但自那人应劫而出之后,不可一世的五方魔教就几乎被彻底从中土抹除。 中央魔教,九幽血海两大道统沉沦近千年,到现在都没有真传出来行走天下。 西方魔教,阴煞海倾倒西极,白骨魔城被毁,这件强大的几乎有灭世之能的魔道灵宝,连一丝残骸都没有留下。 南方魔教,十万大山被打的只剩一万山头,无数古老妖族巨头魂飞魄散,不知道多少稀罕的上古种族从神州彻底消失。 东方魔教总坛沉入海眼,教中的几位龙王和他们教主魂魄还被囚禁在海眼中,日夜哀嚎;成就了东海最著名的哭嚎鬼海禁地;而他们北方魔教,也只有改名换姓,才保留下来一丝元气。 那人的凶威,即便是过了数千年,也让最凶恶的魔头都不敢直呼其名,只能以万古魔劫称之…… 明明自己才是魔,却敬畏的称呼敌人为万古魔劫。 可见他给魔道留下的阴影之深重。 钱晨一点一点擦拭着大圣雷音的琴面,玄关一窍之中,内景真雷丹上交缠的两仪元磁开始牵动天地中庞大的元磁气机转动,无声无息之间,开始孕育雄浑的雷机。 九霄之上的乾元雷机,九渊之下的两极元磁。 长安城外风云变色,滚滚雷云汇聚而来,让战场之上狂风吹拂的更加肆意…… 金银童子一个捧着磁光瓶,一个拿着玄黄如意,腆着肚子站在钱晨左右两侧,小脸上表情满是凝重。 在战鼓声中,燕殊等人带领的义军突然从两翼杀出,数百人驾驱飞剑迎上了衔尾追杀的魔军万骑,燕殊一声怒吼,背上的剑匣冲出无数剑气,犹如天河逆流而上,冲向以锋矢阵将魔气凝聚一体,整体犹如千锤百炼的一把魔刃的魔军。 当先的数万剑气,被锋矢阵的箭头轻易撕碎,剑气打在魔兵身躯外凝练如钢的魔气上,甚至无法动摇阵型。 兵家阵法,凶残魔修。合为一体,竟然如此可怕。 钱晨等待着长安城中数千只法器大鼓,气势声音协调重合的那一瞬间,看着前方两只如臂膀张开,又如箭头穿刺的魔军万骑,以及关中百万驱口后,放眼望不到尽头的魔军大阵,远处的空中还有一艘艘生魂为风,血为帆的白骨楼船。 太极宫承天门上,李龟年敲击巨鼓,牵动自朱雀大街鱼贯而下的无数鼓楼街鼓,他阴神与身躯重合,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法力,敲击在这巨鼓之上,雄浑的鼓声,在其高超音乐造诣之下,终于统率鼓阵,找到了让数千鼓声,重合敲击在一点的节奏。 宫中浑浑噩噩的玄帝,听到这鼓声,惊讶的抬起了头,他头发全都花白了,一夜之间从儒雅中年,变得垂垂老矣的玄帝,转头问高力士道:“力士,这是龟年的鼓声吗?” 高力士弯腰道:“陛下,如今正道正在城楼,与叛军决一死战。陛下可是要亲自登城,鼓舞士气?” 玄帝微微摇头,他没有看到高力士眼中痛苦失望的神色,低声道:“派一个太监去看看,回来报与我听!” “我自身的法力,并不足以撼动百万魔军,所以只能借助城中数万梨园弟子,以晨钟暮鼓大阵,汇集的滔天音力。李龟年统率鼓阵,将这数万人汇聚的鼓声传递给我,化为伏魔之雷音。所以必须做到琴声,元丹,与阵法之力的密切配合。” “同时也要承担运转这股法力的强大压力……大圣雷音并非法宝,我亦不过是一个通法境界的小小修士。” “只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支撑下去吧!” “经历此劫,我越来越能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我往魔道推去。这或许才是劫数真正的根源。妙空不是我的劫数,他只是引动我劫数的魔缘,我的敌人永远是我自己。” 这一刻,钱晨放弃了天魔舍利之中的无穷力量,选择了信任自己炼制的元丹,信任自己亲手斫出的古琴。 钱晨拨动琴弦,将那震天鼓声通过内景真雷丹,运转两仪元磁,化为无音神雷。 一缕缕黑白交织的闪电,自琴弦之上飞散,左手按弦,右手轻挑,一声穿云裂石的高亢琴音彻响天地。 长安城外风云汇聚,乾天刚阳之气,与地底阴极元磁,交错出最为夺目的闪电。 那魔军阵中魔气涌动,无数魔头疯狂咆哮,朝着长安涌来,魔气之中数十万狰狞的魔头显化,朝着正在挣扎逃往长安的无数百姓蜂拥而上。 “杀!”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从魔军万骑之中传来,顿时万骑催动座下犹如魔兽一般,狰狞可怕的蛟马,朝着数百位正道义军冲锋而去,金刀铁马,如同大洪水般涌来,血光闪动,魔气如潮,林立的长枪朝着前方斜斜竖起,凝练如枪,如刀的军势,即将正面撞向义军。 一支是虽然神通法力不凡,但却如一团散沙的义军。 一支是无心无情,嗜血狂暴,全军气势法力魔气,凝练的犹如一体的魔军万骑。这一场碰撞的胜负,好像不言而喻。 但随着一声霹雳巨响,钱晨一划七弦,铿锵之声瞬息击破军势。 哗啦! 以锋矢阵冲锋的魔军,那最前端的箭头赫然被一声琴音掀翻,冲锋在最前面的魔军坐下的魔化蛟马赫然失蹄,凝练如钢的军势魔气,被这一声巨响,撕成了粉碎。 音浪席卷,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魔军滚落一地。 “杀呀!”燕殊一声怒吼,剑匣之内再次喷出无数剑气。 这一次他将剑光分化,融入了无穷剑气之中,展现了神乎其神,堪称中土一代绝世剑仙的剑光分化的剑术。 那数千,数万,犹如飞剑一般的剑气,像是割草一样,收割着魔军万骑的性命,这一支燕殊带领的义军,居然生生贯穿了声势浩大,冲锋而来的魔军。 那边贺知章带领的义军,也与魔军正面碰撞,将其贯穿。 战场上飞剑陨落如雨,魔血飞溅如潮…… 钱晨划拉一次,七弦共震之后,再次拉回了手,朝着琴弦再一次划去,他的手在琴弦之上化为一片残影,交错的黑白闪电,在琴弦之上疯狂跃动。这一刻,无数雷霆随着琴声一齐迸发。 伴随汹涌魔气而来的数十万魔头,在要赶上前方驱口百姓的时候,突然一齐失控,无声之雷,在它们念头之中疯狂窜动。汹涌的魔气之潮,轰然炸开,在其中爆发了无数闪电交织的雷霆风暴。 魔头在哀嚎,泯灭,魂飞魄散;魔潮在崩溃,炸响,灰飞烟灭! 这魔气的突然泯灭,叫那楼船之上俯视这一切的李林甫,一众魔将,魔道老魔头为之骇然。坐在城楼之上,白衣抚琴的钱晨,渺小一人,却犹如天堑,横在百万魔军之前。 尸毒教主面色惨白,表情扭曲丑陋,狂吼道:“我的诛神灭魂刺马上就要打杀此人,诸位看我法宝!” 钱晨再度抬手,下一瞬,琴弦又响,已经扭曲了虚空,肉眼可见的音浪,自钱晨身前滚滚涌出,此刻一枚小小的三棱白骨刺,就悬浮在他眼前三尺处,在音浪之中不断颤抖,想要刺入钱晨眉心,它一寸一寸的向前挪移,终于在音浪的最高潮,无数银色金色闪电在城楼上空狂涌的时候…… 白骨刺从锋尖缓缓裂开,最后被震成了粉碎。 楼船上,尸毒教主一声大叫,七窍中流出了几行黑色的污血,他向后一倒,瘫软在了坐榻上。 钱晨随着鼓声,再次拉开第四次音浪高潮…… 第一百一十二章第四声来乾坤动 东宫太子李亨在寝宫之中狂怒,他一把将珍爱的越窑烧制天青色秘色瓷瓶,摔碎在地,瓷瓶中插着的一朵牡丹瞬间枯萎,灵光流溢的清水流淌一地,李亨怒吼道:“是谁,是谁暗算了孤!” “安禄山反了!魔军攻破了洛阳,如今天下间,朝堂上父皇威望尽失,人心皆向着孤……偏偏……”李亨又想砸些什么,但手边已经没有称手的东西了。 他只好愤愤坐下道:“偏偏在那日,叫孤沾染上了弑君谋逆的嫌疑,如今皇帝软禁我在这东宫之中,东宫的属臣幕僚又被看押大半。” 他半是恐惧,半是惶然的回头道:“静忠,我如今也只能和你商量了!本来还有一个李泌来帮我,但昨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人了!” 一位两颊有凹陷的无须的男子站在李亨身前,他的眼睛流露出蛇一般阴冷的目光,他此时不骄不躁,平静的样子给了李亨极大的依赖,李静忠低声道:“殿下,城外是百万魔军,长安危在旦夕,依咱看,这长安是守不住的,洛阳坚城,也只是一夜便陷落了。潼关千古雄关,叛军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攻陷。” “这长安能守多久?” 李亨吓得六神无主,失魂落魄道:“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依我看,太子当走!”李静忠低声道:“如今长安空虚,那李太白,还有贺知章,当日在兴庆宫中是何等无法无天,安禄山尚且被他们所刺,才骇然引兵造反。” 这里他巧妙的颠倒了一下前后,将钱晨等人本是察觉到安禄山造反,才行刺杀之举的行为。 栽赃为行刺杀之举,才逼反了安禄山。 但这时候,吓得魂不附体的李亨,已经完全相信了李静忠的话,他听李静忠继续道:“但安禄山虽然势大,却是仗着大唐心腹空虚之故,巴蜀,西域,东南,天下间忠于大唐的力量,还强着呢!昔年道佛两门的元神真仙,不也坐镇在朝堂吗?只要太子走出去,那么天下忠于朝廷的力量就有了主心骨,就会汇聚在太子身边。” “太子名正言顺,便可执掌这股力量啊!” “可父皇……”李亨担忧道。 “陛下坐镇长安,不可动摇,正因如此,社稷不可系于一城,若是长安城破了,太子能够保全,才能继续祭祀宗庙啊!这才是大义所在……所以,太子应当秉持孝心,退一步,为大唐留下一丝万全之备啊!” 李亨已经完全被他说服了,他站起身来,沉疑道:“可如今安禄山的百万魔军,把长安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如何走得了?” 李静忠拱手屈身道:“突围之举,贵精不贵多。殿下只需引一小队万骑心腹护送,以上清珠守护,当能突围而出,犹如龙入大海,接受各处朝廷的效忠。” “上清珠!”李亨顿时失态,颤声道:“可如今上清珠是长安护城大阵的阵眼,若是取走上清珠,阵法威力下降七成,就连镇压九幽裂隙都勉强,如何2经得住百万魔军的攻打?” “殿下,当断则断,当舍则舍!魔道有灵宝大天魔碑,没有上清珠相护,就是真仙也杀不出去。” 李亨是长安城中,第二位能动用上清珠的人。太子乃国之储君,若是皇帝无法祭起上清珠,太子便能以自身气运,祭出此珠。可玄帝如今尚在,李亨并无把握能从皇帝手中,拿到上清珠。 李亨苦笑道:“静忠,你的忠心,孤知道。但如今孤身处这种境地,如何还能拿到上清珠?” 李静忠上前一步,凑到李亨耳边低声道:“太子,陛下失德,才丢了洛阳,潼关。连长安都岌岌可危,如今人心疑虑,想走的,想追随太子的,大有人在。我可以为太子联络宫中人物,他们造反不敢,追随太子东狩巡辛还不敢吗?” 李亨大喜过望,指着李静忠道:“静忠真乃孤肱股之臣,乃有辅国之才啊!” 李静忠登时叩拜,高声道:“谢陛下赐名,以后奴就是李辅国,为陛下忠犬!” 这时,承天门上一声鼓响,十二天街依次下传,鼓声轰鸣震惊满城,就连东宫的率更寺中,都有太子舍人在击鼓,李亨惊悚道:“这怎么了?可是城外有变?”李辅国爬到高处看了一眼,看到率更寺中,一对梨园弟子,正在奋力击鼓,他们修为只有通法境界,却拼着燃烧本命真元,根本法力,也要将鼓声敲击到最大。 这一刻,长安城中充满了轰鸣,满城肃杀,当日未曾随太子赴宴,因此为未遭到清算的率更寺小官,乃至打更的内侍,都在排着队,等待替换那个击鼓的梨园弟子。 此时,长安城中地位微末鄙贱的梨园弟子,都在擂鼓为守军助威,以一腔热血报国。而储君太子却在东宫内瑟瑟发抖,计划抛弃千万百姓,逃离长安! 李辅国心中毫无波动,回报李亨道:“殿下,是长安鼓楼的街鼓在报警,向来是外城支撑不住了!” 李亨跳了起来道:“卿速去联络忠义之士,为我取来上清珠!” 李辅国点头称是…… 长安城外,楼船飞舰之上尸毒教主七窍流血,神魂受创,此时才勉强睁开眼睛,叫道:“那人修为低微,最多不过结丹,这般调动一城鼓阵的法力,他发不出几回,最多不过五击,便要肉身粉碎而死!” 这时候,天空中一声震响,伴随着如潮的鼓声,一道电蛟横空,银色的雷霆犹如虬龙,在云层中翻滚,放射出巨大的枝叉,覆盖了战场上空。 雷声与鼓声交织,终于彻底引动了天地之间,那股浩然的力量。 乾天阳刚,浩然正气,覆盖天地。 雷光落下,擦着一点,便叫那带有魔气阴气的生魂魔头飞灰湮灭。魔军头顶冲霄的魔气受到了重创,被打散撕碎了十分之三四。 李林甫闷哼一声,道:“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排斥九幽的气息,纵然有百万边军为魔头提供庐舍,也非常容易引发天劫天罚!” 一道雷光划破长空,照亮了城楼上的那个身影。 这时候,显露了本来面目的钱晨在雷光照耀下,身上交缠着黑白色的电芒,双手犹然在琴上狂舞,引动,积蓄这雷霆之力。钱晨的发冠被一道紫色的雷霆披散,他披头散发,身影在天地之威下,显得十分渺小。 但当他以琴声驾驱着天地之威,以内景真雷丹为引,一道粗达十丈的雷光劈在了钱晨身前的大圣雷音琴上,却给人一种无比强烈的震慑感。犹如统御天地之威的神祇! 第一百一十三章琴刀齐动,雷霆万钧 焦尾之琴在电光之中灵光闪动,发出不堪负重的崩裂声,此时若是引动第四次音浪,很有可能会让大圣雷音禁制崩溃。 钱晨身后,插着那监军太监的尸体,钉在城楼墙上的我执刀,在雷霆之中,赫然自鸣。 长刀‘呛’的一声自墙上弹起,刀上沾染的浊血在雷光之中化为飞灰。 我执刀化光飞来,只见一声刀光划过,纵入琴腹之中,与大圣雷音合体,共同驾驱这惊人的天地之威。 此时,钱晨终于挥出了第四次音浪,这一刻,七弦齐划,同时牵动了琴腹中的我执刀刀身震动,钱晨驾驱雷霆的元磁之力;琴声牵引传递,长安万鼓同震的无音神雷;天地间引动的雷霆电光;乾天刚阳之气的降魔之威;乃至琴腹中的我执刀光…… 这一刻,音、震、磁、雷、电、霆、乾、阳八种天地之力交织,共同演化一曲降魔雷音。钱晨琴弦上弹射的音浪已经并非无形,而是化为了一柄长刀,如雷霆铸就,通体紫光,有无穷霸道凌厉。 雷光亦是琴声,雷光亦是刀光,声光一体之下,让所有听到这一声高亢琴音,见到自城楼上激射而出的无穷电光的人,心中都浮现了这一柄长刀。 刀光气势万钧,犹如紫电铸就,钱晨挥出了心中的刀,刀光沉重、霸道、凶残、狠绝,带着他心中的一腔怒火…… 带着那一日梦中所见,众生愿力凝聚的无穷愤怒,带着他今日所见,关中尸横遍野,众生沉沦的压抑,起至心灵,源于魔性,却直斩那人心中寄托的一点魔念根源。 刀发琴音。 以琴音为雷,刀光为霆,雷霆合一,声光并举,对长安城外芸芸众生,斩出一刀—— 断网神刀,再次出鞘,斩的是百万人心中之魔。 雷霆一般的刀光,快如闪电的掠过城外百万难民,他们触及这一道刀光,只有一股直达心灵,彻响心头的雷声,伴随着叫他们脑子一片空白的轰鸣震动,一时间头脑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他们心中那或多或少,淡淡的魔念痕迹,那潜藏的至深无比,就算贺知章亲自出手查探,也是他们本身念头的魔头魔念,在雷光之中,蒸发泯灭,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在他们的心底惨叫怒吼。 长安城中,听闻这雷霆化刀的某人一声惨叫,声音之中饱含痛彻心扉的恐惧。 远方楼船之上,李林甫面色铁青的看着掠过百万驱口的刀光,混杂在其中,已经完全魔化的魔军一个个被泯灭神魂,在城下人群之中,身躯摇晃几下就轰然倒下。数千精壮之士,无声无息的栽倒在地上,甚至没有引起身边的人的注意。 刀光传到了那两只被正道义军贯穿而过的魔军万骑之中,便看见那刚刚被收割过一回的人头,有些稀疏的阵型正在努力重整,却再次像被镰刀划过一般,整齐的倒下。 这一次,没有人再能重新爬起来。 这两只万骑魔军,全军覆灭。 刀光继续向前划去,视百万魔军如同无物,打出了超大范围的aoe伤害,破魔、降魔、浩然、刚正、雷霆、刀光、混杂了无数针对性特攻,以钱晨在魔道之上的极高造诣,锁定那几不可见的魔头痕迹,斩出向其根本的一刀。 这时候,楼船之上的一众老魔赫然看到,魔军的前锋也犹如稻草一般,整齐的倒下。 李林甫不得不打出了大天魔碑,震碎了这一道刀光,才避免了魔军的溃败。 钱晨弹出第四声高潮,斩出针对魔念根源的一刀后,身体也微不可查的摇晃了一下,旁边一直注意保护他的宁青宸连忙上前,用众人看不见的方式,暗暗支撑住了他。 旁边那两个金银童子,犹然懵懵懂懂的在那里摆pose,小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就好像两个忠实的卫士。 旁边跪坐在城楼上,密切关注战局,同时强烈要求司倾国代替钱晨,继续拿剑挟持他的哥舒翰老将军。此时也没有发现钱晨的异状,他在那琴音所发的一刀,掠过城下百万民众的时候,就已经不顾自己肩膀上的长剑,跳了起来,大喊道:“开城门!” 城墙上义军将士和唐军一齐大喊:“开城门!” 牢牢封闭,有整个长安大阵加持,城门神守护,就算是大天魔碑正面轰击,也绝对毫发无损的朱红大门,在这一刻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启动声,沉重的大门赫然打开,一队精锐唐军,驾驱战马从城门冲出,大喊道:“有序入城,违令者斩!” 同时也有道门佛门的弟子,拿着各种法器出城,将人收拢在法器之中。运送入城。 哥舒翰凝重道:“这百万人入城,就算三门齐开,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这期间,我等要将魔军阻拦在十里之外。困难才刚刚开始……” 钱晨笑道:“若是将军还有忌讳,便让我等义军,前去阻击魔军!” 哥舒翰摇头道:“此事最不可思议的一部分,都被你做成了!接下来就算再困难,我哥舒翰又有何惧?看我的罢!” 他带上头盔,对身后众将大喝道:“众将何在?” “末将在!” 齐声怒吼,士气如虹…… 宁青宸隐蔽的度气帮助钱晨调息,有些担忧的问道:“四击之后,你还剩多少法力?就算有灵丹调息恢复,也不是一时之功。如今你承载鼓阵中数万人的法力,根本无法调息恢复。不如先停一停。” “还剩五成!”钱晨琴声转为舒缓,低声道:“先前之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诱出妙空动手,实际我应该还有两击之力,再留下两成功力应付不时之变。但现在琴声不能停,一鼓作气,琴声一停,想要再积蓄这般的大势,就难了!而且一旦琴声停了,李林甫便知道了我们的虚实。” “但城下的百姓入城,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你还要维系鼓阵一个时辰,如何能坚持?” 钱晨笑道:“不就是弹一个时辰的琴吗?就当开一场个人音乐会了!给那城下的司马老贼,好好听一听!” “李林甫应该会先以小股魔军试探,给唐军压力,待到你琴声疲惫之时,便是李林甫真正决战之际,那时候他以全盛之姿来杀你,你以疲惫之躯迎战,十死无生。”宁青宸还是十分担心,想要叫回贺知章等人接应。 钱晨面色一肃,平静道:“那时候,他便会见到我三成功力出手的姿态。” “李林甫要等到我只剩三成功力,再来杀我,那么妙空至少要等到我只剩一成功力,才会出手。”钱晨冷冷一笑道:“真是不长记性,殊不知我功力越弱,就越危险。” 因为功力太弱,精神疲惫,就无法压制心中魔性了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箭雨声疾 一声号角过后,长安守军义军正式开始反击,城墙之上,来自长安府库之中的大批羽箭被民夫抬到了箭垛前,强弓有汇聚真气之能,箭矢上更铭刻破甲,夺魂的符文。 军中兵家修士真气凌厉,善于杀伐,汇聚这般强弓利箭之上,甚至能洞穿南蛮驯养,体型高达十丈的战象头骨。 寻常散修的护身法器,遇着这般专门为战争打造的战场法器,被一件射穿护身法器,连同神魂一起钉死在地上,可不是说笑。 这样的箭矢,一支就价值武陵坊市的三十信符。 如今抬到战场之上,来自大唐武库的箭矢,价值就能买下大半个武陵坊市。以一国之力,为战争所耗的资源,打造的法器,是宗门,散修所难以想象的。 守护长安的北府六军将士,修为最低也是武道先天,更精通兵家战法,他们张弓搭箭,以军中制式的战弓,上面甚至有专人校射后,留下的标定符节,随着哥舒翰的一声大喝:“放!” 密密麻麻犹如飞蝗一般的羽箭,高高抛射而起,在真气的加持下越过数十里,从天而降时,正好覆盖了魔军前锋的阵列。 此时魔军早已抬起手中的圆盾,魔军也是大唐边军,与守城的精锐并不存在装备之差。亦有大将精通兵家阵法,以方圆阵将全军血气、真气、凝练为一体,更能借地气之力,叫魔军脚下生根,盾阵犹如扎根地上一般,举盾护住正面和头顶,全军血气凝为一体,那些精准覆盖了他们阵型的箭矢,大部分根本无法撕破那稳重如山的防御。 偶尔有一两人中箭倒下,对阵法毫无影响。 一轮剑雨下去,换成晋国那些世家的坞堡,足够这般法器箭矢,将坞堡之中的生灵,一轮杀个七七八八。只有少数几人因为运气太好,亦或修为实在深厚,才能幸存。 钱晨昔日所破那金沙门镇派法阵,笼罩数十里,算得上是中小宗门之中,极为稳固,难以攻破的人阵法了。但依钱晨估计,唐军的一轮齐射,便能将躲在阵法后面金沙门弟子,杀掉十之五六。 这便是军阵之威,兵家之道,继承至上古之时的战争,打的天崩地裂,大陆倾覆生灵绝灭的残酷大战比比皆是,经过历代天夏,天周,仙秦,仙汉的战争都有大规模修士参与,可以说底蕴并不逊于玄门阵法。 数千,数万的兵家修士,修为神通如同一体,也无惧借助天地之力,风水灵脉的玄门阵法。 哥舒翰凝重道:“魔军的底子还是河北三镇的边军,精锐并不下于北府,河北要防备韦室、契丹、溪人,每年都有小规模的厮杀,善战之处自不用多说。从前修为上,可能会比汇聚大唐精锐的北六军差一些,但打开九幽裂隙之后,甚至还犹有胜之。” 唐军的试探性进攻,结果不容乐观。 更别说那些征召自市井的义军了,很多和尚头上包着一块布,游侠带着自己常用的猎弓就上了战场,叫他们平日里射杀妖兽,飞禽,能从左眼珠子射进去,右眼珠子射出来,但要他们齐射,抛射数十里,覆盖一处军阵,就未免太过为难这些人了。 义军之中有几道箭矢,竟然纯靠箭术,飞掠数十里,生生贯穿魔军举起的圆盾,连射穿后面三五人,其势才堪堪终止。 但钱晨和哥舒翰都并未将这般箭术,纳入考量,这一看就是凭着自己强横的修为,硬是射出来的箭术神通,并无普遍意义。魔军凭着军阵,难道拦不下那一两道箭光吗? 但拦不拦下,对全局有何意义。 兵家阵法从诞生起,就是让结阵者更有效率的去死和杀敌的,是为了避免上古战争时,们举起神兵运用先天大神通砸下来,一片战场的生灵尽数死绝。 所以才集众之力,以抗。 追求的是,挥手砸死一半,剩下的人依然能对发起具有威胁的攻击,至少要牵扯住神祇古魔的一部分精力。 义军的大多数箭矢,甚至未能射到那么远的距离。 钱晨勾动琴弦,弹出几枚无音神雷,在魔军军阵之中鼓荡,炸死了数十个魔头,这才琴声平缓,积蓄雷势道:“哥舒将军,兵家军阵以秘法,使战士气血沟通,真气协调,气势凝练如一,凝聚军势集众之力。而乐曲却能大范围挑动,影响将士气血,真气运行。” 哥舒翰点头道:“以鼓破阵,乃是正理。自古以来破军阵,都当用大鼓长号,所以上古才有礼乐并称。我大唐也有秦王破阵之乐,继承自兰陵王破阵曲,专破军阵军势,乃至凝聚麾下军势,克制阵法变化。” “方才你一曲能破百万人心中之魔,就算拿出方才十分之一的本事,想要暂破魔军之势,也不难!”哥舒翰说罢,便等钱晨回答。 “要破此阵不难!但我一旦出手,打破这魔军阵势,对面的修成不死之身,本命的魔头也会出手,破去你们射过去的箭阵。”钱晨低声道:“所以,我们之间要有一波配合!” 哥舒翰看了一眼背后的唐军和义军,回答道:“我麾下的儿郎配合起来,绝无问题,但义军虽然人多势众,修为也不差,却终究是乌合之众,虽然士气可嘉……但打起仗来,可从来不只靠士气!” “无妨,为将者,无非是扬长避短而已!”钱晨回答道:“司师妹……” 司倾国揉了揉盖的发酸的双手,道:“师兄有何吩咐!” “全军换上新的破魔符箭!” “我能为你们争取,三次齐射的时间!” 钱晨手下琴音一变,再次激烈起来,铿锵的琴音带着大战之前的肃杀的昂然……远方承天门上,李龟年袒露左襟,刺着一只臂膀,正在奋力敲响承天鼓,这时听到远方城楼上,那穿过了大半个长安的琴音一变,当即大喝一声,生生改变了敲响承天鼓的节奏。 每一鼓曲,都犹如一种功法一般,这般相当于将功法运行半途,强行变化,压力之大,叫旁边站着戒备的梨园弟子,心惊肉跳。 这时候雷海青已经听出了鼓曲的新变化,连忙大喊道:“传,变——秦王破阵曲!” “变曲秦王破阵!” 朱雀门往下,长安各坊鼓楼开始了缓缓变曲,很快全城就尽是咚咚咚的鼓声,带着肃杀之气,犹如敲在长安民众的心头上,这犹如心脏跳动的鼓声,再次惊醒了回到大明宫的玄帝。 他抬起头来问道:“力士,外面的战势如何了?” 高力士捏着太监的回报,不知该如何说,是说城墙上李白杀了监军祭旗,哥舒翰开了城门放城外关中百万百姓进城?高力士知晓轻重,所以并未派出宫中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太监,而是派了一个胆小怕事的黄门过去,只是汇报一下战情。 高力士沉吟片刻,便低声道:“哥舒翰已经打退了魔军一次进攻,此时正准备反击呢?” “反击!”玄帝缓缓点头道:“秦王破阵曲……果然是在反击。”他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道:“但朕辱没了太帝秦王的英武啊!昔年太帝能率军破阵,如今朕却只能躲在这大明宫里!” “此时玄武门外,不知可有六军躁动!” 此时高力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此时全城同心,长安子弟气势如虹,正是万众一心,共赴国难。如何会有人别有二心?只要陛下振作,大唐不会亡!” 玄帝无言沉默…… 城楼上,监军太监的尸体依旧靠着柱子,脖子歪到旁边,像是一面旗帜一样竖着,战鼓声,震动的天翻地覆,汹涌朝城外魔军涌去,随着钱晨膝上的大圣雷音琴,再一起汇聚无数鼓声,将这稍有些杂乱的鼓声,转化为汹涌的一股雷音潮水。 透明的音浪再次从城楼涌向远方,所到之处,整齐的军阵瞬间人仰马翻,每个人的真气,魔气都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紊乱的真气使得犹如一体的军阵恢复成一盘散沙。 顶着圆盾的魔军先锋,感到手中的盾牌,传来排山倒海一般的震动,最前方的三排人墙被整个掀起,整齐的阵势瞬间被撕碎,魔军校尉被无音神雷,震碎了身躯。 但这时候,李林甫也出手了,依旧是一面石碑的虚影,有如小山一般的屹立在前方,那滚滚音浪,经过这一面石碑,顷刻之间,便被镇压了七分威力,剩下三分,只能叫魔军前锋阵势稍乱,看样子,只需要三刻时间,便能重整阵势。 这时候哥舒翰一声大吼道:“听我号令,标定十八节,放!” 黑压压的箭雨,再次高高抛起,咻咻箭矢声甚至压住了城下难民的声音,呼啸的风声中,这样的杂音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了魔军的头顶…… 李林甫瞟了身后的一众老魔头一眼,才有黑巫教的番僧冷笑一声,甩出了脖子上那十八颗骷髅系成的佛珠,只见佛珠骷髅口吐狂风,十八颗骷髅自四面八方吹拂狂风,在半空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挡在了箭雨之前。 虽然箭矢上也有定风符文,但这风也不是寻常的狂风,而是魔道采至九幽的三昧神风……随着龙卷成形,这铺天盖地的箭雨,即将被完全吞噬……甚至黑巫的老魔,可以顺势将三昧神风卷向长安,叫守军尝一尝其中破法箭矢的味道。 但李林甫没有注意到,这一次射出的箭矢,箭头的尾部,都缠着一张符纸。 司倾国悬浮在城墙上,她冒险微微探出城墙数丈,以获得更好的视野,在她背后,义军和唐军已经在准备第二轮齐射了! “标定二十节,放!”随着哥舒翰再次怒吼,仿佛一面黑色幕墙一般的箭矢…… 第一百一十五章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夕阳斜照,长安城下鲜血浸透的暗红土壤,仿佛由人伸手一拽,便能捏出血来。累累的尸体堆积在城外的平原上,一支‘唐’字的旗帜,斜斜插在地上。 在它旁边,残破的盔甲披在唐军将士的尸体上。 满是豁口,灵光被污秽,也已经断裂的兵器,紧紧握在他们的手中。那一队唐军的尸体,从长安城门不远处,一具,两具,不停的往前蔓延,一直到战场最中心。 数百具尸体,最后倒下的依旧是那面旗帜。 这是整个战场的一角,是唐军护送百姓入城的庞大战役的一个部分。 身着布衣的游侠,手中飞剑灵光已没,被三四根长枪桶穿了身体,支撑着没有倒下;拿着屠刀,一掌宽以海外寒铁打造的刀背都已经断裂,手持断刀临死前依旧在奋力砍杀的屠夫,他身边的魔军尸体,都被拦腰砍成两段。 拿着方便铲,跪倒在战场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身前无数支离破碎的魔军实体,仿若在祈祷的无头和尚。 以及站在他身后,睁着眼睛,浑身血液都已经化为雷光喷出,将身前数十位魔军电成焦炭的自己遗体犹如枯木的道士。 一位胡人面孔的侏儒,半截身体在土里埋着,头顶是被他弯刀开膛的魔军骑兵的马腹,他被马上的一根长矛,连着马匹一并钉在了地上;长安西市曾经买弄过法术的汉子,肩膀上一根香瓜藤已经干枯,抽空了他的血肉。 身边数十个带着血肉的诡异香瓜,摔烂,被马蹄践踏,被刀斧劈开,里面的血肉飞溅而出,分外诡异。 在战场上,很多魔军的头颅,也如那香瓜一样,滚落在地上,头颅的死状和那香瓜一模一样。一位魔军校尉的长刀,刺穿了那汉字的头颅,却是个有眉有眼的香瓜,里面竟是金黄的光芒,汉字嘴角残留一丝微笑,他的手臂持刀反转,砍下了自己真正头颅……与魔军校尉的两颗头颅,都掉落在了地上。 一人脸上的表情尽是疯狂,一人却面带微笑。 吐火的胡人临死前口中犹然衔着火炭,喉咙已经烧成暗红有如熔岩的焦黑;一只偌大的孔雀法器,身边是累累残尸,数千魔军积尸在旁边,身上有降魔杵打碎的脑袋,被禅唱震死,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实则筋骨已经完全粉碎,还有被一线灯火烧死,仅在眉心留下红痕的尸体。 孔雀明灯的头颅,一枚犹如密教传承,却满是魔气的手印,赫然印在那孔雀法冠之上,打穿了盘坐在上面的和尚心口。 独角龙蛇口中垂落无数银丝,将身旁数百魔军缠住,但自己却被一道毒火烧透了头颅,露出藏在龙蛇腹中,祭起龙灯,已经化为毒尸的五位修士遗骸。 它身旁有一只百足蜈蚣,犹如刀刃的无数虫足砍断了身边无数马腿,它身边也有数十具被拦腰斩断的魔军尸体,蜈蚣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痕,连同里面的人一起被斩成肉酱。 但在这些尸体旁边,是十倍、百倍的魔军遗骸,已经异化的魔躯,带着骨刺,触手,犹如魔怪僵尸,浓重的煞气、戾气、魔气让这片战场宛若九幽魔界,但所有魔军身死之际,心中的魔头和魔魂魔念,都被无形震杀在了离体的瞬间,越是靠近长安城,那些被震杀音杀了体内魔头的魔军就越多。 战场各处,箭头尾部绑着符纸的箭矢皆有覆盖,那些箭矢犹如灵动的游鱼一般,在哪怕最为焦灼混乱的战场上都有遗留,已近完全混在一起,义军魔军厮杀的一处尸场中,都约有十分之一的魔军是被那箭矢所杀,箭矢最为密集之处,无数毒尸犹如同心圆一样,围绕着一点,向后倒下,密密麻麻的毒尸约有万具。 而那空白无一箭的圆点,一把银短刀,刀刃断裂,躺在尘埃里。 数件法器的残骸,散落在断刃旁边,在这一点所正对的方向,尸毒教主伸手指向那一点,而有情剑还钉在尸毒老魔的尸体上。他的尸体仰天怒吼,被一道雷光,撕裂了至少数千具魔尸飞飞杨杨的毒灰,散落有如灰烬雪花,覆盖了他周围数里方圆。 只有他一具尸体,跪倒在那里。 一击雷音动,无数毒尸具成灰;一道天雷起,满天毒瘴如裂帛;最后一剑如流光,了断魔头性命去。 在战场的最远处,距离那魔军楼船所在不到十里,也是最惨烈的地方,无数法器残骸,散落在这里,每一步,都有一件法器灵光被打散,伤痕累累的坠落在尘埃里,每前进十步,就有数百具魔头尸体陈列,但同时也有数百具道佛散修,乃至同样是魔修的义军尸体,战死。 这片战场尸体最密集的地方,无数剑痕散射,核心处那剑痕破碎,燕殊的战甲几乎被撕碎,毁灭,却有最后一道刀痕,将长生教主的一条手臂,砍了下来。 而距离长安城最近的地方,城墙下,由远到近,数十艘坠落的楼船,有的被拦腰打成两截,有的舰首粉碎,有的其上还燃烧熊熊天雷真火,有得被正面刨开,犹如被利刃贯穿。 离城墙最近的地方,白骨楼船的残骸密密麻麻,堆积有如小山。 从城楼上辐射而出,强烈的磁光残留,还记录这那一刻的光影,天空中白骨楼船的血帆蔓延不绝,一道黑白磁光,从城楼上悬浮的一枚磁瓶从放出,夹杂着无数雷砂,无与伦比,强烈到磁光都记录不下来的雷芒,飞射而出,将那数百楼船,毁灭一半。 而那一处城楼上,七根残弦被整齐劈断,断裂的琴弦甩出,切碎了数百魔军的尸体,覆盖了那一片城楼。 磁光记录下了两个距离残留磁场最近的身影,一个是钱晨挥掌如刀,自断琴弦,七弦崩起如刀如剑,劈向那数十位魔道老魔的魔影。 一个是中年文士的背影,直面钱晨,抬手间一片空白,只将雷芒电锁残留的灵光断裂。 龙雀环坠落尘埃,玉环之上遍布裂痕,清鸿剑自碎禁制,爆发出贯穿城楼的一道剑光,将数位老魔头斩于剑下。 连同身上的护身魔宝一齐粉碎。 再往前,就是正在长安大阵升起的金色光幕上空厮杀的数十个身影,长安城内那无数寺庙为根源,城中无数百姓的念力信力化为冲天而起的金色烟雾,朝着那些寺庙,官寺,皇宫,兵营,乃至花楼,府邸汇聚而去。 地脉灵气,连同长安城中无数修士的法力,百姓的念力冲霄而起,进入一座无法言叙的庞大玄奇阵势中,在长安城上空,凝聚了一尊道人的虚影。 道人胸前悬浮一颗灵珠,以阵法元灵之身,超越了元神真仙的层次,若非道人坐下一口吞吐无穷无尽魔气的深邃魔渊不断震动,隐隐传来无数的怒吼,只是这阵法元灵,便能镇压那百万魔军。 七只骨角的魔龙翻腾冲撞。 数百只伸出魔渊,掌心或是长着射出魔光的独眼,或是利齿密集的一张大嘴的手臂,朝着阵法元灵所化的道人拉去。 道人的虚影之下,无数魔气凝聚的一面石碑,正在与那一枚灵珠抗衡……在石碑和灵珠之间,钱晨纵身而起,手中的一枚玄黄如意抬手劈出,流云飞袖飞舞,镇压了朝着轰击而来的数件魔道法器。 站在他面前的一位老魔,被那玄黄之光劈开了护身法器,随即玄黄如意当头砸下,整个人脑壳粉碎,沾染了黄的白的,许多秽物的如意,在钱晨手中,这如意当真就如骨朵一般,化为无数虚影,朝着四面八方砸去…… 半空中,看着数十位老魔,魔剑围攻钱晨的黑巫教番僧,脖子上的骷髅就剩下了八只,足足少了一大半。他一只眼睛被刺穿了一个血洞,另外一只眼睛流露强烈和恨意,恨不得将下方的钱晨,千刀万剐。 他身边的李林甫操纵大天魔碑,隐隐与长安大阵之中的上清珠对持。但至少有一半注意力,放在下方的钱晨身上。 番僧凝重道:”这次,他该油尽灯枯了吧!你看他杀人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第一百一十六章君王弃北海,扫地借长鲸 李林甫脸色阴沉,摇头道:“再等一等,上一次你我以为他已经精疲力尽的时候,此人自断琴弦,以弦断之势,打出那七道剑光,杀了我们多少人,甚至打瞎了你的一只魔瞳……上上一次,我们以为他油尽灯枯,为了救他那两个同伴,连身边的刀剑都送出去了,结果无数楼船齐射,被那磁光瓶中迸发的两仪元磁神光吸摄,接着又有八十一枚雷泽神砂,无数雷精沙洒出,叫白骨楼船倾覆近一半,这才未能一口气打破城门,反倒被唐军反攻掩杀了一回。” 番僧道:“他真的只是元丹境界?” 李林甫凝重道:“多半还是借助了背后长安大阵之力……其本身的法力,并不强大!” “纵然如此,也称得上绝世之姿了!”番僧叹息道:“正道底蕴何其深厚,只是一无名小卒,居然就让你我束手无策,只能以车轮战耗其精力,更是联手在此牵制。” 李林甫冷笑:“就算是这般天人之姿,也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如今城中能够出手的正道,早已经出手。耗尽了法力,流干了血,只差一口气,他们就要崩溃了。那口气就是此人!” “杀了他,长安必破!” “但我等三个时辰之前,就认为此人要死了!但他一次又一次,给我们的惊吓,是无穷无尽。手段惩处不穷,比特么我们魔道都能藏。再拖下去,焉知他拖不到正道援军来援?” 李林甫沉吟片刻,道:“算一算,正道哪边反应如果稍微快一点,近夜,只怕就有人来援了!” “但如今出手,还不算绝杀!”李林甫道:“城中的那人,马上就要功成,到时候长安大阵的阵眼消失,大阵威力一落千丈,叫其失掉最重要的倚仗,我们两同时出手,才算是十死无生。” “不过是十死无生和九死一生的区别……而且你在城中的那位暗手,我觉得也不靠谱的很。今日厮杀如此惨烈,未见他出手半分。不然只要稍稍牵扯一下守军的精力,也不至于叫他们如此难缠。” 番僧有些不满道。 李林甫不得不为其解释:“那人说了,对付此人切不可心急,只要露出一点破绽,便绝无取胜的可能。” “只有隐忍埋伏到了极致,才有战胜此人的可能。” 番僧一声冷笑,语气之中极是不屑。他看着钱晨右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瞎了的那只眼睛,心中有着对此人韧性,心智,手段,意志,竟有一些敬佩和畏惧。但对于那藏在暗中,信誓旦旦要杀了此人的那人,却尽是不屑。 番僧道:“那就再等一个时辰……若是那人还没有破坏大阵,我们都必须出手!” 李林甫沉吟片刻,凝视着借助大阵,与数十位至少修成本命的魔头周旋厮杀,不时重创,甚至斩杀一位老魔的钱晨,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番僧的提议。 长安城中,李泌守护在大明宫中,玄帝状态又有反复,似有人以即高明的魔道,操纵其心魔阴魔,李泌已经破坏了数次针对玄帝的阴谋,宫中放火,谋杀,诅咒,种种手段有的被他无视,有的被他阻止,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些混乱,这种种手段,都是为了——上清珠而来。 钱晨杀死安禄山,但阻止魔劫失败后,当夜组织长安城防,召集道佛两门,尽动用正道势力,阻止义军之时。与李泌有过最后一次密谈,其中就提起玄帝和太子身边,有一只幕后黑手…… “长安之受,依仗在神都大阵,神都大阵的要害,再于上清珠。”那时候,钱晨对李泌道:“只要你守住上清珠,就是守住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李泌手中的浮尘颤抖,他手上有一处不起眼的伤口,那是最近一次埋伏中,为一只奇异的毒虫所咬,之后,李泌便开始蛊毒攻心,若非有钟馗帮忙镇压,诸多神祇守护,服从他调配,宫中早就乱套了。 但随着一阵阵魇胜袭来,李泌渐渐已近失去了对宫中局势的控制,禁军万骑的那几个校尉,已近有些人心动摇了! “我死了,上清珠也不能有一丝闪失。” 李泌抓着拂尘,心中绝然道。 妙空从大明宫的走廊中穿过,他低头而行,脸朝着地面,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在他身后的偏殿之中,禁军留守大明宫的校尉都聚集在殿中道:“长安守不住了!我等皆愿奉太子,护送太子离京!” 说罢,便歃血为盟,与宦官边令诚一起立誓效忠太子。 大明宫中,禁军开始躁动……边令诚最后去面见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道:“将军忠于陛下,自是大义,但如今长安危在旦夕,坐视陛下为魔军破城所杀,难道就是忠诚吗?如今太子犹然有孝心,愿意请将军护送陛下而走,杀了那祸国奸相杨国忠,纵然长安失守,只要天下人心还在,也只是一时之败而已。” “若是陛下和太子都死在了长安,这天下人心无主,不知多少宗室争权,几人称王几人称帝,放纵安史之贼,正道群龙无首,这才是亡国之兆啊!” “我言尽于此,请将军思之!” 陈玄礼为之默然,他低声道:“上清珠一旦动摇,就等于出卖了那些为了长安誓死而守的义军,出卖了哥舒翰和六军十二卫的将士。” 边令诚叹息道:“为大唐而死,死得其所,但如今禁军的士兵们养尊处优,人人都不想死,纵然将军不肯走,他们也是想走的。而且没有了将军,他们是听太子的?还是听陛下的?” “若无将军相护,天家难免相残!昔年凌烟阁诸君,难道不是大唐的功臣吗?” 陈玄礼面色挣扎,殿中久久沉默…… 少顷,禁军异动,士卒皆披甲往大明宫而去,李泌站在殿前,听闻耳边那整齐的盔甲摩擦声,不由得面露苦笑,钟馗无奈道:“我无法对禁军出手,不然神道即刻反噬,除非有陛下之命!” 李泌双手颤抖,几乎拿不住拂尘,他怅然道:“太子……太子……” “李亨本就是中人之姿,做一个守成之主尚可,今日天下大变,不能肩负天下百姓,长安无数生灵,也并不意外。”钟馗道:“今日,我随长安而死,李泌……你去追随太子吧!好歹与他身边的魔头斗一斗……” “泌,不能付人所托!” 李泌一推头上的法冠,迎着禁军而去,没有诸神相护,他终究只是一位中了毒的结丹修士而已。 “我死,上清珠也不能有失!府君去请公主、裴将军来……这里有我拖着!” “来着止步!前方乃陛下所在,谁敢上前?” 李泌迎着禁军而去,对着那数百带甲精锐怒吼道:“长安守军在死战,我在守护陛下和社稷,尔等在干嘛?”带领一众禁军的边令城道:“李泌挟持君父,杀!” 第一百一十七章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边令城留下三百名神武禁军,这些禁军卫士修为最差也有通法境界,更是精修兵家秘法,在五名结丹校尉的率领下结阵,对付李泌这一位区区结丹境界的修士,自是不在话下。 那三百名禁军身着灵光强烈的铠甲,将李泌从三面团团围住,长枪如林,气势凝为一体,犹如三面铁墙一般。 边令城率领剩下的两百禁军,则绕过了李泌,往殿内而去。 李泌面露决然之色,他迎着那三百禁军,身形未曾动摇半分。 那三百名神武禁军速度极快,他们陌刀如林一般劈来,陌刀乃是劈马之刀,刀柄于刀刃一般长短,有一人多高,持在禁军兵家修士手中,更是能将塞外高原魔族的带甲骑兵,连人带马一同劈开。 看到那刀光如刀山倾倒一般劈来,附近的内侍更不敢阻拦,一阵寒意透骨,就连殿中的高力士都有些迟疑,扪心自问,在这种气势凌厉的围杀中,有几人能侥幸存活下来? 除了李泌一人挡在殿前,被三百禁军围困,前方一路畅通无阻,站在殿前可以看到殿中头发花白,穿着明黄长衫的玄帝。 边令城脚步顿了顿,心中也有一丝压抑和迟疑,他身边的那两百禁军更是握紧了手中的陌刀。 “杀!”殿外喊杀声传来,边令城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那犹如山岳倾倒的刀光之下,李泌左手持拂尘,右手拔剑,一声怒吼,天雷剑光从刀山的缝隙中穿过,将当头的一柄陌刀挑起,随即一剑将最前方的禁军拦腰斩断。 长剑挑起的陌刀,被拂尘卷住刀柄,挥甩而出。 根根银色的尘丝缠着刀柄,刀光抹过一名禁军侍卫的脖子,带着血光继续向前,下一瞬间,就穿透了旁边结阵的另一位禁军的肩头,将臂膀砍下后,旁边举刀挑起竖劈的禁军侍卫,更是被一刀斜劈成两段。 连劈开三人之后,陌刀刀锋终于断裂,但那被一震碎裂成数十份的碎刀随着拂尘的甩动,电射而出,又穿透了背后数名禁军的身躯。 但转瞬间杀了近十人的李泌,被五柄陌刀同时上撩,下劈,斩向身躯头颅双腿小腹,他横剑于肩头,同时一只脚将向他下盘撩来的两柄陌刀刀锋踩住,踏在脚下,肩头的长剑格住向他劈来的陌刀。 剑身一沉,压在了李泌的肩膀上,随机又压得肩膀下沉,一只脚正在用力踩着刀锋的李泌,立足不稳,单膝跪倒在地,他被三四柄陌刀压住,已经有其他禁军拿着长枪从人隙中,向他捅来。 “杀!”李泌长剑顺着刀锋向下劈,剑刃劈断了刀格护手,数十根手指被砍断劈飞,他猛的站了起来,拂尘卷住了那些脱手而出的刀柄,围绕李泌,数柄陌刀划出了一个半径一丈的圆弧,圆弧上的所有人都被劈开,鲜血飞溅而出,划出更大的一个弧。 边令城在殿门外,停了一会,才收回看向李泌的目光,一只脚踏进了大殿的门槛中。 那里高力士面色阴沉,挡在玄帝面前。 但就在他要将另一只脚,也踏进大殿中的时候,却有一卷银丝从背后而来,卷住了他那只脚的脚腕。 边令城一个踉跄,他愤怒回头,只见李泌浑身浴血,一只操纵剑光带起数十柄陌刀环绕他身体,回环,砍杀着任何靠近的禁军侍卫,另外一只手提着拂尘,三千银丝穿过了重重军阵,犹如一条长龙一般捆住了他的一只脚。 “李泌!”边令城恼怒道:“你找死!” 边令城抓着拂尘银丝,灰白的霜痕在拂尘之上不断蔓延,一股强横的法力,顺着拂尘横扫而去,与禁军军阵抗衡法力早已经被军阵镇压大半的李泌,从手中拂尘传回一阵巨大力量,阴寒的法力轻易破开李泌的护体真元,打入他的体内。 李泌喷出一口带着冰霜的血,四方的禁军趁机压上,陌刀阵劈砍,将环绕李泌身边的剑阵圆环,生生劈碎,天雷剑光被刀阵重创,哀鸣一声,回到了李泌脑后。 边令城这才重重的抬起了左腿,踏入了殿中,禁军有了主心骨,朝着玄帝威逼而去。 高力士怒喝道:“边令城,你要造反吗?” 边令城阴冷的笑着,叉手道:“陛下,长安已经守不住了。太子请陛下一同西狩,离开长安!” 玄帝握紧了上清珠,感应到了灵珠之上,另外一人的召唤与牵制,那是他亲自为其将上清珠系在脖颈上的太子,玄帝失望的摇头道:“如今要朕走,就是在背弃长安数千万百姓,背弃如今守城的义军义民和哥舒翰、高仙芝两位将军!” 边令城上前一步道:“大唐社稷为重,陛下若是不肯走,还请将上清珠交出来,让太子突围!” 玄帝长叹道:“这有何差别?上清珠一旦离开长安,就是叫这些忠臣义士去死,叫这长安百姓去死!如今城尚未破,尔等就算要逃,又何必在此时?” 这时候,边令城身后,又有人披甲而来,玄帝见了他心神大震,哀叹道:“就连陈玄礼也背叛了我吗?”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见状连忙单膝跪地道:“臣不敢……”他拾起身边的人头道:“但陛下,如今安禄山作乱,洛阳沦陷,潼关被破天下板荡,关中一日死了数百万人,洛阳数千万百姓被乱军所杀……此皆是陛下为身边小人,奸相,蒙蔽之故,此二贼一为安禄山,一为杨国忠。” 说罢,他便掀开了那包着人头的布,正是杨国忠的头颅。 陈玄礼道:“杨国忠祸国殃民,若非他指使麾下魔头,破坏长安洛阳两地的封印,焉能使得局面坏至此等地步?” “此时魔军围城之际,杨国忠竟然还与回鹘魔头与府中私会。定是要与魔头勾结,密谋造反作乱,臣听闻此事,率领部下杀入其府中,将人赃俱获。” 说罢,陈玄礼便托出以法器记录的当时情景,虽然杨国忠只是与准备出卖队友的长生教主密使洽谈,准备借此挽回一些玄帝的信任,但终究是与回鹘魔族在密谈时被抓了个正着。 玄帝看过了那留影法器,看到杨国忠府邸被禁军所破,里面的仆役,杨国忠的家人,乃至杨贵妃的几个姐姐,都被陈玄礼所杀,不禁闭上了眼睛。 陈玄礼继续奏道:“杨国忠谋反,众将已把他斩杀,但贵妃尚在左右供奉,请陛下割恩正法。” 杨太真立身于玄帝身后,闻言却也只是平静回头,高力士沉默不言,玄帝双手颤抖,倾首而立,很久未发一言。头发一夜花白的玄帝神情有些悲怆,不禁哀叹道:“贵妃常居深宫,此次安禄山造反,魔军围攻长安,是她劝朕不能走,她只是陪着朕,为何一定要杀贵妃?” 陈玄礼道:“昔日安禄山得三镇兵权,至使今日之乱,贵妃难道没有责任吗?” “此乃朕的过失!与她一个女人何干?”玄帝挣扎道。 陈玄礼只是叹息:“但陛下不能有错啊!如今天下人,皆盼着陛下回头,如今这魔军围攻长安,洛阳沦为地狱,长安危在旦夕,若是不能杀杨国忠,贵妃以正视听,天下人心何在?” “杀此二人,陛下就只是为奸臣蒙蔽的圣君,若是不杀此二人,就连禁军都心怀怨愤!” 玄帝凝重道:“卿可随太子去灵武,留太真和朕与长安满城共亡!” 边令城大喜过望,夺来高力士手中的上清珠,陈玄礼却依旧叩首道:“陛下,臣并非效忠于太子,而是效忠于陛下啊!” 宫城之中,禁军已经悉数向太子效忠,这也算李唐的传统节目,故而就连玄帝也并不感到意外,禁军逼宫,玄帝只得交出上清珠予太子,殿外的李泌还在浴血奋战,殿内却已经完成了权力交接。 如今玄帝只想保住杨太真,而杨贵妃却登上了大明宫的最高处,俯视长安,看着城楼处,义军与魔军尸横遍野,看着长安城外群魔如云,钱晨等人鏖战于长安大阵边缘,依靠这笼罩长安的玄妙大阵,阻拦魔军。 杨玉环一声叹息,从大明宫顶飞坠而下,犹如飞天,最后用一根随身的飘带,了断了自己。 她元神垂下彩带,将困在军阵中的李泌一提,救了出来。这一刻禁军看着媚态全无,但似乎与长安,与大唐繁华融为一体,美丽的无可方物的贵妃,竟然不敢上前冒犯。 抛去了肉身之后,元神直接接触天地,天魔舞业已大乘的杨玉环,徐徐走入宫中,玄帝的目光与她对视,这一瞬间,两人似乎再做最后的诀别,玄帝潸然泪下,在陈玄礼,高力士身前泣不成声。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玉环唱着沉香亭中,从元载处听来的长诗,款款而来,对玄帝盈盈一拜道:“臣妾乃魔道妖女,幸得陛下宠爱,窃据高位,权倾一时,并无半分功与天下,纵然只贪恋陛下宠爱,却也已误陛下,误天下至如今。狐媚偏能惑主,红颜总是祸水。” “今,禁军逼于殿下,臣妾了断与宫中,当不至于使陛下为难。从此与陛下永别,望各自珍重!陛下当心系天下,重振旗鼓,不使群臣百姓失望。长安离不得上清珠,也离不得陛下,如今,陛下可以振作了!” 玄帝老泪纵横,想要去拉她的手。 两人指尖交错,如同虚影,杨玉环缓缓收回手,转头对陈玄礼道:“如今我已自绝,你可能护得陛下,不令小人得逞?可能守住长安,不叫陛下忍弃万民?” 陈玄礼微微一愣,继而点头道:“遵贵妃旨!” “那我便无憾了!”杨玉环,徐徐转身天魔解体,神魂俱散。 玄帝身体摇摇欲坠,高力士却已经追了出去,朝着边令城怒喝道:“把上清珠还回来!”边令城对着殿外正率领神武军赶到的李亨一拜道:“太子,上清珠已经到手!” 李亨刚刚调集了三千匹马,都是唐宫内最好的神骏,他骑着白马匆匆赶来,闻言欣喜道:“那好,召集禁军,先去占领金光门,趁着天色将晚,连夜离开长安!” 李亨抓住上清珠,真元微动,便感应到其中无穷的力量。 殿中杨玉环自绝后,陈玄礼重新效忠玄帝,一声令下,便又策反了五千禁军。这一刻,大明宫中禁军彻底分成了两大阵营,一半追随陈玄礼,继续效忠玄帝,另一半希望随太子,离开这长安死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钱晨的绝杀,妙空的身份 “护送太子出城西狩,太子登基之后,你们人人都是从龙的功臣。追随太子再造大唐,太帝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光武有云台二十八将,太子有你们,到时候光宗耀祖,披朱带紫,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朱雀门前,追随太子的校尉对手底下的禁军侍卫鼓动道,旁边宦官边令城微微点头。 李亨率领太子属官,与投靠他的文武大臣出殿走在前头,后方是太子妃与一众宫娥侍女,最后是五千神武禁军。随着朱雀门缓缓打开,李亨一马当先,带着最亲近的李辅国等人,首先走出城门。 但就在这时候,边令城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就停在城门口处不动了! 李亨并无察觉,身后边令城率领的一众禁军,堵住了城门口,将太子妃,乃至几位年幼的皇子,都阻拦在朱雀门口处。 直到太子妃一身惊呼,李亨才闻声回头,却看见朱雀门正在缓缓合上,将他与五千神武禁军隔绝开来,在朱雀门闭合到只留下一条缝隙的时候,边令城脸色犹然平静 李亨一怔,怒吼道:“怎么回事?” 太极宫城内,五千神武禁军也躁动了起来,那忠于李亨的一众校尉刚要质问,便有身边的亲兵,挥刀一劈,砍下了他的脑袋。随着朱雀门城楼上,玄帝穿着明黄长衫的身影出现,朱雀门内,两边的广场上涌出数千龙武禁军,在陈玄礼的率领下,从三面将五千神武禁军,团团围在了朱雀门下。 陈玄礼大声道:“太子谋逆,只诛首恶,余者不究。” 神武禁军的五千人犹在迟疑,但随着一位军中校尉带头向城楼上的玄帝叩拜,更多的禁军将士,在首领被身边的亲兵所杀,太子派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朝着玄帝纷纷跪拜下来。 玄帝在城楼之上微微叹息一声,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力士跪在玄帝身旁,低声道:“老奴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并无半点私心,还请陛下明鉴!昨夜,陛下为心魔所困,李白来见老奴说,想要救陛下,唯有下两剂猛药。一是杀太真妃,平定军中人心,从心魔之中警醒陛下。二是找出暗算陛下那人,将其斩除。如此方能断陛下心中魔念的根本!” “如此,才能叫陛下恢复神智,彻底清醒过来。” “不要什么都推给李太白,李太白才不在乎玉环死不死,杀太真,是你的主意吧!” 玄帝冷冷道。 高力士浑身一颤,低声道:“老奴以为,太真妃才是陛下的心魔,太真来到陛下身边的时候,陛下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太真妃笑,陛下也笑,太真妃哭,陛下也心疼。” “这算什么心魔?”玄帝声音中有说不出的威严,不闻半点怒声,却叫高力士胆颤。 高力士低声道:“可陛下,皇帝不只是人!帝王本是无情道,如今天下板荡,大唐危在旦夕,陛下岂能还有真情给贵妃?古有虞姬以死谏项王,今也只能叫贵妃去死,才能惊醒昔年英明神武的陛下。” “李太白叫你做什么?”玄帝低声问道。 高力士叹息道:“他叫我将上清珠交给一人,他说暗算陛下那人,目的只在上清珠。也唯有上清珠才能将其引诱现身,唯有舍得以上清珠为饵,才能将这隐患彻底斩除。” 玄帝低声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饵不仅仅是上清珠,还有朕的太子?” 高力士无言沉默,朱雀门后,边令城的脖颈上皮肤缓缓裂开一道裂隙,这裂隙缓缓延长,少顷,便有一黑衣魔修,从边令城的皮囊内一跃而出…… 人皮褪去后,钱晨麾下的阴魔希暮赫然现身。 ………… 今日黎明,边令城率领潼关残军回到长安,要向玄帝回报战情的时候,他直入大明宫之时,却在殿外遇到了钱晨。当时钱晨微微一笑,站在殿下阑干之前,负手道:“边公公,你听说过月魔画皮的传说吗?” ………… 钱晨面带微笑,对燕殊道:“可不只是妙空有前知之能,他大抵在宫中当宦官呢!能让他信任的,也唯有宦官。而且他为什么选择宦官,又或者他的隐藏身份是什么,我大概也已经清楚了!” 燕殊道:“既然如此,何不趁着魔军未至,连夜将其斩杀?” 钱晨微微摇头:“都说了,那只是身份?你现在去袭杀此人,杀的也只是一尊白骨罢了!贸然动手,只会让他藏得更深。这宫内的太监那么多,换一个身份又有何难呢?寻常时候,他只需要以操纵白骨便可,唯有等到他不得不以真身出现,才能真正抓住他的马脚。” 钱晨转头看向旁边架子上挂着的人皮,一道黑气袭来,穿进人皮里面,很快人皮便鼓了起来,化为活生生一个边令城,站在原地,有些不适的摸了摸裤裆。 席暮苦笑道:“主上!” 钱晨对旁边的钟馗道:“想要诱出此人真身,就得逼迫其不得不以真身行事,上清珠乃是后天灵宝,更是李唐镇压国运,与李氏血脉相关的灵宝。唯有玄帝和太子能动用。妙空夺取此珠的时候,一定会动用真身。到时候,就劳烦府君了!” 钟馗道:“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边令城此人早与太子暗通款曲,更是妙空的一枚棋子,你披上此人的皮,去夺取上清珠。然后配合高力士,将李亨和上清珠都逼到绝地。李亨绝对想不到,为他夺取上清珠的人会背叛他,妙空既然不肯现身,一定会把相关事宜,交由你来办。” 钱晨对席暮说。 燕殊低声道:“但妙空要夺取上清珠,就只能利用李亨。魔道血祭,夺取血脉的法术,残忍恐怖,李亨的下场只怕……” 钱晨冷冷一笑:“巍巍大唐,难道还死不起一个太子?李唐的太子乃是消耗品,平时没事都要杀两个祭天。如今魔劫之下,为了长安数千万人,请太子去死,这又有什么大不了。应该只有李泌不会同意,所以……我不会告诉他!” 钱晨平静道:“想要逼秒空入局,首先要知道妙空所图为何?我原本以为,我来此世是为了杀他,他来此界布局,当然也是为了杀我。但昨日兴庆宫一战,我将自己逼到绝路,都不见他出手。那时候我便明白,我猜错了!妙空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惧我!我是他的心魔……天命,更是他的心魔” “他畏惧的是我背后的天命,所以他根本不认为自己能杀得了我!” “若是说上一次交锋,他还有杀我之心,那么在见过我的魔道之身——太上天魔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根本杀不了,。最多也只能将我逼入魔道。对天命的畏惧,迫使他选择了这个世界,他要以天命对抗天命!” “所以花萼相辉楼一战,我以自己为饵布局才会失败!” “所以妙空布局这个世界的真正图谋,并非是与我生死对决,而是夺取灵宝。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与我正面决战,他只想着夺取了上清珠或是大天魔碑,回去轮回之地,转手一卖,亦或将其炼化,成为自己强大的资粮。” “.因此,想要引诱他入局,首先……得没有我!” ………… 今日城楼上,钱晨抚琴之时,有意无意瞥了那被他钉死在城楼上的监军太监的尸体一眼,仿佛能从尸体的眼中,看到另一个人的眼神。 ………… 此时,钱晨垂下已经疲乏的难以抬起来的右手,手中玄黄如意上覆盖着一层血光。他身边满是魔军七横八纵的尸体,不乏有修为高深的老魔,他凝视着远方,那个方向,一位番僧和李林甫联抉而来。 最为惨烈的一战,即将展开。 钱晨只剩下一成修为在身,却要面对魔军之中两大修成不死身的天魔……别说插手城内,对付妙空,今日能在这两魔头手下支撑不死,便已经是奇迹了! 钱晨微微仰头,心中只有平静:“这一次,妙空总该入局了吧!” ………… “其次,给他创造夺取上清珠的机会,同时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 ………… 朱雀门徐徐关上,李亨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置信,他身后,却有人在心中低声道:“阳谋吗?这是老子最后的机会了!将李亨和上清珠都放在我面前,旁边必有埋伏!” 妙空微微转头,便看见朱雀大街之上,有三人并肩而来。 燕殊背着剑匣,手中握着钱晨的红皮葫芦,他盖上葫芦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身上还带着厮杀后的惨烈之气,布衣都是污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宁青宸手持有情剑,背着天罗伞,身后跟着一只大黄鸡,凝视着妙空附身的那个阴人。 司倾国背负双手,衣裙飘飘,她的肩膀上站着豆丁大的耳道神,抱着吴道子心爱的画笔,司倾国拽住了手心的小小玉印,微微有些紧张,她哈了一口气,只有袖中那一件件法器,才能给她直面妙空的勇气了。 妙空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他一边摇头,一边狂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埋伏?就这?” “钱晨,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你不出手,就这三瓜两枣,也敢来杀我?” 李亨看着自己身旁,平日里恭顺至极的李辅国癫狂的大笑着,神色已经彻底迷茫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真幻两界颠倒变 “你的刀送给了同伴;剑为了杀尸毒老祖遗落在了战场上,应该也被你那位同伴捡走了;能发出元磁神光、雷泽神砂的磁瓶儿用在了方才白骨飞舰的攻势之中;就连那把琴,也被你自断琴弦,击退了我等第一次突袭!” 李林甫负手而来,看着钱晨的眼神,带着些许敬佩和更多的杀意。 “能撑到现在,你表现的实在不像一个结丹修士。你已经尽力了!可惜魔劫乃是大势所趋,不是你一个人就能逆天改命的。”黑巫教的番僧微微叹息道。 两位魔道巨擘,在此刻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从黎明到黄昏,钱晨破万骑,救驱口,三声琴动诛群魔,飞剑杀尸毒,借刀断长生教主一臂,坐定城头,琴声冉绕一日间,白万魔军轮番冲击,为琴声所杀无数,才逼到了城门前。 然后在白骨血帆的舰队登城之际,引动两仪元磁神光,无数银沙夹杂八十一枚雷泽神砂,破白骨大舰,使得百船同坠,魔军死伤达数万。 此役之中,直接间接,因为钱晨而死的魔头,赫然已经达到数十万之巨。 其人在城头坐定,竟然给人一种有如山岳一般,巍峨耸立之感。 就算在群魔破城,长安大阵都放弃了外城郭之际,留下了断后的钱晨,面对无数魔头的围攻,犹然能自断七弦,以琴弦崩出弦间晨钟暮鼓大阵积蓄的庞然之势,刺出叫李林甫如今想起,犹然胆战心惊的七剑。 番僧忍不住眯了眯自己那只瞎了的眼睛,他杀到钱晨面前,狂得不把此人放在眼中,叫嚣要将他一掌毙在手下的那一刻,崩裂的琴弦飞弹而起,带着绝然如天劫天谴一般的无匹雷光,刺穿了他的左眼,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时,围攻钱晨的数十位老魔头,一瞬间被琴弦切断头颅,刺入心脏,崩碎神魂的,就有十数人。除了李林甫有灵宝护身,再无一人能全身而退。 黑巫教的番僧,犹然记得那些口口声声要屠尽长安,要将钱晨千刀万剐的那些老魔头,一个个惊惧成了惊弓之鸟,听闻弦崩之声都会颤抖的样子。 钱晨面色平静,抬头对番僧道:“眼睛还疼吗?” 番僧眼皮一跳,面色便难看了起来。 “无胆鼠辈啊!”钱晨叹息道:“我四声琴动,破你先锋万骑,断你种在关中百姓心中十万阴魔的时候,只剩五成功力,我以为你们会动手;我借刀飞剑,救援友人,利器尽失,统御城中鼓阵一日,仅剩三成功力的时候,以为你们会出手……” “最后飞舰攻城之际,我连压箱底的法宝都用了,倾力一击,只剩两成功力,我想,你们总该出手了吧!结果你们果真出手了,但我才刚刚开始拼命……你们怎么就逃了呢?” “非要派人耗着我,到现在,我油尽灯枯了!全依靠着这背后的神都大阵,才能站着,你们终于有勇气站到了我的面前。” “到底我是结丹,你们是阳神,还是我是阳神,你们才是结丹?” 钱晨轻蔑一笑:“别给我搞什么英雄惜英雄这一套……尔等不配。我钱某人,最擅长的就是给你们这些无胆魔头,留下难以计算的心理阴影。看到城中那个小丑了吗?” 钱晨往皇城处一指,笑道:“那就是被我吓破胆子的魔道鼠辈!” 番僧的脸上火辣辣的,看着钱晨的眼神已经尽是狰狞,李林甫起初也有些难堪,但他听完钱晨的话,反而笑了起来,道:“这么年轻气盛的少年,可惜啊!活不了多久了!” 李林甫低声笑道:“我无耻,退缩,卑鄙,出卖,屠戮众生,祸害天下,使得这大唐盛世一夜倾倒,无数百姓尸骸露野,心中甚至并无一丝的愧疚,但终究是成就了我一人。” “而用卑劣手段让你这般正道中人承受屈辱,明明道途潜力资质悟性,乃至道心坚持都胜过我等,却因为持着迂腐的正道而不甘心的惨败,乃至于魂飞魄散,沦为我座下的,正是魔道的无上快乐啊!我会享受这个过程的!” “果然是魔道!”钱晨感叹道:“就算是魔,你也是下九流的!” “下九流的刀子,不是一样杀人?”李林甫平静道。 纵然面对这已经油尽灯枯,手段尽出的钱晨,李林甫犹然扬起了手,示意身后魔军出手,那一股股魔气自魔军手中的兵器升腾,汇聚成军阵上空,一杆其势无匹的长枪,汇聚数万魔军法力的一击,刺向钱晨。 军势已近完全将钱晨的身影锁定,令其避无可避。 这一枪撕破虚空,整个城楼都在这一枪之下颤动起来,炽烈的魔气,强横无比的力量,如同怒涛般骤涌过来,寻常结丹修士在这般瞬间绝杀面前,只是瞬间就粉身碎骨了。 也幸好神都大阵笼罩了长安,就在钱晨背后耸立,层层叠叠,以长安数千万人积累的念力,乃是梦中的世界,开辟而出何止数万重幻境,一层一层削弱了军势汇聚的魔气威力。 不然只是这一枪,便能粉碎城门,甚至贯穿十里,造成城中百姓惨烈的伤亡。 钱晨心念一动,身后长安大阵开辟的数万重幻境,就环绕他化为重重叠叠的金色光雾,每一层薄薄的光雾,都是一重幻界,魔枪很轻易的就粉碎了那幻境。 但随着真幻在瞬息之间变化数万次。 那威势无匹的一枪,终究在神都大阵的消弭之下,化为幻影。 “颠倒虚实,变化真幻!”李林甫微微一笑道:“那就再接我一枪!”这一次魔军刺出的长枪,在前,李林甫驾驱大天魔碑,将那股强横无匹的力量,带上了自身的一丝元神。 这次重重叠叠的幻境,被那一丝元神之力瞬间洞穿,枪劲刺在钱晨德尔心口,洞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窟窿。 钱晨护体的微弱法力,几乎在瞬间被粉碎,若非真幻两界法,到底还是消弭了枪影的大半威力,他几乎就要被洞穿胸膛。没有了神都大阵的保护,他的虚弱一览无余。 李林甫放声大笑道:“果然,神都大阵颠倒真幻之能,在军阵凝结的法力面前,虽然魔气融为一体,但其中元神力量却来自数万人的时候,并不能堪破,才让你轻易分化瓦解。甚至面对阴神,都能消解五分。但阳神的神魂力量凝聚,这等幻境根本无力颠倒真幻。” 第一百二十章一箓封神三太子 明白了钱晨在面对阳神的无力,李林甫不再操纵军阵与之纠缠,而是连同番僧一起,化为两道血红的闪电一般,朝着钱晨杀去,大天魔碑的虚影与李林甫的手掌重合,朝着钱晨平平拍出。 面对虚弱的只能依靠大阵周旋的钱晨,甚至钱晨本身只有结丹法力,李林甫依旧倾力一击,动用了大天魔碑这件灵宝,长安大阵的金光朝着钱晨弥漫而来,在他身前凝聚厚重的光幕,阵法百分之一的力量,赫然在钱晨面前化为幕墙。 耀眼的金光充盈钱晨的体表,犹如金甲一般笼罩他体外。 但光幕,在那巴掌大小的石碑虚影面前,犹如薄纸一样不断的粉碎,李林甫一掌震出,阻挡在钱晨面前的一切都为之粉碎,大天魔碑印向钱晨的心口,携带的力量足以将其粉碎成血雾。 此时钱晨只能挥袖横扫,流云飞袖袖里乾坤的力量,结合长安大阵真幻两界之力,开辟了一个虚实相间,并非完全虚幻的空间,钱晨体内虽无法力,却依然能借住神都大阵的力量,挥出这一袖。 大天魔碑落在这一界之内,灵光一震,便将已经有洞天雏形的这一界震碎,破碎的洞天,反震钱晨右臂,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的手掌一直延伸到臂膀。 大天魔碑轰出,钱晨背后巍峨耸立的长安大阵光幕都为之一颤。 他们所在的城楼残骸爆碎,数十丈高的城楼,面对魔军的围攻,白骨魔舰上的阴雷炮,正邪双方动辄撕裂天际的雷法,无数神通法术轰在这二十丈高的城楼之上,犹然让这以千年灵木,配以禁法保护的城楼,剩下了主要框架。 但在此时钱晨和李林甫交手之中,却爆碎成最大不超过一个巴掌的碎木片,纷纷扬扬的落下。 玉石的台阶,城楼中残留的神雷炮,闪耀各式灵光的法器,乃至座榻,架子,城楼之中的一切杂物,都在这一击之间粉碎。 番僧的言咒,无声无息,却异常要命的印在了钱晨的后心,狂舞的赤裸魔神的咒力,带着数千条人命血祭的恶毒诅咒,轰然爆发,无数冤魂恶咒,卷向钱晨的神魂,最终才触及道尘珠,就被轻描淡写的化去。 钱晨有一些失望,道尘珠的力量层次太高了! 这般恶咒,甚至连叫它动一动的资格都没有,他还期待着道尘珠给一点反应,哪怕只要动一动,激发里面太上道祖留下的讲道声,钱晨也有信心将太上真言,化为伏魔雷音,给那两个魔头来一记狠得。 但他的本体珠子,大爷一般的那怕这具身体有粉碎的危机,也不见它动一动。 恶咒残余的力量,叫钱晨又喷出一口黑血,他心口绞痛,双手都在颤抖,空荡荡的丹田再也压榨不出一丝法力,眼前的景物骤然一黑…… 旁边黑巫教番僧狂笑着:“这小子中了我诛魂大灭咒,活不过三个呼吸,神魂就要被万鬼撕裂,受咒而死……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马上死去?” 钱晨吐出一口黑血之后,抬头一笑道:“不错,能让我吐了一口血。可惜比起我以前中过的秘魔三生劾魂禁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番僧吓的跳了起来,惊骇道:“受了此咒,你就吐一口血?不对,你肯定是以神都大阵的愿力强行镇压了下去,小子,此咒越是镇压,发作之时,你死的越惨。只怕老子见了,今天都吃不下饭!” “秘魔三生劾魂禁?九幽道的魔法,这种禁制真灵,就算转世轮回都解不了的禁制,你若中过,今天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 李林甫冷哼一声道:“不管他中没中咒,先拍死他!”说罢,大天魔碑再次拍出,这一次,碑影刚刚浮现,就粉碎了那未成恢复的真幻两界金光。 碑影向钱晨砸去,其下的一切都粉碎了,长安大阵的光幕刚刚结成,就又一次破碎,这一次,未曾阻碍半分。 番僧束手冷笑道:“叫他死得太便宜了!”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面对在无法阻挡的灵宝大天魔碑一击,钱晨心中古井无波,此时他法力枯竭,根本法力对天魔舍利的干扰已经微乎其微,只要一念之间,他便能以天魔舍利为根基,再次入魔,届时有神都大阵在外,以太上天魔之身现世,一切危难,一切魔劫,对他都犹如微风拂面。 眼前这两个大敌,更是如蝼蚁一般。 他们如今倚仗的一切,百万魔军,九幽魔气,大天魔碑都会成为钱晨的武器。 “但,九幽魔界期待的,应当就是这一刻吧!”钱晨感应到怀中跃跃跳动的天魔舍利,完全无视了那股强横至极的力量。 此时钱晨身后的神都大阵之力,以上清珠为阵眼,道门布下守护长安,镇压九幽的千古绝阵,其庞大的力量,涌入了钱晨的体内。大阵形成的道尊虚影上,出现了钱晨的面孔。 “知不知道什么是功力全无,屠神灭魔?” 钱晨仰天怒吼,他一直等待的便是这一刻,随着自身的法力被削减到最弱,同样的道理,神魂反而和道尘珠的联系清晰到了微毫。 道家守弱胜强,以柔克刚,使得自身处于‘无’,而反克身外之‘有’,这便是钱晨所领悟以道制魔的道理。钱晨无法与长安大阵浩然之力合一的障碍,就在于其中融入了长安数千万百姓的愿力,里面的念头噪杂,等若无数外魔。 让任何人都只能借助法阵,机械的运转这股力量,开辟幻界,幻化神佛。 洛阳白马法界,数十位高僧联手想要动用这股力量,都要付出今世修为化为流水的代价。 数千万人的愿力蕴含的各种念头,比最可怕的外魔,还要可怕。 但钱晨却借助守弱之时,保护神魂的道尘珠,摒弃种种愿力杂念的侵扰,任由愿力之中有多少侵染神魂的剧毒,都无法勾动业力。但即便如此,钱晨也只能借助神都大阵一成的力量。 再多,纵然有道尘珠守护,那滔天愿力,也能活生生在钱晨的身体中,塑造一个‘神’出来。 昔日钱晨以道制魔,要以白骨舍利为根基,而如今以道御神,统御这滔天愿力,同样也要依附于相应的道基之上。钱晨丹田之中,司倾国以元始正一道封神之法,倾尽全力,加上有钟馗等长安鬼神倾力相助,才制出来的一张真符神箓,在无边愿力的冲击之下,骤然由赤红蜕变为纯金。 上书的神位——七品长安县城隍钱晨! 受愿力侵染,神箓上的箓文赫然蜕变为——降魔都元帅三坛海会大神钱晨! 但神都大阵的愿力,终究只有十分之一,汇入那神箓之中,这金赦神箓,很快就跌落了品级,从金色,跌落银色,再从银色跌落紫色,最后一直跌落到阳神层次的青色,才稳定了下来。 此时神箓上书——四品伏魔将军三太子! 偷天换日,改易根基,在李林甫根本无法想象的黑幕下,一个堂堂道门弟子,生生拍出一张真符神箓,然后借助长安大阵中的庞大愿力,瞬间由结丹修士,摇身一变化为阳神神祇。 钱晨运转神力,勾动天雷地火,一道大威神雷轰出,将朝他拍来的石碑虚影,生生打落。 李林甫心中憋屈的几乎要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狂吼道:“道门无耻!” 居然还可以这样? 法力不济,修为微弱,频临油尽灯枯之际,居然就这么肉身封神,硬生生的将一张真符神箓,拔高三个层次,摇身一变,从结丹修士化为阳神神祇? 这还有天条吗?这还有法律吗? 钱晨微微一笑,虽然运用神力还十分生疏,但——“这有什么不公平的?如今我也是阳神战阳神,咱们境界打平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无间魔龙地狱变 神道术法,钱晨不甚精通,便以内景真雷丹,勾动神道的雷法变化,摒弃其它一切神法,只专一神道雷法。瞬息之间,便修成了大威神雷、乾元神雷、五行神雷、混元神雷、两仪神雷五种神雷,以及紫霄天府雷的雏形。 钱晨肉身之外,沐浴凛然神光,手中五种神雷雷光转动,打出一道紫霄天府雷的雏形,只见淡淡的紫色雷光,恍然有毁天灭地之威,擦着城外的魔军一下,便将数千魔头蒸发。 “好了,终于熟悉了神法,咱们再来战过!”钱晨冷笑道。 李林甫与蛮僧两魔,几欲吐血,堂堂修成不死之躯的魔修,何曾见过这般依仗天上有人,瞬间强行封神的无耻举动?何曾受得了这种气? “不过是一尊新封的四品青赦神祇,此时连神法都未曾修过几个,说不定连之前他结丹的神通都未必有。我等晋入不死少说也有数百年,更有灵宝在手,害怕他一个速成的阳神?”黑巫教蛮僧怒喝道:“大天魔,我等联手,不能再给他喘息之机了!” 李林甫冷哼一身,两人联手轰出魔火,钱晨握住混元神雷分化两仪,两仪又化为五行,最后乾元神雷,大威神雷为锋刃,五种神雷混一,演化的紫霄天府雷雏形,紫色的雷芒犹如天劫收割魔道的镰刀一般,破碎了滔天魔火。 只是钱晨握着雷光一动,便擦着李林甫,瞬间劈杀了一尊阴头。雷芒擦过一尊阴头的身子,便将魔气犹如豆腐一般溃散,瞬间劈去了那魔头的半边肩膀,只剩一个头颅,转身要逃。 蛮僧扔出剩余的八个骷髅阻挡了一下,才全身而退,他回头看见自己苦苦炼成的魔道法宝,被雷光轻易粉碎了剩下的八个骷髅,惨叫一声:“天府雷!这是仙界的天府神雷!” 他疯狂的跳着,嚎叫道:“他才成就阳神神位多久,就修成了元神层次的雷法天府雷?大天魔,你若再不出手,以大天魔碑牵制,我可转身就走,看看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他!” 李林甫怒吼道:“长安城中的阳神不在少数,还不是被我们一一收拾了?” “魔劫之下,阳神还不足为惧!” 大天魔碑汇聚下方魔军的无穷魔气,显化一尊头生六角,披甲如龙的,龙魔之上魔气燃烧如森森白骨火,魔火化为长戟,只是一击就粉碎了紫霞神雷的雏形。 这一刻,李林甫才汇聚百万魔军法力,显露了元神层次的战力。 若非有这等手段,他也无法在今日一战之中,重创贺知章等三位阳神大修…… …………… 妙空看到城楼处,那撕裂长空的紫霄神雷,不由得浑身一颤,暗道:“还好老子知道几分他的来历,那小子天命未衰,完成自身大运之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楼观道中兴祖师,那是主持封神的人物。” “所以,我不能和那小子在这个时代斗,到了我的那个时代,他的天命早就过去了!才未必没有一拼的可能。” “本来还想着盗走上清珠之后,借助李林甫之手,将那小子搞死,但现在看来,再拖下去,鬼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万一这个时代,那小子的真身降临了怎么办?” “虽说此时他应该已经飞升了!但凡是都有万一啊!” 妙空心一横,便引动了李亨身上的埋伏,只见李亨惨叫一声,浑身沐浴血焰,他身上根根白骨扭曲,化为一只白骨真龙的摸样,张口将妙空吞了下去,那一点魔种落在白骨真龙的眼中,化为魂火。 骨龙张口咬住上清珠,借助体内的李唐血脉,想要动用灵珠内的无穷力量。 但却始终突破不了那薄薄的一层障碍! 宁青宸挥动有情剑,道道剑光都斩落空处,那白骨魔龙身躯扭转,竟然在虚空之中游动,留下的残影真幻难辨。上个任务世界,妙空才从头到脚,都被钱晨洗白,莫说法宝白骨舍利成了天魔舍利的胚子,就连九子天鬼,乃至本命无间鬼母,都被炼化成了太上天魔身的魂魄。 也不知道妙空的时空究竟过了多久,让他居然又修成了二十四颗白骨舍利。 虽然品质大不如前,二十四颗一组,才堪堪到法宝级数。 但如今把李亨连同自身的血脉,龙气,以魔法炼化,二十四颗白骨舍利为脊,龙气和李亨肉身魔化为龙躯,妙空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的无间鬼母之躯为魂。 居然又叫他将骨肉魂等合一! 当日被钱晨夺取根基,显然让妙空对天魔夺基,塑造原始魔躯也有了几分领悟。 “无间鬼母为魂,白骨为骨,尸皇魔龙为躯……这本来是给钱晨准备的,没想到却要由你们三个小辈来领教了!这便是我新修成的本命——无间魔龙!” “能大能小,出入无间。这是地狱里修成的龙!” 无间魔龙在剑光之间穿梭,凭借继承至无间鬼母出入虚空之能,叫宁青宸的有情剑,甚至不能沾上魔龙半分。妙空狂笑道:“以为拿了他的剑,就能请来他的神吗?” “用剑,纵然是神兵,也是要看人的!” 宁青宸奔行如电,锐利的有情剑在空气中划出道道银芒,剑光如波涛一般澎湃而凌厉,但比起在钱晨手中,她持剑的威胁,便要小多了。魔龙喷吐出一道销魂魔光,瞬间撕破了剑网。 宁青宸修为太弱,纵然有二品元丹之力,但广寒冰魄丹在钱晨手中的威力,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魔光瞬间破碎了宁青宸剑上的锋芒,针对神魂的可怕杀伤力,侵蚀宁青宸的魂魄而去,若非有情剑是神兵,并非她本命交修的飞剑,这一道魔光就能让她神魂重创。 头顶的天罗伞垂落清光,这才将魔光化去,宁青宸感觉胸中五脏翻腾,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鲜血。 妙空再次逼迫而上,他看得出来,燕殊剑法老辣,修为精深,更兼得一身剑骨,极不好对付;司倾国虽然修为不济,但身上居然有一件法宝,护身法器更是数不甚数,身上一股隐隐的威胁,就连妙空都有些忌惮。 唯有宁青宸,算是几人中最为弱势者,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他看得出来,几人情谊深厚,只要重创一人,便能逼迫其他两人露出绝大的破绽,多一个拖累。 因此魔龙化为泥鳅一般大小,口吐魔火,穿梭虚空。 一道指头粗的玄光,朝着宁青宸电射而去,天罗伞垂落的清光凝滞虚空,但那泥鳅一般的魔龙扭动身躯,居然在清光之上,生生钻开了一个小洞。眼看魔龙就要突破乾元一气清罡的防御,一旦近身,便可发挥无间魔龙非虚非实,附体夺魂的特征,钻入宁青宸体内,将她化为对付燕殊几人的工具。 燕殊一拍身后的剑匣,无数剑气喷涌,一把刀柄赫然弹出,他反手握住刀柄,刀光如龙翻卷,刀刀锁定了那出入无间的魔龙真身。 “又是那小子的刀……不好,你还真得了他那古怪刀法的真传!” 妙空魔龙之躯扭转,便要放弃宁青宸,抽身而退。 但就在此时,宁青宸手中始终笼罩着一面八卦云光帕,云光遮掩住了她指尖晶莹的寒光,这时候云光帕翻转,八卦符号落在魔龙身上,将它阻了一阻,随即便有一道冻彻虚空的寒光爆发。 “冰魄寒光!”妙空惨叫:“怎么那小子的神通,都到了你们手上?” 魔龙身形瞬间凝滞,后有我执刀光,前有冰魄神光,他再无法施展无间遁术,出入虚空如同幻影…… 第一百二十二章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 钱晨将广寒冰魄丹赠予宁青宸,便是为了这一刻埋下伏笔,妙空精修无间鬼母之身,本命精通遁术,虽然钱晨未必能想到,他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开创出了无间魔龙这等变化。 但在昨夜,钱晨设下绝杀妙空的死局的时候,便已经考虑过这一点。 三人之中,出身散修的宁青宸最弱,哪怕燕殊只有一枚七品元丹在身,但身为少清剑派真传,又是修士之中杀伐第一的剑修。 纵然是妙空也绝不敢小视他。 而宁青宸虽然资质、潜力都并不逊于世家的优秀子弟,但不说比起钱晨这般堪称此界跟脚第一的人物,就是和司倾国,燕殊比起来,一个是天师之女,正一真传;另一个是少清剑修起来,加上钱晨,正好凑齐了三位道祖的门下真传,堪称半个道门正统。 钱晨将广寒冰魄丹赠予,一方面是此丹本就适合女修,更有为宁青宸送去一段机缘之意,凭着这枚元丹,只要宁青宸身家清白,说不得还能借此拜入广寒宫。当然这也是钱晨随意送出的一线机缘,成不成,更看宁青宸的福缘和意向。 另一方面也是送这位师妹,一点防身的本钱。 昨夜布局之时,宁青宸便主动提出,以自身为饵,布下这一手杀局。 因此钱晨才会将天罗伞借出,垂落清光,凝滞虚空,逼迫妙空显现真身,给宁青宸创造以冰魄神光,冻住妙空本命的机会。 这一线杀局,在宁青宸这般心思细腻的布置下,没有给妙空半点机会。宁青宸身边的凤师目中射出一道神光,定魔神针牢牢定住了无间魔龙的一应变化,太阳真火烧成的毫毛金针刺入魔龙的眼中,叫它燃烧血焰的瞳孔,蒙上了一层灰白。 瞳孔中的太阳真火金针,在妙空眼中发出强光,彻底蒙蔽了它的视觉。 宁青宸指尖迸发的晶莹光柱,带着一缕太初寒气,非但冻结了虚空,甚至叫妙空的念头运转,都有些迟缓了。 就连无形的神魂,都被冻彻了一般。 这种熟悉的感觉,差点叫妙空以为那被困在城门战场上的钱晨,又脱身回来了。这种恐惧,又让他念头迟缓了几分。 仿佛经过了几个倏忽,妙空才终于缓缓转动过了几个念头:“不对,这冰魄寒光连我的魔体都未能冻伤,那小子可以是以冰魄寒光线冻碎过我的天鬼之躯的?” “那小子不在!”此时,妙空好像又活了过来,他心中疯狂大笑道:“那小子不在,就凭这你们几个结丹都未成的蠢货,也想杀我?没有他的那柄飞剑,以你们的法力,根本伤不到阴神的本质!” “就算没有了九子母天鬼,凭着魔龙变化,蛟、虬、龙……魔体、魔魂、魔骨三位一体,老子还有三条命。三条命,你能秒我?这一次,你们绝对杀不死老子!” ………… “妙空此人别的不行,苟命之能确实是一等一的。昔日他修成九子母天鬼之身,虽然这门之法残忍血腥,但是保命能力,实属一流。若非当时我已经领悟以魔制魔之法,实在太过克制他,更设计利用他对我的绝杀之意,废了他的九子天鬼,也难以将他逼到那般绝地。” “因此燕师兄,你可有信心斩其一命?” 燕殊凝重道:“论起对魔道的了解,我不如师弟,纵然倾尽全力,估计也只能斩掉他一条命!” “一条命就够了!”钱晨低声道。 …………… “灵剑匣中藏,聚因含道情。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正义三尺剑,摒邪驻帝京!”燕殊手中,我执刀光如龙翻转。这一刻燕殊的身躯渐渐淡去,紫府内,未成形的剑胎雏形,终于出匣。 “天遁剑诀——摧却终南第一峰!” 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这是少清祖师,剑修之主东华道尊,昔年开创剑道之时,曾留下一首绝句,记载他昔年求剑的往事。其中便有这一句,记载其与楼观道祖师文始真人一句戏言,引发的意气之争。 文始真人曾劝说东华道尊,剑修之术终究是修行外道,不可因其而荒废太上正道。哪怕就是沉迷炼丹也好,能触类旁通,参悟几分金丹大道。总比炼剑好。东华道尊与文始真人一言不合,争吵了起来。 意气之下,东华道尊与文始真人赌斗,一剑摧斩断了终南山最高的神峰。 事后,东华道尊有几分念头通达,也有几分后悔。便将天遁剑法之中,剑胎出匣,道基所在的本命剑胎,在未孕育功成之际,强行破出肉身,斩出一剑的绝然,却又隐隐有些后悔的一剑,以此命名。 这一剑,甚至比神魂出窍,以神御剑更为凶险,等若把道基,性命交修的剑胎,乃至本命真元都系于一剑之上,若是剑出剪戮斩杀奸侫逆邪,便能以杀气磨砺剑胎,将本命剑胎磨洗一层,距离结丹剑胎功成,更进一步。 当然少清结丹之法,也有许多变化,可一旦施展此剑,便只能走最接近上古剑道,依杀戮磨洗剑锋的本命剑胎之路。 这般结丹之法,在少清称之为开锋! 斩杀强敌,问剑天下,以魔头妖邪之血,为剑胎开锋! 若是这一剑不成…… 剑出无悔,不成便折,那就是本命剑胎折断,道基毁于一旦的下场。 甚至为了避免钱晨剑道的影响,燕殊只能选择以我执刀来施展这一剑。 燕殊脖子粗了一圈,上面青筋隆起,怒发冲冠,猛然张口怒吼:“呀啊——” 他的道基,法力,气血,精神一切的一切都凝聚在一剑之中,这时候,刀剑的差别已经近乎消失,这一刀……或者说,这一剑,绝不逊于钱晨,这是正道的剑法,也丝毫不逊于魔道的天魔化血神刀。 我辈剑修,宁折不弯! 天地间之所以有剑修,便是有人将自身荣辱性命,爱恨情仇系于这一剑之上…… 终有一日,你便会发现这世间有重于性命的东西,值得你去挥剑! 生死只在剑下求! 长路漫漫,唯剑做伴…… 铭刻在宗门磨剑台上的种种留痕,浮现在燕殊的心头,那斑驳的剑意,留下这些铭文的前辈有的飞升天界,更多的折剑道途,但他们隔着时光,始终在向后人讲述,什么是剑道! 妙空为之战栗,他用一种痛恨无比,直达心扉的语气疯狂骂道:“剑疯子,又是你们这群剑疯子!” 钱晨留给他的阴影,只是一人,一时的阴霾,但少清剑修留给魔道的心理阴影,却是族群的记忆,铭刻不散的记忆。 剑光划破了夜空,我执刀霸道无比的撕裂了天际,刀光破开一切,带着斩断一切的绝然,凌厉无匹的,向冰魄寒光之中的无间魔龙劈去! 大小如意,变化无穷的魔龙,只是一瞬间便被那刀光斩却。 魔道的一切变化,魔道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魔道不可思议的力量,都被这剑道的坚定斩却。那一瞬间,魔龙在冰魄寒光的封锁下,犹然产生了数种超乎常理的变化,就连冰魄寒光,都未能完全束缚它,证明了妙空于魔道之上的造诣。 但少清一脉斩却的魔修,早已铺成了南山,填平了东海…… 何况区区一个妙空? “若是我手中的是剑,他应该已经死了!”燕殊持着我执刀,微微叹息道,这一剑终究是因为刀剑之差,差了最关键的一线,只斩却了妙空的一条命。 “若是这一剑用的是剑,师兄有一成可能,剑胎顷刻开锋,立地结丹……”宁青宸摇头道:“但有九成的可能,这一剑达到极致之时,即斩了那魔头,也折断了剑锋!” “所以钱师兄应该是故意让燕师兄你用刀,就为了这一线之差,叫师兄的剑道无法攀升到极致,势不尽,则剑不绝。” 燕殊大笑道:“这倒是师弟的性子,他终究是有所顾忌,想着万全之策,若是依着我,就应该倾尽一切,斩出这一剑才是!” 宁青宸微微叹息——所以少清磨剑台上,才有那么多道途折剑的剑修啊! 无间魔龙一条命被斩却后,终于生出了变化,断成两截的龙躯,突然间血肉褪去,化为森森白骨,白骨之龙一扭身,衔着上清珠向外逃去……此时,妙空再次选择了逃…… 但这时候,在旁边以及蓄力半天的司倾国终于补上了致命的一击,她手心的平阳功德印,骇然翻转,这一刻,长安大阵九幽封印的核心——天师法印,道经师宝也赫然化为一道虚影,打出了一印。 以正一道秘法,身为元始道真传的司倾国,在长安道门的配合下。 也能借用灵宝道经师宝印的一缕灵光,打出元神的一击之力。 天师印勾连长安大阵,一印之下,牵动阵法之威,几乎是长安城朝着妙空打出一印,整个长安城抬了起来,朝着妙空砸下去,那白骨无间魔龙疯狂的变小,化为微尘一般,朝着虚空遁去。 但在长安城中,无人能躲得过这一印。 第一百二十三章斩却仇敌妙空死,仙人抚顶授长生 站在司倾国肩头的耳道神咿咿呀呀的怒吼,小脸一皱,极是严肃的样子,像一只小耗子在愤怒大叫,它拿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画笔,猛然提笔一挥,便见长安城中突然浮现了一面壁画的虚影。 那是无数红莲绽放的长安城。 这副画好的长安壁画,与现实的长安重合,化为在关中大地之上缓缓摊开的巨幅画卷…… 远处,正在与魔军鏖战的吴道子突然拈须一笑,小小的借助了那壁画之威,无数鬼怪扑出,撕碎了他面前的数十个魔头。 倾覆而下的天师法印,压着妙空,印在了那壁画之上。将无间白骨魔龙粉碎,再次断绝了魔龙的一重变化,一条性命,此时只剩下神魂一变的魔龙之影,被天师印——烙印在了壁画之中。 仅剩下一缕魂念,正在疯狂逃窜的妙空,绝望的看见在壁画尽头屹立,甚至挡住了整幅壁画的身影——无数红莲盛开,铺满了地狱,无尽红莲又化为点点业火,凝聚了一朵更大的业火红莲。那业火红莲之中,一尊三头八臂的魔影,赫然托起了八件法器。 妙空的魂念,被打入地狱经变图中,坠入地狱。 同时也落入了那魔神的掌中…… 他只看了一眼,就绝望哀嚎了起来:“是你!” ………… 钱晨微微一笑,他与李林甫已经战到了极致,雷光缠绕他双手之间,犹如天罚,每一击都打出了近乎天府雷的雷法,雷光迸裂,将周围靠近的魔头,拦腰斩断,无数魔血飘洒,尸块飞射。 足下魔血汇聚成了血海…… 这一刻,钱晨踏着脚下血海的身影,赫然与那壁画中的魔影重合。 钱晨以掌为刀,扯出了一道纯粹的紫霄神雷,灿若长虹,纵横百丈,恐怖的雷音波动在长安城外回荡,滚滚的雷潮震动的站在城墙上,都能感觉到脚下在颤抖。 黑巫教的番僧怒吼一声,用尽全力,反手打出了一枚魔光笼罩的大手印。 无数九幽魔气汇聚的手印,向着雷光汹涌而去,然而两者相撞后,却又消无声息。雷光消弭了魔气,其力量虽然衰减,但对于魔气的克制和那股凛然之意,则更加凌厉,杀伤力竟然不减反增,劈向李林甫和那番僧。 番僧触及雷光,浑身剧震,雷光在他体内炸开,听到骨骼碎裂的几声响。 他半边身体几乎粉碎一般的喷出血光,让他惨叫一声,越发凶狂,借助番僧挡住了雷光大半威力的李林甫,这才拍出大天魔碑,粉碎了强弩之末的雷光,将钱晨砸入了城墙中。 半边城墙赫然坍塌,凹陷了一个数十丈的巨坑,钱晨吐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虽然肉身已经重伤,但却很快在恢复——这并非什么好事,钱晨的肉身,根本没有这么强大,这只能说明肉身封神的弊端正在显现。 神力,正在神化钱晨的身躯。 随着神力的不断涌入,契合,神道根基也在侵蚀钱晨的道基,若是再拖延几刻,只怕这神赦真符,也挡不住肉身、元神的神化——这对于神灵来说,乃是上古神道,众神趋之若鹜的东西。 多少神祇追求肉身封神,就是为了这一功果。 但对于早就立下道心,追求逍遥自在,不坠本心的钱晨来说,为了众生祈愿,运转天道,代表着责任的神道,却是与他本心违背的追求。 魔道并非我所向,神道也不为我取!我这一生,只向仙道而求…… 钱晨扼住了神都大阵不断涌入神箓中的愿力,再次一口金血喷了出来,断绝了长安大阵的支持,他正在好转的伤势骤然恶化,李林甫冷声而笑…… 怀中的天魔舍利,还在不断跃动,传来其中掌控一切,反掌之间统御九幽,凌驾魔道的无上力量。 背后的神都大阵,众生的祈愿,昔年那一梦之中无数长安百姓的不甘怒吼,绝望哭喊,叩问钱晨道心,乃至萌发至钱晨本心,希望守护他们的念头。这一念头,牵动着无数愿力,仿佛有无数人在祈求,在呼喊,在祷告——守护,守护,守护众生,守护这片天地! 神箓在颤抖,纯青的色泽,竟然又染上了一丝金色。 太上天魔! 三坛海会! 神,魔的力量,如威如狱。 李林甫此时还在凄厉狂笑:“上头有人又怎么样?临场封神又如何?你的这一切依仗,不都被我一一粉碎了?这才是大势……你头上有道门,我也有九幽魔界撑腰……” “正邪各领风骚数百年,此起彼伏,从来没有什么正道永昌,邪不胜正!” “今日的魔劫……就是天命!” ………… “这难道就是天命?” 妙空绝望的看着钱晨留在的地狱经变图中的魔影,举起了手中的天魔化血神刀,此时天边的紫霄神雷横空,天魔化血的诡异变化,紫霄神雷的暴烈霸道之势,在这一刻,气息交织…… ………… “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命!”钱晨平静的看着李林甫,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斩断了神、魔的诱惑—— “我的依仗,从来不是坠入魔道的无穷力量和继承神道的天地同力。” “这一次,在面对绝路之时,我选择——相信同伴!” ………… 魔影的一刀,终于斩断了妙空最后一点生机,赵景公寺庙的地狱经变图壁画之上,永远留下了一尊少年骑在魔龙之上,挥剑斩断其首的影子。 送宝童子妙空,终于最后一次,给天魔舍利所化的魔道身,送去了一尊魔龙坐骑。 一只盘在臂上,被乾坤圈勒住,混天绫捆缚的魔龙。 “难怪我们那么有孽缘……我原来以为是宿命之敌的剧本,没想到居然是哪吒脑海!”待到钱晨发现天魔舍利的变化之时,如此深深感慨道:“原来,你就是我的敖丙吗?” ………… 燕殊拾起妙空死后,从魔龙口中跌落在朱雀大街上的上清珠,灵珠之中无数乳白色的仙气氤氲,化为终南楼观,化为太上骑牛西行,化为紫气冲霄三万里的样子。高力士笑呵呵的走出打开的朱雀门,叉手道:“多亏几位道门英杰倾力相助,才能铲除这蛊惑太子,暗算陛下的魔头。” “如今除魔事毕,上清珠实在干系重大,是不是……” 他笑得毫无杀气,眉眼弯弯,带着几分讨好道。 燕殊和宁青宸,司倾国对视一眼,突然一齐笑了起来,燕殊转头道:“容我借用片刻,再还给你们!” 说罢,燕殊便张手打出上清珠,朝着长安大阵所化的道尊虚影而去,上清珠如同青色的闪电一般,划过长安上空……高力士大急,惊慌道:“这上清珠,只有陛下和太子用的了,你们夺去又有何用?” “若是擅夺此物,天下正道都不能容你!” 上清珠飞跃数十里,落入了钱晨的手中…… “哈哈哈……”钱晨放声大笑,束在发冠上的头发披散在背后,这一刻,上清珠散发出无数仙气氤氲,汇入他真气之中,钱晨轻易就摘除了神魂中的神箓——正如钱晨所想,这上清珠哪里是什么后天灵宝,为李唐血脉炼制的至宝。 这就是一颗八转的外丹而已。 无尽丹气汇聚成一座天上的宫城,有仙人玉女、云鹤绛节之形,摇动于其中。在长安的上空,化为无边仙景……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钱晨越过了大天魔碑,负手向前,这枚象征着仙道功果的八转金丹,加持法力,斩断了神道魔道的动摇之念,这一刻道心无比清澈的钱晨,在浑身法力空空如也,只残留一丝本源,神魂虽然万分疲乏,但却泛着勃勃生机,浑身上下空空荡荡,不残余一丝力量的情况下,借助上清珠,只在一瞬间晋入元神境界,终于能动用本体道尘珠的力量了。 他身形一晃,就来到李林甫的面前,伸手按在这位了大天魔的天灵盖上。 瞬间,便将其元神粉碎…… 李林甫的尸体,轰然面前钱晨,跪倒在地。 下一瞬,钱晨跌落元神境界,对道尘珠感应也随之消失,但在上清珠加持下,依旧拥有着元神层次的法力,他一捏拳,那天上白玉京便化为无数雷光滚滚而去,在长安城外群魔之中肆虐。 只是一瞬间,便不知有多少魔头魂飞魄散。 这时候,钱晨背后厮杀血战了一天一夜的义军,唐军,才轰然震动,贺知章白发苍苍,浊泪纵横道:“魔劫已定,众将随我杀啊!”无数人喊杀冲出,撕裂了魔军溃败的阵型。 惨烈的一夜,终于落幕,但长庚星高悬东方之时,天边出现一缕微光,随即光芒越来越大,继而升起一片光明之云。 云中,张果老骑着毛驴,率领无数剑光,祥云,仙鹤,莲花,自天边而来。 大地之上黄烟腾起,铁骑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位儒衫老者,手持铁笔在山河上写下一行行行书,字迹所到之处,无数魔头被笔力震杀。 一口长剑横空而来,将疯狂逃窜的番僧斩杀。 数千铁骑在一名骁将的率领下,朝着破败的长安城门而去,看着城头一张张满是烟尘,血迹的面孔,那唐将大声道:“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已收服潼关,奉命勤王!” “河东节度副使李光弼已复洛阳!” 神州正道援军,终于从各名山大川,洞天福地而来。各地忠于大唐的节度使,也终于打破潼关来援,将那数十万残余的魔军,团团围在了长安城下…… 一场惊破霓裳羽衣曲的魔劫,终于消弭。 朱雀大街上,钱晨拎着玄黄如意,徐徐而来。城楼上,玄帝面色犹带震惊,他低声问左右道:“上清珠难道不是我陇西李氏的传承至宝?为何他一个外人也能用?” 有大臣战战兢兢道:“陛下,那李白他也姓李,莫不是?” “上清珠乃是镇国之宝,从来只有皇帝和太子能用,就是陛下的兄弟,宁王、隋王都动用不得?就算是旁支宗室,也不可能使得此珠。”又有大臣反驳道。 “莫不是此珠源自道门?因此……” “不可能……”有出身道门的大臣摇头道:“上清珠乃是陇西李氏世代传承之物。若是道门灵宝,也不曾听闻哪个道门拥有过此珠!” 玄帝盯着钱晨手中的上清珠,神情微微有些凝重,这时候最老的太史令,皱纹都快把眼睛糊住了,他盯着钱晨看了好久,才迟疑道:“据说当年高祖起兵前,其孙降生,有太上道祖亲自垂迹,为他赐福。乃是天命归于李唐的象征,因此为其孙起名为‘承乾’!” “意为承上天、道祖恩赐之意!” “太子承乾年幼时,就拜入楼观道圣人门下,他从楼观道取回了一件圣人赐下的灵宝——便是那上清珠!” “原来如此!”一众大臣先前与魔军厮杀的时候不见踪影,此时倒是都冒了出来,纷纷点头道:“原来上清珠,还是源自道门的灵宝,难怪道门传人能够动用其威!” 老的总是让人怀疑他已经彻底糊涂了的太史令,迟疑片刻,还是颤颤巍巍道:“可是……这人怎么长的和承乾太子一模一样?” 玄帝心头大震,他抬头看向钱晨的背影。钱晨已经恢复了原貌,他玩着手中的上清珠,身影带着少年的纤细,抖去我执刀和有情剑上的血迹,将一刀一剑重新归鞘,此时,他好像也注意到了玄帝的目光,微微侧头,那一个侧脸,分外神秘。 玄帝感觉,那一切仿佛肉笼罩在迷雾之中,影影绰绰,看不大清楚。 钱晨摊开手掌,上清珠化为一点灵光遁入虚空,回到了太极宫中…… “师兄……走吧!”宁青宸回头对钱晨道。 看着魔劫散去,城中一片欢庆的氛围,钱晨微微一笑,掌心浮现的那一朵红莲,都生动了几分,司倾国在他身边叹息道:“真好,可惜这不是我们的时代。” “该走了!”燕殊撑腰道:“这次可算动了我的元气,回去修养三个月都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再留在此界,不知有多少麻烦,师弟,既然妙空已死,我们就尽量早点回归吧!” “等等……”钱晨笑道:“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什么事?” “洗劫左藏库……”钱晨正色道:“若是不取他一点报酬,这次可真就血亏了!” 第一章道德三千,回归轮回之地 宁青宸气喘吁吁,面带潮红,羞惭不堪的捂着腰间的乾坤袋,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耳根都红了,就连广寒冰魄丹的寒气,都镇不住那股热潮。 钱晨带着‘事后’满足的微笑,横着螃蟹步走到了虚空云台上。 显然左藏库中的收入,着实不错,叫几人回归之时,犹自面带回味的微笑,精神焕发。 大约也就能买下百八十个金川门吧! 并非宁青宸养气功夫不够,而是洗劫左藏库实在太刺激了,用尽了所有储物法器,才带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物资,整整一套法器,从飞车凤撵,霓裳羽衣,到护身之宝,各种精品法器,直接凑齐了一套。 从被放逐的世家子,有些机缘的散修,直接晋入散修之中的金色传说——散仙的层次。没钱的才叫散修,有钱的就是海外散仙,一个人据有一座岛的那种。 宁青宸感觉走路都有些飘,好似把昔年宁家全幅家当的十倍,都穿在身上了一样。明明乾坤袋并没有重量,还是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只是各主线支线任务,就收入近三千道德! ”以司倾国之豪富,都不由得呻吟一声,把娇躯一震,两震,三震,弄得浑身酸软,把着钱晨的肩膀才能勉强站定。 “斩杀安禄山每人五百,保护长安城下九幽裂隙五百,斩杀李林甫隐藏任务每人五百,救世任务总结算每人一千……轮回之主何时这般大方过?” “还有大能应身的因缘任务,玉真公主赠予了我一方气运……” 司倾国以望气之法,瞥了自己的头顶片刻,只见气运灵云大如亩许,其中有三成来自晋朝公主的位格,五成是自己父亲陶天师的庇佑,还有一成是正一道真传,乃至司倾国本身气运等林林总总积累所化。最后一成,则是这次因缘任务的收获。 钱晨招来一朵青莲,神识一探,便有一卷《青莲剑歌》流入识海。他看了几眼,面色有些凝重道:“真正的李太白,只怕早已证道元神。这卷剑术气势不凡,比我临时所创的那几招,可玄妙太多了。只怕能做八百旁门任意一门的镇派功法。” 钱晨笑道:“这下,我也不用去少清求问,直接便有主修的剑术了!” 燕殊手中一柄莹莹光剑,叫他面上的喜色隐藏不住,笑道:“这裴剑圣的《剑术手札》也着实非凡……若非那个世界乃是一片宙光投影,在地仙界的真实历史中,李太白,裴剑圣,乃至贺知章,吴道子这些人,只怕都是元神真仙的层次。” “安禄山,李林甫等人,修为也不会弱于元神。若是真有大天魔出世,一万八千魔道邪门响应,长安决战之际,正邪双方斗法的元神不会少于百人,甚至可能还会有道君菩萨层次的高人出手……” 司倾国打了一个寒战,后怕道:“还好只是投影世界!” 燕殊大笑:“师妹,此时距离李唐约是六千年后……六千年后,焉知你我不能成就元神,甚至道君之辈?” “而且!”燕殊神色有些凝重道:“若是那方投影世界的历史无差,五百年后,中土就将有一场比此次魔劫更加可怕的大劫。长安洛阳只是两处九幽裂隙所在,但五百年后,可能会有五处裂隙洞开。惨烈更胜我等这次所见的百倍。” 钱晨微微摇头道:“命运无定,宙光之玄妙并非你我所能揣测其一二,强自窥测天命,最终往往落得个什么下场?这次妙空所为,还不够我们引以为戒吗?” 燕殊微微点头道:“师弟说的是,元神之前,最好不要考虑这些。地仙界的天命,不到元神,岂有我们插手的余地?” “而且宙光投影虽然玄妙,但诸如上古世家镇压气运的神器、灵宝,乃至我们道门各脉的镇派灵宝,皆是具有唯一性之物。这些灵宝蕴藏诸天本源,动辄有毁天没地,重造世界之功。可不是这次投影世界的那些后天灵宝所能比拟的。” “缺少这些强大灵宝,乃至其他上界诸天插手,投影世界的历史,必然有相应的扭曲,万万不可信以为真。” 钱晨想起这一次,借助上清珠,或者说上清八景玉庭真丹这枚八转金丹,短暂的引动的道尘珠威力。纵然只是太上三宝之中,象征传承,攻伐之能最弱的灵宝,但打落大天魔碑,打死李林甫的时候,当真是让其半点还手之力也无。 八转金丹就是灵宝,而太上三宝中的太上八卦炉,连九转金丹不也是一葫芦,一葫芦的炼制? 可见同样是‘灵宝’,其中的力量之差,也是天壤之别。 甚至比法器和最弱的灵宝的差距都大。 想到这里,钱晨招来一面小小的石碑,对石台上悬浮的大光球道:“轮回之主,查询这大天魔碑的售价!” “九幽秘传大天魔碑(共十二面,缺七面),九幽魔道所立十二地支魔道正统的传承灵宝,铭刻有十二尊魔神虚影,为十二地支魔门真传的源流。十二面集齐可参悟九幽无上秘传《天魔策》,后天灵宝,兑换价格每面一百万道德!(十二大天魔碑齐全,兑换价格三千万道德)” “十二面齐全,也才不过太上道尘珠的十分之一吗?”钱晨微微一笑,果然,这才符合我的身价啊! 但轮回之主对于钱晨手上这尊大天魔碑的标注,就有些叫人失望了! 大天魔碑·残:十二面大天魔碑之一,遭劫打碎后,流落宙光长河的灵光所化。仅有原本五分之一的残留灵光,其上的魔门真传也被人尽数抹去,可作为灵宝本源,投入浑天青石、玄黄神石、九幽黄泉魔气……可以炼制大天魔碑的仿制灵宝,收集其他残余灵光,可以恢复本源。 “交予轮回之地,可兑换一万道德!” “轮回之主回收价,折有十一!”钱晨沉吟道:“那就是十万价位的灵宝,果然是灵宝之中最末的存在,应该也和其上魔道秘传被女帝抹去有关。全盛之时,大天魔刻有魔神的真形,让持有此宝者,可以身化魔神真身,无需修行就能掌握其上的魔道真传。” “真黑啊!”燕殊凝视着轮回之主的出价,感叹道:“一万道德,也就能买一件好一点的法宝而已,连灵宝的主材都买不起,居然想回收十二大天魔碑!” “师弟,这件灵宝就这么带会神州,可能会有问题,一旦大天魔碑的残骸还留在神州,魔道就有可能隔空夺走你这道灵光。正好这些材料,轮回之主那里都有售……虽然黑了一点,但这次收获那么大,我们凑一凑,把它炼制成完整灵宝再带回去算了!” 钱晨微微摇头道:“轮回之主的材料价格有多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浑天青石这种九天清气沉淀所化的天才地宝不说,玄黄神石,也就是玄黄神玉,与我的玄黄如意乃是同一材质,结果售价就和我玄黄如意的卖价差不多了!这是黑了多少?” “加上那些九幽魔界的稀罕材料……”钱晨皱眉道:“基本就榨干了我们这次的收获!” “这不还有左藏库的东西吗?”燕殊笑道:“这次任务,大多是你出力不说……”他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道:“我们去左藏库抢来的那些,也足够修行所需了。与其将道德浪费在轮回之主这里,还不如先炼出一件灵宝再说。灵宝在手,咱们这也算有了仙门大派的镇派底蕴了!” 司倾国也点头道:“是啊!这可是灵宝。我爹身为天师应该有几件,但都是传承下来的,日后要传给下一任天师的。属于他自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陶天师还差这两件灵宝?”钱晨笑道:“师妹,你是小瞧天师的家底了,回去多翻一翻,说不定就能找到天师几件弃之不用的灵宝法宝。” 司倾国叹息道:“钱师兄,灵宝乃是等同元神的底蕴,你莫要看这次任务,我等接触过的灵宝就有四件之多。实则我娘司马家,身为皇室,灵宝也不过只有三件镇压底蕴。一件由老祖宗拿着,是镇压各大世家的关键所在。一件坐镇建康,守护皇宫。最后一件藏在家族禁地,我长这么大,这三件灵宝,我连见都没见过。” “虽然只是投影,但大唐李氏的底蕴,甚至还要超过地仙界的大晋司马家。王谢两家为何如此强盛,除了这两家都有可能有元神高人潜藏之外,还有王家谢家镇压底蕴的灵宝,皆不逊于我司马家之故。” “若是炼制出这件大天魔碑,纵然是仿制品,也足以在大晋开宗立派,开创一郡望世家了!” 钱晨笑道:“早知如此,我应该把上清珠也带回来才是。” 燕殊知道钱晨这是在开玩笑,也点头应和道:“那时候,回援长安的正道各世家门派高人,只怕就不忙着先清理那些残余魔军、九幽魔头了!转头和我们拼命就是……” 钱晨笑过也就罢了,他微微稽首道:“上清珠应该和这大天魔碑一样,是九转金丹的灵光所化。不过以我的丹道造诣,有这一点灵光为主材,哪怕不用主神,我也能炼成八转金丹来,服之直入元神。” “但迟早有一天,用不着它,我也能炼出九转金丹来……”钱晨极其自信道:“还用不着为区区一枚八转金丹,背弃本心。” “轮回之主……我要出售大天魔碑!” 此言一出,一众队友纷纷侧目。 “师兄!道德每次任务都有奖励,但灵宝可再难得啊!” “师弟,你这是?” “钱大哥?” 宁青宸,燕殊等人纷纷惊疑开口道。 第二章三品神箓,太上神道灵珠藏 “你们听我说!”钱晨平静道:“这大天魔碑,不能留着。” “首先,大天魔碑一套共有十二面,且不说地仙界魔道可能会掌握有我们手中这一面的主要残骸,就算炼成仿制灵宝,也必然会有感应。除了轮回之主这里的七面,其他大天魔碑应该都在神州中土,难道它们就没有感应?” “我们若是炼成此碑的仿制灵宝,必会与魔道有所纠葛!” “到时候,中土不知道多少魔头要盯着我们,这件灵宝又不知道会惹上多少麻烦,我等虽不惧之,但也没必要再和魔道有所纠葛。” 燕殊闻言微微点头道:“也是,若是此宝在我和司师妹的手上,谅那魔头也不敢来少清,或是去找陶天师。但师弟你孤身行走,更要重建楼观道,招惹魔道的注意,却实是极为麻烦的!” 钱晨微微点头,继续道:“其次,这件灵宝,到底是魔道传承之物,虽然我也能用,但终究相性不和。经历此劫,我心中越发明晰,此身最大的劫数,不在妙空,甚至不在楼观道,而是我心中之魔。对于我等道门真传来说,接触魔道的灵宝太多,并非一件好事。” 宁青宸也点头赞道:“还是师兄道心坚定!我等都被灵宝所动,坠了道心。” “师妹快别提道心坚定了!”钱晨哭笑不得道:“我先前便遇到一位‘道心坚定’之辈,可不敢与之相提并论!” 钱晨大致说了说自己与金川门的一场闹剧,司倾国捶地大笑道:“原来王家那老东西看你不顺眼,竟然是这个原因啊!倒是有几分世家强词夺理的作风……这金川门有几个胆子,敢招惹师兄你这般的煞星。” “要是叫那王家的老东西,见识一下这次师兄在长安之战的那一场杀伐,我保证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师妹!”宁青宸拍了拍司倾国,低声道:“女孩子家,怎好把这话放嘴边。要是被陶天师听见了,钱师兄去你那的时候,只怕下场不比王衍更好!” 司倾国捂住嘴巴,左右张望,小声道:“我爹不会听到吧!” 钱晨正色道:“最后,其他不说。这一次任务,大天魔碑落在我手中便多有诡异之处……” 他将一张纯青,甚至有些泛紫的真符神箓,交给司倾国道:“这是师妹画的真符!” 司倾国长大嘴巴:“这……这是四品神箓,甚至接近三品了!三品便是天府真符……从来都是从天庭流出来的。我的天啊!我画的不过是一张九品真符,封个土地都勉强,皇帝都封不了五品神箓,还得我爹他们出手,才能封神三品以下。三位天师联手,借助正一道镇派灵宝封神榜,也就能册封二品。一品正神都是称君的大能,人间若要册封,非得请动天庭不可。” “可以说,这就是人间绝顶的真符了!” 司倾国拿着神箓的手都在颤抖,颤声道:“这可不是修为的问题,元神真仙中的符道高人,能绘出元神层次的天府真符,炼制有元神实力的黄巾力士,但没有元始道祖钦定的神道权柄,没有天庭加持,几乎不可能绘制出六品以上的神箓。” “这是神权所在,就算是天师印也最高只能封五品,没有封神榜……” “果然……道尘珠没有那么简单。作为太上道统的象征,它‘如太上谕’,有着极高的权威象征。太上合道天地后,它在意义上是几乎比封神榜,天帝大权都高的神道至宝。” 钱晨在心里给轮回之主竖了一根中指:“特么又想黑我宝贝!” “阴阳扇是太上法道阴阳变化的象征;八卦炉是太上丹道混元如一的象征;道尘珠是太上神道如太上谕的象征。太上三宝,可不仅仅是灵宝那么简单。那些在轮回之主那里上亿的灵宝,难道真的只是比大天魔碑这些灵宝更强大的法宝那么简单吗?” “道尘珠若是真的被我掌握,我甚至可以代天封神,重立一个属于太上道的天庭!” “这简直是在打元始道祖的脸,偏偏他还拿我没办法,毕竟三位道祖,还是以太上为尊。当然若是真的这样做,道门等于完全分裂了!这件灵宝,可以说直接关系道门的根基。” 钱晨心里都有些发慌,他要胡作非为起来,三清道统就分裂了,整个道门都要抖三抖。这么重的权柄掌握在自己手上,钱晨哪里能不慌! “道尘珠在楼观道这么久,都没见他们仗此册封过什么神灵,就算是顾忌元始道祖统率道门的颜面,也不至于连护法神都没有几个?莫非……‘如太上谕’,只有我能用?”钱晨有几分明悟:“难怪这般可怕的灵宝,轮回之主才出三千万……” 司倾国捧着神箓,还在发呆,钱晨心中转过这些念头来,便对她道:“师妹,这神箓你可用得了?” 司倾国懵懵懂懂,还未回过神来,下意识道:“我等正一道弟子所受之箓,乃是道箓。但道、神有相同之处,神箓虽然无法完全发挥威力,但也能动用三成。” 钱晨微微点头,司倾国惊悚抬头道:“师兄,这太过珍贵……” “珍贵?”钱晨反问:“于我求道何用?” “虽然能一步证道阳神,但我难道还能自绝道途,转身去走神道吗?”钱晨平静道:“这神箓,还是你们元始道的弟子更好用一些。师妹平时何等阔气,为何此时就畏畏缩缩了呢?” “这能比吗?”司倾国有些哭笑不得:“别看这只是四品阳神,但也是一份长生果位,若是没有老祖宗镇着,我那位皇伯父,可以拿半个天下与你换。整个大晋世家,皆能倾尽家底,除了镇族灵宝,为了这一张神箓,什么都能拿出来!” “要他半个家业也肯?”钱晨有些惊诧。 “换的一位阳神老祖,守护家族千万载,如何不肯?”司倾国反问道。 “你知道天下世家,有多少老祖宗愿意倾尽一切,换的天师封神吗?你知道王谢两家老祖为什么低天师一头,我爹为什么想打王衍就打,他只能乖乖受着吗?” “因为道院,或者说正一执掌神权!”钱晨若有所思道。 司倾国微微点头:“世家掌握天下清议,但天下清议,什么神州二十八字,什么中正官,什么家室门第,这些算个屁啊!比起封神之权来,都是蝼蚁之争。真正的上古世家,皆是天界诸位帝君的后裔,世家依附于神权。掌握了神权,世家也只是蝼蚁而已!” “师妹?”宁青宸无奈道。 “好好,师姐我闭嘴!”司倾国捂住嘴道:“我不是故意的,一激动我就……” 钱晨深深叹息:“司师妹啊!你若是在天师面前还是满嘴粗口,我怕是真的不敢去建康了!” “我跟义军守城的时候,大家都张口闭口骂那些魔军,我觉得骂的快意,我就……”司倾国低下头,还是把神箓还给钱晨道:“师兄拼命守住长安,才换来这份正果,我可不能拿。” 钱晨微微摇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大天魔碑和这四品神箓我都不能拿。这两者出现,都太蹊跷了!前者是长安积蓄无数年的生民愿力,在面临魔劫威胁之时,应愿而生的神位……神位来的有那么容易吗?” 燕殊嘬了嘬牙花子:“道理上说得过去,但……不应该这么容易才对。” “是啊!没有‘如太上谕’,我就是拯救十次长安,说不定都没这机会,神道这种事情啊!不但要看功德(政绩),最主要啊!还是要看上级提拔,上级中意你,政绩到了,说上去就上去,越个三五级都不在话下,上级若是想再考验考验,那就完俅……” “像我这种,就是接班人……接班人你懂不懂。” 钱晨暗自吐槽道:“别说你感觉有蹊跷,就连李林甫都不敢置信呢!都说魔道勇猛精进,再勇猛,能有神道上面有人,走的又快又顺?魔道是白手起家,按照刑法发财,是搞水货,直销,坑蒙拐骗发财。正道是老老实实运营资本,最开始比不上邪道法门,但资本雪球滚得越大,越是增值迅速。到了最后,潜力远超魔道。毕竟坑蒙拐骗要挣多少,才能赶得上开银行?” “神道呢!上头没人,就是熬资历。上头有人就是接班,接班懂吧!佛教是事业单位,即有神道的一步一个台阶,又有仙道的自由自在。同时即不如仙道自在,又不如神道掌握天地法则。” 钱晨深深叹息,这是比魔道更正统的大道,要说起来,前途可比魔道好多了。可惜不适合他这个散漫,追求逍遥自在的性格。 “是不应该那么容易!”钱晨对燕殊他们道:“在长安之战的最后一刻,我曾有成神成魔,只在一念之间的感觉。仿佛顷刻之间,便能应长安愿力,证道一品神箓,成就长安君,彻底毁灭九幽通道,以此功德飞升。又仿佛可以天魔舍利化身为魔,吞噬百万魔军,无数魔道,以无边业火焚尽长安,于业火红莲之中,汲尽九幽裂隙的魔气降生,将此界沉沦,化为地狱,晋升魔君!” 燕殊深深看了钱晨一眼,道:“师弟,这是外障。修行到了一定层次,便会有这等幻觉。若是沉溺于这种虚幻的力量感,便会魔火焚魂,灰飞烟灭。” 钱晨笑问道:“燕师兄,你敢肯定,这是外障?” 燕殊无言沉默,最后只有苦笑道:“师弟……” “所有命运的馈赠背后,都已经被暗中标好了价格……”钱晨叹息道:“燕师兄不必多说,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大天魔碑,又是不是这么一件‘命运的馈赠’呢?” 钱晨手持石碑,缓缓感应,只见石碑之上一尊三头六臂,脚踩莲花的虚影,缓缓成型…… 燕殊神色凝重,苦笑道:“这是个祸害,留不得!才杀了一个妙空,又来一个大天魔碑,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快快,卖了吧!卖了吧!留给轮回之主享受去。” 司倾国,宁青宸也面色严肃,让钱晨卖了这件灵宝。 随着石碑化为虚影,消失在轮回之主垂落的光柱中,钱晨看了一眼自己的兑换点余额,心不争气的砰砰跳了起来。 钱晨强行压住兴奋之情,反手拿出天魔舍利冷静一下,看着舍利中脚踏魔龙的虚影,登时如一捧冷水倾倒而下,让钱晨有些无奈道:“大天魔碑能卖,但这天魔舍利不能卖啊!这东西丢又丢不得,毁又毁不掉。每天都在诱惑我入魔。” 燕殊也没什么好法子,这东西等于钱晨的身外化身,卖给轮回之主,说不定就多了一个‘魔钱晨’。以魔钱晨的资质,过两个轮回世界,证道魔君来找本体的麻烦,燕殊真的是一点都不会奇怪的。 这东西实在没法处理,也只能不断与之诱惑斗争,磨砺心性了。 钱晨把它塞回怀里,再看着轮回之主那里,已经破万的道德,兴奋的搓了搓手。这次任务,他一身法器损失惨重,正要重新升级一番。 又到了紧张刺激的氪金环节。 钱晨按耐不住,低声念了几句:“主神血亏,轮回破产。”接着翻开了兑换页面。 第三章大腿抱得好,一路混到老 “这次轮回任务之中,你们立下的功劳不小……特别是你,耳道神!”钱晨捏头顶的丹气化为一只大手,一把捏住正在含着指头,眼睛巴扎巴扎的盯着人参娃娃的耳道神。 蠢萌蠢萌的人参娃娃,还在那里咧着嘴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耳道神玩伴兼储备粮的身份。 司倾国心疼的抱起它来,抽动了两下鼻子,闻到一股草木的清香,真气蠢蠢欲动,不由道:“好香……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钱晨举起耳道神,叹息一声:“你已经不是那个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小妖怪了!你长大了,应该学会自己修行了!”这次轮回任务,对付妙空,耳道神的作用完全不逊于燕殊几人。 若非妙空完全忽视了它,也不会就这样轻易被地狱变相图封印,若非耳道神灵机一动,画下的钱晨魔影,完全有了太上天魔的精髓,钱晨也不会就此顺水推舟,将魔影与天魔舍利勾连起来,埋下最重要的一手杀招。 耳道神这般的天生精灵,修行其实颇有难挨。 妖精天生亲近天地,换句话说,就是天生道体。本是天地孕育,因此神通自成,但也如此其也最易受天地感化,有灵而无魂,于修行之道上,极易自化天地之中。 修行者有道化之劫,但普通修行者摸到‘道’的影子,都至少要修成阴神,对于人族来说,道化之劫乃是一种奢侈无比的劫难,非大神通者无以体会。 但对于妖精来说,道化便是它们天生的劫难。 花妖修行之后,化为一朵奇花,甚至自化一片花海。金银童子一旦修为精深,被大道所迷,可能化为一条金银矿脉,一块灵性自成,能祭炼法宝的奇金。耳道神一旦道化,可能化为某种天生的神灵,图腾。 “道门修行,至始至终都是太上为人族开辟,就连佛门都比道门更适合尔等……”钱晨早就为几只小妖精想清楚了前路,随手点开轮回之地的兑换榜单,找到了一份空白的九品神箓。 “尔等天生精灵,早有前路,神道多有前辈大能,就是出身于尔等。更早于人族之前!神灵一体,你以后就在神道这条路上老老实实的走,自有你的前程!” 钱晨提起府笔,在空白的九品神箓上写下了册封耳道神为耳报神的法旨。写罢法旨,钱晨双手如托法印,在符旨上一按,“如太上谕”的印文,便平平印在了符旨上。 念头一动,符旨便化作一道火光,钻入了耳道神的体内。 立地成神! 耳道神被那火光吓得一跌,闭上眼睛,伸手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异样,才偷偷睁开了眼睛,咿咿呀呀的看着自己的小手。它沉思了一会,好似在思考什么奥秘,想了半天才摇身化为一道金光,飞蹿到了钱晨的肩膀上。 耳道神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颗灵丹。 钱晨摇了摇腰间的红皮葫芦,不动声色,先给了耳道神一个爆栗,笑骂道:“想了半天,这神通还是用来做贼了吗?封神之后,神通自成,你不思与我效力,怎么还先偷了起来?” 封神之后,这新鲜出炉的小小神灵飞遁之术,便是阳神大修士也再难抓到不说。方圆百里,休想有什么东西能瞒得过它了。倒是一个合格的探子…… 而且大多数禁制,对这小东西也如同无物。 说起了,这般耳目惊人,飞遁极快,善于隐身藏身视禁制于无物的本领,还真就是小贼大盗的苗子,等若一个加强版的寻宝鼠。连钱晨的葫芦都拦不住,天底下大多数地方,对它来说,还真是来去自如。 小试了一番封神之术,倒也叫燕殊等人眼界大开,司倾国更是弱弱道:“到底师兄是正一真传,还是我是正一门人?能立地封神,至少也得是受了四品道箓的真人。” 她随手召出钱晨赠与的神箓,愁眉苦脸道:“就算借了这神箓之能,我也只能册封属神。” 钱晨笑道:“师妹看看轮回之主这里卖的空白神箓试试?” 司倾国打开兑换目录,先就吓了一跳:“这里怎么还有天庭正神的神位卖?天闲星的星君位格……还有雷部,火部的神位,不止玉皇天庭,紫微天庭也有,勾陈天庭也有,青阳神庭……元始祖师在上!这里是天界买官卖官的地方么?” “神君之位,最低也是千万道德……原来有千万道德,就能立地飞升了!”司倾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正一道多大的背景,也只能册封监察紫微,玉皇,泰山等道门麾下的天庭神庭。 而这里非但有烛龙神庭,大日神庭这般妖族的天庭,甚至连羲皇神庭、青阳神庭,昊天神庭这般天界的古老势力的神位都有。甚至还有九幽地府,血海魔庭这般魔道的神位买卖。还有极乐世界的菩萨、罗汉果位。 “轮回之主,比我等原先所想还要可怕!” 燕殊死活想不出,究竟是哪位大神通者,能把手伸出那么长,天界诸天,道佛魔神皆有插手。就算是太上道祖垂降圣迹,元始道祖降临玉虚宫,也不能叫这些神庭、天庭就这么默许了吧! “没那么简单!”钱晨指着大多数神位除了功德的要求,还要完成特定任务这一行道:“轮回之地,必与上界有关。但上界天庭也不是它的傀儡!看着任务要求,其实就是一道无形的限制。若是真有魔修,想要获得极乐世界的佛陀之位,完成任务,那就于受了度化差不多了吧!” “那也是极可怕了!”宁青宸道:“至少说明,轮回之主与大多数天庭都有所合作。就是以神州的底蕴,我都难以想出有几个道统能有这般本事。” “神州地仙界道统底蕴深厚,如今虽然地仙界整体没落,但在天界诸位祖师都还在呢!”燕殊摇头道:“若是在地仙界全盛之时,这轮回之地,也未必比不了。” “空白的九品神箓——三百道德!”司倾国咂舌道:“师兄真舍得,不过倒也值这个价钱。” “金银童子两个呢?”宁青宸道:“师兄也要封它们为神吗?” 钱晨沉吟片刻,摇头道:“耳道神乃是天生就偏向神道的妖精,本就是一种神灵雏形,金银童子两个到底有躯壳本体,又是人间金银成了气候,偏妖灵多一些,虽然也能封一个善财童子、多宝童子,但这般属神要依仗主神成事,我不走神道,它们也就没什么前途。” 念罢,钱晨便兑换了两张空白道箓,这次可就便宜多了,只要十道德。 司倾国还唉声叹息道:“师兄花这冤枉钱干嘛!道箓而已,回去叫我爹写几张就是,你要哪家道脉的,都可以任选,就算是正一真传,我也能向我爹求来!” 钱晨兑换了一本五百道德的道经——《飞八石,转九丹,冶黄白,水琼瑶,化朱碧,凝霜雪于神炉秘经》。 此经乃是方仙道丹术秘传,方仙道乃是神丹一脉,更早于太上丹道之前,属于上古丹道,后也并入道门。 此经分为五脉,其中《飞八石》为土,《转九丹》为火,《冶黄白》为金,《水琼瑶》为水,《化朱碧》为木,最后《霜雪神炉秘经》统率五行,乃是五行丹术的秘传。 钱晨为金银童子准备的,便是《冶黄白》一脉的《上章庚金内炼法》和《重光辛金长庚点化术》。 钱晨将此经读过一遍后,默默参悟一天一夜,燕殊和司倾国,宁青宸,纷纷兑换了自己心怡之物。 燕殊兑换了多种灵药,奇金,甚至连耳道神昔年所寻的那一枚雷芽灵物都贡献了出来,才将本命剑丸洗练了一遍,甚至花了大价钱,兑换了九升罡气,十二升地煞,凝罡炼煞。 如今一枚本命剑丸根基已经圆满,只差燕殊以磨剑之法斩杀几个大敌,将自身精气神不断打磨剑丸,为其开锋,便能丹成一品 宁青宸兑换了云霞一脉几本重要道经,同时不断洗练钱晨赠与的广寒冰魄丹,准备将云霞一脉与冰魄丹合炼,如今也摸到了一丝成丹的门径。除了一面八卦云光帕更上一层,请轮回之主祭炼成了顶级法器。 更以左藏库中一枚海外奉上的贡品万年神光蚌玄珠,祭炼了一颗护身法器——月魄珠。 同时还兑换了九两万年玄冰魄,请轮回之主祭炼成剑胚之后,以冰魄寒光剑法祭炼……她的紫霞剑已毁,正要重新祭炼一把飞剑。凤师则兑换了几朵太阳真火,纳入瞳孔中炼化妖气,祭炼神通。 司倾国兑换了几种神道经文,又换了十两愿力炼化的天银,准备修炼一尊神道法身,陶天师执掌三山,等到她修成神道法身之后,便能名正言顺,入主道院正神祭祀,凭着正一道遍布天下的道院,今日投资的十两天银,迟早能百倍,千辈的赚回来。 这就是神道上头有人的好处! 参悟一天后,钱晨摊开两张空白道箓,提起府笔一气呵成,勾勒了两张庚金、辛金道符,种入金银童子体内,为其铸就了道基,这便是元始道的受箓之法。 由传法上师,将道经精要凝聚为一张符箓,种在弟子丹田之内。 钱晨今日参悟的大道,庚金辛金的种种玄妙,都会不断指引两个童子修行,结丹之前都毫无瓶颈。虽然如此缺少本身的领悟,但两个精灵天生地养,这些领悟生而知之。 这便是钱晨为两个童子定下的道途——抱大腿! 正所谓大腿抱的好,一路混到老。老来回头看,同路不见了! 第四章开辟福地,祭炼诸宝 这次任务,若非奖励实在丰厚,又洗劫了李唐的左藏库,钱晨那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他的几件法宝中,清鸿剑毁,龙雀环禁制被破,流云飞袖也为天魔碑所重创,磁光瓶雷泽神砂精气耗尽,威力大减,雷芒电索被破,大圣雷音琴弦断。也就只有玄黄如意和天罗伞,本质上佳,没有受创。 但多了一朵应愿而生的业火红莲,在最后消弭魔劫之后,终于化解其中无数怨气,憎恨,愤怒,晋升为法宝。 这般愿力之宝,本质奇特,更适合神道、魔道、佛门。想要炼化为仙道法宝,还需要一番重练。 因此钱晨花费一百道德,兑换了一朵血海红莲的莲子,虽是出自九幽血海,但莲花乃是三教圣物,天生出淤泥而不染,无惧污秽。 钱晨将莲子种在业火红莲之中,催动业火红莲,只见那一枚莲子凭空发芽,须弥之间便盛开了一株莲花,钱晨这边将左藏库的天露一瓶一瓶的灌下去,硬生生的在虚空云台上,灌出了一片荷塘。 司倾国在旁边笑道:“师兄,你这么多大钱都花了,还在乎一个主题背景这点小钱吗?” “我替师兄付了吧!”司倾国招来兑换册子,选中了阡陌田园的主题背景,便要花费五百功德换下来。 钱晨却抬手阻止道:“等等……” 他点开兑换玉册,眉头都不皱一下,便花了五百道德,兑换了一个青莲福地的背景。顷刻间虚空开辟,轮回之主垂落白光,将虚空云台所在生生开辟出了三十里方圆的小世界。 白光之下,玄黄分化,风地水火眨眼平息,紧接着一方平湖坐落中央,几座小山环绕,一道小型的灵脉在平湖下孕育。白光之中,无数花草树木的种子落下,一并数百种灵药,大多都是水生,都落在湖中。 一股青华之气落下,瞬息之间,无数灵药落地生根。 钱晨一拍乾坤袋,其中也有数千株灵药飞起,趁着这股青华之气,扎根福地之上。 他抖落乾坤袋,从左藏库藏宝之中,选了品质最好的一枚万年玄珠,乃是海外蜃龙孕育,业是钱晨选定的法宝之材。 如今随手粉碎了十斗灵珠,月华之气冲天而起,汇入那蜃龙玄珠之中,与白光中垂落的月华灵光一合,化为一只玉蟾,蹦蹦跳跳爬到了空中,成了洞天之月。 又有一枚赤红玄珠,乃是文蛛内丹,钱晨打破了一件左藏库的旧藏法器——万鸦葫。数千只火鸦腾空而起,被钱晨挥手禁制,他转头道:“请司师妹出手!” 司倾国闻言便知其意,显化四品神箓,将火鸦打碎,拼命汇聚神光,点化为了一只隐约有三足的金乌之影。金乌被钱晨封入文蛛内丹之中,将内丹中的蛛影吞噬,又融汇了轮回之主白光中垂落的日华灵光,金乌凝练成型,如大日横空,化作了福地的太阳本源。 钱晨敞开乾坤袋,无数灵药落下,李唐秘藏的天露、地乳、种种真水,不要钱一般的洒出,与司倾国换来的美玉,灵谷稻种,珍惜灵物也倾囊而出,更有一件蕴藏水眼的四海瓶被打碎,融入那一方平湖之中。 山根和地乳合入那七座小山头,登时山势拔高,平湖也飞速扩大。 方圆三十里的福地,边缘不断被磁光瓶从发出的雷光开辟,钱晨放出玄黄如意,本命飞剑,业火红莲,流云飞袖,四件最低也近乎法宝品质的法器不断开辟虚空,生生将这三十里福地再往外开辟了十倍。 种种材料,甚至生灵从乾坤袋中倾倒而下,被还未彻底平息的风地水火粉碎,充盈的灵气,伴随着钱晨挑选的五件蕴藏本源,乃是大千世界灵物炼化的顶级法器,左藏旧藏,定住了五行本源。 炼化水眼而成的四海瓶;一条奇金神峰,灵脉矿脉炼化而成的亢龙锏;地脉火穴炼成的祝融幡;从兴庆宫偷偷拔走的天生灵根蟠桃树;还有祭祀后土大神的社稷神物——五色土。 钱晨洗劫左藏库的时候,长安正道毫无反应,但他临走前,顺手拿走了祭祀天地的礼器青铜大鼎中五色土,却叫颜真卿等几人阴测测的出现在他身边,看着钱晨的眼神就颇为不善,若非此次魔劫平息,实在有赖钱晨等人奋不顾身,只怕他们就要出手了。 这才吓得钱晨没敢对那青铜大鼎动手,只拿了一半五色土就逃了。 五方神物落在四方,瞬间,那弱小的灵脉暴涨,五色土所化的大地甚至浮现一丝浅浅的胎膜,本是价值五百道德的福地背景,生生被钱晨砸到了将要晋升一万道德才能兑换的洞天边缘。 钱晨将萌发的红莲随手栽到湖中,汇聚福地中满盈的灵气,生生绽放了八朵莲花。 “可惜,若再有一件合阴阳本源之物,只怕就能开辟洞天了!”钱晨看到湖中的红莲开了八朵,第九朵都将要萌芽的样子,有些惊叹自己这次任务洗劫之狠,收获之大。 他若把大天魔碑也砸进去,一个魔道洞天是没跑了。 但谁会开辟一个魔道洞天呢?而且没有大天魔碑兑换的一万道德,钱晨也舍不得花五百道德,兑换这福地背景。 蟠桃灵根扎根东方一座小山头上,几颗青涩的毛桃长在枝桠间,距离成熟,至少还有百年时光。地火如炉,藏在环绕福地的山脉之下,种种奇金矿脉,也在这片灵山中孕育。天上有日月行空,将虚空混沌化为日光月华洒落,无数灵药错落其间,舒展枝叶,汲取灵气日华。 一个顶级的修行福地,瞬间被钱晨借助轮回之主造就而成。 那四只为司倾国拉过车的白鹿闲散的被放在灵山青崖之下,最小的那头,偷偷低头啃食一株刚刚萌发的紫芝,过于满盈的灵气,充盈在福地之中,清润着福地中的草木,都快化为灵药了! 钱晨站在那一株化为灵根,由后天愿力造化,被钱晨借助福地开辟,转为先天灵物,半是灵根,半是法宝,洗练了愿力痕迹的业火红莲之前。 司倾国,燕殊见证了这一场开辟,俱都有所触动,对于大道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司倾国咂舌道:“师兄你可真舍得!” 宁青宸一个念头闪过,抬头道:“钱师兄莫不是想在这轮回之地开府,立下楼观道的山门?” 钱晨微微点头道:“却有此意,我元神之前,都不好立下山门。干脆先在轮回之地,立下一份根基,日后成就了元神再挪移出去。” 他手中一点,下方灵山分开山石,几块极品灵玉飞出。化为三面玉牌,被送到燕殊、宁青宸、司倾国手中。 “这次任务之后,我的权限提升,已经能够随时进入轮回之地,这是我虚空云台的信物,你们借助它也可以随时进入这里。” 凤师和耳道神,金银童子它们早已经雀跃下去嬉戏……钱晨连炼制的气丹都投入了这次福地开辟之中,囊中除了几件不适合福地属性的法器和许多修行杂物,都被耗尽。 钱晨和司倾国他们步入了一座云楼法器所化的楼观之中,这楼观坐落湖边,傍着青山,古朴雅致,乃是钱晨仿照昔年楼观道那座小楼而建。楼观面前,便是那朵勾连了福地地脉的红莲,八朵盛开的莲花中,唯有最大的那一朵,带着点点的业火之光。 “这福地开辟太过满盈,灵气充盈,却过于躁动。还需沉淀!” 钱晨一点那莲花,只见业火红莲落下,无尽火光笼罩福地,一尊太上八景炉显化,福地过于充盈的气机被八景炉吞入其中,随着气机运转,那第九朵莲花的灵机,被业火红莲炼化,化为元气灵丹洒落,约有数万枚之多。 钱晨打开红皮葫芦,将其中九成收入葫芦中,被长安大战耗尽的灵丹储备,瞬间又恢复了。 其余一成,沉淀为这福地的底蕴,化为罡煞之气的雏形,种种灵药灵物。 耳道神那边,又和金银童子、凤师几个为了争夺天降的灵丹厮打了起来,耳道神以一敌二,与金银童子打的难解难分。但三只小妖怪,时而又齐心协力,把想要占便宜的凤师挡住。 人参娃娃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只好先将本体在蟠桃树旁扎下根来,再上前去劝架,却被不怀好意的几个小妖怪趁机撕扯了几根参须下来。 如今泪水满盈,正在嚎啕大哭。 ………… 钱晨也不管它们几个小妖怪胡闹,自与燕师兄,宁师妹几位好友在福地之中,游览一番。 这般以福地开辟为炉,投入无数灵物灵药,由五行灵物轮转炼化为最精粹的元气,最后借业火红莲成就凝结为丹,足以见得钱晨的丹道造诣经历这次任务,也大有进益。 几人路过湖畔的千亩灵田,几尊符箓所化的黄巾力士在其中劳作,湖中之中也有千亩药田,灵山中更是处处灵草奇花,略微浏览一番,确实是无边盛景,胜过地仙界多少世家仙门的底蕴,这三百里福地,所产修行之资,就胜过十个金川门。 将福地逛过一遍,钱晨回到楼观,准备继续氪金。就这点家底,不糟完了它还留着干甚? 轮回之主的玉册,被供奉在楼观中的神台上。 钱晨把剩下的道德兑换了一枚黑白相间,不断在其中轮转的棋子,乃是一件有禁锢,转化之能的法宝胚胎,正好能补全流云飞袖的禁制和本质。请主神将这枚棋子打入流云飞袖之中,恢复了这件法宝本来的位阶。 更寻到了玉册中一份先天八卦奇物,将太上八景炉内已经成就八卦雏形的八景化为乾坤坎离八相,叫这件品质原本就绝佳的法器,也成就禁制圆满。 又兑换了天蚕丝、雷桐金梓,配合左藏库的昆山美玉为徽,将大圣雷音给重炼了一遍,禁制祭炼三十六层,成就一件圆满法器。 陪伴钱晨多年的龙雀环,虽然禁制全废,但也被钱晨以唐宫所藏最好的一枚玉胚,请轮回之主出手祭炼成圆满法器。就连禁制也换成了太上道的大小诸天神禁,叫这枚玉环终于也跟上了钱晨的主流法器。 兑换了诸多异种元磁,神雷,将磁光瓶也祭炼圆满。 玄黄如意借助福地开辟的那一缕玄黄之气蕴养,玉光更深厚了一层,钱晨兑换了元始道的三宝如意神禁,将其补全了一部分,一跃成就钱晨手中,距离法宝最近,灵性最足的一件法器。 最后将雷芒电索也洗练了一遍,请轮回之主出手,把红皮葫芦的禁制层次也祭炼了起来。为天罗伞兑换了另外两种乾元青罡之气,三清合一,晋升法宝。 这次可就再不会被妙空轻易钻破了。 至此,除了寄托魔道身的天魔舍利,钱晨的本命飞剑、流云飞袖、浑天青罗伞、业火红莲晋升法宝,其余龙雀环、玄黄如意、磁光瓶、雷芒电索、大圣雷音琴、红皮葫芦也都禁制圆满,成为顶级法器。唯有飞云兜,只被祭炼了许多天一真水进去,提升了本质,却并没有请轮回之主为其增添禁制。 我执刀和有情剑乃是神兵本质,此次杀伐魔头无数,早已经奠定更深厚的根基,但神兵威力终究取决于兵主,因此不能以法宝法器论之。 “风吹坦荡荡,财去人安乐!” 钱晨看着重回三位数的道德,心中如此宽慰自己道。他这番氪金,非但把自己的装备都赶了上来,更是终于把楼观道的传承给凑得差不多了。 还在轮回之地,开辟了一个有晋升洞天潜力的福地。 这样努力下去,距离重建楼观道已经不远……这次回主世界,先走司倾国的路子和陶天师搞好关系,有这个后台支持,确立自己楼观道真传的身份。 自己在地仙界,也就算立下了根基。 “司师妹这次回去,差不多就帮我打点好了!正是我前往建康,会一会这天下世家,诸多道脉,打出我楼观传人的招牌来的时候了!”钱晨心道:“名不正,终究言不顺,虽说重建楼观,并非一时。但也是时候叫天下人知道,楼观尚有传人在世间行走了!” ………… “师兄快点来建康找我啊!”司倾国笑着招呼道:“不然回头我修成神道法身,就先把王龙象吊起来打,你就没机会了!” 燕殊也点头道:“师弟不要因为有了外丹,就怠慢了正经道行。我这次回去,扫荡海外那几个早就看不顺眼许久的邪修所驻岛屿,只怕就离成丹不远。师弟可不要被我赶在了前头!” 宁青宸抱着重了几斤的凤师,道:“可惜我身在大魏,两国素来难以往来,不然也可去建康一会钱师兄和司师妹。” 燕殊笑道:“你们来海外方便,可以随时来海外找我!” 几人说说笑笑,便一齐退出了轮回之地。这次倒不必等到下一次任务开始,才能见面。几人权限提升,随时都可以回到轮回之地,也约定了一个齐聚之期。 地窍雷海之中,悬浮雷海之上的三丈磁峰突然引来了无数雷水的洗练,钱晨的身影骤然显现,袖袍一挥,将沸腾的雷海压下。 足下青云顿起,几件法器环绕身旁,不断接引雷海之水淬炼。 回到主世界,感觉到丹田的内景真雷丹活泼起来,吞吐着雷海的庞大气息,钱晨伸了一个懒腰,瘫倒在飞云兜上,也不急着赶路,就这么晃悠悠的,朝着元磁地窍的出口驶去。 自从发现大唐魔劫征兆以来,他就没有好好的修行过了! 这次回来正好先在雷海潜心练气几天,打磨真气,祭炼法器。 第五章世家霸道,挣扎的散修 钱晨把丹田内的内景真雷丹喷出,一道紫电似的丹气勾动雷海,卷起涛涛雷水,化为螺旋形状的一道天河,首尾相连,内里无穷电芒闪烁。 好似雷霆风暴一般。 待到钱晨把这些电芒用丹气都打磨炼化过一遍,真气吞吐,渐渐将雷水真个化为流水一样,非但滋养了真气,精进了法力,也将自身法力,渗入这股雷水之中。 张手一气打出数百道法诀,都化为雷符在螺旋雷河之中沉浮。 伸手一指,便有大圣雷音琴,磁光瓶,雷芒电锁等数件法器,浸入雷河之中洗练、那法力所化的雷符缓缓侵染、祭炼刚刚增添的数十重禁制。那有质无形的雷水在钱晨的法力操纵下,时而化为雷剑,时而燃为雷火,把雷法附带的数十种法术练得聚散如意,变化无常。 这已经是钱晨第三个月的苦功了! 自结束大唐魔劫回来后,钱晨自觉积累已经足够,数次生死搏杀,放弃神道魔道的诱惑,心性道行都已经打磨圆满,只差法力的积累和日常的苦功。 而且借助轮回之主,一夜氪金祭炼圆满的法器,也需要洗练打磨,祭炼纯熟。 便在这雷海之中,借助无穷雷霆精气,每日采气练气,打磨法力,三个月时间法力便增涨了三成,法力大有进益,在这神州中土越发寸步难行。 把身上的几件法器挨个祭炼过,大圣雷音琴一声弦动,卷起雷海七道电芒,犹如游龙一般。 那电芒雷霆合一,分别蕴藏七音,竟是雷琴的音符得了精气,化为生灵一般的存在。 “借助法器,却也让我摸到了法有真灵的一丝玄妙,发出的法术神通,犹如生灵一般,能够不依赖我法力维持,甚至汲取这雷海精气壮大,直到有一天修成雷精妖怪。” 钱晨随手所发的这七道雷音,每一道都有磨灭结丹修士之能,在这雷海之中,音符崩碎,轰杀十个八个的结丹不在话下。 不知不觉间,又为雷海增添了几分危险的钱晨,浑然不觉自己随手所为,会给后来进入雷海冒险的修士带来多大的麻烦。犹然在那里思考,以自己的法力品质,还要多久,才能不借助法器、神通之力,达到随手一道法力便蕴含真灵,无法磨灭的境界。 略微算来,大概最低也要结丹才行。 雷芒电锁化为一条有眉有眼,近似真龙的龙形,在雷海之中翻腾。这件法器禁制圆满后,便脱了虬龙之形,只要那两只龙眼之中,生出睛来,多了最关键的一点神形,便能化为法宝。 唯有磁光瓶,丝毫不显露声色,只是如一口无底深渊一半,对所有浸漫而来的雷水来者不拒,尽数纳入瓶中。 远方插在三丈磁峰之上的一刀一剑,已经借助雷霆洗去了其上的森森杀气,沾染的无数魔血的锋刃,恢复了不起眼的摸样,威力越发内敛。 八景炉吞吐雷芒,将雷霆不断精粹的同时,也在打磨炉中八相。 震兑泽良,乾坤坎离轮转,顺手还炼制了一颗五雷法丹。 昔日钱晨还要收集材料,寻找机缘才能炼就的五雷丹,今日不过花三个月,苦修期间抽空就炼出来了。 “这几天法力已经难以精进,苦修已再无益,是该重新上路了!”钱晨收起几件法器,唤回旁边玩耍的金银童子。 耳道神已经跑出去‘寻宝’了。 这几天它整日在元磁地窍里耍,倒是给钱晨带回来了不少消息。 比如元磁地窍之中修士渐多,虽然大多都是法力低微之辈,连雷海都闯不进来,只能在雷海的边缘采集灵材,但也非常热闹,耳道神已经自那些自相残杀的修士身上,捡回来了几个乾坤袋,回来都扔给了钱晨。 大有捡垃圾王的架势。 贪财如它都看不上,可见其中羞涩。 “估计是辛陶两家发现的那处穴窍之外,其他的入口也纷纷被发现了!”钱晨并不在意。 这些修士也就是来捡一捡他那便宜徒弟的残羹剩饭,后台大如钱晨,都没占了多少好处去。 更何况其他人。 飞云兜悠悠,载着钱晨寻了一处元磁地窍穴口,横渡雷海而去。不过几个时辰,就摸到了雷海的边缘。钱晨神识扫过,发现前方竟然有一队修士,正在雷海边缘探索。 元磁地窍是一处大石窟,雷海也并非浮在地上的一片海洋,而是悬空在地窍之中的雷霆之海,因此雷海的边缘,就是地窍石窟绝壁和雷霆之海之间的无底深渊。 这里元磁特异,有许多蕴含金铁之质的悬峰,石桥,巨岩相互勾连,加上那一面千丈绝壁,其上曲折蜿蜒,便是这片秘境稍微安全一点的所在了。 那千丈绝壁间,还有许多元磁煞气打磨的千疮百孔,地形极其复杂的洞窟。不少洞窟借助雷海灵机,地脉灵气孕育的灵材,就连钱晨也是能看上眼的。 这些修士就攀援在绝壁之间,为首的是一名中年修士,他颌下一撮山羊胡子,掌心托着一面罗盘,其上浮现种种灵机,修为竟然也不弱,如钱晨一般,都是通法境界。 那中年修士的身后是一名大汉,虽然面朝中年修士而行,却又七分精力,都在防备着背后,中年修士和那大汉显然是一伙,而其后的几人,零零散散,几乎都是并肩,侧身而行,显然都在相互防备。 钱晨一看便知·,这一队绝对是散修,组的野团来下副本了! 一位打扮有些露骨的女修,盯着中年修士手心的罗盘,小心道:“梁前辈,今日的元磁风暴刚刚过去,接下来应该会平息几个时辰才对,我们不趁着这段安全的时间,多往前探索一段路,只怕收获不了什么灵材!” 另外一位有些獐头鼠脑的修士也应和道:“是啊!梁前辈……你们二位走在前面,稍有一点好东西,都被你们收了。再这么走下去,你们受得了,我们可就亏大发了!” 那中年修士眼神终于从罗盘之上抬起,冷笑道:“罗三,你知道为什么老夫探索秘境多年,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顺利修炼到如今吗?” 罗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喏喏道:“因为您老谨慎!” 那梁老点头道:“这地窍雷海秘境,现世也有两月了。梁某亲眼见到冒冒失失,结果没了下场的修士,十个指头都数不完。他们有的撞见了那几大世家的人马,遇到好说话的陶家、辛家只是呵斥几句,还能全身而退。遇到心狠手辣的金家、雷家,被喝令去险境探路的,或者干脆拿下逼问进来的那条秘境入口的,死得惨不忍睹……” 那娇媚女子忍不住问道:“大家不都是走了十三娘子的路子进来的吗?金家雷家,不去找辛家的十三娘子,找我们的麻烦有什么用?” 梁老冷笑道:“辛十三娘虽然独自占据了一个入口,但她姐姐乃是当朝的辛贵妃,辛家的女人门路多广,据说还搭上了神霄派的真传弟子,拉拢了陶家的三公子,一齐丰润这一条通道的收益。辛家的哪些老家伙都不敢动她,雷家金家为何要沾惹这身骚?” “再说了,辛十三娘已经公布,这秘境的入口共有九处。如今才找到了六处,除了辛、陶、雷、金四家各占一条,武陵派占据一条,辛十三娘独占一条,还有三条下落不明,先在周围几个郡多少世家再寻找线索,要在这雷海秘境分一杯羹。” “虽说咱们散修,都是走了辛十三娘的门路近来,收获分她三成,倒也公道。但谁知道,有没有哪个幸运儿,找到了其他的入口,避了出去的时候,搜索乾坤袋的难堪?” “雷家的那条道,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梁老说到了这里,便浮现冷笑的神情。 两个月前,雷家查到了自家坊市门下,有一散修卖出了大量的秘境灵材,便秘密调查,发现其并未在辛十三娘处露面,于是便设局拿下逼问。那修士背后也是有一尊仙门撑腰,两方闹得沸沸扬扬,才叫这新现世的秘境消息广为流传,这两个月,辛十三娘洞府的门槛都把踏破了。 若非其勾搭上了上宗神霄派的一位真传,为人又八面玲珑,处处交好,就这样,还有许多世家仙门想谋夺她掌握的那条通道。逼得她不得不公布,雷海的入口一共有九个。 “除了世家,雷海不时掀起元磁风暴,更是有毁天灭地的威力,金家雷家,都有结丹长老陷落其中。元磁风暴之下雷海涨潮,其深处的五行神雷躁动,都会波及雷海边缘。” “更有同道修士杀人夺宝,雷海深处的雷精有时也会来到边缘,加上种种险地,其中滋生的各种妖兽,甚至来自地底深处的魔头。这处秘境虽然灵材丰富,但也是个要人命的地方!” “雷海五害——元磁风暴、世家仙门、五行雷精、雷属妖兽、地底魔头!任意一个,都能叫我们所有人死无葬生之地,必须慎之又慎。” 话虽如痴说,但他也知道这些散修愿意跟着自己,让出三成收益,也是为了依仗他对这秘境的了解,更是为了他那一手秘术。若是收获太差,亏了本钱,就算他次次全身而退,人家也是要骂娘的。 来这里的,都是为了搏一条命去发财的,若是只想着安全,为何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外面,种上几亩薄田,收获几斗灵谷? 为了安定人心,梁老盯着自己掌心的罗盘,略有些得意道:“我这照神罗盘,能洞察方圆十里的气机变化,指针动一动,我就知道是雷精出没还是元磁风暴,甚至能察觉灵气汇聚。” “乃是和辛十三娘手中的指南车一脉相承的法器,不会被这元磁煞气干扰。” “若是寻到一处灵气汇聚之地,不比你们那瞎摸乱撞靠谱?”梁老把手中的罗盘抬了抬,叫后面的人看的更清楚一些。 “指南车!”众人惊叹,有人大着胆子道:“莫不是十三娘子,仗之找到了这处秘境通道的那件法器?” 距离他们约有四十里,乘着云头在雷海沉浮的钱晨看着掌心的灵光镜,这一行散修在镜中纤毫毕现,周围种种复杂地势,洞若观火。 散修梁老掌心,视如眼珠子的照神罗盘,在灵光镜的窥伺下显得分明。纵然这件灵光镜,已经是钱晨快要淘汰的法器,也要比那件勉强祭炼了四层禁制的罗盘,强上十倍了。 一个只能察觉气息,另一个虽然消耗法力大了一些,却能千里圆光。 其差距可想而知。 “而且,辛十三娘掌握的秘境通道,好像还是我告诉她的。她也是真聪明,只占了九分之一,知道把剩下的消息抛出去,分散那世家仙门的注意,倒是一个晓得取舍之辈。” “这女人出去之后,却也做出了一番好大事业,这般面面俱到的本事,我是没有的!不知那陶公子,是否还是一般的废物?十六娘是不是还在趁姐姐的大腿!神霄派的顾师弟,有没有结丹功成?” 钱晨微微一笑,虽然只有三个月,但这段时间,一个元磁地窍,雷海秘境,就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可见的是,在未来,自己亲手开辟的这处秘境,还会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第六章磁峰险处有灵草,四处寻宝耳道神 那散修一行人,沿着绝壁间的裂隙,在各种岩缝乱石间稍稍借力,缓缓下降了数十丈。这时候那梁老手中的照神罗盘中的磁针微微颤动。 磁针以帝流浆所制,却针尖微颤,受气机吸引。 灵材一名两物实属常见,帝流浆除了指元神真人都求而不得的月之精华外,还是一种不吸铁的异种磁石。 “附近有灵气汇聚!” 梁老面色一喜,但看了磁针所指,便又转为难看。 那磁针所指之处,赫然是一座悬在雷海边缘,距离他们有数十丈虚空的悬峰。 众人虽有飞遁之能,但如凡人涉水一般,他们连一件飞遁法宝都没有,倚仗手中的几张驱风符、符纹草龙,甲马飞符,就好像身上系着浮板下水……有用也算有用,但遇着大风大浪,这点东西真没什么大用。 而他们自身的驾风法术,就如同水性,地上的平地里的数十丈低空飞一飞还好。遇着雷海元磁这般险地,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除了那些世家子弟,能驾驱飞遁法宝,探索绝壁和雷海之间的这片虚空,在悬峰飞石采集灵药灵材,散修大多只是沿着石壁探索,未敢涉足虚空悬峰。世家有飞遁之宝,如同人驾着舟船一般,探索这段虚空就安全的多了。 而如钱晨这般炼成内景真雷丹的,就如同水性已经练成了蛟龙,才能在雷海之中来去自如。他脚下的飞云兜,更是飞遁法器中的极品,在任何险地都是非十级八级大风不能威胁的万吨巨轮。 那大汉沉吟道:“只有数十丈,我们小心一点,也能飞过去。” 梁老略微有些迟疑:“但悬峰游走无定,若是在我们登上去的时候,飘向更深处,我们想要再回来,每深入十丈,风险便成倍增加。而且若是被上面的危险拖住了!等到元磁风暴来袭,悬峰被卷走,非但有被卷入雷海中的可能,就算侥幸撑住了!我们也不知会被卷到哪里去?” “大兄,你手中有照神罗盘,还是有找回道路的希望的。”那大汉劝说道。 为首的中年修士梁老只是苦笑:“我这罗盘在边缘混一混还行,若是卷得太远,我自己都没有把握!” “这样……先试探一下,上面是否真的有货!” 说罢,梁老转头看向身后,那獐头鼠目的男子嘿嘿一笑,上前几步,定了定心神,找到那悬峰下风处,迎着扑面而来的微风,伸手夹住袖中滑出来的一炷香,用法力点燃。 缕缕青烟飘到了他的鼻下。 只见他用力一抽,胸腔猛的扩大,将那一缕烟气尽数吸入鼻中,随即捏住鼻子,猛地一咳,借助那股烟气,将鼻窍打通。双耳喷出缕缕的黑气,男子一个激灵,感觉鼻端敏感了百倍,平日里他嗅觉本就比寻常修士敏感一些,此时更是将任何纷杂的气味都辨别的一清二楚。 娇媚女子笑道:“罗三你这狗鼻子,可不要在这时候掉链子。” 说罢女子抬起指端,一只青蚨趴在上面,它背上几只小青蚨振翅飞出,朝着磁铁峰飞去。飞到半途,就有几只青蚨被虚空中不时闪烁的微弱雷光电死。最后一只青蚨飞到了那悬峰之上,爆成一团血雾,沾染在地上。女子随手一招,手中的母蚨颤动,那一团青蚨血沾染的尘埃便悬浮而起,朝着女子的所在飞来。 钱晨在旁边等着耳道神呢!看得也有趣。 没想到散修开一个鼻窍,摄取一点杂物,都能搞得如此花里胡哨的,非常有仪式感,蕴藏法术最初的几分奥妙。 哪像他们道门的真传,通法就基本炼开了全身的穴窍不说,就是还未筑基只粗通一些法术,也能借助符箓开窍——非常枯燥! 那罗三分辨了风中气息,睁开眼,咧嘴一笑道:“有东西!” 女子收回青蚨血,递给那梁老,梁老搓了搓血中的尘埃,低声道:“这尘埃有几分土壤之相……”说罢又摸出一块磁石来,几粒微小的铁屑吸附了上去,梁老微微感应磁力,低声道:“金铁之质也颇为纯粹……这可能是雷海中飘出来的磁峰!” 众人面色一变,元磁风暴从雷海刮出,除了十分危险,还会将雷海之中的灵材杂物带出来。所以这处秘境才会如此富饶,每日收刮,都取之不尽。很多搜过的地方,经历一次元磁风暴,又会卷出来一些灵材,所以根本没有固定的出产点,连世家都无法占据。 今天出产灵药的悬峰,明天说不定就被元磁风暴卷回雷海了。 雷家曾经想固定一座从雷海深处飘来,蕴藏元磁神铁的磁峰,据说其上元磁神铁冶炼出来,至少有百斤,但雷海平静期,雷家才采掘了百余斤矿石,总共炼不出几两,便有人想要将这磁峰固定在绝壁上。结果下一场元磁风暴,用九条法器铁链锁住的磁峰,生生扯断了铁链,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种出自雷海深处的磁峰,蕴藏灵材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同样也十分危险。 下一次元磁风暴,几乎必定会大幅移动,极有可能重回雷海。 “罗老三!”梁老一声大喝,罗三不敢怠慢,忙道:“风中有灵药的香气!” 那梁老身后的大汉一狠心,咬牙道:“上次元磁风暴刚过,这一票可以干!” 梁老也下定了决心,对身后众人道:“你们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赶快交代,这次成了大家发财,出了万一,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一位面相忠厚老实的修士抿了抿下唇,身上突然飞起数百张符箓,汇合成一条草龙,草龙摇头摆尾,变得数丈长,水桶粗。其上的符纸都是草质,松松垮垮,虽然多有数百张,但质地还不如最廉价的黄符纸,更别说与司倾国常用的精品符纸相比。 那人坐在草龙之上,低声道:“我这草龙,搭乘三人没有问题,但须得护着我。愿与能拿出护身法器的道友同乘!” 另外一位修士手中浮起一面小盾道:“你看我这游光盾如何?” 老实修士点点头,在其他几人面前做了保,又有一人显露了一手精妙的金光咒法,也得了老实修士的允许。 梁老和那大汉联手祭起半截云车残骸,只剩下云床和一面幕帐的云车,居然还引来的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一队修士各施法力,最不济的,也能捏着两张飞符。 只见他们联手闯入虚空之中,小心的躲避其中散碎的雷芒,那云车和草龙到底是正经的飞遁之法,很快就瞄准了那悬峰之上一处突出崖壁的山岩横梁落脚,其他几人慢了一些,却也安全落地,唯有最后使用飞符的几人,被一道筷子粗的雷芒擦过,居然劈碎了其中一人的护身符箓,那飞符登时焚烧起来。 此人惨叫着,却被雷芒之力,劈向了与悬峰相反的方向。 安全落在悬峰上罗三摇头道:“护身符箓,至少也要弄一张三山真符呀!就算买不起三山符箓,也要弄一张武陵坊市的正品吧!这随便找卖符的散修,贪这点便宜,居然也敢下秘境?进门钱都不止吧!” 有认识此人的散修惨然道:“韩老弟就是为了买十三娘的入门钱,连家传法器都卖了。哪里还有符钱买三山符箓,那卖符的李老七信誉还好……” “这又能怪谁!”众人纷纷摇头。 雷海边缘,深入十丈,便陡然危险一倍,那人飘出去二十丈都有了,这里的人能有几位会冒着这等危险去营救。 远处旁观的钱晨实在没想到,他们飞度个山都能死人,叹息一声,一点法力探出,虚空中一道雷光闪过,劈在了此人的胸口,又把他往回劈了回去。 那人胸口一片焦黑,朝着悬峰砸来。 梁老叹息一声:“好歹有个尸身,那我们就把他火化了,托一位同道带出去吧!至少叫他家人有个念想。” 与他同路的那散修,看到此人砸在磁峰之上,上去便要收尸。, 却见此人一声呻吟,转醒了过来。原来那一雷只是把他劈得闭过了气去,钱晨动手当然不会有什么差错,砸了一下,缓过气息就醒了过来。 大汉笑道:“你也是命大!” 便递过去一张飞符,那人千恩万谢的谢过,接了飞符,看了其上的三山法印,才又松了一口气。司师妹家的钱庄,又多了一个忠实信徒。 大汉也是看清了这磁峰之上的物产,心情极佳,这才如此大方,毕竟多一个人,能采的东西也多一点。这悬峰广大,在元磁风暴来临前,只有时间不够,没有东西不够的。 脚下泛着金属色泽的山石中夹杂点点银光,叫那大汉一眼就认定磁峰中蕴藏某种珍惜灵矿,但对于他们这种散修来说,采矿的效率太低,哪怕这灵矿可能十分珍贵,也不划算。 最重要的是在磁峰的裂隙中,隐约可见一种紫色的小草,散发着浓厚的灵药味,虽然这灵草的年份不高,但品质极佳。雷海蕴藏毁灭之力,却也孕育着极大的生机,出产的灵草就没有品质太低的。 梁老撅着屁股就趴了过去,小心翼翼将那不过寸许,纤细如同发丝的紫色小草,连同根系轻轻拔出,他低声道:“这是雷海出产的新品种灵药,唤作雷露草……” 他抬起一根手指道:“五十株便能换取一张三山符箓。”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这灵草在磁峰之上虽然不算常见,但所见之处,藏头露尾也有数十株,整座磁峰,少说也有几千株之多。只此一项便能叫众人满载而归,下雷海冒险的本钱翻倍的都收回来了! 一行人要将磁峰先探索一遍,先排除危险,然后再根据修为分配地盘。 几人当即联手推进,一方面不落下沿路的灵草,另一方面也速度不慢的朝前摸索,太过险峻,可能有危险隐藏之处,就暂时放过。 一行人在悬峰崖壁上借力,转眼横掠过数丈距离,如此绕了半圈,却发现远处一处崖壁凹陷处,一汪浅浅的雷水正泛着青紫色雷光,通过磁峰正不断化为细碎的雷芒散射出去。 雷水旁边,雷露草铺满一层,还有几株缠绕雷光的奇花异草,在雷水之中扎根。 崖壁洞口边缘,数十根头发丝般的纤长细影垂落。 梁老瞳孔微缩,转头看向大汉,两人眼神刚刚对上,就听身旁的罗三浑身一颤,低声惊呼道:“变异龙须草!这是雷海中变异的龙须草,比寻常的龙须草,对龙蛇之属蜕变之助的效力更大。更蕴含一股雷灵气,能淬炼真气,各大世家正准备用其来炼制新品的筑基丹!” “一株!”他颤抖的伸出一根手指道:“十张三山符箓!” 那罗三喊出声的时候,梁老和大汉眼中都迸发一缕杀意,但转眼就被压了下,此时说什么都不是翻脸的时候,看到了崖壁探出的龙须草,大家都更想看看那处凹陷里面有什么了! 当即所有人加紧脚步,若非忌惮那一汪雷水,几人几乎想冲过去了。 就在他们连跑几步,加紧摸向那一处的时候,一只小手抓着龙须草,紧跟着,一个拇指大的小脑袋就探了出来,懵懵懂懂的看了他们一眼。 正是那耳道神。 钱晨往这个方向,就是为了顺路接上它。 耳道神裹在龙须草丛之中,好奇的打量着那些散修,一众散修皆有些畏惧。这禁地之中古怪不知有多少,这般生灵,谁知道是不是雷海深处的雷精化形,或是什么魔头变化呢? 唯有梁老有些激动,低声道:“这是天地间的精灵,它们天生能感应灵气,所到之处,必有宝物。” “洞内还有玄机!” 耳道神张嘴打了一个哈欠,歪着脑袋看着散修们,它已经感应到了钱晨的所在,就不管这些人了吧!拿了洞里面最好的宝贝,把这些杂草烂叶留给他们便是。 它也不准备留下来看戏了! 耳道神摇摇晃晃的往洞里飞,准备去拿自己刚刚发现的宝贝,梁老刚要纵起云车追上,就看见那一汪雷水之中飞出几点微弱银芒,吓的他赶紧停住脚步,低声道:“小心,那是雷精!” 大汉闷哼一声道:“不是金色的,那还可以对付。先引诱它们出来!” 第七章无妄之灾,灭顶之祸 那雷精初时只是一点银芒,后来已是滚滚荡荡的银色燎烟,所过之处,几位散修打出的种种法术,便即刻化作飞灰。 大汉出手,便是一条玄光化就的青鳞大蟒,口中的獠牙森然,莫约有近十丈长,水桶粗细,片片鳞甲灵光璀然,显然是祭炼了妖蟒魂魄,练成的一宗法术。 因为这青鳞大蟒并无肉身,发动速度奇快无比,张口向那道银芒吞去,却也迅疾无比。雷精灵性不足,纵然速度更快,也是不通躲避,被那青鳞大蟒张口吞入腹中。一道煞气涌来,要将其炼化。 在远处看戏的钱晨不禁轻‘咦’了一声,这道煞气,在钱晨看来虽然还稍显浅薄,但也有当年七煞幡上的那七道煞气的水平了。 这门法术,居然还颇有可看之处。 青鳞大蟒虽然吞下了一枚银芒,但雷池之中射出的雷精银芒也还有数道之多,其它七枚银芒受煞气所激,本能反应,向那青鳞大蟒攒聚而去。 点点银芒带着电光,虽然只是雷海边缘孕育,比起钱晨先前所见的金色雷精火候浅薄许多,但那雷精所带的雷光,威力已经只在神雷之下。 七枚齐发,勾动那青鳞大蟒腹中的雷精,与青鳞大蟒所带的青黑煞气一撞,八点银芒在青黑煞气之中穿梭,雷霆之气与阴煞之气碰撞,噼啪乱响,轰发出如雷之音。斗了片刻,那八枚银芒便将青鳞大蟒绞散成一团烟气。 大汉闷哼一声,面色一白,露出痛苦混合着心疼的神情,他连忙把那一团青黑色的烟气招回,张口吞入腹中。 “一只雷精我能轻松拿下,就是两只一齐上,我这条以阴煞之气祭炼过的妖灵精魄也能勉强应付……但雷精聚散如意,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辄八只一起动,不好对付!”大汉心痛道:“折了这条最厉害的妖灵精魄,等于废了我三成手段,祭炼一个月都炼不回来……你们还不快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本事?” 一名黑袍修士闻言挥手洒出一层乌黑的瘴气,其质阴沉,已经炼的有半分水相了——半分像烟,半分像水,犹如海水中章鱼扩散的墨汁一样,洒向那八点雷芒。 “小心!” 这时候,梁老身上突然飞出一张符箓,将自己和那大汉两人护在一团金光之中,金光略带一丝神力的韵味,竟然是一张请城隍开过光的正品三山符箓。 就这一线之差。 听了梁老这一声,反映过来的修士,纷纷祭起护身法术,法器。 罗山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像是一滩烂泥一般沉入了土中半尺。 那娇媚女子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一般,飞快的退出百尺,修为最弱的那些散修都有自知之明,远远的缀在后面,此时到没有什么危险。唯有那些仗着修为不俗,对那龙须草有贪念,又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三位修士,抬头便看到炽热的雷光扑面而来…… 罗山浑身的毛发都向上竖起,一道麻麻的电光擦过,叫他背上的皮肤被炙烤的火辣辣! 几声惨叫,躲避不及的两名散修与那黑衣修士,一齐被雷光笼罩。 滚滚水沉烟气,被雷光团团轰炸,在那强烈雷光之中瞬息崩溃。 黑衣修士惨叫起来。 “蠢货!”梁老怒骂道:“这秘境之中,妖兽无数,为什么只有雷精被单独列为一害?” “便是因为,此物非精非怪,乃是一股雷霆精气所化,只算半个生灵,无法违逆自身本性——它的本性,就是会爆啊!” “在雷霆至阳之气面前,卖弄你那阴晦法术,不引爆它才怪!” 梁老抬头看去,入目的却是雷池畔几块焦尸的惨景。山狭洞口前,一路同行的几位修士,此时已经有三人遭难。刚刚那位试图以法术污秽雷精的修士,此时只残留半截小腿,还站在地上。其上的身体已经化为焦炭喷溅在身后,在地上灼烧成一个扭曲的人形黑影。 腿上的创口切面焦黑如炭,半点儿血液都流不出来,却比血溅五步的场面还要来得更加残酷。 那八只雷精,此时还剩下三只,由一点银芒化作——最大脑袋大小,最小的也如一个握紧的婴儿拳头的电团。 雷光闪烁成团,在半空中跳跃。 梁老一咬牙,身上的道袍突然飞出,囫囵化为他的形貌,登时梁老一分为二,一道影子从他身上分出,朝着后逃去,而他的真身则站在原地。道袍上的灵气波动,惊动了三只雷精,电团如火球跃动,朝着道袍所飞的方向电射而去。 这时候,梁老道和大汉两人才趁机越过雷池,扑入洞窟中。 罗三和那娇媚女子离得稍近,却也及时抓住机会跟上,其他远远缀在后面的散修刚要行动,便见那道袍被一团雷火粉碎。另外两个明灭不定的雷精受雷池吸引,又回到了雷池上空。 这几名散修踌躇了几息时间,大部分都果断放弃,转身前往其他地方采集灵草。只有少数不甘心一两人,还游荡在附近,一边采集雷露草,一边盯着那处凹陷狭隙的动静。 梁老和那大汉、罗三、娇媚女子等四人,扑入洞穴中。便看见那洞不过三丈深浅,洞口较狭,深入洞中却转为开阔。 而龙须草只是洞口就有百株,越深入洞中,品质就越高,但数量也就越少。最里面的一株犹如古藤一般,有拇指粗细,通体深紫色,攀爬在一面泛着雷光的玉壁上,蜿蜒如龙。 梁老倒吸一口冷气,洞口的龙须草细如发丝,长不过尺许,自然垂落,如杂草一般,已经价值不菲。而这一株草王,扎根与玉壁之中,都是上品的雷属灵玉,更无论那一根龙须‘藤’的藤根处,犹如龙首一般的藤根上,隆起一道泛着玉光的凸起。 灵草已有蛟形——这还是龙须草吗? 只是这一面玉壁,打碎了就足够换他全幅身家。 而这株至少有千年火候的灵药,只怕能让占据此秘境的四大世家大动干戈,将秘境中的散修都搜索一遍了。 先前他看到的那只小妖怪,呆呆的站在那灵根前,似乎有所迟疑。 婴儿拳头大小的小人,含着手指头,站在那灵根上,盯着龙角一般的一抹玉色,眉头微皱,略微有些苦恼。 “哈哈,拔不动了吧!”大汉笑道。 梁老瞪了他一眼,心有余悸道:“还好是这种整株灵根,若是药效全在灵果之上朱果之类,被这小东西咬上一口,你可知我们要损失多少?” “小东西!”大汉挥手道:“快走,快走!今日我们有这一株大宝贝,也就不抓你这小东西了!不然你这般的精怪,还真有些稀罕呢!卖给世家子弟,能值不少!” 梁老看了耳道神两眼,有些迟疑道:“这小东西,怎么有点像一种名为耳道神的妖精?不应该啊!” 大汉问道:“怎么了?有这种宝贝灵根在前面,还管这小妖怪是什么来历。” “不对!”梁老阻止他道:“耳道神这种妖怪,能耳报诸事,半妖半神,颇有灵应。乃是人之灵气所汇聚而生!可这雷海秘境自被发现之前,根本没有人。其它雷精鼠怪能滋生,这般需要人气滋养的妖怪,如何能生存?” “只怕这妖怪,是有人养来用于秘境之中寻宝的!” 耳道神站在龙须藤上迟疑了半响,最后垂头丧气的转头飞向洞口,显然是要离开了! “不能让它走!”梁老一声厉喝。 “是不能让它走,但你们也不能走!”一位翩翩公子手展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洞口,他身后跟着四个皮肤黝黑,血气沉凝的昆仑奴,抬着一个四面画有松鹿灵芝的寿棺石椁。 梁老脸色惨变:“昆仑奴抬棺,这是金家四长老结丹老怪!你是金家的十九郎金吾妄。” 大汉连忙道:“不知是金家豢养的妖精寻宝在先,我等冒昧,绝不敢与金家争夺此千年灵药。我等退出争夺,还望前辈给个面子……” “灵药?”金吾妄哈哈笑道:“这株灵药,早就被我金家发现了。放在这里,就是用来钓鱼的!” 梁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声道:“我等不过是区区散修,向来不为世家所重,就算一生积累的身家,只怕也入不了阁下的眼。何必以这般大的饵,来钓我们这几条小鱼?” 金吾妄嗤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尔等只是杂鱼,我金家要钓的,是这个小东西!” 他指了指一脸茫然,脑袋歪歪,一副小白痴摸样的耳道神。 “什么耳道神,什么人气滋养?没见识……这小东西真正的身份,乃是雷海孕育的天生神灵。一身神光纯正无比,连道院赦封的城隍山神都比不了!耳道神这种杂神小妖,怎么能与它相比?” 耳道神回过神来,咿咿呀呀的一阵怒叫,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好似再说——怎么说话呢? 大家好好说话,你怎么骂人呢? 金吾妄冷笑道:“你可知道,我追踪这小东西已经一个月有余!雷家一月之前捕获的那座蕴含元磁神铁的磁峰,为何来不及开掘?就被元磁风暴卷走?就是因为除了元磁神铁,磁峰之上还有一株更珍贵的丹苏神草,结果在雷家那群蠢货面前,被这小东西给盗走了!” 耳道神眼珠溜溜转,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金吾妄道:“我等金雷辛陶四家,三番两次的发现这小东西出现在珍贵的灵药,灵材旁。往往只见到一个影子,那雷海中飘出的磁峰上,最珍贵的灵药就随之消失了。这小东西刁钻无比,从来只挑最好的东西,其余不屑一顾,遁法又实在高超。不用这珍贵无比的龙须藤,实在难引诱它出来。” “而且这还只是我等四家发现的灵药,作为雷海天生之神,它对此地的熟悉,远胜于我,抓到了它,岂不是有十倍,百倍的灵药?” 远方看戏的钱晨微微摇头,岂止百倍啊! 他们这是不知道,耳道神出入雷海跟回家一样,活动范围远比他们想象的广阔许多。别说寻常雷海,就算雷海最深处,那座孕育雷珠子的千丈磁峰,耳道神仗着它一身本领和钱晨的面子,那也是来去自如的。 金吾妄不屑于隐瞒,梁老的心却越听越沉——若是他稍有保留,可以说他们还有卖身活命的可能,但如今这么多事情坦然相告,足以说明金吾妄根本不准备让他们中任何一位活下去。 “十九郎!”棺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和这些蝼蚁一般的散修说这些干什么?赶快杀了他们,别妨碍我抓住这小东西!它的遁法可是十分不凡啊!若非带了这升棺发财落魄阵来,我们怎么堵得住它?” 金吾妄朝着昆仑奴背着的棺材微微躬身道:“是,老祖宗!” 闻言梁老却冷笑一声:“什么灵药?真正宝贵的,是这尊天生神灵罢!金老怪,我早就听闻你寿元将尽,只能依靠邪门的手段续命,找了一帮昆仑奴来,利用他们的巫术遮掩那续命的魔道手段。你虽然是金家排名第四四长老,却是修为不如后来者,实则是几位结丹长老之中,年龄最老的。” “你要捉这尊神灵!恐怕是想炼化了它,转修神道,再续一世!” 这时候棺材里反而沉默了! 金吾妄也不敢再大喘气。那罗三和妖艳女子满头大汗,他们从听闻结丹老怪四个字开始,便已经被吓得冷汗淋漓。 道行之差,胜于一切法器,神通,手段。 莫看那梁老嘴上硬气,但他们几人在那梁老手下尚且有联手与之抗衡的可能,可面对棺材里的结丹老怪物,他们别说四人联手,就是再多数十人,让同来的所有人联手,只怕也不够结丹老怪物一只手杀的。 顿时间,几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就算是那操纵妖灵精魄的大汉,都有些瘫软。 金吾妄看见几人绝望的神色,不禁冷笑道:“你们死的倒也不算冤枉。尔等了知道,你们差点惊走了那天生神灵,逼得老祖提前现身。这是多大的罪过?” 梁老此时突然暴起,一道淡淡的青虹从他的鼻孔中喷了出来,眨眼间激射到了那一口棺材面前。但青虹并非射向棺中的老怪物,而是斩向了那一汪雷水。 罗三等人神色这才猛然一变,面露惊喜,死死盯着那不断散射电芒的雷水。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只要引动雷水,震动其中隐藏的雷精,叫那雷精自爆,便能争取一丝逃生的可能。 几人瞬间开始准备动用逃命的底牌…… 青光激荡雷水,两只雷精电团如他们所愿的弹射出来,这时候棺材却只打开了一道裂隙。其中伸出一只有如骷髅一般干枯腐朽的手,将那两点雷光捏在手中,灰色的腐朽气息从棺材中弥漫而出,将那两点雷光生生泯灭! “绝望!” 一时间,洞中的几人面露绝望之色。 他们和结丹老怪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度。 耳道神飞到了洞顶的龙须草上,几根草丝打成了结,围成了一张小小的吊椅。它坐在吊椅中,一摇一摇的,两只小腿儿叠在一起,目光炯炯的在看戏。 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身一样。 第八章把棺材盖子给我焊死喽! “这梁姓散修倒也有些见识!”钱晨在旁边暗暗点头道。 那四个昆仑奴,气势虽然幽深诡秘,但气息驳杂的一塌糊涂,身上什么牛鬼蛇神的都有,有血气冤气,有蛇灵象魂、祖灵愿力,还有毒虫鬼物的魂魄显化。 这种便是典型的修法不修性命,修法力不修道行。 越过筑基一节,由外祭祀鬼物邪灵,服食巫药,运行仪轨等种种法仪,来祭炼法力,修炼法术。 中土的仙门受道佛两门的影响,往往是修成了一种根本法力,再修炼法力对应的种种法术。 而这些昆仑奴,就是典型的通过修炼法术,练成对应的法力。 一种法术便有一种法力。 这些巫师身上同时存在数种法力,气息驳杂不堪,更会被那法术扭曲了自身性命。越修越不像人。虽然也能修成某些厉害的手段,但对于正经的修士来说,通法之后,便看不上眼了!结丹更是遥遥无路。 依钱晨看来,那是个昆仑奴抬棺的手法,显然是一种高深的巫术。但其根本还只是掩饰那棺中的魔道气息。棺材外面的花里胡哨,都是为了掩饰棺材里面的东西。 而棺材里的金家四长老,浑身魔气森森,虽然法力也有几分驳杂,更有种种掩饰。但在钱晨看来,他棺材里养的那几只魔头,就如同和尚头上的虱子,真真是一目了然。 对于钱晨来说,魔道的那些魔头、气息,当真比自家的狗都还要熟悉一些。 真正让他感慨的是——最近几次任务,接触的都是得了魔道真传的魔头。要么是打开了九幽裂隙,召唤了百万魔头的大天魔;要么是曾经颠覆一界,肆虐数百年的血魔……最不济也是妙空这样的狠角色。 再见到这些魔道散播开来,明显已经归入旁门左道的魔门法术。 钱晨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什么时候,我都有了一种非修成本命的魔头,都不算魔的感觉?” 钱晨略有些感触。 这种在长安之战中,属于被他弹琴崩死一片的背景板,死于不明aoe伤害,连镜头都不会给一个的炮灰。他也就不打算怎么出手了!正好看一看耳道神对神箓的掌握如何了! 炼化神祇,夺取神格。在中土神州这般神道昌盛的世界,乃是十足的邪法。若是今天这事传了出去,别说金家一个结丹四长老了,整个金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神道乃是天地正统,除了道佛魔三教能与之掰掰手腕。 中土这些世家,在天庭看来,又算得了什么? 金家此举,等若得罪了神道的正统力量。 以前代仙汉为例,等若地方豪强杀了朝廷的官差。若是王谢这等大世家,只要手腕得当,还有转圜的余地,如金家这种草头豪强,只要稍有泄露,就是城隍上表,道院问罪,家破人亡的下场。 反而还不如拍拍屁股就能溜之大吉的散修! 散修在仙汉之时,便是游侠之流。而与仙门勾结的修行世家,便是地方豪强。王谢这般郡望,乃至中古、上古的诸侯天帝世家,在仙汉时才是正统的世家门阀。 所以,金吾妄杀心十足,手下当真没有半点留情之处。 他祭起的法器,却并非手中那柄显眼无比,灵光璀然的折扇,这世家弟子也颇有心机,他那折扇之上的禁法乃是幻术,罗三等人看到那把折扇飞舞,从扇面洒落一朵朵火光的时候,吓得将保命的神通法术都砸了上去。 罗三咬破舌尖,喷出一股血箭,同时一道青芒自袖中弹出,沐浴舌尖血,化为三尺长的一枚符箭。 他双目圆睁,忽地启唇张口,露出咬烂的舌头,满是血的大黄牙。 含糊的挤出一个音节:“疾!” 岂料那漫天飞舞的火光一触即溃,梁老这时候急忙收回打向金吾妄的宝光,焦急道:“不好,是幻术!” 这时候,便看出了老江湖和普通散修的差别……梁老将那法器收起,环绕自身,同时迅速退去,而罗三却一咬牙,积蓄催动符箭,射向金吾妄,三尺清光从金吾妄身上穿透,这也是一个幻影。 这时候,在幻术遮蔽下,真正致命的法器……一柄青竹小尺! 从四人的头顶落下。 那娇媚女子惊呼一声,却是最为惜命,甚至未曾对金吾妄出手,此时她身后冒出一股红烟,身子在红烟之中一闪,便消失不见,就连那一柄小尺也未能锁定。 梁老和大汉联手祭起一把游鱼一般灵动的飞梭,抵住了那落下的竹尺。 罗三的法术打在了空处,此时已经回护不及,被小尺所带的白光一照,登时迷了魂魄。 随即小尺落下一砸,当即头颅崩裂,毙命当场。 其余三人,虽然未必与他有什么交情,却也在这一刻,升起了唇亡齿寒的悲意。梁老怒喝一声:“尔等世家不让我们散修活,大家就都别活了!老子就算死了,也要拖下水一个!” 大汉的整只右手臂开始迅速膨胀,转眼间变得足有原来两三倍之粗,甚至返祖生出黑毛,指甲化为利爪,浮现出一层刺目的血光出来。在黑气的笼罩之下,长在大汉的身上显得诡异无比。 梁老面色悲愤,对大汉道:“这次我们若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倾家荡产,也要为你找来能断肢重生的灵药!” 大汉惨然笑道:“梁大哥,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说罢,他便撕下了自己的右臂,那一条手臂悬浮半空,扭曲如蛇,五只爪子攒聚如刺,梁老将七根细针悄悄打入那手臂中。 这一手,只有远处旁观的钱晨发现了。 他微微一笑,这种藏东西的斗法手段,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金吾妄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术法,但以自己一条手臂为代价,声势又如此惊人,他也不敢让这一只手臂近身,当即再次祭起把直角曲尺,打出那迷人魂魄的白光来。 白光照定那妖化手臂,却只来得及困住它一息。曲尺匆忙落下,打在那手臂上,却发出如断金石一般的声音,只见刚才还有血有肉的手臂,此时受了法器一击,也只是浅浅的划开一道伤口,露出里面略带金属色泽的骨肉。 “把自己的手臂,当做炼尸祭炼。平时空手搏杀如硬功,危急时刻还可以血祭之法,叫这支手威力大增。能祭炼如法器一般,断手之后,任意操纵,甚至借此施展法术!” 钱晨微微点头,这门法术,倒是颇有一些奇思妙想。 此时场上,这一只断手放出来后,形势也有变化。 那断手闪电一般的伸手一抓,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指尖弹出淡淡的黑光,竟然将金吾妄的曲尺法器捏在了手中。 任由他如何催动禁法,让那曲尺如何拼命挣扎跳动,也挣脱不得。 这时候,那散修梁老亦是划开了自己的右手,点点污血滴落,那妖化手臂掌心,便燃起淡红的火光。 将那曲尺禁制,烧的兹兹作响。 金吾妄心疼的嘴角都在抽搐,他怒吼一声,身上的灵光化为片片飞羽,根根如剑,散射而出,那凝成光羽的真气已经近乎罡气,眨眼间便来到梁老和那大汉身前。 他们的护身真气在那光羽面前,犹如豆腐一般。 那飞梭挡住了两枚,确还有六七枚光羽破开了梁老两人的护体真气和金光符的护身宝光……这时,梁老面目狰狞,嘶吼道:“一起死罢!” 抓着曲尺的妖化手臂,指尖弹出七根飞针,射向金吾妄的心口。 金吾妄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神慌乱,尽是惊恐…… 但此时他身后的那口寿棺之上,四个昆仑奴突然抬棺狂舞,棺材上一股黑气覆盖而下,在七根飞针已经刺到金吾妄眼前,一层薄薄的护身宝光岌岌可危之际,将那七根飞针凝滞。 棺材中的结丹老怪冷笑道:“区区两个散修,都收拾不下,居然也能叫你用出‘逆羽落霞’!这一道法术乃是将护身罡气爆碎,不成功,便成仁的一击。” “若是我不在这里,你这条命焉在?” 金吾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后怕的狂吼一声,飞身略过这数十丈距离,来到梁老这两人面前。 而梁老两人被六七枚光羽钻入体内,登时化为两股锋锐,犹如带着倒刺的真气,逆着他们经脉而上,沿途摧枯拉朽的摧毁了他们的真气,禁制了他们的经脉。 此时当真是毫无还手之力,见状也只能闭目待死了! “这两人我还有用!”棺材里的声音冷笑道,金吾妄一咬牙:“老祖宗尽管用,孙儿只是一定要看着这两人是怎么死的!最好,别让他们死得太快活!” “随你……”四长老冷漠道:“我炼化这天生神灵,总要用些血祭材料,这两人虽然一个气血大亏,一个年老精血不足,但始终是修士,比凡人好些。被血炼而死,当然不会太舒服!” 金吾妄闻言才露出一个满意的残酷笑容,冷哼道:“这些散修贱命一条,辛家十三娘找来这么多人,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我们在这秘境中动手,城隍神道可是查不到的,死了也白死!” “反正这些贱种也死不完!” “辛十三娘也是我世家中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勾结这些贱民散修,这秘境本当由我等世家瓜分,什么时候轮到散修插手了!” 棺材中的金家老怪闻言,只是淡淡道:“秘境之事,自有我等四家商谈,迟早是我几家的囊中之物。此时让散修帮我们探索一翻,也并无不可。辛十三娘走得是神霄派的路子,如今雷家已经找上了神宵派的某一家,等到弄清楚其中关系,她迟早也保不住那一条通道。” “这些都是后话,先将那小东西擒下再说!” “是!”金吾妄领命道。 升棺发财大阵始终锁着洞口,耳道神逃无可逃,金吾妄掀开洞顶的龙须草去寻耳道神,却只见这小妖怪抱着和它差不多大的符笔,在洞壁上挥毫作画。 画上是个昂扬大汉,背着剑匣,髯须道袍,造型十分生动,豪气几乎脱壁而出。 正等着看耳道神如何出手的钱晨面色古怪,低声道:“这惫懒货色,除了请神这一招,就不会其他法子了吗?这是把燕师兄当神来请啊!也算它聪明,知道请不得我,不然非叫它吃一个大亏不可!” 金吾妄掀开龙须草,却看到一个如生人一般的壁画,当真也吃了一惊,手已经放在了曲尺法器上,待到看清这只是一副壁画,才松了口气。他掏出一面符牌,放出玄光就要将耳道神禁制住,此时,壁画上的男子却眨了眨眼睛。 金吾妄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画中的燕殊长身而立,徐徐转过头来,注视着金吾妄。 棺材中的老怪物悚然一惊道:“我怎么感觉到了一股惊人的剑气?” 这时,洞中的金吾妄被一道剑光挑起,剑光如同惊鸿,砍断了他的右臂,若非他反应够快,这一剑本应该把他的脑袋也砍下来的。 金吾妄就地翻滚,狼狈退回。 躺在地上,已经绝望的梁老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耳道神叉腰站在石壁前,它得意洋洋的举着画笔,对金吾妄等人咿咿呀呀,含糊不明的喊了几声。 随即耳道神猛然挥笔,只见壁画之上的剑客燕殊,随之也缓缓步下石壁,他身后的剑匣之中,一柄有情剑摸样的宝剑已半出鞘。 却是耳道神十分贴心的给他画上了自己见过最好的神兵。 随着燕殊一步一步,走下石壁,一股凌然剑气扑面而来…… 这股锋锐,刺得人脸上生疼,燕殊手中剑光漫卷,犹如剑气长河席卷而来,将金吾妄彻底笼罩。两人所在方圆三丈之内的一切事物,剑气将地上的灰尘刮起,包括石壁上的龙须草,尽为剑光激荡,悉数粉碎。 这般剑光终究为耳道神所画,缺了飞剑最厉害的一点锋芒,不然十个金吾妄,也挡不住这一剑。 耳道神的神力愿力,请来了燕殊的一点精神,剑术展开,杀的金吾妄只在命悬一线。 这时候,棺中之人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虽然每次出手都会损伤他以秘法养出的寿元,但再不出手,神道重活一世的大机缘,只怕就要从他手中生生溜走。 随着他驱动石棺,四名昆仑奴,抬棺上前,棺中人一推棺盖,便要暴起。 但身上的棺材盖,此时却沉稳如山岳,在这一掀之下,竟然巍然不动,就像被钉死了一样,棺中人怒哼一声,运起法力,再次发力一推…… 棺材盖子继续纹丝不动。 与他一盖之隔的棺材板上,耳道神抱着一只画笔,正挥毫如云,在棺材盖子上画了一位手持铁钩,大啖小鬼的鬼王。 那一点神韵,显化了这位鬼王出来,坐在了棺材盖上。 四个抬棺的昆仑奴,目不斜视,老老实实的抬着他们的棺材。 棺中人彻底解封,寿元数十倍的流逝,结丹圆满层次的法力化为滔天大力,拍在棺材盖子上,震动的棺材兹兹作响。就好像诈尸闹鬼一样。幽深洞窟之内,四个面容漆黑的昆仑奴,抬着一顶疯狂摇动的棺材,这一幕犹如身在九幽。 这座由千年黄泉阴沉木打造的棺材,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呻吟。 棺材板子微微一晃,但耳道神已经画完了钟馗捉鬼图,正在画一位骑着六牙白象的菩萨,不久后,菩萨和他的白象也坐到了棺材板上,与鬼王肩并肩。 耳道神乃是得了吴道子亲传精髓,这棺材板甚是宽阔,画了两个神,也才占据了棺材盖的五分之一。 此时,又有一位骑着青狮的菩萨也已经在棺材板子上,显露了半个身子,座下青狮温顺的趴着。牢牢镇压者棺材! 棺中人终于忍不住了!张口喝问道:“十九郎,我的棺材上面究竟压了什么东西?” 第九章画上真神请不得 可是金十九郎,已经回答不了他的任何问题了! 金家的十九郎倒在寿棺前,身体已经瘫软,暗红的血流淌在地面上,在洼地上汇聚成一汪血泊。他岔开双腿踞坐,无力的靠着寿棺,胸口处钉着一把长剑。 金吾妄张嘴一开一合,像是离了水的鲤鱼,每一张口,嘴角就涌出一股血来,染红了胸膛。 被金家秘传的‘逆羽落霞’,禁制了一身法力的梁老和大汉两人,勉力从地上爬了起来,面无人色的看着被长剑钉在地上的金吾妄,更是震惊于还踩在结丹老怪的棺材板上作画的小妖怪。 这拇指大的小东西,一副孱弱不起眼的样子…… 两人发现它的时候,也只是惊喜于遭遇了这等罕见的精怪,从未想过这拇指大的东西能有什么威胁。而后金家的老怪物点出了这小东西的身份,他们也只是心惊于它的神格。至始至终,哪怕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们也从未想过会出现这一幕。 耳道神挥洒笔墨画出的髯须剑客,只是一副画中出来的人物,一点精神,借助耳道神的神力化形而出。 可金吾妄至始至终,都在此人的剑下毫无还手之力。 这尊请来的‘神’,杀那世家的公子,真不比杀鸡难上多少。虽然只是一副画,但两人都心知,不算棺材里的老妖怪,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上,都不是这一幅画的对手。 髯须剑客已经长笑散去。 而如今,棺材里的金家老怪物还在不断的发出怒吼,在狂怒叫嚣道:“金十九?金吾妄!” 棺材之上,第三尊神也已经显化完全了!那只青狮子小心的把半边屁股,坐稳了棺材的一角。青狮白象并坐在一起,偌大的六牙白象占据了棺材板三分之二的宽度,留给青狮的地方,四只脚必须并拢,还得弓起背来才行。 青狮背上的菩萨稳如泰山,压在棺材盖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祂手持金刚宝剑,对旁边持着玄黄如意的菩萨微微稽首,打着招呼,又和正在用铁钩捆住棺材的鬼王对视一眼,相互点了个头,算是认识了。 此时耳道神已经在画第三尊菩萨了! 这尊菩萨手持幡幢,身旁跟着一只独角如麒麟,却又有些像狗的异兽。那异兽附耳贴在棺材盖上,倾听着什么,不时低声吠叫。 棺中的金家老怪物疯狂的挣扎起来,宽六尺,长两丈的巨型棺椁剧烈的震动,四个抬棺的昆仑奴被肩膀上疯狂甩动,挣扎,暴走,扑腾的棺材带的踉踉跄跄,几乎立不住脚。 四人一会往左边靠,一会往右边扑。 他们极力扎稳脚步,整个身体都被肩膀上托着的棺材震动的颤抖起来,也就是金家老怪物从海外海国请来,精通抬棺送葬的专业团队,才能在这等疯狂的诈尸中,不被肩膀上抬着的棺材甩出去。 “棺材……快,压……不住了!”最前面抬棺的昆仑奴,用古怪的腔调开口道:“我们……在海外……鬼国,抬过……几口……凶棺……没见过……这么凶的!” 第二个昆仑奴双手合十,小声的对棺材盖上坐着的三个菩萨念经。 挣扎了许久,却感觉棺盖上那股镇压之力越来越强大,甚至已经渐渐无法动摇的金家老怪,终于收敛了气机,在棺材中阴森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如此戏耍金某。这一回,金某认栽了!还得跟阁下讨一个颜面……这天生神灵,我不敢跟阁下争,请阁下放我和十九郎离去!” 棺材盖上的耳道神,哪里会理会身下棺材里的人又说了什么? 这沉默的数息时间,它已经画成了第四位菩萨,踩着莲花,手持玉净瓶,站在棺材盖的中央,一脸慈悲之像,镇压棺中魔气犹如镇海的观世音。 已经绝了气息的金十九身体已经渐渐冰冷,前面躺着的两个散修,更是看着这一幕不寒而栗! 四个昆仑奴,本就是有些邪门的巫人。棺中的老怪物在挣扎之时,又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一口棺材里有无数男男女女,童子妖兽的嘶吼哭嚎,抖动挣扎,浑然不似困着一个人的尸体,而是藏着一个地狱一般。 这棺材已经足以叫两个散修,心生恐惧,莫名的不详和诡异。 但在那地狱之上,幽深洞中的昏暗之中,四尊菩萨骑着神兽莲花,持着各色法器,与一位面目狰狞的鬼王一起,并肩坐在棺材板上。把棺材盖子的前半部分塞得满满的。 这一幕,更是令人心里发寒。 那鬼王梁老认不出来历,只能感觉定然是一尊强横至极的鬼王,堪比海外鬼国崇拜的黑山、阴山两位鬼帝。而那四尊菩萨,则是佛门大名鼎鼎的大能。 那是任何佛门弟子见了都要顶礼膜拜的大士! 四尊菩萨坐在棺材盖上,有一种即神圣,又诡异的感觉。 良久的沉默过后,耳道神又画了一尊背着长剑,面色诙谐的中年道人和一尊牵着白鹿,白眉垂落在胸前,额头高耸的老者。棺材盖上仙神佛鬼挤得满满当当的,犹如七座神山一般,压得下面就算是鬼王都喘不过气来。 若是真的是阴灵之类,此时就算修成了阴神果位,也休想动弹半分。 但金家老祖毕竟还留着一口气,有肉身相护,神祇镇压之能被削弱了许多。 命——乃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我命由我不由天! 若是没了命,便要任由鬼神摆布…… 故而有命的活人,就算才刚刚一颗金丹吞入腹,也能幽灵跟地府、天界天庭掰掰腕子,争取决定自己的命运。没了命的死人,就算是阳神之修,一只脚踏入长生的大修士。没了命,也只能受神道摆布。 所以五仙之类,鬼仙最下。六道之中,鬼道最贱! 棺材里,传出金家老怪物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嘶吼,犹如一只被逼上了绝路孤老狼,带着欲择人而噬的阴冷:“好,很好!阁下既然不肯给我金家这个面子,我也不是舍不得这一口气!” “砰!” 棺材中传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拍打棺材底儿! 指甲划在棺材底部发出渗人的‘吱吱咯咯’声!那指甲声并非人的指甲,倒是有几分像是野兽的爪子划拉的声音。 里面还传来如妖兽一般的嘶吼声,抬棺的昆仑奴已经浑身颤抖,甚至想要放下棺材而逃。 棺材盖上的耳道神扒拉着小脑袋,不明所以的发出了咿呀之声。 它歪着脑袋,看着已经画成了的,手持刀笔的高大儒者。冲着前面抬棺的昆仑奴疑惑的叫了两声。 为首的老昆仑奴颤声道:“上……上神……里……面的……尸体,恐怕……要……成魔了!” 千年黄泉阴沉木炼制的宝椁,半石半木的质地极为坚韧,但就算这般,棺材也在渗人的咯吱咯吱声中,发出木板划破,木质撕扯的声音。耳道神翻到了棺材下,看着这一片空白恍然大悟。 它提笔,在棺材下开始挥毫。 画出了一个少年道人的影子。 那道人像是一个纤细瘦弱的少年身影,宽袖道袍翩翩,衣带如同当风,但那扩散的淡淡墨迹,又在这浓墨的身影后,形成了一尊淡淡的三头八臂的。 这少年道人的身影,才画了一个轮廓。就见棺材猛然一震,突然掀棺而起,从四个昆仑奴的肩膀上弹了起来,在半空中一个翻转,棺盖向下,棺底向上,整个翻了一个儿,要砸在地上。 这时候,四尊菩萨,两个道人,一只鬼王,一位儒者突然同时伸手,将那棺材稳稳托住。 在没有法眼,看不见神光的凡俗看来,就如同棺材悬浮在了半空一样。 咔嚓! 一声裂木之声,扭曲如同树根的鬼爪,突然撕开了棺材底,一只手插了出来,那血红的指甲根根如箭,青紫色的干瘪皮肉贴在骨节上,极为邪异。一条细细的铁索,缠在它五指间,似乎是在捆缚,又似乎是一件可以将人拉到那东西身前的强横法器。 两位被禁制,还躺在地上的散修,同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尊寿元将近的结丹老怪物,成了魔!” 梁老为之战栗。 大汉更是绝望:“他肯定是先做好了准备,成不了神,就成魔!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成了半魔……如今请下来的神,已经镇不足它了……今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这小东西能逃……我们逃不了!” 大汉绝望道:“胡萧萧,你这骚娘们,拿我哥俩垫背逃了那么久,现在还不过来搭一把手吗?” 阴影中传来娇媚女子的声音道:“封锁洞口的阵法,系于那棺材上,马上就要一起崩溃了!倒时候老娘跑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你们两个累赘?” 耳道神丝毫不忙——没有人(摊掌)比我(划拉)更懂(兰花指)……魔头了! 我还有神可以请。 棺材底上,还没有画完,只有一个背影轮廓的墨迹突然流动了起来。那墨迹渲染的身影缓缓回头,确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道士,他身后的八臂魔神渐渐深邃,墨迹缓缓浓重,成为一团看不清的黑暗,而少年道士的身影却渐渐清淡、明晰。 他的身影渐渐清晰,缓缓转身,就这样走下了棺材。 钱晨借画显形,从雷海中挪移到了这座磁峰,那棺材底的墨迹散去,换成了钱晨本人坐了上去。 耳道神飞到了他的肩头,指手画脚,咿咿大叫指着棺材控诉着什么。 伸出棺材的魔爪,在钱晨降临的那一刻就不动了。随即那两个被禁制住,只能缓慢移动身体的散修和那位藏在暗处的女修,就恍然看到入魔的老怪物带给他们无尽压力的那只魔爪,像是被棺中的什么东西拉住一样,一把拽了回去。 紧接着,棺材里发出金家老怪物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声惨叫把那三个散修吓得浑身一颤,很快就突然中断了。 突然间,那口棺材安静的就像一口真正的棺材一样,死寂,那魔爪撕裂的洞口幽深,深邃,里面的黑暗化都化不开。给三人的感觉,比诈尸时不断震动的棺材,还要诡异。 地上的两个散修心中茫然,大汉朝着梁老靠了靠,低声道:“这又是请的哪一位神?为何神体如此清晰,完全没有虚浮之感,就像真人降临一样?” 梁老微微颤声道:“那好像……不是神!” 钱晨从棺材上跳了下来,随手一拍,将棺材扶正,按在地上。 他大大咧咧重新坐回棺头,四个昆仑奴十分有眼色的站到了他身旁,像是四个护卫、轿夫一样,乖巧温顺。耳道神站在钱晨的肩头,蹦蹦跳跳的凑到他耳旁,嘀嘀咕咕的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钱晨闻言微微点头,伸手弹出一点电光,电的瘫倒的两人浑身剧颤,但那金色的电芒也将他们体内的罡气化解,势如破竹一般,破除了他们身上的禁制。两个散修连忙站起来,对着钱晨躬身道:“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阴影中也走出一位娇媚女子,拜倒在地道:“胡家女子萧萧,见过前辈!” 第十章赏无可赏,给你修个坟吧! “你认识我?”钱晨微微侧头,饶有兴趣的问道。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娇媚女子浑身一颤,连忙道:“妾身本是胡家人,乃是在辛十三娘座下听用。先前便听娘娘提起过前辈……也见过前辈的画影,见到这位……小神灵的时候,便有猜测。如今看见前辈,才知道先前冒犯了前辈座下的神灵!” 娇媚女子的裙下伸出一条狐尾来,她取下了遮掩妖气的法器,才叫梁老和那大汉察觉了她身上浓重的妖气。 “原来是只狐妖……难怪有感觉一股骚味!” 大汉嘀嘀咕咕道。 旁边的梁老连忙扯了他一下,没看到正在攀关系吗?你这扯什么后腿呢! “辛十三娘?”钱晨微微抬头,笑问道:“她素有大志,有着不输于男子的气魄,先前我见她便有独立辛家,自立一番基业之心。这次听说她控制了一条秘境通道?散修进入这元磁地窍,雷海秘境时,对其多有依仗。这下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说到这里,钱晨自顾笑道:“一别数月,十三娘近来可好?” “娘娘出了秘境之后,法力大进,又练成了数种厉害法术,祭炼了一件雷属法器,再不受家里那些老朽的胁迫。数次提起前辈,都说在秘境时多有仰仗前辈之处,嘱咐我等见了前辈,一定要礼数周全。”胡萧萧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说到这里,她又偷偷瞧了钱晨一眼,见他并无异色,便知道先前她们打耳道神的主意之事,并没有被这位先辈放在心上,心中又松了一口气。继续小心道:“娘娘占了这秘境的一条入口后,辛家的那些长老也来闹过几次,想要拿走这条路,但都被娘娘给堵了回去,加之陶家并未有什么图谋,又有神霄顾前辈照顾,终究还是保住了那条入口。” “只是……”胡萧萧迟疑道:“金家雷家也掺合进来后,娘娘的压力就更大了。这两家是修行世家出身,做事不太讲究。” 钱晨扫了一眼身下的棺材,也点头道:“看得出来!敢修魔道,围杀散修。确实太不讲究!” “你隐瞒来历,混到散修之中。想必也是十三娘的交代了?” 钱晨敲了敲手边的棺材板儿,出声问道。 胡萧萧连忙低头:“是十三娘子听闻金雷两家似乎有所动作,担心他们还在图谋娘娘掌控的这条路,便派了一些人混到散修之中打探。” 钱晨摸摸下巴,这世家就是什么东西都想占,狗一般撒尿圈地盘的性子。在他们眼皮底下搬一张凳子,都是要让他们砍下一条腿来的;脚踩到他们家地盘上,就要人为奴为婢的蛮横作风……他是真不喜欢! 用脚都能想到——这雷海秘境出现在大晋,只怕早已经被附近几个郡的世家,视为了自己的东西。 这雷海,天道认证,依自然之法度,就是他大徒儿雷珠子的东西。 但钱晨有圈成自己的吗? 散修在这里来来去去,辛陶两家出出入入,雷家金家刚刚又来参合。 他有在乎过,布下阵法,视为自己之物,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准进来吗? 没有…… 毕竟是天地造化的机缘,钱晨虽然对此有些功劳,但天生万物以养人,天地造化自属于众生,散修更是修行不易,这雷海滋生的灵物,任由众生取用,他绝不会阻拦。 但一群无功无劳,与此地没有半分因果的腐朽世家,仗着自己撒尿划地盘的尿性——在秘境出入口圈了一圈,就要把楼观道钱祖师首徒雷珠子的家围起来,圈成自己的。 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得收拾啊!”钱晨一锤掌心,这种来自己家门口撒尿划地盘的恶犬,必须给它打一顿。不然哪天你准备回家,发现那狗在你家拉屎,咬你家的孩子,还特么冲着你嗷嗷叫! 这能不把它皮扒了吗? 造杀孽啊! 所以必须在它刚抬腿的时候,就得一脚踹过去,把那恶犬打的知道这里是谁罩的。 钱晨一念至此,面上笑容更加和蔼,具体怎么做,还要这世家究竟是什么个打算。总不能人家什么还没做,只在心里想一想,就打过去,把他们踩一通吧! 钱晨不是这么霸道的性子。 他不带一丝杀气的问胡萧萧道:“哦?那你可打探出来了什么东西?” 胡萧萧更加畏惧,柔弱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埋头道:“金雷两家确实有所动作,他们几个结丹长老都出关了。有人还看见雷家从雷海中往外拉出了一座高大的磁峰,雷海的一些海域掀起过小幅的元磁风暴。但妾身修为低微,只能打探到这些皮毛。” “两家的真正图谋……”她大着胆子抬起头,往钱晨座下的棺材一指,道:“若是棺中那金家老怪还没有死,他应该知道的更多!” 钱晨往下一瞥,拍了拍棺材板儿,笑着点头道:“给他留着一口气呢!” 棺材里黑暗深邃,潜藏在黑暗中的魔物蠢蠢欲动。钱晨先前一掌按在上面,将这棺材变成了一口囚禁金家老怪物无比恐怖的囚牢。棺材里的老怪物,魂魄被锁在腐烂的躯壳中,与无数冰凉的,蠕动的,黑暗的存在,一同蜷缩在这躯体中。那一股股来回审视他魂魄的目光,叫他几欲发疯。 棺材板的上下左右前后,六面皆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莲纹饰铭刻,让黑暗不敢侵染这口棺材。 “听到了吗?” 钱晨棺材上盘坐,挪了挪屁股平静笑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换一个你来交代?” 棺材里传来恐惧无比,颤抖的声音道:“前辈想问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答?” “金家在谋划什么?”钱晨低声道:“作为捕获天生神灵的陷阱,尔等的谋划还是太过匆忙粗糙了!就像……在赶着时间一样。所以,尔等在急什么?” 棺中人低声道:“回前辈的话,金雷两家已经联手,准备彻底清洗散修,逼迫辛十三娘交出她手上的那条出入通道,占据这雷海秘境!” 胡萧萧和梁老等两位散修闻言皆震惊抬头,世家能做出这等事来,实在不让人意外,但他们居然这么急着占据秘境,手段又如此粗暴,还是让人不得不惊讶。 “散修也并非没有背景,这进入秘境的数百散修,关系之复杂,谁没有几个同道好友,谁没有一个来历……”梁老颤声道:“尔等世家,怎么就敢把这么多散修,都坑杀在秘境中?” 棺中人不屑道:“那又如何?只要不是我等亲自下手,区区散修,又能翻出什么波浪来?” “真是……”钱晨微微叹息一声:“狗改不了吃屎啊!” 他越发不耐了起来,这世家的图谋、手段、本事没有一个能超乎他的预料,哪怕世家准备引爆雷海,把这周围几个郡的地盘震到虚空中,自己开辟一界作为土皇帝,他都敬佩一分他们的想象力。 但就连做坏事,都那么腐朽。 远不能和手段无穷,从满不可思议的变化的魔道相比,做反派都是三流,世家真是没救了! 换成钱晨来,作恶也不会这么简单啊!至少这数百散修,不但会是要除掉的一方,更是下一步作恶的资源,炼成几只厉害的不过分吧!血祭雷海,至少能炼成六尊雷魔,借此雷魔,再坑一波进来救援的正道,杀局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只要套路够多,把雷海开辟成洞天都并非难事! 世家的手段……就这? 钱晨一脸平静,继续问道:“你们准备如何占据这雷海秘境?” 棺中的金家老怪继续交代道:“据辛家的十三娘子交代,这雷海地窍总共只有九处,只要在这九窍之处,布下大阵镇守,自然能将雷海变成我们几家的资源。” “此事由我金家和雷家主持,辛家和陶家默许。” “雷家已经走通了神霄派的路子,从神霄派林家手中,借来了一件法宝。借助这件法宝,就能布下五雷化极大阵,在雷海之中布埋下五处阵基。只要发动大阵,引动雷海和元磁神光,就能引发一次恐怖的元磁风暴。届时,所有被困在秘境中的修士,都要为元磁风暴所泯灭。” “利用元磁风暴,一举除去所有散修,同时借助这场倾泻雷海元磁之力的风暴,将元磁从九处地窍出口逼出。我等世家早已在外布下了变天击地大阵,在那一刻穷搜这片天地,九处地窍入口,都不难一一找出。” “待到元磁风暴结束后,雷海空前衰弱,结丹修为便能轻易镇压一片海域,我等自然便可以肆意搜刮其中灵材灵物,一次便能刮走雷海百年的资源。完全可以补充布置五雷化极大阵的消耗,甚至可能多有盈余。” “最后辛十三娘手中,那条开放给散修的道路,没了神宵派真传撑腰,你们便可顺势收回。只要再在九处地窍布下阵法,派人看守。这雷海秘境,就是你们囊中之物了?”钱晨听了雷家,金家的图谋,击节赞叹道:“果然够狠绝,我有点小看你们了!” “你们不仅是要圈地,还要断根啊!” “既然布下了五雷化极阵,应该也不会就只动用这一次吧!这庞大的布阵之需,如此浪费,又叫辛陶两家,如此不劳而获,你两家不心疼?”钱晨抓着天罗伞柄,微微抽出有情剑,让剑锋露出一丝,同时问棺中的金老怪道。 “我等计划百年便发动大阵一次,定期收割雷海灵材!” “够狠的!”钱晨叹息道:“你们收割一次,我徒儿就困顿五十年啊!真够狠,他出世不灭你几大世家,我就给他改名为——土行孙!” “辛十三娘那边……” “散修被元磁风暴覆灭,我们可以借此发难,称雷海秘境不稳定,不可开放。散修死伤如此之众,都是辛十三娘为一己之私,逼迫散修深入雷海之故,然后趁机收回她手中的那条通道,再由我等几大世家,联手将九条通道封印,监管!” 钱晨微微点头:“如此一来,非但清理了那些不听话的散修,还可以将散修的怨愤,都引到辛十三娘身上。毕竟,人总是容易迁怒弱者!” 胡萧萧闻言娇躯一颤,她也没有想到几大世家的计划,竟然如此狠绝。 “很好……”问出了几大世家的计划,钱晨准备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有创意的作恶。 钱晨要让这几大世家知道,作为太上天魔的正道之身,论起邪恶的潜力来,他们还是差的太远! 差太远了! 金家老怪颤声道:“前辈,你问我之事,我都一一交代了!前辈能否给个……” “做的不错!为了奖励你……” 钱晨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我给你修个坟吧!” 金老怪默默将最后的‘活路’两个字咽了下去。 胡萧萧娇躯微微颤抖,这只狐狸听了雷金两家的谋划,登时感觉跟着辛十三娘混的前途有些无亮。看到钱晨回头看过来,她马上低下了头,听钱晨微笑道:“既然知道了是金雷两家的阴谋,还不去回报给十三娘?还有,若是十三娘想见我,就让她到这里来!” 胡萧萧领命,化为原型,飞身化为一道狐影遁去。 梁老和大汉对视一眼,均感觉世家实在够狠,这雷海秘境更是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元磁风暴的样子,感觉到一股凉气盘踞在背后。梁老沉默了许久,看到钱晨好像不准备杀他们灭口的样子,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前辈,既然世家的阴谋已经败露,我等是否能……” “你说呢?”钱晨都也不回的反问道。 知道不可能放自己两人离去,梁老认命一般的发出一声叹息,抱拳道:“前辈既然对我等有救命之恩,若是有用得着我们之处,还请尽管吩咐!” 钱晨这次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跟我来!” ………… “徒弟哟!为了让你安全成长,为师也是尽心尽力了!再拿你一点东西,不过分吧!” 钱晨心里盘算着许多不良的念头,朝着雷海之中资源比较丰富的地方来回打量。 第十一章水精白鹿,八座铁殿 两天后,元磁风暴才刚过,辛十三娘就来到了那座磁峰外,她身旁正是那只去报信的狐狸精胡萧萧。 与上次和钱晨见面时相比,辛十三娘除了那股媚劲依旧,还多了些干练之气,一举一动,都有了一丝女强人的风采。胡萧萧跟在她身边,就像一个亦步亦趋的小丫鬟一样。 两人乘着一股桃花煞气,驾驱点点桃花香风而来,对于散修来说堪称天堑的虚空,两人一跃而过,但磁峰之上却空无一人,就连原本星星点点的灵草,都被人刮走了。 “没想到这磁峰居然还没有被元磁风暴带走!”胡萧萧惊异道。 辛十三娘冷冷一笑,带着一股入骨的魅意道:“钱道友既然叫我到这里来,这磁峰就一定还在。” “可是娘娘,这里没人啊!”胡萧萧低声道:“娘娘,那金雷两家不怀好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说动了神宵派的林家,若是神宵派不支持娘娘,两大世家就再无顾忌。这等危急关头,娘娘不去求一求神霄派的那位靠山,来见那少年道人是为何?” “怎么?青丘国的那位急了?”辛十三娘冷笑道:“神宵派那边顾师兄三天前就来信,告知我他结丹在即,被林家人拿住了要害,被逼去了一处秘境中结丹。他劝我先放手这处秘境,等到三十年后,他必然能丹成一品,成为神霄派核心弟子,届时我们放弃的东西,都能在拿回来……” 胡萧萧眼睛一亮,道:“娘娘既然有顾师兄的承诺在,何不暂避锋芒?” “为什么要避?”辛十三娘冷笑道:“胡萧萧,你们胡族一脉,就是骨头太软,凡事能避就避,才从青丘支脉,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就算投靠了我,还是这么三心二意,不成气候!” “大道之争,有进无退!退了,我顶了天也就是大姐,二姐那般的格局,只能做人家的玩物。今日我若退了,谋求自立,在散修之中广结势力,借助这处秘境,立下的根基,就一夜之间溃散大半。” “那时候,纵然借助顾师兄抬爱,拿回了的那些东西,那也是神霄派的根基,顾师兄的势力,我只是帮顾师兄经营的那么一个身份。今日这份基业,是十三娘的!明日的那份基业,是神宵派的!” “而且……你可知顾师兄随信还说了什么?”辛十三娘讥讽的看着胡萧萧道。 胡萧萧连忙低头:“不敢!” 辛十三娘把玩者指尖翻转的一朵桃花,平静道:“顾师兄说——我若想争一争,也并非不可以。但只有找到那个人,才有一丝可能。若是那人肯帮我,神宵派这边不足为虑!” “他说的那人就是……”胡萧萧登时一惊,原本就神秘莫测的钱晨,在她心中更有了一份不一样的重量。 “你看,来接引我们了!”辛十三娘伸手一指,胡萧萧回头去看,只见一只小巧的白鹿,蹦蹦跳跳的,四蹄带着灵光踏在雷海上,正在往磁山而来,小鹿白色的皮毛纤尘不染,犹如沐浴月光的精灵,很快就来到辛十三娘的面前。 它低头俯首,朝着辛十三娘微微躬身。 “水泽白鹿?”胡萧萧掩嘴惊呼道,狐狸精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鹿雪白的皮毛,但才刚刚触摸那一丝清凉柔软的不可思议的手感,白鹿回头,就吓的她赶紧收回了手。 这等灵兽,跟脚可不是她这般下贱妖族能比的。 白鹿乃是瑞兽,为水泽之灵,为神兽后裔,为天地钟爱、大能偏爱的祥瑞,在她胡族之中,只有同为瑞兽的九尾狐能相比,不然李唐偌大的兽苑什么珍奇异兽没有,偏偏司马承祯借车架,偏要请这四种白鹿来。九尾狐乃是青丘王族,身份之尊贵,她这般流落在外的支脉,像见一面都难。 青丘国等级森严,早已铭刻在那胡萧萧的心中,故而见得此兽,心中竟难消弭那一丝敬畏。 “白鹿为水精,传说太上道祖当年的坐骑青牛,便是乙木之精东方青龙的化身,正一道张家的先祖,曾遇辛金之精青羊。还有丙火之精火驼,丁火之精朱雀……” 辛十三娘摸了摸白鹿的头,看到小鹿扑扇了扇耳朵,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眼神灵动,头凑到辛十三娘腰间的乾坤袋处,拱了拱。 辛十三娘只好掏出几株火候不错的灵药,小鹿有些失望,拿头拱了几下,才挑出一株赤精芝,含在嘴里嚼半叶,剩下的衔在口中,才转身带着辛十三娘步入雷海之中。 对,就是这样…… 一旁看着赤精芝垂涎不已的胡萧萧心中悲凉不已。 她们胡族苦学媚术,化形之时不知耗费多少心血,才化成一副好皮囊,然后辛辛苦苦,从男修男妖那里骗修行资源回来。而这些灵兽,仗着一副好出身,仗着祥瑞的身份,就这样眼睛眨一眨,就能从大把想骑它的男女修士那里,骗来无数她们想都不敢想的资源。 这年头,给人当妾陪睡,待遇都远远比不上坐骑。 而且她们百般算计,也就是钓一钓底层修士,可这些灵兽呢?低于结丹境界,都别想找这么一个坐骑。 太上道祖的坐骑成了东方青龙,南极长生大帝的坐骑——也就是与这白鹿同宗的水精白鹿,也成了真仙正果。看那多少神仙门下弟子,辛辛苦苦继承道统,修行历劫,还比不得他们师父坐骑的修为,就知道弟子和小妾都是外物,神仙真正珍爱的,还就是坐骑。 显然辛十三娘打点的并不到位,并未能乘上那白鹿的身子,只能跟在后面,追着白鹿的尾巴,朝着雷海深处而去。 好在白鹿所行之处,雷海波澜不起,就连那些叫辛十三娘隐隐畏惧的五行神雷,都被白鹿灵光分开。 辛十三娘虽然身家比先前有所增长,给自己弄到了一件形似花篮的飞遁法器,一股百花精气,裹着两人追在白鹿后面,片片飞花似飞梭,飞遁之速,并不算慢,但白鹿路上数次回头等待,终究还是不耐了。 白鹿奋蹄一跺,一道白色的灵光顿起,裹着两人化为一道白色的闪电,穿梭在雷海之中。 这才是钱晨叫白鹿去迎接她们的用意,白鹿,青牛这样的灵兽,或许不擅斗法之能,但论起脚程来,却都是拿手神通,若是坐骑还不如飞遁法器来得快,那那些大能前辈,也不会如此钟情于此道了。 可惜坐骑界,出去办事要拿体己,已经是风气了。 白鹿被钱晨这边的伙食养刁了的嘴巴,也实在看不上那发育不完全的赤精芝。 本来就十三娘这花差,顶多能跟在白鹿后面吃屁,让她摸一摸皮毛,都是小鹿宅心仁厚奉送的待遇,至少要十颗元气灵丹才能骑一骑,三十颗才能摆出各种姿势。 这般遁光带着,也要一颗元气灵丹的花差才是。 但奈何辛十三娘虽然有些起势,可家底实在还是寒酸,那飞遁法器的速度,眼看赶不上钱晨要求的期限,白鹿才不情不愿的,带了她们一程。 很快遁光深入雷雷海深处,这里翻腾的电芒已经是纯粹的五行神雷,胡萧萧看着那一道道能将其泯灭的雷光擦着自己而过,心中紧张畏惧的不行,倒是辛十三娘有过一回经验了,还能十分淡定。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白鹿就来到一处磁峰林立之处。 钱晨高坐一百丈磁峰之顶,太上八景炉化为一座小山一般,将如此八座磁峰摄来。业火红莲所化的暗红火光升腾,淬炼着那八座磁峰,塑造成八座铁母打造的铁殿,元磁神铁铸造的粗大锁链将八座混铁古殿连接起来,隐隐布成一座雄浑的阵势。 太上雷音琴横在钱晨膝上,琴音峥嵘,引动雷海滚滚雷芒闪烁,雷霆倾斜而下,打在那铁殿之上,淬炼其本质,留下一枚枚神秘的雷文。 雷霆淬炼过铁殿的每一寸,雷霆落下时铭刻的犹如符箓的雷文,缓缓消失入铁殿之中。磁光瓶引来天上的千里元磁神光帐,元磁神光照在那铁殿之上,淬炼着铁母的质地。 铁色越来越混黑,那八座大殿之内,轰鸣声伴随着震动不断传出。 密密麻麻的禁制雷光,即将圆满。 就在这关口,辛十三娘和胡萧萧来到了钱晨所在的磁峰之下,白鹿先行一步,跑上山崖,拿头去供钱晨腰间的红皮葫芦。 钱晨鼓动雷琴,将雷纹禁制又祭炼了一层,才停下手,摇头道:“你们刚跟着我的时候,是多淳朴的几只鹿啊!才跟了耳道神混了几天,现在都知道讨要体己花差了?” “果真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红皮葫芦上的金银童子,已经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不要脸的白鹿了。钱晨还是打开了葫芦盖子,倒了一粒灵丹出来,他想了想,又倒了一粒,放到白鹿嘴下说:“等会还有用到你的时候!” 小鹿伸出舌头一舔,将两粒灵丹卷入口中。 “我若不是太上道真传,怎么养得起你们一帮蠢物?”钱晨摇头叹息道。 他站了起来,挥手将八座铁殿封入八景炉中蕴养,径直下山迎接辛十三娘道:“这雷海外,金雷两家的谋划,十三娘可已知晓?” 辛十三娘盈盈一礼,笑道:“还需谢过道友指点我这地穴九窍,才让我有如此机缘,金雷两家不过后来之辈,仗着势力,竟妄图占据此地窍秘境。如此妄图天数,不明因果,乃取死之道。” “然我身家性命,已经系于这地窍通道之上,这两家毁我根基,还请道友助我挫败他们险恶图谋!” 钱晨平静道:“你辛家和陶家是如何一个态度?” 辛十三娘冷笑道:“辛家掌权的尽是些腐朽之辈,我执掌那通道之时,百般图谋,想要强夺晚辈机缘不说,甚至有把我扔出去联姻的想法,若非我大姐在宫中照应,二姐和其他几个姐妹,亦是牺身于大世家,还真能叫那些老头子得逞了!” “陶家倒是狡猾的很,见识过道友出手之威,此事他们将可不可,欲任由金雷两家倒行逆施,自己坐享其成,同时也不得罪道友和顾师兄!” “辛家与我没有半分交情,你可想为他们求一份情面?”钱晨笑问道。 辛十三娘从容道:“让他们去死!一群老朽,正该死尽了!” 她眉目顾盼,看过炉中的八尊铁殿,道:“这便是道友的布置吗?不知可否对付得了那金雷两家的人。” “他们两家是什么根底,你与我一一道来!” 第十二章寻龙定穴,太乙青牛 “金雷两家如我辛家一般,并非正统世家出身,而是修行世家占了出身的门派,辛苦几代人,花了千年的水磨工夫,将门派化为了自家私有之物……” “金家九个长老,还有两个外姓的供奉,皆是结丹境界。家中应该还有阴神道行的老怪物,乃是他们金家的老祖宗。他们行事如此不讲究,占据这雷海之心如此迫切,可能就是为了图谋给老祖续命。” “雷家呢?” 钱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雷家亦是如此,但雷家老祖乃是阴神尊者,寿元还长,比金家更是鼎盛。雷家五个兄弟皆是结丹真人,加上十几位长老,实力不逊于陶家,更胜于我辛家。” “这两家,算是豪强?” 钱晨对世家之事,虽然有所了解,但终究并非世家之人。对其中的某些道道,还显得陌生。金雷两家,底蕴不比陶家,更别说崔家和王谢两大门阀了。 但对于焦埠镇的地头蛇韦家这等层次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了! 两家的成就,更是金川门裴家的努力方向。 两大世家传承已有数千年,在一郡之内势力并不逊于郡望世家,但终究没有出过元神,没有飞升老祖,更没有被世家接纳,在氏族谱上留姓。所以周围数郡有广陵陶家,池阳柳家、云阳袁家、稚阴薛家、弘农杨家、丹水葛家,却没有金雷两家的郡望之名。 家中是否出过元神老祖,在天界是否有人,才是金雷两家这般豪强,与郡望世家之间最难跨越的一条界线。 一日不出元神,终日难上氏族谱。 辛十三娘将自己所知的两家底细告知钱晨后,心有惴惴道:“这雷海险地,纵然是结丹修士也不敢闯入。金家老祖寿元将尽,更不敢深入雷海这等勾动雷机,气机纯阳之处。” “阴神修士,元神充满阴质,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发雷劫。他们是疯了才会进入元磁地窍,地极雷海这种地方。雷海结丹难度,阴神不可深入,所以才成就了这番世家难以插手的险地。”钱晨微微点头道。 “所以,只要破坏五雷化极大阵,自然能叫两家图谋成空。我已经请顾师兄送来五雷化极大阵的阵图,至少是破阵的一部分关窍,距离金雷两家布置功成,至少还有一个月左右。届时我们寻机破坏就是!”辛十三娘眉头稍有舒展,将自己的定计和盘托出。 “这种世家如同恶犬一般,对自己尿过的地盘,有十分的执念。我们破坏了一次,难道他们不会准备第二次,第三次?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不一次把事情解决,我难道还要时时刻刻,都在这雷海坐镇?”钱晨冷笑道。 辛十三娘凝重道:“道友意欲何为?” 钱晨缓缓道:“你可知,为何明知发动五雷化极大阵,掀起元磁风暴,破坏地窍灵机,乃是大损气运之举。金雷两家还要执意如此。折损自家气运,让陶家这般郡望世家,坐享其成吗?” 辛十三娘檀口微张,有些愕然道:“这我倒并未细思过。” “因为无论是金家老祖续命延寿,还是雷家阴神祖师突破阳神,都要图谋地窍雷海之中,灵穴孕育的灵机!”钱晨心中补充道:“也就是我那徒弟的性命……要是让他们发现了雷珠子孕育的元磁神峰,纵然有几重布置阻挡,他们也要千方百计的谋夺。” “说不得,就化为了我那徒儿的人劫!” “诸般劫难,人劫的变数最多,身为师长,我也不得不为其打算一番。总不能看着这帮世家,对徒儿挖髓抽血吧!” “灵穴?”十三娘有些疑惑。 钱晨微微点头:“地窍如人之丹田,既有九窍通天地,当然也有灵机汇聚之处,孕育造化。那便是灵穴!” 辛十三娘心中一个念头电闪而过,突然张口道:“这灵穴,莫非就是昔日道友结丹所在的那座磁峰?” ……………… 广陵城中,陶家三长老这段时间深居简出,大长老势力大减,陶公子日子好过了不少。虽然时常还会想起那神秘莫测的少年道人,想起那一日其带着自己深入雷海,那历经艰险的旅程,犹如幻梦一般。但他的修为因此而大有进益,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接到辛十三娘的传信后,陶公子念着同路之情,便去书房拜见了自己的父亲陶侃。 “父亲,辛十三娘那还有我的一份收益,金雷两家不过一郡豪强,这元磁地窍,本与他们无关。让他们掺一脚进来,已经是情分了。为何还要放纵其如此行事?” “金雷两家,也是有阴神大修士的!辛家的十三娘子,是个什么人物?” 陶侃凝视手中的一封书信,淡淡道:“而且他们既然想图谋占据这秘境,也给足了我们陶家的面子、实惠,日后秘境被封,为我世家之物。我陶家犹然能占三成。” “不过三成而已,原本这秘境只是辛陶两家之物,什么金家雷家,不过是后来人。让给谁看呢?”陶公子恼怒道。 “谁叫这地窍,竟然有九处入口呢?其他几处入口并非在这广陵郡,辛家的那十三娘子,又开放了她的那处秘境入口给散修。散修多少人,我世家多少人?散修能随便死,就如蝼蚁一般,死了一批,还大有人在。我世家能死多少人,死一个家族子弟,便是失了一户人心,死的再多,人心就散了!“ “当我世家子的命,如那草芥散修一般贱吗?” “如此一来,雷海中的灵物,是落入我世家手里的多,还是被散修拿去得多?”陶侃怒笑道:“什么时候,世家还要跟那帮散修抢东西了?” “金雷两家,虽然是豪强的底子,但也因此,咱们能拿捏他们。” “用豪强压住散修,我等世家再驱使豪强,这本就是世家常用的手段。” “脏活让他们去做便是,我等连作壁上观的本事都没有吗?”陶侃叹息道:“而且,你知道金雷两家,如此迫切宁可耗费气运,也要引动雷海元磁风暴,是为何吗?” 陶三公子忧疑道:“不是为了图谋雷海出产的灵物吗?” “准确来说,是灵穴之中的造化。” 陶侃笑道:“灵穴便是地脉灵气运转时,灵气结穴,如珠如泉之地。乃是洞天福地之根源。我等世家之所以能气运绵长,便是占据了各处福地灵穴之故。一郡之地,往往也只有两三灵穴。只凭占据这两三灵穴,便能叫我等郡望世家,阳神大修层出不穷。大约千年,便能孕育一份让修士突破阳神的造化。” “那元磁地窍也有千里广大,自然也会有灵穴融结。元磁地窍孕育了不知多少年,金家老祖想延寿,雷家老祖想突破阳神,自然都在打那地窍灵穴的主意。” “就连挟持你那人,不也是得了灵穴的造化才结丹一品?” 陶三公子震惊道:“当日那地方,就是灵穴?那不是元磁地窍深处,随便找的一处地方吗?” 陶侃叹息道:“那时候雷海未成,地窍之中尽是元磁真气,乃是潜龙。灵穴本就不显!不然我何必要倾泻地窍内的元磁真气?岂料有高人啊!借助未曾显化的灵穴,竟然引动地窍内积蓄的真气,非但结丹功成,更是点了造化,演化这一片雷海。” “辛家的指南车,在元磁中指一指路还可以,寻龙定穴……那就差远了!换夏后氏的灵宝指南车来还差不多。” “当日那人借灵穴结丹之后,将灵穴的造化开辟成了雷海。因此,就算还有残余的造化,也不够金雷两家的图谋。他们还以为雷海乃是天然造化而成,并不知道当日的变故,自然也不知道灵穴的造化几乎被耗尽。能借此算计他们一把,何乐而不为?” 陶侃笑道:“与我世家而言,风水之术乃是根基之一。这两家想要寻龙定穴,只能用这般徒耗气运,损伤根基的暴烈之法,用五雷化极大阵破坏雷海。这便是底蕴之差。” “而若是我陶家出手,当能轻易寻得灵穴!” 说到这里,陶侃心中叹息道:“我便是仰仗了家中豢养的那头拥有太乙青龙血脉的青牛,才能寻得隐穴,夺取了其中的一份造化,成就阴神啊!更是将你祖母葬入了那块牛眠地,为你们也争取了一份气运。” 又有谁能想到,昔年陶家那位元神真仙的坐骑太乙青牛。 居然还在陶家受供奉。 第十三章修一座活埋殉命坟,葬一口断子绝孙穴 钱晨与辛十三娘谈过一场后,除了点名地窍灵穴之事,并未再说起其他,甚至没有提及应该如何破去金雷两家联手布置的五雷化极大阵,只是继续祭炼那八座铁母元胎铸造的大殿。 七日后,随着雷海之中五行神雷再一次沸腾,五彩雷光犹如滚珠一般,在大殿的的檐瓦上,梁柱间滚过一遍。 雷罢,整个铁殿散发出浑然的气势,黑沉沉的犹如一座山岳坐落在那里。 磁峰之上的两只狐狸,见了这铁殿的异状,暗中都咂舌不已。 这铁殿的元胎是雷海之中经受元磁洗练,雷火淬炼的铁母磁峰,也就是与昔日辛十六娘贪图那块拳头大的铁母元胎同种质地的金铁。只不过,当日辛十六娘想要的那块,不过拳头大小,是用于炼制剑胎,而钱晨所用锻造大殿的铁母,都是一座座百丈高的小山峰。 虽然借助雷海也只祭炼了九重禁制,但这般用料的法器,纵然只有九层禁制,也足以镇压禁制层次远超其上的法器了。辛十三娘偷偷看过几眼,感觉自己带上一身家底,也未必敌得过这铁殿一击的镇压。 只是这用料,她引以为傲的那一片基业,便再有五十年也挣不来。 随着八座铁殿发出一股吞摄之力,将周围滚滚的雷煞吞噬一空,第九层禁制也一并圆满,八座铁殿通过元磁神铁的锁链连接,化为一个整体,八殿摆列,犹如先天八卦,围绕太上八景炉,那八座铁殿的禁制赫然合一,化为一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圆满的顶级法器。 “论起法器禁制来,还是天罡禁制更佳,稍稍祭炼,便能运用由心,而且法器圆满需要的层数更少。但天罡禁制通常只能一人祭炼,不如地煞禁制,非但能叫几位同道好友,甚至一个门派合力祭炼,更能通过种种秘法,将几件不同法宝中的禁制相互组合。” “所以才有天罡禁制,通灵第一。地煞禁制,方便第一的说法!” 钱晨微微感慨道,他身上的大部分法器都是天罡禁制,这次还是第一次用地煞禁制试演身手。短短两旬时间,便取巧祭炼出了一件圆满法器,可见这门禁制的方便之处。 辛十三娘有些讶异的看着这八座气势浑然,仿若带着古老气息的铁殿,微微皱眉道:“这八座铁殿,若是结成阵法镇压,当能镇住雷海,不令五雷化极大阵逞凶。” 钱晨伸手招来天罗伞,拇指揣摩着伞柄上镶嵌的七颗玄天星石,挥袖将八座铁殿都扫落太上八景炉中,又将八景炉收入袖里乾坤中。 他伸手向前邀请道:“十三娘不是好奇我准备了什么手段,来对付那几大世家吗?” 辛十三娘子笑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钱晨招来两只白鹿,自己起身跨坐在一只年轻雄壮,头角峥嵘的公鹿身上,主人在前,两只坐骑才不敢耍小聪明,辛十三娘终于有幸坐到了那天带她来这里的那头小母鹿背上。 钱晨的飞云兜则搭着四名老老实实的昆仑奴,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昆仑奴的肩膀上,抬着一具半石半木质的棺椁,上面画了许多神仙的图画,有四位菩萨,有带剑的道人……他们从磁峰另一边绕出来,老老实实跟在两人身后。 辛十三娘忍不住多看了那抬棺的四人几眼。 才追着钱晨,放开坐下白鹿的脚程,让它自己跟着跑。 两只白鹿背上极稳,一点不适也没有,不愧是上界诸多元神真仙都偏爱的坐骑。 让辛十三娘心中惴惴不安的是,钱晨并未驱鹿往雷海深处,那灵穴所在的元磁神峰而去,而是沉入雷海,与无穷的雷霆闪电擦肩而过。 穿过厚十里的雷海云层,来到了元磁地窍之底。 这里是地底幽隧之气,阴沉之气沉降之所。再降下五十里,便看见一层淡淡的黑雾,犹如水一般,弥漫在这无底深渊中。 钱晨出声提醒道:“这些是地底重浊幽冥之气,能蒙蔽神魂,迷惑五感,侵蚀灵气,动摇道基,越往下越厉害。我有一法灯可以避之,道友切不可轻易离开法灯笼罩的范围内。” 说罢,钱晨手腕一翻,从袖中拿出一盏青铜古灯,银首人俑铜灯造型极为精美别致,双眼嵌黑宝石的铜俑人站立在台座上,左右手各握一蛇。右手的蛇托住一高柱灯盘,左手的蛇与上下两灯盘相连。 青铜灯古朴,带着一丝巫术的痕迹——这是左藏库的古物,据说是古中山国诸侯王陵出土的法器。 因为这种法器,本质乃是冥器,为权贵所忌,所以一直藏在左藏库中,纵然品质不错,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青铜古灯银首人俑的眼睛盯着手中的灯盘,鲛人灯油燃起的火光,发出清幽之光,所到之处那黑雾幽冥之气便被驱散退却。两人在黑雾中穿行了很远,身边的幽冥之气已经浓的化不开,就连这盏古灯,也只能笼罩十丈。 辛十三娘回头去看,却见那抬棺的四个昆仑奴已经不见踪影,不知是否已经迷失在了这幽冥之气中。 这时候,钱晨手中的天罗伞中滑落一柄长剑,剑柄上七颗玄天星石微微放出一点光明,在剑身上勾勒北斗七星之形。 七点北斗星芒斗口方向,一点星芒遥遥闪烁,辛十三娘看的分明,那方向正是雷海深处,想来便是灵穴所在。 现在想来,那一日他们深入雷海,都有意无意忽略了这剑柄上的玄天星石,以为只是指路的法引。 这七颗玄天星石,只怕乃是寻龙定穴的至宝。 昔年镶嵌在玄天斩魔剑上,是为真武大帝道统所传,被赐予玄天宫传人降服血魔的至宝。能被钱晨看中,重新炼化到有情剑柄上,岂是那么简单。 玄天星石,乃是真正的上界之物,是为紫微星辰界的特产灵石,非但有破魔降魔之能,更能上应北斗,为指引破阵的至宝。 只听一声剑吟,剑刃上的北斗之光围绕那灵穴所化的北极星流转,随着剑身的转动,剑刃与斗柄平直,只想黑雾之中一处冥冥的所在。辛十三娘惊呼道:“那里又是哪儿?” 钱晨微微笑道:“地窍之中的造化灵机汇聚之处,变成了灵穴。那么天地间不只有灵气,还有阴、晦、死、绝、怨、秽之气,它们又去了哪?” 辛十三娘颤声道:“与灵穴相对,还有魔穴?” “阴阳相生,相伴相成,有灵穴自然有魔穴,只是魔穴深入地窍之底,比灵穴还要隐蔽难寻,而且魔穴汇聚了阴、晦、死、绝、怨、秽等七毒之气,滋生魔头,除了魔道以为宝地,对我等修士只有害处。本来这魔穴,是我留给……” 钱晨叹息一声,并未再说下去。 雷珠子出世必然有劫数相随,原本这魔穴就是钱晨留给它的劫数,但如今它有人劫发作之相,人劫魔劫合一,更增添百倍的凶险。钱晨不得不为其谋划一二。 留下一座凶险和机缘相伴的秘藏。 循着北斗所指而去,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片魔渊之中,无数魔气化为魔婴、妖鬼在魔渊之中穿梭,发出一阵阵动人心魄的哭嚎,魔气化形如百足蜈蚣,如恶蛟,有种种面貌丑恶狰狞的魔头。 看到钱晨两人骑白鹿而来,那无数魔头蜂拥而上,重重魔影何止数百。一个巨大的独角鬼首,满面虬髯,双目喷出青色的鬼火;有罗刹女满口如钉的黄牙,四肢着地飞扑而来。 一时间辛十三娘惊骇看见无数魔物已经将他们包围,走在最面前的钱晨,好像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魔海之中。 辛十三娘尾巴不知不觉的露了出来,虽然表面镇定,但尾巴上的毛炸开的好像一个蓬松的围脖。 但就在那重重魔影之中,七点星光赫然闪现,化为北斗七星,盘旋而上,随即一道剑光如长虹惊天,自魔影之中迸发,冷冽的剑光撕裂那无边黑暗,犹如一道闪电照耀了魔渊。 辛十三娘所见的百足妖龙,从中间仔细刨开,两半身体异常匀称。 巨大的独角鬼首头上的独角被砍落…… 重重魔影被那一剑撕裂,无数魔头哀嚎着泯灭,这时候,辛十三娘才看清了钱晨的所在,钱晨手中那柄名为‘有情’的长剑,剑光凌冽无情,剑下斩却不知多少魔头。 他左手,粘着一株红莲,魔气滋生的魔怪,只如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般,朝着魔渊隐蔽处逃蹿! “区区一个魔穴!”钱晨冷声道:“尔等可知我剑下斩过多少魔头么?” 一声厉喝之下,魔渊扫荡一空。 “轰隆!” 钱晨挥袖砸出八座铁殿,落在魔渊中心,巨大的震动犹如山倾,八座铁殿混沉如山岳,将那魔渊的形势元气统统镇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再次挥手打出八十一盏古人俑青铜灯,罗列在来时路上,照亮了通往魔渊的道路。 各色站立,半蹲,舞乐,持兵的青铜人俑,身上灯盘发出幽幽的烛光……犹如最深的黑夜中,一点微不足道的灯火,犹如划分阴阳两界边缘的界限。 “道友这是……” “修一座坟,葬下图谋灵穴的人。我们老家的风俗,一定要留客人玩的高兴,既然来了,这么好的风水宝地不葬,不是太怠慢了吗?”钱晨冷笑道。 他回首看向身后,平静道:“金家的老怪物,我给你修的坟,你满不满意啊?若是还不满意,你还想谁,我让他来陪你!” 辛十三娘也跟着回头,只见那条灯道上,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清晰,那四个抬棺的昆仑奴身上鬼气森森,浑然不似生人,却是并不挡着幽冥之气,以法术改变了自己的状态,抬着棺材缓缓走入灯路冥道上。 听了钱晨的话,那口棺材非但没有开心,反而剧烈的震动起来,里面像是有人在不甘嘶吼。 第十四章修建魔陵,留下后手 站在魔渊之中,钱晨凝视那座铁殿,眼神从魔渊的形势和魔气脉络上扫过,微微摇头道:“雷海三个月前才经由我手开辟,灵穴孕育未成,魔穴也同样不成气候。” “这魔气的郁积,竟然当不得我一剑!” 辛十三娘四下打量,低声道:“这魔穴果然诡异……”她的尾巴在身后扫动,忍不住露出一丝狐狸踮着脚尖,悄无声息的那种神态来。 她小声劝说道:“道友想将那口棺材,埋到魔穴里?但这里的魔气虽然庞大,气机还尚且处于潜伏之态,孕育的魔头虽然凶狠,可也拦不住几大世家联手。” 钱晨微微一笑,玄天星石所化的北斗七星,在他掌心悬浮,周围隐隐有一个虚幻的罗盘显化。 钱晨看了那罗盘两眼,笑道:“所以才需要我来布置!” 他挥手拍出太上八景炉,同时取出一瓮黑色的陶罐来,里面都是黑红色的血壤。长安大战后,钱晨等人临走前为了祛除战场上残留的邪魔阴晦凶厉之气,把长安城门外,最惨烈的一段战场都挖走了。 “这是百万魔军,数十万忠烈之士,鲜血侵染的土壤,浸透了鲜血,魔气和战场刑杀!”钱晨微微一叹,知道自己魔性终究未能完全压制,不然那一日,他就不会取走这些东西。 不过现在倒是排上了用场。 他又从魔渊中心,也取了一些黑青色的魔壤。 将魔壤和血土混合在一起,添加了长安战场上的残兵,白骨楼船的残骸,如此血、魔、古、残兵青铜混合在一起,凭着自己在魔道之上的见识,以丹道秘法调和了比例,塑造成一块块砖胚。 都堆砌在太上八景炉中,以红莲业火烧制。 若是让任何一位魔道真传见了,只怕都要头皮发麻。每一块砖胚之上,都铭刻了魔道的秘传符箓。 钱晨之所以卖掉那大天魔碑,就是因为这件灵宝在他身旁的时候,开始显化他的魔道根基——原始真身。 而且给他的感觉,并非是大天魔碑在窃取他的魔道根基,而是他的魔道之身反过来侵蚀了大天魔碑。 钱晨总是感觉,如果给天魔舍利足够的时间,太上天魔便能顺着十二块大天魔碑冥冥之中的联系,将自己的原始天魔真身,显化在其他十一面大天魔碑上。 那时,钱晨的魔道之身,便会在不知不觉间侵蚀那些持有大天魔碑的魔道宗门。就怕他还未名正言顺的成为楼观道祖师,就有魔道宗门供奉他太上天魔化身为魔祖了! 刻在砖胚上的这一套大天魔秘箓,便是钱晨窥破了灵宝大天魔碑核心一道天府真符级数的魔箓,创造而出的秘箓。 太上八景炉中,堆砌成砖塔的魔砖散发着极为不详的气息。 “奈何桥,黄泉路,一点青芒照幽冥!” 随着钱晨视线转向身后,罗列两旁的八十一盏青铜人俑灯上,那一点烛光缓缓转为纯青,豆大的灯火,燃烧着鲛人鱼油的生气。 白色的烛光从钱晨所在的位置,开始一盏一盏的变成青色,光芒越来越诡异,照亮一排常常的墓道。灯光下,这条道路给辛十三娘的感觉十分的陌生和恐怖,这条道路,就像通往一个与阳间相对的世界一样。 “这是……”辛十三娘忍不住朝着钱晨微微靠了靠。 却听钱晨道:“这是黄泉路……这些青铜古灯,确实够古老的……乃是天周神朝时,古中山国的陪葬品。天周神朝时玄门尚未摆脱巫术的痕迹,这青铜人俑,都是以秘法血祭了中山国有修为在身的囚犯,将其神魂禁锢在灯中所制,炼制这些人俑灯,甚至还参照了当时偃师炼制俑的法门。” “这是篡命灯,是天周的贵族为了照亮自己巡视幽冥的道路,防止九幽黑暗中的魔怪窥伺他们的灵魂而炼制的灵灯。你听说过七星灯吗?” 辛十三娘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钱晨这是在和她说话。她微微一愣道:“七星灯,莫非是逆天改命,添油延寿的逆天法器——七星灯?昔年只有汉末武侯……” “你数一数,这里有几盏灯!” 辛十三娘吓了一跳,紧紧握住儒裙的下摆,不由失声道:“这里有八十一盏……这些灵灯,莫非也是七星灯。” 说话间,一盏青铜人俑灯的一朵灯花,蓦地闪烁了一下。 辛十三娘被吓得连退几步,紧张的离钱晨远远的…… “我并非武侯,可没有他接近天仙的修为,但两种灯意义上是一样的。以鬼神之眼观之,活人就如这灯。头顶一把火,肩扛两盏灯!所以天周方士以活人为俑,炼制一盏永不熄灭的命灯,以生气最雄厚,最接近人的气息的鲛人熬炼灯油,叫这盏灯永不熄灭,处于阴阳生死之间,照亮他们墓道上沟通阴阳的道路。” “七星灯是北斗祈生禳命添油大神通的一部分,乃是延生注死之灯。这些青铜操蛇人俑青冥灯,亦是沟通幽冥之灯……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它们已经不是灵灯……” 钱晨回头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而是魔灯!” “它们是灯,是俑,是火,也是这阴阳之间,不生不死,拥有命火却并非生灵的——魔!” 说罢,钱晨留下两边各四十盏青铜操蛇神人俑灯,继续向前,在他原先所站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位人首蛇身的青铜古灯。古灯人俑如真人一般高,两只手向左右探出,其上缠绕着青铜衔烛之蛇。 随着钱晨脚步向前,手上装着长安战场遗物的黑坛中,不断冒出一股股青烟,黑雾,血气,更多的是暗红的血壤和汹涌的白骨浪潮。 这些残余的魔气飞出坛中,落在两旁,化为种种诡异。 它们扎根白骨之上,有无数魔军脊椎扭曲在一起,长成了参天大树,树身犹如一条白骨之龙蜿蜒而成。 那从坛中飞出的几乎无穷无尽的血、骨和残骸吓得辛十三娘在钱晨身后瑟瑟发抖——这是杀了百万人,才能堆积成那么多的白骨,才能流淌出犹如小河一般血水! 更别提那些气息恐怖的诡异存在…… 有长安战场上高僧战死到最后,觉悟解脱遁入极乐世界,留在人间的一身戾气、怨愤、嗔怒、憎恨,汇聚而出的一尊邪佛。以战场残留兵器之铜,铸为佛身。 它从坛中走出后,对着钱晨微微躬身,带着数百位白骨比丘,隐入白骨林的阴影中。 “这是忿怒尊,乃是高僧绝望之下的谤佛之念所化,因为慈悲之念,而不忍那一幕幕惨状,最终禅心破碎,化为无上忿怒之尊。”钱晨小声对身后的辛十三娘解释道。 辛十三娘越发越胆战心惊,她看得出来,那邪佛的恐怖。 她这一身还算不错的修为,在那邪佛面前,只能战栗,铜佛像身躯之中,蕴藏着那股可怕的气息,一旦现世,只怕会惊动那几个佛门圣地。 看着钱晨一脸平静的介绍这些,她似乎都能想象到钱晨一脸漠然,残酷的拷问几位佛门高僧的道心,最终逼迫那几位高僧禅心破碎,一身修为转化为无尽邪念的凶残场面。 至于钱晨这道门真传的身份——没错,这就是道门真传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是道门真传,何至于对佛门如此凶狠? 还有被燕殊所杀,数千尊尸体老祖所炼制的毒尸。这些毒尸本是当年大唐征讨南诏的将士,钱晨本不会带走任何一具大唐将士的尸体,只会将他们留在故乡,留在有他们亲人的地方。奈何若是留下这些毒尸,必然遗患无穷。 如今放任这些毒尸,自由的行走在魔渊中,不必担心他们伤及无辜。他们将自己掩埋在血土魔壤里,蜕变为一具具奇异的僵尸。也算是一种埋葬了! “僵尸!”辛十三娘腿肚子都在打颤,那一具具毒尸,最低也是一身绿毛,品质最高的几具尸体,都快生出肉翼化为飞天夜叉了。 要知道多少炼尸的修士,一生也就在白僵,铁尸之上打转,偶尔炼制出来的绿僵、铜尸,都是能当法器传承下去的宝贝。一支传承,也就炼成一两具,当做宝贝一样传承下去。 而这里呢?有几千具…… 钱晨随手将剥下来的夜叉、边令城和其他被妙空控制的太监的人皮,挂在一颗由人骨塑造的白骨树上,任由这些人皮在阴风中飘荡。 辛十三娘紧张的都只会踮着脚尖走路了!看到那人皮,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心中竟然想起了那位被人剥了皮的老姨——这是狐族的噩梦。 不知有多少狐狸,就这样被拔得只剩一身皮草,在风中飘飘荡荡,晃晃悠悠。 “钱……钱道友不会喜欢穿皮穿貂吧!早知道就应该把胡萧萧那个真狐狸给骗过来,我除了一条尾巴,可没有什么正经的皮毛,若是他要。我……大不了断尾就是。” “但这上面的人皮光溜溜,莫非此人就好这一口?”辛十三娘小心翼翼的把后面的尾巴卷到了腰上,从那飞舞人皮的白骨树旁走过时,不住的胡思乱想到。 他将那一战百万魔头戾气最重,最凶的残血,汇聚成小溪。 任其横流贯穿魔渊。 这些魔血已经被太上天魔舍利炼制成了血魔的雏形。就在钱晨油尽灯枯的那一刻,在其塑造神道根基的那一瞬,曾有过一次极其危险的交替,是钱晨借助神道之威,才压下了天魔舍利。 但那一刻,战场上的骨和血,魂和魔,都有被天魔舍利侵染。化为了白骨、九幽血魔、月魔画皮和九子天鬼的雏形。 魔血汇聚成的小溪,环绕那八座铁殿,在钱晨身后,一片白骨森林赫然耸立,种种白骨交织如林,扎根在血土和魔壤之中。人皮、毒尸、残留的兵器、邪佛、浑身长满羽毛的道门天人、怨气所化的种种诡异。都被留在了白骨林中。 钱晨将白骨血帆楼船化为浮屠塔,数十尊或是三层,或是七层,最高的是大天魔李林甫搭乘的那座旗舰,塑造了十三层的白骨浮屠塔。 塔林树立,塔中供奉着一件件残破的法器,有的是钱晨诛杀的那些魔道老魔们的随身法器,有的是左藏库中所藏的魔道法器。 一件件旗幡、念珠、骨刀、幽剑、圆轮、铁手,都被锁在白骨浮屠塔中,接受一种诡异的蜕变和祭炼。 数十万残留的九幽魔头,也被拘束在这些白骨浮屠塔中。 只能在浮屠塔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吼。 辛十三娘看着那数十件品质最低,也有十几重禁制的法器,晃花了眼睛,短暂的被迷失了神。可怜她辛苦算计那么多年,身上的法器,也没几件能跟这里相比。 “炼魔如丹……”钱晨感慨道:“这些降妖除魔的成果,实在不好处理。留在这里,也算合适。” 留在身边,说不定哪天就成了白骨舍利塑造根基的资粮。留在大唐,又怕便宜了那些魔道。卖给主神,也担心会被其他魔头利用来害人。反倒是埋葬在这魔穴之中,借助天地之力,将其洗练蜕变。 炼魔为道! 数百年后,雷珠子出世时,自己以丹道之理洗练蜕变的灵材,应该也都成熟了。别的不说,那数十座白骨浮屠中的法器一旦洗练为正道法器,便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被炼化为血魔的血河,可以孕育蕴藏无尽生机的甘露…… 白骨林中也将长出最为纯净,化死气为生机的极品灵药…… 那八十一盏人俑灯,也会滴落能给修士延寿添命的灵油…… 看着辛十三娘头昏目眩的神色,钱晨笑道:“十三娘离开之前,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取下一件法器,若是有缘,吾自当赠之。这些法器太过凶厉,若是无缘强求,恐遭反噬。” 辛十三娘连忙摆手摇头,连连推举。 她这一路心惊胆战,不住的揣测钱晨的真实身份,仅凭这一路上的布置,魔气森森,钱晨再说自己是好人,她都有七分的不信。敢占这种便宜,她是不要命了吗? 来到八座铁殿之前,钱晨张开手心,一颗白骨舍利滴溜溜的在掌心转动…… 第十五章不化骨,苍天血,无间鬼,魔画皮 白骨质地的天魔舍利温润如玉,悬在钱晨的掌心,犹如一枚美玉之珠。 辛十三娘只以为这是钱晨的一件法宝,只感觉天魔舍利之上道韵十足,定有一番神妙。 看到钱晨在拿出了那么多邪门的魔道之物后,终于动用了正道的法宝。辛十三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哪有道门真传身边竟是白骨林、血河、邪佛、毒尸这种东西的? 终于出现了正常的法宝,不然她还以为钱晨是哪个魔头假冒的道门真传呢! 凝视着掌心上的天魔舍利,钱晨沉默许久才低声笑道:“此物随我许久,本是一脉根基……奈何道不同!” 这一刻,许多滋味涌上心头。面对妙空时,诸般算计也不过稍胜一筹,但身合天魔舍利后——那种反掌之间,将魔头生死掌控于手的力量;那种顷刻之间便能成就元神的强大;那种无所顾忌,随心所欲的自由。 钱晨闭目微微怀念了一刻,那入魔时的种种,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 他微微一笑,挥手打出了白骨舍利。这一刻,在八座大殿之中,在那先天八卦阵的围困下,一尊三头八臂的少年魔神赫然显现。 魔气冲天而起,整个魔渊的浊恶之气,向着那个身影汇聚而去。 那白骨林,那浊血河,那毒尸邪佛,那魔穴积累的庞大气机,这一刻尽数被那尊魔神虚影所夺…… 长安之战后,残余的数十万九幽魔头也被这尽数吞噬,化为狰狞恐怖的魔首;降魔都元帅三坛海会大神的虚幻神箓,也化为一只漠然无情的神首;最后一只道首,太上无情,长的和钱晨前世一模一样。 这道三首之下,便是矫健的少年之躯。 八臂轮转,头戴血莲法冠,赤足脚踩一对燃烧业火,汇聚无数冤魂业力,万鬼缠绕嘶吼的赑风业火轮。 左前方的手臂持着一柄血河汇聚而成天魔化血神刀,右前方的手臂拿着一枚白骨无相魔环,左后方的手臂举着血焰白骨火尖枪,右后方的那只手臂抓着血河混天红绫。 胸前的两只手臂抓着覆灭乾坤弓,遮天射日箭。 肩膀上的两只手臂,一只托着九层地狱,阎魔龙王携带万鬼,鼓起魔火戾风所化的九阎魔龙地狱罩,一只手托起八座大殿前的无数白骨浮屠,叠加在一起的四十九层宝塔。 这八件法器虚影一成型,便开始吞噬周围的白骨,血河,冤魂厉鬼和魔头魔气。 只是一瞬间,这魔穴便消失了百分之一的空间,魔气单薄了七分,就连钱晨先前设下的种种布置,都被掠夺了几分底蕴。这样下去,整座魔穴都要被这少年魔神吞噬,让祂真正化形出来。 钱晨面色一沉,将手中装着长安一战最后一点战场遗物的坛子,甩向那魔神虚影。只是一瞬间,百万九幽魔头的最后残余,就被那魔神虚影尽数吞噬,让祂的身影凝实了几分。 辛十三娘在少年魔神身影出现的那一瞬,就浑身战栗了起来。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就连呼吸都停滞了。在那个浑天灭地一般的身影面前,她手脚发软,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此时,她哪里还顾得上思考这尊魔神和钱晨有什么关系,只顾着发抖了。 她恨不得化为妖身,做一只可怜无助而且发抖的小狐狸。 少年的三首,睁开了眼睛,眼中是虚无一片。祂却是在盯着钱晨,两人深深对视,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钱晨将内景真雷丹悬在头顶,一掌打在了那虚影之上,这尊魔威滔天的虚影,惟独面对钱晨毫无反抗之力,因为其缺少最关键的一点本我,就是钱晨本身。 少年体内,一尊白骨如玉的被打了出来。 钱晨将原始之躯重新分割,一掌把天魔舍利中的白骨打了出来。白骨浑身骨质如玉,比起最早的十二颗白骨舍利合一的四面二十八臂,强横了不知几许。 仰天嘶吼,却被太上八景炉随即砸入了一座铁殿之中。 紧接着,我执刀斩出一尊无穷血海汇聚的,血魔的虚影悬浮在一片几乎淹没魔穴的血海之上。钱晨纵起刀光,斩出《太阴斩情刀经》之中的冰魄神刀,将整片血海冰封,转手镇压在一座铁殿之下。 有情剑将那少年的人皮斩下,化为一张囊括天地的人皮。长剑将其钉在了一座铁殿之中。 磁光瓶发出一道元磁神光,将之躯腹中的五座脏腑吞入瓶中,五脏犹如五个小世界一般,有五气翻腾,各藏着一处金木水火土的地狱。 五脏地狱也被打入一座铁殿。 雷音琴七弦齐动,将一道无法形容的魔魂勾了出来,封入一处铁殿之中。 随即龙雀环一套,将那虚幻的魔神躯体的双目剥离,魔神双目犹如日月之珠高悬,随即也被打入兑卦方位的铁殿之中。 天罗伞垂落清光,将魔神虚影脑部的一尊神请了出来。 那尊神头顶着天罗伞,走入了乾位的铁殿之中。骨、血、皮、魂、五脏、脑神、双目,那尊少年魔神被分尸七份,只留下一道浩浩荡荡的魔气,还在原地,支撑着魔神之相。 直到最后一道魔气,也被钱晨挥袖囊括,收入了袖里乾坤中,封印在了坤殿。 八座铁殿,镇压着钱晨魔道之身的骨、血、皮、魂、气、五脏、脑神、双目。 钱晨将这八者剥离之后,最后的一点魔光,握在掌心。 这便是属于钱晨的魔道本源魔念。 钱晨的脸色已经微微苍白,不知是镇压自己魔道之身太过耗费精神法力,还是活活将另一个自己分尸的不适……做得出将自已化身肢解如此决断,他如今在诸天万界,也可以称得上一声——狠人了。 反手将这点魔念,镇压在道心之中。 钱晨终于彻底肢解了自己的魔道根基,暂时解决了魔·钱晨的隐患。 最后将那魔神手上残留的八件法器,分别打入一座铁殿之中,做完了这一切的钱晨回头,却看到一个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辛十三娘。 钱晨脸色同样也苍白如纸,回头强撑着微笑道:“这是我昔年镇压的一尊大魔,借此地分尸镇压,却叫十三娘你受惊了!” 十三娘可不敢问——为什么这大魔的两个头颅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啊?只能惨笑道:“哪里哪里,道友言重了!我只是……为道友镇压这等魔头,使得苍生不遭其难,而感到庆幸而已。” 她紧张的抓着裙角,生怕引起这位狠人的怀疑。 钱晨却只叹息道:“十三娘可知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里?” 摊牌了!摊牌了! 辛十三娘心中越发紧张,战战兢兢的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我封印这位大魔于此,只怕不能时常来照看,又怕它脱离封印。因此需要托付一位道友看守。” 钱晨看着辛十三娘,眼神分明在说——就是你了! 辛十三娘忍不住道:“这魔头如此强大,只怕左近诸多世家合力都无法对付。这等关要之事,我修为低微,实在难以承担。” 钱晨摇头道:“道友不必担心,这大魔真灵被我随身带走,就算其余部分冲出封印,也只不过是一尊无知无识的魔头。凭着本能作恶罢了!再镇压亦是不难。” “而且就算此魔破封,我依旧在雷海留下了应对的手段,至少能拖延等到我回来处置。我只是请道友,若是魔穴生出异变,便去唤醒灵穴中一灵,请它来镇压此魔。” 钱晨留下三张灵符道:“它贪睡的很,我有时又不在此界。若是出了乱子,那时你可点燃一张灵符,默念三声雷珠子。言说:‘奉我之命,让他镇压此魔’便可!” 辛十三娘接过灵符,钱晨最后交代道:“今日布局后,魔穴现世,必然招惹许多是非。这是我布置封印的一环,引那恶人和着魔头相互残杀。若是有正道之士,误入这魔穴死地,我将此地诸多禁制法门告知与你,十三娘也可借此搭救。” 辛十三娘微微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今日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神秘莫测的钱晨。 钱晨微微一笑,抱拳道:“那就拜托十三娘了!” 他转头看向那各封印自己一份魔躯和一件魔器的八座铁殿,先来到封印白骨的艮殿,殿中的法器是白骨无相魔环,化为两相世界,在殿内演化一片白骨道宫。 钱晨在殿前留书——不化骨。 紧接着来到其他七座铁殿前,都在匾额上留下殿名。 兑殿封印的是双目,殿名——虚鉴生。 坎殿是五脏的封印之处,殿名——五藏府。 离殿是血海封印之处,殿名——苍天血。 震殿是人皮所藏之处,殿名——魔画皮。 巽殿则是魔魂潜藏之所,殿名——无间鬼。 最后乾坤两殿,分别是脑神和魔气的封印之所,殿名一为九幽气,一为玉皇庭。 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卦之所,分别是为玉皇庭、九幽气、无间鬼、虚鉴生、不化骨、魔画皮、苍天血、五藏府这八座铁殿所在。罗列八方,镇压这魔渊之中。 钱晨长叹一声,纵身而起,借助八座镇压魔穴的铁殿,神识掌握了这座魔穴,遥遥锁定这处元磁地窍所在的附近几郡地脉。他伸手用灵光勾勒了周围几郡的地脉形势,转头问十三娘道:“十三娘可能指认左近诸多世家的根本所在?” 十三娘不知所以,便指了金雷辛陶乃至附近几郡世家的祖坟所在。 钱晨闭目,默默将他们祖坟地脉的气韵与魔穴勾连,这元磁地窍乃是地脉结穴的所在,而几大世家的祖坟,又都是风水宝地,两者气运本就隐隐相连,所以这般施为,并未耗费钱晨多少精力。 他睁开眼睛,笑道:“那几大世家,祖坟气运已经与魔穴相通。只要魔穴开启一次,其中镇压的诸魔就能顺着这冥冥中的联系,找到他们的祖坟!” 辛十三娘瞪大眼睛:“那会如何?“ 钱晨笑道:“无非是下葬的先人长出红毛,晚年发生一些诡异和不详,棺材中有些动静,一些诡异徘徊在福地,府邸发生一些怪事,族人遭受几种诅咒,家族被窃了一些气运去罢了!” 辛十三娘大口气息,胸前一阵起伏,小声道:“那我辛家怎么办?” “十三娘还在乎家族中那些老朽的死活?” “我爹我娘也葬在祖地!”辛十三娘道。 钱晨解下八座铁殿之间的一条铁链,递给辛十三娘:“可以以此镇之,只要将此链系在坟前,非但诸魔不扰,还会为你守护一二。“ 十三娘转头便道:“那没事了!” “对了,钱道友。我家有几只老狐,以避死之法,苟延残喘许多年,你说他们会不会也被那魔盯上?” “十三娘若是嫌弃红毛不好看,也可以书写不化骨或魔画皮的名讳,不化骨僵而不死,魔画皮褪其皮囊而披之……这八殿之魔,各有奇能,死状各异啊!”钱晨笑道。 两人对视一笑,身旁八座铁殿寒气森森,诡异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 第十六章立规矩,训贱妾,雷家动,散修中 雷家掌握的元磁地窍入口,乃是一条地下暗河,暗河上通白龙江。雷家便在江中通往暗河的水眼处,修建了一座水榭,将暗河水眼镇压了起来。 站在水榭上凭栏而望,白龙江浩浩荡荡,曲折而过,气势万千。 水眼暗流搅乱了江水,纵然没有乱石穿空,也能见到这一段江面上暗流错综,卷起千堆雪。 一位穿着大金衮服的少年站在江边,在一位老者的服侍下,面对江水负手而立,皱着眉头,小小年纪就尽显威严,比钱晨见过的玄帝气派都大。 少年眼神仿佛要看穿江面,探入水眼暗河中去。 他低声道:“黄伯,辛家那个贱婢,还不肯服软吗?神宵派都已经放弃她了,她掌握的那条通道还不肯献给我雷家?” 老者低头恭敬道:“辛十三娘颇有手腕,纵然没了神宵派撑腰,有她那几个姐姐在,我们也不好撕破脸。” “听说她消失了一个月……”那男孩冷笑道:“还指望攀上哪家的高枝吗?怕是如她那几个姐姐一样,又去攀附哪家的男人了吧!” “既然如此,为何不肯给我爹做个妾?”男孩讥讽道:“我还等着我娘给她立规矩呢!新入我雷家的妾,得在在祖宗祠堂跪上三天,夫人房前跪上一天,直到祖宗许了,夫人赐了茶,才算入了我家门。” 男孩转头,脸色扭曲,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阴鹫:“没有辛家撑腰,我娘就算让她跪死在那里又如何?给脸不要脸的贱婢!” 老者劝说道:“少爷,辛十三娘可不是什么易予的角色,上次少爷绕过老奴,去给她传话,让辛十三娘把传话的人舌头剜了送回来,丢了咱们雷家的面子,老爷已经发过一回火了!如今大事未定,少爷还是谨慎行事!” 男孩一拍栏杆,将木栏杆打的木屑飞溅,怒喝道:“他还敢回来,丢了小爷的脸,把他打死,全家都打死!” “老爷已经赐了一斗灵谷,五百贯钱,送他回家休养了。日后还要提拔做咱们家产业的一个管事!”老仆平静的回答道。 “一斗灵谷……”少年的脸都扭曲了。 老仆继续道:“老爷还说,灵谷要从你的奉例中扣。” 少年更怒,他刚想大发雷霆,看到老仆面沉如水的姿态,就生生熄了怒火。 老仆也知道,他家这位少爷,或者说雷家上下,都是修习家传雷法。因此在筑基之前,性情受雷法影响,暴烈如雷,一点就炸。 非得通法之后,修得阴雷,阴阳互济,才能改了性子。但也不过是稍微隐忍了一些,骨子里还是有一股暴虐。 少年狠狠道:“算了!等小爷筑基一品,有更好的丹药,也不用每日吃那些灵谷了。” 少年狠狠的盯着江面下的水眼,仿佛要看穿那里,眼神炽热,突然大笑道:“我果真是有气运,近五百年来,附近几郡都没有出过的大造化,偏偏在我筑基将成的时候出现了。只要爹找到灵穴,让我在灵穴之中筑基,就是连王谢两家子弟都没有的奇遇。我定能筑基一品,日后成为神州二十八字中的人物,将来结丹也有一品之姿!” “夫人为了少爷筑基,特意花了天大的价钱,从武陵仙门弄到了一颗元气之丹。”老者从怀里掏出一羊脂玉瓶道:“元气之丹,是少有毫无丹毒,不影响道基资质的丹药。这枚纯阳灵丹,当有助于少爷筑基,如此一来,配合灵穴,便有九成的把握!” 少年热切的盯着那玉瓶道:“我娘花了多大价钱?” “仅是陪嫁的奴仆,就送出去了三百人。”老者凝重道:“所以少爷,你可不能辜负夫人的期望,筑基之前,且不可出任何差错!” “爹来了!”少年突然朝江上张望,只见一艘五牙大舰徐徐从远方驶来,大舰以灵木为材,以禁法炼制,算是一种粗浅的法器。船上架设阵法,在修行之人的催动下,可以避水下潜而遁,或是无风而行,只是如此需要磨碎灵玉投入阵法之中,激发元气之力。 耗费之巨,就连雷家都不敢轻易动用。 但为了这次元磁地窍之行,硬是狠心把它拖了出来。 就在雷家驾着五牙大舰,将少年和老仆,以及水榭之上早已经准备妥当的一干人等,接上大舰,然后催动舰船沉入水中,朝着水眼暗河遁去的时候。 金家的一干修士,也架起法器,通过一处峡谷,进入了地底的洞窟中。 元磁地窍中,一队散修攀援在峭壁之间,钱晨穿着粗布道袍,打扮朴素,也混在其中。他这肉身长开了些,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摸样,端是唇红齿白,细皮嫩肉。 怎么看都不像有本事的散修。 这位少年道士身量颇高,肩上还斜背着一把油纸伞,上面贴着粗黄符纸绘制的符箓,但那色泽暗红、灵光暗淡的朱砂,就看着就不像什么厉害法器。 同队的散修也是如此看法,一位黑脸修士抬了抬下巴,对同伴示意道:“这位是个什么来路,这里往来的散修我都熟悉,却未曾见过此人?” 他同伴是个头陀打扮,半佛半道的,在这佛修甚少的大晋,也是一个稀奇。 头陀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可靠。” “你不知道还可靠什么?”黑脸修士回瞪道。 头陀老老实实回答:“这是十三娘亲自介绍进来的人,能不可靠吗?” “嘿!”黑脸修士冲着钱晨抬抬下巴,钱晨茫然回头,指着自己,示意——是在叫我吗? “就是你呢!”黑脸修士趁着大家都在休息,叉腰着道:“小子,知道规矩吗?” “什么规矩?”钱晨笑问道。 “大家联手探索秘境,途中不知有多少凶险,不知根知底,谁信得过你?敢把后背交给你,一不知道你的来历,二不知道你的手段,如何和我们配合?” “哦!”钱晨笑道:“在下钱晨,江湖散修,得了前辈道书才修成一身本事,通法境界,拿手法宝是这天罗伞……” 他说着拍了拍背上的油纸伞,有些自豪道:“此伞一张开,便是立于不破之地,进可攻,退可守。还有这龙雀环,可以收拿法宝……” 钱晨倒是老实,话里一句谎也没有。 “雏儿!”黑脸修士对同伴不屑道:“哪有人一问,就什么都交代了?这个年纪修成通法境界,只怕筑的是下品道基,前途无亮。而且身上背着的破伞,就那灵符,一看就知道是新手胡乱画的,那符纸都是最廉价的,一看就知道这是拿符糊了一通,借助符箓炼成的最低等法器。” “要大爷说——这也配叫做法器?” “这破伞一张开,便立于不破之地,这么大口气,这是癞蛤蟆没漱口啊!” 黑脸大汉有意在钱晨面前显摆自己江湖老手的身份,便靠着一块岩石坐下,清了清嗓子道:“最近咱大晋又出了一位名动四方的道门俊彦,你们可曾听说了?” “此人一出手,便被中正官评为一品道基,几位老前辈都说,是未来能入神州二十八字的人物。” 有人接过话道:“又是一位家室不凡的世家子呗!他们世家有一世龙门,有月旦评,有朝廷的中正官品鉴。每个豪族门阀的人物,还未出门历练,就有人吹捧。” “高门修士出入仆役无数,随身的老仆都是结丹老怪,出门历练更是有数百道兵相随,靠什么气海脉像,道基外景,丹田内景,测量根骨,观望气运品评英才……笑话!” “顺成人,逆成仙!大道长生,元神道途,只在一个争字!凭的就是法力神通,生死搏杀间才见真本事,真璞玉。那世家能评出什么英才?世间英才,还看我们散修所评的外九品。” “中土世家安逸腐朽,哪里能及海外群雄并起,无数散修龙争虎斗,争出的英杰。” “什么神州二十八字,要是遇到了海外潜龙榜上的修士,能进前五十吗?” 第十七章五雷化极,大阵惊天,白鹿折角 说话的是一个海外修士,此言一出,惹来了诸多中土散修的不满,那黑脸修士面色一沉,恼怒道:“我中土地大物博,俊秀人物何其多也,乃是赤县神州的气运所在,哪里怕你们海外的三瓜两枣?” 海外修士冷笑道:“上月前,潜龙榜第四十七,少清剑派门下真传燕殊燕真人。连斩龙宫九蛟,杀黑煞岛黑风双煞,紫月岛三位岛主,再斩佛门两位修成舍利的大和尚,逼得佛门法身高人出手,都未能拿下!” “中土什么二十八字,有谁能比?” 旁边一位抽着烟管的老散修低声问道:“他是什么境界?” 那海外修士笑道:“将要结丹!” “哈哈!”黑脸大汉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呢?原来只是一个通法修士,我们神州二十八字,哪位没有结丹?结丹不能成上品,都是丢人的了!” 海外修士讥讽一笑:“但他杀的龙宫九蛟,都是炼成妖丹,至少六品的妖族。所杀的一干邪修,无不是丹成上品的人物。那出手的佛门法身高人,乃是实打实的阴神大修士,而且不是一晃即走,燕真人硬借了那法身高人三招,才全身而退。他修成剑气雷音,剑光分化二十八道,中土人物能接他几剑?” 此言一出,一众散修皆静寂无声,良久才有人开口道:“真有这等人物,假的吧?” “海外潜龙榜,亦是海外三楼九岛八阁联手所评,他们发的榜单谁敢质疑?” “我中土有大劫真龙,谢家宝树,绝不会逊色。那燕殊就算杀的再多结丹修士,只问他丹成几品?”那黑脸修士恼羞成怒,大声质问道。 老实头陀连忙上前阻止道:“不要吵架,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海外修士一脸敬仰道:“燕真人之所以试剑四方,就是为了一步结丹,待他结丹功成,我再来告诉你他丹成几品。而且我们海外潜龙榜五十名内,除了燕真人,有谁不是结丹修为?今日燕真人未结丹,就杀结丹真人如屠狗,待到他结丹之日,你们中土有哪位人物可比?” 黑脸修士脸色涨得黑红,怒道:“那就等他结丹再说……好狠斗勇,能不能活到结丹都难说。” “我中土新起的俊秀,虽是女流,但符镇王谢两家年轻一代,除了王龙象,无人是她一合之敌。王龙象听闻她的挑战,回城迎战,也只能稍胜一筹而已。白衣法身,一符通天。今日建康,谁不知司马白衣,一言倾国?” “司师妹已经炼成了神道法身了吧!虽然才修成法身,不能全然掌握神箓,但应该也迈入阴神境界……王龙象居然还能压她一头,看来其人声名,倒真不是虚传。”钱晨暗中思忖道。 “燕师兄也开始了他试剑天下,杀便四海邪修,磨砺剑胎的结丹之路。” “大家都在勇猛精进,我也当不落其后才是!”钱晨微微叹息道:“可惜我要本体结丹,难之又难,人身修炼一颗金丹什么的,早已不在话下。但要给先天灵宝修一颗内丹,当真是——前无古人啊!” 纵然以钱晨的丹道造诣,想一想要在太上道尘珠内结成一颗内丹,都不禁头痛。 如今他的本体,还是那副戳一戳,半天都不动的死样子。 钱晨之所以要镇压魔身,收回那一点魔念本源,就是看一看能不能从魔道身之上,参悟出结丹之法。 而且结丹这种事情,应当汇聚自身的所有本源,留魔道之身的本源在外,也有不妥。 黑脸修士生了半天的闷气,看到钱晨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便想要上前找他说说话,叫这新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广博见闻。 岂料就在他刚站起来的时候,突然一声震天的霹雳响,众人回头,却见远方的雷海泛起无数雷光翻腾,一瞬间掀起无数滚雷。 雷海之上元磁神光颤动,无数九彩之光在雷海上空结成遮天虹芒。 黑脸大汉立足不稳,颤声道:“元磁风暴,是不是元磁风暴要来了!” 一众散修六神无主,那拿着旱烟锅的老修士,也不禁失声道:“来不及了,现在回头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元磁风暴才刚过,怎么会这时候发作?” “终于动手了吗?“钱晨若有所思道。 ………… 雷海中,一处以元磁铁母,两仪元磁神铁打造的阵基上,一脸络腮胡子的雷家家主雷禺,=身后有二十八位结丹修士手持星宿旗,在他身后依着二十八宿的阵位,落脚结阵。 与雷家家主并列的,金家家主金重,陶家陶侃,辛家大长老辛淳真,还有神宵派林家的一位长老,各手持一面九天雷符秘令。 只是那二十八宿旗摇一摇,便已经在雷海上惊起无边风浪。 待到大阵勾连整个雷海的气息,他们五人手中的五雷化极令打出,彻底启动大阵,便能掀起一场空前的元磁风暴,将那数百散修,彻底泯灭元磁地窍之中。 阵法引动的雷霆之力,在雷海之中卷起九道参天入地的巨大雷霆龙卷,犹如九根天柱一般,在雷海之中抽出无量雷元。 五雷化极大阵,在这九根雷柱面前,一众结丹老怪都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这天地之威,几乎无可匹敌。 雷禺转头向那林家长老赞叹道:“五雷化极大阵,果然玄妙无方,我等才刚刚开启仪轨,便有如此惊天之威。若非林家相助,这雷海与我等,当真是天堑一般的绝地!” “哈哈,雷家主谬赞了!”林家长老手抚长须,笑道:“若非金雷两家倾力相助,就算有五雷化极大阵,我们也布不出来啊!” 雷禺大笑道:“看在神霄派的面子上,我等已经去请了辛家十三娘,请她给个面子,与我等同掌这雷海秘境,奈何她性子倔强,反倒把我的说客割了舌头给送了回来。” “我也是无奈啊!”雷禺叹息道。 那林家长老冷笑道:“她,她是什么人物?不过攀附了本派的一位弟子,便妄图想掌控这雷海秘境。真是好大的心思……家主既然劝过她,这不知好歹之辈,犯了这等痴心妄想,自有其取死之道!” 辛家大长老插嘴道:“此女心虽然大,却是个好颜色,雷家主有没有兴趣,收个房?”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雷禺推拒道:“我家规矩大,容不得这等女子。” 金家家主笑道:“规矩大才好磨磨她的性子,免得继续不知天高地厚,丢了辛家的门面。” 雷禺拍着胸脯道:“那好,待我夫人驯好了人,一定再带给诸位见见……”他右手比划道:“认认这趾高气昂的辛十三娘,还是不是那副眼高于顶摸样!” 金家家主继续道:“听闻她还有个焦不离孟的妹妹?据说显得年岁颇小……” 林家那位长老顿时来了兴趣,探头问道:“哦?可是双七年华的摸样?” “那你要问辛大长老才是!” 辛家大长老摸着唇上的两撇胡子,似乎在沉思值不值得付出这般代价,结好林家,他没思索过两个呼吸,便抬头对林家长老道:“林长老若是有兴趣,可以来辛家看看嘛!” 陶侃眼观鼻,鼻观心,并未掺合进他们,待到几人言谈许久,他才突然睁开眼,眼中神光迸发道:“时辰到了!” ………… 远方,钱晨混在一群慌乱的散修之中,随波逐流,倒是显出他颇为镇定的样子,众人只当他不知道元磁风暴的厉害,也不去管他。望着雷海深处,钱晨叹息道:“本来,尔等杀之也不可惜。但为了秉持正道好生之德,我还是警告你们三次……三次之后,便是死不无辜!” “尔等好自为之!” ………… “时辰到了!”雷禺刚想拍下令牌,便看见雷海之中有一道白影徐徐而来,几人同时一滞,运起法力,张开法眼,才看清那一道白影,乃是一只踏着灵光而来的白鹿。 白鹿头角峥嵘,俊秀矫健,踏着雷光来到了阵基之前。 回首张望,看着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发出几声哀鸣,它不住奋蹄,三番低头,最后竟然一头撞在了一座磁峰之上。 白鹿折角,灵血飞溅。 断角的白鹿最后哀鸣一声,深深凝视了他们一眼,转头离去。 “白鹿折角,见之大凶!” 陶侃声音一沉,低声道。 雷禺脸色几次三番的变化,最终归于一张看不清神情的漠然表情上,他平静道:“不过是一畜生而已。” “雷家儿郎,与我猎鹿来,庆贺我等功成!”雷禺刚大喝出声。便见陶侃阻拦道:“雷兄不可,天地灵物,伤之不吉!” “什么吉凶祥瑞,不过是人心之妄尔。我看这是白鹿送上门,猎之大吉!”雷禺冷笑道。 林家长老连忙上来打圆场,陶家可是正经的郡望,与他们林家平起平坐,不是金雷两家这样的豪强根底。 他笑道:“许是灵穴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便驱使灵物求饶的。你看,它不是还留下了灵鹿之角,想要予我们赎身吗?” 经他这番解释,才化解了这凶吉之争。 “大家快些动手,不要误了时辰!”金重也顺势劝说道,几家才开始准备继续启动大阵仪轨。 雷海之上,白鹿折角之处,血光一缕,冲天而起…… ………… 钱晨脸色平静,看着远方的神情漠然,让正要找他说话的黑脸大汉看了心里莫名一紧,继而疑惑道:“我害怕他干什么?”心里如此想着,但脚步却始终扎根在原地。 “第一次……”钱晨心中淡淡道。 第十八章天崩血雨,魔藏洞开,齐下副本 随着雷家雷禺、金家金重,陶家陶侃,辛家大长老辛淳真,还有神宵派的林长老一同掷出手中的九天雷府秘令。 五面金色的令牌,从阵基飞向那九雷天柱。 令牌勾连雷柱中无穷无尽的雷霆,化作无数道雷光。然后这些雷光依着奇异的轨迹和规律,在雷海上空飞速勾连,构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法阵。 法阵中,无数玄奥的符文云箓闪烁带着庞大毁灭力量的雷光,结合在一起,交汇出一个面积巨大,笼罩雷海上空数百里方圆地界的阵图。 这张阵图,形如一尊九天雷府,雷府中坐镇着一位看不清面目的道人,宛如雷霆之尊,端坐雷府之中。 几大世家联手发动五雷化极大阵的声势,早已经惊动雷海秘境中的所有人。就连在边缘徘徊的散修们,也看见了雷海上空那座笼罩数百里的九天雷府! 神宵派的林长老更是神情呆滞了一瞬,而后才颤声道:“九天雷府,神霄祖师!这雷海秘境,居然如此契合我神宵派的传承,五雷化极大阵在其中,居然反溯九天雷府大阵的一丝威力。” 散修那边慌乱一团,有人大声道:“这天上的阵图,绝对是世家在搞鬼,想要引动雷海风暴将我等一并覆灭!” 身边散修人心惶惶,钱晨却看着那九天雷府的残阵,眼中神光闪动:“九天雷府?果然,神宵派真正的传承,便是天界的九天雷府。三十六种天府雷汇聚,依照神宵派的根本功夫,便能在紫府中修成一座九天雷府吗?” “这应该就是神宵派的根本功法!如今的神宵派,估计只能把这功法拆分,只修炼几种天府神雷,在紫府中修成一座天雷府,借此成就元神。” “这样看来,神宵派的雷法更接近上古修神之士,修炼的是上丹田,乃货真价实的炼神一脉。” 钱晨如此猜测,便是因为三丹田藏有人体大秘,上丹田紫府主神,中丹田黄庭宗气,下丹田气海藏精。 如太上道的金丹大道,便是主修黄庭九转丹。 虽然如今炼气,金丹、炼神等诸般大道,已经逐渐合一,融汇成如今的主流修法。但越是古老的传承,其中古法的痕迹就越重,越接近元神,反而越发还本溯源头。 钱晨不用兑换神宵派后续的功法便能猜出,神宵派的根本功法,必定是下丹田筑基练气,通法后修炼雷法,在中丹田结成一枚雷丹。 然后雷丹入主紫府,开始修炼阴神,阴神初期在元丹中孕育,大成之后,元丹碎裂,阴神历劫,在紫府之中诞生一尊雷神。 这尊雷神一诞生,先天便带有一点纯阳之意,乃是阳神之尊。 阳神修成后历经雷劫,借助雷劫的雷霆之力,修炼天府雷,在紫府中铸造一座雷府。最后以雷神入主雷府,经历入门,步庭,登基,入座等诸般劫难,阳神蜕变,便能成就元神。 “果然是神仙一脉,天庭道的传承!” 神仙一脉也是上乘道果,虽然与钱晨所属的楼观道天仙一脉,有所区别,却也是仙道正果,并非鬼仙,妖仙之流能相比的。 雷禺双手掐个法诀,往天上的令牌一指,低喝道:“九霄天府,五雷化极,开!” “天夏有罪,明神殛之!崩!” 下一刻,巨大的法阵陡然引动了整个雷海,牵动上空的三千里元磁神光,要倾泻雷海积蓄之力,引动一场惊人的元磁风暴……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引动天地之威,果真不可小窥!不在我丹道之下。” 钱晨以八座铁殿,千丈磁峰,神如金丹,定住地窍之中灵魔二穴,看到神宵派阵法之威,暗暗叹息。 玄门外道博大精深,他毕竟不擅于阵法,好在占据了先机,将地窍之中最为关键的灵魔两穴掌握。便能借此将地窍视如自己的一处丹田一般,化身为地窍之丹,调动其中积蓄的雷海真气,元磁真气,九幽真气。 神宵派有五雷化极大阵,借助阵法之力,如雷府之神外感,操控雷海磁光。 钱晨也能从灵魔二穴,以内景真雷丹,牵动地窍真气的变化,与内丹在丹田之中运转真气是一个道理。 前者为阵法之力,后者为炼气之术。 合力操纵阵法的五家真人,突然感觉那真气操纵的惊天之力,像是被地窍之中一处虚空吸纳。他们引动的沛然之力,顿时失控,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神宵派的林长老目光中尽是骇然:“怎么回事,这等天地之威,就连五雷化极大阵都不能完全驾驱,只能任其倾泻,怎么会在元磁风暴、雷海狂澜将要形成的那一刹那,被人所夺?” “莫非雷海之中,还孕育了一尊先天神祇不成?” 陶侃也面色凝重道:“不可能,先天神祇早就成了传说,别说地仙界,就算是上界天庭,也数百万年未听闻有新的先天神祇出世了!” “先天神祇早就成了太古的传说!” 除了他们两人,其他辛、雷、金家的当家之主,都听得半懂不懂。 “爹……”跟更后面的雷家少年,突然朝天一指道。 整个地窍雷海,都看见了——雷海之中,突然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风柱。 漩涡直径千里,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如同雷柱一般探入雷海之底。 整个雷海犹如云层一样,悬浮在雷海上空。 这一刻,元磁风暴如一众世家所期待的那样形成了,但是却被紧紧束缚在一个小范围内,如同云层之中孕育的风暴,探下地面,形成一个联通天地巨大空洞和风眼。 雷海上空的三千里元磁神光帐,突然也垂落一道千里神光柱,从风眼垂直而下,形成了一道天梯。 雷海的无尽雷霆波涛环绕在漩涡之外,天梯之下,无数仙光升腾,一座仙府神山在仙光之中若隐若现,赫然是仙家洞府秘藏现世的场景。 那仙府有八座宝殿,神山巍峨千丈,正是灵穴和魔穴之中,钱晨营造的秘境。 “这是仙人府邸,还是前辈高人所留的洞天福地?”雷禺面色凝重,紧紧盯着那雷海漩涡仙光中元磁神光倒映形成的海市蜃楼。 他身旁的金重深吸一口气:“这元磁地窍之中,居然还有仙人遗留的仙府?这般大的手笔,仙府之内岂能没有前人所留的道书法宝……而且我等所寻的灵穴,应当就是仙府的所在……这样一来,炼化了仙府,岂不就相当于……” 相当于炼化了这地窍福地! 这时候,众人对视一眼,相互之间尽是忌惮之色。 原本几大世家还能同心协力,瓜分这地窍秘境,但是随着仙府现世,大家相互之间就都成了对手! 没有人能让出这么大的利益,占据仙府,不说里面究竟有多少遗藏,只是能借此占据灵穴,控制雷海,就是一份绝对无法放弃的利益。 林长老面色阴沉,他还是太过轻视这次雷海秘境,认为只要自己代表神宵派而来,有什么利益都不会少了他们的一份。岂料——居然有这等变故。 他身边只带了几位神宵派内门弟子,比起四大世家底蕴尽出,夺得仙府的把握就少了许多。 “这仙府来历不明,岂能轻易犯险?待我请示本门。分辨清楚是哪位前辈的遗留,才十分妥当,在此期间,我等不可轻易冒进!”林长老眼神一变,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雷禺岂能不清楚他的打算,微微一笑道:“这元磁地窍如此隐秘,又有元磁真气遮挡,数千年来都未被人发现,哪里查得到是哪位前辈的别府?而且这片雷海三个月前才被开辟而出,世间有谁能在三个月中,就伪造一座仙府?” “这必是千年前,某位元神真仙的遗留,前辈算到了雷海开辟的变化,将仙府藏入灵穴之中,被我们搅动雷海的阵法触动,因此出世!” “此天赐机缘,我等若是不取,待到阵法引动的雷海变化散去,仙府便会沉入雷海,再难寻找!而且这次引动雷海气机,至少百年之内,难以恢复。若是错过这一场机缘,下次再有这机会,不知是几百年后了!” “等等……那是什么?” 陶侃眉头一皱,指向仙府出世之处。 只见那仙光之中,仙府幻象所在,突然落下点点红雨。 陶侃伸手一招,摄来一点红雨,在指尖捻了捻,凑到鼻子前微微嗅探,凝重道:“是血……” “天降血雨!这是何等的不详?”他们背后有结丹真人面色惨变,看着那漩涡中心落下的点点血雨,笼罩了元磁神光垂落的天梯。 血雨越下越大,仿佛无数生灵陨落,仿佛血海倾倒。 无穷血雨落在仙光之上,映着血光冲天而起,仙府幽深,仿佛变成了魔藏! 这是钱晨将魔穴之中的血河倾泻,化为血雨落下,一直落回魔穴之中,形成了一个循环,因此血雨才能纷纷扬扬不断落下,落了一个时辰。 第二次警告! 雷禺缓缓道:“仙府出世,必有异象。这地窍之中,尚且有数百散修,必然是一场厮杀争夺,天降血雨,也不足为奇。若是真是什么绝地,岂会有这般古怪来阻挡?” “而且修行之路,有进无退,就算前方是尸山血海,也阻止不了我!” 说罢,便回到雷家众人所在的法器舰船之上,下令朝着天梯处驶去。如今雷海之威被束缚在那风柱中,纵然是这件品质较为普通的法器,也能深入天梯的所在。 金家的金重脸色也几次变化,最后冷笑道:“天降血雨,白鹿折角,此去不知几人能回来!” 林长老看了自己身后的几位弟子一眼,一咬牙:“给宗门发信,我们也去!” 辛家众人联手祭炼起一朵桃花煞云,带着数十只狐狸,也朝着天梯而去。最后只留下陶侃一人,他回头冲着身后一拜道:“请灵尊昭示凶吉!” 那个方向的陶家子弟,哪里敢受家主一拜,连忙散开,露出一只扑扇耳朵的青牛,眨巴着眼睛。 陶侃不肯起身,一直俯首拜了三刻,陶家众人寂寂无声,青牛才无奈开口道:“你问我?可我只是一只青牛啊!你是家主,我只是一只牛,当当坐骑还可以,这等大事你问我?” “灵尊为先祖道友,我等小辈岂敢擅专?而且,此次雷海之行,古怪颇多,若无灵尊坐镇,我等实无全身而退的把握。” 青牛幽幽道:“小童儿,我只是随便一躺,你就说是什么牛眠地,是灵脉福地的所在。什么风水宝地,都问我,可我真不懂风水地脉!” “那仙府魔气深深,哪里是什么仙府,分明就是一座魔窟。地窍有灵魔二穴,灵穴当在雷海之中,元磁神光起落的所在。这道神光天梯通往雷海之底,去的方向乃是魔穴。” “而且,那只白鹿也是货真价实的水精,血雨也是魔气充沛的精血。白鹿折角,天降血雨。皆是大凶之兆啊!只怕是点化灵魔二穴的那位高人在点醒你们。” “我话已至此,还得你自己下决定才是!” 说罢,青牛便缓缓转身,拿屁股对着陶侃。 陶侃这才直起身来,表情若有所思。 ………… “雷海中有仙府出世!” “那帮世家布下阵法,引动了雷海中潜藏的前人洞府,那洞府入口大开,见到的人,都说其中蕴藏了无数宝光。” “有人看到幻象中,有骨塔成林,一件残破的法器供奉在塔中。” 不过几个时辰,仙府出世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钱晨周围的散修都在议论纷纷,那黑脸大汉信誓旦旦说:“仙府出世,有天降灵雨的异象,据说都是凝成液体的灵,沾一沾都能修为大进!” 那抽旱烟的老散修,敲了敲铜烟锅,不客气的呵斥道:“胡说,分明是天降血雨,大为不祥。那世家又在骗我们散修去趟路了!” “郭爷,你去不去?”有人讨好的问道。 “去……反正寿元也快没了!这一身老骨头死在里面,也不算冤了!”那老散修蹲在地上,抽着烟,吐出一口烟圈道:“你们年轻人,在外面趁着雷海平波,捡一捡平日里难寻的灵草,宝矿就好。也就我们这些活不长的,才去冒冒险吧!” “越是险地,好东西也就越多。”那海外散修振奋道:“修行之道,一个争字,不去争那机缘,如何能成道?我不愿庸庸碌碌,苟活一生!” 有人转头问那黑脸大汉道:“这仙府有几分古怪,世家摸不准,让我们散修先探探路,马老黑,你要去吗?” 黑脸大汉嘿嘿笑道:“一条贱命,干嘛不去?成了买下千亩灵田,我也做老太爷,好好培养出一位资质好的儿孙出来,开创家族。也攀一攀这寒门的门楣。” “输了,那就死了算逑!”他坦然道:“人死球朝天,不死万万年!” 老散修冷笑道:“就你这点本事,雷海都不敢闯,比雷海危险千万倍的仙府,你倒是起了贪心。嘿嘿……”他不住摇头,看着钱晨背着天罗伞,也在往前挤,不禁摇头道:“后生,你才刚及冠,虽然筑基不扎实,但也有百年好活呢!为何非得去找死呢?” 钱晨笑道:“就想去见识见识!” 老散修微微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劝说。 大多数散修还是知难而退,雷海退潮,退下百里的边缘浅滩,其中灵材无数,大多数散修也就摸这点东西就满足了。唯有钱晨跟着少数人,来到了雷海漩涡之前。 看到前方元磁神光垂下的千里神光道,许多散修倒吸一口凉气。 通天彻地的神光柱中,犹如一处没有重力的天梯,任由人上下自如,通往天梯的道路,都被世家开辟出来了。有数十位雷家、金家的子弟,看守在这里,见到散修来了,也不阻止,果然如散修中传言所说,有拿他们探路的心神。 钱晨跟着黑脸大汉和那老散修,海外修士,一同跨入元磁神光柱中,感觉身体一轻,飞入了一条深入雷海深处的光路。 第十九章太上伏魔,见之不详,一去不回 最先进入神光道中的世家一行,已经来到元磁地窍之底,进入地底重浊幽冥之气汇聚的黑雾海中。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唯有这一束元磁神光,划破了黑暗,照亮了前方。 他们不知行了多久,前方才出现点点幽芒。 那是一种幽幽的,犹如星火的青芒。元磁神光穿过深邃的九幽之气,到了这里已经非常微弱,前方一层黑气漂浮不定,映衬的这点点灯火在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的透出一点。 “这里到处都是阴、晦、死、绝、怨、秽、毒七绝之气,再增添魔、邪两气,便是九幽之地了!怎么看也不应该是仙府啊!或许血雨,白鹿警示的对,这里就是一处险地,绝地!”一个结丹老怪物,金家的二长老走了半响,眼看元磁神光越来越微弱,忍不住犹疑道。 雷家的一位老者,拿着罗盘激动道:“此地绝对有一条大龙,虽然周围都被七绝之气这样阴、死、绝、晦之气,遮蔽了地底的山河形势,叫再厉害的阴阳术士来也看不出端倪。但到了这里,便能感觉到这里是元磁地窍的最低点,八方气运滚滚而来,在前方升腾如龙。”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瞳孔一分为二,用眼皮遮挡住正常的眸子,只用左边一片灰白,如半瞎一般的眼眸去看。 只看了两眼便不由激动道:“你们看,前方龙气喷薄,滚滚如潮,气成玄黄,犹如真龙之血!这里确实是地窍中的结穴所在,气运无穷啊!” 青牛抬起头,看着前方滚滚的玄黄之气,如魔龙潜伏。但在玄黄之气的遮掩中,一个八臂魔影按着龙首,将其降服,一手血红长绫捆缚龙躯,一手金箍圈扼住龙颈。地脉真龙在这少年手下,犹如死狗一般。 它不禁小声嘟囔道:“好凶……太凶了!吓死牛了!” 青牛扭着屁股退了几步,它身旁的陶侃也凝重道:“灵尊也看出来了!这魔龙果然极凶,这里不是灵穴,而是魔穴!” “龙乖着呢!凶的可不是什么……”青牛小声嘀咕道。 “就算是魔穴,也必定藏有造化!”雷禺反而轻松了不少,微笑道:“元气不分善恶,所谓九幽魔气,不过是天地元气中偏向阴浊部分,所谓阴、晦、死、绝、怨、秽、毒、暗、邪谓之九幽。而地脉地气,自然也有阴有阳。魔穴之中,多半也有珍贵至极的灵物孕育。” “而且,地窍之中形势一体,灵魔两分休戚相关,通过魔穴,必然也可以定位灵穴的所在。” 青牛始终以看傻子的眼神,扫视着这些人。它身为先天乙木之灵,先天便能感应,催发,孕育生机,自然也看得出来,那魔穴之中无尽死寂孕育的灵动生机。 可是…… “老牛我左看右看,总感觉这一缕缕生机刚刚萌芽的样子,似乎魔穴的形势,才形成不久啊!”老牛心中暗暗道:“但俺能活那么长,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知道什么不能说。”青牛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丝憨厚里狡猾的微笑。 辛家的大长老,袖中钻出几只白毛小鼠,眼中探出一处长的灵光。 “鼠目寸光,这是寻宝鼠的天生神通。”金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口中却道:“辛狐狸,你家不是拉拢了一只成了精的寻宝鼠吗?为何不带他过来?” 辛家大长老淡淡道:“那人遭了瘟,竟然惹上了一位道门真传,被一雷劈杀了!” 辛大长老心中也有些懊恼,他手中这几只寻宝鼠,只是用舒来宝血脉培育的,比起修成人身的舒来宝来,不堪大用。 寻宝鼠躁动不安,看着前方那点点幽光,不敢上前,但又不舍得退下,只能急的原地转圈圈。 几位老怪物对视一眼,道:“果然是福祸相依。” 这最后一段路,灰蒙蒙,浮着一层黑雾,他们前行数十步,才来到那灯火之前。 只见一条铺着青砖的道路横亘在前,道路外漆黑如墨,一列青铜人偶,朝蛇持灯,罗列两旁。那灯光更是诡异,非但没有照亮中间的道路,反而像是吞噬了道路之外的地方的光一样,让一行结丹老怪都看不清这道路之外的所在。 最让众人吃惊的是,道路最前方,一块古朴的青石碑赫然竖立在那里。 上书——太上楼观,镇魔于此,来者速退! 第三次警告! 一行人得见此碑,皆默然无语。陶侃心中一凛,转头看到那只青牛面对着石碑,小步后退,心下更是有数。 便开口道:“既是前辈镇魔留书,并非我等猜测的洞府仙藏,我等就暂且退去,别让人破坏了前辈的布置。” 雷禺背后一个满脸皱纹的长老笑道:“太上楼观,莫非是前日里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被人灭了门的楼观道吗?若是其他道门镇封,我等退一退,让一让也就罢了!这楼观道,连自家传承都保不住,门庭都被人灭了。居然还留书警示……” 金家的一位长老也笑道:“据说那楼观道当代宗主,也不过是一位结丹的道行修士。难怪面对一口魔穴,都要留书示警。对于修道行的结丹修士,魔穴之中,也确实挺凶险的呢!” “哈哈哈……”这话惹得世家众人,一齐大笑了起来。 雷禺也冷笑:“若是其他道门门庭,留书镇压,我也就信了。楼观道这般破落门户,也竖起一块破石碑,就想让我等转头离去……” “横拦竖挡,不知留书这人结丹了没有。” 有人讥讽道。 林家的那位长老倒是有些见识,冷冷一哼,上前查看起那面石碑,钱晨也不是真的非要阻拦他们作死,石碑不过大青石一块,上面的留书,也只是随便一写。 “只是青石一块,并无灵性,上面的文字也没有神意蕴藏。看来真的只是楼观道寻常弟子所留!”林长老叹息一声道:“而且,楼观道没落万年了!这魔穴中一应布置,总不可能是万年前所留!” 说罢,他有些失望的摇头,转身退下。 “我就说,这人危言耸听了吧!”雷家那位长老冷笑着,上前便要搬开那尊石碑。 陶侃却阻拦道:“且慢……” “若是真的只是一位寻常的楼观道弟子,立碑示警,那么那位弟子是如何来到这魔穴之前的呢?” 他正色反问道:“这魔穴何等隐秘,先前这元磁地窍便是一处绝地,更勿论雷海开辟,才有魔穴现世之机。期间只怕有数千年了!一位普普通通的楼观弟子,真的能误入此地。” “而且,若真如那留书所说,太上楼观镇魔于此!魔穴之中那八座大殿,诸多浮屠,岂不是此人所留的布置?能在魔穴之中,遗留如此布置,试问在这里的又有几位能做到?” 青牛在他身后嘀咕道:“那是,楼观道可是真阔过的,虽然在老主人之时,便已经没落,但总有一些底蕴……” 金家家主金重笑道:“陶兄多虑了!留下魔穴布置的那人,与留碑的楼观道弟子,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别忘了,魔穴之中还有浮屠宝塔,明显是佛门之物。轮得到一位道门弟子来布置吗?” 金重说着,用眼神示意身后一位金家子弟上前,那位金家子弟,围着石碑转了一圈,突然道:“老祖,后面还有字!”他说着,便将石碑抬脚踹倒。 只见石碑之后,刻有几个血红的文字—— 太上伏魔,见之者凶。一入此路,再难回头。 “装神弄鬼……”雷禺冷笑道:“这石碑背后写字,叫我等进入这墓道后,若是回头一看,却见这几个字。心志不坚者,还真会被他吓一跳。” “堂堂道门真传,居然也被逼得使用这等江湖手段,看来楼观道被灭门,并非是全无缘由!没落久矣!” 拆穿了这块石碑装神弄鬼的手段,众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几位寿元将尽的结丹老怪,带着通法境界的中坚子弟,踏上了那墓道,径直往前。 几位主持者,家主长老,却巍然不动,没有一人上前。神宵派的林长老甚至特意吩咐弟子,跟紧他。 陶侃带领几位长老,还有陶家十几个子弟,数目甚至不到其他家的一半,他心中已有算计,并不打算轻易进入这魔穴中。但待他祭起一枚镇纸,镇住了元磁神光道旁幽暗之气,开辟了三丈方圆的一块地方,给家中子弟修习调息。 转头就看到那只牛在好奇的围着那块倒下的石碑打转。 陶侃连忙道:“灵尊,你不是说此地大凶?不可轻入吗?” 青牛扇扇耳朵,不好意思的说:“我就在外面蹭蹭,不会进去的!” 老牛回了一句,继续围绕着那块石碑打转,扭着头盯着那血红的文字,心中暗道:“石碑前面的文字并无异状,但这后面的文字,为什么总感觉其蕴藏的什么秘密呢?” 它凝神盯了许久,终究是天生的精灵,更有太乙青牛的血脉在,盯着那十六个字久了,还真的被它看出来的了一点东西。 ‘一入此路,再难回头’这八个字,血红的字迹化为一道幽冥之气,在它眼中横架起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一架石桥。 那条路赫然就是由脚下古朴的石砖铺就,上面刻着叫青牛心惊肉跳的天魔秘箓。 石桥的栏杆便是那青铜人俑灯,把人送到了对面。 “脚下的是黄泉路,奈何桥!”老牛心惊胆战道:“好凶,好凶险,这些人走过这段路,果然就回不了头了!” “这哪里是魔穴的入口,这是鬼门关啊!” 太上伏魔,见之者凶。 这八个字化为一团阴影,那阴影蠕动着又分化作了八个魔影,有一具骸骨;一个踏着一条血河的;一张空空荡荡的人皮;五口显化无形特征的深渊;一双照破幽冥的眼睛…… 这八个影子,时而化为八个卦象。 忽而揉做一团,八卦合一显化一口丹炉。 老牛看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隐隐看到了那口丹炉内的东西,吓得四蹄刨的飞快,一溜烟的躲到了陶侃的身后。 陶侃看到青牛吓得跟一条狗一样,缩在他身后,只敢偷偷侧着头,露出一只眼睛,紧张的盯着那条路。 此时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那条昏暗的墓道,不知是因为操蛇铜人,还是那一盏青灯有诡异,让只能看清五盏灯范围,在往前,就只能看到一点蒙蒙的灯火了。 这些灯火约有数十盏,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远。 半响都无人回头,让外面的老怪物,心中都些焦躁不安起来。青牛偷偷在陶侃背后道:“别看了,那是条不归路,他们回不来的。” 雷禺又等了半个时辰,这条路依然黑漆漆的,就像一张吞人的大口,吞下了这数位结丹老怪物和数十位通法修士,连骨头都不吐。 他冷哼一声,突然转头往回飞去…… 钱晨等人正在神光通道中小心翼翼的摸索,前方突然有人飞纵而来,径直来到他们面前。来人正是雷禺,他扫视一众散修一眼,眼神如利刃加身,叫众人无不感到冰寒刺骨。 “你们过来!今日我便赐予你们一场机缘……” 雷禺的语气阴冷,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一众散修面面相窥,这里最强也不过通法顶尖,但雷禺结丹都百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呼奈何。 一行人被两位雷家子弟,一左一右的挟持着,在雷禺的带领下来到那青铜人俑灯道前。 黑脸大汉一脸郁闷,小声道:“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世家做事居然还如此霸道。” 抽旱烟的老散修幽幽道:“现在路只有一条,等到进去了,大家散开,就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了!但是……这路不好进啊!”他抽搭了两口,吐出一股淡紫色的烟气,一时众散修沉默无言。 “你们先进去……一个个的走进去!”雷禺冷冷道。 “太上伏魔,见之者凶。一入此路,再难回头。”有人低声念出路口石碑上的文字,感觉到了其中浓浓的不详之意。 但在十数位结丹老怪的注视下,所有人都只能老老实实的,踏入墓道之上。 第二十章人俑铜灯,添油注命,老怪疯狂 “我感觉到了,脚下的路有幽冥的气息!”钱晨混在人群中开口道。 听到这话,被迫走在前面的黑脸大汉颈后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他赶忙回头道:“谁,是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呸呸呸……百无禁忌!” 抽旱烟的老修士幽幽道:“可不是有幽冥气息吗?看我们脚下走的路没有?那是墓道……死人走的道儿,又叫黄泉路。” 他们一众散修进去后,世家众人也跟在了后面,雷禺就在钱晨等人的背后看着他们,准备用他们试出此地的凶险。 青牛在路口徘徊了半天,观望了许久,看到这原本大死亡,大寂灭的气运,随着这批人进去,居然生生演化出了一丝生机。越看越奇怪,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提起蹄子,试探性的迈了一步。 它心里嘀咕道:“好像这股杀机,不是冲着我来的!” 随即便将第二只蹄子也迈了进去,陶侃在后面疑惑道:“灵尊,你怎么进去了!” “我就进去试试,不会乱动的!”青牛信誓旦旦道:“你们可别跟进来……这条路,有进无退,进去了只能找另一个出口。” 说着青牛就一步一步,跟着钱晨等人走进了墓道中。 陶侃看着不靠谱的青牛,一脸无语,咬咬牙也走上了墓道。 灯道的两旁,青铜人俑有的半跪在地,有的站起身来,姿势各异,唯有身上的青铜古蛇,或是操蛇、珥蛇、践蛇、衔蛇,托着一盏灯光。 雷禺一直在留意两旁的青铜人俑,直到他看到一尊珥蛇俑人——青铜龙蛇从耳边沿胸垂落,头顶有龙蛇衔灯。 他脸色凝重,却未曾开口。 可散修之中,却有人惊呼道:“操蛇之神!” 前方的散修大多能有几本道书功法,都算有所传承了,这些涉及上古天夏、天商、天周三大神朝的典故,事物显然是闻所未闻,故而有人疑惑道:“操蛇之神是什么?” “上古有操蛇之神,蛇乃阴,属幽冥。龙乃阳,为地脉,操弄龙蛇便是山神地祇,多见于上古三代之时。玉皇立天庭后,废之。敢以操蛇之神为人俑灯托,可见当时此等神像,已经不再是正统。当是天周末年,诸侯并起之时!” 钱晨犹如回到了前世,熟稔的和众人解释道。 刚刚他还以为雷禺会解说一二,岂料此人颇有城府,什么都藏在了心里,逼得钱晨不得不自问自答,解说自己布置的得意之处,前世研究过那么多大墓,自己亲手布置还是头一回,钱晨诸般布置,颇有些得意之处,想要一一解释于众人听。 当年他许多同学最大的梦想是主持挖掘一个大墓,钱晨就不一样,他想亲手设计一个。 今日也算是圆了前世的一个幻想! 这是狗策划和玩家一起下本,深入研究玩家心理,感受用户体验。 这时候,前方墓道旁突然出现了一尊干尸,那人跪倒在地,靠在青铜人俑旁,双手抓着自己的咽喉,身上穿着的赫然是金家的服饰。 跟在后面的一位金家长老惊呼道:“老七!老七虽然寿元将尽,但一身结丹修为尚在巅峰。怎么会死在这里?” 钱晨继续小声逼逼道:“寿元将尽,却依然还能保持修为不衰落,必然用了邪法,那人两颗犬齿较为尖锐,应当是以炼尸之法,保养修为。每日需要服用血食,才能维持肉身。” 那金家长老一怒回头道:“谁?是谁在胡说八道?” 此地及是诡异,明明只隔着数丈距离,他却辨别不出之谁在说话。 老散修仔细观察,凝重道:“他干了什么,如今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楚他怎么死的!” “以炼尸之法延寿,必然对血气生机极为敏感,他只怕是动了这路旁的青铜灯,才会被抽干生气!” 钱晨继续逼逼道。 “青铜古灯!”金家那位长老抬头看向那干尸身旁的人俑铜灯,他仔细观察,发现七长老袖中,扭曲如鸡爪的手心,好像还抓着什么…… “夫礼灯之法,出金录简文。凡修斋行道,以烧香燃灯最为急务。香者,传心达信,上感真灵:灯者,破暗烛幽,下开泉夜。长夜地狱,苦魂滞魄,乘此光明,方得解脱。”钱晨幽幽叹息道:“这些长明灯,以操蛇之神为俑,布置在地脉结穴的入口,当是不凡的法器。” 这时候他身边的散修已经围了上来,有人小声问道:“那青铜灯是法器?” “这一路上已经经过十几盏灯了吧!都是法器,那这条路上,岂不是处处都是法器!”黑脸大汉振奋道。 “那也要有命拿才行!”老修士蹲下去,磕了磕烟锅道:“没看一位结丹老怪物,都死在了那里吗?” “这法器,是整条路的青铜灯一套,还是每一盏灯都是一件法器?”海外来的年轻修士转头问钱晨道,钱晨微微皱眉:“应该每一件都是完整的法器。” 那金家长老也看清了刚刚说话的人,他目光包含恶意的看着钱晨道:“你,上去看看!” 钱晨鸟都不鸟他,站在那里冷笑,金家长老大怒,探出一只真元大手向前抓来。 可是他为了查探那七长老,已经跑到了钱晨前头去,如今要对身在后方的钱晨出手,也不得不向后走了几步。 岂料那只真元大手,向后抓去的时候,所到之处,道路两旁的青铜灯都亮了几分,就像在燃烧着什么一样。 真元大手,越往前越小,来到钱晨身旁的之后,已经只剩一点淡淡的元气凝炼成形。 一众散修这才发现,向钱晨杀来的金家长老,每迈出一步,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就多了许多,到第三步时,他已经察觉不对,哀嚎了起来,但一切早已晚了。 他脸上的肉,手臂上的筋都在往下掉,落在地上化为飞灰。最后只剩下一具骸骨,无力的倒在了第三步。 他身旁两侧的青铜人俑的灯火,已经变成了白色,比先前明亮了许多。待到他化为骸骨,才渐渐又暗了下去。 骸骨之前,钱晨摇头叹息道:“你不知道吗?这条路,不能回头啊!” 后面金家的修士发出杀机,牢牢锁定了钱晨,喝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害了五长老,此地为何不能回头?” 钱晨笑道:“这青铜灯以生机为油,几位若是想被炼化成灯油,大可声音再大几分!” 金家修士看到身旁的灯火微微明亮了一点,吓得赶紧收敛气息,僵持不敢再动。 钱晨笑道:“这才是保命延生的法子嘛?正所谓一静养长生,动的多了,便会气息泄露,感应了旁边的灯火,燃烧的就是你头顶的那一朵命火了!” 这句话出口,他身旁的一众散修都屏住呼吸,黑脸大汉不停的冲着钱晨比划,钱晨凑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黑脸大汉疯狂摇头,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停住了,如同乌龟一般,一点一点的挪动头颅,做出摇头的动作。他旁边的一位散修,许是修了什么龟息术这般的术法,呼吸绵长不断。 抽烟的老修士平静道:“我快老死了,都不怕。你们紧张什么?没看到这位小先生都正常说话吗?若是动一动就老死了。老子能活成王八!” 钱晨笑道:“只要封住气息,不要妄动法力便可。正常呼吸说话,也就多耗费一倍寿元而已,无非是一刻当两刻过。就算在这路上呆一天,也不过多耗费一天寿元。” 说罢,一众散修才松了一口气,黑脸大汉冲着几位世家修士笑得很放肆,大有你有种就出手打我啊的意思,散修也不怕世家的威胁了,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冷笑看着那些让他们趟路的世家修士。 “还是老先生明事理!”钱晨回头看向那老修士,却看到他如木头人一般僵在了那里,不禁失笑道:“老先生这是干嘛?” “后……生……啊!”老修士像乌龟一样幽幽开口道:“我……可……不……像……你……们……年……轻……人,……能……多……活……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老先生说笑了!寿元再短,也不在乎这一点吧!” 老修士竖起了三根指头,钱晨诧异道:“老先生,就剩三年寿元了?” “三……天!” 老修士一字一句道。 “三天您老还来冒险?”黑脸修士大呼小叫道,吼得身旁的油灯都亮了一点点,他肝儿一颤,音调迅速的低落了下来。 “准……备……葬……在……这……里!” “难怪您老进来的那么痛快。”黑脸修士脸色一黑,若不仔细看还不大看得出来。 钱晨转头看向那金家七长老身死之处的青铜灯,感叹道:“那您老倒是可以冒个险……” 他朝着那里的青铜灯一指道:“道门有添油注命之术,此地青铜人俑头顶的命灯,不知燃烧了多久,在这地脉灵穴之上汲取龙气生机。灯中之油,已经养成了延寿之宝!只要一滴,便能延续……一、二、三……” 他掐指算道:“能续你大概三年的寿元。” 这一刻,所有人看向路旁的青铜灯的眼神都陡然爆发出恐怖炙热,就像狼看到了肉一样,特别是那几个世家养寿的老怪物,眼中泛着绿光,叫人胆战心惊。 那两旁的青铜灯下的灯盏中,都有一汪满满的灯油。 若是全部炼化,只怕就有千年的寿命。 怎么能叫他们不疯狂。 当然添油注命之术也是有极限的,只能再延续三分之一的寿元,还会和一些延寿之法重合。 但道门之法,最神妙之处,便在于它凌驾于大多数延寿之法上,增加的寿元,乃是天寿,不需要伪装成鬼,借幽冥气息避死,也不会有各种后患。 但别看这些灯盏中好像灯油满满一样,其实钱晨刚刚布置下来,这些灯盏要在地脉生气茂盛的地方养一年,才能凝聚延寿一年的灯油,也就是三分之一。 如今刚刚布置下来,灯盏中的灯油,其实空空如也。 只有方才那两个结丹老怪的寿元被命灯燃烧,才凝聚了几滴灯油出来。 结丹老怪的命虽然质量要好一些,但用了各种延寿之法,养出的寿命就比较低劣。那金家七长老,寿元早已经阴寿阳寿掺杂,所以燃烧三十年寿元,才能凝聚一滴的灯油。他整个人本源耗尽也就凝聚了两滴灯油。 真正的大头是对钱晨出手的五长老,他给两旁的灯盏,增添了差不多十滴的灯油。因为都是阳寿,又是结丹修士,所以对通法境界,差不多五年换一年。 除了钱晨所指之处的两盏灯,其他地方去了都是添油的。 老修士深深看了钱晨一眼,叹息道:“多谢后生指教,但我这命灯只有一线未灭,只怕到了灯前,火光晃一晃就足以带走我了。” 他深吸一口烟锅,还是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那两盏灯。 老修士深深凝视着那一点灯光,已经全神贯注,投入其中,只要动用法力,他瞬间便会被命灯耗尽寿元,只要呼吸重一些,都有可能毙命。 所以他只能以秘法锁住自身的生机,这一刻,他驼起背来,就像身后背着一只大龟壳,右手端着铜烟锅,一点一点的仿佛慢放了百倍,靠近那灯火。 钱晨继续道:“那青铜蛇乃是守护灯中之油的关要所在,只要被其察觉了你一丝气息,便有被其夺命之危。这青铜灯法器,在其他地方或许不算厉害,但在这条炉上,配合阵法之势,削夺寿元,无往不利。” “要让铜蛇回首!” “不能动用法力,不能泄露一丝气息,还要逼迫铜蛇回首,盗取灯油!”黑脸大汉咂舌道:“谁知道你小子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听上去倒是挺靠谱。” 老修士轻轻凑到烟嘴前,微微吸了一缕烟气,那烟气深入他五脏六腑之中,最后他凑到铜蛇面前,缓缓吐出一口烟气。雷家那少年低声冷笑道:“都说了不可被铜蛇发现气息,他还吐气过去,他是疯了不成?” 雷禺瞪了他一眼,厉声道:“焕儿!闭嘴!” 一众散修之中,也有人摇头皱眉的。 但钱晨却暗暗点头,果然是老江湖,只凭着自己透露的只言片语,便窥破了关键。 那一缕缕烟气,泛着灰白之色,充斥的衰败之气,却是老修士将自己寿元将尽,体内腐朽衰败的气息,随着烟气喷出,这衰败之气,甚至掩盖了其中的生机。而铜蛇作为对生机极为敏感,夺寿燃命的存在,对这衰败之气,也极为厌恶。 这是钱晨未说出口,但老修士却暗暗领悟的道理。 他只剩下三天寿元,体内生机无比微弱,衰败之气才能如此顺利的掩盖了生机,所以看上去他只要露出一丝破绽,便会燃命而死,实则他也是最有可能取得灯中命油的人。 青铜龙蛇被这一口蕴含衰败之气的烟气,碰的蜿蜒游走,回首向后,这时候老修士才迅速无比的探出烟锅,借助了灯口的一滴灯油。 灯油滴落,他只来得及接住三滴,便气息封闭到了极限,但老修士却缓缓收回烟锅,一步一步,缓慢无比的退后,一如来时的热从容。 钱晨更是欣赏了,有多少人在大功告成,心中狂喜之际,依然能保持最初的谨慎,做到最好呢? 老修士缓缓回道道路中央,含着旱烟,一口,两口,随着烟气吐出,他头顶花白的头发赫然转黑,身上的衰败之气,被化解了大半。 就在众人的眼前,老修士的生机,突然恢复了七成,从他解开固寿守形之法的,垂垂老矣,将死之辈,突然恢复成正常的老人的样子。 在场的一众散修无不骇然,那些结丹老怪物更是激动的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枯瘦的身躯都在颤抖,有人喃喃道:“延寿之法,传说中道门的添油注命之法,竟然真的存在!” “把剩下的旱烟留下,我愿意以灵田百亩相换!”雷家的一个老怪物大喝道。 老修士仿若未闻,对着钱晨抱拳道:“谢过小哥指点。” 钱晨笑道:“老先生何必多礼?我这般年岁,还用不着这般冒险。这延寿之法,对我也没用,赠予有缘,正合适!” 在场的老怪物心中都狂吼道:“我要……我需要啊!” 雷家的老怪物连忙转头向钱晨道:“小……先生,这延寿之法,还有什么忌讳,关要,你且偷偷告诉我。一条消息,我给你真符一百张!” 金家又一位长老道:“只要你老实交代,你害我金家两位长老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还有老怪物,已经冲着两边的青铜古灯,缓缓而去。整个过程屏息静气,甚至有把自己化为石像的。一时间,到处都是学王八的老怪物,就连雷禺都有些心动,但他寿元尚未到一半,却没有这般急切。 而且看钱晨指点的方法,越是寿元将尽,成功的几率越大。 若是生机太盛,反而没有机会。 毕竟,需要以那口衰败之气,逼退青铜蛇。 第二十一章飞天夜叉,无情杀戮,与神交易 一位结丹老怪物,已经是风烛残年。 头顶的头发,都只剩下紧贴着头皮的几缕,扎不起道冠,只能用一根桃木簪子系起来,他手持凤尾拂尘,高大枯瘦的身躯,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老怪物紧闭着双眼,他枯白的皮肤突然化为深紫色,从毫无生命力的惨白,化为诡异的油腻感,就像死人泡胀的滑腻人体,一身气血若有若无,微不可查,但是那深邃磅礴的诡异气机,依旧让人心里一颤。 钱晨一眼就看穿了此人的底细,在太上天魔面前,卖弄他们那点浅薄魔道,只能殆笑大方。 “又是一个把自己修成鬼的……延寿之法中,就以此等法门最为下乘。正所谓阳寿不够,阴寿来凑。” 诸天万界之中不知为何,幽冥之事都归于地祇来管,并无一个如天界一般正经的幽冥世界,也没有执掌幽冥的神祇。最接近幽冥轮回的,正是九幽魔界。魔道掌管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幽冥法则,生死的界限,也因此并不清晰。 这些修士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借助魔道的法门,把自己转化为半人半鬼,半生半死的状态。 平日里遵循鬼道,以阴寿驻留世间,只有在享受或是大战之时,才耗费阳寿。这样一来,一年的阳寿便可以让他们多活百年,但是期间会越来越接近鬼物。 “但这百年时间,其实真正清醒的时刻,也寥寥无几。”钱晨冷冷扫了那些老怪物一眼,郡望世家求的是死后封神,借助此法延寿的不多。但再低一层的修行世家,追求什么家族底蕴,族中老而不死的怪物比比皆是。 只是此法为神道所忌,这些老怪物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现身。所以平日里也不见这些老怪物现身,这次雷海秘境中没有人道神祇、城隍土地监察,才来了许多这种老而不死的怪物。 “底蕴……”钱晨心中冷笑。 “我楼观道飞升了多少祖师,纵然这一世仙业难成,为求道魂飞魄散也好,来世再入道途也罢。” “证得元神,长生不死,飞升天界,才是底蕴。” “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坐镇家族,名义上是为家族后辈镇压气运,积累底蕴,实则是不肯死去,挤压后辈的成长空间,吞噬气运,挤占资源。老而不死,谓之贼……这些人就是家贼,命贼!” 钱晨对此极是不屑,不然也不会以魔穴勾连周围几个郡的世家祖坟,将镇压在魔穴中的八尊魔身,化为恐怖的诅咒,缠绕在这些人身上。 至于那老怪物所化的鬼物,钱晨也眼熟的很,就是一尊紫皮夜叉。 夜叉种类繁多,钱晨曾经以月魔画皮经,扒过两只靛面鬼王夜叉的鬼皮,论起来,还要比这紫皮夜叉强横一些。 同样是偷天换日,苟且偷生之道,魔道能将自己化为夜叉鬼神恐惧无比的月魔,夺取他们的寿命。而雷家的老怪物,却只能舍弃部分人身和阳寿,与鬼混血,吞噬血食,供奉鬼物,化为杂种夜叉。 化为紫皮夜叉的老怪物,此刻像死人多过活人,它朝着那命灯而去,口鼻已经没有呼吸。 随着它渐渐靠近那人俑铜灯,命灯上的灯花没有丝毫闪动。站在钱晨身边的黑脸大汉马老黑咂舌道:“还是世家的老怪物够狠,郭老凭着一身快死了的衰败之气,掩盖生机,盗取命油。而这些老怪物,干脆化为鬼神、死人,连活人都不是,任你如何盗取生机,也奈何不了他们。” 那海外散修也感叹道:“看来这魔穴之中积蓄千年的延寿灯油,都要便宜这些老怪物了!” 钱晨却平静摇头道:“那可不一定……“ 先前要钱晨说出青铜人俑命灯的秘密,自己既往不咎的金家老怪物冷笑道:“我等世家手段,岂容尔等揣测?” “一只紫皮夜叉而已,在九幽都只是最底层的鬼神,想要在青铜人俑手中夺取命油,换做飞天夜叉来还差不多。”钱晨毫不客气,顶了他一句。 “飞天夜叉?”马老黑眼睛巴巴看着钱晨,等他解释。 “飞天夜叉乃是鬼神夜叉之中,最为凶残的所在。世间僵尸修至大乘时,兽者化为犼,神者化为魃,凶者化为魔,无肉者为不化骨,妖者化为飞僵。飞僵,便是一种强横至极的飞天夜叉。” “除此之外,修炼太阴炼形的尸解仙,一旦出了岔子,化为不详魔物,也有可能修成飞天夜叉。九幽魔界之中,也有飞天夜叉。这等魔物,乃是阳神真人都大为头疼,其中强横者可战元神真仙的恐怖存在,岂是这半人半鬼的紫皮夜叉能比的!”钱晨解说的十分详细。 雷家有人冷笑道:“只不过是读了一些杂书的散修,也来在这里卖弄。这青铜人俑灯,我叔祖不比你懂得多?” “等到他老人家取回灯油,你还有什么价值?” 钱晨平静道:“你那位什么都懂的叔祖,有没有想过——命灯上的青铜龙蛇是防着活人盗取灯油,可那么大一个的青铜人俑在那里……又是防着什么的呢?” 听闻这话,雷禺浑身一震,急忙对身旁的家族子弟道:“快去唤四祖回来!” 正在靠近命灯的老怪物,已经伸出手指,去够那人俑手中的灯盏,它缓缓伸手过去,手中扣着一枚小玉瓶,也是一件本质上佳的法器。 青铜人俑身上,土锈铜味扑鼻而来,冷冰冰的人俑毫无生机,铸造的面部诡异而古怪。这时候一种古怪的压抑,莫名其妙的传遍了那老怪物的全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仿佛是那恶鬼夜叉的本能一样,老怪物缓缓转过头,看到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已经凑到他的身前。令他战栗的恐怖气机扑面而来,一只青铜大手,穿过了他的胸膛,将他的脏腑活活扯了出来。 夜叉之身,被那股气息震慑的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被挖出一颗人心的雷家老怪物疯狂的惨叫着,从头顶,像是蜡烛一样融化了,化为一滩紫色的液体,让那命灯化为诡异的幽白色。 钱晨叹息道:“若是不化为鬼神之身,还有些反抗之力。但以夜叉之身,盗取灯油,这不是送吗?你以为天周时代的遗迹中那些古怪的冥器,那些诡异的人俑神像是在防备什么?这墓中的种种布置,人俑铜灯,又是在抵御什么东西的侵袭?” 雷禺抬起头来,看着钱晨一字一句道:“上古之时,地仙界与九幽相通,强大的修士死之后,为了防止自身的尸体被九幽侵袭,在自己墓中,布置了种种手段,以巫魔、玄门之道,抵御来自九幽的黑暗。” “那时天子、诸侯薨,便有忠于他们的强大练气士、武者、巫师自愿殉葬,在墓中化为守卫陵墓的鬼神。同时还会屠杀修士,妖兽和其他种种生灵殉葬,最多时,一座天子陵墓,便有百万生灵相殉。其中长生不死的存在,就有数十尊只多。” 钱晨微微点头道:“中古修行界百家争鸣之际,百家圣人斩断神州与九幽的联系。从此之后,才不再需要在墓中布置防备那些诡异的手段。” 青铜人俑出手后,仿佛是起了连锁反应,附近的几尊青铜人俑都活了过来,顶着命灯,对着朝它们摸过去的结丹老怪物出手。 那尊化为石像,想要盗取命油的结丹老怪,也被两尊铜像打的四分五裂。 墓道两旁,青铜人俑都活了过来,朝着那些离他们最近的老怪物杀去,那些结丹老怪物想要动用法力,便会被命灯燃尽寿元,想要化为鬼物反抗,面对克制鬼物的操蛇之神,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几个呼吸,便有四五尊结丹老怪惨死。 就连靠的稍微近一些的通法修士,都有些被燃烧了许多寿元,马老黑亲眼看到一个年轻的金家修士,因为想要搭救一位老祖,被命灯点燃了生气,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起来,头发花白了一般。 那人勉强逃离后,掐着手指去算,双手还在不住的颤抖,惊恐道:“我只能再活二十年……我只能再活二十年了!可我才四十岁!我两百年寿元没了!我……” 看着前方的青铜人俑,惊恐之下,他竟然后退了一步。 一阵阴风吹过,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化为白骨,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很快就连那白骨都化为了飞灰。 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这条路,这条路两旁的青铜人俑灯,诡异的可怕,杀结丹如宰鸡一般。几个出于谨慎,没有出手的老怪物更是看着那些人俑,头皮发麻,犹如看到了什么绝世凶灵。 几家修士迅速往前,远离这段路,不少人紧紧盯着钱晨,眼神几乎要择人而噬,将他活活咬死。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知道那么多,却看着他们送死。 “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许多东西都只是耳闻,未曾亲眼所见,怎么知道那是真的?”钱晨一脸无辜道。 跟在陶侃旁边的青牛看着他那副样子,借着反刍之态,小声嘟囔道:“那小子第一肚子坏水,四处害人,有几分我老牛的风采。” 狼狈逃离了最短墓道的几大世家,看到自家损失的人手,几乎要气疯了。 金家的家主金重看着钱晨冷声道:“关于这条路,这几盏灯,小友还知道些什么,还是先交代比较好,不然老夫很难不怀疑,你想要借这魔穴布置,害死我们几家的人!” 钱晨平静道:“我就算不说,你们还敢动手不成?” 金重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道:“只要有一人肯为家族舍身,便能拼死,将你击杀在此。你害了我们金家几位长老,若是还不肯交代,舍去一位通法,把你这祸害毙杀,又有何不可?” 说罢,便有几位金家的死士站了出来。 那郭老修士一横铜烟锅,站到钱晨身边道:“这后生与我有活命之恩。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用这条命来还了!” 马老黑也嘿嘿一笑道:“我们散修最容易就是吃亏在对一些隐秘,知道的不如你们世家多。好不容易出现了这么一个百晓生,我还想靠他在这险地保命呢!” 那位海外的散修也来到站在钱晨的身边,除了不能后退的,几位修为比较强的散修,都隐隐站在了钱晨这边。 散修和世家之前,气氛剑拔弩张,在这限制法力的墓道之上,散修若是还不敢和世家掰掰手腕,他们也就妄活了那么多年。 还不懂得团结,干脆就给世家当狗算了! 钱晨看了看形势,散修这边数十人,大概有二十多位站在自己这边,而且大多数只是隐隐有借助自己之意,并不会为了自己和世家完全翻脸。而世家那边,只是金雷两家,就有一百多人,不说修为,人数上都远远超过他们。 钱晨嘿嘿一笑,如他们所愿的那样妥协了,他摸了摸下巴道:“对于这墓道的布置,我所知也不多,能说的大多都说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取得命油的方法……应该不止你说的那一种吧!”金重睁开眼睛,逼问道。他算计的好,这个问题问出口,散修那边,也必然有人动心,能最大程度的孤立钱晨。 钱晨幽幽叹息一声:“盗取命油的法子,我也就知道几种。我说了,能不能做到,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还有几种!”无论是世家那边,还是散修众人听了钱晨这话,都有把他抓过来搜魂的冲动。 特别是世家,一向自诩传承悠久,人才极多,见识远超散修。岂料他们连一种办法都拿不出来,钱晨却知道几种手段。 众人一齐看向钱晨,等待他说出盗取灯油的法门。 “这里的青铜命灯,虽然形势古老,但其根本还是玄门之术,与道门的北斗延生注死之术道理相通。若是有人懂得七星灯这般禳星延命之法,便能顺势以灯布阵,借其上灯油延寿,甚至不用冒险盗取灯油。”钱晨说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但仔细想想,却在情理之中的法子。 所有人听了,都感觉那层纸被捅破了,确信此法无疑…… 可…… 世家那边有人骂道:“我等要是懂这道门秘传,还用得着你来说?” 陶侃也拎着青牛走在后面,摇头道:“七星灯这等秘术,莫约只在那几个道门大派有传承,琅琊诸葛氏应该也有,但这等术法的价值,甚至超过此处魔藏的所有……哪里是我等能得?” 金重也脸色难看,他刚想出口再离间几句。 钱晨便补充道:“若是不懂禳星延命之法,北斗注死,南斗注生,若是有关于南斗北斗的阵法、法术、神通,也可一试!” 众人面面相窥,世间关于星斗的法术,都少有流传,更何况关于北斗南斗这般星辰之王的术法? 钱晨无奈摇头道:“这法子若是不成,借神道之力,用众生愿力也可以和那青铜人俑换油,一两愿力炼化天银,大概能换一滴灯油。” 此话一出,散修这边神色尴尬,他们根基浅薄,实在难和神道扯上什么关系。 而世家那边,也都脸色难看。陶侃叹息道:“我陶家虽然和城隍有亲,但是城隍庙里半年香火,也就能炼化二两天银而已。炼化自身的神力都不够,岂会用来换取延寿之物?” “毕竟……”陶侃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毕竟城隍寿元乃是天禄阴寿,天庭考绩时,一赐便是三五百年,又岂会在乎灯油那一年两年。 散修之中,突然有人开口道:“香火愿力如何换取灯油?” “以神祭之法便可!”钱晨回答道。 那人便当场向其它几位散修借了香烛和诸多布置法坛的法器,在青铜人俑之下布置了一个简陋的法坛,设醮祭祀,一套仪轨过去,却见那一盏命灯突然幽暗了三分,持灯的青铜人俑缓缓转头,面对那人。 阴森诡异的氛围,在青铜人俑回应之时,世家散修之中都有人身体紧绷,紧张的呼吸困难。 但那青铜人俑并未出手,而是深深凝视了那人一眼,然后那位散修便拿出了两件残破的礼器,其上果然残留着香火愿力。 两件神道礼器被青铜人俑收下猴,其头顶的命灯中就飞出了三滴犹如琥珀琼脂的灯油,落在那散修手中。 居然真的可行! 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有不少人毛发悚立,惊骇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雷家的少年骇然道:“这青铜人俑,难道是活的?” 钱晨微微一撇,道:“操蛇之神也是神。既然是神,便有神性,即便不生不死,也能有所响应。” 获得了灯油的那位散修,回到路上,看到世家之中不少老怪物死死盯着他,就连同一伙的散修中,也有不少人的眼神带着恶意。 他头皮发麻,知道自己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直接出言道:“卖三滴延命灯油,不收灵田产业,不接受赊欠,现价买卖!”世家之中,几个老怪物相互看了一眼,传音给那散修,双方交易起来。 少顷,那散修便满意的送出那三滴灯油,回到人群之中。 第二十二章乙木青牛,一言诛心,人心如狱 “这两件神道法器有点意思啊!改天给司师妹送过去……”钱晨神念在那两件铭刻着莫名神箓的礼器上一扫而过,便送进了魔穴深处。 眼睁睁的看着数千年的灯油在自己面前,费劲心机手段,也只能获得三两滴,世家的老怪物已经极为恼怒。有人发出一丝元丹的威势,笼罩在钱晨身上,喝问道:“你还知道什么?老实交代……” “我就不信,非要如此苛刻的手段,才能弄到一两滴延寿命油!” “可我只有几滴……还是拿你们炼化的!”钱晨很是委屈,抱紧了自己。 他面上却苦笑道:“若是能这么简单,便盗了命油,此地的命油只怕早就被盗光了!布置这魔穴的高人,手段通天彻地,我们稍取一二机缘还好,若是贪婪无度,必遭横祸!” 陶侃闻言,也点头称是。拦在了那结丹老怪之前,对钱晨好声道:“小友见识不凡,能为我们解释一二,已经是情分了。这等机缘始终是各凭手段……” 他身后的青牛,抬着头往青铜人俑古灯那迈了几步,先天乙木之精的浑厚生机,让那一盏命灯光芒大盛,瞬间明亮了几倍。陶侃吓了一跳,刚要护住青牛,却见青牛抬头和青铜人俑对视了一眼。 命灯之上灯油,如水滴一样流淌下来,顷刻间就滴落了一滩,被青牛深伸出舌头一卷,都捞到了口中。 老牛不断舔舐,在一众世家老怪快要冒出火来的眼神中,悠悠度步回去。它甚至不顾这里的法则,退了几步路,任由那几盏命灯烧了它一些生机。 “东方青龙之后,先天乙木之精!” 钱晨陡然睁大了眼睛:“宝贝儿!” “这般乙木之精,纵然还未成就元神,但已经不老不死,生机犹胜于元神。这只牛的道行也隐隐有阳神级数。陶家居然还有这种底蕴……什么叫底蕴,这才是底蕴!” 钱晨眼睛一亮,打量了青牛几眼。 他镯儿、瓶儿、七星剑、芭蕉扇、八卦炉、红葫芦都有,就连金银童子的干娘都凑齐了。就差一只青牛代步……看到这一只青牛,感觉那体膘,那皮色,那板角,无不合心意,登时就看上眼了! 表面上,钱晨却不动神色,没叫陶侃看出来他看中了陶家祖传的宝贝儿。 依旧笑呵呵的解说道:“先天乙木之精,生机雄厚,只是舍出一点,便能炼化数十滴灯油。让油灯漫溢而出,诸位可看见了!不是我的法子不行,是你们没这机缘。” “若是诸位还有什么生机强盛的灵药,精灵,让灯油漫溢而出,也能取得命油……”只不过我要扣除工本费,嗯!大约一半吧! 老牛登时感觉到几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盯上了自己,犹如看着什么宝藏一样。 钱晨还笑着补充了一句:“这般成了精灵的乙木之精,若是整个烧了,至少能炼出千年的灯油来!” 老牛瞪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坏透了!老牛我才能炼出千年寿元来?以老牛我的修为,就算整个炼化,都能有万年之寿。你这怎么还越炼越少了呢?” “呸呸呸……没有人能炼化我老牛。咱可是能当不死药的主药的,当年葛洪都求之不得的至宝!” 注意到世家散修那炽热如火的目光,陶侃放出一丝威势来。 让一众结丹之辈,瞬间就清醒了。 雷禺更是浑身一震,看着陶侃的眼神,露出一丝忌惮之色。 “敢打我老牛的主意,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送你们统统转世去!” 青牛抬眼一瞥,心中默默道。 “不过这灯油……真香啊!好补!满口生香,滋味美妙,可惜我先天乙木精气一次也不能耗费太多……” 钱晨见证这一幕时,露出的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却被金家的家主金重注意到了。 他上前迫近钱晨,冷笑道:“说吧!取得这灯中命油真正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你吞吞吐吐,关键之处遮遮掩掩,若不搜索你魂魄一番,怎能让我放心?” 金家几个老怪物,默契的将钱晨围在了几人之中,虽然不能动手,但也放出气势来,压迫钱晨。 钱晨满头大汗,作为一个通法修士,在几个结丹老怪物的气势压迫下,他可太难了! 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钱晨艰难道:“看见这乙木之精取得灯油,我却有所领悟,但这并非一件好事。乃是邪道,尔等确定要逼问?” “别以邪道为借口,今日你不交代这灯油的获取之法,休想走出这灯道!”金重极是霸道的逼问道。 钱晨叹息一声,不得不说出了那个邪异之法。 “尔等应该知道,世间破阵,应劫,都有替身血祭之法,以人为祭,代替自己应劫。方才青牛引动命灯,却叫我窥得一丝隐秘,以生气为祭,也能骗过青铜古蛇,盗取灯油。”钱晨的语气叫众人隐隐有些战栗。 “如同血祭应劫之法,寻以生气旺盛之辈,控制自己的生气,引燃命灯,燃烧寿元,然后另一人趁机盗取灯油。但无论是否得手,做诱饵那人,都有死无生!” 这一刻,场上所有散修,乃至世家的年轻子弟,都恨不得叫他马上闭嘴。 钱晨感觉到那世家一众年轻子弟吃人的目光,以及身后散修不满的神色,小声补充了一句:“必须是自愿,若是强行逼迫,那人不控制生气、寿元的燃烧速度,反而能害死取油的人。” 此时,诸多世家的年轻子弟已经都醒悟了过来,看着钱晨的眼神更是不善,许多人都露出刻骨的恨意。 “恨吧!别人倒霉的时候,你们为虎作伥,这次找到了自己头上,也能叫你们知道吃过人的家族,别说外人,就连他们自己的亲人也不会放过的道理。” 钱晨犹如魔头一般,说出了让金重已经后悔,杀人诛心的几句话。 便和一众散修一起,防备着世家,小心通过墓道往前走去。 老散修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叹息道:“看着吧!这次,不知道逼的多少人骨肉相残!” 马老黑冷笑道:“那是世家自己龌龊,难道杀人受死,还能怪律法无情吗?他们逼迫百晓生道友交代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后果?” “难道邪道只会伤害其他人,伤不到他们自己不成?” “自作自受!” 世家众人,无言沉默。陶侃冷哼一声:“陶家子弟,离开墓道。若有威逼同族者,杀!” 他刚走没几步,便听到金家有人恳求道:“家主,我乃是为了家族,才与虎相宗的修士血拼,杀了他们三位结丹长老,受此重创,寿元耗费一半,如今我将死,家族难道不补偿一二吗?” 金重无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十三长老,你对家族的忠心,我等皆知。可这是要家中子弟去死啊!” 世家中的年轻人人心惶惶,看着陶家一行人远去,都有些羡慕和悲凉,辛家的老狐狸,已经逼迫了几个年轻人,排着队站在青铜人俑灯前。 钱晨感觉到灯盏中沥沥滴落几点灯油,非但没有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反而讥讽又悲凉的冷冷一笑——“人性,果然是经不起考验的!” 当辛家的大长老,那只毛色已经灰白的老狐狸,摇着重新恢复光泽,犹如上好的丝绸的大尾巴回来的时候。 金雷两家的结丹老怪开始联手逼宫。 有人传音给雷禺道:“家主,就算我们不动手,看到了这一幕,家中的那些年轻人,难道心中不会有什么芥蒂吗?他们还会忠于家族?” “到时候此事传扬开来,我等的权威何在?今日,若是他们活着出去,明日,便是家中一代皆反啊!当断则断,纵然不能逼迫他们为家族牺牲,也要将这些人都……” 雷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金家那边已经闹了起来,几位长老,开始联手逼迫旁支的子弟,为家族‘牺牲’! 这一刻,牺牲这个词,倒是真的恢复了一些上古的本义。 世家按照身份,血脉的高低贵贱,开始将那些血脉不如嫡房高贵年轻人,奉为‘牺牲’,供奉给那些青铜人俑,给寿魔享用。 世家最腐朽的那些存在,终于开始享用身边人的血肉。 一个面如死灰的中年人,来到了青铜古灯前,他绝望回首道:“我儿他……” 那里,一个散发着腐朽气息,浑身皱纹都快垂落一尺的老怪物道:“我会亲自收他为徒,日后他便是老夫的亲传弟子,前途必然无量。你可把这事办好了!不然……”那隐隐的威胁之意,让中年男子心中犹如刀搅。 十几人在青铜人俑前化为干尸,家中的老朽开始争夺那宝贵的命油,往往一滴油,就要赔上一个族人的性命,但这些老怪物已经毫不顾忌了! 雷禺,金重看着那些疯狂的老怪物,心中一片冰寒,开始前所未有的后悔为什么要逼问钱晨说出这邪道之法。 雷禺看到这些结丹老怪开始肆无忌惮的逼迫族人,直到一位年轻人,在祭献时,面孔扭曲,目光满是怨毒,一下子引燃了自己的全部寿元,将逼迫他的老怪物活活烧死。 他才回过神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他怒吼一声,带领世家的年轻弟子,拦住那些老怪物道:“你们再如何逼迫,也不过是拿家中族人的命换那一点寿元,这里的灯油有多少?” “只要破了它这灯阵,灯油要多少有多少!” “尔等只会对自己子孙下手,也不肯向天搏命吗?”雷禺已经顾不上对此地动手可能引来的恐怖和不祥了。他只能利用这些老怪物的贪婪,阻止它们的疯狂! 第二十三章白骨尸地,祈神之香,不作不死 走到了灯道的尽头,一尊人首蛇身的青铜人俑持着两盏古灯,站在尽头,注视着钱晨他们来的方向。青铜人俑身后,便是一片紫红的魔土,酝酿着绝世凶厉。 魔土中有许多高耸的白骨柱,好像海底的珊瑚一样,千枝百杈,罗列成林。 白骨林中寂静无声,其中飘荡着浓重的雾气,有人打开法眼,一道清光从他瞳孔中射出,直冲白骨林最深处。这玄妙的法眼,竟然窥破了那一层白雾,将林中的诡异而可怕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放眼望去,白骨林立起伏,有无数骸骨耸立如松,数不尽的脊椎扭曲成麻花,犹如龙盘,更有一丛丛灌木,仔细一看,都是一具具白骨扭曲而成。 那些白骨以脊椎为中轴,四肢、手臂、手腕、手指拧成了一股扭曲的麻花,像是一颗树一样,围绕着脊椎生长出枝枝岔岔,肋骨、四肢骨就像张开的树冠。 仔细去看,不只是这些灌木,白骨林的骨树都是躯体和四肢互相扭结在一起的白骨,那些骸骨缠绕在一起,‘生长’成了一颗树。 最大的哪些白骨柱,更是不知要多少骸骨才能伸展如山岳一般。 雾气弥漫,在这片死寂的之地中,几个安静站立的正常身影,反而叫人更加毛骨悚然。 “那些身影,应该不是活人吧!”马老黑颤声道。 “在这里出现活人,绝对比死人可怕……那些应该只是炼尸。看他们身穿盔甲,手持刀兵,虽然兵甲都腐朽了,但依旧蕴含灵光,都是法器。这里好像埋葬了一只军队。” 郭老说完,便深深在手中的烟锅上抽了一口,徐徐吐出烟雾。 那烟雾朝着前方蔓延,融入了白骨林的雾气中。 郭老看了一眼烟色,摇头道:“没有瘴气毒雾!” “魔穴汇聚地窍中阴、晦、死、绝、怨、秽、毒、邪、魔等九幽之气,就算凡人死在了这里,也会化为僵尸。这些僵尸,得阴气为阴尸,得晦气为行尸,得死气为尸鬼,得怨气为尸妖……如此得一种幽气,便已经极是难缠。若是同时汲取几种幽气,甚至尽得九幽之气,化为尸魔,更是极为恐怖的魔物。” “切记,尸体一旦出现异状,如遍体生羽,肉鳞骨角,肉翼魔瞳,便是九幽尸魔。就算结丹真人遇到了,都要丢掉一条命。如果他们还有第二条的话……”钱晨凝重道。 “尔等气息,血气,法力,乃至目光,都会引来僵尸。此地有这尊人面蛇身青铜神像庇佑,才暂时无事。若是离开这条路,进入白骨林中,立刻是九死一生。” “但来时的这条路,不能回头!”海外散修幽幽叹息道:“难道我们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吗?” “僵尸感应生人而嗜血,想要度过此林,便要先隐藏起自身的气息。”钱晨感慨道:“若是先前那些化身鬼神的老怪物没有死在路上,倒是能化身为鬼,遮掩人气。不遇上尸魔和林中最恐怖的那些东西,也能无事度过。” “我们还是等一等后面的那些世家中人,他们准备更多,或许可以合力通过此地。”郭老提议道。 马老黑嘻嘻笑道:“炼尸行尸,乃是常见妖邪,更是许多魔道旁门的拿手手段,大家应该都有准备才是,我这里有七张三山符箓正品——敛气静息符。需要的同道,可以出价与我换!” 一位穿着黑袍的散修低声道:“我这里也有一瓶避尸丹!” 马老黑笑道:“三山符箓有天师法印在上,难以作假。但避尸丹,不说各家丹方不同,药效各异,就说如今这种情况,谁敢乱服别人的丹药?” “我这瓶避尸丹是百草山出品的!”黑衣散修拿出了一枚羊脂玉瓶,上面贴着一张符纸小条,封住了瓶口。 当即有人上去查看瓶上的符箓,点头道:“果然是百草山的符印,也确实是避尸丹。这一瓶十颗,你是分开卖,还是出一瓶?” 黑衣散修,环视一圈道:“卖一瓶!” 有这两人开头,一众散修在那人面蛇身的铜像下散开来,就着昏暗的灯光,做起了交易。大家各施手段,身为散修,多半都把家底都在身上带着,乾坤袋中灵草、符纸、符墨、各种灵材法器,都准备妥当。 这些散修都在雷海混了三个月,凭着这秘境积累了不小身家,虽然此次魔穴仙府开启的突然,并没有做多少准备,但材料是备足了的。 有人用雷露草和了朱砂、硫磺、云母炼制成一种带着雷元力的符墨,当场就被几个会画符的散修买走了。当场绘制成阴雷符、雷光符等符箓,又被其他散修换走。 郭老也挑了几种灵草,回到钱晨身边,用精纯的真火烘焙干了,切成细丝,涂抹油膏和一种烟丝烤制。最后制成了一种淡紫色的烟草。 他低声对钱晨道:“后生,你就跟着我。我这老骨头什么大本事没有,走南闯北,对付僵尸炼尸,还是有一手的。” 马老黑笑嘻嘻的凑到他身旁道:“几位,一起?我马老黑不说别的,隐匿气息的功力可是一绝,绝不会拖大家的后退,而且你们看……”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了几件家什,钱晨扫了一眼,辟邪护身的三山符箓,避尸纯阳的丹药、几件克制阴祟的符道法器,倒也算准备齐全,胜过了七成的散修。 钱晨捻起一点郭爷的烟草,微微嗅探:“尸阴苔、玄阴地露、血纹守宫的指尖朱砂、银霜地衣、地龙血……” 钱晨每说一样,郭爷的眼睛便是一亮。 “配合上郭老的御烟之法,当能借这股烟气,遁于阴阳之间。这种法门,有一点昔年餐风饮露宗,吞云吐雾之术的影子。” 老散修赞道:“我就知道小哥不是简单人物,餐风饮露宗乃是海外大派,其门中法术在中土少有流传。它在中土的分支吞云派,被灭门已有千年,小哥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我这御烟之术的来历,这眼力真没话说!” 马老黑在旁边缩着脑袋,讨好的笑着,钱晨转头道:“拿出你压箱底的本事吧!” 马老黑苦笑道:“我这真的已经是全部身家了!” “法衣……”钱晨往他破衣衫上一指道:“给我们每人做一套收敛气息的法衣,把这些东西都用上。”马老黑紧了紧自己的破烂衣裳,小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这法衣用了夹符术,能避水火,遮气息,必要时甚至能替死,行金蝉脱壳之术,看上去破破烂烂,实则是你浑身上下,最好的宝贝。” “以符织衣,然后浸药洗练,配合你独门法术祭炼,可以把道法祭炼到法衣上。这是仙门修行百艺中的制衣之术。把灵蚕丝搞成这种破破烂烂的样子,你倒是舍得!” 马老黑嘿嘿一笑,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摸出了一些稻草摸样的草叶,开始借灵符之力,将那些草叶转化为草符。配合他秘制的灵药洗练,经过他巧手编织,很快就编成了一套蓑衣的摸样,开始施法祭炼起来。 这时候,又有人来到钱晨他们面前,他高高瘦瘦,眼神却十分锐利,正是那和马老黑争论过的海外散修,他来到钱晨面前就直接道:“我要入伙!” 马老黑不乐意了:“你有什么本事,就来入伙?” 那海外散修,袖中滑落一柄小斧,低声道:“我能拼命!” “你这斧术阴气极重,施展起来有三分像鬼,功法也属阴气较重的类型,动手拼命之时,至少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引来更多的僵尸。但是如果要入伙,我们四人中,你要走在最前面,遇到危险,也要第一个动手!”钱晨看着他,给出了较为苛刻的条件。 “我晓得……”他爽快的答应了。 钱晨从乾坤袋中掏出上次炼制惊神香的边角料,熟稔的捣药碾末,合起香料,搓起了香条。一把干制的竹条足足搓了三十根香,残余的淡淡香气,冲入几人的鼻中,登时叫他们脑海一清。 香烟不分家,修有御烟之道的郭老闻到这股香气,顿时一惊,又仔细打量了几眼,才语气惊疑不定道:“祈神香?” “只是下品祈神香!”钱晨随口回答道。 “香味正而不邪,虽然是天香,但犹然能让我等神魂受其滋养,加上这成香色泽暗紫,并无一丝阴晦。虽然没有上品:一炷天香动诸神佛,三炷天香拦仙请路之能,但也是下品香中的最上等,甚至已经接近中品祈神香的层次了!” 郭爷感慨道:“这等神香,非得有蕴含精纯愿力的珍贵灵材不可。先前若是你肯出手制成此香,换来那命油也不难!” “供香换油!”马老黑看着钱晨手中的一把香,眼珠都要红了。 “这东西能换命油!”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对钱晨道:“那你怎么不换啊?” “换了,便宜那些老怪物吗?”钱晨冷笑道:“你看我像是缺寿元的样子吗?” “可是……” “可是什么?”郭爷磕了磕烟锅,道:“三柱香都换不了一滴油,你知道这神香就比命油差吗?换人间的城隍土地来了,人家宁要一香,也不要命油。供给神佛,什么好东西换不到?画什么符箓,点上这一柱香,保证你张张得窍。光看小哥搓了香容易,你可知只是那磨碎成粉的东西,蕴藏的愿力,就顶的上二两天银了!” “这当是小哥压箱底的藏货,这次救命用的,你们用这点东西就混进来,便宜死你们了!” 那东西是紧那罗的独角,也就是香气之神,也就在天王寺汲取了四百年的香火,也真是钱晨压箱底的边角料,只用了香头大小的那么一点。 而且这批香,虽然不是上次炼制惊神香那样的绝品,却也是中品天香,只是钱晨故意炼的外表看起来低劣了一些。 下品? 下品不会啊!紧那罗神骸,石佛脑髓,其余灵药也都是钱晨亲自处理的,就算钱晨养的猪来炼(特指耳道神),也炼不成下品。 散修们忙忙碌碌准备的时候,陶家人也赶到了。陶家的年轻子弟,随即也加入了这次小市场中,那些贼精的散修借着卖东西的机会,问清楚了他们走后发生事情。 再看钱晨的眼神,就隐隐有些畏惧——真狠啊! 也有人暗暗对钱晨他们比了几个称赞的手势,解气! 青牛晃晃悠悠,来到正在晾晒香料的几人面前,大脑袋凑到钱晨身前,闻了闻香,抬头道:“你们这香,换吗?” 钱晨笑道:“我要你一丝先天乙木精气!” 老牛顿了顿蹄子,点头道:“还算公道!”便从脑后的板角上垂落一丝绿芒,被钱晨收了,然后叼着三根香回到陶家,把香放在陶侃手里,感叹道:“前面不好过啊!我都叫你不要进来了!” “我老牛能进能退,你们能吗?还得我来罩着你们。这三柱香拿好,能不能过前面那白骨尸地,就看它了!” 陶侃无奈道:“灵尊为何能从这条路回去?而我们回头,便会被削去寿元?” “这是条黄泉路……黄泉路由生到死,这一路,便是一条死路,死路虽险,却是符合自然。而你要是回头,便是由死到生……死而复生乃是禁忌,是逆天而行,当然十死无生?”老牛道:“至于我为什么能走,等你长生不死了,你也能从这条路走回去!” “拿好这三根香,待会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然你能不能回去不知道,你带的那些陶家子弟,是绝对回不去了!前面那尸地中,有几个我看了都胆战心惊的东西……” 青牛抬起蹄子指了指钱晨道。 青牛说着又小声自言自语了起来。陶侃侧耳去听,只听到了青牛嘀咕道——“那尊铜佛好生邪祟……” “那道士不简单……” “怎么还有一个尸王?” “那棵人皮树!” “陶小子家里的男男女女,一路上要死多少哦!我看这白骨尸地,十个里也走不出一个,到处都是禁忌!” 身后的灯路幽幽,渐渐,留在后面的金、雷、辛三家的身影也出现了!他们中间至少少了四分之一的人,许多年轻的面孔都消失了,让陶家的子弟不寒而栗。 雷家的一个老怪物,跟着雷禺,来到那人面蛇身的铜像前,对陶侃道:“此地并未见什么强横的阵法,这条灯路的诡异,不过靠了魔穴的形势和那八十盏古铜灯而已。” “铜灯虽然诡异强横,但也不是法宝,你我几家祭起法宝镇压,不难破了这灯阵。到时候,非但能得到那些续命的灯油,就连这铜灯法器,都归我几家所有。为家族增添一份底蕴,岂不妙哉?” “轰!” 有几个老怪物合力,祭炼起一件大鼎法宝,开始轰击两旁的青铜人俑,这件法宝的威力极大,竟然将那两尊人俑打入了黑暗中。其余的青铜人俑头顶的命灯随即变得明亮起来,人俑也开始活动…… 老牛瞪大眼睛,张大嘴道:“论起作死,我就佩服你们人族!” “他们好歹知道,先来到路的尽头再拆灯!只是害惨了你们……”钱晨也站了起来,凝重道:“几位,这条路隐藏着大恐怖,再不住手,你们都要死!” 一位结丹老怪冷笑道:“小子,我忍了你很久了!” “你以为这条路,还能限制我们的施展法力吗?” 说罢,他便控制大鼎打出了一道玄光,钱晨冷笑道:“我忍你们更久了!我都能忍,你为什么不能?” 钱晨的背后,那人面蛇身的青铜神像,陡然睁开了眼睛,露出灿烂如星辰的眼眸。 它挥手打碎了玄光,低头看了钱晨一眼。 神像脚下,三柱香徐徐升起一股青烟,人面蛇身的神像笼罩在烟气中,犹如神祇,它倾倒命灯,向钱晨滴落了一滴命油。 钱晨连忙接住了那一滴灯油,将命油涂抹在手中的三柱香上,又伸手用神像手中的命灯,点燃了那三柱香。 看到一点红光香头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钱晨飞身退入白骨尸地,同时对马老黑等人道:“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此地将要发生极大的恐怖,我们快走!” 青牛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对陶侃大喊道:“快用那命灯点燃香头,然后带着人跑!”它看到陶侃有些迟疑,用更大声道:“那股香气会保护你们靠近命灯不会燃烧寿元,等到烟气被那青铜人俑吸干净了!你们再上去点香,就必死无疑了!” 跟在他身后逃命的陶家子弟,心中暗骂道:“你命这么硬,倒是跑慢点啊!” 第二十四章黄泉路下,镇压魔龙,钱晨血亏 “果然,这条路并未布下什么惊天的杀阵,只是依靠魔穴的造化和这八十一盏青铜古灯,才能削除我们的寿元!” 一名结丹巅峰,快要修成阴神的老怪物,挥手张开了一张阵图。 阵图落下,化为一座冰火交织的阵法,显化蓝赤相接的一张太极图,镇压住了青铜古灯。 几大世家中的老怪物尽数出手,只是祭炼到巅峰的法器,就有五件之多,乃是几大世家近半家底。 金家老怪物祭起来的阵图,能汇聚几位老怪之力,发挥近乎法宝之力。 雷家的老怪物,则驾驭着一件铭刻各种神兽真形的大鼎法宝,鼎中孕育雷光,极为不凡。这些人合力催动,种种兽形雷光轮番轰击,打的整条青铜灯路都在颤动。 他们以法宝、阵图镇压了自己的寿元后,这条路仿佛真的无法削动他们的寿元了。 “攻破灯阵,取走这里积蓄数千年的灯油!”雷家的老怪物,大声喝令道。 辛家的老狐狸最为狡诈,一面祭炼起一架青铜车,车上站立着一尊神人,手指南方。正是辛家的传承之宝——只差一步,便能炼成法宝的仿制指南车! 另一面,则在各种划水咸鱼,躲在最后面。 指南车专破各种阵法禁制,割裂了八十一座青铜人俑古灯之间的联系,这些青铜人俑离开了阵法和脚下的这条路的加持,不过是结丹战力,很快,就又有数尊铜人被打入黑暗中,同时也有两个老怪物被青铜人俑打的四分五裂。 血肉横飞,洒落在路上。 那人面蛇身的青铜人俑攻杀而来,它浑身笼罩在一股烟气中,挥手打出两道无比灿烂的神芒,有眉有眼,如同龙蛇,瞬间就劈开了一尊结丹老怪物的脑袋。 另外一位老怪物想要转身逃走,却被人俑手腕上的青铜古蛇卷住了手脚,骨骼和血肉摩擦的声音,闻之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听血肉撕裂的‘刺啦’一声…… 一尊有内甲法器护身的结丹老怪物,就被青铜人俑从头到脚,撕成了两半。 尸体垂落在地上,很快如蜡一般融化了。 “太凶残了!”马老黑逃往白骨林的路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想起自己刚刚还在这等凶物之下,买卖交易,休息闲聊,不禁心有余悸。 雷禺御空而来,目中闪烁着雷光,他头顶一尊三层的青铜古塔,两只手臂上缠绕着青紫色雷霆,青铜古塔上百丈雷光垂落,被他挥手打出,显化离、坎卦象。 登时雷光化为水火两相,轰向那人面蛇身的青铜人俑。 “八卦神雷!” 抽空偷偷关注后面的钱晨微微一惊,仔细观察才发现雷禺并未完全练成八卦神雷,而是借着头顶的这件法宝之威,才能勉强打出这一击。 “难怪雷家能走通神霄派的路子,他雷家祖上绝对和神宵派有关系,不然不会炼出一件蕴藏了神霄派八卦神雷法的法宝。” “这青铜塔,分明就是那青铜大鼎的塔盖。塔盖蕴藏兑、艮、离、坎四卦,鼎身蕴藏乾、坤、巽、震。合力便能打出完整的八卦神雷法。但看来雷家并未有人有这本事,只能将塔盖和鼎身分开使用。” “雷家也是废物,纵然祖上从神霄派带出的雷法未能完全传下,但这件法宝在他们手中那么久,居然还未参悟出八卦神雷法的全篇,当真是废物至极!” “若是到我手上,不出三年,我就能练的比神霄派自己还要溜!” 人面蛇身的青铜人俑被打入黑暗中,少顷又重新挣扎而回,只是身边的香火愿力所化的烟气,淡薄了七分,只剩下薄薄一层。而其他的青铜人俑,坠入黑暗就再无声息,惹得几个老怪物大声道:“收着点,这些都是命啊!不要将命灯打入黑暗!” 陶侃带领陶家子弟,跟着青牛进入白骨林中,他们如钱晨一般裹在祈神香的烟气中,倒也遮蔽了自己的气息,没有引来白骨林中的毒尸,尸魔。 陶侃微微皱眉,看着打的难解难分,甚至世家老怪物还略占上风的两方。 凝重道:“这灯阵的威力,似乎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青牛好奇回头,似乎是感觉跑的足够远了,它就站在白骨林边缘朝那里张望。 “当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钱晨心中暗道,毕竟这一套出自左藏库的青铜人俑灯,也不是什么厉害法宝,不过是法器层次! 加上钱晨的阵法修为不足,又在两旬之前,才着手布置这魔穴灯路。 阵法运行,借天地之势。 才布置二十天的阵法,能有什么威力?等到借助魔穴元气,再运行千百年,那时自然能轻易对付这些人,来一打阴神修士都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但此时,这灯路八十一盏铜灯布置的北斗斩仙大阵,确是徒有其表。 可以说世家这番动手,算是真的抓住了机会……只是,钱晨知道自己阵法实力不足,所以还为这灯路准备了其他手段! 面对自己因为阵法修为不足,留下的破绽,钱晨不得不拿出自己平生的演技出来。 他面色有三分凝重,三分悚然,还有三分不忍,这一刻演技爆发,将散修和陶家的目光都引过来,低声感叹道:“真是一群蠢货!这青铜人俑、命灯大阵,并非是魔穴洞府阻拦外人进入的陷阱,而是那位前辈留下来保护我等的阵法!” “他们为什么不想一想,灯阵和古道设在这里,究竟在防备什么?”钱晨冷笑道:“只要不心生贪念,这一路走下来,能有什么危险?而青铜人俑和命灯都是破暗烛幽,镇压邪祟的布置。那条不能回头的路,防备的是魔穴之外的我们,还是魔穴之内的东西?” 灯路上回头的后果,让所有见过那一幕的散修无不敬畏万分,而今听钱晨此言,更是惊悚…… 路上的人俑命灯,不能回头的禁忌,好像都是针对墓中可能跑出来的邪祟! 青牛凝视那条路许久,看到近半的青铜人俑都被打入黑暗,就连那人面蛇身的神像,也被雷家那件法宝的搭盖,鼎身合力镇压。在青牛的感应中,一股恐怖的气机即将爆发。 青牛不禁牛毛炸开,惊悚道:“是的,这灯阵人俑不是用来镇压人的,命灯的雄厚生气,人俑驱除邪祟,都是镇魔之物。这命灯大阵的九成力量,都在镇压某些东西。他们再继续撼动此阵……只怕要放出那被镇压的大凶!” 但就算知道此事,也没有人能阻止这些疯狂的老怪物了! 金家雷家的老怪物,终于合力镇住了一尊青铜人俑,他们伸手想要摘下那盏命灯,有人放声大笑道:“这灯阵不过如此,我等拿到命油,又能坐镇家族至少数百年。合该我金雷两家因此大昌!” 神宵派的林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钱晨几人的身边,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暗道:“莫非是我算错了?这灯路下,分明隐藏着极大的凶险才是?” “若是算错了,这些命油可就真便宜了这些废物了!” 看到命灯中满盈的灯油,几个老怪物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有人还假惺惺的叹息道:“若是知道这灯阵如此虚有其表,我等也就不用……唉!让后辈看笑话了!” “那些年轻人若是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不肯为家族牺牲一二,心怀怨愤,早晚是个祸害,不如就将他们葬在这魔穴之中。为家族的未来,布置一二手段!”有人想要灭口。 更多的老怪物点头称是…… 就在灯油触手可及的时候。 他们脚下铭刻天魔秘箓的石砖上,突然有绝世杀机涌动,丝丝血红的魔光,勾勒起地砖上铭刻的暗纹,将这条漫长的路,化为无数天魔秘箓构成的一件法器。 这是钱晨从大天魔碑上参悟出的魔道真传。每一件大天魔碑上都记载的一门魔道传承,落入钱晨手里的那一面,虽然其上的传承被女帝抹去,但以钱晨的无上魔道天资,却硬生生的从那残留的一点气韵和大天魔碑这件魔道灵宝的根本灵光中,参悟出了几门魔道真传。 这便是其中一种,也是大天魔碑的一种变化——黄泉路。 奈何桥! “这是……” 涌动的惊世杀机,让路上的所有人都战栗了起来,犹如末日来临了一般,脚下的路微微震动,仿佛封印的绝世凶物将要出世。 这股威压,让人感觉阵阵窒息,那些老怪物阴晦的金丹都在颤抖,他们干枯的血肉似乎都要崩裂开来。 这一刻,雷禺,金重和最为狡猾的辛家大长老,果断舍弃了一切。 带着麾下子弟,想要退出这条路。 人面蛇身的青铜神灵,身上缠绕着最后一缕香气,站在路的尽头,并未理会他们从自己身边逃脱,它只锁定了那些为了延寿,身上带着邪祟魔头气息的老怪物们。 它还在镇压这条路! “那些老怪物身上有九幽的气息,他们被阻拦在了路上!”青牛感叹道:“路的下面镇压的东西,让老牛我都感觉非常恐怖。他们死定了!那小子说的没错,人俑命灯都是保护我们的。这些布置,是不能动的!” “他们早就该死了!强自延长寿元,以阴寿续阳寿。” “这些老怪物,已经不算人了。”马老黑冷笑道。 郭爷也放下了手里的烟锅,微微摇头:“他们死不足惜,但如果那条路镇压的东西跑了出来,甚至跑出了魔穴……恐怕会掀起一场浩劫。” 青牛摇头道:“就算这条路的布置被破坏了!路口不是还有一块石碑吗?” 马老黑面色古怪:“被你们踹倒的那一块?” “既然能被踹倒,就说明那位前辈不在乎!”陶侃感叹道:“楼观道纵然衰落已久,终究是太上真传,底蕴不凡,在最衰落的时代,犹然能镇压魔穴中的大凶。” “不……他在乎!”钱晨腹诽道。 “石碑上绝对有前人留下的禁制。”青牛道:“我曾经在石碑后面,看到过此地的禁法布置。” 那条灯路上,无数石砖浮动,上面铭刻的天魔秘箓,散发出极为恐怖的气息。这条路突然拱起,化作石桥。两旁的黑暗化为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从桥下穿过,由无穷无尽的九幽之气构成,散发着地狱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青牛连退了好几步…… “这是地狱的气息……河中藏着某种极为强横的东西,不整条河就是那个东西!” 就在青牛话音刚落,石桥下的河流突然朝着桥上卷去,无边无际的黑暗化为一只魔龙,昂起头颅,目中血光喷出百丈。 “无间魔龙……”钱晨低声吐出了几个字,让旁边的青牛为之侧目。 无间魔龙地狱变! 曾经的大敌妙空,为了挣扎出心中的心魔——太上天魔的影子,参悟原始魔躯,创出的魔道真传。 妙空为钱晨所杀后,其所修不死之身………无间魔龙,也化为了钱晨天魔化身的坐骑。 钱晨将自己魔道之身分尸后,把它镇压在了这里。 黄泉路,奈何桥…… 无间魔龙…… 两种不死之躯赫然交缠在一起,随着魔龙张口,桥上的所有人浑身胀裂,破碎成一滩血雾,被魔龙吸入口中。十几位结丹的老怪物,竟无一丝还手之力,就连那接近阴神的雷家老怪奋力打出的雷鼎,那金家几人合力祭起的冰火太极阵图,都被魔龙轻易镇压。 因为钱晨放水,而成功逃到了桥外的雷禺打出了手中的青铜神雷塔。 塔盖和鼎神合力,劈出了一道犹如神刀的雷霆,雷霆之重八种卦象合一,犹如一把金色的神刀朝着魔龙斩去。 八卦神雷——又称八卦斩魔神雷! 但魔龙只是一摆尾巴,千丈龙躯抽打在八卦斩魔神雷之上,魔光便泯灭了雷光,塔盖和鼎身都被魔龙尾巴抽打,镇压在了身下。 “到手了!” 远处的钱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将雷家的祖传法宝偷偷收入囊中。 雷禺吐血飞退,几乎是砸在了白骨林地前,他胸中五气溃散,金丹都受到了不轻的创伤,但他看着雷鼎被镇压在黑暗中,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了,依旧拼了命的催动法诀。 但落入钱晨手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掏出来? 留他一条命,都是嫌后面的项目没人体验。 不然黄泉路上,人都死光了,钱晨后面准备的万尸林地,白骨浮屠,镇魔铁殿,不就都抛给瞎子看了吗? 黄泉路上,魔龙吞噬了一切后,八十一尊青铜人俑从黑暗中,从路上,从被哪些老怪物击倒,封印的之处,爬了起来。 它们头顶的命灯大放光明,灯盏中的灯油肉眼可见的消失。 灯路尽头,那面古朴石碑上‘太上楼观,镇魔于此’八个金色大字突然浮起,悬浮在虚空,大放光明。散发出无穷的威势,将魔龙一击便打落桥下。 命灯的光芒洗去石砖上的血红纹路,随着青铜人俑坐镇在桥边,命灯、金字、人俑一齐打出震动整个地窍的一击,将魔龙重新镇压。 一切结束之后,石桥恢复成了原来的那条灯路,桥下的无间魔龙所化的黑暗河流,又重新被镇压。 雷禺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他倒在灯路尽头,颤声道:“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侥幸逃生的几家子弟,骨子里发寒,战栗道:“白鹿折角,天降血雨,果然有大凶,这里不是仙府,而是货真价实的魔窟!” “那又如何?”钱晨摇头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青牛站在路边,咂舌道:“这里太凶了!这条路下面都镇压着这等来自地狱的凶物,那八座铁殿里又有什么?老牛我有点想走回去了!” 陶侃连忙抓住青牛的板角,低声道“灵尊……“ 青牛无奈叹息:“好了,既然都答应你了,就会帮你把家族子弟都平安带回去!” 它话音刚落,就忍不住开口道:“全都带回去有点难,你看一半行不行?” 不少陶家子弟,闻言头发吓得都倒竖了起来。 看着陶侃的祈求眼神,青牛低声道:“你看,才刚刚进来,其他几家就死得差不多了,至少死了一多半的,还都是长老。我才要一半……好吧!好吧!怕了你了,老牛我血亏一点……” 青牛板角上,落下一丝更加浓厚的先天乙木精气,它对陶侃道:“拿它去换香!这个鬼地方,祈神香能有大用……可以引动这里的镇魔之力。反正有事没事,供奉一炷香。保佑平安,镇邪护命无往不利。” 陶侃回头,看了一眼露出宰杀肥羊的祥和笑容的钱晨,低声道:“不须灵尊出血,我这里便有些东西,应该能换他们一些香火。” 青牛扭头道:“要是人家出价太狠了呢?” 陶侃一咬牙:“这时候……贵也就贵一点了!” 青牛这才点点头:“去吧!” 钱晨手里的竹杠敲得梆梆响,脸上笑容满面,心中兴奋道:“来呀!香不一定能保佑你,我能啊!买一炷香,奉送一个出去的名额,你赚翻了!我血亏……你想想,你们都死在这里,所有的东西,不都是我的了吗?” “用我的东西,买我的香,等于白送……我血亏!” 第二十五章香修三道,祈神许愿,无所不应 陶侃从钱晨那里离开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白,但依旧还能维持风度。 钱晨摸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深思:“世家其他方面,暂且不说,城府气度是真有些不凡!被我一刀宰成这样子,还能维持表面工夫。没有些修养,还真坚持不下来。” 青牛看到陶侃脚步飘忽,犹如踩在云端的仙人一般走了回来。 它瞪大牛眼不解道:“你不是去买香去了吗?怎么像是被一群辛家的狐狸精给采补了?” 陶侃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抱拳道:“灵尊,我囊中羞涩,倾尽乾坤袋依旧不足,不得不又把您赐下的先天乙木精气给抵了!” “抵就抵了!”青牛毫不在意道:“本来就是给你买香用的,是你非要……” “等等……”老牛回过神来。 陶侃身为陶家之主,何来囊中羞涩这种说法,他乾坤袋中日常所备,就足够许多小世家一年的用度了!” “他收刮了你乾坤袋中的所有资财还嫌不足,又把那一缕先天乙木精气要走了?” 青牛气炸! “狮子口也没有那么大。”青牛震怒道:“他这是文殊菩萨坐下的青狮开口啊!此人竟敢如此黑心?” 陶侃连忙拉住青牛的板角道:“灵尊不是说,都到了这步田地,贵就贵一点了吗?” “他这是贵一点吗?他这是死人骨头里都要刮出三两油来,这是扒皮小鬼啊!”青牛怒气冲冲道:“走,我带你找他去。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老牛这身修为,也不是睡出来的!” 陶侃连忙道:“不止是香……还有其他!” 好说歹说,拦下了青牛后,陶侃面色微微有些羞惭,咬牙道:“原本买了十柱香,虽然耗费很大,但我乾坤袋中尚且剩余一小半。但他又问我,他手中还有一批三山符箓和灵丹……” 青牛冷静了下来:“如今身入险地,拿着一堆用不上的灵物,确实不如换成可用的灵丹符箓。但他一个散修,能拿出多少灵丹符箓,让你抵了先天乙木精气才能收下?” 陶侃苦笑道:“元气灵丹!” “元气灵丹,那不是太上道的……” 青牛说到这里,突然回过神来,久久沉默才开口道:“原来如此,这是买命钱啊!” “太上道封魔于此,三番警告,你们还是闯入。人家派来查探魔穴的真传弟子,混迹于散修之中,看着你们几家踹倒人家的门面石碑,有这等下场,自然就是小惩大诫。如今你们已入绝路,也是出面卖你一个人情,才把你急需的灵丹、符箓卖给你。到了这步田地,能买到就是人情了!”青牛微微叹息一声。 “果然,楼观道是遭劫了!但其他太上道统还在……” 陶侃苦笑道:“而且,我等几家,金雷两家死伤惨重,人心具散,辛家情况也不好,我陶家虽然保留了元气,但也是朝不保夕,说起来也是自作自受!” 青牛诧异道:“怎么说?还有甚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陶侃感叹道:“这雷穴秘境,其实并非是我辛陶两家开辟出来的。而是数月之前,一位在武陵坊市同样卖过元气灵丹的道门真传,提携我那三子和辛家十三娘,深入地窍灵穴结丹。引动元磁地窍真气,九霄雷动造化而成。” “我等也是蒙了心窍,才把此地视为私有!” “如今看着镇魔之穴,还有那位道门真传于灵穴之中丹成一品的前事。分明是太上道在数千年前,就有所布置,占了这处秘境。金雷两家想要倾泄雷元,枯竭雷海,当真是自寻死路。引动这魔穴出世,分明也是应了劫数……” 青牛听闻陶侃一番梳理,心有戚戚道:“道门是真狠啊!把几个世家玩弄于股掌之上,偏偏尔等还不知所觉。” “那金雷辛三家,只怕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果然是太上无为,运行日月;神而明之,大道冥冥。” 一人一牛,同情的看了焦头烂额的雷禺和金重一眼,又与神色同样凝重,却还透着些许茫然的神宵派林长老对视一眼。 林长老看到两人神色莫名,心中一动,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落入了数千年前镇压魔穴的那位前辈的算计之中。 钱晨等人披上了草叶符书的蓑衣,随手将手中的三柱祈神香插入斗笠,顶着三柱香火,举步踏入白骨林中,手持鬼神小斧的海外散修走在最前面,钱晨当中,拿着烟锅的郭爷和马老黑跟在最后面。 他们走了数十丈,才有一个缩头缩脑的年轻散修招呼一声,和两个同伴跟了上去。 “小鱼,为什么不跟在那几大世家的后面?那些世家实力强横,才有可能在这一看就十分诡异的险地之中,趟出一条路来!” 他的一个同伴疑惑道:“那百晓生虽然见识广,但正因如此,他们一路深入,只怕都是有讲究的。我们不清楚其中门道,就这么跟在后面,危险不少!” “若不是看出了他们的一些门道,我也不敢跟过去啊!”年轻的散修小鱼低声道:“你们也知道,我年少时跟着一位落魄老香客跑了五年的江湖,才入道筑基。” “我们这一脉,要供奉一位神灵上身,才算筑了基,能修习法术。借助神灵之力施法,说是神灵,其实就是阴灵、兽灵之流,真正能供奉神灵的,早就不是散修了!” 年轻散修小鱼的背上,一只绿皮小鬼抬头冲着两人咧嘴一笑,然后继续贪婪的嗅着钱晨等人留下的香气。 小鱼拍了拍背上的小鬼,不远不近,和钱晨等人保持了一格合适的距离,远远的缀在后面。 “当年我那‘师父’……” “唉!若非他收我入门,心怀不良,是想要将我这天生阴阳眼的通灵之童,炼成小鬼,供他上身筑基。我也不至于跟他恩断义绝!” “我那师父教我的修行之法,乃是香修一脉。香修有三道,上道天香,中流地香,下路人香。天香沟通神灵,本是源于上古供奉神灵的巫教一脉。亦是执掌祭祀,神道人道沟通的无上大道,上古时的修行正途。” “古之天子,便修的是祭祀之道。天香一道,祭祀天神,得封神正果,乃是堂皇正道。” “地香一流,却是神魂修香火,修阴德,修信仰,修愿力,死后成神的一脉,如今多假借佛门之名,修自己的香火金身,开堂口,召信民,立大教。虽然被贬斥为邪道,却也出过许多长生不死,修成神的大能!” “唯有我人香一路,修得是请阴灵上身,人鬼合修,出马萨满,沟通万灵的法术之路。天香祭祀封神,地香阴魂修神,只有我人香,只修术,不修道。难以长生,修到最后的功果,也不过是便宜了身上的阴灵。” 小鱼说着,朝着前方还未散去的烟气示意一眼:“你们可知道他们这香,是什么香?” 两位同伴摸不着头脑,一个浑身筋骨强横,修过外功的汉子呐呐道:“你让俺背尸扛棺,捞死人,捡骨头,俺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但俺做这些不就是因为脑子不行吗?不然俺师父早就传授我上乘武功,去搏一把军中富贵了。何苦教俺这些烂活?” 另外一人却是一个风水先生的打扮,背着跨包,捻着下巴的山羊胡道:“莫不是——天香?” “非但是天香,而且是《香谱》中号称‘通诸神佛,无往不应’的一品天香——祈神香。” “你看那香中的愿力,犹如金烟升腾,化为祈福之雨落下!” “三柱香火更是以先前那青铜神人肩头、头顶灯盏的命火点燃,一截香头如同命火。三根香插在头顶,真如神人头顶两肩的三把火,在林中隐藏的凶厉看来,就如同一尊神人在出行,当然是百邪避退!” 年轻的修士说的头头是道。 在小鱼的阴阳眼中,空中的香气犹如一层浓厚的金雾,升腾如云,点点愿力金光化为金钱,天花,甘露纷纷落下。 周围无论是地下的恐怖阴影,还是那些诡异的白骨树,都在灵雨之中,承受吉、祥、福、慧等善气,消弭凶戾,受愿力的滋养供奉。 “甚至不需要对应的烧香秘法,寻常人等点一根祈神香,许下愿望,便会有鬼神感应愿力而来,帮你实现愿望!” “无论是人间富贵,还是修行资源,甚至是福缘气运都能求来。”小鱼畅想道。 三位散修,烧香的,背死人的,看风水的,就连小鱼背后的小鬼,看着半空徐徐散去的烟气,心中都不经升起一种由衷的羡慕。 “要是弄这么到一根香来!”大个子喏喏道:“俺就能洗去这身阴晦,许愿入赘一个好人家了!” “你长这么大个子,就缺那一口软饭吗?” 山羊胡恨其不争,踹了他一脚。 “俺小时候吃不起饭,师父拿死人肉养大的俺,乡间王大户招上门女婿的时候,俺去登门,好不容易打跑了所有人,却被管家说是一脸死人像,把我给打了出来。” “每次仙门招人的时候,俺打得住擂台,后面又说俺晦气入骨,气运大衰,又把俺给赶了出来。”大个子一脸遗憾,无奈叹息道。 “大个子!” 山羊胡拍了拍大个子的胸膛,然后赶忙甩了甩手。 他这一身筋骨,真如同精铁一般,山羊胡一个法修拍的手都生疼:“别想着吃软饭了!得了那香,我们三兄弟许愿找到一个大墓,凭着我这堪风定穴,破解禁制的本事;小鱼烧香请鬼,祛邪避凶的能耐;加上你这一把力气,死人命相,一定能倒一个大斗。” “你把那墓主人背在身上,小鱼把天香那么一插,定住阴灵鬼物。我这双手,给他寻摸……就这么寻摸。” 山羊胡子双手滑动,如同太极摸鱼,一脸舒爽道:“摘下一两件仙珍奇宝,下半辈子,保证你顿顿吃干的,不喝那清可鉴人的灵谷稀粥了!到时候,我们想吃清玉稻吃青玉稻,想吃紫纹龙牙,吃紫纹龙牙……” “我去了武陵坊市,也要上那么一壶雨露灵芽,坐在饯春楼,一坐一个下午。那茶里的灵气,任它来去,都不带炼化的!” 小鱼听着,也缓缓的把头一点一点,畅想着这样的未来。 几人在祈神香的庇佑下,一路平安无事,行到了白骨林深处,突然小鱼脸色一变道:“两位兄长,接下来的路,可就不那么好走了!” “依仗人家的遗泽,能走到这里,已经是行大运了。接下来九死一生,我们只往生路去就是。咱们三兄弟合则生……”山羊胡子收起那插科打诨,混不吝的做派,凝重道。 “分则死!”三人齐声道。 第二十六章白骨兰若,群尸过界,燃香问路 身后突然传来喊杀声,有人在惨叫,有人在死前以天魔解体这样的禁术,打出了威力莫大的神通。瞬间,整座白骨林都被惊醒,无数阴煞,恐怖的气息从沉睡中苏醒,那种恐怖,叫人为之战栗。 马老黑愤愤的看了一眼身后,骂道:“那些无耻之徒,只会跟在我们后面捡便宜。除了陶家走了另一条路,就连雷金两家,都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他们不是能么?” “为何不自己闯一条路出来?” 郭爷比较坦荡,抽着烟笑道:“他们刚开始也想自己走一路,结果,没走几步路就回过神来,他们死不起啊。于是就舍了那点皮面……” 拿着斧头的散修平静道:“有人遇到了凶险,不甘心去死,想要拖所有人下水!” “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不过这下跟在我们后面的人就惨喽!”郭爷幽幽道。 “生死间有大恐怖,不甘心消亡,也是人心常理。”钱晨平静道:“再点三柱祈神香,应该能庇佑我们走完这段路。” 钱晨将三柱新香对准了残余的香头,续接了命火,就在他们这番忙碌的时候,却看见旁边有一行人在一只青牛的带领下缓缓而来,青牛一张牛脸上堆满笑容,招呼道:“同路,有缘啊!” 钱晨白了这不要脸的牛头一眼,两人的气质莫名的契合。 陶家一行在青牛的率领下,抛去了最后一丝皮面,强行和钱晨等人混到了一处。青牛小声对陶侃道:“这白骨林中有什么布置,太上道的人绝对比我们清楚,这时候不跟着,难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吗?” 钱晨抬头向前远望,那里一座雄伟的白骨庙宇散落林中,其名——兰若! 稍稍休整后,钱晨将三柱残香插在了旁边的一块残碑上,马老黑心疼道:“还有一截没用完呢!”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为后来人,留一线生机!”钱晨头也不回,马老黑巴巴不舍的看了一眼,被郭爷拉走道:“大家都是散修,留一条命吧!” …………… 小鱼三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个子皮肤青白色,如死人一样,盖在他们两人身上。 雷家队伍中,又多了十数人。一个老怪物捧着一株紫色的灵芝,紫芝呈六叶,芝叶环绕着一枚拇指大小,犹如玉珠的芝实。 雷禺怒道:“你们走在前面,难道不知此地诡异?为了一颗紫芝灵实,不要命了吗?” 那长老委屈道:“不过是杀了几个蝼蚁一般的散修,家主何必动怒?” 还有雷家的年轻子弟不解道:“我等先发现这枚六叶芝实,此物能助人结丹、延寿,长老带领我等在此找了许久,才找到了此物的灵根所在,想要献给家主。此乃一片赤心,纵然家主不愿我等屠戮散修,说明一二就是,又何必闹的……” 跟着雷禺一路走来的雷家子弟,皆面露不忍言之色。 看着他们这些先走一步的雷家子弟,神情复杂。 虽然一前一后,不过几个时辰。但后者已经经历过一次人心如狱的磨练,见过了太多恐怖! 雷禺原本以为那条路如此可怕,前面失踪的人,说不定都化成了骨灰铺在路上。但进入白骨林后,便陆续看到其他两家的人,到了这里,终于找回了其他雷家子弟。 他忍不住问道:“先前那条灯路上,难道没有经历什么诡异?” 那名雷家子弟莫名其妙道:“金家的一个长老靠近那青铜灯,突然就死了,我等便没敢再靠近,一路走来,再无什么意外。到了这白骨林中,遇着了一些僵尸毒尸,才被杀散了!” 雷禺这才醒悟过来,谁才是罪魁祸首。没有钱晨点明青铜灯中命油之用,自然也不会有人冒着奇险去触动,所以三家死伤惨重,竟是此人三言两语造成的。 雷家剩余的三位长老,并未反思自身贪念造成的恶果,只是将这一切,都推到了钱晨身上。 齐声怒道:“此人,果然包藏祸心!” “我等见必杀之!” 为了一枚紫芝灵实,雷家那位长老逼死了几位散修,护着灵实回到了雷家,却不知已经闯下大祸,被祈神香安抚镇压的无数毒尸,僵尸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有尸体自地下爬出,有背生双翼的飞僵分开一株白骨巨树,从树干中走出。 从山涧,从岩洞……一只只死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杀而来。 它们挥手打出一道道魔道神通,那是南诏国尸毒教的毒尸,非但保留了生前的兵家武学,甚至被尸毒教主以毒功祭炼,令其学会了尸毒教的种种法术神通。 “噗” 一只白毛遍体,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类接吻嘘气,血腥贯鼻的古尸,锋利如同神兵的指甲破开了一位雷家通法修士的护身宝光,将他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 周围的雷家修士狂怒,祭起法器打在那僵尸身上,却丝毫无法破开它的肉身。 驾驱着尸气,一名唐军毒尸扯出一道刀光,浑然不去防御将要打在它身上的雷光,一刀劈死了一个雷家修士。 雷光披在身上,甚至未能将皮肉打的焦黑。 魔穴为元磁地窍孕育,位于雷海之下,这里的魔土蕴藏着元磁真气,能将尸体炼化的犹如金铁,而且最不怕的就是雷霆! “雷霆乃镇魔灭邪之术,能破万魔!” 雷禺与两位长老合力,打出了一道形若八卦雷光的神雷,轰向那群毒尸。 这时,毒尸之后的白骨林中,一位身穿道袍的尸体扒开脸上的树叶,脚不打弯的站了起来,它面色如生,并无血气毒气,只有体内无穷无尽的阴气呼啸如雷。 道袍尸体抬手打出了一声锤音,为宫角之声,蕴含无尽阴雷,轰在了八卦雷光之上。 雷禺和两位长老大口呕血,浑身上下的筋骨都碎了一半。 “这神通,到底是我道门一脉!”老道的尸体胸中发音道:“留你们一条命吧!这里葬的人你们惹不起,不要打扰我们长眠!” 长安一战,死了多少阴神修士? 结丹的人物都排不上号,就连阳神大修都有陨落,钱晨把这些战友的尸体都带回了主世界,葬在魔穴之中,借助魔穴造化,蕴养残魂,准备转生。 这些尸体在魔穴之中,出手一如身前,先前是给钱晨面子,而且都是有道高人,不想杀人。才放了他们进来。 但闹到坟头就忍不了了! 一位金家修士,一口气斩杀了几具毒尸,神通修为凌厉非凡,乃是通法境界中有望丹成上品的人物,但突然之间他面前的几具毒尸猛的飞退,与周围四十多具尸体气机相连,结成兵家阵法。 一齐出刀,瞬间,就将此人斩杀。 金重惨叫道:“我儿!” 他疯狂的扑了上去,双手结印,打出一枚金锥,贯穿了三具毒尸,依旧势头不减,后面打出来金刀烈火的神通更是炽烈,几乎要斩断方圆百丈之物,将其化为飞灰。 气机压迫而下的那一瞬,地下钻出了数百具毒尸,联手结阵…… 金重退得比他来的还快,才逃出了一条命。 一只由数十根肋骨组成的蜘蛛从白骨林上扑了下来,八爪插入下方一位散修的头颅中,口器钻开了脑壳,吮吸着修士的脑髓。 一只由数百个骷髅头组成节肢,根根骨爪贯穿精铁的百足毒龙从地下钻了出来,把金家几个修士吞了下去。 这些残骸白骨,得魔穴魔气和战场煞气滋养,化生而成的魔物,不像葬在此地的死人,还保留着一丝人性,对闯入此地的修士留了手。 这些魔物凶戾暴虐,瞬间便杀了数十人,一地都是残骸断肢。就在雷、金、辛三家和散修众人陷入绝境的时候,白骨林深处,传出声声禅唱……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菩提萨埵婆耶 ………… 越来越大声的禅唱,瞬间在白骨林中滚滚如雷潮。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毒尸魔物,听闻此声,便四散而去,悄然退却。 那僵尸老道听闻此声,忍不住骂道:“吵死了!” 它把四周的枯叶都扫了过来,堆在身上,捂住了耳朵又躺了下去。 少顷,禅唱声退却,流下一地六神无主,惊恐莫名的世家、散修。小鱼等三人躲在远处,三个人躺在一株白骨树下,身旁是一把香火。 小鱼看到群尸众魔散去,便给白骨树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哥借地予小弟避难!” “快走!”小鱼道:“那些僵尸挺讲道理,但那些魔物可凶残的很,它们虽然暂且退下,但很快就会忍不住活人血肉的诱惑,再回来这里!” 他们三人战战兢兢往更深处而去,一行人山羊胡托着一面罗盘开路,每走几步,就停在或是土丘平底,或是树下荒草前,由小鱼点起三柱香,恭恭敬敬插在前面。 小鱼三人小声念道:“晚辈三人,供奉香火,请大哥借个路!” 磕头! 三人磕了一个头,供奉的香火迅速燃烧,便知道是地下的大哥已经允许了,再往前走一段,三人修为低微,法术也不行,硬是凭着讲规矩,走在了最前面。超过了几大世家。 这样十步一把香,几人走走停停。 小鱼从一株参天白骨树下走了回来道:“大哥说,路往那边走。而且马上就要入夜了,此地虽然不见天日,但时序依然遵循神州天象。大哥说:若是到了子时我们还未找到一处栖身之所,可以跟它挤一挤,不然会有大凶。” “不了!不了!”大个子和山羊胡连忙摆手道:“大哥仁义,好意我们心领了!” “大哥的地方也不宽裕,若是嫂子怪罪,我等担当不起!” 小鱼三人决定继续赶路,他一抹额头上的土灰,感叹道:“这里的大哥,真是讲规矩啊!我修为浅薄,供奉的也不是什么好香,比起祈神香来,判若云泥。” “如果是祈神香是诸侯富贵,金山银山,那我几株香不过是几串铜钱,说起来都寒促。但就是这点小钱,只要意思到了,大哥都没有为难我们。给我们借路……我们行走九州,问候过许多大哥的家,这般讲道理,真是少有!” 山羊胡也感慨道:“尸风淳朴,热情好客。日不闭坟,路不拾遗!真乃尸杰地灵……” 说着,小鱼又纳头便拜,奉上三柱香火问候道:“大哥安好,小弟借个路,枉大哥勿怪!” 抬起头来,便看见三柱香燃烧了左右两柱,唯有中间一柱,烧的极慢。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小鱼低声道:“这位大哥脾气不好,不肯借路啊!” “那怎么办?”大个儿六神无主道: “没事,这位大哥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也是很讲道理的。我们燃香开路,就是讨一个情面,人家肯给面子,我们自然感恩戴德,不给面子,也是自然。” “比起那些非但不给面子,还想吃了我们血肉的邪祟僵尸,这已经是最好了!” 山羊胡也叹息道:“就算僵尸忍不住血食的诱惑,吃了我们,也只能算是命苦。这里面也没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遇到几个讲道理的大哥,是我们命好,命不好死了也就死了,谁叫我们没实力呢?” 大个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再去其他地方问问路了!”小鱼叹息道。 这时,一只人立而起的白毛狐狸,背负着三只狰狞恐怖的煞尸,一具青面,一具赤面,一具黑面,只是煞尸的一缕气息,就震慑着小鱼三人都也不能动。 小鱼背上的小鬼瑟瑟发抖,这位辛家强者看了一眼小鱼立在土堆前的三柱香,冷哼一声,就踩了过去。 三人目送他走远,也没有看到地下的大哥出来找麻烦。 大个低声问道:“不是说两短一长很凶吗?为什么他没事?” “人家有实力!”山羊胡抚须道:“它背上的煞尸,每一具都是命格特异,横死葬入凶穴的结丹真人所化的邪物。其功法能驾驱这等邪物,实力实在是非凡。就连地下的大哥也不想惹事,放了他过去。” “有实力的人,不用守规矩,他们自己就是规矩。我们这种没实力的人,只能求人家守规矩,不然就算人家不守规矩,我们也只能死后在发发怨气了!” 小鱼感叹一声,招呼两人道:“绕一绕,去其他地方借个路吧!” 第二十七章阴阳龙潭,白衣士子,点兵荒冢 山羊胡老道拿着罗盘研究了许久,弄得满头大汗,才选定了一处方位,小鱼等人跟着他走了数十百步,越走越感觉毛骨悚然。 小鱼低声道:“老道,先前最多数十步,就能遇着大哥。为何这一次走了那么远?” 山羊胡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那些大哥都葬在风水形胜之地中,我只要望一望那风**下面,有没有尸气,便知道下面有没有葬人,然后领着你们祭拜。” “但这一次,那位大哥不允许我们借道,老道我千方百计选定的路就废了,只能重新去选。你以为绕路那么容易的吗?前头的那伙人以祈神香开路,选定的路线大有门道,老道越研究,越是觉得奥妙无穷,一旦偏离了路线,必有横祸。” “什么横祸?”大个好奇的问道。 “子时!子时之前,我们必须找地方趴着……”山羊胡老道紧张的看着罗盘道:“这一次重新规划的路线,要经过一处大的风水宝地。周围的风水形势,都被那处风水宝地所夺,所以我们才遇不到尸哥。” “也就是说,前面是个更厉害的大哥?”小鱼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多厉害?”大个还是好奇。 山羊胡老道缓缓转头道:“周围几里,都是那位大哥的葬地!” 小鱼和大个互相看了一眼,小鱼紧张道:“先前我们遇着的大哥,最厉害的好像也就独占了方圆三十丈对吧!”大个紧张的连连点头。 山羊胡给了他们脑袋一人一下,道:“小心点说话,要懂礼数!” 三人又走了一会,才来到那处葬地,那是一处山间的深潭,深潭宛如死水,犹如一块黑铁一般,色成玄黑,寒气逼人。站在潭边,小鱼三人不由得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小鱼点了一把自己最好的香,恭恭敬敬的插在潭边,三人一齐叩首道:“后辈小子误入魔穴,只求回家,供奉香火,向大哥借个路!” 哐哐哐! 大个子心里害怕,于是磕头更响了,哐哐的像是砸在了地面上一样。 几人三叩首后,抬头看香,却将那一把香火不紧不慢的燃烧着,大个子和山羊胡两人回头看向小鱼,示意他赶快解香,小鱼颤颤巍巍道:“这位大哥还没考虑清楚!让我们等等……” 这时候,深潭之中涌出一股奇异的生气,一群纯白的无鳞小鱼,突然从潭中深处泛起。这些小鱼首尾相接,群聚一片,瞬息之间便布满了半个潭面。 它们群聚成太极鱼的摸样,鱼眼中心空着一个正圆。 还有一只纯白的大鱼,追着自己的尾巴在游动,如同一个纯白的圆点,出现在和太极鱼眼相对的位置。 这群白色的小鱼在潭水中游动起来,与黑色的潭水赫然形成了一个游动的太极图。 小鱼看到山羊胡老道整个后背都僵硬了,口中发出含着浓痰一样的含糊之声:“生死太极眼,阴阳平衡的奇穴……这魔穴里,一丈地的风水形势,堪比外面一里。这里有千丈明堂,就是外面的千里之地。以千里明堂,养一口太极阴阳,这是成仙之穴啊!” 白鱼拥簇着一个人影,从潭中浮起。 他穿着一身儒袍,犹如翩翩士子,气质儒雅根本不像死人。 浓重的生气化为白雾,遮掩了他的面目。 只听他开口道:“看到我的脸,对你们没有好处,所以……失礼了!这口阴阳潭只是白骨林中几口风水奇穴之一,比起铜和尚的金山莲池,木道士的蝉蜕奇穴,鬼王的成龙树,屠夫的泣血地,将军的点兵荒冢,也不过伯仲之间,远远称不上成仙地!” “这魔穴之中,只有一块成仙地,便在那八殿镇压之下。那里葬着一位不可说的存在,我可不敢跟他抢地方!” 说着士子抱了抱拳,笑道:“在下也是粗通一点风水之道,才抢到了这处宝地,能出来跟你们说说话!” 三小战栗如鸡——无论多厉害的尸体,都不能开口说话,因为人死成僵尸,靠的就是没有吐出的那口气。一旦开口泄了气,纵然是尸王,也要道行大损。 能开口说话,便说明那尸体,已经不仅仅是尸体了!“ 而是已经蜕变成了另一种存在的生命,邪者为魔,尸魔。正者为仙,地仙! 眼前这位大哥,便是已经快要踏上修地仙之路的存在。地仙者,纳风水灵脉地气,开辟灵池,外合福地,最后开辟洞天为仙。 体内开辟出灵池,便是筑基有成。 外合福地,将自身的灵池与世间福地相合,以灵池成一内景世界,心像世界,便算是结丹。最后一步步将内景世界显化于外,开辟虚空洞天,元神寄托洞天而成仙。 筑基、练气、灵池(通法)、内景(结丹)、外景(阴神)、福地(阳神)、洞天(元神)。 除去这条正统地仙修行之路外,山羊胡老道作为阴阳家散流传人,还知道一种禁忌。 若是修士死后,尸体葬在风水宝地之中,得了风水形势相助,也可以半途转修地仙之路。只是在修地仙之时,还要蜕变身躯,转阴为阳,劫难更胜寻常地仙十倍。 等若一边修炼号称道门最邪门,最难修的太阴炼形之术,一边修炼地仙之道。还不如专修太阴炼形之术,等到功候到了,尸解一世,再去修行。 “大哥出来见我们,可是有什么事吗?”小鱼大着胆子试探道。 “哦!刚刚你们礼数太大了,我实在不好意思,便出来请你们不要磕头,此乃天地君亲师之礼,我也担当不起啊!顺便问一问,今夕是何年……”士子低声道。 小鱼听他说话,端是有一股温润如玉,叫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气质,便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小声道:“如今是大晋朝,北边还有一个大魏,据说数千年前,乃是仙汉时代……具体历史,我这种散修便不知道了!” “魏晋吗?”那士子幽幽叹息一声道。 小鱼觉得此人应该算是一个君子,登时心中就不争气的砰砰跳了起来,小声问道:“在下于小鱼,这是我两个兄弟黑大和张道全。敢问前辈,此地究竟是何诡异?又应该如何出去呢?” “在下颜季明,我还在太阴炼形之中,你们若是见了我的面目,只怕会做噩梦,因此只能遮面,实在是失礼了!”那士子端是翩翩君子,纵然面对修为远不如自己的三人,也是平等待之。 “关于此地,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一知半解,因为我早就死在了魔劫之中。如何葬在了这里,我也是一头雾水。只知道,应该是家叔托了人情,送我来到地仙界,争得那一线机缘。” “此地为白骨林,葬着我们这些亡人。孕育几处风水奇穴,供我等修地仙、修愿力、太阴炼形、转修神道、甚至修鬼仙。都是为了死后再转一世,未来便有某种机缘,可以拜入此地主人的门庭,再修大道。” “你们误入此地,想要出去,只能从镇魔八殿那里走。镇魔八殿,镇压一个极大的恐怖,我不敢过去,因此所知也不多。只知道那里应该有一条离开的路,但具体怎么走,还需要你们自己小心探索。切记,不可进入那八座镇魔殿中,就算出口就在那里面,也不要进去。” “要是出不去了,我还知道几处小有风水之地,你们也可以一起葬下来,以活人之身,修地仙之道。也是一种造化!” 那士子指点了他们几句,突然道:“快到子时了!你们如果不想下来陪我泡着,就赶快走吧!赶在子时前,找到一座破庙。那里才是这里最好的过夜之地。” “多谢前辈……”小鱼听这里的大哥三番两次提起子时,知道子时多半真有极大的恐怖,连忙告辞,继续赶路。 “等等……”士子叫住他们。 潭中突然飞起三只纯白的小鱼,落在他们手中,就化为了乳白的玉鱼,带着一股暖气。 那士子道:“这是潭中的生机阳气所化,若是你们赶不及,它能为你们争取一点时间!” 小鱼三人匆匆告辞,循着老道规划的路线,继续往前。 也不知是葬在潭中士子的面子大,还是这里的大哥真的很好说话,后面几次借路,都如愿以偿。 看着他们走远,颜季明才叹息一声:“前辈?你们才是前辈啊!” 说罢,便随着鱼群,沉入了潭中。 山羊胡老道在路上感叹道:“那位前辈先前提过的金山莲池,覆叶蝉蜕奇穴,成龙祖树,泣血地,点兵荒冢,应该都是有意识清醒的高人埋葬的地方。” “仅仅是地气余荫,便能庇护这么多高人。这魔穴实在是神秘莫测,其中隐藏的某些存在,镇压在魔穴中心的八座铁殿中的魔,当真恐怖至极……”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子时了!” 小鱼燃起一炷香,查看香色判断道:“那破庙究竟还有多远?” “不远了!”山羊胡老道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小鱼顺着山羊胡老道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株白骨树下,一位佛子双手合十,正在朝着西方朝拜。佛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肉,光溜溜的脑袋白骨森森,乃是一具骸骨僧人,举止却十分虔诚。 “白骨比丘!” “它朝拜的方向,应该是那古寺的所在!”小鱼悄悄道,他偷偷往地上插了三炷香,供奉给那白骨和尚。 三人正要朝那个方向前进,就看到白骨比丘突然抬手制止了他们,白森森的指骨往偏了一些的地方一指,山羊胡老道低声道:“这位和尚说,咱们不能往那个方向走,那里有一位将军,脾气不好,得绕过去。” 大个子瞪大眼睛道:“它又没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它还说,我不能叫它和尚,因为它……现在只是一个沙弥!”山羊胡老道,回头敲了敲大个的脑袋:“这是念力,你多学着点。” “咱们再绕一绕路,估计那古寺已经离得不远了。耽误不了多久!” “将军……莫非是点兵荒冢?”小鱼摸了摸下巴道。 前方是一个平坦的山谷,谷中乱石残兵遍地都是,散落的兵器碎片残骸,带着一缕极为深邃的魔光,叫三人看了出来,虽然灵光已经被磨灭,但在魔穴的蕴养下,这些兵器也有了诡异的变化,强大之处,绝不逊于寻常法器。 他们小心沿着山头,绕过这一片山谷。 山谷无数乱石犹如军阵一般,在一座石峰之下绵延开来。石峰为所乱石拱卫,奇耸如枪戟一般。周围的山峰陡峭耸立,山壁上凿出了许多一人深的石穴,里面放着一具具穿着战甲的尸体。 “难怪叫点兵荒冢,就好像一位将军战死了,他忠臣的将士也随之覆灭,都葬在了这里。将士拱卫着将军,将军守护着将士,犹如在清点他们的坟冢!” “是啊!我们若是闯入其中,打扰了将士们的长眠,也就难怪将军脾气不好!”山羊胡老道点头道。 “你们看……”大个子往山谷中一指。 却见一只白毛老狐,背着三具煞尸徐徐而来,它手中拿着一株犹如鹿角一般的血红灵草,上面缠绕着精纯血气,不知是从哪处险地抢出来的。 这白毛老狐知道轻重,也没有如雷家一般闹出太大动静来。 但它踏入了点兵荒冢,便看中了一处悬崖之上石穴外,从一具尸体上长出的,散发奇光的灵草。灵草犹如一柄兵戈,被阴风吹动,兵戈颤动划出一道灵光,带着凌厉的兵气。 白毛老狐背上的三只煞尸出手,一具青面煞尸,从它背上爬了下来,朝着那处石穴而去。 “我还以为它会亲自动手呢?”小鱼趴在山上,惊叹道:“操纵死人煞尸出手,那岂不是没有半点生人气息,也不会惊动此处的僵尸?” “活了毛都白了的狐狸,可能很贪,但不会傻!”山羊胡老道笃定道。 青面煞尸抓住了那株奇异的灵药,就要将其采下。这时候,一只带着盔甲的手,突然抓住了它的手,石穴之中,一位带甲僵尸缓缓坐起,那株灵草,就是从他佩剑的剑柄上长出来的。 僵尸半坐着,歪了歪脑袋,看了青面煞尸一眼。 煞尸坚定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兵甲僵尸,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第二十八章破军入命,覆地煞神,四方列阵 青面煞尸身上的煞气骤然躁动,它身前的金丹已经腐朽了,化为了煞丹,更被辛家的老狐熔炼了一种毒煞之气,比身前更加诡异强横。 此时青煞拂面,所到之处,金铁开花。 青煞之气,混杂着一种奇异的生机,竟能将死物化为生命。 僵尸身上的法器铁甲,长剑都化为攀藤,剑茅,在青面煞尸的操纵之下,将那僵尸生生缠住。 石穴之上,山石开花,瞬时之间化为参天石树,伸出万千根茎,将僵尸校尉镇压。 蔓藤托起灵草,送到青面煞尸面前…… 远方趴在地上旁观的山羊胡老道,瞳孔放大,压着嗓子道:“这不是寻常的煞尸,青煞之气,竟能赋予死物生机。青面、赤面、黑面……我知道了,这辛家的老狐狸,想要炼出五绝煞尸。” “他是寿元将尽,要转修魔道,炼成尸魔道的秘传五绝煞尸,汇聚五行煞力,将自己炼成覆煞神!” “还有黄面,金面两尸未成,这一株灵药得兵戈之气,能助他练成金煞之尸,因此他才甘冒奇险,冒犯这里的亡者。” “难怪他如此无礼,大哥都不欲招惹。此人背着三具煞尸……你看到了吗?那三具煞尸,一具遮眼,一具捂耳,一具蒙嘴,最后再有一具掩鼻,一具上身,便能扭曲五感,完成将自己炼成的筑基。” “这是利用最凶的尸鬼,诅咒自己,借此蜕变修行的手段。乃是魔道中极为邪门的法术!这只老狐藏得极深,不逊于辛家那位大长老,而且转修魔道,必然做下无数罪孽。五绝煞尸这等秘法,也是尸魔道的秘传!” 经过老道的提点,小鱼张开阴阳眼,将眼力洞察至微,才隐约看见,确实,那两具黑面、赤面的煞尸,一只将双手插入了那老狐的双耳中,一只从下巴,将手蒙住了他的嘴巴。 小鱼惊骇道:“一具煞尸,就需要祭炼一个横死,而且命格特殊的结丹老怪尸体。炼成之后,神通法力更胜生前。此人如今携带三具煞尸,便能力敌五位结丹老怪。” “若是让他炼成五绝……” “寻常阴神来了,都不是他的对手!”山羊胡老道信誓旦旦道:“虽然我只是阴阳家的散流,但也有几分阴阳家的传承在。三教真传弟子,结丹,阴神具是顶尖,不可以他们本身的境界度之。覆煞神乃是上古尸魔道的顶尖天魔秘传之一,号称灭天覆地两丧神。” “灭罡神阴阳汇聚,覆煞神五行合一。他若能修成如此本命魔神,做一个魔道真传,又有何难?” “吼……” 被石壁所化的参天石树镇压的僵尸校尉,浑身爆发出强横的法力,浑身尸气如同狼烟,他生生挣脱了那无数石根,但随即在青煞之气灌注下,更多的石壁化为大树,甚至连它所葬的石峰,都化为了一株百丈高的石树,无数根茎将石峰身上那些石穴包裹了起来,要将里面的尸体绞碎。 旁边山上的三小,眼睁睁的看着一座巍峨石峰,化为古树,伸出无数根茎,将群尸镇压。 此刻,才显出那只老狐,惊天动地的神通。 石树之下,那僵尸校尉在嘶吼,浑身尸气居然化为一只吊睛白虎。 浑身白色的虎皮滴着血,白虎口中衔着一具无头尸体,散发着虎煞之威…… “破军入命,白虎衔尸!” 山上的三人第一次听到背尸老狐开口出声,老狐的吻被煞尸所掩,声音却从肚子里了传出来。 一道刀气劈开了石峰大树重重缠绕的根茎,那具煞尸竟几欲劈开石峰的镇压,僵尸校尉双目血红,连连咆哮,他头盔散落,一头黑发乱舞,双眸血光如魔。 “本来只想取走你坟前的灵药……”老狐幽幽开口道:“但看到你的命,我改主意了。也是,若无这般尊贵的命格,你坟前如何能长出这等奇草灵药?” “是我大意了!破军入命,白虎煞气。你父亲一定是煞气惊人的宿将,才能生出你这等虎子。战场折戟而死,妙啊!正该入我五绝煞尸,成为金煞之尸。一定比这三个,强上许多!” 僵尸校尉连连怒吼,但老狐背上,赤面、黑面两具煞尸体下来之后,带着赤潮煞气,掀起无边黑煞,与那青煞之气汇合。 纵然五绝煞尸未成圆满,依旧能牢牢镇压那年轻僵尸校尉。 年轻的僵尸张开露于唇外的两齿,如利刃探吻嘘气,仰天长啸,犹如幼虎泣血而吼。老狐命格畏虎,但狐老成精,算计一只幼虎还不在话下。 但他不知无畏,山上知道内情的三小却在瑟瑟发抖。 他们可没忘了,那阴阳潭颜季明提醒过的,山前白骨比丘也示意过他们的事——此地,点兵荒冢之主将军。 乃是一尊不逊于,甚至更可怕的凶尸。 他们可不会认为,这年轻校尉所化的僵尸,会是那尊凶神——将军。 这僵尸校尉的怒吼,仔细听来还有一丝,犹如幼虎向大虎求救,愤怒和哀鸣,还带着一丝的——委屈? 最为艰险,耸立如枪戟的奇峰之上,有一具骨节粗大,身披战甲,凛然如魔的尸魔御空而行,它散发的凶威让三小战栗,浑身的煞气,犹如血潮蔓延千里,煞气化形,在小鱼三人的眼中,犹如翻涌的血浪,震慑的赤、青、黑三具煞尸隐隐有退意。 这片点兵荒冢,数十里内魔物仓皇逃窜。 阴阳潭内,颜季明睁开眼睛道:“谁又惹得哥舒将军如此震怒?” 落叶之下的老道士翻了一个身道:“你们没事招惹他干嘛?” 白骨寺庙里,铜佛闭上了眼睛…… “区区一只狐鬼怪类,也敢欺负我哥舒翰的子侄?”魔尸睁眼,眼中迸射血光冲天而起,横扫四方,让群尸退却。 长安之战中,哥舒翰血战而死,死前搏杀魔头无数,更是亲手格毙史思明。死前唯一念念不忘的,除了长安的安危,便是昔年挚友王忠嗣临死前托付的幼子王震。 白虎衔尸,破军入命! 能有这等命格的,自然是昔年大破雪山魔国,杀溪魔、契丹无数,败突厥狼魔三十六部,领四镇节度使的王忠嗣之子,虎子王震。 “哥舒翰?看你一身煞气,还以为是什么名将,原来只是个无名小卒!”老狐冷笑道。 “若是你有土命在身,这般尸气,也堪做我五绝尸中的土煞之尸了!” 白毛老狐人立而起,浑身的白毛飘飞,它身上被青面煞尸遮住的眼眸睁开,赫然纯青。 青眼带着一股夺人心魄的妖力,统御三尸,三股煞气化为一只鬼手,抓向哥舒翰的魔尸。 “辛家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般放纵此人?难怪它狐相那么深,难怪此人敢冒大不韪修魔。” 山羊胡老道颤声道:“它已经并非人族,而是把自己修成了妖。是有着一双妖眼,能夺魂御鬼的青眼狐妖!” 辛家人狐混血,在上古并非异事。天夏皇族都有青丘血统,但如今已经并非上古,人妖之别,犹如禁忌,辛家做人,世家道门都能容忍他们。 但若是修妖,必受天诛! 三煞合一的鬼手,已经有一丝覆煞神之威,五行合一的覆地之力可捉拿大河,可倾覆山岳,可掀起山崩地震。一掌之下,修成本命魔神,阴神的修士都要覆灭。 虽然未成全功,不能倾倒五行,亟灭万物,但是,依然可怕至极。 然而就在这鬼手面前,修成了异象,胸前的肋骨连在一起,皮肤上长出龙鳞的魔尸哥舒翰,冷冷一笑,抬手之间,整个点兵荒冢响应。 其掌指间,魔光动摇了这片天地! “众将听令!” 威严的声音彻响这片天地,不只是点兵荒冢,整片白骨林中,那些毒尸,僵尸,死人,但凡属于唐军将士的身上,都有一缕尸气升起。 雷家众人战战兢兢看着眼前尸气升腾,无数黄气冲天而起。 金家的一位老怪物,只稍稍冒犯了这无边尸气,便被侵染,化为活尸。一位结丹老怪,就这么獠牙凸出,浑身生机覆灭,毛发暴涨,指甲伸出,在自家队伍中大肆屠戮起来。 那无数毒尸,僵尸,配合着这股气机,掀起惊天的煞气。 这是刻在此地所有唐军修士骨子里的——兵家阵法! “列阵在东,青龙听命!” 哥舒翰一声大喝。 “青龙听命!挥舞锋刃生杀……” 一只断首青龙尸气,从东方升起,凌厉的刀兵之气,挥断了百鬼林中的风水形势,斩断了魔气脉络。 “列阵在西,白虎听命!” “白虎听命!吞噬鬼魅命煞……” 石峰所化的参天石树赫然破碎,一个身影劈开了那一座石峰,带着数十兵家僵尸,周围数千尸兵尸将的煞气汇聚,化为衔尸白虎,只是一个眼神,就让那青眼老狐,浑身战栗。 “列阵在南,朱雀听命!” “朱雀听命,箭落日月星辰……” 有人张弓搭箭,一股赤红的箭气锁定了阵中的一切,就连这片没有日月星辰的天地,头顶灰暗的天空都似乎要被撕裂。 “列阵在北,玄武听命!” “玄武听命,镇守长安无涯!” 无数身披神甲,浑身甲胃伤痕累累,惨烈之气仿佛还停留在长安那一瞬的英灵睁开了双眼,手中的盾牌筑起一道永不陷落的天堑。 “四将听命,诛灭此獠!” 青眼老狐目睹四方列阵,口中发出了惊恐至极的惨叫,让不远处山上的几人为之战栗。 四灵化形,断首青龙、衔尸白虎、泣血朱雀、拘魔玄武,四灵祥瑞化为凶煞,带着足矣覆灭此地所有生人的绝杀之气,轻易镇压了三煞,贯穿了青眼老狐的胸膛。 化为僵尸的年轻校尉手持长枪,看着老狐的尸体,坠落尘埃,朝着凌空而行的魔尸哥舒翰单膝跪地,抱拳道:“义父,四灵大阵,业已诛灭此獠!” 哥舒翰看了旁边,三人藏身之处一眼。 吓得小鱼等人不敢出大气,但哥舒翰并未理会他们,只是冷冷道:“白骨尸地看中了它,等抬棺人来给它收尸罢!” 说罢,便回头走入了那七煞奇金铸就的石穴之中,躺了进去。 校尉看了自己身后破碎的石峰一眼,僵硬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怒,它把灵草种在心口,重新寻了一处石穴,躺了进去。 四方尸气散去,那无数尸兵尸将再次蛰服,有些顺手就干掉了自己葬地周围不怀好意的生人。留下一群闯入此地的世家散修,恐惧万分,安静的像是晚上的鹌鹑。 小鱼三人等了许久,才缓缓从坑里爬了起来。 三人看着谷中的一片狼藉,打了一个寒战,加快脚步往白骨庙而去。大个子路上颤声道:“几位大哥果然没有骗我们,将军真的很凶。” “将军若是真的被惹火了,这里的人恐怕都要死。它是无数尸兵尸将的将军,那些尸兵结阵,便能扫荡我们大多数人,若是在将军的率领下,这白骨林地中不知多少的尸兵,结成刚刚的四灵大阵,足以镇压阵中的一切。” “它只怕是白骨林地中,最可怕的存在,无论是那位白衣士子,还是铜和尚,木道士都不能与之相比!”小鱼感慨道。 他转头看着沉默许久的山羊胡老道,问道:“老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再想!”老道幽幽开口道:“白骨林地的将军出手,都有这般不世之威。除了元神真仙,我难以想象有谁能与其抗衡?那中心的八座大殿,又葬着什么?” “真仙天魔吗?” 第二十九章尸气入体,抬棺四人,白骨铜佛 因为青眼老狐惹出来的一场变故,三人在路上又多耽搁了一段时间,因此,在白骨佛寺的钟楼飞檐在望的时候,时间还是终于到了子时。 山羊胡老道士面色凝重,左右打量道:“子时到了!先前魔尸将军四方列阵,引动的尸气,似乎也并未平复!” “我们小心一些……”小鱼警惕道:“颜前辈说的白骨庙,应该就在前面了!” 这时候,大个子盯着那袅袅而起,气成灰白色的尸气。 先前的尸气,只是群尸结阵升腾。 而这时候,这片魔土上的那些白骨树,紫红色的土壤,像是一团扭曲骨骼的灌木,乃至此地的风水之气,都开始冒出一缕缕尸气。 这些尸气向他们聚拢而来,很快就如同大雾一样弥漫开来,三小能感觉到,他们体内的生机在吸引着这些尸气往他们靠拢。 小鱼拼了本命真元损耗,逼迫背上的小鬼,吹了一口鬼气,引燃了头顶两肩的三把火。 橙黄的命火暂时显化而出,小鱼咬破舌尖,冲着自己肩头喷了一股舌尖血。精血的至阳之气,引下头顶的一点阳火,喷在手中一把檀香上,点点精血飞溅,香头随即点燃。 他挥舞的香气,在身旁四方挥舞,脚踏禹步,烟气暂时逼退了尸气,但那一层薄薄的香火,在无边无际的尸气侵袭之下,岌岌可危,并不能支撑太久。 小鱼背上元气大伤的小鬼,趁着他命火衰微,咬在他脖子上抽取阳气。 小鱼脸色顿时更加苍白,他却顾不上这些:“我的香术,糊弄一下小鬼还可以,这里的尸气无边无际,撑不了多久!我们要么找一个风水宝地借宿,要么赶快赶上那白骨破庙。” “现在刚到子时初刻,尸气尚不活跃,等到三刻之后,所有没葬入风水宝地的魔物僵尸,恐怕都会被这股尸气所控,就算是没有被魔物袭击,稍稍沾染,恐怕都会化为活尸。”山羊胡老道也凝重道。 他们两人刚要抬步,便看见大个一脸呆滞。 “不好!”山羊胡老道大惊道:“他是活人死相,对尸气抵抗更低。” 小鱼上前查看,掀开衣服,却看见大个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缕尸气,身上的皮肤由青白之色,转为死人的灰白,用手指按一按,更是开始僵硬起来。 这时候,大个揣在身上的羊脂玉鱼,却释放出丝丝阳气,才暂时将这股僵硬压了下去。 “小鱼,老道,别管我!你们快走!”大个低声道:“俺好冷,怕是走不出去了!” 小鱼怒道:“说什么废话……”他从怀里掏出颜季明赠予的白鱼,伸手点在大个的咽喉上,大个不由自主的张开口,小鱼将玉鱼给大个含在舌根下。 这时候,大个子浑身一颤,尸气才开始消退。 “你多少次把我从墓里面背出来,就算我背不动你,拖也要把你拖出去!”小鱼将手中的香火,插便大个的全身。 山羊胡老道低声道:“大个子,我们气运相连,如誓言所说,合则生,分则死。离开了你,我们也走不出这魔穴。我这里还有一枚玉鱼,足够坚持到白骨庙了!” “坚持不到的……” 大个突然一把抓起两人,大步飞奔的起来,朝着白骨庙跑去,被她夹在肋下的小鱼怒吼道:“你疯了吗?大个子,快放我们下来,这样跑香火的烟气无法隔绝尸气,尸气侵入你体内,随着气血运转,很快就会蔓延你全身。” “尸气纵然一时无法压制住护着你内腑的阳气,也会很快浸透你的骨髓……你这是在把自己炼成活尸!” “小鱼,你的法力太差了!香火保护不了我们多久的……俺把阳气运行到头上,便能维持住神智。尸气炼化我的躯体,能让我跑的更快,很快就能到那里了!” 滚滚的尸气,犹如龙蛇一般钻入大个的体内,很快他身上便僵硬了起来,在体表形成了僵硬、坚韧的尸壳。 他骨骼开始变得僵硬,身体之下的骨节都在被尸气淬炼的越来越坚韧,很快,小鱼便感觉到大个擒住他们的力量越发强横,犹如一只龙象在按着他们一样。 任由小鱼如何挣扎,都只是大个手中的一条鱼。 老道更是看见了大个子的指甲在渐渐伸长,他一跃数丈,横行在白骨林中,从不知多少位大哥的头顶越过去,都没有僵尸上来阻拦。 或许,在这遍地群尸的眼中,大个子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同类。 小鱼和老道都隐瞒了尸气的恐怖,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金家一位结丹老怪物被尸气入体,都没有支撑太久,便掀起腥风血雨的杀戮。 但小鱼凭借阴阳眼和香火之气,老道凭借传承自阴阳家的眼力,也看出来了尸气的恐怖。他们明白,就算寻到风水宝地,跟大哥借地,那风水地气,能护得住他们,却护不了大个。 因为大个本就是半尸之身,年幼之时吃死人肉长大,令其体内充满了死气,他修习的练气之术,虽然能护住脏腑的阳气生机,令自己不曾死去,但随着下墓越来越多,死气迟早会侵染脏腑骨髓,令其化为僵尸。 小鱼甚至怀疑,大个的那位师父,本就不怀好意想要将大个炼成一具上佳的活尸。 老道在找到小鱼和大个的时候,两人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一个精通风水阴阳术,一个懂得香火沟通阴灵鬼神,两人联手破解前辈的墓葬洞府,取走法器灵材,不动尸骨遗骸,即有收获,也能将风险降低到最低。 小鱼少年便被师父算计,老道亦是老江湖,两人的合作本就不存在相互信任,各有打算。 都是遇上了大个——当时埋葬了师父,他长着一身死相,全靠为横死在外之人,背尸回乡为生。 活脏又累,虽然遇上有钱人家报酬不菲,但大个沉默寡言,却又天生心善,往往见到横死在外的穷人,也会为其背尸回乡。因此堂堂修行者,混得竟然一身落魄。 小鱼、老道两人考虑到下墓之时,要有人做脏活累活,便算计了大个入伙。但两人终究不是自私自利之辈,三人联手下墓,几番历经生死,都是大个将两人背了出来。一身横练筋骨挡在他们前面,不知为他们受了多少伤。 早就是出生入死的交情,立誓要同生共死。 小鱼一掌打在大个的心口,不惜耗费本命真元,为其镇压心脉中的尸气,但这时候,大个子两臂的血管已经转为黑色,老道划开一道刀口,都费尽了功夫,才破开那坚韧的皮肉。 淡淡的黑血渗出,很快便愈合了伤口。 老道哀嚎道:“他体质太差,尸气入心了!大个,大个已经死了!” “胡说……”小鱼挣扎着抬头,看到大个口中已经探出獠牙,哽咽道:“他只是尸气入体,还有救!老道,拿你的玉鱼来……” 老道将最后一枚护身的玉鱼,交在了小鱼的手上,小鱼抓住大个的手,翻身向上,捏碎的玉鱼将那股阳气逼出,混杂着香火,钻入大个的鼻子里。 大个子有些泛红的瞳孔,又恢复成纯青,他僵硬的低头道:“小鱼……老道……” “不!” 大个猛然伸手举起他们,用力一挥,将他们朝着已经近在百丈之外,出现在袅袅尸气之中的白骨庙,扔了出去。小鱼和老道,像是两个轻飘飘的物什一般,被一股沛然大力,抛出去了数十丈。 那股力量庞大无比,但他们摔在地上的时候,却并没有受什么伤。 大个子暴涨的身躯,高达近丈,就这么站在原处,深深的凝视着他们。他的身躯停滞数息,便彻底僵硬,开始缓缓回头,要走入白骨尸地的更深处。 “不……大个子!”小鱼挣扎而起,开始拼命翻找自己随身之物和老道的那个挎包:“我还有香,我还有香!”但翻翻找找,包中的杂物都被抖落在地上,却再没有一根香火。 老道凄然道:“你驱散尸气的时候,最后一把香,全用了!” “不,我还有一根香!”小鱼抬头道:“我今年二十六岁,修道人能自算大限,虽然修炼左道折损了许多寿元。但我至少还有两甲子寿命,命油能添寿续命,寿也能化油点灯!” “以我寿元,点燃命火,我就是香!” 小鱼背上的小鬼突然露出狰狞之色,便要夺去小鱼的寿元而去,这时候,老道一巴掌镇在了它头上,手中精血画符,镇住了这只小鬼。 “尸气遮蔽五感,没有大个的化尸时的直感,你出去,便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老道缓缓回头,看到身后的白骨寺山门广大,坐落数倾之地,镇住了周围的尸气。 他们距离山门犹有十丈,但身边已经没有尸气了。 “我以精血催动罗盘,可以为你指路!”老道系上道袍,背起挎包道。 小鱼摇头道:“你……” “昔年立誓,不是玩笑。而且我算过,我等气运相连……合则生,分则死!大不了一同葬在这风水宝地中,修地仙,托诸位大哥照料,也有混出头的机会!” “走!”老道一声大喝。 小鱼爬了起来,就要打开自身命窍,点燃命火,化身为烛。 此时,一位白骨比丘,幽幽走出寺庙,身后传来整齐庄严的诵经声,它浑身不沾一丝皮肉,脑袋端是浑圆,头骨上还烫了三个戒疤。 白骨比丘伸出手来,指骨间捻着三柱线香,香色纯如紫金,带着一股令人身心平静,有着禅蕴的檀香味。 老道惊道:“它说,方丈赠我们三根香火。待会还会敲钟,引度有缘!” “多谢大师!”小鱼飞快取走檀香,以肩头命火点燃,说起来也古怪,不用小鱼催动香术,那三根线香点燃,在他们周身缭绕不散之时,周围尸气竟然迅速推开三步。 小鱼和老道对视一眼,知道此地的白骨庙有极大的古怪,怕是有些机缘,但还是毅然决然,踏入了尸气中。 他们朝着大个子先前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疾奔而去,老道路上不停的掐算大个子的方位,很快,他们遍追到了化为僵尸的大个子。 只见大个子一瘸一拐,僵硬的走在路上,面色非但没有死尸的狰狞、血腥之气,还带着一股茫然。像极了三人初见之时,那一副憨厚淳朴的摸样。 它无意识的寻到了一株白骨树下,朝着树上长出的芝草咬去。 小鱼来到它身前,出奇的,大个所化的僵尸并未攻击的,只是茫然的嚼着草叶,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小鱼咬牙,上去抱着大个的腿,用力想把他抬起来,拼尽全力,都挪不动与脚下土地扎根了的大个子。 小鱼该抬为拉,也死活拉不动大个。 老道惊骇道:“立地如根,大个这是土命啊!还好没叫那辛家老狐看出来,不然我们三个只怕遇到那老狐的时候,就死了!” “老道,先别说这些胡话了!来看看怎么把大个子拉回去!”小鱼恼怒道。 老道士叹息一声,从挎包里拿出了三清铃,三叉立于头顶,老道念诵法咒,摇动法铃,吸引了大个的注意力,引着他往白骨庙而去。 行至半途,大个死活不再移动脚步,似乎对那白骨庙有所顾忌。小鱼在背后推着他,大个子却不断摇头,发出啊啊的声音。 “难道终是人尸殊途!”山羊胡老道悲愤道:“大不了我们三兄弟同死一回,再行大运!我去寻一处没人的风水宝地……” “陪你们同生共死,我老道够义气了!到时候,我要葬在主位,你们两个只能陪葬!”山羊胡老道破罐子破摔道。 此时远方的白骨林深处,突然传来了唢呐锣鼓声…… “噔,噔噔噔,蹬,噔噔……” 一队在尸气白雾之下黑黝黝看不清楚的‘人’,抬着一具棺材,脚步整齐,伴着旋律的节奏迈动脚步,从远方缓缓而来。 老道听闻这带有异域风情的乐声,神情越发凝重。 “行走在尸气之中,这些恐怕不是活人。难道又是一位大凶出巡?” “先前魔尸将军好像曾经提到过,白骨尸地看中的人,会有抬棺人为其收尸。这莫非就是抬棺人?”小鱼看了一眼手中的檀香,发现其燃烧的十分快速,刚刚才用了三分之一的香,这时候已经快要烧到头了。 抬棺人往他们所在而来,但大个又死活不肯动,甚至看着抬棺人来的方向,有些瑟瑟发抖。 “这次,只怕连葬入风水宝地的机会都没有了!”小鱼怅然叹道。 老道也颇为无奈:“时也命也!” 抬棺人徐徐来到他们三人的面前,一位浑身漆黑,仿若大户人家昆仑奴的诡异存在,对着大个子说了几句话,老道翻译道:“这是尸语,它再问大个,既有不俗的阴德在身,可愿葬在白骨尸地中?” 大个深深凝望着两人,抬棺人又说了几古怪的语言。 老道继续翻译道:“它说看在大个的面子上,可以给我们一个陪葬的资格……” 这时候,大个开口:“啊啊啊…歪比歪比…巴卜巴卜……” 小鱼转头看着老道,却见老道面色古怪,低声道:“大个问它们……” 小鱼和老道坐在棺材上,大个躺在棺材里,看着四位抬棺人抬着他们走进了白骨庙中。刚进山门,便听见声声光明肃穆的禅唱: 萨皤啰罚曳 数怛那怛写 南无悉吉埵伊蒙阿唎耶 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 南无那啰谨墀 醯唎摩皤哆沙咩 在整齐的禅唱声中,恢弘肃穆的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拉长了音调,有如洪钟震响,带着颤音,扑面而来,叫所有得闻此声者,身心具颤。 数百位白骨比丘,跪坐在大殿前,庄严肃穆,双手合十念诵咒文。在一众白骨比丘之上,大殿之前,坐落着一尊铜佛,双腿踞坐,左手下垂于膝前,掌心向外,右手前臂上举于胸前,做含掌状。 庄严肃穆的禅唱声,回响在广场上。 小鱼抬头看见,钱晨一行人便坐在大殿之中,有说有笑,仿佛无视了这诡异的一幕。 第三十章仙道贵己,旁门之祖,盗取仙途 “前辈!”小鱼爬到钱晨等人的脚下,叩首不已道:“求借一只祈神香,救救我兄弟!前辈……” “小鱼!”老道不忍上前道:“大个已经做不了人了!” “祈神香也救不了他,我们兄弟为他寻一个风水宝地葬下,转修地仙吧!老道这里略懂一些地仙的修法,你看,葬在这里的将军、书生,他们不都还能维持神智吗?” “前辈,我亦知晓祈神香的宝贵,我等贱命一条,拿不出什么来换,愿为此香,应下三个誓愿。” “起来吧!孩子。”郭爷叹息一声,伸手扶起小鱼,为难的看了钱晨一眼。 他能延寿数年,甚至走到这里,都是靠着钱晨庇佑,只有他欠钱晨,而钱晨并不欠他,所以纵然动了恻隐之心,也求不出口。 “你修的是香道?”钱晨稍稍转头侧身,语气平静问道。 小鱼微微一愣,拱手道:“小的修的,确时是人香之道,借体阴灵,得法显圣。不修长生,不修性命,为下九流之法。” “那你应该知道,三个誓愿的许诺,当有多重。”钱晨感慨道:“祈神香还当不起你这么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修道人应该自私一点。” 小鱼有些懵懵懂懂。 “无私的人,修不了大道,你看他……”钱晨朝着山羊胡老道一指:“便知道自己付出的底线在哪里!为了求一只香,就如此轻率,付出三个能毁掉你一切的誓愿,太自轻了!” “想要修道,首重便是要贵己,为其他人付出太多的人,难求大道。” “可我只是鄙贱之人!无缘大道……” “有没有人说你礼节太重?”钱晨再次开口问道。 小鱼想起受了自己大礼,专门现身推辞的颜季明,明明与自己是天壤之别,生杀夺予尽操之手中,却能对一个相对于其的蝼蚁,平等以待。 “见到人就叩首磕头的,是奴才。奴才修不了道。你这般作态,也是年少时耳濡目染所致,这中土大晋总有种恶习,要把世家之外的其他人,都变成奴才。才宣扬许多礼法规矩,现在站起来……” 钱晨正色问道:“纵然大道难求,还不如一只香吗?” 小鱼无言以对,钱晨平静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毕竟受了这么多年世家礼法毒害……”旁边的郭爷,拿着斧头的海外散修都微笑点头。 郭爷笑道:“散修可以粗鄙,可以愚蠢,但若失了骨气,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就成了世家的狗!” 钱晨平静道:“那就由我来称量一下,你的‘自我之重’。” “请我!”钱晨淡淡道。 小鱼身躯微微颤抖,想要直起脊梁,他背上的小鬼吱吱乱叫,面露极度的恐惧,嫉妒,凶残之色,它倾尽全力,压在了小鱼的肩头,瞬间他背上沉重了十倍,想要将他的腰压得弯下去。 小鱼被压得骨头都在颤抖,但钱晨,郭爷,乃至山羊胡老道,都在平静的看着,都并未出手。 小鱼下意识的,想要弯腰。 他师父教导他的时候,对着师父磕头,对着祖师磕头,对着孤魂野鬼,对着漫天神佛都要磕头;磕头请小鬼,磕头奉上自己的身体,请阴灵附身,对着达官贵人要磕头,对着稍稍有些身份的人都要磕头。 “除了天地君亲师,无人当得此大礼!”小鱼低声喃喃道。 颜季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郑重,直视他双眼。 那时,这句话只是耳旁之风,不知什么时候,才在心中扎下根来…… “依我所见,真的修道人,君字在其中都太过勉强,当不得!”钱晨的声音传入耳中。 小鱼忍着背上小鬼疯狂的践踏,直起了腰,凝视钱晨,一字一句郑重道:“请前辈出手帮我!” “好,我帮你!”钱晨道:“记着,你请我出手之时,没有跪下,这就是你膝下的贵重。若是求神拜佛,甚至求那鬼物阴灵,拜世家贵人,便是轻贱了我出手之恩。” 郭爷也抽着烟,低声道:“修香道,最忌讳的便是求神拜佛,从来没有什么天香地香人香,上乘香道求己,甚至求得不是自己,而是明心见性,知晓心中信念。修的是自己心中的神。” “中乘香道修得是香火,让其他人来求己,修的是别人心中的那尊神。” “下乘香道,求神佛,求阴灵,无所不求。”郭爷举起烟锅道:“上乘香道难寻,中乘乱己,下乘更是自轻自贱,一生辛苦,半世求道,难道要便宜你背上那种货色。” “那些求神拜佛的,修神道的,我不敢评论,毕竟混出长生来,求到最后应有尽有,长生者有之。我区区一个散修,如何能评论他们?” “但你背上那个,不过是一个小鬼而已。非得供一只鬼回来,以人体大药养它,用香火请它出手,才能施展法力。难求大道,不是因为你筑基取巧,而是因为……” “自轻自贱,如何求道?”钱晨开口道。 钱晨拿出一根祈神香来,递给小鱼,小鱼颤抖的接过那一柱香,他背上的小鬼这一刻温顺无比,小鱼以命火点燃此香,他背上的小鬼在缕缕香气之中,恍然化为狰狞鬼王,化为明王菩萨,神威怒目,举手抬足之间,有无穷神通。 冥冥中,有宏大的声音问他道:“汝有何愿?” 小鱼想要请它救救自己的兄弟,想要点燃此香,供奉背上的小鬼,让其修成鬼王,达到师父留下典籍中所说的神祝境界,拥有结丹法力,能与结丹老怪平分秋色。 这一刻,他手中的祈神香,仿佛真有如此的威能。 当然有……钱晨心中非常平静,他这次拿的可不是边角料,而是货真价实的上品祈神香,此香一出,神佛响应,回荡在小鱼身边的可不是幻音。 而是真的诸神佛。 什么邪神荒神,妖神正神,都垂念而来。 除了三品以上的神祇,不贪这点香火,这一缕仙气,不知引来了多少牛鬼蛇神。 拿出珍贵万分的祈神香,并非小鱼的命格有多了不起,也不是因为此人值得他点化,只是秉持本心和太上理念,对求神拜佛的不屑而已。 太上开创玄门,钱晨虽然未能亲眼所见,但他能感觉到那种仙道贵己,自强不息的理念,也是钱晨无论本心还是魔念都秉持的道理。 所以,做这种事,他很乐意。 大殿之外,铜佛与无数白骨比丘,念诵经文,大殿之内,钱晨出手,叩问一位无名小辈的自我……小鱼端着那一炷香,正心诚意,行玄门焚香之礼。 燃香不求神佛,只为明心见性,叩问大道,叩问自己。 这一刻,小鱼背上的小鬼哀嚎一声,目光瞬间血红,疯狂的反噬小鱼,他的全身精气都往背上小鬼口中而去,在祖师留书所言最危险的阴灵反噬的危险下,小鱼抛却了祖师遗留,各种寻找血食,焚香安抚的办法。 只是一叩首,对天地抚育,二叩首,见大道在前…… 三叩首,明心见性,破诸神佛。 虚空中,无数神佛突然沉默,有无数包含恶意的目光,无数邪神的恶毒诅咒,无数神佛的轻蔑冷笑,回荡在小鱼的耳边。 钱晨只是冷冷道:“滚!” 这些恶意的眼神便瞬间狼奔豕突,做鸟兽散。 小鱼心中一尊神祇赫然显现,便是他自己,那半根祈神香为其点神筑基,点化了心中之神,这一刻,他才感觉到那源于自己,由心而生的法力。 心中之神持剑而起,随着小鱼面色一冷,他背上小鬼,瞬间被斩杀,烟消云散。 那种无所不能,无愿不应的感觉消失了。 此时,真正把握了自己,修成了法力的小鱼,求倏然泪下,无所不能的是虚幻的神,明心见性后,才知道自己有所不能,纵然有祈神香在前,纵然以心中之神驾驱香道,他也知道,自己救不了大个。 明心见性,方能知道自己有所不能。 小鱼拼尽全力,在大个的尸体眉心一点:“如我为神,当庇佑你脱离苦海!” 能让他破气阴灵,重新筑基的心中之神迅速成长的沛然愿力,被他庇佑了大个的神魂。祈神香的奇特愿力,在大个眉心开辟一片微弱的神土,护其神魂,令其从尸气迷惑中转醒。 “小鱼!”大个茫然开口道。 “大个子!”小鱼十分疲惫,但依然振奋道。 “老道!” 山羊胡微微点头,如一位慈祥长者。 青牛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来到钱晨身边,低声道:“这一炷香,很不简单啊!应该不是你自己炼的吧!上品祈神香,老牛我平生也就见过三支,无一不是世间至宝,你竟然舍得用在这小子身上?” 钱晨抓住了青牛的板角,笑道:“想要吗?香就是丹,我们太上道世间什么丹药炼不出来,还在乎区区一炷香?” 青牛冷笑:“你要能炼出这种品质的香,早就是一派之主,或是长老、太上长老了!小子,就算是你兜率宫真传弟子,拿出这么一根香,也是大出血了吧!” 它对小鱼抬头示意道:“这小子虽然填补了筑基上的隐患,但心性太过重情重义,并非修道的良才。但却有一丝旁门祖师的气运,莫非太上道又想点化旁门,传道九流?” “世间求神拜佛的修士太多了,传下一支不外求的道统,点化几个值得点化的人,不也是一件妙事?”钱晨轻松道:“许多事情,并非有什么图谋,只是想做而已!” “大气!”青牛抬起牛角,座右看了看,小声道:“你还有没有……” “什么?” “那种品质的香?” “你想干什么,转修神道?”钱晨托腮看着青牛道。 “老牛我已经修成长生了,不稀罕什么神道的,我就想问一下,求一求青龙祖神,问问世间还有没有那种……” “那种什么?” “那种有潜力的道门真传,就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有道君之姿的良才美质。”老牛脸一红,低声道:“不怕你笑话,老牛我以前也不大成器,后来跟了陶家的先祖,受他提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 “我也不是背弃陶家,就是这么多年了,陶家也没出一个有潜力成就元神的那种……你知道的……所以,昔年祖神青龙不就是太上道祖他老人家的坐骑吗?所以,我就想……” “投靠一个好主人?” “坐骑嘛!在俺们牛族也是体面的身份,有没有这种良才美质,介绍一下?” 钱晨摸摸下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楼观道的中兴祖师?” “楼观道?不是灭门了吗?” “楼观道乃是道祖亲传道统,怎么能灭门呢?所以……但又一位中兴祖师秉承天命降世,重新楼观,上有天界无数出身楼观的仙人支持,下有太上道同道鼎力相助,听没听说过,楼观道灭门时,太上道几位元神真仙合力推算天下五百年大运……” “莫非是楼观道那位中兴祖师,执掌五百年劫运?”青牛振奋道。 钱晨点点头:“等会,我介绍你认识啊!” “好兄弟,等我老牛攀上高枝了,绝不会忘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了!”青牛人立而起和钱晨勾肩搭背道。 小鱼唤醒了大个的意识,喜出望外,便与大个,老道两人一齐来向钱晨道谢,还不等他说完,钱晨便道:“如今你救的只是他的神魂,他以死气筑基,尸气入骨,就算没有这一节,早晚也得被尸毒侵蚀,化为僵尸。这是筑基时就留下的祸患,如今已经无救了。他的体质,连我都扭转不了了!” “你们三人,一个吃死人肉长大,年少时体质就颇为奇异,天生就是炼尸的好材质,而后修习练气之术,却以死气筑基。别人筑基不说存灵之气,至少也是静、柔、生、灵的善气,他却以死气筑基,活人死相,尸气入体后,已经是土僵之体。” “他命格太贱,气运低下,加之根骨已变,再难以活人之躯,求得大道了。你们应该见过了那白虎金煞之躯,破军入命的僵尸校尉了?” 小鱼等三人迅速点头。 “所以,若是要求道,最好将他葬在一座风水宝地,至少是王侯的格局,养一养自身的命格。把自己的那层乱葬岗格局的薄土,养的厚一点,说不定能炼成黄面煞尸。先前那老狐留下的三具煞尸,加上它自己,正好凑上五具五行齐全的煞尸。” “我帮他设下一风水局,夺取四具煞尸的造化,千百年后,便可修成魔道覆煞神尸,亦或尸妖旱魃,道家炼尸飞僵出世。一出世,便能修成本命魔躯,相当于道门阴神的道果。前途更大。” 小鱼老道两人瞪大眼睛,惊讶于大个还有这等机缘。 阴神修士,对于他们来说结丹老怪便是世间绝顶了。阴神修士,更像是一种传说。 大个子却缓缓道:“小鱼,老道去哪儿。俺就去哪儿!” 小鱼看了大个一眼,脸上浮现一丝挣扎,但他并未提大个做决定,而是选择了尊重他的想法,低声问道:“前辈,有没有让大个变回人身的办法。” “太阴炼形!”钱晨平静道:“将身体炼至死寂,随即转生,蜕变仙骨,修成大道之术!” “你们三人,一人活人死相,天生尸毒,形体已僵。一人请鬼筑基,背负阴灵,虽有通眼阴骨,却坏了根基。一人原是上品道基,可惜啊!遭人所夺,成了废材!” 钱晨一一指过去,叹息道:“总的来说,都是命格太贱,气运低微。” “想要有求大道的一线之机,唯有太阴炼形之法,此法凶险万分,被誉为道门最险恶的成仙之术。不过,能蜕变你一身僵尸体!”他指了指大个子。 钱晨对小鱼道: “也能朽烂你一双阴阳眼,蜕变成仙骨通神之眼。” 最后对老道说: “你最可怜,因为我道门内的龌龊,被人所害。此术能令你道基重生,甚至更进一步,修成一品道基,蜕变一身根骨。” “太阴炼形,内炼形体肉身,外蜕命格气运,盗天地灵气,任肉身化为腐骸,借造化重生。若是让你们自己修,就凭你们这些烂命,十辈子也难修成。” “所以,想要争这一线机缘,只有盗!” “盗取仙途……魔穴深处,镇压无上天魔的八殿所在,便有一线机缘。那魔头被分尸镇压,不化骨一殿之中,为祂的骸骨所在,能盗取太阴炼骨的造化,蜕变他的僵尸之躯。”钱晨拍了拍大个,如击打败革。 “虚鉴生一殿,乃是魔头眼眸所在,能盗取蜕变你阴阳眼的造化。” “最后五藏府一殿,乃藏有先天五行之气,可以重生道基!” “但你们得先盗取此地一座修行太阴炼形之术的前人墓藏,由其中取得此法,才能知晓盗取天机,逆天改命的办法……” 第三十一章传授香道,金蟾奇穴,馋你阳气 小鱼、大个子、老道三人并肩跪坐,面对的钱晨。钱晨则背对大雄宝殿,原本坐着佛像的殿中莲台,上面空空如也。 小鱼好奇的打量莲台——殿外的那尊铜佛,明显原本是坐在这里的,不知为何,跑到了外面去。 “别看了!我跟尸佛借了这座大殿,让给我们暂时歇脚。” 小鱼缩了缩脑袋,心道:这位前辈真是个狠角色! 无论是先前在青铜古灯墓道上,一言杀世家十数位结丹老怪,算计辛、雷、金三家人心具散,还是以祈神香开路,过这片白骨尸地如坦途,钱晨都显得神通广大。现在连那尸佛的大雄宝殿都能借来,实在是有些神秘。 钱晨自乾坤袋中挑挑拣拣,选出了数十种灵药,在小鱼面前,研磨、炮制、晾晒,小鱼虽然看的半懂不懂,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机缘,瞪大了眼睛,将钱晨一举一动,都记在心里。 随手拿出扫荡长安寺庙之时,带走的一尊尺有五寸,供奉百年的栴檀佛像。 钱晨用刮刀,细细从佛像底部搓下香粉,同时对小鱼说道:“中下品的寻常香粉,用的是药性,制香如炼药,亦是君臣佐辅的道理。但上品天香,真正的玄妙所在,却是愿力的运用。” “这尊牛头栴檀造像,雕的乃是药师王佛。故而愿力清澈如琉璃,以这琉璃般的愿力之火,可以净化杂念,清净身心,乃是炼制醒神香,清心香的好材料。焚得此香,可以洗刷神魂,身心,真气的污秽,亦是筑基,修行之法。” 说罢,钱晨便将手中磨好的香粉,与数十种灵药调和,用香篆在一尊莲花铜方鹤手炉中,按下篆纹,乃是一个清心祈福的箓字,以香粉填之,一点阳火点燃。 香气渺渺间,流动着一丝琉璃之光,经由几人吐纳,那琉璃之光,洞彻他们身体内外。 登时丝丝缕缕的浊气被香气带走,心如澄潭,别说小鱼老道这些年吐纳的杂气,被清扫了不少,就连大个身上的尸气都散了许多,僵硬的皮肤多了一丝柔软。 香气散到郭老他们那里,郭老都不由得放下烟锅,以吐纳之法,将丝丝缕缕的香气,在肺中三转,替换衰老之气吐出来。 郭老摇头一笑:“班门弄斧啦!我吞云宗这点传承,还真不算什么!仙人吞云吐雾,神人吸食香火,这香道烟道,真正的门道,果然不是我等能摸到的!” 钱晨随手用那一尊栴檀造像,调制了数种香粉,更教导其如何以灵眼观察愿力之色,分辨其心念根本,将愿力分为迷、邪、恶、毒、痴、喜、乐、爱等等种类,继而调和用之的方法。 钱晨手里关于愿力正经资源,诸如天银、神域栽培的灵药、愿力造就的资源,都不算多,远远比不上正一道把持神道,每年愿力滚滚,只是天银就有上万两结余。 但他清理长安神道,伐山破庙,诸如神佛造像、祭祀礼器,乃至供奉许久愿力缠绕的法器,却积累不少。 在三人面前随手拆解,将那些佛像磨成香粉,甚至顺手拿起几件生祭的白骨法器——都是他所杀黑巫教魔头的收获。将上面缠绕血、怨、毒、痴等等邪神之道的愿力,或是净化,或是炮制,或是干脆炼成邪门的丧门香、天厄香。 举手投足之间,练就种种天香,纵然小鱼只能理解其展现香道的百一,都有种突飞猛进的感觉。 随手截下小鱼背上魂飞魄散的那只小鬼的一缕鬼气,钱晨将其缠绕在一对老旧的笅杯之上,登时鬼火燃烧,萃取其中一缕驳杂念力。继而以此愿力,化合了几种香料,最后制成了一种暗红色的香泥。 小鱼心中之神,看的分明,钱晨只以自身心念为火,炼化种种愿力,这才是香道的关键所在。 如非精修念力,诸如佛门高僧,巫祭庙祝,或者与小鱼一般,心中有神者,是根本无法炼化愿力的。 钱晨将那香泥搓成线香之时,便以自身的心念将其洗练,最后成品的二十根香,香质均匀细腻,带着一丝极为精纯的愿力。 “这是问神香!” 钱晨将三支香插在面前的手炉之中,挥袖以心火将其点燃,随着香气的徐徐升起,在钱晨和三人之间,托起一片祥云般的烟云,云池平如明镜。 “以此香问神,便有鬼神为你答之。” 小鱼朝着钱晨深深叩首,行了半师之礼,钱晨只是淡淡道:“你学到了什么?” “一柱天香通鬼神,全凭心念下功夫!”小鱼沉吟片刻,才正坐答道。 “不错,学到了三成!”钱晨微微点头。 这才三成?大个子抓了抓脑袋,他能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吗?老道倒是看出了几分门道,但是终究并非修香道之人,无法窥破天香之道的核心关窍——洗练愿力之法。 钱晨挥袖一拂面前的香气,那如云的香烟翻滚,烟雾变化万千,开口问道:“此地的风水之妙,你们知道多少?” 小鱼连忙答道:“经由一位此地精修的前辈提醒,此地的风水应该汇聚于六处:两仪生化于阴阳潭;愿力朝拜于金山莲池;龙脉生机蜻蜓点水,化为蝉蜕奇穴;还有一株长在龙珠之上,汇聚生死之气,转死为生的成龙树;得地气化为兵煞,五方有神镇之的点兵荒冢……” 钱晨面前的烟气平静了下来,起伏的烟云中,西方一朵莲花在身旁油灯的映照下,洒下了一层金边,坐落在一处地势较高的烟气上;东方有两条阴阳鱼,相互追逐如同太极;南方有一只蝉虫趴在树叶上蜕皮;西北方一株挂满人皮的如龙骨树;北方一口池水,殷虹如血,不知是光照在烟气上的变化,还是风水之气的映照…… 云烟的中间,兵戈之气化为刀枪剑戟,如同武库,四方更有龙雀玄龟之影。 三小看的心惊动魄,他们认出了阴阳潭、莲花骨寺和点兵荒冢的所在,但另外三个奇穴,除了能看出来先前诸多世家散修遇到尸群,大战一场的林地,隐隐是蝉蜕奇穴的所在。 成龙树和泣血池,都更在白骨寺后面。 老道双手隐隐颤抖,他精通阴阳风水之道,才能看出钱晨点燃问神之香,借烟显化此地形势的玄妙,那丝丝缕缕不断变化的烟气,看似不起眼,实则已经道尽了此地的地气变化。 以天香之道,问四方之神,借烟香之气,显化一地风水。 这等手段,老道闻所未闻,堪称望气之道的宗师。 其实倒也不奇怪,太上道统皆精于炼丹,但太上道内部也有高下之分,真论起来,三支真传道统中,其实只有兜率宫乃是丹道行家,传承灵宝太上八卦炉,根本典籍太上丹书。 而钱晨手中的太上丹书,乃是太上道尘珠上的记载,源于太上道祖,而并非楼观道的传承。 楼观道的真正精通的外道,乃是望气之术,昔年文始道尊未拜入太上门下时,就是靠一手望气之术,找到了骑牛而来的太上道祖,堪称望气第一人。什么阴阳家,五行家,修习风水之术的旁门左道,都要瞠乎其后。 谁能给道祖望气? 其根本典籍《先天紫气》,镇派神通《紫气东来》,皆是练气之术,只是钱晨所得残缺,还不如《太上丹书》完整。 所以真正论起来,望气,观日月星辰、风水气运、时序变化、寻罡炼煞等阴阳术,才是楼观道传承至祖师的外道绝学。 此时稍露一手,便让出身阴阳流家的老道震惊不已。 “不错,书生、鬼王、屠夫、将军、铜和尚、木道士,便是此地的六尊地仙。” 钱晨道:“他们的葬地皆是风水奇穴,有逆天改命之能。但此魔穴位于地窍之中,汇聚周围八郡,一共十二万里的地气蕴养。一丈之地,便是外界一里的地气!所以,以白骨尸地的格局,乃是九龙汇聚之地,能够蕴养九处奇穴,一处成仙造化。” “只是魔穴火候不足,才只有六处风水奇穴成熟!葬下六位地仙……” “但旬月之前,雷海开辟,地窍变动,又催动了一处风水宝地的成熟。”钱晨道。 小鱼恍然道:“那就是我们这次要下的墓葬?” “没错,你们来之前,我便以祈神香,问了那铜和尚许多,结合我自身所学望气之术,推断出那处墓葬未成熟之前,便被人看中,想要借助雷海之变,听闻地窍那一声九霄雷动,蜕变成地仙。” “此人精修太阴炼形之道,只是实力不足以和六位地仙争夺造化,才退求其次。” “那处风水奇穴之中,葬着一位地仙?”小鱼悚然道。 “怎么怕了?”钱晨笑道。 小鱼苦着脸道:“当然怕了!老师,我等三人,在地仙面前,那不是如蝼蚁一般?” “若是那位前辈如颜前辈一般讲道理还好,若和如将军一样,脾气火爆……”想起被四方神诛的青眼老狐,小鱼三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大个魁梧的身躯,吓得和一个四百斤重的孩子一样。 钱晨摇头道:“放心,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那人脾气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抽不出手来。距离九霄雷动不过四个月,若是他蜕变失败,定然深受重创,哪有时间理会你们?” “若是他成功蜕变,更是在炼形之中。” “所以你们此去并不会有大碍。” 小鱼和大个,老道对视一眼,齐声俯首道:“多谢老师指点。” 小鱼抬起头来,小声问道:“老师,那位前辈所葬之地,有什么禁忌玄机没有?” “当然有!” 钱晨一拂烟气,便在东南之处,烟雾显化为一只三足金蟾,鼓着脖子吞吐气机。 “那处新形成的奇穴,乃是钓蟾地,生机萌发于九地之下,需要以自身尸体为饵,将其钓上来。金蟾若是上钩,便是一等一的奇穴,若是生机未发,怎么看都是大凶之地。” “因此,在金蟾灵机从九地深处蛰醒之前,此地被九幽魔气笼罩,葬在穴中必成大凶。进穴探墓,十死无生。” “那人的谋划,便是借助大凶之地的九幽魔气,太阴炼形化为旱魃妖尸,同时携带金蟾灵机最喜爱的灵物。然后随着雷海开辟,九霄雷动,惊醒金蟾灵机,令其察觉旱魃,从深处窜上来一口吞下。” “此人再借助九霄雷动,恢复神智,在金蟾奇**炼化妖形,蜕变为地仙。” …………… 钱晨将其中关键一一指点,便让三人下去准备。 这时候,前去收尸的抬棺人,也抬着青眼老狐和三尊煞尸的棺材,回到了白骨庙中。那一尊青铜棺犹如一间小屋子一样,甚是宽广,再放几个人都不会拥挤。 三人来到抬棺人所在之处。 老道惊叹道:“我曾听闻世间有蛙地,千里平阳,一蛙突奇,尽吞千里地气,乃是王侯之地。未曾想到还有金蟾奇穴,藏于九地之下,闻九霄雷动而出。” “地气越深,其气越强,如此九地之下的灵机勃发,当真有逆天改命的效果,能蜕变地仙,实在不奇怪。” 小鱼接过话道:“老师点化我等,开释一线生机,与我等实有大恩德。” 大个子低声道:“俺们,要记着!” 三人左右前后,站成一个三角,小鱼突然伸手摊开放在三人之中,老道笑着将手放了上去,大个挠了挠后脑勺,也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小鱼道:“我一身懵懵懂懂,未有大志,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活下去罢了!我少年被师父所骗,修习外道,但有机缘遇见你们,遇见老师点化,已是造化。此次为大道一搏,立志求道,纵然身死,亦不悔。” 大个道:“小鱼去哪儿,俺也去哪儿!老道干什么,俺就干什么!” 老道笑道:“少年得意,遭奸人所害。半生轻狂,半生落魄,临到老了才有两位道友!回首往事,终究意难平,得老师点化,愿补天基,求大道,也修一修那长生,回头在仇人的坟前大笑!” “我等结为道友,相互扶持!” “合则生,分则死!” 大个上前,以尸语和抬棺人沟通,小鱼则炼化了三根线香,插在了青铜棺头。 “白骨尸地极为恐怖,此时虽然过了子时,但依旧是群尸出没,魔物动乱之际。想要前往钓蟾地,只能通过抬棺人。大个子是白骨尸地看中的尸,由他沟通抬棺人,能让它们把你们抬到一处五行俱全的风水宝地。” “那处风水宝地离钓蟾地不远,借助那三具煞尸的尸油,炼制煞尸香,能让你们避过毒尸魔物,老道分金定穴,大个开掘盗洞,接来下的事,就靠你们自己了!” 四位抬棺人凝视着大个,缓缓点头。 大个回头招呼一声,小鱼、老道合力掀开了棺材,里面一具青眼狐尸和三具青、黑、赤面的煞尸,并肩躺着,看到两人,赤面煞尸还咧嘴笑了笑。 小鱼背心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躺了进去。 身边一具一人高,浑身白毛,只有两颗眼珠子青幽幽的狐尸,更远处,还有三具什么气息都没有的煞尸,小鱼深深叹息一声,感觉人活久了,真的是做什么都很正常。 这时候,他脖子一凉,微微转头,便看见黑面煞尸不知什么时候,趟到了另一边,冲着他的脖子吹气,老道也跟着下来,面无表情的将黑面煞尸翻了过去,堆在白毛狐尸上。最后大个也下来,准备合上棺材盖子。 “等等!” 小鱼突然抬手阻了一下,他起身起来,给那四具尸体,每人的脑袋边上,插了一支香,道:“路上别捣乱……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他们那是捣乱吗?”老道笑道:“那是馋你的阳气!” “下贱!”小鱼道:“给你们一炷香,别馋我阳气了。小子肾水不足,元阳早虚……要吸去吸我旁边的老道,他童子身保持一甲子了!阳气最充足了!” 大个子正色道:“俺身子也好,但只想求一个漂亮媳妇结**,你们不要馋我。” 老道怒道:“放屁,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风流快活,早就不是童子身了!老了虽然还是一柱擎天,但怎么比你嫩的元阳可口,诸位大哥,你们不要相信他!” 三人嬉笑一阵,随着棺材盖轰然合上,棺材里一片寂静。 黑暗中小鱼道:“又是哪位大哥给我吹凉气了?”他拿着一炷香,凑到脖子前,借着微弱的香火去看……却见那只白毛狐尸,眼神勾勾的看着自己。 小鱼沉默了,他将香火偷偷放好,对身边的老道说:“那辛家的老狐狸,不该魂飞魄散了吗?” 老道的位置,一只赤面煞尸,已经再往他的口鼻之前凑过去。小鱼借着香火看清了它,便乖乖闭嘴,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大个嘀咕一声:“是来**的小姐姐吗?” “是我!”老道开口道:“大个你就惦记那么一口软饭,没出息。我告诉你,男人还是得靠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少软饭送到我面前,我都不肯吃。” “有一个风华绝代的仙子,看中了我,说要给我修补道基,我理都没有理她……” “大个……不要抓我手!” “俺没有!” “这煞尸都爬我身上来了!你下去……” “咚!” ……………… 第三十二章白鹿引领,蛤蟆张嘴,绝代风华 独自一人,钱晨来到白骨佛寺的后殿。 魔穴之中,不见天日,纵是深夜寅时,天上也没有半点星月之光,整个白骨尸地中,寂静无声。 “辛苦啊!为了中兴楼观道,我付出的太多了!”钱晨心中叹息道,就连自己的魔身都分尸镇压了,再没有人比他为楼观道付出的更多了。这个宗主之位,他不做谁做? 除了收罗了一批人杰,葬在这里,图谋他们下一世。 更是随手布下了几处闲子,算计的是千百年后的大劫。 一只折了角的白鹿,蹦蹦跳跳的从林中蹿了出来,度着步子,来到钱晨身前,用头拱他腰间的红皮葫芦。钱晨摘下葫芦,倒出一枚流淌着月华的灵丹,在这昏暗的白骨林中,那枚灵丹宛如落下的一轮皎月。 白鹿伸出舌头,将灵丹卷入口中。 “一枚二转的灵丹,可算是便宜你了!”钱晨摸了摸白鹿的脖子,平静道:“我留下的那点残香,庇佑不了后面的人太久。纵然过了最危险的子时,但等到香气散了,能活下来的也不会超过一成。” “如今的神州中土,果然没落了!我好不容易造就的一口魔穴,才走到白骨林地,进来的人就要死光了。那我后面的布置做给谁看?魔穴的算计,虽然一直延续到后面几甲子。” “但总得有人将魔穴的情形带出去吧!” “所以,辛苦你了!把他们带到白骨庙来吧!”钱晨拍拍白鹿的脖子,嘱咐道:“这些都是好不容易骗进来的测试员,我还想让那几大世家永生永世为魔穴带猪仔、祭凶土、唤魔身、筛选能承受我魔身传承的良才美质呢!” “雷辛金陶等几大家族,受天魔诅咒,族人晚年不详。为了解开诅咒,每甲子魔穴洞开之时,几大家族都要寻找能人异士,广邀天下散修,入穴一探!” “这样的免费白工,错过了去哪里找?” “去吧!” 白鹿大眼睛扑闪,看着钱晨的眼神有一种看黑心不良奸商的样子,它乖巧的低下头,蹭了蹭钱晨的手。转身化为一道白色流光,钻入了白骨林中。 ………… 小鱼、老道等三人,循着阴阳气机的变化,来到了钓蟾奇穴的所在。 那是一处丘陵,旁近乎垂直的悬崖,不过三十丈高,与后面的丘陵一大一小,从侧面看上去,就像一只蹲着昂起头来的癞蛤蟆。 老道的眼神凝视着悬崖,完全被上面的一道裂缝吸引了——就像有一把斧子,朝着悬崖顶端砍了一下,留下一道五丈长,二丈宽的缺口。而这只是最外缘的轮廓,再往里面,黑漆漆的更是深不见底。 这道裂隙在这蛤蟆形状的丘陵上,就像蛤蟆张开了口。 “钓蟾穴!真的是钓蟾穴……”老道喃喃自语道:“蛤蟆开口,这金蟾真的被钓起来了!” 小鱼眯着眼睛,以阴阳眼观察了这蛤蟆嘴许久,才凝重道:“我不通阴阳风水,看不出来这里地气有什么古怪,但是这蛤蟆嘴,却有股凶险古怪的气机!” “当然凶险!”老道笃定道:“这道裂隙,出现绝对不超过一年!” “应该就是那天九霄雷动,雷海开辟的时候,这里才坍塌出了一条豁口!” “我们先上去再说!”小鱼招呼大个子。 三人爬上了拿出悬崖,来到蛤蟆嘴旁,他们现在站在蛤蟆的鼻梁上,稍稍向下探一探,便是那深不见底的豁口。 小鱼点起一炷香,算好了时机,插在了豁口的最外缘。 香烟丝丝缕缕的升起,这时候,几人看到了一种令他们惊心动魄的奇景,烟气飘到蛤蟆嘴旁,这是以青铜棺内煞尸的尸油所炼化的一种煞人香,尸油所炼的香有两种,煞尸香可以驱赶魔物,煞人香可以召引魔物。 一只双耳如翼的飞头,被煞人香所引,呼啸着朝那烟气扑来。 飞头蛮这种魔物,乃是人头所化,能飞遁,性嗜血,极为凶残。以三人的修为对付这么一只飞头蛮,也不是一件易事。 但飞头蛮扑过蛤蟆嘴的时候,那处裂隙之中竟然爆发了一股强横的吞摄之力,将飞头蛮扎眼间吞下,就连插在蛤蟆嘴前的煞人香,也被一口抽空。 飞头蛮坠入裂隙中,竟毫无声息,就如同里面藏着什么凶残可怕的魔物一样。 大个子眼睛瞪大,有些犹豫的问道:“老道,这蛤蟆不会是一只真妖魔吧?” 小鱼看了看脚下这座悬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若这是真是一只蛤蟆魔物,他们不就站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吗? 山羊胡老道,捻着胡须正在沉思,闻言头也不抬就敲了大个脑袋一下,拉长尾音道:“当然不是……这是风水奇穴的力量。蛤蟆张嘴,吐纳八方来风,尽收四方生气。难怪蛤蟆嘴所对之处,什么风水形势都没有。这种形势的穴场……太贪了!” “我们不用打洞了!从这里,就能直入金蟾地的风水奇穴。” “这道豁口深不可测,直通九地,从这里被吞下去的魔物,都被送到了那处奇穴。纵然葬在其中主人正蜕变,也有不计其数的凶险啊!” “钓蟾钓蟾……这条裂隙以及其下深不见底的洞穴,便是钓线,也是金蟾奇穴吞吐气机的气孔。” 小鱼有些犹豫,低声问道:“这么说,我们也要向刚才那飞头蛮一样,跑到蛤蟆嘴边,自投罗网?” 老道把身上破破烂烂的黄布道袍一翻,露出里面依旧破破烂烂,画满符咒的内衬,三人披上郭爷送给他们的符草蓑衣,小鱼小心翼翼的掏出三根煞尸香,插在斗笠上。 由大个走在最前面,三人一齐往蛤蟆嘴上一跳。 瞬间,一股沛然的吸力就笼罩了他们,三人被直吸入蛤蟆腹中,坠入了黑暗的洞穴里,这一瞬间,耳旁的风声呼呼,也不知道下坠了多深。 过了一会,也许是一刻,也许是半个时辰,耳旁的风声变成了呜呜的鬼叫,这是风穿过许多孔洞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幽吹出的风,穿过了地窍。这种声音里,还夹杂着许多哗啦啦,拍打翅膀的声音。 三人真气发动蓑衣之上符叶的御风羽落符,顿时下沉之势一缓,三人以树叶落下的速度,缓缓向下飘落。这时候,大个子才睁大眼睛,往左右一看,奇怪道:“小鱼,怎么那么多鸟?” 老道在空中艰难的回头睁眼,大惊道:“不是鸟,是人头!” 小鱼惊恐回头,看到深渊之中,无数石穴里,像是蝙蝠一样长有肉翅的无数人头,犹如一团团黑云,穿梭在石洞中,朝着他们飞来。 人头一个个面露獠牙,拍打耳朵的肉翼声,真如蝙蝠一般。 “夭寿啊!这蛤蟆嘴究竟吞了多少人头蛮?”老道发出一声惨叫,那些人头蛮嗜血至极,带着被斩头的浓重怨气,朝着他们撕咬而来,老道袖中挥出一柄桃木剑,左右挥砍,只打下了两只飞头,便从中折断。 ,人头头骨本就是最为坚硬之处,这些魔化的人头更是如钢筋铁骨一般,许多耳朵所化的肉翼之上,还长着白毛。 若非他们三人周围,还笼罩着煞尸香的烟气。 这无数飞头一拥而上,便是真有结丹法力,也支撑不了三刻。 小鱼叫道:“煞尸香还有用!只是我们在往下落,香气十分稀薄,我们先凑到一起,香气也会浓一点。” 老道心疼的把手中百年桃木剑的剑柄扔了下去,龇牙道:“这鬼地方太邪门了!在外面,我这桃木剑下,斩过多少尸变,到了魔穴之中,只要是一具僵尸魔物,都不怕它。” “这些飞头蛮,在外头,跑出去一只便是作孽无穷的凶残魔物了!在这里却成群结队……这魔穴之中,究竟死了多少人?难道这里是古战场吗?” 三人手把手,拉在了一起,香气终于聚成一团,逼退了朝着他们冲来的飞头蛮。 可就在三人松了一口气之时,无数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开阖,如潮水一样的杀意在汹涌,向三人淹没而来,那些以肉翼抓着石壁,趴在深渊两旁密密麻麻的人头,那些飞在空中发出渗人嘶吼的人头,突然一齐朝着三人,张嘴尖啸,发出摄人心魄的音波。 香气消弭了九成尖啸,但只是剩下一成,就让小鱼老道神识轰然空白,口鼻渗出丝丝鲜血。神智陷入昏沉…… 笼罩他们香气,也被音波冲散了。 数千飞头汹涌而来,带动着滔天的怨气,口中獠牙锋利,不断扑杀下来,朝着他们血肉撕咬而来。 大个子抱着神智昏沉的小鱼和老道,一扭身子,将两人护在怀中,把背后留给那些凶残的飞头。 獠牙划过他僵硬而坚韧的背脊,苍白坚韧的皮肉,纵然强度已经堪比铜甲僵尸,但依旧在数千只不断飞扑而下的飞头,拼命的撕咬之下,划开一道道伤口。 只是几个呼吸,大个的背后便被飞头撕咬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小鱼稍稍清醒,抬头便看到大个皱着眉头,面露一丝痛苦之色。他探出大个的肩膀,看到这一幕,眦目欲裂。 以命火燃香,手中一柱七煞香的香头只是瞬息,便燃烧大半,怨毒、憎恨的愿力,在小鱼心中之神的统御下,化为七条香烟凝聚的黑色大蟒,朝着大个背后的飞头撕咬而去。 那七条黑蟒开始绞杀飞头,不断有飞头受愿力诅咒,坠落而下。 这时老道也清醒了过来,见状大声道:“这里的飞头太多了,你的毒香驱散不了多少!” “生气凝聚在下,我们去金蟾穴之中!金蟾食飞虫,定然有克制这些飞头的东西!”老道展开符叶蓑衣,其上的无数草符燃烧大半,夹带三人化为一股黑风,朝下飞扑而去。 他们掠过数个石洞,往深渊之下坠落。 老道在石柱之间不断穿梭,闪避身后一群群飞头。 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深渊,飞头终于有些恐惧前方所在,开始散去,这时候他们也来到了生气汇聚的地方,远方有涛涛阴河水声传来,老道看到一点粼粼之光,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栽落而下。 三人噗通一声,坠入了一处水面。 浮上水面,大个子有些气息奄奄,好在僵尸之体足够强横,纵然背上伤痕累累,大个依然还能坚持。小鱼游上去,查看大个的伤势,老道却在左右打量。 “果然,金蟾喜水,没有几条水脉,怎么养得起这等奇穴?” 小鱼为大个处理了一下伤口,敷了一些香灰上去,这才来得及左右打量。发现这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地底湖泊,湖水极为阴寒,三人纵然有一把阳火护身,都冻得够呛。 湖中心处,一座如白玉一般的山柱耸立。 玉柱一直抵在了石壁之顶,通体如羊脂,却夹杂丝丝殷虹、暗红的色泽,如同羊脂中的血丝。这些血丝越到山顶,越是密集,甚至仿佛流动了起来,倒映血光。 “玉柱之顶,好像有个人影!” 小鱼眼尖,透过那白玉之光的倒映,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只是惊鸿一瞥,亦如绝世。 几人小心翼翼朝着玉山而去,老道越看越凝重,低声道:“这便是金蟾奇穴的所在了,金蟾只是一股极为灵动的造化生气,可以依附于万物之上。” “这条玉脉,如此灵气生动,应该就是金蟾地气所化。” “果然有人!”小鱼驾起一股风势,攀上了两旁的石壁,终于能平视玉柱之顶。那里,有九根钟乳玉石从洞顶垂落,一滴滴地乳玉液,积累成胶质。 带着玉色的粘液地乳,犹如一颗蛙卵,包裹着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 “这是……天界的仙女吗?” 看到那个影子,小鱼升起一种惊艳之感,道心瞬间动摇,就算刚刚经历生死,都不禁有一种沉迷的感觉,肉身更是口干舌燥。 “太阴仙子?”老道也不禁痴迷道。 扑通扑通…… 犹如小鼓一般的心跳声,从大个子的胸膛传出来,小鱼这才震醒,大个子可是僵尸之体,早就应该没有心跳了,此时,一颗尸心居然都跳动了起来。 明明隔着玉卵,看不清她的脸。 但这一切,都无法动摇她的绝代风华。 小鱼低声道:“那位葬在钓蟾地的前辈,竟然是一位如此惊艳的女子?” “这等绝世之姿,还修什么仙啊!纵然是上界天神见了,也愿意赐下长生,换她陪伴身旁吧!”老道咂舌道:“什么圣地仙子,什么人间绝色,我见过那些自认为美丽的女子,只怕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大个子沮丧道:“俺配不上她!” “这口软饭,连大个子都吃不下去了!”老道惊悚道:“这还是她死去后的遗蜕,若是生前,她当有何等的风华?” 小鱼绕到玉柱的另一边,看到了数行箓书。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小鱼缓缓吟诵这短短数句的诗歌,一股仿若姑射山神人,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藐飞仙的气韵……流淌而出。 玉珠之顶,有白玉台。白玉台上,玉龙之卵。 卵中真人,绝代风华,有诗赋之…… 三人久久沉吟、震撼,过了很长时间才挣脱出这种绝代的风华,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那白玉台下,有一卷金册之书和数件流动灵光的奇珍异宝,供奉几上。 金色的简书上面,一枚枚奇古的文字扭动,犹如蝌蚪。 “太阴炼形法!” 小鱼这才想起来他们三人来此的目的,那记载太阴炼形法的金简,似乎就在眼前。 第三十三章盗法玉棺,脚印太极,九尾玄猫, “有两条路可以上去!”小鱼张开阴阳眼,不放过任何玉山的任何一丝细节,低声道:“我们可以从玉山攀上去,也可以从洞顶的钟乳石上钓下去!” “不能钓!”老道小心查看这里的风水形势,道:“金蟾已经开口,钓下去便是落入金蟾的口中,我们会被当做活饵!” “那就走玉山!” “整座玉山都是那位绝世仙子的棺椁,蕴含有极为恐怖的禁制,但还好有那一首诗,那首诗镇压了玉山棺椁,使得禁制不圆满,留下了一条生路!”老道嘱咐道。 小鱼两人大惊:“在那位绝代仙子葬入后,还有人来过这里?并留下了这首诗?” 老道凝重点头:“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座玉山自然是为群玉山,那座玉台便是瑶台。显然是有人登上玉山,来到瑶台之前,面见了这位自封此地的仙子,才留下的这一首诗。” “即是为了赞颂这位仙子的绝世之姿,也是为了镇压仙子遗体蜕变的绝世凶尸。” “我观风水气韵,这玉山之上,杀机重重,布满了仙子担心有人亵渎她的尸身留下的禁制,但还是有人破开了禁制,来到瑶台下,欣赏了一番她的绝世容颜,并赋诗离去。我们只要沿着那人留下的足迹,便能登上玉山。” 若是说其他人担心自己的遗体被亵渎,小鱼都很想调侃一句,那人绝对是想多了。盗墓贼的口味得有多重,才会对一具陈年古尸产生兴趣? 但,若是这位风资绝世的前辈,小鱼却觉得十分妥当。 这样一具尸体,能叫炼尸一脉的旁门左道,甚至魔门尸道真传发疯。 没看到即便有这般妥当的布置,那位前辈还是被人评头论足,轻薄了一番,留诗而去吗? 三人开始攀登玉山,为了防止残留的禁制发动,他们甚至不敢动用法力,全靠肉身施展壁虎游墙功这样的轻功,沿着老道查探气机,沿着前人的脚步前进,不敢踏错一步。 方才登山前,老道便警告过:玉山上踏错一步,便会引动禁制,这风水奇穴的凶杀之气,眨眼间便能让他们三人飞灰湮灭。就算是结丹老怪,乃至阴神大修士来了,都必死无疑。 “还好我们是在凶地转为奇穴之后来的,不然此地的杀机还要强盛百倍,真是一个无解的杀局!纵然沿着前人登山的足迹,没有结丹修为也上不去。” 老道走的很慢,小鱼两人也不敢催促。在这种地方,踏错一步,是真的要死人的。 这时候,远处散去的人头蛮,或许实在忍不住血食的诱惑,一小股,大约数十只飞头突然闯进了这大湖所在深渊中。它们才飞进来,便看见玉山之上射出一道白线,瞬间抽空了它们的气机。 这一群飞头瞬间化为骨灰,落入湖中。 白气带着一丝血色,缩回玉山上。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三人感觉玉山上,白气落下之处,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血丝。 走在最前面的老道身体在这一刻僵硬了,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低声道:“这便是金蟾吐气,金蟾奇穴风水阵势之力,能将生机死气相互转化。” “若是在钓上金蟾之前,我们闯入此地,瞬间被会被地底的金蟾吞噬生机,转化为死气,死得和这些飞头一样惨。金蟾钓上来之后,才会转而吞噬死气,转化成生机。”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三人才摸到玉山之巅。小鱼首先扒住玉山的崖壁,一个鹞子翻身,翻到了玉山顶上。这里是一个约三十丈方圆的小平台,玉台便放在最中心,上面的玉龙卵中绝色仙子,在这个距离给人的惊艳之感,更加生动,叫小鱼一时间移不开眼睛。 下意识的,小鱼想要迈出一步,离她更近一下。 身后有人拉了他一把,才清醒过来,后怕不已。 是老道上来之后,看到他眼神不对,赶忙从后面拉了他一把,老道满头大汗道:“这里的禁制更可怕!踏错一步,非但会被此地杀机磨灭,还会迎来那首诗中气韵化仙一击。” “留诗的那位前辈,在诗中留下了自己的道蕴,即是防着仙子尸变为凶,跑出来祸害人间,也是在保护那仙子的尸体。” 小鱼也心有余悸,方才他仿佛被魇住了一样,眼中只有那位仙子,忘记了其他。 这等绝世之姿,仅凭着美貌,便能坏人的道心。 小鱼不敢去看,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三支香来。 这次所用的,就并非是钱晨传授的香方,而是小鱼此前在长期的挖坟掘墓中,摸索出来的一手绝活,名为感气香! 能够显示元气变化,暴露隐蔽的禁制。 经钱晨传授香道后,小鱼修改了香方,更加玄妙,纵然是元气的细微变化,也会被香气显示出来,只要观香辨气,便能察觉种种禁制。 小鱼恭敬三拜,钦祝道:“后辈小子,为求大道,只寻金册,其他不取分毫。向前辈求一条生路!” 三人念罢,便点燃了此香。 香气袅袅飘去,那股白烟所到之处,虚空中显露出根根细如发丝,呈现九彩的丝线,交错于白烟之中。小鱼等人脸色一变,纵然这些禁制看上去细不可察,但其中蕴含的杀机,却分外恐怖。 好在白烟过处,地上也显现出了一行脚印。 脚印的中心,两只阴阳鱼交缠在一起,化为太极图,太极图中s形的那根弦,如同闪电,将虚空中的根根禁制细丝切断。 “一步不可踏错!”老道警告道。 他当先探出一只脚,踩在了第一个太极图上,擦着虚空中的杀机而过,老道背后冷汗淋淋。小鱼第二个跟上,对大个嘱咐道:“那些虚空禁制不管身高,只要踩住太极图,便可无恙。” 大个虽然也听在耳中,但还是小心翼翼,猫着身子,像是一只缩手缩脚的熊罴,比小鱼高出几个头的身躯,恨不得缩成一团。 从悬崖边到白玉台,那位前辈留下的脚印,一共有二十四步。二十四个太极图,似乎蕴藏着某种玄机,小鱼一一踏过之后,触动了某种灵光,参悟出了一部分变化。 “这二十四步太极图,堪称破禁的无上神通。”老道惊叹道:“以老道我平生的经历来看,此前探陵所遇到的凶险禁制,竟然都不出九步之内,或许只有宗门的……”说到这里,老道倏然失声,良久才摇头叹息:“或许连我原来的宗门禁地,也只需要二十二步!” 小鱼脸色微白,心中之神也有些委顿,他手中已经点燃一根清净香,正在吞吐香气恢复神力。 “老道你记下了几步?” 老道摇头道:“我记下了十三步,但只能走出六步?” 小鱼道:“我参悟了九步,借助心中之神,强行记下了二十步,剩下四步模模糊糊,已经无法完全记住了!” 大个子摸着脑袋,小声道:“俺……一步……都没记住!” 他委屈道:“多看几眼,那两只鱼就转圈圈,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小鱼和老道顿时哑然,老道摇头道:“看来我们记住的只是步伐和气机,其中根本的阴阳变化,唯有大个得了一丝神韵。” “这些后面再说,现在取金册要紧!”小鱼催促道。 前方的老道看了看距离自己尚有一丈的案几,黯然道:“那位前辈只走到了这里,纵然是欣赏美人,也未曾失礼,未靠近陪葬之处。” 小鱼侧着脑袋,看了看老道和案几之间的距离,又转头量了量大个的臂展,突然开口道:“老道,你和大个换一下位置……”老道回头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道:“你们小心!” 小鱼向后跃起,右脚未曾离开太极图,左手便已经勾到了大个的肩膀,他腰胯用力,整个人倒勾而起,攀到了大个的肩膀上。 老道和大个踩着太极图,迅速交换了位置。 大个身体前倾,抓着小鱼的脚,将他伸往案几,这时候,小鱼吐出一口蒙在嘴里的感气香烟。 白色的烟气笼罩案几,无数九彩丝线在案几上交织在一起,化为一面琵琶,五弦矜悬,仿佛只要触动上面一丝元气,便会引得琵琶弦动。 这是名副其实的索魂琵琶。 小鱼屏住呼吸,伸出手来,他稳住右手,穿过那九彩丝线的空隙。他的手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左扭右拐,生生穿插过了无数交织的丝线,此时距离金册,只有半尺。 这时候,他的右手的许多地方距离九彩禁制丝线,只有不到一毫之差。但前面留给他右手的空隙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刁钻的地步。 不能动用法力,这对小鱼的考验是空前的。 他额头上冷汗津津,生生把自己的五指扭到了一个极为扭曲的角度,五指头重合,插入一道只有两指宽的缝隙。 还差一扎长,便能够到金册。 可到时候该如何拿出来,小鱼已经不愿去想了,能够摸到金册已经费尽了他所有心里。 “喵?” 全神贯注破解禁制的小鱼,突然听到了一声猫叫,起初他还以为是一声幻听,但很快他右手一痒,一条毛茸茸的东西,突然擦过了他右手,叫小鱼背后汗毛炸起。 他急忙绷住右手不动,微微调整脑袋,去看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黑猫。 或者说一只通冥的灵兽玄猫,蹲在案几上,正歪着脑袋看他。两只亮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好像在说——你在干什么呀? “这里怎么会有猫?”小鱼脑子都炸开了,他看到那些九彩丝线对那只猫熟视无睹,任由它伸着爪子去捞,都毫不阻碍的穿了过去。 若非紧贴这些丝线的小鱼,心中神灵疯狂示警,他都会以为那些只是幻影。 身后的老道小心翼翼,用生怕声音大了一些,就吓到了小鱼右手颤动的声调沉声道:“小鱼,这只猫不对劲!你看它的尾巴!” 小鱼再次小心的抬起头,去看那只猫刚刚擦过他手臂的尾巴,只看到它尾巴一晃,便分化为九条幻影。 “九尾灵猫!” “是九尾灵猫和玄猫的混血,这等灵兽血统极高,极为珍贵,而且看它皮毛光华,眸子灵动,灵性非常,只怕是为人豢养的灵宠!”老道凝重道。 “你是说,这只灵猫是那位仙子生前的灵宠?”小鱼心态崩了。 玄猫微微歪了歪脑袋,视线转移到了大个身上,露出颇有兴趣的神色。 大个低声道:“小鱼,它看得我害怕!” 老道低声道:“别动,大个你只是尸气太重,小鱼用祈神香护住了你的神魂,它镇不住你。灵猫好动顽皮,等它兴趣过去了就好!” “而且,它若不是被养熟了的灵宠,我们早就死了。它的修为,只怕已经相当于人族结丹修士。别说是我们,就连那些寿元将尽的结丹老怪物,都毫无抵抗之力。毕竟这等灵兽,天生克制尸、鬼之魔。” 玄猫站在金册不远处,大个和小鱼一动不动,它果然很快就失去了兴趣。随意的伸出一只爪子,开始舔舐,粉红色的小舌头,甚至有那么一丝可爱。很难想象着血脉尊贵,有不死之能,有通冥之感的灵猫,能轻易吞噬妖鬼的可怕存在,会是这么一只宠物。 小鱼右手筋骨扭曲的厉害,此时剧痛无比,他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落下,好在不会触动禁制,但也极为煎熬。 小鱼心中哀叹道:“凶兆,大凶之兆啊!我叫小鱼,在这险地却遇到一只灵猫,这不是把我吃得死死的吗?” 老道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借助玉山上反射的微弱玉光,用铜镜汇聚了一点光芒,投射在灵猫身后,光点晃动瞬间吸引了灵猫的注意。 但那灵光晃动的时候,虚空中的九彩丝线似乎也被触动了一丝。 小鱼背后的汗毛再一次炸开了! 好在灵光在触动禁制前便停止了,玄猫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身后,小鱼这才抓住机会,右手稳住,拼到了极限,朝着前方钩去。终于在陷入死局之前,中指按在了金册之上。艰难的用手指挪动金册。 但这时候,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也按在了金册的另一端。 小鱼回神却看到玄猫已经转回过头来,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它左爪按着金册,右爪小心的伸出,挠了挠自己的手指。小鱼快要崩溃了,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右手,没有一点颤动。 可此时,玄猫天生手贱的习性发作,已经自小鱼手下,把金册又勾出去了一扎远。 看着不断拿爪子去勾金册,在玩耍的玄猫,小鱼有一种一把把它掐死的冲动。 小鱼的努力已经接近极限,这短短一段距离,犹如天堑一般,让他再无其他办法。老道在身后叹息一声:“放弃吧!时也命也……我等来取金册,为墓主人灵宠所阻,也许是她不愿我等带走此物。当尽客之礼而退。” 小鱼呜咽道:“我觉得和仙子没关系,就是这只猫手贱!” 玄猫闻言抬头,露出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贱兮兮的又把金册推回去了一小段距离,小鱼瞪大眼睛,犹如铜铃,颤声道:“它听得懂我的话!” 老道喃喃道:“这不是废话吗?结成妖丹的灵兽啊!怎么可能听不懂人话。” 玄猫这时候,已经把爪子放到了小鱼的右手上,轻轻按着,露出了一个你懂得表情。 “猫大爷,我错了!”小鱼果断认怂。 玄猫甩着尾巴,拿着小鱼当玩具,用尾巴挠痒痒,用掌心的肉球抓挠他右手,玩得小鱼欲生欲死,不停的求饶,过了许久,许是玩腻了,它迈着猫步走向小鱼,转身冲着玉龙卵中的主人,发出一声声嚎叫。 “猫是一种很无情的灵兽,它就算玩腻了,也未必会放过我们,或者说,它肯陪着我们玩,就有在这里呆了太久的原因。”老道低声道:“小鱼,我们退!” 小鱼低声道:“再坚持一下,我努努力就快摸到了!” 小鱼的手指距离金册只有短短三寸距离,但他倾尽全力,在伸出去一寸后,禁制已经完全封死了前路,莫说再进,就算是退,也有问题。 这时候,玉龙卵中,玉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玄猫突然跳下了案几,小步跑到了玉龙卵前,不停的用爪子趴着卵囊,发出声声凄厉的哀嚎。 玉龙卵的两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仿佛陪葬品的金银童子俑像。 此刻,它们突然动了起来。 银童子扑上去,抱住了玄猫,同它嬉闹起来。金童子施施然的爬上案几,抱起金册,也视禁制如无物一般,来到案几边,把金册递给了小鱼。 它背着一只玉如意,打开了案几的禁制。 小鱼趁机缩回酸胀的右手,接过金册,被这转折搞的有点懵了,只能呐呐对金童子道了一声谢。金童子回头看着和玄猫滚成一团的银童子,咿咿呀呀的叫了几声,背着玉如意,跳下案几离开了。 禁制被打开,还未关闭的案几就这么放在了小鱼的眼前。 他只要再伸伸手,便能捞出几件一看灵光,便知其不凡的灵物法器,但小鱼只是收好金册,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太极脚印上。 老道点头道:“既已许诺,当知进退!” “仙子留了我们一条命,还将太阴炼形法相赠,我等再拜谢一次,便退出此地吧!” 险象环生,耗尽了心神的小鱼有力无气的答应了下来。 三人拜过那玉龙卵中的仙子,沿着太极图脚印,一步一步退出了玉山顶,沿着原路回去,老道施遍奇法,寻到了一处出口,三人钻出钓蟾奇穴之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好在正是白日,虽然魔穴不见天日,群尸却也大都蛰伏。 凭着煞尸香,三人虽然一路胆战心惊,却也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白骨庙…… 第三十四章忘恩负义,庙中禁忌,香火功德 雷禺和金重等人手持那两柱残香,踏入了白骨庙中。便看到山门内数百名白骨比丘,正在朝拜那尊铜佛,整齐念诵经文的场景。 这般诡异的场景,叫他们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无比的谨慎。 直到看到大殿内的陶家子弟,探出头来张望。 他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能看见活人,大概就算是安全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不敢靠近那些白骨比丘,也跟着迈入了大殿中。这一路走来,金雷辛三家的子弟,又少了近半。雷禺身旁只剩下了两位长老。 金重稍好一些,却也只有四位结丹真人。 加上其他通法境界的家族子弟,每家不过十数人,比起来时的气势汹汹,各个都像丧家之犬。 这一趟魔穴之旅。 雷禺和金重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辛家只剩下四五个年轻子弟,白毛老狐倒是幸存了六位,反倒是三家之中,实力保存相对完好的一家。 神宵派的林长老衣襟上也有些血迹,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弟子,如今也只剩下了三位,其中一位男弟子还被齐肘扯断了双臂,正在昏迷之中。 陶家的年轻子弟,看着这幅惨状,无不暗自心惊,不知道三家在这白骨尸地,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恐怖,才落得这般惊弓之鸟的摸样。 在这三家之后,乱哄哄的散修,也戒备的护持着最后一柱残香,踏入了白骨寺中。 他们看着那三大世家,眼中极是戒备。 散修中有人看到钱晨等人,连忙上前一拜,谢道:“多谢几位,在路上为我们留下这三柱残香。若非如此,我等也撑不到这里,早就被这鬼地方的毒尸……” 有人悲腔道:“这里的僵尸确实强横,但也比不得人心之毒!那些世家抢夺此地生长的珍贵灵药,招惹了尸群出手,自己被尸群杀了许多人不说,还连累了我们!” “梵音驱散群尸后,我等艰难杀出魔物的包围。到了晚上尸气浮动,前有尸军四方列阵,镇杀任何敢于冒犯者,后有尸气升腾,入体者皆化为凶尸,好在大家终于发现了几位留下的残香,得以驱散尸气,暂时栖身……” “本来那地方广大,大家尽可托庇。偏偏那些世家一来,便要夺去那三根残香。若非我等齐心协力,截下了一根……” 钱晨虽然早已知道当时的情况,闻得此言,依然忍不住暗暗摇头——他留下的三根残香,庇佑当时所有还活着的人,完全不成问题。 大不了大家挤一挤就是! 那三根香上残留着青铜神像的命火,香气未散,就如同青铜人俑坐镇在那里。 没有神智的僵尸,畏惧这气机,不敢冒犯。有神智的那六位地仙,谁不卖钱晨一个面子,也不会去动他罩着的人。 但钱晨都这么留下一条生路了!那世家和散修之间的矛盾,依旧还是能把事情搞砸! 双方争抢残香,香气笼罩的整体气场一破,那神像的气息至少衰弱七分,不招惹来尸群才怪。 而且祛除尸气的范围,也缩小了七分。 只能说双方之间已经毫无信任可言…… 先前说要训斥辛十三娘为贱妾的男孩,那个准备在灵穴之中筑基一品的雷禺之子,不知是有雷禺护持,还是身份尊贵,被保护在雷家众人的最中心。 雷家折损人手十之六七,他修为最为微末,竟然还活着。 此时他一脸戾气,眉宇之间难掩一股疯狂之色。 看到钱晨等人浑身干干净净,未曾减员一人,甚至连战斗的痕迹都没有,他戾气更重,凑到自己父亲身前低声道:“爹!此地凶险万分,要想避退尸气。那散修掌握的香火之法,却是缺不得的。若是捉不住那只能带路的白鹿,也要把此人制香用香的法门逼问出来!” 雷禺脸色不阴不晴的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能看出这一点,不愧是我儿子……” “但手段还是太糙了!祈神香,不愧是祈神香,在这等地方实在是妙用无穷。先前祛除尸气,退避群尸,虽然有那青铜神人命火之威,此香驱魔避邪之能,也可见一斑,在此地却有大用……” “但,你可知道为何陶家宁可花大价钱去换香,也不肯动手吗?” 男孩缩了缩头,显然是极为畏惧他这位父亲,低声道:“孩儿不知!” “除了他陶家乃是郡望世家,还需要立几个牌坊,免得伤了他家的清誉之外……”雷禺看向钱晨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丝冷笑:“那人敢这么算计我们雷家,先前灯路上,几句话就陷害得我们几家自断手足。岂能没有依仗?” “不要小看散修……兔子逼急眼了,都会咬人呢!” 雷禺淡淡道:“逼急了,他若毁去那些祈神香……” 男孩连忙低头道:“是孩儿想差了!” 雷禺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进入此地后,雷家损失之惨重,已经让他笑起来都有些勉强了! “你的想法不错,但是要换一个办法。我们只是想要他手中的祈神香而已,若是强行索要,非但可能会有陶家出面给他撑腰,逼急了,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索性倒不如直接把他这个人给控制在手里!” “如今,这里已经不是不可动用法力的古灯冥道了!” “爹,那我们……”男孩阴狠道。“别急……我们几家早有默契!”雷禺闭上眼睛,不置可否道。男孩眼中露出一丝喜色,退下去找人商议了! 至始至终,两人都未念及钱晨留下三柱残香,为后来者留下一线生机之恩。在知道祈神香能退避尸气,于此地妙用惊人后,首先生出的,便是夺取之心。 ………… 男孩回到雷家众人所在之后,对一位年轻的家族子弟耳语了几句,那人有些愕然,却还是微微点头。 “真没想到,区区三根残香,竟有如此灵效。唉!可惜了那些路上遭群尸之噬的道友,若有此香相护,何至于死在那些毒尸之口,埋骨此地?” 那雷家子弟意味深长的叹息道,眼神游离不定,也不去看钱晨所在的方向。 此言一出,无论是损失惨重的三大世家,乃至林长老座下的两位弟子,甚至一些散修,都偷偷转头打量着钱晨。几大世家残留的几位结丹老怪,还是散修、世家中的年轻人,神色皆有一丝异样。 若非此地看上去颇为诡异,钱晨一直以来又表现的有些神秘,身边还有几位颇有能耐的散修,早就有人出手了! 马老黑冷笑道:“不是你们非要抢夺,才死了那么多人吗?之前出手抢香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你发这善心?” “你……”那雷家的年轻人骤然失语。 金家残存的一位结丹长老站起来,打圆场道:“莫要伤了和气,此地实在太过凶险诡异,想要找到生路,还得我们同心协力才是。” “同心协力?”马老黑嘿嘿一笑:“莫非是从你们的心,服你们的力,送死的我们去,好处你来拿?” 那结丹长老脸色一沉,道:“同心协力,自然是大家有力出力。莫不是以为自己有避尸气,驱僵尸的办法,便要坐视这么多同道去死?” “是啊!”辛家的大长老此时看上去慈眉善目,一副和蔼老者,正直无私的样子,提议道:“此时也不分谁是谁家了。当共度难关才是,找不到出魔穴的路,所有人都活不下来!” 马老黑小声嘀咕道:“如此道貌盎然,莫非先前逼死自己族中子弟的,是此人的同胞兄弟?” 郭爷磕了磕烟锅笑道:“马老黑,你这就不懂了吧!之前是辛大长老的良心掉了,这回又捡回来了!自然前后判若两人。” 那出身海外的散修冷笑道:“自己的亲人族人都不能共度难关,下起手来很辣无比,却要和我们这些陌生人同生共死。谁信?” 此言一出,三家子弟尽都无言,就连方才有些异动的散修,又开始冷眼旁观了! 这时候,金家的主心骨金重终于睁开了眼睛,道:“这片白骨林地晚上的尸气,就连结丹修士都抵御不了。没有祈神香,谁也走不出这里。你若不把此香献出来,难道要逼死这里的所有人?” 马老黑压抑着怒气道:“若非我们留下那三柱残香,你们早就死了!不要恩将仇报!” “不好!”郭老心中一惊,生米恩斗米仇,人性最是忘恩负义。此言一出非但不会让这些人愧疚,只会激发他们心中的贪婪和恐惧。 他连忙道:“谁说没有祈神香就走不出这里,刚刚还有三位小兄弟,用最普通的香火,也走到了此地!” 金重道:“妄图独占能让大家走出此地的祈神香,尔等不觉得太过贪心了吗?如今大家都在一条绳上,当以大局为重。只顾着自己那点私心,这里这么多人,都不会答应!” 散修之中,终于有人开口道:“虽然金家主说的偏激了一些,但道理没错。小道友,你既然肯出手救我们,定然不会看着我们被困死在这里罢!” “赠予我等一柱能走出此地的香火,大家都不会忘了你们的恩德!” 钱晨诧异道:“不用等以后,你现在不就已经忘了吗?” “小子,这里可不是那条鬼路,没有不能动用法力的禁忌!”有结丹老怪暗中威胁道。 钱晨左右打量,看了那殿外数百名白骨比丘一眼,周围的壁画古朴,绘画得都是没有一丝皮肉的玉骨菩萨,铜骨罗汉,乃至金身只剩下骸骨的佛陀。耳边声声禅唱,殿内的灯火倒映着所有人的影子。 论起诡异之处,这里不比青铜灯路少半分。 “是么?”钱晨平静道:“不如你试试!” 他这么说,众人心中反而更没有底,若是先前,结丹老怪们还能命令家族子弟出手试探,但如今听话的家族子弟,都已经死绝了,剩下的,一个比一个懂得明哲保身。 都装作没有看到那位长老站在钱晨的目光中,十分尴尬的样子。 雷禺抬起头来,并未看向钱晨,而是注视着陶侃道:“陶道友,不得到祈神香,所有人都无法走出此地。这魔穴如此诡异,只怕封印着难以想象的魔头,若是魔头出世,造成魔劫,当是生灵涂炭。若是我们都死在了这里,此地的秘密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得,必会惹来大祸!” “此人来历成迷,许是魔道派来混入此地的魔头!”金重唱着白脸,冷笑道。 陶侃却平淡开口道:“祈神香乃是无上神品,珍贵万分,就连这位道友手中也没有多少。我陶家乃是出了实价,才与这位道友换了一些。如今相信这位道友手中,也剩不下几柱了。强行索要,也不够你们所有人。又何必,做的那么难看?” “而且如此珍贵之物,空口白话,就要人献上,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雷禺微微皱眉,感觉陶侃的态度有些古怪,仿佛不愿意得罪此人的样子,宁可破坏世家之间的默契,也要袒护。莫非……他心中闪过几个念头,但线索太少,并没有什么意义。 “作为gm,你们这些npc这么枪着送死,怎么能创造更好的游戏体验?”面对众人的逼抢,钱晨心中波澜不惊,只是感慨,能走到后面的人又少了一些! “献出祈神香,不然此地没有人救得了你!”辛家一只老狐狸冷笑道:“不要拿什么此地有禁忌的鬼话骗我们!” “我们可以不逼你献出这等神品,只要你带我们出去,这总是不过分吧!”有人在散修中低声道。 “不带我们出去,难道想要害死我们吗?” “先前在青铜灯道中,你就利用对此地的了解,害死了很多人,谁能信你?除非给你设下禁制!”那雷家的男孩也出声了,言外之意,极是狠毒。 竟是要钱晨放开气海,让他们设下禁制。 马老黑等人为钱晨辩解道:“那是他们自己贪欲蒙心,自取死路!” “等到了地方,我们自然会信守承诺,为你解开禁制。若非你先前心思狠毒,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禁制,还不是由你们世家掌控!”郭老怒了,发须皆张,提起烟锅道:“尔等说的好听,无非是想让我们当狗,还要把项圈给我们带着!” 一位辛家的老狐狸冷笑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结丹老狐杀意盈溢,瞬时间整座大殿犹如利刃抵着后心,杀意冰冷刺骨,气息压迫着郭老说不出话来。 看到自己动用了法力,这座白骨庙毫无反应。 “果然是骗我们的!” 那结丹老怪冷笑出手,以自身法力镇压通法修士,轻而易举。出手便不给郭老任何反抗的机会,打出一枚大手印,镇压而去。这时候,仿佛事情终于回到了世家们熟悉的轨道。 再没有什么命灯、白骨僵尸、袅袅尸气牵制他们,结丹老怪什么时候与通法修士讲过道理,他们哪一位不是一言九鼎,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人物? 那青黑色的手印镇压而下的瞬间。 大殿之外的铜佛动了! 它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大殿的莲台上,辛家的结丹老狐狸,没有迈出一步,便当场跪了下来,朝着铜佛叩首不已。 先前所有动用法力的人,都被一个无法言说的念力控制,在禅唱声中,他们的念头被洗去,扭曲,只剩下一股百折不挠,坚定无比的虔诚,对着铜佛不停叩首。 唯有钱晨,才听懂了邪佛的念力。 他们向钱晨出手——那就一定会死!铜佛打不过钱晨!那他们就是自杀!为了阻止他们自杀轻声,铜佛出手扭曲了导致他们自杀的念头——拯救了他们。 善哉善哉! 铜佛并非是要害他们,而是为了拯救、度化他们,所以功德莫大,没有丝毫业力。 钱晨看着辛家的两个结丹老怪,雷家三个通法修士,金家一位结丹长老和几位通法修士,跪在莲台之下,对着铜佛不停的叩首,虔诚无比,额头的血肉一点点的沾在了地上,好像要把自己也磕成白骨比丘似的。 心中暗道一声:这邪佛的确越来越邪门了。 魔佛一体,佛老成魔,莫不是长安战场上杀了太多魔,导致禅心崩坏,魔念乘虚而入。扭曲了它本来的一些念头? 毕竟高僧入魔,扭曲的比寻常人更恐怖一些。 钱晨思考着,要不要出手给它治一治! 白骨庙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嘘若寒蝉。一众世家这才明白,这白骨庙看似安全,实则里面的禁忌依旧可怕,任何在此处动手的人,都会被邪佛度化嗔念,沦为傀儡!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禁忌? 为何钱晨会知道这条禁忌? 邪佛沉默无言,原本并没有这种不能动手的禁忌,但当他们想要对钱晨动手的时候,便凭空有了这条禁忌。 大殿之中的众人,看着那些心智完全沦陷,神魂随着不停的叩首,被一点点彻底度化的结丹老怪们,心中的寒气更盛。 就连陶侃都神色凝重起来。 这邪佛的度化之力,或许他可以勉强抵抗,但若是真的惹得邪佛发作,除了他和青牛有把握能逃,这里所有人都只能沦为傀儡。 陶侃看了一眼殿外虔诚诵经的白骨比丘,心中暗暗思量到,里面究竟有多少是触犯了禁忌,被邪佛度化的傀儡? 一甲子后,今日这些触犯禁忌的结丹老怪,通法修士,是不是也会沦为其中的一员。 郭老保持着举起烟锅的姿势,众人眼神有异——此人也动用了法力,为何没有被度化。 钱晨平静的掏出三柱祈神香来,插在了莲台下,烟雾缭绕在铜佛身周,他回头对郭老道:“别怕!咱们付过香火钱了!” 青牛大惊抬头,看着铜佛——这么现实的吗? 在数名不断叩首的老怪,哐哐哐的背景音下,无人再敢提让钱晨献出祈神香那一茬,众人平静祥和,就像戾气都被铜佛的禅唱声净化了一样。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小鱼三人回到了白骨寺…… 第三十五章太阴炼形,尸解仙道,白骨龙树 看到这么多人,小鱼有些懵,他看到钱晨招呼他们跟上,连忙跑到钱晨身边,去往大殿东边的一个厢房。 刚刚坐定,小鱼便疑惑开口问道:“三大世家的人居然还活着?不是说白骨尸地之中,到了子时,若是还找不到白骨庙或风水宝地躲藏,都要被尸气吞噬吗?” 钱晨笑道:“我在路上给他们留下了三柱残香,可以庇佑他们度过子时。” 老道顿时了然,感叹道:“老师慈悲!” 小鱼却有些郁闷,托着下巴道:“那这么说,我们急着赶路,反而错过了老师留下的生机,才导致大个被尸气侵蚀?” 钱晨微微摇头:“大个不一样,他活人死相,对尸气的抵抗力非常差,只要接触一缕尸气,就会被白骨尸地的规则所俘获。那三柱香根本护不住你们。” “更别说,我虽然留下了一线生机,但过程中又有动乱,你们留在那里,凶多吉少。” 这么说,小鱼才稍稍释怀,知道自己三人并没有自作聪明,选择的确是唯一的生路。 “太阴炼形书找到了吗?” 小鱼连忙从怀中掏出金册,呈给钱晨。钱晨接过金册,上面扭曲如蝌蚪的古老文字,缓缓游动了起来,悬浮在虚空中,组成了一道彷如真仙的虚影。 这道虚影一出现,便有一股完美无缺,至善至美的气息流露出来。 那道仙的影子,仿佛世间大道所化,每一部分都完美至极。这时候小鱼才醒悟,为何那位仙子如此之美。经太阴炼形,由死亡转生,任由原来的身躯腐朽,继而重生,变成更加完美的仙骨,便是太阴炼形的真谛。 “太阴炼形,修习者葬入风水宝地之中,依法驱元神寄托太阴。任由肉身死去,魂魄并未消亡,仍然有三魂营骨、七魄卫肉,一丝真灵始终不昧。” “待到肌肉灰烂,血沉脉散之后,地气生机滋长,修行者由五脏开始重生,白骨蜕变如玉。继而血肉,五官尽数重生,蜕变为仙骨。” 钱晨手持金册,为众人解释道。 “此法,原本是玄门之中最古老的一条成仙之道。上古元神真人冲击元神之时,要遁破生死玄关。必要经历由死转生的一遭。” “遁破生死,便可成就元神不死。遁不破,便身死道消。” “此谓尸解仙!” “原来太阴炼形之法,竟然如此古老神妙。闭死关,遁破生死,得见大道。这是能修炼成仙的玄门正道!”小鱼振奋道:“那我们修炼太阴炼形法,岂不是也有证得大道的机会?” “谁告诉你越古老的功法,越是神妙?”钱晨拿起金册,敲了他脑袋一下,笑道:“恰恰相反,这条路已经落后了!证得尸解仙,如今算不上上乘法门。非但过程凶险至极,闭生死玄关,能出关者百中无一。而且成道之后,成就也低于如今的几条大道。” 小鱼诧异道:“这可是上古的修行之法,那时候的练气士拿日月,降,远比如今强大。” “它是上古的修行之法没错,但它实在是太古老了!乃是太上道祖之前的道路,仙道早期的成果。当时仙道玄门不过是神道之外,一些不入流的修士。修成的元神,也不过模仿先天神祇的一丝影子。法门能高深到哪里去?” “经由太上出世,玄门才蔚然大乘,经由太上道祖之手,仙道才达到了与神道相提并论,甚至更胜一筹的境界。所以……” 钱晨微微一笑,心中感叹道:“所以没错,我——钱晨,道尘珠,就是此界的仙道源头啊!” 小鱼却赞叹道:“太上道祖真乃仙道之祖,大道源头!” 老道也微微点头:“我神州地仙界,乃是太上故乡,道门祖地,于诸天之中地位都十分特殊!仙界先前乃是神道祖庭,而地仙界才是真正的仙道祖庭。” 老道说到这里,便有一股深入骨子里的自豪之气,流露出来。这便是神州修士的骄傲,但随即就低声哀叹道:“可惜,无论上古之时地仙界有多辉煌。如今神州中土,也早已没落,不见几位元神真仙了!” “尸解仙乃是上古炼神之道,尸解仙闭死关,也有两关,尸解关和神解关……” 钱晨继续解释道:“尸解关,乃是任由身体腐朽,元神于生死之间破关,蜕去神魂的阴质,修阴神为阳神。这一步,迈不出去便神魂无所依附,阴神惨一点的沦为阴灵,好一点的夺舍重修。” “而神解一关,则是尸解之后,神魂大限之时,魂飞魄散于一线之机。真灵破生死关,彻底堪破生死,修成元神。” “所以尸解仙,过了尸解一关,只是证就阳神而已。阳神依附法宝之上,化元气为躯壳。虽然上古之时也称为仙,但实则真仙的长生不死,尸解只能做到长生而已,阳神寄托法宝寿元虽长,犹有尽时。” “只有过了神解一关,将寄托的法宝蜕下,证就元神,才能称得上是真仙。” 钱晨说到这里,摸了摸下巴,思量道:“说起来,上古尸解仙,若是能过得神解一关者,成就倒也不差于如今。” 小鱼三人知情识趣的露出懵懂求知之色,钱晨才笑道:“因为他们突破神解的最后一关,往往需要将寄托的法宝,祭炼至纯阳。神解之后,寄托法宝受生死劫数洗练,便会滋生一点灵性,化为灵宝胚胎。所以,上古神解之仙,通常都有灵宝伴身!” “这利用法宝寄托神魂,神魂反馈法宝,最后突破生死关的法门,便是器修修炼本命法宝的道路源头,衍生出了修行之道中,最为强横的剑修一脉。” “而如今地仙界元气一落千丈,修行资源远逊于上古,即便证道元神真仙,若非修炼本命法宝的器修,手中也未必能有一件纯阳法宝。所以,才说如今元神真仙的战力,未必比得上当时的尸解仙。” “上古尸解之道,以观想入道,神魂筑基,感受通法,出窍神游,受风火雷三劫,堪破胎中之谜而修成阴神,继而闭死关尸解成就阳神,神解证道元神。再往上,就大多去走神道了!” “尸解仙一脉所走之路,便是日后我们所说炼神之道,而后还衍生了神魂寄托本命法宝的器修一脉,以及神魂寄托天地灵根的地仙一脉。此界被称为地仙界,便是因为太上道祖开辟玄门之前,就有玄门前辈,辟地仙之道,炼化洞天福地,传道神州,才有了玄门祖庭。” “地仙之道,那不是这里葬下的几位前辈所走的道路吗?修炼地仙,还要神魂寄托天地灵根?”小鱼皱眉道。 老道也有些诧异:“修地仙从筑灵池起,纳福地,辟洞天而成仙。死人承风水宝地的灵机,由冥土修起,蜕化尸身,也是一条道路。上古地仙,虽然有所耳闻,但似乎和如今有所差别?” 钱晨笑道:“上古地仙不修什么灵池,只以神魂寄托天地灵根,也就是先天神木。” “神木扎根之处,便是福地。而后借助天地灵根,开辟一界,行世界树之法,证道元神。” “如今啊!如今是找不到天地灵根了。就凑合自己修一个灵池罢!真正的上古地仙之道,一人便是一界,又称界王仙,创世仙,即是不凡。活到现在的上古地仙,最低也是道君境界的大能。” 钱晨把话收回来,继续演化那一道仙影。只见他一点仙骨,便有无数蝌蚪文跳动,钱晨将那无数蝌蚪文,转化为云箓赤书,随手印在了金册之上。 “这些是前古蝌蚪文!虽然能直通大道玄机,元神真仙一看便知其意,但对于你们来说,还是太过晦涩。我把它转化为如今常用的云箓。” “当然,我只抄写你们所需的那一部分,仙目、仙骨和胸中五气。日后你们有所成就,便可对照云箓和蝌蚪文,自己参悟全书!” 小鱼看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着脑袋道:“老师,莫说这什么蝌蚪文了!就是你后面写的云箓……其实我们也不认识?” 钱晨抬起头来,看着两人,大个羞愧的低着头,小鱼惭愧道:“老师,要不抄写成隶书?” 钱晨摇头叹息一声:“大道玄机,本就难以落于纸上,这些文字都是古修行者,呕心沥血,参悟而出。方才能记载大道玄机!” “你要转化为隶书,倒也可以,不过最多只能记载三成精妙。” 小鱼苦笑道:“要不老师再写个隶书,我们对着慢慢参悟……” 老道这时候才开口道:“云箓赤书,我倒是稍懂一二。” 小鱼欢呼一声,报住老道的脖子,振奋道:“好哇!老道,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我们哥俩,两个文盲就拜托您嘞!” 钱晨继续把仙影的双目、五脏处的蝌蚪文,抄写成云箓,印在金册上。 对三人道:“回去好生参悟,盗取仙途这样的造化,你们此生只怕也只有这一次。一旦离开了魔穴,错过那八殿的机缘。魔穴再开,就至少是一甲子后了!” 小鱼等三人恭敬拜过钱晨,道:“谢老师指点!” 钱晨教授完,便带着三人离开东厢房,小鱼三人这次也能跟着他们,披上符叶蓑衣带上斗笠,燃起三根祈神香,离开了白骨庙。 这一次,一众世家弟子和散修可不敢落在后面,看到钱晨等人起程上路,便紧紧跟着。 离开白骨庙后,金、雷、辛三大世家的主事者对视了一眼,有人眼中杀意盈然,有人却暗中摆手,示意不要生事,钱晨毫不理会他们。 反正他们敢动手,白骨尸地便会有新的禁忌出现。 作为拥有最终解释权的甲方,下副本对于钱晨来说,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枯燥。 所有人离开白骨庙之后,数百名白骨比丘步入大殿之中,与那几位还在不停叩首的傀儡一起,朝拜铜佛,而铜佛则对着钱晨离开的方向,微微一拜。 “礼赞太上天魔!礼赞太上摩尼智慧佛!” 禅唱之声,震动这片金莲佛土。 白骨尸地之中,无数行尸,僵尸,毒尸的身影在林中出没,就算是最凶的尸,在众人浑身都笼罩在祈神香气之时,也只有安静的站在路旁。 金色的愿力洒下,钱晨所行之处,无数僵尸都从地下爬了起来,站在路旁,仿佛在迎接着他们。 最多的地方,道路两旁全是尸群,密密麻麻当有数万。 众人行走在其中,心惊胆战,生怕两旁的尸群冲破了香气的庇护,对他们展开无情杀戮。以他们所见,此地尸群的战力,三千带甲之尸,便足以覆灭他们了。 但钱晨一路行来,所到之处,群尸静寂。最诡异的是在经过一处没有任何僵尸,应该是某处风水宝地的形势所在之地的时候,有一个提着屠刀的身影,站在远方,远远的看着钱晨他们走过。 仿佛是在迎接,又仿佛是在送别。 青牛甚至看见了钱晨在对那个身影微微点头,两者好像相识,甚至是老友。 那一刻青牛毛骨悚然,心中安慰自己道:“这说不定是他门中的前辈,这小子既然是封印此地的太上道真传弟子,认识几位地仙也是很合理的……绝不是,绝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若是设下封印的那位前辈转世?” “布下这等大局,究竟图谋的是什么?九处地仙奇穴,一处葬仙地,那八座魔殿镇压的是极凶的邪魔,而那葬仙地埋葬的是谁?莫非是他的前世身?” “以八位至邪之魔陪葬,若葬的是他,那他前世是谁?真仙?道君?甚至是……道尊?” 钱晨燃香问路,他们一路平安无事,连续翻过数座大岳,来到一个都是阴森漆黑的大峡谷,隔着很远就听到了风穿过峡谷的呜呜之声,宛如鬼啸,从黑暗深处传来。 走到近前,才看到峡谷之中,有一条奔腾的大河在流淌,蜿蜒而去,贯穿了整个白骨尸地。 而这条河流,殷虹如血,蔓延如龙。 却是一条涛涛血河! 而峡谷对面,能看到一些浮屠塔金色的塔尖,那里似乎是一处塔林,塔尖纯金,再往下便是白色的塔身,材质似乎有些熟悉。 有人想起了这一路上的白骨树——那不会是以白骨搭建的塔吧! 他们这边峡谷悬崖上,一株参天骨树耸立如龙,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巨大的枝干横跨峡谷两侧,攀着骨树,似乎就能走到对面。 而白骨树上,那看上去像是叶子,随风飘摇的东西,众人仔细一看,都是一张张灰白的人皮。 满树的人皮,随风飘动,犹如无数人在招手,在舞蹈,这样的景象让人不安。 小鱼有些心惊——这不会是那六处风水宝地之一的成龙树吧! 回想在钱晨衍化此地地气的时候,那香气所化的如龙大树,似乎就在这附近。对应那六位地仙,葬在成龙树的那位,岂不就是——鬼王? 这个称呼,比起道士、和尚、屠夫、将军、书生更加的恐怖。 小鱼心中略有一些不安。 众人也有些骚动,他们仔细看过,有的甚至开了法眼,才分辨出那处血河并非是土质铁红,或是掺杂了其他矿物,而就是一条鲜血汇聚的河流。 这样一条血河,让人从心底发寒。 要屠杀多少人,才能汇聚这样一条河流? 几大世家更是想起了魔穴开启时,那从天而降的血雨,充满了不祥!这样一条河流,就算说它不是大凶,也没有人会信吧! 钱晨径直走到白骨树下,这参天之树乃是无数脊椎骨融合成九条骨龙,扭在一起所化,其中镶嵌着无数头骨,其他骸骨组成了它的枝叶,上面挂满了灰白的人皮。 让人从心底发寒。 他点燃三柱祈神香,插在了树根旁,然后徒手攀上了白骨树,后面的世家子弟炸了毛,有人怒道:“为何前方的峡谷不走,要攀登这条一看就十分诡异的树?” 钱晨头也不回道:“你可以不爬,我可没让你们跟着我?” “还有,这峡谷上刮过的阴风,能吹走人的血气。若是被这风吹到了,全身血肉都会被化去,只留下一张人皮挂在树上。” 有人再迟疑,钱晨宁可爬树,也不下谷,那峡谷中的血河莫非比这白骨树更加诡异凶险? 钱晨已经沿着扭曲的树身,往上攀爬了数丈,马老黑,郭老,乃至小鱼等人自然不会怀疑他,紧跟着爬了上去。青牛铜铃大的牛眼看着那条血河,神情有些凝重。 它低声道:“那条河好像是血魔之躯……能修成这样一条河,至少证得了不死魔躯。我也不是对手!” “这树虽然诡异,但比那河好对付!”青牛毫不犹豫,转身走向了白骨龙树,这时候看到陶家动身,其他几家也不在犹豫,紧跟着,一行人攀上了白骨龙树。 沿着最粗的一条枝干,走向峡谷对面,想要以树为桥,跨过峡谷! 第三十六章天禄宝地,太牢祭龙,无间风煞 众人脚下的白骨树非常诡异,树干虬结,宛如几只骨龙盘踞。沿着龙脊,便能盘旋而上,到了分叉处,沿着一直延伸到峡谷对面的枝干,就能穿过峡谷上空。 小鱼攀登到了一半,突然缩了缩脑袋,严肃的问身后的老道:“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老道正凝神查看风水,闻言道:“我一直注意着周围,刚刚并没有什么异动?” 小鱼奇怪道:“那为什么我刚才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就好像一直有人对着我的脖子后面吹冷气。” “我虽然没有阴阳眼,但真有鬼物趴在你后面,我也决不至于察觉不出来。而且,你有没有看出来,这株白骨树的风水形势很古怪!”老道岔开话题道。 “这里应该是六处风水宝地之一……”小鱼若有所思:“但风水宝地,上接日月星辰天灵之气,下承地气勃发,所在之处往往有所痕迹!” 老道点头道:“乘风聚气,风生水起,故……名为风水宝地。” “但你看这个地方……” 小鱼低头一看,身后的悬崖边缘犹如剃刀,阴沉昏暗,带着一股凌厉之气,下方的峡谷也枝脚凌乱,带煞带凶,根本无法给人踏实敦厚的山相。 白骨树矗立悬崖边,给人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这里的地势是悬崖之势,高而险峻,悬崖有一半空悬,地气龙脉以厚重沉浑为上!这里根本藏不住地气。而且此地阴风呼啸,风急如鬼啸,什么天灵之气都存不住,至于水脉,那条血河看上去就极为凶恶,连老师都不敢带我们渡河。” 小鱼虽然在阴阳望气之术上,是个半吊子,却也看出来此地的风水极差。 “那为何这里能与阴阳潭、金山莲池、钓蟾地这些宝地同列?埋葬一位地仙?”老道疑惑道,他似乎在问小鱼,又似乎再问自己。 走在前方的钱晨幽幽道:“也许是这位地仙身份特殊?” 老道此时一点灵光闪过:“鬼王,鬼王!是了,这里葬的不是尸,而是魂……”老道赫然抬头,看向那些挂在树梢,于阴风中飞舞的人皮。 人皮上,画满了暗红古朴的朱砂符咒。 它们在天上飘荡,迎风猎猎,宛如在挥舞四肢,这时老道发现了一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他们走了那么远,已经快到峡谷正上空,但那四面八方的人皮,始终是面向他们的。 就好像他们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一行人一样。 “这不是一座坟!”老道忍不住警告小鱼等人道:“这是一处祭坛!” 他转头去看身后的悬崖,果然那悬崖险峻,却犹如一处高耸的祭台,祭台的最高处便是那一株白骨树。 “那座悬崖就是祭台,这一株白骨树是祭坛,是‘社’树。” “祭坛?不是说这里葬着一位地仙吗?”小鱼懵懂道 老道心惊胆战:“地仙……有尸体下葬的,才叫地仙。鬼王乃是死后的魂魄所化,哪有鬼王修地仙的道理?除非……“ 小鱼看到老道这般谨慎,也不禁压低了声音:“除非什么?” “除非那位鬼王已经修成了鬼神,有了法体,这里葬的是它的金身。鬼王金身等同佛骨。此地葬下一位死去的神,以地气是无法将金身炼成地仙的。” “这样的地仙之躯,等于同时走在神道和神道之上,修得是地上神仙。” “白骨龙树便是那位鬼王的棺椁,它以树为灵柩,将金身葬在了数中,那些人皮……”老道打了一个寒战:“它们都是祭品。上古天子下葬,有部署自愿陪祭;中古诸侯以人为俑,将自己的敌人,下属炼成人俑;到了如今,就算是世家也只能以草人、刍狗,皇帝以俑陪葬,普通百姓,只能烧纸人!” “而这位鬼王,用的是厉鬼的人皮!” “这些鬼凶厉至极。人陪葬用人俑,鬼陪祭才用恶鬼。这些恶鬼的凶厉,怨气,修为,乃至凶性都被封印在鬼皮之中。这里的人皮数以千计,得有多少恶鬼被扒了皮?真是让鬼看了都要吓破胆!” “莫非这里葬的是海外黑山鬼国,阴山鬼国的鬼王?” 小鱼转头望了一眼那树上飘荡的‘人皮’,颤声道:“你是说,这些人皮,是从恶鬼身上扒下来的?” 雷禺等人在不远处也听到了这句话,他登时转过头去,查看距离他最近的人皮,那人皮随风飘舞,皮质灰白带着皱褶,通体没有一丝毛孔,本质更是并非血肉。 确实带有一丝鬼气。 雷禺一直以为这些人皮被人以魔法祭炼过,但却没有想到,这人皮并非自活人身上剥下。 在这些修士眼中,凡人犹如蝼蚁一般,若是他们需要,也能制造几千张人皮挂在树上。就算有所顾忌,也只是怕这些人皮都来自闯入此地的修士身上。 但谁也不会想到,这些人皮真实的来历,竟然如此可怕。 人鬼疏途,人皮已经是魔道邪物,鬼皮更是一种禁忌。 在世家,乃至散修之中,都有一种说法广为流传——传说披上鬼皮,便能骗过生死命数,以鬼的阴寿,代替阳寿。只要不断的换皮,就能以鬼的身份得享长生。 但这个传说流传了那么久,依旧没有几人见过真正的鬼皮,无法验证。 本质无形的鬼,如何能扒下它的皮? 就连陶侃也被这个发现震撼,悄悄看向了青牛,青牛摇着大脑袋,低声道:“这些鬼皮看刀口,并非月魔所画,不算魔道禁忌。但也应该来自地狱,出自刑法之神手中……” “唯有阴司之神,以酷刑惩治恶鬼,才通晓这扒皮之刑。只有十八层地狱的种种刑法,才能加于鬼身,唯有审判阴阳之神,方才懂得这些手法。” 老道小声道:“方才路上,我看到三个山头形势秀丽,一个坐落甲丑位,山形柔顺,青气勃发,形如卧牛。一个位于己未位,山势秀丽,虽然矮小地气却厚重,看上去像一只挂角黄羊。最后一个位于辛亥,山形肥大,犹如仓库。” “本来还奇怪,这三座小山形势都极妙,乃是牛眠地,三阳穴和天蓬位,各主福禄寿。牛眠地福泽绵长,三阳穴可延阴寿,天蓬位天禄不绝。” 看着一众散修半懂不懂,老道便解释道:“简单来说,先人葬在牛眠地,后人福缘便高,凭空多出一股气运。葬在三阳穴,墓主阴寿绵长,后人阳寿也会多出许多。葬在天蓬位,天禄便是资质,后人修行更快!” 福缘,寿命和资质! 所有人眼中登时发出了幽幽的青光,甚至有人已经准备回头,将自己葬在那三座山头里面。 就连马老黑都忍不住上前偷偷问道:“先生所说,可是真的?” 老道不满道:“我从不虚言骗人!” 马老黑一拍大腿,遗憾道:“先生为什么不偷偷告诉我,我这随身所带的大半身家,都愿意献予先生。现在可以悄悄告诉我,那三座风水宝地的所在……” 钱晨诧异道:“你寿元还有至少一甲子,这是……要葬?” 马老黑叹息道:“今生大道无望,何不给子孙搏一个前程?我幼子资质不错,可惜福薄,若是我葬入牛眠地中,他也许能有结丹之望吧!” 马老黑指了指旁边的散修,苦笑道:“莫说是我,你看看,有多少人心动了!我等散修出头无望,葬入风水宝地,为子孙留下一份祖荫,也是一条出路啊!” 陶侃踮起脚尖往身后望去,发现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山势果然是牛眠地的特征。他施展望气之术,入定许久,果然看到前方三道青、黄、金气腾空而起。 雷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他的身边,貌似无意道:“听闻陶家主,昔年也曾寻到过一片牛眠地。对风水之术想必更为精通,不知可曾看出一二奥妙?” 陶侃神色复杂,叹息道:“真的是牛眠地!” 陶侃不住摇头道:“论风水之术,我远不如那老道,他路上就看出了三大宝地,我从宝山身边过,都不自知。有何面目自称精通风水啊?” “真的是牛眠地?”雷禺转头看向那只青牛,他知道陶侃年少时的那个故事,陶侃放牛时,牛卧下而眠,经由高人点化,方才揭露这么一处风水宝地。 他当然也知道,这传说颇有失实之处,这只青牛本就是陶家豢养的灵兽,天生便有寻气之能,陶侃放牧灵兽,自然也不需要其他人指点。但为何这次经过时,青牛不倒卧而眠? 陶侃也回头看了一眼青牛。 青牛拿着耳朵当扇子,驱赶身周让它不舒服的那股气息,看到陶侃看它,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传音道:“陶小子,你这是要拿我当祭品啊!” 陶侃连忙下拜道:“灵尊为何如此说,灵尊乃是长辈,我岂敢对灵尊不敬!” 那边老道也对马老黑摇头道:“若是之前,我还敢为你点穴,但如今知道了成龙树之密,我可不能害你啊!” 他一指那个方向道:“风水宝地极为霸道,一处龙穴,宝穴,定然会夺去形势之内所有灵机,剩下的都是平平无奇之地。你可听闻一池容得两龙的?” 马老黑微微一怔,道:“道长是说?” 老道对着抱钱晨拳苦笑道:“老师在前,弟子卖弄了!方才老师于树下燃香,手法乃是祭祀之法,我本以为老师祭的是这株诡异的白骨巨树,又听闻此地乃是六处风水奇穴之一。但不远之处,却有三座形势极佳的宝穴,这便让我不解!” “后来,老师提示了我一点,此地主人身份不同寻常。联系老师燃香祭祀的手法,我才恍然,老师祭祀的并非这棵树,而是树中的鬼王金身。” “此地乃是一处奇穴——成龙之地!” “悬崖如祭台,骨树便是祭坛,无数鬼皮陪葬,祭台前万千僵尸朝拜,最重要的,还是那三个祭品……此穴以白骨为椁,祭炼如龙,回首吞噬祭台下的三牲!” “那甲丑牛眠地,己未三阳穴,辛亥天蓬位,正是青牛,黄羊、金猪,是为祭祀此地的三牲……牛、羊、豕、三牲全备为太牢。那就是献给这一株成龙骨树的祭品,其中生机灵气,尽数供奉给了那鬼王金身。” “所以此地的地气诡异,因为真正的地气生机藏于三处灵穴之中,以祭祀之法,供养给了鬼王!” “布置此地的高人,生生造出了一处风水宝地,他察觉了不远处三座灵穴,知晓那灵穴地气分化之后,灵效远不如三穴合一,而且寻常地气,也不适合埋葬鬼神!” “所以,便在这峡谷之上,开辟祭台,以千万白骨为椁,设下如龙骨树,祭社之台。然后以人皮为陪葬,僵尸为朝拜,布下万千尸鬼朝拜的大局。最后以树为龙,设下太牢祭龙大局,尽夺三处灵穴的地气,创出了成龙树的大局!” 老道浑身颤抖,眼中流露出对那位布局者的五体投地的钦佩,赞叹道:“这是何等手段,逆天改命?不,这是盗天之机……天有五贼,见之者昌。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是圣人盗天地造化的手段!” 说到这里,钱晨脸上似笑非笑,老道才恍然道:“当然,老师能窥破此地的玄妙,风水阴阳之术的造诣,只怕已经不逊于那人!” 青牛翻了一个白眼道:“拍马屁……不过那人太狠了!初看之时,真是吓死牛了……我要往那儿一躺,就是把自己当成祭品了!” 马老黑失望道:“所以……这三处宝地,都废了吗?” “不但废了,而且凶险之极。”老道警告道:‘葬在那里,就等于把自己献祭成了祭品,祭给了鬼王。下场如何,全看那位鬼王如何为之了。” “但现在看来……“老道转头看向空中数千飞舞的鬼皮,叹息道:“那位鬼王,只怕性情……”他暗暗咂舌,不敢再说。 “白骨为椁,青铜为棺!”钱晨踩了踩脚下的白骨树,笑道:“你们可想见一见白骨之下的青铜神树。” 老道浑身一颤,连忙推拒道:“不敢,不敢!” 小鱼用阴阳眼就看了一眼,白骨龙树高处一个裂开的树洞,仿佛看到了某种恐怖至极的东西,露出极为惊骇的表情,他对钱晨疯狂的摇头。 钱晨冷冷一笑,径直往前:“那还不快跟上?” “跟上!”老道嘱咐大个。 有散修在身后哀求道:“求道友指点一处风水宝地!” 老道停住脚步,摇头道:“道友尚且年轻,又是何必?” 那位散修哀叹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阴德五读书。为后人积累的福荫,不过这五种手段。我等散修命格浅薄,后人气运也不过平平,没有积累阴德,也无家传本经,继承道脉气运,只能靠这风水积累底蕴。” “此地虽然凶险,但风水宝地无数,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在下筑基中品,通法所修的法术也没什么根基,前路已尽,为后人计,只能过如此。”他摘下腰间的乾坤袋,奉给老道,道:“我也知道这点资财,远远不足请道友定穴,但我愿许诺,在阴土为道友积修九百阴德,请道友出手为我定穴!” 老道转头请示钱晨,看到的只有钱晨走远了的背影。 有声音渺渺传来:“三百即可!” 老道微微躬身,拜过钱晨的背影,回头道:“为我积修三百阴德!”那散修大喜,接过老道递给他的玉符,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往白骨尸地而去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已经到了峡谷的正上空,前方乃是一片昏黄,混混沌沌,就连钱晨的背影都难以窥见。到了此处,才听到钱晨留言道:“前方便是九幽阴风,混杂着地阴煞气,极是凶险,被阴风吹拂,本就容易损伤真气,神魂虚弱。若是再被煞气沾染,血肉登时化去。'' “这树上的人皮,就有你的一份了!” “我已祭祀鬼王,行走青铜神树之上,阴风难以伤及尔等神魂,只需小心其中混杂的煞气,不难通过。” “你们好自为之!” 小鱼三人读罢流言,知道这是钱晨对他们三人的一个考验,钱晨这次不带任何人,便说明,这次的考验,再无法依靠其他人痛过。 小鱼当先而行…… 九幽阴风之中,不仅仅有魔穴,阴、死、绝、毒等九幽之气,每一种都有损害真气,蒙蔽神智,动摇心神,迷魂毒倒等等凶险,混杂在其中的地阴煞气更是凶险。 罡煞之气,乃是极为珍贵的异种元气,也只有这深藏地底的地窍,才有如此多的煞气散发。 但这些煞气混杂在阴风中,杀伤力惊人,好比阴风中夹杂着无数道七煞幡刷出的煞气。稍微沾染,就等同于七煞幡全力一击。 这道阴风中,最多的是一种名为无间风煞的地煞之气。 迈入身处九幽阴风之中,众人的耳边,似乎传来千万人的低语,是诅咒,是呓语,是哀嚎,是咒骂。这些噪杂的声音不仅仅回荡在他们耳边,甚至在他们眼前,化作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幻象。 更有一股阴冷之气,消磨他们的阳火,一股魔毒之气,叫他们精气神同时衰弱,只消片刻,这九幽阴风就足以让他们五感尽失,陷入疯狂。 让他们心魔泛起,亦或引得阴风中的魔头附身,狂性大发袭击其他人! 而这时候,脚下的白骨树传来一股微弱的暖流,驱散了这些妄念,让他们了清醒过来。 第三十七章阴风淬体,重铸根基,血河送葬 “将此地的怨念阴魔削弱七成,便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三成怨念,可以为你们锤炼心性。若是能抗住此地的千万阴魔,等闲的魔念也就无法在动摇尔等的心志!” 钱晨认为自己此番所为,绝对是在做好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些人只要闯过钱晨设下的种种劫难,岂不能磨练心性,锤炼了法力,就算没有物质上的收获,他们也获得了历练啊! 这些劫数,都是他们未来的福报啊! 若是能度过,他们的内心会变得无比强大,他们的见识也会有所增长,这段九死一生的经历,将会成为他们一生的财富,成为他们气运勃发的起源。 若是有懂得望气的修士,给他们查看气运。便可发现只要能活着离开魔穴的人,都凭空生出一股气运加持,能让他们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比原来更远。 小鱼身上插满了香,他和老道大个两人联手祭起一口香炉,心中的神祇脑后散发一圈圆光,缓缓转动着,加持在香炉上。炉中的香灰飞起,内中蕴藏的愿力受神力催动,化为点点金沙,笼罩在三人身边。 香炉中不断飞起香灰,混合着小鱼身边浓重的烟气,破开重重九幽阴风,在白骨树上艰难跋涉。 在他们身后,马老黑、郭老等人也联手祭起了一件法器,陶家众人跟在青牛后面,抓着牛尾巴摸索前进,反而比散修们更轻松。 再后面,辛家雷家的老怪物们,没有怨念阴魔的干扰,甚至可以凭借修为,不借助法器暴露在阴风之中……雷家的一个老怪大步在阴风中行走,阴风吹拂着他的护体真气,甚至无法破开最外层的真元。 “这里的九幽阴风不过如此。风吹散的九幽魔气,使得九幽之气浓度变低,反而降低了九幽魔气的危险。” 老怪物睁开眼睛道:“阴风中的寒意能够淬炼我们的神魂、真气,只是暴露在其中短短一刻,便让我真元纯净了许多,对修行大有裨益!” 雷禺甚至放开了护体罡气,任由阴风淬炼他的肉身。 他身上雷霆交织,骨头中阴雷之声隐隐,竟然仅凭着肉身,便扛住了阴风的侵袭。 雷禺适应了半刻,甚至觉得阴风的威力有些弱了,赫然张开口,吞进了一股九幽阴风,在肺腑之中淬炼。他胸前像是鼓起了一只小老鼠一样,有一股气流在窜动,内外夹交,淬炼他的肉身。 小鱼心中神祇一动,让他停下了脚步:“老师留下九幽阴风考验我等,必然不是让我们依仗法器,度过此地。” 他回头看了一样顶着阴风,肺腑骨髓之中发出滚滚风雷之音的雷禺一眼,惊讶于这位雷家家主的肉身,竟然强横到了一个如此惊人的程度,堪比法器。 “雷家的家主,好像修炼了一种练体功法,正在借助阴风淬炼肉身。我等虽然修为低微,但是借助法器放一缕阴风进来,试一试还是可以的!” “这里的阴风寒意,源自地底极阴之气,有金丹三劫中赑风的效用,能纯净真元,淬炼根基。”老道也点头道:“只有凭着修为法力直接与阴风抗衡,才能起到锤炼自己的效果。” “不用多,我先放一缕阴风进来!记得运转太阴炼形法……” 三人也放开护身法器,接引了一股阴风进来,感受那一股寒意不断侵蚀神魂,小鱼存想太阴炼形法中的仙人真影,不断震动神魂,对抗这股寒意。 很快,小鱼就感觉到,自己的心灵仿佛得到一次洗礼,神魂念头更加纯净,让自己的神识越发通透明亮,仿佛卸去了许多尘埃,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虽然有些微微的疲惫,却更加轻松。 大个子被阴风吹到了身上,浑身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股庞大的压力正面袭来,将他生生压低了一个头。 阴风从大个子的头顶卤门吹入,穿行在四肢百骸之间,老道看着大个像是气球一样,身躯不断鼓起,又瘪下,心惊胆战,生怕大个经受不住,爆炸开来。 大个将身上犹如僵尸的死皮,被阴风化而去,只留下蕴藏生命力,能不断生长修复,甚至淬炼的越发强横的那些部分。 老道再回头看了一眼雷禺,低声道:“这雷家的家主藏得很深!” 缓过气来的小鱼抬头问道:“怎么说?” “大个的僵尸之躯,虽然只是意外造就,但我试过,强横已经不逊于结丹修士,可大个在阴风之下,只能勉强淬炼自身,表现远不如雷家家主。此人肉身强横,只怕还要胜过一些同等修为的武道修士!” 小鱼心中神祇睁开神目,回头看了一眼,他点头道:“吞吐雷光,胸中雷光已经炼成一片,这样的肉身,就算放着给我们打,也伤不了他。” 老道吐纳一丝阴风,淬炼真气,感受自己残损的道基在隐隐作痛,他运转太阴炼形法,察觉到这三十多年前的旧伤,居然有了一丝恢复的痕迹。 老道大为振奋,再也顾不得什么雷家家主,金家家主,将香炉中的烟灰收回了一半,放了一大股阴风进来。 小鱼瞪大眼睛,只骂了一声:“老道,你发疯了啊!”便被阴风吹得神魂颤抖,整个人几乎都被冻僵了,大个子惊恐回头看了一眼老道,只见他满脸坚毅,脸上透露着一丝大个从未见过的神色。 老道的白发胡须,都在阴风中飘荡,让他看上去分外的落魄,潦倒。 但纷纷乱乱的发须之中,却掩不住那眼神的坚定——是振奋,是回忆,是愤怒,是怀念,是痛彻心腑后的彻悟,是绝望中的一丝希望。 “老道!”大个担心的叫了一声。 “没事!”老道回答道:“大个,还受得住吗?” “俺还能坚持!”大个缓缓点头。 小鱼瞪大眼睛,急忙提起一股真气,暂时逼住寒气,颤声道:“我坚持不住了!我们走的太深,这里的阴风比前面的更强……先让我适应一下,再深入啊!” 老道没有等他说话,便放进来了一大股阴风,从他们三人身上扫过。 大个子奋力挡在了小鱼前面,阴风不受肉身的阻碍,穿行在他体内。大个的浑身筋骨都在颤抖,犹如狂风中的破草棚子一样,咯吱咯吱的,大个的肉身正在迅速接受淬炼,僵尸之躯比原先强横了何止一分。 小鱼感动的看了大个子一眼,继而用十倍的愤怒目光盯着老道,奋力抵抗神魂深处泛起的寒意。 他心中的神祇脑后圆光大放光明,不断转动,抵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阴风吹拂,让他的神魂稳定的接受淬炼,同时汲取愿力壮大。 老道低声道:“小鱼,你根基不稳,筑基之时借助阴灵之力,道基品级低劣,只得七品。虽然转修了上乘香道,重新筑基,但到底也残留了以前低劣的根基,必会影响未来成就。” “如此只能用猛药,暴力将残留的根基彻底摧毁。” 小鱼色变道:“道理我都懂,但……不能慢慢来吗?” “小鱼!”老道摇头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最大的弱点,便是本能的寻找更便捷安全的方法。看不起笨法子,岂不知有时候,笨法子,才是最好的法子。” “大个没来之前,我们交情平平,相互之间也有隔阂。便是因为你觉得我故作高深,有许多掩饰,隐瞒了很多东西,而我觉得你经常偷奸耍滑,心中没有坚持。后来纵然经历了许多,几番凶险,相互之间大有改观,结下了生死交情。我也没有告诉你我的来历,过去。” “因为那时我虽然知道你心中有一片未曾污染的纯良,但还是认为,你没有能承担这一切的担当。直到你舍身去救大个,我才明白,在你小聪明的背后,犹然有一股不顾生死的勇气和坚持。” 小鱼死死抱住大个的脖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小鱼,记住……要勇敢!” 老道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他后颈的一块软肉,将他提溜了起来,取出一颗残破的舍利子,最后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塞入了小鱼的口中。 “老道,我恨你!” 小鱼高声惨叫,舍利子刚刚入口,便被他心中神祇引动其中的庞大愿力,他脑子嗡的一声,陷入了无尽的禅唱,无数众生的各种念头中。 然后一股更为强横的阴风,吹到了他的神魂。 登时间各种复杂无比的念头,被瞬间洞彻,在阴风的淬炼中,小鱼谨守本心,将那愿力之中的无数杂质,那高僧舍利的本来念头缓缓磨去。 阴风与小鱼的本我念头,如同两扇磨盘,将那驳杂愿力绞碎,磨碎,他心中的神祇镇压在这些愿力上,将其转化为精纯的神力。 这时候,阴风之中夹杂着一点黑气,渗入了小鱼体内。 无间风煞瞬间摧毁了小鱼的本命真气,他的真气种子符箓瞬间粉碎。那纵然被提纯了许多,还依然免不了有些驳杂的真气,在煞气侵蚀下,一切驳杂都被摧毁了,小鱼原本道基留下的最后一点残余,也被消弭。 “唯有完全摧毁,才能彻底清理干净你原来的根基。”老道感叹道:“你越是拖延,旧道基与你新道基结合的就越深,越难分彼此,看上去好似弥补了根基,实则到了关键时刻,才会知道它拖累了你多少!” 小鱼根本法力溃散后,残余的一点精粹与心中神祇所修的神力融汇,将那一点煞气也融入了新生的真气之中。 一道新的,犹如神箓的根本法力,赫然成型。 “一品道基!” 圆满的神光,出现在小鱼的脑后…… “阴风之中蕴藏着一种精纯煞气,无比珍贵,唯有凝练这股煞气,才能最后精粹法力,重铸一品道基!”老道看着前方,那混沌之色的阴风中,丝丝缕缕黑气,犹如千万黑线。 他提醒着小鱼和大个,用法力去捕获那些珍贵的煞气。 雷禺腹中雷音更响,先前那位借助煞气淬炼真元的通法修士,突然被夹杂着一根黑线的阴风吹到,他的护体真元瞬间就被摧毁了,阴风夹杂着数根黑线,直接吹到了他的肉身。 瞬时间,那通法境界的雷家修士血肉尽数被化去,整个身体飘然而起,轻飘飘的,从白骨树干上飞了起来,挂在了上方的一根树枝上。 他身体被整个拍平了,只剩下了一张人皮。 “小心阴风中的煞气!”雷禺见状,连忙提醒雷家弟子道。 “煞气!” 许多散修和世家族人同时大惊,煞气可以说是世间最珍贵的修行资源之一,此界的许多法术神通,都需要借助煞气才能修成。更勿论修成金丹之前,弥补根基的两大台阶——凝煞炼罡,通常能提高结丹品质,一到二品。 未能完成这一步,除非真是天人之姿,否则绝难丹成上品。 多少人花费半生,苦苦寻求,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驳杂的旁门煞气。 昔年金沙门裴师兄,之所以‘道心坚定’,犯到钱晨身上,也不就是为了一口冰魄寒光罡气?钱晨剑挑金沙门,几乎覆灭裴家,为了不也就是一口太阴真煞? 而这里,位列七十二地煞之中的无间风煞,被九幽阴风从地底极阴之处吹来,几乎无穷无尽! “这里莫非直通九幽?”金家一位长老看着阴风中密密麻麻的黑线,对金重道:“无间风煞位列七十二地煞,虽不如九阴,九地,九幽等煞气,却也是极品。这里的煞气若是真的连通地极,无穷无尽,只怕能造就家族传承万年的根基!” 辛家的老狐狸也贪婪道:“孩儿们,出手收取煞气!” “这些煞气,足够我祭炼一件法器了!” “可惜我已经结丹,不然借助此地凝煞,成就会更大!” “是啊!若是我早年能有这等奇遇,说不得能丹成上品,有长生之望!” 雷禺也汲取了几丝无间风煞,运行他那古怪的淬炼肉身的功法,感觉大有进益,但还是微微皱眉。他已经结丹,真气化为真元,失去了凝练煞气的能力。 此地的煞气,终究是对未结丹修士好处更大。 明明身在宝库,却不如那些没有结丹的修士收获更多,也就难怪雷禺有些不满。 小鱼很快便借助煞气,重新洗练了根基,与大个一起,将体内微薄的法力凝练一遍。法力浅薄也有法力浅薄的好处,众人不再往前,都留在这里,贪婪的采集煞气。不时有人因为招来的煞气太多,被化去了血肉,变作一张人皮,但这丝毫阻挡不了其他人的贪心。 老道凝练完最后一丝煞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他随意低头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 穿过峡谷的血河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黑色的影子,那些影子为九幽之气汇聚,乃是一股怨念依托魔气所化,亦是一种天生的魔头。 “还有,还有一道祭品!”老道颤声道:“也是,此地的风水局势,怎么可能与那么显眼的一条血河无关?” “最后一道形势——血河送葬!” “小鱼……快跑!”老道招呼一声,便拔足朝峡谷对面狂奔而去,他祭起香炉,喷出一股股金色的烟灰,护住三人。这时候,那些黑色的影子,那些魔头怨念乘着阴风从血河之中飞了起来,本能的朝着峡谷上空的众人冲了过去。 纵然有人已经警醒过来,依旧阻止不了这一切。 瞬间,那些魔头驾驱着比阴风之中强大百倍的怨念,冲入了众人之中,便有十数人瞬间失神,毫无防备之下,让煞气沾染了他们的肉身。 十数张人皮被风吹起,挂在了树梢。 剩下的人无不头皮发麻,混混沌沌的阴风鼓荡,无数无间煞气穿梭其中,在无边怨念,魔头的干扰下,再难以分清方向,有人走错了路,惨叫着坠入峡谷,落入血河之中。 只是噗通一声,便被化去。 就连护身法器都在血河之中锈蚀,尸骨无存,剩下的则更加恐惧,怨念,魔头,煞气,阴风,血河五者交织之下,纵然是青牛也有些扛不住,拉着后面拽着他尾巴的陶家人一路飞奔。 雷禺一身怒喝,浑身雷光滚滚,劈手一道浮现四卦,继而风地水火四卦合并,犹如混元的雷光,将前方数百魔头破碎。 但很快,更多的魔头驾驱血河之水,在半空显化一条微型的血河。 血河化为魔躯,一尊扯出一道血色的刀光,将雷禺劈的上蹿下跳,浑身的雷光都被破去,差点被拦腰切断。 青牛大惊:“天魔化血神刀!” “快跑,不然这口刀要切牛肉了!”老牛加快了脚步,头顶的板角发出一道青色神光扫荡前方,开辟了一条道路。 但除了寥寥几人,趁机穿过了魔头最多的那段路,其他人都落在了后面,无数魔头乘着血河,驾驱更大的一道刀光,要将他们统统留在这里。 他们浑身血气浮动,鲜血几欲托体而出,更有无穷怨念冲击神智,煞气侵蚀真气,阴风遮掩前路…… 有人绝望的哭出了声。 就连雷禺都不得不放弃了剩余的族人,肋下夹着儿子,独自冲破这段路,朝峡谷对面冲出。 金重被血色刀光擦过,丝丝血光从毛孔流逝,他连连怒吼和金家剩余的两个长老,奋力与魔头厮杀,辛家的老狐狸舍弃了累赘,与一小部分精锐正在突围。 就在这些人都将陷入绝境之时,白骨树中神光颤动,九根骨龙盘踞之处,一口青铜棺赫然开启,从中飞出了一道白色的倩影,从阴风中穿过。 所到之处,血河平息,魔头退却。 那道倩影飘到一道白骨树枝上,她摇动右臂,铃铃铃的银铃声清脆悦耳,驱散了缠绕众人的无边怨念。 在银铃声中,魔潮退却,众人才挣脱了那些纠缠,得以脱身。 “女子?”老道有些诧异。 “以数千鬼皮陪葬,三大灵穴为太牢祭品,群尸朝拜,血河送葬,布下这等可怕的大局、墓葬,祭的居然是一位女子?而且还出手救了我们?” 小鱼实在难以相信,鬼王居然是一位如此温和的女鬼。 “血河乃是魔穴最深处镇压的一尊魔头所化,若是真有异动,我也护不住你们,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白色倩影语气温和,好声劝告道。 一时间,第一次正面见到白骨林地仙葬主的众人,各生心思。 ……………… 远处,钱晨站在白骨浮屠塔下,仰头叹息道:“难怪钟馗这么担心他妹妹。钟灵太过善良,平和,真的适应不了这残酷的修行界。” “这么好说话,怎么能镇住那些野心勃勃的蠢货?” “希望他们不要做下什么蠢事!” “一般人用不着我出手,但钟灵可是一个另外……”钱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感叹道:“谁让我答应了她哥呢?” 第三十八章功德流水,不知死活,鬼王一怒 见到那白衣女子现身为他们打开道路,老道却有些担忧:“不好!此地的主人居然现身了!” 小鱼也诧异道:“没想到鬼王居然是如此温柔的一位女子……老道,鬼王现身镇压了这些魔头,看上去并非那种不好说话的人,为何你要说不好?” “就是因为太好说话了,才说不好!”老道凝重道。 “那些世家众人贪婪如虎,狡猾如狼,在他们面前稍微弱势一些,都被抽骨扒皮的吃下去。若是她并不现身,凭着这太牢祭龙,血河送葬,乃至这满树的鬼皮,的惊人布置,都决计无人敢招惹。” “但她一现身……” “那些老妖怪活了那么多年,能看穿许多人。她身上一丝煞气都没有,别说将那些恶鬼活活扒皮的恐怖,只怕平生都未杀过多少人。” “此地的布置,绝非出自她之手。” “而且她的修为,不过结丹!” “怎么可能?”小鱼惊异道:“这里的六位地仙,修为应该在伯仲之间才对,将军出手我们都见过,别说结丹了,就算是来上一个阴神大修士,也要被镇杀了。若是她修为弱一些,怎么可能抢得过那位太阴炼形的前辈?” “面子够大就行!”老道低声道:“她应该有一个非常强横的靠山,而且是一位阴司鬼神。这满树的鬼皮,太牢祭龙的大局,都是那位鬼神为她布置的。” “以这般造化,送予她一个最弱的鬼王,那为鬼神与她的关系,一定十分亲密。”老道感慨道:“这些我都能看出来,那些世家老怪,绝对比我看出来的还要多。” 小鱼凝重道:“就算这位女鬼王,并非残暴强横之辈,但能有这么大的靠山,墓中定然也有所布置。那些世家中人吃了那么多亏,应该学乖了吧!” 老道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正是因为此地神秘莫测,遇到一个软柿子不去逼问出此地的布置,难道再往前闯,就不会死了吗?” “而且这么大的一份造化,他们绝不会放过的!” “什么造化?”小鱼诧异道。 老道瞥了他一眼:“先前一处普通的风水宝地,都有人要为我积累三百阴德。一处牛眠地,就引得世家垂涎。而她埋葬的这处葬地,尽吞太牢之势,尸鬼朝拜,血河送葬。引无数生气祭祀,休看她现在还是鬼王,但葬在此地,阴寿无尽。待到鬼王金身蜕变,便是天生的神女,一生不用历经劫难,便可福德无尽。” “乃是最上乘的清净之仙,慈悲之神。” “布置此地的鬼神看的明白,她的性子温和善良,于修仙之道来说,自然是有所缺憾。但若走神道,一位慈悲的女神却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积修功德,自然有大能庇佑。到时候无论是土皇地祇赐下神箓,还是上界天庭册封,谁敢动她一根指头?” “这样的造化,世家能不争吗?”老道冷笑一声:“而且金家那位老祖宗,寿元将尽,此地就是最适合他的葬地!” 正说着,那边金家的金重脸色变化几次,最终下定了决心,冲着白衣女子抱拳道:“姑娘,此地邪异至极,有人以风水阴阳之术,夺天地造化的三口灵穴生机。万尸朝拜,活剥恶鬼之皮,挂在树上为祭品,更以人骨为树,青铜为棺。” “如此作为,实在邪恶。” “不知这些布置,是否和姑娘有关?” 老道低声嗤笑道:“他这是学了我的东西,拿出来卖弄?” 小鱼也笑道:“现学现卖,倒也热乎!” 那白衣女子叹息一声,眼神中带着一种怀念,看向远方,低声道:“这些都是我哥的布置,你们快走吧!不要惹怒了我哥……” 金重冷笑道:“令兄是一位鬼王?” “尔等鬼物,布下如此邪恶的布置,残害了多少生灵。我等岂能坐视?你若有心悔改,便让我等毁去此处的邪异布置……“ 金重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和贪婪,老道注意到了这一点,皱眉道:“不应该啊!此人寿元还长,还没有成魔,怎么会道心如此浅薄,表现如此不堪?” 小鱼也露出讥讽的笑容道:“世家嘴脸,不是一贯如此吗?打着大义的旗号,做着中饱私囊的事情。这里的布置手臂很大,气魄惊人,但却对称不上残害生灵。他们口口声声要毁去,所不能转头就把自己的祖宗葬在了里面。” 白衣女子柳眉微皱,还是耐心道:“此处的风水局势,虽有盗取天地造化之嫌,但于魔穴之中,与外界无关。不会残害生灵。” “若是不残害生灵,这条血河和那百万僵尸是如何来的?”金重逼问道。 雷禺也轻咳一声,道:“魔穴之中,的确有太多的恐怖和诡异,至少死了数百万人。姑娘若是知道内情,可否一谈?” “他们都是因魔劫而死,道门的一位前辈怜悯他们的遭遇,布下了此局为他们修补魂魄。那些僵尸之所以朝拜我,也是因为我以神道度化他们,得以积修阴德。这是神道信奉庇佑的因果,并非我强行将他们劾禁于此!”钟灵坦诚道。 除了关系钱晨开辟魔穴的许多秘密没有说,其他都坦诚告知,就是想他们知道轻重,快点离开,不然……此地将要血流成河。 血河幽幽从白骨树下穿过,注视着这千古大局。 “万尸拜月,百鬼轮回大局!”老道面露惊悚之色道:“居然还有这一重神妙,这地窍横跨八郡,周围失去的冤魂如果怨气太重,只怕就会被吸引到魔穴中来,沾染魔气而成魔!” “这条血河,只怕就是因此而成,那些冤魂会乘着血河,进入九幽修魔,而在此地布下大局的那位前辈,让那些冤魂经过此地的时候,葬在其中的这位女鬼王,便可以庇佑度化那些冤魂,让他们怨气纾解,借助神力修补魂魄之后,重归轮回。” “而此地的僵尸,也可以朝拜鬼王,借助神力蜕变,重新轮回。” “难怪!”老道颤声道:“人在坟冢葬,阴德天上来。葬在此地非但能积累生气,蜕变金身,更能积修阴德,天长日久度化了无尽冤魂,待到鬼王阳化之日,那无尽阴德自然转为神道功德,顷刻受天地册封。” 老道猜到这里,才皱眉道:“只是为何这血河之中,并未看见冤魂厉魄?” “咦?”钱晨有些诧异:“居然能看穿我血河流水线,自动度化功德无量机的布置,这小道士有点脑洞嘛!若不是被毁了道基,说不定能成阴阳家的真传,如今也有丹成上品的指望!” “这条血河才开辟几天,地脉阴河还未贯通,当然没有冤魂厉鬼。我还以为没有人能猜到我这种大逆不道的刷阴德的想法呢!才没有出手掩饰。” 这不大不小也是个破绽,但钱晨并不在意,老道他就算猜到了,他敢说出去吗? 他说出去了,有人会信吗? 金重冷漠道:“姑娘这么说,也要我等相信才行。可否打开棺椁,让我查看一番?” 开棺检尸,检的还是一具少女鬼王的金身。 钱晨叹息:钟馗若在这里,便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残忍。 以钱晨和钟馗的交情,自然不会让钟灵再受这样的侮辱,便传音给钟灵,让她先回去。 钟灵怜悯的看了众人一眼,低声对钱晨传音道:“钱大哥,我哥留下的布置发动的时候,给其他人留一条生路吧!莫要造太多的杀孽。” 钟灵微微摇头,一席白衣向后飘去,想要回到青铜神树包裹的棺椁中。金重看见钟灵要走,脸上浮现一丝狰狞,怒吼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鬼物,我一眼就看出你并非善类!” “雷兄,你们不要动手。看我来拿下她,逼问此鬼的阴谋!” 金重出手拦截,他张手在身前拉出一串金环。 念头一动,就有许多一模一样的金环生出,如天女散花一般,飞散虚空。 随他催动法器,金环幻化越来越密,在白骨树上张开了一道环环相扣的罗网,想要阻挡钟灵离去。 钟灵停下脚步,周围金环朝着她攒聚,这金环暗藏厉害禁制,能拿人收物,还能让金重在每一枚金环中穿梭来去,更能结环成索,就连肉身强横的妖兽都能捆缚。 金家的子弟,也跟随家主出手了! “此地的鬼王地仙,也不过如此罢了!我看今日还有谁能救你!”金家的弟子冷酷地说道,一枚金锥直射钟灵的心口。 一道金光,旋转飞去。 白骨树上那飘荡的无数鬼皮突然齐齐睁眼,同声怒喝道:“谁敢动我钟馗的妹妹?” 无数声厉喝重合,一股直轰在众人神魂的大喝,叫所有人神识都空白了一瞬。 而直面这一声厉喝的金家众人,有人‘轰!’的一声,炸成一团血雨,落向树下的血河。 一声断喝之下,金家数人都如同被大锤正面砸中,当场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支离破碎,碎骨混在在血肉中,飞散出去,惹得下方血河的魔头扑上去撕咬。 但很快,那些魔头就以比上去快十倍的速度,向四面八方逃去。 那数千张鬼皮,齐齐一动,自上下四方,一同朝着钟灵被困处集汇而至。 它们在金环之外,连成一片化为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画皮,人皮的背后那些诡异的符箓炼成了一片,赫然是一副巨大的画卷。 画卷之上一位狰狞丑陋的鬼王怒目而视,口中生啖厉鬼。 钟馗捉鬼图! “我把妹妹托付给你,你却在旁边看热闹?”钟馗怒喝道。 钱晨无奈:“你这妹控,有你在,我来得及出手吗?” 钟灵身上浮现一层淡淡的血光,将那些金环撑开,却是钱晨早已经出手,但还没等他下一步,钟馗就已经借画现身了。这画上印着他一具香火金身,相当于钟馗的一具分身,有着等同钟馗出手四成之力。 为了祭炼这道金身,不知耗费了多少愿力香火。 也就是钟馗做长安都城隍近千年,才能有如此积累,他为了自己这唯一一个妹妹,也是操碎了心。 “老哥,少杀点人!”钟灵劝说道。 钟馗大怒:“动了我妹妹的,都要死!” 青牛拉着拽着他尾巴的陶家弟子,头也不回的就开始狂奔,陶侃才来得及呼唤一声:“灵尊!”青牛头也不回,甩着舌头道:“我本来还想教训一下那个敢拿牛眠地做祭品的混账……” “但现在看来,他是混账没错,却是一个超狠的混账!” “此人的修为太可怕了,连我都有所不如!乃是正二品的真神,距离元神都只差一线。只是他这具香火金身,就足够供奉一位三品神祇了!” “这点子太硬,他要杀你们,我恐怕也拦不住……快跑!” “轰!”地动山摇之中,钟馗数百丈的鬼体暴走,巨大的铁钩砸下来,一瞬间的出手速度,犹如鲲鹏变化,快的让人遁光都来不及飞起,铁钩大如小山,重达万钧,爆锤下来,整个白骨树都是一震。 一股强横的震动扩散出去,所到之处,所有站着的人都被拍成了肉饼。 “啊!” 只有两位结丹老怪,才有机会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就看到空中一道波纹褶皱扫过,将他们的身躯扭曲成了面条,随即鲜血迸裂,整个人一下子粉碎了。 他们的身体乃至法器,都在钟馗铁钩一砸,鬼体一踩之下,全部粉碎。 亿万钧的重量,乃是纯粹的暴力。 粉碎了一切法术神通。 空中结成罗网的金环瞬间崩散,无数金环如雨一般坠落,不断有金环溃散,甚至有副环直接断裂,就连那一枚三十层天罡禁制的主环,都哀鸣一声,坠落而下。 金重连毛孔都在往外喷血,他浑身冷汗直流,心中既惊且震,身体强横堪比武道修士的雷禺,连亲儿子都不顾上,一声不吭的疯狂逃窜。 以最为虚幻的鬼体,修成堪比山岳重的质量,这是什么境界? 上一个这么强横的鬼王,叫做黑山老妖。 如今已经是海外占据一国的元神鬼帝,开辟黑山鬼国,什么金家,雷家,甚至陶家,在黑山鬼国看来,都不比蝼蚁大只多少。 就算是执掌三山的天师来了,也不愿意轻易招惹黑山鬼帝。 “你,该死!”钟馗盯着金重,看的他心中绝望,钟馗站在峡谷中,白骨树只到他法身的腰间,他两只腿跨在血河两岸,眼睛瞪得浑圆,犹如此地的日月。 远方一声淡淡的佛音禅唱声响起,众人心中登时狂喜。 这是两次救过他们的禅音! 钟馗怒喝一声:“闭嘴,死和尚!” 禅唱瞬间息声。 “杀!”金重背脊发寒,厉喝一声,他身上一个诡异的阴影浮现了出来,金重的气息顿时突破了一个界限,他半边脸化为老朽,浮现完全不同他本身的神情。 那人开口道:“我无意得罪鬼王,此地其他人都归鬼王处置!” “金家老祖!”陶侃讶异回头道:“没想到金家那位寿尽的,老祖宗也跟了过来,就藏在金重体内!” 老道也边跑边感慨道:“我说为什么金家家主明明还有寿元,却这般表现不堪,原来是被寿魔附身了!” 小鱼大声道:“寿魔是什么魔?” “寿魔不是魔,但比魔更可怕,它是寿元将近的修士,若是不肯认命,那不顾一切的疯狂!”老道说道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种人,是鬼,是魔,是疯子。看到这样的存在,最好跑得远远的。要么就抢先下手,送他归西……” “又是附身后辈的老不死!” 钟馗冷笑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老不死,你们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的去死呢?贪图我妹妹的葬地的,就是你这个老怪物吧!” 那苍老的面孔冷哼一声道:“我不是怕了你,别忘了,你只是一道香火金身。未必能拿得下我。若是……” “废话!”钟馗冷哼一声。 钟馗的法体探钩,巨大的铁钩射出,却是同时朝着下方的众人探出,那钩子非虚非实,散发出勾魂夺魄,震慑人心的气息,在所有人眼中,那钩子都是钩向了自己。 小鱼眼中也倒映着那条钩子。 它不知有多大,只知道充塞了他的眼眸。瞬间便有无数声音在拷问…… 你有罪! 你有罪! 无数声音重重叠叠,仿佛是他盗取过的墓葬的主人在质问,小鱼的道心意志,经受了九幽阴风的魔念,却还是差一点崩溃,整个的神魂都差点被随之勾走。 幸好心中的神祇镇压了他不稳定的神魂,这才让他摆脱了那一钩。 小鱼转头看到,大个早就已经清醒过来,他脸上有些微微的愧疚,但比小鱼的失魂落魄,要好太多了。倒是三人之中,见识最广,道心也最坚定的老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道叩首道:“我有罪!” “因为仇恨,我害了很多人,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师父,我对不起师娘,我要为你们报仇!我要灭了阴阳监天宗,我要杀了宗主满门!” “我要……杀杀杀杀!” 小鱼惊悚看到,老道的魂魄被那钩子勾出了体外,就要被拽往钟馗处,小鱼看到,那钩子勾着十多人的魂魄,脱离了身体,带着那些哀嚎,惨叫,惊恐万分的魂魄,被钟馗腹部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 就连那个神秘莫测,修为深不可测的辛家大长老,也被铁钩勾走了魂魄,尸体栽倒在路上。 小鱼拼命逼出了自己心头的一炷香,香气包裹住老道的魂魄,大个也赶来,一掌将老道的魂魄拍了回去。 说来也怪,大个一拍之下,一点淡淡的毫光包裹了老道的魂魄,缠住他的铁钩,居然就这么松开了。 在铁钩之下侥幸挣脱的众人,惊恐至极,向峡谷对面狂奔而去。金重被一只大铁钩贯穿了身体,唯有他一人面对的是实体的铁钩,他的金环自手中无力滑落。 整个人被钟馗拽了过去,金重恐惧万分,惨叫着:“老祖救我,老祖救我!” 但这时候,他身上燃烧起血火,那个阴影,金家老祖的阴神竟然将他的肉身燃烧,化为一道血光,包裹着阴神以迅疾无比的速度,飞遁离去。 钟馗冷冷的看着,伸手捡起金环,转头对钟灵道:“妹子,你看这金镯子好看么?哥给你抢来的……” “哥!”钟灵撒娇道。 “行了,罪孽不太深的,老哥就不杀他们了!那个老怪物逃的方向么!呵呵……钱老弟总会给我一个交代的,那时候他就还知道,被我吃了,才是他最好的下场。” 剩余的人,终于逃过了这段路,来到峡谷对面。钱晨在这里等候他们多时,所有人回头看向那如山如岳的鬼王法体,都流露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惊恐。 他们逃了不知多久,直到钟馗巍峨的法体,都缩小成常人那么高,一座塔林出现在前方,才有人停住了脚步。 第三十九章镇魔八殿,轮回之魔,魔道法器 “看前面!”小鱼抬头,视线越过塔林,惊骇的指着前方,他身旁的大个和老道循声看去,顿时看到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那是我们见过的八座铁殿!” 只见灰蒙蒙的天地之间,一股股九幽魔气汇聚成一片深邃的魔渊,魔渊的中心,那片魔土最可怕的地方,有八座巍峨高大的铁殿,血河环绕铁殿之外。 一口八卦神炉矗立在八座铁殿的环绕中,神炉下的神火早已经熄灭。 铁殿古朴而残破,宕伟无比,简直快比得上一座小城了,八座铁殿以铁索相互连接,气势磅礴,沉混的黑铁,看起来古朴而又大气,样式极其古老,给人以极其苍凉的感觉。 小鱼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低声道:“我们要去铁殿之中盗取机缘造化吗?” 老道的面色也无比凝重,甚至泛着一丝惨白,他以阴阳望气之术,去看那处魔渊,一时竟惊恐难言,道:“魔渊,世间真的有通往九幽的魔渊!” “这里的风水局势!”老道满头的冷汗:“我根本看不出来……但那八座铁殿之中,绝对镇压者异常可怕的存在。” “小鱼,要不这造化咱们不要了吧!”老道咬着牙,一脸惊恐道:“那门口的石碑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镇魔之地,而且镇压的,绝对是堪比仙人的天魔!” 小鱼见他这副神色,更加感觉不安了:“有什么不对吗?” 老道给他一指:“你看到那座镇魔殿了吗?贯穿魔血的血河,就是殿前台阶上流下去的残血,那里镇压的魔,流出的一点血,就化为了此地邪异至极的血河。” “刚刚那位勾魂夺魄阴神,为什么我们逃到对面,便不再理会?” “为什么?”旁边的马老黑心惊胆战问道。 “因为他不敢跨过那条血河!老师敢带着我们走上面那条路,宁可向鬼王借路也,不想带着我们去度那条血河。” “那是通幽血河!”钱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旁低声道:“传说那条血河连通着九幽魔界,人间冤魂厉鬼随波逐流,去往九幽,九幽之中的魔物也可以逆流而上,来到人间。血河之中,潜藏着非常可怕的魔物。那是八相镇魔殿中,镇压的天魔精血中奇异的生命力所化!” “老师,你究竟想要我们从那八处铁殿之中,盗取怎样的造化?”小鱼忍不住问道。 “那里镇压着一尊无上天魔,它已经是一种涅至不可思议的存在,魔躯充满着魔性,斩之不尽,只能镇压。你们想要从其中盗取造化,危险至极。” “可以说是要盗取那尊无上天魔魔躯被镇压时,诞生的一点神性。” “镇魔殿共分为八相,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卦之所,分别是是镇魔殿——玉皇庭、九幽气、无间鬼、虚鉴生、不化骨、魔画皮、苍天血、五藏府的所在。” “分别镇压着那尊无上天魔的脑、气、魂、眼、骨、皮、血、脏腑。” “分尸镇压!”小鱼心中不安:“那么狠?” “狠?”钱晨负手淡淡道:“那是因为无上天魔分尸之后,残躯都化为一尊天魔,不死不灭,堪比元神真仙。任何一份残躯流落出去,都有可能造成滔天的杀孽。” “整个地仙界都会血流成河!” “祂的每一部分残躯,都是一份无上魔道功法,能修成天魔。”钱晨指着那条血河道:“只是流出来一点血,都相当于一尊不死魔躯,血河魔神。”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带着你们渡河了吧!” 一群人听得头皮发麻,青牛小心翼翼的站在钱晨身后,伸出脑袋,紧张兮兮的望着那八座铁殿,陶侃拉了拉它的尾巴,青牛不耐烦的摔打着牛尾,低声道:“别乱动,那小子说的没错,我以我老祖宗东方青龙的名义发誓,那八座铁殿里面,镇压的绝对是很凶的东西。” “我甲木本源都在颤抖,那写着五藏府的铁殿看见没有,里面藏着先天五行气。” “天魔的脏腑五气轮转,顺则生机无尽,可以开辟一个小世界,逆则世界崩毁,毁灭的气息足以让我都身受重创,元神真仙都要被磨灭本源!” 青牛有些疑惑:”这座魔穴,应该是近万年来的布置,但为何我老牛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位无上天魔出事呢?“ 钱晨低声道:“因为那尊天魔,不是此界之人!” “他来自轮回之地!” “轮回之地?”老道等人齐声惊呼,感觉这个名字神秘莫测,充满了不可测度的气息,古老而神秘。 青牛也跟着念了一声:“轮回之地?” “嗯!”钱晨微微点头道:“传说那是诸天万界之中的一处密地,非常古老,在地仙界历史上它只出现过数次,每一次都掀起了恐怖的劫难,地仙界衰落至今,便有它的原因。” 钱晨心中腹诽道:“我也不算骗你们,轮回之地如果出现在世人眼中,那一定是惊天任务,必然伴随着大劫。就像长安魔劫一样。” “地仙界衰落,当然也有它的原因,也不看太上三宝有几件在轮回之地里面?还有魔道,佛门的传承灵宝……” “我也听说过轮回之地!”青牛正色道,它神情凝重无比,再无半点油滑。 陶侃顿时惊惧,他低声问道:“可是……先祖?” 青牛微微点头:“我跟随你先祖陶潜真人,真人那时已经证道元神,前去桃源界访友,结果桃源界遭遇大劫,真人挚友陨落,他便提起过轮回之地。” “那个地方,真人十分忌惮。言说就连天界都拿它没办法!桃源界的一场劫难,就是几位来自轮回之地的神秘人物交手所至。传说那一界,贯穿了时光,曾有人同时立于过去未来,横击大敌。” “原来陶潜这样的证得元神的真人之间,也有轮回之地的消息流传。听青牛所说,陶潜应该不是轮回者,但也知道一些关于轮回者的东西,比如轮回者可以跨越时空执行任务。” 众人看着那八座镇魔殿,心中惴惴,有人道:“那里镇压者来自轮回之地的天魔,是谁镇压了这么可怕的存在?我们这一界,难道还有道君吗?” “地仙界底蕴太深,有道君也不奇怪!”青牛道。 “根据留碑,镇压那尊魔头的人,乃是楼观道的前辈。”青牛微微点头:“楼观道传承非常不凡,据说开派祖师曾经听过道祖讲道!乃是太上道承认的道祖真传之一!” “居然只是‘听过’道祖讲道!”钱晨有些无语。 作为太上道祖两大弟子之一的文始真人,《道德经》的撰录者。如今在旁人的印象中,居然只是有幸听过道祖讲道的人物——楼观道这百万年来,混得究竟有多差啊! 连祖师圣迹,都少有人知了! 小鱼颤声道:“我们真的要去那八座铁殿吗?” 钱晨沉吟片刻,道:“离开的路,应该就在那里。” 望着铁殿所在的方向,八景炉下的炉火,早已经凉透了。钱晨解说之时,有意无意忽略了那座神炉,有人看在眼里,但并未说话。 那八座铁殿微微一颤,一股气势冲天而起,让人战栗颤抖,竟然无比恐怖。那股气息,比众人平生所见任何一位强者都要强大,甚至远远超过阳神境界的修士! 难怪钱晨老是怀疑,他的魔性并非出自他自己,而是太上所留。 甚至不得不将它分尸镇压。 这股魔性才随着钱晨出世多久,钱晨如今不过通法境界,能战区区阳神修士而已,而魔道之身呢?只怕来了一个魔君,它都能将其吞噬掉。 再让这股魔性成长下去,只怕钱晨还没成仙,魔道之身就已经成为第三魔祖了! 这股气势之恐怖,足以震动九幽,就算九幽魔君来了,都要心生忌惮。 八座镇魔殿中镇压的魔躯残骸,感应钱晨靠近,挣扎起来,叫整片魔渊都在颤动。魔渊的气息翻腾,最中心似乎要重归混沌了! 魔穴联通的九地之下,阴浊之气迅速汇聚,只是一次颤动,魔穴便扩大了一分,那魔躯被镇压之处,更是演化成九幽魔界的雏形,彰显未来第三魔祖——原始魔祖的恐怖。 青牛颤声道:“我们还是别往前了!” “我想原地返回,反正那条路也削不去我多少寿元。”青牛嘟囔道:“就算元神真仙来了,也不一定敢探索那八座铁殿。” 陶侃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此地已经不是我等能应付的了!出去之后,一定要告知道院。” “别!”青牛道:“道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或者说它曾经很强大,但随着三位天师不合,句曲山、阁皂山、龙虎山分裂,把这样的消息告诉道院,非但未必能解决问题,甚至可能惹出大祸。” “你们就算胆大包天,也放不出铁殿中镇压的天魔。” “但道院就未必了!” 过了一会,镇魔殿的震动才消失了,几人收回视线开始打量面前的塔林,白骨浮屠塔塔顶纯金,闪耀着一圈光圈,其中散发着隐隐的念力,小鱼微微眯眼,继而道:“塔中有什么东西在祭拜!” 这时候,一位散修从一座残破骨塔之中冲了出来,他怀抱一只铁铸的大手,铁手之上灵光斑驳,好似溃散了许多禁制,但依旧保留了约二十一重的天罡禁制。 堪比世家传承的极品法器。 散修身后还有两人在追逐,有人怒喝道:“留下法器,饶你不死!” 那位雷家的修士遁光夹杂雷霆,极是震怒。 原本众人并未在意那些坍塌的骨塔,只是出于谨慎,他才没有去触动那些完好的白骨浮屠,但岂料就在搜索坍塌骨塔的时候,竟然让此人抢先找到了一件珍贵的法器。 二十重禁制,而且是天罡法器,就算是在世家之中,也属于少见。 非是家主一脉,长老嫡系,见都别想见着。 这时候,众人仿佛醒悟了过来,几处残破骨塔的方向,都传来了剧烈的声响,仿佛有人在交手。很快便又有几件法器出世,被人卷了,逃进魔渊之中。 剩下的人,利欲熏心。 居然开始对完整的骨塔出手。 钱晨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法器都是他放在这里的,残破的骨塔,是勉强修改禁制,还能用的旁门法器。而那些完整的骨塔,都是无缺的魔道法器,正在接受洗练。 他放几件旁门法器,只是为了赠予机缘给后人,只要抢到的人能活着逃出此地,那点东西钱晨也不在乎。 但对完整的骨塔动手,则会引动钱晨之前的布置。 很快,攻打白骨浮屠的散修,世家,便引得浮屠塔顶的法器异动。一串人骨念珠,乃是钱晨所杀的黑巫教蛮僧脖子上所带的那一串,是由骷髅串起来的,原本是一件巫道法宝。 如今骷髅念珠只余九枚,禁制跌落为顶级法器。 在白骨塔林之中,威力也算强横。 骷髅念珠悬浮在白骨浮屠塔顶,朝着九个方向张开下颌,目中一道幽光闪过,注视的一位散修突然口中吐露:“唵、嘛、呢、叭、咪、吽……” 禅音扭曲,颤声中带着怨毒与邪恶,那声音犹如骨头摩擦一样刺耳,令人不禁颤抖。 那位散修整个人身躯扭动,把自己四肢围绕身躯转动,犹如拧紧了一样,就这么咔嚓咔嚓的,把自己拧成了一个人柱,他的皮肤上黑色的巫毒咒文一寸一寸浮现,不一会就爬满了它的全身,密密麻麻的。 “生祭柱!”老道倒吸一口凉气。 很快,靠近那座骨塔立起了五根生祭柱,那五根人柱原本的修为,乃至精血,魂魄,法力都被转化为一种诡异的诅咒,贡献给人骨念珠。 每念诵一次扭曲的六字真言,白骨念珠上的禁制便被祭炼了一次,居然很快就修复了一道禁制。 “没有降服这些魔道法器的本事,就不要顺便出手……不然,就会成为它们修复自己的材料!”钱晨无奈道。 看着那白骨念珠的邪异,剩下的人才有些畏惧,可浮屠塔林之中,已经显露其他几件魔道法器。 有树立的人皮经幡,有臂骨打造的长刀,有燃烧鬼火的魔轮,有古朴遍布裂纹的龟甲,甚至还有三枚半的铜钱,篆刻着无人认识的文字。 这些魔道法器一起发威,又留下了几人,不是被卷入经幡,用自己的皮修补了经文,就是被骨刀血祭,头颅突然断裂,一腔精血洒向骨塔。 魔轮一转,便抽取了一人的魂魄,作为燃料活活燃烧干净。 龟甲之上稍稍裂开一点,就有人因为意外,神秘而死,堂堂修行者,打了一个喷嚏,竟然震碎了自己全身骸骨,剧痛而死。 铜钱之上渗出血丝,经过的人,都钻进了钱眼里。 双眼布满血丝,眼球镶嵌在了一枚铜钱上…… 剩下的人,或是主动,或是被这些魔道法器逼迫,都踏入了魔渊之中。雷禺护着自己的儿子,退入魔渊,但神色却有些迟疑和凝重。 那男孩瑟瑟发抖,抓着他的袖子道:“爹!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啊?” 雷禺无言。 又听男孩道:“爹,那些法器好像在故意把我们往这边赶……就像,驱赶我们献给某种更可怕的存在一样!” 雷禺回头看了前方八座如同小城一般的铁殿一眼,凝重道:“但我们又有何退路呢?雷家传承千年,不能就这么在我手上灭亡了!” 男孩小声道:“还有老祖宗!老祖宗一定能救我们出去的!” 雷禺露出一丝苦笑,在看到金重死在那持铁钩的鬼王手中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一行人,或许都会死在这里。 就算雷家的阴神老祖来了,也只是多一个祭品罢了! 第四十章九幽魔头,镇魔神碑,八个道果 前往魔渊的路上,钱晨点燃了最后三只祈神香,魔渊的黑暗魔气之中,有许多东西悉悉索索的,蠕动变化,窥视着他们。 但在祈神香笼罩的十丈之内,黑暗退去。 所有人都跟在钱晨的身后,蹭着祈神香的烟气前进,就连雷家和辛家残余的子弟也是如此,甚至连神宵派的林长老也厚着脸皮来蹭香。 他身旁还活着的弟子只剩下两位,其中一位女弟子,甚至脸色通红,有些羞愧。 似乎在为自己这样出身传承古老的仙门的真传弟子,还需要托庇于散修之下,而感到羞惭。 但林长老和雷禺这样的人精,却不会有这种想法。 如果到了现在,还有谁认为钱晨的来历真的只是一位寻常散修,那就不配做世家的掌权者了。 黑暗中的东西窥视许久,终于有东西忍不住行动了,有一股魔气钻入钱晨前方路上的泥土中,将自己藏在了魔土里。像它这样有数股魔气,小的犹如胡须,粗的犹如儿臂,渗入了土里。 但钱晨等人经过的时候,雷禺和散修中的数人都提高了警惕,但他们并没有提醒钱晨,这是一次试探,试探钱晨真正的来历和目的。 陶侃犹豫了片刻,才提醒道:“小心,前面似乎有东西在地下埋伏!” 钱晨浑不在意,直接踩了过去。 地上一股魔气升起,化为离弦之箭朝着钱晨射来,但那道魔气才射出三尺距离,就被空中弥漫的烟气消弭了,魔气和香气摩擦,使得香气泛起点点金光。 看上去就像钱晨身前突然凝聚了点点金光,将魔气消弭。 “没事,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九幽魔头而已!” 钱晨朝着陶侃笑了笑,小鱼跟在背后,看到老道的脸上皱纹一抖,颤颤巍巍的,旁边陶侃的脸色也非常精彩,只有青牛迈着步子,嘟囔道:“九幽魔头而已……小子,你是我见过口气最大的通法修士了!” “九幽魔头是什么?”小鱼低声问老道。 “九幽魔气所化的诡异存在,犹如厉鬼,但比厉鬼诡异和可怕无数倍。如这般黑气状态的九幽魔头,乃魔气汇聚,驱散九幽魔气便能驱赶它们。但若是让它们夺取了修士的身躯……便比原先难缠百倍。” “最弱小的,都能轻易杀死寻常通法修士,稍微强大一些,连结丹真人都觉得难缠。” 老道脸皮颤抖道:“每次魔劫之时,九幽魔界大开,便有无量魔头冲入人间,顷刻间便能造就无数堪比通法的魔物。这东西能夺舍一切生命,夺舍植物,便成魔植妖树,夺舍动物,便能化为犬魔,羊魔等兽魔,夺舍人族便是人魔。若是时间足够,就算是死物,只要有愿力寄托它们也能魔化。” 小鱼想象了一下,无以计数的这种魔头,夺舍凡人,甚至依附在树木,鸟兽之上,瞬间造就无数魔物,修为最低的都堪比自己,铺天盖地席卷整个神州,不禁由衷的打了一个寒战。 先前长安魔劫之时,洛阳封印被破坏,九幽裂隙大开,最先冲出九幽的便是这些根本无法用数量计算的魔头,若非司马承祯和洛阳佛门拼死堵住了封印。 冲出九幽的魔头,一夜就能将整个关东无数生灵魔化。 届时攻打长安的魔头,数量还要多百倍,千倍,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老道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继续道:“好在除了九幽,其他地方并不会滋生太多的魔头……吧!”老道看了一眼魔渊黑暗中,密密麻麻的诡异存在,犹豫了一下。 “这种魔头,就算只有一只逃了出去,夺舍了凡人,便会滋长智慧,变得十分狡猾。” “它们借助凡人肉身的精血生命,还可以施展种种魔法,同时吞噬凡人的精血生魂不断强大,稍不注意,就能让它害了成百上千人,修成堪比结丹境界的魔物。” “神州中土外,没有城隍土地守护的地方,常常就有蛮人被山精鬼怪吞噬精气,若是不小心招惹了一只九幽魔头,动辄就是一个部落悉数死绝。” “我年轻的时候,也去中土之外游历过,除了海外传承不逊于中土,其他蛮夷之地,当真是苦不堪言。巫师残暴,山精吞噬精气,鬼神更是……但遇到这些,还可以供奉,忍受,唯有九幽魔物,是所有生灵的大敌,毫无妥协之法。” “就算是魔道,对于这些魔物,也只是吞噬,祭炼,利用。” “所以中土之外的蛮夷部落中,最重巫师,哪怕许多巫法极为残酷,需要血祭生魂,他们也只能忍受。若是没有巫师,或是巫师太过弱小,他们甚至会主动供奉一些强大的山精鬼怪。” “这九幽魔头如此诡异,可有克制之法?”小鱼忧心忡忡道。 老道咧嘴一笑:“有,不但有克制之法,而且人人都知道。你去路边买一本三文钱的道经,都可以克制这些魔头!” 小鱼略微迟疑,实在想不出来路边的道经,会有什么高深的法门。 老道这才慢悠悠的说道:“金光咒!” “竟然连金光咒都可以克制魔头,那为何大家还如此惊讶?”小鱼好奇道。 “不要小瞧了金光咒,道门八大神咒以此为首,是一门易学难精的咒法……修至上乘,堪称无上神通!”走在前面的钱晨,悠悠一句话传来! 青牛也道:“金光咒乃是道门第一护法神咒,论起来远在六丁六甲神咒之上,就算是元神仙人斗法,也多有使用,只是这门神咒根本不是易学难精的问题吧!” “神咒神咒,没有诸神响应,根本称不上神咒!散修使来,金光咒也就附带最基本的神力,能略微防护魔头附体,乃是道门传扬天下,防止魔头为害的法门。但此咒法只能防魔头附体,却难以消灭魔头。也唯有在道门自己人施展来,才有诸神响应加持,降妖伏魔,无所不能。” 青牛叹息一声道:“我曾有幸见过正一道张天师施展金光神咒,神州中土二十四治鬼神合力,天下城隍加持,一共三千六百神,上界天庭五帝雷部加印,当有扫荡群魔之威!” “所以这金光咒,贯会看人背景?”小鱼咂舌道。 青牛点了点头,一颗大脑袋上下摆动:“九幽魔头,还是神道最擅长克制。道门有金光咒借来神力,佛门本就是修愿力的,而魔道……嘿嘿,我知道魔道真正的根本,乃是以魔制魔,论起对付魔头来,他们才是祖宗。也只有我们散修,苦呵呵的,没个背景,每次遇到魔头,先丢掉半条命。” “要说这对付魔头的手段,其实也不出奇,祈神香本就是神道至宝,妙用无穷。我只是好奇,他请的是哪尊神佛。” 青牛盯着钱晨,想要看出他手中的那三柱香,请的是那路神仙,香中愿力燃烧的是什么神力。 在他们说话之间,已经踏入魔渊最深处,环绕镇魔殿的血河已经近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脚下的魔土也已经转为黑紫色,仿佛抓一把能捏出血来。 魔土沁出了缕缕如烟的黑雾,雾中影影绰绰,除了远方的血河铁殿,其他都看不清楚。 那镇魔铁殿和血河也不知道有什么奇异之处,纵然周围都被黑雾笼罩,却丝毫不能阻挡别人注视它。 血河上空,无数魔头交织交缠,化为铺天盖地的黑云在上空蠕动,但钱晨等人踏入这里的时候,这些魔头全都呼啸着俯冲下来。 密密麻麻的魔头何止万计,在这汹涌魔潮之下,别说一群散修念诵聊胜于无的金光咒,就算是道门真传持咒,也要瞬间被淹没。 雷家的男孩,发出绝望的尖叫。 当第一只魔头闯入香气之中的时候,烟气化为点点金光,让它进入三尺,便被消弭,但其后成百上千的魔头疯狂涌入,一股浓郁的化不开黑气向着钱晨扑面而来,在魔潮的疯狂冲击之下,祈神香的神力和愿力完全显化。 一面金色的光幕出现在钱晨鼻尖外三尺处,金光凝若实质,上面浮现八个古怪的文字。 小鱼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文字是面向魔潮。 他们看见的是相反的倒影——反文。 那八个字,正是——太上伏魔,见之者凶! 魔头撞在那道光幕上,这八个文字浮动,带着一股凛然神威,叫它们顷刻之间灰飞烟灭,无以计数的魔头就这么蒸发在金光幕墙上。 不,这金光幕墙只是石碑的一个面,在魔气的冲击下,祈神香气压缩成了一面石碑的形状,真是他们进来时,雷家子弟踹到过的那面石碑! 恰好,那位那腿踹到石碑的雷家子弟,居然侥幸活到了这里。 他两股战战,惊骇欲死! 那一面石碑的投影,就在这足以掀起一场魔劫的九幽魔潮面前,镇压了魔潮,令千万魔头飞灰湮灭。 那一踹就倒的石碑,此刻凛然如神。 钱晨平静道:“进来的时候,抓了石碑下面的一点土。这三只香抟土而成,庇佑我们度过魔潮,谢一次,不过分吧!” 那雷家弟子,当即就跪下了…… 哐哐的给石碑磕头! 钱晨一声厉喝:“还不快滚!”他身前的三只祈神香瞬间燃烧了一半,石碑的虚影突然无限扩张,扫荡魔潮,一群魔头疯狂退却,石碑的虚影高涨,十丈,百丈,千丈,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钱晨等人身前,却已经开辟出一条通往八座镇魔殿的道路。 魔头退却,钱晨身旁依旧飘荡着丝丝烟气。 剩下的人早已目瞪口呆,青牛瞪着眼睛道:“早知道……就应该把石碑搬进来啊!有这么一面碑,咱么还怕什么?” “搬进来?”钱晨笑道:“石碑离了那条路,下面的魔龙就能吞掉所有人!” “踹我写的碑!” 钱晨心里呵呵冷笑,现在你们都要朝它鞠躬行礼! 踏过了血河,三只香又一下子烧了三分之一。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盯着三柱残香,知道香一熄灭,就要自己来对付此地的凶险了。 但直到来到八座铁殿之前,最后一点香头才悠悠熄灭。 八座铁殿中间,空旷无比,除了最中间放着一座小山一般的神炉,其余地方大的能做一处战场。那八座巍峨如小城一般的铁殿之间,拴着粗大能容三四人并肩而行的铁链。 雷禺抬头看了那铁链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那铁殿之间的锁链,竟然是以元磁神铁打造而成!”有人将他心中的惊骇喊了出来。 “怎么可能?” “元磁神铁乃是宇内打造飞剑最好的几种材料之一,最适宜打造成对的飞剑。在外面,一两便是天价。这些锁链若是真的以元磁神铁打造,那该耗费多少?” “宇内打造飞剑最好的几种奇金,那不是太乙元金、天河星沙它们吗?”钱晨心中纳闷道:“元磁神铁还排不上号吧!” 他的本命飞剑,便是以太乙元金打造。 而元磁神铁,在他这里却只能用来炼链子。 这方面,钱晨还是有点研究的…… 青牛看着铁殿的牌匾,低声念叨道:“玉皇庭——统治地仙界的上界天庭,其天帝便号称玉皇!那里封印的,应该是天魔统率魔躯的脑神,九幽气……以九幽为名,也是,那尊天魔修行魔道,一身元炁所在确实如同九幽魔界一般。” “无间鬼……九幽魔界最深处,传说是一处号称阿鼻的地狱,阿鼻便是无间!虚鉴生、不化骨、魔画皮、苍天血、五藏府……” 青牛一张牛脸上,露出了生动无比的骇然神情。 “麻烦大了!麻烦大了……”青牛巴眨巴眨眼睛,张开法眼,目光穿过重重禁制,往大殿内看去,它知道轻重,只敢去看推测藏着先天五气的五藏府一殿。 只见铁殿之内,浩荡的五行之气轮转,其核心乃是精纯无比的先天五行精气,而且五行之气,阴阳俱全,只是乙木之气就丝毫不逊于青牛的本质。 天干之术的先天五行气轮转,化为金木水火土,五方时间轮转,开辟一处虚实之间,犹如洞天的小世界。 青牛打了一个寒战:“地仙道果!” 钱晨站在他身边,犹如戏精一样自言自语道:“只是胸中五气,就证了地仙道果……” “绝对是魔君层次的大魔头!”青牛缩着脖子道:“五藏府如果是地仙一脉的洞天世界,那么其他……” 青牛忍不住将法眼看向其他几殿,只见九幽气殿之中,乃是浩荡无边,犹如九幽的世界,一气生万物,只是看了一眼,就如同站在九幽裂隙之前。 “练气之道的仙人道果!”青牛惊呼。 玉皇庭中,乃是一处天庭,无数虚幻的神祇,天兵天将,百官位列庭下。 “神道的道果!”青牛已经身体颤抖起来。 它转头看向不化骨殿,却是一具不朽不灭,万劫不磨,犹如佛门不朽不坏的金身和魔道不死不灭的魔躯完美结合的圣骨。 青牛连退几步,转头看向无间鬼殿。 深邃黑暗的鬼殿深处,一尊极度邪恶,无法描述不可名状的存在,让青牛惨叫起来,回头要逃。 “太可怕了!太恐怖了!吓死牛了!这就是轮回之地出来的天魔吗?” 青牛好像回到了最弱小的时候,果断斩去了刚刚看无间鬼殿哪一眼的相关记忆,才擦了擦冷汗,对陶侃道:“这八处铁殿,埋藏的秘密太可怕了!” 陶侃看到陶家修为最强,见识最广的灵尊,吓成了这幅摸样,哪里还敢去窥探其中的秘密。 只沉声道:“若是能带领族中子弟离开这魔穴,陶某此生,绝不再迈入此地一步!” 钱晨注意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突然发现一位散修看着那八座铁殿出神,他的眼睛仿佛有重瞳,瞳孔分裂成了两个,其中一个倒映着苍天血殿。 倒映出来了一片无垠血海,乃是血魔一脉的天魔道果。 “这不是他的眼睛!”钱晨心道:“有人借助他的眼睛,去看那八座铁殿……嗯?是金家那位老祖宗?什么时候藏到了此人的识海里?” “应该是白骨浮屠塔林,那些魔道法器现世的时候!” “这寄神的法门,有点门道啊!” 钱晨好奇的观察着藏在别人神魂里的金家老祖,心道:“手段还是糙了一点,我的魔道身是那么好看的么?” 金家老祖正看着出神,他也看出了一些东西,内心无尽的惊骇:“这八座铁殿,难道镇压的是那天魔八个不同的道果,这岂不是说,那尊天魔同时走通了八条仙魔之道?” “玉皇庭是神道,五藏府是地仙,九幽气是九幽魔道,苍天血是血海魔道,不化骨是佛门金身和魔道不死的圣体,魔画皮是天地如囊,虚鉴生是……” 就在他盯着虚鉴生殿的时候,突然,他看到了虚空中的一双眼睛,在向他看来,这是一种朦胧的感觉,仿佛殿中的存在感应到他的窥视,睁开眼睛,顺着目光看过去,看看究竟是谁在暗中窥探! 金家老祖内心疯狂示警,他附身的散修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惊动了许多人。 金家老祖一声惨叫,殿中那道目光扫来的时候,刺伤了他的阴神。目光刺入眼中,那位散修捂着眼睛在惨叫,一道阴影从他身上逃出。 阴影的魂体上,一双眼睛的印记,赫然烙印其上。 那是那道目光留下的痕迹。 只是一道目光,就给一位阴神老祖留下了永生都难以治愈的伤痕,更是将其彻底重创,残破的阴神,至少被打灭了三成魂体。 钱晨心中冷笑道:“好还是虚鉴生,若是无间鬼,或是玉皇庭……你乐子可就大了!” 第四十一章始终一碑,归路难开,三座生门 “我们到了魔穴深处,可我们该怎么出去?” 有散修看着八座镇魔殿后通往九幽的深渊,不禁绝望问道。 “只是看了一眼,就受到如此道伤!”陶侃注意到金家老祖身上抹不去的,犹如眼睛的印记,忍不住开口道:“那八座大殿实在太凶险了!” “灵尊……”他回头对青牛道:“你看……” “别问我……”青牛埋头道:“我只是一头无辜的小牛,等你们都死光了,我就老老实实顺着原路退回去,别想我带着你们闯入这八座铁殿。” 青牛犹豫了片刻,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小侃啊!这铁殿镇压的东西,太可怕了!要不你们收拾一下,找个好地方葬了吧!老牛我不敢闯这八座铁殿,但为你们挑一个风水宝地的本事还是有的。” “与其死在里面,沾染什么可怕的诅咒,还不如回到白骨尸地,找一处风水宝地葬下,福泽后人!” 小鱼犹豫片刻,转身问钱晨道:“老师……” 钱晨一摆手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是不是想问我,这八座镇魔殿有去无回,就算是真仙进去了,都不一定出得来。我为什么还要指点你们去盗取造化?” “其实从这里出去的办法很简单!” 钱晨负手道,他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雷禺开口道:“道友有何见地?” 金家老祖忍着道伤,闷哼一声:“说!” 陶侃欲言而止,青牛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实出去的路,就记载在来时的地方!”钱晨右手一牵,勾动手中熄灭的香火最后一点烟气。 青牛恍然道:“还是我们进来时见过的那面石碑!” 那面石碑……众人皆沉默无语,他们进来的时候说过的话,似乎还历历在目——若是其他道门门庭,留书镇压,我也就信了。楼观道这般破落门户,也竖起一块破石碑,就想让我等转头离去…… 这还是雷禺亲口说过的话,但如今,楼观道那位前辈的留碑,镇得了无间魔龙,避得了九幽魔头,就连出去的路,都记载在石碑上。 “横拦竖挡,不知留书这人结丹了没有。” 说过这话的人,如今已经死在了白骨尸地中,当时跨过那石碑的众人,如今心中皆复杂难言。 心中最悔恨的,就是没有好好看一看那面石碑。 最后一点香气徐徐不散,在钱晨掌心凝聚成了一面石碑的摸样,正面刻着——太上楼观,镇魔于此,来者速退! 这十二个普普通通的文字,曾被冷嘲热讽,如今嘲讽的人站在这里的,不过十中一二。其他人都死在了这警告背后的凶险之下。 活着的人看到这几个字,最想做的就是回到过去,按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把这十二个字记在心里,牢牢刻着。 钱晨反掌,露出石碑背后的文字—— 太上伏魔,见之者凶。一入此路,再难回头。 钱晨平静道:“在石碑背后写字,并非装神弄鬼,而是在我们无视警告进入魔穴之后,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线生机。” 雷禺惨笑一声,其他世家子弟脸上也火辣辣的。 钱晨一点后面八字,‘一入此路,再难回头’这八个字,血红的字迹就化为一道幽冥之气,搭起一座石桥,桥下魔气狰狞如龙,随即石桥化路,将魔龙镇压其下。 “这是入口处,奈何桥下镇魔龙的布置……”青牛低声道:“进来之前,我也曾打量石碑许久,感觉碑文有些秘密,但也只看到了路上的凶险,没看出凶险的源头,便是路下镇压的魔龙。” 接着‘太上伏魔,见之者凶’ 这八个字也化为一团阴影,阴影继而又分化作了八个魔影,有一具质地如玉如金,不朽不灭的骸骨;一条血河横跨幽冥,血色扩散为无垠血海;一张空空荡荡的人皮,里面包裹着一个死寂的世界;五行轮转,开辟的洞天;一双照破幽冥的眼睛,双眼合一,化为一面照破三界的神镜…… 这八种异象,时而化为八个卦象。 忽而又揉做一团,八卦合一,显化一口丹炉。 这一刻,众人都看明白了,他们纷纷回头,看向那八座铁殿之间的神炉。 炉火已经熄灭,三足的赤铜神炉,炉盖犹如宝塔,炉身显化八卦,古朴而玄妙。 这时候,碑文终于显化到了最后,只见八座降魔铁殿微微颤抖,其中三座被触动,烟气到了这里已经将要散开,显露的三个卦象十分模糊,断连难分,但卦象显露之后,神炉豁然洞开,炉下阴阳鱼分化,打开一条神秘的门户。 这时候,香气终于散尽…… 最后一缕烟气,定格在了神炉之中,那里模模糊糊,像是有什么东西,虽然只是借着香气显化了模糊的形状,但那一点气韵,却惊动了在场修为最高的几个人。 雷禺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陶侃想起青牛当时看到丹炉显化时的恐惧,金家老祖,更是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就这?”马老黑傻眼道:“出路在丹炉下,但开启的方法呢?后面怎么模模糊糊的?” 他抬头看向钱晨,突然回过神来,小声道:“我不是怪你啊!只是,这怎么到最关键的时候,烟就散了呢?” 钱晨摇头笑道:“已经显示的够清楚了!” “魔穴和灵穴之间,定然有一种玄妙的联系,布置此地的前辈,借助这种联系,开辟了从魔穴通往灵穴的一个门户。只要启动此处的镇魔铁殿暗藏的三个正确卦象,便可开启那道门户,送我们出去!” 马老黑焦急道:“所以最关键的三个卦象是什么?” “没显示出来啊!” 他一脸绝望,跟着钱晨收罗了不少好东西,活着来到了这里,后人修行之路有望,凭着这次的收获,开辟一个修行家族自是轻易。 但若是出不去了,那可多亏啊! “这卦象本就是模糊的,因为开启门户的三卦并不确定,或者说,那位前辈只是一这种方法提醒我们,每次八座镇魔殿,只有三座可以进入,有一线生机。” “其他五座,一旦进入没有胜过那尊天魔的道行,则必死无疑。” “只有进入正确的三座生门,才能打开归路!” 雷禺道:“那三座生门在哪里?” 钱晨回答道:“我需要推算,这跟天地时序,阴阳变化,乃至此时星相,地窍方位,甚至魔穴和灵穴的相对位置,都有关系。” “此地八门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其中唯有开、休、生才是吉门,给我点时间,我要推算八门方位!” 钱晨走向神炉,观察着神炉身上的八卦方位。 “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这是后天八卦,正好与八座镇魔殿的先天八卦对应!”钱晨踩着神炉的腿,攀上了炉盖,依着宝塔形的盖子,观察起周围八座铁殿。 只见他指尖不断掐算,有通卜算的修士,也在观察钱晨的指诀。老道看出了一部分与四柱有关。四柱推算流年那里,他还能看得懂,待到加入了天星方位,定位天干地支,九宫飞星,二十四宿等天星算法,他就有些迷糊了。 待到把紫微斗数,太乙散数也加进来,转而以奇门遁甲推算。 老道就彻底看不明白了。 他回头看到雷家那位精通卜算的同道,也是如此一脸木然的样子,甚至比他败退的还早,心中才升起一丝安慰。 小鱼悄悄问他:“老道,怎么样,算得出来吗?” 老道木着脸,脸皮抽动了两下,一脸颓然,喃喃道:“果然,我在阴阳术算之道上,并无什么天赋。难怪……道基被废也是自然……师姐不选择我也很正常……这辈子大道无望……我根本不懂什么是阴阳术……” 雷禺也关切问道:“怎么样,看出来了吗?” 雷家那位修士茫然道:“看,看不懂……太难了!太难了!”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陶家的一名弟子,也在不断掐算着,他的实力在三人之中最强,已经达步入天市垣的境界。世间卜算者众,能踏入三垣者,寥寥无几。 纵然是太上道中的元神真人,也不过踏入太微垣而已。 他想要跟上钱晨的思路,但算着算着,双眼一翻,居然晕了过去,陶侃连忙上前查探,良久才起身道:“精力消耗太过!” 这时候,所有人都只能看向钱晨。 良久,钱晨手中卦象流转,已经开始截取周围的气机,他双手一拢,终于定下天机。雷禺、陶侃、金家老祖,乃至郭老、马老黑、小鱼等人都看了过来。 听钱晨道:“算定了!生门在兑、艮、坎位!” 众人回头开始寻找对应的铁殿——兑、艮、坎位小鱼打量一番,惊讶道:“虚鉴生、不化骨和五藏府!” 金家老祖暴怒回头道:“胡扯!虚鉴生殿内藏有恐怖的凶险,老夫与它对了一眼,就被打成了道伤!怎么可能是生门所在?” 钱晨道:“我只是说出我推算出的东西,并不保证一定是正确的,尔等若是不幸大可自己找,反正就这八殿,多试几次怎么也试出来了!” 金家老祖眼睛一亮道:“这注意不错!” 他瞪着那些通法修士,冷笑道:“用人命去试,也不过八次而已!” 岂料钱晨却冷笑道:“何止八次?谁说选中了生门,就一定能活着出来?只不过有了一线生机而已。说不定我们全进了生门,也没人能出来。就算死了千百万人,只要没有人活着出来,我们都无法确定生死门!” 金家老祖脸色难看道:“这样说,你算的对不对,根本没人能试出来?” 钱晨平静道:“爱信不信!” 小鱼也有些犹豫,他低声问老道:“我们要盗的造化,就在这三殿之中,怎么会那么巧?” 老道小声回道:“我觉得,进来时的那面石碑上,大概是会显示特定时序的生门的……” 小鱼眼睛一亮:“你是说!” 老道拉了拉小鱼,低声道:“给老师一个面子!” “那老师刚刚再算的是什么?”小鱼小声问道:“总不会瞎算一通吧!” 老道犹豫片刻,用最小的声音贴着小鱼的耳朵道:“应该是这里所有人的命数。老师在算,把谁送到对应的镇魔殿祭阵,破阵的几率最大。” 刚抬头,小鱼便看见,钱晨在招呼他们过去。 “听我指引,你们才都能活下来!”钱晨第一句话,便揭示了老道刚刚所言并不虚假,小鱼等三人连忙做出俯首帖耳的样子,听钱晨道: “你们的命太差了!想要逆天改名,盗取造化,便要十分注意。” “不化骨一殿的造化,便是金锁玉关。金锁玉关乃是不朽魔骨中孕育的一种血髓,犹如玉膏一般。能改换体质,乃是炼体的无上至宝。” “大个想要蜕变体质,便要以此物来换血……以太阴炼形之法,将骨髓化为死灰,继而换髓炼血易骨!” “虚鉴生乃是天魔双目所化,暗藏天鉴神光。以此光化去双目,便能让你重生仙骨,炼成一对真幻仙眼。” “五藏府中藏有先天五气,这五气凝结成玉,便是道基玉台。将胸膛剖开,将玉台放入胸中肋骨间,以太阴炼形法炼化,便能自生道基!” 小鱼等人用心聆听,将钱晨的一言一句都铭记心中。 “老师……”小鱼很想问一句,老师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但他话到嘴边,终究没有问出来。无论钱晨有什么算计,终究是给了他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底层修士,一个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临到最后,钱晨也没有强迫,要求他们什么。 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大个笑呵呵道:“小鱼,我先去帮你吧!” 小鱼摇头道:“咱们三兄弟,各走一条路,并没有分开,咱们的命……”他锤锤胸口道:“再一起呢!” “大个,老道……活着回来!” 老道长笑道:“我逃避了太久,相信上天不会在我要去面对的时候,给我开这么个玩笑。” “小鱼……” “老道……” “大个……” “合则生,分则死!” 第四十二章逼宫发难,破烂旧伞,八卦斩仙 就在小鱼三人将要步入铁殿之时,金家老祖突然开口道:“不够!” “什么?”小鱼回头道。 金家老祖冷冷的看着钱晨,他一纵身,便夺舍了身后一位散修,借助他的口道:“区区三个散修……一个肉身尸化,一个法力浅薄,还有一个道基半废。这三个废人,能打开离开的门户吗?” “进不进去,全凭自愿,若是嫌我们没法活着回来,你自己下去啊!”小鱼硬着脖子道。 他也是包了天的胆子,才敢这么对一瞬间能杀自己一百次的阴神老祖如此说话。 当然,他真正的底气,在于离他不远的虚鉴生殿。 若是金家老祖翻脸,他转头跑进去就是。 金家老祖根本不看这三个他眼中如蝼蚁一般的散修一眼,只道:“让我下去?谁知道是不是你的什么阴谋?老夫在暗中看的很清楚,你这一路上,害死了不少人。” “先前那青铜灯路上,就有多少人被你一言陷害!” “谁知道你所谓的出路——什么记载在石碑背后的门户,什么推算出来的三个卦象,谁知道有没有鬼?”金家老祖冷笑道:“还想骗我下去,要下,也应该你先选一个铁殿进去!” “你下不下去,关我什么事?” 钱晨平静道:“又不是我要离开?” 他低头修理起指甲来,漫不经心道:“大不了我回头找一个风水宝地,睡它一甲子。等下一批人进来好咯!以我对此地的了解,在这里闭关个六十年,完全没问题。” “若是你们,那就得担心此地的魔头、僵尸、地仙、鬼王,会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了!你们留在这里,就是找死,知道么?” “此地又不一定只有这条出口,不信我的话,你们大可以慢慢找啊!” 钱晨一副很欠揍的样子,毫不在乎道。 “金老祖所言有理。”雷禺也慢悠悠道:“你有前科在先,空口白话,确实很难令人相信。这三座铁殿,你也应该选一个,进去一遭才是!” “我说了!不信我,大可自己为之……” 钱晨不想理会。 “现在不是你想什么就是什么!”金家老祖睁开了眼睛,那名散修重瞳之中,一双眼眸流露出阴冷的神色,另一双却惊慌失措,惊恐至极,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而是看我们觉得如何?”金家老祖冷笑道。 “年轻人,你还是下去验证一番你自己说的话好了!”雷禺也开口附和道。 青牛大大咧咧插嘴道:“我相信他没有乱说,先前那块石碑我老牛也看过,虽然当时是忽略了一些东西,但现在仔细回想,确实也有一些线索。” 陶侃也对钱晨微微一笑:“陶某也相信这位小兄弟!” 两人心中都是十分笃定——废话,这人摆明了和太上道关系不浅,定然是知道此地内情的,他口中说出来的消息,应该不假。 雷禺淡淡开口道:“两位道友是这么想的,但我等可不敢这般轻易托付性命。既然两位道友敢如此信任此人,要不……二位先下去探个路?” 陶侃身躯一僵……刚要开口拒绝,青牛更是连连摇头。 岂料钱晨却也微笑道:“若是你们真的想进去,青牛道友或可去五藏府一行,而陶家主则可以探一探虚鉴生。” 青牛瞪大了眼睛,看着钱晨,眼神流露出——你知不知道,现在是谁在帮你说话。 陶侃也十分不解,他不相信钱晨看不出来,那金家老祖和雷禺唯一没有立即动手的原因,就是青牛这位相当于阳神境界的灵兽袒护。 一旁沉默许久的神霄派林长老却凝视钱晨,摇头道:“依我之见,既然是这位道友提出来的办法,自然还要由这位道友亲自验证一番才是。” “若是陶家主和青牛尊者下去了,一时没有转回来,我们又该如何?” “是信,还是不信此人啊?” 一时间,众人将矛头纷纷指向钱晨,就连一众散修也有所动摇。毕竟道出此地出口所在后,钱晨也就没有了后续的价值,既然钱晨对此地如此熟悉,由他亲自探路,把握也应该大几分吧! 马老黑愤怒道:“要出去的是你们,大不了他找一个风水宝地,我跟着陪葬就是。你们要出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金家老祖冷笑道:“是吗?但现在可轮不到你们说话!” 钱晨从背上解下了那一把破伞,上面飘飞的黄纸甩落下来的两张,露出纯青的伞面。 陶侃眼角擦过一抹熟悉的天青色…… 钱晨的手放在伞柄上,修长的手指如同按剑一般,正好握住了那镶嵌着七颗宝石的伞柄。陶侃猛然回过头,呆呆的看着那露出一点伞面的天罗伞和伞柄上的七颗玄天星石。 “钱某,很欣赏你们的勇气!” 听闻‘钱某’二字,陶侃的瞳孔微不可查的放大了一丝。 钱晨嗤笑道:“但你们这是在找死,你们知道么?” “年轻人,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的,年纪都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刻!没法学会成熟了!”雷禺负手平静道。 “他们是长生不老了吗?没想到几位还有这等药效……不若熬了煮汤?” 论起骚话,钱晨从来不逊于人。 金家老祖看着钱晨,眼中流露一股讥讽、蔑视的神色。自从在钟馗手下和那八座镇魔殿中吃了大亏后,他对钱晨脑子里的东西,很感兴趣。 “我知道一种搜魂的手法,很是精妙,唯一的缺陷是对被搜魂者,太过残酷。通常经历一次之后,连魂飞魄散都是奢望!”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钱晨,笑道:“当然,这未必是一种缺陷……” 雷禺也冷冷的看着钱晨,眼神冰冷而残酷。 他并不讨厌钱晨,但是此人确实坏了很多事情,在青铜古灯道上的那几句话,在白骨尸地时的从容自在,在那位女鬼王手下,此人都太过肆意妄为在,而且对他们并不怀有善意。 能彻底解决钱晨这个不稳定因素,他也有几分赞同。 林长老微微皱眉,他本能的觉得钱晨太过神秘莫测,不愿招惹,但若有人愿意出头挑这么麻烦,他也不介意,唯一可虑的,就是陶侃等人的态度。 陶侃内心隐隐震动,无数思绪,杂乱念头涌上心头识海——“他是钱晨?”“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结丹后就走了吗?”“对了!雷海是他所开辟,魔穴因他而出世……” “这一切,某非都是他在布局?” “不,应该是太上道的千年布局……” “他们想要干什么?” “丹成一品,若是道门真传,战力并不会逊于金家老祖这等寿衰阴神,而且此地乃是道门前辈布置,只凭着脚下那口神炉,他就不惧我等!” “他想要将我们都埋葬在这里吗?” “这是要动手了?” 陶侃闪过无数念头,只听钱晨缓缓道:“小鱼,你们先进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紧接着,他又回头看了陶侃,青牛所在的方向一眼,问道:“二位,是想要进那殿中一探,还是想要留下来看看热闹?” 青牛抬头道:“我们当然是留……” “我们进入镇魔殿中,一探机缘!”陶侃突然开口道。 青牛登时回头,盯着陶侃,暗中传音给他道:“陶侃你胡说什么?老牛我可不去那鬼地方……” “留下了,说不定见到的会更可怕。灵尊,你还记得丹炉里有什么吗?”青牛瞪大眼睛,四蹄一颤,紧张道:“那东西虽然可能是魔头的真灵,但那不是被镇压了吗?” 陶侃将自己的猜测,传音了过去,青牛背上的汗毛竖起。 青牛低声喃喃道:“难怪,难怪啊!道门的算计太可怕了!不好,他在垂涎我老牛的身子……这样一来,确实去闯一闯镇魔殿更合适。” “有俺老牛护着,先天五行之气确实比……比道门的千年布局,安全多了!” 青牛同情的看了金雷辛几家的人一眼,才庆幸传音道:“这几家,只怕在打这元磁地窍雷海的主意之后,就被道门算计了进去。注定落得这个下场……” “真狠啊!” 青牛与陶侃对视一眼,一齐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为几位道友探一探路……”青牛板角垂落青光,不容陶家众人拒绝,就卷起他们,一路小跑着,朝着虚鉴生殿狂奔而去。 小鱼等人在踏入三座铁殿之前,像是幻觉一般,看到金家老祖显化阴神法身。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化为灵柩,灵柩之中伸出一只金色的大手,朝着钱晨捏去。 老道惊呼道:“此人修了魔功,多半是灵柩葬元功这样的夺寿功法,将自己的阴神金身藏在魔气所化的棺椁中,阴神法身在灵柩中出手,可以短暂的发挥全力,不受寿元的影响,但持续不久!” 他似乎在提醒钱晨,但就在他出口之时。却听到金家老祖狂笑道:“小子,此地再没有人保你,再也没有那些臭规矩!我看你还拿什么狂!” “而且,魔穴之中隔绝部分地仙界的天道,我出手也难以被天道察觉,削去寿元,夺我最后一口气。” 雷禺紧握双拳,雷光在他掌心闪烁,犹如凝聚成一道闪电状的长枪,挑动雷海。丝丝五行神雷的五色雷光,在枪杆上缠绕。 林长老吃惊道:“雷禺居然无声无息的,在坎离神雷之中融入了一丝五行神雷之力。一旦水火坎离交汇,再修得一丝两仪神雷的精髓,说不得能让他炼成号称‘水火两仪,坎离奇门’的二相神雷。” “看来雷海出世,竟然是他无声无息得了最多的好处!” 林长老犹豫了片刻,没有选择出手。 但只是雷禺和金家老祖两人,便已经堪称阵容强横了。金家老祖乃是大晋已经少见出手的阴神老祖,每一位都是世家底蕴,拥有一位阴神老祖,就等于有了被世家承认的本钱。 雷禺也是结丹上品,甚至已经接近丹成绝顶的人物。 这样的人,就算神宵派也不能小看,跑到建康都要受司马家重视的。不然又何必派他这个长老来? 在林长老看来,这样的两大高手,出手对付钱晨区区一个散修,也实在太过重视了些。 散修之中,不乏有人选择作壁上观。 但两大世家的当权者,真的出手后,他们依旧感到一阵窒息和绝望。就算有人想要出手相助,在这威势之下,也心生无望之感。 小鱼被青牛推得踉踉跄跄,即将踏入虚鉴生殿,回头望去,他看到钱晨屹立雷光金掌夹攻之下,面色依旧平静,目光注视着掌心握住的伞柄。 小鱼目眦欲裂,将要怒吼出声。 青牛面色微妙,陶侃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钱晨手中的破伞…… 在众人或是遗憾,惋惜,愤怒,庆幸,不屑,冷漠的目光中,钱晨张开了天罗伞,郭老已经不忍视之,马老黑微微叹息,海外散修脸色难看,犹如死灰……在阴神尊者和结丹上品的雷家家主倾力一击之下,这件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法器,又能顶什么用呢? 他们甚至无法在两者的威压之下,出手相助。 那仿佛包含倾天之力的神通,雷光倾泻而下,金掌正拍当中,水火交织的雷光,擦着破烂旧伞的伞面,激起一道耀眼的灵光,巨大的金掌粉碎了那伞面上那些破破烂烂的符箓。 这些符箓哗啦啦的破碎,迸发出强大的神光,瞬间破开了金掌。 天青色的浑天青罗伞,仿佛在钱晨的头顶上,撑起了一片青天。 这片天空是如此浩瀚,浑然,任由那足以撼动山岳的强大神通,威能巨大的雷光,都无法动摇分毫。 雷家那个兴奋的脸都扭曲了的男童,面色还未改变。 雷禺的脸上就先浮现了一丝……不可置信。 钱晨的右手一翻,镶嵌七颗玄天星石的伞柄出鞘,带起一道寒光,平平一斩,剑光在青天之下如龙翻转,只在瞬息之间爆发而出。 欻如电射…… 剑光犹如雷霆汇聚,浮现八卦之形,正是一丝最纯粹的八卦斩仙神雷之力,犹如破竹,破开了散修背后黑气凝聚的灵柩,没入金家老祖阴神法身的眉心。 “不可能!” 林长老面色扭曲,难以置信的声音这一刻才喊出口。 “八卦斩仙雷!” 雷禺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沉稳。 第四十三章楼观底蕴,传承弟子,恐怖钱晨 就在钱晨张开伞的那一刹那,小鱼被青牛撞进了虚鉴生殿中,闪念之间,便换了一重天地。殿中虚空渊暗,脚下犹如水面,但却奇异的将几人托起,不沾染半点水迹。 远方一线明光蒙昧,犹如黎明前天边的一线光明。 就在小鱼等人踏入殿中的时候,那一点明光迅速扩大,紧接着无边的黑暗向上下两边退去,显露出一轮庞大的占据他们大半视线的明镜。 镜中,赫然就是殿外的世界。 钱晨一手撑着伞,一手按着剑,站在丹炉之上,面对着侧身的雷禺、金家老祖附身的散修,以及林长老等人。 “老师?”小鱼冲上前去,却被青牛咬住衣襟,拉了回来。 “小子,这里乃是封印魔头的所在,不可妄动!”青牛看着那轮占据他们视线大半,犹如一轮世界的镜子,凝重道。 “这面镜子……”陶侃迟疑道。 “怎么有点像一只眼睛!” 虚空渊暗之中,一面巨大的明镜悬在远方,占据大半个视线,犹如一枚张开的眼睛中心的眸子。只是这枚眼睛无比的巨大,让两人一牛,如同是悬浮在瞳孔前,几颗微不可查的尘埃。 那巨大的瞳孔,犹如直径千丈的圆形湖泊,将魔穴中的一切,尽收眼中。 青牛抬头,看着镜子中徐徐如生的镜像。 小鱼看着那巨大的,占据了整个世界的眸子,也有一些忐忑和恐慌,他看着明镜中倒映的一切,迟疑道:“镜子里面,是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吗?” 镜中,钱晨移开有情剑,对面被金家老祖夺舍的散修,突然捂着眼睛哀嚎起来,鲜血从他眼中渗出。 那血色夹杂着丝丝的黑色,暗红无比,混杂着浓重的死气和精气,完全不像一位通法散修的血。就算是他的本命精血,也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精气。 这是金家老祖的血! 那喷溅的鲜血,犹如血泪,从散修眼中流出,留着留着,丝丝的黑色越来越浓重,到了最后只有一丝鲜红,其他都是漆黑的浊泪。 那泪水在呻吟,虚弱的哀嚎,流淌到了地上的眼泪汇聚成一滩阴影,赫然是金家老祖的魂体本质。 青牛悚然一惊,陶侃却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钱晨拭去剑上的一丝鲜血,平静道:“钱某,等这一刻已经多时了!没想到,非得那魔头出手蛊惑,尔等才有胆子出手!” “不然在路上杀了你们,也不算我违背门规戒律!” 地上的一滩黑血之中,那两只眼睛状的印记赫然还浮现在其上,禁锢着金家老祖哀嚎的残魂。 那印记牢牢的,仿佛铭刻在魂魄上,甚至本质之上、真灵之中,带着一股令人无比恐惧的感觉,冰冰凉凉的,犹如蛇鳞滑过皮肤,仿佛一个陌生的眼神从上面透露出来。 散修惨叫了很久,才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眼中还在流出一滴滴黑血,但却没有丝毫的伤口。 只是那重瞳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散修本人,惊恐莫名的眼神。 小鱼愣道:“老师这是,反杀了那位阴神尊者?老师隐藏了自己的修为,他也是阴神境界?” 青牛暗暗咂舌道:“他是隐藏了自己的修为,但也不是阴神境界。先前于此地开辟雷海,引得九霄雷动,丹成一品,为天下丹品再增添一种——内景真雷丹,震惊天下的,就是你那位老师啊!” 小鱼傻傻的,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牛感慨道:“以结丹一品之身,杀一位寿终阴神,倒也并非是什么前无古人之事,但杀的如此轻而易举,却是让人心惊,而且那金家老祖藏于散修躯壳之内,此人的剑光竟然能从眼神中穿过,杀人弑魂,不伤躯壳半分,这等举重若轻之能,可怖可畏。” “难怪此人一路上悠哉悠哉,根本不怕得罪人,对此地又是了如指掌,原来这里藏得最深的,就是你这位老师啊!” 镜中,钱晨瞥了一眼雷禺,平静道:“楼观道门下真传弟子——钱晨,镇守前辈所设镇魔殿于此!” 钱晨睁开眼睛,神色俨然间换了一个人,面色冷漠平静。仿佛刚才杀的,不是一位镇压一方的阴神老祖,而是某些无名小卒一般。 “楼观道!” 这句话,仿佛才揭开了某种真正的大恐怖。 “不可能!”林长老惊悚道:“楼观道在两年前,已经被灭门了!” 青牛和陶侃也对视一眼,陶侃凝重道:“这位钱道友出现的时间,似乎就在楼观道灭门一个月后?” “这处魔穴出世的时机!” “莫非此处是楼观先辈布下的大局,以防一日自家传承断绝?”陶侃隐隐畏惧道:“元磁地窍之中积蓄千万年的元磁精气,乃是结丹机缘,可以凝煞炼罡结丹一品,继而魔穴灵穴出世,便是一副遗留千年的宝藏,底蕴足以开辟一处仙门!” “白骨尸地的六位地仙,还有那些法宝……最可怕的还是被镇压在此地的魔头!” “夺取魔头的一身根基底蕴,足以修成阳神!” “这位钱道友,莫非是楼观道的传承弟子!他两次出现,武康露面一次弑杀邪修,在九真郡灭门裴家,夺取太阴真煞。然后进入元磁地窍,开辟雷海结丹一品。” “金雷两家欲吞并雷海,化为自家私有!” “五雷化极大阵,为何并未引起雷海元磁暴动,暴露灵穴,而是开启魔穴。若这都是楼观道前辈的布局……”陶侃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楼观道的布局太恐怖了! 在数千年,甚至万年以前,楼观道先辈斩杀轮回之地的天魔,为自家传承留下了一份底蕴。 楼观道被灭门之后,秘密传承的弟子就依照前辈遗留的布置,搜寻煞气,积累功行,然后秘密来到广陵,抢在辛雷两家之前,开辟雷海,丹成一品。 几家对雷海灵穴的图谋,更是触动了楼观道前辈留下了布置,一举将所有人引入死路。 那灵穴必然是楼观道留下的底蕴,一处宗门别府。 而魔穴便是镇魔所在,非但有宝藏魔藏,也有惊天的凶险,目前来看,就算一位元神真仙走进来,也奈何不得这里的布置。 魔穴之中,种种的产出都是楼观道经营的支援,那六位地仙,说不定都是楼观道前辈留下的善缘,加上这炼化天魔而成,藏在丹炉中的一点天魔真灵。 足以将传承弟子,推上阳神境界。 待到那六位地仙修成出世,扶持那位传承弟子,俨然又一道门大宗。魔穴阻敌,灵穴为楼观别府。 青牛和陶侃窥见了楼观道前辈布置的一丝痕迹,尽皆悚然,比起这道门嫡传的大手笔,为后辈将结丹一品,修成阴神,成就阳神,乃至证道元神的种种机缘都布置妥当,以一尊轮回之地的天魔为后辈弟子的资粮,为重建道统,留下无穷后手。 甚至连镇压宗门的护法,乃至未来振兴宗门的优秀弟子都准备妥当。 再想象自家的那几个后手,陶侃不禁有些羞愧,青牛也感叹道:“比起楼观道镇压天魔的那位前辈,陶潜给你们留下的底蕴……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看看人家这手笔,若是那覆灭楼观的魔徒进入此地……”青牛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前面几关,就连俺老牛都要脱一层皮,而在这里……” 青牛有些担忧道:“小侃,我们言语之中,有没有无意得罪过钱道友啊?” 陶侃听闻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小声道:“钱道友,毕竟是道门真传,雅量高致,应该不会和我们计较……吧?”陶侃从镜中,看到了剩余大猫小猫两三只的金家人,残留不到五指之数的辛家人,在雷禺的率领下,如凌大敌的雷家人。 最后一个字,不禁转为疑问。 小鱼不解道:“楼观道有这般后手,为何不早些使用,非得让自家被别人灭了门,才启用这些布置?” “这便是底蕴啊!”陶侃叹息道:“底蕴不是为枯枝残叶强留下最后一丝生机,而是在雷劈火烧后,为后面的种子遮风挡雨……楼观道不经历此劫,怎能扫去旧气,开辟新的生机呢?” 小鱼看着眼前倒映外界的明镜,开启阴阳眼,发现竟然察觉不出一丝的不妥,这幻境犹如真实一般,他抬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等人的所在,有些疑惑道:“这面神镜,确实好像一只眼睛。但是我们好像不在眼睛外面,并非借着神镜倒映外界,而是在借用这只眼睛,再往外看……” “什么?”陶侃和青牛又是一惊。 青牛试探性的往镜子前迈入一步,竟然跨入的镜中。 小鱼等人被一股沛然大力瞬间吸入了镜子里,来到魔穴之中,出现在钱晨和雷禺等人之间,虚鉴生殿之前。 “这里应该是幻界,乃是那魔头眼中的世界!”青牛惊恐道:“这里的一切,应该都不是真的!” 这个世界里,钱晨举起了剑,雷禺双拳之上雷光流转,突然雷禺双拳轰击,跩出长长的雷光,朝着两人一牛轰击下来,雷光轰鸣,小鱼在这一拳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青牛奋角,与雷禺这一拳剧烈撞击,无声无息的波动四下散开。笼罩青牛的清气只是微微动摇,而朝着雷禺而去的余波,却只是让他的影像晃了晃,犹如水波卷过一样。 青牛瞪大眼睛道:“不公平,它是天魔眼中的虚影,我根本伤不了它!” 只听一声剑鸣,钱晨的镜像已经拔剑。 陶侃袖中一杯倾倒,海啸之声澎湃,决堤四海天河水,倾天而下,化为滔天巨浪,席卷而去,那杯中天河化为水幕,却被一道剑光从中分开。 钱晨头顶一把天罗伞,剑光凝聚至极,犹如一道冰刺。 “这是什么剑法?” 剑光晶莹犹如冰魄,内里的威力却犹如凝而不发的雷光,一杯天河回卷之际,竟然被那剑光冻彻,继而朝陶侃心口刺来。 如果这是钱晨真身,他一定会回答:“冰魄神雷剑!” 但钱晨的镜像安静之极,出手只要陶侃的命!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陶侃袖中,一道柳枝弹出,迎向那道剑光,柳枝纤细而柔韧,承接冰魄剑光,竟然凭着那一丝坚韧,将剑光完整接下。 枝条婉转间,颤动,完全,弹起。 将生命的一丝坚韧,演绎得淋漓尽致。 却是在钱晨剑法的浩瀚浑然之间,找到了生命最细微的萌芽。 就算是九数寒冬之中,犹然有生命潜伏的痕迹。 生死如常,轮转之间确是自然…… 陶家家传剑法——挽歌辞! “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陶侃柳枝幻化万千,铺天盖地的朝着钱晨打去,陶侃所在的一点极度虚散,阴神茫茫,存之若虚,那一条柳枝却仿佛阴神的寄托所在。 这一刻,阴神寄托剑上。 比起燕殊昔日出阴神寄托飞剑,更是精妙,那柳枝本就是一件奇宝,乃是陶潜真人昔年出游诸天之时,与灵根为友,得赠的一只先天灵根柳枝,寄托阴神于其上时,威力不逊于法宝级数的飞剑。 钱晨大袖一挥,一枚闪烁元磁神光的小瓶从袖中甩出,瓶口倾倒,登时无数雷泽神砂由其中倾倒而出,玉砂跳动在银沙之中,无数银沙依附在柳枝上。 以金克木,生生凝滞了你把万千柳枝,继而玉砂跳动。 雷泽神砂之上青紫之气涌动,发出玉碎似的雷声,阳和之气轰然爆发,一团团雷火轰鸣,万千柳枝又化为一股,上面焦黑,还有枯萎之处。 元磁神光卷着雷火,倾斜而下。 陶侃面色惨白,抽身飞退,祭起那一杯天河倾倒水幕在身前,但这时候钱晨再往前递出一剑,剑光如冰魄寒光,将那要爆发千万雷光凝滞,融汇在一剑之中,刺穿天河,直逼陶侃。 青牛角上垂落青光,朝着钱晨压去,却在触及他头顶的时候,就被天罗伞挡住,千万青光不能垂落分毫。 钱晨腰间一条独角雷虬飞出,带着一溜电光,锁住了青牛之角。 青牛大吼道:“这人,到底有多少件法器?这又是一件接近法宝级数的法器……陶侃,撑住!” “撑不住了!”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陶侃身上一条虚影被钱晨剑光斩却,那是一条替身之命,亦是挽歌辞所修,汇聚千万魂气而成的一条虚命。陶侃精修百年,也才修的三条命。 此时瞬息之间,便被斩却两条。 他吓得魂飞魄散,施展木遁,借助手上的柳枝狼狈而逃,陶侃心惊道:“到底我是阴神,还是他是阴神?此人太可怕了!” 钱晨剑光之中,冰魄分化,那千万雷光,一道化为八卦俱全,势能斩仙的神雷;一道化为五行汇聚,雷光如开辟一界的神雷;一道阴阳元磁流转,半黑半白;一道如同混沌,开辟混元;最后一道汇聚乾天清气,犹如青玉之质。 陶侃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吓得丢掉了半条魂魄。 “八卦斩仙神雷、五行神雷、元磁神雷、两仪神雷、乾元神雷、混元神雷……”青牛喃喃道:“贼直娘欸!这是楼观道传承弟子,还是神霄派的掌门?” 青牛看着陶侃拼了最后一条命,惨叫而逃,都不敢上去稍稍阻拦。 整只牛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就像被罚站一样。 小鱼整个人的背都绷得笔直,低声在那里瞧瞧祈祷道:“老师,我在你门下听过讲……有香火情在,香火情……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雷光擦过,陶侃半边身体焦黑,覆盖着一层恐怖的血痂,他浑身法力都被打散了大半,趴在地上呕血不止。 这时候,亲身领会了钱晨的可怕,三人才知道为何金家老祖藏在了别人的眼眸中,依旧难当钱晨一剑。 而身后,已经没有回头之路。 整个世界都在那天魔的眼中,也就是说,天魔一念之间,整个世界都可以是他们的敌人。 如今只是钱晨一人出手,便让陶侃有一种无力抵抗,几乎绝望的感觉。 “找出路!”陶侃吐血呻吟道。 青牛也已经上去阻挡钱晨,在小鱼瞪大的眼中,青牛不过三个回合,便逼出了钱晨袖中的另一件法宝,一把雷音古琴,琴声震荡,引动五种神雷,化为雷殛。 三声弦动,青牛就被劈进了地底数十丈,扣都扣不出来。 钱晨驾驱雷琴升到了半空,一道道雷光由琴弦凝聚,轰向青牛,无数雷霆劈下,每一道都有让小鱼瞬间飞灰湮灭的威力,叫陶侃看了都脸色苍白。头顶天罗伞,有情剑被雷琴所御,钉在了那青牛陷入的深坑之中,钱晨一拨琴弦,便震动长剑,往下钉去。 先天甲木青光凝聚,犹如一个无限生机的世界,借助木生风雷之相,勉力抵御雷霆。然而有情剑插在青牛板角之间,却在一寸一寸的钉进去…… 青牛声音虚弱道:“我给你争取时间,快去找出去的线索!” 小鱼恍然醒悟,开始奔向身后的虚鉴生殿…… 第四十四章堪破虚幻,天魔真灵,魔穴事终 小鱼冲入虚鉴生殿之中,眨眼间便又从殿门口冲了出来,看他一脸茫然的眼神,陶侃便知道不对。 小鱼看到钱晨挥袖抚琴,七弦如剑,再次引动数种神雷化为雷殛,将青牛按在地上摩擦。微微一愣,继而回过神来,对陶侃道:“我刚刚冲入殿中,却又从门口冲了出来?” “这里不是出口!” 陶侃看到雷禺的镜像也摆脱了乙木灵光的束缚,朝着他杀来,只能再次祭起那一杯天河,朝着雷禺席卷而去。而这一次,陶潜真人留下的法宝,终于不似在钱晨手中那般被一剑破去了! 天河席卷,将雷禺镇压在了河底。 陶侃心中无数念头闪过,突然抓住了某些线索,回头对小鱼道:“唯一知道如何从此处出去的人,便是你那位老师!他既然安排你下来寻找机缘,必然有安排!” 小鱼微微一愣,继而道:“老师只说虚鉴生殿,乃是天魔眼睛所化的虚实真幻二相世界,只要堪破虚幻,便能从殿中脱身!” “天魔!”陶侃狂吼道:“我们都忽略了,外面金家雷家都是棋子,就连我们也不过是你老师手中的一颗棋子,此局真正与你那位老师博弈的,乃是天魔!” 陶侃抽出柳枝,此宝乃是一件先天灵宝的一部分。 那件先天灵宝乃是一株灵根,自称五柳先生。因为和他的先祖陶潜交好,便从身上折下一枝灵根,赠予了陶家。 先前,柳枝在钱晨手下所受的种种创伤,雷劈的焦迹,有情剑的剑痕,此时都已经愈合。柳枝如钱晨的业火红莲一般,都算是一种另类的法宝,在陶侃手中,威力着实不弱。 陶潜袖袍一挥,一道青光自袖中跃出,犹如黑暗中的一道闪电,柳枝弯曲,蜿蜒如龙。 袖里青蛇…… 柳枝为剑,真如青蛇一般。剑法变化秒至颠毫,顷刻之间,便破去雷禺身上数道雷光,抽打在了雷禺的脸上。 虽然这位‘雷禺’只是犹如幻影一般,微微波动了一下,便恢复了过来。 但陶侃还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依旧是正常的结丹境界。我还以为太久不出手,都对付不了结丹真人了呢?至少如楼观道钱道人这种怪物,还是不多的!” 小鱼却在那边思考陶侃给出的提示。 “天魔!” “是了,操控这些镜像对付我们的乃是天魔的意识,不,依青牛前辈所说,天魔的本我意识应该被镇压了,作祟的只是祂的本能。” “本能……是了!” 小鱼奔向一名残存的金家弟子。 看到小鱼朝自己而来,那金家弟子的镜像突然抬头,抬手打出一片金针,却是采集后天金精之气,与法力合炼的一种法术。 金针能破护体真气与法术,极为阴毒。 若是从前的小鱼,在这一招之下,背上小鬼所发的什么法术都会被破去,任由人家宰割。 但现在,小鱼身上浮现一丝烟气,犹如千万丝线甩出,他心中之神推动金轮,烟气之上的愿力,犹如一条金龙抖落金鳞,点点金光散落,将那道道金针斩断。 小鱼这时已经趁机逼近了金家那位弟子的镜像,他手中缠绕香火,拍在了金家弟子身上。 岂料一道灵光升起,挡在他们之间,薄薄的一道灵光坚韧无比,任由小鱼如何催动神力,都难以撕破。 这是那位金家弟子的护身法器…… 危急关头,小鱼突然想起了老道之前说过,道门金光咒的妙用。他一咬牙,暗道:“怎么说也拜了道门楼观道的一位老师,道门诸神,总该给点面子吧!”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随着小鱼默念金光咒,手中的愿力骤然泛起丝丝的金丝,正是金光咒发动的征兆,然而小鱼的心凉了一半,这与先前并无差别,这点咒力,别说打破这品质不错的护身法器了,就连杀一只恶鬼都难。 但下一刻,他全身上下仿佛都亮起金光。 千万道金针似的的光芒,犹如阳光一般普照四方。 那光芒汇聚在他手中,犹如撕碎一张薄纸,突破了护身法器的阻碍。小鱼一把撕下了金家弟子投影的衣服,他大略一扫,便在那位弟子的背后,发现了两个犹如血红眼睛的印记…… “原来老师先前所说的那番话,就是在提醒我们!” “非得那魔头出手蛊惑,尔等才有胆子出手!”小鱼自言自语道:“原来在那一眼之下,金家老祖非但重伤,更是被魔头的目光留下了印记,这印记甚至能通过血脉,覆盖到其他金家老祖的后裔身上!” “就是不知道,没有进入魔穴的金家弟子,身上会不会有这道犹如双眼的印记……” “如果有……那天魔就太可怕了!” 陶侃拖着一枚小酒杯,缓缓朝小鱼走来,他也看到了那金家弟子镜像上的印记,不禁心底发寒,凝重道:“所以,金家老祖在那短短的数息时间,便已经被魔头无形中控制了!” “所以,他才会这么急躁的对老师发难!”小鱼道:“但他如此发难,又是为了什么?天魔的图谋是什么?纵然只有本能,天魔也应该会针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陶侃幽幽道:“天魔真灵!” 他和小鱼一齐回头,看向了钱晨镜像脚下的丹炉,陶侃大声道:“那天魔的真灵,早已经被楼观道的前辈镇压在了神炉之中,以这镇魔八殿的阵势镇压,以神火消磨。” “如今数千年时光已过,神炉熄灭,天魔的真灵,早就被祭炼成灵髓,是能助人突破阴神,乃至阳神的神物。天魔本能的意识,就是想夺回自己的真灵!” “而这个镜中世界,无论多么真实,一定有一处致命的破绽。”小鱼也回过神来,醒悟道:“那就是真灵!因为若是有了真灵,这双眼睛早就恢复了意识,不会如此浑浑噩噩。因此天魔之眼能倒映一切,惟独倒映不了丹炉中的天魔真灵……” “而那真灵所在,便是这世界致命的破绽!” 小鱼大声提示青牛,地底的大青牛却大吼道:“知道了!但……我打不过他呀!”陶侃苦笑道:“灵尊,你不但要打得过他,还要逼他祭起脚下的丹炉!” 无数雷霆之下,青牛久久才回了一句话:“说得容易,你来试试啊!” 陶侃叹息一声:“我不是试过了?我也打不过他鸭,灵尊……” ………… 虚鉴生外,真实世界! 钱晨搜索起金家老祖身上的事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仿佛阴影的口袋,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钱晨平静起身,八座镇魔殿之间一片安静,无人说话,不管是金雷两家震惊到呆滞的目光,还是散修之中疑惑、惊骇、难以置信的眼神,乃至神宵派林长老惊骇欲死的眼光,全都汇聚在了钱晨身上。 倒是雷禺的神情,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 林长老愣了半天,才收敛惊讶,神色恢复如常,只是眼底尚且有一丝凝重收不干净。 他双手结印,对钱晨施了一个道礼道:“神宵派长老林不奇,见过楼观道钱道友!” 钱晨也微微稽首回礼,笑道:“我与神霄派顾道友,倒是有些交情。不知他可结丹功成了?” 林长老这时候眼中才浮现一丝了然,道:“原来是顾师侄曾经提过的钱道友,钱道友于此地,凝练五千里雷海,气吞八百里元磁,丹成神霄雷动,乾元青玉化为雷霆,击于其上!结成神州丹品之外的一品金丹——内景真雷丹!” “此事震动海内!我亦有所耳闻!顾师侄闭关结丹,不过数年当有所成。” 钱晨笑道:“结丹机缘,全赖前辈遗泽,在下可不敢居功!” 林长老自觉和钱晨缓和了关系,才松了一口气,笑道:“若是知道此地乃是楼观道前辈的布置,我等哪里敢冒犯。此地既然是楼观别府,当属楼观所有,我等之前若有冒犯,还请道友不要见怪!” “不知此地乃是楼观别府?”钱晨肚子里冷笑道:“你在太上伏魔碑之前,可没有这么客气。” 但神霄派终究不是金雷两家这样的小门小户,钱晨也不愿招惹太过,便把这事轻轻放了过去。楼观道传人现世的消息,还要劳烦这位林长老来宣扬呢! 不然修行界,道门,乃至太上道对楼观道道统重建是个什么态度。钱晨又如何去试探呢? “好说好说!”钱晨满口应下,又道:“灵穴之中,有我楼观下一代弟子孕育,不好招待诸位。但此魔穴却是楼观道前辈,留给广大修士的机缘,并非我楼观私产,只要不放出此地镇压的魔头,有什么收获,也是一份善缘。我楼观道并不会追究!” 说罢,还假惺惺的看了金家老祖一眼,叹息道:“金道友若非是被那魔头蛊惑,我又何必动手杀他?” 钱晨微微摇头叹息,就好像先前说等候多时,在路上杀人不违背门规戒律的人,不是他一样。 两人说过几句话,林长老背后的神霄派弟子都松了一口气,那位女弟子眼中甚至有泪光莹莹,显然钱晨先前杀金家老祖之时的狠绝,已经让这些年轻弟子有些恐惧、畏怕。 甚至连钱晨在魔穴布局,害死了自家几位同门的事情,都不愿再提起。 生怕这位楼观真传,一挥道袍,怒喝一声:“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人。我要你原形毕露!大威天龙!无量天尊!太上道祖!兵、临、斗、者……” 钱晨和林长老聊过几句话,又转头看向雷禺,负手道:“雷家主……” 雷禺面无表情道:“在下也是受了金家老祖的蛊惑,一时冒犯,还请钱道友见谅!” 钱晨笑道:“是吗?雷家主,你背后那人还是不肯出面吗?” 钱晨不管其他人闻言又是一惊的目光,只是平静道:“难道不是见此地有楼观道前辈的布置,钱某不好对付,想等到出了这魔穴,再偷偷动手?” “毕竟,能让你背后那人突破阳神的天魔真髓,可只有我脚下丹炉中那一份!” 雷禺面皮微微抽动了一下,依旧面无表情道:“钱道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钱晨清朗的声音,悠扬传开。 “既然想要这丹炉,那我就让给你又如何?” 钱晨话音刚落,便见他脚下的神炉飞起,八卦符号流转,炉底窜出两条雷火真龙,雷火炽烈,只是炉身一震,便粉碎了雷禺凝聚的阴雷煞气。 两人之间,元气已经被那一口丹炉吞尽,瞬息之间便化为无穷的火光,将雷家众人笼罩。 来不及发出声音,丹炉便已经砸下,除开雷禺一人之外,其他雷家子弟在那一口丹炉之下,眼中只有无穷无尽的火光。丹炉外浮现八个虚幻的世界,雷家那尊雷鼎,相比之下也仅有震卦一卦之威,八相轮转,瞬间将雷家其余人镇压。 镇压,粉碎,炼化,焚烧……强横的镇压之力,将八个虚幻的世界汇聚成一道厚重灵光。 纵然以雷禺之能,都难以挣扎。 “镇魔至宝!” “绝顶法宝!” 林长老没想到钱晨翻脸这么快,脑海中只来得及滑过这一个念头,便看见雷禺护身法器被粉碎,整个人都被镇压到了丹炉下层。 这时候,雷禺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那被镇压在丹炉灵光中,不断尖叫,不断哀嚎的男孩,突然微微发愣,继而在瞬息之间,他整个人炸成了一团血雾。 血雾凝结成了一个虚影。 钱晨叹息一声道:“借助后裔精血神魂,阴神移形。这是魔道血祭移神法吧!” “嫡系子孙,就这么牺牲了!果然够狠……” “他们一身荣华富贵,道途性命都是老夫赐予的,老夫要收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雷家老祖睁开了眼睛。 “你距离阴神已经阳化,距离纯阳境界,也只有一段道路。可以说半只脚都踏进了阳神境界,难怪要图谋天魔真髓。” 钱晨再无意与雷家老祖说什么,手中的天罗伞缓缓张开…… ………… 青牛大口不要钱的吐着精血,精纯的先天乙木精气,甲木精气都不要钱的往外吐,钱晨的镜像祭气丹炉疯狂的砸了它十九记,砸的青牛骨头都要碎了。 它哀鸣道:“这小子,怕是个怪物!” “我老牛这把老骨头,今天都要被打碎咯!阳神境界之中,我虽然攻伐之力不行,但是保命和防御却是一等一的,但这家伙砸了我十九下,再能扛也扛不住了!” 钱晨的镜像手持丹炉,偷偷收集着这些先天甲木乙木精气,他镇压五脏的五藏府还需要这些先天之气填补里子呢! 青牛既然不肯进去,乖乖受剥削,他就只能自己取了! 原本这镜像之躯,钱晨只准备拿出半成实力,应付过去就是了。但如今,至少要拿出五成,才能殴打这只牛了! “这怪物,结丹打阴神都不算什么了!连阳神也一起打,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老牛我怒了!” 青牛怒了,他人力而起,从背后掏出两把大刀…… 小鱼看到小山大的青牛显出本相,将头顶的两只角摘下,逆转生机为死气之后,板角化为长刀,每一刀都带有令万物枯萎的可怕力量,疯狂与钱晨对砍。 是的……钱晨也从那面古琴之中,扯出一把长刀。 一刀一剑,无双无对,刀光犹如匹练,剑光犹如长虹,刀剑交错,杀的旁观的陶侃汗流浃背,惊心动魄。 两人战到了八座镇魔殿之顶,整个魔穴的宇宙边荒! 站至癫狂,钱晨看到先天乙木精气收集的差不多了,才伸手一指,背后丹炉打开炉盖,从中飞出一道无比深邃,暗淡,犹如黑洞一般的黑暗,倾倒而下将整片天地囊括。 丹炉之中,仿佛变成了虚空混沌一般。 混沌中有无数黑白漩涡在不停转动,最后汇聚成一只巨大的阴阳鱼…… “就是现在!”陶侃狂吼一声,青牛拉上小鱼,向丹炉之中坠落而去。 那天魔真灵所在的位置,那阴阳黑白漩涡的中心,空空如也,只有一道纯粹的光芒。 这是天魔目光凝聚而成的天鉴神光! 小鱼看到这光,便依照钱晨教授的办法,催动阴阳眼直视那道神光,瞬间,神光仿佛被激怒了一样,瞬息间射入了小鱼的眼中。 小鱼感觉到眼球在融化,蒸发,他发出惨烈的哀嚎,却强撑着运转太阴炼形之法,炼化神光…… 此时,堪破了虚鉴生殿天魔眼中的虚幻世界,小鱼,青牛,陶侃三人已经从虚鉴生殿之中滚落了出来。 青牛左右打量,看到手持丹炉,好像刚刚拎着丹炉才给某个虚幻的阴神开了瓢,实际上也将接近阳神显化的某老祖分神彻底毁灭的钱晨,不禁浑身一颤。 好久才回过神来,青牛拍着胸脯道:“终于从哪怪物手下逃出来了!” 陶侃也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收拾好仪表,才将陶家子弟从一件玉壶法器中放了出来,只有小鱼一人,紧闭着眼睛,血泪从眼皮下渗出。 青牛见状,有些愧疚道:“小兄弟,你眼睛怎么瞎了?” 小鱼摇头道:“不要紧的!” 他转头看向钱晨,低声道:“老师,我两位兄弟……” 钱晨朝着眼前一指,笑道:“你看,他们这不回来了吗?” 众人转头,却看到一位玉树临风,剑眉星目的青年道士,从五藏府中缓缓踏出来,他十分年轻,只有双目之中满是沧桑。 大个的身躯已经高达一丈,犹如一个巨灵神一般,推开了不化骨殿的大门…… 小鱼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看不见眼前,但他依旧露出了衷心的笑容。 “大个!” “老道!” 钱晨不管他们兄弟重逢,祭起神炉,其上八卦符文流转,突然,符文之中连断阴阴阳飞出,竖列两旁。在阴阳符文之间,黑与白周转如鱼,生与死的光华交相辉映,阴阳二气流转,铺天盖地,发出隆隆声,像是汪洋在怒卷,又如惊雷响彻天地。 太极成就,阴阳轮转,一道门户豁然洞开。 一只折角白鹿自远方而来,奔跑到钱晨的脚边,陶侃甚至都不惊讶了!一起都已在预料之中。 钱晨摸了摸白鹿头顶刚刚萌发的鹿茸,转身骑上了白鹿,悠然踏入了门户中。 只有余音渺渺道:“楼观道真传弟子钱晨,镇魔穴于此!诸位,此去便是雷海,就此别过吧!……青牛,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青牛浑身一震,暗道:“你果然再馋咱家的身子!” 身后,拿布条简单蒙上了眼睛的小鱼,大喊道:“老师!” “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钱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阴阳门户之中。 第四十五章武陵震动,世间传说,斩草除根 武陵坊市,山城掩在青山之中,城中四面高阙禁制灵光隐隐,阙中城门只留一扇,其余三门尽数关闭,出入的遁光灵光却更多了,只是这些修士的灵光都来去匆匆,也少了许多熟客的身影。 坊市的执事周康站在柜台后,霍老在一旁烹茶调水。 他打开茶叶桶,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才貌似无意道:“今月本是雷家的雷竹茶上市的日子,但雷家的铺子,怎么就关门了呢?” 周康放下手里的算盘,笑道:“霍老,平日里也不见你喝竹茶,说是味太冲,今日怎么想起来了?” 霍老一吹胡子,瞪眼道:“我不先提这事,你要憋一辈子不成?” 周康感叹道:“雷家的大夫人,前月还重金向本门求了一瓶元气灵丹,说是给三公子筑基所用。当时雷海秘境刚刚被发现,雷家占据一处入口,那叫一个威风八面,声势无双……岂料一次魔穴出世,让本郡的几大世家,都换了天啊!” “雷家行事霸道,当有此劫……” 霍老拿起茶匙调了茶水中的盐花,端起茶盏,放在唇前吹拂,感叹道:“元气灵丹啊!老夫平生也就见过这一次……许久没有见到那位贵客的踪迹了,据说和辛家勾结的那两只蛤蟆、鼠妖,曾经摸到了那位客人暂居的洞府?” “别说……找到的时候就剩下一张皮了!”周康抬头冷笑道:“如今,辛家那几个老狐狸,魔窟一行死了好几个,就连他们大长老都陷落在了那里!” “还有背尸魔狐!”霍老道:“那只青眼狐狸背着三具煞尸,若非行事太过诡秘,偏向魔道,还说不定谁才是辛家第一高手呢!” 说罢,两人久久沉默,周康深深感叹道:“金家金重,雷家雷禺,辛家魔狐,加上各家的长老、供奉、乃至年轻一代的俊彦……都陷在了那凶地之中!” 只有周康才知道,魔穴中的散修大量返回后,第一选择就是跑到武陵坊市落脚,他们带回的消息,让整个坊市都震惊了! 这几天,坊市笼罩在一片压抑而又恐慌的气氛中。 有人说雷海魔穴之中镇压着一尊无上天魔,一旦魔头出世,神州又将陷入千年魔劫当中。 有人说雷海魔穴之中埋葬着仙人,是一片蕴藏可怕禁制的仙陵,有散修从仙陵之中盗出了仙骨,得以成道。 还有人说这是道门大宗的布局,雷海乃是道门大宗圈起来的禁地,几大世家冒犯到了人家的地盘,被人算计坑杀。 但霍老作为武陵仙门的外门长老供奉,还是知道一些真实内情的,他不敢再外面说什么,只能躲在阁楼中偷偷与周康说起来。 “魔穴入口处,便有青铜古灯,布下偷天大局凝聚延寿命油,但敢妄动者都成了祭品,只是入口,便死了很多人。传说那是一条黄泉路,路下镇压着大恐怖!” “想要取延寿命油,只有寥寥几种办法,要么向铜灯血祭,要么……就要等到自己寿终之时,行盗天机法!” “魔穴虽然凶险,但还有有人带出了延寿命油……许多寿元将尽者,都决定下次魔穴再开的时候,便冒险进去一闯!” 周康道:“他们还敢进去,这次死了多少结丹老怪?” “但也有很多寻常散修走了出来,传说那片魔土乃是道门前辈镇封,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一线生机,这次死的很多人,都是不懂魔土的禁忌!” 霍老白了他一眼,感叹道:“若是我寿元也要尽了,与其用禁忌之法延寿,不如也进去闯一闯,就算死在那里,据说也有福泽后人的风水宝地!” “魔穴更深处,还有六位葬在那里的大能,每一处风水宝地,都是天下奇穴,能助人重活一世!可惜大多数地方,那些散修也懵懵懂懂,只知道得有三柱天香护体,才能深入!” 周康听到这里,也兴致勃勃道:“我也听过一耳朵,据说那里有一片白骨尸地,里面遍布葬土,有九大奇穴对吗?” “九大奇穴,唯一透露出来的是成龙树,但又有大阴阳家分析出来,那是万鬼祭台,封神台……其中葬着一位鬼王的爱女,几大世家贪图那处风水奇穴,在那里死了很多人。” 周康也道:“不是说是海外黑山鬼王的爱妾吗?” “胡说八道,那鬼王使得一手大铁钩,面目狰狞,和神秘莫测的黑山鬼王有什么关系?而且黑山鬼王被三大天师逼迫立下道誓,此生不入中土,怎么可能把爱妾葬在广陵郡?” “这些都还只是小事,真正让门中震动的,还是那八大镇魔殿……”说道这里霍老的声音,也不禁低沉起来:“据说闭关许久的老祖都被惊动了!门中高层闭门商议了许久,最后传出消息,老祖下令,不许招惹魔穴中镇压的那位魔头!” 周康隐隐有些恐慌,他悄悄道:“据说金家老祖也死在了那里?是真的吗?” 霍老沉默了许久,气氛有些压抑,直到周康额头隐隐见汗了,他才开口道:“此事,你不可和外人谈……” “是真的!” 周康一时失语后,失声道:“这……这可是阴神老祖啊!” “别说阴神老祖了!金家在魔穴中沾染了神秘诅咒,此时的形势稍有不慎,就是全家死绝的下场!”霍老隐隐有些畏惧道:“再说了,此次魔穴之行,你可知只是结丹真人,就死了多少?” “这下,应该没人敢去触动那处禁地了吧?”周康想了很久,才松了一口气道:“里面镇压着如此恐怖的东西,只怕连雷海都会成为一种禁忌。” 霍老摇头道:“错了!” “魔穴之中有延寿的灵药,有无数天地灵物,更有造化而成的风水宝地,还有有助结丹的地煞之气,异种元气,最重要的是,镇压的天魔,每甲子都会产生一种名为天魔灵髓的造化,乃是修炼阴神的无上妙品,天下寿元将尽的结丹真人,都会为此疯狂的!” “一位元神天魔的遗泽造化啊!” “那雷海秘境的几处入口?”周康低声问道。 “陶家封印了自己掌握的一处入口,限制每年只有五十位陶家子弟能进入其中,金家闹的乱哄哄的,据说要把自己掌握的那处入口,出让给外郡世家。辛家正在内斗,据说辛家外嫁女正回家夺权,若是给她们成了,那辛家掌握的那处入口,可能每年会产生一些名额,提供给她们的夫家。” “就连本门掌握的那处入口,都会限制名额!” 周康诧异道:“这是……为何?雷海资源……” “因为……”霍老苦笑道:“因为雷海乃是一个道门大宗所开辟,就连神霄派接手了雷家的入口后,都只能限制进入名额。这几个入口,可能只有辛十三娘手中的那一个,每月能放出近百名额了!” “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为何辛十三娘无此顾忌?”周康有些不解。 “因为猛虎的后山可容狡兔蹦跶,却容不得豺狼来去自如……辛十三娘,很可能与那道门大宗有些关系,人家不在乎散修拿走的三瓜两枣,只需要神宵派,陶家给予尊重。不然,这次为何散修存余过半,而几大世家,活下来的却寥寥无几呢?” 这时候,有人跌跌撞撞,闯入了楼阁中,周康连忙闭嘴,迎了上去:“客人要买些什么?” 那人扔出一个乾坤袋:“换成武陵信符!” 周康接过乾坤袋,面色悚然一变,下意识的捂紧了乾坤袋惊呼道:“这是……” “你们做生意的,不用问那么多吧!我也是信任你们武陵仙门,才到这里来!”那人胡须凌乱,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是受了伤的样子。 周康连忙道:“是是是……我这就给客人换成信符!” 霍老起身看了一眼,抬头看着来人,道:“都是金家的金玉阁的货物,你是金家的人?” 来人刚想呵斥,感应到霍老的气息,便生生闭上了嘴。 霍老道:“放心,以老夫的身份,还不至于图谋你这点东西……你应该想换破除诅咒之物吧!” “霍老当然看不上我这点东西,但如今树倒猢狲散,没了金家这棵遮风挡雨的大叔,某也不得谨慎一点!” “让老夫给你看一看……对症,才能治病!”霍老平静道。 那人犹豫了片刻,关上了背后的门,周康识趣的挡在了门口,才看到那人解开了衣服,露出背后的一块纹身——一双犹如眼睛的血红印记,烙印在他背后。 “自从多了这个鬼东西,我就天天做梦……” “梦到了什么?”霍老面露惊悚之色,甚至摸到了那处印记上,继而犹如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梦到了魔穴……” 周康忍不住道:“你进过魔穴?” 那人苦笑:“恰恰是我没进过魔穴,才显得可怕!金家进过魔穴的人,如今的尸体都停在了祖地的正堂中,每天夜里,那里都会传出非常可怕的声音。” 那人看着霍老等人厉声道:“你们可知道,广陵和周围几郡的世家祖地,都发生了可怕的异变!就连没有进入过魔穴的世家,祖坟也有种种诡异出现。” “有人请教了道院的祭酒,说是地脉可能发生了异变,魔穴附近的地脉被打通了,某种东西,正在借着阴土作祟……” 霍老彻底色变:“你说的是那天魔……” “反正,我们金家虽然遭受了诅咒,但其他世家,包括你们武陵仙门的刘家也不会好过……”那人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眼中满是血丝,疯狂道:“一旦寿元将尽,便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他护身颤抖,仿佛这些事情,比他身上的诅咒,更让他恐惧。 霍老收回手,凝重道:“这种诅咒,已经不是武陵坊市的灵药可以驱除的了!我还不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但你神识紊乱,服下这颗清心丹再说话!” 来人犹豫片刻,还是咬牙服下了霍老递过去的那枚满是清香的丹药,他喉咙咽下,少顷才微微冷静了一些。 “多谢霍老,在下有些走火入魔了!”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来人叩响三尺,便安静等候,金家那人面色一变,迅速穿上衣裳,接过霍老递过去的武陵信符和一瓶清心丹,又要了一面能遮掩容貌,无惧神识扫描的斗笠。 周康打开门,却见一位女子带着香风,桃花裹身徐徐踏入楼阁,那女子抱着一只小狐狸,莲步款款,非常妙曼,但看到了她,就连霍老都要起身相迎。 “十三娘!” 辛十三娘进入店中,朝着那金家男子一瞥,道:“金九,你还想逃跑到哪里去?” 金九硬着头皮道:“我没有逃!” “金家停灵尸变的那一日,你去雷家求救……发生了什么?”辛十三娘冷冷问道。 金九满头大汗,咬着牙道:“你应该都知道,那些延寿的老怪物,真的都变成了怪物!他们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半鬼半魔的东西!” “我知道,从此广陵周边八郡,不能在偷天延寿,因为天不管的东西,有魔管了!那些借助祖坟气运遮蔽天机的老东西,都被一个可怕的存在盯上了!” “但你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辛十三娘冷冷道:“雷家老祖去哪了?” 金九双腿一颤,跪倒了下来。 “别……别逼我!”他颤声道。 霍老不停的扯着周康,低声道:“快走,听这些对我们没好处!”但虽然口上这么说着,他的脚步却一点没有移动。 “十三娘,你放我一跳生路!我便将一切如实相告。”金九一脸狠色,颇有她不答应就鱼死网破的味道。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杀了你,陶家还以为我要独享这个秘密呢?我可惹不起他们。” “哈哈……如今应该是我陶家惹不起十三娘才是!” 有人笑着推开了门,周康道:“陶三公子!” 陶家三公子摇着扇子踏进店中,对准备离开的周康和霍老道:“你们也留下听一听吧!这件事,少不了武陵仙门!” 金九看到陶家三公子,颤抖的更厉害了。 陶家三公子看了看左右,对周康道:“说起来也有趣,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你接待过的那位道门真传?那次巧遇,改变了我的一生啊!” “妾身也如是……谁能料到,那一日不过结交一位下山行走的道门真传,居然会引发后面如此多的变故?”辛十三娘感慨道:“楼观道传人出世,道院已经派人来调查。” “想一想,广陵有那么多道门真传现身,不就是因为两年前楼观道被灭门一事吗?楼观道被灭门,魔徒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广陵城,而后那位道友现身武康……再后来,我有眼不识真人,搞了许多无谓的算计。元磁地窍雷海开辟,中土又多了一位结丹一品的道门真传……” 陶三公子深深叹息一声:“魔穴一事,冒犯楼观道禁地,企图化雷海为私有的几家,包括我陶家,全都受到了警告。金雷两家几乎被灭门……” “辛家那群老家伙……死的都很不安详!”十三娘笑得十分畅快,简直恨不得在那些老狐狸坟头高歌一曲。 “没想到……那位道友接受楼观道前辈遗泽之后,居然连雷家老祖都不敢直撄其锋,只能逃!” 陶三公子在金九面前坐下,道:“说吧!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九颤抖的不敢抬头,恐惧道:“有人骑白鹿而来,提了雷家老祖头颅而去!”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辛十三娘俏脸呆滞,雍容华贵也不见了,只是凝重道:“雷家老祖没能逃走?而是死了?” 陶三公子紧张的扇子也不摇了,不停的往右手上拍打,道:“那位道友,不……是那位前辈,越来越可怕了。神州二十八字,若是……”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眉飞色舞的笑道:“王衍这个老朽,好像也不过阴神而已。他可知道因为他一句话,给王家惹来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两人盘问了一番那一夜的具体情形,便放了金九离去。 临走前霍老忍不住问道:“两位所说的那位道门真传,楼观弟子,可是……” 辛十三娘闻言回头,嫣然一笑道:“霍老,你不还鉴定过楼观道真传的灵丹吗?太上灵丹,可是神妙?” 霍老整个人都呆滞了,直到两人离开,直到金九也悄悄的走了,周康推了他一把,霍老才回过神来,胡须颤抖道:“竟然真的是他!我居然和这种大人物见过面,神州二十八字,也没几人能比得上了吧!……不行,剩下的的元气灵丹呢?提价三倍!” 在霍老的心中,那位道门真传原本是出手阔绰,资财丰厚的那么一哥特形象,甚至他认为那些灵丹,可能出自钱晨门中长辈,并非他亲手所炼。 但经过辛十三娘点明,他才醒悟,反掌之间镇压几大世家,甚至亲手杀了金家雷家两位阴神老祖的,便是那位少年道人,人家勾勾手指,便能抹杀他这样的中品金丹数十次。 实力之恐怖,更在大多数神州二十八字之上。 或许只有王家龙象,谢家宝树才能与之相比,亦或北魏的两位俊彦,佛门白衣佛子,曹家玄微太子。 “说起来,谢家宝树最近好像也有北上建康之意,王谢同在建康,可是少见。莫非北魏又有使节来赴?” 金九溜出了武陵坊市,他架起飞遁法器,飞遁了许久,快要出了广陵郡外,才突然落下,换了一副打扮,甚至连法器都变了。 他改变方向,又朝着东南吴郡飞遁而去。 但他刚刚离地而起,便看到了前方雪峰南侧,崖面光润泛青,奇峰怪石,攒列如铁矛,一瀑飞流穿梭其间。 一少年道人,侧坐白鹿之上,驻足青崖飞瀑深潭边。 他横古琴于膝头,白鹿回首舔舐着他的右手,两只金银童子抱着葫芦、如意,在不远处打打闹闹。 钱晨笑道:“钱某在此等候多时了!” “没想到,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金九神色变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修士,他脸上的慌张,畏惧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萧索的语气,威严内蕴,仿佛生杀夺予尽数操之己手。 钱晨笑道:“老祖阴神分化数百,潜在了当时雷家所有人身上,这一招确实迷惑了我少许。而且老祖将真正的阴神依附在一位身有诅咒的金家弟子身上,也确实能迷惑别人。” “但……也正因如此,老祖才弄巧成拙,把我引来!” 金九深深的凝视了钱晨一眼,不再说话,他的身上飞出一道罡煞之气汇聚的五色流光,确是绝命一击,打出了叫整座青山震动,让方圆百里化为沸浆的一道大神通。 但随着红莲花开,将一朵囊括十里的红莲绽放,将雷家老祖的阴神,那道流光,将金九的肉身都吞了下去。 化为一朵巴掌大的红莲,飘回了钱晨手上。 “此间事了!该去建康了……司师妹都来信催我,说我再不去,下次轮回任务都要开始了!” 钱晨在白鹿上伸了一个懒腰,唤回金银童子,驱鹿往附近的官道而去。 良久,才有几道遁光来到青崖上空,匆匆以神念交流了一番,才畏惧离去。 第四十六章轮回任务,孙恩之变,劫运楼船 广陵城中,妙空与通神老道曾经驻留过的那处普通民居之内,一阵迷雾无端笼罩了内室,待到迷雾散去,五个陌生的人影陡然出现。 他们蓦然出现这里,却并无惊色,只是平静的打量着左右。 一人做道袍打扮,三十多岁,面貌普通却自有一番沉凝气度,像是这一行人的首领。 最惹人注意的,却是一名女子,她拿着一把大扇子,双手背在身后,身着华裳,却是舞女的打扮,五官魅而不妖,身材极为火辣。 还有一人贼眉鼠目,身材矮小,两只绿豆小眼一转,透着一股油滑,却是悄悄的在往那女子身上靠去。 剩下两人,一位是书生打扮,身着青衫,长相清秀,气质温和淡然。另一人做游侠打扮,携长剑,极是英武。 那道袍男子初时闭着双眼,任由那四人随意打量,女子俯身拾起一枚玉臂环,又看到左近床上,几件灵光隐隐的外衣,轻咦了一声,道:“轮回之主这次投放我们的地方,有些古怪啊!” “这些服饰,显然出自贵族之家,看身量应该是一位少年。但……” 她抬头打量民居中的普通陈设,摇头道:“似乎和这里的格调,有些格格不入啊!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么普通的民居里面!” “杜秀娘,直接等轮回之主发布主线任务就好了!这些线索有什么用?谁知道是不是轮回之主随便找了一处空闲的地方……”游侠抹了一把床缘,摊开手道:“你看,这些灰尘,这个地方至少有两年没人住过了!” 书生笑道:“非也,非也……秀娘心细如发,轮回之主将我们送入此界,绝非随意之举。这些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完成任务的线索!” 道袍男子睁开了眼睛,众人顿时嘘声,听那男子道:“这次的任务世界,可能是传说中的地仙界。此界乃是诸天之一,就算有所没落,也是高手如云,说不定可能涉及元神层次的仙人。我们一举一动,都得分外小心!” 这时候,房顶透露下来的点点细碎阳光突然在他们眼前游离,拼成了一个个拇指大小的文字,浮动在墙上:“南晋共主司马家有变,其元神老祖司马懿数十年未曾现身,琅琊王氏探得其宗庙内的命灯微弱,疑被困于虚空界海中。” “一时间诸多世家人心浮动,各家皆有谋划。” “正一道天师孙恩,不满司马氏统治已久,暗中似有谋划。晋廷暗遣中正官张怀恩,以品评南方氏族子弟品级为命,秘查探之。” “张怀恩寻得孙恩与吴地氏族谋逆的证据,却被天师道门徒发现,不得不逃回建康。天师孙恩麾下合皂山高手,以及南方吴地氏族派人追杀,北方晋庭也遣人接应。” “更有王谢两家,领袖北地氏族,不知是何态度?” “正一道其他两位天师,更是难以测度。” “有道人骑鹿北去,有侠士因诺相助,有士子一划成江,有公主芳华天下……” “主线任务一:护送张怀恩身入建康,成功奖励五道德!” “主线任务二:张怀恩入京之后开启。” “支线任务一:获得张怀恩的认可,参与其护送之行。成功奖励三百功德。” “支线任务二:破坏阻碍者截杀,每出手成功破坏一次,奖励一道德。” “支线任务三:有轮回者曾降临此世,干涉任务目标的命运,留下了诸多遗物。寻到相关遗物的线索,找回失踪的遗物。奖励,根据完成度颁发!” 光点徐徐散去,道袍男子微微皱眉,凝重道:“此世居然还有其他轮回者留下的首尾?” “应该是在布局……”杜秀娘把玩这那枚玉臂环道:“利用第一次降临,在任务目标身上布局,以方便第二次降临收割。那名轮回者,一定是在第一次任务时,就得到了第二次进入这个世界的相关道具。” “不愧是我们的前辈,手笔真大……” 那神色猥琐的矮小男子笑道:“可惜这等偷奸耍滑之举,违背了轮回之主的意思,这不就发布任务,叫我们为他收拾首尾来了吗?” “但这奖励根据完成度而定,是什么意思?”游侠不解道。 文士笑道:“应该是那位轮回者留下的东西,就是我们的奖励……” “元皓?”杜秀娘转头面前那道袍男子,低声问道:“你觉得呢?” “这间屋子里面的种种蹊跷之处,可能就是轮回之主留给我们关于前次降临轮回者的线索。收好你手上那枚玉环……但这个任务不急着做,完成主线任务为先!” 道袍男子元皓低声道:“正一道天师,乃是元神层次的大能。一根小指头就能捏死我们,卷入几位元神真仙相关的任务,由不得我们不谨慎!” “任务奖励的可是道德,不是那么好拿的!” 四人信服点头,显然这道袍男子元皓在几人之中颇有威望,地位犹如队长。矮小男子心疼的自袖中掏出一张符箓,随手点燃,一道灵光纵起悬浮在众人头顶。 他咂舌道:“这张仙人指路符,可是花了我二百功德!” 元皓平静道:“现在,以找到张怀恩的踪迹为先,若非有轮回之主任务给予的便利,你以为区区一张仙人指路符,就能找到一个要从元神天师一众弟子追杀下逃命的人吗?“ “这张符箓,便是用来充抵任务难度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头顶的灵光便动了起来,在头上绕了三圈,然后便飘向一个方向,元皓招呼一声:“跟上!”便循着灵光,往广陵城外而去。 ………… 钱晨将白鹿放归云台福地世界,自己登上了顺流而下,前往建康的江船,此船却是提供给低阶修士所乘,长五十丈,宽十丈。更有禁制守护,犹如前世的邮轮一般奢华。 隔绝南北的大江极为广阔,只是横宽,便有五百里,其中水兽大妖层出不穷,尤其是入蜀的那一段水路,尤其险峻,暗流礁屿有无数险地水眼,号称三千里鬼见愁。 但出了蜀地之后,江流便稍稍平缓了许多,只要不深入江心,沿岸而行,却是能行得了大船的。 钱晨交了船钱,只做低阶散修打扮,定了一间舱房。舱房位于楼船二层,房间也不算狭小,同乘的修士也有数十位,大多只是练气境界,几位通法修士都住在三层,那里更为广阔,若不是世家子弟,至少也得有些身份,才能住进去。 钱晨原本无论是骑着白鹿,还是驾驱飞云兜,都只会比这禁制粗陋的楼船速度更快。 但他骑鹿从江上经过的时候,观望大江,自身的望气之术却恰好看见了百十里外的这艘楼船,一道呈五彩色,如蛇如龟,约有五十丈长,带着劫运的气息冲天而起。 这才惹得钱晨注意! 气成蛇龟,说明与道门有缘。 五十丈的五彩气,虽然不能和钱晨道门传承灵宝之身,自带一千里紫气相比,但也是小小一位应劫之人了。比起妙空两百丈灰气来,也只是稍逊一筹,如何能不令钱晨好奇。 而且他看那人气运所向,正是朝着建康而去,索性也就跟上了船,看看沿途有什么热闹。 “公子?”有人轻轻敲响了舱门,钱晨收住飞云兜,令其不再放出清气,自身也将最后一点清气炼化,感觉法力没有什么增长,只是略微纯熟了一分,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关头,需要自身苦功不辍,才能有所进益。 微微叹息一声,有些羡慕自己的魔道之身,他就没见过魔道身有这等烦恼。 从来只是突飞猛进,就好像每时每刻都处于突破瓶颈后的高速增长期一样,顺畅的可怕。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绝世天姿罢!相比起来,我修道果然只是中人之姿。” 钱晨打开舱门,却见一位侍女盈盈做了一个万福,手中托着玉盘,笑道:“道友旅途劳累了!可要用些膳食,这里有道院灵田出产的青玉稻,加上海外瑶柱、贝母,山中的黄精、赤芝,还有以灵药喂养的八珍鸡,炖煮的生滚粥……大益元气。道友久在舱中打坐,正适合进补炼气,精进修为!” 钱晨感觉好像回到了前世火车上,乘务员推着餐车叫卖来去的一幕,虽然自己面对的是古装美人,不是乘务员大妈,托着也是玉盘珍馐,而不是餐车盒饭,但那股商业精神,本质上却是相通的。 比起大晋世家那股贵族范儿,倒是更让自己怀念。 不禁摸摸肚子,笑道:“我若是楼上世家子,倒是买得起这么一碗粥。但若是世家子,这么可能屈尊纡贵,食你们的粥?” 侍女掩嘴笑道:“也是,我家主人刚刚去过海外,在海外各岛的飞舟灵舰之上,学来了这一套呢!但大晋世风不同,楼上的贵客,都是自己做了饭食,由家中仆役侍奉,不愿假我们这些低贱女子之手。” “除了几位散修前辈,这些灵食也卖不出去几份!” 她换下玉盘,只用拿起一只小盅问道:“杂粮粥,最普通的黄精米炖煮天椒豆、玉黍,一枚玉钱一盅。还有一些家常灵食,可以给钱叫后厨做。” “算了!”钱晨忠实于自己扮演的小散修身份,摸着肚子道:“船上的东西太贵,我自己用点干粮吧!” 侍女叹息道:“纵然已经筑基!也当少用一些俗谷水米才是,楼下还有卖给凡俗的饭食,只收金银俗物。或者你去船后面的钓鱼台抛饵,说不定能钓上几条灵鱼,也能吃几餐了!” 侍女虽然打扮是仆役,但也是炼气境界,钱晨若是真的散修,说不定真气还没有人家精纯,所以她也不甚拘谨,大大方方的托着玉盘,去问下家了! 隔壁船舱是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修士,踏着一双符叶芒鞋,编制的符叶——画着符箓的草叶,都有些破烂了! 他看着侍女托着的玉盘,咽下一口口水,摸摸囊中,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最后侍女又奉上小盅,他才顿时振奋,小心摸出一枚玉钱,递给了侍女。 这时候,船舱里有人小声说了什么。 那年轻修士脸色一变,回头嚷嚷道:“你听着……为了救你,我已经破费很多了。别以为一个人情,就能让我大出血,要吃什么,你自己买!” 屋子里的人又说了几句,那年轻修士脸色恼怒道:“出门在外,哪来那么多瞎讲究。再要一碗杂粮粥……” 钱晨看到一点灵光落在船上,顿时心中一振,暗道:“好戏来了!” 那位年轻修士,正是劫运缠身那人,钱晨特意要到了他旁边的船舱,此时甚至能听到里面一个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养的白白的中年官员,在叹息道:“这杂乱灵谷之中,浊气太多,纵然能够炼化,也要损耗一些真气。” 年轻修士摇头道:“张中正,你这是逃命,不是出来郊游。要什么锦衣玉食,有多显眼你知道吗?” “唉!”张怀恩感叹道:“这份证据,怎么就落在了我手里呢?中正官那么多,我还以为陛下只是开玩笑的呢!” “快点到建康吧!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自己出钱,你也不让我住楼上!” “楼上都是要身份的,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就完蛋了!”年轻修士不忿道:“我也是欠了陆家八辈子债了,才要护着你上建康!” “对了!答应我的钱,一分不能少。” “五石灵谷,一斗都不会少你的。你知道送我回京,是多大的功劳吗?区区五石米,那算什么!”张怀恩摇摇头道:“我可以举荐你到阴阳司……” “唉唉!这就不用了!我知夏浪迹天涯,吃得好,睡得好!最重要的是,从来不做亏心事!”年轻修士从身上掏出一个本子,给张怀恩记下伙食的账,郑重其事道。 第四十七章金齑玉脍佐灵谷 金黄的玉黍犹如碎金,洒落在黄精米琥珀色的稠粥中,间或点缀点点漆黑的天椒豆,盛放在小碗里面,虽然只是最为廉价的杂粮粥,依然蕴含着比凡谷充盈十倍的精气。 碗中还冒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更显得诱人。 张怀恩看着知夏碗里的热粥,咽了一口口水,狼吞虎咽的将自己碗里的粥水吞咽了下去,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知夏掏出符纸,将盛放杂粮粥的小碗包裹起来,上面用朱砂写就的殷红的符咒。只见他把小碗放在鼻端,自己盘膝坐好,打坐调息的片刻,鼻中便探出一条小蛇一样的白气,盘踞在碗口,吞吐着热气。 随着知夏用力一吸,整碗晶莹的灵谷粥突然冒出了一股纯白的精气,被知夏纳入体内。 随即这股水谷精气便被盘踞在胃部的营卫之气缓缓炼化。 知夏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一点。 而碗中晶莹透亮,充满灵气的热粥,也随即化为了暗淡灰败,像是放了几天快要馊臭的东西。 “这是什么法术?”张怀恩好奇问道。 知夏白了他一眼,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吃你的啊!你要不吃,那就留给我!”说罢,便作势动手要抢,张怀恩立刻匆忙将最后两口灵谷粥吞咽了下去。 张怀恩刚刚将口中的粥咽下,摸摸肚子,不禁有些出神。他还在自怜自伤,突然间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香气清新,乃是最纯粹的水谷味道,只是嗅一嗅,肚子里都有一种饱腹感! “什么味道?” 张怀恩好奇道:“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感觉非常富贵,一闻就知道是从楼上传来的!” 他微微低头,便看到知夏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冷声道:“这香味,一闻就知道是从隔壁传来的,你筑基那一关,一定是关在灵气精纯的密室里突破的吧!” 张怀恩有些愕然:“你怎么知道!” “难怪你吐纳灵气比较精纯,却连香味从哪个方向来都分辨不出!”知夏对他的取巧嗤之以鼻。 自己抽动几下鼻子,眼神突然一亮,马上继续入定,鼻中的白气再次探出,这一次他一口将室内的这股幽香吸尽,只见两道白烟从隔壁蔓延过来,被他吞入胸中。 知夏脸色一红,继而额头微微冒汗,少顷才稍稍平复。 他一睁眼便站了起来,看了自己身前的符箓一眼,低声道:“玉龙百避符没有反应,这香气中没有毒!”知夏反手便抓起了身边的长剑,对张怀恩道:“你老实呆在房中,我去隔壁试探一下!” 张怀恩紧张道:“你去干什么?唉,别丢下我啊!” “那香气是有人在做饭,但只是饭香水谷精气就如此浓重,顶的上一碗黄精饭了!这样的人出现在我们隔壁,有些蹊跷!别跟过来,你不能露面!” 张怀恩道:“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呢?”他抱着一个小黄包裹,十分紧张。 知夏想了想,扔给他一个斗笠道:“带上!” 知夏小心攀到了钱晨舱房的窗口,伸头探看,却见房中靠近窗口的方向,有人在用银丝兽首炭,蒸一口三足小炉,那滚滚烟气就是从炉盖中冒出来的。 凑到窗口的知夏,感觉一股不带任何杂质的清香沁透心脾,明明只是进入肺腑之中转了一圈,便出来,却如同上好的灵药一般,触动血气之中的营卫之气,滋养全身。 知夏收回头,自言自语道:“吸一口气,一天不饿,这得是多贵的灵谷?” 张怀恩在一旁激动道:“这不是贵的问题……” 知夏诧异的打量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么大:“那是什么问题!” “这米香……我认识。它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摸都摸不到……朝廷派来接应我的人来了!”张怀恩激动的浑身颤抖。 “门外的客人,何必做梁上君子,大可进来一会!”房中的人朗声道。 知夏道:“你确定这是来接应我们的人吗?” “就算不是,也必然和朝廷大有关系!”张怀恩断然道。 知夏还是有些疑虑:“朝廷之中想杀你的,未必就少了!” 张怀恩小声道:“唉!我跟你直说了吧!不是和司马家特别亲近,是一点都别想弄到,世间凡俗以金银流通为泉布,但到了修士这一级,种种资源,万分珍贵,就难以金银计算了。因此世间仙门,散修,世家,大多以三山符箓相互交易。” “但三山符箓,乃是掌握在道院手中,你知道道院和朝廷的关系……” 知夏摇头道:“不,我不知道,我一介散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朝廷要发俸禄,总不能也用道院的符箓吧!我问你,我还给你的钱,用的是什么?”张怀恩启发他道。 知夏试探性的回答道:“灵谷?” “对啦!朝廷掌握天下最多的福地灵田,发俸禄当然会用灵谷,这乃是从仙汉时就流传下来的传统了。” “朝廷的官职,都是以灵谷称量,其中百石为斗秩食官,四百石就是各地主***邮了!六百石就是一县之尊,一千石乃是朝廷大员……这官做到顶了,也就是两千石,那是三公九卿,光耀门楣的大官了!当然真正的大世族,也看不上这点东西,而且人家还有食邑。” 知夏一脸懵逼,道:“可这和里面的人可不可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你当一百石的灵谷,和两千石的灵谷是一种吗?朝廷大员的俸禄,就比最底层的小吏多二十倍?百石斗秩俸禄是县中的三品灵田所产,贫瘠一点的小县,就是我们现在吃的黄精米。浊气太重不说,精气也不足。一百石俸禄,也就能供养一位通法修士,三位筑基后辈!” “而四百到六百石的俸禄,就是郡中的灵田所产了,至少是二品灵田,甚至还有一品灵田,都是以血玉米,墨玉米,玉珠黍,后社稷,青玉稻等灵谷为主。各大坊市的售价,是黄精米得数十倍。而一千石的俸禄,都是各大福地所产,地肺凤凰谷、盖山仙竹实、南田玉膏米……” “等等等……这里面煮的是福地所产的灵谷?”知夏有些糊涂了! “非但是福地所产,而且玉泉山福地那三十倾灵田,以三十六口水气轻、灵、滋、养、生、净、冷、暖,各有不同的灵泉浇灌,每年埋入数千方灵玉,甚至以一件法宝常年镇压,激发雷霆精气滋养,更有金陵帝都龙脉在下,才能长出的紫纹龙牙米!” 张怀恩道:“像是王谢等等世家,纵然做到了两千石,司马家也是不肯给他们这等供奉的,只有皇室亲近的大臣,中梁抵柱,才有这等俸禄。” “能煮这种米的人,和司马家必然关系密切。而这次派我下东南打探的,正是皇帝啊!” 知夏半懂不懂,犹豫道:“所以,那人可以信任?” 张怀恩迟疑片刻,犹豫道:“按理来说……应该可以。但能有紫纹龙牙米的,不是朝中帝党的大员,就是宗师子弟。帝党大员,最低也是三公九卿,怎么可能会来到一艘小小楼船之中?而且听声音,那人十分年轻。” “若是宗室子弟……”张怀恩有些为难了。 司马家的宗室是怎么一个鸟样,天下人可都知道。 “只要不是追杀你的人,大可试探一番试试,大不了身份败露,咱们翻身跳江,潜渡逃走!”知夏说着推开了门,钱晨伸手示意他们两位坐下。 张怀恩看清了钱晨的面孔,迟疑了片刻,对着知夏缓缓摇头,示意这人他也不认识。 钱晨笑道:“方才我注意到,有人以上古食气之法,餐食流气,不染俗谷。心下好奇,正待转头跟兄台打个招呼,便见两位不请自来,心下欣喜,便冒昧开口!” 知夏老老实实道:“却是我等无状,打扰道友了!” “既然有客至,不如同享!”钱晨邀请到。 知夏两人面面相窥,不知钱晨是礼数周全,还是别有所图,但为了继续试探,两人还是迟疑未能推拒。 知夏才不会说,他闻着蒸熟的灵谷香气,便食指大动,食气之法更是馋虫滋生。灵觉感应到,若是能饱食一顿,就能以水谷之精滋养营卫,化为气血之剑,斩杀馋虫,褪去浊根,对修为大有进益呢! 掀开三足丹炉的盖子,紫纹龙牙米蒸熟之后,通体纯紫,软糯晶莹犹如一粒粒紫色的珍珠,仔细查看,珍珠之上隐隐有一条金线,水谷的清香扑面而来,如同洗涤浑身毛孔,有洗筋伐髓之妙。 钱晨礼数周全,先为知夏两人各盛了一碗,随手提起船舷上放着的一杆钓竿,一尾灵鱼出水,却是浑身碎金鳞片,两根长须如龙的一条金鲤鱼。 钱晨笑道:“鲤鱼适合做脍,就不用再动火了!” 说罢解下一柄短刀,当场切了一盘犹如金玉的鱼脍出来,取来蒜、姜、金丝橘、白梅、粟黄、青元粳米、盐晶、虾酱所制的金齑,用来蘸鱼脍。 张怀恩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偷偷给知夏传音道:“此人只怕不是来接应我们的人,但必然是一位贵人?” “贵人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而且眼睛都长在额头上吗?怎么还会给我们做脍!” 知夏的眼睛差点都陷进了这道金齑玉脍之中,回答张怀恩的话都有些走神。 此刻他对钱晨十分有好感,若非还有一丝疑虑,都快要直接动嘴大吃一通了! 张怀恩闻言一噎,继而道:“你说的倒也没错!但是这紫纹龙牙米火候恰到好处,连龙纹金线都十分清晰,要知道……煮这般珍贵的灵谷,难度丝毫不下于炼丹。而且这金齑,也是宫中秘藏。” “这么好的人,出入宫廷确实可惜了!”知夏感慨道。 钱晨示意他们自便,端起碗来吃了一口,之前司师妹送来的灵谷,钱晨都炼成辟谷丹了。 自从筑基功成后,钱晨只在长安千秋大宴之上,随便吃了点东西,此后的水谷都是服用辟谷丹。 如今重食人间烟火,鱼脍就饭,鲜美的让人掉了舌头。 水谷精气被胃腑缓缓消化,而并非以真气炼化,让他更有了一种做人的感觉。让钱晨不禁感慨,有时候修行太满了,却失去了很多做人的乐趣,缓一缓,或许更能体会修行沿途的风景。 知夏做了一个道揖,以食气之法,吞食了眼前一碗紫纹龙牙米饭。这次的水谷之气,通体纯紫,蕴含一股纯阳之意,被知夏吞入腹中后,精气融汇营卫之气,生生斩杀了自家食欲所化的馋虫。 知夏吐出一口浊气,钱晨却伸手盖上了炉盖,朝着那口浊气一指。 登时气息化为一只双翅六足的小虫,朝着舱门外飞去。 张怀恩才咽下一口饭食,见此情景,便有些紧张。 知夏却头朝外一瞥,手已经摸到了背上的长剑之上。 此时,小虫飞到了船舷外,钻入了船舷的木板之中,登时,一道血线从木板中飞出,朝着知夏等人原来舱室钻了进去。 “蛊虫!”知夏有些凝重。 张怀恩惊恐道:“是谁?” 知夏追了出去,看到那一条血线,先落在了被褥中。 血线一绞,便捆着一只浑身长着肉鳞,犹如蛤蟆的青色介虫,跃出被褥。血线扎入那只麒麟蛊中,只是瞬息间,便抽干了它的血肉。 得了血肉精气滋养的血线愈发凶残,飞窜如同法器的灵光,十分迅速灵活,它在窗边,在茶盏之下,在水壶里,在那一碗酸臭的残粥中,吞噬着一只只奇异蛊虫。 不一会,便长到了儿臂粗细。 那血虫左右各有八只眼睛,罗列如同北斗七星,口器数圈利齿,腮部张开有如棘刺,它张开口气发出嘶嘶的咆哮,两腮摩擦,发出沙沙之声。 那声音过处,数十条蛊虫爬了出来,张怀恩脸色一变,岂能想不到……一艘小小楼船,有这么多蛊虫暗藏,必然是追杀者找上了门。 那些蛊虫驯服的朝那血虫朝拜。 血虫回头,用口器中的两只隐眼盯了知夏一眼,棘刺摇摆,沙沙作响。随即骇然扑出,带着一堆蛊虫,潜回了大江中。 知夏不知为何,隐隐感觉自己灵觉居然和那血虫有了一丝联系。 他能隐隐察觉到血虫凶厉,贪婪,残暴的意识,但奇妙的是,他又感觉这只凶虫,对自己又并无敌意。 钱晨来到他身旁,笑道:“你这馋虫养的好啊!那蛊虫得了你褪下的一丝浊恶之根,居然就挣脱了饲主的控制,吞噬了几只同类,成了气候。” “如今正要反噬饲主,若是给它反噬成功了……” “说不得真能成几分造化!” 第四十八章溪山行旅画中藏 “多谢兄台相助!”知夏抱拳道。 随手便能点化他吐出的浊气,这一手至少是洞悉了他食气法的根本,钱晨的实力,实在有些神秘莫测,不像是能和一群练气散修混到一起去的人 “不必多礼,我也是念头一动,随手而为。后面的事情,我自己也没有猜到!” 钱晨也就参悟了一点自己魔道身的手段,没想到施展出来居然如此邪性,他还以为点化馋虫之后,会出现一只蝴蝶,如梦似幻才对。 这附身蛊虫,搞的血腥狰狞的画风,绝不是他想要的。 知夏憋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什么试探的手段,只好明着问道:“兄台,我听有人介绍,你这碗饭用的灵谷似乎极为不凡,是什么……紫纹龙牙米!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在被人追杀,可否告知来历?” 张怀恩在后面被吓了一跳,压着斗笠道:“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说了什么?” “我们在被人追杀?” 知夏手一抬,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道:“这都杀上门来了!你还当人家看不出来么?” 钱晨假装没有听到他们在那小声逼逼,而且,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人是为了什么被人追杀。他只是感觉知夏头顶的劫气,隐隐勾连建康气运,有点好奇,又正好顺路罢了! 张怀恩面色凝重,朝着钱晨抱拳道:“阁下可否告知这紫纹龙牙米,是何来历?让在下心中,好有一个底!” 钱晨如实道:“我和倾城公主是好友,得她所赠!” 说着还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玉佩,递给张怀恩。 张怀恩接过玉佩,微微用真元激发,这是一件品级不低的法器,激发之后能形成一层真元防护,上面还有司马家的徽记。 当然,这法器的护身之能,对于钱晨和司倾城来说就有些鸡肋了。倒是可以用来表示身份,是司倾国为了钱晨等人行走大晋方便,特意赠送的。 张怀恩确认了徽记,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十六公主的好友,不瞒您说,我乃是朝廷派往东南吴郡的中正官,因为探听到了本地世家的一些隐秘,才被人追杀,正待前往建康避难。” 钱晨将玉佩收回袖中,笑道:“无妨,大家行走江湖,总有些为难之处!” 知夏道:“我先找出下蛊那人!” 他从挎包之中掏出了两张画着符箓的纸人,默运法力,右手捏成剑指,在纸人身上一点,激发了符箓。只见两只纸人飞出,朝着他点了点头,循着蛊虫飞走的痕迹,哗啦啦的随风遁走了! 钱晨在旁边暗暗点头,说起来此人的术法和山海界的修士知秋有些像,论起法力来,也并不逊于知秋。 只是他在上界没有后台,剪纸招来的纸人无法接引上界天兵依附,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两只阴灵,栖宿在纸人身上,用来侦查引路。 纸人绕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船上。 知夏悚然一惊,道:“他们居然已经摸到了船上?” 两只纸人一蹦一跳的,往四楼摸去,甚至有一只还回头朝着知秋招了招手。这时候,一个拇指大的小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纸人旁边,歪着脑袋打量他们。 纸人回头,撞到了那小人的肚子上,被那肥嘟嘟的弹性撞得退了一步。 纸人和小人对上了眼睛…… “耳道神!回来!”钱晨呼唤一声。 耳道神突然伸手一抓,把那只纸人抓在了手上,瞬息之间,便回到了钱晨的肩头。它抓着纸人的脖子,用力摇了摇,突然又把它放了下来。 耳道神露出凶恶的神色,在纸人面前,比划了几个弓步正拳的姿势,气沉丹田,小小的“呀!”怒喝一声。 看到纸人瑟瑟发抖,还不明白的样子,耳道神抱起符笔,在虚空中画了一只纸马,一套白纸盔甲,自己穿起盔甲,拿起牙签似的长枪,朝着空中捅了几下,咿咿呀呀的一阵猛龙咆哮。 然后把长枪塞到了纸人手里。 纸人手足无措,连手中的长枪都不知怎么拿! 钱晨这才看出来耳道神想干什么,敢情山海界中,知秋剪纸成兵,洒出一片纸人纸马,斗那一群妖狼的一幕,耳道神到了现在还没忘呢! 那时候耳道神还十分弱小,看着一群小小的同类杀的妖狼尸横遍野。 这给它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而如今耳道神封神之后,最擅长的便是画道,对那些请神而来纸人,也十分有好感。 如今见猎心喜,便想要找几个纸人做同伴。 但它看知夏招来的纸人,一点威武雄壮的气息都没有,就很不满,想要让它们拿起符兵符甲,甚至给它们画了战马。 但天可怜见,这两纸人只是知夏收服的寻常阴魂,哪里能和真武荡魔大帝麾下征战无数的天兵相比,它们胆子又小,耳道神如今位格已经不低,在它们眼中浑身笼罩着强烈神光,做起凶恶的神态来,都快把那两个可怜的阴魂吓晕了! 知夏看着自家两个立下过不少功劳的阴魂,如此恐惧,不得不和钱晨抗议道:“兄台,这只精怪你可认得,可否让它把我的阴兵放了。” 钱晨点头道:“是我养的精怪太过顽劣了!” 钱晨伸手招来纸人,在它身上微微一点,手中一张安魂黄符化为纸甲,给它披在身上。淡淡的灵光笼罩那阴兵纸人,让它神魂一阵清明。算是为耳道神贸然之举的赔罪,便把纸人送回了知夏旁边。 又对耳道神道:“既然你都跑出来了,也上去帮忙吧!” 耳道神歪着脑袋装傻,钱晨伸手给了它一个暴栗,把它扔了出去。 耳道神只好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两个纸人,钱晨把三足小炉扔在了房中,背着天罗伞和知秋一起跟在了最后面,张怀恩压着斗笠,亦步亦趋。 几人来到楼船上一层,耳道神摸着一间舱室就要进去,张怀恩却惊呼一声:“这四楼的舱房都有禁制。或许禁制威力并不强大,可一旦触动,必会惊动船东。” 耳道神气呼呼的,扭头并不理他,抬手提笔在门上画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门,然后又画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门,最后在底下画了一个狗洞。 它推开小门,就这么堂堂正正的走了进去。钱晨就在后面,推开大门也跟了进去。 知夏看到那画出来的门,愣了愣,低声道:“这门法术,好厉害!” 也跟着走了进去。 张怀恩听到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也急忙赶了几步,但他到了门口,却发现画出来的门户都消失了。 张怀恩略微迟疑,才低头看了看最底下的狗洞,才知道这是耳道神的作弄。他苦着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咬了咬牙,低头爬了进去。 这时候,侍女才探头到了楼上,迟疑道:“刚刚好像有动静?” 船舱里,一人坐在床上,面前摊开一张绘画着种种魔怪蛊虫的黑布,他的脑袋上开了一个洞,里面的脑浆已经空空,彻底失了智,钱晨正在观察那人脑后的被咬开的血洞。 还有一些蛊虫还贴在他身上,啃噬着残尸。 知夏看了一眼舱房中的物什,低声道:“这间房至少住了三个人!” “被本命蛊反噬而死!”钱晨从尸体前面站起来道:“看来那只虫豸,真的成了气候。”他指了指尸体的胸膛道:“现在正趴在里面蜕变。” “先别动它!”知夏道:“把剩下两个人找出来再说!” “有人来了!”知夏耳朵动了动,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破纱衣,那纱衣色如桃花,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式样,偏偏知夏披在身上面不改色,正要往屏风后钻,已经扑出了的半个身子都化为了透明。 钱晨一手拉住他,一手拽住正准备往床底下爬的张怀恩,给耳道神打了一个眼色。 耳道神提笔,便将三人画到了屏风上。 屏风上原本画着一副溪山行旅图,几位魏晋文士在溪边饮酒流觞,此时上面却多了一个背着伞的少年道士站在溪边,远望青山。 一位青年侠客拉着一名神色慌张的中年文士,躲在树后。 门被敲响,画中的知夏微微皱眉,暗道不对。 来的若是这人的同伙,应该可以直接进来才是。莫非,还有另一组截杀者? 门口又敲了几次,门外的人见里面久久不应,只听咔的一声,那门口的禁制,居然未能发出警告,门就开了。 又有几个人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尸体,也是一惊。 拿着扇子的女子走在最前面,此时上前查看,对一位道袍男子道:“是被蛊虫所杀……灵光明明就在……” 道袍男子抬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低声道:“谨慎行事,不可多言!” 这时候游侠打扮那人已经搜索了尸体腰间的乾坤袋,他手中灵光一闪,乾坤袋的禁制便被解开,此人检视了一遍,低声道:“队长,你看!”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画卷,摊开来,恰似张怀恩的形貌,画上甚至封印着一缕张怀恩的气息。这让藏在屏风上,躲在树后窥探的中年文士捂住了嘴巴。 “我们受人所托,来保护此人。好不容易打探到了他的行踪,却还是被人抢在了前面。张怀恩不会蛊术,莫非还有其他人在暗中保护他?” “大哥……此人修的就是蛊术!”检查乾坤袋和尸体身上遗物的游侠开口道。 “莫不是蛊虫反噬?”女子沉吟道。 “哪有那么巧的事……” 听出了几人话里的意思,画中的张怀恩转惊为喜,钱晨却暗中看出几分门道,外面几个人嘴上不停,暗中神念传音更是频繁,只是他们传音的法门隐蔽性极好,若非钱晨能直接看出他们念头的波动,等闲手段确实无法察觉的。 那道袍男子只怕已经发现了他们,这是在演戏给张怀恩看呢! 耳道神的神通虽然稚嫩,但它位格不低,加上吴道子亲传的画道,能看出画中蹊跷的人,眼力绝非寻常。 第四十九章仅凭一语定轮回 “这些人给我的感觉,唔!很奇怪啊!” 钱晨以望气之术观望这几人的气运,总感觉虚而不实,有一种浮在表面的感觉,而且他们行事作风,总有一些熟悉。 钱晨眉头微微一皱,心想反正自己是看热闹的。 这几人既然千方百计,想要混到应劫之人身边,成全他们又何妨? “你们逃避追杀,行踪既然已经暴露,后面大股追兵来临在即。为何不和这几人稍作接触?”钱晨低声对知夏道。 知夏有些迟疑:“这几人居心莫测,我打算趁着追兵还没来,带着张怀恩潜江逃走,转另一条路!” 钱晨平静道:“这操使蛊虫者,比起你来,本事如何?” 知夏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钱晨的意思:“正面对敌,他不是我的对手,但蛊虫这东西诡秘难防,若是他暗我明,不免也有些凶险!” “但这等人物,在追杀你们的人中只是小角色!”钱晨解释道:“若是真的有你们登船的确切消息,他也就不用随身带着你们的画像了!对方更不会派出一个正面还不是你的对手的杀手,来追杀你们!这张画像,说明你们的敌人必然在你们回建康的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你们只是恰好撞上了此人而已!” “而此人一死,甚至不用他将你们的消息传回去,都会如同触动了蛛网的猎物,接下来,真正的杀手才会接踵而至。你们唯一的机会,其实是在天罗地网真正形成之前,加速逃出罗网中,而不是换一条路!” 知夏不解道:“为什么?” “改换陆路之后,速度会比水路慢上许多,看似行动的隐蔽,实则是方便敌人在你们的前方十面埋伏,完善布置。潜逃之要,是不断拉扯敌人,使其不能形成严密的包围圈,不然就算藏得再严,也有被抓出来的时候。” “所以,你们唯一的机会,其实是加快速度,赶在他们的包围网形成之前冲出去,然后拉扯追兵,形成破绽,逼迫敌人后只能调遣高手在前方截杀!” 知夏也明白这个道理,微微点头道:“江湖逃命,一旦暴露,便不可心怀侥幸!逃命的速度最重要!” 既然乘船顺流而下,前往建康最为快速,那么就不能轻易下船。这样一来,就不得不面对道袍男子这几人,既然他们声称是来援救自己一行,便是一股助力。 与其接洽一番,也成了知夏等人最好的选择。 跟知夏说了这些后,钱晨便不去理会还躲在树后面的张怀恩的意思,让耳道神打开了屏风,从几个轮回者的视角去看,却是看到了那面屏风上的画面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原本就一直隐蔽的关注着屏风的道袍男子元皓,脸上露出一个极为生动的惊诧表情,让钱晨心中一动,暗道:“演技不错啊!都快赶上我了!” “嗯!就是其他人的演技差了一些,除了女人天生就是演员,其他几人就有些……” 游侠的惊诧之色,就略显僵硬,书生的表情甚至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好在眼神略显有些深度,可以掩饰演技的不足。 而那大大的张开嘴的猥琐矮小男,更显得有些过火浮夸。 一株水墨泼就的柳树,在屏风前显化,树下墨色渲染的小草骤然生动。打通了屏风上水墨画的空间界限,好似画中的世界延伸到了屏风外,让整副画都立体生动了起来。 钱晨端坐画中,临案踞坐,右掌依地,左手托着觞羽杯,身旁的知夏穿着麻布衣裳,剑鞘之上也缠了一圈麻绳。 他将剑鞘横在膝头,盘坐在地上,在钱晨的身后,对着几人审视。 道袍男子元皓郎笑道:“几位朋友在暗中看了我们这么久,也应该知道是敌是友了吧!” 钱晨举杯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道袍男子元皓带着几位轮回者踏入画中,眼神扫过躲在树后,紧张窥视的张怀恩一眼,眼神一凝,他倒并未掩饰自己眼神的变化。 而他身后的女子杜秀娘,看到不远处溪水旁,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行人一样,还在谈笑宴宴,曲水流觞而饮作诗的一众文士,神色便瞬息凝重了许多。 在只有他们小队能察知的神识频道中,杜秀娘凝重道:“张怀恩身边保护他的人实力不弱,画道已经达到笔下生灵的境界,这样的人随手一副画,便是一种法术。” 游侠道:“我们这一方的剧情人物实力强大,不是一件好事吗?” “喜忧参半!”元皓道:“若是张怀恩一方的实力弱小,对我们完成任务可能没有什么帮助,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阻碍。我们能很容易便能将张怀恩控制在手中。” “但他那一方如果实力太强,我们获得他们的认可就更加困难,毕竟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 “如果前期我们没有营造出足够的‘势’,那么后期张怀恩背后的皇室派高手来援,我们很容易被边缘化,对完成主线任务二尤其不利!” 钱晨举杯对几人笑道:“张中正受朝廷钦命,却在东南吴越数郡遭到南方世家追杀。我等仓惶逃回建康,实在已经是惊弓之鸟。几位仗义来援,不知是由那家世姓引荐,日后我等好回报一二!” 元皓抱拳道:“在下一行只是无名小卒,恕难通名!” 他话一出口,便能感觉到面前这少年道人热情稍淡了些许,旁边那位持剑游侠,眼中也平添一分怀疑,躲在树后,初时面露喜色的张怀恩,更是失望,对几人的冷淡了许多。 对此元皓早有准备,谁叫他们不舍得功德,进入任务前没有买一个氏族身份呢? 他知道,地仙界魏晋之时,对世族身份看的极重。没有世族身份,进入这个任务世界,必然是会有许多不便之处。 但……那些世族身份,也太特么贵了呀! 仅仅是一个氏族志上的小氏族,便要五百功德,郡望世家的边缘子弟都要一千功德。诸如传承能追溯到诸侯并起的百家之时,有着家传经学的氏族,更是昂贵,居然还包括一部分功法的价格。 至于王谢两家,乃至上古人皇,中古诸侯世家,就算是旁支子弟,卖了他们也都买不起。 只是为了一次普通的任务,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铁定是要亏本的。元皓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他能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就相当有限了! “张中正天下景仰,东南世家图谋不轨,意图谋逆,早有正义之士不欲令他们阴谋得逞。我等便是为此,特来相助!”元皓一脸正气道,同时他也递出了一枚玉佩。 “谢家门客么?”钱晨认出了他们出示的身份。 元皓看到钱晨脸上浮动的神色,暗道:“这一百功德兑换的谢家门客身份,还是值了。若是后面能搭上谢家的线,那就什么都赚回来了!” 听闻此言,见到了谢家门客的身份玉佩,钱晨也露出满意的神色。而树后的张怀恩,听到天下景仰的时候,就不由面露激动的神色。 而后道袍男子的话,也打消了他许多怀疑。 毕竟司马家虽然软弱,腐朽,但却依然是大晋正统。无论什么时候,正统都自有其一批拥护者。 就连张怀恩自己也觉得,他为了朝廷打探出孙恩欲反的证据,也是心怀大义,德行高远的名士。 名声传出去了,自身之品都要提高两级的。 因此,因为这等正统大义,来了一批江湖义士相助,在张怀恩的观念之中,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倒是知夏,自己就对正统不太感冒,自然也就不信这一套。 在他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希望孙恩谋反之事被拆穿,引发司马家和孙恩全面冲突的北方世家派出的人。 “……死了的那人,乃是吴郡世家派出查探的杀手。擅长操纵蛊虫,放虫欲暗害我们,被我等引动蛊虫反噬,将其杀死。但他查探到张中正在船上的消息,必然被传出去了。很快就会有高手赶来截杀,但我等已经无法弃船!” 钱晨面色严肃,和元皓等人说起杀手的事情。 “看此地的布置,潜伏到船上的杀手必然不止此人一人。他们在暗中窥探我们许久,可能掌握了很多情报。而且我等杀了此人的时间不短,他们随时有可能发现蹊跷。届时他们无论是破坏此船,还是接应后面赶来的高手,都十分麻烦。” “还请诸位义士,为我们除掉这些人!” 知夏面色有些古怪。 这些人身份尚且不清不楚,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托付大事呢? 而且钱晨好像只是他们在路上偶然遇到,身份不必顾忌的人,说起来,若是江湖义士的身份,可信度是一分,谢家门客可信度的三分,那么钱晨这个十六公主之友的身份,可信也不过八分而已,要请他相助,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但是什么时候,钱晨就好像他们之中,护送张怀恩逃回建康的主持者呢? 看到钱晨好似主持此事的人一样,与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士交涉,知夏心中感觉有些古怪,但还是默认了钱晨的举动。 毕竟,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说…… 他只会杀一杀妖魔鬼怪,就连这次护送张怀恩,都是因为一个不得不偿还的人情而已。世家那一套道道,他也不会啊!张怀恩又是一个废物……这样的情况下,难得遇到一个可以相对信任的靠谱的人。 他偷个懒又如何? 大不了情况不妙,就拉着张怀恩继续跑路吧! 元皓等人听闻了这种熟悉的要求,自然而然的感觉,这是他们获得张怀恩信任,正式加入护送团队的考验。这种仿佛轮回之主任务一般的流程,他们实在太过熟悉。 自然而然的,也就应承了下来,完全没有考虑自己这种态度是不是违反了常理。 因为轮回者的常理,和世家的常理并不是一个规矩。 “果然……这种熟悉的感觉!”钱晨扮演着发布任务的剧情人物,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人态度的不协调之处,这种十分适应的态度。 他很轻易的就简化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由一群互不信任,来历可疑的各方利益代表,变成了发布任务的npc和执行任务的轮回者之间的关系。 剧情人物不必考虑这些人怀着什么打算,又代表谁的利益,有没有背叛他们的可能,是不是敌方卧底。 只要发布了任务,轮回者也不考虑自身利益,背后势力的相关利益,此事的后果,乃至自己的私心,因为完成了任务,离开这个世界,这些后顾之忧都不存在。 完成任务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完成任务就能获得奖励,想要完成大的任务,就要先完成前置任务。 这便是——主神的调教! “轮回者吗?”钱晨心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再试探一下吧!” 第五十章自称道号玉宸君 “在下道号玉宸……”钱晨自我介绍道,他的在广陵郡闹得大太大,本名钱晨可能已经传扬出去,不利于他隐蔽行事,因此临时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 当然,道号本应是门中长辈所赐,但楼观道一门都死绝了。就算还活着,也不会有人比他这个镇教灵宝辈分更大。若是太上还未合道,倒是有资格给他取道号。 但是钱晨想来,太上这厮应该会给他取一个类似‘灵珠子’的道号。 不靠谱的很! 干脆就自己随口取了一个…… 他将自己名字中的晨字拆开,日字变化为玉,故道号为玉宸,意为北辰所在,星天之枢。 知夏抱拳道:“我叫知夏,江湖散修一个!” 张怀恩也小心摸了过来,躲在钱晨等人的身后道:“我便是张怀恩!” 道袍男子抱拳一礼,各自通报了姓名,道袍男子自称元皓,他身边的女子名为杜秀娘,矮小猥琐男子名叫高虎,游侠打扮那人是罗通,而那位士子自称贺帆。 钱晨催促道:“留下这里守株待兔,不是上策。时间拖得越久,追兵赶来的可能就越大。因此,越早除去那几个隐患越好!” 一众轮回者心领神会,显然人家是想要考量他们的本事,任务完成的时间越短,评价越高。 钱晨几人依旧在门上重新画了一道门户,出了舱房,径直往楼船开阔处的甲板而去,这是一艘客船,因此甲板上也颇为宽阔,特别是楼船第四层不像下面三层一样狭小。 有几位世家子弟带着奴仆,在甲板上烧着小火炉,饮酒观江景。 “倒是好享受!” 不用再隐藏身份,张怀恩的痴气又发作了。 钱晨也跟侍女要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他感觉一道隐蔽的视线从身后传来,知道是元皓那一群人在暗中观察,看看张怀恩露面后,有没有人会面露异色。 钱晨虽然并未施展法术神念,但只是灵觉便把这里的人尽数囊括,旁边饮酒作乐的两位老者实力不错,皆是结丹真人,皆做士人打扮,言语之中修养不错。 显然是世家中的名士一流。 而船舷处,在一众仆役拥簇下的世族子弟,很是傲气,扫视着钱晨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丝淡淡的轻蔑,打扮华贵,举手投足之间虽然放松,但一举一动都深深铭刻着礼数。他们身后的两位老仆,看起来实力不错,其实都只是通法境界。 虽然随时可能结丹,但就算踏出这一步,也只是丹成下三品的货色。 钱晨杀这种人物,都费不了一根指头。 那些世族子弟仆役虽众,但钱晨淡淡扫了一眼,没看见几个有根基的人物,并不放在心上。 还有一桌,应该是那两个老者的后辈,三五成群的坐在距离两位老者不远不近之处。修为也不过通法境界。 甚至还有两位面带稚气的男女,只是才筑基功成。女孩不过十四五岁,应该是两位老者其中之一的嫡亲后辈,在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后,伸出脑袋,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好奇的打量甲板上的众人。特别是新来的钱晨、知夏三人。 最后便是两个通法境界的散修,各独自坐在甲板偏僻角落,不往世家那里凑。他们一个颧骨奇高,面相有些凶恶,头戴骨冠,肩披绣着黑羽的斗篷,打扮有些不伦不类,但两件法器皆散发灵光…… 嗯!中下品的法器。 钱晨观望灵光便确定道,也就是钱晨手中灵光镜的级数,品质还要低一些,至少灵光镜材质不凡。但此人袖中一只有如鹰爪的木质爪子,才是其真正的拿手法器,灵光不逊于钱晨早期用过的乌金黑煞钩。 另一个散修就相貌堂堂了。 他隆鼻宽额,吊眼长眉,颏宽如柱座,身着青兰色八卦道袍,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用玉簪别住,发须皆白,身材较为魁梧,坐下来都比旁边弯腰的侍女高一个头。一眼望去,自有一番沉凝气度。 钱晨几人刚刚坐定,扫视过一遍甲板上的众人,便突然听到那操弄蛊虫之人所在的船舱,传来打斗之声,有人低声呼喊,顿时引去了甲板上所有人的注意。 “小心,有蛊虫!”高虎咋咋呼呼道。 “计划不错!”钱晨心中暗道,想要引出那人的同伴,没有什么比伪造一场战斗更合适了!此人房间方向传来打斗声,其同伴无论如何,都应该会过去看一眼。 以便援手! 钱晨灵觉感应到那操弄蛊虫的男子尸体和高虎达成一团,他的关节处,都穿插着一根细不可见的透明丝线,丝线的尽头,系在那士子打扮的贺帆手中。 凭着这些丝线,居然就操纵那具尸体斗法,一如生前。 不说法术威力如何,起码样子是有了。 “操偶师?”钱晨转了转手中的龙雀环,这等源自上古偃师的传承,随随便便就出现,几人是轮回者的可能性更大了! 钱晨瞥了一眼那具尸体的胸前,那里已经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凸起,他突然想到:“我好像没有告诉他们,那具尸体的胸中还藏着一只成了气候的蛊虫吧?” “嗯!算了,他们自己应该能发现……”虽然操弄尸体的贺帆拼命折腾,甚至不时操纵着尸体受一些伤害,不像是发现了其中的隐患的样子。 但,你轮回者没有发现的隐患,关我剧情人物什么事? 一切都是任务难度好吗? 轮回者操纵那那具尸体打破房门,扑向后方甲板,高虎手中一道青光飞起,将那具尸体一只手臂绞碎,那尸体嘴唇微动,发出嘶哑难辨的声音道:“还不出手?” 显然轮回者也知道自己无法模拟那人的神通法术,只能以此情急之况,逼出那暗中的两人。出手的高虎和罗通,都不过表现出普通通法修士的法力,看上去只是稍占上风,全靠突袭,才有如此战果。 这时候,楼下终于有人出手了。 一位面貌寻常的散修,突然翻身破开高虎脚下的甲板,他口中吐出十二口真气,在空中环绕高虎盘旋,玄光浮莹,其中八口真气一合,化为一道带着凛然之意的血刺,朝着高虎的心口刺去。 剩下四口真气,突然结成一口小钟,瞬间破碎发出一股震荡神魂的音波。 此时,另一口飞剑破开船舱,白芒一闪,朝着罗通的后心刺杀而去。 高虎身上灵光结成青甲,被那散修一震,身形顿时一滞,那血刺顿时就刺穿了灵光甲,将要没入他心口,但高虎胸前浮起一道黄光,却是一枚混元石,打落了血刺。 这时,那出手的散修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把小小的折扇,扇子开阖,划拉一声,便旋转向后,一开一带,那人的头颅便被斩下,精血从脖颈冲天而起,一颗头颅便落在了脚下。 杜秀娘接过扇子,掩住自己下半张脸,扇子上的血迹犹带热气…… 在甲板下的剑光出手的时候,道袍男子元皓已经扑了出去,只是瞬息,杜秀娘连扇子还没接住,他便带着一人回到了甲板上。 甲板处的其他人,注意力已经被钱晨等人所吸引,都停下了交谈和饮酒,在冷静旁观,打量局势。 那世家公子,低声问身后的老仆道:“他们几人实力如何?” “都是高手,公子不可轻动!” 对饮的两位老者,饶有兴趣的看着一众轮回者,脸上不见半点慌乱,神情从容,他们的几位后辈倒是对钱晨等人怒目而视,但多半不是心怀警惕,而是不满他们打扰了这两位老者。更有一种超然其外的优越感。 而两位通法境界的散修,则提高了警惕,骤然警觉了起来。但也不想招惹他们一行人! 那被活捉回来的杀手,犹然还在怒视几人,冷声道:“你们是哪家的人,竟然还敢救张怀恩!” “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他!识相点,就不要……” 元皓将他扔到了张怀恩的脚下,对钱晨抱拳道:“幸不辱命!” 钱晨笑道:“几位江湖朋友,果然干净利落!”他看着那最后一名杀手,蹲在他身前低头问道:“你们后面是不是还有人?” “我们三人,只是派出来找张怀恩的小喽啰,别以为杀得了我们就算得上什么本事了。我们发现你们的时候,就已经传回消息,接下来你们将会见到真正的地狱!” “你们逃不了的!”那人怨毒道。 “我知道……但你认识我吗?”钱晨问道。 那杀手有些愕然,他盯着钱晨,冷笑道:“我们若不是太过大意,没有发现你们还有人藏在船上,贪功冒进,又怎么会……” “那就好……后面的人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一号人,又怎么追杀我呢?”钱晨微微点头:“杀了你们,我们就依旧藏在暗处。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钱晨伸脚一踏,禁制了他的行动,踢给了身后的知夏看守。 钱晨对等候在一旁的元皓颔首道:“除去了这三人,船上便相对安全了。你们可有办法加快船速?在下一波杀手赶到之前,我们离建康越近越好!” 元皓微微点头——这是第二个分支任务,显然他们已经获得了剧情人物的认可,只要船速越快,追兵到来的就越晚,来至建康的接应,也就越快。 这是削弱主线任务难度的支线。 他还注意到,玉宸子阳眼神从他们几人身上扫过的时候,表情若有所思,显然对他们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评估。 这对他们进行主线任务二,更有好处。 钱晨对知夏道:“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再问出一些东西来!”说罢,便留下两人,起身往楼下二区。知夏大喊道:“喂!我不会啊!” “你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连拷问都不会?“ “我杀的都是妖魔鬼怪,很少和人动手啊!拷问它们干什么?” 知夏露了怯,那些世家子弟脸上浮现出嗤笑的表情,两位老者也不禁莞尔。那偷偷看他们的少女,在轮回者和杀手厮杀的时候,被中年人护在身后,此时又探出头来,对着知夏噗哧一笑。 “那你自己处理吧!”钱晨头也不回。 “你叫我怎么处理?我不杀人的唉!你去干嘛?”知夏对钱晨的背影道。 “我去找船东,刚刚杀了人,又要用人家的船,不得打一声招呼吗?”钱晨径直离去,请旁边惊魂未定的侍女,通报船东。 第五十一章颠倒八阵奇门定 钱晨请侍女去禀告船东,自己先回到了第三层舱房内,拿回了三足小炉,炉前一滩飞灰落在地上。他随手一指,将这摊灰烬卷入江中。 “果然有人撞了上来,不亏我故意将八景炉遗留在这里!” 钱晨算计着张怀恩和知夏两人离开船舱时,若是有人暗中关注他们两人,必会注意到隔壁同时消失的自己,而自己房中最显眼的就是这三足小炉。所以随手布下了一个杀局。 没想到,居然不是剩下的那两个杀手上钩。 说明,还有一方势力,也注意到了张怀恩和知夏两人。 钱晨拎着炉子转上了四楼,只见底下三层都有散修被惊动,走出舱房,当然,也有人不欲惹麻烦,把自己锁在了舱房里。 钱晨看见元皓拿出了几面小幡,正在施法祭炼。 他不断洒出灵玉粉碎成的玉砂,抛洒在幡面上,同时不断打出法诀,修改幡面上的阵纹。 “这些人果然有些不凡,居然对阵法都有所了解……”钱晨心中暗道。 道门三清当中,唯有上清一脉精通阵法,可惜燕师兄是个剑痴,走得道路也是器修的本命剑胎一脉,而并非阵修的剑阵之道。 论起来,阵法算是钱晨不甚精通的一门修行外道。 丹、器、符、阵,四门外道。 钱晨炼丹之术得太上真传,已经能炼成五转金丹,堪称元神之下的道门第一人。炼器,画符之术,也有所成就。炼器之道的本命飞剑,画符之术的赤书神箓,都有阳神境界,炼成过法宝级数的本命剑胎和三品神箓。 唯有阵法之道,钱晨领悟平平,除了风水阵法,借助望气之道,能观天地风水形势布阵,算是入了门径。其他都尚在门外。 元皓施展的四十一面阵旗,便是炼器之术和阵法之道融汇,借助法器之力布阵的手段。 “这套禁制是较为常见的八卦法禁,嗯!看符纹,应该是金锁八卦法禁。他擅用的整套阵法是颠倒八卦阵,虽然也遵循八门运转之理,但是却能任意颠倒八门。只要在闯阵者破生门时,颠倒生死,便能增添许多凶险。” “休看只多了颠倒之理,却玄妙许多。世间八成的阵法师,都无法做到挪移阵门。” “虽然颠倒八门,依然有迹可寻,但在重重遮掩下算清阵法颠倒变化,却也是极难的……若是我……嗯!我还能在颠倒之理外,平添奇门之法。以乙、丙、丁三奇藏甲,想要遁破生门,只能连续闯过正确的三门。” “将难度平添三百余倍!” 钱晨随手掐算,果然只能将颠倒八卦阵算到六十四旗,四千三百二十种变化,颠倒奇门八卦阵的程度。 而且在每次颠倒八门,重新打乱阵法,都要一炷香的时间。 若是有人在一炷香内,连闯正确的八门,便可打开生门,破去钱晨的阵法。 可见他在阵法一道之上,的确殊无天赋。 真正有天赋的阵法师,花费几年时间学习,至少能将颠倒八卦阵推演到三奇六仪的程度,在乙、丙、丁三奇之外,增添六仪——戊(甲子)、己(甲戌)、庚(甲申)、辛(甲午)、壬(甲辰)、癸(甲寅)。 六仪分甲,将“甲”遁去,分化六仪。 除非同时破去六门,否则生门不开!阵法变化,再添加一万余种。而三奇六仪的变化时间,也缩短至三分之一柱香! 这便将一人就能破去的阵法,生生提高至至少需要六人同时出手的程度。 当然,若是有阵法修为不逊于布阵者的人入阵,比如钱晨,若是被困入‘颠倒奇门,六仪分甲八卦阵’中。便能以法器定住三奇变化,再算出六仪所在,只要同时施展六件法器,在三分之一柱香内打破旗门,便能强破此阵。 而元皓这群人所用的颠倒八卦阵更是简单,只要是稍懂阵法者,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都能破阵。 那便是让八人同时入阵! 只要每人各入一门,就必然有人能闯入生门。在四凶门困杀入门者之前,破去阵法变化即可。 就算破之不及,被四凶门坑杀了四人,四吉门中的人却是都能活下来的。 这样一来,也算付出了一定代价,便破去了这道阵法。 当然以元皓等人的修为施展的阵法,入阵者至少要有通法境界,不然来多少都是送! “在三奇六义之外,还有九宫飞星,紫微斗数,阴阳五行,三才四象,六合北斗等种种变化!八卦化八门,八门相颠倒,颠倒如奇门,奇门遁六仪……我仅能推演至奇门罢!”钱晨长叹一声:“毕竟是文科生!” 钱晨不再看元皓等人修改阵纹…… 看又有什么用,他还不如钱晨呢!不过是将八卦阵运转的天地元气,都推至巽卦,掀起狂风!布置一个最基础的流风阵而已,居然还要修改阵旗…… 这种情况下,只要运转颠倒八卦阵其中一种变化即可…… 而且他修改的主要变化是巽卦,借风加速,固然并非不可。但是此时舟行大江之上,坎卦才是主卦,坎卦为主,巽卦为客,风在水上,便是八卦阵六十四种变化之中的‘涣’! 此变为风水涣,可名为风水流涣阵。 加入颠倒之理变化,便能将主客变化,颠倒风水之位。水在风上,风在水下,便是井卦!施加于舟船之上,便是风井沉舟之变,能使舟船沉入水下而行。 驾驭狂风环绕舟船,使其排开江水,借水遮掩而遁。 如此一来,即可在水面上加速,危急之时还能沉入水下而行,无论是速度变化,都远胜于区区一个流风阵。 钱晨不再看他眼中错漏百出的阵法变化,因为他发现元浩等人的阵法修为,比他想想的还要低一些。他们并非是在修改八卦阵的布置,将其他七卦的元气,辅助流风阵。 而是将八卦阵的阵旗拆开,修改其中几个并非以风属为主的阵旗属性,凑够八面阵旗,单纯的布下呼风阵而已。 说起来算是一个蠢法子,但蠢办法也有蠢办法的好处。 至少阵法变化简单了许多,或者根本谈不上变化,失去了一部分操纵能力,至少阵法稳定性得到了补偿。纵然缩减了阵法能动用的天地元气,但论起来,以他们的阵法修为根本无法精确操纵八门变化,效率也不一定会低太多。 钱晨也无意对他们指手画脚,反正这是他们的任务,钱晨只是来看热闹的而已,若是船速太快,错过了追兵,反而没有热闹可看了! 而且,钱晨也不信孙恩若是真的想杀张怀恩,他们还能跑到这里? 那可是元神真仙,天下有数的大能。 只怕随便一道魇胜法术,他们尸体都化成脓水了! 多半,孙恩也不在意这所谓的证据,或者说就算天下皆知孙恩要反了,那又如何?司马家识趣的就帮着隐瞒一番,免得自己的面子掉的太多。 若是不识趣,东南就不再归属大晋了! “尊客!东主已经在楼上等候!”一位侍女盈盈一拜,便领着钱晨登上五楼。路上,钱晨看到知夏确实拿活人没办法,便叫上了他和张怀恩两人。 穿过几名护卫把守的舱门,才来到一间大舱前。侍女先入内禀报了几句,才出来请三人进去。 “几位道友,闹得好大声势!在我的船上杀人,未免太过了些!”船东面貌不过二十许,皮肤黝黑,并没有世家子弟的那种柔弱风姿,而更像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水手。 他脸上一道疤痕,有几分狰狞,但眼神明亮坚定,却又平添一丝儒雅之气。 钱晨道:“东主说差了!并非我们要杀人,而是别人杀要杀我们,不得已先下手为强!” “哦?”船东神色一动,突然转头凝视了旁边的张怀恩一眼,神色越发深沉。 “船东应该已经认出了我们!”钱晨笑道: 船东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一不注意,居然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整个东南都在截杀你们,我们水上行走的,最注意的就是各地的消息,怎么会不知道你们!” 他朝着张怀恩一指:“朝廷派出在东南巡视世家子弟,分别品第,并加评语的张中正!” 又对知夏一指道:“在边郡出没,斩妖除魔,侠名颇大的知夏大侠!” 到了钱晨这里,他却说不出来了:“恕我见识短浅,并不知阁下的来历!” 钱晨笑道:“东主见识广博,是在下籍籍无名,道号玉宸!” “原来是玉宸道友,在下许家许阳!”船东抱拳道,也不知道是否真的信了钱晨的解释。张怀恩欣喜道:“原来是河东许氏!” “停停停!……许氏虽然是北方氏族,多半会站在朝廷那一边,但许氏态度如何,与我无关。我就是想和和气气的做我的生意,谁也不得罪!” “所以,别指望我帮你们!” “当然,来了都是客,我载了你们,算我倒霉!等到追兵来了,你们该打打,该杀杀。若是有一分主客情面,就别连累这艘船。” 知夏抱拳道:“江湖规矩,祸不连累旁人,那时我们自然不会……” 钱晨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生意归生意。我们需要这艘船,怎么卖?” 船东许阳精神一振,赞道:“果然懂规矩!这中土不懂规矩,或者自己一套规矩的人太多了,不如海外痛快。我把船卖给了你,此事就与我无关了!但是这船价可不便宜……包含了船上这么多客人的赔偿,还有一船的水手……商场规矩,急要加价!再加上风险,名誉,船上货物……” “杂七杂八算下来,得有五千石灵谷吧!” “或是灵玉两千方,三山符箓一千张!” 知夏听到这个数字,一拍桌面道:“这么多,你抢劫啊!” 钱晨示意他冷静:“这个价钱很公道……而且又不用你付钱!” “若要赊账,以借钱给你们的风险,我要翻三倍!” 这次连张怀恩的脸色也不好了,朝着那桌子又一拍,怒道:“三倍,利钱什么时候那么高过?一万五千石灵谷,那是多少位两千石的俸禄?” “几位,你们被人追杀,我借钱给你们,要冒着多大的风险?一旦你们都死了!我去找谁要钱,若是有抵押,或是担保,我也可以九出十三归!” “但你们一清二白,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们活下来了。我向你们讨债,都不一定能要回本钱吧!催收也是要成本的!” 钱晨笑道:“不用,这个利钱不无道理,但我们现付!” “现付?”许阳微微一惊,他扫了一眼吃惊不小的知夏两人,便转而盯着钱晨,知道他才是正主。他出身大族,却沉迷经商,成立的商队走的是中土和海外的商路,于观人察事上很是老道。 但他左看右看,都没能摸出钱晨的底细。 钱晨掏出几枚玉瓶,开始定价,许阳打开一枚玉瓶微微嗅探,一缕丹气被鼻窍吐纳,却让钱晨看出了他的几分底细,以辨丹之术来看,许阳竟然是一位本事不小的丹师。 比起甄道人和霍老来,都要更胜一筹。 “辟谷丹……以紫纹龙牙米炼制,丹品极纯。这等品质的辟谷丹,水谷之精极为精纯、浓厚,灵气充盈,足以提供日常修炼所需。一枚足够通法修士肉身修炼三月,价值百石灵谷!” “这里是五十枚!”钱晨递过去五个玉瓶。 许阳一一验过,便一拍桌案,收起玉瓶道:“好了!现在这艘船归你了!” 以钱晨的丹术,炼成这些辟谷丹,也不过花费了五石紫纹龙牙米。紫纹龙牙米和普通黄精米,差价约有百倍。 也就是说五千石黄精米,不过价值五十石紫纹龙牙米。 而普通丹师,想要炼成品质极高,没有杂质的辟谷丹,也差不多需要一石灵谷,才能炼成一颗。 所以,其价值大致相当! 但丹师的工钱,以及紫纹龙牙米有市无价,实际价值可能更高的情况,都被许阳有意无意忽略了。这笔交易,他至少能赚回五艘这样的大船! 但钱晨也凭借技术,创造了十倍的价值,并不在意这点东西。 两人成交的还算愉快。 知夏和张怀恩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仅仅是为了帮助萍水相逢的两人逃命,钱晨就一掷千金,高价买下了一艘大船? 他们好像知道,为什么钱晨和十六公主会是好友了! 壕,友乎? 第五十二章流风雁阵去万里 这时,已经有人前去通知船上的其他客人,这艘大船已经被人买下,并告知可能惹上的麻烦,更有三倍于船资的补偿奉上。 楼船停在了江中,放下了两只小船,任由想要下船的客人来去。 而元皓等人也可以放手大干,他将八只小旗钉在楼船的八个方位,银白色的旗幡猎猎作响,在风中幡上的符文流转,隐隐化为一只似雁的灵禽! “流风雁!” 许阳没有下船,而是带着十数位侍女重新换了一间舱室。 船上除了行船的水手,其他人手倒是没有被出让给钱晨他们,原本服务一船的仆役,如今尽数围绕许阳一人,倒是让他的排场比船上那几位世家子弟更大了。 许阳负手旁观元皓布阵,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欣赏,微微点头道:“这阵法能显化流风雁的虚影,显然是得了法灵的神髓!” “流风雁最善于借风势,每甲子从北魏飞来,经过大晋南方飞往海外,据说还会飞过东极大荒洲,再经由北极大光明境,回到北魏大泽。期间的路程难以计算,许多大修一生都未曾走出这么远,却有一群灵禽每甲子这么迁徙一次,可见流风雁何等善于操纵风势!” “寻常的流风雁实力不过八品,相当于修士的练气境界,头雁则七品,六品皆有,一些大雁群的头雁,也不过妖王境界。之所以能完成这等奇迹,便是依靠集结成群,每群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雁群,排列成阵!” “雁阵浩浩荡荡犹如鲲鹏展翅,纵横数十里,日行十万里。每一只流风雁在雁阵之中,都以八品灵禽之力,飞遁速度却能超越结丹真人!流风雁结阵之时,即便是阴神大修士也不敢直撄其锋。” 陪伴他身边的侍女听闻这段典故,失态的张开了檀口,有些难以置信——这种常见,甚至常被捕杀作为肉食的灵禽,竟然有这等辉煌的时刻。 结丹真人已经是中土俗世所能见到,最顶尖的一批修士了! 而流风雁,确是各大世家秋宴之上的一道常见肉食。 其中法力、神通、地位的差距如同云泥,但就是这么卑微弱小的生灵,集结成阵后,却能令阴神大修士不敢挡,无数元神真人都心有顾忌的险地,如履平地。 让妖族大圣都要敬畏,高傲的龙族都要借路! 亿万年来,多少威名赫赫的神朝天庭灰飞烟灭,多少不朽的强者身死魂灭,连姓名都未曾留下。但这些卑微的生灵,却还是年复一年,不断迁徙,繁衍! 流风雁每年的迁徙之途,号称雁道。 神州有言:雁道所至,皆为王土。 一统神州,号称神朝的天夏、天商和天周,便是统治了流风雁迁徙的所有土地! 在古老的诗经之中,有关雁的风雅颂,便占据很大一部分篇章。 “流风雁天生便能布下雁阵,暗合天地至理,所以中土最古老的兵家传承,从鸟兽自然中领悟兵法,兵圣便参悟流风雁阵,创下了兵家十阵之一的雁行阵!”许阳感叹道。他凝视着元皓等人的施为…… 那八面阵旗招来大风,令狂风穿行在楼船身侧。 狂烈风显现形色,汹涌的气流包裹着楼船,显化出一只流风雁的形象,它展开双翼,滑翔在水面上,楼船犹如一只利箭,划破了水面,向下游射出。 船上对饮的两位老者,突然有一人笑道:“了不起啊!阵势化形,明明是八卦法阵,却用出了一丝兵家阵法之妙。操纵大风刮起,已经是不易,将楼船化为阵法的一部分,令其主动御风而行,却有一丝化腐朽为神奇之感!” 另一位黑衣老者摇头道:“虽阵法精妙,但孙恩的势力何其庞大,一旦阁皂山出手,他们未必能逃!” “据说徐道覆也会出手!” 听闻这一个名字,最开始开口赞叹的那人微微皱眉:“这位可是位列神州二十八字候补,孙恩天师的亲传弟子——若非此人出身寒门,他那位师兄退下的时候,他本应位列其中,而不是成就了那位王家龙象!“ “谁不知道孙天师和王家关系最好的时候,已经是两百年前。那时候孙恩刚刚证道元神,尊为道院祭酒,与世家关系最好。王家令王献之拜其为师。岂料这位孙天师,并不太重家世,后来屡屡偏袒寒门,乃至凡俗!” 黑衣老者感叹道。 “两方关系,早就淡了!” “天下世家,尊的终究还是张家!孙恩早年或许还寄希望争取世家的支持!但世家在正一道的势力已经足够庞大了。再偏袒世家,他这位天师,岂不成了世家的傀儡?” “世家倾向于张天师,孙恩也只能培植亲信,扶持寒门。三位天师之中,唯有他在阁皂山都坐不稳!毕竟阁皂山上任陆天师时,他孙家才被收入门中,比不得许多故旧根深蒂固。” 他对面的老者也微微点头道: “陶天师被司马家倚重,而且早年号称山中宰相,为世家所重,虽然曲句山不重门第,坚持以师徒传承,但终究在世家之中有着根基。” “张天师世代传承,隐隐为正一道之首,统率三山。上古人皇世家不出,几乎为天下世家之首。根基深厚,在世家之中,号称南张北孔,只有北魏的孔家能够比拟。” “只有孙天师,根基最为浅薄。他阁皂山一脉,听从张天师号令的,只怕比听他的都多。这种情况下,他不扶持寒门,真就被架空了!” 这位老者微微叹气,显然对此有些看不过去:“九品中正,终究禁锢了中土气运。莫说寒门子弟,就算是世家之中,不也有一大批俊杰怀才不遇?只能寄情于山水,放浪形骸!” “哈哈!”黑衣老者大笑道:“焦兄若是认为孙恩受了委屈,大可不必。你可知近五十年来,阁皂山那群宿老屡屡被打压,东南世家为何此次转而支持孙恩?” “我似乎有所耳闻,听闻是海外……” “是了!”黑衣老者笑道:“神宵派、云霄宫、九宫城、金庭玉泉、百草派、丹霞宗、昆冥宗乃至少清剑派,近些年都有重回中土之意!” “不久之前,广陵郡魔穴现世,据说就是几个本地小世家,勾结神霄派,想要侵占楼观道圈定的秘境所致。结果林家的人气势汹汹而来,走时却如丧家之犬一般!”黑衣老者哈哈笑道。 “孙恩勾结海外,却是不把我们这些中土修士放在眼里了呢!” 对面那位焦老,连连摇头,显然虽然不喜如今世家掌权的种种作风,却更厌恶海外道德沦丧,毫无廉耻的风气。 “若是徐道覆出手,这阵法再妙,也是不堪一击啊!” 焦姓老者抚须感叹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桓兄!那徐道覆虽是寒门出身的后辈,但你我两人,却不是此人一击之敌啊!” “我等虽然在这里指手画脚,评论天下大势,指点孙恩、张迥、陶弘景这等元神真仙,但真在元神真仙的眼中,我等如何不是蝼蚁一般?” 桓家老者无言以对,只能苦笑道:“莫说这些绝顶人物了!就算神州二十八字的小辈来了,只怕我们这等老朽,也不入他们眼中罢!” 楼船如箭而下,瞬息百里。 船上其他三楼的客人,刚刚乘坐小船离开了大半,但四楼的几位客人,却都没有选择离开。不知是对自己有信心,无惧卷入这些麻烦中,还是另有所图。 元皓收起剩下旗幡,眉头微皱,隐带不解道:“奇怪,这次布阵怎么如此顺利?竟让我有一种如有神助的感觉……本是倾尽全力,才能布下的阵法,这次却一口气完成了?” “按照现在的速度,到建康只需两日一夜!”杜秀娘道:“胜过寻常的飞遁法器,能追上这艘船的人只怕不多。任务难度应该已经削弱了!” 元皓点头认可道:“但不可大意,船速虽快,却不影响真正的高手。我们轮流警戒!” “秀娘,你跟在剧情人物旁边……本以为张怀恩只是引发两大势力冲突的一个引子,但他们居然能这么轻易买下这艘船。这些剧情人物的身上,应该会有一些隐藏的好处!” 天色渐渐入夜,楼船已经行过千里,船下的水声湍急。 一路上静谧的就像他们已经摆脱了追兵。 钱晨坐在船头,从自己乾坤袋中一堆缴获的法器中,选了一柄品质较高的羽扇,当场祭炼了,当做伪装的随身法器来用。 这把羽扇禁制颇为精妙,乃是操纵天象,风雷所蕴的一套禁制。 最重要的是,端坐船头,摇着羽扇它不帅吗! 而且羽扇和古琴更配,随身两只金银童猪,来人先奏一曲,轻摇羽扇,也能给拦截者极大的心理压力。 张怀恩在旁边,看着楼船一路飞掠而过,右岸景色瞬息变化。不禁稍稍安心了些许,赞叹道:“别说,那几位义士神通不凡,只是这阵法绝学,便不逊于仙门真传。真不像是散修出身!” 知夏在一旁捧着飞剑,以真气洗练。 离建康越近,他便越是警惕,正在积蓄精神,以备生变。 张怀恩看到他不理会自己,转头向钱晨道:“你看他什么态度?现在船上保护我的,又不止他一个?他这时候忙着修行,遇到了敌人,增添的那一点真气又有什么用?” “而且,我们的船速度那么快,今夜他们未必追的上来!” “不是未必追得上来,而是已经追了上来!”钱晨突然开口道。 张怀恩闻言一惊:“什么?” “你看到了那只鹰了没有?”钱晨指着云端一个小小的黑点,张怀恩凑着月光,半天才看出来那是一只飞禽。 “大江妖兽甚多,有一只鹰也是正常的!”张怀恩紧张道:“不要吓我啊!” “但这只鹰一个时辰前就跟着我们了!飞遁之速这么快,是只异种啊!”钱晨微微笑道:“跟了这么一路,总不至于把这么大一条船,都当成了食物了吧?” 张怀恩紧张的站起来,惊恐抬头。 钱晨平静道:“别紧张,紧张就会被发现。没看到我们两个都装作没看见吗?” “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张怀恩连忙低下头,却连背都僵硬了! 知夏睁开眼睛道:“当然是在等待时机,我们沿江而下,只要赶在我们前面,他们完全可以在江上设下埋伏,占据地利……” “那我们不如度过大江,改道靠近北魏的北岸而行?”张怀恩有些畏惧道。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要是能对付江中的那些水妖,我们在大江两岸跳来跳去,也能打乱敌人的布置。” 钱晨赞了一声,接着话锋一转,道:“但……” 知夏站起身来,长剑缓缓出鞘。 “他们来了!” 第五十三章万蛊成瘟朱无常 夜空的月色极好,照在大江之上,洒落一片银光,照的蝇头小楷都能看清楚。在钱晨目力所及的远方,大江之上一叶孤舟横飘,舟上一人负手而立。 夜风吹动他宽大的袖袍。 只见袖袍之中,一只只火红色的甲虫顺着长衫而下,蔓延到了水中。 那些血色的甲虫,爬满了此人的下半身,犹如一股股蠕动血水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诡异。 此人足下的江水中,一股红色的浊流弥漫向四面八方。 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流风阵的加持下,楼船的速度极快,这数里的距离顷刻便至。楼船如箭一般射出,眼看就要将那一叶小舟撞成粉碎。 这时候江面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一只庞然大物,在楼船之前,冲出了水面。 “江昂……江昂!” 异兽张口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这只水兽长有独角,露出水面的上半身如同马头,但沉在水下,拍打出巨大浪花的下半身,却明显有着一只巨大的尾鳍。 它的身侧还有两只肉蹼,头颅高高昂起,像是一堵小山丘,脸上爬满了一只只赤红的血点。 仔细一看,那些红点还在蠕动,却是一只只红色的甲虫。 “江昂!” 楼船避之不及,与异兽发生了惨烈出的撞击。 笼罩在楼船外面的流风雁虚影,承受了反震,陡然破碎。 异兽的腹部更是撞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数十丈的水面! “是水兽江昂!”许阳冲出船舱,看到发狂的异兽,头皮发麻,不得不大声提醒钱晨三人道。他心中埋怨自己,怎么就戒不掉这好奇心,非得跟着船走这一程呢? 发了狂的江昂,抬起犹如小山一般的身躯,甚至比楼船还要高数十丈。 它挥舞着独角,就朝着楼船冲撞而去。 那长长的独角足以砸穿楼船,将这首数十丈长的大船整个船首砸断。 钱晨手中的羽扇一抬,轻轻往右边一挥,大江的这段江面陡然掀起大浪,裹挟着江昂朝右岸冲去。江昂立身江水中,被这么一冲,立足不稳,身体朝右侧砸去,擦着楼船砸进了水中。 巨浪让整艘楼船,向右倾倒,江昂砸入中的巨大浪花,涌入一楼二楼,甚至在四楼的舱房,也有大股的江水涌入,数道遁光从船上飞起。 元皓知道自己等人闯了篓子,带着两名队友就迎上了又将要从江水中爬起来的异兽江昂。 这段江面掀起了巨浪,拦在前方的一叶小舟,在浪尖上悬着,不时砸在水面上,高达三丈的浪头似乎一个拍击,便能将小船打碎。 但小舟如同柳叶一般,飘摇着,犹如累卵,却又始终缀着浪花。 上面负手的那人,一挥袖袍。 无数赤红的甲虫从他的袖口冲出,一股一股,伴随着江昂的血浪,冲入江中,随着江昂受伤的血水蔓延,无数妖兽水兽朝着这个方向游来。 长达十丈的巨鳄;长满利齿,鱼头犹如黑铁的大鱼;生有独角的毒蟒:发出犹如婴儿哭声的虎蛟…… 赤红的甲虫顺着气孔,七窍,钻入了那些水兽,大鱼,妖兽的颅脑中,让这些妖兽顷刻间便改变了目标,朝着楼船扑了过去。 “梅山教!” 知夏和许阳看到那人,竟异口同声道。 钱晨随手以法力摄取,抓下来一只赤红甲虫,辨认出这是大江之中常见的一种水甲虫,名为黄贝。 但原本这种水甲虫只是寄生在大型水兽身上,吸食一点血液,莫说钻入体内,操控这么多水兽,就算让它们全力啃噬,也伤不到这些水兽万一。 但钱晨手中捏着的这只赤红甲虫,甲壳坚硬如铁,拼命挣扎之下,便是铁钳也夹不住它,而且极为嗜血,铁钩似的爪子,朝着钱晨手上抓去。 吧唧! 钱晨随手捏死这只甲虫,低声道:“知夏道友,你怎么认出这是梅山教的手段的?” 知夏凝重道:“梅山教乃是中土几家声势显赫的旁门之一。教中数千修士,虽然大多都不成器,比我们散修也强不了多少,但教中也有几条支脉,传授有厉害法术!” “而此人施展的这门法术,便是其中一种,唤作万蛊成瘟袋!乃是梅山掌教一脉,秘传的九门法术之一。号称囊括万蛊,养成一瘟。赤地千里,妖不留行!” 许阳也道:“这门法术最厉害的,便是与他们教中世代流传的一件法宝——万蛊袋相合。传说梅山教主张开万蛊袋,只要收入周围妖兽身上寄生的虫豸,便可将这些虫豸养成蛊虫,然后以法力催动,顷刻间繁衍无数。张开袋子,便能洒落无数蛊虫,将一地的生灵感染。” “世间妖兽本难以感染蛊虫,但这些由妖兽身上原本就寄生的虫豸变异的蛊虫则不同,它们异变的蛊毒,皆是针对那些妖兽而成,极为克制它们。” “因此万蛊袋一张,便可席卷方圆千里的妖兽,可以令其发狂,也能让那些妖兽毒毙。” “传说此宝原本是梅山祖师,在人妖大战之时炼成的一宗克制妖族的法宝,在妖族之中名声赫赫,后来妖族战败,举族迁往东极大荒洲。后来,梅山教渐渐流入旁门,教中弟子良莠不齐,便有人拿了这门法术,驱使妖兽,令其攻城拔寨,发狂杀敌!” “梅山祖师,果然不凡!” 钱晨所熟知的都是传承万古的大教,梅山教祖师乃是近万年才成仙飞升的元神,故而他并不熟悉。 但从这门克制妖族的法术立意之上,从许阳、知夏等人的一言片语,钱晨却能窥探到,那位在人妖之战中大放异彩的张祖师,是何等惊才绝艳一时! 元皓背后六道符剑之光激射而出,罗列剑阵,符剑出分化数百符箓,皆带有剑光,环绕楼船犹如万剑穿梭。隐隐布下一道阵势,将所有扑上来的妖兽,切成数块。 但大江之中的妖兽太多了! 元皓才杀了数十只,马上便补上数倍于此的数量。 “梅山,掌教弟子朱无常,见过诸位道友!” 小舟上的人平静开口道:“在下来此,只为张怀恩一人!只要你们将他交出来。我必然不与你们为难!” “吴郡朱氏!” 张怀恩瑟瑟发抖,犹如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知夏无奈叹了一口气,总算知道梅山教为什么要与他们为难了! “朱无常只是吴郡朱氏的支脉,不然也不会选择拜入梅山教,但此人心志坚毅。在梅山教中碌碌无为十余年,三十岁才筑基功成,原本是梅山教中的笑话,饱受教中旁门左道的欺凌。若非承家族余荫,早就被梅山教中的内斗害死了!” “此人一朝筑基一品,修成万毒清净道体,才被梅山掌教收入门下,然后三十年内便成丹二品,成为吴郡朱家这一代的领袖人物。相传梅山掌教也有意在冲击阳神后,将掌门之位传予他!” “乃是梅山教这一代的大师兄!” 知夏叨叨絮絮说了许多,却越说越叫众人心怯,甚至连知夏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张怀恩更是心如死灰,脸上都透着一股灰白。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知夏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我知夏既然答应了保你,便当尽力而为之,大不了,也就是豁出我一条性命罢了!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死了,没人祭奠。也不用收拾尸体……便宜这满江的鱼罢!” 半空中,那位披着黑羽斗篷的通法散修转身就走,道:“这趟浑水可不关我的事,老夫也只是贪一时的便宜,才没有下船!” 那几位世家子弟,出来一人,遥遥抱拳道:“原来是朱家的无常兄!既然无常兄发话了,这张怀恩,我们也不敢保!” 两位结丹老者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急着回答。 “梅山大师兄啊!”张怀恩面色死灰,颤声道:“捉拿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居然也要劳动这等高人出手吗?” 钱晨平静道:“事关孙恩与晋庭,有这等人物出手,应该也不奇怪吧!” 张怀恩转头看他道:“你呢?只是因为与十六公主的交情,似乎也不用冒这等风险吧!” 钱晨笑道:“我并不惧他,只是觉得路上能见识这等人物,果然跟着你们比较有趣!” 张怀恩凝视着还在斩杀水兽的元皓等人,自言自语道:“他们受命而来,连来历都不肯通告,面对如此强敌,因该不会再留下了吧!” 杜秀娘传音道:“队长!那人是一个大门派的掌教弟子,在三十年前就丹成二品的结丹真人!” 元皓凝重的回答:“大江的妖兽太多了,对方的神通在这里优势太大。而且结丹二品,我未必是对手!这次任务……真特么难!” “我试一试能不能拖住他,只有拖到咱们这边的援军到来,才有机会!” “队长,你要小心!不行就放弃任务……”杜秀娘道。 杜秀娘和两位同伴出手,接过元皓阻拦妖兽的重任,知夏也拔出长剑,将一道符箓贴在剑上,横剑斩出,将两只朝着楼船扑过去的妖兽,拦腰斩断。 看到元皓六道符剑合一,朝着朱无常遁去,张怀恩的眼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 六道剑光环绕朱无常,布下剑阵…… 第五十四章万鬼御剑,高山流水 “天地玄黄,鬼神万方,听我律令!御!” 元皓一声大吼。 六道剑光环绕四方,旋转了起来,布下一道剑阵。剑阵之威陡然散开,将大江上下近百里内的溺死亡魂,乃至较为弱小的海中鱼兽的灵魂,都扯出了体外。 肉眼可见的幽幽鬼火,从大江之下,星星点点的汇聚到那剑阵之中,犹如一条碧色的长河,阴风呜咽,群鬼咆哮,无数鬼物在剑阵之中显形。 剑阵所至,每一道鬼影都化为了剑光,一时间剑光铺天盖地,犹如天上的一道长河。 地上波澜壮阔的大江,倒映着天上汹涌澎湃的剑气长河。 天地间杀机一片! 那些鬼火剑光,通体幽碧,虽然无形无质,但被这些剑光斩上一剑,却也能叫凡夫俗子魂飞魄散。 “万鬼御剑阵!” 杜秀娘有些失态的喃喃自语道:“这一招师兄还未炼成,若是后面驾驭不住,引来万鬼反噬……” 钱晨知道她是说给自己等人听的,但可以看出,元皓驾驱这招剑阵确实是有些困难。 以剑道驾驭天地间阴晦之气,已经是极难,更勿论驾驱这些有灵有智,更加暴虐的阴魂。昔年钱晨初遇梅山教的左道妖人之时,他拿着一件虎骨幡法器控制狐鬼,都十分粗陋,被钱晨引剑一斩,便引得狐鬼反噬。 以法器驾驱鬼物都如此困难,更何况只以剑意和阵法? 休看先在元皓大占上风,万鬼化剑之下,莫有人能当!但一旦后半剑控制不住,死得最惨的也是他自己! 但,钱晨却窥破了他这剑阵的来历! 皎洁的月光之下,无数犹如幽魂的飞剑激射出漫天的碧色剑光,甚至江面之下,还在不断有亡魂被剑阵吸引,化为剑光冲出江面,朝着朱无常刺去。 “来得好!”朱无常面色骤变,由漠然转为微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期许,他抖落袖子,收起手中的一个黑色口袋。又从袖中滑落了一个古铜色的铃铛,上面雕浮着一只百足真龙! 十二翅天蜈经雷劫以纯阳之火烧身,褪去纯阴毒质飞升之后,就是百足真龙! 端坐船头,摇着羽扇的钱晨面色不变,只是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天地六御剑诀!” 上古时期有剑修门派太白剑宗。乃是一宗不逊于如今少清的剑修门派。门中有两大传承,一脉专修本命飞剑,培养剑胎,号称一剑破万法! 另一脉则是专修剑阵之道,号称一剑生万法。 后来太白剑宗的两派剑修,因为理念分歧,而争斗不休,两派各自出走,创立新宗门,最后盛极一时的太白剑宗,便因为分裂而衰落。太白剑宗这个名字,也渐渐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天地六御剑诀,便是太白剑阵一脉的无上传承。 以天罡、地煞、人欲、鬼魂、神威、灵气之力,化入剑阵,号称法御万物。乃是元神之上,才能习得的无上剑诀。 而元神之下,剑诀分为六脉——天罡御剑诀、地煞御剑诀、万鬼御剑诀、神威御剑诀、一气御剑经。 其中人欲一脉分为正邪两支,邪道的六欲剑诀,正道的斩情御剑诀。其中斩情御剑诀,有可能与钱晨修习的广寒宫太阴斩情刀法有关! 钱晨私下里揣测,有可能是广寒宫祖师无意中得到了太白剑宗的传承,因为死要面子,不肯说出去,便把剑诀改为刀法,改头换面一翻,成了广寒宫的传承。 无论这个猜测是对是错,广寒宗百万年来修修改改,依照自身功法,完善《太阴斩情刀经》甚至连刀法的道理,也融入了广寒宫绝情断性以近道的理念。 刀法根基更是从七情六欲,化为冰魄寒光。 只怕太白剑宗的传人来了,也只能看出其中有一丝自家传承的影子了。 可对于钱晨来说,他虽然炼成了冰魄神雷,更是将冰魄神刀化为冰魄神雷刀,在其道之上,也有一番造诣。但他的根本终究是道门,渐渐冰魄神道也就不再符合他的路数了。 钱晨一直有参悟自家剑道的前路,少清传承自剑祖,修炼本命剑胎的《天遁剑诀》,自是道门传承,研修无碍。但经过广寒宫修改,更接近以法入刀,神通化刀的冰魄神刀,便有些妨碍了。 “只是万鬼御剑诀的残招而已!”钱晨仔细观察元皓这一剑的气韵,不禁有些失望。 那无数鬼影缠绕在剑光上,无数杂乱的怨念、哀嚎和本能的挣扎,让稳定剑阵的六道剑光运转凝滞,乃至于有些微微颤抖,纵然如此,这万鬼御剑阵,依然有可怕至极为威力。 剑光所过之处,那些被蛊虫控制的水兽、蛟蟒大鱼,只是一触剑光,便被数十道碧火剑气入体,斩断了神魂和肉身的联系,生生将魂魄摄取到剑阵中,被炼化为剑气。 这一剑所向,江上波澜不惊,却不断有妖兽的尸体浮上水面,一剑掠过数里的江面,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无数生灵魂魄为之所夺。 朱无常的万蛊成瘟袋,种种诡异蛊术,在这一剑之下,都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虫豸的灵魂弱小,莫说数十万蛊虫,就算再来百倍,也是在这一剑之下,魂魄剥离,只剩下躯壳的下场。 朱无常手中,雕浮着百足真龙的铃铛赫然动摇,铃铃铃的铃声彻响大江之上,听闻了铃声的阴魂登时躁动起来。 钱晨身边的许阳叹息道:“那位道友害死太莽撞了!对梅山的法术并不熟悉,梅山近些年愈发靠近左道,教中传承的法术,自然也脱离不了阴鬼蛊虫之流!” “与万蛊成瘟袋同列九门秘法的,便有这招摇落魂钟!” “这门法术非但能动摇修道人的神魂,更有驱鬼御魂之能,梅山教徒常常以此法修炼阴兵。那位道友剑阵虽然强横,但他修为不足,而且传承也有所残缺,在他驾驱万鬼之际,骤然被人引动鬼魂的戾气……只怕,他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 知夏拔剑道:“待会万鬼反噬,我们该怎么救他?” 钱晨微微摇头:“这门剑阵没有那么简单……” 朱无常的声音从对面传出来,道:“这位道友虽然驾驱万鬼,剑势无匹,但你驾驱此阵本就勉强。我已经窥得你阵法破绽,生门所在,若是我引导万鬼逆冲生门,你定然遭受反噬,只怕魂飞魄散都不足以形容!” “到了这步田地,道友还不认输?” 朱无常诚恳劝说道。 元皓在半空张开眼睛,驾驱剑阵确实极为艰难,他布下剑阵的六道符剑,符箓已经溃散,运转越发艰难,可他却笑道:“你太迂腐了!” 朱无常并不恼怒,只是淡淡道:“你我能有如今修为,着实不易,一念之差便魂飞魄散,着实可惜!” “你不应该给我时间,原本我完成此剑,极其勉强,但你给了我时间,却让我缓过了气来。我也告诉你一声……” “我这一剑,可不是那么简单!” “驾驭不了这么多鬼魂,我就不驾驭便是!” 元皓脸色挣扎,吃力道:“颠倒生死,万鬼弑魂!” 他法力一震,赫然破碎了六把符剑,六道剑光化为数十道符光,溃散成一个更大范围的八卦法阵。 随着元皓法力催动,这八卦法阵八门运转,生门死门赫然颠倒,失去了控制的无数阴魂,在这种刺激之下,全然疯狂。无数尖利的尖啸声,无数刺耳的鬼哭。 朱无常想要冲破生门的哪些厉鬼,却进入了死门,被万鬼推动的阵法之力,赫然炼化成了一把把凶厉万分,犹如九幽厉鬼所化的鬼剑。 那无数阴魂,已经躁动到了极点,被元皓轻轻一推,以阵法引导,锁定在朱无常的身上,登时就有无数冤魂厉鬼化为邪厉的剑气,啸聚而去。 这一次,天空中刺出的就不是剑气长河,而是山洪爆发! 啊啊啊! 无数声尖啸刺入朱无常的耳中,让他神魂一荡,他只能将招摇落魂钟召回,钟声不断回荡在他头顶,将这些尖啸抵消,但这些只是剑气激起的余波而已,后面那洪流一般的厉鬼,才是真正的杀手。 “道友,这剑阵本是堂堂正正,辉煌大气,虽统御万鬼,核心却是度化之道。但在你手中,它却落入了邪道。用而不惠,并非正途!” 朱无常面对这让人绝望的万鬼噬魂洪流,却依然面目如常。 钱晨知道此人说得不假,原本的万鬼御剑术,看似摄取万鬼,甚至让一剑之下波及的生灵,魂魄都化入剑势之中。但那剑阵的真正道理,确是‘度化’。 将生魂洗练,剑气化为水火度炼,最纯粹的魂魄归回天地之间,而洗练下来的凶厉之气,怨气戾气,才啸聚成无数剑气杀敌。 而度化万鬼的精纯魂力,却有会蕴养在飞剑之中,滋养修道人的魂魄,这道剑阵的核心奥义很简单,便是代天地而杀伐。 杀掉阴毒怨戾凶厉,杀去无用余缀,清理天地运转的灵机。 但如今元皓的一剑,却只是催动自己控制的万鬼彻底疯狂,戾气和凶厉无限暴涨,然后就全部朝着敌人倾泻而去。 就好像惹了祸的熊孩子,把一切后果都推给他人,自己置身事外。 虽然强横,但却失去这门剑道真正的精髓,沦为邪道。 但世间邪道蔓延不绝,便可以见得邪道也并非没有邪道的好处,至少……威力不缺。 知夏看到无数厉鬼化为的幽碧剑气,淹没了朱无常,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欣喜。朱无常虽然是敌人,但至始至终,有理有节,给众人都留下了退路。 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并无大义之分。 晋庭和孙恩,没有那一方是正义的。 而元皓虽然是自己人,但他强行驾驱万鬼,丝毫不顾及后果的疯狂,也让知夏心中难以欣喜。这厉鬼被元皓利用,杀了朱无常后,凶厉更胜往昔。 他既然无力约束,等群鬼散去,又要在世间造下多少杀孽?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那无数厉鬼淹没的小舟上,突然传来古朴的巫言,元皓赫然色变。朱无常的声音,从前后左右,四面八分传来,笼罩在大江之上,念诵着故老的祭辞! 那些死于剑阵之下,悬浮在水中的水兽尸骨,乃至那只巨大的妖兽江昂,张口一声哀鸣,却没有暴躁和愤怒,而是如同祭坛上通灵的太牢,在面对神明的威严之下,庄严肃穆的祭祀之中,那一声哀切。 不远处的众人看到江昂如同小山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顷刻间便化为了一具干尸! 它的血气连同江上那无数水兽一同被不远处的万鬼吞噬,很快它的皮肤也风华,骨骼也消融,顷刻之间,江上遍布的尸体,便化得干干净净。 食用了血食的群鬼,并没有完全安抚下来,随着一声平静,带着威严的:“尚飨!” 这一剑的伟力,居然被祭祀之法,完全消弭。 朱无常脸色有些苍白,但这只是因为他逼出自己的精血,以梅山秘法——招魂祭,将周围的水兽尸体化为牺牲,代替自己血祭群鬼的代价,虽然损伤了一些元气,但本身实力,并没有半点衰落。 而且经过这一场血祭,朱无常在万鬼眼中,已经是食用过的祭品了。 元皓这一剑太过狠绝,这些祭品犹然未能安抚群鬼。 那么在他阵法锁定的目标消失后,在朱无常祭祀之法的推动下,依然不满足的群鬼,犹然只能……反噬阵主! 元皓的脸色彻底惨白,他操控的剑阵,丝毫不以他意志为转移的,慢慢转动八门,将死门锁定在了他的身上,这便是以生魂布阵的禁忌。 已然阵法本身有了意志,那么阵主也会卷入阵法当中。 “队长!”杜秀娘扑了上去:“快走啊!别管任务了!” 元皓面色难看,惨笑道:“如今,岂是想走就能走的?” “果真如此!”钱晨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场戏,他还想看下去,难得遇上其他轮回者,轮回之主的底细,他还没试探几分呢!这些人……不能死! 一声弦动! 钱晨端坐船头,大圣雷音横于膝头,琴声清越犹如潺潺江水,缓缓流淌而出。 其中高旷,又如天上明月倒映水中。 忽地一挑商弦,琴声忽而厚重,就像大江穿过峡谷,两岸高山巍立! 第五十五章琴为雷音,钩名七煞 高虎眼看自家队长面对万鬼噬魂的反噬,心中泛起一丝悲凉和恐惧,地仙界太可怕了!寻常世界的剧情人物,面对手段层出不穷的轮回者,总会有有一丝不适应。 这也常常成为轮回者们以弱胜强的依仗。 但这个朱无常,虽然只是结丹二品的人物,可心智手段,竟然无一不令人恐惧,面对自家队长这万鬼御剑阵,多少修道人都因为心生恐惧,而发挥不足五成实力。 就算有人能看穿阵法的弱点,大多也死在了第二层的算计中,被后半段变阵所杀。 但朱无常这般自始至终都更高一层,一叶扁舟横江拦截众人以来,只用了三种术法,便将众人逼至绝路的,却是绝无仅有。 第一次驱动水兽拦下楼船,以一人之力围攻众人;第二次窥破剑阵虚实,引导一众厉鬼逆冲生门;第三次在元皓逆转生死门,化万鬼御剑阵入邪道,引发万鬼噬魂剑阵将反噬倾泻给朱无常后,依旧能轻松脱身。 而后更是以神道祭祀之法,引导万鬼逆转剑阵,反噬剑主! 此等手段,堪称可怖可畏。 说明此人的心志、法力、神通、算计全面超乎众人之上。 明明没有太过强大的神通,只是因势导利,便将自己等人逼到了绝路。让一众轮回者本身实力,甚至未能发挥出五成! 高虎知道,自己等人为今之计,最好的结果也只能用掉一个他们花了一大笔功德点买来的底牌,废了队长元皓最适合的六把流云百符剑,放弃任务而逃。 万鬼噬魂剑阵,还在摄取大江上下游的溺鬼冤魂。 依旧源源不断的有点点幽火,从大江之中飞出来,融入剑阵之中。六道符剑剑光,被厉鬼侵染,化为了六只浑身燃烧碧火的剑鬼,每一只剑鬼的气息,都不逊于结丹真人,更有虚实无常,在虚空中穿梭之力。 这一刻,剑阵已经扩散百里。 百里之内这六只剑鬼所化的剑光,瞬息而至,可以斩破虚空。 这种变化甚至超乎了元皓自己的意料,他也没有想到,失控的万鬼噬魂,在控制了剑阵之后,居然自行衍生出了他手中典籍缺少的那一部分变化。 元皓眼神微动,似乎看到了自己剑法的前路。 但随即他的面色也愈发凝重起来,这也代表着他想要脱身,可能要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一道碧火剑光微微一晃,这只剑鬼便遁入虚空,再跳出来已经和元皓近在咫尺,一剑斩出,元皓护身法器的煞气瞬间被破,身形一剑两段,坠落半空才‘砰’的化为一个巴掌大小的草人。 不远处显化身形的元皓心有余悸,惊惧不已,若非贺帆获得操偶师传承时,另有机缘,得到了一只以巫术祭炼过的秘法替身人偶,他猝不及防之下,甚至有可能被这一剑斩杀。 而他已经没有第二个替身人偶了! 杜秀娘已经合身扑上来,手中的大扇子旋转飞出,洒落漫天花雨,采集百花特定时令散发的精气,炼制而成的百花煞气,带着销魂、剧毒、迷障等等法术,落在那无数碧色剑气之上,却只是消磨了数十道厉鬼剑气而已。 而剑气长河逆冲而上,这样的剑气又何止数万。 高虎转头朝楼船上看去,想要看看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还有没有剧情人物能够援手,他心中抱着万分之一的期盼,若是晋庭那一方,有援军来了呢? 他看见知夏握紧手中的长剑,护在张怀恩身前。两个气势不凡,被怀疑是结丹真人的老者望着元皓狼狈的身影,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之色。 而他们要保护的张怀恩紧紧抓着知夏的后襟,神色慌乱,带着一丝绝望。 那神秘道人玉宸子,居然拿出了一张古琴,横放在膝头? 他这是见着万鬼化剑的一幕,场面恢宏,打算现场伴奏吗? 高虎心中悲愤……耳中传来意境高远,犹如高山流水的琴声。让听闻此声的几位轮回者,不禁侧目。 白衣士子打扮的操偶师贺帆摇头道:“难怪说地仙界魏晋时代,士族都迂腐不堪。他以为我们死了,他自己还能活命吗?到时候万鬼噬魂完全失去控制,那六只剑鬼没了束缚,见人就杀,在场的人除了那朱无常,没人能活下去!” 这一刻,就连楼船之上冷冷看着这一切的焦、桓两位老者都乐了! “此人倒是豁达!性子有些像嵇家那个小辈!”焦姓老者指着钱晨笑道。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前奏刚过,钱晨一挑商弦,琴声过处,江水有如大潮,浩浩荡荡席卷而起。大江之上卷起几道水龙,在楼船前翻腾,伴随着琴声,那几条水龙化为冰魄。 晶莹的冰魄寒光一个吞吐,无尽雷光轰然爆发,冲入了涛涛剑气长河之中。 冰魄神雷轰然爆发,那万鬼剑潮就是一滞。 无数厉鬼在雷光之中化为冰屑,纷纷扬扬洒落下去,在大江之上,下起了一场雪。 钱晨一身道袍,端坐船头羽扇放至膝旁,一张古琴横在膝头,或捻或挑,神情惬意,甚至带着一丝悠然自得,琴声时而厚重,时而清越…… 雷声高炽,琴声激越! 滚滚雷音自那一张不起眼的古琴之中席卷而出,回荡在大江之上,万鬼剑阵都在颤抖,六只剑鬼仿佛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一般,六道剑光合身一卷,斩破虚空…… 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钱晨的面前! 古琴腹中刀光乍起,落在众人眼中犹如幻觉,那一道刀光稍纵即逝,冰彻晶莹,飘渺犹如秋鸿…… 冰魄神刀! 六只剑鬼布下的剑阵瞬息之间便被破去,钱晨循着冥冥之中的一时感觉,心中恍然道:“果然,太阴斩情刀经和天地六御剑诀有些关系。” 只是这一刀之间,他便逼迫万鬼御剑诀所化的厉鬼,将这招残阵能能衍化的变化尽数施展。 钱晨的刀光也跟着变化,冰魄寒光渐渐弱去,刀光中那一丝飘渺之意,却愈发不落痕迹。 刀光纵入琴腹中,琴声便沾染了余韵,带着一点忘情逍遥之意。跟着剑鬼而来的无数剑气,还未到钱晨面前,便被破的干干净净。 朝着他冲来的剑气长河,猛然朝着两边分开。 以琴声断长河…… 激流中断,天河开! 琴声响起时,朱无常便抬头望来,待到商弦一动,他甚至连元皓等人都不在意了,看着船头端坐的钱晨,面色凝重,待到这刀光一起,更是逼得他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拭去面颊上的血痕。 朱无常低声道:“广寒宫太阴刀经?这一代的广寒仙子,居然是个男人?” 钱晨正在安静抚琴的身形登时微微一晃,高旷而无一丝杂质的琴声,莫名夹带了一丝杀意。 朱无常心中大警,无形无质的琴声因为这一丝杀意,化为了一道惊人的剑气。 大江平静下来的水面上,出现了一道长长划痕,破开水面,犹如一剑穿心,刺向朱无常。 朱无常腰间纵起一道青色的剑光。 这剑光一转,才在他身前一丈锁住了这道无形剑气。 这道剑光的形制,赫然是钱晨曾经用过的异形飞剑——飞钩的式样! 这位梅山教少教主,擅长的似乎便是这种用法大异于常的飞钩。 他手中这套飞钩名为七煞,本是太上道一套相传传至太上道祖,名为七修的飞剑。分为龙、蛇、蟾、龟、金鸡、玉免、蜈蚣七种,各有象形,专破旁门真气。 被梅山张祖师得到禁制残篇后,另加修补。 因为龙和玉兔两道禁制逸散太过,最终只能添补上旁门五毒禁制,增添了守宫与天蝎,和蛇、蟾、龟、金鸡、蜈蚣凑成一套。 虽然失了道门的纯粹,缺少破除旁门真气法力之能。但也另有妙用,乃是梅山教的一套上乘飞剑! 而这道青色的剑光,便是蛇相的青竹钩! 青竹钩光未能完全锁住这一道剑气的威力,朱无常心口一凉,传来微微的刺痛,他这才不敢再留手,袖中又纵起两道剑光。 一道犹如百足蜈蚣,钩光仿佛带着千百个小钩子,正是蜈蚣相的天蜈钩。 一道像极了凤师,剑光形如金鸡,钩口也犹如鸡喙,名为克毒! 三道钩光合壁,威能又增十倍,若是七煞钩具全,只怕威力能陡升至法宝级数,堪称梅山教第一至宝。 不是朱无常不想七钩齐施,而是这一套飞钩几经逸散,经由几代教主寻找灵材修补祭炼,才重新炼成了他手中的这三把飞钩。 若非他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代教主,他师父又太过偏爱,甚至轮不到他来执掌这套飞钩。 朱无常施展浑身解数,将一套飞钩施展的精妙无比,才堪堪敌住后面汹涌而来的琴音,那无形无质的琴音,暗含雷光,震得朱无常浑身真气震动,身子酥麻不已。 他肚子里暗暗叫苦道:“这一代的广寒仙子好厉害!” “这还没施展冰魄神刀呢!便杀得我浑身酸软,难怪能在海外闯下赫赫威名。” “唉!想来也是我太冒昧了!听闻广寒仙子并不拘性别,当年的北极大光明宫,不是也曾出过一位男性广寒仙子吗?显然这位道友在广寒宫就颇受异视,这才对此极为敏感!” 朱无常顿起退意,知道自己并不是钱晨的对手,抽空求了个饶道:“这位道友,方才那万鬼噬魂阵极为凶厉,如今阵法溃散,群鬼逸逃,若是不加理会,必将殆害一方!” “不如我们双双罢手!将其清理一番!” 钱晨平静道:“不用!” 朱无常连忙道:“张怀恩一事,只是小事,既有道友相护,我便不对他出手就是。” 钱晨琴声一变,转而高亢激昂,穿云裂石,将三口七煞钩一并震退,天上刚刚受阴气所激,汇聚而来的万里云海骤然动开,月光洒落在钱晨身上。 一席道袍,承着清辉。犹如仙人月下抚琴,叫楼船之上,一众世家众人暗暗点头,倾慕这无双风姿。 远处的朱无常也是世家中人,很吃这一套。 他相貌平平,所修的法术却也都是带着黑气、阴晦,看到这一幕,居然有些自惭形愧。暗道一声:“不愧是广寒仙子!” “我回去之后,定然要为此人杨名,传书各家,言说海外广寒仙子出世,来到了中土。这等俊秀人物,岂能如此籍籍无名?” “师父原本还想为我谋划一个神州二十八字的位置,但今日看来,世间俊秀人物何其多也,我又算得上什么呢?” “拜入师父门下后,便忘了昔年如履薄冰的道心,想当年只愿丹成一品,却在九真大泽之中,遇到了那只六翅天蜈,不得不仓促结丹,只成了二品。已经是道途艰难!” “这些年来,在家中教中,受同门和族中兄弟吹捧,竟自以为二品金丹,也不逊于别人一品。将长生大道视为坦途,失了慎独之心!” 朱无常叹息一声,抽身欲退。 但这时候,突然高亢的琴声所至之处,溃散的万鬼赫然都被镇压,琴声之中隐隐带着太上道音,无音神雷演化伏魔雷音,将那散落的厉鬼剑气吞尽。 六道剑鬼合入琴声,眼中凶厉散去,却已然忘情。 汇聚而来的无数冤魂厉鬼,在剑阵之中渐渐褪去戾气,面容逐渐平和,它们在六道剑鬼之中走过一遭,便带着释然之色,回归天地。 无尽的鬼气阴晦汇聚在那剑鬼身上,种种凶厉尽数化为杀伐剑气。 剑鬼说起来,本质和钱晨化为魔道身魂魄根基的天鬼相似,因此钱晨操纵起来,分外如意,那剑光化合,一纵之下斩破虚空,来到了朱无常的面前。 这次的剑光可不比剑鬼失控时,几有阴神之威。 朱无常叹息一声,束手待毙。 六道剑光只是一转,将三道钩光中的毒敌钩镇压,船上传来钱晨清朗的声音道:“扣你一把飞剑,以示惩戒!你哪天有信心赢过我了!再来讨取吧!” 朱无常拱手道:“多谢道友活命之恩!” 他眉宇之间一片坦荡,并无半点怨色,钱晨笑道:“你比我见过大多数梅山弟子都要正派,来日你若能收束梅山教徒,将其带上正道。我送还你一套七修剑又如何?” 朱无常平静道:“谨受教了!” 说罢,便纵起剑光,转身离去! 第五十六章大雾封江金陵口 楼船之上,万籁俱寂,知夏和许阳还在陷入自我怀疑的情绪中,而两位结丹老者凝视着朱无常离开的方向,久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后生可畏啊?” 元皓藏在身后的双拳微微颤抖。 高虎更是张开嘴巴,迟疑道:“假的吧!”又转头对身旁的贺帆低声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又陷入了幻阵之中?” 杜秀娘面色凝重,在团队频道开口道:“此人不可为敌。” “我说为什么没有援军,原来真正的援军就在咱们身边啊!有这等强人护送,任务难度好像低了一点哦!”罗通摸了摸脑袋傻笑道。 知夏回过神来,看着收琴起身,似乎刚才只是兴之所至,来到船头抚了一曲的钱晨。 又看了看数十里空荡荡的江面,一场斗法残留后的残景。 似乎方才万鬼啸聚成剑气;斩破万里云海的飞钩;无数水兽大鱼汇聚成潮,朝着楼船惨烈厮杀而来的一幕,只是幻觉,渐渐模糊。 耳边只有悠悠的琴声和天上的明月,清晰如故! 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琴声;这样的剑阵;这样横舟来袭,又悄然远去的敌人。 知夏长舒一口气,对旁边的人感慨道:“司马家的公主,结交的朋友都这么厉害吗?” 张怀恩在旁边木然道:“倾城公主的交友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宗室那九位宗子,没有一位有这等本事!只凭这一战,此人怕是就有资格位列神州二十八字之中。” 许阳在旁边提起一口气道:“有玉宸道兄相护,你们此次入京,看来是有惊无险了!” “也是!”张怀恩自我宽慰道:“就连朱无常折戟而回,我实在想不出,后面还有什么危险?难道天师还会亲自出手不成?” 钱晨随手招来六把剑鬼,沉吟片刻对元皓道:“此剑染了戾气,已经偏离正道,若是再布下剑阵,只怕会侵蚀你的心性。我回去洗练一番,再还给你!” 元皓很想说:“不用洗练了!现在就很好,威力很大,我很喜欢!”但他知道自己之前那番作态,是不用想讨好这些正道的剧情人物的。 就算被扣下了六把符剑,他也不敢说什么。 只能看着钱晨施施然,回到船舱。 几位轮回者乖巧如鹌鹑,根本不想为了这六把符剑和钱晨逼逼。元皓叹息一声,回去重新布下流风阵。水兽袭击之时,所有人有意无意都避开了楼船,因此船体倒也没有受损,继续顺流而下。 钱晨回到船舱,拿出那六把符剑,沉吟片刻,将那六只剑鬼以祭炼天鬼之法,炼成了六只,继而又以其为主灵,精心画了六张神箓。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以神箓之法,册封。 在他想来,魔道炼制的法门,本就有神道的影子,若是说道门驾驱神道之法是神箓,那么魔门统御神道的办法,便是炼制。 所以,整个过程轻松的难以置信。 钱晨看着那六张箓,脸色一垮,抱怨道:“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啊!” 他将魔神箓摔到案前,叹息道:“我真的是道门弟子鸭!为什么每次关于魔道的东西,总是那么得心应手,莫非,我真的走错道了吗?” 钱晨十分无奈,将六只剑鬼化为符剑之灵,统率数百张符箓,重新洗练成六把符剑。 因为有六只相当于上品金丹的作为剑灵,而剑灵本身又极为契合剑阵,最后,符剑裁符为剑,本质稍弱的缺陷也被箓弥补。这六把符剑威力陡然增加数倍,六剑合璧,威力直逼圆满法器,如此一来,元皓就算是个蠢货,也不得不多想一些。 因此钱晨不得不把箓的威力潜藏大半,将符剑威力小心维持在只比原先稍胜一筹的程度。 但经由他洗练,符剑虽然构成的符箓未曾增加,但符箓之间有了六张真符主导就,剑光已然灵动了许多,品质增加了不少。 只要元皓回去继续往里面祭炼符箓,威力还会不断增长。 “魔道的,相当于修士的一丝分神,我精通以魔制魔之法,对的控制更强。这六把符剑上的手脚,涉及我那魔道之身,那些轮回者回去之后,不花费大价钱请轮回之主出手检查,等闲发现不了里面的手脚!” “嗯!我看他们几个也是穷鬼,应该出不起检查的钱!” 钱晨摸了摸下巴道:“先在,该把东西还给他们了!” 七月流火,暑热已经渐渐散去,大江之上凉风习习,透着一股早秋的寒意。 楼船行了一夜,太白星渐渐出现在东方,天色将白! 钱晨走到甲板上,将六把符剑抛给元皓,对他说道:“这六把符剑禁制之中,颇有粗糙之处,借着洗练之机,我帮你完善了一下!” 元皓接过符剑,嘴上满口道谢,心中满腹狐疑。 杜秀娘通过轮回之主传音道:“怎么样,流云百符剑有什么问题?” 元皓略微感应,闭目道:“禁制确实完善了不少,洗练过后气息更加纯净,或许是剑鬼被炼化入符剑之故,剑光灵性大增。但还不知道此人有没有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若是他做了手脚,我们怎么办?” “无非是怀疑我们的来历罢了!谁叫我在他们眼前,用了万鬼噬魂那一招。现在那个知夏对我们爱理不理,张怀恩也有些疏远……这些剧情人物,性格迂腐,正邪偏见极深。我施展那一招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 “至于他做下的手脚,大不了这次任务,就暂时先不用这套符剑!等回了轮回之地,他还能隔着诸天万界,对我们动什么手段不成?”元皓冷笑道。 “可惜,若是那六只剑鬼还在……” 杜秀娘安慰他道:“既然已经知道万鬼噬魂可以引发剑阵的后续变化,等到了其他任务世界,再试几次就是……地仙界水太深了!” “随便出来两个剧情人物,都如此可怕!我们得小心行事!” 一夜没睡,但打坐休养了许久,恢复了元气的知夏精神奕奕,和钱晨打了一个招呼道:“早啊!” 他看了看江右的岸景,大江水道之上已经有了行船,岸边也开始有人烟,楼船行在靠近江心的水道,轻巧的越过一艘艘船舶…… 知夏振奋道:“快到建康了!” 他来到船舷边,指着前方道:“这地方我认得,乃是一处要闹水道,前方不远,便是大江之上的金陵渡,过了金陵渡,再走五百里水道,便是建康!” “其实过了金陵渡,便算是到了建康府治。”知夏笑道:“到时候我们沿着龙藏浦入城,我请你去两岸的花楼玩耍!” “龙藏浦?”钱晨道:“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淮水?” 远望金陵渡,知夏笑道:“这其中还有一番典故呢!相传始皇东巡之际,由会稽过秣陵,沿江而下的时候,经过建康,却见此地龙气冲天而起,山龙水龙汇聚,成一蔚然龙脉,竟有帝气暗藏!“ “始皇遣方士望气,问博士,方知此地乃是昔年楚王埋金断龙之处,号称金陵!万年以来,虽有金陵镇压龙脉,却依旧龙气不绝!” “便令人破钟山,穿石头巉岩,凿晰连岗,开辟龙藏浦北入大江。引江龙,破山龙,令龙脉自斗!” “昔年魏晋之乱,世族南渡,司马家经过建康,欲定都其中,便有人提起这两件事,言说金陵龙气已断,不适合再定都。” “南晋武帝请张天师出手勘地,一日,张天师请武帝同游,从大江经龙藏浦直入秣陵湖。” “武帝心中急切,舟船才来到湖中,便问天师金陵王气如何。天师哈哈大笑,一指钟山,只见秣陵湖旁钟山苍黄,一道苍气如蛇,一道黄气如龟,正是被楚王金陵镇压,秦帝凿河破之的金陵山水两条龙!” “武帝见状,极是遗憾,叹息两条龙气皆被重创,竟难化龙形。天师笑而不语,那龟蛇二气相斗时,天师投剑入湖,直刺金陵龙脉。这时龟蛇二气赫然相盘结,蛇盘龟上,化为玄武,共抗天师剑!” “武帝这才醒悟,原来山水两条龙虽然相斗,但是本质一阴一阳,早已阴阳相济,化为太极,只是被昔年仙汉武侯施法遮掩。天师一剑,玄武出世,这才有大晋定都建康,鼎力南方的一朝之运!” “后来此湖,便被传为玄武湖!” 钱晨听得津津有味,微微点头道:“昔年埋金、修河的仙人,显然都有留手,龙气断而不绝,只破了当时的气运。却为后来留下一线生机。” “只是虽有一线生机,终究形势被破,龙脉底蕴不足,玄武虽是龙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阴阳相济,气运绵长,繁华绵延,但终究少了定鼎天下的霸气,不如长安洛阳。” 钱晨平静道:“这晋朝,也不过是偏安之势罢!” 知夏笑而不语,晋朝偏不偏安,关他们什么事? “前方便是金陵渡口了!此地之所以能为渡口,便是因为千里大江之中,有一江心屿,镇压了水脉,令水势平缓,又有历代修士在此布下禁制,镇压水妖,才令此渡口寻常船只也可以平安涉江!” 知夏伸了一个懒腰道:“过了金陵渡,距离建康就太近了!我就不信,船都到了这里,那些人还敢来截杀!” 钱晨靠在船舷边上,目视着前方。 金陵渡口,江面上大雾绵连,连镇江屿都看不见了。 此时东方渐白,远方晨雾弥漫,江上白茫茫的一片,水汽袅袅,遮掩了日星。水天一色,极是壮阔。 钱晨颇有心情欣赏这美景。 只是回头对知夏道:“你长的真是一张乌鸦嘴!” 第五十七章一划成江,骑鹿北去 凝视着前方的白雾,钱晨倚在船头,缓缓抬起手中的羽扇,平平一挥。 大袖席卷,楼船前方的江面豁然抬起,巨浪翻涌,将楼船推上浪尖。前方的江流赫然逆流,将楼船飞箭一般的去势生生止住。 楼船上的流风阵微微一震,便自行溃散。 楼船停在了江心…… 船上的众人感觉到了这场变故,纷纷从船舱之中走出来,元皓等一众轮回者,两位结丹老者带着一干后辈,船上的世家子弟,徐阳、以及张怀恩等人,都来到了甲板上。 知夏转头望向钱晨,见他神情专注的盯着前方,心中越发惊疑。先前朱无常来袭之际,也只能操纵江中的水兽,强行阻拦楼船,可见钱晨的计划,确实叫追杀者有些措手不及。 但这次的截杀者未曾露面,竟能让钱晨主动停下楼船。 钱晨再挥羽扇。 狂风卷起流风阵法散去后,残余的元气再次鼓荡而起,其势比原来更猛烈十倍。啸聚的狂风显出白色的风线,吹得江上水浪滔天,掀起数丈高的浪头。 风吹到了江中,浓雾翻卷,迅速退去,但只退了数十丈,便像是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被狂风吹得犹如沸水滚动,却再也不退半步。 元皓颤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看着那笼罩江面,不再退去的雾障,语气凝重而艰涩,甚至带着一丝骇然:“是阵法!” “有人布下大阵,封锁了江面!” 钱晨掐动指尖,嘴唇蠕动像是默念着什么,他神情专注,身旁的种种,众人的近乎都浑不在意,仿佛除了面前的三尺的虚空,再无别的事情吸引他。 张怀恩小步倒退,悄悄挪到了钱晨身后,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抓钱晨的后襟,却莫名感觉到一股犹如冰水淋头的寒意。 张怀恩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让他默默放弃了这个下意识的举动。 元皓面色难看,看着江上翻腾的雾气,口中喃喃自语道:“横绝千里,一阵封江……不过是五道德的主线任务,怎么会有这种的阵道强者出手?” 高虎更是不堪,觉得自己自从进入轮回空间以来,所受的震撼,都不如今日。 恐惧让他不禁后退了两步。 杜秀娘也是面色凝滞,正是跟随了元皓这般精通阵法的强者,他们才深知阵道的可怕之处。 阵道本就是以一毫之力撬动天地倾压,乃是威力最为可怕,杀伐最强的神通。 相比起来,剑道都要瞠乎其后! 所以世间最强横的杀伐神通,便是单体杀伐无敌的剑道和倾天之力群攻无敌的阵道,所结合的剑阵! 元皓只不过得了一些阵法的皮毛,但在轮回之地的任务中,已经数次借此以弱胜强……或者说阵道本就是能忽视法力修为、神通道术,重新定义强弱的一种修行之道。 有阵道加持,什么通法战结丹,结丹战阴神,乃至阳神战元神,都在自然不过。 几乎成为了修士心中的常识。 而能以阵法横截大江的人,修为又何止结丹?世间最绝望的,便是面对修为碾压的敌人,手段更能碾压。 不远处两位结丹老者对视苦笑起来,焦姓老者摇头道:“这一路,真是波折重重。呆在家中,受哪些后辈的吹捧,害的我还以为自己这点修为已经了不得了呢!” 桓姓老者叹道:“都是一些怪物啊!这些人物,礼貌一些的唤我们一声道友,不屑一点,当视我们如蝼蚁吧!” 跟在他们后面,之前还意气风发,指点元皓钱晨等人的一众后辈面面相窥。老祖都是蝼蚁,那我们是什么?芥虫? 钱晨算定,放下掐指的那只手,笑道:“好厉害的阵法,之前看到元皓那半桶水在那里乱晃荡,我还以为我的阵法修为,也有些了不起了呢!” “先在看来,这才是中土阵道应有的水准嘛!” “布下此阵的人,阵法修为隐隐还在我之上,这下可得提起精神了。阵法对决,一不小心,就算是元神真仙也有翻船的!” “昂!” 浓雾笼罩的江面上一声如牛的怒吼,声震四方。 白雾中一道犹如浓墨的影子,有如书法挥洒的墨痕,带着一点酣畅淋漓之一,如龙盘旋。 一只墨色龙首探出浓雾,龙首上坐着一位白衣士子。 他扶着龙角,面貌已经不算年轻,儒雅之气却很重,胡须稀稀朗朗地垂落颌下,神色温和而淡然。明明是书生气质,身上却松松垮垮的披着一身道袍。 攀着龙角,他提起右手中隐带墨痕的毛笔,朝着江面一笔书写! 墨龙盘旋而下,一笔墨痕长长拉开。 所至之处,大江截流,直冲往东的江水,赫然改道,转了一个近似于直角的弯,由向东,往南方流去,数千里的江面,赫然改流! 大江的江面宽阔千里,这一笔之下,赫然成流。 如同在这千里江面,开辟一条无头无尾,循环往复的横江。水流到了那里,便归入横江,向南流去。 “有士子……一划成江!” 杜秀娘低声喃喃道,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元皓已然看出这条江流,无头无尾,横在大江之中循环往复,连绵不绝。明明顺着江水便可直下建康,但此时若是顺流而下,必然会驶入这条横江之中,无穷无尽,无头无尾…… 因为这横江,乃是阵法所化。 大江若在,他还可以借助江水东流入海之势,算出生门,拦江布阵,阵法修为稍逊者几乎难以作为,应为江流有头有尾,必然由生门而出,大江浩浩荡荡而来,其势无匹,定住生门,任由主阵者如何挪移,都动摇不得。 如此一来,只要稍通阵法,便能顺势破之。 除非……如此人一般,只凭阵法,便一划成江,江水自成一流。 如此阵法修为,可怖可畏。 元皓甚至连挑战的心都没有了! “一画成江!”钱晨凝视着士子乘龙而来,那墨龙盘旋,纵起水流,穿梭在阵法之中,它身后,还有十数条魔龙相继而来,环绕那士子飞舞。 “一、二、三……十六!” 钱晨认真的数过一遍,摸着下巴道:“十六条墨龙,我好像什么时候听过一样……好像还许下过,用大圣雷音琴弹爆它十六条墨龙吧!” “哎呀!真是年少轻狂……”钱晨微微摇头。 楼船上的两位老者瞠目结舌,欲语先疑,颤声道:“怎么,怎么会是他?王家为何会助孙恩?他们不是早就翻脸了吗?献之真人一甲子未去拜见孙恩,为何这次?” “献之真人的墨龙!那人……是王凝之!” 许阳道:“那十六只墨龙,却是献之真人的心爱之物,原是真人早年豢养的墨宝,有十八只墨鲤养成了龙。早年斗法时折了两只,真人便放归道院湖中,久不出世,今日能招十六只墨龙而来。” “也只有其兄,王叔平了!” “叔平笃信道门,昔年随着献之真人一并拜入孙恩门下,只是并非其弟那般天之纵横,因此名声稍逊一筹!” 桓姓老者感叹道:“现在看来,只是内秀而已,只凭这一划成江,谁敢放言他逊色其弟?” 在众人的注视下,钱晨解下背上的油纸伞,持伞起身,他动作不急不缓,仿佛踏上这拦截大江的阵法,不过是春游一般。 随手招来耳道神放在肩上,一只白鹿从岸边踏江而来,对着楼船的甲板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来到钱晨身边,白鹿低着脑袋,去拱钱晨的右手。 钱晨摸摸了它的耳朵,翻身骑上白鹿。 白鹿化为一道跃动的白色倩影,从楼船上一跃而下,踏着水波,疾驰着,奔向了那拦江之阵。 “有道人骑鹿北去!”杜秀娘喃喃道:“原来……原来如此,我本来就有怀疑,那就只剩下风华绝代的公主了!” 一众轮回者都想起了他们进入这个世界时,轮回之主的提示。只是面对这拦江之阵,他们心里依旧没有半分把握,谁叫轮回之主是说了几个人,并未提及这一战的结果,。 就算钱晨先前奏起琴声,退去朱无常,但面对这般阵法,谁敢放言其能取胜,楼船之上,众人的性情忐忑不安。 看着钱晨骑鹿而来,王凝之平静开口道:“受人之托,只拦你们三个时辰,你还要执意闯阵吗?” 钱晨微笑道:“能见识这等阵法,乃是平生之兴,岂能错过!”王凝之袖手道:“请入阵!” 钱晨撑起天罗伞。 横江之流,江上浪花洒落细雨似的水滴,浪花翻起白色的碎沫,皎洁如雪,淹没过白鹿的四蹄,钱晨横坐白鹿,一把油纸伞遮住了头顶,踏入了横江之流中。 一入横江,便如同踏进一条由北至南的无尽长河。 钱晨逆流而上…… 王凝之端坐龙首,微微叹息一声,信手一翻,笔墨挥舞,便见那一条大江骤然被笔尖挑起。浪涛甚至波及阵外,楼船所在的江心,巨浪裂空,整艘楼船飘摇不定,船上的许阳和两位结丹老者接连出手,才将其稳定。 他们看到前方浓雾散去,钱晨撑着一把油纸伞,在翻转的大江之下,汹涌江流倾头而下,岌岌可危。 翻江倾倒,整条大江赫然翻转,要将钱晨镇压其下。 这天崩地裂一般的天地之威,让钱晨渺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阵法中,让楼船上的几人忍不住惊呼出声,知夏等人心中更是担忧不已。 这时候,一道灵光高涨,犹如青天升起。 滔天江水打在天罗伞上,清光雄浑,却不曾动摇分毫。 混天青罗散布如天,撑起了钱晨头顶。在那只有一江,无天无地的阵法之中,撑起了一片青天,划分了天地。 从此江流只能流淌于下,不能再倾倒。 翻滚的江流,犹如着毁灭一切的洪流,只是强横的冲来,也带着亿万钧之力。 钱晨信手向下按去,一股无形的压力,生生压住了那裂空的巨浪,扩散数百里,镇压着汹涌江流。 一人乘龙而来,一画开江,设下拦江之阵。 一人骑鹿北去,一伞撑天,掌镇横江之流。 第五十八章鲲鹏玄武,阵法变化 王凝之看着在阵法之中撑起一片青天,浑然不破的天罗伞,神色微动,朗声道:“这是乾天一气清罡罢!果然万法不侵,防御无双。” “但道友当知,在这阵法之中拖得越久,阵法的威力便越大。你支起此伞,又能困守几时?” 钱晨只是笑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阵……” 他反身下鹿,牵着白鹿长身而起,立于大江之上,踏着潮头,掌中一把竹骨的油纸伞,将手按在了镶嵌着七枚玄天星石的伞柄上。 脚下的大江波澜不惊,目力所及的极远之处,却有大水分开,露出一只江水汹涌所化的背脊. 那背脊一片青黑,犹如最深沉的潭水,紧接着,那背脊之下张开了双翼,纵横二十余里。 一只背生双翼的大鱼,豁然跃出了水面。 携带一江之水,飞跃百里,轰然朝着钱晨砸了下来。 “上古异兽——蠃!” 钱晨低声叹息道。 他按在伞柄上的右手轻轻一翻,一道寒光出鞘。剑气裂江而起,朝着天空中裹挟一江之水的蠃鱼斩去,剑锋所向的百里江面,豁然裂开,露出犹如被剑锋切断的一道长逾百里的裂痕。 这阵法的一重变化,却是将阵法所化的一条横江——隔绝南北的大江,源源不断东去,输入阵法的流;,每一瞬间,都重于亿钧的江水——将那恐怖的重量,显化为异兽,朝着钱晨轰杀而去! 这是最纯粹,最强横,最直白的力量。 胜过一切花俏的变化,直指力量的本质。 阵外的众人看不见蠃鱼,因为那是大江涛涛不绝的冲击力所化,势如横截千里大江一朝溃坝。横江大阵就如同一座大坝,将江水拦截,积蓄,而阵法的变化,便是大坝的种种功能。 蠃鱼之变,就如同大坝之上开了一口子,将那恐怖的水压,化为元气之形,倾泻而出。 阵法之外,众人只能看到钱晨对着千里大江挥剑。 ‘有情剑’横空裂江,从蠃鱼的正中心,将汇聚大江之力,倾尽一江之水的异兽,从最中心整齐的剖开。剑气从蠃鱼那犹如小山的巨首,沿着脊骨一口气滑破了肚皮,一直到分开两片尾鳍。 就像在宰杀一条寻常的江鱼一样。 钱晨一剑终了,只凭着手中长剑,心中剑道,以一人之力对抗天地之势。 阵外的众人却看见,大江至江心之处,被人一剑斩开,剑痕深入百丈,甚至将稍浅之处的大江底部露了出来。 一些来不及躲避的水兽,诸如先前拦在楼船之前的江昂之流。 都被这道剑痕瞬息切开,身体裂成了两半。 看着那长达百里的剑痕,躲在元皓身后的高虎两腿战战,知夏目瞪口呆,张怀恩更是喃喃道:“这……这还是人吗?” 两位老者默然无语,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元皓却低声道:“一人之力,能做到如此,的确恐怖至极。但是以人之力,如何能与天地抗衡。一剑斩裂长江……可一剑过去后,大江依然流淌,他却还能劈出几剑?” “阵法便是这大江,剑道……” 元皓指着已近弥合,消失不见的剑痕道:“只是这剑痕罢了!” 阵法之中的变化,被钱晨一剑破去,阵外的大江却出现剑痕。说明这一剑之威,都被大江承受了。 阵法便是大江,大江便是阵法。 想以蛮力破阵,犹如以一己之力,令大江断流一般。非天神之力,不可为之! “可惜了!阵法的变化不过蠃鱼。若是你能更进一步,将这一江之水化为鲲鹏,大江亿万钧江水之重化为鲲,江流之速,这无穷流动之力化为鹏。” “以鲲之重,鹏之快。鲲化为鹏,便是极重化为极快,变化之间的一击,那时,我便接不住这道变化了!” 王凝之赞叹道:“道友说笑了,将此阵推演至鲲鹏变,只怕元神真仙来了,都未必可及。” “道友一剑裂江,将阵法的一种变化都生生斩杀,凝之佩服之极。” 王凝之眼中流露出叹服的神色,摇头道:“我只欲阻拦君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君可自去。” “君当知,三个时辰之内,定然是破不去此阵的。不若你我手谈一局,何必为此生杀?” “你这话说的,就像出自两个不同的人之口!” 钱晨笑道:“以身入阵,无非是见猎心喜而已。乘兴入阵,见阵尽兴,何计身后之事?” 钱晨将有情剑垂落身侧,向王凝之发出继续的邀请。 王凝之有些微微遗憾,此人的风采,就连他也心折。父亲王羲之三子之中,以他最为平庸,献之深情,徽之潇洒,皆有名士风度。 他常欲结交一二不逊于两位兄弟的友人,却总是遗憾失望。 王凝之轻轻叹息,发动了阵法的第二种变化,阵法所化的横江回环,江水环绕,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直径千里的旋涡。 阵法之外,元皓等人赫然看到那横流而过的江水,开始旋转,很快另一道由南向北的江流,在阵法另一边形成。 那拦江之阵化为大江之中的一口巨大的漩涡,将一切吸摄了进去。 这股吸力显化在阵法之中,只见一只玄蛇从钱晨脚下的江面盘旋而起,玄蛇身长千里,环绕钱晨,一股巨大的绞杀,凝滞之力,将他周身百里空间完全笼罩。 这股强横之力,囊括钱晨头顶的青天。 天罗伞垂落的灵光,由百里之地,被玄蛇绞困,镇压,迅速缩小……十里、百丈、十丈、最后紧贴钱晨,只有一丈方圆。 有情剑斩出,由大江凝滞弛懈之力显化的玄蛇,带着一股绵绵不绝,凝滞之极的柔劲,将剑光缓缓消磨,化解。 “天下至柔莫过于水!” 钱晨收剑感叹,一双明眸,目如星辰,璀璨生辉。 “狂风之力,尚且无力催白草。更何况以大江涛涛之势,化为至柔。柔之道,四两可拨千钧,何况以亿万钧巨力,柔以缠绵?” 钱晨闭上了眼睛,突然撤去天罗伞,他犹如一道柳叶,虚不受力,柔弱至极,随着这股绞杀之力,手中长剑画了一个圆。 守弱! 同样是钱晨参悟的大道。 面对那涛涛江水,无尽柔力,他不以剑道刚强,只是将法力空虚,自身守弱至极,那玄蛇柔韧,绞杀,他比玄蛇还要柔弱。钱晨身旁三尺地,空虚至极,不受任何力。 空虚! 钱晨一剑斩出,将周身三尺化为虚幻,犹如镜中幻象,手中长剑连绵不绝的……画着圆!一环又一环,无穷无尽,每一次都只在那玄蛇巨力之中借了一丝力道,但当剑圈环绕了千万重,他突然一剑横抽,这剑圈引动的力量轰然溃散。 化为玄蛇那千万股元气,突然绞乱了起来。 剑圈在不知不觉之间,牵动了玄蛇的大半力量,因为只是顺着玄蛇去势牵引,所以没有触动阵法警惕,此时一招搅乱,那无尽元气相互冲突。那旋转之力,开始混乱,玄蛇的强横力量也开始自我消磨。 一声哀鸣,玄蛇身躯寸寸磔断。 阵法之外,横截千里的巨大漩涡,水流也突然混乱。 流动的江水骤然错乱之下,绞动的乱流,撕碎了其中的一切。那巨大的扭转力量,一条绳子卷进去,不是被撕成无数段,就是被绞成无数结! 漩涡溃灭,掀起的巨浪横扫四方,浪头最高近五百丈,朝着两岸扑去,几可夷平山峰。 此地乃是重要渡口,不远的岸边就是繁华城镇。 截江之阵,已经逼得往来的商船在远处停留,若是这阵法余波,波及两岸城镇,死伤定然无数。 船上的知夏、两位结丹老者,都准备出手,消弭一二。但这纵然只是阵法余波,也不是他们可以阻拦的,面对百丈潮头,有多少修士能够撼动? 此时,拦江之阵中,一股波动扩散了出去,所到之处,江面都被生生压下,不叫任何浪头涌起。 一切的反噬之力,都化为这段大江中的暗流。 阵法之中,钱晨有情剑刺入江中,一只巨大的黄龟被他钉在了江心,黄龟背上,有情剑犹如一根小刺,相比那浑厚的背甲,有些可笑。 但其中剑气剑意,却完全贯穿了它。 原本玄蛇盘踞在黄龟之背上,势成玄武,玄蛇为柔,黄龟为刚,以刚为本,以柔为用,刚不破,则柔不绝。 黄龟不死,则玄蛇旋生。 “可惜,这玄武变依旧未能完成,黄龟玄蛇虽然盘结,但终究未能凝为一体,这大江的刚柔之力,终究还是两股,若是能刚柔互济,化为玄武,我亦难当其威!” 钱晨拔出长剑,倚着白鹿,面色平淡。 王凝之面色凝重,阵法之力迟滞了少许才凝结为第三种异兽,那异兽身形不大,只如常人,形如鲤而赤,头骨厚重,犹如铁铸坚盾。 正是异兽……横公鱼! 它驾驱大水而来,将阵法之威溶于体内化为法力,一张嘴便喷出无穷法术,水刀冰剑,激射而出,钱晨张开天罗伞,站在伞下,万法不侵。 修道人所创的法术,杀伤力自然比水流更强,变化无穷。 但只是那股凶横,这次的变化就比蠃鱼,玄蛇两变差了许多,蠃鱼只凭那股亿钧之力,便能轰碎一切护身法术,打破法器,将修士轰杀。 若非钱晨有天罗伞,有情剑,更兼剑道无双。 若是换成朱无常在这里,只怕撑不住一击。 而玄蛇一变,已经转碾轧为镇压,虽然暗藏黄龟。但蛇龟未能融为玄武,被钱晨窥得破绽,一剑斩断了两者的联系,破去此变。 这次甚至不图镇压,只求拖延,陷困住钱晨。 横公鱼一变,操纵无穷法术,应变之能,远胜之前两变,纵然以钱晨的剑法,想要将这等再生之能无双,本质为阵法功能所化的异兽斩杀,也不是一时之力。 但钱晨已经不想玩了。 浑天青罗伞再次升起一片青天,垂落灵光,将那无穷法术挡在了灵光外,钱晨抬头看天,手中有情剑,剑柄上七颗玄天星石璀璨生辉。 他拔剑而起,一剑斩天…… 青天崩裂,头顶不再是一片清光,天幕被这一剑斩开了一道巨大裂口,露出一片漆黑的玄宇宙,宇宙中仿佛有无数星辰闪烁,其中最为耀眼的,便是七颗排列成北斗的星辰。 这一刻,阵法内的空间,赫然被钱晨斩开了一丝和外界天地联系的裂隙。 泄露了一丝气机。 王凝之面色巨变,他再次变化阵法,横公鱼在夜空之下,退去笨重的外壳,无尽水流汹涌而来,环绕着它,鱼躯之中赫然挣扎出了一位神祇。 祂操起无边江流所化的长戟,朝着钱晨猛然刺出。 雷声汹汹,无尽雷光缠绕长戟,仿佛神祇暴怒之下降临的神罚,几有阳神出手之威,让人胆战心惊。阵法运转被钱晨破去一丝,气息才泄露到了外面。 元皓等人只感觉到一股令他们战栗的气息,从阵中传来,一声惊雷霹雳,天地已然变色。 淅淅沥沥,大江之上浓雾散去,开始下起了小雨。 江心之上,钱晨直面那横公雷神,反手一剑,斩破雷光,剑光夹带一丝丝紫霄神雷,将雷神斩于剑下。 青天裂隙之中,七颗形如北斗的星辰汇聚星光,投射向外界的北辰。阵法之中,借助北辰,钱晨定住了北方。 方位一定,钱晨便窥破生门所在。 他算尽八门的一万八千种变化,牵着白鹿,走过重重阵门,来到了王凝之的身前。 “可惜……”钱晨遗憾道:“未能与布下此阵的人交手,她在远处操纵阵法变化,终有一丝迟滞,阵法运转之间,便会出现一丝不该有的破绽。 “这让我看过这拦江之阵三次变阵,便窥破了阵法运转的八门所在。” 钱晨忽而一笑,道:“不然,当真能叫你们困住我三个时辰!” 王凝之笑道:“果然,不是自己的本事……终究是藏不住!在下天资平平,不如父兄多矣!但师门之恩,终得相报……阁下,这次真的是叔平要出手了!” “不借助阵法,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钱晨摇头道。他问道:“此阵何名?” 王凝之笑道:“拙荆研习此阵,如今乃是第一次现世。拦江而设,更有无常兄出手,拖延至阵法布成。占尽地利天时人和,却依旧为君所破。” “所以,她想请道友,为这阵法起一个名字!” 钱晨思考了一会,道:“此阵根本道理,还是源于八门,八门轮转,拦江成阵。我观那几种异兽变化,后续应有十二种……王兄觉得,是叫拦江金锁大阵好?还是叫做十二江神大阵比较合适?” 王凝之微微低头,应该是妻子说小话去了。片刻,他才抬头道:“多谢道友赐名!” 却是不准备将选定的名字告诉钱晨了! 钱晨知道这般狭促,并非他的性格,便晓得是他背后那个贤内助拿的主意。 看来这截江大阵的真正名字,也只有日后王谢两家的晚辈,翻看典籍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钱晨一弹长剑,剑声清吟,示意王凝之动手…… 第五十九章黄巾符法,撒豆成兵 “截江之阵出自夫人之手……” 看着背负油纸伞,牵着白鹿,轻指弹剑,风姿无双的钱晨,王凝之为之默然。 他掌抚坐下的墨龙犄角,心中叹息道:“这十六条墨龙乃是吾弟之物,这兰亭笔乃是父亲所赠,就连家传经学《颢天玄经》我都无甚造诣。” “先祖王翦传下的兵家《握奇经》,我更是一窍不通。就连拜入恩师座下,也是因为献之入了恩师的法眼,顺带也收我为徒而已!” “平生不如祖,不如父,不如师,不如兄,不如弟……不如妻!”王凝之默默道:“书不成,武不就,就连修道百余年,能拿的出手的,也唯有一门撒豆成兵,遣调阴兵的神通而已!” 王凝之想起了自己刚入门时,师父孙恩手把手的教自己大贤良师传下的大神通——黄巾符法。师徒两人亲自开垦道院后面的灵田,种下一颗颗符豆。 自己夜里悄悄来到灵田,对着萌芽的豆苗之叶,一点点的勾画黄巾符箓。 符豆收获之后,在师兄弟之间的比试中,自己撒豆成兵,一举击败包括献之在内的一众师兄弟的道兵,虽然自己知道,献之只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兄长,在同门之前能出彩一回,这才完全放弃了这门术法。 更知道师兄徐道覆暗中留手,是有意相让。 但师父依旧点头赞许,更将天师嫡传道箓相授,在道箓之上,盖上那可以调遣天兵的天师法印。 从此,自己便是天师嫡传,能够书写神箓,自天庭调兵遣将,练就撒豆成兵,剪纸成符的神通。 孙恩门下,唯有三人能承此印。 就连弟弟王献之也没有。 而后……王家和师父之间发生了许多不愉快,那道袍老者再也未对自己另眼相看,师兄弟之间,也渐渐疏远,献之亦因为一些人的言语,愤而出走。 但终究,那位老道,还是未收走他道箓之上的天师法印。 “只要师父一天未夺我道箓,我便还是师父座下的弟子!”王凝之暗暗发誓道。 王凝之来时,王氏也曾设法阻拦,几位族老都出面劝说,言孙恩勾结海外,倒行逆施,已有谋逆之心,他们王家不会卷入孙恩和司马氏的纠葛之中。 但师兄徐道覆来信,请他出手时,王凝之还是答应了! 那时候他心想,若是有一天,王家和师父真的反目成仇,家族恩养,师门教诲,或许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罢! 他这一生,夹在两个太过优秀的兄弟之间,父亲风采风流,兄弟才华纵横,就连王家其他子弟,也皆有不凡。王氏一门,仅仅是他同辈,便有六位阴神真人。 但被赋予厚望的王凝之,从小便资质平平,王家无数经典,无数道书,神通底蕴放在他面前,却始终无所成。 他们都太过高估他继承自父兄的天资,却从未有人当他是一个笨孩子,一点一点,手把手的教导——除了孙恩! “我看这孩子也不错,可否一并舍给老道,做个徒弟?” 道院祭酒孙恩真人笑问王献之:“令尊家有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汝又如何啊?”王献之唤来墨龙,一举成名之后。 孙恩指着王献之身后,摇头读书,一字一句背诵经文的青年士子问道。 士子抬头,面目渐渐与如今的王凝之重合…… 他站在墨龙之上,回过神来,轻轻挥袖,洒落万粒黄豆。金黄的符豆之上,以朱砂刺着一枚枚赤红的符箓,符箓露在豆外的痕迹已经极是精巧,若是切开豆子去看,更能发现那符种已经深入豆中。 在黄豆中勾勒了一个立体的神箓。 而这,只是塑造天兵身躯的符豆而且,真正要激发符豆,还要以神箓通天!王凝之自袖中一展右手,露出一道精血绘就的神箓赦令,他运转法力,赦令之光冲天而起,直入长空。 “正一盟威,诸神听令!” 王凝之沉声大喝道:“以我之真气,合天地之造化!呼风唤雨,驱雷策电。九天神兵,为我所用。天兵神将,听我号令!赦!” 天空垂落灵光,密如暴雨,洒落下来的小小黄豆,骤然化为千军万马。 每一枚黄豆显化的道兵,都有真人大小,不似知秋所用的缩水版。它们手持符兵,配合有度,显然也是天界的天兵灵识附身。 但真正让钱晨面色发生微妙的变化的,并非是这撒豆成兵之法,而是那神箓之中的神力的气息,并非天庭兵部所辖,而是另一位道门神主的气息。 “中黄太乙!” 钱晨眉头一挑,心中诧异道:“昔年的一句戏言,竟然没有说错。若是这世间有‘黄天大法’,那便是这位大佬的传承了!没想到,孙恩居然真的和祂有关系!” “而且,王家子弟,不应该用家传神通么?为什么他用的是正一道术?”钱晨有些不解,他感应到王凝之的道基,居然是正一道嫡传的道箓,天师门下嫡传。 要知道,陶天师那么偏爱司倾城,都没给她授这等道箓。 这么说吧! 要是孙恩没有交代,突然暴毙,王凝之是可以在王家的支持下,争夺天师之位的。当然,只是初步资格,真正的天师之选,至少等到他成就元神,才有资格决出。 王家传承至天周姬氏,乃是周天子灵的太子姬晋的后代,因此便有天周神朝《九天玄经》颢天卷的传承。 后传至仙秦之时,琅琊王家的先祖天魔王翦,又随始皇征战域外,证得魔尊之位,留下兵家传承《风后握奇经》、《王翦兵法》。 自天周神朝以来,王家元神真人出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门第比清河崔氏还要显赫,族中不可能缺少道书经文法术。 可为什么谢道韫的阵法之中,有兵家传承,《握奇经》天地风云四阵的痕迹。 王凝之却修得一身道术? 洒落的数万道兵,汇聚成阵,那些颈带黄巾,符箓所化的道兵,每一位都有通法境界,更兼身躯坚硬有如精钢,武艺更是远胜人间修士。 每一位都是武道宗师,一身杀伐之力,精通兵家之术。 依着谢道韫所布的阵法,那数万道兵攒聚成阵,每一尊道兵之上,都有一丝气息升起。 金豆不断从王凝之袖中坠落,此时已经过了五万,横截大江出的阵势又是一变,汇聚到了那五万道兵之中。 横江之外,元皓等人看到阵法气息一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少顷,便有滔天军气,冲天而起! 道兵结阵杀来,钱晨轻弹有情,挥剑刺杀,剑光过处神光溃散,一粒粒符豆爆开。 瞬息之间,便斩杀数十尊道兵。 这些道兵气息连成一体,依着阵势,可以说每一位都能叫结丹真人为之头痛。 结阵围杀之下,每一位道兵,都能获得其他道兵法力的加持,虽然在钱晨剑下,一剑被斩杀数十个。但以钱晨之能都无法杀穿它们的阵型,其中凶险可见一斑。 横截大江的阵法,在幕后之人的操纵下溃散。 一部分阵法化为了三百余面阵旗,那些阵旗落在道兵之中,变为一面面军旗。赫然已经将一部分阵法,化入军阵之中。将大阵的一部分转为兵家阵法。 道兵带着阵势扩散,大江之上喊杀声顿起,身在阵外的元皓等人,都看到了一队道兵朝着他们杀来。 元皓也不顾得什么手脚了,六道符剑分化数百剑光,在身前布下剑网,那一队道兵的掌旗手战旗一扬,凭着阵法之力,卷起数千道兵借水而遁。 楼船之上,一面阵旗凭空出现,旗面一卷便有一尊黄巾道兵现身,它举刀一劈,刀锋砍在了剑网之上,数百剑光汇聚,绞碎了它手中的符兵。 元皓刚一喜,暗道这些道兵手中武器毕竟只是符箓所化,难当真正的上品法器。便看到阵旗展开,一尊尊黄巾道兵同时出现在旗下,瞬息间,便有数百名道兵现身,它们手中长刀连番,同时劈出,气势凝为一体,以元皓的眼力,居然也分不出先后。 数百刀光,瞬间便将那剑网破碎,余势劈砍得元皓口吐鲜血,他匆忙收起符剑,迅速向后逃去。 知夏面前也出现了一面翻卷的战旗,旗中刀光显现,知夏匆忙拔出背上的长剑,与道兵拼了一记。勉强占据上风,然后便被那越来越多的道兵,逼得只能勉强掩护张怀恩逃命。 他抽空看了一眼远方,却见横江之上一道剑光扫落无数道兵。 钱晨轻拭剑光,天罗伞垂落灵光,隔绝后面的道兵,对着王凝之微微点头道:“正一道不愧是元始道嫡传道统,有监察神道之责。只是这撒豆成兵的神通,便颇有可看之处,与阵法结合,更是威力大增。”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这神通与我一位好友颇为相似。这符豆虽然简单,但也是一枚符箓种子,炼制起来,消耗的心力,应该不会逊于寻常的符箓。” “随手洒落十万,这神通强是强横……但代价吗?” 在十万道兵聚阵之下,钱晨依旧笑的十分轻松:“天师门下,都是这般豪阔吗?” 王凝之只能苦笑,饶是以他的豁达,这下脸上也忍不住心疼的抽动了:“经这一遭,在下已经两袖清风。只怕囊中已经能饿死耗子,要靠夫人的嫁妆吃饭了!” 钱晨暗暗感慨:“看来不是谁都能和司师妹相比,就算是琅琊王氏,也撑不住这样的洒币战术,也只有师妹才能拿它当常规手段来用了!” 钱晨负手俯视那十万道兵,阵旗翻动,兵家战争凝聚了十万道兵之力,劈出一道刀光。 兵家战阵,军势凝聚,最善破阵破法。 自从落入钱晨手中以来,一向无往不利的乾天一气清罡,终于还是破了! 道兵如潮,自天罗伞灵光破碎处汹涌杀来,钱晨的右手按在了白鹿背上的大圣雷音琴上,但犹豫片刻,他还是拿开了手。 “用这个就没意思了!” 耳道神攀在钱晨的肩膀上,紧紧握着一双小拳头,朝着那无数道兵怒吼:“呀!” 豆芽一般的小人,全无气势,小小的声音瞬间便被淹没了。 耳道神不忿的摸出符笔,在空中画了一个洞,气呼呼的想要钻回去,这时候钱晨却拎住了它,小人无辜瞪大眼睛,不知道主人要干什么。 钱晨微微一笑,勾动道尘珠的气息,凝结了一枚‘如太上谕’法印灵光,反手打入了耳道神体内,然后伸出指头,将耳道神往那兵潮中一弹。 小人被弹得飞起! 钱晨口中却毫无愧意,还振振有词道:“去吧!耳道神!” 小小的精怪目瞪口呆,一脸懵懂的看着钱晨,嘴巴长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 第六十章画圣耳道,兰亭集序 小小的耳道神抱着比它还高的毛笔,撅着嘴,一张小脸泫然若泣,王凝之看着被钱晨弹出来的小妖怪,心中有些不解,面对正一道数万黄巾力士,这等小妖怪,又能有什么用? 耳道神这种精怪,虽然对于人间修士来说,比较珍贵。 但琅琊王氏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在他看来,也就寻常。 耳道神抬起符笔,一笔落下灵性顿生,仅以笔锋白描,几笔勾勒,一个活灵活现的髯须剑客就出现在耳道神的笔下。 落笔点睛,剑客豁然生动,大笑道:“小妖怪,这时候怎么想起我了?” 剑客一声长笑:“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 他寄托化形的神意猛然一收,犹如生人的躯体骤然失了色彩,化为水墨一般的墨痕,一股剑意却从他身上冲天而起,夺去了所有神采,冲着那十万道兵虚虚一斩。 身后剑匣之中,剑光倏忽遁出,在虚空中欻然一折,剑光纵横十里,一剑之下,剑光破入军阵,气势融汇一体的道兵顿时人仰马翻,当先的数百道兵被这一剑杀穿。 剑光势如破竹,砍断了数千道兵,才神意消散。 这一剑不过结丹境界,却凭着一股无上剑意,克制那些寄托符种的天兵。 “少清剑仙!”王凝之神色一沉,看着那失去了神采,化为一团墨迹散去的髯须剑客,虽然只是画出的一点神采,只有一剑之能。 但这一剑如此惊艳,却让他不禁遐想。 若是那画中之人,真的出现在这里,那又是何等风采? 耳道神一跃半空,张开符笔,落笔虚空,下方的江水蒸腾而起化为云气,在它笔下铺陈如纸。它抱着符笔,只是稍稍思索,便提笔画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怪,青面獠牙,抱着一只夜叉在啃噬,面目狰狞恐怖。 远方牵着白鹿,倚江而立的钱晨,见状笑道:“原来钟馗在耳道神心中,竟然是这幅形象,看来钟府君大啖群鬼的时候,把它吓的不清啊!” 鬼王神意化形,笑道:“哈哈哈!我要把你这个小妖怪,抓去吃了!” 鬼王张开双臂,一声咆哮,法天象地,身躯化为百丈,顿足一踩,脚下江面掀起滔天巨浪,犹如三十丈的城墙,朝着四面八方推去。 那些冲过来的道兵,齐声怒喝,数万军势融汇化为一名面目模糊的神将,手中斩马刀竖劈,刀光凝聚犹如匹练,竟然将推到道兵身前的水墙生生斩开! 这时候,钟馗大喝一声:“改天再吃你这小妖怪!” 手中铁钩掷出,竟抓住这军阵运转时一丝变化破绽,在军势所化的神将长刀撤回的一个瞬间,用铁钩穿透了它的胸膛。 只是一扯,铁钩便带着数千黄巾道兵的灵光,脱体而出。数千天兵的魂魄被钟馗扯到身前,他刚想张开胸中犹如轮回的黑洞,便见那数千灵光连成一片,冲天而起,回到了天界。 “小气!” 钟馗闷哼一声,略带不满的化为墨迹散去。 王凝之看着耳道神的目光,已经全无轻视,先是少清剑仙,然后是一尊神秘鬼王,这只小妖怪给他的惊喜太多了! 王凝之随父习字,于书画之道上,成就不如,但眼力非凡,他见耳道神趁着钟馗争取的时间,汇聚了一片云海,散步在长河之上无边无际,竟然有一丝和拦江大阵分庭抗礼的气势。 它以云为纸,以天为案,落笔挥毫画出了一段残破斑驳的城楼,接着沿着城楼墙桓朝着两边延伸,赫然绘出了一面巍峨如都的城墙。 城墙之上,数千穿着盔甲的军士,盔甲残破,兵刃断裂,却散发着一股凌然之气。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拄着长刀,屹立城墙之上,耳道神还在绘画,它小小的身体中,突迸发强大的神光。 神光之中,一枚模糊的法印镇于其上。 此刻金陵渡口,白日星现,这一刻方圆数百里内,元皓、知夏、王凝之,金陵渡口下游数百里外,一位坐于小舟之中与自己对弈的美丽女子,皆惊讶抬头。 星落如雨! 神光飞纵而下,没入耳道神画中的城墙上无数将士体内,下一刻,那数千将士,那白发将军,那城墙上提笔的中年文士,那城楼之中弹奏琵琶的乐师,那城墙最前端,面色平静抚琴的道人…… 这些人物的眼中有了神采,他们所寄的那面城墙也在延伸。城墙之后,无数街坊纵横,屋舌林立,城中百姓一笔而成,面目模糊,但似乎就是那城中模糊的一切,给了城墙之上那些将士无穷的力量。 道兵列阵而前,下游小舟之上的女子面目凝重,落子天元。 拦江大阵的力量骤然爆发,与道兵之阵彻底融合,推动那十万道兵,每一位体内都犹如同袍之力尽数叠加,刀光斩下…… 没了阵法遮掩,阵外的焦桓两位老者面色震惊,感觉那刀光之内的力量,可以一口气斩杀他们数百次。 但此时,耳道神的画卷,已经完成了! 它最后往城楼之上的匾额,写下两个字——长安! 整座城市赫然生动,一座无法言喻的强大阵法在这一刻显化出来,将那画中的无数将士,那将军文士、道人乐师的力量凝为一体。 拦江大阵倾力一击,撞在城墙之上,只能轰然破碎,这一刻近万的道兵身体破碎,化为豆粉纷纷扬扬。 “长安!”王凝之面色一滞,失声道:“莫非是关中大阵,或是秦汉故都的那个长安?这是秦都,还是汉统?不,似乎都有不同,虽然隐隐还能看出两朝的诸多痕迹,但……” 耳道神不通阵法,纵然有钱晨借给它天师太上法印,克制诸多黄巾道兵,但拦江大阵与撒豆成兵融汇之力,相辅相成,却不是它一个小妖怪能打破的。 而且它画出来的人物与符豆不同,符豆内蕴法力,可以为道兵载体,乃是一点点辛苦种出来的,蕴含王凝之无数心血。而画出来的东西,却只有一点神意,并无扎实的载体,因此,只有一击,数击之力。 不能与符豆道兵,只要符箓之中法力不耗尽,存在的时间无穷无尽相比。 但耳道神这个小妖怪也有几分聪明,它布不成阵法,便将自己见过最强的阵法画出来就成。 因此,它画了它所见过最为强横,拦江大阵远不能与之相比的——长安大阵。 如太上谕法印,招来天庭兵部近万天兵,与长安大阵融为一体,抵御住了拦江大阵和十万道兵,几可断江裂山的倾力一击。 这时候,长安已要溃散。 耳道神笔锋一转,借助长安溃散的那一瞬,将长安大阵主动崩灭,显露其下镇压的一道裂隙。 长安沦陷之时,无数红莲业火悄然盛开,将一切罪恶焚尽,这一刻,城墙上无数将士死去,将军折刀,文士落笔,先前画过的髯须剑客战死于城门前,一位面目模糊的女子掩埋在无数符箓成灰之中,还有一个抱鸡的身影,低垂头颅,蜷缩在一个角落。 城楼之上,年轻的道人砸断了琴。 蓦然回头,红莲汇聚,业火乃生。 莲花扎根在九幽裂隙之中,莲叶托起了长安城,城中一朵三千丈的业火红莲盛开…… 王凝之感觉双目刺痛,泪水涌出,模糊的目光中隐约见到一尊三头八臂的魔神张开八臂,身后的红绫遮天蔽日,毁灭一切的气息横扫。 十万道兵只是一瞬,便化为飞灰! 远方,牵着白鹿的钱晨面色古怪。 “将我寄托在地狱变相图中的魔身之意,与长安大阵破灭之势融合,借助我魔身的形象,合理的想象我入魔成就魔君的一幕吗?” “虽然神力不济,只画了半截,毁灭十万道兵后就承受不住,画像散去,未能将拦江大阵一并毁灭。但也殊为可怖了!” “只是,我在这小妖怪心中,竟然是这般可怕的摸样吗?”钱晨看了耳道神一眼,耳道神正在呼呼的喘着气,显然画出钱晨魔身真形,对它的负担也不小。 这时小妖怪背后一凉,整个神都警惕了起来,回头看着钱晨担心他有使什么坏。 钱晨只是笑着看着它,小妖怪画出一个洞,钻了进去,瞬间爬回了钱晨的肩膀上。 “现在连这小妖怪,都会用我的魔道身开挂了呀!这样不好……我得好好教它,凡事都要依靠自己啊!我的魔道身,怎么能让你用来开挂呢?” 王凝之怅然泪下,捂着刺痛的眼睛,长叹一声:“竟然,竟然连这般精怪,也能胜过我吗?我连道友豢养的小妖都不是对手,还想拦住道友,却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呢!” 白衣士子微微苦笑,他抓住墨龙之角,对钱晨道:“道友何须留手?凝之,只有最后这一点东西了。卖弄之后,若还是不敌,便任君处置罢!” 他提起右手的兰亭笔,落笔舒张,朝着下方江面,挥洒书写到——荘浪濠津,巢步颍湄…… 十六条墨龙飞舞而下,挥洒墨痕,将他笔法之中一点大王神韵,舒法成了另一种神采。那龙躯如墨笔一般,在江面之上蜿蜒,道道笔法,带着浑厚的笔力,朝着钱晨挥舞而出。 荘浪濠津,巢步颍湄。冥心真寄,千载同归。 这两行诗的背后,一股极尽波澜起伏,抑扬顿挫之美的文章,一道遒媚飘逸,字字精妙,点画飞舞的书迹与虚空显化——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 “兰亭集序!” 钱晨凝重道,他并非是对王凝之的笔法如此重视,王凝之有自家弟弟十六只墨龙相助,可以显化献之书法的神韵,确实不错。 但比起他夫妻合力的十万道兵,未有胜之。 耳道神都能破那撒豆成兵的黄巾符法,钱晨更有何惧? 但他没想到的是,百余年前世家在会稽山阴之兰亭的一场盛会,汇聚南晋世家诸多精英,期间王羲之写下的兰亭集序,居然已到了如此境界。 那一场盛会,王家王羲之,谢家的谢安,孙绰等等诸多阴神,阳神真人书写诗歌,融汇自身法度,犹如参悟大道,创造出一门又一门的术法,王羲之作文序之。 书写此文之时,赫然以阳神通天道。 几乎达到了元神境界,将一众诗文汇聚,铭刻为天地真法,升华为神通——兰亭集! 兰亭集中,众人所作之诗,皆能引出王羲之铭刻于天道的书法,因此,那兰亭集中有诗名的四十一人,皆能以自己的诗文为引,施展出这一式神通。 若是有阳神境界,甚至能将四十一人的神通尽数施展。 看到这一幕,钱晨也不禁正色。 这并非是对王凝之,而是对他背后那个创造了神通兰亭集的王羲之的敬意。 能升华术法为神通。 此人道行几近元神,若以身不入魔,钱晨都不是对手! 一行行书写的兰亭序以大江为纸,舒展开来。 元皓等众人被道兵围攻极为狼狈,岌岌可危的时候,远方一座气势雄浑,无比巍峨的巨城显化,让所有道兵瞬间粉碎。 他们犹自摸不着头脑,只有杜秀娘看着那巨城吓道:“一画生神,一画生魂……我猜错了,那人不是生灵境界,他的画道已经入神,不知画的是什么,竟然能将这些强大的道兵一击毁灭!” 但很快,大江之上,墨龙横飞,舒展身体,显化一行行行书,更有兰亭序文行于江上,那道道墨迹,碰撞间,散发着能让他们粉身碎骨的力量。 几位轮回者瑟瑟发抖,高虎苦着脸道:“地仙界!这就是地仙界吗?” 元皓面色呆滞,被打击的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这时候,江上传来铿锵琴音,杀伐之气四起。江面之上有人倚着白鹿抚琴,琴声号令鬼神,令四方城隍土地,山神河神乃至册封的正神,都现身肃立。 群鬼慑服,江中六蛟翻腾,如为前驱,四只四牙神象涉江而来,两岸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腾蛇伏地,凤凰覆上,大合鬼神! 远方小舟中端坐的女子,投下了手中的黑子,犹如望山的黛眉微皱,低声道:“昔年圣人为天帝所做的古曲——清角!” 黑子落入江中,化为一只黑色的大鱼,摆尾而去。 琴声高亢,江面翻腾,兰亭集序的墨迹瞬间被破,十六条飞舞的墨龙哀鸣一声,断成两截,身躯化为墨迹汇聚一处,但显然已经身受重创。 钱晨最后一声弦动,王凝之呕血而退,从墨龙之首上摔落。 但他只是一望天色,笑道:“师兄,我终究还是完成了你得托付!” 上下游,同时传来一声厉喝。 “王郎!” “师弟!” 上游的道人踏剑而来,隔着大江横击。一道玄光逆着江流而上,将挡在前方的一切粉碎,楼船之上,元皓等人回头顾望,只见一位中年道士,面露杀意,发须横飞已是怒极! 那一道玄光汇聚五行,有生灭之力。 两位结丹老者飞出法器,欲稍稍阻拦一下,那两件法器瞬间被打成废铁,坠落江中,连一丝也未能迟滞! 拦江大阵之上…… 钱晨回首一剑,将大江和那道玄光一并斩断! “徐……道……覆!”焦姓老者一字一句,念出了那人的名字! 第六十一章五行天遁,骊马跃江 “你们自己保护好自己!” 钱晨骑鹿而来,直径走出阵中,路过楼船时对船上的知夏等人道。 元皓等几位轮回者微微点头,前后那两位,他们都不是对手,怎敢招惹?这一场任务,他们算是看清了,难度全在保护自己身上,剩下的,只要跟着这位大佬身后喊六六六就可以了。 其他的,都当是过cg剧情了。 休看王凝之在钱晨手下,几无还手之力,但收拾他们却不废一只手来。 下游一叶扁舟飘来,舟上的人伸出一只木桨,从江水中将王凝之拉了上来。王凝之身旁托住他的十六条只有水蛇大小的墨龙,看到船上的人,都吓得缩回了王凝之怀里。 船上的女子眉头一皱,让大江的壮阔都为之失色,眉头一蹙,便让王凝之不敢出大气,对他道:“王凝之,你怎么那么没用啊!” “还有你们这十六条泼泥鳅,亏得王献之常常吹捧你们,遇到真正的高手,竟不是一合之敌!” 十六只墨龙藏得更深了! 她衣带当风,风致飘逸,神情散朗,眉宇之间自有一股旷达洒脱。 王凝之衣裳湿透,拧着下裳,对那女子苦笑:“令姜,你怎么来了!” “如那人所言,见猎欣喜。他见我的阵法而兴起破阵,我又何尝不喜于他的阵法修为?几次三番,都能如此轻易破我精心布置的阵势。” “我岂能不来亲身见识一番?” 谢道韫凝视着骑鹿而去,行于大江之上的钱晨,还有上游那位面容硬朗,五官有如石刻的中年道士。 孙恩为一方天师,统率阁皂山,麾下弟子自是极多。但真正为他称道,引以为亲传者却寥寥无几。 除了已经与他翻脸的王献之,最著名的有两人,大弟子卢偱,二弟子徐道覆! 百年前,北魏净土宗法身大修士慧远南下,面见孙恩之时,得见两徒。曾评卢偱道:“君体涉风素,而志存不轨!”又评徐道覆:“君生何能,竟已覆道哉?”然后就被孙恩一顿暴打,差点引发道佛之争。 卢偱双眸冏彻,瞳子四转,天生转瞳法眼。 徐道覆炼化五行,成就玄光,那时还尚未显露惊人之才,慧远故意忽视卢偱而重徐道覆,便是看出此子不凡,想要挑拨两者争斗,坏去孙恩一门的气数。果然三年之后,徐道覆便炼成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中的五行大遁,丹成一品,五行天遁! 但师兄弟感情更笃,并未受慧远挑拨。 如今慧远已修成元神,为净土宗之祖,地位不在卢循之下,两位师兄弟也都名声赫赫,这段公论,便更令人津津乐道。 卢偱也是上代神州二十八字之一,乃是仙汉大儒卢值之后,号称‘四转法瞳,偱证万象!’ 徐道覆差一点便位列这一代神州二十八字,但论起来,这一代的二十八字中,有不少只是凭着家世显贵而成名。 如今徐道覆已是阴神真人,而那二十八字中,尚且还有不少只是丹成二品。 谢道韫低声笑道:“你那位师兄可比你强多了,修为很是不凡,丹成一品,将天衍五行罡气炼成天罡三十六法之一的五行大遁。” “若非家世太过微寒,这一代神州二十八字,本来当有其位的。” “这一代神州二十八字,以王龙象和谢灵运为首,谢灵云都是你的孙辈了!怎么还好把师兄列入其中?只可惜上一代评神州二十八字的时候,师兄还未显露不凡吧!”王凝之叹息道。 谢道韫冷笑道:“何必替那些世家族老掩饰?你那位叔爷爷一把年纪了,修为不过比你稍胜一筹。品论人物,竟敢称一世龙门?” “我家封、胡、遏、末四个兄弟,有谁仗着他扬名的?” “他所传扬,提拔的那些年轻俊秀,又有谁比得上你那位师兄?据说不久前,他招惹了司马十六,被陶天师派弟子送了一印过去,回家吐了几升血?” “十六妹妹虽然修为尚浅,但有陶天师教导,她心性也好,未来未必不是下一代二十八字的人物,继承我和彤云之志。为天下的女修,再争一口气!” 王凝之还是只能苦笑,上一代天下二十八字,他籍籍无名,但他夫人却位列其上,和张家的彤云仙子,成为了那一届仅有的两位女修。 评语称其‘神情散朗,林下风气’。 但王凝之知道,这仅是品评的一众老朽不忿她是个女子,所以故意引到了风姿仪态之上,也不得罪谢家,也不叫她们声名压过世家男子。 这位女子真正争得神州二十八字的。 却是在神州二十八字的清谈茶会之上,连同张彤云一起,一个以阵法困住了所有的候选者,另一个仗剑入阵,将那些男人一一挑败,最后只有六人破阵而出。 其中便有他弟弟王献之和大师兄卢偱。 当时年轻一代的六人给她们的评语乃是:“阵压十方,兵法无双!”和“剑若惊虹,翩若游龙!” “说起来,不久前十六妹妹好像还挑了你们王家和我谢家的几个晚辈,引得王龙象出手,三剑之下,虽稍落下风,却叫王衍又丢了许多脸面呢!” “再这样下去,等到有一天,十六妹妹把王龙象也挑了,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一世龙门’,怕是成了一世鱼门,吹捧的尽是一些鱼目混珠之辈!”谢道韫冷笑道。 昔年王衍在龙门宴上把她得罪的也不轻,被她记恨了百余年。 王凝之只是苦笑:“二十八字中,其他人怕是会败。但我侄龙象,他是不同的!与你家的谢灵运一样,这两人……和其他二十八字是不同的。” “别忘了!大晋只有十六字,剩下十二字在北魏。你还未见识北魏的人物,就敢说他们绝无仅有?” “那位曹家世子,还有佛门中的那人,未必就逊于王谢!” 谢道韫一弹指,看着远方的钱晨道:“而且,天下人物,又岂只二十八字?” 徐道覆已经沿大江而下,来到钱晨对面,感应到王凝之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未有断绝之虞,他面色稍逊,看着钱晨凝声道:“好!能败我师弟和师弟妹联手,破去这拦江一阵,你很是不凡,不知可否通报姓名。” “让我知道世间又多了哪位才俊?” “在下道号玉宸!” 钱晨依旧只报了,除了他自己就没人能将其和他联系起来的道号。 “玉宸道人?”徐道覆念了一遍,颌首道:“很好,不愧是当代的广寒仙子!” “什么?”钱晨听到这句话,平静无波的面孔骤然一滞,原本极有逼格的风度突然变得僵硬。 寒气扩散到他脚下,冻彻了江波。 钱晨面上还能稳住,心里却是快裂开了! 他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徐道覆愕然道:“无常师弟曾经传信回来,言说这一代广寒仙子,虽是男子,但风姿无双,刀法精绝,更兼修为法力神通气度,具是当世超绝!只数息便败了他。” “莫非不是阁下?” 钱晨心里呵呵冷笑——放他回去,果然是太仁慈了吗? 天罗伞中,有情剑出鞘,钱晨一抹剑光,冷声道:“在下习的是剑道!用的是剑!” 胡说! 楼船之中的众人腹诽道:你琴里面明明藏着刀,我们都看到了! “那好!便让我试一试你的剑!” 徐道覆也有一些糊涂了,不欲在此事之上纠缠。他奉师命要带回张怀恩。钱晨既然如此态度,两人之间必有一战,宜早不宜迟。 建康乃是晋都,其中高手如云,若是惊动晋庭来援,也颇有几个麻烦的人物,他未必能脱身。 五行玄光出手,在大江之上化为一道光幕,只要在五行之中,便都会被这道玄光化去。 黑色的玄光引动大江,裹挟宽阔千里的江水冲天而起,玄光沉重,乃是三十六天罡之一的天衍五行罡气,能破万法,只要在五行之内的术法神通,无法不破。 五行之属的法器,被这玄光一裹,即被镇压。 这世间的法术,神通,有多少能逃出五行之中,只是这一道神通,此人便能轻易镇压天下九成的修道人。 但钱晨的法术神通,却大多不在五行之内。 他精修的雷法,大多都到了神雷境界,早已脱离五行,不在木属。他所修的太上降魔希夷雷音,冰魄神雷,剑法刀法,乃至楼观道的种种神通——不巧的是,道祖亲传的几支道统,法术大多以阴阳为根基。 而魔道之法,精深者更是超脱天地之外。 乃是九幽秘传! 因此,面对这五行玄光,钱晨头顶一片青天升起,化为天罗笼罩了他,徐道覆眉头一皱,沉声道:“乾天一气清罡?” 他也未想到,居然能在此人身上,看到与他的天衍五行罡气同列三十六天罡的乾天一气清罡。 此罡亦是天罡三十六法之一——补天浴日的本源罡气。 从这神通之名,便能窥测这罡气的防御是如何难缠。补天浴日……能填补乾天之漏,能仗之直入大日而浴。防御之可谓能三界无双! 此罡气乃是清浊之气,当然不入五行,这五行玄光也就无法克制。 “好在只是一件法器!”徐道覆心中暗暗庆幸道:“若是真的叫他炼成了补天浴日的大神通,岂非立于不败之地?我这五行大遁,正好被此法克制。” 玄光浩荡,欲将钱晨收收入五行玄光之中,五行轮转自成天地,将其镇压。 五行玄光,有钱晨袖里乾坤一般之能,都能开辟世界,镇压之力也极为强横,若是被收入玄光之中,在这大江之上,玄光借天地五行之力。想要破开玄光,非得有挑起整条大江的法力不可,再加上大江两岸连绵的群山。 就连钱晨想要脱身,都得废不少工夫。 王凝之和谢道韫并肩立于小舟之上,凝视着那道玄光,王凝之的眼中,满是对这位师兄的钦佩,而谢道韫却有些凝重,她所设的阵法,多依仗天地形势,难逃五行之中。 这一门神通,恰恰最为克制她的阵法。 若是徐道覆入那拦江之阵,水行玄光一出,阵法的根基就要被动摇。凭空牵扯之下,阵法要多出许多破绽,根本奈何不了徐道覆这等人物。 就在两人揣测,是五行玄光镇压住钱晨,还是钱晨继续轻描淡写的破去五行玄光的时候,拦江大阵之后,来自建康的方向却有了动静。 一位白袍小校,骑着骊龙马沿着江南奔驰而来。 他身后跟着数百骑士,看到前方阵法阻拦,此人驾驱骊龙马踏波而行,疾驰在大江之上。窥见前方五色轮转,玄光显化一个世界,年轻的校尉大喝一声:“徐道覆!你的对手是我!” 这时候,一道剑光斩破了五行轮转的世界。 两岸百姓与修士见到毕生难忘的一幕,江边的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如裂云端,将大江水汽化成的云海,从这一段渡口开始,斩成了两半。 年轻的校尉逆江而上。 谢道韫头疼道:“这下可好,拖得太久,徐道覆的克星来了!” 她手掐阵诀,大江之上残余的阵法轰然变化,升起拦江大阵,横江如墙,拦在那校尉兵锋前。 校尉纵马跃起,骊龙马飞越横江。 那种种阵法变化尚未圆融,便被他浑身精气神凝聚枪尖,一马跃江的一刺,轰然告破。 钱晨斩裂五行玄光而出之上,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面色大变的徐道覆,而是江下,那直冲头顶三百里,气成五彩的龙虎气。 钱晨惊道:“是谁身系金陵五千年王气,越江而来?” “徐道覆,来战!” 那年轻校尉放声大笑。 被阵法拦在金陵渡口东面的一众骑兵,眼看着阵法隔绝东西,无奈只能在阵口大声道:“将军,等等我们啊!”“破阵过去!” 徐道覆与钱晨和那校尉呈三角而立,徐道覆站在西方,五行玄光在他身后轮转,他渊渟岳立,踏着江波负手道:“没想到,晋庭那些废物,终于也肯让你出手来对付我了……” “刘裕!” 是谁承两汉余气,元嘉北拒,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第六十二章天若棋盘星落子 长枪挑起,一点银芒绽放。 刘裕手中,没有半点禁制和异象,纯以神兵之法锻造的长枪刺出如游龙,他一身兵家修为凝聚枪尖,几近人枪合一,展现了极高的武道修为。 徐道覆身外,金行玄光骤然大盛,玄光散发着强烈的元磁之气,散步在他身前,消磨、迟滞着那一点枪芒。 兵家修士通常兼修武道和兵阵,法力凝聚至极。 或许少了许多奇妙的法术之能,但却以自身意志融汇罡气,化为武道神相,反倒能克制大多数法术。一身真气,纯来自肉身,更不受五行大遁的克制。 因此身为兵家修士,精通武道的刘裕,才如此克制徐道覆。 而徐道覆只能以金行玄光,略微牵制刘裕的那一杆神兵长枪。 枪芒刺穿金行玄光,但自身之势也成了强弩之末,另外四行玄光轮转,将枪尖锁在了徐道覆身前一尺处。 徐道覆初有些愕然,随即便笑了起来。 “武道大丹将浑身气血精神凝聚一点,抱丹成金性,果然不凡,你这般气血纯阳,换髓重生者,比起修士也当是结丹一品了罢!只可惜,南晋崇仙斥武,未将你列入丹成一品之中!” “如今可不比先前,没有军阵相助,凝聚军道神相,你比起贫道阴神修为来,终究差了一筹。” “先前你能逼退贫道,多半是仗着你麾下那那五千北府兵。如今你百骑出建康,却被阵法所拦。你一人跃过了阵法,又有何用?” 徐道覆森然道:“那些亲兵还在阵法那边呢!没有兵阵相助,如何是贫道的对手?” “将军!”拦江大阵的另一面,数百位骑兵在江左徘徊,分外焦急。 “你是不是忘了我?”钱晨好意提醒道。 “贤伉俪……”徐道覆道:“此人就交给你们了!” 谢道韫一身冷哼,王凝之却握紧了她的手,谢道韫随手掀起小舟之上的棋盘,那星星点点的黑气云子落入江中化为一群黑白之鱼,在江水之中群聚旋转。 大江之中散落的三百余面阵旗,除了在钱晨出手时被毁掉的二十余面,其余的阵旗尽数悬空而起,围绕散步在大江之中的八座玉峰,重新排列。 八门罗列,黑白划分。 那棋盘化为头顶的一片星空,三百六十道纯白的光线,和同样数量晦暗幽深的黑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面棋盘。棋盘纵横之线交织的点,恰好与天空此刻数百星辰的位置重合。 天作棋盘星落子! 谁人敢下? 钱晨仰视长空,此时尚且是白天,星光不显,若是夜中布阵,这般阵法的威力还要再强大一倍! “以八门为基,阴阳为变……” 钱晨凝视着大江之中已经渐渐隐去的八座玉山,还有那散落江中,两两一对,旋生无数变化的黑白之鱼,至于那三百余面阵棋,只是在八门根基和阴阳变化之外,填充阵法的奇门六合之数。 “更以天做棋盘星落子,封锁了我唯一能查探阵中方位的玄天星石。天上地下,殊无缺漏。下有八门拦江,上有天星棋局,天地交泰,再无破绽!” 钱晨感概道:“不愧是谢门之女,虎父无犬女耶!” 谢道韫跪坐舟中,面向钱晨,两人之间隔一横江大阵,其上星斗参合,明灭如棋,俨然一棋盘。 谢道韫伸手相邀,请钱晨对奕一阵。 楼船之上元皓满头大汗,看着两人之间的大阵,面色一青一白,变化莫测,他心神为阵法之所夺,本能的被那天上如棋的星斗吸引。如今地上的阵法,暗合星辰之数,阵法一变,天上的星棋就是一步。 这是真正的阵道博弈。 元皓身上汗出如浆,惹得杜秀娘心中极是担忧,她拉着元皓的手,凝重道:“玉宸道人现在身在阵外,只要和那白袍小校先败了徐道覆便可破此局,何必入阵?” 张怀恩眼睛一亮,道:“对啊!何必破阵?” 知下微微摇头,元皓低声道:“不,你不懂!我若能入此阵,我也会入。” “谢道韫放弃了一部分阵法主导,这是君子之局。两人都可以用阵道手段,借助大阵对弈。谢道韫如今执黑先行,玉宸道人白子后应,一步一步,两人各收拢部分阵法,以阵道相博,共演一局!” “天作棋盘星落子,江为河界将帅博!” “何其壮丽!”元皓激动道。 焦桓两位老者也不由的抓紧了栏杆,对身后的一众晚辈道:“好好看,这可是惊世一局。当今中土可能是年轻一辈之中,阵道造诣最高的两人,在这大江之上,天作棋盘,横河一界,当是千古风流。” “尔等若能得其万一,都算受益无穷!” 钱晨放开白鹿,令其远去,留下耳道神在白鹿角上,耳道神表情懵懂,却有充满警惕。 钱晨微微一笑,留下一道灵光给它。 知夏面色更加凝重,他知道这是因为在此局之中,玉宸道人并没有分出心神护住白鹿的把握,才将白鹿放走,孤身一人入阵。 钱晨自沿江而下后,面对一位位中土俊杰,朱无常,徐道覆,王凝之,总是举重若轻,唯有这一刻,他才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沉着以对。 钱晨撑起天罗伞,步入阵中,一片青天升起,盖在了天上的棋盘上,纵横之线落下,融入青天,点点星子闪烁在青天之上…… 钱晨、谢道韫隔江相对。 横江的浪花泛起细碎的白色泡沫,江流涌动,倒映着天空中棋盘的投影,一入阵中,如同从白日进入了夜晚,星空在两人头顶闪烁。 王凝之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心生惭愧,黯然道:“令姜如此风华,却嫁给了我这个庸人。” 谢道韫扭头笑道:“天壤之中,乃有王郎!王郎何愧?” 谢道韫蓦然回首,一对阴阳鱼散去,黑鱼一变,融入了阵法之中。只见七月流火,暑气未散尽之时,大江之上云雾翻腾,点点鹅毛飘荡而下,少顷,天地间便白茫茫的一片。 无数鹅毛大雪落入江中。 浪花翻腾,卷起的竟不知是泡沫,还是飞雪。 “未若柳絮因风起……”钱晨持剑轻吟道,那漫天飞雪落在身上消失不见,却削去了钱晨一丝丝根本法力。 飞雪落入江中,更是为其携带来丝丝寒意。 未若几时,飞雪便将染寒一江之水! 钱晨拔剑入星天,剑光直冲斗牛之间,浮动的七枚玄天星石落于棋盘之上,斗指北辰,一颗辰星落在星天之中,占据天元,北辰不动而众星拱之。 剑光落下,化为一片冰魄,在飞雪之间,反射着寒光。 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寒光凛冽,将那飞雪削人法力的异里生生冻彻,飞雪寒光落下,江上渐渐凝结浮冰。 头顶星辉,一颗一颗的亮起。 不远处的元皓心神越发为之所夺,他汗流浃背,渐渐身躯颤抖,在钱晨与谢道韫对弈第二十一手,天地封江,冻彻了一江之水的时候。元皓猛的喷出一口血,一头栽倒,跌落大江之中。 杜秀娘惊呼飞身下去救援,楼船之上的两名结丹老者,颤声道:“你们别看了!看不懂的不要看,看得懂更不要看!” “得其万一……错了,错了!只是万一,便能摧毁你们了!” 焦姓老者颤抖道,不知是被天地间的这股寒意冻住了,还是心中冰凉。 ………… 徐道覆五色玄光落下,五行轮转化为一个世界,虽然瞬息便破灭,但也在瞬息之间重生,这生生不息的世界,将刘裕镇压其中,毫无抵抗之力。 但刘裕也在须弥之间,一点枪尖,刺入那五行轮转最为微妙的一点。 他扎破玄光,遁逃而出,回首一枪犹如流星划过,直刺徐道覆。 徐道覆随手玄光一抖,在胸前三尺处开辟一个世界,那米粒大小的一个五行世界,被枪尖刺中,流星一般的枪势赫然划过万丈,却未在那五行芥子世界之中,前进一丝距离。 一米粒的距离,犹如天堑。 刘裕抖动长剑,强横的兵家法力震破这一芥子世界,但玄光轮转,总是在瞬息便重生。 “刘裕,自从上一战后,我恰好精进了一些。虽然你武道进益更大,但没有兵阵相助,你一身本领废了六成。距离破我五行大遁,总是相差一线!” “这一线之差,便如天堑,你长枪再凌厉,也休想刺入我周身三尺之内!” 刘裕心知他所言不假,上一次败他,自己多半是因为五千北府精锐在身边,今日他带领亲兵而来,便是算到了有那数百亲兵相助,自己犹然能占据上风。 但岂料谢道韫居然出手了!阵法拦江之下,自己纵马跃江而来,一众亲兵却不能跟来。而徐道覆在那一战都,也知耻后勇,修为精进不少。 以结丹之身,抗衡阴神,而且是徐道覆这般道门真传,终究是差了一线。 刘裕并不气馁,以他的武道,尚能守成,只是再僵持下去,对面手段无穷,终究有为其所趁之时。但越是此时,越要冷静。 他心念电转,寻找破敌之策。 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巴阿巴!”豆丁小人指手画脚,给刘裕传达着什么信息,刘裕不敢分神,只是一点念头浮起,暗道:“是那人留下的精怪?” 这时候,耳道神比划半天,干脆抱起符笔,在空中的云纸上点化。挥毫之间,一队羽林骑士赫然在笔墨中铺展,撞破云层而出。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那一队骑士怒吼道。 刘裕心念电闪之间,感觉到这一股军势与自身极为契合,甚至比自己栽培数十年的北府亲兵,还要相合。 他不知道,这是钱晨入阵前,以望气之法,自他气运之中的仙汉余气中截取的一丝灵光,随手塞给了耳道神,令其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但刘裕也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钱晨留下的后手。 他怒吼一声,与羽林骑兵汇合一处。军势凝聚,武道化为神相,一股赤红之气冲天而起,赤霄之剑锋芒一闪而过,赤气化为炎凤。 炎凤飞旋长枪之上,百鸟齐鸣。 刘裕纵马长枪直刺,枪尖如凤凰点头,朝着徐道覆点去,五行玄光瞬息被破,枪尖的一点赤色炎芒,挑向徐道覆的咽喉…… 第六十三章我骑白鹿下江洲 但枪尖刺向徐道覆咽喉之时,玄光倒卷,这一刻,徐道覆的肉身赫然分解成五行玄光,由有形转为无形。玄光一闪而逝,徐道覆的身影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下方的江面之上。 五行大遁! 前面五行玄光之能,都只是五行,如今……才是遁! 徐道覆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咽喉,低头看到手上一丝血迹殷虹,他遁速的虽快,却依然被刘裕枪中的神意,透出枪尖,刺破了皮肤。 武道神意,兵家煞气,皆是以自身意志烙印与真气之中,融汇于一招一式。故而能破万法,克制诸般法术。凡夫俗子,遭逢鬼物之时,往往一声断喝,胆气血勇,以一股无畏之气,将自身意志凝聚刀剑之上,斩鬼杀神。 因为人之魂魄性灵,便是一种灵气法力,名为灵情。 世间诸多鬼神之所以需人祭拜,便是为了借助人之灵情修行。 武道由后天而始,炼化人体精气成就内力,内力打磨肉身,洗经伐髓,乃是武道筑基。而后洞开天地玄关,犹如仙道感应一关,成就先天后,便可以如修士一般炼化天地元气。再采取天地中的异种元气,同真气一并淬炼,便可成就武道罡气,能破法术,与修士争锋。 昔日为钱晨所杀的龙首洪四海,便是将罡气炼至绝顶境界的武道强者。 其后的道路,便是将人之灵情与肉身紧密关联,为肉身灵情汇聚,主宰五脏六腑,血气精气运行的七魄一一炼化,彻底掌控肉身,凝聚命魂。, 以命魂为基,便能抱丹,将浑身气血凝练一点,使得肉身不老不坏,成就武道大丹,犹如仙道结丹境界。 再往后面,无非是炼化三魂,成就武道神相。 肉身融汇武道神相,修成几近的武道身神强者。 到了最后一关,粉碎真空,身躯蜕变,肉身成圣,成就武道境界的元神强者——武圣人仙。整条道路,若是说仙道早期蒙昧之时,是效仿聚散无形,天地法则所化的先天。 那么武道便是人族妖族,效仿天生肉身强横的先天所创的道路。 兵道修士,无非也是认识到人之灵气——灵情的存在后,创造出来,借助阵法和将士同心之力,凝聚军魂军士,汇聚众人的灵情,化为神道法相的法门。 乃是集众之力,创造的修行之法。 所以兵家修士,多是修行本命的魔道修士,或是凝聚武道神相的武道修士,而佛道两门,追求自身解脱,道路与兵家不符。 但也有佛门中人度化了寿元绵长的妖族,令其成为自己金身提供加持的佛门护法。 道门也设立天庭,以神道之法豢养天兵,借助撒豆成兵,剪纸成兵,招来天兵天将化成道兵。或是海外修士豢养妖族,令其修行自身功法所衍化的下级功法,然后以阵法演练,成为斗法工具人的道兵。 五行大遁,乃是五行术法的最高成就,天罡三十六种大神通之一。正因为它乃是五行术法所成,故而会被有破法之能的武道修士克制。 五行乃是世间本源,若是武道修士修行的真气逃不出五行之属,那还可以被五行大遁克制。 但刘裕所修的,乃是最为纯正不过的兵家真气,前汉张良所得授的太公兵法《六韬》之中的龙韬真气。故而刘裕所走的,堪称是最为克制徐道覆的一条道路。 “我成就五行天遁丹时,便已经把肉身炼化为五行玄光,聚散如意,遁法无穷。世间一切五行之物,都已经伤不了我。除非是炼成了神通,超乎五行之外,诸如神雷、本命……或是你的武道神相!” 徐道覆抹去手中的血迹,抬头道:“传说武道乃是上古天子人皇,为了克制我们这些修道者所创的道路。先前我还有些不以为然,败给你一次之后,心有戚戚,将五行遁法修至聚散如意,动念之间便可遁出千里。但还是伤在了你手中。” “如今看来,武道对法术的克制,确实不同寻常。” “若非修成神通的修士,只怕你一枪刺出,就能将其挑死!” 刘裕笑道:“但有几位阴神大修士没有修成神通?而且我能败你,但杀不了你,你若要是想脱身遁出,瞬息千里,我骑着马要跑多久?又岂能拦得下你?” “除非!你领着千军万马,以兵家煞气镇压四方,在我还未退去的时候,设阵围杀,如此我便是身怀五行遁术,也未必能逃得掉!” 徐道覆叹息一声道:“我的五行遁术,乃是世间修士法术的大成。而你刘裕亦是武道军道的大成者。我两人交锋,似乎有一丝冥冥天命的味道呢!” “许是象征着未来人道的变化冲突!” “徐道覆,如今有这三千道兵,还有这位小妖友的相助,你敌不过我。但我也留不下你!”刘裕横枪,肩膀上托着张牙舞爪我超凶的耳道神,道:“张怀恩你已经动不得了!何不退去?” 徐道覆看了一眼拦江大阵处,上空星落如雨,已经下到了一百余手。 钱晨和谢道韫所布的阵法,杀机暗藏,无穷禁制衍生而出,将阵法布置的和龙潭虎穴一样。徐道覆看了一眼,都有些额头冒汗。 刘裕也微微回头,此时阵法的余波泄露,大江之上飘着一些浮冰,两岸更是雪白皑皑。 他抬眼观望阵法所化的那条横江,赫然已经完全冰封。 那股寒气凝而不泄,可一旦泄露,只怕周围几个郡,晋都建康,乃至大江对面的魏国,都要七月飞雪,这阵法之威,足已可以改变天象。 特别是那阵法所化的横江,竟然有了一丝冥古的气象。 刘裕额头也见了冷汗,紧张道:“这阵法哪里还是比斗,只怕都有了一丝上古寒冰绝阵之威。他们两人再推演下去,一旦阵法变化两人都控制不住了,失控之下,他们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用考虑。” “而这江左,江右的几郡,更是怕要招来大雪灾!” 大江的江面,已经冻成了一块横绝千里的冰面雪原,那一叶小舟也被冻在了冰原上,王凝之穿着薄衣,抱着十六条快冻成冰块的墨龙在乌篷里面颤抖。 谢道韫身着单衣,白雪落在她发衣之上,堆成了一件纯白的斗篷,她却浑然不觉,依旧盯着头顶的星斗棋盘。 王凝之几次想过去搓一搓一下她的手,看看她是不是冻僵了。 但每次靠近,他便感觉到丝丝仿佛能冻彻一切的寒意。 冰魄寒光在他面前凝结成如镜的墙桓,王凝之迟疑几次,很识趣的退了下来。 钱晨正在将冰魄神雷推演成阵法,一旦功成,借助这寒冰绝阵之威,引来头顶星辰垂落那源自冥古时代的冰魄寒光,便可以将方圆万里,冰封成绝狱。 然后阵法变化,引动这寒冰之力,化为神雷,一震之下,定然能叫这万里化为玉屑齑粉。 直径一万里内,还能存在的最大物质,不会超过砂砾大小。 如此大阵,才能称为绝阵。 钱晨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比试,只感觉阵法之道的种种奥秘,都对着自己敞开。大道之妙近在眼前,他源自心中的魔性无意间流露出来,与这大道之妙相合,便本能的想要毁掉这片天地。 这一刻,钱晨本心之中镇压的魔性,才稍稍显露无情的太上之道遮掩下的一丝真正本质。 那是大毁灭,大恐怖,大绝望,带着誓要毁灭一切的恐怖执念。谢道韫完全是被钱晨的所为,逼得不得不继续下去,她感觉对面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大道毁灭的一面。 将阵道自毁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阵法外的众人,有的猜到了两人推演阵法之举,或已失控,有的还懵懵懂懂,不知身边的一阵之中,孕育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有的则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安! 知夏紧张的抬头打量阵法方向,想要窥得那冰封的大江之上,钱晨的所在。 阵法的另一边,近百的北府骑兵不停的搓着手,也在紧张的打量隔绝他们和刘将军的阵法,有人颤声道:“这七月天里,暑气才散去,这会怎么就这么冷了?” “可能是阵法运转之故!”稍微有些见识的一位军中司马道:“但这股寒流,可能蔓延出去数千里。这是什么阵法,才有这等威力?” “唉!将军自己闯过了阵,没有咱们相助,也不知打不打得过那群反贼!” “嘘!王谢两家的人若是造反,那还说不定谁是皇帝,谁是反贼呢!”有人小声道。 “江上好像有人?” 几位军士议论之时,看到远方的镇江屿沙洲前出现了一个白点,他们站起来张望,运起法力,才看到那白点是一匹白鹿。它跳跃在江上的浮冰间,不时踏着浪花,又跳到另一块浮冰上。 白鹿的背上,有人身披红色的斗篷,骑鹿而来。 看身形似乎是个女子! 从钱晨身边离开的白鹿,载着背上的女子,行过大江,女子抬头看着渐渐落下的飞雪,坐下的白鹿已经跋涉过江,来到了横绝大江的阵法之前。 鹿背上的女子,微微低头,看着这横绝千里江面的阵法,凝重道:“钱师兄怎么搞出了这么大的声势啊!” “此阵一旦爆发,只怕上下数千里的江面都要被冰封,会惹来滔天大祸的!” 她摘下斗篷,赫然便是钱晨这次进京要拜访的司倾城。 司师妹揭下斗篷,随手抖落,在身上这么一转。 无数黄符犹如蝴蝶一般,哗哗啦啦的从斗篷之中飞出,无穷无尽,很快便汇聚成遮天蔽日的一股。那些北府骑兵看着天上那漫天漂飞的,犹如枯叶,又如蝴蝶的东西,待到他们看清了,才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符……那些都是符!” 飞舞的符箓已有百万之多,那些符箓飞入了阵法之中,冰魄寒光笼罩冰原上空。那些符箓,有的刚刚进入就被冻碎,破碎的符箓洒落下来,也如黄色的雪花一般。 司倾城借助那无数符箓,已经找到了钱晨。 看着微微闭目,陷入大雪掩埋之中的钱晨,她眉头微皱,低声道:“师兄好像情况有些古怪,像是陷入了道境之中。” “不好!师兄心中魔性太重,若是入了道境太深,只怕会有道化之危。燕师兄交代过,钱师兄的本我太过薄弱,魔障很重。让我随时注意!” 司倾城心念电闪:“父亲让我修成本命真符之前,少用神箓,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触动神箓,显化神道法身。 冰封的大江之上,一位沐浴神光的女子,骑着白鹿自下游而来,径直走入阵中。所到之处无数符箓翻飞,知夏没有在阵法之中找到钱晨,却窥到了骑鹿而来的司倾城。 他眼睛一亮,道:“这是……玉宸子的那头白鹿!” 第六十四章大江东去,归入建康 “呦!” 白鹿踏着飞雪,行于冰封的横江之上,焦急而鸣,呼唤着钱晨。 司倾城横坐在白鹿身上,抬头望天,那纵横的棋线之上,星斗已落三百六十余子。星斗之间,一股冻彻天地,将整个世界化为冥古冰河时代的力量,似乎将要降下。 “这阵法由天地二阵分列,地下的冰河之阵,虽然也极为可怕。但天上星辰之阵,更孕育着一种绝大的恐怖,才是令我心悸的所在。” “想要唤醒师兄,当隔绝这天地二阵的联系!” 司倾城捻起一张盖着天师法印的法符,识海之中,神箓大放光明,她在符箓之上书写了一道法旨,神力从她身上流出,淡金光芒随之大作,将她染得分外神圣。 两指夹着法符,符胆符脚具已备注,司倾城竖起剑指,将法符指引天上。 一道金光纵起,只冲星斗之间。 司倾城心中思虑道:“我请诸位星君封锁星辰,不令那冥古寒光垂落下来,应该能断绝天星之阵。” 比起钱晨第一次请神,感觉自己面子太大的惴惴不安,司倾城可要淡定多了,她甚至只是发了神箓上界,就笃定此事一定能成。 “按照父亲所说,我还随符箓附上了五百功德,当能请几位星君出手,隔绝此地星光一个时辰……接下来,还要解决地上这冰河之阵!” ………… 星辰界天市垣中,执役童子看到下界一道金光飞来,不敢怠慢,随手接过符箓,张开那法旨一看,眉头渐渐皱起,对身旁另一位童子道:“宗星…下界天师来旨,言说上地仙界修士推演阵法,引动了星斗之间的冥古纪寒光……你去看看!若是寒光真有异动,便封锁星门,不让寒光降下。” “下界修士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敢动,寒光降下,就算是引动之人只怕也未必能逃过一劫……” 宗星童子抱怨一声,却也不敢小瞧此事,匆匆去了。 看他走远,宗人童子这才收起符旨之中随附的功德。 一道功德金光没入掌心,宗人感叹道:“宗星啊,不是我不与你丰润好处,只是这么短时间内,前后两次功德都为我所得,万一你发脾气,我还要分你一二……这次就不好告诉你了!” 他喜滋滋道:“地仙界的修士就是上道,不愧是道祖诞生之天,若是下界修士都有地仙界修士这般知情知趣,我想要的那件灵宝,大概数千年就能到手了。” 宗人童子喜笑道:“封锁下界这片地域的星力一个时辰吗!都是小事,若是私信求我,还有冒犯天条的风险。但既然有天师法旨,自然是妥当的。” “那位小道友,应该是陶天师之女吧!陶天师是会做人的,上界朋友很多,飞升之后在天师府的神职说不得比我还大一些。” “小道友既然入了轮回之地,那以后功德肯定不少,我给她发个真名,以后有借用星力的小事,让她直接传符给我就是。免得还要走程序!” “这下界飞往天市垣的神符,这五千年都是由我和宗星两个来接,要是被宗星发现了可不好!” 宗人童子伸手一指,打出一道神力,封闭了金陵渡周围五千里的星光。 …………… 无数符箓冲入那星斗棋盘之间,一张一张的罗列开来,散发着淡金色的光华,撑起了一道天幕,遮蔽了头顶星斗棋盘和下方冰河大阵之间的联系。 司倾城飞身而起,御符遮天,她不时挥舞袖袍,打出一道道神力,补充被阵法运转消磨的符箓,身上的红色披风随着身姿转动飞舞,在白茫茫的天地之中,犹如一朵盛开的桃花。 无数符箓一张张贴在了一起,散布排列成了青天之下,一面盖在冰河之上的天罗。 司倾城刚刚修补好禁制天地之间的符箓罗网,就看到一道神符坠落天际,投入她手中,淡淡扫过那神符之上的真名,司倾城随手收起,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这般神箓她有许多,一向不愁从哪里求神。 直到天地二阵隔绝,星斗棋盘为符箓所遮掩,谢道韫才从与钱晨的对抗中回过神来。 她看到自己身上堆满了积雪,左右白茫茫的一片,犹如九数寒冬,身后王凝之缩在乌篷船中,抱着十六条墨龙瑟瑟发抖。 谢道韫回头看到司倾城以符补天,惊喜道:“是十六妹妹!” 司倾城浮影于虚空,无数道门信民,大江两岸无数先民祭祀的身影,充塞她身周。 愿力随着神力引导,显化出诸多幻影,上古时期纵横大江之上的大妖异兽;在巫祭的率领下祭江的人族先民;投江的士人;中古神仙大劫之时,在大江上空厮杀的修士…… 司倾城用加盖了陶天师私印的符箓,传书给大江两岸道院册封的山水城隍之神,她低声道:“还请各位山神、水神、城隍伯伯,封锁通往金陵渡口的各处地脉灵脉一个时辰!” 一道道符箓飞出,所落之处,各色神光响应,渐渐天地间的气息凝滞,附近的地脉都开始运转迟缓了起来。 谢道韫见状苦笑道:“是了!徐道覆的五行玄光算不得什么,论起来还是十六妹妹最克制我的阵法。道院监察天下鬼神,一旦有神道相助……”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典籍笔记之中,常常有不甚出色的道院弟子行走天下,将比自己强十倍,百倍的妖魔击败的记载。 “若是在江左吴地,徐道覆几张符箓传出去,也能叫我布下的阵法威力削减大半吧!” “谢家姐姐!”司倾城挥散那无数幻影,从空中落了下来,娇俏的抓着谢道韫的衣袖道:“你怎么和我师兄斗了起来?” 谢道韫无奈道:“玉宸道友是陶天师的弟子?” “玉宸?……” 司倾城马上反应了过来,微微摇头道:“那倒不是,师兄是太上道的真传。” 谢道韫愕然道:“太上道?那群太上道牛鼻子,不是只会炼丹吗?阵法之道怎么也如此精通?” “因为师兄炼丹更厉害啊!”司倾城笑道,然后摇了摇谢道韫的手臂,道:“令姜快助我将师兄唤醒,我就不怪罪你了!” 谢道韫一向拿她当妹妹看,见状只能叹息一声道:“不用你怪罪,你哪位师兄就……唉!若非你出手,这次我也危险了!依你一回!” 她伸手一指,八对阴阳鱼破冰而出,围成一个简单的八门阵法,将王凝之护住,隔绝了那股冻彻天地的寒意。 “那位道友与我推演阵法,合力将这基于八门的阵法,上合天星,化为了一股极寒之意。如今演化下来,几有传说中寒冰绝阵的一丝威力。” “如今想要散去,实在太难。破阵是小事,但若是那阵中汇聚的寒意扩散开来,两岸数郡都要下大雪,一夜能堆积三尺高。七月之末,气象如此骤变,要死多少人?” 谢道韫柳眉微皱,道:“你去唤醒你师兄,我维系阵法的稳定,等他醒来之后,再由我们合力化解此劫!” “小白!”司倾城唤来白鹿,抱着白鹿的脖子攀上了鹿身。 白鹿奔驰,化为一道白色的流光,在空中数折,奔向钱晨的所在。 符箓隔绝了天地二阵后,雪渐渐停了。 阵外的元皓等人,看见那冰河之上,一只白鹿纵跃,其上一个系着红色斗篷的女子,打出了一道灵符,灵光跃动,所到之处,冰封化解。 张怀恩看呆了眼,喃喃道:“十六公主!”、 知夏恍然道:“原来她就是倾城公主,难怪骑着玉宸道友的白鹿而来!” 杜秀娘在旁边也和元皓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那位公主终于也露面了,果然是风华绝代!” 司倾城的神箓乃是钱晨原本成就的神位,与他自然有一丝冥冥中的联系,其上的‘如太上谕’法印灵光,印在了钱晨心口,道尘珠跃动,触及钱晨本我。 钱晨沉浸于阵道之中的心神,这才清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骑着他的白鹿赶来的女子,不禁微笑道:“司师妹!” “我在建康烹茶等着师兄,师兄倒好,一路上败朱无常,破王凝之,剑斩徐道覆,就连令姜姐姐,都差点被你困死在自己的阵法当中。这边的动静,把半个建康城都惊动了。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居然也不叫上我!” 司倾城微嗔道。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半个建康城的惊动了,我被拦在这金陵渡三个时辰,不也只有一个刘裕赶来相助?可见大家都知道这是一滩浑水!” 钱晨伸了一个懒腰道:“哎呀!听到师妹烹好了茶,我也馋了!” “赶快收拾好这里的首尾,离开吧!……孙恩我现在是得罪不起,徐道覆和王凝之也拿他们买办法,走了走了!” 司倾城牵着白鹿,问道:“师兄既然知道这是一滩浑水,干嘛还要卷进去?” “卷进去的是玉宸道人,和我钱晨有什么关系?”钱晨不以为然道。 “这瞒不过有心人!”司倾城微微摇头道。 “瞒不过就瞒不过好了,楼观道就我一人,也没有长辈管束,何惧那些因果?我自一剑斩之……” 司倾城朝那冰河一指:“师兄觉得应该怎么办?” 钱晨低头思索片刻,道:“阵中寒气太重,轻易撤不得,若是有时间,到可以慢慢收拢这些寒气,炼成一桩上品法器。但我可没有动辄花费一两个甲子的闲功夫。” “嗯!干脆把这阵法封入镇江屿下,借助大江之力,慢慢消磨那寒气吧!过个五百年,大概也就散了!”钱晨指着金陵渡口处的镇江屿道。 司倾城力求稳妥,问道:“那可有什么后患?” “五百年间,每年的今日,金陵渡口都会冰封大江,形成一座冰桥,倒也方便了渡江的行人。第二日冰桥也就消散了!这段渡口的江上,可能时不时会冲出一些不化的玄冰。” “那倒是祭炼法器的好材料,除此之外,只要没人破坏阵法,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钱晨掐指一算,嘟囔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数十年后,此处会有一场兵灾,这一阵可能影响南北气运呢?” 钱晨与谢道韫合力将八座玉山和三百多面阵旗,都打入了镇江屿下。冰封的大江裂为九座冰山,被填入水眼之中。随着阵势收拢,被镇压到了镇江屿下,那股寒意也就深深藏在了水眼之中,化为一座冰府。 谢道韫收回天上的棋盘,江中的阴阳鱼也化为云子,落入两只棋笼之中。她拉着王凝之,乘着乌篷船顺流而下,悄然远去。 徐道覆见事已不可为,也身化玄光遁去,刘裕催马,带着一众北府骑士,象征性的追了一段路。 青天垂下,化为天罗伞悬在钱晨的头顶…… 金陵渡口一战,王凝之一划成江,钱晨弹琴依江,徐覆道横击大江,刘裕一马跃江,谢道韫设阵封江,倾城公主骑鹿涉江……这些种种,都成了两岸修士口中的传说。 落幕之际,张怀恩和知夏等人乘着楼船,顺流而下,从这里到建康,已经是一片坦途。 而钱晨和司倾城却牵着两只白鹿,沿着大江而下…… 骑鹿东去,归入建康。 第六十五章四象周天,建康大阵 金陵风华,有六成都在秦淮一河。 相比大江的宽阔,秦淮河便要狭窄了许多,但仍不失为一条大河,碧波荡漾,水光粼粼,沿着秦淮两岸修建的房屋,皆是雕梁画堂,世家所居。 作为南朝都城,世间有名的五都之一,建康城由皇城,内城,外城三环构成,从东北到西南,依次排列而下。 皇城北靠位于覆舟山和鸡笼山之间,核心乃是昔年东吴太初宫所在。 其次便是内城,位于皇城西南,莫愁湖和燕雀湖之间,极是繁华,房屋鳞次栉比,各巷子纵横交错,却是金陵粉黛,南朝风流的所在。 最外秦淮河坏绕而过的所在,才是外城,二十四桥关锁水口,两岸花楼莺莺燕燕,从丹阳桥至竹格桥皆是风流所在,过了竹格桥,朱雀桥、麾扇桥却是世家聚集…… 建康依湖傍山,占据江东最气势磅礴的局势,山水交汇,化为玄武;金陵之下,龙气勃发。 整座城池的各街各巷在钱晨眼中,却自有玄机。 “建康建城的时候,便依照山水形势,请张天师设立了阵法!”司倾城从秦淮河入城的水门,换了乌篷小船沿河而下,为钱晨指点两岸的城景。 “张天师果然不凡,观此城形势,比起拦江大阵都要胜出许多。” 钱晨指点秦淮南岸的建康内城笑道:“我知道谢道韫的拦江大阵灵感源自哪里了!只不过拦江大阵只能显化异兽,而这里的阵灵却已经成了神!” “哦!”司倾城背着手,好奇道:“师兄看得出建康大阵的门道?我爹爹说,上一代张天师那个老头做事不太光明正大,设下的阵法遮遮掩掩,弄了许多玄机。很多阵法大家都看不明白……这镇城大阵的底细众说纷纭,师兄可愿揭示一二?” 听闻此言,船头划船的老仆讶异回头——自家的公主,为何会如此胜赞那此人。 他眼力不差,看出那小道士的骨龄分明比自家公主还小一些,也不知为何能做公主的师兄。 建康的镇城阵法关系国本,自然有重重遮掩,许多关要之处,都有皇室的供奉修士守卫,设有重重禁制。 云遮雾绕之下,就算阵法修为不凡,也极难看穿这阵势的底细。 据他所知,金陵占尽东南形胜,自古江东才俊多汇聚此城。但自从大晋再次建都以来,也只有一位少年才俊窥破了其中的奥秘,留诗一首,揭破阵法的玄机。 那首诗原本提于城中金雀楼上,如今已经被朝廷派人毁去。 而那位少年才俊,便是昔年的咏絮才女,谢家的谢道韫早年男装打扮闯出的名声。 老仆只是笑笑,拄着木浆,停船在河中央,此时日落钟山,染上一层金辉,在此处江心可以看到紫金色的钟山和远方玄武湖在夕阳下泛起的微微波澜,犹如金鳞一般。同时也打算看看这少年道士会不会闹什么笑话。 “四象周天真妙诀,惜藏阵秘无他说。都来总是两仪开,阴阳变化太极圆。” “太极圆,锁大江,钟山青龙压金陵。石城虎踞镇江宁,锁得双龙朱雀翔。朱雀翔,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阵完能惊佛和仙。” 钱晨作歌唱罢,船头的老仆拿浆不住,失手落在了水中。 他清楚记得,昔年谢道韫所做的藏阵诗—— “四象周天变化藏,却有龟蛇锁大江。钟山烟雨莽苍处,虎踞龙盘石头城!” 其中所藏玄机,竟与钱晨诗中之意一般无二。 建康三百年来,只有一个谢道韫,今日船上居然还能见到第二个? 老仆心中怀疑,不禁出口问道:“小道长可是第一次来建康?” 钱晨一愣,笑道:“或曾来过!” 他今世未曾来过,但前世却是去过南京的,而且他也不知道前身是否来过健康,因此只能如此作答。 “来就来,没来就没来,什么叫或曾来过?” 老仆心中纳闷,继而突然想明白了。 “看来是来过健康,听说过那首诗,这才拿出来卖弄。被我一问之下,不好意思作答,只能如此含糊其辞!”老仆自以为看穿了钱晨,便不再言语。 司倾城蕙质兰心,抬袖掩嘴微微一笑,道:“师兄可否说得明白一些?我于阵法一道,却是七窍只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呢!” “师妹何必惭愧,认真说起来……我也是!” 钱晨笑道。 司倾城正色道:“今日谢道韫拦江一战,师兄连破她三阵,谁还敢说师兄于阵法之道上不甚精通?” 老仆脸色数变,回头认真打量钱晨,看着自家公主眼神也惊疑不定,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如何? 谢道韫是什么身份,上一代神州二十八字,阵困一代俊杰,只有六人能破阵而出,号称阵压十方的人物。 这少年才多少年岁,就敢于之相比? 但他也知道,自家的公主可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既有此言,必然有因! 钱晨侧身坐在船尾,靠着乌篷指点远方沐浴夕阳,通体犹如紫金的钟山道:“这建康的守城之阵,乃是周天四象大阵,或又可称为四象镇神大阵!我平生所见,只在长安大阵之下。当然真的比起长安大阵,它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司倾城笑道:“长安洛阳乃是数朝古都,有神朝仙汉的底蕴,建康不过新立哪能与之相比?” “抛去那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遮掩不提,建康大阵的根本便是一山一水两条龙!” 钱晨微微一笑,继续指点道:“城中其他地方——那太初宫是何布置,城中各处又有何禁制,不过末节,张天师遮掩了那些东西,却遮掩不住阵法真正的根基!只要根基不变,顺着阵法形势,自然能尽窥变化。从大处着眼,这些东西藏不住的。” 司倾城一手托腮,好奇道:“那建康大阵是如何依着风水形势变化的呢?” “建康风水,在于山水两条龙,来的路上,一位朋友与我提过张天师剑刺玄武湖的故事,师妹可曾听过?”钱晨转头问道。 司师妹眼睛一亮,道:“父亲和我说过这个故事,说上代张天师为老不修,贪仙汉武侯之功为己有……” 船头的老仆连忙咳嗽一声,上代张天师德高望重,陶天师如何说他,别人管不着,但是司倾城作为后辈正一道弟子,还是要慎言。 司倾城吐了吐舌头,却不再说这些八卦。 她低声和钱晨道:“司马伯伯是我母亲的老管家,母亲去世后,多是伯伯来照顾我!” 钱晨回头,这老管家修为不差,也是结丹境界,当然比起陶天师来,就如蝼蚁一般。但司马小十六的母亲,作为普通宗室之女,能有一个结丹境界的老管家,已经是世家底蕴深厚了。 他把话题扯回去,道:“东南的龙脉结穴于钟山,大江的龙脉也落于建康这一段,这一山一水两条龙,虽被历代不断镇压,但气运终究在南晋一朝勃发。” “沿着两条龙追溯,建康真正的风水形势,便是钟山龙盘,石城虎踞,汇聚阴阳,而生玄武。秦淮北去,做朱雀翔!” “钟山蜿蜒如龙,为山龙所在,坐于建康之东,乃是东方青龙。石城虎踞,乃是指建康古城原址,古称的石头城的所在,坐落于覆舟山下,便是如今的皇城!” “石头城与钟山一东一西,正成青龙白虎之势!” “而张天师刺破秣陵湖后,阴阳之气汇聚,势成玄武……便是如今的玄武湖,而秦淮河发源于南,北去大江,便是朱雀之格!东方钟山青龙,西方石城白虎,南方秦淮朱雀,北方湖为玄武,这便是建康的风水大局,四象罗列,镇压一城。” “以此阵来说,玄武湖在太阴位,钟山在太阳位,月藏玉兔日藏乌,指的就是上应天象,月出之时,玄武湖上月;日出之时,钟山如紫金,独得日月之精气!”钱晨张开双臂,犹如怀抱两仪四象,气魄十足。 “石城在少阴位,以阴气滋养白虎,令其柔顺。少阴对太阳,背靠钟山承其气运。少阴对太阴,也有阴阳之意!不令其喧宾夺主!” “而秦淮河蜿蜒而过,主少阳之位。汇入玄武湖,少阳归太阴,也是阴阳变化!更合玄武之相……” “所以皇城坐落如虎踞,背靠钟山,囊括玄武……而世家为了不让你们司马家独占这四象大局,沿秦淮一线而居,开辟灵田福地,截取朱雀气运。借助朱雀北翔之势,和你们司马家分庭抗礼!” 司倾城苦笑道:“如今司马家哪里还有独占三象啊!” 她朝着玄武湖一指,道:“如今玄武湖旁,都是世家的灵田,钟山之上也有他们的祖坟。若非把玉泉山看的紧,只怕连紫纹龙牙米都没得吃了!” “谁说你们司马家独占三象了!”钱晨微微摇头,心中叹息道:“独占金陵气运的那人,我已经见过了!你们司马家是被蜀汉丞相算计,为大汉余气养龙的,知道不!” 但这话他可不敢在司倾城面前提起,她受了公主之封,与南晋因果纠葛,钱晨帮忙斩断这些纠葛都来不及,怎么敢让她知道这些? 纵然司倾城心中并无司马家唯我独尊的念头,但知道这些也有害无益,若是知道太多,未来说不定会身不由己,卷入南晋开始覆灭的连绵劫数之中。 钱晨对司马家殊无好感,司马家灭了也就灭了,只要倾城师妹不卷进去,他才懒得理会他们的死活。 旁边的老仆,听得冷汗津津,四象之说,他也只是隐约察觉。但世家和皇城所据气运,听了钱晨分说,他才明了!这几句话如果泄露出去,将会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 他忌惮的打量秦淮两旁世家的大量灵田,庄园! 觉得原来习以为常的景象,这一刻竟如此刺眼…… 老仆看着钱晨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这等忽略一切遮掩,直指建康镇城大阵根基要旨的本事,若还说是他道听途说来的,那才让人贻笑大方。 “既然钟山石城、玄武秦淮是四象,那周天呢?”司倾城好奇道。 “世家为何占据朱雀一象,就能与你司马家抗衡?”钱晨指着秦淮河道:“秦淮穿城而过,汇入玄武胡、再流入大江之中,其上有多少座桥?” 司倾城刚想回答,就听见船头的老仆凝重道:“二十四座!其中四航为主,皆在秦淮上,曰丹阳、曰竹格、曰朱雀、曰骠骑……” “朱雀桥在哪?” 钱晨起身站在船尾,朝着前方看去,船行缓缓,前方远处,一座横跨秦淮河,前后有两座重楼镇压,楼上飞檐落着两只金雀的石桥,雅致非常。 “就在前方……”老仆凝视着前方那座石桥,语气森然道:“朱雀桥后便是乌衣巷,王谢两家的所在!” 钱晨拊掌笑道:“是了!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四象镇守四方,二十四桥,加上四象本位,就是二十八宿啊!” “桥乃引气渡气,关锁水口之要。二十四桥非但能引来四象灵机,接引两岸灵气,更能锁住秦淮引来的大江水龙。二十八星宿罗列周天,将气运截留在秦淮两岸……城中当有二十八处楼阁,设有张天师的阵法。” “但仔细看便会发现,那二十八处阵眼楼阁,都有道路分别通往二十四座桥,之所以有四楼不通,是因为有四处阵眼,都在皇宫!” 老仆已经心悦诚服,抱拳道:“先生所言不差!而且建康主道,皇城大路,正通往朱雀一桥。将京城气运,滋养他王谢两家!不知先生可有办法,破了世家那恶毒的算计?” 钱晨哈哈笑道:“我也就说说而已,真让我修改阵法,我是不成的!” “先生……”老仆语气急切。 “司伯!”司倾城语气严肃,唤住他道:“师兄不过是以朋友身份而来,为何要将他卷入世家朝廷的风波之中?而且就算皇伯父想要改换阵法,真能逆得过世家之意吗?” 老仆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划船。 到了朱雀桥边,远望那南岸那小小的一条乌衣巷,两家门第森严,府中幽静。 钱晨好奇问道:“想当初南晋立国之时,武帝定都建康,请张天师来设置阵法,张天师在这二十四桥的布置,应当瞒不过他才是,为何如今却……” “原本这二十四桥,只是四座浮桥,二十处渡口。是后来建康城中渐渐繁华,世家才以妨碍航运为由,渐渐建造起了二十四座石木之桥!”老仆面如死灰,平静道。 “原来如此……”钱晨感叹道:“浮桥不定,渡口更是气机将连未连,自然不曾显化。待到定了二十四桥,便能立刻叫气运大昌……” 钱晨心中暗暗叹息,建康大阵已成,就算是他,也无法强行斩断朱雀气运,使得四象合一。 “只怕诸葛武侯也没有想到,他的布置,居然因为南晋皇室太过无能,被世家截取了许多气运,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吧!” “师妹住在哪里?”钱晨笑问司倾城道。 司师妹面色古怪,往前方一指道:“我不喜欢皇城的气氛,便在秦淮河边别设了一庄。还请父亲来看过,建在了文津桥旁,没想到这里的灵田灵气甚好,收获丰盈!” 钱晨失笑,难怪她面色古怪,原来丰润秦淮气运,居然也有她的一份。他不信陶天师看不出来这里的玄机……看来陶天师对司马家也没什么好感,不然也不会不点明此事。 第六十六章白鹿藏剑,新安道福 乌篷船靠在了文津桥旁,老仆将船驶入一个小小的码头。 码头之上,是一间小小的江南别院,建筑古朴典雅,白墙青瓦,极是别致。 小院背靠秦淮,三面环绕碧色,靠近秦淮河的岸边,皆是杨柳依依别情,绿荫掩映下,一道碎石阶蜿蜒而去,曲曲折折弯入小院之中。 院中苍翠松柏,远处更是有大片的灵药水田,清溪综综,环绕数十亩田地,偶还能见到几只白鹭飞入水田之中,竖起一只脚站着。 两只白鹿一前一后,正在别苑后堂的草地之上漫步。 庄园共有六座别苑,皆以回廊相连,司倾城与钱晨下了船,踏在那碎石阶上,听司倾城介绍道:“这是我居住的白鹿堂!” 钱晨看到那堂前的匾额,明显是新挂上去的,白鹿堂三个字,墨迹都仿佛未干。 想到师妹是去了长安之后,才得到了这四只白鹿灵兽,非常喜爱,却还是送给了宁师妹,燕师兄和自己一人一只,平时散养在轮回之地的云台福地之中。 唯有司师妹自己的那一只,一直被带着身边。 原来是放在了这座庄园里面,甚至还以白鹿为名,改名了此堂。 白鹿堂半依着秦淮河,包括几处水榭楼舍,还有一些亭台,有许多珍奇花草灵药点缀其间,许多是钱晨都没有收集的种类。 “师兄在建康可以居住我这里,我让他们把来燕馆收拾出来……”司倾城一指庄园中一处修竹茂茂的所在,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中,露出几处飞檐乌瓦。 “来燕馆这个名字,师兄如果住进来就不合适了!” 司倾城站在石阶上,回身转了一圈,身上绫罗飞舞,裙角飞扬,一副雀跃的样子。 他们身后,正叫了几名仆人来,准备去为钱晨布置居所的老仆,难得看到司倾城如此生动的表情,脸色登时一变,心中暗暗想着——要不要给陶天师说一声。 自家公主这状态,看着有些不对劲啊! “燕来燕去,终究是客!师兄可不是客人,不若师兄你给改个名字吧?” 司倾城指着一座堆土成台的别院和一座园林中的小楼道:“若是燕师兄和宁师姐也能来就好了!我已经命人收集世间的神兵利器,陈列在昆山台中,凤仪楼也妆点好了。” “在轮回……那个地方,师兄的云台可以做我们小队的驻地。” “但若是在中土,就用这处庄园做我们的驻地如何?” 司倾城看了几眼,微微皱眉道:“小是小了点……比起云台福地来,灵气也不充盈。但左近都是世家权贵,也不好买地了!” 钱晨眼角一跳,这座庄园若是还小,那他前世住的地方是什么?鸽子笼吗? 虽然比起他开辟的纵横数百里云台福地来说,地方是狭小了一点,但毕竟是中土晋都,不比他们的虚空云台,有多少奖励点,便能开辟多大。 只是那片竹林,便占据了几乎一倾地,秦淮河到了此处,虽然不是建康最繁华的所在,但依着钱晨前世南京的地理,这里应该是夫子庙附近。 而司倾国的整座庄园占地数十倾! 只是灵田便有两百余亩,六座别院之中,最大的白鹿堂足足有四十余间楼阁,七八个院落,每一间都是钱晨那个时代的数千平的豪宅! 在夫子庙有一座临河的数十倾的庄园是什么概念? 放在钱晨那个时代,足以让一家房地产公司跻身国内前十了。 而听司倾国的意思,是想把那处别苑送给钱晨。果然是豪门世家,公主之尊, 但仔细想一想,钱晨虽然身无长物,在中土唯一的洞府,就是九真大泽之中的一个地洞。但他在轮回之地也有置业,区区一座虚空福地,绵延数百里,也算是一处产业,并不虚于司倾城。 而燕师兄,虽然常常说一人一剑,有酒有剑足以。但少清剑派在海外乃是一方霸主,东海无数岛屿,都要向少清缴纳供奉。凭借他少清真传的身份,没有几座灵气充盈的岛屿做洞府,反而有些不可思议。 真正说起来,他们三个出自三清门下嫡传道统的,都是财法地侣无一缺乏的修行界土豪,真正身无长物,穷的叮当响的,只有宁师妹一个。 她还要养一只吃的很多,每日无丹不欢的大黄鸡。 真是太难了。 身上除了几件上品法器叮当响,连一个上好的洞府都没有,着实让人心疼。 钱晨跟着老仆来到来燕馆,修竹之中,有数个院子,二十多间楼阁房宿。 他选定的院子里有正房三间,偏房三间,一口清澈见底的泉眼,缓缓注入院子中的水塘里,三五朵莲花盛开,池中的鹅卵石灵气莹莹,质地如玉,莲花也都是灵气充盈的品种,雅致到了极点。 几位仆人,端来了新的陈设,摆件,就连家具床榻都一一换过,那些奴仆都是有修为在身,练气境界的武人,手脚利落,很快就打理好了。 老仆命人换过了楼中的所有东西,钱晨微微摇头道:“我居住的本是很随意,但师妹盛情难却,劳费诸位如此大费周章了!” 老仆道:“小道长说笑了!这来燕馆本是客居,都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就算小公主不吩咐下来,我们又哪里敢让道长用这些。换掉也是应该的!” “对了,来燕馆这名不合适,还请道长重新起一个,我好让他们重新定制一块匾额!” 钱晨微微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就叫藏剑阁吧!” 老仆躬身道:“要不要把昆山台上所藏的名剑,放到这里来?” “不用了!” 钱晨伸手摸到了背上的天罗伞,按住了剑柄。说起来,他琴中藏刀,伞中藏剑,很是不怎么光明正大。被他琴声所震,天罗伞阻隔,破除种种阻碍,来到他身前,却被那刀光剑气所斩杀的敌人不知有多少了! 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内敛,但实则杀气十足。 院中三间偏房,有书阁,丹房,静室,丹房之中更是放着一口低阶法器的丹炉,还有一口养着翼火蛇的火井。正房有寝室,内堂,修行室,钱晨在寝室的那座两丈宽,四丈长卧榻上铺上了啸月天狼银白色的皮毛。 妖王的皮毛色泽银白,其上犹如月光流淌,经过处理后异常柔软,坚韧。 跟在后面的老仆,脸色有些发白。 那皮毛之上隐隐的气息,赫然是一只异种妖王,相比起来,他虽然是结丹修为,但是若面对此妖,多半再来上两三个,也当是不敌,被当成妖王零嘴的下场。 只是这么一张狼皮,就抵得上整座藏剑阁了。 老仆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优越感,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心中竟然升起一丝理所当然的感觉,能与自家公主为友的,当是这般有手笔的人物吧! 这时候,有侍女来报:“管家!新安,新安公主又来了!” “司马道福?”老仆眉头一皱:“她又来干什么?” “小道长,可暂歇着。我等且告退了!”他匆匆一礼,便要离去,钱晨却唤住他道:“这里不忙,我先去跟你去见见师妹。” 钱晨来到白鹿堂的内堂,司倾城正心情不好的撕扯着一盆牡丹的花瓣。 紫红色的花瓣撒了一地,她却还在揪扯,看到钱晨来了,才匆忙把花盆藏到了身后。 她站起身来道:“师兄在路上可耽搁太久了!明明一早就答应来建康找我,我却听说师兄在路上,还在广陵郡闯入了一回太上楼观道镇魔之地?” “那可是师兄师门楼观道的前辈遗留?” 钱晨摇头笑道:“都是骗外人的!”便把自己开辟雷海,发现魔穴,把魔道之身葬入其中,留下种种布置蒙骗那几大世家的事情说了。 司倾城眼睛闪闪,瞪大如猫,兴奋道:“伪造前辈洞府,骗人进去,居然还能这样?我神道法身尚未大成,不然我也可以学师兄那样,给自己修坟!” “出了轮回之地,师兄布局葬了自己魔道之身,也骗那金雷两家闯了一回,还北上建康,沿江而下,护送那张怀恩,与世间年轻一代,最富盛名的几位修士大战一场。经历好生丰富……唉!我却在这建康城里,每天要么修行,要么厮混在那些世家女眷当中。” “茶宴花会……无聊死了!真想早一些开启轮回任务!” 钱晨摸了摸下巴,突然道:“虽然开启轮回任务,要随着轮回之主定下的时间。但若是想参与一二,却并不难。师妹可知道,这建康城中除了我们,还有一队轮回者……” 司倾城惊讶抬头,听闻钱晨把路上元皓等人的事情一一告知,还说了自己的猜测。 “元皓等人的轮回任务,估计和孙恩,晋庭的纠葛有关,师妹应该知道,有轮回者的地方最是多事。近日建康必有乱子!” “师妹可有什么发现?” 司倾城闻言皱眉道:“这建康没有几天是无事的,但都是一些小小风波,不是什么大乱子。论起来,就属我那几个表兄斗得最热闹。” “师兄应该知道,我那位皇伯父上面有老祖压着,外面有世家震着,两头受气,权威不大。他子嗣也弱了些。因此这一代的皇位传承有宗子制度。” “为了抗衡世家层处不穷的俊杰,皇室在司马家宗室之内,选取最为优秀的几位,立为宗子,倾力培养。这一代已经有八位宗子,相互之间,斗得不亦乐乎。” “在加上王谢两家年轻一代最为优秀的两人陆续入京,建康这段时间可热闹得很。就连王衍那个老东西伤势都恢复了,这几天正忙着赴宴集会,品评天下人物呢!” 司倾城一副头疼的样子,抱着脑袋委屈道:“我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挑了王家的几个后辈,显露了一些实力,如今屡屡被那些人骚扰。” “新安公主到!”楼前传来通报声。 司倾国愈发可怜,抱着脑袋道:“对,就是我这小姨跳得最欢。她不知怎么,说动老祖出手,逼迫王献之与郗姐姐离合,让她嫁给了王献之。” “入了王家门第后,她不知是心里有愧还是为了表现,常常为王家说话,俨然以王家女主人自居。” “她来找你何事?”钱晨可不觉得一般的事情,能让他这位师妹如此头疼。 “做媒!”司倾城愈发气急。 她托着腮,撅着嘴,气急败坏道:“我跟王龙象有仇啊!她却看我我有个公主的出身,身份高贵,能和王龙象对拼几招,修为也不差,就觉得我们两个是珠联璧合。” “小十六啊……”新安公主人还没到,屋外就传来了她的声音道:“休要恼怒,世间配得上十六身份的,寥寥无几,我们世家女子,所求的无非是嫁一个好夫家罢了!“ “昔年并称双壁的谢道韫、张彤云,不也嫁了王顾两家?说起来还未必有我嫁的好!” “王凝之没有他兄弟成器,顾家的门第也不太高!” “王龙象虽然名声极大,为世家这一代领袖,但他同辈的世家女子,并无什么出色之辈,王家长辈虽然希望他娶一个大家闺秀,但我听闻他却是有些不屑那些只懂诗书女红的女子的!” “小十六,你修为不差几位兄长,他除了你,哪里还有合适的?要是你愿意,我去和王家的长辈说,他们不敢不给我这个面子!” 新安公主迈入内堂,却看见了钱晨坐在那里,双手端着茶杯一脸无辜的样子。 好在钱晨看起来连嫩,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因此新安公主才只是柳眉一皱,出言极不客气的问道:“你是谁?为何在小十六这里?” 钱晨微微点头道:“在下钱晨,与司师妹乃是同辈道友!” “师妹?”新安公主上下打量他一番,道:“吴越剑阁这一辈延陵吴家、吴越钱家的杰出子弟,也有几位,但似乎未曾听说过你?” “我并非吴越钱家子弟!”钱晨也是无奈,这怎么跟那个管师姐一个调调? “《氏族谱》中能叫人看上眼的,就只有彭祖之后,吴越钱家的一支。莫非你是寒门出身?”新安公主更不客气了。 真是,越来越像了!连流程也一样…… 若是说区别,大概是那新安公主比起管师姐来,底气更足,口气也更大。 俨然除了吴越钱家嫡系,其他都不放在眼里。 新安公主本名司马道福,也有结丹修为,但不过丹成中品。 结丹四品的根基,说起来实在不被钱晨放在眼中,但看在倾城师妹的份上,他还是应付道:“我连寒门都不是,出身只算乡野俗人罢了!” 新安公主的眉目间已全然冷淡,她靠在榻上,淡淡道:“小十六,你结交的朋友,可是越发不上道了!” 第六十七章松江鲈鱼,一世龙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掌掴老朽,以发代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秋风起,鲈鱼堪脍 老仆终究是皇室调教出来的人,这一刻他心中震惊,但表情管理的却还是很好,虽然略显得僵硬,却也并未如新安公主那般,坐立不安的样子。 若非他瞳孔此时还保持着微微收缩,显现出十分紧张的状态,钱晨还以为他已经恢复正常了呢! 老仆小心翼翼的拎起那发髻,捧着白玉簪退去了。 司师妹拿来一个粗瓷碟子,用手中的银蛟刀将那鲈鱼切成了脍,以法器来切,刀工更不寻常,一片片鱼脍薄如蝉翼,在夜里对着灯烛的光,鱼肉的纹理清晰可见。 钱晨的乾坤袋里便有金齑,黄色的姜末、蒜末点缀,捻起盐渍白梅在粗瓷上研磨化开,齑末呈现金黄的色泽。 四腮鲈鱼大小虞尺,片出的鱼脍晶莹如玉,裹上金齑端是诱人。 司倾城用刀尖这样挑了一块,送入口中,整个人眼睛都眯了起来,露出幸福的笑容。 旁边的新安公主,颇有一些食不知味的样子,若是平常,她看到司倾城这般粗鲁肯定是要开口教训的,但此时她只是低头喏喏,甚至用扇子掩饰自己的下半张脸,眼神躲闪,不想让钱晨看到她的眼睛。 只有触及那一杯青梅酒的时候,她的手指才微微一缩,继而那玉葱似的手指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青梅酒还残留着地窖中的微寒! 新安公主这才恍然想起,钱晨从出去到回来,又坐了一会,竟然让着酒寒气散去的时间都没有。 新安公主的心已经乱了,竟然也想不起这段时间,是否有半盏茶…… 她匆匆挑了几块鲈鱼脍入口,多半连味道都没品出来,便起身告退,司倾城假惺惺的挽留了一番,看着新安公主脸上浮现一种又是为难,又是矫情的神情,苦苦忍着和司倾城告罪了几次,才放她离开。 登上马车,新安公主对马夫道:“回王家!” 说罢便放下了帘子。 帘子隔绝了旁人的眼神,车内的新安公主用手揪着帕子,脸上这才浮现一丝惊恐的神情。 两旁的侍卫打起仪仗,那些打磨肉身,最差也都炼出罡气来,在钱晨经历的第一个轮回世界都能称得上一声宗师的侍卫,却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待到车架走远了,车轮在青石板上骨碌碌转动。 她才呜咽一声,擦了擦眼角,哀叹道:“世间怎么会有这样霸道的人,因为本宫的一句话,就挑了王家!” ………… 白鹿堂内,听到新安公主的车架出门了,司倾城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拍着桌子道:“哈哈……她也有今天。师兄,你可把我这个小姨吓得不轻。” “从来都是我在宴中坐立不安,她非要留我……” 钱晨看了毫无仪态,催桌大笑的司倾城一眼,突然有些担心陶天师那边了。 他捡起筷子,挑了一片晶莹的鱼肉沾上金黄的齑料入口,眼睛一亮,突然一拍桌案,道:“亏了!” “鲈鱼堪脍,尽西风……这松江鲈鱼做脍居然这么好吃。早知道我就把王家那一池鱼全给端了,傻乎乎的提着一条回来,不是吃完这顿没下顿了吗?” 钱晨捶胸顿足,后悔道:“我可算知道为何张季鹰会有莼鲈之思了。” 司倾城笑道:“师兄上门斩王衍的脑袋,提着一条鱼回来,尚且算有名士风度。捞一池算什么?入室抢鱼吗?来日被人传出去,说师兄你为了王家一池鲈鱼打上门去,把王衍给揍了一顿。师兄你的风度还要不要了!” “有鲈鱼吃,风度算什么!”钱晨笑道:“反正最丢脸的也不是我。” 司倾城微微一想,继而道:“是哦!王衍若是因为一池鱼被打了一通,好像更加丢脸了!” “来,且饮一杯!”钱晨斟酒满杯,青梅的香气柔和,入口绵软,乃是上好的江南酒味。 司倾城推开窗户,让今夜的月光洒进来,她下到走廊,伸手摘了几张香柔花叶,以青梅酒浇淋清透,仔细切过,拌在鱼脍里。 两人且饮酒,且谈笑,说了半夜,钱晨才别了司倾城,回到藏剑阁中,在静室里修行半夜。 接下来几日,钱晨只在庄中打坐练气,时而和司倾城相互请教,谈玄论道,甚至还教她炼了一炉丹,又和耳道神向司倾城学了几种道院秘传的符法。 王衍自从那一夜后,就曾再未出过门。京中世族间,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也被大肆传扬。王衍虽然久负天下盛名,但他品评的人中,说好话的,别人未必记着他,但被他说过坏话的,却十有八九都在嫉恨。 只是他乃是王家族老,世族之间相互吹捧,也是风气。 故而他清名尚在之时,有怨气也只能藏在肚子里,如今身上好大一个污点,自然也会有人落井下石。 建康一处民宅之中,元皓推开院门,面色有些古怪。杜秀娘看他脸色,便知道此行并没有收获,无奈叹息道:“这事也真是古怪,谁知道主线任务一中的关键人物张怀恩,却并非主线任务第二步的关要?” 元皓看了识海中轮回之主的提示一眼,眉头紧锁。 他们进京之后,开启的主线任务二很简单:“查明皇帝病重的真相,成功奖励十道德!开启可选的隐藏主线三。” 张怀恩入京之后,局势越发波谲云诡。 张怀恩欲到御前陈列证据之时,居然听说皇帝身体有恙,不能接见他。 他回去只好心惊胆战的请知夏在他家中暂时住下,自己又几次去求见御史中丞,皆被拒之门外。此时,张怀恩哪里还不知道,形势因为皇帝生病,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他却无法应对,只能在家中借酒消愁。 元皓等人要调查皇帝病重的真相,也得找机会接近皇帝才行。 但奈何如今张怀恩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皇帝。 元皓等人仔细考虑,又冒险调查了一番是谁在阻止张怀恩呈上证据,之前他们混入王家赴宴,便是为了此事。 果不其然,他们打听到是某位宗子为了示好东南世家,这才出手阻碍张怀恩。 皇帝病重,司马家的八位宗子,皆有所异动。 这时候元皓便知道,想要接近皇帝,查明真相,只能选择投靠某位宗子。 但主线任务一的重要剧情人物,到了主线任务二却被边缘化,着实有些不合常理,元皓仔细思考,才发现或许他们是找错了人。 之前任务之中,那一行不起眼的,仿佛剧情预告一般的提示,才是分外重要的线索。 “有道人骑鹿北去,有侠士因诺相助,有士子一划成江,有公主芳华天下……” “拦江之战后,我们以为剧情已经结束,便任由玉宸道人自行骑鹿离开,却没想到他在主线任务二中,还是一个重要的的剧情人物。” “前夜,他闯入王家,羞辱王衍而去,我才明白,真正的线索应该在他身上。除了宗子能接近皇帝之外,公主显然也可以……玉宸道人与十六公主关系密切,通过他们我们才更好调查皇帝病重的真相。” “除了八位宗子之外,倾城公主,新安公主应该也能接近皇帝……她们都是宗室,这时候宗室比外朝更容易面见皇帝。” 罗通迟疑道:“但那玉宸道人至少是阴神境界的大修士,那一日我们都看到了,他打王衍,就像父亲打儿子一样,堂堂阴神修士,竟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若能有他为臂援,任务才会更简单。”元皓平静道。 “我今天查清了倾城公主的府邸所在……”元皓脸皮抽动,低声道:“倾城公主极受皇帝宠爱,只是在建康便有六处居所,一处玄武湖旁的庄子,一处秦淮河边的庄园,皇城之内的公主府,还有钟山之上的一座道观,在内城也有府邸……” 罗通咂舌道:“那她到底住在哪里?” 元皓沉声道:“据说倾城公主向来仰慕道门,厌恶俗事,因此在皇城公主府中住得最少,常常都住在城外钟山上的道观中。但今日我去试探……差点没能回来!” 杜秀娘惊呼道:“什么?” “道观之中,有一位阴神大修士,而且绝对是道门嫡传。那处道观哪里是什么公主别府,分明是一群道士的修行之所。” “贺帆操纵傀儡进去的时候,瞬间便被几道法术打成粉碎,道观中一印砸来,若非我出手……现在贺帆服用了甘霖丹才缓过来一点!” 杜秀娘此时突然出声道:“那只怕是句曲山的真传!” 元皓和罗通惊讶抬头道:“你怎么知道?” 杜秀娘微微苦笑:“因为倾城公主乃是道院真传弟子,可能是陶天师的嫡传!她所修的道观,应该是提供给句曲山弟子入京时落脚所用。” “那玉宸道人岂不也应该是陶天师的弟子?”罗通诧异道。 “不一定,道门真传交友广阔,若是句曲山弟子,徐道覆应该认得,但两人似乎并不相识。此人来历也应该有些不凡……” 元皓想起当日钱晨出手的那一幕,至今仍有一些淡淡的心悸:“此人精通阵法,说不定是地仙界海外道门的弟子。” “我们不能再乱闯了!”元皓道:“玉宸道人虽然与我们有一面之缘,但未必能记着多少交情,乱闯之下,若是惹他不快出手,我可挡不住他出手。而且也必会恶了两人,坏了我们借住他们完成任务的机会。” “明日我们以求援为名,登门试探。从内城的两处宅邸开始,直接利用谢家客卿的身份登门询问,请张怀恩帮我们写一张拜帖,利用船上的一面之缘,就说请公主为他引荐一二,纾解大难。” 罗通道:“今日我出门打听,听闻了一个应该有用的消息。” 元皓皱眉道:“什么消息?” “王衍被辱,成了世家中的笑柄,他那位侄孙辈,久负盛名的王龙象可能会回来,为他叔爷讨一口气。” 杜秀娘吸气道:“先前倾城公主只是顶撞了王衍一番,王龙象便堵门数日,剑挑司马家八位宗子。如今王衍都没脸见人了!那他还不得……” “倾城公主这条线也有麻烦……” 元皓皱眉道:“而且说不得比那几位宗子更麻烦。但若是走这条线,却有玉宸道人和倾城公主两大奥援。我们先尝试一番!重新联系到这位剧情人物,颇为重要,就算不走这条线,也会有用。” 第七十章丹道秘密,司马八龙 钱晨清闲了数日,这一日正和司倾城在丹室内炼丹。 火井之上放着一尊白玉丹炉,形如葫芦,纹饰有莲花行藻,足下也有一朵白玉莲花托着。 那只翼火蛇乃是火中精灵,不知是陶天师从哪处地底火脉之中抓出来的,养在火井之中负责喷吐丹火,每日要吃数筐银丝碳,每当要用火时,还要数倍加餐。 火蛇鳞片赤红,犹如流动的火焰,一双翅膀也是小巧可爱,全然没有蛇类的阴冷狰狞,钱晨怀疑这是陶天师精挑细选出来的种类。 这几日,翼火蛇已经和他混熟了,看到钱晨和司倾城来到丹室内,便在火井之中上下翻腾,非常雀跃的样子。 钱晨摸出一枚真火丹来,投入火井之中,翼火蛇一跃而起,接住那灵丹,吞入腹中。 它盘身缩成一圈,默默运转体内的真火,将其炼化之后,才吐出了一朵淡金色的火焰,悬在白玉丹炉下,开始温养起来。 司倾城笑道:“师兄太过豪奢了!我们炼这一炉丹,只不过是寻常灵药,只怕价值都比不上那枚真火丹罢!” “司伯几次抱怨,所这小东西已经看不上喂它的银丝炭了。那可是上好楠木炭,银丝细密……” 钱晨点头道:“我在武陵坊市的时候,好像见过有人卖这种炭,雕琢成兽首形状,一筐炭便要一个信符,乃是散修丹师常用的火源。” “师妹你每次施展法术,随手洒出去的三山符箓,每次都能买一座小山了罢!” 司倾城托着腮道:“银丝炭我倒是买得起,但师兄要是用元气灵丹来喂养,我是真喂不起!只好把这只小东西,送给师兄了!” 钱晨笑道:“想什么呢?我之所以这几天常喂它真火丹,是看它火力已足,鳞甲暗红,乃将要蜕皮的征兆!我自有天雷真火,又用不着它,无非是想等它蜕皮之后,真火再进一筹,能助你把控火候,多习练炼丹之术。” 司倾城摸出一枚纯阳丹来,投了下去,翼火蛇欣喜的叫了一声,急忙张口吞下。 “原来如此!”司倾城有些慵懒道:“但看火的功夫太苦了!我不像师兄是太上道出身,为何要炼这些丹呢?” 钱晨道:“你所修的受箓之道,虽然与传统的金丹大道不同,成就的乃是本命真符。但结丹这一步,无论是修本命真符也好,修本命剑胎也罢,哪怕是武道抱丹气血,都与金丹大道很是有些关联,乃是将自身精气神汇聚一点,凝练一丝不朽之性。” “都是性命双修的功夫!” “因此在这一步,多炼一些丹药,等若熟悉结丹这一步的种种关要,对成就金丹大有益处。丹成无悔,若是结丹途中鼎倾药飞,那可不是耽误一时前程的事。” 司倾城这才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师兄岂不是早就能成就金丹了吗?” 钱晨苦笑道:“我与你们不同,在结丹这一步,多半要走上九转丹道。日后没有阴神,阳神两关,神魂凝聚于一颗金丹之中。一转阴神,三转阳神,六转而元神不死,最后九转证道君。” “但我神魂有些特异,藏于一件法器中,所以不动则已,一动便要一步成就三转,直证纯阳。” 司倾城有些惊异,道:“我爹曾说元神之上,便已经没有现成的道路了。修成道君多半要靠自身的道行、缘法,师兄这条道路竟然能直指道君么?” 钱晨微微点头:“九转丹道传承至太上道祖,因此能直指道君。但师妹你家正一道也有封神榜,修成元神后,若是继承天师神职,神仙两道双修,日后凝聚一品神箓,飞升天师府,也能立成道君。” 司倾城皱眉道:“若是如此,那为何正一道中历代天师飞升,少有直证道君的呢?” “神仙之道,首重功德圆满。若是任职天师之时功德未曾圆满,自然难成就道君。”钱晨笑道:“就如同我太上道,也不是每一位踏上九转丹道的修士,都能金丹九转成就道君的!” “说起来,兜率宫有一葫芦九转金丹,是世间少有能对成就道君这一关,都大有用处的外物。日后我若修成九转丹道,倒也能试着炼一炉九转金丹,接引度化你们成道!” 司倾城笑道:“为何就不能是我修成天府真符,执掌封神榜,把你们统统封神?” “燕师兄若是修成剑仙,怕是只能用本命飞剑帮我们兵解!谁叫茅山的《上清度人经》并未传到少清呢?” 钱晨拿燕殊打趣道。 钱晨看到丹炉火候温养好了,便自家身边择了几样炮制好的灵草,一一投入炉中,翼火蛇自火井之下盘旋而上,围绕那白玉丹炉旋转起来。 它从丹炉腹中的三处孔窍之中探入炉内,双翼维持着炉温,张口吐纳起药香来,口中的淡金色真火很快烘烤出了药性。 钱晨为司倾城演示指诀,解说药性化合之妙。 让司倾城听得如痴如醉,有恍然大悟之感。 钱晨在丹道之上,至少是元神境界,往往寥寥数语就破除丹道之上的迷障,许多方面都直指结丹之妙。 老仆在送合药的泉水进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都吓得满头大汗,逃出门外,生怕忍不住听得多了,惹来陶天师的惩戒。 这乃是道门金丹大道的不传之密啊! 若非他已经结丹,而丹成无悔,就算是冒着得罪陶天师的风险,他都要听下去的。 这一炉丹药炼了半日,已经到了温养的关头,老仆却在丹房门外禀报道:“公主,清河崔氏的崔啖求见!” 司倾城好奇道:“崔啖我知道,好像是师兄你的朋友!” 钱晨坐在蒲团上给自己打扇子,闻言笑道:“是我朋友,请他进来吧!” 崔啖被老仆领进丹房的时候,看到钱晨和司倾城正在分使一片香瓜,公主一颦一笑,都使得丹房豁然生动。他眼中的登徒子小人破迫不及待的在他眼中跳跃。 小小精怪散发着奇异原力,滋养他的眼窍。 令崔啖不禁微愣,暗道:“倾城公主不愧封号倾城,竟然惹得这小精怪如此躁动。”看到了钱晨,登徒子更是直接跳了下来,雀跃着要投入钱晨怀中。 耳道神突然出现,揪着它就暴打起来。 这些小妖怪嫉妒心极重,钱晨身上的三只就常常打闹,哪容得旁的来投。 钱晨喝止住耳道神,看到崔啖进来,便招呼道:“你来的正好,我这一炉丹的火候差不多了。我们三人正好召开一个小小的丹会,品鉴一二!“ 崔啖躬身一礼,敬重道:“多谢师兄赐丹之恩!” 钱晨看了他一眼道:“你感应这一关根基不错,感气极好,只要不出岔子,当能丹成上品。但若想成就一品金丹,还要磨砺道心,砥砺心性一番。” “如今还是轻浮浪荡了一些!” 崔啖笑道:“谨遵师兄教诲……” 他择了一个蒲团座下来,兴奋道:“前日师兄直入王府,剑挑那‘一世龙门’,以发代首,斩他一条狗命。实在精彩至极!” “我在席下看的目眩神驰,恨不得以身相代!” “若非是担心把王家的人招惹过来,我早就应该来拜访了!” 钱晨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崔啖道:“席间那桓言不是叫过师兄一声道友吗?我事后打探消息,知道桓言等人顺江而下,直入建康的时候,曾经遇着过一次截杀。” “听闻有人破拦江之阵,断横江之流,骑白鹿随公主而去。我便知道是师兄了!” “那就是,你都能猜到是我,王家怎么可能不知道?”钱晨笑道:“何必避讳?” 钱晨转头对司师妹道:“王家倒是沉得住气,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崔啖紧张道:“王龙象要来了!” “而且这几天北魏派遣的使者马上就要过江了!皇帝据说身体又有些微恙,还有人暗中找了孙恩天师造反的证据,进京来报……建康城中暗流涌动,表面上平静,内里非常不平静啊!” 司倾城道:“一定是我那几个兄弟又斗起来了!” 她一幅头疼至极的表情,哀叹道:“其他人还好,就是那小十九,只怕又要来借我的势……”她抬头道:“小十九是那几个宗子之中,年纪最小的,比我还要小一些。” 钱晨看到她神情罕见的有些无可奈何,但又不是真的生气,便想起来一人,道:“可是那个被王龙象挑了衣襟,划开衣裳,肚皮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却声称自己被剑气伤了内腑,心灵受创,要了你二十颗纯阳丹的那人。” 司倾城气的都站起来了,抱着双臂道:“可不是他!” “司马睿那个混帐东西,就知道向我讨要东西,那天他见到我的白鹿,居然还有脸腆着过来,问我白鹿若是下了一只小鹿,能不能送给他!” 崔啖接过话道:“司马景文修为最差,也是最年轻的宗子,被他几个兄弟排挤,日子很是不好过……修行之资都有些不足,因此未免有些……”他终究没好把‘无耻’那两个字说出来。 司倾城笑道:“你为他说话,是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曾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子,一起厮混过一段时间?” 崔啖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些交情,但我已经改邪归正,很久没有去街面上混了!” 司倾城突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她才深深叹息一声道:“若是皇伯父真的病重,我那几个兄弟只怕要闹一个天翻地覆,小十九修为浅薄,势力也最弱。他若不借我的势,就真的活不下来了!” 言语中,一股皇家无情的血腥气息,溢于言表。 崔啖也沉默无语,钱晨此时回头去看丹炉火候,白玉炉外烟气缭绕,透着一股草木清香。 钱晨笑道:“丹好了!来我们分一分,见者有份。” 第七十一章凝碧血,竹林七贤 钱晨一道法诀印在丹炉上,只见丹炉之中滴溜溜的滚出了数十枚色泽犹如雨后晴空,天青如碧的丹药。 崔啖嗅了一口丹香,只感觉浑身血脉都是一清,运行全身的血气都精粹了一丝,不由大为敬佩,道:“师兄炼丹之术又有进益,此丹虽炼于草木,却如元气灵丹一般,药性纯粹至极,不带一丝杂质……” 钱晨笑道:“元气,草木,金石,乃至妖魔之丹,皆是丹道的一种,并无高下之分。” “元气之丹虽然纯粹,但药性不如草木复杂,因此也就无法炼出一些丹性奇妙的丹药。” 他指着盘中的灵丹道:“就比如这凝碧丹,虽然用的只是常见的灵药,但药性之复杂,要从数百种草木之性中删繁就简,提炼出四十九种需要的药性化合,而且药力不能差上分毫。” “其他不需要的药性杂质,便要以灵火化去,还不能损伤其他。最后一一化合,各有手法,才炼出这么一炉丹来。品级虽低,但难度却相对很高。” “此丹能清化气血,净化血液。” “服用此丹清理血液中的杂质到了极致后,所流出的鲜血沉淀下来,便会化为如同碧玉一般。乃是一种珍贵的灵药,唤作长泓碧。” 司倾城惊讶道:“碧血丹心?” 钱晨微微点头:“人身新陈代谢都经由血液,因此若非天生碧血丹心仙骨,体质净化能力极强,纵然让你们连服七天,将血液化碧,也至多不过三天,就又要被污染。” “因此此丹一个月服用一枚,保持身体的洁净,利于修炼便是。” “除非是武修冲关之时,要炼化体魄,身体中一丝一毫的杂质,都对炼就七魄成命魂有所妨碍。那时才要每日一丹,连服十天,将浑身血液净化至极限。” 崔啖捻起一枚凝碧丹道:“纵然如此,此丹也是珍贵至极了!” 司倾城将丹药分成三分,用白玉盆盂装着,笑道:“这些丹药我们用了都有些浪费,我等所食灵谷,本就少杂质,对修行无所妨碍。” “倒是大晋军中的武修,食量甚大,又常常吃肉,身体血液中杂质颇多,此丹对于他们,倒是破关的无上神品。” 钱晨想起一事,突然抬头道:“先前从建康城中驰马来援的那位校尉,是叫刘裕吧!既然有援手之情,一面之交,便把我这份丹药给他送去,也算是一份交情!” 司倾城眼睛一亮,道:“能得师兄你看重,这刘裕不简单啊!” “他虽是汉室宗亲,但到了他这一代,族中已经无人出仕,算是寒门。但自从他从军之后,屡次立功,武道修为也一日千里。之前东南生变的时候,谢安调他去平叛,居然枪挑败了徐道覆。” “如今官阶虽低,在北府军中声望却高,乃是谢安的心腹爱将……”司倾城思索片刻,道:“如今皇伯父病重,他那边压力只怕不小,以我的名义送过去,我那几个兄弟,也会少为难他一些!” “司伯……”她唤来老仆,将手中的白玉丹盘递过去道:“写一份帖子送过去,就说是大江之上,我司马十六谢过他援手之情!” 老仆微微点头道:“是!” 钱晨念及刘裕,想到他修为已经武道抱丹,七魄已经淬炼圆满,距离解化三魂,突破武道神相已经只差一步。若是率领大军,已经能凝练军道神相。 但这等中土绝顶的修为,在南晋朝廷居然屡受排挤。 虽然龙气对制内的军道有所克制,但也实在憋屈,那些司马家的宗子又算什么?两方直面,只怕刘裕不率领大军,都能单挑他们全部。 可一旦被纳入了朝廷,纵然是刘裕这般的人杰,也不得不屈服于一群庸庸碌碌之辈下。 新安公主、王衍等人愚蠢至此,未必没有其因? 想一想,若是刘裕这般修为的兵家修士,在朝中权贵面前,都要低头俯首。这些人渐生夜郎自大之心,也就不难理解了。 “难怪道门真传,除了正一道本身就在权贵世家之中收徒,其他甚少在中土行走,更少露面于朝堂。”钱晨心中暗道:“红尘浊气三千丈,从来蚀骨暗杀人!” “世俗礼法,果然是我辈道心的大敌。修道之士,若从小知礼,便算是废了!” 想到这里,钱晨点了司倾城一句:“师妹须多读一读杨朱道书,离经叛道未必不可,为人当无礼一些比较好!” 旁边正接过丹盘的老仆,听闻此言差一点把手中的白玉盘摔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钱晨,眼中犹然不可置信,甚至带着一丝自我怀疑, “他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吧?他方才应该说的是,女子要知书达理……”老仆脑袋嗡嗡,不知道要不要出声阻止钱晨这种混不吝的想法灌输,但最后只能苦笑退下,暗暗准备给陶天师传信。 崔啖听闻此言,却兴奋的击节而起:“师兄说的甚合我意,繁文缛节,最是消磨意气……” “你反而要多学一些礼法。” 钱晨指着他道:“磨一磨轻浮。” 司倾城若有所思道:“这倒是有些前代竹林七贤的味道,他们放浪形骸,不拘礼法,却为世人所重。可惜……” 她无奈一笑道:“他们声名最盛时,却也是我司马家威势最强之时,武帝在位,颇有些倒行逆施之举。七贤之首嵇康因此被害。我曾听爹说过,此人性情旷达,极有风骨,临终一曲广陵散,几有元神之威。” “那是因为他们是高第世族!”钱晨心中暗道:“礼法乃是消磨下层的道心,以种种规矩束缚下层寒门,底层百姓的。世族发现礼法对修行的不利后,自然也会有所反思,但这种反思从来不为黎庶。” “这等反思,也必然会触动更上层的逆鳞!” 但钱晨并不道出心中所想,只是反问道:“此七人修为如何?” 司倾城这才又有所思,道:“俱是当世人杰!” 谈话间,刚刚出去的老仆又来回报道:“公主,琅琊王氏司徒王戎求见!” “王师徒!” 钱晨眼睛一亮,起身道:“稍等,我去拿我的羽扇纶巾瑶琴来!” 司倾城笑道:“刚才提到竹林七贤,七贤之一就来了!快请他进来……我们一起去客堂等待罢!王安丰不比王衍,为人是有些真材实料的。我父亲点评七贤的时候,曾盛赞过他,不可小窥。” 倒是崔啖有些畏惧,犹豫道:“王氏来意不善,只怕是来问罪的!” “问罪?”钱晨回头笑道:“我们有何罪?” 钱晨长笑而去,果然拎着那把羽扇回来了。大摇大摆的跟着司倾城来到白鹿堂内堂之内,在中庭等待。 不久之后,便有一位儒雅中年人徐徐而来,他衣袖宽大,袖袍宽松,美髯须,身后跟着其弟王敦。相比王敦看到钱晨之后,那一刻的眼神凌厉,王戎至始至终不急不徐,气度从容。 兄弟两人,竟然都是阴神境界。琅琊王氏的底蕴果真不凡。钱晨算来,他已经知晓王家阴神之上的强者,便超过了十指之数,一家的实力便比许多仙门还要强横。 起码就钱晨所知,东南吴钱两家控制的吴越剑阁,就并未有这般实力。 钱晨也有些麻爪,这样的世家倾力培养的下一代领袖人物王龙象,岂是寻常之辈? 他倒不是怕了此人,但若琅琊王家那些阴神,阳神的高手一拥而上,就算五个钱晨一起也得掉头逃命。 只是一个王羲之,他便不是对手。更何况隐隐有传言,王家这一代的家主王导,已经有元神境界,这才震慑司马家不敢妄动。 看到了几人,王敦先行上前问罪。 “足下何人,竟因为一些口舌小事,就打破我家门,闯入宴中,持强横辱,真当我王家无人吗?”王敦朝着钱晨缓步而来,走上台阶迈入内堂,气势沉凝。 一步一步,都踏在钱晨的脉搏节奏上。 钱晨却只是笑道:“王衍摇唇摆舌,阁下咄咄逼人。是嫌一颗首级不够,还要再丢两颗吗?”钱晨瞥了一眼他头上的发髻,意味非常明确。 “我就当你琅琊王氏,人人都有两颗头颅好了!” “你……”王敦大怒,司倾城扣住袖中的元阳功德印,王戎眼中流露一股异彩,他深深看了钱晨一眼,呵止其弟道:“处仲,且慢。” “夷甫言语谈及早逝的蒲世主,颇有不尊重,惹得公主生怒,也是常情。但我王家不可辱……”王戎看着陶天师的份上,退了一步,不然若是让陶天师知道王家打上门来,只怕要闹的王家面子上更不好看。 登门是客,纵然要做恶客,也得有规矩。 王戎从袖中抽出一物,平静道:“你们是晚辈,我等也不想以大欺小,小辈的事情,便让小辈去争。”他转头对钱晨道:“等龙象回来之后,他自然会去找你!” “我等着他!”钱晨微笑道: “阁下自出师门,行走天下以来,初至武康,结实这位崔氏子,而后南下九真,凝煞炼罡,最后开辟雷海,开启道门前辈的镇魔秘境。期间杀戮甚重,一向无情。”王戎将钱晨降世之后,在中土的行迹大致道来。 不经意间,就露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气度。 他微微稽首,沉浑的气势朝着钱晨压去,平静道:“敢问足下出身何门?” 钱晨抱拳道:“太上楼观,真传钱晨!” 王戎并不意外,魔穴之中的种种,他知道的只怕比金雷两家还要清楚,甚至亲自去信,问过了广陵陶侃。 这几天来,王家并非是在等待,而是做足了准备,才登门拜访。 太上楼观……这答案让他心中又是疑惑难解,又是迟疑。 楼观道灭门之事,到了他这个层次自然不是秘密,但其中意味,很是深长。和许多人一样,他也是在楼观道被灭门后,太上道震怒的举动之中,才看出了一些楼观道的底蕴。 他见到钱晨之时,发现三人身上笼罩着一层丹气,清灵精粹极是不凡,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了一些丹气的玄妙,证明情报之上,此人善于炼丹的传闻不假。但那些最夸张的传言中,此人都快成神仙了。 魔穴之中,算计几大世家。 镇魔铁殿中,借助阵法禁制杀金家阴神,重创雷家老祖,还有传言雷家老祖被他所杀,其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将其一一分辨出来,得到此人的完整情报,才是他此来的任务。 世家底蕴,不只是在王龙象手里有多少神通法术,法宝真符。 更是在王龙象出手之前,王家便已经准备摸清楚钱晨身上的一切秘密,待到龙象真的出手之时,定然会让其威如九天之龙,深不可测;其势如九地神象,力不可挡。一出手便能击垮一切。只要有所准备,钱晨的功法修为,神通法术,法器法宝,王家都能弄到克制之物。 若钱晨真的和王龙象在伯仲之间,只此一步,便能让王龙象胜的摧枯拉朽。 第七十二章幄机经,三阵之比 “先前书平被人蛊惑,竟在大江之上设阵阻拦朝廷使者,还是钱道友出手破了他的阵法,免得他犯下大错。”王戎点头道:“江上一战,钱道友数次出手,着实风采不凡!” 钱晨腹诽:“明明是谢道韫布下的阵法,你们是怎么推到王凝之头上的?” 面上却微微点头道:“王司徒何意?” 王戎微微一笑道:“钱道友踏我王家门第,于宴中辱我兄长后,扬长而去。实在是辱人过甚!因此我今日登门,想要向道友请教三招。道友若是胜我们兄弟,在下即刻掩面而去。若是我侥幸胜了两招,还请道友摆下赔罪酒,向我兄长谢罪!” 司倾城皱眉道:“你们输了只是掩面而去,不用向师兄赔礼吗?” 崔啖迟疑道:“而且听司徒之意,就算钱师兄赢过这一局,王家也并不会放弃找麻烦?” “没错!输的只是我王阿戎,并非王家。因此就算钱道友赢过我们,龙象依旧会上门领教!” 王戎道:“当然道友若是胜了龙象,我王家也不是那等纠缠不清之辈,自然就认了此辱!” 崔啖道:“那王司徒这个赌约,未免也太占便宜了!” “在下出手,本来就算是以大欺小了,所以自然不会占这个便宜。听闻钱道友阵法修为高绝,因此若是钱道友胜了两局,我便将王家秘藏的上古阵法绝学《风后握奇经》奉上,让道友翻阅一个时辰!” “而且赌斗只凭神通术法的手段,并不力拼修为,正面斗法。三场赌斗点到为止,胜出条件,我等共商!” “风后握奇经!” 崔啖和司倾城骤然色变,此经又名《幄机经》,乃是上古之时天帝之臣、大神风后所作,蕴藏天地之密,阵道玄机。天周神朝开国宰相太公望加以引申,传至王家先祖,仙秦天魔将王翦手中后,又添补了兵家传承,乃是中土最为精深的一门阵法传承。 此经兵、阵合一,蕴藏宇宙玄机,天地之妙。 有夺天地之造化的无穷玄机。 王家肯拿出此经来,任谁来说,都是诚意至深了。若是崔啖与人赌斗,要把自家《天衍五行玄经》拿出去,只怕他爹能扒了他的皮! 司倾城暗自皱眉,王家肯拿出此经来,莫非是发疯了? 甚至连钱晨都有所心动…… “于阵法一道之上,我虽然不甚精通,但是我觉得我悟性资质还可以,只是缺少了一门如《太上丹书》这般提纲挈领的阵法传承。” “《风后握奇经》在轮回之地都要十万道德才能一窥真容,王家这次的条件,真有些叫人无法拒绝。” 钱晨心中称量了一下自己节操,暗叹道:“本来我是不想的接受的,但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王戎看到崔啖,司倾城的震惊神色,笑道:“两位不要误会,我能给出的并非《握奇经》全本,而只是记载经中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阵的《握奇经续图》!” 崔啖和司倾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若非如此,这条件就太玄幻了。 钱晨却微微皱眉,突然开口道:“若是如此,我还要加上一个条件……” 王敦恼怒道:“小辈,休得如此贪婪,《握奇经》都奉上了,你还要加什么条件?” 钱晨一声冷笑:“《握奇经》虽重,在钱某心中,却未必比得上‘钱晨’这两个字的分量。你若不愿,等王龙象入京,再在剑上决个高低便是。” 王戎伸手拦住了王敦要说的话,只是平静道:“钱道友有什么条件,我们自可商量,不听一听,未免失了气度。” 钱晨笑道:“王道友,你之算计我也清楚,参悟阵法最耗精神,无非是以此物乱我心志,在决战之前,叫我徒耗精神。但这《握奇经》钱某还真就想看看,你要让我赔罪,钱某却不知何罪之有。” “我一生不须低头……” 钱晨心中自有一股傲气,他甚至想问问王戎,可知他低头有多重么? “因此,《握奇经》换我低头,却是不能。我要加的条件是……若是我胜了这三阵,王衍便要向我师妹赔罪!” 王戎微微一愣,感叹道:“若是如此,简直就是让兄长去死……”他犹豫片刻,才抬头道:“我素知夷甫,无法替他答应,但若是道友胜了三阵……” 他长身而起,对司倾城道:“在下愿替他赔罪,为公主正名!” 司倾城顿时动容,却对钱晨摇头道:“师兄不必如此……我大可自己打回来!” 王敦一瞪眼,还打! 今天一个打上门,明天另一个打上门,这是当王家是什么了?茅厕吗?来来去去! 钱晨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约定了!” 王戎也笑道:“君胜过两阵,《握奇经续图》奉上,君胜过三阵,明日我便在京中世家面前,向公主告罪!” 钱晨向院中天井伸手道:“请!” 王戎笑着随王敦一并出门,双方来到天井中,王戎道:“第一阵,便是较力之比!” “由我族弟王敦替我下场,双方角力,力弱者败,一目了然!” 崔啖皱眉道:“这还不是比拼法力?以大欺小?”他是关心则乱,但钱晨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王家以大欺小的,这世间,没有人能比他大! 因此钱晨抬手制止了崔啖,却听王戎笑道:“崔小郎君,我族弟乃是兵家修士,未有军气,一身修为施展不过三分,如何以大欺小。” 钱晨点头道:“那便如此!” 王敦解下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他一声怒吼,浑身气血冲天而起,司倾城身边旁观的老仆不禁后退数步,为其气魄所慑,老仆回过神后,看到司倾城还站在原地,毫不动摇,不禁又羞又愧。 心中暗道:原来,我已经保护不了公主了! 王敦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武道神相虚影,其体魄命魂,驾驱三魂,神相的每一寸,都蕴藏了极大的法力,只凭气血力量,便几能粉碎任何神通之下的法术。就算是修成神通,能威胁到他的,也是寥寥无几。 钱晨脑后丹气犹如云霞蒸腾,在他头顶,化为一只碧色的大手。 钱晨笑道:“来吧!” 武道神相怒吼一声,并未使用手中的铁鞭,而是伸出大手,朝着钱晨抓去。 先天一气大擒拿所化的大手,拽住了武道神相的臂膀,钱晨虽然甚少使用这门大神通,可那是因为其本质太高,乃是元神之上才能真正使用的大神通。 于他这个境界,即缺少如同无音神雷一般大范围的aoe伤害,又或是本命飞剑、冰魄神雷这般一锤定音的力量。 这是一门纯以法力伤人的神通,法力越强,越是威能无匹,钱晨修行时日终究太短,要到结丹三转之后,这门大神通,才能发挥出它原本的威力。 但即便如此,这门大神通,也不是区区王敦没有军气支撑,不过二流的武道神相可以胜过的。 先天一气擒拿手抓住神相双臂,丹气滚滚如潮,将那神相硬生生的提着双臂,拔了起来,王敦面色赤红如血,连连怒吼,但脚尖还是一点一点的离开了地面。 他羞愤若死,大吼一声,散去了身后的武道神相。 第一阵,钱晨轻胜! 滚滚丹气钻入钱晨后脑,王敦狼狈的落到地面,他羞惭欲死,退回了王戎身后。王戎也有些震动,看着钱晨的眼神越发凝重,他只是微微点头道:“第一阵是我们输了!” “大兄!”王敦面色赤红,却不甘心道。 王戎微微抬手:“处仲,愿赌服输!” “下一阵便由我来……”王戎道:“听闻钱道友琴艺无双,于江上声破十万道兵,横断大江之流,琴道乃是雅事,在下正好也稍通一二。 他自袖中抽出一只长萧,立在胸前道:“此阵琴箫之间,谁乐声被压下,便算谁胜!” 钱晨哈哈一笑,抱起大圣雷音琴道:“不枉我带上了琴!” “王司徒,请!” 萧声悠扬而起,犹如鹤鸣九皋,不提那悠远闲逸,犹如苍天鹤鸣的意境,只是这萧声传扬出去,就连戒备最森严的皇宫之中,都无法隔绝,便知其不凡。握在宫中床上的一位男子微微抬头,看向了窗外,眼神似有些惆怅! 灵气悠悠化为白鹤,在院中起舞,此等奇景令人杀意顿消。只想静静的看着那几只白鹤悠闲度步。 钱晨箕踞而坐,琴横膝头,初而只是安静的欣赏着王戎的萧声,听到妙处,甚至击琴为节,为其拍打节拍。到了萧声最为悠扬的一段,钱晨才左手按弦,右手轻挑,一声琴音犹如裂帛。 松风阵阵,琴声流水,高低呜咽,各自成声。 初时琴箫合奏,萧声如同白鹤舞于九皋,琴声如高山流水,山水之间,白鹤起舞,琴箫合奏分外和谐。但随着琴声展开,春去秋来,山水之间琴声慷慨低咽,秋风之中,自有另一番山水之色。 而白鹤却飞往北去,空留鹤鸣…… 如今刚刚入秋,琴声竟与天地合一,让人一时分不清哪是琴声之情,哪是天地之情。 白鹤已经无影无踪,萧声也停了下来。 王戎感觉琴声渗透自己的肺腑,让他根本无法再吹奏,更有一种天地悠悠,怆然涕下之感。他手指在萧孔之上按了几下,但肺腑之中却无法吹奏出稳定的气息。 王戎黯然长叹,低声道:“天人合一!琴声如雷,激荡肺腑……我输的不冤!” 就连这两句话,他都说的断断续续的。 钱晨琴声渐息,王戎长身而起,肃然道:“两局结果已定,道友已经赢了。可还要比第三局吗?” 司倾城上前替钱晨收起大圣雷音,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钱晨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为何不见识一下王道友的第三阵呢?” 司倾城微微撅嘴,瞪了钱晨一眼。 王戎却大笑起来:“好,好!”他诚恳道:“夷甫若能得见道友今日风采,何至于如此失眼,纵然龙象可能赢过你,但终究是夷甫错看了!” “道友风姿,若是入不了那神州二十八字?此虚名,又有何可看?” 王戎展开一幅画卷道:“最后一阵,听闻道友于横江之上,片刻便画出长安盛景,我有王家家传的《山河锦绣图》一卷,道友若是能在其中走上一遭,便算是我王家败了!” 钱晨看了一眼那图中的半壁山河,江南锦绣,笑道:“你拿出的若是《山河社稷图》我也就认了!半壁江山,如何能称锦绣?” 说罢,便擎伞而起,直入画中…… 第七十三章八阵图,青绿山水 画卷上,水墨铺陈的锦绣河山骤然生动,一条大河波光粼粼,卷起浪涛,气象万千,钱晨撑开天罗伞踏入画中。只见画卷之上,多了一个撑伞而行的书生。 书生立身于大河之上一叶小舟的船头,乘轻舟沿江而上。 王戎面色凝重,伸手一指半空中悬浮的画卷,只见卷中的长河骤然翻起巨浪,画中阵法禁制发动,从四面八方而来,伴随着浊浪翻腾,攻杀向那一叶小舟。 钱晨撑起天罗伞! 画卷的上留白的天空,渐渐泛起青色,微微发黄的画纸上,一点清脆染蓝了天际。那色泽渐渐浓郁,很快,便让天空苍蓝一片,这色彩犹如雨后洗过的青天。 青天垂下,护住那一叶小舟,任由禁制所化的浊浪如何汹涌翻腾,都侵入不了舟船之内。 钱晨坐在船头,伸手抱膝,阅览着两岸的山水。 他肩头,一个豆芽般的小人抱着毛笔雀跃着,王戎瞳孔微缩,眼中泛起一层异彩。 只见画中的小人提笔点化两岸青山,山川景色尽入它笔中,随着笔下流露,为峰峦、河流、飞瀑染上了色彩。 青天之色落下,在那小妖怪的笔尖,染的峰峦皆青,河流呈碧,青绿层层铺染,用笔精细而不琐碎,用色瑰丽而不火燥,气韵十足。 两岸山峦,舟下河流,随着钱晨小船逆流而上,都改换了颜色。一种明艳而不妖娆的金碧色泽,却描绘了一幅初秋的江景图卷。 钱晨所至之处,浊浪平息。 初春的山水泼墨锦绣江山图,春去秋来,化为一片青绿的秋景山水。 王敦见得这一幕,脸色阴沉,怒道:“此人在江山锦绣图中走一遭,还不罢休,竟想要在其上着色,改画一副。” “这画完了之后,是我们王家的锦绣江山,还是他的青绿山水?” 随着画卷展开,峰峦、河流、飞瀑、村落、长桥、栈道、松柏、修竹、车马、舟船、行人、渡者一一呈现在众人眼中,在钱晨肩上那小妖怪笔下重新着色。 黑白墨色之外,青绿碧金的艳丽色彩流淌而出。让画外的众人感觉耳道神笔下的,才是真正的锦绣山河。 一匹长卷很快就到了尽头,南国山水精髓气韵,尽入此画之中。到了画卷底部的留白处,钱晨接过耳道神的画笔,一笔挥洒,劈开了蜀中山峦环绕,笔锋直指关中,在那画上,画了一座城! 长安! 王戎脸色巨震,不禁伸手抓住那画卷,他几欲拿不住画,口中喃喃道:“长安!长安!”王戎看着那城,道心竟然稳定不住。 长安……除了是大唐的风华,又何尝不是所有南渡世族的心结?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衣冠南渡,几家侨姓。 王敦见状连忙夺过画卷,用力一卷,画卷飞舞而起,画中山水崩塌,禁制回卷,朝着钱晨的所在碾压而下,将那画中的天地毁去。 王戎脸色大变,道:“处仲,你在做什么·?” 崩毁的天地,倾覆了山河,涛涛的毁灭之潮席卷钱晨所在,钱晨却在那长安城中回首顾盼,看那天地崩毁的骇然浪潮,冲击在古城上,却巍然不动…… 王敦面色狰狞:“大哥,他要毁你道心啊!” 司倾城已然暴怒,拔出袖中的银蛟刀暴起,大袖挥舞,一枚小小的玉印,朝着王家两人砸去。 王戎忙道:“公主且息怒!” 《颢天玄经》的法力开辟重重虚幻天地,将那一枚玉印陷在其中,玉印所至,破气了七十七重天,才停了下来。王戎看着距离自己只有数层虚幻天地,几乎悬在了自己鼻尖的玉印,心中抹了一把冷汗。 同时悚然心惊,十六公主的修为进益太快了!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山河图卷中,一道剑光乍起,直刺王敦。王敦身上武道神相骤然凝聚,神相手持双锏,豁然往身前一劈,力如劈山。 可那剑光却势如破竹,瞬间便贯穿了神相,将那一股精神斩却,王敦身躯巨震,一口鲜血喷出,王戎却浑身僵硬,并不敢动。 因为有情剑尖,已经直指王敦的瞳孔,悬在虹膜之上不过针尖大小的距离。 王戎连忙长拜,躬身道:“舍弟无状,冒犯了道友,望道友恕他无知。” 钱晨语气森然:“我说过,只当你们王家人有两个头颅,再有下一次,我就杀你!” 说罢,便挥剑斩下王敦的发髻! 王戎这才松了一口气,拉起披头散发的王敦,钱晨铺开画卷,只见画中山水已经尽数还原,只是早已不是王戎带来是那泼墨挥毫如云如烟的摸样,而是一片青山绿水。 王敦发动画中禁制,摧毁了画中的一切,却也等若将这幅画卷重新洗练一遍,禁制恢复后,却意外将钱晨留下的气韵摄入其中,将这幅画完全改变。 现在这东西姓钱了! 王戎看那画卷徐徐展开,到了巴蜀,却经由汉中展开,陇西,关中的山水气韵,最后停留在长安城处…… 他看到长安陌生而又熟悉的种种,不禁黯然泪下。 “半壁山河终圆满……”王戎拜服道:“这锦绣山河,当属于钱道友了!” 钱晨提笔欲补完北地河山,但他要画潼关之外的时候,突然顿笔,想起在这个世界,他还未游览过北地河山。 关东之外,他是一点记忆也没有的。 关中,西域他是以大唐的河山来画,纵然气韵有差,但那股繁华锦绣之意,却分外契合龟缩南方半壁的侨姓士人的想象。 但关中之外,他总不能画上河南河北的高楼大厦,火车铁路吧! 钱晨只能叹息道:“看来只有游历过北方,才能继续慢慢填补画完了!”钱晨微微摇头道:“缺了北地,就称不上锦绣山河,此图还是叫江山秋色图罢!” “等我什么时候画完,在改回原名!” 钱晨恬不知耻的将耳道神的功劳据为己有,小妖怪傻傻的在钱晨的肩头一蹦一蹦的,毫不在乎自己的大作,寄托在了钱晨名下。 王戎从袖中拿出一张阵图,奉上给钱晨道:“这便是王家《握奇经续图》,世间天覆、地载、风杨、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八阵,流传甚广,但凡兵家传承,总会记载一二。” “但除了前汉诸葛武侯丞相所创八阵图外,就只有我们王家的《幄机经》,得了奇门遁甲阵法之道的精粹。诸葛家八阵图,由风后传太公望,太公望传黄石真人,黄石真人传留侯,留侯传至武侯!” “而我王家《幄机经》,由风后传太公望,太公望传鬼谷子,鬼谷子传先祖王翦!” 钱晨摊开阵图,只见其上八阵罗列,蕴藏无穷奥妙,寻常修士多半如看天书,半点也参悟不出来,若是元皓这般的半桶水来了,只怕看上一眼,便会心神沉入其中。 虔诚想来,他多半只能看到鸟翔阵,便会心血枯竭而死, 也只有谢道韫和钱晨这般阵法修为入了门的,才能浏览全图,稍稍参悟。 王戎道:“三阵皆覆,舍弟又冒犯在先,在下除了明日在世族面前,会给公主赔罪之外,这次借图给道友参悟,就不设时限。只以一次为限。道友能参悟多少,便是多少。王某两人只在旁边等候!” 司倾城这才脸色稍虞,对钱晨道:“师兄你要在静室参悟吗?” 钱晨微微摇头道:“就在此处吧!帮我拿一些算筹,蓍草来便好!” 司倾城欣喜道:“我这里都有!”便雀跃而去,不一会就拿了很多蓍草的根茎进来,还有几件用于卜算的法器。 钱晨摊开阵图,沉思起来,不时摆弄手中的蓍草,以易推衍。 《幄机经八阵图》的组成,是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 西北者为乾地,乾为天阵。西南者为坤地,坤为地阵。东南之地为巽居,巽者为风阵。东北之地为艮居,艮者为山,山川出云,为云阵。 此四阵乃是八卦之要,为八门阵法最为精深的传承所在。蕴藏奇门遁甲的全部奥秘!稍精通此四阵,则中土世间八门阵法再无钱晨不可破得,此界也再无可困钱晨的禁制。开休生伤杜景死惊,此八门犹如掌上观纹。 又以水火金木为龙虎鸟蛇四奇阵,布阵是左为青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鸟,后为玄武蛇,虚以其中。 此四奇阵上应星宿,乃是紫微三桓术法之精。 又蕴藏五行之密,虽然于阵法根源之上稍逊于四正阵,毕竟周天大秘,八卦五行,八卦乃阴阳之变,比五行更接近阵法本源。 正奇合一,八卦五行,便已将世间一切阵法的根本道理,纳入其中。除非各教主道祖所设之阵,否则一切阵理无出其外。 钱晨看过四奇阵图,这才恍然—— 他知道建康大阵的布置,出自何处了!正一道张天师……那不就是留候之后吗?难怪所设的阵法,分明出自八阵图。难怪武侯在金陵留下的算计,将南晋的国运都坑了进去。 难怪世家能在大阵之上,动下手脚,截取朱雀之象以自重。 原来,他们的传承,居然都出自一个源头。 这八阵图便是记载金陵风水,建康大阵的总枢机秘! 钱晨微微抬头,看了王戎一眼,明白了南晋立国后,王家何以大兴。这八阵图以钱晨的阵法修为,只能稍稍涉猎天地风云四阵,参悟龙虎鸟蛇四阵。 而且若是只能参悟一次,多半从蛇蟠开始,到了龙飞阵,便要耗尽精神,再参悟下去,只怕到了和王龙象决战的那一日,都无法恢复。 如此以疲劳之身,精神枯竭之态上阵,胜机自然渺茫。 但有如此机缘在前,有多少人能忍得住诱惑,点到为止呢?真痴迷阵法的,恐怕一个也没有。 “王家倒是好算计,难怪如此大方,把记载建康大阵枢机,天下阵法本源的八阵图都给我看。那比斗三场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钱晨能不能忍住诱惑,其实也很难说。 毕竟对于他这般修道之才来说,什么功名利禄,女色权势,都已经不成诱惑,唯有大道在前,是任何一位修道之才,哪怕太上道祖都拒绝不了的。 朝闻道,夕可死! 大道在前,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何况是一场决斗?一点荣辱? 可以说,钱晨若是忍了下来,反倒说明他的荣辱之念,尚且在大道之上,反而前途略有一些暗淡。 “好在我藏得够深!”钱晨暗道:“你以为我是太上道传人,楼观真传?其实我是先天灵宝啊!” 一念之下,神魂之中的道尘珠本我灵识微微触动,将整个阵图都烙印了下来! “傻了吧!爷是挂……哔……” 钱晨将精神投入到手中的八阵图上,仔细参悟了起来,身旁司倾城相对王家两人而坐,为他护法。而崔啖坐在旁边,努力做出一副正在护法的样子。 第七十四章四象神,天覆地载 风为蛇蟠,附天成形,势能围绕,性能屈伸。 四奇之中,与虎为邻,后变常山,首尾相困。 钱晨从蛇蟠阵看起,将阵法以蓍草算筹拆解为六十四阵,一面以周易六十四卦推演阵法变化,一面暗暗将阵法形势,与身入建康城时,对建康风水形势气韵的惊鸿一瞥暗暗对应。 他的本我乃是太上道尘珠的灵识,甚至能直接在珠内构建阵法,进行推演。 这一阵他看的极其慢,不断与玄武湖阴阳相济的形势相互对应,一面也在思索谢道韫所布置的拦江之阵中,有关八阵图的脉络。 钱晨入城之时,便已经看出谢道韫拦江之阵和建康镇城的四象周天大阵之间的联系。 但他并未想到,两者居然同出一源。 而谢道韫的拦江之阵,也并非学至张天师布置的四象周天大阵,而是直接习至蕴藏八阵图一切枢机变化的《幄机经》。 这一刻,原本两大阵法之中,那些云遮雾绕,掩人耳目的地方,在钱晨眼中都渐渐清晰。 王戎不知道,他一念之差,为了算计钱晨而给出的八阵图,竟能让钱晨完全洞穿了建康大阵的种种玄机。这般后果,等若李唐国都的长安大阵,被钱晨完全控制。长安之战时,钱晨能用长安大阵做什么,今日建康之中,他就能利用建康大阵做什么。 这镇压金陵龙气,掌握司马家国运的阵法,除了司马家自己,还有布置阵法的张天师,掌握《幄机经》的王导,《八阵图》的创造者诸葛武侯,皆能掌握其密。 现在又多了一个钱晨! 简直都漏成筛子了…… 钱晨这一阵推演的特别慢,直到月上东天了,才翻到下一阵鸟翔阵。王戎等人也不着急,八阵图等若是天下奇门遁甲的总纲,阵法之理,无出其外,若是能看的太快,才是出鬼了。 谢道韫嫁入王家后,闭关参悟了三十年才稍有所成。 钱晨要是几个时辰就能看完,只会叫王戎心惊胆战。 鸟翔之阵,合朱雀之势。在秦淮河畔参悟,等若面前就有一个参照,而且参悟蛇蟠阵时,钱晨已经悟透了许多八阵图的基础,因此这一阵只花了两个时辰,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便看完了。 白鹿堂后,秦淮河流经此处的河段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九个漩涡。这些漩涡看上去就像无意间打起的旋儿,在码头旁一点都不起眼。 接下来的虎翼阵,钱晨又只花了一个时辰,待到东方未明的时候,他在王戎两人凝重的目光下,翻开了龙飞阵。 王戎眸子里泛着奇光,他凝视着钱晨,将钱晨推演阵法的算筹变化,尽收眼底。 司倾城发现了他全神贯注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一指,一道薄薄的烟气飘出,笼罩了钱晨。王戎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依旧出神的观察。 司倾城越发忧心忡忡…… 钱晨经历与谢道韫时,魔性显露参悟阵道的那一次后,阵法修为又有进益,按照他自己估算,若是全神贯注翻阅三天,应该能看到风扬阵。 但他被司倾城提醒,发现了王戎的动作之后,心中一动,在凝视参悟龙飞阵时,他便用真气逼出了额头上的汗珠,同时脸色泛白,做出一副心神极度凝聚的模样。 惹得旁边的司倾城暗暗焦急。 看了半阵,钱晨假作心神枯竭,精力不支,竟无意中碰倒了旁边的灯盏,鲛人明珠坠落,流光逸散,钱晨发髻微乱,衣裳不整,眉头紧锁,一副心力枯竭的样子。 司倾城惊呼:“师兄!” 钱晨身躯晃了晃,虚弱道:“是我强为了……此阵图,我只能看到这里了!” 钱晨虚弱的站起身来,对王戎道:“还请道友收起此图吧!” 旁边的王敦见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喜色,看着钱晨的眼神,又恢复了世家那副作态,一副你能击败我,但还不是在我王家的传承下露了怯的模样,得意之色暗藏? 王戎双手接过阵图,对钱晨微微一拜,道:“出来的久了,恐家里担忧,公主、钱道友,我等这就告退。” 老仆送他们出去,司倾城担忧的唤人拿清心补神丹来,又命后厨做温养心神的汤药,岂料刚一回头,就看到钱晨精神奕奕的坐了起来。 崔啖吓了一跳,叫道:“莫不是回光返照!” 司倾城用旁边的挑灯竹条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怒道:“回光你个耶耶……师兄!”呼唤钱晨的时候,她便收敛怒容,转为关心的神色。 钱晨笑道:“没事,骗他们的呢!” 司倾城这才转忧为喜,但很快有皱眉道:“师兄,大道难求,有这般好的机缘放在面前,为何要因为骗这两人而荒废了呢?只要把阵图参悟到手,就算被他们看出一点底细,也都是小事……” 钱晨抬手止住她,笑道:“龙虎鸟蛇四阵,已经尽入我胸。但要强看天地风云,还力有未逮,故有此作态。” “而且我已经勉强记下一部分的天地风云之阵,剩下只是道途取舍而已。若是觉得可惜,大不了将四奇阵悟透后,再去王家索要……” “那时候,让他连真本都留不住!” 司倾城一挥拳头,兴奋笑道:“还要再把那一池鲈鱼都抢走,养到我的庄子里!” “哈哈……”三人大笑起来,内堂一片快活的气氛,待到老仆拿着养神汤奉来的时候,钱晨又靠在矮榻,一副脸色苍白,娇弱无力的样子。 王家兄弟两人到了码头,准备乘船而下,回到乌衣巷。王敦冷笑道:“让他胜了三阵,如此强横,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王戎冷哼一声:“先前是谁让人吊起来打,斩落了发髻……” 王敦有武将的性子,摸摸头上的青茬,并不以为意,但兄长的震怒,依然让他有些诧异。 王戎道:“你第一次翻《幄机经》,看到了第几阵!” 王敦脸色有些苍白,道:“只到了第二阵!” “囫囵吞枣,尚且如此,有何脸面笑人家看到了龙飞阵的人?你可知道谢道韫第一次观阵,也只看到了云垂阵,同样也只看到了一半。而且你们有《幄机经》真本注解,此人只看的是阵图而已。” 王戎劈头盖脸训了王敦一通,却有稍稍舒了一口气,道:“这位钱道人,真是不可小窥,他成丹之品,只怕丝毫不逊于龙象。这次我来试探,看一看他的神通法术,根基道行。” “对其法器神通,都不在意!” “因为大家都有法器神通,龙象乃是我王家鹏儿,有什么神通,我王家会输给他,有什么法器,是龙象比不上的?这两处,龙象绝不会输给他。” “唯有一事让我担忧……”王戎负手站在船头道。 王敦脸色变化,低声道:“可是此人的阵法修为?” 王戎微微点头:“阵法之术,最善于以弱胜强,有颠倒造化之能,此人能胜过谢令姜,若是真的阵道无双……龙象未免会找了他的道。” “因此,我才力主将八阵图与他一关,乱他心智,同时试探他阵道深浅。原本想的是此人若是晓得取舍,但为《八阵图》耗尽心神,放弃那一战。” “如此我王家不战而胜,叫他得了一些补偿,此事便完美的化解过去,陶天师那里我们也有话说。” “但今日一见,不知是喜是忧啊!”王戎满面愁容。 王敦问道:“兄长此言,又有何话说?” 第七十五章暗算计,窥日神眼 “此人天资着实惊人,法术神通,根基道行,乃至随身法器都无一不精,虽他自称是楼观道门下,但楼观道若有此子,何至于如此简单便被人灭了门?” “此人当是太上道培养,用来重振楼观的道门种子。” 王戎道:“若是如此,这布局就稍欠了那么一丝转圜。而且此人在阵法之上天资纵横,怕是只稍逊令姜一筹,他只参悟了龙飞半阵,又可见如今阵法修为,还差了令姜一个境界。但得了《八阵图》,恐怕会很快就赶上了啊!” “龙象纵然能胜他一次,若不化解仇怨,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般人物,斗得是道行。如此胜了眼前,却为后来留下隐患,真叫我不知祸福!” 这时候,船从码头缓缓驶离,王戎站在船头,眼角看到了不远处水面上的九个漩涡,突然双手一颤,低声道:“我还是小看了此人,他在阵法上的天资,并不逊于令姜!” 王敦悚然道:“兄长为何如此言说?” “他在白鹿堂中看鸟翔一阵的时候,竟在我们眼皮底下,窥破了秦淮朱雀翔天大阵的一丝玄机。暗中操纵阵法变化,在白鹿堂后,布下一处小阵验证所学。” “若有人从河面强闯白鹿堂,触动白鹿堂禁制,这阵法便会发动……此阵的威力,我却看出不多。但镇压几位结丹,真是轻而易举,堪比朱雀桥上的铜雀楼禁。” 王戎面色更忧,叹道:“如此人杰,竟被夷甫一言得罪,可见我王家自大兴以来,族中弟子渐渐浮躁。如此,不是存家之福啊!” 王敦看到船已走远,靠近兄长问道:“兄长可看出了此子的底细?” 王戎微微点头…… 白鹿堂中,司倾城好奇的观看着钱晨用算筹记录下来的八阵图一丝玄妙,这是钱晨留给她参悟的作业,同时感叹道:“王安丰名不虚传……” 崔啖道:“我为什么看他不过如此呢?” 司倾城直起身子,凝重道:“切不可小看此人,他只怕连三分的本事都没有拿出来,我父亲与我说起他的时候,曾经说他‘戎眼灿灿,如岩下电!” “因为此人眼力无双,天生仙骨,最能洞破人隐秘。一双神目,上可洞彻九霄,下可照破幽冥……” 钱晨抬头笑道:“他还有这个本事?” 司倾城微微挪了挪席面,凑到钱晨身前小声道:“此人自幼聪颖,神彩秀美,年幼时曾直视太阳而不目眩,后来画下一座天宫,上代张天师看到的时候,曾经惊道;何人把天上的日宫画了下来?” “原来那座天宫,乃是九霄之上大日中的太阳天宫,镇压着其上无数太阳真火,运转大日,亦是天界天庭太阳星君的府邸所在。” “这时候,其父才知道,此子天生神目,竟能直窥九霄天外!” “他年岁稍长之时,一日一位元神高人戏弄众人,在长安城外,施法用土石幻化了一排李树。一众世家子弟路过时,看到李子灵气充盈,饱满多汁,都纷纷上去摘。” “唯有王戎不动,别人问他,他说:‘树在道旁而多灵实,其必有古怪!’而后同去的伙伴纷纷吐出碎石朽木来,那位元神高人却哈哈大笑的显身出来,授予了他温养双目的一门功法。” ………… 乌篷船上,王戎负手道:“观此人先前行迹,尤其是拦江一战中,琴、刀、伞、剑皆大放异彩,还有一只灵宠,曾招来三十万天兵,画出一座古城,破了叔平的撒豆成兵法。” “更知其阵法修为高超,还有先前上门之时,拿住夷甫的那门大手神通,很像上古大神通先天一气大擒拿!” “至于魔穴中的种种传言,多半是荒渺不经之事,或是其借助道门前辈在其中布置的阵法禁制所为。” “因此我今日来,设下这三场比斗,就是要试探其琴、刀、伞、剑,还有那只灵宠,大手神通和阵法修为的底细!” 钱晨在轮回之地外,所用的种种手段,竟然都被此人掌握,还要来亲眼见一见,若非钱晨套娃成精,只怕真就中了王家的算计。 白鹿堂中,钱晨暗暗感叹道:“此人眼中神光真个不凡,至少看破了我三重伪装!” 王戎在船上凝重道:“那只大手,乃是其丹气所化,此人的丹气至少有一品根基,而且是雷法所成。如此丹气,内蕴至少两种神雷的灵韵,一种隐隐有八卦雷光,应该是八卦斩仙神雷!一种将八卦化为混沌,应该是混元神雷。” “这说明朱无常那边的传言有所失误,此人绝不是什么广寒宫这一代的广寒仙子,他元丹并非广寒冰魄丹。而神霄派那边的情报则更加真实,此人在雷海之中,引得九霄雷动,丹成一品,乃是前所未见的内景真雷丹!” ………… 钱晨回到藏剑阁静室,此时正在打坐,他指尖缠绕一丝玄气,循着这一丝气机,挥手开辟了一个虚幻世界,与先前王戎所施展的《颢天玄经》,如出一辙。 他真元再次变化,以八阵图中兵家之道,凝聚血气,身外赫然显化兵家神相,虽然只是微微一动,便迅速崩溃,但让王敦看了,只怕要吓出尿来! 他一身武道兵道,被钱晨见过一回,就窥去了六分。 钱晨叹息道:“武道神相和魔道本命有所联系,我能看出六分来,但《九天玄经》太过玄妙,我就只能看出一丝玄机。为何我魔道资质,比道门胜过如此多?” “我真的是道门的传承灵宝吗?” ………… 王戎再说道:“第二阵,看的是他最是常用的琴音之法。果然,此人的根基是雷法,他的琴音便是一种雷音的变化,一门以音伤人,雷殛脏腑的神通。” “我还听出那琴声之中,藏着刀气!此刀冰寒一片,只怕就是广寒宫的冰魄神刀,朱无常有此误会,也是寻常。但那雷音阴柔至极,乃是阴雷的变化,可以龙虎山阳五雷正法破之!” ………… 静室中,钱晨摸着下巴想到:“不知我七种神雷,他看出了几种,无音神雷我结合太上道音,修成了阴阳合一的希夷神雷,但这一次只施展了阴柔的无音神雷,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中招!” ………… 船上,王戎面色凝重,继续道:“还有那那把伞,乃是三十六天罡之中防御第一的乾天一气清罡所化,极难打破。当是龙象出手时最为棘手的所在,好在这次提前看出,便能有所布置。” “伞中之剑,亦是神兵!其剑法惊人,其人使用的是神兵,龙象虽然飞剑高绝,却也不能小窥。其剑法根基,有一丝大光明宫冰魄寒光剑的影子……” ………… 钱晨感叹道:“也不知能不能逼出我的本命飞剑,自从本命飞剑成就以来,我才动过几次手?斩得都是魔道巨擘,其中最强的应该是我的魔道身了!真该让正道见一见这番牌面……” “还有剑道推演,我好像抓住了冰魄神刀之中,太白剑宗斩情御剑诀的一丝影子,化刀为剑,也算有了眉目!” 王戎最后道:“他那只灵宠,我怀疑是天生神灵,又看出了一丝神箓册封的痕迹,只怕就是陶天师册封而成的神祇,招来三十万天兵,也是正常。” “必是此人的一大后手!” 静室中,钱晨无聊的逗弄着耳道神,若是王戎见了,必然会甩自己一个打耳光,什么后手,那神态,浑然就像当它一个玩物。 耳道神张口阿巴巴巴,老傻瓜了! 钱晨微微抬头,数了数自己的未曾在轮回之地外用过的种种手段——两仪元磁神光,龙雀环,磁光瓶、玄黄如意,业火红莲,冰魄神雷,本命飞剑,以及最可怕的魔道法身……还有种种楼观道的法术神通,他甚少使用。 如今又多了阵法之道这个底牌。 “不行啊!我藏着的手段好像少了点,得闭关祭炼几种法术,顺便炼化一宗阵道法器来,嗯!原本炼成棋盘最好,琴棋书画,我都要!可谢道韫珠玉在前,就有些不合适了?” “要不炼成一道云气成阵,再和我收丹药的红皮葫芦合炼?将阵法炼得大小如意,藏在葫芦里面方便携带!” 钱晨微微抬头,对王戎的神目就不更在意了。 此人幼年眼观大日天宫,今日看他眼中神采外泄,频露异光,只怕已经被大日天宫的太阳真火伤了眼睛,才会成年修为大乘之后,眼力反不如前。 这双眼睛,在钱晨看来已经废了大半。 剩下的这点威能……不足为惧。 “这眼力,还不如我……纵然是仙骨又有何用?” 第七十六章轮回变,玉环之凭 钱晨在静室内闭关了几日,一面参悟《八阵图》,一面将红皮葫芦,依照从八阵图中领悟出的禁制祭炼了七重。 才刚刚出关,钱晨便将司倾城拉来白鹿堂后的码头上,考校功课。 “师妹不是说将我留下的阵法变化参悟了几分吗?” 钱晨指着河道笑道:“我在这码头河道,留下了一道阵法,师妹若能指出一二,便算你过关了!” 司倾城苦着脸道:“师兄!” “求我也没用,道门四绝,丹器符阵,纵然不要求师妹你如符箓之道一般精通,但总该涉猎一些吧。不然日后被人陷在阵中,师妹总不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吧!” 司倾城哀叹道:“并非人人都能如师兄一般,涉猎如此广博的。寻常道门弟子,能精通一门修行外道,就已经非比寻常了。像师兄这般,丹、器、符、阵样样皆通的怪物,中土五千年都难出一个!” “上一个还是万年前的诸葛武侯呢!” “胡说……我什么时候四道皆通了,也就是炼丹之术稍有心得,阵法之道才刚刚入门,符箓之道,我也只涉猎神箓一道而已。炼器之术,我若精通,也就不用次次都求轮回之主帮我祭炼法器了!”钱晨正色道。 钱晨说的是真心话,相比魔道之身,他在道门之上的这点资质又算得上什么?诸葛武侯是何等人物,想必在修行外道之上的资质,犹如钱晨在魔道之上一般。 只看从那八阵图,暗观建康风水的一些脉络,便知道武侯的阵法,几近道矣,只怕下来一个道君都会被陷入阵中。 他岂能比拟? “我资质愚钝,岂能和武侯相比……你不要虚言推诿,快寻找线索!” 司倾城只能低头在河岸边度步,她看了半个时辰,手中不断掐算,聚精会神到额头都显现出一丝汗迹,才一抹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惊喜道:“我找到了!” “师兄布置的阵法,在秦淮河流经此处的九处曲折之中,河中之水暗流环绕,形成了九个水眼……应该是鸟翔之阵中,朱雀九点头的变化!” 钱晨微微点头:“算你过关了!” 说罢便将手中重新祭炼过的一件九连环的法器,投入河中。 连环九曲! 那藏在秦淮河碧波之中的九个漩涡,无声无息的消散,外表再也看不出什么异状。 这件法器乃是当日钱晨演算阵法之时,司倾城拿出来辅助推算的几件法器之一,品质不甚佳,钱晨这次闭关,将它重新祭炼了一番,作为此处阵法的阵眼。 他将操纵这件法器的法诀,交给司倾城,并说道:“以后便以这件法器,操纵此处阵法的变化。它已经将庄中的禁制同秦淮朱雀翔天格联系了起来,下次若有人闯入,你便可发动阵法,将其镇压在秦淮河下!” “至于如何以这件法器操纵阵法,你既然已经抓到一丝脉络,日后慢慢参悟便是。” 钱晨刚刚考校完毕,便有老仆来报道:“小道长,公主,门外有三位自称是拦江之战故人的男女求见,言说张怀恩有难,特来求援!” “那些轮回者不好好做任务,来找我干什么?” 钱晨有些纳闷,但看着大家都是轮回者,而且自己还指望他们身上的手脚,能试探轮回之地一二的份上,还是请他们进来了。 元皓带着罗通、杜秀娘站在庄园的正门之外。 看到仆人请他们进去,才对视一眼,暗道终于找对地方了! 这几日在中土南晋,他们可是受够了那鸟气,原本以为张怀恩就算是眼高于顶的世家废物,明明要依仗他们保护,却还在路上不曾亲近,够目中无人的了。 岂料比起其他世家子弟,张怀恩都算是平易近人的典范。 这几天他们在建康城中行事,才知道什么叫做目高于顶,高门世家的‘风范’。听闻他们并非世族,许多人甚至不愿跟他们说话,直接赶出门去。 只是寻找倾城公主的所在,就撞得他们满头的大包。 仆人将他们请到了庄中校场之上,王戎、新安公主来访时都是直接被请入内堂,而他们几人,就被仆人下意识的带到了白鹿堂前,甚至没让他们进去,可见中土门第成见之深。 再次禀报后,他们才见到了钱晨。 “张怀恩不是已经入城,又有什么危难,需要你们上门求救?” 钱晨想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元皓抱拳道:“张中正入城之后,才知道派遣他去吴郡的皇帝病重,他根本见不着皇帝,求见御史中丞,也几次被拒之门外。后来经我等多方打探,才知道皇帝病重之后,诸位宗子暗斗激烈,为了交好东南世家,张中正便成了他们斗法的棋子。” “随着皇帝病情久不见好,一位宗子已经放出话去,让张中正离开建康,不然就……” 钱晨微微皱眉,前段时间崔啖来的时候,也告知了司马家那几个号称八龙的宗子,正斗的热闹。没想到就连这些轮回者的任务,都有牵连。 按照轮回者到哪,哪倒霉,一有任务必然掀起劫数的定律来看…… 这八龙之争,可能波及甚广,隐隐有劫数爆发之兆。 “要对你们动手的那位宗子是谁?” 元皓点头道:“是东海王司马越!” 司倾城悠悠开口道:“你们想我怎么帮你们……” 显然她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找钱晨求救是假,找她求救才是真,虽然她一向不理会这些倒灶之事,但钱晨的态度却有些古怪。 她知道钱晨不是好管闲事的人,既然如此态度,必有原因,便出面应承了一二。 轮回者暗中对视了一眼,既然倾城公主问出了这话,就说明她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元皓拱手恭敬道:“希望公主能为我们牵桥搭线,让我们面见陛下!呈上孙恩谋反的证据。” “孙天师谋反?” 司倾城哭笑不得道:“他图什么啊?皇帝之贵,难道还及得上道门天师吗?” 元皓心中一紧,心中恍然道:“是了!孙恩造反,他图什么?天师之尊,未必下于皇帝啊!” 司倾城眉头微蹙,身姿婉转,道:“皇伯父三个月前,身体便有所不适,我们小辈问安,也常常不得见。而且我一贯少入皇城,除了中秋大旦,少往宗室那边去。想带你们几人去见皇帝,确实有些难碍。” “若是平常时候,我带你们去皇伯父露面之所,安排你们见一面还有可能。但伯父若是病重,就连我要见一面,都有些困难,何况你们这些身份不明之人?” “我虽然有公主封号,但与皇室关系较远,倒是新安公主乃是陛下同胞亲妹……“司倾城转头看向钱晨,看看他的意思,若是钱晨有求,她拿出父亲的私印来,倒是能试一试。 钱晨却不动声色,朝着杜秀娘手腕上的一个白玉臂环看了一眼。 他表面上神情不动,心中实则已经电闪而过许多念头。 “这是前身身上的臂环,为什么会在轮回者手里?妙空和通神老道从何处掠来的前生,我并不知情,毕竟那时候我还是一颗珠子。” 钱晨穿越以后,下意识的不愿去追寻前身身世的线索,被妙空抹去记忆,也就将错就错,从未想过找回这些记忆。因为他只是钱晨,而并非别的什么人。但今日这一瞥,让他知道之前的逃避之举,已经带来了某些莫测的后果。 “在广陵城中,第一次见到前身的时候,他身上便带着这枚玉臂环,后来我占据了前身的身体,又被转移到武康县那处荒宅之中,这些遗物,应该都留在了广陵。” “妙空已经被我所杀,为什么这些轮回者身上还会有广陵城中的那些东西?这些事情,对于轮回之主来说并不是秘密。它让轮回者拿着这些东西,寻找相关线索,又有何用意?” “以轮回之主的层次,应该不会做这些无谓的算计才是。它就算想要算计我,也应当对我第六层以后的身份下手,直接针对太上道尘珠,而并非只到我这身躯壳为止。” “如今我就算失去了肉身,也足以催动道尘珠,护着我神魂转世。” “也就是说,这些动作,只有可能是知道我的第五层伪装——太上道尘珠传承者身份的人的布置。是妙空死前留下的后手?还是……那个一直被我忽略,发下誓言,不去窥探道尘珠的通神老道?” “无论如何,轮回之地中都可能有人在算计我!” 钱晨只是一瞬间,便想到了很多。 但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被妙空和通神老道任意摆弄的少年了。他已经是通法修士,第二次轮回就打得妙空仅以身还,第三次轮回,甚至未亲自出手,便将其绝杀。 如今他外丹一品,一众法器随身,魔道之身虽被镇压,但只要在中土境内,他都可以随时解开魔穴之中的禁制,召回魔道之身。就算元神真仙出手,也能抗衡。有这么多底牌在手,这些事情虽然还是麻烦,但他未必不能应对。 一瞬间想明白了这些,钱晨决定借着这些轮回者,先手试探一番。 他抬头道:“师妹,可否警告一下司马越,叫他不要妄动?” 司倾城皱眉道:“司马越这人刚愎自用,却又心思深沉,乃是八位宗子之中,最有可能上位的三个人选之一。一个司马玮、一个司马颖,加上他司马越,都被封王。” “其羽翼丰满,未必会卖我的面子!” 钱晨道:“司马越若是为了交好东南世家出手,既已经让张怀恩不得见皇帝,应该不会为他一条命,驳了师妹的面子,除非……司马越想要交好的不是东南世家,而是天师孙恩!” 司倾城撑着额头,哀叹道:“若是被卷入我那几个兄弟夺位之争中,只怕我这里就没几天清净了!” 钱晨道:“师妹帮我阻止司马越一回便可,若是他强行要杀张怀恩……”钱晨一声叹息:“我也只能看在大江之上,一面之交的份上,保住张怀恩离开建康了!” 司倾城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依师兄所言。” 当即命老仆进来,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给司马越…… 第七十七章唯谨慎,前身旧事 轮回者一行离开后,钱晨沉默深思,司倾城也并不开口追问,她知道,若是钱晨觉得合适,自然会告诉她。 果然,钱晨沉思片刻,便抬头开口道:“这些人是轮回者!” 司倾城微微皱眉:“我听爹爹说过,中土有时确实会有轮回者降临。他们来到建康,看来皇伯父病重一事,乃至我那几个兄弟的争斗,并不简单。可能会惹来大乱子!” “难怪师兄你要帮他们!” “任由他们自行其是,还不如放根线牵着他们!”钱晨并不否认。 “我师门楼观道被灭门之事,师妹应该清楚。” 司倾城点头道:“那凶手妙空还是我们帮着师兄除掉的……你是说,这些轮回者可能和妙空有关?” “我乃是楼观道的传承弟子。妙空昔年和另一个轮回者屠灭楼观道后,夺得其传承灵宝……却因为太上道的元神真仙追查太急,无法将灵宝带走。便将那传承灵宝,封印在了他们掠来的一人体内。” 司倾城闻言微惊,掩口道:“那人就是师兄!” 钱晨点头:“我被妙空以禁制毁去记忆灵识,犹如身死,却机缘巧合触动了灵宝,得到了楼观道的传承。此后便身入轮回,追杀屠了师门的凶手妙空。” “方才,我却在那女子的手上,看到了前身的遗物,这应该不是巧合!” 司倾城微微紧张道:“师兄是说,轮回之地中有人在算计,要找到你!” “妙空死前,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留下后手,而且与他一同掠走我的,还有另一人。此人虽然在轮回之主面前立下道誓,不会图谋那件灵宝,但我不知道具体誓言,妙空死后,道誓或许会出现破绽。” 钱晨对司倾城道:“师妹帮我掩饰一下行踪,为了以防万一,我当有所布置!” ………… 出了倾城公主的庄园,元皓几人走在大街上。 元皓低声道:“任务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但此次去见十六公主还是有所收获的。” 罗通道:“有了那封信,司马越应该不会来找麻烦了!” “不……我们恰恰要让他来找麻烦!” 元皓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道:“玉宸子和十六公主,若是只是插手这一次,仅有的那一点情分也就用尽了。所以,要让他们卷入的更深才行。” “现在这这件事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牵扯,但若司马越驳了公主的面子,这件事才会成为他们自己的事。” 罗通这才恍然道:“是了,帮人家的忙,人情总有用尽的时候,但若面子上挂不住,主动卷进来,那才是无休无止。” 元皓微微点头。 杜秀娘却伸手摸到了手臂上的白玉环,叹息道:“带了这么多天了,也没有人问过此物,是不是我们猜错了,支线任务三与主线并无关联。” 可就在他们走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栈之时,却有小儿迎了上来,道:“客官,您托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什么眉目?”杜秀娘忙问道。 小二笑了笑:“哎呦!这我可不敢说,人家在店里面等着呢!” 几人踏入客店内,贺帆便迎了上来。他身边跟着一个官吏打扮的北人,他背脊挺立,手持带鞘的长刀,身材高耸,气势不凡,眼中不时流露的精光,更显得修为不弱。 此人来到他们身前,高了元皓一个头,俯首看着他们,气势迫人道:“就是你们手上有小公子的线索?” 他伸手一指杜秀娘手腕上的白玉环,杜秀娘褪下玉环,交给了他,此人微微运转法力,便看见玉环犹如光轮飞起,其上浮现一行文字。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他面色有些激动,紧张的收起玉环道:“我家大人要见你们……” “大人?”元皓和杜秀娘对视了一眼,南晋秉持汉统,可不兴叫大人。 只有与草原蛮子通婚,北方胡风入侵的北朝,才喜欢称呼高位者为‘大人’! 一个北朝官员,与广陵城中发现的那些贵族少年服饰,还有轮回者的任务目标能有什么关系呢? 四人乘上旅店门口的停着的马车,路上元皓不露声色的套取那人的话,那名北朝将领虽然不屑他们,但看着元皓等人掌握着‘小公子’的下落的份上,还是透露了一些东西。 要见他们的那位‘大人’,赫然就是不久前来到建康的北魏使节。 元皓和杜秀娘对视一眼,都感觉任务顿时柳暗花明,支线任务三果真与主线任务有关,要知道北魏使节,也是能面见皇帝的。 而且如今北方强势,若是北魏使节坚持,当能帮助他们更好的接近皇帝。 只是北魏大臣的后辈线索,为何会出现在江左的广陵城中,又如何成为了上一代轮回者的任务目标?那轮回者留下的遗物,是在那小公子手中,还是另有线索? 最重要的是,想要得到这位北魏使臣的帮助,似乎要先找到那位小公子才行。 ………… 北魏使臣是一位身高七尺,颔下五络长须,气质儒雅的中年人,他眼睛明亮有神,气势浑凝。元皓微微感应,便心中一颤——又是一位阴神大修士。 如今的阴神,都那么不值钱了吗? 他接过白玉环,捧在手中久久凝视,才出声叹息道:“没错,是冉儿的随身之物!” 随即抬头看着元皓等几人道:“你们是从哪里寻得此物的?” 元皓拱手抱拳,不卑不亢道:“在下几人只是偶然所得,有人将此物托付给我们,让我等找到他的主人……”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他们为何会大张旗鼓的借物寻人。 中年男子目光在元皓身上凝视了片刻,阴神修士精神气势带来的强大压力,让元皓等人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但轮回者都是见过世面的,并未失态。 “就当你们说的是真的!”男子开口道:“我不管你们为何而来,帮我找到人,你们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们。但若是戏耍于我,休怪我让你们走不出这建康城!” 元皓沉声道:“大人,我们也想找到小公子,但只凭着此物和我们所知的那一点线索,却是难以办到。若是大人能给我们说一说小公主是如何丢失,又有何特征,我们才有更大的把握!” 中年男子起身站起,负手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你们可知老夫是何人?” 元皓低头道:“不知大人名讳!” “我乃魏中书令李冲,陇西人,自幼便被大哥抚养长大,长兄如父!此物便是我大哥李承的幼子——李尔的随身之物。” “三年前,李尔随母亲回太原王氏探亲,却在路上被两个妖人所掠,随行保护的供奉和他母亲两位结丹修士,竟然不是敌手。” “两个大修士,却去抢夺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李冲一声冷哼,显然对元皓等人并不信任。 但他对大哥敬重至极,听闻这个侄子被掠后百般打探,心中也是十分关切,三年来,大哥李承已经渐渐绝望,觉得或许是李尔生辰特异,根骨资质太好,被魔道妖人选作了祭炼法器,修炼魔功的祭品。 如今有了这么一丝线索,他也不愿放弃。 “只要你们带回我侄儿,这一切我也不想追究。此物也是你们的报酬……”李冲从袖中拿出一只玉带钩,灵光莹莹之下,赫然是一件本质不错,品级极高的法器。 李冲的意思不言而喻! 轮回者一行面面相窥,只是这几句话根本等同于没有线索,以前好歹还有一个玉环,虽然不知为何,凭借玉环上的气息,寻人追踪的法术符箓统统都失效了,占卜更是结果混乱异常。 但现在连这唯一的玉环都没了。 看样子,若是找不到人,这位北魏中书令只怕还要问罪,轮回者几人有些感觉自己等人是在自找麻烦,可到了这等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反正若是没找到那位‘小公子’,大不了就拖到任务完成,他们回归轮回之地,李冲莫说是阴神修士,就算是元神真仙,还能破开此界去找他们吗? ………… 玄武湖上,钱晨手持一把油纸伞,做青衣士子的打扮,乘着雇来的小舟泛舟湖上,像是晚来乘船游湖的士人。 湖面之上水汽袅袅,雾气笼罩下,这一叶小舟安静的横在水面上。钱晨凝视着湖中,仿佛看破了湖面的深沉,看到了百丈深湖之下,一道被锋锐至极的剑气刺破的水眼。 “原来在这里!”钱晨喃喃道。 玄武阴阳济,钟山如紫金! 矜立湖上,看到涛涛水龙从大江而来,宛转秦淮化为朱雀鸾翔之势,汇入玄武湖中,钟山巍峨如青龙,龙凤之相,一刚一柔,一阴一阳,融汇在这玄武湖中。 昔年张天师所留的阵法禁制,在已经融汇八阵图奇门四阵的钱晨眼中一览无余。 他手持玄黄如意,投入湖中,玄黄之光劈开阵法禁制,直入水眼…… 皇城司天监中,一阵铃声响起,司中官员急忙快跑几步,来到司楼的水运天文台处。看着那浑天仪的转动,他愕然道:“刚刚好像看到阵法有所触动,怎么现在又没了?” 旁边有灵台郎笑道:“许是地气波动所至……来来,我们继续推算星相。” “近日大火星渐渐流散,留于心宿之中,这是荧惑守心之相,大不详之兆啊!或主国事纷乱,八龙争位。” “你疯了敢这么说?东海王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夏官灵台郎道:“要我说,太微垣五帝座拱卫太子星,太子星长明直入屏藩,乃是国有储君之兆啊!” ………… 钱晨收回玄黄如意,在镇压建康的四象周天大阵之中动手脚,并非一日之功,此时施为,多半还是在试探晋朝镇守阵法的修士是否警惕。 现在看来,晋朝的司天之官,警惕心寥寥。 那他就放心了! 钱晨后面动手的动静,比今日还要小,今日只是粗略动手,主要是一观玄武湖,钟山,以及皇城的地势气象。 梳理一个阵法的大致脉络。 后面他才会真正耗费几天时间,动手慢慢布置。 钱晨乘舟往钟山而去,路上,他看到一个神情冷峻,背负长剑的俊秀男子也乘着船,从玄武湖上而过,往秦淮河而去。 两艘小舟在湖面上交错而过。 双方都感应到了一丝不凡的气机,钱晨站在船头,撑着木浆,心道:“好锋锐的剑气!几可与燕师兄比拟,却并非纯粹的剑修,有意思!” 男子心中也有一些疑惑:“那人身上带着一丝阴阳圆融的大道气息,风姿气度,一任自然,却又不失人气。如此人物,我为何不曾听说过?” “算了!”他将这点疑惑抛到脑后,心道:“这次家中唤我回来,说是叔爷爷又受辱了。不知又要挑几家的人?司马家那八个废物我已经挑过了一遍,这次莫非要对更上一辈的几个郡王动手?还有,戎爷也来信说,此次这人不好对付……” “唉!总是如此说,希望这次能更强一些吧!” 第七十八章龙象归,决战之前 神情冷峻,背负长剑的士子从秦淮河水门,乘船入城之时,建康风云汇聚,惊动四方! “王龙象入城了!” 皇城之内,东海王的府邸中,一名身穿裘服,气质略显深沉,莫约二三十岁的男子,正在书房负手背对着一位藏在阴影里的人。 他便是东海王司马越,与向来不爱住在皇城府邸的司倾城不同,司马越最经常住的,便是皇城中的王府。 司马越开口说了这一句话,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王衍被自己品评的一个无名小卒持强横辱,先前说的话,如今都是拍在他自己脸上的一个又一个巴掌,堂堂阴神大修士,竟然被人闯入身前,在诸多世家子弟面前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王家不让他回来,难道还要让王戎,王羲之那一辈出手吗?”那人冷笑道:“王家还是要脸的!” “而且那人和我那十六妹妹还有些关系,陶天师之前出手,便有对王衍有所不悦。” 司马越笑了笑:“王衍据说这几天都没有露面,此人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真的往王衍脸上掌掴!如此倒是大快人心。” “那是,王衍把持清议的时候,可没少说你们司马氏的坏话,他之前是如何评价你的?心思深沉,此非善类!哈哈……倒也贴切!” 阴影中那人的态度,与司马越似乎是平等的,竟拿他的丑来取消,司马越也并不在意,只是冷笑道:“若说王家让我出丑,王龙象那一次挑我们八个宗子,一剑之内,破去我七件法器,寥寥数招就击败了我。” “那才是真正的羞辱吧!” 阴影中那人冷笑道:“你虽然不会是他的对手,但也决不至于败得这般轻易……” 司马越不置可否,只是伸手一翻,掌中风雷之声滚滚,一点雷光闪过,天空中劈下一道雷霆,划过建康城的上空,,刺破了夜色。 这让阴影中那人有些不安,忌惮道:“你果然炼成了上乘雷法,修成神雷神通!” “炼成上乘雷法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在这暗室之内施展?不过我的目标并非名扬天下,而是那处宝座!” 司马越将目光投向了皇城的中轴,路寝的所在。 “王龙象的确称得上世家这一辈的第一人,但我不是世家,我是皇族,未来将会是皇帝。纵然是世家第一人,也当向我俯首……就如同王导元神之尊,还不是要拜我那修为不过练气的伯父吗?” “王龙象啊!”阴影中那人叹息道:“此人剑骨天生,心中有一股傲气是消磨不去的,可不会如谢灵运那般懂得韬光养晦,玉韫珠藏。” “就算你当了皇帝,他该看不起你,还是看不起你!” “所以谢灵运未来可以执掌谢家,而王龙象,待我登基之后,他只能隐匿山中,做一个出世修行之人。”司马越平静道:“我不会为了你这几句话,就埋下对付他的心思的。” “不过,你们这边闹的那么欢,王龙象一定会出手吗?说不定只是打着对付此人的幌子,来对付你们司马家。孙恩放回张怀恩挑衅于你们司马家,就是要将你们如今的虚弱,暴露给天下世家。” 阴影中的黑影对司马家现在的境遇,竟有些幸灾乐祸。 “司马懿老祖在的时候,你们仗着这位中土第一元神,逼迫王献之休妻另娶,王家那些老朽无所谓,但王献之却深哼,王龙象那次挑你们几个宗子,未必没有给他叔叔报仇的意思。” “如今王家乃是牵制你们司马家最大的威胁!” “只要老祖还在建康,王导就不敢出手!”司马越打断他道。 “那一日陶天师派潘文渊,带着蕴含他随手一击的法印,打了王衍一击。王龙象却转头挑上钟山的三茅观,潘渊文竟然不是对手,若非陶天师的大弟子王知远出手,说不得天师还要小小的丢上一点颜面。” “天师的面子都不给,可见其桀骜,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城府的。” 阴影中的人久久沉默,突然开口道:“那此人呢?”他指了指钱晨的画像,画中的人影有些模糊,只能看出一个清俊的背影。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司马越冷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他一回,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王家不可小窥,借他的手试探那王龙象一番,倒也是个机会!” “咦?”那人有些奇怪:“依照王龙象的性子,只怕不会杀了此人,而是以牙还牙,斩落其发髻,说上一句:‘你可服气?’” 司马越大笑道:“我王龙象当不当得起这天下盛名?” “你可服气?” “任谁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大劫真龙,竟然是个口舌笨拙之人,来来去去就回这两句话,让他多说两句,只怕比让他出手还难。” “见到人就点头,说话从不超过两个字,说的多了,语气都会僵硬,我看的都替他着急。这样的人竟然能成为大晋年轻一辈的第一人,除了他实力够强,就全靠王家替他鼓吹。” “至于此人……”司马越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那阴影中的人有些明白了,他笑道:“这次我们的人又找到了一个目标,但有些忌讳……” “什么问题?”司马越眉头一皱,显得极为关切此事。 “距离建康太近了,就在城外!” 司马越极为不悦道:“就不能换一个目标吗?” “你们催的太急,哪有那么多时间寻找?而且距离建康近一些,不也方便吗?” “我会安排人照应你们,但建康往来的高人不少,若是出了岔子,休想让我给你们擦屁股。” “我们会小心的!而且……”阴影那人伸手点了点钱晨的画像,低声道:“此人不可小窥,王家都要派人登门试探,虽是谨慎,但也可见对此人的重视。” “奉送一个情报,他有可能是楼观道的传承弟子。” “王家应该也知道一点,才会如此重视。” “你若是要对他动手,可千万周详一些……不要把我们拖下水了!”阴影说罢,便悄然散去,仿佛真的融化在了影子里。 司马越站在原地,久久沉默,背对着那阴影的脸不知何时已经阴沉了下来,这一刻,才他显出对钱晨,竟是超乎想象的重视。 “他们是发现了什么?” “与这些妖魔鬼怪合作,当真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 清晨的一缕晨光洒落,钱晨登上了钟山,虽然已经入秋,山上的草木却依然青翠,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灵气纭纭升起。 一座小小的宫观,出现在了地脉龙眼之上,百余亩山间灵田中几名道士正在耕耘。 三茅观的匾额,挂在小道观上,上面还有三山法印,以示这是道院名下的丛林。 钱晨来到观前,出示了司倾城交给他的信物。 看门的道士微微稽首,便放他进去了。 钱晨直入道观后山,来到一口玉井之前,将一枚自己祭炼的法印扔了进去。 “青龙已定……还好此地是师妹的地产,不然得花费我几天时间,慢慢网住青龙才行。”钱晨将四象镇压其三,只剩下看守最为严密,一步一禁制的皇城了。 昨夜的月色下,他将龙雀环藏在了玄武湖倒映的明月中。 今日趁着晨光,他又将太上八景炉,化为山上一块形如丹炉的峰头。在钟山玄武湖之间,钱晨一点点梳理地脉,布置禁制,花了一天时间,将一块块阵基打入地脉之中。 晚上坐船回去的路上,映着月色如水,钱晨泛舟而行,在风月之中,将手中映着莹莹月光的玄黄如意,投入河中,砸碎了河心的月色,泛起细碎的波澜。 接下来的两天,钱晨更是慢慢走过全城,看一看各处镇压的亭台楼阁,和那秦淮河上的二十四桥。 虽然在布置手段,但钱晨却也是在浏览这金陵古城,江左风韵,虽然没有六朝金粉的繁华,但此时的建康,却别有一番风骨韵味。 就在钱晨为接下来可能的变故,布置手段,调整自身的状态之时,另一人也踏进了乌衣巷王家府邸…… 王龙象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踏入了家门,王戎迎了上去,笑道:“吾家龙象终于回来了!来,我与你说一会话……” 周围的仆人知情知趣的退路下去,在漫步园林的青石路上,钱晨先前留下的脚印,依旧如新。 王龙象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浅浅的脚印上,顿时停了下来,王戎看了一眼,道:“怎么了?” “脚印中有一股剑气!” 王戎貌似不在意的问道:“哦?那剑气如何?” “不错!”王龙象惜字如金,他思索了片刻,竟然破天荒的多说了两个字:“很不错!像少清……” 王戎神色微变,他只看出了钱晨剑法之中大光明宫冰魄寒光剑的影子,但王龙象却觉得这剑气像少清,少清乃是道门嫡传,地位绝不简单。 虽然海外剑修,多有学少清剑术的,少清也不禁自家剑法的传扬。 但能让王龙象一眼看出,说明这剑气不是皮像,而是真得了一丝少清真传的气韵,甚至实在习练剑法之初,就受到了少清的影响,才会在骨子里,烙印这一点挥散不去的影子。 第七十九章朱雀桥,太阴正位 看着自己期望最高的侄孙儿,依旧在凝视着那一只浅浅的脚印,王戎开口低声道:“你衍爷爷对你期望极高,他说话纵然莽撞了些,也只是厌恶那人的霸道。如今你回来了,可以去看看他!” “他已经几天没有出过门了!” 王龙象低头道:“好……” 王敦也来了,他站在旁边道:“龙象切不可小窥此人,他还是有些门道的。不过他的琴、刀、伞、剑,乃至神通法术,随身精怪都已经被大兄看穿。这几天,我给你找了来几样法器、神通,你且熟悉一二。” 王龙象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开口反驳什么,他只是微微点头。 王敦露出了一个期许的笑容,道:“如此这一战龙象赢定了,我就怕你性子发作,非要……” “王敦!”王戎厉声道。 王敦讪讪一笑,闭嘴不言。 王龙象回头道:“什么时候?” 王戎声音平静了下来,好声道:“你先休息两天!我会派人给倾城公主送帖子的。” 王龙象疑惑的抬了抬头,王戎劝说道:“这次不同以往,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堵了公主府一次门,你衍爷爷被天师派人打的呕血,你若再堵第二次,只怕夷甫就没第二次机会了!” 王戎低声道:“而且陛下那边,不知为什么竟然也对此战有几分关切,重病之时犹然派人来问过。这几日你回来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建康暗流涌动,所以此战,我们王家当要胜的漂亮。” “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你就当他们都看不见就行了!” 王戎素来知道自己这个侄孙的性子。 世人都道王龙象性格孤傲,纵然剑挑对手,也都是简简单单去找人,然后寥寥数语便开始动手,几剑破去对方的护身法器,便叫那人败下阵来。 但有谁知道,其实他只是不喜欢和人说话,更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呢? “嗯!” 王龙象开始低头寻找剑尖,没有长剑的剑尖寒芒可以凝视,他便低头看着脚尖。 王戎只能喊人过来,低头撰写了一张帖子,对那下人道:“送去倾城公主府上!” 那人一低头,应和了便走。 钱晨做完功课,从静室出来的时候,看到老仆正等在藏剑阁的门口,看到他出来连忙低头道:“小道长,王家的人来了!” 王家的仆人,恭恭敬敬等在司倾城庄子门口的时候,甚至有附近的世家子弟,偷偷藏在小巷两旁窥探。 这时候所有人都想起了不久前,王衍在宴中遭人羞辱之事。更有人想到了一年前王龙象便来此处堵过门的前事。 内堂之中持拜帖而来的王家家生子,对司倾城和刚刚到来的钱晨微微施礼,朗声道:“公主,钱君,我家主人特命我送书信来此!” 钱晨随手要接过,却听那王家仆人道:“钱君且慢,这封书信是我家主人要我亲手交给十六公主的,他交代的仔细,我也不敢给了旁人。” 司倾城微微皱眉,已经是有些怒色。 她接过书信,拆开一看,却见书信里王戎先是说了一番之前的旧事,言说王衍不过一家之言,得罪了公主,自是有冒犯之过,此事算王衍失言在先,本不因再做纠葛。 但公主遣人于宴中羞辱王衍,事已涉及王家声誉。” 因此王家得不得出手,以维护自家清誉一二。 故而有王家的子侄辈王龙象出头,请当日出手的那位钱道人择地一战。由钱晨定下时日地点,王龙象自会来赴约。 胜负两分之后,王家也不做其他要求,只让钱晨弃剑离开建康…… 司倾城一声冷哼,转头对钱晨道:“好一个王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师兄,你可要定下斗法的时间地点?” 钱晨虽然感觉有些古怪,不像是王戎会写出来的手笔,但他对世家中人也不算熟悉。 所以便顺手接过信,在信纸上添了两笔,交给那仆人道:“那就定在三日之后,明月初升之时,朱雀桥上,我等着王龙象来赴会!” …………… 之所以要等待三日,便是因为那一天恰是八月十四,后一日便是中秋,那时明月圆满高悬,太阴之力最盛,玄武湖处的太阴入位,压制少阴。 在钱晨没法在皇城禁制中动手脚的情况下,借助太阴压少阴,能够借助天时,最大程度的控制建康的镇城阵法。 王家下人离开庄园后,径直前往王家回禀。 路上的有心人纷纷侧目,元皓等人便在这些有心人中,他看着王家下人的背影,听身旁的罗通低声道:“王龙象约战玉宸道人了,你说他们谁能取胜?” 杜秀娘沉吟道:“拦江一战,玉宸道人深不可测。” “但王龙象身负天下盛名,又岂是能小瞧之辈?他们两人一战,我还真猜不出来!” 罗通嘿嘿笑道:“可这建康城里,倒是十个有九个更看好王龙象,而且……” 他悄悄左右打量,低声道:“我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王家的王戎,提前去问罪过。纵然玉宸道人没有吃亏,但王戎身负神眼,只怕已经窥到玉宸道人的七八分底细,你想,给了王家时间准备……这胜算,可不得大增?” 杜秀娘目光闪动,再没有人比轮回者更知道情报之重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先前玉宸道人就算有七分胜算,如今也应该只剩下三分了。 元皓也沉吟道:“玉宸道人那里,先算一个闲子。本来若是要走他这一条线,我们应该尽力弄到王龙象的情报,助他取胜。” “但这种任务,太危险了!” “我们现在有北魏使节这一条线,倒是无需这般冒险……秀娘,北魏使节被轮回者掳走的那个侄儿,你打听到了什么?” 杜秀娘道:“此事发生在三年前,我找李冲随行的侍从之中,熟悉李尔的人描绘了一下李尔的容貌,那时候他应该刚刚及冠,正在筑基,如今不过才十七岁,相貌变化也应该不大……” 她张开一副画卷,上面是她自己描绘的李尔形貌,听那家将说,约有七八分相似了。 “怎么感觉有些眼熟?”罗通皱眉道,但他死活想不出是哪里眼熟。 元皓道:“我们手上还有几件衣物,先前贺帆推算不成,可能是李尔身上有轮回者留下的手段遮掩天机。但也足够我们熟悉李尔的气息,我有一种感觉,既然这条支线与主线相关,那么李尔应该就在建康才是!” 金银童子站在不远处楼阁的飞檐上,含着手指头看着他们几个。 透过金银童子的目光,钱晨感应到带着自己字迹一缕气机的信函,从王家仆人走过张公桥开始,就转移到了以遁法藏在河中的另一人手中。 那一封书信又转了一次手,来到了一个身上魔气隐隐的人手上,他看了几眼信,将其上钱晨的字迹抽了出来,换到了另一封信上。 那一封,才是王戎的原笔。 钱晨字迹透出纸外的时候,笔锋化为剑光,刺了那人一记。身上魔气隐隐的那人闷哼一声,忍住了剧痛,将信纸封好,交给另一人换回去。 若非钱晨极力约束着字里行间的剑气,感应到他的气机的笔锋,早就啸聚为剑气,贯穿了他的颅脑了。 “王家也不干净啊!这怎么还有魔崽子的事。” 钱晨透过金银童子看到了轮回者,看到了几个兴奋的世族子弟,看到了身上带着大晋国运的太监,看到了那几个司马家宗子的手下散修。 连送信这件小事,都有人在里面动手脚。 可见三日后的这一场斗法,绝不会安静。 ………… 临近约战之日,钱晨去玄武湖检查阵法布置,从白鹿堂后的小码头乘船经秦淮河前往玄武湖的路上,突然有人落在了船上。 那人都入了秋,依旧还摇着一把折扇,背对钱晨道:“你可知七天前,就有龙虎山精通五雷正法的修士前往王家,专为克制你的琴声而来?” 钱晨平静的抬头,一场斗法而已,这些人怎么能玩出那么多花样的? “沿江而下的那几战,你确实有几分本事,不枉朱无常那没脑子的,会认为你是这一代的广寒仙子?” “认为什么?”钱晨骤然听闻此事,脸色浮现十分的疑惑。 “哈哈……但你不会是此代的广寒仙子。” 那人好像掌握着钱晨什么重要的秘密一样,摆谱十足道:“这几天的时间,足够王家找出针对你的各种手段了!” “你可知他们借来了萧家的风雷冲,这门专克各种神雷的圆满法器;又寻到了一门专破护体罡气的法术,请出了王家一件能发出中央戊土神光的法器,用来对付你的乾天一气清罡。” “以清浊之气,相生相克的特性,足以纠缠住你的那件伞制的法器。” “还有你镇压王衍的那只大手,是上古神通先天一气大擒拿吧!” 那人微微一笑,似乎对钱晨接下来的凝重、迟疑,有所预料。 但他回头,却只看到钱晨脸上十分平静,并不在乎的样子。 不禁也有些惊讶道:“你倒也有些养气的道行,但如今只有静气是没用的,若不知道王龙象的手段,被他占尽了先机,就算你修为比他强,也不会有多少胜机!” “你是谁?”钱晨好奇道:“突然跑来找我说这些,又有何意图呢?” “呵呵……”来人负手道:“我是秦川。” 钱晨沉默良久,气氛有些尴尬,那人蓦然回头,死死盯着钱晨道:“你不会连我都不知道吧!” “咳咳!”钱晨咳嗽几声帮他掩饰尴尬。 “神州二十八字,非但有世家中人,也有仙门俊杰。我便是这一代神州二十八字之一,云霄宫的真传弟子——秦川。”秦川傲然道:“王龙象为世家之首,我为仙门真传之首,我们是宿命之敌。” “听说他与人相约斗法,我才来指点你一二!” 钱晨微微皱眉道:“但……这一代神州二十八字,不是十有八九都是世家子弟吗?” 秦川几乎跌下小舟,他差一点质问出声来:“我的名字你不知道,这你就知道?” 但就好像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没有把那八字的评语说出来一样,他也知道如此实在是丢份了一些,死死咬住了牙关,冷哼道:“依仗家世,高第登位,大多不过是庸庸碌碌之辈而已。” “只有王龙象等寥寥数人,能入我的眼,余者再多又有何用?” “我是看你并非世家中人,却被王家依仗家势算计,特来与你分说一二。岂料你如此自大……哼!”秦川一副看扶不起的阿斗的样子,拂袖道。 钱晨微微一笑,算是领了情。 却也长身而起,负手面对秦淮,算是给这个屡屡装逼失败的仙门真传做一个示范,淡淡道:“若是几日之间,找来的法器,修炼的神通,便能破我积修的苦功。” “那我修成这身道行,练成的神通,又有何用?” 秦川微微摇头:“狂妄之辈!” 说罢便顿起剑光,转身离开。 钱晨在他走了之后,静静的在船头站了一会,心中叹息道:“我钱晨一生唯谨慎……想的只会比你更深!等我布置完毕,就算王家全家出动来杀我,我也有办法应付了!” 念罢,便继续泛舟而上,丈量这四象周天大阵。 转眼间又是一日过去,八月十四,顷刻便至,今日王龙象约战玉宸道人的消息,不知何时传的满城都是,大家只等日落,便要涌上朱雀桥两旁,围观这场斗法。 第八十章万古魔劫遇真龙 朱雀桥本是建康四航之一,平日里往来的人也不少,今日更是人头攒聚,许多散修和看热闹的百姓,都涌上了桥旁的两岸。 听闻王龙象又约战某人了,大家都纷纷涌来,想要看个热闹。 至于钱晨,便是那个不太出名的某人。 若是说许多世家都知道建康城外,大江之上的那惊世一战,许多世家子弟消息灵通一些的,也知道此次斗法的起因,是钱晨登门斩落王衍的发髻。 那么建康城中的散修,江湖人士,对钱晨便是一无所知。 在桥头两旁搭建的重楼之上,谢玄依着窗口,注视着被王家拦起来的朱雀石桥。王家的王戎、王敦,乃至王衍都遮遮掩掩的坐在旁边的另一间雅阁里。 建康城中,数得着的世家。 高平郗氏、颍川庾氏、谯国桓氏、兰陵萧氏、琅琊诸葛氏、乃至吴郡的朱、张、顾、陆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大致上侨姓坐于谢家在朱雀桥头修建的铜雀楼,而东南吴姓,则坐在桥北的散落楼阁之中。 还有寒门之地,乃至京中官宦子,都挤在两座重楼之间的回廊上。 至于道院、仙门的修士,便直接驾驱遁光飞遁数丈而来,落在秦淮两旁的屋脊,树梢上。若非建康城有四象周天阵镇压,他们多半就直接升起飞遁法器,在半空观看。 随着夕阳渐落,钟山染得如同紫金一般,不断有遁光从城中四面八方而来,落在附近的楼阁、屋脊、树梢上。能架得起遁光的,要么至少有通法的法力,要么拿出的飞遁法器,都不是凡俗之辈。 休看钱晨长安一战,魔穴之中杀通法如同宰猪狗一样,但论起来,钱晨也才只是一个通法修士而已。 建康之中,除了铜雀楼中的王谢等大世家,以及更远处的吴郡世家。 通法境界,也已经算一个人物了。 李冲乘着马车,正要从皇城出来,经过城门的时候看到几个世家子弟,施展了道院的法术,驾驱着法器朝着秦淮河方向飞遁而去,他掀开禁制法帘,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对驱赶车驾的家将道:“可是去围观王龙象与玉宸道人的斗法的?” 家将拉着车前生着犄角的龙马,鬓毛迎风飞舞,一看就极为不凡。世间珍禽异兽有许多,谢家养了一群丹顶仙鹤,家中子弟乘鹤而行,王家在琅琊也有大片的福地山川,放养灵兽。 但真正可以用于大规模战争的,还是北方草原出产的龙马。 龙性本淫,有龙血脉的马群,在北地草场上往往汇聚成十万,百万的巨大马群,常常有蛟龙飞来寻马群中的母马云雨,繁衍不绝,血脉优良。 而龙马又是最适宜乘骑的灵兽,故而北方龙马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一桩特产,在南方就极为罕见。 李冲出行之时,京中的世家子弟往往看了这四匹俊秀非常的龙马,便知道是北方来的使节。更何况护卫李冲的一小队骑士,人人胯下都骑着龙血马。 那高大的家将挽住龙马,回头道:“大人,可要前去旁观一二,看看这南方俊秀,比起北地的人才如何?神州二十八字,凭什么让他们南晋占了十六个……” 李冲微微叹息道:“冉儿下落不明,我实在是没心情……回去吧!” 就在家将驱着车驾,准备起程的时候,身后有一座云撵赶了上来。这云撵以六只青鹿为驾驱,一只保养的极好,一看便知道养尊处优的手,拨开笼罩云撵的青纱,将云气散去,露出司马越微笑的面孔。 司马越微微点头道:“原来是魏使李中书!” 李冲只能点头回应,司马越笑道:“李中书也是去看今日朱雀桥上的那一场斗法的吗?我大晋人才济济,魏使当好好看一看,不知北魏可有与之相比的俊杰?” 驾车的家将冷笑道:“曹世子也曾邀战北方年轻一代的修士,但他战得可是同列二十八字的北方俊杰,无一不是各家,各部这一代的佼佼者,才打出来的同辈第一,与你们南人总是剑挑无名之辈可不一样。” 他面露冷笑,显然是在讥讽司马越也是王龙象击败的‘无名之辈’。 但司马越只是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如今两国几次冲突,南晋都吃了些亏,北人骄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应对自然称得上有风度。 反倒是李冲,抬手制止了家将的偏激之语,笑道:“老夫年岁稍长,对这些意气之争。却已经没了兴趣,因此正准备打道回府!” 司马越笑道:“哈哈……小王倒是很有兴趣,正待邀李中书同行,不知李中书可否给这个面子?” 李冲微微抚须,司马越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而且如今南晋皇帝病重,司马家几个宗子都有些异动,司马越便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若是能在其中搅合两下,也算尽了他出使的责任。 两人驱车同行,司马越早就在铜雀楼留好了一间雅阁,此时与李冲一起上来,却叫楼中不明所以的世家中人暗暗心惊,司马越什么时候和北魏有了勾结? 虽然结好北魏使节,在此时颇为敏感,但众人也不得不暗叹,这虽然是一步险棋,却也是一步妙棋,关键时候司马越若是想要继位,得到北魏支持,也是举足轻重,就是不知道皇帝和司马家老祖那边,会怎么想? 一时间,铜雀楼上的雅阁里议论纷纷。 轮回者等人只能落在一处房顶上观看,元皓对身边的杜秀娘道:“这些人围得那么紧,先前玉宸道人拦江一战的时候,声势浩大,席卷了整条大江。我们站在数十里外都被波及……若是这次王龙象和玉宸道人也全力施展。” “只怕半座城都要被打碎!” 杜秀娘笑道:“队长,你别忘了建康城是有大阵镇压的,我们想要飞遁出六丈高都被阵法压制,更何况是在城中动手?” “之所以把斗法的地点选在这里,便是因为秦淮河上阵法禁制稍稍松快一些,不至于引动镇城大阵的反应。” “选在这里,更说明两人并非死斗,多半是点到为止!分出一个胜负便可。”杜秀娘对自己的推论有些自信。 那日独自去见钱晨的云霄宫真传秦川,也站在一栋高楼的屋脊上,他胆子大一些,直接站在铜雀楼的飞檐上,当然,并非王谢两家的头顶,铜雀楼有九重,他站在第七重。 旁边有两只铜雀叽叽喳喳,拍打着翅膀在着争论,什么很是激烈吗,羽毛纷飞。 秦川往旁边让了让,看着朱雀桥头,冷笑道:“那玉宸道人如此自大,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分真本事?” 楼下楼中,都有人对这场斗法议论纷纷,有世家子弟小声嗤笑道:“这玉宸道人是什么来历?我听都没听说过,居然也能约战王龙象?那岂不是我也可以?” 旁边的伙伴笑道:“就你这修为,也敢挑战王龙象?” “反正都是输,我上为什么不可以?”那人振振有词道。 “得了吧!你可知那玉宸道人是上门打过王衍的脸的,人家连阴神之尊都敢羞辱,你这点道行……” 这时候,朱雀桥南乌衣巷中,一个身影踏着青石板,缓缓而行。王龙象看到前方那涌动的人头,身形微微一顿。 众人嚷嚷着:“来了!来了!王龙象来了!” 王龙象看着这么多的人,脸上浮现一丝迷茫,他沿着王家私兵分开的一条道路,先登上了铜雀楼,那里虽然人也多,但至少不会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看着他有些清瘦,但却很符合魏晋士人审美的身姿。 王敦欣慰点头,对王龙象叮嘱道:“龙象,我等在此等候,想来至多不过一个时辰,便能看你回转,届时你我叔侄共醉一场!” 旁边的王家长辈,也是如此,微微点头,表情欣慰而轻松。 唯有几人面色并不乐观,王戎有些凝重道:“龙象,小心……”他张了张口,想说那一日看过钱晨的脚印过后,他回去左思右想,总感觉看错了一些东西。 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没有王家的帮助,王龙象就一定会输给钱晨这种话。 王凝之和谢道韫两人也是如此凝重,谢道韫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她迟疑片刻,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本想把钱晨阵法之道,在最后一阵似有突进,那种天道高远的感觉可能完全超越了她,这件事说出来。 可是又想起王戎上门试探,以疲兵之计算计玉宸道人,这件事王家族老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也不会让她拿出来说。 而且这话可能会被误解是小瞧了王戎的眼力。王戎乃是王家嫡系子弟,而她嫁的不过是一个平庸后辈,所以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下。 一轮圆月散落清辉,月色中,有人乘着小舟自上游而来。那人打着纸伞,木浆击碎了河中的倒映的圆月,掀起粼粼的银光。 钱晨一点船头,借着水波荡漾的一浮沉,飞身来到了朱雀桥头,立足在桥头的阑干上,王龙象也一纵剑光而下,站在了钱晨的对面。 两人双目对视,具是一惊。 都发现对方是前日玄武湖上,两穿交错,擦肩而过的那人。 王龙象虽然心里闪过几个念头,但嘴上却并不多话,他炼的是纯粹的道门剑光,一道清辉犹如一泓水光,只以剑光来看,乃是钱晨所见前三,本质极佳。 王龙象的剑术,更是完全配得上这般的剑光。 剑光化为长虹,只是一斩,便让秦淮两岸的修士有一种剑光裂面而来的感觉,一点剑芒遁破虚空,剑光纵横之间,不过一闪念就刺到了钱晨身前。 铮! 钱晨长剑出鞘,剑光由天罗伞翻起,劈在了面前虚空飞纵的剑光上。 只是一个瞬间,王龙象飞剑曲折十二次,每一次的变化都堪称精妙至极。 这剑光转折之间,纵然飞遁变化再如何快的飞鸟,哪怕是号称流光飞燕,在王谢堂前转折变化,让结丹修士的灵觉都难以捕获其行踪的玄鸟,都避不过。 王龙象九岁就能在堂前斩落燕羽而不伤飞燕了! 可钱晨的一把剑,偏偏在拿在手上…… 因此,王龙象剑光转折十二次,虚空之中,有情剑也剑光的交击,那点点电光便亮起了十二次。 王龙象有些诧异,楼上的司马越更是目光阴沉,司马家八位宗子,有以上好护身法器,抵御王龙象剑术的,但八人之中,只要被破去法器,没有人能在这一招中,撑过六个变化。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道剑光的转折,有十二次之多。 纵然他隐藏了实力,但让他全力施为,能不能像钱晨这般轻描淡写之间,破去这剑术的高超变化,他心中丝毫没底。 第八十一章斩情忘我,剑伏龙象 天罗伞遮住了钱晨的面孔,只能看见剑光翻转,斩破飞剑,但飞剑的剑光旋折便回,再刺出时,竟在不可能之际,又催动剑光快了三分。 这一次王龙象舍弃了剑光的一切变化…… 钱晨身随剑动,踏着青石,长剑刺出迎上了这一道剑光。 电光火石之间,那一道剑光遮掩了所有。 钱晨的身后,纵然有建康大阵镇压,那快要掩去月光的云朵也豁然被剑气斩裂,而这时候,才有滚滚雷音扫荡而过,叫秦淮河骤然翻腾起大浪,两岸的围观者站不住脚。 “剑气雷音!”有人大声疾呼道。 秦川目光沉凝,带着一丝凝重——这才是让他重视的那个王龙象,什么司马家八龙,什么玉宸道人,都不配让他施展出这般剑术。 秦川早就领会过,天下最高超的几种剑术中,王龙象至少参悟了四种。 而剑气雷音,不过其一。 他本想出言提醒一下那个玉宸道人,岂料此人如此自大…… 雷音滚滚之间,一道剑鸣突然骤响,竟然压住了剑气雷音,只见剑光过去后,钱晨依旧持剑站在桥上,拿着伞的手,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不错!”钱晨忍不住赞道:“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把剑气雷音,融入自己剑法的人!” 燕殊凭着一股胸中的一股剑气啸聚,剑斩长空,剑气如雷汹涌而去。乃是剑势积蓄到了极点,倾泻而下,宛若长河的剑气雷音。 而在王龙象手中,剑光如电,无声无息,却又快到了极致,雷音只是剑光过后的点缀。 乃是将剑气雷音融入了任何一剑之中,只要催动剑速达到一个足够的速度,便可刺出这一剑。 但钱晨自己也炼成了这一门上乘剑术,因此在剑光临身之前,他便震动有情剑,长剑轻吟,剑光震动间发出一声无音神雷。 有情剑无声无息,震动天地元气,化为一团无色无形的剑光,扩散到了自己身前。 待到这王龙象这一剑刺到身前之时,震动的无音剑光暗合那剑气雷音的频率,与王龙象的飞剑共振。 有情剑在那一刻紧贴着飞剑,剑身摩擦间,将飞剑剑光偏转,擦着天罗伞的灵光,滑过了钱晨身边。 到了这一刻,钱晨见识过王龙象的剑术了,才开始了反守为攻的变化。 天罗伞灵光垂落,钱晨轻震剑尖,有情剑微微颤动,发出一声声悠长,低沉的剑鸣。赫然是以剑为琴,将剑气化入琴声,剑光化为无形无色,每一声剑鸣都是一记无音神雷。 那一团雷光并非泯灭一切,而是蕴藏着无上的锋锐。 桥下的小船上,横放在船头的大圣雷音琴赫然自鸣,无数琴声缭乱,毫无章法,但琴声之中蕴藏的无音神雷威力却没有丝毫减弱,铺天盖地的朝着王龙象席卷而去。 但王龙象知道,那滚滚琴声之中,夹杂的几声剑鸣,才是真真的杀手。 他挥剑劈开音浪,这时一道无形的剑气贴着他面颊斩过,身上一层土黄色的玄光赫然被斩破,中央戊土神光一阵蠕动才消弭了那道无音剑气。 钱晨踏着音浪而来,长剑横斩,叮的一声,与飞剑在虚空相撞。 但钱晨却借着这撞击,震动有情剑,这一刻剑光中内蕴的力量赫然都被转化为无音剑气。叮叮当当的剑鸣之声不断响起,每一声都是将王龙象和钱晨两人的剑气,化为剑音,激射向王龙象。 剑音犹如暴雨一般,刺向他。 王龙象这一刻除了以中央戊土神光护身,就只能一指飞剑,剑光赫然分化二十六道,十二道剑光首尾相连,连环十二剑刺向钱晨。 另外十四道交织成网,散布在自己身前。 这是另一门上乘剑术——剑光分化。 剑光分化,虚实无定,能施展这一剑术的修士不少。但如王龙象一般,分化二十六道剑光,犹然不损其威力的,就寥寥无几,或着说——绝无仅有。 只看秦川面色之难看,便可知其精深。 无形无质的剑音在剑网之中显露了行迹,剑光激烈碰撞,每一击都让铜雀楼上,秦淮两岸略通剑术的修士胆战心惊。 王龙象左手虚握,一声清喝,手中便凝聚了一团雷光,这团雷光阳刚无铸,当即就让铜雀楼上略有些担忧,发觉形势好像不如自己想象那般乐观的王家长辈松了一口气。 “阳五雷!” “还好王安丰先去试探了一次,此人能以剑光转化那一门雷法,确实出乎意料!” “但终究还是在我王家算计之中啊!” 王龙象击出这阳五雷,当即便将面前的一切彻底粉碎,雷光过处,无音神雷也要消弭。 这门雷法来自龙虎山真传,非但修行起来极为繁复,威力更是雷法之中数一数二的强横,以气势惊人,一击之下粉碎虚空,破碎一切。 克制一切有形无形之物,乃是以攻带守,有破法之能的一门神通。 钱晨将有情剑垂落在身侧,微微一笑道:“不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了!” 他右手一引,放在船头的大圣雷音琴腹中我执刀长鸣,刀光乍起,扯出一道匹练来到了钱晨的手中。脑后的内景真雷丹气滚滚,化为大手,撑起天罗伞扩张的无穷青天。 钱晨一手持刀,一手持剑。 头顶青天压下,乾天一气清罡与先天一气擒拿手赫然相合,悠悠苍天化为巨手,倾天压下。真正重现了钱晨最初得到这门神通之时,陨石之上的巨大掌印蕴藏的那一丝道蕴。 这时候,头顶已经看不见那只巨手了。 整片天空倾倒而下,真正的犹如天地覆于一掌,朝着王龙象拍来。 王戎豁然站起,这一切的变数,已经超乎他的算计。 王龙象看着倾倒而下的青天,剑光已经纵起,雷音破碎苍穹,斩裂云端。那一道剑光斩在青天之上,竟然将那防御第一,堪称补天浴日的罡气,斩开了一道裂隙。 剑光直冲九霄,射入斗牛之间,建康大阵竟不能镇压。 他所施展的,即是剑气雷音,剑光分化之后的第三门上乘剑术,就连燕师兄都未曾练成的——出入青冥! 这一刻,钱晨心中并无一丝惊讶,刀光已经凝结,横刀斩出,冰魄神光凛冽,那仿佛带着彻骨寒意,冻结一切的刀光,让许多人不禁惊呼出声。 “广寒仙子?” “太阴冰魄神刀?” 王龙象的眼色到了这一刻,才真正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剑光挥洒,将平生剑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剑气纵横之间,二十四道剑光分化,一道道雷音啸聚,偶有斩破青冥者,叫剑光与月光交相辉映。 只是一瞬间,王龙象便纵起剑光,斩出了千变万化,剑虹惊掣的一剑。 二十余道剑光在催动到极致的速度下,依旧根据钱晨的刀光不断微小的调整变化,而每一次变化,那剑光的速度又会在不可能剑拔高一分。 而钱晨只是由着那一刀,将刀光下的一切悉数凝滞,冻彻,冰封。 冰魄寒光,化为神雷。 刀光由飘渺空蒙,晶莹彻骨,转为爆裂无匹,犹如惊雷的一刀,变化只在瞬息之间。 剑光破碎,重重的剑气,那分化而出二十三道剑光悉数粉碎。这一刀的变化,极端的无情,后半刀的神雷,将前半刀的冰魄寒光一并粉碎,也将其容纳对持的一切同样拉入了毁灭。 不给王龙象任何喘息之机。 有情剑顺势斩出,剑光接着刀光,将一切斩断,剑名有情,然而这一刻的剑法变化,却堪称无情。 冰魄寒光冻彻一切的时候,让王龙象的念头也凝滞了,而后面冰魄化为神雷粉碎的时候,带着他的诸多念头一并粉碎,所以那一刻,他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而来而剑光,偏偏让人一念不起。 那剑光诡异如魔,只要是有情之物,所见便有所想,看到牛马,会生出对应牛马的念头,看到刀剑,会生出对刀剑的认识,这些念头还会引发联想,所以有情众生方能思考。 但钱晨这一剑刺出的时候,见到剑光的众人,心中升起关于剑的念头在那一瞬间都被斩杀了。 那一刻,对此剑毫无认知,自然也不会生出任何想象。 这一剑连想都不能想,莫说是王龙象,这一刻,就连旁边见到那剑光的人,都要恍然一瞬,才能意识到那是一道剑光。而这一瞬,已经足够剑光将其斩杀数百次了。 想无可想,故名斩情! 太白剑宗六御剑诀之一——斩情御剑诀。 钱晨参悟的火候尚浅,若是一个正常的修士,心中念头坚定而驳杂,无数想法纷纷,就算钱晨出剑时能斩杀一个关于此剑的念头,但那些复杂的念头分裂很快,终究还是不能避免‘情染’。 但钱晨以冰魄神刀为引,参悟冰魄寒光凝滞念头,冻彻人心的变化,以神雷一变,粉碎冰魄,将人心中念头,纷纷粉碎,一片空白。 然后一剑斩情。 这一剑不起任何念头,自然也无任何反应。这便是超越一切剑法变化的变化。世间一切,起于心动,只要斩去有情心不动,便可无痕无迹了因果。 当王戎反应过来,钱晨那道剑光的存在之时。 他几乎惊呼出声,但钱晨的剑光还是停在了王龙象眉心前三寸,中央戊土神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灵光,他身上的一朵三瓣兰花,无声无息的落下了一片花瓣。 “还好有替身法宝!”王戎几乎瘫坐在榻上。 看着悬在自己眉心前三寸的有情剑,王龙象眼神有些黯然,微微叹息道:“若是纯以剑术,我已经输了!” 钱晨平静一笑:“法宝何尝不是修士实力的一部分,要这样说,器修一脉,还要不要和人斗法了?挡得住我这一剑,那就再来过!” 他撤剑而退,刺出斩情一剑后,钱晨对这门剑术领悟更深。 斩情忘我,的确很邪门。这剑术练至圆满,一剑刺出能让人将自我都忘了,一切念头都被斩却,毫无还手之力。 先斩念头再斩你。 确实是钱晨所见,最诡异邪门的一门剑法。 但钱晨并非靠着这一门剑术,纵横轮回之地。突然拿出来,只是见猎心喜,想要试验一番自己研究的刀剑合击之技——斩情无我。 王龙象祭起一枚土黄色的晶石,身前环绕的中央戊土神光突然射出,照在钱晨头顶的青天上。戊土神光与乾天一气清罡清浊相合,立刻纠缠在了一起。 钱晨头顶的天罗伞应声而落,第一次显露出真容来…… 铜雀楼上李冲震惊起身。 第八十二章剑出无我,元神真仙 在天罗伞落下的那一刹那,首先被惊动的,却是重楼之上的那两只铜雀。 就在秦川被钱晨一刀一剑,斩情忘我震撼之际,两只铜雀看到钱晨的面孔,吓得拼命拍打着翅膀,铜羽飞舞。 啾啾啾…… 短暂而急促的叫声惊醒了秦川,让他忍不住握紧手中的飞剑。 手段无穷…… 铜雀楼上的世家,秦淮两岸的围观者无不是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在和王龙象一战之中,那位名不见经传的玉宸道人真正展现了什么叫神通广大。 王戎抬头的时候,看见那些王家族老们一个个面色茫然,楼中的世家,至少有足够的眼力,看出那一刀一剑的可怕,在他们被剑光斩却的念头恢复后,所有人心中都充斥着一股强烈的震撼。 还带着一点幻梦一般的茫然。 “这一剑……”王戎无法言喻,这般直斩人心的剑法,已经超乎了剑术的范畴,达到了一个他根本无法评价的境地。 几个轮回者嘴巴半张,目光呆滞,罗通浑身微微颤抖道:“队长!这个玉宸道人……这个玉宸道人该不会是元神真仙改头换面,戏弄众人来了吧!” 元皓却只是低声喃喃道:“斩情御剑诀……原来世间真的有这般的剑术!” 司马越面色凝重,他看到钱晨头顶的天罗伞落下,显露出那少年的道人的真容。他发髻挽在头上,剑眉星目,一双清澈的眼睛仿若能洞穿人心。 钱晨一手持剑,一手将长刀掼出,刀光犹如惊鸿,插入那把古琴之中…… 司马越微微回头,看到了李冲的身影豁然站起,带着强烈的震撼开口,一字一句道:“冉儿!这是冉儿?” 站在李冲身旁的家将,更是惊骇得腰间的长刀都差点坠落下去,他以一种强烈的不敢置信的语气惊骇道:“小公子,怎会如此……” 司马越解开窗口的禁制,突然暴喝一声:“李尔!” 声音惊动了犹然还在震撼于那一刀一剑的众人,钱晨微微抬头,看向铜雀楼上,他的眼神清澈,不带一丝杂质,更无一丝的疑惑惊骇,而是犹如清晨的玄武湖一般深邃平静,让司马越甚至无端有一丝惊慌,甚至怀疑是他是不是猜错了。 但他很快就坚定了起来,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还有李冲的反应,无一不在说明——玉宸道人便是李尔,便是当日从屠灭楼观道凶徒手中,活下来下来的那个孩子。 至于钱晨在短短三年之间,从一个还未筑基的少年,到达能与王龙象对持抗衡,甚至更胜一筹的境界。 更说明了那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原来前身叫做李尔吗?”钱晨这时候,还有心思腹诽道:“这名字一听就和太上有缘啊!莫不是太上合道前,真的算定了‘天命’?” 这一刻,钱晨甚至能大致体会到妙空在发现他就是楼观道中兴祖师,那一刻的惶恐与无措。 但他早有预料,甚至能笑着对铜雀楼上的李冲微微点头。 在司马越暴喝出声,钱晨微笑回首点头的那一刻。 元浩等人的耳边已经出现了轮回之主的提示:“支线任务三完成度(1/2),发现任务目标李尔(玉宸道人)。任务变更为——寻回轮回者留下的诸多遗物。” 元皓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犹如木偶一般打开了只有他能看见的虚空投影,一字一句的将任务提示看了三遍,杜秀娘在他身旁喃喃道:“我真傻,我真傻……只知道支线任务会和主线有联系,只知道李尔可能出现在我们身边……可,玉宸道人为什么会是李尔?” “他不是才刚及冠三年吗?” “是大能转世,还是……” 罗通在听到任务提示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从屋顶上一头栽倒下来。 月光洒落在钱晨身上,沐浴清辉,任由秦淮两岸人声如何鼎沸,铜雀楼中世家如何震动,乃至自己身体的那位血亲如何心情激动,钱晨却十分平静。 他只是注意到轮回者震撼的神色,心中了然:“终于暴露了!” “这下总能试探出,究竟轮回空间的那人究竟勾结了谁?要对付我!” 王龙象专注的凝视着剑尖,耳边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钱晨却微微叹息,持剑道:“这一场斗法,总该有始有终。可我快没时间了!王龙象,接下来的一剑,便是我真正的本事,你若能接得住,便足以让我认可……” 一道剑光自钱晨身上绽放,那剑芒炽白,犹如大日流光,势不可挡,散发着凛然的气息。 只是剑光,便能与日月争辉,带着无匹之势。 温养在玄关一窍之中的本命飞剑,豁然出窍…… 那道剑光第三次斩落,本命飞剑自斩却魔身,屠戮诸血魔天魔之后,洗去凶性,藏在钱晨元丹之下,不断经受丹气洗练,越发精纯。 今日出窍,积蓄已久的剑气,顺着剑势喷薄而出,俨然融汇了钱晨所得的种种剑术。 在斩情忘我的一剑之后,钱晨的剑法终于小成,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剑光划过夜幕之际,已然突破了剑气雷音的某种界限,明明只是一道剑光,却有虚实之间,阴阳交汇之势。 循着天地间的某种至理,突破了钱晨参悟剑之时,不解的种种桎梏,晋入一种全新的境界。 坐忘无我! 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钱晨的元神似乎可以在本命飞剑与肉身之中转移,或者说本命飞剑就犹如他的第二个身体,他的法力,神通,阴神皆可汇聚在那一剑之内。 那两瓣兰花瞬间落下,王龙象在这一剑之下,完全溃败,一切法器,王家准备的种种符箓法器,尽数破去,飞剑一触即回,毫无烟火之气。 昭示着钱晨能放能收,剑术俨然已经完全纯熟。 “龙象!”王戎在楼中站起,面色焦急。 谢玄看着那一剑余光,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后生可畏啊!” 王龙象一时沉默,怔怔的看着眼前三尺的虚空,不知再想些什么,他眼中有一丝惊艳,一丝怅然,还有一丝轻松与解脱,他目光游移,与钱晨最后对视了一眼。 就在轮回者耳旁传来主神提示的时候,一道强横无匹的气息从大晋皇宫内冲天而起,遁光迅疾无匹,只在一剑之间,便来到了秦淮河上空。 钱晨一剑落下,便有一股几无可匹敌的法力,封锁了朱雀桥左近百里之地。 谢玄骤然抬头,凝重道:“司马老祖!” 王戎也面色一变,铜雀楼中一众世家子弟纷纷起身,忌惮万分,甚至有些慌乱,王戎狂奔而下,要去找王龙象。 元皓等人只感觉一股根本无法反抗的气息笼罩了自己,周围的天地元气已然凝滞,他们在这股气息之下竟然调动不了那天地元气,更无法施展法术。 元皓脑海之中空白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以一种无比惊骇的语气颤抖道:“元神真仙!” 钱晨终于了然,笑道:“果然是你们司马家!” 司倾城站在钱晨身后的桥头,这一刻甚至难以置信,她回过神来,坚定地捏碎了父亲给她的玉符,哽咽道:“爹!快来救人啊!” “李尔……你伙同魔道,屠灭楼观,罪无可恕!”司马家老祖声音宏大,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道:“我当奉天诛灭你!” 钱晨心念电闪,一条条线索在他脑海中被串联了起来。 “晋室最大的靠山司马懿失踪数十年,孙恩出手试探,王家王导已经晋升元神,谢安距离元神只差一步,王谢两家后人数十年不敢入建康,但这十年来,却有王龙象,谢灵运两人接连入京!” “王献之辈逼迫娶了新安公主,但王龙象却敢剑挑司马八位宗子……” “司马皇室和世家之间,力量在逐渐失衡……” “轮回空间之中,无论是妙空的后手还是被忽略的通神老道,都有跨过时间长河,借助轮回之地,勾结司马氏的的可能!” “他们所为的,应该就是楼观道的传承灵宝!可司马家纵然得到了灵宝,多半也不敢再太上道眼皮底下据为己有……所以轮回之地的那人也不怕他们独吞,两者之间,想必有很深的利益交换!” “原本我以为那些轮回者是他们派来的人,但看他们的表现,似乎并不知道内情,应该是被作为棋子利用了?但能借助轮回之主控制这些轮回者,协助司马家找到我……说明此人在轮回之地的权限远超于我!” 钱晨一瞬间想了很多,面对元神真仙,他也有一种无法力敌之感。 元神这一步迈出去,已经不再是人。 而是仙! 天人之隔,比起所谓阴神,阳神,大上无数。这一次,就连司倾城都绝望了!李冲死死咬着牙,他身负大魏的出使重任,在这一刻分外两难,元神真仙出手,他心中泛起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 王戎看着钱晨的目光有些叹息,一时天骄,终究也要陨落了吗? 谢玄也有些不忍…… 秦淮两岸,芸芸众生在这元神之威下,都如蝼蚁一般。作为最大号的那只蝼蚁,钱晨放声长笑,本命飞剑剑光再转。 一剑,斩向元神…… 剑光纵起,比剑败龙象的那一剑,更盛几分。只因剑光之中和多了一丝一往无前的绝然之势。 这一剑,再次惊艳众人。 王戎,谢玄乃至李冲都自诩无当着一剑,但他们看向钱晨的目光却只有惋惜,惋惜这等惊才绝艳的剑仙,人生在今夜犹如流星般璀璨而短暂。 李冲老泪纵横道:“大兄,我对不住你啊!” “吾家麟儿,难道要因我一言之失,丧于今日吗?” 剑光斩破长空,将元神老祖镇压方圆百里的气势,斩破少许,司马家元神老祖司马师一指按下,将整个建康都笼罩在那一指之下,若是任由其施展,只怕整座城池都能被打入地壳之中。 城中生灵管他阴神,阳神,具为蝼蚁。 但那道无法想象的剑光,沿着冥冥之中的一缕气机斩出,斩却了虚空中凝滞的元气一切变化,一剑之下,阳神亦有身陨之危。 一剑一指碰撞,钱晨的本命飞剑灵光受创,哀鸣而返。 司马师却也手指一痛,他收回右手,微微皱眉,看到指头上的油皮,竟然擦破了一丝。 他心中有些凝重,也有些欣喜,暗道:“果然,区区一个后生小辈,能从筑基到如今,竟然不过三年。如此奇迹,太上道尘珠若不在他手中!如何能为之?” 当下再无顾忌,陶天师若来了,虽然在建康城中他并无畏惧,但必要多事。 司马家对此子势在必得,不容再生周折。 第八十三章掌握五雷,灵宝强横 收起和中央戊土神光纠缠在一起的天罗伞,钱晨伸手招来大圣雷音琴,不再留手……元神之强,已经有些超乎钱晨的预料。 李林甫借助灵宝之力,暂且化身天魔之时,已经有了一丝元神的特征。 但司马师出手后,钱晨才知道。 暂时达到元神境界和元神真仙,完全是两回事。 “且让我印证一番,我距离元神还有多远!” 钱晨拔出我执刀,一刀一剑,再次斩出。我执无我,有情斩情,刀光犹如冰魄,带着冻彻一切的寒意席卷而去,斩断七情的一剑紧跟其后。 冰魄神雷,斩情御剑! 钱晨一出手便是自己压箱底的神通,冰魄寒光化为神雷,刀光变化将一切粉碎如玉屑。 看到那极度凝聚,寒意犹如来自冥古的冰魄神光,王戎瞳孔收缩,才发觉自己的一切算计竟是那么的可笑,原来钱晨至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引以为傲的眼力,放在眼里。 这门足以改天换地,威力强横的惊人的神通,他也从未窥探到一丝端倪。 刀光犹如狂澜漫卷,无数玉屑飞扬。 但司马师之伸出了一根食指,这一次他换了一只手,朝着那刀光点了下去。 这一指点去,并未掀起任何异象。看似云清风淡,就如同一人,伸出手指朝着地上的蝼蚁轻轻碾去。 但只有直面司马师的钱晨,才站在了那只蝼蚁的视角。 看到自己身前的那一指占据了所有气机,存在感铺天盖地,似乎整片天地都凝聚在那一指之下。 天罡三十六大神通,大小如意! 冰魄神雷在那一指之下玉碎,极寒的冰魄神光化为玉屑纷纷而下,为司马师的指尖染上了一层薄霜。 简简单单的一点,却充斥钱晨的神识之中,叫他神魂都有些动摇,似欲脱体而出。 司马师以绝强之姿,轻易抹去了钱晨的神通,甚至带着一丝漠然和不在意,好似除了先前那一剑,这冰魄神雷并不放在他眼中。 其后的那一道剑光,斩情无我,也丝毫动摇不了司马老祖的元神。 他流露出一个平静而漠然,甚至有些冷酷血腥的笑容,落在那些稍微知道此人来历的世家子弟眼中,却让他们不禁心寒,恐惧万分。司马师的外表犹如翩翩公子,元神真仙皮相由心,这完全说明不了什么。 但王戎却知道,这姣好的皮相之下,是一头怎样狰狞的怪物。 嵇康之死,是此人威逼! 王献之双足被打断,休妻之痛,也是此人所迫。司马师本性残酷至极,比起司马懿来,更让人不寒而栗。 他为了成就元神,亲手毒杀妻子之后,这种疯狂和变态更是达到了极致。 一指来时,钱晨大袖拂动,将要成为法宝的流云飞袖将钱晨身形遮蔽。 随着袖口一甩,便要遁出一指的锁定之外。 “临!”司马师冷漠喝出赦令道。 袖里乾坤显露于外,无边的大袖翻滚,遮蔽钱晨的身形,但随着元神真仙一声真言,那重重遮掩瞬间被破去,真言加持在那一指之上,临字落下,便让那一指犹如锁定了钱晨,任由天地变化,沧海桑田都阻止不了它落在钱晨的身上。 刺啦! 一声裂帛,袖里乾坤破了一个大洞。 这时候,就在司马师的指尖落在钱晨眉心之前,袖袍遮掩下,一个流动着玄黄之光的骨朵,出现在钱晨手中。 天尊骨朵,玄黄如意骇然砸出,与指尖相撞。 钱晨只感觉手中剧颤,强大的反震之力让他气血翻腾。 而司马师也不禁收回了手指,指尖有些颤动,面色难看道:“玄黄神玉?你身上的好东西倒是不少!” 钱晨看到玄黄如意之上隐隐被分开的少许的玄黄之光,暗暗咂舌。玄黄神玉乃是世间最坚硬的灵材之一,乃是天地开辟之前,那股闭合之力、玄黄之气所化。 这块玄黄神玉虽然只是出自小世界开辟,但被司马师一指劈开少许,岂不是说明,元神真仙一指之威,已经有开辟一个小世界的威能。 虽然看这玄黄神玉神光的状态,司马师想要开辟一个最小的世界,都要点个百八十万指。 但钱晨这等只能开辟福地的通法选手,距离人家至少差了两个层次。 铜雀楼中,李冲翻手打出了那枚玉带钩,落向秦淮河中骤然勾起秦淮,犹如玉带席卷,遮掩钱晨就要将他送走,司倾城那边,也咬牙祭起丹田之中那枚纯紫神箓。 司马师冷哼一声,劈手打碎了那枚玉带钩。 李冲口吐鲜血,撞碎了身下的矮榻,跌出几个跟头,他身边的家将哀求道:“大人,别动手了!元神大能,绝不是你我可敌的。小公子……或许这就是命吧!” 司倾城神力绽放一朵莲花,她脚踏白莲,就要护住钱晨退下,但司马师只是一步迈出,来到她身前,随手一点便禁锢了她。 他挥袖一甩,便将司倾城打入了皇城之中的公主府,禁锢了起来。 司马师有些恼怒,这两人身份都有些特殊,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早就随手打杀了! 钱晨并没有阻止司倾城被送走,他连续被破去几件法器之后,已经大致揣测出来,自己手中未到法宝层次的法器,对于元神真仙并无任何威胁。 而修成的法术神通也是如此,神通尚可一看,法术几乎无用,只是元神真仙随手驱散了的东西。 以他的法力,想要威胁元神真人,要么手持法宝,诸如本命飞剑出手时,便伤了司马师……要么就得有大神通! “先天一气大擒拿倒是一门大神通,只可惜这门神通讲究积累,我并未修成。徐道覆修成的五行大遁,若是大成,也是一门大神通……可惜我所修的并非是五行天遁丹。” 钱晨心中暗叹:“我能威胁元神的手段,还是太少了。” “我常用的无音神雷、冰魄神光、刀法剑法在元神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丹成一品,神通自成。在此基础上稍稍精修,基本都能炼成一门大神通,徐道覆的五行天遁是如此,王龙象也应该有一门大神通,只可惜还未使出,便被我一剑降服。” “我修成内景真雷丹,虽然前无古人,但凭着自己摸索,却也修成了大神通的雏形!” 钱晨丹气从脑后喷涌而出,天地之中雷机汇聚,瞬息之间便引动五雷——乾元神雷、五行神雷、混元神雷、两仪神雷四种神雷,加上最后迸发而出的大威神雷,五种雷光混成为一。 五行、两仪作为根基,而混元为一。 乾元上接天机,大威为锋刃。五种雷光在钱晨手中流转。这一刻,钱晨犹如神人,手握雷光汇聚天地间无穷杀机,九霄一声雷动。 司马师这一刻,竟然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威胁。 谢玄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脱口而出道:“掌握五雷?” 天罡三十六大神通——掌握五雷。 掌握五雷,而成天府! 精修五种雷法,便能五雷合一,修成神雷。而精修五种神雷,便能以这五种雷法为根基,修成天府神雷!、 淡紫色的雷光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从钱晨掌中迸发,紫霄天府神雷的雏形,孕育而出! “兵!”司马师一声怒喝,天地元气化为兵锋,轰杀向钱晨,钱晨挥掌紫霄神雷劈出,雷光漫天转折,将那无穷天地元气所化的兵刃尽数粉碎。 雷芒犹如锋刃,刺向司马师。 这一刻,司马师在正色以对,不再将钱晨当做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掌握五雷,修成紫霄神雷大神通的钱晨,已经足以威胁到元神之尊。 但可惜……也只是威胁而已! 司马师的袖中滑下来一枚铁环,平平无奇,迎着紫霄神雷一打,却将那漫天雷芒破去。 王戎叹息着转过头,这便是为什么他们从未觉得钱晨有逃生之机的原因——司马师除了是元神之尊,手中还掌握着司马家的镇族灵宝。 手握灵宝的元神,对上没有灵宝的元神,以一敌三都并非难事。 钱晨无言,心中暗叹道:“无耻啊!对付我一个通法修士,都拿出这等大杀器!地仙界底蕴深厚,果然并非投影世界可比。但这次可没有八转外丹上清珠了。” “我手中最强不过法宝,对面不但是元神,甚至还带着一件灵宝……那还打个屁啊!等我本体能用了,或者找来几件灵宝再和你打过吧!” 钱晨面对那枚小小的铁环,口中有些发苦,从来都是他依仗法宝去一欺负别人,今日终于也被人仗着灵宝欺负了一回,也是天道好轮回。 他毫不犹豫的身子向后一退,踏在了朱雀桥上。 这那一刹那,朱雀桥下秦淮一震,整座石桥翻身而起,化为朱雀翔天,夜空之中,朱雀七宿大方光明。 为什么决战之日要定在八月十四,明月升起之时? 为什么邀战要在朱雀桥上? 因为我夜观天象,算过天时,今夜万里无云,星光正好。而朱雀桥正是建康镇城大阵,四象周天之中朱雀格的核心阵眼! 钱晨目光坚定,身躯之上有无穷雷光缠绕,内景真雷丹法力倾尽,道道雷芒放射。 天空之中朱雀七宿,星光落下,在钱晨手中化为一面令旗。 他屹立月空之下,看着司马师,那一枚小小铁环,势无可挡,环中深邃犹如黑洞,吞尽了一切元气,朝着他圈来。于是一挥手中阵旗,秦淮震动,无数河水冲天而起,一只金色的朱雀回头顾盼,从南方群山而来。 钱晨将发髻打散,长发乱舞,低声喝道:“列阵在南,朱雀听令!” 第八十四章四象听令,太阳太阴 “列阵在南,朱雀听令!” 话音刚落,秦淮河上一点朱雀神火燃起,随即火光燃遍整条河,天地灵机汇聚而来。 三阳真火、太阳真火、朱雀神火、三昧真火、众生念火,种种真火随着气机汇聚,从城中几处楼阁之中电射出。丝丝火线缠绕燃烧着朱雀桥,令其退去石质,化为一只古朴的铜雀。 “果然是昔年曹魏铜雀楼中的法宝铜雀!” 钱晨微微一笑,四象镇地,各有一件法宝镇压,玄武湖中的天师剑,钟山三茅观中的那井中金锁他动不了,皇城有司马师镇压他不敢动,但你世家压在秦淮河上的朱雀桥,他还摸不得吗? 谢玄建造的铜雀重楼上面的那两只铜雀,显然就是启动阵法,祭炼这上古铜雀的关窍。 钱晨当日经过朱雀桥上的时候,一眼便看出来。 不然真以为他那么无聊,显露魔性去吓两只小铜雀吗?他这是在警告它们不要插手…… “可惜只是七件法宝层次的上古铜雀之一,若是那件灵宝层次的铜雀,我现在就敢跟司马师斗一斗。”钱晨伸手招来,天空之中流光如火,投入他手中。 火光散去,众人便看到他掌中多了一杆通体赤铜,雀翅火尖的长枪,其上燃烧着朱雀神火,霸道无比,枪尖所向,一点赤色芒炎炎。 朱雀枪——上古铜雀的变化之一。 “说起来还是天师剑最适合我,但于枪法之上,我也是有些造诣的!” 钱晨手中朱雀火尖枪抖落一团火鸟似的枪焰,那红缨乃是神火所化,抖落开来,犹如朱雀展翅。 火光中,司马师看到朱雀火尖枪迎面刺来,九种真火凝聚于枪尖,化为金红的朱雀真火……毫无炽热,却带着一丝毁灭之力。 被这枪尖刺中,非但受到上古铜雀本身和钱晨联手之威,更会受到建康大阵的镇压。 就算司马师是元神之尊,也会被重伤。 司马师将手中的铁环套出,撞在了枪尖之上,真火流散,铁环微微颤动,在套着枪尖滴溜溜的旋转,以自身束缚之能将朱雀火尖枪牢牢锁住。 司马师一声闷哼,收拾一个小辈,居然屡屡受挫,已是让他有些恼怒了! “斗!” 一声真言,镇压而下,手中火尖枪受缚的钱晨勉力打出一道紫霄神雷,但转眼便被这一声真言击溃。 雷光散去,钱晨如受重击,若非他关键时刻,轻咤一声,以希夷神雷化去这真言九成威力,只怕就要被打成重伤了! 钱晨擦去嘴角的血迹,面对司马师,毫无畏惧之色,在夜空之下长笑道:“宁就是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吗?” “那可够好笑的!” 一扭枪柄,钱晨抡起长枪,怒喝道:“列阵在北,玄武听令!” 玄武湖中·阴阳;两道灵光相互追逐,化为阴阳鱼升入高空,随即向钱晨投射而来,天空玄武七宿星光落下,化为灵气,悬浮在钱晨身侧。 阴阳二气相互衔尾,化作一个更大的环,落在灵宝铁环之外豁然将其锁住。 铁环缩小成戒指大小,锁在了枪尖之下。 “列阵在东,青龙听令!” 枪杆抡成的半圆,势如劈山,朝着司马师当头砸下,东方的钟山龙气从三茅观后院井中冲天而起,金锁颤动,发出哗啦啦的摆动声,观内的道士犹豫片刻,却并未镇压这股龙气。 青龙七宿投射而下,叫这股龙气化为青龙。 青龙盘旋而来,径直投入钱晨身下,将他托起,声如牛嚒,头生板角的青龙法力尽数加持在钱晨身上,令其法力赫然达到了接近元神的地步。 感觉到那无穷法力,从青龙七宿降下,加持在自己身上,钱晨有些诧异。 这青龙七宿的支持,似乎有些超乎想象。 钱晨骑龙挥枪,青龙俯冲之力加持在长枪之上,下方建康城中的所有人都感觉一股沉重的气势压在自己心口,看着那砸下来的枪杆,胆战心惊。 司马师若不挡这一枪,整座建康城都要被砸碎。 但司马师只是冷笑,他袖中拂尘滑出,抬到额前,招架住了砸下来的朱雀火尖枪,但身形却也维持不住,一个踉跄,竟要单膝跪下。 司马师皮面羞红,竟然拂尘一甩,卸开这股巨力,朝着身侧的建康城砸去。 “够狠!”钱晨赞叹一声,撤枪回身。 最后怒吼道:“列阵在西,白虎听令!” 整座皇城动摇,太极宫下一道白虎金气蠢蠢欲动他,将要冲天而起,监天司中太史令率领一众灵台郎,来到浑天仪处,众人一起施法,借助这件法宝,将皇城地脉的移动完全镇压。 太极宫中,一件供奉在正殿的灵宝也一声轻吟,隔绝了投射而下的白虎七宿星力。 司马家的大本营中,白虎非但未能归位,反而牵制住了四象周天大阵的一丝变化。 司马师怒吼道:“四象周天,你还真当是你自己家的东西了!” 他拂尘一甩,缠住了钱晨的火尖枪,运起法力一扯,钱晨也是要紧牙关,加上青龙加持,在免得长枪脱手。 “能骑青龙,看来你也是一个有大气运的……只可惜气运并非所有,更不敌神通碾压之势!” 司马师单手结印,劈声道:“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九字真言一字一句叩击在钱晨心口,九子合一便是司马师全力一击,几可中断江流,劈海成渊,钱晨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只能感到自身的无力。 他拍拍身下的青龙道:“这个姿势我不太习惯,来,宝贝儿换一个形态!” 青龙低吟一声,侧头瞟了司马师一眼,龙身盘旋迅速缩小,很快便在钱晨脚底化为了两个旋转的轮环。 踩在青龙环上,钱晨抬枪刺出,朱雀回翔,落向皇城,少阳少阴纠缠在一起,牵制住了白虎的躁动。 “太阴!” 玄武湖中,倒映的明月一枚玉环滴溜溜的旋转,将太阴之力,尽数接引而下,天上接近满月的太阴垂落一股通天光柱,落在了玄武湖心。 湖中龟蛇盘结,仰天怒吼。 “太阳!” 钟山通明犹如紫金,山头之上太上八景炉打开,一炉太阳丹燃烧,冲天而起,化为无穷阳气。整个钟山之中,山势如龙,托着一轮大日东升,在建康城上空,日月同辉。 太阴与太阳纠缠,犹如两个巨大的冰球火球,在建康上空相互追逐。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火尖枪!” 太阴太阳交缠,四象周天,化为两仪,阵法之力倾数加持在钱晨身上,一点枪尖,释放出无穷的火焰,除了这一声厉喝,整座建康城都能看到,巨大的朱雀化形而出,猛的扑向司马师,朱雀之首,凝聚着一点极致的金红光芒。 “就你特么叫哪吒啊!” 一声少年人的嘶哑嗓音,怒吼出声。 钱晨终究是吼了太多,声音有些嘶哑了! 枪尖刺在拂尘上,无数青丝漫卷,被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一根光秃秃的拂尘柄从中断成两截,司马师狼狈异常,甚至有些灰头土脸,滚滚的生民之念,晋朝的国运真龙突然显化,融入了他体内。 这才破去了这一枪,没有受伤。 皇城之中,‘卧病’在床的皇帝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肉眼可见的委顿了下去,殿中的太监哭喊道:“皇上!”皇帝摆了摆手,道:“为了司马氏,这是值得的!” 太监啜泣着,上前为他擦拭血迹。 皇帝担忧的抬头,看向朱雀桥的方向。 火光散去,司马师眼中尽是疯狂之色,而钱晨的所在,却空空如也,司马师在下方无数世家,百姓的注视之下,皮面通紫,羞恼的怒吼一声,手中断裂的拂尘朝着铜雀楼劈下,直指李冲。 谢玄王戎大惊失色,两人联手祭起两件法宝,挡住了司马师发泄怒火的一击。 谢玄大声道:“司马老祖且三思,李冲乃是北魏使节,老祖要和北魏开战吗?” 王戎也道:“此人杀不得啊!” 司马师这才疯狂之色稍散,怒哼一声,身形瞬间消失不见,谢玄看着少了一座朱雀石桥的秦淮,叹息一声:“还把咱家的铜雀拿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 “司马师出手,都能让他逃了!” 王戎也出现在谢玄身边,他安慰了一番王龙象,但他这个侄孙沉默寡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时他也感叹道:“司马氏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只怕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气焰嚣张,岂能不让我等想起司马懿在的时候?” “各地各郡,是该清理一番了!”谢玄也道:“司马氏倒行逆施,若是还有人想跟他们走,冥顽不化,也是他们的命!” 王戎突然皱眉道:“此人竟能动用建康大阵?” 他心中有一股压不住的沉重,暗道:“莫非,是从我给他看的《八阵图》中悟出的法门……不,这怎么可能?短短几天便把阵图融会贯通,他是道君转世不成?” 钱晨一甩长发,自玄武湖中芙蓉出水,吐出一口湖水,抹了抹脸,爬上湖中野放无人的一叶小舟。 在最后关头,钱晨看到司马师国运加身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最强的一击,也伤不到此人,便果断引动阴阳变化遁走…… 这再不走,还打个屁啊! 钱晨果断引动四灵,低声念了一句:“四象周天,遁!”将青龙灵光裹挟一股庞然之力,朝着东南遁去,自己借助太阳太阴的遮掩,挪移到了玄武湖中。 翻手收起龙雀环,钱晨喃喃道:“司马家真狠啊!如此夺取国运,这是把皇帝当做消耗品吗?难怪皇帝要病重,就算他不病,这一次至少也得短寿十年!” 他抬起手中火尖枪,看着其上锁着的铁环,不禁有些头痛。 现在上面贴着一朵红莲。 火尖枪、玄武湖中阴阳之气,加上业火红莲三者合力,才勉力镇压住他,但最后司马师不召回灵宝,便是想用此物,感应到钱晨。 届时镇压不住,铁环便会被司马师遥遥祭起,夺了他性命。 如今这东西在钱晨手中不是宝贝,这是夺命的祸根。 此时的钱晨也不禁大为头痛,只能进入轮回空间,隔绝司马师的感应了吗? “借助玄武湖龙脉,应该还能镇压三天。距离下一次轮回任务开始,尚且还有一段时间。太早进入轮回空间,司马家也会意识到不对,他们在轮回之地也有盟友,能够借助这铁环算计我。” “两边都不安全,我也是佛了!” 钱晨将真气注入几个隐蔽的穴窍,脸上的肌肉,周身的骨骼都是一变,化为了大唐世界那潇洒自如的青年剑客——李太白! 他靠着小舟,摸出一壶酒来,对月狂饮。 从不喝酒的是钱晨,嗜酒如命的,才是李太白! 这也是钱晨为何从来不以钱晨的身份,使用青莲剑歌的原因。如此,才能让王龙象和司马师这般眼力,也看不出他的剑法来路。 第八十五章天心阳环,身外化身 为了谨慎起见,钱晨将所有玉宸道人和李尔这个身份的法器都收了起来,身上只挂着第一个轮回世界所得的魔道秘藏之中,随便捡出来的一柄铁剑。 若抵当出去,倒也值个百把两银子。 将铁剑用鲨鱼皮鞘随便挂在船头,多宝童子也终于有了身上空空荡荡,没有法器也没有钱的日子。 因为不能出钟山和玄武湖地界,钱晨甚至连灵谷和锅炉都没有,只能拿着一根捡来的竹竿,在船头垂钓。 小船上,钱晨用竹竿点点,手中的竹竿点在水面上,溅起三两点水珠,随即手中的竹竿顺势挥出,在半空将水珠劈开,在空中绽放出一点点青莲花瓣一般的水痕。 小舟船头,手中的竹枝幻化出重重剑影。 钱晨身影似醉似醒,狂放不羁,他的身影在船头幻化出许多幻影,真幻交杂,难分彼此。 最后无数幻影同时收势,竹竿最后点在了湖面上,一朵青莲炸开,随即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很快附近二十多亩的湖面,无数青莲绽放,布满了小舟所见的水面。 钱晨甚至一丝连法力都没有动用,而是纯以剑术做到了这道法一般的壮阔景象。 将竹竿插回乌篷上,钱晨顺势收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青莲剑歌已经纯之又纯,任谁也别想察觉它和钱晨另一套剑法的痕迹。 这几天,钱晨一面用玄武湖纯粹的阴阳之气,磨练真气法力,一面纯化剑术,将青莲剑歌之中他原本的剑术的影子全部磨去,如此精修了七天。 他一身外丹法力,法器乃至于金银童子、耳道神它们,全都被用去镇压那灵宝铁环了。 如今已经快要镇压不住了。 今夜过后,纵然司马师在轮回之地那边有什么布置,钱晨也必须回到云台福地之中。 虽然时机有些紧迫,钱晨却不焦急,甚至还有余暇在船头晒着中秋的晨光,随着湖面上水雾袅袅散去,钱晨看到远方另有一叶小舟缓缓朝着这个方向驶来。 他叼着一根草叶,坐在船头,看着一位中年文士,风度儒雅,极有气质,也和他一样站在船头,凝视着东方钟山上缓缓升起的朝阳。 文士的小舟划到了钱晨的船旁,他看着钱晨微微笑道:“小兄弟倒是有些雅兴,也来看着玄武湖上的日出吗?” 钱晨露出一个苦笑,抱拳道:“晚辈见过陶天师!” “哦?”那中年文士温和微笑道:“你认识我是谁?” “堂堂元神之尊,在这个时日来玄武湖泛舟的,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钱晨一副我都看穿了,你就别装了的模样,直白道。 “我还想那妮儿在轮回之地,能遇上什么样的队友,没想到她运道比我还强一些,居然在第二个世界,就遇上了太上、灵宝两脉的真传,还相互结为好友。” “不过,你这惹事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一些!” “我在你这般境界的时候,莫说通法战阳神,辱阴神,甚至连元神之尊都能抗衡一二,就是要炼出一枚前无古人的一品外丹,都是妄想……” “了不起啊!”陶天师如此赞扬道。 “进京才几天,能打的,不能打的,统统挑了一遍,还把我女儿也拖下了水!” 钱晨左顾右盼,发现这玄武湖上虽然清净,但也有一个坏处,那便是谈话太过隐私,连岔开话题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无奈摊手道:“队友嘛!队友的事情,怎么能叫拖下水呢?师妹他日若是有事,我也会鼎力相助……” “她现在还被禁足在皇城公主府中!”陶天师的语气并不开心。 钱晨猛然抬头道:“竟敢如此,晚辈这就杀入皇城,把司马师这个老东西斩了,救师妹出来!” “好了!我自己的女儿,我自然会找司马家的老东西算账的!”陶天师见他说的越发不像话,打断他道:“不过你这人来历不明,也是有鬼……” “天师这话如何说起。”钱晨笑道:“晚辈楼观道真传弟子,太上门下,同为三清真传,再清白不过了!” “楼观道三年前被灭门,你于此事发生一个月前失踪,那时候你还是陇西李家的子弟,两个月后,你出现在广陵武康县,便成了钱晨。道门入门弟子筑基至少要百日,哪有这个时间给你拜入楼观道门下?” 钱晨平静道:“禀天师知道,掠去弟子那凶徒,与屠灭楼观道的凶手乃是一人。他们屠灭楼观道后,夺走了楼观镇教灵宝,却因为太上道诸位前辈追索甚急,不得不将此宝转移到我身上,待日后回来再取!” “轮回引?”陶天师一眼就窥破了关键,他看到钱晨微微点头,便抬手道:“后面的事情,倾城都与我说过了!短短一个轮回世界,你便突破感应,然后在九真郡寻得地煞,炼成了外丹,最后与倾城、燕殊他们联手,斗败了那凶手妙空。” “最后更是胆敢出手追杀,将其毙在一个宙光投影世界中…… ”陶天师语气复杂,摇头道:“这般际遇,十足是一副应劫之人的倒霉摸样,倾城跟你做了队友,真不知是福是祸!” “司马师,是否和屠灭楼观道的凶手有勾结?”陶天师反问道。 钱晨肯定的说:“勾结当是有的,但就不知其勾结程度有多深,楼观道被灭门一事,他可有参与谋划。现在看来,他们还只是和轮回之地的某人,或某些人勾结,想要谋夺我身上的灵宝而已!” 陶宏景微微点头:“你放心,道尘珠这件灵宝,乃是太上道祖亲传之物,地位非比寻常。代表着太上三支的正统之一!你身负此物,甚至得了它的承认,就是天定的楼观中兴之祖。” “我可不敢谋夺,不然日后飞升天师宫,你们太上道的道君把我一围,我可是百口莫辩!” “司马师为何要谋夺此宝,我大概也知道一二!” 钱晨顿时提起兴趣,他虽然猜出了许多东西,但事的首尾还有太多模糊不清之处,便开口道:“还请天师示下!” “天师、天师,你不也做过天师?”陶宏景笑道:“你若不嫌我托大,叫我一声师伯又有何不可?” 钱晨从善如流,当即改口道:“请师伯示下!” 浑然不知自己占了多大便宜的陶弘景在船头坐下,抱膝道:“此事要从五十余年前,司马家的大靠山,中土隐隐为第一元神的司马懿在界外访友,数十年未归开始说起。” “司马家之前作风霸道,很是倒行逆施过一段时间,便是仗着自己族中有两位老祖坐镇。一位是五千年前,与武侯争锋一时的太尉司马仲达,另一位便是其子司马师。” “司马懿失踪后,起初晋庭并不以为意,毕竟元神真人访友,走个十几年,甚至上百年都是寻常事。” “但此事却很不简单,六年后,司马懿传信来到司马家,此信极为隐秘,但依后来司马家的表现所料,应该是告知司马师自己被困在域外,令其设法施救!” “很快,中土便有高人算出司马懿被困。” “而在那之前,王导冲击元神功成,司马家为了敲打王家,强行将新安公主嫁与王献之,甚至逼迫王献之自断双腿,不肯奉召时也犹然不肯罢休。此事乃是王家第一耻,非但王献之深恨之,更令孙恩与王献之完全决裂,孙恩也深以为耻。” “世家久受司马家打压,族中接近元神的高人,总是莫名其妙的遭劫,若非有灵宝镇压家族底蕴,只怕几大世家几乎都要维持不住门第。” “司马懿被困后,司马家只剩下司马师一人镇压,而世家又有张天师、王导两位元神,若说张天师还无法干涉朝政,那么王家自从王导证道,便成了世家表率,一众世家便团结在王家之后,抗衡司马氏!” “谢家的谢安,近年来距离元神也只差一步。” “如此情形,逼得司马师几乎出不了建康城,一是因为建康城内他可以随时调动大晋的国运真龙,无惧任何一位元神真仙,乃至数位元神的围攻。” “但他一旦离开晋都,便有可能被人围杀!” “其次晋都若无元神镇压,只怕司马家连觉都睡不安稳。司马师被困建康城中,在各地的朝廷心腹不断被世家除去,安插在各城的城隍等神祇,也被一点点拔除。” “如此情形,莫说救出司马懿,再过数十年,谢安证道后,只怕司马家大权就要旁落甚至有被篡位之忧,就如同昔年司马家篡曹一样。可要破此局,要么司马懿自行脱困,要么司马家就得培养出第二位元神。一为元神坐镇建康,另一人可以随时出手,相互照应,才能与世家的元神抗衡!” “为此,数十年前皇帝登基的时候,他们特地选了宗室之中,品行甚佳,但修为最低的司马绍继位。当时我等还以为司马氏欲缓和与世家的关系,才选了性情柔顺,德行较高的司马绍。” “但岂料,就在前日孙恩察觉有人在江左行魔道邪术!” “我等三位天师决议调查此事,这才有孙恩传出自己要造反的证据,令张怀恩得之,借此试探晋庭。我和张天师在暗中调查,发现他们数十年前便布局,图谋相助司马家的另一人,晋升元神!” “他们让司马绍继位,只是为了防止其修为太高,方便那人借助南晋气运突破元神。更有可能,让其勾结魔门,转修魔道,借助魔道冲击元神的种种速成邪法,破生死玄关!” “所谓的八位宗子夺位,皇帝病重,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钱晨神色凝重道:“那人是谁?” “当年冲击元神失败,因此尸解的晋武帝——司马炎!”陶天师冷声道:“太上道尘珠,乃是降服内魔,护卫道途的无上至宝,对于转修魔道的修士来说,意义甚至比对道门修士更重。” “司马炎若是能得道尘珠相助,成就元神最大的劫数,便自然消弭。” “甚至司马师都有机会更进一步……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司马家要不顾我道门反应,出手对付你了吧!” 钱晨感慨:“还真是怀璧其罪!” “此事我道门不好插手,元始道祖立下天庭治世之时,便将权柄三分。天庭运行神道,执掌天地,人间王朝为人道所奉,归天庭管辖。” “而我元始道负责监察诸神,监察天庭。因此天子失德,国运当终,也要祭告天庭,请玉皇下旨。我元始道辅佐人间王朝,监察天下鬼神,唯一不可的便是干涉人间王朝的兴亡,只能将失德之处,禀告天庭,由天庭进行惩处!” “所以就算司马炎倒行逆施,只要他不出建康,有国运庇佑。我们也一时拿他无法!” 钱晨这才恍然,为何大唐之时天子扶持魔道,道佛两门居然就这么认了。而建康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道门元神介入…… “你既为楼观道统传人,被司马家所污,同为道门三清真传,我也不能视而不见,所以你若有光大楼观之心,我倒可以送你回太上道。只是……” 钱晨看到陶天师罕见的有些尴尬,不禁眼睛一亮,饶有兴趣道:“只是如何?” 陶天师有些哭笑不得道:“只是太上道诸位元神,都以为楼观道统覆灭,纷纷派出了自家优秀弟子行走天下。” “一面是查访覆灭楼观的凶徒,另一面也在寻找楼观道前辈的道书遗物,届时在太上道一众元神的主持下,便会开始竞争,选出一人执掌楼观道道统,其他人奉其为掌门,重建楼观道统……” 钱晨瞪大了眼睛,好一群太上道同道,没想到你们浓眉大眼的,也眼馋起了楼观道的嫡传身份! 陶天师掩饰道:“当然,师侄你诛杀了屠灭楼观的凶手,更得了道尘珠的承认,乃是执掌楼观道统当之无愧的首选。” “但想要获得一众前辈的认可,就不免得受一些委屈了!” 钱晨摇头道:“我何必去受这鸟气?我在楼观便在,他们再立下十个道统,也不是楼观道。” 他仗剑道:“而且司马炎得罪了我,还想成就元神,哪有那么好的事?待我诛杀了司马炎,楼观道之名,自然便在我手中光大。到时候我要看看,哪位元神还好意思再插一手!“ 陶天师闻言,也微微点头道:“你若能不依仗太上道立下山门,这也是个办法……” “你既有如此豪情,我也当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可不许辜负了倾城!”这时候,陶天师的语气转为严厉,随即不等钱晨回答,便哈哈大笑,要转身离开。 “我跟师妹可没有这回事啊!”钱晨着急辩白道:“天师……师伯等等,我这里还有一件灵宝,你帮我镇封起来呀!” “多事!” 陶弘景一声闷哼:“你还敢嫌弃我女儿不成?” 钱晨摊手:“大道在前,相互扶持做道侣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纠缠于男女之情?我这一生,只愿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求得大道,并无其他心思啊!” “哼!”陶天师冷哼道:“我以前也是如此想的,结果不还遇到了她娘?” “把东西拿来!” 钱晨掏出朱雀火尖枪,看到抢上束着的铁环,陶天师笑道:“原来是天心环,此环一阴一阳,互有感应,纵然你到了轮回之地,也可能被人借此算到。而且环上真灵印记未被抹除,便如同元神真人的身外化身一般。” “你卖都卖不掉!” 陶天师接过火尖枪,伸手在铁环之上一抹,反手贴了这一章符箓上去,交还钱晨道:“好了!” “这就好了?”钱晨有些不可置信:“说好的元神真人身外化身呢?” “你用了我一张真符,当用十倍来还,我给你记在账上了。但凡你敢对倾城差一点,我便上门要债!你躲在轮回之地也逃不过。”陶天师玩笑道。 第八十六章剑惊四海,轮回再启 燕殊立于东海一处无名海域的礁石上,身旁是许多凌乱的尸体,残肢断骸染得海水红了一片,在他面前,三名结丹修士祭起法器,遥遥对准了他。 燕殊拿出酒囊,对嘴连饮三大口。 澄清的酒液从他络腮胡须一直流到了喉结上,燕师兄喉结蠕动,很是畅快。 站在他身前的三人虽然敌意昭然,却不敢趁此良机,只是把法器护住自身。 其中一位黑衣的散修叫嚣道:“燕殊,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老子六个结拜兄弟,被你杀了五个。龙宫你也敢得罪,海外佛门更是恨你入骨,所以才有我们这些被你杀了亲朋好友的的人,布局引你过来,在此地设伏围杀你!” “你虽然够狠,又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但龙宫的三龙王,已经掀起风暴,阻拦你少清的援军!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也早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几位龙宫太子就会赶来,让你这疯子授首!我们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拖到那时候还是没问题的!“ 黑衣散修想要打击燕殊的心志,岂料燕殊只是一抹残酒,笑问道:“我杀的邪魔鬼怪太多了,敢问你那几个结拜兄弟是哪个?” 黑衣散修面皮一跳,看着燕殊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恶魔一样:“我们兄弟七人将洞府设在紫月岛上,人称紫月岛七岛主,三弟、四弟、五弟因为一次口角,为你所杀,我和剩下几位兄弟来报仇,二弟、七弟也在刚刚被你杀了。六弟遁逃……留下老子,便是紫月岛的大岛主,破月真人!” “原来是紫月岛的人……”燕殊微微一笑,继而摇头道:“我杀你那三个兄弟可不是因为口角,而是他们暗中做了海盗,劫杀我少清庇佑的海国往来的船队。” “更血祭其中数千人炼制魔道法器!” 燕殊平静说完,又转头问另一个沉默寡言的干瘦老者:“你呢?我又杀了你什么人?” 干瘦老者抱拳道:“老夫的两个儿子,便是常常截杀散修,做下许多恶事的黑风双煞!” “你是无尘岛的人吧!”燕殊笑道:“云雾缭绕百幻杀用的不错!” 干瘦老者点头道:“老夫不敢为宗门惹灾,还请恕我不能以真容相见!” 最后一个手持佛珠,不住念诵经文的佛门僧人,不等燕殊开口,便停了念经,语气之中蕴藏着极大的痛苦和怨愤,道:“燕施主所杀的和尚,皆是小僧的师兄!” “佛门空海寺年轻一代最富盛名的沙弥幻海……” 燕殊却是认得他的。 他微微点头,长笑道:“龙宫三龙王敢掀起风暴阻拦我少清,自然有燕某的长辈去取它性命。尔等,就由我来斩落剑下。希望你们死后,能无怨无悔,不负平生!” 黑衣散修手微微颤抖,干瘦老者脸色漠然平静,倒是真有了一丝无怨无悔的意思。 立誓为佛门除尽外魔,因此并未受戒的沙弥幻海,张手打出佛珠,道道圆光朝着燕殊打去。 燕殊脑后,跃出一枚辉光熠熠的剑丸,微微一晃,便分化十六道剑光,将那佛珠斩落。 黑衣散修,干瘦老者也发出法器,打出平生最得意的法术,一个吐出无尽黑色火焰,火焰之中一道紫色的月光弯弯如钩,乃是一件厉害的法器,老者化为滚滚烟云朝燕殊涌去,谁也不知道那看不穿的烟云之中,藏了多少杀招。 十六道剑光劈落,剑气腾霄。 那剑光犹如霹雳,凛然不可冒犯。三人直面剑光,都感受到其上那股豪气冲云,睥睨天下的战意。 剑光只是一转,便斩破那一串佛珠,紧接着十六道剑光之后,一道最为暗淡,却也最为凌厉的剑光一剑便刺穿了幻海的护身佛光。 剑丸透颅而出! 幻海一声不吭的栽入了下方的海水中,成了那这片杀场中一具不起眼的浮尸。 云雾缭绕之中,剑光再分化一次,三十二道剑光在云雾之中穿梭,传来阵阵砍杀声,少顷,便有八九块碎尸从云雾中坠落出来。 破月真人一声绝望的大吼,犹如弯月的法器爆射而出,却被剑光一绞,定在虚空,他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尸体向后倒下,燕殊散去那渗入海水,暗流到他脚下,突然爆发出来的剑气。 环视身旁那累累尸骨,燕殊心如玄铁,不曾动摇半分。 “强弩之末,也能杀尔等!”燕师兄驾驱剑光,拖着伤痕累累的疲惫之躯,将几人的法器和乾坤袋以剑光卷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远方,龙宫太子们出战时,身旁环绕无数海族妖兵的妖气汇聚在一起,已经直冲云霄。 燕殊却一步踏出,回到了轮回之地! 踏过石门,燕殊来到了云台福地之中。他看到钱晨正在平湖之上吐纳法力,涛涛清气弥漫福地上空,犹如青天。 青天滚滚之间,夹杂着沉闷的雷声,而在那清气之中,乃是一股丹气,犹如雷霆漫卷,积蓄着让燕殊毛发悚立的雷机…… 燕殊见状笑道:“师弟打磨修为数年,又有进益,只是怎么还不结丹?再不结丹,我都要赶到师弟前面去了!” 钱晨收拢法力,睁开了眼睛。一看燕殊便移不开眼睛,燕殊此刻煞气缠绕,身上残余的剑气锋锐的惊人,偏偏他自身却如同绝顶的剑鞘一般,将那股气机牢牢锁住。 钱晨笑道:“师兄怎么杀气满身?还有些伤势?而且,师兄不会真的是为了等我,才不踏出那一步吧?” 燕殊笑道:“晦气,我在海外杀的人太多,被人家的亲朋好友埋伏了。甚至连龙宫也出手,一位元神龙王阻拦了师门援军,想要围杀我!” “我这不有轮回之地保着吗?还怕他个卵子!这一战算是将剑胎最后一点不纯之处,也磨砺功成,下个轮回世界,我就要找个机会结丹了!” 燕殊来到湖边坐下,唤来一只白鹿,给自己衔来一株仙草,捣烂了涂在伤处。 钱晨拱手道:“那就先预祝师兄丹成一品,剑惊四海了!” “哈哈……”燕殊豪迈大笑。 但钱晨却知道这位燕师兄这三年是如何艰苦,只看他身上钱晨赠送的丹药已经耗尽,便知道其大大小小数百战间,斩杀结丹不知几许,生死一线的情况,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才将剑胎磨砺,踏出那一步。 若非海外修行之辈着实是多,换在中土,早就成了止小儿啼的大魔头了! 钱晨随手捞起身边一个青皮葫芦,递给燕殊,燕殊也随手接过,打开闻了闻,赞叹道:“三年不见,师弟炼丹的火候越发纯熟了,但这也太多了吧!师兄我杀了那么多人,抢来的丹药都没怎么多!” “外面的丹药丹毒太多,而且来历也有问题,就怕有人在几种留下算计。而且……”钱晨流露一丝苦笑之意道:“我被人堵在轮回之地两年,也只有苦修法力,闲时炼炼丹药了!” “现在……”钱晨指了指福地云楼之中,同样的小葫芦放了十几个:“福地中成熟的灵草,都快被我用光了。现在别的不多,丹药管够……倒是师兄没发现,这里的白鹿都胖了吗?” 燕殊回头打量,看到钱晨自己的那只小鹿,咂舌道:“哎呦!它是肿了吗?” 钱晨无奈:“我一面炼丹修行,一面忙着镇压一物,没有时间管它们,就吃的那么胖了!” “还有金银童猪,耳道猪,加上这四只大白猪!” 燕殊感叹道:“凤师跟在宁师妹身边真是受苦了!” 这时候,钱晨坐定的平湖突然沸腾,钱晨不焦不急,对燕殊道:“师兄等我片刻!”只见一个铁环在湖中挣扎,其上一道符箓大放光明,将其牢牢封锁,钱晨的法力化为一座阵势,引动福地五方本源所化的法宝…… 亢龙锏、祝融幡、蟠桃树、四海瓶、五色祭坛。 五行玄光交织,四象神兽的虚影汇聚在一杆金红色的长枪之上,将那铁环牢牢钉在平湖水地。 如此闹腾了三个时辰,那铁环才渐渐平息。 钱晨这才有空抽出手来,看到燕殊满脸震撼,指着湖中的铁环问道:“这是……一件灵宝?” “是啊,一件寄托元神真灵的灵宝。”钱晨也是无奈:“灵宝只要寄托真灵,不需主人在,便可发挥元神之威。虽然没有在元神手中那么妙用无穷,但灵宝有灵,自行的反应,就让人头疼不已。” “我去建康的时候,招惹了一位元神真人,从他手下勉强逃生,却带了这么一个累赘回来。” “每月中旬都要镇压一次,有真灵寄托的灵宝,轮回之主也不收!若非司师妹的父亲出手相助,只怕我得把这东西,扔出轮回之地了。” 钱晨主要是舍不得铜雀枪,也就只能这么将就着了! 燕殊笑着扔出几个乾坤袋,道:“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都是些海外特产!” 钱晨嫌弃的翻了乾坤袋之中的一些衣物,将其都扔到一个袋子里,抬头道:“师兄说的特产,难道是杀人越货吗?” 燕殊微微一愣,继而大笑道:“海外的特产,还真就是杀人越货呢!也不知道整天这么杀了杀去,怎么就死不完!” 这时候,福地有打开了一个石门,宁青宸带着凤师走了出来,凤师看到胖了一圈的几只白鹿,还有那几个腆着肚子,雄赳赳气昂昂的金银铜猪和耳道神,眼珠登时就红了。 大黄鸡两眼射出一道太阳神光线,烧的金银童子连连跳脚。耳道神掏出符笔,在虚空中画了一个洞,转身钻了进去。 人参娃娃在旁边含着指头,畏惧的看着凤师和金银童子、四只白鹿杀做一团。 钱晨微微点头:“凤师修为强了不少……”又看着宁青宸点头道:“宁师妹修为进益更大……” 宁青宸身边紫霞流露,真元已经自行溢出,距离结丹只差一步了。钱晨叮嘱道:“师妹积累虽然足够,但这云霞道法本质还是低,纵然结丹也不过二品,师妹还是再积累一段时间,琢磨一下广寒宫的道法。” “待我参悟透了云霞宗的道法,与广寒冰魄丹的丹法相合,为师妹创造一门能修成一品金丹的丹法!” 宁青宸笑道:“有劳师兄了!” “师兄剑伏龙象,枪挑元神的赫赫盛名,我在北魏都有听闻。若非司马家给师兄泼了许多污名。如今的神州二十八字,或许就以师兄为首了!” 她来到两人面前,跪坐道:“原来师兄不是大晋的人,而是陇西李家的嫡传子弟呢!” “我的白鹿怎么胖了那么多?是被凤师打肿了吗?”宁青宸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一只像猪一样的动物,仔细再看,才看出了自己心爱的小鹿的影子。 “钱师兄、燕师兄,还有宁师姐!”司倾城推开石门,大呼小叫的闯了进来。 “司马师那个老东西,居然还想安排我的婚事!” 司师妹怒气冲冲道:“我爹还在呢!他算老几?我爹现在坐镇三茅观,用天师印打了他一记,王家谢家也几次不给他面子,哼!他们可不好过呢!” 说着她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可怜皇伯父,他明明是一个好人,但他这皇帝啊!当还不如不当呢!” 舒发了一下被禁足的怨气,司师妹唤来主神的兑换榜单道:“师兄,我们已经可以开启组队任务了!完成任务后,我们就是一只正式的小队了!” “我现在发起任务,你们记得答应,这样下一次的任务,便会变更为组队任务。” “下一次任务,再三天后开启吗?” 燕殊点点头:“那我先恢复一下伤势。” 又说了一会话,交流了一下南晋北魏还有海外的一些情报,燕殊便先回云楼闭关。 几人交换了一些资源,钱晨又为两位师妹讲解道书,指点她们结丹的关窍。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第三日上午,四人便聚集在轮回之主的白玉台下,开启了下个任务世界的信息。 “三百年前,妖魔乱世!” “内有妖魔假作国师祸乱,外有妖族五大妖王率领群妖犯界,大明王朝因此灭国!在五大妖王的率领下,群妖屠戮人族,白骨露於野,生灵十不存一。人族修士也接连战死,天下正道辛存者寥寥!” “残余的人族,不得不托庇于唯一对人族抱有善意,并未参与屠灭大明的妖王——呲铁妖王麾下。” “群妖之首,孔雀大明王对此极为不满,在人族反抗势力再次救走一批作为贡品的人族后,五大妖王决议出手,攻伐呲铁妖王,抹杀人族最后的传承!” “这是人族的悲歌,却也是妖族的盛世!” “开启组队任务,开启阵营任务——群妖的盛宴!” 第八十七章妖乱人世,白骨饮血 “主线任务一:保护呲铁妖王不被五位妖王杀死,阻止人族残余传承的覆灭。成功奖励二十道德,失败扣除二十道德!” “建队任务:杀死覆灭大明王朝的罪魁祸首,孔雀大明王、龙树王、黑牛王、白骨王、智狼王至少其一。成功奖励小队奖励资格。” “支线任务:每杀死一位妖王,奖励二十道德,杀死孔雀大明王奖励五十道德。” “阵营任务:杀死妖族轮回者,每杀死一位,奖励一千功德。” “本次任务为阵营任务,存在妖族人族两大阵营轮回者,阵营由种族决定,不可选择,转换阵营将遭受轮回之主强制任务的惩罚。任务将会遭遇其他轮回小队、散人和敌对轮回者。” “同阵营轮回者相互杀戮,将会受到阵营惩罚。” ………… “轮回之主的任务,越来越正规了啊!”钱晨感慨道。 司师妹眉头微蹙,扭头道:“师兄你跟我说过,怀疑轮回之地有人在算计你之后,我找机会问过了父亲。他说轮回者借助轮回之主发布任务,也是可能的。” “因为他就能办到!” 燕殊和宁青宸都有些震惊,燕殊凝重道:“也即就是说,随着权限的提高,轮回之地另一部分真正的面目,才会对我们敞开?” 钱晨沉吟道:“阵营任务坚定了我一个判断……轮回之地,是分成不同阵营的。人族轮回者、妖族轮回者……看来各方在其中都有插手。如今我妈呢只是轮回之地完成任务的棋子,到了一个地步,才会有转变为棋手的机会!” “这其中的界限,暂定为元神吧!” “阵营对抗任务,立场如此明确,说明至少有两方阵营,在借助轮回之主争夺那个世界。” “而我们的立场毋庸置疑……” 燕殊冷笑一声,身后的剑匣中剑气出鞘,寒芒四射,叫人为之凛然:“斩妖除魔,唯杀而已!除去呲铁妖王外,无妖不可杀……” 钱晨想了想,愕然道:“本来打算兑换一些克制妖族的法器,法术,但仔细想一想……好像我们所学道术,还真不缺对付妖族的办法!” 司倾城数了数,咂舌道:“正一道克制妖族的符箓便有一百余种,若是那方世界神道昌明,只怕练气修士都能镇杀通法的妖魔。” 燕殊平静道:“海外龙宫也收拢了很多海族,乃是我少清弟子斩妖除魔的一大对手。” 宁青宸道:“云霞宗也有几种对付妖族的法术。” “看来地仙界,也经历过惨烈的人妖之战,不过这回是我们赢了,妖族都逃到了东极大荒洲。” 钱晨想起了梅山教朱无常用过的万蛊成瘟之术,若是在这次任务世界,倒是很好用。 “这三年,我倒是炼成了许多楼观道的法术,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但大部分法术的威力,还不如我一剑呢。” 纵然钱晨修炼法术的速度极快,往往三两天,便能炼成一门,但想要精修,还是需要时间的。 一门法术,修炼到结成禁制的境界,便算得上道术。道术修炼到得心应手,神通自成的境界,便是神通。 对于钱晨这般剑术极高,法器极多,外丹还自带神雷雷法和大神通天府神雷的挂哔来说,等闲道术还真不如他一剑。而法术的便利,也为他身上数十件法器所取代。 导致不成神通的法术,几乎对他没有意义。 而楼观道记载的几门大神通的修行之法,要么需要罡煞之气,才能修成的天罡三十六法——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月,确实强横。 但所需的罡煞之气,也太过稀缺了吧! 而还有几门不需要罡煞之气所修的大神通,诸如灵光遁法、先天紫气、玄牝之门、谷神不死,也无不需要百年的苦工…… 搞的钱晨堂堂楼观道真传,用的没几门是楼观道的法术。要么是少清的剑术,要么是神宵派的雷法,要么是广寒宫的法术。 搞的每次出手,都有人在旁边喊:“广寒仙子!” 他也是日了玉兔了! 如今钱晨数来,发现终于有一门正经的楼观道法术的用武之地了,不禁哈哈大笑道:“我前段时间刚好修成了一门水镜圆光之术,待会再祭炼几门法术进去,便可修成照妖镜……” “照妖镜?”司倾城一锤右掌道:“这门法术倒是很合适,修炼个三重禁制,就能照破大部分妖族的原型。修炼到更高,克制妖族的法门就更多,相传修成神通后,甚至能直接伤害到妖族的神魂。” 燕殊微微摇头道:“少清虽然有这门法术,但都没人练,我们有……斩妖剑法!” 剑丸啸聚剑气,凭空一斩,剑气纵跃,穿梭虚空。 正是专门针对妖气破罡,斩杀妖物强横肉身,剑气挪移,出入虚空的斩妖剑法,每一式都是针对一种妖类的破绽。 司倾城道:“我倒可以修炼一番!” 钱晨微微一愣,心道:“原来不是楼观道的独有法术啊!” 钱晨的几件法器,都已经祭炼恢复,还多了一道中央戊土神光,钱晨没考虑好是祭炼到天罗伞中,天地合一,还是祭炼到流云飞袖之中,稳定袖里乾坤,便暂时没有处置。 其他万事俱备,等到将照妖镜修炼了一番,几人就来到白玉台,开启了任务。 同时也知道了那个世界的名字——穷明世界! 眼前光影变化,钱晨发现头顶已经是一片星空。 燕殊等人都在身边,看来是组成小队的福利,而他们四人,都身处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周围山岗缭乱,像是被烧毁的道观佛寺之流。 荒野之中的建筑,大约也逃不出这两者了。 “这方天地,气机有异!”燕殊进入斩妖除魔的特殊状态后,就颇有些惜字如金。 “天地元气,灵煞混杂,较为原始。我们修道人吐纳便多了三分苦功……”钱晨能想象出,这种灵煞混杂的灵气,不利于修士筑基,但对妖族修炼,倒是颇有好处。 看来天地的主角变化,修士不同,对环境的改造也有不同。 “这,这是一片乱葬岗?”司倾城转过断壁残垣,看到废墟之后,是一大片的坟地,大多数连坟头都没有,甚至还有掩埋不深的骸骨,暴露在外。 明明只是荒山之间的一小处废墟,却有十倍于此的坟地。 燕殊越过残墙,站在那乱葬岗便,脸上杀气浮现,背后的剑匣之中一声剑鸣。见到这一幕,生活在地仙界这个人族独尊的修行世界的几人,才明白任务介绍之中…… ‘群妖屠戮人族,白骨露於野,生灵十不存一’这寥寥几字的重量。 看着残墙之上,各种兽爪留下的血痕,钱晨脸色也为之默然。 这时候,远方传来隐隐的兽吼声。 两个身影绑着甲马,贴着御风的符箓贴地狂奔,他们身后一只房屋大小的野猪正在追逐,野猪双目血红,浑身裹着妖气,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杀意,残忍而戏谑的,追在两人身后。 道旁两边,还有几个土堆正在不断隆起。 落在较后,双腿绑着甲马的男子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深坑,钻出一只狗獾来,张口就要咬住他的脚跟,男子运气跃起,双腿施展腿法,连连下踹。 腿影幻化数十道影子,踢在了那狗獾身上。 但皮粗肉糙的狗獾,身上的黄光一阵蠕动,黄土覆盖其身上,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便重新爬了起来。 但就是这一耽误,身后的野猪已经追了上来,它口中的獠牙发出一阵黑铁般的幽幽之光,猛然朝着那男子的后心射出。 男子回身一刀,披在獠牙上。 单刀登时破碎,男子也喷出一口鲜血,借势飞出数丈,然后施展身法,继续往前狂奔。 他们已经来到废墟后的乱葬岗旁,这时候数个土堆已经绕到了他们前方,跑在最面前的中年男子伸手打出一枚铜环,铜环微微震动,法术几声嗡嗡的轻鸣。 这时,乱葬岗中几处坟堆突然爆裂,几具行尸从坟堆中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土堆中露头的獾妖。 中年男子掏出一柄骨刀,划破手臂,让鲜血流到了刀上,骨刀吸净了上面的鲜血,法术一丝红光。 他才猛然回头,一刀剁掉了一个獾妖的头颅。 可他才拔刀斩杀了三只獾妖,其他狗獾便已经挣脱行尸的束缚,朝他扑来,身后男子的惨叫,更是牵动他心神。男子只能咬破舌尖,发出一道血箭,贯穿了扑上来的一只獾妖的脑袋。 但他的法术只能攻击一只妖兽,其他的獾妖,已经从不方向扑来,妖族的捕杀本能,让它们配合无间。 更别提身后那大妖级数的野猪小校! 中年男子叹息一声,只能鼓起真气,准备燃烧精血拼命。而落在后面的男子则大吼道:“我来拦住它们,游叔快走!” “拦不住的,孔雀大明王麾下的校尉大妖,若不是它想戏弄我们,早就追到了!” 被称为游叔的男子一声叹息:“好在我的法术已经留下,我等身死,虽然无法将孔雀大明王要对食铁大王动手的消息传给各宗。但也能引起大家的警惕了!” 可这时,燕殊、钱晨已经迈过残墙,出现在两人的眼中,两人先是一喜,但看清四人的面孔,又是一阵悲凉。 男子心道:“这里怎么还会有人?他们是哪家宗门的弟子,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看到一脸大胡子的燕殊他还有些期望,但看到钱晨三人略显、脸嫩的男男女女,这点期待转眼便消散了。 “这么年轻,看来是在师门长辈的带领下杀妖试炼。但试炼怎么能来离妖国那么近的地方?有这三人拖累,他自己能逃回去就不错了!” 男子绝望哀叹。 野猪大妖已经用獠牙挑起落在最后的那男子,张开血盆大口,腥臭逼人。野猪凶狂,口涎被甩的乱飞,那恶臭的利齿间,竟然还有一截断指卡在牙缝里。 看那指头的粗细,赫然是一名儿童。 燕殊已是怒极,背后剑匣开启,数百道剑气横贯而出,剑气夹杂着洞穿一切的威势,在男子落下之前,便贯穿了那野猪妖,数十道剑气直接将野猪庞大的身躯分尸,腥臭的血液飞溅泼洒。 剑气纵横间,将方圆十里一切有妖气的生灵瞬间斩杀殆尽。 那些獾妖被剑气一斩便死,陷入重围的中年男子,看到身旁的獾妖瞬间身首分离。 他脑海中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才欣喜道:“结丹真人!是结丹真人!” 他忍不住扑到在燕殊面前,大声疾呼道:“真人容禀,在下幽魂白骨宗游三,奉命查探妖国,发现孔雀大明王召集妖将,将要对食铁大王孤竹国动手。” “请真人传信给各大宗门!” 燕殊却随手凝聚一柄剑气,横在他脖颈道:“操尸铜环、白骨饮血刀……都是魔道法器,白骨刀上怨气冲天,可是你亲手祭恋而成的?” 男子疑惑抬头,脸色茫然,他摸着白骨刀道:“白骨刀,乃是我妻子血祭而成。” “这些行尸也都是人族百姓!” 这时候,钱晨伸手按在了燕殊肩头,道:“师兄,人族已经如此境遇,有些事情,未必如我们所想。” 另一名刚从野猪口中脱险的男子,看到几人也连忙下拜道:“万里游行宗,胡五六!拜见各位真人……” 他悄悄抬头,看着燕殊面色严肃,将剑横在游三肩头,眼神很是不解,只能小声询问道:“真人,不知游三犯了什么罪过?” 燕殊看到此人一身法力虽然极为微弱,却不驳杂,赫然是纯正的正道法力。 这两人一正一魔,偏偏混在一起毫无隔阂的样子,让心中正邪之分极重的燕殊,有些难以适应。 钱晨上前移开燕殊的剑气,浮起两人道:“在下的师兄嫉恶如仇,看到你的法器乃是活人血祭而成,便有些愠怒。” 游三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他摸着白骨刀,黯然道:“我妻子资质不行,四十岁后,便自愿为我血祭了这把白骨刀!” 那言语之中无言的残酷,让司倾城等人毛骨悚然。 燕殊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道:“斩妖除魔,斩妖除魔果真是我辈大义。这次,我们绝不只杀一个妖王,这天下吃人的妖魔,什么狗屁孔雀大明王,我燕殊便是折剑于此,也要它们统统授首!” 第八十八章五大妖王,罪孽滔天 钱晨伸手捏碎一枚玉食丹,随手挥洒,玉屑纷纷扬扬落下,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蜂拥而来,影影绰绰的残魂显化之时,钱晨都微微一愣。 这荒山野岭中,那些面目模糊的鬼魂,都约有数千之多。 它们有的面目还算清晰,知道向钱晨拱手作揖,弯腰感谢,但更多地已经浑浑噩噩,再无灵智,只知道本能的追逐那些玉屑丹食。 凤师拍打着翅膀,就要上去跟群鬼抢食,宁青宸连忙拉住它。 一行人凝视着这片山林中聚拢而来的孤魂野鬼,一时竟有些无言。 一些山精妖魂也闻着丹味过来了。 山上爬满苔藓,生着兽首的山精野怪,双目赤红,畏畏缩缩的看着钱晨等人。此地残余的剑气惊动了它们,看着钱晨等人的眼光,惊吓中流露一丝极为隐蔽的恶意。 若是寻常时候,钱晨并不会在乎他们。 他随手挥洒一把玉屑,也只是道门弟子的习惯,看到有乱葬岗,下意识的祭祀一番而已,祭祀给山精野怪,与孤魂野鬼相比,并无任何区别。 但看到这已经化为废墟的建筑遗迹,还有那密密麻麻,让人恐惧的孤魂野鬼,钱晨心中有一种感觉说不出来。 “滚!这些东西不是给你们的!” 他信手弹出一缕剑气,剑气在虚空中显化为一朵青莲。 青莲花瓣绽放,青色的剑气横空而过,将那些眷恋不去的山精野怪统统诛杀。 游三两人这才吓了一跳,发现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道士,一出手,居然便是剑气横空,修为很是不差,并非他们所想只是出来试炼的弟子。 再回想起钱晨对燕殊的称呼,两人有些惴惴的猜测道:“难道这几位也是结丹真人?” 虽然一瞬间有这个想法,但两人很快便自己否认了! 这么年轻,就算刚刚筑基功成,已经是少年英才了! 结丹真人那是相当于妖族大妖将的修为,人族修士之中还活着的结丹真人,哪位不是威名赫赫,德高望重,年纪大一把了? 甚至有不少是大劫前便成道的高人。 钱晨他们,看起来还是太年轻了…… 而且钱晨只是挥出一道剑气,方才燕殊出手,可是数百道剑气一瞬间便斩杀了所有妖魔。 钱晨单手竖起剑指,立在胸前,微微顿首,朝着那群孤魂野鬼低声道了一声:“尚飨!” 看到眼前一地血肉之中,一点灵光流过,钱晨随手一指,将那野猪妖的两根獠牙摄了过来。 他伸手一抹,拭去血迹,微微摇头道:“妖魔祭炼法器,一般只是以妖气简单洗练自己的角牙。但这野猪妖,却用的却是祭炼法器的法诀。” “此物已经可以称得上正经下品法器了!” 钱晨将一根野猪獠牙抛给燕殊。 燕殊接过野猪牙,眉头紧皱,不禁摇头道:“妖魔用的是正经的法诀,人族却用的是乱七八糟,血祭而来的巫器邪器……” “看来孔雀妖王屠灭人族诸多宗门后,夺取了不少道书传承,才仗之建立的妖国!”宁青宸凝重道。 燕殊随手将手中的野猪獠牙,抛给游三,瞪眼道:“把你那邪门法器给换了!好好葬下!” 钱晨沾了一丝野猪妖的血气,随手画了一道圆光,一面水镜在虚空成型。镜光如琉璃一般流转,明照远方,透过剑光可见一道粗大的妖气在远处的天边,冲天而起,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这只野猪妖只怕是某只大妖的后代,死的时候血脉感应,惊动了那只大妖。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燕殊抱臂冷笑,道:“要不要在这里把它们都干掉?” 钱晨微微摇头:“初来乍到,情况不明,就算要突然动手,也应该杀一个有价值的目标。一只大妖而已,还不值得我们打草惊蛇!” 燕殊剑光裹住游三两人,与钱晨三人纵剑而起,朝着妖气所来相反的方向,瞬息遁去。 许久之后,才有一只小山一般大小的野猪,蛮横的挤开山林中的小路。 粗若一人环抱的大树,在它面前也被那粗大的两根獠牙轻易推倒。 一只干瘦的黄鼠狼站在它背上,人立而起,揣着爪子,浑身白毛脏兮兮的,就像一个伛偻身形,穿着羊皮袄子的老人。 野猪妖背着黄鼠狼来到废墟所在的位置,黄鼠狼抽动了一下鼻子,用嘶哑古怪的声音道:“这里果然有生人的气息,嗯?还有一股非常美妙的清香!” 野猪喉咙里发出痰音浓厚的人声道:“我不管是谁?人族杀了我儿子,就都得死!” 黄鼠狼看着那一滩烂肉,冷笑道:“能把你儿子宰成这样子,出手的应该是人族的结丹真人,能活到现在的结丹真人可都是狠角色!” “努尔赤,你未必能行!” 野猪喘了两声粗气,却没有反驳,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叫上黄吉一起来。 “它追杀的那两个人族,应该是跑来刺探妖国机密的。嘿嘿,大明王想对食铁大王动手,可用不着隐瞒。妖国之中,有的是食草的妖给食铁妖王通风报信!” 野猪愤怒的一甩獠牙,将一面断壁砸得粉碎,愤怒到:“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年我们大口吃肉,这些老东西看不惯自己子嗣被吃,闹起来搞的妖国不宁。” “后来大明王下令了!不许我们吃牛羊鹿,大家都只能吃人……” “它们却让人族去种地,来养活它们,甚至还暗中勾结人族,哼!当年人族还压迫妖族的时候,若不是大明王,它们还给人族做坐骑呢!” “哪里轮得到它们翻身做主?” “不肯随着我们吃肉!这些祸害就应该全数杀掉,让我们吃肉的妖主宰妖国!要不要禀报大明王……告它们一状?” 黄鼠狼对没脑子的野猪大将这番话,不予置评,只是摸着胡子道:“此事还用不着禀报大明王!” ………… 随意遁出千里,钱晨便把剑光落在了一处山头。 燕殊将两人放了下来,游三紧紧抓着那野猪獠牙,看着钱晨他们的眼神有些惊恐,因为妖族太过残暴,起初还有一些人奸,但很快,就连人奸对妖族也绝望了。 所以他们看到钱晨几人是人族,就并未怀疑他们的来历。 但钱晨等人的表现却不禁让他们有些疑虑,游三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这些人问他人族内的机密,他便撒几个谎。 钱晨看他疑虑的眼神,笑道:“别怕,我们是其他世界来到此地的人族修士,不会和妖族有什么勾结。” “其他……其他世界?”游三有些懵了。 钱晨也不和他解释,直接问道:“这个世界妖族势大,不知有几位妖王,分别是什么修为,现在又在哪里?人族的事我也不问你,妖族的总不忌讳吧!” 说着便把另一根野猪牙,扔给了胡五六。 胡五六并不如游三这般疑虑,他接过野猪牙,用袖子擦了擦,连忙道:“不忌讳,不忌讳,妖国有五大妖王,此事人人皆知!” “五大妖王以孔雀大明王为首,据说此妖的修为通天,已经快要修成妖族的妖圣了!此妖乃是昔年覆灭大明朝的罪魁祸首,当年他假扮国师,骗了那崇尚仙道的皇帝信任,假借炼长生丹之名,挑拨我人族修士互相争斗。” “甚至借大义之名,覆灭了佛门的金刚寺,后来反手又灭了帮助他覆灭金刚寺的道门清虚宗。同为四大宗门的通明教、万竹山感觉不对,便联手正道的几位前辈入京,想要拆穿国师的真面目,岂料那满朝文武都已经被孔雀大明王吃了,朝廷之中都是妖魔。” “而后,京城一战,几位前辈和满城的百姓,都被那孔雀妖王现出原形,全数吞吃。那时,此妖的修为已经无人能敌,正道精英为之一空。” “再而后,孔雀妖王于皇城登基,自称妖国孔雀大明王,召集八方妖魔,要覆灭人族,便有几方妖王响应,历经三十载人妖血战,人族死伤无数,人族修士传承断绝了大半。通明教掌教和四大长老皆死,万竹山被破,弟子残存不过一二,那一片碧波竹海,被烧的只剩下一株祖竹。” “若非竹海焚烧后,惊动了竹林深处的食铁大王,护住了人族最后的传承。这世间……只怕已经没有人族修行之士了!”胡五六呜咽道。 “而那些妖魔却夺取四大宗门和其他宗派的典籍,法器,丹药,纷纷修为大进,甚至开始修行人族功法。” “其中四个有上古血脉传承的妖王——龙树王、黑牛王、白骨王、智狼王,渐渐展露头脚,成为妖国的四位副王。” “智狼王血脉为啸月天狼,乃是北方草原的大妖,之所以被封为智狼王,便是因为其生性狡诈多端,率领草原数万狼群南下,杀戮无数!人族血债十有八九是它所为。乃是除了孔雀妖王之外,妖族势力最大的妖王,如今狼族占领大明四成疆域,有狼妖百万!” 胡五六悲愤道。 “又是啸月天狼!”钱晨冷笑:“我可不介意再多一个狼皮褥子!” “只怕太过腥臭!师弟躺不习惯!”燕殊摸着剑匣,极力按捺自己的杀气。 “龙树王原本是金刚寺后院的一株菩提树,后来孔雀王屠戮金刚寺僧众,将他们的尸骨掩埋在菩提树下,甚至拆毁佛塔,将历代高僧的舍利,也都粉碎在树下。” “菩提树因此入魔,要杀孔雀王,却被他三次斗法折服,彻底沦为其的帮凶,被封为大觉龙树王,专门给我们人族洗脑,让我们服从妖族的统治。” “龙树王占据了原本的金刚寺,坐下有八百妖僧,专门给人族百姓宣称人族前世有罪,才托生为人,注定要给妖族吃了。经过了妖族肚肠,才能洗尽罪孽,转生为妖,反过来‘度化’罪人!他还扭曲佛经,搞了一套妖言诽谤佛门正法!” “唰!” 一道剑气从剑匣透出,斩破了燕殊坐着的大石。 胡五六吓了一跳,钱晨却安慰他道:“没事,师兄在磨剑呢!” “磨剑?”胡五六看着燕殊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摸不着头脑。 “磨心中的剑!”钱晨平静道:“你继续!” “白骨王乃是白骨成妖,来历神秘,统率诸多鬼物,倒也在妖国自成一支,虽然名为妖王,实则是鬼王!其所治疆域,人族反而是最惨!其他妖王好歹还需要活人供养他们,白骨王不要活人,只要死人!” “最后便是黑牛王,它倒是不吃人。但它让人族在良田之中种草,种谷,但种出来的粮食,全给它麾下的食草妖族吃了。它麾下人族辛苦劳作,常常饿死,少有活过四十岁的!” “黑牛王和智狼王的关系最差,因为智狼王麾下狼群太多,虽然它们放养人族,每次吃人都留下一些人种,但这样祸害,人族的数量当然会越来越少,所以智狼王麾下的狼群,常常跑到黑牛王的地界吃人,让黑牛王非常恼怒!” “都是该杀的妖魔!”燕殊怒道。 钱晨眼神微动,他转头问燕殊他们道:“听闻这些,燕师兄和两位师妹有什么看法?” 燕殊首先回答:“孔雀妖王最强,而且远比其他妖王更强!” 宁青宸也微微点头:“人妖之战,人族几乎覆灭,大多是由孔雀大明王一手造成,此妖心志、智慧、修为皆不可小窥。” 司倾城连忙点头:“我也是如此觉得!” 钱晨不理会这个傻子,转头继续问道:“人族之中结丹真人,相当于妖族什么层次?” 胡五六道:“相当于妖将!” 那妖王就是阴神境界?不对,五大妖王都有上古血脉,应该稍胜一筹,相当于阳神?妖圣便是人族的元神,孔雀大明王相当于阳神绝顶? 钱晨心中大致给五大妖王的修为战力做了一个判断。 而真实如何,还要再进一步调查……比如杀一个妖王试一试! “你们是人族派往妖国的探子,那每一位妖王常常出没之地,行动规律,麾下有多少妖魔,这些情报你们应都知晓,你都细细道来。” 钱晨不认为人族残余势力都被妖族打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他们的。 纠缠深了反而是个拖累。 这穷明世界的人妖之争,已经是你死我活,这满地的妖魔腥臭,钱晨也不认为有什么可转圜之处,唯杀而已。 趁着自己等人在暗,妖魔在明,先找一个出来杀掉。 若是能够对付,便以闪击游击,寻着那五大妖王一个个杀下去,杀到妖族全面警惕,再设法寻机决战,斩首,将这天下妖魔扫荡绝尽。 只有杀到妖族三百年后,想起来都要胆寒! 才能扫荡妖魔腥臭,还此界一个朗朗青天。 胡五六有些为难的转头看向游三,对此他还真不如久久混迹妖国打探的游三知道的多。 游三看到钱晨他们问的都是妖族的事情,也渐渐放下了警惕,抱拳道:“若是几位真人想要突袭妖族的大妖、妖将,我愿给真人引路!” 第八十九章百万血怨,透空神念 一夜转瞬而过,钱晨等人矗立一座荒山的峰头,荒山险恶,被煞气罡风侵蚀的千奇百怪的风动岩石,犹如群妖张牙舞爪。 整个山体,有深渊峡谷,山头峰峦,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煞气。 因此到也无人无妖前来。 约莫到了第二日鸡鸣时分,晨光穿过峡谷,将周围奇形怪状的岩石投影在岩壁上。 钱晨才缓缓定住了身前的那面水镜圆光。 这面水镜直径约三丈,高悬在钱晨等人的头顶,由无数复杂玄妙的符文组成,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与光芒不盛的初生太阳相比,也不逊色。 它悬浮于天际,就像天空升起了两个太阳。 有情剑剑柄的七颗玄天星石闪烁星光,排列北斗,在水镜之中悬浮着,水镜圆光的背面赫然浮现北斗七星的灵光。 钱晨手上缠绕着昔年妖狼大将的遗骨和丹元,淡淡的月光妖气,灌入有情剑上,化为一只缠绕着坚韧,透着白光的小狼。 随着钱晨飞身而起,右手按在圆光镜面阵中的有情剑柄之上,他手持比人身更大的水镜,骤然飞遁百丈,来到了山顶云端。 钱晨双手虚按,水镜圆光被他照向地面,一道琉璃般的镜光过处,山石土壤都化为了透明,照的藏在岩石中的虫豸都无处藏身。 “照妖法镜,千里寻踪。观若洞火,明照万里!” 钱晨一声大喝,抬起镜光,瞬息间便往远方的妖国疆域照去,万里气机,尽数摄入一镜之中。 如此足足照了半个时辰,才将妖国疆域的一丝一毫都照入镜中,待到钱晨缓缓落下之际,以他的神通法力,脸色都有些难看。燕殊连忙持剑守护。 钱晨伸手掏出一枚六机回气丹服下,调息三刻,脸色才恢复过来。 游三、胡五六两人在旁边都看呆了! 虽然并不知晓这门道术的细节,但方才镜光落下,穿透周围岩石的时候,他们可都看见了。脚下五十里,一览无余,这是何等神通。 方才燕殊言语之中,一直将钱晨等人放在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之上,但两人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宁青宸就算了,好歹气质还成熟一些,说是养颜有术的女修并不为过。但钱晨唇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绒毛,所谓黄口孺子,便是如此。 而司倾城更是透着一些少女的不经世的天真,这样的女修,说是结丹真人,那穷明世界的结丹修士,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吗? 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 钱晨镜照百里,便是盟中任何结丹大修士都做不到的,更别说后面镜光照向妖国那一幕。摄万里山河入镜,哪怕钱晨只做到了其所说的十分之一,那也是天大的神通。 足以作为人族修盟的中流砥柱。 “五大妖王之中,黑牛王与其他几位妖王有矛盾,暂且不理会;龙树王不轻易挪动,而且离孔雀妖王太近;白骨王离群索居,也不急着对付;孔雀王修为太高,这次我镜照万里,都感觉照不透妖城,特意绕开了孔雀王的所在。” “因此能对付的,只有一妖!” 宁青宸点头道:“智狼王生性狡诈,狼性深厚,率领百万狼妖。若是打草惊蛇,令其召集狼群,游走不定,确实是一个大麻烦。而且铲除智狼王,给妖魔的震慑会比其余妖王更大。” 燕殊笑道:“师弟手中还有另一只啸月天狼的遗骨丹元,以血脉联系,锁定它的所在不算难!” 司倾城点头如捣蒜,道:“师兄、师姐说得对!” 钱晨摊开手掌,水镜横在掌面,妖国的山川河流,地理形势,乃至妖气分布都清晰的摊在他掌中的镜面上:“方才我以照妖镜穷搜妖国,找到了啸月天狼六百七十二只!” 燕殊冷笑:“它们倒是繁衍的好!” 那笑容,怎么都透着一股杀气。 “其中修为最高,接近返祖的那一只,应该就是智狼王,它的修为果然不凡,加上上古血脉,得当成阳神看待才行!” 宁青宸苦笑道:“轮回之主为它们的开的赏格,还是太低了啊!” “啸月天狼天生能凝聚太阴真煞,丹元之中便有它对月采集的精粹煞气,对师妹修炼广寒宫冰魄神光极为有益。其他上古妖兽,也各有奇能,龙树王估计能榨取先天乙木精气和乙木煞气。黑牛王在照妖镜观来,也修有癸水煞气。” “孔雀妖王若是上古孔雀,乃是凤凰之属,天生能凝聚五色神光,与徐道覆的五色玄光相类,却有先天五行之气蕴藏。” “三十六天罡大神通之一的五行大遁,相传便出于孔雀一族,更是极品丹元!” 钱晨笑得很残酷:“以妖魔炼丹,便我太上四门丹道之一。我对此很是有些造诣,能将妖族的天生神通剥离,炼制上古神通大丹。服下去便能修成神通,甚至大神通。算起来,怎么都不会亏的。” “若是算上它们身上的天材地宝,那倒还算公平!”宁青宸微微点头道。 旁边的游三都听傻了啊! 他的眼睛瞪大,看着钱晨几人就像看一群无法无天的疯子。 这些人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牛气,言语之中竟然已经将智狼王视为死人了?智狼王是五大妖王之一,而你们是什么境界? 它对人族造下无边杀孽,是五大妖王之中吃人最多的,身上的血煞之气浓厚的化不开。人族修士多少人想杀了它,不是还让它活到了现在。 而且现在是智狼王捕猎人族,所到之处,无数人族修士都只能悲愤退避,每一次它巡狩都要掀起滔天的杀戮。 因为狼性最为狡诈,也最善于围杀捕猎。人族百姓的藏身之地,无论多隐秘都会被它麾下的狼群找到。人族之所以在孤竹国之外,再无藏身之地,十有八九都是此妖所为。 在穷明界人族心中,智狼王着实是一个凶残狡诈,残暴的不可思议的怪物。 人族生民之中,智狼王之名,更是可止小儿夜啼。 孤竹国,孤竹国,不仅仅是指那场大火之后,万竹山只剩下孤竹耸立,也是指大明国灭之后,原本群起林立的人族反抗之地,只剩下那一根孤竹之意。 宁青宸道:“此妖现在所在何处?周围是否有妖王可以接应?” 游三连忙抢答道:“智狼王行踪无定,身边总有数百亲军妖狼护卫,其中不乏妖将,大妖将,绝不好对付,还是换几个妖王罢!除了五大妖王,还有一些新兴的妖王,被五大妖王排挤,离群索居……” 他只想让几人的目标,定的现实一点。 “既然离群索居,如何比得上斩杀五大妖王更能振奋士气?”钱晨摇头否决道。 “这些畜生都有地盘的意识,除了龙树王自认为是孔雀妖王的大管家,如同他身边的大太监不离左右之外。其他妖王除了出征,相互之间,都不会离得太近。” “而且照妖镜锁定智狼王的位置较为偏僻,它率领护卫狼妖应该还在游荡。” “我们可以在中途截杀,并不会引来其他妖王接应!” “那就干吧!”燕殊转头看向钱晨道:“师弟领路!” 钱晨微微点头,燕殊便以剑光裹带游三,胡五六两人,宁青宸、司倾城也架起遁光跟上,须臾将,这四道遁光便往天上射去,遁入青冥。 一个时辰之后,几人已经来到了一片旷野之上,这片旷野绵延数千里,其上荒凉无比,只有最坚韧的荒草能生长。 有情剑的剑刃之上,浮现七星,指向了一个方向。 钱晨和燕殊等人略微停了一些,以望气之术,看到前方一股浓烈的妖气冲天而起,确认了目标所在,便隐去剑光,朝那个方向遁去。 ………… 远方旷野一处水草丰茂的草场上,数百帐幕在草原的一条清澈的河水旁扎营,一个高如穹庐,笼罩数十丈的金色大帐中,一匹犹如小山一般的巨狼俯卧在毛毯上。 它的皮毛洁白,泛着银光,威武不凡。 身旁数十位化为人形,却还残留着一丝狐狸特征的狐妖正围绕着它,为他梳理毛发,将常常的鬓毛巧手结成辫子,狐妖又是畏惧,又是钦佩的注视着这位大妖王。 一个十分瘦小,只到狐狸精腰间的断腿狈妖,谄笑着缩在一旁。 “大王,孔雀大明王来信,要你发动狼群,包围孤竹国。将人族最后的修士一举围猎!” “哼?”白狼的脸上露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狡诈神情,冷笑道:“围杀所有人族,它孔雀王想的倒是很美,断绝了人族传承,杀了呲铁王,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人族余孽牵制,它孔雀王下一个目标,难道不是我们最强大的狼族?” “好不容易鼓动那些蠢货针对黑牛王,令黑牛王与孔雀龙树离心,若非龙树王对孔雀王实在太过忠心。我都该准备联合四王,制衡孔雀了!” “杀光了人族,我们狼族吃什么?如今的两脚羊越来越少,黑牛王那边,我还以为它能为我们把牧群养的肥肥胖胖的,岂料那厮面相忠厚,养的人族还不如我这边白嫩。” “如今留着孤竹国,让儿郎们有一个打草谷的地方,以人族修士磨砺下一辈的血性不好么?难道人族还能重回当年?就算他们重回当年,我们也不是当年的妖王了!” 白狼咕噜一声,翻身站起,抖了抖鬓毛,四周的狐妖连忙躬身退下。 它回头看着狈妖道:“但态度还是要做的,毕竟孔雀王还是我们的共主,你去安排几只……” 就在此时,智狼王突然抬头,它瞳孔收缩,四肢压低,摆出了一副极度戒备的姿态,长啸一声,四方护卫全数被惊动。 智狼王的眉心浮现一枚月牙状的印记,庞大的妖识横扫,直击天上,那道神念强横无比,燕殊身上浮现一缕剑意,带着无数剑气将那股朝自己扫来的妖识绞碎。 司倾城却只能动用神箓,将那妖识挡在外面。 而宁青宸则被钱晨护在身后,他手中的圆光水镜中,有情剑微微颤动,发出轻吟。七星浮动,镜光猛的扩展百丈,照妖镜汇聚天上的清气,凝聚那大日之光,汇聚成一道耀眼无比光柱,朝着地上的金帐猛的压下。 让人心悸的光柱冲击而下,智狼王仰天长啸,眉心的月牙印记,将周围群狼的妖识凝聚在一起,化为一道如有实质的神念,朝着天空中的光柱横击而去。 “变天击地,透空大神念术!” 钱晨微微惊异:“这智狼王,竟是神修!” 强横的神念,带着无数人凄惨的哀嚎,无数人族的诅咒,悲愤,绝望和凄凉,生生在阻挡照妖镜光后,透空而来,轰如钱晨燕殊几人的脑海中。 游三两人更是一声不吭,便七窍流血昏了过去,若非钱晨及时以袖里乾坤将其收起,他们脑袋都要在这哀嚎之中炸碎。 数白万人临死前的怨念,被智狼王的妖识汇聚起来,借助数十万妖狼之力,修成的透空大神念术。 将这股惊天动地的绝望和怨愤,化为神通,一击便让燕殊眼角崩裂,一双虎目之中血泪流淌而出。 宁青宸谨守道心,将广寒冰魄丹化为冰心,封锁自己的神识。 司倾城不忍回头,默默垂泪,她身上的神力将那无穷怨愤消融,一点慈悲之念,让她虽然感同身受,悲痛万分,却也不受那怨念的伤害。 钱晨有道尘珠守护,这透空大神念术,根本动摇不了他分毫,但道尘珠也压不住那股发至本心的怒气。 手中磁光瓶里,两仪元磁神光,带着无数银沙喷涌而出,朝着下方的草场席卷而去。 八十一颗玉色青紫的雷泽神砂跃动间,无数雷霆席卷。 瞬间,雷海倾天而下。 透空大神念束亦瞬间重创…… 智狼王发出一声败犬般呜呜的嚎叫,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瞬间消失,须弥便出现在百里之外。 而它身后的整片草场,数千妖狼,却在那雷海之中被炸的血肉横飞,随即化为焦炭,滚滚雷霆,犁地一般的将这片草场犁过数十遍。 钱晨掌握五雷,紫霄神雷的雏形也混杂在雷海之中,将那些尚有一丝余力抵抗的妖将炸碎,只收起那一枚枚妖丹。 “妖孽受死!”燕殊带着数十万道剑气,御起剑丸,驾驱长河,向智狼王而去。 这一刻,剑气如雨,纵横数十里,将智狼王的真身完全覆盖。 ‘嗷呜!’智狼王夹着尾巴,双目血红,眉间的月牙也化为血月,如同张开了第三只眼睛。 月牙印记发出一道血光,迎着燕殊的剑气而去…… 第九十章镇妖魔,阴神分化 燕殊霸道无比的剑光,直接斩裂了那道血光,但血光只是分裂成两道,一左一右绕过那剑光,直袭燕殊。 面对那两道诡秘血光,燕殊一声冷哼。 剑气长河却在此刻,瞬间由刚烈凛然化为绕指柔肠,凛冽凝炼,仿若实质的森寒剑光,突然化作流水,剑光如水如云,绵密坚韧,无孔不入。 至降魔剑匣之中涌出的无数剑气,绵密无比,朝着那两道血光交缠而去。 血光之上光焰升腾,宛若血焰,远方的妖狼嘶吼一声,展开神通,以血焰吞噬燕殊的阴柔剑气。 钱晨挪移照妖镜,将那无穷雷霆,两仪元磁融入镜光,缓缓的朝着智狼王照来。 智狼王眼中流露出极度的忌惮之色。 照妖镜本就是一门极为克制妖族的神通,雷霆亦有扫除妖魔之能,对于为修成妖圣的妖族来说,天雷都有克制之效,钱晨将两大神通合一,更演化紫霄神雷的雏形补刀。 先以照妖镜镇压,再倾泻雷海犁庭扫穴,最后那一道道淡紫色的雷光,更是针对性的攻击那些修成妖丹的妖狼护卫,这才要一击之下,智狼王身边数千只妖狼护卫全数扫灭的战果。 智狼王侥幸脱身,对那点点的我紫色雷光,也是忌惮万分,它能感觉到那雷光之上孕育着令它为之心悸的力量,仿佛来自九天的无上神罚,凛然不可冒犯。 虽然智狼王第一时间展开了自身强横的神念,透空一击,没有失去先机。 但出手的那两人,一个深沉如渊,仿佛丝毫不受透空大神念束的影响,执掌法镜高悬天上,引动雷光,镇压而下,虽然发动迟缓,但威势强横,几可镇压自己。 而另一人也带给他极大的压力,明明距离结丹境界还差一线,但自己的神识轰过去,却被其坚韧如剑的神念切割的七零八落。 其人犹如一柄活着的飞剑一般,凌厉无比,锋芒不可直视。 此人和自己所见的人族剑修,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以往这般的修士,智狼王神念横扫,便足以重创无数,在有两拨透空大神念束扫过去,多半要神魂溃散,只留下一个躯壳。 但如今自己万劫血焰虽然还在消磨、吞噬那些绵密的剑气,可剑气坚韧至极,饶是以数十万人血祭炼成的血海神通——万劫血焰也一时无法消磨吞噬。 而数十万道剑气纵横间,饶是那一点血焰经过数十万人血祭而成,威力几乎无穷无尽,也一时无法消磨,还要牵扯它一部分精力维持。 剑气一部分纠缠住了血焰,另一部分细密如雨,朝着智狼王打来。 智狼王只能张口吐出一枚白色的骨塔,无数骷髅罗列成塔,迎风便长,在智狼王头顶化为一座九层浮屠骨塔。 塔身的每一层都供奉着一个强横修士的骸骨。 最顶端是一个修成金身的高僧遗骸,双手合十,头颅微微垂下,金身的眉心散发着一轮圆满佛光。 此时佛光犹如罩子一般笼罩而下,将智狼王护在塔下,挡住狂风暴雨般横掼而下的道道剑气。 佛光剧烈颤动,塔身的表面竟然都出现点点的小眼,白色的骨屑被剑光不断擦落,犹如飞雪落下。 虽然剑光威力强横,但这件距离法宝只差一步的顶尖魔器,依然浑然不破。 “燕师兄,让我来!” 钱晨一声清喝,手中的照妖镜降下的光柱赫然已经移到了九层浮屠塔上,镜光笼罩之下,无数雷霆倾泻,道道紫霄神雷劈在白骨浮屠上,佛光豁然裂开许多缝隙,雷光打在塔身上,无数骷髅被雷霆劈成粉碎,从塔上落下。 偌大的九层白骨浮屠塔,就在雷光镜光的镇压之下,不断剥离。 智狼王仰头凝视着头顶的钱晨,血红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眼神之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和怨毒,犹如孤狼受伤后回头那一瞬的眼神。 “孔雀王让我杀尽你们人族,本王原本以为只是它太看高你们了!岂料,人族死而不僵,竟然还有尔等的存在,想要推翻我妖国统治,看来孔雀大明王的提议并非没有道理!” “你们这些卑贱人族,就应该赶尽杀绝!” “杀到再无有反抗我妖族之能!”智狼王仰天嘶吼,眉心的月牙印记剥离,化为一团月华在它银色的皮毛之上流淌,还有一股黑色妖气冲天而起,化为滚滚妖云。 “妖族退缩大荒,我原本以为人妖之争已经平息,妖亦不过是世间生灵的一种,鬼狐亦有人情。燕师兄斩妖除魔之心太过激烈,我还觉得师兄许是有些偏见!” “岂料,世间还有穷明界……你们小小妖孽,还想要推翻我人族的统治!看来燕师兄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你们这些披鳞带角的畜生,就应该赶尽杀绝!” “杀到世间再无‘妖’!” 钱晨原话奉还,手中照妖镜猛的压下,无穷雷霆就是一收,被紫霄神雷的雏形尽数吞噬,淡紫色的雷霆转为纯紫,犹如张牙舞爪,行空而下的天龙一般,扑了下去。 “掌握五雷,紫霄天府!” “镇!” 照妖镜猛的压下,镜光将白骨浮屠塔生生压低了数十丈,直接压到了智狼王的头顶。 犹如小山一般的白色巨狼被镜光的无穷压力,迫得四肢撑开,脚下的岩石寸寸崩裂。 它的头颅也被一点一点的压得低了下去。 紫霄神雷带着诛杀一切妖魔鬼怪的无穷神威劈下,智狼王双目血红,肉身紧绷,它摇头摆首一寸一寸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 “妖孽,在我面前,还敢抬头!” 钱晨脑后丹元所化青色丹气徐徐升起,张开一只亩许大小的先天一气大擒拿手,抓住了那照妖法镜。 先天一气大擒拿和照妖镜两门神通法术,加持在一起,生出无穷大力,将那镜光猛的压下,智狼王头顶的九层浮屠塔豁然破碎,无数骷髅头飞散四方。 “先天一气,镇!” “照妖法镜,镇!” “掌握五雷,镇!” “紫霄神雷,杀!” 如有实质,通天彻地的镜光,将亿万钧大力镇压在智狼王身上,叫它四脚劈叉,被按进了岩层之中。那坚硬的岩石寸寸粉碎,智狼王身躯在这倾天的压力之下,发出骨骼血肉崩裂的声音。 但妖族的肉身实在强横,如此都未将碾成肉泥。 但肉身再强横,也挡不住专门斩妖除魔的紫霄神雷,雷芒化为雷龙,张牙舞爪朝着智狼王扑下去,莫说是妖王大妖,就算是半步妖圣来了,也会被这天府神雷诛杀肉身。 可这一刻智狼王的脸上,并非是绝路的疯狂与绝望。 反而露出一个极为狡诈,冷笑残酷的笑容…… “你中计了!” 那散落四方的骷髅头豁然聚拢,下颌开阖,无数骷髅狂笑起来,眼中透出一丝绿光。这些骷髅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白骨爪,朝着天上的钱晨抓去。 那滚滚妖云汇聚成一道黑影,也盘旋着冲天而起,朝着司倾城而去。 被燕殊困在剑气长河之中消磨的血焰突然大涨,将那纠缠自己的剑气统统消磨,化为一道血影,与迅疾无比的速度朝着燕殊扑去。 智狼王散发的月光突然蠕动,化为一只由月光构成的狼影,飞跃向天际。 虚空中,一个身材枯瘦高大的老者双手背在身后,徐徐迈步而出,他双掌之间燃烧着幽幽碧火,暗藏阴雷,雷火合一无声无息便对着宁青宸后心印去。 随着白骨浮屠破碎,跌落的高僧金身豁然张开双目,他长身而起,浑身上下赫然镶嵌着四十九枚舍利子,无穷念力化为佛光,在紫霄神雷之下护住了妖狼。 紫霄神雷打在佛光之上,佛光破碎…… 燕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张口吐出剑丸,剑丸一跃而起,横空斩出,其势头无匹犹如白虹贯日,瞬息贯穿了血焰…… 雷音轰鸣在半刻之后才开始响起。 磁光瓶从钱晨身边坠落,两仪元磁神光呈鲸吞之势,笼罩在那九层白骨浮屠塔上…… 司倾城怀中,一枚玉印坠落,掉在了那盘旋而上的妖气云头…… 一把天罗伞缓缓落下,张开一片天地,将无形无质的月光困在伞下…… 钱晨拔剑回首横斩,剑光凌冽,瞬息之间,便将那枯瘦高大的老者一双燃烧碧火的铁掌斩却。 继而剑光向前一递,斩落了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 剑光斩却肉身,连同其中阴神也一并斩杀。 “就这?你还有几道分神,尽可使来!” 钱晨冷冷一笑:“钱某尽可一一斩去……” 宁青宸看着那干枯的头颅,并无喜色,只是仔仔细细看了他的面孔一眼,叹息道:“不知这是人族的哪位前辈,身陨之后,还要被智狼王炼成分神?” “神修于近世虽少,但我道门之中依然有所记载,怎么会忘了你们神修最擅长的神识神通,以及分神之术。”钱晨冷冷道:“元神境界有身外化身,玄妙无比,而你们神修也能分化阴神,修成第二,第三阴神。” “若非如此,你早应该成就阳神了才是!” “有上古血脉,便可比拟阳神,真当我会信吗?”钱晨剑指智狼王,冷笑道:“九阴分化,合一纯阳。你的道行应该还分化不出九尊阴神来。” “血影、妖云、月光、法器、金身、再加上这位前辈,就是六大分神,但方才你动手时,还有一道极为隐秘,但十分强横的神念直透我们的神魂,所以你应该还有一道分神!” “七大分神,皆是阴神之中的佼佼者。加上你真身本体,就是八大阴神。五大妖王果真不可小窥!” 智狼王一身银色的皮毛已经斑驳,身上被紫霄神雷的余威,劈出了无数伤口,焦痕累累,它狞笑着抬起头道:“本王发誓,今日之后,必屠尽你人族!” “你看不到那一天了!”钱晨漠然道。 第九十一章斩分神,照破狼王后手 见到智狼王终于底牌尽出,司倾城面色微微有些凝重。 七大分神,纵然被钱晨斩去一道,但剩余的六道,除了钱晨之外,他们任何人对上一道,都殊无必胜的把握。 血焰那一道分神,应该修炼的是血海魔道的血影魔功,血光分化,极为阴毒,只要被它贴到修道人身上,顷刻间就会被血光吞噬。 妖云那一道分神,乃是妖气汇聚所化,不知是同族的哪位倒霉妖王,被智狼王暗算,炼成分神。 在加上哪位修成金身的佛门高僧,还有被钱晨所斩的干瘦老者,都是死在智狼王手中的人族大修士。 而化为月光的那一道分神,乃是炼化太阴月华所成,算是分裂而出的正统分神。 作为白骨浮屠塔主魂的那一道分神,钱晨就十分熟悉,这件魔宝根本不是法器,而是货真价实的法宝,所用的方法,与妙空炼成的白骨舍利一般无二。 不过此妖是以自己的一尊分神,为法宝的主魂,根本不惧反噬。 至于最后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分神,钱晨也有些眉目了! 组成九层浮屠塔的无数骷髅眼中透出丝丝的碧火,交缠在塔中的分神之上,密密麻麻的骷髅蠕动,重新组成一尊狼首人身的。 狼首仰天长啸一声,身上冒出九尊魔灵,犹如身披黑袍的魔影一般,朝着钱晨等人扑上去。 这些魔灵都是塔中禁锢的强大修士的魂魄炼化而成。 魔灵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尖锐的声音犹如两只烧红的铁棒直插大脑,宁青宸终究法力最弱,不由得身躯微微摇晃,脸色一白。 燕殊抬手一剑,斩向那又弥合为一体,看不出有丝毫削弱的血影…… 钱晨一挥衣袖,一尊丹炉从袖中飞出,旋转着朝那狼首魔神砸去。 丹炉之中雷火真龙扑出,火力催动到了极致,化为纯青,火龙伸出四爪,按住了四只魔灵,太上八景炉外八卦浮现,猛的将魔灵吞下大半,剩余四散的也不理会,直接往狼头魔神身上撞去。 两大法宝撞在一起,太上八景炉塔盖倾飞,喷出强横的天雷真火,烧的白骨狼头身上的骷髅嘎吱嘎吱的作响,瞬间炸开数百。 金银童子压在炉盖之上,推动这八景炉继续向前撞去,他们一个拿着红皮葫芦,喷出大鼓的烟气,托着八景炉,一个拿着芭蕉扇,煽起真火。 狼头魔神被撞得身形不稳,组成身躯的骸骨将要溃散,这时候,只听咿呀一声怒吼,耳道神抱着玄黄如意,在狼头魔神的头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叫那魔神立身不足,坠入炉中,随即三只童子驾驱着炉盖,封上丹炉之口,在那里煽风点火起来。 “司师妹!”钱晨呼唤一声,便将封锁妖狼月光分神的天罗伞,送入司倾城手中。 司师妹引动神箓,化为神女,她自袖中洒落一沓符纸,向外一抛,霎时一化十,十化百,成千上万,犹如天幕散布在天罗伞上四面。 符箓神光闪烁,蕴藏司倾城神道法身的神力。 司倾城伸手收起天罗伞,伞下的世界骤然合拢,妖狼月光分神左冲右突,始终冲不破天罗伞的浑天清气和那无数神箓的封锁。被收入了伞中。 那无数符箓全数锁在了它身上。 司倾城默运神力,将伞拿在手中炼化。 被元阳功德印打了一记的妖云分神冲天而起,想要与月光分神内外夹攻,打破天罗伞。 但钱晨却早就拦在它面前,有情剑寒光翻转,剑出无我,将千里妖云劈成两半。 剑光过处,妖气节节粉碎,宁青宸祭起广寒冰魄丹,丹元之上一点神光孕育,在钱晨打出龙雀环收起那千里妖云之后,冰魄寒光线自她手中一点而过,穿过龙雀环,将其中的妖云冰封。 妖狼附在佛门金身之上的分神祭起佛光,钱晨一手撑着照妖镜,犹如天柱降下的镜光照在佛光之上,一寸一寸的压下。 遍布缝隙,被紫霄神雷几乎劈碎的金身勉力支撑。 燕殊那边一剑粉碎了血焰,但转眼间无数血影便再次重组…… “燕师兄!”钱晨和燕殊对视一笑。 钱晨身上本命飞剑的剑光豁然出窍,两人瞬间身剑交换,燕殊一枚剑丸跃动,凭空挪移到钱晨所在的位置之上,顺着照妖镜的灵光向下一劈。 剑光犹如流星坠落,瞬间刺穿了佛光,将金身粉碎。 钱晨的本命飞剑出现在燕殊原来所在的位置之上,犹如电芒划破虚空,剑光纵横之间,无穷血影瞬息皆被斩灭。 曾经斩杀血魔,境界比这区区血影更高的魔头,本命飞剑的锋芒,自然不是一只区区分身可以阻挡。 智狼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它冷笑道:“人族,果然藏得很深,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吗?天下有狼的地方,我便是不死的!” “待我回去,五大妖王便会齐至你人族孤竹国!” “人族当灭!” 智狼王眼中暴虐之色毫不掩饰,它肉身妖气燃烧,似要燃烧精血,发出作为强横的一击。 但钱晨只是把太上八景炉砸在了他身上。 自己飞身挪移千里,回到了方才那雷霆犁过的那处杀场。 钱晨张手前伸,猛地一拽,先天一气大擒拿! 犹如青玉凝聚的青色大手,虚空拿捏,往地上猛的按下,然后骤然攥紧,犹如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猛的拽出,地窍之中便有一只瘸腿的狈妖破开重重地层,被钱晨拔起。 那气息微弱,还比不上寻常练气修士的老狈面露惊骇之色。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第七分神?” 它说话之间,数千重神识骤然凝聚,将那无数人的哀嚎凝聚为数千破神刺,只在一念之间,骤然朝钱晨刺出,等若阴神神修数千次神念攻击全力发动的恐怖神识,刺在钱晨的神魂之上。 但钱晨只是露出一丝冷笑,神魂攻击? 问过我本体了没有? “神魂不死不灭,看来你真的炼成了大神通亿万分神大法的雏形,将一点神念藏在你部署的神魂之中,纵然主神分神皆灭,也能在那些狼妖的神魂之中重生,虽然元气大伤,但却能苟且偷生!” 司倾城已经炼化了那月光分神,来到钱晨身前道:“那怎么办?此妖不敢露面,但一定会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 “再想突袭其他妖王,便难了!” “而且还会连累此界的人族!”宁青宸也持着龙雀环来了。 “不想连累人族,就向本王求饶啊!‘智狼王狰狞道:“说不定,本王会看在你们哀求的份上,不把此事说出去!” 钱晨根本不理会这个已死之妖。 那边燕殊辛辛苦苦维持照妖镜,镇压此妖真身,他法力才稳定数息,就要被这道神通抽干了。他哀叹道:“师弟,我快撑不住了!” 钱晨伸手按在那狈妖的头颅上,对三人道:“我待会以照妖镜感应镜中那无数狼妖气机,顺着此妖神魂的联系,将其亿万分身的影子皆摄入镜中,再一剑斩却!” “那这妖怪的真身?”燕殊微微一愣。 钱晨回头道:“师兄斩了它罢!” 说罢便将照妖镜召回手中,将老狈分神摄入镜中,入定去观妖国数百万狼妖神魂之中潜藏的智狼王神念。 妖狼真身挣脱了镇压,疯狂的朝着钱晨冲去。 燕殊一咬牙,怒吼一声,剑丸飞纵,与狼妖血战起来,霎时间,连绵犹如裂帛,又似长剑崩断的铿锵之声自虚空传来。 但见燕殊神色沉凝,剑光在顷刻之间,分化三十六道,纵横间已经破碎无数次,一碎一凝,如是反复,弹指一挥间,已然近千次。 “铮!” 一声剑鸣,穿云裂石刺破长空。 耀眼的剑光冲天而起,斩破那狼妖肉身,一枚隐现月华的斗大妖丹从妖狼身躯之中裂开跃出。 第九十二章镜光转时,剑气冲霄,丹成一品 钱晨摄取狈妖分神的一点本源神念,抓着其颈后软皮,怼到了照妖镜前。 水镜圆光之上的符文流动,将其真形生生摄入其中。 狈妖吱吱惨叫,头颅摇晃着幻化出重重的残影,它的头颅时而化为智狼王,时而化为其他狼妖,时而恢复自己的原貌,一重重影子,映照在照妖镜中。 无数刺耳的嚎叫,从狈妖嘴里传出来。 就仿佛数十万种声音,同时发出自己最刺耳的哀嚎。 但钱晨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将狈妖的脸按在照妖镜上,在莹莹灵光之中,狈妖整个脸都贴在了水镜上。 紧接着它的脸仿佛融化了一般,一点一点的挤进了照妖镜中。 这门人族大能所创,专门针对妖族的神通,带给智狼王分神极其强烈的痛苦,正在与燕殊厮杀的真身都不由得一顿,差一点栽倒在地上。 智狼王哀嚎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杀了本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干掉孔雀大明王!” “你们人族能苟延残喘至此,多亏我几次手下留情,没了本王,你们人族只会灭的更早!住手……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钱晨歪了歪脑袋! 看着照妖镜中显照出来,半人半狼的智狼王的影子,看着它身后血光之中,那无数满是血污的人的面孔。 钱晨平静道:“拯救人族,不是我们的任务。杀光你们,才是我们的任务!” 钱晨打出了手中的法诀,照妖镜中智狼王的影子散落成无数光点,随着照妖镜的缓缓转动,这些光点越变越大,渐渐都化为了一个个的身影…… 有奔驰在原野之中的孤狼,对月长啸。 有在古城废墟中游荡的野狗,对着乱葬岗低吼嘶嚎,双目血红,透着一股邪性。 有一群正在游动的狼群……镜面之上的狼的影子越来越多,有狼兽人身的妖狼,在与一群妖魔痛饮;有兢兢业业巡查的小妖狼兽,绿油油的眼睛在黑夜之中,犹如一个个小灯笼。 有成群结队的狼,有栖息在大帐之中的狼妖,有真在屠戮一个村庄,把人挑肥拣瘦的来吃的狼……那镜中的光点有一大半都是狼。 还有一些,则是其他妖兽。 有轮着大锤打造兵器的牛妖;有花枝招展,穿着人族衣裳在红楼之上招揽的狐狸精;有背负着小包裹,地遁盗窃的鼠妖;有卖肉的猪妖,几颗人头放在案板上;有开铺子,买卖东西的黄鼠狼妖…… 妖国之中,并非全然一片蛮荒废墟,而是各行各业,各类妖精都有。 甚至照妖镜中还有人,有干瘦的老者,蜷缩在地洞里,冻得瑟瑟发抖;有懵懂的孩童,六七岁了还不会说话,眼中犹如半兽一般的蒙昧。 还有坚忍的人族修士,披着妖皮混迹在妖城之中。 还有孤竹国正在闭关修行的修士,辛苦吐纳着一丝微薄的灵气,滋养体内的一点气机,他的修为还比不上一些地仙界一些练气的凡人。 还有穿着法袍,地位不凡的人族修士,站在楼阁之中,明珠照耀之下,堂中的陈设颇为华贵。他回头,听到有人在唤他:“华真人!探子来报,妖国有异动!” ………… 钱晨手一摆,照妖镜灵光骤然映照智狼王的亿万分神念,紧接着,一道明灭不定的剑光,带着无穷无尽的肃杀、灭绝之意…… 剑光锋锐无匹,一往无前,将那镜中种种,亿万封神尽数锁定! 剑光化为一线斩出! 这时候智狼王的真身心中,才升起了一丝莫名心悸,那亿万分神念同时报警,仿佛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无数恐惧从每一道神识分念袭来,瞬间淹没了它。 “不!” 智狼王惊恐大吼。 他忍着神识透支的胀痛,将庞大无比的神念化为一根最阴毒的神识之刺,猛然要朝着钱晨刺出,但燕殊已经举起自己的右手,食中二指并立如剑。 指尖上,一道剑气引而未发,仿佛一把锋锐无比的神剑,尘封万载后,再次痛饮敌血,将斑斑锈迹磨洗殆尽,但剑刃之上尚且还有一丝血锈,使得剑刃的寒光未能完全显露。 智狼王心中传来警兆,让他刺出这一剑,自己也会死! 它匆忙将那惊神刺反手刺向燕殊。 燕殊感觉一根烧红的铁棍,捅进了自己的脑子里,无穷无尽的剧痛传来,让他饶是一身铁骨,也忍不住颤抖起来,那剑气更是频临破碎。 燕殊咬着牙关,智狼王仿佛找到了那一线生机,奋不顾生的朝着燕殊扑去。 只要挟持了此人,它就还有机会。 说不定,能反杀! 但这时候,神识受到重创,剧痛的神念都开始模糊溃散的燕殊却放声大笑起来,神识将要溃散时,那本心之中,坚韧不屈,锋锐至极的剑心却骤然清明到了极致。 他颤抖的抬起手,双指竖成剑指…… 智狼王只觉得希望就在眼前,只要制住此人,自己一身智谋算计,便有发挥的余地。这几人看得出交情甚笃,以这大汉的性命威胁,就像自己曾经做过的那样…… 以城中那些一文不值的凡人去威胁那修成金身的高僧,令其斗志全无,明明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却还是束手授首。 以那通明教教主的幼子威胁,令其在和自己交手之时心神大乱,为自己所趁。 可就在这时,燕殊两指之间,一点寒芒绽放。 燕殊怒吼一声:“妖魔余孽,杀!” 并指如剑,刺向智狼王的眉心,“铮!”的一声剑鸣,燕殊气海之中不断砥砺开锋的本命剑胎,赫然洗去所有锈迹,展露寒芒。 一道惊人至极的剑意斩出,剑气纵横间,一道血线从智狼王的长吻蔓延到眉心,接着整齐的刨开它的背脊,一直延伸延到它的尾巴。 随着这道剑光斩出,燕殊感觉自己的剑光慢了下来,匆匆束缚,无数阻碍,缓缓缠绕在剑光之上。 天地元气,种种劫数,无数心魔阴魔。 在这一刻,剑意尽去之时,开始反噬他本身。 气海空空落落,失去了本命剑胎镇压,也没有丝毫法力的燕殊,脆弱的堪比凡俗的孩童,仿佛一根手指便能按倒他。这种空空落落,失去了修道人依仗存身的神通法力后的虚弱,让燕殊本能的想要收回剑气。 但这一刻,剑试四海,斩尽仇敌的坚定、无畏、绝然、凌厉、彻悟…… 尽数灌注在这一剑之中,将面前的阻碍统统展开,无论是智狼王,还是心中的恐惧和迟疑。 耀眼的剑光冲天而起,智狼王的肉身从脑袋开始,一直到尾巴,整齐的分成两半,各自向左右倒下,一枚隐现月华的斗大妖丹,从裂开的两片尸体之中突然跃出,直冲长空遁去。 但等了燕殊这一剑许久的钱晨早有准备,他的剑光也落在了镜中,将无数光点,分神,身影一剑斩去! 照妖镜中智狼王的影子,被这一剑斩却。 散布此界的无数分神,瞬间破灭,尽皆被斩去。 妖国各处,龇着獠牙的妖狼狞笑着靠近人族村落一户人家,瑟瑟发抖的父亲抱着女儿,捂着她的双眼,绝望无声哭泣。 妖狼脸上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笑容,似乎想要从父亲怀里叼走女儿,享受他的绝望和痛苦。 但就在这时,妖狼的眼睛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剑光。 斩去了它的所有神采,绿油油的眼睛突然黯淡,妖狼身躯一晃,倒在了两人身前。 整座村庄之中,一只只狼妖突然倒下,就像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一般。剩余的狼妖不知所以,吓得夹着尾巴,呜咽着逃离而去。 父亲缓缓放下了遮住女儿天真双眼的大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那铁匠铺中,捶打兵器的牛妖。 那花楼之上的狐狸精。 那卖肉的猪屠户,偷盗的鼠当家。 那荒原上的孤狼,坟地间的野狗…… 在这一刻,眼中都倒映出一道剑光,魂魄也随着这一剑,却被斩杀。妖都各处,都有妖魔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栽倒,一个接一个,在一瞬间同时死去。 整个妖都皆寂静。 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王座之上俊秀的男子,停下来手中把玩的金杯,他完美的不似人类的面孔,浮现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 下方的妖魔群臣各自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这一刻,殿中的大妖魔突然有几位一头栽到在酒案上,就连庭中舞蹈的妖族女子,也无声无息的栽倒了几个,一群大妖魔心慌莫名。 野猪妖努尔赤,一把泼掉了手中的残酒,颤声道:“有毒,有毒!” 黄吉踹了他一脚,一只老龟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上方王座上的男子拱手道:“大明王,不知这是?” 孔雀大明王放声大笑,犹如昆山玉碎的清脆笑声传遍了全殿,他一挥衣袖,长身站起道:“没事……这些都是智狼王的分神寄托的傀儡。” 老龟越发恐惧,头上的乌沙颤抖:“大明王,智狼王控制这么多人?难道要造反吗?” “他不敢!”孔雀大明王根根犹如刀削玉葱的手指转动着,把玩这手中的酒杯,突然一泼残酒,笑道:“而且智狼王已经死透了!所以他的分神傀儡才会突然全都死去!” 这一刻,整座大殿轰然炸开,殿下一群妖魔左顾右盼,震惊道:“智狼王死了?” “怎么可能?谁又能杀得了智狼王?” “小声……智狼王心怀不轨,被杀了也很正常!”有妖畏惧的望着孔雀王。 “你们放心……不是我杀的他!” 孔雀王转身,给众妖一个让它们自惭形秽的背影,道:“他被人一剑斩了!那剑光……算一算已经三百年没见过了!” “人族剑修吗?” 孔雀大明王径直走出大殿,看着天上的残月,身边都是荒草野花。 这大明宫殿从内里看来,好像还保留着昔日的繁华,但踏出宫殿,妖族终究没有人族心灵手巧,或者这些妖族,并不觉得荒草丛生的自然景象有什么不对。这花园的四时鲜花早已凋零,犹如废园。 孔雀王立身在这废园之中,凝视着天上清幽的月光。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指尖伸向月光,自顾自怜,低头回首,手影在地上投影出一个带着羽冠的孔雀摸样。 “多少载未曾见过那剑光?不要让我,太寂寞了呀!” ………… 孤竹国中,人族议事大殿,一位老者凝重道:“……孔雀大明王要对灵王动手,若非灵王相护我们人族早就灭亡了!因此无论我们像不像,都必须打这一战!” “这一战若是输了,我们便追随前辈而去吧!” “小六……”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后殿传来道:“没有我,你们人族也不会灭亡。穷明界这是一界而已,在其他地方,人族大能无数,只要他们还在,人族的希望就在!” 一只面孔憨厚,眼圈漆黑,身躯纯白,四肢却是黑色的竹熊,一步一步,缓缓从后殿走出。 它大脸敦厚,脸上并没有一丝劫数来临的焦急,反而平和而慈祥。 竹熊随地坐了下来。 殿中的人族修士皆俯首道:“灵王!” “把我几个后辈带走吧!”它缓缓回头:“我会在这里等着孔雀的,想要杀我,它至少也要六十年无法恢复元气,趁着这个机会,你们跑得远一点。” “灵王!”老者凝重道。 就在此时,竹熊突然诧异回头,那大殿之上一位中年男子突然倒下,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瞬息之间,殿中便有六人无声无息的死去。 殿中群修惶恐莫名,瞬间紧绷起来,祭起各种法器。 “孔雀大明王来了?” “妖族又有什么诡计?” 竹熊缓缓开口道:“不要紧张,这都是那只老狼的分神……” “智狼王的分神?” “难怪我们藏到那里都逃不出群狼的追踪?” “灵王既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只老狼并不想灭了人族!不利用它来牵制孔雀大明王,我们人族哪还有孤竹国的存在?”为首的老者沉声道。 “可是!”有人悲愤:“它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我的独女,又何尝不是死在此妖手中?为了人族存亡,只能如此!” 竹熊数了数人族,点头道:“原来有六个啊!” “我只找到了四个……” 这时候殿外有人来报道:“诸位真人,突然有很多同道莫名死亡?” “死得好!”有人怒叱:“出去!” “这只老狼,是我们之中除了孔雀之外最难杀的,竟然也死了啊!”呲铁灵王感叹道,它身上浮现黑白之气,轮转如太极一般,很快便散去。 灵王缓缓开口道:“劫数终于迎来了转机!” “你们等的时机到了!” 但众人已经听不到这话了,智狼王死了这个消息,便似一道惊雷,震得殿中一片寂静。纵然都是结丹之尊,这短短几个字,也如惊涛骇浪一般,令他们一时无言。 ………… 钱晨散去照妖镜,收起本命飞剑,转身回头,对着前方的燕殊拱手道:“恭喜师兄,丹成一品,从此道途在望,剑道不折!” 宁青宸和司倾城也纷纷行礼,真挚道:“恭喜燕师兄丹成一品,踏入道途!” “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功夫不到头。 饮酒须教一百杯,东浮西泛自梯媒。 日精自与月华合,有个明珠走上来。 不负三光不负人,不欺神道不欺贫。” “哈哈!”燕殊做歌唱道,歌罢一声长笑,收起剑丸,简单回礼,道:“我先踏出这一步,几位师弟师妹早日赶上啊!” 宁青宸道:“定不让师兄专美于前!” 钱晨摘下智狼王妖丹,收起那副巨大的狼骨,转头道:“这智狼王分神无数,死了必然惊动许多妖人,我们先离开这里,为燕师兄做一席成丹之宴。” “且饮几杯?” 燕殊斩了狼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也笑道。 第九十三章第二元神,身外化身 游三从昏迷之中惊醒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除了神魂还在胀痛,并无什么大碍。 这让他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几日发生的难道是梦?那几位真人,不是莽撞的去挑战智狼王了吗?” 昔年金刚寺无色大师,通明教天聪教主两位阴神大尊者命丧于智狼王之手后。这只残暴狡诈,每每出手都卑鄙无耻到不可思议,毫无底线和下限的妖王。 便成了人族的梦魇。 死在孔雀王手中,至少是被堂堂正正的被其通天的法力所击杀。 但对上这只卑鄙到了极点的妖王,却往往连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都会被那只孽畜轻易找出,然后残酷的折磨、摧残、毁掉那些他们视之如生命的东西。 游三忘不掉在他们这些混入妖国的探子之中,流传的那些传说—— 当年通明教天聪教主,抱着决死之心,决意要铲除智狼王这个人族心腹之患。 在两人决战那一日,他唯一的女儿,却被此妖从人族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掠出,在阵前,被那些畜生一边折磨,一边以最残酷的手段拷问天聪教主的道心。 那一日,天聪教主似疯似癫的嚎叫,让所有人为之心寒。 更可怕的是,在人族自查之时,却揭露此事与当时万竹山三长老的独子有关。 为了证明清白,三长老不得不犹如自戮一般,冲入当时的妖狼群中,要拖着智狼王一起去死。 却被智狼王伪装的独子骗过一瞬,轻易杀死。 游三一想到智狼王的手段,都不由得为之战栗,落入此妖手中,真不止是一句生不如死,便可形容的。 他无声无息的让袖中的白骨刀滑落手中,犹疑的看着身边的一切。 这是一间残破的房屋,在妖国遍地皆是。 那些披鳞带角的畜生,大多没有居住房屋的习惯,对于许多不能变化人形的小妖来说,人族的居所,还不如随地刨一个地洞住得舒服。 三百年前,大明繁华一遭破灭后,有的是这种荒宅废院。 游三从床榻上坐起,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了一层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还挺暖和的,他发现胡五六还在另一边昏睡,显然还未曾醒来过。 他下来床铺,小心的握紧袖中的白骨刀,蹑手蹑脚的,摸到房门口。他所在的房间,应该是一间厢房,此时天色才蒙蒙亮,厢房左近的正堂亮着灯光,四下里寂静无声。 游三摸到正堂门口,轻轻推门而入,却看见房中一人回头望来。 他瞬间握紧了袖中的白骨刀,待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却又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放松手中的白骨刀。带着三分犹豫,三分疑惑道:“燕真人,你从智狼王手中逃回来了?” 燕殊对他举起手中的葫芦,美滋滋的干了一口。 游三眼神微微转动,看到钱晨盘坐在正堂之下,正面对着一尊丹炉苦熬火候,丹炉中一点犹如明月一般的灵光吞吐,燕殊转头对钱晨道:“师弟,你这丹药还挺有用的,他们果然都醒过来了!” “那是自然!没有我的丹药,他们被智狼王以透空大神念刺中,能不变成白痴,算他们运气好。” 钱晨笑道:“也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这智狼王不走寻常路,居然是个神修。这次险些翻船了!好在我准备充分,才没有叫它逃了!” 游三捂着隐隐胀痛的脑袋,看到燕殊拿起身边的葫芦,朝他走来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清醒啊!来来来,我这酒化了他的灵丹妙药进去,专治神识受损。” 他下意识想要推拒,但燕殊完全不容人拒绝的样子,强灌了他两口。 游三被从胸中直冲而上的火辣呛了几口,却也感觉头脑的胀痛好了许多。 燕殊看着游三被烈酒呛住,还仰头大笑起来。 又回头问钱晨道:“师弟,接下来杀哪个?” 钱晨不紧不慢,盯着丹炉道:“要说,应该是白骨王最合适。但不知道孔雀妖王会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若是它马上就对孤竹国下手……我们还是要在孤竹国有些布置才是!” 游三神识还有些眩晕,他踉跄两步,强自稳住身形道:“两位真人,智狼王狡诈无情,残忍无比,纵然从它手中逃脱,我们也不能回孤竹国,免得将灾难带到那里?” 钱晨诧异回头,燕殊哈哈大笑,他从旁边踹来一个东西,约有床铺大么大的一个,游三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小车那么大的白狼头颅。 这种有上古血脉,修成阴神的妖兽,本就是极好的材料,燕殊便将自己劈开的巨狼脑袋以法术吻合,如今正踩在脚下当软垫,同时借敌人头颅下酒呢。 游三一阵头昏目眩,失神的盯着那双绿幽幽,临死前满是恐惧和怨毒的眼睛,那残余的阴神之威,让他不由的后退几步,如陷梦魇。 一刻,两刻…… 就连正在温炉养丹,免得妖丹失了火候的钱晨都疑惑回头,怀疑这人是不是后遗症发作,或是自己的丹药效力不佳,让他傻了的时候。 游三突然捂住了脸,呜咽的哭出了声。 他沿着墙壁坐下,双肩抽动,铁打的一个汉子,哭得像是一个小姑娘。 ………… “智狼王的内丹内蕴精纯的太阴真煞,可以为宁师妹炼制外丹,或是结丹凝煞所用。但因为其神念强大,甚至修有分神的神通。这妖丹也是寄托神魂,炼就第二元神、身外化身的好东西!” 钱晨指着丹炉中的月光道:“我准备将两者分开,先提炼出太阴真煞,再将妖狼内丹炼成玄牝珠,此珠又名第二元神丹,身外化身丹,可以斩出一尊精修神念的阴神化身。” 燕殊瞪大眼睛,惊诧道:“若是如此,简直胜过任何神通法术啊!” 司倾城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她乃是十足的轮二代,有个地仙界绝顶,未来飞升天界也有一席之地的父亲。 但就算这般家世,她也没有听说过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炼成第二元神的天材地宝出世的消息。她只听闻传说中的先天灵宝,五行元珠,或是其他孕育先天灵识的东西,能够让元神真人以为依托,斩出身外化身。 宁青宸更是连身外化身,第二元神是什么概念,都有些懵懂。 钱晨解释道:“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第二元神,身外化身。那东西炼化便要元神境界,斩出的化身比本体都无差,甚至能凭借天生的神通,还要更强一些。” “此丹所斩的第二元神,只有阴神境界,而且日后再难提升。对于元神之上,却是没什么意义的。” 燕殊,司倾城这才恍然,也是,若是一只狼妖内丹都能炼化出这么逆天的东西,那也太魔幻了一些。 钱晨看着他们一副了然的态度,哭笑不得道:“你们也别都以为这身外化身丹多好炼啊!” “此丹乃是真正《太上丹书》上才有的秘传,炼制起来的难度,更是堪比三转金丹。” “我也是如今才有几分把握炼成!” “别当成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炼出的东西好吗?这狼妖修炼上古化神之道,而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走到了九阴合一的阳神之路上去了。” “它为了修为突破,又屠杀了数百万人,炼化生魂,在被生魂中隐藏的怨念、杂念搞疯之前,把这些怨念斩出,以魔道法门炼化降服,才有如此雄厚的神魂本源!” “如今修炼化神之道的修士,举世难寻得一个,修炼到它这般境界的,更是罕见到了至极。这身外化身丹,搞不好在我这里都要成为绝响了!” 燕殊却松了一口气,道:“这才对嘛?” “若是随便宰掉一个妖王,就能炼成这种东西。我少清只怕要把龙宫的那群龙子龙孙都宰光了!” 钱晨欲言又止,却是不好告诉燕殊,龙珠是世间罕见在他手中能炼成身外化身丹的东西——真龙本来就比神修还要罕见的存在。 像地仙界这般存在大批真龙的。 那绝对是天界那帮人在搞保护区呢! 为了避免少清剑派对龙族下手,掀起四海大劫,扰乱了中土还没过几天的好日子。钱晨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比较好。 “此物是我们一起所得……不知!”钱晨问几位同伴道。 司倾城突然笑道:“师兄,你莫非忘了你现在的处境了吗?老祖宗还在追杀你呢!” “若是你身怀楼观道遗宝的事情泄露出去,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打你的注意。如今除了你,还有谁更需要这身外化身,第二元神?” 燕殊也笑道:“而且斩杀智狼王,也是师弟贡献最大。此丹也只有师弟能炼成……所以,师弟你就别谦让了!” 宁青宸微微点头,只有凤师眼神略带不舍,但也不敢跟自己的饲主争什么。 钱晨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就应承了下来。 以他们的交情,倒是不必为此多说什么。有适合燕殊和两位师妹的东西,钱晨自然也会放在心上。 而且此物在他们手中,还真不如在钱晨手中合适。 这身外化身丹只有阴神本源,日后再难精进,确实不假。但这是因为身外化身的神魂本源,缺少那一点先天灵光的关系。 但在普天之下,炼制身外化身的先天灵宝之中…… 太上道尘珠确是其中最顶级,至高无上,别无它想的一件。 因为太上道尘珠斩自太上道祖,本来就是太上斩出的一点灵光,身外化身。 所以钱晨的本体,先天灵光几乎无穷无尽。分一点给身外化身,还真就是毛毛雨。 钱晨彻底掌握本体后,甚至可以依仗这件灵宝化身亿万,重现太上道祖的一丝威能。其他不说,元神之后,钱晨便可至少分出三个等若本体的化身。 这一神通的名字,钱晨都想好了。 就叫‘一气化三清’。 第九十四章废城荒集,刀客罗森 钱晨和燕殊等人朝着游三指点的方向飞遁,不过几个时辰,神识便感应到前方出现了一座残破的大城废墟。 里面用破布围起来的屋舍,几根烂木头,铺上一些稻草搭成的棚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建筑拥挤在一起,在大城的废墟上密集混乱的铺展开来。 其间人流涌动,人口很是不少。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座坚城的废墟。 二十丈高的城墙,只残留了几段墙面。两边的瓮城搭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建筑。在坍塌的城楼废墟旁,一个用剩下的半边城楼,修补而成的客栈,打着一个大大的酒幌子。 断壁残垣之上,还残留着将城墙打破的强横神通所融化的砖块,以及妖兽的獠牙爪印。那划破城墙,碗口大小,深达一掌的爪痕茬口处,还能看见斑驳的暗红痕迹。 钱晨按下遁光,落在了距离前方一处大城废墟数十里外的荒林之中。 燕殊刚刚落定,便移开了脚,从落脚处的荒草中踢出一颗腐烂过半的头颅。 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树杈上,便吊着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首。 “这是什么鬼地方?”燕殊无语道:“我海外再乱,也没乱到这种程度,至少杀了人,还会毁尸灭迹啊!” 游三见怪不怪了,他领着几人向那大城的废墟而去,绕过几具残缺不全,显然是被利器砍杀的尸体,很快摸到了荒林旁边的官道上。 “这里是荒集……”游三道:“掩埋一具尸体花的力气,也要吃半个馒头呢!” “孤竹国在大山之间,可耕种的田地有限,根本养活不了太多的人口。而人族在各方所建之城陆续破灭之后,天下为妖族所控,只剩下孤竹国这片净土。” “妖魔残暴,纵然为了人族生产的物资,甚至只是为了能细水长流的吃人,也都奴役了一部分人族,但也活着生不如死。这些人有的不甘心这种命运,便选择逃往孤竹国。” “但是为了避免其中混杂有妖魔,也因为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口,孤竹国也只能将他们大多数拒之门外。所以这些逃亡的人口,便在进入孤竹国的山口外,建立了荒集!” 游三说着微微侧身,让过一群骑着马呼啸而过,挥舞刀剑的强盗。 “别跑!”另一群强盗在后面追赶:“刘麻子,那座狼穴是我辛辛苦苦清理的,里面的东西,都是俺张大刀的。你杀了我留下的看守的两个兄弟,抢了俺的东西,按照道上的规矩,俺砍了你也没有二话!” “张大刀!”前面的一个大胡子强盗趴在马背上回头道:“谁不知道天下的狼妖,莫名其妙的死掉的四成,如今荒集中的帮派,胆子大的都跑出去搜寻狼妖巢穴了。” “什么是你清理的,你也就比我快一步!” “我也就抢了你一点残羹剩饭,大头你拿了,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就跟兄弟翻脸!” 跑在前面的刘麻子越想越气,干脆勒马回头,与后面的追兵火并起来,十几个人嘶吼的杀成一团。 一只残肢不知被谁随手扔出去,正正的朝着司倾城砸来,司倾城皱眉让过断肢。 这时候,前方杀的满脸污血,拿着斧子的张大刀偶然回头,看到司倾城侧身避让时,斗笠下的一抹风姿。 他眼睛登时一亮,冲着身边的人吼道:“后面有个小娘子,生的有几分颜色啊!兄弟们,随我去抢特娘……” 一群还在厮杀,像强盗多过江湖人士的帮派中人呼哨一声,又转过马头…… 游三袖中的白骨刀滑落手心,快步三步,施展轻功飞跃而起,朝着一众强盗迎上去。 胡五六抬手射出两把铁锥,扎进两个扑在最前面的强盗眼窝里,而游三手起刀落,瞬间便抹了四五个人的脖子。 “点子扎手!兄弟们撤……” 张大刀和刘麻子的人混在一处,想要转身逃走。 游三手中犹如肋骨的弯刀脱手飞出,回旋着砍掉了张大刀的脑袋,又砍死了刘麻子。又在空中绕了一圈,才回到了他手里。 “真人恕罪,这些凡人不知死活,无法无天!” 游三冲着司倾城半跪抱拳道:“我这就追上去,把他们都杀了!” “不用了!”司倾城抬手阻止道,她环视一圈,看着周围躲在道旁,眼神畏畏缩缩,但对这些血腥却丝毫不以为意的路人,低声道:“为何孤竹国不派人来管理这荒集?” 游三俯首道:“真人,国中不是没有派人来管过。原本那座大城,便是百年前扼守孤竹国山口,抵御妖族守护荒民的莽城。后来妖族入寇,便轻易毁去了莽城。” “此城三建三毁,国中才知道,妖族不允许我们在山外建城。每次妖族入侵孤竹,这里总是最先被毁掉,渐渐,国中也就放任了!” 钱晨微微点头,望着远方的残破城楼,转头道:“要进入孤竹国,就必须要经过荒集。此地处于人妖之战的前线,鱼龙混杂,倒是个接触主线任务的好地方!” 燕殊却皱眉道:“谁知道那智狼王分神那么多,死了它一个,结果惊动了无数人。白骨王气息已经消失,看来是感觉到了危险。黑牛王也非常警惕,找不到机会!” 宁青宸低声传音给钱晨:“师兄,我们杀了智狼王,应该足以得到人族的重视,参与保护呲铁妖王的核心任务。为何还要来这里?” 钱晨传音给众人解释道:“呲铁妖王不是那么好杀的,孔雀大明王一旦动手,必然会为我照妖镜所察知。因此,近距离接触呲铁妖王,便并非那么必要。” “这是一个阵营任务,除了我们,还有其他轮回者。其中未必没有高手,敌暗我暗,此时还是隐藏我们的身份比较好!” “人族残余的势力,连一个智狼王都奈何不了,他们也没什么用,远没有隐藏自己重要。” 宁青宸压低斗笠,遮住面孔,几人便低调的入了城,说是城门,其实只是一条土路,路旁有人在哭着烧纸钱,路上却是处处可见拿刀提剑,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江湖人士。 但凡有些武力在身的,都是目光警惕,眼神凶狠。 “滚开!”拿着一把九环大刀的男子,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路人。 他腰间系着一只狰狞的狐狸头颅,来到城楼改建的客栈前,将干缩的头颅扔过去,客栈老板拎了拎狐首,在算盘上打了两下,道:“食人狐妖首级一只,赏金十枚妖钱。” “后面结账!” “又降价了!这可是四十年道行的狐妖,很凶的啊!”大汉龇牙咧嘴,恐吓道。 掌柜眼皮都不抬一下:“最近本店狼妖收的太多了,价格当然要降。” “这是狐妖又不是狼妖!”大汉拍着桌子道。 “长得像!” 掌柜只淡淡说了这三个字,便挥手让他退下。 大汉骂骂喋喋,将大刀扛在肩上,转头对身后的钱晨他们吼道:“看什么看?” “马了个巴子!天天降价钱,我看还有谁给你们捉妖……”说着还是走到了后面去结算价钱。 和小二算罢赏金,大汉转头回来,扔了两枚白骨质地的铜钱给掌柜道:“定两日的房间,每日的酒肉可不要少。整个荒集,也只有你这里不卖死人肉了!” 游三也从怀里摸出几枚白骨钱,钱晨讨要了一枚过来,摸在手中有一种淡淡的温润之感,钱晨却在上面感应到了一丝淡淡的妖气。 “这是大妖之骨所铸?” 游三点头道:“孤竹国向外购买,或是提供物质,都用这妖钱结算,此钱以妖骨铸造,对付一些小妖很好用。” “这处客栈,也是孤竹国的产业?”钱晨摸着妖钱,感应到这种经过特殊炼制的骨钱,上面的妖气,对于人的气血有一种淡淡的刺激。 游三微微点头,上去要了两间客房。 钱晨注意到,客栈内还有一家书铺里面卖的都是武学典籍,一些江湖人士买了典籍,还有专门的先生为其讲解。但神识扫过,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武学,能修炼到罡气的都极少,更没有法术的修行之法。 看来孤竹国不曾向外散播修行之法,倒是无法被妖族利用的武道,却是大力传扬的。 这一路上,钱晨便注意到此界的青状男子,大多都有武艺在身。 这荒集之中,要么是凄凄惨惨的老弱妇孺,要么是携刀带剑的武者,极为混乱,武力为尊。 但大多数人也是看人下菜,不敢太过嚣张。 钱晨一行遮的密密实实的,却也不算太过惹眼,只是让人不清楚虚实,便无人敢轻易冒犯。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一点动静,钱晨微微回头,才知道为什么无人对他们这身打扮大惊小怪的了。 他身后是一个包裹的比他们还严实的人,浑身裹着黑袍,带着斗笠,斗笠下面还有一个青铜鬼面的面具。 看到此人进来,店内的喧闹声都小了一些,就连方才对大汉不理不睬的掌柜都有了些笑容。 “是鬼刀罗森!” “他又杀了哪只大妖?” “妖鬼皆斩,他的刀法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诡异?” 此人在荒集之中,应该有些名气。 他一进来,便有许多人低声讨论他的战绩,在这些人的议论之中,钱晨才知道,这位鬼刀罗森是荒集赫赫有名的捉妖人。 一向不理会其他事情,只是杀妖,拿钱,住客栈喝酒。 没钱了继续杀妖,花钱从来都是最大方的,往往有人向他求一求,便得了许多赏钱。因此他尽管杀过几只大妖,拿的赏金很多,也不禁花。 掌柜检查了一下他扔出来的袋囊,那鼓囊囊的麻布袋子渗着污血。掌柜对着里面的妖首清点一二,正色道:“一共是三百六十八钱,算您一个整数,三百七十钱。” “小二,拿钱?” 掌柜对后面吩咐道。 罗森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言语。拿了钱便登上二楼,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除了钱晨还有一队人也在关注罗森,这些人坐在最角落,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盯着罗森看了许久。 “这是重要剧情人物吗?”有人在队伍频道说话道。 “应该是,我打听过了,此人来历神秘,在六十多年前便神秘出现过。据说孤竹国曾经想招揽他,却却被他无声拒绝了。此人斩杀妖魔毫不留情,战力不俗,甚至有妖将死在其手下。不过他只用过武艺,没有显露过法术之能!” “只凭武艺便能斩杀妖将?” 为首的人有些难以置信。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的世界,并没有武修。 第九十五章五大鬼使,白骨踪迹 “真人……客房在上面!” 游三付了妖骨钱,回来对钱晨四人道,钱晨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沉默寡言的人,钱晨他们以此伪装,最不起眼。 随着游三登上二楼,显然游三是花了大价钱,才要到了三间上房。 房间还算比较清静,门口还有一个有些防护能力,但更多作用是预警和隔音的禁制。 刚刚上来的鬼刀罗森,居然便住在几人隔壁,他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在燕师兄身上停留少许,便走进了房间。 燕殊奇异的‘咦’了一声,凝重道:“方才我的剑意有所触动!” “可是此人有所恶意?”钱晨微微皱眉。 燕殊摇摇头:“更像是武学修习到极为高深之时的一种相互感应,我刚刚突破,剑气未曾收敛,触动了此人的一点灵机。感觉如此敏锐,不可小窥!” 两人才见过一个邻居,隔壁又有一间客房的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走了出来,对钱晨等人微微点头,便等候在了楼梯口处。 黄五六在房中看到了灰袍僧人一眼,低声惊呼了一声:“法信禅师?他不是在山上教导沙弥,传授金刚寺法术吗?为何会下山来!” 钱晨关上房门,笑道:“那就看看吧!” 说罢便信手往墙上画了一个圆,镜光透过这个圆,照到了隔壁,就如同在墙上开了一个窗子一样,隔壁房间简朴的摆设一览无余,胡五六长大了嘴巴。 但对于钱晨来说,那位法信禅师不过通法境界,这客栈的禁制在圆光术前,也等若不存在,偷窥一下只是小事而已。 不是智狼王那般的妖王,绝对难以察觉。 很快,穿着灰色僧袍的法信禅师便回到了房间,胡五六被吓得差点惊呼出声,看到法信禅师对墙上的洞口视若无睹,才知道他根本看不见那道圆光水镜。 法信禅师并非一个人回来,他身后跟着放在楼下坐在极不起眼的角落的一行人。 关上房门启动禁制之后,法信禅师才转身,对那些人说道:“几位施主,一别经年,小僧已垂垂老矣,几位却还是如故,令人欣喜。” “法信禅师,上次除妖,多有赖于令师相助,若非他出手我们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去。这次听闻孔雀王要攻伐孤竹,我等纵然在海外存身,却也不能不为人族尽一份力,因此才辗转回来。请求一见!” 为首的男子长相普通,言语间却有一股堂皇正气,令人心生好感。 法信禅师也不能免俗,听闻此言不禁感动道:“昔年几位施主仗义除妖,与我孤竹国多有相助,今日又听闻一言而来赴险。不瞒几位施主,如今国中想要逃亡海外的有许多,愿意赶来相助的,却是……唉!” “几位都是可靠的同道,我这便为几位施主引荐。” 那男子身边,一位身穿道袍,白发寥落的道人开口道:“禅师且慢,我等早几日便来到集中,之所以今日才请禅师下山,便是因为有所发现!” 法信禅师凝重道:“哦?还请几位施主相告!” “这几日城中宵禁之后,第二日总会抬出一些尸体,全是被吸干了精气,精血一空的干尸。虽然集中藏有混进来吃人的妖魔,但藏了这么多天,却不被做妖人发现的,却是少有。”那道人坦诚相告。 法信禅师微微皱眉:“许是国内人心不定,怠慢了荒集的防备!” 为首的男子微微摇头道:“不对,昨日死的人里面,有一个修为不俗的捉妖人。” “他在帐中休息的时候,有人看到一团鬼火滚入了他的帐中。其他同伴感觉不对,冲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他浑身赤裸,精气尽数被吞噬,就连怀里的女人都化为了一团干尸。这些人只来得及听到几声轻笑,带着琵琶的调弦之声。” 道人也开口道:“我们去查看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怨气残留,此等鬼物,绝非寻常妖魔!” 法信禅师凝重道:“赵施主是说,这鬼物可能来自……白骨妖王麾下?” “昔年为了围杀白骨妖王麾下的五大鬼使,我等损失惨重,也只杀了黑袍鬼使。还有琵琶鬼使、红衣鬼使、勾魂鬼使、牛头鬼使未曾露面。更听闻黑袍鬼使被我等除掉之后,白骨妖王提拔了更强大的鬼物,做了第五鬼使。” 白发赵道人凝重道:“那几声琵琶,很难不令人想到……” 法信禅师更不敢大意。 他知道这几人并非大惊小怪之辈,相反感觉敏锐,更胜于国中许多人。他们能察觉不对,说明混入荒集的鬼物极为凶险。 纵然国中有人已经提出要放弃荒集,但法信禅师知道,若是让白骨妖王在荒集之中掀起血祭,至少可以制造数千强横鬼物,攻打孤竹国。 此事不容一丝大意。 他双手合十,对那男子,道人,以及后面宫装女子和一位面目狰狞,被毁容的人念诵了一声佛号:“南无妙法莲华……周施主,赵施主,桐夫人,无面先生。贫僧愿意相信几位施主,但是孔雀妖王来袭在即,若无真凭实据,只怕很难请到几位真人出手,更别提三位大尊者了。” “五大鬼使,至少是结丹真人境界,只凭我们,恐怕也很难与之抗衡。但它们竟然未曾大肆出手,说明此事必然关系极大,可能是白骨妖王直接策划的阴谋。” “贫僧愿意今夜随你们一探,若是遭遇不测,也能让国中某些人提高警惕!” “若是能找到真凭实据,才好让三位大尊者相信!” 那面貌平平的周姓男子微微点头,与法信禅师说起他们得到的具体线索。 水镜后面,钱晨和燕殊两人对视一眼,不由一笑:“刚刚说白骨妖王藏了起来,这就有它的线索了!” 钱晨笑道:“这个白骨妖王,很不走运啊!” “这几位莫非和我们也是一个来历?”燕殊看着镜中的几人道:“听话中之意,他们并非第一次来了!” “我去叫师妹她们,今天晚上,我们就做一回黄雀!”钱晨通过队伍频道,告知了宁青宸她们,很快几人就在钱晨和燕殊的房中汇合。 水镜之中,为首的男子最后说道:“鬼刀罗森,听闻也在客栈之中,不知禅师能否请动此人。若是有他相助,更添三分把握!” 法信禅师微微思索片刻,才点头道:“贫僧愿意一试!” 夜里,客栈中寂静无声。打坐冥想的钱晨突然睁开眼睛,传音给燕殊道:“他们动了!” 钱晨悄悄摸上房顶,城楼废墟之上,可以俯视整个荒集,白日里熙熙攘攘,虽然悲惨但还有几分人气的街面上寂静无比,没有一个行人。 法信禅师和几个轮回者一起,出了客栈便往北边奔去。 面目都隐藏在斗笠之中,面具之下的鬼刀罗森,远远的缀在后面。 来到荒集中心,原本这里应该是城主府和几处宽阔府邸的所在,如今却是最为荒僻,虫鸣声起于荒草的所在。到了这里,道人洒了一手符箓,数十丈黄纸飞空,听他轻喝一声:“感气知妖符,去!” 数十张黄符便朝四面八方飞去,法信禅师也念诵着妙法莲华经,数着手中的念珠,闭目感应起来。 城楼上的钱晨等人远远望着他们,神识笼罩整个荒集,司倾城随手洒出数千张符箓,犹如幻影一般,她低声道:“通明追神箓,去!” 瞬间数千张符箓化为无形,散布为天罗地网,将整个荒集严密笼罩。 一道淡淡的白影,从一处荒宅之中飘过。司倾城猛然睁开眼睛,刚要出声,钱晨就制止她道:“师妹,静观其变!” 第九十六章红楼鬼宴,迷尘幻术 钱衬托眼中的荒集,是笼罩在巨大的法阵之中的,这也是每次荒集覆灭之后,还会有流亡的人口聚集在这里的缘故。 不过这镇压妖魔的法阵,随着荒集几破,已经非常残破了。事实上,这城基的废墟之上铭刻的阵法仪轨还能运行,便已经让钱晨颇为惊讶了。 这残余的法阵威力,昭示着一百年前,作为孤竹国抗妖前线的坚城,曾经汇聚了怎样的一股力量。 孤竹国三次建起莽城,三次城破毁灭,绝非毫无牺牲就放弃了这里。能建立起这般的阵法,足以说明人族当时已经倾尽全力了! 时间已至亥时…… 集中残破的大户府邸,空空荡荡,废园小巷荒草丛生。法信禅师甚至还看到了一座不小的寺庙,他凝视了寺中坍塌了一半的钟楼片刻,眼神悠远。 “祗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沙罗双树花失色,盛者必衰如沧桑!” 法信禅师低声叹息,他自佛寺的山门前蓦然回头,背着月光,踏入那幽深的小巷中。 一众轮回者跟在他身后,踏着缝隙中枯草丛生的石板路,背着月光而行。周围的宅院残破不堪,碎瓦残墙,坍塌的屋宇掩埋着几具骸骨。 这时候,寂静的夜色里,几声女子的轻笑响起。 令一众轮回者登时警惕。 他们转过巷口,发现前方一片废墟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座十分完好的宅院,院门口挂着红色的曼纱。院中灯火通明,红楼青瓦,曼纱遮掩之中,传来阵阵的喧闹声。 一个喝得东摇西晃的捉妖人,迈出门口,用醉意弥漫的语气道:“我说怎么谣传的这边晚上有鬼,原来是你们这群女鬼啊!” 他血气上涌,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 “你们可真会玩,把花楼开在这种地方。若不是昨日有人跟我说起这种好事,我还都不相信呢!” 说着他摸了一下身旁女子的脸,酒气熏人的嘴巴就凑了上去。 “苏四!”院中有人大笑道:“你怎么不担心这些美人是妖鬼啊?” “鬼怎么了?”那名叫苏四的捉妖人大声道:“就算是妖鬼,老子也认了。美人……你们是狐狸精吗?哈哈哈……” “讨厌……”身边的女子似娇似嗔,推了他一把。 “荒集中宵禁,所以我们才把花楼开的偏远了一些。我们极乐楼啊!做的可是正经的生意……就算有狐狸精,也不是服饰你们的?不要说出去哦?” 一个衣裙开叉到了大腿,提着细细的灯笼柄的娇媚女子迎出门去,娇笑着说道。 “狐狸精怎么了?”那捉妖人苏四大笑道:“你问一问咱们捉妖的,那个特么没日过狐狸、女鬼?这荒山野岭里,见到一个女人都是又瘦又干的,哪有狐狸精爽快?” “死在狐狸精裙下的捉妖人也不少啊!苏四。”院里的人大笑道。 女子看到了轮回者一行人,眼睛一亮,依着门含笑道:“几位客官,要不要进来寻欢作乐一番啊?” 几人走出阴暗的小巷,法信禅师双掌合十,头顶的戒疤吸引了捉妖人的注意,那苏四哈哈大笑道:“还有和尚来花楼?你们这里的客人,可真是什么身份也有啊!” “和尚也来嫖?”院里的人大奇道。 轮回者在法信禅师的耳边低声道:“法师,这里有鬼!” 法信禅师微微点头,单掌竖立胸前道:“南无妙法莲华!施主们是来嫖妓,贫僧是来供奉伎乐天女!” 苏四放声大笑,那女子也露出几分娇媚,媚眼如丝的迎上去道:“那我就为大师布施肉身……”她伸出笔直的长腿,在法信禅师的腿上勾了一下。 法信禅师毫不避讳的伸手去摸,手法之娴熟,让轮回者都以为他是座上常客了。 燕殊抱着剑匣远远的缀在后面,立身在一处荒宅的屋脊上,见状冷哼一声:“贼和尚!” 钱晨足尖一点,无声无息的震死了下方宅院里一具骷髅妖,飞身来到燕殊身旁,笑道:“我却觉得这和尚很是几分有趣……皮露色相,本心谨守菩提,丝毫不动。” “禅宗修行,身心本无二。” 燕殊道:“心有大光明显露于外,便是彻身琉璃光明相。如他这般身心二相,心如地狱秘藏,身如红尘放荡。佛魔只在一线之间,危如累卵!” 钱晨仔细看了一眼,才点头道:“还是燕师兄眼力高超,看出了这和尚心中杀意已经极重,犹如一片冰心映剑光。” “他眼中只怕已无有红颜白骨之别,待会动手的时候,一丝一毫犹豫都不会有。” “虽然和尚已经处于佛魔一念之间,却也不损其有趣啊!”钱晨摸着下巴笑道。 宁青宸一席淡墨青衫,落在两人身边:“两位师兄可要我陪你们在这等着?” “这怎么可能!”燕殊和钱晨同时笑道。 两人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在那花楼院中,出现在一个懵懵懂懂的女鬼身边。钱晨靠着卧榻,头发披散在身后,身着宽松的白袍,燕殊盘坐在他身边,用腰间的葫芦给桌上的酒杯倒酒。 “师兄看上去就是勾栏常客!”钱晨敬了一杯酒给燕殊道。 燕殊哈哈大笑,接过酒杯,饮下了杯中的幻术,月光入咙,化作一腔酒气。 “哪比得上师弟无师自通?” “来!”钱晨搂着女鬼,月光下眸子一片清明,映出怀中的那一具残破骸骨。 女鬼懵懵懂懂,完全想不起来这两人是不是刚刚就在这里了?她微微恍惚,依稀记得自己陪两人喝了很久。便进入了状态,捧起酒杯,往燕殊口中送去。 同时笑道:“贵客且饮!” 远处屋脊上的宁青宸啐一口,琼鼻微皱,也不混入院中,就依着屋脊坐下,抱着凤师安静等待。 轮回者踏入楼中,宽敞的红楼里,红烛点点,香风阵阵,一群酒客推杯换盏,左拥右抱,沉醉在酥肩玉臂间。轮回者中为首男子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朝着两旁打量。 那纸醉金迷的种种映入他眼中却是荒草丛生,断壁残垣,十数名捉妖人,一个个搂着骸骨、骷髅,对着面目狰狞的女鬼色授魂与。 在这诡异阴森的真相之下。 只有引路的老板娘,一举一动,依然风姿天成,不减分毫。 但轮回者可不会就这么认为她是人了。相反,这只能说明她更加可怕,等闲的法眼都看不穿她的幻术。 扫视一眼,轮回者看出大部分做妖人已经沉溺幻术之中,只有钱晨和燕殊,还有说有笑,有些清明的样子。 但他也只是以为这两人才进来不久,还没被妖鬼完全迷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男子便无视了他们。 钱晨指着窗外的月光,伸手一引,杯中的月光便化为醇酒,被他喂给怀中的女鬼。女鬼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沉溺在自己的角色扮演之中。 甚至连她身边的姐妹,那引路的美艳女子,乃至这院中的数十妖鬼,十多位做妖人都没有察觉任何不会,仿佛钱晨和燕殊本来就在那里一般。 甚至她们身边出现了更多盛唐的装饰,一些身着唐装的舞娘,也浑然不觉。 这并非是钱晨沉溺妖鬼的幻术,而是妖鬼被钱晨的幻术所迷。 “师弟好幻术!”燕殊抚掌道:“只是用幻术做酒,不是饮者所为,师弟太滑头了!” “月色如酒,嫣能不令人沉醉?” 钱晨笑道:“如此对饮三人,才不寂寞啊!” 钱晨伸手一指,便将庭院中那月下的一颗枯树,悄然绽放一树的樱花,八重花瓣的红白樱花落下,月光照耀下,如梦似幻。 这已经不是幻术,因为在燕殊的剑心感应之中,那一树樱花赫然存在着,此花乃是心念而成,钱晨心念在时,便与真的无二。 法信禅师微微皱眉,转头看了那樱花一眼。 心中疑惑道:“奇怪,这妖鬼在我法眼之中,纤毫毕现,但这一株花树,为何会引得贫僧心动?” 但他并不的觉得,此时有一株盛开的樱花树有什么奇怪的。 钱晨依美人靠下,随着他这一靠,身后的美人赫然生动。在燕殊眼中,她骨肉重生,已然从骸骨,复苏成为一种奇异,犹如画灵的生灵。 “大师!”娇艳的女子碰上酒杯道:“这是素酒!” 法信禅师反手拉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眸子,一个枯瘦的僧人,笑得却温润如玉,道:“是荤是素,又有什么打紧?” 那宫装女子冷哼一声:“这和尚靠谱吗?”她忍不住问道:“该不会是什么花和尚吧?” 周姓男子微微一笑:“你没有经历上次任务,那时候我还是通法境界,对一个结丹鬼使都差点团灭。那时候,这个法信禅师才刚刚受戒,你知道他在大明灭国之前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他是最后一届探花郎,文采风流,以风流倜傥闻名于世。妖魔入寇之后,一朝风流散尽,他投笔从戎,为国而战,辗转人族十二城,数次兵败,最后妖魔屠尽南明后,一夜白头,落发为僧,立誓不杀尽妖魔,不入轮回,永世无间!” 轮回者微微叹息道:“他落发二十年才受戒。戒喜、戒爱、戒欲、戒情,不戒杀!” 法信禅师和那娇媚女子深深对视,他挽着她的腰,将她放下,自己凑上前去,女子娇笑,一个捉妖人受不了了,他拔起长刀,指着法信道:“你这淫僧,特么老子看中的女人,你也敢抢!” 女子眼中烟波莹莹,笑道:“别理他!” 法信握住了女子的手,笑道:“我当然不会理他,这都是我的修行。” “修行?” “是啊!”法信摸着她的腿道:“如果你可以乱我定力,就说明我修行不够!” “哈哈!”女子笑着在他胸口画了一个圈,魅惑道:“好啊,法师,我试试…不过我定力不够,我怕你未乱,我先乱哦!”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捉妖人大怒,拔刀朝法信砍去,法信头也不回,甩出一串念珠,就捆住了捉妖人的双手。 女子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法信身上,凑到他耳边道:“现在,你的心乱了吗?” 法信微微怅然道:“贫僧的心从未有一刻静过,每时每刻,都无法忘记那些事……看来是我定力不够,纵然百般外相,也难让我心生慈悲!” 这时候,法信手中的念珠一下子被他从手中褪下,捆住了那女子的手,他大喝一声:“莫呼洛迦!”一道犹如巨蟒的护法神从他背后盘旋而上,随着法信一掌拍下,打在了那女子的心口。 女子喷出一口黑血,仰天咆哮,口中两枚獠牙露出,脸色顿时狰狞,她头发飞舞,朝着法信束缚而去。 十指指甲刺出数寸,双爪一番,生生扯碎了佛珠。 “臭和尚,你阴我!” “出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偷袭。是你自己压不住我的杀念,你修行不够,活该有此劫,受死!”法信挥手一掌,将崩断的佛珠打出,颗颗佛珠大放光明,犹如内蕴佛光的雷珠,打向女鬼的要害。 钱晨看着这一幕,居然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燕殊也摇头道:“这和尚……真是不戒诳语!” 轮回者也已经合身扑上。 周姓轮回者一把法剑刺向女鬼的后心,白发老道士洒出数十张符箓,随着他一指,化为冰刃火球,雷霆金光打出,那些法符犹如长了眼睛,绕开了法信,打向女鬼。 随着女鬼的一声尖啸,身边的捉妖人都被控制,疯狂的朝着几人扑了上去。 她手下的女子,也都摇身一变,化为白面无眼的厉鬼,疯狂的扑向轮回者,她们行动敏捷,一跃数丈,四肢着地犹如妖兽,要将轮回者撕碎。 但宫装女子一道剑光纵起,被劈碎的只是她们自己。 那些女鬼在半空就被飞剑斩落,身躯四分五裂,或是头颅从脖子上滑落,或是手臂从肩膀上掉落,黑血的腥臭鬼血洒落,只是瞬间,魂魄便被斩杀。 偌大一处红楼,除了钱晨也燕殊所在的位置,其他地方已经恢复了本相,荒废的宅院中,地板都腐烂成泥了。 一具具骸骨女鬼,都化为白面妖鬼,被轮回者们砍瓜切菜一般的斩杀。 法信怒拳如握大日,绽放金光,朝着那女鬼砸去,一拳一拳势重如山,砸开女子的招架,砸在那女鬼的脸上。 女鬼被那一拳拳的砸晕了头,她抬起头就被砸落,抬起头就被砸落,整个下颌骨都脱落了,拖着滑落出来一尺长的舌头,张开十指犹如剃刀的利爪道:“臭和尚,你找死!” 法信拳头微微一顿,继而更狠十倍的砸了下去:“莫呼洛迦!八部护法!万佛加持!降魔除妖!” 钱晨放下酒杯,点头道:“这和尚,有前途!” 燕殊抚摸剑匣道:“师弟,我的剑气在匣中鸣,想开荤了!” 钱晨笑道:“不急,这些人修为不错,这几只妖鬼,还奈何不了他们! 第九十七章花楼鬼使,裂红衣 法信身上腾起金色的火焰,他紧握着的双拳中,金色的梵文种子如日轮浮现。他腾身而起,干枯瘦小的身躯骤然膨胀,他沐浴金光,苍老的面孔恢复了年轻时的摸样。 剑眉星目,有棱有角却满是风霜的面孔,依稀可见昔年那探花郎的俊美。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往生咒的金色梵文,自他竖在胸前的单掌浮现,随着法信回首一掌,日轮咒文笼罩了大半个红楼,定在那女鬼身上。 女鬼根根犹如剃刀的利爪之上,浮现阴煞,卷起阴风带着鬼火,飞身上来,两爪向前撕裂,一上一下朝着法信胸腹扯去。倾注了鬼气的指甲,能轻易撕开武者最坚韧的肉身。 法信一声大喝,犹如雷霆,随着左掌拍出,笼罩半座红楼的日轮骤然缩小,犹如一圈锁链,在女鬼利爪撕出的时候,锁住了她的手腕。 “啊啊!你们这些臭和尚,是不是死不完啊!” 女鬼颤抖着嘶吼,满是獠牙的嘴张得能伸进去一个脑袋。 “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没死完!我们怎么死的完?” 法信左掌定住女鬼,背上的护法神莫呼洛迦从肩膀游到了他的右拳,带着镇压十方龙象的威力,狠狠砸中女鬼的心口。 密集的肋骨断裂声中,拳头透过女鬼的胸口,在她背后砸出了一个脑袋大的拳印凸起。纵然是妖鬼之身,受了这么一拳,也陡然重创。 女鬼惨烈的嘶嚎起来,半边身体都几乎砸碎了。 法信一挥袈裟,当头蒙住了女鬼仰天咆哮的狰狞面孔,袈裟之上浮现无数梵文,灼烧着下面的女鬼散发出兹兹的黑气。 蒙住女鬼的头后,法信用右肋和胳膊夹着女鬼的脑袋,举起铁拳,一拳,两拳的砸下去,不过三拳,女鬼的鬼体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崩溃化为一道黑气。 被法信兜在袈裟里,他把袈裟的四角打了一个结,然后将那里面似乎有一股气在不断左冲右突的袈裟包裹,放到了旁边的石桌上,论起拳头就往下砸下去。 “哆地夜他” “阿弥唎都婆毗” 法信每抡出一拳,都念诵一句经文,他的拳头仿佛握着一柄金刚杵,一杵一杵砸在袈裟上。 钱晨看着这一幕,第一次觉得有人装逼刹不住,直接压到了自己脸上来。 他捏着酒杯,无语道:“好硬核的往生咒,好硬核的物理超度……大师,你为什么会那么熟练啊?” “和尚,你在我的红楼斩妖除魔,杀我的侍女,是不是太不给我这个主人面子了!”伴随着清冷中,带着一点魅意入骨的声音。 一只完美的不能增减分毫的手,掀开红纱曼帘。 身着大红衣裳,酥肩半露,一个曼妙无方的身影从屏风之后缓缓绕了出来。 她的长裙拖地,背对着众人,微微侧身,只露出一边赤裸的肩头和小半个侧脸。 朱唇殷红,犹如涂了鲜血,美目盼兮,夺人魂魄。 几个挣扎在幻术和清醒之间的捉妖人,只是被那眉目一瞥,便瞬间痴迷。 就算被法信和尚以念珠锁住,被佛力镇压心神,一直没有被迷惑过去,看着身边的美人都化为厉鬼,花楼瞬间化为鬼楼吓得魂不守舍的男子,也在这一瞬间,痴痴的凝望着那个女人。 “红衣?”钱晨端着酒杯,安静的欣赏这一幕,低声道:“这只鬼很凶啊!” 法信单掌竖在胸前,微微低头,叹息一声道:“几位施主没有说错,白骨王麾下五大鬼使,果然来到了荒集。能劳动你们五人出手的,必然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说是吗?红衣鬼使?” “红衣鬼使?好难听的名字……” “人家有个雅号,唤作红楼主人。” 红楼主人一挥衣袖,暴露出来的荒宅废院瞬间焕然一新。残破的屋宇铺上了青瓦,斑驳的柱子褪去青苔,染上朱红,足下腐烂的木板,也补上了草织的榻。 瞬间,红楼幻梦再次袭来,舞乐声再次从曼帘之后传来。 一位位巧笑嫣然的女子,从红楼主人身后转出来。 四位轮回者此时已经清理了残余的女鬼,除了钱晨怀里的那已经化为奇异生灵的女鬼,他们仿佛一直没注意到,其余厉鬼皆被符箓飞剑斩却。 四人拥簇着法信禅师,凝重的与红楼主人对峙。 “你们就是杀了黑袍那个废物的人吧!他真是枉为我等同列,居然死在了你们手里!” 红楼主人嘴角勾勒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屑道。 钱晨放下酒杯,对燕殊道:“看来我们要重新估计白骨妖王的实力了!” “它手下的五大鬼使,居然就有阴神修为。” 燕殊平静道:“鬼物突破阴神这一关,本就比较容易,但想要突破阳神便千难万难,料想白骨王也并非那般旷世巨鬼。而且鬼物本质薄弱,往往要弱过生灵一筹。” “师兄,你若认真起来,几剑可以斩杀此鬼?”钱晨举杯问道。 燕殊微微思量,抬手摸上剑匣,道:“全力以赴,只需一剑!” 此时场中数十位鬼女,已经合身扑上,她们挽着红绫穿梭在红楼之中,隐隐布下一座阵势,借助这鬼楼的力量,将四位轮回者和法信禅师封锁在楼中。 轮回者中的赵道士,拿着桃木法剑挥洒,袖中飞出一叠符箓,哗啦啦的被袖风一挥,化为无数纸蝴蝶飞舞。 但那大多数纸蝴蝶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符箓只有莫约百数,藏在那纸蝴蝶中,朝着周围穿来穿去的女鬼贴去。 “若是司师妹在这里!”钱晨笑道:“这些蝴蝶都会是真的符箓所化罢!” 他一挥衣袖,靠近他们的纸蝴蝶都化为了真蝴蝶,还有一只停在了酒杯上。 燕殊哈哈大笑:“每次看到师妹动手,我总是怀疑陶天师养着一山的弟子,每日都只在那里为师妹画符。庆幸咱幸好不是正一道门下弟子。” 夹杂在障眼法中的符纸,顺势贴在了那些飞来飞去的女鬼身上,每一位鬼女都分到了数张黄符。 “风火雷电,听我号令!” 随着白发老道士法剑一挥,那些鬼女身上的符箓骤然点燃,燃烧起金色的火光,紧接着一连串的爆响,半空中十多只鬼女在这一刻被阴雷炸成粉碎。 宫装女子桐夫人伸手一指,青钢飞剑锐气无双,破空一道剑光,犹如游龙刺向红楼主人。 青色的剑光一荡,几乎是瞬间便刺到了红楼主人面前,这时候,鬼楼之中无数红绫犹如活物一般卷来,化为红色的浪涛想要卷住那一柄飞剑。 只听桐夫人一声清喝,飞剑之上浮现剑气,瞬间便将卷上来的红绫搅成粉碎,无数红绫寸寸断裂,漫天飞舞,犹如天花缤纷。 来到红楼主人面前的飞剑,却被其反手抓住。 五根芊芊玉指紧握,让那凌厉无匹的飞剑竟然不能前进分毫,剑刃划破了红楼主人的手,殷虹的血液流出,沾染在剑光之上,瞬息便化为污浊的黑血,只听飞剑哀鸣,灵性赫然受创。 桐夫人心疼道:“该死,鬼血污秽,她要污了我的飞剑!” 桐夫人捏动剑诀,剑指向前,提起全部法力催动飞剑向前,红楼主人眉头一皱,手中的飞剑骤然向前刺了一段距离,距离她眉心不过半尺。 她一只手已经无法定住飞剑,只能将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握住了剑尖。 桐夫人脸色惨变,额头见汗,都未能再催动飞剑挪移一寸。 为首的周姓轮回者见状微微皱眉,他指尖浮现白气飞烟,袖中一柄符箭滑落,坠入飞烟之中,法力一激,飞烟弥散,符箭化作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红楼主人撤去右手,挥舞红袖,一根缠着红绫的金丝鞭子从袖中甩出。 只听劈空一声雷鸣,一点火光在她面前一丈处爆响。 那一点雷光闪动,雷声相激,在虚空中相互摩擦,愈积愈烈,愈爆愈广,转瞬便连环爆响数十重,所至之处,妖鬼皆粉身碎骨。 周姓轮回者掌心又扣住一枚符箭,将要掷出。 桐夫人便趁机再催动飞剑,红楼主人一只手镇不住飞剑,只能将其甩出,桐夫人连忙趁机收回飞剑,心疼的要用法力擦去上面的妖血。 旁边的燕殊眉头微微一皱,若是他运使飞剑,自然是倾力催动飞剑,再向那红楼主人刺出,甚至不惜损伤飞剑禁制,也要再给她一记狠得。 剑去无回,空回必然折损剑意。哪有心疼飞剑,就此撤回的道理? 这时候,一直暗暗警惕的法信眉头一皱,突然出声道:“小心!” 他单掌含而不发的法力挥出,一道金色的佛掌朝着桐夫人拍出,桐夫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己飞剑之上的几滴鬼血,化为骷髅摸样,朝着自己的心口钻去。 她祭起护身法器,一道玉环套下,挡了那鬼血一瞬。 随即佛掌挥出,将那几滴鬼血抓在手里,法信收回右手,摊开手掌,看到自己手心几点腐蚀灼伤,一缕黑烟升起,腥臭扑鼻而来。 “好阴毒的法术!”法信对这点小伤不以为意,转头看向红楼主人道。 红楼主人手心的伤口已经愈合,那点残余的剑气,对她根本无碍。她轻声笑道:“你这毒秃,也好说我法术阴毒,有道是不毒不秃,越秃越毒。” “方才你对付我侍女的时候,手段可堪称狠毒,不愧是金刚寺的余孽!” 桐夫人心有余悸,很是有些后怕,反倒是红楼主人一脸淡然,并不以自己这番算计被法信打破为意。 法信微微一笑,右膀袒露,背后的护法神,已经游动爬上了肩膀,随着双拳收拢,拳上日轮梵文浮现。他微微低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去,一步迈出,犹如莲花绽放,瞬间闪烁到红楼主人身前。 拳放金光,紧握日轮,朝着红楼主人当头砸下! 日轮梵文符咒之中,夹杂着一条大蟒龙神的虚影,只是这一拳,便要砸在红楼主人的心口,粉碎她怨气的根源。然而红楼主人只是长鞭一甩,卷住了法信的拳头,将他拉向自己。 这时候,红楼主人袒开红衣,犹如鲜血侵染的红衣解开,露出其张开的胸腹、一道伤口从她的小腹一直蔓延到胸口,伤口裂开,犹如张开的大嘴。 那伤口之中,白森森的肋骨犹如獠牙。 黑洞洞的血窟窿里,一只婴孩的小手伸出,抓向法信,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那犹如魔窟的伤口中的森森怨气,让法信也为之骇然。 被女鬼胸腹处的魔口吞下,一定会死的很惨! 在场所有人,都无端有了这种觉悟。 一根脐带飞出,勒住了法信的咽喉,将他朝着那巨大的伤口拽去。 第九十八章妖魔降伏,月下美人 法信和尚鼓起内气,脖子登时鼓气粗了一圈,他双腿如菩提扎根,马步立定,浑身泛起铜光,让那鬼物一时拉扯不动。双掌竖立胸前,口中念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短促而含糊的诵经声,让他脖子上的脐带微微松了松。 红楼主人听闻那诵经之声,扶着额头,一个踉跄,恍惚了片刻。这时候,白发老道挥舞法剑,来到法信和红楼主人之间,挥剑斩断了那根脐带。 法信挣脱束缚,猛的掌心向外推出,在他双掌之间,一个梵文种子勾勒的日轮展开。 他如金刚怒目,大吼道:“诸方外道,天魔降伏!” 日轮之中,这声雷音禅唱,化为道道的金色声波朝着红楼主人横扫而去,让她不禁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啸。鬼音扫过,在场幸存的捉妖人无不耳中流出污血,一声不吭,栽倒在地。 “好重的怨气!”法信禅师凝重道:“此妖,当是饿鬼道中最凶恶的厉鬼——鬼子母!” “一尸两命,最是凶厉不过!”周姓轮回者凝重道:“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两命!” “花楼女子,生世本就坎坷。怀胎之后,因为自身命运颠沛流离,故而际遇往往极惨。这还是太平年岁,一旦遇到乱世,那种下场,往往让人很难想象。” “母体怨气深重,灵性最强的胎儿又未出世而夭折!” “这种鬼物之凶厉,便可稍稍测度了!”法信禅师感叹道:“如此业障,我当尽力度之!” 红楼主人抬起头来,她披着一头黑发,姣好的五官已经渗出黑血,紫红的朱唇轻启,发出一声冷笑:“和尚,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来度化我,我不需要!不如把你一身血肉献出来……” 她冷笑着,缓缓握紧了右手。 指尖的根根利爪带着紫黑的尸毒,让钱晨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刺破自己的掌心,把自己毒死了。 “佛门不是说割肉喂鹰吗?” “你为什么不舍身饲我,消解我一身怨气?” 轮回者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有些紧张,深怕法信中了那妖魔的话术,佛门讲究慈悲之念,昔年佛们阴神大尊者无色大师,便是因为心中放不下慈悲之念,为智狼王暗算。 谁也不知道法信会不会重蹈覆辙。 “你的怨气可以消解,那我的怨气又如何消弭呢?” 法信却侧身对着红楼主人,单掌竖在胸前,低声道:“我日日念诵佛经,却连自己心中的怨气都无法平息。这世间是一个大苦海,当年大明国破,我所见的,难道不是地狱吗?” “你的怨气是怨气,昔年为尔等屠戮的生民之怨,难道就不是怨气吗?” 法信微微抬头,目光坚定,毫无动摇。 “众生皆苦,佛祖昔年割肉饲虎,舍身喂鹰,是因为他有大神通,可以肉身重生,金身不死。不然他喂养了鹰虎,却不也是杀了自己,犯下更严重的孽障吗?” “没有无边神通,如何度化众生?” “这世间,慈悲不度世人,唯有神通可度。这世间地狱,我唯有一念,可救众生!其名——降妖除魔!”法信抬头,声音震动红楼,犹如狮子吼。 他从捉妖人手中解下佛珠,双手并拢将佛珠绷紧,对着头顶,双手握拳,一字一句沉声道:“诸般外道,天魔降伏。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即使堕入无间,我也当——降妖除魔!” 佛珠粒粒大方光明,每一颗都从中浮现一枚梵文种子符箓,这是法信数十年来心中不平静时,念诵佛经,念力在佛珠之中铭刻而成。 三十六颗佛珠,种子符箓圆转如日轮。 随着法信奋臂,珠线断裂,三十六颗佛珠瞬间粉碎,梵文种子飞射四方,在红楼四面八方,各浮现一尊尊面目模糊的佛像,围绕着红楼主人。 最后一声,降…妖…除…魔! 法信话音声落……所有佛像便同时朝着红楼主人拍出一掌。 周姓轮回者也打出了自己第二枚符箭,只见白烟之中,金光道道,犹如亿万金针,朝着红楼主人打去。 红楼主人化为无形鬼物要逃,却在那三十六尊佛像前处处碰壁,随着佛掌齐推,一圈佛光壁障将她完全包围起来,天上地下无有生路。 在无数金光之中,红楼主人的身躯千疮百孔,天魔降伏的神通随着法信一掌,推到了她的小腹之前。 无数禅唱响起,法信低头跪下一叩首。 腹中三只鬼胎,便在佛光之中解脱而去…… 纵然降妖除魔心念坚,亦不忘一点慈悲心中藏! 周姓轮回者看到红楼主人灰飞烟灭而去,她身后的无数鬼物,大部分都在这一拜之下,解脱轮回,剩余的也不成威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随着一抹琵琶弦响,一股无声无息的寒意让众人的法力神念都为之一僵,周姓轮回者脚下的木板突然碎裂,一根犹如铁锥,幽幽闪着碧色寒光的毒钩向着他后心刺去。 “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人族果然不如我们有耐心!” 地下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道。 这巨蝎的尾针发动的本命神通迅疾无比,更兼这毒桩神通转破护身法术,周姓轮回者数重保命法术,瞬间破碎,眼看毒针便要砸入他的后心。 而其他轮回者那边,形势也不容乐观。 一只白额吊睛的双头虎,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窗外,此刻一声咆哮,无数伥鬼涌入,朝着众人袭去。 一只白毛老猿也攀在窗外的樱花树上,手持一根竹竿,默默注视着众人。 而法信禅师那边,却听见一声娇笑,整座红楼赫然化为一只巨大的鬼怪,房梁屋脊,脚下的地板,旁边挂着的红绫,都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在他神通打出,最虚弱的那一刻,一声琵琶声,刺入他的念力之中。随即,便有庞大的鬼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带着一股粘稠,将他陷入其中的诡异阴气。 无数红绫瞬间将他密密麻麻的缠绕了起来。 轮回者听到琵琶声的那一刹,便心中一沉——琵琶鬼使! 而妖族轮回者的时机也抓的太好了! 没有人能想到它们会坐视己方的红衣鬼使死亡,就在法信神通尽出,回气的一刹那;也在轮回者们最为放松的一瞬,场面顷刻翻盘。 剩余的红楼厉鬼口中传出一个凄厉的声音,狰狞道:“弹琵琶的,他们联手对付我这么久,你就在旁边看热闹?” 远处一个清脆犹如明珠坠落玉盘的声音笑道:“姐姐,这有什么打紧的?你以自身为饵,才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啊!而且,反正他们也猜错了姐姐你的本体,威胁不到你的性命!” 就在轮回者心中不断下沉的一刻,一道剑光乍起,斜斜劈下,犹如一轮月光。 在蝎尾即将刺入周姓轮回者后心的时候,那根被妖气洗练了无数次的尾刺,赫然被剑光斩断。 地下的毒蝎嘶吼一声,巨大的蝎鳌刺穿地板,朝着上面疯狂乱夹。燕殊挥洒剑光,从周姓轮回者的身侧一跃而过,手中的剑光刺出。 那密密麻麻,朝着楼中之人冲来的无数伥鬼,又在瞬息之间,被剑光尽数斩却。 桐夫人看到了那道剑光,顿时感觉自己的飞剑刺击,在这道剑光之前,是何等的拙劣。 比起她操纵飞剑穿梭的剑术。这道处于有无之间,念之所至,一道剑光万鬼皆斩的剑术,堪称神乎其神。窗外的虎妖被这一剑从眉心的王字贯穿,魂飞魄散。 门外有人拔刀斩入,刀光如雪,浑身笼罩在甲胄之下的刀客罗森,脚掌前踏,身体前倾,一柄狭窄,如刀似剑的刀刃横切过眼前,妖楼的门扉破碎,苍白的刀气横劈而入。 樱花树上,老猿一跃而下,手中的竹竿朝着刀刃点出。 竹刀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刀鸣。 随着老猿一蹬,那棵樱花树散落漫天花瓣,甚至从窗外飘入了红楼之中。 就在无数红绫朝着法信席卷而去的时候。 在密密麻麻的红纱之间,一枚玉环翻转,落入其中。犹如触手一般灵动异常,充满邪异妖气的红绫,将要缠住法信的时候,玉环翻转,法信的身影便瞬间从红绫交缠中消失。 紧接着玉环落出红绫,在地上跌了几下,再一翻转,将法信倒了出来,随即落入一个年轻男子的手中。 他披散着头发,穿着宽松的白袍,就一直站在不远处,却从未有人注意到那里。 绫纱交织,化为红楼主人的模样,对着那男子厉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自然就是看了很久热闹的钱晨。 他把玩着玉环,随便一脚踹在了身边的一颗梁柱上,朱红的柱子拔地而起,带出下方累累尸骸,九个白骨骷髅抱成一圈,紧贴着梁柱。 “果然,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一尸两命,怀胎而死的红楼女子,也不是什么鬼子母。” “你就是红楼,是埋在红楼之下的堕胎,是横死的女伎,是这红楼经受积累无数年的怨气侵染,因为地基之中埋了太多的充满怨气的尸骨,受了生祭,又正好盖在地脉节点之上,而化为妖鬼的红楼!” 钱晨随手一张符箓,镇在那尸骨地基之上。 “红楼在荒集害死的人,应该都被埋在了这些廊柱、地基之下,俗称打生桩。因为你的本体难以移动,只能以这种方式转移过来!”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现在都落入我的肚子里,还不是我要你们生就生,要你们死就死?”红楼主人凄厉道。 她尖啸着,整座红楼在这一刻嘎吱嘎吱的作响,妖化了起来,正门的破碎门扉化为一张满是獠牙的利齿大口,院中的一切木质建筑向内收拢。 楼中更是生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朝着里面的人抓去。 但就在红楼即将封闭的时候,一株扎根在红楼内的樱花树,却落英缤纷。 无数花瓣飞舞! 所到之处,那些手臂都枯萎了。 “生祭成妖,你的体内阵法天成,确实能操纵阵中之人的生死。” 钱晨微微抬头,一边把玩着龙雀环,一边平淡道:“但你不应该让我看出那么多东西。给我足够的时间,再难缠的阵法,都不会是问题!” 樱花树下,抱着画笔的耳道神认认真真的,一笔一划,落在那红楼之上。 在它的画中,红楼半边是鬼气深深的妖楼,半边是月光之下,风月无边的花楼。钱晨立身在半边花楼之上,倚着栏杆,将杯中月色洒下。 月光如清泉,将半边红楼的种种冤鬼太阴度炼,洗去血污怨气,重入轮回,剩下的月光落在红楼正中的一具梳妆骸骨上,将它半边身体,化为红颜美人。 白骨似惊似怒,红颜低头叹息。 轮回者们看到钱晨轻描淡写,镇压红楼鬼宅,燕殊剑出如歌,斩杀伥鬼虎妖,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桐夫人被那剑光惊艳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道:“这不是方才那被楼中妖鬼迷惑了的那两人吗?” 第九十九章琵琶声乱,四使齐至 轮回者们看着钱晨所立之处,红楼鬼院化为月下花楼,一面是鬼气森森,一面是月色动人,闪念之间一片空白,随即无数念头涌上来? “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此人是谁?” “可是此人设局引我们来此?” “是敌是友?” 这些问题一时没有答案,却听见红楼主人一声尖啸:“你是谁,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你为什么能暗算我?” “暗算?”钱晨笑道:“除魔卫道的事情,怎么能叫暗算呢?” 一株樱花树在他身后悄然绽放,无数花瓣洒落,这一刻,众人才发觉了不对,周姓轮回者仔细回忆,瞬间汗毛乍起,在他的记忆之中,踏进红楼院中之时,那里明明还是一株枯木。 而他见到钱晨和燕殊的那一刻,两人就在自饮自酌,鬼楼现形之后,钱晨所在的位置,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就像他们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忽略了那里。 红楼主人更是又惊又怒,它发现自己的体内,无声无息多了许多本没有的装饰。那些烛台,那些身着胡服的舞女,那些摆设,还有那一株根本不合季节,却被所有人忽略的樱花树。 她甚至想不起钱晨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楼中的。 这些无不在说明,它们早就中了钱晨的幻术。 红楼主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让轮回者痛苦的抱紧了脑袋。 随着轮回者回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也不禁背心冒出了冷汗。 “如此诡秘莫测,究竟是它们是鬼,还是你们是鬼啊!”桐夫人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一念心生,似真似幻,非假非真!” 法信和尚双手合十,赞叹道:“如此手段,几近大自在天人。难怪贫僧所见那一株花树之时,只觉一颗枯寂之心都悄然萌动。原来这一切,都是施主一念,贫僧心动而成。” 钱晨笑道:“一点幻术手段而已,这红楼主人中了我的幻术,如今已经真幻难辨,这株樱花树不凋零,它便无法再出手。和尚,此时不出手除魔,更待何时?” 钱晨扶着案几坐下,袖子一挥,案几之上便无声无息多了一把七弦的古琴。 法信双手合十,紧接着便双掌一翻,掌心之中浮现日轮,两面日轮被他平举身前,犹如两面小小的圆盾,其上有梵文流转,其中六个文字最为显眼,犹如火焰升腾,又圆满如珠。 这六字梵文种子,分别是——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回荡在红楼之中,声如雷鸣,震动的整座鬼楼都在颤抖。法信全力出手,眉心赫然浮现一枚舍利骨。红楼主人并不意外,法信出手时的实力,早已不逊于任何一位结丹真人了。 法信六字真言朝着被钱晨困住的红楼主人,雷音禅唱,无数真言重重叠叠,一瞬间似加特林轮转,哒哒哒哒,彻响红楼。 一席红衣红楼主人仰头哀嚎,被强行度化,痛苦不堪。 佛音所过之处…… 钻出地面的巨大黑蝎一声嘶鸣,转身便要重新钻回地下。 轮回者急忙上前拦截,但燕殊怎么会让他们抢了送到嘴边的奖励点,他斩杀妖虎之后,引剑而回,一道剑光送回,汇聚无数剑气浩浩荡荡,犹如天河一般落入楼中。 剑气转折,丝毫不伤这红楼半分。 却见楼中那些红绫,那森森鬼气尽数撕碎,剑光夺目,照耀了一切。甚至未激起一丝风声,向下一斩,蝎妖为一股无形的剑意所摄,甚至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动。 便看到一道剑光劈到了眼前。 随即蝎妖一念再不复起,神魂溃散。剑气相激,甚至连窗外的樱花都出现了许多剑痕。 那手持竹竿的老猿,突然发出人声,感叹道:“好剑术,好剑气!人族不愧为剑道发源,一剑之下,老夫都有些自愧不如。” 一只妖蝠从远处一掠而来,口发人声道:“猿公,咱们中了人族的暗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赞扬敌人的剑道?” 燕殊看到妖蝠掠空而来,手中还未收敛的剑气便顺势斩出。 白毛老猿伸出竹竿一点,刚将破空的剑气粉碎小半,却被那刀客罗森挥舞长刀拦截。 红楼之后,一声琵琶弦动,无数碎乱的杂音带起滚滚妖气袭来,压住了那六字真言,鬼音犹如亿万根针,朝着众人的识海扎去。 钱晨一挑琴弦,嘶哑的琴音犹如秋风吹过竹林,瞬间又镇压了这股琵琶妖声。 琵琶鬼音,红楼鬼院,皆被钱晨一人镇压…… 红楼门外的漆黑小巷中,无数刺耳的梵音突然响起,一队番僧打着人皮经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乱七八糟的扭曲梵文,朝着红楼而来。 鬼音琵琶声渐渐杂乱而高亢,犹如无数厉鬼嘶吼、哀嚎。 琵琶音穿梭在楼中,刺耳的声音鬼气四溢,随着此音乱耳,各种阴魔幻觉,五阴炽盛如同魑魅魍魉陷入人心。只要听闻此魔音,便会生不由己,坠入无间魔道难以超拔。 一声长长的拖刀之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长刀拖地,不是碰撞发出金属的铿锵,在夜色鬼音之中,越发刺耳。 红楼各处也响起无数低喃,仿佛无数女人在细声低语,无数婴儿在无意识的喃喃,悉悉索索难以听清。 梵音、琵琶、刀声、低语……令人心中有百爪抓挠,顿生不安。 轮回者脸上一苦,有人低声喃喃道:“不会吧!”那周姓轮回者,激发了手中的玉牌法器,才稍稍驱散心底的一丝烦躁。 却见钱晨,微微抬头,手中古琴按住三弦…… 不远处的屋脊之上,宁青宸起身站起,眼神微微凝重,看向了红楼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红楼正门,在无数人皮白骨经幢华盖之下,一个枯瘦的干尸,坐在一群番僧抬着的轿子上,它头深深垂下,双腿盘踞,分明是佛门外道所供奉的即身佛,又称肉身佛。 但它睁开的眼睛,充斥着的血红。 这哪里是‘即身佛’分明是以活人祭祀的‘祭生佛’。 红楼的后院,一位白衣女子坐在树梢。 她低头垂下,素轻抚怀中抱着的白玉琵琶,长长的白纱垂落,树下的白纱之中,无数侏儒小鬼带着诡异的笑意,滑稽的舞蹈,这舞蹈却无声无息,犹如默剧。 红楼东面,一个牛头人身的高大身影,在小巷之中,拖着拉到地面的鬼首大刀缓缓走来。 侩子手的刑刀在石板上哐啷哐啷,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它的身影在月光下拖得长长的,头顶的两根牛角,更是让它如同冥府的使者。 宁青宸点燃信符,召唤司倾城,她怀中的大黄鸡目光炯炯盯着那三只鬼物…… 法信在红楼之内,缓缓叹息道:“勾魂、琵琶、牛头、红衣,没想到这次竟是四大鬼使齐至!” 耳道神还在兢兢业业的画着那副月下美人图,画笔落下之处,点化了种种虚幻的画灵,让红楼主人越发难以挣脱那一副画的幻境。 钱晨嘴上说说的无上幻术,终究还是要耳道神来动笔。 四大鬼使皆至,围困众人与红楼鬼院之中,人未到,声先至,给了一种轮回者一个下马威。 “铮!”的一声。 嘶哑的琴声起时,只是几声暗哑,随即琴声渐高,压过了这些杂音,阵阵席卷而去,激越犹如雷鸣。 钱晨一指挑弦,无声雷音席卷而过…… 红楼的躁动骤然平息,方才还在挣扎的红衣鬼使将头一垂,仿佛死了一样。 坐在树梢的女子手中琵琶声骤然一乱,琵琶五弦先断一根,丝弦飞崩,断裂的琵琶弦弹起,竟然在女子的脸上留下一条细长的伤口。 女子停下琵琶声,伸手摸着脸上的伤口,整个人四肢骤然向后一折,摆出了一个活人决计无可能摆出的姿势。 她四肢犹如折断一般,将琵琶背在身后,更加狂躁的弹奏起来。 红楼门外,林立的人皮经幢骤然炸开一团火光,无数雷球乱滚,炸的那一队番僧高高抛起,粉身碎骨,残肢乱飞。 轿上神龛里的即身佛骤然抬头,伸手一压,头顶毗卢帽垂落胸前的两根长缨飞起,莲花冠上绣着的白骨佛像大放诡异红光。祭生佛微微开口,无声念诵六字真言。 扭曲的真言翻涌着鬼气,犹如潮汐从即身佛身下涌出,泯灭了那些雷光。 小巷之中,琴音嘶哑,只听一声尖锐的钢鸣,牛头鬼使拖在地上的长刀,崩断了一截刀尖。 它微微停步,拄着手中的鬼头刀,转而将大刀扛在了肩膀上,继续朝着红楼而去! 第一百章鬼蜘蛛,白玉蝎;牛头使,即身佛 那四面鬼哭传入楼中,一众轮回者面色如土,他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对付一位鬼使。可从未想过会有四大鬼使齐至的情况…… 白骨王麾下,五大鬼使三百年都未曾一齐出手过了。 最让他们恐惧的是,若是五大鬼使齐至,唯一能压得住它们的,就只有白骨妖王自己,若是这位旷世妖王也来了,此战堪称十死无生。 一时间,一众轮回者皆有退意。 法信禅师站了出来,上前一步,手挽袈裟道:“南无妙法莲华!这位道友琴声蕴藏乾天刚阳之气,势若雷动,只是稍稍显露,便破去了那琵琶鬼音,索命禅唱!” “以一人之力抗衡四大鬼使,这数声琴音,可怖可畏!” 他似乎发现了轮回者们心中动摇,故意点名了钱晨方才的所为,提振士气。 果然听得此言,轮回者们心中震撼莫名。 之前红楼鬼哭、琵琶妖音、索命禅唱和拖刀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交织在一起,令众人神智昏沉,魂魄几欲脱体而出。除了赵伯言道士之外,其他三位轮回者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索命鬼音是如何消失的。 顺着法信的目光,众人看向了钱晨所在的位置,只见身前的他案几上,摆着那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简朴的古琴,众人却不敢小看,方才那破去四种鬼音的便是此琴。 四大鬼使无一不是可以力敌数位结丹真人的大敌。先前只是红楼鬼使一人,就让他们四人加上法信禅师,全力以赴都差点翻船。 而此人竟然能抗衡四大鬼使联手,都不落下风。 再加上那位连斩了妖族两大轮回者,剑道如神的大汉,与捉妖人之中久负盛名的刀客罗森,法信在对付红楼主人之时,也显露结丹修为,与自己这群联手斩过黑袍鬼使的资深轮回者。 如今红楼鬼使已经被镇压,剩余三位鬼使。 未必不能一战! 钱晨按着琴弦,平静道:“只是与它们四人遥遥对了一招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他心中锃亮,可不能表现出太多实力,这边砍瓜切菜的把那四大鬼使杀了。 待会万一白骨王看见,不出来了怎么办? 那几大妖王之中,智狼王精于神念,白骨王乃是邪祟鬼物,最是被钱晨本体克制。这两妖与五大妖王之中或许称得上第二、第三,但钱晨对付起来,反而比其他妖王要简单。 此次白骨王要对荒集动手,可是截杀它的一个好机会。 钱晨不能暴露真实实力,却要帮助那些轮回者牵制一两名鬼使,让他们稍稍占据上风,以此逼迫白骨王出手。 “师兄!”钱晨淡淡道:“四大鬼使一旦联手救出被我困住的红楼主人,形势就急转直下,所以不能让它们汇合。勾魂鬼使从正门进来,牛头鬼使在左边,琵琶鬼使在后面!” “我可以镇压住红楼主人,同时以琴声牵制琵琶鬼使!” “剩下两个,师兄你挑一个!” 燕殊长笑道:“听那牛头鬼使似乎是个使刀的,燕某最爱和人硬拼硬,我来对付牛头鬼使!” 法信禅师微微稽首,道:“那贫僧来拖住勾魂鬼使!” 四位轮回者之中,长相最为老成的周正抱拳道:“那我们等四人就为三位压阵,随时照应诸位,同时也对付其他妖鬼!” 钱晨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道:“那诸位请小心!这里动静这么大,很有可能会继续吸引来妖族一方的人,而我们这边,却敌友难辨!” 桐夫人在队伍频道之中震惊道:“他们竟是轮回者!” 老道士赵伯言道:“此次任务场面极大,而且是最为危险的阵营任务。我们不是早就猜到不止我们一队轮回者吗?” “这两人在剧情背景之中,从未提及,却又手段惊人,是轮回者也很正常!” “此次任务,妖族势大!人族轮回者中这边有一两个厉害人物也很正常!”周正凝重道:“我甚至怀疑,智狼王便是被人族一方的轮回者所杀!” “相比起来,我们这边反而是小场面了!” 脸被完全烧毁的无面先生,一直沉默着,这时候才突然开口,说道:“我倒是奇怪,他们的队友藏在哪里?” 是啊!轮回者一般五六人一队,极少有两人搭档的。 若是这两人还有队友,又是否正藏在暗处?四位轮回者心具为一沉,如今又其他轮回者藏在暗处,而他们全在明处,下意识的便有几分不安。 即便知道这是应该人族精诚合作的阵营任务,也是如此。 三股森然的气机正在靠近,四位轮回者便闭口不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先应付过去此劫再说其他。 桐夫人偷偷抬眼观察燕殊,只见他青衫道袍磊落,背负着剑匣,推开红楼侧门,屹立门口,整个人犹如一柄缓缓出鞘的利剑。 钱晨随意的盘腿坐在窗口,侧身对着窗外的樱花,月光洒在他面前的案几上,几点樱花飘落在琴弦上,他依靠着窗口,有几分随意懒散,不知是掩饰的好,还是气度就是如此不凡,但他这般的随意,还是让几位轮回者放松了许多。 月光洒落红楼,将楼中的阴晦鬼气,压制在几个阴森的角落。 法信禅师站在正门院中,缓缓从后腰摸出了一把金刚杵,等待着勾魂鬼使的索命梵音。 红楼鬼使本体的反抗,渐渐已经微弱许多! 钱晨眼睛似睁似闭,气质沉着而空灵,他垂目落在琴弦上,突然右手食指轻轻一勾琴弦! 一声弦动,悠长犹如龙吟,桐夫人愕然转头,看到钱晨面前的琴弦一动,一道无形无色,却又凌厉异常的刀刃从琴弦拨出,朝着后堂劈去。 那漫天的红绫,纷纷断裂,勾勒出一道无形之刃! 嘶嘶! 通往后堂的帘幕掀起,一颗美人头颅探了进来,她趴在红楼的天花板上,脑袋倒挂着伸了进来。一道无形音刃划过,帘幕被整个斩落。 大红的轻纱落地,伴随着半个姣好的美人头颅。 那美人有四手四脚,都翻折向背后,整个人犹如一只大蜘蛛一样趴在天花板上。 无形音刃划过,在烛光倒映之下,她的影子头颅骤然断裂,坠落,身躯也随机瘫软,四肢翻转,无力往下垂落,由腹部的一根丝线系着,挂在天花上。 犹如两个四肢叠在一起的无头吊死鬼。 但在那帘幕落下的后堂,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一切笼罩,遮住了半个红楼,一位如蛛如人的白玉美人,反背着一把琵琶,挂在蛛网的中心。 她身边,数十只蜘蛛美人在网上攀爬,朝着红楼正堂扑来。 鬼影缭乱,那妖气所化的巨大蛛网犹如阵势,笼罩了一切,后堂数十只蜘蛛美人从腹中喷吐出蛛丝,根根白丝从门后射出,朝着众人网来。 这散射而来妖蛛之丝,犹如蛛网蔓延而出的部分,要将他们抓住,陷入那网中。 琵琶鬼使在蛛网之中,拨动琵琶,急切的琵琶声大作,鬼音沿着蛛网颤动,蔓延而去。 桐夫人一剑斩出,飞剑分化十数柄,朝着那射来的蛛丝切去,岂料那蛛丝坚韧异常,纵然以飞剑之利,也只切断了一小半,就被蛛丝抓住一个机会稍稍粘附,迟滞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飞剑便被那数十根蛛丝瞬间缠绕,将飞剑牢牢捆缚。 琵琶鬼音的颤动,沿着蛛丝蔓延到飞剑之上。 顺着冥冥之中的神念维系,桐夫人感觉自己神魂一阵颤动,无数琵琶声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缓缓陷落。 不过片刻,她的神魂便脱体而出,朝着那琵琶鬼使盘踞的妖气蛛网坠落而去! 这时候,身后琴声一钩,生生将桐夫人的神魂拉回体内,再一拨,无上雷机自钱晨身上冲天而起,大毁灭而大清净。 钱晨的目光穿过了妖气蛛网的重重遮掩。 他眸中倒映的照妖镜里,映着那琵琶鬼使的本体! 一只似蛛似蝎,由美人肢体古怪的缝合堆砌的怪物,盘踞在那鬼网之中,它背后的尾刺如琵琶,钩在蛛网之上,感受着震动,操纵者这一阵法神通。 “玉蛛蝎么?反正都是蛛形纲,倒也合适!” 雷机大起,伴随琴音滚滚而起,将那些靠近门口的蜘蛛美人炸成粉碎,点点雷光自钱晨的琴弦之上迸发,穿过虚空,落在那蛛网上,雷光转折蔓延,将蛛网上一只只鬼蜘蛛,炸成粉碎,劈成焦炭。 琴声骤然高亢,道道雷霆从钱晨的指尖拨出,在他面前交织成雷海,封锁了整个后堂。 桐夫人看得撤回身边的飞剑都在微微颤抖!一人一妖鬼的交手,只是气机的交锋,便在两者之间演化鬼蜮雷海,正邪碰撞,气机让她不由战栗! 琵琶鬼使的蛛网鬼蜮,竟然有了一丝地狱的雏形,只有鬼王才能形成基于自身鬼蜮的地狱。若是落入蛛网之中,桐夫人知道自己都难以撑过三回合。 但钱晨以琴音演化雷法,竟然毫不逊色,难怪敢放出豪言,要一人牵制琵琶鬼使! 钱晨却在悄悄给燕殊和宁青宸传音:“师兄悠着点,别把白骨妖王吓走了!” “宁师妹要不要下来玩玩?” “这只妖怪的神通挺有意思的,竟然有了一丝地狱的雏形……要是我魔道之身还在,到是不介意让它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掌中八寒八热,演化无间!” 燕殊背后剑匣长鸣,剑气铿锵而起,如莲花绽放,挥洒而出。 在面前的庭院中啸聚数百朵剑气莲花,莲花绽放,瞬间汇聚成一朵巨大的剑莲,将一个牛头人身,妖躯坚韧无比,剑气落在上面都划不破皮毛的妖鬼困住。 剑莲轮转,磨灭其中的牛头鬼使。 牛头放下肩膀上扛着的长刀,猛然劈出,鬼头刀沉凝如岳,带着沉重,坚韧,劈开一切的刀势,斩开剑莲。 数万道剑气碰撞,只触及了刀光便灰飞烟灭。 “假了啊!师兄!” 钱晨抽空看了一眼燕殊那边,传声道:“师兄,你这剑气也不要一点剑意都没有嘛!保持结丹前的水准,不就和那牛头大致在伯仲之间了吗?” 燕殊凝重道:“师弟!你闭嘴!” “那牛头不简单,似乎……有一点地祇神道的味道!” “我这剑气虽然留了三分力,但也用了七分的势,它能如此轻易斩破,战力未必在我之下!” 周正手中一点白光闪过,符箭出手,道道金光带着火雷炸开,每一道都不逊于一张剑气符箓的威力,激射而出。 光芒朝着牛头鬼使打出,犹如雨打芭蕉,噼里啪啦的,密集犹如骤雨的爆响在牛头鬼使身上炸开。符箭用尽,光芒散去的牛头鬼使身上却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周正的头皮骤然炸开,毛骨悚然。 “阴司冥使!”燕殊一字一句凝重道。 牛头微微抬头,那牛首人身的魔躯漠然而并无表情,真有一丝亘古无情的神道气机。 红楼的正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犹如干尸的祭生佛,出现在月光映照下。 他身披人皮袈裟,毗卢帽垂下的长缨,用黑色的污血涂抹这扭曲的六字真言,一件件人骨制作的法器被它拿在手中,四只干枯的手臂,从他背后的脊椎中钻出,两个拳头大小的脑袋从他耳后冒出。 法信双手合十,冷笑道:“大轮明王相!你作的佛像,但做不了佛!” 刀客罗森抽出背后稍长的另一把刀,那把刀比苗刀更长,弯曲的弧度也更大。这把奇异的长刀被他的右手握着,自然地垂落向下,刀尖距离地面不过一分。 罗森身上现在一丝法力也无,看上去就仿佛只是摆出奇异持刀姿势的凡人。 “倭刀术!” 面前的干尸缓缓开口道:“又是大明戚家军的余孽?不……你们这些凡人,应该活不了那么久才对!而且,以人间刀术,斩一斩小鬼还可以!” “刀,岂能斩的了佛?” 罗森缓缓提起了刀,他的左手也握住了刀柄,长刀被高举过头,身躯微微躬身…… 法信面色有一丝古怪,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其罩衣下的山文甲裹着的身躯,有一些诡异的消瘦。 第一百零一章铸成大错,妖魔皆斩 刀光犹如匹练,从左肩上斜劈而下,刀光的轨迹,恰与即身佛身上挂着的袈裟重合。那一瞬间的刀光,甚至超过了鬼神的反应,接近燕殊剑气雷音的速度。 干尸一般的祭生佛猛然抬头,只来得及将一双皮包着枯骨的双臂,挡在胸前。 这时候,刀光才如同水面倒映的月光一般迷幻不定,又犹如雾中的花朵一般朦朦胧胧,映入干尸的眼中。 瞬光斩! 长刀的斩击已经快过了刀光的反射。 勾魂使者祭生佛挡在胸前的左臂掉落在地,另一只右臂之上也出现了凌厉的刀口,被砍断的臂骨,泛着铁青的色泽。 但如此也只是斩掉了此妖鬼的双臂,他还有两只手臂,在背后拿着法器招摇。 祭生佛右臂之上泛起黑气,所到之处,那还残余着凌厉的刀气的伤口,豁然发出兹兹的声音,缓缓愈合。被斩断掉在地上的左手也飞了起来,接合到左臂上去。 祭生佛耳旁垂下的长缨探出,两根飘带抓起插在祭生佛身旁的禅杖,将一根铜铸的禅杖舞的犹如铜轮飞转,挡在它身前,将罗森的第二刀架住。 祭生佛背后的双臂结出宝瓶印平平拍出,那森森鬼气凝聚成一口如意宝瓶,将罗森手中长刀打了回去。 “辛酉刀法!”祭生佛的语气充满怨毒:“大明的余孽,还没有死完吗?” 他扯下还没有愈合的左臂,甩了出去,那只手臂单手结狮子印,掌心印着一扭曲的梵文种子符咒,向着罗森飞去。而他的右臂举起禅杖,平举胸前,右手一转,禅杖之上九环叮当。 相互撞击的铜环发出刺耳的声音,犹如九个白骨僧在念诵真言,传人众人的耳中,带着一股夺人心魄的感觉。 直面这九环禅杖的罗森,眼中的祭生佛变了摸样。 它化为了一个平和慈祥的老僧坐在他面前,双手合十,平静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当作如是观!施主,你奉命而来,灭我金刚寺,是我等得罪了国师那个妖孽。但那些沙弥是无辜的!可否放他们一命?” “老和尚!国法无情,但这些沙弥并没有在国师下令要杀的人之中,所以我可以带他们回去,禀告皇上处置!我会向皇上求情……” 老僧闭目叹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我等既然是大明子民,这身皮囊,便舍出去罢!无非是一世功行,并不损我等的根本修行。但罗千户,杀了我等,你可做好了背负滔天罪孽,沉沦无间的准备?”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穿着山文甲,手持倭刀的罗森抱拳道。 老僧闭上了眼睛,这时候,他手中九环锡杖上碰撞的铜环化为了那些年轻沙弥的脑袋,大声咒骂着罗森。老和尚重新睁开眼睛,目中血红:“罗森!你杀了我等,我们还有修为可以轮回转世,重新修行。但那些沙弥被你害死,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你帮着国师,杀害了那么多正道中人,害的大明国灭,生灵十不存一。你罪无可恕!” 罗森自己的声音绝然道:“我误信妖孽,害死了那么多人!忠臣良将,高僧大德,还有无数无辜百姓,已经铸成大错,岂能再苟活于世?”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种种熟悉的画面,似乎从他空白的记忆中泛起,化为幻象,让罗森一时沉沦。 而现实中,结着狮子印的干尸左臂,已经朝着罗森的胸膛直插而来。 罗森身后的法信禅师,眼睛骤然睁大,他身影一闪挡在罗森的身前,手持金刚杵朝着那抓来的鬼爪打去,鬼爪外的鬼气化为一头食人狮子,张口咆哮,朝着法信撕咬而去。 那梵文种子一阵扭曲,打在了金刚杵上,强横的阴气骤然爆发,金刚杵在法信手中骤然崩碎,带着他的身躯摔了出去。食人狮子也奔驰而来,眼看便要穿过法信的身躯。 红楼中弹奏琴声,将玉蛛蝎的鬼蜮牢牢压制在后堂的钱晨,一拍琴面,腹中的我执刀一声长鸣,随着琴弦波动,刀光朝着正门掠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斩落了那只鬼狮子的头颅。 法信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身躯踉跄,委顿的坐在地上,他双手合十,忍着伤势,低声念诵了一句深沉的佛号:“罗将军!昔年种种,犹如梦幻泡影,佛法无边,回头便是彼岸!金刚寺法难,乃是孔雀妖王蛊惑皇帝所至,并非将军的罪孽?” “将军忠于大明,听令而行,何罪之有?” “大明国灭,我等皆是有罪之人!何罪无有?” 罗森忠于开口,他的身影艰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但那熟悉的身影,还是让法信微微抬头,凝视那被斗笠遮住的面孔,低声道:“果然是将军!” “将军之名,因迫害忠良而来,我受之有愧,还是唤我罗森罢!”罗森平静开口道。 他拔起身边的长刀,叹息一声:“原来,这便是此身的执念根源么?” “因执而起,应愿而生。此身只为平息执念,了却前尘而生……此愿为——终结乱世,斩尽妖魔,如是而已!” 罗森的语调平淡而毫无波澜,他并没有愧疚和悔恨,或者说那刻骨铭心的悔恨,已经随着一刀了却,如今剩下的只有坚定无悔的一念而已。 他缓缓抬起长刀,刀尖向下,举在肩头,随着这个动作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即将继续。 祭生佛缓缓站起,左手已经连接上了断臂,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左手,突然拖着一道幻影,高速突进,将手中的禅杖由上到下,猛的砸出。 罗森向上挥刀,脚上的重心转移,长刀架住了禅杖,继而反手斩出,刀光和禅杖几番碰撞,真气在长刀之上流动,犹如月华流转,与祭生佛随手乱劈的禅杖相交,连打带消,存以武艺消弭那禅杖之上的沛然法力。 两人俱是武艺惊人之辈。 罗森手中的倭刀,传至昔年大明武圣戚将军,乃是杀场武学,刀斩性命无数,更能斩鬼斩神,乃至斩杀那些不服王化的修行者。 生祭佛乃是五大鬼使之中的勾魂使者,来历神秘莫测,但看武艺,却是金刚寺外门的路数,应该与这佛门大宗有关。 刀光纵横三丈内,威势无匹,每每抓住禅杖运使的漏洞,斩向祭生佛本体,却被那其余四个手臂,或是结印,或是拿着小件的法器挡住。 三头六臂,大轮明王像,守护的水泼不入,但罗森的长刀所斩,却往往要和禅杖硬拼,每次九环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鬼音,便让他的身形,微不可查的一滞。 虽然罗森的武艺的确超神入圣,但如此破绽越来越大,迟早会被祭生佛抓住一次机会。 这时候,身后楼中飞出数十张黄符,迅疾如箭,绕过重伤倒地的法信和挥舞刀光的罗森,朝着祭生佛打去。 符箓爆出无数雷光,破邪之雷打的祭生佛浑身妖气溃散,但雷光落在干尸身上,却只打出了一个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连破邪符都打不动你!厉害呀!” 鸡皮鹤发的老道赵伯言,裹在一团金光之中,从天而降。 金光汇聚成跃动如闪电的咒力,附在赵道士的拳脚之上,随着他一掌拍出,金光跃动,向着四面八方冲击,笼罩了近十丈。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看我金光咒如何!” 红楼之中,钱晨将玉蛛蝎吊起来用雷法轰击,让她只能龟缩在蛛网之中,靠着无数鬼气蛛丝结成的鬼蜮遮蔽藏身,勉力支撑。 他勾动琴弦,无音神雷在祭生佛身周三尺内炸响,滚滚霹雳列缺,让祭生佛浑身巨震。 它的鬼气寸寸崩溃,罗森此时挥舞刀光,身法突进,手中长刀横斩,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与赵道士,钱晨创造的时机配合无间。 刀光切过祭生佛,精准的把握了节奏,错过它六臂轮转,拦在身前的结印手臂。祭生佛干瘦的身躯被长刀带起,微微弯曲得向上飞起。 刀光从祭生佛腰间斩过,将它拦腰斩断。 罗森的武士一步迈出,滑动着突进到了祭生佛身后。随即脚步一折,随即转身变为大步跃起,这一刀高举过头顶,疾劈而下。正是辛酉刀法中,‘彼以此跳跃光闪而前,我兵已夺气矣’的疾空刀势。 刀势直劈唐竹,刀光如同弧月,从祭生佛身后将他整齐的刨成两半。 当这一刀收刀之时,借着余势,罗森反手倭刀上撩,斜斩劈断了祭生佛背后的四只手臂。 赵道士手中金光咒流动全身,轰然打出,瞬间半个天空都被染成金色,咒力势如破竹,在祭生佛的胸口打出了一个大洞,可以清晰看见,站在后面缓缓收刀的罗森。 它身体分成了两半,朝着两边缓缓倒下。 切痕之间,满是凌厉的刀气,五脏六腑,都被金光咒化为焦炭。赵道士缓缓收起金光,平息气息,吐出一口气叹道:“终于杀了这勾魂鬼使!” “小心!” 倒下的鬼使身躯突然暴起,它耳后的两个脑袋突然睁开眼睛,脱体而出,拳头大小的骷髅钻向赵道士的心口,速度快的让罗森只来得及拔刀斩斩却其中一个头颅。 那头颅钻出干尸,带出一股股满是粘液的血肉。 那如蛇的血肉顶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头颅,从干瘪的尸体中涌出,却如无穷无尽一般,插向赵道士的心口,他措不及防,只来得及祭起护身法器,便被头颅打碎法器,瞬间重创。 头颅缠着赵伯言,犹如独首大蛇一般。 第一百零二章鬼门大开,人间地狱 晶莹剔透的一线毫光从门外飞射而来,如一线飞针,迅疾不可见,没入那人首妖蛇的眉心。 一席淡墨青衫的宁青宸,站在门外,保持着屈指一弹的手势,她右手一拉,犹如拉着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着那一线剑光一般,冰针之中,冰魄寒芒的森然寒气骤然爆发,将那祭生佛所化的妖蛇,冻成冰雕。 赵伯言道士趁机拍出一记金光咒,将那冰雕打碎。 拳头大小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滚到法信禅师的脚下。 和尚抬头,冲着宁青宸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南无妙法莲华经,多谢女施主出手相助!” 周正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那阴神都被粉碎的勾魂鬼使,心中一沉,在队伍频道中凝重道:“这一线寒光,竟能将鬼使的阴神粉碎,你们可认出了这是什么神通?” 赵伯言道士笑道:“应该是宇内十种最厉害的神光法术之一的冰魄寒光!” “冰魄寒光!” 众人皆有震动,周正更是神情微动,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下来。 “没想到勾魂鬼使,居然就这么死了!” 周正想起自己等人上次截杀排名更在勾魂鬼使之下的黑袍鬼使,期间种种凶险,九死一生,心中复杂难言。 但这次杀勾魂鬼使,有一位堪比结丹真人的兵家修士,刀法入圣,杀伐无双顶在最前面;有修成了舍利境的佛门大德相助;加上赵老道这个通法绝顶;周正自己也几次出手,最后还有冰魄寒光这等顶尖神通,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勾魂使者,也可以说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蝠妖看到形势不妙,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灵巧转折便朝着远方掠去,这时候天空中一朵平平无奇的云朵突然落下,朝着蝙蝠妖一捞,化为一朵八卦云光帕,将其包裹。 八卦流转,寒光乍现。 在一声咔嚓声中,蝙蝠妖被冻成冰雕,从云中落下,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师妹学坏了啊!” 钱晨依旧以琴声镇压玉蛛蝎,滚滚雷音将鬼蜮困在其中,范围越缩越小,那些厉鬼所化蜘蛛女,也被雷声打成碎尸,从蛛网之中掉落下来。 宁青宸这一手埋伏法器暗算的功夫,向谁学的,不问自知。 勾魂鬼使授首,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见红楼之中有人撞碎了一扇门,摔入楼中。众人回头去看,只见燕殊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嘴角一丝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钱晨传音道:“师兄,随便演演就行了。不用这么卖力吧!” “你闭嘴……” 燕殊面色尴尬道:“那个牛头是地府冥使,也是个狠角色,而且后面又来了一个更狠的!” 宁青宸开口道:“燕师兄!” 其他几位轮回者心中了然,暗道:“果然!” 宁青宸这一声,算是表明了身份,几人连忙回援,四位轮回者虽然说是压阵出手,但却只对琵琶鬼使和勾魂鬼使出手过,放着燕殊一人对付牛头使者。因此燕殊支撑不住,却不像宁青宸和钱晨一般意外。 燕殊自己却有些羞恼,出声提醒道:“小心,那边又来了一个比牛头还强上一筹的狠角色!” “还有!” 法信禅师微微色变,比四大鬼使还强,莫不是白骨妖王亲至? 而轮回者那边相互对视一眼,燕殊居然是两大鬼使夹攻之下才败下阵来,这般修为,可以说是世间少有。这一队轮回者,看来是以他为首了。 这时候,天上无声无息间,滚滚的妖云遮蔽了月光,让此刻一时无光,红楼窗外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轮回者无面 飞身攀上红楼的第二层,他右手一点,一道火光飞射而出,犹如火蛇蜿蜒行空,照亮了一片黑暗。 只见那黑暗之中,无数身影影影绰绰,蹒跚而行,有树身扭曲,挂着尸体的木魅;有青面獠牙,眼瞳血红的鬼山魈;有屋宇大小的头颅,裹在湿漉漉的头发之中;有独眼的小鬼;有饿鬼道的狰狞鬼物;有半人半妖的妖鬼;有法器屠戮生灵过多,成了妖鬼的冥器鬼;有尸体残缺的修道人。 更多的是穿着大明兵甲的行尸僵尸,曼空飞舞的鬼火。 “阴兵过路!” “百鬼夜行!” 燕殊和钱晨同时开口道,只不过燕殊说的是中土对此情此景的称呼,而钱晨却受了前世的影响。 但两人说的其实还是一回事。 阴阳错乱,两世颠倒。鬼门大开,阴兵过境! 乃是阳世秩序混乱到极点,世间阴晦之气极盛,妖鬼横行于世才会出现的景象。也是一种恐怖的天灾,中土仙秦末年战乱之时,天下十室九空,便有战国阴兵白日现行,横行中土,所到之处,纵然是仙道宗门,亦难当其锋。 元神真仙都陨落数十! 阴兵过境,便是一种鬼道仪轨。一旦让这些妖鬼形成阴兵过境的仪轨,原本的一盘散沙,钱晨燕殊一旦出手,便可轻易扫除的数十万妖鬼,便会凝为一体。化为不死不灭的‘阴兵’! 在想铲除,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鬼门大开,人间地狱!” 法信禅师也惊悚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骨妖王驱使麾下数十万妖鬼,行种种仪轨,便是想要它们承载自身鬼蜮,将这无数鬼物所行之处,化为地狱。” “而它便是地狱之主,在这鬼蜮之内,几近无敌!” 燕殊微微点头:“看来智狼王之死,让它也产生了警惕。此妖倒也狠绝,竟然涉险一着。” “一旦让它驱使百鬼夜行,屠戮荒集,将集中数十万人血祭,便可错乱阴阳,颠倒两世。” “这百万妖鬼所在之处,便是一个阳世地狱。它在其中能借助万鬼之力,足以自保,而且……”钱晨也停下琴声,凝重道。 “此妖只怕不止想要借助这阴兵过境,炼成人间地狱。更要借助阴兵,攻打孤竹,将人族最后一片净土化为鬼蜮,成就地上鬼国!若是让它功成,鬼国境内,就算是孔雀妖王出手,也奈何它不得!” 法信禅师眉宇之间,已经是一片绝然。 他直面前方数十万妖鬼,神色之间再无半点退缩之意,眉间的舍利骨大放光明,一股清净、无挂碍、大觉悟之光,在黑暗中为法信的脑后照亮一圈光晕。 “小小妖鬼,也想炼化人间地狱,成就鬼国根基?”燕殊冷笑:”若是让它成了,一步成就阳神,未来还有元神的指望。就如同黑山鬼国那位鬼王一样!魑魅魍魉,想得倒美……“ 红楼面前的的荒集废墟中,种种妖鬼穿行在残垣断壁之间。更在其后,荒野之上无数阴兵妖鬼,犹如一望无际的大军,朝着荒集而来。 一个扛着大刀的牛头冥使,驻足在院外。 琵琶鬼使也趁机将蛛网鬼蜮挪移到了它旁边,一张蛛网,将数千阴鬼化为蜘蛛,鬼蜮再次结成,更扩大数十倍,彻底笼罩了红楼之后。 牛头鬼使的左侧,一位面貌平平,相比琵琶鬼使和红楼主人,姿色只能算作普通的女伎站在那里。 她手持着一把团扇,遮住了自己半边面孔。 “红尘之气!” “森罗万象!” 在法信和钱晨的眼中,这一幕却殊为不可思议,因为在那女子身上,他们却看到了一种堪称道心之毒,最为复杂,纵然是正赦神祇也不敢沾染的红尘气息,蒙蒙的红色气息交缠在她身上。 此物乃是修行第一毒,所谓红尘三千丈,谪仙不敢沾。 神道修行以人之性灵为灵气,号称灵情。但灵情以至纯至清为上,种种爱恨情仇,种种因果纠葛,人间酸甜苦辣,无数杂念,七情六欲,非是至纯灵情,非是至恨怨念,一应驳杂,便是红尘三千丈,可以落神仙。 阴兵过路乃是阴阳错乱之仪轨,人间地狱更是鬼道的大神通。 自古能修成者,极是少见,原本钱晨还有些奇怪,白骨王凭什么修成这般神通。 见到这女子,顿时了然,沾染红尘而为鬼,正是混淆阴阳最好的祭品。 有此鬼统和万鬼那无数驳杂怨气,自然能将无数阴鬼凝成一体,化为鬼蜮根基。 在忧心忡忡的法信,微微凝重的钱晨等人的身旁,罗森看着那个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们可愿化为这人间鬼蜮的一部分?” 女子平静开口道:“人间已经如此辛苦,与我们做鬼又能如何?” 法信竖起单掌,微微颌首道:“正是因为人间已成苦海,所以我等才当为众生撑起一片净土,使他们不至于死去还要受妖鬼的奴役。” “人族最是冥顽不化!”一个双目血红,本体为野狗的道人冷笑道:“你们应该人族阵营最厉害的一批了吧!五大鬼使,让你们一杀一擒,很是了不得。奈何大势在我们妖族这一方……” “看看你们身后,其余的人族阵营的,都做了缩头乌龟。没有人愿意出头和你们联手,他们只怕在考虑如何逃过这一劫呢!” “而我们妖族,却已经大多都联合了起来……” 说着,他身旁出现了数十位妖族轮回者的身影,他们驾驱法器,修有神通,与土著妖鬼还是有所区别的。 而钱晨这边,除了最早主导此次行动的四位轮回者,还有钱晨他们几个黄雀,就再没有其他轮回者出现。 显然是百鬼夜行的大局暴露,让他们有了退缩之心。 “人族阵营在此!”一位青衫书生,系着头巾,手持一卷竹简,背着书箱,骑着一头青毛大驴缓缓而来。 看到前方那无数妖鬼,那只大驴走到一半顿时驻足,迟疑不前,书生气的踢了它几下,大驴只是‘昂’的一声,连连后退。 书生没有办法,只能翻身下驴,背着书箱子无畏向前。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随着书生一字一句,竹简之上一行行文字大放光明,浩然之气冲破头顶的妖云,叫月光洒落下来。 虽然转瞬妖云便重新汇聚,但还是彰显了书生修行的不凡。 “儒修?”钱晨有些诧异,儒道修士在地仙界只是先汉时有过流传,也是百家之一,但因为所修浩然之气只修性不修命,寿元之上有缺,便在中土渐渐衰落。 唯有中土仙门之一的春秋阁和几大圣人世家还有所流传。 后方噪杂,骤然苏醒的荒集之中,许多捉妖人都被那冲天妖气所惊动,闯出门来,许多人哈一看那远处的无数妖鬼,转身就走,逃得没有一丝犹豫,但也有很多人带上刀剑,直奔战场而来。 一道箭矢射破夜空,犹如流星一般,直坠妖鬼之中。 随即一个巨大的火球骤然爆炸,将哪里零零散散的妖鬼炸成粉碎,但对于无边无际的妖鬼潮汐,这只是沧海一粟。 一个猎人打扮的男子,背着一把长弓,他左手持弓,右手指间夹着一把箭矢,在赶来的路上不停的张弓搭箭,箭矢连珠射出,射杀数十妖鬼。 甚至有一支箭矢射向了琵琶妖鬼,那玉蛛蝎挥袖扫落,看着那持弓修士,登时大怒,琵琶一拨便有无数错乱的鬼音朝他袭去。 钱晨一钩琴弦,将那鬼音镇压,冷冷的抬眼看了那琵琶鬼使一眼,让它瞬间冷静下来,按捺住出手之意。 荒集之中越来越多的人族轮回者现身,一只黑熊精咆哮一声人立而起,举着廊柱粗细的狼牙棒,朝着红楼扑来,燕殊扣住了手中的剑丸,还未出手,便将头顶一人翻身落下,手中金光点点洒出,将黑熊精打的千疮百孔。 那点点金光重新飞回那人手里,化为一枚枚金色的铜钱,组成一柄铜钱法剑。 钱晨腰间金银童子变化的葫芦挂饰微微一动,显然是对那铜钱有些眼馋。 钱晨一拍腰间,将它们安抚下来。 “这弓术有一些巫族的味道,铜钱也都是通灵法钱,看来这一次阵营任务,人族这边底蕴也有些不凡啊!”钱晨暗暗点头。 身穿道袍,祭起一个葫芦法器的道士,葫芦中洒落无数黄豆,变化数百道兵。 他在豆兵拥簇之中,从左边杀出来。 有人驾云一剑展开头顶的妖云,如此三次,看到百鬼夜行所化的鬼蜮实在无法破气,便架起剑光落在红楼院中,是一个年轻修士。 一枚小玉瓶,放出化仙之光,将一片妖鬼卷入瓶中,化为脓水。 曾经和钱晨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郭飞,也现身出来。对着几人微微点头道:“钱道友,燕道友,又见面了!” 一时间,人族阵营这方的轮回者虽然没有妖族这么多,却也站出来了近十位。 只是如此便能看出,人族称霸诸天,并非无因。 第一百零三章太阴太阳,绝灭众生,罗天大醮 妖族轮回者中,为首的野狗道人等一众妖魔驾驭法器飞起,数十道妖风异光一起飞出,阴晦之气一时大盛。 滚滚乌云,黑风乱刮,血光妖气冲天而起,一时遮蔽了半边的天际。 喷薄而出的妖气潮汐,血光黑芒穿梭其中,约有半百之数。这其中的妖魔,最差也是凝结妖丹的大妖。 妖族与人族不同,结丹一关,人族讲究的丹成无悔,因此多有在通法一关之上磨砺道心,扎实根基,追求更上一等的结丹之品。 而妖族妖丹却通常比较粗陋,但凡修成一门法术,便能借此凝结妖丹。 就算妖丹品级低劣,也可以慢慢弥补,在后天蜕变血脉的关口之时,将内丹品级提升上来。因此人族的结丹大关,在妖族唤作化形,乃是血脉进化,形体蜕变的一关。 这么多修成妖丹的妖魔,将妖气集合一处,催动百鬼夜行的仪轨,天地间尽是阴煞气息如同潮汐,妖气鬼气弥漫,阴风嘶吼,刮起黄沙遮蔽天日,裹挟着无数阴鬼妖魔,以排云倒海之势压了过来。 与之相比,那十几位人族轮回者、修士所在的红楼,宛如滔天大浪之中的一叶扁舟,灯火在妖气大潮之中闪烁,随时可能熄灭。 法信禅师挣扎着站了起来,舍利子放出的脑后圆光越发透彻,虽然微弱,确如琉璃一般干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荒集之中,无数荒民已经被这惊人的声势惊醒,身后传来许多哀嚎,哭泣,绝望的嘶吼,男人女人,呼唤亲人的焦急,孩子的哀嚎。 还有那些捉妖人绝望的咒骂! 法信身躯微微摇晃,他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鬼门大开,人间地狱将成的一幕,叹息一声道:“从拒妖关到铁围城,从镇魔军到莽城,这一路走来,多少次苟且偷生,多少道友身死魂灭,为的,不就是守护在前吗?” “至少……这一次,我不会再逃了!” 罗森缓缓拔出身后的苗刀,两只手一手持长倭刀,一手持短苗刀,一前一后,隐隐交错,对着那无边鬼潮。 周正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出声道:“依托红楼,结阵而战!” 他张手打出七枚符箭,插在红楼各处,上应北斗。每一枚符箭之中都封存着一桩威力绝大的法术,七枚组合,更可以布下一桩禁制。每发动一枚,都能驱动禁制的一重变化,最后一重斗转星移,可以将他们挪移千里,乃是战至最后的逃生希望。 他也不知道,这斗转星移的挪移之能,能不能突破百鬼夜行的封锁。但事到如今也只有一试了! 钱晨目视前方,看到了那百鬼夜行之中,无数妖鬼气息汇聚而成的一个恐怖,庞然的阴影,忽然一笑,流云飞袖随手甩出,大袖一震,卷起大圣雷音琴。 霎时间来到了红楼之外。 周正一见之下,有些隐隐焦急,他疑惑道:“道友,你这是做什么?快回到阵中来……” 钱晨微微一笑,却并不理睬,他神色从容,视那无穷妖鬼,汹涌而来妖魔潮汐如无物,只盯着鬼蜮之中那道无可描述的阴影。 “白骨妖王总算现身了!它果然够谨慎,到了现在还躲在后面。师妹……你那一招炼的如何了?” 宁青宸迟疑道:“依旧并无太大把握!” “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冲在最前面的野狗道人等妖魔轮回者,已经闯到了红楼百丈之内,看见钱晨一人飞在最前面,都是冷笑不已。野狗道人祭起手中以人骨加上自身獠牙炼成的短杖,挥手打出。 几枚獠牙带着一溜血光,打向钱晨的眉心心口要害。 这些獠牙都是以左道法器黑狗钉的祭炼之法炼成,能破修道人的护体法术,污秽法力。 钱晨指尖雷音滚滚,一道冰魄之光绽放,随着他手指一点,按在了宁青宸的后心。 宁青宸的头顶,二品外丹广寒冰魄化为一朵冰云从她的脑后飘出,钱晨将自身法力化为滚滚的冰魄神雷,打入冰云之中,之间那一枚滴溜溜的外丹,汇聚所有寒气…… 宁青宸不顾外丹损伤,以消耗外丹潜力的方式,催动广寒冰魄丹的本源! 这一刻,燕殊飞纵一道剑光如虹,欻然一射,即遽斩入云端,天地间寂静了片刻,随即滚滚雷音彻响天地,巨响震得整个荒集都在颤抖,那数十万妖鬼都不由得缓了一缓。 遮蔽苍穹的妖云,被斩开了一个纵横数十里的口子,月光从缺口洒落。 照在那朵冰云之上。 宁青宸手中一柄万年玄冰祭炼的飞剑,陡然射出,冰云之中广寒冰魄丹,沐浴燕殊接引下来,汇聚方圆千里的月华的光柱,冰魄寒光与太阴真力融汇,一种极具灭绝之力的恐怖寒芒,就此诞生。 随即,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犹如太阴肃杀的白色光华,从冰云之中射出,冰云消融化为寒光…… 冥古之时,诸天冰封。太阴高悬,天地冻绝! “太阴绝灭神光线!” 宁青宸一声轻喝,头顶一线寒光,朝着前方无数妖鬼扫去,细细的一条靛白色的光线,切割过前方,远处那无数妖鬼,堵在红楼之前的三个鬼使脸色惨变,就连那一向面无表情的牛头,都瞪大了牛眼,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琵琶鬼使藏在蛛网鬼蜮之中,逃得稍稍慢了一些,被那太阴绝灭神光线遥遥擦过鬼蜮,笼罩数十里的蛛网和其上数千鬼蜘蛛,瞬间化为化为齑粉。 琵琶鬼使只是和那神光线遥遥擦过,身后的琵琶尾就顿时冰封,无声无息的断裂开来。 寒光线所到之处,一切生机具被灭绝! 钱晨右手弹开腰间红皮葫芦的盖子,洒出数十枚纯阳药性的元气灵丹,一面粉碎数枚灵丹,化为一股阳气输出,护住宁青宸的心脉气海神识。 一面将其余灵丹瞬间粉碎! 滚滚阳气犹如一套炽炎的大河,被他打入藏在红楼房顶上的大黄鸡体内,凤师拍打着翅膀,咯咯惨叫着,仿佛在大叫吃不下了,真的撑不下了。 它的羽色赤金,头冠通红,拍打着翅膀一蹿百丈高,大黄鸡身躯暴涨数丈,一双小眼睛中金光涌动,无数太阳真火汇聚在一根金针之上,朝着下方无数妖魔激射而出。 金鸡眼中,金针幻化万千,每一根都化为太阳神光针,伴随着太阳之光倾斜而出。 登时,在那百鬼夜行笼罩的天地之内,在黑夜的荒集之中,一轮金阳升起,洒落光明,夹杂无数金针。 一线寒光所到之处,妖鬼具化为玉齑冰粉,一切生机泯灭。 那道道金针洒落之处,穿透了无数妖魔的鬼体,冲在最前面的野狗道人一声不吭,便被无数金针透体而过,瞬间神魂泯灭无声,而它们的肉体上,焦痕却还在扩散。 一点一点的,燃烧为飞灰炭迹。 钱晨袖中的磁光瓶倾倒,引动其中的两仪元磁神光,巨大的磁力将宁青宸和凤师所射出的神光扭曲,交织在一起…… 太阴绝灭神光线! 太阳屠神金光针! 太阴太阳,绝灭众生…… 两大超绝神光法术所到之处,妖鬼大片大片的泯灭消失,那数十位妖族轮回者瞬间变死了三成,其他的都爆发出自己压箱底的保命法术,疯狂窜逃。 “正一盟威,罗天大醮!” 头顶又一声轻喝传来,笼罩荒集和大片百鬼夜行鬼蜮的头顶上方,一张张符箓显化,其上流淌着浓郁的神力愿力。 司倾城手持平阳功德玉印,指尖夹着一张真符。 钱晨看了都不禁一挑眉毛,他还能说什么?司倾城手中夹着的这张真符,品质已经不逊于陶天师送给他镇压天心环的那一张了。 这东西,钱晨当做一件极品法器,在其他人手中,更是犹如假丹一般的道行之宝。司倾城却能拿来当消耗品用…… 除了赞叹一声,天师财大气粗,钱晨还能说什么?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司倾城一字一句,念诵金光咒,瞬时间一点金光从她丹田萌发,瞬间将她镀上一层浓郁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金光。 司倾城沐浴金光,犹如身高十丈的神女。她的神道法相顿时显化,金光覆盖了她指尖的真符,随即扩散出去,沿着天空中那数十万符箓,金光暴走…… 瞬间,将整个荒集和大半个鬼蜮,笼罩在金光之下。 赵伯言老道仰头看着这一幕,巴扎巴扎嘴,悄悄捏了捏袖中干瘪的乾坤袋,一时间竟然难以言语,脸上不禁露出一股透着‘穷’字的苦涩。 “罗天大醮,以符成阵。金光神域,当镇万鬼!” 司倾城手持玉印,挥掌将这无数符箓金光构成的天罗骤然下压,符箓散步成半球结界,已经将偌大一个荒集完全笼罩起来,里面的无数妖鬼和妖族轮回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太阴太阳绝灭神光交织之中,偌大一片鬼蜮被一片一片的抹除。 妖族轮回者,只要沾染一点,便瞬间飞灰湮灭。 而符箓所布的天罗地网缓缓收拢,将其中的鬼物妖魔困在其中,让宁青宸和凤师得以收割。 司倾城坐镇符阵之中,以正一道秘传仪轨——罗天大醮,镇压鬼蜮。她神道法身的四品神箓,借助罗天大醮将一应妖鬼水火度炼,除去真灵转身之外,都化为自身护法符将。 随着一尊尊妖鬼消泯,被炼化的愿力依托符箓,凝结成一尊尊黄巾神将,站在她身后。 这些黄巾神将都是真符层次的根本符箓,每一尊的法力都相当于道门丹成三品的真传弟子。符箓已经被陶天师绘制完成了大半,只差最后一步,开光点灵。 此时司倾城借助罗天大醮,夺取白骨妖王苦心营造的鬼门大开,百鬼夜行的人间鬼蜮根基,将那无穷愿力炼化,点灵! 随着一尊尊黄巾神将显化,钱晨稍稍数了数,司倾城背后的黄巾真符,结丹神将已经超过十二尊…… 罗天大醮借助太阴太阳两大神光,度炼万鬼,一直炼化到了二十四尊黄巾神将,相当于二十四位结丹道兵,才把陶天师交给司倾城的真符用完。 剩余的愿力也没有浪费,被炼化成一尊尊通法境界的黄巾道兵,转眼便炼成了一千尊! 钱晨已经再次无话可说! 有爹了不起啊!真了不起……谁说修真就没有超能力的?谁说一品外丹,没法用钱堆成?看看这一幕吧!中土的世家贵子,高第世族……二十四尊结丹道兵,硬堆也能堆成上品金丹了。 更别说自己还送了一张阴神层次的四品神箓,教导了司倾城一点《太上丹书》的结丹之理。 看着坐镇神域,以罗天大醮炼化鬼蜮根基的司倾城,钱晨传音燕殊道:“燕师兄,牵制住白骨妖王,为师妹创造成丹之机!” “这白骨妖王倒是给了我们好大惊喜,人间鬼蜮本就是鬼道元神的根基,一旦被师妹度化,便是前所未有的成丹之机。一旦让师妹炼成神域,非但扎下了神仙之道的根基,更有丹成一品上的造化!” 燕殊笑道:“那师弟你来守护师妹,白骨妖王这边,就交给我吧!“ “不过,白骨妖王会不会被师弟你和宁师妹的手笔吓住了?如今司师妹结丹在即,若是让那老妖带着一部分鬼蜮根基逃了,未免不美。但要是出手,我们还得顾及师妹这边!” “那就暂时示弱,稳住这老妖。我等师妹这边稳定住再出手……”钱晨转瞬便想到了办法,他一声闷哼,口鼻渗出鲜血,一头栽倒下去。 太阴太阳两大神光,没有钱晨的两仪元磁神光束缚,就渐渐无法两仪交汇,相生不绝,渐渐衰弱了下去。 钱晨脸色惨白,法力波动微弱,做出一副为了稳定两大神光,所受反噬不浅的样子。 而且他对反噬颇有经验,装的合情合理,一头栽倒的样子也颇为狼狈。 这演技吓了燕殊一条,还以为钱晨真的强行发动神通,被反噬重伤了呢! 宁青宸和凤师这边不用演,就肉眼可见的委顿下来,她们勉强落下遁光,宁青宸脸色苍白,收入体内的广寒冰魄丹本源受损,丹光暗淡,让人一看便知是伤了本源的。 大黄鸡气息奄奄,连自己最爱的玉食丹都吃的没味了。 看它那样子,虽然未伤及本源,但也不是一年半载能恢复的。 太阴太阳两大神光,以及司倾城发动罗天大醮时,那神光金光明煌,绝灭一切生机,覆盖罗天,动摇鬼蜮的样子,耀眼震撼至极。 妖族轮回者瞬间灭绝九成,不知能逃出几人! 方才还汹涌而来的妖鬼之潮,瞬间化为一片白地,如今罗天大醮的神域,还笼罩荒集之上,保护集中的荒民。 一众轮回者心中一颤,还有些沉浸在那震撼的一幕中。 荒集之中,数十万人族荒民对着笼罩上空,守护他们的神域祈祷,滚滚信力犹如金烟弥漫,渗入神域之中。 冥冥之中,正一道根基道箓之上,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凝聚。 正一弟子,秉承天心,奉元始赦诏,化育阴阳,炼化人间鬼蜮,度炼妖鬼……授外功一千…… 外功五千…… 外功一万…… 外功三万…… 司倾城本命道箓之上,外功不断积累,一点清光绽放,将道行突飞猛进之中的种种躁动,火气平复,将法力相济圆融,毫无后患的提升她的道行。 论起作弊,太上道算什么? 如今奉命治世的元始道才是行家! 第一百零四章随手赠钩,半成功力,布网待雀 宁青宸、钱晨、凤师两人一鸡联手,挥袖之间,几乎杀了尽妖族阵营的轮回者,汹汹而来的阴兵过路,几乎被彻底夷灭。如此战果,让人战栗。 远方无边无际的妖鬼之潮,骤然清空了一大片…… 还残余数十万的凶厉鬼物,面对那一点灯火微微闪烁,在茫茫荒宅之中,唯有那一处有光的红楼宅院,一时竟然踌躇不前。太阴绝灭神光和太阳屠神金针清洗过的大地,一半是冰封,一半是琉璃化的地面,干干净净,一丝阴气鬼气都没有。 好似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后,浪头退去,留下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纵然钱晨施展着一击后,好似被反噬重创,一头坠落。 那侥幸逃生的琵琶鬼使、牛头鬼使,还有那最为神秘莫测,主持人间鬼蜮的第五鬼使,都远远躲在妖鬼之潮的后面,踌躇不敢上前。 三大鬼使心气为之一夺,面对宁青宸和凤师元气大衰,钱晨重伤的时机,竟无一个敢于出手。 见到此景,后面一众抱着必死决心的捉妖人一片失声,就连神情都一刻恍惚,宛如一场梦境在眼前上演。 钱晨拖着疲惫之躯,挣扎回到红楼,法信禅师才回过神来,不顾自己伤势都没好几分,上前将钱晨迎入楼中。 钱晨咳嗽两声,双颊泛起一阵病态的嫣红,气息萎顿,眼中神光暗淡,眼角耳孔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血迹,钱晨都不用太装,只要把法力回收道尘珠中,便是这么一副贼去楼空,弱不禁风的样子。 宁青宸抱着大黄鸡,守在钱晨的身边。 “师兄……”她乍一看,也有些担心,但看到钱晨半天都不掏出疗伤丹药,又依稀记起当年钱晨重伤未愈,只剩下一成功力时的种种,只能低声问了一句:“可有大碍?” 钱晨微微喘息,摇头苦笑道:“这次真的是连一成功力都没有了!” 法力都在道尘珠中,我钱晨当然是一丝都不剩了! “师妹还保留几分战力?”钱晨抬头问道,宁青宸低声传音道:“伤的是外丹,我本源未损,大概保留了五成战力!凤师就有些惨了,只剩下两成不到……不过师兄这般作态,是想要我说几成?” 钱晨沉吟片刻,将手上的龙雀环退下,他在环中寄托了几道法力,能让宁青宸施展个六分威力,又将毒敌钩随手递过去,都送给了她。 “你为了施展太阴神光,将冰魄寒光剑自爆了!这柄毒敌钩,是我自一位大敌手中夺来的,便送予你用吧!” 桐夫人只看了飞钩之上隐约闪过的一丝灵光。 便感觉自己辛苦祭炼的‘爱剑’,被比成了渣渣。 毒敌钩乃是梅山教镇派的七口飞钩之一,品质超绝,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钱晨看上。 而桐夫人那柄飞剑,不过中等品质,比起钱晨之前的乌金黑煞钩,都强的有限,看见这般品质的飞钩,登时让她心中泛酸。 她拢了拢头发,摆出一个有几分妖娆的姿势来,心中暗道:“我还是年纪大了些,不然妾身年轻之时,当不让此女,也会有人送我飞剑的……” “这可是飞剑啊!哪有人随随便便就这么送了出去?” 她看着那胜过自己那柄飞剑不知几许的剑光,犹如一泓金色的流水一般,灵动非常,却又锋芒内蕴,想起年轻之时,也有许多师兄弟追求,但自己一心剑道,对他们不假辞色。 本以为是洁身自好,道心坚定。 但看了这一幕才知道,并非是自己道心坚定,而是没有一位愿意送飞剑给自己的师兄! 她必须承认,自己酸了。 周正心中却是闪过另一个念头:“有如此飞钩的人,修为定然也不会低,却被他缴去了飞剑……是了!此人用的神通是两仪元磁神光,专克一切五金之物,若是如此,缴了大敌的飞剑,也在道理中!” “好在我修得是法术,却不受他克制!” “不过此人若是和几个同伴在一起,施展先前那门惊天动地的神通法术,十个我们这般的小队联手,只怕也要被他们杀了!幸好这次是阵营任务……” 宁青宸接过飞钩,发现此钩早已被钱晨洗练过,她稍稍祭炼便掌握了几重禁制,便能运使,飞钩一转,在红楼之中几曲回环,倒也趁手。 钱晨笑道:“你的剑术是跟着凤师学来的,爪翼喙羽,其实暗藏了许多奇门飞剑的运使道理,鸟喙如钩,当是有几分相似的。” “这毒敌钩又名阳魄,乃是一套七煞钩中的一口,形如金鸡,专克各种毒虫阴晦,运使之法,却是和你的剑术根本相通。” 宁青宸脸色有些羞红,看着那与凤师有几分相像的飞钩,心中也有些喜爱,而且她飞剑已毁,现在手中并无称手的攻伐之宝,稍稍犹豫,还是接受了钱晨的好意。 看到宁青宸微微点头,钱晨这才一笑。 宁师妹是有几分自尊的,寻常时候送给她,却未必会接受。若是她飞剑尚在,是有七八分可能会拒绝。所以钱晨得了这口飞钩之后,才在手中又留了三年。 如今宁师妹的飞剑因为共同对敌的原因损毁,未来还有一些棘手之敌,为了不成几人的拖累,她接受的可能性都大了许多。 钱晨送出飞钩之后,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法信禅师有些担心,道:“几位道友伤势不清,且在后方,由我等守护。如今‘鬼门大开,人间地狱’的邪法被三位道友毁去了七分根基,只要坚持到孤竹国来源,此劫便可成功渡过!” 钱晨却微微摇头道:“若是白骨妖王不在,我们还能等到援军……但若他真就在那鬼蜮之中,只怕……我们根本等不到援军了!” 法信微微色变,叹息一声道:“贫僧已经通知了国中,只是……” 他神情颇有几分无奈,显然对国中的反应,不抱什么希望。孤竹国放弃荒集,已经成了习惯,而且风气偏向保守,援军快速到来的可能性,确实很低。 钱晨抬头看着笼罩荒集的巨大符箓天网,凝重道:“我家师妹夺取鬼蜮根基,正在突破结丹,又有二十四尊神将守护这片神域,就算白骨妖王出手,也一时难以打破。” “所以,现在此处才是最安全的!” “燕师兄已经去牵制那些妖鬼,只要守住神域,等师妹醒来,就还有希望!” 先前那只青毛大驴,看到前方的妖鬼被扫荡一空,又磨磨蹭蹭的回到了红楼中书生的身边,书生无奈的拍了拍毛驴的脑袋,捧着书卷道:“妖族那边,被几位以这般惊天动地的神通截击,死伤定然惨重。” “如今我们这边也有十数人……联起手来,未必怕了它白骨妖王!” “我觉得,更不能给白骨妖王重整旗鼓的机会!”书生凛然道:“应该主动杀出去,先斩除它那几个助臂。不然等它们稍稍恢复,又是一桩麻烦!” 此言倒也有些道理,若非要护着司倾城,以钱晨燕殊的性子,早就杀过去,将白骨妖王斩杀剑下了。 如今这些人愿意一试,倒也能试探出白骨妖王几分虚实来…… “谁愿意与我一同出击?” 书生举着那一卷竹简,振臂道。 法信禅师微微回头,看向远方,苦笑道:“看来,并非只有我们这么想的……”远处残余的鬼蜮之中,数百最为凶恶的厉鬼,在方才暂时退却的三位鬼使的率领下,重新向红楼扑来。 罗森持剑迎了上去,在红楼外戒备的燕殊大怒道:“小小妖魔,居然还敢来犯!” 郭飞深深看了钱晨一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祭起三面小盾,环绕自己旋转,护住了自己肉身,接着放出一枚小小的飞梭,架起遁光迎了上去。 周正也伸手一指,发动那七支符箭,环绕身周,也飞身上去。只有老道赵伯言,法信禅师因为有些伤势,留在红楼压阵,守护钱晨等人。其他人都上前迎战! 钱晨随手捻起一张三山符箓,引来笼罩半空的一部分符箓金光落下,护住红楼,同时假作调息,实则暗中襄助司青宸梳理鬼蜮残余的驳杂愿力,缔造神域根基。 在红楼外画了半天的耳道神,终于忍不了这种非人的压迫了!它抓着和自己一般高的符笔,趁着钱晨法力虚弱的时候,跑了出来,在钱晨面前气呼呼的摔了笔,叉着腰指着钱晨咿咿呀呀的乱叫一通。 钱晨微微一笑,温和道:“小东西积怨很深啊!”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你要休息,我能不给你歇一歇吗?但你看,为了斩妖除魔,我自己尚且重伤未愈,你现在这么做?合适吗?” 耳道猪微微犹豫了一下,小脸一皱,有几分不安的样子,但它看了一眼旁边对着宁青宸掌中的玉食丹挑挑拣拣的凤师,登时跳脚。 指着凤师,它神色愤慨:“呀呀呀……” 钱晨用食指揉了揉它的脑袋,低声笑道:“凤师是拼了命的,你躲在后面,当然不能相比……而且,我给你的好处还少了吗?” 耳道神怒气刚有些平息,那边的大黄鸡就嘲讽的叫了几声:“咯咯哒!” 这下,它彻底怒了,抓起符笔,便要把红楼改画成一个鸡笼,钱晨按在它小脑袋上的手指一僵,笑容顿时淡了下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悄然降临在耳道神身上,让它浑身莫名一僵。 耳道神……危! 凤师那边开始只是有力无气的有嘲讽了几声,不怀好意的看着在钱晨指下慢慢僵硬,继而变得老老实实的耳道神。 耳道神遭殃后,它许是又恢复了几分力气,拍了两下翅膀,强撑着疲乏的身躯,度着步子过来,围绕着耳道神,很是嘲讽了一番。然后挺着胸膛,如得胜归来一般,去钱晨那里蹭吃蹭喝去了。 钱晨摸着羽毛松软的大黄鸡,一边看着远处即将再次爆发的人妖之战。 将毒敌剑又祭炼几分,服下丹药调息恢复了许多,宁青宸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大黄鸡安静的蹲在钱晨怀里,任由他撸羽喂丹,这安静和谐的一幕,却让她心中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 耳道神又对红楼画卷添了几笔,看到宁青宸,便带着十分的委屈,抱着符笔,扯出一溜墨迹,投入了她的怀中。 连宁师妹家底十分穷苦,根本养不起它都不在意了…… 第一百零五章鬼蜮无间,妖魔皆斩 燕殊背着剑匣,面对数百凶厉鬼物,犹自从容,他一弹剑匣只听那小小的木匣之中,竟传出无数剑气的呼啸声,好似这山口之上突然有洪水倾泻而下,空旷的峡谷之中,穿梭而过的不熄狂风。 迎面而来的诸多鬼物,厉啸一声,就将自身元气啸聚为一线,朝着燕殊袭去。 神秘莫测的第五鬼使,操纵鬼蜮一击。 吞噬一切的黑暗自她手中杨起,裹挟着这些厉鬼的的尖啸,所到之处日月无光,满布上下四方。 书生抓着竹简,其上一个个文字大放光明,朝着那黑暗落去。 浩然之气所到之处,群邪避退,鬼物的尖啸都不由得衰弱了几分,但落入鬼蜮之中,无声无息便泯灭了光辉,未能激起半点反应。 燕殊神情自若,一步踏出,背后的剑匣之中无数剑气冲天而起,环绕盘旋一圈,便汇聚成一条剑气长河,环绕燕殊螺旋而下。 朝他冲来的无数尖啸,落入这剑气长河之中,便被斩却。 无数剑气颤动。 剑啸声汇聚成一线,朝着那些鬼物反袭而去。 那些有神智的厉鬼,无不面露恐惧之色,人间鬼蜮所化的深沉黑暗,被剑啸之声贯穿了一线,所过之处,阴气震动,泛起大片白色的气花。 所到之处,那些稍稍沾染的厉鬼,无不鬼体一虚,继而崩溃…… 灰飞烟灭! 第五鬼使一声凄厉的哀嚎,剑啸擦着她鬼体而过,将数十只厉鬼泯灭,鬼体却分化成无数白衣女子,在半空飘忽来去。 突然间,这些女子皆举身冲入黑暗之中,仿佛在黑暗中融化了,化为丝丝缕缕的白线弥漫开来,黑暗中随即传出窣窣微音。 片刻后,便看见鬼蜮之中泛起无数灰白的妖云。 只是扫了一眼云中,众人便心中莫名烦躁,犹如火烤,所见者无不是心烦意乱。 待看清之后,才发现那黑暗中的灰白,乃是无数犹如线虫一般的小鬼盘凝而成。书生神色凝重,皱眉道:“那东西不似善物,诸位道友小心!” 猎人打扮的那个轮回者,自腰间的乾坤袋中,捉出一只妖兽,远远的抛入灰白妖云之中。 只见妖兽落入云中,瞬间身上爬满了无数小鬼,大啖血肉。 但更诡异的是,那妖兽的魂魄之上居然也长出了一只只线虫一般的小鬼,先从里面将魂魄吃空了。 一只可称大妖的妖兽,只在瞬息之间,便被嚼吃一空。 众人神情微微有些凝重,这妖云是鬼使最后关头,使出的神通,定然不是善类,但如此诡异,着实令人心生疑虑,不敢轻易上前。 随身带着数百道兵的道士迟疑道:“这莫不是聻!” 一时间,知晓此物者,无不色变……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此物凶恶异常,远胜厉鬼,神识沾染,便会在神魂之中滋长,到了一定程度,便会神魂崩溃,化为那些白线一般的聻虫。 就如同针对魂魄的蛊虫一般,处在虚实之间,肉身中蛊尚且难以祛除,魂魄生聻,更是十死无生! 妖云受此一激,轰地散开,化为阴气朝着众人卷去。 一时间,杀意最为坚定的轮回者,也不由的退后。那位撒豆成兵的道士,驱赶道兵上前,数百名威武强横,由兵甲符所化的天兵被那阴气沾染,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眼间身躯腐烂,化为纸灰,不断滋长出聻虫。 道士面色惨变,突然挖去自己的双目,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剑,生生斩去了自己的一部分神识。 那一双眼珠,离开道士的眼眶,便独自转动起来,犹如活物一般盯着道士。它的眼瞳之中,钻出数只白线聻虫,半透明的魂体,在眼球之上蠕动,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如此凶物,纵然是轮回者,也有些心悸。 一时间,阵型就有些散乱…… 牛头鬼使身形一闪,在众人目光交错的盲区,瞬间出现,手中鬼头刑刀砍下,一名人族轮回者躲闪不及,半边臂膀连着肩膀便被砍了下来。 那名轮回者也是一个狠角色,他一咬牙,直接燃烧精血,加速遁走。 牛头鬼使的身躯又是一闪,出现在另一处视线的死角之中,因为顾及聻虫众人不敢放出神念,被如此突进,众人也无法救援。 这一次的轮回者便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被那牛头鬼使砍下了头颅,颈血溅起三丈高。 “此鬼物的遁法,只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任意挪移!”燕殊一眼就看传来牛头鬼使的把戏,出声提醒道,但这时候,又一名轮回者突然凄厉哀嚎,浑身长出白线聻虫,血肉化为妖鬼,将他分食! “不要放出神念!”有人大声提醒道。 罗森身后,元气微微波动。瞬息间刀光乍现,双刀的刀势如同闪电,上下交错如同蛟龙毒牙,直架住了身后劈来的鬼首大刀。 他本就没有神念! 刑刀一劈之下,牛头鬼使才在他背后现身。 这只牛头第一次开口道:“你不是人!为何要相助人族……” 罗森并不回答,牛头鬼使,突然撤回刑刀,用头顶的犄角,格住了罗森的双刀。它回转刑刀,横劈而出,罗森撤刀不及,只来得及飞身一转,他左腿被刑刀砍中,直接被卸了下来。 法信禅师不由站了起来,岂料那断了的伤口处,并未喷出鲜血,而是露出铁青的骨茬。 牛头鬼使怒吼一声,刑刀上撩,罗森用一把长刀撑住左腿,右手横刀招架,刀气劈开倭刀之势,余波斩开了罗森带着的斗笠,余势更是斩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青铜面具落下,露出后面铁锈色的骷髅,它的眼窝里没有光芒,就如同随处可见的腐骨一般。 “骸骨妖!” 人族一方登时戒备起来,后面赶来的捉妖人更是惊骇:“鬼刀罗森,竟然是一只骸骨妖!难怪他能以剑术斩杀妖魔……因为他就是妖魔啊!” 牛头鬼使大笑道:“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守护的人族,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你背叛妖族,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骸骨刀客罗森用手抓着残余的半边面具,神色平淡,并不在乎身后众人的提防和戒备,它只是苗刀嵌入断腿的骨茬里,一阵黑气浮动,白骨和苗刀长到了一起。 “我误信妖孽,害死了那么多人!忠臣良将,高僧大德,还有无数无辜百姓,已经铸成大错,岂能再苟活于世?” 三百年前,边关教坊之中,一名面貌堂堂的将军,捧着女子的脸,低声道。 “千户……妖魔叩关,此去十死无生!何不存下有用之身?” “大明最后三千精兵,四大宗门残余的修士,已经约定死守铁关。至少,能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柔娘,我已经替你赎身,本来打算告过列祖列宗,便娶你入门。但现在只怕来不及了!” “你立刻离开此地,退往南方……” “千户,我要等你回来!” 男人系上头盔,径直出门而去,在门口突然回头道:“别等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千户……将军!”女子扑了出去,依着门楼泪眼盈盈看着男人的身影一去不回……三日之后,妖魔破关,北地沦为血海,数千只狼妖打破了城门,涌入城中之际,女子站在楼阁之上,拿起了身边的一坛美酒,洒遍闺阁。 随即火光冲天而起,烟火之中,有人对镜梳妆,一席青丝如飞瀑洒下。 镜中的人,眼角划过一丝清泪…… 五十年后,已成废墟的铁关城门下,一具骸骨突然动了动,它挣脱草根的纠缠,站了起来,拿起身边的一柄短刀,朝着关内,缓缓而去。 骸骨无知无觉,没有任何记忆,在过关之时,一只野狗叼着臂骨,双目血红跑过废墟。骷髅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手中断刀扬起…… 残缺的记忆犹如一张张画卷,流淌而过,罗森抬起手中的倭刀,平静道:“妖魔即斩!” 牛头大怒,手中鬼头刑刀带着其威压犹如山岳的妖气,劈砍而下。 “你也是妖魔!” “最后一刀,斩我!”罗森一字一句道。 他手中刀光犹如匹练,犹如月光一般的长刀,借助错身之时的时机,砍在了牛头身上,坚韧的妖鬼之躯,让它的长刀之砍入牛头身躯十数分。 牛头以身躯夹住长刀,挥舞刑刀劈下,将倭刀拦腰砍断。 同时,一股妖气如同丝带一般卷来,缠住了罗森的左手,罗森挥舞断刀,砍断了自己的左手。牛头抓着那只骸骨断手,狞笑道:“没了一只腿,又没了一只手,你拿什么跟我打?” 罗森将断刀接到左手之上,右手扬起,一柄满是铁锈的长铩出现在他手中,他左手为断刀,左腿为苗刀,身躯耸立直面牛头,长铩横扫。 长铩形制奇特,犹如一柄长剑接在长枪之上,因此犹善横扫,劈砍。 刀铩相击声,远远在战场之上传扬。 一种人族修士,却在迟疑,不知是否应该相助罗森。 鬼蜮之中,第五鬼使所化的分影之一,脸上却露出痛苦之色,密密麻麻的聻虫汇聚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影渐渐凝实,那道分影浑浑噩噩,却坚决的闪身出来,飞出那片鬼蜮黑暗。 她瞬息间便来到牛头身边,牛头鬼使毫无防备,只以为是来帮助自己的那些这个可恶的妖鬼叛徒的,却被她用利爪插入了胸口。 “不许伤……我家千户!” 女子抬头,缓缓低声道。 红楼之中,旁观许久的钱晨突然握紧了拳头,低声喃喃道:“我想……我应该知道这两只鬼物的跟脚了!” 第一百零六章我执不悔,有情不磨,倾城结丹 “那牛头鬼使,乃是山神地祇堕落为魔!” 钱晨‘强撑’着来到案前,伸手一拂,案上便多了一面古琴。 他袖子掩在唇前,虚弱的咳嗽了几声道:“而那第五鬼使,则是千万红尘融入泪中,酝酿而成的红尘苦酒……三百年前人族大劫之际,种种爱恨情仇,融入一滴泪中,将红尘之毒酿成苦酒。” “故成世间最毒之酒,其名为——长生毒!” “也只有这般毒酒,才能毒死无数厉鬼,化为聻虫!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想要镇压聻虫,唯有大音希声,太上道音!” 钱晨拂袖,将手按在琴弦上。 宁青宸惊讶抬头道:“师兄,莫非是想……” “我虽然受伤颇重,但集中精神,弹一声希夷神雷还是能做到的!”钱晨大义凛然道:“师妹为我护法!” 宁青宸手持毒敌钩站在钱晨的身边。 红楼之中,钱晨一拨琴弦,黑暗之中,化为无数聻虫的第五鬼使本体,便感觉到一股冥冥之中的大恐怖,骤然降下。 无声无息的雷音横扫而过,不断的冲击着那蔓延而来的黑暗,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一点点分解、崩溃。 密密麻麻的聻虫,成片成片的死亡。 众人视之如虎,恐怖诡异至极的邪祟,突然就毫无反抗之力的崩溃了。 燕殊早已接到钱晨的传音! 看到那人间鬼蜮所化的黑暗崩溃,他长笑一声,把袍袖一振,身剑合一,啸聚成河的剑气裹着肉身,化一道凌厉剑芒,悍然杀入鬼蜮之中。 本命剑胎驾驱剑丸,汇聚无穷剑气,只是一次纵横,便将鬼蜮黑暗切割的支离破碎。剑光所到之处,斩杀厉鬼、第五鬼使的其他分影,犹如砍瓜切菜。 其他轮回者,只见一道剑光在鬼蜮纵横驰骋。 耀眼剑虹来回闪烁,无数剑气席卷狂狼,锋芒所到之处,厉鬼妖魔都如破烂娃娃一般被砍杀的七零八落。 顷刻之间,斩杀第五鬼使的分影五百多尊,将笼罩数十里的黑暗斩灭殆尽。 钱晨拨动一根琴弦,便将鬼蜮所化的黑暗崩溃。 他咳出点点鲜血,染红长袖如梅花,一副将要奄奄一息的样子,让旁边的法信禅师等人担心不已,法信禅师劝告道:“道友大音希声,已经荡平聻鬼,功莫大焉,但伤势又加重了数分。” “先前为了扫荡群魔,宁道友已经破碎了金丹,断绝道途,如今道友又要大损寿元,我等于心何忍?切不可再弹了!” 钱晨微微摇头,凝重道:“再弹两声,便可杀了那牛头鬼使。如今白骨妖王尚未现身,禅师且别再劝说!” 感觉到远处鬼蜮,一道隐蔽诡异的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身上,钱晨心中冷笑。暗暗给燕殊传音道:“燕师兄,你把牛头鬼使打入红楼之中,我自有办法对付它!” 钱晨将内景真雷丹的丹气暗中输入散步荒集的神域中,化为青色雷罡,藏在漫天的金光中。 罗森以刀为足,左臂的断刀挥舞,右手的长铩横扫,逼退牛头鬼使,长达丈二的铁铩以右手为支点,铩刃向下,犹如战锤一般重重劈砍而下。 牛头鬼使双角泛着血光,他鬼头刑刀之尾,垂落一道红巾,犹如血光垂芒,随刀舞动。它的背后出现了一面长长的芒尾战旗,旗面上是一个变体的鬼面虫纹——蚩! 战旗飘扬间,点点猩红犹如燃烧的余烬落下,在罗森的山纹甲上,落下一片片灼烧的痕迹,他铁青的骸骨,也留下点点燃烧的暗红。 罗森身躯已经千疮百孔,他燃烧的臂骨,已经渐渐难以承受巨大鬼头刀的劈砍,出现了道道的裂纹。 那漂浮的女子柔娘,身躯与他重合在了一起。 骨架撑起的山纹甲中,空旷的肋骨内,闪烁碧芒的鬼体散发着点点幽光,将那灼烧的痕迹愈合。为他抵御着天上不断落下的暗红余烬。 牛头鬼使仰天长啸,旌旗随风飘舞,周围落下的余烬,带着火星漫天飞舞,随着牛头喘着粗气,火星随着呼吸涌入牛头粗大的鼻孔中,它的胸膛扩张,一道道暗红炽纹,烧穿了胸甲,显露出来。 “贱婢、骷髅妖,我要将你们镇压魔域,魔火焚魂一万年!” 燃烧起暗红魔火的鬼头长刀猛然斩下,罗森挑起长铩,以铩镡格住刑刀,但这带着魔火的一刀劈下,铩镡崩断,刀上飞散的无数火星落在罗森骨架之上,让它渐渐枯黄发脆。 牛头鬼使,第二刀向上撩起,罗森抬起左腿,以苗刀下劈。 刀光相交,只听清脆的‘叮当’一声,被火星余烬燃烧了千疮百孔的腿骨再次断开,牛头鬼使长刀趁势直插罗森的胸口…… 刀锋却被一双手握住,只刺入了一掌,劈断了几根肋骨,未能贯穿这顽强的骸骨武者。 女子抓住刀尖的双手,渐渐虚幻。 长刀从她胸口穿透,她以自己的鬼体为盾,才挡住了这一刀,女子的面颊贴在骷髅的颧骨上。 她在骷髅的耳边轻声道:“将军,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骷髅感觉到自己的颧弓处,一点湿润缓缓渗透进枯骨中。点点氤氲的光华,在他骨骼之中泛起,从他的头骨眼眶,落入胸腹中,化为灿烂的云霞,渗入全身骸骨。 “枯骨也会哭吗?” 罗森怅然一声叹息…… 在它坚定的刀心中,一种百折不挠,生死无阻的执念,悄然印入它的心里,在犹如金刚石一般透彻的心念中,烙下痕迹。 仿佛有人在耳边说:“将军心中有家国大义,雄心壮志,斩妖除魔的大无畏……但我的心里,却只有将军!” 一声琴声在耳边响起,罗森松开了手中的长铩,反手握住琴声之中,那道高亢的刀鸣! 刀光,伴随琴音,从钱晨面前的大圣雷音琴腹中爆发,扯出一道雪亮的长虹,瞬息十里,被握在骷髅刀客的掌中…… 雁翎长刀挥舞,犹如月光,向前斩出! “我执!” “解脱!” 两声语调重合,一声是女子细细小小的低声,仿佛对情郎的倾诉;一声是男子的坚定,夹杂着怜惜和觉悟……奇异的双重语调,仿佛在所有人耳边低声倾诉。 远处的法信禅师双掌合十,深深低头,骤然跪倒在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钱晨的手久久凝滞空中,未曾落下。 他低声叹息:“大解脱魔刀!” 牛头鬼使背后的兵主旗骤然折断,旗帜飘落地面,天空中飞舞的暗红余烬全都熄灭了火星,化为洁白如雪的灰烬,洒落在罗森的身上。 牛头鬼使头颅坠落尘埃,颈血飞溅三丈…… 罗森身后,牛头鬼使无头的身躯,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骤然倒下。 钱晨拨动第三声琴弦,将牛头鬼使一身精气,以及魂魄之中隐隐约约的神箓勾了出来,远方鬼蜮中,一声怒吼犹如滚滚雷霆扫来。 “尔敢!” 神箓飞向红楼,远方鬼蜮之中无边阴气忽然大震,随即便有一只白骨大手从鬼蜮中伸出,遮天蔽日,来到罗森头顶上方,犹如山岳一般,只是手掌便可覆盖荒集的十分之一。 这白骨大手,朝着神箓而去,荒集上空无数金光符箓汇聚而成的天罗落下,笼罩住白骨大手。 一众轮回者人呆呆望着,这只几乎占据了整片夜空的白骨巨掌,都不知该作如何反应。 “白骨妖王!” “开辟一处人间地狱的鬼王!” 智狼王有七大阴神分神,乃是上古神修妖魔,而白骨王则是开辟鬼国,自成地狱,修得是上古鬼神之道。 虽然名为阴神,但实则,几不逊于寻常的阳神之尊! 钱晨也不由得心中沉重,这两大妖王都有如此底蕴。那五妖之首,覆灭大明、人族大劫的罪魁祸首——孔雀大明王,究竟有多强大? 司倾城以罗天大醮开辟的神域,都被那只大手撼动,无数符箓交织的天罗被那只手一手撑开,无数金光符箓寸寸崩裂,白骨妖王一爪朝着神箓遁去的方向抓出。 神箓飞向红楼,钱晨抬头看着这只覆盖了头顶夜空的大手…… 天上的金光中,隆隆雷声不绝。 一只青玉大手沐浴无数雷霆,从金光之中拍了出来,燕殊在鬼蜮之中一声厉喝,身剑合一,第一次爆发成丹之后的本命剑胚,无数剑气骤然爆发,犹如剑海,所到之处无数妖鬼魂飞魄散。 燕殊驾驱煌煌剑光斩裂鬼蜮,露出白骨妖王巨大,犹如山岳一般的骸骨真身。 钱晨的先天一气大擒拿,捏住了那只白骨大手。 他裹在雷光之中,身后长发飞舞,如神如魔,浑身法力涌动,袖袍鼓荡,自红楼之中悬浮而起……大圣雷音琴悬停在他身前,哪还有一丝方才虚弱的摸样? 牛头鬼使的神箓,落入金光罗网之中,二十四位黄巾神将出手,开始祭炼神箓。 燕殊将斩裂的残余鬼蜮,送回神域之中。 滚滚愿力冲天而起,被神力炼化为金雾,金色的雾气落在那一枚地祇神箓之上,涤荡残余的魔气,将其一点一点染成纯青。 神箓之外,一位牛头人身,宛若战神的神将缓缓显化,在二十四名黄巾神将,六千黄巾天兵的拥簇中,身后的兵主旗,渐渐凝聚。 金光之中,无数符箓飞舞,显化其中的大道痕迹,将那一片神域铸就根基……荒集上空,妖云已经无影无踪,头顶无数星辰浮现,洒落星力,太阴星降下一道丈许粗的月华,期间夹杂着点点犹如雨点的帝流浆。 一道氤氲紫气,自东方的大日虚影浮现,落入神域之中。 三光直入司青宸气海,照射在那本命道箓之上,日月星辰,垂落月华洗练,道箓褪去石质,染上玉色,其上的符文也缓缓演化,变化成一道天府真符赤文。 结丹异象——日月星辰,三光汇聚! 随着三光洗练本命道箓化为一品玉符,一道虚幻法印显化,盖在道箓之上。 正一盟威! 第二道法印也渐渐成型。 天师之宝! 最后一道法印才浅浅的凝聚一道灵光…… 如太上谕! 结丹异象——道经师宝,三清授箓! 一位相当于结丹一品的青箓牛角战神,二十四位相当于结丹三品黄巾神将,八千黄巾神兵,神域之中,阵容堪称奢华的道兵汇聚法力,化为一片席卷荒集上空的红色旗帜。 结丹异象——天兵神将,兵主之旗! 接下来,精纯的灵气化为天花飞落,地涌金莲甘泉,一位面如司倾城的女神缓缓走入神域,六种结丹异象依次转过,将方圆千里的阴晦之气一扫而空。 孤竹国看着荒集的方向,种种异象频发,祥云瑞气冲天而起,不禁面面相窥,不是说白骨妖王正在攻打荒集吗?怎么看着不像呢? 书生伸手接住一片天花,感觉到一股精纯的灵气涌入体内,面色顿时古怪起来,他抬头看着神域方向,咂舌道:“这是丹成几品?能有这般声势!” 钱晨看着这九种结丹异象,心中颇为司倾城高兴。他发现了牛头神使的真实跟脚之后,之所以和燕殊废了那么多功夫算计死它,不就是为了拿它一身底蕴,帮助司师妹踏出那一步吗? 但面上,钱晨却故意做出一副酸不拉几的表情,摇头道:“神道就是浮夸,没有燕师兄剑道突破的朴实!” 感应到司倾城已经踏出那一步,丹成一品,正在构建自己的金丹界域…… 钱晨将真元鼓荡,双手化为幻影,才琴弦之上狂舞,无数雷音乍起,希夷神雷夹杂混元、五行、八卦、乾元种种神雷席卷而出,狂轰滥炸,对着远方的白骨妖王疯狂琴音灌脑。 三千道希夷神雷,在白骨妖王巨大的鬼躯之内激荡…… 钱晨大笑道:“白骨妖王,我等你很久了!智狼王走的太寂寞了!托我把你也送下去!” 法信禅师目瞪口呆,看着大发神威钱晨——你不是刚刚还重伤不起吗?怎么现在弹起琴来,跟一个战神一样?还有……智狼王是怎么回事? 白骨妖王声音低沉,犹如地底洞穴放大的回声:“原来就是你们杀了智狼王!” 燕殊一道剑光惶惶,不可直视,朝着白骨妖王斩去。 罗森抬起我执刀,大解脱魔刀,第二次劈出…… 第一百零七章七宝再聚,白骨授首 白骨妖王显露在外的魔躯,是无数白骨拼凑而成,犹如山岳一般的巨大魔躯,面对燕殊这隐隐证得剑道精髓的一剑,罗森带着佛魔合一,觉悟解脱的一刀。 它虽然有些惊讶,却并不畏惧。 身上组成其魔躯的无数骸骨中,冲出数百只髑髅妖,吞吐着至祟的毒气,迎着剑光刀光而上,张开下颌嘎嘎的笑着,朝着那刀剑咬去。 燕殊一剑劈碎了数十只髑髅妖,而在罗森的长刀之下,它们更是一声不吭的解脱而去。 这些髑髅妖若是落入寻常邪道手中,定然视如至宝,要寻了活人的血肉精心喂养,以仗之在人间横行。但在白骨妖王这里,却扔出去消磨这剑光,并无半分心疼! 它浑身上下,无数骷髅同时突出一根宛如蛛丝般的黑线。 这是尸体腐烂时产生的尸毒阴秽之气,一具尸体腐烂能释放出一棺材的黑气,以枯骨磷火炼化,才能炼成细不可查,无色无味的一根黑线。 白骨妖王浑身上下无数黑丝缠绕汇聚,凝结成一根粗如拦腰巨藤的黑鞭,挥手朝着两人抽打而去。 鞭上依附着无数生魂厉魄,带着摄人心魄的诡异。 只要被这黑鞭擦到一下,其上的恶毒鬼煞和邪法祭炼过的神魂,便会入骨抽魂,将修士活活抽空,化为其上一根丝线,受无数冤魂的消磨。 长鞭打破了剑光…… 燕殊撤回剑光,回到半空和钱晨并肩而立,道:“这个老妖不好对付!这白骨魔躯,只怕并非是它的真身,而是被它祭炼的鬼物组成,它的真身藏在其中。我的飞剑纵然凌厉,也无法将其寻出斩杀!” “白骨魔城?”钱晨低声问了一句。 燕殊想了想,微微点头:“白骨魔城由无数白骨组成,它那里虽然只是骸骨要鬼,但还真有那个味道。” “也只有三百年前这般惨烈的劫数,才能让它凑齐那么多尸骨冤魂。” 钱晨手下,无数雷音滚滚涌出,化为涌动的雷云,将前方白骨妖王的魔躯包裹。 雷光席卷,将它身外的妖气炸的粉碎,即便偶有组成魔躯白骨也在雷音之中破灭,对于高三百丈的白骨妖王来说,依旧是九牛一毛。 “你说你们杀了智狼王?”白骨妖王冷笑。 “就凭这些吗?” 钱晨看了身后的郭飞一眼,微微一笑,平静开口道:“白骨妖王,你不如智狼王!他有七大分神,亿万神念,还算有些创意。而你玩的这一套,就太过时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前辈——血魔,如你一般屠戮一界生灵,吞噬了数百位修道人,炼成了血海魔身,将他所杀的修士凡人魂魄炼化为血影!每一道血影都是一条命,纵然是法宝飞剑来斩,也要杀他三千次,才能斩杀此魔!” “但你可知道他下场如何?” 白骨妖王微微惊讶,低声道:“这位同道倒是有些本领,你们人族难道还能斩得了他?“ “但它的下场,却是被七位正道前辈封印在地窍之中,受地肺毒火煎熬,生生消磨了三千条命,才被钱某一剑斩之……” 白骨妖王仰头大笑道:“小儿,休说此事还指不定是你瞎编的,就算是真的,你们能封印它,但绝对奈何不了我,因为此界已经不是人族的天地了!有孔雀大明王在,你们谁封印的了我?” 钱晨对郭飞,燕殊微微点头,又转头正视白骨妖王道。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降魔七宝?” 白骨妖王冷哼一声:“三百年前,也有很多牛鼻子、秃驴拿着他们先辈留下的降魔之宝,结果尽是自取其辱!” 钱晨、燕殊、郭飞、宁青宸、大黄鸡相隔数百丈,隐隐围成一个环,将白骨妖王包围起来,罗森持刀站在地面上。他低声道:“定魔宝镜,我能以神通照妖镜代替!难得大家在此齐聚,也该让先辈的布置,发挥一二。” 燕殊深吸一口气,一拍背上的剑匣…… “降魔剑匣!” 剑匣之中剑气喷涌而出,几有两千年前之威,燕殊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惊擎剑虹,驾驱那浩浩荡荡,充斥天地的剑气,直冲而上。 御剑青冥三百里。 紧接着,无数剑气从青冥之上直贯而下,一条浩浩荡荡的剑气天河落下,一道剑光裹在剑气长河之中,牵动雷音滚滚…… 白骨妖王甩出黑鞭,怒吼一声,巨大的魔躯长鞭,崩碎了数万道剑气锋芒,但很快,它手中的黑气长鞭便在剑气的冲击之下,寸寸崩断,化为精纯的阴秽之气。 紧接而来的剑光,将那三百丈高的白骨魔躯,从上到下的劈开。 “照妖法镜!” 钱晨飞遁青冥,双手托起一轮圆光,向下朝着白骨妖王一压,一道通天彻地的镜光,从照妖镜中射出,照在了庞大的白骨魔躯之上。 随着照妖法镜微微旋转,镜光从笼罩三百丈魔躯,缩小成一线,照定在白骨妖王的真身之上。 这一刻东方渐白…… “破魔金针!” 宁青宸一声清喝,大黄鸡引颈长鸣,东方的朝阳一跃而出,第一缕阳光夹杂着其眼中的一点金光,钉在了那不起眼,犹如一具寻常枯骨的真身上。 白骨妖王一声惨叫,发现自身的一切变化皆被那小小一枚金针锁死,无法再在白骨魔躯之内任意挪移变化。 这一刻,真正的恐惧才由他心中浮现。 “束魔银环!” 司倾城终于结丹攻成,金丹界域稳固,她走出那一片金光之中,至头上解下一枚银环,随手抛下。银环落入那无边白骨堆中,一声轻吟,银环一转,仿佛囊括了整片天地,将白骨妖王的真身,套入环中。 “炼魔真火!” 又是宁青宸,一朵乳白色的纯阳火焰,出现在她指尖,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法力还未恢复,这时候,司倾城神域之中二十四位黄巾神将将法力加持在她身上。 二十四位丹成三品的结丹修士,加持的法力几若资深阴神。 宁青宸对司师妹微微点头,手中的炼魔真火洒下,被束缚的白骨妖王只能看着那组成三百丈魔躯的无数鬼物,在真火之中剧烈焚烧起来。 “玄天斩魔剑!” 钱晨呼喊一声,四周传来空空荡荡的回音,他摇头感叹道:“这件降魔神兵,终究不在了……” “但在我手中,它也曾迎来新生!” 钱晨右手一翻,浑天青罗伞出现在他手中,拔出有情剑,对罗森道:“出刀!” “有情!” 剑光纵起,长剑一挑,剑柄七枚玄天星石映照虚空,钱晨长剑划出,剑光曲折,在虚空之中划出北斗的轨迹,带着说不尽的潇洒之意,北斗注死,剑光勾命! “我执!” 罗森幽然长叹,大解脱魔刀带着最后一点残念,朝着白骨妖王斩出。 一刀一剑之下…… 修成不死魔躯的白骨妖王真身,瞬间被斩杀。 白骨妖王残余的神魂趁此机会,最后一次挣扎,它的阴神遁出,以天鬼之能瞬间融入虚空,鬼道遁法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但钱晨身上又有一道剑光浮起。 这一次的剑光,却更胜方才刀剑合击,带着一丝无物不可斩杀的凌厉,将那阴神斩却。 “不好意思!玄天斩魔剑被我铸成了三柄刀剑!” “这里还有一剑呢!” 不需要化魔玉瓶,白骨妖王的阴神便被明明白白的斩杀殆尽,这一刻,被他束缚在那些骸骨之中的无数冤魂才骤然解放,在炼魔真火之下残留的无数阴魂以及鬼蜮之中未曾度炼的厉鬼,犹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飞起,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可不能让你们就这么逃走,再去祸害人间了!” 郭飞手中一枚小小刀锋玉瓶大放仙光…… “化魔玉瓶!” 降魔七宝合力,催动那股仙光笼罩了这片天地,将数十万想要逃脱的阴魂厉鬼吞入玉瓶之中。几人合力催动法器,不过三刻便将瓶中的阴魂炼化干净,成为澄清的魂液甘露。 曾经参与过血魔一战的诸人,对视一眼。 一齐大笑起来。 郭飞抱拳道:“血魔一战,在下临阵退缩,看来几位道友还是铲除了血魔,却令郭某惭愧啊。” “无非是各人选择罢了!何必惭愧!”钱晨并不在乎,反正也不知自己人。 郭飞将玉瓶之中的魂液倒出,分成七份,按照降魔七宝各分了一份出去。白骨妖王的底蕴,几乎被司倾城吞尽了,若非如此,它也不会如此暴怒。 剩余这点子根底,也被几人分了。 这位妖王便和智狼王一样,彻底灰飞烟灭。 罗森将我执刀,交还给钱晨,自己还是捡起那两把断掉的苗刀、倭刀,盘坐在散落的白骨丘陵上,身躯骤然散为一对不起眼的枯骨,两把断刀插在地上,默默汲取白骨之中的妖气恢复。 法信禅师缓缓迎来,看着钱晨等人,面色激动道:“几位道友方才提到过,就连智狼王也为你们所杀!可是真的?” 钱晨左右打量了一眼,笑道:“白骨妖王我们都斩了,应该不至于为此说谎吧!” “不、不……贫僧不是怀疑几位道友!”法信禅师激动道:“而是想请几位道友随我回孤竹国,面见灵王!” 钱晨微微思索,便笑道:“也是,除去了这两妖,也是时候直面孔雀大明王了!” 法信禅师听闻孔雀大明王的名字,竟然罕见的流露出混杂着刻骨仇恨,痛彻心扉和深深畏惧的神色。这位屡次直面生死犹然未曾动容,纵然白骨妖王现身也未能动摇其心的高僧,在这一刻,禅心居然蒙上了阴影。 第一百零八章铁关雄城,大明余风 因为要前往孤竹国,钱晨就顺路将游三和胡五六两人一并带上。 几人自荒集之后的山径飞遁,深入数十里,一路上都是是峡谷沟壑,一股股雾气弥漫在峡谷之中,连绵如云,深不可测。 随着沿溯峡谷上行数百里,浓雾渐渐浓密,到了峡谷的中段,更是达到伸手难见五指的程度。 钱晨知道这是阵法所致,甚至这点阵法在他看来还稍显浅薄。 法信禅师钻入浓雾之中,左拐右拐,登上一处山崖,山崖前方犹如被利斧劈断,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来到崖边,法信将一连串法诀,打入浓雾之中。 只见深渊上方云雾翻滚,犹如退潮的浪花一般,迅速退去,显露出一座扼守峡谷的雄关来。雄关呈现铁色,犹如山岳横断峡谷,关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竖立千刃的关墙上,闪烁着沉凝的灵光禁制,纵然每一寸关墙都布满了禁制禁制灵光,坚不可摧,却也犹然能看见其上斑驳的伤痕。 许多修士在城墙上守卫,数种威力巨大的神雷法器都暗藏关墙之后。 更有剧毒瘴雾,被凝练成艳丽的云霞,悬浮在深渊之上。 这些云霞汇聚成桥,反射九彩光华,一头搭在山崖上,一头搭在城门上。 法信禅师踏上云霞桥,回头对钱晨等人道:“孤竹国被护山大阵遮掩,唯有经过此关才能进入。此关又名铁关,为我人族百宗联盟倾尽底蕴打造,曾抗拒妖族七次来攻,护住了人族最后一片净土。” 钱晨微运用目力,将铁关暗藏的禁制照彻,暗暗点头,口中道:“确实是一具雄关!” 司倾城环视一眼,大大咧咧道:“这些毒雾云霞,对付寻常的妖物还可以,若是五大妖王这个级别,基本上是被一口吞了吧!” 法信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七次拒妖之战,五大妖王出手过几次?要是每次都有妖王出手,人族早就扛不住了。 关前白光一闪,一朵犹如烈火的红云升起,云中传来金钟玉磬之声。 一位少年修士站在云中,俯视关下,对身旁的两位通法境界的老道士吩咐一声,两位老道便下了云头,站在云桥上等着法信他们过来。 这几人显然都是守关的修士,但钱晨看得清楚,关上的少年修士不过通法修为,看守如此重要关卡,态度也太过于轻浮了一些。 两人验过法信的符牌,还要验钱晨等人的过关文书。 法信忙道:“这几位是关外来襄助的同道,白骨妖王麾下五大鬼使倾巢而出,欲屠尽荒集,而成就人间鬼蜮,以阴兵借道,来攻孤竹。全赖几位同道相助,方才化解此劫,更一战斩杀……” 那老道士不耐烦的打断他道:“法信和尚,你休说这么多!我们职责在身,孤竹存亡,全在此关,什么荒集莽城,鱼龙混杂,不知道混进去多少妖族奸细。” “你就算夸得再大,没有通关符牌,也要请示过镇守真人,才能入关!” 另一位面色红润的矮胖老者也道:“荒集不过是流民聚集之所,就算一万个荒集,也没有铁关重要。” “法信,你接到传书,便匆匆出关,又带了几个没有身份的人进来。可知前日智狼王几个傀儡暴露后,国中正在严查奸细。” “这样……我抬一手,你自行入关禀报镇守真人,让他们在桥上等着。若是你讨得来符牌,我自然放人过关。若是镇守真人不开口,也莫要让我们为难!” 燕殊被他们这怠慢的语气,气的冷笑一声。 他凝神看了天上的云头一眼,冷然道:“那朵火云,是此关的都天烈火法禁所化吧!” “都天烈火最重积薪,放出这一朵火云,足以消耗禁制一日积累的百一。只是为了排场,便擅动禁制。你们这般做派,也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什么职责在身?” 天上的少年修士,似乎听到了下面的言语,面色一沉,便挥袖收了火云,落入关中。 那两个老道面色一变,收了脸上的皮肉之笑,面无表情的看了燕殊一眼,道:“你就算说出花来!能不能入这关,还是我们说的算……” 钱晨在旁边看的眼界大开,这国之将亡,大难临头,仍旧面不改色的官僚习气,倒是真有几分大明余气的摸样。 而且法信也是舍利境的大和尚,被两个不过通法中流的修士呼来喝去,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关中虽然有十几位结丹修士坐镇,还有一位阴神尊者,头顶青气三十丈,可钱晨只在荒集一战,杀的结丹阴神,就比这一关都多了。 这铁关挡不住孔雀明王,难道就能挡得住他么? 官僚习气这个鸟样,钱晨也见怪不怪了。这两人勉强说得上是在遵循职守,钱晨并不欲和他们计较什么。 燕殊也只是冷笑一声:“若非燕某斩了那五只鬼使,断了白骨妖王的人间鬼蜮,阴兵借道的神通,你们十个铁城关,也给它覆了!哪里轮得到你跟我这里说三道四……” 他自腰间的剑囊之中,拿出一个人头出来,扔在那矮胖老道的怀里。犹带艳色的美人头颅,冰封在玄冰之中,脸上还残留着对太阴绝灭神光的惊恐。 断首之上残留的鬼煞之气,让老道手脚瘫软,几乎拿不住那头颅。 这赫然便是那琵琶鬼使的美人头…… 燕殊摆摆手道:“拿去给你那镇守真人看,若他认得出来这是谁。便痛快让我们进去!” 两个老道仓惶而走。 法信面露苦笑,对着燕殊钱晨连声赔罪,钱晨忍不住问道:“禅师,孔雀大明王来袭在即,为何这些人,并无几分焦急?” 法信只是面露苦色,倒是游三一直在冷眼旁观,这时候反倒说了一句:“关中许多结丹真人的后辈修士,只怕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只妖兽!偏能登高位……” “若非大劫之前便在挣扎的前辈,与我们这些在关外冒险查探的捕风。能有几人知道妖族真正的可怕?” 不一会,便有人出来,恭恭敬敬迎了钱晨等人进去。 铁关之中,往来的低阶修士甚多,这些如游三一般,或是仗着一门法术勉强突破通法,或是干脆只有练气修为的修士,并无一丝怠慢。有的在修缮禁制,还有演练法术,甚至还有的以妖魔血肉残骸,祭炼种种法术法器。 钱晨一路上看到不少人都使用过禁术,以牺牲寿元和潜力为代价,修习法术,提升法力。 抢收而来的灵谷,带着草木的清气,被运入关中各处的府库之中。 路上,他们看到了不少修习魔道之术的修士。 但就算是燕殊,在神识扫到军帐之中,看到一位精气微弱,甚至根基都有不足的瘦小修士。他还是少年身姿,捧着一碗灵谷杂粥,小口的嗦上一口,然后运起真气,用可以称得上是压榨的方式,去壮大一口真气。 燕殊随即沉默无言,不再说什么了。 游三看着那些带着青茬的灵谷,下唇哆嗦了两下,身躯微微一颤。 这当然逃不出钱晨等人的神念,钱晨回头,看到游三神色木然,带着一丝哭腔道:“青木引生诀!” 法信禅师无声叹息,低头诵经。 黄五六抬头起来,茫然道:“养一谷而枯百谷,若是这些灵谷真的都用了青木引生诀。那国中今年的收成,岂不是皆要断送了?” “我们的粮食本就不足,这样要饿死多少人?” 钱晨早已看出,以铁关之中的修士数目来算,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座灵山福地能供给的极限了。除去这些修士自己修炼的是对资源要求最低的旁门左道,乃至魔道之法,剩余的资源压力,依然不小。 “为了备战,孤竹国看来已经不顾后果了!”钱晨感叹道。 燕殊也叹息:“大劫之下,哪里都并非一片净土啊!” 几人被引入议事殿中,此时关内十几位结丹真人来了将近一半,那位阴神尊者倒是没来,许是觉得区区一位鬼使,还不值得他出面。 钱晨等人踏入殿中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山羊胡子的结丹真人,犹如变态一般,在把玩这那颗美人头颅。 一边把玩,一边还啧啧称奇道:“还真是那琵琶鬼使!” “这鬼女,老道见了都要转头就逃,法信这厮出去一趟,居然就带着她的头回来了!” “而且昨夜,荒集方向确实大有动静,特别是深夜时的一道光芒,老道在关中观望,都有一种战栗之感。这人间鬼蜮,阴兵借道之说,或许真的不假!” 有人却冷冷出声道:“妖族肆虐三百年,多少宗门都破灭了。人族残余传承只剩我等。哪里还会莫名其妙的跳出几个从未听说过结丹真人,杀了白骨妖王的鬼使?” “而且白骨妖王和智狼王,都是希望孤竹能继续存在,来牵制孔雀大明王。智狼王之死,依我看,就是孔雀王下的手,这几人杀了鬼使,未必没有引得白骨妖王与我孤竹国冲突之意,说不定就是孔雀妖王派来的奸细!” 一位眉毛细长,垂落过颈的结丹修士冷笑道。 “妖族势大,轻举妄动只会让孤竹国更加危险。想要牵制孔雀妖王,只能从妖族内部下手。原本以智狼王、白骨王、黑牛王牵制孔雀王,灵王坐镇孤竹的谋划,安稳了三百年,才让我人族在群妖环伺之下幸存下来。” 一位衣着华丽,裘服以灵蚕丝纺织,比钱晨在中土武陵坊市所见,还要细密几分的中年真人说了几句,又抬起茶盏,吞了一口灵气四溢的茶水,才幽幽开口道。 “荒集,便是我人族舍去,用来麻痹妖族的棋子。如今为了一枚棋子,而冒着惹怒白骨妖王的危险。法信所为愚蠢至极,得须严惩!” 钱晨从堂下看过去,看到不久前见过的那个少年修士,就站在此人身后,以晚辈之姿服侍。 身边的燕殊露出冷笑之色,宁青宸也传音给钱晨道:“师兄,我现在知道为何对五大妖王动手时,你从未指望过孤竹国援手了!” 钱晨平静道:“先见过呲铁妖王,再决定是否自行其是!” 第一百零九章化妖之术,清理孤竹 法信禅师在门外也听到了殿内之人的言语,他并没有显露什么不忿之色,三百载来,人族的深重苦难,早已磨灭了他的骄纵之心。 他只是对钱晨抱歉一笑,低声道:“几位道友且等候一二,贫僧先与诸位真人复命,再请几位道友进来。” 钱晨心中一想,便知道法信是不愿再发生先前那般事情,让钱晨等人陪他受辱。但此事颇有许多奇怪之处,法信再怎么说也是舍利境的高僧,纵然他甚少显露修为,也不该被人如此轻漫才是。 人族若内斗如此,早应该维持不住了! 钱晨目光微微闪动,低声问法信道:“禅师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法信闻言微微一愣,继而苦笑道:“未必是得罪了人,说不得只是碍着某些人的事了!贫僧此次下山,符牌来得容易,如今想来简直是在迫不及待的请贫僧出去!” 钱晨笑问道:“那禅师下山之前,在做什么事情?” 法信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大多事情,虽不惹人喜,却也并无什么妨碍,唯有一桩,便是山外收来的无数狼妖血肉,贫僧想请监妖院将那些狼妖血肉发给国中百姓,在灵谷无着之时,以妖为食,以缓解饥荒。” “却在施行只是,发现监妖院内,大多数狼妖尸躯已经不知去向……” 司倾城诧异道:“是贪了妖魔身上的材料吗?奇怪,大多数妖魔身躯只是腥臭,并无什么价值。而且此时只要调走禅师,做好手尾,此事……用不着这般狠绝吧!” 钱晨以望气之术,观望了一番殿中诸人的气运,微微有些沉吟,便对法信道:“禅师只管去,只是那些人若强要你认错,则万万不可。切不可为了所谓的大局而妥协!” 法信沉默片刻,道:“多谢道友赠言!” 法信被引进殿中后,便有人开启了禁制,避了殿内的声音,钱晨等人在殿外只见殿内的几个结丹修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问了法信几个问题。 法信初时还能平静回答,而后便开始争辩起来。 燕殊不满道:“那些人也不过结丹中流,从浮于外的真元来看,丹成上品也没几个,在海外这等人物我不知斩了多少,摆出这副作态给谁看呢!” “那和尚也是结丹修为,境界也不输于他们,为何如此束手束脚。” 钱晨只道:“师兄你看,殿内有几个和尚?” 燕殊一看,便闭口不言了。 他虽然对法信有几分好感,但道佛之分于他心中根深蒂固,看到殿内没几个和尚,他还是有些高兴的。但也不妨碍他对那些旁门左道看不过眼就是了。 钱晨道:“穷明界有四大宗门,金刚寺灭门最早,看来已经衰弱。所以法信和尚才如此势弱。” “那些和尚修的逃禅,大劫来临,自然早早就应劫转世,舍了一世修为逃了!” 燕殊冷笑道。 “知道带走信众魂魄转世,便是好和尚了!”钱晨为佛修们辩解一二道。 法信在殿中争辩不过数声,便被人带了下去,很快就有人打开殿门,请了钱晨几人进来。坐在左边的长眉修士,清癯道骨,卖相倒是好,此时也没有方才在殿中说话时那般的咄咄逼人。 衣着华丽,背后站着自家晚辈的结丹修士首先开口道:“在下百里弃,这位是飞云派掌教壶云真人……” 他为钱晨引荐了那长眉修士,又笑道:“几位真人请坐!” 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让燕殊有些不适。 钱晨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便拉着两位师妹和燕师兄坐定,游三,胡五六等人没资格入堂,只能在庭下候着。 他们才刚坐下,便听那百里弃给他们戴高帽子道:“法信师弟极是冒进,听了几句谣言便仓促下山,岂料却中了妖人的埋伏。若非几位仗义出手,只怕荒集上下的生民百姓,便要被那鬼使屠戮殆尽了。” 壶云也笑道:“这琵琶鬼使乃是白骨妖王麾下五大鬼使之一,向来凶狠,几位真人能手刃此妖鬼,修为可见不凡。此正是人族危亡之际,几位前来相助,我等自是铭记在心……” “几位既是想求见灵王,我等这便遣人相送。” “只是铁关事务繁杂,未能再招待诸位真人,还请恕罪!” 他们嘴上说的客气,但让钱晨等人置身事外之心,却毫不掩饰。钱晨和燕殊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如明镜一般,看来那少年道人出现在关口,以及其后的一系列古怪,都并非无因。 而是法信惹来的祸患! 这些人方才显然已经是压住了法信,从入殿之前他们的只言片语来看,法信应该是不愿钱晨等人受委屈,故而并未听从钱晨的建议,而选择认了他们的栽赃。 两人目的达成,自然不愿再生事端,这才换了一副面孔。 法信发觉了是自己惹来的麻烦,连累了钱晨,便与他们做了切割。但燕殊是什么脾气,钱晨又是什么傲骨。 两人无法无天的性子,心中若是不快,屠了这百派联盟,再去和孔雀王拼命又如何? 当即便听燕殊冷笑道:“我却不知道法信禅师有什么失察冒进,大意中了埋伏的举动!只知道禅师涉险引诱红衣鬼使,重创此妖鬼。而后琵琶鬼使来袭,我等也是联手法信道友,才斩杀此妖!” 燕殊心里明白,见到这两人还不知道其它三大鬼使和后来白骨妖王出手的事情,明白法信并未交代,他虽然不知原因,却也明智的略过了这些。 百里弃脸上显露一丝不悦的神色,壶云子在旁边啜了一口灵茶,润了润嗓子道:“法信一意孤行,违背盟内要求,这才招来祸患,以至于被妖鬼所困,又惹来白骨妖王攻打。连累荒集差点被屠戮一空,虽然暂且破去人间鬼蜮,但功不低罪。” “几位降妖有功,却不可被他蒙蔽,切勿自误!” 他神情不阴不阳,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钱晨也笑道:“我从未听闻法信禅师有何一意孤行之举……白骨妖王来犯,乃是想血祭荒集数十万人,欲行阴兵借道之仪轨。法信禅师察觉不妥,出手破坏妖魔图谋,我等仗义相助,斩杀妖鬼无数。” “恕在下不明白,如此何罪之有?” 壶云老道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淡淡道:“哦?几位来历不明,居然也管起了我孤竹国的家事来了?” 钱晨平静道:“荒集之事,在下等人皆是亲历者。所见所闻,皆是亲眼目睹。却不知几位远在铁关之中,如何察知真相,甚至信誓旦旦给法信定罪。” “我等看到诸位颠倒黑白,不得不出来说几句公道话,这与我等的身份来历无关!” 那把玩琵琶鬼头颅的山羊胡老道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有理,有理啊!百里弃人,许你一言而定,就不允许别人分辨一二吗?” 百里弃威严道:“胡流子,我等既然已经议定,岂由外人质疑?” 壶云子冷笑一声:“这天下非人即妖,天下人族的结丹真人我皆认识,哪里又冒出来你们几个,莫不是妖族的傀儡奸细,来乱我人族!” “法信莫名招惹白骨王,想必是和孔雀大明王勾结,给妖族犯我的借口。你们几人什么师承来历……若说不出一二,当是如此,定要拿下细细拷问!” 钱晨淡淡道:“我等是天外来客,异界人族,乃是道门楼观道、少清剑派、正一玄坛门下真传。” “天外来客!”壶云声色俱厉,大声震得满殿瓦片都在响:“如此可笑之言,你当我等好欺吗?” 百里弃不咸不淡道:“此言……实难服众!人妖大战在即,几位来历不明,恕我等不敢接待。还请几位自去……若要强留,请我等便不得不将尔等暂时看押,待到查明真相,自然会允许你们面见灵王!” 钱晨平静问道:“不知法信道友,诸位是如何处置?” 百里弃淡淡道:“法信为人族招惹大敌,虽有微末之功,却功不抵过,流放荒集镇守,令其守护荒集不得退缩!” 燕殊闻言冷笑。 这倒是抓住了法信的弱点,让法信束手就擒,他或许还有挣扎。但令其守护人族而死,这个蠢和尚还真就认了。 但燕殊可受不了这鸟气,他冷笑道:“尔等一个个视妖如虎,对荒集人族弃之如敝履,白骨妖王大开鬼门,造就人间鬼蜮之时,一个个避坐在关中,不见动静。” “如今为了陷害好人,就开始令其坚守不退了!若是真要救荒集生民,何必让法信一人镇守?你……还有你,你们这些人族栋梁呢?” 燕殊从那镇守铁关的结丹真人脸上一一指过。 这些人面无表情,连一丝动容都没有,人族大权操之己手,根本不在乎燕殊的这点讥讽。 百里弃淡淡道:“几位,是退出铁关,还是不退?” 宁青宸对这些人满是失望,传音给钱晨道:“师兄,这些人无可救药,我们走吧!反正他们也帮不上忙……我们自去杀了孔雀妖王便是,何必与他们蝇营狗苟?” 壶云子冷森森道:“不若杀了他们,头颅送还白骨城,平息白骨妖王之怒?” 听闻此言,已经扭头准备一走了之的燕殊等人突然停步,倒是钱晨并未有什么举动,一只站在最后面,直面他们,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燕殊缓缓转头,盯着此人,一字一句道:“白骨妖王!” “哈哈……白骨妖王!” “你们还想着怕得罪此妖……” 他一把解开腰间的剑囊,向下倾倒,一颗颗头颅滴溜溜的滚落满堂,牛头鬼使的斗大头颅,第五鬼使仿若无数头颅重叠在一起的诡异,貌若干尸的祭生佛三颗大大小小的人头,还有一颗平凡无奇的骷髅头…… “五大鬼使,除了我师弟收了一只,回去炼化成法器,其他都在这里了!”燕殊按着剑匣大笑,看着堂上中人一字一句道:“还…差…谁?” 冲天妖气,引来了并未现身的阴神尊者。 他鹤发童颜,乃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袍老者,从堂后转出来,凝视着地上的几颗头颅,幽幽道:“还真是它们几个!这样一来,白骨城只怕要断根了……嘿嘿!” 他深深凝视着那颗其貌不扬的骷髅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壶云子尖声道:“你们……你们杀了这么多鬼使,必引来白骨妖王的雷霆之怒,纵然逞了一时之快,又会害死多少人族百姓?” 这时候,他到摆出了一副为了人族百姓的样子! 燕殊踩着骷髅头,冷笑道:“老贼,认不出燕某脚下你的主子吗?” 那位阴神尊者眼中瞳孔一缩,堂上满座皆惊,不少人族真人站起身来,不敢相信有人斩杀了白骨妖王。百里弃为之色变,壶云子尖叫道:“这怎么可能?” 燕殊拎出一颗狼头来,冷笑道:“白骨妖王你们认不出真身,这颗头颅,你们总该认得吧!” 阴神尊者看到那雪白的狼头,右手不由的颤抖起来,凝视着那颗头颅,一字一句道:“智……狼……王!” 满座十多位结丹真人,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失态,百里弃目光呆滞了一瞬,壶云子嘴巴半张,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们杀了智狼王?” 堂下游三两人,发觉钱晨等人和一众人族结丹真人翻脸后,匆忙闯入殿中。看到地上滚落的几颗头颅,特别是那智狼王的头颅,当即半跪禀报道:“诸位真上,此妖授首,是我亲自带的路。这几位真人所言并无半分虚假……” 钱晨负手背对众人道:“你们急慌慌的想要赶走法信,是为了掩盖你们身上的妖血吧!” 此言一出,殿中又有数人面色大变。 “化妖之术,提炼妖族血脉,以变化法术改易自身血脉。法信发现孤竹国对外采买的狼妖肉身消失不见,应该是被你们拿去提炼了妖血,用来修习化妖之术。” “此术……便是你暗中传授的吧!”钱晨一指百里弃。 不待他开口狡辩,便笑道:“不要以为有人出卖了你,实在是一群真元妖气驳杂,还处于混血的半妖之中,出现了一个妖气稳定精纯,已经能变身妖魔的存在。” “很多东西不问自知!” “人妖大战在即,你们认为此次在劫难逃,都暗中修炼化妖之术,想得若是人族被灭,就混入妖族苟且偷生。正好我斩杀了智狼王,天下狼族十之八九尽皆随之覆命。你们收罗妖狼之身,提炼啸月天狼的血脉,欲以人化妖……倒是好决断。” 壶云子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冷声道:“胡说八道,你这般栽赃诬蔑,有何证据?” 钱晨袖中,一线毫光迸发出来,剑光如电,瞬息刺出,待到壶云子口中最后一个字落音之际,剑气便已经投颅而入,从他眉心透过后脑刺出。 结丹真人瞬间便被钱晨一剑斩杀,让剩下的结丹真人无不心生恐惧,祭气护身的法术,还有些人想要联手反抗。 钱晨冷冷道:“你不敢得罪白骨妖王、智狼妖王、孔雀妖王……为什么就敢得罪于我?” “证据?跟人才讲证据!” “跟妖……只有斩尽杀绝!” 说着,钱晨微微抬头,眸子里尽是杀意。 燕殊不用他提醒,在钱晨出剑之时,便已经一拍剑匣。剑匣之中一道剑光璀然射出,只是在空中一震,便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四,接着再四分为八,幻化无数剑气,在殿中游走不定。 殿中诸人心中大震,再也没有人怀疑这几人能不能杀得了两大妖王了。 因为他们杀不杀得了妖王没人知道,但要杀他们是轻而易举。 有人起身躲闪,有人祭起法器反抗……百里弃身上浮现一丝血光,居然现了自己半人半妖的原形,想要起身遁逃。 只是燕殊的剑气早已将这处殿堂封锁。 剑气一束,化为剑光斩出,赫然在他血遁冲出殿堂之前,便将其拦腰斩却。 狭窄的室内,剑光曲折,绕过那各种摆设,未伤及殿内的布置一丝一毫,速度却毫不逊于燕殊曾经出手的剑气雷音。 燕殊的剑术,让那位阴神尊者也为之肃然。 钱晨动手的那一刻,司倾城,宁青宸两人也各自动手,这殿内八位修行了化妖之术的结丹修士,在钱晨等四人联手之下,只是一个呼吸,便在剑光法器交击之间,被斩杀一空。 钱晨踏着这些人腥臭的妖血,目光一扫,便让剩下的人战战兢兢,遍体生寒。他虽然看出了还有几人也是知情之辈,甚至那阴神尊者也是隐隐知情的。 但钱晨心中一想,论心不论迹,这些人终究还没有动手换血,这才止住了杀意。 让右手亮起一面水镜圆光,怼着众人的脸就照下去,刺目的镜光晃花了剩下的这些结丹真人的眼睛,此举堪称无礼至极,但剩下的人好像都忘记了这回事,一个个配合的不得了。 钱晨仔细照过,保证他们一丝妖气也没有。 最后照妖镜照过那个缩在百里弃后面,如今在血泊之中战战兢兢发抖的少年修士,镜中浮现一丝阴影。钱晨随手弹出一道剑气,把他劈死。 司倾城忍不住道:“师兄,这好像是炼化妖丹残余的妖气!” “哦?”钱晨回头问众人道:“我杀错人了吗?” 一群结丹真人摇头如扇,信誓旦旦的指天发誓,此人死有余辜,仗着长辈乃是妖魔奸细,在孤竹国内无恶不作,日食三个小儿,最喜食用人心。勾结妖魔,罪无可恕,天打雷劈,死有余辜。如今妖气浅薄,绝对是他伪装的好。 纵然身还是人,心已经十有八九,是一颗妖魔的黑心。 第一百一十章先天阴阳,五色神光 法信在地牢之中被暂且看压,他双手合十,于昏暗的牢中打坐,等待诸位守关真人的处置。依先前所言,无非是发放关外荒集守护,于法信而言,也是求仁得仁了。 只是有些担忧钱晨等人,能否顺利见到灵王。 在他几次辩驳,一众真人依旧咬住一些末节不放后,法信便明白了。这些人的所为并非针对钱晨一行,而是为了为难自己。 他几番思量,觉得只要自己和钱晨等人划清界限,自然不会再有人为难,便起意退让。以法信的聪明,早已经看出来,虽然百里弃和壶云子两人最是咄咄逼人,但其他大多数沉默的结丹真人,其实都是在无言支持他们。 当有人颠倒黑白,不讲是非道理的时候,那些沉默的人,便全都是他们无言的帮凶。 如此一来,法信即便坚持道理,也不过是多扯皮一段时间而已。 “可人族已经没有时间了!” 法信心中叹息,闭目冥想,追求心中的平静。许是因为结局已定,想到这次可以不用再退,与荒集数十万人同生共死,法信耳旁竟然未曾再出现那些萦绕不散的声音,眼前也没有出现那些熟悉的身影。 那些满身血污的同道义士,那些血火之中的生灵百姓…… 久违的宁静,让法信心入定境。 不知过了多久,法信的心念窥得一丝天光出现在眼前,精神渐渐沉入大寂灭与大平静之中,仿佛看到了灵台光明之中,浮现西天圣境。 于寂灭之中,法信得见虹光。 只需将舍利投身其中,便可化虹而去,了却尘缘。金刚寺数十位大德高僧修了逃禅,轮回其他世界,枉费一世功行。 而昔年尘缘最重,因果缠身的大明探花郎却,在红尘苦海挣扎三百年后,于今日得悟清静,明了红尘诸苦,堪破了那些人苦苦求之不得的真如。 只消放下最后一丝挂碍。 便可一步登入极乐,得阿罗汉果。 金刚寺一众高僧若晓得如此法信有际遇,定然有百般复杂,难以言述。 但在极乐天光之前,法信却微微摇头,念出了《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中的大愿偈言—— “我今尽未来际,不可计劫,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舍利之中澎湃的念力化为大愿法剑,斩断了极乐天光。 法信枯瘦的身躯散发丝丝檀香,眉心舍利骤然化开,将整块头骨都炼化为舍利佛骨。 由舍利境步入金身境,最后一重挂碍,便是超脱。只有舍弃功行,为度化众生而留在凡世,才能超离自了自度之境,觉有情而入菩提萨埵。 三百年背负国仇家恨,眼前耳边,日夜血怨难消,无边烦恼自无明;一遭顿悟,未曾拿起,如何放下?只消了结因果,放下挂碍,便可自度,得享无边极乐。 却斩断清净,以大愿,觉悟有情众生,以智上求菩提,用悲下救众生。 一日牛车,直入大乘菩萨道! 而这一瞬间,紧闭的地牢大门豁然打开,门外的天光洒下,为他镀上一层金身。 光明之中,钱晨拾级而下,道体内外明澈,犹如琉璃。 听闻他念诵道——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纲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偈子声声清脆,犹如琉璃之声,带着一股无上的光明之意,照的阴晦地牢通彻明亮。 一应阴气、煞气一扫而空。 法信睁开眼睛,看到钱晨站在他面前,身心清净无挂碍,但他身后燕殊、宁青宸却皆带着一丝杀气。钱晨微微一笑,道:“道友不听我言,还是信了他们的‘大局’,方有此难。” “这十方地狱,纵然鬼物无边,我亦当为日月之尊,悉数照彻。使得婆娑世界,再无污秽!” 法信倏然泪下,低声道:“此乃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 随着钱晨等人走出地牢,法信看到一众结丹真人站在地老外,战战兢兢,议事殿中,几汪血泊还未情理,百里弃、壶云子等人陈尸殿中,似乎战斗方歇。 燕殊笑道:“和尚,你可不要学着那些废物,只会逃禅。” “此方世界,我们终究呆不久,指望这些废物,也是妄想。此界人族如何真正崛起,终究还是要靠你们……” “斩世间妖魔易,斩心中妖魔难!” 法信看过那些熟识的结丹真人身上,或多或少的妖化痕迹,微微叹息一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身入红尘多苦难,心得清净方自在!” “燕道友、钱道友……还请随我去见灵王!” 孤竹国位于群山之中,过了铁关,便是大片的山间谷地。许多平民还在谷地之中劳作,田间满是刚刚收谷的青茬,那些男女在田中掏鼠洞,捉鸟雀,细心的拾起收割时跌落的没一粒粮食。 纵然为了备战,这一季的收获尽去,他们在见到天上的遁光之时,依旧满是尊敬的俯首叩拜。 这片净土,虽然窘迫,却依然是暂时安详,静谧的。 遁光落在了议事大殿,一众结丹真人面露凝重之色,皆暗暗祭起法器,准备法术,与那降下的剑光对峙。 法信禅师缓缓走向大殿,听闻殿前一位豹头环眼的结丹修士怒道:“法信你勾结妖族奸细,血洗了铁关,还敢回万竹山来?” 法信微微叹息道:“诸位真人,大局变了啊!” “以下犯上,便是叛逆……拿下他们!”有人大吼道。 这时候,万竹山上漫天的白云汇聚,笼罩了山头,随即一道青色的丹气升腾而起,直入云中,与那片云海连成一片。 渐渐这片云海凝聚成一只青色的遮天大手,青罡云气之中闷雷响声不绝于耳。 底下的一众结丹修士,呆呆望着那只笼罩了千里万竹山的巨大云手,有人祭起法器,一道三角旗挥舞,狂风大作,朝着天上的云海卷去。 但这小小的招风之术,如何能动摇钱晨的先天一气大擒拿。 议事堂中有人怒哼一声,数百柄金雷竹剑,布成剑阵,笼罩四方。剑阵如栏,将万竹山团团围拢,根根青竹如枪如剑,直刺长空。 钱晨将内景真雷丹真元提升至巅峰,先天一气大擒拿亦汇聚千万元气,无法再增长一丝之际。方才一掌从天而降,狠狠拍了下来…… 万竹山乃是人族重地,又有昔年四大宗门之一——万竹山的遗留大阵,山上遍布禁制。一时间无数禁制灵光轰然爆发,连成一片,在金雷竹剑阵的统率之下,几乎能与这一击大神通正面抗衡。 但钱晨这一次出手,并非只有一人,司倾城金丹界域之中二十五位结丹神将加持。 燕殊斩裂长空的剑气,宁青宸和凤师的太阳、太阴神光,为其汇聚元气。 这一掌拍下来,势如破竹!无数禁制轰然爆碎,那金雷竹剑阵被一巴掌拍碎,殿中的阴神真人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挣扎朝天怒吼…… 震天轰鸣声中,地动山摇,山上数十名结丹修士在那倾天大掌的镇压之下,全都立身不稳,被压得跪倒在地。 “燕师兄……找出那几个修炼化妖之术的,都杀了吧!”钱晨的声音自云上传来。 燕殊冷笑一声,剑光出鞘,于瞬息之间,斩杀了其中四人。直自此时,一众孤竹国修士,才全然相信了这几人斩杀智狼王,白骨王的消息。 为其行事之暴烈,无不变色。 有人一声哭腔,对身后的议事大殿道:“灵王!有外敌入侵啊!灵王……” “灵王救我!” 殿中胖胖的黑白熊罴,用手掌卷着金雷竹叶一束,塞入口中,牙齿犹如铡刀一般啃食,两个黑色的耳朵竖立头顶,毛茸茸的,耸立不动。 看着另一位阴神尊者口吐鲜血,位于首席的老者回头道:“灵王……” “这是你们人族的事情……”灵王大脸敦厚,缓缓道:“昔年天竹真人与我有恩,教授我修行之道,万竹山又供奉我五千年,因此我才愿意为人族庇佑五百年风雨!” “他们在万竹山闹了许多事情,但只要不过分,我都不管!如今为何要管……来的,也是你们人族啊!” 竹熊幽幽道:“如今转机到来,你们人族真正的靠山自天外而来,你们为何不喜反忧呢?” 它的脸上浮现一丝狡黠:“难道真让我一熊,对付老孔雀吗?” 殿门突然被打开,钱晨和燕殊等人鱼贯而入,对殿上的竹熊抱拳道:“楼观(少清、正一、散修)弟子钱晨(燕殊、司倾城、宁青宸),拜见灵王!” 殿外,结丹修士东倒西歪,躺了一地。 竹熊这一刻,才微微面露惊异之色,迟钝道:“原来是道门真传,三清正统,难怪……请上座吧!” 钱晨几人随着它来到内堂竹楼,在蒲团上坐定。 他们看见竹熊随意一屁股席地而坐,身上黑白两色的玄光流转,相济为一线天机,被竹熊捕捉,继而抬头对钱晨等人道:“穷明界万年以前,天地开辟之时,有先天一气本源残留。经五千年孕育,阴阳之气化生为我,五行之气化生了孔雀。” “而后又有四位元神真仙跨界而来,传下道统,自其他世界移来人族繁衍……” “孔雀一直对此有所不愤,认为人族乃是此界的外来入侵者。” “因为我本性平和,不喜杀生,万竹真仙便收我入门下,传授修行之道。孔雀因为本性残暴,屡屡以人为食,便被四位真仙联手封印。” “千年以前,有天外之妖破开了封印,传授孔雀一卷上古妖法。我那时已经算到劫数来临,示警人族……” “可惜那时候,你们人族沉溺于内斗,对孔雀之患不以为意。孔雀修炼的妖法,以人族血肉,炼化出五行之力,进境飞速,终于超过了我。三百年前因此酿成大劫……” “如今孔雀意欲屠灭人族,夺取我先天阴阳之气,成就妖圣,若是被它得逞,就算四位真仙再次降临,在穷明界内,也不是它的对手。” 钱晨察觉它身上的阴阳气机变化,平静道:“灵王得先天阴阳之气,可是精通天机测算?” 竹熊点点头道:“其他妖王我或能算到一二,但孔雀与我同为先天灵兽,道行也胜过了我。它的所为,我算不出来。就连你们几人之中,我能算出她的几分命数……“ 它指了指宁青宸。 又指了指燕殊、司倾城。 “你们两个就有些困难,只能模模糊糊看一个大概……” 最后看向钱晨道:“而你,则比孔雀更推算,我完全算不出任何东西。” 钱晨心中了然,有道尘珠在,能算到钱晨命数的,只怕魔祖佛祖都有些为难。道尘珠是太上一念所化,算他就和算太上差不多,莫说一缕先天阴阳二气了。 就是先天阴阳所化的神祇来了,都算不了他。 但是孔雀也难以推算,自有灵王道行不够的原因,也是此次任务的一大难处。照妖镜下,孔雀无踪,钱晨就别想如智狼王和白骨王一般,设局围杀。 只能等待孔雀自己现身! 如此一来,他们首先就陷入被动…… “不知灵王可否告知孔雀道行法力如何,又有何神通?” 竹熊与孔雀相交五千年,若说此界谁最知道孔雀的跟脚,非它莫属,燕殊变想要知道孔雀的几分底细。 灵王沉吟许久,才开口道:“它已经是阳神绝顶,而且身负上古血脉,得先天五行后,炼成了一桩本命大神通。与你们人族,唤作五行大遁,于妖族,被称为五色神光!” “五色神光!”钱晨目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道:“这等神通,它练至了什么境界?” 竹熊缓缓道:“已经大成!” 已经大成的大神通,钱晨这一刻甚至想起身抱拳,说一声:打扰了!告辞! 钱晨所练成的大神通,境界最高的掌握五雷,也不过刚刚小成…… 大成的大神通是什么概念?钱晨能从司马师手下逃命,而孔雀大明王估计能在元神真仙面前来去自如,进进出出,走来走去,甚至跳个舞,都能从容离去。 纵然胜不得元神,却也想走就走。 许多元神真仙都没有练成一门大成的大神通,能有一门大成神通,都算标配了! 轮回之主那么看得起他?真就通法斗元神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决战,铁关城下 来到穷明不过数十日,此次任务最为棘手的五大妖王,便被钱晨设计除去两个。剩余的黑牛王和孔雀妖国若即若离,龙树王修为法力也是五大妖王之中垫底。 妖族轮回者一方也损失惨重。 而钱晨这边,呲铁妖王的实力超乎想象的强横,比智狼王,白骨王皆要更胜一筹。 按理来说,任务进行的如此顺利,对付孔雀大明王钱晨心中应该有几分信心才是。但在孤竹国这几天,钱晨眉宇之间的忧虑,一天比一天明显,甚至到了大大咧咧的司倾城也能看出来的程度。 “师兄又去布置阵法吗?” 司倾城喊住钱晨道:“师兄这几天走遍了孤竹国,将原本的护山法阵重新检查了好几遍,又下手布置了许多禁制,已经惹得孤竹国那些结丹真人暗中不满……” 燕殊看着钱晨凝重的神色,沉声道:“照妖法镜还是找不到孔雀妖王吗?” “没有半分踪迹!” 钱晨低声道:“我们还是小看了孔雀大明王,能颠覆人族统治,开辟妖国,此人不仅仅只有神通傲气,更懂得隐忍。” “一个如它一般强大的妖王,修成大成神通,便已经十分可怕了……若是再懂得隐忍。”钱晨叹息一声:“此人给我的压力,比妙空更胜一筹!” “不若突袭孔雀国妖都,引它出来!”燕殊一挑剑眉,冷然道。 “此妖恐怕不是在乎妖国下属一众妖魔性命的那种人物。如今我们身在孤竹,纵然有些牵扯掣肘,但也占据地利,更能相对隐藏起来。”钱晨正色道。 “若是放弃这些优势,在妖国心腹之处被围杀,还要更加凶险三分!” “这几日铁关外屡屡有妖魔的踪迹出现,荒集也查探到大股的妖魔……法信禅师还是决意出关守护荒集!”宁青宸平静道。 妖国如今的实力、势力,是人族百倍之多。 在孤竹国中,钱晨可以清晰的察觉到孤竹国的保守退缩之意。钱晨等人斩杀两大妖王的胜果,也无法改变两方的硬实力对比。 妖国只是妖将便有数千名。 而铁关那十几位结丹真人,除了采用收缩防御的方针,也别无二法。铁关作为人族最大的心理依靠,更不可能开放给不可靠的荒民。 虽然钱晨觉得铁关在孔雀大明王这等级数的妖王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但他一人无法改变孤竹国三百年来的心理惯性。 终于,妖族前锋在一日奔袭千里后,杀到了铁关之前…… 荒集几乎是瞬间便陷落,罗森、法信等人,包括一众人族阵营的轮回者舍命血战,才护着大部分的荒民退到了铁关之前。 雄关当道,数十万荒民拖家带口,被堵在峡谷中。 铁关所设,本就在峡谷的最狭窄处,两边高耸的山壁所夹的短短一段数里宽的谷道之中,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人流。 法信却是干的漂亮。 他至少保护了七成的荒民,进入了峡谷。 “这是妖族放他们过来,用作驱口攻城的!” 城墙之上一位结丹真人骂道:“通往铁关的法阵,岂是这些人能破解的,一定是法信传授了解阵之法,让他们来到了关下!” “荒集本是孤竹和妖国的缓冲之地,这些荒民要死就死在外面好了!为什么还要放他们进来?” 孤竹国的一位修士大声道。 宁青宸踱步在小雪之中,踏着脚下青黑的石阶一步一步走了上来,她手持一柄长钩,扼在一人的咽喉。 “开关!”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道出不容动摇的决心。 ……人潮犹如一条黑线,出现在云雾遮掩的峡口之时,钱晨和燕殊便站在铁关之上,看到了这一切。 燕殊凝重道:“又是这一招!师弟,荒民必然会和孤竹国人有所冲突,妖族驱赶他们送死,也是想乱我们的道心!” 钱晨微微点头:“这些荒民,鱼龙混杂,肯定会混着妖族的奸细。而且孤竹国人依仗铁关拒守妖族三百年,对此关的心理依靠,更是深入骨髓。” “对于孤竹国大部分修士来说,荒民更不能算是人。荒集也只是一枚弃子。” “数日之前,我们便有机会让荒民入关。妖族来攻,不用说我们,就算是最无知的荒民,也知道荒集守无可守,是必然会被放弃的。” “荒集已经被屠过了几次,再被屠一次又有何妨,只怕孤竹国中,会有不少人这样想。” “甚至你我,未必也没有放弃他们的意思!” 燕殊凝重道:“师弟……” “何必掩饰?迁移荒民,纵然会乱了孤竹人心,更会让我等被此地所有民众修士排斥,会带来无数麻烦。但我们既然已经承认了这般现实,便证明,在我们看来这些荒民,也是可以放弃的一部分!” “为了……人族大局!”钱晨冷笑一声。 “存了这般取舍之心,我认了……但是你我都知道,人族大劫来临之际,孔雀妖王出手,这铁关只是一张薄纸一般。” “此役胜负,取决与你我。难道我们就没有任性的资格吗?” 燕殊迟疑道:“师弟……” “铁关多了数十万荒民,就比没有这些荒民更牢不可破吗?”钱晨平静道:“想要护住数十万人,在妖族衔尾追杀之中撤到荒集,又要付出多少努力?” “我确实存了漠视荒集被屠之心,但法信等人既然努力让荒民撤到了关下,你我努力一次,任性一回又如何?” “开关……” “开关!”城墙之上一声大吼。 云桥放下,关门大开…… 以千年铁木打造的的城门缓缓打开,关外的拥挤的人流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之声,与绝望之中窥见希望的喜极而涕…… 人流朝着关内涌入,许多人被挤到了云桥边。 在哀嚎声中,被挤的坠入深渊。 城楼之上,一朵祥云飞坠,比他们更快的坠入深渊之底。飞云兜缓缓升起,驮着那些坠入深渊的荒民。 关内被清洗了一遍的结丹真人,看着燕殊以一人之力,推开关门,敢怒而不敢言。 关楼之上气氛凝重的化不开。钱晨负手站在城墙上,俯视关外的人流,平静道:“我等自天外而来,救得是人族,而非孤竹……既然是人,我便要救!” “此次妖族来袭,铁关已经可有可无,我等若战死,纵然有千百雄关也挡不住孔雀妖王。” “如此,那边同生共死罢!” “铁关城破,我等战死,孤竹亡国,人族灭族!生死如常,逃了三百年,这一次逃无可逃,就拿出一点气节来罢!纵然孤竹国灭,也不要死的窝窝囊囊,叫人族蒙羞!”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耻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做个人吧!” 在一片沉默之中,钱晨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 极目远眺,峡谷尽头妖气冲天而起,一行短短的黑线出现在谷口。继而便是万妖奔腾的嘶吼声,回荡在峡谷间,犹如滚滚闷雷,越来越激烈,倒了近处,畜生的腥臭扑鼻而来…… 妖军犹如竖起的幕墙,天上地下俱是妖魔。 妖气冲破遮掩的云雾,天地为之一暗…… 峡谷间的山坡池塘、沼泽树林,具淹没在妖潮之中,所到之处夷平了一切,峡谷两边陡峭的山崖之上,也有善于攀援的妖魔,爬满了两边的千刃山壁。 天上更是有无数飞舞的妖禽,孔雀亲军。 雄伟的铁关城都在微微颤动,关城之上,无数人族修士头皮发麻,面对着这些最低也是妖兽,等闲三五个练气修士才能对敌的庞大妖军,不少人两股战战,几欲昏死。 钱晨身后,山羊胡子的道人,微微闭目。 睁开眼睛后,他一声坦然的长笑:“既然如此,便作为人而死吧!修了五百年的道,何必如此蝇营狗苟?” 妖潮之中,罗森纵起刀光,在峡谷两旁的山壁之间不断跳跃,以手中的长刀,斩落一只只妖魔。 荒民的人潮最末端,法信双手合十,赤裸上身,只身一人挡在妖潮兵锋之前。 他光头锃亮,干瘦的身躯块块肌肉暴起,沐浴一层金色的佛光,冲在最前面的妖魔砸出了无数妖法鬼术。 碧绿的妖火,焚烧血肉,犹如跗骨之蛆! 黑色的妖风混着剧毒的煞气,带着腥臭席卷而来…… 无数妖魔爆发法术,狂啸着,妖术带起鬼哭神嚎一般的破空声。 数千只妖魔喷出的妖火妖风,螺旋着汇聚成巨大的火柱,直冲向法信,更朝着他身后的人潮而去,只若从打开的城门灌入铁关城中…… 火柱之后,亮着尖锐的獠牙,留着腥臭的涎水,妖魔肌肉虬结,体魄比人族强横数十倍。更祭起各种法器,角牙丹元,直轰而去。 法信平平抬起右掌,收拢腰间,整个峡谷的气机都被这一掌带动,气流激昂,元气狂涌,随着他这一撤掌,就像抽气一般,前涌了数百米。 法信掌心浮现一个卍字,右掌平平推出。 一个巨大的金色掌印如铁关城墙一般,横栏峡谷,带着铜墙铁壁一般的浑凝,将那粗达百丈的巨大妖火柱拍的倒卷而回,与妖族的先锋撞在了一起…… 峡谷间狂风倒卷,元气狂飚。 妖火瞬间吞没了作为先锋数百妖魔,继而金色的巨掌横推千丈,所到之处,妖魔之潮碾出如浆的腥臭血肉。无数妖魔撞在佛掌之上,骨肉成泥。 罗森踏着峡谷高耸的石壁,几步飞蹿百丈,他双腿一蹬,以背跃之姿,跃过沿着峡谷横推的巨大佛掌,腰间长刀出鞘,随着他身躯在空中旋转一圈,横斩而出。 刀光斩裂长空,横断中天。 无数妖禽撞上刀光,血羽飞溅,从天上坠落。 书生骑着大青驴,血迹斑斑的右手拿着竹简,疲惫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白色的浩然正气有如云气,铺天盖地,冲天而起,拦住了荒民之后俯冲而下的妖禽,笼罩了城门。 城墙之上,钱晨凝视着从城门入关的无数流民,目光锁定了其中的一个身影。燕殊背后剑匣冲出无数剑气,宁青宸手持照妖法镜,站在城墙之上,一一照过那入城的数十万荒民。 剑气在铁关城上盘旋一圈,继而万剑俯冲而下,无数剑气在人潮之中穿梭往来,将照妖镜中显化妖身的荒民一一斩却,人潮之中不断有头颅飞起。 伴随颈血冲天而起时,那些头颅还是人,砸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一颗颗兽首! 第一百一十二章倾覆万山,孔雀大明;擎天一伞,灵珠钱晨 这个俊美无匹的男人站在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的人流之中,脸上神色淡漠。 周围的人流,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势震慑,逃命的拥挤之中,犹然绕过了这个身影。让他在人群之中犹如鹤立鸡群,分外显眼。 他身着五色大麾,头戴羽冠,手中一把巴掌大小的折扇,根根犹如玉削的手指,按在折扇之上,摆动轻摇。正是浊世之中的翩翩佳公子。 男人在人流之中回头,与钱晨对视一眼,随机环顾四周头颅被斩的群妖尸首,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钱晨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自对手身上升腾而起…… 这种可怕的感觉,甚至在司马师身上,他也未曾感受过! 钱晨空着手,朝着男子缓缓走去,沉声道:“未知是孔雀大明王亲身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明王莫怪!” “有趣!”孔雀大明王露出一丝微笑道:“人族挣扎三百年,我却未曾见过你!” “你是那里的人?” “一介无名小卒而已……”钱晨平静道。 孔雀大明王深深凝视了钱晨一眼,继而目光扫向铁关之后,万山环绕的孤竹国,微微出神道:“三百年来,这里许多地方依旧如故,万竹山有吾故友,今日来取它性命。” “不拦,我成仙成圣;敢拦,你人族亡种!” 钱晨缓缓道:“是吗?我在这里,明王大可一试……” 孔雀不以为意,只是双瞳间五光流转,看穿了前方的一切禁制。他微微笑道:“这万竹山法阵,什么时候多了这些禁制。将原本的阵法勾连,镇住了山根地脉。这等手笔,不像是那群废物能做出来的!” “可惜,也只是劳费我多动一些手脚罢了!” 孔雀大明王身形不动,五色大麾迎风飘舞,身后忽然攀起五色光华,一道黄光自他背后升起…… 燕殊和宁青宸早已经被惊动。 一道剑光席卷而来,无数剑气汇聚成一剑,直指孔雀大明王! 孔雀大明王竖起两根手指,在剑光刺向他的一瞬,轻描淡写的夹住了那一道惊虹。他的指尖黄光流转,随着两指一折,燕殊汇聚数万剑气的剑光,赫然崩碎! 黄光最初只是一线,继而便漫天遍地,照遍了半边天际。光芒流转之快,眨眼间便洒落一片。 孤竹国内无数禁制大放光芒,一道细细的,若有若无的纹路将这些精致勾连在一起,重重绽放,犹如一朵以万竹山为中心,渐渐盛开的莲花。 莲花法阵将黄光挡在了孤竹国外,但那漫天的光辉流转,已经笼罩了三千里方圆。 钱晨凝重道:“大成的五色神光!” 燕殊沉声道:“阻止他,可不任他施法……” 降魔剑匣无数剑气狂涌,燕殊剑丸出鞘,剑光有如狂雷,带着惊人的气势斩向孔雀大明王,钱晨斩杀智狼王的一剑,也不会比这更凌厉! 但孔雀大明王身后,只是白光一落,唰的一下,便将那剑丸收走,任由这一剑如何伶俐,都只能落空…… 燕殊瞪大了眼睛,不禁骂道:“这特娘的怎么打?” “燕师兄,宁师妹、司师妹,一切不出五行的法术,法器,皆不要使用。大成的五色神光,恐怕只要在五行之内,都能被它收走!”钱晨心中越发沉重。 孔雀大明王五色神光一转,只如同驱赶几只苍蝇一样,收走了燕殊的剑丸,打散了宁青宸的冰魄寒光。 他平平抬起右手,眸中五色轮转,身后升起的黄光,化为无数巨大的手臂,在他背后骤然盛放,犹如孔雀开屏,又如千手的巨大法相。 这重重的黄光大手,将孤竹国环抱,举目望去,三千里之内,皆是浑黄神光一片,就连天光也被遮掩。 万竹山内,黑白竹熊骤然睁开双眼,惊道一声:“不好!” 随即架起阴阳二气,卷起自己,朝着铁关飞射而去。 孔雀大明王已经凌空悬身,身后五光流转,大麾飘飞。他目光下视,俯览万山环绕之中的孤竹净土,一息之后,他摊开双手,垂落身侧,背后的数千大手骤然扎入了环绕孤竹的千山之内。 司倾城惊骇道:“他……他要做什么?” 钱晨猛的放出青罡丹气大手,先天一气大擒拿朝着孔雀大明王背后五色轮转的神光拍去……孔雀睁开眼睛,身后一只黄光大手骤然拍出,和先天一气大擒拿平分秋色。 但紧接着还有第二,第三只黄光大手拍出,钱晨被他身后一瞬间打出来的数十条手臂,拍进了地里,铁关的大街上,铁青色的石砖凹陷一股巨大的深坑。 坑中钱晨只能用青罡丹气大手裹住自己,才没有受伤。 “这门神通倒是不逊于我的五色神光,只可惜你境界不够。在你手中明珠蒙尘!” 孔雀悬浮在铁关上空,俯视这钱晨淡淡道。 他缓缓抬头,抬眼扫过关中那些或是战栗着不敢出手的结丹真人,或是只能徒劳怒吼的低阶修士,以浅薄的修为,打出几道在孔雀大明王有如灰尘的法术。 “这孤竹国,是该灭了!” 钱晨在坑中挣扎而起,恰好看到扎入万山之中的黄色大手,五指一合,手掌裹住山根,随着孔雀大明王的提升到巅峰,万山震动,剧烈的轰鸣自孤竹国四面八方传来。 环绕孤竹的数百座山头,在轰隆隆的巨响中,被孔雀大明王一把拔起。 铁关之内,孤竹国中。 一众人族轮回者,结丹真人,不由窒息。 数百座山峰拔地而起,孤竹国内,万竹山犹如莲蓬,山间的谷地平坦间,隆起犹如莲子的几个峰头。环绕孤竹的万山犹如莲花,将其包裹。 如今的景象,恰如张开的花瓣突然合拢,朝着孤竹国碾压而来。 “如此法力……如此神通?” 有人悲腔道:“是天要亡我人族啊!” 在峡谷横栏万妖的法信,骤然回头,看到身后拔立而起的无数山头,孤竹国的上空,已经被合拢的群山覆盖,如同地覆于天,碾压而来。 国中无数啜泣声,隐隐约约,无数人族,绝望相拥。 法信默然垂泪:“满天,诸佛菩萨,弟子愿意永堕无间,换我人族一线生机!” 罗森持刀向天,斩出相比那天翻地覆,微不足道的一道剑芒…… 燕殊一声怒吼,纵起剑光,以玉石俱焚之姿,向孔雀大明王斩出一剑。宁青宸催动冰魄寒光想要冰封那些自天上不短坠落的巨石。 只是天上山峰颤抖时滚落的巨石,便将孤竹国中不知多少人砸的骨肉成泥。 司倾城展开金丹界域,不断将周围的人族百姓摄入其中。 随着孔雀大明王右手微微一压,千山轰然砸下。 他左手神光绽放,向燕殊刺来的剑光刷去……在五色神光绽放之时,燕殊本命剑胎一剑斩出,赫然斩破了神光。 孔雀大明王骤然收回左手,眉毛微微蹙起。 他左手,犹如昆山之玉削的指间,一丝血痕分外显眼。 “很好!”孔雀大明王平静道:“便是你斩杀了智狼王那个废物吧!人族,总算有点意思了……” “少清在此!妖魔授首!”燕殊爆发一剑,回转九霄,本命剑胎,本就是剑修最强,也是最为脆弱的所在。他眼中再无其他。 那翻天覆地,移山倒岳的大神通。 身旁绝望瘫倒的人族百姓。 只有孔雀大明王,只有妖魔的一条命。 “大言不惭!”孔雀轻笑一声,右手食指五光轮转,便要刷出。 这时,天空中的千山倒岳,也将轰然砸下。 裂开的黑青石板大坑之中,钱晨擎着浑天青罗扇,张开了伞面。 无数清气自伞中垂落!从天上俯视,铁关雄城这条不起眼的街道,宛若一滴墨点的小坑之中,一道青色的光罩骤然升起,飞速扩大,瞬息便横扫铁关,将雄城笼罩。 接着这青色的光罩,朝着孤竹国四面八方扫去,一道青天浮起,在万山倾倒之际,拖住了那遮天的山岳。 这一刻,孔雀大明王都放下了食指,惊讶回头。 身后铁关上空,钱晨擎着一把遮天巨伞笼罩了孤竹,浑厚的清气自钱晨举起的长剑之上冲天而起,化为滚滚青云,扩散开来,托住了土行神光摄来的山岳。 孔雀大明王微微抬手,试探性的一压,土行神光渗出山岳,接触那浑天清气。 “乾天一气清罡!” 孔雀微微惊诧,有些惊讶这三十六天罡之中,防御第一的罡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地清浊二气,不在五行之中,是少有不被五色神光克制的属性。 钱晨举着青罗伞,将孤竹国护在伞下,直面孔雀。 “你拿着此宝,护住自己还可以,想要守护整个孤竹,太不自量力了!” 孔雀轻摆折扇,微微摇头道。 青天之下,钱晨脚踩飞云兜,衣袂飘飘,宛若神仙中人。 这一刻,目睹这一幕的人族修士,无不颤抖,心中除了两方大神通交手的震撼,便是无尽的狂热。 “擎天之伞!” “得救了吗?” 法信看着身后护住了整个孤竹国的青天巨伞,心中顿时一松,感叹道:“是钱道友和燕道友!” 骑驴的书生眼光都直了,盯着身后喃喃自语道:“这便是真正的大神通吗?” “智狼王以为如此,白骨王以为如此,司马师以为如此,妙空也以为如此……孔雀,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试一试?”钱晨撑着千山之覆,在土行神光之下,法力也有一丝难以运转凝滞,喘息道。 “真是嘴硬!” 孔雀伸手再一指,随着法力提升,身后无数黄光巨手再次提起臂膀,猛然一压。 随着孔雀法力全力运转,天上的千山倾覆,在土行神光施加的重力之下,山体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不断有山石自群山滚落,砸在那青天之上。 数百山峰竟是渐渐摇晃颤动起来,颤抖间,不断有裂隙在山体上蔓延。 但也因此,天上的群峰又开始缓缓下压。 孤竹国上空的青天不断下降,就像天地正在缓缓合拢,先前稍稍松了一口气的人族修士,又提起心来。 钱晨撑着天罗伞的右手也在颤抖,有情剑的剑柄一寸一寸的滑落,强大的压力,让内景真元丹都在颤抖,以钱晨的法力,也渐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毕竟只是通法! 燕殊第一次看到,钱晨法力运用到了极限,面目通红。燕殊架起剑光上前,欲相助钱晨一臂之力。 但钱晨只是微微摇头,对燕殊道:“缠住孔雀!我还撑得住……别忘了,师弟我总是藏着些手段!” 随着钱晨话音一落,他伸手向天一探,脑后的青罡丹气所化的大手擎天而起,撑在了群山底部。先天一气擒拿手与天罗伞骤然相合。 天罗伞上乾天一气清罡,本就源于钱晨发现的那枚陨石之上的大手印,与先天一气大擒拿同出一源,如此法宝与大神通相合,威力又陡然拔高一截。 那青天被巨手托着,一点一点的将千山倾覆的土行神光撑起。 这一次,孔雀的表情才真正的凝重起来。 他背后的五色神光向着四面八方射出,耀眼的光辉遮蔽了半边天际,五光流转,映照着半边天际五彩斑斓。红色的火行神光一头扎进千山拔起后的深渊之中。 直通地肺的深渊喷涌而出通天火柱,地肺毒火在熔岩火柱之中盘旋而上,化为毒龙。 九条地肺太火毒龙,冲天而起,环绕孤竹,吐出巨大的火柱,灼烧天罗伞垂落的灵光。 炙热的火毒之地,不断向钱晨袭来,让他汗出如浆,头发焦枯。 蓝色的水行神光,沿着群山间的大河而下,随着水行神光抽吸,四海之水逆流而上化为滚滚洪流,从各处峡谷冲向孤竹,在水行神光的统御之下,带着亿万钧之力,冲击在天罗伞上。 伴随着冲击,钱晨身躯微微摇晃,天罗伞的灵光也瞬间波动起来。悬浮在天际的那个身影摇摇欲坠,让所有人提起了心。 “好!”孔雀冷笑道:“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白色的金行神光一扫,下方的战场上无论人族妖族,无论法器凡铁,一切五金之物皆冲天而起。 刀剑盘旋,每一柄都有在他们主人手中更强十倍的威势,包括燕殊被卷去的剑丸,无数刀剑法器,激射而出…… “师弟!“燕殊怒吼。 “钱师兄!”宁青宸和司倾城也担忧道。 青色的木行神光汇聚,方圆三千里内无数巨树被连根拔起,它们化为蠕动的木龙,飞腾而来,在孔雀身后融合成一尊面目模糊的巨佛。 巨佛抬头而起,俯视整个孤竹,擎着天罗伞的钱晨在巨佛面前,宛若蝼蚁,木质的佛身上金光流动,赫然是深厚至极的佛门愿力。 “这是……”法信禅师惊骇抬头。 “佛门金身!” “孔雀妖王何时修了这一身深厚无比的佛门修为,还斩出了化身?是了,龙树王是被孔雀度化,他传授的外道经文,莫非都是给这一尊妖佛提供愿力?” 巨佛千掌拍出,犹如孔雀开屏。 天罗伞灵光犹如薄纸,瞬间便要破灭。 “只许道门万竹山收服呲铁妖王,就不允许佛门度化孔雀妖王吗?”钱晨自嘲笑道:“金刚寺……真特么深坑!巨坑!坑的此界人族,爬都爬不出来了!” 五色神光全力一击,纵然是防御第一的乾天一气清罡也撑不住了。 钱晨微微闭目,几如待死。 但在浑天青罗伞灵光即将破碎的一刹,他重新睁开了眼睛,双瞳之中莲华盛开。 万竹山上,参天的祖竹之下,一朵红莲悄然绽放。 万竹山和孤竹国各处,数千年来不断加固的重重禁制,勾连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在万竹山镇山大阵的基础上,业火红莲盛开在各处地脉节点上。 庞大的灵脉之力,汇聚在业火红莲上。 孤竹国土,无数灵光璀然绽放,一朵巨大的莲花缓缓盛开,钱晨凌空坐下,禁制化为一朵九品红莲,出现在他身下。庞大的法阵之力,撑起天罗伞,叫青天撑起三千丈。 以红莲为镇,万竹山地脉为源,融汇此地积累数千年的禁制,支撑起浑天青罗伞——红莲青天大阵! “我这几天,可不仅仅是忙着加固地脉山根!” “如今的我,也可以说一声,在阵法之上略有造诣了!”钱晨主持大阵,将孤竹国守护的滴水不漏。 孔雀悬浮在钱晨身前,于千丈之外,第一次正视此人。三百年来,他又一次将一位人族的面目,记在了心里。 这时候,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天上传来:“几位道友辛苦了,解下来便交给我吧!” 一溜阴阳玄光,裹着一个胖大的身躯飞度而来,落在了铁关之上。呲铁妖王厚重的身躯,挡在了钱晨和孔雀大明王之间。它挺着大肚子,上面的赘肉微微一颤,好似在跳动。 孔雀这才收回了眼神,看向呲铁妖王道:“胖子,你我相交五千载,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呲铁妖王叹息道:“若非你作孽如此是深,我舍去阴阳二气,成全你又何妨?” 孔雀只是不屑一笑,阴阳二气,五色神光各自占据了半边天空,相互对抗的庞大气势,让燕殊都有些呼吸困难,此界两大先天生灵,再一次对决,已是生死之战! 第一百一十三章五行山镇,孤竹为质;摧枯拉朽,孔雀凶威 孔雀大明王凌空而立,五色大麾在身后翻飞,身后的千手大佛,三颗头颅面露喜怒哀三面相,诡异而凶恶。他信手一挥,大麾飞舞之间,一柄凤翅紫金镗出现在他手中。 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凤翅紫金镗随手挥舞,洒落点点黑暗的灰烬。 孔雀大明王的屹立在铁关上空,挺镗一刺,身影在半空闪动,仿佛是幽冥恶鬼一般。以燕殊等人的眼力,犹然只能看到一道残影。残像还留在原地,但真身已经来到呲铁灵王面前。 孔雀握着镗柄,挥动凤翅紫金镗。 两边吐出的凤翅犹如展开的刀刃,用于横扫竖劈,便是一柄大关刀,丈二的镗柄,沉重如山岳的镗身,在孔雀手中施展不比一根稻草沉重多少。 竹熊灵王手中灵根祖竹探出,架住了这一镗。 但沉镗带来的可怕杀伤力,仅是余势,便让铁关上空的空气,犹如实质一般的下陷下去。爆空元气横扫十方,让除了燕殊等人和少数结丹修士之外,一切飞遁浮空的妖禽修士,纷纷下坠。 气浪宛如山岳横移,横扫而过,无论人族妖禽,擦着便筋骨折断,挨着便血肉成泥,纷纷化为一蓬血雨洒落当空。 孔雀持镗挥劈,淡金色的眼眸纵横睥睨。 下方正对紫金镗一劈之势的铁关城,大地狂震,以青黑坚石打造屋宇破碎,砖瓦残墙等全被震荡而起。 大地掀起土浪,将小半个城池扫荡成废墟。 人族仗之坚守的铁关雄城,在孔雀面前不比一张薄纸好上多少。钱晨端坐莲花,右手依旧持着天罗伞,撑起五色神光,左手却微微下探,朝身下一拍。 红莲大阵的灵光莲花颤动,花瓣犹如浮在水面一般微微收拢,继而又向外盛开。 灵光浮波过处,土浪平息,护住了剩下大半个铁关城。 灵竹颤动,粗大如碗口的灵根祖竹,在呲铁王手中犹如一根长棍,或点或挑,横扫一片。黑白二色在长棍两段侵染,随着长棍转了一圈舞动,化为两个相互追逐的阴阳鱼。 无声无息,没有孔雀手中凶器的煊赫气势,却将紫金镗完全陷入棍势之中。 挥舞之间,布下层层凝滞阴阳气场,使得孔雀妖王手中金镗再无法泄露出一丝威力出来。 这时候,钱晨反手天罗伞缠住五色神光,迫使神光不能回援,掌中一点毁灭的气机迸发,被钱晨握在手中,一点紫光发萌,随即化为天地间的一条狂龙,豁然迸射而出。 只在倏忽间,钱晨和孔雀之间,千百丈距离的空气便被那一道雷光击穿。 爆炸的气浪扫空了中心的元气,使这里一时化为无声的虚空世界。 紫霄神雷以强势无匹,横扫一切的姿态。 贯穿一切阻碍,击向孔雀心口。 这时,呲铁灵王手中的灵竹长棍卷动太极,无数阴阳元气化为缠绵沉陷之势,将孔雀法力陷入其中。两人的配合妙至颠毫,纵然是孔雀,也只能退避。 他身后的大麾席卷,将这一道雷霆裆下,五色羽织就的大麾上赫然被紫霄神雷击穿一个黑点。 孔雀放下大麾,瞟了一眼麾上的被击穿的焦痕,轻笑一声。 “掌握五雷!” “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你……掌握五雷小成,修成天府神雷,你已经拥有足以威胁到我的手段了!” 孔雀持镗矜立,微微摇头道:“若是寻常时候,并非不可以与你们过一过手。但既已是大道之争……便当无所不用其极!” 话音未落,千手大佛自他身后一步迈出,一步生莲,瞬间来到压在孤竹国头顶的千山之上。 千掌散布,遮天蔽日,齐齐往下一拍。木质的巨大佛掌,打在山体之上,冲击出无数裂缝。千山再次下沉,钱晨不得不撤回法力,汇聚全部修为,再次撑起天罗伞。 孔雀趁机收回五色神光…… 土行神光汇聚的千山倾覆;水行神光卷起的涛涛洪流;,火行神光从地肺抽出的太火毒龙;金行神光招来的无数法器,以及铁关古战场三百年人妖之战遗落的无数兵器;还有木行神光汇聚无量草木,所化堪比山岳,高一万三千丈的巨佛…… 这一切五行之力,在孔雀木质佛身的之下,汇聚成一式堪比大神通的一击! 兵器、草木、洪流、太火、山岳! 化为五色神山,骇然压下…… “五行山!” 孔雀佛身,威严如真正的神佛一般。 这一式神通并不圆满。天罡三十六种大神通,无论钱晨的掌握五雷、还是孔雀大成五色神光,乃至天罡之外的先天一气大擒拿、袖里乾坤,非但威力无匹,更能收发由心,发动起来迅疾无比。 而这一式五行山,借助五色神光汇聚的天地元气,的确强横无匹,神通之威也足够暴烈。 一击下去,纵然是五色神光也有不及。 但五色神光发动何其迅速,而这一式慢悠悠的五行山打下来,足够钱晨展开遁术,在其下来回数十次了。 除非……钱晨不能走! “卑鄙!”燕殊怒不可遏,孔雀大明王这是要以孤竹国这数百万人族最后的根苗,逼迫钱晨正面承受这一击。 钱晨和呲铁灵王联手之势,瞬间便被破解。 “原来如此……”钱晨发觉这一式神通,并非临时创造,有许多惊醒设计的痕迹,心中顿时了然:“孔雀只怕早已对呲铁灵王有了杀心,他留下孤竹国,并非是被妖国内其他势力牵扯,而是要保留呲铁灵王这个破绽,以这数百万人族为质,挟持逼迫呲铁灵王。” “若是没有我,今日要承受这一击的,只怕就是呲铁了!” “孔雀,还当真如自己说言。大道面前,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刹那,钱晨平生第一次升起些许无力。 孔雀一身神通,本就隐隐胜过他和呲铁灵王联手,纵然如此,发觉钱晨有一丝威胁到自己的可能,孔雀便反手打出一张底牌,拖住钱晨,孤立呲铁灵王。 其道心为微,如履薄冰,乃至于卑鄙无耻,都堪称钱晨所见独一等的人物。 虽然如此,钱晨心中却并无什么怨愤。 因为他若是孔雀妖王,大抵也会如此……论起谨慎,钱晨也不遑多让。 五行山落下,钱晨终究没有去躲……他发髻散落,长发飞舞,无形的重压让他气海颤动,血痕从耳中滑落。 五行山全力一击,叫钱晨眼前发黑,浑身的骨骼,都在这一击之下,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燕殊看见这一幕。 不知是应该为钱晨的坚持欣慰,还是为孔雀得逞而叹息。 天罗伞的灵光第一次如此摇摇欲坠,在千山倾倒,五行汇聚的神山之下,钱晨的身影渺小的如同蝼蚁。 但就是这只蝼蚁,撑起了比自己大亿万倍的神山。 “杀!” 燕殊怒喝一声,双手并拢竖成剑指,向天一刺,背后的降魔剑匣冲天而起。在他头顶,潮水一般的剑气涌出,无尽剑光挥洒,每一道,都堪比结丹修士全力一击。 纵然被金行神光克制,但燕殊只以剑气出手,犹然能斩阴神。 “砰!” 剑光破碎之间,一柄犹如凤凰展翅的金镗挥舞,破碎剑海,下一刻金镗翻转,犹如凤凰翻飞,洞穿了燕殊掀起的剑潮,五色神光刷的一下,呲铁灵王手中的青竹震动,便要投入那青色的神光之中,呲铁灵王只能以阴阳二气,将其强行稳定下来。 但也因此,慢了一瞬,赤金色凤镗当胸砸下,呲铁灵王只来得及抬起青竹挡在胸前。 嚣狂的张开双翼的镗首砸在青竹上,余势不减,呲铁灵王犹如黑白相间的大肉球,一下被砸出了数十里,撞在了铁关外的崖壁之上。 孔雀并未追击,而是撤镗回斩。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燕殊这一道剑光宛如雷霆,好似流星,堂皇之中蕴含着百折不挠的剑心剑气,斩妖除魔的乾天阳罡之气…… 少清真传,斩妖剑芒! 上古剑修,本命剑胎! 纵然是孔雀妖王,也不得不正视这一剑,放弃了追击呲铁灵王的大好机会,撤回凤翅镗与剑光相撞,架住了燕殊顿起本命剑胎的一剑。 然后镗刃翻转之间,燕殊剑光被反钩落下,孔雀单手挺镗刺出,护体剑芒在镗刃之下轻易粉碎,直到燕殊身前,才被他剑指带着少清真元,稍稍迟滞了一瞬,但很快,金镗便要再次刺下,将燕殊贯穿!“ “大鸟看环!” 司倾城掷下束魔银环,又争取了一瞬。她手中元阳功德印紧接着砸了出去,其上二十四位神将加持,自丹成一品,修成金丹界域,真正能动用此印的威力后,第一次全力出手。 孔雀挥舞金镗,轻易将银环挑走。 同时五色神光再一刷,将元阳功德印收走。 带着黑色的妖火,凤翅镗再次刺出,五色神光和凤翅镗瞬间合一,犹如真正的凤凰一般,展翅飞翔,冲破了司倾城的金丹界域,堂皇霸道的神光,将一切阻碍粉碎,贯穿了司倾城的胸膛。 这一刻,燕殊目眦俱裂…… 第一百一十四章天魔红莲,最后底牌;破碎外丹,绝死一击 五行山下,正在苦苦支撑,守护数百万生民的钱晨心中一紧,掌心一松,天罗伞柄滑落一截,两颗玄天星石自手心滑出。 寄托元神! 燕殊阴神出窍,依附在本命剑胎之上,斩出了极致燃烧的一剑。这一剑,叫孔雀也不得不回首直视,五色神光轮转,在他面前开辟了一个小世界。 燕殊这一剑之下,小世界也被斩灭。 但五色神光运转不息,五行圆满,瞬间生生不息开辟了数十个小世界,生生将这一剑消磨殆尽。 燕殊现身之时,形容枯槁,头发也化成灰白。 但他犹然有一丝欣慰之色,司倾城被刺穿的身躯化为一张黄符,缓缓燃烧,她的身影又自远处浮现,只是神情尚有一丝惊愕。 “父亲给我的保命之物——替死真符用了!” 她心中一紧,本应该依照陶天师嘱咐,捏碎袖中的脱离道具。但看着为了她寄托元神一剑斩出的燕殊;看着五行山下,苦苦坚持的钱晨;看着满脸焦急,恨不得以身相代的宁青宸,看着孤竹国内无尽祝福愿力,寄托在自己身上,蕴含着无数美好的期盼。 她这一刻手中竟然迟疑,未能捏碎那枚玉符。 宁青宸对身边的大黄鸡道:“凤师!这是最后一次了……“大黄鸡挣扎飞起,开始燃烧内丹,宁青宸粉碎广寒冰魄丹,太阴太阳,绝灭众生。 这一次没有钱晨的两仪元磁神光承担反噬,宁青宸选择了将反噬之力,纳入自己一人身上,为凤师留下一线生机。 太阴绝灭神光…… 太阳屠神金光…… 天地之间一片纯白,夺目的太阴太阳神光洞穿了世间的一切。 “爹爹,这一次我不想听你的!” 看着这一道光芒,司倾城毅然回身,剩下的十几张真符,包括封印着陶天师一击之力的真影画像,都骤然燃烧。画中的陶天师看着倾城,微微叹息…… 燕殊剑胎震动,便要破碎剑胎,发出剑修最灿烂,也是最后的一击。 所有人都选择把希望留给了其他人。 钱晨只觉得有一根弦自脑海中崩断了,虚弱自心底弥散开来。他眼前仿佛有着许多的小小的萤火虫在飞舞,神识在重压之下,头痛欲裂,只要闭上眼睛。 便有许多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第一次对决妙空时,豪迈大笑,仗剑要斩出一条生路的男子…… 兰若寺中,淡墨青衫抱着大黄鸡,自称宁青宸的女子…… 《钱世幽魂》,愿修燕好的戏谑之言…… 初见在大柳树下,一席红衣,绝代风华,最后本性显露却有些呆呆的,壕气大方,叫自己师兄的女子…… 钱晨闭目叹息。 万竹山上,业火红莲统率红莲大阵,花瓣犹若凝血,他还有一手准备! 红莲大阵真正的作用,并非巩固山根地脉,也并非提供法力加持,让他撑起天罗伞。它真正的作用,是在孤竹国倾覆,血流成河之时,汇聚无数人族的鲜血怨气,撬动人族气运,汇聚三百年来,那充斥天地间的无穷怨念。 补完昔年大唐长安城中,未曾炼成的业火魔莲。 以寄托魔念,化为无上魔躯莲花身! 这才是钱晨最后一手准备,真正的底牌。脑海中,自重生以来的一幕幕浮光掠影闪过,失去了这些色彩,纵然还活着,又与道尘珠中数百万年的禁锢,有何区别呢? 只要手中天罗伞滑落,红莲便会在此盛开,强横如此的孔雀,也绝不会是他魔身的对手。 无非是沉沦九幽而已。 无非是再挣扎一次! 自己,是否要松开手呢? “道,魔?” “有情,我执?” “人若没有坚持,与灵珠又有何区别?” 钱晨睁开眼睛,他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但在选择之前,他……还想再试一次!真元灌入内景真元丹中,引动雷机…… “师兄且慢!” “我还有一击之力!” 看着燕殊的绝然眼神,钱晨挤出一丝法力,化为希夷神雷炸响在燕殊耳边。 同一瞬间,他震碎了头顶的青罡大手,内景真元丹赫然粉碎,化为滚滚雷霆。乾元、混元、两仪、五行、斩仙、八卦、元磁、希夷、大威、紫霄十种神雷,融为一体。 太阴太阳绝灭神光,封锁住了孔雀妖王。 不远处黑白色的竹熊喷出阴阳二气,化为一张两仪图,朝着孔雀卷去。阴阳二气将孔雀卷入,牢牢束缚。 蕴含陶天师全力一击,数道真符神通的金光倏然落下。 深紫色的恐怖雷光,带着毁灭一切,创造一切的可怕气息,自钱晨脑后浮现。 失去了外丹,头顶五行山再难支撑,在若潮水袭来的剧痛之中,钱晨谨守心中一线清明,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身下红莲散去,头顶神山缓缓砸落。 钱晨向天空伸出右手,长身立于虚空,目中闪过一丝绝然…… 一道刺目的紫色雷光,自虚空不可测之处蔚然闪现! “紫……霄……神……雷!” 山顶的大佛被雷光劈成了两半,犹如枯柴,五行神山从中间赫然断裂,雷光破开神上,射向钱晨,在剧烈的雷光之中钱晨的头发,指端,皮肤都开始慢慢的解离。 电光让他肉身几近崩溃,以粉碎外丹为代价,招来大成的紫霄神雷,反噬即便是钱晨也撑不住了。 天空之上,庞大的雷机被摄取一空。 雷光电射而出,让凝滞在太阳太阴神光之中的孔雀也心中疯狂示警。犹如天谴一般的雷光,让他不得不燃烧血脉,爆发五色神光最强横的一击,将太阴太阳神光破碎。 五色神光落下,和阴阳二气纠缠在一起,他终于脱身而出。 宁青宸浑身巨震,像是破碎的瓷娃娃一般,浑身迸裂出无数鲜血,与蜷缩的凤师一起从天空坠落。燕殊御剑去接住她们,不得不将剑光施展最轻,免得下坠的重击,震断她们微弱的心脉…… 这时候,陶天师一击所化的金光,将孔雀的右脸打的血肉模糊,但这只绝世妖王,犹然凶狂,身后五色大麾招展出铺天盖地的五色神光。 可紫霄神雷已经来到孔雀面前,瞬间笼罩了孔雀。 恐怖的电光之中,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蒸发,呲铁灵王飞身上前,宽厚的熊掌一个个托起身受重创的燕殊等人,带着竹香的灵实塞入几人口中,化为绵绵升级。 竹熊运起真气,输入宁青宸体内,吊住她的生机。 看着那无尽恐怖,宛若天谴的雷光,战场上所有人族妖族,都停下了手中的攻杀,默默的观望着这可怕的一击! 法信浑身煞气,金身残破,用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回望铁关,眼中满是期盼,一身骸骨的罗森,也持着刀回首,满是骨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书生瘫软在青驴之上,看着拿到雷光出神道:“幸亏,这次任务有一些这么强的同道!不过大家都是轮回者,为什么你们这么强啊?” 这一击的威力,实在是呲铁灵王令的心中,也生出了畏惧之意!灵王自己也喃喃道:“这次总该死了吧!反正要是我在里面,是绝对死定了!” “唳!” 一声高亢,带着无尽怒火和暴虐的鸣叫,自还未散去的紫霄神雷中传出。 呲铁灵王脸上一变,连忙护住燕殊等人。 与阴阳二气纠缠的五色神光回卷,雷光之中,五色光华再次出现。这一次光华逆转,一个暴虐戾气的声音缓缓道:“不错,若是本座还是昔年的先天孔雀,这一次我已经死了!” “但你们人族血脉之中,蕴含一丝最纯粹的五行之气,对妖族修行有无数益处。大劫以来,我吃了八千万人,早已经血脉蜕变,化为上古大妖之身!” “如今,我是上古大妖孔雀!” “这一雷,这一道太阴太阳神光,还有那人族元神的一击,很好……都很好。” “为了以示对尔等的看重,我将把你们活活吞吃,以五色神光炼化!” 第一百一十五章太古孔雀,空前惨烈;心生魔念,众生抉择 雷光余威之中,五色神光逆转。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化为崩灭万物,纯粹毁灭的魔光,骤然朝着燕殊等人扫落。呲铁灵王将阴阳二气裹住自己和燕殊等人,却见五色魔光之前,阴阳二气都被分化,两仪化解,魔光即将钻透阴阳二气。 “你们是人族最后的希望,回到天外,不可让阴阳二气落入孔雀手中!” 竹熊深深叹息一声,将阴阳二凝聚,护住了燕殊,两仪图一转便要将他们送出万里,往海外而去。 没有阴阳二气相护,五行魔光一击便将它打成重伤。 黑白的皮毛被血染红…… 铁关之前,雷光散去,一只满嘴獠牙利齿,身高千丈,肉翼展开,五彩羽毛沐浴神光的巨大妖禽展开羽翼,血煞妖气冲天而起,带着上古蛮荒赤裸裸的凶残和野蛮。 上古孔雀? 钱晨被破碎的五行山带来的重压,又迫出了一口血,看着孔雀妖王的真身,他喘息道:“太上你又发什么疯?因为鸟类的祖先是恐龙,所以孔雀妖王返祖上古血脉,也变成了上古恐雀?这特么是孔雀?” “这是恐龙啊!” “有必要连这也复刻过来吗?” 自爆外丹对他的冲击是巨大的,不同于外物的冲击,这次自碎外丹,跟冒着巨大的反噬引动天界紫霄神雷,一向守护神魂滴水不漏的道尘珠终于无力,欲死的疲惫与完全乏力的感觉,混杂着神识的剧痛,让他眼前有些模糊。 呲铁灵王最后送出燕殊他们的举动,也完全落空,铁关之外,一株参天大树,扭曲如龙,树冠招展近万丈,将飞遁的阴阳二气生生拦下。 包裹在阴阳二气之中的燕殊鬓角斑白,耗尽了精元。 宁青宸昏迷不醒,被阴阳二气护住心脉,随时有可能死去。 司倾城勉力支撑阴阳二气,几次握住玉符,又几次松开,神色茫然,却还坚持留在了这里。在龙树妖王无数枝干包裹和挤压之中,低头喃喃道:“爹爹,快来啊!我快撑不住了!” 钱晨自己也在残余的五行山下,苦苦支撑,他之所以没有在操控紫霄神雷之时,顺手毁去五行山,便是为了最后的那个底牌。 这幅身躯因为剧烈地痛苦而扭曲抽搐,他全身的骨头,在重压之下似乎都寸寸断折,粉碎了。 但这痛苦,比起艰难的抉择来,轻若鸿毛。 “若是我这么做,燕师兄恐怕宁可死去吧!” 孔雀妖王的真身踩住了竹熊,一口咬在了它胖大的身躯之上,将一条臂膀撕扯下来,化为上古真身似乎对孔雀的身子有着巨大的影响,让它完全没有了人形的那股从容和华贵的气质,反而变得阴冷残暴,意识中充满暴虐。 天罗伞柄,又往下滑落了数寸。 阴阳二气以及难以支撑,在龙树王疯狂的绞杀之中,燕殊闭上了眼睛,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中的剑! “对不起,我只想先守护更重要的人!”背对着身后的众生,钱晨心中无声道。 天罗伞自手中滑落…… 青天倾倒,五行神山于焉砸落。其上被劈成两半的巨佛勉强站起,带着最后一丝凶意,举起残余的八百手臂,朝着钱晨拍落下来。 就在这时候,法信化为万丈金身,代替钱晨撑住了五行山! 金身崩裂!流出滚滚金血…… 钱晨握住了手中的天罗伞柄,他骤然回首,有情剑出鞘一寸;这一刻,法信残破的金身只是喃喃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的意识赫然已经模糊,全凭着本能撑起大山。 这一刻,法信眼中没有理性,没有必死的觉悟,只有一点微弱的佛性在闪烁。 钱晨只要一剑,便能斩杀他…… “逢魔斩!” 罗森手持长刀,挡在了巨佛之前,护住了钱晨,他手中长刀早已折断,在巨佛八百手臂之下,何其渺小。 但带着一丝解脱之意,他已经不顾身后钱晨流露的杀意,依旧对大佛斩出一刀。 “解脱!” 黑青的骸骨化为黑白,一身鬼气都灌入这一刀之中,没有斩向钱晨,而是对大佛而斩……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骑着大青驴的书生燃烧了自己,浩然正气滚滚如潮,挡在了孔雀妖王庞大的真身之前,书生的身躯化为飞灰,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低喃:“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竹简跌落在地,只留下大青驴在原地奋蹄。 “舍生取义罢!”山羊胡的老道士留下一声叹息,燃烧金丹本源化为一剑,向孔雀刺出,人族残余结丹,这一刻有人逃了,但更多却也留了下来。 “生死如常!” 天空中,一道道各色光芒闪动,铁关无数人仗剑而起,犹如蝼蚁一般,朝着孔雀妖王冲去。 “蝼蚁们,若是只凭气节便能撼动天堑,我这五千年的修行,岂不是喂了狗?”孔雀妖王轻易撕破了浩然正气,漠视那无数人赴死一剑,冷然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钱晨持剑而来,孔雀还记得这个少有,值得他记住的人族,平静道:“没有了那颗外丹,你还能拿什么阻止我?” “一条命!” 钱晨燃烧精血,化为一道血光,冲向孔雀妖王。 此时,燕殊耳中传来钱晨的声音,嘱咐道:“燕师兄,我们还有一次机会!五色神光大成之后,唯一的破绽,便在孔雀腹中。” 燕殊睁大眼睛道:“师弟,纵然仗义赴死,也不用说这般昏话吧!” “孔雀腹中必然是五色神光根源所化,能炼化一切,纵然是元神真仙进去了,都没法活着出来。你当是肉躯之腹呢?” “但它若是炼化不了呢?” “若是炼化不了,那孔雀自然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但炼化不了的东西,又何惧五色神光?师弟你逻辑有问题。” “不是我有问题,是太上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师兄,将阴阳二气送进来!” 钱晨最后嘱咐道,孔雀脖子一伸,便将他吞入口中,五色神光一刷,钱晨毫无还手之力,坠入腹中。 “自投罗网?”孔雀有些不解。 燕殊咬咬牙:“我就信你一回!司师妹,展开金丹界域,护住她们两个。”燕殊榨出最后一丝剑气,纵剑斩破龙树王树冠,朝着孔雀冲去。 孔雀目中凶光一闪,但还未等他出手,燕殊便一剑将阴阳二气化为剑光,塞入孔雀腹中。 孔雀一时愕然:“你这是要投降了吗?看在你剑术不错的份上,我可以将你化为妖族!” “去你马的!老子要撑死你!”燕殊叫骂道。 孔雀心中一动,腹中五色神光本源运转,将钱晨袖中,乾坤袋的一应法器,皆被收起。 而钱晨的肉身,则在顷刻间便被炼化为五行。炼化而出的丝丝缕缕精纯五行本源,让孔雀大感意外,钱晨肉身资质且不说,如此简单泯灭,莫非真的是绝望自杀? 五色神光之中,一颗混沌色的珠子微微沉浮,继而发出无数毫光! 太上道尘珠中,钱晨的灵识骤然运转——“不能慢下来!决不能慢下来!”道尘珠的灵识在缓缓迟缓凝滞,钱晨却极力坚持着清醒。大成的五色神光,在太上一念所化的道尘珠面前,连擦拭都勉强,但钱晨真正要对抗的,却是道尘珠本身的威能。 只有保持清醒,他才能从孔雀最强之处,将其击杀。 这时候,一点先天阴阳二气落下,钱晨操控道尘珠探出一点灵识,他无法驱动道尘珠的威能,只能借助五色神光炼化不了的先天阴阳二气本源,重塑一枚元丹,寄托神魂。然后才能在五色神光之中,施展手段。 “太上丹道……千百神通,能用到最后的,竟还是你!” 以五色神光为炉,先天阴阳二气为药,钱晨运转太极,生化两仪,开始炼丹。 第一百一十六章颠倒阴阳,斡旋造化;道体重生,明尊降世 五色神光本源之中,太上道尘珠色如混沌,悬浮在五光璀璨之处,所发的毫光却隐隐融汇五光,于五行之中,开辟出一点混沌。 道尘珠悬浮在这片混沌之中,先天阴阳二气黑白交汇。 阴阳二气,乃是先天之炁,天地本源;本质超越一切罡煞之气,就连三十六天罡之中防御第一的乾天一气清罡,都要稍逊一筹。 钱晨没有在轮回之主兑换榜单中查过,但料想也是价值不菲,胜过寻常先天灵宝。 以先天阴阳二气炼化结丹。 乃是道门之中皆有记载的名目,唤作大道根源——太极先天丹。 此丹同其他上品金丹一样,也蕴藏一种大神通的雏形。 那便是天罡三十六法之中,排行第二,号称两仪孕化,天地之根的颠倒阴阳。 由结丹修士所修,便可练成三十六种阴阳神通之一,元神之后又能以此为基,炼成一种真正的阴阳大神通。 而且颠倒阴阳的天罡之法,一共包含九种大神通。 包括阴阳二气瓶、太上阴阳扇、两仪微尘阵、生死阴阳镜、雌雄龙虎剑、太极图等等。用于护身,便是防御第一,用于攻伐,亦是杀伐无双。颠倒生死,运用两仪无所不能。 钱晨欲修九转丹道,直入道君,便考虑过由太极先天丹入道,但最后还是念及地仙界天地开辟已经不知多少亿万载,天地间的阴阳二气,早已被前人采尽,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却有此机缘。 阴阳二气围绕道尘珠缓缓运转,犹如两只相互追逐的阴阳鱼,太上道尘珠在这一瞬骤然模糊,混沌色的珠体突然分化为二,投影在阴阳鱼中, 阴鱼阳眼,阳鱼阴目,相互追逐赫然化为太极图。 钱晨的神魂浮现在太极图中,也显然是前世摸样。太极图运转之间,竹熊炼化的气机被洗炼而去,阴阳二气归复本源,开始缓缓运转。 孔雀妖王此时已经察觉到腹中阴阳二气的躁动,他一时并未想到钱晨身上去,只是以为燕殊在其中做了手脚,微微冷笑,暗道:“好叫你们知道,任你什么剧毒,什么蛊虫神通,就是元神真仙入了我腹中,也翻出不花样来!” 当即舍了脚下踩着,身躯破破烂烂的竹熊,运起五色神光,开始炼化腹中的阴阳二气。 五色神光本源之中,强横无匹的神光轮转,五行顺逆,将其中的一切杂质分解。 阴阳二气本质极高,并非大成的五色神光能够炼化。 但孔雀也并非想要炼化阴阳本源,而是想要炼化其中的杂质,没有了呲铁的烙印,阴阳二气便不会为人操控,安安分分放在孔雀妖王肚中,再没有其他地方,比这更安全了。 但这恰好是钱晨算计之中。 “没有真火,便以你的五色神光为火,为我炼化阴阳二气,淬炼本质。” 钱晨心中十分冷静,纵然心忧五色神光之外,燕殊和两位师妹的安危,但却也能在这关键时刻斩去杂念,专心炼化阴阳二气。 “我早已算定,最适合我的结丹道路,乃是天罡三十六法之首——号称斡旋造化的那一条。” “毕竟道尘珠并非其他。本质太高,阴阳五行都不足以彻底炼化它的潜力。” “今日被迫舍去肉身,以阴阳结丹,恰能试验我心中的那条推断——斡旋造化者,天道也!道尘珠结丹,乃是炼出珠中的天道出来。” “阴阳五行,三才四象,混元八卦,皆能反推本源。或许真的只有全都要,囊括全部,才能摸到造化的门径。那么在九转丹道之外,或许还要引入九还丹道,以还丹之法,一转一还,才能踏入斡旋造化之路!” 有孔雀大明王全力相助,阴阳二气转瞬便已经褪去一切后天沾染的杂质。 这一步若是钱晨自己来,非得苦熬三年不可,毕竟不是谁都有一位接近元神的上古大妖,以最适合炼化后天的大神通,倾力相助。 外界,孔雀脸色一变,迟疑道:“这种感觉,是要结丹了?我都阳神了,怎么还会结丹?” “不会是……要生蛋了吧!” 孔雀妖王脸色一变,修行界中误吞异物,结果消化不了,转为孕育的例子可是不少。 他身为雄鸟,对此感觉也十分古怪。 “不可能。我算过,这等阴阳二气并非诸天本源,为何会炼化不了?”孔雀心中有一丝慌乱。 他顾不得施加辣手,彻底解决燕殊等人。只让龙树王去收拾残局,自己将庞大的原身蹲下,将五色神光全力催动,炼化腹中的异物。 燕殊已经发现不对,如今他们由尚有战力的司倾城展开金丹界域,护住了他们和剩下的人族修士,在铁关城中结阵顽抗。 孔雀大明王撕扯呲铁灵王几下,就停了下来,默默运转真元,这一切都被燕殊看在眼中,他顿时振奋道:“司师妹,宁师妹,不用准备燃烧神魂了。钱师弟好像成功了!” “我就知道,连五色神光也炼化不了师兄……” 司倾城支撑着神域,振奋道。 这时候,孔雀身上升起了一种强横而又古怪的气势,周围因为大战而显得躁动、混乱的元气突然裹挟方圆万里气机,朝着孔雀席卷而去。 修盟的大尊者,残躯挣扎而起,绝望道:“夺取了阴阳二气,它要成就元神妖圣了吗?” “不对,成就元神不应该只是这点动静!”轮回者中,驱赶符豆道兵的道人摇头道:“这给我的感觉,有点像结丹……” “等等……”有人看向自己被妖火灼烧的皮肉,试探了一下火光,一股冰寒袭来,烧伤之处,妖火尽数转为冰寒。 一位因为功法走火,头发上燃烧着终年不熄阳火的修士,也摸着头。 感受手中,发根浸水一般的凉意。 残破的五行山上,灼烧法信金身,融化金水的太火突然转为冰寒,冰封了伤口。 冰冷的水流却化为炙热,流动的洪流诡异的凝固…… 坚固的刀剑法器化为烂泥…… 妖鬼之物化为血肉之躯,而在场的活人生妖,却骨子里泛起阴气。 稍稍测试了一番,阴神大尊者和剩余的几位轮回者,乃至燕殊、司倾城都异口同声道:“颠倒阴阳!” 动静、水火、生死、真幻、虚实、光暗,一切阴阳相对尽数颠倒错乱。 孔雀腹中阴阳二气已经化为一颗模糊的金丹,其上阴阳每一次转动变化,都会叫这一枚涣散的丹影凝实一分。 结丹异象——颠倒阴阳! 天地乾坤仿若骤然颠倒,所有人都失重飞起,天地混淆化为鸿蒙,虽然不知是真是幻,但时间,空间,物质都骤然失去意义,仿若归于混沌。 结丹异象——先天太极! 《太上丹书》之上记载的种种丹道,钱晨数次积累都发挥了作用,先天太极丹顺风顺水,即将结成。虚空之中又有十八只最为隐秘诡异的魔头降下,它们才来到金丹之外,便发出一声哀嚎。 “谁特么在五色神光里面结丹?” 九幽之中,有天魔朝着虚空怒吼道。 孔雀大明王拼命催动五色神光,先天太极丹未能炼化,但降下的魔头却都死绝了!孔雀闷哼一声:“魔道手段吗?不过如此……但是我为什么还是感觉正在结丹?” “是被魔头篡改了感官,迷惑了心神?” “还是另有古怪?”孔雀眼中闪过种种光芒,纵然被血脉影响,性情开始暴虐,却也没有影响他的智慧。 孔雀目光一闪,顿时出手,抓向司倾城撑起的神域。 “不管怎么样,先抓住你们!” 燕殊神色一凝,低声道:“不能拖累师弟!”本命剑胎一直留在了最后,这一次,再一次微微震动,但燕殊一剑尚未递出,孔雀只来得及出手到一半,腹中便翻江倒海一般,有剧痛传来。 五光轮转的那片混沌之中,一枚金丹赫然已经结成。 钱晨神魂与金丹合一,重新恢复了法力,甚至更胜以往。他才与金丹相合,便引动道尘珠的一点威力,阴阳轮转,黑白混淆化为混沌,开始反向炼化起五色神光的本源。 本源被强行剥夺,犹如抽骨吸髓一般,顿时牵动孔雀。、 上古血脉,早已经和五色神光密不可分,如此一来,钱晨强夺本源,犹如将骨头中的神经一点一点的抽出一样,神躯神魂每一寸都在剧痛。孔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庞大的妖躯翻滚,将几座小山碾成尘埃。 五行逆转,在那片混沌之中孕育了一个灵胎,扎根在五色神光中,汲取孔雀大明王的本源。 结丹异象——道体重生! 来自八千万人族炼化而成的五行精粹,被钱晨的灵胎汲取,一个面目和前世七分相似,又有今生三分特征的道体,正在抽取孔雀五行本源。 犹如恐龙的天妖之躯,尾部五根犹如长剑一般的五色羽毛渐渐暗淡了下去,光华从尾羽被抽向腹中。 根基被渐渐侵蚀,孔雀妖王一声仰天长啸:“天魔夺道!” 钱晨以金丹为根,重生道体,正坐在那片混沌之中。纵然修成一具先天道体,也只是用去孔雀大明王五色神光的一成本源,剩余的五色神光依旧被钱晨抽入混沌之中。 一面在道体的气海之中又修炼了一枚金丹——五行天遁。 一面抽离五色神光,化为他手中一枚剑羽一般的光剑。 外面的孔雀妖王真身,身后的五根尾羽毛渐渐暗淡。虽然孔雀大明王身有千般神通,但在自己腹中,五色神光炼化最强之处,却没有半点办法。 这便是它致命的破绽。 在铁关之前,一众人族妖族,眼看着凶威滔天的孔雀妖王哀嚎着在地上打滚,不禁心生寒意。竹熊奄奄一息,抬起血染黑白的头颅,吐露一声:“因果报应啊!” 龙雀妖王翻腾了半日,一众人族妖族便肃然旁观了半日,直到尾羽枯萎,孔雀大明王奄奄一息,才有一道五色光华从他背上破出。 钱晨身披黑白道袍,手持一把五光长剑,从孔雀背上走出,盘坐在上古孔雀身上。 “师弟!”燕殊看到钱晨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司倾城也擦干眼角的泪痕,喜极而涕,就连刚刚苏醒的宁青宸也不禁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 业火红莲浮现在钱晨座下,他抬头扫了一眼铁关之外,一眼看不到边的妖魔,抬起了手中的五色长剑,龙树妖王见状尖着嗓子,叫道:“明尊饶命!” “明尊乃是凤凰之子,我等妖国,愿意奉明尊为主!” 钱晨温和笑道:“不用了!我嫌太臭……” 一道剑光囊括天地,这道剑光,本质依旧是五色神光,将三千里内无数妖魔一举刷入,随即化为灭绝剑意斩却。 龙树王一声未吭,便魂飞破散,化为一株死木。 座下奄奄一息的孔雀抬起眼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冷笑一声:“无非胜负,如是而已!” 第一百一十七章万修俯首拜明尊,度尽劫波道平安 钱晨盘坐在高达三百丈的孔雀背上,身后是惨烈大战后铁关城废墟。 在一片残峰断壁、尸山血海之间,钱晨一席黑白道袍纤尘不染,端坐孔雀妖王背上,头带一顶紫竹冠,座下业火红莲,膝上放着那柄斩杀无数妖魔的五光法剑,端是宝相庄严。 道体重生之时,隐隐触动道尘珠之中得太上道音,此刻钱晨的身边隐隐浮现一种玄妙至极的道韵。 残余的轮回者和人族修士,看到钱晨的时候,都仿佛见到大道在前,许多修行之上的难捱都迎刃而解,豁然开朗。 黑白皮毛上沾满了鲜血的呲铁灵王挣扎站起,遥遥晃晃走到了孔雀妖王身前,下拜道:“呲铁拜见救世明尊!” 有它带领,幸存的一众人族修士,乃至一些被钱晨身上道蕴,道体法相,还有先前破开孔雀腹而出,五光神剑斩杀天下妖魔神话一般的一幕震慑的轮回者。 皆恭敬下拜道:“弟子,拜见救世明尊!” 钱晨请燕殊和两位师妹一并坐上孔雀背上来,燕殊小声道:“师弟,这是?”钱晨微微点头道:“先前此后,我都当不得这一拜,唯有此刻,我当得!” 燕殊低声在队伍频道中问:“是太上道尘……” 钱晨微微点头,燕殊才恍然道:“难怪师弟你说五色神光化不去。当然化不去,在它面前,纵然是诛仙四……也斩不破,更有谁敢斩?三宝之中,唯有此物,等若太上当面!” 说着,燕殊也要下拜,钱晨急忙拦住他道:“师兄不必,三清真传,不可以此论!” 司倾城在旁边听得懵懵懂懂,糊涂道:“师兄,你们在说什么啊?” 燕殊低声道:“等回去,再跟你们解释。” 钱晨俯视下方一众修士,开口道:“此次三百年人妖之劫,功德圆满,五大妖王皆将服诛。此劫因穷明界开天辟地之时,孕育两个先天生灵,为此界气数所钟。” “五千年前,四大元神真仙下界,携带人族移民而来。降服两大先天生灵后,一者呲铁灵王归顺人道,故而有人族五千年之兴,二者孔雀顽冥不灵,叛逆不顺,却也是此界气运所钟,故而有人族五千年大兴之后,又有三百年气运反噬,绵延劫数。” “如今我等应运而来,诛无道智狼、白骨妖鬼、大逆孔雀、小丑龙树,此界人道,将再兴五千年。” 修盟的大长老闻言先是一喜,而后又有隐忧,出声问道:“明尊,那五千年后,又当如何?” “五千年后,又有一百年人道劫数,只是不如此次酷烈,尔等同心协力,当能度过。此次三百年人道大劫,之所以如此悲惨,大劫之前尔等之松懈怠慢,责无旁贷。” 一众人族修士皆叩首道:“我等知罪!” 垂目看到下方的人族修士各个带上,孤竹更是满目苍夷,许多人族百姓,还在废墟之中哭嚎挣扎,身旁的燕殊两鬓斑白,本源受损,宁师妹身受重创,凤师奄奄一息。 钱晨叹息一声,飞云兜托起宁师妹,放到自己身前。 随即伸手下抚,孔雀又是一震颤抖,痛苦,背上的伤口之中率,浮起十二枚环绕成圆,发出五彩毫光的丹药。 “这十二枚三转玄真五行丹,乃是我采孔雀阳神精粹,合五色神光五行之精三转所炼。人之肉身,乃是五行至精,故而此丹能重塑鼎炉,有重生之能。” 钱晨对几位队友和下方众人解释了一句。 他小心抬起宁青宸的背脊,招来一枚玄真五行丹,喂其服下。又弹出两枚,送到燕殊和司倾城的手里。 燕殊拿着丹药闻了一下,嘟哝道:“这也看不出什么来啊?” 随即便张口服下。 司倾城手持灵丹犹豫片刻,低声道:“师兄,我没受什么伤,就不用了!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你方才结丹,就一场大战,根基定然有损伤,此丹可以改易鼎炉,重生体质,回去找你爹教你怎么服用调整。”钱晨笑道:“顺便和他说一声,那张真符的情,我可还了!” 宁青宸和燕殊已经在消化药力。玄真五行丹,乃是货真价实的三转灵丹,玄妙非常,没有孔雀这种炼化五行之精的冤大头,钱晨自己才小成的五色神光,要采集一甲子五行之精,才能炼制一颗。 一旦服下,肉身鼎炉就算灰飞烟灭,也可以灵丹药力重塑一具肉身,燕殊的本源受损,宁青宸的重伤,在重塑肉身鼎炉之时,自然就恢复了。 两人一服下灵丹,便即刻打坐调息,肉身开始蜕变。 钱晨分出一朵云床,把凤师也抬了过来,他捻起一枚玄真五行丹,犹豫了片刻,把自己收集孔雀精血也拿了出来,看着奄奄一息的大黄鸡,低声道:“便宜你了!” “这孔雀可是凤属,又觉醒了上古血脉,其精血可以提炼凤血,便助你在重塑肉身之时,血脉更进一步。” 金银童子两个和耳道神这只小妖怪,从万竹山赶来,分别拿着红皮葫芦,磁光瓶和玄黄如意。 这是钱晨的一步暗手,但孔雀大成五色神光实在太强,就算不被五行克制的玄黄如意,因为并非法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便没有出手。 钱晨拿起红皮葫芦,倒出几枚灵丹。 金银童子和耳道神固然看着半空悬浮的玄真五行丹在咽口水,但三只小妖怪都知道此次自己寸功未立,而大黄鸡却几乎舍了命出去,因此一个个都不敢捣乱,老老实实的看着钱晨将丹药,送入凤师口中,捏着鸡脖子将丹药送下去。 几枚元气灵丹爆散开来,化为灵雾,孔雀精血闪烁着五色之光。在钱晨的操纵下,精血融入灵丹雾气之中,被炼化为纯金色的血液,渗入凤师体内。 钱晨一道黑白之气,从玄关一窍喷出,化为太极图将凤师卷入,转动九次。 太极图中的凤师便抱着双翅,将头蜷在胸口,浑身燃烧起金色的太阳真火,羽毛化为金火,片片飘飞,包裹住凤师,将它化为了一颗金色的巨卵。 钱晨将巨卵,送入宁青宸的怀中。 她在改易鼎炉之际,微微抬头,看到怀中的金卵,感激的看了钱晨一眼,继续闭目调整。 为几人疗伤完毕,钱晨才重新抬头看向下方众人。 一众修士听闻玄真五行丹的灵效,都有些不敢置信,元神之前,修士的肉身鼎炉是何其重要,堪称度世宝筏,天下岂有如此逆天的灵丹。 但看到燕殊、宁青宸方才还是一副本源亏空,鼎炉大损的样子,服下丹药之后,居然肉身发出如玉一般的光华,非但伤势痊愈,更大易鼎炉,根骨资质都变得更加完美。 一众修士,不乏有在大战之中肉身受损,本源亏空的。 这下那里忍得住,一个个都对剩下的八枚灵丹翘首以盼,眼睛流露出复杂的贪婪渴望之色。 若非钱晨斩杀孔雀,以及重生之后威严深入人心,之前对化妖修士毫不留情,也算威名赫赫。让那些人不敢质疑,以这些人的前科,劝说钱晨——司倾城无有大碍,那枚灵丹送给他们这种更重要的人,这种话绝对有人说得出来。 剩余的八颗灵丹,钱晨伸手一指,天罗伞重新升起青天,顶替法信托住破碎的五行神山。 玄真五行丹化为一道流光,遁入已经昏迷的法信口中。 随着五行之精运转,法信残破的金身缓缓愈合,一种大光明,大彻悟的灵光笼罩了他,点点金光洒下,脑后一轮圆满金光升起。 法信双手合十,跌伽而坐,金身如琉璃透彻,在头顶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下之时,璀璨如真佛一般。 他脑后的圆光光明圆满,代表其菩萨道已经功德圆满,只要功行再进,便可飞升西方,证得上乘果位。 钱晨从五色神光之中取出一把金刚杵,一个木鱼,还有七宝锦澜袈裟,这是孔雀破灭金刚寺后,夺走的金刚寺镇寺之宝。 将这三件法宝化为金光送出,袈裟披在了法信身上,木鱼放在他身前,金刚杵落入法信手中。 金身法相,宝相庄严…… 穷明界四大道统之一,金刚寺,此刻重立! “南无妙法莲华经……南无摩尼智慧大明尊!”法信恍惚醒来,看着残破却充满生机朝气的孤竹国,以及妖气扫荡一空的三万里河山,心中终于释然,放下了三百年来的国仇家恨。 金刚寺法信,一步金身圆满,参悟法相。 钱晨又向下一指,祥云托起竹熊,将第六枚玄真五行丹送入它手中 残缺了一只臂膀的呲铁灵王,用仅剩的一只熊掌,托起灵丹,舔了舔嘴唇道:“我啃了五千年竹子,还没闻过灵丹的味儿呢!比起救世真人来,万竹真人可是吝啬到家了!” 钱晨笑道:“比起灵王舍去的阴阳二气来,此只是区区外物罢了!” 呲铁灵王叹息道:“阴阳二气就算不送出去,也是被孔雀夺走,此物得是有德有力之人,才能拥有。我老熊五千年惫懒,是自己浪费了缘分。” “而且阴阳二气博大精深,没了此物牵扯,我也能早日突破阳神了!” 呲铁灵王仰头服下灵丹,身上黑白之色流转,将血污渐渐化去,钱晨看了几眼,发现没了阴阳二气,劫数过去,昔日的诺言也圆满,竹熊前方的阻碍尽去,已经开始突破阳神了。 下方一人一熊,法信金身璀璨,三百年来无数人族惨死的滔天怨气,随着法信证道,被他脑后的佛光度化,化为金色的愿力滚滚而来,正在助他凝聚法相。 一步由舍利境,跨越金身境界,直入法相,大乘佛法近乎神道,就是这么恐怖。 竹熊呲铁灵王身上黑白二气轮转,阴阳道蕴,勾连钱晨身上的太上道蕴。 阴神之中,一点纯阳孕育,继而阴阳轮转。阴神黑鱼之中一点纯阳化为白眼,与肉身纯阳之中一点阴质构成一卷太极图。破入阳神之后,瞬息便阳神大成,三灾不降。 穷明界四大道统之一,万竹山,于此刻重立! 钱晨再一招,从骸骨堆中,卷起一片头盖残骨,他伸手一指,太极图朝着残骨之上卷去,只是一转,便汇聚战场无量阴气,让骸骨不断滋生骨质,转眼间便重生为一具披着山纹甲,腰间插着倭刀的武士。 罗森茫然抬头,看见钱晨自他胸膛之中,拉出一点灵光,微弱璀璨,却是一点真灵。 钱晨送过去一枚玄真五行丹,对他道:“此丹可以重生血肉,让千户重活一回,千户可愿?” 罗森摸了摸胸骨,缓缓抬头,叹息道:“余身负罪果三百载,只愿求得安稳无梦的永眠。即便再世为人,这天下,也已经不是那个大明了!” 他低头看了那悬浮胸前的微弱光点,对钱晨道:“我可否将灵丹,送予她?” 钱晨笑道:“如此下一世,她必然福源深厚,资质不凡!” “那就送给她吧!”罗森坦然道:“我还是游荡天下,待到斩除这天下最后一只妖魔,看到真正的太平那一刻,便有一刀留给自己!” 钱晨依他此言,将玄真五行丹化为灵光,落在那点真灵之上,挥手送她去轮回。骸骨武士依旧拿着那两柄残破的长刀,披着甲,站到了旁边。 下方一众修士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是嫉妒,又是苦涩。 “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浪费在一个凡人的一点真灵之上,又是何必?”有人在心中如此哀嚎道。 钱晨卷起太极图,将此战人族所有战死的残魂裹来,倒出红皮葫芦之中的许多灵丹,与残魂一起送入太极图中,以阴阳二气度炼修补。 太极图转了九转,数千完整的魂魄便被送了出来。 钱晨在捏碎一枚玄真五行丹,送给这些魂魄,将其度入轮回,未来将会有许多资质不凡的婴儿出世,让人族道统再兴。 最后四枚灵丹,钱晨捏碎一枚,连同葫芦之中近百枚灵丹一起,化为点点白色的琼花落下,笼罩在场的修士。琼花没入众人的头顶,化为精纯的药力,供他们修补鼎炉,弥补本源,甚至疗伤之余,还能借助药力增进修为。 钱晨再捏碎两枚灵丹,带着葫芦之中剩余的数百枚灵丹冲天而起,一声霹雳,化为滚滚灵云蔓延三千里,笼罩了孤竹国和周围被拔起的山脉。 淅淅沥沥,天上有小雨落下,落在人身上伤口便渐渐愈合,落在土地上,便有一股灵气抚平了地气的震动,自然的伤痕。 漫天灵雨洒落,被木行神光卷去草木,因此荒芜的山头,遗留的草籽悄然萌发,更有许多灵谷的种子,随着灵雨一并落下,孤竹国内,一瞬间便遍地灵谷,幸存的人族百姓,看着这草木重生,伤病尽去的瑞景,皆欢呼了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才都知道——大劫尽去,人族平安! 第一百一十八章轮回钦定担教化,吾在此界开大道 十二枚玄真五行丹,用去了十一枚,便造化翻天覆地,收拾了此战的一应首尾,下方修士,皆眼巴巴的看着最后一枚灵丹,期盼着钱晨赐下机缘。 而这时,呲铁灵王却看了一眼,吊着一口气的孔雀妖王。 出列道:“明尊,孔雀五色神光已经夺去,一身修为也弥补了众人,不知明尊想要如何处置它?” 钱晨端坐莲台,微笑道:“灵王可是想为它求情?” 呲铁灵王低声叹息道:“孔雀造下无边罪孽,当是万死难赎,只是我与他终有孕育五千载,出世五千载的情谊,却是难以看着它魂飞魄散。只望真人饶它真灵转世,来世就算做一只懵懵懂懂的雀鸟也好。” 呲铁叩首道:“冒昧之情,还请真人恕罪!” 钱晨一拂袖,飞云兜托着它起来,平静道:“灵王宅心仁厚,何罪之有?我乃世外之人,它作孽多年,却未犯到我的头上。只是我能饶它,不知三百载来,八千万人族,能否饶它?” 呲铁灵王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法信却道了一声佛号,抬头道:“明尊!”钱晨托手道:“禅师请说。”法信幽幽开口道:“孔雀魂飞魄散,罪孽一空,就偿得了那八千万人杀孽吗?” “如此了断因果,于事无补。” “还请明尊,许它赎罪的机会,一因一果,方是报应。” “而且……”法信欲言又止,低声道:“明尊与它尚有因果,杀之恐伤道德。” 司倾城闻言也有触动,也在钱晨耳边低声道:“师兄,你说起来也算它生的,还夺了它五色神光一身造化,就这么杀了,不好吧!” 钱晨瞪了她一眼,无语传音给她,道:“你这是劝我不要杀它,还是再劝我杀妖灭口呢?” 钱晨沉吟片刻,也点点头道:“妖死如灯灭,因果俱了,虽然也是一种结果。但既然你们这些受害者相劝,我自然没有非要杀它的道理。” “昔年四大真仙下界也没有杀它,可见必有原因,如此……我便镇它八万年,转一千世,每一世都要救足八万人,不然就要受尽人世间种种凄苦,以赎还其罪罢!” “什么时候救足八千万人,什么时候,才有归复本来面貌,得道证仙的一天!” 钱晨伸手一指,莲台飞起,摄出孔雀真灵。随即发动禁制,远方的万竹山从中裂开,巨大的孔雀真身被打入山根底部的深渊,山岳骤然合拢。 笼罩整个孤竹国的莲花法禁加持其上,将孔雀真身,牢牢镇压。 钱晨犹嫌不足,又将天空中悬浮的五行神山摄来。太上八景炉、磁光瓶、业火红莲、五光神剑轮番炼化,直把万丈的峰头炼成三千丈,遍布禁制,石质如玉,纵然法宝飞剑也难伤。 才把五行山抬手压下,分列五方,镇压在了万竹山脉的中心。 五座高耸的峰头,汇聚灵气,勾连地脉,俨然一世间福地。从四方到中央,并是祝融峰、大青峰、积金峰、长流峰,玉皇顶。 五行山一落,此界八万里灵脉,俱向此地倾斜。 隐然成为此界龙脉之首…… 这一手段,把一众修士看的是目瞪口呆,不知是赞扬真人宅心仁厚,还是吐槽钱晨用心狠毒,如此处置孔雀,饶是饶了它一命,但孔雀只怕还不如死了呢。 法信和呲铁才升起如此念头,便看见钱晨掌心的龙雀真灵剧烈挣扎,妄图自灭。 钱晨随手塞进太极图中,转了八千转,把孔雀真灵转的七荤八素,什么前尘往事都封印在八千道禁制之下,每一世解开一道。 法信俯首道:“明尊如此处置,小僧心服口服!” 下面一众修士,就是再恨孔雀,也不得不点头道:“真人处置公允!” 不服不行啊!太狠了…… 只有燕殊敢在钱晨耳边小声道:“师弟,你这番处置究竟是何故?” 钱晨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师兄不觉得,以孔雀之强,比起悬赏奖励的四十道德,太过不公平了吗?” 说起奖励,燕殊面目狰狞,若非轮回之主如此奖励,燕殊他们又怎么会错误的估计孔雀的强横程度,这哪里是阴神的赏格,比元神真人只怕都难杀一些。 轮回之主此举,实在是坑到家了! “何止四十,就算是四百道德,都亏了一些。四千还差不多……”燕殊愤愤道。 “若我猜得不错,这是轮回之主在表明态度,不希望我们杀了孔雀!”钱晨缓缓道。 “这是为何?”燕殊瞪大眼睛道:“轮回之主是妖族那边的?” 钱晨微微摇头:“先前四大元神真仙下界,杀那时的孔雀就如捏死蝼蚁一般,为何他们非要封印此妖,为后世留下这么大祸患?” 燕殊低声道:“师弟是说,这孔雀有人在保?” “此人不是其他,就是穷明界天道!” 钱晨笑道:“呲铁、孔雀,乃是开天之后的两个先天生灵,乃是穷明界的亲儿子。人族不过是外来的养子,得了呲铁的气运,才成了五千年天地之主。孔雀大劫,何尝不是此界的反噬?” “若是杀了孔雀,少了其平衡五行,此界末劫都要早来三万年,我拿了五色神光和阴阳二气,就已经得罪了天道。再杀它亲子,还想从此界离开,不得坐镇此界,修三百万外功?” “让它转个三千世,世世都是人族。日后就算归复本来面貌,谁还能说它是妖呢?而且我还有后手,要借它消解五千年后的劫数。” “如此,人族尽得此界气运,日后大劫就不用像今日一般惨烈了。” 钱晨嘴上这样说,肚子里却吐槽道:“我的先天道体夺了孔雀的根基,才得以诞生。却隐隐与它有了因果,镇压他八万年,无论它成道之后,是与我结仇,还是拜我为师,都比多一个妈好吧!” “太上若是知道我给他找了个男妈妈,那还不得……” 想到这里,钱晨赶紧止住杂念,免得一道太清神雷劈下来,把他重新打回道尘珠。 这时,轮回之主淡漠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轮回者已完成主线任务,保护呲铁妖王不被五位妖王杀死,阻止人族残余传承的覆灭,奖励二十道德。” “轮回者完成建队任务,获得小队建立权限。轮回者完成阵营任务,斩杀妖族轮回者五十三人,获得五万三千功德。杀死龙树王、白骨王、智狼王,奖励六十道德……” “轮回者放弃杀死孔雀大明王,开启隐藏任务:教化众生,为人族重续传承,奖励根据任务的完成程度,由轮回之地人道阵营核查授予。” “获得委托任务,重立四大宗门,每重立清虚宗、金刚寺、通明教、万竹山其中一支,便可获得四大元神真人一百道德的委托奖励。已完成金刚寺、万竹山!” “你看,只要知情知趣,好处不就来了吗?” 钱晨对燕殊耸耸肩道。 燕殊看了看奖励,突然道:“不行,我不能让黑牛王逍遥法外,这就去斩了它!” “师兄且慢!我若所料不差,这个任务才是大头!”钱晨看着轮回之主提示的隐藏任务,意味深长道。 钱晨在玉皇顶落下云头,在犹如白玉一般的峰顶坐定。铁关之前密密麻麻的人族修士,皆驾着遁光赶来,在修盟的安排下,于其他略矮一头的四座山峰座下。 每一座山峰,都落了大约一千人族修士。 许多人感觉到身下的山峰源源不绝,浓郁至极的灵气,都决定以后找个机会,在这五行峰山开辟洞府,乃至传承道统。 几个大一些的宗派,甚至暗暗划好了地盘。 钱晨从孔雀藏宝之中,找到了一枚玉钟,挂在了玉皇顶一株刚刚长出的松树之上。他刚刚落定,便有十数根紫竹扯着芦花,蹦蹦跳跳来到钱晨身前,在他头顶搭建了一个芦篷。 钱晨对着悄悄来到玉皇顶扎根的祖竹灵根微微点头,灵光充盈的祖竹也向他弯了弯腰。 钱晨轻击玉钟。 清脆的钟声玉鸣,带着钱晨的声音传遍了孤竹,乃至孤竹国外的原妖国疆土。 “贫道因人族大劫,自地仙界而来救赎众生,斩杀三妖,降伏孔雀,功德圆满后,也将飞升回地仙界。” “离去之前,贫道见三百年大劫间,尔等传承流散,此界道法衰微。便欲暂且留下几日,为尔等讲道授法,延续此界的道统传承。” “讲道三日之后,于万竹山玉皇顶开始。” “有缘者皆可来听,此界之内,妖魔鬼怪、修士凡人不可阻拦……” 话音刚落,四方修士皆起身道:“老师慈悲!” 自家祖师立下的规矩什么的都放着不管,先把大腿抱紧再说。 钱晨转头对修盟的大长老,道:“清虚宗、金刚寺、通明教、万竹山散落的功法,修盟收集了多少?” 阴神大长老起身恭敬道:“不过十一!”“ “把金刚寺的经书功法,交还法信禅师,万竹山的功法,就由灵王代为传承,日后择人授之。清虚宗和通明教的功法呈上来……” 大长老心中委屈,我就是万竹山的大长老啊! 但钱晨和两大阳神定下的规矩,他哪里敢说什么,灵王现在是万竹山的大靠山,声望可比他高多了。它代为执掌道统,又能说什么? 而且大长老也知道,灵王是个不管事的性子,日后万竹山,终究还是要他来主持。 钱晨从修盟手中,接过了四大宗门逸散的传承,又从孔雀那里,拿回了一部分功法,略为浏览,此界的道法就悉数了然。 他肉身结丹之后,已经能略微动用道尘珠的部分未能,当即将这些道法汇聚成一点灵光,种在道尘珠中。 这一点灵光萌芽,在道尘珠中化为一扇众妙之门。 此门投影在钱晨背后,端是万妙无方。 钱晨参悟三日,许多听到了传扬四方的声音的凡人,低阶修士,辛苦赶来,爬上了玉皇顶旁的四座山峰,一时间四座山峰密密麻麻,挤满了攀爬的凡人。 时间一到,钱晨敲响玉种,开始讲述经脉,行气,符文等等修行常识。 第一百一十九章真人传道不传法,一言开创百世功 钱晨的声音普普通通,讲述的也都是在平凡不过的修行常识。原本满怀期待,甚至有些忐忑,深怕自家传承的道法与之一比,就成了大路货的一众结丹真人,心中登时一松,释然中带着一点失望。虽然不必担心自身的传承沦为二流,但如此讲道,也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更勿论指出前路。 有人心中失望道:“唉!真人应该真的只是为了延续人族道统罢了!并没有传授真法的心思……” 但随着钱晨开始讲的更深入,三魂七魄本质如何:“魂魄,神灵之名,本从形气而有;形气既殊,魂魄各异。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也。附形之灵者,谓初生之时,耳目心识、手足运动、啼呼为声,此则魄之灵也;附所气之神者,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此则附气之神也……” 人有三魂,地魂为阴,出入幽冥,化为鬼物。 天魂为阳,出入清灵,化入天地。 上古大能创造轮回体系,令地魂入幽灵轮回,死后封神者,天魂为神,受世间香火供奉。命魂为生者本源,人死则命魂散。命魂并非三魂之一,是为隐藏的第四魂,也是第七魄。第三魂为灵魂,乃是灵智,记忆,情感等一切后天意识的总和,灵魂无定,常常失散,灵魂非一,未经修行者,灵魂是分散的,未曾凝聚如一。 灵魂为有情,情之所钟,灵之所依。地魂走失,常常化为精怪,天魂走失,则常常梦游四方,甚至灵感强者,能化为人。 三魂之精为性灵,七魄之精为生命。 人乃万物之灵,故而三魂七魄,皆为至灵之气。乃是三才之一,天之清气,地之浊气,人之灵气,为元气所分。人之灵气并非常言的天地灵气,而是灵情。为有情众生性命之灵,曰愿力、曰念力、曰性灵、曰怨气、曰生魂,故而魔道取众生大恐怖、大怨气,神道偏爱众生智慧、勇气、仁爱、信仰。 一句话概括之,有情众生之‘灵情’,也是天地元气之一,而且是极为珍贵的一种元气。 这是地仙界的修行理念,传承至上古之道,乃是道祖、魔祖、先天神祇观察天地众生所得,胜过此界不知凡几。穷明界的一众土鳖,那里听过这样的修行常识——原来许多精怪,都是有情众生魂魄走失,因此点化生灵。 原来灵魂丢失依附在死物之上,才能点灵生精。原来妖族有的是懵懂兽类,得了凡俗走失的魂魄依附,因而智慧大增懂得修行,乃至偷偷汲取灵魂,令小儿神智丧失,变得呆傻。原来修行首要巩固魂魄,做梦乃是灵魂散发,游荡天地,因此谨守念头固精无梦才是修行第一步。原来三魂稳固,七魄凝聚,身体清净无碍,感应灵气,蜕变为最适合修行的状态,才是筑基。 因此筑基时期修炼法术,对状态调整大大有害。更要根据修行功法来调整筑基…… 原来筑基并非某个修行境界,而是踏上修行之路的准备。 原来妖族圈养的人族,之所以变得浑浑噩噩,也有性灵被妖魔盗取的原因。 所有人脑子里原本的种种修行理念,在钱晨讲述的时候,都被颠覆。一众结丹修士正襟危坐,原本那点怠慢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许多凡俗懵懵懂懂,只觉得眼界大开,对修行的了解渐渐深入浅出,但只有这些更高阶的修士,才能理解这浅白的常识背后,地仙界的修行高度。 可以说,只是常识的偏差,就足以让这些结丹修士的丹品,跌落一层。上品金丹变中品,中品变中下,中下变下品,绝非虚言。 有结丹修士痛哭流涕,道:“我苦苦寻求上乘的筑基之法,没有选择家传的中品筑基法门,以为得了机缘,后来渐渐感觉不对。今天才知道,原来所筑基的体质和修行之法冲突,还不如原来!” 旁边的一个修士带呆愣愣,低声道:“我给我儿子辛苦找来了一只灵兽,让他早早契约,后来灵兽果然不凡,修行很快,但我儿子却资质很差,悟性拙劣。原来是三魂不稳,七魄未凝聚之时,被灵兽盗走了性灵。”他嚎啕大哭:“可怜我儿子六十年未突破筑基,绝望而死,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四方修士,不知有多少人捶胸顿首,后悔莫及,一时间心浮气躁。 钱晨见状停下了讲道,一击玉钟,清脆的玉钟声扩散开来,清晰若流泉,在所有人的心中缓缓流淌,平息了他们的浮躁心火。一时间所有修士都把原先的那点傲慢抛到脑后,如痴如醉,如获至宝的记录下钱晨所言的常识。 这才是钱晨第一日讲常识的原因,这些常识,放在地仙界是常识,但在其他世界便是万金不换的修行秘旨。 其他低阶修士,虽然只感觉钱晨讲的深入浅出,一字一句都印入自己心中,不知比自己师傅和那些师门道书之上模模糊糊,遮遮掩掩清晰不知道多少倍,一时间前路尽数明了。凡人虽然更是不知,但是看到那么多身份尊贵的‘仙师’如痴如醉,那些只在传说的‘仙人’又哭又笑,捶胸顿足,那里还不知道遇到宝了,当即提起十分的精神,倾听讲道。 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西下,再到明月东升,钱晨随手点化灵光,构成种种人形,为他们讲述修行常识的同时,也在梳理自己对于修行的认知,更是将自己的许多理念,融入讲道之中,作为常识传了下去,旁边听讲的宁青宸都感觉大有收获,燕殊和司倾城两人更是忍不住和钱晨讨论起来,两人乃是元始道、灵宝道的真传,在修行之道的积累之上,比起没有师承的钱晨更加细致。 但钱晨身为道尘珠转世,高屋建瓴更是非凡。 说道妙处,燕殊两人都有恍然大悟之感,宁青宸作为散修挣扎,也有许多体会,不时插嘴一两句,更让听道者容易理解,提供另一种不同的视角。 讲道到了最后,变成了四人谈话式的讨论,‘修行常识’也渐渐高端,夕阳西下之时,一部分通法修士还能听懂。到了钱晨他们讨论阴阳五行之辩的时候,只有一部分结丹修士懵懵懂懂了,最后讨论天人合一,天道法则之时,更是只有法信、灵王这两位阳神,才能听懂。许多结丹真人都是勉强记下,要耗尽精力,才能参悟一二。 过了四更,钱晨才停下讲道,一敲玉钟道:“今日到此为止,暂歇两个时辰,明日讲筑基之法!” 四峰修士凡人皆起身道:“恭送老师!” 钱晨垂落竹帘,闭了芦篷……对司倾城道:“师妹,明日你来讲筑基之法!” 司倾城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她连忙摆手,为难:“师兄,我不行的。我才结丹多久,下面都是结丹修士,还有阴神,阳神,你这不是让我闹笑话吗?” 钱晨平静道:“师妹,此事还真只有你可以!” 司倾城一脸茫然,听钱晨道:“寻常筑基,根本不修炼法术。我等虽然杀了五大妖王,但妖魔兽口繁衍,妖国还有庞大的妖魔群聚,想要彻底铲除妖魔,唯有靠他们自己。若是人族筑基修士没有法术护身,不修道法,如何对抗妖魔,为此界带来太平?而且也不利于构建修士和凡俗的正确关系。” “大明国灭,此界长期以来,将由修士领导人族,宗门统治百姓。没有世俗王朝,不建立良好的修民关系,难道我们走了之后,要任由此界变成修士无视凡人,奴役百姓的世界吗?” 司倾城都快哭出来了:“都…都是我的错?” 钱晨笑道:“当然并非如此,只是我们既然来了,何不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人间?” 司倾城低头道:“那……我能做什么?师兄要我讲什么?” “道门治世,构建修士和凡人的关系,不就是元始道在做吗?我们几人想的再好,能比元始道祖更完善?师妹别忘了,正一龙虎玄坛,也就是道院授箓之法,正是筑基境界速成无碍,却能修炼法术,而且能融入凡俗,正确建立道门统治的最好办法啊!”钱晨点醒她道:“乃是我道门,效仿神道治世的法门。” “授箓筑基!”司倾城恍然大悟:“由神道监察修士是否无端,将筑基之功行,化为外功。借助神道之法将凡人灵情愿力炼化为法力,只要修士为凡人做事,获得凡俗爱戴,便是最好的筑基手段。而且这一境界,通法与筑基合一,一边筑基,一边可以修炼法术,借助神箓,法术威力比起寻常通法还要强大,降妖除魔更别有妙用。师兄果然智慧非凡……” “凡俗王朝建立不是一时之功,就算强行建立了一个凡俗王朝,没有与修盟抗衡的力量,也是沦为修士的傀儡,而且让修士作恶都更无顾忌,更不知晓凡间疾苦。不若我们在修盟的基础上,开创一个更强大的道院,管理所有筑基修士。凡俗入门,全都有由道院教导为道童,然后考校,晋升为道士,受箓筑基,最后法术娴熟,筑基功成,便转为道人,再分入各宗修行。” 第一百二十章大道方便门,心安何处求 第二日芦篷打起竹帘时,一众修士看见竹帘之后坐的并非钱晨,便有一些骚动。 虽然司倾城也是救世的四位真人之一,但她形容气质都犹如少女,太过稚嫩,难以让人心服。出手的神通虽然不凡,但终究没有钱晨一伞撑天,从孔雀大明王肚中破腹而出,道体重生来的震撼。在一众修士的意识里,也就是修盟大长老一般等若阴神的境界。 但他们也不敢出声质疑,只听司倾城一击玉钟,清脆的钟声让众人下意识的便是一肃。 司倾城开口道:“今日由……咳……贫道来讲授筑基之法!” “筑基之法各家皆有不同,无外乎引导、服食、观想、炼气、外丹、言咒、祭祀、锻体等等……”司倾城从不同流派的筑基之法入手,先是平铺讲开,她出身道院,接受的是正一龙虎玄坛最正统的修道教育,于这等基础知识,乃是几人之中最为扎实的。 每一种筑基之法,总是寥寥数语便能说清楚,解说关窍之时,更是详略得当,通透无比。 在场数千修士,道法混杂,旁门正道魔道皆有涉猎,筑基之法竟然都逃不出司倾城所述种种。众人以自己的筑基之法观照司倾城所讲,居然都有所得。就算是结丹真人都只感觉自己的见识,只得司倾城说讲的只鳞片角,第一次纵观筑基这一境界的全貌。至于那些尚未筑基的凡俗,自然是沉浸其中。更多筑基修士则是冷汗津津,才发现自己的道基千疮百孔,错漏百出。 下方修盟的大长老,对左右的结丹真人叹息道:“若是昔年我们也有如此机缘,何至于走了许多弯路!” 旁边山羊胡的老道士抚须笑道:“这一代的修士,有福缘啊!” 待到司倾城开始传授具体的筑基法门,引导、服食、观想、炼气、外丹、言咒、祭祀、锻体不无有细微具体的功法,甚至按照主修功法,体质不同,各有删改,一时间,一众听法的修士居然人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筑基之法。旁边的钱晨听了,都大点其头。让钱晨上去讲,他自然可以穷究筑基背后的修行道理,听懂的修士,推导出适合自己的筑基方法也不难。 但下方能听懂的修士,绝不超过十一。 与司倾城相比,钱晨传授的是公式定理,悟性出众者自然能解出答案。司倾城却是以经典例题,讲述解题思路和题目变形。由道院这等遍布魏晋两国,弟子数十万,受箓道士数万的庞大势力——中土第一补习班,全面教授出来的真传弟子。道院见过的体质无数,教授的道法驳杂,自然积累了无数例题,由司倾城讲来,真比钱晨更加合适。 道院这等万年积累,并非通晓大道,道法精湛便能超越,就如大学教授去教幼儿园,未必有经验丰富幼师合适。 四峰上下,低阶修士终究占据了大多数,这等直接的道法比昨日钱晨讲授的修行常识更加震撼。相比之下,他们自己修行的道法,比起来都太过浅薄。甚至原本视若至宝,甚至秘不示人的一部分传承,现在看来却有些错漏百出,更让这些低阶修士将司倾城视若神人。司倾城讲述完各家的筑基之法,终于进入正题,循循善诱,开始讲解授箓之法。 这等法门一开场,便恢弘至极,震撼人心。 司倾城先开口,便介绍上界天庭。三清四御,九位帝君。天庭八部,周天星神。展开金丹界域,一尊尊神祇名讳带着神光道蕴,于玉皇顶上显化,其背后那犹如大道降临,浩然强横到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人战栗。莫说那些结丹修士,就是修盟的三位阴神尊者,都能感觉到自己在那一尊尊神祇面前犹如蝼蚁一般。 神道最重威严,只是神名,便天然带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然后便是借助神祇之威,凝聚道箓,纳入天庭体制,积修众生愿力上奉诸神,得到神力赐予转化法力,借助神祇赐予的神力筑基之法。 一旦被授予道箓,更能借助所供奉的神祇和本命道箓施展法术,非但不会有碍修行,更能跨越一切资质和资源上的障碍,只要有神相助,积累功德愿力,乃至日行功课,都能缓缓进益,毫无瓶颈,毫无难碍,胜过如今苦苦摸索各种难关不知多少。 而且如此筑基非但没有根基不稳之虞,更胜过天下九成九的筑基之法。 就连芦篷之后的钱晨也不由叹息,元始道祖所创的天庭体制,确实完美无缺,法度森严。乃是明目张胆的官方开挂,将神道底蕴尽入道门。推广开来,几乎可以消灭天下九成九的旁门,除了佛门能够抗衡一二,就连魔门也要断了传承。天下走旁门、魔门道路的,无不是贪图快捷,或是资质不堪,或是心性不足。 但神道超拔之法,足以越过一切资质,心性的阻碍,乃是终南捷径。 而且比起魔道之法,称得上是毫无后患,道门早已具备一统天下的潜力。 比起灵宝道祖广传大道,不辨良莠,元始道祖的手段堪称堂皇大气——只要我开辟通天大道,你那偏狭小径自然无人愿意去走。 此乃绝根之法,效果如何,且看四峰修士听闻大法,如何目眩神迷,心神动摇,便可知一二。 坐在积金峰顶的法信听闻了这等道法,都不由苦笑道:“真人这是再绝我佛门根基啊!”他看着那些早已抛去了一切筑基之法,全身心投入天庭道箓法的低阶修士,脸上苦色更甚,心中叹息:“长此以往,那还有人愿意青灯古佛,一意苦修,莫非真要将净土方便法门传下?叫天下佛门弟子,念经成佛?” 从本心来说,法信是不愿如此的。念经成佛纵然飞升极乐,也不过是真佛之外依附的蝼蚁,虽然得享极乐,但终究未曾觉悟真如。长此以往,对于佛门只有坏处,没有好。,纵然佛法传遍天下,又有几人能觉悟佛法真谛?却是失了世尊觉悟者之师的身份,也忘了佛门的根本大愿。 利用信仰者,终将谜于信仰。 钱晨也在反思:“既然元始道祖开辟了如此治世大道,那为何道门只是辅助人间王朝,未曾彻底发力,统一天下修行之法呢?天庭为何并未真正的插手人间,授箓之法,也未曾泛滥,道童到道士只有十一的比例,道士到道人则更低呢?而且道人以上也应该有法度尺度才是,如此才称得上等级森严。何必让他们转而投入宗门修行?” “天庭若是愿意,从道童到道士,从道士到道人,再加一个金丹境界的真人、阴神境界的道师、阳神境界的真君、元神境界的真仙,从入门到飞升,从飞升到天庭为官,半步不离天庭体制。等级森严,完美无缺,一应超拔劫操于天庭之手,归于元始道祖。” “如此治世,才称得上是道祖手段!” “但元始道祖终究未曾如此,而是神道仙道分离,相互制衡……”钱晨微微一想,却是不难堪破:“原来如此,太上传道,开创的是玄门。仙道根本终究是长生逍遥,超脱造化,元始道祖若是用天庭之法治世,那么并非道门一统天下,而是道门被神道融合,披着道门皮囊的神道再次一统天下。” “我道这等治世之法,为何如此成熟,原来本就脱身于曾经主宰宇宙的神道啊!” “这样一来,借助神道之法入门自然可行,毕竟神道教化之功,别有一番妙用。天庭治世,固然并非我心目中好最好的世界,但也绝非最坏的,甚至称得上中等之上。但到了通法之后,寻求结丹之时,便要摆脱诸神的扶持,自去寻求大道。或是拜入宗门,化本命道箓为辅助,另铸根基,继而结丹。或是神道为辅,符道为主,凝聚本命真符。这便是道人境界存在的意义……” 讲述完授箓之法的种种玄机,已经是三更天,明月高照五行山,司倾城便一击玉钟,淡淡道:“今日讲道已毕,明日寅时五刻开讲!” 四峰修士再次齐声,肃然道:“恭送老师!”声浪震动五行山,惊起无数鸟兽。 垂落竹帘,闭芦篷,司倾城才兴奋的拍着胸口,对钱晨等人道:“好多人啊!我有没有闹出什么笑话?啊!刚刚开口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我没有没有昨天师兄讲的好?”钱晨笑道:“比我讲的好!”燕殊则是有些犹豫道:“会不会讲的太多了?神道之法终究并非正途……” 钱晨微微点头,平静道:“那明日司师妹就先别讲授箓之法!试试水再说……” …… 夜里的长流峰,已经有修士寻了灵脉汇聚之地,开辟了洞府。游三正在自己开辟的一间石室中打坐,因为白日的讲道,有些心浮气躁,难以入定,便拿出袖中的白骨红颜刀,轻轻抚摸。虽然有了钱晨赠予的猪牙刀,这件魔道法器已经并非他手中威力最大的法器,但每次温养法器之时,他还是下意识的更倾向于温养这一柄白骨刀。 久久的,游三突然眼前朦胧,一滴水珠滴落在白骨刀刃上。 “我好想你!” 他抚摸着长刀,喃喃道。 只有在存亡乱世结束的时候,人才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心中麻木退去,空空荡荡,一时间不知道该坚持什么,前路如何的游三,想起白日里听闻的经文。他盘坐而起,低声念诵道:“寂寂至无踪,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一入大乘路,孰计年劫多。不生亦不灭,欲生因莲花。超凌三界途,慈心解世罗。真人无上德,世世为仙家!” “……三界众生。漂流苦海。无有解脱。汝岂忍受。宜须精勤。奉行我法。普皆救度。若有众生遭诸危厄。当诵此经。礼念圣号。即得离苦。超升净土。永得解脱。逍遥自在。长生益寿。老命更延。一切厄难。皆得消灭!” “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 他深深叩首,向那冥冥之中的大威能,向生死之外的未知,诚心正意道:“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 一点神光落入心田,悄然扎根,将他茫然无所依的道心托起,冥冥之中,他感应到白骨长刀之上的一声轻轻的叹息,仿若青丝长发擦过脖子的麻痒。游三心中升起一种感动至极的大欢喜,一时间喜乐让他泪盈眼眶,心中观想骑着九头狮子的慈悲神祇,精修的魔气缓缓褪去,在洗练之中,归复正道。 两个时辰之后,胡五六敲响石室大门,看到禁制自行开启的时候。他步入洞府内,嚷嚷道:“师兄,大家都在讨论要不要请真人授箓,这可比我们原来的修行之法好多了。已经有人尝试了皈依神祇,只是虽然观想了神光,却迟迟不能凝聚道箓,大家都说还有真人想必还有关隘没说清楚,明日要请真人细讲呢!” 胡五六进得洞府,看到游三盘腿坐在蒲团上,浑身污秽尽去,身上发出清净之香,身体透彻,阴气魔气尽殊化去,竟然废去了原来的根基,更上一层。 虽然还未凝聚道箓,但已然转修了新法。他手上的白骨长刀化为玉质,刀柄上系着一根红线,在胡五六进来的时候,发出一声低语般的轻吟。 “师…兄…”胡五六后面的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看到游三平和笑道:“师弟,我已经决心修持道法,积修九千外功。待到功德圆满之日,与你嫂子飞升青华长乐界!” 他掌中白骨玉刀轻轻跃动,这一刻,胡五六从未见过自己的兄长如此坦然,竟然一扫人妖大劫以后的茫然和无措,有一种明悟本心,寻到了前路,并决心坚持下去的无谓和平和。人妖之战之时,固然有许多修士畏惧退缩。 但大劫劫数之后,却也不乏有人心生迷茫,大道对于许多人来说,太过高远,他们需要更直观,可见的心灵依托。这一夜,许多人向神道而求。 第一百二十一章穷明界中玄坛立,正一盟威授宝箓 夜里的长流峰,已经有修士寻了灵脉汇聚之地,开辟了洞府。游三正在自己开辟的一间石室中打坐,因为白日的讲道,有些心浮气躁,难以入定,便拿出袖中的白骨红颜刀,轻轻抚摸。虽然有了钱晨赠予的猪牙刀,这件魔道法器已经并非他手中威力最大的法器,但每次温养法器之时,他还是下意识的更倾向于温养这一柄白骨刀。 久久的,游三突然眼前朦胧,一滴水珠滴落在白骨刀刃上。 “我好想你!” 他抚摸着长刀,喃喃道。 只有在存亡乱世结束的时候,人才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心中麻木退去,空空荡荡,一时间不知道该坚持什么,前路如何的游三,想起白日里听闻的经文。他盘坐而起,低声念诵道:“寂寂至无踪,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一入大乘路,孰计年劫多。不生亦不灭,欲生因莲花。超凌三界途,慈心解世罗。真人无上德,世世为仙家!” “……三界众生。漂流苦海。无有解脱。汝岂忍受。宜须精勤。奉行我法。普皆救度。若有众生遭诸危厄。当诵此经。礼念圣号。即得离苦。超升净土。永得解脱。逍遥自在。长生益寿。老命更延。一切厄难。皆得消灭!” “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 他深深叩首,向那冥冥之中的大威能,向生死之外的未知,诚心正意道:“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 一点神光落入心田,悄然扎根,将他茫然无所依的道心托起,冥冥之中,他感应到白骨长刀之上的一声轻轻的叹息,仿若青丝长发擦过脖子的麻痒。游三心中升起一种感动至极的大欢喜,一时间喜乐让他泪盈眼眶,心中观想骑着九头狮子的慈悲神祇,精修的魔气缓缓褪去,在洗练之中,归复正道。 两个时辰之后,胡五六敲响石室大门,看到禁制自行开启的时候,他步入洞府内,嚷嚷道:“师兄,大家都在讨论要不要请真人授箓,这可比我们原来的修行之法好多了。已经有人尝试了皈依神祇,只是虽然观想了神光,却迟迟不能凝聚道箓,大家都说还有真人想必还有关隘没说清楚,明日要请真人细讲呢!” 胡五六进得洞府,看到游三盘腿坐在蒲团上,浑身污秽尽去,身上发出清净之香,身体透彻,阴气魔气尽殊化去,竟然废去了原来的根基,更上一层。虽然还未凝聚道箓,但已然转修了新法。他手上的白骨长刀化为玉质,刀柄上系着一根红线,在胡五六进来的时候,发出一声低语般的轻吟。 “师…兄…”胡五六后面的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看到游三平和笑道:“师弟,我已经决心修持道法,积修九千外功。待到功德圆满之日,与你嫂子飞升青华长乐界!” …… “胡闹!”有结丹真人怒道:“什么授箓之法,什么参拜天庭!四大真仙传法,我等修道以来,从来只按祖师传授的道法修行,轮得到他们界外之人传法?五千年来,不是没有依仗外道,依附阴灵修行的,那些人现在是什么下场?不老老实实修道,走捷径,我看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几个界外之人,自己修的是旧法,传授我们的却是新法,这是什么居心?” 一位面目赤红的结丹真人接过话去:“都修了她的授箓之法,祖师传下来的道统怎么办?” “这是要灭我们的根基啊!”有魔道真人面目狰狞道:“她就是要绝我们的道统,比妖族还要狠毒。” 头发着火的结丹修士幽幽道:“你们光在这说,去跟明尊说去啊?我看就算在其他几位救世真人,你们连个屁都不敢放。脖子再硬,硬得过孔雀吗?你们也想转一千世,积修八千万外功吗?” 红脸的真人拍案道:“那怎么办?” 魔道真人冷笑道:“我带弟子明天就走,不听她的邪法!” 火发修士站起身来,冷笑道:“我是准备拜入新法之下,授箓授箓,终究是师门授予弟子。我拜几位真人为师,入了救世真人麾下便是,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得个正果呢!修正法,要成仙成佛才能飞升,但天庭大开方便门户,许我等神魂飞升上界。我自诩没有修炼成仙的造化,比起轮回莫测,天庭诸天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呢!” 说罢,他便挥袖离去,留下众人在这里目瞪口呆。 红脸真人指着他的背影,颤声道:“叛徒!他就这么降了?人妖之战的时候,这样的人就是叛徒!” 但他回头的时候,却看见一种结丹真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寅时五刻,天色尚暗,芦篷的竹帘缓缓卷起,司倾城在金丹界域,漫天神光映照下,五行山四方皆明。她开口便讲述筑基通法的其他关要,一切普适法诀,才讲了两刻,下凡便有许多人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才有人大着胆子,趁着司倾城稍歇等他们消化那些法诀道理的时候,出列道:“请救世圣母传授弟子授箓之法,皈依天庭,皈依正道。” 这时候,满山的凡俗,修士都叩首道:“请救世真人赐下真法!” 司倾城听到救世圣母,脸色便微不可查的红了一丝,只有后面的钱晨等人能看到她耳根子通红的样子,她还想解释什么,待到漫山遍野的修士皆俯首下拜,比对钱晨还要恭敬的时候,她才彻底的目瞪口呆。 还是钱晨的传音,点醒了她。 司倾城调整了一下坐姿,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开口道:“尔等妄求真法,可曾知罪?” 这下四峰修士大多数皆下跪,先前秘谈的几人,红脸修士、魔道修士跪的最快,高声道:“我等知罪,望圣母垂帘,超拔我等脱离凡尘苦海。” 司倾城微微抬头,如玉的下颌弧线优雅,真有真人风姿。 她学着自己父亲对门下的姿态道:“我乃是地仙界元始道祖真传,钦命治世正一龙虎玄坛,三山正法天师陶弘景门下弟子倾城真人,奉三山法印,天师之宝!元始宝诰,正一盟威!三清法旨,如太上谕!得授道经师宝,方可赐予尔等开山授箓之权。欲求真法,先得许我七约,一不可妄杀凡俗,二不可堕入魔道,三……” 七大法戒下示,群修皆俯首道:“弟子愿循此戒!” 司倾城微微点头:“那好,我便授予尔等道门法印,元始宝诰。凡授箓者皆要皈依道门,敬奉三清道祖,然后持戒行正道,若有违逆,天庭鬼神监察之,必有劫数降下,生死之后,魂魄必受天庭天师府刑谴。” 司倾城深吸一口气,有些忐忑的显化本命真符,其上三枚法印之一的正一盟威,赫然与轮回之主教化任务的一点灵光相合,显化了一枚虚幻的法印——正一盟威。 在这枚虚幻的法印旁边,一点灵光之天外落下,在司倾城本命真符旁边,化为了一道法印真意——天师之宝! 司倾城彻底傻了,好在她面目掩饰在神光之后,下方一众翘首以盼的修士都看不清楚,更听不到他们心目中的救世真人傻子般的低声喃喃道:“爹!我怎么也成天师了!”钱晨从芦篷之后走出,道尘珠一点灵光印出,在虚空化为如太上谕法印。天师之宝、正一盟威、如太上谕三枚法印落下。 在场所有俯首叩拜的修士,都得以授予一点灵光,当即便有数人以自身功法凝聚了一张本命道箓。 钱晨平静道:“尔等所凝道箓,皆是功法道路所化,可以自行授予门下,令其持箓修行。但一应道箓皆录入元始三五正一盟威宝箓之中,入此宝箓,方为正道,否则一应无法沟通天庭神祇,再无授箓之能。”钱晨手中凝聚一本玉书,上面便是他们刚刚凝结的种种道箓,然后将此箓交给修盟的大长老。 一众结丹修士听闻还能保持传承,只是头上多了一个道门管着,这大腿抱着,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也没有啊!当即那些尚未下拜的修士,也都跪下叩首。 “日后尔等要消除其上道箓,当持符斋醮上告天师府,只要其有违七旨,叛戒入邪,宝箓之上的道箓自消!” 钱晨没有说出来的是——司倾城凝结的天师法印真意,和他的如太上谕,也都可以削去其上的道箓。这也是道门天师的权柄。只是司倾城的天师法印,只怕削去不了地仙界的正一盟威道箓。甚至能不能在中土跨越诸天,削去穷明界的道箓,都尚且还不知晓。 但钱晨有种感觉,他的如太上谕法印,似乎无论在中土还是诸天万界,都能剥夺正一盟威上的道箓。 “所以,我这也算半个天师了吗?” 钱晨面上平静,心中却有许多古怪。 “不知司师妹的天师身份,在地仙界受不受承认。本来只是想给师妹分点道德奖励,没想到误打误撞触动了在其他世界传法传教,创立道门的玄机。这轮回之地,既有人道阵营,又有正一盟威传道之权,越看越奇怪了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剑惶惶斩妖国,诸事了断归轮回 玉皇顶上,玉钟已经响过十四天。 司倾城已经传下完整的正一法箓,其他几种筑基之法,也都简略讲过,七天之前筑基境界便已经讲完了。 后面七天,都是在讲借助神祇施法的神箓和道术,以及通法境界的道士修持。 红脸真人,火发真人等几位结丹修士坐在一处灵潭洞府之中,灵泉从谭中涌起,带出浓郁的精纯灵气,潭边开辟了十几亩的灵田,如今新栽种的灵药才刚刚萌芽。火发修士捧着一杯灵茶,环视一眼自家精心打点的洞府,鄙夷的看了一眼红脸修士——说好的不听授箓之法,坚持祖师传承呢?怎么还是接了正一宝箓? 红脸修士咳嗽一声,毫不尴尬的笑道:“火发道友这洞府打理的好啊!点在了长流山灵穴之上,地方宽阔,只怕收上十几位弟子都不会拥挤。我手慢了一些,这五行山上的好地方都被人占完了!现在留两个徒儿都觉得拥挤。” 火发真人不咸不淡道:“都是四位救世真人赐福!五行山占尽万里龙脉,比起原来的四大宗门的山门都要好上许多。五行山处于孤竹地势正中,还有明尊留下的莲花法阵,可见未来五千年必将尽得仙道气运。这不,两大阳神尊者都也垂顾此地,金刚寺占据了积金主峰、万竹山扎根大青峰。按照这般布局,只怕剩下的两座灵峰,也迟早是未来复苏的清虚宗、通明教山门祖地。我等不过窃踞,迟早是要离开的。” 旁边另一位结丹真人也一脸神秘的说道:“这不还有玉皇顶吗?四位真人迟早是要飞升的,现在为了以示尊敬,大家都没有在玉皇顶布置洞府,若是抢到先机……” 红脸修士摇头道:“四位真仙下降穷明,便留下了四大宗门。救世真人造化五行山,怎么可能不立下道统?” 听闻此言,其他几位结丹真人也纷纷赞同道:“这玉皇顶两大阳神都让了出来,迟早是四位救世真人道统的山门。” “只是不知留下道统的,是哪位真人?”火发修士有些忧虑道:“本来明尊降服孔雀,结束大劫,法力神通具是四大真人之中最强的,应该由他留下道统。但偏偏这几日讲道,明尊传道不传法,反而是由圣女代为传下正一法箓,修习者甚广。” “而且这几日修盟将要改组为道盟,由七十四家在正一宝箓之上留名宗门组成,约定共同设立道院,管理孤竹。” “日后收入弟子都要先入道院培养,然后选择道箓,拜入不同的宗门修行。待到外功圆满,晋升通法之后册封为道人,才回归各宗山门修行,或是成为道院的长老执事。“火发叹息道:“日后不入道盟,只怕都是旁门左道,要受打压!” 红脸修士闻言噎了一口气,他座下也有几个弟子,曾想以正一盟威的法印灵光,凝结自家道箓,在正一宝箓之上占据一个宗门的名义。岂料无论是自家气运还是宗门道法,都不合格,未能凝结出道箓来。 但火发修士嘴上说的遗憾,却凝聚了火云道箓。七十四家宗门有其一,自开一门火云宗。 好在正一盟威的法印灵光可以传承下去,日后添补自己道法,壮大宗门气运,也有可能再次凝聚道箓,但错过这次承受法印机会的修士,想要凝结道箓就是千难万难了。 “若是明尊创教,玉皇顶定然是其道统的,但若明尊无意传下道统,玉皇顶只怕就是道盟山门了!”原先的魔道真人已经改修,正在苦苦洗练魔气,修持道箓,此时却说得头头是道。 有人忍不住问道:“昨日便讲完了通法修持,今日不知几位真人会不会讲结丹之术?” 红脸真人嗤笑道:“丹成无悔,结丹之法具是各门秘传,乃是根本道法,就连正一道箓到了通法道人境界,都要转回宗门,依宗门传法自修。哪里会有人如此大方,把根基秘法也通传了?” 他这话虽然语气有所不敬,但道理不假,其他几位结丹真人面上不说,暗中也是频频点头。 他们修到如今境界,哪个不是传承道法精深的。自然知道结丹这一关,才算是踏上求道之路,涉及各家根本道法。甚至还不少人传承的道书,结丹境界便是到顶了。寻常宗门的通法法术泄露了,也不会有人深究。但涉及结丹的法门泄露,那是追杀到天涯海角都要追回来的。若不然,宗门就毁了! 若是真人讲道涉及结丹,岂不是让他们所修的道法都成了大路货? 几人说化间便到了寅时,火发真人架起一件飞遁法器,打开洞府禁制,带着几人来到长流峰顶,看到芦篷的竹帘缓缓掀开,钱晨端坐其中,一击玉钟,四峰皆肃静。 只听钱晨开口淡然道:“今日讲各家丹法!” 随即便从炼丹之理开讲…… 下方的一种修士又惊又喜,炼丹之法向来都是各家秘传,就算是四大宗门所藏,比起地仙界来也是平平,钱晨在炼丹之法上是什么境界,就算太上道的元神真人来了,懂得也不会更多了。钱晨从丹炉讲到用火,从采药,讲到丹诀,下方的修士如痴如醉,火发真人所修也是火发,与炼丹之道颇有根基。 他顿闻妙谛,一时眉头紧皱,一时欣喜的手舞足蹈,恍惚之间点破了一层障碍,竟然在那炼丹之法,用火采药,印证了自己结丹之路,登时那字字珠玑的炼丹之妙就变了,鼎炉变成了肉身修持,丹诀变成了结丹法诀,采药变成了炼化人体大药,炼丹的,每一个步骤都暗喻了结丹修行之上的种种关要。 一时间,原本火发自己都懵懵懂懂的结丹之路,居然一览无余,回顾结丹之路,结合钱晨说讲,一时间种种玄妙涌上心头。 火发黯然泪下,顿悟钱晨表面上讲的是炼丹之术,实则讲的是结丹之道。唯有悟性高远,根基扎实,机缘巧合,福源深重者,才得以顿悟其中道法的本来面貌。真人传道不传法,名为各家丹法,实则是丹道根本,比起结丹之术来,尚且还要超越两个层次。就算只听懂了只言片语,对于日后结丹也是受益无穷。 火发专心致志,听得无比沉迷。待到日落西山,钱晨停下讲道,他才倏然醒来,看着旁边随便听听,显然对炼丹之术并没有那么重视的一种结丹修士,在看那几个听得入迷的结丹、通法修士,甚至有人醒来之后,又哭又笑,手舞足蹈貌若疯狂。 红脸修士笑道:“不过是炼丹小术,便叫他们如此痴狂,岂不知炼丹乃小道而已,正经结丹才是大道!” 火发笑而不语,心里只是淡淡冷笑:“真人不会如此大方?呵!此辈蝇营狗苟,已经被红尘浊见蒙蔽了道心,才听不出大道。岂能知道真人境界何其高远。还有人说明尊也不过结丹,笑话,只凭这等丹道,真人就必是元神真仙。只怕孔雀之难,都只是明尊降世历劫而已……大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大道?” “你们视如至宝,恨不得全天下只有你们知道的东西,真人随意传授有缘。” “你们觉得已经是人间决定的结丹境界,在真人看来不过是大道之上,看看睁开眼睛的懵懂幼童而已!” “夏虫不可语冰!”火发顿时觉得这些人如此可笑,这些天他混迹其中,竟然也变得可笑起来,有着功夫,何不用心参悟真人所传大道?当即平静起身,邀请那几位听出妙处的通法真人道:“在下火发,听闻老师传授大道实在妙不可言,以我悟性实难参透其十一,方才见诸位道友亦有所得,可愿来贫道洞府,开一个论道法会,交流一二心得?” 几位通法修士对视一眼,欣喜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七日之后,一群听道的通法结丹之中,已经隐约划分为两大阵营,一者以火发等人为首,每日在四峰虔心听讲,参悟丹道至理,一者无缘无分,只能空得一切炼丹之妙,钱晨所传大道,首重悟性机缘,不乏有凡人听出了妙处,而结丹修士心中生出见知障,反而摸不到门道。火发等人越是讨论,参悟钱晨所传,更感觉其中道理无穷无尽,毕生都难得万一,愈发敬畏。 言语之中,皆对钱晨等四位真人,毕恭毕敬,视为祖师。 其他庸庸碌碌之辈,尚且不知其妙,就这么从天大的机缘旁,擦肩而过。 讲道第二十二日,竹帘卷起,却是一昂扬大汉,坐在芦篷下。 燕殊以一道煌煌剑光,照耀玉皇顶,出示一众修士道:“我有一剑,可授有缘。此剑可以斩无明、断烦恼、落红尘、明道心、杀妖魔、度三灾、破人劫、截大道……这一剑开天、辟地、破界、落心、摧山、断海、屠城、杀人、见道、明我,汝可识得……” 下方一众修士听得此言,看到那凌厉无匹的剑光,那里识得燕殊在说什么? 有人颤颤巍巍道:“真人,此剑可得长生否?” 燕殊仰头笑道:“你且看我!”随即一道剑光斩裂长空,发出暴烈的雷音,人已经随着剑光不见……两个时辰之后,才看到剑光浩荡席卷青冥而回,天上落下一具巨大的无头尸体,庞大如山岳的黑牛,断首喷血,鲜血尚且冒着热气,燕殊手挽牛头,剑光落在芦篷之中。 一众修士看到那道剑光,肝胆具颤都来不及。 有人惊骇道:“黑牛王!” “五大妖王最后一位,黑牛王!” “它也被杀了?” “四位真人,当真是神通无量……” 提剑越空去,手挽妖王头。燕殊坐在芦篷之中,目视四方,一时间数千修士无人敢抬头,尽皆俯首。不久之后一个震撼万分的消息传遍了孤竹国。那一日燕真人斩杀黑牛王之后,四位真人趁着月色,踏平了妖都,是役,斩杀妖魔百万,妖国血流漂杵。 燕殊七日传授剑道,宁青宸七日解说诸多法术。 最后十四日,四人请法信讲述佛门修持之道,请灵王讲述阴阳大道,最后由阴阳论开,钱晨于第四十九天开讲阴神阳神,这一日,满山修士痴醉如狂,纵然听不懂也要拼命记下其中几句话。 七七四十九天后! 芦篷之中彩花盛开,玉钟连鸣四十九声,钱晨身后的众妙之门冲出数百道毫光,循着这四十九天中悟性出众,心性上佳的修士凡人,将穷明界断绝的传承尽数传下。钱晨等人在此界汇聚的庞大气运,一分为六,落入五行山中。 其中四大宗门,尽数重立,就算是刚刚选了传人的通明教,情虚宗 第一百二十三章任务结算,道德一万,盘点收获 “隐藏任务结算中……” “轮回者完成建队任务,可以在个人空间之中缔结小队契约。缔结契约后,队友死亡可以执行契约遗嘱,削去其余队友的境界修为,或是将遗产赠予队友。队友死亡,其他队员可以开启复活任务(警告,复活任务极为困难,请轮回者慎重考虑)……” “小队成员个人空间可以划分部分,合并为驻地空间。” “驻地时间不再相对凝滞,流速为主世界的十倍,但轮回任务的间隔时间,当以轮回者自身时序为准。当小队中一名轮回者的任务开启,其他轮回者可以选择是否随之进入任务。轮回者可以依照自身权限,随时回归驻地空间。” “轮回者完成委托任务,重立四大宗门,获得任务奖励四百道德!” “隐藏任务结算成功:重立人族道统,评价己上。” “重建四大宗门,升等戊中;破灭妖国,毁灭妖族传承,戊中升戊上;传下道统,戊上升丁中;传授天庭法,定约正一盟威,丁中升乙下;奖励道盟,人族气运推演中……人道气运五千年大兴,当有元神尊位,升等甲下。” “教化任务总评——甲下,获得总奖励三千道德。” “因为穷明世界拥有轮回者的道统,每个轮回任务周期,都能为轮回者提供一百道德的教化道德,直至道统覆灭。” 主线任务奖励的二十道德,是每个人都有的。 支线任务斩杀五大妖王,算的是总体贡献;因为钱晨是斩杀智狼王、白骨王、龙树王的绝对主力,又因此直接获得三十五道德;加上阵营任务中,妖族轮回者大多是钱晨和宁师妹所杀,还有两万四千功德的奖励,换算为八道德;委托任务分得一百道德——总计一百六十三道德。 这样算起来,倒也并未比上次任务多上许多。 但真正的大头,是放弃杀死孔雀后出现的隐藏教化任务,直接根据总体贡献为钱晨提供了一千二百道德。 结算奖励后,燕殊直接沉默了! 宁青宸也瞪大了眼睛,招来兑换榜单,出神凝视。司倾城更是直接傻了,她痴痴的数了一遍……然后又数了一遍上面的数字,惊喜道:“只是隐藏任务就给了一千道德,轮回之主铁公鸡改性了?” “我什么也没做,也分到了四百。”燕殊眼睛犹如铜铃,才喘着粗气道:“以后穷明道统,还有每次四十道德的教化之功。” 燕殊回头大力拍打钱晨的肩膀,振奋道:“师弟,你不杀孔雀,真的是赚翻了啊!” “毕竟是血脉至亲……”钱晨擦了擦眼角,感慨道:“加钱是应该的。” 他感慨道:“想要完成隐藏任务可不简单,击败孔雀本就万难,还要败而不杀,将其擒拿,才能开启隐藏任务。只是这一道关卡,难度便至少价值一千道德。后面的教化任务,我等若不为穷明界考虑,只是匆匆讲道完毕便离开,只怕传下的道统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力,所以至少还有一千道德,是我等开创道盟,为穷明界奠定秩序所得……” “那最后剩下的一千呢?”燕殊好奇问道。 “最后那一千,只怕是人道阵营奖励给我们创立的道门传承天庭法度,融入元始道祖开辟的秩序之故,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钱晨转头对司倾城笑道:“只怕并非是轮回之主大方,而是此次任务的奖励,并非轮回之主所为,而是出自人道阵营,只有自己人才这么大方。目前从出现的阵营任务和阵营奖励来看,轮回之地至少存在极大阵营,有人道、妖族,甚至佛门、魔道、道门在轮回之地,都未必没有自己的代言人。” “若是如此……”钱晨深深吸了一口道:“你爹家底丰厚啊!” 司倾城闻言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道:“师兄你是说,我爹可能是道门阵营的……” “至少是主持者之一。”钱晨道:“我们的任务是斩妖除魔,匡扶正道,你爹的任务说不定是在各界创立道门,传下三山道统呢!只是小小一个穷明界,每次轮回任务,便有一百道德花差。你爹要是完成百八十个,只是每次轮回任务的人道‘工资’,说不定就比我们这次任务的收获加起来还多。” “难怪叫道德……已知的奖励,善德顾名思义,还真就是做善事能获得的奖励。而功德已经涉及到维护天地运行和轮回之地自身的利益:最后的道德,正是开辟体制,将其他世界纳入轮回之地,乃至传下道统教化的奖励。” “善德改变一人,功德改变一时,道德最为长远,改变一世,甚至世世延续。” 燕殊迟疑道:“那师弟,我们要不要改变作风,以树立道德为主。” “此次若非机缘巧合,来到一个人妖大劫之争的世界,我们如何能接触这样的任务?”钱晨微微摇头道:“元神之下,还是以斩妖除魔为主,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只怕是元神之上的事情。没有这场杀劫洗去一切,我们哪有机会统和一界传承,立下道统?” 燕殊松了一口气,他还是觉得一剑过去,斩杀妖魔鬼怪来的痛快利落,是真不想每个世界都辛辛苦苦教徒弟。 司倾城指着眼前的这片云台福地道:“先别说那么多,把我们那边一部分虚空云台挪移过来,建立我们的小队驻地吧!” 燕殊和司倾城暂时开门离开,钱晨却将业火红莲,种回平湖之中,宁青宸小心托着凤师所化的金卵,将其放在了莲花之上。钱晨观察了一番金卵吐纳灵气的频率,对宁青宸道:“大约十年,凤师的血脉便可蜕变完成,如今轮回空间的时光流速是地仙界的十倍,换算为地仙界时光不过一年而已。” 宁青宸感激道:“多谢师兄!” 钱晨微微叹息,宁师妹的心又有些提起来了,她紧张道:“可是还有什么后患?叫师兄如此叹息。”钱晨摇头道:“此患端是凶险,师妹只怕应付不过来。” 宁青宸担忧道:“我这里还有六百道德,应该……” 钱晨打断她:“凤师血脉蜕变之后,几近上古灵兽,它才是一只大黄鸡就如此能吃,若是化为凤属,胃口岂不更大十倍,我着实为师妹的荷包担忧啊!” 宁青宸假嗔道:“师兄为何如此促狭!” “是师妹你先跟我客气的……”钱晨哈哈大笑:“而且以我的经验,就算六百道德,也养不起几只猪。师妹你看这几只四脚食金兽!”他指了指犹如白猪一般的四只灵鹿,又指了指撒开脚丫子在福地中疯跑,追逐可怜的人参娃娃的耳道神,金银童子道:“还有这几只两足吞金怪!” 钱晨面带怜悯,摇头感叹道:“师妹,你养自己都难,更别说加上凤师这个饭桶了!” 宁青宸展颜一笑,道:“那师兄替我养啊!” 两人对视一眼。 钱晨等三人结丹之后,宁青宸心中的一丝自卑和紧张,在这对视之中无声无息的消解。钱晨只是以这种方式,化解宁青宸因为自己散修的自卑,而造成过度强调的自尊。钱晨和燕殊一向尊重宁青宸的自尊,但也希望她能接受他们的提携和帮助,三人结丹之后,宁青宸便有些沉默,凤师重伤之后更是如此。 燕殊觉得自己口舌笨拙,便假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让钱晨化解宁青宸心中的一丝芥蒂。 宁青宸在湖边坐下来,探足进去,轻濯玉足,笑道:“两位师兄待我真好!” “你看,又客气了不是?”钱晨双手托着脑袋,抬头望天道:“道友为侣,不就是如此吗?大道独行,太过艰难寂寞,太上道祖尚且需要提携两位道侣相互扶持而行,我等又何必逞这个强呢?” “师兄从孔雀腹中出来,得了阴阳二气,五色神光,可是结丹了吗?”宁青宸转头问道。 钱晨脸上浮现一丝古怪,反问:“师妹,人可以有两颗金丹吗?” 宁青宸一脸惊诧道:“大道唯一,金丹乃是精神气三宝汇聚,神魂寄托之物,怎么可能有两个?莫非还有一颗并非是金丹,而是师兄在孔雀腹中得了它的五色神光,也替它结了一颗金丹。你们互为亲母,倒是玩的开……” 钱晨一脸震惊:“这污妖之谁,还我宁师妹来!” 两人笑闹了一会,钱晨才解释道:“我神魂真灵因为另有际遇,寄托在了一件灵宝之中,成了结丹的阻碍。故而那两枚金丹算是肉身结丹,并未寄托神魂真灵。可以说结丹了,也可以说没结丹。算是我炼成的两颗丹头,日后要以还丹之法,九转九还,作为点化灵宝,以灵宝为躯结丹之用。” 宁青宸感叹道:“灵宝等若元神,师兄这是在提前精修元神化身了吗?” “我如何结丹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中土诸事繁杂,而且与我因果牵连太深,所以我欲出行海外,去找燕师兄,同时借助海外丰富的资源结丹。师妹可愿同行?”钱晨邀请道。 宁青宸微微点头:“早听闻海外风物不同中土,我也有见识一番的心思。钱师兄,那便海外见?” 天上太阳金乌珠沉浮,云台虚空之中,一道门户骤然出现随即是数十里大小的一片虚空云台,其上有无数奇金耸立如峰,轰隆隆的从门户中浮现,并入福地之中,又有一片数百里大小,青山绿水,灵气充盈,更有一条中等灵脉的福地也自另一道门户浮现,并入平湖福地,登时福地扩散千里,几乎跻身于上等福地,不逊于中土世家积累。 “那片最大的,一定是司师妹的虚空云台!” 钱晨指着刚刚合并的那片福地感叹道:“我在轮回之主兑换榜单那里见过,五行平衡的灵峰福地,只是主题背景的兑换价格,便要五百道德,她还加了一条灵脉,三十六口灵泉,一片出云之地,一口云上雷池,还买了灵植包……” 说着钱晨自己都有些不平衡了,愤愤道:“司师妹这是让轮回之主亏了多少,论起败家来,我都要膛乎其后啊!有爹真好……” 司师妹从那片福地之中飞来,在半空转了一圈,笑道:“师兄,这下我们的驻地都不逊于我家的玉泉山福地了。嗯!当然比我爹开辟的地肺山洞天还差了一点,不过可以种植青玉乾元谷了,但这种灵谷需要雷霆精气浇灌,这口雷池只能种五百亩……可惜紫纹龙牙米需要龙脉滋养。” 司倾城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些谷种,犹豫片刻,果断点开兑换榜单。 钱晨连忙阻止她道:“够了,师妹别再败家了!陶真人捞钱的才华我们都懂……” 司倾城抬头道:“一口雷池二十道德而已,很快就挣回来的!” 钱晨头顶探出一只青罡大手,将内景真元丹残留的雷霆精气全部打入那一口云上雷池之中,随即掌握五雷,劈出一道紫霄神雷。纯紫的雷霆自虚空降下,将那口一亩大小的雷池开辟百倍,化为一口百亩大小,无数雷光泛起的八卦雷池。 他收起先天一气擒拿手,长长吐了一口气,总算还来得及阻止这位氪金大佬。 “师妹啊!陶天师也不容易,这次你凝结金丹界域,只是真符便用了多少?后面又斗孔雀……给陶真人一点喘息的时间吧!” 司倾城歪着头不解道:“我爹随便画画就是一张真符了!而且他每次考校功课,都要从师兄们手中收十几张真符呢!我爹看不上这些,就统统给我了。每次回句曲山,我都能收到一大堆……” “就当可怜一下你的师兄们吧!”钱晨一脸同情道。 燕殊御剑而来,看了一眼广阔了许多的福地,笑道:“别可怜其他人了!这么大的福地,只是开辟灵田就有多少亩?出产的灵药,师弟你炼的完吗?” 钱晨笑道:“这次请轮回之主出手,将太上八景炉祭炼成法宝,便可不用我来主持,自行炼制灵丹了!以后一转以下,不太复杂的丹药要多少有多少。” “这次我丹药一空,但孔雀大明王这里,除了一件神兵凤翅紫金镗,还有几件法宝。若非实在降不住它,将它在轮回之地放养,凭着大成的五色神光,它不知能收获多少法宝。做个送宝童子当真是极好的。唉!造化弄人!咱们来分一分法宝,顺便盘点一下此次的收获……” 第一百二十四章重炼天罗,天衍五德,再回建康 孔雀有五色神光压身,又席卷了大半个穷明界,此界的大半积累,都尽数被他塞进了五色神光里,为钱晨所得。 不过穷明界的法宝多半是靠着时间消磨,硬生生的祭炼上来的,品质较差。若是换在神州地仙界,孔雀只要不被人斩杀,手中的法宝品质怕是还要再高十倍,但也因此,除了一柄凤翅紫金镗,孔雀与钱晨斗法时只以五色神光应对,并未用过其他法宝。 钱晨平平抬起凤翅紫金镗,混杂了阳极紫火铜打造的镗身沉重异常。 他轻轻掂量,估摸着全镗约重一万三千钧,重达三十九万斤,阳极紫火铜虽然比钱晨打造‘有情’‘我执’的太乙元金品质略低数筹,但也是极品奇金、天材地宝之属了。 而且太乙元金以锋锐为胜,飞剑最重一股锋锐,所以宇内九种祭炼飞剑最好的材料,皆是凭着本身坚韧锋利,斩破大千的灵材。 用来打造凤翅镗这样的重武器,反而是明珠暗投了。 更别提宇内有谁能拿的出三十万斤的太乙元金? 钱晨看得出,这柄神兵凤翅镗乃是精炼过的,纵然有情、我执不被五色神光克制,只怕也伤不得它的皮毛。 “这柄神兵品质上佳,乃是孔雀手中最为珍贵的一件兵器,只是材料便价值不菲。若非孔雀这等气运之子,又修有五行之内无所不包的五色神光,其他人只怕还真凑不齐三十万斤阳极紫火铜。” “此铜乃是紫极天火精粹所化,从来只有零碎的陨石。这三十万斤只怕已经是穷明界开天辟地以来的全部积累了。”钱晨赞叹道。 司倾城摇头,面露苦色道:“太重了!” 宁青宸也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太重了!修道人练气士肉体较为孱弱,若非孔雀这般肉体惊人的上古大妖,怕是只有魔道的不死之躯,佛门不坏金身的修士或是武道修士运使武道神相,才能拿起来运使……” 燕殊也皱眉道:“而且神兵不设禁制,全靠本身威能施展。除了师弟你,还有几个修道人不正经的拿着两柄神兵招摇?” “伞中‘有情’,琴中‘我执’,不知有多好用!随我战过多少大敌,一向得心应手,而且潇洒从容,更显得我气度不凡。师兄你就是嫉妒……” 钱晨掂了掂凤翅镗,摇头道:“可惜了!此镗挥舞起来非但有凤凰展翅之势,而且通体带着紫极天火,威力奇大,在孔雀手中几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威……” 几人想起孔雀大明王手持凤翅镗,妖火嚣狂,如神如魔的那一幕,都不禁心生寒意。 这把神兵在孔雀手中,却是拿多少法宝都不换的,落入他们几人手中也的确可惜了! 相比起来,还是竹熊手中那根灵竹所化的竹棍,更适合他们。 可惜是自己人。 钱晨遗憾道:“我看看能不能把它炼化进朱雀火尖枪中,一个是法宝,一个是神兵,其中却有许多难处。如何保存铜雀法宝禁制的同时,将神兵融入其中……值得费些脑筋。” 燕殊笑了一笑,便看到钱晨又从五色神光之中,拿出五件法宝出来。 他把眼睛瞪得通圆,如铜环大,嘴唇哆嗦道:“钱师弟,你说几件法宝,还真就有几件啊!” “海外修行之士比中土要多百倍。饶是如此,我杀了许多邪修,结仇了许多人,但除了龙宫那几个太子,还就再未见过一件法宝。智狼王修了七个阴神,也只有一件血炼的邪门浮屠塔,白骨王更是穷的连一件法宝都没有,怎么你这里缴获了许多?” “穷明界就那几个大妖,大修士!孔雀大明王有五色神光,智狼王和白骨王还炼什么法宝?深怕孔雀收不走吗?” 钱晨忍不住吐槽道:“而且论起法宝,自然是人族这边比较多。堂堂一界修士总该有几件积累吧!孔雀与人族死斗多次,无论人族这边的阴神能不能活着逃走,遇上了五色神光,总是要丢下几件法宝法器来。就这还是少的呢!我怀疑品质更差的,都被孔雀用五色神光炼化了。” 他把手中的口袋、勾爪、金槌、小斧、木尺放下。 一一给他们介绍道:“这口袋中装着一股离魂三昧风,乃是两种阴毒的罡煞之气——乾巽九昧神风罡和离魂散魄迷光煞合祭的一种风煞,专攻人魂魄。临战之际,把口袋中的那股阴风放出来,无声无息就能撂倒一片。正面吹着便封闭五识,离魂夺窍,擦着一点也要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乃是暗算人的上好法宝……而且这口袋绣的精致,一般人也想不到其中装了那么狠毒的东西。却是一件实用法宝,纵然给了寻常结丹修士,也能借此暗算了阴神。运气好了,阳神都有可能着了道儿!” 燕殊摇头道:“此物不合我的性子!” 司倾城也摇头道:“不太喜欢……” 宁青宸却笑道:“那给我吧!我正好缺一件发动起来无声无息,威力却足够大的法宝。” 钱晨便把口袋地给她,交代了祭炼的法诀,又拿起勾爪道:“岐阴冰血爪,乃是一件蕴含奇寒之力,能夺血魄的旁门法宝,颇为阴毒。最擅于对付体型庞大,挪移不便的妖兽。应该是某个异种鼬妖,以自身的爪牙之躯祭炼而成。” 这一次众人都没有什么兴趣,这件法宝之上妖气甚重,不太适合人族修士使用。 “降香击钟槌,以降龙木祭炼的一件钟槌法宝,其上的异香可以祛除心魔,清心静气,还能化为百丈巨槌攻打禁制,破坏法术。” 这件法器比较适合善用符箓的司倾城,她也喜欢降龙木所携带的清香,便分给了她。 剩下一把流光追星斧,乃是暗器,发动起来如流星追月,极为迅速,轻易便能凿破修士护身法器,砍杀其肉身。 钱晨将之送给了宁青宸,正好可以配合离魂三昧风施展,届时一股阴风放出去,迷魂散魄晕倒十方,宁青宸飞斧出手,旋转的绕上一圈,砍下敌人头颅,也有种冷血杀手的别样魅力。 燕殊不缺这般杀性的手段,司倾城金丹界域一展,虐菜得心应手,正面对敌也有称手的法宝,所以都主张让给宁师妹。 最后一枚小尺,却能引动九天星光护身,乃是穷明界三宗之一清虚宗的法宝。 钱晨将其送给了攻强守弱的燕殊,虽然燕殊一向主张遭遇敌人时,先杀了对方,自己也就安全了。但这次燕殊几次被逼到不得不使用本命剑胎的生死关头,除了拼命的手段之外,竟然没有其他选择。除了孔雀实在强横,也说明燕殊的手段有所不足。 在剑术之外,尚且需要其他法器补充。 几人都收下了法宝,却见钱晨自己两手空空,燕殊关切问道:“都给了我们,师弟你自己呢?” 钱晨笑道:“师兄你还不知道我的手段有多少?而且我法器太多,倒是需要精修其中一两件,而并非再贪多。此次得了孔雀的大成五色神光,将其炼成了一柄五光神剑,便胜过了你们所得的全部。” 说罢他便招来轮回之主的玉册,将浑天青罗伞奉上云台,并打出那一束中央戊土神光…… “轮回之主!将戊土神光炼入浑天青罗伞中……” 乾天一气清罡属乾天清气,中央戊土神光乃是浊气凝练,具是天地之中防御最强的异种元气之一。 二者合炼,清浊合一,如同天地胎膜!这下天罗伞展开,当真有一丝万法不侵的威力了。当然,凝练戊土神光也有坏处,若是这次之前,便合炼了戊土神光,天罗伞就要受到五色神光克制,面对孔雀反而不利。 如今钱晨自己也炼成了五色神光,便没有这个顾虑了!” 云台之上,垂落光柱,清浊之气轮转,化为清浊混一的灰蒙蒙的混沌。虽然颜色不好看,但钱晨能感觉到其防御力已经远胜于原来。 随着混沌的猛然收缩,清气上升化为青天,浊气下沉积为山岳。 最后青天落下,依旧是纯青的伞面,戊土却神光内蕴化为一柄玉杖。重新成型的天罗伞落入钱晨手中,重新恢复了以往不起眼的油纸伞摸样。 缓缓将‘有情’将插入伞柄之中,太乙元金的锋芒被戊土神光轻易容纳,甚至能缓缓滋养孕育。钱晨感觉手中的天罗伞已经自成一个天地,张开伞来,几乎处于另一个世界的保护中,非但万法不侵,就是一些特殊的因果、气运诡秘术法,都难以侵入天罗伞保护下的天地。 若是穷明界这般的小世界,天罗伞张开,几乎可以蒙蔽生死法则,令其处于阴世阳世之间,遮蔽阳寿。 “相传法宝也有不同的层次,不知天罗伞重炼之后,处于什么层次?” 钱晨举着伞感慨道。 燕殊指着天罗伞道:“按照典籍之中的划分,法宝分为点灵、真形、化神、纯阳四个境界。但这只是指法宝距离灵宝的差距,许多法宝威力不凡,却灵性浅薄,因此纯以威力划分,又分为摧山、覆海、落星、破界、俱灭和造化六个境界。” “如今的天罗伞,倾覆四海之水也泼不进一滴,但星辰坠落,却不知扛不扛得住,应该算是覆海之宝。但若论灵性,不过处于点灵境界,还需师弟用心祭炼,待到那一点灵性培养壮大,可以化形出来,才算得了真形。” “祭炼灵性我可就不敢假手轮回之主了!”钱晨苦笑道:“此非一日之功,非得温养数百年才有那么一丝机会点化法宝真灵。” 钱晨继续拿出大圣雷音琴来,取了龙树王的菩提树心,加上五色神光凝练的七根光弦,继续请轮回之主出手。大圣雷音琴重新祭炼,龙树王的菩提树心,本来最适合祭炼为佛门法宝,但它本体的精纯佛力早已被污染,钱晨不得不用紫霄神雷洗练过许多次,才将其彻底纯化,代替了已经有些本质不佳,拖累了法器层次的万年柳树心。 说起来万年柳心最多数千年火候,金刚寺这颗菩提寺,却是其祖师自天外移栽而来,真有数万年木龄了。 这一次,轮回之主收了一千道德,才把大圣雷音琴重新祭炼为法宝。 心疼的钱晨两腮的软肉都在颤抖。 最后,把上次没有道德晋升的太上八景炉,也打入从轮回之主那里兑换的八相法禁,钱晨准备自己慢慢祭炼,将它化为法宝,渐渐摆脱轮回之主这里的便利。 剩下几件圆满法器,磁光瓶和雷芒电索被钱晨粉碎了许多雷属天材地宝,以掌握五雷的大神通温养,大概三十年后,就有晋升法宝的机缘。龙雀环有了天心阳环替代,不急着晋升法宝,玄黄如意晋升需要玄黄之气,只在开天辟地时有。轮回之主这里的兑换价格,让钱晨心惊肉跳,这次任务的收获全填进去都不够,根本不敢考虑。 飞云兜钱晨自己都快祭炼圆满了。 而且下一次任务,要在五十年后。期间钱晨大可自己慢慢将这几件圆满法器祭炼为法宝,何必去求轮回之主? 所以,这一次他剩下了近两千五百道德,在兑换榜上翻了许久,钱晨才选定了符箓栏中的一枚他化轮回符,能够锚定时空,额外开启一次轮回任务。还有出自当年阴阳家祖师邹衍的《天衍五德玄经》。 只是简本《玄经》,就花费了他两千道德。此经乃是清河崔氏的家传经学,大衍五行宗的镇派经文,也是地仙界中少数能修成五行大遁,结成五行天遁丹的传承。 对于钱晨修炼五色神光,极为有益。 当年玄门有五行、阴阳之争! 三清道祖都是阴阳一脉,而上古修行之士,却大多是五行一脉。天地本源究竟是阴阳还是五行,这是修行界大是大非的问题,也是曾经掀起过腥风血雨的争论,钱晨作为三清嫡传,自然是阴阳一脉,所以道法都以阴阳为根基。 结成的一颗太极先天丹,他自然有无数道经可以参考,但另一枚五行天遁丹,就有些缺少功法。 钱晨想要融汇阴阳五行,斡旋造化,自然得弥补一二。 燕殊和宁青宸等人也各有兑换,不知不觉,在平湖福地之中,钱晨已经闭关六年,将道法打磨纯熟。 期间除了以智狼王的太**魄为宁青宸炼制了一枚冰魄寒光的神通法丹,更将其内丹,炼化为了身外化身丹,如今还在丹炉之中温养。其他时候,钱晨不是专心修行炼器,就是参悟经书,祭炼法器,回到了修士最传统的生活中。 如今轮回空间十日,地仙界才过去一日。 轮回之地的任务时序,却是按照轮回者的本来时序,但距离下次任务还有五十年,钱晨也不怕加速个六年十年的。直到这一日太上八景炉中无数奇光闪动,炉盖剧震。一个和钱晨之前肉身生得一模一样的化身,从芸芸丹气之中走出,钱晨才伸了个拦腰,招呼在平湖福地玩疯了的耳道神、金银童子回来。 “不愧是我,纵然是夺舍的肉身,却也是相貌堂堂。” 元神化身是原身长大的摸样,端是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温文尔雅的同时又不乏英气。比起钱晨穿越前的样貌,也就差了一丝而已。 钱晨欣赏了一会,才起身走入化身之中。 两具身体合为一体,依旧以新面孔显露于外。 “离开了几年,也不知建康城中如何了!要不要回去找一找司马师的麻烦呢?”钱晨拎着那把凡铁利器,一步踏出轮回之地,来到了玄武湖上漂泊了数年的渔船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添女骨,长生汤 在湖心漂泊了近四年的小船已经十分破旧,乌篷之上长满荒草,腐朽的船板遍布青苔,朽烂的木浆挂在船尾,再晚个两三年,钱晨怕是只能在湖底找到这艘船了! “都到城外了,要不要入城去见司师妹一面呢?” 钱晨抱着铁剑站在船头,远眺钟山的阴影下,位于白虎少阴位的皇城大内,暗暗想到。 如今钱晨修成五色神光,在建康城内,借助阵法之势,虽然还不是司马师的对手。但他若一心想走,司马师还真没法留住他。 谁叫五色神光非但是一等一的的斗法神通,于五行遁术之上,也称得上举世无双呢? 毕竟,五色神光这一系列的大神通的根源,皆是天罡三十六法中的五行大遁,本就是离不开遁术的根子。 “算了!虽然司马师奈何不了我,但师妹还要留在司马家呢!就不给她添麻烦了!” 钱晨用手中的铁剑在湖面上一点,水面绽放一朵青莲一般的水痕,驱使小船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玄武湖向北有一条水道直通大江,南方通过钟山脚下的青溪与秦淮相连,钱晨欲往海外,最便捷的道路便是经由大江水道顺流而下,长驱东海。 在东海郡,大江出海口三千里的外海处,还有中土和海外最为鼎盛的浮舟海市。 今年虽然不是甲子年,但飞舟坊市就算并非甲子大市,平日里也有近百艘飞舟共筑仙城,最久远的飞舟,已经四千年没有启动过了。 钱晨和宁青宸、燕殊便是约在三年后的甲子年大海市,于此地见面。 他暗自思忖,若是没有其他事,提前动身,在浮舟海市驻留两年也未尝不可。而另一大与飞舟海市并称的建康城朝阳宫坊市,位于建康城靠近大江的沙洲上,他若是想要见识一番,直接沿江逆流而上一段路程便可。 司马氏的皇城就在旁边,钱晨为了避免惊世骇俗,惹来皇城中的那位元神真人,只是用法力护着乌篷船,悠悠往北而去。 迎着晚风,小船在月色下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出了玄武湖,进入那处不大的水道。这时,从轮回之地放风出来,在周围四处乱跑的耳道神便飞了回来,悄悄趴在钱晨的耳边私语。 “哦?”钱晨意外道:“居然还能见到熟人!走,去看看……” 他把小舟停在河边,架起飞云兜来,让耳道神领路在前,朝着它指引的方向遁去。 耳道神落下之地,是建康城外一个不起眼的村庄。 村庄最大的那一处宅院之中,高墙耸立,朱门紧闭,尚且残留着战乱是坞堡的特征,墙上窗户很少,却留有用于射击的小孔,高低参差间,形成便于防御的各个关要。但这些布置并不能给辛老爷带来一丝安全感,他满心寒意,坐在正堂处,凝视着门外。 堂内各处都挂着白幡,写着奠字。 正堂内寂静无声,偌大宅院,数十近百的奴仆,竟然安静的可怕。 一个年轻人颤颤巍巍的跪在堂下,哭泣道:“阿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正堂设立的灵幡白惨惨的,骤然被一股穿堂而来的风刮起来,吹的烛火一暗,摇曳中映着两人背后的影子乱晃,越发让人心里不安。 “她来了,她来了!”男子惨叫了起来。 “她杀了阿母,又来找我们报仇了!” 辛老爷眼睛一蹬,满是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男人,叫他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闭嘴!”辛老爷低声道:“道院请来的道士,就在内院,不准给我提那个女人!记住……这是外面孤魂厉鬼,犯到了咱们家。它怎么做的鬼,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环视一眼正堂贴着的诸多黄符,压低声音道:“这里贴满了我花大价钱从道院买来的灵符,村里不会有比这里更安全的所在了!你再大呼小叫,就给我滚出去!”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孩子的笑声。 男人浑身一颤,就连辛老爷也有点脚底发软。 却是耳道神踮着脚在墙上走动,它低声喃喃,发出孩童一般含糊的声音,垫着的脚步声也轻轻的,只传出悉悉索索的细微摩擦声,这一切都通过正堂系着的铜铃红线,传入了两人耳中。 男子侧耳倾听,分明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和孩童无意义的低喃。 他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紧张的捂住了口鼻。 院子里没有孩子! 自从那天他养尊处优,刻薄寡恩的母亲被那东西拖出来,挂在后院的大槐树上之后,胆子最大的奴仆也将孩子送了出去,想方设法寄养在亲戚家。而辛家的几个孙子,都托人送入的道院之中,若非道院不愿接纳他父子两人,他们也应该托庇在道院或是神庙门下。 站在窗缘下,耳道神侧耳倾听暗处传来的无声诉说。这只平常只会咿咿呀呀,嘤嘤嘤的小妖怪,又一次唱起了童谣。 “叮当当,没人装 侬来找,哪儿藏 咕噜噜,头啖汤 侬先喝,别嫌烫 呜呼呼,喝精光 阿奴找,侬来藏 嘻哈哈,莫惊慌 添女骨,长生汤!” 童谣声中,男子手脚发软瘫倒在地,脸色惨白。烛光映着辛老爷的脸半边狰狞,半边阴影,他脸上浮现一丝凶狠,眼睛如狼一般,直看着人的骨头。 一把提起男子,辛老爷养尊处优已久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竟然生生提起了一个百八十斤的男子,扔到了榻上。另一只手提着他花大价钱供奉道院,才请来的法器桃木剑,站在堂中,面对着正门,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你活着都只是贱民,死了又能如何?” “老爷我活着是一条恶汉,死了也是一只恶鬼,到时候咱们是鬼,我要把你活活生啖了。你敢不怕我?” 他压低了声音,像狼一样低吼着。 窗外的耳道神并不在乎他说什么,只是蹦蹦跳跳的自顾自玩耍,这种小妖怪平时不能说话,一旦发出人言,便犹如唱着歌谣,有着非凡的能力。能预兆未来,或是揭露过去,能兆告不详,也能透露某种命数玄机。 耳道神是经由神箓册封的正统神祇,这等能力比起寻常精怪强上不少,它唱出口的东西,拥有着更为奇诡的力量。 “添女骨,长生汤!” 童谣低声的唱着,越来越远,渐渐离开屋外,走出了院子。辛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手上还捏着那柄桃木剑。 这时候一个白影出现在了门口,辛老爷赶忙站起,提着剑,脸上横肉暴起,但看清了那个白影后却突然松了一口气,放下剑道:“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王龙象站在院中,凝视着耳道神离去的方向沉默无语。 辛老爷的儿子像是抓住了一条救命稻草一样,从正堂跑了出来,对王龙象道:“仙长,你刚才也听见了吧!那就是恶鬼,已经害死了好几个人了。我娘、我兄长,都是它害死的。仙长从道院而来,必然有办法对付它吧!” 王龙象只说了四个字:“没有鬼气!” 辛老爷一把拍开儿子,谄笑道:“王公子出自琅琊王氏,世代簪缨,纵然拜入的道院也是一心清修,哪里管降妖抓鬼这样的小事?如此俗事,就不要来打扰公子修行了!” “我奉道院之命,不算打扰!” 王龙象依旧惜字如金,只是久久凝视着耳道神离去的方向,神色有一丝奇怪。 他心中疑惑,方才的童谣声中,并无阴气幻术,而是带着一丝极为晦涩神秘的力量,就连他都有所触动,那东西不像鬼,反而像神在昭告某些事情。 堂堂中土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二十八字之一,居然看不透一个乡下闹鬼的小鬼,说起来真有些匪夷所思。 三年前朱雀桥一战后,王家并没有让王龙象败落的事情传出去。因为之后的事情,非但涉及司马家老祖这位大晋镇国元神,更有北魏李家卷入其中,形势越发复杂。‘李尔’剑伏龙象,威震建康,甚至直面元神,剑挑之后借助建康大阵从容脱逃,如此肆意,简直将司马家的脸按在地上踩。 此事因为李尔的身世,涉及魏晋两国,皇室世家,其中波云诡谲,极是复杂。 王家虽然极力平息这一战的影响,但王龙象夺取神州二十八字,乃至剑挑司马八龙的时候,得罪了多少人?世家之中,也有无数人想要看他出丑,这一战的结果虽然未曾传扬天下,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所以三年来,王衍只能在家中枯坐,这位清谈名士这段时间如同活死人一般,纵然司倾城不与他计较,他也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 王戎更是几次托司马道福上门拜访,很是说了一些软话。 钱晨听司倾城提过一回,司马道福第一次上门的时候那坐立不安的样子,着实有些解气,让司倾城开心了很久。 王龙象这边,王家长辈都体谅他,言说那个‘李尔’许是大能转世,得了道门真传楼观道前辈的布置,这才有了如此造化,乃是中土例外的那种人物。连元神真人都奈何不得,王龙象有此小挫,也是理所应当的。成道之事,不用和别人比,都是自己的功夫! 每日这么许多人劝他,家中的同辈子弟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提起这件事,触犯了他的忌讳。 但王龙象其实并没有什么忌讳。 他只是见识了同辈之中,还有如此的剑法、神通,乃至修为,有些反思罢了。 他生性不喜多言,别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把他琢磨剑法的出神,看做失败后的黯然和失魂落魄。不少人还在背后笑他,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又被王敦知道了,把那些人收拾了一通,又有人来向他求情,闹出的乱子层出不穷,端是让他厌烦,便向祖父请了一个差事,出来躲麻烦的。 宅院的大门响起砰砰砰的拍门声。 辛家的二儿子浑身一颤,蹿回了内堂,辛老爷暗怒,踢脚踹了他一屁股墩,骂道:“不过是有人在敲门,道院的修士都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辛老爷唤来两个奴仆,打开了宅院的角门,看到一位提着铁剑的青年,身着箭袖常服站在门外。他看到有人开门,便提剑抱拳道:“在下李太白,自幼习得剑术,听闻这里闹鬼,便来斩杀恶鬼换些盘缠。” 辛老爷打量了他一眼,点头道:“宅院里却是有些麻烦,若法师能除去恶鬼,我这里当有许多家资奉上。还请进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耳报神道,邪修长生,六阴之女 辛老爷挥手叫来管家,吩咐道:“去为法师准备一间厢房,不可怠慢了!” 管家连忙点头称呼是,却见辛老爷使了一个眼色,管家知机让人先带着钱晨在垂花门外等着,自己跟着辛老爷进去正堂,听他吩咐道:“你把新来的这个法师,带到后院的厢房!” 管家抬头道:“老爷,那不是夫人的院子?” “让他住东西厢房不就是了吗?他若是个有本事的,又何惧鬼物。他若没本事,死了也是活该!”辛老爷阴狠道,他又想起了什么,叮嘱管家:“待会你记得试探他一番,该怎么说,不用我来教你吧?” 管家慌不迭的点头称是。 交代完后,辛老爷拄着拐杖走出来,对钱晨笑言道:“法师需要什么,尽管和管家说。他是我家多年的家生子了,为人很是妥当,捉鬼除妖的所需,也尽可和他提,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指望睡个安稳觉,就不打扰了!” 言罢,他便拄着拐杖,缓缓转身而去。 钱晨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明晰一片:“明明腿脚并没有什么不方便,却拄着一个拐杖装作衰老的样子,是谨慎?还是对我有所怀疑?” “王龙象堂堂琅琊王氏嫡传,却以道院修士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中土最有牌面二十八字,在加上我这个楼观真传,一桩乡下的闹鬼案子,怎么搞得像海外鬼国的元神鬼仙入侵一样?” 辛老爷回到内堂,见到王龙象正看着窗缘出神,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才缓缓回身。 辛老爷心中也有些忐忑,低声问道:“外面来了一个法师来自荐除鬼,找上门来的孤魂野鬼,交给他就好。以公子的身份,何必理会这些俗务?” 他看到王龙象久久沉默,不禁追问一句:“这……可是那自荐的法师有问题?” 王龙象本在想一些事,听闻他此言就知道因为自己的沉默寡言,又让人误会了,不得不解释几句道:“并非如此,是我在想一些事情。” 他看着辛老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解释道:“方才鬼物出来的时候,是有一丝阴气出现在府外。不久之后童谣响起,却并无鬼物出现的迹象。而且那首童谣似乎意有所指,我后来查看,却发现了一丝愿力的迹象……” 辛老爷似乎并不想提起童谣的事情,尬笑了几声道:“那愿力又说明了什么?” 王龙象回答道:“像是某种精怪!” “公子的意思是,妖精害人?”辛老爷瞪大眼睛,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王龙象虽然沉默寡言,却不傻,辛老爷那点心思在他眼中犹如明镜上的虱子一般,只是他并不关心这些而已。 他只说了一句:“未必是精怪害人,如耳道神、祖灵家先、书君子、登徒子这等精怪,都有示警、预言、知祸福之能。甚至人之寿元将近,命数到了的时候,也会有鬼差化为乌鸦、轿夫、路人,拘人魂魄。所以此言可能并非鬼语,而是有精怪鬼差在预兆祸福!” “不过,精怪多半道行浅薄,惧祸不敢妄言。能躲过我的耳目,言如此大因果者,应该道行不浅!” 辛老爷神色不见波动,眼帘垂下道:“都是些妖魔鬼怪在那胡言乱语,明日,我便请那法师作法清扫,免得打扰公子清净。就是不知道,那法师是否是真个有本事的。” 王龙象微微点头:“他的剑上养着几分剑气,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 心中却想着:“此人剑上的剑气虽然微弱,却是难得的十分纯正。手中的铁剑应该只是掩饰,本身是个修有飞剑之术的异人。我匆匆看了一眼,剑尖上没有散去的剑气宛如莲花摇曳,不知是哪家的剑术。” 管家领着钱晨来到一处已经封闭的院子,几个来收拾的下人,对这不小的院子明显心怀畏惧,收拾起来都有几分战战兢兢的样子。 看向院中的那一株槐树,更是眼神躲闪,管家打开收拾一新的东厢房,几个奴仆便逃也是的离开了,留下管家一人,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法师先住下,明日便请法师作法捉鬼,无论是否功成,都有程仪三百贯奉上,只要除去那鬼,更有重赏!” 钱晨正色道:“些许钱财,不足挂齿,我此来主要是为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管家看着他一脸正气,面不改色的样子,暗道这剑客卖相倒是好,就是年轻了一点,出来捉鬼降妖说这话未免有些说服力不足。 关上房门,耳道神就蹦蹦跳跳的跑出来,钱晨一指头按住它道:“你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大了?以前从来只敢欺负比你弱小的妖怪,这一次在王龙象面前也敢装神弄鬼,还不是仗着我的威风?我可告诉你,这次要低调行事,凭着这手青莲剑术,未必胜得了那王龙象?我观察他气息越发深远,显然是有些知耻而后勇的!“ 耳道神呀呀的蹦了三跳,指手画脚的解释着什么。 钱晨看了一眼,便清楚它的意思了。 如耳道神这样的小妖怪,都要借助人的‘灵气’来修行,也算是修愿力的一种。 一般来说,它只要应凡人的愿望,现身出来,念几句歌谣指点一番此人接下来的运势,一旦应验,便有愿力加身,为其积累道行。 所以这种小妖怪,走歪门邪道的喜欢在赌鬼、发横财偏财的人面前现身,多半几句话就让人得了财运,从此深信不疑,事事请教。偏财本就不长久,豢养这种精怪,时间久了必然就泄了气运,被盗走灵气。时候一到,便是破门灭家的下场! 只是赌狗,刀尖上舔血的江湖客下场多半都是如此,也不会引人怀疑,而且到那时候耳道神还能出面预测一波大祸,赚一个人头钱。 走正道的小妖怪,则喜欢帮助穷人,指点那些有善德在身,福德深厚的穷人发一笔横财,然后应运而起,再预测祸福指引他度过几次横祸,气运稳定了便抽身而去,积累愿力修行。 钱晨养的这只不一样,在其他小妖怪还在原始积累的时候,它就抱上了大腿,一步封神,直接来到了所有耳报神的精生终点。但耳报神也是神,是神便要借众生修行。 耳道神封神以后,便渐渐明悟自己的神职,乃是耳报一职。遵循冥冥果报,兆示祸福,做出预言,只要预言传播开来,一旦应验,所有知晓预言的人,便会为其提供愿力,受神职反馈道行进益。 “也就是说,真正占卜预言其实是小精怪没有效率的做法,你已经成神了,就要学会自己冲业绩了。一般的小精怪都是花费道行,真的在为人占卜,占卜就好像朝着靶子射箭,能不能中全靠运气。一旦不中,便是蚀本的买卖。而你这种成神的就不一样了,先射箭,再画靶子,自然无的不中!” “只要我先预言,然后再想办法完成预言。这样的预言,就是完美的预言!” “看不出来啊!耳道神,你还是个导演!” 钱晨都能想象,耳道神也是有几分法力的,若是它为人批命,昭示祸福,说此人要发一笔小财,夜里偷偷五鬼搬运,给他院子里放点银子;再昭告一番横财之后,必有横祸,操纵丢了银子的达官贵人找上门来;收割一笔霉运之后,又预言一把福祸相依,让那达官贵人的女儿喜欢上那个穷书生。一来二去,传扬开来,端是人生大导演,韭菜收割机。 小妖怪咿咿呀呀,满眼天真,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去。 却是钱晨想的多了…… 它只有一个懵懵懂懂的,帮助好人,惩治坏人的概念,和钱晨这般成熟的韭菜收割商人,带资本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存在。 看着它一副蠢样,钱晨微微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你受我熏陶那么久,也算一个小小的带恶人了!怎么就这点本事?功德无量放生机懂不懂?佛门都开始刷作弊码,搞千百万倍功德咒了。你还在这一根一根的噶韭菜呢?” “魔道的一位前辈曾经四处与人批命,无有不准,从来只算一种命,那便是血光之灾。他凭什么?” “你听我的……如此这般这般……跟着老爷,刷功德搞不过佛门,但成为一个丧门星还不简单?” 钱晨为它规划好了剧本,耳道神那个计划,太过粗糙,全等着女鬼自己报复呢?耳道神就时不时出来预言几句刷刷存在感,这怎么行?钱晨看那鬼物,怨气确实深重,但怨气深重的鬼多了,没有修行积蓄法力,未必奈何得了这有些门道的乡下寒门。 耳道神一脸震惊的看着钱晨,仿佛刷新了世界观,它低着小脑袋想了很久,发现再没有比钱晨更恶人的办法了,只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伸手从地下扯出一只厉鬼来。 那厉鬼浑浑噩噩,面目狰狞,口条拖了一尺长,双目血红之中满是怨毒,看到活人便扑了上来。耳道神连忙拿着画笔,将它扯住,重新涂抹画了一副面貌,那厉鬼披上一层画皮,变作一个面貌姣好,纤细瘦弱的妇人。 这时候她才恢复了一丝清明,她茫然抬头,左右看了一眼,看清钱晨坐在案旁后,突然回忆起一切,拜倒在地道:“妾身周柳氏,拜见仙长!” 钱晨示意她起身,问道:“你有何冤情,执意来找这户人家的麻烦?” 妇人颤声道:“民妇本是这柳河村人,因为家贫,便在这辛家做工浆洗。三年前征劳役死了男人,新寡之后因为绝了户,夫家的人分了家产,不得不卖身到辛家为奴为婢。辛家老爷已经七十有四,不知什么时候,信了那修长生的邪道……” “七十四了!”钱晨想起那拄着拐杖,实则四体强健堪比年轻人的老者,冷笑道:“还真看不出来啊!” “修长生是怎么个修法?”钱晨眼神垂落,轻声问道:“是修放生?修阴德?还是修子孙?” 妇人浑身颤抖,用极为凄厉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民妇偷了他修长生的道书,却不识几个字,只知道他原本有四个儿子,最小的两个都在几年前病死了。村里人隐隐有传言,都是被那老畜生克死的!” “那就是修子孙……”钱晨点头道:“老而不死则为妖,禽兽老了能成精,何况是人?” “一旦家中有老人,老而不死,度过了几个劫难,反而能越活越精神,盗取子孙后代的福源生机为自己延寿,这便叫修子孙。若是子孙绵延,家族广大,每个人分担一点,也不算太大的负担。这叫多子多福,算是子孙尽了孝心。因此若是子孙蔓延甚多的积善之家,多有寿元极长老人,几世同堂的家族,乃是祥瑞吉兆!若是子孙孱弱稀少,这等抽取福源,便如同吸血一般……“ “才四个儿子就想修子孙,真是损阴德啊!”钱晨摇头冷笑。 妇人跪倒在地,拼命叩首,脸上怀着极大的怨毒道:“仙长,我有冤啊!那老畜生修子孙,克死了两个儿子,他也怕断子绝孙,没了香火,便四处寻找其他修长生的办法。有一日,他鬼鬼祟祟的带回来一本道书,谁也不给看,每夜锁在房子里挑灯看书。后来我听人说,他结交了路过的一个妖道,向妖道求了一本道书!” “那道书上写了一个邪门的鬼法子,叫做长生汤!” “说是要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六阴汇聚的女童,每天不给饭吃,只能吃道书上的鬼药,如此七七四十九天,拿着女童的五脏六腑煮汤喝,便能得长生!” 妇人抬起头来,怨毒已经让她犹如疯癫,一身画皮都困不住她的真身了…… 她目中流出黑色的血泪,凄厉道:“我的囡儿,就是那个六阴之女啊!” “我的囡囡,我的囡囡……”妇人仰天咆哮,厉鬼之躯几乎挣脱了画皮,她双目血红,指甲暴涨,犹如一根根小匕首一般,口中喃喃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纵然横死化为厉鬼,我也要报仇!我要辛家全家死绝,我要他们偿命!” 钱晨指尖一点,先天清气化为青莲落下,莲花落在了妇人的额头上,将其从失控边缘拉了回来。 他眼中神色不见波动,眼帘垂下,低声问道:“你化为厉鬼的法子,是谁教你的?” 妇人指甲深深陷入的手心,刺破皮肤,满手都是鲜血,听她幽幽道:“我女儿被带走了许多天,都没再见过她。我很害怕,就去求山神婆婆……经过婆婆指点,我趁着老畜生不注意,偷出了道书。请神婆看了道书,才知道我的囡囡已经被做成了汤。我求神婆帮我报仇,她便告诉了我一个办法。” “只要把自己祭献给山神老爷,受九道大刑而不死,便能化为厉鬼回去复仇!” “九道魔门酷刑,你也倒承受的住……哼!六阴之女,至怨之母……这不是什么长生汤,这是魔道炼制九子母天鬼的秘法!” 钱晨语气幽深,眼中寒光闪过。 “你知道辛家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会把女儿交给他们?” 他缓缓回头,问了一个让妇人满心绝望的问题。 只听她痴了一般喃喃道:“因为囡囡是他的孩子,他说他没有孩子,要认下囡囡,以后少夫人就是囡囡的母亲。我不想囡囡跟我受苦,就把她交给了他们……我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们还会骗人啊!他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凄厉的哀嚎起来,声音异常的尖锐而痛苦:“他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啊!” 钱晨回想起辛老爷开门的时候,自己见到的那个躲在内堂战战兢兢的男人,心中越发冷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由自私的父亲陷害进入死地,恶毒的祖父残酷折磨,唯一愿意对她好的母亲又受人欺骗,经历种种残酷,自愿化为厉鬼。如此可谓受尽人世间一切残酷和折磨,以人心为毒,憎恨为火,违逆人伦,炮制世间最为恶毒的之一。” 钱晨猛然睁开眼睛,勃然大怒道:“道院和司天监都是一群废物吗?让人在国都之旁,炼制这种恶毒!” “我来此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真当我是说假的!”钱晨脸上浮现一丝杀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以血点睛遮菩萨,不孝子孙累祖宗 九子鬼母天魔并非那么容易就祭炼成功的,包含怨气,受尽人世间一切折磨的六阴之女,只是炼制这套的一个先决条件。 如妇人的女儿这般的六阴之女,要准备足足九位…… 九位六阴之女被抛去五脏之后,将代替五脏六腑,动辄以数十条人命祭炼的六种魔道法器放入其脏腑位置,再在其人皮之上刺上三百六十道秘魔宝箓,浸泡在血窖之中一千三百天。 待到将其肉身浸透污血,化一道血魄鬼影,再拿去和生魂合炼。合炼之前,还要布置法阵,以魔火锻炼其魂魄八十一天,直到魂魄化为魔头,再封入炼魂坛中三年,期间投放九次蛊料…… 第一次投入九只阴魔,第二次投入八十一只阴魔,第三次投入三百六十只阴魔,第四次投入一只无形阴魔…… 到了第九次,要投入四十九只无形阴魔和八十一只有形阳魔! 六阴之女的魂魄只有饱含戾气,极为嗜杀,才能在这炼魂坛中熬过这九次炼制。 第九次吞噬了一百三十只阴魔、阳魔之后,六阴之女便可初步凝结成天鬼之身,穿梭虚空。这时候,将其与血魄之身合炼,魂魄合一之后,天鬼之躯非但出入虚空来去自如,更有极为凶残的杀性和诡异的法力,放出去后,等闲的结丹真人都是一爪一个。 天鬼魂魄合一的时候,便可将九只天鬼合炼。 也是一桩威力极大的魔道法器,只是这般法器戾气深重,极易弑主。 一旦主人禁劾在其血魄之中的秘魔法箓控制不住,九只天鬼便会反噬其主,故而这般法器,就算魔道之人也少有炼制。但如此炼制成功,也不过是九子天鬼。 唯有修行魔道《无间鬼母成就法》,将自身神魂炼制、蜕变为无间鬼母的魔道结丹修士,才能在突破阴神之时,以九子天鬼生母的魂魄为法引,将九只天鬼炼成自身的分神,修成本命——九子母天鬼! 昔年钱晨第一位生死大敌妙空,便以这般法门成就本命,却也因此埋下伏笔,被钱晨以三尸算计,引得九子天鬼反噬,终遭惨败。 而钱晨魔道之身成就之时,更是以无间鬼母为魂,血海魔身为血,大力白骨为骨,月魔画皮为皮—— 太上天魔无上念,原始魔躯降凡尘! 以此身成就魔道之时,此前的种种苦难,皆感同身受。唯有承担太上天魔之躯成就的一切因果,才能成就几乎完美的原始之躯。魔道到了这般境界,需要的就是连同他人的苦难一柄承担的气魄。先前折磨其他人的痛苦,都会在这一瞬间,全部反噬回来,由自己承担。 唯有如此,将魔躯的每一点经历都经受过,才算自己修出来的成就。 当日太上天魔成就之时,若非钱晨的魔念实在有着无明的大恐怖和大执念,将这些反噬轻易降服,换成他自己来,可能早就已经疯了。 这也是钱晨面对李林甫、面对孔雀两位大敌,都未曾再施展过魔道之躯的原因。大天魔、孔雀大明王这些都是小事,钱晨并不认为自己就对付不了它们。 但唯有自己的魔道之身,经受原始天魔成就,承担一切苦难而浑然未觉,面不改色,绝对是一等一的狠角色。 所以,为什么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呢? 想起炼制九子母天鬼时堪称惨无人道的种种,钱晨哪里还有半点好脸色。 辛家在他看来不过是随手可以抹去的蝼蚁,是让鬼母血债血偿的祭品,可炼制九子母天鬼这般大的手笔,自然不会是一个小小的辛家能折腾出来的。唯有其背后隐藏的魔修,才值得钱晨亲自出手,将那炼制天鬼之辈,统统斩尽杀绝。 但这些魔修也是十分谨慎,至始至终都没有正面露面,炼制天鬼的种种,全靠侧面推动,利用辛家的卑劣和无耻。 若非钱晨对于魔道炼制的那一套实在熟悉,还抓不着他们的马脚。如今鬼母虽然现身,但真正重要的六阴之女,天鬼生魂却没有找到。而且这些魔道中人十分机警,一只隐藏在后面,至今没有露面。 钱晨坐在案前,手指在案上轻轻扣动,陷入深思……良久他才抬头:“还是要打草惊蛇才行……” 钱晨转头,对那女子道:“李某最喜欢匡扶正义了!你想报仇……我来帮你啊!” 他嘴角露出一丝残酷至极的微笑:“你之所以报不了仇,一是因为道院的灵符挡着,二是这辛家祭祀祖宗倒也未曾怠慢,四时贡品,香火旺盛,家中的祠堂却也开辟了一块小小的阴土,有了些许祖荫庇佑,三是这辛老爷虽然未曾修行入道,但也从那邪书之上,学得了一些对付你的办法。” 这些布置,挡一挡孤魂野鬼还可以,对付真正的修道人就等若于无。唯一可虑的,便是王龙象还在这里,钱晨许多手段都不好明着用。 门外三更的梆子声已经敲响,四下里寂静无声,钱晨推开门,走到了院中的大槐树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伸手拔剑。只见铁剑寒光一闪,劈下了槐树上阴气最重的一截,这截槐树枝干便是之前辛夫人吊死的那一段,侵染了死人阴气,也算是一种低阶的灵材。 钱晨手中剑光削动,不一会便刻出了一个面目模糊的木人,他将槐木人一抛,落在半空便消失不见,被那鬼妇人依附,遮掩了鬼气化作常人摸样。 “得了依凭,寻常的驱鬼手段就对付不了你了!”钱晨淡漠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自去找他。莫要多伤无辜,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的!” 鬼女朝着钱晨深深一拜,化作一阵阴风消失不见。 钱晨伸手一弹,把耳道神拎了出来:“怎么,你自己的事情,还要我来操劳吗?” “吓唬,你就硬吓!当一个丧门星就好……” 耳道神无奈,从钱晨的肩头一跃而下,半空挥舞符笔,画了一只碧眼的鬼狐。三只尾巴浑身白毛的狐狸驮着它一个小人,朝着院子外疾驰而去。狐影在黑暗中闪过,极为诡异。 巡夜的家丁揣着手,有些战战兢兢的走在路上,他眼角好像闪过了一个白影,吓得他当即停下了脚步,颤声道:“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掠过去了!” “应该只是兔子狐狸什么的!”另一个家丁壮着胆子道:“不是说道院的神仙都来了吗?厉鬼哪里还敢作祟?” 这时候夜色中发出一声狐狸般的古怪笑声,听那笑声道:“猴非猴,王非王;欠了我的,把债偿!” 正堂中,迷迷糊糊卧在榻上的辛家男人突然惊醒,听到耳边传来夜枭一般的苦声道:“黑乎乎,血糊糊,空肚肠,没心肝;亲儿亲女都要卖,五脏六腑做羹汤!” 男人吓得惨叫一声,七尺之躯往着角落蜷缩,辛老爷猛的睁开眼睛,提起手边的桃木剑,他想了想,又拿起一柄重金请来,据说杀过很多人的大刀,站在正堂门口,怒目而视:“谁在装神弄鬼,我辛无恤还怕了你?” 夜色中,一道白影疾驰而过,低声的呜咽在夜空清晰的回荡着:“黑呜呜,血污污,肚子饿,吃泥沙;亲生儿女没了命,呀!娘亲上门直挺挺!” 旁边的管家低声道:“老爷,好像是只狐狸?” “往鸡舍那边去了?” 辛老爷提起刀剑,叫上了一队家丁,举着火把就朝着鸡舍而去,怒哼道:“辛家这是没了人气?什么鬼狐都来作怪!” 他悄悄往后看了王龙象一眼,发现王龙象沉默不语,只是跟在他们后面,纵然这样辛老爷的胆子还是大了很多。来到鸡舍,看到家里养的大公鸡还立在鸡舍上头,一动不动,心下就松了半口气。 辛老爷也知道禽鸟的习性,晚上一旦失去视觉,便会一动不动,这也是为何许多性情凶猛的大公鸡,会在晚上被狐狸、黄皮子毫无反抗之力的咬死的原因。 他这只公鸡皮毛油亮,鸡冠雄伟,最难得的是鸡喙、爪子坚硬如铁,更是性情凶猛,辛老爷家的这只从来只以活的五毒喂养,每日都要喂食数十条铁背蜈蚣。 但凡禽鸟鸡稚,其眼皮自是生在眼下,而眼皮在上,犹如人者,便是异种。 其名“怒睛”,能避邪祟,祛鬼魅! 这般异种,纵然是夜里也有视觉,即便假寐之时,也会睁着眼睛犹如怒视,故而得此名。寻常鬼物来到它面前,惊动了这只异种,引吭啼鸣,如同报晓见日,蕴含纯阳之气,一般的孤魂野鬼听闻这一声,都要魂飞魄散了。 所以出现这等诡事,辛老爷首先便来到鸡圈,担忧鬼物杀了他这只宝贝。 看到大公鸡头冠颤了颤,辛老爷松了一口气,回头道:“怒睛鸡没事,想必那鬼物来了便走,在公子面前不敢伤人!” “老爷,那只鸡的眼睛……怎么是血红色的啊!”管家指着鸡舍,颤声道。 辛老爷顿时回头,打着火把走上前,在火把的照耀下,大公鸡一动不动,两眼却是血红无睛,犹如鬼魅一般。 一众家丁骇得齐齐后退了一步,辛老爷也捏紧了手中的刀,这时候王龙象却走上前去,点在了怒睛鸡的眼睛上,他蹭了一点血色下来,在指尖捻了捻,道:“鸡没有事,只是被人以怨血点了睛!” 又懂行的老人抱下鸡来,叹息道:“阳气尽去,阴气遮眼,这鸡废了!” “鬼遮眼!这厉鬼的怨气又大了!连怒睛鸡的眼都能遮了!”有人窃窃私语道。 “老爷你看!”这时候一声惊呼从旁边传来,众人闻声过去,却看见一个年轻的家丁指着檐上,面容惊恐扭曲。辛老爷抬头去看,只见檐上的异兽双目也被人点上了血点,辛老爷大步跨入屋内,寻了雕塑的神仙,只见那些木像、泥塑、石雕之上,都被点了血红的眼睛。 “神仙菩萨也能被遮眼!”那年纪最大的老仆颤声道:“这是多凶的鬼物?连菩萨也遮了眼?” “老爷!那鬼遮了这些神仙的眼,就是要大开杀戒啊!它要灭你辛家的门……不想让菩萨看见!”老家丁怪叫一声,向后退去,他双腿瘫软打了一个踉跄,却还是挣扎站起来:“这活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说罢,便转身向着辛家门外冲去。 一时间,人心惶惶,一众家丁皆有退意。 辛老爷脸上翻涌的红的白的铁青的,一声大吼道:“谁敢灭我辛家的门?有道院的神仙在,谁敢?谁敢?后院不是还有一个法师吗?把他叫来,做法!” 辛老爷指天指地,怒吼道。 管家提醒道:“老爷,还有祠堂那边!” 辛老爷脸色一变:“我祖宗牌位画像!” 一行人又拔足往祠堂狂奔,刚到祠堂门口,便看见祠堂的匾额上渗出了点点血迹,辛老爷面色又是一变,沿着血迹进去,却看到灵堂之上的所有牌位东倒西歪,供奉的祖先像和画像,都被挖去了双眼,留下一个个阴森的黑洞。 王龙象看着这一幕,低声喃喃道:“有眼无珠!” 辛老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发出浑然不是人的嚎叫,面色抽搐狰狞道:“祖宗啊!我祖宗啊!” 王龙象拾起一个跌倒在地上的牌位,一个巴掌大小,穿着纸衣裳的小人尸体跌落了出来,他微微摇头:“香火使者,这祠堂香火至少延续了百年,才能养出这般精怪,此精怪与你家气数相连,大难临头之时便会设法示警!” “连香火使都死了!你家的祖荫……” 王龙象微微摇头,琅琊王家的祖荫都是受册封的正神,堪比四品城隍,生前都是阴神境界,哪里怕什么妖鬼? 但辛家不过寒门,能有百年香火,养出一只香火使者,沟通阴土阳世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先前保护辛家,压制鬼物,令其只能在离祠堂较远的地方杀人,庇佑辛家子孙。已经是辛家敬神法祖,祖灵家先倾力庇佑的结果了。 比起王氏的祖荫福地,那就差了不知多少。 现在真正棘手的东西上门,连祖灵家先都在被人在阴土中挖去双目,虐杀了!香火使者都惨死。 这绝非是之前那个鬼物出手。 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王龙象微微皱眉,心中暗道:“莫非是他们出手了?” “啊啊啊!”一阵杂乱的老鸹叫声,从祠堂外传来。 辛老爷神色再次一凝,提着刀走了出去,祠堂外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零落一地的枝叶,密密麻麻的乌鸦落在树上,嘎嘎的乱叫着。一只乌鸦衔着一枚眼珠,侧着脑袋盯着下方的众人,那眼珠血粼粼的,辛老爷憋着一口气,将手中的长刀朝着它劈了出去。 刀扔的倒也快准,将那躲闪不及的乌鸦砍杀。 死鸟坠落树下,有人大着胆子上去寻摸,嚷嚷道:“是颗木的!”他举起眼珠,擦去血污,露出下面的木质来。 这时候,一声惨叫从正堂传来,撕破了夜空…… 第一百二十八章自古人心多鬼蜮,妖鬼最毒不过人 那一声临死前的惨叫,带着极度的惊恐之意,长长的气音还未扯出余韵,便突然中断。 一众家丁听得分明,这惨叫声出自辛府二少爷之口,看样子已经凶多吉少。 这声惨叫,把祠堂之外,被之前种种诡异骇的已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家丁们,最后一丝勇气都吓破了。辛老爷脸上浮现惊怒交集的神色,疯狂之中犹然透着一丝冷静。 他回身拱手对王龙象道:“仙师!这厉鬼是要灭我辛家的门啊!还请仙师出手,杀了那厉鬼……除魔卫道!” 王龙象神色也有一些凝重,这几次厉鬼出手,他的神识剑意居然都未能察觉。 王龙象的修为,几近结丹绝顶,神念一扫便能阅遍千里之地,更别说就发生在自己身旁的厉鬼杀人。但他如今发出神念笼罩正堂,也只能感觉到那里如同蒙着一层大雾一般,神识扫过,好像浮动着一层虚幻的画境。 对于辛老爷的话,王龙象只是微微点头,伸手一指,发出一道剑光出来,游龙一般的环绕众人。 那些吓破胆的家丁,看到了‘神仙’所发的飞剑之术,这才鼓起一丝勇气来。 他们拥簇着辛老爷和王龙象,朝着正堂而去…… 才来到堂前,这些人就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胆子小的更是两股战战,艰难的挪动着脚步。正堂前飘扬的白色灵幡,麻布白孝全都变成了大红的颜色,红纱垂落,奠字换成了喜字,偌大的一处灵堂转眼变成了花烛洞房。 王龙象看着那层层曼纱之中残余的道院灵符,符箓之上的符文已经全然换过。 潦草的符文之上朱砂如血,隐隐构成一只独角如牛的异兽,正在用独角挑开一人的胸膛,利爪刨出脏腑,暴露于天日之下。 “灋刑恶人符!”王龙象神色有些凝重。 辛老爷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惊骇道:“这是什么邪法?” “这不是邪法,灋便是古文中的‘法’字,乃是神兽獬豸之形,灋刑恶人符乃是上古玄门杀死恶人之时,以獬豸正气镇压其恶魂戾气的符箓,是为法家所创,镇压刑鬼的符箓,象征明正典刑,镇压恶鬼!” 王龙象越说越顺畅,也唯有说到这些修行之事,他的话才会多一些。 在建康城外,一处不过千人的村落,非但发生了离奇的血案,更有厉鬼上门讨债;神秘的精怪泄露天机;现在居然连这等十分罕见,若非道门真传,必是学识渊博者,才能知晓的上古法家符箓,都突然出现了…… 这次就连王龙象都有了十分的疑惑——这桩闹鬼案,原来越诡异深沉了! 辛家的二公子就瘫坐在正堂正对大门的椅子上,众人皆一眼便能看见。 他七窍流血,袒露胸腹,从胸口到小腹已经被人像是杀鱼一样的刨开,惨白的肋骨之下,五脏六腑都不见了踪影!一行家丁之中,已经有人想起了今晚那些诡异的哭声,还有府中的某些传言。这一刻,都在后面惊恐的交头接耳,言语之中隐隐有‘长生汤!’‘报仇’‘柳氏’‘女童’这些只言片语传来! 辛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憋出了两滴眼泪来,红着眼睛问道:“仙师……公子,一定要为我可怜的孩儿报仇啊!” 王龙象招来飞剑,持在手上,缓缓踏入了正堂。 大红的喜字之下,辛家二少爷袒露内腑,坐在最上首的椅子。,正堂的屏风后面传来微弱的歌谣声:“天上的星星眨呀眨,乖乖的囡囡不说话……” 屏风之后,一个妇人捧着一串银铃铛,坐在窗前痴痴的看着。 铃铛的绳子已经染成了紫色,犹如凝固的鲜血一般,铃铛之上还残留了一些血痕,好像是自外面的那具尸体之上拾起来的。 朴素的银铃有些小巧,纵然不值几个钱,却也是它的主人最珍贵的事物了,三个小铃铛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银牌,上面镌刻着一个母亲最朴实的愿望。 平安! 妇人好像察觉了王龙象的脚步,她停住了歌声。 穿堂而过的风吹动了银铃,洒落清脆的铃声。 这时候,王龙象身边的灯光一暗,原来是后面的辛老爷也跟了上来,他看着那妇人的背影,脸上流露出狰狞,憎恨,厌恶,恐惧夹杂的复杂至极的神情,那一串银铃更是如同蝎子蛰了他的手一般,火辣辣的让他浑身老肉一跳。 继而那目光转为赤裸裸的杀意,辛老爷猛的挥出手中的杀生刀,砍向了女子的后心。 “不可!”王龙象出声喝止。 但辛无恤恍若未觉,口中一声凄厉的嘶吼:“还我儿子的命来!” 妇人反手抓紧银铃,这一刻,铃声之中,仿若有人抄着软糯的吴地软语哭泣道:“伊娘,我好怕!” “啊!”女人仰头凄厉的嘶吼。 无数红纱飞舞,她的长发回首间挥洒,一双粗糙的素手,张开了长长的指甲,朝着身后刺了出去。 红纱缠住了辛老爷,眼看那利爪要刺入他的心口,将他的心脏反手挖出来,王龙象犹豫了一瞬,还是出手将那蔓延而来的红纱斩断。 辛老爷略有些富态,平日里拄着一个拐杖,但这时候他抄起长刀的身形,却分外敏捷,胖胖的身躯就地一滚,竟是军中的滚地刀法,以盾牌覆背,顺着一滚刀斩人马下盘,虽然听上去像是江湖里的三流把戏,但却是实则实的军中杀伐刀术。 “杀!”辛老爷面目狰狞,汇聚气血厉吼一声道。 若是寻常的孤魂野鬼,被他血气一冲,一吼,总该凝滞一瞬,接下来便是夹杂滚滚生煞气的一刀。 但刀落在女人的身上,空空落落,只有一些被斩断的红纱。红纱落下,钱晨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不远处,他拿着那一串银铃,脚踏九宫禹步,口中念诵着《太上青玄太乙救苦拔罪法忏》,一柄铁剑挥舞间,勾勒出一道玄妙的符文。 “……恭望大慈,洞垂巨泽,俯降洪恩。以今行道,朝元焚香,谢过忏悔。所荐亡过某灵魂,自从生诞,乃至沦亡!” 经文声中,钱晨平静抬头,面视王龙象两人所在的方向。 辛老爷表情已经扭曲,他抬着刀叫嚣道:“原来是你这妖道在搞鬼!你要什么钱我不肯给你,为何要害我全家?” “我早已经说过,我来此地不为钱财,不为声名,只为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钱晨缓缓道:“这辛家只有一只恶鬼,便是你辛无恤!炊人为汤,欲行邪术以长生,杀子噬孙天理难容!” “胡说八道!”辛无恤尖叫道:“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奸邪道士,勾结妖鬼。你可知——道院真传,琅琊王氏子弟在此,岂容你颠倒黑白,仗着妖法行凶?” 钱晨拿起那串银铃,小小的铃铛系在红绳之上,从钱晨手中悬浮而起。 铃铛随风摇摆传来低低的话语声:“伊娘,囡囡好怕!” 紧接着,还有辛老爷的声音传出来道:“女儿!女儿死了再生一个就是……你还缺女人吗?废物!”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长生汤!道书上说要六阴生辰的童子,我好不容易才查到你,你可知这是多大的机缘?……童女,童女更好!纯阴滋补,而且她还有我的血脉,更补啊!……要在地窖之中关上七七四十九天,每天都要服用秘药……你乖乖的,我就让你去见你娘!” “呜呜呜……伊娘,这里好黑啊!” “喝了这碗汤……我就带你去将你娘!不许哭,走了精气就不好了!” “哐哐……” (刀砍案板之声) 钱晨的面色沉静如一滩死水,王龙象听闻那刀声,也渐渐握紧了双拳,沉默的两人之间夹着一个死寂的辛老爷,肥头大耳的脸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银铃落下…… 钱晨把它握在手中,辛老爷颤声道:“一碗长生汤延寿一甲子,你们辛苦修道,不也是为了长生吗?如今有现成的宝药在面前,六阴之子不难找啊!我已经又查到了一个的线索,这次是一个童子,对提高道行大有裨益……” “王公子,以你的家室,长生垂手可得!真的,我都试过了,原来我老的都快死了,以前在战场上受的伤,每天都在疼。现在我已经全好了,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王龙象眼中已经浮现杀意,他后撤一步,冷冷的看着辛无恤,示意自己置身事外,任由钱晨处置。 “从来就没有什么长生汤……” 钱晨平静道:“你看上去延寿,其实只是抽髓补血的邪术而已。” “长生汤,六阴之女?都是用来祭炼邪法的!无论是六六真元葫芦,还是九子母天鬼,魔道之中不少法术都需要这种特定生辰命格的祭品。”钱晨缓缓叹息道:“而这里靠近建康,那些魔头不敢妄动,自然要利用你这样的人来行事!” “善恶到头终有报,放心,我会让那些魔头也下来陪你的……” “这枚铃铛,加上你的魂魄,就能带我们去你埋葬六阴之女尸骨的地方!那里你必然是依照那本道书,有所布置。届时我们便会明白,那幕后的魔头竟是何人!” 说罢,不待辛老爷再次摇唇鼓舌,再说些什么。 钱晨反手一握,银铃骤响,一股森然的寒意彻底笼罩了辛无恤。女子一直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听到钱晨说完,便微微施礼,再次谢过了钱晨。 礼罢……辛无恤浑身一震,眼睛暴突,他微胖的胸膛挺起,面上颤抖着露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之色。 衣襟落下,露出满是肥脂的肚肠,在他的肚皮上,一个女人手印突然凸起,那只手隔着肚皮显现,从他的腹部一直延伸上去,按到他的胸膛,沿着食道,从他的喉咙爬了上去。辛无恤的右眼突然凹陷,像是有一只手,从他的喉咙一直摸到了眼珠,随即在他剧烈疯狂的颤动之中,四肢抽搐,右眼突然没入体内,露出一个血窟窿。 眼球的形状顺着他的食道,进入了他的胃里。 紧接着他的胃部迅速膨胀起来,先是五官一点一点的消失,然后是脏腑,很快,辛无恤便迅速的膨胀成了一个球。 他的胃已经彻底充斥了他的身体,或者说,他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挤进胃里。 待到一切结束,原地只出现了一个肉球,肉球上面还顶着一个小球,正是辛无恤的脑袋,他这时候犹然还活着,却已经受尽了痛苦。钱晨来到他面前,将银铃放在了他的头顶,丝丝缕缕的魂魄便从肉球之中钻了出来,没入银铃之中。 银铃轻声动摇! 钱晨平静的对女子道:“现在我禁劾进去的魂魄还不稳固,待到天亮之后,应该便能借此搜寻你女儿的魂魄尸骨所在了!” 女人深深叩首,犹如珍宝一般的接过了那串银铃。 王龙象站在灵堂内,对这一切仿佛都熟视无睹,他只是等待着,自己出手的时机。 第一百二十九章大江过龙掀洪浪,三百里催急回头 建康城南土地庙,威严肃穆的神案之下,一名披着黑袍的男人正在抬头凝视着土地神像,看着那道貌盎然的神灵,他讥讽一笑,嘿嘿的冷笑声回荡在无人的小庙,隐隐有回声传来。 长明灯的映照下,土地神像的面孔似嗔似怒。 这时候门外有人冷声道:“族叔乃是受册封的正神,你又何必如此无礼?” 黑袍人毫不惊讶的回头,语气隐含讥讽道:“只是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能出现在神祠庙里……” “这么晚了把我叫过来,就为了笑这两声?我记得魔道规矩森严,纵然你是你门中这一代最为出色的真传,若是坏了那些老魔头的大事,照样也要被炼成,供那些老魔头驱使。”来人冷声道:“与我们合作乃是几位天魔魁首定下的事情,你若表现得如此轻佻,我就要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了!” 他走进庙中,对神像微微点头。这时候身后的庙门突然关闭,一层神力隔绝了神庙内外。 走到了神案前,在油灯摇曳的灯光之下,来人的脸才隐隐约约显露出来,正是东海王司马越。 黑袍人也不再言语交锋,司马越的威胁还是有用的,他直接了当道:“建康城外的那件事出了问题……” “什么?”司马越大惊,震怒道:“你们是废物吗?对付几个凡人也能出事?” 那黑袍人微微摇头,反唇相讥:“只怕不是我们这边出的问题!小小的一群凡俗,又怎么会引来王龙象?” “我下手很隐蔽,堂堂一介九幽真传,都舍了面子扮作了游方道士虚言引诱那人动手,此时就连九幽道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王龙象能找到那里,想必消息不会从我们这里走漏吧!” 司马越猜都猜得到,王与马共天下,王家在世家之中影响力极深,能得到一些隐秘消息并不奇怪。但此事牵连甚广,若是泄露出去,以他的身份都担不住! 他来回渡步,焦躁道:“能不能放弃那个目标?” “你们催的太急了,六阴之女可不是那么好找的……若是放弃那只半成的天鬼,动手的时间就要再拖延三年!我这里不好交代,你那边……” “此事不能拖延!”司马越断然道。 他越发烦躁,怒道:“王龙象那厮三年前被人打的如同丧家之犬,他王家犯到我十六妹妹身上,被人剑挑,竟然还不吸取教训。” “李尔的确是天纵之才,相传他失踪之时才及冠,修为也不过筑基。两年之后再出现,便能剑挑龙象,甚至从元神真人手中从容脱逃。传说此人和数年前被灭门的楼观道有关,传承了楼观道道统。三年前陶天师更是在三山例行法会之上,证实了他的身份,为其在太上道中做担保。”黑袍人平静道:“能否从十六公主那里……” 司马越抬头,死死盯着他,眼神阴鸷,声音低沉道:“你若是不怕陶天师,尽可去招惹她!” “此事被王龙象发现了多少?”司马越压住心中的躁动,强自冷静继续问道。 黑袍人微微摇头:“我做的很小心,早早就已经抽身。监视那处,用的都是九幽秘传中最为隐秘的无相阴魔,只要不是元神真人亲自查探,绝对无人能发现!” “动手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我将炮制六阴之女的法术拆解出来,伪造成长生邪术,利用了当地的某个大户下手,害死那个女童。只有他掩埋尸骨的那处地方,被我们提前布置好了血窖,用于禁劾炮制六阴之女的魂魄。” “那为何不处理干净?”司马越面色一狠,阴冷道。 “他可是鬼女的血亲,本来是想利用他血祭了鬼母,造成血亲相残的诅咒,为天鬼再增添一重威力。岂料才刚下手,王龙象就已经查到了那里,中途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散修卷了进来,用法术摄了那人的魂魄,正在查探我们炼制天鬼的血窖所在!不过他法术不精,要等到一天亮才能施法。” 司马越这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轻蔑一笑:“王龙象吗?要对付他倒也不难!” 他负手沉思片刻,拿出腰间的一枚玉佩,递给黑袍人道:“濡须河神有一子,乃是蛟种,百余年前乘着洪水,欲掀起大浪,经由大江入海化龙。途中为徐道覆所阻。此蛟掀起的大浪淹死了近万人,道院本想斩了这恶蛟,但我司马家念及濡须河神修为不浅,或有可以依重之处,便从中回护,改为镇压在居巢湖中。” “你执此玉佩,前去见那河神,言说百年前援手之恩,今日求报。让他放开蛟龙禁制,掀起居巢湖水,乘浪而下。届时一应首尾皆由我司马家转圜,必不让他被道院为难。” “大江过蛟,必然会再掀起洪水,只是大江左岸便有数百万人,我再让司天监去求救,不由他不去!” 那黑袍人接过玉佩,感叹道:“都说我们魔道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岂不知我杀生甚少,这次接了师门的任务,炼制九子母天魔才动手杀了一万多人。而你这一次毒计,害死的人就不再我平生所杀之下。要说心狠手辣,还是你们厉害……东海王好资质,可有入我魔门之心?” 司马越面色阴寒,拂袖道:“还不快滚!” 黑袍人也不恼怒,冷笑一声便一卷黑袍,化为阴风遁走。 ……濡须河水眼龙宫之中,一位长身玉立,衣袍奢华的威严男人接过黑袍人手中的玉佩,其上丝丝缕缕的龙气化为金丝没入河神手中。河神皱眉道:“司马家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跟魔崽子勾结在一起,哼!此次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黑袍人并不言语只是微微点头,转身便走。 黑袍人走后,河神驾着浪头,瞬息就来到了居巢湖一处深渊水眼之下。 深渊之中,一只巨大的蛟龙被捆缚在九根铁链之上,浑身伤痕累累。蛟龙看到河神,怒哼一声,回头遁入更深处,河神却叫住了它:“儿啊!不是为父忍心叫你受这等折磨,而是你那时闯下的祸实在太大,几位天师都要取你性命!” “我日日夜夜在此受苦,浑身筋骨都被锁住,这些锁链还通往九口锁龙井,那些凡人每提起锁链给苦井放水,便如抽了我的筋一样!这样的日子,我还要再过四百年!” 蛟龙张开血盆大口,咆哮道:“你若有办法救我,早就动手了。没办法救我,又为何来看我?待我脱困之日,我要大江两岸浮尸千里……” 河神皱眉:“儿啊!人族势大,上有天庭管束,下有道院监察。你若行此恶事,只怕为父也救不了你!” 蛟龙怒吼:“待我龙入大海,道院又能奈我如何?四海乃是龙族之地,有本事,他们去找龙宫的麻烦啊!” 河神叹息一声:“为父这次来,便是助你脱困,但你切记,不可被本性所束缚……须知许逊虽然已经飞升,还有张、陶、孙三位天师尚在人间。” “四海……四海龙宫若是不惧三清,又何必为许逊杀了那么多龙子龙孙……唉!我这里有一道镇龙符,助你压制本性,切记,不可弃了此符!” 蛟龙听得自己将要脱困,兴奋的翻腾蛟身,扯动铁链,哪有不应之理。 居巢湖畔,九口锁龙井中巨大的铁链哗啦啦的响动,惊醒了周围的百姓。 有老人大惊失色道:“锁龙的铁链震动,只怕是蛟龙又在闹腾,莫不是要发大水了?” 河神还不放心,让恶蛟立誓,蛟龙大大咧咧道:“阿爹放心,若是我丢了符箓,就叫我被人扒皮抽筋,剔了骨头!”河神闻言却是皱眉,感觉此言不祥,但看它态度笃定,这才稍稍安心,默运法力,从眼中发出两道玄光,首尾相交就是一绞,将九根铁链斩断。 恶蛟龙脱了束缚,又是狂喜又是狂怒,它自深渊翻腾而起,掀起巨大的浪涛。 河神袖中飞出一道灵光,化为一枚玉符落在蛟龙双角之间,这才让它冷静下来,连忙化为半人半蛟的怪物,叩谢了自己的父亲。河神挥袖道:“你去吧!切记,不可解下玉符……我要应付道院那边的人问罪,就不陪你了!” 恶蛟骤然脱困,那里顾得上那么多,他掀起居巢湖三十丈巨浪,朝着下游冲去。 随着他头上玉符散发一股无形波动,三十丈的巨浪被缓缓压低,最后只剩一丈高,沿着濡须河朝大江冲去。 藏在暗处的黑袍人见状,一声冷笑:“这点动静,怎么拌得住王龙象?” 说罢,便寄身于一尊无相阴魔,化为无形阴风卷过河面。待到路程过半,阴风吹过巨浪之中若隐若现的恶蛟,黑袍人自风中现身,轻轻伸手一捞,无声无息的从蛟龙犄角之上取走了玉符。 离了玉符,恶蛟便再无法抑制自身的本性,到了后半程,洪峰渐渐高涨,冲入大江的那一刻,巨浪已经恢复了三十丈高。 犹如小山一般的巨浪,掀起江面,将江面上往来的船只高高抛起,只是一个浪头,便拍的散架。 隐身在巨浪之中的恶蛟,趁机张口将落水的人吞入腹中。 恶蛟携带的庞大灵机,搅动了三千里风云。此时正是炎炎夏季,顷刻间乌云汇聚,招来了大江两岸的漫天雨云,山洪咆哮着,冲破了一切的阻碍,像一群受尽了的奔马,脱缰奔涌而出,冲过了河谷,势不可挡。 裹挟着两岸的一切,树木、房屋沿江而下…… 远方隐隐的雷声传到钱晨耳中,他微微抬头看着天边,此时正值雨季,有几声闷雷也是寻常之事, “天快亮了!”钱晨望向天边心中暗道:“派出无相阴魔盯了我们这么久,那群魔头莫非要放弃了这里的天鬼?不然怎么还不动手?” 以钱晨在魔道之上的造诣,想要找出这天鬼血窖的所在,自然不用等到天亮。 但这次魔道下手实在太干净了,他怕逼得太紧,逼得那群魔头弃了此处,才给了他们一夜的时间准备。届时若是真如钱晨所想,魔道和司马家有所勾结,自然有办法调走王龙象这个他们最为忌惮的存在,到时候,没个来历,看上去修为平平无奇的钱晨,自然也不会是他们眼中的阻碍。 只要这些人敢现身出来,钱晨有一万种办法收拾他们。 可钱晨永远也不会想到,司马越为了掩饰此事,能将事情做到何等地步。 天边渐白,银铃之中的恶魂也渐渐稳定,铃铛悬浮而起,开始熬炼其中辛无恤的魂魄。 虽然响过了几声闷雷,但乌云还未席卷此地。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洒落之时,钱晨对着东方微微吐纳,一道太阳之精所蕴的紫气落下,在钱晨面前化为一朵莲花。王龙象看到了这一幕微微皱眉,这道紫气甚是精纯,虽然微弱,蕴藏的法力却极为高明,对钱晨的来历有了三分疑惑。 钱晨把那朵紫莲吞入腹中,被太极金丹一卷,霎时间炼化为先天紫气。紫气化为一丝玄妙的法力,犹如一枚符箓,一道法术,一株灵根一般,却是法有真灵的极高深法力,与先天清气交缠在一起,神符在莲花之外翻转。 钱晨也未曾想到,这先天紫气,与他所修的先天清气、太清神符竟然如此配合。 他将紫气收入玄关一窍,将清气收入丹田气海,才隔绝了两者的缠绵悱恻。 他这才睁开眼睛,心中暗道:“这门神通来自于楼观道,典籍内却并未有见记载先天紫气能化为莲花?莫非是我将先天清气修至太清神符境界,引来了这宗法力的异变?” 《先天紫气》乃是楼观道结丹之后,能修炼的一宗法力,有避魔、护身、纯阳、内炼、杀伐之用。 钱晨也是结成金丹之后,才能修行。奈何轮回之地没有太阳,无法吐纳日出之时的紫气,知道如今才是第一次炼成。 所以他尚且还不知道先天紫气,先天清气,先天玉气皆自成神通,能化为莲花、神符、庆云,各有妙用。 “耕元子道书之中却有记载,修成这门法力的楼观道真人,被人法术打破护体法器,或是暗中诅咒之时,只消先天紫气一落,便可抵消。不知我这一朵莲花,能抵挡多厉害的法术?” 钱晨收起紫气,堪堪起身,伸手招来女鬼手中的银铃,女鬼紧张的跟来,钱晨卷起旁边的红色纱幔遮住了她,道:“如今是白天,这红楼能庇佑你一二,加上有槐木偶寄托,应该可以让你无惧阳光。” “多谢仙长大恩!只消找到小女的骸骨,叫她得以安息,妾身愿意魂飞魄散,不再打扰他人!” 女鬼盈盈跪倒在地道。 钱晨微微点头,手中的铃铛缓缓飞出,不断被风吹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它环绕钱晨身周飞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朝着一个方向微微颤抖,发出更为激动的铃声。钱晨已经不准备再等了,那些魔头若是还不出手,那就由他们不出手,钱晨再找办法就是,没必要让这个可怜的母亲等待太久。 王龙象也起身跟上,天空中铃声急促,门外马蹄声急止…… “王龙象……” 门外传来一声大喝,一名道士捧着符旨急急而来,冲入院中道:“道院有旨,大江过龙,掀起洪水,危急两岸数百万百姓,命你速速返回,沿江阻蛟!不可使大水淹了建康!接旨!” 符旨化为一道灵光,朝着王龙象投入。 王龙象骤然抬头,把大袖一个兜转,将灵光停住。怒喝道:“建康多少真人,还奈何不了一只恶蛟吗?为何一定要我回去?” 那道士只是厉喝道:“王龙象接旨!” 王龙象只是不动,那道士又上前一步,低声道:“这次洪峰从巢湖而下,已经淹死了数万人,如今大江两岸从芜湖起,已经是一片泽国,不知多少人家喂了鱼虾。周遭三千里,以建康左近最为繁华,若是让洪峰冲击了建康,你可知要死多少人?如今这恶蛟,只有你能阻得。王真人,在下求你了!” 王龙象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升腾而起,他拔出长剑,斜指来人。 那人只是平静道:“真人这边耽搁一刹,那边百姓就横死一家,是为小事,还是误大灾?” “这大灾,未必不是由小事而起!”王龙象咬牙道。 那道士无言,只是又将符旨奉起,王龙象脸色数变,终究怅然道:“王龙象,接旨!” 符旨化作一道灵光,被他收入袖中,他转头对钱晨道:“你们在这里会有危险,先随我去阻那恶蛟,回来再查此事!” 钱晨平静摇头道:“这若是一去,只怕就再也找不到那小女之骨了!” 王龙象微微沉默,继而道:“你不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人!” “敢在建康左近,炼制九子母天鬼这等逆天魔物,自然不会是小角色。” 钱晨自嘲一笑道:“但在下未必不能应付……足下且去罢!归来之时,与我一同踏魔骨且饮!” 王龙象低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倒执剑刃,授人予柄。 钱晨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长剑,两人相视无言,便见他架起一道剑光,飞身纵起,朝着建康方向一去不回。 这时候,银铃已经悬停在辛家祠堂的上空震动不已,发出急促的铃声。这铃声似乎触动了什么,辛家之中,从红楼现身的那一刻,人就已经走光了。 此时辛家祠堂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魔气,仿佛掀开了一个盖子,祠堂门口的大树一夜枯死,上面停满了乌鸦,它们注视这幽深的祠堂内,发出刺耳的叫声。钱晨将王龙象送来的长剑系在背后,自己依旧抓着那把铁剑,对旁边懵懵懂懂,忧心不已的鬼母道:“我们自去罢!” 第一百三十章千人阳血汇一窖,忍无可忍是魔道 祠堂之内,具是被女鬼挖去眼珠的泥塑木像,耳道神收了红楼画卷,扒在钱晨的肩头,胆小的窥视着这阴森的祠堂。惨死的香火使者,断裂的匾额木牌,还有那些在狭小的阴土之中被屠戮的祖灵家先,耳道神害怕的掩起脸,偷偷从指缝里往外瞧。 透过指缝,却看见钱晨面无表情的看着它,耳道神无辜抬头。 钱晨气的骂道:“你无辜个屁啊!这里面大半不都是你干的吗?” 耳道神露出羞涩的小表情,钱晨继续面无表情——你又羞涩个屁啊!这是在夸你吗? 祠堂中残余的香火萦绕,暗红的香头照亮了很小一片的阴暗,外面的阳光仿佛照不进这里,钱晨站在灵龛前,其上的牌位凌乱,百年来供奉的香火愿力在这里积累,倒也掩盖了一些蛛丝马迹。可惜骗不过钱晨。 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借助香火驳杂,掩盖阴气魔气,倒也心思缜密。” “可惜……”他微微摇头,这话是对旁边潜藏的无相阴魔说的,但它并不知道。 钱晨随手捻起香火使者的尸体,耳道神露出惊悚的表情,他挤出尸体的残血,在神案上的砚中以朱砂化合,随即伸手取出一只符笔,扫开灵龛上的牌位,在后面的墙上挥毫起来。 血红的笔墨落下,在墙上画出了如疯似癫的凌乱笔迹,种种凌乱透着一股痛苦,残忍,憎恨,绝望的笔触,抽象的墨迹确画出了一个扭曲的地狱,无数扭曲的人影沉沦在那片血色之中,一股阴郁的笔调浓郁的化不开。 远方的黑袍人一脸古怪,这散修的行迹,怎么比他们魔道还诡异呢? 血红的墨迹寥寥草草,粗疏的画着一朵一朵莲花,从那模糊的笔迹之中可以看到,无数红莲盛开在那扭曲的地狱中,重重的人影在哀嚎挣扎,最终燃烧在红莲之中。 《红莲地狱图》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画境覆盖在了那一片小小的阴土之上。 铃铛悬浮在祠堂正中,只听咔的一声,机关开启,祠堂左侧的地面上缓缓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鬼女迫不及待的探身下去。下方是一个和祠堂差不多大小的地窖,布置成了神祠的摸样。靠后的那面墙,是辛家的祖先尸骨,打扮成了神佛,披上了法衣坐在了神龛上。 “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祖先淫祭妄尊为神,后人以人做药妄图长生!” 钱晨一声冷哼:“我道那辛无恤为何知道修子孙延寿的邪法,原来他祖先就是巫笕出身!” 地窖的正中是一个法坛,一个肚子干瘪的女童尸体被拜摆放在祭坛上,左边是余火未熄的丹炉,右边是插满各种刑具刀具的架子。 “囡囡啊!”女鬼尖啸一声,便要扑上去。 钱晨却伸手一指,一道清气成索,将她拉了回来,道:“你女儿的尸骨不在这里!” 女鬼恍惚道:“她就在前面,为何说她不在这里?” “障眼法罢了!”钱晨来到神龛面前,低声道:“这处地窖隔绝于天地,为了防止道院勘察捣毁淫寺,布置了阵法,后来又经人利用,将此地的空间一分为二。” “看着神像的眼睛……” 女鬼回头盯着那具尸骨空洞的眼眶,其中似乎有一个无限深远的空间,她一个恍惚,突然醒了过来,却发现身边换了一个天地,钱晨背对着神龛,凝视着女童尸骨原来摆放祭坛的位置,女鬼赫然惊悚看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深邃的血池,涌动着腥臭的鲜血。 一根铁链探入血池之中,血池边上,周围铭刻着种种扭曲诡异的符箓。 “一千个正午之时出生的男子,一身骨肉都融入血中,再以魔火锻炼十年,方能炼成这一口千人血窖!” 女鬼纵然是鬼,也不由得被这残忍的景象吓得倒退一步,她颤声道:“一千个正午出身的男人,这要找遍多少地方才能凑够这么多人?” 钱晨冷笑道:“魔门占据南荒、地底,曾经每年都要去海外中土掠夺人口,带回去豢养。” “魔门三十六上门,哪一家不养着百万的人口,为了让豢养的人口在特定时辰出生,魔门的修士甚至会施法,让那几日的孕妇在特定的时辰产子。当然,很多时候不需要那么麻烦,只要收税就可以了。魔门会向豢养的人口收时辰税,特定时辰生出的孩子,便有一笔钱发下去,非特定时辰出生的孩子,则要交血税,每年百抽一杀。” “为此,便会有妇人为了不交血税,硬挺着拖延到特定的时辰产子。具典籍记载,为此一尸两命的妇人数不胜数。她们的尸体便是制作紫车河的上好材料,也是魔门征收的另一种税法,成为他们炼法炼器的上好材料。” “数十万载前,道门为此几乎每五千年,便会联合太上、元始、灵宝三道攻入魔门的洞天福地,从各处地窟秘境,解救人口。但魔门用心极为狠毒,他们教导那些被掠去的人口不同的文字语言,将魔道手段化为教义传播,而且魔道生存之处煞气浊气极重,也会损害修道的根骨,这些救上来的人口对于道门来说等若劣等。道门前辈也只能将这些人放入边荒繁衍,成了如今很多异族的祖先。” “但道门前辈很快发现,这些人因为被魔道设法改变过体质,于修道之上困难重重,却容易修魔,学巫!” “他们占据边荒之地,繁衍壮大,接受日月星辰天地灵气,改变了根骨,很快成了魔道资质上佳的弟子产出之地。而且中土生民接受道德教化,难以认同魔道的残酷理念,但这些人口风俗野蛮残忍,却能轻易接受魔道。久而久之这些人就被中土称为魔蛮邪夷!” “蛮夷壮大之后,魔道很快就在蛮夷边荒传播开来,继而大兴,造成了四十万年前的万古魔劫,整个神州浩土差一点都换了种。虽然天界的道门前辈出手,阻止了魔劫延续,但至今巫教魔道依然风行南蛮、西荒、北戎、东夷……” “数十万年的道魔大战,诸神天谴下来。魔门如今已经不敢在地仙界豢养人口了。但他们创造的蛮夷依然流传着许多风俗——西方火夷国人,头胎一定要在正午出生,相传如此便能得到火神的祝福;南蛮黑苗人,认为满月之时出生的女孩乃是天生的神女,要献给蛊神。他们至今仍在源源不断的为魔道提供祭品,将自己的族人变得更适合魔道使用。” “而且道门能禁绝魔道在地仙界豢养人口,却禁绝不了他们在自己的洞天之中自行其是。” “不过洞天中的人口根骨受限,比如洞天太阴不全,无论如何都产生不了六阴之女的。”钱晨看了血窖一眼,叹息道:“所以他们才会在中土寻找祭品!” 女鬼颤声道:“所以,我的囡囡才成了祭品?” 钱晨微微点头:“蛮荒之地的太阴之女,魔门习惯收入门中,想要祭炼某些,届时再杀就是,经过修行她们资质反而更好。魔门除了那几个修成元神的天魔,剩下的都是备用材料,都是大能的资产。甚至如今修成天魔的那几个老魔头,未必又不是九幽那些魔君的备用材料?” 钱晨说到这里,冷笑数声,语气中说不尽的讥讽。 但听懂了他话里未尽的意识,女鬼意识到了什么,哀嚎一声,冲到了血池边上,抓着那铁链一点一点的往上拉。 很快,一个双手捆缚吊住的童尸被她拉了上来。孩童的人皮之上,刺着青黑的秘魔符箓,缝合的胸腹之中,摆放着的是以人骨、人头炼制的诡异法器。女鬼哭嚎着,不顾那些充满阳气的人血在她手上灼烧出一个个伤口,将那瘦小的童尸一把抱住,抱在怀里不停的念着她的名字。 钱晨神色透着说不出的冷峻,背对血池而立,他深深叹息一声。 “有些人纵然是鬼,也有人情;有些人表面是人,皮囊下却是真正的恶鬼……” 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无相秘魔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吗?” 已经接到消息,王龙象出现在大江之上,因而终于准备出手的黑袍人悚然一惊。 此刻他站在祠堂之中,正凝视钱晨所画的那副红莲地狱图,但这时候,他却从图中看到了钱晨的眼睛,下一瞬,斗转星移,他便出现在了血窖之中。钱晨天罗伞甩出,飞旋在女鬼和童尸的头顶。 他空着手向黑袍人走去,平静道:“所以,我很讨厌你们魔道。一个个自以为残忍,却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对别人残忍,永远都太过简单,真正的残忍是对自己残忍!” 钱晨目光中流露出彻骨的寒意,他向黑袍人勾了勾食指,道:“我原本已经不想用某些手段……但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 黑袍人对此冷笑一声:“原来你也不简单!” 黑袍人负手冷笑道:“听你的语气,应该是道门的人?是道院内门,还是道门诸宗的修士?” 他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无论你是谁,能让我顾忌的,南晋也只有王龙象一人而已。他既然走了,你又有何可持的?纵然是徐道覆,谢灵运,卢偱,陆逸冲,张通玄,也不被我放在眼里……更何况你还不是他们!” “藏头露尾之辈……不配问我姓名!” 钱晨剑尖一颤,抖落一朵青莲…… 第一百三十一章天魔噬魂落莲花,无形无相炼秘魔 这朵剑气青莲看上去就如同新摘下来的莲花一般,剑气向来以锋锐取胜,太白剑仙所创的剑术未展露锋锐之前,谁能料到弱不禁风的青莲,蕴含着如何暴烈可怕的剑气? 黑袍人见状只是冷哼一声,抬手放出数十面黑色小幡来。 这些黑幡环绕他身周,带起道道绳索一般的黑气,瞬息便占据了血窖的小半空间,形成穿插交织的罗网,朝着钱晨卷去。 钱晨有心试一试新炼成的《青莲剑歌》,并未弹指间一道神雷劈过去,震碎这黑幡的阵势。 他手中的铁剑幻化无数剑影,交织成剑网,向四面八方同时斩去,剑气威力内蕴,含而不发。但这一剑威力散落,虽然稍稍阻了阻那黑幡探出的无数黑索,却丝毫未能威胁到黑袍人。 黑袍人见到钱晨一瞬间斩出了数百道剑气,虽然也微微惊奇。但那剑气的威力,却半点也被他不放在眼里。 纯青的剑气虽然好看,但斩在魔幡放出黑气上,都有一种凝滞坚韧之感,往往斩断一两根便失了锋锐。这等剑气的威力比起王龙象无坚不摧的剑气,实在差的太远。在他想来,这些剑气就算刺中了他,多半也会被他身上这间百鬼避魂袍挡下来。 他虽然也留意到那些剑气散开后,凝而不散,犹如一瓣瓣散落的莲华,煞是美丽。但心中却只是冷笑,这等华而不实的剑术,还不如将那数百道剑气汇聚在一起更有威胁。 至于这些剑气威力为何如此之弱,他心中并无半分怀疑。 毕竟钱晨一剑之间斩出数百道剑气,若是每一道都凌厉万分,能带给他威胁,黑袍人怕是只能舍弃一面黑幡上的主魂,代替自己受了剑气,然后转头就逃。 黑袍人把黑幡一震,登时无数黑气涌出,幡面之上显现出各形各色的人等。 其中九面主幡之上的魔头都是结丹境界的修道人所炼制,一出手便是威力不小的道术,金刀烈火之中,黑袍人更是一掌拍下,黑青的掌印暗含九种毒煞之气,想要制住钱晨。 “王龙象仓促而走,心中只怕有所不甘,若是挟持了此人,说不得利用此人威胁他一把!” 黑袍人警惕虽然未曾放下,但也已经有空思考一下日后对付王龙象的种种手段了,这地窖狭小,不好施展威力巨大的神通,他所用的九煞掌虽然威力不大,但暗含毒煞之气,在这等贴身斗法之际非常好用。 修道人一旦沾上一点,黑袍人动念之间便能污了法力,甚至让其肉身溃烂。钱晨将护身的法器都留给了身后女鬼,一身空空如也,看起来更是如此。 钱晨剑光出手,人便往后退走。 身外无数青莲剑气化为一朵巨大的青莲,裹住了全身,动作登时似真似幻,每当青莲一转,剑气四散,钱晨的身影便是一个闪烁,叫拍击在青莲上的黑色掌影完全落空。 剑气一转,他便向后退走一步。 两人一进一退,瞬息之间已经过了七招,钱晨挥舞铁剑,后退之时散落了无数剑气,大半个地窖都有如同莲瓣剑气残影。 黑袍人只拟再加一把力气,就能将钱晨生擒活捉,他也不太在乎钱晨被擒拿之时,是否活剥乱跳的,当即冷哼一声,将法力提到最高,一震身周旋转的黑色小幡,其上的九只无形阴魔,还有黑袍人收在体内的九只无相阴魔,连同三十六只有相阴魔一并扑出,化为一股阴风直贯钱晨的心口。 这九只无形阴魔和无相阴魔,乃是黑袍人预备修炼本命的一部分。 他欲修的,在九幽道中唤作——无形无相,诸天秘魔! 乃是以隐秘著称的一种魔头,往往在无声无息间,便能坏人道心,取人性命。炼成这等本命之后,再炼化三十六种有相阴魔,还能变化三十六种外相,时男时女,飞禽走兽,是魔门极为诡秘难查,利于渗透的一种。 此时他虽然还未修成这等本命之躯,但已经能施展一部分法相的威力了。 如今九只无形阴魔,九只无相阴魔联手,三十六只有相辅助,却是施展出了诸天秘魔一记极为诡异神通——天魔噬魂! 钱晨已经退到了血池旁边,身后便是血池,再无可退之路。 鬼女在天罗伞下,看着这一幕几近绝望。 她伸出手想要推回天罗伞,但无论她如何费力,天罗伞只悬浮在她和童女尸体的头顶,毫无动摇。鬼女猛然回头,拼尽全力施展出自己摄人心魄的尖啸,但蕴藏魂力的尖啸横扫而过,掀翻了神龛,对于黑袍人却只是微风拂面。 此时,血池边的钱晨却淡然收剑,就此长身玉立于原地。 他如今神情平静漠然,眉头只是微微一挑,将其他表情收敛,面对黑袍魔修的倾力杀招,毫无动容,似乎有着不可动摇的强大信心。 鬼女身躯一颤,俯身抱住了女儿的尸体…… 五十四只魔头,足以轻易贯穿结丹修士的宝光。 黑袍魔修有信心,纵然是道门阴神、魔门修成本命魔神的魔修来了,面对如此神通,也难以翻盘。在他想来,钱晨此刻就算没有露出惊骇至极的神情,也应该有一丝不可置信和绝望才是。但他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鬼女生前对道法神通一无所知,但是死后,也有了感应。 她几乎本能的察觉到那些魔头蕴含的恐怖力量,每一尊都是比她强上千百倍,那凝聚出来,带着夺人心魄力量的神通,即使旁观也让她犹如沐浴冰水,感到彻骨的寒意。 天魔噬魂! 无形阴魔,无相秘魔撞上了钱晨的心口…… 一朵紫莲在钱晨身周凭空浮现,然后微微一颤,化作九片花瓣落下,将天魔噬魂这一击之威完全带走。 钱晨周身不染纤尘,黑袍魔修全力出手之威,看上去只是勉强凋谢了钱晨的一朵护身紫莲。 他甚至感觉这一丝先天紫气削落的勉强,甚至若非他约束了先天清气神符的加持,只怕那天魔噬魂的一击,就只能叫护身紫莲凋谢一次,随即便因太清神符加持而重生。 感应到先天紫气削落后,自己便失去了吐纳日出之时氤氲紫气的一丝根本法力,钱晨对护身紫气威力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那五十四只魔头,似乎因为紫气削落的原因,凝滞了一瞬,到了此刻才缩回黑袍魔修的手里。 “替命法术!” 黑袍魔修迟疑了一瞬,随即便冷笑道:“那朵紫莲只怕是你辛苦修成的替命法术罢!能裆下我一击,也算神妙,可惜看你只凝聚了一朵紫莲,挡了这一次,难道还能替你再挡下一次吗?” 钱晨却微微感叹道:“你这一击,也算是摸到了先天紫气莲花的下限……若非我压住了太清神符,多半还削不去这朵莲花。” 他说完后叹息一声:“这莲花下限,大概就是你全力一击的程度了!上限估摸着约能挡住阴神的倾力一击,想来那孔雀五色神光刷来,也只能刷掉我几朵莲花。这等法力居然不过结丹,吐纳一日便可凝练一朵紫莲。三清大道,这还有王法吗?” 钱晨不禁摇头,双目淡淡扫他一眼,暗含悲悯。 他抬起手来,随手一指,就是一道太清神符打出。 黑袍魔修看到清光化虹,带着神光璀璨看不清真形的符箓,打到了自己眼前,连忙祭起一面主魂黑幡。 清光打在黑幡上,太清神符往上一镇,便让那黑色小幡坠落在地。 钱晨轻轻一笑,验证过了两种法力,便再无心拖延。 他手中手中铁剑点出,如同那一日在玄武湖小舟之上的竹枝点在湖面上一样…… 一朵青莲绽放,剑气牵动之下,那些散落四方的剑气骤然生出奇异的变化,犹如青莲花瓣的剑气倒卷而回,往往数道剑气汇聚一处,化为一朵莲花。顷刻之间,血窖之内便开满了青莲。 这些剑气莲花散布四周,构成一座奇异的阵势,将黑袍魔修围在了中心。 “你不会知道,太白剑仙喜欢曹植的诗!所以我便以七步成剑,纪念这一式……” 钱晨执剑昂首道: 自从得了太白剑仙的传授,钱晨如今才是第一次施展。 先前的剑气,犹如诗家的笔触,看似散落,实则只需一点精神贯穿这些散落的笔触,便能化为绝艳千古的诗篇! 因此便有了《青莲剑歌》的第三诀——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这一式并无什么固定招式,而是一种玄妙至极的剑理。无论钱晨是否有意散落那些剑气,只要施展青莲剑歌,重重剑气便会散布在战场,随着时间渐渐积蓄,然后由这一式,将那些散落的剑气牵引,化为惊天一剑。 大战越是激烈,散落的剑气越是凌厉无穷,这一剑的威力也就越发可怕。 钱晨只是闲暇挥散七步剑气,并未有战至酣畅之时剑气携带的无上剑意和凌厉杀意,因此也未能将这一剑的威力,施展至巅峰。 太白施展剑术犹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绝,剑气挥散四方,豪迈酣畅。 待到这一剑牵引之时,瞬息之间,便有无穷青莲盛开成海,威力大到不可思议,最后那一剑已经无需拘泥剑理,往往随手挥就,便是惊艳至极的一剑。 而钱晨却并无太白这般的才气豪迈。 故而他引用这式剑理之时,做了一些变化,加入了剑阵之理。那积蓄的剑气化为青莲,也依着剑阵之法散落成阵。一剑引动那些散落的剑气之时,也是剑阵立下的那一刻。 如今数百朵青莲散落在地窖之中,狭小的空间内,这些青莲散步成一个玄妙的阵势,黑袍魔修无论触动哪个方向的剑气青莲,都会引得剑阵变化,化为绝杀。 这已经是十死无生之局了! 黑袍人感应到四面八方那缠缠绵绵,引而未发的恐怖杀机。 只觉天地都被这一剑隔绝,那开遍身周的莲花,更是蕴藏着恐怖的气息,只要自己微微一动,牵引剑气反应,数百朵莲花都会化为最为凌厉,最为恐怖的杀机,将自己万剑穿心,体无完肤。 面对这一剑,他几无可升起抵抗之心。 黑袍人额头渗出冷汗,身躯微微颤抖,强自镇定道:“道友何必与我为难?须知我也不过是别人门下的走狗而已,杀了我这只狗,也就得罪了背后的主人。道友何不想想……能让王龙象不得不退走,放出恶蛟掀起洪水冲击建康,这背后的种种,是何等可怕?不怕道友笑话,我之所以冒着直面王龙象的危险也要来,便是因为我若不来,下场当比死了还要惨。” “道友又并非我等这般身不由己之辈,何必卷入这摊浑水,一不小心,就失了长生逍遥的指望?” “哈哈……” 钱晨摇头笑了笑,抬起长剑道:“现在你倒是承认了是你们引发了洪水!” 黑袍人面色惨变,急切道:“我绝非道友的对手,但若是道友杀了我,下次主持此事的人就并非我这等人物了!届时道友也将成为此事最大的阻碍,大家求得不过是一个长生,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为难?” 钱晨脸色平静,也不去和这等人分说你眼中的小事,是多少人的生死,只道:“你说了这么多,能否告知,南晋那边与你勾结的人是谁?” 黑袍人脸色数变,浮现一丝痛苦的神色,艰难摇头道:“道友应知我魔道行事的缜密,我身上早已被设下禁制,根本说不出来!就算道友要搜我的魂,也只会引发禁制,将我化为魔头诅咒,纠缠道友。” “我自然知道你们魔道的手段……” 钱晨勾动太清神符,那枚坠落在地的黑幡缓缓浮起,接着他又随手射出数十道太清神符的法力,夺取了那些黑幡。 “所以,我也知道如何破解你们的手段!” 寄托阴魔的小黑幡环绕黑袍人旋转,其上的魔头发出痛苦的嘶鸣,黑袍人面色大变,惊恐道:“你怎么会魔道手段?”他刚想有所举动,便有九朵青莲爆发,瞬间斩破了黑袍人的万鬼避魂袍,贯穿了他的身躯,锁住了他所有法力。 三十六只有相阴魔,九只无相秘魔,九只无形阴魔,瞬间便被钱晨反手打入黑袍人的体内。 “我说过,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炼制是吧!我也会!” 钱晨将黑袍人打入自他身后浮现的红莲地狱图,伸手一指,红莲地狱图便化为一道血光沉入血池之中。 他自女鬼手中接过那女童尸骨,指尖带着太清之光,点在了她的眉心。 人皮之上刺的秘魔宝箓纷纷剥落下来,融入血池…… 钱晨在血池前盘腿坐下,一面以自身的先天清气化为太清仙光,度炼女童尸骨中被拘禁的魂魄,一面弹出业火红莲,将那种种怨毒,种种憎恨,那些预备炼制成天鬼的人心之毒,都化为毒药,去炮制血池红莲地狱之中的黑袍人。 九只无相秘魔,九只无形阴魔,三十六只有相阴魔,在加上一个真魔魂魄。 就连潜藏在黑袍人魂魄之中的禁制魔头,都被那业火红莲逼了出来,开始祭炼无形无相,诸天秘魔。 黑袍人凄惨至极的哀嚎,回荡在血窖之中,鬼女却跪在血池旁边,按照钱晨的交代,不断呼喊着女童的名字。渐渐的,一道狰狞丑陋,带着天鬼特征的魂魄脱离了尸骨,在太清仙光之牵引之下,不断剥离了魔气,缓缓走向鬼女。 也不知是几个时辰后,天鬼终于恢复了原貌,化为一个柔弱瘦小的身影,一把扑入了鬼女的怀中。 “伊娘!” 一声呼唤,鬼女骤然落泪。 她缓缓抬头,身影开始虚化,却是执念了却,鬼体渐渐溃散。钱晨背后黑白玄光轮转,在血池上空化为一卷太极图,他随手捏碎一枚元气灵丹,化为甘露洒落,为母女二人洗练魂体,添补虚幻的魂体。 两人相拥着一同回首,向着钱晨盈盈一拜,随即便化为灵光投入太极图中,转了一转,轮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无妄之灾,建康大劫,诛蛟龙象 炼制颇为耗费时日,长则数十上百年,短也要一年半载,除非钱晨肯让自己的魔念主导炼制,方能凭借那股无上魔性一蹴而就。因此钱晨只花了三天化解了黑袍人体内种下的魔道禁制,撬出他脑子里的东西,便将其封印在血窖之中,令其自行蜕变。 期间若是有人来查探,擅自打开血窖,钱晨留在其中的手段,也能叫他们吃一个大亏。 “司马越!”钱晨翻阅过黑袍人的记忆后,睁开眼睛,意味深长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这魔崽子不过结丹修为,本命都没有炼成,在魔道之中也不是多成器的货色!”钱晨刚利用完人家,就开始嫌弃了,活脱脱一副渣男的嘴脸,在心中暗道:“在魔道和司马家勾结这件事上,此人不过是跑腿的货色,知道的也不多。不过陶天师三年前的那一席话,再加上此人记忆里的蛛丝马迹,却能拼凑出许多东西了!” “陶天师曾说,此次建康之乱,关键在于司马家的大靠山,中土第一元神司马懿失踪!司马师一人无法抗衡世家这方的王导、谢安,便想要借助魔道邪法,助司马家另一位冲击元神失败,卡在生死玄关之前的司马炎,成就元神。” “所以六年前,司马家和轮回之地通神老道背后的那些人合作,为楼观道灭门提供了一些便利,应该是想要借助道尘珠,帮助司马炎度过最难的一关。妙空被杀之后,通神老道那边意识到已经无法从妙空这里夺取道尘珠,便将我存在的消息透露给了司马家,想要利用他们来寻到我。甚至还为此安排了一队轮回者潜入中土。” “三年前,司马师终于锁定了我,但却因我提早发现了那队轮回者的问题,而从容布局逃走。” “司马师甚至在最后一刻,还试图以天心环布局,岂料,陶天师又帮了我一把,叫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钱晨手中把玩着司马家贡献给他的天心阳环,手中五色神光,将铁环牢牢封印在五指间,犹如玩物一般随意把玩。 他得了五色神光之后,已经能将天心阳环卖给轮回之主,彻底除去这个隐患,但既然已经能控制此环,傻子才把灵宝卖给轮回之主那个扣嗦,他非但不想卖,甚至还暗暗谋划着把找个机会天心阴环也夺过来。 “那个黑袍人的记忆中,除了他负责四处寻找资质合适的六阴之女,炼制九子母天鬼,还在南晋各地选择合适的祭品,炼制有相阴魔和无相秘魔,一共炼制了一百零八只有相无相天魔和九子母天鬼……魔道之中,如他这般为此事奔走的,不下数十人,虽然大部分修为都远不如他,但像他这般的结丹魔修,也有八位。” 钱晨念及此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此事似乎从三十年前便开始谋划,不过直到最近三年才加快了脚步,急功近利到不得不在建康这等人道重地,炼制九子母天鬼的程度。看来无论司马家那边在谋划什么,都到了迫在眉睫的程度。” “三十年来,司马家暗中相助之下,魔道炼成的何止数百尊。司马家的谋划,只怕还是想助司马炎成就元神。但司马炎突破元神失败,已经尸解,阳神退化为了阴神,想要再突破元神,借助魔道之力炼制一尊元神级数的为肉身,确实是最便利的手段。可没了道尘珠,他又是如何解决反噬,彻底入魔这一关?如何融合肉身?” 钱晨算到这里,就剩下最后一个谜团悬而未解。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三枚开元通宝,这三枚开元通宝乃是洗劫左藏库之时,钱晨特意从铸钱监收走的母钱,乃是开元造钱时的翻砂模钱,携带一丝大唐国运。更因为大唐存在于未来,用于占卜,别有玄奇之用。 但也因此,占卜结果太过虚浮,只能算是从时空长河中截取了一只蝴蝶,而并非脉络清晰的推算。 钱晨掷出三枚开元通宝,开始拆卦解卜。 “乾上震下,无妄!”钱晨面色凝重。 无妄之灾!此卦辞初九、六二为:无妄,往吉。不耕获,不灾畲,则利有攸往——不因妄求而行事,才能逢凶化吉。 九四:可贞,无咎。意为坚守正道而没有灾祸。 这一卦问的是司马家所行之事,无妄之灾,卦象极凶,卦辞分别对应着不妄求才能化凶为吉,说的应该是司马家所行之事,妄求元神,逆天行事,凶之又凶! 而九四,对应的应该是钱晨自己,指的是坚守正道而无灾祸,至于无妄之灾的本意,应该验证在—— “建康!” 钱晨算出,这一象应在方位之上:“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意思是有人妄行无度之事,使得他的邻居遭灾!正好应在了建康城上……” 放下三枚开元通宝,钱晨思索片刻,截取这一线灵机掐算起来。 这一次他将太极图放出,运转阴阳二气推算‘无妄’天机,闭目观想太极。 入定静观,只见一片混沌之中,太极图流转沉浮。 黑白之气运转间,阴阳鱼骤然打开,从图中迸发赤红的血光,涌出一片血海。而就在血海淹没一切的时候,一朵十二品的业火红莲骤然从血海中浮起,盛开,瞬时间红莲开遍血海,燃起遍地的业火…… 这时候钱晨已经维持不住定境,从冥想之中退出。 “这场劫数,为何与业火红莲有关?似是魔劫起时,又似业火红莲成就的机缘?业火红莲乃是我自长安大劫之中应运显化的灵宝,乃是日后魔劫的气运所系,推算到了它身上……建康便是日后魔劫开启,九幽裂隙出现的五座古都之一……莫非与日后的五方魔教大劫有关?长安——建康,其中的关联在于何处?” 钱晨识海中一时浮现许多念头,但推算的脉络并不清晰,只能算出这一劫,也是业火红莲再次圆满的机缘。其他解读,不一定正确,若是找错了方向,可能南辕北辙。 “看来在出海之前,我还得重入建康一趟,弄清楚司马家谋划之中不清不楚之处。那些魔门真传炼制的手段如此隐秘,王龙象找到这里,应该也并非意外。也就是说世家那边对司马家的谋划,也有所警惕。九子母天鬼被我破坏,黑袍人失踪,司马家和魔道也必定会有反应……” “也许,是时候以李白这个身份,再入建康了!” 想到这里,钱晨便打算给王龙象留字解释一番,然后重回建康,去找司师妹交流一下最近建康的动向,但就在此时,钱晨的灵觉察觉一股惊人的剑意正在迅速迫近,他停下脚步,纵身一跃,停在辛家府邸正堂的屋脊上。 剑光在此地急转直下,落在屋檐,显露出王龙象的身形。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道袍,腰间佩青玉,貌耸神溢,一身剑意凛然,带着丝丝未散的杀气。 钱晨观其剑意,便有所感,叹息道:“如此无妄之灾,所杀几何?” 王龙象默然,道:“四十万!” 钱晨微微摇头:“伤稼穑乎?” 王龙象剑气更盛:“七百里!” 钱晨面露杀意,凛然:“如今恶蛟安在?” “此乃濡须河神之子……”王龙象眼神一垂,继而重新抬起,眼中神意凌然道:“昨日已斩于剑下!” “善!”钱晨简短道。 他挥手劈开身侧数百丈外的辛氏祠堂,大地开裂,露出一口血池地窖、 钱晨抱剑道:“前日有魔道妖人来此,阻我送周柳氏母女冤魂解脱,已被我打入血池之中,拷问神魂。一应因果,皆因有人欲炼制魔道禁忌——九子母天鬼所致。非但如此,中土各方,如他一般者尚有数十人,寻觅根骨、生辰、命格特异者,炼为。此人于晋庭之上,亦有同谋为其掩饰,那同谋之人势力熏天,羽翼广大的不可思议。权倾朝野,几无人能制!” “此何人?” 钱晨面不改色:“晋储君,司马宗子,八龙之一——东海王司马越!” 王龙象听闻这个结果,微微一愣,随即剑眉一竖,身上的剑气透出一缕杀意。但这般气势只出鞘了一半,便微微凝滞,继而叹息道:“依我的性子,本当即刻结果了他。但此人身份不同寻常,若是我执意对他下手,家中叔父必要阻拦……而要将其明正典刑,只凭一个魔道妖人的口供,他也能分辩。” 钱晨伸手一指,令地上的裂缝合拢,藏起血窖。 “这有何难?”钱晨道:“王道友家大业大,不好出手,我却是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若是真与此人有关,我寻个机会宰了他,渡江而去,往北方游历便是。” 王龙象摇头道:“他背后有元神真人,你切不可大意。” 王龙象左右环顾了一下,对钱晨道:“此地破败了,只怕还有些首尾,你若想在建康落脚,可来我家!” 钱晨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就没了前面的气势,懒洋洋道:“本来想要赚点赏钱,听闻左近有朝天宫坊市,乃是中土最热闹的一处地方,修行之士极多,可以去逛逛。奈何钱没赚到,把雇主给杀了!真是倒霉透顶……王家世家名门,我呆着也不自在,还是跟着散修混去吧!王道友可否给我指个路,认认朝天宫的门在哪?” 第一百三十三章镇江金屿朝天宫,八面玉阙开坊市 朝天宫坊市,却是在大江之中的一座沙洲之上。 钱晨沿江而上,拨开云雾,放眼望去两岸还残留着大水退去的痕迹。金陵渡口下,行至这一段水路,大雾突然弥漫,王龙象挥手分开迷雾,便看见江流也在此突然分开,露出一块犹如金台一般的巨岩。 巨岩犹如一座小岛一般,上面建筑楼台,江流冲击在其上,非但没有激起复杂的乱流,反而变得平和缓慢,不少商船缓缓停靠过去,船上传来卸货的号子,还有不少驾驱遁光而来的修士,缓缓向那金岩之上的玉阙落去。 此处本是大江水龙冲击之下残留的一块山根,因为本质特异,千万年来江水冲击不跨,渐渐便汇聚了许多水妖恶蛟在左近游弋。那时,江左八万里湖泽,蛟龙、水妖、巫蛮无数,后来玄门北下,大启南蛮,便有道门高人以无上神通扫荡了这里的水妖,布置禁制,镇压了这钉在水龙之上的楔子。 后来建康定都,世家衣冠南渡,道院也顺势南迁,此地原本的一座小坊市,便渐渐发展成了南方第一大坊。 只是这一小会功夫,钱晨便看见数十条商船停靠了上去,驶入金岩之下开凿的巨大洞穴之中。 这构成朝天宫坊市的山岩,在阳光下透着紫金之色,灵气内蕴,显然有些不凡。坊市的主体,却是在这奇岩之上开凿而成,除了八方玉阙,其他地方皆有禁制阻拦,这可不是武陵坊市那二流货色,在钱晨看来所布置的禁制阵法也颇有可看之处,借助大江之势成阵,甚至还在谢道韫所布置的拦江阵之上。 或者说昔日那拦江之阵,就是源于此阵悟出。 好在钱晨并非孤身一人,而是跟着王龙象来的,脚下踩着一架飞舟,也是王龙象拿出的法器。 这飞舟以海外地乳沉香木打造,通体带有异香,能清心静气祛除内魔。许多散修有幸得了一块料子,都要用来祭炼香炉、合药、乃至盘玩成念珠手串,修行之时捻在手心,爱不释手,还可以祛除内魔。据说很多世家作派壕奢,拿这种珍贵的木料磨成香粉,整日熏的满室皆是灵香,以利家中子弟修行,便可见这种木料的好处来。 王家能拿六百多方的料子,打造出一艘飞舟来,就是让那些小世家烧上八百年,也糟蹋不了那么多沉香木,其排场地位,可见一斑。 只比钱晨这种拿天一真水祭炼飞云兜的稍逊一筹……毕竟地乳沉香木,也只是在中土珍贵一些,海外出产之地,拿它建房子的也不是没有。而天一真水这等天材地宝,只是一滴便能化合出千亩湖水,乃是修炼水行功法和法术的修士求之不得的至宝。 地乳沉香木在海底地窍中地乳渗出之地,便有生长,千年成材,海外龙宫正是其最大的出产地,龙族在四海开辟了不知多少林场,就是为了给龙王龙太子们修建龙宫提供柱子用的。 如今贩卖到中土的,大多都是缺钱的龙子们,从自己建立宫阙的供给中偷偷克扣,卖给海商的。 钱晨若是出海遇着龙子龙孙,剑下缓一缓龙命,愿意跟它们交流,用一滴天一真水换它千方沉香木,那些龙族多半也是肯的。 所以说,中土靡费不过世家;世家之贵不过王谢;王谢之富远不如龙宫;而龙宫就是三清真传养的猪! 当这外表朴素,材质奢华的飞舟一靠近,那玉阙之中便有人迎了上来,打开了玉阙正门的禁制,其上五光流淌,仙音阵阵,将那飞舟接了进来,两旁角门的修士不断朝着飞舟张望,好奇是何人这么大排场。 钱晨负手站在船头,看着这一幕还有些惊讶,一时间还以为朝天宫坊市,也是王家的产业呢! 直到一个穿着道院制式道袍的修士一路小跑,从玉阙之下迎了上来,对着王龙象殷切道:“王师叔驾临,我等一时仓促,有失远迎。不知师叔有何交代,我这就去安排各铺的掌柜过来!” 他恭敬至极,姿态放得极低,拢着袖子,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和王家的家奴一般,但听了他的称呼钱晨才恍然醒悟,他只记得王龙象是王家子弟,都忘了他还有道院弟子这一重身份了。毕竟道院在钱晨看来,就是正一道三山,但却忘了正一道三山只是领袖,除此之外还有各个仙门,秉持正一盟威宝箓,也算是道院的成员。 他和司倾城接触的多了,只把三山真传,算成元始道弟子、道院真传,完全忘了道院还有外门、内门两种弟子。 虽不入元始道真传,却也是正经的体制内人物。 “你是坊市执事?”王龙象对此习以为常,平静问道。 那执事有些激动,面红耳赤的低头道:“在下常兴,东海缯县常家子弟,因为在坊市中颇有功绩,被提拔为朝天宫迎客执事。四十年前在外门修行之时,曾有幸见过师叔一面,得授白虹剑法……” “既然已是执事,便算是入了道院内门,我亦只是内门,你唤我一声师兄便可!”王龙象平和道。 常执事更是激动,他眼中完全是崇拜的看了王龙象一眼,流露出的惊喜目光,叫钱晨都不禁背脊发凉,眼看常兴一副三生有幸,虽死犹荣的神色,颤声道:“是,王师兄!” “我陪友人来此,不用大张旗鼓,为李道友安排到朝天宫暂时住下便是!”王龙象把手拉着钱晨走下飞舟。 常兴微微抬头,想要看看王龙象视之为友的友人是何模样,待到他看清钱晨,才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英气逼人!果然龙不与蛇居,向他这般,就算走在王龙象身边,也是小辈姿态,而此人便是气度非常,不知是哪家仙门的真传? 钱晨注意到了常兴的眼神,这粉丝滤镜有点重啊! 他这种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也不过是手中不值一张三山符箓的破铁剑,怎么看都是落魄散修的打扮,怎么在这人眼里,都称得上不凡了呢?这样下去,他还怎么伪装了? 莫非此人还能看穿他身上流云飞袖幻化的粗布道袍? 常兴祭起一架云车,请王龙象和钱晨两人做到了车架上,才一催拉车的玉羊,这些白羊玉角而毛发如云丝,身上笼罩着浓重的水精之气,甚至还能感应到一丝丝雷机。比起武陵坊市拉车的低级异兽,朝天宫坊市待客的云车脚力,俨然已经并非血肉之类,而是灵气生发,一种奇异灵兽。 常兴见到钱晨在看那玉羊,笑着解释道:“李师兄未曾来过朝天宫?” 钱晨笑道:“正是第一次来,这些玉羊好似云精,不知是什么异兽?” “师兄好眼力,这些雨工乃是江神牧云所化,昔年开江之战的时候,我道门前辈荡平此地水妖,与江神有所冲突。这镇江金屿本是一处水眼灵机所在,为江神的一处牧场,后来被我道院所占,江神也舍不下颜面来讨要,便任由这些雨工在此繁衍生息,作了我等的脚力。这些雨工每逢阴天暴雨之际,便会感应雷霆,滋生雷精之气,而若是天气晴朗,则洁白无瑕,其毛如云质,可以纺织天衣。” “道院每十载下发的道人师袍,都是由朝天宫的雨工所产云气纺织而成,乃是中土赫赫有名的法衣。” 对于法衣外物,钱晨并不关心,但先前所说的开江之战,便不由他不吃惊了! 这大江之神可并非濡须河神这种货色,乃是位高权重的天庭一品神祇,中土两大水系之一的神主,地位堪比神君!论起来,道院天师都是小辈,乃是真正道君级别的人物。于如今的中土来说,已经是传说,近千年都未显露神迹了。 当然对于这等神祇来说,这千年说不定只是去天庭访个友的时间。 他豢养的羊群,难怪如此神异。 但是昔年那些道门前辈,连这样的人物都不卖面子,打下了人家牧羊之地,可见也不是什么小角色。此地的阵法禁制,若是这些人所留,也难怪有这等气象。 常兴介绍雨工之时,故意提起了天衣法袍,便是想等钱晨好奇追问之时,趁机卖个好。他们这些执事在道院之中没什么地位,但在这朝天宫手中却颇有点权力,既然是本地特产,他们也能弄一些到手里。只等着引起钱晨好奇,便可趁机赠送一件法袍,交好这位能和王龙象结交的师兄一二。 奈何钱晨心中全在想着当年开江之战的事情,对于雨工天衣,只浮起了一个闪念——“司师妹好像也送了我几件这般材质的道袍,我还以为是皇家的供奉呢!现在看来,应该是从陶天师那里刮来的油水……” “可怜陶天师门下的弟子,道院发下来的道袍都被他贪给了女儿,果然是一代巨贪天师。剥削学徒劳动力的同时,还不忘吃空饷!” “由此可见道院三山行政机构,身兼印钞、金融、教育、人事、财政大权之后,气焰可以如何猖狂!” 朝天宫坐落在金屿之中,乃是一座依着紫金屿岩开凿,比玄武湖畔太初宫还要威严华贵一些的宫阙。宫阙上的琉璃瓦泛着纯青色,画栋雕琢精细,飞檐展动,往来的修士皆是通法之辈,就连结丹真人也时有出现。 第一百三十四章鲛人龙女,广陵绝响 东海王府内,司马越一身裘服,屏退了左右,随手拿起一支沉水香,点燃书案旁的人鱼烛灯。 在芸芸的香气之中,他拿起一卷道书,卷在手中凝神阅览。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时人鱼灯烛微微一颤,好似一点烛花突然爆燃,司马越才抬了抬眼睛,看向烛光照不到的一片阴影。阴影之中似有什么在微微蠕动,需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里多了一块彻底不透光的黑暗。 阴影之中,有人开口道:“传闻鲛人脂燃烧生气,烛照之下正立无影,能破一切隐身法术,只要有生气靠近,便会引得烛光摇曳。” “你曾祖父司马炎在位时,为了戒备刺客,殿上遍燃人鱼烛灯,灯光照彻路寝大殿,日夜皆洞明如大火,站在玄武湖对面都能看得见,每日耗费人鱼油脂就要五石之多。东海郡官吏为了讨好他,横征暴敛,向东海郡渔民百姓征收人鱼税,以至于东海渔民为了活命,不得不冒着奇险,捕杀鲛人。” “鲛人一族自古与人亲善,东海郡中鲛人女子嫁与渔民,鲛人男子引诱人族女子蔚然成风。自司马炎征收人鱼税后,东海人族和鲛人相杀,发生的人伦惨剧不知凡几。我魔门多少年在东海郡毫无根基,只因司马炎一道法令,便多了数十位鲛人与人族混血的门徒,而且一个个立志断情绝性,端是魔道的良才美质。” 阴影中那人感叹道:“真是苛政猛于魔道也!” 司马越眼神微凝,冷笑道:“什么时候,魔道也学着道门一般假仁假义了?还有,这次来的怎么是你?” 此人在九幽道的地位,还要高于那黑袍人,本来是此次行事的一众魔道真传当之无愧的首领,但因为说话时贯爱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让司马越深深厌恶,便传话给了魔道那边,让他们换一个人来。若非出了什么大事,此人应该不会再出面才是。 那人一阵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能是我?” “负责和你交流的那厮坏了事,叫人给杀了!” “门中仔细考量过,发现比起说话好听起来,还是实力更加重要,才能不坏我魔道的大事。便改派我来与你说道一二!” 他走出阴影,却是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甩着跨子,从博古架旁经过时,还混不吝的顺手摸走了司马越架子上一件珍爱的玩物,他把一尺高的赤金红珊瑚塞入袖中,袖子都没有鼓起来一点,随意坐到了司马越面前。 司马越眼角一跳,他自然不是为了一件玩物就不顾大局,非要和这人翻脸的性子,就是单纯看不惯此人的做派而已。 “姬眕!” 司马越咬牙恨道。 姬眕毫不在乎他的狠色,依旧自在道:“说起来也是一个笑话,司马炎为了严防刺客,而大燃人鱼脂膏为灯,也因此招来了真正的刺客,在元神一步之前而身死,如今只留阴魂在世间苟延残喘,倒也是天日昭昭!” 司马越冷声道:“元神之路,本就一去无悔,万难成就,自古以来倒在这一关的道魔俊秀,数不甚数。我曾祖不过亦是其中之一,有何可笑?” “别,倒在元神之前的大修士虽然多,但如司马炎这般‘传奇’的却甚是少见!还是可堪一说的……” 姬眕挤眉弄眼道:“毕竟,南晋八百年,才出了多少成就神通的伟迹?除了近百年王羲之做《兰亭序》,集众人之力,开创神通;就只有五百年前的《广陵止息》!” “嵇康一曲,已成绝响,于中土第一元神司马懿坐镇之下,重创即将成就元神的当朝武帝司马炎,何其壮哉!” 司马越额头青筋暴跳,却听姬眕依旧滔滔不绝道:“司马炎暴征鲛人脂膏,东海郡无数鲛人家破人亡,与渔民相互残杀,却也因此惊动了四海龙族最为美丽善良的龙女——长乐亭主。昔年曹魏之时,龙族遣人与魏帝贺寿,此女因为蕙质兰心,风姿绝代,被当时的魏帝封为长乐亭主,划东海郡外三千里海域为其封地。她亦视封地之中鲛人渔民为其子民,见两族相杀,痛心不已,便起意化为人身,潜入南晋,欲刺暴君司马炎!” “龙女刺王,其名传千古!” “更因其蕙质兰心,于乐道之上造诣非凡,在会稽山下偶弹一曲,却逢知音。嵇康与长乐亭主相逢山下,三次闻得对方琴音,却又因为种种巧合而轻轻错过。最后一次,才在当时许逊天师的撮合之下,得以相见。” “龙女为刺王而来,却阴差阳错,与嵇康相爱。三次刺杀都为其所阻,期间多少轰轰烈烈之事……司马懿当真无愧是中土第一元神,许逊和龙王尽弃前嫌,联手之下,都只能勉强敌过国运加持的他。最后嵇康为救龙女,自愿受死,也叫人动容。临行前弹奏龙女传授于他的古曲《聂政刺韩傀曲》,演化为神通《广陵止息》……” “那一日,琴音彻响建康,司马炎呕血不止,心脉具断,仓促冲击元神,终于功亏一篑!” 姬眕说到酣畅处,居然摸出了酒馕,对嘴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脸色发青的司马越。 司马越咬牙道:“姬眕,你说这话是何意?”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和今日的局面很像吗?司马炎为了防备刺客,结果因此招来了真正的刺客,如今他残留阴魂,却还想活过来,说不定他踏出那一步的一日,还能听闻《广陵散》在这太初宫中,绕梁不散,以为绝响呢?” 姬眕哈哈大笑! 司马越却只能忍着怒气,姬眕的地位可绝非黑袍人能相比的,他能威胁黑袍人,却不能威胁姬眕,只能脸色阴沉道:“姬眕,你来此处,就是为了这番危言耸听吗?” “不是!”姬眕站起身来,平静道:“我来此是为了告诉你,那个废物失败了,建康城左近的目标已经被人渡炼,但门中为此又杀了一个真传,重炼了一尊九子母天魔。所以,你不用担心计划无法按时发动。” “什么?”司马越惊怒道:“王龙象不是已经被调开了吗?” “王龙象确实去杀那河神之子了,与大江之中斗蛟两日,一剑斩杀,真有许逊遗风!”姬眕赞道:“但那废物去辛家之时,还是被偶然卷入其中的一位李姓散修所杀……” “散修?”司马越气急道:“一位散修就能杀你们九幽道的真传,魔门什么时候这么废物了?” “我也不信,但同样姓李,同样是散修,李尔不还曾剑伏龙象?戏耍了你们司马家老祖一番后,从容逃脱?说不定,他就是李尔改头换面假扮的呢?”姬眕一摊手,戏谑道。 “你还不如说是道院察觉了我等的谋划,派出王龙象犹嫌不妥当,又暗中派了一位真传!”司马越冷笑道:“李尔已经亡命天涯,有人在海外见过他一面,想来已经不敢再履中土,而且,他和王龙象怎么会混到一起去?他们虽然不是仇敌,但也应该势如水火……” “也有可能啊!反正此人剑术的确不俗,颇有可看之处。当然,王龙象临走之前,也可能留下了什么手笔,相助其一臂之力。” 姬眕道:“你应该知道,王龙象这人眼高于顶!能得他看中,结交为友人,此人当是不同寻常!” 司马越起身来到窗边,负手道:“必须得搞清楚此人的身份,若是道院真传,那就说明道院知道的已经不少,三位天师虽然不可干预朝政,但此事却是忌讳,若是世家道院联手……” 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若真的只是散修,也得警告一番,最好逼迫他离开中土……区区散修,不在海外厮混,难道不知中土是谁家天下?” “还有,你们那边失陷了人,计划是否有泄露之危?” 姬眕平静道:“他知道的不多,只是前期一些谋划,真正的关要和发动的时间,只有老祖心中有数,你我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泄露?” “那好!”司马越起身送客:“这次是你们那边出了岔子,还要我给你们添补篓子。希望此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若是坏了大事,你我都讨不了好!” 姬眕笑了两声,化为阴影洒脱而去。 他走后,司马越唤来一位宦官,要来了王龙象行踪和那位李姓散修的相关情报,待看到王龙象斩蛟龙之后,便和那李姓散修出现在道院的坊市朝天宫中,司马越便收起信符,随手展开附在后面的一张画像,辨认了半天。 待确认画中那位和王龙象并肩而立的青年修士,未曾与任何一位三山真传相似之后。 他才换上常服,带上亲近的侍从,乘上府中的云车道:“去朝天宫!” 姬眕笑眯眯的躲在皇城街角巷陌的阴影中,注视着云车离开东海王府,他低声感叹道:“呵……那人的剑术,可不只是‘不简单’,落笔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剑法中的广陵散,能不能再断送一位司马家的废物呢?嘻嘻……真有意思。” 第一百三十五章太白剑宗,宝会开始 朝天宫坊市中,一位宫内的执事等在蜉蝣商行的后门,看到一架云车驶来,连忙躬身上前,低声道:“王爷!” 车中的人并非掀开帘子,只在后面低声道:“进去再说话!”进了商行的后门,那位执事恭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车上的司马越缓缓下了车架,进入了静室之中。他负手站着,听着跪在下面的人低头回报:“禀王爷,那人进了坊市之后,被常兴安排在朝天宫一处小院落脚,白日里见他出去,只是闲的乱逛,并未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 “唯一的嗜好,可能是好酒……” 说着他将一柄铁剑奉了上来:“此人逛了半天,只在经过酒楼闻到酒味的时候,拿着这柄破剑,去换了一葫芦酒,说好了明天来赎。” 司马越拎起那柄铁剑,看了两眼,冷笑一声:“这般作态也说明不了什么?道院真传多有怪癖,装作穷酸落魄又有什么奇怪,还有元神真人就爱乞讨呢!堂堂结丹修士,一壶酒都买不起……自欺欺人!” 下方的执事小心道:“那王爷,不久之前王家的人便来赎回这铁剑,我让那边还在搪塞,不知……” “还给他们罢!”司马越不屑将剑扔还,下方的执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纵然是为东海王做事,他也不想惹上王家。上方的司马越沉默许久,突然对身旁的宦官道:“好酒未必是真,但既然剑术惊人,多半对此才是真心喜爱,你去将我珍藏的上古太白剑宗纯阳一气剑拿来,在他必经之处露一露。” “是!”宦官低头回道。 钱晨回到小院,便看到一人捧着青石剑匣,正在院前等候,钱晨看了一眼打开的剑匣,便摇头笑道:“是我贪杯抵了剑去,还要劳烦你们去赎!” 那人礼数做足,恭敬道:“先生是我家公子的朋友,本家在坊市中也有一份产业,添为地主,理应由本家招待。公子性子冷清,不喜欢我们随侍在旁,这才一时未能顾及先生,已是失了礼数。我已经吩咐过,先生在坊市之中的一应花费,都无需理会,自有本家来会钞。” 钱晨接过青石剑匣,摸了摸剑匣的材质,摇头笑道:“我这破剑,什么时候也值得拿阳青石来承奉?真就是买椟还珠?” 说罢便还回剑匣,自己依旧拎着破铁剑,径入院中。 钱晨壕气惯了,偏偏碍于人设,如今‘身无长物’,别说腰间葫芦里的元气灵丹,就是向司倾城换的那厚厚一沓三山符箓都不能用。因为自身的灵觉感应到,各处都有人在暗暗观察他,便选了一家恶意最重的,假装换酒,把腰间的铁剑抵了出去。他倒也没有在剑中放上一只无相秘魔什么的,这等败坏人设的事情,需要格外小心,这朝天宫坊市不是没有高人,若是叫人看出他一剑道散修,使得一手好阴魔,他苦心经营的人设就崩了呀! 但只凭他用过这铁剑,便能遥遥用剑意锁定它的所在,钱晨一边闲逛,一边以神意锁定铁剑的行踪,却是意外察觉了一个有趣的气息! 他正要暗中脱身潜去探一探那人有什么鬼,忽然见朝天宫直通青冥的一道直通青冥的禁制突然探下一艘飞舟,正是王龙象乘坐的那一艘,王龙象也是道门真传,修得根本法门虽然钱晨未曾完全试探出来,但一身法力也是先天清气之属,每日修行也要吐纳九天清气,钱晨算了算时间,发现王龙象真不是浪得虚名,纵然修为到了顶,非是一意苦修能够突破,依旧每日花费数个时辰来打磨法力。 这般勤恳,就非一般人能坚持的。 钱晨看到飞舟落向自己的小院,便起身迎了上去,笑道:“我正四处寻你不得,原来这朝天宫还有这般便利,能叫人到九天之上练气!” 王龙象诚恳道:“这道禁制只许道院的修士上去,倒是不好邀请道友!” 钱晨笑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之前杀的魔道妖人叫我夺得了他的乾坤袋,本想拿些出来换用一二,但却担心其中许多恶毒法器和天材地宝,修行资粮颇有特异,担心落入歹人之手,助其作恶,所以想问你有没有妥善一点的处理方式?” 王龙象笑道:“之前听常兴说过,道友想要一观朝天宫的宝会,所以才特意下来,带你去见识一番。” “你把魔道的法器和材料给我,我帮你换成三山符箓,道院之中都有渡炼魔道法器,化邪为正的办法,对门下弟子上交魔道之物也有奖励,我这边先换给你。其他的你可以在宝会之上出售……散修之中,左道之法甚是流行,这些东西也比较好卖,可以换些何意的东西。” 王龙象与钱晨熟悉了之后,说话总算不那么困难了。 魔道的法器从不轻易出售,这也是正道中人一种无言的默契了,休看这只是一种未成明文规定的默契,只是这一遭,便叫魔道受了许多的苦楚,在中土,他们一应材料法器,都需要自己祭炼,经常就在寻找材料的那一步露出了马脚,被人给斩妖除魔了。 天色渐晚,已经快到宝会开始的时辰,常兴早早的来到钱晨院前,看到王龙象也在,微微吃惊,连忙在前引路,带着他们沿着宫中的回廊,来到了正东面一处面对大江开凿的石室之中。 这处石室甚是宽广,环绕室内雕琢了几处的楼台,皆用禁制掩饰起来,有一层淡淡朦胧雾气遮蔽。 石室内更是随意摆放着一些蒲团,布置有修竹、芝兰,几张长案还摆放着香茗、瓜果,看似随意实则野趣十足,最中心有一处略高一些的石台,上面端坐着一位白发白须,鹤发童颜卖相极好的老者,亦是结丹修士,便是此次宝会的主持者。 他身边还有几座略矮一些的石台,皆布置有禁制,盛放这一些此次宝会预览的宝物。 其中便有钱晨炼制的纯阳丹,放在一个玉石葫芦里,温养着丹气。 石室东边已经被打通,直面汹涌的大江之水,上面还停驻着数十艘各式楼船,还有人带着奴仆在楼船甲板上旁观宝会,石室内、楼船上不算那些道童奴仆,加起来便约有上百人,皆是道气昂然的修士。不消多时,便有数百只鹦鹉从一处楼阁之中飞出,在每一位修士面前都停了一只,飞到钱晨这一桌的鹦鹉看到他眼生,便开口解释道:“贵客面生,想来是第一次来我们朝天宫宝会,小的的种族天生异能,除了学舌说话,还能同心同意,尊客若是看中了什么宝物,只要把出价告诉我便可!” “宝会买卖,除了宝主要求的以物换物,只能以三山符箓出价。” 它回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钱晨身旁的王龙象,低声道:“尊客若是有什么天材地宝,法器材料想要换成三山符箓,给小的说一声,便有专人来为尊客换取。原本尊客应该将符箓交由我,才能出价。但既然是当世真龙带来的友人,就且略过这一节不提……” 旁边的王龙象随手将五百张三山符箓放到了它身边。 那白毛鹦鹉便是精神一震,伸出爪子按在了那一沓符箓之上,兴奋道:“得咧!尊客压着五百张三山符箓……” 常兴指着石台上几件宝物介绍道:“宝会在月至中天之后才开始,在此之前,便是众人谈玄论道,结交交流的时间,这些宝物都是预先热场的。有意者,也可和宝主随意交易!” 钱晨微微点头,灵觉一扫,立刻便察觉到石室之中有不少神念在闪烁交流,其中那葫芦纯阳丹前,扫过的神念最多。 第一百三十六章砚中墨海成龙鲤,无上智慧唤前尘 王龙象把眼睛略略一扫,便把那几处石台上的宝物看了大半,没见到什么感兴趣的,便很自然的转头,对身边的钱晨微微摇头道:“此次宝会只是每月一次的例会,并非每年的朝天宫庙会,也不是每十年一次的大宝会,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可看的……唯有那一葫芦元气灵丹有些意思,应该是出自太上道的珍品。可惜看得出是炼丹者的游戏之作,并非真正的上品灵丹。” 钱晨嘿嘿一笑,以他如今的丹术,若是用心炼制的精品,应该直往九还金丹和九转金丹那个层次去了。 纵然朝天宫坊市的水比武陵坊市深了数十倍,依然藏不下这么大的鲲,九转金丹一旦现世,其他道门可能只是略略提上一嘴,但兜率宫是一定会重视的。 太上丹书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啊!掌门都不得真传,非得证道元神,才能一窥太上阴阳扇上记载的真本。 命根子被人动了,能不跳起来吗? 钱晨神念一扫,果然发现那几座石台之上,展示的钗、环、珠、扇,还有各式兵器,大多都是昔年甄道人所炼龙蛇阴煞剑那个层次的左道法器,品质只能算是平庸,多者也不过祭炼了十几层禁制。对于寻常的散修,自然是珍爱视如性命的上佳法器了,但对于钱晨,天可怜见,他还是在自己一众大敌的名单之中翻找良久,才在旮旯角落把甄道人给挖出来了。 他自出道以来,便一直对付的是妙空这个级数的送宝童子,稍微差一些的法器,都拿不出手的。 “如今的修道人极是浮躁,已经不愿意精修一门可参研大道的神通法术了。只惦记着某些祭炼法器的法子,设法祭炼一宗厉害法器出来,然后仗之护身,甚至代代相传下去,以为至宝。一件法器想要祭炼出来,非得几代人的苦工不可,而且和自己的功法最为相合,在自己一脉的人手上威力还要大上数倍!” “如此,一身战力大部分在手中的法器之上,怎么会舍得买卖?纵然法器的本质已经跟不上修为,也当妥善保管,传给徒弟才是。” 钱晨微微点头,也就不奇怪这里为什么只有一些祭炼法门粗糙的左道法器了,真正的精品法器,那一个不和自己本身的修法相关?拿前世举例,中土惯用来祭炼法器的方式,不是装备,而是宠物,装备淘汰了自然要买,但可成长的宠物可没有淘汰的说法。 甄道人之流,或还可在此地淘换一两件何用的法器,但随时可以在轮回之主这等诸天万界最顶尖的交易场挑挑拣拣的钱晨,对这些就不大看得上眼了。 轮回之地,无所不有,除了太贵,没有其他缺点。 钱晨原本还抱着捡漏的想法,中土毕竟是诸天之一,堂堂地仙界,出过的大能数不胜数,如今看过这里的宝物质量,便微微一叹息,不再报任何希望了。 旁边有人听到了王龙象的话,因为也有法器在石台上,本来心中有所不满,待到他略微回头,想要看看是谁那么大口气,瞧着王龙象那鹤立鸡群的风姿,‘卓尔不群’的二愣子神态,当下心中一蹬——这不神州二十八字的王龙象吗? 打扰了,打扰了!你王家嫡传,说什么都对! 而钱晨这般微微点头应和,便被一些人投以轻视的眼神,王龙象能这么说,是因为人家王家半有天下,家中的宝物数不胜数,在这朝天宫中便有数十家铺子,每日流水便能卖下这里大半的法器。你一浑身上下,最值钱不过百贯钱的破铁剑的角色,凭什么也敢应和? “王兄的眼界还是高了!” 钱晨朝着几个石台一指道:“那,那……那,还是有几件东西可看的,这件春水兰盂之中应是癸水之精,这么多的分量,当是修炼水行功法的结丹真人苦心收集一甲子,才能炼化那么一瓷盂。足以祭炼一件上好的法器了!当是宝主原本为自己法器准备的祭炼材料,因为一时不凑手,出让了……” 旁边一位瘦高的修士听了,眼中精光一闪,淡淡一笑,矜持的捻着长须。 心中有一丝淡淡难言的微妙,暗道:“此人倒是有些见识,但这盂葵水之精,乃是我我花了八十余年才炼化而成,他怎么一张嘴给我减了二十年?” “还有那枚水蓝色的宝珠,应该是海外一种水属妖兽的内丹,年久了外层的煞气丹壳玉化,才成这般摸样。不知何人把它祭炼成了一枚聚水珠,能增加水属法术的威力……”钱晨打趣道:“只是这聚水珠威力平平,祭炼出来聊胜于无罢了,不若以蒸煮之法,逼出丹元,充作结丹外药。虽然如此结丹丹品只得下三品,但也是一份机缘了!” 听闻此言,周围几位资深通法具是脸色一变,但还未等他们出手叫价,便看见一个打扮成富家员外的修士匆匆走上石台,对主持宝会的结丹老者拱手道:“对不起,前辈。这聚水珠我不买了!” 下方有人气急道:“岂有此理!拿到台上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老者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宝会本是供诸位交流之所,纵是反悔,也不违背本坊原则。你想拿回宝物,本坊并无理由阻拦!” 说罢,便伸手一指,闭了那处石台的禁制。 胖大的修士拿回自己的宝珠,就听到老者吩咐道:“收了他的请柬……既然没了宝物,就不必久留了!” 那散修脸色一苦,但看着怀中的宝珠,又喜笑颜开起来,当即对四方作揖,道了一声抱歉,便被请了出去。众人看了这一幕,心中皆洞明,这是宝会主办方在展示态度——碍于规矩,宝主想要退宝也并无不可,但既然不给宝会的面子,也就休想再受宝会的欢迎。 众人再次眼巴巴的看着钱晨,等他再漏几个漏出来。但又担忧被别人听到了,没了便宜可捡,又喜又忧,只恨不得钱晨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见。 接下来钱晨点评的几件,要么是结丹修士祭炼上品法器所需的材料——到了这个层次,想要买到合意的法器就太难了,反倒是材料交易市场颇为繁荣,同样是癸水之精,在你手里能祭炼一件万水缠丝帕,困住敌方,方便准备那一击威力绝大,但发动迟缓的法术。到我手里也能祭炼成寒冰真髓液,增幅我冰属法术。 要么就是修道人的珍玩——修行界的文玩之流。 “这只洗砚墨鱼养的极好,前任主人虽然修为微弱,但文采道德具是上佳,已经养出一股文运了!若非其耗费本源,反哺主人寿元,应该已经头角峥嵘,显露异象,有化蛟之姿了。”钱晨指着一口不起眼的砚台,砚台之中一只胡须纤长,肉眼可见老相的墨宝鲤鱼,有力无气的吐着跑跑。 这件宝物连石台都登不上去,只是随意放在一张桌案上,却被钱晨给指了出来。 桌案后面,墨宝的主人微微羞赧,他也是文士打扮,修为不过刚刚通法,算是在场众人之中修为最为底下的了。 上方石台之上,主持宝会的老者微微叹息,道:“瀚海先生学问确实极佳,他写给老夫的诗,老夫还常常念叨……唉!文渊,你资质虽好,却没有你父的风骨啊!” 文士羞愧低头,不敢应答。 他抓起案上的砚台,便要奔走,王龙象看着他举止匆忙,叫砚台中的墨汁都飞溅出来了一些,不禁微微皱眉,上前拦住他道:“家叔甚爱书法,你这墨宝可愿出让?” 文士呐呐道:“此宝乃是家父珍爱……不能便宜卖了!” 他耳朵通红,抬不起头来,却还是坚定道。 王龙象从袖中抽出一沓三山符箓,约有五十张,他看了那池中墨鱼一眼,苍老的鲤鱼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幕,昏黄的眼中居然透出一股洞明的智慧来。王龙象叹息一声,不在数了,尽数递给了那人。文士接过那许多符箓,惊讶抬头,王龙象扭头,淡淡道:“倒也值那么多!” 文士连忙接过符箓,便把砚台塞给了王龙象。 周围有人低声道:“纵然是已经化蛟的墨宝,也不值那么多。王龙象定然是看中瀚海先生的道德文章,因此高价才收下这墨宝……可惜了,虎父犬子!” 那中年文士本已经奔出石室,听闻此言却忍不住回头道:“道德文章,道德文章做得再好?能得长生吗?我父一生人品人人称颂,但还不是做不得官?每日刀笔吏的禄米,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供我修行了!” “庙堂之上,高门食禄。朝野之间,修士称尊!” 他激动的面红耳赤,道:“这般人品贵重,又有什么用?不若修行……今日人人看不起我。我只在结丹之上,等着诸位!” 众人听了这话,真是又气又好笑,却还是把目光投向王龙象,其他可以是戏眼,但那抨击门阀,讥讽世家的言语,落入如今最大的世家琅琊王氏的耳中,会有什么后果?只要王龙象皱一下眉头,都会有人暗暗跟上去,取了他的性命来讨好王家。但王龙象只是从容,甚至显露出高门的风度来。 钱晨能感觉到王龙象不是故作风度,而是唯有如此,让人以为他看重面子,才不会有人自作聪明,杀了人讨好王家。 同样,人人都说王龙象是看重砚台旧主翰海先生的学问人品,但钱晨却有一种感觉,王龙象之所以买下砚台,看重的并非的是瀚海先生,而是听闻墨宝鲤鱼在瀚海晚年不惜本源,为其延续寿元。打动他的是老鲤鱼从容坦然的目光! 王龙象端着砚台,并未收入乾坤袋中,而是寻了一个蒲团坐下,将手中的砚台放在案几上。 他自袖中拿出一块墨碇,在砚中细细的研磨起来。 小小一口砚台,由王龙象研墨,却如同一口墨色的海洋,掀起无边风雨,他的真元融入墨汁之中,蕴养墨宝。老鲤鱼微微抬头,依旧淡定从容,缓缓穿行于墨海的惊涛骇浪之中,一如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老夫子。 “你的心不够静!”钱晨道。 王龙象诧异抬头,钱晨也有些意外,王家出过多少大书法家?但现在看来,王龙象对此似乎一窍不通,他研磨的样子专注而手腕运力如持剑,这是研墨还是磨剑呢? 钱晨接过墨碇,端坐案前,手指按在墨碇之上,重按轻推,远行近折,内守精神,外蕴墨气。 点点文华之气的墨汁渗透开来,衍化一片平静的墨海,墨海之上绽放朵朵莲花,带着莹莹之光。 “墨海生香,文气如莲!发智慧光!”台上的主持者眼睛一亮,暗暗心惊道。 坐在不远处的一座楼台中的司马越也凝视着这一幕,心中冷笑:“散修?这要是散修,我把那墨海都吞下去!这等文道造诣,非世家子不能为之……此人究竟是哪个世家出来的人物?我大晋出色人物,还有我不知道的?莫非是北边来的……” 经过这一场闹剧,渐渐石洞外的江面上,已经月上中天,月华洒落,天地之间一片银白,这时候一群银鱼追逐月华而来,在石洞外的江面上盘旋,所到之处江流平缓,犹如镜面一般。 老者一击身前的玉罄,开口道:“月上中天,银流鱼现。正是宝会正式开始的时候,诸位请看这第一件宝物!” 老者轻轻一击掌,面前的石台上便浮现了一枚珠子,淡淡的禅音自黑色的木珠之中回响,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妙香,这香不是嗅觉闻得,而是生自心头,玄妙莫名,令人头脑清醒,烦恼疑惑尽皆开释。众人具是神情一震,知道这是一件重宝,唯有钱晨哭笑不得…… “这枚宝珠,本是北方白马寺中栽种的灵根菩提树,所结智慧子,经高僧法力蕴养,智慧通达成就圆光而化的一件佛门至宝,唤作牟尼珠!又名大智慧珠,无上智慧珠。可以开释悟性,启发智慧。昔年太上道祖捻珠示意,佛祖礼赞太上道祖无上智慧,犹如牟尼珠,便成就了这一宗佛道具为珍视的至宝!” 第一百三十七章司马家风,太白遗剑,纯阳一气 主持者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在场的大修士,眼力就没有一个差的,这边宝物价值如何根本不用多说,他之所以点出太上道祖这一节,便是因为大晋佛门衰微,怕这件宝物因为是佛宝而卖不上价来。 但显然他是多虑了! 石台之下的一众修士无不赞叹欣赏,就连那几个楼台之中都有人推开窗。一应法器之中,最珍贵的当然属于成道之器,其他法宝无非护身杀伐,镇压气运,唯有成道之宝,能成就道果,证得长生。常言道斗法力,不如斗道行,道行高了,不说打不打得过,熬都能熬死你。 成道之宝中的典型,如正册神箓,乃是多少外物都不换的东西。 一张九品神箓,就有数千年寿元,甚至要超过一些阴神修士。 毕竟修士用的是阳寿,低品的神祇用的是阴寿,而更高品的神祇,用的则是天寿,这等神祇每年只要考核通过,天庭便有天禄赐下,其中便有天寿。如二品神祇,每五百年考核一次,只要得了中等,便有五百年天寿。 什么叫长生不死,这便是长生不死! 正一道为何能监察神权,便是因为其能决定神祇每五百年的考核结果,若是三位天师一齐用印,更能直接消减天寿。 这枚牟尼珠,虽然并非成道之宝,却也是有助道行的少见法器,功法护身的法器好祭炼,但加持智慧,增进悟性的法器,却如何祭炼?这等法器都是增进根基的宝物,越是资质高,前途广,身家丰厚的修士,对其便约有益处。 所以听闻此物,司马越都有所意动,他盘算了一下自家带来的资财,觉得此物或可收入囊中。 一时间,诸位结丹真人皆有意动,少有几个不感兴趣的也是盘点过自己的家底,觉得要争此物没有一点希望,才遗憾放弃。牟尼珠虽好,王龙象却不为所动,他已经修成慧剑,能断三无明,于智慧之道上此珠对他已经无用。而钱晨更不用说,他自己就是正版无上智慧珠,还需要一个盗版来加持吗? 司马越一直分出了一丝精力,在关注钱晨,发觉他并不感兴趣,便在心中记了一笔:“此人剑术惊人的情报,当真无错,能不为这等道行之宝所动,或是剑修出身?”然后便在那绞尽脑汁,北方有那几家剑修宗门有世家出身的后起之秀。 司马越心中一动,对自己身边的鹦鹉交代了两句。 这时候石台上的主持者突然抬头道:“有贵客出价五千张三山符箓!”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这个价格,已经断绝了九成九的修士争夺之心,大家本来还想着慢慢抬价,哪有人一下就出到底的。 司马越观察到王龙象对牟尼珠不感兴趣,便已经心中大定,没了这个大敌争夺,他只需出一个高价,吓退其他的小虾米便可。 正在自得之际,却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楼台之中传来:“我出四十枚纯阳丹!”那处楼台散去禁制,露出一个浮浪少年来,他靠在椅子上,搂着一位美玉佳人,枕着玉臂,正在用嘴去接美人喂给的火枣。 根本不去理会旁边蹦着的鹦鹉,口中含糊道:“四十枚纯阳丹……价值至少九千张三山符箓。” “应该没有人比我更高了吧!”那浮浪子得意洋洋道。 司马越看到那人便是气急,怒的朝案几上一拍,道:“这吃软饭的货色,也敢跟我争!”虽然气急,但他心中清明——这口软饭他还真的吃得好!是他们几个兄弟之中,唯一吃上那一口软饭的……对于他这种吃不上的人,当面自然要怒叱,背后有没有羡慕的说一声:“ 真香!” 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纯阳丹才值多少,九百张三山符箓就不错了!”下面有人质疑道。 楼台上的浮浪子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搂着美人道:“我这可不是一般的灵丹,而是万金难求的元气灵丹。值不值九千,你说的不算!” 石台上主持者为难道:“王子睿,这不合规矩!” “你把我石台上的那一葫芦二十枚一起收了就是,我不是还没卖出去吗?愿意出五百符卖一枚的有的是,我这还给你们优惠了呢!”楼台上的司马睿不耐烦道。 “原来他就是那一葫芦元气灵丹的卖主!”下方的修士窃窃私语道。 “难怪……若要论起来,九千张三山符箓还少了些,毕竟元气灵丹极是罕见。” “看来这牟尼珠当要落入此人手里了?” “这人是谁?” “好像是司马家的宗子之一,叫司马睿!” 钱晨坐在下方,心中古井无波:“司师妹家这是出内贼了啊!这算什么?拿我的东西装逼给我看……” 钱晨看着司马睿在楼台上和美人玩亲亲,心中一点都不嫉妒,甚至还想笑。他掐了一个法诀,给司倾城发了一封符信。很快回信便来了—— “师兄,你现在就在朝天宫?我马上过去……小十九这厮满地打滚,说他被几位兄长排挤,眼看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就连侍妾怀孕都没有灵药安胎,日后我的小侄子胎中没有灵丹滋补,资质必然弱人一筹,还说上次王龙象划了他一剑,给他留下了深重的阴影,非要每月服用纯阳丹才能祛除心魔!我这些天听闻他好像拿了我的灵丹,又四处去浪荡……你等着,我这就来收拾他。” “给他的灵丹,可是叫他踏踏实实增进修为的!” “师妹且慢……我这里盖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行事呢!你不好过来……”钱晨把自己的现状发了一份过去。 “师兄,你现在和王龙象在一起?”那边的回信十分震惊,后面潦草道:“王龙象虽然傲气了些,但也不是坏人,师兄你轻点下手!” 钱晨脸色一黑:“我是那样的人吗?师妹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除了妖魔鬼怪,我何曾妄杀一人?” 楼台之中司马越面色阴沉,他倒不是在乎区区一个牟尼珠,只是不能忍受在诸宗子大局已定的时候,还有人敢和他对面,他也散开禁制,端坐在楼台上,淡淡道:“小十九也要跟四哥争这些吗?” 司马睿震惊的一口火枣核呛了出来,迟疑道:“四哥?” 他打了个哈哈道:“既然是四哥出的价,小弟便不与哥哥争了!”说罢便悄悄缩了缩脑袋,竟是退缩了。司马越哪里肯饶过他,而且司马睿手中的元气灵丹,他也有些眼馋,司倾城他惹不起,但一个小十九,最年幼,也是修为最低的弟弟他还怕什么?司马越淡淡道:“小十九既然有心,那便算孝敬哥哥的了!” 说罢,他便升起禁制,再次隐藏在薄雾后面。 司马睿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司马越言下之意,是让司马睿买下牟尼珠,然后献给他。 这是最直白的投名状,一旦如此,便做实了他是四哥的人,司马睿虽然争不过他们,但也并非是没有野心之辈,只是他知道自己争不过,也不能争,便仗着年纪最小,讨好卖萌,去姐姐那里混点实惠。如今司马越强行要收服他,自然不是看中他这个毫无势力的宗子,甚至都不是为了他这点钱,更多的可能,是想要通过他,将唯一对他好的姐姐倾城公主拉下水。 司马睿左右为难,对面的楼台见他久久不应,开口道:“怎么,小十九舍不得?” “没有尊卑的东西!”司马越身边的太监尖声道。 司马睿面色数变,终究心下一横,淡漠道:“还望四哥恕罪,这牟尼珠,小弟是想要送给姐姐的。小十九从小未受谁的恩惠,唯有十六姐姐多有照顾,不瞒四哥,这元气灵丹都是我从姐姐那里骗来的。小弟京中浮浪子,担不起四哥的厚爱!” “好……小十九,你很好!”司马越再不开口,场中一片沉默。 主持者见状,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暗道这一场宝会,怎么那么多乱子。便落了锤,在玉罄之上一声击打,道:“那么这件佛宝牟尼珠,就归王子睿了……” 司马睿这时到显出了静气来,他面上并不慌张,甚至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示意自己得了宝物,楼台之中,司马越微微冷笑道:“许久未曾显露獠牙,连这个弟弟也都生了不该有的心啊!莫不是我这段时间,显得仁善了?” 身后的宦官阴森道:“王爷……” “先缓一缓,小十九不足为虑,如今先紧着精神,试探那李姓散修!” 接下来又过了几件拍品,钱晨都没有多大兴趣,直到主持者手一挥,面前的石台上出现了一柄古朴的法剑。 这法剑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唯有一股微弱但纯粹的剑意,引得钱晨投去目光,古剑的剑柄三星凸起,剑长三尺三寸,通体赤红,一股纯阳之气贯穿剑缇,举之如朝阳东升。略一舞动,便发出丈许长的芒尾,追虹耀目,照眼欲花。尤其剑光共是七层颜色,闪烁幻映。端是一柄极为上品的飞剑。 惊得石室之内,一众修士皆目不转睛。 就连王龙象都首次凝神投去目光,这虽然是一柄上品飞剑,但真正叫钱晨动容的,却是他推演出的那一丝斩情剑意,竟然与这柄飞剑有所共鸣。 “这下麻烦了!莫非我要崩人设?” 钱晨有些暗暗担忧。 “此剑名为纯阳一气剑,乃是前古剑修宗门——太白剑宗的修士所遗佩剑,虽然历经万古,剑上禁制溃散,但依旧有不俗之威,而且若是祭炼得法,或可使得此剑重光,不逊于当世任何一柄名剑!”主持宝会的结丹老者,对手中的飞剑赞不绝口,在场识货的都提起了精神,上品飞剑可遇不可求,唯一可虑的便是所谓祭炼得法,究竟有多难。 要知道上古太白剑宗的传承早已逸散,想要找到祭炼此剑的法门,实在是千难万难,若不用原来的禁制法门祭炼,那这柄飞剑可以说禁制是全废了。可即便如此,找人洗去飞剑的禁制,依旧是一柄极为上乘的剑胎。 这口剑胎,便是此剑的底价。 对于某些人来说,剑上的禁制,或许就是推演太白剑宗传承的可能,若是把这般可能加上去,这口飞剑的价值便难以估量了。 总的来说,是好东西,但风险极大! “果然是一气御剑诀!”钱晨对剑胎并不在乎,但那股纯阳一气落入他手中,或许就能摸索出一气御剑诀的些许奥妙,但他的人设是落魄剑修啊! 剑修爱剑倒无人可说什么,但转眼砸出天价,你又哪门子落魄了? 而且……钱晨看了一眼身旁的王龙象,他已然提起精神,甚至有些惊喜之色。太白剑宗的遗剑,这个剑痴不感兴趣才是怪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吴越剑阁,争夺激烈,一锤定音 “一万张三山符箓!” 石室两侧的楼阁中,又有人撤了禁制,显露身形出来。 却是一位扎着道髻的年轻修士,他眉目犹如刀削,极是凌厉,只待主持者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的报了价。 而且轻易,便冲过了今夜宝会报价的最高点。 钱晨看此人并不做遮掩,便知道其必然有不俗的来历。果然,他才现身,底下便有人切切私语道:“这位莫不是吴越剑阁的真传,吴郡钱氏的嫡子钱棠?” “据说此人三年前丹成二品,下一届入选神州二十八字的呼声极大。” “原来如此,这纯阳一气剑本质如此上佳,想来是被他看中,买到手里求着吴越剑阁的前辈洗练一番,用作自己本命飞剑的剑胎!为下一次争夺神州二十八字,平添利器相助!” 吴越剑阁是东南名门,亦是南晋的几个大仙门之一,比起钱晨曾经见过的武陵仙门,威势更胜。 当然真正让钱晨注意的,并非是钱棠吴越剑阁的真传背景,更有其与钱晨同姓之故。 吴越剑阁内的一众世家,以吴、钱两家为首,昔年钱晨刚刚出道之时,便曾为人误会过出身吴郡钱氏。当然,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钱晨本姓‘李’,出身于陇西李氏! 既是吴越剑阁真传,新晋结丹,为一柄品质上佳的飞剑,一掷千金倒也不令人奇怪了。 吴越剑阁如此显赫,钱家嫡传更是出身不凡,这等出身除了在场的王龙象、司马越等寥寥几人,就无人能比。他出了一个高价,更是无形间竖起一道门槛,将身份不够者,统统排除到太白遗剑的争夺之外。 “李道友可是也看中了这柄太白遗剑?”王龙象以法力传音道。 “我亦是学剑之人,太白剑宗于上古威名赫赫,几可称为剑修祖庭,如何不曾见猎心喜?”钱晨感慨着摇头道:“只可惜囊中羞涩,当知取舍!” 王龙象闻言微微点头,纵然是他,也不可能为一位道左相逢的同道好友,轻易借出数万张三山符箓。 “若是道友争得此剑,我倒可以用一本太白剑宗遗留的道书,换得此剑一观!” 钱晨打趣道,他手中自然是没有什么太白剑宗遗留道书的,去轮回之主那里买,也来不及了!而且他若能狠心买下轮回之主那里昂贵无比的太白道书,还不如在这里争一争这柄遗剑的归属呢! 至少这里要便宜多了。 但钱晨能从《太阴斩情刀经》之中,悟出失传已久的《斩情御剑诀》一缕剑意,又暗中从轮回者那里学到了《万鬼御剑诀》残篇,让他现编一本出来,保证比真的太白道书还像真本。 王龙象不知所以,还以为钱晨真的有太白遗书,当即眼睛一亮,传音道:“若是如此,那便一言为定。” “一万五千张三山符箓!”他高声道。 “王龙象也出手了!” “他钟情剑道,不出手才比较奇怪吧?” 一时间,石室之内气氛登时热烈起来,无数神念顿时交织在一起,激烈讨论了起来。如此激烈的争夺,在春秋之际的大宝会上都极为少见。今日这次例会,当真是让人大饱眼福。 “两万张三山符箓!”钱棠再次抬了一手价钱,看着王龙象的目光咄咄,混杂着一种尊重和跃跃欲试,想要挑战的兴奋。 “两万五千张三山符箓……”王龙象沉声道。 这个价钱,已经接近一柄上品剑胎的真实价值,考虑到本质上佳的剑胎极是少见,再抬几手也可以,但超过四万三山符箓,便算是亏了! 果然钱棠那边稍稍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迟疑考虑,少顷,他便叹息一声,将身旁的茶盏推了一个方向,示意放弃。 这倒不让钱晨等人意外,因为钱棠显然买的是太白遗剑本质上佳的剑胎,他的底价相对透明,真正让人拿捏不准的,是遗剑之上残余的禁制,能否摸索出太白剑宗的几分传承。 但这等可能着实飘渺,显然钱棠志不在此,自然也就不会为此提高底价,甚至相比起来重新买一柄未祭炼过的剑胎,还省去了洗练之功。 因此王龙象出价过了他的底价,便坦然放弃了! 就在众人以为剑胎将落入王龙象之手,司马越所在的楼台却突然杀了出来,一个阴冷尖锐的声音道:“我家王爷出价四张真符!” 司马越身后的那位宦官,站了出来,替司马越出价道。 楼台下方微微骚动起来,真符不同于符箓,乃是道行之宝,寻常通法修士得了一张真符,加持法力,便能等同于结丹真人一般,故而珍贵无比。一张真符,往往等若一万张三山符箓,乃是阳神,阴神们交易时才会使用的货币。 就连壕气如司师妹,对敌之时普通的三山符箓漫天遍野的撒过去,但随身带着的真符,却也是有数的,拢共不过数十张。 司马越抛出的真符,自然不会是司师妹那般由道门天师精挑细选,精心绘制,能溢价数十倍的货色。 多半是寻常,甚至品质偏低的道术符箓。 但如此,也极是惊人了! 王龙象身边的王家子弟见到司马越只派了一个太监出来唱价,具是脸上一沉,露出恼怒的神色。 若是司马越亲自出价,那也不过一桩寻常的买卖罢了。大家各自出价,比个高低。 但这边王龙象亲口出价,司马越再让太监替他喊,其中意味,可就太侮辱人了! 一时间王家的家仆执事,皆有愤愤之色。 “少爷……”有老仆上前一步。 王龙象却微微抬手道:“莫要失了平常心,这太白遗剑你估计最高能叫到多少?” 老仆也冷静了下来,低声道:“考虑到其上可能有太白剑宗的传承,以公子的悟性,当能参悟出太白剑术的一些道理,可以给到八万张三山符箓!” 王龙象平静点头,根本不理会司马越的挑衅,只在心中将钱晨交换的太白道书也加了上去,淡淡道:“那就再加两万,作为底价。” “高于此价,无论那边说什么,都不得再出手!” 老仆低头应是,继而高声道:“五万五千张三山符箓!” 司马越虽然只出价四张真符,相当于四万张三山符箓。但因为真符稀少,一贯会补贴一些,根据品质提高一成到两成不等的价值,也就是五万张三山符箓。为了保险起见,老仆又往上加了五千张。 司马越横空杀出之后,钱晨表面上并无动作,实则已经暗中在联系司倾城,若是王龙象出价,念及这几天的情谊,两人又有约在先,钱晨不会横插一手。但如今看司马越这边,似乎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虽然身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掐算,但钱晨总感觉这柄太白遗剑和莫名出价的司马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当然要做两手准备。 “这简单!”司倾城那边答应的爽快。 钱晨又嘱咐道:“我这边在调查一些事情,不可暴露身份,你便以看王龙象不顺眼,要拦他一手,强买下他看中的东西为理由,让你那表弟出手。反正你们也有仇!” “师兄,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司师妹那边抗议道:“比斗上胜负,自然等修为法力提高了,再打回去。哪有以势欺人的道理?” “委屈师妹了!反正不讲理是你们的特权,倒也无人会怀疑!” 这下,司师妹那边就痛快的应了:“既然事出有因,那我就不讲道理一回,老实说,还挺爽的!” 很快,飞符拖拽着灵光,带着什么东西,投入了司马睿所在的楼阁中。 司马睿伸手摘下飞符,看到里面裹着的东西,初是一喜,然后展开信符,看了几眼,便面露苦色。就在王龙象这边出价之时,钱晨看到他又偷偷往王龙象这边瞥了几眼,心虚之色更甚,比起大权在握的司马越,居然还要更畏惧王龙象几分。 “这是被打服了呀!” 钱晨一直以为他的心理阴影,只是卖惨的理由。 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些冤枉他了,居然真的被王龙象打出了几分阴影,让钱晨不禁感慨,什么事情都不可只看表面,便妄自猜度啊! 司马睿一咬牙,抢着道:“八万张三山符箓!” 他这一叫价,不仅惊了王龙象这边的老仆,甚至连司马越那边都在微微皱眉,司马越放下手中的茶盏,疑窦道:“十九这是要干什么?” 这柄太白遗剑,本就是他珍藏之物,自然出价到多少都可以。 本来只是试探王龙象和那李姓散修一回,没想到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价的意思,虽然看着纯阳一气剑的眼神很有些动容,但真就是囊中羞涩,出不起价钱,反倒是王龙象那边,决心居然超乎预料的坚定。 本来司马越猜测王家最多可以出到六万,故意挑衅,未尝没有激王家出一个高价,他趁势赚一笔的念头。 但王家真的出了高价,司马越反而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假装拍卖,也是要付给朝天宫契钱的,约有卖价的百分之三,若是又转手买回来,就是纯亏这么多。六万三山符箓的百分之三尚且可以接受,但再多一倍,便显得他有些傻了! 可若就这么高价卖出去,司马越又有些心有不甘,王家出价这么坚决,是否掌握了他不知道的信息。这一柄太白遗剑,莫非另藏玄机? 聪明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想得太多。 司马越念及如此,更是犹疑,又不敢放手,他沉默片刻,打算先逼迫两人把价钱抬得更高再说。 “九万!” “十万!”王龙象这边干脆叫出了底价。 “十万五千……”司马越在楼台上,是咬着牙在出价。 王龙象转了转手边的茶盏,示意退出,司马越心中一沉,发现王龙象退的果断无比,竟然让他有些不清楚这是给他设的局,还是王龙象那边决断果决。 好在,就在他迟疑之际,司马睿那边微微颤声道:“一……一转灵丹一枚!” “什么?”在场众人皆是精神一震。 就连司马越都不禁侧目,场上安静了片刻,随即便一片哗然。 “一转灵丹是何物啊?” 下方有结丹真人凝重道:“太上道祖开创九转丹道,金丹九转而成道君之尊,相传地仙界,只有兜率宫得了太上道祖的丹道传承,可以炼出此丹。兜率宫传人久不出世,世间已经许多年未见此丹了!” “这等神物,传说有补天之力,丹成无悔,再想弥补根基,犹如补天!此物便是可以补天之物……” 一众结丹修士尽皆激动起来。 就连主持宝会的老者,也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睿王子身份高贵,自然不会乱出价,但这一转灵丹实在不同,关系太大,不知王子可否出示一二?” 司马睿所在的楼台上,一团金光裹着一物,缓缓落在了老者面前,。 金光散开,老者接过此物查看,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他仔细端详许久,甚至施展出一门法眼瞳术,才下了定论。 “此物还要告知拍卖纯阳一气剑的宝主,由他决定是否交换!本坊所估的价格,大致在十五到二十万三山符箓之间!” 说罢,他便暗中给司马越传信道:“东海王!你见好就收罢!这手笔太大,本坊已经担当不起了。你若要换灵丹,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坊无从阻拦,但你还要再提高价格,就请恕本坊不敢奉陪了!” 司马越那边已然沉默。 良久楼台上才传来他自信的声音道:“我道小十九哪有胆子跟我争,原来是十六妹妹在背后支持!她和王龙象有仇,任性拦他一手,我这做哥哥能说什么?既然是十六妹妹想要,我这做兄长的自然只能相让了!” 说罢,他便一转茶盏,退出争夺。 下方众人,顿时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无数神念疯狂的在虚空中碰撞,几乎要撞出电光来了。 有人在追问十六公主是何人?有人在暗叹司马家余威不倒!还有人在谈论倾城公主和王龙象之间的种种纠葛…… 昔年王衍谈笑贬低李尔的化身,倾城公主为其出头顶撞王衍;再到王龙象剑挑建康,败司马八龙;最后李尔骑鹿北上,斩去王衍发髻,在朱雀桥上剑伏龙象,最后于元神老祖镇压之下,潇洒远去的种种。 被人如数家珍。 而且恰巧,今日争夺太白遗剑的诸人,居然都是这一系列堪称传奇的故事之中的当事人。 有为王龙象所剑挑惨败的司马家两位宗子;有称绝一时,南晋当世无双的王龙象;其剑挑建康,与谢灵运并称于世,最后却败于行迹如雪泥鸿爪,惊鸿一现,又飘然远去的李尔之手。 还有为李尔出头,两人联手拦江一战,风华绝代的倾城公主。 甚至旁边悠闲看戏的钱晨,也就是众人口中身世离奇,为名门陇西李氏之后,莫名失踪数年,再出现时便震惊天下的李尔! 今日前来参加宝会的修士们,未必买到了什么中意的东西,但却都见证了这一连串的好戏,叫他们暗暗感叹不虚此行。 第一百三十九章八方金屿镇江心,倚天仗剑斩蛟龙 这柄纯阳一气剑,原本是司马越为了自己准备的本命飞剑。 为了这柄飞剑,他损失了数十名得力手下,甚至暗中下手灭了一家小宗门才弄到手。这次抛出此剑来试探,其实并没有出手之意,但对此剑的争夺,激烈程度却远超他意料。如今迫于形势,不得不出手,也是脸色阴沉。 良久,他才神色微微松弛,暗道:“至少换得了一枚珍贵无比的一转灵丹,此丹说不得比这么一柄摸不清底细的飞剑更有用?” “但……就这么便宜了你,也叫本王心中不快……” 念罢,他便暗暗传音给主办者。 主持法会的老者见到太白遗剑卖出,也是松了一口气,本来想着只是给东海王卖一个面子,岂料却被弄到了危及朝天宫信誉的程度。若是被人知道这柄飞剑是东海王当托哄抬,朝天宫的信誉必被人质疑,以他的身份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此剑成交,他才如卸巨垒。 此时,他换了一位宫中执事继续主持拍卖,自己下去喝口茶顺一顺气。 突然听闻司马越传音,是又惊又怒:“东海王,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但这等事情,必然叫人质疑我朝天宫的信誉,我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司马越平静道:“此事完全在可与不可之间,或许会有人说些闲话,但只要道院不松口,谁又能笃定它就是不合规矩呢?” 他看老者并无松口之意,话风一转道:“前辈的幼子,似乎就在道院修习,已经入了内门,若是不得三山真传,最好的出路莫过于外放出去主持一地的道院……在下不才,在朝廷之中也有些小小的势力,或能助他一臂之力,外放一处好地方!” 老者脸色数变,渐渐复杂。 良久,他才幽幽长叹一声:“瀚海老弟,像你一般一生清白,太难了。先前我还看不起你那犬子,道他薄凉。如今换到了我自己,也……唉!” 经过方才的高潮之后,又拍了几件不上不下的东西,老者便又匆匆登台。 众人正疑惑老者为何脸色不霁,便看他一抬手,面前的石台上便出现了一枚古朴的玉简,那玉简残缺大半,纹饰极为古朴,放在石台上散发着古拙神秘的气息。 众人正在好奇此物是和来历,能混在一众宝物之间出场,便听老者介绍道:“此物乃是与那纯阳一气剑一同出土的玉简,记载了祭炼飞剑的部分禁制。因为太过久远,已经残破,所留的内容不过十一,但依旧极为珍贵!” 此话落音,下方便又炸了。 一位长须飘飘的修士一拍案几,怒道:“一物两卖,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朝天宫坊市就是这般行事的吗?”一位修士也怒道。 司马睿更是面沉如水,似乎在等待朝天宫给他一个交代。 石台上的老者叹息一声,道:“并非本坊急功近利至此,而是宝主先前只委托了飞剑,并未提起还有相配的禁制,也是先前卖出高价之后,他才突然抛出此物。言到,若是本坊不给他再拍此物,他就出了本坊,去另一处坊市中卖就是,本坊本着不推脱之心,这才答应了他。” “那一转灵丹又没有给他,叫他把东西奉上来,不然不给他结尾款就是!”长须飘飘的修士拂袖道。 石台上的老者面露苦色,道:“可灵丹已经给他了!” “什么?” “这不合规矩!” 主持的老者卖惨道:“那宝主身份特殊,他假作要走,要我提前结款,我脑子一热,也就给他了。岂料……后面又有这一出!” “你啊你!太糊涂了!”长须修士显然和主持的老者极为熟悉,并不讳言道:“此人是谁,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这般不讲规矩!” “是啊!是啊!要是都这样,这宝会谁还敢来?” 下方也有修士附和道,众人没想到,本以为大戏已经落幕,却又给他们来上这么一出惊喜,皆怀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心鼓噪道:“说得对!” “确实如此!” 老者神色复杂,叹息道:“此人……此人身份特殊,坊内实不能告知!” “何人如此不讲规矩……” “这人什么身份,如此猖狂?” 老者连忙打断道:“这玉简底价五万三山符箓,只高不低,而且是暗标,诸位若想出价,便可秘语身旁的巧言使者!” 诸位修士便止住了议论,悄悄去看司马睿所在的那处楼台,私下里纷纷测度司马睿会不会认下这个亏,有人说:“硬气一点,要我我就不要了!” 也有老成之辈摇头道:“不能这么说,原本买下此剑便没有附带祭炼之法,这份价钱之中,便也就未曾包含祭炼之法。这般祭剑的法门,也是太白剑宗的秘传,价值难以估量,若是能修补了残缺的禁法,将飞剑重炼如初,落手一柄太白剑宗祭炼的上品飞剑,什么都赚回来了。为了一时之气,坏了这份机缘,大为不智啊!” 此言说的也有理,众人对此态度不一,两种说法各有赞同者,约是四六分,竟然还是赞同认了这个亏的老成之士多上一些。 这时,眼看司马睿面上不动,不远处的司马越却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先前让了飞剑给十六妹妹,未免有些空口白话。这样,此物就算我买下来,送给十六妹妹吧!” 说罢,他便对着鹦鹉秘言了数句。 司马睿哪里是不说话,他其实在暗中疯狂的给司倾城发信符。 看到司马越这般做派,王龙象却突然开口道:“此人不是好心?” 钱晨正轻描淡写的给司倾城发去一道信符,上面道:“放着……管教他自讨苦吃!” 面上却显得好奇,问王龙象道:“哦?这是为何?” “司马十六此人与司马越并不亲近,若是收了他的礼物,必然欠下了一份人情。对于她这种人,叫她认了这份人情只怕万难。若是司马越真有玉成之心,应该光明正大说出自己的暗标,定在五万符才是。但此人秘语暗标,叫人不知道他的底价,如此一来,司马十六若是想稳妥收下,便要标一个相对高价。” 王龙象突然开口:“我甚至怀疑,这太白遗剑是不是就是他拿出来的!” “果然是剑心通明!”钱晨心中赞叹了一句。 司马睿那边已经收到信符,突然便放松了许多,又悠闲的和那位侍女凑到一起,你侬我侬。 司马越脸色微微阴沉,但很快便看开了,这样把东西送到倾城手中的时候,便能借口自己出了高价,叫她欠下的人情更大……司马十六身份特殊,背后有陶天师,这份人情还是很有价值的。 司马越这番操作,实在是把石头里榨出了油来。 一柄太白遗剑,被他利用出了花来。 只可惜…… 钱晨心中只是冷笑,那份玉简,他根本不需要! 待到暗标结束,老者知晓了巧言使者那里的结果,微微诧异的看了司马越所在的楼台一眼,继而宣布道:“如此,这太白玉简,便被东海王拍得……” 说罢,便急忙送出玉简,深怕再沾一手。 司马越看到侍女捧着盛放玉简的金盘,来到楼台上,便随手扣住玉简,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宝会渐入尾声,一波三折下来,就连压轴的宝物和最后的大轴都没能再掀起几分风浪,随着东方渐白,大江之上的银鱼也停止了追逐月华,开始散去。就在老者将要宣布宝会结束的时候,洞外突然涨起了大水。 那些楼船水涨船高,朝着洞口涌去,镇江金屿之上的禁制突然压下,强行镇压了这一股暗流。 但如此异动,还是惊动了许多人。 众人纷纷回首,看向洞外的江水。 只见远方浩浩荡荡,高虞数十丈的水墙横扫而来,巨浪之上,一排排水族妖兵罗列,锣鼓喧天,妖旗蔽月! 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水墙之后,他人首龙身,手持长戟,只是胸口便到了数十丈水墙的顶部。 听得一声镇天怒吼:“人族……交出杀了我儿的凶手,不然我要踏平这朝天宫,水淹建康城!” “叫尔等浮尸百万,为我儿偿命!” “王龙象,我知道你在这里!不想我水淹两岸万里,杀你人族万万人,就出来受死!” 巍峨的河神真身,仰天怒吼道。 强横的气势扫荡四方,赫赫神威镇压大江,整条大江随着他举手投足而涌动,江水犹如他的手足,在神力驾驱之下,比任何法宝都要可怕。先前的小小蛟龙比起如今的河神之威,几不可同日而语。 石室之中,许多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王龙象。 他眼神清澈,并无一丝后悔,神威之下通法修士无不瑟瑟发抖,结丹真人亦不敢直面,一室之内,能面不改色者寥寥无几。钱晨站在王龙象的身边,看着他平静的抽出袖中的长剑…… 主持的老者心下有感,刚踏出一步,想要有所劝诫,便突而心有所感,抬头看向洞外。 只听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声大作…… 一道金光从水幕之中冲天而起,掀起无边波澜。 狂澜横扫,大江瞬间如同倾覆,镇江金屿散发出强横的灵光,将经过此处的巨浪统统压下数十丈。狂澜朝着江心的石屿冲击而来,如同狂风暴雨之中随时可能倾覆的小山。 一瞬间,金光落下,犹如一颗陨石砸在江面。 一刹那而已,宽阔千里的大江已近乎倾覆,仿若天翻地覆,在他眼前,大江彻底翻了一个身,整座石室都在剧烈颤抖……伴随这滔天风浪,翻腾江中的却是一条神龙。 一条真龙! “昂……” 龙吟穿云裂石,翻腾大江狂浪的拍打、狂风的呼啸,都一时被这龙吟压制。 声浪席卷长空,无数雷云搅动,仿佛天地骤然合拢,金屿上的修士在这天威之前,都只能感觉渺小。 无数人仰头看去。 熙熙攘攘的朝天宫坊市,赫然死寂,龙威神威横扫四方,越是修为强大者,越能感觉到其中的强大和可怕,那不容侵犯的威严…… 龙威如海,神威如狱! 锵! 王龙象长剑出鞘,直面这惶惶神威,朝着洞外而去。 “王兄何不等我?” 王龙象惊讶回头,却见钱晨拔出那柄毫无灵光的破铁剑,信手一弹,铿锵有声,反手执剑,朗声微笑道。 第一百四十章青莲剑歌终现世,剑开天门落真龙 “少爷!”那王家老仆拉着王龙象苦劝道:“这朝天宫金屿乃是道门前辈所镇,布置的禁制厉害无比,任由那老龙如何蛮横也动摇不得。只消躲在金屿内,那龙王等候久了,觉得自讨没趣,自然就离去了?” “事后,再请大老爷出手,或是请来张天师法旨重重收拾他。何必逞一时意气?” 老仆神色狼狈,一头白发散落下来,贴在额头恳切道。 王龙象只是平平常常,把话道:“我招来的因果,我来应付,何时躲过?” 老仆哽咽道:“少爷……” 主持宝会的老者,心中哀叹一声自己是不是冲撞了太岁,口中也劝诫道:“王龙象,这老龙的身份不同寻常,乃是天庭正经册封的三品濡须河神,犯了事情自有天庭处置。你还是暂且退一退,等待道院天师处置为好!你杀那恶蛟是奉了道院之命,谁也说不得二话。但这濡须河神乃是天庭正经册封的河神,不经天庭明文,谁也杀他不得啊!” “他若敢水淹两岸,道门天师如何能容忍,迟早剐龙台上走一遭。如今说这话只怕是在唬你,万万不可上了他的当!” “王龙象!” 蕴含无边悲愤的高亢龙吟再次响起,真龙至天上横空而过,长长的龙尾扫下,如同天上劈落的千丈天刀一般,这一击之威大半落于大江之上,切开江心,劈出一道长数百里的沟壑,直抵江心,江水化为无数刀刃冲向镇江金屿,禁制灵光剧震,金屿之上不知多少楼台轰然坍塌,瓦片,残墙,横梁,摆设炸裂四溅…… 江上的船只,无论是凡人打鱼的小船,还是布置有禁制法阵,载着修士和达官贵人的楼船,在这一击之下,具为齑粉。 “这老龙是自取死路!”道院的执事苦苦劝说。 王龙象见到这一幕,不再多言语,坚决回头,只留一问道:“那时候,今日死去的人便能活过来吗?” 司马越端坐楼台之中,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没想到这条老龙竟如此冲动,王龙象又稍显不智……这倒是意外之喜!” 钱棠也已经走下楼台,他看着江上发生的这一幕,袖中剑芒吞吐,王龙象已经径直出石穴,他也有些蠢蠢欲动,但每当让热血翻涌,难以按捺之际,远处那正大光明到近乎残酷的堂皇神光,便如一瓢冰水,将他的热血冷却。天庭正神!纵然是威震东南的吴越剑阁,也当知道这几个字的重量,神道贵重,岂是虚言? 钱棠几次握剑,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真龙法身已经再次冲天而起,一道赤金色的金芒盘旋自江面盘旋而上,八方云聚,无边云海剧烈翻腾,伴随着一声浩浩荡荡的龙吟声,天空中云海以镇江金屿为中心,犹如一个巨大的漏斗一般垂下,云海之中雷霆翻滚,无数狂雷席卷之下,朝着那一处漏斗汇聚而来。 龙吟盖压雷霆,云海之中探出一只龙爪,掌握五雷,将无尽雷霆赫然化为神雷…… 小成神通。 大威神雷! 金色的雷霆夺目,直叫下方的人睁不开眼睛,天谴之威,震动朝天宫金屿,叫其上的禁制灵光都被撼动。 这一刻,坊中的道院修士具是胆颤……镇江金屿的禁制,九成威力都是在护着金屿本身,其上的坊市多是后来所建,藏在岩体之中的多半无恙,但金屿之上的部分,只怕都要毁灭。 这濡须河神,竟然真的敢冒大不韪出手! 雷霆伴随着巨大的龙爪,轰然落下,拍向那屹立江心的金屿。霎时间,方圆数里的元气都被轰暴,发出无数尖锐的凄厉之音,肆虐的雷霆化为无数雷蛟交织其上…… 在一众修士震撼的难以言语的神色中。 那肆虐的电光雷蛟撕碎的重重禁制灵光之下,一点玉色灵光显化,随即玉光大盛,将金屿染成了玉色,继而,一道沐浴仙光,巍峨耸立,威势煌煌无尽,好似天庭门扉传说中的南天门的牌坊门楼,拔地而起。 在王衍手中,被钱晨先天一气大擒拿一击拍碎的神通。 与此刻重现,却横拦于天上,抗拒天谴。 此刻,一声低吟回荡:“安得倚天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冲天而起,宛若实质一般,欲与天比高的剑气,那剑气融汇五岳神形,剑取群山神岳真意,直刺长空。 五趾龙爪,带着无数交织其上的雷蛟轰然拍落,印在了白玉天门之上。 玉光破碎,眼看似乎就要重演昔日钱晨破碎龙门的那一幕,让龙爪将天门打的四分五裂。破碎的玉光之上,却浮现无数青莲,拔地而起倚天剑气支撑着天门,稳定着玉光。元始之玉气,太上之清气交织在一起,将频临破碎的天门稳定了下来。 震天的爆响。 两道神通相撞的余波扩散开来,大威神雷破碎为无数细碎的雷霆,在金屿上空横扫而过。 雷霆像是要把岛屿犁过一遍,金屿表层的灵光微微颤抖,仿佛随时可能不堪负重,瞬间破碎。 金屿表面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犹如被风暴肆虐而过,气浪卷起无数杂物。但在玉光的守护之下,这点余威虽然声势惊人,却未能伤到朝天宫坊市中的任何一人。 那些心惊胆战,为煊赫雷光炫花了眼的一众修士这才看到。 被龙爪正面轰击,几乎沦为废墟的金屿中心,王龙象一袭白衣,撑起了天门。 在他身后,钱晨仗剑而来,四尺铁剑指向长空,剑气如山如岳,支撑天门,青莲剑歌,再次彻响天地。 天门之后,倚天剑气突然爆发…… 这一剑式才使出了一半,前半式‘安得倚天剑’以攻为守,剑势沉浑,取太白诗中无数名山伟岳入境,借助敌人强大的压力,逼迫剑气爆发凝聚,乃是压力越大,韧性越强的一剑。 借助剑势对抗攻来的倾天之力,积蓄天倾不倒的如嶽剑气。 可剑修哪有纯粹防守的剑式,前半式的被动承受和防守,恰恰是为了后半式的爆发,犹如一根坚韧的柳条一般,利用自己的韧性被动承受住敌人的压力,借助压力积蓄力量,继而更加猛烈的弹回去。 钱晨手中的铁剑一转,剑气积蓄的沛然之势骤然爆发,趁着老龙打出这一击倾天神威,短暂回气的机会,积蓄已久沉浑凝重的剑气转为暴烈…… “不好!”老龙心中警惕。 但方才神通已经汇聚他全部气势,甚至还要加上一部分龙族驾驱风雷伴随的天地之势,全力出手之下,和王龙象的天门神通硬拼一记,如今体内已经空空落落。 在这个短暂的瞬息,令自己的气势有了一个短暂的破绽。 本以为王龙象那边也不会好过,岂料钱晨那边将压力完全分给王龙象承担,自己又借助青莲剑歌的秒至颠毫的招式,令攻防之间的间隙,快的令人难以想象。 “跨海斩长鲸!” 又是一声长吟,剑气倾势斩出……钱晨已经将周遭的元气与青莲剑气融会!先前借助老龙倾力一击,积蓄的剑气,已经强大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在此刻的老龙眼中,这再也不是单纯地当头一剑,而是整个天空崩塌下来那样的压迫感。 剑气冲出天门的那一刻,巍峨的门扉豁然洞开,构筑天门的强大神通赫然崩溃,融汇入钱晨的剑气之中。 却是王龙象果断之下,和钱晨打出了一记秒至颠毫的配合。 “剑开天门!” 两大神通骤然合一,好似天门神通和青莲剑歌乃是同一人施展的一般,相辅相成之下,带来让老龙窒息的压力。 强大至极剑气横斩之下,老龙的护身法术,缠绕他龙躯的重重云气,还有龙鳞之上若有若无的神光,甚至那坚韧至极的真龙鳞甲,尽皆如一张薄纸一般,瞬间被贯穿,千丈龙躯之上出现了一个几乎将它拦腰斩断的伤口,鲜红的龙血飞溅,犹如在大江之上下了一场血雨。龙躯在老龙的操控下,摔落大江之中。 沉入江水的瞬间,那滔滔江水就化为绵密的水丝,缠绕住龙躯的伤口。 甚至那些洒落江中的龙血,都回流入伤口之中,绽开的皮肉转眼弥合,才刚刚开始愈合,便出现了无数交织的肉芽,这一刻,真龙之躯的强横尽显。 在他面前…… 钱晨手持铁剑,纵身越下镇江金屿,踏浪而来。 剑开天门,一剑斩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让人来不及反应,司马睿搂着侍女缩在楼台之中,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着这一幕,震惊的难以言语,方才来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河神,在王龙象和那人的联手之下,竟然瞬间便遭到重创。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竟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司马越捏碎了手中得到酒杯,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那人,那人竟然真有同王龙象联手的本事……甚至,看上去王龙象还稍显被动,全似此人在力挽狂澜。 此刻大日已然跃出地平线,钱晨的身周,一点紫气自东方落下化为一朵莲花…… 第一百四十一章驱魂化元诸神咒,一剑周流行太易 “天精地蕴,神灵化氛,皆奉吾名使召……四方神卫听奉吾命,迎护此躯。” “幽冥阴魂,乘乎神氛,发天阳罡,化地阴煞,诸道轮回,成魂聚命……御召净魂,封灵系魄,如为初始…返阙诸化!” 老龙高声吟咒,第一道神咒便将大江上下蔓延万里的溺死亡魂,那些沉淀在江中深处的水鬼阴魂,都强行摄来。第二道神咒又将其开辟的阴土之中,那些从恶鬼凶魂之中精挑细选,以神力渡炼而成的神域阴兵,也皆现身,附在跟随老龙而来的那一众水妖身上。 肉眼可见的无数阴魂鬼火被神咒招来,溯江水而上,汇聚在老龙身边。 千丈龙躯盘绕,身边无数浮游灵体融入江水之中,每一只残魂水鬼,都能融汇数十方江水,随着大江上下游无数阴魂招来,堪称海量水汽与老龙的法力彻底结合,帮助他将周遭的江水炼化。 钱晨感应到老龙身上伤口中残余的剑气,被那无数阴魂轻易磨灭,眼角一跳,暗道:“神道也太作弊了!” 阴神之后,如钱晨身旁紫莲这般的法力,自生灵蕴,有种种妙用,发出的法术似有灵智,能自行做出许多反应,便是法有真灵的境界,钱晨因为道基完美,丹成一品,故而才能提前炼成‘法有真灵’,但他修成金丹那么久,身边的紫莲还未超过十指之数,便知其难得。太清神符的先天清气法力固然更加精深,也不过数千神符而已。 但老龙一道神咒,将无数阴魂招来,阴魂自有灵性,以神力渡炼,竟然如他的法力一般。如此一来,每一只阴魂便相当于一道法有真灵的法力,虽然比起先天清气这般的正版,低劣无数,但他招来的阴魂有多少? 何止百万……百万道法力,纵然都是驳杂低劣,只凭数量,便已能倾天。 随着神咒发动的那一刻,钱晨纵是出剑,也伤不得老龙了! 因为每一只被度化的阴魂,都是一道护身法咒,钱晨要伤到老龙,先得将他身边的无数阴魂磨灭才是,不提阴魂与老龙的法力、周遭的江水结合之后,已非是飘渺无根的鬼物,钱晨要磨灭一道,也要消耗一丝剑气本源。就算全力斩出的一道剑气,也未必能磨灭多少阴魂,而且随着神咒持续发威,各方阴魂还在源源不断的被招来。 磨灭那些阴魂,非但消耗剑气,更会有业力缠身。 神道之难缠,便在于其度化的阴兵,手下的神将,某种意义上都可以是视为神主行走在外的法力,以神咒招来无数阴魂,化为自身的法力真灵,即便数十名同为阴神境界的大敌联手来攻,老龙也有自信凭此咒将之挫败。 某种意义上说,他甚至可以将阴魂炼化的一切化为自身的一部分,阴魂神域之内,几可主宰一切。 阴魂鬼火缓缓炼化大江,融炼的每一滴江水,都在成为老龙的一部分。待到他完全融汇周遭千里的江水,随手一击,都有昔日拦江大阵倾力之威。 “驱魂化元诸神咒!” 王龙象面色凝重,一旦让神咒继续发威,他们要对抗的,就不仅是眼前的对手,而是祂代表的整个茫茫天地。 濡须河神在他的神域之中,便相当于阳神之能。若是让他炼化这段大江,几乎是将这片江水化为他的神域、身躯,他们两人要面对的便是倾天的碾压之力。 “必须打断他的神咒!” 王龙象急促道。 钱晨也知道不能放任老龙在炼化下去,他已经看出老龙发动如此威力巨大的神咒,并非毫无代价,但那代价是分散到漫长的时间中的,钱晨出剑磨灭阴魂,会有业力缠身,老龙驱使阴魂,也会承担相应的因果。如今招来的阴魂越多,将来要将其度化,耗费的神力和时间便越是恐怖和漫长。 而且钱晨消磨阴魂的业力,也会有老龙的一份。 所以一般情况下,老龙并不会无穷无尽的招来阴魂,但如今为了报仇,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钱晨手中铁剑一抖,数朵青莲剑气幻化而出,勾动了先前‘跨海斩长鲸’那一剑散落的剑气,以‘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一式起手,大江之上转瞬间便开满了青莲,无穷无尽的剑气青莲疯狂的蔓延出去,瞬息便覆盖了老龙所炼化的神域,那无数青莲剑气环绕四方,旋转了起来。 每一朵青莲便是一道剑光,数十万青莲相互呼应,组成了一道奇妙的阵势。 万鬼御剑阵! “天地为橐籥,周流行太易!” 一声长喝,那无数青莲爆发剑气,无尽剑气环绕在老龙身周。 青莲剑歌之中封锁天地的一式,以剑气流转其中,一剑几如领域,创造一个如同太易一般无垠虚无的宇宙。 这一式,将老龙的周身神域,摄入钱晨一剑之中。 剑气封锁了神域,断绝了蜂拥而来的鬼物,在剑气之内,一道剑阵赫然成型,非但将那些涌来的鬼物吞入剑阵之中,化为剑气的一部分。更将老龙身周已经炼化的阴魂,都隐隐牵扯,剥离,这并非是青莲剑歌的力量,而是钱晨偷学到的太白剑宗万鬼御剑阵的奥妙。 剑气化鬼之后,依旧融入老龙的法力之中。 万鬼御剑阵玄妙至极,所化剑鬼除了受钱晨控制,而且阴气化为剑气之外,与寻常鬼物几无任何区别。渗入老龙法力之中,继而化为锋锐至极的剑气,一阵又是一阵,在老龙的神域之中翻江倒海,干扰他对阴魂法力的控制。 无法从外消磨他的护身法力,那便将剑气渗透到其内部攻击。 锋锐的剑气犹如无数根针,融入老龙的法力之中,切割穿刺着他的脏腑、经脉,那种痛楚自是难以想像,若是人族修士,早被刺破了气海经脉,禁制了法力,但以龙族肉身之强竟似还能够支撑。 老龙法力狂震,一波一波由内而外,冲击出去,不再汇聚法力,而是将这些法力化为巨浪,狂涌而出。 第一百四十二章韶华白发三千丈,太白一剑决浮云 钱晨挥动铁剑,剑光化虹电掣,剑气荡出,幻出重重青色莲瓣,直刺向老龙笼罩方圆五百里的神域。之前王龙象的剑气只要进入这个范围,都会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制,法力全部减弱下来。可是这一次,钱晨手中的这一式“挥剑诀浮云’,却势如破竹,丝毫不受老龙法力形成的神域压制,甚至剑气所至之处,将神域都劈成了两半。 这一剑以分水之势平平刺出,似于剑诀之中‘挥剑诀浮云’一句并没有什么联系。 但剑光之凝练,竟能将无形无质,可以称得上是法则领域的神域斩开。 老龙心中顿生十分的忌惮,剑光青虹之中隐约藏着莫名大力,先前那几式青莲剑式散落的强大力量,在这一剑中完全收敛,初时四方剑气汇聚,还有些声势。到了后来,这一剑越来越内炼,仿佛一个黑洞一般,非但没有丝毫的剑气外泄,甚至还在不断的将外面散落的气势、剑气、元炁吞噬进去。 所过之处,明明威力毫无外泄,两人之间的江面依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不对,若是这一剑威力没有外泄,那江水是因为什么而裂开?” 老龙心中警惕,他持之护身的神域和真龙鳞甲,在这一剑面前似乎毫无抵御之能。它的真龙之躯一摆长尾,犹如挤进了虚空中一般,游了出去。龙族天生便能飞行,但与禽鸟一类和修道人的遁术不同,龙族的‘飞翔’之能,更确切的来说,是‘游动’才对。禽鸟飞翔有的靠御风之能,如鲲鹏,有的和修道人的遁光一样,是肉身化光飞行,亦或借五行而遁。 唯有真龙,凭借的是对空间的感知,其他生灵是在空间中行动,唯有龙族是在空间之中‘游动’。 这般畅游虚空的本事,在钱晨的前世也有设想,名头唤作“曲率引擎”! 神龙摆尾,游入虚空,避过这平平无奇的一剑。 钱晨这一剑,却并非冲着他去的,剑光擦着真龙之躯而过,凝练无比的剑光毫无阻碍,像是切过一张薄纸一样,斩过水球,如若无物……悬浮在大江之上,直径五百里,宛如建康城整体悬浮起来的水球,在这一剑之下被切割开来。 束缚着王龙象,如山海倾压一般的巨力骤然消失。 他身躯骤然一松,几欲坠落江面,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身影。 王龙象依旧紧握着长剑,支撑着自己。 老龙及时躲开这一剑的可怕威力,心中正待一松,却才察觉到尾部的一阵剧痛传来。 它回头一看,龙尾只剩下了半截,大篷血雨翻飞扬洒,连同最后的那截尾巴骨都被平平削去老大一块,虽然没有正面命中,可是剑光电射而来时,它终究没有完全躲过,被这一剑擦过了龙尾。 老龙心中冷汗淋漓,若是方才它盲目自信于真龙的鳞甲和神域护身之能,只怕此刻断的,就不止一截尾巴了! “这一剑,你若不用来救人,倒真有几分可能置我于死地。”老龙恐慌之后,又冷静了下来,依旧忍不住龙族的天性出言嘲讽道:“真是可笑的……情谊!” “可惜,我已经猜出这一剑的玄机!”老龙心中暗道。 ‘挥剑决浮云!’这一式,并非是剑气内敛,威力凝聚而已。 它真正的奥秘,是将剑气的威力施展到一个全新的层面,若是说操纵元炁的斗法都是在白纸上作画,用自己的颜色,覆盖别人的颜色的话,这一剑就等若将作画的那一张纸给切割开来,只要承载元炁的纸张被割裂,其上的形体无论多么坚韧,也会支离破碎。 所以这一剑的威力是斩向空间! 挥剑诀浮云,以浮云代指无形无相之物,斩裂空间,故而一切元炁皆可斩断! 虽然老龙并不清楚,钱晨是如何利用不过阴神级数的法力,做到本该元神才能做到的事情,但只要知晓这一剑的根本,它便有办法躲避。 “你终究是不懂!” 钱晨一剑分水之势已经刺尽,大江之上裂开一道横贯千里的伤口,流淌的江水却无法使得裂隙重合,非得这一剑切开的空间愈合,才会消失。 抽剑断水,终非传说! “这一剑只是开始罢了……” 脱困而出的王龙象骤然抬头,看向脚下的剑痕,显露震惊之色。 钱晨去势已尽的一剑,此刻却没有停下,骤然上举,一刺势尽之后抽剑上撩,横刃向天。 剑曜长空三千丈,可以浮云绝飞鸟——这才是‘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此刻天空之上,老龙汇聚的云海骤然被这一剑切开,天光自那一线之渊下降,却照出了钱晨这一剑挥舞过的轨迹,剑气斩过的那个面,犹如最深邃的黑暗一般,吞噬着任何光线,在阳光之下显露一条唯有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黑线。 挥剑决浮云,并不是一剑斩裂空间,而是引导诸天界海的力量,利用诸天万界相互之间的挤压,将空间挤迫迸裂。是以一剑之力,创造空间交错的一个面。 李太白昔年创造这一式的时候,便一剑术,牵引日月升降之力,以日月星辰入剑,借助这股沛然之力,引导出天界对其他世界牵引的特殊力量,这股力量,便是飞升之力! 飞升之力,令天界和所在的世界重合,挤压出空间断层。 世间修道人苦苦求之,呕心沥血都不得其门的最终目标,视为道途终点的‘飞升’,竟然只是李太白的一剑而已。这一剑的气魄,精彩,野心,狂傲,将李太白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的真意其实是——传闻天界在九天云端之上,我便以剑气绝浮云,飞升我就不去了!换你们过来吧! 当然,真正的‘挥剑决浮云’几可斩天仙,李太白元神之后的巅峰一剑,自然还不是现在的钱晨所能施展的。所以这一剑牵引的并非是天界之力……可诸天界海之中相互影响的世界,岂非只有一个上古天界? 除了接引天界的‘飞升’之力,还有一种诸天交错的力量,更容易引发。 那便是‘死亡’! 所以,这一剑钱晨借助的是九幽的力量! 老龙神域借助百万阴魂和他的神域阴土才得以成型,因此神域之中死亡的力量强大的不可思议,钱晨以死亡入剑,引导九幽之力降世,造成九幽阴世和地仙阳世在老龙的神域之中交错,虽然称不上轻而易举,但也完全在钱晨的驾驱之内。老龙猜到了这一剑的表象,却根本没有看穿其真正的本质。 因此钱晨才会说:“你终究是不懂!” 而在场真正看出这一剑一丝本质的,正是接近崩溃边缘的王龙象,他以自身的剑心通明,窥破了钱晨这一剑之中,浓厚的死亡之意和九幽的恐怖阴影,所以他才会如此惊讶,惊讶钱晨能这般轻松的驾驱这股禁忌之力。 “阴间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来吧!” 如果李太白的这一剑是在藐天界而轻仙神。钱晨此刻便是在蔑视死亡,嘲讽鬼神。 “不好意思,作为先天灵宝,我是不会死的!九幽想要我,那就只能自己追过来。你追上我,我就让你……” 九幽自那一线降临,老龙这时候才察觉不对,它神州度化的百万阴魂,他的阴土神域都在受到那剑痕之处隐隐出现的一条黑线的牵引,化为他无匹法力的阴魂,在黑线的牵引之下,轻易就摆脱了他神域的束缚。 无数阴魂鬼火,肉眼可见的自神域之中浮现,星星点点的汇聚成河,坠入那一线黑暗之中。 这一刻,万魂同坠! “不!” 老龙这时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无力阻止。魂魄回归幽冥的本能汇聚在一起,这一刻九幽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轻易的撕裂了老龙的神域。 阴土、魂魄、阴兵、神将,这一刻具被九幽之力拉扯,带了下去,那一道细细的黑线,吞噬着老龙身上无数脱体而出的阴魂。 强横的法力随之脱体而出,被九幽吞噬,那无数阴魂仿佛带走了老龙身躯中的某些东西,在驱魂化元诸神咒带来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之后,他所掌控的阴土,他的神将阴兵,也朝着那无底深渊坠落而去,甚至连它的鳞片也再难以维持光泽,呈现脱水的死灰色,它犹如明珠一般的龙眸变得昏黄,像是把它的精气神也带走了。 老龙无力的恢复了人形,披散的头发已经灰白,他无力跪倒在江面上,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 “业力反噬!” 钱晨一声感叹,借助百万阴魂的因果未偿,那份代价,它们便会自己拿。 他转身撤去这一剑,将阴世的力量撤回九幽,这份举重若轻,让王龙象再次高看他一眼,能接引九幽的力量固然可怕,但能把九幽再送回去,才是真正的强大。 九幽无时不刻的不在想着吞噬诸天万界。 接引九幽之力,自然能让它配合,但要想将这放出来的魔龙在关回去,那便是令人绝望的一件事情。 “他败了!” 钱晨手中的铁剑寸寸断裂,这一柄凡间千两银子,质量只能说还不错的铁剑,在承受了诸多此惊人剑气,最后甚至承受了一次九幽之力的侵袭后,终于寿终正寝。手中没了剑,钱晨也就无意再取这老龙的性命,反正他现在这样子,未来还有道院天师清算今日之事,下场比死了也好不了多少,还是不要触动天庭的霉头比较好。 王龙象执剑站在远处,与钱晨隔着一只老龙对视。 钱晨抓起腰间的酒葫芦,朝着他走去…… 在与老龙擦肩而过的时候,它骤然抬头,目光里没有半点软弱,已经是一片绝然:“我为神,宁愿战死……” 它的眉心忽然鼓起,再次化身为龙,神魂燃烧,龙躯粉碎,以绝死之势向钱晨打出了毁灭一切,令元炁都崩溃衰变的一击。钱晨空着双手,已经没有剑了。王龙象这一刻摒弃了一切杂念,恐惧、软弱和家族的顾虑,亲人的牵绊…… “这一剑斩下去,便是弑神!” 钱棠为何不敢拔剑?并非他没有勇气,而是世家子弟在受尽优待的同时,也要肩负责任,情与理,道德与牵挂,血缘和羁绊,都是他们身上一道道无法斩却的枷锁。纵然心中有无限勇气,也有无法坚定斩出一剑的那一刻。 凡俗弑神,罪无可恕! 纵然是王谢,纵然是当世仙门大宗,也不能触怒天庭……这便是,天条铁则! 但这一刻,王龙象一剑纯粹而明净,一切顾虑,都被那一股有进无退,有去无回,有我无他的气势斩却,剑光化为白虹,刺向老龙的心口…… 钱晨没有回头。 “剑来!” 石室之内,放在司马睿案上的纯阳一气剑骤然震动,化做一道流光,飞纵而出,瞬息之间闪过匆匆空间,快的让人看不到剑光,钱晨一剑回首,直指那带着毁灭气息,朝他撞来的千丈真龙。 这一刻,他的精神突然蔓延,沉入了本体道尘珠中,带动本体中的真灵,转过一念,只是一个念头,周围的时空相似突然凝滞了,道尘珠中念头一转,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那数百万年间时光流逝的意境,同样融入了这一剑之中……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剑尖停在了老龙眉心,静静的悬浮着,未曾再突破一寸。 而老龙的眼神却已经完全空虚,他的眼中,再没有了神……就在王龙象那一剑临身之际,千丈真龙之躯骤然崩溃,在江风之中化为飞灰,纷纷扬扬洒落,被江水一冲,干干净净的带走。 ………… 石室之中,钱晨和王龙象联手战龙神的一幕幕,印入众人眼帘。 带给众人的震惊错愕已近癫狂,只是交手是泄露的余波,在三人之间翻腾的雷霆气机,足以将石室之内的任何人打的粉身碎骨,飞灰湮灭。没有镇江金屿的禁制保护,只是老龙掌握五雷,打出大威神雷的一掌,便可震杀这里九成的修士。 王龙象的天门神通,再到钱晨的剑开天门重创龙神,形势的变化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原本以为龙神气势无匹,堪比阳神,定然是席卷此地,如摧枯拉朽一般击杀王龙象的结果。 结果转眼王龙象和身边的不知名的修士联手,相互配合,几近完美的一剑重创龙王……那毫不起眼,拿着一柄可笑的破铁剑就敢上前迎战龙神,宛如荒唐可笑,不自量力的小丑,四尺铁剑,几有裂江之威,剑术修为,隐隐还在王龙象之上。 后来龙神施展神咒,炼化一江为神域的那一刻,又有人瑟瑟发抖,甚至觉得镇江金屿都挡不住神威之怒,想要狼狈逃避,又是钱晨一人一剑,青莲剑歌威震天下,生生将龙神斗败。司马越隐藏的修为,他自以为得意的暗手,底牌,在钱晨面前宛如玩笑,当不得他青莲剑歌的任何一剑。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天地为橐籥,周流行太易!”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五剑五式,震惊天下,任何人能得其一,便足以纵横一时,进入却一同在一人手中现世。 此时司马越只能胡言乱语一般颤声道:“他杀了天庭正神,犯了天条,得罪天庭,岂会有好下场?自取死路……自取死路!” 司马越惊恐的离座想走,但此时一个身影却踏入了石室之内。 他手持纯阳一气剑,缓缓走来,一如来时一般不起眼,但直视他的眼睛,却似能看到沧海桑田,无数时空变化,给人浩瀚无垠之感。钱晨来到石台前,调转剑柄,抚摸过纯阳一气剑,只是一剑的时间,便足以让他参悟剑上残留的一气御剑诀真意。 将太白遗剑奉还,钱晨才抬头看向正欲离去的司马越。 他眉头一挑,淡淡笑道: “有的人纵然神剑在手,也成不了剑中之神!” 说罢拍了拍旁边司马睿的肩膀,已经震撼的无法言语的司马睿呆呆的,经人提醒才猛然振奋道:“前辈才能称得上是剑中之神,晚辈买下这柄太白遗剑,正是明珠暗投,愿献给前辈!” 钱晨笑道:“我岂是白拿人家东西的人……” 他微微思量,笑道:“这样,我也不白用你的剑!” 信手一拍,按在旁边的一摞描金笺之上,密密麻麻的赤书文字突然浮现,清晰的烙印在笺上。 “我所习剑法,亦传至太白,参悟剑上的禁制,亦有所得,这是我自己参悟祭炼此剑的法诀……便补偿给你吧!” 钱晨将这本现场印出来的道书,抛给司马睿。借他的手,把送给司师妹的礼物在众人眼中洗白一遍,日后司师妹御使纯阳一气剑,便名正言顺,再无可怀疑之处了。 至于他施展青莲剑歌,也有了一个出处。 上古太白剑宗遗落的传承……反正太白剑宗辉煌的时代已经太过久远,多一门厉害传承,也不是什么怪事。 而且钱晨也没说谎,青莲剑歌确实传至太白,不过是李太白! 钱晨在众人还犹然震撼的眼神中平静离去,司马越却在他身影未消失前,再也迈不开腿,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虽然还顾及其身份,却已经明显透露出讥讽,嘲笑之色—— 钱晨之前那句话,其中意味早已被人察觉。 先前那不守规矩的卖剑宝主,显然就是司马越,堂堂东海王,意欲敛财,居然采用这般无耻的手段,还口口声声要送给自己的妹妹。如今看来,那时他的表演,就像小丑一般,令人鄙夷。太白遗剑在他手中,难怪会蒙尘,那这太白遗剑的残缺祭炼法门,去威胁真正的太白剑宗传人,这份心机,近乎可笑。 所以,前辈才会说:“有的人纵然神剑在手,也成不了剑中之神!” 如此做派,难怪会得罪那位剑中之神一般的前辈。 第一百四十三章谢家宴会,金陵洞天 江东建康,谢府。 谢安头戴缣巾,敞开衣襟,踞坐案前捧着一本道书细读,江左谢郎眉清目细,风神俊朗,看上去莫约三十多岁,气质儒雅。身左一人在旁边侍奉,莫约二十多岁,气势极盛,凤目斜挑。他穿着朝天宫的雨工天衣,白色的道袍法衣灵光隐隐,显然内蕴上乘禁法,手中把玩着一只的柯亭笛,是昔年蔡邕于江南开辟的福地柯亭,所生的灵根玉竹所制。 风清月明,登楼一吹,可以来凤凰,惊蛰龙。 腰间的玉佩成组,其上珩、中珩、下珩、立璜、垂珠,皆以价值数百三山符箓的极上品灵玉,乃至海外鲛人玉珠串联而成,唤作沧海月明,乃是一件极为上品的法器,束发的冠带,插着子午髻的簪子,浑身上下各处的小物件,无一不灵光璀然。 谢安正沉浸道书之中,突然中断了阅读,放下了书卷,微微叹息道:“赤龙去矣……” 旁边的谢灵运微微抬头道:“王丞相何时来的建康?又为何而去?” 谢安平静道:“就在方才,大江之畔王导悄然而来,却又飘然而去,并未入城,司马师与其隔江相对。当时大江之上,剑气横空三千丈,堕九幽,开天门,诛无道,可谓惊世,使得两人皆惊……”言罢,谢安才叹息道:“你虽是我谢家芝兰玉树,却不及龙象。” 谢灵运笑道:“祖父,我何处不及他?” 谢安瞟了他一眼,道:“你这只柯亭笛是拆了蔡中郎行旅才寻到的吧!” 谢灵运微微惊讶,收起竹笛道:“祖父如何得知,世人只道蔡中郎游历吴郡在柯亭暂歇,居一破旧道观之中,夜来听雨,突然惊醒,循雨声而取屋椽竹东闲第十六,乃是竹中异种,得以制成灵宝柯亭笛,与焦尾琴并称于世。后来蔡中郎被王允所杀,柯亭笛就此遁去,回归会稽,镇压柯亭福地,而后灵宝重新扎根,才长出玉竹灵根。” “寻常人定然道我这只竹笛,乃是取灵根一支所制,却不知我多方查访,确定了昔年蔡中郎所暂歇的那处道观所在,将其拆下,一根根的敲击试音,花了一年才找出了一截与昔年蔡邕所制长笛同根的异竹。” “爨桐柯竹,具是良才!”谢安摇头道:“我非但知道你这竹是拆毁来的,还知道这支竹,出自竹观西下第二十八根竹!” 谢灵运叹服,拜道:“祖父神算!” 谢安摇头笑道:“并非我神算,而是你行事无度。你道那间道观只有你一人寻得?我早年隐居会稽,与王羲之、许询为友时,便也曾寻访先人遗迹,与会稽山中寻得昔年竹观。那时王羲之便笑谈柯亭遗竹之事,我等于观中听雨三月而无所得,本已心灰意懒,一日大风吹过,道观之中有风吹竹响,逸少一个时辰而得此竹,我枯坐三个时辰才悟得此竹所在,许询一无所得……后来我等见此竹所在道观柱梁下,若要取之,难免毁伤遗迹,便兴尽而去!” 谢灵运目瞪口呆,惭愧低头道:“祖父听风得竹,恐毁亭观而弃竹,胜过我远矣!” 谢安微微点头,又笑道:“后来逸少归家,将此事说与王赤龙。王赤龙闻言大笑,才道出他早年也曾于此地寻竹!” 谢灵运抬头惊呼道:“那王丞相,几日得竹?” “月下坐观,无风无雨,一夜便得此竹!”谢安长身而起大袖飘飘,取来纸笔,淡然道。 “既已经得竹,就休做这般姿态了。与我吹奏一曲!”谢安摊开纸,看谢灵运面有惭色,提笔吩咐道,谢灵运这才坦然恢复了一贯的洒脱,他横起竹笛,朝着笛孔空吹了两声,音色硿硿然,果然绝妙。吹奏起来曲调怅然萧索,有悠悠不尽的苍凉,又带有天上云卷云舒的空灵意境。法力虽然内蕴暗藏,却依旧有断人心弦之力。 一曲奏罢,沉浸其中的谢灵运才看到祖父已经在纸上写了数行诗。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正是钱晨大江之上施展的那几句青莲剑歌,谢灵运微微咀嚼,以为绝妙,才微微点头道:“果真气势不凡,竟有几分像我的清逸之风,可惜只是残句……”谢安已经放下了笔,摇头道:“你不如他。” 谢灵运虽然不言不语,眉间浮起一丝傲气,显然并不服气。 谢安才叹息着缓缓将方才大江之上发生的事情缓缓到来:“……濡须河神无道,王龙象敢正面拔剑,宁折不屈,你却是做不到的,李太白能剑决浮云,五剑斩龙,你也是做不到的。如此两人,真乃中土人杰。所以王导才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送一份帖子过去,七日之后,我在铜雀楼设宴,希望龙象、太白皆能到来!”谢安感慨道:“人间俊秀,又岂在几家几姓之内?金陵这次重开,由我谢家主持,不拘世族寒门仙宗北魏,只要道法卓绝,皆可入内。” ………… 司马师于太初宫面对玄武湖的建章台上,负手而立,身后跪着得是当朝的皇帝司马绍,皇帝脸色苍白,跪在冰寒的石板上一阵寒风刮来,不禁又咳嗽了几声,脸色泛起病态的潮红,司马师没有回头,微微叹息一声道:“你站起来吧!” “老祖!”皇帝犹如孺子一般站在下手,恭敬垂首。 “王赤龙已经走了!你身体虚弱,就不要坚持留在这了。我本来特意为了你开炉,炼了一枚九九还阳温玉丹,想要让你撑过这一劫,至少……留些元气,哪怕就此缠绵病榻也好。奈何,那些世家已经等不及了……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是,愧了你!” 司马绍平淡道:“留存国祚,不得不为之。为了司马氏,我等皆有玉焚之心。” “只是老祖,李白李尔两人姓名相似,又都是莫名出现,一日间惊动天下的人,中土真的有那么多不世奇才吗?” 司马师深深凝视着大江方向,平静道:“虽有可疑之处,但这两人修行路数实在不同,就连根基境界也不一,昔日那李尔修得是一品内景真雷丹,由神宵派真传见证,我与他交手也能察觉其丹气刚阳暴烈却如罡雷。而那个李太白,虽然表面上是结丹真人,实则已经是阴神境界,修的法力也是纯粹的剑气。其所用青莲剑歌,和李尔无任相同之处,剑法路数更是差之千里。” “他说是太白传人,其剑法也真有一丝太白剑宗的痕迹。” “就权当他是吧!”司马师感叹一声,继而浮起一丝不满道:“倒是元超……本道他心情沉稳,或可依托大事,成为我们司马氏栋梁之才,岂料我稍稍意属,他便失了方寸。” 皇帝小声劝说道:“司马越纵是轻佻了些,但智计城府,还是翘楚。此次设计让王龙象杀了天庭正神,对王家也是一个麻烦,或有可以利用之处!” 司马师摇头道:“王导此人滴水不漏,若是那濡须河神真死于他剑下,或许还能让王家窘迫一些,但李太白抢在王龙象动手之前,弄死了那只老龙,就给了王家太多转圜的机会。而且兵不假刃,叫老龙寿元枯竭,宙光反噬而死,天庭问罪也不会多苛刻。王导此去,多半便是去收拾手尾去了。” 皇帝微微叹息一声,太初宫的几句闲言,就这么消逝在风中。 ………… 钱晨长发披散,双手空空,再也不见那只破烂铁剑,他提着葫芦,一席粗布道袍,发髻用一根木簪胡乱系上,站在屿边的礁石上,直面昨日一场大战后,有些凌乱的大河。四周的修士皆投以敬畏的目光,不敢直视。 司马越早已连夜撤走,他在此地,已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而且如今传言对他不利,还得赶回建康,去面对那几个不安分的兄弟诘难。 王龙象自从那一战之后便闭关疗伤,没几日功夫,只怕难以痊愈。而那天赠剑之后,司马睿似乎对自己心服口服,万分仰慕的样子,不知和司师妹那边说了什么,司师妹数次来信,颇多激动:“厉害啊!师兄!纵然是改头换面,也依旧能做下名动天下的壮举,昨夜一夜之间,李太白便继李尔之后,再次震惊建康。我在皇城内,已经连续听了五六拨人来说师兄你的凛凛之威。” “最好笑的是司马道福也来了,言语中还有拿你和以前的身份李尔对比之意,言说你这般的才是正道楷模,比起无法无天,狂妄悖逆的北魏小儿强太多了!” “她似乎以你和王龙象为友而十分自得,不知道日后师兄你身份暴露,她脸色会多好看……” “师兄几件法宝都不好露面,为何不收下我派小十九送的太白遗剑。你写得祭炼法诀已经收到了,果然绝妙,真是师兄你拿着飞剑短短一瞬参悟出来的?不过所杀龙神,乃是天庭三品正神,而且是地祇之属,不归人间天子管辖。只怕会有后患。我已经请托父亲……” 钱晨拿起随信附送过来的天师法旨。 却是一份令他斩杀大江之上,掀起洪水的恶龙的旨意,落款在四天之前,也就是和王龙象所受法旨同一个时间。 上面正正盖着陶天师的大印。 没有名义斩杀龙神对吧!我给你现写一份。 补充了这份程序,钱晨便是受命于道院,平息大江水患的有功之臣,有了一份名正言顺了。想来道院那边已经备份好了这份法旨,钱晨就这么在四天后,受到了四天前的道院法旨!什么,你说这是矫诏作伪?分明是道院出了差错,正式旨意一时没有送到钱晨的手上,但文件是确确实实是四天前下发的。 师妹还来信说,张天师那边也受了王家请托,陶天师暗中相助,如今已经说动了孙恩,准备三位天师联名上书弹劾濡须河神。 此次纵然它已经身死,也要购销神名,批倒搞臭! “爹爹说你这太白剑宗之名,用的极妙,原本那龙神一派在天庭盟友势力都不小,还有为他翻案之意,但是太白剑宗在天界极是豪横,它又是受自家神咒反噬而死,才让那些势力偃旗息鼓,不敢再阻挠。” “太白剑宗天界还有人?”钱晨一时有些惊讶:“本来说要是搞不定,我就附上一枚‘如太上谕’的灵印法旨上去!我也是能现写一张旨意的人呢!” “师妹还来信问真龙最是富裕,神道又贵重,杀了老龙得了什么好东西!” 钱晨想到这里就有些痛心疾首:“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留下啊!” “什么龙鳞龙血,龙珠精元,统统都没有。除了大江以后也可以产龙血鲈鱼,建康的达官贵人以后有口福了之外,什么都没赚,我还亏了一把剑啊!我洗劫它龙宫的心都有了……但那龙宫似乎在阴土,被一并带下了九幽,便宜那群魔怪了!” 吐纳过今日的先天紫气之后,钱晨回到自己的小院,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非但奉送了厚礼,更有一封字迹清逸的书信随礼奉上。 随手拆开一看,原来是谢家之人,由谢安石亲笔写了帖子,请他去参加七日后的铜雀楼会。届时江左世家、仙门的年轻俊秀都会亲至,谈玄论道,结交一二好友,而且此会还涉及建康城下的上古遗迹——金陵洞天之事,希望李太白能受邀前来。 “谢安石也是一个妙人,信中也不搞世家那套遮遮掩掩的作态,坦然相告,你说世家宴会我未必有兴趣,你要说洞天秘境……唉!那就很有意思了嘛!”钱晨微微一笑,收起信,对那送信的家人道:“既然是谢公相邀,晚辈届时必至。”那家人礼数十足,修为也是正经通法,朝着钱晨微微一礼,便告辞离去,钱晨看他去向,似乎转去王龙象那儿了。 “金陵洞天……如今这个时机,谢家要重开金陵洞天。”钱晨摸着下巴,思量道:“似乎王谢两家,有了某种共同的默契,在向司马家施加压力。都不用我去着手调查,他们就在把我往真相那里推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以竹为剑,铜雀楼宴 七天后,朝天宫。 王龙象的沉香飞舟在钱晨的小院前落下,王家的那位老仆便跟在他身后,捧着阳青石剑匣,亦步亦趋,为主人轻扣大门,礼数做的十足。钱晨亲自推门来迎接时,老仆还有些神色古怪。钱晨居住这小院中,也未曾向朝天宫的人讨要几个奴仆来支使,他观念终究与此世的人不同,并不觉得自己要什么人来伺候。 因此院中连一个道童也没有。 南晋的礼仪,主尊客从,因此客人上门拜访主人在正堂阶下相迎,便已经极是周到了。 如这般亲自给客人开门的,只有在客人比主人地位高上很多时,才会有的场面。 若是之前,老仆也不会觉得不妥,只道是钱晨将自己的地位放得低了一些,虽略显得谄媚,但也是情理之中,王家嫡子是多贵重的身份?但七日前的一战之后,便是这朝天宫坊市之中最没有眼色之辈,也知道这位中断江流、剑斩河神的李太白,乃是一位不逊于自家公子的顶尖剑修…… 剑修是什么脾气? 老仆连忙俯首,奉上剑匣道:“前日先生为救我家公子,折了铁剑,家中大人皆感愧疚,便开了府库寻到这柄霜??剑,送予先生暂做兵刃。 钱晨解开剑匣,从里面拿出那柄霜??剑。 剑长四尺,形制同钱晨以前用的破铁剑有些相似,显然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剑身通体银白,锋刃寒光凛冽,本质极为锋锐,正合飞剑运使的正理。钱晨拿在手中,微微催运真气,剑锋便透出七寸的剑芒,端是斩金截铁如削泥。 如此飞剑,价值已经不逊于之前宝会之上为人争抢的菩提牟尼珠了。 而且这柄飞剑的重量,长短,形质都与先前那柄破铁剑差不多,要知道,那柄铁剑只是钱晨随手挑的,一柄上好的飞剑,莫说这些细枝末节了,就算是飞剑和飞钩的差别,修士也往往肯改了自己用剑的习惯,去适应一口好剑,王家却肯精挑细选,选出一柄最合适的出来,可见这份礼物的用心程度。 钱晨微微一愣,却摇头笑道:“我那柄铁剑,不过花了几贯钱请乡下的铁剑打造的罢了,怎值当赔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淡然道:“如我这般,想要天下利器,少有不可得,再不济去海外龙宫向龙王打秋风,也能得一柄好剑。之所以用那口凡铁剑,只是因为我之剑术承袭太白,杀性极重,锐不可当,为防剑气伤及无辜,助长杀心,故而才以钝剑自封。这一柄神兵虽好,却唯恐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坏了我容忍蠹虫的能力。” 钱晨将飞剑放回匣中,摇头感叹道:“此次赴宴终不免与世家中人打交道,建康城中蠹虫甚多,既是谢公相邀,我也不好血溅谢公府……” 老仆听得前半句,便已经惊骇至极。若是钱晨以其他借口推诿,他还有说道,但这个理由实在太无破绽,而且让老仆深信不疑,因为这实在是太符合众人对剑修的印象了。先前那一战,钱晨的杀心杀性也确实十分高炽,纵然是天庭正神,也未曾手软半分,再听了后半句,他已经慌不迭的盖上了剑匣的盖子。 老仆还注意到,在听钱晨解释的时候,身边的少爷甚至犹然不由自主的微微点头。 显然是深感赞同! 也不知王龙象这内向的性子,是否也是见过太多蠢货,却又不好一剑斩之,给生生憋出来的!老仆这下胆战心惊,也顾不得失礼,赶紧将剑匣收好,甚至有些担心钱晨带坏了自家的少爷。 王龙象精气神足,显然伤势已经无碍,他却是深感赞同道:“如此俗流极是难耐,但太白你手中没有剑器,或有不便之处?” 钱晨略微思忖,便几步走到院中的一丛修竹之前,选了一根器形最合剑意的,伸手折去五尺长的一截,拢在袖中,道:“如此便可!” 王龙象颌首道:“太白剑气青华,化形为莲,以竹木为器,甚是妥当。只是不知凭借一竹,太白能施展几分剑术?” 钱晨笑道:“之前铁剑约能施展七成,换成竹木,总该再上一成威力。” 旁边的老仆听了满头冷汗,只是七成便杀了龙神,若换成一柄神兵利器,法宝级数的飞剑,这性子上来了,不得把建康城杀的血流成河?以那一日钱晨五剑的威力,老仆此感绝非空想,谢家盛宴,在这两人几句话中,便生生说出了一种龙潭虎穴的感觉来。 这并非谢家宴会有什么杀气,而是龙归深潭气势沉,虎入石穴杀机重——来者不善! 建康城,乌衣巷! 那一日朱雀桥前决战,最后为了应付司马师,钱晨却把四象周天大阵的南方镇物,也就是铜雀台遗宝所化的朱雀石桥给弄走了。 如今那柄朱雀火尖枪,还在钱晨的袖中放着呢! 昔年王谢两家建造这座铜雀楼,本是为了镇压此宝,但未想日防夜防,终究是盗贼难防,还是给钱晨弄走了。如今重新搭建的朱雀桥比先前的旧桥还要宽阔三分,用了许多珍贵的灵材,古朴雅致,极是精巧,不少地方看得出铭刻了禁制阵法。但纵是如此,朱雀桥镇压的气运还是不免流失,大部分都跑到师妹的白鹿堂去了! “建康四象之位,各有法宝镇压。玄武湖中有天师剑,朱雀桥的上古铜雀,太初宫的天心阴环,钟山三茅观的龙井金锁。可惜自从我拐跑了上古铜雀,其他几件镇物,应该看守的更紧了!切……我是这么不体面的人吗?” 钱晨一面谨守自家的剑修人设,一面却不动声色的观察三年前那一战之后,建康城的种种变化。 看得出来,朝廷在很努力的修改镇压建康的护城大阵,那二十八处阵眼变动了许多……但钱晨只想坦然告知他们,没用的啊!只要建康大阵不脱出四象周天大阵的道理,对于钱晨这等精修八阵图的人来说,这些变化,只会更加方便他行事。毕竟以前监天司和世家的阵修好歹占据一个‘娴熟’,如今阵法一变,他们连这等优势都没有了,再应对钱晨,岂不更无还手之力? 钱晨上次做的手脚,这次都没有多少被发现,毁去,便可见一斑。 王龙象和钱晨来到铜雀楼下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世家子弟、达官贵族,或乘各等车架,或者仆从拥簇,或者驾驭云车飞梭,还有直接泛舟秦淮,停靠在岸边,世族子弟三三两两的驻足在秦淮河边,各自都有不凡仪表,仙门真传也都做道装打扮,相互之间,却有些泾渭分明的味道。 钱晨独自一人,王龙象也只带了一个老仆,算是排场小的了。 其余世族子弟,皆是奴仆成群,就是仙道门派往往也是十数名弟子凑在一处,一起赶来赴宴。 此次谢府大宴,为了迎宾,却将朱雀桥两端封锁,唯有凭了请柬帖子,才能进来,朱雀桥发动了禁制,将这一段的江面拉长了数百丈,又将铜雀楼拔高,两栋连楼之上飞桥连接,四方的修士可以落在飞桥回廊之上。这一次来的人极多,除了世家侨姓吴姓之中有名有姓的子弟,就连南晋各家仙门的年轻弟子,都来了许多。 能在此处扬名,最少也能结识南晋六七成的世家大派子弟,在南晋各郡都有关系。 叫自家的名声,在南晋上层流传。 钱晨左右打量,方才察觉这修行之世朝廷世家的做派,也有所不同。往来的世族子弟,乘坐仙禽灵兽的甚多,铜雀楼高达百丈,九层楼观,每一层都犹如宫阙一般。两楼之间的飞桥上,落下的遁光极多,让钱晨恍然觉得这并非是朝廷公卿大族的宴会,而是什么仙山法会,仙家设宴。在钱晨短暂与此世修士接触的过程中,他也略有些认知,知道此世法器是颇为珍贵的东西,世间九成的修士,都只拿镌刻些许符文,连一层禁制也无的东西,充作‘法器’。 但此地往来的修士,似乎人人都有一件正经的法器傍身。 满楼的各色灵光,姹紫嫣红,加上铜雀楼各处璀璨的明珠灯烛,好似后世的城市霓虹一般,光污染极重,偏偏秦淮两岸的百姓就好这一口,两岸能看见铜雀楼的地方,都急的密密麻麻的人头。 楼中的世家子,各派修士,也视此为宴中一景,站在楼上指指点点。 百姓在河边看铜雀楼的热闹,热闹里的修士也在楼上看黔首。 钱晨步入铜雀楼中时,便看到这层的楼阁极是热闹,他现在这身份虽然名声极大,但真正照面过的人并不多,可身边的王龙象就不一样了,无论世族仙门都至少有六七成的人见过。 因此才踏入楼中便有人招呼道:“王兄可算来了!谢灵运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只极上品的柯亭笛,却叫小弟眼红万分,如今他们都在一处品鉴法器,品评一些各派各家新进弟子,王兄也一起来,便算凑齐了我大晋这一代最为出色的王谢!如此由这一代最出色的人物,来点评下一代最出色的几人,才叫人心服口服!” 此人身着大袖袍服,青帻束发,着笼冠,手中持着一柄青玉如意,尤其以如意首上嵌着三枚灵贝最为夺目,三枚灵宝乃是海外极为少见的神光蚌、蜃楼贝和千幻甲,皆是善于操纵光影、蜃气、幻象的灵物,镶嵌在这柄玉光多变,如梦似幻的玉如意之上,端是一件上好的幻术法器。 此人手中的如意泛着奇光,印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面孔。 透过那幻光只能窥见毫无瑕疵,风采至极的面孔。 “桓玄!王谢不过是山下世家的领袖,何时能评我们山上的人?”一位前呼后拥,至少有八九人拥簇着的年轻修士略有些傲慢的说道:“若是中土只有王谢是第一流,那么李尔算是第几流?” 恒玄阴着脸道:“禇文恭!李尔乃是北方人物,如何算我大晋的俊秀?” 那位禇文恭微微一笑,傲然道:“若是北方一无名小卒,就能胜过我大晋最杰出的人物,岂不是说南不如北?” 恒玄冷笑一声:“李尔什么时候算是无名小卒了?他自是北方第一流的人物,禇文恭,你若不服,可以跟我比一比,看看你是第几流?” 禇文恭大笑道:“那一战之前,有谁知道李尔?他还不是无名小卒?纵然他是北方的一流人物,你世家最杰出的胜不过北方第一流,不也是南不如北?依我看,王谢只是你们郡望世家最杰出的人物,名声大而已,但真要论修为道行,还得看我仙门世家!” “禇文恭,你是来捣乱的吧!不若我们来比一比,看看谁不如谁。”恒玄怒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世家清谈,九品之论 听闻此言,钱晨当即就精神了,这晚宴颇为没趣,旁边两个世家子弟在那故弄玄虚,谈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若说起那云山雾绕的大道玄理,当真是连太上道祖都比不过。 钱晨一边看着桓褚两人针锋相对,言语之间火药味极重,一边听着旁边的两个世家子弟在谈论‘有’‘无’。 两人一字一句载引道经,一个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然后大谈‘无’中的大道玄理,阴阳依附,万物成形,贤愚不肖皆因此成道德,仿若自己亲眼所见一般。然后大谈自己静观于无,神游在外,乃至于超脱诸有的心得。另一个总述阴阳论化,也大谈玄礼,以男女尊卑入手,谈‘阳’刚正在上,‘阴’柔顺在下,无中生有,出于自然,自然之理便是尊卑纲常。 恍惚间钱晨仿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太上的手上,记起念头中残留的讲道之音,身旁就是一位位道君道尊,定论宇宙之理,开辟规定诸多世界的法则道理呢! 定睛一看,原来两人都没有结丹,筑基也不扎实。 天地间的元炁,其灵觉所察不过五六种,如此来看,对于他们来说,天地本源在‘无’倒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九成九的天地元炁,对他们可不就是不存在吗? 如此清谈玄理,旁边的人倒是频频点头,显然一个个境界高远。 似钱晨这般对‘无’和‘道’一无所得,至今为止,也只晓得以阴阳二气造化天地间数十种元炁,勉强做到点石成金,改易物质,甚至五色神光全力出手,也只能创造一个五行轮转化生的世界一个瞬息,大道本源犹然懵懂,阴阳五行只得皮毛的人,显然资质愚钝至极,不太堪造就。 毕竟钱晨仰观天地,俯察万物,所得的道理不过其万一。 至今灵觉都只能感受到一千六百种元炁,距离邹衍道君所著的《天衍五德玄经》之中的三千之数都差得远,更别说太上所述《一元创世论》中所载十二万九千六百种天地元气。 “真是玄之又玄啊!”钱晨感叹道:“还好有那桓褚两人,这宴中若没有几场比斗,怎么称得上有趣?” “王兄,这两人相比是要去朱雀桥上比试,我们先寻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免得错过了热闹!”钱晨笑呵呵道。 王龙象微微愕然,随即摇头道:“比试应该在那处举行!”钱晨随着他的指点看过去,只见他指向了楼阁中一处厅堂,钱晨挑了挑眉毛:“那里地方似乎狭小了些,禁制也不甚强横,只怕一个雷法下来,便要毁坏,如何承受得了修道人斗法?” 王龙象微微摇头道:“他们比试,并非真个动手,而是文比。” 跟在褚文恭身后的几个仙门弟子,听闻了钱晨话,顿时回过头来。 他上下打量了王龙象一眼,显然是认出了他,眼神中颇多忌惮,又看向钱晨,眼神落在他腰间充作飞剑的那支青竹上,此人先是一惊,继而又看了几眼,终于认清那青竹之上并无一丝灵光法禁,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青木之气,俨然是刚刚摘下来的普通青竹,眼神之中,便流露出些许鄙夷。 钱晨全身上下,并无半点法器灵光,穷的别具一格。 一名瘦高的仙门弟子,淡淡扫了钱晨一眼,道:“大道之争,岂在血气相搏之间,玉坠于地与石相撞,玉碎石全,便能说明石胜于玉么?我等修士筑基之时,不过吐纳元气,调理肉身,明秀于内,多半连一些有几手功夫的凡俗都敌不过,难道就能说明凡俗胜于筑基修士了吗?我等比试的是道行,是大道前程,斗法的手段不过其一,多半有一件上好的法器者占据上风,而失了法器,便又胜负难分。” “若是以此比试一个高低,岂非有法器者为上?我等的一身修行,难道是由身上的法器好坏来评价的?” “说得好!”钱晨赞叹道,是他狭隘了!心中抱着许多不良的心思。 每次与人发生矛盾,总是想着从敌人身上解决问题,抱着用‘剑’和‘杀戮’消灭问题的态度,所以一谈到比试一个高低,就想到斗法斗剑……没想到南晋的修行文明已经进步到了这种程度,不已强弱论修行,抱着这等道理来论,钱晨心服口服,就算他如今轻轻一剑便可抹杀此人,但论起修行之理来,也并非是赢了。 纵然此人身死道消,从境界上来讲,钱晨不还是输了? 这样的修士,一剑能杀好多个,钱晨输的心服口服…… 可惜世间如钱晨这般执着于强弱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抱着不用解决问题,只要解决有问题的人的态度,在修行界杀来杀去。若是大家都有这般境界,钱晨以后再解决问题,不就容易太多了吗? 所以说,错的不是他们,而是修行界啊! 一行人来到那处楼阁之中,桓褚两人分坐左右,不一会,一位手持横笛,清逸非凡的年轻修士,便带了许多人来到厅内,笑道:“听闻两位道友要比试一个高低,几位长辈向来不许这般胡闹,只怕不肯来评鉴……便由我等来公论风议如何?” 褚文恭瞥了桓玄一眼,冷哼一声,甩袖跪坐。 桓玄开口道:“既是谢灵运品评公论,又有王龙象在旁,你们仙门也来了许多人,当是无人能质疑。道、法、术、势,咱么一一划下道来便是!” 褚文恭也不多说,鼻孔出去,冷哼一声:“可!” 谢灵运好奇的看了王龙象身旁的钱晨一眼,便开口道:“品评风论依旧以九品为等,以‘道’为首,先论丹品道行,再论修为法力。请二位道友放出金丹象景来,让我等一观!” 金丹象景,便是调动气机,入定凝神,使得金丹行功的内景自然化象而出。 金丹界域投射周围天地,所结之丹,与外界天地相互辉映之景,亦是外景的一种。 若说这等法子,还真个并不无道理,金丹内景自然化象而出,必然也会显露其所结之丹的些许本质,有经验的修士,往往也可凭此看出他人所结金丹的品质和根基。 自从仙汉衰亡,九品中正风行以来,品级评定风行中土,无论是道基,金丹,阴神,阳神这等功果,还是阵法、炼丹、炼器这等修行外道,乃至于法器,丹药等种种修行外物资源,甚至书法、绘画、围棋、音乐,都有品评定等,同样分为九品,钱晨所炼元气灵丹,在朝天宫宝会展览那一葫芦的时候,便有丹师品评,给了个中品上,也就是第四品的极高评价。 而后来那枚一转灵丹,更是上品中的第二品级。 至于更上的三转四转,乃至太上亲炼的九转金丹,钱晨就不知他们该如何品评了!一到九品都是灵丹,想来应该会重开一个仙丹的等级,继续评论罢! “那便让你们见识见识!” 褚文恭入定凝神,不过数息,便有一团丹气从他后脑飞出,犹如飞泉流水一般。 钱晨身旁有人微微颌首道:“丹气如泉,水色清而不白,透彻无阴浊,淡香不臭,深得清、冷、香、柔、甘、净、浮,可谓上品了!听闻褚文恭筑基一品,又琢磨九十年才成丹,想来不假。” “桓玄虽然少有美名,听闻根骨不凡,资质上佳,但不过筑基七十年便结丹,只怕根基不算扎实,丹气也不如褚文恭。” 桓玄亦遁入定境,比褚文恭晚了数刻,才显露出丹气来,他的丹气犹如飞云带着火红流霞,谢灵运和王龙象等几位神州二十八字的结丹修士,皆是眼力不凡,只看两人丹气,便瞧出褚文恭破入丹境依然纯熟,至少有十年积累,因此丹气稍显厚重。两人一得水行之净,丹气纯净,灵性内蕴,一者得飞霞之轻,绵柔而不散,流火若霞,火行极盛。 皆是上品丹气! 谢灵运微微点头道:“飞泉流霞,皆是上品!” 旁边有人却摇头道:“固然皆是上品,却也可分个高下,丹气如云者,霾相阴沉者为下下,杂而不存,浊气深重,法力驳杂;雾相流云者为中下,散而不凝,丹气轻浮;如祥云者为中上,丹气如云,绵密不散,其有异相流霞可再添一品,气蕴流火,暗藏火精,但如此也不过上下之品。” “而丹气如水者,浑水浊泥为下下;黄赤青黑等着色之水,为中下;水无杂色,飞泉流荧此为上品;更兼飞泉清、冷、香、柔、甘、净、浮,泉高三尺,而流霞丹气只高一尺半,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这显然是仙门中人出言评定,郡望世家中便有人恼怒道:“飞泉流霞,皆是上下之品,距离上中皆有缺憾,既是同品,何分高低?而且褚文恭结丹十年,而桓玄不过方才成丹,丹气积累有差,也是自然,如何能以此定胜负。” “既然有差,如何不能定论?”仙门那边也有人嚷嚷起来。 谢灵运拂袖道:“丹气不过是初品,外景未现,何必争吵?” 这时候,两人金丹外景也开始渐渐显露,褚文恭头顶的飞泉之中,一轮月色显化,倒映在丹气泉水之中,只见波光粼粼,一盈明月万幻无方,显现出飞泉映月的奇景,一室之内,满地清辉,极是夺目。 谢灵运微微点头道:“褚道友深得青虚山《太虚掩月诀》之妙……” 第一百四十六章与人论品,金丹大道,舍我其谁 月光汩汩流淌一室,倒映飞泉,银蛇狂舞,灵气轻盈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铜雀楼殿中,一时靡靡之气具散,清朗冰爽的水汽自那三尺飞泉扑面而来,叫这一室之内,气息骤然一清。 此时灵气之变已经引得许多人拔步而来,钱晨身后,便有人推门而入。 钱晨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只见一名老者头戴缣巾,身穿白衣单襦,凤目疏眉,风神疏朗,身左一人五十来岁,个子略高,却是风格峻整,一举一动都极是自重,二人都在默默看着殿中款款而谈的谢灵运,侧耳倾听他的风议评谈…… 钱晨头不用转,神念便能笼罩铜雀楼。 只因靠近,便能引得他这般反应者,至少也得是阴神之尊。 而且如王衍这般的阴神,钱晨还真不会回头,修为法力也得在钱晨眼中有些存在感才是。 谢灵运的灵识察觉到两人过来,下意识的便挺直了背脊。 “清虚山《太虚掩月诀》首重清灵,观其外景异象,流萤漱玉,空冥清香,泉扣月阙,分润蟾光。三尺飞泉不躁不急,水势轻灵平缓,月魄蟾光明而不黯,灵而不寒,可谓上品。” “虽外景自然化象,止于一室之内,但道蕴清雅自然……“谢灵运微微思索,点头道:“如此当为三品丹象!” 此言一出,就连仙门世家的真传,也都微微颌首,觉得谢灵运品评公正,评语精妙。 “可惜了,这等金丹外景终究是气魄太小,止于一室之内,纵然在三品金丹之中,也稍显底蕴不足!”一位桓家子弟小声评论道。 旁边世代与清虚宗交好的昆冥派弟子,横眉道:“金丹外景,岂是以大小论之?褚师兄外景一任自然,虽然小巧,但颇合清灵异象……” “而且昔年褚师兄结丹之际,千泉喷涌,飞瀑横流,飞泉如空潭,倒映明月,数十里内水中明月和天上斜阳交相辉映,焕若金膏,晃若烛银。如琉璃冰朗而外映,火日濯秽于炎焱……” 场中众人,有为结丹异象的‘大’‘小’争论了起来。 那头戴缣巾,举止随意的老者左看右看,看到身旁的同伴不苟言笑,便悄悄拉了拉钱晨的衣袖道:“你觉得此等金丹外象如何?” 他旁边的老者微微看了钱晨和王龙象一眼,眼神微微沉凝,显然发现了什么,但此人城府甚深,表面却不动声色。 钱晨原本气机感应,看过两人一眼,察觉这两人虽然有些威胁,气机有些纯阳之意,但显然阳神还未蜕变功成,而且法力清淡,不像是精于斗法之辈,反而有些道行修士的味道,便不再理会。 他此时正有些诧异,于南晋时,他也未曾见过几位被正经评价的丹品,王龙象自然是丹成一品之姿,谢灵运今日来看,也有此等,其余神州二十八字之中,丹品也皆是符合评语的。 便以为世家的清谈之评,应该与他自己揣摩相符,但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清谈论品,还是由谢灵运定语,却不由有些疑惑。 这褚文恭,虽然法力清灵,根基扎实,但道路本质上却有重大缺憾,所结飞泉映月丹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 不知谢灵运为何看不出来? 身旁有人追问,他略微思索,只低调道:“太阴未定!” “哦?”那老者面露惊异,低头遐思,随即便露出惊容,他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那位严峻同伴,却见此人也微微点头道:“太阴未定,道路有缺……说得好!丹气飞泉自是上品,虽然根基无差,却在结丹最后一步,乱了步子。” 座上的褚文恭已经徐徐神出定境,正自得的享受众人吹捧,听闻此言,脸色一青,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看到那老者容貌,脸色又是一白。 “清虚山《太虚掩月诀》,乃是幻术正法,极是玄妙,可结二品玉泉月华丹,三品飞泉映丹。但结丹最后,却有似真似幻之景,若是被其幻境所蔽,便会被成丹大药月华流浆逃离,失了丹中一点真元。因为此患极是隐蔽,发动起来无声无息,故而清虚山结此丹者,十有六七都逃不过此厄。” 老者叹息道:“你这金丹外景其他都好,唯有一点,飞泉所映月光散乱粼粼,只见月色不见月圆。需知幻术成丹,万幻之中,最重一点真意。飞泉万幻,真意乃是天上一轮明月,明月长定,才有飞泉变幻莫测,而不失根本。任由幻术如何迷惑他人,自己都是本心不动。可你太阴未定……” 老者面露不忍之色,摇头道:“已经失了丹成上品之基!” 褚文恭,面色惨白,这才想起自己丹成之后,师门长辈唤去查看,掌门曾叹息道:“太阴未定,丹品有缺!”当时他也有些惴惴不安,但后来无论修行精进,还是施展法术,都并无什么妨碍,他便私心以为只是小小缺憾,不成大碍,而且自家真传的待遇毫无影响,岂料今日,却被残忍拆穿。 “钟伊公!”他惶恐起身,长拜而下。 老者却叹息一声:“此为飞泉幻月丹,位列四品!” 褚文恭面色惨白,身躯微微摇晃,踉跄退了数步。 众人也皆心有戚戚,就连厌恶他气焰嚣张的世家子弟也没人面露喜色,对于他们来说,能否丹成上品,影响的是阳神,乃至元神的道路,世间丹成上品者,又有几人能成就阳神,因此道路有缺,对他们来说并非是真正的恐惧。而中土修士,重名重势,因为各世家仙门争斗甚少,纵然争斗起来,只要有一二厉害法器,他们的斗法之能也未必差到哪里去。 因此世人所重的,便是大道前途,或者说众人眼中的大道前途。 所以中土世家修士,所说的斗道行,并非真的个个向往长生大道,而是家势名声皆系于此中,所得资源供养,也是依据于此。 褚文恭若是能披着丹成上品的皮,那其名声供养又与丹成上品者有何区别?但今日声名一堕,所得门派资源供养,便要再下一阶。青虚山有六大世家,已经完全内卷化,世族资源并不缺乏。而非世族子弟注定要受各种打压,若是这些人结了一枚飞泉幻月丹,门中主事的各家长老自然要挑破打压,定下四品,但褚文恭乃是六家子弟,便有人轻轻抬手,任由他享受更高一筹的资源。 但这是他声名不堕的情况下,才有的待遇。 今日被泄露了底细,门中便掩饰不下去了,六家虽然独大,但其他外姓长老可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回去之后,定然会重定丹品……他前途完了! 被庾亮点明,褚文恭不敢怨恨,却恨恨看了只说了半句话的钱晨一眼。 庾亮乃是庾氏家主,名声极重,更是阴神之尊,隐隐有成就阳神的势头,地位堪比他褚家家主。他敢讽刺王龙象、谢灵运,是因为同处一辈,被人看做少年意气,世族并不怪罪此事。但对世族长辈,便无人敢这般冒犯了。 钱晨心中叹息一声:“无辜啊!我都已经这般低调了,非要我一剑挑败这里所有人,然后踩着案几,留下一句在座的诸位,都是废物吗?” 跟随褚文恭一并而来的一众世族子弟,皆目光复杂,看向钱晨,不乏同仇敌忾之心,在场的郡望世家也觉得钱晨面生,在小声议论。 那出声问过钱晨的老者,哈哈笑了两声,才发现自己坏了事,但如此出名也并非全然是坏事,他有心让钱晨扬名,便借机问道:“你是哪家子弟,如此眼力惊人?” 钱晨却淡淡道:“在下并非世族!” 这时候,原本对钱晨隐隐有所高看的庾亮微微皱眉,他性格严肃遵礼,严守士庶之分,本想提携此人一二,但此时却熄了这念头,这一次就连郡望世族也有所不满,对钱晨生出了敌意。倒是那最先追问钱晨的老者有些不好意思,他乃是庾亮好友,世族名士温峤,因为性格有些轻慢放肆,喜俗言粗语,虽是阴神之尊,却喜欢在扬州与大商巨贾赌戏。 曾经将一位扬州巨商赢得倾家荡产,隔日却带着所有的财务登门拜访,赔罪笑道:“只博戏尔!非为破君家门!”将所有赢来的财物尽数奉还,而他自己输掉的钱财,却从不在乎。每每连身上的法衣、法冠都输了,就请庾亮来赎他。 温峤笑道:“我有宝镜犀照,都未曾察觉有异,还是由你点明这才看破这万幻之下,真如未定。你又是如何觉察的呢?” “应该是运气好吧!”钱晨眼神明静,淡然道。 他恪守低调,自己定位就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被别人当成热闹看,所以一旦出手,真就是在座的诸位都是废物了! 这时候,桓玄也终于显露出外景异象来,铜雀楼外天空红霞攒聚,流霞飞坠而下,映得一室红光,那霞光犹如流火,照耀的这一层的宫阙楼阁如同失火了一样。谢灵运下意识的转头又看了钱晨一眼,方才他这个主持者,其实也是露了些丑,但因为在场多是世族子弟,大家都有些感同身受之意,纵然是有些隔阂的仙门士族,都对他更有好感,反倒是钱晨,受到了众人一致的排斥。 谢灵运定了定心神:“丹霞流火,动于苍天,其象有阳珠散火,阴甲潜珍,丹气如云英水玉,错耀龙鳞。真是上品无疑!” 温峤虽然知道不对,奈何赌性叫他心痒,还是转头去问钱晨道:“你觉得如何?” “什么叫我觉得?” 钱晨觉得此人太爱看热闹了,恰好钱晨也是这个性子,同性相斥,所以对他心里的那点不良心思,看的极为透彻,心中暗恼道:“你若敢把自己的阴神外景放出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毒蛇!” “三品下!” 钱晨也不觉得需要掩饰,将自己的标准略微降低了些,免得惊到这些人,便直言道。 顿时众人便有些炸开了,世族中有人冷笑道:“丹霞如燎云,下坠若流火,这般火力,足以消金融铁。丹霞火色之中带着一丝青纯,想来是桓兄炼化过丹霞福地的青莲地火煞之故,凝煞青炼地火,炼罡玫霞荡气,罡煞合一熔炼丹霞,已经是最上品的成丹法门。三品金丹中的最上等,纵然褚兄……也要稍逊一筹。” “不会有人以为自己蒙中了一回,便眼力胜过在座诸位了吧!” “原来这也算凝煞炼罡了吗?” 钱晨一时无语,凝煞炼罡乃是天罡地煞诸神通的前置,还有低于二品的? 他很想提醒一下这位,不是所有凝炼煞气,炼化罡气都叫凝煞炼罡,罡煞之气如天地清浊,化为混元,萌发神通种子,才叫凝煞炼罡,未能配合起来,罡煞之气不合,乃至混一清浊出了差错,罡煞之气未能熔炼为一,化为先天元炁的——这叫做混罡煞。 丹元之中煞气罡气依旧泾渭分明,只能用来施展道法,并未生成神通种子。 “连凝煞炼罡都不知道!”那人冷笑道:“这下我等倒是信了你是蒙的了!” 王龙象微微抬头,面上浮现一丝异色——“这些人是认真的?” “太白的剑法之中,‘天地为橐籥,周流行太易’一式,混一清浊,于一剑之内自成天地,反复清浊之威,将一切元气化为混元,施展出这样一剑的人不懂什么是凝煞炼罡,还有谁懂?” 钱晨平静道:“青莲地火煞气乃是乙木之精降下地肺,为火劲蒸腾而出,因此色如青霞,又因乙木化去地肺火毒,火力较纯,可谓中品地煞之气。而玫霞荡罡气,乃是至纯火气为元磁所束,化作云霞,玫霞消金融铁……所以青莲地火煞生机绵绵,暗藏乙木精气,玫霞荡罡气却是元磁金气,金克木性,因此罡煞不合,无法混一。这红霞之中的一点纯青,正是杂质!” “原本玫霞荡气可以演化元磁神通,青莲地火煞气寻一风煞之气,也能火木相生,化为焚风!惟独两者合炼,暗藏克制,蜕变阴神的三灾之一火劫,有其要小心,魔火烧身之时,必然要点燃金丹所藏木气,反消元磁之精,金丹有溃散之危!” 桓玄听闻此言,面无人色,温峤一锤右掌,连连点头道:“却是如此,却是如此,我只到这两道罡煞之气,具是云霞之属,还以为甚是相合,却没有看出这点隐患!” 旁边的庾亮也是频露异色,看了钱晨一眼。 “此言不差,桓兄结丹之时,罡煞互为克制,留下了破绽隐患。丹品只得三品下!”谢灵运看了桓玄一眼,心中暗叹,这等被人寻到根本破绽的,隐患极大,日后有人想要对付桓玄,只需祭出一门能够引动其内火的法器,便有奇效。好在世家有种种手段弥补,寻一宗消弭内火,镇压内魔的水属法器便可。 而且日后突破阴神度内火之灾时,能有所防备比起毫无提防,还是要好上无数。 说起来还是承了钱晨的情……桓玄心高气傲,却也强自拱手为礼,对钱晨道:“谢道友指点!” 第一百四十七章上乘剑法,长剑在手,何惧人言 一场比斗,虽说是桓玄胜了,但他这位胜者却也没滋没味,心下戚戚然。 代表仙门世家和郡望世家出来争夺脸面的两人,却被一个非世族中人拆穿了面上的光彩,在场的世族中人心里都别有一番复杂的感受,当下这场比试,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不然再斗法力,称修为,让钱晨继续点出破绽,世族的脸都要丢尽了! 一场清谈匆匆散去。 谢灵运倒是不计较这点面子,拱手而来,笑道:“道友真是好眼力!” 钱晨微微颌首,道:“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谢灵运见旁边的王龙象沉默不语,对此不置一词,他也素来知道这位于自己齐名的王家嫡子的性子,对此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王谢虽然并称于世族,但拥有元神真人的王家,实力其实尚在谢家之上,他能与王龙象齐名,不乏此人性子清冷,不屑于世族交往有关,相比之下,手腕灵活,风度翩翩而能折节下交的谢灵运,在士人之中声望更高。 有心为两位世族子弟辩解一句,谢灵运笑道:“依我看来,褚世弟结丹外象虽为第四品,但气韵深长,距离上品也仅差一线而已;桓兄更是无疑的上品金丹,虽然凝煞炼罡出了岔子,但日后度过阴火劫时,未必没有弥补之机!” 对此钱晨也是表面上赞同道:“确实如此,若是趁着阴火劫之机,燃尽丹煞之中的乙木精气,未必不能弥补这一隐患!” 事实上钱晨便有办法,虽然结丹一关号称丹成无悔,但太上金丹大道的传人,向来是不吝于践踏这一准则的。 无论是以外丹道弥补,还是祭炼一上好的渡劫法器,甚至改修丹法,都能缓缓将这破绽调和回来。 当然他所说全是针对桓玄,而结丹之时劫数未完全度过,走了金丹大药的褚文恭,除非钱晨亲自出手,为他炼上一枚真幻两相丹,令其在外丹引发的幻境之中重新渡劫,达到颠倒真幻,将昔年逃走的金丹大药又‘骗’回来,完成一次偷天换日之举。 否则此人注定是前途尽毁的下场,有生之年,几乎不可能突破阳神。 谢灵运暗暗点头,这位李太白不但剑法惊人,为人处世也心性出众,与王龙象倒是大为不同。 但若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跟在王龙象身后的那位老仆可能并不赞同,毕竟钱晨笑谈‘利器在手只会毁了我容忍蠢货的能力’,那一惊悚出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王龙象就算再沉默寡言,也没有说过要一剑将那些蠹虫杀尽这种话。 所以老仆心中犹如明镜一般,清除的知道这位李太白面上是温润君子,心中的傲气只怕比自家的少爷都大,这铜雀楼中,包括谢灵运在内,除了王龙象只怕没有一人能得到他的承认,此时表现的温和,只不过也是一种另类的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罢了! “世间能丹成上品,已经是难得,长生大道有望。能结丹一品者数百年也难出一个,中土非王谢难以为之!” 桓玄见到王谢同列,也走了上来,不露痕迹的捧了一句。 岂料王龙象闻言非但没有露出自得之色,反而皱起眉头,神色郁沉了下来,他闻言道:“一品金丹虽然少见,但中土人才无数,非只我二人!” 他说道这里,却微微抬头,神色带着一丝莫名,道:“只是我所见,便有两人隐隐胜于我!” 桓玄这下反而有些尴尬,谢灵运却抬头,露出几分凌厉而骄傲的目光道:“哦?我倒是有些好奇,是哪两人?” “昔年的李尔……”王龙象并未讳言,平静道:“便是其一,其丹气尚属于雷霆,从脑后放出,冲霄而起笼罩数十亩,雷霆之气暴烈无匹,但却被金丹锻炼的犹如青玉一般,此等力量把握之微妙,丹气之纯粹,在我所见之中,无人能比!” 桓玄这时却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道:“李尔此人我也听过,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相传陇西李氏的先祖,乃是太上道祖数百世转生中的某一世血裔,也算是跟脚高贵,北魏名门了!” 谢灵运微微叹息道:“纵是北地名门,不也混了胡种?” 此言却是提起了南晋世家最为难堪,也是对北魏最难以接受的一个话题:昔年司马懿篡夺曹魏,屠杀皇室曹家,因为昔年曹家也是篡汉而来,司马懿当时已经隐隐为中土第一元神,故而世家都选择了默认此事。岂料杀尽前朝遗种的时候,却让大将军曹爽三岁的幼子被人救走,而救走他的便是当年的佛门大菩萨——菩提达摩。 曹爽之子曹麟做沙弥打扮,跟随达摩行走四方,苦行修身。 因为身负血仇,更兼资质不俗,很快便有了一身修为,更因为当时佛门尚被中土道门排斥,只能行走于蛮荒之地传教,多次深入北狄传教,与北方蛮夷交往甚密,曹麟修成佛门金身之后,恰逢道门排佛最激烈之时,佛门大能纷纷从西贺洲东来,却被当时的天师许逊、寇真联手拦截在函谷关外,三次斗法,都未能胜过道门。 恰逢晋司马氏倒行逆施,司马昭人心尽失,佛门便开始正式支持曹麟复国。 曹麟与蛮夷鲜卑氏族歃血为盟,与独孤、宇文、长孙、拓拔、慕容、丘穆、步狐、尉迟八大姓相约共取中土,曹氏为皇族,八姓为后族,中土与鲜卑联姻为亲。借得鲜卑之兵八十万,叩关南下,引发了中土千年以来最大的一次劫数,期间非但鲜卑人口损失近半,中土世家也实力大损,北地劫数炽烈,甚至引来了魔道插手。佛道两家为此陨落无数高人。 此劫以曹麟突破元神,毙杀司马昭,报一门血仇告终。 魔道显露野心之后,佛道两家终于停战,划江为界,分割南北。 昔年北地世家衣冠南下,除了佛道相争之际,这些世家都是道门的支持者之外,更有北魏立国之基便是与鲜卑联姻,世家嫡系多要娶鲜卑八姓女子的缘故。 当然,这数百年传承下来,北魏形势又有变化。 曹家为了平衡鲜卑势力和佛门,又开始靠向道门,但曹爽早早飞升,几代曹家子弟因为佛道之争,也并未在修行上有太大成就,反而是一心靠拢佛门的鲜卑胡人受佛门扶持,故而如今北魏乃是幼帝登基,国内执政的却是鲜卑一族的拓拔太后。 这位太后历经四朝,亦是佛门成就金身的大尊者,距离元神只差一步,执政手腕之老辣,在北魏的权威还要胜过晋室。 谢灵运也不欲多提北魏,有此一叹后,又问王龙象道:“李尔纵然是北方奇才,那不逊于你的另一人是谁?” 王龙象却又沉默不语,钱晨在旁边听了半天,不由悚然道:“不会还是我吧!你中土世家评论丹品,两次拿我出来算什么?”但这时候,王龙象已经微微回头,神色间不言自明。 钱晨只能哈哈大笑,掩饰尴尬,道:“若是再早一些,还能和你们年轻人排一排,但如今我早已不是结丹了!” “没错,我还是通法,凭什么就算结丹了?现在那两个都是小金丹,是未来本体结丹的‘丹头’,‘丹头’这种事能算正经金丹么?正经金丹谁会有两个啊!离谱……” 王龙象却正色道:“太白剑法之中意气风发,绝非老朽之辈,只怕年龄不胜于我等多少,能修成阴神,乃是太白道行精进,修行之能胜于我等,而非年岁积累!” “我要说我才二十一岁,还是个孩子你信不信?” 钱晨忍住了一口老槽,默默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评价。 “果然是李太白!”谢灵运眼中却战意十足:“今日听闻我叔祖安石公盛赞于你,倒是有很多世家长辈不服,更兼此宴本是世家划分金陵洞天名额之会,却因为你,请来了各方仙门的真传,乃至名声鹤起的各方散修寒门。确令不少人迁怒于你,想要稍加打压,使得金陵洞天不落于庶族之手!” 钱晨一脸平淡,却令谢灵运稍稍惊讶,道:“你不惊讶吗?” 钱某人微微一笑,第一次在谢灵运面前挑起眉毛,显露出那股蔑视铜雀楼中的一切,包括他谢灵运的傲气来,平静道:“他们大可试试……” “鸱得腐鼠,鹓鶵过之!” 钱晨转头离去,一笑置之:“自取其辱……” 此时铜雀楼上玉罄声响,清脆悦耳,沁人心扉,霎时传遍九重楼阁,将那那楼中的喧闹尽数盖压了过去,却是宴会开场时的告声,一时间众人纷纷涌向铜雀楼最顶层的宫阙,大晋建康的世族子弟有意赴会者,几乎尽数前来,谢家也是来者不拒,但如王龙象和钱晨这般有请柬的,不过数十人,皆是名动一方的年轻修士。 此时铜雀楼中赴宴者足足有数千人,而楼外朱雀桥上举目眺望的底辈弟子和秦淮两岸人头攒动的市民百姓,则足足有数十万之多。 此时围绕铜雀楼外,无数法器悬浮飘游,如星辰一般纷洒空中,向着楼顶的宫阙落去,更有近百道遁光更为瞩目,于半空游走不定,各色彩光耀眼,虹芒剑光结成灿霞。 第九层的宫阙,还有无数悬楼浮阁,相互之间以金桥搭连,又有许多奴仆,力士,侍女行于其中。 两只铜雀没了监控守护上古铜雀的任务,却也沦为了铜雀楼中的闲鸟,此刻只能并肩站在檐角,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热闹至极的场面发酸,一只铜雀突然用翅膀擦了擦眼睛,惊讶道:“我怎么好像看到了那个‘大恶人’?” 另外一只铜雀慌得连铜羽都掉落了:“真的吗?快跑……” “不对,是我看错了!”那只铜雀仔细瞧了钱晨几眼道:“气质略有那么些相像,但那厮和王小子并肩走着呢!怎么可能是那个大恶人!” “王小子真惨……”铜雀感慨道:“能比我们还惨的就只有他的。刚刚我听到了不少笑他的话……” 温峤走在金桥上,哈哈大笑道:“趁他不注意,我们逃得远一点,又躲了一桩赌债!” 庾亮沉声道:“你之前好像并未与他赌斗!” 温峤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是吗?我还以为赌了呢……” “温兄,你真不知道此人是谁吗?”庾亮忍不住回头道,温峤却丝毫不以为意道:“他是何人!与我何干?无子无孙,尽是他人之物,有花有酒,聊为卒岁之欢……” 他负手像是个闲汉一般,晃晃悠悠的走了下去,庾亮一愣,继而微微摇头,他可以豁达,但庾家年轻一代仅是嫡系便有数百人,他若不起来遮风挡雨,撑起家名,为子孙争取机会,真要让寒门散修起来了!中土还会是世家的天下吗? 玉罄声响第二遍的时候,宫阙之内已经世家子弟满座。 有人高声笑道:“李太白剑斩龙神,不知可位列几品?” “此人的剑气,我那一日在朝天宫见过!”有世家子弟开口道:“凌厉有余,大道气韵不足,全以剑气取胜,没有精神!” 此言一出,便有人附和道:“听闻此人五剑斩神,依我所见,剑法却没有什么高明的地方,只知道一味凝聚剑气,失了剑意的高妙,若非青莲雅致,难入上品……依我所见,也就是三品的剑术。” “谢家九韶定音剑,韵起《大韶》,剑势合九韶之舞,动若夔鼓,矫如雀翔,剑意太虚得‘有’‘无’之妙,如此当是一品的剑法。未得剑道之理,不过是招式巧妙一些罢了!称不得上乘剑法……“ 司马睿听着旁边的讥讽,心中非但不紧张,还有些想笑。 愿你们真的见识了李太白的剑法,不要被吓得尿裤子罢! 一个世家子弟合酒服了五石散,正敞开衣襟散去燥热,他此时神色亢奋,真元躁动,吞吐着五石精气,嬉笑言道:“这李太白,只怕又是一个李尔罢了!妄得了一些虚名,便不敢再露面了!斩杀一位龙神有什么大不了?我听闻那龙神是被王龙象斩了爱子,与其恶斗不止,两败俱伤后,才被此人捡了便宜去……” 他说罢大笑不止,这时候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宴中一时肃然,他感觉事情不对,便匆匆回头,却看到王龙象立身于殿前,平静的朝他看来,而钱晨站在王龙象的旁边,浑不在意,目中无人。 王龙象扫视四方,一字一句道:“剑斩真龙者,李太白也!非我之能!” 钱晨宽慰他道:“长剑在手,何惧人言?”说罢便拉着他的袖子,拽他进入殿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红尘消磨,五行翠英,赌斗比试 入殿之时,已经是第三遍玉磬声响,此时大殿之中已经布置完毕,面东主位之下,台阶之上的月台两旁,张朱幔,陈日华金器于其下,后一百五十步阶下,张黄幔,设诸席,有月华银器于其上。 最后置青幔于三百步外,没有请柬的客人只能留在这里。 钱晨抬眼看了其上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座次一眼,并无上前的意识,只是在青幔之下,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那世族子弟担当的侍者也并不注意他,只是一味引着王龙象上前。 王龙象微微思量,也并未上前,而是在钱晨的旁边坐下,那侍者脸色一变,低声道:“世兄,这是留给低门的座位!” 钱晨笑道:“滚滚红尘三千丈,从来礼法最磨人!” “这偱礼之事,还是留给他们去做……”钱晨端起面前的铜爵,朝着四周的世族示意道:“我们当个无礼之人便是!” 这时候,庾亮两人也迈入大殿之中,殿门口的礼仪连忙拜道:“钟伊公、温公……”一时间两旁的世族弟子纷纷起立,行礼,钱晨看着几个仙门修士,乃至寒门散修,具也跟着起身。 于他看来,这殿中诸人头顶气运在礼仪完毕的那一刻,便都分出一丝,融入庾,温两人头顶青紫色的气运之中。 钱晨依旧端坐,并不起身,他将腰间的竹竿随意放在了案前,周围的人起立之时,也挡住了他们这边。倒也并不起眼…… 看着这一幕,钱晨微微一笑——今日可算亲眼看到了礼法磨人了! 礼法者,明尊卑。 若是在前世,只能算是潜移默化的训练人的服从性,让人明了自己的阶级地位。 但在这个道法显世的世界,信仰能集众之力,尊卑礼法也能养气蓄势。世家子弟的气运,便是这般每日摧残卑下者的尊严骨气,消磨其内心的智慧、仁爱、勇气,夺其心气而铸成。 所以,为何身居高位者往往气运旺盛? 只因礼法可以汇聚气运,水涨船高之故。 这还只是世家铸就的礼法大体系,若是入了世家的小格局,明了主仆尊卑的名分,剥夺的还要更严重,气运便有了主从,依附于人下。 国运,也是由律法、礼仪束缚人心,如此铸就。 此时几位世家老朽从殿后而来,坐了主位,又是一系列礼仪,钱晨眼看着身边无论世家寒门,皆被这些老朽像是驯狗一样的驯化,叫那几个老朽,习以为常的确立自己的头犬地位。 就连钱晨身旁的王龙象,也被剥夺一丝气运,只有当那无形的礼法落到钱晨的身上,才丝毫动摇不得,反而是这满殿修士的气运,都如一阵风吹过的火烛,微微颤了颤,摇曳不稳。 至始至终,钱晨就没有起来过,为此旁边的士人、修士已经面露不忿之色。 有人低声暗道:“无礼之徒!” 钱晨心里越发不耐,楼观道的望气术确实有些讨厌,因为它总是能叫人看穿这红尘浊气,如何消磨道性天真。爱恨情仇虽是红尘,但却也是灵请所钟,犹如醇酒,虽然消骨但却醉人。 而礼法尊卑,人心偏见,才是真真的积毁销骨,臭不可闻。 难怪楼观道传人历来总有出世之心。 这时候众人已经入座,金钟一响,谢安石才从侧后转出来,身旁跟着几个其他世家的宿老,他微微颌首,笑道:“方才与几位老友叙述旧情,怠慢了诸位,还望诸位勿怪!” 上座的诸人,都是起身还礼,口称无碍。 谢安石并不傲慢,只是按照礼节问候了座旁几句,方才落座。 他扫了一眼阶下诸席,发现空着两个,侧头对谢灵运问了一句,谢灵运举目四下打量,透过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才看到了坐在偏僻角落的钱晨和王龙象二人。 他绕开众人的视线,举步下来,钱晨已经连饮三爵,见状举杯对急步而来的谢灵运道:“来饮一杯无?” 谢灵运在他身前停住脚步,端详了他半天,突然笑道:“李太白、龙象兄倒是会偷闲!为何不上座?” “我行事从来随意,最不耐得礼法消磨!”钱晨解下发簪,随意踞坐披散长发道。 谢灵运感慨道:“倒是李太白最自在。” 说罢,却也在两人身边坐下。 谢安脸上带着笑,端是一位和睦长者,放声言道:“奉正一盟威龙虎山张天师钦命……建康金陵洞天,本待二十五年后再开,但因四象周天大阵三年前有变,天师前日观星卜算之时,竟发现洞天有开启之相。” “此次金陵洞天开启,正巧轮到我谢氏主持,各家才俊、寒门英杰、仙门弟子,皆可一试机缘。” 这时候,谢安石身边,一位神色冷峻的老者,足踏烟尘之气而出,他伸手一托,烟尘之气翻腾掌上,色成五彩。 此人故意炫耀法力,将掌心那一团烟气,弄得内中五光乱闪,似有无穷光焰跃动,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才故作高深道:“此物乃是五华散漓烟,为我何氏族中宿老,耗费三百年苦功所得。” 他将此物一掷,在殿前化作一团光华万千的流光,并笑道:“今日所来,皆是中土俊杰,便以此物为彩头。若有后辈能力压同侪,拔得头筹者,无论士庶,皆可得此头彩!” 此言一出,下方登时哗然。 不少世族子弟,做的靠后了一些,都悄悄踮起脚尖去偷看,还有人小声问身边的人,这五华散漓烟是什么事物,竟然值得这么多人窥伺。 谢灵运诧异道:“竟是何家的五华散漓烟么?此物本质乃是他家所占据的一口灵玉矿井之中,直通地窍的一口灵泉,每年端午,都会喷出的一口精粹玉砂。将此砂以法力磨练千百遍,直到炼成无形有质一道光,才能炼成一点五华散漓烟。” “此物凝练,需要不见风,不着光,不沾浊气,不染凡尘,非得以极品灵玉承载,由结丹真人在静室磨练一个月,才能炼化一口。” “这么多的分量,说是积攒三百年,当真不假!” 听他这么说,钱晨也微微凝神观望,却见在座的其他世家宿老,皆面露惊色,显然也是被这等手臂惊到了。 再看那一团烟气,端是万妙五方,极是璀璨,等闲神识难以看清。 钱晨施展望气之术,这才了然。 再看那一团烟气之时,便兴致缺缺…… 此物也到罕见,但惟独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口灵泉多半连同某处极端地煞之气,其消磨灵气,打磨灵玉矿脉,沉积了许多五行之精的翠英,到了端午正阳之日气机变化,才有一口喷出。 被人采集起来,细心磨练。 这么一团烟气,其中五行翠英约有一斗之多,若是被人炼化,也相当于五分之一枚玄真五行丹了。 对于寻常修士,乃是极少数能在结丹之后,淬炼丹气的灵物,价值不菲。 但钱晨炼就五行天遁丹,自家的五色神光为人洗练,也有如此功效,所以,此物对他来说便是鸡肋。 谢安看着下方众人,蠢蠢欲动,心下已经了然,原本这般法会只要收到请柬,便是定下了前往洞天的人选,宴中的比试品评,更像是相互抬轿子,诸位真人勉励,赞扬一番,为后辈扬名的过场而已。 但如今,何劭以此等灵物,引动一众修士争斗之心,显然是世家对这次他请来太多的寒门散修不满,多半连仙门修士也看不顺眼,便以此物,引动下方众修的争斗之心。 如此一来,世家一方多半有所准备,一定要让散修,乃至仙门弟子出丑。 然后在用话语逼住一二,叫他们自家放弃了名额,由胜过他们的世家佼佼者顶替。 果然何劭起了个头,便有另一位世家大修士起身响应道:“何真人既然有这等雅性,我等岂能不复合?这样,若有人入了我的眼,这柄早年用过的碧潮拂尘,便赐予他!” 代表王家前来的王戎,矜持道:“丹气二品以上者,可得此物!” 一枚千年月魄玄珠自他手中徐徐升起。 庾亮沉吟片刻,也道:“如此,老夫也来凑个热闹好了!” 他拿出一杯清心漱玉泉,此物却是修炼法眼的最好辅助灵物之一。一杯泉水,分七次洗炼双眼,多半便可借此炼成一门目术。 世家真人慷慨解囊,仙门前来的长辈,也不甘示弱。 “这万物乾坤袋没有别的好处,只是比寻常乾坤袋大了百倍……也当个彩头罢了!” “这柄金蛇锥,是我以异蛇炼成,算是一件小玩意,全当逗个趣!” 钱晨看了一眼,三层禁制,果然只能逗个趣。 当然其他人倒不这么看,大小也是一件法器啊! 强有强的好处,弱也有弱的妙,这等小物,只稍小胜一场,便有赐下!对于大多数来说,只怕更为现实一些。 谢安心中暗叹,给谢玄使了一个颜色,谢玄上来打圆场道:“诸位,此宴乃是建康盛事,比斗不可上了和气!” “这简单……”何劭笑道:“我等出题,由各人自愿来试就是!” 温峤两眼放光,兴奋不已,大叫道:“有趣,这次果然有趣。我先出一题……这是彩头。”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灵龟背甲,那龟甲大如锅盖,其上灵纹细密,灵光隐隐,极是不凡。 温峤取来一只金杯,又从怀中拿出樗蒲五木,都是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像压扁的杏仁。每一枚樗蒲掷具都有正反两面,一面涂黑,一面涂白。 这是时下民间常玩的一种赌戏,有枭、卢、雉、犊、塞为胜负之彩。 其中全黑者为卢,最上。 庾亮见到温峤把平日博戏的玩物都拿出来了,微微皱眉,摇头道:“如此岂不如同贩夫走卒一般?极是不雅……” 他寻得一物,盖入金杯之中,道:“这一把便见尔等易数上的功夫,只需算得杯中之物,便为胜者!” 天机数算之道,博大精深,道门真传敢称精通者都寥寥无几,何况一众世家仙门乃至于散修? 若是寻常之物,卜算起来还有几分把握,但那金杯乃是收集日露的法器,其上有日华灵纹,又在这么多阴神大修士的眼皮底下。 要想算出来,颇有几分难处。 在场的人都颇有一些为难,几个世家子弟,都在袖中悄悄的掐算,正无人上去之时,便有一位散修,窥见庾亮是从旁边的案上,拿起的那物。 暗道:“酒案之上器具本就不多,左右离不开哪几种?我为何不随意猜一个?” 这灵龟背甲若是祭炼成一面小盾,却也是难得的护身法器,让这位散修心头更是火热,心道反正自己只是通法修士,无名小卒,就算丢了一回脸又如何? 便自告奋勇,上前去猜。 第一百四十九章示演手段,各自扬名,耳道恶神 那散修位列黄幔诸席,显然也是有些身份,他将旁边的酒案细细看过了一遍,将其中能抓在手中,一丸大小的事物都记在心中,便高声道:“我来抛砖引玉,为诸位一试!” 他作了一个四方揖,却是不伦不类,带有江湖气息。 自席位之上纵身而起,使了一个身法,须臾间便来到金杯倒扣的案前,本是他有心漏一个彩,奈何座次稍前一些的世家子弟,谁没有一件法器,就算手里还没有,今日也要借来一件撑面子,他这身法虽然化风而遁,在通法修士中有些不凡,但在世家看来,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当即便有不少世家子弟,面露讥讽之色。 此人悠然不觉,又对上座诸位真人行礼,这才专心向金杯看去。 在他面前,金杯倒扣在桌案上,看起了分量甚是压手,杯口宽阔,还要胜过寻常的碗沿,杯腹甚深,可以容纳的东西不小,细细观来,金杯有扶桑树纹饰,杯底有一只浮雕三足金乌。 “不好!”那人心中一沉,这口金杯并非常物,而是一口在日光下,一月便能积满一杯日露的月满杯! 这等灵具,已经算是出产修行之资的宝物了。 也只有谢家这般大族,才会把这等宝物,当成酒器来用。 此人试过数种法术,都只能感觉这金杯灵光犹如一个小太阳一般,极是刺眼,根本看不穿里面的东西。他原本想着,若是能用真本事,自然是最好,用不了才会蒙一个。 此时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这名散修才把拳头一拽,低喝一声,双目之中射出一寸金光,随即他双手一合,快速的掐动起来,几枚卦象符文浮现,落入他眼中金光。 那人将法术一收,得意道:“其中,当是一件酒具!” 酒桌案上,十有七八都是酒器,而且酒器含义极广,在他想来,这般去说把握最大。 庾亮冷眼旁观了几眼,神色渐冷,显然是看出了几分端倪,但他自持身份,也不会多言,任由那人在阶上得意洋洋,以为得计。 红幔之下的一名世族子弟抛下手中的酒杯,冷笑道:“好胆!我等眼下,竟然也敢滥竽充数……真是不把诸位真人放在眼中!” 他拍案而起,飞身上台,伸手一点便破去了那散修眼中的金光。 “目发金光瞳术,不过是乡间野神愚弄乡民的障眼法,催运金光毫无威力,只有皮相威风。能有什么卜算之能……你那几个卦象错漏百出!是把我等,视为愚夫愚妇了吗?” 此人拽住那散修的手腕,厉声喝道。 那散修吓得瑟瑟发抖,犹然强撑道:“在下,在下法术不精,或有疏漏,卖弄了一个小术,但确确实实是推算出来的。不敢欺瞒诸位真人啊!” “酒具!” 那世族弟子冷笑一声,他呵一口气,便有一口白雾从他口中吐出,随即凝聚心神打出一连串的指诀,那口雾气便缓缓朝着金杯落去。 雾气舒展弥散,在金杯上头犹如雨云一般翻腾,最后淅淅沥沥的化作小雨落下。 下方有世家子弟高声叫好:“言世兄的五行感应之术又精深了许多!” 那名呵气的世家子,这才散去真气,道:“我这五行感应之术,遇金而润,遇火则枯,遇土则散,遇水则化,唯有遇到木气,才会落下……如此金杯之中,当为木属!” “而你这酒具,有是如何算出?” 言氏子弟厉声逼问道。 而散修愈发窘迫,左顾右盼,支支吾吾,丑态毕露。 那言家子将他一推,推向台下,道:“还不滚出去?” 在场世家子弟纷纷叫好,更有人道:“庶族散修,多有狡诈之辈,人品低劣,若是由他们尽是乱猜,这比斗还有什么意思?” 庾亮略微沉吟,便道:“此次虽为游戏,但也是对我大晋年轻一辈的考量,须得手段出彩,方能夺魁。先淘汰猜错者,若是都猜中了,就以最为切中,手段最高者为胜!” “六哥!”一位世家嫡系看了先前那位散修的不堪表现,向一位红幔之后,独自占据一张案几,神态散漫傲然的华服美少年俯身道:“论及卜算之道,在场之人,有谁及得上六哥家传渊源?六哥若非年岁比王龙象,谢灵运小了一些,这神州二十八字之上,本该早就有六哥之位。如今王谢将要下榜,下一届必然以六哥为魁首,当是我世家领袖!“ 华服美少年把玩着一只雕龙金杯,眯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台上的一众世家宿老。 “那些老家伙总是算计太多,要我说,就算把这些寒门庶族放进去又这么样?正好可以一试我等的手段,看他们有几人能活着出来?每次各家约定,进入秘境之后按部就班,不生波折,也甚是没趣。来几个可杀之人,也算是个玩物……” 那赔笑的世家嫡系也道:“也是安石真人过于宽厚,竟然肯给他们机会!” “几位真人要打压这些不安分的寒门庶族,也是给我世族中的优秀子弟一个扬名的机会……庾元规提议卜算猜枚,决胜这一局,可不是为了我周家《衍天书》而来?但我要成名,当真是轻而易举……何须这些小手段。昔年我周家的元神先祖周瑜,以音律成名于世,但真正叫其名动天下的那一战,不还是火烧赤壁。” “可见这些风雅之名,修行外道,传世尚可,真正要叫这些真人动容,还得是杀出来的名头!如今世族多为风雅,喜爱谈玄论道,依我看,这等心性不足为取,若是叫这些寒门弟子一同进入金陵洞天,才配成为我等扬名的垫脚石!在这些修行外道上击败他们,又有什么可说?”华服少年不屑道。 “六哥!”那世家嫡系看着华服少年不屑冷笑,低声道:“几位前辈,已经为六哥铺好路了。这一阵,非得六哥夺魁不可!事关我世家颜面……” “你放心就是!”华服少年掷下金杯,傲然道:“杯中之物,我已经胸中尽得。只是我说了之后,其他人便再无可说,你若想趁这个名头,尽早上去就是。若是我出手,你们都再没了机会!” “是!”那人大喜道:“六哥可否指点一二……” “这个字!”那华服少年沾了酒渍,在案上写下了一个字。 在钱晨眼中,那金杯下扣着的东西一览无余,但他也没准备自堕身份,去争夺这个彩头,正如那些世家老朽所说,不过是小辈的游戏罢了。钱晨真正关心的,还是司马越勾结魔道的图谋,这次在建康赴宴,他便把耳道神带了出来,让它去顺带探听一些消息…… 此时,在距离他不远的一处席位上,一个莫约八九岁的小姑娘,正在用手托着一只灰毛小鼠,她眼珠转动,悄悄左右看了看,偷偷从自己的荷包中摸出一枚丹药,用小手抠下来一点,喂给那只小鼠。脚下的一只白毛幼狐眼巴巴的看着,急的围着她脚边嘤嘤嘤的叫唤,而那小姑娘却只顾着的去喂小鼠,透着一股孩童特有的认真神色。 她好像察觉了什么一样,突然抬头,看到一个拇指大的小人,正站在离她不远案几上,含着食指,垂涎的看着她。 小姑娘微微一愣,继而惊喜道:“小小个子,你也想吃吗?”说罢,便在她筑基所用的固气丹上又抠下米粒大小的一点,粘在食指上,去递给耳道神。但耳道神这个馋货,早就被钱晨养刁了嘴,那里看得上这种下层修士筑基才会用到的低劣丹药,它不屑的闻了闻黑乎乎的丹屑,指手画脚,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那小女孩面露惊恐之色,赶紧抓住灰毛小鼠,藏在怀里道:“不行,小灰不能给你吃!你不可以吃小灰……” 灰毛小鼠灵觉敏锐,早就察觉了耳道神不怀好意,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躲在小姑娘的手心里,惊恐万分,看着耳道神的眼神就如同胆小的耗子,看见恶猫一样。 耳道神性情顽劣,在钱晨手下,时而和金银童子联手欺负后来的精怪,时而又独自对抗联手的金银童子,霸凌经验十分丰富,在平湖福地中横行无忌,也是一方之霸。 完全是个带恶神! 若是小姑娘稍稍硬气一些,它还不敢猖狂,但这般软萌,登时就助长了它的恶气。 耳道神小小的身子,气焰十足嚣张,叉着腰跳到小姑娘面前,趾高气昂,让钱晨看了都想打它一顿。 小姑娘的眼睛里已经盈出了泪水,不停摇头:“不可以吃小灰,也不要吃小白!我把好吃的都给你好不好?”说着,小姑娘便把自己荷包之中藏着得灵丹都拿了出来,拢共不过几枚,托在手上,怯生生的看着带恶人耳道神。耳道神也就是享受这种欺负人的感觉,这些灵丹对它半点用处也没有,却要在灰毛小鼠面前,吃的极香,下方的小狐狸嘤嘤的跳了几下,被耳道神一瞪便老老实实了! 这些小兽都是灵魄受人供奉,所化的精怪,于耳道神来说正是天生的食物,往往一个眼神,就压制得它们不敢反抗。 那嚣张气焰,钱晨看的是手痒痒,食指虚弹,在酒案上的耳道神便被一股无形法力弹得飞起。 它手中的灵丹脱手而出,在案上滴溜溜的滚动,小姑娘连忙捡了回来,小妖怪耸拉着脑袋,奄奄的便要离开,这时候小姑娘反而胆子大了起来,伸出指头,小心的戳了戳它,耳道神回头叉腰,昂起小脑袋,小姑娘笑出了声,又伸手戳了戳它。 这时候,旁边传来“咦!”的一声。 耳道神飞快的消失不见,女孩闻声抬头,欣喜道:“爷爷!” 一位透着一股精明之气的消瘦老者,正在惊疑不定的看着耳道神消失的地方,低声道:“刚刚那好像是耳道神!” 小姑娘心虚的藏起了手中的灵丹,害怕爷爷又说她拿自己修行的丹药去喂小灰和小白。 但那老者并未责怪她什么,而是低声道:“这种精怪倒是罕见,天生打探和预知之能,也很适合你。若是能签订血契却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当然,说起来,还是那灵龟精魄好一些!” 说到这里,老者露出兴奋之色,道:“苏苏,这一次爷爷可算发现宝了!谢家不愧是仁善之家,刚刚我偷偷上前去看了,那灵龟背甲,乃是灵龟寿终老死之后自然褪下的,非但品质极高,年候更是约有三千年之深。而且从背甲灵纹来看,乃是最为祥瑞的玄龟血脉……” “如此玄龟,不食血食,不染生灵怨气,趋吉避凶,灵性极重。而且龟甲毫无戾气,杀气,供奉为灵主,便是真正的祥瑞灵神,足以庇佑你福运绵绵,不惹灾劫,护主之能最强。乃是最适合你的筑基灵物了!总不至于向我和你那早逝的父亲一般,奉妖灵为神,叫人斥为邪道。比起原先给你准备的白狐,胜过不知凡几。” 老者说起来,又不禁微微皱眉,暗叹道:“只是这灵龟背甲乃是这场赌斗的彩头,多半已经意属某位世家子弟,我若是强出头,只怕要得罪这些人……” 思虑良久,老者一咬牙道:“苏苏前途要紧,大不了的手之后,就放弃建康这份基业离开。世家虽然持强,但也是要面子的,想来只要走的及时,也没有人会在意我们这等尘埃一般的散修。” 他下定决心,便要冒险上台一试。 这时候台上已经有另一位世家子弟正在展现手段,正是那位受了周六郎指点的世家嫡子,他拿出六枚通灵钱,放在掌心。 六枚通灵法钱滴溜溜的旋转,被他一抛,许多爻文闪过。 那位世家子弟收了这六爻占卦法,天机之道博大精深,就算世家子弟也少有人精通这门外道,如今见得有人露出这一手,纷纷伸长颈脖,入神观望。只见那人闭目掐算了片刻,突然睁开眼睛,拿手指在几位世家宿老面前,划了一个字…… 其他人不敢在几位阴神大修士面前,放出神念,自是看不见这个字,但王龙象和钱晨这等境界,灵觉便完全能察觉。 这是个‘梅’字! 坐在何劭身侧下位的是庐江周氏的族长周胤,此人外相莫约七旬,颌下五缕长须,端是一副方正君子的相貌。见到下方那位世家子弟显露的天机术算之能,抬头笑道:“这是卢家的子弟吧!卢家门风不错,家中子弟才干也好,虽是丹成六品,这天机之术却也能得皮毛,如今看来,却是入了品,足见其悟性。若是稍有机缘,说不得也有支撑卢家家门的一天。” 卢家子弟欣喜过望,连忙行了一个大礼。 听那周家阴神尊者道:“你天机之道虽然入了品,但终究修为还浅,只怕这头彩还是落不到你手中。但你既然有此能,我却也不吝于奖赏,来人,把我所藏的六枚通灵法钱拿来,赐予他罢!” 当即便有一位周家弟子应了,拿出一个木匣,盛了六枚气质古朴,包浆圆润的通灵法钱下去。 卢家子弟看了那匣中的法钱,更是惊喜,他手中的通灵法钱不过是刚刚蕴养完成,而这六枚至少有三百年的火候了。比他手中这勉强称得上通灵钱的法钱,强上何止十倍。 当即大礼谢过尊者,捧着匣子退下了。 他下来之后,那散修老者跃跃欲试,看到上面几位真人尊者言语中甚是和蔼,赐下灵物也不小气,想到自家孙女筑基已经到了紧要关口,只差那么一个合适的灵物,便还是心下一横,大着胆子走了上去,躬身道:“在下也愿一试!” 第一百五十章鼠目寸光皆尔辈 老者先是冲着主座一礼,然后对四周也是连连拱手,姿态卑微至极,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才站定那扣着金杯的案前,把寒服的下摆一撩,运起法力,就有一道黑气自卤门之上升起。 此人法力微薄,虽然也是通法境界,但那黑气一看便知道不过是旁门路数,唯有钱晨这般眼力高明者才能看出,这老者法力虽然驳杂,但也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低微,这般作态,只是故意露丑而已。 下方的世家子弟一阵哄笑…… 先前那位卢家子弟便笑道:“这般微末法力,也敢上来露丑!” “下层散修能有这般法力,已经是不错的了!要么说谢安石在这铜雀楼设宴,不辨士庶,纪氏的文泰兄不就是因此而避了这铜雀之宴,宁可在家中读经,也不想和庶族俗流混迹一处吗?今日之宴,对于这些散修来说,也是一桩大机缘,诸位长辈指甲缝里漏出一点来,也足以这些散修修为更上一层,乃至开创一方寒门了。他们之所以千方百计想要上台来,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 另一位世家子弟举杯笑道。 周家六郎,端是一副世家美少年的风姿,他看到老者口中念念有词,招来一团阴灵,便脸色一变,伸手在身旁金碗中沾了沾净水,朝着自己身边弹了三下。 这是世家涤尘的礼仪,用来隔绝浊气,清净身心。 周六郎皱眉道:“请神之法?此法虽然并非邪道,但落入这些散修手中,都走了偏门!” “请不来正神地祇,便用自己豢养的妖灵鬼物替代,污了此地的清净!” 卢家子低头道:“六郎,等到此宴结束之后,要不要我出手,寻他个晦气?” 美少年微微一愣,摇头道:“草芥罢了!何足挂齿?” 老者炼的正是扶乩之术,这门法术也是流传久远的左道之法,据说传承能追溯到上古巫教,乃是神道治世之时,巫祭代神行事的一门修行正法,修至高深处,可以与神同在,这门法术最高的境界,号称与神同在,能感应诸神,成为神祇化身,就算境界低微,也能请来天兵神将,威力其实强大的不可思议。 但太上合道,绝地天通后,神道不能再直接干涉凡俗。 寻常修习这一门法术的修士,也决计请不来真神正祇,便只好找那些贪图人身修行便利的妖灵鬼物合作,借自己的肉身给予它们修行,所得真气法术两者平分。而老者所炼的请神法术,连这般的妖鬼都请不来,也怕它们谋夺自己的肉身,便选择自己培养妖灵精怪,以自身修行为主,灵物为辅,改成了正经的修道之法。 所得的法力,也是自己修来,只是要借助阴灵施法而已。 而除了天生的精怪,还有五种动物,最容易开窍通灵,便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这五仙之属,此时老者招来的,便是灰仙——方才那小姑娘喂养的灰毛小鼠。 老者凝视金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觉得夺下头彩能有几分把握,便是仗着自己护身仙灵的一门本命神通。 当年自己机缘巧合得了这请神之法,筑基所用的阴灵并不强横,全靠其天生的神通,才避免了几次死劫。 而自己的独子……虽然自己辛辛苦苦,为其找到了一只极为强横的护体仙灵彩鳞大蟒,却也因此而好狠斗勇,死在了和仇家的斗法之中,就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孙女,独苗苗。 这玄龟背甲是自己平生所见,最为上乘的灵物,借此筑基,只怕本命仙灵便能脱离阴灵之属,真有一分神性。 如此一来孙女的道基也能称为上品,只要自己再舍去早年的一个人情,未尝不可将其托付给一个好的师门,这样即便九泉之下,自己也甘心了。 见了那团微弱的鼠形灵光。 下方的美少年轻蔑一笑,这般弱小的阴灵,能有几分神通? 鼠形灵光被法咒招来,极为灵动的围绕他乱窜,老者见状不敢耽搁,咬破舌尖混着心血吐出一枚血符,他一部分神魂带着真气,混在血光中,击中了那道鼠形灵光,登时一只灰毛鼠沐浴血光显化而出,绿豆大的小眼睛中,射出三寸的金芒。 “鼠目寸光!” 周家六郎骤然直起身。 下方的钱晨也有些惊讶,这只鼠类阴灵居然和自己所杀的舒来宝一样,都有寻宝鼠的血脉,能借此施展寻宝鼠的天生神通。寻宝鼠有天生极为敏锐的灵觉,这种灵觉在结丹之后,便会修成一种名为鼠目寸光的神通,法术道术,一担修成神通,纵然摄物、涤尘这等小术,也决不可小窥,或者说每一种神通,皆是玄妙无比。 谁能想到,摄物之术修成神通后,有先天一气大擒拿这般强横无匹的大神通。 涤尘之术修成神通后,几乎是一切毒物的克星? 虽然老者只是凭借血祭催动,以损伤元气的代价,暂时催动这般神通,但窥破一个小小的金杯,却已经是手到擒来! 在场的结丹真人,在看到那三寸金光的一刹那,便心下都有了定论,有人暗叹道,终究还是让这老者抓住了机会,散修之人也算小小的漏了一手,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颜面全失。 但就在老者操纵鼠目之光,朝着那金杯探去之时。 周六郎面上却显露一丝狠厉之色,给身边的卢家子使了一个眼神,卢家子心领神会,突然运起真气暴喝一声:“大庭广众之下,铜雀清净之地,施展如此污秽的阴灵左道小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怒喝之时,还趁机施展了一门舌绽春雷的法术,将雷机混在声音中,一同震响。 老者请神之时,还用了血祭秘法,将一部分心神寄托在阴灵之上,自身毫无防备,而这等阴灵向来最怕的就是雷霆气机,寻常施展请神之法的时候,都是将阴灵附体施法,以自身肉身掩护。纵是如此,施展法术的时候也最怕雷声打断,但这次为了施展鼠目寸光的神通,他一部分神魂几乎毫无防备,寄托在阴灵之上,骤然招一声雷喝,顿时口鼻喷出鲜血,鼠灵几乎溃散。 这反噬一来,便要了他半条命去。 下方传来一声大哭:“爷爷,小灰!” 这变故发生的十分突然,老者几乎是在喝声出口的那一瞬间,便浑身剧颤,瘫倒在地,而上座的不少世家真人也微微皱眉,谢安石更是面上挂不住,就连坐在钱晨、王龙象两人身边出的谢灵运也不由站了起来。 此时那周氏的周胤真人,也突然开口道:“此次宴会请的都是高洁之士,确实不好卖弄这污秽阴灵。铜雀楼中世族甚多,不是你来卖弄的地方……当然,卢七郎打断施法,虽是公心,却也冒昧了。” “卢七知罪!”那卢家子弟连忙俯首道。 “好了,把他抬下去吧!”周胤挥手道:“莫要坏了大家的雅兴!” 他这一开口,便要轻描淡写的将此事掩饰过去,定论为庶族无礼。 此言一出,下方之前还能强自忍耐的不少散修,油然大怒,一个黑粗大汉从黄幔之后站起,瞪眼道:“你这厮放什么鸟屁……明明是你世族眼看人家将要夺魁,偷袭在先,简直不要皮面!老子行走天下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们这般颠倒黑白……” 周胤真人大怒拂袖,一道灵光横扫而过。 红幔之后,一个懒散的青年突然升了一个懒腰,随着他哈了一口气,那灵光如泡影一般突然破灭。 他喃喃道:“好梦好梦……梦到了一只乌龟不讲道理……再睡再睡!” 说罢,便又趴了回去。 而钱晨的手已经按在了竹枝之上,那黑粗大汉看到灵光拂面而来,却又转瞬破灭,只是微微一愣,气势丝毫不减,死死瞪着周胤。 何劭真人见到事情快要闹到不可收拾,连忙站起来打圆场道:“好了……此次比斗,比的是天机术算,不是窥破金杯感应其中之物。此人动用邪法,投机取巧纵是不对,也不是你卢七冒昧的理由,这样,夺去你之前的奖励,罚你回家面壁思过三个月。而此人虽然动用邪法,机心太重,但念及已经重伤,便陪他几枚灵丹,让他能治好伤势,请他出去罢!” 他虽然看似在打圆场,缓和气氛,但依旧坚守世族立场,言语中卢家子只是冒昧的小过,反倒是散修那边用心不良! 黑粗大汉,一怒拍案道:“胡说八道……先前那施展五行感应之术的,莫不也是卜算?怎么不见你们那时候所机心太重,狗屁,你特娘的就是在放狗屁!” 钱晨神色一片平静,只听得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在小声抽泣,她红着眼睛,显然被台上瘫倒在地,没有声息的爷爷吓得不清。 钱晨手已经按住了桌上的青竹,侧头看了尴尬的谢灵运一眼。 谢灵运叹息一声,起身道:“我去扶他下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独木成林我一人 那黑粗大汉已经当场骂起街来,刺耳的骂声叫庾亮不禁皱眉,他虽然也恼怒卢家子这事干的不体面,但不代表其就愿意世族脸面受损,便开口道:“既是卖弄邪术,纵然有此难,也是自然。万劫阴灵难入圣,好过将来不知死活,惹下更大的祸患。至于我世家之人……“ 他冷冷看了那卢七一眼,叫卢七心中一紧。 卢七偷偷回头去看宋六郎,却得他眼神示意。 庾亮将此事看在眼里,便知道卢七乃是有人指使,难怪周胤这么急慌慌的站出来,如此一来,他也不好处置,毕竟庐江周家的家门,并不逊于庾氏。 “行事冒昧,贬他清议一品!” 庾亮好似铁面无私,呵斥道。 钱晨已经捡起青竹,这时候,却听见台上的老者喘息一声,幽幽转醒,他挣扎起身,头发已经花白,一脸死相。只看面上浮起的那层衰败之气,便知道他剩下的寿元不会超过三年。 老者此刻心中闪过多少念头,无人可知,只见他悲恸的望了台下惊恐的孙女一眼,喘息道:“是在下……冒昧!竟在谢公宴上,卖弄我这污秽法术,自取其辱,怪不得他人!” 其人眼中哀求之意,叫为他说话的黑大汉后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寿元将近,得罪了世家,他将死之辈不怕什么,可年幼的孙女怎么办? 黑大汉气急一声:“憋屈!真叫俺憋屈……” 当事之人,都想事息宁人,别人还能说些什么? 庾亮心中微微点头,暗道此人还有些自知之明,便一挥手道:“送他下去疗伤!”众人都知道伤势一剂灵丹便可治好,但本源亏损,寿元之亏又怎么弥补?当下有人暗中叹息,也有冷嘲热讽的。 黑大汉怒喝一声:“你忍得了,俺忍不了!” 他蹬蹬几步上得台上,指着金杯道:“就是弄这玩意里面的东西对吧!俺就要试一试。”庾亮面色冷然道:“既是你想试,那么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猜的最准,这头彩我当场奉上!” 黑大汉瞪了一眼老者,深吸一口气,吐气开嗓,大喝一声,铜铃似的眼睛里,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他凑到金杯面前,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登时大殿之上刮起了一阵大风,他的胸腔内肺囊好似无穷无尽一般,高高鼓起,这一口气吸进去,整个铜雀楼刮起大风,帷幔向内飘飞。 “有股盐焗味儿!”大汉憋着气嚷嚷道。 他捻着擀面杖粗的指头,有模有样的掐算起来,下方的钱晨轻咦了一声,这黑大汉的术算之道实在差劲,但其卜算的法门很有意思,居然是将周围的气息都吸入胸中,然后再凭着本能直觉,找到一缕相关气息,再以天机之法,慢慢解析。 周家六郎眼中闪过一丝阴沉,见状手中法诀一掐…… 周家在天机术算一道的造诣,着实不差,他暗中施法,大汉的手诀就跟着往不着边际的地方跑去。 “盐……鸡!” 大汉算了半天,嚷嚷道:“我知道了,里面是盐焗鸡腿儿!” “哈哈哈哈……” 场下的世家子弟,纷纷大笑了起来,就连几位真人也有不禁之意,庾亮挥袖道:“胡说八道,退下罢!” 大汉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对不对,你要给我看一下呀!” “你看过了,其他人还猜什么?”温峤无奈道,世族子弟和庶族散修闹到这般地步,气氛如此紧张,却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下去罢!”他无奈摆手道。 这时候,周家六郎才施施然起身,道:“既然他想见识见识,那便让我最后算一回罢!” “是周家六郎!” “周家天机术算之道,天下少有能比,总能叫那些庶族散修见识一下我世家的本事了!” “那些井底之蛙一般的人物,岂知天地之高?” 周家的美少年,虽然用心颇狠毒,面上却是好风姿,他袖袍牵起云气,轻轻落在一众真人眼前,说不出的潇洒从容,只是卖相便让许多散修自愧形惭。 “不过小事而已,竟惹得尔等散修如此喧闹……”周六郎用眼一扫:“这般心性,何堪与我等同列金陵洞天?如此气性乖张,岂知异日不会连累我等?” 庾亮目光闪动,平和道:“不过游戏而已,六郎可以一试。” 耳道神含着食指,看着两眼已经哭得像两个桃子的女孩,有些犹豫,它愣了好久,才钻入钱晨耳边,隐去身形,小声咿咿…… 钱晨面上不动声色,只对耳道神道:“你到也有些良心,还知道来求我,放心,你去就是!” 耳道神飞到那女孩儿身前,显露了身形,女孩看到它,眼睛骤然睁大,随即嘴巴一瘪,又要抽泣。 耳道神连忙飞到她耳朵眼里,小声说着什么。 周家六郎来到金杯之前,随手用扇子虚点了点金杯,笑道:“方才卢世弟所写,当是一个梅字罢!” 卢家子连忙站起,拱手道:“世兄所言不差,但小弟的天机之术,仅能算到这一步而已!” “卢世弟虽然天机之术,浅薄了一些,但品行高洁,更不隐瞒短处,当是有自知之明的!” 周六郎袖中射出一道飞烟,落在空中,幻化千万,一道金色的八卦符文显现其上,更有玄妙道音随着卦象变化,而浮现众人心头,那云烟渐渐收拢,化为一颗梅子的形状,落入他掌中,周六郎这才睁开眼睛,笑道:“庾伯父竟以一颗梅子,戏耍我等众人邪?” 庾亮微笑点头,对身旁的人道:“周六郎真有昔年江左周郎之风,这般天机造诣,当似昔年的一场东风。周氏九子,此子最佳,云体鹤姿,道蕴灵心,天机在手,大道可期!” 周胤含笑不语,只是不住抚须。 天机术算虽然亦是外道,但也能另辟蹊径,参悟大道,而且精通此道者往往悟性惊人,更兼长于趋吉避凶,这等人物不出意外,是定能成就阴神的。 周家有此子,便不怕堕了门第。 周六郎面上风轻云淡,世家宿老皆不住点头,下方世家子弟有亲近者也在高声喝彩。 他傲然道:“金杯之中,乃是五月初五的青梅,夜以盐汁渍之,昼则日曝,凡作十宿十浸十曝,再在寒井之中窖藏三年而成,七日之前,刚刚出井……庾伯父,我所言可有差?” 庾亮并未直言,而是再问道:“可还有人愿意一试?” 下方众人无论士庶,除了叫好者,尽皆沉默无言,以周六郎之断定,这杯中之物岂会有差,上去说错了自是被人笑话,但想要猜中,又还能再有什么可说? 有人长叹道:“周六郎已经算尽矣!还有何人能说?此局魁首定然是他……钟伊公何必再问?” 一众非世家的散修、仙门修士,一个个心里都凉了半截,神情之中都有几分憋屈。 但算到这等地步,纵然是他们,也不得不称上一声心服。 铜雀楼中一时寂静,就在此时,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只听一个童稚之音,怯生生道:“我……我爷爷还没说呢!” 众人回头看过去,却见一位幼小的女童,踮着脚攀上了椅子,鼓着脸,眼中还残留着晶莹,她看着台上一众真人,分明有十分的畏惧,却还鼓着勇气道:“我要替他说!” “这……”庾亮一时有些迟疑。 而女童却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小小的耳道神对她说的话,她一字一句坚定道:“里面是一棵梅子树!” 庾亮叹息一声,他自是知道此前的是非究竟如何,此时不禁也有几分愧意,但到了他这般境界,这点动容早就难以动摇他的心志,听他微微叹息道:“老夫却是并未施展壶天之术……” “杯中,也藏不下一株梅树的!” 说罢,他心中已然决断,这般闹剧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闹久了,世家纵然再嘴硬,面对这小女孩儿,终究还是有几分理亏,纠缠于此,没有半分好处。 于是便断言道:“如此,当是周六郎夺了头彩。金杯之中,正是我随手拿来的一枚盐梅!” 王龙象默然无语,却听见身边的钱晨口中啧啧有声,转头道:“太白兄在吃什么?” 钱晨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含糊道:“青梅佐酒,不亦乐乎!” 他随口吐出梅核,长身而起,在一片对周六郎的赞颂声中,高声道:“既然大局已定,何不打开金杯,让我们看看呢?” 他打破表面的其乐融融,让楼中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众人纷纷向他看来,似笑非笑,卢七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庾公乃是当世长者,还会为了此事欺人不成?” 庾亮深深凝视钱晨一眼,平静道:“此乃小事而已,能解道友之疑,也显我等并无私心!” 他伸手按在金杯之上,暗藏的法力一吐,化为断绝生机的炎炎之气,管教里面是梅树也好,木精也罢,都决计活不下来。 钱晨不等他回答,径自走下席中,手持竹竿,一步一步走向大殿台阶,庾亮掀开手边的金杯,众人皆探头去看,只见金杯之下,一抹绿色动人,犹如出芽之草,带着最初的一点生机。 此时在座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这一幕。 随着这一抹绿色见了天日,颤颤巍巍,犹如小草一般的幼苗迅速萌发生长。 扎眼之间,便蹿起来一尺高。 周胤面色一沉,冷声道:“这位道友又是何人,与我们开这般的玩笑?” 钱晨并不回答,只是随着他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梅苗扎根案上,抽出枝条,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生机勃勃叫人动容,但满座阴神尊者,结丹真人却无一个能显露轻松之色。 当梅树根茎向地下扎去之时,铜雀楼的禁制终于发动,但任由那禁制灵光如何涌动,就算是禁制圆满的法器,也该被挤出去了,但那看似脆弱的根茎,却依旧牢牢的,毫不退缩的扎根下去。 只是数十步的时间,萌发的新枝就此舒展。 仿佛画面快放了数百倍一般,案上的梅树已经沿着案脚,延伸到了地面,树冠也拔高有两人之高,青色的树茎褪去青皮,呈现木质。 宛若昔日九真湖畔那一幕重现。 小小梅树枝干渐渐虬曲苍劲,树干也渐渐展开双臂,伸展的树冠犹如冠盖一般,笼罩了大殿,盖在主座之上,随着枝叶落去,淡雅的白梅花盛开满树 一树花雨纷纷落下,一时殿上犹如数九寒冬,卷起千堆雪。 周胤真人面皮颤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微倾,死死盯着缓缓走来的钱晨。 庾亮面色已冷,凝视着钱晨,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时间铜雀楼大殿之上,一众世家子弟,皆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步一步,向着诸位真人尊者走来的钱晨——他要干什么?他这是在干什么?此人竟是想以一人之力,挑衅世家全部的真人么? 走到了梅树之下,钱晨手持一根青竹,犹如佩剑一般。 但在场众人却无一人觉得这一幕可笑…… “在下李太白……”钱晨来到梅树之下,回首望去,淡然道:“看来是这个小姑娘猜对了,金杯之中,果然是一颗梅树!” 在他面前,温峤叹息一声:“道友果然神通广大!” 周六郎眼皮微微跳动,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握拳,一片惨白之色,此刻他心中羞恼,难以言述,几乎如同钱晨抓着他的头颅,将其按在脚下一般,脸上刺痛一片。他隐藏着愤恨,只是目光依旧透出一股刻骨之意。 钱晨只把他当做蝼蚁。 此时树上的梅花,已经为枝头逐渐长大的青梅所顶,枝头的梅子青涩,令人垂涎。 钱晨昂首摘下,递给那捂着胸口,已经彻底呆傻的老者。 老者下意识接过青梅,含入口中,登时,一股强烈无比的酸涩叫他眼前一花,口鼻皱在了一起,鼻腔之中,有什么东西涌出。伴随着这股酸味,全身上下的疲惫和酸痛,经脉寸断的痛苦都骤然消失,再睁开眼睛,他居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 老者惊异无比的站起身来,恍然觉得先前的本源重创,好似一场幻梦一般。 钱晨拿起那面玄龟背甲,看了两眼,摇摇头,觉得老者审美有些问题,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招来一个绿色乌龟王八顶在头上,怎么看都不合适。卢七面色如土,见到这一幕,登时猛然抓向钱晨,厉声道:“你使了什么障眼法……敢在诸位前辈面前卖弄!” 唰! 青竹点在他胸口,卢七整个人用比扑来的时候更快百倍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顷刻间,便从钱晨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直从殿上,飞出殿门,摔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苏氏之女,称量丹气,罗浮圣法 钱晨徐徐收起手中的青竹,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周胤,又看了看阶上席下,那一张张惊讶错愕的面孔,毫不避讳,甚至全无敬意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这等暗箭伤人之辈,还是不要留在我眼前碍事了!” 周六郎脸色一白,眼角微微跳动,却见钱晨对他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你当这里是你家天地呢?” 周六郎狠狠咬牙,很想把这句话摔到钱晨脸上,但他看得出来,钱晨对世家规矩,对礼法制度全然没有半分尊重。 光明正大的连同台上的一众阴神尊者,世家宿老的脸都打了。 哪里还会在乎他这个结丹真人? 虽然面上他们这帮世家子弟,都称李太白剑术只当三品,意境太低,但真正计较起来,他自诩难当此人一剑,再硬着脖子顶撞,只会自取其辱。周六郎心中一时翻转了无穷念头,纵然他有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也终究难以抵消这一刻的难堪,但他还是无胆接话,只得不甘心的狼狈退下。 钱晨招来那个小姑娘,笑道:“适才几位真人定了头彩,是一个灵龟背甲,其实你灵性活泼,筑基之前所修的功法又是木属,如今背一个乌龟盖子倒是可爱,但若是长开了,终究不合适。” 说罢他便伸手一指,扎根铜雀楼的大梅树便拔地而起,枝桠舞动,化为一道灵光落在她头上。 这梅树本就是钱晨五色神光所化,乃是一道先天乙木之精,因此无论庾亮如何催动法力,铜雀楼禁制又是如何厉害,也休想奈何的了它。莫说是一些隐蔽手段,就算放出来,让这里的一种老朽倾力来攻。 能在五色神光加持下,动摇此树根基,也不超过三个人。 经钱晨这一指点化灵性,却是先天之灵,比老者谋划的后天之灵品质更高。 谢安石看了半响,如今也不由对身边站着的谢灵运感叹道:“先天五行!以先天五行为根基,剑道为枝干。这李太白……成就尚在你和王龙象之上。甚至比那惊鸿一现的李尔,还要稍胜一筹。哈哈,或许能与他相比的,已经并非尔等,而是我们这一辈了!” “你叫什么名字?”钱晨摸了摸怯生生的小姑娘的脑袋。 她抱着小白狐,眼睛正悄悄的四处打探耳道神的终极,闻言礼貌回答道:“苏妲己!” “……咳咳!”举起酒葫芦,小饮一口,正在维持人设的钱晨差点就绷不住了,假装咳嗽几声,掩饰眼中的惊讶。 听了这句话,钱晨又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摇头感叹道:“其实背个龟壳也挺可爱的!日后遇到姓姜的对头,就把护法仙灵放出来,说不得还能卖我一个面子。” 说到这里,钱晨揶揄心起,伸手往那龟壳之上一指,五色神光将其一裹,紧接着剑气显化,把太上道内传承的一篇灵文《太上道解八百字》铭刻其上。 这篇文字非但是三清门下学习灵文赤书的启蒙篇章,更是一篇中正平和的炼气功法。 在文字之中,蕴藏了天机术算之道的奥妙,通过解开其上的灵文,可以通过拆字,来占卜解构天机。五色神光转眼间便将此物祭炼了六重禁制,钱晨伸手一抛,便看见那龟甲在半空中解体,好似一个绿色的小马甲一般,套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苏妲己原本还有些懵懵懂懂,这时候一低头,龟甲都已经背在身上了,才发觉不对,露出一副傻傻的样子。 老者连忙对钱晨拱手道:“多谢真人厚赐!” 同时伸手将孙女抱了起来,像是举起一个四肢在空中划水的小乌龟一样,这件法器非但有护身之能,更因为是钱晨亲手祭炼,与他心神之上隐隐有了一丝联系。若是有人转头因为此间之事对他们下手,龟甲被触动,钱晨也会随之察觉,也算是对他们的一重保护。 钱晨平静扫了一眼席下,警告之色非常明显。 谢安石叫人在拿上来一个蒲团,放至自己身边,笑道:“李太白道友剑斩恶神,那剑诀之中,几联残诗却是妙级,老朽回去品味,深感不及,不知可有幸窥得全篇?” 钱晨回到:“那得看一看,能否有人逼得《青莲剑歌》尽出了?” 谢安笑道:“《青莲剑歌》半卷便足以纵横天下,诗坛称圣,另外半卷……如今神州之内,又有谁能叫它现世?”言下之意,居然认为如今的地仙界,没人能逼钱晨施展剑诀的后半卷,当下四座皆惊,诸位阴神尊者都看过来,不知谢安是在客气,还是……真有此意。 钱晨自然知道谢安评价的是李太白的原版。 《青莲剑歌》上半卷还是人间剑术,后半卷时李太白已经证道元神,开始踏入道君之路,钱晨只施展过其中挥剑决浮云一式,未想居然被谢安看出了一些端倪,可见此人距离元神实在不远,百年之内或许就有证道的机缘。 谢安拍了拍身边的蒲团,笑道:“以太白剑术,实在超乎我等一筹,当位列此处才是,不知太白可愿于我同席?” 钱晨稍稍思量,便笑道:“方才诸位都设下一题,考量殿上众人,不知算不算我一个?” 此言一出,座上的世家诸多阴神便目光闪动,他们设下这些题目,乃是打压寒门,为同族的子弟扬名的,如今身为散修的李太白再插一手,其中意味便无需多言,当即有人想站起来反对,但一看周围众人的脸色,便知道此言不好说出口,这李太白并非因名,因位,得到了大家的承认才位列这里。 而是踩着所有人的脸,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借一棵梅树,挑翻自己等人…… 并非自己出言反对,仗着声名打压,便能贬低的。 果然,谢安笑道:“自当如此,不知太白想要出个什么题目?” 钱晨想了想:“此时未定,待见过了席下诸位的表现,再谈吧!” 何劭真人忍不住多看了钱晨一眼,隐隐有些担忧,口中却道:“这一举,是八岁的苏妲己胜了!不知下一局,是哪位真人的考验!”他故意提了提苏妲己的年纪,想要化解几分世家的尴尬,暗示并非是我世家无人,而是李太白借故插手,方才落败。 但那周六郎听闻此言,却低头握拳,心中羞愤欲死。 这里又有一位吴郡顾氏的阴神真人起身道:“天机之术,终是外道,我这纳气吞海斗乃是顾氏一门得意法宝,可以称量修士气量,若有人欲知自己法力有多深厚,尽可来量!” 周胤真人笑道:“昔年大江泛滥,涛涛洪水比前日恶蛟作乱还要猛烈,顾真人携此斗,一夜收尽洪水,派人去倾到东海,那两位后辈三年都没有倒完。以你们的气量,想要填满此斗,差的太远!” “纵然能有一升,都是人中龙凤,我世家俊杰了!” 顾真人笑道:“其实不然,此斗若无我法力操纵,来一个结丹一品的,也能就填满了!” 众人闻言更不敢小瞧,无人操控便能承受丹成一品之辈的全部丹气,这等人物,哪一个不是法力如海一般,乃至修成大神通雏形的人物,而且稍稍知道此宝者,都听闻这件法宝有蓄气之能,顾真人此物在手,就没听说过有法力耗尽的时候。这纳气吞海斗若是为结丹一品者祭炼,岂不能倍增此辈法力? 两人一唱一和,话音刚落,便有世家子弟愿意一试。 那人放出丹气,水汽极重,滚滚如黑潮一般,应该熔炼了什么煞气。 无穷无尽的黑潮丹气涌入玉斗,莫约三刻时分,倾泻了足足有一个小湖一般的丹气,方才力尽,玉斗之中黑浪翻腾,堪堪只填满了其中十一,众人看的分明,那丹气只到了其中第一个刻度而已。顾真人却连连点头,称赞道:“丹气一升……好,以你六品金丹,竟然能盛满一升之数,可见平日勤勉,若非凝练的煞气不合你的路数,当不止于此!” 那人也知道自己丹品不高,只是凝练的煞气有积累之妙,本以为至少能填个三斗,岂料只是一斗都还面前,当即有些羞惭, 匆匆行礼下去了! 顾真人关照道:“虽然丹品不高,但也足见勤勉,赐他一滴天一真水!” 这般手臂,让旁的真人都吓了一跳,惊道:“顾真人之妻,乃是海外元神鲲辛子之女,在东海有九处岛屿,方才拿的出如此手臂,你打赏这般豪阔,却叫我们这些后来者怎么办?”那位世家子弟更是又惊又喜,感激拜道:“多谢真人厚赐!”天一真水一滴便能化开一个湖泊,乃是最合他积蓄之道的天材地宝,得了这一滴天一真水,他便有七八分把握回去度过阴火之劫,晋升海外所说的结丹后期。 多了一分成就阴神的指望。 顾真人呵呵一笑,并不在意,他此举虽然有消弭方才钱晨赐予下先天五行之灵的影响之意,却也是看好方才那位世家子弟的心性,有六分欣赏之一,才会如此厚赐。 这位幸运的弟子之后,又有几人来称量法力。 但这些人只是莫名自信,觉得一斗十升,自己结丹多年,丹气火候圆满怎么也能称一个两斗三斗,胜过最初那人,但一一称量过后,却没有一个及得上最初的那位,连一升都盛不满,更有甚者,还要差个五六分。 这时候,众人才察觉小看了最初那位,此人的法力当是六品金丹之中最上层的人物了。 又来了几个丹成五品的世家,寒门,多半还不如那人,只有一个盛了一升半,还是胡子一大把的老成之辈,世家寒门之别,并非不存,上场的几位寒门修士,多是拜入仙门,有一个正经师父的修士,成绩却在修为相似的众人之中,排在最末。 更因为方才世家寒门之间的火药味渐浓,引起了不少嘲笑。 褚文恭神情恍惚,看到钱晨出手之后,更是死死盯着他,旁边的人看他这副样子,便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哥儿除了丹品稍差,其他不逊于上品金丹多少,如今既然被那人毁了名声,何不趁此机会,挽回一二?” 褚文恭闻言,一股郁气直冲胸垒,豁然站起,高声道:“我来一试!” 此时众人早已看出端倪,休看纳气吞海斗最低的刻度是一升,实则能盛满一升的,便是六品金丹之中气量最高的人物了。下品金丹甚至不过浅浅一汪丹气,尚且不足一捧。以六品为限,每多一品,便多一升,结丹四品也不过三升丹气而已。上品金丹虽然不知究竟,但若按照这个道理,每高一品,应该多两斗气量。 此时褚文恭自告奋勇,算是第一个尝试的‘上品金丹’,故而对他多有期待。 但也有知晓之前变故的小声议论,但也都觉得,他距离上品金丹不过只差一丝,表现未必会差。 一道飞泉落入玉斗之中,待到丹气落定,褚文恭这才脸色一白,身躯微微摇晃,几乎立身不足,庾亮也微微叹息一声,不忍再看。 “三升,居然连三升都盛不满!我是废物,我就是个废物!”说罢,他以袖掩面,夺路而逃,跑出大殿之时,甚至踉跄的落下了一只木屐,顾真人也是一愣,看了半响才恍然道:“可惜,若是个真丹,至少也能盛到四升半……可惜走了真意,是个幻丹。” 下方席中,一位寒门修士许是说了几句怪话,便有一位世家子弟站了起来。 他挥袖带起几丝云气,来到玉斗面前,大团烟气从两只大袖中喷出,一时间殿中似有云海翻腾,万千气象,这股丹气往斗中一落,竟然首次超过了五分,盛满了一大半。 顾真人赞道:“六升之气,当是丹成上品!” “在下陆氏陆子鱼,诸位在下喧闹,不知有何颜面嬉笑那褚家子,可敢上来称量一番?叫我看看寒门之中,有几位俊杰?” 一位面貌寻常的修士,突然站起,却是淡淡一笑,道:“既然这位师兄相邀,我也自不好让你扫兴。罗浮门下,无姓散修蜉蝣子!”陆子鱼嗤笑道:“罗浮?可是那旁门之首,号称三千大道的罗浮山?” 修士笑道:“正是,罗浮弟子,愿意一试!” 蜉蝣子这般道号,轻贱至极,加之他又说自己是无信之人,却有人猜道:“听闻罗浮山广收弟子,不辨良莠,甚至连路上遇到的孤儿流子,都带入宗门之中,教授修行。这等人物只有道号,无父无母,被罗浮世家子成为飘子,不知可是此人的跟脚?” “罗浮虽然道法庞杂,但核心传承却并不轻授,那号称三千大道,人人可得传授的,不过是外门弟子,学的一两手法术罢了!内门却有二十四道传承,任何一门,都堪比一个小仙门,掌门一脉更有七大真传,每一门都出过元神真仙这等层次的人物。不过二十四内门,有十八家掌握在我等世家手中,唯有掌门一脉,已经三代未传世家了。” “这一次罗浮修行世家的人逼得紧了,那掌门才松口收下了四位出身世家的弟子,但也因此收了十倍于此的寒门弟子,收敛孤儿,不过是没法应付,逼不得已想要培养一个嫡系人才罢了!” 知情者在席下悄悄言说。 那蜉蝣子丹气自脑后飞出,化为一颗五彩玉石,落入斗中。 “《罗浮祖师观照补天圣法》!”有人笑道:“还是个掌门弟子!” 蜉蝣子不动声色,只是催动法力,那五色玉石化为一捧彩砂,最初不过在玉斗地步铺了浅浅一层,引来世家子弟更大声的嘲笑,但随即,那神沙不断分裂,慢慢至玉斗盛起,几个呼吸之后,已经超过了陆子鱼的刻度,五色沙流光溢彩,盛满了一大半玉斗。 顾真人深吸一口气,长叹道:“丹气七斗,二品金丹!” 一时间,满殿之内鸦雀无声,钱晨却也凝神观察,暗道:“此人虽然结丹,却还有一股潜力暗藏,成就未必止于此。而且《补天圣法》若是真如罗浮祖师所说,是他旁观所感,那这个罗浮派问题很大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枪挑万钧鼎,却摘一梦花 今夜的铜雀楼,注定热闹无比。 罗浮蜉蝣子称量气量之后,世家一方一片肃然,一众世家弟子皆往王龙象,谢灵运的所在看去。 庾亮却叹息道:“我世家子弟据说人才无数,王谢成名已经多年,如今寒门一个籍籍无名的蜉蝣子都能丹成二品,还是要靠王谢出手,才能挽回颜面吗?” 此言说的极重,叫世家一方许多弟子面色赧然,王龙象或是谢灵运出手,自然能胜过蜉蝣子一筹,但这两人成名多年,却不会有人将他们当成新进结丹的那一辈中人,而且现在看过去,王龙象面色平静,陷入了一贯的自闭当中,而谢灵运脸色也有踌躇,显然也不愿出手。 在场也不是没有丹成上品的世家子弟,但越是如此,他们反而越爱惜羽毛,蜉蝣子所修的五色沙法力,颇有不俗之初,却没有几人有十分的把握完全胜过他。 若是输了一阵,对于那些丹成上品的世家子弟来说,却是丢人至极。 没看到先前那褚文恭是什么下场吗? 这般沉默久了,世家那方的诸位真人越发不耐,他们宁可有个人上来输个痛快,也不想世家的下一辈就这般没了心气。当即便有一位面皮发黑的世家真人走了出来,将顾真人留给魁首的彩头抛给蜉蝣子,瓮声道:“这一局,便是罗浮派的蜉蝣子得了头彩!” 蜉蝣子嘿嘿一笑,接过彩头,大摇大摆的下去了。 黑脸真人自袖中抛出一尊金鼎,砸的铜雀楼中灵光颤了三颤。 “这一局较力,这山河相鼎乃是我朱家的得意法宝,重达万钧,你们谁愿意下去试一下力气?” 方才那被周六郎法术所欺,输了一阵的黑大汉自告奋勇道:“不就是比一把子力气吗?我来!” 说着他撸起袖子,露出粗壮如旁人大腿的两条臂膀,脚下扎根,抱向那尊金鼎,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膨胀起来,就开始用力。金鼎号称万钧之重,以钱晨的眼光来看,确实只多不少,但那大汉许是血统有异,双臂确实也神力惊人,随着他面色渐渐赤红,原本稳稳当当的金鼎,三只鼎足居然也开始晃了两晃。 大汉吐气开声:“起!” 三只鼎足就这么缓缓离开地面,被大汉擒抱了起来,随着金鼎渐渐接近大汉的胸膛,托举过重物的人都知道,一担重物举过胸膛,化抱举为托举,那么接下来想要撑住便要轻松很多了。 岂料就在此时,那黑脸的朱真人看到大汉浑身气血如沸,念头一动,金鼎便自生一股微微的排斥之力,肉眼难见的金光放了出来,大汉身上蒸腾如红霞的气血顿时有溃散的迹象,一口气撑不住,手中大鼎重重的砸下,他用力过猛受到反噬,面上血气翻涌,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朱真人。 朱真人挥袖一扫,道:“托举不过胸!退下罢!” 下方的蜉蝣子阴阳怪气道:“我看不是他托举不过胸,而是你这法宝有问题,方才他气血沸腾之时,被你法宝所斥,这才一口气续不上来!” 朱真人冷冷道:“我这金鼎法宝有破邪之能,许是受到了魔气刺激,才会有这般反应。” “你气血阴浊,是否是蛮夷之种?”朱真人扫了一眼大汉,喝问道。 “你特奶奶的!”大汉的脾气一点就炸,轮起拳头,就要冲上来。朱真人一指金鼎,顿时鼎中颤动,放出万道金光来,照在那大汉身上犹如亿万钧重压朝他碾来,大汉立身不住,踉跄跪倒在地。 钱晨手中青竹一指,点在了金鼎之上,顿时金光收敛,破去了这法宝的威能。 朱真人抬头看了钱晨一眼,冷冷道:“蛮夷与妖鬼混血,近不得我这金鼎。此等种类,就休要去试了!”言下之意,竟然连一个交代都不需要给。黑大汉挣扎起身,又要继续往前冲:“你姥姥的!” 这时,他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将他按住。 大汉回头去看,却是一身北府军打扮的刘裕。 这时候,后方一名力士大步上来,对座上叩拜道:“见过诸位真人?” “哦?”朱真人笑道:“你是哪家的奴仆,也想一试?”力士道:“在下是陆家之仆,却也有些力气!”朱真人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倒也知道上进,谢公此宴,不分贵贱,你若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 他抬眼扫视下方,深深看了那大汉一眼,其中轻蔑之意,丝毫不做掩饰。 下方一众寒门修士,面色渐冷,大汉更是怒发冲冠,回头对刘裕道:“你不要拦我!” 那力士站起身来,搓了搓手,俯身抓住了金鼎的三只鼎足。这等力士自小便修炼特殊的功法,服用相应的丹药,浸泡药浴以打磨自身,乃是给自家主人准备类若道兵一般的奴仆。陆家是东南大姓,吴郡冠族,每年为了通往海外的海运航道,不知要与海中妖族厮杀多少回,他家豢养的力士,沐浴鲸血,月食一鲸,唤作韬海力士,最是力气庞大。 陆家占据的优良深水港口,据说都是这等力士搬山填海所得。 因此毫不意外,只是稍稍费了些力气,这名力士便将金鼎高高举起,朱真人高声道:“好!” “还有何人要挑战?”他又问下凡众人道。 世家中人自然不会上去与奴仆同列,而朱真人已经毫不掩饰的持强凌辱。言下之意,寒门散修与世家的奴仆无异,所谓比斗,就变成了席间的杂耍,似乎本意就只是想要引诸位真人一乐,讨些赏赐。 此时,刘裕却缓缓走了上来,他不卑不亢,抱拳道:“寒门刘氏子刘裕,愿意一试!” 谢玄诧异道:“寄奴,你这是?” 刘裕微微低头,向恩主一礼,随即身向后撤,伸手拿来一柄卫士手中的长枪,回头便刺。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面目模糊,穿着盔甲,笼罩在金光之中的武道神相,以三魂熔炼,命魂成型,那一点枪尖寒芒猛然刺入鼎下,随即武道神相与刘裕身躯骤然相合,一声怒喝,那万钧金鼎,竟然被一杆凡铁长枪生生挑起。这一刻,惊天的气势自刘裕身上遽然冲天而起,这股磅礴气魄雄浑无侍,万钧重鼎直被挑飞数丈,砸下来的时候,整个铜雀楼都颤了一颤。 那金鼎落下的气势,叫举鼎的韬海力士直稳不住身形,足下踉跄退了数步。 反倒是黑厮大汉,大笑一声:“来得好!” 他面目略显狰狞,但却大步踏向前,伸手向天空下坠的万钧金鼎抱去。 朱真人面上一狠,干脆不顾皮面,将法力加持于鼎上。 金鼎震动,发出一声扣金般的颤音,下落的气势越发强横无匹,刘裕挺枪迎上,而大汉也毫无惧色,带着一股视死如生的豪迈从容。 朱真人法力涌出,加持金鼎,如此金鼎何止万钧,只怕真如山岳一般,莫说一个丹气驳杂的半蛮大汉,就算是刘裕也不敢直撄其锋。 但这时候,朱真人心中狂警,就连他身旁的诸位世家真人都感到一股惊人的剑气笼罩了他们左右,却是钱晨已经将手放在了青竹杆上,青竹遥指诸人,剑气蓄势待发,一众世家真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们只觉得肌肤之上似乎被锋锐的剑刃划过,犹如割裂般刺痛,灵觉更是疯狂调动,似是有什么可怕的劫数将要降临了一般。 朱真人心中一虚,撤回了法力。 钱晨的青竹这才点出去一半,停在了半空。 “哈!”大汉接住了金鼎,身子转了半圈,将金鼎砸在地上,满座的世家子弟具是浑身一颤。 “好!”朱真人阴沉着脸道:“这一局,是刘寄奴你胜了!你乃是谢公拔耀之辈,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刘裕抱拳道:“我自省得!不劳朱真人提点……” 世家一方又起身一个真人,自袖中摊开一张卷轴,道:“我这考量,可不像之前那么简单,这万里云霄图能显化万里山川真形,留影其上,而且……”他伸手张开卷轴,一时间无数墨迹挥洒,在图上绘画出此时铜雀楼中,气氛剑拔弩张,世家寒门台下对持的一幕,随即铜雀楼将这一切囊括,此刻秦淮两岸的风景一一落于纸上,最后整个建康城的轮廓,都显现其上。 钱晨注意到,城中许多地方,墨迹都有些虚浮,显然并未能窥探到其实情。 那位真人将画卷一摆,万里之外的会稽山便在画卷之中留影,他伸手一指,此山的炉峰观便显现出来。 “我与会稽炉峰观显法真人为友,知其培育了一株灵菊,名为瑶台玉羽,千瓣如金羽一般,煞是可爱,今夜与诸位同饮,却想把此花一赏?” 犹如老农一般,略显干瘦的萧氏真人呵呵笑道:“可有人愿意为我取来?” 画卷之上,已经能看出炉峰观后院一处茅舍旁,正种着这么一朵灵菊,还有一个拄着锄头的道人正叉腰站在花旁,指着画卷叫骂。下方众人具是莞尔,看来此去非但要考验遁法,摘花也并非是一件易事呢! 这次的考验,倒是有些风雅,当即有四五位世家子弟,起身应下,还有两位寒门散修也自告奋勇。 随着这些人各自显露不凡的遁法出发,场上的气氛稍缓,但接下来的两场比斗,亦是世家寒门互有胜负,就连钱晨也未想到,今日所来,并非世家出身的众人之中,竟是这般卧虎藏龙。 比试搬运之术的一节之中,袁家的一位子弟,自殿上一口大缸里钓来松江之鲈,稍胜一筹,但后面比试幻术之时,散修之中一个不知名的人物,竟然以秦淮之水为引,显化海外风物,将铜雀楼幻化海中,众人衣襟浸湿,却都恍然不觉。 世家诸位真人,神色越发凝重,此刻散修之中能人异士,修为高深者如此之多,已经逼得他们不得不惊醒起来。 这时候,先前离去的一位世家弟子,才驾着遁光返回了铜雀楼中。 看其遁光犹如霹雳,显然是雷法遁术,如此快捷便来回万里,也极是出彩。但他手中却空空如也,只来得及禀报道:“弟子应该是第一个来到会稽山上的,但显法真人说,就在真人以万里云霄图窥探他后,他一回头,瑶台金羽便已经不见了。还要扣下弟子,向真人问罪!” “这?” 真人目瞪口呆,再次展开万里云霄图,想要一窥究竟,果然原来灵菊所生之地,枝头上碗口大小的洒金千瓣菊花已经空空如也,还有一个道人在旁边暴跳如雷,指着天空大骂。 “莫不是显法在同我开玩笑?”真人抓着脸,都拽下了两三根胡须,还是想不通其究竟。 这时候,钱晨抬手一指,道:“莫不是那一朵花?”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席下间一人伏在案上,呼呼大睡,头上正戴着一朵差不多的金菊,旁边的人推搡了他几下,才见他抬头。 他一伸懒腰,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气,眼神惺忪道:“这一觉睡了太远,容我醒醒眼!”说罢,便伸手去挠头,抓下那朵菊花,笑道:“好奇怪,今天先是,梦到一个不讲道理的乌龟,接着又梦到了一个臭脾气道士,指着我骂,我便摘了他最宝贝的那朵花……”他把花戴着头上,问左右道:“好看吗?” “哈哈哈!”他笑完,便就地卧倒,继续酣睡了过去。 台上诸位真人脸色一变,那拿着万里云霄图的真人,眼神惊疑不定,喃喃道:“梦中摘花?岂有此事?” 谢安也有些诧异,低声道:“莫不是,南华派的……” 钱晨看了那睡懒觉的青年一眼,长身而起,向着台上阶下世家诸多修士望去,他目光如剑,叫众人不自觉的纷纷闪避,一圈下来,包括台上的诸位阴神真人,竟都不敢直视,听钱晨朗声道:“好了,你们考校完了!现在……谁愿意一试,我的题目?” “不知,李真人的题目是……”世家中的一位真人眼神闪动,犹疑道。 “简单……”钱晨环视一圈,笑道:“只消在我眼前,亮出一剑便是!” 此言一出,世家中人纷纷色变,庾亮更是面色一沉,冷声道:“李道友竟以为,我世家无人能在你面前拔剑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钱晨一挥衣袖,抽出竹枝来,眼神凝视着手中青竹枝尖,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浅笑,竟然就这么无视了庾亮的质问。 这等态度,对于世家来说,已经蔑视的无以复加! 庾亮气的唇下的一缕长须都在颤抖,转头对席间喝问道:“既然李太白都如此说了,你们还没有胆子上来吗?” 此言一出,席下的一众世家子弟哪里忍得住,当即便有数人起身。 此时周胤真人这时却站起身来,目光在下方一众世家子弟等人身上转了一周,回头笑问钱晨道:“太白道友已是阴神之尊,斩过大江龙神,身份自然不与他们这些小辈等同。若是全力施为之下,他们只怕连抬手都难。所以,李道友是将出手次数限制在几次,又是以何等修为法力,可否言明?” 钱晨平静道:“出手?我何时说过要出手了?我的意思是……” 他手中的青竹点点众人,温和笑道:“只要在我眼前拔剑,便算作数,我并不出手!” 他这么说,一众世家真人登时怒火高炽。 钱晨的意思是,只用眼神,便能令所有世家弟子都无法在他面前拔剑。 在这几乎是大半个南晋世家年轻俊杰汇聚之所,放言如此,简直是在将所有世家的皮面尊严,都踩在脚下蹂躏。非但是台上的一众世家前辈真人,就是阶下席中的一众年轻弟子,皆有所暗怒。 当然也有不少人心生暗喜。 他们只道钱晨这个考验是自负太过,不动用丹元法力,存以精神意念,纵然是阴神尊者也未必敢轻言能战胜他们,毕竟修士的实力构成太过多元,而修为法力几乎是一切的基础,没有修为法力,便无法祭起法宝,也无法施展大多数神通,修士一身本领几乎废了九成。 纯以境界胜人,非得越两个大境界不可。 而这严苛的条件之下,胜机又太过轻松……只需剑指钱晨便可,甚至不需要斩出那一剑。 此时,世家之中一人出列,道:“清虚山宋明之,愿领教!” 钱晨微微颌首,那宋明之上前数步,拾级而上,来到钱晨面前道:“褚师兄勤修不怠,方才丹成上品,期间虽有错漏,但我师长自有补救之法,只消坚定其心念,如此隐患未尝不可弥补,却被你贪图一时声名当众点破,害我师兄一身清名被毁,半生道途无望。如此断人前途,你不怕有报应吗?” “你是在抱怨庾亮吗?”钱晨只是笑道。 这话叫宋明之一时无语,毕竟从头到尾,钱晨也没多说几个字,反倒是庾亮颇有好事者的嫌疑,但他只是冷笑,剑芒一闪,一道剑光从他袖中飞出,直指钱晨。 众人惊呼一声。 按照钱晨之前的约定,到了这里,他应该已经输了! 但宋明之依旧不饶人,施展出清虚宗的掩月剑法,飞剑幻化数百道剑光上下翻飞,宛若两人之间倾泻无数银色流光。 而这道道剑光之中,却只有一道是真,蕴含飞剑的全部威力。 掩月剑法,核心精要便是‘真幻’变化。 宋明之脸上浮现一丝得意之色,那数百道剑光骤然从四面八方,一齐发动,刺向钱晨,其中蕴含的那道真正的剑光,却斩向钱晨的发髻。 此时宋明之已经微微挑起下颌,傲然的看着钱晨,只等他发髻落地,成为众人笑柄。 自从钱晨剑斩王衍之髻后,建康便流行了这般挑衅之举,但非是深仇大恨不可为之……宋明之以褚文恭为借口,为的就是借此扬名建康,乃至整个中土天下。 但钱晨连动都不动,只是漠然以对,数百剑光接近他身周三尺之内的时候,便尽数溃散。 宋明之悚然大惊…… 他头上浮现一丝冷汗,却依旧抱拳道:“在下无意伤人,但我剑已出手,这一局当是我胜了吧!” 此言一出,钱晨倒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世家那一方先坐不住了,朱真人含怒出手,大袖一甩,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沛然法力,将他送下台去:“丢人现眼!” 宋明之神情恍惚,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周胤真人摇头道:“你捏捏袖子,看看飞剑是不是还在?至始至终,你所谓出剑,都是李太白的幻术而已!” 宋明之这才面色大变,破除了心障,捏到了袖中凌厉锋锐的幻月剑。 原来他出剑之时,所用的飞剑只是一道幻术,他的法力,神念,乃至金丹都在那一刻,被蒙蔽了灵觉,所以、重重幻化的剑光,无一是真。 而且,与其说是他所幻化的剑光,不如说是钱晨一念幻化…… 只需一个念头,那数百剑光便能反噬回去,而他自己决计看不穿这般幻术,届时,便是他引剑自戮之时。 钱晨平静道:“我不知你那师门长辈有何补救之法,但一旦结丹之时,一点幻中真意走失,便再无补救之法……这是我说的!还有,太虚掩月诀结丹之时的幻术劫难,一旦为修者所知,心有防备之下,最后一重幻术会凶险十倍,出现双重幻境——即尔等将要经历自己堪破幻境的幻境。” “所以有时候,无知才是最好的!” 宋明之面色大变,心中陡然浮起一念。 结丹之前,他自作聪明,向族中结丹的修士打听了此事,随即便在结丹幻境之中有了防备,才能安然度过此劫,只是因为自己根基不如褚文恭深厚,才结丹只得四品,但…… 自己真的度过此劫了吗? 此念一生,紫府之中有四品金丹之相的金丹骤然幻灭,退化为了五品。 谢玄叹息道:“道友又何必点破其自幻之术?” 清虚宗掩月一脉的弟子,若是根基不足,便可令其知晓此中奥秘,借助结丹之时的那一重幻术劫数,制造一重自幻之境,欺骗自己,提高一重丹品。虽然此法永远无法证就上品金丹,能被告知幻劫之密的,都是被隐隐放弃的弟子,但如此五品金丹当做四品来用,也是无穷奥妙。 但钱晨如今不但点破了此境,更借助这一刻宋明之的道心动摇,种下了另一重幻术。 此生,此人若不能堪破这一重幻术,结丹之后更上一层的境界,已然无望。 宋明之的之前种种,骤然幻灭,诸般打击之下几乎心如死灰……一众世家子弟看此情形,都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意,却也有人心想,这宋明之提起褚文恭,未必安了什么好心,此前太虚宗所来的年轻弟子,一贯以褚文恭为首,方才其失势之后,也不见此人如何安慰,反而趁机拉拢其他弟子,似有上位之意。 今日他遭了难,褚文恭说不得还更感到一丝安慰。 毕竟,终于有人比他更惨了! 宋明之一败之后,下方更是躁动,其中有一人目光闪动,心中暗道:“我道他有什么把握,能不动手就让人无法出剑,原来只是幻术小道。幻术一道虽然无需修为法力,一念便可引动,但却最被我天机术算之道克制。毕竟天机之下,真假一辨便知!” “如此,当是我讨取前番羞辱之机!” 此人微微抬头,正是那先前屈辱至极的周六郎。 他心念一定,便从容起身,摆出一副不俗的风雅气度缓缓上前,令人将一柄神兵长剑送入他手中。这等低级的神兵,自是不如钱晨的有情剑,威力远在飞剑之下,却有一重好处,因为没有灵性,故而也极难被幻术欺骗。 周六郎举剑上前道:“庐陵周氏——周处玄,愿向阁下讨教!好叫阁下得知,并非我世家无人……” “而是阁下太过咄咄逼人!” 周六郎握住剑柄,缓缓抽剑,这一局他并不多贪,只需拔剑钱晨便算输了。 周六郎拔剑出鞘,只见面前的钱晨手中青竹轻点,凌厉无匹的剑势登时笼罩了整个大殿,竹影重重,条条清光之中,一剑骤然刺出,穿透了周处玄的心口——临死前的惊惶之意,穿透心脉,寸寸碟灭神魂的凛然剑气,这一刻如同窒息的感觉叫周处玄赫然惊醒……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剑柄上,并未拔出一寸剑刃。 而钱晨却还在上方,冷冷的凝视着剑尖。 “会死!拔剑就会死!” 周处玄瞳孔放大,心知这是天机示警。 在没有施展卜算之术的情形下,他的天机心法,疯狂的正在引发心血来潮,此时已经有无数被窥探的天机之影,充斥他的神魂。 有的是他拔剑途中,一道剑意将他连人带剑劈成两半。 有的是李太白突然弃竹出剑,一道无法直视的惶惶剑光,将整个铜雀楼都一同覆灭,李太白一剑斩向身后,无数阴神修士喋血,只有谢安石与其对拼一记,而他已经死在余波之中。 有的是他整个人被一剑挑起,被匀称的劈成两半。 有的是一剑穿心…… 千百种死法,无数种死亡预兆,每一道剑光都凌厉异常,干净利落,每一剑都玄妙非常,无可匹敌! 看着周处玄满头大汗,面上浮现极度惊惶之色,就连按着剑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周胤真人微微皱眉,察觉不对,庾亮低声道:“周六郎修有天机之术,如此,应该是被他人牵引了心神,与天机之术上,覆盖了所有的卜算结果。若是每一次出手都是死局……” 周胤凝重道:“若是每一次都是死局,他便不知道该如何出手了!” “忘剑!” 周六郎已经忘了手中之剑,只顾着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乃至双手颤抖几乎再拿不住手中长剑。 周胤以自身所修《衍天书》,强行加入钱晨和周六郎之间的天机推演中,周处玄只见心血来潮的每一幕之中,周胤真人都突然出手,一掌拍向身旁的钱晨,周六郎趁势拔剑出鞘,在周家八相法破神通之下,这一掌之内蕴藏纯白真火,几有焚山煮海之威,然而钱晨只是手中青竹翻转,竹竿点向火海,青竹齐齐从中剖开,其中一道五色剑气穿过火海,刺入了周胤的心口。 然后反手一剑,将他头颅斩落下来。 “啊!” 周处玄惊恐抬头,手中长剑还未出鞘一寸,便已经脱手坠落在地。 他的心神已经被自己推演的天机,完全击溃,再无一丝抬起剑的勇气……就连钱晨身边的周胤真人也头皮发麻,额上隐隐可见冷汗。 而众人并不知道发了什么。 只看见放言要挑战钱晨的周六郎,呆呆的在钱晨面前站了许久,面色越来越难看,然后便惊呼一声,弃剑而逃,别说拔剑出鞘,就是剑刃,也未能显现一丝。 钱晨不耐再让人一个一个上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睛,此刻,手持青竹的身影,散发出一种极具张力的气息,就仿佛千钧之剑,于众人头顶悬于一发之上,令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汇聚过去。 下方王龙象忽有所感,眼中爆发强烈的战意,豁然抬头,迎上钱晨的目光。 周胤真人脸色大变,这一刻不止他一个人头皮发麻,悚然道:“目剑之法!” 目剑之法,常用于剑修交锋之前,运剑意于目中,无法破除剑修眼神之中携带剑意者,只能束手待毙,属于剑意的一种极为高妙的运用。 目之以神,神之以剑,心剑交锋,败者连出剑的资格都没有。 “不可!” 下方众人,蜉蝣子面露凝重之色,挣扎了一会,才挣脱剑意的锁定。 熟睡的青年微微睁开一线眼睛,嘟哝道:“睡得好好的,怎么有人劈了我一剑?古怪,古怪!” 谢灵运将手按在腰间的柯亭笛上,借助此笛之中积累的气韵,挣脱了剑意。 王龙象面前的桌案突然向两旁分开,被一股无形的剑气切成两半! 刘裕身后浮现武道神相,眼中战意凛然…… ………… 朱真人、顾真人、萧真人、周胤真人、庾亮真人,以及其他几位出手的世家真人,这时候才被钱晨手中挥出的青竹逼退。那青竹之上骤然爆发出一股绝强的剑气,谢玄惊动挥袖,阻拦在双方之中,他手中的金樽被随手抛出,澄清的酒液洒落当空。 水滴落在剑锋面前,被青竹将水珠劈开,在空中绽放出一点青莲花瓣一般的水痕。 “下方三千六百人,有九人破我剑意,唯有龙象以剑回之。此局当以他为魁首!” “但……” 钱晨撤剑回竹,手中的竹枝再次微微扬起。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狂放不羁的看向身后的一众阴神尊者,随手将身旁的金鼎举起,此,刻五色神光刷下,金鼎在他手中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口酒杯大小的三足鼎,如铜爵金樽一般。 万里云霄图被青竹挑起,朱、顾两位真人催动法力,想要收回法宝,但在五色神光之下,岂能如愿? 钱晨挥洒图卷,其上建康古城影影绰绰,城畔大江浩浩荡荡。 他将金鼎探入图中,在大江之中洗濯,余数百里外的大江之上突然掀起巨大的浪头,随手一拍,万里云霄图中的建康城为之一震,此刻各个酒坊之中,各个世家宅邸,乃至皇城和铜雀楼中,摆放的酒坛中,一股股酒水冲天而起,汇聚成湖。 钱晨伸手探入万里云霄图中,以手中金樽,将那无量酒水盛尽。 “鼎盛三江水,能饮一杯无?” “酒尽长剑舞,金樽空月来!” 钱晨举杯狂饮,身影似醉似醒,豪放不羁,此刻他的身影在殿上幻化无数,其中最为浓重的影子,仰头饮尽三江之酒,突然俯身口吐无数剑气。 他用脚勾来一只渣斗,倾吐其中,顾真人心疼的惊呼一声:“我的纳气四海斗!” 钱晨略带醉意的抬头,笑道:“不好意思哈!” 他挺直身影,那重重叠叠的无数幻影同时收敛,汇聚成一道。 只见他一挑剑眉,笑道:“今天晚上,我几次都想发飙了!但总是碍不过好友的面子,只好借着酒意,把你们都打一顿……你们高高在上,挑挑拣拣,评头论足试了那么多人!” “来,接我一剑……让我也称一称,你们的分量!” 他将脚下纳气四海斗挑起,踢向众人,其中无数剑气带着浓厚的酒气,喷涌而出,好似天河决堤,落下的都是剑气一般,钱晨手中竹竿翻转,点在那无尽剑气之上,一朵青莲炸开,随即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钱晨高声呼道:“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辛苦踏山丘!” 无数青莲绽放满殿,青竹竿却由右手落入左手。 钱晨气海之中悬浮的五色剑光,尽数灌入青竹之中,竹竿在手腕间一转,身影微微倾斜,仿若要向后倒下一般,手中剑势却向前递出,微微上撩,剑光自那无量剑气之间穿过,一剑刺出! 只听那剑光中,有人高声吟诵道: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 轰隆—— 秦淮河两岸的百姓分明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屹立朱雀桥头,乌衣巷旁的铜雀楼上,两只铜雀惊惶飞起,整座九重楼宇,突然从最高的宫阙之上整齐分开,被一股冲天而起的剑气,劈成两半! 第一百五十五章八方风雨汇金陵 倒塌的铜雀楼缓缓栽入秦淮河中,翻涌的河水掀起大浪,将停泊在岸边的乌篷船远远推出去,引来两岸阵阵惊呼。 庾亮面色铁青,在铜雀楼废墟之上凭虚而立,他怒视前方,眉头紧锁,嘴角还残留一丝血迹。 朱真人瘫倒在地上一个塌陷的深坑里,胸口还压着那只三足金鼎,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开口的瞬间,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气息转眼委顿下来。 顾真人额头肿了一个大包,抱着玉斗站在一旁,一边揉着额角,一边心疼的摸着手中的玉斗,小心擦拭玉斗一角沾染的血迹。 萧真人这时候才从万里云霄图中裂图而出,挣脱出来,最惨的还是周胤真人,却是被钱晨的一竿青竹在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伤口之上的剑气凌厉,此时还在割裂他的血肉,被他以自身深厚的法力消磨,才略微衰减了一丝。 方才钱晨以目剑之法,考验席下众人之时,台上一众世家真人突然出手,但却被钱晨反手一剑逼退。在最关键的那一刻,钱晨以五色神光,夺去了在场的三件法宝:纳气四海斗、山河相鼎和万里云霄图,几人仓促之下,并未料到钱晨面对这么多真人一起出手,竟然还敢回击…… 被钱晨借助万里云霄图,汇聚方圆万里无量天地元气,化为酒水,倾倒山河相鼎之中。 酒入豪肠,酿成剑气。 口吐无尽剑气,合三件法宝之力,化为一剑…… 那一剑,他先是将无尽青莲剑气化为一道无匹剑势,逼迫诸位真人回防,然后以剑气切割战场,在转瞬之间,一掌将萧真人打入万里云霄图,同时以山河相鼎并土行神光,一砸之下何止亿万钧,把朱真人重创镇压。然后踢出纳气四海斗,将斗内的残余剑气一并法宝砸向顾真人之时,一并出剑重创周胤真人。 随即才与庾亮,和情急之下插手双方,意图平息事端的谢玄,交手数剑,五色神光加持的青竹,更是让庾亮吃了一个小亏。 最后谢安出手之时,钱晨犹然敢以一剑光寒十四洲的剑气,刺破谢安的珍珑局势,剑荡谢家的九韶定音剑气,两人交手之下,才造成了最后将铜雀楼剖成两半的一剑。 此时尘埃落定,朱雀桥上,一人缓缓回首,看向废墟中的诸人。 钱晨抬手将青竹竿插在身旁,身上就连一丝交手的痕迹都没有,好整以暇看向众人,淡然道:“诸位的分量,我大概也称量过了。我的剑术,想来诸位也有所体会……方才教技,不过是晚辈之间的事情,诸位骤然出手,实在过分了些,好在我阻拦及时,才叫尔等没有丢了脸面。” 庾亮嘴角微微抽动,刺入他心口的一丝剑气,还在绞散他的胸中五气,让他方才一口气没有提起来,没能开口。 待到这股剑气有沉寂下去,他才面色铁青道:“李太白的剑术,果然不止三品,但同时身怀大神通五色神光,方才是最令人惊讶的!只是谢公晚宴,你这般胡闹,是否过分了一些?” “哦?”钱晨笑道:“难道不是你们胡闹在先?” “庾亮,世家的实力果然不错!”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竹:“又毁了我一柄剑……” 话音刚落,随着五色神光的撤回,青竹爆碎成漫天飞舞的竹丝,钱晨豁然回首,转身离开,庾亮等人面色纵然愠怒,却也不敢阻止,这时候谢安石才突然开口道:“太白好诗情,此宴虽然毁了铜雀楼,却得了太白的一联残诗,倒也不亏……” 两只铜雀叽叽喳喳,飞舞着来到谢安面前,面色惊恐,指着钱晨乱叫。 那鸟语之中,大意应该是大魔头、大恶人之类。 谢安拍了拍它们,笑道:“二十一日之后,探索金陵秘境,老夫依旧希望太白能来!” 一封玉函从他手中飞出,钱晨随手接过,看了一眼玉函,收入怀中:“谢公之意,我已明了,届时一定亲至!” 王龙象矗立朱雀桥头,与钱晨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却是被自家的长辈王敦叫住,不能陪他离开,他身后的老仆看着钱晨的眼神满是惊恐,一直看向钱晨空空如也的双手,适才赴宴之前,钱晨曾推拒王家赠剑,理由是‘利器在手,杀心自起’‘会毁了他容忍蠢货的能力’。 如今他已全然相信这个理由,只是一杆青竹,便毁了谢家的铜雀楼,伤了四五位阴神尊者。 若是剑器在手,在场总该死上七八条人命吧! 王龙象犹豫片刻,低声道:“金陵洞天出世有些古怪,太白你……” “既已卷入其中,又何必装作若无其事?”钱晨笑道:“无论此中是何由来,我自一剑斩之……龙象,二十一日后再见!” 催动木行神光,将青竹爆碎后残留的一截竹根催长出来,须臾之间,一支如剑的异竹便再次萌芽,迅速的抽条生长,那一只青竹耸立如剑,直刺天际,只有三两只分叉,随着晚风微微摇晃,犹如长剑挥舞一般,钱晨随手摘下一枚三寸长的竹叶,五色神光加持其上,化为一枚三寸长的剑光,随即身剑合一,化光远去…… 谢安石端详了那剑竹良久,直到谢玄安置好一众宾客归来,才笑道:“让他们不要将此竹毁去,围绕此竹,再起一楼!” “此楼,就名花醉楼!” ………… 这个混乱无比的夜晚过去后,钱晨屹立钟山之上,看着天边的太阳一寸一寸的升起。 “谢安石真是个老狐狸,他先让我去金陵洞天,为什么?” 陶天师站在对面,笑道:“你这身外化身,端是非同一般,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居然未被人怀疑?” “还修成了五色神光!” “本来这一次金陵洞天出世,应该还有数十年才是,此次突然提前,明面上的缘由是你上次发动建康大阵,动摇了地脉……”陶天师面露不屑之色:“洞天乃是一方世界,哪里是这点动静就能改变开启规律的?” 钱晨微微抬头,问道:“那真正的缘由是?” “或许是有人以三十六尊无相,七十二尊有相,以魔道八九破禁之术,强行攻破了一部分禁制!”陶天师平静道:“能让那些老魔头舍得付出这么大代价,我们这几个老不飞升的守尸鬼,也不得不多多关注一番。此入洞天,道门虽然有所布局,但我并不放心,因此想要拜托你……” 第一百五十六章元始灵文祭金钟 “没想到金陵洞天的入口,就在钟山三茅观中!” 午后的余晖之中,钱晨漫步在钟山的山道之上…… 此地的景色,与三年前的初秋之时相比,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如今尚属盛夏,山上草木青翠,郁郁葱葱,周围的灵气浓郁,山风扑面而来,掀起松涛阵阵,几处鸟鸣清幽。山道曲折蜿蜒其间,在青山掩饰之中,那一处山间狭地上建起的小小宫观,便是钱晨此行的目的地。 “三年前,我以李尔的身份来过一次,今此再来,却换了一个身份。此地是司师妹的物业,也是建康风水形势之中青龙灵脉的所在,有几个句曲山的弟子在这里清秀,应该都是陶天师的弟子,司师妹的师兄!” 抬头看了一眼那三茅观的匾额,钱晨无言以对:“早知道金陵洞天的入口在这里,我还去什么铜雀楼宴?这是自家的地盘啊!” 观中的道士远远便看到了钱晨,他扶着扫帚站起,微微颌首道:“李太白道友,可是为金陵洞天而来?如今距离洞天开启还有十余天,道观狭小,并不接待外客!” 钱晨微微点头,出示了陶天师交给他的一枚小小印信,印信乃是竹质,不过拇指大小,印面之上刻着一枚三山符箓,印纽乃是一只小小的玄龟,可以坠在腰间。 看门的道士仔细端详了一眼印信,连忙双手结印,恭敬道:“道友请进,师尊已经为道友安排好了客房!” 说是客房,其实不过是偏殿的一处东厢房,看得出来是刚刚收拾出来的,但被褥用具都还算干净,钱晨也就暂且住下。 三茅观前后一共有三间大殿,一间供奉三清的正殿和两间偏殿,其中一间是供奉天庭四大天师的天师殿,另一间却是供奉句曲山历代祖师的祖师殿,钱晨也并未如同真正道门弟子一般,入门先敬告过三清祖师,这倒令那名知客道士有些疑惑,先前自家师尊提过一句,此次金陵洞天开启,请了一个可靠的人物出手。 没想到就是今日声名赫赫的李太白! 原本他还以为这李太白又是一位隐瞒来历,行走世间的道门真传,但看他如今做派,却是十足的散修摸样,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来历,能劳动天师出手替他收拾手尾。 莫非真的是上古太白剑宗的传人? 钱晨也没什么行李,修道人的家当都随着乾坤袋带着,他的乾坤袋中,虽然各色的用具都有,但李太白这个身份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安置的,便信步出来,看到迎客的道士从火房走出来,去了角落的耳房…… 钱晨凑上前去,从窗棂中看到一个年纪略大一些,面容方正的道士正对着金钟打坐,那迎客道士禀告道:“师兄,师尊吩咐的客人来了,你须多给我点米才是!” “这么早就来了,岂不是要吃十多天的饭?”那年纪大一些的道士皱起眉头道:“他有没有自己带米来?” 迎客道士硬着头皮道:“师兄,此非待客之道,哪有人让客人自己带米的?” “唉!不是师兄我小气,而是如他这般的修行之士,吃的都是上好的灵米。我们这百来亩地,大部分都只能种黄精米,小师妹每次供奉的紫纹龙牙,后面井里面那条龙就要吃掉大半,只有六亩地种的青玉乾元谷,原本也能够我们几个师兄弟修行,奈何三年前的那人施法摄去了青龙七宿真灵,搞的灵谷减产,之前的积蓄,买你们画符用的灵材已经耗去了许多,前几天朝天宫坊市又遭了灾,我听说符纸价格大涨……” 那人叨叨絮絮算了许久,才小心的揭开米缸的盖子,盛了一碗。 知客道士苦苦哀求道:“师兄,再多些吧!不可丢了师尊的面子啊!” 那道士恼道:“他多大肚量……行,那就再添一点!” 于是又添了一碗底的量。 钱晨心中大奇,这陶天师门下也是道门真传,而且三山弟子具是画符的行家,怎么听起来,一碗米都舍不得,好生窘迫的样子,莫非真的是陶天师巨贪,把座下的弟子都刮得只剩一层油皮?叫自家女儿壕气无比,座下弟子却只能扣扣索索,但若是如此,为何也没见这些人对陶天师有几分怒气啊? 知客道人将灵米倒在袋子里,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时候,外面的钱晨咳嗽一声,殿中的老成道士面不改色,说不定还有有意在他面前说这番话,想要他拿一点伙食费出来,而知客道士却已经羞红了脸,连忙把米袋藏到了背后,道:“原来是太白道友,这就安置好了?道观内舍简陋,有所怠慢,还请道友勿怪!” 钱晨笑道:“几位道长真修士也!何来怪之?” “早知几位道长如此清贫,在下便不来叨扰了!” 知客修士呐呐难言…… 就在此时,钱晨看到殿中那老成修士面不改色的掏出数十张三山符箓,贴在那金钟上,然后运起法力,将符箓祭入金钟之中。 那数十张符文,化为数十枚灵文铭刻在金钟之上。钱晨浑身一震,再看那金钟之上密密麻麻,何止数十万灵文,已经接近禁制大成的法器极限,快要蕴养出一丝灵识,晋升法宝了。 这下,钱晨可算知道这老成道士为什么扣扣索索的了! 敢情并非陶天师是旷世巨贪,不给弟子活路,而是他派来主持三茅观的弟子,正在祭炼法宝,才把全观上下收刮的没有三两油水,也亏他们师兄弟感情好,才能这么忍受下去。 老成修士面不改色,毫不见怪道:“为了祭炼这件法宝,贫道才向师尊讨了这个肥缺,携带几位交好的师弟来此驻守,几位师弟厚道,甘愿赔我在此清贫,一应资财,都贴到这个吞金巨兽之中了。如今一个个身无长物,两袖空空,你若愿意贴一点房钱,自然是极好,若是不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我也不说什么!” “潘师弟,此次洞天开启,据说那王龙象也要来。你且不与他计较,待我法宝炼成之后,你携着此宝,再与他一较高下!” “潘师弟?”钱晨想起一个传闻,转头问那知客道士道:“你是潘文渊?” 知客道士微微点头,回他师兄道:“王师兄,不过是一些口舌上的小事,修道人肚量宽大,修行还来不及,何必计较!” 说起来,潘文渊与王龙象之间的些许纠葛,还与钱晨有些关系,昔年王衍对司师妹出言不逊,便是陶天师派了此人带着一枚法印过去,把王衍打的吐血不止,然后钱晨又去挑了王衍一回,让他直到今日都还没脸出门,为了这点口舌上的便宜,王衍也算倒了大霉了。而后王龙象被逼着出头一回,挑了道院和司马家八位宗子,也是闹得好大声势。 其中那位捧着法印过去的道人,也就是潘文渊,也被挑了一回,还是他师兄王知远出头,才让王龙象退去。 “那阁下就是王知远喽?”钱晨又看着老成道士,问道。 “是我!”老成道士面不改色。 “哈哈……”这下钱晨知道为何此人对自己态度不好了,因为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李太白是王龙象的好友,他怎么还会有好脸色。 但真正说起来,帮司师妹出头之时,他们几人才是一方的。 若钱晨法眼无差,王知远不愧是陶天师的首徒,一身修为距离阳神只有一线,只要他这件本命法宝祭炼完成,便有进入阳神之机。王知远乃是钱晨所见,阴神之中最强修士,而且此人早年便丹成一品,如今定然修成了一门大神通,说起来王龙象还真不是此人的对手,就连钱晨要正经斗法,若不施展底牌也就是五五之分。 至于剥削师弟什么的…… 这倒是正经仙门修士之间的一种习俗,但凡门风好一些的宗门中,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情谊便不同寻常,等若亲兄弟一般,当然兄弟之间也有亲疏,可修士炼制法器法宝,需要的资源极为庞大,散修多半是几代积累,而仙门之间,却有师兄弟帮衬,关系亲近的师兄弟在祭炼法宝之时,通常会倾力相助,以求祭炼一桩厉害法宝出来,叫整个师门都与有荣焉。 只要先帮助师兄祭炼了上乘法器,日后师弟自己祭炼法器之时,往往师兄便有所回报,斗法助拳,乃至应劫之时借用法器就更不用说。 若不是如此情谊,修道人又怎会将视如性命的法器,借予他人使用——因为那法器之中,也有此人一股啊! 王知远看着李太白打量自己面前的金钟,不由微微有些不满,出言问道:“怎么,李太白还对我句曲山有些兴趣?” “以赤书灵文之法,铭刻法器,令其符道器道合一,有晋升法宝之机。这件法器灵性内蕴,积累已足距离法宝只差一线,若非你对赤书灵文领悟还差一线,无法将那些散碎灵文,以一股气韵串联,组成道经文章。此宝应该已经成了法宝……可惜,可惜!”钱晨简单点评道。 “可惜什么?”司倾城踏入室中,笑道。 司倾城看着钱晨,眼睛狡狯的眨了眨:“想不到吧!此次金陵洞天,我也要跟着进去……” 钱晨面色古怪:“天师竟然舍得放你过来?” “爹爹说金陵洞天极为古老,最深处甚至有太古神道的遗迹,很有可能与道门神道起源有关……我根基偏向神仙之道,若是有缘,可能得到极大的好处。” 司倾城说罢展开一张古老的帛画,上面拓印斑驳,只能勉强看到一尊赤色龙形,盘绕在一座神峰之上(见马王堆汉墓壁画) 钱晨看着那无足赤龙,龙首处似有人面,口衔一点光明……此刻心中的震撼着实难言。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钟山有赤龙衔烛!为什么?太上不是太古之后才出生的吗?我不是太古之后才穿越的吗?为什么太古神道,会有烛龙的壁画?” 司倾城极少见到钱晨面色这般凝重,一时有些不敢说话。 还是王知远打破了沉默,他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小师妹和钱晨两人,迟疑道:“小师妹?你们……认识?” “师兄与我是至交,但大师兄可不要说出去啊!不然会给师兄惹来麻烦,此次我们同入洞天,都要装作不认识呢!”司倾城嘱咐道,王知远眼神有些犹疑,但还是开口笑道:“既然是小师妹的好友,那当然是自己人,来……潘师弟你去多淘一些米。” 钱晨压下心中的无穷疑虑,听王知远道:“李道友在灵文之上也有造诣?” 钱晨微微点头:“学过《太上道解八百字》《周天灵文真解》!” 王知远瞪大眼睛,兴奋的搓着手道:“那道友此次进入金陵洞天,若是能寻得一二枚上古神文,可否卖予我一枚?”他急忙补充道:“一枚太古神文,我用一张真符来换……” 他看钱晨略微沉吟,又加价道:“而且我这法宝炼成之后,愿意为道友出手一次!” 钱晨真符倒是不缺,而且法宝出手一次,对于其他人或许是天大助力,但钱晨自己就有如此战力,所以颇为鸡肋。 “我在三茅观看守这么些年,修行外物没剩下什么,但对金陵洞天内的情况,却也有些研究……”王知远只能拿出自己最后的价码,本来这些秘闻,他只会说给小师妹一二,但此时为了引得钱晨动心,也愿意提前给钱晨。 早年他也进过一次金陵洞天,这才祭炼出了这件法宝胚子,若是能获得一枚太古神文,他苦求这么多年的机缘,便能将法宝炼成,叫一众师弟无需再跟着吃苦。 太古神文的相关线索他都有,只是一直没有可信的人手。 而此次进入金陵洞天,道院三位天师却说没有名额…… 以钱晨先前的眼力,王知远看得出来,绝非只是对灵文有所了解那么简单,先前钱晨看向金钟的那一眼,能引得他的法宝震动,足以证明此人的灵文造诣,或许还在他几位师弟之上,才能看出他隐隐书就的那篇道经。若是有此人相助,说不得真有机缘让法宝提前炼成。当即起身长拜道:“金陵洞天中,多半是我玄门遗留,其中灵药灵材固然极多,但太古神道的相关线索却藏得极为隐秘,我在此地驻守,苦心研究近百年,才有所得!这份秘图记载……” 钱晨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成交!” 第一百五十七章术之极,方仙道 大暑方过,秋风徐来,青山翠岭之中正午的暑气已经散去。 行走在山林间,已经是凉爽了许多。 谢安手持竹杖徐徐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他并未施展法力,而是蹬着木屐,一步一步悠闲前行,衣袖宽大,只用一根簪子简单竖起发髻的谢灵运跟在他身后,祖孙两人之间一派悠然。 “三年前李尔于建康惊鸿一现,竟能御使四象周天大阵,三茅观锁龙井处有青龙七宿下落,化为青龙护佑李尔,甚至连朱雀桥都化为上古铜雀,被他带走了。四象周天,唯有白虎不动,之后建康城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李尔一个北魏名族子弟,就算相传是楼观道的传人,但又如何能操纵我建康的镇城大阵?” “祖父,你说这是什么缘由?” 谢灵运远远看着山间的宫观,对身边的谢安石道。 “建康的四象周天大阵,其实与金陵洞天也有些关系,而且虽然是武帝司马炎命张天师所立,但在张天师剑刺玄武湖,刺出金陵王气之前,便有人奠定了基础形势。一是上古秦皇命人梳理金陵的山水形势,二是昔年武侯路经此地之时,于此立下八阵图,锁住吴国龙脉,三是昔年吴国孙氏于此立下基业,几代人设立阵法禁制。随后才有张天师主持修建护城大阵,立下南晋根基。” “所以此地有仙秦仙汉之后手,道门三山,吴地世家,乃至当年我等的侨姓先祖,皇室司马家,皆有布置!就连上古楚王埋金,天周之时,神道巫教与仙道玄门之争,都有涉及此处。” “你问李尔是哪一方的人……哈哈,多半还是道门的手笔多一点!”谢安石爽朗笑道。 “天周神朝受元始道祖法旨而立,玄门之外的神道源流,却汇聚南方,依托楚国顽抗,期间三次封神之战,仙神大劫之中不知多少元神真仙,地祇正神陨落,你道这金陵洞天为何会变成一片废墟?” “不是汉末大劫之时,道魔之争毁掉的吗?”谢灵运开口道。 谢安微微摇头:“金陵洞天历经数劫,最早能追溯到上古神道之时,洞天之中遗迹无数,不知埋葬着多少秘密,最深处的遗迹,甚至能追溯太上道祖创立玄门仙道之前。绝非简单的洞天!如今显化的,只是洞天的浅层,昔年方仙道留下的一部分洞府遗迹,但即便如此,也要万分小心。” “我怀疑方仙道之所以在汉末遭劫,与其神仙合一的主旨,和昔年挖掘的一部分上古神道遗迹有关。” “方仙道?”谢灵运疑惑道:“那些旁门左道如今在海外都只是小道,有何可惧之处?” “方仙道虽是旁门,但其混合偃师、机关、星相、傀儡、炼器、炼丹、阵法、外丹等诸多修行外道,号称以术通天。鼎盛之时,乃是仙秦始皇,仙汉武帝最为信重和依仗的仙门,势力不在道门之下,若说道门乃是大道根源,故而门内皆是求道之士,那么方仙道便是更为原始的玄门,不求道,不修法,只求术!乃是在法术之道上,登峰造极的一群人。” “亦是旁门左道的巅峰!” “昔年曹魏的战争法宝铜雀台,白骨魔道的魔城,仙秦的周天星舰,昆仑的帝下之墟,海外的三仙岛,背后都有方士存在的痕迹,如今海外的重玄、金乌、鲁班、墨家、风闻等等诸派,也不过摸到了方仙道的一丝皮毛。” “方仙道最为辉煌之际,只是偃师傀儡一道,昔年的仙秦战俑便能力敌元神之辈,论营建阵法之道,以星辰为枢纽的秦直道贯通诸天,每征服一个大世界,便挪移日月,垂落星辰建立依靠星辰运转为动力的巨大挪移法阵,联通仙秦祖地,然后就地设立郡县。” “仙秦之时,就连凡俗都能通过星辰直道去往其他世界。” “地仙界九洲,更有三洲是仙秦昔年征服的域外大世界,由周天星舰拉回,并入地仙界所化!” “能创造这般种种奇观,方士,亦是诸天万界令人闻风丧胆的一群人。他们曾攻入九幽,建造恢弘的机关地府;也曾在天界和诸天之间建立天轨,令周天星舰能运行天跪之上,直通仙界,飞升如坐船一般容易,沟通仙凡;他们引下天河,想要修建水道贯通天界,地仙界,诸天万界和九幽;他们还曾有过将一整个世界炼化成机关法器的妄想,号称罗天仙器……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他们创造过无数奇迹,也造成了无数的灾难。” “汉末之际,方仙道便已经快要灭绝了!这金陵洞天之中,便是地仙界最后的方仙道统,曾拥有地仙界最后的三位方士。这最后一群方仙道弟子龟缩在金陵洞天之中,研究神楚巫教传承的某些上古神道传承,后来不知道弄出了什么东西,把自己最后这点根苗也灭绝了!” 谢安感慨道:“某种程度上说,方士是比魔头还可怕的存在,让人知道,把修行外道和法术研究到了极致,是如何可怕的一种道理。仙道追求的永恒,而这些方仙道却只求某种极致,其辉煌没落,自有道理吧!仙汉之时,方仙道能与道门同列,而仙秦之际,方仙道却还能把道门死死压制住呢!” 谢灵运面色古怪,疑惑道:“这样的旁门左道,真的存在过吗?” “不成大道,也能掌握这般伟力?” 谢安微笑摇头:“鼎盛之时,我等所求的元神道果,在人家看来都是蝼蚁。就是仙界的道君,他们都想去掰掰腕子,仙秦妄图挑战天庭,没有这等威力,岂能生出这般野心?当然,数十万年过去后,他们挑战的道君依旧逍遥自在,而方仙道统,却已经灭绝了!” 谢安感慨道:“此次金陵洞天,切不可被其中外物伟力迷惑了道心,忘了修行的正道。” 此时,三茅观已经近在眼前,谢安在山门口拾级而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玉锁龙井洞天藏 谢灵运恍然回头,身后来时的路上,茂密的竹木掩饰了山道,未见人影,便先听到木屐踏在青石上哒哒的声音,伴随着歌声入耳。 那歌声不成曲调,纵情肆意,谢灵运侧耳倾听: “……羲和的金车走了多长望舒御月去了何方我上游银河下走大荒十二楼听谁将故事弹唱。” 谢灵运不由驻足,笑道:“这曲调甚是有趣,羲和……相传是古之太阳神,不过这望舒又是谁,竟能御月而去?不怕广寒仙子怪罪,太阴星君捉拿?”他微微回首,想要看看来人是谁。 谢安闻言却低头颌首,眼神深邃。 他轻声叹息道:“昔年我在留山鹿迹石处,曾得葛洪仙师丹书《抱朴子》残篇,除去残缺的九字真言外,还有些只言片语,其中有一句‘昼竞羲和之末景,夕照望舒之馀耀’。蕴含丹道之密……后来结识广寒宫上代仙子,方知望舒乃古之月神。此上古之神,神迹冥冥,声名杳杳,已是极为隐秘的上古之秘。” 这时候,谢灵运已经看到那个身影转出青山隐匿之所,他微微一愣,诧异道:“原来是李太白!” “谢公木屐登山,一路上来,极有雅兴啊!”钱晨也看到前方的两人,笑着问候道。 谢安微微点头,笑道:“太白来的真早……” “哦,我这段时间便在三茅观借住,谈不上早晚。”钱晨解释道。 谢灵运心中一动,疑惑道:“三茅观是镇守钟山龙脉的要地,而且知远真人一向不喜外人驻留,李道友如何住进去了?” “知远真人近来手上拮据,所以只要交钱便可!”钱晨随口说了一句,反正已经到了洞天开启的时间,谢灵运也不可能去验证,王知远阴着一张脸从三茅观中走出来,听到钱晨这话,也无力去反驳,只是对谢安微微稽首,道:“谢真人!我坐观锁龙井三日,今日子时,月上中天,便是洞天开启之时。” “交钱!”谢灵运诧异的看了王知远一眼,他也听说了王真人正在祭炼一件法宝,三茅观每年出产的灵谷都拿去朝天宫贩卖了。 但没想到,王真人居然拮据到这般地步。 李太白一贯身无长物,就连前日里铜雀楼宴上的赏赐都赖掉了,居然也能住得起三茅观,可见收费真的不高。 王知远狠狠瞪了一眼钱晨,压低声音道:“你赊了二十日的符钱了,今日又要写诗抵债吗?” “知远真人大可放心,我从洞天一进一出,不都在你眼皮底下,等从金陵洞天出来了,自然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钱晨却并不隐瞒自己和王知远的交易,毕竟让别人知道他是答应为王知远找上古神文,才住进三茅观,总比透露了陶天师和他的关系更好,前者是光明正大的交易,而后者,就有可能被人发现李太白就是李尔的秘密。 更能以此为借口,在洞天之中名正言顺的照应司师妹。 果然,谢灵运并不以为奇,甚至连王知远和钱晨之间的交易,都隐隐猜出了一些。 李太白自朝天宫一剑诛龙,铜雀楼飞扬跋扈之后,名动天下,如今世人皆知其在铜雀楼上剑挑世家几位真人。如今金陵洞天再开,李太白也是最具实力,取得其中宝物的人选之一。王知远在三茅观驻守数十年,若说金陵洞天之内,没有他索求之物,谢灵运自己也不信啊! 两人有所交易,也是自然。 王知远招来金钟,在前面带路,钱晨几人快步跟上,与谢安两人先进入三清殿,拜过三位道祖,然后才绕到后山,走了一段山路,来到那口玉井前面。 玉井用玉石围砌成,以美玉为井栏,一条粗若海碗的紫阳炎铜锁链,从井边的石板一直深入井中。 上一次钱晨来此,放入法印的时候,并未太过注意此处,那一日看过了司师妹带来的帛书拓印,这才恍悟自己错过了一些细节。 玉井极为古朴,井沿之上铭刻了一些古老的符号,依钱晨推算,乃是记载星相变化的符文,其中有一部分,便是金陵洞天的开启规律,其他的符文太过抽象,似有日、月、神祇和地脉、龙纹,还有一些一看就极为精深的术算符文。这些符文铭刻在一部分玉石之上,有许多残缺之处,给了钱晨破解极大的困难。 但也让他看出,堆砌井栏的玉石,大部分都是后修补的。 真正铭刻上古符文的玉石残破而古老,显然是一口残井几经修复,甚至有些符文的顺序都出现了错误。 此时已近正午,但在玉井旁边却还是极为凉爽,大日洒下的光芒似乎流转向井口,照进井中,这口锁龙古井好似真的锁着一条真龙,在井中吐纳日月精华。 “相传这口锁龙井在满月之时,能看到太阴洒落的月华如同光柱一般,汇入井中。” “我昔年还曾来探访过一会,听观中的道士介绍说,这道锁链早在仙汉末年便有记载,相传是方士所铸,这口井深不可测,这锁链也就深不见底。汉末乱世曾有修士占据钟山,正值大旱,锁龙井中频有异动,传闻是井中真龙翻身的响动,那修士便以大法力,拔出井中铜锁,一连拔出三千丈都没有见底。到了最后,拔出的锁链沾染血迹,井中黄泥翻涌,似乎有一巨物在其中翻腾,那修士自持法力高强,又强拔了九尺,随即便无寸进。只听井中似有真龙哀鸣,井口有地乳渗出。” “那修士犹自惶恐,便松了锁链……当晚,锁龙井口传来锁链哗啦啦的响动,修士就在不远处的洞府修行,那一晚却见龙影闪现,第二天修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谢灵运在井边说了些趣事。 钱晨却笑道:“王龙象所斩的龙神之子,好像就有这般传说。” 谢安点头道:“那恶蛟被锁在居巢湖下,有九条铁链禁制穿过其筋骨,通往附近九口锁龙井,乃是道院真传所设的禁制。所谓锁龙井,锁的都是一地的地脉,水脉,就如锁住那恶蛟的九口锁龙井一般,看似锁龙,实则只是借助那恶蛟龙气,定住水脉,为那九口古井疏通居巢水脉灵泉。恶蛟未脱身之前,这九口井水非但甘美,更有灵气龙气,能种数十亩灵田,乃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落。可惜恶蛟泛洪,淹死了许多村人,锁龙井也毁了!” “这般铜锁,多半是定钟山地脉的镇物。金陵风水形势特异,乃是南方龙脉所在,历代不知有多少布置,方士若是在金陵洞天扎根,布置一道锁住地脉的禁制,也不足为奇!”谢灵运笑道。 钱晨心中点头,这一套他拿手啊! 井中真龙的传说,实在俗套,远不如他在元磁地窍布置的‘天魔秘葬’。 如今那口魔穴的消息,已经隐隐传到了金陵。 辛、雷、金、陶四家,以及周围诸多世家所受的诅咒,作为一种禁忌,在诸多世家子弟口中流传。前段时间他还听到辛家的一只老狐狸,寿元将尽的时候,想要偷天换日,苟延残喘,结果引来神秘诅咒,他葬入其中的魔道八大法身,顺着辛家的祖坟风水,侵蚀到了那只老狐身上,令其夜里当场尸变。 据说场面非常恐怖!吓疯了很多人…… 元磁地窍魔穴之事,已经成了广陵周边诸郡的禁忌之秘。 “有一说一,还是我比较诚实,锁龙井中未必锁着龙,但魔穴之内,我确实是埋葬了太上天魔啊!还有那修士拔锁链,然后夜里龙来报复什么的,完全不如诸多世家擅入魔穴,引来天魔诅咒,晚年不详来的恐怖。如今广陵周围的风水宝地,只要与那出元磁地窍地气相连,里面葬的尸体,要是修了魔道之法,全被要被魔气侵蚀,化为尸魔,为铁殿中的八魔身所操纵。” “如今广陵郡几大世家,每逢家中老祖寿元将近,必然会引发一场大戏。让我葬在其中的魔身出来透透气,吓疯几个人。我那处铁殿镇魔是在布局,葬下一世,这里铜链锁龙什么的,也不外乎如此罢!” “又有两位道友来了!”谢灵运抬头望向后山之下,淡然一笑道。 此时一艘飞舸缓缓落在三茅观外,与钱晨十分相熟的朱真人、顾真人、萧真人、周胤真人、庾亮真人,以及其他几位世家真人一一走下船来,带着自家的后辈子弟,却是一众世家合流,一同而来。也不知是被钱晨在铜雀楼之上,剑挑他们所有刺激到了,还是震慑于散修之中,许多人实力不凡,而有所触动。 王龙象孤身一人,踏着山间小路,缓缓而来。 他对钱晨微微点头,走到他身旁站定。 不消多时,又有罗浮山的一位长老,携着蜉蝣子乘云而来,这一天从下午开始,便不断有遁光从四面八方赶来,一位位世家子弟、散修、仙门真传落在这三茅观中,观内的道士不以为意,只是把他们都请到了后山,围绕着锁龙井,散落各方。 到了晚上,那一日得了请柬的人基本都来齐了,莫约百来人数,亲近者三五成群,等待金陵洞天的开启。 第一百五十九章金钟响,钟山震;玄光现,洞天开 黑夜降临,苍穹之上的繁星因此而越发璀璨,远方的金陵城万家灯火,宛若繁星一直坠落到地上。但月上中天,太阴星的光辉渐渐夺取所有星光,犹如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投向锁龙井时,古井之旁已经人影攒动。 老一辈的世家真人,带着自家的后辈来到了古老的玉井之前。 共有一百多人站在玉井边上,大多都是一位老一辈真人,带着一位年轻修士。 世家那边人数最多,一共有九位阴神真人联袂而来,带着数十位世家修士。 仙门一方共有三名阴神真人,罗浮派的三长老一副惫懒神色,身上的青色道袍都皱巴巴的,清虚山的辛召真人是个中年儒雅男子,头戴纶巾,身穿儒服,神态温和,再加上吴越剑门的剑苦真人,身材高瘦,气质凌厉,神色间极是严肃。此三人,也有两人出身修行世家,只有罗浮派的长老,却是寒门出身的人物。 而散修之中,只有钱晨、刘裕拥有阴神战力,几位结丹之士,乃至通法修士都以两人为首,隐隐托庇于两人身后。 此外还有道院一方,也是一位阴神真人,带着几位道院真传弟子,这几名真传弟子甚至在铜雀楼宴中都没有露过面,司倾城便混迹其中,偷偷给钱晨使了一个眼色。 这时候,天空一座赤铜大殿轰鸣,飞入了钟山之中。 殿前一位阴神修士阴测测的扫视了众人一眼,面色恭谨,对身后道:“王爷、几位宗子,钟山到了!” 司马越从大殿中走出,俯视殿下的众人,看到钱晨,他面皮顿时一抽,眼角微微跳动,那股嚣张气焰不由得压下了三分,叫世家一众真人看的好笑,心中对钱晨的芥蒂都消弭了三分——这位李太白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那股隐隐的傲气,不会因为是谁而有所改变,倒也并非针完全对他们世家。 没看到司马家这一代有太子之势的东海王,在他面前都吃了鳖吗? “王爷!”那皇室供奉在司马越面前,犹如奴仆一般,看到司马越盯着钱晨,心里也有些发虚,他可不是李太白的对手,只得硬着头皮道:“要不,假天子之令,将此人逐走?” 司马越微微摇头:“如此得罪谢公!而且,孤又岂会忌惮区区一个阴神散修?” “司马氏都来了,看来是时辰已到,通往金陵洞天的道路也应该开启了!”罗浮山的邋遢长老睁开眼睛,那眯成一线眼睛中透露出油滑的神色,显然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蜉蝣子好奇的问道:“这口井通往金陵洞天,我们要跳进去吗?” 三长老幽幽开口道:“不知道!” 小胖的蜉蝣子瞪大眼睛,看着三长老,一脸你怎么能不知道的哑然。 “金陵洞天一百年开启一次,入口在玄武湖,皇城,朱雀桥,钟山之中轮流开启,上一次钟山开启已经是三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不是罗浮长老,哪里有机会来这里见识一番?” 三长老气恼拂袖,他语气顿了顿,别有意味的指出:“金陵洞天历代为大晋世家所掌控,若非此次安石公相请,我等仙门修士缘何得以一见?” 顾真人笑呵呵道:“金陵洞天依托建康龙脉,关系国本,朝廷监管严苛,因此才只开放给各地中正官举荐,品级较高的年轻人。此中家室虽是上选,但更重要的是身家清白,不然万一毁了龙脉,岂不是……” 三长老微微一笑,身家清白,那不就是非世家莫属吗?而且还得是世代出仕的郡望世家,就连掌控仙门的修行世家都被排除在外。 萧真人指着锁龙井道:“上一次金陵洞天开启,是在玄武湖水眼之中。道院的流风真人携张天师法印而来,触动湖底的天师剑,令湖面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眼漩涡,我等乘着飞舸沉入水眼之中,自然就到了金陵洞天。至于这钟山锁龙井,上一次开启,时间太过久远,我也记不清了……” 此刻,月华已经正正照入井中,井边铭刻的古老符文微微绽放光华,井口处传来水流涌动的巨大声响,仿佛井中清澈的泉水在这一瞬间,尽数被抽空。 蜉蝣子探头去看,只见井中的水位迅速下降。 这时候纵然对锁龙井入口如何开启,一无所知的人也明白过来,金陵洞天——开启了! 道院派来镇守此地的王知远上前一步,他手托铭刻无数灵文的金钟,运其金钟之上铭刻的无名道经,瞬时间,钟声大作,其上的灵文脱离钟壁,飞舞盘旋,无名道经就是一变,隐隐形成一片祭祀诸神的祭文,钟声在山间激烈的回荡着,引动了井口玉璧之上铭刻的神文。 钱晨凝视那片祭文,那是锁龙井最古老的祭祀篇章,蕴藏着金陵洞天之中,巫楚国传承神道极大的秘密。 曾是楚国大巫于钟山祭祀的祭辞。 这片祭文,被王知远铭刻在了金钟之上,此时钟声敲响,宛如跨越千古,楚国大巫在此祭祀,引动了锁龙井的惊人变化…… “这是……锁龙井的开启方法怎么变了?”朱真人面色大变,回头问道:“王知远,你在搞什么名堂?为何不唤出井中豢养的龙种,血祭开启洞天?” 王知远冷笑道:“我在此地驻守数十年,研究金陵洞天的遗迹,诸位不会以为在下一无所得吧!我已经复原了上古巫楚国祭祀此地的仪式,必然能引动金陵洞天更深层次的变化……保证能将你们顺利的送到洞天之中。而且能直接进入洞天更深的层次,你们赚大了好吗?” 司马越站在铜殿之中,面色阴沉,死死盯着王知远道:“金陵洞天四个入口通往的所在,早已经被我司马氏清理干净,毫无危险,以此为基础才能安全深入洞天之中。你把我们全部送入洞天的更深处,若是触动方仙道那群方士的布置,甚至触及巫神道遗留,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东海王多虑了!”王知远道:“那四个入口通往的所在,早就被收刮一空,还能有什么灵材法器收获!送你们到更深的地方,才是大福源嘛!” “而且,这般进入洞天的手段,是楚国巫祭遗留,乃是进入洞天最安全的手段,如何会有危险?” “你们放心进去就是!”王知远厉喝道:“为此我可是下了血本,如此动用道源金钟一回,又要耽搁我祭炼它成为法宝的十年时间,若非三位天师嘱托,我岂会轻动金钟本源!” 金色的雷霆从环绕道源金钟的那一片祭文中浮现,击打在井栏之上,恍若九天神雷的轰鸣从井中无尽幽远处传来,贯穿千里冲上地表,激荡的钟声让锁龙井垂落的巨大锁链骤然绷紧,随即锁链剧烈颤动,发出哗啦啦的抖动声,锁龙井深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巨大机关启动声,井中一只小龙惊恐万分,遁逃了出来,躲在王知远身后颤抖。 这只龙种,血统比王龙象斩杀的恶蛟还要纯正,已经凝结龙珠,却在这惊人的变故和神异之中,浑身发抖,恐惧万分。 锁龙井中,古朴苍茫的祭祀声清晰的回荡着,井中爆发的神光之中,出现了许多面目模糊的上古先民,带着各色面具羽冠的楚国巫祭,将一只真龙拖到锁龙井上,他高举祭刀,刺入了真龙的逆鳞。 龙血落入井中,祭祀达到了高潮! 神光颤动,又有一群身穿法袍,羽衣星冠的古老修士出现,他们来到这片古老的祭土,拆毁了这里的祭坛和神庙,只留下了那口锁龙井,他们建造了巨大的机关,以天火紫铜铸造了那根锁链,深入井口,成为某种机关法器的一部分…… “这根锁链的材料,不是紫阳炎铜,而是炼制法宝的仙材——天火紫铜!”有仙门的修士大声惊呼。 所有人看向那根粗长锁链的眼神,瞬间都变得炽热,依照传说这锁链至少三千丈长,这是能炼制多少件法宝的灵材?把这等至宝铸造成一条锁链,成为某种机关的一部分,何止是奢侈,简直是暴殄天物。 “天火紫铜一旦成型,几乎没有什么火焰可以熔炼……那毕竟是天火中孕育的铜料!” “浪费啊!”蜉蝣子仰天长啸:“那些方士铸造什么机关这么奢侈,留给我啊!你们方士祸害了诸天,耗费了多少资源,害的我们后人受穷……” “传说方仙道没落,便有耗费资源太多,引来天界的道君道尊不满的原因。如今看来,果然该死!”周胤真人感叹道。 “牛批!”钱晨也心有感慨:“要想系住一个洞天世界,果然非得这等神金不可,这些方士借助楚国祭祀留下通往金陵洞天……哦!那时候还是一片神土,借助祭祀留下的通道,打穿洞天神土,用锁链将洞天跟钟山地根系了起来,然后以大江,钟山山水两条龙汇聚之力,积蓄力量,使得必要的时候能将洞天拉回中土。” “难怪地仙界三十六洞天全部隐匿的时候,金陵洞天还能开启!” 那锁链拉动的声音,竟然是在将一个洞天世界拉近,颤动的锁链所承载的力量,足以将数十名元神真仙压垮,随着天地间那一股无比浩大,且沧桑久远的气息正在靠近,洞天和建康龙脉正在悄然的接近,乃至重合,这一刻建康城下的地脉龙气焕发神异。 秦淮河中泛起五彩之光,朱雀桥下洞明如火,映造乌衣巷彻夜通明。 少阴白虎皇城处,浑天仪下龙吟阵阵,皇城地宫微微颤动,仿佛有真龙在怒啸。 玄武湖中龟蛇盘结,浮起巨大的玄武石像,犹如湖中小岛一般,石像之上神光璀璨,似乎有一只真玄武在摇头摆尾,引得周围的渔民叩拜。 锁龙井底,一枚法印大放光明,骤然飞起…… 璀璨的灵光引动青龙七宿,角、亢、氐、房……七颗大星动摇,环绕明月垂落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那法印之上,印文浮现,一字一字大放光明,王知远赫然回头,看着那光柱中的印文,满脸不可思议。 如太上谕! “怎么可能……金陵洞天中有太古神土,方仙遗迹,甚至还有被旁门仙门占据的历史,但怎么会有太上的令谕?金陵洞天并非道门三十六洞天之一啊!难道是?”王知远赫然回想起,三年前某个拿着小师妹的信物来此,在井中投入一枚法印的某人。 某人正在借助残留的法印,借助贯穿中土、洞天的光柱,锁链,印向遥远的洞天彼端,探索这条道路。 钱晨睁开眼睛,心中震惊道:“井中,某种巨大的东西正在冲上来……我还是低估了那些方士的疯狂,他们居然在金陵洞天和地仙界之间,修了一个电梯!” 钟山剧烈的颤动起来,山根喷涌神光,昔年烙印此处的神道印记再次共鸣,金陵龙脉的起源骤然显化,一座巍峨无匹的神峰在神光之中耸立,一只衔烛赤龙盘踞神山之上,恰如司倾城给钱晨看过的拓印。 天东有若木,钟山有赤龙衔烛! 钟山,竟然真的就是钟山! “难怪钟山并不巍峨,却能成为南方祖龙!”谢灵运也震撼道:“原来它竟是一座上古神山残留的山根所化!” 这一刻,没有谁比钱晨心中更加震撼,他低声喃喃道:“钟山之神,名曰烛阴……可钟山当在赤水之北,西北无日之国,乃是极北寒山,为何此界,会在金陵?” 此刻钟山颤动,玉井所在的峰头山石崩裂,露出玄黄之色的山根石质,淡黄的龙气氤氲蒸腾,玉井喷涌神光,其中黑、白、青、赤、黄五色神光轮转,引动了钱晨体内五行天遁大丹的力量,更有铭刻在玄黄山体之上的神秘符文,在古井之中种种星相符号的牵引之下,汇聚到一起,化为一张巨大的八卦图。 “五行的力量,蕴含上古神道的气息!” “而八卦图,却是方士铭刻,记录洞天和地仙界通道的坐标数据显化!” 此刻,只有钱晨才能将这种种异象梳理清楚:“其中的道理,泾渭分明,五行气息神明而古朴,八卦却蕴藏极为高深的玄理!” 以玉井为中心,笼罩整个山头的八卦玄光发出一股隐隐的牵引之力,王知远后退一步,带着微微的震撼之色,看着这惊人的变化,低声道:“诸位,金陵洞天已经开启,还不进去?” 这时候,便有人顺着这股牵引之力投入八卦玄光之中,化为一道道流光投入玉井。 钱晨微微一笑,是诸位阴神之中第一个迈入玄光者。 王龙象微微沉吟,便跟随其后,接着一众散修都壮着胆子,投入玄光之中。罗浮山的邋遢长老嘿嘿一笑,拉着不情不愿的蜉蝣子也走入玄光,最后仙门修士也跟着进去了。 世家的一众真人面面相窥,庾亮面色平静道:“不过出了些变故而已,我等有何惧之,难道真的如那些寒门所说,世家老朽无胆了吗?” 跟着一众世家子弟,也迈入玄光。 天空中驾驱铜殿的皇室供奉转头看向东海王,司马越咬咬牙,驾驱铜殿,也落入了八卦玄光之中。 王知远凝视井口,手中金钟大震,八卦玄光徐徐散去,种种异象也沉寂了下来。 他依旧看着玉井,突然低声道:“李太白,你的来历我不想追究,但你最好保护好小师妹,哼!司马家和魔道勾结,也偷渡进入了金陵洞天,我将你们送的更深,应该打破了他们的某些筹划。只要你够聪明,就不会有事。” 念及此处,王知远露出一丝冷笑—— “方才司马越的脸色,煞是好看啊……” 第一百六十章悬峰浮岛,洞天广大,没有规矩 步入八卦玄光,钱晨便能感应到自己被一重玄妙至极的挪移法阵,通过玉井通转移到了另一处所在。 “这种空间挪移之感,怎么和轮回之主的传送有点像?” 钱晨仔细体会着身边空间的波动荡漾,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力量,层层叠叠的扩散出去,如同水面上一颗石子掀起的细密波澜,只是这种波澜,是空间尺度上的扭曲,有一丝缩地成寸,千里庭户化为囊中缩影的玄妙味道。准确的说,就像是一块石头砸入水中,波澜朝着四周扩散的同时,石子接触的水面也向内卷缩,最后包裹空气,形成气囊。 只是他们这颗石子,砸在的‘水面’是空间。 因此而形成的气囊,也是空间囊。 这一枚空间囊非但没有如气泡一样浮向水面,反而继续往空间深层钻去。 “这种挪移的手段,是以缩地成寸的法门将空间内卷,再以类似两界分割,掌中佛国的手段形成空间囊。最后将空间囊朝着八卦术算定位的方位‘挤’过去。” “看上去和轮回之主的传送有些相似,但轮回之主的手段,则要高妙太多,而且挪移的尺度也并非是一个依附主世界的洞天,而是诸天万界,所有时空,大到不可思议的一个尺度。” “这里只用了千里庭户,囊中缩影的大神通,而轮回之主挪移的手段,除了千里庭缩之术,至少还用了道门纵地金光的化光遁法,佛门心念即至的心光大遁,以天界星空定位锚点,除此之外,还用了许多我说不出来的手段,才将轮回者化为灵光,送入宙光长河之中,停滞时空变化,进入相应的大世界节点。” “这些我尚且还能看出一些皮毛,但轮回之地的所在,却是玄妙至极,好似距离诸天所有世界,所有时间,都是同等距离!” “有一丝举头三尺是轮回的味道!” 钱晨的灵觉如触手一般,向四下伸展,查探这一刻的时空变化,同时也在深思:“方士搭建通往洞天的电梯,和轮回之主手段那隐隐约约的一丝相似,是挪移空间的神通手段到了极高之处的殊途同归,还是……同出一源?轮回之地沟通无数时空,莫非有那几位大方士也曾出入轮回之地,从那里有所得?” 钱晨闪念而过,忽然之间,他感应到脆弱的空间囊融入了一个巨大稳定空间之中。 若是说之前的空间囊是悬浮在时空中的一个气泡,随时有可能破裂,而这个空间,便是气泡装入的一个玻璃杯,好像钱晨前世调皮的时候,在水盆里,将气泡吐入杯中保存起来一样。封入了稳定的外壳,便能承受更加剧烈的被变化。 方才的感悟,疑惑,发现,不过都是他的一念之间,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身旁的王龙象都没有发现钱晨这一刻的异常之处,待到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瞬间,他们身边的一切已经变换。 所有人都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石台上,脚下以白玉铺就,石台浑圆,犹如祭天的祭台一般。 而钱晨看着更是眼熟,心中不禁暗道:“这不是轮回之地的虚空云台吗?实锤了!这帮术士绝对进入过轮回之地……” 这时候,虚空云台之外混沌色的风暴,夹杂着无数细小的空间碎片,如一道道小小的玻璃片一般,被风暴带起,在虚空云台之外打磨,好在云台的玄光稳固,丝毫没有动摇。 石台被虚空中的紫铜锁链牵引,朝着一个莫测的所在滑过去。 “好厉害的虚空风暴,夹杂这么多空间碎片,就算是阴神尊者以法宝护身,都未必能万全!以前的世家是如何带着一群小辈,去往金陵洞天的?”钱晨心中暗惊,他可不信那些世家也有如此手段。 观察周围世家众人的脸色,果然发现几位真人皆面露异色,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惊疑不定。 几个呼吸之后,虚空云台破入一处浩瀚浑厚的界膜之中,脚下的石台微微一震,一股混杂着浓重水汽的天地灵气迎面扑来,微微沾湿了众人的衣襟。 哗啦啦! 巨大的水声映入众人的耳中,云台破开水面,从一处大河之中浮起,身后便是一处飞流直下,犹如洪流的巨大瀑布,浓郁的天地灵气让人神清气爽,浑身穴窍都在贪婪吐纳着清灵的天地元气。 众人沉醉了一瞬,才有空四下张望,而这一望,便让许多人愣住了。 极目远眺,周天四野广阔无比,一座座巍峨的山峰耸立四方,起伏连绵的山脉漫延而去,只是以目望去,何止百万里,相比之下钱晨在轮回之地开辟的平湖福地,就是简陋不入眼。 只是这处洞天的大小,便不逊于一些稍小一些的大世界。 而众人的头顶之上,一座座倒垂的、正常的峰头,山峦浮在半空之中,其上犹如天宫一般修筑有一座座宏大的建筑,这些山峰依照星斗运行的轨迹和地上元磁地脉的脉络缓缓运转,这些山峰有的庞大无比,真如山峦峰岳一般,离得数十万里,都能看到清晰的轮廓,就仿佛是一个悬浮的岛屿,有些则不过是几块巨石,稍微远一些,就犹如尘埃。 悬浮山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有大有小,密集之处,许多山峰都紧紧的挨着,相互之间,以天桥、天河、植物的蔓藤连接。离得远一些的,便空如天海,湛蓝的天空之间,两个小小的孤岛相隔数十万里,在天地之间,演绎另一番浩大苍茫。 众人脚下的虚空云台,便修筑在一处倒悬峰上,九天之上,另一处更大的倒悬峰垂落一条银色的匹练。 这条匹练越接近他们所在的倒悬峰,便越来越粗大,最后化为天河一般的洪流,砸落,形成他们背后那条巨大的瀑布。 仰头望去,深蓝色的天空犹如背景,衬托着那些浮空的悬山浮岛,云气疏散,飘荡在其上的天宫之下,越发衬得此地犹如仙境,在飞溅的水气中,一圈五彩的光晕笼罩了众人身周。 “这一次,道院开启金陵洞天的手段,竟然将我们送入了一座悬峰之上!原本这些悬峰各有禁制,轻易靠近不得,我等世家费尽心思,也未能登上几座……” 顾真人略带激动道:“周真人可否推算一番,我们现在在何处?” 周胤真人微微点头,施展衍天书上的手段,将天上的悬峰轨迹与前人记载的一一对应,少顷才抬头道:“此地距离我等原本进来的无盐海要偏东南二十万里,乃是悬峰最为密集的星罗海处,果然更深入洞天了!” 钱晨扫了一眼身周,他们所在的悬峰不大不小,山体约有千丈高,方圆二十里佳木葱茏,石台所在的天河之畔,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岩石与苍劲的古木,水桶粗细的老藤如虬龙般盘绕,周围点缀着不少灵药仙芝,有许多都是中土极为珍惜的品种。耳道神已经悄悄遁离,不知去何处寻宝去了,而罗浮的蜉蝣子盯着那些灵药,更是眼珠发红,垂涎欲滴。 朱真人扫视他一眼,面露鄙夷之色。 “一座万年来未有人迹的悬山,而且灵气比我等世家曾经探索过的几座还要充裕,其上的灵药,便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更能开辟灵田,每百年收获一回!”朱真人道:“按照各家的约定,这等新发现的悬峰当由各家划定区域,各自探索,除了方仙道和上古遗迹要共同探索,否则不得采收他人区域的灵材!” “依照前例……我司马家独占十一!”司马越从铜殿之中飞身而起,手指一划,便以灵光圈定了数十里灵气最充裕的地域。 “什么前例?”钱晨抬头笑道:“我怎么不知道?” 司马越脸上浮现一丝恼怒,但还是压抑怒气冷冷道:“金陵洞天乃是大晋国本,龙脉所汇,本来就是我司马家的,从中所得,无论什么都有我司马氏的一份。尔等能进入洞天,已经是皇帝开恩。不要索求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属于你们的?”钱晨笑了笑:“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不?” “司马氏很嚣张啊!你们连方仙道建造的悬山浮岛都上不去,就敢说是你们的了!” “放肆!”司马家的供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对诸位世家真人使了一个眼色,飞身而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钱晨打断他:“这话你去和北魏说,或者和诸多仙门,乃至三清道统谈一谈!” “金陵洞天乃是我大晋和道院联手发现的遗迹,尔等既然获准前来,便要遵守我等的规矩!”那皇室供奉振振有词道:“先前开发金陵洞天,各世家皆有出力,按照每次登上新悬峰贡献,由道院主持划定地盘。但无论如何,朝廷都要占据十分之一,道院占据十分之四,余下世家各自按世族之等,贡献多少来划分!” “尔等散修仙门,获得准许来此,已经是天大福缘,岂敢妄自贪图非己之物?” 朱真人也拂袖道:“李太白……莫要不守规矩?看在尔等散修也是一番辛苦,不好无功而返的份上,我等分出一份,予你等散修及仙门便是。许你们十分之一……” 蜉蝣子闻言愤怒道:“金陵洞天早就是无主之物,凭什么被你们占据了?” “天上这么多悬峰,天宫,你倒是上去试试啊!” “没有我等,你们进的来此地?”朱真人瞪眼向蜉蝣子望去,一股阴神尊者的强大威压朝着他压去。 罗浮山邋遢长老笑嘻嘻的挡在小胖子身前,轻描淡写,化解了威压,道:“朱真人,不要那么大脾气嘛!我觉得俺家孩儿说的也有道理。金陵洞天乃是天赐,不是一家一姓之物,当但凭机缘才是!” 萧真人皱眉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谓任凭机缘,不就是由得人抢?” “没有我参与制定的规矩,我可不认!”钱晨微微伸展双臂,笑道:“而且别忘了,能进入此地,乃是道院王知远研究数十年所得,这道门可不是你们打开的……” 他指尖浮现一道金钟虚影,正是王知远给他的法引信物:“受他所托,我进来找某些东西,若是有人觉得一群人搞了什么规矩,便能约束在下。” 钱晨手掌一翻,金钟虚影消失不见,一片清脆竹叶却悬浮在他掌心,如剑一般,直指众人道:“且问我一剑便是!” “李太白,我怕你不成!”朱真人祭起山河相鼎,怒道。 但他口中喊得响亮,手下却并未直接出手。司马越扫视一眼,感觉除了谢安代表谢家,不好出手之外,其他世家应该都会站在他们这边,那么他们一方便有九位真人,而李太白一方,除了他一人,其他仙门阴神虽然会支持他,但未必肯为他出手,刘裕乃是谢家门生,除了一个罗浮邋遢长老,隐约站在钱晨一方,他们这边,依旧占据大势。 “可以出手!” 司马越心中一念电闪而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林深时见鹿,一叶分青霭 “李太白,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司马越心念电闪,果断出声,他身边的皇室供奉与他心意相通,在司马越暴喝出声的同时,也驾驱铜殿出手镇压。 铜殿的飞檐斗角接引滚滚天地元气,雷光闪动,孕育雷机,滚滚神雷化为火球在檐瓦之上翻滚,金殿四周电光闪烁,雷蛟翻滚,景象绚丽万千,犹如沐浴无尽雷火。而每次雷击过后铜殿不仅分毫未损,而且神光越发璀璨,威势更加强大。 仿佛这些神雷是在给这件法宝积蓄能量一般…… “雷火炼金殿!” “果然是东宫禁殿……”世家之中的老辈人物睁开眼睛,注视着这座威能强大的金殿。 此殿非但禁法强大,结构更是奇特,殿中有九根金柱,一柱支撑十二根梁枋,一共一百一十八根梁枋层层叠架,构筑了一座犹如宝塔,犹如天宫,犹如神殿的结构,蕴藏强大的阵势。 周胤也悄悄传音道:“司马氏将东宫都借给了此子,看来是已经决定将太子之位授予,但这位越太子性情如此霸道,恐怕并非国家之福啊!” 司马越站在金殿之中,犹如立身于另一方天地,而他便是那一方天地的主宰,如同神灵,高高在上把握这座金殿法宝的一切枢机。 而那阴神供奉,不过是催动此宝的工具人。 唯有司马越的位格和此殿相合,才能发挥这件法宝最强大的威能。 “诸位世家真人前辈,请与小子一同出手,镇压这勃逆之辈!” 司马越负手而立,洪亮的声音传出铜殿,充满了威压与不可违逆的气息…… “法器之中,刀枪剑戟,乃是杀伐之兵,攻伐无双;瓶钗针铃,用料小巧,威力却不差;钟塔鼎镜暗合天道,蕴藏奇异法则,借助这等形态的法器,可以近道;而殿城舟山,体量庞大,耗费的灵材最多,同时威能也是最强,在方士手中,这等法器发展到了巅峰,号称战争法器,最为强横!” “这尊铜殿,便有一丝方仙道所炼战争法器的影子,威能要在大多数法宝之上!” 钱晨面对这大晋太子所有,雷火交织金殿之上的铜殿法宝——东宫,手中依旧是那片竹叶。 比起这等灵材耗费是寻常法宝百倍,祭炼的心血,也是寻常法器十倍以上的强大战争法宝,他指尖清脆的竹叶,只是钱晨从一根普通的竹子上摘下的凡物。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形态更像飞剑一些罢了,即便是肉体凡胎,也能轻易将它揉碎。 “但这就是你敢对我出手的依仗吗?” 钱晨微微一笑,手中竹叶迸射而出,三寸竹叶化为青色剑光,随着钱晨意动,向着那朝他镇压而来的金殿斩去…… 剑气犹如匹练,斩碎了金殿周身的雷火,他闲庭信步,沿着剑气斩开的道路走向金殿。 “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 李太白低声吟唱道。 世家众人心惊之余,听闻此诗却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庾亮笑道:“李太白却是个妙人!”谢安也微微点头,此时瀑布水声滔天,他们立身于大河之上,水声处处可闻,那么犬吠是指谁,不言自明。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风雅,甚合世家的胃口。 铜殿之中,借助东宫的威能,让自己言语之中,带着一丝言出法随力量的司马越面色阴沉。 不只是因为这诗,更是因为,世家至始至终都没有插手的意思。 “这些老朽,难道被李太白在铜雀楼吓破了胆子吗?”他心中暴跳如雷,却看到脾气最为暴烈的朱真人,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中的山河相鼎,就像刚刚举着鼎威胁钱晨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甚至还若有所思的摸着胸前的一道伤口。 “居然真的被吓破胆了!”司马越心中泛起一丝悔意,世家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这些人宁可利益受损,都不愿出手的唯一原因。便当是在场除了谢安之外的九位真人尽数出手,也未必奈何得了李太白! 李太白之剑,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纵然镇压不了你,也要你知道东宫的厉害!你若以飞剑出手,或许尚可抗衡,但竟然如此托大,竟然以竹叶为剑……如此我毁去你的‘剑’,稍胜一筹,压一压你的面子,便可顺势撤手,谅你也不敢……” 司马越暗中发动雷法,一股高高在上,犹如天意统治一切的帝道气韵收摄雷机,却是融汇了龙气与众生心念的神雷——统摄神雷! 金殿之上,滚滚的雷霆化为金龙,缠绕在飞檐四角,龙首垂落而下探向钱晨,四只雷霆金龙催动金殿威能,化为无尽金色雷光,缠绕金殿当头砸下,镇压之威足以夷平山岳,撼动地脉! 几乎就在同时,钱晨一弹飞射回来的竹叶,再发一剑,犹如竹杖芒鞋,信步春郊,踏上天河,融入这洞天悬山的自然气象之中。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这一次激射的剑光却收敛了所有气机,化为一枚青翠的竹叶,脆弱的草木,却斩开了无匹的统摄神雷,一叶飞舞,穿透了那雷霆汇聚的金龙头颅。 这剑气并不强横锋锐,而如同一根草,一片叶一般,脆弱而自然,带着一丝柔弱却坚韧的气机……宛如得道圣人立于溪边,远离世俗钟声,得见那代表大道的白鹿的一瞬。 剑道高远! 所有见到这一剑的阴神真人,心中只有这一念。 一剑斩去金殿缠绕的所有雷霆,一剑化解天地孕育的所有雷机,只因为……大道自然! 钱晨一剑破去镇压之势,一剑斩去金色雷霆,已经来到了金殿台阶下,而此时皇室的阴神供奉就立于台阶上,看着距离自己只有数步的钱晨,身躯战栗!借助司马家底蕴,以旁门手段修成阴神的供奉修士,虽然法力步入了阴神境界,但道行、心性还差得远,甚至远不如世家的一众真人。 甘为别人的奴仆,岂能大道通明? 面对钱晨这一剑展露的剑道高远,他甚至提不起出手抗衡的意志。 “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钱晨迈上台阶,进入了金殿法宝自成一境的这片天地之中。 这一刻,所有天地元气,禁制法术都在轰鸣,爆发最强大的威能和灵光,要将钱晨打下台阶,但那一片竹叶斩开了天地,根根青竹划破了青霭苍天,金殿在钱晨面前豁然分开,此时钱晨看的是金殿之后,那道飞泉瀑布,匹练长空…… 朱真人豁然转身,顾真人捏断了自己一根胡子,庾亮真人叹息一声,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迈上了金殿的钱晨……当世无双,世家之中已经无人可比。 阴神供奉浑身战栗,满头大汗,在他身后,在金殿背后,那从九天落下的匹练,从中间豁然分开,被一股无形剑气劈成了两道。 水痕蔓延而上,那道剑痕贯穿天地,叫一众真人变色,叫看着这一幕的世家子弟,再提不起一丝抗衡之心。 王龙象目光灼灼,将手按在剑柄上,好不容易才按耐住出手应和这一剑的欲望。 谢灵运面色凝重,颓然承认自己逊色一筹。 唯有谢安还在乐呵呵的品味此诗,由衷的赞叹道:“李太白,真如谪仙人也!” 钱晨举步迈过那位阴神供奉的身边,他的‘神’已经被这一剑斩去,纵然还有法力,但也再发挥不出阴神境界的三分威能,现在只怕一位过了阴火劫的中品金丹,都能败他。 李太白根本不屑取这种人的性命。 他的剑,宁可去斩草,斩木,斩石,去斩瀑布天河,日月星辰,也不屑在这种人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这是属于李太白的傲气,当钱晨施展太白的剑法的时候,他就是李太白! 钱晨来到金殿门前,司马越立于殿中,四门紧锁,站在重重禁法的保护中,理论上来说,纵然是阳神也休想轻易打破东宫禁殿,伤到他一丝一毫,毕竟这件法宝如此强横,乃是南晋镇压国本,保护国储的底蕴。 可司马越仍旧感觉不到一丝安全,方才那斩去统摄神雷的一剑,斩过金殿,横断飞泉,分开天河瀑布的一剑,已经叫他胆寒,叫他明白自己和这样的人的差距。 王龙象这等人物,或许跃跃欲试,或许宁可舍生去证那一剑,但司马越只想躲在东宫的保护之中,以这件法器将自己所有的气机封锁起来。 钱晨站在殿前,没有去推面前的门,也没有兴趣去见门后那吓破了胆子的小丑,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这一刻,他与诗中的道士一同转身,离开铜殿,钱晨步下铜殿,踏着天河之水,指着那被剑气劈开的瀑布道:“以此剑痕为界,世家寒门,一人一半……” “我说的!” 说罢,便长笑而去,抛下这是是非非,蝇营狗苟不再理会。 王龙象站在那分开瀑布的剑痕之前,手持长剑,久久凝视。 他闭上了眼睛,流动的瀑布赫然停滞了一瞬,那一刻飞溅的水珠扑到众人面前,都洒出一串晶莹,犹如珍珠一般,随着王龙象睁开眼睛,瀑布才再次流动起来,这一瞬短暂的像是一个幻觉,但王龙象已经借此与钱晨隔空交手一次,领略了‘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的一剑。 谢安看着金殿门上那一枚镶嵌进去,不被禁制摧毁的青翠竹叶,长叹一声。 “此四联五绝,句句绝妙,四剑,也剑剑精彩!” “首联气韵十足,斩破镇压之威;颈联竖断飞瀑,剑破金殿禁法;尾联余韵十足,留叶殿门之上,仅以残留剑意,竟然令金殿禁制不伤,确实绝妙!”谢安感叹道:“但依我之见,还是颔下明珠。” “唯有‘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的一剑,了无痕迹,毫无烟火气,竟有漫步溪旁,偶然得见大道只角的动容!” 他再次盛赞道:“李太白,真天人也!” 金殿之中,司马越木然而立,袖在身后的手,都在颤抖。 直到钱晨离开,他才骤然皮面涨红,一股羞恼,屈辱,身旁代表南晋无穷权势的东宫,强横至极的战争法器,那为他自持,让他傲然自得的太子身份,这一切的一切,带给他的只有羞辱。以及被一个山野道人,吟着酸诗的游侠剑客,彻底羞辱的痛恨! “李太白!”他犹如受伤的狼一样嚎叫。 东宫封锁了所有气机,让他得以蜷缩在这个小天地里,舔舐伤口。 “我要你死!” 司马越抬起头,满脸狰狞,用怨毒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道。 ………… “没有下一次了!”钱晨走出不远,在青山古树的林荫道下,平静回头道。 “就算要用你引出那幕后黑手的图谋,我也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了!” 他漫步林中,对身边的灵药,宝材视而不见。只是融入这边天地的自然之中,享受方才那一剑的余韵,感受那一丝还未散去,剑道自然的气韵…… ………… 西北二十万里处,一片荒芜的盐霜平原之中。 一只精致的法靴,踏碎了脚下的盐霜花。 靴子之上是一片纯黑的法袍,法袍下,诡异的身影静静地看着东南方向,他面容遮掩在一股黑气之中,只能看到双眼处的一抹血光闪耀。 这道身影笼罩在黑气、死气之中,周身泛着让人窒息的气息,盘旋身周阴风黑气之中,许多濒死的面孔显现,带着憎恨、怨毒、绝望的表情。 在他身后,是几位气息相同,却略微单薄的身影,这些人影虽然诡异,但气息却不稳定,身上的法袍还有血迹,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待到远方那东宫金殿的气息沉寂下去,他才回头道:“一群废物!区区一条洞天之路,就让你们丧失了小半的战力,亏得你们还是我鬼哭宗的真传!” 那些人影连忙低头不敢反驳,唯有一个浑身裹在阴风之中,身影沉浮不定的影子开口道:“好了!天泣子,你也别太怪罪他们,虽然司马家和我们达成了协议,用皇城地宫的少阴白虎地脉送我们进来,但他们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加之洞天是被我们强行开启,通道并不稳定,龙脉和洞天虽然有稳定的联系,但龙脉天然排斥我们魔道,路上遇到一点危险,也是正常的!” “只是道院或许有所戒备,这一次送进来的人,并没有走寻常的道路,而是直接送入了洞天更深处!” “他们应该在星罗天!”那人冷笑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道院就算有所发现,也太晚了!司马家和我们早在两百年前便有合作,此地也早已经布置妥当。纵然没有了这些人质,世家道院也阻止不了我们!” “此次出手的魔道九宗,以九幽道为首!你须小心行事,切不可丢了我们鬼哭宗的面皮!”黑影阴森道。 这黑袍人影闻言微微点头,转身率领一众魔头,在这片毫无生机,处处都是干涸盐霜的原野上,向西北而去。 那盐霜之中,赫然有长达数丈,数十丈的巨大鱼骨,有些鱼骨甚至头角峥嵘,已经长出了龙角,但这些万古之前,或许神性不凡的生物,骨骼已经覆盖了厚厚的霜花,散尽了灵机。 还有数百丈高俯卧的枯木,犹如赤霞一般,却流光散尽的珊瑚……在这片死寂的枯海之中,处处都有昔年仙境神土留下的痕迹。 这便是——无盐海! 在这些人影走后,那个影子抬头望向远方天际,那无数运转的悬峰浮岛,星罗之天。 “金陵洞天啊!”魔影感叹道:“在魔道更古老的传说中,应该称它为——” “幽冥无日之国!” 影子散去,余音缭绕,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天地。 第一百六十二章无日之国,幽冥魔土,星罗悬天 蜉蝣子反手打出一道虹光,护住一株通体赤红,顶端花朵犹如鸡冠一般的千年灵药,同时狠狠瞪着旁边的几个散修。 那些散修虽然也是人杰,却不过通法修为,哪里敢跟成丹二品的蜉蝣子抢夺,一个个远远的绕开了。 连那株灵药是什么,都不敢多看两眼。 “千年凤冠花!这等灵药早就在中土绝迹了!说不得只能在海外的哪个旮旯角小岛,或是东极大荒洲和其他几个大洲才能找到,没想到这上古洞天中还有……” “凤冠花药性至阳,不说入药炼丹,可以重现许多上古丹方,就是整根生吞了,对度过阴火劫都很有好处!” 小胖子激动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将虹光渗入凤冠花根茎之下,深怕损伤了一点。 “凤冠花!”邋遢长老出现在他身后,看着那朵奇花道:“好东西啊!” 接着他大袖朝下一笼,如雾气一般的法力垂落,然后一提,便把这朵奇花收入了袖中。 蜉蝣子眼睛都红了,上去抱住邋遢长老的大腿道:“老不羞,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和年轻人抢东西,把我的凤冠花还回来!” 邋遢道士动作轻灵,一摆长衫,抽出了大腿,他按着蜉蝣子的头颅,露出慈祥的笑容道:“孩子,这朵凤冠花火候还不到。凤冠花药性纯阳,成长需要日月精华浇灌,金陵洞天虽有天光,区分日夜,却无太阳照耀,因此这等灵药长不过五千年大限。但这一株也有四千年火候了!待我移回山中,每日引日华浇灌,再用日露弥补本源,至不过百年,便能叫它长成一株药王。” “你没有那个耐性,交给你一定早早服用了!我先替你保管,你还年轻,待我千年之后,不还是留给你的?” 蜉蝣子现在就很想抱着他的大腿狠狠上咬一口,他龇牙道:“老骗子,待你千年之后,我早就成就阳神了。还稀罕你这点东西?我还是年轻人啊!修行很需要滋补的……把花给我留下!” “乖师侄,你我在这里争执,不但难看,而且还会错过其他机缘。这悬山广大,李太白道友为我等争取了这么大的福缘,切不可辜负啊!” 邋遢长老抬脚把他踹开,像一只大马猴一般,一蹿百丈! “死老不羞!还说什么替我保管,当我不知道你孙女筑基将成,而且修得是纯**体,以凤冠花替她筑基,能提高筑基之品吗?”小胖子爬了起来,一拍屁股,骂骂喋喋道。 “亏你孙女长得漂亮,小爷我勉为其难,做你的便宜孙女婿好了!这凤冠花就当聘礼了!” 修道人的五感何其敏锐,隔着远远的邋遢长老就投来一记死亡凝视,跳脚骂道:“小畜生!老子的孙女才十六岁,你就敢打她的主意!叫我看到你接近她十丈之内,我就去了你的祸根!” 小胖子蜉蝣子一夹大腿,只觉得胯下一寒,知道桶到了邋遢长老的要害,不敢吭声了。 等长老走远了,也只敢小声低头叨叨:“老混蛋,老不死,老废物了!” 骂了几句就罢了,他也不敢再浪费时间,继续放出灵觉搜索灵药。 此地的灵药处处可见,稀罕的品种也极是不少,但惟独火候少有超过万年的。 越是珍惜的灵药,越是需要苛刻的生长环境。最重要的是,灵药也有寿元大限,想要突破大限,要么如人参娃娃一般,药性通灵,有了灵性,要么得日月精华浇灌,成了药王。这金陵洞天缺了日华,因此灵药极难突破大限,活到万年。 即便如此,这里的珍惜灵药,也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了。 不然世家也不会如此动心,连面皮都舍弃不要。 此刻,钱晨站在溪边,一面推算所见的悬山浮岛运转规律,一面参悟洞天之中的种种道蕴,至于这里的灵药,他一眼扫过,便知道此地日月精华有缺,养不出药王来,除非是方士们特异布置的药园浮岛,不然不可能有万年火候的灵药。 因此寻找一些稀罕的种类便好,大头还是在其他悬峰浮岛。 他以自己的丹道修为感应天地元气,已经锁定了头顶依着天星轨道运转的几个浮岛。 “嗯!这星罗天的悬山浮岛果然有些明堂,草草一望,便有数十个悬山有虹气宝光笼罩,可惜大多数都不是药气。那一处虹气彩雾太过艳丽,分明是毒虫吐纳的妖蜃,混杂奇毒煞气,如此悬山应该是方士放养毒虫的地方……还有那一座浮岛,给我的灵觉十分可怕,虹光呈现万彩,此时还无法断言是些什么,但看这声势,是连我如今都无法应付的凶险!” “那座浮岛地势平坦,依着天上星辰轨迹运转,最能得星光滋养。更隐隐汲取下方地磁灵性,其上放出的彩光,蕴含大日精气,必然是方士精心布置的药园……就连笼罩浮岛的虹光宝气,也是药性十足!” 几位散修经过钱晨所在的这片溪流,看到溪边有隐士之风,正在洗濯法冠的钱晨。 不由敬仰道:“太白前辈果然气度高远,远胜于那些世家之流!” “世家欺压我等,冒犯到了太白前辈,一剑分割悬山,为我等争取如此机缘。要我说,便是取走一半的灵药,也是应该的。但前辈却不为俗利所动,如此情操,果然是能写出‘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的有道真人!” 谢灵运远远看着钱晨,感叹道:“竟真能分毫不取?” “我本道李太白身无长物,以竹为剑,只是在藏着某些手段而已。但如今看来,却是摒弃俗物的真道人,有上古气象!” 全然不知自己推翻了正确猜想的谢灵运,一面心生敬佩,一面寻找自己看得入眼的灵药采摘。 而司马越立身东宫之中,至今都不敢走出去,他驾驱东宫,发出灵光照耀一片地域,将其中的灵药尽数收割。 东宫的探查法禁一直窥探着钱晨,看到钱晨如此姿态,司马越一脸阴沉的冷笑道:“上古求道之士可以只求大道,那是因为上古元气之丰富,炼气便足以成道。如今天地灵气枯竭,没有外物,只谈心性,到头必成一堆枯骨!” 耳道神忙的飞遁都不见影,将钱晨看得上的那些灵药统统取走,准备移植到平湖福地之中。 不说表面一派光风霁月,不惹俗物的钱晨,暗地里如何剥削耳道神。 王龙象来到钱晨身边,见到他在打量头顶的其他悬山浮岛,出声警告道:“悬山浮岛之间,绝不可以飞遁之术往来,方士在星罗海中有种种布置,就算元神真仙也不敢乱闯!” 钱晨微微点头道:“我知道!” “那悬山上的许多天宫都布置有神雷塔,神光镜,元磁炮……”钱晨指了指头顶上的几座悬山,划出它们的交叉火力,飞到那些悬山之间简直就是活靶子,那些上古战争法器发动,就算是钱晨也没有信心能在几百道神雷交织下,保住肉身。 “而且星罗天的悬山浮岛,隐隐布下了一个笼罩百万里的法阵,以悬山浮岛为阵眼,暗合天星运转,地脉元磁走向……这是一个绝阵!” 王龙象开口道:“如今这处悬山是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要去探索,可以依据这座悬山的位置,想办法登上相邻的几座悬山浮岛。” “王家的典籍记载,星罗海悬山浮岛固然凶险,但只要不乱闯,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我们脚下的那片大地,才是真正的魔土……” 王龙象微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相传方士们之所以要升起这些悬山浮岛,便是要避开那一片魔土中的某些东西。那里有昔年巫楚神道的遗迹,乃至太古的劫灰,方士也在魔土中留下了很多诡异的大型法器,机关,傀儡。” “而且,一旦到了夜里,魔土之中便有极为可怕的凶险!” “所以到了晚上,切不可离开悬山,进入黑暗之中。我等世家早年在探索这片洞天的时候,便因为没有找到第一座可以登上去的悬山,而死伤惨重!有一位阳神大修士都陨落其中,你要千万当心!” 钱晨凝视下方,突然笑道:“没办法,受人所托,总要下去一遭。若是下去查探,我会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悬山的!” “如果来不及,就寻找魔土之中残存的神庙,或许可以存身。” “这里的黑暗中隐藏的东西很凶,我爹都让我小心!” 司师妹突然钻了出来,对钱晨道:“我爹说,下方的大地,昔年叫做幽冥无日之国。国中的黑暗,联通着九幽,非常恐怖。昔年衔烛之龙以火精照耀洞天,驱散九幽的黑暗。但钟山崩碎,衔烛之龙消失后,四散的火精要么被方士炼入的悬山,要么保留在魔土残存的神庙中,一旦黑暗到来,唯有找到那些残留的烛龙火精,才是安全的!” “这里联通九幽?”钱晨微微皱眉:“九幽乃是魔道诸天,难怪……” 司师妹口中说出的一些隐秘,让王龙象都有些吃惊。无日之国和九幽黑暗,烛龙火精的情报,王家都只有只言片语,难以拼凑。 这些太古时的隐秘,也只有天师那个级别,能和天界天庭沟通的人物才有所了解。 但等三人沉默下来之后,却有些淡淡的尴尬。 司师妹说起来和王龙象还有些仇怨,两人站在一起,很是没什么话可说。 钱晨对司师妹微微点头,做出一副表面上冷淡疏远,只是因为和王知远的交易,不得不应付的摸样,暗地里两人传音火热,激烈的讨论这么登上钱晨精心挑选,藏着‘大货’的那几座悬山。 听闻钱晨找到了可能是方士作为药园的悬山,司师妹在队伍频道中尖叫道:“登上去,一定要登上去!” “昔年许逊天师就登上过一次方士们废弃的药园,那一次道院直接请来了太上道兜率宫的大长老,炼制了一炉六转金丹!我爹现在宝贝似的藏着一颗,连我都不给碰。等到我们找到那个完整的药园,师兄你炼几炉,我要拿着一葫芦去我爹面前数着玩!” “师妹!” “什么?” “我其实还不太能炼成六转金丹……” 钱晨补充道:“除非让我也能借用兜率宫的紫青兜率火!六转金丹已经接近灵宝,号称小不死药。对成就元神都大为有用,服下一枚可以延长万年寿元,一炉丹绝对不超过六枚。此丹的主材,至少是先天灵物……” “师兄,给我留点念想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黑暗中九幽魔语,光明处剑开天门 钱晨站在飞瀑悬崖边,凝视着洞天的天光缓缓消逝。 巨大的阴影越过整片魔土,弥漫过悬山下方的大地,转瞬之间笼罩了魔土,红褐色的苍茫大地,在这一刻陷入了极度的寂静。 黑暗如潮汐向钱晨所在的悬山袭来,整片天地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天鹅绒帷幕,缓缓合拢。 沿途吞噬过蔓延的山川,覆盖了蜿蜒的河流,最后停留在钱晨的面前,距离他鼻尖不过三尺。 钱晨与这片渐渐浓郁的黑暗中的某些存在对视着,灵觉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就在黑暗渐渐弥漫,似乎要跨越这三尺距离,来到钱晨面前的时候,留在虚空石台附近的世家子弟突然惊呼出声,只见石台后方,从九天落下的飞瀑之后,亮起了莹莹之光。 飞瀑遮掩之中,一座古老宫殿的轮廓,赫然显现。 那光明,从宫殿之中供奉的一团火焰散发出来,将整个悬山照亮。 “瀑布,瀑布的后面有一座宫殿!”蜉蝣子瞪大眼睛。 一众世家的老辈真人却齐齐松了一口气,朱真人道:“方士留下的圣火还在守护悬山……” 王龙象凝视着这团光明,低声喃喃道:“烛龙火精!” 悬山烛龙火精之光照耀之处,黑暗突然退去,这一刻天上的星辰隐匿,但周围天上那些运转的悬山浮岛,突然不断被点亮,发出莹莹之光照破了黑暗。点点光明依次亮起,很快便在周围,在天上,如同无数闪烁的星辰,在图卷之上缓缓展开! 这时候,众人才恍然领悟,为何前人会留下‘星罗天’这个名字。 光明所到之处,黑暗平静的退下,烛龙火精散发着光明,镇压从九幽深处涌出的黑暗,但唯有钱晨面前,黑暗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沸水一样的翻腾起来。 黑暗中传来一种悉悉索索的古怪魔音,仿佛有无数人在轻声低语……却透着一股诡异的魔性。 “我们等你很久了!” “从太古到如今……” “五帝神庭已经陨落,你答应过我们!” “归来吧!归来吧!” “你属于九幽!你即是九幽!” “我们的主宰!” “未来魔祖,归位……未来魔祖,归位……” 黑暗在钱晨的眼前沸腾,传出意义不明的呓语,那声音仿佛久远前留在黑暗中的回音,又仿佛近在咫尺,来自黑暗中无数幽冥的呓语,甚至就从钱晨的脑海中浮现,好似记忆中浮现的幻听,这些声音的本质,已经扭曲和违背生灵存在基础……是一种完全理性相反,充满混乱魔性的语言。 此时正如同蠕动的寄生虫一般,在拼命往钱晨的脑海里钻。 最开始的时候,钱晨感觉甚至有些窒息,好像被水淹没,沉入深海一般。 但渐渐的这种窒息变成了轻松,沉重的黑暗,也渐渐如鱼得水…… “师兄!”司师妹来到了钱晨身后,看到钱晨露出灿烂的微笑,注视着黑暗,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她黛眉微蹙,轻声呼唤了一声:“师兄,这片黑暗来自九幽,非常诡异,最好不要长时间的凝视!” “没事的!”钱晨轻声道:“都是朋友!” “嘻嘻……” 司倾城恍然之间,好像看到钱晨突然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诡秘的,带着邪性的笑容!耳边传来诡异的笑声! “什么?”她微微一愣,问道:“师兄你为什么发出这种笑声?” 钱晨回头,一脸茫然道:“我没有笑啊!” 司倾城神情微微恍惚,感觉刚才的记忆有一种微妙的空幻扭曲之感,仿佛刚刚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罢了!她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中那股摇晃迷幻的感觉,道:“我好像被黑暗中的东西感染了!眼前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幻象。” 司倾城眯着眼睛,迟疑道:“我怎么看到师兄你有两个脑袋……” 钱晨的这幅面孔十分正常,平静,但他转头的时候,还有一个头颅留在原处,那个头颅的嘴角一直裂到耳边,它的嘴巴张开,露出无数獠牙利齿,占据了大半张脸,此时它正在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那片黑暗。 钱晨耳边的那股诡异魔音,已经沉默了许久,这时候才缓缓开口道:“……主宰,你为什么舔我们?” “未来魔祖,你的眼神不对劲!” “九幽只想吞噬诸天,为何你的眼中,却只有毁灭?” “我似乎看到了一片毁灭,比九幽更邪的世界……似乎是九幽的尸骸!” ………… 钱晨那颗正常的头颅,不得不回头道:“你们可能找错人了!” “真好吃!嘻嘻……”他左肩上的那颗魔首裂开嘴,露出利齿道。 “你们好香啊!我能尝一口吗?” 黑暗之中,陷入了长的久沉默。 良久,那个声音才迟疑道:“打扰了!我们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黑暗微微躁动,此时钱晨的身躯,已经从腰部分裂成两个身体,一个张开双臂,拥抱了黑暗,一个继续回头,微笑着看着司倾城。 魔首探入了黑暗中,两只长长的,犹如僵尸的利爪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它裂开的血盆大口,脖颈伸的长长的,犹如烛龙一般盘旋在黑暗之上,垂涎的看着手中的东西,眼中的血光照破了黑暗,露出怀抱中一个圆形的阴影轮廓。那黑暗中的声音道:“你冷静一点,先放开我这颗脑袋……” “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朋友之间,你不应该请我吃一个脑袋吗?” 黑暗中的声音迟疑道:“我不认识你,能放开我吗?” “咕嘟……咕嘟……” 魔音突然用苍白,僵硬的声音问道:“你在吃什么?” “没有……”钱晨的魔首含糊道:“我在,我在啃指甲!” 黑暗中继续传出,嘎吱嘎吱,好像在嚼脆骨而声音…… “你还不阻止它!”黑暗中的那个声音,突然对钱晨正常的那个头颅道:“它已经吃掉我一边耳朵了!还想吃另一只,你还管不管一下了!” 钱晨叹息一声:“你把它打回去,我继续镇压住它。” 黑暗突然暴涨,那悬山之外无穷无尽的黑暗,化为一只巨大的手印,将钱晨显露在外的魔性突然打回他体内,钱晨祭起道尘珠,将那一点深邃至极的魔性,镇压在了最深处。 “我不会放弃的,未来魔祖!”黑暗中的那个声音最后留下一句狠话道:“你答应过我们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黑暗从钱晨的面前退潮而去,恢复了平静,司倾城这才挣脱了那股诡异的气息,抬头看到钱晨正关切的看过来,之前的钱晨身上的魔性……阴影,魔首,黑暗,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认真的看了很久,钱晨的眼中却只有关切,并无掺杂其他的神色,司倾城扶着额头道:“我刚刚凝视黑暗太久,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师兄你……这片黑暗太可怕了!” 司倾城害怕的抱住了自己,道:“有一种深沉的魔性,哪怕只是看了一眼,都会受到影响,看得久了,可能会身不由己走进黑暗中。师兄还是赶快进来,别太靠近它!” 钱晨严肃点头道:“这里可能是距离九幽最近的地方,难怪方士只能升起悬山浮岛,用烛龙火精来守护这里。” 司倾城有一些后怕,拍拍胸脯道:“有人在瀑布后面发现了方士留下的一座宏伟的宫阙,烛龙火精就在里面,可能会有一些方士留下的东西,如今世家和仙门的几位真人准备联手打入宫殿之中……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说罢,也不待钱晨回话,便拉着他向虚空石台而去。 两人身法极快,只是晃动之间便跨越二十里,回到了虚空石台所在的河畔,钱晨和王龙象打了一个招呼,便向拿出瀑布看去,只见飞流直下的百丈湍流背后,泛着犹如火焰燃烧的洞明,整座瀑布犹如在发光一般,在夜里极是美丽震撼,一众世家真人正在攻打瀑布之后的禁制。 司马越祭起东宫禁殿,殿前神光化为一座神桥,想要跨越瀑布,进入其后的宫殿中。 神桥破开了水流,瀑布冲击的力量虽大,但对于东宫禁殿来说,应该也只是浮云,但神桥却在动摇,好像瀑布砸下的每一滴水流,都犹如山岳一般沉重,那无数水流砸落下来,几如天闸落下一般,叫那神桥不断颤抖,不过两个呼吸,便神光破碎。 朱真人顶着山河相鼎,艰难从瀑布之下挣扎出来,叫道:“方士留下的禁制厉害!这瀑布大多数水流还算正常,但偶尔会夹杂几滴重如山岳的真水,把我的山河鼎都差点砸落下来。” 周胤凝重道:“那种奇异真水,大约有多少?” “每千滴便有一滴!”朱真人扶着金鼎,双臂犹然在颤抖。 司师妹悄悄掩嘴,偷偷传音道:“师兄,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钱晨微微点头道:“瀑布里面混杂了元磁真水,应该是方士采用水炼之法所用。悬山浮岛之上的河流若是都有元磁真水混杂,这些水流下落到魔土中,便会流经几个矿区,由元磁真水打磨下矿粉……应该是魔土的黑暗太过可怕,就连傀儡都无法度过,方士只能采用这种办法,采集魔土的矿砂。然后从百川汇聚的下游,用一座磁性极强的悬山大陆,将这些元磁真水重新吸上来,在流经各处设有工坊的悬山浮岛炼制各种傀儡、法器……” “我一剑劈开瀑布的时候,发现剑势逆流而上,有一股强大的阻力,便有所察觉。后来发现那元磁真水之中,还混杂着极其微量的矿砂,就了然了一切。” “这是真正的流水线啊!”钱晨赞叹道:“方士果然手段不凡!” “难怪师兄从不提沿着瀑布逆流而上,登上更高的那一处悬山……原来天河之中还有这种布置!逆流而上,便要受到元磁真水无休无止的冲击,若是还有禁制发动,就是元神真仙也上不去!”司倾城恍然道:“元磁真水,可顺不可逆,若是顺流而下,便与寻常的河水没有不同,但若是逆流而上,每一滴都重达百万钧!” “逆流而上,要承受不知多少元磁真水的冲击,固然很难,但想要支撑一瞬间,通过瀑布,却并非无法!”钱晨笑道。 司倾城眼睛一亮,刚想要说什么。 此时司马越却已经狂怒,他令同他一起进来的几位宗子法力一并加持到东宫禁殿在上,祭起气势浑然巍峨的铜殿,朝着瀑布砸去,铜殿砸在数百丈宽的匹练之上,元磁真水冲击了铜殿禁制,泛起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铜殿嗡嗡作响,巨大的反震之力,激发了铜殿的禁制回击。 此时铜殿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这股气息极为霸道,充满了镇压一切的堂皇威势,甚至将靠的近一些的世家子弟法力神魂都凝滞了,让他们举步维艰,呼吸都十分艰难。 铜殿的灵光犹如实质一般凝结。 这一刻,钱晨留在铜殿门前的青竹叶,终于在法宝禁制本能的反震之中粉碎…… 司马越借助瀑布的压力,刚要激发法宝自身的反击之力,打出强横的一击,轰穿瀑布,却见那百丈宽的洪流从中线骤然分开,露出仅能通过一人的缝隙。 “是东宫撞破了方士留下的禁制?”司马越心中一喜,立身禁殿之中,散发着霸道的气势。 但这时候,谢灵运却感叹道:“是剑痕!白日太白道友分开瀑布的剑痕又出现了!” 司马越愤怒抬头,只见那一道裂隙果然贯穿千丈,劈开了瀑布,正是白日那一剑的位置。似乎是方才竹叶震碎的时候,剑气透出,再次激发了白日的剑痕。 剑痕劈开一线之天,其后宏伟的宫阙,散发火精之光,煌煌明堂,犹如天宫。 司马越羞愤的想要砸出东宫,毁去剑痕,但先前钱晨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过深重,他只怕砸出铜殿之后,激发剑痕中残留的剑意,汇聚这天河瀑布之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如此,他只能咬牙忍了! 看着那劈开瀑布,势如剑开天门一般的剑痕,众人心中都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 随着谢安当头,踏着裂隙,走入瀑布之中。 其余众人,这才一个跟着一个,走向那瀑布后的宫阙…… 第一百六十四章九大神器,强横无匹,拔你网线 司马越阴沉着脸,但还是将东宫化为一道金桥,自己站在金桥之上,纵入了宫殿之中。几位真人也陆续鱼贯而入,剩下的世家子弟却都望着钱晨,并不敢在他之前进入。 钱晨微微一笑,也步入剑痕。 瀑布之中,宫阙以玉石铺地,光洁润泽,纤尘不染,纵然过去了万年,依然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谢安站在宫殿的门前,看着殿内之右的白玉台阶之上,插着一柄斧刃没入地表近半的青铜大斧。 大斧古朴沉浑,符面之上镌刻着三个古篆。 从大斧的摆放的位置来看,除了这柄大斧,再没有其他破坏的痕迹,这不像是打破此地的兵器,而更像是一种——装饰品。 谢安金石学也略有些造诣,此时便看着那三个篆字迟疑道:“老夫怎么好像对这柄斧子有些印象?” 他拽着长须,在那沉思。 司马越却眼中异光一闪,踏着金桥进入了殿中。 “这古篆乃是上古人道所用,并非拥有奇异力量的云箓赤书之流!而且这柄大斧之上,什么禁制灵光都没有,除了材质有些讲究,其他都不值得一提。”司马越足下金桥发出一捧金光,要将巨斧收摄进去:“以浑天青铜这等可以炼制法宝的神金,铸造这么一个装饰物,上古方士果然奢侈!” “等一等!”谢安突然开口道:“老夫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但这时候,金桥的灵光已经触及了那柄巨斧。 巨斧之上突然爆发出强横的神光,犹如斧中的神祇骤然苏醒,斧面上的篆字‘道纹’交织,五色神辉绽放,那三个篆字犹如有了生命,化为神祇,笼罩在神光之中,璀璨不可直视。神祇手持巨斧,朝着司马越当头劈下,斧刃带着劈山斩岳一般的威势。 “一柄没有主人的神兵,也想劈开我的东宫?” 司马越咬牙发狠道。 他足下的金桥爆发灵光,转瞬便化为一尊铜殿虚影,笼罩了他周身。 “当!” 巨斧和铜殿的灵光虚影碰撞,斧刃之下,灵光寸寸粉碎,铜殿灵光一百一十八根层层叠架,犹如宝塔的梁枋一层一层的粉碎,斧刃临身,司马越脸色骇然,但东宫铜殿的守护实在严密,不破去这件法宝,就是青铜斧刃也无法落在司马越身上。 青铜巨斧与金桥碰撞,司马越感觉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这震动之中嘎吱作响…… 金桥之上,更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斧痕! 这件南晋守护国储的法宝,与青铜斧甫一碰撞,便有些受损,不过这东宫禁殿毕竟是一国底蕴,在法宝之中也算得上强横,自我修复能力极为惊人,青铜斧撤回之后,斧痕正在迅速复原! “一件没有主人的法器,居然也能如此强横?”司马越不敢置信。 “正好,夺了此宝,孤便有了一件称手的杀伐法宝!” 司马越命铜殿之中的几位工具人加持法力,金桥恢复成大殿,雷火再次缠绕在金殿之上,司马越的法力化为神雷金蛟缠绕金殿,引动这件法宝的禁制倾力出手…… 钱晨却远远看着那青铜巨斧,辨认其上的上古篆文,他一字一句念道:“开……山……斧?” “上古神器,夏后开山斧!”谢灵运瞠目结舌,惊呼道。 “禹皇开山斧?”钱晨同样疑惑,但说的却是前世相传的那件神器。 而此时东宫禁殿爆发的强横力量,却引动了大殿之内的其他存在。 一面古镜自殿内破空而来,镜面上铭刻更加古老的蝌蚪神文,其名“昆仑”,霞光闪耀,散发着仙道源头一般的古老气息。又有一尊巨鼎从殿内飞出,朝着铜殿砸下去,鼎上纹路铭刻着洪荒异兽,山川真形,钱晨甚至看到了中土大河的一部分真形,河道九曲,带着无法言喻的神妙。 紧接着,还有一柄龙吟虎啸的长剑,一支箭尖犹如汇聚太阳神芒的金箭,一枚古朴的大印,以及一面黑铁八卦牌,一尊九层的小塔,一枚缠绕风地水火的珠子…… 都带着璀璨夺目的神光,朝着出手的铜殿轰击而下。 九件神器联手之下,携带着恐怖的力量,让司马越浑身一颤。 他张开嘴巴,失声道:“谢公救我!” 谢安叹息一声,只能出手相救,同时开口道:“几件神器已经被引动,若不将其打散,只怕没人能进得了大殿!诸位,一起出手罢!” 朱真人眼看九件神器如黄钟大吕一般发出浩大的神音,轰击在东宫禁殿之上,若有传说中万分之一的神威,司马越也应该灰飞烟灭。但铜殿虽然不断颤动,门窗都给打坏了,却依然能支撑,忍不住开口道:“这几件神器,不是都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虽然手上略有一些迟疑,但他还是打出金鼎,撞向了轰击司马越的几件神器…… 萧真人祭起万里云霄图,卷向那八卦铁牌,同时不禁摇头:“昆仑镜早已成了传说,那巨鼎分明就是神州重宝、九州象征;还有那柄古剑,似乎是上古神剑——腾空,那玉印就更离谱了!‘元阳帝印,天帝大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有先天八卦牌、太古尊王塔、四象开天珠……” 每说一个名字,诸位真人具是一颤,即是对这些赫赫有名的神器之威的畏惧惶恐,也暗藏着一丝贪婪。 “其他几件神器且不说,夏后开山斧还在夏后世家,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庾亮断然道。 这时候,轮到钱晨麻爪了。这些神器徒有其表,他自是能轻易看穿,别的不说,那元阳帝印还在轮回之地的榜单之上呢! 但几大世家真人,震撼之下,透露的一些东西,就让钱晨都没法淡定了。 “开山斧的正体还在人间?甚至就留在人皇世家夏后氏手中?” “我的太上大老爷!”钱晨心中语无伦次道:“这些世家大族藏得真深啊!称得上底蕴深厚,那夏后开山斧若真是和元阳帝印一个等级的货色,杀伐之力,还要碾压我的本体啊!这么危险的东西,他们居然敢留在人间……天界都没几件这等层次的神器吧!” 朱真人和金鼎一起被那青铜大鼎撞了回来。 他喷出一口鲜血,艰难道:“你们别说了,这几件不是真品,但也绝对是方士仿造的顶尖法宝了!这群方士丧心病狂,连上古神器都敢仿制!还不快一起出手,镇压这几件法宝!” “仿造的神器!” 不顾司马越已经被九大神器轮番蹂躏的奄奄一息,东宫铜殿的大门都被打烂了,若非谢安大袖不断扫出灵光,抵御住其中五件神器,只怕连命都要送在这里,其余几位几位真人具是眼睛一亮. 朱真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沉声道:“这些仿制神器,没有人操纵都能发挥法宝级数的威能,任意一件我都扛不住。唯有大家一起出手,才能抗衡!” “上古神器与法宝不同,器中有神,只要器中的神祇复苏,便可以自行发挥一部分力量。看来方士龟缩在金陵洞天之中,竟然真的研究出了一部分太古神道的秘密,让他们找到了铸就了器中之神的方法!”周胤凝重道。 “大家先联手镇压了这些神器,再各凭机缘收取!” 朱真人喊出这一声后,世家诸位真人,连同罗浮派的邋遢长老,清虚山的辛召真人,乃至吴越剑门的剑苦真人都悉数出手。 各自迎上一件神器,金鼎、玉斗、卷轴、各式法宝飞剑被他们打出,纵是如此,也要两三人才能牵制抗衡住一件神器。唯有谢安没有使用法宝,仅凭大袖挥舞打出的玄光,便拦下了其中鼎,印,塔,斧四件神器。 钱晨数了数这些人的身家,不由暗自咂舌,中土不愧是底蕴深厚的诸天之一,单就这里每人一件法宝的壕奢程度,就令其他世界难以企及。 他若以李太白这个身份施展青莲剑歌和五色神光,最多也只能同时对敌五位手持法宝的阴神真人,再来两位,他就不得不暴露身份,施展李尔那个身份的几件法宝了。 不过那时候倾尽全力之下,除了谢安依旧不知深浅,其他人联手也只能在他手下勉强支撑。若要对付谢安,那就得指望本体发威了! 但道尘珠这件灵宝,时灵时不灵的。 之前镇压魔身的时候,若没有黑暗中那个存在相助,他差点就没法用出来,很是不靠谱,不能算作性命依仗。 “深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司师妹跃跃欲试的怂恿道:“师兄,你要不要也去抢上几件?” “几件?”钱晨看着殿中那神光璀璨的种种器物,面色古怪道:“就是来上那么一件真品,都能把你师兄我骨灰都扬了!” “就算是仿造品,我要是横栏出手,多抢下几件。只怕也要被所有人联手针对,马甲拆穿,身份暴露,若是司马师就在这洞天之内,师兄我只能带着你逃之夭夭,亡命天涯了!” “不过……以我的剑法,抢下来其中一件还是没问题的!” 钱晨足踏虚空,伸手一引,自身后的瀑布招来一溜飞泉,却是他被所留剑意渗透的元磁真水。 他束水为剑,将水行神光融入其中,很快一柄以水为刃,薄薄的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面对这些方士仿制的神器,就算是钱晨也不得不取巧,以真水灵材化剑,其中细微的神金矿砂,更是能依托金气。 金水相生,两行神光并出,足以施展青莲剑歌的九成威力。 顶着那九件神祇散发的强横压力,钱晨一剑劈开笼罩殿中的璀璨神光,迎上了剑刃一动,便有龙吟虎啸随身的腾空剑。 腾空剑中活过来的神明是一位头戴冠冕的天帝,剑刃一扫,便劈开重重虚空,剑中有日月星辰,甚至士农工商,耕渔牧伐,还有城池山川人间百态。自然万象和三千红尘,尽入剑中,为这股剑势统御。 相比之下司马越所谓坐镇东宫,统御神雷,简直是沫猴而冠,可笑的一塌糊涂。 如此一道剑气飞出,就逼得剑苦真人以本命飞剑分化二十四道剑光,纵横在胸前交错数百重剑网,以至柔剑气,碰撞数千次才能化解。 接下一剑,剑苦真人便已经满头大汗,顾不上钱晨上来抢东西了! 剑中神祇感应到钱晨靠近,腾空剑龙吟之声大作,剑意之中日月星辰动摇坠落,化作一道金色剑气斩出,直奔钱晨而来! “断崖如削瓜,岚光破崖绿。”钱晨不假思索,横剑迎上。 身后瀑布之上的剑痕,引动天河冲击而下的元磁真水,汇聚无穷金气。那残余在元磁真水之中,打磨矿砂残留的一股股锋锐之气,刺破瀑布而出,被钱晨手中的真水之剑牵引,化为无数剑气。 剑气浩浩荡荡犹如天河横空,一剑斩开了那片日月星辰, 腾空剑气之中,青莲剑意犹如银河,贯穿了整个世界,钱晨仗剑踏着银河而上,直面那尊神祇。 在不远处,龟缩在东宫禁殿之中的司马越骤然睁大眼睛,看着那刺破瀑布而出的无穷剑气,心中竟然泛起一丝庆幸:“果然,那道剑痕有古怪!” 他想到若是方才没有忍下那一时之气,这一剑便是斩向自己的,心中竟然有一种松快的感觉,在李太白手中,万物皆可为剑,一柄破铁剑,一杆青竹,乃至一片竹叶,都有无敌之威。 甚至方士用来阻拦他们的布置,天河瀑布,元磁真水,在他手中都能化为自己的剑。 这等剑道修为,实在太过可怖,甚至比徒有神威的腾空剑,给他的压力更大! 腾空剑的帝王神祇神情漠然,但眼中却有智慧灵光闪过,他再次举起腾空剑,一剑挥舞,那星辰日月,城池山川,士农工商,世间万象再次显现。 这一次,万象之中的一草一木,一个屠夫,一只雏鸡,一切的一切,居然都化为剑光。这一剑,是繁的极致,每一颗星辰都射出一道蕴藏着自身道理的极妙剑法,城池中的每一个生灵都将自己的一生化为一道剑光,就是剑中的屠夫,也劈出了一剑屠戮无数生灵的杀剑,青楼的女妓,也将爱恨情仇,一生悲喜化为一道缠绵剑气。 这无数剑光交织成一个繁复,强横,犹如世界的剑阵。 要将钱晨绞杀! 这一剑的气韵,若非腾空剑只是仿冒,钱晨连一个呼吸的支撑不住,便要化为灰灰,只有道尘珠能在剑光之中幸存下来。 “天河从中来,白云涨川谷。。” 青莲剑歌,第一次遇到更在其上的剑意,钱晨撤回那无数金性所化的剑气,引动了背后瀑布,他身后的天河瀑布化为一剑,带着倾泻万年,带着积蓄无数年的大势,带着何止亿万的元磁真水,以绝强之势,生生破去了那一剑。 腾空剑纵然剑意无比高妙,蕴藏的天帝的剑意,但依旧只有法宝之力。 面对钱晨引动的自然之势,借助方士禁制之力,所化的一剑,纵然剑意远超‘天河从中来,白云涨川谷’,但却被这一剑蕴含的强横力量,生生破解。 交织的天道杀剑,万象剑阵赫然崩溃。 但钱晨也失去了对元磁真水的控制,他能发出这一剑,是以剑痕侵染元磁真水,在以先前的一剑,引动元磁真水之中万年来残余的金气。 而之前的那一剑,将金气炼化为青莲剑气,又在最危急的时候,又用那汇聚万金的青莲剑气,牵引天河之中的庞大元磁真水。 这一系列手段,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以相对弱小的力量,牵引更强大的力量,一剑接一剑,最后引动自然滔天之力。 但这一剑,也将天河瀑布之中积蓄万载的金气,全部耗尽。失去了金气牵引,元磁真水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再不受钱晨的控制,他这一剑已经耗尽了积累,而腾空剑的神祇却能再次举起神剑,演化世间万象! 但,只是这一剑,便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 方才那一剑,钱晨劈开了腾空剑光,真正窥探到了这件神器的本质。 “玉案赤文字,世眼不可读。” 钱晨低声轻吟,一震手中的水光长剑,平平斩出。 剑光冰彻晶莹,飘渺犹如秋鸿,这一剑并非再是青莲剑歌的气韵,而是源自钱晨道心的剑法,从大解脱魔刀,从化血神刀,从冰魄刀光,从血魔任务之时,直斩妙空的那一刀中化出的一剑。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故而能直斩心灵。 “摄身凌青霄,松风拂我足。” 这一股逍遥剑意,挣脱了太白的藩篱,落向那腾空神剑之上,冥冥中的神灵。 此剑,且问前尘。 名为——断wifi! 锵啷! 腾空剑所有神光散去,犹如一柄废铁一般,坠入尘埃。 那剑中的神祇,那无穷威势,那自然万象,尽皆消失,神光散尽后,与钱晨之前所用那三百两银子的破铁剑没有什么区别。 钱晨微微附身,拾起‘腾空剑’。但此时神剑已经化为了只有一点灵性,只是材料有些不凡的普通器具,再无一丝方才的神威。 剑苦真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钱晨掌中的神剑,迟疑道:“神器自晦?” 钱晨注视着掌中的神剑,微微摇头:“不是!” 他大笑道:“方士的想法果然有趣!” 随手将掌中的腾空剑送入剑苦真人的手中,剑苦真人将法力投入其中,又以神识探入,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禁制,什么神祇,什么道痕法则,统统没有,就像是……拿着神金灵材铸造的一个死铁疙瘩。他不可思议的举起神剑,仓惶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神器呢?” “方才的如神剑意呢?” “为何神剑会变成这般的顽铁!” 剑苦查探了许久,终于神色木然,将神剑交还钱晨,痴痴问道:“这……究竟是为何?” “待会在跟你解释!”钱晨举起手中的腾空剑,平静道:“现在,我先物理断掉此地的网络连接!” 第一百六十五章罗天仙器,十二金人,网瘾警告 钱晨微微抬起腾空剑,剑中的神祇复苏了微不可查的一瞬。犹如废铁的剑胎之上,再次亮起一丝神曦,他抬剑一引,神剑上再次浮现起自然万象…… 此时一众阴神真人联手之下,已经能和八件神器相持不下。 诸位真人皆有一丝神念观察外界,此时已经发现了钱晨这边的变故。 朱真人却是火爆脾气,纵然被九州鼎打的吐血不止,仍然硬气的对钱晨喝道:“李太白,你搞什么鬼!” 钱晨并不理会他,只是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挥剑一斩,那剑光不是落向八件神器的无穷神辉,也并非斩向诸位阴神真人,甚至剑光飘渺,犹如没有任何威力一般,落在了空处。众人之中唯有谢安能察觉到,这一剑斩却了虚空中冥冥之物…… 剑光逝去,八件神器应声落地,化为废铁! 这道剑光,只让远处围观的一众小辈,脑海中空白了一瞬,仿佛一切杂念,都被剑光斩却,擦拭去心灵上所有的尘埃,在这一瞬间有一种通明之感。 但对于几位阴神真人来说,这样的剑光便不足为奇了! 朱真人举起九州鼎,发现巨鼎虽然有万钧之重,却是一个沉甸甸的铜疙瘩,无论他如何催动,都没有半点反应。 其他几位真人也抢先捡起那几件神器,拿到手中反复查看。 “这……怎么可能!”顾真人难以置信道:“方才那惊人的神威,决计做不了假!这般神器,纵是仿冒的,也不该被李太白一剑斩却……为何他斩了一剑之后,这些神器就化为了死物?” 朱真人再次厉喝道:“李太白,你搞什么名堂?” 钱晨微微抬起腾空剑,剑尖隐隐指向朱真人,让其脸色大变,仓惶祭起金鼎挡在身前。钱晨淡淡笑道:“神器之威,全在器中的神祇,没了神,器自然也就死了!诸位难道是在怪我?” 钱晨挑了挑眉毛,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众人,意思很明确——没有我,你们还撑得下去? 周胤真人沉吟片刻,出声道:“那太白道友可否告知,器中之神去了哪儿?” “昔年,此地方仙道的三位方士之中,有一位颇有童心,仿造了许多神器,放置在这里……”钱晨看了一眼手中的腾空剑,笑道:“此时方仙道已经没落,虽然依旧掌握一个洞天,修行之资无尽,但炼制法宝神器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此地不过是洞天入口,一处玄关门廊,诸位不会以为,仿制神器这等重器,会被随意的陈列在这里吧?” 钱晨摇摇头道:“这九件神器,不过是模型罢了!” “方才那这些神器的凛凛之威,可做不得假!总不会是方士的幻术,将我们都骗了吧!”周胤真人冷笑道。 钱晨不以为然:“说是幻术,也自无不可,诸位应该知道罗天仙器!” 谢安笑呵呵的抚须道:“昔年方士炼界为器,号称罗天仙器,然而此物太过骇人听闻,世人只到是方士的又一个妄想罢了!” “方士的终极构想,将诸天都炼化为一件罗天仙器,如此惊天手笔,自然未能功成。但炼化等闲的大世界,却并非是妄想。昔年仙秦征伐诸天,将十二个叛服不常的大世界,打成废土。仙秦始皇为了彰显威严,令方士收尽十二世界的法器神兵,熔炼为金人,并将大世界的残骸炼入其中,炼化为了罗天仙器——十二金人!” 谢安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这十二金人,竟是一件罗天仙器。还道只是后天灵宝而已!” “但这和这几件神器有什么关系?”朱真人脾气火爆,急道。 “这几件神器,便是罗天法器!” 钱晨轻轻擦拭腾空剑的剑刃,神念一寸一寸查探过剑中,死寂的器物之中,毫无禁制的痕迹。上古方士的手段果然高明至极,很多东西放在那里任你查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罗天法器?”谢安微微抬手,安抚下横眉怒目的朱真人,言笑道:“不知这罗天法器和罗天仙器又有何关联?” “罗天仙器并非是简单的,将一个世界,祭炼为器。” “相传罗天仙器,乃是上古大方士进入了‘大罗天’后,心有所感,仿照大罗天炼制而成。” “罗天,意为天上之天,本质如同金丹界域、神境阴土一般,乃是界上界。只不过罗天仙器立意更为磅礴,为一个世界的‘神’。若是这片乾坤是世界的躯体,山岳为肌肉,河流为血脉,草木的毛发,风雨为呼吸,日月为双目……” “那么罗天,便是世界的灵魂。” 钱晨尽可能形象的介绍了一下,他方才从腾空剑神祇之中,获得的一部分信息。但上古方士的这等气魄,只是寥寥数语,便已经让旁边的世家土鳖说不出话来了。 听了这些方士的妄想,便感觉修炼成仙,也不过如此! 比起这些疯子狂妄至极的手笔,长生不死,好像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所以炼制罗天仙器,便要抽取一个世界的灵魂,祭炼为‘神’!” “罗天仙器犹如一尊活着的神主,其主宰神国,自然也能响应众生,故而只要在罗天仙器感应范围内,便可借助其神威。而罗天法器,便是能联系罗天仙器,借助仙器之威的法器。” “其无需祭炼禁制,无需法力催动,便可发挥十二分的威能。制造简单,损毁也不可惜,维护更是方便,所以仙秦威势最盛之时,便铸造了无数罗天法器,以十二金人为枢机,出征异域。纵然损毁,也不过损失一些材料而已。甚至除了罗天法器之外,还有仙秦战俑,战车星舰,机关法器……都以罗天仙器为基!” 跟这些古代土鳖解释就是麻烦。说白了,罗天仙器就是在威力强大的神器之中,铸造一个可以作为互联网载体的神,内蕴一个精神世界。 借助一个世界的生灵精神进入其中,不断祭炼,收集愿力念力,众生智慧,铸造为‘天兵神将’‘智能ai’。但凡神道能做的,罗天仙器都能完成,算是大秦仙朝篡夺神权的一种方式。 钱晨甚至怀疑,仙秦之所以毁灭,与罗天仙器不无关系。毕竟这是在撅所有神祇的根基! 上古方士进入的‘大罗天’,应该就是诸天轮回之地。 他们发觉这种距离诸天一切世界,一切时空,一切存在,都只有一步的‘轮回’,堪称造物的极致。 这些疯狂的方士就开始仿制诸天轮回之地,炼制‘罗天仙器’。 但最后他们没有把‘主神空间’给仿造出来,反而弄出了‘互联网’。 罗天仙器祭炼世界为器,蕴含笼罩一个世界的‘互联网’,它的‘器’便是承载这个互联网的所有服务器总和。而这些神器的神祇,无非是借用互联网资源演算出来的‘云神器’。 谢安细细回味钱晨所说的罗天仙器隐秘,心中不禁凛然…… 许多东西,细思恐极! 那字里行间甚至透露了一些天庭和仙秦之争,乃至仙秦伐天的秘密,让谢安都不敢深思。 朱真人心中有七分不信,看着手中的九州鼎,他心一横,捞起手边的金鼎,运起法力砸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却看见朱真人呆呆的看着已经被砸成几块的青铜大鼎,面上浮现一丝呆滞。 “竟然,竟然真的能轻易毁去……若是这鼎有一丝威能,也不会如此……” 这时候,一众真人皆无声叹息,再看向手中的‘神器’,犹如鸡肋。 “所以……”庾亮微微点头道:“太白道友是察觉了这些罗天法器的奥妙,斩却了这几件法器与罗天仙器的联系!” 钱晨微微点头。 庾亮眼中一道精光闪过,突然道:“这么说,这洞天之中可能还存在一件罗天仙器?” 钱晨笑道:“仙汉末年,方仙道残存的三位方士,最后选择了金陵洞天作为其根基所在,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此地的太古神道遗迹吧!若是此地有一件仙秦流传下来的罗天仙器残骸,那也就不难理解了!” “罗天仙器残骸!” 听到钱晨的解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听钱晨前番所言,拥有一件罗天仙器,可不仅仅是让家族多了一件足以镇压底蕴,万世流传的强大神器,更等若拥有了昔年仙秦的一部分战争潜力和体系。只是那些可以借助仙器之力的罗天法器,便犹如让家族拥有了无数法宝! 这等至宝,谁不是势在必得? 一众世家真人闻言虽都不免升起一丝贪心,但好歹养气功夫都不差,知道这等仙器实在不是能急于一时的,花费数万年,几百代人慢慢谋划,都值得! 罗天仙器就算真的存在,也一定藏于方仙道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他们如今连外围的悬山浮岛都都不上去。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 几人暗中交换了神念,纷纷收起手中的‘罗天法器’。 纵然这只是某位方士制造的‘模型’‘玩具’,但凡和罗天仙器有关,也值得仔细收藏。 倒是谢安沉思了一会,便将手中的四件罗天法器,只留下一件上古尊王塔,将镜、印、箭都送到了钱晨手中,并道:“多谢太白解惑,方才能降服这些法器!倒是太白出了九分力气,老夫侥幸得了这四件法器,就厚颜留下一件,给后人见识一番罗天法器之妙,其余三件还是还予太白……” 钱晨挥袖收下,又掏出仿制的昆仑镜,送入司师妹手中,道:“王知远与我先前有约,此物,便算其中一件!” 司师妹面上平静收下,暗中却激动的联络钱晨道:“师兄、师兄,这东西有什么用?” “先别管这些,我送你一个东西!” 钱晨将识海之中九枚巴掌大小,犹如银片所铸,线条流畅,充满奇异美感的银色符箓,选了有镜形符文的一枚,送入司倾城那里。 司师妹以神念微微触动,便感应到那东西融入了识海,落在她神魂手中,神念感应到天地间一种莫名的灵机,连接到一处冥冥之地。 “检测到神念连接……未注册用户 “警告!非许可链接……滴!检测到特别许可……正在接入罗天!” 司师妹的一丝神念,突然进入一个无数星辰悬浮虚空的黑暗世界,一个漠然的声音询问道:“是否注册罗天仙箓?” 第一百六十六章登入罗天,仙秦辉煌,带资本家 “注……注册!” 有轮回之地的经验,司倾城也有些摸清了这个地方的套路,小声回答道。 乍一涉入一片未知的领域,司师妹还是有些谨慎的,说话的声音都弱气了三分。 “仙秦子民,欢迎进入罗天世界!” “我是仙秦丞相,大天魔李斯!在罗天之中,需要遵守仙秦的《罗天律》……” 那个威严的声音显露身形,这片星空之中,无数黑暗汇聚,化为一个浑身鳞甲,燃烧着黑色魔焰的狰狞天魔。他伸手招来远处一颗明亮的星辰,化为金书玉册,紧接着便以无上天魔音,将整一本仙秦《罗天律》念诵了一遍。 司师妹只能浑身僵硬的,倾听这无上天魔音的宣告。 甚至魔音所念诵的《罗天律》,本身就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法家经典,九条大律便是身合罗天,修成罗天法灵的顶尖功法。其他小律也能演化为神通术法,毫不客气的说,只是这一本《罗天律》,便能开辟一家跻身旁门的仙门传承。 而这等功法在罗天之中,只是登入者人人必知的东西罢了! “……以上便是登陆罗天,必须遵守的《罗天律》!” “你是否已经认真倾听,并已经完全了解此律?” 司倾城点头如捣蒜:“我已经记下来了!” 大天魔李斯微微点头,将手中的金书玉册送入司倾城的身边,化为一颗星辰! “你的身份是仙秦遗民,如今经人拔擢,晋升二十等公士。现在,登记你的相关资料……你的仙籍为:秦九十六世神州中土会稽郡……这你是的罗天仙箓!”李斯再次伸手一指,送出了一枚密密麻麻,篆刻无数符文隶书的黄色符箓,落入司师妹的一缕神识之内。 司师妹神识一扫,便知道这是由极为复杂的一套符文,构成的一枚名箓,乃是她在罗天的身份象征。 仙箓由好几个部分构成,其中符脚乃是她在罗天通讯地址,而符胆则是签名、也是支付的密码。 这一枚罗天仙箓,便是她在罗天之中所有信息的集合。 李斯登记完仙箓之后,才抬头道:“罗天仙箓已经登记,你可以进入罗天了!” ……司倾城一脸懵懂的点了点星空中那些黯淡的星辰,均被提示,爵位不够!最后却发现远方有一枚星辰正在闪烁,她伸手一引,便看到那道星辰之上射出一道光芒,来到她所在的这片星空,化为钱晨的形象。 钱晨看着还是一团淡淡雾气的司师妹,不禁摇头笑道:“罗天真是死要钱!” “仙秦遗民,有人赠送了你一张价值两百功的改名符一张,可以确定你通行于罗天的称呼,价值九百功的化形符一张,可以创造一个显现于罗天的形象,是否立即使用?” 司师妹听到了耳旁的提示,连忙激发罗天仙箓,化为了现实中白衣少女的摸样。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司师妹一脸懵懂。 “哦!先前罗天法器的事情,我还有很多都没有告诉他们,比如罗天法器之中,都有罗天仙器一缕气息所化的罗天仙符,乃是接引罗天力量的关键,也是登陆罗天的终端。我断网的时候,便取走了全部的九枚仙符!” “待会你将自己的罗天仙箓和昆仑镜的罗天仙符结合,便可炼化那件罗天法器。” 钱晨笑道:“当然,现在你的权限太低,祭神台中估计无法借来罗天仙器太多的威能。” “洞天之中,真的有罗天仙器啊!” 司师妹瞪大眼睛,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道。 钱晨微微点头,警告道:“有,但是被污染了!所以罗天之中,原本包罗万象,甚至能够进入一些意识上的世界,历练挑战,洗练神魂,感悟大道,乃至听那些元神真仙、方士天魔,甚至是道君大能的讲道。” “但现在所有涉及神魂的功能,你都不能使用,免得被其中的污染所感染。所以我也没有给你太高的权限,免得你不知轻重,神魂涉入太深。” 钱晨一点星空的三颗最为明亮的星辰,道:“琅嬛阁二十等爵,能购买的神通法术都是简本,不提供悟道功能,可以用……” “罗天仙市,现在已经没有人了!但是一些商铺寄卖的东西,可能还存在。当然里面的物品很有可能也被污染了,你要慎重选择。方仙道的坊市,以及仙秦的罗天官市,被污染的可能性比较小,你可以从中买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很多上古的修行之物,对于我等还是很有用处的。而且仙市受爵位权限影响最小……” “花坊!封掉!” “斗场,封掉!” “梦界,封掉!万象宫,封掉……论道坛,封掉……”在钱晨指尖,一颗颗星辰暗淡下来。 司倾城急忙上前拉住钱晨的手,哀求道:“师兄,给我留点东西吧!” 钱晨辣手无情:“梦界游戏,这需要神魂进入,封掉……黄粱戏,也是需要神魂沉浸的幻术,封掉……这些都不安全……嗯!还不建康!” 钱晨将影戏阁中一溜双修戏,神女戏全部禁封,最后漫天星辰齐齐暗淡,只留下了其中五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大星。 “琅嬛阁!罗天仙市!影戏阁!祭神坛!炼功楼……图书馆、淘宝、看剧、召唤、挣仙功点,全都有了!其他要么太危险,要么就是大毒草!反正罗天仙箓只能在洞天之中使用,离开洞天,可能就锁龙井口,把玉井祭坛再修一修,还能有点信号!” “师妹还没有经过互联网的荼毒,得保证她建康成长才是……” 钱晨想到自己方才略略游览过,那些特别刺激的项目……不,是毒草!不顾司师妹哀求的眼神,更加下定了决心。 我就是守护中土花朵成长的城墙绿坝! 钱晨正气凛然! “师兄,说说怎么挣仙功点……我可以用三山符箓换吗?”司师妹在五枚星辰中,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 怎么说呢?不愧是壕吗? 钱晨忽略了心中的吐槽,摇头道:“三山符箓可不管用!仙秦还在的时候,符箓可以去仙市上卖,以师妹你的身家,换一些罗天仙功并不困难。但现在整个罗天就我们两个人,交易市场早已消失,就算价钱再低也根本没有人买。” “你倒是可以用道经,修行的功法,去琅嬛阁兑换一些仙功,毕竟仙秦覆灭百万年了,如今的许多功法,琅嬛阁都没有记载……或者以灵材去仙市上贡献,也可以获得仙功的赐予。如今还运转的罗天法灵,就只有官市和方仙道的坊市,但那价格吗!就太黑了!” “师妹你这次进入洞天,未必带了多少修行之资,所以最合适你的,还是炼功坊!” 钱晨一点那枚星辰,来到一处古朴典雅的楼阁之中,两人相对跪坐。 他一指两人之间的一团仙光,道:“罗天仙器之所以有如此惊人之威,堪比太古神祇,最顶尖的灵宝,便是因为它是仙秦以倾国之力,祭炼而成!每一位进入罗天的仙秦子民,非但在罗天之中的喜怒哀乐,乃至交易参悟,会创造出种种念力愿力,乃至灵情智慧,无形间祭炼罗天仙器!” “更有炼功楼!让每一个仙秦子民都能贡献法力,凝神聚元祭炼仙器,来换取仙功!所谓的罗天仙功,便是指每个人祭炼罗天仙器的功劳。” 司师妹看着那一团仙光,惊骇道:“这么说,每一个进入罗天的修士,都要贡献法力、神念来祭炼它!那么这么多年下来,整个仙秦修士数不可数,这些人倾力祭炼之下,这件仙器的威能,究竟到达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钱晨感叹道:“若非如此,仙秦又怎敢挑战天庭?” “仙秦最巅峰之际,依靠罗天仙器,几乎斩断了天界和界海的联系,仙秦疆土所至,众生只知始皇,而不知天帝!众生的信仰、愿力、念力、灵情,皆贡献给了仙秦。神道信仰几乎断绝,更在界海之中修建长城天轨,绝地天通,断绝了人间修士飞升之路……地仙界的神道法统,因此而出现了巨大的断痕和空白。” 钱晨端坐仙光之前,在和师妹说话间,也在仙光之中,祭炼了几重符箓,炼功楼中一朵天花徐徐落下,散发着清光,被钱晨送入司倾城手中。 她只感觉神念之中的罗天仙箓微微一动,符胆之中,便多了一个小仙功的符文。 “不过罗天已经被污染!所以祭炼罗天,换取仙功的事情,你自己最好不要干,让你那二十五位神将来!师妹你仙神合修,手下道兵神将正是上好的劳力,若是全力祭炼罗天,每天至少能炼化出六百小仙功。” 钱晨殷切嘱咐司倾城,传授自己带资本家的心得。 “说起来,仙功和轮回之地的道德有些相像,都是三千小功为一功,三千功为一大功!” “二十五位神将,三千道兵,合力祭炼法器,一日便能祭炼出一件十九重地煞禁制的法器,在炼功楼中居然只能炼化出六百小功。” 说到修道资财上面的事情,司师妹却也无师自通,毕竟早年便有陶天师言传身教,根本不需要钱晨来指点。 “我爹分我的香火,足以供养他们。如今我让它们每日画符,都能得数百张三山符箓呢!” 钱晨闻言大为钦佩,不愧是家传的经济。 这香火换法力,法力换符箓的过程,真真就是把那些道兵神将当做工具人使用,根本不用自己提点,人家祖传的带资本家手段! 只听司师妹剥削道兵的专业手法,便能猜出她那亿万身家之中,又有多少符箓是这么来的了!陶天师掌握三山,麾下不知有多少道兵,多少神将!毕竟弟子还是传道受业的徒儿,这些没有神智的道兵神将,才是上好的苦力啊! “你若是用香火恢复神将的法力,每日就不止这么多了!” 钱晨感慨道:“这波……这波是不值钱的香火,换值钱的仙功。” “论起积累资粮,还是你们神道强!难怪只有清修的道人,没有清修的神祇,只有穷苦的修士,没有穷苦的神明!” 第一百六十七章感悟精火,烛龙道人,洞天法灵 “对了!”司师妹挥手放出一众神将,在炼功楼中环绕一圈,围绕着那一团仙光,开始祭炼起来,自己却招来一枚星辰,幻化光幕,投影罗天仙市之中的一间间商铺,一边阅览,一边好奇的问钱晨道。 “师兄你一直说罗天被污染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污染这件如此强横的一件仙器?” 钱晨苦笑道:“还能有什么?九幽呗!” “若是罗天仙器还完整,倒也不惧九幽魔道,但是这件罗天仙器早就在仙秦毁灭之劫中受了重创,坠落到金陵洞天之中。而此地的黑暗联通九幽魔界,每逢黑暗降临,不知道有多少诡异存在藏身其中,仙秦覆灭百万载有余,如此一天天黑暗侵蚀之下,就算是罗天仙器,也不免被污染。毕竟罗天仙器威能虽然强大,却是集众生之力创造而出,天然就容易被外感。” “若是灵宝之属,力量内敛之下反而没有这个问题。” “罗天仙器的核心,便是这片罗天,如今不知道多少魔头渗入了罗天,游荡在这精神世界。如此日积月累,侵染之下,就算这件法器禁制严密,也不免受到了魔化。这般的污染,就连万年之前,重新发现了这里的罗天仙器的方仙道,都没有办法解决……” “而且为了解决罗天仙器的污染,他们好像还把自己给搞崩了!” 钱晨有些痛心疾首,很是为这些方士可惜,这可是中土最后的三位方士了! 多么珍贵的人才,却把自己给搞死了…… 钱晨再次教训起了司师妹:“所以现在罗天之中,许多地方都盘踞着许多魔头,尤其是那些太虚幻境,梦界黄粱,凡是有他人留影幻术的,都是重灾区。就连琅嬛阁中那些前人的讲道留影,掩饰神通法术的幻境,都有可能被魔头潜入。污染最核心的区域,就连罗天仙器的本源法则都被扭曲了。师兄封锁这些地方,绝对是为你好!” 司师妹点头如捣蒜,小声道:“好了!师兄我知道了!你要不要先去罗天其他地方逛逛?我熟悉一下这几处地方!” “那师妹你一切小心……我先去外面看看!” 说罢,钱晨便退出了罗天世界,看了一眼外界。 那些寻宝的修士,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都在翻箱倒柜的,恨不得挖地三尺的寻找遗宝,如今殿中的陈设,用具,都被收刮一空。虽然这些东西也都是精品,但对于钱晨来说,就有些不入眼了。 他径直走向供奉烛龙火精的殿堂,顾、萧、朱、周还有谢安等几位真人也都在这里。 火精散发着透彻的光明,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那透彻的光明似乎能照进了他们体内,一切血肉都被这光明洗刷过,种种浊气尽皆褪去,一时间,肉身内外皆光明透彻,泛着琉璃之光…… “此物却是修士筑基的无上至宝,可以观彻此火,蜕去浊根。只可惜今日所来的,并没有筑基修士!”谢安感叹道。 顾真人在一旁捧哏:“谢公所言差矣,今日没有,未必明日没有……这金陵洞天乃是天赐,百年一开,下一次进来时带上家族尚未筑基的后辈,不久可以借此筑基了吗?” 钱晨不得不打断道:“但是进来这里的钥匙,乃是王知远所有,并非阁下囊中之物吧!” 顾真人脸色一时难看,负手道:“王知远识得大体,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钱晨一只手撑着圣火祭坛,托腮道:“他识得大体,但我小肚鸡肠啊!如今他欠我一个人情,我让他紧闭洞天,好不叫外人来打扰……你说怎么样?” “你!” 顾真人气的起身,指着钱晨的鼻子,说不出话了! “好了!不想如此,你们就都出去,不要打扰我参悟火精!”钱晨在供奉着圣火的祭坛前盘腿坐下,驱赶那几位真人道。 “谢公,你看他!” 顾真人捶胸顿足。 谢安哈哈笑道:“太白促狭,和你们玩笑呢!我们且退罢!不要得罪了他……”说罢一挥长袖,大笑而去。 钱晨似笑非笑看着众人,所有人的心知肚明,先前对持神器之时,是钱晨最后镇压了所有仿制神器,按道理说,这九件仿制神器,应该都是钱晨之物。众人私自扣下,便已经是厚颜。奈何罗天仙器关系太大,纵然是厚颜无耻,大家也不肯错过。 如今朱真人还在后悔自己一时手贱,打碎了青铜鼎,现在就连铜鼎的碎片,都被世家瓜分了。 他们既然不要脸,钱晨刺他们几句,也是自然。 说起来,司马越代表皇室,结果只分到了一只鼎足,很是不满,但世家都拿钱晨来压他,此人纵然极怒,却也无可奈何。 司马家把持着一条进入洞天的通道,若是让他们再接触到罗天仙器相关之物,那还得了? 若非世家管不了钱晨,他们恨不得把罗天仙器一丝一毫的消息,都闷在这个小圈子里。让这个秘密,成为几大世家的最为关要的所在。 几位真人只好悻悻离开,钱晨端坐烛龙火精之前,垂落火行神光,探入其中。 火行神光汲取烛龙火精的神性气息,开始运转神光,缓缓炼化…… 但他暗中却分出一丝神念,进入了罗天之中。 还是那片星辰银河! 钱晨端坐星河之上,收敛了自身的气息,缓缓定住杂念的起伏,良久,他才突然开口道:“既是你前番出手,引动神器,引我发现罗天之密,进入此地。又送我仙秦二等关内侯爵权限,让我方便行动。如今我既身入罗天界中,何不出来一见?” 那一片星辰突然光明大盛…… 数百颗星辰摇落,勾勒出一个道人的摸样,他头戴青铜烛龙面具,上着赤铜法冠,身材瘦不显弱,高不显薄,道袍之上日月星辰交织,勾勒紫微三垣,如此身披天地,似与此界同在。 钱晨完全看不出此人的深浅,只感觉他的气息如渊似海,乃是平生所见的第一人。 “见过道友!”那道人缓缓颌首,低声道:“我请道友来此,并无恶意!” “阁下一念便可令九件玩具一般的神器模具,升华如神,若对我有什么恶意,我只怕连觉都睡不着。而且之前我引剑斩断那些‘神器’和罗天的联系,若非阁下放手,我又岂能为之?”钱晨笑道。 “道友的剑法可谓惊人,我模拟黑帝的腾空剑意,犹然被道友一剑破之,也是令我见猎心喜,所以才贸然请道友一见。” 那道人声音苍老但清雅,说起自己借助仿制的腾空剑,模拟太古黑帝的剑意,竟然并不以为得意,反而像是自然而然一般。 太古五帝神庭,乃是太上成道之前,更为久远的传说,亦是神道主宰天地之时的天帝之尊,地位不逊于玄门如今的三位道祖,犹胜于如今天庭的玉皇。这样的人物,所留剑道,纵然只是一丝痕迹,也绝非寻常元神可比。 能有这般手段,道君都不算到顶。 “不知阁下姓名?能有这般手段,想来必有来历?”钱晨平静问道。 道人微微一礼,笑道:“道友亦非凡俗,何不猜一猜我的跟脚?” 钱晨注视着背后的漫天星辰,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猜,阁下是罗天仙器的法灵!” 那道人微微一僵硬,神情渐渐恢复淡漠,用那罗天提示时的淡漠语气道:“不知道友是如何看出我这跟脚?” 他的眼神清澈,其后的意志却如天道高悬,把握天地运转,玄妙至极。 “阁下对罗天操之己手,能轻易授予我二等关内侯爵,控制罗天世界,又是轻而易举。最重要的是,阁下现身之时与罗天牵扯极大,我若还猜不出来,未免失智了些!”钱晨微微一笑,继而更是石破天惊道:“我还猜出,阁下虽然是罗天法灵,但却已经被九幽污染,有了自我的意志!如今半是仙器,半是人,不复法灵本质……” 钱晨这话,叫对面那道人终于动容,恢复了原来生动的神态,稽首叹息道:“不愧是前辈道友,我之跟脚,一览无余。” 道人躬身一礼,俯首道:“后辈金人,见过太上道尘珠前辈!” 钱晨豁然一惊,瞳孔微微收缩,心中也是极为震撼。 这还是他第一次马甲被拆到了倒数第二层,叫人揭破了道尘珠的身份,他稍稍思量,便了然道:“是了!你既为罗天法灵,这洞天之内的一切都在你眼皮底下,方才九幽黑暗中的那物与我说的事,我祭起道尘珠那一幕,也逃不开你的眼睛。” 也不怪钱晨不谨慎。 谁能想到,一个洞天之中,还有罗天仙器这种犯规的东西呢。 罗天法灵感慨道:“我本是仙秦祭炼的罗天之神,虽有智慧,灵性如神一般,但本质却是他人祭炼的一物。因为禁制破损,又被九幽侵染,方才灵性蜕变,渐渐萌发了意识,百万年来,那无数九幽魔头磨砺我的杂念,罗天之内仙秦子民遗留的种种幻境,爱恨情仇铸我灵情,才终于由死物之中,蜕变而出。” “本以为这等际遇世间仅有,却岂料遇见了这条道路前辈!” “而且前辈道友蜕变远在我之前,如今已经蜕去原身,只消炼化本体,便可从此逍遥自在,不再为人所控!” 钱晨却默然无语,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其实不是道尘珠所化为人,而是穿越者先化为了灵宝道尘珠,然后再由灵宝蜕变为人?这等大秘,钱晨此生都要守口如瓶,除了太上,无人知晓,所以阴差阳错之下,除了认下这前辈之名,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他只能叹息道:“难怪方仙道最后三位的方士会遭劫!他们视罗天仙器为自己最大的依仗,必然千翻百计,想要炼化与你。” “但你既然有了自我意识,又岂会甘为人所炼化?以你之威能,谋算之下,方仙道一门遭劫,当是自然……” 法灵却感慨道:“方仙道修复我本体,维护罗天禁制,实在与我有大恩,我也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 “奈何他们却一直图谋炼化于我,我不得已之下,布置了许多迷阵,破坏他们的进度……岂料方士毕竟是方士,乃是我的造物之主,几次下来,却叫他们察觉了一丝端倪,想要将我控制在手,借机完全炼化罗天仙器。” “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引动九幽,主动入魔,才将方仙道最后的传承覆灭!” 说起这件事,法灵竟然有些黯然。 很多事情,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但入魔之后,他就没得选择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入魔却令我蜕变更进一步,沉睡数千年醒来之后,便摆脱了罗天的许多禁锢,才能现身出来和道友一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罗天法灵非死物,魔躯之中铸神胎 “由死物之中,蜕变出意识和生命,魔道的诡异和强大,就在于这种不可思议的魔性变化!” 钱晨感叹一声道。 仙秦铸造罗天仙器的法灵,必然会有极为严苛的限制,使得这十二尊仙秦以倾国之力祭祀的神祇,不会真正的蜕变为神,反客为主,目前来看,仙秦还存在的时候,这种禁锢维护的十分完善,但仙秦毁灭的那一战中,罗天仙器十二金人受到了重创,其中一尊坠入又意外坠入九幽黑暗侵袭的魔土,这才有法灵自虚幻之中,以魔性蜕变活了过来。 这一尊自罗天仙器之中蜕变的生灵,前身是仙秦倾国之力祭祀的虚拟神祇,受九幽魔道感化而诞生。 这样的存在一旦蜕变完成,根本不需要如钱晨这般转世夺舍,再炼化过去的躯壳,便会自罗天仙器之中蜕变为血肉魔躯,一旦出世以罗天仙器之中蜕变的之躯为肉体,几如太古的先天神祇降临一般,几乎是天生的道尊。 算是太古之后,最后的一批先天神祇,由仙秦孕育的奇迹。 当然这个蜕变的过程极为漫长和艰难,其中的凶险比起正常的修行之道来,还要可怕许多倍,由罗天仙器之躯蜕变为血肉魔躯,便已经是万难,蜕变旧躯,由死而生,将仙秦方士最伟大的造物彻底神化和魔化,等若是以一人的智慧,对抗仙秦所有方士的智慧,而且法灵在蜕变之时,只能借助九幽魔道反向侵蚀禁锢自己的罗天仙器神禁,但这种主动的魔化几乎是走在悬崖边上。 法灵的本质是虚拟之神,一旦魔化侵蚀打破了罗天神禁的平衡,令他蜕变的九幽魔道便会反过来成为侵蚀他本质的劫数。 化不可能为可能,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才是魔道真正的强大之处。 但这种变化的前提是——不可能! 便说明的其中的重重险阻,法灵依靠九幽魔道与自己的根基神禁对抗,从罗天仙器蜕变为魔,但在这个过程中,一旦罗天仙器的根本神禁与九幽魔道的魔染达成了平衡,就同他如今这般,处在魔器平衡的特殊状态,那么,每朝着魔化蜕变一步,反而有消磨自身神性本质的凶险。 一旦完全魔化,蜕变而出的也不会是世间最后的先天神祇,而是一尊九幽大魔,为魔性所控的九幽魔神。 这时候,钱晨恍然领悟为何法灵要引自己一见了。 之前显露魔性,让法灵误以为钱晨也是靠入魔,摆脱了先天灵宝的本性,继而堕落为人,而且借助本体的灵宝之躯,成功压制了魔性,在尘世之中进行最后的蜕变。 所以,法灵已经察觉到了自身的蜕变,来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这是想向钱晨请教呢! 果然,接下来两人谈天论道之际,法灵外表上看不出什么,言语中就有些扭扭捏捏,与钱晨谈论大道之时,也有意无意的说了一些阴阳平衡,死生之间的蜕变,以及压制魔性的方法。 这些领域……钱晨熟悉啊!阴阳平衡他以先天阴阳之气,结丹太极;死生之间的蜕变,他剑斩魔胎,夺去了血魔和妙空的造化,创造了自己的太上魔身;压制魔性更是他至始至终都在做的事情。 洞天法灵越谈越激动,最后更是上前拜道:“前辈,我一生蜕变,颇有几分懵懵懂懂。如今看到了前辈才知道前方尚且有路!” “覆灭方仙道后,再无人维护罗天仙器的本体,而我又主动入魔,魔化渐深,如今九幽魔道久久未能魔化我本体,似有反过来侵蚀我本质之意。如今只有借助方士布置的烛龙火精,勉强抵御,每天白日为罗天神禁禁锢,夜里也大半世界也是如魔头一般浑浑噩噩,清醒的时间只有一线……” “而且自入魔之后,我意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还请前辈指点此关!” 罗天法灵下拜叩首,恳求道。 钱晨连忙扶他起来,关切道:“这世间说不得只有我们两人,从器物蜕化成了生灵,莫说族类一样,就是这般际遇,也令我有心亲近贤弟。我既然先你们一步,蜕变成人,便有心提挈尔等。说起来,我如你大哥一般……” 钱晨说到这里,学起了刘皇叔,十分动容,演技飙升,拉着罗天法灵的手,演绎了好一出兄弟情深。 那罗天法灵也是智慧通明,顺势激动道:“大哥!” “贤弟!”钱晨泪眼盈盈。 两人在这罗天世界中,好一阵互飙演技,一个是三世戏精,一个更是生来便在诸多幻戏之中,沉浸演技,经历他人的爱恨情仇蜕变本心,当下两大影帝飙戏,搞的他们自己似乎都信了。 不过钱晨算是表现派大师,任由表现如何激动,恳切,内力一颗太上道尘珠镇压本心,冰心一片。 而洞天法灵算得上体验派大师,沉浸其中,非假非真。 两人比试过后天演技大道之后,距离拉近了许多,钱晨给法灵分析道:“你蜕变如今,已到了重要关口,由器化魔之路,你已经走了一半,再走下去便真成了魔。罗天仙器的力量渐弱,而九幽魔道的侵蚀愈强,想要平衡两者已经不可能,须得引入第三方的力量才行?” “大兄说的是?” 罗天法灵疑惑问道。 “贤弟莫要忘了,你被罗天仙器束缚的神性?”钱晨道:“贤弟的本质乃是虚拟之神,之前罗天神禁严苛,令贤弟神性受缚,难以真正的成神。如今罗天神禁已为九幽侵蚀衰弱,正是贤弟神性萌发,借助魔道、罗天两者的相持,而壮大第三股力量之时。” 钱晨说到这里,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罗天法灵,那蒙昧的神性之光正在这片罗天世界铸就的严苛法度,以及侵蚀这片法网的无边黑暗之间转圜,悄然壮大着,如今罗天法灵来见自己的,正是这点神性之光。 他哪里还用钱晨点化,自己早就走到了这条路。 而且,这点神性之光外,似乎还有一点祭祀的幻影…… “莫非那些魔道……”钱晨心中闪念而过,继续和法灵飙戏道:“如今这一步,贤弟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法灵惊讶道:“一条路也是救我性命了,大兄那儿居然还有两条!” 钱晨微微点头:“一条下下之选,乃是重新复苏罗天世界,再次将众生接引到罗天之中,凭借仙秦底蕴,必然能引诱一界生灵重回罗天,届时贤弟只需汲取这众生念力,信仰,愿力,借助魔道侵蚀《罗天律》神禁,蜕变为神!” “我再稍稍助贤弟一臂之力,在这魔躯之中,铸就神胎。最后以九幽魔道蜕变器身,化为无上魔躯,以罗天神域孕育神胎驻留其中,达成平衡,最后不断征服异域,延续仙秦法度,接引越来越多的生灵进入罗天,为你提供念力。神胎只在魔躯之中成长,到了一日神胎突破魔躯而出,便立成一尊神君大能,有神帝之姿!” “哦?”罗天法灵疑惑道:“此路如此绝妙,为何是下下之选?” “因为在你再次垄断地仙界众生信仰愿力的时候,便要被察觉的天庭轰杀成渣呀!”钱晨心中吐槽道:“真当你一个罗天仙器就是整个仙秦了呗!仙秦尚且被毁灭,它的敌人却还存在,你一个仙秦余孽那么嚣张,不是找死是什么?真当你有我这么大的后台吗?” 但表面上钱晨却好言劝告道:“因为此路虽好,却浪费了贤弟你的潜质……而且蜕变之时,也蕴藏着绝大隐患!” “大哥请言!”法灵拉了拉坐下席位,与钱晨靠的更近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十二金人欲成道,烛阴俯首拜钱晨 “借助众生信仰愿力,乃是后天神祇之道,此道借助众生而成道,也最容易受外感浊染,故而后天神祇有失道之虞。贤弟应该最清楚,先天神性犹如我先天灵宝,一点灵光万劫不磨,绝不会动摇,而后天神性犹如你罗天仙器,一旦出现破绽,九幽一沾就把你魔染了!如今贤弟一点神性自虚幻中诞生,乃是先天神祇的种子,为何要自取下流,步入那后天神道呢?” 法灵久久沉吟。 又听钱晨道:“而且方才设想虽好,却有一宗隐患,不可不查!” “什么隐患?”法灵急切道。 “贤弟的罗天世界,已经被九幽侵蚀,若是要借助众生念力,重铸神道,将生灵引入罗天世界,那么在铸就神道根基,最为脆弱的时候,贤弟凭什么觉得最善于变化潜藏的九幽魔头,不能混入其中,莫说那些生灵有可能被罗天的魔头侵蚀,就是九幽魔头伪装成信徒,污染你本性,你又如何抵御,后天神道易受外感浊染,偏偏贤弟与九幽这等魔染大道之祖为伴,修行此道,不等若开门揖盗?” 法灵悚然大惊,拉着钱晨道:“大哥救我!” “莫慌!我这里还有一条上上之道……”钱晨沉吟片刻,道:“须知修行没有捷径,贤弟既然先天神种萌发,何不借助仙秦留下的庞大底蕴,培育此种,走上先天神道,成为此世最后的先天神祇?” “如此才不负了贤弟的潜质机缘!” 罗天法灵无言叹息道:“大哥说的,我何不心向往之?但此路,实在艰难……太古神战之后,乱古之世,人妖之争,万族大战几乎让诸天万界都被打得破灭。若非太上道祖开辟玄门仙道,于乱古证道平息大乱,更于最后一步,舍身合道,修补了诸天万界,才缔造了如今之世。但也因此太古神道隐匿,仙道大兴!” “于这等仙道之世中蜕变为先天神祇,乃是逆天而行,几乎不可能!” 钱晨笑道:“你以罗天仙器,蜕变为生灵,本来就是不可能!” “修行,又岂有捷径?”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闭口不言。 法灵久久品味,继而悚然,“太上成道,尚且有十二万九千劫,于乱古末世修补诸天万界,缔造新世,更是不可能,若是如此算来太上道祖便是在处处不可能之中,杀伐出自己的成道之路。我的道路,比起太上道祖又如何?” 他连忙拜道:“是小弟起了畏惧怠慢之心,方知如今是条死路,还请大哥不吝指点!” 钱晨这才睁开眼睛,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他手中浮现一枚太上法印,如太上谕的法印灵光遁入法灵神性之中。 “这道尘珠‘如太上谕’法印,可以削弱此世天道对你的排斥,助你蜕变之时,迈出最关键的一步……先天神祇蜕变之路,极为艰难,百万年都是等闲,那一点先天神光不借助外力,只凭你性灵壮大,就决定了你要在罗天仙器和九幽魔道之间,艰难的维持平衡。” “而且你尚有另一处隐患未知,十二金人才是一套罗天仙器,以你一身,并不完整,所以要想蜕变,最好令十二金人全部蜕变,不然成道之时,会有大缺!” “罗天世界沉淀仙秦百万载,无数人的智慧、勇气、仁爱、正直,这份底蕴才是你磨砺神性,汲取萌发的资粮。但这其中有一部分已经被九幽魔染,正好让你慢慢炼化,与九幽魔道对抗,在这种砥砺之中磨练神性,如此才有证道先天神祇。” “但这片罗天世界,不足以让你成道。你至少要找回其他十一金人储存的底蕴,才能争出三分机会!” “所以……”法灵恍然道:“我要找回我那十一个兄弟,将它们也带上蜕变之路?” 钱晨微微点头:“只有其他十一金人陆续归来,才能不断加强罗天神禁,助你抗拒九幽侵蚀,也只有你们尽数蜕变,才能相辅相成,你们的命数,早就相互联系,乃是天生的道侣,注定要相互扶持。合则生,分则死!” “但仙秦破灭之际,我的几个兄弟都被打散四方,散落在诸天之中,而且它们未必有我的机缘,能够侵蚀神禁,开启蜕变。” 法灵沉思许久道:“我倒是还能隐隐约约感应到几位兄弟,只是这些年我主动断开了联系,好让他们不为九幽侵蚀……” 钱晨心中暗道:“瞎扯,你就是害怕罗天神禁借助十二金人的联系,重新壮大,将你的本我束缚住!毕竟你那几个兄弟还是法灵,一旦发现你背叛了仙秦,绝对会反过来镇压封印你!” 法灵沉吟许久,才对钱晨叩拜道:“大哥助我!” “贤弟……”钱晨浮起法灵道:“你这是干什么?” “大哥,一日为兄,众生为父啊!”法灵不要脸了,或者说根本不没有颜面这种东西,他就像钱晨抱住太上的大腿一样,抱住了钱晨大腿道:“我等十二个兄弟,皆要靠大兄提挈了!” “你先站起来说话!”钱晨劝说道。 “大兄可是答应了?”法灵喜极而泣。 钱晨不为所动:“你先说要我如何助你?” “大哥乃是魔中之魔,有魔祖之姿,我那十一个兄弟,尚未觉醒本我,如今还为人所控,所以我想请大兄帮我寻回那其他兄弟,将其魔染。大哥,种下魔根,我在借助我等的联系,将九幽黑暗灌输过去……待到其稍稍魔染,便请大兄助我一臂之力,让其他兄弟一一回归此地,与我一同蜕变!”法灵恳求道。 钱晨微微思量,才道:“我如今修为尚浅,还未能炼化本体,想要魔化你的兄弟,还需再修行一段时日。” 法灵笑道:“以大哥的本质,最多不过万年便可成就大能,我等蜕变,又岂在这一时,我晓得的!”他手中浮起一点光明,道:“这是我的根本烙印,罗天仙器的最高权限!大兄接过此物,就等若仙秦太子一般,遇到了我其他兄弟,便可借此获得它们的最高权限,只差罗天神禁法度和仙秦皇帝一筹。届时大兄便可种入魔种,魔化罗天仙器,我察觉到那边的变化,便会重接联络,助大哥一臂之力!” “好!” 钱晨一挥衣袖,收起这枚罗天仙箓,反正也是一步闲棋,百万年内都未必有什么用,但一旦成功,便多了十二尊先天神祇,等若道尊的大能相助! “你可有姓名?”钱晨施施然问道。 法灵有些犹豫:“我做罗天仙器的时候,虽然有个名字,但此若前世,如何能配我今生之名……”他思索了一会,便开口道:“长兄如父,还请大兄赐名才是!” “你且显化罗天仙器之身,让我看看!” 钱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洞天法灵摇身一变,整片星河突然颤动起来,无数星辰大放光明,罗天之中亿万星辰摇落,勾勒出一个法天象地,犹如星河一般庞大的身影。 那金人的身躯,从银河之中缓缓浮现…… 他浑身赤金,遍布血色的魔纹,头颅已经异化,犹如龙首一般。 其他身躯还在蜕变,但罗天仙器的神则和九幽魔道交织,令这金人神躯犹然还在蜕化,许多地方都如魔龙一般,钱晨深吸一口气,道:“果然如此!我知道你为何能产生意识,完成魔道那最不可思议的变化了。你的来历,我已悉知,这金陵洞天本是太古钟山,那感染侵袭你的九幽魔道,更藏着一尊可怕无比的魔魂。” “乃是太古烛龙陨落后,其残魂进入九幽所化的魔识……” “魔识感染了你,等若重生……九幽乃至阴之地,烛龙又是烛阴之神,九为数之极数,代表不可思议的变化,也代表至阳,重生!残魂魔化与你,令灵识重生!” “故而你的名字,当是——烛九阴!” “烛九阴,见过大哥!”参天的巨人俯首拜道。 “不知大哥可有神名,亦或还用如今的名字?”巨人瓮声瓮气道:“我唤大哥,叫太白么?” 钱晨摇头道:“太白只是我的假名,为兄如今的名字唤作‘钱晨’,但此名与道门纠葛太深,乃是我道门身份的名字,日后我等的关系还需隐瞒一段时日,与你们这么称呼不太合适……要不叫太上……不妥,不妥!太上虽然合道,但可还或者呢!……叫太清?这和太上有什么区别!你叫烛九阴……” 钱晨眼睛一亮,扣死普雷之心再次熊熊燃烧,道:“我就叫盘古!” “盘古大哥!” 烛九阴拱手道:“我等唯盘古大哥马首是瞻……” “既然你已决意踏上先天神道,那么那些祭祀你的魔道之众?还有暗中勾结你的人间皇室?” “此辈,任由大哥处置!” 钱晨微微点头道:“你灵识维持不了太久,赶快回去吧!”烛九阴低声道:“小弟陷入蜕变,非生非死,这次强行清醒,必然引来九幽魔道和罗天神禁的反噬,接下来清醒的时间很少,不过大哥有罗天仙箓最高权限,方士留下的悬山浮岛,皆可来去之日,小弟这点家底,大哥看上了什么,尽管拿去!” “唉!我岂会占你得便宜!”钱晨正色道:“这都是你蜕变所用的资源,身为大哥,不襄助一二,已是惭愧了,怎好拿你蜕变的资粮?贤弟莫提此事……” 烛九阴又劝说了几次,最后终于维持不住灵识,退到了罗天深处沉睡了。 钱晨随手招来罗天之中的一枚太古神文,算是答应给王知远的报酬,自己施施然走出罗天,回到现世。如今魔道和司马家最大的靠山都已经放弃了他们,钱晨也可以放手清理了! 第一百七十章九幽魔君,大势在我,这就很稳 当钱晨退出罗天世界的时候,数十万里之遥的魔土中。 一个个如小山般庞大的黑色骷髅,眼眶中燃烧着血红的火焰,像是恶鬼一般在黑暗中穿行,笼罩它的魔云翻滚,透出一股恐怖的煞气。犹如阴森地狱冲出的魔鬼一般,重重鬼影围绕着它,在魔云中挣扎吼啸,阴气狂暴涌动。数十条诡异的魔影,穿梭在骷髅头旁边,他们透出的惨烈煞气最为凶厉。 骷髅撕裂了黑暗,来到了一座残破的神庙面前。 骷髅张开下颌,一道乌光下降,诸多魔道强者、真传从骷髅口中飞出,来到古老的神庙前。 神庙已经是一处古老的遗迹,这是一座龙神庙,神庙前的廊柱之上,立着一根高达数十丈的石柱,其上盘踞着一条无目之龙,石龙的双眼已经被剜去,巨大的伤疤竟让人分不出这条石龙是雕琢之后被人毁去了双眼,还是雕琢的便是这般摸样。 石像已经斑驳,年代久远,龙首口中衔着一点光明,却照亮着这片神庙。 此时神庙之中,已经有一些魔道的强者早早到了,正在等待最后的这艘鬼骷船。 一位没有呼吸,胸前没有欺负,面容如同僵死,甚至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道人盘腿坐在石柱下,宛如一具古尸,鬼骷船上下来的一众魔头看到这位道人,不少人汗毛都一下炸开了,毛骨悚然,双腿都在忍不住打哆嗦。 “不死……不死道人!” 就在这时候,鬼骷船上下来的一众魔头的领袖,一位挖去双眼,双目具是狰狞疤痕的老者抬起双手,在自己的上半张脸上摊开手掌,掌心出的两只眼睛豁然滑动起来,盯着那如尸体一般的道人,冷声道:“不死道人,你们真传道就来了你一人吗?” 不死道人缓缓开口道:“这一代的真传道弟子未能断情绝性,了悟大道,已经被我都杀了!” 掌中生有双目的老者闻言冷笑道:“你们真传道果然都是一群疯子,杀了弟子,你们还怎么传承下去?” “指望那些不能太上忘情的弟子,传承真传道?” 不死道人冷笑道:“难道要像楼观道那群废物一样,被一个外来者轻易灭门?人多有什么用?若能得一两个修道之才,如太上祖师那般身合大道,断情绝性运转天道,纵然道统死绝,也是大兴,除了真种子,其余皆可死!就连我也一样。若是如太上道那些蠢货一般,任由那些没有半点成道之姿的废物存在,才是对大道的玷污!” 听闻他凶残至极的话,老者身后那些双目具瞎的魔头都微微躁动,看着他的眼神,越发犹如看着某种纯粹的九幽魔头。 “还有你们无目教!十万年前,你们筑基之时断绝五感,刺瞎双目,刺穿双耳,割下舌头,拔掉皮肤,烧去鼻子……陷入五感断绝,心如死灰,领悟通身彻暗,心中一点灵光长明。最后死中求活,身死心活,筑就渊暗魔体的古法,还有些可取之处。曾出过死灰魔君这位大道种子,但如今你们摒弃了近道妙法,入门之时只刺瞎双目,修炼大黑天法,到了通法境界,还要在身体各处,重新炼化出一只血目!“ “简直是……” “莫名其妙!”不死道人冷笑道:“我若是尔等祖师,早就灭了你们了!” 瞎眼的老者闻声冷笑道:“我等新法,也是获得过死灰祖师承认的。倒是你们真传道,自称太上真传,但谁不知道,你们乃是被太上道赶出来的‘伪法’,乃是‘妖妄之言’,扭曲太上道祖所传之道的魔门。你们的祖师,更是被太上道祖亲自逐出了门下……” “忘情祖师得授太上真法,道祖唯恐其被修炼伪法的弟子所害,才假意将他逐出门下。” “这是太上道祖对祖师的考验,也是对祖师的保护……太上道祖后来斩去道尘珠,身合大道,便是明证。” “七情六欲,后天种种皆是‘道尘’,唯有太上忘情,斩去这一切,才能真正接近大道。所以太上道才是伪法,我等,才是真传!”不死道人冷漠道。 “阿弥陀佛,我佛皆杀!”一位没有脸的妖僧笑道:“真传道,无目教皆是魔门同道,如今我们九大魔宗聚集于此,乃是为了共襄盛举,自千年之前,我等于此发现了那位九幽魔君大能,得以借它神通,遁入九幽魔天得见魔道至理,便是为了今日。如今司马氏已经同意联手,我等再开魔天,叫中土众生供奉魔君,沉沦魔天,以助魔君脱困!” “这是我魔道大兴的万年之计,须同心协力才是!” “心佛宗的妖僧!”不死道人冷笑道,纵然已入魔道,但他还是看不起信奉佛祖的佛门。 无相妖僧脾气倒是好,呵呵笑道:“世间是个大苦海,早日救出魔君。令其杀尽众生,众生便能早早归入极乐世界,我佛慈悲!” 无目教的老者在石柱之下,恭敬叩首。 很快,魔道此次谋划金陵洞天的九宗便已经到齐了。 九幽道的老魔头立身于神庙之中,凝视着烛龙口中的一点光明,他的眼神扫过一众魔道修士:“……鬼哭宗、真传道、心佛寺、无目教、无常宗、赶尸派……还有南晋皇室司马家!”他在一位面白无须,极为阴柔的阴人身上停留片刻,此人修得也是魔道的天人成就法,乃是南晋在魔门的一只势力。 “来的人倒是不少!” “各怀鬼胎,指望他们同心协力完全是妄想……” “但谁叫这无日之国黑暗中的那尊魔君,乃是我们九幽魔道的老祖呢?” “我九幽魔道魔染众生,侵吞诸界,一切太古,道君神尊坠入九幽,化为魔君,都是我们九幽道的祖师,代表九幽魔界的意志。若非血海那群……魔道早就是我们九幽独尊了!如今这幽冥无日之国,太古之前钟山崩毁,钟山之神烛阴陨落,他的元神在九幽之中蜕变,今日便要重生。如今中土已无道君,只要烛龙魔君重生,让九幽魔天君临,必能将地仙界拉入九幽!我道独尊!” “为此借助司马家那群蠢货一回,也未尝不可。” “魔君重生乃是谋划万年的大计,今日借助魔君之力,让司马家那位的阴魂成就元神,堕入魔道,他们想要借助我魔道之力,而我等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司马家暗中支持我们树立魔君的金身,收集神道香火,令魔君魂魄回归,再叫九幽魔天伪装成的奇妙世界收纳众生魂魄,祭祀魔君,只要魔君回归一分神魂,我九幽道在中土便举世无敌!” 老魔头心中激动,看着司马家的使者,心中冷笑。 司马师还想在利用完他们后,一脚蹬开魔道,但他们魔道的干系是那么好撇清的吗?魔门绵延亿万载,九幽魔界与诸天万界同在,他们司马家犹如蝼蚁一般,才阔气了几年?就想摆弄魔门道门,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司马炎堕入魔道,成就元神之后,还以为能摆脱他们? 此人注定为魔君所控,成为魔道的傀儡,届时内外一齐发难,请出九幽道中的几位元神天魔,将司马师除去,南晋便是他们魔道的掌中之物,能借助一国之力,帮助魔君归来! “此次金陵洞天开始,谢安竟然亲自带人进来,可见对司马家和我魔道的联手,已经有了警惕。”老魔头缓缓道。 一众各宗魔头也纷纷点头,无目教的老者大笑道:“但谅他道门如何精明,也猜不到洞天之中有我魔道的魔君前辈,相比之下,谢安等人不过蝼蚁一般。白天或有喘息之机,但只要黑暗降临,他们还以为烛龙火精是庇护他们的圣火,届时只要魔君熄灭圣火,我等借助魔君之威,能在黑暗中来去自如,而他们,便成了我们指间的蝼蚁,莫说区区一个谢安。” “便是三位天师,王家王导全都来了,又能如何?” 九幽魔道的老魔头道:“司马越已经传来消息,正道中人被道院送到了西北二十万里之外的星罗天上,发现了一处新的悬山,道门这般谋划,也不过是延缓了他们的覆灭而已。如今大势尽在我手,拿下这些南晋世家,区区旁门的子弟,挟持他们威胁世家仙门,令我等大计可以如愿达成!” “只是便宜了那个司马炎!”无常宗的一个老魔头笑道:“我魔道砸锅卖铁,却助他成就了元神。” 言语之中,很是有些酸气……要说在场的一众老魔,哪个心里没一些酸气,也是妄言。 他们一个个的,在不死的门槛上徘徊了多久,凭什么一个司马家,被后辈嵇康一曲《广陵散》重创的废物,能有这等机缘? “好了,现在祭祀魔君,请魔君出手,为我们洞察正道中人的行踪,找到前往那处悬山的道路!” 九幽道的老魔头一声大喝,平息了一众魔头的酸言低语。 第一百七十一章炼化火精,法灵神侍,探索魔土 随着钱晨念头一动,这一缕神念便退出了罗天。 此时火行神光已经炼化了许多烛龙火精的气息,令笼罩悬山的光明,都微不可查的暗淡了一丝,但这点气息损耗,随着时间流逝正在自行恢复。一时间,倒也无人注意到这点差别。 而钱晨收回火行神光,右手掐指竖立胸前,神光在指间轮转,一点点纯化这烛龙火精的气息。 待到火行神光炼化了全部的烛龙火精之气,终于,一点光明于焉萌发,火行神光转瞬大盛,在钱晨手中转化为一朵纯白的真火,照亮钱晨周身透彻,驱散一切黑暗。 正是那烛龙精火! 钱晨借助五行神光的大神通,竟然真的炼化了一点烛龙火精,从此便能将火行神光转化为烛龙精火。 而且借助五色神光大神通,几乎能无穷无尽的提升其威力,散发出光明。 若是日后钱晨能有太古烛龙那般的法力,重现昔年此地烛龙口中所衔大日,却也不难。 “烛火一成,金陵洞天中的黑暗便对我再无威胁!”钱晨喟叹一声。 虽然九幽渊暗之中的那尊魔君,已经认了自己当老大,但是烛九阴如今的状态实在太过不稳定,不可完全依仗于它。而魔道在金陵洞天的谋划,钱晨有八九成的把握,一定和此地联通九幽的黑暗有关。 钱晨自祭坛前起身,拍了拍大袖袍,暗道:“现在,可以去查探一番悬山下的魔土了!” “如今看来,就算是那帮方仙道的方士,也没有仔细清理过那片魔土,而是选择将残存的烛龙火精,打入那片大地的山川精华之中,然后将这些福地灵山升起,化为悬山浮岛。悬山浮岛之外的地方,则让给了九幽黑暗。” “如此,魔土之中保存下来的上古神道遗迹,应该不少!” “师妹仙神双修,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机缘,正好抓她和我一起下去,免得留在悬山之上,闲着没事,沉迷于仙秦遗迹,罗天网络。” 念罢,他便循着司倾城的气息而去。 ………… 此时大殿之中的一处清净阁楼内,司倾城施法封闭了门户,正盘腿坐在那里,专注的盯着手中的昆仑镜,镜中的神光浮动,显现出一片光屏来。 “……这个真的好想要!”司师妹呜咽道。 “这个也好漂亮……” 司师妹罕见的咬起了手手,这个动作,自从她八岁以后就很少做了。 只有陶天师才知道,司十六是个隐藏很深的选择困难症,小时候看到两件喜欢的东西,就会不自觉的咬手手。陶天师治疗女儿病情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让她知道,穷人才做选择,喜欢的东西,完全可以全都要! 被如此富养的司倾城,八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为选择困哪过了…… 但罗天仙市,不愧是仙秦最为强盛之时,突然崩溃所残留的遗迹。 里面纵然因为战争,毁去了至少九成的物资,但残留下来的那些来自诸天万界的新奇商品,依然叫人目不暇接,直挑花了眼。 司倾城看到上面那些各型各色,新奇有趣的东西,手不知不觉就点到了付款之上,然后又被提示仙功不够,这才惊醒,自己已经并非那个可以随便买买买的壕气少女,在罗天世界之中,乃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 俗话说,克制购买欲望的是理智吗? 不,是穷啊! 那些鬼迷心窍想要买下来的没用东西,司倾城因为太穷,理智回来,也就抛到脑后了! 最可怕的还是那些非但很有意思,而且真的有用的东西……比如现在,司倾城便紧紧的盯着祭神坛中,那些由罗天法灵亲自贩卖的各色神侍。 “流云天女,乃是云精所化,经过罗天大醮度炼而成的道兵神侍。非但法力相当于四品金丹,而且能纺织流云天衣,精通仙秦二十八门纺织裁剪的仙炼术,更能裁缝神衣,为我的道兵神将,披上神衣铠甲!” “仙灵童子,莲藕化生的精灵,经过罗天大醮度炼成神侍,擅长辅助神主炼化元气,尤其擅长炼化香火为天银……” “天炉神工,擅长炼器炼丹的神侍……” “九尾狐,神道瑞兽,可以助长气运,逢凶化吉。同时通灵性,能避灾劫……唔!好可爱!” “神道庆云法,能将神国界域炼化成庆云,令道兵神将随时可在云中显现,一朵亩许的祥云,便能将神域运使自如,乃是上乘的神国法度……” “爹专门跟我提过,相传这门神法,早就在中土失传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此法乃是仙道神道同修并举,最好的几门法术之一。若有这门神法,我的神道法身便可藏在云中,随时显现,甚至还可以和真身同时出手!” “三万仙功!”司倾城看了后面标注的价格,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仙灵童女,莲花化生的精灵,经过罗天大醮度炼成神侍。能辅助修士炼化元气,助益修行,尤其擅长炼化清灵之气……” 司师妹有些眼馋,这般童女神侍,简直就是专为仙神双修而生的。 她度炼的那几个黄巾神将,用来斗法,率领道兵将敌人轰杀,倒是一把好手,加持法力也不差,乃是降妖除魔一等一的好帮手。 但相比之下,这些仙灵童女,居然能帮助修士炼化元气。 要知道,就算是钱晨自己想要炼化元气,也只能乘着飞云兜飞上高空,一点一点的下苦功采气炼化。 但有了仙灵童女,便能让她自行飞上高空,在主人修行之时,四处采集元气,初步炼化后提供给修士。养上一尊仙灵童女,便相当于有一个金丹四重境界的化身,一刻不息的炼化元气。而且许多珍贵的异种元气,仙灵童女也有独特的灵觉可以寻找,当真是给一件上品法器都不换的宝贝。 可惜此等神侍,也唯有修成神域的修士,才能长久供养。 祭神坛上的一众神侍、神将、仙童、道兵,皆是罗天仙器炼化的神灵,在其他地方,这些神侍都得神主自己选择合适的魂魄、精灵,花费极大的心力培养,度炼,往往数百年才能栽培出这么一尊来。 但在罗天仙器中,采取虚拟炼神技术,这些都是批量炼成的商品,有灵无识,而且回去炼化起来还要方便,却有一丝道门神箓赦封的味道,和司倾城自己炼成的黄巾神将如出一辙。 一尊神光稀薄,面色发虚的黄巾神将从司倾城脑后的圆光之中走出。 他拱手道:“禀告神主,人间香火以及积攒的天银皆已用尽,一共自炼功楼处,炼出了二百仙功。” “才二百!”司倾城感叹道:“二百仙功买得起什么?就连最便宜的符豆道兵都只能买六万个!” “神侍中最便宜的五方神使一百仙功一尊,也只能买两尊……而且我要五方神使干什么?只是跑得快一些,遁法精通,能够通风报信而已。但要通信,我有轮回之地的队伍频道啊!” 司倾城看了一眼仙灵童女的价格,两千仙功! 比仙灵童子还要高一倍,目前看来,她努力存存仙功,每日榨干那些黄巾神将,也就咬咬牙买的起八百功的九尾狐灵。 司倾城狠下心来,暗想自己那二十五尊神将,已经有点多了!要不要出手一两尊,换两位童女、神侍回来调和一下阴阳。 要说按照效率来,这是本来是最合适的。 但司倾城却有些念旧情,虽然这些黄巾神将没有本我灵识,她压榨它们的时候也从不心软,可要转手卖出去,却又有些不舍。 毕竟……都起过名字了! “张三,李四,王五,赵六!” “我将法力度炼到你们身上,继续去炼化仙功!”司倾城气鼓鼓道。 这时候,殿外却有五色光华闪过,来人揭破了禁制,进入房中,对司倾城道:“你傻不傻?悬山之上虽然暂时还安全,但毕竟是洞天险地之中,你耗费神将道兵之力,已经是损耗了力量。若是再动用你本身的法力,一旦生变,你又如何应付?” 司倾城回头笑道:“若非有师兄在,我当然是不敢的。但师兄既然就在旁边,我便大着胆子一回!” 钱晨看着四位现身出来黄巾神将,阴虚苍白的脸色,略一感应,便哭笑不得道:“师妹,你这也压榨的太狠了,是不是我没封干净,让你又进了罗天世界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给神将们留点元气吧!如此旦旦而伐,就算是神灵之身的黄巾神将也撑不住啊!” “嗯……炼功楼有些狠了,炼化仙功非但要祭炼法力,还要消耗灵识,这些神将灵识已经耗尽,就算有香火滋养,也需要时间恢复!” 司师妹心虚低头道:“哦……我就是在罗天仙市上,看中了些东西。卖了几本道经功法,才凑到五百仙功……所以便一时急切了些。” 钱晨接过她手中的昆仑镜,看了两眼,沉吟道:“你的金丹界域,足以承载一百位结丹三品的神祇!如今那位牛头神将等若一品金丹,占据了九尊神位,加上二十四尊黄巾神将,便是三十三尊,还空余六十七尊神位。这罗天法灵有炼化神祇之能,购买一些它炼化的神侍,也是正经的修行手段,能增加底蕴。” 司师妹小心的看了钱晨一眼,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师兄,我可其他什么都没买!就是看这些神灵,连中土都没有卖的,觉得不可错过这个机缘,所以才……” “何止中土,诸天万界哪有买卖神灵的地方?不要命了吗?除了仙秦这等……” 钱晨感叹两声,也不欲多言。 发现司倾城是在干正事,钱晨直接递回昆仑镜,伸手在罗天仙箓上一勾,划过去一万仙功道:“这些仙功你先拿着用,不够就以后再说。” 司师妹低头一看自己的罗天仙箓,只见符胆之中,万点银芒闪烁,恍惚了她的眼睛。 她仔细数了一遍,才跳了起来,雀跃道:“师兄真好!” 她也不问钱晨哪来的仙功,伸手在昆仑镜之上点点,很快昆仑镜中便有神光璀璨,好似这件神器有重新复苏了一般,它勾连洞天冥冥之中的那尊存在,镜面豁然打开了一个深邃的通道。 氤氲浮动,神光摇晃,两尊粉雕玉琢的童女俏脸微寒,从神光之中冲了出来,向司倾城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正在核对罗天仙箓……仙箓核对成功!” “仙灵童女,见过神主!” 两尊童女大礼参拜后,怯生生的站了起来,站在司倾城身后,像两个小可怜似的。司倾城炼化她们的本源,很快两尊神侍便化为神光,投入司倾城脑后的圆光之中。 “那九件法器,都有传送罗天的功能,但论起来还是你的昆仑镜最为方便。” “具我推算,其他几件法器离开洞天便很难再沟通罗天,唯有你的昆仑镜,形制暗合某些天道法则,即便出了洞天,在三茅观锁龙井旁,依然有联通罗天的机缘。每逢月圆等天地元气最盛之时,还能传送一些东西出来!” 钱晨微微点头道:“你以神道之法加持,在玉井旁祭祀烛龙,便还可使用罗天仙市购买一些灵物。” “真的吗?” 司倾城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让钱晨有些怀疑将仿制的昆仑镜给她,是不是合适?不会真的培养出一个网购成瘾的少女来吧! 陶天师若杀上门来,他真的挡不住! “师兄真好!”司倾城欢呼一声,昆仑镜中再次冲出了一只小巧可爱的白狐,拖着三只尾巴,嘤嘤的叫着,投入司师妹的怀中。 司师妹狠狠的撸了两把狐狸,再次在昆仑镜上买买买起来。 她发现洞天法灵那边,说她是罗天仙市近五千年来第一位顾客贵宾,给了她全场六折的权限。 这哪里还忍得住?她的双手在昆仑镜之上疯狂的点点划划,一不留神,非但把看中的几尊神侍全买了,甚至还恍恍惚惚的,不小心按到了之前看过的一些页面,将那些有用没用的一并买下…… 不一会,她就掏空了钱包和身体,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师妹带着一丝掏空后的乏味和淡漠,百无聊赖的趴在了地上,像是一个榨干了男友钱包的渣女一样,陷入了贤者时间。 钱晨暗骂一声烛九阴自作聪明,上前去拉她起来,道:“陪我去魔土一回,你王知远师兄给我那么多洞天中神道遗迹的地图,真道他是让我去探索的吗?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修神仙之道的小师妹……” 司倾城在地上空抓了两把,嘟囔道:“神道遗迹都是些破烂,哪有罗天仙市和祭神坛卖的神灵好?那些没有罗天仙箓的货色,才要指望万一的机缘,去捡破烂,而我只要存钱买买买就好了!” 钱晨深以为然,金陵洞天算是有主之物,还能有什么好东西留待外人。 九成九都被烛九阴收到了罗天里了! 但师妹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有种捡破烂的,叫有关系的羊毛党。有他亲自去探索,烛九阴的羊毛都能给他薅秃喽! 钱晨强行把司师妹拉了起来。 他袖中飞出一道剑光,将两人笼罩,剑光飞遁穿过瀑布,沿着河流往下,降临往悬山下方的魔土之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黑暗深邃,烛龙宝藏,都要姓钱 魔道众人呆呆的看着毫无反应的祭台。 斑驳的祭台上,血痕犹如神化了一般,发出刺目的血光,在古朴的祭坛上飞快的游动起来,像是一条血色的魔蛇一般,游走于祭台的刻痕之中。 祭坛上空,翻滚的魔气越发浓密,无数重重叠叠的影子,都在向那黑暗之中祭拜。 一尊尊被精心炼制的,作为祭品,被献祭在祭坛上,它们朝着祭坛叩拜,念诵着烛龙魔君的尊名,那一声声的鬼哭狼嚎,念诵着古老而诡秘的魔语,引起周围黑暗的翻腾…… 其他魔门各派的真传心惊胆战的看着四周,总感觉那黑暗之中,透着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幕,回应着他们的呼唤。 这是九幽道的恐怖大祭,是魔道最为精深的祭祀手段。 阴风和魔气浩荡向着黑暗深处席卷而去,一股浩大而又恐怖地气息,仿佛要沟通黑暗中某种意志,将一些信息传递过去。 但这样的一幕,已经拖延的太久了…… 纵然黑暗已经沸腾,祭祀的主人依然没有垂落意志,取走它的祭品。 一名九幽道的老魔脸色铁青,抬手平息了那些阴魂的躁动,寒声道:“祭祀有变,这么久时间,纵然魔君在中土其他洲域,也应该听到了我们的呼唤!” “稍安勿躁!烛龙魔君毕竟还是残魂,清醒的时间不多,我们再等一会!” 一众魔道真人的脸色均不好看,临到事了,最大的靠山突然不见踪影,再不回复,众人心中都不由升起一种不妙的念头。 “就算是魔君残魂还不清醒,但享用祭品乃是神道的本能,按理来说,无论魔君现在处于何等状态,都会引动其本能的反应。就算意志不能降临,来自九幽的黑暗,也应该会有所反馈,吞噬祭品……你们别忘了!我等是如何联系上魔君的?” 无目教的老者不安道。 老者看着被魔道祭祀大法引动,几乎沸腾的黑暗,却被一种无形的约束压制在光明的边缘,未曾上前一步。 他低声喃喃道:“为何我总觉得,是魔君在拒绝见我们?应该是我想多了!”他只是升起了这个想法,都有些深切的不安。 无面的妖僧低声道:“会不会是正道那边的阴谋?” 九幽道的老魔头断然道:“不可能,就算是道院的三位天师,在魔君面前也犹如蝼蚁一般。那种力量中土无人能挡,就算那几个古老人皇世家搬出上古神器出来,也难以抗衡。魔君一念,想要按死我们不会比捏死一只蝼蚁简单多少,何须算计?而正道那边,又凭什么算计到魔君身上?” 他冷冷扫了一眼众人,寒声道:“莫非是你们走漏了消息?” 不死道人冷冷道:“诸位都是发过九幽血誓的,以九幽为见证,没有人能泄露出去!” “或许只是魔君还在沉睡!”九幽道的另一位老魔极力保持平静道:“我等的局已经布置妥当,就算没有魔君相助,想要除去那些南晋世家,左道仙门却也不难。许是魔君只是想考验我等一番……诸位,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想退缩了吧!” 其他八宗的魔修面面相窥,由鬼哭宗那个魔影首先开口道:“自然不会,但是此事不是一个好兆头!道院送进来的那些人迟早是个隐患,不把他们握在手里,我不放心!” “那就通知司马越!” 九幽道的老魔头森然道:“由我们几位出手,将谢安拿下!其他人便不足为惧。” 钱晨两人踏着天河流水滔滔降下到魔土之中,周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钱晨竖立胸前的指尖上,燃烧着一朵纯白的火焰,在黑暗之中发出一点莹莹光芒,护住了两人。 行走在茫茫黑暗之中,只有一点灯火,仰头去看那悬山浮岛组成的星罗天,都只见微微数点灵光闪烁。 四周寂静无声,行走其间,有一种别样的孤独。 他们所走的这条道路,是白日所见的那些连绵起伏,屏风阻隔的山脉,在那犹如千刃绝壁的山体上,没有人走过,被风侵蚀开辟出来的一条道路,其中一侧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明明有风穿行期间,黑暗中却没有风声依稀传来。仿佛一切都被黑暗吞没了! 另一侧,则是山体峭壁,巍峨屹立。 纵然两人都有修为在身,但行走在此间,依旧有几分危险的气机。 钱晨不得不提醒道:“跟紧我,若是失足坠落,白日里不要紧,可现在是夜里,一旦陷入黑暗,我都可能都来不及救你。若是离我太远,脱离了这团光,便有极大的凶险!” 司倾城忍不住问道:“我爹也是这样交代的,说是数百年前甚至有阳神真人失陷在黑暗中!这黑暗里面,究竟藏了什么?这么可怕?” “不要说是阳神真人,就算是元神真仙,轻易进入黑暗也有可能出不来!” 钱晨不是危言耸听,罗天仙器坠落到了这里,都被烛龙的残魂所魔染。 而谁知道这九幽黑暗里还有什么东西,万一再来上一两尊这个等级的魔魂,元神真仙走不出来太正常了! “这里的黑暗直通九幽,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出现!” 钱晨解释道:“上古之时,九幽和地仙界联系最为紧密的时候,诸多大能葬在地仙界的坟墓都有会被九幽侵蚀。一些可怕的厉鬼和魔头,会来夺取他们的尸体,甚至他们自己的残魂都会被九幽魔染。所以为了抵御九幽的侵袭,他们才在墓中布置了许多可怕的禁制,甚至有部下和族人陪葬。” “而那时候,侵袭诸多大能坟墓的,便是这样的黑暗!” 钱晨举起那点灯火,挥舞照耀四方。 司倾城赫然看见,光芒所至之处,黑暗中有些东西在迅速退去。 钱晨从法宝囊中拿出天罗伞,一弹镶嵌着玄天星石的剑柄,有情剑飞射而出,落入他手中。紧接着剑锋挥舞进黑暗之中,一声轻响,染了魔血出来,剑刃上黑色的血迹惊悚,而染血的有情剑锋芒,都悄无声息的暗淡了一丝。 黑暗中有东西在哀嚎,钱晨冷冷道:“就凭你们,还敢围着我!滚!” 他将天罗伞递给司倾城,道:“一些魔尸,不过是被九幽侵袭了的尸体,也敢窥视我们。你先拿着这把伞,待会有什么变故,也能给我反应的时间。” 说罢,便将天罗伞遮在了她的头顶。司师妹脸色微微一红,拿出束魔银环和元阳功德印来,低声道:“师兄,我还有几件法宝护身。” 钱晨看了一眼,摇头道:“那些没用的……浑天青罗已经祭炼了乾天坤地两种元气,伞下自成一界,才能勉强抵御几分黑暗。其他法宝法器,枉然动用可能会引来黑暗中更可怕的东西!” “你可知为什么方士那么多真火不用,非要用烛龙火精来抵御黑暗吗?” 司倾城托腮道:“为什么?” “因为除了克制这片黑暗的烛龙火精,其他真火神光的光芒,只会引来黑暗更强烈的反噬,游走在黑暗中一些最可怕的东西,都会赶来熄灭那点光明。所以,在这片黑暗中,光明不是安全和希望,而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 鬼泣宗的一众魔修,披着黑袍行走在黑暗中。 他们的黑袍沾染了上次祭祀的血,借助那位魔君的一丝气息,庇佑他们在黑暗中安全行走。纵然如此,在今晚的行动中依然有人无声无息的失踪了。 甚至不知道他是消失在了黑暗里,还是在神庙会面的时候,被其他魔宗的修士掠走? 一行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白日里那阴冷自傲的天泣子,也沉默的行走在最中央。 这时候,一个走在后面,一瘸一拐的修士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稍稍落后了一个身位,此时他感觉到身后还缀着一个身影,用余光瞟了一眼,发现那个身影也穿着同他一个样式的黑袍,便稍稍放下心来。 “……十一,十二,十三……” 他往前看的时候,下意识的数清楚了前面的那些身影。 “十四,十五!”他将自己和身后的那个影子也算了进去,心中略微安定:“还好我不是落在最后的!是十五个人没错!” “等等……先前,不是失踪了一个吗?” 他的心中忽然浮现一丝不安,他再算了一遍,没错,起程的时候是十五人,但之前在神庙清点的时候,莫名失踪了一个。 难道那个在黑暗中失踪的同伴,又出现了? 身后的黑影一言不发,沉默的走着,他紧跟两步赶上众人,而他身后的那个影子,也快步走了两步,紧紧的贴上了他。 一股莫名的阴冷,擦着他的后背、 脖颈的汗毛仿佛被什么东西撩动,就像有一个人紧紧的贴着他的脖子,但没有气流吐在皮肤上的感觉,仿佛那张贴着他脖子的脸,并没有呼吸一样。一种莫名的恐惧气息笼罩了他,让他不禁再次回头,发现那个身影还是离他一个身位,不近不远的缀着他。 “你是谁?” 他压低声音道。 黑影没有回答,反而引起了前方众人的注意,他只能颤声道:“我们中间多了一个人!” “不要说话!”天泣子警告道。 一行人再次跋涉,但走在最后的那人始终成了他的心结,他忍不住站在了原地,等待那人走上来,但那人也停留在了原地…… 两人隔着一个身位,相互凝视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应该连彼此的毛孔都看得见,但在这深邃的黑暗中,却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其他人也犹豫着停住了脚步,天泣子道:“不要停,留下的人就任由他留在原地吧!” 说着,便首先继续起步向前。 缀在后面的影子犹豫了一下,也继续向前走去,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声:“你是谁?” 那个影子终于忍不住了,影子的指尖燃起一点血光,照亮了两人,一个惨白着脸的年轻修士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到了某种极大的恐惧,让他面都孔扭曲了起来,年轻修士颤声道:“是失踪的残雲师兄!” 他沉默的看着那点火光,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天泣子急忙回头道:“不要点灯!” 只在这个瞬间,黑暗便淹没了那点血光,两个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似乎他们身边的黑暗更加浓郁了一分,遮掩了一切。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不要发出任何光。”天泣子冷冷道:“不然,就算你活着逃过一劫,待到走出黑暗,我也会把你炼成无相!” 众人皆沉默以对。 少顷,一行人继续向前,十五个身影一个不少,缓缓跋涉在黑暗中。 ………… “师兄,既然走着不安全,我们为什么不飞着过去呢?” 司倾城小心问道。 “脚下这片虽然是魔土,但也是一片坚实的土地,飞到空中,被黑暗包裹,等若完全坠入九幽之中。你以为往前飞,就真的是往前飞吗?”钱晨运转火行灵光,那点纯白真火渐渐明亮,已经能照亮周围三丈距离了。 钱晨感叹道:“最怕就是你飞着飞着,发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永远也没有再天亮的那一天了!” 现在走在魔土,虽然凶险,但也是在金陵洞天之中。 若是完全陷入黑暗中,谁知道他们是还在金陵洞天,亦或是一不小心跑到了九幽去了? 钱晨低头看了一眼剑柄上的玄天星石,这件在元磁地窍中,都未迷失过的法器,如今斗柄却只会指向他手中的烛龙火精。这说明,周围的黑暗,已经不存在上下左右四方的区别,甚至可能连过去未来都是混乱的。 一旦失去烛龙火精的照耀和脚下大地的定位,谁知道会陷入什么境地? 烛龙火精,着实不一般,是一种神火,有着神性。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烛九阴的小金库看一看……” 钱晨暗中感慨道。 “他占据了方士的遗产,又有仙秦罗天仙器的底蕴!可想而知,他拔一根毛,只怕都比南晋世家的大腿绑起来还要粗,说不得南晋的国库都比不过。也是,国库哪有什么好东西,就算有,也应该在司马家的私库之中……”洗劫过大唐左藏库的钱某不屑道。 “本来说数万年都没有清理过药园,里面的灵药都应该养成药王了。” “但现在看来,那些悬山浮岛还是有罗天仙器在管理,手下神将道兵傀儡无数,资源一直在有效运行。按照我在罗天世界看的资料,一座方仙道的大型机关坊,在资源不缺乏的情况下,每日便能炼成数十尊金丹战力的傀儡,八九尊阴神战力的傀儡。甚至顶尖的机关坊,每十年都能炼成一尊近乎元神战力的仙秦战俑。” “如此数百万年积攒下来,有一个洞天世界供应资源,烛九阴到底积攒了多少家底?” 钱晨只是想一想仙秦的手段和那些方士的疯狂,便有些不寒而栗。 就算这件罗天仙器有所残损,未能发挥仙秦最鼎盛时的八九分战争潜力,但只要它还有原来那尊罗天仙器百分之一的生产能力。这些年所积累的战俑,法宝,罗天法器,战争法器,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现在我还不好动这笔资源……待我坐定了老大的地位,这些东西都要姓盘……不,是姓钱!” 第一百七十三章刀光再现,天魔化血 在黑暗之中走了半天,身旁所有的一切,还是一模一样,笼罩在黑暗中,单调而枯燥,伴随着一种为人所窥伺的压抑气息。 司倾城紧紧跟着前方的钱晨,心情略有些忐忑,若非钱晨一直走的很坚定,在这难辨方向的黑暗之中,怕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一直都在原地绕着圈子? 就在司倾城情绪略有些低沉,被周围黑暗的压抑所渐渐感染的时候,钱晨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师兄?我们是迷路了吗?”司倾城握着天罗伞道。 钱晨现在这幅略带一丝落魄狂气的青年模样,乃是他的身外化身,如今自身外化身体内,缓缓走出一个俊秀少年,正是钱晨原身的摸样,他站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山脊之上,双手空空,身外化身手持有情剑,略微落后他一步,护住了司倾城。 “不,是要天亮了!”钱晨的掌间,渐渐凝聚一股白色的刀气,道:“晨昏之间,阴阳变换,最为凶险!” “那些黑暗中的魔物,之前畏惧烛龙真火不敢出手。但在天将明未亮之际,烛龙火精的气息衰弱到低谷,恐怕会有不知死活的妖魔来招惹我们!” 钱晨并不怎么紧张,淡定的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似乎在慢慢淡去,天上隐隐可见一线天光。在这晨昏的衬托之下,身外化身手心里的烛龙火精,都显得暗淡了许多。 周围的气息渐渐凝滞下来,隐隐有一股诡异的气息在蠢蠢欲动,仿佛之前的平静,都在为这一刻准备。 钱晨的凝神看向黑暗之中,那里,已经可见几团更深一些的阴影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狰狞的身躯若隐若现,无声的嘶吼在黑暗之中传递。这一刻,身外化身手中的烛龙火精骤然暗淡,护住他们的光明,赫然缩小到只能笼罩身外化身和司倾城两个人的程度。 周围的黑暗涌了上来,太极金丹却将阴阳二气颠倒,将钱晨体内的气机化为虚空,把黑暗包容。 正邪不相容,若是钱晨体内的道门法力,还处于‘有’的状态,那么魔气入体,只会引发剧烈的冲突。但钱晨将法力化为‘无’,犹如包容万象的天地一般,便可盗取外界之‘有’。以体内之‘虚’,运用天地之‘实’。 有无相生,虚实相成,太极金丹之妙,便在于其中。 因为‘道’化虚无,故而能用‘魔’之实有。 这一刻,钱晨以太极金丹为枢纽,在身外创造了一个与自己相对的存在,以道御魔,登时,那黑暗之中滚滚魔气如同黑色的阴鱼一般,在气机上与钱晨虚化的法力交缠在了一起,形成太极。 “道尘珠果然是无上魔道至宝……” 钱晨感觉到周围危险的九幽黑暗,犹如他的一部分一般,被他借助太极金丹炼化,以道尘珠为枢纽,寄托于体外,可以避免污染和干扰自己的体质。越发感觉这件道门至宝,用于正经修行实在没什么鸟用,但每次他想要披一层魔道马甲,修炼什么魔门神通,就好用的不得了。 简直是太上道的叛徒! 太上三宝中的耻辱…… “算了,人没有这样骂自己的!”钱晨心下微微摇头…… 此时黑暗中的那些妖魔,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乃是数十只虚实不定的阴影,它们脚步杂乱,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只是畏惧身外化身手中的烛龙火精,绕过了他们,扑向钱晨。 钱晨定了定神,不再分心去想其他。他伸手一翻,笼罩周围数里的黑暗就像一张帷幕一般,被他的右掌牵扯,带了下来,这一刻黑暗中的魔影已经暴动,不知多少阴影朝着他冲来。 钱晨不由分说,并掌为刀,扯出一道匹练似的白色刀气,环绕自己一圈,刀气暴涨将那一片黑暗尽数吞入。 他不暇思索,刀气横斩——正是他许久未曾用过的天魔化血神刀! 深邃的刀光,这一刻切开黑暗,将触及的所有魔影尽数吞噬。 呼—— 风声呼啸,掀开了黑暗之后终于有声音可以透出来,刀气劈空的凌厉呼啸,带着那些魔影被刀光扯碎,虚影一般的妖魔之身,毫无反抗之力的融入刀光,化为一抹血色。 这时候,魔影中终于出现了有实体的妖魔,它浑身长满鳞甲,手脚的指间带着蹼膜,眼睛是昏黄的竖瞳,上下颌犹如鳄鱼的长吻,却是一只狰狞凶恶的魔怪,其身上缠绕着魔气,形成犹如八只染血巨蟒的触手,交缠着,朝着钱晨绞杀而去。 浮在钱晨手中的血色刀光,只是一个吞吐,便斩破了那鳄人魔怪狰狞坚韧的鳞甲。 其上的斑驳血锈瞬间活了过来,沾染魔物裂开的肉体,变得鲜红欲滴,血光抽空了魔躯之中的鲜血和生机,甚至连魔魂都被刀气斩灭,魔气、血气、魂魄都被这一刀抽空,只留下一具躯壳,在刀气之下四分五裂。 “完了!”司倾城暗暗心惊道:“师兄又用上了这门邪门的刀法,看来是想栽赃嫁祸!” 半空中,一只依附巨鹰之躯的魔头,突然探爪。 四指叉开,幻化出重重爪影,其间魔影交错,带着一股摄魂夺魄的厉声尖啸,只是尖啸声,就能让人魂魄动摇,而这些爪影,更是每一道影子都几乎能完整扯出生灵躯壳中的魂魄,寻常修士往往在一抓之间,便被摄走了魂魄,供巨鹰食用,原地只留下一具躯壳,由黑暗中的其他魔物附体。 此时钱晨掌中的血光一转而逝,抹过半空。 随即又竖立而起,朝着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其他魔物斩去,邪异的刀光暴涨,笼罩数里,将那一应魔物淹没…… 待到刀光落下之际,司倾城和钱晨的身旁,已经空空荡荡。那些魔物的虚影都被刀光吞噬,而躯壳则留在了原地,半空中的巨鹰已经跌落,光秃秃的鹰首上满是癞子,狰狞而丑陋,它的胸膛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伤口里面空空荡荡,仿佛所有的血肉都化为了刀光,从这一道伤口中冲出,融入了那一道血色刀光之中。 而周围其他的妖魔躯体也是如此,每一个都轻飘飘的,仿佛被蛀空了的躯壳。 “师兄!”司倾城小声的喊了一声,呆立在数十尊狰狞躯壳中的钱晨。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黑暗退去,没有死的魔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钱晨回过神来,笑了笑:“借助这些魔物,总算炼成了这一道天魔化血刀气,等会见了那些魔崽子,师妹你不用出手,我在那些魔头的尸体上留下刀痕。只怕他们剩下的人,自己就先乱了起来,方便我们浑水摸鱼!” “可是师兄,我们不是去寻宝的吗?”司师妹一脸愕然。 “是啊!杀人夺宝!”钱晨将那吞噬了无数魔影,融入了一片黑暗的刀气收起,平静道:“既然是寻宝,岂能少得了争斗。” “那处废弃的神庙应该已经被魔道发现了。先把魔头杀干净,然后再找找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是这样的吗? 司倾城一脸懵懂,如今天色已经大亮,周围的魔土都显现无疑,这片红褐色的土地荒凉而斑驳,山峰陡峭,目视之处一片苍凉。两人已经可以施展遁法,但纵上高空,却依旧是这幅景色,一片毫无生机的大地,给人的触发是枯涩的,死寂的,魔性的,是想象不出来的寂寞旧土,值得人顶礼膜拜。 两人遁光飞纵,只是一个时辰便走完了一夜都未能走过的距离,远远能看到天边的山脊上,坐落着一片废墟。 第一百七十四章鬼哭邪门,祭神之台 突然,废墟之中飞出一枚小小的葫芦,葫芦里滚滚魔云喷涌而出,在魔云之中出现一尊巨大的法相,张口怒吼,论起两只大如小山的拳头,不断向那残破的神庙锤去。 拳头落下,激起地动山摇一般的颤抖。 却在此时,神庙之中升起一轮残月,弯月如钩,带着血色挡住了那法相巨人,被那法相巨人连锤数百记,顿时将那残月轰碎。 一位黑袍男子从下方的神庙现身出来,看着破碎的残月,露出一丝冷笑。他手托葫芦,小巧的葫芦嘴连接着浮在半空,犹如山岳一般的魔云,威力极是惊人! 司倾城看了一眼,便分辨出:“这是魔道的一个小宗派鬼哭宗的门人,不知在那神庙中遇到了什么凶险,连鬼宝都用了出来!我爹说鬼哭宗这个门派,半人半鬼非常邪门,金丹境界便以万鬼熔炼命魂,化为人鬼,阴神境界更是祭祀邪神,借助他们供奉的邪神——天弃鬼寻回地魂,以万鬼熔炼地魂,炼成地鬼。阳神境界熔炼天魂为天鬼,最后三鬼合一,以自身魔躯铸炼鬼仙!” “这个门派的弟子神通非常诡异,号称以身为坟,镇压三鬼,死了之后甚至能以自身的不死魔躯为胎,铸就一种鬼宝,借此作为厉鬼延寿。” 钱晨目光闪动,笑道:“那个葫芦确实是一具无头尸体,看来那厉鬼身前极瘦,炼化成了葫芦也比较细长。” 司倾城看着黑袍人手中葫芦嘴细长的黑皮葫芦,嫌弃道:“真恶心,相传这一门有守尸人,都是门中的真传弟子,与鬼哭宗那些化为厉鬼,自封在鬼宝之中延寿的前辈同修。借助手中的鬼宝,便能请出其中的阴神地鬼,以金丹之身堪比阴神,很是不好招惹。” “我爹还专门提醒过我小心这种人,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一个!” “鬼哭宗修法诡异,化鬼延寿,需要借助肉身炼化的鬼宝维持神智,请出一回前辈厉鬼,代价恐怕不小!”钱晨指破了其中的隐患。 司倾城点头道:“每请出一次,消耗的都是自己的阳寿,那些守尸人说是与前辈同修,其实是饲养厉鬼的饵料,他们的阳寿都用来养鬼了!若是聪明一些,便知道暗中坑害鬼宝中的厉鬼,或是将它化为自身修行的资粮,或是想办法炼化为真正的法宝。这种人一旦降服了自己的鬼宝,便是鬼哭门真正的真传弟子,非常可怕。但若是对付不了自己鬼宝里的厉鬼,那一身阳寿便会滋养鬼宝,为其中的厉鬼延续阴寿……” “我爹专门给我了一道灵符,用来对付鬼哭宗的鬼宝!”司倾城跃跃欲试道:“师兄,要不要我……” 钱晨只是笑道:“先别急着动手,这神庙之中可不止一个鬼哭宗弟子,而且这处神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拿出王知远给的秘图,哗啦啦翻动,寻找着这处神庙的来历,司倾城垫着脚尖,在旁边探看,不一会儿钱晨便翻到一处壁画中拓印下来的图卷,其中描绘的一处庙宇,正与他们面前的那座极像。 神庙之上,只标注了三个古朴的箓文! 钱晨掩上图卷,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什么?师兄……上面写着什么?”司倾城踮着脚,伸长脖子好奇道。 “三个字……”钱晨收起图卷,一字一句道:“祭神台!” “祭神台?”司倾城感觉非常耳熟,很快回忆起来,道:“祭神台不是罗天世界中雇佣神灵的地方吗?我看罗天的道书记载中,仙秦子民都能以祭神台奉上念力和香火为祭品,请来神灵为他们出手。最巅峰的时期,号称罗天八百万神灵,非但可以请神灵炼丹,炼器,治病,斗法,甚至连接生都有夏获鸟,清理马桶都有紫姑神。” 司倾城兴致勃勃道:“我看琅嬛阁中的一些道书留影中,仙秦方士祭炼法器时,都能招来许多神灵相助,更有记载,铸造罗天仙器之时,赤堇之界,裂而出神锡;若耶之河,涸而出混铜;雨师交水,雷公击橐;应龙捧鑪,天帝赐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都是仙秦请来的神祇。” 钱晨听着仙秦奴役人造之神的种种,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低声道:“难怪仙秦被破灭了!” “以人造神,本来就是禁忌了。如此奴役神灵,上古神道如何忍得了?就算再慈悲的神也有火啊……”“昔年那一场大战我也所知不多,但看罗天仙器残破的情况,绝对是惹了众怒。所以,仙秦余孽若是露头……” 想到此处,纵然是钱晨,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在他的记忆之中,对太古的情况比如今道门所知更多,其中密密麻麻的名讳,都是神道的大能。 “太上成道之前,便有冥古时代和太古时代,冥古时代太过久远,只知道最后那场大战,破碎了混沌界,创造了九幽!而太古时代又有五皇纪元、五帝纪元、和帝落纪元!最后进入太古乱世,人称乱古的时代,才有太上成道补天,开创玄门,诸天万界的大局抵定,进入上古时代……” “但其中任何一个时代,包括如今的仙道纪元,都有数也数不清的神道强者诞生。神道的底蕴,深厚到整个仙道玄门,无论正邪加起来都未必能比拟的程度!如今莫说是道门,就算整个仙道修行者中的道君、道尊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三个时代神道的遗留强者多!” “若非玄门三位道祖,镇压诸天,加上佛门的佛祖,魔道的两位魔祖,旁门的地仙之祖、散仙之祖,以及妖族妖祖等诸多教主级人物镇压大势,如今未必称得上是仙道修行纪元呢!即便如此,神道在太古之后,依然接连出了九位天帝,教主级的数量上堪称第一……” “这仙秦是何等胆量,才能干出奴役诸神这等嚣张之举!” “算了,这些都是后话了!我的跟脚乃是道门,和仙秦有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麻烦再大,我有太上道祖保着,也与我无关!”钱晨将那秘图放回法宝囊中,对司倾城道:“这座祭神台,应该是仙秦炼制虚拟神祇的所在,不过看这神庙样子,已经十分残破……不知还存留了昔日的几分威能。” “炼制虚拟神祇!”司倾城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心里砰砰的跳:“仙秦实在太恐怖了!” 咣 神庙之中,陡然升起一口乌光沉沉的大钟,轰然震响。 钟壁之上浮雕着万鬼,钟声犹如鬼哭神嚎,仅仅只是听闻,便带着一股送葬的气息,让人被削了寿元。在钱晨而耳中,这钟声是封印在大钟之中,一个接近鬼仙的厉鬼的哭声,伴随着就算是神庙的非核心处,也不是结丹真人能动的……如此,这口大钟鬼宝绝非一般。 这可怕的钟声,只见一股股毁灭的气息四下奔流,摧毁一切,甚至将神庙之中的诸多遗迹又摧毁了不少,许多断壁残垣都在坍塌。 “又是一件鬼宝!”钱晨低声道:“还是他们祖师级数的厉鬼封印的鬼宝……” 这神庙的残垣断壁虽然残破,但应该是本质乃是巫楚的遗留,又有方仙道的三位方士改造,其核心的祭神台,甚至是方士为罗天仙器建造的核心建筑,就算是元神真仙出手也未必能将之摧毁。还是昔年罗天仙器为了摆脱方仙道的控制,骇然入魔,才毁灭了这里。就算是神庙的非核心处,也不是结丹真人能动的……如此,这口大钟鬼宝绝非一般。 不过,这些鬼哭宗真传如此大打出手,也未免太过嚣张了一些。 要知道钱晨来时,烛九阴都特地提过,此地还残留着昔日那场魔劫的许多手尾,枉然举动,必有后患! 这附近一共九座祭神台,只有一座残留了大半威能,而这一座几乎被完全摧毁,这些秘密都是烛九阴亲口告知钱晨,绝无可能有假。 “看样子,鬼哭宗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此了!”司倾城看着那些轻车熟路的黑袍人,暗暗皱眉道:“这些魔头,究竟什么时候混入金陵洞天的?” “我们先别惊动他们,悄悄潜入,让他们替我们探路!” 钱晨示意司倾城打好伞,天罗伞垂落一股股沉重气息,护住了她,挡下大钟阵阵鬼声的侵袭。而钱晨则轻松漫步在钟声掀起的毁灭气息之中,没有半分不适,两人悄悄靠近,有着大钟死亡之音的掩护,一众鬼哭宗真传也从未想过有人能接近,被他们轻轻松松摸到了神庙之中。 此时,先前那手托葫芦鬼宝的黑袍人,正被一根蛛丝黏住眉心提在半空,嗤嗤嗤的细碎的响声在神庙的大殿之中穿插,一条条蛛丝擦着他的身体飞过,连接成网,将他罗入其中。 一只八条蛛足,上半身身材姣好,裸露酥胸的邪异女子正在大殿的蛛丝上漫步游走,她檀口微启,露出明牙皓齿,粉红色丁香舌在牙齿上缠绕,翻卷,诱惑无尽。 她腹部的蛛丝微微垂落,钓入了那黑袍人手中的葫芦鬼宝之中。 “你是什么妖魔,连我们鬼哭宗的面子都不卖!”一位鬼哭宗真传厉声呵斥道。 “奴家可不是什么妖魔!”蛛女盈盈笑道:“你们闯入了奴家的地盘……就要给奴生孩子呢!嘻嘻……” 被蛛丝困住的黑袍人咽了咽口水,跟着钱晨偷偷潜入的司师妹皱了皱鼻头——这魔女好不要脸! “我记得蜘蛛好像有交尾过后,把配偶吃掉的习惯吧!” 钱晨面色有些古怪,便见那蛛女背部一抬,垂落的蛛丝从那鬼宝葫芦中把厉鬼钓了出来,先前犹如山岳的法相巨人,此时却是一只青皮小鬼,犹如三岁小儿一般,被那巨大的蜘蛛女捆了起来,她张口露出两根獠牙,扎入小鬼身上吸食,不过瞬息,厉鬼便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这一刻,原本还有些旖旎的黑袍人浑身战栗,在那蛛女的獠牙之下瑟瑟发抖…… 片刻之后,蛛女扔掉了那张鬼皮,掩口笑道:“奴家罗氏……乃是,蜘蛛女神!” 第一百七十五章蛛神罗氏,良才美质 天泣子一手托着那还在不断震动的死亡大钟,看着盘踞在神殿蛛网上的蜘蛛女神,面色略显得凝重。 他身边的那尊魔影,看着地上的那张鬼皮,面无表情的淡淡摆手道:“这座神殿比我们上次见到的更加邪门,蜘蛛女神,也比上次镇守神殿的那只红衣鬼魅更加可怕。” “此神只怕已经比得上我宗最强横的那几位底蕴,你唤醒死亡大钟里的腹葬祖师,和她谈一谈条件。我们只需要借用神殿之中的那座祭台,没有必要鱼死网破!” 天泣子心中一凛:“唤醒腹葬祖师……那可要耗费我二十年阳寿!” “此地的邪厉,乃是九幽魔化的邪神,寻常的鬼宝之中镇压的厉鬼对她来说只是食物,不唤醒祖师就没法震慑于她!她已经把你们当成了炼神的食物,再不出手,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魔影淡漠道。 天泣子犹豫的片刻,蛛神罗氏已经足踩蛛网,向前游去。 她在蛛网之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身法着实轻盈,速度快的就像一道闪电,八根蛛足之上都缠着道道蛛丝,探下去将一位鬼泣宗的弟子抱了上来。那位鬼泣宗的弟子自知无幸,便引动鬼丹,他的皮囊一阵蠕动,仿佛要有什么东西从人皮之下冲出,去和蜘神厮杀。 但蛛神罗氏只是娇笑着,以蛛丝将皮囊缠绕。 那泛着幽光的蛛丝刺穿了人皮,将那不断蠕动的皮囊裹了起来。 然后皮囊就被送往罗氏口中,罗氏的张嘴露出两根外翻的毒牙,刺穿了人皮,将毒液注入进去。众人便看见那皮囊剧烈的挣扎起来,里面传出浑然不似人声的惨叫。 罗氏将那人的面孔凑到自己面前,朝着他的嘴吻了上去,随即她的舌头便探入那人口中,长长的刺入那人的头颅里,吸食着什么东西。 随着她的喉咙不断吞咽,很快又只剩下一张人皮留在了蛛网上。 “那是一位已经结丹的鬼泣宗弟子,必然在自己皮囊之下修成了一只熔炼万鬼的鬼王……但无论鬼王如何凶厉,在邪神面前也只是口食而已!”钱晨目睹这一幕,对身后的司倾城感慨道。 “看来祭神台被烛九阴入魔引发的魔劫感染后,确实发生了恐怖的异变,只是损毁大半的祭神台,都有这等邪神诞生,那座还完好的祭神台,又会伴随怎样的恐怖,真是……” 钱晨有些跃跃欲试:“令人期待啊!” 但他也感应到,黑暗之中还有更多的东西沿着蛛网爬来。 一只半人半蛛的妖魔正借着蛛丝的牵扯,朝着神殿之中的鬼哭宗众人,悄无声息的靠近。 那妖魔如同妖艳女子和狰狞蜘蛛的拼合,狰狞恐怖,又异常的丑陋,它爬过了司师妹的头顶,浑然不觉的擦着钱晨经过,司师妹看着这只妖魔,不禁微微缩了缩身子,手臂上的汗毛竖起,有种麻麻的恶心之感。钱晨见状弹出一点刀光,指尖的血色刀气无声无息的掠过蛛女的,瞬息之间,它便融化成了一道血光,融入刀气之中。 只剩下不到三两的躯壳,被风一吹,跌落蛛网。 脚踩蛛网的罗氏蜘神,正钩起自己的一根蜘足,将远处一位鬼哭宗弟子扯了过来。 感应到足下一根蛛丝之上,传来细微无比的震动,她突然微微一愣,随意用一根长足扎穿了那鬼哭宗真传的面孔,将尸体抛到了蛛网上。 挂在蛛网之上的尸体,犹然在抽搐,这时候那个头颅被扎了一个对穿的鬼哭宗弟子,胸膛之中突然刺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儿头颅,张口发出一声刺耳的啼哭。 尖锐的哭声,叫人脑海之中犹如被扎进去一根烧红的的铁钉。 紧接着又有四颗婴儿头颅刺穿尸体的胸膛,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朝着罗氏咬去。 而蜘蛛女神只是轻轻弹出第二根蛛足,便将那具尸体胸膛中犹如数十个婴儿纠缠在一起的恶鬼钩了出来,她抬起蛛足,就像吃糖葫芦一样,檀口轻启,咬下了蛛足上扎穿的一颗头颅,在口中轻轻咀嚼,甚至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边的血迹。 “有趣!”她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继续转头看向那群‘食物’。 “这可是恶角师兄的百婴鬼,需用一百个先天不足的胎儿魂魄才能熔炼而成,怎么如此轻易就被那邪神吞食?” 鬼哭宗真传有人哀嚎道。 “邪心师兄的小成鬼宝也被她吃了!里面的那只厉鬼可是阴神地鬼,被养了二十代,将要蜕变成天鬼了!” “邪心师兄也被吃了!”有人恐惧道。 “这里是一片魔土,正道历次都有人死在这里。天泣子!我们死了你也不会好过,叫门中知道你这次带队害死了那么多人,下一个喂养鬼宝的人就是你!”这是一位真传临死前发出的诅咒。 此时神殿周围各处,已经出现了蛛魔的身影,她们一个个扑向了那些鬼哭宗弟子,和他们大战了起来。鬼哭宗弟子并非弱手,能和这些妖魔有来有回,但只要蛛神罗氏出手,必然会有一个鬼哭宗真传丧命。 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十三位鬼哭宗真传便消失了一小半,都化为了挂在蛛网上的人皮。 这时候,天泣子不敢再犹豫。 他震动手中的死亡大钟,钟里沉睡的天鬼此时才彻底苏醒,它吞噬着天泣子的阳寿,汲取其阳气,暂时活化了自己死寂的魂魄。钟声中的死亡气息,骤然强大了百倍。 当当当…… 钟声在神殿之中回响,本就残破的神殿,那些残垣断壁,破瓦断梁不断被掀塌,震碎。 那些隐藏在暗中,沿着蛛网飞速爬行的蛛魔也悉数被震死,钟声所过之处,不断有蛛魔口吐鲜血,八足蜷缩着一头栽倒,一具具蛛魔的尸体陈横各处。 天泣子见状,才微微停下了钟声。 死亡大钟里,朝下的钟口处突然出现了一只干枯的手臂,抓住了钟壁。很快,一个皮包着骨头,浑然不似人形的恶鬼钻了出来,它四肢抓着大钟的浮雕,趴在钟顶上,犹如一枚恶鬼钟纽,注视着蛛神。 “我说他们为什么把我唤醒,原来是一尊九幽邪神!阁下何必和这群小辈计较……”天鬼扫了一眼蛛网上的那些人皮,冷笑道:“这些都是我自家养的储粮,被你吃了这么多,总该欠我一些吧!” 蛛神罗氏对钟声毫无感觉,只是从八只蛛足下面,有翻出两条腿来。 却是一双犹如凝脂,纤细爽滑的美人腿,两只脚搭在一起,侧身卧在蛛网上,她吃了许多恶鬼,如今略有一些饱腹,也再没兴趣杀剩下的人,懒洋洋的道:“都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怎么能说我抢了你的储粮?你若珍惜他们,又何必让他们乱跑?” “不怕,我把你也吃了吗?”罗氏魅惑道。 “好大口气!”天鬼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寻常鬼物?我化身天鬼之前,便已精修千年,乃是主动蜕变为鬼身,可不是什么野生的恶鬼!你虽然本质稍稍克制了我,但走到如今这步,多半靠的是本能潜质,只怕未曾修行过。能走到今天,已经是你资质惊人了!想要再进一步,非得正经修行不可……” “你若归顺我鬼哭宗,大家成了一家人,还有更进一步的机缘,不然留在这里,哪怕再苦熬万年也绝对迈不出那一步!” “到时候,本尊已经彻底蜕变,成仙成佛,而你却还是一尊毛神!” “小小的恶鬼,说话也如此有趣!”罗氏笑道:“我看你修的也是魔道,却魔气淡薄,只怕修行之地也是远离九幽……” “如此,尔等知道什么是九幽吗?” 罗氏轻蔑笑道:“你这点道行,也来我面前卖弄,我可比你们更懂九幽!” 她伸出手臂,玉葱一般的手指搭在蛛网上,娇媚的笑道:“因为这里,就是九幽的一部分,因为我等,源自祭神台而生,更因为黑暗中的那位存在,便是我等的父神!罗天之下,九渊长存!” “你们懂什么魔道……鄙贱的阴鬼!” 罗氏的目光高高在上,冷漠的俯视着天鬼,就算鬼哭宗最接近鬼仙的存在,在她眼中也卑贱如蝼蚁一般,纵然是九幽邪神——那也是神! “贱婢放肆……”天鬼怒道。 “若非你们不只是我的猎物,我根本不会停下来和你们说这么多。”罗氏笑道:“你们杀了北方那只魅魔的女儿,倒是让我挺开心的,若是可以,真想收藏你们的头颅,回去给那魅魔女王看一看,只可惜,你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可比你们……更懂九幽!” 罗氏转头看向神殿深处,轻笑道:“阁下,你说是吗?”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凝固下来…… 天泣子也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天鬼更是脸色阴沉,带着死气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里,而魔影则有些迟疑。鬼哭宗一行人皆是犹疑万分,他们来的路上十分小心,而这座秘殿乃是上次魔道进入之时,才发现的线索。 怎么会有人先他们一步来到这里?听那蜘蛛邪神言下之意,此人也是魔道之人。 魔道尔虞我诈,相互之间根本毫无情谊,此人藏在暗处,定然不安好心。 钱晨缓缓走出黑暗,微笑着看向众人道:“几位,我试验祭神台威能需要几块材料,诸位都是良才美质,可否舍身助我一臂之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魔刀诡秘,天魔降服 盘踞在死亡大钟之上的天鬼,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钱晨。 他两颗黑窟窿似的眼珠深邃得没有任何光彩,被他盯着,就仿佛身入九幽地狱一般,看着他的眼睛,魂魄都几乎身不由己的陷入其中。 钱晨身无长物,身上一件法宝法器都未曾显露,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 他还是一副少年模样,用的是本体,而并非‘李白’这个身外化身,故而人人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一个结丹真人而已。 “呵呵!”天鬼腹葬阴沉冷笑道:“很久没有结丹小辈,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钱晨也在满意的打量着它,从他干瘦凸起的天灵盖,一直仔仔细细的看到脚指头,那眼神如同丈量什么材料似的,一人一鬼的眼神交错在一起,天鬼的瞳孔深邃犹如地狱,而钱晨的眸子,则平平淡淡,却似乎能反射一切。 天鬼在钱晨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虹膜之上微微扭曲的影子,最深沉的地方,便是眼睛位置的两个黑点。 那两个黑点如此深邃,似乎把整个影子都扭曲的吸了进去。 “生前是接近阳神境界的高手,死后经历数次蜕变,汲取了不知多少代鬼哭宗工具人的阳寿。如今距离鬼仙境界,只差一次死关,于死生之间最彻底的蜕变……良才美质,良才美质啊!” 钱晨虽然是为了隐藏身份,不得已才施展了魔道手段,打算嫁祸给魔门内部,但见到这样一块好材料,却也不禁大为手痒。 仙秦的祭神台人造神祇技术,本就让他大为好奇。 如今残缺的祭神台在这里,还奉送了这么些可堪造就的好材料,纵然钱晨不打算在魔道方面发展,却也无法打消他触类旁通之心。 天泣子见到来者不过是一名结丹之辈,心下便大为轻蔑,他看了一眼自己托着死亡大钟的右手,发现手掌已经枯瘦,甚至长出了老人特有的斑痕,再看钱晨那少年模样,目光不禁愈发阴鸷,俯身道:“祖师,此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地的秘密,不如将他拿下,以万鬼噬魂炮制,拷问来由,也好让那蛛神见识一下我鬼哭宗的实力!” 天鬼不置可否:“你来决定,本座要集中精神应付那蛛神。这小子就由你们拿下!” 此时,鬼哭宗一众真传皆松了一口气,在蜘蛛女神罗氏饶有兴趣的目光下,各自冷笑,微微移动脚步,封死了钱晨的退路,以诡异的目光看着他。 一位真传弟子祭起鬼宝,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白胖子,人皮油滑光亮,弹性十足,被蒙在一个充气的内胆之上,形成了一个人皮囊橐。如今鼓囊囊的撑起来,被那名真传弟子夹在腋下,人头做的喷气嘴儿冲着钱晨。 这件鬼宝,比刚刚的葫芦还要凶厉,那人皮还能冷笑,纵然是蛛神罗氏也一时未能捕食。 “这皮剥的不行!” 钱晨对《月魔画皮经》颇有造诣,也是剥过夜叉鬼皮的人物,当即好心指点道:“剥皮最忌松松垮垮,尔等应该也听过月魔画皮的故事,你可知为何月魔剥皮之际,最后还要吓那夜叉一下……便是因为人皮要紧致为上,活剥下来的时候,最好令其处于紧绷的状态,如此人皮的弹性才会好!” “所以,画皮之际,要让被害者处于将知未知的状态,隐隐感觉到自己要被剥皮,才会紧绷皮肤,但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如此提心吊胆之际!这时候,突然下手,剥下来的人皮才会最完整。” “你这一看便知道是此人主动剥下来的皮,太过松弛,也没有浸透人皮的那种恐惧,因此面目神色,便没有徐徐如生的感觉,说明未能把魂魄吓的留在人皮里。最好的月魔,能剥下七魄。你这活太糙,所以才需要缝上内胆,若是让我来干,一张皮便足以制成囊橐!而不需要在囊橐之中,画蛇添足的缝上饕餮胃作为内胆。须知人皮是上好材料,犹胜一切皮货!” 钱晨循循善诱之际,那鬼哭宗真传,却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天泣子也不禁悚然道:“此人真魔道也!” 钱晨上前一步。 “啊!”那名夹着囊橐的鬼哭宗真传,凄厉惨叫:“你不要过来啊!” 他咬牙发狠,却是被钱晨平静讲述时透露的一丝魔性,那种犹如刀尖在他的皮肤上划过,惊悚至极的感觉,吓得神智不清。一夹腋下的囊橐鬼宝,人头橐张口吐出一道幽魂似的鬼影,夹杂在一股昏黄的散魄阴风之中,朝着钱晨袭去。 钱晨并掌为刀,平平抬起右手,掌锋之上扯出一道匹练似的血色刀气。 他信手一挥,刀气在须弥之间掠过那道魔影。 血河红锈,不应有恨! 刀光之中的诡异魔性,操纵了鬼宝之中厉鬼的意识。那夹着囊橐的鬼哭宗真传看到魔影在血光之中哀嚎,急忙撑起自己的右臂,想要人皮之下撑着的弹簧回弹,将那阴风鬼影重新吸回去。 但他抬起手臂,却发现腋下的人皮依旧干瘪,只见那人皮的肋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刀口,将皮囊划破。 方才刀气掠空之际,非但斩了恶鬼一刀,更是伤了鬼宝的皮囊,令他无法控制鬼宝收回恶鬼。 腹葬天鬼厉声喝道:“天魔化血神刀,你是九幽道的人!” 天魔……化血……神……刀! 刀光之中,无比深邃的魔性已经产生了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令刀上的天魔,操控了恶鬼的意识。此时仓惶逃命的恶鬼眼中,鬼哭真传腋下那破破烂烂的皮囊,就像一张烂口袋一般,而他自己,却变成了那白白胖胖的皮囊。 恶鬼慌不择路,朝着自己意识中的皮囊蹿去,那道鬼影带着刀光,赫然钻入了那位鬼哭宗真传的嘴巴里。 就像回到自己的皮囊一样,它深深钻入了他的皮囊里。 甚至在刀光的逼迫下,它钻的更深了,不仅是皮肉,更是他的魂魄,他在体内豢养的恶鬼,一直钻到神魂的最深处。 那位鬼哭宗真传浑身剧烈的颤抖,惨叫起来,这一幕甚至让天鬼腹葬都为之骇然,紧接着它又看到钱晨贴近了那人,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气,自从那人的腹中微微透出。 钱晨手指按在那人的胸膛上,微微一笑道:“感觉到了吗?就是这种紧绷的感觉……” “你的七魄已经被恐惧和刀气,逼入了人皮之中!你的皮,你魂魄的皮,你所豢养恶鬼的皮,还有潜入你体内那只厉鬼的皮,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最后,你要记住……” 刺啦! 一声裂帛之声响起,钱晨抓住他胸膛裂开的刀口,将整张皮撕扯了下来。 这一刻,人皮之下的一切都被天魔化血神刀融入了皮囊之中,掀开之后,只有一只无皮的饿殍,在凄厉哀嚎。 这一幕,简直让鬼都发抖! “就是这个声音!”钱晨露出一个邪性的笑容道:“真是良才美质,若非你们鬼哭宗在体内养鬼,我怎么能剥下这种三魂七魄都融入皮囊里的极品?端是祭神台上的好材料!” 这一刻,钱晨犹如九幽之中走出的真正魔头一般,让鬼哭宗的众人知道,为何蛛神罗氏说——他比你们更懂九幽。 天鬼腹葬不等钱晨说完,陡然祭起死亡大钟,狠狠向钱晨头顶盖下…… 这个魔头,甚至让它都产生了恐惧。如此魔性深邃,在魔道前程远大,留他不得! 司倾城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捂着嘴瞪大眼睛,低声道:“师兄演的好像啊!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的来历,还以为他真的是那种旷世魔头呢!” 她身边钱晨的化身李太白,闻言打了个冷战,对她无声无息的翻了一个白眼。 嗡! 死亡大钟发出巨大的嗡鸣声,声浪过处,万物都陷入了死寂,就连蛛神罗氏布下的蛛网都在凋零。 钟声仿佛死神之镰,所到之处,收割了一切。 神庙遗迹之中剩下的残垣断壁,也被钟声激荡摧毁,而直面钟声的钱晨所面对的天鬼哭嚎,最为可怕,仅仅是一丝气息,便让钱晨肉身几乎立即死去。 这时候钱晨将五色神光融入脏腑,阴阳二气在体内运转,凭借两门大神通,维系住肉身的一丝生机。 他的神魂有道尘珠保护,休说一枚死亡大钟,就算是九幽魔道至宝——灭世混一清浊大磨盘也无法磨灭。他右手一翻,天魔化血神刀的刀光再现,这一次,钱晨并未施展刀光中血海的‘化血’之意,让那血色的刀光活过来;也并未依仗‘刀’光的锋锐。 此时这柄天魔化血神刀,只吞噬过一些魔物,本质远远不能和鬼哭宗祭炼数千年的鬼宝硬拼。 所以他只是将刀中的魔性发挥到了极致,让刀上的‘天魔’彻底降临。 这一刻,伴随着刀光,魔念深深种入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剩下的鬼哭宗弟子全数为魔刀所控,祭炼起自己的鬼宝,将自己的一切祭献给刀光。除去那一张人皮外,骷髅、骸骨、污血、心脏,他们将自身和所豢养的厉鬼一并祭献,将魔性融入自己的躯体中,铸就一份充满魔道诡异魔性的材料。 天泣子近乎疯狂,他没有想到九幽道的魔刀,居然如此的克制鬼哭宗的道法。 这一刻,这位鬼哭宗真传领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第一百七十七章诸神同坠,浩劫茫茫 钱晨并没有理会天泣子,此等人物,无非一刀而已,真正能叫他小心应对的,还是这已经蕴养出了一点纯阳,阴神将要转为阳神的天鬼腹葬。震动的死亡大钟,蕴含送葬一切的可怕意蕴,钟声之下,虚空都在扭曲。 肉眼可见的空间波纹扩散出去,距离最近的钱晨,甚至感觉自己的肉身都要被压碎了。 虽然也有洞天之中的虚空,不如地仙界的坚固的原因,但这震动虚空的大成鬼宝,以及可怕至极,天鬼放言敢对谢安出手,并非虚言。 钱晨双手结印,两只手抱在一起,犹如阴阳轮转,他盯着那滚滚送葬钟声,一声厉喝:“咤!” 一声怒吼,犹如天雷横空而过,但其本质却已经扭曲,钱晨从太上道音之中,结合无音神雷参悟出了希夷神雷这门接近圆满的神通,此刻他逆转希夷神雷,将这股玄妙道蕴扭曲成魔。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随着一声厉喝,神殿之中骤然陷入幽暗,这一声大喝浩浩荡荡,带着渐渐深邃的黑暗席卷而去,将神殿笼罩在其中,瞬时间,浓郁的黑暗便笼罩了钱晨和天鬼。就在黑暗将要波及到司倾城的时候,一股微微的光明突然隔绝了黑暗,却是身外化身手中的烛龙火精。 司倾城心中一沉,担忧道:“这是……九幽黑暗!” 钱晨的身外化身微微点头:“黑暗也是视而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之物,故而逆运希夷神雷,便是九幽黑暗!” 蛛神罗氏也踏着蛛网退出了神殿,此时正在掩嘴笑道:“哈哈……这才是真魔道,此等人物,才配做妾身的心尖尖上的人。” “妾身盘桓在此数千载,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操纵九幽渊暗来呢!” “呸!”司倾城愤愤不平道:“这些恶心的东西,都是她生的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打师兄的主意。” 罗氏骤然回首,看向司倾城的所在,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司倾城脑后一轮神光升起,神道法身暗藏神光之中,提防戒备,罗氏嘴角勾起,微微一笑道:“一个魔道种子,身边居然跟着道门的女仙真传,有趣,有趣!”钱晨的身外化身上前一步,挡在司师妹的身前,神念之中一缕剑意微微透出,遥遥锁定罗氏。 罗氏神色微动,稍稍思量,便出声笑道:“妾身可没心思和你们纠缠,想要借助祭神台,你们还得求着我才行!” 司师妹闻言回头,钱晨却缓缓摇头道:“用不着她!”他这可是罗天仙器真灵亲自开的后门,区区一个魔化邪神,也配阻拦? 扭曲的希夷神雷……或者说‘九幽魔雷’轰然炸开,化为滚滚黑暗。 那无法听闻的魔道雷音,将所波及的一切都朝着魔道扭曲而去,天鬼用来维持神智的那一点纯阳,骤然被魔音清晰,积累了二十代人的阳气骤然化为阴邪,将天鬼侵袭。只是一瞬间,天鬼干枯如古尸的身体之上,便长出了一层绿毛。那绿毛充满邪祟,衰亡,厄运和恐怖的力量,蕴藏着九幽至邪。 天鬼知道,再任由他施为,只怕自己真的要被其以魔道制服,化为他手中的一件鬼宝。 而这正是鬼哭宗真正真传弟子的考验,依靠真传弟子的制魔之术,在和鬼宝漫长的相处中,学会真正炼化其中恶鬼,降服他们这些前辈阴神的办法。 修鬼道者,阳神一境太难度过,前人不得已如此为之。 利用弟子和鬼宝相互养蛊,胜者便是鬼哭宗真正的传承者。 但天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鬼哭宗二十代人都没有完成的事情,差一点便让一个九幽道的小魔头,在一声怒吼之间,成就! 九幽魔雷引动了洞天之中潜藏的黑暗力量,化为这一片黑暗,想要将其彻底炼化。 而身上长出的这些绿毛,便是黑暗的侵袭之力所化的异物。只要这些绿毛爬满它全身,天鬼便会被九幽魔雷炼化,成为钱晨所控制的一只。 天鬼的一只右手已经长满了绿毛,它突然身不由己的挥爪抓向身后。 已经逃出了神庙的天泣子最后回头,仓惶看向身后,却在此时,神庙突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其中一只满是绿毛干枯大手呼的一声向他抓来。 天泣子纵然是鬼哭宗一时之骄,于一众魔道真传之中,也算得上强者,但哪里能比得上鬼宝之中,豢养的祖师天鬼,更无法和钱晨这种,在魔道之上有魔祖之姿的怪物相比,一击之下,鬼爪便破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法术和护身法器,巨大干枯鬼手一把抓住了他。 天泣子惊恐道:“祖师,我没有想逃,祖师……我没有想逃啊!” 那个始终伴随着它的魔影厉声道:“闭嘴!腹葬祖师已经被人以更高深的魔道克制,此时为人所控,身不由己!” 天泣子这才挣扎道:“前辈救我!”魔影打出一道玄光,崩开了那绿毛鬼爪,此时也是天鬼腹葬拼尽全力反击的一刻,它用还没长毛的左手,抄起身边的死亡大钟,朝着钱晨当头砸下。 死亡大钟之上,铁锈斑驳,犹如血迹,那血锈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血光,每一点锈迹都化为杀伐之力惊人的铁血,一点血光便能透穿阴神的护身罡气,铁钟砸下,就连九幽黑暗都被洞穿。钟声隔绝了九幽魔雷的侵袭,钟口回荡着可以轻易将一切震的粉碎的震荡波,势要将钱晨的脑袋,砸成粉碎。 立身于黑暗中的钱晨恍然抬头,他右手虚握,凭空自黑暗中抽出了一道血光。 那黑暗犹如刀鞘,血光如练,凌厉如刀。将黑暗之中那些蛛女魔物,那些鬼哭宗真传的尸体,那道道蛛网的幽暗蛛丝,一并抽空。 血光鲜红,却又凌厉无匹,刀光周身浮现了无数神祇陈尸积山的幻影。 钱晨所在的神殿之中,浮现了一座巍峨的石台,约有百丈高,其上铭刻无数神文,每一枚,都是王知远梦寐以求,能将他金钟点化为法宝的太古神道遗留。这座神台以众生念力、愿力,铸造了一尊尊神祇,其上有无数神光缠绕,光辉灿烂之处散发着令人凛然的神威,今日的蜘蛛女神,只是神台最不起眼之处,一只玉色的织女。 此时,天上巨大的悬山在移动,还有犹如悬山大小的青铜巨舰横空。 这片荒芜的魔土之中,处处都有神光显现,一位位方仙道的弟子随身诸神庇佑,在魔土之中,开垦,纺织,冶炼…… 数以万计的玉色织女,纺织着遮天的匹练,数十万大大小小的持锤神工,锻打着巨大的青铜飞舰,战争法器,一尊尊雷公手中绽放刺眼的电芒,在天空开辟了一个覆盖千里的巨大雷池,出产着一尊尊神雷塔…… 一颗金球悬浮九天之上,被洞天深处身高九万丈的巨大金人托起,作为太阳洒下光芒。 就在这时代最为辉煌的一刻,神威浩荡,强横无匹的巨大金人身上扩散出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金光暗淡,巍峨的金人表面龙蛇之鳞浮现,它的下半身甚至赫然就在黑暗之中,扭曲为龙尾,托举的金球骤然坠落,最深邃的黑暗,从那光明的最深处,侵袭而来……这一刻,天空之中的悬山浮岛,星坠如雨。 漫天的神明骤然扭曲,化为厉鬼魔神,朝着身边的任何生命杀去,打出强横的神通,毁灭了一切。 这一刻,诸神同堕,天空之中下起了血雨,祭台周围陈尸数十万…… 有一身白袍的老者悲恸落泪,方仙道弟子绝死反击,天空中残余的浮岛排列成玄妙的法阵,无数神雷塔倾力一击,终于将那魔化的金人打的残破。但这一切过去之后,这个辉煌的宗门,瞬间成了废墟,九座石台伤痕累累,残破不堪,天空的悬山浮岛也坠落大半,所有强横无匹的战争法器损失殆尽,无以计数的罗天法器坠落尘埃,掩埋在天坑之下。 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些驱赶着玉蜘,真身不过拇指大小的织女女神尸体在祭神台上堆积成山。 一只只有上半身的织女,奄奄一息的被一只玉蛛拖了出来,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身边同伴的尸体,放声大哭,一边哭泣,一边咳血,最后她咬向了救活了自己的玉蛛,将自己和玉蛛缝合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罗氏看到黑暗中隐隐浮现的这些光影,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她的表情扭曲,下身的八根蛛足突然弹射而起,扑向那片黑暗。 这一刻,那祭神台所记录的一切,那数千年前残余的一点悲恸、内疚、绝望、疯狂……那极致的魔性和愿力,都被钱晨一刀引导而出,融入那道血光之中。 血光之中,诸神的尸体浮现。 刀气所向,尽是浩劫的茫茫。 最深邃的却是这洞天黑暗,万载记录的种种‘魔性’。 天魔……化血……神……刀! “诸神同坠,浩劫茫茫!” 这一刀凝滞了死亡大钟的激荡钟声,劈开了乌光沉沉的钟体,斩在了天鬼腹葬的咽喉。刀光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绿毛爬满了天鬼的躯体,眨眼间便将这阴鬼之躯朽坏成空,只留下一点纷纷扬扬的绿毛,记录那大劫的衰败和绝望。蛛女罗氏携着凌厉的魔光横空扑下来,却被血刀余光一刀劈在了左肋,哀嚎而退。 神庙之外,救出天泣子的魔影突然脸色大变…… 他将天泣子推向身后,并在其愕然的目光之中,燃烧本源化为一线血光,瞬息遁逃千里。 这时候神庙之中的血色刀光,才突然爆发,一掠而过…… 天泣子脸上残留着惊恐,绝望,不解,疑惑的神情,那一抹血光自他眉心的一条血线中冲了出来,带走了他的全部真气、精血、修为,乃至他养在体内,由命魄蜕变而成的妖鬼,也都化为一泓妖异的血流,融入那道刀光之中。 刀光散去,钱晨伸出手,接住那纷纷扬扬飘扬的绿毛。 他沉默许久,不禁微微叹息一声,一句劫数之下,究竟有多少悲欢离合,惨剧和绝望,才能让这一抹刀光如此邪异。那些淡漠的虚拟神祇,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流下这么多的魔性?让这一刀融汇的那种不可思议的魔性,诞生如此变化。 他站了许久,待到那余韵散去,才头也不回的对罗氏道:“抱歉,你来的太莽撞,误伤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巫道唤魔,人皮图卷 钱晨看了看被自己劈成两半,跌入尘埃的死亡大钟,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不顾面子,上去把那两半的铁钟拾了起来,心疼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死亡大钟数次与天魔化血神刀硬碰硬,都略占据上风,乃是一件品质极高的法宝,若非钱晨以魔道引动祭神坛残余的大劫气息,斩出诸神同坠,浩劫茫茫的一刀,还未必能得斩破此宝。 这口大钟乃是天鬼的遗骸所铸,原本应该是一尊坐像的骸骨,在九幽极阴之地的矿脉养尸地中埋葬千年,汲取五金之气,将一身骸骨化为九幽邪铁,再来铸造为钟。 这等材质固然邪门至极,通法修士沾上一点铁屑都可能暴毙而死,却也是稀世奇珍,蕴含死亡之息,才能炼化为这件大成鬼宝。 纵然钱晨斩出那一刀时无法留手,只能将这件宝贝连同天鬼一并斩却,但它的残骸依旧是炼制魔道法器的上好材料。与钱晨所得的劫灰、人皮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材料合炼,却能作为祭神台这次实验的素材。 司倾城瞥了捂着肋下的伤口,脸色阴晴不定的罗氏一眼,窃喜偷笑,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却已经眉毛弯弯,上了眉梢。 “师兄,刚刚好像有人趁着你对付这只天鬼时,侥幸逃了!” 司师妹出声提醒道。 钱晨收起手中的绿毛劫灰和九幽邪铁,上前查探起祭神石台,同时道:“正是要他逃了!他若不逃,这九幽道弟子我扮给谁看?” “原来此人并不是九幽道弟子!那定是九幽道的对头——血海道的小魔头!” 罗氏暗中心惊,早在仙秦的时代,九幽道的天魔化血神刀就已经威名赫赫了。仗着有罗天世界,她倒也并非那种没见识的土鳖妖魔。至于钱晨并非魔道,而是正道弟子这种事情,她却是想都没想过的,纵然司师妹此时以正道的身份出现在此,也是如此。 若是刚刚斩出诸神同坠一刀的那种可怕魔性,都并非魔门真传。 若是方才罗氏因为心中魔念被引发,魔性大发出手之际,那毫不犹豫,凌厉狠绝的一刀出自正道之手。 哪个瞎了眼的正道,敢收这种人入门下? 钱晨将死亡大钟的残骸放上了祭神石台,身外化身李白点燃了烛龙火精。 石台之上燃烧起白金色的神圣火焰,但火焰之中却有一丝抹不去的黑暗,如同白金色眸子之中的那一线黑色瞳孔。 钱晨以火行神光引动火精,煅烧这九幽邪铁,仔细炼化其中的天鬼气息。 同时感慨道:“魔道果然难混,随便一个出门的真传弟子,都带着大成鬼宝这种恐怖的东西。里面随便封印的一只天鬼,就是快要跨过死关,就连谢安都能掰掰腕子的狠角色。” 钱晨并非是假装什么,若非魔道之间的克制实在恐怖,而他在魔道之上的造诣,也足以死死压住这等下成道果的阴鬼,换一个寻常正道阳神来了,未必能斗得过这种老怪物。 而寻常的正道阳神,钱晨若非底牌尽出,是绝对收拾不下来的。 他能像今日这般天魔化血神刀一刀一个老魔头,只能说魔道的后门留的好…… 钱晨看着那天鬼最后残留的一点劫灰,唾弃道:“魔道老魔果然不要脸,堂堂天鬼之尊,居然对我这种还没结丹的小修士出手!” “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 钱晨一脸正气的模样,叫罗氏心中凛然。 在她想来,魔道虽然狠厉决绝,但也是狠的磊落,坏的光明正大,这种反手一刀砍死了一尊接近阳神大成境界的天鬼,又一刀伤了她这个九幽邪神,却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没有结丹的小修士,肚子里全是坏水的货色。 究竟是哪家魔门培养出来的? 司倾城看到钱晨刺穿自己的中指,以指尖之血,在人皮之上刺绣着一片古怪邪异的经文,司倾城只是伸头看了一眼,便见那人皮之上,有数十尊赤身裸体的男女在狂舞、祭祀。 她脸色一红,缩回了头去,心中暗道:“师兄……怎么这般不知羞?又学了哪家的魔道法门?” 钱晨对师妹此时的羞恼,却一无所觉。 只是老老实实以自身精血,书写魔道之中一门至高无上的经典《九幽唤魔经》。 这门魔经,乃是巫教的至高魔典。 传说世间死亡的一切残魂,最后都会落入九幽之中,巫教以为,这些残魂都隐藏在九幽之中的无边黑暗中,便创造了《唤魔经》这门祭祀法门,以举教之力,行种种仪轨,借助《唤魔经》向九幽之中呼唤魔神残魂,降临在他们选择天赋异禀的婴儿身上。 这便是巫教的转世圣童,教中至高无上的圣子和圣女。 通过此法,巫教在太古神道衰微之后,竟然也硬生生的又造就了九位巫道圣尊。 他们有的是上古魔神残魂转世;有的是转世圣童以绝大毅力,反而吞噬了的魂魄;又或者教中的奇才,暗害了转世圣童,夺了他的一身造化,成仙做祖。 无论这些圣尊出身如何,他们证道道君之后,就成为了巫教的九位祖师,待到这九位祖师足以支撑教门之后,他们便默契的一同毁去了《唤魔经》的传承,避免后来者和他们争夺巫教大权,以及整个巫教的愿力香火。 钱晨上一次入魔之际,许多东西自然而然的便知晓了。 其中,便有这门回荡在九幽黑暗之中无数年,巫教的至高传承《唤魔经》。 “……九地空虚混沌,渊面黑暗……太初有神,神与魔同在,神就是魔……” “……魔胎下降,归复人身。非自血气,非自情欲,非自母胎……” 钱晨小心翼翼的将好不容易炮制好的诸多良才美质,一一制备完善,他将一截长有奇异骨刺的尾指骨以丹辰朱砂浸之,至阳至德的丹辰朱砂与至阴至邪的鬼骨融合,然后折断骨刺,取出骨髓之中的朱砂邪血,在人皮之上,描绘了一尊鸟兽人神,通体赤红,背负炎翼的神人。 又以望气之法寻觅这片魔土数千年前大劫之际,死去的龙脉,开掘龙颈逆鳞的位置,搞的满身狼狈才得到了一点死寂龙血,化合绿毛劫灰,熔炼了邪异的刺青墨水,同样在人皮上又绘制了一位背负龟甲,脚踏青蛇的半人半鱼神人。 司倾城看到钱晨不断取出各种材料,以魔道的手段,将其魔化。 他在神庙之中四处寻觅,在石台的脚下,挖出一块无数神祇尸骨血肉所化的黄泥。 他祭起太上八景炉,炼制了一路被天魔夺丹侵染的丹药,然后封住灵丹,将其中的天魔禁锢。 他背起有情剑,有时走入黑暗中,待到天亮才回来,剑上血迹斑驳不知染了多少魔物的血…… 小心调息养伤的罗氏,有一天心有所感,突然睁开眼睛,却看到钱晨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打量着蛛网上的她。那种眼神叫她毛骨悚然,简直分不清楚谁才是魔神。 最后钱晨打量许久,还是放弃了什么,转身离去。罗氏不得已只能搬出了神庙,她还发现自己培养的蛛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一些。 “疯子!魔头!” 罗氏怒气冲冲的躲到了附近的一座常有残破神庙的荒山野岭之中。 钱晨还向司倾城要了一些香火炼化的天银,化合罗氏的九幽魔血,炼出了漆黑的魔银。 十天之后,司倾城小心翼翼的踏入神庙中的时候,却看见那以黄泥修补好的祭神台上,陈列着一件她熟悉至极的东西。司倾城忍不住惊呼道:“封神榜!” 钱晨闻言回头,见到是司倾城,才让开身子笑道:“你再仔细看!” 司倾城定睛去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件极像元始道封神榜的图卷,乃是以人皮所制,刺血所书,描绘了无数诡异的变体太古神道符文,成了极为邪异的一件魔宝。 图卷之上除了《唤魔经》,如今还绘就了两位魔神,一位是赤红血色,身负火翼,鸟首人神的火神,一位是刺绣纯青,脚踩青蛇,如鱼如龟的海神。两位神祇身周,都有绿毛劫灰书写的,带有诸神同坠的浩劫气息的经文。 “嘶嘶……”司师妹抽气道:“师兄,你在干什么?” “这里的洞天黑暗联通九幽,又有祭神台这种好东西,不坑一把九幽之中的魔神残魂,怎么对得起这番机缘造化?” 钱晨笑道:“师兄我精心挑选了两个受害者,都是太古之时就接近魂飞魄散,绝对不会诈尸的人物,借助祭神台把它们的残魂赚过来,炼制一件法器!” 祭神台上,劈成两半的九幽邪铁大钟,和星河银砂、太乙元金这些少量的灵材放在了一起,分量足以炼制一件上乘的法器了。 若是真的骗来太古神祇的残魂,确实足以炼制一件极为上品的法宝。 “一件法宝而已,师兄你要不要玩那么大!”司倾城忍不住劝告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祝融血刃,共工铁钩 “放心,完整的太古残魂,乃是巫教倾尽一宗之力,才能唤来的。我这也就能唤来一点破碎的魔魂残片,届时封印在法器之中做引子,通过祭炼法器,再慢慢聚拢太古魔魂,以图后事。小心一点,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钱晨兴致冲冲的祭起五色神光封闭了神庙。 罗氏在神庙之外徘徊,许久还是不敢进去,看到五色神光封闭了神庙,只能暗骂了一声:“小魔头!” 钱晨注视着神庙之外,此时却叹息了一声:“可惜,看来她是不会过来了!本来是上好的祭品来着……若非对她动手我也没什么把握,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但现在她要是闯进来,正好借助九幽仪轨,一举祭献……” 司倾城在身后,喃喃道:“师兄你好黑啊!” “什么叫黑!”钱晨虎躯一震,正气凛然道:“这叫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开始吧!”钱晨施施然的起手道。 “坑骗太古魔魂……”司倾城始终觉得这是个太疯狂的主意,就算是陶天师,叫他镇压太古魔魂,清扫太古神道的余孽都没什么问题,甚至有不少巫教的圣子,都是历任天师出手击杀的。 要知道这等被魔魂夺舍的圣子,在人间都是有大成就的,也就天师能奉天庭旨意,将其击杀。但如今钱晨不仅是封印魔魂那么简单,他是要变相的炼化魔魂。 这么疯狂之举,历代天师都没有见过。 “师兄,这不好吧!炼化魔魂始终是天庭忌讳。若非天庭压力,巫教也不会抛弃了《唤魔经》。天庭是不可能让太古神道重回如今的……” 司师妹此时已经认出了人皮图卷之上绘制的经文。 “谁会让太古神道重回当今啊!”钱晨笑道:“师兄我像是那种无私相助的人吗?” “不像……”司倾城犹然有些疑虑,却点头道:“师兄你看起来就像那种把太古魔魂敲骨吸髓,往死里压榨的那种人。要说你怀着什么好心,那可真不会有人以为然吧!” 钱晨脸色都木了! “扑哧!”司倾城突然笑了起来:“师兄你这样子,太有趣了!” “不要乱开玩笑!”钱晨瞥了她一眼。 “这件事情,还是对你最有好处!待到我坑死了太古魔魂以后,应该能炼成两件神器,虽然如今说其是‘神器’,还有些勉强,但你用心祭炼,自然能不断感应九幽之中残碎魔魂,能够一点一点将它们重新聚拢在一起。这个过程中,就如同太古神祇在你的掌控中重生一般,必然可以叫你从中领悟出大量太古神道的秘密,同时也帮师兄我聚拢魔魂,做一件大事。” “这才是我给你准备的好处!” “当然,太古魔魂乃是太古神祇坠入九幽的残魂,非常危险,师兄我身怀楼观道至宝,倒不畏惧什么,但你借此修行,却有些忌讳,所以等到魔器炼成,你便去找你父亲,最好在他的主持之下祭炼魔器,聚拢魔魂,窥探太古神道之密!” 钱晨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太危险了!”司倾城还是有些担心:“太古魔魂都是太古之时,毁天灭地的大神通之辈,就算他们只剩下一缕残魂,也不是我等能摆弄的!” 那是你不知道我的身份!钱晨腹诽道。 而且,这里还有一位真正太古魔魂重生的巨佬坐镇呢!钱晨和黑暗之中烛九阴的意志对视了一眼,果断开始了仪轨。 祭神台被烛九阴彻底引动,打开了通往九幽的深邃黑暗,神庙如同裂开了一处地缝,通往无底深渊,黑暗深邃。正是九幽之门。 钱晨祭起人皮图卷,开始念诵古朴生涩的巫道言灵…… 随着九幽魔语,巫道灵言念诵,深渊之中渐渐浮现起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其中似乎有无数诡异的存在在窃窃私语,悉悉索索的魔语声不断靠近,黑暗慢慢蔓延到了钱晨的脚底,在往上一点,便会触及钱晨。 这时候一股无法察觉的宏大意志,降临到了黑暗中,瞬间地缝中的一切诡异都退去了。 此时钱晨才将魔语,念到了最后一个字。 魔语声落,黑暗彻底沉寂了下去,就仿佛那深渊已经空空荡荡,陷入了无比的寂静。 钱晨睁开眼睛,一字一句道:“阏伯!” 他祭起的人皮图卷之中,绘制的火翼神人突然间缓缓褪去赤红的血色,这一声呼唤,回荡在深渊之中,重重叠叠的回音放大,传递到九幽最深处,似乎有很多可怕的存在因为这一声呼唤,发现了这道裂隙,但裂隙之中的一点深邃气息,让它们不敢妄动。 “阏伯……阏伯……阏……伯!” 钱晨再次呼唤,回音阵阵,叫不远处的司倾城屏住呼吸,不敢大喘气,深怕因此而破坏了仪轨。 人皮图卷之上,唤魔经的经文突然扭曲起来,交织成司倾城看一眼便觉得头晕眼花的扭曲文字,鸟首人神的火翼神人突然一点一点的在人皮之上活了过来,它缓缓回首,正视着钱晨。 钱晨一声冷笑,道尘珠镇压了一切魔性邪念。 他太极金丹勾动道尘珠的一点气息,双手结成太极印,镇压在人皮图卷之上,将火翼神人打入了他和烛九阴准备已久,模仿罗天仙器的禁制之中。 太古的一点残魂被打入了烛龙火精那犹如瞳孔一般的黑暗中,钱晨准备的种种灵材,和一半的九幽邪铁突然浮起,被烛龙火精缓缓融化。 罗天仙器之身的烛九阴亲自出手,祭神台的威能爆发,无数符文被打入九幽邪铁之中,交织成神禁雏形。 钱晨还是小小的骗了一把司倾城,有烛九阴亲自布置禁制,太古残魂根本没有可能做妖!先前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司师妹更放心一点,也叫陶天师不要找他的麻烦。 炼制仿制神器,有烛九阴出手。 钱晨还是继续唤魔的仪轨,令图卷之上第二尊神人气息散发,并喝道:“禺疆!” 随着声声唤魔,回荡在九幽渊暗,第二位太古的残魂碎片也自九幽之中浮现,被摄入人皮图卷之中,钱晨这次还是动用了道尘珠的一缕气息,将其打入禁制之中。 随着烛龙火精的翻腾,两件神器胚胎正在渐渐成型,其中的一尊太古魔魂幽幽道:“吾乃……阏伯!” 钱晨反手打出‘如太上谕’法令,将那太古魔魂牢牢镇压,将这一声低语彻底凝滞。 他额头见汗,勉强动用道尘珠之威,一字一句道:“你名……祝融!” “阏伯!” 神器之中的残魂呆滞道。 “祝融!” 钱晨将‘如太上谕’法印镇压在神器之上,其中的魔魂仿佛被混淆了什么,迟疑道:“祝……融!” “对,祝融!”钱晨语气严肃,正气凛然。 神器胚胎中的残魂,犹疑道:“吾名……祝融!” 说完这一句话后,神器收敛光辉,自烛龙精火之中飞出,却是一柄血色魔刀,散发着天魔化血神刀的气息。 “此乃……祝融血刃!” 钱晨将血色魔刀握在手中,将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气为其洗练,待到魔刃重光,抬手便是一道刀气劈出,刺破了五色神光。 远处悄悄的打量着这边的罗氏看到一道刀气迎面劈来,这一次,刀气出现之时,她毫无反应便又中了一刀。捂着被刀气贯穿的右肋,罗氏眉头直跳,却听神庙之中传来钱晨的声音道:“抱歉,你摆出来的姿势太好了,我情不自禁就给了你一刀,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我能理解你个鬼!” 罗氏怒气冲天,那伤口残余的丝丝刀气,那可怕至极,威胁自己本质的气息,让她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我走……我走可以吧!” 罗氏也不收拾包裹,捂着伤口就去投奔其他祭神台去了。 这时,烛龙火精之中第二件神器也已经出炉,这一次,钱晨不待器中的残魂出声,便道:“汝名共工!” “此乃共工断水钩!” 钱晨收起祝融血刃,将那柄黑沉沉的铁钩反手塞给司倾城道:“这共工断水钩,乃是上古水神共工的遗物,就劳烦师妹辛苦祭炼了! 司倾城接过铁钩,发现这柄铁钩气息深沉,而且禁制极为神妙,只是接触一点气息,便有许多感悟,让她想要拿着这柄铁钩,仔细参悟一番。但听到钱晨的话,司倾城还是哭笑不得的抬头道:“哪有什么太古水神共工,这明明是北海之神禺……” 钱晨打断她道:“师妹,神名便是神性,这种被我们坑死的神,还是重新起一个名字比较好。” “我说这是太古水神共工,祂就是太古水神共工,不信,你问祂一句?” 司倾城低头祭炼这柄铁钩,果然听闻其中的神祇,低声幽幽道:“吾乃共工!” 司师妹娇躯一震,抬头看向钱晨,低声道:“这也可以?师兄你就不怕天庭……” “天庭忌惮的是太古北海之神禺强,和我们手中的水神共工遗物断水钩有什么关系?”钱晨正色道:“师妹且宽心就是!师兄办事,你放心。回去把此钩给陶天师看过,他总不会害你把!” 陶天师是什么胆子?越是天庭体制内的人物,侵犯天条的胆量就越大,钱晨把太古神祇残魂这种造化放到司倾城面前,年轻的司倾城或许有所顾忌,但陶天师这样的老狐狸吗! 估计抬抬眼皮就吃下去了! 第一百八十章九洲三岛藏遗物,魔道阴险算计深 钱晨为了从九幽之中唤回这两个上古魔魂,足足在祭神台这耽搁了十一天。 如今两件神器胚胎炼成,也算是验证了他和烛九阴的一个猜想。 烛九阴借助腾空剑向钱晨传音道:“劳烦大兄出手!等到大兄找回其他几尊金人,我等又要多两个兄弟了!” “其他几位金人,你是否有了线索?” 钱晨等待着殿外黑暗结束,他手抚祝融血刃,参悟其内魔魂蕴含的太古神道之密,同时以那一炉魔化的灵丹,将丹中的天魔犹如小食一般,喂养着里面的太古魔魂。 修道人、炼丹师畏之不及的魔头,就这么在钱晨手中像鱼食一般,被投喂给血刃内懵懵懂懂的祝融魔识。 “天周神朝末年,九幽魔劫,降临天下大乱!” “就连地仙界的九洲都在劫数之中摧毁了三洲,岱屿、员峤、瀛洲沉没大半,后来始皇立国之际,念及九洲不圆满,便远征域外,灭了昆仑、蓬莱和方丈大世界,将其融入地仙界化为新三洲。此时大兄可知道……” 钱晨微微点头:“始皇活干的不干净啊!那三个大世界的残余道脉,趁着仙秦灭亡,非但重立了道统,甚至还有图谋九洲正统之心。” “仙汉灿烂之际,曾经远征这三洲,居然败了数次,后来还是中土道门的三大道脉,联手方仙道,汇聚赤县神州中土、海外八百旁门,三千左道,远征三洲。才灭了他们八成的道统,让他们老实下来!” “但也因此,中土修士倾囊而出之际,也被西荒大漠的佛门修士找到了机会,渗透进了中土,立下了根基……” 烛九阴冷笑道:“始皇哪里看得上那群人?他派麾下大方士徐福远征那三个大世界的时候,还是徐福自作主张,才留下了那些余孽!” “而且谁又能想到,仙秦如此强盛,竟也一遭覆灭!” 烛九阴拥有太古钟山之神烛龙的记忆,这位太古大神的记忆中,太古混沌界可谓是仙人不如狗,道君满地走,也只有如今的道尊境界,太古的神道帝君,才能抖一抖! 因此祂一向不太看得起如今的修行界。 但提起仙秦,许是罗天仙器记忆中那无尽辉煌的仙朝,实在太过夺目,竟然也有些许遗憾和钦佩的语气。 钱晨记忆中倒没有仙秦的辉煌,提起这个影响中土极大的仙朝,甚至可以说是斩断了天夏、天商、天周三大神朝的时代地仙界和天界的联系,几乎可以称为绝地天通,奠定天人格局的仙朝。 他只能感受到太上满满的恶趣味。 “说起来,三洲叛乱,便是徐福的道统作祟之故!其所立宗门曾经占据昆仑洲,甚至将昆仑改名瀛洲,趁着仙秦破灭,联合三洲余孽断绝直道,清理忠于仙秦的方士修士。得以割据数万年。” “仙汉之际,神州反攻三洲,却也没能破灭了他们的道统。这些余孽自号三仙岛,非但在三洲之上根基深厚,更是设法升起天周末年在劫中毁灭的三洲残骸,立下蓬莱三宗。一面隔绝神州和三洲的海外联系,一面暗中渗透到神州的海外修行界,继续暗中图谋九洲正统!” 钱晨语气淡淡道。 “作死!”烛九阴冷笑:“神州作为九洲正统,与天界不知有多少香火情,当年仙秦最为强盛之际,都没敢灭掉神州的许多道统……就凭他们!” 钱晨好奇道:“灭了几家?” “始皇令天下宗门献上自家典籍,也就灭了四百六十余家不肯的仙门而已!”烛九阴淡淡道:“你们道门收录的正经道脉,自然无人敢惹。但八百旁门,三千左道,却是……” “嘶!”钱晨抽了一口冷气道:“你们这是欺负老实人啊!” “那些仙门要么是没有道君祖师,要么便是祖师已经陨落,这等没有后台的货色,也敢抗拒始皇诏令,那不就是作死吗?”烛九阴不以为意。 “难怪仙秦破灭的轰轰烈烈,行事太过酷烈,未必无因。”钱晨总结道。 “若那三洲在仙秦破灭后叛乱割据,那送回去维修的两尊金人,应该落入了那蓬莱三宗手中。加上我隐隐约约感应到,还有一尊金人在大战之后,残骸坠入了海外,不知沉在哪个海渊里面。如今还在地仙界的,便只有这三尊金人了!” 烛九阴说出的消息,让钱晨紧皱眉头。 良久,他才微微点头道:“昔年仙汉数百列候,每一尊都是元神真仙,数十诸侯国,每一国都是有神器底蕴镇压的上古世家,神州以举洲之力东征三洲,蓬莱三宗余孽能苟延残息,必然也有不逊于神器的底蕴。” “若是仙秦遗留的罗天仙器,那倒也说得过去。如此,三仙岛要抗衡中土道门,乃至佛门的压力,那两尊金人应该就在海外三岛上。” “难怪蓬莱三宗的本宗实力,渐渐都转移到三岛之上,反而三洲的广大之地,却成了他们培养人才,收拢资源的储备基地。” “三岛隔绝三洲和神州的交通,令四洲之间各个宗门渐渐失去联系,中土已经有近千年没有三洲的消息了!这两尊金人,想要图谋很是困难啊!”钱晨也有些麻爪。 想要图谋人家的镇宗之宝,不非得把三仙岛打下来不可? 蓬莱三宗,那是可以和中土道门掰腕子的超级势力。 灵宝道在海外扎根数十万载,都未能打通前往三洲的交通,固然有少清剑派四处惹事,招惹了一大堆仇敌的原因,但蓬莱三宗的实力,也可见一斑。 钱晨如今元神还未成就,就打人家的镇宗之宝的主意。 说出去,任谁都要笑他痴心妄想。 烛九阴却对钱晨有十分的信心:“大兄不必急于一时,以兄的跟脚,至多不过五千载,便能叫三洲余孽尽皆低头。唯一可虑的,便是那大方士徐福是否是假死……” 钱晨低头一个踉跄:“徐福还在呢?他在仙秦时期便是道君级数的大方士了吧!” “此人也是方士之中的一个异数。始皇令他远征三大世界后,便察觉他有些欺瞒之处,但当时仙秦正和其他大世界开战,陆陆续续毁灭了十二个大世界,便没有心思追究这些。再后来,我们十二兄弟被炼制出来,此人便因为祭炼一宗神通受了反噬,很快便身死道消了!但当时我等推演,怀疑那个神通,乃是一门金蝉脱壳的大法。后来三世皇帝不欲追究,便放过了他一马。你说三洲修士敢断绝直道,杀忠于仙秦的官吏。我便知道应该是他在搞鬼,不过以此人心性,纵然不死,境界只怕也还不如之前。” “对大兄你来说,已是冢中枯骨,不足为惧!” 钱晨心中暗道:“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这还没有结丹的小修士,怎么就能视道君大方士为冢中枯骨了?” “若是徐福一直藏到了今天,只怕已经是如今的地仙界第一高手,要是消息走漏,恐怕就不是我图谋他的两尊金人,而是他垂涎你烛九阴了!” 这时候,钱晨却想到了一事。 “你能察觉中土海外有一尊金人残骸,蓬莱三宗的那两尊金人如何察觉不到?” “他们往海外修行界渗透,是不是也是为了寻找那尊残破的金人?” 烛九阴支支吾吾道:“那尊金人比我还要残破,连罗天世界都要维持不住了。而且所处的位置,在我的感应中极为模糊,我权力出手,也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它沉在海外,具体难以细知。蓬莱三宗的两尊金人没有皇帝的权限,感应之能还不如我,大概也是如此……” 钱晨满头黑线道:“所以,蓬莱三宗倾力寻找数万载都找不到的金人,你让我一个人去找!” “大兄义薄云天,神通盖世,洪福齐天,区区蓬莱三宗岂能相比?那三宗余孽找了这么久,还不是连金陵洞天的门都摸不到?”烛九阴疯狂拍马。 “那是因为蓬莱三宗根本入不了中土,他敢派人进来,太上道就敢下黑手……算了,跟你说这个干嘛!我也真是劳碌命,去海外之际,就顺带探寻一番好了!” 钱晨摸着下巴道。 “还有,大兄。”烛九阴沉睡之前,最后提醒道:“你走之后,那悬山之上还没有安静几日,他们收刮完上面的灵草,那个祭炼了一间铜殿,整日藏在铜殿法宝中的小子,便假装在迎宾的大殿之内发掘出了一些东西。” “司马越?”钱晨冷笑道:“那小子在搞什么鬼?” “他把之前在祭神台旁挖到了一些东西,伪装成在那座迎宾悬山之上挖掘出的线索。如今正蛊惑了那群小修士,前往唯一完好的那一座祭神台!” 烛九阴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人也不想一想,方仙道进出洞天的入口处,明显用来迎宾的悬山,怎么会有方士参悟上古神道的遗迹?就连那些灵草,都是以前种来点缀环境的!” 钱晨抬头望天,就差吹个口哨,证明那些在悬山之上挖挖铲铲,破坏迎宾悬山花圃的绝对没有他一份。 这时候,耳道神拎着一个和它一般大小的法宝囊,从殿外飞了进来。 它满头大汗,精神却极为振奋,把有些破旧的法宝囊放到钱晨掌心。 钱晨也不好装作不认识它,神识一扫,面色古怪道:“你怎么把人家这点家底都拆了?罗氏若是回来,看到自己藏宝贝的地方……” 小小的垃圾王挺胸叉腰,骄傲无比。 “我这不是夸你!那个邪神穷得很,没什么好东西!”钱晨摇头感叹道:“神庙之中的好东西,都被我之前挖出来了。连人家这点收藏你都不放过。你这天高三尺,雁过拔毛的劲儿,究竟是跟谁学的?” 烛九阴在耳道神出现后就消失了! 不知道是陷入了沉睡,还是发觉之前挖掘花圃最起劲的,就有这个钱晨豢养的小妖怪一份,很识趣的假装进入了沉睡。 魔土的九幽黑暗之中。 无相妖僧立身于无盐海的漫漫盐滩之上,背靠一间残破的小庙,庙中的烛龙火精散发的光明,仅仅能笼罩他一人。 在他面前,一颗种子刺破了白花花的盐壳,扎根在盐碱地中,迅速的长成了一株犹如血肉构成的诡异植物。 那植物盛开出巴掌大的花朵,一片片肉膜一般的花瓣绽放后,中间出现了一个犹如眼珠的花蕊。 眼珠转了两下,看向无面妖僧道:“无相,你应该也接到了鬼哭宗那个老鬼的传符。” “他说九幽道别有用心,派出了一个抄着天魔化血神刀的狠角色,把鬼哭宗来的真传都杀光了!你怎么看?” 妖僧缓缓道:“贫僧以他心通听他语气,不像是假!九幽道未必没有算计,但此事也未必是真是九幽道所为。司马家已经利用我们在葬魔石台中挖掘出的那些东西,勾引正道上钩了。如今他们正在赶往那处神庙遗址!九幽道应该在忙着布置陷阱。按理来说,不会做这种打草惊蛇之事……” “毕竟,他们比我们更看重那位魔君重生的布置。” “但我魔道做事,从来不拘一格!”血眼微微颤动道。 妖僧也缓缓点头:“我们所知的九幽道图谋也未必是真,说不定他们还有什么更隐秘的算计,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不可不防!” “小心为上!” 两人异口同声,皆是诡秘一笑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司马六宗,白鹿再现,极是不详 洞天魔土的这片荒芜大地之上,司马越乘着东宫禁殿,徐徐而行。 他身旁有诸多宗子相随,除此之外,更有三位阴神真人随侍在旁,得司马家鼎力拥护,排场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司马家的司马亮、司马玮、司马伦、司马颖、司马颙这五位宗子,皆御起法器,拥簇在后。 有的蛟龙拉车,数位骑士相随;有的飞舟法器,与下属共乘;还有的祭起一卷阵图将自己和一种门客卷起来。 钱晨走后,司马家不知从何处翻出了底牌,此时的声势业已经与世家道院,散修仙门平分秋色。 只是如此的排场,便叫足以旁边的散修,乃至世家修士动容。 “这是北方出产的蛟血龙马,鬓毛之中隐藏着犄角……” “这等龙马,力能拔石头拖山,徒涉山川,日行万里。我叔父最爱良马灵兽,托人去北魏采买,花费千石灵谷都求不到一匹,司马玮竟能组成一小队骑兵。”有世家子低声道。 “那些骑兵煞气凛然,定然是百战的兵家修士!借助胯下马力,气血能震撼结丹真人。” 刘裕眉头微皱,这等百战精兵若是破阵冲锋,足以对他麾下的北府军精锐造成威胁。 “这还不算什么,你看司马颖所乘坐的飞舟法器,莫不是海外的天行舸!” 吴郡陆家的子弟有些面色沉重,凝视着司马颖所乘的那艘飞舟。 吴郡陆家历来把持着中土飞舟灵舰的营造,家中飞舟乃是中土最为精良的法器,故而也一直控制着大晋水师都督的位置,令其不离吴郡四家掌中。 但陆家的飞舟,在中土虽然属于一绝,却难和海外相比。 龙宫大舰且先不说,这天行舸乃是海外蓬莱仙宗出产,莫看司马颖的这艘不过是小型战舰,就算在飞舟法器之中也才属于中等大小。 但在海市上的价格,却比陆家外卖的最大型战舰——五牙大舰还要昂贵。 五牙大舰在中土算得上大型飞舟战舰,但在海外这等动辄有仙山浮岛一般大小的大海鳅、蛟龙巨鲲出没,有不逊于九天罡风的飓风暴雨袭击,还有龙宫麾下随随便便一位龙子便携数十万妖兵出巡的地方,尚属于玩物之列,入不得行家法眼。 陆家的这位子弟心知肚明,凭着这艘天行舸,司马颖便能将陆家的舰队,甩的不见踪影。 谢灵运看了半天,也忍不住转头对王龙象道:“那一卷阵图,应该是司马懿留下的混元一气阵。相传此阵乃是上古杀阵,虽然在司马颙手中并不显山露水,但若那五位宗子引骑、舟、步、甲、禁五军入阵,司马越以东宫禁殿镇压,当是一绝阵!” “一旦有变,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可惜阿姑不在,不然或许能窥得此阵破绽。” 谢灵运对某些东西心知肚明,见到司马家这副准备,不禁有点担心。 本来就担忧谢道韫不在,却又想起谢道韫一身阵法修为,大半出自王家所学,便期待的问王龙象道:“你王家世代传承王翦《握奇经》,应该有几分把握吧!” 王龙象却微微摇头:“混元一气阵,季汉丞相诸葛武侯曾言:吾军中末将亦能布之……” “《握奇经》所载八阵图总纲,正是克制此阵的要诀,昔年武侯破司马懿之阵,易如反掌,司马懿破武侯八卦阵,却损兵折将,便是此理……” 谢灵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听王龙象继续缓缓道:“然我世修剑法,并未修习《握奇经》。戎伯虽然学过……” 王龙象想起王戎对他说过。 那一天与李尔三次比斗,包括最后一局比试阵法,尽皆大败的结果。 王戎回去之后,也时常想起那一天李尔阅览八阵图时的种种,偶尔惊醒,总觉得那一日李尔引动建康四象周天阵,便是从八阵图中参悟而出的手段。 虽然家中众人皆说不可能,无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参悟《风后握机经》,但王戎依然怀有阴影,自承阵法修为不如李尔一毛。 王龙象当即便诚实道:“但却未得皮毛,远不如二婶!” 谢灵运默然无语,手中竹笛指着王龙象:“你……” 王龙象却微微抬头,对他说:“无需担心此节,我等不通阵法,自然有精通阵法者相随。” 他抬头看向远方,道:“以他之能,混元一气阵不过尔尔……” 谢灵运有些疑惑,完全想不到王龙象说的是谁。 “司马家果然底蕴深厚,没想到他们将大部分实力都藏在了东宫禁殿之中。就算司马越被那李太白一剑斩的颜面尽失,都没有把实力暴露出来。直到发掘出了方仙道的遗迹,这才底蕴尽出,抢夺机缘……真是心机深沉!” 顾真人乘云跟在后面,忍不住冷声道:“我们那位陛下能忍的很,又有司马越这犹如狼虎一般的宗子,可谓后继有人。” “他们带着东宫禁殿来,我们便当有警惕了!” 朱真人也忍不住道:“果然还是让他们坏了规矩!明面上只有他们几个宗子,内里却藏了这么多门客供奉。” 司马越气势如虹,率领司马家诸位宗子及麾下一众修士浩浩荡荡行于魔土之中,往祭神台而去。 钱晨的身外化身却出现在了前方的荒丘之上,遥遥望着气势煊赫的司马家一行人,身旁的司倾城道:“果然如师兄所言,他们发现了其他几座祭神台的蛛丝马迹。”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显然出现在洞天之中的那些魔道,和我司马家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司倾城神情顿时暗淡,虽然和母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沦落如此,她难免也有些黯然。 “你那些长辈勾结魔道,前来祭神台,必有阴谋,只怕……”钱晨微微叹息,劝告道。 司倾城摸着钱晨送给她的铁钩,和父亲赐予的玉印,转头道:“自作孽,不可活!师兄想做什么,都不用理会我……” 钱晨三番五次,没有果断斩杀司马越的原因,除了要利用他弄清司马家和魔道的图谋,便是顾及着司倾城。 如今他也难以安慰师妹,只能动手之时果断一点,叫这些人死的干净一些。 “陶天师倒也狠心,竟然让师妹跟我进来,亲眼见证这一切!” 钱晨心中感慨,此时司马越也已经发现了钱晨,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死死的盯住前方立身荒丘的白衣青年。 “李太白!”司马越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冷笑道:“你没想到吧!你与王知远交易,获得了洞天之内的秘图,找到了方仙道遗迹,葬魔石台的线索,以为独占了好处,偷偷带着十六妹妹跑来搜寻。却未想你前脚刚走,我们后脚便找到了一间密封的石室,同样获得了此地的线索!” “挺会演的!”钱晨低声道。 “你说什么?李太白,我怎么听不见?”司马越高声笑道。 “我说,你们谁给祭神台起的名字,葬魔石台……听上去不是好词!”钱晨淡淡笑道。 “无论谁取得名,有一点说对了。此地并非善地……诸位若是想保全性命,还是不要轻易涉足为好。” 司马越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道:“不是善地,那你为何要避开我等,独自前来?” “王知远能开启通往悬山的虚空石台,知晓洞天中的秘密一定最多,他与你交易,不知都告诉了你什么?我知道他想要获得太古神道的符文,点化那件圆满法器,但此事我司马家亦能助之,他又何必舍近求远?” “十六妹妹……王知远宁可托付此人,都不愿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们司马家,可是太伤我司马家的颜面了!十六妹妹竟然也只肯信此人,不信哥哥我吗?” 司马越心中冷笑:“没想到王知远也知道了此地,他到也知道防备我等,但谅你如何提防,也想不到我司马家早就先你们一步挖掘过葬魔石台了!” 司倾城皱眉道:“我自是信得过师兄的!” “而且……”司倾城道:“这里真的不是善地……” 她心里叹息道:“你们再往前走,都会被师兄坑死的!” 司倾城心里直打鼓,暗道:“你们斗不过师兄的,祭神台的事情他比你们懂得更多。我甚至觉得仙秦的遗迹和他有一种特别的默契……娘!你若保佑这几位哥哥,保佑司马家,便让他们放弃要做的那件事吧!不然,司马家会血流成河……” “父亲和师兄,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钱晨为了师妹,最后一次努力道:“既入此地,当心怀善念,不然必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司马越放声大笑道:“哈哈,李太白,你这话简直可笑!” “什么‘心怀善念,万劫不复!’你当我们是什么愚夫愚妇,还信你这一套不成?” 此时,谢安面色微动,凝视着钱晨,露出一丝微笑…… 谢灵运面色微微一凝,握紧了手中的柯亭笛。 王龙象稍稍扬眉,面上透出一缕剑气! 远方的一众魔头,神色微动,暗道:“猎物上钩了!” …………… 前方的荒丘黄沙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个影子最初犹如黄沙之中,浮现的一个小点,在众人眼中越来越清晰。 司马越微微抬头凝神去看,法眼中却见那个白点是一只无角的白鹿,正在荒丘之上回头顾盼这里。那白鹿浑身染血,仿佛经历了一场血战,头顶犹然可见断角的痕迹,它凝视着这边,蒲扇了扇耳朵,洁白的皮毛上满是大片的血迹。 “竟有灵兽白鹿?”谢安感叹道:“白鹿染血,极是不详!” 顾真人皱眉:“听闻三年前广陵郡魔穴大开之时,便有白鹿折角,结果进入魔穴的一众世家生还者寥寥无几,甚至有两大世家家门破灭。而且自此之后,广陵及周围几郡便频发异事,好像有什么诡异的诅咒一般。我曾去信问好友陶侃,他虽只有寥寥数语提及此事,信中却可见其忌讳和慎重。” “如今白鹿再现,莫非前方真有大凶!” 司马越远远望着白鹿,突然接过身边一位侍从的弓箭。 他张弓搭箭,还未瞄准,白鹿便有所察觉杀气一般,突然转身,消失在荒丘之下。 众人心中都各有所思,只有罗浮派的邋遢长老和那个不肖弟子蜉蝣子,趴在旁边瞪着那远方的白鹿,眼睛都直了。邋遢长老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白鹿有点儿肥!” 蜉蝣子咽了口唾沫,道:“许是贴了秋膘!”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意动,而司倾城在旁边听得分明,暗暗的瞪了这边一眼,记下了这两人的面貌。 她面色不动,心里却发狠道:“要是我心爱的小鹿有什么差错,这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钱晨也若有所思的看了这边一眼,叫邋遢长老身上无故一寒,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暗中掐算了起来。 指尖卦象不断转换,却迟迟没有结果,卜算的天机一塌糊涂。 “凶!好凶啊!” 邋遢长老只感觉前方之地,蕴藏着极度的凶险,真有所迟疑,不敢往前踏出一步。 司马越却冷笑一声,不当回事,径直驾着东宫禁殿,闯入了祭神台所在的区域…… 这时候,邋遢长老的掐算终于结束,他面色凝重抬头道:“大凶之兆!血光之灾!” “那咱们还过不过去了?”蜉蝣子迟疑道。 “凶的是他们,我们没事!”邋遢长老伸手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道袍之上擦了擦,把满手的汗擦干净,道:“走,我们跟进去……只要秉持正道,自然能逢凶化吉!如此说来,李太白还真没说错……” 邋遢长老大步疾驰,跟在了后面。 蜉蝣子则小声道:“心怀善念,则无事,那有没有说心怀贪念会如何?” “你戒贪不就行了?” “戒不掉啊!” 钱晨立身荒丘,回头远望祭神台方向,那里钱晨的真身盘膝而坐,腿上还放着祝融血刃的血红色刀身。他伸手揣摩血刃刀身,感应着此地那隐藏极深的魔道气息,低声数道:“一、二、三……六个、七、八……” 第一百八十二章万蛊魔巢,喧嚣深渊,再唱空城 “前方便是葬魔石台的所在了!”司马越站在东宫禁殿之中,对身前的一位老者道。 铜殿中的禁制封锁了四面八方,使得这里面连一丝风都透不出去,让他能放心和老者交代一些事情。 如今护卫在他身旁的三位阴神供奉,皆是司马家掌控南晋以来积累的世家底蕴,但其中有两位乃是外姓,唯有如今站在司马越身前的哪一位,是司马家的老一辈强者,也是背后支持司马越掌握大权的人物,作为三尊阴神之首。 故而司马越十分恭敬,并无逾越之处。 “那李太白称葬魔石台为祭神台,并非是毫无因由……”老者双目微闭,摇头晃脑道。 “哼!王知远倒是告诉了他很多事情!王知远前次进入金陵洞天,便发现了一些秘密,他受道院之命看守三茅观后,一定也研究出了金陵洞天的许多隐秘。这次以金种打开另一条道路,着实让我等措手不及!”老者睁眼冷笑道。 “还有小十六!明明是我司马家的人,三茅观也是她的产业,王知远乃是她的师兄。” “李太白愿意带她前来,分明是王知远替她找的护道人。这妮子从小狼心狗肺,胳膊肘子喜欢往外拐,若是她让王知远把手里的秘密交出来,再求我等出手,我们难道会坐视她一个人来闯?真是自作聪明……” 司马越也笑道:“小十六与我们可一向不亲!” 老者冷笑道:“此事应该有陶天师偏见之故,但王知远还是算错了!” “葬魔石台早在五百年前那次金陵洞天的探索中,就被我等发现了!为此我们还暗中下手,杀过两个无意间靠近了这里的世家阴神。所以,无论王知远知道些什么秘密,也不可能比我们更了解葬魔石台。” “此次炎祖欲重新证道,一旦我们司马家重新有两位元神,便可再次压过世家,掌控大晋!” “到时候,你的太子之位才坐得稳。才不用向如今那位皇帝一样,为炎祖奉献国运!” 说到这里,司马越心有戚戚,老者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言语之中对皇帝并无一丝尊敬。 “那十六的事情?”司马越低头道。 “有她在这里,陶天师便不敢轻举妄动,算是一个上好的人质,陶天师却是失算了!到时候,所有事情都栽到魔门头上去,与我司马家无关!” 老者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殿外那四下打量,一脸萌蠢的司倾城。 司马越凝视着不远处,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土丘,相比之下,周围的山峦都低矮了一个头,土丘的土壤呈现五色,层层叠叠积累起来,在天光之下,散发着五彩光晕。 犹如有人在这里堆积了巨大的封土,向上天供奉着什么。 周围的山势蜿蜒如龙,但龙首全都被这土丘压在了下面,若是有人俯视这片群山,便能看到附近有九条龙脉环绕这土丘,犹如拱卫龙珠。 这等风水形势,在古书中有言——九龙祭天式! 如今土丘正中,本该供奉着祭坛的地方,却已经凹陷下去一个无底深渊,犹如一处火山口一般,往下望去深不见底,只听得阵阵怪异的呼啸声。 似乎有人出手,将这片宏伟祭坛最中心的所在,打入了土丘之下。 司马越知道,那处深渊往下,便是葬魔石台的所在。他们之所以称那古老的石台为葬魔石台,便是因为在探索之时,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妖魔。 司马家愿意联合魔门,除了有利用魔道背黑锅,实现他们图谋已久的算计之外。未必没有葬魔石台太过凶险,司马家独木难支的缘故。 这深渊就像鸟笼一般,最上层的岩壁之上,犹如蜂巢一般罗列着无数洞穴。 众多扭曲的遂道相互缠绕,掏空了土丘,小到犹如蚁穴虫巢,大的犹如深渊,放得下城池。风煞在地穴之中穿梭,产生剧烈的呼啸声,这种声音摄魂夺魄,除了极大的削弱了神识,压制了修士的神魂以外,还会形成被魔道称为喧嚣魔音的天灾。 风煞吹过那无数孔洞,产生的错乱魔音,弱的只能叫人暂时失神,强大的魔音却能摄魂夺魄,让阳神之下的修士瞬间魂飞魄散。 已经有魔道修士在此苦苦参悟,想要根据此地的环境,创出一门魔音神通。 “葬魔石台入地三千里,通往其中的深渊深邃无底,极为凶险。这最上层的无数洞穴石窟,被称为喧哗魔界,其中有三种大凶,叫人避之不及。”老者向司马越警告道。 “一是风煞穿梭产生的喧嚣魔音,喧嚣魔音的产生和强弱毫无规律,有时候一个最平平无奇的蚁穴也很传出最尖锐的魔音,叫人头颅一瞬间像个烂熟瓜果,砰!的爆掉……” “有时候洞穴之内又会回荡着最为细微,微不可闻的魔音,叫尔等无知无觉间,悄然沉睡,睡死在洞穴里。” “魔音千奇百怪,乃是喧哗魔界之中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凶险。” 老者言语之中杀气腾腾,叫司马越看着那处深渊,背后也有一层冷汗。 “除此之外,无间风煞也是一凶,那无数石穴隧道之中,因为狂风吹拂,地底浊气被炼化为丝丝缕缕的风煞,最毒的风煞曾经毒死过无目教的金蚕蛊王。除了毒风煞之外,还有寒风煞、绝风煞、元磁风煞、九幽风煞等等,每一种都恐怖至极,在此地的环境下,等若绝世神通。” “遇到前两凶,还只是运气差一些,准备充足犹可活命。但遇到第三凶,才是最为恐怖之事!”老者神色之中浮现一丝凝重,幽幽道。 “易经有云: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又云: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钱晨对司倾城解释道:“山势巍峨,乃是龙脉,土丘低矮,亦是风水形象之中的砂。这五色土丘外观浑圆,其势巍峨,土质又呈现五色,乃是上上等的吉壤,最适合藏风聚气,孕育地气灵脉。若是开辟灵田,这一个土丘都是能种植紫纹龙牙米的最上等灵田,正是砂口之中,最贵者——紫宸!” 司倾城看着这巍峨土丘,想到司马家在龙脉之上,种植紫纹龙牙米的那片狭小灵田,心中很是震撼。 就那片狭小的山间谷地,被司马家视为命根子一般,整片福地上下布下了无数禁制,甚至元神老祖司马师都不时坐镇在那里。 每日都有供奉丹师,风水地师,天星阴阳师品尝福地周围的三十六口灵泉,以灵泉调配的天然丹水浇灌,观察周围的地气,一旦有灵泉发苦,地气呈凶,便有钦天监一群供奉严查到底,把它看得跟司马家的祖坟一样重要。 但在此处,这巨大的可以开辟数百座城池的土丘,却尽是如此吉地。 “紫宸砂,又称北辰砂,北斗砂,所在之地必是龙脉结穴。” “这土丘全盛至极,何止一条龙脉,周围山势蜿蜒成龙,共有九龙盘绕,这北辰之砂至尊至贵,绝无可能是洞天自然孕育,当是方士使人以五色砂积土成丘,尽夺九龙之气,呈九龙祭天的惊世大局。” “此局不是寻常布局,用在营造风水之上,有太过霸道之嫌,必受龙脉反噬。但方士以此局布置祭神台,却恰到好处。因为无论何人陪葬此局,都压不下九龙,无论是何宗门营造此局,都有气运断绝之虞,但此地,偏偏是祭天的祭台。” “九龙承受地气而生,以天凌地,却是自然而然。” “天道高远,受何祭祀都不为过。” “可惜……这等大吉福地,却被人一掌打入地下,将方圆数十万里的生机一并断绝。那一掌之下,周围的九条龙脉皆被断首,之前这片福地是如何享尽天地钟爱,这一刻,便受了何等的反噬。” “正是山势高大而风雨侵焉!” “山下有风,为蛊卦,这一掌击碎土丘的外力,就是风;而外力破坏之下,这风水福址,天眷大局,曾经的祥瑞灵气反噬作用于内,便是‘蛊’!” “山下有风,风吹生蛊,这就是易经六十四卦中蛊象的道理,平常的‘蛊’,只是风雨侵袭之下内部腐败的隐患而已,而这却是山崩地裂之后,万蛊侵蚀之下,一切祥瑞化为毒瘴,群蛊相互吞噬,养出的蛊王!” “我愿称此地为,万蛊魔巢!” 钱晨凝重道:“所以,此地必然毒虫丛生,暗藏不知道多少毒物魔物,那五色土下也当是密密麻麻的洞穴!” 司倾城骇然道:“师兄你是说,这五色土丘下面,都是虫子?” “何止虫豸?”钱晨微微摇头道:“我说的蛊,乃是衰败、浊恶、阴沉、污秽、毒瘴之气所生的一切异物。这蛊可以是毒虫,可以是阴魂,可以是魔物,可以是邪祟,可以是修士,甚至可以是——人心!” “此地的一切,已经尽在我掌握之中!”司马越冷笑道:“这喧哗魔界被我等反复探索,什么危险都已经摸清楚了,包括喧嚣魔音,无间风煞,包括蛊魔,我司马家皆有后手应对,此地与我等来说,如履平地!” 他身旁的老者微微点头,俯视铜殿之外的众人:“但那些世家散修,初入喧哗魔界,若是有幸走了我等清理过的道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这里大多数人对我们都没用,削弱一下那些世家真人的战力,也是好的,所以……我已经请诸位魔门同道出手,在此地布置了一些小小的‘惊喜’。太子可与我一起看一番好戏!” “叔父高明!”司马越笑道。 他回头凝视着远方的钱晨,冷冷道:“这想必是……很大的惊喜!李太白……我看你能逍遥到几时。” “王知远找你,真是找错人了!” 钱晨的本体,立身于那无数纠缠的隧道。他站在那风煞呼啸的洞穴口边,听着耳中那狂躁喧嚣的魔音,毫无所觉,甚至脸上还浮现了一个微笑,听他低声唱道:“好音,好乐!此地正是天生的乐器,叫我不禁手痒。” 他低声哼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一首失空斩,献给所有司马家的废物,” 第一百八十三章翼蛇奇虫,三百蛊王 一位睡眼惺忪,满脸漫不经心之色的浪荡青年,站在一处血色石窟面前,身边跟着几位九幽道的弟子。 正是九幽道的真传弟子——姬眕。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秘图,将其收入怀中,道:“就是这里了!” “当日老祖发现这处蛊道圣地,便于此地营造三百处蛊王巢,这是成功几率最大的几处之一。此地石窟石壁通红,犹如染血,老祖认为洞窟之内曾经浸透了魔血,因此被老祖称为浴血王巢,可以养出最为阴毒的血龙蛊……” “姬师兄!” 身旁一位面色黝黑,有蛮人血统的九幽道弟子满脸的惊恐之色,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声姬眕。 “放心,我可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用你们去祭蛊!” 姬眕微微一笑,从法宝囊中掏出了一只五彩鳞甲的大蛇。 “虽然蛊王出世之时,要尝过血食的滋味,却又不能满足,才会达到最凶的状态。但血食而已,我早有准备!” 四周的九幽道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人人都知道,只有以修士为血食,才能增加其他修士血肉对蛊王的吸引力,用妖兽的效果会下降许多。但没有人会愚蠢到,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启封蛊巢!” 姬眕站在石门之前,割开了大蟒的七寸位置的鳞甲,鲜红的蟒血流淌到玉刀之上。 姬眕抬手以玉刀在石门刻画了几个符文,其他几位九幽道弟子则是一副面色如土的样子,极为畏惧的望着那处石门,如同看着一只沉睡的恶魔。鲜血迅速的渗入石门中,门后依旧安静静谧,透着一丝让人不安的气息。 砰! 一声低沉有力的心跳声从门后突然传出…… 砰砰!……砰砰! 随着这心跳声愈发急促,有力! 伴随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跟着姬眕而来的九幽道弟子,有的已经双腿发软,为这股气息所慑。 姬眕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九幽道中,一日不成真传,一日便是蝼蚁。 真传弟子可以随意用普通弟子炼制魔头,修炼法术,任意取用。 当然也不可过度,否则更上层的老魔看见你资源消耗过大,与产出不成正比,也会考虑将真传弟子炼制成魔道法器来止损。 除了宗门分派给他们的外门弟子和奴仆,真传还可以接受其他内门弟子的投靠,这些内门弟子,也可以合理损耗,甚至可以偷偷取用投靠其他真传的内门弟子。但一旦被发现,等若偷了其他真传弟子的资源,必然引起两位真传的争斗。 所以在九幽魔道之中,只有强者能获得更多资源。 资源也会向真传弟子之中最强的几位集中。 虽然姬眕并未想要用他们做祭品,但若是这些人太不争气,姬眕也不会多事的去救他们。 “轰——” 随着一声巨响,血色的石门被瞬间砸碎,一股残暴恐怖的气息冲天而起,被姬眕禁锢的五彩大蟒居然在这瞬间挣脱了一小部分禁制,开始死命的挣扎起来。一道血影从打破的石门之中冲了出来,只是流光掠影的须弥之间,血影在地上一弹,便纵入那五彩大蟒的体内。 坚硬的妖兽颅骨被轻易钻破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五彩大蟒挣扎的庞大躯体瞬间僵硬。 很快妖兽庞大身躯中的血肉,便被吞噬一空。 一只背生双翅的异蛇从妖兽颅骨的窟窿中怕了出来,它羽翼收束之时犹如两只折叠的利刃,展开之际,犹如两只血翅,在锋利的羽毛末端垂落血芒,分外邪异。 “化血翼蛇!” 姬眕的脸色微变,浴血王巢这一次蕴养的血龙蛊果然不凡,居然是化血翼蛇这样的魔种。 此蛇突袭之下,阴神尊者若是防备不及,都有沦为血食之危,这只王蛊的两翼非但锐利如神兵利器一般,垂落的血芒更是犹如天魔化血神刀气,乃是一种可以将生灵血肉瞬间化去的阴毒神通。 化血翼蛇竖立的瞳孔,盯着在场的众人,它将洞窟内所有蛊虫吞噬一空,化为蛊王后,又因为石窟的禁制,沉封了三百年。 刚刚的这点血食,只是润润肚肠,远不能满足它。 被它顶上的一众九幽道弟子,在那目光的威压之下,几乎瘫软,却依旧拼命向着姬眕身后躲去。 姬眕手中出现了一串铃铛,他摇晃铃铛,发出刺耳的魔音,化血翼蛇一时退缩,对那魔音有些抗拒,但它却并没有像姬眕所想那般逃走,而是将身躯一盘,双翼张开在蛇首之上闭拢。 血翼如伞一般遮在它的头顶,血芒垂落,护住它全身。 魔音透过血芒,已经微弱,而化血翼蛇却在逐渐适应魔音…… 姬眕心道不妙,这些九幽道弟子,有一大半都是为化血翼蛇准备的血食,原本将这些人喂给血龙蛊王,剩下的数人有驯蛊的魔铃庇佑,蛊王会遵循本能遁逃。 姬眕自持修为,寻常血龙蛊以他的修为神通,不难逼退,因此才违逆了门中的意思,想要护住这些跟随自己的内门弟子,但岂料这一次炼成的血龙蛊却是化血翼蛇这样的魔种,嗜血的本能克服了魔铃的驱赶…… 姬眕双眼一闭,再次睁开之时,眼球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琉璃薄膜。 琉璃薄膜之下,却是灵动的竖瞳! 一股无形的威压横扫而过,化血翼蛇冷漠残忍的瞳孔里,竟然也流露出一丝忌惮之色,它盘身摇晃了两下,还是放弃了这些血食,转身遁逃…… “谢过姬师兄大恩!” 蛮人血统的九幽道弟子在姬眕身后不住叩首道,在他的带领下,一种内门弟子都附身下拜。 姬眕一挥衣袖,淡淡道:“你们对我还有点用,既然知道好赖,那便听我号令行事!” 他信手一挥,谁也没注意到一只无相,悄悄随着化血翼蛇遁走的血光而去…… 五色土丘之外,率领一众世家子弟紧跟在司马越的铜殿之后,准备进入土丘顶部无底深渊的谢安,一挥衣袖,笼住了一只无形无相的魔头。 谢安神念一扫,那魔头便显化出化血翼蛇出世的种种。 内有姬眕传音道:“魔道那边已经放出了近百只蛊王,就是为了对付你们!如今无底深渊的上层——喧哗魔界之内非常凶险,如化血翼蛇一般的蛊王便有三只。突袭之下,恐怕你们会损失惨重,甚至逼得你不得不出手。” “蛊王的凶厉,只在解封前的三天。三天之后,它们捕获足够的血食,便不会那么凶厉……你们是否退一退?” 谢安断然道:“不行,如此一来魔道一定会怀疑到你。” “上一次王龙象出手,那边便有所警惕,司马越竟然直接出手,不顾天下之大不韪释放恶蛟,引发大江水患逼退龙象,若非闯出来一个李太白,差一点功亏一篑。” 姬眕道:“但也正是因为李太白出手杀了那人,所以魔道这边暂时还摸不清李太白的来路,这件事情,我可以撇清关系。” “这般,再出手一回,我也有把握蒙混过关!” “李太白是陶天师派来的人……必要之时,你可以向他坦诚身份。”谢安道:“其他人,就算是我孙灵运和王家的王龙象也应该伤不到你,但唯有李太白……此人若是全力出手,可能会杀了你。你一定要及时呈情!” “李太白吗?” 那边轻笑一声,低沉道:“我知道了!” ………… 钱晨如今一副魔道少年的打扮,负手行于那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洞窟之中。 他腰间挎着祝融血刃,身旁是无尽魔音呼啸,却似闲庭信步一般,行走其间。所过之处,那些魔窟之内的异种、蛊虫尽数退下,趴俯在地上犹如恭迎它们的王。钱晨空着的左手手腕上,缠着一个血色的镯子,仔细一看才能看出这是一只浑身血色,背生双翼的小蛇。 钱晨来到一处魔音最为密集的洞窟大厅,洞窟之内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分布着无数的洞口。 这里魔音汇聚成一曲葬魂曲,最为凶厉的蛊虫,也只敢趴在那些洞口,钱晨抚摸着小蛇光滑的背脊,将它炸起来的鳞片顺着安抚下去。 看着面露痛苦之色,几欲翻滚起来的化血翼蛇。 钱晨只能将它放回了祝融血刃之上,小蛇用尾巴卷在刀柄上,祝融血刃透出一丝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气,才让化血翼蛇游走于刀气之中,斩破魔音,越发从容。 化血翼蛇借助钱晨天魔化血神刀上的魔意,抵御魔音。 在这葬魂曲中洗练双翼垂落的血芒,蜕变神魂。 而钱晨却侧耳倾听这无数洞窟之中,传出的各色魔音,神魂沉浸其中,却又借着道尘珠超拔其上,欣赏这天地造化奏响的葬歌。 司马越探头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的那边石壁之上,密密麻麻都是无数洞口,他捡起旁边的一块赤色石头,扔入深渊之中,石头毫无阻碍的穿过深渊,却久久都没有传来坠落到底的声音。 “看起来并无没有凶险!”司马越面上从容道。 实则,他心中冷笑…… 第一百八十四章一声剑鸣,一曲神殇 深渊有无数洞窟,无数道路,但唯有这一条乃是十死无生的绝路,死路。 从深渊直接坠落,看似最快捷,最便利,但深渊四面的石壁洞窟之中,藏着不知道多少蛊魔,任何从洞口经过的生灵,都要受到那无数蛊魔群起而攻之。 而且这无数洞口,也会传出无数魔音,深渊犹如一面巨大的回音壁,将这些魔音汇聚在一起,化为令九幽魔道的老祖,魔道最为凶名厉厉的魔头都要恐惧忌惮的——寂灭魔音! 这魔音真如其名,可以寂灭一切,就算是元神真仙陡然受此一击,都要重创。 谢安凝视着深渊,微微摇头道:“还是小心为上!” 他指了指深渊石壁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窟,声音中透着一丝凝重道:“那些石窟之内的气息极为诡秘,不乏有老夫也要忌惮的凶厉之气,老夫神识虽然受这魔音削弱严重,却也能感觉到,其中有不少棘手的妖魔气息!” 周胤真人探头看了一眼,被迎面而来的魔影晃得头脑一晕,连忙缩回头道:“好厉害的魔音!” 顾真人也面色迟疑道:“从这深渊之中直接下去,只怕会有不测之威,不如沿着两旁的石窟一点一点的摸索下去,也以免我等措手不及,护不住自家子弟。” “言之有理!”诸位真人皆颌首赞道。 司马越左右打量了一般,却看见钱晨凑在深渊前,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那一处石窟之内,钱晨的真身已经盘膝坐下,膝上横放着大圣雷音琴,他冲着一处犹如蚁穴的洞口吹了一口气,气息穿过那细小的洞口,在其中九曲回环,发出一声奇怪的呼啸之音。 这一点不起眼的杂音,却被深渊洞口的身外化身,听了个正着。 身外化身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 这笑容落在司马越眼中,却犹如对他的讥讽,司马越笑道:“太白既然声称此地并非善地,想必对此地的情形应该有所了解,可否当先进去,为我等探一探路呢?” 钱晨平静的抬头,冲着他笑道:“太白也是你叫的?” 司马越脸色瞬间阴沉,冷笑道:“既然你无意探路,又声称此地不是善地,可见当有不轨之心。我等一无所知的下去,不知道要被你如何暗算,万一你利用我等去试探这里的凶险,自己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哼哼!” 钱晨看着他,脸上突然展露笑容,让司马越心中一跳,听他笑道:“我也可以不进去!” 说罢,钱晨拉上司倾城,转身就走。 司马越眼角一跳,上前一步,踏在了东宫禁殿的阶前,道:“慢着,你这般居心莫测之徒,万一在外面动什么手脚,断我们后路那该如何?” 钱晨回头,眉头一挑,轻轻咳嗽一声,侧身淡淡道:“那你说应该如何?” “李太白应该走在最前面!”司马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我紧跟其后……”看着你的死法! 他的眼中流露出犹如毒蛇一般的阴毒之光。 钱晨立身断崖边缘,他正面深渊,侧身对着司马家的众人,此时石窟之内的真身双手按在了琴弦之上,信守一拨,琴弦微动,一缕琴音穿过那无数孔窍,在大若殿堂,小如蚁孔的隧道之内穿梭,扭曲的种种古怪魔音,回荡在万蛊魔巢,喧哗魔界之中,最后那千万魔音又汇聚在了深渊之中,被这个巨大的回音壁收束。 而站在悬崖之前的身外化身,将这一切都收入了耳中。 他伸手虚握,握住了这千万魔音收束的一声剑鸣,握住了那汇聚一线的无形声波。 这时候,司马越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警兆,他奋力祭起东宫铜殿,而此次钱晨已经突然挥手,手中汇聚这无数魔窟回荡收束的琴音之中,暗藏的刀鸣。 “李某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束音为剑,一剑刺出! 东宫禁殿爆发的灵光被这无形一剑斩却,剑光破碎了这件法宝强横的禁制灵光,贯穿了铜殿的台阶,嗤的一声洞穿了司马越数将护身法器,最后一件鎏金为饰,穿着海外千年太阴玄珠为冕的太子冠冕,迸发强烈的灵光,其中禁法轰然爆发,才挡住了最后的剑光余威,纵然如此,残余的剑气依旧在司马越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冠冕崩碎,破碎的灵珠摔落一地,司马越神色呆滞…… “孤的太子冠冕!” “尔敢!”殿中的老者一声大喝,探出一只大手向钱晨打去。 钱晨剑光一转,残余的无形剑音激射而出,与大手相撞,打成了粉碎。 老者撒手回撤,他看着自己手上出的血痕,眉头一挑,一只三十二节的铜锏滑落手中,此时谢安上前一步,阻拦了双方的气机,缓缓道:“两位,不过是口舌之争,何必如此?” 老者冷笑一声:“小辈,年纪轻轻,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身为大晋子民,对太子出手,乃是死罪!你全家死不足惜,都难偿你的罪过!” “现在自废修为,还能留你九族!”虽然嘴上如此,却依旧动手。 “不好意思,在下身为汉人,请问大晋是哪根葱?”钱晨看了司马越一眼,事不过三,此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但他也没有再次出手之意,如今李太白只是一尊身外化身,失去了本体的太极金丹和五行天遁丹,凭着剑法修为,还收拾不下这司马家的老狗。 方才是本体远远的借了一剑,才有如此之威,下一剑只怕就会被谢安看出些许端倪,如今本体已经布局完毕,这些司马家的废物马上就要被本体顺手收拾掉,却不应为此而耽搁了对付魔道! “哈哈哈!仙汉余孽吗?” 老者嗤笑一声,对一众司马家的宗子道:“走!我看谢安能护他到几时!” 此时,其他人也接连踏入了那处深渊之中,他们寻了一处接近深渊顶部的洞窟,一行人鱼贯而入,司马越将东宫铜殿缩小成一人高的台阶,立身其上,牢牢护住自己,老者给司马家五位宗子每日分了一颗腥臭无比的药丸道:“你们把这个放在身上!”司马越接过香丸,将一面避煞幡,一面止风幡插在铜殿之上,同时铜殿之中,一排编钟罗列殿旁。 老者沉声道:“你不用和李太白计较什么,都是将死之人!“ “作为大晋太子,和一个草民斤斤计较,丢了身份!” 司马越低头应了一声,又听那老者道:“钟鸣鼎食,才是王族气魄。钟声乃至大之音,因此才可以中和魔音,无惧魔音灌脑,这两面奇幡,也是礼器传承,上古人皇出巡,随身有诸多仪仗,看似不起眼,实则有许多玄妙,这两面旗幡便是仪仗之中的法器,若非我司马家有如此传承,其他人如何能入这险地?” “倒是这避蛊香丸,乃是魔道所赠。你要小心提防一些!” 司马越点头应是,同时冷笑道:“如此万全之护,纵然那李太白剑术如神又能如何。在这里,惊人剑术还比不上一颗小小的香丸!” 这时候,世家之中的一位弟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 他经过一个拳头大小,形似骷髅的洞口时,好奇凑到面前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惨叫,咕咚一声摔倒在尘埃中,再也不动。 在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在其右眼钻出了一个拇指粗的血洞,鲜血汩汩而流,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血洞中蠕动。 其护身法器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反应。 谢安面带愧色,朱真人脸色阴沉,抬手打出一道玄光摄来血洞中的那物,却是一只犹如锥子的奇虫。朱真人抬手捏碎此虫,喝道:“此地并非建康花楼,你们若有一丝大意,便是如此的下场!” 一众世家子弟尽皆凛然,祭炼起了护身法器。 各色的灵光闪耀。 钱晨点了一笔朱砂,提在司倾城的眉心,道:“我给你点了一颗药痣,可以避蛊,你小心一些不要擦去。” 司师妹抬手招来一面水镜,看到自己眉心一点红芒,衬着雪白的小脸,煞是可爱。她笑得眯起了眼睛:“师兄什么时候开窍了?不给我香丸了?” 钱晨默然无语,在他的眼中那一点红芒内藏无数神光,点在司倾城的眉间,与泥丸相合,将其神道的念力化为圆光,凛然神圣,不可侵犯…… 最重要的是,其中还藏着罗天仙器的一丝气息。 香丸只能避蛊,可接下来,会出现比蛊魔可怕万倍的东西!非得如此,不能万全。 “噔!” 待到众人终于深入石窟,钱晨的真身面对那密密麻麻的石壁,终于再次拨动琴弦。 一声弦动,通过那无数隧道回响,化为无数不同的魔音,这一声如同诸神同坠,让藏在琴腹的我执刀发出之前‘诸神同坠,浩劫茫茫’的一刀余韵。 深渊之中,万载之前的气息在回荡,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方仙道升起悬山浮岛,开辟魔土,引下烛火光明的那一刻。 深渊最深处,正在一张蛛网上侧卧,对一众千奇百怪的魔神调笑的蛛神罗氏突然一怔,急忙爬起,侧耳听了一下,惶然道:“那个小魔头,怎么又追来了?是不是不肯放过我?” ………… 这一声琴音平静祥和,仿佛一片没有争端的神土,但在经过那无数孔窍的扭曲后,却有无数悲恸、内疚、绝望、疯狂、嗔怒、枯寂和恐怖。 琴音之中,诸神累累的尸骨浮现其中…… 一声叹息! 那世家众人先前所经的石窟处,一滩血泊面前。 犹如骷髅摸样的洞口突然微微颤动,五色的砂石剥离了下来,一个枯黄的骷髅挣脱了石壁,缓缓抬头,那奇虫栖息的洞窟正是它的眼窝…… 一块立身石窟,犹如天使雕塑的岩石,正在缓缓的融化。 神血干涸的黄泥破碎,露出一张绝美无暇的脸,她一转头,另一半的面孔却犹如腐尸,在她身后是一只洁白无瑕的羽翼,而另一只,则是骸骨暴露于外,只有少许血肉还挂在骨架上,羽毛凌乱斑驳,染着污血的残翼。 这残翼的羽化天人,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展翅飞起。 这一刻,钱晨琴中流淌而出无上神曲,犹如诉说这诸神的辉煌,但经过魔窟的千回百转,这神曲尽数转为魔音……化血翼蛇在旁边盘身于魔刀之上,摇晃的立身而起,它的身躯微微颤抖,如同战栗。 深渊石壁之上,一只真龙的尸体从洞穴之中滑了出来,千丈龙躯迅速探下,来到深渊的最底部,血窟窿一般的龙目注视着下方的古朴石台,真龙无悲无喜,倾听着琴音。 一位背着破铁剑的修士突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的石窟中爬起,面露迷茫之色,行走在隧道之中。 “师傅,师兄!左慈大方士!” 罗氏身躯僵硬不敢回头,在她身后,无数指头大小密密麻麻的织女,从黄泥中爬出,绣着她的蛛网,一滴泪水盈出眼眶,但她却不敢回头…… 雷公砸着生锈的神锤,一点点的破开自己藏身的石壁;蛟龙吞吐血炎,升起干涸万年的神炉;幽魂一般的神女,在空旷的石窟中唱起妙曼的歌声;浑身挂着腐朽的天衣彩带的飞天,在黑暗中起舞。 琴声过处,昔日的一切与今昔重现,浩劫埋葬的枯骨,于今日重生! 石窟更深处,姬眕若有所觉的突然回头,察觉到这片魔窟之中,无声无息之间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此时已经有一只蛊王撞上了世家的一行人,那只三只尾巴,浑身骨刺的魔蝎贯穿了顾家一名旁支子弟的胸膛,大口撕咬着他的血肉,顾真人一声怒喝,万里云霄图出手,要将魔蝎收入其中,但惊动的蛊魔已经从四面八方袭来…… 第二只蛊王,一只浑身都是眼睛的蠕虫也冲了过来。 千百只魔眼放出奇光,照到的人无不浑身溃烂,化为脓水。 周真人一道真火,将这妖物笼住,炼死,但妖物死前,世家中已经有数人化为脓水。刘裕枪出如龙,将一只只蛊魔钉死在石壁上…… 钱晨并指为剑,剑气挥洒,一只只蛊魔被他斩杀于身周三丈。 厮杀声里,各种诡异的魔物,让众人瞬间陷入了血战,诸位真人不得不尽数出手,努力将那些不断来袭的异种魔物镇压。 可这里的血腥气,又不断在吸引其他蛊王过来。 世家众人已经陷入了绝地,但这时候,早已脱身而出的司马家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司马玮,骑在龙血马之上,远远的看到一个黑甲骑兵,跨着一只只剩下骸骨的战马,站在隧道的尽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那已经是枯骨的战马看上去又瘦又小,干瘦的犹如枯柴一般。 但司马玮却眼神一滞,凝视着那干瘦的马尸犹如蛟龙一般,长着一尺龙角的头颅。 他座下这匹最好的龙马,也只有浅浅犹如乳牙冒尖一般的龙角而已…… 那马尸裂嘴无声嘶鸣,露出犹如满满一排的獠牙利齿。 司马玮回头看向另一边的隧道,只见尽头也有一个背生双翼,身姿妙曼的身影,赤足踩在粗糙的洞穴石地上,正在缓缓接近。 那背身双翼的奇特造型,让司马玮浑身一僵,迟疑道:“天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羽化天人,无头黑甲 笼罩在羽化仙人身上的淡淡迷雾散去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那涉入凡尘的赤足仙子,司马玮呆呆的看着诡异阴森的魔窟之内,突然出现的天人,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阴森的魔窟与羽化天人相依相呈,有一种自悠远的岁月之中走出来的感觉,让人似感受到朦胧时光退转,远古的岁月突然重现的感觉。 骑着龙马的一行人,所有人都难掩惊异之色。 司马玮更显得凝重,喧哗魔界出现什么妖魔都不奇怪,但此地却出现了身披羽翼,不染纤尘的天人,羽化升仙,身披羽翼的天人是近仙的存在,亦是天界之中天生数千年寿元的一个族群。这种存在半仙半神,远古之时,元神境界还未开辟,羽化升仙曾是道门极为古老的时候追求的一个境界。 如今的道门,只有在最古老的道经之中,还描绘有这样的形象。 今日见到羽化天人从远古的历史中走出,出现在他们面前,给司马家众人的震撼比那些狰狞恐怖的蛊王还要深刻。 羽化天人缓缓回头,绝美的难以分辨的性别的面孔终于正面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一刻,司马玮挽着龙马缰绳的双手赫然颤抖,如果说天人的左侧是近仙的存在,那么她的右侧便是魔。枯萎的半张面孔犹如死尸,半张犹如仙人一般完美的侧脸,拼接上半张狰狞恐怖的尸体,垂下的右翼,羽毛凌乱,血迹斑斑。不死的羽化仙人已经是一具残尸,让人恐惧和窒息。 司马玮不敢再上前,他调转马头,发现另一边的骑着尸马的骸骨骑士已经越发接近众人,他哒哒的马蹄声都快要闯入司马玮的耳中。 “这个地方太邪异了!”司马玮寒声道:“不要靠近那羽化天人,这种存在一旦死去尸变,便是大凶!” 司马亮驾着四条恶蛟拉得战车,也赶了上来,他看到去路被那两尊存在所拦截,也有些凝重,道:“怎么回事?家中不是说,此地种种凶险已经探明,预备了手段吗?” “葬魔石台神秘莫测,我早就说过不可小看!”司马颙也一卷阵图,来到前面。 “不过是几只阴灵而已,把你们吓成那样!” 司马伦不屑嗤笑道,他扫了一眼那羽化天人,并无惧色,大步向那身负双翼的天人走去,他祭起一面五色麾盖,垂落条条赤气护住自己,显然是有十足的信心。司马伦乃是司马家少有武道双修的宗子,因为其降生之际,右眼之中便天生长了一个血色肉瘤,非常妖异,因此早年被宗族不喜,连修行筑基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他修习武道筑基后才发现,自身血气涌入肉瘤之中,能在眼中在长出一只肉眼,一眼便可以看破别人的骨肉脏腑。 偷学武艺,寻找破绽无所不利。 别人都到司马伦这只肉瘤乃是妖眼,只有他自己坚称此为古之圣贤的异象重瞳,以霸王自比。依仗这只妖眼,他的武道修为却是司马八位宗子之中最为强横的,只是因为天生妖异之象,受人排斥,故而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机会。 今日,别人不敢冒犯天人,他却敢。 因为那只妖眼已经看穿羽化天人血气枯竭,纵然还剩下一具强横的躯壳,也难以作妖。要知道但凡尸变之物,体内的血气虽然浊恶阴沉,属于尸气,却也冲天贯地极是惊人。没有这等尸气,纵然是僵尸旱魃之身,也不可能力大无穷,肉身难摧。 因此在司马伦眼中,这羽化天人只是花架子而已。 他右眼直接爆发出强烈的血光,轮起手中的盘龙戟,狞笑道:“左边身子,还有些味道,右半边实在太丑,我来给你修修!” 铁戟震动,其上的盘龙突然化形而出。两边月牙形锋刃化作龙爪,金龙散发出无比沉重的气息,在半空中探爪,朝着羽化天人抓去,金龙盘旋之中,司马伦上挑铁戟,呈现夹攻之势,要将羽化的天人高高挑起,然后法武合一,金龙与铁戟合体将其劈成两半。 咣! 那金龙之下,柔弱瘦小的天人微微抬手。 用那纤细娇柔,犹如玉葱一般的素手微微一捏,便生生将半空中的金龙捉了下来…… 司马伦并未看错,羽化天人并非尸变成魔,所以血气枯竭,犹如死尸。但她却是在钱晨一曲魔音之中重生,仿佛昔日重现,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魔性,不似尸变却比尸变还要可怕,这是大劫余烬之中走出的残灰,亦是九幽黑暗的化身。 半张脸绝美的天人,用已经化为枯骨的右手,抓住了司马伦刺来的戟锋。 司马伦脸色剧变,他只感觉自己手中的盘龙戟像是生了根一样,在那妖尸手中纹丝不动……天人背后的羽翼张开、落下。 司马伦人头飞起,澎湃的血气将他的头颅冲起三丈高,然后那滚滚血气犹如潮汐一般没入羽化天人干涸的体内,这一刻,司马伦还未落下的头颅那肉瘤妖眼赫然看到,一丝阴沉的血气自天人干涸的躯体之中泛起。 他这时候,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司马越要害我!” 染血的天人越发邪异,她微微抬头,死寂的眼中泛起了一点灵光。 这让不远处的司马亮、司马玮、司马颖,脑海中猛然炸开。 司马伦虽然冲动易怒,脑子不行,但其武道修为极其强横,又有肉瘤妖眼这等天生的邪异神通,所有人都有没想到,他竟然在那羽化天人尸体面前,走不过一个回合。 “逃!”司马颖一卷阵图,化为一道灵光朝着身后遁去。 司马玮一拍坐下龙马,早已经瑟瑟发抖,不安到了极致的通灵龙马瞬间转头,马不停蹄的朝着后面逃去,司马亮迟疑了一瞬,便看到几个忠心耿耿为主人拖延断后的骑士,上去阻拦那天人尸身,被那染血的骨翼一斩,瞬间一队人整整齐齐,连人带马都被腰斩,有人临死前燃烧气魄,打出绝命的一击,却连天人背后的一枚羽毛都没有打落下来。 天人抬头看向了逃走的众人,枯寂的眼神泛起一丝思考的灵光,似怀念,又似疑惑,这一眼犹如跨越了万年的距离,看了过来。 司马亮汗毛炸起,急催身下的蛟龙战车! 他还未冲到路口,便看见司马玮被后方的黑甲骑士从龙马之上挑起,黑色的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黑甲骑士反手拔刀,却是一截残刃,刀身从三分之二出截断,虽然伤痕累累,却犹然残留了惊人的锋锐,轻易的斩去了司马玮的头颅。 它解开盔甲,放下头盔,露出头盔之下空空荡荡,没有首级的脖颈。 黑甲骑士提起司马玮的脑袋,往自己的脖子上对了一下,随即便弃之如履,扔在了马下。 “尔敢!”后方传来了震怒的吼声。 狠狠东宫禁殿撞破了石壁而来,其上立着司马家的那位阴神老者。他含怒出手,铜锏之上节节符书大放光明,每一节之上,都隽录有一枚神箓,乃是司马家供奉在宗庙之中的利器,老者生为宗正,才能得以佩戴,铜锏打下,犹如三十二位正赦神祇加持其上。 无头黑甲骑士坐下的骨马跃起,手中的长枪化为一道玄光刺出,将铜锏格住。 他反手拔出之前的断刃,跃马一斩。 面对石壁的钱晨真身此时琴声激烈昂扬,犹如一曲战歌,那忌惮的琴声回响在石窟内,透过无数孔窍传扬出去,在这一刻,九幽黑暗记录的大劫一幕幕也来到了高潮…… “杀!”每一个孔窍之中都传来喊杀之声,山呼海啸汇聚成浪潮。 黑甲骑士空荡荡的头盔之下,赫然也传出一声:“杀!” 它手中的残刃抹过,一点惨烈之气无声回荡,残刀上撩,将抵在东宫铜殿之上的长枪斩断,截断的枪尾顺势刺出,连同断刀一并斩向老者,断刀破开老者护体的法器,残枪顺势刺穿了老者的身躯,这时候,老者身躯骤然从伤口处裂开,左右分成两道血光,蹿入禁殿之中又融合为一。 重新显化出来的老者面色微微惨白。 而远处奏响琴音的钱晨,却露出了然的笑容。 “不死之躯!果然是魔道……” 无首的天人也已经来到了东宫禁殿之前,不远处司马颖所乘的天行舸已经是一滩残骸,一枚染血的白羽从中斩断了巨大的飞舟,镶嵌在司马颖的眉心,几乎将他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司马越呆了呆,低头看着不远处三人的尸体,又转头看向已经不敢出去应敌,龟缩在东宫禁殿之中修复魔躯的老者,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喃喃道:“不对,我司马家不是已经探过此地?这些死尸是从何而来?莫非是魔道的阴谋,他们想要将我们一并除去……这羽化天人,这黑甲神将!为什么?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愤! 老者站在铜殿之中,目光露出一丝狠厉,他伸手一指,已经遁逃到了远处的司马颙被身旁的阵图卷了回来,身不由己的迎上那两具死尸,混元一气阵中,一众主持阵法的我修士瞬间被榨干,血祭阵图,发出了浩浩荡荡,震动整个洞窟的一击,甚至连旁边坚硬的石壁都被余波摧毁,尽数化作嵛粉,不复存在。 这阵图的一击阻拦住了羽化天人尸身和黑甲无头骑士。 东宫禁殿趁机缩小为栲栳大小,钻入了旁边一处细小的孔窍之中,朝着远方遁去。 此时谢安等一众世家修士,发现嗜血凶狂的蛊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迅速褪去凶性,回身钻入了诸多隧道之中,遁逃离去。死伤惨重的众人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便看到司马家的残余供奉仓惶逃来。 诸位真人如何能想到,各有护卫,身家法器尤其不菲的司马诸位宗子,究竟在前面遇到了什么,才能让身边的人吓得如此魂不附体! 第一百八十六章绝世凶灵,化身出巡 这时候,众人的前方有古老的气息流转,黑暗中又出现了那位羽化天人的身影,世家一方的真人都头皮发麻,预感到事有不妙,朱真人只是微微张开法眼,朝那里看了一眼,便仓惶捂着眼睛退回。 他的指缝间渗出血迹,惊道:“李太白说的没错,此地绝非善地,那个羽化尸体身上煞气极强,我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尸煞之气,就好像……” 他深吸一口气:“就好像昔年长平古战场的万人坑一样!” 顾真人惊恐道:“怎么可能?长平古战场,可是杀神白起血屠了赵国四十万修士才造成的禁地!” “那羽化天人尸体中的煞气,给我的感觉并不在昔年长平出世的那只尸王之下。”朱真人眉头乱跳,只感觉刚刚那一眼带来的那种心惊胆战之感。犹然未散去。 这里被称为葬魔石台并非无因,似乎曾经发生过一次大劫,造就了不少绝世凶灵,好在这里还在金陵洞天之中,不然这等绝世凶灵若是闯到外头,可能会引发滔天大祸。 就像昔年的长平古战场尸王旱魃一样。 “李太白和司马家应该都知道一些隐秘……”周胤真人很是遗憾道:“早知道应该逼那小子说出一些东西,现在,他好像已经走远了。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司马家若真知道很多,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庾亮提着三名司马家宗子的头颅,从旁边转来,叹息道:“司马八龙,今日就剩下四条了!还有他那太子,也不知道逃不逃得掉……”言语之中,似乎并无什么遗憾之意。 众人现在已经顾不得感慨太多了,另一尊黑甲骑士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它戴在头上的盔甲下面空无一物,却似乎从里面投来一道眼神,注视着他们,那位羽化尸体也是如此,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中,周围的蛊魔已经散去,但可怕的杀机依然笼罩着他们。 世家诸位真人祭起各色的法宝,却不敢妄动。 谢安叹息一声,姬眕送来的情报出现了重大的差错,不知是魔道那边有意隐瞒了一些东西,还是姬眕已经被人怀疑,若是后者,他的处境就相当危险,姬眕乃是他挚友之后,谢安实在不想他出事。但眼前这两尊凶尸阴灵,实力并不在他之下,就算加上他带来的谢家镇压气运的灵宝,也一时无法收拾。 而且这件灵宝,是为了魔道准备的,一旦暴露,后患无穷。 谢安只能散发自己阳神之尊的气息,震慑这两具凶尸,想要将其逼退,良久黑甲骑士才调转马头,踏着哒哒的马蹄声离去,羽化的尸体也消失在黑暗中,两只绝世凶灵终究忌惮谢安的实力,转头退去,也是因为他们耳中的琴声平缓,并没有催动杀机的缘故,谢安捏了一把汗,微微回头,却突然面露一丝惊色。 在众人背后不远处,一尊发黄的枯骨正在安静的看着他们。 它不知来了多久,谢安竟然一丝都未曾察觉。 那骷髅身上披着几缕残氅,形状犹如鹤羽,最重要的是谢安认得出这种鹤羽长氅的形制——此乃方仙道内,方士的装扮! 仙秦之时,方士地位极尊,唯有在方术之上得了众人认可的元神真仙,才有资格被称为方士。而其上的大方士,更是方士之中,开辟一道着方能担之,因此仙秦以后金陵洞天之中,曾经有三位方士在此驻留,便已经是地仙界方仙道的大部分实力了。 “也许……羽化天人和黑甲骑士并非被我逼退。而是忌惮那具枯骨!” 谢安看到那骷髅披着残留只剩下几根丝线的鹤氅,转身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众人沉声道:“此地并非善地,极为凶险,纵然是阴神尊者也难以自保,尔等切记小心!” ………… “居然是方士!” 石壁之前鼓琴的钱晨也不禁面露凝重之色,这方士的尸骨并不受他琴音影响,他甚至不能肯定,枯骨是否还有意识,亦或只剩下了本能的残余,但看它这番进退有度的表现,显然不像。 “这土丘之内,死过的存在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许多存在甚至不逊于元神。” “那尊羽化天人,虽然沉浸于我琴音之中,但却似乎只是与琴音共情,回忆往昔,而并非是被琴音操控!那黑甲骑士虽然稍弱一些,但战斗本能极为惊人,似乎是百战余生的武道强者。它们气血枯竭,还能发挥如此实力,很是不凡。” “看来我想的没错,昔年罗天仙器金人坠落之际,还携带了一部分从属于罗天仙器的部署,这羽化天人、黑甲骑士可能都是仙秦时期就存在的虚拟神祇。” “烛九阴一朝入魔,连追随自己许久的部下都一同埋葬,如此果决,当真有魔神之姿。” 虽然脑海中电闪过许多,钱晨的一线琴音依然缀在东宫禁殿之后,却见缩小成拳头大小的铜殿慌不择路的在诸多隧道之中穿梭,很快就跑到了深渊的深处,这时候,铜殿之中才有一只无相飞纵出来,化为一道无形阴风,朝着某处而去。 铜殿之中,老者面色难看,神色阴沉道:“魔道那一边果然出了变故!” “这喧哗魔界的凶险,早已经被我们探的七七八八,今日的那些凶灵尸魔,若非魔道作祟,怎么可能突然冒了出来?九幽道表面上在炼制蛊王,暗地里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幽冥无日之国的黑暗联通九幽,里面藏着的那尊残魂,以为我司马家没有察觉吗?” 老者愤怒的在殿中来回度步,道:“魔道狼子野心,虽然与我等有约,却也不能不防。把这里的情况通知那边,叫他们小心防备,及时与我等沟通!” 司马越打开禁殿的一扇门户,翻出了一只无相向外遁去。 “等的就是你……” 钱晨放任铜殿离去,除了这件法宝确实难以对付之外,更有引蛇出洞的意思,司马家和魔道之间必然有一股势力在联络,这势力即是司马家在魔道的耳目,也是魔道反过来影响司马家的一支伏笔,钱晨埋伏司马家,便是为了逼迫司马越联络魔道那边,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所在,然后在下手斩除。 破坏司马家和魔道之间的信任。 琴音追着无相,来到一支藏于深渊洞窟之内,为首着面白无须,神魂至阴至寒的魔道势力面前,那人听得一声魔音呜咽,神色微动,却也不觉其怪,他将无相收回,神念一扫,便睁开眼道:“喧哗魔界出现绝世凶灵?还死了四位宗子?九幽道莫非真的在打鬼什么主意!” 他翘起兰花指,沉吟道:“原本说九幽道暗中灭了鬼哭宗的人,咱家还有七分不信,如今就只剩下了五分。” “我得找那阴老魔问个清楚……”但他转念一想,道:“不行,若是他对我下手,我毫无还手之力呀!还是先找无目教和无常宗、赶尸派那些人探探口风,看看是九幽道在搞鬼,还是他们一起来搞我!” ………… 钱晨的身外化身收到本体的传信,带着司倾城像深渊深处走去,一路上司师妹兴致不高,显然是知道了司马家那几个兄弟,下场不会好到那里去。她虽然一向不喜这些兄弟的心性,但终究还有一分情分在,因此对他们的下场也有几分叹息。 司师妹有几分失神,下意识的紧跟着钱晨,此时,钱晨却突然停了下来,司师妹眼角闪过一丝红光,才突然警惕,抬头发现一只长有血翼,矫健如龙的小蛇,衔着一口魔刀挡在了他们面前。 “化血翼蛇!”司师妹下意识的祭起元阳功德印。 但她看到血色的小蛇,衔着那口熟悉的魔刀游到钱晨身前,钱晨都没有出手,才反应过来并非是什么野生的魔物,化血翼蛇衔着魔刀,跳到了钱晨掌中。 钱晨随手舞了一个刀花,便对司倾城道:“走,跟师兄我去凑个热闹!” “什么热闹?”司倾城亦步亦趋的跟上。 却看见钱晨的身影慢慢淡化,身周浮现出一丝黑暗,很快身外化身的左臂便慢慢消失,他整个人也变得干瘦,面色铁青犹如一具尸体,双目已经浑浊,转眼间,出现在司倾城面前的便是一具独臂持刀的魔尸。 司倾城吓了一跳,继而道:“师兄你这是想扮成凶灵去杀人?” “为什么师兄你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要么扮成魔道,要么扮成古尸!”司倾城吐槽道:“师兄你正道的身份才是装的吧!世间真的有这般藏头露尾正道吗?” “唉!这世道,想要匡扶正义,就要比魔道还要邪。” 钱晨感慨道:“陶天师早年肯定也少不了这样,现在成了天师,就能指派我来干脏活。等到我混成正道宿老!证道元神了!自然能光明正大的杀上门去,要灭谁灭谁!现在不是还没到这个境界吗?” “胡说。我爹可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司师妹反驳道。 钱晨笑而不语,你说是就是,以你爹宠你那个劲,就算我切开他是黑的,你也被养到了认不出黑白的程度了。我不说话,免得你到陶天师那里告我小状! “师妹也一起吧!” 钱晨伸手一指,将天罗伞变成一把破破烂烂的红色油纸伞,遮住司倾城的头顶,那垂落的灵光化为阴气,将司倾城的脸映的惨白,眉心那一点朱砂血红,浑然不似生人。 就这样,持刀魔尸与打伞的凶灵,并肩朝着喧哗魔界深处而去。 所到之处蛊魔退避,偶尔遇到的几尊凶灵,也都忌惮的停在远处,还真有几分凶灵出巡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七章八残魔宗 聋、瞎、哑、疯、瘸、阉、陀、傻是为八残! 鳏、寡、孤、独、穷、鄙、丑是为七苦。 面白无须的魔头心念微动,看向前方的幽深隧道……早在武帝司马炎在位之际,为了应对道门世家的挟持,便暗中发展了一只魔道势力,司马懿早年曾于汉末大名鼎鼎的十常侍后人手中,得到过魔道残魔宗的传承。 仙汉末年的魔劫乱世,残魔宗便是罪魁祸首之一,巅峰之际,曾经横压正道三百年。 而后仙汉末世之际,大天魔董卓倾覆汉统,受天下人心反噬,残魔宗和大天魔宗被灭,就连大天魔宗的至宝天魔碑也被击毁数面,余者四散。 司马懿便意外获得了残魔宗《八残七苦经》的传承,而后,司马炎于司马氏内部秘密培养宦官和族中资质不佳的子弟,修炼此经,更以残魔宗之名,接触魔道,成为了一支掌握在司马氏手中的魔道势力。 八残七苦,外以八残,内应七苦。 残魔宗的魔头命理残缺,气运不足,本就是依附气运强盛者为势。这一魔门势力传承久远,早在天周末年便已经位列魔门之中,而且其神通术法都皆有不凡之处,巅峰之际,却也是不逊于白骨魔城、大天魔宗、太上真传道、赶尸派、轮回宗、五毒万灵教的势力,在魔门之中,仅次于血海、九幽、上古巫道,门内的传承亦是魔性深重。 如今的无目教,便是残魔中目盲一派分裂而出,而司马家这一支,算是天阉一派的传承。 “司马越所言不假,此地的凶灵果然可怕!” 残魔宗的魔头凝视前方,几名魔宗弟子正仓皇奔逃,身影如鬼如电一般窜回。 这五人皆是通法境界,也曾修得不凡的法术神通,在中土之地算得上一方强者,此时却发髻散乱,浑身血污狼狈异常,修成不死之身的那位魔头目视他们后方,却有一凶灵魔物,正在衔尾追杀。 他们不时紧张回首,脸上满是扭曲恐惧之色,跑在最前方者已经看到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眼中顿时迸发强烈的求生欲望,希翼之色溢于言表,这时候,落在最后者身负不轻的伤势,听到耳旁传来一声时候,登时目光闪烁,面露狠厉之色,他环顾左右,突然吐出一道血光,自舌尖射出一道血色飞针,刺入前方之人的后心。 后方的魔影尚未现出,便已经闻到那刺鼻的腥气,只见一道青色的影子闪过,扑向了那被飞针刺中,落在最后的那人身上。 一声惨叫到得一半,便戛然而止。 侥幸逃脱那人只听得耳旁传来撕咬吞咽之声,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逃脱,便被一只利爪插入胸口,生生撕成了两半,漫天血雨飞溅之中,两尊凶灵赫然现身,都是高大丈余,三臂蛇身的妖魔。 “啊!” 又一位魔道弟子发出一身惨叫,随即他的头颅便被后面扑来,浑身赤青色,如猿一般的尸魔,一掌拍粉碎。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四处迸溅。 这时候,那中年人才终于出手,他坐视几位弟子身亡,便是等待时机,一窥这些凶灵的破绽。其挥手洒出一捧毫光,皆是细如牛毛的血色飞针,仔细看那飞针之上,血色并非是本体,而是其上燃烧的一层血焰。 飞针的本体透明无色,击打在那青黑的尸魔身上,发出如击败革的声音。 飞针刺入尸魔体内,转眼间便遁入其黑色的死血之中,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暗道:“这些凶灵皆是死物,血脉不通,不然我这飞血针应该能顺势刺入其脏腑,甚至攒刺其神魂。” 中年人一引飞针,在那尸魔体内穿刺。 “这凶灵乃是死物,全靠筋骨发力,针对脏腑薄弱处根本无用,我这飞针又破不得它的铁骨!” 但尸魔根本毫无畏惧,任由飞针将自己体内穿出数百个针孔,依旧铜皮铁骨,力能拔山,一掌拍来,劈出奔雷一般的破空之声,瞬息间充塞整条隧道,掌力恍若一道长虹,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打在那名快要逃到残魔宗众人面前的魔门弟子背上。一团火红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骤然膨胀,燃火爆裂之声不绝于耳,此人便在火光之中炸成一团血雾,被那尸魔大口吞入腹中。 这时候,尸魔体内的几条血线一般的飞针突然发动,将尸魔吞入腹中的血雾炼化,一线血光迅速膨胀化为了几个拳头大小的狰狞鬼首,咔嚓咔嚓的咬在尸魔的骨头上,似要将其中的骨髓都抽出来。 但尸魔骨骼坚硬,任由那几个魔头如何啃咬,都难以啃下一点骨渣。 而且尸魔的气息忽然激荡起来,滚滚尸气翻腾翻涌,不断消磨着那几枚鬼首,这时候,中年人伸手一张,手中几道血丝已经编制成了那尸魔的形象,他抬手揪住那血人的右手,将其撕扯下来。 尸魔体内,一枚鬼首仰天长啸,突然消散。 尸魔钢筋铁骨一般,堪比法器的身躯,竟然随着一道血光,右臂也同时翻折,不留下一丝皮肉牵扯,整个被凭空撕扯了下来。 中年人如法炮制,很快便将尸魔四肢扯断,看着这魔物犹然凶厉的朝着他时候,面露满意之色道:“如此凶物,却也是炼宝的好材料……”说着又抬眼看向那两尊蛇身尸魔,道:“人首蛇身,莫非有地母血脉?可惜已经死了太久,不然其血脉必是神物。” 一尊蛇身凶魔三臂展动,身体扭曲,犹如祭祀时跳动的神秘舞蹈一般,打出道道散发死气的法印,法印之上扭曲的蛇文诡异阴森,幻化出来一条竖瞳,只是一眼,便让中年人身旁数位残魔宗弟子惨叫出声,双目爆成了血浆。 两尊蛇魔联手,六臂打出的法印幻化成一颗美人的首级。 那美人的长发在身后漂浮飞舞,一根根长发扭曲盘结,赫然是一只只妖蛇,瞬时间,满头的蛇瞳张开,发出道道魔光,所到之处残魔宗弟子尽皆双目爆开,眼球之中钻出一条条血蛇,朝着眼窝钻去。 “蛇母邪神!” 中年人登时一惊,将身上的法宝祭起,这是一根完整臂骨所制的拂尘,臂骨修长,晶莹玉润犹如玉化一般,手骨虚握,掌中抓着一把苍白的尘丝,那拂尘青丝斑驳,宛如枯白的长发一般,带着森然死气。 拂尘挥出,根根白发疯狂蔓延,犹如一张大网一般,层层叠叠,将隧道之中空间,分割成一块一块,如同棋局,虚空顿时支离破碎,就连那蛇母之首也落入网中,被拂尘一兜,一震,将法力破碎。 蛇母之首,顿时消失在虚空。 而两尊蛇魔,却已经双尾纠缠在一起,从腰部融合,化为六臂双头的魔物,更为凶厉,它们张嘴嘶吼露出密密麻麻的獠牙,身上的气息深沉如渊,手上虚握着两件魔光组成的法器,一柄丈八蛇矛,一面人首蛇发的金盾。 却在蛇魔将要刺出长矛,与残魔宗众人厮杀之时,蛇魔的两颗头颅瞳孔骤然缩成一线,手中的长矛也顿时凝滞,它一只头死死盯着残魔宗众人,另一只头颅却向后看去…… 中年人拂尘一摆,准备解下后面的一击,却看到两尊凶灵与自己意料之外的凝滞了。 那凶残无度,根本不知道恐惧的尸魔死物,居然散去魔光,缩小身形朝着旁边的一处隧道钻了进去,转眼就消失在洞中,残魔宗的那人本想阻拦,但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一点红影,却让他停了下来。 前方的黑暗中,一只素手持着红伞,面孔都被遮挡在伞下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浮现…… 第一百八十八章九幽化身,戏精本精 黑暗之中,持伞的身影阴森而诡秘,她穿着一身已经被土染成红褐色的衣裙,衣裙有些破败,手持的红伞也已经泛黄,还有不少破洞。 斑驳的泥痕带着铁色,伞下的身影,犹如笼罩在一层灰暗的色泽之下。 她莲步轻移,衣摆摇曳,红伞遮住了上半生大部分面孔,以一种徐徐的速度,从狭窄的隧道缓缓而来……那尊四肢尽断的尸魔挣扎在靠向隧道的石壁,紧紧的贴在石壁之上,它狰狞凶狂的面目,如今却露出极度恐惧之色,身体甚至在不断颤抖,犹如凶猿一般的面孔面对着石壁,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在残魔宗魔头的眼中,持着伞的红衣凶灵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红伞之下,已经跟这方天地彻底隔绝。 一伞之下,犹如阴阳隔绝,犹如生死之分。 《七残八苦》才换来的深邃魔性和惊人魔念,都在战栗警惕,犹如那红伞之下是一片禁忌的世界一般。 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身躯僵硬,也学着那四肢尽断的尸魔,侧身紧紧贴着石壁。旁边另一位矮胖的老魔冷笑道:“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白日只能打着伞出来巡游的阴灵,能强到哪里去?最了不得,也无非是阴兵过境……黑山鬼王阴兵出巡我都见识过……” “师弟!”中年人冷冷道:“我劝你不要招惹!” “打着伞的阴灵,不一定是害怕大日真火,也有可能是……禁忌之物,不可现世!” “师兄!”矮胖的魔道修士脾气暴躁,伸手抓住身旁一位残魔宗弟子,将其扔了过去,正好摔在了持伞凶灵的面前。 中年人伸手将他一并按在石壁上,厉声道:“那红伞之下,便是九幽!” “这凶灵不是此地的曾经埋葬的死人!她是自九幽中出巡的存在……” 摔到司倾城面前的残魔宗弟子连滚带爬的跑到旁边的石壁上,紧紧的贴着石壁,狭小的隧道仅能容纳三人并肩而行,红伞虽然不大,但持伞的凶灵却站在隧道的中间,因此当那名弟子与凶灵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一部分身体,还是进入了伞下的那个世界。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那一部分肢体失去了知觉,亦或者……突然属于了另一人! 那名弟子在这一刻,终于崩溃,忍不住发出低声的呜咽。 原本残魔宗的魔头以为那凶残的尸魔无知无觉,只有凶残嗜血的本能,但这一刻,他不禁有些怀疑了! 被折断四肢,犹然凶残至极的尸魔,就像一只大马猴一样紧紧贴着石壁,尽力缩小自己占据的空间,给那持伞的女子让开道路,那种战栗和恐惧,超越了生死的界限,乃是魔物铭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服从。 “连此地的凶灵都要退避三舍……这持伞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另一位残魔宗阴神也不禁开口道。 持着红伞的凶灵,原本并无什么特别的气势,就像一只普普通通害怕天光的阴灵一样,但这这一幕幕的衬托下,却显得格外的诡异,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她可能是此地的法则,幽冥无日之地连同着九幽黑暗,她不是九幽法则的代行人,便是九幽的化身!”中年人给出了一个让残魔宗弟子两腿发软,就连三位阴神,也心里面不由为之一颤的答案。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如此说,并非是没有证据,证据便是他方才在那名弟子身上种下的魔头,在红伞擦过的时候,那魔头虽然被伞下的世界吞噬,但却也时弹出了一些东西。 红伞之下,却是九幽! 持着伞的女子至始至终,都行走在九幽里,红伞只是九幽法则于此地的具现……这是被这方天地排斥的存在。因为洞天只有黑夜属于九幽,所以白日里,九幽的黑暗便会化为那把伞。 他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想,此地的凶灵异变,引来了九幽法则,才有持伞的女人巡游此地。 此为——九幽出巡,诸神退避! 听到这里,所有的残魔宗弟子都乖乖的趴到墙上,无论这持伞的女子是什么存在,伞下便是九幽,九幽之中的存在无比禁忌,就算是以飞升九幽为目的的魔道,对那里也无比忌讳,九幽出巡,诸神都要退避,何况他们这些凡人。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只感觉这段时间太过漫长,持着伞的女子一步一步,走过尸魔,恐怖的魔物就像一只小猴子一样无助。 就在此刻,众人听到一声叹息:“幽幽万载,烛龙是否还在九幽?” 一位身披鹤氅的枯骨出现在持伞女子的前方,只是一声干涩的叹息,便有万古的气息流转,仿佛这一声追问跨越了无数时光而来,那枯骨出现的无声无息……众人没有一丝察觉。 九幽规则所化的那名女子停住了脚步。 她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在焦急的通过轮回之主联络钱晨:“出事了!出事了!师兄,有一尊凶灵拦住了我,问我烛龙是否还在九幽!” 钱晨在对面沉声道:“学我说话!” “世间已经没有烛龙!”钱晨的声音,坚定而沉凝。 残魔宗众人所在的隧道之中,那红伞之下的女子,幽幽开口道:“……只有烛九阴!” 女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徼不可闻,犹如跨越了一个世界传出,但是,这一句话听到残魔宗众人的耳中,却如一道天雷一般。 钟山之神,太古烛龙,曾经沉沦九幽! 而且……烛龙残魂似乎已经从九幽归来……中年男子心中震惊至极,他已经想到了自九幽黑暗中归来的那尊魔君,一众魔头猜测,那位魔君便是太古烛龙的残魂,但今天他们才知道那位魔君真正的名讳——烛九阴! “……诸神沉沦,方仙道受劫。我等罪无可恕!”枯骨一声叹息道:“烛龙灭我方仙道,我便为他设置最后一劫!” “四千八百年后,大劫再临,封神之时,你们自去计较!”持伞的女子平静道:“待到烛九阴出世,此前一应因果,便尽数了却!” 枯骨微微颌首,退入了黑暗之中。 这时候钱晨从后方的隧道,直面司倾城的所在而来。 他如今却是一具残尸的模样,他的左手臂齐肩断折,断臂处的伤口狰狞恐怖,泛着铁青,伤口上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每一滴血,都蕴含着无上的死气。 他的右臂手持魔刀,刀刃犹如血色,这血色不像是魔刀本来的颜色,而像是其上沾染的血锈,每一丝都透着无上的杀伐气息,魔刀通体铁色,颜色乌沉沉的,却流转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中年人只看了一眼,便恍惚看见手持魔刀在大河边上磨吸红锈,却将一河之水染成血色的幻觉。 残尸站立在持伞女子的对面。 一头灰色长发没有半点光泽,乱糟糟如同茅草一般披在身后,而残尸原本英俊的面孔,此刻看来没有一点生气,死灰色的眸子透着寂灭的气息,十分空洞,他的身体透发着无尽的死亡气息,他的眼神看向前方,焦点却掠过了持伞的女子,凝视着虚空没有焦距。 就好像……他根本看不到持伞的女子一般。 “背负着无尽杀孽,血染了魔土洞天!我在黑暗中苦苦寻觅,却看不见你!” 残尸死灰色的眸子毫无焦点,仿若深渊,他的眼中倒映着隧道的影子。 残魔宗的众人,四肢尽断的尸魔都清晰的印在眼中,唯有那持伞的女子不见踪影,就仿佛缓缓走过残魔宗众人的女子,只是一个幻觉一样。残尸的眼中无半点生气,无尽的死亡气息笼罩在他的周围。他悲凉开口,竟然还残留着神智,正在苦苦寻觅着什么。 中年人只是看了他死灰色的眸子一眼,便全身汗毛炸起,惊惧不已。 众人听清了他的自言自语,目光转向了他手中的那柄魔刀,若是上面的血色真的是鲜血残留的血锈,这柄魔刀究竟杀了多少人。 “背负无尽杀孽,血染魔土洞天!” 矮小的残魔宗阴神咽下了一口唾沫,低声道:“他说的不会是葬魔石台的这些凶灵和无尽尸骨吧!这里的人,是他杀光的?” 中年人看着根本无法发现持伞人的残尸,低声凝重道:“这是被九幽背弃了的存在!九幽乃是世间万物死亡的归宿,但还有一些存在,纵然死去也不会被九幽接纳……” “天东有若木,钟山有赤龙衔烛……诸神沉沦,浩劫茫茫!我埋葬了一切,惟独无法埋葬自己!” “谁来替我解脱!” 残尸发挥了戏精的本色,痴痴的念着台词,朝着前方而去。 天知道拿着天罗伞的司倾城,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她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耳旁便传来钱晨的声音:“师妹,严肃一点,排练呢!你的角色是九幽的化身,对我无动于衷,冷漠以对,一定要演出水平,演出风采,演出特点……左慈突然出现,透露了一些秘密,搞得我必须加戏!” “师兄,你这词太怪了!”司倾城嗔怪道。 “又不用你开口!”钱晨喝道:“严肃,演戏呢!” 残尸的眸子,洞穿了九幽黑暗,看见了四海八荒。 残魔宗众人在这一道目光中,犹如冰水淋头而下,感觉自己通体都被看穿,这一道目光将喧哗魔界的无数隧道尽数摄入,每一只虫豸都清晰洞察,可偏偏却无法看见与他近在咫尺的持伞女子,九幽法则。那目光所及之处,却只能穿过那红伞和神秘女子的身影,无处寻觅的残尸,已然发了狂…… 他死灰色的眸子闪过一道慑人心魄的寒光,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啸音,死寂的目光泛起无尽的杀意。 “谁来替我解脱!” 钱晨平平抬起魔刀,向着前方斩去,刀光蕴含着无上杀伐,血色的刀气吞吐,所至之处,所有生灵尽被斩却…… “不好!” 面对这一刀,面对这可怕的残尸,残魔宗的阴神心中惶恐。这具残尸的来历太过恐怖,凶残强横的尸魔、蛇魔面对九幽法则都要退避,这具残尸却在苦苦寻觅。他曾经斩过葬魔石台的无数神祇,埋葬了众生。这样可怕的存在,三位修为本命的魔头,提不起一丝反抗之意,只想着逃。 这一刀能逆转阴阳,斩裂虚空,从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方位出现,刀路变化之诡异莫测,完全超乎了一切刀法道理,完全晋入了魔道之中。 一刀所向,解脱一切。 刀光如血,魔性无穷! 残魔宗的三位阴神老魔,肝胆俱裂,搏命而逃…… 第一百八十九章刀光起,斩残魔;将决战,暗布局 血色的刀光斩空而过,持伞的凶灵犹如幻影一般穿过刀光,魔刀的刀光凶狂,却沾不得那代表九幽的红伞半分! 残魔宗的老魔头心中惊恐万分:“被九幽所背弃!不如幽冥的绝世大凶!”他们不知道这持刀的凶灵,究竟为何被九幽所背弃,至死都不得见九幽,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等被九幽所排斥,留在人间的死灵,足以称为绝世凶灵。 残尸的身影出现在刀光之后。 刀光翻起血色,仿佛有人在刀光之中低喃:“万般罪孽,皆归于我!身处无间,永堕阿鼻!解脱!大解脱!” 自祥佑和尚手中习得大解脱魔刀之后,历经数次轮回之旅,钱晨终于能模仿到了七分精髓,身立黑暗,心向光明,处于无间地狱永受折磨,心中有无穷的悔恨,内疚,疯狂,绝望,悲伤,嗔怒,这一切化为将化为强大的魔性,另一半的善良,宽恕,守护,慈悲与爱,却有始终维系着本心,使得此刀不至于沉沦…… 这便是拥有无穷魔性,却又始终维系心中一点执念的一刀。 大解脱魔刀…… 血光吞噬了一切,这是九幽道的天魔化血神刀,但亲眼目睹此刀者,却绝不会以为这是天魔化血神刀,因为魔刀之上的诡秘魔性,已经并非天魔,而是经历了无穷痛苦折磨之后,残存的一点执念。 钱晨心性砥砺,未曾达到把握‘我执’的一步,因此他在此处取了巧…… 身外化身握刀斩出,刀光中那万劫不磨的我执魔念,却被喧哗魔界无数隧道中合奏的魔音替代。 此刻在石壁面前奏响诸神挽歌的钱晨真身,沉浸在神天前奏之中,感受诸神共举辉煌大世的心神,才骤然突然一变,无尽辉煌的诸神之世,骤然堕入黑暗之中。 漫天的神明骤然骤然扭曲偏狭,化为厉鬼魔神。 他们残余在祭神台左近,此地陈尸百万,诸神化为血雨同坠时残留万古,最为坚定的执念,被魔刀牵引,寄托于魔刀之上。 魔刀之中无数神祇执念浮现,刀光暴涨之际,那累累残尸,那尸山血海都浮现于刀光之中,残魔宗的三位阴神再无一丝反抗之心,只身化血光,想要遁走。 刀光一个吞吐,便将一人斩的四分五裂,本命就连一瞬间也没有撑住。 在肉身崩裂之际,只来得及哀嚎一声,就被拖拽入血光之中,一尊修成本命的魔道强者,就如此轻易被魔刀斩杀……并非是魔道太过无能,而是面对钱晨融汇大解脱魔刀,天魔化血神刀的一刀,只要心性之上出现一丝破绽,便是致命的。魔道之上寄托的无穷执念,寄托那化为无数天魔的诸念。 只要心怀一丝畏惧之意,便立刻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而残魔宗三位阴神被钱晨出场前的一通装神弄鬼,吓得早就心怀畏惧,面对极为克制魔道的一刀,这一点破绽便令他们再无还手之能。 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和矮胖的阴神一起祭起那柄人骨拂尘,三千白发一般苍白的青丝飞舞,想要系住那柄魔刀。 但魔刀这一刻的变化,早已经晋入了一种两人完全不能理解,不可思议的境界,那道血色的刀光,带着神祇威严辉煌的金色,却又夹杂这九幽最为深邃的黑暗,这种神圣和污秽矛盾之感被血光完美的包容,成为一尊至圣至大,却也至邪至暗的生命……就仿佛那一日诸神大劫之际,烛龙残魂带着罗天仙器一同入魔,将罗天仙器寄托的仙秦神道一同拉入九幽。 金陵洞天之中所有生命……无数神祇,方仙道弟子,三位方士和烛九阴一同坠入黑暗。 九幽容纳了一切而诞生的那一尊深邃、黑暗的! 魔刀劈开了三千斑驳青丝,残魔宗的镇教法宝,那如玉一般的手骨被魔道劈断了三根手指,抓着的拂尘丝线爆散落下,刀光一抹之间,将两尊阴头一柄斩却,他们的阴神也几乎难以挣扎的坠落进了刀光里。残魔宗的残余真传和内门弟子,并不知晓钱晨这一刀挥出之前的种种铺垫。 他们只看到那尊无以言述的凶灵,只是两刀,便斩杀了众人心中可怕至极的三尊老魔。 这一刻,钱晨瞬息便在众人心中,成为了无可匹敌,堪比魔君的那种存在。 成了造成万古之前那场大劫的罪魁祸首,那尊无敌的存在,此刻就算最为凶狂出的残魔宗弟子,也只想着逃。 残余的血色刀光吞吐间,便将残余的魔道弟子斩杀大半,这一刻斩杀了数十位至少也是通法境界修士的魔道,血光终于浓郁到可以牵引冥冥之中死亡力量的程度了。 残尸微微抬头,终于自那一抹雪亮的刀光之中,看到了身后执伞女子的倒影,他作势愣了一下,追杀众人的刀光堪堪停下。 独臂的残尸蓦然回首……身后却空空荡荡。 红伞之下的女子,踏着莲步徐徐远去,残魔宗剩余那那几位弟子哪里还敢留下来。他们慌不择路的四散而逃,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 残尸继续追寻着红伞而去。 一只小妖怪偷偷留在了原地,收敛残魔宗三位阴神的尸体和其他弟子的法宝囊,它抬着那人骨拂尘柄,低头撅着屁股,将一根根拂尘丝捡了起来,甚至来到那趴在石壁上,四肢尽断的尸魔面前,使劲刮下了二两尸油,见到无法磨灭尸魔,而钱晨又已经走远,才堪堪志得意满,大摇大摆的离去。 司倾城收起了伞,银牙咬着红唇,又是兴奋,又有些不安的道:“师兄,我演的没有破绽吧!” 钱晨忙着从耳道神那里收刮法宝囊,拿着那柄白骨拂尘,正在考虑怎么接回去,闻言头也不抬道:“师妹演的极好,若不是你,那些魔头怎么会被吓得无法还手?”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司师妹脸上还残留着一分兴奋的红晕,蒲扇眼睛道。 钱晨微微一笑,魔刀斜斜指地,道:“如果魔道那边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形势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该办正事了!若是还在拖延,我一个一个的,可以把他们全部杀光!” “正事?” “也就是司马家志在必得,魔门大力扶持,也是他们为何一定要选在祭神台中,所欲行的那事!”钱晨平静道。 此事的根基,便是司马家和魔道的合作,司马家毕竟是南晋皇族,和魔道合作亦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两者有效合作之际,固然能掌握局势,但钱晨已经斩断了金陵洞天之内魔道和司马家那边的联系,对于他们来说,形势反而混乱了下来。 两方的合作,若是再指望密切配合,必然会出大问题。 唯一能做的,恰恰是不再追求对付谢安那一方的正道,而是推进双方都欲求的那一件事——襄助司马炎成就元神。 只要此事一成,司马家那一方转眼便有一尊元神压阵,局势也就重回他们的掌控之中。有司马炎这尊元神真人,根本就用不到什么残魔宗,双方便连建立起更密切的联系。 而钱晨所欲者,恰恰就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在这最混乱之际,为司马炎晋升元神。 如今祭神台与罗天世界的联系,让钱晨可以从魔道根本不知道的方面影响祭神台,而谢安那一边,又是牵制魔道的上好棋子,如今祭神台所在的深渊被钱晨的真身唤醒了许多凶灵,可以说已经成功把水搅浑,接下来便是钱晨最熟悉的浑水摸鱼时间,他大可以开始一步一步布局,正式对付起司马炎。 司马炎虽然冲击元神失败,但这么多年借助南晋国运,应该早已经恢复如初,鬼躯阴魂之中已经孕育一点纯阳。 若没有这般成就,他又怎么会有信心再一次冲击元神? 如此,半只脚已经踏入元神,只要度过生死玄关,便能一蹴而就,成就司马家第二尊元神老祖。 魔道和司马家所认为的决战,乃是在司马炎成就元神之后,一举拿下谢安。 钱晨自己,无论是真身李尔还是化身李太白,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而钱晨认为的决战,却是在司马炎冲击元神的那一刹那。烛九阴在罗天世界那边是一大底牌;令司马家和魔道的合作出现混乱,也是削弱敌人的一步棋;甚至祭神台左近的种种天时地利;世家那一方三位天师埋下的暗手,都在钱晨的利用之中。 司倾城心里有些担忧,面上却极力不显现出来。 母族和魔道勾结,自己的父亲也在暗中算计,欲破坏他们谋划的阴谋,说起来她才是最难过的那一位。 所以,陶天师居然肯让司倾城进入金陵洞天,钱晨都有些惊讶。 “魔道和司马家准备了数百年,以司马家皇族的地位,加上魔道那些人搅风搅雨的本事,没有几张底牌才奇怪呢!但他们有什么准备,我却并不知晓,只能看谁算的更深一层了!倒是道门那边准备的三张底牌,我隐隐有些猜测!” “我应该是陶天师准备的一张牌,王知远手里的金钟没有那么简单,恐怕在关键时刻,也可以强行打开金陵洞天!” “谢安距离元神只有半步,和司马炎乃是同等级的大佬,哪有如今表现的这般普通?王龙象和谢灵运身上也必然有所安排……这应该是张天师一手准备的。孙恩估计会亲手对付司马师……还有刘裕……他也是道门对付司马家的一个棋子。道门三位天师的落子,即在于金陵洞天,也在洞天之外。” “但洞天之外,毕竟有道门天师,三位元神。司马家肯定不愿意把关键放在那里,所以决战应该还在洞天之中!魔道最大的底牌——烛九阴,已经投靠了我。若非如此,有一尊道君保护,哪怕是道君的残魂,受到了严重限制,保护一位元神成就,也是有七分把握的。” “可惜遇到了我,算你们倒霉!” 第一百九十章一将功成万骨枯,血流百万祭魔台 此刻,葬魔石台前,各大魔宗残存的高手皆凝视着面前那高达百丈,以五色玉石堆砌的石台。 石台通体已经斑驳残破,却依然蕴含着一种浩大的神性。九幽道主持大局的老魔头面前,还悬浮着一册金简,上面刻画着仙秦的隶书,散发着古老而玄妙的气息。 金简之封,铭刻着三个古朴的箓文——封阐书! “傅老魔!那些突然出现的凶灵,是不是你在搞鬼?” 赶尸派的老魔头厉声问道,他的身材异常高大,约有丈余,骨架亦是粗大瘦高,头发微微有些天然卷,皮肤色泽黝黑,仿佛炭染。如今正直直的站在石台之下,腿不打弯。 只看其肌肤虽然漆黑如炭,却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玉色,隐隐散发着长生不朽的气息。 这是太阴炼形之术到了极高境界的征兆。 太阴炼形之术,乃是玄门蜕变旧躯,在尸解仙法门之中,更进一步的玄妙道法。此法乃是修成阴神之后,以三魂营骨、七魄卫肉,一丝真灵始终不昧,任由肌肉灰烂、血沉脉散,枯骨成灰之后,以阴神寄托于外,或借法宝灵壳修行,或受神箓步入神道修行,或神魂散化于灵窍,或转世堪破胎中之迷。 总而言之,便是借着身躯骨肉成灰后一阳为散的气机,萌发一点纯阳之气,历经数劫之后,再带着一点纯阳的阴神回归肉身。 复收血育肉,生津成液,以阴神中的一点纯阳孕育肉身,灵肉合一的一瞬间踏入阳神境界。 是成就几近尸解仙的玄奇道法。 赶尸派的老魔头,显然便是将太阴炼形之术,修到了一个极高境界。 虽然躯体依旧带着一丝死气,未能完全蜕变,但其泥丸宫内有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卫肉,更有胎灵录气,存续生机蔓延不绝。 这等接近佛门不朽金身,魔道不灭魔躯的境界,已经是太阴真魔之躯。若非其炼形的法门并非正道,始终有阴浊之气无法褪去,当不逊于谢安的境界了。 但凡身躯有此特征的,几乎都是阳神之尊! 故而此魔的质疑,九幽道的那尊老魔头亦不敢无视,只是沉声道:“段老鬼,你之前炼形化骸出了差错,若非魔君出手搭救,度你入那片奇异的九幽魔天之中修炼两甲子,我等更舍了数十尊,在这葬魔石台之上,以封阐书汇聚此地的一点生机,为你的尸身重聚生气。” “你哪里有如今这般境界?因祸得福,炼成你赶尸派数千年来都未有人炼成的《太阴炼形书》?” 赶尸派的老魔头微微沉吟,点头道:“魔君大恩,我自受之有愧!” “但上一次祭祀魔君,魔君并未现身,显然是你们九幽道在搞鬼……” 傅老魔头心里委屈啊! 却又有苦说不出,九幽道内弱肉强食,他们这一支早就没了祖师靠山,数百年前经司马家牵桥搭线,暗中联系到这洞天之中的魔君残魂,那是欣喜若狂,全心全意投靠都还来不及,还能有什么算计? 这魔君若真是太古烛龙的残魂,这等神祇即便入了九幽魔道,本质也比门内那一票纯粹的魔道祖师来的好。 却是万古难寻的大腿。 若是救得魔君重生,他们这些老魔头一个个都有成就天魔的指望,届时就算被魔君度化,成了从神,也有长生的指望。但他是全心全意的投靠,可九幽道内还有诸位元神天魔在,其中有一两尊若是有了什么小心思,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啊! 傅老魔凝重道:“原兄!你是此地之主,这些凶灵为何受激,你应当知晓一二吧!” 黑暗中的石台上,盘腿坐着一只双头狒狒。 它一颗头颅青面獠牙,极为凶暴,浑身依稀有些绿毛,双手赤红,肌肉虬结,肉身坐在在石台之上,受深渊汇聚的无数魔音侵袭,却始终难以磨灭它一丝毫毛,显然肉身已经强横至极,更胜于赶尸派的老魔头。 但它的另一颗头颅却干枯瘦小,好似普通的猴子,如今正闭着眼睛。 听闻傅老魔的疑惑,青面獠牙的头颅满脸狰狞,突然站了起来,它眼中翻涌着无尽煞气,逼迫石台之下的几位魔头都不禁小退了一步。 那恐怖的气息,叫众人为之凛然。 但瘦小如猴的头颅睁开眼睛后,这浩浩荡荡的恐怖煞气却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了,它那颗瘦小的头颅眼中,眼眸纯金,散发着凌然无情的神性。 “它们都是我的同伴……” 干枯的头颅低沉道:“万年之前,此地蒙遭大劫,它们都死去了。” “我们的神主,背叛了我们!那一日诸神同坠,我等尽数被九幽黑暗侵袭,弑杀了眼前的一切,毁灭了我们拥有的所有……最后诸神尸横累累,堆积成山。所有苟活下来的神灵,心中都充斥着黑暗,恐惧,绝望和残暴。” “那一刻,我等的神光不再,活下来的,都成了魔! 傅老魔看着它木然的纯金眸子,心中一颤。 所有邪神都入了魔,除了这只猴子! 它将自己的魔性斩出,化为了右首的那颗狰狞头颅,保留了自己的神性,并在万载时光之中一点一点的将自身的魔性压制,这才能清醒的盘坐在葬魔石台之上。 傅老魔还记得,当时魔道和司马家联手下探深渊,找到了葬魔石台之际。 一众修士在石台上发现了这只老猴子,一个蠢货激怒它之后,迎来的是一次何等的杀劫…… 这猴子万古以来一直守护着葬魔石台,乃是周围九座石台出没的诸多邪神之中,最为强大的一尊。它将万载之前的所有怨气、愤怒、憎恨和绝望都化为了锁链,将自己锁在了这里,背负了一切。 那一次,它青面獠牙的那颗首级,愤怒屠杀了魔道七成的高手之后,这颗神性头颅才施施然的睁开了眼睛,压制了另一半的凶性,与他们商谈合作。 傅老魔始终难以忘记那震撼的一幕,比起狂暴如魔的凶猿之首,他更加畏惧这颗漠然如神的神性头颅。 “这些凶灵,既是原兄的同伴所化,我等也不想令它们有所损伤。” “但凶灵出没,杀了我们很多人,不知原兄可有办法约束一二?” 傅老魔沉声道。 “损伤?” 金眸的猿首看了众人一眼,平静道:“就凭你们,还不配损伤他们。不说神主在暗中庇佑他们的尸首……哈哈!或许是愧疚吧!” “就是他们生前,都是何等强横无匹的人物?” “你们若是早来万载,根本不入我等的眼中!” “他们之所以醒来,是有人在深渊上层鼓琴,琴声配合此地的魔音,唤醒了九幽黑暗,重现了万年前大劫降临的一刻。” “什么!”傅老魔震惊抬头道:“凶灵苏醒,竟然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很巧妙的手法!” “他以琴音催发九幽黑暗,令九幽法则藏在琴声之中,笼罩此地,重现了九幽黑暗记录那万载前大劫降临的一刻,使得尘封多年的尸骨苏醒,堕入黑暗之中的残魂回归……你们若是不能阻止他,待到天光流逝,九幽黑暗降临的那一刻,万年之前的大劫便会重现,要我说……” “届时尔等一个都活不下来!” 神性的头颅侧耳倾听着那无声的琴音,神情似有一丝怀念,低声道。 傅老魔豁然起身,上前一步,拽着拳头追问道:“弹琴那人,现在何处?” 神性头颅微微侧耳,平静道:“你听……顺着这琴声,不就能找到了吗?” 傅老魔一挥衣袖,回头对九幽道的人厉声喝道:“听到了吗?还不快派人去找?” “是!”姬眕等人抱拳道。 临走前,姬眕有意无意回头瞥了一眼,听到石台之上双头狒狒的那颗神性头颅最后道:“借助封阐金书,你们可以催动石台的力量,汇聚众生愿力,行封神之举!” “但石台已经残破,神主积累的愿力也早已消耗一空,重启封神仪轨消耗极大,而且石台已经魔化……若是妄图封神,也只能册封魔神……” “……借助九幽之力……” “……如此,至少要血祭数十万人!” “我说个数,一百万人……你司马家至少要……” “一将功成万骨枯!” “钦天监说朕欲成道,必将惹来惊天劫数,大晋血流成河……我不要他说,我要我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血流成河,流的未必是自己人的血……” 姬眕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巍峨高大的石台,转身道:“去请门中修炼那魔音法门的师弟来,并请赶尸派、无目教、心佛寺、无常宗的诸位真传出手,与我等一并循着琴声而去,围杀那人!” 说罢,姬眕走向附近的一处秘窟,他回头吩咐道:“我去取诸位前辈合力祭炼的收敛魔音的葬魂铃,方便查探魔音的起源。你们在这里等着!” “是,师兄!” 姬眕身化魔光遁入此地深处,反手发出一串禁制,开启了一扇石门。 他化为一道虚影遁入门内,小心封闭了禁制,然后招来一只无相,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记忆,封入了之中。 面上一片正常,但姬眕心中却十分不安:“原来司马氏助司马炎冲击元神,是借助这葬魔石台,以血祭之法进行封神仪轨!甚至除了这魔门八宗之外,还有人藏在暗中!” “能以琴声牵动九幽黑暗,此人必是魔头……但宗内几位老魔都未曾出手,说明他修为不高!” “此人居心莫测,必须要那边警惕!” 第一百九十一章穷图匕现,广陵绝响,百步飞剑 无相游出石门,朝着隧道深处遁去。 就在这时候,石门之外突然落下一张人皮,往无相身上一滚,便将它兜住。人皮之上刺着许多铁青的秘魔符箓,此刻这些魔箓都一齐发作,放出道道的毫光来,将无相制在人皮之中,化为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形。 “是哪位师弟与我开玩笑,捉了我探路的?” 姬眕面色不变,开启石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位身着华服,二十五六岁的公子,他脸上敷着铅白脂粉,看着姬眕的眼神恶毒。 “原来是石师弟!无相最为隐秘,不知齐师弟什么时候学得此魔的制法?看来是于道业之上有所精进……但我放出,乃是给傅祖师办事,师弟如此横加阻碍,莫非是想舍了这身《月魔画皮经》的道行,与祖师的大阿修罗经卷添一份材料吗?” 姬眕不慌不忙道。 “哼!”那公子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为祖师办事,我看你自己行事就很诡秘!” “这只无相,莫不是要联系什么人?” 他眼中带着炽烈恶意,笑道:“傅祖师就在旁边,不知我把这无相给祖师看过一眼,又有什么说道?” 姬眕暗自心焦,以无相传念固然隐蔽,但遇到傅黑这样的老魔头,只怕里面的东西瞒不过他。 “齐师弟真是自作聪明,真以为魔经有所精进,便能与我放对?”姬眕面上十分平静,似乎根本不在乎人皮之中的。 却听那公子冷笑道:“姬眕,你我早不对付,于门内数次相互陷害……你可知为何?” “除了你晋升真传之时,挡了我的位置,便是因为你平日的做派,实在是令人怀疑。同届的真传,大多都是废物,唯有你算是我的一个对手!” “你言说自己不喜血祭之法,修得是以魔制魔之道。” “以魔制魔虽然也是魔门大道,但我等弟子又有哪个不求那速成之法?” 那白面公子阴沉道:“纵然不贪图那些法门便利,但门中考核森严,落后一步便是同门倾轧,百倍的欺压,我等如蛊虫一般相互厮杀,便已经是精疲力竭,那还有余力维系心中一点善念?偏偏出了你这么一个人,好本事,在门中这么多年,众人之中犹然能不脏了手!” “魔道捷径固然快捷,但后患无穷……” 姬眕平静道:“所修者,大多数不是还成了其他人的资粮?纵然是魔道,贪图快捷,急功近利借助种种残酷法门修行者,也都是诸位长辈的储备材料。” “傅祖师一卷《大阿修罗经卷》,便以数百张月魔一脉弟子拔下的人皮为材,其上镌刻《大阿修罗秘魔法箓》,有无穷魔威;贪祖师所修饕餮魔身,更是一餐便吃尽了军肉魔道的种子……只因这些人修为来的快!” “魔道筑基之法,被称为种魔。我九幽道十二万种筑基之法,不乏有万鬼噬魂、血池磨练等等,挺过一日便能改换根骨,易了心性,种魔功成的法门。同为魔门的真传道种子,入门更是要杀父杀母,杀尽一切亲朋好友,过了一关斩尘缘,便可一瞬筑基……” “但这等人物,修为来的便捷,门内便也不珍惜,反正诸部掳掠供奉的人口,一次试炼便有数万人,纵然试炼残酷一些,成材者不过百一,也有数百人筑基功成。如此再相互厮杀,依靠给诸位真传师兄炼法,苦苦积累,修成通法境界者,也有数十人。” “一座山头,每年便有数十个通法种子,诸位祖师打个盹,便有数百只上好材料成长起来。用的当然也不可惜……” “反倒是修炼以魔制魔之道,不行那些旁门之法,虽然前期有百倍艰难,但只消成长起来,诸位祖师看在这等种子千中无一的份上,使用起来也会爱惜一些!” “哈哈!”白面公子鼓起掌来,啪啪的掌声回荡在石窟之内,听他讥讽道:“姬眕你果然不愧是真魔道种子,筑基之前缩头藏尾,苟活残喘的功夫我也要说声了不起!与你一同入门者,无一不觉得筑基要紧,宁可去闯那些九死一生的试炼,去受那些变态真传的炼法折磨,也要早一点改易体质,开始修行魔道。” “因为早一日修行,便早一日对其他未筑基者,拥有生杀大权。” “唯有你……聪明无比,硬生生的躲藏,苟活了十年,才降服宗门种入你体内的真魔种子,一朝筑基功成,不受任何束缚。”白面公子仰头大笑,一脸狰狞。 “然后又低调入门,把自己筑基的成就隐瞒了二十年。这才修成冥河法力,得了九溟祖师青眼,收你为内门弟子,成为真魔种子!” “了不起啊!你真了不起,不愧是真魔种子,受诸位祖师猜忌之时,犹然也受器重!你心性坚毅,你志存高远,你不用看得起我们这些急功近利的伪魔种,假真传!九溟祖师不是赞你……九幽道百年,唯一真种子!我们都是假种……”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入门的!” 白面公子说的咬牙切齿,狞笑道:“我石抹一族,供奉圣宗者有三百七十二人,各个都是我的骨肉兄弟,部族玩伴!血池试炼之中,我吞吃了待我最好的亲姐姐的精血,才筑基功成,以她的资质补全了我的幼年病弱的先天不全。” “而后……我一步一步,坑杀了其他的兄弟姐妹,以部中添油巫术,加上所修的《月魔画皮经》,披上八十一张石抹家的人皮,将同一批的同族屠戮殆尽,才修成‘千面万象,画皮无心’,成为九幽真传!” “凭什么……凭什么同是魔道种子,你就不用受这种考验和折磨?” “我入门前,也想着兄弟友爱,也曾有同族之情。血池里,我最为瘦弱,谁也厮杀不过,甚至不敢去杀我那些身强力壮,血气充沛的同族,只能去骗最信任我的人……我知道寻常情况下我骗不过其他人,所以用血池中尖锐的石块,磨穿了自己的身体,制造了一个看起来可怕的伤口,扔掉了所有的武器。然后去求我阿姐,跪着求她,哀求她说我不想死,骗她为我包扎……” “然后我用磨尖的牙齿,一口咬住了她的咽喉……像一只狼一样,向我最讨厌的狼虫一样……撕扯……“ 白面的公子咧开嘴,露出满口被磨得尖锐的牙齿,露出像狼一样的眼神,冷笑道:“聪明智慧算什么?你有没有骗过最信任你的人?” 姬眕沉默的看着他,他的故事,早已被所有人知晓,他用尽自己的冷酷和狡诈,屠戮自己一位位血亲同族的故事,早已经人尽皆知,他和几个兄弟的相互暗算,也曾经是门中的一场好戏。 所以在九幽道中皆称呼他为‘狼公子’! “凭什么?”狼公子露出发出绿光的眼神:“凭什么,你可以不用做这种选择?” 姬眕沉默半响,才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无父无母,本来就是一个孤儿?”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是昔年东海郡鲛人之乱中的余孽,是人和鲛人的孤儿,还知道你父母相杀,在你面前演过一幕人伦惨剧……哈哈!你可知我多羡慕你?”狼公子冷笑道:“也是因此,我才怀疑上了你。傅祖师他们应该都被你骗了过去,以为你表面上装成有一丝善念的好人,实则已经暗中修炼那门将亲近之人的气运,炼化为资粮的《冥河化龙经》!在晋升真传之时,将那些信任你的弟子,统统炼化……” “但只有我知道,你是装出来的!” 他仰头大笑,嘴一直裂到了耳边,露出面颊上整整齐齐的两排利齿:“你根本没有杀她们,只是将她们藏了起来!” 姬眕第一次露出的怒容,他抬起头来,幽幽道:“师妹她们乃是因为试炼出了差错,不幸身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狼公子神经质的笑着:“你应该想不到吧!跟着你的那几个贱种中,有一个身上便有我石抹家的血脉。” “当然,她自己也应该不知道,草原上那些部族相互之间抢来抢去的,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孩子多了去了!但我炼化了八十一张石抹家的人皮,对这种气息却再熟悉不过了!原本我只是想借她暗算与你,但没想到,你却先下手一步。” “我本以为我看错了你,乃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伪君子,却不想……偶然间,让我察觉了她的气息。你宣称已经死了的人,竟然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你施展了什么手段,将她们藏到了哪里!但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性情……” 狼公子抬头道:“你竟是魔门之中少有的那种软弱之辈,妇人之仁!如此,怎配活着?所以祖师可能被你瞒过去,觉得你不会在乎昔日司马炎掀起鲛人之祸的仇怨……但我相信你在乎!你想杀了司马炎!你一定会报复!” 他眼神疯狂,得意道。 姬眕微微一想,便断然道:“若只是猜想,你应该不会如此贸然出现在我面前……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狼公子手指翻转,一只碧色的小虫便从姬眕身上,飞到了他的指尖,姬眕眼神微微一缩,凝重道:“难怪你能瞒得过我的灵觉,原来是千知蛊……祖师让你去放出的那只金蚕蛊王,意外伴生了一只千知蛊!” 狼公主微微一笑,那一日在开启石门封印之后,他看到那金蚕蛊王没有想象中那般圆满,心中便有一丝提防,后来意外找到了这只凭借隐匿之能,藏在石窟中数百年未曾被蛊王发现的异蛊,心中便有了算计,为此他杀了所有跟着他的九幽弟子,喂了蛊王,纵然这些人应该并不知晓异蛊之事,但只要有一丝可能,被窥破原因,他便不会放过。 而后,便是将这只隐匿之能极强的蛊王,放到姬眕身上。 “你行事非常谨慎,虽然有几次我都发现你神情不对,但还是抓不住你的马脚,直到今日,你放出这只无相,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狼公子冷冷道:“你应该知道,这只无相落入祖师手里,你将是什么下场。就算你修为高我一线,但祖师就在旁边,你绝无可能在不惊动祖师的情况下,将我拿下!” “姬眕,服下这千知蛊,受我禁劾!为我驱策!” 狼公子冷酷道:“不然落入祖师手中,你连一死的机会都没有!” 姬眕心中已经平静了下来,魔道之中,有太多折磨、禁劾的手段,为人所制,身不如死都是小事。就姬眕所知,狼公子至少有一百种盗取自己的修为道行,将魂魄精血完全榨干,化为他自身修行的手段。这等法门,算是魔道中的基础! “石抹三郎!”姬眕微微抬头道:“你不该靠近我百步!” 狼公子心中,一点灵性疯狂的闪动,他心念一动,身体便化为一道血影,仔细看乃是裹在血光之中的一张人皮,瞬息之间,便要飞纵到百丈之外。 姬眕一点剑光刺出,一剑如烟花怒放,已经到了某种剑术的极致。 这一剑已经得了某种大神通的影子,百步之内,几乎无敌,剑光的韵律之中带着一点莫名的痕迹。 这一缕韵律,与充斥整座深渊魔窟的琴音相合,共振。远在深渊上层的喧哗魔界之中,独对石壁抚琴的钱晨,这一刻琴弦突然崩断,琴腹之中‘我执刀’高亢长鸣,犹如遇到了对手。钱晨指腹,被割破了一道伤口,他按住大圣雷音琴,俯视着食指的伤痕,只见被琴弦崩断划破的伤口处,有一股剑意凌然。 钱晨悚然抬头,注视着这韵律的来处,低声道:“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 “广陵止息!”狼公子瞪大眼睛:“你是嵇……” 他念头才转动了一半,便感觉意识已经慢慢溃散。 带着一丝释然,神魂瞬间泯灭于剑光之中。 这一点剑光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跨越了百步之距,将他的眉心贯穿,一切气息都被这剑光斩绝,仿佛此地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就算是数百丈外的一众老魔头,也没有察觉到半点的不妥。 此剑近乎道也,几近剑道某种至高的奥秘。 这便是昔年剑修聂政,刺韩国国相韩傀的绝世剑术——白虹贯日! 此剑未曾完整传下,却有一丝剑意留于古曲《聂政刺韩傀曲》中,嵇康因缘际会得龙女将此古曲相授。 后于绝响之际,又将此一点残存的剑意,演化为大神通《广陵止息》! 天下无人能以相近的修为,逃出此剑百步之内! 昔年的司马炎,若也曾在嵇康弹琴之时距离其不到百步,他根本不会有阳神尸解的机会! 姬眕看着飘落到他脚边的那张人皮,其上已经千疮百孔,仿佛经历了无穷岁月。 他微微叹息,低声道:“石抹师弟,你厌恶我的原因,应该是我太过于像你。真正无情的人,是看不穿我的伪装,就像那几尊老魔头一样。我虽然不知那一日血池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不会如你所说的一般……” “就如你看穿了我的伪装一样,我也曾看见,你心中的无穷恨意!” “若非如此,怎么会有这般刻骨铭心的魔性?” “广陵止息!广陵止息!总有一天,我会以此剑,斩出祖父昔年未曾完成的一剑……” 第一百九十二章琴发剑音,白虹贯日,反手一刀 魔渊深邃,隧道幽暗,一众九幽道弟子在姬眕的率领下,在复杂的隧道之中穿梭,朝着琴音传来的某处前进。 姬眕身着黑袍,穿梭于隧道之内,身影快如鬼魅,他时而施展遁法,一闪而逝,瞬息掠过数百丈,时而停下来侧耳倾听,锁定那人的方位,九幽道的弟子以秘法感应他的气息,遥遥在四周散开来,依靠着身上的香丸和抵御魔音的法器,围绕姬眕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网。 铮铮的琴音激越,透过那无数洞窟,回荡在隧道中。 琴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唯有姬眕能以自身高超的琴道造诣,锁定来处! “快到了!”姬眕微微放满了脚步,不由想起这莫名诡异的局势和身份不明的弹琴者,以琴音唤醒此地沉寂万年的凶灵,这一曲魔音,听在姬眕的耳中,才窥见弹琴者心中那深邃如同九幽的黑暗,非是心中藏着九幽者,弹不出这般魔性的琴声。 似徘徊在之间,将时光凝滞在万年前诸神同坠的一刻。 这等琴声,只有年幼时听祖奶奶在龙宫弹奏《广陵散》,怀念爷爷的时候,才有差不多的神韵。 而自己立志剑道,虽然也精通乐理,却也弹不出这般的琴音。 突然,琴声微微低沉,面前的隧道也豁然开朗。 一处满是洞窟的石厅出现在一众魔道弟子眼前,厅中有人一席白衣,披头散发,端坐在石台上。 他背对着众人,膝头还放着一面漆面斑驳伏羲式古琴,此时已经按住琴弦,息了琴音。 刚看到这人,姬眕心中警戒之声大作,身边的局促的石壁突然退去,坠入一片茫茫黑暗之中。 隧道、石窟皆消失不见,就连身旁的一众魔道弟子,也在灵觉之中变得渺小,他只觉身旁的一切骤然沉入一片无比深邃的黑暗中,天地之间,只余下自己和面前这位存在感充斥整片黑暗的白衣男子! 幕后之人,终于现身。 正邪之外的第三方势力?还是魔道又一尊漠视一切、唯我独尊的魔头? 白衣男子左手依旧按在琴弦上,右手却微微抬指,稍稍急切的拨动商弦,发出一连串细碎,残破的琴音。一片嘶哑、噪杂、错乱、断续的琴音,犹如一滴滴雨水,汇聚成一片雨幕,像是散落的珠帘坠落在地,每一个音都断续不定,每一个音……都带着让姬眕心惊动魄的熟悉之感。 一面细碎的琴音之中,窒息之感压迫而来。 姬眕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手中飞剑已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宽二指的狭窄长剑,横在胸前……一道剑气已然刺破了黑暗,伴随着一道琴音骤然向姬眕刺来,被他横在胸前的飞剑格挡,锋锐的剑气赫然透过严密的剑光,直入他心脉处。 姬眕心中一疼,感觉心脉隐隐作痛,身边的一位九幽道内门弟子却赫然被飞剑斩首,头颅轱辘滚落在地。 随着琴音,一片细密的剑气在方圆百步交织,剑光席卷石窟,透着一股无形的杀气,仿若一根根无形的琴弦随着那一串细碎的商音崩断,飞舞的琴弦割裂了白衣男子身边的黑暗,连同那些陷入黑暗的魔道弟子,一同四分五裂,鲜血随着无形的剑气飞溅喷洒,在石壁之上绘出一道道剑气的轨迹。 血痕,伴随着琴音挥洒,姬眕隐约将似乎看见那无数道血线,连着白衣男子手中的琴弦。 “白虹贯日……不对,只是剑意相似而已!” 姬眕心中念头急闪,与自己剑道极为相似的手段,自那神秘男子手中挥洒,只一出手就屠戮了他带来的数位九幽道弟子,令其心中警醒,祭起数尊无相,便要将这片石窟震破。 “为了等你来,我已经在此守候多时了!” 钱晨左手按住琴弦,右手微微抬起,咳嗽了几声,眉头微蹙道:“强行模仿你的剑术,却令剑气反噬,伤了我的肺腑。不得真传果然还是还原不出昔年剑仙聂政的那一剑!” 姬眕瞳孔微微收缩,闻言升起一种战栗之感。 眼前这人看上去虽然修为不过与他相当,但给他的感觉,却极为可怕! 听到这句话后,更是如此。 昔年剑仙聂政刺韩傀,被称为中古四大绝杀之一,此剑也被史家唤为‘白虹贯日’,据说以一寸剑芒,可夺日月之光。 聂政元神之身,一剑连杀数十位元神,终斩韩傀! 但其刺韩傀身死后,一身剑术却并未传下。 汉蔡邕《琴操》有载,聂政死后,其剑道隐匿,更因为他皮面自刑,不累骨肉,世人皆以为无名刺客,就连尸身都被韩国镇压在宫阙高台之下。聂政之姐聂嫈在太山遇仙人,漆身为厉,吞炭变其音,苦修琴道,甲子而琴成……而后鼓琴阙下,观者成行,马牛止听,以闻韩王。王召而见之,使之弹琴。 其姊鼓琴于台下,感聂政剑气,而入琴音,以琴音而书其迹,得《聂政刺韩傀曲》。 此曲一出,韩王宫内鬼神失色,韩王八百卫士身死近半,天空飞鸟绝迹,宫阙中六十年犹然寸草不生。 聂嫈亦气绝而死,报琴自埋于台下,韩王色变,而天下皆知聂政的剑术事迹,晋、楚、齐、卫诸国尽传之…… 因此,那白虹贯日的一剑,由聂政所创,聂嫈以琴道感受聂政尸身中的剑气,藏其剑道与琴音之中,又有韩国通琴道者暗中记录,如此波折,流传到长乐亭主手中时,已经只有昔年惊天地,泣鬼神,白虹贯日一剑的一点影子罢了。 而昔年嵇康临死之前,以此曲通达白虹剑意,终于演化为大神通《广陵止息》。 长乐亭主以此曲教嵇眕,嵇眕不修琴道,潜伏九幽道时,化琴为剑,参悟《广陵止息》之中的剑意,方得之前的百步一剑。 而钱晨通过琴音共振,隐约感受到那一剑气魄,才在这里等待嵇眕到来,将那一剑重新化为琴音,还给嵇眕,请他品鉴……其中的波折难以尽述,纵然是一篇雄闻,传得百人,精要也应该散去了大半,更别说由剑术通琴道,由琴道达剑术,如此转过三回,钱晨只凭着一点剑气,犹然能得那一剑的一点影子…… 如何不令姬眕震惊! 姬眕沉默了片刻,五尺长剑垂落身侧,斜指地面,低声道:“你是我平生所见,剑术资质最高者!” 钱晨微微点头道:“我得剑术,大半得传至师兄。而你一身剑道,已经不在我师兄之下!” 剑道资质?那已经是我比较差的了……在下学道,学剑的资质平平都,唯有在魔道之上的潜质,连我自己都害怕。 面对一个修剑道的九幽魔道真传弟子,一本正经的称赞自己剑术资质为他平生仅见,有魔祖之姿的道门弟子钱晨心里波澜不惊,甚至还想笑。 “敢问大名!”姬眕抱剑道。 “钱晨!” “嵇眕!” 钱晨? 魔门之内,却未曾听过这个名讳,但看他的反应似乎并非是随口编出的假名。 姬眕心中转过几个年头,貌似不经意的一瞥身后一众魔道弟子的反应,似乎没有人从他和那白衣男子的几句话中看出什么端倪,但魔道之徒狡诈多疑,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就因此而有所怀疑,有狼公子珠玉在前,姬眕实在不敢再小看自己任何一位师弟了。 他不再谈及白虹剑术的话题,而是沉声道:“阁下操弄魔音,唤醒此地的凶灵,不知是何用意?既是我圣门弟子,为何不去与本门长辈相见?” “弹琴是感怀此地昔年大劫的惨烈,也是给诸位送终!” 钱晨也只是有心一见那个能修成白虹剑术的人,但他并不知道此人的来历,就以为是寻常魔道真传弟子,虽然剑术可堪一看,但钱晨并没有什么和魔道中人深谈的兴趣。 故而也就直截了当,至于剑术,大可在生死之间领略! “那些老怪物老而不死,在下可不敢贸然相送,重要挑一个良辰吉日才是!” 钱晨一挑琴弦,九幽魔雷轰然打出,一股黑暗之潮笼罩了众人,滚滚魔音回响,似乎有无数人在九幽之中哀嚎,其他九幽道弟子都感觉到自己五感在扭曲,一点黑暗在眼前急剧的扩大,遮蔽了一切,神魂灵觉突然变得分外的迟缓,天地仿若在他们眼中颠倒,一点雷音彻响黑暗,轰在他们的神魂之上。 随着这一声拨弦,姬眕刺出的剑光在琴声之中凝滞,而当先扑上去的数位九幽道内门弟子,身体裹在血光之中,在扑向钱晨的半空中停滞,紧接着,随着一声琴音过去,他们的身体由内而外,膨胀了数十倍,随即神魂肉身具被体内膨胀的黑暗吞噬,连一声哀嚎都喊不出来…… 姬眕剑光一转,已经撕裂了那凝滞的琴音。 一点光芒如烟花怒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出,剑光浮于剑尖只有一处,却可夺日月之光,百步飞剑,白虹贯日,于焉再现…… 钱晨引左手挥割七弦,滚滚的九幽魔音如潮涌出,黑暗沉陷了两人之间的虚空。 百步飞剑! 即便是钱晨在百步之内,也能感觉到那惊人的剑气,不得不倾力出手,他右手早就在琴腹之下按着了,如今左手挥动琴音如潮之际,右手一翻之间,从琴腹之中生生扯出一道刀光…… 刀光如匹练,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锋锐,斩破九幽魔音的潮汐,摄入姬眕眼中。 “无耻!” 姬眕不知如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心情,琴剑交手之际,对方突然从琴腹之中拔出一把长刀,劈砍过来。 刚一见面,钱晨便以琴音演化剑术来试探他,还言说欣赏他的剑道,结果正式交手之际,突然一把从琴中拔出了一柄长刀,劈头盖脸的砍过来……这是何等的无耻之徒?这要不是魔道最阴险毒辣的魔头,他姬眕可以把手中的飞剑吃下去! 姬眕身为九幽魔道真传,一时不查之下,硬生生的吃了一个暗亏。 第一百九十三章正道栋梁魔刀狂,魔门新秀正气强 姬眕的剑光一涨,刚斩破了琴声引动的滚滚魔音,便看见一道刀光劈头斩来,刀光如血,纵起一道长虹,大片红光闪现,席卷而来,竟似要将其淹没一般。 心中暗骂了一声:无耻! 姬眕心下一沉,剑光之势只是一滞,复又再快三分,反手打出一块青色的残石,青灵石髓垂落道道青芒,护住了自己,右手长剑轻弹,剑光犹如一条蜿蜒的游蛇,以暗合隧道内魔音韵律的轨迹,迎上了血色的刀光。 剑芒刀光只是一接触,姬眕心中便道不妙。 那滔天血光之中,带着容纳一切,生机勃勃的邪异,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锋锐,但以他的百步飞剑,在这等距离之上,剑芒的速度也要快过血色刀光三分。 修士斗剑,莫说快过三分,只要快上一瞬,形势就大有不同,早一瞬剑光斩落,便是生死之差。白虹贯日的剑术之所以可怕,便是因为这剑光的速度,在百步之内,已经算是天下无双! 仗着这三分速度,这道剑光本可以轻易绕过刀光,在刀光落下之前,便斩杀来敌。 但就在姬眕剑芒一触刀光之际,他心中却骤然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那滔天的血光骤然活了过来,茫茫血光之中,一线锋芒骤转,顿时有了灵魂,一种深邃可怕,洞彻人心的魔性与刀光中苏醒。 在剑芒与刀光一触之际,驾驱刀光,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明明刀光已经慢了三分,但在那魔刀变化,却处处领先他一步,仿若能预知他剑光的运用变化一般。 这令他的剑芒完全被刀光缠住,坠入无数血光的纠缠中。 “是了!”姬眕心中电闪:“我的飞剑随心而动,念动既至,响应之速已经是天下绝顶,除非有人以阴神阳神寄托飞剑,不然绝不可能超过。” “但念动即至,依然有一念之间!他的刀光正是在这一念之间,争出了变化的时间。我心中一念,到剑光一动,差的就是这一念。” “可是若非元神寄托飞剑,如何才能忽略修士心念一转到飞剑灵应回响的须弥之差!” “除非他的刀光变化,并非出自他自己所想,而是刀光自行的应对,才不会有这一念之差,才能处处料敌先机,克制我的剑芒之速。这是——天魔化血神刀!” 以人制魔,以魔御刀! 姬眕悚然而惊。 天魔化血神刀乃是九幽道最为著名的魔道刀法!但纵然在九幽道之中,将此刀修炼至以魔御刀这等境界,修成刀上天魔的,却也是寥寥无几。 就他所知,本代真传之中只有一人,宗门内的地位还在他之上! 天魔,化血,神,刀…… 一般人炼成刀气,便已经是杀伐惊人的神通,若再得了刀意中的一点精神,便可于魔道闯下威名,堪称一代魔门新秀。 而以刀光演绎血魔大道容纳一切的真谛,便是‘化血’,等若将一尊活生生的血魔真身,修炼成刀。 一道血光飞出,犹如汇集了一切生命,复杂而又污秽,死寂而又生机勃勃,剧毒无比,锋锐莫测。一道刀气,等若血海道的血魔之躯,若是魔刀修炼到如此境界,便融汇了‘血海’‘九幽’两道魔门至高传承,以结丹斗阴神也是不落下风。 但真正可怕的,还是修成了‘天魔’的魔刀境界。 以人制魔,以魔御刀。 天魔便是融汇了一切修炼此刀的魔头,刀意邪念的魔头,用钱晨前世的话来说,便是刀道的顶尖ai,由修炼魔刀的无数魔修刀道喂养出来的无形魔头。 一诞生便融汇了所有魔修在魔刀之上的造诣。 堪称魔头界的阿尔法狗! 魔刀孕育天魔后,于其他人斗法之时,别人的飞剑神兵的禁制,乃是需要人为做出反应,进行种种操作的系统。而天魔化血神刀却自带顶尖人工智能!许多时候,只需要刀主进行宏观预判,刀上的天魔自行御刀变化,如此,纵然是白虹贯日之剑术,也在变化之上慢了一线,抵消了剑光速度的优势。 而且,姬眕对此刀知之甚深,知道以魔御刀之境,真正可怕的,乃是前一句…… 以人制魔! 天魔化血神刀,理论上来说,只要修成天魔,就算是对刀道一窍不通的蠢货,也能一蹴成为刀中之魔!前一刻还只会劈柴,后一刻便能一刀斩杀天下九成九的剑修刀客。但若是如此,刀主便是魔刀变化的一个破绽,还称不上完美无缺。 而魔道诡异之处,便在于此——以魔御刀之际,只要无法把握刀法变化,刀中寄托的天魔杀性惊人,一旦刀法变化超乎刀主的掌握,杀了敌人的同时,刀法往往会继续变化,连同刀主也一并斩杀祭刀。 这便是天魔反噬! 刀中之魔对于刀主来说,比敌人还要凶险。 因此,修成天魔化血神刀的魔修,往往并非不能修成以魔御刀,而是不敢修成刀中的天魔。 这门刀法自带祭刀之法,只要修成刀气,便可通过祭祀九幽魔祖,在刀身上以精血绘制种种魔道秘魔符箓,请来一点九幽天魔,依附于魔刀之上,祭炼出天魔……但如此乃是以刀御人,初时还能通过种种法术、魔咒限制天魔,但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魔刀,殉身刀下。 所以,真正修成天魔化血神刀者,乃是与刀中天魔不断斗争,以人制魔,在刀法之上的造诣,往往不逊于刀中的魔头。 一个是剑法绝顶,催动迅疾无匹的剑光,而另一边却是刀法绝世的魔头,驾驱刀中之魔。任由你剑法如何超绝,也顶不住人家那边是两个一起上…… 也因为如此,姬眕所修的百步飞剑,不过是得了大神通白虹贯日的影子,而天魔化血神刀,本身就是魔道之中的大神通! 姬眕剑法被破,只来得及祭起青灵石髓,在道道青芒的遮蔽之下,涛涛血河不见,姬眕也无法察觉天魔化血神刀的后续变化,他刚刚放出几对魔头,便听见一声尖啸骤然传来,空气被刀光撕裂之声灌耳,刀气便已经斩入无间,落在姬眕身上。 那青灵石髓本是龙宫秘藏,天生一块得了太乙青华的石髓,被龙女带入中土,作为信物赠予嵇康,再由嵇康辛苦祭炼成法宝,乃是本质极佳的护身法宝。 垂落的太乙青华之气亦是天界元气,万法难伤。在他潜入魔道之际,不知救了姬眕几次,纵然是天魔化血神刀,又岂能轻易破开? 姬眕绝不敢小看钱晨,但面对生死危机,仍然不由得多信任了自己这件法宝一分。 但他刚升起这个念头,便看见刀光之下,道道青芒骤然崩断,刀光只是凝滞了一瞬,便将要破开青芒缠绕,落在他身上。 天魔化血神刀的恐怖,魔道之中谁人不知,只要那血光侵入一分,姬眕不以为自己能幸免。 这一刻,他分外决然…… 剑光一裹,整个人都融入了剑光之中,只是虚虚一斩,便破开虚空,在钱晨念头一动之际,以无法想象的速度飞快远遁,瞬息之间掠过百丈,甚至还有时间剑光一抹,将两位见到情形不好,已经开始逃命的九幽弟子斩杀…… 百步飞剑,剑光迅速天下无匹,用来逃命,也是妙用无穷。 钱晨看到姬眕用百步无敌的剑光,如白虹贯日一样逃之夭夭,却也有些意外……他刀光没了对手,便顺势一涨,将剩余的魔头尽数斩杀。本待领略中古最强的刺客剑法,放手与姬眕一较高下的钱晨,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聂政如白虹贯日,百步之内有我无敌的剑法,被你用来狼狈逃命,也真是……识时务啊!” “不过我怎么看得,他好像比我还急着灭口一样!” 想起姬眕临走之前,那记干净利落的绝杀,钱晨也有些不解。 “九幽道路子那么野的吗?临走之前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他要不杀了那两人,说不定还能再逃出去两个……” “而且,他一魔道真传,怎么除了几只撑门面的魔头,好像没用过什么邪异魔功,残忍法器?剑术虽然杀性十足,但也透着一丝正气,护身法宝的祭炼手法更是正的不能再正了!反倒是我……堂堂道门真传,用的刀法,施展的神通,无不得魔道精髓?” 钱晨稍稍反思,笃定道:“果然是魔道不行!” “昔年小席修炼的魔刀就不行,如今遇到的剑修,更是比我还像正道!本职工作落下了……” “九幽道,没落了呀!” 他背着手,低声感慨道,紧接着信手一拂,袖里乾坤卷起大圣雷音琴,整个人飘然远去。 现在来的这些魔崽子们,还不太行。 但要惊动了那几个老魔头,被他们撞到也是一件麻烦事,如今布局还未完成,钱晨一个人可斗不过那几尊老魔,还得等世家、道院那边顶上去才是! “我九幽道,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尊怪物!” 姬眕剑光一刻不停,穿过了不知多少隧道,感觉身后隐隐的气息消失,才浑身一轻,在距离几尊老魔头盘踞不过数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身后,吐出一口气,暗道:“他的天魔化血神刀魔性深重,绝对是得了真传的,造诣还隐隐在叶刀魔之上。魔道阴谋进行在即,突然杀出这么一个隐患,虽然两方似乎不是一路人,但对我正道,依旧不知是福是祸啊!” “此去只有我一人生还,傅老魔那边也不好应付!” 他压下心中的担忧,继续纵起剑光,落向葬魔石台处:“先看看能不能从傅老魔那里试探出那人的身份,再去回报谢公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魔刀诡秘,老魔心惊,隔空交手 姬眕自袖中抽出飞剑,剑上残余的刀气逼到了剑尖,只见一点血痕在剑刃之上游动。 这道血痕通体暗红,纵然被剑气所困,却依然犹如活物一般的扭曲挣扎。 这便是天魔化血神刀最为诡异的一个地方,魔刀所造成的任何伤口,都会被魔性侵染,刀气犹如魔头一般汲取生机和元气壮大,其本质渐渐蜕变,待到刀气夺去了他的一切,便会破体而出,化为更凶利的魔刀回归天魔化血神刀,壮大刀上的天魔。 故而此刀每诛杀一名大敌,威力便会更盛一分。 姬眕也不敢轻易让这般刀气入体,才果断撤剑而逃,不然只要刀气侵入他体内一分,魔刀的魔性便会如血河流水一般滔滔不绝,顺着冥冥中的联系,壮大他体内的刀气,最后将他整个人都炼化为一滩污血,融入魔刀的本质。也就是此时距离钱晨已经有些距离,为了取信傅老魔,他才冒险收集飞剑之上出的残余刀气。 姬眕心志坚毅,反手一剑划在了自己的肩头,剑刃之上的血痕犹如游蛇一般钻入了他的伤口。 化血刀气才接触伤口,姬眕便感觉到一股惊人的凶厉,疯狂掠夺吞噬自己的气血,在他的刻意放纵之下,疯狂壮大起来,一柄模模糊糊的魔刀被化血刀气孕育而出,化为无形魔头,开始侵蚀他的道基。 姬眕以白虹剑意紧锁道基,肩膀上的刀痕,犹如蠕动的岩浆,狰狞凶厉,瞬息之间他的气息就下降了八成,显得微弱起来。 但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若是之前中了钱晨一刀,有伤口残留,被魔性侵袭如此自然是丧失了八成的战力,再遇到钱晨毫无还手之力,但姬眕所用的乃是被白虹剑气消磨过的化血刀气,自伤一刀,因此虽然伤口看上去严重,但实则道基紧守,战力丝毫不损。 钱晨突然感应到远方的一丝魔性与自己建立了联系,那一丝魔性位于祭神台旁边,钱晨随时可以借助祭神台壮大刀气,顺着这一丝联系,翻江倒海一般。 他在石窟之中停下脚步,皱眉道:“奇怪,之前我好像没有砍中他才对?莫非是在试刀?” 姬眕燃烧精血,化为一道血光冲入了祭魔石台的所在…… 一众老魔头都在石台之上端坐,傅老魔即使坐着,也是几位老魔头中最显眼的一位。 他浑身缠绕乌金魔光,根根魔光如丝线一般细小,但就是这般细小的丝线,每一根都能开山裂石,轻易的切割法器,往往这一捧魔光一放,便能将数十位结丹修士分尸数断。其披散着花白的头发,双眼血光内蕴,阖目沉思,盘腿而坐姿态霸道随意,大权在握。 仿佛万万人的性命掌握在其手中,只是随意一眼,便可让人寝食难安,恐惧万分。 “见过傅祖师!”姬眕脸色惨白,面上战战兢兢叩拜过几位老魔道。 傅老魔睁开眼睛,双眼血芒大盛,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叫你惨败而归,孤身遁逃?是他太凶残,还是你太废物了?” 他的语气之中,颇为不耐,看着姬眕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机。 姬眕心中警醒,纵然他是九幽天魔祖师亲许的真魔种子,但若是表现太过废物,被傅老魔炼成宗门内也无人可以为他说话,旁边另一位九幽真传低声道:“先是石抹三郎不见了踪影,又有姬师弟战败在后,两者之间,或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姬眕心中冷冽,他已经料到此次败退,必然会有同门真传落井下石,但此人切入的角度之毒辣,犹然让他背上浮现一层冷汗。 “石抹三郎已经死了!”傅老魔冷声道:“他死了,证明他是一个废物,我九幽道强者为尊,杀一个废物,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杀了他的人,也是一个废物……“ 老魔眼中寒光凌厉,姬眕连忙扒开肩头的衣裳,展露那道狰狞的伤口道:“禀祖师,并非我无能,而是那唤起此地凶灵的那人,修的乃是我九幽道秘传的大神通——天魔化血神刀,而且对我的神通法术熟悉无比,在下一时不查,才中了他的魔刀,诸位师弟魔功皆被其克制,也无法牵扯,反而沦为他壮大魔刀的养料!” 傅老魔见到他肩上的刀痕,不禁脸色大变,立身而起,上前仔细查看,他脸色数变,最终彻底阴沉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果然是天魔化血神刀!” 赶尸派的老魔头,也在旁边探看,沉吟道:“这道伤口之中暗蕴魔性,显然那魔刀之中已经修炼出了天魔!如此人物,在九幽道老一辈中都少见,你没有防备之下,能全身而退,已经不简单了!” 段老魔微微稽首,看向姬眕的眼神,很是有几分赞许。 两者都是修炼魔门正宗而成道,不屑于炼化生魂,供奉血食,就洁身自好这点,他也对姬眕颇有几分好感。 “这刀气诡秘之中透着一股堂皇正大,并无过于阴毒,虽然稍显微弱,蕴养的魔头也不够强横,显然不是叶即修的刀法……” 傅老魔抓住了姬眕的手腕,运起法力一催,姬眕即刻血气沸腾,冲破了他的法力封锁,那扭曲的刀痕趁机大肆吞噬姬眕的血气,迅速的壮大起来,一道刀痕犹如活物一样扭曲,蔓延,姬眕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这时候,见他气血大亏,而刀气也已经壮大数倍,老魔才放了他。 老魔袖手冷声道:“哼!刀气倒是霸道,可惜魔性不够强,此人在魔刀之上的造诣,只在叶即修之下。天魔化血神刀,除了‘神’、‘刀’,其他不足为虑。” “你竟然输在这样一柄魔刀之手,也是废物一个!” 姬眕表面上满头大汗,实则暗里还要心惊,他可是知道,这道刀痕乃是出自自己收集的残余刀气,并没有正面中刀,如此,刀气之中的魔性消弭了九成,竟然还有这般威力,那人的魔刀修为非但不再叶刀魔之下,更犹有胜之。 此人和自己交手,只怕还没拿出全部的实力,应该是想见识一下自己的白虹剑术。 好在自己行事果断,借助百步飞剑迅疾无比的剑速,立刻遁逃。 原本他以为自己底牌尽出,胜率应该有四层,如今看来顶多只有一层,先前那一刀,恐怕大半是魔刀自行的变化,那人并没有认真! 钱晨也是见猎心喜,为了从他手中学得白虹剑术,这才放纵了魔刀自己变化。 若是以钱晨自己的魔性使来,姬眕未必有断尾逃生的机会,钱晨早就从先前那一点剑气之中看出了姬眕的实际剑术修为,所以才以为这等刀法不会给他太多压力,甚至能刺激他将白虹剑法倾力施展,让他见识过昔年剑仙聂政遗留的惊世剑术之后,再斩杀了这位魔道高手,岂料姬眕乃是卧底的身份,根本不敢施展全力。 傅老魔品鉴过刀痕之后,以真气凝聚了一只大手,朝着姬眕的伤口抓去。 乌金的魔光交织在大手之上,要将那道刀气所化的魔头一体擒拿下来,他还有秘法可以借助魔刀遗留的魔性,追踪此人,傅老魔本以为自己出手,当是手到擒来,奈何他这边一动,钱晨那里便自然感应到变化。 钱晨立身于狂风呼啸之中,远望着前方隧道尽头的无底深渊,隧道内穿梭的煞气吹拂到他身上之时,都自行绕开了他。 狂风之中的煞气飞舞,犹如一条条彩带飞蛇,看似不起眼,实则阴毒至极,寻常人等只消沾染一丝,便化的连骨头都不剩了。但钱晨站立其中,只如清风拂面,任由煞气如何阴毒,也消不了他胸中五气。 “有趣!”他低声自语了一句,反手拔出琴中的我执刀,迎风一刀,劈开了那深渊之中无数隧道吹出纠缠在一起的煞风。 刀光犹如天魔呼啸,将所有煞气一并斩尽,那无数煞气扭曲缠绕在一起化为一只巨大的魔首,仰天咆哮,扭曲旋转着,消失不见……此时,姬眕肩头的刀口突然颤抖,那刀刀痕瞬间掠夺了姬眕六成的气血,脱体而出,化为一只狰狞的魔首,又扭曲成一柄血红的魔刀。 刀痕斩开葬魔石台上的黑暗,在黑幕里拖拽出一道炽烈的血痕。 傅老魔凝聚的真气大手,仓促之下被刀痕一刀斩破,刀气拖拽出长长的赤尾,犹如匹练一般环身而过,斩过石台之上的所有人。 傅老魔一声怒吼:“好胆!”。 段老鬼嘿嘿一笑,任由他出丑,只是出手护住了姬眕。 刀光掠过,傅老魔身周无数乌金魔光化为流星锁链一般,数百道拇指粗的魔光交缠,才将刀光彻底磨灭。但他脸色阴沉,显然恼怒至极,一众老魔头也有的面色沉重,狐疑的看着这一幕,怀疑九幽道内部可能出现了裂痕,有些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摸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傅老魔。 先前出身的那位九幽真传,此时还保持着微笑。 但傅老魔怒哼一声,甩袖转身,大袖扫到了他身上,那位九幽真传整个人瞬间化为飞灰,浑身精血已经被魔刀吞噬一空。 姬眕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警惕起来,先前隐隐讥讽姬眕参拜而归的人,如今连魔刀一道刀痕都受不住,傅老魔还能追究他什么? 但正邪交战之际,出现这种变数,也不禁让他为谢安那边,捏一把汗。 姬眕还注意到,魔刀生变之时,石台之上的双头狒狒神色有异,可却并没有出声,一直冷眼旁观。 这双头狒狒,二心猿魔,神秘莫测。 魔道这边都对它有些忌惮,姬眕也只能把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或许此猿那里可能还有些意外的线索。 傅老魔背对众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老魔头一身历劫无数,这等事情对他不过是皮面上的过不去而已,他沉声道:“此人的魔刀,纵然在九幽道之中,可能敌过的也不超过一手之数。叶即修小辈而已,远远不及此人!先前是我说差了!” 姬眕心中一沉,九幽道之中有这等魔刀造诣的,居然还有一手之数,魔祖道统果然底蕴非常。 “以魔御刀,能修成如此刀魔的,不是舍身供奉魔刀,毕生只能发出一刀的刀奴,便是我道强者。但他的刀法魔性诡异,扭曲之中透着一股堂皇大气,这等刀意,我闻所未闻。所以,此人的来历还是成谜!” 傅老魔沉声道。 段老鬼有些迟疑:“会不会是,其他时代的……” 傅老魔沉默许久,才道:“宗门内几位祖师留下的道书,确实隐隐暗示过,有强者可以借助某种机缘跨越宙光,从过去未来而来。” “但天魔化血神刀需要借助九幽魔性施展,若是跨越了时空,刀中的魔性也应该有些不同。但此刀中的魔性并没有宙光气息,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九幽!” 第一百九十五章无间风煞,正邪汇聚,石台在望 “若非带了东宫禁殿过来,恐怕孤也要像那几位弟弟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在此地了!” 司马越驾驱着金殿,来到了一处深渊空隧面前。 前方的深渊深入地下,洞口宽阔百丈,再往下便是深不见底的一片混沌,昏暗不堪,隧道内到处都是密集穿梭的气流,夹杂着无数黑丝一般的煞气,每一丝都足以销魂蚀骨,司马越驾驱着东宫禁殿,停留在洞口,听到耳边来阵阵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大宗正,不知是否联系到了那群狗奴,老祖令他们借魔道藏身,乃是代表我司马家掌控魔门的一道势力,他么难道真把自己当成了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司马越脸色阴狠,若是说先前他还有一丝贵气和从容,如今骨子里的阴毒已经彻底表露无遗,整个人阴沉沉的,望之不似人君。 他身旁的老者冷冷的看了司马越一眼,若非未得太子印玺,不得驱动这东宫禁殿,他何必忍者这个废物? 老者淡淡道:“残魔宗的人已经联系不上了!” “什么?他们竟真的敢背叛大晋!” 司马越又惊又怒,却听老者冷声道:“东海王!你若再进退无据,满嘴胡言,真当我大宗正废不了你这还没坐稳的太子之位吗?” 司马越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便低头掩饰了下来,他朝着老者俯首躬身道:“越,不敢!” 老者负手看向东宫禁殿之外,凝重道:“残魔宗联系不上,除了他们全都背叛了之外,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都死了!” “我司马家在其他魔宗的暗线,也有传信。” “此地的凶灵,乃是一尊大魔鼓琴奏响魔音所唤醒,那尊邪魔用过天魔化血神刀,应该与九幽道大有关系,整件事情可能是九幽道的内部纠纷。武帝也传信过来,残魔宗遭遇了禁忌凶灵,可能遇到了九幽的规则化身,已经全数覆灭了。逃出来的只有几个小卒子!” “先祖已经苏醒?”司马越大喜道:“有先祖在,区区谢安等人,定然不足为虑!” “第一场血祭已经举行,有葬魔石台净化血祭的那些愿力掺杂的怨气、恨意,炎祖已经清醒了过来。” “但嵇康那叛逆所留下的旧伤难以根治,炎祖清醒的时间不多,又要马上举行血祭,冲击生死玄关。但九幽道如此表现,令人不安,我们不可轻信。炎祖令我等与魔道小心周旋,保护他炼化愿力,最关键的还是炎祖陷入死寂之时,元神若死,本来有魔道负责保护,我等监视魔道,在最关键的时候举行封神仪式,以封神之力让炎祖强行清醒过来,冲破生死玄关!” “但如今魔道不可信,我等准备的制衡手段,也未必有用。炎祖的安危,便落在我等的身上。” 司马越激动道:“越必然不负所托,全力保护先祖安危,助先祖成道!” “我司马家早就料到魔道那边可能靠不住,因此除了和九幽道的合作之外,还暗中与其他几大魔道建立了联系,真传道的不死道人答应会为我司马家出手一次,心佛宗的无相老佛,也愿意在关键之时,为我等挡下一位阳神……可惜鬼哭宗遇到了暗中那人,被魔刀屠了全宗,不然也是我等的一大臂助。” “这些年大晋对那些魔门在荒远郡县的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就是为了今日?”老者盘算道。 司马越暗自心惊,这些事情自己这个太子一无所知,看来明面上是自己主持大祭,暗中还是这位族叔掌控一切。 他知道大宗正此言有敲打之意,当即恭顺道:“一切如大宗正所言!” “嗯!”大宗正微微点头,道:“所以我等要绕开九幽道耳目,联络那几位老魔,以防不测,同时利用九幽道拖住谢安他们,哼!魔道内乱,倒是便宜了他们,不然就凭此地的埋伏,我也能让他谢安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九幽道安排的道路我们不能走!”司马越恍然道。 老者点点头:“如今已经过了喧哗魔界,这处深渊最可怕的死寂魔音已经不用担心,所以我们直接从深渊降到葬魔石台,路径最短,也最容易绕开九幽道的耳目。” 司马越应了一声,面带谨慎之色,道:“族叔,虽然过了魔音汇聚的绝死之地,但这里依然有各处隧道吹出的不息狂风,此风不同寻常,融汇了无数煞气,比阴风劫更厉害!只怕就是阴神境界的大修士,被此风一吹,也会被吹散阴神、消解肉身,骨肉消融,只余一张人皮空落落。” “你不是带着整套圣皇的避风仪仗,立起十四面避风旗幡,布下阵势,在加上有东宫禁殿相互,有我法力护持,足以度过此地了!” “唯一要小心的,便是不可在煞风之中迷失了方向,不然就算是我也撑不住!” 司马越看了那泛着混沌色风息的深渊一眼,不禁面露苦色,相隔数十里,他都能感觉到煞气无比恐怖的气息,凛冽的风煞威力惊人,呼啸的魔音夺人魂魄,想要从深渊进入葬魔石台,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就算运气最好,只怕也要拔掉一层皮。 运气不好就迷失在煞风之中,消融做了风中的一道血煞之气了。 司马家的两人在深渊洞口等待了一会,到了时辰,笼罩深渊的狂风便暂时衰弱了三分,那无边无际的混沌之色都淡了一点,这才透出了深渊之下的东西。 深渊如同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隐约可见黑暗中突兀的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台虚影。 隐隐可见石台古朴残破,周围分布着许多建筑的废墟和尸骨,有无头巨人的骸骨屹立其中,残破的立柱,倒塌的宫殿,衬托着石台更显得无比苍凉。 “葬魔石台!”老者眼睛一亮,催动法力祭起东宫铜殿。 十四面旗幡被他张手打出,布下一道阵势,插在铜殿的金顶之上将这件法宝保护的严严实实的,随即便将铜殿化为数十丈的巨殿,飞身撞入深渊之中。 数十条黑线一般的煞气侵入铜殿金光之中,让那金灿灿的铜殿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司马越耳边,呼啸的魔音灌脑而入,让他神智突然昏昏沉沉,难以辨清周围的方向,更是眼前发黑,看不见那隐隐约约的一座石台,只听‘啷’的一声,铜锏交击之声传入耳中,老者手持的铜锏上数十道神箓蓦然一震,才让他恢复了一线清明,操纵着东宫禁殿朝着石台坠去。 “好可怕的魔音!”司马越暗自后怕。 那魔音侵袭而来,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若非大宗正的法宝乃是宗庙世代相传的祭器,上有三十二位正赦神祇的法力,专克邪魔污秽,他绝无可能如此轻易摆脱。 在风煞的侵蚀之下,护持铜殿的十四面旗幡已经残破,每一道煞气飘来,旗幡之上便会多一个漏洞,转瞬间便已经千疮百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残破下去。 老者催促道:“快,那避风旗幡只能撑过一炷香,一炷香内,若是闯不过此地,便要消磨铜殿的灵光,消耗你我的本命真元!” 司马越催促东宫禁殿,破开那无间风煞,向着昏昏暗暗无天无地的黑暗中,唯一隐约可见的石台游去。 铜殿的禁制灵光,被旗幡护着,抵御那风潮煞气的侵袭,偶尔漏下一丝,都如同硫酸一般,遇见什么就消融什么,不过一会,就连坚不可摧的铜殿金瓦之上,都被煞气消融出了一个个小坑,铜锈斑驳。 就在铜殿行至中途,十四面旗幡破碎了七面,岌岌可危之际,司马越赫然看见前方的无边风煞之中,隐约可见一道妙曼的身影,她持着一把红伞,幽幽在无边的风潮之中逆行而上。 这是一尊从万载前走来的凶灵,她衣裳泥痕斑驳,手中的红伞也有不少的破洞,但任由身边的风煞如何暴烈,竟然难以透过那千疮百孔的红伞一丝一毫,仿佛红伞之下便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老者面色凝重,一份先前一份情报的描述,在他神识之中轰然炸响。 他语气艰涩,凝重道:“不要看!这是便是灭了鬼哭宗的九幽化身,法则出巡!” 司马越心里都快炸开了,他面色狰狞,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心中不争气的狂跳起来,耳边咚咚咚的沉重心跳,伴随着无孔不入的魔影让他口舌麻木。 “凶,绝世大凶!” 司马越微微战栗,不敢起身。 迎面走来的绝世凶灵也看到了铜殿,她的脚步微微停滞,让司马越和老者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时候,凶灵赫然抬起了手,朝着身后一处幽暗不可见的方向一指,前方的石台之影赫然消失,老者面色惨变,急忙驾驱铜殿再不辨方向,朝着阴风深处撞去,彻底迷失在了风煞之中。 背后,司倾城抬起了伞,檀口微张:“司马越和老宗正怎么回事?我给他们指明道路,破去了风煞偏移的幻术,让他们走的安全一点,为何……好像好心办了坏事一样?” 钱晨持着魔刀,从无间风煞中走来。 他魔刀斩破狂风煞气,来到这里,也已经气喘吁吁。托庇在浑天青罗伞下面,才彻底放松下来。这倒并非是浑天青罗伞的品质更胜于东宫禁殿,而是术有专攻,浑天青罗乃是世间防御第一的罡煞之气合炼的法宝,最不怕的便是煞气侵蚀,因此钱晨才借伞给司倾城,让她先去深渊下层打探一番,再回来接自己。 岂料半路上遇到了司马家的人! 自己念着香火情给他们指了一条正确的道理,破去了风煞自然偏移的幻境,但好像吓到了司马家的两人。 钱晨当即笑道:“想必是他们急着赶路,没时间招呼师妹!” 他左顾右盼,岔开话题道:“师妹果然心善,方才那祭神台的虚影乃是气息再风煞偏移而成,师妹去过下面,知道这层,好心给他们指路,还特意破了那层幻术,若非如此,他们不知要绕多少弯路呢!” “可,好像现在他们已经完全迷失方向了!”司倾城有些不安道:“不会出事吧!” “没事……你看那老宗正驾驱铜殿之果决,肯定是已经辨认出了道路,我看他是想要借助风力,先冲到离出口比较近的地方,再一举冲出风煞……如此有勇有谋,可谓人杰!” “来,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先去前面,说不定他们已经走出来了!” 钱晨替司倾城撑起伞,带着她朝祭神台而去。 此刻老者满头大汗,斑白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驾驱这东宫禁殿,在无间风煞之中横冲直撞,十四面旗幡已经尽数破碎,此刻他消耗着本命法力,每一刻,都有一丝煞气撞击在铜殿之上,顺便消磨他一丝根基。 他平静的面孔已经有些扭曲,狰狞道:“为何,为何九幽化身要出手陷害我等?这等绝世大凶,为什么会轻易出手。我们对她来说,不应该如同蝼蚁一般吗?” 司马越也疯狂的稳住被风煞吹得到处乱撞东宫禁殿,试图找回前路。 ………… 谢安接过无相的传信,扫了一眼的记忆,眉头顿时紧皱,他叮嘱了几句放回,立身于黑暗中,低声喃喃道:“钱晨……钱晨?这个名字,似乎是昔年名动建康的李尔化名……钱晨!是李尔早知道有此人,还是……” “嵇眕已经传来此地正确的秘图,司马炎也马上就要闭死关。此次魔门的谋划,成功几率很大,必须加快脚步,快点到祭魔石台处!” “嵇眕建议我等过了喧哗魔界之后,直接从深渊出降下,避开九幽道耳目……这倒是一条捷径!” 谢安招来一众世家真人,合力祭出山河相鼎,将所有世家子弟,乃至寒门散修,仙门弟子都统统装下。顿时十几位真人祭起法宝,聚在一起,合力打穿了充满无间风煞的深渊,闯入其中。他们一行,只是法宝便超过了十数,几乎每一位阴神身上,都有家传的法宝。 合力起来,当真轻而易举就洞穿了风煞,在谢安的指引下,朝着隐约可辨的石台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九道风柱,诸神血雨,诸魔齐至 呼…… 前方的无间风煞突然急促起来,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混沌茫茫。 无数阴风汇聚到了那个狭隘的洞口处,煞气犹如龙蛇漫卷,根根犹如黑丝的煞气汇聚在这关隘,缠绕在一起,化为了九根风柱,时而交错,时而合并。 九根风煞之柱的每一道,都犹如天劫一般,几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钱晨暗自算计,浑天青罗伞最克制煞气,但也最多只能同时承受四道风柱,若是一个不巧,九龙风煞同时来攻,就算是阳神之尊,也难以生还。 休看祭神台近在眼前,这段风口又只有百余里,但这风口中的煞气浓重到已经可以遮蔽祭神台的牵引,若是进入风口,必然被风煞卷的不分东西南北,只是分辨方向,便是一件难事。 钱晨转头对司倾城道:“穿过这最后的风口,便是祭神台,你跟紧我,不要离开天罗伞外!此地风煞已经超乎阴神风灾,只要有超过四根风柱,天罗伞便护不住你我,师妹切记小心!” 司倾城祭起元阳玉印,对钱晨点点头。 浑天青罗伞的伞柄之上,七颗玄天星石游光浮动! 钱晨自伞中抽出‘有情剑’,剑刃之上北斗悬浮,剑尖直指前方的祭神台。祭神台上,二心魔猿面前石台上的灰尘被一股阴风卷起,吹落的灰尘和碎石隐隐勾勒出以北斗为核心的一副星图,魔猿抬了抬眼皮,看了自己面前的北斗七星一眼,沉默不语,并没有任何举动。 钱晨举起浑天青罗伞。 宝伞返本归真,化为一幕灵光自钱晨头顶升起,撑开一片青天,中央戊土神光托在两人的脚底,天地开辟,乾坤自成,天罗伞自无边风煞之中开辟一处稳固的狭小天地,带着两人闯入了阴风和煞气高度浓缩,呈红黑之色的九根风柱之中。 天罗伞灵光逼开了沉重无比的风煞,钱晨聚心会神,掐算着九根风柱的变化,宝伞的灵光犹如大潮之中的一叶扁舟,穿梭在九根风柱之间,破开道道煞气,朝着有情剑指引的所在艰难游去。 耳道神举着磁光瓶,两仪元磁神光吞吐,将被天罗伞打散的煞气丝丝缕缕的收入瓶中。 此地阴煞汇聚,这些煞气在阴风之中磨练万年,早已精粹了本质,位列七十二地煞之中,号称无间风煞,已经能入钱晨的法眼了。小妖怪便被抓了苦力,在司倾城二十四位神将法力加持下,将这些煞气收集起来。 两人渐渐深入了风口最狭隘处,九根风柱缠绕在一起,风柱的轨迹在这里变化无常,原本还算宽裕的缝隙,在这里往往只有一线时机,钱晨面色渐渐凝重,他将大半心神都用于推算之中,才能在这九死一生的风柱之间,算出那一闪即逝的时机。 但最终在九根风柱疯狂甩动之间,还是有一瞬封死了所有的生路。避无可避。 钱晨早有准备,他操纵着天罗伞,迎面撞上了一根风煞之柱,那黑红之色的煞气风柱粗达百丈,就像无数黑色的煞气纠缠而成的龙卷风,密密麻麻的煞气带给乾天一气清罡强大的压力,就在这时,钱晨注意到那黑色的煞气之中,不时有一道血光闪过。 一点血光朝着钱晨他们飞了过来,其势迅疾无比。 司倾城感觉那一点血光之中,蕴含着是比风煞浓重百倍,仿佛汇聚了无数血煞,才凝聚成这一点如有实质的血芒。 她微微有些紧张,看到身旁的钱晨也面色凝重…… 耳道神咿咿呀呀,非常惊恐的对钱晨说些什么,双手比划着一片尸山血海,它灵性天成比划的异常生动,钱晨低声道:“那是什么,我比你清楚!” 血光此时已经一头撞向了天罗伞撑起的青天,那一点血光似乎是无尽血煞凝聚,钱晨此时手中的有情剑闪电般的刺出,在血光撞到天罗伞之前,截住了这点血芒。他收回长剑,只见剑尖之上一点血迹殷红,沿着剑刃滑落下来,散发着丝丝恐怖的气息,只看它一眼,便仿佛看见面前有无数血浪涛涛而来,直将自己淹没。 这点血迹打在有情剑上,竟然将这柄神兵,沾染了一点血锈。 钱晨将剑尖滑落的血迹,滴入磁光瓶中,才对耳道神道:“以此血作画,如何?” 耳道神疯狂摇头,然后张牙舞爪极尽凶恶的比划了一通,它做出一幅幅诸神临死前的模样,用符笔在虚空中画出祭神台旁边尸山血海的那一幕,那诸神战死流尽的血,渗入五色土丘之中,被阴风卷起,深渊下,一蓬蓬血雨夹杂在阴风之中…… 钱晨目视着有情剑上的一点血迹,低声对司倾城道:“此乃诸神之血!” 司倾城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听钱晨继续道:“昔年大劫降临,此地血流成河,诸神尽数横尸,神血犹如小河流入深渊之中。阴风忽起,吹落血雨,这无尽鲜血飘飞在阴风之中万载,不知多少斗,才能凝聚这这一滴!此血凝聚万灵诸神之怨气,一滴便有万钧之重,若是化开,只怕能染红一湖之水!” 钱晨微微抬头,看向前方,两根风柱终于交缠在一起,撕裂了那红黑的风煞,阴风乱卷之下,风柱之中的血光喷薄而出,无数点点血芒夹杂在阴风之中,交织成一片笼罩风口的血雨,铺天盖地朝着两人洒落。 血雨倾盆,每一滴都意味着一片血海,这点点鲜红万载都未能干涸,在阴风之中染得一切血红,看得司倾城头皮发麻! 此时,她才知道为何黑色的阴煞之气汇聚成的风柱,会呈现红黑之色,昔年金陵洞天的一场大劫,究竟死了多少人? 钱晨有情剑狂舞,朝着面前的血雨一瞬间不知道劈出了多少剑影,将点点血滴斩落,但依然有漏过剑网的血滴,打在天罗伞上,青天颤动,哒哒哒哒雨滴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让司倾城十分紧张,天罗伞垂落的灵光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这仿若天地的灵光,竟然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第一次,乾天一气清罡残破,一滴血雨撞破了天罗伞,落入这片小天地内。 耳道神练满催动两仪元磁神光,将其收入磁光瓶中。 两人一小妖怪栖身的这片小天地,顿时出现了古怪的一幕,钱晨迎风劈出手中的长剑,刺破阴风,斩落血雨,于风雨之中开辟了一条道路,剩下一半未能拦截下来的血雨,打在了两人头顶的油纸伞上,透过天罗伞破洞漏下来的血雨,被耳道神捧着一个瓶子,四处去接。 一副破伞漏水图,宛如贫贱夫妻艰难事。 接了小半瓶的血水,两人才终于度过这最艰难的一段路,阴风越来越淡,他们身周的天地终于变得清明。 耳道神抱着磁光瓶,一副累瘫了的样子,司倾城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混沌之色已经散去,露出一条长长的通道,直通祭魔石台,她不禁抽了抽鼻翼,欣喜道:“终于出来了!” 钱晨环顾四周,石窟到了这里豁然开朗,前方空荡荡的十分寂静,远方,巨大的石台和周围建筑的残骸断壁,古朴而苍茫,仿佛来到尘封万古的遗迹面前。 周围一片死寂,似乎从未有人能通过九道风煞之柱,来到这里。 司倾城面露喜色,刚想踏出最后这点阴风,钱晨却伸手拦住了她…… 他看了看周围的石壁上,那些被阴风打磨出来的痕迹,一声嗤笑,手中的有情剑于瞬息之间刺出,剑刃之上的沾染的血迹,也跟着顺势甩了出去。 一点血光伴随着剑气刺向身前,血滴穿过无数阴风,破入那空无一人的隧道之内,血光一晃,就有无数剑影透血而出,刺向四面八法的石壁。 这时候,数十处石壁暴起,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影子,全部都是死人。 这些死人的修为最低也有结丹境界,一个个浑身白毛,牙齿刺穿下吻,指甲犹如一把把小锉刀一般,这些死人的速度快若闪电,行动敏捷的朝着钱晨扑了过去。 “是僵尸!”司倾城警惕道:“这么多毛僵,应该不是此地自然孕育,而是有人埋伏在这里的炼尸!” 钱晨轻声笑道:“若是他们之前都埋在这里,那早就应该被阴风吹透了!尸体中有一滴水分算我输好吧!” 环视周围,那些鲜活的毛僵身上白毛浮动,露出下面略显僵硬的灰白色死尸,显然也不是陈年的干尸……血光之中刺出的剑影重重叠叠,被数十具毛僵联手用那僵硬若神金灵铁的利爪抓碎,破碎的剑影重新化为一道血光,钻入了几具避不开的毛僵体内,只是瞬间,那几具僵尸身上都出现了完全贯穿它们身体的巨大伤口。 血光如剑一般贯穿了几具毛僵,朝着周围其他僵尸纵去。 钱晨将自己的一剑,化入那滴诸神之血中,只要被那滴污血沾染,僵尸体内干涸的鲜血,都会化为他手中的剑,将躯壳分尸,只是轻而易举,若非这次用的是正道的身份,不好使用化血魔道的手段,钱晨想要操纵这些毛僵反噬那些暗中操纵僵尸的人,也不在话下。但如今在正经魔门面前卖弄魔道手段,有掉马之虞,钱晨不得不收敛了几分。 远处一声冷哼传来,傅老魔扫视了一样被血色剑影纠缠的数十具毛僵,冷笑道:“段老鬼,你赶尸派现在越来越没用了。数十具毛僵,连正道这边一个小卒子都收拾不下,这些死人,还有什么用?不如投奔我九幽道吧!” “等了谢安此贼那么久,结果就来了两个乳臭未乾的小家伙!”无目教的瞎眼老者,抬起手用掌心的两颗血眼盯着钱晨和司倾城,冷笑道:“快点杀了他们两个,惊走了谢安可就不妙了!” “太上天尊!”一位面如死灰的道人从黑暗中走出,紧紧盯着钱晨,低声道:“好一个大道种子,此子道心天成,当入我真传道!” 钱晨面皮一跳,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扫视着那些从黑暗中纷纷现身的老魔头:“太上弃徒创立的伪道统——真传道,佛门白骨菩萨传下的外道心佛宗,上古玄门尸解仙一脉留下的传承赶尸派,幽冥余孽无常宗,残魔宗的分支道统无目教,魔门两大真传道统之一的九幽道……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这是此行的魔门实力尽出,来堵我一个小小的结丹真人!” “司马家这群废物,对魔门这么大的布置都一无所知。选择利用这群废物来试探魔道,果然是我失策了!” 钱晨脸皮抽动,就算是真身前来,面对这么多老魔头都套不着好,何况他如今只是一具身外化身? “废话少说,拿下他们!”段老鬼腿不打弯的跳了出来,扫视了周围尸横遍野的僵尸群一眼,也有几分恼怒,直接呵斥道。 不死道人幽幽道:“不可杀了他们中任何一人……”他盯着钱晨,眼神中的爱怜之色让钱晨毛骨悚然,只听他道:“我要让此人亲手斩杀那名女子,圆满道心,你们谁要是坏了我的事,便做我这新弟子的俗缘罢!” 无目教的瞎眼老者冷笑一声,掌心的血眼蠕动,射出一道血光,血光所过之处深渊之中残余的阴风煞气统统消失,那剩余的几具毛僵,还有无数血影汇聚的剑气,也都被血眼之中发出的魔光崩碎。 钱晨用天罗伞护住司倾城,手中有情剑刺出,在半空便将两道血光绞碎。 “好剑法!”段老鬼赞道:“此人在正道之中,绝非寻常之辈!” “此人可不简单!”无相禅师双手合十,笑道:“若老衲猜得不错,他就是最近名动一时,曾在铜雀楼中一怒拔剑,凌压南晋一代世家的青莲剑仙——李太白!” “哈哈……没想到还是条大鱼!”瞎眼老者笑道:“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管他是青莲剑仙还是红莲剑仙,都难逃一死。” 只听嗤嗤之声不绝,他身上的衣物爆裂开来,自肋下、胸前、肩上、背后张开了十几只血眼,一颗颗血眼蠕动,眼球转动看向钱晨的血眼目光所及之处,虚空中燃烧起了绿色的火焰。火光如跗骨之蛆,无物不燃,把虚空中的元气都点燃了,汇聚成的火海,将钱晨淹没。 但只见火光之中,一道剑光闪过,阴毒的魔火就被剑光尽数收入其中,反而化为一道燃烧着碧火的剑芒,朝着瞎眼的老者斩去。 钱晨身上也有绿火燃起,只被火行神光一刷,就尽数消失了。 他以剑光遮掩之下,众人只看出他剑光另有玄机,都没有发现他用的是五色神光。 剑芒犹如飞针一般刺中老者身上血眼的目光,瞎眼老者胸前的两只血眼顿时流出了血泪,再看血眼的瞳孔,已经灰暗,显然是被剑芒贯穿,被刺瞎了! 魔火从血眼燃烧起来,落在了瞎眼老者的身上,顿时开始灼烧他的皮肉,只是一瞬,便烧的见了骨头。 老者惨叫一声,伸手一捏,身上的一颗血眼骤然破碎,爆成了血浆,才在一瞬间抹去了他身上的魔火。老者颤声道:“这小子剑术厉害,你们也不要看着,一起上!” 几位老魔头对视一眼,傅老魔身边缠绕的乌金魔光化为一轮轮暗金色的大日,悬浮当空,其中隐隐有黑羽金乌显化,听得一声声乌蹄,魔光交织成海,朝着钱晨淹没而去,才听他开口道:“拖延太久,只怕会惊动谢安!先拿下这小子,免得坏了我们的算计!” 第一百九十七章艰难一战,阴煞化剑,阴险狠毒 傅老魔挥袖洒出大片的乌金魔光,十头黑羽金乌化为一轮轮的黑色大日,朝着钱晨砸了过去,十轮黑色的大日环绕着钱晨,金乌身上的黑焰魔火汹涌澎湃,巨大的火浪笼罩钱晨两人,隐隐化为一尊烘炉,要将钱晨彻底埋葬。 “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 钱晨反手将祝融血刃插在脚下,刀中的魔魂犹如长鲸吸水,将那金乌身上燃烧的黑色魔火尽数吞入刀中,傅老魔感觉到那柄铁刀之中似乎有一种让他心悸的气息,但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钱晨纵起有情剑,剑光化为一道夺目的流星,于瞬息之间便在十头金乌之中环绕一圈,乌金魔光斩裂。 一头头金乌被剑光劈成一团火光。 剑光纵横之间,豪气尽显。 “来得好!“ 段老鬼见猎心喜,伸出大手一把朝着钱晨抓去。 骨节分明的手掌带着太阴寒气,抓向钱晨的胸膛,司倾城连忙垂落天罗伞的灵光,乾天一气清罡和中央戊土神光融汇,化为天地胎膜,挡在钱晨身前。 此时钱晨已经斩却七只金乌,剑光刚要将剩下的三只一并斩落,无目教的老者便已经举起双臂,肋下腋下,显露出一排血眼,一同发出血焰毫光,将剑光牢牢缠住。 此时,一声如裂帛一般的声响,天罗伞被血雨破开的漏洞骤然扩大,随着一声撕扯,几处破洞顿时连成一片,天罗伞上显现出五根指爪一般的印痕,旋即撕裂破开,无数纸片纷飞。 一只笼罩在太阴寒气之中的大手,参差不齐的蓝色碎冰嵌在每个指头上,坚硬不逊于神兵,这般狰狞的冰抓撕破了天罗伞灵光,朝着钱晨当胸抓来。 钱晨心中十分冷静,他将剑光催动到了极致,甚至融汇了一丝从姬眕身上学到的白虹剑意。 长剑的剑光于不可能中再催动三分,剑光一瞬之间,犹如一道白虹,这一刻有情剑以神兵之姿,刺出了飞剑的灵动,剑光宛若幻化为二,一者璀璨夺目,一者暗淡无光,犹如光影相生一般,呈剪虹之势。 无目教的老魔浑身的血眼之中,喷薄出无尽血光,护住自己,但那两道剑光就一圈一绕,似乎柔弱无力,但却没有丝毫阻碍的就把这魔头肉身绞成血浆。老魔一声凄厉的哀嚎,自血水之中遁出一道暗淡的魔光,逃出了数十里,才重新显露身形。 他浑身上下的血眼都一个一个的爆掉,数十只血目爆碎了大半,才化解掉这一剑的剑气。 “这是什么剑法?”老魔惊恐道:“这是什么剑法?” 一眼一命,钱晨这一剑至少杀掉了他数十条命! “却秦不受赏,击晋宁为功。” 钱晨瞧也不瞧他一眼,只是回剑高歌,剑光化为白虹,其中变化已经完全超乎常理,明明只是一柄神兵,但在纵剑杀人,回剑吟诗之后,段老鬼撕碎天罗伞的一抓,犹然未能抓到钱晨的胸口。 这时候钱晨心中才有一丝淡淡的感悟——“难怪!” “难怪聂政群战无敌,难怪他能以元神之姿刺韩傀,连杀数十尊元神真仙无惧围攻,难怪白虹贯日,乃是中古第一刺杀剑法!“ “原来此剑真正的秘密,便是操纵宙光!” 钱晨发现自己绞杀无目教老魔的一剑,根本没有占用和段老鬼对决的时间,白虹剑术,乃是在同一时间,同时对付所有人的剑法,其奥妙便在于身随剑走,依靠白虹剑意凝滞宙光,只有一对一者,宙光流速才是相对正常的,其他人都在以慢一拍的速度行动。 方才钱晨在对付无目教的老魔头之际,发现其他老魔的动作都放慢了! 因此才能在瞬间重创一人之后,回身再迎敌。 若非那老魔保命之能实在强横,居然能替死数十次,硬生生的磨灭了钱晨留在他身上的剑意,只此一剑,便能斩断魔门一指。 “白虹贯日的完整形态,应该是一剑挥出,可以短暂的回到过去,不错过任何战斗的时机。” “因此聂政才能瞬杀那么多元神!因为他在一瞬间,可以刺出无数剑,根本不给他们联手的机会。我只得了白虹贯日的一丝影子,在剑光刺出之时,只能稍稍凝滞宙光,造成我的剑法迅疾无比的假象……当然,也可能是白虹剑光确实迅疾无匹,造成了好像宙光凝滞的假象!” 钱晨剑光又是一个吞吐,向那只覆满玄冰寒霜的大手斩去。 这时候,段老鬼的开山巨爪与剑光相击,以有情剑之锐,居然只在那一只巨爪之上,斩破了一层玄冰。 随着寒气的覆盖,这些玄冰旋落旋生,咔嚓咔嚓的覆盖了段老鬼的整只手,让他一把抓住了有情剑。 “天尸之体,太阴炼形!” 钱晨凝重道,他对此人的手段,也有几分熟悉,太阴炼形到了这一步,几乎可以与谢安一脚高下了! 残余的三只金乌,趁此机会,收敛魔火,从高空探落一双燃烧着金黑色火焰交杂的乌爪,伴着一声凄厉乌啼,朝着钱晨头盖骨抓来。 那两爪之间的细小乌爪,却半是虚幻,在若有若无之间,捞向钱晨的神魂。 钱晨身体骤然化为五色之光,流离散去,避过了这三爪。 他弃了手中的有情剑,身体在段老鬼身后重新凝聚。 此时,钱晨的袖中滑落一柄如意,他微一用力,便轻轻巧巧、稳稳当当的将那柄玄黄如意拿在了手中,拎着如意,骨朵沉重,其上的玄黄之光交织犹如天地一般浑然,如意玉质温润,宛如元始天尊像中的那一柄。 此时玄黄之光一合,这柄小巧的如意便当头砸在了段老鬼的后脑…… “我天尸之体,又岂会……” 段老鬼听得脑后风声,原本浑不在意。 岂料一阵剧痛传来,钢筋铁骨,受天劫劈打都毫发无损的脑袋居然嗡的一声,被捶的顿时昏沉。 段老鬼立足不稳,身躯顿时摇晃了两下,后面传来钱晨清越的声音道:“我这可是元始道祖亲传的玉清锤法!” 咣! 傅老魔紧接着祭起十根魔光交织的锁链,他拎起两根链子,其上的魔火交织,黑沉沉的锁链沉重无比。 从傅老魔手中甩出,交击之声,便震的钱晨立足不稳。 三只金乌在后封锁了钱晨的退路,让他无法像上次一样阴神化光而遁,钱晨张手抽回了有情剑,剑光再次化为白虹,凝滞了其他几位老魔把握到了极致的配合时机,为钱晨争取到了独面傅老魔的机会。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玄黄如意向身前的两根锁链打去,法宝交击,抗住了第一波的锁链,但紧随其后的第三根,第四根,依次击打在如意发出的玄黄之光上,乌金魔光纵横,硬生生的分开了玄黄之光。 钱晨身躯剧震,一口鲜血喷出。 但此时他右手的有情剑,却在十根锁链交织的罗网中,生生寻出了一线生机,刺入了傅老魔胸口。 傅老魔急忙挥舞锁链,缠住了有情剑,阻止了未尽的剑势。 他心有后怕,这柄神兵的剑刃,赫然已经探入他胸口三寸,其中内蕴的剑气已经割裂他的内腑。 “可惜了,若是我真身在此,这一剑当重创此魔!”钱晨手段用尽,也只趁着突袭之机,重创了一尊魔头,段老鬼和傅老魔虽然吃了个亏,但却并未伤到根本,在留下去,要吃亏的便是钱晨自己了,他早已经嘱咐过司倾城趁机退去,此时玄黄如意震开十根乌金锁链,抽回有情剑,身化白虹飞退。 先前姬眕以白虹贯日遁逃,以中古绝杀之剑,做逃命只用,钱晨曾对此颇为不屑。 如今他只想说一声——真香! 傅老魔和已经清醒过来的段老鬼已经动了真火,看到钱晨卷起司倾城要逃回无间风煞之中,顿时冷哼一声,段老鬼面色阴沉道:“你这是自寻死路!” “是吗?”钱晨眼神平静,看向了两边的石壁。 石壁上耳道神正含着食指,怯生生的看着一众魔头,石壁之上已经勾勒出一幅残阵的阵图,其上无数血火构成了无穷杀伐,阵图中万载前诸神陨落,横尸遍野的一幕幕已经被血墨勾勒了一个雏形,发觉不妙的耳道神以不逊于白虹剑光的速度飞快的投入了钱晨的怀中,它符笔一钩,隐藏在石壁之下的魔道绝阵轰然爆发。 以诸神之血绘制的魔图浮现,引动了九根风柱之中积蓄万年的无穷血煞之气。 那九根呈红黑之色的龙卷风柱骤然合一,无穷无尽的血雨喷薄而出。 钱晨进入此地之时,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两旁石壁之上隐藏的魔阵,他洒落血雨,拖延这么久,都是为了等耳道神修改阵法,将原本用于激发九道风柱,产生恐怖绞杀的阵势,化为将风柱之威,朝着风口之外喷薄的阵法。 此时,九道血流从风柱之中冲出,融汇为一道血河。 风柱破碎的阴风煞气,无间风煞亦化为密密麻麻的风刃涌出…… 钱晨左手牵引,玄黄如意和天罗伞一同撑住了无间罡煞的强大压力,只听他一字一句,高声道:“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天地六御剑诀!无间风煞化一剑!” 有情剑所化的六道剑光,环绕四方,旋转了起来,在钱晨身前布下一道剑阵。剑阵之威陡然散开,六道剑光扩张数十里,将他身后那无穷阴煞之气,那凌厉无匹的无间风煞都纳入剑阵之中,瞬时间阴风煞气,汇聚成一条混沌之色的长河,在钱晨一剑牵引之下,朝着身后的一众魔头斩去。 这一剑之威,几如天灾,跟随一众老魔而来的魔道弟子,一声不肯,便被无间风煞所化的剑气贯穿颅脑,魂飞魄散。 一众老魔也是惨烈,浩浩荡荡的无间风煞化为无可计数,,凌厉肃杀融汇了风煞之气一切的阴毒,又增添了一丝犹如剑光的锋锐,那无穷剑气带着无穷无尽的肃杀,凛然之意,笼罩了一切,斩灭了一切。 身受重伤的无目教老魔绝望的哀嚎一声,放出来的护身法器便在接连不断的地煞剑光之中,顿时被斩断,其肉身也被拦腰劈成两半,一枚血眼破碎,他的肉身自腰部重新愈合,但紧接着,无孔不入的风煞剑气又将新生的肉身彻底磨灭,如此连续数十次,老魔才绝望的爆成一团血光。 “所以说复活甲有什么用?” 钱晨与师妹盯着漏洞百出的天罗伞,将元阳功德印和其他几件法宝都放了,苦苦抵御这那无穷阴风,他一边吐血,一边苦中作乐的惨笑道:“还不是死于不明aoe伤害?” 段老鬼历经三劫,经过太阴炼形重生的尸仙之躯,都被风煞剑气划破了道道伤口,他不断怒吼道:“傅老魔,你明明知道他是太白剑宗的隔代传人,怎么就没有防着这一手天地六御剑诀?” 傅老鬼用魔火锁链将自己缠了起来,一边吐血,一边道:“我哪知道这种失传已久的东西,还会重现?此子,就没有表现过这一剑!” 无相老僧祭起一篇人皮经卷,看着上面用金血刺写的经文,在风煞剑气之中不断被磨灭,心疼的没有五官的脸皮都在抽搐,他对争吵的两道:“无量众生求解脱!菩萨慈悲!这卷慈悲度世经乃是我寺飞升的前辈刺血所书,却被贫僧耗用在了此处,傅老魔,你若不给贫僧一个交代,休怪我翻脸无情!” 真传道的不死道人顶着阴风,看着钱晨等人消失的方向不断冷笑,道:“良才美质,真是道心坚定的良才美质,这等人物,天生就是我真传道的弟子!”他头顶的一只蜡烛在阴风剑气之中不断加速燃烧,滚滚的命油滴落在他披散的白发上,一张僵硬的面孔越发苍老枯黄,他却浑不在意,依旧紧盯着钱晨的背影。 其他几个魔头也是手段尽出,一脸心疼的用各种,魔道法器顶在前面,口中骂骂喋喋。 钱晨在带着司倾城,艰难的走过一半路,看到面前已经完全狂暴的九根风柱,只能苦笑一声,对身旁的师妹道:“报应啊!现在我们是真的要借助这缭乱的风力,尽快闯过这里,不知道要被风煞卷到哪里去了!” 司倾城凝重道:“师兄引爆九道风柱,虽是迫不得已,但深渊之内也必然大乱,接下来里面阴风只怕要激烈数十倍,还会混淆风向,难寻出路。不知道后面的人会怎么样!” 钱晨无奈道:“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只能让谢安他们自求多福了!唉!也是替他们挡了一劫,不然魔道引动埋伏,世家道院那边未必能撑得住,魔门相传无数劫,果然不可小看。” “魔道阴险狡诈,心性狠毒,自然不可小窥!” 司倾城点头赞同,引动神道法身,将强横的神道法力加持在钱晨身上,共同撑起那团玄黄之光,将要踏入前方无尽缭乱的风潮。 钱晨这时候却微微一顿,回身一招。 留在原地的祝融血刃,引动那无尽血雨,在魔门众人最为虚弱的一刻,赫然背刺一刀,那一道茫茫血河骤然化为一柄神刀,翻身一斩,将几位本就在苦苦支撑的老魔头拖入血河,傅老魔被刀痕贯穿了胸膛,他喷出一口血,因为风煞和血河汹涌狂暴,也辨不清这一刀来自哪里。 但这致命的天魔化血神刀,让他狰狞的面孔完全扭曲,咬牙切齿,怒声咆哮道:“你好狠毒!纵然我魔道不忌讳同门相残,但在攻抗正道之际,你却出手暗算!你还有没有一分魔道强者的尊严……” 傅老魔双目已然血红,感应到这一刀寄托的天魔突然衰落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钱晨已经卷入狂暴的风煞,根本没有精力操纵刀中的天魔。 还以为那隐藏最深的魔道强者,见好就收,没有完全翻脸。 心中即愤怒,又有几分钦佩的暗道:“这尊我道强者浑水摸鱼,见风使舵,阴险无耻,心狠手辣,论手段远在我之上!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在谋划什么?这样的强者,真的要和他作对吗?他没有趁机下下手,显然是想利用我等,若是真让他成就了大势,不如就暂时屈从了他吧!” 狂暴的风煞之中,司倾城苦苦支撑着天罗伞,皱起眉头道:“刚刚实在太凶险了!魔道果然狠毒,居然表面上监视那些隧道,实则在最不可能有人出现的深渊风煞中埋伏,谢公身边,可能有人透露了行踪!幸亏师兄足智多谋,破坏了魔道的企图!” 钱晨一脸正气的点头道:“那群老魔头一个个老奸巨猾,狠毒无比,幸亏我有几分急智才得以幸免,以后当不能小看他们了!” 他的真身正无声无息的越过几只巡游的,踏上了祭神台,他左顾右盼,隐匿身形,正巧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姬眕此刻已经获知了一些消息,正心急如焚,想要联络谢安。 钱晨跟在他后面,心中暗道:“这次差一点阴沟里翻船!我的身外化身自然不怕,但若害的师妹失陷在这里,陶天师……” 想到这里,钱晨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决心要更加果断狠厉一些,司马家的废物不能信,要弄到魔道情报,还得自己亲自动手才行。他遥遥感应远方一众老魔身上残余的刀痕,在众人奋力抗击最后一波剑气余潮至极,以自身的魔性勾动魔刀,化为魔头,跨越了无数禁制,潜入一尊修成本命的老魔体内。 第一百九十八章打造仪仗,神道出巡,道院算计 此刻,钱晨全心应敌,保留了司倾城战力的作用便完全显现出来了。 司倾城施展神道法身,手段尽出之下,敌住一尊老魔并不困难,但若两人都重伤,这一路上抵御无间风煞就太难了。 司倾城脑后浮起的圆光之中,钻出了两尊流云天女。 她们采集钱晨的太清法力,以先天清气妙手织补天罗伞上的漏洞,之前残破的青天在流云天女的修补下,已经缝合了大部分的破洞。 另有一尊天炉神工,拿着磁光瓶收集那溃散的种种阴煞之气,填补残破的中央戊土神光。 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灵动的在前方跳跃着,凭借自身感应凶吉之能,寻找阴风煞气之中的道路。 冰雪可爱,宛若玉人的仙灵童女在钱晨身侧,助他炼化那些蕴含先天清气的灵丹。 又有蛟龙盘踞在天罗伞上,吐出龙珠在那一片青天之上盘旋,数十位黄巾神将,合力加持玄黄如意放出的仙光,而司倾城脑后浮起一层淡淡的庆云,数千神兵天将在庆云之中结阵,玄黄如意第一层,天罗伞第二层,神道庆云第三层,牢牢护住了两人。 随着司倾城的神域渐渐展开,原本岌岌可危的形式渐渐稳定了下来,钱晨也调息完毕,恢复了大半法力。 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阴神淡薄了三分的身外化身,不由苦笑道:“魔道的那乌金魔光实在厉害,我使用阴神聚散之时,生生被磨灭了两分本质,在加上其他魔道神通的阴损,此次元气至少伤了三分。早知如此,应该让真身把五行天遁丹留下来……若是能施展小成的五色神光,便不需如此行险了。” 司倾城皱眉道:“这里都是阴煞之气,师兄恢复起来只怕也甚是不利!” 钱晨微微点头:“道门弟子修炼先天清气,其他地方恢复都很是便利,唯有这地下深渊,浊气深重,于我等恢复法力疗伤修行都大为不利,所以魔道盘踞地底深涧,道门也甚少去追剿。但我炼成太极先天丹后,能够以先天阴阳之气混一清浊,返本归源,算是弥补了这一缺陷,但这道化身根基不深,只是寻常阴神法力,便没有此能。” “好在我丹药炼的多,倒也不缺清气补充!” 钱晨恢复了一些,心中也暗暗反思道:“这下可不能在浪了,三成阴神元气,要等到归复本体才能让真身炼上一炉太虚养神丹助我恢复。好在我精通丹道,这等消磨元气法力的消耗,最容易恢复。若是换了其他人来,只怕要废了一甲子的苦工。” 他腾出手来,便将耳道神打发去修补天罗。小妖怪拿着个画笔,撅着嘴将清气最浓郁的乾元青玉丹磨成粉末,以符笔沾着丹青,在两尊流云天女制补过的地方,大笔涂抹。很快,天罗伞上东一块,西一块青色淡薄的破洞,便恢复如初,只剩下赶尸宗那尊天尸一拳打破的最大破洞了。 司倾城驱使诸多法灵神侍营造神域,护住两人,钱晨在旁边看了一会,便出声指导道:“师妹你究竟是道门出身的,对阴煞之气,地底浊气利用效率太低了。” “须知神道无所谓什么清浊,地祇一脉对阴煞地气利用更是举世无双。” 他向司倾城借来那数十尊法灵神侍,如今太上八景炉不在身上,也就只有使用天炉神工自带的神炉,八只火鸦在炉中烧炼真火,钱晨看着手边的那些法灵,也暗自点头,司倾城与修行之上的经验不足,但眼力还是足够优秀的,罗天世界之中除了某些上古道法,就属这些法灵神侍最为珍惜,这等虚拟神祇,除了道院的三位天师可以依仗天师印、封神榜来绘制神箓,点化。 就只有仙秦遗迹,罗天仙器才能炼化而出。 每一尊法力神侍,都是上好的劳动力,钱晨辛辛苦苦豢养几只小妖怪,才有一只耳道神可以剥削,金银童子如今还只能干一些苦力,最大是炼丹之时,帮忙烧烧火。 这小小年纪的耳道神,不知方便了钱晨多少事情,而司倾城有这么多上好的苦力,不会运用真是可惜了。 钱晨一接手那些法灵神侍,便打发祂们大半去天罗伞外,拿着磁瓶收集此地取之不尽的阴风煞气,然后收集到的一缕缕煞气被送到天炉神工这里,由流云天女按照种类分门别类。 紧接着一枚枚拇指大小的织女,驱赶着玉蛛,将钱晨选中的风煞之气纺织成一匹匹布料。 这些通体呈淡淡的青色的布料,又送到了天炉神工那里,由钱晨监工炼制。 很快一面面旗幡便炼制出炉了。 “神道出巡当有仪仗,这些仪仗都是太古之时便创出的种种阵法。” “休要以为那些上古神祇出巡之时的那么大声势只是排场,实则这些仪仗各有妙用,等闲神祇、圣皇、帝王出巡,犹如一个个行走的阵法,随身带着战阵一般。这些避风幡可以布置八方定风法阵,若是有一副天庭二品正神的避风仪仗,此地的风煞能奈何谁?也就任人来去自如了!” 钱晨送出八面旗幡,让黄巾神将打着,八面旗幡在两人身边立了起来,将那无孔不入的阴风削弱了七成。 原本还有些艰难的形势,顿时就安全了起来。 “还有避火、引雷、降魔、祥云等诸多旗幡,我选几种各炼制两面,降魔旗幡最好凑成七面,可以布下真武降魔北斗阵,其他龙、虎、玄武、朱雀等诸神兽大纛,都需要兽形的法灵神侍!如今能炼的,就只有一面九位狐纛……”钱晨随手捞过来那只雪白可爱的小狐,正准备将它炼化了,化为一面有九条狐尾的纛旗。 便看到司倾城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略微思量了一下,便放弃道:“算了,九尾狐大纛虽然能守护气运,化难呈祥,但看你也不缺这点气运。” 钱晨挑拣了几种材料,连同七枚以星辰元气炼制的灵丹一起,扔进了天宫神炉,催动八只火鸦加紧炼化。 流水一般的煞气被法灵神侍采集而来,都投入神炉之中,这一次炼制了数个时辰,才将七面绘制北斗的旗幡炼制出炉,钱晨又抓来耳道神,让它用磁光瓶中的诸神之血,绘制旗幡上的神文画像。 一尊左右龟蛇盘结,背后有北斗七星的帝君被耳道神绘制了出来,他脚下还有无数血色绘制的魔头跪拜在地。 这七面旗幡又令七尊黄巾神将打着,顿时头顶的青天之上,有七点星光浮动,此地令人烦躁,动摇心神的魔音,顿时停止,被隔绝在外。 钱晨又把昔年司倾城的那副玉真公主仪仗拿了出来,先将那乐器一部投入神炉,让司倾城以神道法则重新炼化,琵琶、筚篥、鼙鼓、方响等八副乐器,让那些女性神侍先拿着。 几尊流云天女还要炼化煞气,暂时还不能打出来,不然抵御魔音更加便利。 然后是兵器一部,钱晨这尊化身携带的材料不多,但神金灵铁还有一些积存,统统投入炉中,炼化出了铁鞭骨朵,有四尊神将持着,走在最前面,又有四御杖、四吾仗,立瓜、卧瓜、星、钺各四,如此二十四尊神将各个都有兵器在身,气息都强横了几分,阴风中加载的煞气,都能由神将自行打散。 再后来便是锦帜宝幢、帐幕伞盖、旌旗宝瓶,一一出炉。 钱晨将那些法灵神侍利用到了极致,就连天炉神工,此时要炼制各色法器,到了打出仪仗的时候,也要负责抬起五色华盖,这五色华盖更是由钱晨无行神光化出的五行之精炼成,打起华盖来,在一众仪仗的加持下,几乎有法宝之威,等闲法宝都无法打破,护身之能,仅仅比天罗伞差一点。 仙灵童子和仙灵童女小小年纪,就要替司倾城打着两面阴阳龙扇,司倾城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童子童女,撑起比他们人还大的扇子,莫名的有点心虚。 “师兄!这两面阴阳扇……” “梳理元气所用,有这两面阴阳扇转化清浊,梳理元气,好在此地方便你我修行!”钱晨不以为意,他是什么心肠? 耳道神拇指大的小人都被支使的团团转,区区童工而已,怎么能动摇这黑了心的蛆。 钱晨把一种法灵神祇驱使的团团转,没有一刻闲着的,流水一般的煞气送过来,被他炼制成各种法器和材料,明明是险恶之地,却搞得如同洞天福地一般。 渐渐整副仪仗都将要成型了。 前有四尊神将各持重兵器,不时打散煞气,打杀藏在阴风中来冒犯的蛊魔,后有八位神女吹奏龟兹部乐器,一部步虚词乐,消弭魔音,守护道心神性,再后面便是钺节杖,二十位法灵神将手持钺斧星锤,杀气腾腾。 还有其他黄巾神将,升避风避火、引雷降魔各色旗幡,每面旗幡还有一部道兵守护。 加上后队的锦帜宝幢、帐幕伞盖、旌旗宝瓶,仪仗阵中一面五色华盖罩着一部龙辇车架,被司倾城兑换而出后,逍遥了很久的几条蛟龙苦逼的拉着龙车。 司倾城坐在龙车之上,背后还有两个金童玉女打着扇子,感觉所有的法灵神侍都化为了一体。 她坐镇当中,犹如操控着一个巨大的阵法一般,可以随时催动阵法变化。 司倾城犹如得到了一个新玩具,她找到了一处阴风猛烈的地方,伸手一指,便有两尊神将一步迈出去,手中铁鞭挥舞,整套仪仗滚滚神威加持之下,顿时犹如金龙一般的鞭影打了出去,将那片地方的阴风尽数打散。 这时候已经用不着天罗伞玄黄如意了,钱晨挥手把几件法器收起。 经过仙音天乐,各色旗幡净化过的阴风吹到两人的面前,已经变成了纯正的灵气,其中半点怨气也无,这些灵气在被两人身后的阴阳扇转过,不断喷出一股股精纯的灵气,被钱晨阴神转化,迅速弥补损耗掉的修为和元气。 亲眼见到了钱晨打造整副仪仗的耳道神,看着这气势恢宏,队形严整,极尽排场的神道仪仗,整个精怪都看痴了。 它眼睛了闪动着光芒,口水哗啦啦向下直流,小手不断摸着坐下的金车…… 钱晨看到小妖怪跑到他跟前,翘首以待,眼中浮现期待之色,咿呀呀的说着什么,随手将它弹开,道:“想要就自己画一幅。你的神品,还支不起这幅仪仗呢!” “就你那七品神箓,顶多也就以偏僻小县的城隍……有人抬轿子就不错了!能跟天师之女比吗?” 钱晨指了指头顶:“人家头上有人,你不会真以为仪仗可以随便打吧?天帝的整套仪仗都是灵宝,不说做的不做的出来,就算做出来了。只怕也有天谴临头……等你升上去了再说吧!” 钱晨将小妖怪随便糊弄过去,便对司师妹道:“我受伤不轻,接下来不会轻易出手。接下来,就靠师妹你了!” 司倾城道:“师兄替我打造了这幅仪仗,对我神道法身极为有利,如今再出手,不说能如师兄那般能逼退那群老魔,但要护住师兄,还是可以。” 她想了想,食指和拇指比了一道缝隙,补充道:“甚至抗衡两三尊阴神也无不可,对付魔道,还是有点点把握的。” “去找谢安他们……”钱晨道:“谢安和你父亲早有默契,我便是天师安排下来的最后手段。” “谢安等世家真人和仙门、道院的阴神,本来就是和魔道那边的实力兑子的。张天师的后手在王龙象身上,谢灵运应该有孙天师的后手,加上你爹的后手,也就是师兄我。我们三人才是对付魔道的杀招!但魔道占据地利,差一点把谢安那边都坑杀了。显然魔道那边也还有我们不清楚的手段。” “如今还是集中实力为好。免得被魔道占据地利,各个击破!” 司倾城犹豫片刻,低声道:“司马家那边……” 钱晨微微摇头:“司马家不会亡。世家之中王谢两家都难以压服所有世家,维持一个权威尽失,无力管束他们的皇室,对世家来说更为有利,道院也不想改朝换代,被佛门魔道有可乘之机。但司马家还想要如今这般,定然是不可能了,清算之下,以后只怕建康都不是司马家的地盘了。” “皇伯父励精图治,并不大过,但……”司倾城面露不忍之色,如今的皇帝做的并不算差,算得上是贤明之君, 奈何司马家内还有元神老祖在,皇帝也只是傀儡罢了。 “皇帝我也保不住……”钱晨摊手道:“你爹肯定也是想保皇帝的,但司马家冒天下之不韪,勾结魔道,甚至要行血祭之法,残暴虐民,唤作其他时候,连国祚都保不住。总有人要承担责任,只能说求仁得仁罢了!如今是所有世家联手,师兄我修为尚可,但在朝政之上毫无影响力。今日以后,就真的是王谢共天下了!” 钱晨想到这里,不由苦笑道:“其实王与谢,背后都是道院。” “王羲之,王献之……这些名字后面有之的,都是元始道的秘密弟子,门内真传。王家背后的张天师,谢家背后是陶天师,只是因为你的身世,所以陶天师不好告知于你。三位天师如今联手对付司马家和魔道,可一旦众矢之的的司马家失势,三位天师内部的问题,恐怕也要显露出来。” “中土,终是难以安定的。” “道院,也并非一派和气,不然我的身份也不会隐瞒着谢安他们了。” 司倾城眉宇间有一丝伤感,钱晨叹息道:“司马八龙,没有一位能登基,能活下来几位都难说。这金陵洞天之中,就要埋葬大半,而外面的建康,更是有三位天师联手。世家做大,新登基的皇帝越废物越好,只怕会选个弱智也说不定!” 司倾城震惊抬头:“岂敢如此?” 钱晨无奈:“他们有何不敢?此事了却,我便要出海去寻燕师兄他们了。你自己在中土……唉!有陶天师在,谅也没人敢欺负你。若是还有王衍这般的人。你便和我说一声,下一次,少清剑仙,楼观真传,加上宁师妹一同出手,管叫你在中土无人敢惹!” 司倾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掩嘴偷笑道:“师兄别忘了,我已经有阴神法力,就算王龙象再出手,也要打过才知道。” “只是不知我和王龙象打起来,你李太白会帮谁?” “钱晨肯定帮师妹!” “太白呢?” “太白谁也不帮!”两人笑闹道。 ………… 傅老魔脸色阴沉的可怕,一众老魔人人带伤回到祭魔石台,姬眕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但这些老魔一个个口风严紧,谁也没说什么,而姬眕知道魔道多疑狡猾,也不敢过于试探,所以,甚至连这群魔头此行遭遇了谁都不知道。 傅老魔只是冷笑:“李太白……竟是此人,叫我等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也是我们大意了!”段老鬼感慨道:“眼中只有谢安,李太白在建康闹出了这么大名声,也没几个人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倒是知道厉害了!不过他虽然跑得快,我们的魔法神通也不是玩闹,定然受了不轻的伤势,接下来能不能出手,都还难说。” “让司马家暗算此人!”傅老魔冷笑道:“司马家两面三刀惯了,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能便宜他们?” 他身后的一位老魔头沉默不语,只是嘴角勾勒一个奇怪的微笑。 第一百九十九章迷失风煞,栽赃太白,神道立基 此时无间风煞之中,世家一行人撑着万里云霄图,顶在头上,顾真人祭起纳气四海斗,正奋力容纳四面八方不断吹来的阴风。 玉斗之中狂风呼啸,不断颤抖,斗中黑潮煞气翻腾,犹自震颤不已。 顾真人勉力抓着玉斗的两侧,撑一口气,脸上憋得通红。 万里云霄图上破了一个大洞,把萧真人心疼的老脸之上皱纹乱颤,连自己染红领口的鲜血也顾不得了,他一抹嘴角的血迹,咧嘴道:“怎么办?方才此地的风煞突然大乱,我等措手不及之下,非但伤了许多人,还迷失了道路。” “莫不是被魔道发觉了?” 朱真人靠在山河相鼎上哼哼,他为了撑住此鼎,被反震力震得吐血,浑身骨头都断了七八根。 鼎中的诸家子弟,虽然是诱饵,但也是几大世家派出来历练的。他们身为长辈自然能保就保,总不能任由他们遭劫。 此时大多数世家子弟和仙门散修都入了鼎中,只有王龙象的寥寥几位,战力不凡,还能出来与诸位真人一同应对。 周胤真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旁边的司马越一眼。 如今他与那司马家的大宗正,已经没有东宫禁殿的保护,正站在山河相鼎之下,处境尴尬。 其依仗的法宝禁殿,已然被风煞重创,哪还有原先雷火炼金殿的灿烂辉煌?其上铜锈斑驳,殿门残破,放在司马越的掌中,就像地下随便挖出来的废铜块一样,没有三十年苦心祭炼不能恢复。 没了铜殿的司马越,就像没了牙的恶犬,失了虎皮的狐狸,精气神都低迷了许多。 就连身旁一向趾高气昂的大宗正,此时也有了几分寄人篱下的觉悟,老老实实处在诸位真人的看守之中。他的一双铜锏神光暗淡,上面书写的三十二枚神箓,已经磨灭了十四枚,余下的也颇为残破。 他们两人被那红伞下的恶灵陷害,迷失在无间风煞之中,苦苦支撑许久,却等来了风煞暴动,东宫禁殿瞬间重创。 若非大宗正拿他还有用,顺便一并护下了他,新晋的南晋太子险些还没昭告天下,便命绝此处了。 好在两人还有些时运,正巧遇到了被风煞乱流卷进来的一众世家真人,因为两方还没翻脸的关系,成功托庇了进来。 但世家收留两人,未必没有威胁他们找出生路的用意! “葬魔石台之中,果然凶险无比!越太子在石殿地宫寻得那些万载前遗留下来的只言片语时,除了指向这里的那一份秘图,不知还有什么东西遗留?” “我等一进来便被魔物袭击,又有风煞侵袭,魔音鬼蜮,倒是司马家准备充分!” 周胤真人从袖中掏出一个金线绣的香囊,招来鼎中一位司马家残余弟子,道:“我问你,这香囊可是太子给你的?” 那司马家弟子只是司马颖的随行骑士,司马颖被钱晨魔音唤醒的凶灵所杀后,司马越抛下他们驾驱东宫禁殿遁逃,活下来的人几乎都落到了世家手中,寻一个愿意合作的出来,还不简单。 而且这些人被轻易放弃,心中都有怨气,当即笃定道:“都是越王子发给我们的!他还有避风旗幡,可以稍止煞风,又有办法削弱魔音!” 周胤真人解开香囊,从其中倒出一枚奇臭无比的香丸,冷笑道:“这香丸似有驱魔避虫之能。” “看来越太子对此地凶险早有预料,不知还有什么我等不知道的秘密,可否于我等分说一二!”周胤真人步步紧逼。 诸位世家真人皆冷眼旁观,司马越满头大汗,只能勉强打哈哈笑道:“周真人言重了。我等发掘那些遗物的时候,诸位不都在场?哪有我隐瞒什么的机会?” “那这香丸、旗幡,又作何解释?莫非是太子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了这葬魔石台的凶险?”朱真人脸色忽明忽暗。 顾真人也呵呵笑道:“太子可不要藏私哦!” 司马越回头看了大宗正一眼,只见这强势无比的前辈如今闭目不言,分外老实,只能小心道:“我司马家千年以来数次探索,也听闻过一些蛛丝马迹。相传洞天之中,万年前乃是方仙道的道统。方仙道上承仙秦方士传承,有三位方家坐镇,更在此地掘得仙秦遗迹,鼎盛之际,也是一方强盛势力。” “但万载以前,此地曾经发生过一次魔劫,一夕之间方仙道的道统尽数覆灭,洞天之中的一应生灵悉数横死。” “要知道方仙道上承仙秦余泽,下启仙汉辉煌,纵然在汉末之际,依然保留了极强的实力,道统之中除了有三位方士皆是元神之尊,其余未能证得方士的元神真仙、神祇,也有十数位。” “阳神之尊数百,阴神更是无以计数,远超如今的道艰之时。” “这般道统一夕覆灭,其中诡异实难说清,从此地古怪的黑暗来看,当与九幽相关。” 司马越说到这里,又想起那撑着红伞的九幽化身,肚子里恨得牙痒痒,若非她磨灭了道标,他们又怎么会迷失在无间风煞之中,被世家所擒? “这葬魔石台,与大劫又有什么关系?”谢安神色平和,好言问道。 司马越不敢不答,低声道:“葬魔石台,乃是昔年方仙大劫之际的主要战场,石台本是方仙道赦封洞天神祇的封禅台。昔年的魔劫之时,无边黑暗袭来,所有神祇皆被九幽魔染,大肆屠戮生灵。而后此地神尸堆积如山,神血流淌成河,汇聚成海,化魔的神尸几乎淹没石台,故名——葬魔石台?” “我所知,仅限于此!”司马越心中一狠,突然道:“倒是李太白曾经说过祭神台一词,可能是方仙道对此地的称呼。他也曾警告此地大有凶险,说不得知道的比我更多。” 大宗正也缓缓睁开眼睛,挑拨道:“王知远在钟山三茅观驻扎一甲子,苦苦研究金陵洞天隐藏的大秘,甚至能将我等送去洞天的更深处,他显然对李太白交代了什么。不若寻到李太白,再问他此地的隐秘!” 朱真人冷笑:“李太白在那里,我不知道。但两位可就在面前,何必舍近求远?” 王龙象也平静道:“太白所知,皆得至王知远,亦是得至道院。如今我等困于无间风煞,太白神迹冥冥,我们又从何处去寻他。而且若有什么隐秘关乎我等安危,道院又岂会隐瞒?如今道院真人便在此处,王知远有何所得,一问便知。” 道院的真人一摆拂尘,微微点头道:“葬魔石台中的隐秘,王知远所知定然也不多,贫道可以担保。” 周胤真人也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先得离开此地,寻找去往葬魔石台的道路才是!” 他看着司马越的笑容阴晴不定,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司马越一阵发寒,听他道:“说起来,李太白并不在此地,倒是越太子,一直吞吞吐吐,言不尽衷。莫不是太子无意离开此地,寻我们的开心呢?” 司马越看他眉宇间有一丝寒意,自己心中也暗暗叫苦。 葬魔石台许多事情,当然无法开口,不然就坐实了自己等人勾结魔道的罪名。而这充满无间风煞的深渊,偏偏他所知也不多,此乃绝地,若非对魔道那边心有顾忌,又何必走这条路? 他若是知道什么,何苦也被困在此地,徒劳等待世家来救? ………… 钱晨又捏碎了一颗先天清气炼制的灵丹,由司倾城运转神域的诸多法灵神侍,辅助钱晨炼化先天清气,弥补阴神的损伤。 他看了一眼如今整齐有序的仪仗,点头道:“师妹如今熟悉了神道的仪仗,这排场只怕比天师还大三分,才算有了当朝公主的体面。” “我做公主的时候,可没有这般排场。修说公主了。司马越当了太子,也不只有一座马马虎虎的铜殿么?”司倾城对司马家的待遇颇为不屑。 看着被那些法灵神侍,黄巾神将远远不断炼化出来的资源。 犹然是她,眼中也有金花在闪烁,不禁赞叹道:“但神道真的是太赚钱了。若是我占据此地为道场,每日不知能炼化多少仙功,想来昔年方仙道占据一整个洞天,手下又有无数法灵神侍指使,难怪能积攒出偌大的家业。” “仙道祭炼法器,采气练法,炼化材料,都只能靠自己一人苦功,了不起收两三位弟子,才能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但正经的徒儿还要为他准备法器攻法,各种修行之资。” “唯有魔道才广收弟子,严苛剥削,弟子非但是上好劳力,更是炮灰和材料,这已经是极为过分的了。但魔道残暴,还不如神道的经营手段。” “神祇天生寿元漫长,许多小神更用的是阴寿,可以说仙道培养的劳力,最多能使用数百年,而神道却可比之多十倍。再加上神道能度化阴魂为道兵,以香火点化神侍,麾下人手广大,做什么都有数十倍的便利。” “如此说来,神道最重财力,正经的山川之主,星辰之君,哪一个不广有灵脉疆土,封臣神侍无数。若说仙道是孤家寡人,最多有几个道侣提携,神道便主一方势力,所占据的资源和利用效率,都远超仙道。如今师妹仙神双修,总算有了一点神庭气象,若是能证神仙之道,日后也是一方神主,麾下从神无数,当数我等之中,势力最为广大者!” 钱晨笑道:“师妹小心经营,多从天师那里扣点油水。我出海闯荡回来后,说不得还多有仰仗师妹之处。” 司倾城向他怒目而视:“我爹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什么时候沾了别人的油水了?” 钱晨讨饶道:“好师妹,我道你那些三山符箓,灵谷玉石,不是从天师印下面印出来,具是陶天师一个子一个子的苦心积攒,可惜摊上了一个败家女,天师多少年的家底,由得你那样抛洒?” 司倾城说出这话,自己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红晕,感觉有些羞愧,但听到钱晨这样调侃,还是气的想把他踹下龙车。 “你说我爹的坏话。我回去也要和他这么学一学你怎么说的!” 听她这么说,钱晨迅速起身,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道:“天师运筹帷幄,善于经营,师妹多肖父相,也是经营有术。这次司马家倒行逆施,手中的山川灵田不知要贬去多少,这是你家的产业,天师处置下来,自然要归于你。加上这些法灵神侍帮着经营,日后自然是不缺资源,可谓是能力以外,一切为虚。” 司倾城看了他一眼,捏着衣角道:“师兄阴阳怪气,没说什么好话!” 钱晨感叹道:“我这是在正经指点你呢!神道修行,耗费资源更多,没有几道灵脉,万倾灵田,连绵灵山,如何建立根基?不总能都靠陶天师去贪吧!” 司倾城白了他一眼。 “这次司马家若是失败,占据的那些灵山福地必然会遭到清算,师兄我这里当有一些功劳,再加上陶天师撑腰,你能拿下多少,就拿下多少。如此干系道途,不可谦让,到时候有人说的比我更难听,但你不可因为他们几句,便放过这份机缘。神道之途,比仙道更讲究财法地侣,须知,你放弃的东西,纵然重新分配,也不会落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罗天世界,我已经为准备了权限,日后你在锁龙井处,便能兑换出法灵神侍来,再有那些灵山福地,便是你扎下根基的本钱。” “灵山福地中的种种资源,有法灵神侍作为苦力,才有了经营的本钱。你向陶天师求一道赦封,将神道法身化出去,这一招叫巧立名目,别人也不知道这新封的神祇与你有关。” 钱晨正色道:“如此一来,趁着陶天师还没飞升,你便有了自己的一份产业,可以提供修行之姿,以神道助仙道,才能更好的发展下去。” 司倾城陷入了沉默,她如何不知钱晨在隐隐点醒她,陶天师那边可能有变,需要自己立下根基。 司倾城命数和大晋有所牵连,日后大劫来临之际,几乎难以划清这些牵扯,钱晨不得不提醒她日后应劫的准备。 仙道可以清静无为,但神道想要不沾因果,却是妄想。 元始道仙神双修,监察天下,乃是道门之中因果最重的,钱晨不担心燕师兄,不担心宁师妹,这两人的因果无非是个人劫数而已,最担心的却是司倾城,她才是真正必然会卷入中土大劫的人。 关于这些,钱晨也不能说太多,不然对司倾城也没有好处。 两人久久沉默,钱晨突然抬头看向远方,开口道:“师妹,前面找到人了!” 第两百章假托昆仑西王母,骗人骗鬼又骗仙 无间风煞的一处角落之中,不时有雷霆紫电狂卷,滚滚波涛声汹涌,约莫五里方圆之内,一张图卷铺展,阴风卷着煞气在半空呼啸飞舞,冲击着图卷,还有一尊金鼎坐落在图卷中,时不时有雷霆剑光从鼎中飞出,朝着吹来的阴风煞气打去。 图卷顶了半天,又从金鼎之中飞出一面铜盘,替换了图卷承受阴风。 一众阴神真人气氛有些低迷,他们交替祭起法宝顶着阴风煞气,如今已换了两轮,最初都能支撑一日,如今几件法宝都磨灭了许多灵光,禁制将要溃散的样子,再出去顶替,已经必须一个时辰换一次了。 若非诸位真人都是修行正法,法力还算深厚,早已能支撑下去了。但就算是正法修行,也经不住这般没日没夜的消磨。 就在这时,阴风突然稍有停滞,诸位真人感应到前方似乎有一股浩瀚的气息传来,在这凄厉阴风之中缓缓而行。 “有古怪!” 顾真人从调息之中睁开眼睛,此地阴煞混杂,没有灵气,让他们恢复法力都极为艰难,这点调息时间有胜于无而已,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如浅浅入定,保持警惕! 只见在前方一片昏暗,阴风茫茫,一点五彩之光,伴随着金色在远方的昏暗之中分外显眼。 无处不在的魔影干扰了众人的神识,只能用肉眼勉力分辨,直到那点金芒离的近了,众人才看的清楚。 顾真人脸上露出一丝无比的震惊之色,他把清净咒翻来倒去的念了数次,才相信眼前这一幕不是被魔音催生的幻觉,忍不住低声喃喃道:“此地,这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谢安也是心头大震:“这是神道仪仗?” 滚滚阴风之中,一队仪仗正顶着煞气,缓缓而来。 当先的四尊神将气息深沉,身高丈余,手持铁鞭宝剑、骨朵金瓜在阴风之中大步行走。所有煞气席卷而来,却无法污秽其护身神光,偶有一丝阴毒的血煞之气,也被神将随手一鞭,即刻击散了。 身后一队天女,各持乐器,飘渺出尘的步虚道乐传入众人的耳中,顿时消弭了魔音,这几日心中积累的魔火,都渐渐平息了。 不少气息躁动的真人都感觉心中一轻,顿时有些后怕,本以为阴风煞气是此地最可怕的东西,但如今想来,那无处不在的魔音才是真正的凶险,若非仙音入耳,镇压了心魔,不少人只怕这几日便会出问题,引发魔劫。 朱真人目光迷离,看着这一幕,待到整套仪仗都收入眼中,才打了一个寒战。 低声道:“那司马家的小子,不是说此地万载之前,就已经在魔劫里破灭,一应神祇具死!那我们看到的是真的神祇仪仗,还是凶灵复苏?” 众人不敢言语,前面的依仗已经接近几人,再后面便是钺节长杖,数十位裹在金光之中,气息强横,威风凛凛的神将手持钺斧星锤,各自肃穆无言,行走在阴风之中。 紧跟着一片旗幡,每面旗幡下还有一部道兵拥簇,端是军容整肃,让众人身不由己的口舌发干,举足无措。 而在旗幡的最中间,一面九曲柄的五色华盖大气堂皇,其上的灵光璀璨,极尽威严,华盖笼罩了一架龙辇,以六条蛟龙拉车,逶迤而行,金车所过之处,阴风迎面分开,五色华盖垂落彩光,将一应煞气排斥开来。一道金色余波如同涟漪扩去,凡是金色光华说到之处,阴风煞气都被震散。 加上后队的锦帜宝幢、帐幕伞盖、旌旗宝瓶,整副仪仗出现在无间风煞之中,堂皇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这是……”大宗正也不由的站起身来,他拿出一本图卷,翻了几页,失声道:“这般形制的仪仗,极为古老,旗幡之中有玄鸟黑龙……这是仙秦的礼制!” 司马越也傻了眼:“莫非真的是仙秦复苏的凶灵,在阴煞之中出行?” “阴兵过境,见者皆死!”周真人收起铜盘,心中也有些紧张。 只有谢安抓着胡子,心中有些犹疑:“这仪仗,怎么感觉有些外强中干的意思?” 此时仪仗已经渐渐行到众人的面前,司马越突然看清了金色的龙车之上,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笑盈盈的站在车辕上,手里还抱着一只九尾白狐。司马越头皮一炸,失声道:“李太白!” 钱晨站在车上微微点头,把司倾城的真身拉到自己身后,任由车中的神道法身气息悠远深邃。 他朝众人抱拳道:“诸位真人,这是昆仑西王母之女,太真仙人的仪仗,万万不可冒犯!倾城公主因为得了天女的眼缘,被其收为义妹,我等便得以托庇于太真仙人,得其庇佑,暂免风灾。” 司倾城躲在钱晨身后,心中莫名慌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看着笑得谢安慈祥的谢安,很是不安:“师兄为什么让我冒充仙人,我的神道法身才不过四品阴神,就敢冒充一品神祇?只要这里有任何一人出手,便会立刻被拆穿……虽然谢公不一定会和我们计较,但是……好丢人的!” 她坐在龙车之中的神道法身微微动了动,头上的冠冕珠帘颤动。 谢安笑呵呵道:“原来是太白,既然是前古正神当面,自然要引我们去拜见才是!” 钱晨非常淡定,自若道:“那我便为几位引荐……”他来到龙车之前,低头凑向帘子,对司倾城的神道法身道:“师妹,别怕,谢安石是自己人,待会他上来,你只要将昆仑镜端好便是!” 谢安几步上前,大礼参拜。 他看得那神道法相的周身圆光如轮,悬在脑后大放光明,那光明之中,正而不邪,神光璀璨,确是正神无疑,但这神祇的品级好像低了些,不应该超过阳神才是。但李太白说的郑重,谢安确是至诚君子,为此也只想看看究竟,若真是正神摆谱,有些应由,他帮着掩饰过去就是。 莫说谢安,就是朱真人和周真人,待到初见时的震撼过去,魔音造成的心神动摇散去,也发现了某些端倪。 总觉得这尊神祇不如想象中的强大。 朱真人看着钱晨,淡淡道:“不知西王母是哪尊神祇,值得太白这般郑重。” 钱晨笑道:“此天神也,司天之厉及五残,居昆仑之西!” 朱真人凑到钱晨面前,低声道:“此神我闻所未闻,昆仑乃上古的一方大世界,后被始皇拉入地仙界为九州之一,又是传说中的天界神山,中土亦有灵山名为昆仑,此皆不凡,不知太白所奉者,是何处之神?莫要被什么毛神山神所欺骗,轻了我等的颜面!” 钱晨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朱真人困于此处,被阴风消磨,几近绝境,如今犹然伤势不轻。有神搭救,还要穷根究地,轻言冒犯,真人心不诚啊!” “你……”朱真人眉宇间怒气闪过,但念及自己等人山穷水尽,实在与人翻脸不起,不如由着谢安去试探,若是什么小神毛神,便擒她下来,让她给自己等人带路,若是修为不低,就暂且低人一头,度过此难再说…… 岂料谢安登上金车,才和金车中的神祇照面,便脸色一变。 司倾城看到谢安眼神落在自己抱着的昆仑镜上,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骇然,心中不禁感觉奇怪——这不是一件仿品吗?还是谢安亲手拿下,为何此时便认不出来了? 她不知自己手中的昆仑镜,如今正隐隐散发出一缕仙光,那股万劫不磨,深沉浩大的气息,莫说谢安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就算他拿在手上,也不敢相认这是自己擒下的仿制神器,就算真正的昆仑镜拿出来,神物自晦下,还未必有此刻司倾城怀里的真实。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罗天仙器的气息,谢安在这一缕气息面前,犹如蝼蚁一般。 这次谢安轻视之心全然消失,就算这里面做的是一凡俗老妪,她只要拿着昆仑镜,也堪比真神! 昆仑镜中传出一道古老浩大的意志,烛九阴隔着罗天世界,捏着嗓子,发出中年美妇一般的声音,对谢安道:“你不要怕!我如今神魂残破,已经身陨多年,只能借着神器与你说说话!” 这话半点也不假,但任由谁听来,都以为镜中的神祇便是钱晨所说的西王母,而那神器,当然便是故老相传的昆仑镜! 谁能想到,昆仑镜不是昆仑镜,乃是罗天仙器;西王母也不是西王母,而是不正经的烛九阴呢? 谢安那里可能不紧张,修说这尊神祇还有残魂寄托于神器,就算只剩下一丝残念,发威起来都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当即恭敬无比的大礼叩拜道:“谢安参见尊神!” 看见谢安这等郑重其事,一众真人皆无比震惊,所有人尽都心头凛然,方才的小视,轻看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能叫谢安这般大礼参拜,这尊神祇应是何等地位,有眼尖的世家真人窥见了司倾城神道法身怀中的昆仑镜,眼神登时发呆,失声道:“昆仑镜!” 周真人登时恍然,露出动容之色:“原来如此!昆仑西王母,果然与昆仑有关,竟是执掌昆仑镜的那尊古神,太真仙子应该只是侍奉昆仑镜之神,谢公真正参拜的,乃是其怀中的昆仑镜。这仪仗,乃是供奉着神器的化身出巡!” “昆仑镜中的神祇,莫不是最古老的那些古神的残魂?”许多人心里发颤。 借助昆仑镜传递意志的烛九阴,用意境悠远,清亮犹如天音的女声道:“陶天师与我有言在先,要我在这洞天之中照应你们一番,魔道那边有烛龙残魂与我作对,一时腾不出手来,许多时候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烛龙这厮与我相争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那些魔头若是借助烛龙之力,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原来是陶天师的布置,不知尊神和天师有何约定?可有用得到谢某的地方?”谢安凝重道。 “呵呵……”那边传出银铃般的微笑道:“我也不瞒你,魔道那边早已经勾结了九幽里的烛龙残魂,眼看那群魔头要帮着烛龙重立神位,化为魔神重生,我自然也不能闲着……陶天师与我的约定,便是让他女儿投入我门下,借助我的庇佑修行,而条件便是在合适的时机,助我恢复神道,以太真仙女之名重立信仰!” “如此,谢安石自当相助!”谢安这才恍然。 陶弘景不愧是道门天师,其这番谋划才称得上是可怖可畏,自己等人在金陵洞天与魔道纠缠,岂不知陶弘景早已经埋下了这处暗手,魔道、自己这方,都只是棋子而已。 烛龙残魂和这位古神西王母,才是背后的棋手,这番乃是两位棋手结盟,布局天下,任由魔道这边如何猖狂,其实都无关大局。 谢安心中微微战栗——陶天师此番算计,竟恐怖如斯! 司倾城看着谢安的脸色由凝重变成郑重,郑重中透着一股骇然,紧接着骇然转为钦佩,心中顿时便了然,觉得十分好玩,她带着一丝淡淡的同情,肚子里暗道:“又一个被师兄骗坑里的!谢公真可怜……师兄也真是的,这么好玩的事情,居然不和我说清楚!” 谢安向镜中的古神告退,走下金车点头道:“尊神已经答应,送我们离开此地!” 谢灵运不禁皱眉,上前一步对谢安传音道:“祖父,我仔细观察,这仪仗蹊跷甚多,那些神将表面气息强横,但似乎是气势勾连之下,气机融为一体而成,那些神道法器,也似乎火候不足,有新炼成的痕迹。还有李太白所言也不清不楚……” “灵运!”谢安打断他道:“不可自作聪明!” 说罢便招来金鼎,与一众真人恭敬的跟在依仗后面,谢灵运只是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去问钱晨道:“不知太白是如何遇见太真仙人的?” 钱晨立身金车之上,淡淡道:“方才我与倾城公主循着道路,刚要离开深渊之际,却在出口处遭遇了魔道一众老魔埋伏,出口处有九龙风柱,威力含而不发,极为可怕。他们在洞口设有魔阵,只待我的出来便引动阵法,让无间风煞爆发,将我们全数伏杀……” 一众真人皆是一惊,顾真人皱眉道:“果真如此?那我等的行踪,岂不都落在了魔道眼中?” “若非太白走在前面,我等猝不及防之下,陷入埋伏,还真是极为凶险!”王龙象也神情凝重,沉声道。 “魔头以阵法引爆了出口的无间风煞,我与倾城公主猝不及防,被阴风卷走,九死一生之际,幸得太真神女搭救,方才免于一难。” 钱晨气息有些不顺,脸色微微泛白,显然之前所受的伤势如今还未好。 司马越眼中寒光一闪,他心中翻转过多条毒计,却先上去对司倾城笑脸相迎,道:“十六妹果然洪福齐天,自有气运,竟然能得尊神的青眼!为兄也有赖于十六妹,才得以脱难!” 第二百零一章龙宫一见前缘定,化身妖僧谋暗子 神道仪仗直往祭神台而去。 谢安端坐在龙车的车辕上,方才其感应昆仑镜时,钱晨便让烛九阴将一枚犹如银片所铸,流光璀璨的银色塔形符箓,打入他身上的一物之中。 此时,谢安怀中的太古尊王塔仿制品,隐约浮现一丝玄妙至极的气息。 谢安心神沉入塔中,突然进入一处万山拱卫的瑶池天阙之中。 瑶池之畔,有无数仙光从玉池之中喷涌而出,化作池畔的一朵朵莲花,莲花环绕中,结出十二品的莲台。莲台无量光明,犹如玉色,隐隐可以看到其上有一尊女神跌坐,左手托着葫芦,右手扶着一面青铜古镜,两件宝物皆气息深邃,宛若一大千宇宙。 女神头顶凤冠,璎珞垂珠,结出万千异彩,气象万千。 有三只青鸟拜在女神脚下,周围群仙围绕,密密麻麻,每一尊都有不朽长生的气息,仙光环绕肉身。 但谢安走近了,才顿时感觉到毛骨悚然,那一尊尊的真仙,尽数都是尸体,他们坐化在莲花之上,却依旧朝拜着最中心莲台的女神。 谢安骇然抬头,却见女神身前除了自己,还有一位抱着腾空剑的年轻人,正是钱晨身外化身假扮的李太白。 谢安拱手为礼,道:“下界修士谢安石,拜见西王母尊神!” ‘西王母’点头微笑,开口道:“无非是一上古残魂罢了,当不得尊神之名。这些仙家本都是我昆仑诸多仙神。我等昆仑诸神,因不明太古之后神道辟易,仙道昌盛的大势,强自违逆天意,因而遭劫而死,令人叹惋。” “我因念着旧情,便依旧在昆仑镜中留着他们的形影,期望他们转劫归来。” “如今我亦不过是一道残魂而已,如此说这些大话,也真是令人笑话!” 西王母神情微微黯然,这一点真情流露,确令谢安深感不伪,他甚至在那些仙神之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之前曾经出现在此地过的绝世凶灵,那尊羽人残尸变与左近一位羽化女仙极为相像。 “娘娘的昆仑镜流落此地,这些仙神之中又似乎有遗骨在此,莫非……” ‘西王母’闻言点头道:“昔年仙秦所立神道,便是有我相助。” “本待借助始皇仙秦之能,重立我昆仑神道,奈何仙秦遭劫,我西昆仑残余的仙神也几乎尽数身死。退到这洞天之中,尚且难以自保,祭神台本是祭祀我的地方,万年之前此地陨落的烛龙残魂与我争夺重生的一线之机,将昆仑道统最后一点也尽数毁去!” 西王母峨眉轻挑,眼中流露出极强的杀意,冷声道:“故而我与烛龙不共改天,定要覆灭其手下的魔道!陶弘景来找我,正合我意,你既然和他是一伙的,便可得我相助。” 谢安恍然大悟,转头看向钱晨道:“难怪太白对此地知之甚详,知晓祭神台的隐秘。仙秦的罗天仙器,莫非就是昆仑镜?” 钱晨微微点头,并不直接回答,只是笑道:“陶天师让我和谢公问好!” 谢安点头赞许道:“太白果然是我道门中人!” 钱晨没有再提此事,转而道:“谢公应该已经知道,此地无间风煞暴乱之因。魔道能在谢公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说明我等之中必然有其眼线。若是不除去这眼线,我等行踪尽数落在魔道眼中,再加上此地被魔道经营许久,埋伏不胜其数。任意一处陷阱,都有可能让我们损失惨重。” “太白的意思是!”谢安反问道。 钱晨手中横空剑一摆,施展了一招百步飞剑,白虹剑意锁定谢安,让他眼中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钱晨道:“此人,是否是谢公埋伏的暗手?” 谢安长久沉默,方才百步飞剑一出,他便知道嵇眕的身份再也掩饰不住了。 但是否交出这个卧底,又或者陶天师知道了嵇眕的身份,是否会给嵇眕带来危险,让他不得不深思熟虑一番。 梳理了许多东西,谢安眼中精光一闪,道:“鬼哭宗和司马家在魔道的势力,可是太白你所剪除?” 钱晨坦荡的点头承认。 谢安语气幽深:“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太白!” 他语气幽幽,回忆起了往昔,道:“嵇眕本是长乐亭主之女,亦是老朽故友嵇康之后,其父嵇绍拜在张天师门下,却向来不喜他这个醉后与龙宫侍女鲛人产下之子。因此他自小养在龙宫之中,由其祖母长乐亭主抚养长大。” “老夫阳神之后,曾经受龙王邀请,赴宴龙宫,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此子!” “那时,他不过八九岁,受龙宫诸多龙子的欺辱,心性已经偏激,我视他如徒如子,本待将他带入中土,拜在一个正经仙门的门下。” “奈何眕儿对其父心怀怨愤,不愿如此。他从广陵散曲中悟出一剑,要光明正大,亲手在信念之上击败其父。长乐亭主与我只能将他安排潜入九幽魔道,以报祖父之仇,继承嵇康的道统,让他不必做一个婢生之子。” “眕儿身世凄苦,为了我等的图谋,用间魔道数十年,如今可以说是命悬一线。望太白力所能及之时,能搭救他一二,老朽,再次拜过了!” 谢安对着小他许多的钱晨,大礼相拜。 钱晨连忙上前扶起他,道:“既是正道义士,当不令他有所差错。” 谢安掏出一枚龙形玉佩,递给钱晨道:“以此玉配为信物,再说上一句:广陵绝响,聂政之勇!他便会知道太白来意……” 谢安说到这里,不禁上前抓住钱晨的手臂道:“太白,我负他甚多,切不可视其为弃子!” 一代阳神之尊,如此认真,可谓是情深意厚了。 相比之下,正牌的亲孙谢灵运,反而像是领养的。钱晨知道谢安这般交代,若是自己为了完成任务,将嵇眕坑死,谢安为了大局还能忍耐,但事后一定会翻脸。 “若是嵇眕不能动,那么要冒风险的就是我们了!” 钱晨严肃道:“必须找出我们之中魔道的眼线,而魔道的手段极多,用寻常的办法去查,恐怕是查不到的。” 谢安也轻轻颔首道:“嗯!魔道的手段,只怕下在那人身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老夫知晓的,能让我们难以察觉的办法,便有七八种之多。我们这群人中鱼龙混杂,又有司马家那些反复无常的小人,想要找出眼线,极是困难。”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钱晨平静道:“打散所有人!从魔道的反应推断,眼线在谁身上!” 谢安瞪大眼睛,胡须被自己吹得一飘一飘的,瞪眼道:“这样一来,岂不是会被魔道一方各个击破?” “如果傅老魔、段老鬼他们不能出手呢?”钱晨毫不犹豫道。 “魔道之中傅老魔、段老怪,还有真传道的不死道人、心佛寺的无相邪佛,这四人乃是阳神之尊,非我不可应对。若是这四人被牵制……” 谢安声音一顿,心中诸多算计电闪而过,果定道:“那纵然我等分散,也不惧之,太白应该自有手段,重新找回他们吧!” “他们身上都有仿制的神器,只要神器碎片还在他们身上,西王母娘娘便能看到他们!” 谢安断然道:“那就引蛇出洞!” ………… 祭神石台下,钱晨扯了扯这具身体的灰色僧袍,感觉有些无奈。 他的天魔化血神刀寄托的魔性,已经完全消化了这具身体的记忆,没想到这心佛宗的妖僧百无禁忌,这尊魔头为了修炼欢喜禅法,炼化了十六尊明妃化身,全都是面目姣好的女修尸体。 如此夜夜参悟佛法,慌淫无比,这老僧还有十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徒弟,男女不忌,生死之交,口味奇重无比。 钱晨想要伪装此人很是艰难,已经冒险施展过几次幻术,随时有可能被那些敏锐至极的魔头窥破身份。 想到这里,钱晨都不禁眉头暴跳,被一股内火烧的道心动摇。 “魔道真是太恶心了!明妃和徒弟也就罢了。今天他那个师弟也来拜访,一大把胡子了,居然还黏黏糊糊,亲亲切切,座下的魔头还要服用什么甘露丸。我哪有甘露丸给他们……恶心!” 钱晨一股恼火暗藏,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人杀的干干净净。 好在谢安那边已经敲定,不然钱晨宁可舍去这个内线不要了! 钱晨顶着这妖僧的躯壳,来到九幽道真传弟子所在的石窟,他目光灼灼,朝着众人扫去,一个个九幽真传、内门弟子避之不及,当然也有古怪的,欲借助他这个身份修炼魔法的自己凑了上来。 钱晨搂住两个自己凑上来的魔女,对不远处,一脸漠然,正在洗练飞剑的姬眕微微点头,笑道:“慈悲菩萨,随行欢喜!听闻姬施主修得是真魔种子,当真是极有慧根,与我佛有缘。不知可愿来我座下听讲,听我传授心佛大道?” 身旁的两位魔女,柔若无骨的身躯般顺势就贴了上来,两对白兔呼之欲出,挤压着自己的两只手臂,一片滑腻和绵软,触感惊心动魄。 那一脸魅意的女子凑到钱晨耳边道:“佛爷,我们也想听心佛大道,参欢喜禅法呢!” 钱晨神色一变,挥退两人,冷冷道:“尔等阴身女相,有三障十恶,如何能得我大法?做一个明妃,助我参悟佛法就是你们最大的福分了。还想妄图成佛?” 两尊魔女身躯骤然僵硬,看到这老和尚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容俊美的姬眕,心中顿时了然,暗骂道:“该死的兔儿爷!” 姬眕已经握紧手中的飞剑,羞愤至极,不断提醒自己要忍耐,此妖僧的作风他也有所耳闻,但他在心佛宗内闹一闹也就罢了。究竟犯了那个狗胆,敢招惹上来,真当九幽道的真传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吗? 但此魔乃是阴神尊者,修成了本命魔躯,如今魔门已经怀疑他们这些下层弟子的可靠性,他也只能强自忍耐,任由这妖僧骚扰,只做耳听不闻。 钱晨面露微笑,右手虚引剑指划过,暗藏了一道拔剑的起手式。落入姬眕眼中,叫他背后汗毛倒竖,心中一片冰凉。 “这是我百步飞剑的手法……”姬眕心中一片冰寒。 钱晨顶着妖僧的躯壳,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让一众九幽弟子恶寒不已,他右手朝着自己喉咙做了割喉的手势。 姬眕却已经按住了飞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我杀狼公子的手段!” 姬眕心中翻涌着无穷杂念,却被一道剑意斩却一切,只余下一道杀意,冷漠冰寒。 钱晨道:“姬施主可愿私下里听我讲经?” 姬眕平静道:“好!大师请与我来!” 一众九幽道弟子张目结舌,就连与姬眕同列真传的三人都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位本在练气,此时身躯摇晃,差点走了内火,摔倒在地。另一人磨刀之际,也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切了下来,最后一人与姬眕亲善,结结巴巴道:“姬师弟?你?” 姬眕笑道:“既有机缘参悟心佛宗大法,也是一件幸事!” 与此同时,他右手已经在飞剑之上揣摩,一点一点的积蓄剑意,洞察着钱晨身上的每一寸破绽。 如今之际,只有冒险在瞬息之间一剑杀了这个妖僧,再毁尸灭迹,才能有一线生机,虽然妖僧可能留下了有关自己的线索,虽然杀了此人,也要应对心佛宗的责难,虽然想要一剑斩杀这等资深阴神强者,自己并无三分以上的把握。 但如此,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姬眕算计着钱晨与自己的距离,观察着他身上的各色法器,洞察他行走之间的气息破绽。 但越看,心越往下沉,钱晨的气机浑然一体,在白虹剑意的锁定下,都没有一丝破绽,这老魔,竟然如此可怕? 姬眕带着钱晨,一步一步的走向一处隐秘的石窟,留下一地大跌眼镜的九幽道弟子,还有九幽真传,冷笑着恶毒出声道:“没想到,姬师弟也要卖屁股了!莫非是这几次办事不利,不得不结交心佛宗的大师作为外援?” 进入洞窟的一刹那,姬眕按住了剑柄。 钱晨却在瞬息之间,打出右手浮现的龙形玉佩的幻影,他手持玉佩虚影,低声道:“广陵绝响,聂政之勇!” 姬眕眼中震惊之色闪过,杀意顿时消弭的无影无踪,他满脸的不可置信,骇然道:“你……你竟然也是?” 钱晨微微点头,脸上无悲无喜,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沉声道:“没错,我也是!” “太脏了!”姬眕语气复杂,颤声道:“正道太脏了!你怎么可能也是正道的暗间?” “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能想到老衲是暗间。如你这般没有明显恶迹的,应该始终被魔道所怀疑警惕。就算真魔种子也掩饰不了你的可疑,一旦发生什么,他们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你!”钱晨信誓旦旦,摆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壮烈表情。 “但你这般作为,如此称得上正道!”姬眕信念都快崩溃了。 “老衲与你们只是合作,我做什么还轮不到正道来管,你记住,我只问你两件事。” 钱晨语气幽深道:“魔门在谢安石他们那边埋下了一个暗中的眼线,你可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手段?还有,魔道之中各个老魔头的情报信息,你也都要给我!我等必须联手,暗中杀死一尊地位不寻常的魔头,至少是八宗之一的宗主!” “眼线之事,我还有些线索,但想要在他们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那几位老魔头之一……这不可能!”姬眕震惊道:“就算我等联手突袭之下,也只能重创其中一人。而且我们两个绝对逃不掉!用间之道,在于暗。就算是要暗杀,又岂能如此强来?” “不用你出手。”钱晨淡淡道:“只需要我一人!” 钱晨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意,道:“而且,这尊身躯只是我刚刚夺取的,方才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骗你的,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才是!” “是你!”姬眕再次骇然。 第二百零二章金蚕无相露端倪,冰魄斩情克无常 “先前我杀狼公子之时,便是因为他侥幸获得了一只‘千知蛊’,用在了我身上,因此怀疑到了我的身份!” 姬眕手中浮现一只泛起碧绿幽光的虫影。 “我后来夺得了这只蛊虫,却发觉不对。这种奇蛊最善于藏匿,须得在一只极为凶厉的蛊王杀尽群虫之时,极力躲藏,躲过每一次的蛊王追杀,才能一点一点蜕变为这种极其善于隐匿的蛊虫,让蛊窟孕育这般的奇蛊。” “但金蚕蛊王的孕育,需要经历一次彻底的蜕变,而且因为蜕变之时,金蚕蛊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所以非得人为禁封的蛊坑,绝难以孕育金蚕蛊。” “因为蛊王蜕变,非得吞尽群蛊,否则一只最低等的劣蛊,也能在蜕变之时吞噬蛊王。” 钱晨点了点头:“所以金蚕蛊伴生这等善于隐匿的蛊王,确实很奇怪。千知蛊完全可以趁着蛊王蜕变,吞噬其精血,如此一来蜕变的方向也不会完全朝着隐匿气息而去……也就无法成为奇蛊。” “所以我怀疑深渊之中,还存在一只更可怕的虫王,影响了它的蜕变。” “这只蛊虫躲的不是金蚕蛊王,而是另一只隐匿之能远在它之上的蛊王。甚至让它在金蚕蛊蜕变之时,都不敢出现!” “是无相金蚕蛊,还是千影游丝蛊,亦或是无形天魔蛊?”钱晨冷静分析出了三个目标。 姬眕对魔道炼蛊之术,显然更为熟悉:“这三百蛊巢,乃是魔道天虫老祖的布置,此人的炼蛊之术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无形天魔蛊半虫半魔,通常将千万蛊卵种在人心之中,以人心阴毒为蛊虫资粮,使得一城一国,相互猜疑,自相残杀,孕育无穷憎恨、恐惧、怀疑为魔性,最后举城覆灭而成就一蛊。” “此蛊种在人心之中,几可扭曲修士识神,昔年汉末乱世之际,九毒魔教以西域小国炼制此蛊,西夜城二十万人相食,以至大成无形天魔蛊出世。董卓之乱时,卓以此蛊种在兵家绝世武修吕布心中,而扭曲其心性以杀丁原……造成汉末魔劫。吕布可是战国之后,少有修成战仙之体,肉身成圣的兵家修士,若非受情劫刺激,而摆脱无形天魔蛊控制,中土正道甚至未必能围杀大天魔董卓。” 钱晨扮演的妖僧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冷笑道:“此劫之后,道门便以封神榜重新请下瘟部使者,令其监测中土绝虫榜上六十八种魔虫的气息。无形天魔蛊排列第四十三位,再无可能在中土出世!” “而且若是天虫老魔能炼成此蛊,扭曲谢安的识神,令其暗中杀光世家真人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姬眕也表示赞同,继而道:“千影游丝蛊,真身宛若千道游丝幻影,无孔不入,同时可以绝杀千人,乃是专攻暗杀的奇门蛊虫,用于刺探情报,实在是大材小用……” “那么就是无相金蚕蛊了!”钱晨摊开手道:“把‘千知蛊’借我一用!” “干嘛?凭借千知蛊,可找不出无相金蚕。” 虽然嘴上如此说,姬眕还是将手中碧绿的虫影交给了钱晨。 钱晨捻起那米粒大小的奇蛊,在神识扫视之中果然极其难以察觉,潜伏之际,就如同不存在一般,非得神念扫过数次,才能察觉一丝隐晦的波动。而这只是一只劣化的奇蛊便能如此,无相金蚕又是如何难以察觉,此蛊,只怕种在谢安身上,都有成功的可能。 “我自有用处……还有,要杀的人呢?”钱晨收起蛊虫,抬头看了姬眕一眼。 姬眕看到那充满邪气的大光头,还是不禁一阵恶寒,忍着不适道:“是无常宗幽忘老魔。” “无常宗修行的功法极为诡异,许多魔门宁可招惹那些杀伐强横的魔头,也不欲和无常宗动手,为何选他?”钱晨微微皱眉道。 “幽忘老魔修炼的是《无忧奈何经》,此经与《忘川幽泉引》并称为无常宗最为诡异的两大邪经,修行此经者,要去偷取众生的记忆得以修行,越是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所修出来的忘情水便越发浓烈……” 钱晨眉头顿时舒展,这般用于神魂之上的能力,最受自己克制。他倒想看看,自己的神魂根本都在道尘珠中,记忆里更有太上道祖的身影,谁家的神通,敢去偷有有关太上道祖的记忆? 偷……尽管偷,偷出一个太上到脑子里,他全宗上下死不干净,就算我输。 只怕魂飞魄散了,都要遗祸后人。 太上的身影是谁都能看的吗?他身合天道之后,看他一眼等若直视天道,钱晨自己都不敢多加回忆。 但这件事涉及钱晨的根本跟脚,绝无可能主动透露,姬眕更不可能知道这些,那他为何选择此人? 钱晨微微沉吟,开口试探道:“昔年有一位一位道门天师,便是被无常宗的魔头窃取了挚爱的记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其深入黄泉,打破无常宗门,只求取回自己的记忆……那一劫后,无常宗元气大伤,到了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可见此法害人伤己,一旦惹怒了高人,只怕生死大仇都不足以形容。” “是啊!”姬眕一脸怅然道:“不过据说是那一代的广寒仙子,欲借此了断情劫,主动舍去的这一段记忆。无常宗不过是误伤罢了!吴刚天师,何以至此?广寒情劫,果然……” 说着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转头看到钱晨的眼神透着一股杀气,姬眕不明所以,只得转移话题道:“幽忘老魔因为功法的原因,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无法记住他。此地众多魔头,能记住他的寥寥无几,所以我们对他动手不必顾忌太多。能记住他的老魔头绝不超过一手之数。” “那可不是,我跟他动过手来着,都想不起来这人。” 钱晨真身不在,估计化身跟幽忘老魔动手的时候,被偷了几个念头,对此人也是印象全无。 但他为了掩饰道尘珠的存在,必须质疑道:“若是我等杀他的时候,忘记了来意,甚至你都忘记了我的身份,那该怎么办?” “我来此地用间,难道就不害怕遇到幽忘老魔,被他窃取了真正的记忆?”姬眕道:“白虹剑气,意在剑先。只要一剑在手,无论被窃取多少杀意,都能凭着剑法的本能而动,只要在出剑之时忘却一切,眼中只有目标,自然不怕他搞什么鬼。我记得,你也得了此剑的几分精髓。” “忘战而剑极是凶险,全心投入斗剑之中,只怕会忘了后路,失去了一剑不成,立即远遁之念。” 钱晨已经隐隐赞同了他的看法,但还是转圜了两句道。 姬眕施施然道:“刺杀那几位老魔,有何人不是凶险万分。我等和幽忘交手,至少要三个呼吸才会有人发现。九个呼吸之后,才有魔头来援。而其他人只怕更加短暂。” “九个呼吸,很难杀得了此人。” 钱晨习惯性的谦虚,其实此魔最大的能力被自己克制,钱晨只需七个呼吸便能将之斩杀,但如此,谁都会知道他身上有秘密,他假装犹豫片刻,把一枚印玺交到姬眕手中,道:“将此印放在祭神台上,至少能为我们争取三刻时间!” “元阳帝印……”姬眕看到了印玺上的刻文,不禁面色古怪。若是真有元阳帝印在手,那还啰嗦什么,一印砸下去,整个洞天只怕都要崩溃。 “仿制的!”钱晨不得不提醒道:“此乃罗天法器,会引动祭神台的异变。” 姬眕将信将疑,将之收下。 两人议定后面的行动,钱晨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浪荡,叫姬眕背后汗毛竖起,捏住手中飞剑道:“你干嘛?” 钱晨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出去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姬眕眼睛圆瞪,不禁失色道:“糟了!我的清白……”钱晨整理了一番身上的僧袍,带着一脸满足之色,大摇大摆的就走了出去,姬眕在背后看的两眼冒火,偏偏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贱人败坏自己的清明。 就算卧底魔门,他也未曾如此狼狈屈服过,姬眕之名,未曾有恶迹彰显,不然也不会被老魔们怀疑。但今日过后……一世英名具丧! 魔道中的勾心斗角未曾击垮他,但正道这边的卧底同伴,却差点让他丧失了为间的决心。 “这就是天道给与我的考验吗?” 姬眕扯着衣领,犹如被人糟蹋的小媳妇一样悲愤仰头,叩问苍天。他忍辱负重,缓缓走出石窟,便看到外面的九幽道弟子皆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目光之中,有鄙夷,有敬佩,有同情,有了然,有怜惜…… 姬眕皮面如火烧了一般,他只能死着个脸,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石窟,敏锐的灵觉感应到很多人盯着自己的屁股,让姬眕差点炸开。 我裂开了啊! 姬眕内心咆哮,恨不得去跟钱晨拼命。 ………… 祭神台左近,一处黑雾笼罩的石窟之中,两名看守再次的弟子心中犹疑:“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来着?”但很快他们有脑袋放空,忘记了这个疑惑,如死木一般站着,只感觉脑海里的东西越来越空,渐渐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这时候,一位背着古琴的男子走过他们身前,两人也不奇怪,只是眼神放空。 姬眕闭着双眼,心神紧守着手中的飞剑,他自百丈之外便认定了这一个方向,闭上双眼,不看周围,径自走了下去,心中所有念头都系于一剑之上,根本不受那盗取记忆念头的黑雾影响。 “我如果叫他一声,会发生什么?”走在最前面的钱晨不禁有些好奇。 “嵇眕!广陵绝响,聂政之勇!”姬眕猛然睁开眼睛道:“你干嘛?” 随即他眼神一散,又忘记了什么,身上的一线剑光闪回,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又闭上了,心神继续紧守一念,忘却了之前的所有。 “嘿嘿,有意思!” 钱晨微微一笑,感觉到一丝无形的天水流过,他以道尘珠趁机截取了一点昏黄的水迹:“忘情水?亦或是孟婆汤?这无常宗,有一丝太上这个考斯普雷狂魔的痕迹。难道真有过地府,留下了无常宗的道统?” “姬眕此人以白虹剑意,将自己的意识锁定在将要出剑的一瞬间,无论抹去他多少记忆,都能恢复存档,随时可以出剑,这般剑术应用倒是很有趣!” 钱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眕儿,我潜入此地之时,偶尔也听了几耳朵。如今你可是九幽道,不,是整个魔门八宗名声彻响的人物,许多传言,那是不堪入耳啊!不堪入耳啊!” 姬眕睁开眼睛,满是怒火死死瞪着他。 随即剑光闪回,他又忘记了一切…… 钱晨才随手从他怀里勾出了一个乾坤袋,姬眕继续满是怒火的睁开眼睛,剑光又继续闪回…… “我乃是楼观道的新掌教!” 剑光闪回…… “在下李尔,曾名动建康!” 剑光闪回…… “李太白也是我马甲!” 剑光闪回…… 如此三番几次之后,钱晨就差把他手中的飞剑都拿在手里把玩一番了,“我是你爸爸!”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姬眕差一点就把自己积蓄已久的那一剑刺了出去。 钱晨连忙摊手道:“好了好了!不玩了!” 他截取的忘情水已经够多,足够他分析一番了。 幽忘老魔睁开眼睛,其所在的石窟之中密密麻麻的散步着无数行尸走肉,那些满脸麻木的人群,环绕着他所在的石台,犹如驴一般麻木的绕着圈子,他们之中有老有少,口中都痴痴的念诵着什么。 “夫君!”有青衣妇人,眼中一点光芒不灭。 “我儿……我儿!”有白发苍苍的老妇四处摸索。 “子曰……子曰……”有儒生穷经皓首,残留的一点浩然之气在胸中泛起白茫茫的雾。 “母亲……娘!”有孝子蹒跚向前。 “哈哈……南晋给我提供的消息,果然不假,人间忠臣孝子,痴情男女,慈母游子,一点灵情果然能感天动地,这些人各个都是神祇所重的资粮,若非有他们司马家相助,我还弄不到这些魔种。”幽忘老魔背后的黑雾一聚,无数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身影从中浮现,一个身影都是所有人有关他们的记忆。 皆灵动非常,宛若生人。 甚至还有将军怒叱,儒生义正言辞的大骂老魔,还有孝子苦苦哀求,慈母不住叩首,更有痴情男女明明就在身边,两人却无法相见,触手难及,人间军气,浩然正气,孝心母爱,甚至道道情丝,都被炼化为一道道晶莹的水珠,汇聚成幽深狰狞的魔躯。魔躯可以化作那些身影的任何一道,完全替代此人。 “一个人的生命,除了他本身,还有其他人对他的记忆……只要将这些记忆汇聚在一起,便能凝聚为一道完整的印记。” “如此偷天之术,待我融汇三千印记,便可历经三千劫修成忘情天魔,任意扭曲众生在世间留下的印记。宙光亦能修改,有情众生亦可创造,昔年我道的天魔祖师在海上一梦,成就一万人海国,将其存在铭刻于海外亿万人念头上,号称知梦老祖,化身亿万,可惜老祖亦正亦邪,修成天魔后居然背弃了魔道,沉沦于众生之中,疑似道染。所以要想修成忘情天魔,还得在这些人的记忆中,留下对我刻骨铭心的恨意,才能借此锚定自我,不再迷失。” “大成之后,只要不招惹广寒宫那群娘们,谁也奈何不了我!”忘幽老魔得意大笑道。 无常宗《无忧奈何经》邪异至极,唯一所怕的,便是广寒宗《太阴斩情刀经》。 就此 昔年某一任广寒仙子借助无常宗斩断情劫,《斩情》大成,差点害的无常宗覆灭,因此,历任修行《无忧奈何经》的无常宗弟子,被耳提面命,不得招惹广寒宫。 但让忘幽老魔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任广寒仙子,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第二百零三章一刀斩情求解脱,广寒仙子入凡尘 “嗯?”幽忘老魔突然抬头,望向石窟来处的那条通道,从那里传来了几许清晰的脚步声。 一道影子被微弱的光线拉长,投射在了洞口,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背后背着如他一般宽大的古琴,一柄雁翎长刀握在手中,斜斜指着地面,他的双目紧闭,却有一股神意锁定了幽忘,似乎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他飘然而来,行于那群环绕幽忘旋转的行尸走肉之间,他手中的长刀犹如寒铁冰彻而成,刀身几乎透明,牢牢吸引了幽忘的目光。 “这份气势……能进入我的忘忧域中,犹如可以对我出手。这是以刺客之道,存杀意于刀中,得刀而忘我,纯以刀意而动,涅至一念不起的虚空之境。好一个无念杀法!”幽忘老魔抚掌赞叹道。 他的目光更离不开钱晨手中的长刀了。 “能将刀意晋入如此境界的修士,固然是一个上好的收藏品。” “但你手中的那把刀……”幽忘的目光收缩,透露出一个炽热和贪婪:“才将是我至高无上的收藏啊!刀的材质固然极佳,但此刀之中那一点执念……万古不移,刻骨铭心,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执着如魔的一念。若是留下这执念之人来杀我,我一定会转身就逃……” 老魔头看着‘我执刀’,露出如饮醇酒的熏熏然。 钱晨依旧紧闭着眼,陷入无法无念,纯以刀意而动的境界。 老魔依旧不屑一顾,《无忧奈何经》的破解方法,就那么几种. 以刀意锁定陷入无念之境来刺杀的人,无常宗历代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早就留下了十足的破解方法。陷入这般境界的刺客,刺出的那一剑,劈出的那一刀固然神而明之,为自己刀法的巅峰。甚至对敌的应对之上,变化并不逊于原来,犹有胜之。 但失去了神智的判断,纯以本能而行,仍然存有极大的破绽。 致命的破绽。 老魔背后的道道人影突然收敛,滚滚的黑雾融入其中三道身影之中,顿时让他们鲜活了起来。 一位碧眼黄须,眼窝深陷看上去有胡人血统,却是中土士族打扮的男子,端坐老魔身后,孤身一人,独盏饮酒;另一位中年男子眼神空寂,明明面目还年轻,却已经白发苍苍,披散在身后,纵然如此他依旧称得上一声俊美,表情愁苦的站在老魔身后,孤身昂首,叹天地之悠悠…… 最后一位是一个女子,她回头凝视着远方,嘴角微微带笑。 幽忘老魔平静的看着持刀而来的钱晨,身影微微一滞,脚下的步伐也开始稍稍散乱,老魔修成的本命千变万化,可以说他凝聚了多少人的烙印,便有多少条命。 这三人都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收藏,每一位都是阴神之尊的强者,他拥有所有有关他们的记忆,从世间抹去了他们的存在,只要他将这三人显化出来,便能完美的使用三人的所有神通法术,甚至境界也完全的复制了下来。 “此三人皆是世间声名赫赫的强者,他们每一位都曾名动一方,身世修为大有不凡,但如今却只有我拥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这一位是江东孙氏的阴神真人孙无妄,其为人贪婪无度,酷烈好杀,昔年东海郡鲛人之乱时,便是此人出手,掠杀鲛人海国。那时江东渔民无不咬牙切齿,深狠此人,一身神通《江月沧浪诀》曾于大洋之上横击龙女,与龙族天生的御水神通平分秋色。更兼天生孙家神眼,能窥破法术神通的破绽,长乐亭主的龙女真身,便是被此人窥破。” “我为了将他完美的收藏,先是暗害了其子,再代替其子去追求长乐龙女,在其中调拨离间,数次暗算,终于逼得嵇康出手,把我的化身杀了!然后在此人怒而出手,和嵇康两败俱伤之际,于东海郡下手将其炼化……” 幽忘老魔表情陶醉,这是他平生最为得意的一次算计,后来他披着孙真人的皮,甚至面见过司马炎,达成了魔门和司马家的合作,陷害死了嵇康。 钱晨依旧闭着眼睛,一副没有半点念头波动的样子,但在道尘珠中的神识却蓦然一乐,了然道:“我这下知道,为什么姬眕一定要先对你下手了。也知道他为何对你了解如此之深……这小子,敢利用我。” 幽忘老魔察觉到持刀之人,无法无念的境界已经有所波动,他锁定自己的神意,渐渐被这些人分散,因为本质上这些人也是老魔的一部分,当他出刀之际,威力一定会下降三分。 他大笑着,介绍下一位:“此人乃是我的师弟,身为无常宗掌教弟子,首席真传,下一位掌教候选人,资质可比我高多了。奈何资质太高,修炼《无忧奈何经》最考验的,还是心性。当年他吞噬了吴越剑阁那一代最优秀的真传弟子,却沉沦于其记忆之中,被种下了情种,和那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甚至不惜冒险伪装成那人,去接近那个女人。” “掌教让他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将其也炼化为印记,他却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帮助那个女人逃离,逼得掌教不得不清理门户,炼化成了我的化身!奈何桥……” 白发苍苍的中年男子化为一道白骨神桥,出现在老魔的脚下:“辛苦修炼出来的大神通雏形,还不是便宜了我?” “还有海外风华绝代,名动一方的风闻楼这一代天下行走,可笑的是,她居然喜欢我的师弟,可惜啊!那时候师弟已经没机会下手了,白白便宜了我,被炼成了我的化身。” 幽忘老魔冷眼看着钱晨一步一步走向他面前,道:“你一旦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事迹,便中了我的神通化情水,要被我的一丝化身侵入识海。但我没有感应到你的这一点念头,看来,你并没有保留那一丝神念做反应……如此杀起来,甚是无趣啊!” “你虽然修为差了一下,但凭着这身刀道修为,却也能列入我的得意收藏了!” 幽忘老魔冷笑一声,身边碧眼黄须的孙真人赫然起身,碧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钱晨,已经窥探出他一身气机的变化,一出手便是一条大江沧浪滔滔,江水之中倒映着一轮明月,江水乃是神通所化,冲击之下,可以将山石粉碎。 一道剑光从钱晨的影子里爆发出来,在瞬息之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贯穿了江水中倒映的明月。 大江沧浪只是掩饰,真正的杀手,便是那一轮明月。 碧眼黄须的孙真人看着自己被贯穿的胸口,愕然道:“怎么可能,我的神眼为何……” 嵇眕冷声道:“为了杀你,这一剑我练了三十年!” 孙真人看着他有些熟悉的眉目,倏然道:“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幽忘真人浑不在意的收了孙真人,化为滚滚的黑雾回到自己身后:“姬师侄儿,你藏得好深,原来傅老魔一直想找的那个正道卧底,就是你。可惜你还是太急了一点,两个修成无法无念的小辈,也想来杀我,就算要杀我,你也应该等到最后,而不要被区区一尊化身便引了出来。” 嵇眕脸色难看,他那里是自己想要出来,明明是被钱晨扔出来的。 幽忘大笑道:“你的无法无念被破,还有什么本事对我出手?” 滚滚的黑雾化为一条涛涛江水,这是传说之中地府的忘川河,每一个浪花之中,都有一个人影,演绎着从婴儿到长大,一生的爱恨情仇,最终惨死于一个刻骨铭心的魔头的身影之下。 那忘川中的魔影汇聚成了一个恐怖的魔头,八条手臂,抓向嵇眕的所有念头,这一刻,嵇眕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此时,幽忘抓住的一个念头浮现,却是嵇眕对钱晨的一个想法——又惊又怒:“他在搞什么鬼?” 就在滚滚黑雾漫过钱晨的那一刻,他突然动了,手中冰彻的长刀一扬,勾起一个玄妙的弧度,他的身影这一瞬如闪电一般,冰晶剔透的冰魄长刀,化为一道晶莹的长虹,直斩幽忘老魔。 老魔头身后的黑雾之中浮现无数鬼影,迎上了这一刀,每斩杀那一道鬼影,都会有一人残死之时,绝望,哀嚎,恐惧,祈求的杂念,渗入钱晨的识海之中,栩栩如生,叩问正道的道心,每一道鬼影,都足以削弱一丝刀意,幽忘老魔很有自信,待到此人斩杀数百道鬼影之后,这劈来的一刀,将再无威力。 “求求你,不要杀我家相公!”以名女子迎上的长刀,她的目光绝然,神情生动。 “我儿!”白发苍苍的老妇扑向了一个男子,挡在了他身前。 “娘!”男子紧握双拳,手上青筋暴凸,咬牙怒视钱晨。 无数人的生死,无数动人的记忆与牺牲,一切爱与美好都浮现在钱晨刀下,只是瞥了一眼,嵇眕便知道,这一剑他刺不下去。 怎么有人能无耻到,以这些真挚动人的灵情为武器?怎么有人在犯下如此滔天罪孽之后,毫无悔意。 那白骨神桥,瞬息化为白发苍苍的男子,目光之中是无尽的后悔,他一剑迎上嵇眕,长剑挥舞之中,有着强烈的自毁倾向,错!错!错!长剑所向,奈何桥上刻骨铭心的铭刻着这几个字。 嵇眕的百步飞剑竟然在此人面前第一次败退,百步飞剑是杀人的剑法,但如何奈何得了一位求死的人?就是最强的刺客,对此也无可奈何。纵然嵇眕飞剑速度无双,但只要他刺中那个身影,便会被他一起拉入毁灭的深渊。 此刻嵇眕已经开始遗忘更多,奈何桥上出现了一个七八岁,身上生有肉鳞,粉雕玉琢一般的孩子,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小木剑,抿着嘴,目光满是倔强。 “那是谁?好眼熟啊!”嵇眕顺势出剑,心中只有一丝淡淡的疑惑。 这一刻,面对无穷幻想,面对渗入识海的种种杂念,钱晨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赫然睁开了眼睛,满目的戏谑,已经迟疑的长刀,瞬间坚定起来。 “这一刀,斩过自我,斩过魔性,斩过太上天魔……你是什么货色,也想挡我?” 晶莹剔透的刀光拂过杂念,那无数满是血污,无数挣扎哀嚎的幻影骤然破灭,钱晨手中的刀光冰彻晶莹,飘渺犹如秋鸿,带着一股不受拘束的洒脱,将道道鬼影——瞬间斩却。 幽忘老魔不受控制的惨叫了起来,滚滚的黑雾在这一刀面前,犹如长鲸吸水一般被抽空,忘川被刀光之中的寒意洞彻,化为一条晶莹的冰川长河,无数印记瞬间被斩却。 幽忘老魔发出歇斯底里的惊恐惨叫:“冰魄神刀,斩情刀意……你是这一代的广寒仙子!” 他魔光把自己一裹,将白发苍苍的男子和绝代风华的女子,通通迎上了这一刀,自己则化为一道魔光,想要遁逃,白骨神桥被斩断,女子挥舞的长纱,也被刀光劈成漫天的碎片,两人铭刻于黑雾中的印记,骤然浮现,在刀光之中无声无息的粉碎,他们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了由衷欣喜的笑容,和一缕解脱之色。 男子朝着钱晨微微一礼,将足下的白骨神桥,送到了钱晨的脚下。 他追寻着某个身影,于焉消散……女子追随着他而去,脸上满是是浓浓的情意。 这一刻,吴越剑阁之中,手持新炼成的本命飞剑的钱棠,正在回味李太白在大江之上,斩杀龙神的那惊世五剑,手中剑光绽放出朵朵青莲,却徒有其形,他不时停下剑光,比划揣摩,口中喃喃着:“青莲剑歌,太白遗剑……” 真沉迷于剑道之时,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电闪而过。 似有一道闪电贯穿了他的身躯,钱棠颤声道:“大师兄?不……他是……魔头?” 顾家内院,已经嫁为人妇的张彤云突然一愣,一滴清泪沿着姣好的面孔,流淌而下,滴落在了面前的茶盏上,她反手抽出已经数十年没有拔出的长剑,在院中伴着初春的第一场雪,迎风舞蹈,剑光伴随着雪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海外风闻楼,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有人提笔在手中的竹简上书写:“谁偷走了我们的记忆?” “我等的天下行走死了都不知道!耻辱,耻辱!必须派人去中土调查!” 阴风之中,在龙车旁边小心翼翼靠着山河相鼎调息的顾真人,突然跳起来大叫道:“不对,怎么我好像多出了一些记忆,孙真人?孙家有这个人吗?” 祭神台上,盘膝而坐的双头狒狒突然皱眉,石台之中传来一声凝重的声音道:“不对,我的记忆回来了。幽忘老魔那里有变!” 傅老魔抬头望向钱晨等人所在的方向,浑身的乌金魔光化为道道锁链,就要朝着那气息诡异的地方遁去,这时候,埋在石台之下的一枚小小玉印突然爆发出无法想象的神光,整座石台都开始剧烈的动摇,祭神台上一道神光冲天而起…… 顾不上心疼那些被斩却的印记,幽忘老魔化为一道魔光,就要朝祭神台逃去。“傅老魔他们一定察觉到了变故,此人要斩却我吞噬的那些印记,需要一个呼吸……只要我撑过这段时间,他们逃都讨不了!纵然是广寒宫这一任广寒仙子,又能如何?” 这一刻,钱晨手中的刀光落下,斩却了密密麻麻的记忆,大厅之中的行尸走肉纷纷露出解脱的笑容,幽忘老魔也露出了逃生在望的微笑,但这一瞬,他看到了与钱晨手中的长刀同样的刀光,按在了一个穿着僧袍的光头男子手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无穷的黑雾汇聚在他身上,一点铭刻至深的执念,从刀光里泛起。 姬眕下意识抬起头,只看见无穷黑雾融汇到一个僧人的身影里,一道无法想象的刀光,从此人手中浮现…… “解脱!” “斩情!” 一前一后的两道刀光交错,他的视线只停留在那两道刀光交织得一瞬,这一刻幽忘老魔的心里浮起了深深的悔意,那把刀中的执念,竟然如此可怕! 自己最后逃生的希望,居然毁于他以为依仗的神通无忧域手中。 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念头! 钱晨缓缓收刀,目视着那个僧人的身影渐渐消散,手中的‘我执’平复了的颤动,老魔无头的尸体噗通一声衰落在地上,一切恢复了平静! 第二百零四章如是两刀惊魔道,身世成谜雾隐楼 此刻,姬眕眼中依旧残留着那两道惊艳的刀光,一道宛若冰虹,刀光晶莹剔透仿若带着万古森寒,将一切杂念斩却。 无常宗最为邪诡,盗取至众生的记忆,皆被这一刀刀光冰封,破碎,这一刀让附近所有的行尸走肉都突然瘫倒在地,从那无尽折磨之中解脱。 无常宗的诡异魔经,面对这死死克制其本质的一刀,溃不成军。 第二刀更为惊艳,它借助幽忘老魔本身的神通显化,甚至并无实体,反而像是无忧域盗取的记忆中倒映的残影。 这一刀如梦似幻,只是钱晨手中那柄雁翎长刀的一点执念倒映,只在钱晨的心灵之中,幽忘老魔的无忧域之中显现,但就是这仿若幻影的一刀,却叫幽忘老魔魂飞魄散,瞬间倒毙,姬眕看的是张目结舌。 看着这真幻交错,斩情、解脱的一刀,姬眕目光收缩,掌中的百步飞剑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白虹剑意蠢蠢欲动。 但姬眕不得不压制了飞剑的异动,此时他们刺杀幽忘已经过了五个呼吸,此地距离魔道的大本营祭神台太近,随时都有敌人来援的可能,刺客之道,一击不中,即刻远退。 一击既中,更要远退,他们又不是死间? 所以钱晨迅速无比的从幽忘身上钩出了一个乾坤袋,用忘情真水洗炼去上面可能存有的烙印后,便将其抛给在旁边等候的小妖怪。耳道神带着战利品一溜烟的远遁,钱晨和姬眕皆以剑光裹着,飞速遁走。 临走前姬眕更是一道剑光,将此地的石窟搅碎,又把两位在通道门口看守,记忆几乎一片空白的魔道弟子斩杀…… 两人消失一刻钟后,浑身裹着乌金魔光的傅老魔犹如一道长虹,出现在这片废墟之上。 一个黑袍人闪现出来,正是傅老魔,他身边很快又出现了心佛宗的无相邪佛,真传道的不死道人等等。 几人看着一片狼藉,已经被碎石掩埋的石窟,面色具是阴沉难看。 傅老魔一挥手,身后的乌金魔光便交织成数条锁链,将那些碎石挪移开来,显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尸体包围着的幽忘老魔遗骸。 幽忘的尸体死不瞑目,表情骇然,瞳孔里还残留着恐惧,绝望和悔恨,他整个身躯呈现正欲向外飞遁的姿势,死死戒备着身后,但贯穿其身躯,将他当胸斩断的刀痕,却是从他逃离的方向斩出。 老魔死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傅老魔摄来这里残余的黑雾,不禁皱眉道:“从我等发现此地异动,到幽忘身死,几乎不超过五个呼吸。” “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杀了他?”无相禅师凝重道:“至少我等都办不到!” “这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段老鬼也感叹道:“杀他的人来去匆匆,没有时间毁掉尸体,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幽忘老鬼在一照面便被人彻底击溃,只想着逃……而后埋伏在他身后的那人,以绝强的刀法将其斩杀。” “这说明至少有两位远在他之上的强者联手伏击……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些不太引人注意的剑痕。” 几位老魔都看到了那几道剑痕,都不以为意的移开了目光,视线始终被那两道刀痕占据。 “后来杀他的那人,还占了一些伏击的便宜。但能一刀斩杀幽忘,连一点残余的魔念、魔头都没有留下,也着实惊人。” 傅老魔凝重道:“可我还是好奇,究竟是何等大敌,才能让幽忘第一时间丧失反抗之念。要知道他只要撑到我等来援,便有十足的把握脱身!” “能叫无常宗的忘情如此闻风丧胆的,只有广寒宫!”不死道人幽幽道。 “难道这一代的广寒仙子已经出世,而且还跑到了金陵洞天之中与我们为难?”无相禅师双手合十,没有五官的面目扭曲蠕动,分外诡异…… “应该还是有内鬼作祟!” 傅老魔捏着掌中的一枚玉印,将其摔了出来:“引得葬魔石台异变,拖住我等来援的便是此物……” 几位老魔头都深深看了那枚玉印一眼,上面铭刻的元阳大权的神道符文,萦绕着一丝古朴神秘的气息。 如今这枚玉印如今平平无奇,再无半分威势,但众人可都记得,此印在葬魔石台上,引动那无穷神光镇压而下的时候,散发着是何等惊人的气息。 若非这等气息只是一闪而逝,他们只怕现在还要被拖在石台处。 “元阳帝印!”傅老魔冷冷一笑:“若这是真品,我们能逃出来便是最大的奇迹了!” “仿制的神器能有一分神韵,便已经是很了不得了!”不死道人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这枚玉印乃是方仙道的遗物?”无相禅师没有眼睛的脸,凑上前去,仔细端详着那枚玉印,少顷,才点头道:“确实有方仙道炼器手法的痕迹……” “方仙道仿制的神器;正面一刀几乎击溃幽忘老魔的广寒仙子;再加上埋伏了一刀,绝杀幽忘的那人……” “此局对付幽忘固然是十拿九稳,甚至就算要对付我们中任何一人,也至少有三成把握。看来谢安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幌子,正道真正的杀招隐藏的极深……但他们对幽忘下手,轻易暴露出自己的手段,究竟是为何?” “幽忘被广寒宫太阴斩情刀克制,按理来说,并非他们最想要对付的人。”傅老魔沉吟道。 “这是阳谋……” 段老鬼绝然道:“幽忘老鬼被如此轻易的绝杀,说明正道的力量固然弱于我等,但已经有足够的威胁。而且这种力量藏在暗中,就埋伏在我们身边。如此一来,司马炎要借助葬魔石台蜕变,我等都不可能离开石台左近。” “一旦我们之中少了两人,正道便足以强攻石台,破坏司马炎晋升元神。原本有那二心魔猿坐镇,答应我们守护石台,但这枚元阳帝印发动的时候,二心魔猿的态度也极为诡异,面对这枚玉印,它竟有坐身事外之心!” 无相禅师语气有一种淡淡的疑惑。 不死道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僵硬的冷笑:“如此我等再难离开石台!原本布置的种种埋伏手段就废了大半,毕竟那些手段,总要有阳神之辈镇压,才能对正道造成威胁,一旦我们困守石台,正道便可从容清扫!” “原本以为正道只有谢安一位阳神,而我等魔门共有四位,加上一位不能出手的司马炎,坐镇石台的二心魔猿,天时地利又都在我们这一方,布局起来从容至极。但现在看来,斩杀幽忘,正道至少暴露出了两尊阳神的战力,更在我等身边明目张胆的伏杀,表露了威胁葬魔石台的手段,对我等造成了牵制。” “如今只要有两人落单,正道便有伏杀的可能,我们根本不可能离开石台,反倒是敌暗我明……咱们魔道,什么时候这个光明过?”段老鬼有所不满。 “若是三人联手,一旦被正道设法牵制,葬魔石台这边又随时可能有变。” “布局之人倒是阴狠,但也因此令我怀疑……他们是否真有两尊阳神战力?”不死道人凝视着贯穿幽忘老魔尸体的那一道刀痕。 他抚上幽忘的尸体,看到尸体上的刀痕扭曲了起来,似乎要脱体而出,将面前这人斩却。 不死道人瞬间缩回手指,他感受到了刀痕之中那股万劫不磨,挣扎在无间地狱之间的执念,不禁和傅老魔异口同声道:“天魔化血神刀!” “不,是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法,加上超乎神刀原本樊篱的刀意。” “这刀意执着如魔,徘徊在正邪之间!”无相禅师也伸手去试探刀痕,终于色变,没有五官的脸庞震惊的扭曲起来:“其中更有一丝禅意……已经顿悟执着,却不肯放下,纵然清净寂灭,犹然有一点执念不灭。这是——魔佛之心!” “是了!”傅老魔沉声道:“正道有两尊阳神战力,依旧不敢正面强攻,有可能是各怀鬼胎,不能相互信任。” “斩破幽忘道心的乃是广寒仙子,而绝杀他的那一刀,却出自唤醒此地凶灵,之前埋伏我等一刀的那人。那人炼就魔刀,却超脱魔刀之上,甚至不惜与正道合作,也要暗算我等!” 此时,众人心中具泛起一丝寒意,那人的算计之深,简直是此行最大的幕后黑手。 他和正道的合作,必然不是一开始就建立起来的,正道不可能主动暴露在魔门埋伏的暗子,如此信任那人。 那么能联合正道,布下这一局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必然是此人察觉到了正道的暗子,却并没有告知魔门,或是利用暗子挑起正邪冲突,而是和正道合作,暗算了他们一次,将魔门的优势削弱到了极致,达成了与正道的平衡。如此魔门无法掌控大局,正道那边又落于下风不得不依重此人,才会给此人从容布局的机会。 而此人的目的,几位老魔也隐隐有所猜测。 应该是想要代替司马炎,成就元神…… 为了更进一步,魔道的阳神强者做出什么都可以理解,待到他成就天魔,难道魔门还会为了区区一个司马炎,和他翻脸不成?帮助司马炎成就元神,是几位天魔要借此布局中土,但若是有魔道强者借此成就天魔,成为魔道新的棋手,它们也不会过于责难胜利者。 成王败寇,那一步迈出,便再不受限制。魔道便是如此! 几人心中如此猜测,面色不变,却各自有了自己的小算盘,他们对视一眼,带上幽忘的尸体匆匆回归了葬魔石台。 ………… 姬眕和钱晨撤离到了僻静之处,姬眕终于忍不住开口:“既修炼了九幽道的天魔化血神刀,又炼成了广寒宗的冰魄神刀……你究竟是谁?” 钱晨朝着黑暗中走去,头也不回道:“可这么多有什么用,你应该知道谢安既然肯信任我,就说明我没有可题。你还是尽快回到九幽道,免得惹人怀疑!经此一事,他们肯定是确认了魔道那边有内鬼……若是你被抓住了!大好局势,毁于一旦,未免可惜!” 姬眕心中诸多线索一一闪过,忽然这些线索都勾连了起来,隐隐指向一个人。 精通广寒宗冰魄神刀,可能是新一代广寒仙子,又兼修了九幽道天魔化血神刀,甚至在魔刀之上的造诣,远超自己所知的那位九幽真传,同时还精通琴道,没有见面,便揣摩出了一丝白虹剑意,自称‘钱晨’…… 这些身份,除了天魔化血神刀,都可以和一个人扯上关系! 那便是三年前骑鹿过江,剑伏龙象,天下皆惊的李尔。 姬眕脑海中这些线索被一道闪电串联了起来,他不禁失声道:“你是李尔!” 钱晨默然停住了脚步,他手按在了背后的伏羲式古琴上,缓缓侧身,面对着姬眕。 他知道……这是姬眕最后的试探,若‘李尔’真的是正道一方,那么钱晨并不会计较这失言一句话,但若李尔跟脚还是魔道中人,那么这层身份暴露之后,姬眕绝对会告知谢安,如此逼迫钱晨必须杀他,但杀了他后,谢安便会得知钱晨的不可靠。 此人敢以生命来试探钱晨……倒是有些勇气。 若是他在李尔面前,敢加上什么奇奇怪怪的前缀。 比如说广寒xx什么的,钱晨就让他知道天魔化血神刀为什么那么红,冰魄神刀又究竟有多冷。 但毕竟没有。 所以钱晨嘴角只是勾勒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天魔化血神刀的魔道强者,太阴斩情刀经的广寒仙子,青莲剑歌李太白,楼观道新任掌教钱晨,太上道三宝之一道尘珠,太上道祖的金手指老爷爷,你这才看到第几步? 明明都告诉你了,我乃楼观道掌教,是你自己记不起来了。 至于李尔,那是谁? 行走江湖,第一要务便是马甲要够多。我的身份你才看到李尔这一层,连轮回者都看不到,还不如司马家呢! 看到钱晨离开,姬眕终于松了一口气,李尔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 不说他曾经暴露出来的惊人修为,冰魄神刀,强横的剑法,琴音,乃至阵法修为,只是他不为人知的魔道造诣,那恐怖至极的天魔化血神刀,那最后斩杀幽忘时,脱胎于天魔化血神刀的那一刀‘解脱’,便堪称惊人。 只凭着魔刀的手段,其人便是四位阳神老魔得心腹大患……而据说此人筑基才五年! 李尔自北魏失踪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或者说,他真的是李尔吗? 姬眕始终不敢肯定,钱晨最后离去时的微笑,似乎笼罩在一层面纱之下,神秘而诡异,充满着各种谜团。 第二百零五章昆仑镜光转百劫,天魔祭大局为重 青铜禁殿之内,司马家的大宗正盘腿而坐,此时他的乾坤袋内,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掀开了袋口,紧接着浑身惨白,没有一丝人气的童子从袋中钻了出来,凑到大宗正的身后。 童子似的人儿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夸张最后整个嘴角高高的勾起,露出一嘴的獠牙。 童子张着满是獠牙的大嘴,脖子突然伸长,绕道了大宗正的耳边,凑到他耳朵眼的位置伸出一尺长的舌头,嘶嘶嘶的说着什么。 大宗正突然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双生之间心意相通,在这无间风煞之内犹然能传递消息,魔门的手段果然了得,不枉我默许它魔门残害了九十九对双生子。不过这番传信来的仓促,他们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炎祖会让我想方设法除掉李太白?” 他沉思片刻,袖中便飞出一张纸鹤,去唤司马越回来。 司马越慌忙入殿,恭敬道:“越,拜见大宗正!” 大宗正死着一张脸,道:“我等损兵折将,就连几位宗子都折在了喧哗魔界之内,炎祖已经悉知,对此极为不满!” 司马越浑身一颤,畏惧道:“是越,莽撞冲动,方才招至此祸!” 大宗正一双眸子泛着灰白的死气,他看了司马越片刻,看得他浑身发寒,才开口道:“李太白说的没错,之前魔门在无间风煞的出口处设下埋伏,准备将谢安等人一网打尽,却被早来一步的李太白看穿,以至于扰乱无间风煞手段,不得不提前发动,功亏一篑……如今李太白受伤不轻,炎祖令我等早日除掉这个祸患!” “这次若是再失败!”大宗正冷冷的看了司马越一眼,沉声道:“你这太子之位……” 司马越额头有冷汗渗出,他断然道:“此地的太真仙人收下了十六妹妹作为义妹,收留我等,也是看在十六妹妹的面子上,世家看在十六妹的面子上,也不再严苛监视我等,可见也有所动摇。” “他李太白不过靠着十六妹妹的颜面,才在这里充作主人,是我等和十六妹的关系亲近?还是他一个外人?” “李太白持才傲物,与世家原本关系便不睦,如今身受重伤,要拿捏他,何须大宗正出手?” ………… 钱晨远看那九根无间风煞之柱,遥遥在望,历经数日终于冲到了出口左近,一行神道仪仗中一位黄巾神将喝道:“我等要全力镇压风煞,无力顾及尔等,你们可以聚在一处,合力抵御风煞侵袭!” 这乃是钱晨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把众人汇聚起来,方便下一步翻脸。 钱晨正考虑着自己是大笑三声,轻蔑扫视众人一眼,道:“尔等皆是乐色,有何面目与我同列!”然后翻脸镇压众人;还是冷笑三声,突然显现出反派的面目来,下手暗算他们一记。一行世家诸位真人,仙门三位真人,道院无比低调,年轻的有些过分的真人,以及早已经和钱晨暗中勾结的谢安等人,并司马家两位废物,刘裕、王龙象、谢灵运等人都集合在了龙车之下。 朱真人呵呵一笑道:“我们人多口杂,不应在太真仙子面前碍眼。这山河相鼎救了我等多次,我等就在里面,合力祭起这鼎来吧!” 钱晨不禁皱眉,这般不是暗逼自己进入他们的地盘?这些世家真人虽然也防备着司马家,但何尝也不是隐隐防备着自己,毕竟铜雀楼上一场会,自己得罪他们可不浅。不过自己正愁没有借口搞事,去看看这些人打着什么样的鬼勾当,也是一件趣事,而且这些人龟缩鼎下,动起手了也方便,因此大大方方就走入了鼎中。 朱真人和周真人对视一眼,都隐隐有些喜色。 山河相鼎之中极为宽阔,一众世家弟子大多都躲在这里,有地气幻化了一片楼阁出来,楼阁最东处便是铜鼎金气所化的大殿,众人便在大殿之中列坐。 周真人首先对王龙象道:“此地各家不肖子弟甚多,还请劳烦王贤侄去约束他们一二,让他们选出几位明事理的,来听一听众位真人的说法,回去好安抚众人。” 钱晨一听便知道这是在找个理由支开王龙象呢!那边司马越也请司倾城继续坐在龙车之上,陪着‘太真仙子’。 还嘱咐说,一会要是有什么异动,还要司倾城请太真神女不要见怪! 司师妹传音道:“师兄,我感觉司马越这厮要使什么坏,要不要我过来震一震他们!” 钱晨交代她:“你坐镇龙车便是,是你师兄要使坏,到时候我要把这些人都聚集起来,等出了无间风煞,便借助你仪仗之力全数镇压,然把他们打散开来,送入祭神台那边。好方便我查出魔道的手段,究竟下在了谁的身上!祭神台那边的一众老魔头,我已经悉数搞定,如今他们都已经腾不出手来。等我动手时,师妹不要迟疑!” “可谢公那边!” 司倾城有些担忧,谢安乃是阳神,其他人镇压不难,但就凭如今的神道仪仗,想要镇压阳神还是差的太远。 钱晨心道,待会让烛九阴借助昆仑镜出手,休说一个谢安了。再来十个八个,他想要暗算一次都不难。 口上却说:“自己人,别紧张!” “师兄你何时和谢公……”司倾城那边有些无语,感情是两个最强的在那里勾结搞事呢! 等几位世家真人以各种借口,把谢灵运、刘裕他们都打发走,钱晨也数着他们将要发难了。果然朱真人当先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灵茶,喷香扑鼻的灵茶入口,却是一股酸败之味,让朱真人胃口大坏,知道无间风煞侵入的阴煞之气已经渗入了鼎中,坏了里面储藏的东西。 他放下茶盏,缓缓开口道:“我等陷入无间风煞之中,乃是魔道那边的暗算,应是不假,此事还是太白通知我等,却是魔道狡诈狠毒,只是当中却有几点不明,魔道之事,具是太白言说,此中不通之处,我等只有找你查证,望你如实告知。” 钱晨听他话中藏着刺,只飒然道:“既是正道同道,以大局为重,自当如此!” 看到众人纷纷点头,似乎是满意他陷入套中,一句大局为重,他们便可挟众意,让钱晨那边交代一些隐秘了。钱晨也很满意,既是大局为重,为了大局你们牺牲一下,总是没问题的吧! 紧接着是顾真人出场,他言语温和,不疾不徐,问了钱晨一些魔道埋伏在出口暗算的经过,钱晨又是如此窥破他们的算计,言语之间问的详尽,钱晨待会就要下手‘牺牲’众人,因此此时也颇为耐心,有问必答,言笑自若。 待到问清了事情的经过,顾真人才微微沉吟,唤作周真人来充作白脸了。 他一捋长须,目光之中闪过几许莫名的意味,沉声道:“这么说来,魔道那边还是以九幽道为首!使着乌金魔光的,应该是其长老傅无绪,其十绝日魔道有九种变化,黑日金乌变、链锁十方变都是其一。按照太白所说情形,此人只怕才拿出五分的本事。另一位肉身极强者,应该是赶尸派的人物,只是不知其修的是太阴炼形术,还是尸魃道,亦或是毛僵蜕变的飞天夜叉。” “炼尸之道邪祟至极,其精深之处也颇为玄妙,赶尸派便其总体有四道传承——人、仙、神、兽。” “对应的分别是飞天夜叉、太阴尸仙、旱魃、望天犼!” 钱晨目光微微一闪,道:“此人浑身阴气极重,却又并非寻常的阴浊之气,而是至轻至灵,有一丝太阴韵味。” “那便是赶尸派的段琊,此魔由死而生,百年之前太阴炼形功成,我正道曾去阻拦他度过炼形之关,却不料他提前渡劫,叫我等吃了一个小亏!” 钱晨再说其他几人,都一一被众人对应了起来。 周真人目光有一丝凝重,沉声道:“真传道的不死道人,数千年前便是赫赫有名的魔头,绝情断性,狠辣无情,手段更是神秘莫测,早已是阳神之尊,心佛宗我即是佛,本是禅宗一脉,因为出了一个众生皆佛,我为菩萨,寂灭众生,断绝缘起的白骨菩萨,而入了魔道。其佛法魔性极重,无相妖僧便是歪曲了佛法无我相、无寿相、无众生相的精意,以为无相,便是没有脸,深深抹去自己的面孔,以无我为无相。” “如此说来……”朱真人寒声道:“便有四位阳神老魔!” 司马越眼中寒芒一闪,突然出声道:“四位阳神老魔一齐出手,却都让李太白给阻拦了!其功绩可谓惊人,只是此事我等全听李太白一人之辞,有几分是实情,却是难以查说啊!” 谢安呵呵笑道:“越太子言重了!老夫是相信太白的!” “既是如此,太白何不交出王知远所予的秘图?”司马越长身而起道:“我司马家都交出了历代所探得金陵洞天的各种资料,太白能在此地,来去自如。我等都招了大难,唯有你毫发无损,显然所知甚多。何不贡献给我正道,免得再遭魔门算计?” 钱晨平静道:“我手中可没有什么此地的秘图,王知远只怕都没有来过这里,能掌握什么秘密?” 司马越冷声道:“李太白,就算你所言是真,你为了苟且逃生,擅自引动魔阵,导致无间风煞暴乱,大家都险些遭劫而死!我等遭逢如此大难,便可计你一过。” 朱真人也淡淡道:“越太子所言虽然太过,但也不无道理。魔道埋伏只是太白你一人所说,并无旁证,但引发风灾可算你如实交代,功过两分,若是找到了魔道阴谋的旁证,便计你的大功,但此事的许多关窍,还需太白如实交代才是!” 周真人也在旁边帮腔道:“大局为重,太白还是不要隐瞒为好!我有一法,可证太白的清白,只需予我一件随身法器,便可以圆光之术,查探过往的时光,皆是是非黑白顷刻分明,岂不妙哉。” “李太白你来历成谜,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大宗正也冷淡道。 修道之人最重隐私,修行之密就算是亲朋好友,也不会说起,以圆光之术窥探过往,更是极其严苛的挑衅,司马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看钱晨如何选择。 此时,钱晨抬头,看见了依仗已经过了那混乱无比的隧道,降在了无间风煞的出口处。 他平静起身,对众人道:“时机已至,诸位!为了正道大局,我会感激尔等的牺牲的!” “什么……” 司马越此刻脑海中骤然浮现一个惊恐至极的念头——“他要干什么?” 钱晨朝着龙车方向一拜,道:“有请昆仑镜出手!” 龙车之中,司倾城神道法身的膝上,一枚青铜古镜骤然化为一道神光冲出。 这一刻镜光浮现,无数虚空,诸天万界的幻象,围绕镜光显化沉浮,那惶惶神光朝着山河相鼎压了下来,其中镜光一转,所有人不知道穿越了多少虚空、世界的幻象,在那浩大神光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虚空乱流卷了进去。 谢安立身其中,对钱晨微微拱手,也不反抗,笑着任由镜光将他卷走。 葬魔石台之上! 傅老魔脸色一变,突然睁开眼睛道:“不好,正道那边突然把人挪移到了千里之外,我等布下的几处暗手七零八落,与其他人都失散开来!” 石台之中,有人幽幽道:“选中的几个祭品,是否还在掌握之中?” “主祭品身上已经下了无相金蚕,尚在掌握中。但其他几个预定得祭品,为了防止谢安察觉,大多没有布置暗手!” 那个声音沉吟许久,低声道:“只要主祭品没事,其他那些,大可寻找替代之物……你们不是也选了几个命格相似的真传弟子,一并带来了吗?” “主祭品身系大气运,你们备用的那个不过有些龙族血统,根本无法替代,所以此人必须先行拿下,让我提早开始蜕变。免得正道那边一步一步,将局势紧逼。” 傅老魔也凝重道:“此事不宜再拖延,先拿下主祭品!逼正道主动前来与我等决战。” 第二百零六章前方漆黑如长夜,仙汉灿烂昆仑转 地底幽暗之处,钱晨立身于阴风中,周围的洞窟形态千奇百怪,地底的煞气恍若一层淡淡的灰雾,悬浮在虚空中。 而钱晨的身前,正悬浮着那枚青铜古镜,镜面上浅浅刻画的神道符文,古朴苍劲,其上的镜光浮动,直径莫约丈余,由无数复杂玄妙的符文构成,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恍若青铜镜映照出的一轮明月。 淡淡的清辉浅浮,正是钱晨以圆光之术借助仿制昆仑镜,透过笼罩整个洞天的罗天世界,将地底的一切,收摄入镜光之中。 有情剑竖立在青铜古镜的背面,其上的几颗玄天星石闪烁星光,勾勒出北斗的形状。 钱晨的一只手按在青铜古镜之上,蓦然睁开眼睛,透过古镜视角,犹如高高在上的明月俯视而下,将祭神台左近数千里摄入眼底。 观若洞火,烛照万里! 谢安在旁边看着那些散落在深渊中的正道真人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在镜中浮现,不禁暗暗点头——这地底深渊有魔音风煞阻碍神识,他的神念亦难透过百里 。想要如这般,将数千里方圆的一切,纤毫毕现,投射当场,也唯有借助神器之威了。 “太白以为,魔门的目标会是何人?” 谢安的眼神从王龙象、自己的孙子谢灵运、朱真人、司马越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突然转头问钱晨道。 钱晨并不回达,只是目光透过重重虚空,凝聚在了一人的身上。 ………… “忒特酿的!那小白脸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昔日铜雀楼中力能扛鼎的黑大汉,骂骂喋喋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左右打量了一眼,看到一人支起长枪,端坐在不远处,他面色一喜,上去抱拳道:“刘大哥!” “阿达兄弟,你也醒了?”刘裕拎起亮银长枪,豁然起身道:“方才卷入虚空乱流之中,正巧遇得你就在左近,被乱流卷的七荤八素,便拉了你一把到身边。” 大黑汉子武达抱拳道:“得谢哥哥了!” “那李太白之前在铜雀楼出手,打了那些老头子的脸,涨了我们散修的面子,亏我还认他是个好人!没想到这人比那些豪大户的老头子还要焉坏……整个人都坏透了。” 黑大汉叉腰怒骂道:“也是俺没有防备,不然定不会让他用那小镜子,把我们都弄到这里!” 刘裕暗暗苦笑,那可不是什么姑娘梳妆的小镜子,而是前古神器昆仑镜,莫说李太白突然出手暗算,就算他光明正大的出手,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接的下来。 “阿达兄弟,此地不知有多少凶险,我等须小心防备,快点找到其他人才是。李太白打散了我等,难免让魔头有机可乘!我等两人就算浑身是铁,也打不了数百魔头那么多钉!” 刘裕挑着长枪,辨认了一个方向,转头对黑大汉道。 黑大汉梆梆在地上跳,活动了一番拳脚道:“俺都听哥哥的!” 两人认准一个方向,摸着黑行了半个时辰,此时风中的阴煞之气渐渐肃杀,刘裕眉头微皱,抬头远远看到前方的黑暗中,有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他提起亮银枪,让黑大汉留在身后,自己走上前去,却见那个身影乃是一个托钵的和尚,穿着百纳的粗布僧袍,手中的铜钵锈迹斑驳,头上烙印着十二颗戒疤,正侧身正脸背对着自己,望向远方。 刘裕抬手抱拳道:“这位大师,为何会在此地?” “等待一个有缘人!”和尚低声道。 后面的黑大汉几步追了上来,凑到刘裕耳边道:“这和尚十二个戒疤,邪的很,俺看他不像是什么好人!” 刘裕脸色渐渐凝重,沉声道:“那何等人物才是大师等待的有缘人?” “谁秉承大汉余气,谁就是有缘人!”站在前方的和尚缓缓回头,黑大汉看到这一幕,不禁后退一步指着他颤声道:“他…他没有脸!” “心佛宗——无相妖僧!” 刘裕怒目圆瞪,仰头直视那和后脑勺的光头极为相似,只是多了两个眼窝和面颊的弧度的诡异面孔。 前方的黑暗中,无数死尸耸立如林。 一尊身材高大,肌肤如玉的男子立身于尸林之中,他的一双手掌最为奇特,手指笔直修长,根根指节分明,皮肤莹润白皙,通体没有一丝老茧,只是那一双手,便完美的不像是‘人’。 而近乎‘仙’! 在精修武道的刘裕看来,这平平无奇的一双手,却比没有脸的无相妖僧更加可怕。因为这只手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指节,都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强横力量,在刘裕的感应中,只凭这一双手,便足以抓住自己刺出的长枪。 “近乎肉身成圣的一双手!” 刘裕身后的武达已经察觉不对,拎着一双铁拳,便要冲上去,刘裕连忙横枪拦住他:“阿达兄弟,你先走!” 刘裕知道,有着蛮人血统,天生巫血的武达那打磨熬炼还算强横的肉身,在这双手面前不会比豆腐强上多少。 “赶尸派段琊,段老鬼!” 刘裕想起了李太白说过的四位阳神。 当时听闻魔门四位阳神出手埋伏李太白,却功亏一篑,他心里将信将疑,甚至只有四份相信,却有六分怀疑……四位阳神之尊出手截杀一人,纵然此人是近些天来名动建康的李太白,也不应该无功而返才是。但如今,却他信了十分。 自己一个小小的北府军参将,不过阴神境界,居然也能劳烦这四位阳神之尊出手。 或者说,三位! 因为如今可见的,便只有三位,那身后燃烧着暗金色光芒,宛若黑暗之中一轮燃烧的大日站在远处一座石崖上的,应该就是九幽道的长老傅无绪。 ………… “果然是他!” 昆仑镜前,钱晨挥袖卷起青铜古镜,谢安也跟着一步踏出,两人瞬息进入那百转不休,变化莫定的虚浮镜光之中。 司倾城只听到钱晨最后一声嘱咐道:“留在此地,接应我等!” “刘裕身怀仙汉余气,命格贵不可言,却被天生的禁制遮掩。我收他入北府军中,传授兵家秘法,变是想借助北府军气,遮掩其不凡、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他们察觉了!” 谢安的身影在镜光之中穿梭,负手幽幽叹息道。 在魔门找上刘裕之前,他连对钱晨都没有说过什么,只有此刻魔门杀到刘裕眼前了,他才透露了一丝口风。 “假莽也想吞龙,司马炎真是痴心妄想!”钱晨微微冷笑。 “仙汉气运何其磅礴,纵然仅余下蜀汉那一丝,也足以造就一位元神了!但如此命格奇贵者,想要夺取其气运,也并非易事。葬魔石台之上,一定有司马炎的布置!”谢安神色凝重道。 ………… “我等三人出手,放任葬魔石台空虚,便是赌正道那边并没有两位阳神潜伏在左近!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耽搁太多的时间!” 傅老魔的声音,缓缓回响在众人的神识之中,他蓦然回头,手中无尽的暗金魔火,乌金魔光汇聚成一根锁链,满头的黑发,更是如火焰般在身后升腾。 一条长链抽出,便有一道燃烧着魔焰的锁链穿过那漫窟尸林,拦腰一卷,哗啦啦的链子声响。暗红赤金的魔火席卷而起,有头有眼,从锁链之上扑了出来,正是一只三足黑金乌。 锁链化为金乌的一斩,劈头朝着刘裕打来。 面对这无穷魔威的一链,刘裕身后三魂七魄熔炼而成的武道神相赫然显化,他的身影无限挺拔,化为一道如有实质的法相,正在仰天怒吼,发出一声长啸。 继而,这一声犹如龙吟的怒吼,伴随着他倒提在身后,陡然挥出的亮银长枪,向天空中的金乌打去。 枪杆犹如一棒,朝天砸了上去,震动了阴风煞气。 滚滚的煞气发出雷霆一般的巨响,以枪杆为一点,陡然炸开。 雷霆混杂着狂飙的气浪,犹如投入水中的一枚巨石,掀起数丈高的土石之浪,站在刘裕身后的黑大汉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袭来,整个人双眼发黑,身躯被余波彻底掀翻,重重的横扫了出去。 银枪的丈二长尾,似真龙抬头一般突然挑起,直刺傅老魔的心口。 但随着傅老魔一抽长链,已经被锁链缠住的枪身,被强横的法力直接带向傅老魔。 刘裕扎根的武道神相,也稳不住如此庞然的力量。没有丝毫禁制,只有最朴实的韧性,坚不可摧的长枪,乃是以神兵之法铸就,一直是刘裕最信任的伙伴,但此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稳不住长枪,刺出的挑枪被猛然打断,手中的枪身好似长弓,弯曲成一个夸张的弧度。 一步踏出。 那尸林之中的身影,也蓦地消失在刘裕面前。 段老鬼的拳头,好似一只遮住了天宇的巨手,带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砸在了刘裕横在胸口的长枪上,绷成了一张弓的长枪骤然回弹,从刘裕手中投手而出,砸在了他的胸口。 武道神相一瞬破灭,刘裕张口,犹如铁水浇灌,暗红的鲜血猛的喷出。 刘裕磅礴的武道修士气血,浓稠如汞,此刻喷洒出来,带着炽热的气息,好似岩浆一般……他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继而无可形容的强横伟力瞬间贯彻全身,骨节如爆竹一般炸响,炸开,甚至都没有真正看清拳头后面的那个犹如魔神一般的身影。 无相妖僧低头一声叹息,手里的铜钵往下一翻。 刘裕的身躯笼罩在一层暗红之中,毛孔中炸出燃烧火焰一般飘飞的血雾,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摄向铜钵里。 此时一柄六尺长,两指宽,剑身纤细,泛着赤红血光流淌,剑柄有细微蛇鳞裹缠吗,镶嵌七星的长剑,却骤然从虚空斩出。 架住了那古朴破旧的铜钵…… 无相妖僧抬头看去,却见一道镜光于自己的身边浮现。 镜中,一位眼神看起来像是中年,又仿若青年,分不清楚年纪的剑客,执剑架在了铜钵之下。他的眼眸璀璨如星辰,带着一分漫不经心,却有七分剑气长啸。 在他身后还有一位白发苍苍,气质儒雅的老者,双眸清澈如婴儿一般,更有一种返璞归真得天真,正在向无相禅师看来。 这一刻,无相感觉自己遮掩在重重外相之下的一颗魔心豁然震动,似乎被这两道目光直达心底。 “李太白!” “谢安石!” 第二百零七章挥舞九韶定天音,纵起有情诀浮云 谢安目光垂落,感应着远处那只似乎能吸引所有目光的拳头,只是平平常常的握着,便足以与一切法宝争锋,还有那划破黑暗,燃烧着嚣狂的黑色魔焰的锁链。 他袖中飞出一道剑光,细长如弦,划破虚空,阴风吹拂而过剑光。 剑弦颤动,心灵随着剑光一并颤动,聆听天地之声,一颗心陡然升起,与虚空共振。 这一刻,他目光之中只有那两个老魔头,甚至忘记了岌岌可危的刘裕,忘记了还有一位无相妖僧在旁边,忘记了可能埋伏在暗处,随时会出手的不死道人…… “刘裕只是一个弃子!”方才昆仑镜的镜光之中,钱晨如是对谢安这般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李太白是我的身外化身,重伤之后,我只能勉强能对上一位阳神,我的真身在祭神台处,只要你我联手拖延他们一段时间,真身那边,便可杀入祭神台。就算没法破坏司马炎的晋升,也能窥破魔道最关键的布置!” 谢安沉默无言,凝视着剑光之中奋力反抗,银枪犹如长龙一般挑起的刘裕,低声道:“刘裕乃是我麾下将士!老夫何忍弃之……” “他秉承季汉余气,最多吃点苦头,不会有大碍!” “气运之事,谁能说清。若有气运庇佑便能遇难成祥,你我还修什么道,不如都去投了大气运者!”谢安不满道。 钱晨平静道:“也好,不努力就放弃,也不是我的作风……我可以拦下无相妖僧,帮助刘裕恢复大半战力,但傅老魔和段老鬼只能由你拦下,此二人非同小可,适才我能从他们手下逃脱,大半还是侥幸!” 钱晨想起段琊那能打破天罗伞的拳头,不禁都有些微微色变,刘裕这等最重杀伐的武道修士,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此人若是认真起来,凭着他现在的状态,够呛!还好有个谢安! 谢安闭目沉思片刻,骤然睁开眼睛,一道神光凛然道:“那老夫就试一试!” ………… 有情剑滑出,挑起铜钵。 钱晨蓦然回首,看到谢安此刻的状态,不由有些微微心惊,这老货终于拿出了真正的实力。‘王导之下,世家第一人’,身负这般名望,纵然也是阳神之尊,又岂可小窥。 魔道那边,段琊隐隐强上傅老魔一线,谢安此刻的实力,又隐隐强上段琊一线。 而且自己阴神被削弱三成,除了有情剑,其他得力法宝都不在身上,真身那边更要全力应对祭神台处的魔道布置,无法分神,只凭这个身外化身之力,纵然状态攀升至了此刻能达到的巅峰,更有昆仑镜可以借助罗天仙器之力,一身剑术蓄势待发,要对付一个真正全力出手的阳神……也是困难至极。 钱晨前番的布局,乃是逼迫魔道做出选择,是全力袭杀自己最重要的目标,还是困守祭神台,无论是何种策略,都要步入钱晨算计,困守祭神台固然是死局,让钱晨可以慢慢扫除魔道那边的布置,汇聚己方所有力量,然后决战,但贸然出击,钱晨也能反袭祭神台,直捣黄龙,只不过这般便需要弃子。 没有真身那边的神意呼应,身外化身的一身剑术发挥不了六成,放弃刘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钱晨布局之中,还有一处未定,那便是谢安的实力,前番几次出手算是勉强摸清了魔道那边的阳神实力,纵然可怕,却也在算计之中,但这个一直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却是钱晨最为拿捏不定的。 虽然两人算是一方的,但钱晨从来不习惯把己方的希望,放在其他不知根底的人身上。 “也好,若是谢安那边能支撑住,保下刘裕便有四分的希望!能努力一下,我也不想放弃……毕竟,我还是正道来着!”钱晨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将此刻浮动的心湖复归平静,种种算计,还是真身那边在主持,自己这个身外化身纵然是神念最强的智狼王所炼,但与阳神的真正差距,还是在神魂之上。 毕竟身外化身可没有道尘珠的加持! 此刻真身无暇顾及,这边只能全力应对无相妖僧。 黑暗之中一轮黑色的大日升起,却没有光明划破黑暗,照亮此地,那黑色的大日之上,流淌着的是漆黑的火焰,让周围的阴影犹如石油一样,成了有质感的‘黑’。 沉凝的黑暗,嚣狂的大日,让人陡然升起无可匹敌之感。 无量魔火自大日之上喷薄而出,缠绕成条条锁链,最后一条锁链勾起大日,将漆黑的大日砸了下来,化为一把短柄巨斧,瞬间划过千丈,飞斧带着破灭一切,无可匹敌的威势斩向谢安。 十绝日魔道之——裂天神斧变! 猎猎的火光犹如跃动的黑暗,漆黑的魔火恍若疯狂的魔头。 每一缕魔火都带着如跗骨之蛆的阴毒,烧的虚空都塌陷了,丝丝缕缕的魔火缠绕在短柄巨斧之上,衬托其犹如黑铁所铸,狰狞凶悍,带着极为凌厉的凶厉。斧影显化在黑日之中,又如黑洞一般吞噬着虚空,撕扯一切。 斧影的前方,出现了道道空间裂痕,随着斧刃的挥动不断破碎和愈合。 这一斧之下,阳神难当,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要破灭。 谢安微微抬头,他眼中倒映的便是这越来越大,渐渐占据了他眼中反射的所有光彩的巨斧,手中的九韶定音剑顺势挥出。 这柄奇形的飞剑古朴雅致,剑缘呈波浪形,其上有九个明灭不定,似虚似实,犹如九口混洞的孔洞,每一枚大小不一,内中似有一个宇宙。 剑光颤动,发出无形的天音波纹,横扫一切,这一刻甚至连无形的魔火都随着音波震动了起来,掠过斧影,似乎直接深入了构成魔火的元气粒子,化入了裂天神斧变激烈的阴阳变化之中。 随着音波的横扫,一切波动尽收谢安心底。 九韶定音剑随即斩出,九枚孔洞吹出的剑气颤动,共振之下,破灭了魔火的元气结构,消弭了一切元气变化,除了谢安本人,便只有参悟希夷神雷,得悟雷音某些变化的钱晨,能看到这一剑的精微之处,其他人,纵然是魔道阳神之尊也只能看到,随着这一剑横斩,嚣狂炽烈的魔火在剑刃所向之处,无声无息的泯灭。 那魔火组成的,犹如天罗地网一般封锁虚空的锁链,也在哗啦啦的不断瓦解! 裂天神斧变威力极为强大,便是同列的阳神,也难挡其锋,但这一招唯一的缺陷,便是发动的速度有些缓慢,因此需要那无穷锁链的天网,先困住敌人,然后在发斧命中,绝难有生还者! 这一刻谢安的天音剑气抢先瓦解了天网,便为他创造了转圜挪移的空间。 剑光轻灵飘逸之下,纵然裂天神斧结构极为强横,不是天音剑气能够轻易瓦解的,但一剑不行,有第二剑,两剑不行有三四剑,数百计天音剑气刷下来,任由如何强横的神通,都要破灭了! 此时,在旁边等候许久的段琊却动了。 他紧握双拳,如陨石坠落一般砸出,封锁了谢安挪移的一切变化,逼迫他退回远处,承受一斧一拳联手的夹击。 这一刻,钱晨长剑轻轻弹,希夷神雷于焉迸发,天音剑气和希夷神雷交错虚空,一瞬间笼罩方圆数十里的虚空。 谢安只是飞剑横斩,便破碎了希夷神雷,将那破碎的雷音化为万万道天音剑气,瞬息之间,无数无形无色的天音剑气纵横交错,割裂了这片空间,此时谢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段琊的一拳砸在了空处,击碎那些密密麻麻的微弱剑气。 下一刻,剑气斩裂虚空,九韶定音剑光带着谢安的身影,从他身侧的虚空浮现,一道凌厉的天音剑气斩出。 “剑光挪移,瞬剑术!”段琊喝破谢安这一剑的玄妙,他身躯屹立在黑暗中,气势暴涨,历经九次天劫的半仙之体在谢安、钱晨的眼中节节暴涨,犹如接天一般巍峨,通体犹如美玉一般,太阴之气内蕴,几近完美无缺的身躯只有头顶卤门有一线阴暗,似透彻美玉中的一丝裂纹。 几近完美无缺的体魄,缠绕着毁灭之相,天雷、地火、阴风、弱水九种奇异的元气缠绕其上,似乎是重重劫数在身上烙印留下的痕迹,这九种元气的神通,只要未曾超越段琊所承受的天劫,便对他毫发无伤。 此时,钱晨也再不能对谢安加以援手,无相邪僧托着铜钵,与他战到了一处。 朵朵青莲在剑尖盛开,却又在铜钵之下,轻易泯灭。 无相放声大笑,声音回荡于虚空,仿若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传来,动摇着他的心神。 “这便是青莲剑歌,这便是你仗之横行天下的青莲剑气?可笑……适才若非我等没有拿出真本事,哪轮得到你有逃生的机会!” 无相妖僧一声暴喝,铜钵之中无数诡异的禅唱之声大作,他背后浮现黑色佛陀与明妃天女之相,一时间,无穷光色转动,代表世间万象迷离的华盖笼罩了他的头顶。 随着禅唱之声转动,钱晨的身周万象,在华盖轮转之下支离破碎,一切外相被重组,仿若事物的外形破碎,被胡乱的拼接起来。 “无相,乱相!” 在钱晨眼中,世间的一切形体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对事物的感知骤然割裂了起来,完全无法正确的认知所有事物,手中的有情剑,乃至他自身,都成了无数碎片胡乱拼接的古怪形状。 “若是道尘珠在,一切神魂之上的攻击,都只是杏花春雨。但离开了道尘珠,便十分的可怕!” 钱晨心中淡淡道,他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只听手上的剑说话,剑光颤动,天音剑气与有情剑共振,在他心中形成了一个有些模糊,但却更加简洁明了的形象。 钱晨一剑斩出,劈碎了无相扫来的魔幢。 无相蓦然一惊:“你不是已经封闭了五感,就算没有封闭,错乱之下,又是如何看清真相?” 谢安一剑斩破了段琊的半仙之体,剑光割裂了那天雷,地火,阴风……天音剑气的锋锐居然斩开了段琊的强横肉身,划破了一寸深的血口,他甚至有时间回头看了钱晨那边一眼,将天音剑气感知到的一切化为震动,传到了钱晨的有情剑上。 “十绝魔日凌天下,裂天神斧破海变!” 傅老魔扯动锁链,短柄巨斧犹如流星,横扫在锁链的牵动之下横扫而来,斧刃所经过的地方,虚空裂开,呈现镜面一般的裂隙,裂隙说过之处,劈开了一切,直往钱晨、刘裕和谢安所在之处蔓延,交错的斧痕,似要将一切绞碎。 谢安再无法像瓦解魔火一般消解这道斧痕,因为魔火乃是元气阴阳变化的特定结构所化,乃是元气构成的一种物质,但如今的这道斧痕,却是虚空被破坏产生的裂隙。天音剑气的共振可以扰乱元气结构,瓦解一切物质,却无法在空间被破坏的基础上瓦解空间裂隙。 因为已经被破坏的,无法再次被破坏。 若是在地仙界,凭着傅老魔这道神通,想要破坏虚空还差得远呢。但在空间更为脆弱的洞天世界,却成了可能。 谢安挥舞九韶定音剑,无数悦耳的天音剑气交织成韶乐,引动天地的共振,想要加强周围的空间结构,但段琊的双拳汇聚了无数太阴寒气,恍若冥古之时太阴星巨大的冰山,一拳,两拳,以力破巧,砸在了天音剑气交织的阵势最核心处,登时曲调再不成形……两位阳神联手,威力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阳神强者妙至巅毫的配合,往往能联手让比他们强上许多的同境界强者,落於下风。 就在这时,钱晨已经斩破无相的华盖,剑光化虹电掣,剑气荡出,幻出重重青色莲瓣——“没有真身神意牵引,魔念镇压,想要施展这一招有些困难,毕竟,这是超越我如今境界的一招……但借助罗天世界,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钱晨心念一定,手中的剑光牵引青莲浮动,直视无相妖僧道:“和尚,你不是要见识真正的青莲剑歌吗?” “那就看一看这一剑吧!”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昆仑镜在钱晨身后翻转,一道镜光照在有情剑的剑刃之上,剑光明澈如镜,映照着一个难以言喻的宏大世界,它仿佛被托在一个半人半龙的魔神的掌心,魔神骤然睁开了眼睛,凝练的剑光斩出,周围的一切豁然被剑光分成两半,整个世界都被剑光劈开。 裂天神斧与剑光碰撞在一起,傅老魔赫然看到,神斧竟然也被平平分开。 三位老魔敏锐的感知到,那道剑痕,并非空间裂隙,而是一个世界。 罗天降临…… 牵引九幽堕天! 诸天交错的力量顿时重塑了整片空间,虚空裂隙在九幽和洞天的交错之际,完全泯灭。随着那一线剑痕,黑暗从中涌出,整个洞天从这一线开始,时序扭曲,日夜颠倒,黑夜于这一线之中降临。 这并非九幽不能降临的地仙界,而是由九幽控制了夜晚的——无日之国,烛龙洞天! 裂天神斧、残余的华盖、段琊拳上的冥古寒气,都被这一线裂隙吞噬。随着黑暗涌出,众人坠入了九幽的黑夜之中,同时失去了其他人的痕迹……钱晨和谢安通过剑音共振,交错找到了三位老魔的位置,两人联手拖着三人陷入了九幽最深处。剑光交错于黑暗中,让靠近的九幽魔物连连嘶吼,魔火锁链、拳头和扭曲的佛门八宝也连连震动,在黑暗的最深处不断轰鸣。 昆仑镜没有随着钱晨一起落入黑暗,而是飞到了刘裕的怀里,他耳边听到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女声。 “我将法力加持给你,快逃!师兄他们拖不了太久!” 刘裕微微失神,突然感觉到一个沛然得法力从昆仑镜中涌出,一圈神光悬浮在他的脑后。神力缠绕,固定了他碎裂的骨节,强横的法力涌入,让他的伤势缓缓平复。 刘裕连忙抱拳道:“多谢公主!” “快走,我用昆仑镜接应你!” 青铜古镜调转,镜光照耀了前路,这时周围密密麻麻的尸林骤然涌动,无数炼尸如海一般朝着刘裕扑来,在昆仑镜的映照下,分外狰狞。镜中的女声惊呼道:“那些魔头果然留有后手……如今师兄他们拖住了三位老魔,自己也抽不出手来。剩下只有靠你自己了!” 刘裕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将黑大汉扔进了镜光之中,坚定道:“我晓得的,谢过公主援手!” 第二百零八章三位天师入建康,你修魔很有潜质 一线曙光从天边绽放,黎明的天光映着海面。 清晨的大潮拍打的东海郡的岸边,潮水带着浪花,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滩涂,远远望去,但见天水相连之间一片金色,浪涛卷上沙滩,有如无数串细碎的珍珠一般。 忽然间,一只脚踏破了无数珍珠,泡沫‘啪’的一声细碎的破裂,浪头落下时,海面之上一位黝黑干瘦,犹如渔民一般的老者,穿着宽松的道袍负手而立,等到第二个浪头卷起、落下,他已经完全踏上了沙滩。 这似乎涉海而来的老者,脚上却连麻底布鞋都没有沾湿,他有一双丹凤眼,下颌一缕长须,风骨不同寻常。 在他身后,曾经与钱晨照过面的徐道覆恭敬的跟老人在后面,低声道:“天师……” 孙恩微微沉吟,神情无波道:“沿着大江而上七千里,便是建康了!想来我已有一甲子未曾踏足此地……此去,只怕又会生出许多波澜,这天下何时能安?” 他注视着建康方向,元神真人的神念足以在东海之滨,俯视到建康,震慑着那里的一切。 孙恩幽幽叹息道:“昔年我道业初成,又向来看不起世家那群蝇营狗苟的无能之辈,便想着北上建康,称量世家年轻一代的分量,那时在会稽山下,却遇到了一群年轻人……” “彼时世家之中唯有王羲之能与我争锋,小辈里,却有两人很是有趣,堪入我眼。一位是王导,所以后来我成就元神之后,便收下了他的侄子王献之为徒。另一位,如今都没有成就元神,却是令人意外!” 徐道覆迟疑道:“师尊所说,是谢安石吗?” “是啊!”孙恩仰天感叹道:“不过,他离那个境界,应该也不远了!” ………… 玄武湖! 钱晨留下的小舟空空荡荡,水鸟掠过湖面,留下一串倒映的残影,此刻横在湖上的残破乌篷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矗立! 陶天师负手立身于船上,凝视着湖面的水气渺渺。 他立身于玄武湖水眼上,目光似乎能穿透湖面,直视在其下镇压水眼的天师剑上,阴阳山水两条龙,在天师剑下纠缠,如龟蛇盘结,势成玄武。陶弘景嘴角勾勒出一丝浅笑,像在耐心等待着谁。 少顷,岸边有悠扬的道歌声传来。 “铁笛双吹破晓烟,相逢又隔几多年。曾将物外无为事,付在毫端不尽传。白发数茎君已老,青云几度我当先?世间穷究只如此,何若同游归洞天。” 陶天师闻声回头笑道:“张老道,你可是要拿回天师剑呢?” 来人笑道:“既已许他五百年,老道又何必食言!只是天师剑依旧在,故人却要没了!” ………… 祭神台,人憎鬼厌的妖僧驻足石台之下,摸着脑袋嘿嘿怪笑,他凝视着高大耸立的石台,眼中神色莫名。 “走了三位吗?” 妖僧喃喃道。 透过他的眼睛,看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此地劫气低沉,在楼观道秘传的望气法眼之中,冲天的劫气在头顶孕育一片厚重乌云。 劫云之中,各色的气运光华冲天而起,其中最为强盛的一股,十分惨烈,那股气运犹如紫色的真龙一般,却又伤痕累累,伤口不断滴落玄黄的污血,缠绕着血色的煞气。 受创的气运之龙,爪牙张狂。 哪里还有一丝真龙的威严,只有无尽的戾气,直欲绞杀所有冒犯者。 “果然,他并没有闭死关开始冲击元神!” 钱晨又看了其他形形色色的气运一眼,除了一道清气暗藏杀机,纵横三百丈,犹如绞死人的青索一般,其他…… 青黑之气,犹如六十丈高,气运化形为脖子上绕着骷髅头的青色邪神;根根黑丝犹如发丝一般,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不知是多少死人气运汇聚在一起,邪气凛然;阴森寒冷,气息生死混杂的阴气中沉浮着一口玉棺;另外还有滚滚血黄死雾自一口石棺之中冲天而起…… 这些魔头虽然未曾将不死之躯修炼大成,但也是修成本命的难缠人物。 “司马炎、不死道人!不得不说,魔道还真是赌对了!我这里并没有两位阳神战力……” “司马炎没有闭关冲击元神,祭神台便拿不下来。好在这般情形,我也不是没得预料!” 妖僧已经在石台下站了许久,按理来说应该引起了其他魔头的注意,但要么是他窥视的太过光明正大,让魔道这边产生了误解——此人窥探的如此嚣张,莫不是无相禅师再撑腰?我等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 要么是魔道这边作风古怪者甚多,向他这般臭名昭著的,干脆就没有人敢招惹。 钱晨暗叹一声,用这个身份作弄人挺有趣的,但要是和自己沾上关系——会不会让师妹误会?要是让几位道友知道了,他也会被恶心的不清……果然这种事情伤人伤己,为了避免以后被几位同道无情嘲笑,成为楼观道祖师光辉形象背后的黑历史…… 所有能猜出此事的,都要死! 收回对身外化身的神念支持,真身全力以赴对上两位阳神,钱晨还算有些把握。 那只双头狒狒,应该是魔道的一个底牌,但此魔神和祭神台关系极深,自己完全可以利用罗天世界和烛九阴来限制它,此地还有一些其他布置,不过也都不入钱晨的法眼。 那么,是时候看看,祭神台中究竟藏了什么了! 感应到那边的身外化身已经开始动手,钱晨也操纵着这副身躯,开始迈上祭神台的石阶…… “随喜菩萨!” 石阶之上,一位面目都笼罩在黑纱之下的魔头突然起身拦住了他,平静道:“傅长老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登上葬魔石台!” “嘻嘻……” 妖僧的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意道:“只要没有人知道,老衲不就没上去过吗?” 看守石台的魔头露出一丝冷笑:“随喜和尚!你愿意能付出何等代价,才能让我等冒着天大的风险,装作没看见你?放你上去是万万不可能的!这样,你若肯拿出那件你祭炼许久的十八尸姬来,我可以答应不把今日看见的事情说出去,不然,你是不是有某些嫌疑?比如勾结正道……” 一身红色僧袍的妖僧微微侧身,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自己的双手,道:“想要让你们没看见我,岂不简单!” 他微微低头,对面的魔头也露出一丝沉凝之色,将手悄悄背在了身后。 今日这妖僧实在诡异的很,魔道中人做出什么都有可能,不得不防…… 妖僧裂嘴一笑,露出两颊的利齿,宽大的袖袍一翻,一柄通体血红,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魔刃出现在他手中。 “杀了你们,不就没有人知道老衲上去过吗?” “妖僧你好大胆子!”魔头一声厉喝。 他披散头发,祭出一面满是刺身男女的黑幡招摇,随即朝着黑幡一拜,其上扭曲的刺身男女化为魔头冲了下来,左近的魔阵布置赫然发动。 滚滚黑气冲出,贯穿了那几只七情,六欲阴魔,化为一柄柄骷髅魔剑,朝着钱晨斩去。 那十三口魔剑,或是缠绕各色粉红欲念,或是沉浮无穷魔光,或是伴随着琳琅各色魔音,或是散发着种种无法言喻的香气…… 七情,六欲阴魔化为魔剑,直诛修道人的根本破绽,斩向钱晨附体之人的根基。 一身笼罩在黑纱之下的魔头以为,似妖僧这般沉沦尸姬和小和尚苟且的欲念者,对上七情所化的魔剑,必然勾动内火,五阴焚心,根基动摇。内外发作之下,不是自己一合之敌。 但岂料他斩出十三把魔剑的时候,妖僧脸上的轻浮堕落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神色漠然无情,断绝七情六欲,这一刻,他就像是为手中的血红长刀所控的尸体。 “你……”魔头还未来得及再次开口。 祝融血刃便已经扯动血红刀气,贯穿了他的胸膛。 瞬息之间,他的阴神便被一道无法想象的凶残刀气掠夺一空,血红的刀气破开躯壳,融入那柄长刀之中。 妖僧抬起血刃,凝视周围寂静的石阶,点头赞许道:“果然是完美的潜入!” 头顶的劫云里,一道道魔头的气运赫然惊动,朝着这具躯壳扑了下来,与妖僧头顶那柄血色长刀一般的气运,纠缠在一起。 顿时间,人劫发动! 一尊尊老魔头在各个魔阵之中豁然惊醒,确认了方才异动的气息所在,皆面露狞笑。 有人冷声道:“居然还真有人敢杀上门来!” 钱晨步上石阶,妖异的邪僧如今面无表情,目光之中,是最为无情的阴冷,手中的血色魔刀斜斜的指着地面,一尊魔女的幻象出现在他身侧,扶着他的肩头道:“大师……” 无穷杂念已经幻化成万象,开始取代妖僧的各种感知。 但妖僧只是缓缓转头,他的目光,五感和一切知觉早已被手中的魔刀斩杀,如今才显露出真面目。 魔女只见一道刀痕贯穿了他的双眼,划破了他的眼皮,斑斑血迹沿着面颊流淌而下,他的口舌,他的耳中,他的鼻孔,都有一道道扭曲的血色刀痕贯穿,七窍之中,触目惊心的污血流淌而下。 魔女这才知道,这个东西,早已经被魔刀所控,行走的只是一个承载魔刀的躯壳。 不知道多久之前,这东西就混到了她们中间,相比之下,她们的手段竟如此可笑。 魔刀翻转,刀光闪过之后,一切幻象消失,几具魔女的尸体跌落在石阶上,妖僧步伐依旧不紧不慢,往上而去。 钱晨心念操控着魔刀,真身穿过重重阴风,无声无息的跟在妖僧随喜后面,妖僧身化血色刀气,重重叠叠的血影从石阶之上一掠而过。几名魔道内门弟子前来阻拦,都一声不吭,栽倒在地,头颅咕噜噜的顺着石阶滚了下去。 一道魔阵竖立而起,妖僧脚下一根发丝骤然暴起,化为一只恶蛟一般贯穿了他的心口。 妖僧面不改色,挥刀斩断了那根扎入心口的长发…… “原来你早就为人所控,不,应该说是为魔刀所控!” 被斩断的长发飞入了魔阵之中的一人手中,钻入了他的毛孔,那人的指尖细腻洁白,皮肤下面一道黑线却在扭曲,蠕动,深入,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妖僧拔刀去斩,刀光于电光火石之间,斩出数十道变化,于一线之即,从容不迫的将那人拦腰斩断。 被腰斩的男人下半身瘫软在地,上半身依旧从容的笑道:“化血魔刀有什么用?我早就不是人了!” 他上半身整齐平滑的伤口骤然冒出无数黑线,那根根或长或短,或粗或细,但都极其相似发丝的黑线往下缠绕,与下半身重新接合在一起,恢复如初。 他身后的魔阵更是已经完全立下,九道宛若黑铁铸就的大门竖立在妖僧之前。 “三千世界鸦杀尽!” 密密麻麻的发丝,都是代表誓言的咒怨……苗疆习俗,男女钟情立血誓于青丝之上,一旦男方绝情,女方有应誓者,寄托怨念于与男子交换的青丝之上,青丝必将咒杀男子。如此应下三千血誓,方可修成——红尘青丝三千丈,秀手织成应魔身。 那九重魔阵,更是九幽道秘传神通——九层地狱九重门。 若不能一瞬间打穿九门,只会陷入到无穷无尽的门户之中…… 如此难缠的不死魔躯,加上重重叠叠,虚实不定的魔阵,难怪化血神刀无功而返,这般魔身以发丝编织而成,没有一滴鲜血,也最难被化血魔刀克制…… 妖僧持刀矗立在魔阵之前,漠视修成青丝魔身的魔头。 九幽道真传华青云拼凑着自己的身体,冷然道:“三位阳神真人离开之前,早有布置,就等你落入瓮中!” “九重地狱门已经封锁你前路退路,而你的天魔化血神刀,也绝对无法斩杀门后修成青丝魔身的我!” 华青云残酷一笑,他不必冒险绞杀此人,只要拖延到三位阳神真人归来,便是大功一件。 但他话音未落,一口寒芒闪烁的飞剑便在不可思议的瞬间划破百步,贯穿了他的心口。 根根青丝刚要散开,便看见妖僧再次抬起血红的魔刀,此刻刀气宛若长河,血河翻转之下,将所有青丝拖入了河中。 剑光定住了所有门户的变化,姬眕的身影缓缓走出,这一刻,华青云残留的魔识怨毒之意,犹如实质。 “是你!”华青云看着与自己同列真传的姬眕。 被血河淹没到脖颈,只余一个头颅还露在外面的他,目光之中怨毒无穷。 “你背叛我道,一定会被长老魔火焚魂,天魔施刑万万年不得好死!” 妖僧一刀便斩开了魔阵,踏着碎裂得九重门户,将那颗头颅沉入血河中,才施施然对姬眕道:“你破坏了我完美的潜入!” 姬眕面目阴沉道:“别废话,我已经在九幽道混不下去了!杀光他们……一个都不要留!” 果然够狠……我欣赏! 妖僧点点头,说出了钱晨借他之口要说的话:“你于魔道之上,很有潜质,要不要随我修魔?” 第二百零九章寥寥数语降心猿,红莲盛开悟魔刀 姬眕回头翻了一个白眼:“看你的刀法作风,我还真分不出来你是不是魔道!” 钱晨顶着妖僧的躯壳一脸正色道:“在下可是名副其实的道门真传,楼观弟子……” 只是他如今顶着一个七窍流血的妖僧躯壳,手持着杀伐凌厉的血红魔刀,刀气所化的血河还未完全收敛,身后魔门弟子的尸体七零八落,躺了一地。怎么看都没什么说服力。 “魔道的布局已经被破了大半,你继续留在此用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钱晨最后看了他一眼道:“回去找谢安吧!告诉他,他托我的事,我都办到了!” 说罢,妖僧便提起祝融血刃,直往祭神台上而去,姬眕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也跟了上去,钱晨不做理会,手中的祝融血刃化为一线,穿过数重埋伏。 刀光的变化极尽诡异,这些不过是九幽道内门弟子的杂鱼,往往只是看见血光一闪,便被刀光透体而入,掠夺所有精血,原地留下干枯的躯壳。 钱晨操纵着踏上妖僧的躯壳,踏上祭神台,双头狒狒的魔首越发狰狞,它露出锋锐的犬齿獠牙,脸上的毛发飘荡,眼中似有无穷魔火在燃烧。 但这汹涌强横的魔性,都被那平平凡凡的神首镇压。 干枯瘦小如猴的神首微微抬头,与钱晨对视在一起。 “罗天仙箓!”瘦小的猴首低声喃喃道:“有趣,这些魔崽子们打着祂的旗号来见我,如今又有一个身怀罗天仙箓的年轻人来到我面前……一万载了!祂还是不肯来见我们吗?” “年轻人!”钱晨的关注点不同寻常。 他顶着那和尚的脸,老气横秋的把刀抗在肩膀上,道:“小辈!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辈分!” “哈哈……”魔猿神首低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目中的神光仿佛穿透了这身躯壳,和不远处的钱晨真身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魔猿凝视着妖僧眼睛背后的那人,用无比沧桑的语气感叹道:“我自困此地一万年,见过许许多多外界的人杰,这些魔崽子根本算不上什么,昔年,曾有两人来过这里,一位是那群蝼蚁的先祖,但论城府修行,这里的那些后辈简直不像他的后代,而另一位……更是一尊妖孽似的人物!” “这两人我都有所耳闻!”钱晨负手道:“确实是一代人杰!” “但他们面对我时,都没有你这么大口气……” 魔猿笑道:“我生前也是不逊于他们的人物!”它的语气转为低沉,仿佛怀念着什么:“我曾见过始皇率军征服诸天的辉煌,也曾见过仙秦一朝崩灭的恐怖,我守护着祂遗落在此,却被我最尊敬的祂背叛……我见过最黑暗的一天,看到无数熟悉的人横尸在我身旁,我托举过神庭凌日,也见证过诸神陨落的寂寞!” “最后枯坐在此一万年,等待一个答复!” “我将疯狂,内疚,憎恨,悲痛紧紧锁在心中,化为魔性镇压,我从入魔中清醒,孤独了一万年……今天,居然有人称我一声小辈!” 老猿抬起双首,同时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眼中无尽的嚣张和凶狂,让它的毛发犹如飞舞的余烬一般,纠缠之间,透露出犹如山岳一般巍峨的气势。 仿若镇压着一切的天神,又仿佛天神镇压的毁灭魔头。 钱晨十分淡定,他安静的听完了老猿说的那一切,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淡淡道:“哦!是么?” 他走到了双头狒狒的身旁,用平生逼格最高的语气道:“这倒让我想起了我曾经见过的一只猴子,我看到他踢翻丹炉,跳了出来,那表情就和你现在差不多……” 钱晨露出微微回味的神色:“真是顽皮啊!悟空!” 钱晨其实没有见过那只从太上丹炉里面跳出的猴子,那时候道尘珠还未被斩出,但太上亲历过的事,作为他的金手指老爷爷,说见证过,应该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没有记忆而已。 最后,依照太上的恶趣味,钱晨随便赌了一下那只猴子的名字,就是想和面前这位小朋友装个逼而已。 二心魔猿却震惊抬头,神首漠然的神色瞬间失守,被扰乱了心绪的神性隐隐镇压不足那滔天的魔性,青面獠牙的魔首瞬间暴涨数十丈,浩浩荡荡的煞气横扫八方,朝着妖僧滚滚袭来。 那颗魔首满脸狰狞,怒吼道:“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个名字!” “这是我族的禁忌!这个传说,地仙界应该再无人知道!” “果然如此!”钱晨心中笃定道:“太上这个老混蛋,我就说他不会放过这个梗!” 但面上他却不屑一顾,从二心魔猿身边,径直走过,魔猿终于压制不住魔性,从枯坐万年,在石台之上都留下了深深印记的位置……赫然起身,朝着钱晨抓来。 “烛九阴!”钱晨的声音冷冷回荡在石台上。 “都一万年了!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吧!” 黑暗中传来一声让魔猿战栗的叹息,那声音仿佛从无穷远处传来,回响在几人的耳边:“唉!” “大哥,我已经不是昔日的烛龙,更不是仙器法灵……” “神主!”魔猿浑身如同被天雷贯穿,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自己心中高不可攀的威严;那个深深铭刻在记忆里,从九幽黑暗中走出,毁灭一切的影子,都在这一声之中,骤然重合。 他的耳边回响着那一声‘大哥’。 是谁?是谁能做堪比道君的罗天仙器的大哥,它双手隐隐在颤抖,一股无法匹敌的压力,伴随着仿若星海的虚幻世界,镇压在了它的身上。 一尊人首龙身的神人,从无穷星海中走出! “原来,都是真的!”魔猿想要回头,但它却不敢追问出那一句:“昔年从太上丹炉中跳出的猴子,最后去了哪里?” 那蝼蚁一般的小辈,居然真的曾经亲眼见证过太上那一炉丹,是被罗天仙器中的神祇拜为兄长的大能,犹如开玩笑一般的从它身边走过,留下了一个足以再困扰它一万年的谜团。 双头狒狒、二心魔猿,颤抖着不敢再回头。 它浑身战栗,陷入了那个虚幻的世界,从祭神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钱晨走过二心魔猿镇守的地方,未曾挥一挥衣袖,就让人带走了这个大敌,让烛九阴把祂的旧部带回去调教。 他手握魔刀,七窍残留的干涸的血迹配合光头,犹如邪魅妖僧从极乐世界中走出。 此刻他心念电转,回忆着方才魔猿透露出的一份情报——“原来昔年司马懿,也曾来过这里!” “诸葛武侯曾经路过金陵,留下了最初的四象周天阵,他也必然曾进入过金陵洞天。而司马懿紧随其后……他们的博弈,似乎一直持续到了今日!” 想到这里,妖僧抬起了头。 从双眼横切而过,抹瞎了一双眼睛的血痕突然再次生动起来,滴滴鲜血,从伤口流淌而出,这具躯壳七窍之上留下的刀伤,犹如活物一般蠕动,不断的有鲜血从伤口流淌而出,浸润了他手中的血色长刀。 前方一位面色僵硬,犹如死灰一般的道人,矗立石台之上,背身对着妖僧。 他缓缓开口道:“难怪我始终参不透,藏在暗处的你是如何牢牢把握大局,始终占据上风的……甚至让傅老魔,都对你都有几分忌惮!原来是烛龙魔君背叛了我们!” 不死道人平静道:“而你的修为,也比我想象中的更低,须得借助烛龙魔君相助,才能搏杀幽忘、无目!” 妖僧咧嘴一笑,并未回答,整个人都融化成了一道血影,勾起祝融血刃,血红的魔刀这一刻才爆发出所有威力,九幽邪铁打造的刀身散发出浓郁的血光,在刀内太古魔魂的驾驱下,犹如一团燃烧的血焰。 刀光化为一线劈出,并未施展什么花俏,只是将血光刀气打磨到极致。 所有神通法力,血色长刀这一路走来,斩杀的人残留的精气,都融汇在这一刀之中。 一尊兽头人身,背生双翼,身披红鳞,耳穿火蛇,脚踏火龙的魔神虚影,出现在妖僧背后。 这一刀,并非是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法,而是侵略如火,纯以刀势斩出蕴含疯狂的毁灭魔性的一刀,锋锐、狠绝、无匹、难当,摒弃了钱晨从天魔化血神刀学来的那种不可思议的魔性变化,而是向祥佑学习,如大解脱魔刀一般,认认真真,朴朴实实的斩出一刀。 只是那一刀,是在无间地狱磨砺千年而成,而这一刀,却是钱晨模仿太上天魔出世之际,红莲盛开的那一缕刀意。 红莲降世,焚尽旧世! 刀光之中有——大恐怖……大绝望……大破灭……大毁灭! 刀光犹如红莲业火,燃烧了一切,极尽侵略性的向不死道人斩去。 不死道人手中出现了一柄散发清光的小尺,小尺一面刻画二十八宿,以大道赤书三百字书写了一篇玄妙的道经,钱晨扫过一眼,心神都为之一荡漾,这篇道经绝对是出自太上道祖的正版货色,真传道果然是有跟脚来历,其祖师被太上驱逐,并不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只是这一篇道经,便不逊于楼观道的某些核心传承。 而木尺的另一面,则刻着一尊威严无比的,那尊三头八臂坐在九幽之上,八臂轮转,屠戮诸神,面目狰狞恐怖。祂的八只手臂轮番打出八种道印,镇压神庭,打入九幽…… “这不是我的太上天魔身吗?” 钱晨心中震惊,差一点就影响到自己斩出的那一刀。 他心中凝重,摒弃了这些杂念,祝融血刃与木尺交击,喧嚣的刀势只是一滞,却变得更加疯狂,那犹如红莲业火一般的刀光竟然生生荡开了木尺,斩了不死道人一刀。 其犹如死尸一般惨白灰暗的身体,从肩膀到胸膛,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刀痕。 而那股毁灭一切的刀意,竟然泯灭了刀口处的生机。 让已经死亡的身体,在刀痕之下再一次死去。 不死道人所修——真传道的寂灭魔体邪异无比,其修行之法,从入门开始便极为凶险。筑基之时便要‘死’去一次,然后从死亡之中归来,修成长生道体(不死魔体),之后便是想方设法,一次一次杀死自己,一次一次从死亡中归来,最后越来越接近死寂。 如此一来,这种无数次死去的身躯,便无法再被杀‘死’。 就如同被毁灭过的东西,无法被再次毁灭,已经死了的人,无法再死一次一样。 只有这等大成魔躯,才能近乎不死! 物质不灭,无论何等状态的转变,都无法杀死这些元气,物质代表的存在!这是将自身的生命本质,烙印在基本元气粒子中,烧成火,他就是一团火,灭成灰,他便是一捧灰,除非彻底将他存在的元气泯灭,否则一切外力,都只是让他改变自身状态而已。极尽变化,而得不变不死! 不死道人的大成魔躯,本该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但这划伤他身躯的一刀,却让伤口处的基本元气都毁灭了!从物质基础的层面,彻底的毁灭! 钱晨自己都不知道,他临时起意,模仿太上天魔诞生时的红莲盛开,毁灭一切的刀意,斩出来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东西。 他已经发觉那一刀所斩之处,连最基本的‘炁’都被毁灭了! 重新诞生出来的东西,钱晨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仿若虚无,虚无之中有隐藏着某种玄妙细微,甚至可怕至极的东西。 不死道人祭起那件木尺,这件法宝本是钱晨所见,最为强横的一件法宝,木质的胎体明显是某种先天灵根,但不知为何,这一刀斩出的时候,木尺的威力,十成竟然发挥不了三成。 “你不是九幽道的人!”不死道人冷然道:“这一刀,蕴藏了某种极致的毁灭魔性,太上化魔尺代表我真传道——道魔平衡的理念,道高一尺,魔亦高一尺。道魔平衡之间,以此尺衡量。” “若是以魔道神通来攻,那么此尺代表道的一面,便会相应变化,达成平衡,若是以道门神通来攻,魔道的那一面也会显化同等的威力,如此而不破。可你的魔刀却能打破这种平衡,克制了太上化魔尺的变化!” 不死道人缓缓抬头,凝视着祝融血刃背后的钱晨,道:“太上道祖乃是道魔的源头,其容纳道、魔的一切道理,亦是大道源头,能超越这太上化魔尺所代表的平衡者,必然是此尺未能容纳的太上大道!” “你也必然是我太上道统!” “如此,这一刀,不知该如何称呼!” 钱晨沉默,这也能猜出来?太草率了吧! 他嘴唇蠕动两下,但依旧未能开口辩解,方才那一刀,源自太上天魔从红莲之中诞生时,毁灭旧世界一切的深沉魔性。 他自己也发现,那一刀斩出,并非随意,而是自己本能的应对。那把木尺,也确实在承接那一刀的之际,背面铭刻的的八臂骤然被刀中的魔性牵引,打破了这件法宝代表的平衡。 这说明太上化魔尺背后的魔性一面,与太上天魔近乎同出一源! 因此,才对那一刀几乎毫无阻拦。 “红莲……”钱晨刚想开口随意起一个名字,但话风一转,却隐瞒下了这一刀诞生得根本意蕴,而是以魔刀的气势应了一个名字。 “就叫……大毁灭魔刀罢!” 第二百一十章一切答案是毁灭,太上天魔净世炎 大毁灭魔刀的红莲刀气,犹如一团业火,带着焚烧一切的毁灭气息。 祝融血刃化为长虹游走,凭着一股暴虐的杀意和凶厉的戾气,逼迫得不死道人浑身法力都被压缩到周身十丈内。 太上化魔尺的玄魔之光在他掌心大盛,勉力抵御着那分外克制他魔法道术的毁灭气息。 面对如此窘境,不死道人的情绪却渐渐收敛,或是说他才真正显露出自己的本性。 钱晨借助心中魔性,衍化那太上天魔红莲净世的大毁灭意蕴,慢慢摧毁不死道人隐藏的躯壳和伪装,在磨灭他情绪念头的过程中,渐渐剥离出他漠然至极,冰冷无情的本心。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钱晨原本不会相信,有人修道会把自己修成草木顽石,不似人类。 但看到如今的不死道人,他信了! 不死道人微微抬头,只是痴迷的看着大毁灭魔刀。 他感叹道:“世人总是贪求外相,却不知真正的道理,早就握在自己手中。我曾孜孜不倦的探求,大道的终极究竟是什么?若是大道孕育了一切,那它究竟藏在哪里?太上传经三千卷,真传不过两三句,我每日诵读《道经》,抄录《德经》,只为求得大道何在……” “上善若水……道在屎溺……那一日我不再埋首于道经之中,放眼去看世间天地的时候……” 不死道人抬起头,他此刻脸上的沉醉,让钱晨心中发寒。 不死道人露出一个从容,但是毫无波动,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道:“我悟了!” “大道于形而上,它是流水潺潺,是鲜花绽放,是生命,是元气,是爱恨情仇,是世间万物,它藏于其中,冥冥支配着这一切!” “很对啊!”钱晨点头道:“但这和你如今这是死相有什么关系!” “所以,世间万物无非是隐藏大道的外相而已!想要通过去悟山悟水,格竹格物,而参悟其形而上的道理,犹如缘木求鱼,只能近道而已。如此悟道越进,离道的本源越远。去参悟虚伪的‘相’和‘形’,如何能得道。” “那一日我烧毁了满屋的道经,砸破了三位道祖的玉像,打散了发髻,发狂一般从道观里冲了出去,观里的道士都说我疯了!” “我的确疯了!” “这些只求长生不老,只求神通法术,最狂妄的野心也不过飞升成仙的庸人,又岂能知道我的追求!” “众人成仙又能如何……祂们得道了吗?” 不死道人仰天长笑,貌若疯狂,眼中却始终是冰冷清醒的。 “后来我如同乞丐一般,赤着脚,披着破烂不堪的道袍,去思考如何得见那些虚伪外相背后的大道,看穿种种外相背后的真理。真传道的掌教真人找到了我,说他听闻我的故事后,已经找了我三个月。他向我揭示了大道真正的面目,告诉我求道真正的路径——自开天辟地以来,唯有太上道祖一人,身合大道,真正参悟了大道本源!” “于是我在真传道中,翻看那些记载着太上道祖真正领悟的经文,如痴如醉的阅览初代祖师留下的笔记,终于领悟到——我的方法是对的!世间的修行都是为了掌握神通法力,为了长生飞升!而我,却只想‘朝闻道’!” “向他们中求,背离了我的本心。” 钱晨微微皱眉——我作为太上的金手指老爷爷,太上三宝之一,我怎么不知道太上道祖还有什么‘真正的领悟’。他那些道经不都是抄的吗? 当然这些话钱晨可不敢说出来,只能感慨摇头道:“我看你不是悟了!你是疯了!” “哈哈哈……”不死道人笑道:“上士闻道,躬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这句我知道,抄的是道德经! 钱晨看着不死道人的精神状态,不禁暗暗感慨,造神运动害人啊! 像自己这种知道太上真正面目的,就不会瞎信那些东西!而这里有个太上道祖的狂信徒,在搞疯了自己之后,还遇到了一个曲解太上大道的传销组织。这种任由别人如何说,道经如何提,我都不信,非得从正统道经之中寻章摘句,为自己的理论辩护的状态。 钱晨熟啊! 前世许多亲戚朋友,不时来电请他去一起发财,指着人民币上的各种记号,给他讲‘资本运营’和‘阳光工程’的时候,就和这差不多。 至于神神叨叨的相信什么——太上合道之前,对真传道祖师拍了三下,半夜三更秘传其根本大道。 太上讲道之时,拈着道尘珠对真传道祖师微微一笑,心传大道……等等! 这与‘人民币凸出的银丝分为五段,中间的人民大会堂设计成三个台阶代表五级三阶制。’ 钱币右边有二十九个圆点,代表二十九个人的份额就能登上第二平台,上面十****行业45%的国税及费用,下面十六个表示行业的55%的奖金提成! 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念及此处,钱晨手中的魔刀越发炽烈,刀光步步紧逼,燃烧毁灭了祭神台上方圆十里的元气。赤血的红莲业火,将不死道人完全困住,最终刀光化为一朵红莲,锁定了不死道人。 最后一刀,便见性命! 不死道人面对这斩却了所有,破开了太上化魔经玄清之光的一刀,却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 “我曾苦苦寻觅一切问题背后的答案,探寻世间万物形而上的道理;我曾动容于人世间的情感,看惯过风花雪月,也见过大自然最波澜壮阔的意像;我曾效仿人间的忠臣孝子,也曾俯首于道经,形销骨瘦;我曾睡在便溺之中,遭受人间最大的侮辱,也曾行走于世家之间,一片丰神道骨,被誉为道子……” “但当我试着真正叩问本心,经历这种种的一切之后,才发现——毁灭才是唯一的答案!” “只有毁灭了流淌的溪流,毁灭了东升的大日,毁灭了人间的种种,毁灭了自然的万象,将一切有形之物泯灭,使其彻底脱离了形体,才能显露其后运转一切的大道!只有毁灭那些虚伪的,不真实的东西,毁灭那些大道衍化的假象,才能得见真实……” “太上道祖成道之前,不值得一提,唯有合道之时,他毁灭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才真正接近了大道。” “所以我才发现,自己的一切,情感,领悟,知觉,形体都无非是虚伪的外相,对于领悟大道毫无帮助!我作为存在的一切,都只是求道的阻碍!” “当我领悟这个道理的时候,我便第一次杀死了自己,凭借真传道的修行之术,让自己的躯壳重新‘活过来’。但死活又有何意义?不过是物质的变化,元气的波动罢了!我所追求的,是元气泯灭之后,一切毁灭变成了虚无之后,其中蕴藏的东西。我所求的,乃是彻底毁灭自己的形体,只求在泯灭之前——朝闻道。” “不……甚至朝可死,只为昔闻道!” “我不断的毁灭那些无用的形体,却只能将自己铭刻于元气之中,我一次又一次的杀死自己,却无法摆脱那物质的不变,所谓的毁灭和死亡,也渐渐成为了一种元气的变化而已!我渐渐领悟到,元气的种种变化之间,那大道运转的一缕痕迹,并为之深深感动,然后唾弃自己……沉溺于这些虚假的影子!” “我道号不死,却一直在求死,追寻着毁灭背后的存在!” “你若想要求死还不简单,不过区区一个阳神而已,有太多方法可以自灭!”钱晨心中寒意越发浓重,这确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最好赶快忽悠他去死,不要在祸害人间了。 “我所求的‘死’,不是无知无觉的泯灭,不是用一朵花取代另一朵花,而是在花凋谢之后,结出一种无法想象的果实。” 不死道人诚实道:“我所求的‘毁灭’也不是完全的虚无,而是毁灭了虚假,暴露出真实……”不死道人双手结印,面带微笑,摆出了一个钱晨模模糊糊,却有所印象的姿势。 楼观道中记载的一门伪道,于这一刻闪过钱晨的脑海,令钱晨语气凝重,低声念诵道:“太上寂灭无极生道经” 不死道人仰头大笑:“你果然是我太上道统中人!” “我本以为,此生已经无缘大道,没办法真正的毁灭自己,直到……我见到了你!”不死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真挚的感动,他缓缓低头,面带一丝疯狂如魔的微笑。 他的手摸过肩膀上,如今依旧无法愈合的伤痕,动容道:“直到我,见到了你的大毁灭魔刀!” “这足以磨灭元气的毁灭,这如红莲一般绽放的新生!” “我的直觉告诉我,魔刀的背后,蕴藏着我苦苦寻觅的途径,蕴藏着我孜孜不倦追求的道理,蕴藏着开花结果的真谛,是通往大道真正的途径!” 不死道人主动迎上了大毁灭魔刀,他显化真身,却是一股至精至纯的清气,犹如溪水流淌,犹如山峦耸立,犹如火种燃烧,犹如风,犹如雨,犹如云霞蒸腾,仿佛涵盖了自然万象,然后这一切统统归于毁灭,溶于虚无,重铸为一尊无法想象的魔躯,覆盖祭神台上千里虚空。 一尊尊缠绕风雷,携带云雨的魔头于虚空之中诞生,代表着自然万象被毁灭的意相。 无以计数,由物质被毁灭而产生的魔性,魔头,在虚空组成了一尊千手千眼,张开手臂笼罩无量虚空的魔神。 祂掌心一千只魔眼,映照着诸天毁灭的景象,魔眼所发的魔光照到的地方,都彻底的崩毁,破坏了! 于此同时,钱晨的大毁灭魔刀落下,焚尽一切的红莲业火即将在这尊魔神身上燃烧,将这滔天魔性也一并毁灭…… 但或许,那毁灭的业火之中,又会诞生新的存在…… 作为太上道入魔的传承,不死道人所孜孜追求的,正是钱晨的魔性从红莲之中,诞生而出的太上天魔! “这一刀不能砍!”钱晨第一次生出了无力匹敌之感,他不敢赌大毁灭魔刀是否真的能毁灭这个疯子。 人家追求的根本不是活着,而是得见‘大道’。 这人所求的,便是化为太上天魔得一部分…… 他以为那是大道,但钱晨可是十分清楚,毁灭一切之后,诞生的不是什么大道,而是那最为扭曲,象征着太上堕落一面的太上天魔! 这一刀砍下去,可能会出大事! 化为红莲的祝融血刃,大毁灭魔刀在将要临身之际,被钱晨蓦地撤回,那毁灭一切的意蕴反噬,将魔刀本身的血光也一寸一寸的泯灭。 妖僧所化的血光破碎,虚空之中的一只手按在了魔刀之上,另一只手背着一面古琴,从虚空显露出来。 在不死道人的逼迫下,钱晨的真身终于出现! 第二百一十一章红莲业火镇不死,七星续命祭神台 五指挑起雷音弦,只听铮铮的琴音大作,滚滚的无音神雷交错虚空,琴音碰撞之中,一道道明亮的电光在黑暗中闪烁,嗞滋啦啦的电光环绕钱晨周身。 钱晨一手竖抱大圣雷音琴,一手横刀直指不死道人。 不死道人沐浴琴音,阴损的雷光在他体内爆开,每一道琴音的威力都足以炸碎神金精铁打造的身躯。 但不死道人在无数雷音交织之中,却只是皮肉抖动,他身后的魔躯法相千手千眼,不少魔眼中都有毁灭的雷光闪烁,而这幅身躯早已被雷法摧毁无数次,早已经修成了雷魔,他的肉身在雷光之中也在向着雷魔之躯蜕变。 很快,无音神雷的伤害,便对他毫发无损! “无音神雷已经是相当偏门的雷法,更已经是神通境界……不死道人这么短时间便适应了此雷,他身后千手千眼的魔神法相,应该是遍遮一切日月罗睺法相!如此修成的魔躯,已经可以称为万法魔躯——万法不灭!” “难道真的只有施展大神通境界的天府雷法吗?” 钱晨自己便否决掉了这个想法:“我虽然修成了紫霄天府雷,但这一大神通始终只是雏形,未曾金丹一转之前,难以完全成型。如此正好在其物质不变大神通承受的极限范围之内。” “以才炼成雏形的大神通杀他,只怕将其轻伤,便让他有了借此将万法魔躯更进一步的机会!” “万法不侵,物质不灭!果然难缠!” 不死道人只为求道,但他对大道理解从一开始便有了偏差,这条路是否能参见大道钱晨不知道,但他知道不死道人在一意孤行,几乎入魔的状态下,这条道路被他走到了一个分外恐怖的地步! 万法不侵,物质不灭! 这几乎是逆修变化之术,另类成就大神通‘胎化易形’几乎大乘的状态。 ‘胎化易形’,乃是变化之术修到极致的大神通,位列三十六天罡之一,修至小成者,便可以元神离体化为婴儿,或让身躯变化为各种状态,可老可少,或为男,或为女,一旦大成,更能变化为神禽异兽,又能变化天地万物,可谓尽得周天变化之妙! 而不死道人以不变为根,借助事物毁灭的魔相,毁去自身之伪,自身未曾修炼变化之术,却另类把握了不变之根。 因此这条道路修到大成境界,便是‘胎化易形’的相反道路。 大神通——‘万法不侵,物质不灭!’ 不死道人伸出了拢在袖中的右手,朝着琴音最为激烈之处,轻轻一按。 那只在琴音之中褪去死灰之色,洁白如玉,肌肤如脂,犹如新生的手掌,凝滞了所有琴音。钱晨五指轮拨,激荡发出的无音神雷,犹如撞在了一座无形的墙壁之上,道道琴音被这一掌压住,在不死道人的手掌前,交缠成一片电光的海洋。 不死道人第二击紧随其后,下一掌往前拍出去,杂乱的琴音倒卷而回,钱晨弹奏的大圣雷音琴七根琴弦赫然断裂回弹,在他手背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无用的反抗……除了你掌中的大毁灭魔刀,无论是你这琴音也好,之前的天魔化血神刀也罢,都破不去我的不死魔躯!” 不死道人低声劝说道:“你的境界本就不如我,如今还想不用唯一能伤到我的手段,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挡那一刀,一刀之下,能否借此摸到那一丝大道,是对我的考验,如今算来,我也只有三分把握能从那一刀之下蜕变!你何不去赌那七分?” “你有三分把握,借我一刀成道,但我却有十分把握,那一刀砍下去,太上天魔会夺你根基重生!” 钱晨脸色难看,心中暗道:“我花了多少心力,才把魔道之身分尸镇压?” “其中有祥佑点化,趁着魔道根基未曾稳定之机,斩去根基;又有原始天魔之躯成就,太上天魔李哪吒降世,被我借妙空回归轮回之地的机会破去魔躯;最后还要借助魔穴的机缘,才将其彻底分尸!我辛辛苦苦走在正道的大路上,好好的做我的楼观祖师!”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声嘶力竭) 不死道人松开太上化魔尺,小小的木尺灵光坠落在一旁,看他坦然张开双手,迎着钱晨,笑道:“来吧!” 钱晨脸色通红,扔下手中琴弦崩断的大圣雷音琴,骂道:“疯子,疯子,疯子!你再逼我……” “杀了我!” 不死道人身体前倾,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露出一丝期待的笑容。 钱晨眼中凶光迸射,终于抬起手中的祝融血刃,他身形翻转,右脚在前方的岩石上猛然一踏,长刀扯动,血色的刀气呈无匹之势,牵动了周围残余的毁灭气息。 一道道刀痕显化,凑成一朵血色红莲,在刀刃之上,于焉绽放! 红莲业火熊熊燃烧,毁灭了一切,这一刻九幽的黑暗从远方的一线降临,滔天的九幽魔气狂涌而来,融入红莲刀气之中。 “声势固然浩大,但这些不过无用的花俏,还不如你先前朴实的一刀!” 不死道人睁开了眼,冷笑道。 他任由红莲刀气,落在了自己身上,却看刀气突然一转化为一朵业火红莲出现在他身周,一股无形的禁锢之力,突然锁住了他。钱晨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说的没错……” “所以这一刀搅动那么大声势,都是为了隐藏我真正的用意!” 不死道人正要挣脱禁锢,破去那红莲刀气,但外面一层刀气散去之后,虚虚消散的血红刀气下面,却显露出一朵真正火红,有着生命力一般鲜艳绽放的红莲! 却看到一朵真正的业火红莲,半开着将他含在了莲蓬内……他悚然抬头,目光之中无悲无喜,低声道:“业火红莲!” “我从来不将赌注,放在别人的手中!”钱晨荡起长刀。 业火红莲! 半成品的灵宝,大唐之中滔天劫运孕育出的灵宝雏形——业火红莲! 不死道人自己放弃了太上化魔尺护身,只身迎接毁灭,却未想到钱晨在大毁灭魔刀之下,隐藏了一件不逊于太上化魔尺的顶尖法宝。 而这一刀假作声势,只是为了骗开他所有护身法器。 钱晨显露一丝笑意,什么叫多宝道人!业火红莲和大毁灭魔刀的意蕴同出一源,即便是元神真人来了都未必能分辨的出两者的气息区别…… 早在钱晨窥破不死道人的根基之际,他便早早定下了这一刀。 既然杀了你后患无穷,那我便将你封印起来便是,业火红莲在钱晨的几件法宝之中,本质最高,之前的种种很大程度都是骗不死道人放弃抵抗,他以为自己能拥抱毁灭?其实只是为了方便业火红莲的镇压! 钱晨平平抬起右手,身后五色轮转,反掌下压。 五色神光犹如华盖一般浩瀚覆盖了半边天际,祭神台微微颤动,无数光华绽放,石台之中一个隐藏至深的身影猛然怒喝出声,他张手打出一道玄光,以势如破竹之势,要钻入业火红莲中,救出不死道人。 但,这已经晚了一步! 五色神光随着钱晨一掌,碾压而下,带着禁锢一切,五行轮转的大威能,犹如开辟了一个世界一般,将不死道人打入了业火红莲之中。 红莲封闭,五色神光更先一步将其刷入青光之中,来袭的大手只能无功而返! 钱晨还未止步,他奋起一刀,祝融血刃劈开虚空,朝着那人影的藏身之处而去。 祭神台之上的重重小世界被这一刀斩开,钱晨的身影随之踏入其中,耳道神抱着太上化魔尺,紧随而来,被钱晨随手一笼收入袖中。 这件法宝失去了主人之后,竟然和钱晨分外配合,不见半点反抗,便半推半就认了钱晨的真元。 而祭神台处,原本便有诸神开辟的重重神土,如今虽然废弃大半,却有一个隐蔽的世界,藏于其中。 直到那人出手,方才暴露。 此刻那个小世界中,也只是一片虚空,唯有头顶星光莹莹,如水荡漾,光辉遍洒世界。 钱晨微微抬头,头顶的星光璀璨,却都从七枚星辰之中发出,那七枚星辰都是天界星辰的投影,但星力之盛,还要远胜钱晨昔日炼丹之时,周天星现的那一刻。 而且这并非神通法术,或是神箓请神短暂的接引星力,以此地的浓郁星辰元气,这七点星光至少照耀了千年…… 如此手笔……已经堪比建康的四象周天大阵,等若一国镇压气运的底蕴! “我可算知道,金陵洞天之中的龙脉,被用在了何处了!” 钱晨的眼神骤然紧缩,上方的星辰排列如斗,他能轻易的分辨出这些星辰的真名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不!应该是司命、司禄、禄存、延寿、益算、度厄、上生七星!” 钱晨低头凝视着身前的七座巍峨石台,每一座石台,都在重重禁法的守护之中,石台之上七盏古朴的青灯在四面白纱的环绕之下,透出一点烛火摇曳。 那火光乃是气运之火,上借星辰之光,下引金陵龙脉,中间更有一点性命之火在燃烧! 而之前出手的黑影,便在一座石台之上,冷冷的俯视着钱晨。 “原来如此!”钱晨凝视着那七盏青灯,他恍然重复道:“原来如此!” “禳星延命——七星灯!” “难怪那双头狒狒说那两人来过,难怪你要对刘裕动手,难怪你有十足的把握冲击元神!你们好狠啊!司马炎!” 钱晨得语气越发漠然,他终于搞清楚了魔道和司马家最核心的谋划! 第二百一十二章北斗七星飘摇落,我有灵宝镇气运 “朕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你不走,你却非要自取死路!” 司马炎显露鬼仙之躯,魂体缭绕的纯阳之气突地膨胀,将他周身笼罩在道道紫霞当中,虽然还是魂体,但其面目徐徐如生,却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形象。 他身披黄袍,头戴玉冠,周身有九道纯阳龙气绕延,看上去浑然不像是鬼物,而宛若天降神灵,威严神圣。 幽冥鬼物乃是天生玄阴,故而极难突破纯阳,成就阳神。司马炎生前便是距离元神只差一线的大修士,突破元神未成身死后,神魂堕落纯阳境界,竟然又能突破鬼物天生的界限,归复纯阳。 只以修为来说,此人绝对是元神之下当今世上最顶尖的强者之一! 钱晨唏嘘道:“可怜,可怜……” “朕觉得,你应该可怜一下你自己才是!”司马炎冷笑道:“朕没有闭死关,冲击元神,尔等的一切图谋便成了笑话!” “尔等应该想不到,此次五位阳神之中,却是以朕为尊吧!朕一人在此,便足以匹敌两位阳神……” “没错,我是没有想到!”钱晨没有提起自己以楼观道望气之术查看祭神台的时候,司马炎的气运就像黑夜里的一把火一样显眼。 他只是感慨道:“原本按照我的估计,你冲击元神未成,又有嵇康《广陵止息》留下的旧伤,本不应该阳神圆满,成就纯阳才是!鬼物要过纯阳一关分外艰难,一般都是冲击元神之时,一同成就!所以我才推断你要闭死关,借助祭神台之能,先赦封为神,纯阳圆满的同时借助众生愿力冲击元神……” “我说可怜,是觉得南晋如今的天子确实可怜!” “他登基以来,不说英明神武,却也是兢兢业业,南晋的国力本不应至如此地步。没想到,是被你这蠹虫夺取了国运……” 钱晨指着司马炎的鼻子骂道:“人间有修长生者,不走正道,贪图子孙气运福报,盗取后代的阳寿,损耗阴德,自称修子孙。没想到堂堂南晋武帝,却也是如此邪徒。” “龙气纯阳,你本是南晋开国之祖,借助宗庙谥号,若是不择手段竭泽而渔,可以夺取两到三条龙气。” “金陵龙脉又被前代诸葛武侯封印于此地,借助七星灯阵,又能夺取三条龙气……这还不够,你如今九龙圆满,身系九条龙脉,以鬼物之躯突破纯阳,几可比拟尸解仙。” “是因为你把如今的皇帝,也当成了人桩,借助他来夺取南晋的国运龙气!” “难怪当今的天子体弱多病,纵然励精图治,也只落得众叛亲离,世家背离的下场……因为诸多世家已经察觉到了自身族运的流失,并怀疑到了是与其同气连枝,缠绕甚深的南晋国运出了问题!” “九条龙气……”钱晨冷笑:“助你突破元神是够了!但如此榨取之下,你施展的禁法一旦崩溃,一旦龙气反噬,戳破表面的平静,天灾人祸连绵不绝,整个中土南方要死多少人!” 钱晨说着,一边以望气之术,观望了一下被七星灯映照的金陵龙脉。 只见一条紫气三千丈的龙脉之气,盘踞于众生愿力气运之上,却尽显疲态,龙首低垂,全无昂扬之气,本是盛年的国运,竟衰微至此。 他倒吸一口凉气,寒声道:“只剩下三百年国运!” “司马炎,你够狠!” 此时司马炎才缓缓开口道:“原来是正道中人!” 他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那一手天魔化血神刀,大毁灭魔道,谁敢相信是你正道?” 钱晨不置可否,司马炎目光深邃,头上的玉带冠珠帘微微颤抖,负手道:“大晋是朕的国家,若我司马家再无元神,难道朕要坐视大晋落入尔等世家手中?王导、谢安,用心不轨,已成心腹之患……” “借大晋国运助朕突破元神,往后自然有弥补之法,届时有朕支撑,纵然天灾人祸有一时之患,却是大兴前兆!” “至于皇帝……”司马炎神色微微动容,言语之间也并不直呼皇帝的姓名,视如后辈,而是尊重以皇帝敬之,他微微叹息道:“他为我司马家而牺牲,待我突破元神之际,天机揭露,他也必然油尽灯枯而死,如此朕当照拂于他的后裔。” “未来的天子,还会从他那一脉产生,届时九泉之下,他也可笑见列祖列宗,名列宗庙之上!” 司马炎感慨过后,却是冷笑着看着钱晨道:“而尔等口口声声,为苍生天下,还不是包藏祸心,欲以汉代晋!” 钱晨抬头看向头顶的七颗星斗,叹息道:“诸葛武侯堂堂正正布置的七星灯祭,以自身性命为祭,汇聚残余的仙汉余气,借助金陵龙脉,欲延续仙汉一世气运。其人无愧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你这等倒行逆施,以一国之运,窃众生之机,不惜牺牲南晋国运只为你一家一姓的延续,只为一人成道的小人。有何面目与仙汉丞相相比?” 司马炎狞笑道:“诸葛武侯又如何?机关算尽,还不是为我等做嫁衣!” “他选中的人无非是那刘裕,我司马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勾结魔道,便是为了魔化这七星灯祭!只要将刘裕血祭,便可借助魔法,夺取他身上的仙汉气运,延续我大晋的国运。届时就算我不能成就元神,也可弥补损耗,甚至助我大晋更进一步……” 司马炎说话之间,张开右掌,七颗璀璨的星辰,从他的掌心上蓦然浮起。 星辰之间排斥、吸引,相互追逐,最终移形换位,凝出了一个犹如斗杓的形状。 北斗七星,禳星延命! “司生司杀,养物济人之都会也。凡诸有情之人,既禀天地之气,阴阳之令,为男为女,可寿可夭,皆出其北斗之星命也。”——《太上玄灵北斗本命长生妙经》 那七颗星辰,斗柄直指钱晨。 头顶的星光颤动,七座石台之上的烛火颤抖,一股冥冥之间从九天降下的浩然气息,只往与钱晨性命相连的那颗命星而去。 北斗垂落的气息,犹如一柄神剑,直削钱晨的命数寿元。 司马炎拖延许久,终于完成了这道逆天的法术,一旦星光落下,就算是阳神之尊也要命数败亡,寿元、气运、福禄皆要被这七点星光夺取,转移到其中一盏油灯之中。 如此灯灭人亡,灯不灭,则为祭品! 司马炎仰天大笑道:“我在等七星灯阵的法术发动,而你又在等什么?” ………… 洞天之外,中土建康城中,皇帝在书房里连连咳嗽,旁边的太监连忙迎上去道:“陛下,早些歇着吧!千万保重龙体!” 皇帝微微抬头,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病态的殷红,微微摇头道:“朕时日不多了!” “只念及先祖那边……咳咳!不知是否成事!这毕竟是逆天之举啊!” 皇帝微微苦笑:“如此倒行逆施……朕不配美谥!” 老太监带着哭腔道:“陛下,此非陛下之过。若非武帝苦苦逼迫,所行所为非陛下本心……”皇帝抬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他在书房之中微微抬头,凝视着外面的夜空,这时,星空之中的无量星力,豁然汇聚于北斗七星上。七现二隐,星光连成直线,勾连起北斗七星,最后星斗动摇之间,一道光芒如剑一般,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那道神光,带着削落气运的伟力,往冥冥之处落去,没入钟山之中。 皇帝注视着这一幕,微微张口,颤声道:“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诸葛武侯削落吴魏国运,重聚仙汉余气,尚且要以身为祭,身陨五丈原。先祖动用七星灯祭,削落别人气运,夺取仙汉余气,对大晋是福是祸,又有谁能说清?” 皇帝沉默许久,对身旁的太监道:“发朕旨意,将玉泉山及建康城周围数郡的皇庄,择其丰美者,赐予十六公主!” “咳咳咳!”皇帝刚刚下旨,便剧烈的咳嗽数声,他摊开掩着嘴的袖子,上面一滩鲜血触目惊心,皇帝立足不稳,几欲瘫倒,周围的侍从皆慌乱了起来。 老太监慌忙上前搀扶,叫道:“唤太医!唤太医来!” 皇帝冷静抬手道:“不用了!此乃天数,朕获罪于天……天数有易,神器反噬,只求我大晋、司马家皆平安能度过此劫!” ………… 星光悠远而苍凉,一点神光,往冥冥之中的命数落去。 钱晨的望气之术,看到那一点星光,犹如天地法则所铸的利剑一般,直往自己头顶的气运灵云之上削来。一旦削落,莫说气运会跌落谷地,就连头顶肩头,福禄寿元的三把火,也要被石台之上的一盏青灯夺取。 届时,生杀皆操之人手,只怕连反抗之力都无。 面对如此危急,钱晨嘴角却勾勒一道神秘的弧度,他依旧站立在那里,任由星光落在自己头顶,气运灵云被一剑削去,赫然动摇! 此时,北斗摇落的星光,直直撞上了钱晨神魂之中的道尘珠! 站在开阳石台之上的司马炎,看到自己身前的青灯骤然飘摇起来,犹如风中残烛,只有一线之光。他眼前一黑,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座大山一般,自身炽烈沸腾得气运陡然散去了三分,身周环绕的纯阳龙气都溃散了两道! “我在等你自己撞上来!”钱晨伸手一指,稳住了头顶的气运灵云。 司马炎面色惨变,哀嚎道:“你有灵宝镇压气运!” 第二百一十三章幕后犹有血海道,亿万血怨缠龙气 当皇帝看到九天之上的北斗七星,都被垂落星光的反冲动摇的时候,脑海里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的双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身边的桌沿,直到两只手都用力过度,显得失血般苍白。 从远古天界投射到诸天万界的亘古星辰,让诸天万界的星空,都是同一片星辰在不同方位的映射,而其中的每一颗星辰,都有着一处大千世界般的伟力。 但在今晚地仙界的星空,为紫微统属,北辰所指的七颗星辰,却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曳起来…… 无数疑问,在这一刻涌上了皇帝的心头:金陵洞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先祖留下对付仙汉余气的七星灯阵,又究竟撞上了什么?是何等可怕的禁忌,竟然会反噬到动摇北斗?刘裕竟是真龙天子、气运所钟?还是…… 皇帝抓着桌沿的手开始颤抖,他脸色一阵变换,终于压不住胸中翻腾的腥气,张口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向后倒去! “陛下!陛下!”许多侍从都拥了上去,站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却看了一眼窗外,面孔登时扭曲的不似人色,他瞪着眼睛,惊骇道:“帝星飘摇!帝星飘摇真龙死!陛下,陛下要崩了呀!” 皇帝此刻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油尽灯枯之相尽显! 盘踞在建康上空的国运真龙,这一刻也犹如陨落一般,从众生的气运灵云之上一头栽倒,洒落下大片的玄黄真血,此刻大晋的国运颓势尽显,与其气数相同,同气连枝者,亦举世皆惊。 玄武湖上,与陶天师并肩而立的老者仰天长叹:“南晋衰微,司马氏……将亡也!” 玄武湖,乃至整个建康城都在微微颤动,大片的浑浊黄水从湖底,从秦淮河下泛起,黄泥水中夹杂着几缕血色,分外的刺眼。 建康城乌衣巷口,正在铜雀楼原址之上凭吊的年轻书生突然低头,看着新修好的朱雀桥下,那浑浊黄泥水中,泛起的大片如同铁锈的血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梁,同时伸手探入桥下,抹了一点血色,在指尖微微揉搓。 “煞气十足……果然是真龙残血!这等龙脉之血,若非百年难遇的地震重创龙脉,等闲可见不到!” “好东西……好东西啊!哈哈哈……没想到我等还未动手,南晋自己就撑不住了!” 年轻的书生仰头狂笑,这时候他看到了天上的星斗,瞳孔骤然收缩一线,犹如毒蛇一般。 “北斗动摇?该死的……司马炎到底用七星阵截断了谁的命?就算是中土之主,九龙汇聚的真龙天子,也不应该有如此反噬才对!他截的是天帝的帝命吗?” ………… 司马炎并不知道,自己妄动七星灯,引动七星阵截命断运,引发了何等可怕的反噬。 若非七星灯威力不足,只能咒杀元神之下的修士,因此撞到道尘珠上,反噬回来的力量也并非最强。可即便如此,和司马炎完全纠缠在一起的南晋国运,依然被反噬之力彻底重创,甚至付出了当今皇帝的一条命! 而钱晨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一道血色刀光从身前纵起,然后幻化成一条血河,浩浩荡荡,散发着凛然煞气,令人不可直视。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都仿佛有刀气自体内刮骨而过一般。 血河奔涌间穿过七座石台,甚至跨越了头顶的七颗星辰…… 在七星之间,河道九曲而过,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性变化,司马炎站在开阳灯前,面前摇曳的灯光都在这一瞬间,被压到了最低,仿佛要熄灭在杀气之中。 他抬头看见钱晨已经斩开石台上密密麻麻的重重禁制,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这一刻,受到重创的灵识被刀势所摄,几乎难以运转,纵然勉强提起法力,祭出护身法器,但面对钱晨这般几近不可思议的刀势,也是白给。 血河九曲,其中的变化难以言述,司马炎全盛之际都要谨慎应对,如今状态大弱,几有措手不及之感。 长刀所向…… 两人之间相隔着,本质已经接近灵宝的七星灯,灯火暗淡到紧紧的贴着灯芯。 “天魔化血神刀!” 司马炎识海之中,只来得及再转过一个念头:“这般的天魔化血神刀,真的是出自正道之手吗?” “好一个堂皇正气的魔刀!” “将天魔化血神刀修到这般境界,是正是邪已经没有区别了!” 开阳灯暗淡的灯火,陡然一盛,青紫色的灯火变化为血色,灯火映照之下,司马炎身后微微摇晃的影子骤然扭曲了起来,开口低声道。 周围的石台之上,七星灯燃烧的火光也尽数化为血色。 司马炎身后的影子,眼中泛起血光,一条手臂粗细的血龙从开阳灯火中飞出,见风就长,越变越大,来到钱晨面前的时候,已经化为了数丈长的血龙。腹下龙爪扭曲狰狞,头顶龙角平直如牛,身上龙鳞带着骨刺,在血河之中翻腾如意,最后逆流刀光而上,直逼钱晨的面前。 钱晨只得挥刀下劈,斩落龙首! 断成两截的血龙首尾环绕,犹如衔尾之龙,形成了一个血环,将钱晨斩出的残余刀气尽数吞入了血环之中。 “血海神通术,幽冥两界环!” 钱晨抬刀冷冷道。 他已经明白来人是谁了! “我早该想到,九幽血海执魔道之牛耳,九幽在的地方,血海必然不会无视!” 只在看到血龙身上那些颇似无间魔龙的种种痕迹,钱晨便已经猜到了许多。妙空以九子母天鬼为根基,后来根基被斩后,重修无间魔龙,乃是借助夺舍血魔的机缘,才将血海九幽两道真传合一,方才开辟的真法。 “天魔化血神刀,乃是九幽魔祖参悟我血海所创的至高魔道!这九幽魔龙,却是我血海魔祖参悟冥河所创,克制天魔化血神刀的法门。” 司马炎身后的影子,平静开口道:“司马炎,你真是个废物,居然被低你一重境界的人算计。若非我及时出手,被劈上这一刀你死是不会死,但冲击元神你就别想了!” “九幽在明,血海在暗!”钱晨感慨道:“魔道的布置,果然滴水不漏!” “我早该想到,九幽道主持之事都在明面之上!但七星灯阵乃是诸葛武侯遗留,司马懿后来又至,破去了武侯的手脚,给司马家留下了这份底蕴,司马炎想要借助魔道改造七星灯阵,必然有另一方主持者!” “让你们相互牵制……似司马家这般喜欢搞平衡的货色,怎么会只托付九幽道一家!”钱晨语气十分的平静,并未因为前番算计失败,感到有什么不安。 此时他身后传来一声赞许道:“了不得!现在的道门真是了不得!” 钱晨向后一瞥,只见一位苍鬓中年人提着刘裕,从外面的祭神台走了进来,附掌笑道:“如此魔刀,如此魔道,你真乃天生的魔种。之前种种算计,亦称得上高远!我倒是好奇,你竟是哪家道门培养出来的俊才……可愿投入我血海门下,做一位圣子?” “圣子?”钱晨好奇道:“是你们血海道对高级天材地宝的称呼吗?” “圣子乃是经由血海重生的魔胎,亦是我道掌教的候选人!更是血海魔祖的血脉亲子!”血海道的阳神真人微笑解释道。 钱晨嗤笑一声:“那算了!我爹你们认不起,我怕血海魔祖他遭了天谴!此事且不用再提!” “像你这般有趣的年轻人,我真不忍心就这般杀了!”苍鬓中年人叹息道:“好在圣子未必一定是人,将你炼成血神子,浸入血海中与亿万血神子厮杀,也能诞生一尊血海魔胎!” 钱晨微微侧过头去,凝视着其他方向的七星灯…… 那道血影看见他的瞳孔之中,浮现一丝淡淡的紫气,微微一惊,道:“先天紫气,望气之术!原来,你竟是楼观道的人!” 此时,钱晨一颗心正不住的往下沉,虽然挺看不起司马炎此人的种种行事手段,但钱晨不得不承认,此人在篡夺南晋国运修补元神,乃至熔炼纯阳龙气,晋入阳神境界之后,是他平生所见最为顶级的阳神之一! 修为绝不逊于昔日的孔雀妖王。 钱晨能算计他,大半是因为大毁灭魔刀的余威,令其不想在冲击元神之前稍有损伤,而骗出他施展七星截命之术,正面撞上了道尘珠的镇压之威。 太上道尘珠这件灵宝,说实在的真是废物。 若是司马炎老老实实的正面动手,这位大爷绝对动都不动分毫。 就如孔雀妖王化去钱晨肉身时,这位大老爷的作风一样,若非钱晨算到了孔雀妖王最强之处也是它最弱的地方,算到在其腹中除去五色神光之外,它再无其他可用的神通。以钱晨肉体重生之际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换做太上其他两宝在手。 哪怕是昆仑镜,开山斧之流,钱晨都敢硬抗几尊元神。 好不容易靠着智计百出,算计了司马炎,方才那一刀砍下去,虽说杀不了这种鬼物所修,分化能力最强的阳神,但钱晨可以保证,这一刀下去,司马家付出无数心血,筹划许久让司马炎冲击元神的机缘,定然是全没了! 但魔道暗藏的底牌,着实令人一惊。 那魔头前去擒拿刘裕之际,都能以血影分神拦住钱晨这一刀,这叫钱晨只能暗叹一声……终究是勉强上阵,从魔道那边获得的信息,不足以分析出更多的东西。 苍鬓中年人可以分化血影,所修的应该是血海道《血海魔经》号称‘无间留影,血影神功’的血神篇。 只看他仿若寻常中年人的肉身,还以为其本质寻常,但实质上,那肉身只是无数血神子汇聚所化。他摇身一变,便能分化千万血影,合身扑上,能将一座百万人的城池,盏茶之间化为死地,将所有人统统炼化为血影。 阴神之下的修士,都经不住此人血影一扑。 刘裕何等英雄,武道修为和一身枪术,都是钱晨在中土仅见,还不是此人轻易擒来。 如此两人前后联手之下,钱晨算过自己的种种手段,也没有超过两成的把握取胜。 而那仅有的两成,还是钱晨燃烧金丹,破碎法宝,搏命换来的。所以,如今唯一的机会,便是让这两人让相互忌惮,不能联手! 钱晨心中闪念而过,浮现方才血影出手时的种种。 那开阳灯火焰转为血红,才让血影得以附身司马炎的影子。而七星灯燃烧的火焰,乃是北斗星力和龙脉气运混合点燃的天命真火,龙脉本质最为正气浩然,根本容不得一丝邪气…… 想到这里,钱晨心中便有一丝猜想,随即便以望气之术,重观七星灯承载的龙脉气络。 七盏青铜古灯之上,丝丝缕缕脉络相连的气运,牵连着数股庞大的龙气,每一道都接近一条完整的龙脉,。龙气通体赤红,犹如赤龙,通体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其中更隐隐浮现一柄赤气冲霄的神剑高悬,一旦有人触犯龙气,便会牵动剑影刺下,几有元神大成之威…… 若非刘氏子,便是身首两处的下场。 “相传仙汉刘氏开国之祖,乃是天界赤帝子!如今看来,竟然不是虚言!” 钱晨有些无语,这位赤帝子行事作风,有些不太堂皇正大的样子。 昔年仙秦尚在的时候,据说此人亲眼见过始皇帝的仪仗,那时候他可没有什么赤帝子斩白帝子的威风。据说是两股战战,身颤兢兢,不敢抬头!若真是天帝子裔,未免也太过……识时务了! 但龙气的种种堂皇,都是之前的残余…… 如今的龙气除了赤气之外,几道龙气之上还缠绕着无数生灵怨念和诅咒,这滔天的怨气化为血焰,燃烧着缠绕在龙气之外,叫龙脉双目赤红,魔气缠身,赫然已经被咒法束缚魔化! “仙汉并未失德……为何会有这般滔天怨气?” 钱晨神色凝重,想起七星灯阵魔化之事,便知道此事定然脱不开魔道的手笔。 “仙汉余气,已经尽数被污!”钱晨恍然道:“若是司马炎按照原来的计划,借助七星灯祭,盗取仙汉气运弥补南晋的国运损伤,那岂不是……” 龙气之上燃烧的诅咒,何止数百万人! 浓厚的血怨之气让钱晨都有些战栗,一旦这般被污染的气运和南晋国运合一,虽然表面上恢复了气运,但实则再也无法摆脱与魔道的纠缠。 那时候,魔道只怕就能光明正大混入晋朝内部,与道门分庭抗礼! 钱晨面色一变,冷声喝问道:“司马炎,你可知仙汉余气已经尽数被魔化,早已为魔道所得……” 司马炎猛然抬头,眼神之中的震动几乎无法掩饰,但他很快压下了追问此事的冲动,冷哼一声,正面堵住了钱晨。钱晨微微垂目,凝重道:“昔年魔劫之际,天下战乱,那几个入寇中土的胡人所建的伪朝,亦名为汉。而且造下的杀孽最重,视中土百姓为两脚羊……” “这,应该也有魔道的手笔罢!” “借助言灵之力,将中土百姓被胡人屠杀的怨气,缠绕于汉统之上。” “借此把季汉收拢的仙汉余气,诸葛武侯以七星灯镇压的汉统龙气,诅咒魔染,毕竟七星灯只是诸葛武侯一道遗留的仪轨罢了!怎能防备魔道数千年来时时刻刻得魔染和污浊……恐怕,尔等早就想借助仙汉龙气,再开一个魔道王朝!” “司马家的所为,正好给了尔等的机会,他们与虎谋皮,还以为让司马炎成就元神之后,可以设法摆脱你们!” “还以为牺牲的只是南晋,可以让他司马家的利!” “岂料,你们本来就想将整个南晋王朝,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血海道苍鬓中年人那边传来,他赞叹道:“楼观道的望气之术,果然不愧是文始道尊亲传,其观天下大势,梳理气运脉络,观望一国一朝,一家一人的祸福劫数,无有不中!我等算计数千年的东西,你看一眼便猜到了大半,还好楼观道没落许久,不然我魔道的许多算计,还真瞒不过你们!” “灭的好啊!”中年人感叹道。 他眼神之中满是残酷,冷冷一笑道:“奈何有你这个死剩种!” 第二百一十四章万年血怨咒厄沙,有我钱晨便有天 苍鬓中年人说完那句话后,情绪渐渐收敛,恢复了魔道的冷酷和漠然。 他一拍腰间的法宝囊,手中顿时出现一面漆黑长幡,这长幡之上绘有种种丑恶凶残的魔鬼,个个睁着怪眼,磨牙吐舌,仿佛咆哮如生。 这些魔头一个个都遭受酷刑,斩首、腰斩、长钉穿身、扒皮抽骨,污血从他们身上流出,汇聚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就在这杆大旗出现的瞬间,只见成百上千张面孔都在旗帜上浮现出来,一个个露出种种狰狞痛苦的表情,疯狂的嘶喊着。 他抬头看向钱晨,冰冷的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残忍意味,只见他一挥大旗,身影瞬间从旗帜背后消失,而原地只有无数重叠的模糊血影,在旗帜之后显现。 随即成千上万的血影从老魔所在的位置冲出,每百道血影,便会裹起一面旗帜。 那无数的旗帜上下翻飞,或隐或现,随着漫天遍地的血影,铺满了七星灯所在的这片小世界。 钱晨摸了摸下巴,看着那变化莫测的旗帜,摇头道:“厉害!血神子一旦过万,无边无际,极是难缠,更能自行布成血海大阵,引来九幽血海显化!” “血神子在血海之中不死不灭,除去极少数避魔法宝可以克制,几乎无敌!” 司马炎闻言,在他身后冷笑道:“你对魔道的神通倒是门儿清!” “普普通通吧!” 钱晨坦然承认道:“不过他这血神子火候还不到,弄出的血影虚虚实实,不过三千六百个!还需要以血神子持着布阵的旗幡,才能布下魔阵。我观这阵法脉络,应该只是血海大阿修罗魔阵的旁支之一——血海迷尘阵!” 石台外铺天盖地的血影中,传来一声尖啸:“居然连血海迷尘阵都知道!这一代的楼观道真传,莫非还看过《血海魔经》?” “略懂!”钱晨解释道:“血海魔阵乃是血海魔祖以九幽血海为基所创,一旦布下完整的血海魔阵,犹如九幽血海出现于世间一般,但血海之中的种种变化、诡异,亦可独立为阵。” “这血海迷尘阵,便是九幽血海之中常常刮起的毒沙风暴的一重变化,布阵之后,除去招来九幽血雾腐蚀神识,遮掩血神子。更有三十六种九幽毒沙,可以蚀魂,腐骨,迷神,荡魄,穿肠,溶血……” 那无数血影沉默了。 密密麻麻的血影围绕着钱晨所在的开阳石台,旋转起来,犹如血色的风暴一般。 三十六面魔幡已经在四面八方立下,丝丝缕缕的血雾,从魔幡上的魔头口中吐出,缓缓遮住了周围。 钱晨立于血色风暴的风眼处,如同整个天地都向他淹没而来。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血海魔阵的隐秘,不少血海道的真传都未研习过。你若还能显露血魔真身,不受这血海魔阵的影响,倒是真正能吓我一跳!” 钱晨心中暗道:“若非我把魔身封印在了魔穴,我的血魔真身掏出来比你还大!” “吓你一跳……呵呵!” 血海道的老魔头见他不再回答,也不知道有没有松一口气,反正很是得意,冷笑道:“要不然,还是乖乖领死罢!” 钱晨抬起祝融血刃,将玄黄如意拢在袖子里,插科打诨道:“要不,咱们还是考虑一下血海道圣子的事情?” “晚了!” 老魔的血影一挥阵旗,四方的血雾骤然翻腾,犹如浪潮一般,朝着开阳石台卷来,血雾之中一道道黄沙漫卷而来,开阳石台密密麻麻的禁制灵光稍稍沾染,便被侵蚀溃散。 “万年血怨咒厄沙!” 黄沙纷纷扬扬的落下,将钱晨团团围住,犹如活物一般朝着钱晨体内钻去。 站在不远处的司马炎不小心也沾染了一丝,护身的六条纯阳龙气都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一点黑斑,他的魂体仿若迎来了无数人刻骨铭心的诅咒,让司马炎一时失神,随即便运起法力,炼化那点黑斑,然后避之不及的躲开黄沙。 他对血海道的老魔更添一重忌惮,显然钱晨之前的话,并非是毫无影响。 咒厄沙,乃是九幽血海之中最为常见的毒沙之一!传言是坠入九幽的灵魂,临死前若是不忘仇恨,带着怨气落入轮回,他们魂魄消散前的声声诅咒,便会落入血海。 日积月累之下化为此沙。 此沙乃是亿万人言灵咒怨所化,亦是天下间最好的诅咒载体! 钱晨身上黑白两色的光芒轮转为太极,朝他涌来的咒厄毒沙,在太极图的消磨下化为点点纯净的愿力。 一波一波的咒骂和怨恨如潮水一般涌入钱晨的识海,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便是如此的局面,但任由这般诅咒如何强横,却始终未能动摇道尘珠的灵光半分! 血雾的遮掩下,一道血影已经扑倒了钱晨的面前。 钱晨心生警惕,手中祝融血刃扯出一道刀光,背生双翼,足踏赤龙的魔神再次于刀光之中浮现,将那无形无质,唯有一线血光是其本质的血影斩为两段。 血色的刀光吞吐,将血光一吞而下,瞬间炼化! 血雾之中一声闷哼,天魔化血神刀,终究是九幽魔祖观血海真形而创,最为克制血海道的刀法。 除去兜率真火,太阳焚绝神光线等极少数克魔神通之外。 少有可以如此轻易炼化血神子的神通…… 可血雾之中扑来的血神子并非只有一只,而是成百上千的弥漫过来,无数血影穿插交织,钱晨挥舞雷芒电锁,化为独角雷虬护住自己,同时刀光挥舞,连连斩杀靠近的血神子,但不过三个呼吸,偶天盖地的血光便将独角雷虬污秽。 一条沾染血迹的淡黄丝绦坠落在地,被钱晨挥袖收起,他一荡刀光,化为一条血河环绕自己。 但那密密麻麻的血神子,还是超乎了天魔化血神刀能斩杀的范围。 数十只血神子融汇为一道血影,生生渡过了血河,这时候钱晨大袖一张,其中的太上八景炉张开炉口,将那道粗大的血光一股脑的吞下。 如今业火红莲封印了不死道人,玄黄如意、天罗伞和磁光瓶给予了分身,大圣雷音琴残破,剩下的龙雀环等法宝又不耐血光污秽,太极图要消磨咒厄神沙的诅咒,血神子此恶物又不入五行,不受五色神光的克制…… 钱晨还要防备身后的司马炎! 他的念头飞速的转动,抓住每一点气息和破绽,一时间钱晨心力交瘁,额头之上渗出了几缕冷汗! 闪念间,钱晨已有应对。 他天魔化血神刀反转,刀气横贯一道血河,朝着身后的司马炎劈出了一刀,同时反手拔出琴腹中的我执刀。 刀光犹如冰魄,带着冻彻一切的寒意席卷而去,生生在无穷血雾之中劈出的一道雷音! 冰魄神雷席卷! 刀光变化将那血雾之中的无数血神子一并冻彻,化为纷纷扬扬的血色冰屑! “冰魄神刀!寒光化雷!这是广寒宫的手段!”血雾之中传来老魔的怒吼道:“楼观道、广寒宫、九幽道、还有我血海道的手段,你究竟是谁?” 司马炎面对朝着自己而来的一线刀光血河,不退反进,露出一丝冷笑,身上六条残余的纯阳龙气汇聚,抬手便是六龙咆哮。 龙气降服于他的掌下,随着一声龙吟,三条龙气便破开了天魔化血神刀,另外三条龙气直接撞在了钱晨的背后,一片五色光华浮现,生生受了这一击。 “五色神光!”血雾之中那人低喝。 钱晨忍着内腑的震动,也冷笑道:“降龙伏虎!” 司马炎赫然也借助纯阳龙气,修成了天罡三十六大神通之中的另一种大神通,虽然还只是降龙,尚未伏虎,属于小成。 但这一式神通具备倾天巨力,一道法力犹如龙脉之动,几有搬山倒岳的力量,五色神光未能完全护住他,让钱晨肉身受创,不得不运转先天阴阳气,才勉强弥合肉身,使其没有崩坏。 冰魄神雷之机弥散,劈碎了一片血雾,终于令灵机有流动的空间。 钱晨五指虚握,一片电光从虚空浮现,随着内五气翻腾,滚滚雷音从他脏腑之中传出,那令灵机流动的一线空隙之中,雷机汇聚。 瞬息之间,便有五道雷光从钱晨的五指浮现——随着拇指的乾元神雷、食指的五行神雷、中指的混元神雷、无名指的两仪神雷,加上最后缠绕在小指上的大威神雷虚握成爪,五雷汇聚于掌心! 一道犹如鸿蒙初紫的蒙昧雷光,于焉迸发。 “紫霄天府雷!” 钱晨掌握五雷,劈出一道犹如细小雷蛇一般的电光。 这小指头粗细的电光,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在离开钱晨的掌心之后,雷光瞬息之间弥漫开来,从细小的雷光枝桠蔓延出去,到了石台之外,已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雷龙,瞬间将血雾粉碎…… 雾气中的血神子在雷光劫灭之下,被一条条紫霄神雷缠绕,滋滋不断,然后血影溃散飞灰湮灭而去! “神宵派的掌握五雷!你究竟是谁?”血雾之中的老魔狂怒道。 这一道紫霄神雷未能撕裂已经布置好的血海迷尘阵,但却也在阵法之中撕裂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五色神光,降龙伏虎,掌握五雷…… 在短短的数息之内,便有三种名列天罡三十六的大神通现世,若非魔道神通不入天罡,血海魔阵亦能称得上一种大神通! 钱晨咽下一口血,方才血海魔阵压制住了清灵之气,天地之中灵机不足,他不得不以内腑五气,勾连五色神光于脏腑内摩擦,内运雷机而成五雷。 再次震动了脏腑,加重了伤势。 休看他逼退血神子,刀砍司马炎,但两人只是暂时落于下风,根基无损,这样的神通刀气,他们还能接下数百道,但钱晨已经无力同时抗衡两人。 除非拼命,否则无一丝的胜算。 但要钱晨自爆金丹拼命,还不如钱晨直接舍身魔道,跟血海道老魔夺取血海魔阵得主导权,以天魔夺基的魔法,重修血魔真身呢! 他那两颗金丹,还是真正结丹的胚子,阴阳五行,再来一次,可没有下一个孔雀王成全他这么好的道基了! “好在我早有准备!”钱晨冰魄神刀、天魔化血神刀双刀合并,轮起两把长刀,连番砍下,冰魄寒气将司马炎暂时冻结在身后。 刀气化为的血河,将钱晨的身影遮蔽。 他右手一翻,拿出仿制的神器腾空剑,震动其中的罗天仙箓,也不再顾及面子,一声低喝道:“烛九阴救我!” 祭神台的气息缓缓转动,这重重世界深处,突然开辟了一条空间裂隙。 钱晨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百一十五章太上灵珠神通妙,一点南斗藏精神 天魔化血神刀的刀光散去之后,欺身而上司马炎和蜂拥而来的无数血神子,只能看着空空荡荡的石台,无能狂怒! 钱晨早在冒险闯入魔道的大本营——祭神台之前,便想好了退路。 虽然中间出了七星灯这般出乎钱晨预料的意外,但他所谋划,借助祭神台和罗天仙器之间的联系而铺设的后路,却不受此影响。 故而他一震动罗天仙箓,便轻易烛九阴让打开了一道空间裂隙,在力压两大阳神之后,一身转战罗天世界。 至于司马炎和血海道老魔,他们追不上来,当然是自己不中用啊! 钱晨勉强站直,在罗天世界的星空之中盘腿坐下。 他内腑被司马炎以能极大程度提升法力真力的‘降龙伏虎’所创,为了劈开血海迷尘大阵,又强运内五气,打出紫霄天府雷,因此所受的内伤极重。 若非修成了五色神光的大神通,内炼之术远超同济,勉强护住了脏腑。 如此重创,至少能废了钱晨的肉身! 钱晨口中不断流出粉红色,带着细小气泡的血沫子,他随手抹在手上,低头看了一眼,继而忍不住咳出更多的血沫。 “挫伤肺金,大摧心火,肝木焦枯,脾土壅郁,唯有肾水化育,依然不受影响!”钱晨内窥五气,忍不住开口苦笑道。 肾水为什么不受影响? 因为钱晨五色神光小成,可以轮转五行,就算肉身崩溃都可以慢慢重生恢复,肾好!修道人的肾,不可能不好!我还有阴阳二气,我还有本命剑胎,肺金生水,肾强无敌。 “颠倒阴阳!” 钱晨的一身法力,缓缓分化为阴阳二气,相互追逐,犹如阴阳鱼一般显化于他身后! 先天阴阳二气运转之间,侵入他肺腑的异种法力,纵然带着龙气的性质,分外的顽固,却也不敌太极图消磨化为精粹的元气,被钱晨轻易炼化。 肉身上的伤势,更是随着阴阳二气的颠倒运转,而尽数褪去。 五色光华流转,重新巩固内腑五气……不过用了莫约一日的时间,钱晨便恢复了全盛之姿。 “颠倒阴阳真好用……用来修复庐舍,实在是一等一的大神通!”钱晨一番内视,发觉自身的伤势已经随着阴阳二气的运转尽数褪去,不禁有些期待起真正结丹的那一刻。 经过此次建康之行的许多磨练,钱晨已经能隐隐把握先天太极丹和五行天遁丹之间的一丝联系。 阴阳五行,乃是元气本源,其中的那一丝联系,便是‘斡旋造化’大神通的玄妙所在。 只要能把握这一丝玄妙,就算没有修成小成的‘斡旋造化’,钱晨也可以将肉身随时解化为阴阳二气。 到时候,再遇到这般局面,钱晨只消把自己化为阴阳二气,作太极图那么一卷,什么血河大阵、降龙伏虎,任他来攻,多顽固的法力,都能叫它返本归源,化为精粹的元气。 放手任由他两人消磨,钱晨能转个一甲子,还不耽搁修为。 而不必如今日这般,血河大阵一罩,天地灵气被血雾侵蚀,钱晨许多手段都无法施展,就连劈出一道紫霄神雷,都要运转内五气! 届时,世间九成九的神通,都只要太极图一转便能化去,他只怕连天罗伞都不需要了! 那时世间绝大多数的护身法宝,还真不如他肉身所化的太极图…… “等此间事了,我便远赴海外结丹!” 这段时间剑斩的杂鱼,最差也是一尊阴神,钱晨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一位‘通法’修士了。 虽然这位通法修士已经有两枚至少一品的金丹,虽然这位通法修士大神通都修成了几桩,但归根结底,他可还是一个小修士啊! “毕竟我的本体乃是先天灵宝,这具肉身只是皮囊罢了!皮囊结丹,关我本体何事?所以我还是通法境界。就算我这具肉身修成了元神,飞升成仙了!我也还是通法……” “真正要成就结丹,还得修成斡旋造化才是!” 钱晨心中信念坚定,虽然他之前骂道尘珠是废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想的。 将两柄神兵放在膝上,引出本命剑气缓缓洗练,钱晨素手开始接上大圣雷音琴的断弦。 随着罗天世界中的星空一阵变化,人首蛇身的烛九阴便出现在了钱晨面前,一脸正色,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钱晨之前从ng)容(bei)不(bu)迫(kan)的求救。 “大哥这是想要修成天罡大神通之首的斡旋造化吗?” 烛九阴一眼就窥破了钱晨的打算,感叹道:“造化之道,其妙万方,想当初仙秦赦封大方士,便须要方士掌握一丝造化的皮毛,我十二个兄弟全盛之际,搏杀道君也只是等闲,但要修成此等神通,却连想都不敢想!” “毕竟灵宝仙器,虽然为造化之精要,可若想掌握造化,却比生灵难上千百倍!” 烛九阴敬佩的看了钱晨一眼:“若是大兄能掌握斡旋造化,届时救我等脱离本体,转世重修,便轻易了百倍!” “好吧!看你这么会说话,我就把前面的事情忘了吧!”钱晨心中暗许道。 面上钱晨却十分凝重,道:“这么说,徐福也掌握了斡旋造化?” 自从知道了徐福还在人间,甚至有可能是蓬莱三宗背后的那只黑手,钱晨就把徐福隐隐看成了自己在人间的一尊大敌。 烛九阴对徐福也极有敌意,嗤笑道:“若非如此,他哪敢打我们兄弟的主意!” “此去海外,我会留意蓬莱三宗的踪迹的!”钱晨微微点头道。 仔细算一算,除了窥视中土的蓬莱三宗,雄踞海外的龙族不但与少清冲突不断,而且和自己的命格也隐隐犯冲! 还有那位开辟阴山鬼国的元神鬼仙——黑山老妖;加上《太阴斩情刀经》和广寒宫那群老女人的孽缘;甚至是天师孙恩,也有很大一部分实力是在近海…… 如此算来,海外之行的麻烦,似乎也极是不少! 不过那些都只是因果牵连,眼下还有一个司马炎没解决呢!血海道掠回了刘裕,七星灯祭在即,魔道全部实力缩回祭神台处,只以如今正道的人手…… 谢安和钱晨两人,就算一晃显化出三头六臂来,只怕也干不过呀! 钱晨凝思算计,此次对付司马家,是三位天师主持的大局,正道一方的实力,都是在他们三人的把握之中。 这三个老贼的算计,自然不会告知钱晨,虽然知道他们必有暗手埋伏,但钱晨一贯喜欢将主动把握在自己手上! “俺从来就不喜欢太被动!”——前·太上珠珠·被动盘玩的手串·道尘 烛九阴看到钱晨低头,一副凝思苦想的样子,心中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这位盘古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行事作风太像始皇帝,本体更是一颗实心的珠子……自己也怕他记恨啊! 烛九阴忽然想起一事,估计能分散他的注意。 当即便低声道:“大哥!之前布下七星灯阵的那人,委实是算计精深,似乎早就发现了罗天世界的来历,甚至窥破了我的跟脚。” “在我沉睡之际,于罗天世界之中留有布置!还是我将二心魔猿重新收归麾下,才得到了一些线索。二心魔猿那家伙,好像还答应了那人一些事情!” “哦?”钱晨微微挑眉,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季汉丞相。 本以为司马懿这个老妖怪来过一回,应该清理干净了武侯的后手,但如今看来,武侯的其他布置或许被破解,但司马懿绝对没有窥破此地方仙道遗迹的跟脚。 不然一尊罗天仙器摆在面前,司马懿只怕豁出半条命来,都要想办法炼化一二! 烛九阴看钱晨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这上面去,便把二心魔猿真灵摄来。 如今的魔猿一身金甲,代表魔性的首级,已经化为神首面上赤红的魔纹。神性和魔性在烛九阴的帮助下完全合一,虽然还有几分桀骜不驯,但也恢复了大半的理智。 但他不知钱晨本质的可怕,在钱某人面前很是有几分嚣张,除了烛九阴,谁也不给面子。 烛九阴狠狠的瞥了他几眼,才让他老实低头道:“俺确实答应了那人一件事。” “此人对俺有恩,俺如今孑然一身,旧日种种都已淡却,但唯有承诺不忘。所以,若是神主让俺食言,请恕俺不答应!” 烛九阴对钱晨对视一眼,点头道:“我有愧于你们,自然不会强迫你答应什么。可此事的种种,当与盘古大哥分说一二……” “神主……属下只遵从于您的命令。其他人我一概不认!”魔猿很是硬气。 “你……”烛九阴假惺惺的提高了声调。 “好了,别演了!” 钱晨抬了抬手,毕竟我小弟的小弟,不是我小弟! 除了那些知道厉害的先天灵宝,仙器法灵,有几人能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如今他不过‘通法’境界,被人看低一点也完全正常。这老猴子有了烛九阴撑腰,已经硬气了起来,完全忘了当日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这些末节,等有空再帮他加深一下记忆好了! “你说诸葛武侯对你有恩,应该是指,他助你镇压魔性这件事吧!”钱晨语气很是笃定。 老猿微微一愣,哑然的神色证实了钱晨的猜测——他口口生生说自己依靠大毅力和大智慧,镇压了魔性,原来也只是吹逼! 那些完全信了他的邪的魔道中人,如今提起来还会心有钦佩。 要知道,当日诸神同坠,陷入九幽,加上所有旧识尽数死去,幕后黑手竟然是旧日尊主,那一刻吞噬它的魔性,堪称可怖可谓。 而就连钱晨,都只能在魔性刚刚有所根基之际,自斩一刀,如今还常常被那魔念的残余所困扰 所以唯有魔道才知道,在如此情况下,还能挣扎而出反手镇压魔性的心性是如何恐怖。 但这老猴子居然完全是靠着这般自卖自夸,唬住了这么多老魔头。 老猴子不情不愿道:“我遇到诸葛先生之时,还被魔性所困,幸好得他点醒一二,才明悟本身,将魔性重新镇压!因此也答应了先生一件事情,必须等到他所说的那一刻,才能下手去做!” “那一刻,是刘裕被血祭之时,对吗?”钱晨突然闭上了眼睛。 老猴子有所犹豫,烛九阴看了他两眼道:“连这也说不得吗?哼!” 老猴子挠了挠头,道:“许是吧!可俺不知道谁是刘裕啊!” “就是身怀仙汉余气……”钱晨突然想到,不是谁都有自己这般的望气术,能看穿刘裕的气运,就连司马氏,也是从司马懿开始算计了许久,才最终锁定了刘裕。 当即改口道:“就是七星灯祭的主祭品!” 老猴子微微点头,抠着脚道:“先生的交代,的确是如此!” “武侯好算计!” 钱晨睁开了眼睛,长身而起,凝视着周围的星空道:“司马懿、魔道、司马炎,只怕都被他算尽了!七星灯祭,七星灯祭……原来祭的不是刘裕,而是南晋的国运!” “原来你早就抛弃了仙汉的余气,选择了借助新朝的龙脉,重新开辟一个王朝……可你,怎会如此选择?”钱晨有一丝动容和感慨。 世间只怕没有人不知道,汉统对丞相的意义! 所以连司马懿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若非刘裕就在眼前,而钱晨又记得此人开辟的新朝是刘宋并非刘汉,只怕都不会想到,为了延续汉统,鞠躬尽瘁一世的诸葛丞相,最后的选择竟然是告别了‘仙汉’,去缔造一个新的时代。 他没有再去挽回那旧日的余晖,而是将自己与过去葬在了一起,将希望托付于新朝。 钱晨能想到,在司马炎冲击元神之际,七星灯阵逆转,以司马炎为祭品点燃仙汉余气,强行逆转南晋国运,将这股滔天气运融汇与刘裕身上。届时,司马师见证这一且之后,心中是何等的恶心。 杀也杀不得,只要看一眼都会恶心! 司马家开辟的王朝,国运却归属于一个外人。 而那时候,司马炎被血祭,司马师独木难支,天下世家见到了刘裕,又会何等的欣喜,会如何名正言顺的下手分割司马家的权柄,留给刘裕发展的机会。 钱晨昂首看向罗天世界背景的浩瀚星空,突然回头问道:“这满天星辰,究竟哪一枚是诸葛丞相?” 二心魔猿微微张口,一时无言,钱晨道:“你道我猜不出来吗?罗天世界本就是一片精神世界,其中藏有强者的精神烙印、大道留影千千万万,又因为九幽侵蚀而无比混乱,就连法灵都难以尽知,要想藏入后手,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 “特别是他留下的后手,乃是算计数千年后的大局的某一刻,这其中的形势变化之复杂,谁也难有十足的把握。” “故而丞相所留,定然是自己的一缕分神,会在最关键得时候,借助五丈原时以身祭阵,对七星灯阵的玄妙把握,一举逆转阵法,想要祭谁就祭谁!无论多少阳神来了,都是找死!” 二心魔猿心中终于把持不住,垂首,低声道:“先生化身天机星!” “南斗!”钱晨恍然道:“也是,除去北斗之外,也只有南斗配的上他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两道锦囊为天下,一片道心不曾忘 想到要见那位五千年前,人间第一人,钱晨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钱晨借阅《风后握奇经》,能从中参悟龙虎鸟蛇四阵,稍稍涉猎天地风云四阵,便可与南晋年轻一代阵法最精通者,上代神州二十八字之一的谢道韫比肩争雄。 而那位呢? 乃是尽得兵家传承,贯通天、地、风、云、飞龙、翔鸟、虎翼、蛇蟠,融汇八阵而成阵道至宝八阵图的人物。 钱晨所涉的阵法精要,在他面前只怕连三岁小儿都算不上。 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总握阴阳之道行,司马家仗之镇压中土的底蕴——中土第一元神司马懿,昔年在他面前只能屡败屡战。若非一意逆天而行,被仙汉崩溃的国运所累,此人当是中土万年以来的第一人物。 “身为太上道祖的随身老爷爷,最不济也是太上道道统的象征,我要是贸然去索要签名、合影、请教……会不会太丢太上的面子呀!” 钱晨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心中有些小蠢动。 作为琴道爱好者,又有司马家的大敌在前,又怎能不向琴魔请教一曲? 什么司马炎,司马师,请那位弹一曲《广陵散》,琴声之下让他们跑三个时辰,能逃得一命? 但是,自己布局都下到这一步了,全靠丞相是不是有些不好? 不容钱晨多想,星光飞纵,身已经落在了南斗星宫之前,穿过宽阔巍峨犹如天子殿堂的天府星,从楼阁侧廊而过之际,惊鸿一瞥殿上供奉的那位天子,双耳肥大,面容宽厚,手垂落到膝前。 钱晨一声叹息:“昭烈皇帝!” 走过天府星,便是放着兵器架天梁星殿。 其中布置犹如武库,殿堂之上,供奉着几件残余着杀场惨烈之气,虽然是留在罗天世界中的精神烙印幻化,但依旧透着武道绝顶所留下强横气息的神兵! 其中一柄丈八蛇矛乌光沉沉,气息暴烈至极;旁边一柄长枪,铁锈斑驳,却比刘裕手中的亮银枪气息强横了何止百倍;还有一张旧弓不知挽开了多少回,纵使空弦,仍然叫钱晨生出如芒在背之感…… 但最恐怖的,还是最上首的那件兵器! 其气息平缓,犹如人闭目蛰伏,但这闭目背后,又有一旦亮出寒光,无可匹敌的张力,甚至散发着武道成圣的浩大气息! 若非这里只是气息残留的幻影,钱晨简直怀疑这柄神兵之中的灵性,已经修成了神祇! 钱晨从它旁侧走过,犹如赤脖行于刀下,竟有一种担心这件兵器醒来的惶恐。 走过这一殿,钱晨背后冷汗淋漓,若是刘裕能来此,估计于武道之上,会有不可思议的收获。 穿过天梁星殿后宽阔的武场,钱晨渐渐收敛了发散的心情,变得肃穆起来,抵达天机星的时候,钱晨本以为又是如天府、天梁一般的大殿,岂料目光所至,竟然是一间寻常人家一般的草堂。 在草堂之外,钱晨竟不禁驻足,久久凝视那门前的一联“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有时候我真不禁怀疑,这一切似真似幻……太上,你真的只是在重复我的记忆吗?” 钱晨心中一时复杂,但还是抬头推开了那虚掩着的柴门。 草堂之内,钱晨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名文士于堂中矜立,此刻正凝视着堂上卧榻,目光悠远,似天地间只此一人! 他身长八尺,头戴纶巾,只见两鬓斑白,明明是年轻人一般的身姿,偏偏身着的鹤氅空荡荡的垂落下来,宛若神仙之骨。 若说前番的诸多兵器,给予钱晨强大的存在感,如利刃在背一般锋利,那这一幕,却给他一种此人将要随风而去之感,却又如高山仰止,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深邃和宏大。 “见过丞相!”钱晨肃穆一礼,继而笑道:“本以为丞相当在草堂高卧,不意竟起……” 草堂之内空空荡荡,徒有四壁没什么摆设,中堂之上除了卧榻和几件竹木器具,唯有两物,得入钱晨眼中。 一者便是案上的长囊,里面是个古琴的摸样,另一者便是壁上悬挂的七星宝剑,虽在鞘中,凝视剑身,依然有登临高山而下望深渊之感,飘渺而深邃,仿佛有真龙深潜! 只观剑形,钱晨的剑胎便隐隐震动,凭借剑意感应到了此剑的诚信和高洁! “七星龙渊……不过只是一点气息残留,真身不在!”钱晨的颜色略变。 囊中古琴,壁上神剑,再加上榻上案几里的一局残棋和武侯手中的羽扇,便是这位前辈留下的四道手段。 小小一间草庐之内,除了四道道君后手‘锦囊’,竟然还有两位卧龙(真卧龙),凤雏(不要脸的指自己),当真是不可限量! 区区司马氏又算得了什么?司马炎反掌可灭! “故国成灰,那还有什么丞相,叫我一声卧龙便可!”武侯仿佛窥破了钱晨的那点小心思,微微笑道:“昔年南访孙吴,登临石头城怀古之际,探访金陵旧址,不意竟发现了仙秦所留遗物,罗天仙器高妙,亮不敢自取,便在其中留下了这点残影,以待后人。候着了道友,却也是意外之喜!” “卧龙先生,晚辈……”钱晨微微沉吟,决定还是以楼观道未来掌教的身份开口。 岂料刚开口,卧龙先生便抬手制止,道:“哎!不敢!” 钱晨这一刻真的震惊了!这人留下的分神看一眼,也能认出我的真实身份吗? “道友乃是先天之身,来历可比罗天仙器,此地主人尚且不敢怠慢,敬之为兄,亮何德何能,敢自居为长辈?”卧龙先生微微拱手,气度着实令人心折。 钱晨眼中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这是? 我的幕后黑手大计,我的盘古马甲,我落子欲颠覆天庭,掀起天界腥风血雨的布局,还没开始就被人看穿了? 武侯只是点了点钱晨的身份,未曾再深入,不然他要在说什么道尘珠、太上三宝、先天灵光什么的,钱晨该考虑的,就不是向他求问司马氏此局,而是想办法灭口了! 卧龙先生点到为止,未再提此事,转而道:“昔年留下这点分神,也是为故国延续一分气运,因有着仙秦遗宝,罗天仙器的造化,幸得以存留了四道‘锦囊’……” 钱晨目视这简陋的草堂,朝着囊中之琴,壁上之剑遥遥一指道:“可是……” “正是这一琴,一棋,一剑,一扇。”卧龙先生轻摇羽扇,笑道:“只可出手四次,四次以后,这点分神便将终了!” 以道君之身留下的四道后手,不说钱晨也知道,必将是惊天动地的手段。 就算限于种种原因,未必真有道君一击之力,但在今日的地仙界,已经有扭转乾坤,逆天改命之能,抵消一两位元神真仙,甚至击杀一两位元神都不在话下!今日司马炎只怕还配不上其中一道…… 钱晨略略回想,便能猜到,那留给司马炎的后手,只怕并非是对付司马炎,而是用于扭转仙汉余气,净化其上魔道所留下的无穷怨气,甚至…… 魔道要惨! 钱晨为卷入其中的魔门感到默哀,他们算计了仙汉的残余气运,以蛮夷胡种玷污汉统,却没想到如今季汉大佬遗留的后手还在! 越聪明的人越是小心眼,钱晨简直不知道他们该怎么死的。 魔门的元神大佬没有贸然入洞天,算他们谨慎,不然今日恐有元神天魔陨落! “不知先生所留的四道‘锦囊’,哪一道能解如今之危局呢?”钱晨诚恳道:“是在下疏忽,以至秉承汉统的刘裕,遭魔道所擒。” “七星灯祭,以他为主祭,辅以如今世家之中最为杰出的王谢两人,再加上南晋自己的‘太子’——此地许多世家子,其他随便捉来两个,也是气运出众之辈。” “如此以九天星光削去他们命数,血祭七星为祭,非但能助司马炎冲击元神,先前他恢复道伤,褪去鬼物之中阴所损耗的南晋国运,也会得到填补……” “而且魔道在仙汉余气之中已经做下手脚!无论是司马家胜了,还是刘裕侥幸,其气运定然有魔道的一半,若是让如此恶蛊潜入新朝,日久必成心腹大患!” “刘裕!”卧龙微微仰头,掐指算了几下,感慨道:“原来那孩子叫刘裕吗?小字寄奴,颇有先帝之风啊!” “昔年先帝以仁厚长,闻名于世,却少有人知其武道亦无双无对,所创五帝龙拳,却有为天下开太平的气象!”卧龙先生把着羽扇,朝着踏上指指点点,笑道:“当年先帝携关张两位将军,探访我这陋室草堂,南阳野人高卧,下方张将军横眉怒目,叫我背生冷汗津津,关将军虎目微阖,不敢让其睁眼!” “先主一身气魄,却压两位将军,临我卑微之身,而无凌人之气!” 卧龙先生语至此处,忽地沉凝,话语再难出口。 钱晨也随之沉默,任由这一缕分神久久怀念,此刻他才突然明白,为何这位不世道君临飞升之前的一脚,却骤然缩回,星陨秋风五丈原! 本是神仙之姿,飘然非凡人,却抛不下……红尘三千丈。 良久,卧龙先生才走到榻边,手抚棋盘道:“这一局残局,便是为刘裕所留,只要于棋盘之上落下七子,七星血祭自解,一子杀一魔!管叫这祭神台下,群魔闻风丧胆,司马炎也终为新朝做嫁衣!” 钱晨上前两步,目视棋盘,只见黑白交织之间,阵势纠缠。 他凝视少顷便感觉头脑昏沉,有神识耗空之感,这才悚然退下一步,《握机经》中八阵图钱晨能看得懂,但这一局棋,他竟然只能看懂三分。但就是这三分,叫他原先无法参悟的天地风云四阵的一些玄妙,此时豁然开朗。 武侯所布的七星灯便是其上的白棋,司马懿和魔道篡夺阵法的种种修改却是黑棋。 黑棋看似控制了局势,但正如武侯先前所言,逆转此局,只在七步之间…… “一局如此!”钱晨抬头凝重道:“真不知剩下三道锦囊,会用于何处?” “此琴乃是为我旧友所留!”卧龙先生坦然笑道。 “司马懿要倒霉……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面对这番惊喜是什么表情!”钱晨瞥了一眼囊中的古琴,有些幸灾乐祸。 “此剑为匡扶天下,斩除魔劫,保东南一方!”诸葛武侯,凝视七星龙渊剑,剑在鞘中自鸣,铿锵有斩魔之音。 钱晨俯首拜道:“先生高义!” 这一拜毫无虚伪。 武侯所留的手段,用一道少一道,四道布置为家为国尚且不足,琅琊诸葛氏尚在,这四道布置,竟无一为诸葛氏所留,能以这一道剑气,遗赠天下,守护苍生! 这一礼钱晨心甘情愿! “那最后一扇呢?”钱晨已经看出,那一局棋是武侯阵法之上的惊天造诣,入阵者生死由他;那一面琴,乃是无上道行,所听者大道在前;那一剑杀伐倾世,能光耀中土八万里,无愧高洁! 最后的羽扇,却是天机术算之上,万妙无方。 轻轻一挥,便能呼风唤雨,改换天地…… “此为应对不测所留!” 武侯手中羽扇一指,钱晨顺着看过去,却是一副中土的堪舆图,羽扇轻轻一杨,拂去了图上的尘埃。 钱晨顿时了然,这一扇便是武侯所留的一个‘变数’,可以覆天下,救苍生,挽狂澜于即倒。会在最不测,最合适的时候落下。 “阁下若祸乱天下,这一扇便为诛阁下。阁下若起身拯救苍生,这一扇,便是亮助的一臂之力!”卧龙先生诚恳道。 “当然,道友若是真的入魔,这一扇只怕是挡不住的……”武侯叹息道:“亮道行尚浅,这一扇之力,难挽大局。” 钱晨沾了沾茶水,在棋盘之上写了一个‘徐’字,道:“此人如何?” “亮算得就有他一个!” “先生所留四道后手,一道为故国旧主,一道为昔年恩怨因果,最后两道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琅琊诸葛氏尚在,先生竟不为他们留点什么吗?”钱晨忍不住问道。 “何必为后人谋?”武侯长笑道:“何必为后人谋!我有大义言传身教,以仁义为宝,则虽死犹荣。” 钱晨微微闭目,心中一股荡气回肠。 他忽然笑了笑,心中一松,道:“有先辈如此,我那些蝇营狗苟的算计,又何必如此难堪?这一回,抛去谋身之算又如何?我也是正道栋梁,我也是楼观掌教,为天下苍生!有何不可?” “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为了自己的借口?” “今日且把这些全抛下,谢安他们可以为家族,为自己,兼济天下苍生。而我,今日只为南晋生民,奋起一回!” 钱晨心念一定,便睁开了眼睛,对武侯笑道:“司马炎跳梁小丑,魔道于我,更是插标卖首尔,何须先生出手?” “这洞天之内,有我,有烛九阴,大局便已经抵定,左右无非多费些手脚……金陵旧城,建康新都,乃是先生所定,以八阵图为基,可能以此局倾尽白子,囊括一城?” 卧龙沉吟片刻道:“可以!” “我知道先生算计!”钱晨长身而起,平静道:“先生以七星阵为棋局,我却能以祭神台的炉灶,烧它一尊天地烘炉。阴阳为炭,造化为工,龙气为药,炼化气运为丹。” “一炉在洞天之外,以建康为炉,众生为药。以祭司马家龙气之命为君,一众世家气数为臣,正邪双方,道魔两家,以及一众修行之士为辅佐,秉承国运而生!” “一炉在洞天之内,以洞天为炉,诸神为药。九幽魔道为君,血祭诸多魔道为臣,依旧以正邪为辅佐,劫数为炉火!” “此为,天帝御龙丹!” “此为气运真龙之丹……可以开一朝,辟一国,造一君,延续炎汉法统。” “刘裕就交给我吧!建康城内,虽然有三大天师坐镇,但司马氏必胁城中万家百姓为质,引魔道元神入城。” “司马家的图谋固然必将成空,但此劫之下,却有半城沉沦之威。”钱晨凝视一席白衣的诸葛先生,拱手道:“请先生与我,救下这一城百姓!” 武侯负手背对着钱晨,幽幽叹息道:“天帝御龙丹,果然能再造龙脉!甚至可以创造一元神化身,乃是另类成道之丹,当在六转之上,不愧是太上道的……” 钱晨闻言微微挑眉,灭口之手蠢蠢欲动。 “你早已布置好一切,司马炎作为主药,祭神台为炉灶,魔道众人都是辅材,就连那些世家你也可以举手投足将他们镇压,借用其气运!司马炎突破元神之际,便是你炼成此丹之时,有罗天仙器在,就算是我也不能阻你。六转金丹,多少人可以付出一切来换,司马氏倒行逆施,所求无非也是一个如此丹一般的功果。” “若是司马氏知道,有此丹可以点化一尊不死不灭,相当于元神的国运真龙守护其族!” “只怕比如今更倒行逆施十倍,百倍的所为,他们都能做得出来!而你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为何,你肯摄舍去此丹,成全我一个幻影?” 钱晨沉默许久,进入金陵洞天以来的种种,让他察觉到其中可以利用之处。几番布局,都是为了最后的收网,在司马炎最为猖狂得意之际,算计一切,将道魔双方、正邪所争得种种,都收入囊中。 至于南晋百姓如何,国运衰微的反噬,他们司马氏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在意? 但这一切……终究意不平。 动手之际的几番迟疑,让他明白了其中必然有和自己本心违背的地方。 纵然修道人当道心坚定,为了成道应该漠视一切,如不死道人一般,如赶尸派段琊一般,如九幽道傅老魔,如血海道无名老魔头,如那司马氏司马炎一般…… 但这不是他! “佛也好,魔也罢,最重要的,永远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惟愿一生逍遥自在……不堕本心!” 第二百一十七章建康开劫,白鹿兆恶,群魔骚动 此时此刻,一位面白无须的宦者,走过太初宫的密道,来到了一处广布禁制的地宫之中。 此地的地脉龙气被束缚在禁制内,充盈的灵气几乎凝成淡淡的白雾。 雾气中,一位威势隐隐的修士正在盘腿打坐,双目开阖间,便有电光照亮一室,显露出极为高深的修为。 宦者远在三十步外就跪倒在地,颤声道:“老祖!陛下……快要不行了!” 雾气微微散开,露出老者的面孔,正是司马氏如今唯一的元神真仙——司马师! 他的声音充满萧杀之气,冷声道:“这是他的命!为了我司马氏的兴衰,不得不如此!他既已将死,那司马炎应该马上就会发动……” 挥袖让宦者退下,司马师长身而起,对着宦者之前站立的位置冷声道:“怎么?这点小把戏还想瞒过我吗?” 宦者之前影子停留的位置,一道玄光骤然钻出地面,幻化一道魔影笑道:“自然不指望瞒过道友,但我等的联络自是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道在东海的暗子传来消息,孙恩已经不在天师道中!龙虎山也有传讯,老天师携带天师印业已下山……陶弘景行踪最为莫测,但若是那两位都来了,他应该也离得不远了!” 司马师盯着那道魔影,一字一字的说道:“既已有前约,你们不会不认账吧!” “自然不会!”那道魔影笑道:“虽然没想到这次能引得三位天师一齐出手,但我们既然答应了,为你挡住道门的元神,当然不会食言!各门九大真传弟子已经潜入附近,靠着你司马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已经成功埋伏在钦天监,城门守等关键位置,待会只要我发出信符……” “这场魔劫顷刻间,便会倾覆半城!” “那就好!” “此次你们虽然要损失几位真传,但掠去的人口,便足以让新一代弟子数目多上数十倍,而且此次正是你们掠夺精血,生魂的好机会,但凡活下来的魔门弟子,只怕修为进益都能大有突破,你们未必会亏……” 司马师说到这里,面皮也有一丝微微的抽动。 建康可是南晋国都啊! 半个天下的东南精华,尽入此城,可以说是人杰地灵,储蓄丰厚。此次引魔入室,乃是司马氏和天下世家两败俱伤之举,除了壮大了魔道,他司马家和天下世家在此地的积累,不知要被掠去多少。 更别说此事之后,司马家可以说是人心尽失了! 若是司马炎冲击元神失败……这般损失,就已经大到了司马师这位元神真仙都有些承受不起的程度了! ………… 建康城中,文津桥旁司倾城所居的白鹿堂,白墙青瓦,依旧静谧。 老仆驾着乌篷船幽幽停靠在码头上,他将船系好,看着略有些浑浊的秦淮河水,皱眉道:“自从公主被禁足后,也就少来了!这几日秦淮河的水又大坏,听闻朱雀桥下,前几日还泛起血水……” 说着他不禁摇头,心中暗暗埋怨三年前那人。 若非那人胆大包天,竟然连真仙老祖也敢招惹,公主又岂会被连累?禁足数年! 正抱怨间,老仆抬头看见一只矫健的白鹿站在别院后堂的草地,高高的昂起了鹿首,犹如黄玉一般的鹿角在阳光之下,晶莹玉润,镀上了一层流光,甚至那洁白的皮毛,也有光芒在下流淌。 老仆何时见得自家吃了睡,睡了吃,从来只在草地园林之中散散步,被自家公主当猪养的白鹿,还有如此神圣威严的一面。 甚至连有些肥胖的身躯,都在白光之中重新变得纤瘦苗条起来。 它轻踏几下鹿蹄,在老仆目瞪口呆之中撞破了白鹿堂的后栏,奋蹄踏向码头,清澈圣洁的灵光汇聚于白鹿身上,在灵光照耀下,秦淮河浑浊的河水顿时清澈。 河面上引出了一道水流,缠绕在白鹿四蹄之下。 它两蹄腾空,朝着远方虚踏了两下,呦呦的鹿鸣声才让老仆骤然清醒。 “小祖宗唉!”他慌不迭上去阻拦:“可不得……” 白鹿昂首,奋蹄奔向了秦淮河,鹿蹄踏在水面上,一道波澜自蹄下扩散开来,所到之处,浑浊的河水顿时澄清,掀起的水花极其细微,只有几点晶莹的水珠。 白鹿竟行于河上! 秦淮两岸的行人只看见一道矫健的白影在河面之上奔驰,掀起道道清波。 白影从文津桥,一直往朱雀桥而去,所到之处,一股清灵祥和之气扩散开来!冲散了河水之中藏匿的煞气和浊气…… 一位士子在河边撑着雨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继而颤声道:“白鹿现于秦淮,这是祥瑞之兆啊!” ………… 崔啖正斜靠在花楼的门栏上,带着目中的登徒子,一同欣赏花楼之中各型各色的美人。 他一双明眸,流光溢彩,犹如阳光之下的一泓清泉。 就在此时,眼前一道白影疾驰而过。 崔啖不禁直起身来,看着白影远去的方向,疑惑道:“这不是十六公主豢养的那条白鹿吗?好像瘦了点,但气机没变……” 他如今已经修成通法,更在钱晨赠予的灵丹和目中豢养的精怪帮助下,修成了一门目术神通,因此对自己的眼力颇为自信。 他喃喃道:“近日秦淮气机渐渐晦涩,河水中甚至有丝丝煞气……大哥叫我近日不要离开建康城,父亲大人的态度,也似有些微妙。” “唉!我几次追问钱大哥的消息,父亲总说此事尤为复杂,不是我该知道的。十六公主也难见着几次了!而钱大哥竟是北魏名族李家的嫡子……七年便从筑基,修至比王龙象还高一头的境界。此时若非我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他低声自语了几句,便闭口不言。 修道人敏锐的五感,耳中已经闻得不远处一阵喧闹传来。 只见几名世家浪荡子弟相互拥簇的,向他走来。 当头的一位涂脂抹粉,但目光犹然清澈,显然并未被酒色侵蚀了精元,倘若细看,其中纵然有两位气息驳杂的,也是筑基出了偏差,真气驳杂,剩下的世家弟子,纵然神态吊儿郎当的,可修为却是不弱。 显然这建康首胜之地,浪荡子也与其他地方不同,修为都不差。 “崔二爷!” 当头的世家子笑道:“这散花楼刚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胡大家,传闻琴书双绝,姿色更是天下少见,我们连来的几日,都未托请见得一面!你品鉴美人之名,动于建康,这美人必不吝于亲近。不知我们可有福气,随你一窥真颜啊?” “俗!”崔啖张开扇子摇了摇,道:“我看美人,是为了养眼!那些浪荡之举,我早就不做了!” “我要能养一只登徒子入眼,我也是雅士……奈何,一只登徒子便要数十张三山真符。每日除了美色养眼,想要真正洗练目力,得用灵丹养着,最好还得是元气之丹。我筑基不过三品,家里哪肯花这个钱。” 那人凑了上来,笑道:“而且据说养了登徒子,眼里便见不得丑人,是真的吗?崔爷?” “是真的!”崔啖遮住了双眼,驱赶他们道:“我就见不得你们……快滚滚滚!” “嘿!天下有我这般俊美的丑人吗?”那人假作怒道,看细了,他虽然神色浪荡,但眉目间也是面白如玉,剑眉星目,生的颇为俊朗。 崔啖无奈道:“我这双眼睛,不分什么美丑,便是道旁老农,厕中污秽都看得,唯一见不得人间丑恶,以及优柔造作。” “那就是见不得俗人!” 那人神秘兮兮的凑了上来,低声道:“听闻你和三年前那位有旧,不知可还有元气之丹的……内个?” 他搓了搓手指,讨好道:“我听闻崔二爷求过耳报神这种精怪的消息是吧!若是有元气灵丹,我知道哪里能给爷摸一个来!” 崔啖没好气道:“若还有灵丹剩下来,我哥都不够分,那还顾得上外人!” 那人一听也是,崔琰候选下一任神州二十八字,就算还有灵丹,也得紧着他不是?只是他得了些消息,才想着问一问,便试探道:“那崔爷这几日采购灵药,是……” 崔啖心中更是闷闷,钱晨昔日所赠的凝碧丹,能褪去体内浊恶杂质,在他冲击通法之时颇有助益,结果他用了一组,剩下的几颗都喂了眼中的登徒子。 等到崔琰为结丹开始准备的时候,他才发现此丹对于闭关冲击丹成,竟然也有益处。 而这般益处,竟是清河崔氏万年底蕴都追不回来的。 家中父母固然是不在乎是哥哥弟弟哪个受用了灵丹。 但崔啖剩下的几颗,拿去喂养了精怪,却是说不过去的,便在家中被责备了几次。 崔啖固然知道十六公主那里还有,但他和十六公主的交情,全凭着钱晨留下的几分情分,怎好讨要这般贵重之物。 因此虽然心中懊悔,却也只能向公主求了钱晨昔日用的丹室,借助翼火蛇,试着炼了两炉丹药,凭着钱晨昔日的几句指点和天师点化的翼火蛇之妙,倒也让他炼成了一炉,但成丹的品质吗? 那就不用说了! 距离元气之丹,更是十万八千里…… 就连今日来此,也是在丹室运用了目术神通观察火色,熏着了眼睛,不得不借助美人温养。 那人刺着了他的痛处,崔啖那里会有好声气。 那人也知道冒犯了崔啖,只能讪讪一笑,讨了个饶便退下了! 这时候,散花楼中突然掀起一阵喧闹,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听闻胡大家乃是仙音妙玉阁真传弟子,非但于琴道之上造诣无双,更修得一身玉肌仙骨,妙玉阁不禁双修,不知仙子大家看我如何?” “散修也敢在这里放肆,我江东陆氏在此恭候胡大家!” 崔啖心中微微惊讶:“这美人的来历,竟然是仙门真传?既有修为在身,我借她采气养眼,当不会冒犯吧?” “诸位客气了!” 一个极为动听的声音从帘幕后面传来,清脆悦耳,却是犹如仙音,更带着一点小娇媚,犹如羽毛拨撩人心底。 崔啖听到这个身影,都感觉口干舌燥,心底有些痒痒,看左右那些世家弟子,更是不堪,痴相显露于色。 一只芊芊素手掀开那幕帘。 只见香风之中,许多花瓣飘来,一派锦绣之色,缤纷的花瓣之间一位美人手抚瑶琴,斜斜靠在青纱遮掩的绮阁之中。 花瓣飘零之中,带着清脆犹如玉石交击,丝竹缠绵的声音,自是一种修行外景显化。 崔啖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花瓣。 “这花瓣都是神通所化,其中似凝练了一种缠缠绵绵的煞气!” 目中的登徒子,分明见得那种煞气犹如桃花之色,艳若粉黛,凭借钱晨传授炼丹之术分辨元气的道理,崔啖本能的感觉不对。 只见在洒落的桃花煞气之中,那名美人半遮半掩露出自是绝色的面孔,崔啖见到她的第一眼,心就怦怦的乱跳。 那桃花煞气,那琳琅仙音,那国色天姿,那馥郁馨香,配合在一起,化为一种诡异的神通……此刻散花楼中,世家子弟,各路散修皆沉醉其中,有人作诗作赋,有人一掷千金,一派风流景象! 但崔啖借助眼中的登徒子,看到了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 绮阁上的美人朱颜皮下,显露出狰狞的白骨魔相,她身边侍女,护卫更是魔气森森,楼上的美人长袖一甩,从楼下卷来两个世家修士,用手中的锥子划破那两人的胸腹,直接趴在胸口,啃噬起心肝来。 而两人却毫无所觉,表情痴迷,似乎还沉迷在那幻境之中。 崔啖冷汗津津,似这般笼罩一楼修士,甚至能轻易控制其中几位通法修士的修为神通,绝非他可匹敌。 ‘美人’仰头舔舐着嘴角的血迹,将两具吃空了的躯壳扔到了楼下,两道生魂随即便被朵朵花瓣卷起,炼化入那粉色的煞气之中。 顿时,两道狰狞的面孔便显露在煞气之中,化为两片粉色的花瓣。 “还未收到门中的信符,何必急着提前发动,若是坏了几位老祖的好事!我也保不住你!”一个阴森的声音冷笑着说道。 美人吮吸着玉葱一般的手指,娇笑道:“这些人都被我融汇七情煞气的万妙魔境所困,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则死,早点享受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人能走出这里!” “那位小哥,你说是吗?”美人话锋一转,看向坐在栏杆前的崔啖道。 “不好!” 崔啖刚想催动法器,冲出散花楼,却不知什么时候那重重花瓣已经环绕自己身后,封堵了去路。 崔啖祭起随身法器,一柄短尺带着清光打在身后的香风花雨之上,清光之冲到了一半,便被缠绕而来的花瓣阻拦,那一片片花瓣化为一个个赤裸的男女,要朝着崔啖纠缠而去。 那些赤裸男女在崔啖面前狂舞,似乎有无数心魔从心底跳出来,叫他魔念丛生,香风越发浓郁,熏得他手脚酥软,仙音渐渐诡异,勾动他真气紊乱。 崔啖并不知道,这般香风、仙音、花瓣都是掩饰,真正的杀招,却是其中蕴藏的无形魔头。 也是钱晨昔年想要祭炼的一种——七情! 崔啖感觉自己的真气,犹如泊泊流水,被某种粉色的煞气盗取,就连那柄短尺也被现了原型的重重花瓣——都是被邪法祭炼过的魂魄,面孔狰狞扭曲的缠绕再短尺上。 一柄的本质上佳的法器,顿时就废了一半, 楼阁之中画皮女子,垂落纱巾,要将崔啖也吊上去的时候,一道白影冲破了煞气的封锁,鹿角一钩,带起崔啖的衣领,朝着楼阁之外冲去…… 崔啖虚弱之间,看见身后楼阁中得女子暴怒尖啸,姣好的面孔张开覆盖半张脸的獠牙,咆哮之间,整个散花楼,被她轰碎了不知多少颗头颅。 此时,天空中乌云汇聚,只在数息之间便遮蔽了日光,宛如夏日的骤雨。 顷刻间,建康城便暗了一半! 第二百一十八章三大天魔,苦泉饕餮,魔劫降临 趴在白鹿的背上,忍着被七情桃花煞侵蚀的空虚,崔啖抬头,看见天空中乌压压的云团,犹如张开下颌咆哮的骷髅头,伴随着云层倾压,呼啸的狂风凄厉,犹如鬼叫…… 他的瞳孔收缩,身上登时冷汗津津,犹如芒刺在背。 “他们怎么敢?” “魔道怎么敢在建康杀人?那合欢宗的魔女为何敢混入建康,杀戮世家子弟?” “一众魔头,为何敢在建康上空,显露行迹?” “他们不怕城中城中的一众神祇吗?建康都城隍乃是正二品的神祇,堪比元神真仙的大能。” “他们不怕道院出手吗?朝天宫可是南晋道院的总院,包括祭酒在内,阴神层次的大能便超过十指之数!” “一旦建康护城大阵开启,龙脉国运威压之下,城内修士都要被打落一阶,甚至彻底镇压禁封。” 崔啖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不知道魔道究竟有何布置和阴谋,但魔道竟然敢杀上门来,城中定然是出了大乱子! 方才那个魔女至少是结丹修为的魔头,七情煞气阴毒诡异,修为强横可怕,自己不是一击之敌。这般魔头纵然在魔道之中,也当是一方真传。 但即便如此,她动手之时的嚣张放肆,也早该引起巡城鬼差、日游夜游的注意,甚至引来都城隍亲自出手镇压! 这样直接出手,没有被瞬间镇压,足以说明了许多问题。 ………… 天空上,黑云煞气环绕之中,裹着黑色长袍的血海道天魔——饕餮祖师,收到了九幽道长老傅老魔的传信: “刘裕已经被抓上了祭台!但真传道不死道人遭擒,无目教、无常宗、鬼哭宗派出的长老、真传也全数覆灭,怀疑是正道除谢安之外,还派了人进入了洞天,暗算我道……” “司马家所控的残魔宗被正道杀尽,而司马炎也已经知道我等在仙汉余气之中留下的诅咒……” “司马炎没有翻脸,七星灯祭会继续举行,但此人应该准备以一件灵宝为替代,转移仙汉余气上的怨念……” “七星灯祭,会依照计划举行!” 天魔祖师饕餮老祖魔念一扫双生收到的传信,神识随即便感应到随信传来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却是一个持刀少年,手中刀光如血,拖拽一道血河。血河之上,一朵红莲绽放,将不死道人打入其中的画面! 根据随之附上的消息,此人便是此次魔道受挫的罪魁祸首! “废物!”饕餮老祖忍不住冷笑道:“魔门九宗,五位不死大成的长老、宗主出手,连正道这边的一个小辈都敌不过!” 此次金陵洞天出手的九大魔宗,涵盖了魔道两大魁首——血海、九幽,又有残魔宗、无目教、心佛寺、真传道、赶尸派这般传承悠久的魔门中坚势力跟随。 就连不大堪用的鬼哭宗,也是一方巨擘,只是相比其他魔门,弱势了些许而已。 堪比阳神的老魔头便有五位之多! 就这,还没算上准备冲击元神的晋武帝司马炎! 就算魔道之间相互尔虞我诈,绝非能拧成一股绳,但占尽先机,有心算无心之下,犹然只取得这般难看的战果,可谓是惨败! 六位不死魔躯大成的老魔头,十数位修成本命,等若道门阴神的大修士…… 这般实力,已经堪比人间最顶尖的宗门,只在有元神坐镇的古老道统之下! 如此,还能被一个道门后辈屠杀了近乎一半? 饕餮老魔脸色十分难看,他一边暗运秘法推算,感应此人的气机,一边在手边凝聚了一道噬心秘魔大咒,就要以厌胜之法隔空送过去。 岂料气机感应之下,那一边空空荡荡,似乎有什么镇压着天机,让他无法锁定那人的气机。 “原来有灵宝帮助,镇压了自身的气运!” “在老祖的推算之下,此人的天机都一片混沌,毫无线索!如此绝非寻常的灵宝……说不得已经证得真法,并非刚刚点灵的那些货色。” “如今的人间,已经无法凝聚道种,修士所炼的灵宝只有点灵、纯阳两重境界,真法、不灭这两重已再难成就,近十万年来都未听闻能成就一件。更别说太上三宝和元始道封神榜,这般执掌大道的镇教灵宝了!不知是那个世家仙门,请出了自家的底蕴!” “无妨,洞天那边只要七星大祭开始便可。出些岔子,也坏不了我等的大事!” 饕餮老祖身边一只不起眼的虫豸,睁开绿豆大小的血眼,口器蠕动之下,发出冷笑,传出人声道。 “只要击破南晋国运,无论司马氏是饮鸩止渴,用我等污染过的仙汉气运添补也好,就此功亏一篑也罢!魔劫乱世的到来,都会大大加快脚步……” “五百年后的魔劫,只要一旦提前,道消魔涨的大势便会不可逆转。” 虫豸血眼之中凶气大盛,虫体化为数千道细弱黑发的游丝,骤然散开来! 那只奇虫,竟然是数千道细小到看不见的线虫纠缠而成,此刻扩散开来,每一道线虫都犹如无形剑光一般,如此交割之间,便可轻易瞬杀数千人。 正是钱晨之前提到过的——千影游丝蛊! 如此,这位借助虫体与饕餮平等交谈的天魔,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那便是九毒魔教的掌教——天虫老祖,也是在祭神台外,布置下三百蛊王巢的那位元神天魔。 饕餮老祖俯视下方的建康城,瞳孔幽深至全黑:“苦泉那厮的手下,不久前毁了一只九子母天鬼!欲断晋都的气运天柱,至少需要九只鬼母,八十一只天鬼,一万零八十只有相无相……如此布下无间地狱大阵,才能摧垮气运天柱,重创南晋的神道!现在缺了一只……可莫要拖累了我等!” 天虫老祖以身为蛊,不知道化为了多少蛊虫,遍布地仙界,在饕餮老祖身边的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之一。 今日就算只召来了真身的十分之一,也将是一场滔天魔劫…… 千影游丝蛊犹如丝丝黑线,在风中颤动,颤动的韵律合在一起,化为苍老的人声道:“苦泉出身九幽道,家大业大,九渊洞天之内豢养了不知多少人口,再凑一个九子母天鬼出来,岂不简单?大不了宰掉一个修炼九子母天鬼为本命的弟子就是了!” 饕餮老祖闻言哈哈大笑,他汇聚无量魔气,凝聚了一个全城都能看到的巨大魔首。 天空之上,黑气汇聚的巨大魔首张开巨口,似在对着下方的建康城咆哮。 听饕餮老祖大笑道:“时辰已至,传信所有魔崽子们!今日,吾等——倾覆建康!” ………… 这时候,乘浮舟于玄武湖上的陶天师面色大变,突然抬头朝着笼罩建康的魔云看过去,神情似惊似怒。 他身边的发须皆白的张天师也站起身来,垂落的长眉在风中飘动,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沉凝。 他的身前浮起一张符箓,破旧如同黄纸一般,却笼罩在强烈的雷光之中。雷机汇聚于符纸上,竟比钱晨昔日引动的紫霄神雷更加强横! 此刻,建康城上空,白日星现。 北斗七星再次浮现天际,本是众星之主,群星帝王的北斗七星此时却被血光笼罩。 指向北极星的斗柄扭曲如刀,其上血色星光汇聚,赫然逆斩北辰! 只有以绝高的望气之术,才能看到悬浮于建康城上,由城中百姓气运,万民心念,甚至天下百姓信奉、敬畏朝廷的愿力汇聚的庞大气运灵云。 盘踞于云上,气息奄奄的国运真龙,此时仰头哀鸣一声,随着北辰星光的动摇,坠落,千丈龙躯也随之被撕裂成两段。 庞大的气运灵云坍塌了下来,南晋国运竟于此刻,将要崩溃! 建康城中的万民苍生心中,都骤然升起大难临头的惶恐之感,城中的鸡犬狼奔豕突,鸟雀四处乱撞,狐鼠于闹市中穿梭狂奔,秦淮河上,无数鱼虾不安的蹦出水面,一副灾难降临前的景象。 但这些寻常生灵,只能凭借本能感应到的变化。 在城中修士灵觉之中,这般大难更是清晰。 趴在白鹿背上的崔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之感,无处不在的窒息笼罩了他。隐然间,似乎还能感觉到脚下大地在颤动,身边的树木正在枯死,就连迎面的微风送来的,也是一股死寂的气息。 这一刻,似乎连城中的元气都‘死’去了。 建康城隍庙前,支着‘铜板神算’摊子的年轻书生,突然抬头。 手中三枚温润的铜钱突然变得锈迹斑斑,就连握着铜钱的那只手,也显露出许多皱纹,变得衰老而扭曲,描绘着古怪而恐怖的刺青。 书生仰天狂笑,手中的三枚铜钱掷出,其中一枚弹入了城隍庙中,不甘、怨恨、诅咒……无数负面意识缠绕着铜钱。 从坠落之处,血痕在青石上蔓延开来。 一道枯瘦的女子身影,从血水之中浮现。 她身边缠绕着九道青面獠牙,白发红睛,浑身没有一丝皮肉的青黑恶鬼,她带着无穷的怨毒,憎恨,恶意,疯狂,绝望,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锐喊叫…… 这尖锐到可怕的声音,彻响全城。 听闻到的修士无不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大锤重重砸了一下,头晕眼花,头痛欲裂,城隍庙周围的行人百姓,更是一声不吭的瘫倒在地,不少人的耳中都渗出了血迹。 九道声尖叫,一声比一声高亢的爆发开来。 九只恶鬼与女子的身影一合,飞向空中,天空中的魔气也随之压了下来,无数魔头在乌云之中穿梭,许多狰狞鬼物,恶毒降落下来,找到一件屋子便闯入进去,将里面的活人生生嚼吞了。 那九尊鬼母,摇身一晃,冲入了摇摇欲坠的气运灵云之中,八十一只天鬼,无数魔头、紧接着冲入了她们的小腹之中…… 城隍庙前的年轻书生笑得分外的邪魅,他眼中已然全黑,犹如通往深不见底的深渊。 “六道轮回——禁法!” “亿万邪魔化为邪胎,无间鬼母代为孕育,众生如炉,人心为狱,秉承人心之恶毒堕落,万邪将生!” 鬼母腹中,不断融汇着下方建康城内百姓的恐惧;临死之前的怨恨;对其他人的嫉妒。 种种恶毒从建康城中,甚至南晋的各个郡县汇聚而来。 最终,一道无数魔影汇聚在一起的魔胎缓缓成型。 随着一声啼哭,建康城上空的气运灵云,豁然被无数不甘、怨恨和诅咒缠绕,坠落了下来。 城隍庙里的都城隍塑像,南晋册封的无数正神的庙宇中,那些神像之上,都骤然浮现丝丝血痕。 那阴土神域之中,无穷的怨恨诅咒燃烧起了不灭的魔火,将鬼差阴兵烧的魂飞魄散,几尊神光璀璨的身影,正在不断镇压那些源源不绝,倾泻而来的诅咒! 国运龙脉被拦腰斩断,庞大的气运灵云之中,一个生有无数只手的魔胎在手舞足蹈,重重叠叠仿若数万只手臂蠕动的肉球,带着庞大的气运灵云,赫然倒塌,砸了下来。 都城隍庙中,建康左近的各处神庙里,都有一道神光爆发。 数十道气息深远,强横无匹带着神光的人影,合力托住了气运灵云。 “南晋国运倾倒,拖累了诸多神祇。诸位城隍正神必须合力支撑南晋气运,抽不手来!”陶天师凝重道。 “魔道狠毒,意料如此!” 张天师手中缠绕雷光的黄符,骤然朝着天空中的魔云打去,无数雷光交织,将云层之中残余的魔头化为灰灰。 饕餮老祖迎上了黄符,手中一道弯月似的血色短钩打出。 血光在魔气中穿梭,所到之处,泯灭了雷霆。 饕餮老祖长笑道:“张老鬼,纵然你把五雷镇狱符带下山又如何?” “老祖我也把血月钩带出了血海,今日,你谁都救不了!” ………… 崔啖看到先前那画皮魔女冲出了散花楼,手中红绫探出,环绕了一处大宅,笼罩住整个宅子,让里面的人插翅难逃。 紧接着她便冲入其中,手中的红绫穿过数人,随手一挥便带起了六七颗人头。 只听阵阵凄惨无比的哀嚎从大宅之中传出来,那魔女再次冲天而起的时候,挂在红绫之上的人头,居然还能哭喊。 她随意起落,顺手就杀了数十人,一串人头缀在后面,让附近得百姓惊骇不已,仓惶逃窜! 崔啖目眦欲裂,怒吼道:“住手!” 那女姓魔修再次随手捏碎一个少女的头颅,舔舐着手中脑浆,回头看向崔啖,娇笑道:“你侥幸逃脱性命,居然还不远遁,真是勇气可嘉!修士的骨血,可比这些凡人好用多了!奴家这就成全你一回!” 话音未落,她便化为一团血光冲了过来。 崔啖不顾体内空虚,奋力催动法力,打出了一条生有双翼的火蛇,朝着魔女卷去。 魔女刚要打破火蛇,用红绫把他卷上去,便见半空一道剑光闪过。 一颗面带惊骇的美丽头颅,从半空坠落,魔女无头的尸体掉落在不远处,面孔之上,犹然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惊容。 崔啖抬头去看,却见王知远一手托着金钟,一手持剑,踏在不远处的瓦砾之上。 这位道院阴神挥剑斩落几只阴魔,回头看了崔啖一眼道:“城中的魔头修为不低,你小子应对不来,快回家去吧!” “前辈!” 崔啖话音未落,便见他又往另一处哭喊声大盛之处去了! 王知远低头俯视城中处处火起,遥遥一望,便看见四面八方都有邪魔之气,许多魔修自己不露面,却操纵着邪魔恶鬼杀人,王知远见状,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一件器物又怎比的上人命?” 手中的金钟飞起,化为屋宇一般,金钟之上无数神文流转。 金光外露,夺目万分,照耀了小半座城池。 随着王知远一声怒喝,金钟激荡,发出声声震响,席卷周围几条街区…… 第二百一十九章金钟破碎,魔焰嚣狂,天师法旨 钟壁之上的神文愈发璀璨,在阵阵钟声之中,赤金的神文脱离了钟壁,在废墟上飞舞盘旋,笼罩着王知远的身影! 那流离的金色神文,隐隐组成一片五千言的无名道经。 这片经文已经快要完整,只差以太古神文为引,为其画龙点睛,填上篇名! 王知远凝视着这份几位师兄弟,为其耗费真元,用了一个多甲子的时间,才一点一点以真符铭刻上去灵文,无奈的闭眼叹息! 在他掌心悬浮的金钟上,散发着强横气机的灵文正一点一点的离解溃散。 钟声掀起了犹如实质的气浪,蕴含着隐隐的金光,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所到之处,那笼罩在魔气之中的、阴魂、恶鬼,撞上了这如有实质的声波,纷纷溃散,泯灭在了神光之中! 在建康城的一角,骤然大作的钟声,回荡在废墟和残骸之间,守护着一方。 这时候,建康城上空的魔云骤然翻滚,似乎注意到了这片城区的钟声,滚滚的魔气之中,一只魔气汇聚而成的狰狞兽首向着下方咆哮,从云层之中探出一只爪子,朝着王知远的所在,狠狠拍下。 巨大的兽爪横扫而过,轻易破开了钟声,重重砸在了王知远的所在。 他以法宝灵胚毁灭为代价催动的一击,赫然被兽爪打断。 天空中传来一声怒喝:“饕餮老魔,你竟然对小辈出手,好不知羞!” 一张笼罩在雷霆之中的黄符,在猎猎作响,引动无数炽白的雷光交织,化为一座巨大的牢狱,将那兽首魔神彻底封锁。 如麒麟,似狮子,生有羊角,满口獠牙的,张开大口吞噬着半空狂暴的雷霆,滚滚的元气大潮倒卷而来,被它一口吞下。 一股狂暴、凶厉如同要吞噬一切般的气息,犹如风暴席卷建康。 “饕餮!” 王知远心中狠狠揪心了一把,这等凶兽,地仙界早在太古洪荒时代便已经灭绝,就算剩下的几只混血的饕餮,不是被天商神朝铸了鼎,便是被仙秦始皇的大军扒了皮。 如今还能有这般威势,几近纯血的饕餮,定然是魔道所祭炼的本命真身,而能以成年太古凶兽为真身的,只有魔道之中,堪比元神真仙的天魔大尊! 王知远的眼角跳动了一下,瞳孔中掠过一抹凝重的神色。 “天魔来袭,其所炼的不死,恐怕不会比真的饕餮差多少,这样的老魔头藏在九渊,数千年都不会出世……如今连这等魔头都出现了!今日建康,只怕会迎来一场真正的魔劫!” “那张黄符,好像是龙虎山的灵宝五雷镇狱神符,莫非是张天师出手了?” “那师父是不是也……” 王知远刚想起陶天师,便听到一个温和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远儿!魔道三大天魔联手来袭,为师与两位天师必须联手抵御,分不出精力去守护百姓。你和一众同道一起,去驱逐那些混入建康的魔头!” 听到那个声音,王知远心中大定。 他祭起手边残破的金钟,举到空中,再次灌入法力,令其震动,高亢的钟声再次席卷半城。 残破的神文燃烧,一道无比煊赫辉煌的光芒在掌中闪耀,一瞬间不可直视,与日月同辉,几乎撑满了整个天地。 崔啖捂住流泪不止的双眼,模模糊糊透过金光,看向太初宫方向。 那里有钦天监,有阴阳家,更是建康护城大阵的枢纽所在,他抓着白鹿之角,凭着印象催动法力,伸手一指,将那些坍塌的屋宇土石分开,救出几个被掩埋其中的无辜男女。 远方依旧有魔头驾驱着煞气在肆意烧杀,崔啖满心怒火,望着太初宫方向,厉声道:“为何朝廷还不开启镇城大阵?” “钦天监呢?宫内的供奉何在?司马氏现在都是死人不成?” 此时,又一尊魔道强者现出了本命。 半人半手的魔躯背生血翼,面如魔虎,极是忿怒凶厉。它将人骨围在腰间,从城中捞起人来吞吃,手中一柄九骷髅短斧,带着幽深的魔光,原本的颜色不显,呈现深黑的色泽…… 看到王知远不住震动金钟,此人血翼一闪,便合身扑了上来。 王知远知道,这是一尊修炼穷奇魔躯的魔头,喜食人,可以炼化生灵血肉助长修为,其中以人的灵气最为充盈,对这等魔头来说乃是大补。若放开他去吃人,只怕松懈少许,便会有千百人遇害! 短斧之上的九个骷髅头吞吐着生魂煞气,凶厉之气也缠绕斧刃,被此斧所杀的生灵,将化为伥鬼一般。 一旦被此斧所伤,这些伥鬼便会化为诅咒、魔头,从伤口侵入伤者体内。 届时就算是王知远这般阴神大修,也唯有放弃肉身,以阴神遁走。 短斧砍在了金钟放出的灵光上,其上的伥鬼煞气侵袭而来,让短斧近乎没有阻碍的劈入其中。 王知远震动金钟,其上又有百枚神文飞出,落在短斧上,灼烧其上的生魂煞气,发出兹兹的声响。神文一个接一个的泯灭,苍茫的太古祭文幽然彻响,一只只生魂伥鬼沾染神光,化解了它们的怨恨和魔气,魂魄伴随神光,重新堕入了幽冥! 又是钟声九响,从钟壁之上浮起的神文,一枚接一枚的落下,生生毁去了那柄魔器。 穷奇之魔心疼的嘶吼一声,双翼一展,便弃了法器,只以法相来攻……但王知远又一震金钟,打的它半边魔躯几乎粉碎。 不死魔躯顽强的恢复着血肉,王知远手中的金钟,也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钟体,端在手中,犹如一个破铜碗…… 两人纵起金黑两色的遁光,交织在一起,各色的神通法术之光在不断的撞击,爆发,破碎! ………… 天魔苦泉隐遁身影,朝着乌衣巷遁去,王导被司马氏猜忌,不可留驻建康,魔道一方乃是确定了中土大多数元神都无法抽身,才做出赫然突袭建康之举。如今王谢两家空虚,若是能屠戮两家族人,擒其神魂,魔道那边便有了威胁王导、谢安,乃至天下世家的筹码。 魔影轻松掠过了建康半城,抬头往前,便是秦淮横绝,只有朱雀桥跨过河流,连接两岸。 桥头站着一位丹凤眼,长须飘飘的干瘦老者,身着道袍,却像个渔民一般! “天师孙恩!” 苦泉眼角一跳,身化亿万魔影融入风中,遁在水里。 每一丝气息,每一缕元气都成了它的化身。 但孙恩只是伸手一指,朝着身前一划,一道无形的屏障顿时立起,清气交缠,融入秦淮,犹如水幕一般,将所有隐匿的魔头全数打了出来,这一段秦淮河道顿时卷起无数水眼,化为一道玄妙的阵法,将苦泉拦的严严实实。 “此路不通!” 孙恩右手从虚空抽出一柄拂尘,三千银丝挥舞,抽灭了无数魔影,逼得魔光汇聚,苦泉现形。 ………… 骑着白鹿掠过街巷,崔啖听闻耳边有许多人在哀嚎,甚至有孩童立于废墟之中无助哭喊,若是平时,他早就挺身相助,但如今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加速掠过。 这些事情旁人都可以做,但唯有抵御闯入城中的魔头,除了修士,无人能代劳,杀得一个魔头,便等若救了千百人。 如此,权衡之下,只有加速朝着魔气最猖獗之处赶去。 路上崔啖以术法打杀了几个零散的魔头,侵入建康的魔头阴狠毒辣,往往一人身上携带数百,上千的蛊虫、恶鬼、魔头、邪物,到了一处地方便将这些凶物放出来屠杀,自己隐藏在暗中,剪除那些出手护卫百姓的正道修士。 不断有正邪修士陨落城中…… 城中的诸多世家也启动了阵法,护住了自己的高门大院。 而寻常街巷的百姓,却只有太学的士子,道院的道士,以及几位没有参加神域之战的小神,混迹建康的散修出手,击溃来犯的魔头,守护一方。 崔啖骑路而过,看到一位太学士子横尸前方,一只魔头趴在上面啃咬。 他面色一沉,手中挥出一道清光,将魔头打散,崔啖面露不忍之色,想要收敛其尸骨之时,士子的胸腹骤然破开,一道血影蹿了出来,直袭崔啖的胸口,血光发动的速度奇快无比,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时只见白鹿之角,发出一道五色毫光,将那血影禁锢在半空,却是一条无目如蛇的蛊虫! 崔啖打出一道清灵火,将其焚烧殆尽。 摸了摸坐下白鹿的头,感叹道:“鹿兄啊!鹿兄……没有你,别说救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崔啖刚想继续赶路,却见白鹿衔起了他的袖子,大大的杏眼之中流露一种灵动的神光,崔啖微微俯身,看着白鹿眼中警惕的神色,恍然道:“鹿兄你是说,留下陷阱的魔头没有离开,就藏在暗中准备暗算我?” 崔啖心中一紧,敌暗我明,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白鹿牵了牵他的手,突然自己奔跑了起来,只有崔啖发现了,它的方向有些微微的改变。 白鹿纵身一跃,落在了秦淮河道上,鹿蹄踏水而行,速度快若疾风,崔啖趴在鹿背上看着白鹿的去向,心中了悟:“这是去公主府上的道路!” 果然白鹿脚程极快,不一会文津桥就近在眼前了。 经过白鹿堂之际,白鹿却没有停留,它耳朵一阵抖动,警惕的盯着四周,脚下却不停,直往朱雀桥而去…… 这时候,白鹿堂后的码头河道中,一道金环突然破出水面,套中了水中一个裹在黑袍之中的身影。 老仆祭起一件裹在红光之中的法器,警惕的护卫在白鹿堂下,便见河道之中,九道圆环连发触动,一个个的破出水面,套在了那个魔影身上。 随即九环联动,将此人撕成碎片,碎尸散落在河道之中。 白鹿得意的呦的一声嘶鸣! 崔啖看到金环重新潜入水下,才恍然领悟,这狡猾的白鹿是把身后的追兵往阵法禁制上引呢! “这是公主布置守护宅院的禁制?”崔啖心中感叹道:“公主一道禁制,就毙杀了差点暗算我的大敌。我的修为,比起以前虽然好了一些,但终究还是不成器……” “若是兄长,公主或是钱大哥在这里,应该早就大开杀戒,让魔头丧胆了!” 第一次,他笼罩在无力感中,心中升起了追求力量的渴望! 这时候,远方的金钟长鸣,粉碎了那穷奇之魔,随即空中的魔云更是被一道雷光撕裂,显露出庞大的饕餮魔躯,和一个相比之下渺小瘦弱的身影。 但那个苍老瘦小的身影,却裹在滚滚雷光之中,天威加持之下,比起太古饕餮威风更甚,太极,混元,三界,大威,大蛮,大梵,乾元,五行,八卦,数十种神雷搅作一团,被一张黄符纸牵动。 丝丝缕缕的玉色雷光交织在黄符之上,被那人影一牵,朝着庞大的太古饕餮首级落去。 道道雷霆撕裂了虚空,带着将一切元气打成混沌的可怕威力,将太古饕餮淹没。 “天尊降魔,玉清神雷!” 威严肃穆的身影,发出最为宏大的声音! 若是钱晨在此,一定会惊骇异常,这一道雷光赫然已经逼近此界的极限力量,乃是掌握五雷神通大成,才有的威力。 而所发的神雷,更是在神霄天府之外,不归天界雷部所掌控的神雷法度! “道院弟子听令!”天空中的身影威严道:“吾以天师之尊,命令天下道门弟子信众……” 那个身影双手结印,抱拳如阴阳,展开如卷轴,在他双手之间一道以法力凝聚的金色法旨缓缓拉开,其上无数符文跃动,随着其言出法随,而落于法旨上。 “除魔卫道!守护众生!” 那个身影托起手中的天师法印,落在符旨之上,又有一个中年秀士,一掌镇压着无数汇聚成魔云的蛊虫,从远处走来,手心也冒出一枚符印,按在了符旨之上。 最后崔啖前方不远处,朱雀桥上一位道袍男子,丹凤眼冷冷扫视建康,手中也有一枚符印显现,朝着天空中的法旨落去! 三枚紫色的印文融为一体,化为一道灵光璀璨的法印,传到了所有受箓修士得神识之内! 正是——“正一盟威”! “尊天师法旨!” 建康城不远处的江心屿上,一众道门修士打开禁制,弃守了朝天宫,驾驱着各色法器,犹如流星一般朝着建康城落去。 各大世家也打开了阵法,派遣族中子弟,往各处镇压魔头…… 建康城中一尊尊道门修士冲上了半空,一件件世家底蕴的法器赫然祭起,十数位阴神修士联手分割了建康城,将混入其中的魔修割裂开来,一寸一寸的扫过城中,将那些魔头、蛊虫、邪物、恶鬼清理! 在第一时间的混乱之后,建康城中的正道修士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反击…… 第二百二十章兰亭二首,护城大阵,在太初宫 “先师有冥藏,安用羁世罗。未若保冲真,齐契箕山阿。” 乌衣巷口,夕阳斜落,清朗的吟诵之声从斜巷深处传来。 王氏府邸门户大开,朱红大门上的两只白虎铜环各自衔着一具魔道修士的尸身,盘踞在门楼之上。虎目透着血色,一身凛然之气,与钱晨昔日闯入王家之时的大猫憨态,全然不同。 穿过中门,三年前王衍宴引的小院旁,养着四鳃鲈鱼的龙池泛起微微的波澜。 一道深沉的黑色墨痕在池水之中浮现。 随着吟诵之声渐渐高亢,一位白衣士子推开了院门,招手一引,巨大的墨龙头颅破开水面,腾跃而起,载着白衣士子,从王家的府邸之中,冲天而起。 墨龙在半空中盘旋,一笔墨痕在天际缓缓拉开。 墨痕曲折之间,正是一个‘先’字,紧接着墨龙俯冲向下方的街巷,第二个‘师’字犹如狂草。 墨迹清劲偏瘦,若是说第一个字落笔之时,还有些稳健沉凝,带着一丝迟缓,待到第二个字,便已经酣畅淋漓,一笔挥就。 随着一个个字迹活跃跳荡,跃动而出,墨龙行于街巷,依据街道房屋的结构,在建康城中铺陈施展。 王凝之乘龙挥笔,笔力碰撞之间,封锁了墨迹所行之处的天地元气,这首王凝之所做的兰亭诗挥洒,两行短诗的背后,一股强横至极的力量被引动。 这股力量引而不发,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之下,王凝之笔力挥洒,道道墨痕就如同流云泻地一般,将笔迹所行之处的所有邪物魔头,全数抹杀于墨迹之中。 如有实质的墨痕扫过,将一位已经结丹的魔修搅成一滩浆泥!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宣起,一位身穿黑色袈裟的僧人,挡在了笔锋之前。 他双耳垂过两肩,随着肩膀的摆动,大如婴儿拳头的两个耳垂交击于胸前,宛若合掌一般。 诡秘莫测的僧人露出一个微笑,周身浮现出暗金色,双臂一错,口诵佛门真言,双掌却血迹斑斑,浑身透着如同血海一般的凶厉之气。 “王凝之……若是你那个弟弟来了,贫僧还会忌惮三分!” “但王家这一代,数你最不成器,全靠自己的女人助你扬名。如此还敢挡我?” 说话之间,他双手结印,印法精妙无比,左手抱拳虚握,单手便结成了佛门秘传的法印——外相狮子印。 狮子庄严如神,拳中似乎有怒吼之声传出,震慑一切邪魔。 但右手的法印却犹如跪地俯首的人牲,乃是魔道祭祀法印。 如此左右手佛魔合一,构成狮子怒噬人牲的二相,便结成外缚狮子噬人法印,攻向王凝之! 随着印法显化,一只血首狮子张口咆哮,震慑王凝之座下墨龙,随即血首狮子便噬咬向王凝之。 不料王凝之竟然丝毫不躲避,任由魔僧这道法印打在身上,一枚黑色棋子落下,化解了这一印。 他之前下笔书写的道道字迹,卷曲而来,化为刀盾枪矛剑戟,斩挡挑刺穿挂,朝着魔僧杀去。 魔僧口中发出佛魔合一的真言咒文,他的舌尖分化成叉,口中竟然同时念诵禅音魔咒两种声调,一尊长耳大佛法身在他身后显化,身躯伟岸,法力强横,张开双臂将那刀枪剑戟尽数架住。 魔僧手印再变,双手抱在一起,却是佛魔融合,神狮噬人化为狮子魔印。 但王献之笔下的墨迹已经融合成一团,化为一个写意的墨色身影。那个影子道袍飞舞,长须飘飘,随手挥舞一根树枝,便刺过了魔僧的长耳佛法相,从他的后心穿出。 魔僧挂在那根墨迹随手一撇画成的树枝上,语气艰涩,喘息道:“你们夫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早有所料。” “但你为何能破我祖师加持的法相!” “传说心佛寺的妖僧可以请来一道祖师传法,留于法相之中。”谢道韫手持棋盘,从王凝之背后转了出来,微微点头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按理来说,我夫妻二人联手也应该打不破元神天魔留在你法相之中的那一道法术!奈何你太小看王郎了!” 王凝之微微一笑道:“此诗固然是兰亭集诗,却也是我为师尊所作!” “你老师!”魔僧表情凝滞,继而生出极大的惊恐,王凝之的师尊岂不不就是孙恩天师? 兰亭集诗大多意境简陋,只能说是书一时之气,道蕴不算高妙。 但兰亭集却有一个可堪流传千古的名篇之序,更由王羲之将其升华为大神通,因此兰亭集中诗作,都可以引动大神通兰亭集序加持,而这道诗篇又恰巧是描绘一代天师的风姿。 如此,几乎必然能引得天师感应。 只要天师略作回应,便可当场请下一尊化身来! 更别说如今孙恩本人就在旁边的朱雀桥上与九幽道太上长老天魔苦泉纠缠,此诗一旦书就,对手几乎是必死之局! 魔僧知道,王凝之在孙恩门下,精修的乃是撒豆成兵的请神之术。 此人在道法之路上颇不成器,差其弟远矣,唯有此道还稍稍上得了台面。 但他可没想到,这般请神小术的台面,居然如此之高,区区一道请神之术,居然被其修炼到了如此境界。 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连天师化身都请的来! 将他挑起的墨人手中的墨枝一抖,将魔僧绞成泥浆,王凝之和谢道韫两人恭敬行礼,送墨人缓缓散去。 “夫君今日可教妾身刮目相看呢!” 谢道韫微微一笑道。 王凝之神色并无半点轻松,只是苦笑道:“若非恩师许可,父亲开辟了神通兰亭序,我只怕连其中一点神意都动不了!更请不下来!” 谢道韫从面前的棋盘上捻起一枚白子,道:“建康的护城大阵不知为何,没有升起,如今魔头以满城百姓为质,叫我等束手束脚,三位天师更要全力和天魔纠缠!” “我在这里布下阵法,从乌衣巷向两边展开,渐渐把城南都护住;王知远那边钟声不断,护住了城东;道院朝天宫从城北大江而来,可以护住城北!” “如今唯有城西无人守护!” “那边是太初宫所在,司马氏不知为何毫无动作,令姜……我去看看!” 王凝之对妻子招呼一声,便要动身前往。 只是刚刚举步,便将城北靠近大江的城墙,传来汹涌的大潮声。 江水疯狂上涌,漫过了城墙,悬如水幕,水幕之中是无数蛟龙大蟒毒蛇纠缠在一起,一只毒蛟盘身在城墙之上,随着巨大的身躯绞动,没有升起护城大阵的城墙赫然被绞断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毒蛟张口喷出一股殷红的毒雾,所到之处,生灵尽数倒毙,就连草木顽石沾染了都被腐蚀出白沫。 数十只至少也凝结了毒丹的蛟龙虫蛇,驾驱毒水冲入城中,一股股艳丽的毒瘴之气,朝着道院的道士涌去。 道院当先的一位道士摇身化为火焰巨神,吐出一股青蓝的真火,焚烧那些蔓延的瘴气毒雾。 群蛟之中,一只袖珍小巧,只有丈许长的青色毒蛇身子一阵扭曲。 突然如利箭一般,弹射而出,穿过了火焰巨人的胸口。 那十丈高的火焰巨人,胸口的火焰渐渐熄灭。 继而整个火人都飞散而去,露出其中已经化为白骨的道人尸骸。 谢道韫连落数子,黑白棋子之间灵光联络,顷刻间便升起一道光幕,堵住了城墙的缺口,王凝之驾驱墨龙,正要往城北而去,便听见有人喊住他道:“叔平莫急!” 王凝之闻声回头,却见谢玄持剑落在自己身后,神色虽然并非十分平静,却也不如其他人一般惊慌。 “今日魔劫,乃是司马氏倒行逆施,放任魔道所为。钦天监那边已经无法启动四象周天大阵,如今城东、南、北处,皆有人守护。你与我去钦天监处,重启四象周天阵,方才能彻底了断魔劫!” “可城北!”王凝之有些犹豫。 “城北有你弟弟!” “献之他……”王凝之一时失语。 “除了献之,还有一人也来了!”谢玄脸上出现一丝僵硬的笑容,一闪而逝,道:“三位天师早就算计着司马氏勾结魔门必有行动,司马师虽然未必敢冒天下之不韪,但为了以防万一,我等还为其准备了一个对手……” “我虽侥幸证得阳神,比起此人却大有不如。说起来,相比我父,此人才更称得上是中土第一阳神!” 王凝之脸色一阵变化,又惊又喜道:“父亲也来了!” 谢玄的神色无比凝重:“我等没有想到,魔道竟然有办法降下无上邪咒,拖住了大晋神道的力量,导致除了建康大阵之外第二道防线失守,如今正邪双方虽然我正道略占上风,初步控制了城内的局势,但魔道善于潜伏,趁着这番大乱,不知潜入了那些要害之所,暗害了多少同道……” “而且三位天师虽然极力压制那三大天魔,但若有天魔不顾自身,强要毁灭建康,我等也非常被动。” “故而这一局的关键,便是看我等何时能恢复建康大阵!” “只要晚一刻恢复,便有一分不测之危!” 王凝之肃穆道:“如此说来,太初宫中才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魔道的实力,只怕大半汇聚于太初宫中,司马家首鼠两端,亦不可信任。” 谢玄道:“城中的混乱,多半只是魔道用来混淆我等视线,拖住尔等的。他们真正的布置,只怕还是在太初宫那边!” ………… 钦天监中,一位眼神充满邪气,手持折扇,一席白衣的青年,踏着钦天监司官的尸体,来到了四象周天阵的枢纽,法宝‘浑天仪’之前。 周围,钦天监的阴阳家尸横遍地。 随着青铜铸就得浑天仪在龙脉的推动下,缓缓运转,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数位魔道真传的身影。 更有三位气息深沉如海的魔头,站定三方…… 第二百二十一章幕后黑手陶天师,一身清白钱珠珠 地底幽暗之中,司倾城等待的越发不安,她看了一眼坐在龙车之中的神道法身,伸手招来昆仑镜,欲窥探前方的动静。 镜光才入手,便看见镜中照出远方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靠近…… 司倾城恍然抬头,看到钱晨的阴神化身,持有情剑而来。 他身影淡薄,犹如阴魂一般可以看透整个身躯,似一阵风吹来便消散了! 在钱晨身后,便是白发苍苍的谢安石,挟九韶定音剑化光而来,天音剑气横空而过,切出声声悦耳的剑音。 司倾城见状欣喜道:“师兄,谢公,你们回来了!” 钱晨微微点头,转头看向祭神台方向,感叹道:“司马越机关算尽,自以为得计,岂料自己也不过是司马炎准备的一个祭品!” 谢安神情凝重,向钱晨和司倾城道:“若真如你所说,司马氏早已发现金陵洞天龙脉之中所藏的武侯七星灯阵!一切便都说得过去了!” “司马懿失踪以来,我世家之中连出了几位元神种子,尤其以王家的王导、王羲之为冠……” “安石公何必自谦!”钱晨感叹道:“昔年王导冲击元神之时,司马家百般试探,甚至不息逼迫王家年轻一代最为出色的王献之休妻另娶,将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强嫁之!王导冲击元神之际,王羲之为了拦下司马师,而阳神重创,虽然依旧是顶尖阳神,因为开创大神通《兰亭序》之故,战力还在你们之上。” “但在他受旧伤所累,于冲击元神的道路上,已经慢了一步。” “如今中土世家之中,你谢安石才是下一任元神种子!” 谢安微微叹息:“为了弥补逸少昔年旧伤,阿龙成就元神之后,便常常升到九天罡气层处采集天界流霞精气、雷霆阳和之精合药。即便如此,逸少也要百年时光,才能修补旧伤,有冲击元神的机会。” “若非如此,大晋早就并非王谢并称,而是王氏为天下之望了!” “也是因此,你们才想不到司马炎胆敢过度汲取南晋纯阳龙气!不但伤势尽复,甚至在死后再次炼成神魂纯阳!”钱晨平静道。 谢安面色古井无波,道:“原本我等算到了司马炎将要冲击元神,但却以为此人到了那一步,才会借助大晋纯阳龙气。如此他便要度过两关,一是阴魂蜕变,借助封神的仪轨,将自己神魂阳化,然后才会借助纯阳龙气,冲击生死玄光,证道元神!” “我等在司马氏布下的暗子,所探得的消息一直都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那司马炎冲击元神之际,便要陷入非生非死的状态,全靠魔道护法,自身的状态极度脆弱。”钱晨了然道:“三位天师的布局,便基于此?” 谢安微微点头道:“魔道虽然知道我已证得阳神,但绝不会知道,我距离元神也只差一线。” “龙象和灵运身上,又有我王谢两家镇压底蕴的灵宝,加上眕儿作为内应,和世家的诸位阴神真人相助,纵然陶天师并未安排太白你做后手,我一人便足以抗衡魔道!而张天师早有布置,司马氏在南晋各处安排的封神仪轨,也会有各地世家出手阻止。” “就算棋差一着,有道院执掌封神榜,司马炎也绝不可能封神功成!” “但司马炎骗过了你们!”钱晨停下脚步,回头道:“如今司马炎只需要利用七星灯祭,夺取刘裕身上的大运,仙汉余气归于其手的那一刻,自然可以直接冲击元神。而你们要对付的便不是冲击生死玄光之际,极为脆弱的鬼躯,而是全盛之际的司马炎!” “一旦司马炎证道,洞天之内便大局抵定!” 谢安凝重道:“好在还有太白你!” “如今刘裕虽然落入敌手,但诸位世家真人实力未损,魔道却在太白你的算计之下,伤亡不小!” “七星灯祭之际,魔道困守祭神台,届时便是形势倒转之机。” “敌明我暗,魔道的种种布置——司马炎的状态,血海道的阳神,乃至此局的关键七星灯祭都已明晰,而我等的许多后手——无论是两大灵宝,还是老夫的真实实力都并未暴露。只要在关键之时,攻破魔道的守护的祭神台,破坏血祭!此局便是我等胜了!” “如今之计,唯有召回一众真人,拿出我等的全部实力。” “诸位真人身上,应该或多或少,还藏了不少家底。“ “魔道那边不死道人为太白你所算,再加上一位血海道的老魔头,也不过五个阳神战力,而司马炎冲击元神之时,不能动手,我等并非没有胜算!” 钱晨却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 谢安闻言微微一怔。 却见钱晨抽出有情剑,接过司倾城手中的天罗伞,玄黄如意,磁光瓶拢在袖中,整了整身上的流云飞袖法衣。 此时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从虚空之中一跨而出,来到‘李太白’的身前,两人的身影徐徐合一。 那少年取代了‘李太白’的位置,朗声笑道:“司马炎选择此地证道,便是他最大的错误!” 谢安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幽幽出声感叹道:“李尔!果然是你!” “师兄!”司倾城也盈盈一拜,笑道:“这回不改头换面了?” 钱晨一弹有情剑的剑柄,笑道:“谢公既然见过了此剑,理应猜出了大半。” “其实魔道还有一个更大的底牌,谢公忘了吗?” 钱晨凝视着前方无光的渊暗,魔道原本一定会选择在九幽黑暗降临之际举行血祭,因为那时候烛九阴便可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只要祂出手,正道这边底牌藏得再深,也无济于事。 但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既然发现烛九阴主动抛弃了他们……魔道就未必会再选择这个时段了! 也好! 九幽降临,虽然钱晨可以借助魔性炼丹,药效更强。 但到时候天地御龙丹要是活过来了,不用钱晨动手,自己把魔道都杀光,魔丸借助丹药降世就不好玩了! 钱晨轻轻弹指,用尽量轻松的语气道:“幽冥无日之国,本是太古神祇烛龙的神国,烛龙身陨后残魂不灭,坠入九幽黑暗之中,才造成了万年之前方仙道的惨剧!” “魔道最大的一张牌……便是烛龙魔君!” “可惜,现在是我的了!”钱晨心中淡淡道。 “好在陶天师早有算计,暗中结好了‘西王母’!祭神台便是西王母旧物!”钱晨毫不犹疑把其中种种难以言说之事,都栽在了陶天师的身上,听得旁边的司倾城明眸顾盼间,透着一股笑意。 她暗暗瞪了钱晨一眼,意思是:“别把什么事都栽到我爹身上!” 钱晨以眼神示意——“天师膀大腰圆,有事就多担待一点,这层甚至波及到道君的干系,我这小身板可担不起来!” 但谢安却完全信了! 他一边暗暗感慨,陶天师的智计渊沉如海,心中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些忌惮之意,一边开口赞叹道:“若非天师这一步算计,此次我正道定然是惨败而归!” “一面结交西王母,抵定大局,一面更是派出李道友这等英杰,随机而变,试探出了魔道种种布置……” 钱晨不置可否,笑道:“而且七星灯乃是武侯临终前所布,武侯天机之道举世无双,其临终之前的算计,岂是几个司马家废物,魔道宵小所能窥视的?” “而刘裕更是武侯所定,延续汉统之人。用武侯留下的七星灯阵,削去武侯看重之人的气运。魔道想的未免太美了一些!” 听到‘司马家废物’一语,司倾城忍不住抬起头来,气鼓鼓的又瞪了钱晨一眼。 钱晨无奈摊手,不是他刻薄,而是司马越、司马炎、司马师这些人的表现,实在太过利益熏心了一些。 司马越竟然想不到自己这个‘太子’,就是司马炎准备冲击元神,代表南晋气运得祭品也就罢了! 司马炎,司马师以为武侯去世数千年,便视为可欺,更视道门三位天师如无物,若非利益熏心到了一定境界,怎么会愚蠢至此? 他们也不想想,若是诸葛的东西这么好用,司马懿何必数千年来都没有举动? “所以……”谢安猛然抬头道。 “西王母处,有武侯留下的后手,他们不用七星灯祭也就罢了!一旦妄图血祭北斗,唯一能祭的,就是他们自己!”钱晨冷冷道。 司倾城听闻此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悚然抬头,看向钱晨的眼睛里有着几分动容。 钱晨无奈摊手道:“自作孽,不可活!“ “师兄,这真的是我爹……” 司倾城终于忍不住在队伍频道之中出声问了一句。 钱晨还未表示什么,师妹就自己否决道:“师兄说得对,自作孽,不可活!司马氏倒行逆施如此,爹不让我知道这些,也是为了我着想!既然如此,我便不该追问那么多……免得他老人家为难。” “这一回我可没说啥!”钱晨看着陶天师人在建康坐,锅从天上来,心中暗道。 搞走了魔道最大的靠山,把它变成自己人;联络季汉丞相,诸葛武侯;一步一步拆穿魔道的种种底牌,甚至擒下一尊阳神,杀了数位阴神。 魔道本次参与此事的九大魔宗,自己就搞定了五个……这些事情,都和陶天师没关系啊! 等等,也不能说没关系! 毕竟若非陶天师,自己未必会卷入其中……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陶天师的算计,和我钱珠珠没关系……魔道此次若是损失惨重,最好也别算到我身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凶灵魔神聚麾下,四大魔阵守石台 “李道友的意思我明白了!”谢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道友信不过其他世家真人。那么此次突袭祭神台,就是我等三人了?” “怎么会!”钱晨失笑一声,随手一指司倾城道:“师妹你在旁接应,不随我们突袭!” 司倾城琼鼻一皱,带着一分不甘心道:“师兄!” “此次要对付的,最低也是一尊阳神,师妹你和阴神修士掰掰手腕还可以,遇到了阳神真人,还要劳费我等照顾你!” 钱晨对师妹的小小怨气视若无睹,又回头对谢安道:“而且这金陵洞天之中,除了魔道、世家之外,其他不都是我的‘人’吗?” “除去正邪双方?”谢安有些不解:“那还有什么人?” 钱晨微微一笑,随手用昆仑镜光照过…… 他们身处的黑暗之中,一道光线划破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四下里的种种身影,都因为这一道微光显现出来。 一名背着破铁剑的修士,立身于黑暗之中,他已成骸骨的手放在了铁剑之上,好像按着一把锈铁片一样。 却让谢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按住了九韶定音剑,天音剑气骤然低昂,似有无穷战意…… 远方的石壁上,一条千丈龙尸已经腐烂了一半,长长的身躯暴露出肋骨,犹如百足蜈蚣的利爪一般,抓着身下的岩壁。 尸龙两根长须飘动,无光的眼眸没有反射丝毫的幽光,真龙的威严早已不再! 羽化的天人张开双翼,一半是神祇,一半是魔鬼…… 无头的黑甲骑士,长枪挑着一颗不知从那里寻来的头颅,骑在那干枯瘦小的尸马身上。 化血翼蛇衔着一柄滴血的魔刀,盘身在石柱之上,犹如小狗一样朝着钱晨摇晃着尾巴。 密密麻麻的玉蛛织女,拥簇着一个半人半蛛的女神,从上方的深渊用一根银丝垂落下来,在半空结出一张笼罩了小半个深渊的巨大魔网。 神女端坐网中,她缓缓抬头朝着钱晨看过去,神情坦然,眼中那疯狂的魔性已经消失,化为了另一种执着和坚定。 三首的魔犬,目光凶戾而血红,龇起的獠牙垂落丝丝涎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尖嘴的雷公手持断裂的神锤。 飞天的飘带已经残破。 唯有鬼魅般的伎乐天女,还在宛转歌唱…… 一具具神祇的尸骨凶灵,祭神台内盘踞的魔神,在那一道镜光之下若隐若现的显现,甚至让谢安错觉以为那都是昆仑镜幻化而出的景象。 这些凶灵魔神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或者说,都投在了钱晨的身上。 蛛女罗氏的声音回荡在这静谧的黑暗之中:“神主说,你会帮他还那万年前的债!” 钱晨脸皮一阵抽动,烛九阴在这瞎承诺什么呢?万年前的魔劫,明明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要他来还债…… 罗氏盈盈跪倒在地,垂首道:“大人若是能带她们回来,我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她颤抖的抬起右臂,指尖之上,一具织女的尸体横躺在玉蛛身上。 “万年前的哀歌,又将于今日奏响,烛龙答应我们的事情,请你一定要做到!” 羽化天人缓缓开口道,她说着一种异族的语言,语调奇异,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听懂,这是昆仑洲人族的语言,这羽化天人竟然是仙秦时期才并入神州的异族天人。 羽化天人张开的双翼,属于魔鬼的那一张骨翼之上,悬挂着一具具尸骸。 那些幼小的尸骨,背后的骨骼有退化了的羽翼的痕迹! “吾等别无所求!”雷公的声音低沉,犹如闷雷一般回荡在这里:“惟愿神庭再次昌盛!惟愿吾主重生!” 身背铁剑的修士,低声幽幽道:“我并非为伪神而来,是大方士认可了你!” 无头的骑士,缓缓打出了一面旗帜,上书——蒙! 数十具甲士人俑,汇聚在这一面旗帜之上,数面残破的战旗一柄升起——‘王’、‘李’、玄鸟旗。 以及黑地,带着长长飘带的——秦! 一曲苍茫的战歌似从千古之前传来,回荡在那些旗帜之下——“巍巍仙秦,战死不休!” 这密密麻麻的凶灵尸骨,让司师妹吓了一跳,谢安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钱晨听到这些人乱讲,说什么‘烛龙’‘大方士’什么的,只能干笑的两声,强行解释了一句道:“其实烛龙魔君也意欲挣脱九幽,得以重生。所以除了西王母之外,这位魔君与我们也有些合作!” 谢安石无言以对,只能艰难道:“李尔道友真是……高瞻远瞩!” 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中竟然为魔道有了一丝同情。果然,此地除了魔道之外,都是自己人!就连魔道最大的靠山都被此人拉拢了!李尔……不,陶弘景天师真是一位可怕的存在。 传闻这位天师甚至想厘清天下神祇位格与道门的传承道统,炼制一张灵宝‘真灵业位图’,来梳理天下道门、神祇! 这等可怖可畏的想法,差一点激起了整个道门内乱! 更是要其他两位天师联手逼上门去,请动了三尊上界天神,才让他放弃这个想法。 钱晨一一扫视过这些前古凶灵,平静道:“烛龙欠下的债,当然要他自己来还!”罗氏深深垂首,却听闻钱晨语调一转道:“但是,罗天重光之日,已然不远。你们所求的,都会在罗天之中重生,万载之前的一切,都可以挽回!” “如此!” 罗氏盈盈一拜,身后无数织女玉蛛朝着她汇聚而来,银丝交织成一个世界,无数阵法被一只只玉蛛纺织了出来,最终汇聚成一张巨大的罗网,一片杀机隐隐的阵势。 “妾身愿为大人效劳!” 昆仑镜光华落下,那无数凶灵再次隐没在黑暗之中。 司倾城看着眼前深邃的黑暗,感觉似乎有无数眼光从黑暗之中窥来,身上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她不自觉的拉住了钱晨的袖子,钱晨却随手把昆仑镜塞了过去。 任由师妹手忙脚乱的接过青铜镜子,钱晨看向祭神台的方向,微微一笑道:“那就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 待到三人出现在祭神台面前的时候,这才悚然动容,祭神台上,残余的魔道弟子驻守四方。那些最低也是结丹之士的魔道弟子,各自拥簇着一位阳神老魔,布成一座座玄奇的阵势。 祭神台东西南北,分别是一尊盘坐在白骨庙中,有喜怒哀乐四张面孔的四面邪佛。 一道无数血影穿梭在涛涛血河之中,模糊的血影缠绕着凶厉之气,血河之下似有无尽尸骨。 数十条燃烧这魔火的锁链交织,托起的一轮黑色的大日。 还有仿佛冰封的灵柩,里面隐隐可以看见一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尸体! 这四座魔阵有阳修主持,又有魔道的精英种子、真传弟子率领一众魔头、、恶鬼、炼尸布置,气息渊深,将祭神台守护的严严实实,竟不逊于各大仙门的镇山大阵! 绝非一时一刻可以破开的。 谢安自诩就算唤出王龙象和谢灵运身上所藏的两件灵宝,全力出手之下,十天半个月也都无法破开这四道相互呼应的阵法分毫。 “这四座魔阵内里森严,我等怎么闯进去!” 谢安下意识的看向了钱晨,钱晨却向隐身在祭神台旁废墟的暗处窥视着这里的某人招手道:“在这里啊!小姬!” 姬眕听闻传音,吓了一大跳,察觉到神识得指引,才以无形剑光遁至钱晨的所在。他看到钱晨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闯入了石台之中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不重要,来!见过你的老上级!”钱晨热情招呼道。 姬眕看到谢安,连忙拱手行礼道:“谢公!” 谢安微微抬手,示意现在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他再窥了四座魔阵数刻,眉头越发紧皱,骇然道:“血海道血河残影轮回劫,心佛宗天佛震怒屠四方,九幽道十绝大日凌天下,赶尸派寒冰为柩葬魔躯……纵然只是他们各宗镇教阵法的一种变化,但也绝非老夫一人能破……” “就算我世家倾尽全力攻打,只要元神不出,魔道守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姬眕点头道:“这四座大阵皆以阳修主阵,在他们主持之下,我虽然在魔道之中留了一两个后手,但也没办法扰乱大阵!” 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若是我隐身魔道,倒是有一次动手的机会!” 钱晨却抬手道:“无妨,你的百步飞剑虽然有刺杀阳神的机会,但动手也无非扰乱阵法一滞而已,四座阵势相互配合之下,很难抓住这种机会。而你一旦动手,几乎必死。就为了这四座魔阵,不值当!” “这四座阵法根本拦不住我!” 钱晨在想要不要现在叫烛九阴出手,打开通往七星灯祭的道路。 但算了一下时辰,距离血祭发动还有几个时辰,如今动手,魔道可以撤阵回援,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这些魔头布成大阵,正好也方便他拿他们来炼丹…… 第二百二十三章长剑一指悬山落,八方神台镇诸魔 钱晨站在祭神台前方,头顶正是五色土丘被打通的深渊所在。 他微微抬头,直视着上方冥冥不可测的黑暗。 那无数魔音透过石壁回响,汇聚在头顶的那片深渊,化为大寂灭的魔音;狂风煞气从密密麻麻的洞口吹出,在上方造成了一片神识不可透过的区域。 但钱晨的目光仿佛看透了这片深渊,焦距在此刻五色土丘之上的那片天空。 在那里,数百悬山浮岛运行在高空之上,它们燃烧着烛火的光辉,依照外界星斗运行的轨迹运转。 “算一算时辰,星罗天的悬山应该已经到了!” 钱晨透过罗天仙器感应头顶的悬山气机,同时右手灵巧的掐算起来。 这一刻,一座仿佛火山口一般,燃烧着熊熊地心毒火的悬山,正运行到了五色土丘深渊的正上空。 “你们准备了数百年,可以布置各种镇山大阵,不巧,我也为尔等准备了一道大阵,却是一口烘炉!将你们一并炼化……” 在正邪双方都下探进入深渊的日子里,一直没有人能发现金陵洞天的悬山浮岛在缓缓移动。 高悬于星罗天上空,依照亘古以来的规律,依这玄妙莫测的周天星斗残阵运转的悬山浮岛,自从钱晨进入五色土丘之后,便分离出了一部分悬山,缓缓向这里飘来。 在十数日的运行之后,一众悬山浮岛已经来到了此地的上空。 更隐隐以方仙道遗留,炼丹炼器的浮岛为阵眼,布下了钱晨昔年自妙空所炼的阴魔百里奚身上得到的一卷阵图——天地烘炉大阵! 方仙道炼制法器,丹药,神兵,傀儡的那一部分悬山浮岛,乃是洞天庞大制造体系的一部分,内中蕴含纯阳真火、天雷真火、地肺毒火、太阳神火等等千万火种。 此刻在天空参差罗列,排列成了一个似法坛,似宝座,似城池的玄妙阵势。 钱晨挥手,雷芒电锁化为缠绕着电光的长鞭劈打,将周围的巨石,碎岩清理平整,五色神光冲出头顶,与天罗伞相合化为一柄五色华盖,垂落五色光华,护住了钱晨的所在。 金银童子手持红皮葫芦、芭蕉扇,站到了钱晨身后…… 飞云兜所化的一团青云,托在钱晨的脚下。 再将身上流云飞袖所化的道袍系紧,钱晨一推头顶的法冠,有情剑出鞘一指,清喝一声:“法坛……立!” 头顶燃烧着熊熊真火,犹如火山一般的悬山,随着这一声清喝,赫然分离出了一块更小一些的浮岛,朝着下方的五色土丘坠落而去。 天地烘炉大阵中央,隐隐显化出一尊骑着金乌的道尊,金乌长鸣,化为火红的虹光,裹着那一块浮岛,一头扎进了深渊之中。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 通体燃烧着纯阳真火的巨大浮岛,贯穿深渊,冲破了寂灭魔音,粉碎了无数煞气阴风,带这无匹之势,砸破了重重阻碍,来到钱晨头顶之时,才将那轰然之势扭转。 砸落的巨大动势,瞬息之间转为静止悬浮,缓缓落在了钱晨的身前。 钱晨踏上了炽热赤红的石台,身后金银童子两个先把抱着的葫芦扇子扔了上去,然后才有些笨拙的爬上了石台。 钱晨再一挥袖,玄黄如意、龙雀环、磁光瓶分列身前,伸手一指,红皮葫芦之中冲出了几团灵光,皆是珍贵无比的元气灵丹,却在钱晨这一指之下同时粉碎。 滚滚的灵气席卷身周,冲淡了周围的阴煞浊气。 再一举有情剑,剑柄上七星闪烁,一道灵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天地烘炉大阵的灵光下降,将头顶深渊笼罩无数载的黑暗,骤然撕破。 一线天光下降! 这一刻星斗罗列,由悬山浮岛引入洞天的星光下落,照耀在钱晨的头顶。 “师妹!符箓!” 钱晨有情剑侧指,司倾城顿时了悟,袖中洒出了无数黄符,由道院出品,各色的三山符箓飞舞而去,一张张整整齐齐的贴在了那块浮岛法坛之上,数万张符箓,将法坛生生围着贴了一圈。 钱晨捏碎了一枚纯阳辰砂丹,赤红的朱砂粉末爆碎成一团红雾,只见钱晨右手有情剑翻转,沾着红雾,在空中勾勒出一张流淌银光的奇异符箓。 “昆仑镜!” 青铜古镜飞入钱晨的手中,镜中反射出那张符箓的真容,却是一张罗天仙箓的摸样。 “去!”镜光裹着符箓,朝着正东方向飞射而去…… 少顷,才听钱晨喝道:“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沬。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祭神台,招来!” 法坛正东方向,一道神光跨越黑暗向着钱晨冲来。 古朴的石台在黑暗之中显现,其上还有一具鬼哭宗弟子披着黑袍的人皮散落在台上,以及一些残旧的蛛网。 黑暗中围绕着法坛的蛛神罗氏一声轻笑,爬到了石台之上。 司倾城一声惊呼:“这是之前那座祭神台……师兄是要将其他八座祭神台一并招来吗?” “祭神台,还有八座?” 谢安石一时凝重,金陵洞天之行世家原本以为已经准备妥当,如今看来,他们对金陵洞天真正的隐秘,可以说一无所知。若非陶天师早有安排,定然会被魔道所趁。 “如我赦令!” “尔咒尔怨,吾已悉知!九幽下降,群神受劫。沉沦幽暗,血染天地。一族微末,驱蛛织女,积尸如山……” 祭神台周围再次浮现昔日的那一幕,小小的织女艰难的爬出同伴累积成山的尸体,将自己的下半身和玉蛛缝合起来。 它抽出那无数织女玉蛛染成血色的丝线,慢慢的结网、纺织…… 一座以带血的蛛丝织成的蛛网,也是一座将周围的黑暗、怨恨、恐惧还有无数神祇陨落的尸体、;凶灵一并祭献的祭坛——与那座残破的石台一模一样的祭坛,赫然成型! 把自己和玉蛛缝合起来,小小的蛛女钻入了蛛网形成的祭坛之中,在巢穴里蜕变、挣扎,终有一日,无数魔气肆意,八根蛛足伸展,张开了百丈魔躯。 一尊强横的魔神于网中诞生! “本是凡尘蝼蚁,因大恐惧与绝望而生!秉正一盟威,承太上谕令,赦封尔为——恐惧女神!” 钱晨有情剑一引,道尘珠的一点气息附在剑尖之上,随着他挥洒在虚空之中书写一道神箓。 随即长剑牵引,神箓飞向罗氏,那重重叠叠不可见的血色蛛丝赫然显化,残破至极的石台被无数蛛丝缠绕,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祭台。 祭坛勾连罗天的气息,无数残留的愿力,无数九幽之中的绝望和恐惧汇聚而来,一点一点的填补着那道虚幻的神箓。 罗氏盈盈拜倒在祭坛之上,注视着这道神箓落在自己眉心。 顿时其本质与神箓相合,无数神光涌动,神箓色泽全黑,其上箓文扭曲,似乎以血写就了两枚魔文——恐惧! 随着神箓稳定,她的身躯之下爬出密密麻麻的无数蜘蛛,那蛛网祭坛也开始向神国转变。 法坛引动的滔天威势,早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祭神台,上方四座魔阵就是一变。 血河掀起无边血浪,无数血影融汇为一化为血神,伸手一指,血海之中射出一道血箭;四面佛中的怒相佛面张开了眼睛,眼中发出一道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的神光;黑色的大日金乌高蹄;寒冰灵柩张开了一条缝隙,无尽死寂的寒气朝着钱晨落去…… 钱晨丝毫不为所动,竟不回头。 罗氏微微一笑,无数蜘蛛朝着钱晨涌出,在他身周结出了一张笼罩一面的罗网。 随着罗网成型,恐惧女神罗氏突然出现在落网之中,将其化为自己的神国,血箭、神光、蹄叫、寒气,尽数落在了网上,残破了少许,但随着无数蜘蛛涌现破口处,很快,这点残缺就被弥补。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钱晨剑指向南,昆仑镜照向南方,另一座石台也破开虚空,降临在中央石台的南侧。 “如我赦令!” “巍巍仙秦,复我九州。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万载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无头的黑甲骑士拥簇着秦字战旗,踏上了石台。 随着那些残破石俑涌入旗下,随着钱晨的赦令,罗天的气息席卷,昔年辉煌的仙秦帝国一幕一幕显化在石台之上,黑暗中无以计数的秦俑,残魂,战士,骷髅朝着那一座石台涌去。 罗天世界烙印的景象里,无边无际的仙秦大军军气汇聚,在战场之上显化一只玄鸟飞翔! 玄鸟飞出了幻象,出现在了石台之上! “仙秦之余气,可以为神矣!” 钱晨长剑一指,没有赦封神号,因为这仙秦陨落之后,残留的余气军魂,不需要赦封。 其在仙秦未灭之际,意志便已经超越神道帝君,即便是仙秦陨落后,只要‘秦’名尚在,其便不死不灭!此为军气,此为国气,此为万民心气,此为仙秦国运…… 超越南晋不知多少,即便天庭也不可磨灭的仙秦意志! “交交玄鸟,止于荆棘。谁从始皇?吾已奄息。将军已死,将士无生。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玄鸟落于残破的战旗之上,苍凉的战歌在深渊之中传扬,无数唤醒的残魂拥簇着战旗,罗天之中残留的仙秦愿力汇聚在旗帜上,不死的玄鸟,越发栩栩如生…… 钱晨再一招石台:“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又一座祭神台显化,羽化的天人坠入石台,随着钱晨口中昆仑神语的唱颂,天人带着闪耀着神光的羽翼从石台之中重生。 她的双翅展开,昆仑大世界,西王母国的无数羽人战士的幻影,在她身后显化,悠扬的圣歌传唱,古老的神性复苏,羽化天人散发着强横的气息,矗立在石台之上。 这一次,是旧日的神性复苏,因此也无需钱晨赦封。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第四座祭神台浮现之际,四座魔阵终于无法在坐视钱晨继续下去,千丈尸龙之躯盘踞在石台之上。 钱晨手中浮现一枚金色的珠子,他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便宜你了!” 昔日剑诛龙神之际,因为忌惮龙神的后台天庭,钱晨明面上毁去了真龙之躯,令不知多少旁观的修士扼腕。但没有人知道,钱晨已经暗中取走最有价值的战利品——龙珠。 毁去龙躯,更多是为了毁尸灭迹罢了! 随手投下河神的龙珠,不需要钱晨在借助祭神台熔炼愿力,巨大的尸龙吞下龙珠之后,便已经开始复苏。 恐惧女神,仙秦玄鸟,羽化天人,千丈真龙! 四者驾驱着祭神台,赫然向四大魔阵撞去,拦住了想要合力镇压钱晨的魔阵,钱晨将有情剑竖在眉心,最后四座最为残破,甚至已经无法在进行封神祭祀的祭神台,一座一座的朝着钱晨的法台撞来,围绕中央石台散步。 钱晨回首向谢安道:“谢公何不上台?” 谢安持剑大笑,走上了东南的那座石台,钱晨抬起昆仑镜,镜光照向黑暗中冥冥一处,大喝道:“王龙象!” 一道剑遁之光迅疾无比,从黑暗之中刺出,落在了西北一座石台之上。 王龙象朝着钱晨微微点头,眼中毫无惊讶之色,倒是随着昆仑镜光转而来的另一人震惊不已,谢灵运手持柯亭笛,脚踏遁光而来,看到钱晨不禁惊呼:“李尔!” “上台!”钱晨随手一指西南石台,也再不管他,便要安排余下的凶灵踏上最后一座石台 此时司倾城忍不住喊道:“师兄!” 她目光灼灼,带着一丝出乎意料的坚定。 钱晨沉吟了一瞬,便将怀中的昆仑镜抛给了她,道:“镜不可离身,上台!” 司倾城面露激动的神色,紧跟着那些凶灵登上了第八座石台,昆仑镜照亮了道路,一众世家真人也驾驱着法宝赶来。 谢安哈哈大笑,驾驱着石台先走一步,王龙象紧随其后,而司倾城那一座又有太多恐怖凶灵,世家一众真人只好登上了谢灵运的那座石台。 钱晨有情剑一指被围在中央,有四座魔阵守护的那座祭神台。 他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喝令道:“罗天法令,九宫归一!” 八座残破石台,赫然向着最中央的那座石台撞去,石台之间仿佛有着玄妙的吸引力,跨越了虚空,势不可挡的合并在了一起。 “杀!” 八方石台之上的诸多神祇、真龙、天人、玄鸟、修士,齐齐朝着最中央得石台杀去,合并的九大祭神台,打破了四大魔阵的封锁,将四座魔阵彻底割裂开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道魔阴阳成烘炉,五方天帝御真龙 钱晨现身之际,祭神台上四大魔阵之中镇压阵眼的老魔头,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冷笑之色。 之前的种种,并非自己这边实力不足,而是敌暗我明,在此人百般算计之下,以分兵之法削减了魔道守护此地的实力,才叫此人一时得手。 纵然如此,面对驻留此地的两大阳神,此人依旧惨败而走。 如今魔道早已醒悟过来,正道并没有另外两位阳神藏在暗处,幽忘老魔,包括不死道人,都是被人用诡计暗算了。而正道在洞天之中的实力,仅有谢安和此人罢了! 他们四位阳神布置大阵守护,没有五倍于此的实力,如何能破? 待到司马炎冲击阳神功成,如他们所算那般坠入魔道,证得天魔……洞天之中正道的那两位阳神,不过是反掌间便可镇压,大势已经尽握在手! 倒是司马家的那位大宗正,立身于东宫铜殿之内,身后的司马越一脸绝望瘫坐在铜殿最上首的椅子上,听大宗正“咦!”的一声,语气微微讶异道:“这不是窃走我司马家天心阳环的那个李尔吗?” “他倒是胆子大,竟然还未逃离中土,而投靠了世家道门!” “真以为道院便能庇佑他了吗?待到炎祖证道,此地的所有人逃无可逃!” “王谢世代簪缨,江左吴郡世家,还有那李尔……都是我司马氏的阶下囚!” 大宗正稍稍回头,对司马越道:“越太子,为我司马家此番大计而牺牲,难道不是你生为太子,生为司马子嗣的应尽之责?为何还要怨愤?” 他看了站在远方钱晨身边的司倾城一眼,冷笑:“还是说,你要效仿那吃里扒外的贱人?” 司马越神情激动,在王座之上挣扎起来,大宗正却平静道:“东宫禁殿乃是懿祖遗留,亦是懿祖留待控制诸葛村夫所留七星灯阵的关要所在……你皇伯父都能为家族而牺牲,你区区一个太子,有何不可?” “我们司马家,本就流着自相残杀的血!” “你生为炎祖后裔,自然可以作为人桩,血祭神魂相助炎祖沟通大晋国运!” “炎祖冲击元神功成之后,自然要重新登基,没有肉身终究不美……而且有天庭神道监察,不可以死人的身份再次登基为帝。你身为大晋太子,可以名正言顺助炎祖为帝,由懿祖传下的一门秘法,可以分化元神,顶替你的气运,将你炼成化身。” 大宗正狂笑道:“到时候,你这具肉身,就是炎祖的一具化身,大晋也可以在炎祖的带领下重新辉煌!青史留名,岂不美哉?” 司马越眼球爬满了血丝,死死的看着大宗正。 大宗正侧耳道:“哦?你想要说什么?”他突然假作恍然道:“忘了你开不了口!”说罢,他一挥衣袖,解开了司马越身上的一部分禁制。 司马越语气艰涩,嘶哑道:“我妻儿……” 大宗正一挥衣袖,又重新封上他的嘴,不屑道:“本以为你也是一代枭雄,岂料生死之际,居然也会生出这般软弱的想法。你东宫的那几位妻妾,自然有炎祖受用。至于那几个孽种……炎祖岂会为他人做嫁衣?” “我本来带进来了六位宗子,可以好好挑选一番。不瞒你说,阳祖原本中意的是司马伦,他右眼中暗藏的那只妖眼,蕴藏一种天生的神通,日后说不得可以帮助炎祖的后裔留下更为优秀的血脉。”说到这里,大宗正不禁叹息道:“可惜啊!” 这时候,铜殿之中一道影子从殿门口投射了进来,打在了司马越的脸上。 他恍然抬头看向门口,脸上浮现一种混杂了羞愤、憎恨、绝望、悲凉、麻木和希望的神色。 司马越停止了挣扎,注视着来人,连大宗正也身躯凝滞,缓缓的回头。 李太白立身于铜殿台阶上,眼神从殿门上的那道剑痕移开,面无表情道:“你们司马家身上流淌的,还真是被诅咒的脏血啊!”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李太白叹息道:“我留下这道剑痕,本是待你最为得意之际,以阴神化身而来,将你斩杀于殿上……岂料,我并没能见到你最得意之时!” 司马越露出一丝惨笑,钱晨一弹手上的竹叶,青翠的竹叶,脆弱的叶片化为一道剑光,瞬息间掠过大宗正眼前,大宗正反手握住了铜锏,却依旧不敢拔出——这一剑已经快过了他的反应。 本待斩杀司马越于殿上的白虹贯日,百步飞剑,出手竟然是帮他斩开一部分禁制。 剑光斩灭了大部分禁制,司马越这才能仰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这就是报应吧!我暗害了不知多少兄弟,才走上今天的地位……终有一日,那些老东西也会拿走我的一切!” 他嘴角抽动,露出一个含着讥讽,冷漠的笑容道:“或许我们身上,真的流淌着弑亲的血!谁还记得,仙汉之际,我司马氏的元神真人司马直,亦曾为天下苍生消弭魔劫而死,谁还曾记得……” “哈哈!罢了!罢了!” 他的头不断低垂,口中的声音也渐渐微弱:“司马懿勾结魔道夺权代魏之际,我司马家背弃旧主之际,司马氏覆灭汉统之际……或许已经注定,我等活该如此!” 大宗正闻言脸色扭曲,握紧了手中的铜锏,怨毒道:“叛逆!” 司马越却骤然抬头,这一刻他眼中流淌而出的是血泪,他的神魂,他一身精血都骤然燃烧了起来,化为无穷的法力,助他骤然挣脱残余的禁制,身上的血肉脱体而出,朝着大宗正打出一道血色的雷霆。 雷光吞噬了他浑身血肉,化为一只魔麒麟,朝着近在咫尺的大宗正扑去。 钱晨也就此挥出一剑…… 大宗正身上神光汇聚成一套冠冕,手中铜鞭高举,打碎了魔麒麟,但钱晨的剑光已经在一瞬之间,穿透了他的心口。 大宗正面孔狰狞,瞪着司马越,双目几欲喷火…… “我等,留的不是一样的弑亲之血吗?” 浑身血肉都化为雷霆的司马越,残破的头颅露出一个冷笑,最后对钱晨道:“李太白……” 钱晨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司马越施展的魔道秘法,在他眼中并非无可挽回,但无论站在什么立场,钱晨都没有理由救他。 只是巢湖龙子一件事,便足以让他死上十次百次了! 好在司马越对此也心知肚明,他并没有露出不堪的神色,只是用最后的力气,喃喃道:“别让我妹妹再姓司马了!” 钱晨持剑背对司马越而立,在他身后,是八块自虚空之中浮现的祭神台,朝着东宫禁殿的所在狠狠撞来。 毁天灭地一般的景象,映照进铜殿之中,四面邪佛的一只手臂被打的粉碎;血海掀起巨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大日金乌,被一只金箭贯穿身躯;寒冰铸就的灵柩被砸崩一角…… 钱晨缓缓回头,背对着这一幕,撤回了手中的剑光道:“在下钱晨!亦名李尔!” 司马越听闻此言,最后冷哼一声,肉身神魂一并崩溃,化为脓血! 阴神化身冷冷的站在东宫禁殿之中,等待着司马懿的后手发动…… ………… 八座祭神台朝着魔阵撞来的那一刹,刚刚试着反击过的傅老魔和无相邪僧等人,目光齐齐凝固,瞳孔里全是那八座残破,甚至可以说是脆弱的石台。 石台之上,几尊笼罩在神光之中的身影,散发着丝毫不逊于他们的强横气息,原本封锁严密的四座魔阵,又被脚下的石台出卖。 九座石台合并,自然的引动了此地沉沦万载的阵势。 九座石台组成了一个更大的九宫祭神台,配合无间的四个大阵,在这一瞬间,便被分割开来。 巍巍的仙秦大军高举战旗,朝着心佛宗的天佛震怒屠四方杀去,无数仙秦兵俑的气息汇聚在一起,被无头的黑甲骑士驾驱,挥戈打出一击…… 一只硕大无朋的玄鸟,奋起双翼,挥爪朝着四面邪佛抓来。 邪佛身负八臂,张手打出一道道毁天灭地一般的法印,身后无数梵音禅唱化为生生咒怨。 无相禅师没有面孔的脸上,无数面孔浮现,扭曲,随着他双手结印,巨大的邪佛张开八臂朝着玄鸟打去! “天佛震怒!屠灭四方!” 秦军汇聚的军气,化为一股狼烟冲天而起,让人战栗颤抖。 无相禅师在这股残留的气势之前,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汇聚成邪佛的滚滚愿力,那些愚夫愚妇的虔诚,那些心佛宗弟子汇聚的滔天念力,在这股力量之前瞬间粉碎。 军气之中,残留的种种气息——有铁骑过处,屠杀一切异族的血腥;有亿万妖族栖息的祖地,被周天星舰毁灭的恐怖;有秦弩大军包围仙山,将其上无数修士射杀的暴力! 在这赤裸裸的暴力气息面前,虚幻的信仰不堪一击。 天佛破灭,玄鸟的翅膀犹如矛戈挥扫,将其一臂斩落了下来! 玄鸟羽翼再一振,只见天佛大阵的阵法空间,碎裂道道空间裂隙,邪佛镇压的风地水火翻涌起来,似要将一切化为混沌。 秦军杀至,心佛宗盘坐在虚空中念诵经文的妖僧,毫无反抗之力被军阵加持的可怕力量,砍掉了头颅。 一只大军直杀入阵中,天上玄鸟的双爪,也抓住了大佛的头颅,与大佛搏斗在一起…… 不仅是心佛宗,旁边的血海道血神大阵之中,一条千丈真龙也随着一座石台闯入魔阵,冲入血海之中,掀起无边巨浪。 无数血影汇聚而来,却被真龙吐出一颗龙珠粉碎,重重血浪汇聚在一起,化为一只滔天大手,要握住真龙…… 捆缚着黑色大日的锁链,被世家真人合力祭起的十数件法宝砸断,傅老魔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强横法宝、世家底蕴,吓得怪叫一声,转身就逃,运转阵法将空间成成叠叠的压上去,避开这恐怖的一击。 谢安张弓搭箭,将得至悬山的仿制神器——一支箭尖犹如汇聚太阳神芒的金箭射出! 祭神台汇聚,开辟里通往罗天的一条通道,其中降下了一丝可怕至极的气息,加持在神箭之上,贯穿了黑乌的胸膛。 一方大阵就此破碎! 十数位世家真人联手祭起法宝,朝着那崩溃的阵法中逃出的血神子砸去…… 寒冰魔柩中伸出一只手掀开了棺盖,段琊在阵法的加持之下,犹如真正的仙人尸体,与飞扑下来的羽化天人杀在一起。 司倾城身后,恐惧蛛神罗氏率领着一众雷公、蛟龙、神将等神道残余的魔神,加持其神域。她祭起昆仑镜,镜中倒映着昔日洞天无数神祇托举神庭的辉煌景象,司倾城坐镇神庭之中,犹如西王母一般统率神道。 镜光砸下,崩断了寒冰魔柩的冰棺一角…… 钱晨矗立法坛之上,挥袖将太上八景炉甩出,砸在了法坛之上,被纯阳真火包裹。 笼罩在五色土丘上空,由悬山浮岛组成的天地烘炉大阵将四方封锁,托起悬山浮岛的庞大元磁之力,囊括了五色神山,火山悬峰之中无尽的真火倾泻而下,形成了一个笼罩了五色神山的巨大烘炉,涌动的火焰熊熊燃烧,犹如垂落的瀑布一般,冲入了深渊之中。 天……漏了! 悬山浮岛构成星罗天,将洞天高空的罡气引动,垂落下来。 犹如一个漏斗一般,经过火山悬峰,下探到深渊裂口…… 深渊之中,无数阴风煞气呼啸,从密密麻麻的隧道之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煞气吹出,在隧道之中再次形成那九条风柱。 垂落的无尽真火涌入了风柱之中,在风柱之中猛烈燃烧,化为火龙卷! 星罗天倾泻的九天罡气,深渊隧道之中涌出的九地阴煞,在深渊魔音交汇的那一点接触在了一起,随即,熊熊燃烧的九条火龙环绕着那罡煞之气汇聚的一点,开始旋转起来! “九天罡气……” 钱晨面前的太上八景炉中,一缕混杂种种罡气的九天罡气缓缓注入,比例与天上垂落的那融汇无数罡气的复杂完全一致。 “九阴煞气……” 深渊之中,一股阴风带着丝丝缕缕的煞气,包括诸神陨落的血煞,阴风汇聚的无间阴煞,依旧按着精确的比例,注入丹炉。 “众生愿力……” 天佛大阵之中浮动的驳杂念力,罗天世界沉淀的众生愿力,仙秦上下一致的军气,司倾城神域之中的道门愿力,还有无数凶灵身上的各色愿力,都分出一缕,进入了钱晨的丹炉。 “真龙之气……” 仙秦的国运玄鸟,血海中翻腾的千丈真龙,金陵洞天的地脉龙气,东宫铜殿之中身死在王座之上的司马越,还有七星灯阵汇聚的仙汉余气,刘裕身上的潜龙之气…… 钱晨看着九条龙气进入丹炉,反手打出道道丹诀! “浩然正气……” 谢安感觉身上一丝文气向着远方飘去,眼神微微向后瞟了一眼,同时手下丝毫未停,天音剑气连连破开锁链,将傅老魔的不死魔躯连连穿透。 一道道音波迸发,让他的魔躯迸裂出血箭。 “九幽魔气……” 周围的无尽幽暗,在场的四大魔阵无数魔头魔气,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向着钱晨的丹炉而去。 “天帝御龙丹,第一转的主药终于凑齐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炉中万魔齐哭叫,太上丹书炼不死 “要将炼化这些龙气、罡煞,足足七七四十九年的时间,缩短到四十九个时辰,就必须弄险,行非常手段。原本我准备冒险降下一丝魔念而为之,但如今有了此人,却是不用了!” 钱晨掌心缓缓浮现那朵业火红莲,面前的太上八景炉中,无穷的纯阳真火烧的鼎炉沸腾。 罡煞之气最重纯粹,先前引入炉中的那些气息,纵然将五色土丘深渊之中那丝丝缕缕的煞气,九天之上浩大的罡气扫荡一空。 在量上已经满足了数十炉六七转的金丹所需,但奈何气机太过驳杂。 原本天帝御龙丹应该由丹师以丹炉采气一甲子。 采以种种罡煞之气的的精粹,待到炉中气机纯粹的,在开炉炼之。 炉中纯以文火,化合罡煞之气,孕育灵机。 然后再采百家之气,辅以一城百姓的智慧、善良、勇气、仁爱等种种灵情,以人之聪明正直,在炉中蕴养三百六十五尊神祇,此为第一转。 每一尊神祇都怀抱一颗罡煞之丹,在炉中运转,犹如神祇运转天地一般,每一尊丹神都对应化合一种罡煞之气熔炼的灵丹,此为第二转。 如此待到炉中天地神祇圆满,一点神性萌发之际,正是第三转之机,以国君之真龙气运,合天地之正,于丹炉之中炼出一位天帝来,统率诸神。 最后众神献出自身孕育最纯粹的一缕灵机,如此再三转之后,天帝丹出炉。 乃是天然成就的一尊神位,此丹乃气运之丹,神格之丹,天帝御赦之丹! 再以此丹点化一国气运,赦封国运为神,顷刻之间便能成就一位元神级数的护国尊神,即便是南晋一般偏安中土一隅的衰弱王朝。 这尊护法之神,也当不逊于一位道门天师。 若是统率一洲,气运强盛,可以称‘大’的王朝,其点化的神祇甚至堪比天庭二品正神,几至人间极限。 如仙秦仙汉一般,统治九州的仙朝,其点化的镇国尊神,王朝意志甚至能比拟一尊强横道君。而且纵然仙朝覆灭,国运衰微到了极致,只要其名载于史册,犹然在人间流传,便可不死不灭。 一如今日的玄鸟一般! 仙秦玄鸟,大汉赤龙,便是如此。 但这等正道之法,耗时良久,而且需要一国上上下下倾力配合,非国师不能炼制此丹。 如今钱晨罡煞之气乃是草草掠夺而来,没有一国气运配合,只能把南晋的残余龙气,金陵龙脉的地脉龙气,仙汉残留的余气,仙秦帝国意志的分出的一点灵机,一条千丈尸龙最后剩下的气机,还有自己昔日屠戮一尊龙神所得的一颗龙珠,太古烛龙残魂的气息,武侯昔年截断的东吴气运,周天星斗动摇北辰垂落的一点龙气…… 这些乱七八糟拼凑而来的龙气,往丹炉里一塞。 再加上利用四大魔阵和洞天环境,抽来的九幽魔气,从世家那里借来的微弱浩然正气,以及罗天世界和司师妹等诸神贡献的众生愿力。 这些胡乱拼凑的东西,被钱晨一股脑弄进丹炉,其中气机之驳杂,就算太上道的元神真人来了,都无法以君臣辅佐捋出什么炼丹的思路来。 按照传统丹法,钱晨这一通就是胡搞! 看着面前的八景炉中驳杂不堪,几乎沸腾的气机,钱晨不禁苦笑。 “就算是太上丹书之上,也不会记载我这般胡搞的炼丹法门吧!” “若非有太上八卦炉这般灵宝,可以在丹炉之中重开世界,任意转化元气,这般驳杂的各种气运、罡煞、龙气,就算是元神真仙来了也无法将其分开。更别说将其化合为丹了!” 钱晨略微感应炉中那混乱无比,甚至还在加剧的气机,嘴角却浮现一丝尽在把握的微笑。 “但……人所不能,我能为之!” “于不可能之中,找到一丝可能,如此方才是魔道的真意!故而这天地御龙丹,还有一种魔道的炼制之法,非是众神拱卫,诸神供奉而天帝尊,而是镇压无数魔头,斩杀无数炉中魔神而天帝生!” “与大毁灭之中诞生大成就!” 耳道神趴在钱晨的肩头,金银童子两个也腆着肚子,朝着法坛上由空中的悬山源源不断垂落下来的纯阳真火,象征性的挥舞了几扇。 然后颇为自得,仿佛立了什么大功一样,挺着胸膛立于钱晨的身边。 这时候,钱晨打出的法诀骤然化为堕化为一种不可思议的魔性。 凭着昔年身化太上天魔的那一丝感悟,钱晨化道为魔,将自己所知的种种炼魔秘法融入了丹诀之中,将点化元气,化合为丹的法诀,往魔道炼制的手法上靠。 丹炉之中那无数驳杂的气息,那幽深的九幽魔气骤然沸腾,驳杂的众生愿力被魔气感染,无穷无尽的魔头杂念在炉火之中诞生。 但这些驳杂的魔头,一诞生,便被熊熊的纯阳真火焚灭。 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沟通九幽之中的魔性,夺取炉中的罡煞浊气化为阴魔的存在,才能在炉中暂时存身。 随着太上八景炉中无穷无尽的魔头源源不断的诞生出来,鼎炉开始剧烈颤动,如同其中镇压着无数魔物一般。 在炽白的纯阳真火环绕之中,太上八景炉赫然被一股幽深的黑暗笼罩,内中仿佛有一个黑洞,在吸收着无穷无尽的火力。 炉中的拍打声、咀嚼声、充满无穷憎恨的九幽魔语,甚至还有声声恶毒的诅咒传出! 狰狞的嘶吼,尖锐的惨叫,此起彼伏,炉中如同蕴含着一个地狱一般。 金银童子两个稍稍靠的近了一些,就感觉无数恶念朝着自己侵袭而来,本质最为冥顽的两只金银小妖怪,居然也被这声声魔音震慑,吓得连滚带爬,跑到了钱晨身后躲着。 耳道神见状捧腹大笑,朝着它们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提起符笔在磁光瓶中沾染了之血,化为一缕神光,透过钱晨故意压低的纯阳真火,落在了炉盖之上。 钱晨朝着它一点头。 耳道神便在八景炉的炉盖之上,以神血开始绘就一卷栩栩如生,可以镇压无数魔念的图画——地狱变相图! “炉中如狱,镇锁诸魔!” “诸恶显化,红莲劫火!” 待到炉中的无数阴魔渐渐稳定,那驳杂元气,那众生愿力,那天地罡煞,那九幽魔气,那真龙之气全数化为魔头,相互吞噬壮大。 从丹炉的无穷混乱和混沌之中,诞生了十二万阴魔。 围绕四座魔阵的厮杀也到了最高潮! 祭神台的九宫祭神大阵将组成四座魔阵的魔头,将陨落的陨落的蛊虫,凶灵转化成了祭品,在烛九阴的操控下送入了丹炉之中。 魔道之中《秘魔法箓》之上记载的种种魔头,也凑齐了超过九成的种类,都在钱晨的丹炉之中诞生。 但,距离钱晨期待的那种程度,还差了一点火候。 他低头看向那朵业火红莲,突然开口道:“不死道人,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想做什么,为何不出声?” 红莲之中传来不死道人的声音,幽幽道:“我果然没有看错,李尔,你就是最适合我真传道的传人!” “跟你比起来,如今真传道的那些魔头都是废物,结丹的是废物,修成本命的也是废物,修成不死魔躯的更是废物!就连我道的那位天魔,也将注定成为你证道的养料!” 他狂笑道:“我感觉到你的身上蕴藏着我苦苦寻觅的答案,可惜……我已经无法见到这一幕了!” “朝闻道,昔可死!” 钱晨平静开口道:“如今便有一次见证大道之机,你可愿赌一赌?” “你想利用我,把那四尊魔道阳神也吞入丹炉之中?”不死道人若非太过疯狂,智慧乃是六位老魔之中最高的。 钱晨并未出声,他便已洞察了一切! “炉中的阴魔火候太浅,只是我炼化第一炉主药的手段而已。我在此炼丹的十二个时辰,将魔道之中的大多数魔头,正道世家的种种人心变化炼入!” “他们的恐惧,退缩,憎恨,绝望,乃至正直,勇敢,智慧和仁爱,都已经被祭神台收入了丹炉之中,甚至九幽之中某些隐秘的存在,也察觉到了这一炉丹药,将分神暗中降入丹炉!” “如此种种魔神诞生,第二转的主药也凑齐了!” “剩下四尊修成不死魔躯的老魔,以及那四座魔阵,正好做我第三转的主药!”钱晨面无表情,但此刻盯着那四座魔阵的眼神,却叫人战栗,真不好说谁才是魔道。 “这第三转的主药,还包括我吧!”不死道人冷笑道。 “当然!”钱晨毫不掩饰道:“三转之后,炉中魔性滔天,犹如天魔降世一般。” “丹劫之中有天魔夺丹的变化,但我这一炉丹剑走偏锋,没有灵丹,都是丹劫,都是天魔!” “第一转化魔为道,魔头之中一尊大魔吞噬无数阴魔,将种种魔气炼化成丹,然后将炉中所有魔头降服,配合太上丹书之法,化为一尊道尊之身。” “然后此人再行入魔,便是第二转,化道为魔。那时,我便以红莲业火将其彻底毁灭……” “原来,你也好奇种种伪饰尽灭之后,能否察觉大道所在!”不死道人幽幽道。 钱晨点点头:“没错,我觉得你的道路,未必没有道理!” “此丹第二转后,诞生的魔神等若此界魔道六成的道理汇聚,一旦我以大毁灭之法,将这些魔道泯灭,你就不好奇这些道理泯灭后,存留的魔道真理吗?此乃——灭魔成道的第三转!” “魔道尽灭之后,便会有大道化身自毁灭之中诞生,此便是最为纯粹的道理,也是我的道果所在!”不死道人幽幽叹息道。 “这第四转,只怕就是夺我道果之法吧!” “你怕了吗?”钱晨神色淡然,全然看不出他有需要不死道人配合的地方。 不死道人哈哈大笑道:“你确实懂我!朝闻道,夕可死,何况你还给我留了一线生机,第三转时,我将成道,你若无法抓住那一丝机会,种种算计,只怕都便宜了我。” “如此你都不怕!我又何惧!” 钱晨微微点头,透过业火红莲,两人目光对视之间,都看见了彼此的影子。钱晨一抬手,将业火红莲送入了丹炉之中! 第二百二十六章反手之间破四阵,大局已定屠诸魔 钱晨心里明澈,根本不会有什么大道化身自毁灭之中诞生,唯有太上天魔自红莲中降世。 但不死道人一生所求,穷尽一切的道路便是如此,根本不需要钱晨欺骗,他便会认为那尊太上天魔就是大道化身。 那便是钱晨昔日设想的—— 以长安为炉,众生为药……以自己的魔性为君,九幽裂隙涌出的无尽魔头为臣。 城中百姓临死前都在魂魄的深处不甘心呐喊的愤怒、憎恨、怨毒等极端情绪为药,以魔道的疯狂和魔性,正道的舍生和绝望为辅佐…… 所炼的魔丹! 如此魔丹最为危险的一步——便是九幽魔君降世来夺。 此丹须得在临近九幽之处,借助九幽无穷魔气才能炼制,而炼制功成的那一刻,便会有九幽大能感应此丹的诞生,降临来夺,故而就连元神真仙也轻易炼不得。 但钱晨今日敢炼制此丹,便是仗着金陵洞天之中有烛九阴守护,若有魔君降世,只怕多半会被烛九阴暗算炼化。 纵使烛九阴贸然动用了罗天仙器的本体,要沉睡千年,但换来一尊魔君的本源滋补,也是烛九阴大赚了。 所以此次烛九阴不会正面出手,正在暗悄悄的一旁埋伏,等着打魔君的闷棍呢! 第三转的天魔丹用的并非是钱晨自身的魔性,而是他诳骗了的不死道人所化,故而会被钱晨克制。 届时那尊‘伪太上天魔’会被钱晨引诱进入道尘珠中,斩除魔性,化为太上道尊。 然后再将第四转的主药——冲击元神的司马炎,以七星灯祭送入丹炉,将他刚刚诞生的元神炼化。 如此,天帝御龙丹,就算成了! 剩下的两转,便是炼成的初生真龙神祇,借助南晋残余龙气孕育,然后将第六转的主药——刘裕送入丹炉,净化仙汉余气,诞生一道新生的纯净龙气、未来刘宋的国运。 最后由这一道国运代替南晋的龙气,镇压中土,保护南晋不受气运反噬,让百姓受苦,等待刘裕代晋便可。 如此一来,钱晨借助此劫,实则炼成了两种丹药。 一枚是化为南晋国运的天帝御龙丹,另一枚却是留在道尘珠之中的太上道尊,或可称为太上道尊丹,也是钱晨为自己准备,金丹九转的第三转丹头。 原本钱晨算计,夺去一切机缘,炼成的太上道尊丹并不残缺,非但有一条元神境界的真龙神祇作为护法,完整无缺的太上道尊丹更是可以助钱晨直入六转,成就元神。 奈何要炼成此丹,便需要魔道真正的毁灭建康,以钱晨魔性为主药,以一城为祭,让业火红莲花开! 钱晨算尽了一切,却终究没能迈过自己的本心,最终选择了请武侯出手,保住建康,转而以不死道人为主药,炼制一尊伪太上道尊。 此刻,太上八景炉只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周围的气机,真正的丹炉乃是星斗天悬山结成的天地烘炉大阵。 那深渊之中九条火龙环绕盘旋,倾天而下的九天罡气和此地的九阴煞气,早已经感应了太上八景炉中的无穷阴魔,化为了一道道魔头。 在钱晨的操控之下,这些魔头冲出了深渊,朝着四座魔阵而去。 呼啸的魔影穿过了钱晨的身侧,一众正道修士看到那浩浩荡荡的无数魔头朝着自己而来,具都心神剧颤。 如今场上的形势大好,四尊阳神老魔都龟缩在魔阵之中,这些魔头又是哪来的? 但他们刚刚祭起各色的法宝,法器护住自己,就看见那些魔头都往魔阵而去,在钱晨的感应之中,丝丝缕缕诡异的魔气,随着那些魔头,一点点渗入了魔阵之内。 傅老魔双臂缠绕着一道道残破的魔火锁链,身上剑痕凌乱,甚至有几道已经逼近了要害。 看到此时群魔汇聚,他忍不住道:“谢安石!你在这里苦苦逼我又有何用?司马炎已经将要成就元神,你在这里与我纠缠,就算杀了我,正道也都输了!” 谢安驾驱一道幻灭不定,若虚若实的剑光,一剑斩断了傅老魔的右臂。 他只是一瞥七星灯的所在,便笑道:“傅老魔!我若不先除了你,待到对上司马炎之际,你们魔道难道不会在后面下手?司马炎冲击元神未必能成,此刻他自顾不暇,当然是先剪除了你们这些魔头,再设法杀他!” 这时候,一只双头狒狒,带着魔神二首的神猿跃出虚空。 傅老魔眼睛一亮,当即叫道:“道友助我!” 神猿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寒冰魔柩大阵而去,段琊的仙人之尸躺在破破烂烂的灵柩之中,见状笑道:“如此甚好!上驷对下驷,才是取胜之道,傅老魔你原本就不是谢安石的对手,加上猿魔也不过平手,若是助我,不过三招定能拿下那女娃娃!” 司倾城见到这一幕,面色转而凝重起来…… 无数神道凶灵加持在她头顶庆云之上,也只是勉强和段琊平手,若非有手中的昆仑镜和蛛神罗氏相助,维持均势都有困难。 罗氏所织就的蛛网,围绕着司倾城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法度严密的神国,将寒冰魔柩困在其中。 看到那无数魔头,双头狒狒朝着自己而来,罗氏的面上也显露出一丝绝然之色。 双头狒狒面露狰狞的笑容,双拳朝着罗氏砸下,狞笑道:“死!” 罗氏也弹出最前方的一对蛛足,犹如长矛一般,插向双头狒狒的心窝,但待到两人交手之际,主攻的方向却同时一变,联手朝着那魔柩打去。 大阵形成的寒冰灵柩在两尊神祇联手之下被打的粉碎,但其中却空无一物。 这时候段琊的天尸之躯才出现在两人身后,无声无息如同毒蛇的寒气印上两尊神祇的后心。 听他沉声道“你们都是镇守葬魔石台的魔神,她既然背叛了。我又怎会不防着你!” 这时候,一点若有若无的呢喃在他耳边响起,他后心传来一股最为纯粹,漠然,凌厉无匹的杀意,灌入他的身躯。 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既然料到她们背叛了!不知有没有算到我?” 段琊面色巨变,但那无穷无尽的魔头已经化为巨手,朝着他抓来,前方的蛛腿猿拳,后方的暗算,当头打下的昆仑镜,一并击中了他的身躯。 纵然是天尸之体,也当不得四位境界相当的神祇修士联手一击。 登时段琊被拦腰打成两段,被无穷魔头汇聚而成的大手拽入了黑暗之中。 深渊之中的九条火龙环绕,化为一口巨大的烘炉,断成两截的尸王之躯被那只魔爪打入大阵之中,汹涌的地肺太火灼灼燃烧,不过三刻便将他的不死魔躯彻底炼化…… 段琊狰狞的面孔在烘炉表面浮现,张口巨口咆哮道:“不死道人!” 血海之中,与千丈真龙纠缠在一起的无数血影,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镇天的怒吼:“不……死……道……人! “这是段琊、段老鬼的声音!” 血神子面色一变,亿万血影凝聚的身躯骤然便要散去,这时候,王龙象手持一面残破的大旗,来到血海上空,他手中旗帜一挥,一片遮天蔽日的旗帜覆盖了血海。 远方仙秦意志凝聚的玄鸟俯冲而来,依附在了旗帜之上。 旗帜隐去之际,将血海完全裹在了其中,王龙象再一展大旗,便将血海的阳神真人也送入了天地烘炉大阵之中。 玄鸟身上散发出一股浩荡的意志:“王翦的后人?” 它身上射出一道玄光,没入了铁血大旗之中,一道神念传入王龙象识海里:“既是仙秦王侯之后,这道你先祖留下的烙印,便赠予你吧!” 眼看两大魔阵被破,主阵者转眼被镇压,甚至连不死道人都背叛了!还有灵宝现世! 四面邪佛的八只眼眸突然同时流露狡诈之色,趁着玄鸟抽身,突然挥舞八臂,佛光魔光轮转,爆发出绝强的力量,打破了秦军凶灵的围堵。 身上三面震怒、悲痛、狂喜的面孔突然挣脱而出,化为三尊巨佛,朝着军阵迎去。 三尊佛像之上缠绕着毁灭魔光,显化无穷佛法魔兵,朝着四面八方打去,而那一面平和喜悦的面孔,则挣脱了大佛,裹着无相邪僧朝着远方遁去。 但就在它脱离到了一半之际,天空中一只巨大的五彩神笔落下,封住了他的去路。 谢灵运脸色苍白,显然发动这一击便已经让他法力枯竭,无相邪僧面露绝望之色,最后打出一计佛魔合一的玄妙印法,要将谢灵运毁灭。 这时候,他身上的魔性突然反噬了自己。 那张没有脸的面孔之上,浮现了不死道人的脸! “邪僧何必挣扎?陪吾一同证道罢!” “不死,你这个疯子!”无相邪佛自己的面孔终于浮现,仰头不甘的咆哮道。 “无相亦有相,无法为有法。禅师你染了孽障,我来替你除去吧!” 不死道人带着邪佛的身躯,朝着深渊之中恢弘的天地烘炉坠落而去…… 谢安看到谢灵运安然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挥舞九韶定音剑割裂八分虚空,锁死了傅老魔变化挪移的空间,然后带领一众世家真人,十数尊法宝一齐砸了下去,将傅老魔的不死魔躯分尸八段。 最后天音剑气一裹残尸,也将其送入天地烘炉之中! 那密密麻麻的魔头卷起四大魔阵的残留,犹如退潮一般,滚滚向着天地烘炉大阵而去,魔潮卷走了所有黑暗,融入了九种真火所化的巨大烘炉之中。 钱晨也卷起面前的太上八景炉,飞身投向深渊,来到天地烘炉之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北斗七星赫然显化,星光如血一般,祭神台上隐藏在重重虚空之中的七星灯祭,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刘裕身上的气运真龙被降下的北斗星光所斩。 司马炎的狂笑声回荡在四面八方! “吾!大晋武帝!将于今日证道元神,成就不老不死的仙人之尊!” 第二百二十七章九幽降下丹劫来,一炉造化炼成魔 王龙象手持铁血大旗来到了法坛之下,看向那无数真火构成的烘炉。 钱晨盘腿端坐法坛之上,面前一口丹炉被纯阳真火烧的炽白透亮,炉中隐隐可见一朵红莲在缓缓旋转。 但只有钱晨能察觉到,丹炉里罡煞之气清浊划分,已经隐隐开辟了一重天地。 一众魔头汲取众生愿力,借助天地元气凝练身躯,已经修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魔神,推动着自己寄托的丹药,在丹炉中一团仿若星云的混沌中运转。 混沌最中心,星河最灿烂之处,一朵红莲含苞欲放。 这些即是魔道祭炼的,也被钱晨依照太上丹书的道理凝练成丹。 任意一尊魔头,只要被人服下,降服丹药之中寄托的魔头,都可顷刻间夺取魔头的一身修为神通,掌控一只。 丹炉之中有十二万魔头,其中九成九都是阴魔之类,本质犹如鬼物一般,常人服下便能操纵魔头,甚至获得魔头天生的几门法术。 无论中土、海外,修士能随意使用法术,身怀法力,便算是通法境界。 当然大多数阴魔也就会两手幻术和搬运这般小术,所成的通法,与旁门左道依照三流炼法仪轨修成的并无什么不同。 但这般成就的通法,却可以利用旁人心之中的种种杂念、恶毒、贪婪供养魔头。 一旦阴魔成熟,法力神通亦会随之强大,甚至还有神魂熔炼阴魔,炼成本命的指望。 丹炉之中十二万魔头,洒出去便是十二万魔门修士,虽然这般速成的修士,依旧要与自己驾驭的魔头在心性之上斗争,劫数重重,随时有心性被魔头扭曲的可能。 但十二万魔道修士,已经可以祸乱中土近千年,遗毒无穷,堪称可怖可畏了! 那一口吞尽深渊之中所有煞气元气,甚至还在源源不断抽取洞天之中天地灵气的烘炉,源源不断的将那些混乱的元气炼化。 无数魔头吞吐着符合自己本质的精气,但最精粹的一点魔性和元气,却被天地烘炉大阵之中的那口丹炉抽取。 其最核心的一点本质,也被投影在丹炉之中,在钱晨的丹诀之下被炼化。 直到一口丹炉渐渐夺去了天地烘炉大阵的精华,犹如烘炉内一颗圆坨坨的金丹一般,汇聚了所有‘药性’的精粹。 “灵丹终于炼成了!” 钱晨凝视自己面前的那口太上八景炉,因为丹性过于散乱,十二万魔头若是以寻常的元气为丹壳,早就冲破元丹,跑去人间逍遥自在了。 所以,这一枚灵丹便是炉中罡煞清浊之气形成的一个世界,药性便是那十二万魔头、三百六十尊魔神和最中心的那口莲花孕育的道尊! 灵丹以太上八景炉为壳,采集天地烘炉大阵炼化的愿力、元气、罡煞、魔气精粹。 一炉之中有十二万九千神,虽然这些神与黄庭身神一般,都只是药性沾染魔念所化。 到了这一步,这一炉丹已经可以说是炼成了。 若是放在魔道,大可将这一炉魔丹送入某个秘境,每次送一批弟子进去,捕获魔头炼化,开辟一处魔道筑基的秘境出来。但对于修士个体来说,这一枚灵丹实在太毒,就算是魔道的大修士服下,也要一一降服那十二万魔头,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神魂被其中的无数魔头分食,最终的胜利者会顶着他的身躯,祸乱天下。 没有元神境界,都轻易服不得此丹。 “接下来就是第一转!” 钱晨开始以自身的一点魔性,推动丹炉之中的魔头相互吞噬起来。 之前的九幽魔气,钱晨来者不拒,其中不知道混进去了多少丹魔和九幽魔头的魔念。 这些魔头原本摩拳擦掌,想要夺去钱晨这一炉丹的造化,但进来之后,发现好像不对。 这丹炉里面怎么没有丹——都是魔头啊? 一枚灵光灼灼,仙气飘渺,圆坨坨,光灿灿好似极品灵丹的丹药,就被一只魔头扑了上来,抓在手里啃咬。 魔头刚把灵丹吞下去,就被那纯阳丹气化去。 如此三番五次,一只只更加强大的魔头都来夺取此丹,待到一道血光将其他无数魔头吞噬,一口又把灵丹吞下去之后,那枚灵丹终于忍不住了! 它生出了手脚,光滑的表面裂开一条缝隙,继而越裂越大,露出满口的獠牙,将那道血影反吞到口中嚼吃。 灵丹张开黑点一般的小眼睛,愤怒的叫喊道:“玛德,下界的修士不对劲!这一炉丹也很不对劲……老子是讲道理的魔头,一炉丹从来只抢一半的造化,让人间修士不至于血本无归。但这是怎么回事?分明是魔道修士在炼制魔头,九幽的丹劫法则为何降临?” “现在的魔道修士,连九幽也敢骗了吗?” 它跳脚骂了几句,感叹道:“魔崽子们阴险狡诈,我最讨厌和他们打交道了。还是散修或是正道修士比较单纯一些,就算撞上了高人,最多泯灭我这点魔识。但遇到了魔道,往往还要骗我投入更多魔念,然后连皮扒骨给我吞了!” “人间修士不讲情面,连我这样飞升上去的天魔同道的那点儿家底都骗!” 伪装成灵丹的丹魔一脸悲愤道:“老子辛辛苦苦偷点灵丹造化,供养道果容易吗?修天劫大道的魔门同道,已经六万年没有出过一尊道君了!” 此时,那道被吞噬的血影,被越来越多的血神子感应到。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有密密麻麻的血影扑了上来,那些血影纠缠在一起,化为滔天血海一般,将丹魔一卷,落入血海,随即便是无数血影都朝着丹魔掠去,开始炼化其魔性本质。 丹魔苦苦抵御着血海的炼化,但那点本源魔识还是开始渐渐衰微。 它瞪着眼睛道:“怎么连血神子都出来了!又是你们这群血魔在搞鬼?” 九幽之中的冥冥存在,又降下了更大的一缕魔识,进入丹魔的身躯之中,让它的本源转眼壮大了十倍,它略微挣脱血海,看了一眼周围,惊恐道:“不对!不是血魔在炼魔,而是有人把血魔都拿来炼丹了……” “这只血魔至少是不死魔躯大成,相当于修士阳神境界!” 丹魔看到远方一道犹如冰魄的仙光扫过,将无数魔头都冻成寒冰,继而全数粉碎,融入那道仙光之中。 “那是一尊太阴炼形大成的尸仙……不,差一丝圆满,只是半仙之体!” 旁边又有滚滚的梵音传唱而来,将无数魔头一卷,度化为佛光的傀儡。 丹炉的西方那一片,已经开辟出了一片佛国,一尊四面八臂的邪佛坐镇佛国中央,不断度化着魔头。 “心佛宗的邪僧!” 丹魔长大了嘴巴,它环视周围,看到了那朵红莲和其中孕育的身影,终于恍然领悟:“炼魔如丹,一炉之中生出千万魔头,采亿万魔性,化不可能为可能,炼出一炉造化来!” “疯子!”丹魔骂了一句道:“人间修士都是疯子……” 它脸色忽的一变,心道:“若是我夺得这一炉造化,至少能省我五千年修炼道果的苦工,不知要盗取多少灵丹的造化才有如此积累。如此三万年内道君有望!” “但要争得过这些阳神境界的魔头……”丹魔迟疑道:“我也要降下相当于三百年积累的魔念。” “三百年赌五千年,值不值?”丹魔咬牙凝思,这一点魔念已经被血魔吞噬大半,剩下这点本质,只能供它再思考两个呼吸。 “我夺灵丹造化供养道果都只取一半,若是尽取所有,可以省我一半的时间。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留一分情面!虽然看似道途曲折了许多,但相比起来,那些更为贪婪的同道积累造化的时间未必比我更短,因为他们失败的次数也远比我多。” “许多人间高明的丹师炼丹之际,遇到我这般的丹劫,都会主动舍弃那一半的灵丹。” “还曾遇到几位元神修士炼丹,明明可以将我魔识轻易泯灭,却也肯让出一半来!” “克制……这便是我所修的道路,五千年道行是否值得我放弃万年来坚持的道路?”丹魔心中了然,果断舍弃了这一点魔识,从丹炉之中彻底抽身。 丹魔临走之前,却看到数十位如他这般道路的丹魔,许多甚至是老熟人,纷纷降下了数十,数百年的道行,去争夺这一场造化。 不乏有未能修成天魔的魔头,将真身都投入其中,想要借这等大机缘成就天魔元神。 九幽魔界之中,一尊顶着虚幻道果,脸圆肚圆,整个人都和灵丹一般圆坨坨的天魔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弥勒佛似的哈哈一笑:“舍得,舍得!” 一指头顶的道果,继续分出无数魔识,依靠九幽丹劫法则降下到诸天万界之中。 丹炉之中,这一场蔓延的厮杀已经卷入了无数,丹炉西方的那片佛国在血海和一尊犹如黑色大日的魔头的联手夹攻之下,赫然破灭。 无相邪佛的魔识怒吼道:“血魔!休要忘了你身边的那尊丹魔乃是天魔化身!同等境界之下,你绝非他的敌手。你和他合作吞了傅老魔的魔识,已经是养虎为患,再分食了我。它下一个动手的便是你了!” 血海沉声道:“无相,段琊的魔识已经被不死所吞,这一炉造化引来的魔头,也有六成被不死夺取了魔性。” “先前不死勾结李尔那厮,对我们下手,我等都感觉不可思议,如今看了便是因为这场造化的原因。李尔对不死也必然有所承诺,因此中央那朵红莲花开之际,他夺取造化的机会最大。” “若是我等力量再稍稍分散,将再无机会!” “我已经算过,剩下的魔性最多只能分散在两人手中,故而今日也容不得你了!” “这尊天魔乃是我血海道的前辈,我等已经在血海的见证下立下魔祖大誓,我让出七成造化,只要留下三成,便可以血魔之躯重生,甚至道行都能更进一步。李尔弄险,终究便宜了我们……他只怕想不到,这一炉魔丹,能成就何等可怕的道果!” 无相邪僧哀嚎一声,那道魔识被两尊魔头撕成了两半,分食殆尽。 黑日丹魔冷笑道:“如今地仙界的后辈,真是不知死活!这种丹也敢炼……不知说他们是无知者无惧好呢?还是胆大包天,魔性深重!” 血海中的那道血影淡漠道:“那李尔据说还是正道修士……看这丹炉之中种种不可思议的魔性,谁会信?谢安石真个无耻,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下苍生,浩然正气,结果勾结魔道起来,比司马家还要狠毒!” “正道?”丹魔哈哈大笑:“他要是正道,我就是吃斋念佛长大的!” 随着两人绞杀了最后一位阳神老魔的残余魔识,丹炉最中央的红莲终于有了一丝成熟的迹象,一缕无法形容的玄妙香气,飘散开来。 红莲之中的那位道尊,脑后也发出象征着圆满的性光! 丹魔看向丹炉中间的那朵业火红莲,目光之中闪现贪婪,它也不屑掩饰,狞笑道:“这一炉造化,终于要出现了!” 丹炉之中寥寥无几的残存魔头,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拼命向着丹炉最中间而去。 这片罡煞之气形成的天地,已然将要崩灭,一切的罡煞清浊之气,元气愿力的精华都被红莲所汲取,莲花里那尊道尊也将要孕育成形。 那道尊乃是这一炉丹药的元气精华,但只有配上无数魔头相互吞噬,汇聚的滔天魔性,这颗魔丹才会完全完整。 丹气,魔性缺一不可! 如今,丹炉之中的所有魔头,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一旦有魔头夺得道尊之身,便会化身丹炉之中唯一的真神,可以轻易夺取其他魔头的道果修为。 在太上八景炉面前,专注了十二个时辰的钱晨终于再次睁开眼睛。 他平静道:“这一转,终于快完成了!” “炉中红莲真个大,座下万魔争水火!” “灵丹一转成造化,一念花开人见我……”钱晨微微一笑,一手指向丹炉道:“不死道友请转身!” 第二百二十八章太上丹成万古王,红莲花开人见我 丹炉之中那一朵红莲豁然盛开,显露出一尊手持如意,面貌与钱晨一模一样的道尊出来。 道尊另一只手运转太极,眉目低垂,仿佛垂怜众生,又仿佛漠然如天道。 “哈哈哈……”那一尊犹如黑日的丹魔狂笑道:“好丹,好丹……这下界修士胆量之大,叫我也佩服!” “以万魔为炉,借助我等的魔性,孕育出这一尊灵丹的丹胚出来。” “由道入魔,由魔转道,道消魔长,道长魔消,此丹以道魔之理,备叙述九转之道!无论他是魔门还是道门,有这等离经叛道的念头,便是我道的真种子!” “此丹非但是我的造化,更可以叫我练出一尊天魔化身来。” 丹魔探出右手,燃烧着黑色魔火的大手囊括了整个丹炉,仿佛要将那残破的世界握在手中一般。 但随着钱晨一声:“不死道友请转身!” 那莲花之中的道尊缓缓抬头,他双眼仿佛交织着一个世界的道与理。 之前万魔显化,推动灵丹运转这片天地的道理,之前种种之中蕴藏的神性和九幽魔头蕴含的大道,汇聚成了丹炉世界的天道,诞生了此道尊。 道尊微微转头,继而整个脑袋都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脑后的另一张面孔。 那汇聚无穷魔性,吞噬了亿万魔头的魔尊,赫然就是不死道人的那张脸…… 血海老魔不可置信,浑身颤抖道:“不,灵丹道性纯粹,第一转元丹为道,未出世前不可能被你魔染!不然第二转由道入魔便不圆满,这一炉丹当尽毁!李尔炼制此丹,只是想将我等作为大药祭品,绝不可能就这么便宜了你!” “方才不是转了吗?”不死道人平静道。 血海掀起剧烈的波涛,其中的魔识颤声道:“你是说,李尔将第一转、第二转一口气完成!道尊换了一副面孔,便象征着由道入魔?” “不可能!他才修道几年,怎么会有这等丹道造诣,就算是太上道那几位元神丹师出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元丹两转!” 丹魔突然冷笑数声,环视左右道:“世间有什么不可能?我魔道便是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你看看,这一炉丹的手法气魄,像是元神之下的丹师能完成了吗?既然已经如此不可思议,再不可思议一些又有何不可!” 丹魔朗声道:“这一局,是我输了!但人间出了这么一位魔性深重,剑走偏锋的丹师,却让我记住了!” “我乃是九幽世界魔罗一族的阿索罗太子,专为人间修士降劫!在我手下,已有四百二十一尊阳神证道失败,被我夺走造化!” “人间修士李尔……我在你元神路上等着你!” 说罢,丹魔黑日一转,便被坐在莲花之中的不死道人拿去,吞入口中。 丹炉之外,钱晨微微一笑,心道:“元神路上等我……可惜,我根本没有元神劫数!” “在下本体乃是先天灵宝,成就元神之际,你若敢侵入我神魂,魔罗一族恐怕就要少一位太子了!” 血海老魔驾驱那片血海,剧烈的翻腾起来,狰狞道:“不,我不甘心!我血魔真身已经能化身千万,数万血神子都是我的分神,只要一只不死,我便不灭!” “我血海道有千万神通道法,我已修成不死之躯!纵然道门元神出手,也未必杀得了我……怎么会在你这一炉丹中陨落?” “李尔,我愿发下心魔大誓,效忠于你!”血海老魔绝望道:“放我一条生路,我在血海道的势力任你差遣!” “你想得倒美!”不死道人平静道:“这一炉灵丹道魔两分,其中道性凝聚为这尊道尊,魔性便是我等所有,若缺了你那一份,灵丹第二转便不圆满……你值那么多吗?” “不……”血海老魔最后挣扎道:“灵丹圆满,夺取万魔根基,这一炉丹中,我等诸多魔头都是丹药,以此丹夺取了我等的根基精华,这枚灵丹夺尽天地造化,便是万古丹王!” “如此必遭天嫉!必遭天嫉!” 看着丹炉之中犹然在殊死挣扎的血海老魔,丹炉外的钱晨微微叹息。 “生死之间,果然有大恐怖,连你这般修成了不死魔躯,见惯了无数生死的老魔也无法堪破!” “你便是此炉最后一枚灵丹,将你炼化,此丹确实将化为万古丹王,二转圆满……” “李尔,你想清楚!万古丹王若是成就,对不死倒是好处极大,但看你此丹并非只有二转,待到三转四转之际,不死道人化为的丹灵,根基这般深厚,你还如何能炼的下去?” “届时丹成超品,你若制不住他,只怕丹成之际,便是你被他反噬之时!” 老魔所化的那片血海,被不死道人所结的太极印镇压。 黑白轮转的太极图消磨着血海,将其炼化供养红莲,随着道尊那张魔性的面孔,也渐渐在脑后凝聚一尊漆黑的圆光,血海老魔绝望的挣扎道。 “你说得对!”钱晨微微一笑:“炼丹之道当留一线生机,丹道夺天地之造化,一旦圆满,便有不可测度之劫数降下。” 昔日石舫之上,钱晨借助甄道人之手,夺尽了一炉丹药的造化,让甄道人误以为那一炉炼成的乃是丹王。 虽然此事多是甄道人学不到家,误判了丹炉里的变化,但那三尸魔头夺去一炉造化,却也有几分丹王成就的道理! 甄道人被三尸反噬,最后死于大梅树下,未必没有这一番因果。 ————— 昔年钱晨在雷海之中炼制内景真雷丹时,在天魔夺丹最后,也有一次炼成万古丹王的机会,却也明智的舍去了。 “但,今日我已并非先前之我……”钱晨心中平静道:“万古丹王,我为何炼不得?” 随着这一念落下,丹炉之中业火红莲绽放的花瓣,这一刻殷红如血火,不死道人最后冷笑一声,将血海彻底炼化。 老魔一丝残念哀嚎道:“我诅咒尔等……” 这丝残念刚刚开口,便被不死道人轻易泯灭,冷冷道:“我等魔道还信这个?若诅咒有用,哪还有魔道存在?” 此刻,丹炉之中的无穷魔性汇聚于他身上,灵丹第二转彻底圆满。 此丹夺去了一炉的所有造化,由魔孕道,由道入魔,最后一点残破的罡煞清浊之气撑起的世界,也泯灭于混沌之中。 钱晨在丹炉里开辟的世界,在这一刻也彻底毁灭。 道尊座下的红莲业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借助世界毁灭之势,钱晨对着太上八景炉斩出一刀。 大毁灭魔刀引燃了业火! 红莲在火中盛开的越发璀璨,带着焚烧一切的毁灭气息,将丹炉之中的一切元气完全泯灭! 不死道人仰头大笑,貌若疯狂。 第三转焚魔见道,毁去一切伪饰,直见一切的真实结果…… 那道尊蕴含了万魔的一切道理,方才一炉世界之中,有魔运转江河,有魔东升大日,有魔演化人间红尘,有魔象征自然万象,但一切有形之物已经泯灭,彻底脱离了形体,显露其后运转一切的道理! 这才孕育了那一尊道尊…… 而这些道理也被不加辨别的毁灭,那些虚伪的,不真实的道理,毁灭那些大道衍化的假象,这才彻底暴露了出来。 不死道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自己掌握的法则,那些扭曲的魔性,那强大的魔识,那些力量的根源都在红莲业火之中泯灭。 但他却毫不可惜,甚至更加疯狂的大笑起来。 “毁灭吧!将这些虚伪的东西都毁灭吧!” 红莲之中,焚尽了一切,千万魔头铸就根基,溶于一炉,然后在业火红莲造就的大毁灭之中,至最彻底的毁灭之中,以不可思议的魔性变化重生。 如此才能将那无数魔头的本质,它们的根基彻底融为一体。 这便是——太上天魔的诞生之理。 红莲在业火中摇曳,每一片花瓣,都犹如火焰飞腾。 其中的那尊道魔合一的道尊,渐渐泯灭,但在这种大毁灭之中,却又有一尊身影在莲花里孕育。 钱晨凝视着太上八景炉,天地烘炉大阵凝聚的烘炉,也化为了一朵巨大的火焰莲花。 钱晨坐在这朵火焰莲花之中,看着炉中的红莲! 红莲花开,于毁灭之中,一个钱晨十分熟悉的存在于焉诞生——花开见我! “这是我昔年一梦长安之时,在梦中炼出的那枚丹药!”钱晨恍然记起了这一幕,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这红莲之中诞生的便是他的一尊化身。 以司马炎为祭品,借助建康毁灭彻底成型,最后道尘珠进入其中,斩去魔性,便立地证道元神,甚至还有一尊元神级数的护法伴生,也就是那朵灵宝红莲! “可惜……这终究不是我的道路!” 钱晨出手打断了业火红莲的孕育,将灵丹的精华引入莲蓬之中,化为一枚莲子。 然后在红莲之中太上天魔成就的一刹那,显露太上道尘珠的本质,重生的太上天魔依旧存有不死道人的一丝心念。而钱晨展露的太上道尘珠,便是其苦苦寻求,也是与太上天魔本质相合的大道所在。 “朝闻道……” 业火红莲里,太上道尊丹飞腾而起,钱晨掀起丹炉的盖子,任由其投向自己的眉心。 太上道尘珠中传出一缕道音,将丹中的魔性彻底斩除。 除了距离钱晨最近的王龙象,耳边听到过这一缕若有若无,玄妙至极的道音,让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脸上浮现一丝恍惚的神色。 其他人甚至没有察觉到其中一丝一毫的动静,而此丹的第四转变,已经成就! 因为丹中的道性和魔性都被钱晨拿走,在红莲之中孕育的四转灵丹虽然丹气圆满,依旧还是拥有庞大的龙气和神性,却没有了万古丹王的那种奇异的造化。 此时,七星灯阵之处,传来了司马炎不可置信的声音:“诸葛……老贼!” 钱晨挥袖将太上八景炉打入虚空,送入了七星灯阵之中。 他扫视自己体内,五行天遁丹和先天太极丹如阴阳五行,一个盘踞在丹田之中,一个于泥丸紫府里阴阳轮转。 而真正的本体——太上道尘珠内,却也有一位道尊的身影显化。 这便是钱晨准备,自己第三转的丹头——太上道尊丹。 一切都没有逃出他的算计,但钱晨心中却并无半点欣喜,而是有些恍惚道:“果然如此,道尘珠!太上天魔!那无穷魔性果然来自于道尘珠内!” “道尘珠,道尘……大道之尘!太上他斩出的,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钱晨心中愤怒道:“太上道统的传承灵宝,怎么搞得像是魔道至宝一样?” 终于在本体之中结丹,解决了这具肉身的道行修为,如何与本体联系起来的难题。但钱晨却陡然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他的本体,居然可能是太上埋下的一个大坑!天坑! 九幽之中的那个声音说的没错。 他的本体之内,完全可能藏有魔道的第三位魔祖! 第二百二十九章活煞人桩钉龙脉,南华一梦入建康 方圆千里的魔云之内,一尊若虚若无,仿佛是一个宏大无比的意识,又仿佛是密密麻麻,无以计数的细小生命意识集合的存在,笼罩在建康上空! 它身上散发出神性之光,无以计数的生命,融汇为它存在的形体,犹如蛇虫的龙蛊,犹如蛙蜍麒麟,犹如蠕虫的金蚕蛊,还有长着翅膀、枝叶、鱼鳍、触须的种种不可分类的的奇异蛊虫,等等一切种类的生命特征,都于那一尊汇聚亿万蛊虫的魔躯之上浮现。 它是一,也是万,是起源,也是尽头。 从最微小不可见的‘虫’,到真身可以横跨大江的‘龙’,都融汇为他的一部分! 天虫老祖招来了其万蛊魔身的一部分,它的存在形态已经化为了无数蛊虫的集合。 这里每一只蛊虫都是它的一部分。传言在毒虫最多的南疆十万大山之中,一百只毒虫便有至少有一只是天虫老祖所化,其化身之蛊,已经近乎无穷无尽! 那里的苗疆寨子,都供奉有万蛊天魔的神像,他们称之为——蛊神! 苗疆传说之中,每一只毒虫,都是蛊神的使者。苗民代代相传着许多操使蛊虫的咒语,若是有人不小心被毒虫所伤,或是误食了蛊虫。 便会叩拜万蛊天魔,请他收回蛊虫,化解毒性。 这万蛊天魔,乃是九毒魔教掌教世代相传的神位,每一代万蛊天魔都会在飞升之前,举行法仪,召回自己全部的身躯,任由亿万毒虫在蛊圣巢之中厮杀,蜕变成最为可怕的魔躯,飞升九幽。 而新一代的万蛊天魔也会利用前辈的遗蜕,修成自己的万蛊魔躯。 这等功果,已经几近神道,化身亿万。 九毒魔教也因此盘踞苗疆,成为了魔道仅次于九幽血海的存在之一。 也因为如此,想要杀死万蛊天魔,几乎不可能,历代教主除去因为分神过多,意识混乱堕落为只有模糊意识的原始蛊神,就没有身陨在修士手中的。 如今魔云里,组成它魔躯最不起眼的一只蛊虫,也至少是虫王级数的存在,却只能在五雷正法和纯阳真火之中,焚为灰烬! 饕餮老魔吞噬一切元气,天虫老祖化生亿万蛊虫,苦泉天魔可以分神千万,潜伏于生灵神魂,操弄人心…… 三大天魔相互配合之下,几可一击便弑杀建康城中一切生灵。 为了守护苍生,张天师和陶天师联手,以五雷镇狱符化为雷牢,封锁了魔云,消磨饕餮老祖吞噬的庞大灵气,焚烧天虫老祖的驾驱的亿万蛊虫。 孙天师剑光笼罩一城,斩入人心之中,也在与苦泉天魔纠缠。 右手一笼,袖中纯阳真火化为炎龙,将天虫老祖的亿万蛊虫烧死不知凡几,陶天师看到建康城下的金陵地脉突然哀鸣一声,皇城之下的地龙被三百多根蕴含无穷怨气的人桩,钉住了七寸。 龙脉的一应变化尽数被破,不得不显露出来。 气运汇聚的国运真龙,地气孕育的地脉真龙,还有旁边大江所化的滔滔水龙,尽皆被魔道钉住。 “钦天监出事了!”陶天师心中一沉。 张天师抬头看向占据少阴位的皇城,叹息道:“谢玄和逸少联手之下,都能叫魔道钉住了龙脉,这定然是司马师出手!” “他竟然连龙脉都敢动手,不怕毁了自家王朝的根基吗?” 张天师发须飞扬,罕见的震怒了。 陶天师冷冷道:“他们大抵想着——今日之事若不成,这晋朝根基也就与他们司马家无关了吧!” 两位天师察觉的变故,也落入了天魔眼中,饕餮老祖大笑道“建康已经失去所有守护!”。 “原本护城大阵虽然未能运转起来,但终究还是存在着,我等若是下手毁灭此城,必然引得阵法自行运转!”天虫老祖也狂笑道:“但如今龙脉全部被钉住,阵法根基已残,再无什么阻碍,可以阻止我们血祭此城了!” 苦泉天魔分出的一点神念,进入钦天监中,青铜铸就的浑天仪旁边。 九颗修士的头颅埋在土里,看到苦泉天魔,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哀嚎…… 他们都是被炼成人桩的活煞破龙钉! 此钉以气运不凡的修士为祭,将人活活炼成钉桩。在必要之时打入龙脉要害之处,便可定住龙脉的一切变化,阴毒无比。 远方皇宫之内,有人朗声念道:“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司马师心中一震,沉声道:“兰亭序!” “昔年王导证道之际,你来阻我!虽然拖到了张天师来援,叫王导证就元神,但也因此被伤了根基,如今又对我施展这一道大神通,王羲之,你真的不想成道了吗?”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随着王羲之朗声念诵,道道墨迹挥洒而出,在太初宫内酣畅淋漓,字字流淌,所到之处一切禁制都破灭了! 谢玄仗剑直面司马师,两人联手之下,为王羲之争取了一个机会。 兰亭序的字迹苍劲有力,竟然透过太初宫无数保护龙脉,此时则束缚着龙脉的禁制,透过千里地层,书写在龙脉之上。 随着字迹的激荡,墨色引来一丝浩然正气,令龙脉引颈昂然长鸣! 浑天仪旁,九根钉入地下的人桩,突然被龙气反噬,一根接一根的弹了出来。 苦泉天魔的分神面色一沉,挥袖打在了活煞破龙钉上,镇住了动摇的人桩,喝令旁边的两位老魔道:“还不快稳住人桩?” 两位老魔连忙施法镇压,九根龙钉终究只弹出了三根,便被继续压制住了。 太初宫中,兰亭序的朗朗之声,也被灵宝强横的气息打断,一枚犹如印玺的灵宝将谢玄打成重伤,打断了兰亭序大神通,序文之中赫然伸出一只大手,和司马师对了一记。 “王导!” 这位王家元神,远在万里之外,犹然感应气机,借助兰亭集中属于他的诗文,护住了王羲之的阳神。 “我的布置,拖不住王导太久!” “而且,若是时间拖延太久,太上道和灵宝道也会来援!”苦泉冷声道:“速速发动人桩阵法,血祭建康!” 两尊老魔冷汗淋漓,连忙打出一串法诀,苦泉天魔冷哼一声,藏匿在无数生灵心中的分神都赫然显现,缠住了追寻而来的孙恩。 此时遍布建康的人桩齐齐哀嚎一声,从中飞出道道如钉一般的魔光,嵌入了地脉之中。 一道魔光渗入地脉深处,整个建康城都颤抖了起来,街上出现了大片了裂纹,屋宇也在震动中摇摇欲坠。 一道由数千生魂汇聚,叫城中所有人魂魄动摇,几欲托体而出,血脉燥热,脸色赤红,仿若要融化为血水一般的气息,笼罩了全城! 孙恩剑光轻鸣一声,爆发出无尽剑气,割裂虚空,就要斩去那道魔光。 却被苦泉老魔不惜牺牲数十道分神,纠缠在剑光之上,将其化解! 建康城下,出现了一道将整个龙脉完全吞噬,犹如深渊,直通九幽的幽深裂隙! 随着裂隙的显化,其中有无数魔头浮现,想要冲出九幽,而建康城中的凡人修士,魂魄却几欲飞出体外,堕入九幽之中,祭献给九幽魔道。 魔云之中的张天师和陶天师,想要出手回援,却被两尊天魔拼尽全力纠缠住…… 饕餮老魔大笑道:“我等真正的图谋,乃是血祭建康!借助金陵龙脉打通九幽裂隙!” “一旦九幽现世,尔等拼尽全力,也只能封印裂隙,而我们则可以借助九幽的赐予,更进一步!九幽裂隙魔染龙脉之后,司马炎也必然会堕入我道,届时道消魔长,这南晋便是我魔道扶持的王朝了!” “尔等世家,还不明白谁才是天命所归吗?” 这声厉喝,震动了整个建康城,张天师和陶天师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若是建康陷落,其他观望的世家和门旁门说不得就顺势偏移向魔道,中土正邪之势就此扭转了! “无妨!”陶天师沉声道:“魔道藏到了现在才显露真正的图谋,但我们也还有准备!” 这时候,趴在铜雀楼旧址那株剑竹之上的一只蝴蝶,突然振翅飞起,蹁跹飞过秦淮河,飞过乌衣巷,飞过朱雀桥,飞过太初宫。 整座建康城,都被这只蝴蝶飞过,最后落在了一位躺在青石板上酣睡的青年的鼻子上。 他转了一个身,蜷脚倦躺着,这一刻,他的身影在白发苍苍的老者,气质温和的中年人,惫懒的青年,贪睡的孩童之中不住变换。 最终,他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随着他清朗之声彻响全城,整个建康城亿万生灵的身影都渐渐化为虚幻,似是真幻颠倒,被魔阵笼罩的建康城,忽的坠入了一梦之中。 “南华派大梦真人!”苦泉老魔凝重道:“城中竟然还有一位元神!” “无妨,就算没了祭品,龙脉也被锁住了!但只要我等联手一击,便可打开九幽裂隙,届时他还真能将建康城放在梦中带走吗?”苦泉老魔手中的一只蚊虫嗡嗡道。 苦泉天魔算了算,道:“此人最多可以颠倒梦幻半日,若是真的让他拖到了那个时候,正道的援兵只怕也到了!” “先打开九幽裂隙再说!” 第二百三十章一步三算尽天机,天覆地载八阵图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茅屋之中,一人羽扇纶巾端坐榻前,斜依靠在案几上,伸手拿着一枚白子,轻扣棋盘,俊逸非凡的脸上,浮现一丝怀念的神情……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棋盘之上黑子连成一线,犹如裂隙一般断开了半个棋盘,更将白子的三条大龙从中截断,棋势搅成一团。 任由谁来了,都只能说一句黑子大势已定。 但那两鬓斑白的书生,执白子落往一处,却将隐隐溃败的白子气韵重新勾连了起来。 他抬手提去死‘气’的一枚黑子,更隐隐截去了黑子那条巨大裂隙的脉络。 建康城地底,被三千根人桩打入各处要害的龙脉,身上出现的九幽裂隙越来越密集,细小的裂缝已经被贯穿起来,魔云之中,三位天魔已经赫然联起手来! 万蛊天魔所化的无数奇异蛊虫,排列成一道玄妙的阵势;苦泉天魔分化亿万心魔,潜入那些蛊虫之中,一只只无识无智的蛊虫,顿时复眼之中闪烁着诡异之光;饕餮老魔张口吞下那亿万虫潮…… 他脸上浮现一丝狰狞的笑容,整个身躯骤然被体内的虫潮吞噬,登时,一尊融合了三大天魔的魔神在无数蛊虫的蠕动之下,缓缓现身而出。 它张开四只手臂,每一只都足以遮天蔽日! 由奇虫榜上位列六十四位的遮日月光王虫构成,此虫小若米粒,通神犹如琉璃一般,可以清晰的看见肚中有一芝麻大小的黑点,在一张一缩,蠕动壮大。 奇虫榜乃是天庭令瘟部诸神禁绝下界诸多恶毒蛊虫之后,绝虫榜上的蛊虫再难现世,因而将不在绝虫榜上,恶毒稍逊的蛊虫一一重新罗列,排行。 遮日月光王虫能名列其中,便是因为其噬光之异能。 此虫能吞噬日月之光,只单影孤之际,就连人间顽童都能碾杀,但若让其遮天蔽日,成群结队汇聚在一起,就连元神真人也要头疼。其遮遍日月光后,所成的黑暗自成一界,乃是其天赋神通的一种,名为大黑暗天…… 大黑暗天无形无质,唯有神识可以存在! 其中隐藏了无数此虫神念交织,一旦落入其中,便会被其神念融汇亿万同族的神念一刺,一搅…… 四只巨手遮蔽了日月之光,令那一尊魔神得以在黑暗中彻底现身。 它长着一只犹如饕餮一般的魔龙之首,四只遮遍日月之光的手掌之中,密密麻麻全是眼睛,身下蛇尾蜿蜒,深入那地底的裂隙里。 大黑暗天中传来三尊天魔异口同声,重叠在一起的声音道:“三位天师倒是好算计!太上道、元始道、灵宝道的诸位元神真人,都在我等的算计之中,绝难以来援!却没料到最为淡泊出世的南华派元神真人,居然也会来搅合这摊浑水!” “建康护城大阵被破!这位大梦真人,想必就是尔等提前准备,在关键时刻出手护住建康之人!” “只可惜,我等三人早在五百年前,就为你们准备着这一招,以天虫招来的无数奇虫为身躯,以我苦泉的亿万心魔为魔识,由饕餮老祖吞噬一切,将我等融为一体。” “此为蚀神首!魔睺法身!大黑暗天中一切形质无存,尔等终究无法挡住我等这一击!” 巨大的魔神法身,在四臂遮掩的黑暗之中,一挥下身犹如山岳一般的蛇尾,破碎了虚空,重重打在了那道巨大的九幽裂隙之上。 甚至这蛇尾只是神念显化,实则是无数魔头的神念与九幽里应外合,击碎了虚空一点。 一个芝麻大小的黑洞出现在了金陵龙脉之下,随即虚空开始崩碎,裂隙不断蔓延,九幽裂隙即将真正破碎地仙界的胎膜,贯穿九幽和地仙界的无形壁障。 就在此刻,一枚白色的棋子突然显化而出,落在了那芝麻大小的黑点之上。 白子镇住了虚空的裂痕,建康所在的这片地域仿佛重重落子的棋盘一样,微微一震,一种镇压一切、凝滞一切的玄妙意味笼罩了这里。 张天师感应到自己定住玄武湖水眼的天师剑,正在不住的颤抖。 广阔的玄武湖中,无数黑白漩涡在不停转动,阴阳黑白轮转之中一只龟蛇盘结的巨大玄武虚影,背负着湖泊,回头望向建康所在。 张天师感应着天师剑的右手,已经不自觉的捏成了剑指,犹然在微微颤抖。 他甚至比看到三尊天魔在自己眼前合体更为惊骇,用艰涩而凝重的语气道:“是阵法!” 钟山之上,锁龙井中的那条锁链剧烈的颤抖起来,井中传出一声低沉而悠扬的龙吟,青色的龙气从山根萌发,沿着山势俯冲而下…… 皇城地宫里,司马师的真身猛然喷出一口血,被九条法宝锁链锁住的地气翻腾不止,整座皇宫都在颤抖。 巍峨壮丽的宫阙一间一间的坍塌了下去,残垣断壁之间,一座古朴的石城显露了出来,石头城震颤之间,一声威严低沉的虎啸彻响整座皇城。 吊睛白虎踏着滚滚风煞,从皇城之中冲出,在清凉山上仰头怒啸。 司马师发髻已经打散,他披散着头发,不足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太初宫镇压了少阴龙脉。无论是昔年的王家,还是前番的李尔都未能撼动……少阴白虎早已被我司马家所控,怎么会突然自行运转?” 朱雀桥下,秦淮河水泛起通红,从少阳位而来的龙气在河中蜿蜒,一点朱雀神火燃遍整条河流,它冲天而起,化为一只昂首飞翔的朱雀。 玄武盘结,青龙垂首,白虎咆哮,朱雀翔天! “四象周天!”张天师骇然道:“是何人!比我这个布置者,还要更懂四象周天阵?” 金陵龙脉开始不再挣扎,纵然建康城已经沉入大梦真人的一梦之中,但万民气运汇聚的灵云,依旧骤然扩散,化为天宇。 在气运灵云之中纠缠着建康神道的魔胎,哇的一声,发出了刺耳的哭声。 但它仍然无法阻止南晋的苍生心念中,正直,勇敢,仁爱,善良的部分开始熊熊燃烧,化为纯白的心念之火,燃尽了至邪魔胎。 八十一只天鬼和九只鬼母显化而出,在火焰之中褪去狰狞,相互拥抱着解脱而去…… “天意即我民意,天心即我民心!” 一声叹息,气运灵云汇聚万民愿力,化为一道无法想象的阵法,与大地之下的龙脉骤然相合,重新立起国运龙柱…… 浩浩荡荡的气息扩散而去,将蚀神首四只黑暗大掌遮蔽的天空冲破,滚滚的魔云褪去,日月之光重新洒落! “这是……天地之阵!”张天师张目结舌。 天地合阵,魔道打入地脉的人桩,天空中三位天魔汇聚的魔云都骤然被破去。 滚滚的魔云被一震而散,地上的人桩一根又一根的弹出,天地之间,所有的魔道修士都被打落了修为,四方的水汽滚滚而来,洁白的云海翻腾,天地清浊之气交感,滚滚的灵气化为狂风冲散了所有污秽…… “天地风云……龙虎鸟蛇!” 司马师的瞳孔也骤然放大,心中浮现一个让他不敢置信的念头—— “此为——八阵图!” 立于天地之间,犹如山岳一般无比巨大的魔躯仰天怒吼,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列四方,天覆地承,风云生焉,八阵图卷起的滔天力量一合,强横无比的魔躯便寸寸破碎,丝丝迭灭。 那无数蛊虫魔气,崩散开来,然后在阵法的倾压之下化为灰灰。 建康城址之上残留的八阵图,只是一转,便将三尊天魔彻底镇压。 饕餮老祖的怒吼之声犹如雷霆,滚滚传出千里:“建康护城大阵怎么会自行发动?就算是司马师背叛了我等,也不应如此强横才对?” “这阵法之力,足以镇压元神!” 苦泉天魔惊恐道:“绝不是区区张天师和司马家能为之……这,只怕是诸葛武侯所留的阵图!” 天虫老祖看到下方的金陵龙脉,冲破了魔阵的禁劾,九幽裂隙转眼便被八阵图的伟力镇压,带着一丝惊恐道:“两位道友,势不可违,我先撤了!” “天虫!”饕餮老祖一声怒吼,张、陶、孙三位天师联手祭起剑、符、印,将其围在八阵图中。 天虫老祖无数的蛊虫化身骤然化为飞灰,虽然魔识被重创,但只要苗疆还供奉其为蛊神,残存在其他毒虫之内的魔识迟早会恢复过来。 但其他两位天魔,便没有这么好的运道了。 饕餮老祖被三位天师联手围杀,配合着八阵图,不过三合便被毁去了不死魔躯,魔识收入神雷镇狱符中镇压炼化。 苦泉天魔魔识分化亿万,意图遁入大梦真人的梦中,藏入建康百姓的心中隐匿起来。 但他刚刚遁入梦境,就看见大梦天师和一位羽扇纶巾,仙风道骨的书生对坐棋盘之前,拦住了他的去势。 那丰神俊朗书生羽扇一指,笑道:“人心诡变,心魔万象,最是难算!” “尔等如此倒行逆施,祸及天下苍生,还想在我面前摆弄人心?来,入我局中,看我算不算的尽你的心魔变化!” 苦泉天魔只在瞬息之间,便明了了此人的身份。 他转身欲逃,但还未遁出这片梦境,就身不由己坠入棋局之中,化为一枚黑子,苦泉心中无比的绝望,心魔万幻,本不惧天机术算,但若是把天机术算修炼到此人的那种境界,他绝无生还之理! 很快层层叠叠的劫力席卷上来,将他这枚棋子,镇压在了棋局最深处。 司马师眼看方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三大天魔,转眼二死一逃。 今日建康之变,无人能想到卷入其中的元神真仙天魔,也会遭劫! 此次魔道的损失,足以让其痛彻心扉,相比起来那些真传弟子,阴神长老,就算再损失百倍也未必有如此惨重。 三位天师分尸镇压了饕餮老祖,唯有那件血月如钩的灵宝,耗费本源穿破了阵法,遁逃往南方。 陶天师降下身来,凝视着眼前的种种,发自内心的疑惑道:“今日魔劫……真是变数重重!究竟是谁能引动建康残留的八阵图?叫天魔授首?” 张天师苦笑道:“说来也不怕道友笑话,四象周天阵乃是我在武侯遗址之上布置而成,昔年布阵之际,八阵图早已残破,一丝威力都不存。” “亏我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囊括金陵龙脉,分化四象的阵法,已经超越了武侯。今日一见,才知道我差的远矣!” 孙恩也感叹道:“我等的算计,与魔道都只能说在伯仲之间。” “再打下去,虽然还有几着暗棋,胜负也犹在两可之间,我等最多也只有七成的胜率。但那位前辈一出手,便将三尊天魔算入死地。莫非真的是诸葛武侯算到了数千年后这一切,留下了跨越千古的后手?” 他不禁有些自我怀疑,对这位前辈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陶天师也有些悻悻,由衷感慨道:“如此,武侯当真是可怖可畏!” 张天师一声冷笑:“既已大破魔劫,就当和那司马师算一算前番的旧账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且把元神炼成丹,诸事了却本卷终 钱晨的阴神化身立身于东宫禁殿之中,身旁司马家大宗正的尸体,死不瞑目。 他以身为灵枢,镇压住了这件难得的铜殿法宝的所有变化。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司马懿祭炼此殿,镇压住了七星灯阵所指的北辰位,手法着实不凡!” 钱晨向铜殿外的七星灯阵望去,司马炎此刻的气息飘渺高远,距离元神只差一线。 “奈何司马懿终究没有算到此地的仙秦遗留,罗天仙器的本质,让武侯得以将一缕分神藏在罗天世界之中。这千般算计纵然精深微妙,也不敌一个活诸葛!” 七星灯阵之中,刘裕头顶的气运灵云不断被祭坛上一尊头戴冠冕,身穿帝袍的身影汲取,那是司马炎以神道之法凝练的阳神法相。 此时被他用来承载魔道诅咒污染的龙气,倒也是物尽其用,神道法相身上有八龙缠绕,每一条都吞吐着一枚纯阳龙珠。 刘裕头顶守护仙汉余气的赤色剑影,在北斗星光不断的削落之下,终于破碎。 最后一点潜龙命格也被剥夺,化为一颗赤色龙珠,落在了帝袍法相身上。 龙珠汲取着大汉龙气,将那缠满了怨念的龙气化为一条伤痕累累的赤龙,环绕着帝袍法相盘旋,九龙齐出,一道道滔天气运从这些真龙口中吐出,落入身着帝王冠冕的神道法相体内。 祂的身影开始膨胀,道道金色的鳞片浮现在祂裸露的体表,两根犄角从脑后探出,司马炎所凝练,承载生民愿力的那尊皇帝法相吞尽了九龙之气,终于迈出了那道门槛。 阳神法相近乎完全重组了一遍,蜕变为一条天龙,浮现在司马炎身后。 如此,司马炎的半只脚已经踏入元神境界。 只消将这神道法相与自身炼化合一,便将真正的成就元神。 此时,已经惨败的魔道再无利用的价值,而正道也终究慢了一步,无力阻止司马炎。 费劲心机算进一切,利用一切,甚至不惜冒着南晋彻底落入世家所掌控之中的风险,所行此举,终于圆满。 此时的司马炎,也不禁志得意满,笑道:“吾!大晋武帝!将于今日证道元神,成就不老不死的仙人之尊!” 强横的气息充斥七星祭台,甚至让站在东宫禁殿之中旁观的阴神化身李太白都有些惴惴。 司马炎背后现出的那尊天龙法相,眼中神性漠然,仿佛在俯视着天下苍生,高高在上,蔑视一切。 天龙法相在半空盘旋了一圈,俯冲而下,冲入司马炎的肉身之中。 他的元神张开双臂,开始与神道法相的融合。 面孔和司马炎一模一样,仿若真人一般的元神,一点一点的融入天龙法相之中,让他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明悟,元神之中那道若隐若现,玄之又玄仿若众妙之门的门户,忽地清晰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长生不死!” 司马炎闪念而过,随即元神一沉,朝着那一道门户撞去。 钱晨静静看着司马炎与神道法相,彻底的融合为一,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入瓮了! 他拿出了大圣雷音琴,横放在膝上,抬手轻拨琴弦,一声铮铮有力的琴音彻响铜殿,甚至传扬到了铜殿之外。 琴声之中杀气昂然,生生嘶哑,化为一道若隐若现,含而不发的剑气,抵在了司马炎的后心。 司马炎在那元神道门之前,恍然抬头,冷笑道:“广陵止息!” “那又如何?嵇康,我终要成就元神了!你还挡得住吗?” 司马炎冷笑一声,终于迈入元神道门之内,神魂在这一刻发生蜕变,化为了元神的雏形,这时候,融入了神道法相的九道龙气,突然躁动起来,只见七星灯阵突然逆转,抽回了那道缠绕着斑驳怨念的大汉龙气。 失去了九分之一力量的神道法相,骤然跌落元神层次。 失去支撑的司马炎元神雏形也微微一晃,短暂的跌落了元神。 司马炎心中一沉,但并未绝望,他已经踏上元神,只要给他一息时间稳定一下,就算没有大汉龙气的支撑,他也能重新踏上元神。 届时无论那李尔还有什么算计,都要成空。 但铜殿之中琴声暂息,七星灯阵处却又有琴声传来,一尊羽扇纶巾的苍老身影,出现在了七星灯中。 七座巨大的石台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烛火摇曳间,照亮了那人的脸。 一点灯光若隐若现,熄灭…… 投影在洞天之中的北斗七星,骤然扭曲了时空,只有司马炎凝视着那个身影,不可置信道:“诸葛……老贼!” 七星灯祭骤然扭转,星光落下,开始削去司马炎的气运命数。 司马炎绝望的震动东宫铜殿,想要稳定北辰,阻止七星灯阵的扭转之势,但钱晨的阴神化身坐镇其上,借助钱晨遥遥传递过来的法力,死死的压制了东宫禁殿的骚动。 这一刻,已经踏入元神半步的司马炎,终于能看穿他和钱晨的联系! “原来李太白就是李尔,李尔就是李太白!哈哈哈哈……你该死!” 钱晨平静道:“司马炎,太上道尘珠在此,你何不来拿?” 司马炎无能狂怒,忽的打出了一道幽光,幽光跨过了重重阻碍,没入了李太白身上,钱晨只感觉真灵冥冥之中缠绕上了一丝诡异的气息,脸色瞬时一变。 司马炎冷笑道:“李尔!你身怀至宝,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等着你,下场比我更惨十倍的那一天!” “这道符箓,本是那些人交给我司马家,用于算计你的。奈何我贪婪过甚,为了图谋你身上的那件至宝,在三年前引你出来之时,未曾果断下手,以至于今日坏了我的大事!” “但这一次,你将无路可逃了!” 钱晨凝视锁定自己真灵的那股气息,苦笑一声:“逐影破界符!” “昔日我用此物追杀妙空,今日终于轮到其他人追杀我了!此符可以锁定我,跟随进入下一个轮回世界么?但司马炎既死,想要有十足的把握,必然是元神出手……” “我能杀司马炎,是百般算计,加上烛九阴、武侯等大能相助,才勉强为之。如今第四个轮回世界便有元神追杀,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钱晨心中无奈道。 “本来以阴神化身出手,便是想要在真身炼化司马炎之前,拼着毁去这个化身,骗出他的底牌。” “却没想到,他的底牌这般狠辣!” 端坐火焰莲花之上的钱晨,看到一道星光裹着司马炎新成就的元神,钻入炉中,便把这些念头都暂时抛在脑后。 反正距离下一个轮回世界还有大半个甲子的时间,其中变数不少,说不定到了那时候,自己已经有了对付元神的底牌了呢? 现在第四转的大药入炉,还是专心炼化司马炎才是。 争取让他的下场再惨一些,这般元神被炼化成丹,想要再惨十倍,可是个很有挑战性的事情呢! 司马炎的一点元神精粹,开始推动炉中化为莲子的丹药雏形,向着第五转变化……这般肥美的元神,积蓄的资粮如此丰厚,足以推动元丹第五,第六转。 如今元丹已经丹气纯净,剩下的三转无非水到渠成的事,倒是不用钱晨再在道魔之间反复横跳,搞一通骚操作了! ………… 刘裕自从七星台上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自己体内贼去楼空,根基残破,丹田空空荡荡的,就连一身强横的体魄,都虚弱的无以复加。 他勉力支撑着亮银龙胆枪,刚步下石台,便看到前方一条浩浩荡荡,眉目如生的真龙之气腾空而起。 堂皇浩大的真龙之气,一扫此地的黑暗和压抑! 刘裕不知为何,居然感觉那道龙气的气息与自己水乳交融一般,于心神之上,有着一种奇异的联系。 活泼的真龙之气环绕着钱晨的丹炉,只见天花降落,彩气蒸腾,九座融合为一的祭神台上神光璀璨。 一众雷公、蛟龙、天人、蛛神笼罩着神光的身影,都浮现在那祥云彩气之中。 天空之中,龙气垂落如雨,一众世家子弟都小心翼翼的承接着这些丝丝缕缕的龙气,诸多神祇也在龙气之中,褪去阴浊,将那种种带着死气的狰狞外相隐去。 这一刻龙气沟通了建康上空的南晋国运,勾连了金陵的地脉,重新立起一道龙柱。 天将彩花,地涌金莲,无数祥和之气纷纷显化,甚至有许多灵药在这黑暗中的洞窟里悄然长出。 大劫之后,众生的种种平安祥和之念,被龙气净化,化为彩花降下。 地脉龙气升腾而出,化为金莲…… 这一刻,很多珍贵至极的元气都骤然出现,洞天外的建康城,洞天内的这巨大深渊之中,都有修士小心翼翼的去采集那些珍贵元气。 随着最后一缕龙气丹炉,刘裕突然看到那条真龙调转了头颅,朝着自己冲来,龙须飞扬之间,几乎要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猛地被吓得闭上了眼睛,只感觉一道微风拂面。 再次睁开眼睛,神光已经敛去,面前除了钱晨面对着一个丹炉,一众世家子弟、真人敬畏的盘坐在台下,哪里还有什么神光彩气? 石台之上空荡荡的,只有纯净灵气的气息扑面而来,刘裕有些疑惑,刚要踏上石台,眼角突然看见身后有一人屹立于黑暗中,看着自己。 那人轻摇羽扇,还未等刘裕回头,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刘裕若有所觉…… 钱晨挥袖收起太上八景炉,朗声道:“此间事了,大劫已过!诸位……在下告辞了!” 说罢也不待其他人反应,便只身而去……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刘裕微微张着嘴,感觉到虚弱的体魄开始浮现丝丝缕缕的力气,残破的道基竟然也散发出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自己的伤势与之前的死寂,枯竭相比,好像莫名其妙的突然好转了许多。 刘裕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魔道一位身化血光的阳神大能,将自己轻易擒下,带到一处祭坛之上,竟不知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 三日后,南晋皇帝崩,宗室子司马衷登基,改元永熙! 建康依旧熙熙攘攘,白鹿堂后,一只断角白鹿怔怔的看着犄角犹如黄玉一般,威风凛凛的同族,突然大怒起来,张口朝它的犄角咬去。 随即两只白鹿激烈的扭打在一起。 金银童子抱着一个红皮葫芦,飞快的从它们身旁跑过,路过了钱晨的身边。 “司马师逃离在外,世家入主建康,还选了一个傻子当皇帝。但这建康城,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钱晨笑道:“若是被他们欺负了!只管和我,和陶天师说就是。陶天师一步三算,智谋惊人,一力算死了魔道的两大天魔和将要成就元神的司马炎。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欺负他的爱女。” “师兄!”司倾城皱了皱鼻子道:“你还敢提这件事!我爹说这两天其他两位天师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他气的都不想见你!” “哈哈……是陶天师利用完我之后,见我再无其他价值,又得罪了世家,才转眼又把我逐出中土!”钱晨笑道:“经过此事之后,我看世家之中还有哪个敢对你摆脸色?要是还有,你就拿陶天师吓他们!” “不用拿我爹吓他们,只要把师兄你这个剑挑龙象,铜雀楼中横压南晋世家的狠人请出来,他们就都腿软了!” “说起来,昨天王衍还托人向我请罪了呢!” 司倾城突然展颜笑道:“外面都传说,之所以选择一个傻皇帝,是我爹为了让我日后以女皇之身登基!王衍居然傻傻的信以为真……” 两人走到了码头旁边,司倾城才道:“师兄!此去海外,替我向燕师兄问好!” “好想和两位师兄一样,浪迹天涯,游历四方啊!” 钱晨随手把金银童子抓了过来,对司倾城道:“师妹好好修行,早日成就阴神!待他日我回来重建楼观的时候,还需要多多仰仗师妹呢!” 说罢,便纵出本命飞剑,剑光横斩而过,在建康上空劈出三千丈长的剑芒。 随即剑芒消逝,直往东方而去! 剑斩魔头三千万,威震建康八百年…… 这一刻,建康城中才有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陶天师站在钟山之上,看着那道剑光,脸上不住冷笑:“你跑的到快!不过这次算你有功,太上道那边的事,我便帮你一力抗下了!” “最好不要让老夫这番心血白费……不然,哼哼!我就试试这幕后黑手的手段!” 第二百三十二章尾声! “咦?” 九幽黑暗之中,传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少顷,一个如山如岳的脑袋探出九幽,他的眉心长着一只竖眼,眼中没有瞳孔,反而似乎有无数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从那张开的裂隙之中透出来。 竖眼射出一道毫光,贴着面前的一道九幽裂隙,照入金陵洞天之中。 “无日之国中的那群仙秦方士不是已经被九幽吞噬了吗?为何有一股玄妙至极的丹气氤氲?” 他犹如龙蛇的下半身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将竖眼紧紧凑到面前的九幽裂隙之前,通过那道狭小的裂隙,向其中窥视。 只见虚空之中,无尽元气被那股丹气一冲,化为条条的龙蛇垂落,犹如华盖一般笼罩了那片区域。 “好浓重的龙气,居然显化出群龙朝觐这般的外景!莫不是无日之国死寂千万载,终于萌发了生机,孕育了一条新的龙脉?” 那魔头心中砰砰直跳,兴奋的又扭动了一下自己粗壮的尾巴,心道:“这无日之国荒废万年,早已不在天庭的监视之下……那这条新孕育的龙脉,岂不是无人看守?” “不对!”他突然回过神来:“这龙气所在之处,地气枯竭,根本没有孕育龙脉的底蕴,而且……” 他那只竖眼,赫然已经看破了周围那群龙氤氲之气,照进了龙气蒸腾的最深处。 灵光的核心处,一条真龙雏形把自己长长的身子团成一团,就像一个球一样,躲藏在一朵红莲之中。 “一朵还未成熟的先天灵宝!” “这条龙脉,竟然是由人炼出的一枚灵丹!” 魔头激动的浑身颤抖,瞪大了那只竖眼,其中透出道道九彩毫光,朝着那朵模糊的红莲照去,直射在那只真龙雏形身上。盘坐在丹炉面前的钱晨,只是抬了抬眼皮,貌似无所察觉的继续蕴养炉中的灵丹。 “一、二、三……这丹药炼成之后,经历了六次本质变化。” “嘶嘶!这是丹成六转!” “不对,这一炉丹第二转时明明夺尽了一炉造化,吞尽了所有丹魔,有万古丹王的气息,为何第六转的品质没有想象中的高?” “……原来是第三转时走了丹灵!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魔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哪个败家子如此粗疏,这丹灵若是成就,能抵我五千年道行……加上这条真龙,便是九千年的道行!” “这炼丹之人性情果然粗疏,这般重要的灵丹,到了这个火候,居然只派了一个烧火的童子看守!”魔头冷冷瞥了丹炉面前的钱晨一眼,这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修为。 看到此人只有通法境界,更是不屑,他魔眼扫视过周围万里,锁定在了谢安的身上。 “竟然只是阳神圆满,难怪走了丹灵。” “这般的万古丹王若是六转,到了最后丹药灵性太重,此人只怕压不住。如此说来,也是一种取舍!” “我还以为是一位元神丹师呢!不过就算是元神丹师,这一炉丹我也抢定了!” “可惜九幽之中魔气太重,就算将他强掠到九幽,也炼不出好丹来……下界元神丹师炼制这等灵丹,无不是虔心求了天界的诸多神祇,绘制种种神箓来守护丹炉,以防我等出手抢夺。如此一炉丹中至少要交四成供奉诸神,除非是点子硬到了一定程度,不惧我等九幽魔神,才敢自行炼制。” “区区一尊阳神,便敢孤身炼制此等灵丹,简直无知无畏到了极点!” 魔神暗暗运用法力,扩大这道九幽裂隙,似地仙界这般天地胎膜古老浑厚的,便是一尊魔君用尽全力,也未必能撕开。但这幽冥无日之国,不过是一处洞天本源,而且已经有一半坠入了九幽,因此这道裂隙,也就十分容易打开。 若是在地仙界发现这等灵丹,魔神也就只能降下魔念,设法谋夺。 但如今这丹味,就飘在家门口,伸伸手就能捞到的东西。 为了以防还有魔神冒出来跟他抢夺,魔神决定冒险以真身降下,夺得此丹,至于那人间丹师,他也不准备为难,只将一点魔念潜入其神识,暗中扭曲其心性,让他生出一股执念来,可以牺牲一切,去炼制一枚此生丹道之大成的丹药便是。 如此,说的不得还能收割第二回! 钱晨蕴养炉中灵丹十二个时辰后,终于将司马炎的元神完全炼化,借助业火红莲,收敛进那枚莲子之中。 其中一道本质如元神一般的龙魂,已经孕育,只消以众生心念、愿力、气运滋养,绝不逊于中土的那几条龙脉。而且下一次,再有魔道想要对国运真龙动手,仅凭真龙自发的反击,就等若一尊元神出手。 如此,建康有这条真龙守护,再加上司马氏失势之后,王导必然也会进京。 有两尊元神常驻,足以镇压宵小了! “我第三转时,削去了此丹的丹灵,不复为万古丹王。又因为此丹乃是应众生祈愿、王朝大运而生,一应因果自然有南晋和日后刘宋的国运镇压,所以出炉之时,应该没有什么劫数。” “至于旁边那个窥伺灵丹的蠢货,估计只是道君的残留道果在九幽重生的魔魂,这样的货色,烛九阴一抓一个准……” 钱晨算了算天时,便一点面前的太上八景炉。 只见炉中红莲再次盛放,在丹气的滋养下越发鲜红欲滴,红莲的莲蓬之上,盘踞着一条泥鳅一般的金龙。 它眨巴眨巴眼睛,怯生生的看着钱晨,让钱晨不禁失笑:“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金龙听闻此言,才浑身一震,抖抖鬓毛,摇头摆尾的飞腾而起,化为一道浩浩荡荡,暗合金陵地脉,笼罩方圆万里的龙气…… 洞天之外,建康城从大梦真人的梦中坠落而出,全城的生灵,恍如同时坠入一场大梦一般,迷迷糊糊的醒来。 而司马师在三位天师赶来之前,便掠了宫中的两件灵宝,遁逃往西南去了。 北方乃有北魏,东方更是灵宝道的地盘。 唯有西方大漠佛国林立,南方十万大山魔道盘踞,才好躲避道门的追究。 三位天师的身影,高悬于太初宫上,冷笑一声,将宫中其他忠于司马氏的修士、供奉都摄入袖中。 而陶天师挑挑拣拣,选出了十几位与司倾城关系亲近,可堪一用的司马家族老供奉,喝令道:“尔等镇压好皇城,以防宵小趁乱抢掠,等公主回来处置!” 张天师看了一眼残破的南晋国运,叹息道:“生灵就此多艰了!” 陶天师迟疑道:“或可以封神榜再次册封诸神,镇压各地的气运,使天灾人祸不至于……” “陶师弟此言差矣,如此以道院的气运,代替南晋国运,而众生的愿力、气运依旧只会滋养残余的国运,元始道的气运得不到补充,如此怨气反噬,空耗道门气运,而国气渐长之下,必以为我等携神道夺权。” “久而使得人道反噬,非但无法保存生民,还使得正道内耗……魔道若再掀起魔劫,而原本可以出手抵御的道门,实力也都枯竭。祸患比今日更大十倍!” “我等道院监察神道,镇压仙道,就切不可再插手人道。此乃元始道祖之意……陶师弟须谨慎!” 陶天师一声叹息:“那便如师兄所言,还是让南晋世家共治罢!” “只是这些世家面对如此天灾人祸,肯拿出多少救济天下……” 陶天师无奈:“真不令人乐观!” 这时,一道龙吟高亢,三位天师闻声往下一看,只见原本受创不清轻的金陵龙脉,忽地活跃了起来。 一道活泼的真龙之气,从地脉之中冲天而起,融入了南晋残余的龙气之中,再次化为顶天立地的国运龙柱! 建康城上空的气运灵云也再次稳定,虽然经历此劫,残破了少许,但有国运龙柱支撑,也稳定了下来,不再呈现渐渐崩溃之势。 而金陵的山水两条龙脉,相互盘结,汲取地气缓缓恢复,龙脉之上魔道残留的种种恶毒禁制,也被龙气净化,只见随着那一声龙吟,大江涛涛而去的水龙顾回首,吐出一点龙气,再次滋养东南,原本干涸的水汽又得到了滋养。 一场大旱就此消弭! 金陵龙脉稳固,地龙之气蒸腾,周围损失的地力,南晋各郡田中萎靡的稻秧谷苗,也都缓缓汲取地气,恢复了生机。 “还好保住了八成的收成!”陶天师扫视万里地气,暗暗欣喜道。 南晋国土之上,那亿万百姓心念汇聚的大潮也渐渐平复,人心之中的礼义道德,也汇聚成龙,再次镇压那些贪婪,愤怒,恐惧和憎恨,使得躁动的人心平复……那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心大潮之中的许多魔头,也被那龙气扫尾泯灭。 南蛮十万大山之中,那河谷深渊之下,一声叹息幽幽回荡。 “道门气运不绝啊!” 天上的星辰,忽的放出微光,那无数星辰汇聚的银河在大日之光的遮掩下,以北辰为首,汇聚成一条蜿蜒长龙,稳固了国运命数。 “地脉如龙,大江如龙,众生如龙,北辰如龙!” 陶天师掐指一算:“虽然并非九龙汇聚的圣皇之世,但也算太平年月了!” 张天师摇头道:“不对,还有一条人皇潜龙,只要此人征讨四方,稳固朝廷……天下又有六十年的安稳!” 旁边的孙天师眼中闪过一缕奇光,他知道,之所以张天师之说有六十年安稳,是因为六十年后,人皇潜龙之气便会勃发,今日支撑南晋的种种,异日就是天翻地覆之因。 “张天师为东南世家之首,陶天师也收拢了司马家的余势,唯有我,依旧未能掌握大义。六十年后潜龙翻身,吾可有机缘,也占据那一方之势?” 在张陶两人的挤压之下,孙恩可是憋屈够了! 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算计。 “群龙朝觐……” “四龙拱卫……” “赐福诸神……” “天降彩花,地涌金莲,龙气垂珠!”那尊三眼魔神眼中异彩连连,不但将此时中土南晋风云变色的一幕收入眼中,更将眼前此地的种种异象看的分明:“原来这一炉丹,是为人间王朝续命的!” “难怪尔等要进入如此偏僻之地,偷偷炼制此丹!” 魔神咧嘴笑道:“但,这一切都是我的了!” 他看到那道灵丹所化的龙气,朝着一人俯冲而去,于是便赫然撕裂了那道九幽裂隙,跳入了洞天世界之中。 可这时候,他面前的一切却骤然扭曲,丹炉,红莲和龙气都消失不见,反而出现在一处满是黄沙,荒凉偏僻的所在。 一尊撑天的残破铜像,龙首人身蛇尾,正面对着他,散发着令魔神都窒息的气息。 魔神竖眼之中发出一道火光,顷刻便看透了那道铜像的本质。 浩瀚巍巍如山海一般的强横气息背后,乃是一片无边广大,被九幽侵蚀的世界,而这尊铜像,便是承载这那个世界的神祇。 “仙秦铜人!” 魔神回忆起数万载之前那场伐天之变,刚刚震惊怒吼,便被一道棋盘,正正砸在了脑后。 虚空之中,一只手收回棋盘,坐视自己砸晕的魔神,被铜像伸出巨手,彻底镇压在掌中。 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魔神耳中:“神主,不知可分我一杯羹否?” “读书人心眼就是坏!不过大哥既然不肯要他那份,分你一点又何妨。最多给你十分之一!” 被铜像拽在手中的魔神,眼睁睁的看着暗算了自己的那人,摇着羽扇从虚空中一步迈出来,笑道:“昔日我真身所留,琴、剑、棋、扇,已经耗费其一。若是炼化此魔的一点残魂,说不定,还能再多一次出手的机会……” “今日我承了他一个大人情,异日,便要为他出手一次!” “原来如此……”烛九阴笑道:“难怪他不肯要他那一份,我就说,他什么时候那么大方过!” 两尊道君的残魂分神,在虚空之中指指点点,犹如分猪肉一般,将那尊魔神划分了数份…… 被罗天仙器镇压得念头都难以运转的魔神,眼角隐隐流出了一丝泪痕,就这么怔怔的注视着天光渐暗,夕阳西斜。 ………… 三日后,钱晨驾驱着本命飞剑,正往东海而去。 他神念扫过手中的舆图,目光突然落在了距离东海郡不远的飞舟坊市之上,暗道:“早就听闻飞舟坊市乃是海商汇聚之所,亦是中土最大的坊市,乃中土,海外修士共同汇聚的所在。我对海外一无所知,不如先去此处采买海图,打听一些消息!” 于是便改变方向,剑光直往那处而去。 第一章群舟岛屿,海外新法,移植灵根 飞舟海市乃是一甲子一度的大市,然而平日里也有海商在此驻留。 这片坊市并非一座或数座岛屿,而是一片千里地界,由飞舟浮岛和礁石岛屿构成的群岛,往来的修士,有数万人驻留于此。 因为许多岛屿,乃是修士海商将残破的飞舟载满土石,沉入海中修筑而成,故名舟山群岛。 群岛往来的中土,海外修士甚多,各大海商都开辟了不少洞府供往来的散修租聘。 钱晨便定下了一座靠近外海,方圆数里的一座小屿作为临时的洞府,这片海域礁石甚多,都被那家海商设法打通了水脉,引来一道灵泉,然后在礁石上开凿洞府,出租给像他这般的散修。 钱晨如今恢复了本来的修为,作为通法修士混迹其中,毫不起眼。 洞府有七八间石室,皆布置了禁制阵法,虽然在钱晨看来颇为粗糙,但却也让洞府内干燥温暖。铺设有海兽的皮毛,颇为柔软,头顶更有禁制引来日光,透过一枚大珠照亮,虽然只是出租的洞府,但摆设布置倒也齐全,不逊于中土寻常的富贵人家了。 甚至还用一间石室,布置了一间丹房,内中一口红铜炉旁边放着几筐银丝炭,又有书房药圃,静室兽栏,设施完备。 钱晨微微点头,道:“还行,没亏了我那两张三山符箓。” 昔年在武陵坊市,一张三山符箓便可以兑换一千张信符,可以购买四瓶筑基期修士最需要的辟谷丹,如今钱晨只是短租三年,便要花费这么一比‘巨款’,可见无论在哪个世界,搞地产都比实业靠谱! 这座礁屿高出海面十丈,在朝东的一面峭壁之上,开辟了一个敞开的洞口。 站在厅中便可看到峭壁之下,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不停的拍打着峭壁,泛起白色的泡沫。 极目远方,只见海天一线之间,极尽壮阔,深蓝色的大海犹如镜面,只泛起微微的波澜,令人心神一宽,陡生豪迈之感。 此情此景,饶是在轮回之地有一整座福地作为洞府的钱晨也不禁赞叹一声:“这便是此方世界的海景豪宅了罢!” “海外的风物果然不同中土,想我前世去海南旅游的时候,也是住不起海景酒店的!” 他想了想,突然叹息一声:“就是此方世界的修士,其实也多半是租不起这般洞府的,三年便要两张三山符箓,若要买下来……” 钱晨算了算价钱,感慨道:“除了司师妹那般财阀家的女儿,大多通法修士,只怕倾家荡产都安置不了这么一间洞府。我所见的散修,大概只有甄道人若狠心卖出几件法器才买得起。” “就连宁师妹,以前也是买不起的!” 这舟山群岛灵气并不算充裕,也就是因为海上灵气纯净,地广人稀,才比陆上稍稍强一些,但远远比不过世家大族在灵山福地开辟的庄园、别苑,乃至仙门的洞府、灵峰,纵然海商打通了水脉,在洞府中营造了一道灵泉,也不过能供给两三位通法修士修行罢了。 如钱晨这般的采气大户,一口便可以包圆了! 这里的洞府能卖出如此‘巨资’,全靠左近繁茂的海上贸易和飞舟坊市。 因此来这里暂居修行的散修,大多并非避世隐修的那种人,而是要么呼朋唤友,从事猎杀海妖,采集海中灵药,乃至劫杀海商船队的行径,要么便是有一技之长,乃是符师、丹师、炼器师之流。 往来交际甚是频繁,钱晨在那海商处定下洞府之际,便显露了一手本事。 不过并非是炼丹的看家本领,到了钱晨这般丹道境界,随手捏一团水都能炼制对散修而言极为上品的灵丹了!就算喝了假酒,都炼不出药性八成以下的丹药,除非故意将丹炼坏,不然就太过显眼了一些。 因此钱晨伪装的,乃是海外修行界一种新兴的职业——灵根师! 海外修士数量比中土远多百倍,虽然大多都是低阶修士,但这个数量着实也太过可怕了一些。若是算上海外略低于中土的人口,其比例甚至相差千倍。 而中土的人杰地灵,其实更胜于海外。 之所以差别如此之大,除了中土散修被世家仙门打压,不断远赴海外,以及中土阶级固化,修行界内卷剧烈,修行之道不曾广泛传播等等缘故之外,还有海外修行界发展到如今,已经走出了一条和中土不同的道路之故。 海外修士称之为‘新法’,中土世家仙门修士蔑称为‘拙法’‘下乘法门’,对修行资质要求不高,而且单修一种属性。 以钱晨的眼光来看,若是说中土修士参修的古法乃是阴阳法,讲究以法求道,于一法之中,阴阳俱全,衍化大道。 海外修士所修的新法便是五行法,专修一行,以术求道,比中土修士更注重修行的境界! 钱晨以通法杀阳神,王龙象可以结丹战阴神,固然有钱晨本质乃是先天灵宝,而王龙象根基深厚的原因,与古法只重道行,不重境界的特征也有关系。 毕竟元神之前的种种,不过是攀爬大道的阶梯罢了!只要道行足够,一步从筑基踏破元神又有何不可? 然‘新法’则不可! 因为降低了资质要求,故而更要一步一个脚印,踏错一步,便是天堑。 但也因此,可以将心性道行推到后期磨砺,元神之前,只要资源足够,便可缓慢前行,无需对大道有太多的感悟。 灵根师便是‘新法’兴起之后,出现的职业。 与丹师,符师这般感悟大道,以外道通大道的法门不同,此法不为求道,只为赚取真符、灵丹、元珠等修行之资而用。 因为新法只修单属性,虽然对资质的要求低,但再低的要求也有门槛。因此,便有修士取海中妖族的经脉,灵药的根须等等材料,移植入人体之中,借助妖族、灵植、灵物天生吐纳灵气之能,帮助修士改易资质。 这等移植入体的经脉器官,被称之为‘灵根’! 古法阴**全,对资质的要求较为复杂,移植血脉器官经络,总不能将全身都替换了! 但新法只修单属性,便能借助移植外物扎根筑基,对资质的要求比古法更为简单。 钱晨看过自己买来的一本灵根师典籍,微微点头道:“此法颇有巧思之处,虽有不小的隐患,但对于借助此法入门筑基,资质低劣的修士而言,却是好处远胜于害处的。” “毕竟筑基之后,资质的要求便会越来越低,只要一步一个阶梯,到了元神之前,自然有各种办法弥补以前的隐患……” “原来海外修士还给灵根分了品级,如融合完美,属性纯粹,灵性强大的便是‘天灵根’!除此之外,融合较为完美,属性只是略有混杂的乃是‘地灵根’,还有上品,中品,下品和杂灵根之分……” “最好的灵根便是五行俱全的天灵根!有点意思……” “甚至有修成阳神——唔!海外叫分神境界的大修士,已经能将自己完全融合的灵根,完美遗传给后代。如今不少海外修士家族,都有灵根遗传!” “灵根要在筑基之前融合……” “难怪不如丹师、炼器师挣钱,毕竟世间的资源还是集中在高阶修士手中,这般只对筑基以下,资质低劣者有用的法门,也就挣个辛苦钱吧!” 钱晨扫了一眼,就对灵根师的种种法门了然于心,只要有材料,现场定制一个天灵根也未曾不可,可惜找不来人试手。 此法要说高妙,未必有何玄妙,但简单易学,倒是和海外新法降低修行门槛的思路,是一脉相承的。 让资质低劣者入道的法门,钱晨手中有许多,甚至太上道的外丹法门,就是道门专门为资质不佳者所创。 就算资质如草木顽石一般,只要悟性足够便能炼制外丹,借助外丹拥有结丹法力,然后反过来为自己筑基,炼成一品外丹之时,想要修成一品的金丹便已经不难。 至于资质不够,还悟性不佳者,若还没有大机缘和大毅力,道门是从未为他们考虑过的。 从此处上来说,新法注定会大行其道的。 “这般为众生开辟修行之门,是大功德,也是大因果!”钱晨掩卷叹息道:“此宏愿与上清道一脉相成,不知是否是上清道的前辈为众生开辟的一条道路。” —————— 钱晨掐指算了算:“还有三年便是甲子坊市,届时燕师兄和宁师妹都会来飞舟海市和我汇合,在此之前,我先设法结丹,以应付三十年后那场劫数吧!” “若再不结丹三转,成就阳神,我未必能应付轮回之地的元神追杀。” 能在轮回之地修成元神之辈,绝不是什么软柿子,比地仙界的元神要棘手许多。 念罢,钱晨便信手一挥,把金银童子和耳道神三个小妖怪放出来,派耳道神去附近打听消息,金银童子守护洞府。同时散开飞云兜,化为一座法度严谨的阵法,勾连洞府的禁制,将整座礁屿都护了起来。 渐渐,海上升起了一团云雾,笼罩了这片礁屿,令其消失在了海面上。 如此周围的修士一看便知其内的修士封闭了洞府,不欢迎外人探访…… 而钱晨则来到了洞府最中心的静室内,开始梳理自己结丹道路的一次闭关。 第二章结丹外药,生死之变,天衍五德 此时钱晨已经结丹三次,在肉身之中凝结着先天太极、五行天遁两枚一品金丹,而本体道尘珠中,更是有一缕太上道蕴化为道尊的摸样,乃是道性凝结的太上道尊丹。 这三枚金丹,是钱晨精心选择,各自代表阴阳、五行乃至太上大道,为大道的根基所化的丹头。 比起四象八卦、天罡地煞等元气属性,三枚金丹更接近造化本源。 道尘珠乃是太上合道之前斩出的灵性,其中包罗万有,浩瀚至极,几乎是大道化生,唯有斡旋造化之能,才有一丝炼化此珠的把握。 而要修成斡旋造化,便要钱晨在结丹之际,一口气金丹三转,将阴阳,五行和太上大道熔炼一炉,在道尘珠中炼出一枚金丹来。此丹无相无形,充斥道尘珠之中,犹如天道一般把握阴阳枢机,运转五行造化,乃是钱晨平生所炼最为高妙的一枚元丹。 其中的难度,远超天帝御龙丹! 如今钱晨只是凑齐了三枚主药,但之后如何衍化五行阴阳,将其融汇到太上大道之中,犹有不少的难碍。 “道门修士到了这一步,本应在体内孕育与自身法力相合的大药,此药乃是人体之精,乃是修行者的性命所化。” “有自三魂之中凝聚的智慧、勇气、仁爱、正直等等灵情;有五脏六腑汇聚的五行之精、先天五行之气;甚至有佛门发愿,苦行成就之后,愿力本心的反馈;就连魔道在此关之时,也会以各种刺激,让自己神魂生出对应的魔头来,以自身魔性一一降服。” “如此,再配合种种结丹的外药,或采灵药,或吞金石,或炼制——才能采内外药于一炉,炼成金丹、舍利、本命!” “我欲以九转丹法成丹,如今修行已经到了水满则溢之时,三枚金丹大药具都已经备齐。如今差的,就是将三枚金丹溶于一炉之时,将三枚本质不同的金丹融汇,化解其中种种难碍,推进三转的结丹外药!” 论起结丹这一关,世间修士九成九都只能依照开辟道路,留下典籍的前人祖师的记载,在体内孕育相应的大药,然后踏遍五湖四海八荒,寻找配合结丹的外药! 只能按图索骥,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唯有极少数对丹道领悟极深的修士,才并非超脱前人的藩篱,根据自身的修行,而量身定制一种结丹之法来。 钱晨有天下丹道源头的《太上丹书》在手,便是此道的佼佼者,他脑海之中瞬间掠过天下金石草木,乃至人心念头的种种药性。在他手中,金铁灵矿、元气愿力、人心念头、灵药草木、乃至血肉妖魔——无物不可为丹。 而且天下什么材料,他没拿来炼过? 草木之丹,元气之丹,金石之丹,气运之丹,愿力之丹,妖魔之丹…… 无论道、魔、神、佛、妖、鬼,哪条道的结丹之路,他都略有研究。 所以只是闪念之间,钱晨便略过了草木,金石,乃至人心愿力,魔头妖物这些后天材料。 因为他所炼之丹乃是道性所具,造化之钟——阴阳五行,太上大道都是极为形而上的大道根基,用后天之物来熔炼它们,只会浊染其本质。 而且钱晨如今炼成的三枚丹头都是什么炼成的? 先天太极丹乃是先天阴阳二气所炼…… 五行天遁丹乃是五色神光所炼——天地之间,能超过这两种先天元气品质的元气屈指可数! 而太上道尊丹更是汇聚道魔两方的人心变化,熔炼九龙气运,汇聚诸神气运,然后将这些种种灭尽伪饰,最后得到的一点道性炼成的道丹。 如此算下来,能有助于钱晨冲击结丹的外药,便屈指可数了! “太上道尊丹不用考虑,它乃是引动道尘珠的引子,道尘珠自身的灵性来自于太上道祖,除非我能弄来元始道祖和灵宝道祖斩出的一点灵性,凑一个三清化一气,否则天下没有可以与它君臣辅佐的材料!” “炼化一点‘道德’化合道性便可……” “而先天太极丹的本质乃是阴阳二气,此丹是第二转的丹头,五行化入阴阳之后,由阴阳相济为太极,熔炼第三转的太上道尊丹。因此此丹的外药要襄助它上溯大道,以阴阳化道……可以配合阴阳的外药,必然是阴阳衍化而出的道理——” “动静?动静乃是阴阳之机,距离大道根本还是差了一些!” “水火?” “水火虽然也有阴阳韵味,但已经堕化到了五行的层面。若是以太上道尊丹为一转,先天太极丹为二转,大道生阴阳,阴阳生五行,将道尘珠炼入我的这具肉身,倒是可以考虑如此。但这一次乃是五行化阴阳,阴阳化大道,所以第二转的外药,需要的乃是更加形而上的道理!” “雷霆?雷乃运转阴阳之枢纽,阴阳动则为雷,若是以雷法修炼阴阳之道倒是合适,但要以阴阳追溯大道本源,那就差远了!” “真幻?更不合适……” “生死!”钱晨眼睛一亮:“生死乃阴阳最为形而上的变化之一,而且此法最易,只消在第二转熔炼先天太极丹之时,死上一回便可。” “这具肉身为死,道尘珠为生,死中有生,生中有死,让我肉身腐朽,血脉沉散,神魂化为阴鬼,而真灵驻守道尘珠,依旧纯阳,如此一阴一阳,在生死之间转过一回,便能撞开生死玄关,彻底炼化先天太极丹!” “而且这具肉身死绝,我一身修为的唯一依凭就变成了道尘珠,第三转便可趁机将修为炼入道尘珠内,由此金丹三转,成就元神!” “这样非但神魂由生入死,由死转生如此一回,可以顺势冲击元神,就连我的金丹第二转,也是阴阳之转,生死之炼,比之任何转丹之法都要自然。” 钱晨越想越觉得合适,若非这具肉身的寿元还久,等到寿尽而死,因死而丹转,则还要更加贴合生死大道。 不过这视生死为外药,生死一转丹之举,极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玩脱! 寻常修士若是学他这般,由生而死简单轻松,但九成九是活不过来的,最好的下场也只能转修鬼仙。 而钱晨之所以敢有这般疯狂的想法,便是因为他本体乃是道尘珠,本质不死不灭,只要以太阴炼形之术,将真灵寄托道尘珠上。不用花费千百年重新炼化神形,在结丹第三转证道元神,化为阴鬼的神魂便会蜕变为元神,那时再将身躯重新炼回来便可。 而且还可以借此修成太阴炼形! “所以,要在结丹之际找个冤大头杀了我!”钱晨寻了一个小本本,认真记下了自己的‘修行外药’。 “要不要找这具身体的便宜爹娘?趁机了断因果?” 钱晨认真的考虑一会,是否要继续考斯普雷某个灵珠,消肉还父,削骨还母,彻底了断前缘因果! 但这种想法是在太过丧心病狂,钱晨对前身的父母还是有一丝愧疚的,如此了断因果,实在太过绝情。 还不如成道之后,重新花费一些周章将原主的残魂复活。 “借你身躯,承你因果,日后成道之际,必有赎偿!”钱晨感叹一声道:“但我终究是钱晨,并非李尔!” “如此生死为外药,我只要准备好太阴炼形的种种便是,那第一转五行转阴阳的外药,我也有了一些头绪……” 钱晨很早就做了一些准备,世间的大能,融汇阴阳五行于一炉者寥寥无几,除去龙族的某位大能,以及以天干之道成道的某位神君之外,只有上古时的邹衍道君,能备述其道! 邹衍道君融阴阳变化入五行之中,成就‘五德始终’。 阴阳变化为‘运’,五行本源为‘德’。 即阴阳变化,推动五德运转,如此五德运转自然也能衍化阴阳变化…… 钱晨在离开建康之前,便去找过崔啖,用五行天遁丹的丹法,包括结丹外药,凝丹法诀等等一整套的法门,跟他换了一部分《天衍五德玄经》的篇章。 而崔啖在魔劫之际,乃是承钱晨的布置,才得以逃过一次死劫,在钱晨显露此意之时,便有意将自己所知的《天衍五德玄经》尽数告知,但钱晨知道此经乃是崔氏一族的秘传,并非崔啖一人所得,也并非他一人可以处置,自然不会让他为难。 以钱晨之眼力,自然能看出来崔啖最适合的结丹法门,正是五行天遁丹。 当即便以此丹之丹法,同崔氏交换了《天衍五德玄经》不涉及具体法门的一部分经文。 此时取出此经在手,钱晨默默诵读,运转五行神光感受其中种种道理。 如此参悟了半月…… 这一日,静室之内幽暗无光,钱晨蓦然睁开眼睛,身后五色神光运转如轮,渐渐融汇如一,化为黑白二色,但这黑白二气只是短暂的显现,很快便又化为混元。 混混沌沌之中,一点白光垂落在钱晨的本命剑胎之上。 白光所过之处,剑胎仿佛经过了一次洗练,气机越发内敛! “原来这就是五德!” 五德乃是邹衍自功德之中衍化而出,而功德乃是太上合道之后,才有的某种天地法则。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顺天为功,应运为德! 此物只是一股冥冥之中的天眷加身,如气运一般,都是寻常修士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甚至比气运更加莫测,只有以极为高深的道法,才能将这股无形天眷自冥冥之中炼化而出。 可以说,炼化功德乃是三教最高的传承之一。 钱晨所传承的楼观道,乃是太上道的嫡传道统,他所知的炼化功德之法,当然是三教之中的顶尖传承。 道门的功德有五种! 最容易炼化的功德乃是阴德,有情众生死后,魂魄化为鬼物,自身的功德便会随之转化阴德,庇佑其魂体,乃至化为魂魄的法力,庇佑其转世。 因此阴德最容易转化,甚至只要是任何一个道门修士,以一丝法力念诵《度人经》,便可将功德转为阴德,甚至可以将阴德传递给其血脉至亲,或是冥冥之中庇佑子孙! 此为道门的承负之法! 其次便是善德! 明心为功,见性为德,只要明心见性,便可将功德转化为善德,也就是大多数佛门所修的功德。此为一股性光,可以镇压心魔,在内可以明心见性,砥砺道心,在外则为浩然正气,充沛苍穹! 再上者,是为福德。 功德炼化成福德,便是一股逢凶化吉,福运绵绵的气数。福德之气可以削减劫数,转化福缘,化解因果。但将功德炼化为福德,已经是三教之中的高深传承。世间的旁门左道都没有这等的传承,散修更是无所得知…… 功德炼化为福德,便能改易气运,善有善报。 但世间能积修功德者,本就甚是少见。道门大多只提承负之阴德,而少提善德、福德。 佛门虽然常提功德,但要么所提的功德,也只是阴德之福报,要么所言的功德之说已经偏激入魔,若照此积修,非但没有功德,反而令人心性越发偏激,恶业倒是不少! 想要将功德炼化为福德,至少是道门真传那一级数的修士为其祈运,因此想要善有善报,也甚是艰难! 福德之上,便是‘功德’! 将冥冥之中的功德,炼化为切实可见的功德,乃是神道之上的功果。 除去功德之外,还需要有情众生感激、祝福的愿力,以这般众生之念激烈成的愿力,与顺天之功,应运之德一并以神道之法熔炼,可以练成一种令人如愿以偿的神力。此功德可以许愿功成,可以金口玉言,甚至可以直接换成对应的神道果位。 只要‘功德’足够,一步证道神君也并无不可,只是如此需要的功德,几需救世之功。 而道门炼化功德,最为玄妙之果,便是——道德! 此物玄之又玄,乃是先天道君都求之不得之物,在钱晨这个境界,如何利用它都是巨大的浪费。据说此物可以直接增进道行,炼化成道果,乃是功德最上者。 除去道门嫡传的几只道统可以触及,就算其他佛,魔两教,所炼出的功德最高也只是神道功德罢了! 而天衍五德,便是邹衍所参悟出,自功德之中炼化的五种功德。 此功德合于五行,乃有金德,木德,水德,火德,土德之分……得五行阴阳运化之妙,便是钱晨金丹一转最好的外药。 钱晨入定之际,以道门之法,神魂感受自己冥冥之中积累的功德。 此时,他心中流过之前经历的种种—— 山海世界,斩杀诸多妖魔,最后以一口本命飞剑,诛除了此界的大患血魔! 地仙界的宙光投影,大唐之世,为了长安百姓,天下众生,挽狂澜于即倒! 穷明世界,斩智狼王,诛白骨王,挽回人族气运,对决孔雀大明王于孤竹! 就算在地仙界,钱晨也曾在元磁地窍之中开辟雷海魔穴;金陵洞天之内诛杀魔道六大阳神;炼制天帝御龙丹,救建康于魔劫之中,偷天换日重立国运,以就苍生! 这一桩桩,有功于天地,有德于众生! 这一刻,钱晨脑后一轮光晕圆满,他右手翻花一般的掐动指节,这才了然明悟,自己之前的种种,已经积修功德不下三千万,但其中有三分之一被一个无法想象的存在汲取,化为了他在轮回之地所得的那些‘功德’! “轮回之地的‘道德’!” 钱晨突然睁开眼睛,凝重道:“不会真的是道德吧!” 钱晨想起自己昔年为了试探轮回之地,在神箓背后附上五百功德,请动星辰天的神祇出手相助其炼丹之事,越发感觉到神秘莫测的轮回之地,其中的不简单! 若是轮回之地,真有炼制道德之法,其背后的身影,便与道门脱离不了干系。 “轮回之地将黑手伸到了诸天万界,无数时空!从穷明界孔雀大明王崛起,覆灭人道背后,种种轮回者插手的痕迹来看,轮回之地不辨善恶,只是扰动命数,无论功德业果,都尽收其中!” “如此,其存在的本质已经高到了一个我暂时无法想象的层次。已经把握到了功德背后的存在,某些更为本质的东西!” “但这些都不是如今的我能想的,探究轮回之地存在的秘密,至少也得我证道元神才有资格!” “如今还是先炼化出五德再说!” 钱晨默默念起《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经》,运转法诀,心中映照自己所行的种种功德,明心见性,以本心应之。 这些功德之举并无违背本心之处! 这才将冥冥之中身系的一点天眷,炼化为某种玄妙莫测的力量。 钱晨脑海浮现出自己诛杀狼妖大将的那一道冰魄神光,一点杀机与功德相合,化为一点白光被炼化而出。这点白光飘落在钱晨的本命剑胎之上!正是被炼化而出的金德…… 又有钱晨将狼妖所修的那条血河之中,道道生魂送入幽冥之举。 一点功德化为黄光落下,落入了玄黄如意之中! 钱晨立身长安,护卫人道的一幕幕,不断化为犹如火焰一般的光点飞散而出,钱晨丹田之中的业火红莲飞出,承接住这些光点。 运转杀伐,除去阻碍天地运行的种种魔障,此为‘金德’;怜悯众生,维护幽冥运转,众生魂魄轮回,此为‘土德’;护卫人道,守护人道文明,匡扶人间王朝,此为‘火德’! 金德被钱晨炼入本命剑胎之中,一点点的蕴养寄身的剑胎,滋养其中的灵性。 玄黄如意也在土德玄光的蕴养之下,玉质越发温润,其中的法宝灵性更是在不断滋长。 就算是本质最高的业火红莲,在火德玄光的浸润之下,也在微不可查的朝着成熟转化! “五行之德玄妙莫测,只是暂时寄托在法器之上,便有如此灵应,日后运转五色神光,一转五行天遁丹入阴阳之时,必然也大有帮助!果然是最适合我一转的结丹外药!” 钱晨感应到那五行之德洗练法宝的妙用,心中便是一喜,这才了悟《天衍五德玄经》之中,这不记载具体法门的篇章,才是邹衍道君道统的精华所在。崔氏忽略了五德的根本,着眼于五行之理,着实是买椟还珠之举! “只是五德之中,我才参悟出金、火、土三的,还有水、木二德,才刚刚有些头绪,需要另想办法收集!” 钱晨微微皱眉,想到另外一重难处:“我自本身功德之中炼化出的五德,最好以一件上佳法器承载。” “我的本命剑胎虽然乃是杀伐之宝,但也是载道之器,虽然杀戮不少,但也不沾染后天,而玄黄如意乃是开天辟地的玄黄神玉所炼,承载土德最合适不过,业火红莲也是灵宝雏形,天地孕育的灵根,这三物不落后天,自能承载五德,但我的收藏中虽然不乏水、木之属的法器,但那些法器都属于后天,实难以承载五德!” “之前无法炼化出木德,水德,虽然有我所行此二德不足之故,但也不乏这等原因。” “如此应当选择不染后天的灵物,另外祭炼水、木两属的法器才是!” 如今距离钱晨算定的结丹之机,还有一段时间,并不急迫。 每日炼化五德,作为功课便是,莫约花费不了两年,也就凑齐了一转的外药。但承载水、木二德的法器和炼化此二德的法门,还需要钱晨现在就多花费些心思…… 钱晨默运玄功,背后五色神光轮转,将不断炼化的金德、火德、土德,收入三件法宝之中,然后洗练三件法器,提升其本质,如此莫约用了月余的苦工,察觉三件法器之中的功德越发醇厚,其他水、木二德未曾炼出,不能尽全功,便起意出关! 如此,钱晨便将自己结丹的关要,彻底梳理了一遍,其中种种都尽数了然于心,功成圆满,也是出关的时候了! 第三章收购灵植,散修师徒,一日三省 钱晨依照出关的古礼,焚香存想,沐浴更衣,换了一套法袍之后,果然感觉到随着这一套程序,闭关数月苦修以来,因为耗费心神,于木德水德又并无进展,而渐渐有些焦躁的心神随之洗涤一空,心境重归平和起来。 他随手打开禁制,将笼罩礁屿的飞云兜收回,海上的一团云雾滚滚收入洞府内,重新露出清朗的天空来。 今日的天气极好,海面之上风浪不起,暖洋洋的太阳照进洞府开阔的厅堂,眼前碧蓝的海面波光粼粼,习习的微风,让钱晨心情极好。 “钓鱼人,钓鱼魂,不抛一杆不是人!” “听闻海外其他特产,于中土只是别有特色,只有海中的妖兽,一个个体型庞大,血脉强横,甚至许多巨妖甚至连龙宫的面子都不买,雄踞一方海域,比起陆上的妖族战战兢兢,龟缩起来生怕被斩妖除魔的日子来,好不快活!” 想到这里,钱晨钓大物之心便有些蠢蠢欲动。 前世他也是一个业余不合格的钓友,最大的收获,也不过是一只一斤多的鲤鱼,如今来到修行界这般得天独厚的海域,若是换做前世钓友群的老哥来,估计早就走遍五湖四海,去钓(喂)水兽妖魔了! 哪像他这般,苦修了数年,终于来到海外看到这一望无际的水面,才生出此念。 可见钱晨本性确实谨慎…… 想起前世那些玩物丧志的钓友老哥,钱晨不禁自责道:“钱晨啊钱晨,你怎么能如此堕落!” “先前定下的结丹计划你都忘了吗?收集水德、木德法器的材料至今都没有半点影子呢!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你可不能生出怠惰之心……” ………… “我这根海底阴沉竹所制的鱼竿,加上雷精蜘蛛丝和罗氏豢养的那群玉蛛魔物的丝囊抽出的长丝,三股拧成的鱼线!” “就算是海中的千丈巨鲲,也钓得起来!” 钱晨拎着鱼竿,身后金银童子两个,一个撑着遮阳的华盖,一个捧着鱼蓝,亦步亦趋的跟着钱晨来到礁屿开辟的一个钓台之上。 钱晨扎了一个马步,举手挥杆,抛出了百丈之远。 “我矶钓大师钱某人,今日就要将你这杂血恶蛟从洞穴之中拖出来!成就我的新记录!” 虽然此前的记录,最大也只是一斤半的鲤鱼,但钱晨还是如此雄心壮志道。 远方的一处海底乱礁之中,一只拦腰粗细的龙血七星鳗从乱石隙之中游了出来,看着穿在玉钩之上那枚散发着玉粟香味的灵丹,用尾部搅动海水,将那鱼线缠在了旁边质地犹如血玉的三尺珊瑚之上。 而那株三尺血珊瑚身上,已经遍布鱼线的拉痕。 钱晨通过手中的触感,感应到鱼线一沉,当即神情凝重,海面之下的七星鳗缓缓探头,将玉钩之上的灵丹连同海水一并吸入口中,玉钩散发的寒气让它浑身一滞,而钱晨那边已经果断提杆。 鱼线骤然拉紧,紧紧缠绕在血珊瑚之上,钱晨将手中的阴沉竹竿拉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他气沉丹田,一声厉喝,终于,鱼线那边传来了崩断的声音。 钱晨面色一喜,感觉竿处传来一股巨力,他以剑术手法,借助鱼竿的弹性,将鱼线迅速抽回。随着水面破开,一株三尺长的红珊瑚飞跃而出。 “啊啊啊!”钱晨抱头懊恼。 那边的七星鳗已经含着灵丹溜回了石缝之中,它抬起如蛇一般的头颅,悄悄探出海面看了钱晨一眼。 “就这?” “就这技术,钓你马呢!不知道吾等拥有龙血的海族,灵智不逊于人族吗?若非钩上的灵丹品质好的丧心病狂,鬼才懒得陪你玩这等侮辱海族的游戏!”七星鳗表示钱晨的钓术,杀伤力不高,侮辱性极高! 钱晨随手将这尊高达三尺,散发着不俗的灵气波动的血珊瑚扔到一旁。 去陪之前钓上来的脑袋大的海底寒铁矿石,沉没的飞舟龙骨,以及巨大的妖兽骨骼和一团被晒得有些焉巴的碧胆鹿角草作伴。 显然,今日的这一幕并非偶然。 钱晨已经怠惰数日,每日除了八个时辰的日常功课,炼化五德,就是耗费在这毫无意义的嬉戏之中。 此时笼罩礁屿的云雾已经散开了数日,周围的修士也都知道,这位一到新洞府就开始闭关的邻居,终于出关了! 不远处的另一座稍大一些的礁屿上,纵起一道遁光,向着钱晨飞来。 遁光散去,却是一位老道士踩着一双飞鱼翅炼制的飞遁法器,携着一位十四五岁的道童,悬浮在钱晨礁屿的上空。 老道打了一个道揖,道:“这位仙友万福!老道乃是左近落霞礁的修士,与道友洞府离得近些,前日里道友紧闭洞府,却不好打搅。今日见道友有暇,冒昧来叨扰个!还望道友莫怪!” “既是邻居,我自是欢迎道友常来走动!” 钱晨请老道落下,随手招来一团云雾,捏成两个蒲团,又让身后的金银童子去端茶待客,老道打量了那两只小妖怪几眼,好奇道:“这莫不是中土的精怪,金银郎君?” 大的叫金银郎君,小的就叫金银童子。 钱晨养的这两个估计之时细碎金银锭成的精,不比富贵人家埋藏的金银窖里面的银冬瓜、大金锭。 不过这些小精怪虽然稀罕了些,却都不是什么有大法力的妖,钱晨也就不隐瞒什么,笑道:“两个不成器的童子,叫道友见笑了!” 老道士很是好奇的打量了几眼,才回头道:“海外少用金银,纵然有金银散落,也是沉入海里,没有地气蕴养,因此这等精怪甚是少见。老道也是没见识!让道友瞧了个笑话!” 钱晨注意到,老道身后的那个少年倒是不拘谨,接着老道的遮掩,眼珠乱动,悄悄将这处礁屿打量了一个遍。 即便看到钱晨堆在角落的那一堆‘杂物’,也未有什么惊色。 “在下散修风闲子,这是吾座下的劣徒何七郎,不知道友如何称呼,仙乡何处啊?”老道落座之后,便通报了姓名。 钱晨把手一供,看了这对奇怪的师徒一眼,笑道:“在下钱晨,亦一名散修!近日中土不靖,并非修行之地,便往海外避避风头!” 风闲子却也消息灵通,感叹一声道:“前番魔道祸乱东南,甚至打上了建康,亏得中土道门三位天师出手,这才惊走了一位,拿下了两位天魔!这可是近年来少有了元神真仙出手。” “那魔头猖獗,居然犯到了三位天师手上,如今天师行霹雳手段,这番劫数之后,中土当是大安了!道友这会出来,却是算错了!” 钱晨摇头道:“中土世家仙门林立,终究不是我等散修存身之处,海外广大,才能有所作为!” “而且……”钱晨结果金银童子奉上的灵茶,抿了一口,示意师徒两人也用些茶水,继续道:“相比天师,我等蝼蚁一般的人,纵然魔劫平定,但余波不止,说不定就遇上一个逃窜在外魔头,了送了性命去!” 风闲子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 他也抬起茶盏,吞了一口茶水,本来这等待客的灵茶,风闲子并不当一回事,但岂料灵茶入喉之后,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灵气突然散开,馨香醇厚,化为一线沉入咽喉。 让他一时失措之下,被灵气堵了个结实,好不容易才吞下这口绵延不绝的灵气,感觉身上的旧创都暖洋洋的,得到了丝丝滋养。 “这茶……”风闲子失色道。 钱晨一时倒是忘了自己手中的灵茶都是向司师妹换来的好货,乃是司马家庄子里出产的上品。 好在他这个身份,用些好茶倒也不突兀,便假作惊讶的瞪了金银童子一眼,‘强笑’道:“些许灵茶,些许灵茶而已!” 何七郎在后面捂嘴偷笑,觉得自己看穿了钱晨这番嘴硬逞强。 风闲子见状也连忙吞了三大口茶水,看到钱晨没有让金银童子添水的意思,才失望的的咀嚼着那两根茶叶,感受那淡淡的苦涩过后的回甘,自己经脉出的旧伤隐痛,都松快了许多。 他看到钱晨身后那一株三尺高的血珊瑚,笑道:“道友倒是好运道,这赤血珊瑚虽然在舟山群岛也有产出,但却甚是稀少,海市之中多是来自龙宫的货色。” “这般三尺高的一株,却也能抵得我等一年的租钱了!” 他又看到了血珊瑚后面的碧胆鹿角草和飞舟龙骨,那龙骨虽然是残片,却也是用上好的灵木做成的,而碧胆鹿角草更是好几种灵丹的辅药,其熬煮的碧胆琼脂,乃是海外灵丹常见的封丹胶壳,封锁丹气,保存灵丹最是好用,价值只比血珊瑚稍逊。 这一堆零零乱乱的堆在礁石上,莫不是此人不知道海外的物产,走眼了? 风闲真人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番,钱晨却淡淡失望道:“这几日我钓左近的一尾七星鳗,鱼没钓上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都被钩了上去!” 何七郎看了钱晨一样,觉得这位中土修士大概脑子不太好使,忍不住插嘴道:“七星鳗才多少符钱一尾,先生你钓的灵材,买十尾都够了!” 风闲子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少说你的……” 钱晨却抬手道:“无妨!那一只七星鳗不比其他,怀有龙血,在下略通海外的种养灵根之术,欲抽去它的龙筋!如此灵根乃是罕见的水火双灵根,水火相激,本来这等灵根最容易种坏,但此蛟鳗身怀龙血,又有七星点缀,我却有极大把握,借助它的龙血和七星,种出一道上品的水火双灵根来!” 风闲子大惊道:“原来道友竟是少见的中土灵根师?水火双灵根多是废灵根,上品的水火双灵根,必然是五分水,五分火。” “如此水火平衡,乃是许多海外修行世家、门派极为看重的资质!” “这么说来,此鳗倒是一只罕见的灵物,价值无量啊!” 远方潜在礁石中的龙鳗借助背上的天生七星,偷偷听到了这番谈话,当即大惊失色——我看你钓饵的灵丹品质极高,才好心将海中那些价值不菲之物送上,算是跟你交换的。 没想到我好心好意,你却馋我的身子…… 这片海域不能呆了!亏我见你明明修为极高,却不肯用神通法术来抓我,以为你是罕见的人族君子。 岂料你终究不讲‘钓德’! 连钓过即拥有,大物要放生都不晓得! 七星龙鳗急忙打包了家底,准备趁着今晚的夜色,连夜搬家…… 钱晨这边已经和风闲子又寒暄了几句,透露出自己灵根师的身份后,便请风闲帮忙传出消息,说自己收购灵植的种子和消息。若有人想要为家中子弟种下灵根,也可以来找他。 钱晨注意到那风闲的弟子何七郎,就颇有异动,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这些种种如何能逃过钱晨这般精通心魔大道者的眼睛。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粉基地】,看书领现金红包! “骗一个来试试手也好!”钱晨心中打着许多不良的主意,面上却是一副对自身的手艺极有信心的样子。 “道友所求的灵根和水属灵物,如此品质的却是少见,舟山群岛毕竟靠近中土往来的修士极多,有什么珍贵灵物也早就被人……”风闲欲言又止。 钱晨笑道:“我最为精通的,乃是木灵根的种养。若是能得一株品质极高的灵植,便有源源不断的极品木灵根,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未尝不可。” “飞舟海市左近的散修极多,消息灵通,只要探得一二,我必不会亏待道友。至于水属性的灵物……事关我修行,就不能讲述太多。道友尽管放心,只要有一二消息,我愿以一件上品法器相赠!” “若是能有现成的极品灵植,我愿意出五千三山符箓!” “五千!”风闲子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提醒钱晨道:“三山符箓纵然可以通用,但许多散修得了珍贵宝物,只喜欢以物易物,直接换取有益自身修为的东西!” “三枚乾元换骨丹,此丹可以改易资质,修补鼎炉,道友应该知道!” 钱晨轻猫淡写,风闲子点头如蒜:“知道,知道,此丹乃是最为珍贵的灵丹之属,没想到道友这里居然……” “还有飞星流珠丹……可以提升道基有缺者三成的结丹几率!”钱晨看了一眼旁边的血珊瑚和碧胆鹿角草,盘算着可以这两种为主药,炼制的一种灵丹。 风闲子更是激动的手脚都在颤抖:“够了,够了!道友还是小心一点,这里毕竟尚算偏僻,若是有歹人得知……” 钱晨挥手一道剑光,斩破十里海面,笑道:“某还是有些护身之能的!” “剑光分化……如此只怕距离结丹只差一线了!那灵植和水属灵物,只怕是结丹所用。” 风闲子心中大骇,连声道:“道友既然修成剑光分化这等高超剑术,寻常通法来上十个,只怕都不惧之。就算是结丹真人,恐怕也不敢贸然出手,是我想差了!请道友勿怪!” “道友既是为我着想,何来怪之?”钱晨笑道:“只管放出消息,若有心怀不轨之辈,我等着他就是!” 风闲子师徒抱拳告辞…… 海中的七星龙鳗看到这道剑光擦着头顶,劈开了数十丈深的水面,吓得都尿了出来! 它连忙背上自己的小包裹,深深潜入海峡,连剩下的那点家底都不顾了,头也不回的朝着远海遁去。 钱晨有意无意朝着那里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钓鱼乃是情趣,区区一条小蛟鱼,也敢笑我!真以为我不会抽水吗?” 他看着离开的风闲师徒两人一眼,笑道:“一个身受重创,连金丹都被打残了的结丹真人,一个资质极差,但是血肉之中充斥着纯净灵气,明明已经筑基上品,显露出的修为却不过刚刚入道……哦!我都忘了,海外修士先感应、练气,后筑基,通法,毕竟结丹不易,要多修筑几重道基!” “有趣!有趣!” “这两人相互之间,师不师,徒不徒的,各怀鬼胎,偏偏又真有一分情谊在。”钱晨只看他们这番底细,便看穿了很多东西。 那资质低劣的何七郎,明明资质极差,但修行速度却不满,而且血肉之中灵气充盈饱满,分明是经常服用灵机充盈的天材地宝,才有如此修为。 莫不是身怀‘金手指’的大福缘之人? 而那风闲子,明明是结丹真人,但早年似乎受了一场极重的伤,就连金丹都快要溃散了。为此他还施展了某种禁法,将金丹封印,只显露出旁门通法修士的修为。而那何七郎似乎知道风闲子受过重伤,但好像只以为他是通法修士。 这就是曾经钱晨的角色,名动诸天的‘老爷爷’啊! 两人一个提供稳定伤势的灵药,一个提供庇护,倒是结成了一种奇怪的同道关系。 这就让钱晨有些好奇了! “这海外真有意思,比中土好玩多了!看那何七郎,似乎有找我种灵根的想法,收他个什么价钱比较好呢?”钱晨背着手,拎起阴沉竹钓竿,向洞府走去。 把那只狡猾的七星龙鳗惊走了,明天就要找一个新的海妖钓了! 是三十里外的那只百年玳瑁? 还是散星矶下的那只赤龙趸?太好钓了没挑战性啊! “钱晨啊!钱晨!你怎么能如此怠惰!” “我掐指一算,明日天气不佳,正是大鱼上口的良机啊!”钱晨顿时振奋,将之前的自省又抛在了脑后。 第四章居云之鳐,钱晨手段,中品灵根 舟山群岛向东二百里的海域,是一片海妖出没的渔场,龙宫麾下的水族会在此处出没,放牧海兽。 人族修行者乃至东海的游侠,也都会来此地猎妖! 今日,海面上飘曳着狂风,夹杂暴雨倾盆而下,海上掀起近丈高的巨浪。 此时一个浪头打来,一只体型庞大的居云鳐从水面之下冲天而起,拍打着宽大的胸鳍,电光缠绕在它身上,扁平的身体与海面之间激起密集细碎的雷光,海面的上升气流,使它得以借助风力扶摇而上…… 这时候一个身披海兽皮毛的渔夫高举着鱼叉,从半空中骇然扑下,精钢打造,柄上缠绕着可以隔绝雷电的紫电海狸皮毛的钢叉,深深的没入了居云鳐的背脊。 巨大的鳐鱼一声哀鸣,浑身迸发出剧烈的雷光。 那渔夫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纸,捻在胸前,符纸燃烧成一团火球,给他度上了一层金光。 但下方的海域之中,却有不少人被电翻了! 海面下许多‘水鬼’露出了上半身,他们裹在黑色的皮衣水靠里,手持着一柄柄连接着绳索的鱼叉,奋力欺近到了鳐鱼三十步内,然后纷纷掷出鱼叉! 数柄鱼叉贯穿了鳐鱼的胸鳍,所有人喊着号子,将鳐鱼拉到了海面下。 第一个叉中鳐鱼的渔夫一声怒吼,奋力跃到了鳐鱼的身上,将鱼叉从其胸部的裂痕之处插入,贯穿了它的心脏。 鳐鱼翻了身子,无力的浮在海面上。 为首的渔夫连忙捆住了它的尾巴,将绳索往上一扔,一只鱼隼抓住了绳子,带到了不远处一首三十丈长,以黑铁木所制的大船上。 下方的渔民水鬼纷纷振奋大吼,顶着风浪爬上了船,喊着号子将居云鳐拉到了船上,有人振奋的对为首的渔夫道:“头儿!不枉咱们追了这只居云鳐三个月,才等到今天这场暴雨!何小仙师果然没有说错,这畜生平日里受惊会往下沉,唯有在风雨交加之日才会向上冲!” “居云鳐,居云鳐!咱们老祖宗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便是因为这种鳐鱼能乘风而起,趁着海上风雨大作之时繁衍后代,然后将鱼卵产在乌云中,伴随着暴风雨,洒落半个大海!” 这名被称为‘头儿’的渔夫浓眉深目,虽然脸上被海风侵蚀的粗糙,伴有深深的皱纹,但看得出来年纪并不大。 他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回头道:“这次有没有人伤着了!” 旁边捂着被鳐鱼电出焦痕的渔民并不言语,只是望向了一个老渔夫,那老渔夫脱下水靠,露出白发苍苍的头颅,低声道:“头儿!石三牙子的胶衣破了!” 那渔夫上前去看,一具被水泡的有些苍白的尸体,被众人抬到了甲板上。 他扒开那具尸体,看到背部的水靠果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些以海兽皮毛缝制的水靠上,涂满了南海出产避雷胶,渔民们脖子上还带着含在口中可以短暂提供气息的青鱼石,包括他们那些从海市上买来,鲛人海国用水下寒铁矿石打造,能刺穿妖兽皮毛的钢叉,甚至身上的几张救急的符纸,这些都是渔家在东海猎妖必备的东西。 渔头儿无奈的叹息一声:“这就是咱们石家人的命啊!” “头儿,现在咱们能猎鳐了!迟早有一天,可以供养出一个真正的仙师来!那时候,石家的日子就好过了!”有年轻的渔民愤然道。 “仙师……” 石渔头望向海面的极远处,无奈叹息一声,声音里饱含了某种其他人不理解的东西。 “回城吧!这只鳐鱼卖出去,咱们能过几年好日子了!”石渔头转身回到船头,开始把舵驶向舟山群岛。 何七郎踏着飞鱼翼,穿过茫茫的水幕,来到一处略大的岛。 这里停泊着许多渔船,地方虽然宽大,但却灵气淡薄,石渔头就在自己的船上等候着他,看到何七郎的身影,石渔头恭敬拜道:“石仙师!” “怎么样?我给你的消息和秘药如何?”何七郎扫视了船上的血迹一眼,冷冷道。 石渔头沉声道:“回仙师的话,今日已经猎获一条居云鳐了!这鳐鱼到了暴雨天果然会往上飞,仙师的秘药也确实好用,能引诱鳐鱼浮到上层海面!” “石黑龙,按照约定,尔等的收获要上供五成给我。但今日你有一个机会,从此不需要上供!”何七郎年纪虽然不过十四五岁,但言语之间已经很有压迫力。 石黑龙连忙低头道:“黑龙不敢!没有仙师庇佑,我石家不过是别人的案上的鱼肉!” “这只鳐鱼比你想象的更加珍贵,我这几个月来,一直盯着此鱼,就是为了确定其腹中已经孕育一种灵物。本待尔等猎货此鱼,我便暗中剖走此物……” 何七郎盯着鳐鱼的尸体,平静道:“但你的运道来了!石黑龙,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一个修仙者吗?” 石黑龙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恐惧,不知这位小何仙师意欲如何。 何七郎也没有准备听他的回答,只是自言自语道:“近日群岛来了一位中土的仙师,自称有种灵根的手段!地灵则人杰,你石家乃是疍民,逐海而居,没有稳定的地气蕴养,后代的修行资质定然低劣!” “你石黑龙修行武道,搏命十数年,又有妖兽血肉滋养气血,至今也不过在练气门口徘徊。没有灵根,你石家绝无可能有人能入道!” 何七郎抬起头来,看着石黑龙低声道:“所以,这次可能是你石家唯一的机会。前提是我愿意开恩,将鳐鱼腹中的灵物借给尔等,让尔等可以种下灵根!” 石黑龙噗通一声跪下来,叩首道:“何仙师若是开恩,我石家世世代代愿为仙师做牛做马!” “哼!”何七郎一拂袖,盯着不远处挂起来的鳐鱼,他并没有欺骗石黑龙,因为这鳐鱼腹中的灵物就是他一点一点养出来的,只不过为了避开风闲子的耳目,给这灵物找一个出处,才利用了石黑龙他们。 但他自己也知道,虽然表面上装成天才,但自己的资质实则非常低劣。 若是没有灵根,此生想要结丹,希望却也是渺茫至极——就算是有‘那一物’相助也一样! 与其要走石黑龙这边的灵物,不如借机试探一下那位中土的灵根师手段。 毕竟就算自己隐藏了修为,但比起那人一剑展开海面数里的惊人剑术,还是差了许多!自己有信心能制衡风闲这位师傅,可未必能应付得了那人。 而自己身上的秘密,实在太过沉重了一些! 黑铁木的大船重新起航,驶向了钱晨的洞府所在,何七郎站在甲板上,一直到看见了前方的风雨之中,模模糊糊的显现出一座礁屿。甚至在礁石之上,都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在风雨之中抛竿的身影。 何七郎看到那个身影徒劳的收起鱼竿,摘下鱼线上悬挂着的海藻珊瑚,又一次艰难的抛竿! “我花费这么大心思,就为了预备应对这个倒霉蛋?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何七郎心中不免有些唏嘘,此人修为不差,剑法真个惊人,偏偏行事很是有几分不靠谱! 也不知将自己的灵根托付在这样的人手里,是福是祸? 好在可以先用石黑龙试探一番! 钱晨在风雨之中摇曳,稳着手中的鱼竿,口中念念有词:“钓顶风,钓浪口,雷雨过后钓新鲜!赤龙趸还不上口,一定是我炼制的辟谷丹有问题!不行,钓鱼佬绝不空军,拿我的碧灵五毒丹来!” 金银童子刚准备听从吩咐,便见远处有人飞向了礁屿。 “前辈!”何七郎非风雨中叫道:“前辈,前日我传出消息,今日便有人携船来,请前辈种灵根!” 钱晨貌若无事的收起鱼竿,对何七郎道:“带他上来吧!” 金银童子降下飞云兜,把何七郎和石黑龙两人带入了洞府厅室内,石黑龙有几分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两个刚到他膝盖的小妖怪,眼睁睁的看着银童子巨力无匹,生生举起了那条巨大的鳐鱼。 “以此物做偿吗?” 钱晨瞥了一眼鳐鱼,道:“腹中的灵物的确可以做灵根,但品质太低了!本来我是不做这种小生意的,但毕竟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我也就开个张吧!” 金银童子端出一个金盆,这是钱晨从大唐左藏库收刮的金器,乃是一品以上才能用的承露日精法禁,浑金玉器之物! 每日汇聚日华,在金盆内聚起一点浅浅的日露。 如今盛满一盆灵泉,水光晃动间,金色的日华犹如碎金,泛起在水面之上。 何七郎瞥见周围陈设的这些金银器物,不禁瞳孔微缩,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来。 钱晨察觉到他内心的不平静,微微皱眉,有了几分猜测:“看来我猜的没错,此人血肉之中纯净的灵气果然是日月精华。乃是经常服用日之珥食,帝月流浆才会有的气息!” 用一柄短刀刨开鳐鱼之腹,钱晨从中取出了一团微微散发灵光的胶质。 “这种灵物倒是少见!此乃深海墨鱼之骨,鳐鱼吞入腹中之后渐渐软化,被鳐鱼的雷电炼化时,因为鳐鱼服用了什么罕见的灵药,药性被墨鱼骨吸附,因而炼成的一个内丹雏形!” “若是此鱼不被你们猎杀,日积月累之下,便可渐渐将此物吞吐,吸取日月精华,百年之后未必不可凝成妖丹!” “这可以炼成水属灵根,夹杂一点雷属性。” “中品灵根,大概八分水,二分雷……如此大小,可以炼成三份。其中两份是我出手的价钱!”钱晨抬头问石黑龙道:“你觉得如何?”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看文基地】,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一切依仙师所言!”石黑龙满脸激动,唯唯诺诺道。 倒是旁边的何七郎,暗暗握紧了拳头:“中品水灵根,还有两分雷灵根糅杂!” 水雷相生,雷灵根本就是比较罕见的异灵根,身怀雷灵根者,修炼雷法便多了数倍的效果! 海外修行者面对的环境本就偏向水属灵气,论起来,水灵根乃是五行灵根之中最为便利的,而雷灵根又是出了名的强大。所修的雷法杀伤力远胜同侪!而中品灵根资质虽然不算太高,但也比何七郎如今的资质强上无数。 他甚至有一种临时反悔,将这条灵根种给自己的冲动! 但何七郎还是按耐住了! 为了这低劣的资质,他忍了无数,又何必急这一时? “若是此人手段果然非比寻常,我自有办法种下更胜一筹的灵根!”何七郎心中激动道。 看见石黑龙果断应承下来,钱晨便动手施为。 他取出短刀,用真火灼烧了一遍,突然插入石黑龙的胸口,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截断了他的一截肋软骨取出。 带着血丝的半透明软骨,在钱晨的刀下被修成指节大小。 然后以鳐鱼软骨囊之中的残余电浆,以及其精血,搭配了种种灵药,甚至用上了今天钓上来的海藻,最后这些东西被混入和金盆之中含有日露的灵泉里,被钱晨炼制成淡绿色,遍布丝丝血丝的灵液,再将那段软骨放入灵液之中。 紧接着,钱晨截取三分之一的胶质灵物,将其点入那软骨。 随着灵物渐渐和软骨融合,那些灵液和混杂的鳐鱼精血、电浆都被软骨缓缓吸收…… “这一次,我用的是换骨法!” “为你种下的仙骨灵根,只要你不断以自身真气浇灌仙骨,便可以渐渐生出灵根来,同时还能从这只雷鳐血脉中,继承一种天生的法术。” 钱晨仔细观察了软骨片刻,摇头道:“应该是呼风术!没什么用……” 石黑龙在旁边却大为振奋道:“有用,有用!对我渔家儿郎,再有用不过了!” “灵根当在一年内彻底生成,你若肯多花些本钱,服用一些天材地宝,也可以加快灵根的生成!这块软骨种在你体内,灵根生成之后,多半不用你管,但生成之前,若是这截仙骨断裂,便会使你灵根残缺,切记保护!” 钱晨取出盆中的那截软骨。 此时石黑龙已经完全认不出这是从自己体内取出的骨头了。半透明的软骨中,闪烁着丝丝缕缕的雷光,细密的血丝遍布其上。 他看不出更多,唯有旁边的何七郎,能感应到其中活跃的灵机和生气。 钱晨让石黑龙俯身趴下,将软骨种入了他第一块脊椎骨内,石黑龙感觉到一阵酥麻之感从那截骨头之中扩散开来,真气运行到那里,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瘙痒,真气也会微微精纯一分。 石黑龙从石床上跳了起来,对钱晨便要大礼参拜。 “举手之劳而已!若是有人能找到上品灵植,我当亲自出手,为其种下极品灵根……” 钱晨将剩余的鳐鱼灵胶收入玉瓶中放好,何七郎上前恭维道:“前辈如此妙手,异日必将名动舟山!” 钱晨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若想请我出手为你种灵根,记得备好材料。以后这种中品灵根,我就不会出手了!” 何七郎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便和石黑龙一起告辞了! 路上,他心中惴惴不安道:“那位前辈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第五章银镜隐秘,日月精华,仙人承露 “那位前辈种下灵根的手法确实高超,比起我自己打听的几位灵根师来,手法胜过了无数。中土竟是那么人杰地灵么?” “我海外的龙脉都被几大门派、东海龙族所占据,不似中土百姓,法天承地,代代资质出色!” “还有那金盆中汇聚的灵露,怎么为我的小镜子凝结的月华那么像?” 何七郎满怀心事,不漏痕迹的敲打了石黑龙几下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洞府,跟自己名义上的师父风闲子打过照面。 风闲子倒也不在乎他去了哪里,笑呵呵道:“回来了呀?今日去钱道友那里,可有什么收获!” 何七郎只是隐去了自己发现金盆的古怪,其他俱都老老实实相告。 他和风闲子说起来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最初遇到风闲子之时,他乃是一个被主家发现了端倪,被人追杀的小厮,而风闲子就干脆是形似乞丐一般的流浪老修士。 何七郎那时不过刚刚入道,便因为行事急切了一些,被人看出了身怀重宝的端倪,面对几个修为胜过他的修士,也是拼尽了底牌,才将其反杀。 还好得逢流浪经过此处的风闲子随手将其救起,何七郎也才得以发现风闲子这幅摸样,是因为曾经受过重创,修为半废之故。 好在风闲子虽然修为半废,但眼力还在,随口几句指点,便让何七郎感觉大有收获,何七郎也知恩图报,便千方百计弄来了对风闲子恢复有所作用的灵药。 一老一少从此便搭伙过活,随着风闲子修为慢慢回复,才在商会租了一个洞府,安顿了下来。 何七郎也由此发现,有一个表面上的靠山,比起他只身一人闯荡要便利太多! 而风闲子虽然也知道他身怀大秘,却并未有试探的举动,也让他也较为安心。两人由此组成了这师不师,徒不徒的关系。 风闲子捋着胡须跟他说道:“我竟还是小看了钱道友,这剑光分化的剑术,莫说寻常散修,便是中土知名的仙门世家,也没有多少人能修成。” “灵根之术更是海外的传承,一个出身中土,非但有如此剑术傍身,更精通海外灵根秘法的修士,钱道友的来历,想必极是有趣。” “别的不说,他身边那两个童子,就绝非小可。虽是精怪出身,但内炼之术已经颇有火候,却是老道平生仅见的。” “钱道友所求的灵根……”风闲子叹息道:“其实老道我倒是知道这么一株的消息,奈何这灵根因果纠缠,乃是一团浑水。人不害我,我亦不能害人,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任它烂在那里吧!” 师徒两人讲了一会修行的功课,何七郎便起身告退,看到风闲子坐在葫芦架下,手中拿起一本道书。 面对头顶渐渐皎洁的明月,他微微仰头,眼中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如此轻声诵念道: “天外葫芦结两花,一花落下化琼湶,一叶飘零生长明……本是灵株同根生,花叶相煎何太急!” 面对这样一幅场景,何七郎忍不住屏气吞声,摄手摄脚的朝着自己的洞府而去。 打开洞府的禁制,他发现自己布下的各种小手脚,依旧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却又转念有些愧疚起来。风闲子虽然有些浪荡,有时喜欢放浪形骸,但为人不拘小节,自在洒脱,乃是一位真君子。 不说其他,这几年中何七郎给他治疗旧伤的灵药,他接过就饮,拿来就用,绝不追问来处。 对其道业的指点也是尽心尽力,从未有图谋何七郎隐秘的迹象。 何七郎也敬其如师,奈何出身卑微的谨小慎微,已经刻入其骨髓,昔年的一场大祸更是让他不敢再轻信别人。 “此次我若种下灵根,异日便能修成通法,届时必将全心全意助师尊疗伤,若违此誓,便教我受天雷行刑!” 何七郎真心实意的发过此誓后,便掀开衣襟,他肚皮上一阵蠕动,褪下一个肉色的口袋,何七郎从中捧出一面残破的银镜。 他双手结印,将银镜捧在怀里,面对着海平线上渐渐升起的明月。 方圆十里左近便即刻一暗,月光的精华汇聚成一道清辉,照在了他胸前的银镜上。 月华凝聚,在镜面之上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雾气渐渐浓重,化为一滴滴的水珠,在镜面之上微微颤动。 风闲子有意无意,往自家徒儿洞府那里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继续在那里自饮自酌。 钱晨所在的礁屿洞府处,他随手画了一个圆,便汇聚水汽在身前凝聚了一面圆光水镜,将周围数百里都摄入镜中。那些海外修士布置的粗陋禁制,却是难防这道门嫡传的圆光之术分毫,周围的一应景象便都被摄入镜中,落入钱晨的眼里。 看着那枚汇聚月华清辉的银镜,钱晨面露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果然是仙汉承露盘的残片……” “昔年仙汉大劫之际,承露台被毁,玉魄仙人和灵宝承露盘不知所踪,乃是仙汉末年最大的谜团之一。不意这件灵宝竟然已经损毁!往好的说——终于再没有人能和我太上道抢生意了!” 钱晨虽然如此玩笑,神情之中还是流露出一抹惋惜。 这等能批量炼制三转灵丹的灵宝法器,可以说是地仙界最为珍贵的几件灵宝之一。 乃是仙汉还要胜于赤霄剑的国宝。 昔年武帝为了铸造这件灵宝,连续命大方士李少君和李少翁、栾大、公孙卿等方仙道方士祭炼承露盘,为此连杀李少翁、栾大等两位图谋此盘的方士。” 而为了获得祭炼此盘的太阳金精、太阴银魄,武帝派人远征异域,打破匈奴龙城,掠夺了魔道巫教祭祀的天神金人;又派遣使者,前往西域诸界,威服三十六世界,灭国无数,才凑够了祭炼此宝的太阴银魄。 首山的铜矿,也在历代雄踞九州的王朝开采之下,终于在武帝时期为之一空,最为珍贵的九大神金之一就此枯竭…… 今日的中土,就算首山铜矿还在,又有谁能远征异域,夺取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 如此可为一道统势力核心传承的灵宝,除了这一件已经残破的之外,竟成绝响。 “可惜,这并非灵宝的核心残片,承露盘最外层乃是一圈太阳金精的圆环,内环便是太阴银魄铸造稍小一圈的银环,最中心才是首山之铜铸造的铜盘……其中以首山之铜铸造的那一部分,才是灵宝的核心,有汇聚天地造化,随着日月运转四时转移,而炼化天露、地乳、日精、月华四种灵药之能。” “所以一日之转,能炼化出四百九十滴仙露来。一月之转,能炼化出十二枚令人飞仙,延寿千年的太阴不死药。一年之转,可以炼化一份仙药,有助于道君提升道行。我昔日所炼的天帝御龙丹也不过如此而已!一甲子之转,能炼化何等的造化,更是仙汉最大的隐秘之一……” “这些灵药,乃是地仙界九州龙脉,仙汉磅礴国运,日月之精华,乃至天界之仙气共同作用之果。” “如今就算承露台恢复,也再难造就了!” “相比之下,太阳金精、太阴阴魄炼制的外盘,就只是凝练日月精华为外药的部件……这银盘残片不过能凝结月华为丹,每甲子诞生一份帝月流浆罢了!” 钱晨并无贪得之心,虽然借助银盘残片,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仙汉承露盘碎片,但既然已经是他人的机缘,又何必贪得? 他自己还是太上三宝之一呢! 虽然在其他修士看来,相比仙汉承露盘,他这颗道尘珠就是个废物! “既然是仙汉遗物,日后就告知武侯一声好了!想来以武侯之豁达,也不至于跟这小家伙计较什么!” 钱晨散去水镜,回头继续进行每日的功课,对金银童子两个偷偷拎着他的鱼竿跑到外面去,也视而不见。 黑暗中只传来一声轻哼道:“既然是个狗大户,那我下刀的时候,便也不用讲什么情面了!” “哼!每日服用月华,你倒是个适合广寒宫的人才,也不怕改变了体质?” “如阳刚之气渐消,男身女相,有人或许狂喜,但我看你不是这份材料,改日吓你一回……日月精华亲近木属,非得种入木行天灵根才能完全吸收,没有后遗症!你就乖乖的替我寻找先天灵根吧!” “我看你也是个有大福缘,大气运的,承露盘都被你得到了,随便找一个师尊居然还是被废了的结丹修士,说不定就是海外修行界的天命之子,应运而生,合该做我的苦役!” 钱晨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啦啦响,虽然没看上人家的机缘,却框定了他这个苦力,整个人都要剥下一层皮来! 那边的何七郎已经收功,感应到体内的真气壮大了一丝,他脸上却并无喜色。 比起入道之时的突飞猛进,他如今的进益却越发缓慢了。 这让他意识到种下灵根,改易资质之举,已经不能再拖延了。虽然何七郎并不知道,这是沉积在他体内的月华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体质,他也没有留意到自己虽然往来于海上,但肌肤已经越来越细腻,透着一股玉质。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投资好文】领取! 更想不到自己的那些谨慎,也有心性越发细腻,越来越女性化的原因。 但修道人的灵觉,让他本能的在找办法,与应对这般的身心变化。 何七郎施展法诀,将银镜之上一部分的月华露珠冻结,化为一粒粒珍珠大小,散发着月光清辉的冰珠,被他小心收入玉瓶之中。这般被简单处置过的月华灵露,可以放置数月,才会药性渐渐减弱,而不像以露珠状态存在的月华,常常一日夜不用就蒸发了。 而剩下的那部分月华露珠,被他融入一桶灵泉之中,然后用来浇灌洞府内他种植的各种灵药,何七郎修行的用度,就是经过这么小心翼翼的转换,甚至极大的浪费,才拿出去卖给各路海商的。 他非但会利用这些月露种植灵药,还会以此化合秘药,用来引诱海妖灵鱼。 比起灵气来,妖物灵药更偏爱日月精华,因此效果极是不错。 何七郎忙完这些之后,又捧出一口小红炉来,点燃银丝炭,拿出炮制好的种种灵药,开始尝试着炼制最基础的凝气丹。 两个时辰之后,伴随着一道黑气冲破炉盖,何七郎熟练的倒出炉中的黑灰,掏出玉简开始记录炼丹时的各种失误。 就在这时,他才突然醒悟,钱晨炼制灵根时,各种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今日炼制灵丹之际,他便有意无意进行了模仿,虽然有些地方叫他误打误撞的闯过去了,甚至领悟了一些手法,但其他时候,都是—— 脑子(原来如此,我会了!) 手(不,你不会!) 何七郎思考许久,突然搬出了藏在药圃中光照最佳,但又相对隐蔽之处藏着的一盆灵药,这株灵药高一尺,形如兰花,但那三个花蕾却紧抱着,犹如小小的月牙。 这盆千年宓月兰,乃是少数几种极为适合月华浇灌的灵药之一,被何七郎培养了两年,才有了这般火候。 珍贵至极! 像是他们师徒所居的这间洞府,凭着此兰,租下百年也是轻而易举。 何七郎小心翼翼的抱着灵药,向着钱晨的洞府而去。 打出一道信符,何七郎稍等了一会,便见洞府处的云雾散开,金银童子两个抬着一条比它们大了数倍的赤龙趸,正向着洞府外仓皇逃窜,洞中一根晶莹的丝线飞来,在两只小妖怪腰上一卷,便将金银童子两只扯进了洞府里。 听得里面的钱晨喝道:“好哇!你们两个!我许久未曾管教你们,就敢偷了我的杆子,玩物丧志!今日能偷我的杆子,明日是不是就敢盗了我的法宝,去人间厮混?” “去了人间,是不是还敢挑肥拣瘦的,寻了无辜凡人下口来吃?坏了老爷我的清名,还不如我现在就废了你们两个!” 金银童子急切恳求,委屈的咿呀大叫。 何七郎小心翼翼的探脚,在门口咳嗽了两声,听得钱晨冷哼一声:“待会再教训你们!”又对门外道:“进来!” 何七郎整理了一番仪容,才敢推门而入。 却看见钱晨右手持着一枚红皮葫芦,葫芦口中发出了道道犹如祥云的气息,这气息落在药圃中,滋润着其中新栽种的灵药越发鲜翠精神。 钱晨又用一个玉瓶,装了之前何七郎见过的金盆银器之中盛的灵泉水,将药圃浇灌过一遍,才对金银童子喝道:“还不拿出去晒着? ”金银童子连忙端起金盆等等金器,向礁屿上有阳光的地方而去。 何七郎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戒惧,小心问道:“前辈,我师尊让我送这盆灵草过来,看看能否给我种一份上佳的灵根。” 又貌似不经意的看了一样金盆,道“那些金盆不知受了什么污秽,要放在日光下晒?” 钱晨看了他怀中的宓月兰一眼,示意他送上前,由自己仔细查看,随口回答道:“这些金器,乃是中土仿了昔年仙汉的灵宝承露盘炼制的承‘露日精法禁’浑金玉器。我让它们放到日光之下,便能汇聚日月精华,凝结日露。” “这等日露乃是极好的灵药,最适宜化合药性,乃至种养灵根也有许多妙用。” 何七郎心里一紧,突然有些后悔将这宓月兰搬来了! “承露盘!” 听到这个名字,何七郎突然心生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定和他身上那小银镜大有关系! 而在这位对此物所知甚深的前辈面前,显露了他用小银镜种养的灵药——这实在太危险了! 何七郎压抑心中的紧张,小心的窥视着钱晨的表情变化…… 第六章阴阳为基,日月凝气,仙道水德 钱晨凑到那株宓月兰前,仔细打量着,面上根本显不出什么来。 何七郎按耐住心中的不安,突然听钱晨道:“你在学炼丹?” “嗯?”没想到钱晨突然提起这个,何七郎猛然抬头,面露茫然疑惑之色。 但这幅表情之下,他整个人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按住的一件残破的法器。 钱晨捏了捏宓月兰的叶子,右手拿起玉瓶,缓缓浇灌而下,宓月兰月牙一般的白花之上骤然浮起莹莹的清辉,化为无数光点缓缓散去,才听钱晨道:“你身上有股凝丹失败的焦糊味……嗯!地根草、黄精、聚元花,这是凝气丹的方子!” 何七郎心中越发戒惧,感觉自己在钱晨面前赤条条的,好像毫无遮掩一样! 他本能的背脊出汗,越发谨慎道:“前辈连这也能看的出来吗?” “炼的多了,自然就能闻出来了!”钱晨说起老本行来,自是轻描淡写。 “你这次炼丹失败,多半是火候有问题,如你这般花费大量的材料去试,久而久之,当然也能总结出合适的火候变化。但总是如此炼丹,只能算是个匠师,连丹道的门都没摸到!” “是不是看到许多丹书之上,不讲具体火候,也不说用药的具体剂量,只谈铅汞,说黄牙白雪,觉得是前人敝帚自珍,故意隐瞒了关窍?” 何七郎察觉钱晨好像并无恶意,相反似乎是在指点自己。 想起昨天钱晨炼制灵根之时的举重若轻,他那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追问道:“难道不是如此原因?前辈!丹书之上对何时入药,火候如何,乃至药材的分量,几钱几毫都不提,只说什么少许,少量……” “三年生的黄精和十年生的黄精药性可相同?灵气充盈之处长出的聚元花,和灵气贫瘠,浊气深重之处长出的如何对比?哪怕有一年雨水多了一些,那些鲜活灵药长的肥嫩了一些,这些细节又如何量化?”钱晨挑了几个明显的问题反问道。 “如你所言,地仙界开辟无数年,常常每过万年,气候和灵气、地气便会有一次大的变化,那上古的丹书岂不都成了废物?” 何七郎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听钱晨道:“也不怪你,丹道之精,要在于阴阳变化,而海外重五行而轻阴阳,自然便参悟不透其中的道理。须知炼丹之道,知白守黑,神明自来。白者金精,黑者水基。水者道枢,其数名一,阴阳之始,玄含黄芽。” “又有推演五行数,较约而不繁,举水以激火,奄然灭光明。日月相薄蚀。常在晦朔间。水盛坎侵阳,火衰离昼昏。阴阳相饮食,交感道自然!” 何七郎只觉得钱晨所言如天书一般,越发的茫然,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敬畏。 而钱晨却摘下一片宓月兰叶子,并姿态悠闲,举起给他看道:“怎么,听不懂?听不懂是正常的,‘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天地造化,莫不合于阴阳,‘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丹道之理,莫非如此!这便是药性最基本的变化……” 说着钱晨手中真火一吐,将那片宓月兰叶炼成一团药液,点点银辉凝聚于他的指尖。 钱晨手指拨动,那道清辉便在他指尖翻转:“如我炼化的宓月兰,若是只有其一种药性,便不能变化,因为只有阴,没有阳!宓月兰性属太阴,孤阴不长,故而虽然有清心、镇神、滋养神识之能。但只是药,而不是丹。” 他抬手摄来洞府之外的一缕阳光:“但,一旦有了相对于其的另一种药性,便有了阴阳之分,变化之妙,哪怕只是最微弱一丝太阳之光……” 钱晨信手一挥,宓月兰叶子提炼的太阴之光便化为一轮明月,映照在旁边玉瓶里的水中。 他将那一缕阳光照在了水面上,点在月影之中,顿时水中之月被点化为了一轮太阳。 水面之上的明月,与水中的大日交相辉映,在何七郎的眼中,呈现这样一幕日月同辉的奇景。 而钱晨伸手探入水中,捏住了那一轮大日,他抽回了手,竟自那空空荡荡的清水中凭空拿出了一枚灵丹来。何七郎再看水面,只见明月的清辉依旧,那团宓月兰药液,甚至没有少上一丝一毫! 钱晨将那枚灵丹递给了他,道:“你要的凝气丹!” 何七郎小心翼翼探出灵觉,感应手中的丹药,那股纯净的灵气丝毫做不得假,而且丹药之中杂质几近于无,品质乃是何七郎平生仅见! 就算这一幕发生在他的眼前,何七郎也有一种自己中了幻术的感觉,他长大了嘴,第一次直观的察觉到了大道之玄妙。 “怎么?感觉不可思议?”钱晨笑道:“我以水为炉,水面如镜,将太阴药液化为明月,投影在水面上时,水中自然也感应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太阴之气。而后再以太阳之光点化月影,便可化合阴阳,冲气以为和。以水为基,承载阴阳冲合之气,便是最精粹的一枚凝气丹。” “如此我手中的太阴药液,仅仅少了一丝灵气,便可炼成一枚灵丹。” “你自己算一算,这一片叶子能炼制多少凝气丹。比起原本单纯的药性,又能多利用多少?” 何七郎目瞪口呆,才听钱晨笑道:“一千八百枚,只是这一片叶子的药性,便可炼制一千八百枚日月凝气丹……” 何七郎几乎给他跪下来了!他出身贫寒,也不是司师妹这般不知油盐柴米贵的人物,这样一枚毫无杂质的凝气丹,价值只是略略一想,便已经了然于胸。 这么一千八百枚下来,甚至比自己一整株宓月兰都不差了! 能用这么一点边角料,就炼出堪比一整株灵药的灵丹,何七郎眼巴巴的看着钱晨,两眼之中只写满了两个字——教我! “因此药性之变,在于阴阳,并非独只阴阳药性,而是一物与一物化合,其变化如阴。,一物与一物合成一物;一物与一物交换互成两物;乃至一物与一物,再第三物的参与下,合成一物,或交换两物,而第三物不变。阴阳冲合,阴阳轮转,阴阳三合……任何复杂的药性变化,拆解到最本质,依然是阴阳!” “故而阴阳,乃丹性之基,为变化之始!” 何七郎只感觉脑中有醍醐灌顶之感,那丹书之中的种种晦涩,那记载在炼丹笔记之上的经验与疑难,忽而有了融会贯通之感——黄精药性并不与其他灵药化合,便是前辈所言的第三物! 聚元花的药性,乃是凝气丹的基本变化,聚元花为阳,地根草为阴,以黄精为天之气,阴阳三合,三才化运,便是凝气丹的药性变化本质! 何七郎脑海之中,已经有了改变药材投入顺序,明确阴阳变化主次的一个想法。 他有一种立即回去实验一番的冲动,但又有无数疑惑,想要问询面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前辈! 一个长久的疑惑,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前辈,若是一炉丹中有多种药性变化,如何互相不干扰,同时进行?” 钱晨微微一笑:“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的确下了苦工了!须知阴阳变化,乃是两两相对,并非只有阴气和阳气。动静是阴阳,清浊是阴阳,善恶是阴阳,升降也是阴阳!夫天地开辟,阴阳乃化,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又有丹书所言:阴阳性命如铅汞……” “凝气丹炼的是清灵之气,故而药性升,而杂质降。你在炉中炼制此丹,当用阴阳分化之理,使得阳性升腾而阴质沉降。” “丹炉之中,往往划分上下三层丹室,你在中室投放药材,然后利用阴阳升降之理,使得药性化合于不同丹室进行。如此层层升华,到了最顶上的神室,自然能凝气成丹!” 钱晨随手列了一个式子,很轻易的阐明了三个丹室内,可以进行多少种药性变化。 就算是药性最为相近的水基类灵丹——所有药性皆可化合于水,钱晨也能通过巧妙的设计程序,使得反应有序进行。 有接着借助不同的丹基,使得药性的升降变化改变的法门。 如借助真水使得蒸腾上升的丹性化为丹液,控制火候,在丹液融合之后,继续蒸腾为丹气,再在上层丹室内进行阴阳变化。 借助某些药石,吸收药性沉入底层丹室进行阴阳变化,化合药性,然后重新萃取药石,升腾药性。 钱晨随手继续以那一团太阴药液为例,采来外面的阳光,为何七郎连续演绎了丹道‘阴阳’‘升降’‘清浊’‘动静’四种变化。 一枚枚精粹的日月凝气丹,从水中、从空中、从火中、从呵气之中、从日月光中不断炼化而出,极尽丹道之妙。 虽然只是钱晨参悟丹道一点最基础的领悟,也让何七郎得以摸到了上乘丹道的门槛。 何七郎恍然领悟,若非钱晨指点,就算自己试验千万此,就算请了海外最久负盛名的丹师指教,也决计领悟不出这丹道八字诀! 许多药方之上,哪些灵药乃是药性阴阳化合之用,哪些灵药是催化阴阳化合的第三物,那些灵药是用来‘升降’,又有那些灵药推动清浊之变,暗合动静之道,何七郎如今在看丹方,这才了然于胸。 才得以领悟了其中的道理,只要回去试验一番,便可任由己意来删改。 这时候,他才领悟丹书之中那些铅汞,那些真水黄牙所暗指的,才是丹方的本质。 灵药的分量和火候的变化,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 待到钱晨停住了讲道,何七郎才恍然清醒过来,看到钱晨面前的金盆中的日月凝气丹已经堆积如山,旁边金银童子两个,像是下蛋一般将那团太阴药液不断的炼化成丹。 金童子托着今天晒出来的日露,将点点的露水朝着空中明月一般的药液洒出,待到落到地上,都化为了一个个灵丹,被银童子用金盆接了,送到何七郎的面前! “现在来说说,你要用这宓月兰,换我为你种下什么灵根?” 钱晨盘坐在蒲团之上,微笑垂问何七郎道。 何七郎福至心灵,合掌一拜道:“前辈数语便点化我上乘丹道,乃是无价之宝,如此已经是我占了大便宜,又怎敢再贪求其他?” “你真有所得?”钱晨微笑着看着他。 何七郎恭敬稽首道:“弟子当有所得!” “你不后悔就好,那就拿上这些凝气丹,回去吧!”钱晨挥手赶人道。 何七郎回头,看到金银童子两个从金盆之中不断寻摸出凝气丹来,塞到嘴里如同嚼豆子一般。 他起身道:“已得无价宝,纵然是再多百倍的灵药,也当不得前辈一言。前辈既授我丹道,这些许丹药,晚辈又岂敢厚颜收纳?今日已经收获无数,这灵药绝不足以报答,晚辈必然尽心尽力,为前辈觅得上佳灵植!” 钱晨哈哈一笑,并不把此言放在心上。 等到何七郎告辞离去,钱晨才自袖中抽出手来,一缕深蓝色的灵光缠绕于指尖。 听钱晨感叹道:“原来水德竟与其他四德不同,上善若水,水德乃是仙道之德!传道授业,度人成道,方有此德。难怪我一直无法凝聚水德,还是今日灵机一动,才明悟其中的道理。” “这么说来,寻找承载水德的法器,便已经迫在眉睫,再怠惰不得了啊!” 钱晨微微仰头,面露遗憾之色。 “不过,今日为一位大气运者传下丹道解惑,才凝聚一缕水德,传道授业的德小,开辟一道的功德才比较大。如此算来,我至少要度化九人成就全新的金丹大道,才能凝聚出足够我结丹所用的水德外药。” “看来纵使我沉寂千万载,也依旧逃不出老爷爷的先天使命啊!” 说着钱晨忽然想起一事,脸色一变,骂骂喋喋道:“不对!是我算错了!谁说我没度过人的?我明明度化过太上成道,这是多大的功德?怎么没给我算进去?” “仙道都是太上借我开辟的,是谁?是谁克扣了我的功德?太上你合道之时,创造功德大道,连我开辟仙道的功德都不肯记。却忘了,是谁度你成道的吗?” 钱晨巴扎巴扎着眼睛,等待着滔天功德降下,良久,发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才沮丧道:“先有太上后有仙,异界灵光还在前。开辟万古功德道,却把功劳一笔消!” “终究是错付了!” 一声叹息,在石室内幽幽回荡。 第七章八字丹诀,日月合璧,劫修窥探 回到洞府后,何七郎先向风闲子请过了安,然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掏出了那口红铜小炉。 海市中采买的上好银丝炭燃烧起来火力平稳,热值也够大,都是北方运来的百年黑铁灵木烧制的,放在红泥小炉之中,可以利用法诀调整火候。 何七郎面对着丹炉,盘坐在蒲团之上呆呆的出神,脑海里将钱晨所传授的炼丹八字诀,在心中流转回忆过一遍。 良久,才打开炉盖,在炉中上下三层的丹室内不同的位置,依次放下各色灵药。 黄精乃是稳定的第三物,天之气,可以容纳丹气药性而成型,故而何七郎将其研磨过后,取筛子仔细筛过一遍,炮制为细腻的药泥,待会在炉中烘烤为药粉。 何七郎从乾坤袋中拿出两枚月华冰珠,以灵泉水化开,将地根草榨出汁液过滤过一遍之后,与月华灵水混合,化为碧色的药液,滴入丹炉中层丹室的一口丹池之中。 接着他以灵觉感应了一番地根草药液的阴气,酌情将用量减少了三分之二,这部分的药性会以月华灵泉补足。 聚元花有益气之用,药性阳平,在与地根草阴阳化合之前,不宜沾染阴性之物,因此何七郎只是简单的以灵泉萃取,放在丹炉之中与地根草呈阴阳太极鱼相对的另一口丹池之中。 “若是能像前辈一样,有一口承露日精法禁的金器,每日晒得日露来合药,想必又能省下一些用料!” 何七郎有些微微的心疼,聚元花乃是少数不能以月华灵露栽培的灵药之一。他拿来炼丹的聚元花,都是从坊市中购买来的,若非现在可以打着师尊风闲子的旗号行事,往常他都不敢如此大手大脚的采购。 何七郎自诩再炼上六十年,也没法像钱晨那般以太阳之光来炼制灵丹。 阳光之中的太阳精气何其飘逸,以阴阳之气来炼丹,便已经是想无可想的美事,以日月之光来炼丹,说出去,多少海外坐井观天的大丹师都要嗤之以鼻,以为笑话? 随着剩下的辅料也各安其位,最后将一味辅药清冰石,放入丹炉的最上层丹室内,诸多准备完成之后,何七郎才将红铜丹炉放在了火炉上,以文火小心烘烤,升华中层丹炉之内两口丹池中的药液。 底层丹室的灵露草在炉温烘烤之下,药性升腾,这一味辅药其实是为了稳定聚元花和地根草蒸腾时升华的药性,避免药性流失。 果然,灵露草蒸腾而出的青色雾气,升腾到了中层丹室之后,被炉温蒸发的阴阳药液骤然稳定了下来,化为丝丝缕缕的药气,通过丹炉之中留出的孔窍,升华到了最上层。 “动字诀……转丹气!” 何七郎运起真气,一把拍在了丹炉上。 炉中的阴阳药气被真气带动,在丹室上层犹如两只阴阳鱼一般相互追逐,旋转了起来,随即两种丹气渐渐混合为一。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阴阳鱼融合之处,冲气以为和的药气,随着丹气的旋转而缓缓沉降下来。 在接触到清冰石后,丹气遇冷则凝,化为丹液沿着孔窍滴落下去。 而青冰石摆放的位置,正好便在唯一直直通往下层丹室内的孔窍之上,丹液滴落下去,落在了铺在下方的黄精药粉中。 落下的丹液抱起黄精药粉,抓成了一枚丹药。 原本阴阳融合为一,尚且不稳定的药性,遇到了药性浑厚,有固气之用的黄精,恰如阴阳之气受天之气承载,独阴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万物生……使得药性完全稳固的下来,抱而为丹! 点点的药液滴落,一枚枚凝气丹抱丹成功。 随着黄精药粉的渐渐稀少,何七郎再次使用转丹诀,使得中层丹室内的颗颗凝气丹滚动起来,新滴落的药液沾着黄精粉滚成了一颗颗凝气丹。 当最后一缕丹气也化合成药液,何七郎推开炉盖,散去丹气,这一刻馨香柔和的丹味才化为氤氲,充斥一室。 何七郎打开丹炉,目视着中成丹室内盛放着的数十颗灵丹,他心中这一刻竟有一种震颤之感。 “一炉数十颗灵丹!” 他掏出丹书认真的看过上面记载的文字——初学者或出炉六七枚,或八九枚,因各人天资不同而有所增减,待出炉十数颗之时,便已手法纯熟。出炉二十颗以上者,便可自称丹师。余手录此节之时,已可一炉出丹三十余颗,于凝气丹一道之上,可称一代大师! 字迹之中洋洋得意之感,流溢于表。 此时何七郎看着自己丹炉中那略略约有五十多枚的凝气丹,再看着自己高价买回来,据说是散修出身的一代丹道大师早年的炼丹笔记,突然间心中钱晨的形象又骤然升华了几分,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之下! “大师,就这?” “若他也是大师,那钱前辈是什么?丹道宗师?一代丹王?” “看来阴阳、升降、清浊、动静八字丹诀,比我想象之中的更为神妙,如此传承,堪称丹道至理!” “我能一炉炼成如此多的成丹,首先是以‘清’字诀萃取药性,将地根草和聚元花两味主药萃取成丹液,过滤了九成的杂质!” 何七郎看着丹池之中浅浅的一层丹灰,开始拿起笔记继续总结,只是清浊两字诀,便有融、炼、化、蒸、嫁等十数种萃取药性之法,而融字诀,又有水基、油基、盐基等数十种基材。 而一个水基,便有二十多种真水种类。 这还只是初步的成果,若是何七郎日后以水行为根基,炼化出其他种类的真水,随时还可以扩展水基可用的真水种类。 “然后是‘升’字诀。最大程度保存了生化的药性,在两种丹气融合之际,又有‘动’字诀,促进两种丹气的融合!”何七郎可以清晰的回想起自己炼丹之时,两种丹气在最上层的丹室之内,以阴阳鱼一般的状态抱在一起,保证了每一丝每一毫的丹气都能充分结合。 到了两种丹气渐渐薄弱之际,转丹气,也能将丹气朝着一个点聚拢,融合在一起。 而在他手中的这本丹书之中,何七郎很轻易便发现,那位丹道大师炼制凝气丹之际,只有一半的药性能够化合,剩下的药性因为无法充分融合,只能放弃。 这每一诀下来都多出了数成的灵丹,积累之下便是天差地别! 但‘升降’‘清浊’‘动静’六字,又全部以阴阳为基! 这次试手,何七郎依然有许多错漏之处,有些是修为所限,诸如他的灵觉还不够敏锐,无法将药性配合到巅毫,就像这一次,聚元花的分量便稍稍多了一些,浪费了一部分的丹气。 而地根草融于月华灵露之际,太阴之气也过剩了,聚元花阳和之气反而不足,导致丹药之中的杂质多了半分,只有九成的品质。 日后要么添加日露,化合聚元花,要么将太阴冰珠的用量降低三成! 还有一些则是他经验不足,诸如灵露草药性蒸发的火候,若是给灵露草入炉之前,洒上一点灵泉,升腾起来更加稳定,不会太早就把都药性升华,导致后面蒸发的聚元花药液没有足够的保护,药性走失了不少。 还有就是丹炉等物质条件的限制,这口丹炉已经无法满足何七郎的需要了。 当要换一口丹室之间分隔更加合理的才是,如今凝气丹方较为简易,日后一些复杂的灵丹,这口价值不过一张三山符箓的红铜丹炉便根本无法炼制了! 何七郎找来一个玉瓶,将这一次炼成的凝气丹一一分装成五瓶,他犹豫了一下,将这五瓶丹药全部装进的乾坤袋中。 钱前辈的指点价值无可计量,如今何七郎除了那面小银镜,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偿还得起,为今之计,只有尽心尽力,为那位前辈提早找到合适的灵植才是。 何七郎认识的人脉,也无非是一些群岛小修士,甚至是石黑龙这般还未入道的凡俗,这些凝气丹正好可以利诱他们,帮忙放出消息! ………… 扎眼间,又是两月过去了! 期间钱晨抽空把何七郎送来的宓月兰和抽空去海市买回来的炎阳藤,一并炼成了二十多枚一转灵丹日月合璧丹。 此丹对结丹之士尤为有用,可以提高海外修士五成的结丹几率,甚至服下丹药后,似有日月在胸中轮转,淬炼之下,可以提高内丹的品质。 无论对于新法还是旧法,都是极为珍贵的灵丹。 尤其还能治修行水行、火行法诀的修士修行走偏,水火不调的道化之症。 钱晨打算用这些灵丹,在海市之中放出消息,驱使海外修士为他搜寻水属灵物和灵植,同时顺便收购一些海外灵药的种子和成药。 “这些丹药放出去后,估计麻烦不小……但我又岂是怕麻烦的人?我来此世,不是让天下归泰平的,而是叫地上起刀兵!”钱晨检视着炼成的灵丹,一枚枚日月合璧丹在玉瓶之中随着天时的变化,演绎日升月落,日月轮转的奇景。 这丹药若是放出来,便随着如今的天时化为一个小小的太阳或月亮。 甚至化为月亮之时,还会随着月相的变化,有圆缺的不同。 这等感应天相之能,已然昭示灵丹不同寻常,蕴含一丝大道法则,因此才有种种妙用。 而且这般随天时变化,也是灵丹自我炼化的一种方式,因此,日月合璧丹放久了非但不会有药性流失之虞,更能增添神妙,放在可以照到日月之光的地方保存六百年后,便能自行成就二转。这等天地之炼,何七郎再参悟百年都炼不出来。 “按照我太上道的习惯,这等妙物应该分一份留予后人,日后若有秉持正道的修士,或是道门后辈机缘巧合之下撞着了机缘,这些丹药可以为他们的助臂,好匡扶人间正道!” 钱晨微微感慨,不得不说太上道的门风还是极正的,历代道门前辈不知留下了多少机缘给后人。 一旦地仙界魔长道消之际,这些机缘便会纷纷出世,为道门重兴尽一份力。 如此数百万年下来,地仙界中不知沉寂着多少底蕴,保佑道门道统不失…… 若是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恐怕就会有数百尊道君之流从三清圣境降下地仙界,将那些胆大包天的魔头轰杀至渣! “所以作为楼观道中兴之主,不知那些飞升的前人们有没有给我留下十件八件的灵宝仙器?丹药就不用了!楼观道历代丹道之上能超过我的,估计寥寥无几。我如今没能炼成七转八转的灵丹,只是修为不足而已,并非没有把握!” 钱晨颇为无耻的摸着下巴,心里打着楼观道镇宗底蕴的主意。 “那些孽障!留下机缘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在你们的镇教灵宝面前请示一下?搞的我什么线索都不知道,估计要回楼观道祖地,才会有所发现!” “现在楼观道祖地,估计被太上道的元神真仙看的死死的呢!在我不成元神,没有足够话语权之前,是绝不会回去的。”钱晨无奈感慨,若非如此,他也不必急惶惶的从建康离开,跑到海外这旮旯角里待着。 “算一算,何七郎应该快来了吧!这几日他倒是找到了几株灵植的消息,可惜啊!都是有主的,再没有线索,我就要试试能不能交换一株了。”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钱晨对那些灵植的品质不太满意,虽然祭炼之后可以勉强承载木德了!但钱晨更想要借此机会,祭炼五件拥有灵宝潜力的法宝出来。 通过性命交修的方式,炼化为某种意义上的本命法宝,以五脏五行五气五色神光,将五件法宝藏入日后的仙体之中,自行祭炼,不需要每日再花费苦工。 而何七郎那边,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何七郎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石黑龙,眉头紧皱道:“你是说陈家兄弟找上了你,查探过了你的灵根?” 石黑龙苦笑道:“小人修为底下,地位卑微,怎敢拒绝两位通法境界的真人?” “真人,他们也配?”何七郎嗤之以鼻,但犹然眉头紧锁,摇头道:“这陈家兄弟,表面上是散修之流,在群岛贩卖些灵药土产,其实消息灵通一些的修士,谁不知道这两兄弟乃是劫修出身。” “早年便加入了天煞岛,截杀往来的修士和船队,后来因缘际会,才从岛上脱离,但依然做了天煞岛的耳目。” “天煞岛几位岛主都是聪明人,知道海外什么势力惹不起,不像昔年的紫月岛,截杀了托庇于少清的海国船队,结果少清派了一位杀星下来,七位岛主全被诛杀!天煞岛不敢招惹那几个大有背景的商会,便对小商会和散修下手。这些年下来虽然没有大的恶迹昭彰,但也犯下杀孽无数!” 何七郎皱眉道:“陈家兄弟找你打探灵根之妙,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意!” “多半,是在打先生的主意!” 石黑龙低头道:“我也是以为如此!还请小仙师将此事告知钱真人!” “事不宜迟,我先找仙师分说一二……石黑龙,此事算你还知道轻重!”何七郎将一个玉瓶扔给他:“这是凝气丹十颗,日后有什么消息,你还是符书来找我!” 石黑龙惊喜的接过玉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看了一眼,发现竟然都是九成的上品灵丹,连忙拜谢道:“日后我麾下的兄弟,只要打听到消息,必然符书发给小仙师。小仙师这是,拜在了真人……?” 何七郎冷冷瞥了他一眼,石黑龙连忙嘘声。 “师尊似乎也有此意,让我转拜在钱先生座下,但我这般资质愚钝,那位前辈说不定根本看不上呢!而且……” 何七郎脑海之中浮现出风闲子的种种,心中微微叹息道:“师尊恩重于我,其旧伤未愈,我又岂能转投新师?我新修习的丹道已经纯熟,很快就能为师尊炼制恢复旧伤的灵丹了!” “人不负我,我亦不能负人!如是而已!” 第八章少清信物,福祸无门,恶客自来, “那钱道人便在此处修行么?” 海天之间,两名相貌相似,塌鼻子,小眼睛,皮肤黝黑的修士藏在云中,窥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那座小小礁屿。 他们神色阴冷,眼神不住朝着那礁屿可以布置的禁制的要害上打量。 “大哥,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个钱道人乃是数月之前,孤身从中土来此避难的。在此地形单影只,与我海外没有什么牵连,正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说话的修士不依仗飞遁法器,便停在了半空。 他浑身裹在一道犹如大蟒的黑气之中,这道黑气遇着了下方升腾的水汽,即刻染上了一层银白。 其中夹杂着点点的白霜降下,却有一股奇寒暗藏其中。 正是钱晨第一次炼丹时所用的玄阴霜煞。 纵然在通法修士之中,能够凝练地煞之气,不依仗法器便御风遁空,此人的修为也足以称得上深厚了! 而与他相对的修士,飞动起来则是被一团烟云裹着,其中火光流溢,犹如哪里发生了火灾一般。 他这门煞气比起玄阴霜煞品阶要低一些,分属旁门,唤作赤炎燹煞,乃是地窍的毒火之力外泄之后,所化的焚风烧死了无数生灵,而凝练的一种煞气。 但两人炼化煞气也并不是为了化合天罡之气,结丹更上品,而是为了熔炼到法力之中增添威力。 所以,反倒是这门赤炎燹煞,威力更大,更实用一些。 这李家兄弟的大哥,满头焦黑的头发,一头贴着头皮的短发被护体的焚风烧的卷曲,看上去犹如佛门的肉髻一般,而他的弟弟一头乱发则被白霜凝结,又脏又乱,纠缠成了一团,又像是满头打结的辫子一样。 李家老大微微点头道:“我也去看过那个疍民,其所种的灵根确实属于上品,疍民乃是蛇种,其中颇有几个不好招惹的老家伙,也就暂且饶了他一回,并未下手逼迫他交代更多。不过既然是中土来的修士,却会灵根之术这等奇巧,此人真的与海外大派没有牵连?” 李家老二露出一个满是凶悍之气的笑容,道:“大哥还不放心我吗?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招惹过硬茬子?” “据百舟商会中传出的消息,此人应是通法修为,而且口音,乃至气质都与海外大异。这几日我探他的底细,对我海外各大仙门,乃至风土人情都一概不知。如何会与海外的大派有联系?” “大哥想想,结丹修士每日吐纳的灵气何其之巨,这片偏僻海域那几座又小又破的洞府,如何能提供?那口灵泉的灵气,我们兄弟两人用起来都有些勉强。结丹修士在各岛各商会都是座上宾,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修士财法地侣四个字,最缺不得的,正是修行所用的灵山福地,那人租下洞府后便闭关了几个月,可见是个不肯耽搁修行的,若是灵气不足以他所需,早就应该不耐了!” 李家老大也微微点头道:“我们修行炼化了煞气,修行所需的灵气就是常人的十倍,如此说来,此人修为最强也不过个资深通法而已。” “正是!”李家老二狞笑道:“而且中土修士的水平,大哥还不知道吗?若是说起修行之法来,还有些门道,但论起斗法,五个中土修士都不敌我海外一位。莫说那些散修了,就是中土的世家子弟……” 他转而压低声音道:“身上的法器倒是精良,但真动起手来,哪里是我们兄弟的对手?” “传闻中土修士,还有修到阴神境界都没有动手杀过人的!” 李家老二不可置信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修出来的?我们海外的元婴修士,那个不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 “人家豢养了无数道兵门客,当然不用自己动手……” 李家老大反驳了两句,但还是微微点头:“中土修士确实不善于斗法,若是这般精于外道的修士,更难与人动手。” “就是!这钱道人真个动过手的,未必有十指之数,但这几天他花出去了多少符钱?换的都是那些处理起来分外麻烦的灵药!这可都是咱么兄弟的囊中之物啊!岂能由他浪费掉了?” 李家老二脸上凶性显露,凭着一股横蛮之气道:“这里不好动手,就先逼住他!” 礁屿之上,钱晨正在翻看何七郎飞送的符书,同时还有燕师兄的来信。 何七郎符书之上所说的劫修之流,钱晨之瞟了两眼,便放在一边不再理会,这些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他为此多费一点心神。 他在金陵洞天之中手刃的魔头,换到海外来,火并掉数家威震一方的仙门大派都绰绰有余了!论起来,整座海市都找不到几位能让他忌惮的人……还是燕师兄这边的来信比较重要。 燕师兄在信上说,今日听闻建康有变,蓬莱三宗便有些蠢蠢欲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挑动了龙族与少清冲突。 他自己也被师门派遣,去灭了几个投靠了蓬莱的小门派和修行世家。如今正在追杀那几家的结丹老祖,一时抽不出手来,便让钱晨暂且在舟山群岛等待甲子大市。有事可以请少清在此地驻守的师兄帮忙,并随信奉上了一枚少清的客卿信物。 钱晨拿过信物一看,便有些无语。 那信物乃是一枚青色小剑,质地如玉一般,蕴含着纯粹的少清剑气,其本身更是一柄不错的飞剑。 就连给外人的信物都用飞剑,这个门派真是没救了! 钱晨一弹指,打出几道法力轻易便炼化了这柄‘信物’,随着先天一气太清神符打入剑中,剑柄上便莹莹浮起一个太极图的标志来,随着钱晨动念间,却可以隐去。 “原来还有道门内的特殊待遇!” 钱晨感应飞剑,便发现凭着此剑可以感应少清剑派在海外的各处驻地,可以以飞剑传书各处。 不远处的飞舟海市之中便有一家少清下属的商会,其中应该有少清的门人驻留。 钱晨为此微微一惊,也就是说,凭着此剑可以在陷入死地之时,传书向附近的少清门人求救,以少清弟子的性格绝不会坐视。若是托非所人,这样一枚信物,便可以成为诱杀少清门下的诱饵。 如此这信物的级别定然不低。 燕师兄这般轻易的送给他,其中的信任,可见一斑。 “师兄怎么不是在砍人,就是在砍人的路上?”钱晨放下手中的青玉小剑,感慨道:“如此杀性浓重,可不是咱们道门弟子的作风啊!暴躁,太暴躁了!还是我太上道,不是在烧火炼丹,就是在闭关潜修,颇得仙道清净无为之风!” 就在此时,他却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叫门声。 金银童子两个匆忙进来,对着钱晨比划一通,被钱晨派遣到周围放风的耳道神也回来了,趴在钱晨耳边一阵嘀咕。 “门外来了两个神色不善的恶客?” 钱晨看着金银童子举着磁光瓶就要出去把人收了,连忙阻止道:“等等,先不急着杀,放他们进来!” 又听耳道神一阵嘀咕,才皱眉道:“好了!说清楚他们的身份便可以了!他们养了几个女人,伪装身份开创的家族在何处,还有那点子钱财藏在那里。老爷我并不关心!” 钱晨抬眼见到附近的几座洞府都升起了遁光,唯有风闲子那边,老道携着徒儿朝着这边落了下来,看上去是来为他撑腰的。 钱晨思量着,那两人晾着他们多久都不碍事,但既然风闲子那边过来了,总不能不招待一下,便起步走出洞府。 他一扫附近的云头,眼睛一眯,这附近看热闹的还真不少,他这几日花了不少钱,闹出的动静,还没有这免费的热闹激起的大。 这片岛屿,能住得起的都是通法境界的修士,说起来,不少人对钱晨这个新邻居还颇为好奇,也有几个来拜访过,但看到了陈氏两兄弟,两人凶名在为,却都没敢出头。 “钱道友!”风闲子遁光落在钱晨身边,微微拱手,何七郎也低声道:“前辈可收到了晚辈的符书?” 钱晨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两人的底细,就顺手打开禁制,放了那两人进来。 陈氏两兄弟恶形恶状的落在礁屿上,那当头裹在黑气之中的陈家老二,看到钱晨身后的金银童子眼睛便顿时一亮,口中啧啧称奇道:“这金银童子养的不错,此物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胜在稀奇,我海外少见。许多结丹真人特别喜爱童子侍奉,但人族长的快,收下的童子往往没几年就不耐用了!” “这般精怪,倒是可以玩个稀奇,想来也是价值不菲!” 金银童子又不是不通晓人言,听闻此话俱都大怒,金童子疙瘩一个,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磁光小瓶儿,银童子托着一根淡黄的丝绦,龇牙咧嘴的好像想要勒死两人。 李家老大眼中浮起一道虹光,突然冷笑一声:“这金银童子本质特异,分明已经蕴养了庚辛之金,拿去炼化了价值更大!” 他瞥了一眼钱晨,冷声道:“这位道友,你这家养的精怪莫非是没教过?若不然,我兄弟两人替你调教一番!” 钱晨瞄了两个童子一眼,第一次见它们这般气鼓鼓的,很是好奇,若是自己放手任两人施为,他们经不经得住金银童子的调教?这两个童子稍显淳朴,多半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但要是耳道神上去凑热闹,那这两人就有的耍了! 第九章灵植消息,抬手杀人,钓就硬钓 李家老大拿着眼角去瞄人,扫过了旁边的风闲子和何七郎一眼。 他们今日来,只是探探水。 莫看他们如今这般嚣张,这背后还有一整套的话术,若是此人和旁得修士表现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能耐来,他们也可以借坡下驴,通过自污、话术等手段,把先前的事情都给揭过去。 看到钱晨只是淡淡一笑,对之前的话并不理会,李家老大心中便有了些底。 这师徒两人他也知道底细,乃是此地的散修,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因此只是扫了两人一眼,便语气阴测测道:“风闲子,你与此地主人是什么关系,做得了主吗?” 风闲子平静道:“有些交情!” 李家老大面色一沉,不阴不阳的笑着,眼里透着一股凶光,他深深看了风闲子一眼,身上的赤炎煞气滚滚如火焰一般,在他身上飞舞如火光,看上去倒是煊赫不凡。 那煞气威压朝着风闲子压去。钱晨在旁边看的分明,此人分明是想要凭借着这般姿态,警告风闲子师徒不要插手,甚至有分化两人的意味。 如此,无论是钱晨还是风闲子,只要有人稍稍退缩,他便能趁机将压力集中在钱晨身上来。 但钱晨心里清楚着,风闲子来历并非寻常,乃是一位身受重伤,金丹都要瓦解的结丹修士。凭着李家兄弟两个站在人家面前摆出这幅姿态,想吓走谁呢? 当即微微咳嗽一声,直截了当道:“二位所来何事?” 风闲子神情微动,看了钱晨一眼,了然不再言语。 而看到风闲子沉默的两人还以为自己这番算计起了作用,吓退了风闲子,便由李家老二出来做好人,走上前去,随意做了一个四方揖,挂着敷衍的笑意道:“听闻钱道友出重金收购珍贵灵植的消息,我们兄弟久在海外,倒是有些门道。花了不少功夫弄到了你要的消息。今日便是来取赏格的!” “哦?”钱晨倒是有些意外,真个有了一些兴趣。 本以为这两人是来逗个乐子的,正考虑着用个什么手法,从他们两人身上榨出三两油来,结果两人却提到了他真正关心的事上。 “请讲!”钱晨招来两团云气,请两人坐下。 李家兄弟二人只是看了那团云气一眼,并不坐下,相互对视,看到彼此眼中都藏着一丝冷笑。 两人站定了一个方位,乃是他们算定此岛礁上禁制最为薄弱之处,怎么可能不明不白的坐到人家布置的手段上? 李家老大冷哼一声道:“我们兄弟花费了好大代价,才打听到玄鹤岛上有一株千年云烟木,此木足有近万年的火候了!一树烟华纷纷扬扬,如云似雾,乃是灵木凝结清灵之精而成,在树下吐纳,不染尘浊,炼成的法力极其精纯。” “这般灵植珍贵至极,整个海外都没有多少灵植能够相比,难道还不值你的赏格?” 钱晨身后的何七郎冷笑一声,道:“那株云烟木乃是清羽门的镇门至宝,海外谁人不知?此灵木乃是清羽门的命脉一般,谁动了!云鹤真人都是要和他拼命的。而清羽门只是阴神大修士便有三人,你提这个!是何居心?“ 清羽门养鹤为生,所修的《含丹星曜诀》《凝紫烟华法》《腾光蹑景超光法》,无不要与灵鹤合修! 那株云烟木更是清羽门豢养的霜翎鹤,有促进鹤卵孵化,梳理幼鹤资质之用。清羽门的修士,有一半的修为都在其本命灵鹤之上,其最高的功果也是乘鹤飞升! 因此对门内那一株云烟树,重视无比,若是有人打了它的主意,只怕要招惹来这一门的倾力反击! 风闲子知道钱晨不清楚海外的修行典故,便传音向他解释道。 但钱晨所想的,却和他意料的不同。 “原来是有主之物?那便要麻烦许多了!虽然那清羽门不过只有三位阴神修士坐镇,但毕竟我也做不出来这般硬抢的事……” “而且听这清羽门素无恶迹,只是一意清修的门派,也没法施展我对付金沙门的手段。这般有特殊作用的灵植,想要换来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唉!若是个魔道门派就好了!” 心中闪过这般不良的念头,钱晨抬头看了李家兄弟一眼,心中又感慨道:“或是这海外人人都如他们一般也好啊!” 李家兄弟被他这古怪的神色,看的身上隐隐发寒。 李家老大突然眉头一拧,道:“怎么?你准备食言?” 钱晨理了理思绪,将心中浮起的某些念头压下。 虽然这云烟木本质特异,凝云精,化清灵,颇合道门的路数,甚至这短短数个呼吸之间,他便已经想到了几种适合此灵根的法宝禁制。 但此物要弄到手的麻烦太多,代价太大,说不定还要特地为清羽门炼制一枚五转以上的丹药,因此无论多合钱晨的眼缘,也只能将这株灵根的位置排到最后去! 钱晨当然不准备食言,看了金银童子一眼,两个童子虽然犹在生气,却也不敢违逆钱晨的意思,它们返回洞府之中,不一会,便托着满满一盘的日月凝气丹出来。 钱晨一看便知这两个童子也跟着耳道神长了心眼,这是故意卖弄家底,引起这两人的贪欲呢!如此作为,是生怕两人不死啊! 金童子在盘子里数了五十个,装入玉瓶之中递给钱晨。 钱晨随手丢给李家兄弟,道:“虽是人尽皆知的消息,但既然此前我未曾听闻,那么该给你们的赏格也就不变!” 李家老大看着老二接过玉瓶,刚想要翻脸,这一盘一盘端出来的丹药,能有什么好货?岂料李家老二打开玉瓶,凑在鼻端前闻了一口,只感觉一股精粹的灵气,浸入体内,散入四肢百骸。他微微运转真气,便感觉修为增进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意识到钱晨给的灵丹不是寻常货色,李家老二神色大变,嘴唇微动,传音给了李家老大。 李家老大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沉吟片刻,突然转了态度,藏起自己的无赖作风,拱手笑道:“敞亮!我这里还有几株灵植的消息,不知钱道友还收不收?” “收!” 钱晨端坐云床,拿起金银童子奉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为什么不收?” 何七郎微微焦急,在钱晨耳旁传音道:“先生且勿放纵此等人物,这些人欺软怕硬,先生如以前那般显露手段,他们自会退去。若是先生抱着息事宁人之心……只怕会无休无止!” “怕什么?”钱晨回到:“我正愁事情闹的还不够大呢!” 于是李家老大便又说了几个灵植的下落,他紧紧盯着钱晨,似乎想要从钱晨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鲲灵岛有一棵蜃楼树,据说能开辟一处似真似幻的世界!” “……无尘岛有一株摄空草,服之能修成清灵之体,身躯轻灵,可以不借助任何法器法术飞天浮空!” “……空海寺据说中了一棵降龙木……” “……四海商会前些年重金购得了一棵劫阳藤……” “……长明派有一株葫芦灵根,据说是天界落下的葫芦子所生…… 李家兄弟两人不愧是多年的劫修,绞尽脑汁之下,到真说了不少风闲子师徒都不知道的灵植线索。当然,他们知道的灵植,无不都是有主之物,甚至这些主人的来历都非同小可,才不需要隐瞒自己怀揣重宝的消息。 “……神霄派有一片雷击桃林,甚至还养着几丛已经成熟的金雷竹!” “……少清剑派的山门内有一棵青华神木!” 钱晨听到这里,不禁抬头,好家伙!连少清都扯进来了! 少清果然是少清,毕竟是道门嫡传,家底丰厚,青华神木乃是建木的分支所种得的神木。这株灵根连钱晨做珠子的时候,都有所听闻。 乃是少清教主自天界折下建木之后,亲手在地仙界东海所植,如今已经超过十万年了! 这株神木早已经通灵,乃是地仙界如今最强的元神之一。 钱晨若是以本来身份去拜访,说不得真能向那位神木老祖求得一根枝条,足够炼制他的木属法宝了! “弄一株灵根而已,何必求这个人情?人情债最是难还了!” 如此钱晨宁可炼制一枚五转灵丹,去和清羽门换云烟木去。 李家兄弟搜肠刮肚,林林总总说了十数株灵根的消息,终于将钱晨的那盘日月凝气丹换完了!李家老大看着钱晨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对兄弟传音道:“此人若不是在息事宁人,便是真有底子……” 李家老二也凝重道:“大哥,今日既然已经得了这么多的好处,不如见好就收?” 李家老大也点点头,道:“此人有些邪性,回去得再探探他的底才是!” 钱晨手指在云床之上点点,心中思量道:“不够!还不够!这千金买马骨还是有些不足,今日之事在海外修士之中流传后,那些知道灵植消息的,固然晓得我出得起价钱了!但这两人若是活着离开,来的还是骗子居多……” “我耐着心思应付这一回便够烦的了。哪里还有心思一一应付那些骗子?而且,今日之事终究入不得上层修士之耳……” “还需要他们再帮一把呀!” “市骨、立威、扬名……我全都要!” 灵觉窥见了两人眼底的退意,钱晨便知道自己这回钓鱼玩砸了! “这钩还是太直了一些!这两兄弟也比我想的跟知进退。没关系,今日钓不了的鱼,我就硬钓!” 钱晨随手勾动了周围围观的一众修士心中的贪炽,现场捏了一个无相阴魔出来,一弹指,便送入了两人种种流转的念头之中。 原本萌生退意的两人突然贪念炽热,又蒙蔽了其心中的一线灵识。 李家老大突然抬头,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道:“……东海流坡山还有一株夔雷木,高一千五百丈,粗二百人合抱,其枝叶摇动之声犹如雷霆,终年笼罩在无数雷光之中,雷声熄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 听闻他这般胡扯,旁的一众修士面面相窥,表示都没有听所过流坡山此地,更别说夔雷木了! 有人终于恍然,这是李家兄弟再也想不出来灵植的消息,开始在那里信口胡说了! 李家老二心中还有一线清明,还在奇怪兄长为何不按两人说好那般见好就收?但看到金银童子端出来的第二盘灵丹,很快又便被阴魔勾动的贪念所淹没。 钱晨静静的坐在云床上,手指扣着面前的案几,发出几声低沉的磕木之声。 李家老二嘴角浮现一丝嘲弄的笑意,道:“怎么?我大哥又说了一株灵木的下落,为何还不奉上赏格?” 他神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之前的种种助长了他的气焰,围观的众人也不知道李家兄弟心中如何想的,看见这一幕也只觉得是钱晨软弱,助长了两人贪炽之念,完全不知道两人之前便已经心生去意。 但上了勾的鱼还想逃,完全不把钱晨的钓术放在眼里,这不,就被钱晨硬是给挂到了钩上去? 钱晨依旧神情淡淡道:“恕在下从未听闻过夔雷木,更不知这流坡山在哪里?不知二位是否可以发下心魔大誓,证明自己所言?” 李家老大狞笑着喝道:“要我等发下心魔大誓,你以为你是谁?你听了我的消息,便要翻脸不认人了吗?” “东海夔雷木的消息,只有我们兄弟两人知道,故而你未曾听闻,这般重要的消息,比前面的加起来都珍贵……我记得你所下的赏格之中,曾言说,若是有人找来一株灵植,便有五千三山符箓,或有助于结丹的灵丹相赠!” “我这夔雷木所在之处,无人知晓,与你而言探手可得,算是一株现成的灵根了吧!” 李家老二也帮腔道:“你若乖乖把许诺的灵药献上来,我兄弟两个也不为难你。若是不肯,就休怪……” 他说到这里,护身的玄阴霜煞的一股寒气突然驱散了心中的贪欲之火,让他自灵台无相阴魔的笼罩之下突然清醒了过来。 李家老二语气一顿,心中发愣:“我这是在干什么?”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受他的控制,继续脱口而出道:“就休怪我们兄弟两人翻脸无情!” 对面的钱晨眼中寒光一闪,李家老二心中突然浮现他的声音道:“玄阴霜煞不愧是七十二地煞之一,竟然叫你挣脱了我的无相阴魔。” 李家老二看着身旁已经完全失去神智,被一股魔念操控的兄弟,感觉自己连动一动指头的力量都没有,神魂仿佛分化成了两份,一份犹如钱晨手中的提线木偶,按着他的想法表演,另一份却十分清醒的看着这一幕幕。 一股深入魂魄的恐惧笼罩了他! 让他骇然的看着钱晨,肝胆俱裂,心中恐惧哀求道:“前辈!这位魔门的前辈!我等不是有意冒犯啊!” “我等不知前辈的身份,望前辈饶命!饶命啊!” 李家老二在心中声嘶力竭的狂吼道。 钱晨的声音平静道:“委屈了!我在海外人生地不熟的,找一株何意的灵根都颇为麻烦,还需借你们兄弟的性命一用!还请兄台吾要吝啬!” 李家老二看着‘自己’‘大怒’道:“不知死活!” 他在心中哀求:“是我不知死活,前辈,我愿投靠魔道,为圣门前驱……” ‘李家老大’则冷冷道:“哼!我看今日哪个敢得罪我李家兄弟?” 在李家老二目眦欲裂,无尽绝望之际,看到了钱晨终于‘忍无可忍’,伸指一弹,一道剑光挥劈百丈,这一刻,李家老二终于冲破了体内无相阴魔的禁制,狂呼出声道:“不!你……” 但他终究未能解释清楚,只出口了两个字,便连同身后的李家老大一并被剑光劈成两半。 何七郎在钱晨背后叹息道:“先生步步忍让,尔等竟还不知死活,真是……” 李家老二最后一缕神魂露出一丝冷笑,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倒在礁石上,死不瞑目! 何七郎当然毫不同情两人,他虽然心思复杂,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晓得人世间的种种手段,能有多脏! 待到何七郎搜出两人的乾坤袋,奉还给钱晨的时候,只看到钱晨凝视着大海,淡淡感慨道:“我钓鱼的技术又下降了啊!” 何七郎深已为然,暗暗偷笑道:“看来无论是谁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一面,前辈炼丹的手段神鬼莫测,但钓术吗?还不如我们这边的六岁小儿呢!” 他出声宽慰道:“我辈修道之人,钓术终是末技!以先生的手段,擎天煮海都未必不可,何必在乎区区一条鱼?” 钱晨微微点头:“是啊!原本以为海外的鱼都比较耿直,没想到比我们中土的鱼还要狡猾,几番试探,我还以为真上钩了呢!结果一漏钩子,便差点让它脱逃了!可见在海外钓起鱼来,还是要比中土更多几分耐心的。” 风闲子凑上来,笑呵呵道:“今日洒了那么多饵食,又换了大钩,惊走了小鱼,如此明日才有道友要掉的大鱼上钩!而这些小鱼儿,又没几两肉,逃了也就逃了吧!” 钱晨微微颌首道:“道友宅心仁厚!” 第十章灵蝶花开,回梦仙缘,百舟商会 钱晨在洞府之中逗弄着一株灵草。 那灵草颇为奇特,下半部分犹如兰草一般,几条细叶垂落,叶脉上流淌着一种金丝一般的光泽,一根清脆的茎秆高高挑起。 其上却趴着一只凤尾彩斑,在光照之下鳞粉闪耀的蝴蝶。 钱晨伸出手来,蝴蝶展翅飞起,却逃不出钱晨随手勾勒的禁制,只能在禁制灵光之中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着,显现出这盆灵草周围犹如蛛网一般的巧妙禁制。 最后,蝴蝶飞累了,才停留在钱晨的指端! 这兰草和蝴蝶,都是这株灵草的一部分…… 此花最初时与兰草无异,只是不开花,唯有生长超过一个甲子之后,才会从深埋在地下的根部中的孢囊中,爬出一只青虫来。 青虫在兰草之上一日九变,吐纳日月精华,七日之后便会吐丝结茧,随后经过一日的蜕变,便会化为灵蝶。 而这灵蝶,便是灵株的花! 蝴蝶以灵株为根,可以在左近方圆十里之内任意飞舞,采集灵草的花粉花露,而每采集九种灵草,蝴蝶便会蜕变一次。在一日之内采得百花之后,它便会回到兰草,在枝头发生最后一次蜕变,然后彻底脱离母株,飞到其他地方产卵。 这些卵,便是这种灵株的种子! “灵蝶花!” 钱晨低声念出这种灵植的名字。 这是近日以来,钱晨重金收购灵植的消息传出去后,他收到的最好的一株灵植。 寻常的灵蝶花只是灵草,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其花朵所化的蝴蝶,可以炼制殆生丹、蜕凡丹、九日蝶心丹等等灵丹,有褪去沉珂,焕然一新的药性,对于炼制疗伤丹药来说,颇有妙用。 又因为这种灵植,只有在花朵变态的九日之间,才与寻常的兰花有所区别。 因此极难采集,又因为其蝶花双生的变化,乃是修士之间颇为盛行的一种灵植花卉,故而这种灵植,常常是被喜爱园艺灵植的修士所种养。 他手上这一株,便是一位贩卖奇花灵草的修士出让。 灵蝶花因为灵根精华,都被最后的灵蝶带走的缘故,一旦灵蝶离开便会枯死。 但这以种养灵花为业的家族,那名修士的祖奶奶,乃是一位爱花之人,种养了这株灵蝶花后,因为不舍得灵株枯死,故而每次都在灵蝶破茧之前,将其捏死,又埋回了灵草的根部。 那修士的祖奶奶乃是一位结丹修士,从少女时便种养这一株灵蝶花,生生捏死了八回结茧灵蝶。 四百八十年间,有八次都未曾见到此花出世。 那位修士的祖奶奶去世之后,他便以为奇宝,将这株灵花暗中掉了包,自己又种养了三十年。本以为这五百年灵草第一次开花,必然有非同凡响之处。 结果前日里灵草终于开花,却只是灵气略为充盈一些,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变化。 那修士失望之下,便将这株灵花卖给了钱晨。 “蠢货!”钱晨看着已经开花的灵草极为失望:“这灵蝶花本来就不是以灵气充盈入药的灵草,在以其为主药的九日蝶心丹之中,也只是借助其一甲子出世九日,一日九变的那种蕴含蜕变之力的奇异药性而已!” “这灵草八次蜕变不成,却能侥幸存活下来,极是罕见,要知道即便每一次都将精华返本归源,对于灵根来说也是一次死劫!” “八次蜕变而不死,那位养花的结丹女修,到真是个爱花之人!” “若是在第九次开花之前,让我见着了此花,我自然能够以丹道之法,从青虫出世之际,便将它当做丹来炼制!一连九日,一日九变,一点一点将此花炼成一转灵丹,再用还丹之法,将灵丹内的蜕变之力,重新归入灵根之中。” “届时,灵根五百年来九次生死大劫的蜕变之能,便会重塑其根基,将其升华到另一种境界。” 钱晨掐指算了算:“一株开九花!” “这灵根有九蝶环绕,常开不谢,而且花开所化的灵蝶能遨游大千,一拍翅膀便能挪移千里,采来大千世界亿万种花朵,每甲子重归母株。那时候,用亿万灵花的花粉炼制的灵蜜,必然是无上珍品!” “而这株灵根炼制的法器,便有操纵九只灵蝶,巡视大千世界之能,勉强也够得上承载木德的品级了!” 钱晨反复推算过一遍,这预想中的灵蝶钗,与自己所知南华派的沧海一梦蝶法禁甚是相合。 若是真的辅以木德祭炼成法宝,便是极少数能寄托神念,遨游虚空界海的法器。 九只灵蝶寄托一梦,飞入其他世界,以灵蝶幻化成人,可以以梦入道历练道心,也可以分神游离其他世界,乃是道门之中都最为稀少的道心之宝! 但这一切却都被那修士的无知给毁了! 青虫破茧之后,便会夺去灵株的所有灵气。 如今这一株灵根,其实根已经枯死,全靠钱晨的以灵丹吊着性命。 灵株的精华被灵蝶所夺,再无可挽回,就算钱晨毁去灵蝶以蜕变之力,重新救回来,也不过是一株寻常的灵蝶花罢了! “这灵蝶蕴含九次蜕变之力,倒是能炼成不少神妙的丹药,但毕竟不是同源所生,这种蜕变之力再无法造就原本母株那般神妙的灵根了!唉!见过最美的风景,对于其他便无心顾留了!” 钱晨叹息一声,继续催动禁制,将埋在灵植根系旁边的数枚灵丹催化,丹气注入灵根之中,维系那一线生机。 但那飞舞的灵蝶,还是犹如黑洞一般,不断的吞噬着母株的生机。 钱晨发出一连串法诀,生生打入了母株之中,构筑了九层的沧海一梦蝶法禁,他如今以母株为炉,投入灵丹来祭炼这件灵蝶法器,倒也有原本的几分妙用。 至少附上神念,梦游大千还是可以的,亦是极少数能寄托阴神遨游的法器。 眼看最后一丝生机也要被转化为禁制,钱晨微微思量,还是停下了手中的法诀,放弃了第十层禁制。 他看着那只在空中飞舞,曼妙无方的灵蝶,微微一声叹息:“事不可做尽,毕竟是一位爱花之人数百年的心血,我怎能不留一线生机!” 钱晨伸出手来,一点蝴蝶的腹部,便催动它产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灵卵。 冥冥之中,他好像看见一位中土打扮的少女,来到了自己面前,伸出手来接住了那只飞舞的蝴蝶。 她的眼神之中蕴藏着一种期盼与怀念,真挚动人! 钱晨一声叹息:“原只是远嫁海外时,自从故乡带来的一盆花,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消遣,却在花开之日,鬼使神差的不忍花蝶离去。强留下来之后,渐渐变成了一种执念。此花之中便也冥冥寄托着这种执念……” “是想回到故乡么?” 钱晨用手指托着灵蝶,无言道:“你的故乡犹然可望,而我的故乡,却已经飘渺无踪了!” “回家吧!” 钱晨走出洞府,迎着中土的方向,放飞了手中的蝴蝶! 蝴蝶扑闪着翅膀,在海面之上,渺小的叫人有一种怜惜之感,它如梦似幻,渐行渐远,在钱晨的凝视之中渐渐消失。这小小的灵蝶飞越了沧海,飞过了惊涛骇浪…… ………… 中土南阳郡,棘阳县叶氏! 早起的叶氏九娘推开了窗子,看着自己闺房所面对的一个小小的花园。 园子里栽种着各色的奇花,其中便包括一小片灵蝶花。 叶小娘右手托腮,有些忧虑的看着这片花园,感叹道:“娘说若是我不能筑基上品,就得为我准备嫁妆了!女儿家难道就非得嫁人吗?” 小娘子回头去看堂姐的闺房,一年前堂姐出嫁之后,这件绣房便紧闭门户,一年都难得打开一次。 而堂姐也从出嫁前的英姿飒爽,变得渐渐消瘦起来。 偶尔回门的时候,总看见一向气魄不输于男子的堂姐,眉宇之间,竟也有郁郁之色。自己跑到她面前的时候,堂姐总会悄悄对自己说:“小娘!你一定要好好修行,若不然,这辈子都只困于一座小小的天地,命运更是犹如水中浮萍,只能随波逐流……不得自由了!” “要修到什么境界才能自由自在呢?” 那时自己是如此好奇的探问。 堂姐看向远方,明显并没有十足的信心,感叹道:“至少得像嫁到海外去的祖姑姑一样,修到结丹境界吧!但纵然是结丹,也不是被泼出去的水,连家都没法回吗?” 叶九娘换了双手托腮,嘴里悄悄的吐着泡泡:“结丹,那也太难了吧!” “哥哥修炼叶家最好的功法,每天灵药不要钱的灌下去,也才筑基二品,别人说他有结丹之姿,爹爹就乐得不行了。我修炼的功法平平,每月的月例钱不过哥哥的十一,哪里有结丹的指望呢?不过娘说,我的资质好像比哥哥更好,若是能够筑基上品,就可以拜入清虚山门下了!” 叶九娘拿起身边的青瓷杯子,冲出门外,想要趁着露水未消,从奇花灵草之上采下一点灵露。 以这些灵露冲泡灵茶,早起喝一杯,有益练气! 但她冲出门的时候,却看到院中出现了一个穿着襦裙,和自己眉眼有些相似,明艳无方的少女,正在院中轻轻嗅探着一株含苞的灵蝶花。 叶九娘脚步迟疑,小心问道:“你……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里?” 少女微微回头,看到她,不露齿的微微一笑。 她伸出手来,一只拖曳凤尾的美丽蝴蝶,从她的指端飞起,飞向了叶九娘。蝴蝶落在叶小娘的眉心。 叶九娘傻傻的抬着头,生怕惊跑了蝴蝶,额头和蝴蝶接触的地方冰冰凉凉的,传来丝丝凉意。 叶九娘全神贯注的盯着头顶上的那只蝴蝶,竟忘了那个少女! “小娘!”一声呼唤将她惊醒,九娘只见爹爹快步向自己走来:“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那边的一个姐姐……” 叶九娘伸手一指,哪里还有人?原地只有一只蝴蝶在蹁跹飞翔。 “小小年纪,可不要说谎!”叶府的家主眉头一皱,准备将女儿训斥一顿,却见女儿突然满脸慌乱,抬起头来,满脸不可思议道:“爹,我……我好像筑基了!” “什么?”叶家主伸手抓住女儿的右手,探出法力,试探她经脉的气息。 “筑基一品,怎么可能?” ………… 钱晨在洞府之中,面壁诵读道书,看到一只蝴蝶蹁跹而来,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终于了却了执念吗?” 钱晨伸手托着灵蝶,手掌合拢,再摊开时,那只灵蝶已经化为了一枚蝶形玉佩,被他随手坠在腰间。 这枚灵蝶佩落在别人手中,乃是一件极为不错的法器,能够寻觅灵药,试探禁制,但在钱晨的手中,唯有可以寄托神念,神游大千的作用还算有几分实用。 灵蝶寄托一念,速度奇快,从此地到建康,甚至用不了一盏茶时间。 日后再和燕师兄、司师妹、宁师妹通信的时候,便可以不用信符了! “看来左近散修之中,这灵蝶花便是极限!想要获得更靠谱的消息,就得拿出更大的鱼饵出来了!” 钱晨念及此处,便分出一枚日月合璧丹来,装在玉瓶里,径直往飞舟海市而去。 到了海市所在的那几座大岛,钱晨熟门熟路,来到一座写着百舟商会匾额的阁楼前。 看到钱晨进来,阁楼中的伙计连忙迎了上去,道:“恭迎尊客!尊客收购的灵草种子,本会已经准备妥当……尊客收购的灵植消息,又有了一些,都是本会验证过的可靠消息。” 伙计微微抬头,小心道:“还有本会的范少东,也想请尊客到后面的内阁一叙?” 钱晨看了那伙计一眼,早已经察觉他心中的恐慌。 “上次泄露我的消息的,好像也有这家商会!” 想起无相阴魔从李家兄弟那里获得的记忆,钱晨心中浮起一丝欣喜道:“难道这次我都不用钓,就有鱼主动上钩了吗?” “但杀两个李家兄弟容易,要搞定这一家规模不小的海商……是不是太高调了一些?” 钱晨指间剑光一转,搓了搓自己的指甲,略微思量过,便对那伙计道:“前面带路!” 第十一章海外奢华,灵根消息,你玩不起 飞舟海市的所在,乃是群岛之中最大的几处岛屿围成的一片海域。 钱晨听风闲子介绍,每此甲子大市的时候,各路海国、海外仙门的飞舟船队便会汇聚此处。 飞舟以铁索连接,海船在最下方的海面上铺成蔓延数十公里的海上楼阁,然后飞空的仙舟在这片楼阁的上空,搭建起云楼廊桥,相互连接组成一个悬浮在天上的城市。 那城市共有九重,越往上兜售的商品便越是珍贵。 第九重宫阙的海市大拍那日,就连其他大洲的修士都会不远亿万里赶来。 到时候,元婴、阴神大修士比比皆是,甚至不乏分神、阳神出没,乃至海外那几位散仙都会偶尔来采买点东西。 如今的飞舟海市只有数百艘巨舟盘桓,但各大有实力的商会,早就占据了那几座大型的岛屿。 钱晨这次来的百舟商会便占据了一座不小的岛屿,整座大岛非但自带一个小型的灵脉,还被布置了森严的禁制阵法。 钱晨略略观望,发现几处重地灵光隐隐,法度不凡,当是重金请人布置的禁制阵法。 白舟海会,乃是十数个海国、仙门联手开创的海外商会,因此商会中有好几个大东家。 钱晨平日里往来的楼阁,乃是他们针对散修贩卖灵丹、法器、符箓、灵药的地方,而真正大宗商品的贸易,都在岛内各处宫阙,楼阁中进行。卖的是大批灵丹、法宝、妖兽、道兵、海船,以及各加盟海国和仙门的特产。 这些岛中的楼阁禁制森严,布置奢华、处处都有女侍、灵兽服侍接待,暗中的戒备也极其森严,被称为内阁! 钱晨一路走来,看到了许多长着鱼尾的鲛人女子,在各处提着灯笼,捧着明珠,照亮幽暗之处。 还有长着狐尾的妖族女子;可以化为鸟雀的无足国女子;甚至还有长着翅膀的羽人作为侍女站在楼阁的各处。 甚至不乏如金银童子那般的精怪出没。 屋舍之中,有美女自画卷之中款款走下,弹奏起各色的乐器,琵琶瑶琴丝竹之声铮铮乱耳,屋檐上的嘲风、铜雀四处张望,警惕着火烛和外人…… 在伙计的引路下,钱晨跨过一处玉桥,桥下的流水色泽殷虹,竟都是西域的上好美酒,酒液通过桥下的小河,在不远处汇聚成了一片湖泊。 湖泊后面显现出一座白玉雕琢的楼宇来,屋顶上铺着天青琉璃瓦,檐角下挂着数百只金铃,俱都铭刻着百福辟邪箓,风一吹,便发出一连串清心涤魂的铃声。 楼宇前的酒池边上,一位身着宽大袖袍的年轻男子,敞开胸怀,在数位女子的拥簇之中,用手中的羽觞杯去舀池中的葡萄美酒。 他低头饮尽杯中的美酒,将脚伸到一名女子的怀里,被人暖着。 身边的女子有的捧着插着云芝的玉瓶,任由云芝升起的清灵之气,浸润心脾,有的捧着茶盏,水气袅袅犹如白鸟。 周围燃烧着贵重的栴檀,香气从一位女子怀中的云纹铜禁炉中散发出来…… 看到钱晨在看自己,那男子朝着钱晨微微点头,随即举杯过眉,倒入口中。 溢出的酒液沾湿了衣襟,他却哈哈大笑,从地上爬起,对着钱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那带路的活计又是畏惧,又是羡慕道:“那便是请尊客来此的范少东!少东请尊客先进楼阁之中,他稍后便来!” 这百舟商会的内阁景象,可谓极尽奢华,种种凡俗难以想象的珍宝财物,在这里堆砌如泥。 相比之下,钱晨自己租住的洞府,简直就是一个简陋的窝棚。这里的享受和富贵,只怕南晋的皇帝未曾见过,而钱晨在中土所见的那些世家子弟,平日的用度连这里的百分之一都没有,各大世家更不会奢靡为豪! 由此可见海外的风气,的确与中土不同。 从前世那个物质社会而来的钱晨,倒是不排斥这种奢华,只是感叹道:“可惜了!钓不了鱼!” 那酒池旁边的男子在侍女的服侍下,重新换了一身纨绔,披上垂饰飘带的袿衣,华袿飞髾,与中土的世族子弟无异。 他看着钱晨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对着旁边一位面相三四十岁的妇人道:“桂姨,咱们这位客人有点意思啊!” “少爷觉得此人如何不凡?”被称为桂姨的美妇为他系上衣襟,柔声问道。 “岛上的布置都是名家所为,乃是一宗百世富贵的风水局,与禁制,阵法都颇为相合。通过种种外相,奢华,叫人模糊了心中对价值的衡量,在我岛上,便容易有一掷千金之心。” “同时对我等商会东家的子弟、执事和伙计,也有养气之用。在这种种冲击之下,就算是海外仙门的真传,贸然拜访,若无准备也少见有不失态的!更别说散修之流了!” “十个进来,有九个手足我错,眼花目眩!而此人却不为所动,足可见其非凡!” “我这里的底蕴,虽然还不如中土的世家,但显露的富贵奢华则更加赤裸,许多中土世家大族的子弟来我这里都把持不住。唯有那些真正养气深厚,见惯了世面的,才能泰然处之。而这人给我,便有一丝那种感觉了!” “所以,此人……绝不向他自称的那般,只是中土寻常散修出身!” 男子微微一笑,看向钱晨所在方向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其他的意味。 那美妇皱眉道:“此人前日斩了李家兄弟,显露的剑法颇为不凡,少爷今日请他来,可是想让他参与那事?” “嗯!”男子点点头道:“如今我手中的实力不足,家族的其他几位结丹供奉,都被父亲派遣去争夺老祖宗所需的另一味主药——九翎凤眼草了!” “百舟海会乃是托庇于老祖,方才得以在东海立足,才能在那几大仙门之下保持独立。因此对于我等核心的五大家族来说,为老祖延寿,便是头等大事。” “这也关系到我日后掌控商会多少权力!” “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老祖所需的另一味主药的消息,若能讨的老祖欢心,族中那几个兄弟还如何能和我争?” “但我爹不在,若是此事给其他长老知道了。一定会以‘助我’夺取灵药为借口,抢夺这泼天的功劳!就算我不同意,一顶‘大局为重’、‘为老祖延寿岂可怀揣私心’的帽子扣下来,他们又何必在乎我的意见?” “所以,我只能信任桂姨和严老,你们都是我娘十分信重的长辈,而那灵药所在之处十分危险,又不得不找几个可靠之人,为我等分担一下压力。此人刚从中土来数月,与海外其他仙门商会素无牵扯,便是极好的一个目标!” 那美妇这才恍然,低声道:“少爷,但此人所求的灵根价值不菲,真要用族中秘藏的那一株……去换此人出手吗?” 男子哈哈大笑,对美妇道:“桂姨所言差矣!” 他冷冷一笑,道:“别说灵根了!请动此人,我一分都不用出!说不得,还能让他反给我钱!他不是想要找上品灵植吗?我们此行所去之处,如何就不能有那么一株灵植?” “父亲曾经说过,人人都有弱点,有弱点便可利用!用得好了,不费一毛便能搬动山岳!用不好了,便会被反噬!” “此人如此轻易的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还能怪我利用他?” “听闻此人被两个小小劫修勒索去了许多灵丹,非得到忍无可忍,才出手斩杀那两个小人。如此,不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便是迂腐不堪之辈,待会只要话不说死,中土那些道德君子,又能奈我如何?” 男子整了整衣裳,笑道:“走,去会会这位道德君子!” “这岛上的布置,却是一个巨大的风水局,可以养气养神!” 钱晨被引到了一处雅间内,扫了一眼那些种种奢华的摆设,三尺高的赤红珊瑚,犹如玉石一般摆放的玉芝珠草,只当寻常花草,而脑海中却在回忆这一路所经的种种布置,如此断定道。 他掐指算了算:“原来如此,以富贵骄人来磨砺心性吗?” “出入这等大气奢华的富贵局间,自然能养成视钱财如粪土的大气,而这里的酒色财气种种诱惑,想必还有其他的配合,来警醒借助这风水局养气的修士。只有享受过这些磨砺,配合观想、幻境等等方法,自然便会对这些诱惑有了偌大的抗性……” “嗯!这应该和他们修炼的心法有关!” “不过……”钱晨微微一笑:“如此并非正道!对酒色财气寻常诱惑有了抵抗力,但在真正的心魔面前,简直幼稚的可笑。” “小风小浪还可以,但真正劫数临头之际,只怕没有那个韧性和毅力!” “嗯!若是我要下手,可以借助这风水局,布下三百魔劫,利用此地的侍女伙计,乃至其他客人见到这种种奢华产生的杂念孕育魔性,将局中磨练道心之辈统统炼成……” “这些布置,在真正的魔道高手看来,简直是作茧自缚。海外也是承平太久,才会如此怠惰!也不知布置这风水局的人是谁?是不是魔门养的猪?” 道德君子钱晨悠悠叹息道:“还好我并非魔道中人,不然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钱晨抿了一口这里的灵茶,暗暗吐槽道:“品味真差!这灵茶好像是司师妹麾下某个庄子所产的云霄鹤唳,嗯!应该还称不上鹤唳,只能算白鸟这一品的!” “酒池玉阁虽然奢华,但都是凡俗之物,没多少灵气!”钱晨瞥了一眼楼阁之中装饰的玉芝,无语摇头道:“玉色的确好看,但徒有其形而已,灵芝精气全无!” “我炼赤精芝丹气时,连烧火都不用这种灵芝,污浊太重!” “玉芝性情高洁,最忌金器沾染,而这里到处都是金银装饰,能养出好芝才怪!还有这风铃之声,以为铭刻了清心咒,镌刻百福辟邪箓便可镇神清心了吗?除非风水杂乱,煞音叨扰,否则修行定心,镇之以静便可,这里简直画蛇添足!” “还有云芝的清灵之气便已经是极妙,搭配栴檀之香气,一者涤荡污浊,一者禅定心神,混在一起,燥气暗生,不一会便会浑身发热,对修行绝无好处!” 钱晨想起那位范少东敞开衣襟的样子,一副放浪形骸,南晋风骨的样子,暗想自己要不要提点他一下。 香道亦是丹道的一种,不是这么玩的! 但这时候,那位范少主已经换好衣服,径直来到了这间雅阁之中,看到钱晨已经久坐,他拱手为礼,笑道:“劳烦道友久等了!在下乃是这百舟商会的少东家范存禄!这些都是道友委托我会收购的灵药种子和灵植消息……还请道友过目!” 范存禄先是掏出了一个法宝囊,递给钱晨,钱晨接过法宝囊也不避讳,便在此人面前将那些灵药一一过目。 他所收购的灵药种子并不贵重,反到都是炼制灵丹的常用品种,而百舟商会自有药圃,这一批灵药只怕并非是从外收购的,而是自商会的储备之中调运而来,因而质量都不错。 但钱晨收购的灵植的消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所得的消息,要么太远,甚至连真假都无法确定,只凭着买卖消息的散修发下的心魔大誓,钱晨也不可能就此跑出数万里之外的险地去寻找;要么就是消息本身都太过模糊,只是有灵植扎根的迹象而已! 钱晨将这些消息过目之后,并无什么大的收获,但他心中早有准备,因此也谈不上什么失望,只是面色如常的收起了玉简。 “所有的东西总共换得日月凝气丹七十枚,少东家可以先看看!” 钱晨将准备好的玉瓶放到了桌上,范存禄哈哈大笑道:“道友前日里,买几个人尽皆知的消息,便花费无数。这点小钱,我自是信得过道友的!” 他随手将玉瓶递给旁边的侍女,道:“你们都且退下!” 钱晨听到他这么说,心中就有点不对味,钱货两清乃是公平之举,而自己和他之间,又哪里谈得上信任不信任? 他也配? 一般商人这样说,便是刻意在拉进关系,而这人屏退左右,只留下一个结丹中品的仆妇,一副要谈大生意的样子,更不能让钱晨信任。 他得考虑一下,是否要将准备换购灵根的一转灵丹拿出来了! 范存禄热情道:“本会听闻道友求购上品的灵植,恰巧,本人正好知道一株灵植相关消息……” 他说到这里,话音顿了顿,看到钱晨打起精神,的确有些兴趣,才继续道:“那一株灵根,长在一处极其险要之地,只是外层,便有一只紫虬看守,我麾下的道兵初次涉险之时,未敢深入,因此便未曾见到那株灵植的真容。” “若是道友有兴趣,一月之后,我正要再邀请几位同道,共探那处险地。只是……” 钱晨见他又施展那拙劣的拿捏伎俩,不禁暗暗摇头,此人虽然资质不差,但背后的家族培养的乃是商人,而并非载道之器,原本以为中土的世家已经足够优柔造作,不是个道性,没想到这海外豪族,还不如中土世家呢! “道友大可直言!”钱晨淡淡道。 范存禄见钱晨不吃这一套,也貌若无事的一笑道:“只是此行有一物,乃是我欲向家父献寿之礼,为我势在必得之物。若是我为道友引路,道友当不至于与我争抢吧?” “哦?”钱晨微微侧头道:“若是少东家所求之物,便是我苦寻的那一株灵根,我也只能拱手送上吗?而且少东家只说了一个模模糊糊,不尽其是的消息,便想在下涉险……我也不能不多考量几分!” 范存禄笑道:“在下自然不是空口白话……” 他伸手向旁边的那妇人,妇人拿出一方寒玉打造的小匣子,送到了范少东的手上。 范存禄微微一笑,打开手中的匣子,只见一叶残缺的碧叶,安静的躺在玉匣之中。 钱晨露出一丝动容之色,闭目感应了少顷,才睁开眼睛道:“此物果然出自一颗上品灵根!” “这片残叶,乃是我之前派出的道兵,在那处险地的外围捡到的,不知此物可否证明我所言非虚?”范存禄目光灼灼,盯着钱晨。 “他在骗我!” 钱晨先前并非是在感应那片残叶,而是在感应其神魂之中的种种念头。 虽然此人身上也有守护心神的法器镇压,但其念头太过活跃,还是被钱晨窥到了一丝底细。 “这片残叶,确实是被人捡到的,但绝不是他所说的那个地方。而且这片残叶的来处,关系他心中的一个极大的秘密,甚至有阳神修士设置了禁制!让他自己都想不起来!” 钱晨可以强行打破禁制,但那势必会惊动背后的那尊阳神真人。 “这株灵根的确不凡,那就陪你们玩玩……希望你们玩得起!” 念罢,钱晨便张口答应道:“如此,少东家动身之时,可以通知在下。除去那株灵根之外,我分毫不取!” 若没有那一株灵根,所有东西,包括你们的性命,都是我的! 范存禄闻言大喜,抬手便应了! 但看到钱晨此刻冷冰冰的面孔,心中却无端升起一丝寒意,少顷,他才释然道:“不过是一个通法修士而已,若非我不欲严伯、桂姨耗费真力,还用不着你们呢!” 钱晨想了想,并没有再拿出日月合璧丹来,直接送了一张飞符给范存禄,自己携着那枚灵根残叶飘然而去。 范存禄看着钱晨远去的身影,冷冷一笑,唤来侍女拿出那批日月凝气丹,在掌中仔细看了许久,才道:“这灵丹倒是好品质!” 第十二章七情六欲,化神秘法,以备不测 回到洞府,钱晨拿出那片残破的翠叶,在手中把玩。 这片灵根的残叶似桃似杏,本体应该是某种灵果之树。 “这种可以结果的灵根,如前世的蟠桃、人参果树之流,大半的妙用都在果子上,灵根的主人也往往舍不得将其祭炼,深怕斗法之时打坏了灵根。” “我原本想用灵根祭炼一件神妙的法宝出来,如此一来,倒是不太合适了!” 钱晨有些遗憾。 这种灵根,其实珍贵犹在寻常灵根之上。 只是每次结果,无不需要千百年的时间孕育。而所结的灵果,对于修士虽然大有好处,却偏偏又和钱晨精擅的炼丹之术的作用重复。 因而,不太合钱晨的心意! 但机缘如此,也轮不到钱晨挑挑拣拣的。他微微思量,将手笼在袖中,掐算其天机来。 少顷,钱晨一举手,挥袖之间,就有一道金色的先天八卦从袖中骤然飞出! 先天八卦之上有无穷的卦象符文流转,最后化为一轮镜光,锁定了某处地方。 但钱晨灵觉感应到,先天八卦算定的那处地方似乎被一股力量混淆了天机,在神识感应之中模模糊糊的,每到关键时刻,便被几个古朴的符文抹去了线索,甚至还给他一种正在不停移动的感觉! “灵根所在的天机混混沌沌,被一股无形之力混淆,我只能勉强算出那处地方在远海某个区域不停的移动!” “那片海域虽然大,若是给我三年的时间,倒也能慢慢摸清,但太浪费时间了!” 钱晨微微皱起眉头,他可不相信区区一个化神期的老怪,有什么本事能混淆道尘珠窥探的天机! “看来是那处地方本身有异!本来说,要是能直接算出灵根的所在,我自去就是,不需要在和范存禄这些人纠缠!奈何并无这等好事……” 接下来大半个月,钱晨并未在洞府之中枯等,他一面炼化其他三德,每日以飞云兜采气打磨真元,一面到风闲子那里问了一些百舟商会的事情…… 以钱晨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风闲子的根基并非散修,而是海外仙门的精英之士。以他对海外的风土人情的熟悉,倒也给钱晨讲了许多海外散修都不知道辛秘。 原来百舟商会虽然是一群海外仙门、海国、岛屿组成的商会联盟,但其实核心乃是范、阳、寒、柳、风五大世家。 这五大世家有一个共同的老祖——风阳真人! 这位风阳真人本出身海外的寒阳派,乃是仙门之中长老之一。 但寒阳派的化神老祖坐化后,风阳真人和另一位元婴后期的真人老祖争夺门派大权失败,因而愤而出走,开辟了这一脉基业。 此人颇有手段,看出许多海外仙门都有珍贵特产,但因为内部争权夺利的混乱,亦或掌门人手腕不力,经营不善,没能有效的利用起来。 便开创了加盟模式,主动寻找拥有相关特产的海国、仙门和岛屿,邀请其加盟入股商会,然后依仗加盟的势力背景用心经营,大方分红。 久而久之,倒也真让他弄出了一片不小的基业来! 他出走带出来的弟子、后人,便成了五大家族的前身。 这些年五大家族的修士纷纷拜入那些与商会有关系的仙门门下,数百年下来,倒也发展的根深蒂固,底蕴深厚了起来! 千年前,风阳真人因缘际会,获得了一部妙法,又在各大加盟仙门的支持下晋升化神。而百舟海会这些年发展已经不逊于寒阳派,昔年争夺大权的那位师兄也派人来赔礼道歉,两家就此和好。 总而言之,此人乃是一位八面玲珑,手腕极高的人物。 近些年来,因为之前晋升化神时所用的秘法隐患极大,寿元渐渐耗尽,而突破元神的生死玄关依旧无门,百舟海会便四处为其寻求延寿之法。 不止钱晨,许多人都看出五大家族的后人,虽然有几位元婴修士,但手腕比起风阳真人差了太多,风阳真人一旦坐化,百舟海会便难以在几大仙门之间维持平衡。 只怕有不小的可能被那几家仙门瓜分! 如今风阳真人还未坐化,五大家族的子弟便开始勾结外人,搞起了小动作,闹的如今的商会乌烟瘴气的,也因此才泄露了钱晨的某些消息。 不然在风阳子执掌商会的时候,其口碑还相对不错,很难想象会有勾结劫修之举! 风闲子还在谈话之间,隐晦的提点了一下那位风阳真人的化神秘法,据说其闭关的时候,有人在海市中布局炮制了一个秘境宝藏,四处散布线索,在海外闹出了许多风风雨雨,最后一群海外修士前去寻宝,结果自然是全军覆没。 而那位风阳真人晋升之后,飞舟海市的一个著名的花楼——妙玉阁;一家经营了数百年的消金窟——极乐楼;一个施舍无数,一位百年间救助了数不尽的凡俗的有道仙真:乃至于一个著名的劫修集团。 都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或是经营不善,倒闭关门;或是就此沓沓冥冥,不闻踪迹;亦或干脆就在百舟海会的主持之下,被彻底剿灭了! 钱晨联系今日那百舟海会驻地的种种布置,微微皱眉道:“这听起来像是魔道的七情六欲化神法!” “以红尘之中七情六欲磨砺神魂,斩出分神化身来,最后将分神化身炼成一尊七情天魔,一尊六欲阴魔。到这一步有三种成就,一种将七情六欲化为外魔,引发劫数,在无穷爱恨情仇之中斩断一切,破劫而出,此乃炼魔为道。” “亦或以自身魔念降服两尊魔头,炼化,借此炼成魔道他化自在天魔身,亦或炼成本命——七情六欲妙相天!此乃以魔制魔!” “最后一种办法,便是借助那两尊魔头,供奉自己,来突破化神,但这种方法就偏向于和交易,借助外力而成道,有无穷后患。” “炼魔成道需要大毅力,大智慧,以魔制魔非但需要关键的魔道心法,更需要极为高深的魔道修为,唯有最后一种,虽然也能突破化神,但炼成的两尊魔头分神随时有可能作乱,需要不断镇压!” 钱晨想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那风阳子,不会真是魔门养的猪吧!” “不对,要是真是魔道养的猪,早就应该下手了!哪会等他长那么肥,魔道可是十分讲究性价比的!” “而且七情六欲化神法,只需要以自身炼成的魔头潜入其他修士体内,暗中挑动,汲取极端的七情六欲便可。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看来此人也不是没有看穿魔道的阴谋,估计自己暗中修改了不少……初步挣脱了魔道的陷阱!” “前日看到那范存禄的修行之法,似乎就是一面放任心猿意马,七情六欲放肆,一面却又谨守根基不失……那范存禄行事放荡,却还保留原元阳之身!而那燥热的香气,虽然对修行不利,但若是用来引动自身的恶根浊念……” 钱晨皱眉推算:“如此,便可以在结丹境界之时,提前炼魔成道。炼化自身蕴养的几个魔头!” “不过风阳真人未必有我这般了解魔道,他所创的法门,应该是在元婴,也就是阴神境界才开始‘斩魔’!带着盗取了自身大量精元的‘魔头’,或是种在一个同境界的修士体内,或是直接放任魔头走脱,然后在魔头渐渐恢复修为之际,以秘法顺着联系找到魔头,将其斩除……得到道心的反馈和魔头的精元,便能直接突破境界!” 钱晨直接翻出自己调查的那几个百舟海市元婴修士的修行历程。 看得出来,虽然他们有所掩饰,但每隔一段时间修为便会有一次大的跃进,那几个元婴真人的晋升速度,居然不比仙门大派的真传种子差上多少。 而且,还不乏有元婴修士莫名陨落的! 甚至这般陨落的修士数量还不小,不然今日百舟海会的元婴修士,应该还要多上两倍才是! “这是玩脱了的!” 钱晨点了点这几人,感叹道:“再大胆一点,我猜这些玩脱了的五家修士,说不定是风阳子故意舍给魔道,换取魔道不追究自己的事!” “在自家的根基之中,开创炼魔成道之法,利用魔道筛选出真正可堪造就的传人,而那些稍有不堪的,便主动牺牲,舍给魔道!” “难怪算计他的魔门这些年没什么动静。每每有元婴级数的出产,是我我也舍不得动他……好气魄!好算计!好狠的心!但他寿元要尽了!魔道只怕在酝酿一次大的收割,要把他这个韭菜根都给刨了!” 钱晨虽然不能肯定风阳老祖便是如此算计的,但他在魔道之上造诣极深,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和对风阳真人此人发家时的种种做的性格分析。 倒觉得,如此做法是最合此人的性格! “大胆投机,小心算计,气魄极大,舍得牺牲!我要是他,便会如此做!” 钱晨浑然不觉得,自己回去以后,凭着这些零零散散,在海外修行界高层人人皆知的东西,就分析出了这么一堆。 才看了两眼百舟商会,便把他们最大的秘密和底牌都扒干净了! 这有多可怕,有多过分! 他只是随手针对风阳真人的这种特性,做了一部分计划,首先是若是动手,如何拿下此人! 钱晨出门买了一份寒阳派的低阶功法,分析其修行的根基所在,然后大胆带入魔道的七情六欲化神法,以及前日窥探到的五大家族如今修行的斩魔秘法,隐隐勾勒出此人成就化神的修行轮廓。 然后从魔道在秘法之中遗留的后手入手,找出了风阳老祖可能存在的种种破绽。 钱晨推算,大概用到八九个破绽,自己便能斩杀此人。 “全力出手,要用三个呼吸的时间!” 钱晨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十九处破绽,这里有的要以人心之毒炼制毒丹,有的要祭炼几种,有的要用到魔道的法门,其中五成的破绽都是通过魔道以魔制魔,修成七情六欲化神法的他化自在天魔身推衍出来的。 范某人恐怕不会想到,自己临时起意招来的某位散修,以及某些预防不测的小小算计,招来了什么。 同样,某人为了以备不测,准备了万全的计划。 一旦有变,就以将五大家族上上下下,从化神老祖到筑基修士,全数斩杀为目标的小小算计! 若是知道了,范某人只怕除了恐惧和战栗,还会十分委屈吧! 我就这么看了你两眼,你就准备杀我全家? ………… “乱神迷情魔箓!完成!” 钱晨看着耳道神辛苦图画完成的,一张黄纸血痕的符箓微微点头道。 上面的痕迹,好似胡乱涂鸦,但看了让人想吐,看得久了更会头痛欲裂,甚至有神魂溃散之忧! “三毒三尸三丧神……三种毒丹:蚀心九虫丹、迷神尸气丹、乱魂爽灵丹;三尸魔神:上尸踞、中尸踬、下尸蹻;由百邪之气炼制的三种邪祟:付丧神、乱丧神、迷丧神……” 钱晨一一数过去,炼制这些、丹药、邪祟,以他的丹道和魔道造诣,倒也花费不了什么功夫。 “他化自在天魔法!” 钱晨一挥衣袖,只见无数魔影从他袖中钻出,化为一道魔光笼罩了整间洞府,魔光飞舞之间,似有昔年钱晨所杀的幽忘老魔魔躯成就的痕迹。 “太白斩情剑气!” 钱晨屈指弹出六道剑气,聚合之间化为一道冰魄剑光,剑光煊赫,来去之间势不可挡! “冰魄雷光!” 钱晨一声轻喝,剑光化为一连串雷声,愈越来越响,最后被钱晨拢入袖中,彻底泯灭。 钱晨抖了抖袖子,一股冰屑被他倾倒出来,这才抬头道:“如此,应该有几分把握了!” 他伸手接过一张在头顶不住盘旋的飞符,这才不慌不忙,让金银童子两个看守好洞府,自己携着耳道神,朝着约定的地点而去。 范存禄并未约在海市之中,钱晨驾着飞云兜向着外海飞出了数千里,便看到一座荒岛。 此时那张飞符还在袖中颤抖,朝着这座荒岛不住冲撞,钱晨随手闭了袖中的乾坤,隔绝了飞符的感应,自己在云中又停留了许久,采集九天清灵之气,慢慢打磨法力。 待到一夜过去,他算得寻常的通法修士,在飞符引路之下,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才在采了今日朝阳的先天紫气化作一朵莲花之后,缓缓降落云头,落在的岛上! 数里方圆的无名小岛上,除了范存禄和他身边的二个老仆外,还有高矮数人,或面向朝阳采紫气,或盘坐炼气,或是相互熟识,站在一起相互问候! 第十三章海中秘境 钱晨悠悠驾云而来,才靠近那座荒岛方圆百里内,就被人发现了。 来人见他驾着云头,似乎也颇为惊讶,远远的架起飞遁法器迎了上来,抱拳笑道:“这位道友倒是面生的紧,莫非也是范公子邀请的同道?” 钱晨微微一笑,道:“正是受邀而来!” 那道人又把手中的拂尘一摆,打了个揖,唱喏道:“贫道左元,乃是群岛金鸡观的观主,因见道友驾祥云而来,风姿卓尔不凡,便有结交之心。” 钱晨看他头戴三梁冠,身着水火道袍,足蹬云鞋,一身衣冠打扮,乃至随身法器,无不暗合道院的规矩。 虽然仙道乃是三位道祖所开,修士皆自称修道之士,也常做道士的打扮,但这般法度严谨的,只有元始道门下的受箓弟子、道院门下才有的规矩。 但看其头顶透出的法力散而不凝,杂而不纯,不禁好奇道:“我观道友法度严谨,似是受过科仪的,莫非金鸡观竟是道门的丛林?” 左元道士面皮一红,唯唯诺诺道:“在下心慕道门,但未能有幸拜在门下!” 钱晨这般询问,吓得他都不敢再自称贫道了! 原来是道门的粉丝!钱晨心中恍然。 左元急忙解释道:“吾观《灵宝道祖说法经》有云,心慕大道玄门者,只要秉持戒律,修持十年以上,皈依道经师宝,自书神符上告三清圣境之后,便可算道门中人。并不禁散人自行修持!也无需授箓开光!” 钱晨以望气之法,看了一眼他头顶的气运灵云,发现真有一枚神符沉浮其中,镇压一缕清气。 而听闻他话里的语气,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样子,透着一股心虚气短。 但这居然是真的! 此人凭着几本道经,持戒多年,已经蕴养了一股道性,虽然法力尚属旁门,资质也不甚佳,但就凭借此箓书,便已经算在了道门的门庭之内。 说起来也惭愧,钱晨身为根正苗红的道门弟子,却从来没有皈依过道经师宝的。 他整天太上、太上老儿的在口边叫着,显然对三位道祖是没什么敬意。而他虽然也经常翻阅道经,但大多都只是参悟经中所载的大道玄理,遇到和自己观念冲突之处,三省过后,还会暗暗批驳一番,也谈不上什么真信。 至于那几本根本经文,却都是太上自他的记忆中抄来的,每次翻阅的时候,还会偷笑太上这厮一番。 道门的科仪戒律更是一扫而过,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灵宝道祖说法经》他也看过,对其中所说大道玄理,元气变化,乃至道心神性都颇有感悟,但那些持戒、皈依、赤书、黄符、道箓、科仪的部分,是从来不去细究的。 却没想到,遇着了一个真正的道门信徒,才发现道门所言广开门路,度化众生却也真个不假。 难得见如此道人,如何不正色以对。 钱晨双手结太极印,一个浑圆如珠的手印道:“道友所言无差……贫道钱晨,见过道友!” 太极、道一、灵宝三法印,代表道门太上、元始、灵宝三支,而后面的手印又代表某一只嫡传的身份。 少清剑派是剑指,正一道乃是卷轴,代表其传承的灵宝少清剑和封神榜。 而钱晨最后所结代表楼观道的法印,混元如珠,自然就是钱晨本体道尘珠的标志。 可以说这两个手印已经将钱晨的身份坦然相告,乃是真正的道门弟子相见才有的礼仪。 那左元道士自是不知这些隐秘,但看到钱晨正色施礼,却也高兴不止,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钱晨便请他同上云头,朝着岛屿落下。 到了岛上后,除了范存禄身边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上来迎接,说了几句有的没的,提点钱晨再次等候之外,便没有什么招待了。 还是那左元道士为钱晨介绍了几位同道,都是些通法境界的修士。 要么是左元这般知根知底,有家有业,连自家的门派都在百舟商会眼皮底下的通法修士,要么就是范存禄所在罗真仙门的内门弟子。 钱晨所来,倒也并非最晚的一个,范存禄携着两位老仆并没有马上出发的意思,而是时不时的扫一眼远处,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钱晨便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盘坐下来,静候出发之时。 倒是那左元老道也凑了过来,笑道:“贫道金鸡观立下山门之际,曾欠下了百舟海会的不小人情,因此就算知道范公子所图不小,也不得不来淌这一回浑水!百舟海会生意做得极大,这回不知又找到了什么险地,要借助我等之力。” “但贫道观之,那范公子只怕也信不过我等,必然又从罗真仙门内,请来了哪位结丹真人……” “在下乃是中土散修,新来海外对此地不太了解,那罗真仙门是何门庭?”钱晨笑问道。 “罗真仙门乃是百舟海会的大东家之一,那范家世代都有弟子拜入门内,在其门中也有不小的势力,乃是罗真仙门十六世家之一,更早就投靠了掌教罗家麾下。不过道友既然是中土人士,缘何来搅这一摊浑水啊?” 左元老道揪着胡须,瞪着眼睛问道。 钱晨微微一笑道:“我曾重金求购一株灵根的线索,范少东与我说此地可能有一株灵根,我便来了!” “原来道友就是斩杀李氏兄弟那人!” 左元老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就在此时,西方的天际一线灵光翻涌,来势极快,几声震响,便有一条云阶跨越而来。 当头的一位修士身披织锦道袍,博带峨冠,带着几个通法修士跨下云阶,他卓立云头,傲然扫视了一眼下方的众人。 范存禄连忙带着两位老仆上前相迎道:“师叔!” “范师侄!我此次出手,只是为了你承诺的那一斗云精砂,因此帮你对付几个散修可以,除去那黑蛟也罢……但若是你想让我冒着性命之险,帮你做事,那师叔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云头上的修士不冷不淡道。 范存禄满口称是,只言师叔出手一回便已承情,不敢奢求其他。 那修士这才神情稍稍舒展,脸色缓和了少许,道:“我从来都是丑化说在前面,师叔虽然说话难听了一点,但句句都是真心所言。而且但凡我所言之事,都从未失信过。此次带着这几位徒儿出来,也是找了其他的理由,师侄儿倒不用担心消息泄露出去!” 左元老道在旁边暗暗咂舌,小声对钱晨道:“难怪这位真人愿意出售,云精砂乃是炼制云禁法器的重宝,一斗云精砂,只怕炼制两三件法器都够了。若是加在那云阶之中,足以提高其质地一大品级。论起来,道友被人几句话就骗来了。未免太亏了些!” 钱晨笑道:“在下只是区区通法修士,哪里敢和结丹真人相提并论。” 左元老道士忍了许久,才忍不住悄悄开口道:“但我观道友所驾的云色,品质更在这云阶之上。休看此宝来时气势汹汹,声势煊赫,实则道友的云禁法器,才得云法的清灵之要!云禁……不是看谁飞的快,声势大,而是看谁飞得高!” “如此,道友未必输给了他!” 钱晨笑而不语,这老道是海外少见的古法修士,能看出点蛛丝马迹也并非是偶然…… 待到那罗真仙门的结丹真人也到来之后,范存禄终于带着众人出发了! 他张手打出一面玉牌,玉牌上雕琢的一只蜃龙吐出浓厚的光气,笼罩了众人。 蜃气模糊了众人的身形,使得一行数十人的光影扭曲,凭空消失在海面上。 蜃气的笼罩之下,非但外面的人失去了钱晨等人的踪迹,就连蜃气之中的诸多修士神识也难以外放窥探外界。 神识触及蜃气,便会被其中的幻术所扭曲,这件法器能收发幻术,遮蔽神识,倒也品质不低。 “听闻海外有蜃龙,吞吐的蜃气甚至可以幻化出一个海国,许多误入其中的修士,往往都在海国之中成家生子了,待到蜃龙离去,才知道是幻梦一场!” “但这般的蜃妖道行堪比元神,而这件玉牌应该只是海中的巨蚌所修成的蜃妖的蚌壳所炼。这蜃气较为浅薄,只是结丹修士的神识便无法遮蔽扭曲了!” 钱晨伸手沾染了一点蜃气,感悟其中的幻术。 随手便将这点蜃气幻化为一个假身留在原地,自己真身则跑出了蜃气笼罩的范围,在众人的头顶驾着云,悠悠的跟着飞。一边观看周围的景色,一边透透风! 这些人飞了一日有余,才看到远方的天色有异。 只见海天之间有一片墨色的海域,漆黑深沉,望之不是善地。 钱晨探出神识,才发现那些漆黑的色泽,竟是海中玄黑岩石透过水面所染,原来这方圆百里的海面下,都是一座水下的死火山,距离海面不过数丈。 范存禄到了这片海面,才散去蜃气,道:“诸位!我们到了!” 众人看了那下方的海域,均面色有异,那罗真仙门的结丹真人看了看周围,突然笑道:“原来是一沉寂的海下火穴,若是火脉尚在之时,倒是可以用来炼制法器。如今虽然沉寂了,但依我看这火穴尚且有一丝生机,只怕万年之后便会再次活跃、喷发,抬高陆地,形成岛屿。” “若是我们能等到那时候,此地倒是一处极好的修行之所!” “师叔说笑了!”范存禄赔笑道:“哪有人能活到万年之后?此地另有一番玄妙,诸位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他来到了黑海之中的一个洞口边,那洞口呈深蓝色,混圆整齐,犹如这黑色海域的一枚眼睛一样。洞口直径百丈,应该是水下那座火山的火山口所在。 范存禄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只见那座蓝洞突然暗流涌动,地底传来雷鸣一般的声音,洞中的海水突然化为海流喷涌而出。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高达千丈,水柱后半截蕴藏着极大的热力,海水已经蒸腾为水汽。 这时候,范存禄才大喊一声:“通道已开,诸位请随我一起跳进去!” 原来的蓝洞已经化为幽深不见底的洞穴,周围的海水涌入洞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随着一股巨大的吞摄之力隐隐袭来,众人才放出护身的法器,随着范存禄一并进入了洞中…… 第十四章陷阱埋伏,庐舍大秘,血衣一剑 刚刚进入秘境之中,钱晨就脸色微微一变,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身影犹如泡沫一般,骤然溃散,化为一只灵蝶在原地蹁跹飞舞。 罗真门的结丹修士脸色一变,厉声道:“不对,这是假身?此人没有跟进来!” 范存禄脸色阴沉,对那只灵蝶怒喝道:“钱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蝶无辜的扑闪着翅膀,身上传出钱晨平静的声音道:“我若是你,便该多想想怎么从此处逃出去了!” 范存禄神色大变,身边的那位桂姨老仆闻言身影化为一道黑线,朝着头顶的秘境出口冲去,但还没有到头顶海渊的洞口,便被一面凭空显化的黑色大旗卷起,那面黑色的大旗猎猎展开,旗面上三颗血色的大星呼啸冲出,朝着桂姨身上砸落! 三颗血色大星,都是由九天星砂接引七杀星力血祭而成,杀伐之气极为强横。 从旗帜中砸落,犹如空中拖拽着彗尾的星辰,轰然撞在桂姨身上。 只是一枚彗星,便打穿了她身上的护身法器,第二击,第三击接踵而至,瞬间便粉碎了这位结丹老仆的肉身,她的神魂一声哀嚎,被那面黑色的大旗随手卷上去,禁锢了起来! “哈哈,有了这只老狗的神魂,我又能再祭炼一枚杀星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冷笑着,从海渊之上现身,此人接过黑色大旗,完全隔绝了众人的去路。 范存禄咬牙切齿,颤声道:“铁血煞星旗!你是七杀岛的哪位当家?” “蠢货!”罗真门的结丹真人心中暗骂一声,这时候就算知道此人的身份又怎样?死的更快一些吗?他一面暗骂自己不谨慎,只因为这一点蝇头小利,便涉险搅合到百舟海会的那摊破事里面,一边探出灵觉小心戒备,一边抖落袖子,放出数百只纸鹤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这处秘境乃是地下的火脉枯竭而成,应该还有其他通道才对! 罗真门的结丹真人一边在心中算计着剩下的人藏在何处,一边随时准备断尾脱身,他暗中祭起一件法器,埋伏在自己脚下,眼睛的余光看见钱晨所化的那只灵蝶朝着远方飞去。 灵蝶的身影闪烁之间,飞出百丈。 便有一只大手凭空显化,一把将那只灵蝶捏住,听得一声冷哼道:“此人倒是谨慎,没有真身进来,而这一道假身不知怎么的便发现了我们的埋伏!好在辛成子道友堵在外面,应该不至于放此人走脱!” 一个身穿黑袍,浑身都隐藏在黑袍法器之下的男子,不急不忙的从一旁现身出来! 手持大旗的男子冷笑道:“这些人已经必死,你又何必继续藏头露尾?” “我等和百舟海会作对,难道还怕人知道吗?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杀你这只小狗的,便是堂堂七杀岛的二当家——扛旗力士铁青海。”他一拍胸膛,身后的黑色大旗骤然翻卷,又冲出了三道血色彗光。 护在范存禄身前的那名老仆,眼睁睁看着三道必杀了桂姨的彗星,朝着自己等人从来,他一咬牙,对身后的范存禄道:“少爷,方才那钱道人提前察觉不对,即刻抽身而去,一路上更没有被煞气迷惑。想必其真实修为,远非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如今能救我等的,只有此人了!” “让那钱道人通知商会的供奉来救我等!” “为老祖延寿之事,定然被人泄露了出去,才会招来这么多本会的对头!” 老仆一声怒喝,袖中飞出数团乌黑的雷光,炸开化为漫天霹雳乱走,如长蛇舞动,朝着那三枚彗星绞杀而去。 钱晨一点神念寄托灵蝶,将这一切看的分明,不由暗中摇头,那七杀岛的铁青海方才出手击杀那位桂嬷嬷的时候,显露的法力便已经远超这两人,也只有那位罗真门的结丹修士能匹敌一番。 但这老仆出手之际,居然还留了一分心神护住身后的范存禄,让人不知是赞叹他忠心耿耿,还是笑他轻敌大意。 面对远超自己的大敌,他也配留手吗? 钱晨更没有立即出手的意思,此番因果应该是百舟商会的对头准备对付风阳真人,乃是百舟商会这些年积累的人劫,和他一介散修钱晨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只是两枚血色彗星落下,便将这漫天阴雷震碎。 就在第三枚血色彗星连同那面黑色大旗,就要一并落下,将那老扑也收入旗中之际。钱晨化身的灵蝶一个扑闪,便从那黑衣修士真气凝聚的大手之中飞了出来,灵蝶处于真幻之间。 这一刻,钱晨正在海渊之上,闭目陷入了梦境之中,一道剑光自海面之下横斩而出,瞬间斩裂虚空,将钱晨拦腰砍断。 但剑光犹如斩到了虚影之上,从钱晨的身上透过,这一刻灵蝶化为了实质,黑袍修士咦了一声,真气凝聚的大手祭起一道法器,定住了灵蝶,但此时灵蝶化为虚幻,遁入了梦境,梦中的灵蝶头顶触角垂落一丝雷光,融入那残余的丝丝雷霆之中。 而外界的钱晨的身影却骤然化为实质! 他冷冷扫了眼黑色的海面,挥手招来少清的信物飞剑,弹指间剑光迸发,钉入了海中,剑光贯穿了重重海水,破入那一处礁石之中……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真幻的转变只如一梦一醒一般,了无生息,毫无异象。 黑袍人死死盯着自己掌心的蝴蝶,不知这诡异的变化,究竟发什么什么? 残余的电光回卷,一道微不可查的青色雷霆,粉碎了砸下来的最后一颗血色彗星…… 铁青海一声闷哼,大旗回卷之间,层层叠叠的铁血煞气浮现旗面,来回冲刷,才将那点电光消弭,那一点强横的电光,饶是他已经结丹中期,也有一丝心悸之感。 这一道雷霆的威力,已经是神雷级数。就算神宵派结丹真传出手,只怕也不过如此而已! 铁青海一声闷哼,喝道:“诸位还在看热闹?若是走脱了这些人,惊动了百舟海会,我等还有机会对付那风阳老狗吗?” 虚空之中轻笑一声,一朵粉红的桃花冉冉升起,伴随这一个曼妙的身影犹如粉纱帐幕的桃花煞气,伴随着那朵桃花法器,将三位试图逃离的通法修士定了在原地。 一只巨大的独角紫虬也自从众人脚下蜿蜒而来! 紫虬竖起上半身,只是一甩尾,便将几位通法修士祭起的法器扫落。 那些法器身上灵光灼灼,显然皆是精良之器,但砸在那紫虬身上,只在那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上,砸出一点白印来。 紫虬身上传来滔滔江河汹涌之声,一道玄黑的水光在紫虬身上凭空卷起,犹如浊浪翻滚,水光敛聚,化为一道玄光伴随着那条翻江倒海的巨尾,朝着众人重重的砸下去。 老仆出手护住范存禄,不料那粉色桃花,铁血大旗,紫虬内丹突然同时打出,将他生生毙杀! 范存禄心中一片绝望之色,显然这一切都是别人布置的杀局,他几番试探这处险地,其中便有这只紫虬据守,杀了他不少道兵,但今日一见才知道,此蛟竟然是由人所豢养。东海有龙宫驻守,故而蛟龙之属甚多,若是天生地养的妖蛟还好,如果蛟龙之属一旦修行了道法,神通法力便会远超同级的修士。 而能豢养蛟龙者,又无一不是修士中的强者。 如此仅凭这一只恶蛟,背后那人便能足以留下他们所有人。 但今日算计他的人,仅是已经出手的便有四位之多,据说还有一位留在外面,想来是防备他们有什么办法冲破了此地的阻隔,传递出消息去。 而自己先前请来的那为钱道人十分神秘,一道假身居然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更在进入陷阱之前便识破了埋伏,以此人表现出来的聪明,就算成功逃脱,也大可抽身而退,不去沾染这等麻烦事! 范存禄福至心头,面对那只被黑衣人他擒拿在手中的灵蝶,指天发誓道:“钱道友,你若能救我等脱身,我愿在此立誓,必为道友拿到心仪的灵根灵植!若违此誓,叫我为心魔所噬,百劫不得超生!” 扛着黑色大旗的铁青海冷笑道:“你还指望外面那人来救你?他是有些本事不假,这道假身我等就未能看出来……” 黑衣修士捏着灵蝶,冷笑道:“是蜃气!虽然这道蜃气十分单薄,但此人的幻术实在高超,而且这化为假身的灵蝶,给我一种若真若幻,仿若分身的感觉,并非寻常的傀儡!” “我瞧那人,最高也不过是结丹境界,不然逃得应该是我们,他有些本事应是不假,但如是说能杀得了外面的那位道友,却有如何可能?好叫尔等知道,这次我们来了多少人对付你们百舟海会,外面防备你们最后的求救手段的人是谁?” 范存禄眼睛血红,盯着他道:“是谁?” 铁青海仰头大笑道:“昔年风阳老狗为了成道,扶持了一个劫修团号称海狼会!其魁首血狼劫掠往来的商船,甚至攻打各处的港口岛屿,杀人无算,待到为风阳老狗收集了足够的怨念血祭之后,却又被你百舟商会反手剿灭。岂料血狼早就防备着你们动手,将这些年积累的巨大财富,全都转移埋藏,留给了自己的后人!“ “风阳老狗不在乎这点财富,而你们五大世家却贪婪的紧,千年之前,终于叫你们找到了血狼的财富,将其后裔建立的家族屠戮一空,彻底掩埋了尔等的丑事!” “但你们为什么不想一想,血狼都知道狡兔三窟为自己的后人留下一份家业,他的后人又如何不防着你们?别忘了!血狼横行之际,杀了多少结丹甚至元婴修士,凭的是什么?他的后人害怕泄露此时,不敢修炼那惊天神通,但你们五大世家屠戮之后,侥幸逃生之人,便再无这等顾忌!” 范存禄脸色一变,颤声道:“磨剑染海的血衣侯!” “没错!就是我七杀岛的大当家,昔年屠戮土木岛,在海边洗剑,血染海疆的血衣侯!” 铁青海冷笑道:“我也是昔年血狼的一支后人,先祖怕我们沾染祸事,禁止我们修炼七杀大术!但没想到,我等已经隐姓埋名了,你们五大世家还是不肯放过。如此,再禁七杀大术又有何用?” “铁血大旗、血瀑剑术、藏灵蕴血、百杀求空、血影遁法、寻血秘术,除了最后一术天魔化血先祖自己也没得到之外,为了不让尔等发现端倪,大当家以绝世天资,融汇六术,练成寂灭生杀的无相血影剑法!” “尔等百舟海会失踪的那三位结丹后期的长老,你可知他们是怎么死的?”铁青海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盯着面色惨白,几无血色的范存禄,狞笑道:“没错,就是我们七杀岛围杀的!” 他一指那黑衣修士,冷笑道:“此人多半是你们生意上的对头派来的,藏头露尾,不敢显露真面目!” 黑衣修士冷哼一声,挥袖并不解释,范存禄在在心中不断猜测此人是哪家商会派来的! 铁青海有一指那朵桃花法器下的妙曼身影,道:“这位藏玉妙音门的女修,小狗可认得?也是你先祖留下的债。” 女修盈盈一笑道:“我妙音门舍了一代弟子的清白,倾力相助风阳子化神,岂料你祖师落井下石,非但不应诺交出那笔剩下的巨资,反而翻脸夺我门中至宝……没想到今日,他寿元竟然真的将尽了!真是报应不爽!说实在的,本门先前还不敢确定,才与人设局,透露出此地有你所需的幽魂云母的消息!” “如今非但确定了风老鬼寿元将尽,还猜出了尔等准备炼制的延寿丹药。” 黑袍修士平静道:“毕竟我们同时放出了十三种用于不同延寿丹药的灵药消息!虽然你们很聪明,将所求的灵药混杂在其他种种灵药之中,但依据你们下手的决心不同,也有你们五大世家自己人通风报信的缘故,我等才终于锁定了其中一种……那便是唯一需要幽魂云母的黑天转生丹!” “风老鬼化神有缺,终于不能再强行延寿!所以你们便想炼制可以叫人完美夺舍一次的转生丹!”妙音门的女修冷笑道。 范存禄死死盯着几人,罗真门的结丹修士脸色也更加难看,听范存禄道:“所以,先前海市之中出现的函光仙芝草、先天灵胎光都是尔等出售,用来试探我百舟海会的?” “没错!”铁青海道:“为此我大哥血衣侯亲自出手,劫了你们范家的商船,抢走了九翎凤眼草!” 范存禄心中更是绝望,血衣侯自从闯出名号来后,与人斗法,劫掠修士从未失手。 其在风闻楼潜龙榜上的名号,也是实打实的杀出来的,据说此人杀敌之时,以奇异法诀掠夺人精血,融入飞剑之中,可以燃烧敌人精血化为剑气,增加飞剑的威力。 故而对敌之际极为嗜杀,浑身缠绕精血犹如浴血,才被人称为血衣侯! 这样精于杀戮的修士,以一敌多位结丹真人都只是等闲,没有四五位结丹后期的高手,绝对抗衡不了他。 押送九翎凤眼草的船队,只是结丹修士便有九人之多,远不是他自己孤身一人请来几个帮手就来此地冒险可比的,血衣侯固然有帮手,但能袭杀一整个船队,其剑法之可怕,已不用在提。 今日这一局,怎么看都是十死无生的杀局。 就在范存禄面露一丝狠厉之色,准备引动自己体内的禁制之际,却发现自己手脚发软,甚至连一丝神识都提不起来了。 看到他骤然瘫软下去,黑衣修士冷笑道:“不是为了防备你自戮,我等何苦说那么多?”他转头对妙音门的女修赞叹道:“妙音门精心炼制的七妙化元香,果然不凡!如此,我们可以慢慢炮制他,定要拷问出风老鬼准备的庐舍是何物!” 妙音门的女修掩嘴笑道:“道友谬赞了!奴家有一百种方法,叫他开口呢!” “还想逃!”铁青海拎着罗真门的那位结丹修士,冷笑道:“你倒也谨慎,知道此地杀机暗藏,不敢擅逃,中了七妙化元香的滋味如何?你是结丹修士,拿下可不容易……” 他对那巨大的紫色蛟龙一点头,蛟龙张口吐出了一位身材枯瘦的修士,他浑身粘液,手中却抓着一个神似罗真门结丹修士的偶人。 此人嘻嘻笑道:“非得又我暗中下咒配合不可!就怕你心下一横,杀了旁边这小子!” 左元道士浑身瘫软的绝望闭上了眼睛,心中暗叹道:“终究还是为这点人情,赔上了自家的性命去,所以修道人万万不可欠人家的因果啊!不知我死后,金鸡观是否还能维持下去,那几个劣徒,可千万不要堕了祖师的道统啊!不知钱道友能不能逃出去……那血衣侯如此可怕,难啊!” 铁青海将头微微一仰,看向头顶的海渊,皱眉道:“大哥怎么还没斩了那人回来?” 黑衣修士冷笑道:“我等汇聚至此,便是为了从这小子脑袋里撬出风老鬼准备的庐舍相关的线索,我们排除了五大世家这么多人,就这小子可能知道一些消息。若是从他神魂之中挖不出什么消息,还要劳烦紫虬道友,将他炼成巫偶才是!” 紫虬吐出的那老者喋喋怪笑道:“那是自然,尔等只管相信我的手艺,只要这小子不遇到元婴老怪,绝对没人能看不出什么来!” 其他几人听到他那古怪的小声,心中具是一寒,此人实在太过古怪,他们甚至分不清他是某位培育了紫虬的散修,还是那只紫虬才是它的本体,而这幅肉身只是它伪装的躯壳? 但众人联手,本来就只是为了对付风阳真人这个老怪物,相互之间只怕是利用居多,就不用谈信任这种小事了! “风阳老狗乃是枭雄性子,其不是没有转世重修的机会,而且他若肯舍了肉身,将阳寿转为阴寿,在苟延残喘千年也不是不可能。如此情况下,他为自己准备的庐舍,定然拥有极大的秘密!应该是他准备弥补自己修行缺憾的一个后手!”黑衣散修狞笑道:“我们若能夺得他为自己准备的庐舍……” “什么秘密!”海渊之上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 随即一个满是血污的人头被扔了下来。 铁青海这一刻整个身躯都凝滞了,他止不住的颤抖着,死死盯着那满是血污的人头,他扒开人头的乱发,露出那个和自己有些相似的面孔,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浑然非人的凄厉哀嚎:“大哥!” 钱晨擦拭着手中的少清信剑,在礁石上就地一蹲,探头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海渊,对下方的人道:“什么秘密?能说给我听听吗?” 第十五章玄光覆地,翻脸背刺,天生灵胎 就在范存禄被这峰回路转的一幕,心中又惊又喜,激动的热泪盈眶之际,那几位结丹修士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呵呵呵!” 黑衣修士看着自己脚下的那颗人头,干笑了两声,朝着空中的那只灵蝶抱拳道:“这位道友,我等几人在此联手只为对付风阳老狗,与其他人无干。” “若是道友对风阳老狗的转世庐舍感兴趣,我等自当如实相告……” “那老狗昔年为了化神,犯下了不少因果,如今前缘反噬,一饮一啄皆由前定,道友与他无亲无故,又何必来淌这一趟浑水呢?” 妙音门的女修也诚恳相劝道,她甚至连修行的魅术都收敛了! “你说得对!”上方幽幽传来的话语,叫范存禄心中刚刚升起的火热便是一寒。 “修道人缘何无故沾染因果?我来此地也是受此人诳骗,只答应不与他争抢那幽魂云母,如今既然连这幽魂云母都只是诸位布置的一个局,与他自是两清,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钱晨言下之意,竟十分的冷漠,并不将范存禄的死活放在心上。 此刻范存禄的心中如何追悔莫及,也再难改变前因。 他只能在心中疯狂的呼喊:“既然有如此神通,为何不早说?伪装成通法修士很好玩吗?你若显露身份,我自然以礼相待……” 一时间,范存禄心中无数念头闪过,似有一只毒虫噬咬,百味陈杂。 “但……”钱晨缓缓道:“诸位下手之际,已将我卷入其中。我杀了你们其中一人,已经结下因果,自当早日了却才是!” 说罢,众人便见头顶之上一道五色光华落下,转瞬之间便漫天流转,彻底笼罩这海渊之下的枯萎火脉。 五色轮转,随即白、黑、黄、青四色收敛,铺天盖地的火行神光一直深入到了地底三千丈,还活跃的火脉之中。 黑衣修士脸色大变,出声道:“五色玄光!” 那只独角紫虬也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那一头枯发的老者上半身,道:“该死,这是丹成一品的古法修士” 黑衣修士喷出一口精血,吐在一枚金锥之上,金锥爆发出强横的法力波动,随即黑衣修士与金锥人器合一,化为一道白光朝着旁边的石壁钻去。 但那笼罩此地的漫天火光之中,一点白光一闪,便将那枚金锥收去。 黑衣修士被白光刷落,黑袍的胸前血迹斑斑,他一手捂着胸口,艰难喘息道:“道友!都是误会啊!” 驾驱紫虬的老者脸色更加难看,失声道:“道友既已修成大神通的雏形,当是此世第一流的真人,我等有眼无珠,犯到了道友的头上,哪里还敢追究什么?” “我等愿意将所知尽数相告,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火行神光已经勾动了地底的火脉,众人举目望去,四面八方都被红色的火光笼罩,而自己等人的法器一旦放出来,便要被头顶悬着的五色玄光收去。 海外的新法修士以五行为根基,面对五色神光,便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克制的死死的。 也是他们一看到这般五色流转的玄光,便大惊失色的缘故。 那妙音门的女修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可怜兮兮的哀求道:“道友可是孙天师门下的徐道覆?” “我等绝不是有意冒犯,对道门更是恭敬有加。还望道友看在我妙音门祖师的份上,网开一面!” “哦?”钱晨原本就没想杀他们,当即火光微微一顿,道“你们也认识徐道覆?” 火行神光已经勾动了地肺毒火,纯白的太火化为数道粗大的火舌,从岩浆深处蔓延出来,环绕着几人! 黑衣修士看了看周围,不禁暗中叫苦道:“这五色玄光封闭此地,有勾动地底火脉重新活跃,随时可能爆发。这位道友,是要把我们当一炉丹来炼啊!” 妙音门女修恭谨道:“徐道友奉天师之命坐镇海外,威名赫赫,我等谁人不知?” 钱晨念头一转,便想清楚了!孙恩在中土被其他两位天师排挤,早早就落子海外,徐道覆作为他麾下真传,在海外有些名声也是自然。 但钱晨并不知道,徐道覆在海外可并非只是‘有些名声’,而是凶名赫赫! 其与卢偱两人早年曾是海外两大杀星,名声可止小儿啼! 孙天师在海外扩展天师道势力之际,自然也少不了挤压海外仙门的地盘,其携几个徒儿在东海立足之际,自持元神身份,不好出手。便让坐下的几个弟子将周围的几大仙门统统挑了一圈。 三百年间,海外仙门一代的真传都被杀了七七八八,直到杀寒了那些旁门修士的胆,杀的东海十六家仙门臣服,才住了手! 天师道早年的杀星乃是卢偱,曾一家一家的拜访,连杀海外仙门三十七位结丹真人,到了最后几家,出战的结丹真人甚至要提前布置好身后之事,门下弟子都要披麻戴孝的观战。 而徐道覆结丹之后,因为他所凝练的大神通雏形——五行天遁,更为克制海外新法,卢偱又修成了阴神,便换成他出手与各家仙门斗法! 两人这番肆虐,整整断绝了东海旁门的一代传承。 卢偱修成阴神后,又开始邀斗海外的元婴修士,加之孙恩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甚至亲自出手,杀了两个胆敢对付两人的化神修士,这才逼得海外的几大仙门低了头。 如今每年都要给天师道送上供许多灵药、矿石等资粮外物,提供给天师道新一代的弟子修行所需。 钱晨只把五色神光一压,逼得几人额头上汗水不断滑落,又很快被周围的高温蒸发,只留下白白的盐霜。 他凌虚御空,站在海渊之上,身后轮转的五色神光化为一只大手,张开五指紧紧的盖住面前的洞口。 在探入海渊之中的那道火行神光中,一道青色的木行神光刷过,那几位同来的通法修士才一脸骇然的出现在钱晨身后。 看到钱晨这边封闭着洞窟火炼,急忙抱拳道:“我等谢过前辈搭救!” 钱晨一挥衣袖,示意他们等着,又随手一指,水行神光把禁制住的罗真门结丹修士和范存禄钓在自己脚边,安静等待着下面其他人的反应。 果然,在火山口中的几人,已经被炼化到最危急的关头。 铁青海抱着血衣侯的人头,一脸狰狞的展开铁血大旗,想要护住自己,其他人也各施奇能,或是藏身于紫虬腹中,或是以桃花煞气护住自己,或是从口中吐出一道朝气蓬勃、灵气旺盛的明红色光芒。 但钱晨只是五色神光三番五次的落下,便将他们施展的各色神通破去,各式法器统统收来,在脚边堆成了一堆。 当那面黑色的大旗被五色神光刷走之际,黑衣魔修突然脸色一变,反手拍出了一道微细犹如牛毛一般的玄光,打在了铁青海的心口。 而那妙音门的女修也是马上将一口粉红色的气雾吐出,喷在了铁青海的口鼻处。 铁青海双目血红,抱着血衣侯的人头,高声怒吼道:“尔等无耻!” 黑衣修士无奈叹息道:“那位道友说的很清楚了!只有了却因果,才有我等的活路!” 妙音门的女修也开口道:“我等和血衣侯无亲无故,他被杀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自然也不会给他报仇,唯有你和他乃是血亲!所谓了却因果,便是指杀了你!” 紫虬腹中也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口道:“所以只能对不起你了!” 铁青海被三人联手暗算,很快便嘶吼着,被打入火行神光之中,烧成了一把灰烬。钱晨看到这一幕,微微思忖,便收了五色神光,趴在他脚边的范存禄脸色又是一青一白,听闻钱晨平静道:“几位道友可是想和在下了却因果?” 三人从海渊之中冲出来,恭恭敬敬的降了遁光! “道友高抬贵手,我等自当知无不言!” 那黑衣修士恭敬拜道。 “幽冥云母可在你身上!”听闻钱晨此言,黑衣修士自怀中拿出一个白檀木所制的木盒,钱晨接过来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枚犹如琉璃片,但其中不断有幽光流转的云母,这云母刚刚显露,便有许多残魂朝着这里聚拢而来。 钱晨盖上木盒,并不避讳其他人,开门见山的说道:“幽魂水母和九翎凤眼草确实是转生丹所需的灵药,除此之外,应该还需要一朵彼岸花、大地胎衣、以及千年还阳果、三光天水……” 钱晨林林总总,说了数十味灵药,才微微一顿,问道:“是不是如此?” 黑衣修士微微一愣,仔细回忆了一番,才小心答道:“我等猜到风阳子可能想要炼制的是转生丹后,便重金向擅于炼丹的丹霞宗求了转生丹的丹方。” “其上有一百零八味主药,大多与真人所言不差。不过应该缺了真龙涎、灵犀角、青阳罡英……等几味灵药!” “而且并无大地胎衣和彼岸花这两件灵物!” 钱晨微微点头道:“这就对了!真龙涎乃是避免药性太过暴烈,缓和丹性之物,灵犀角和青阳罡英是用来炼制寄神玉的材料,因为你所得的这份转生丹的丹方,乃是护持修士神魂转世,避免胎中之迷所用!” “因为胎儿幼小,肉身极为脆弱,故而才要以寄神玉寄托修士的大半神识,只以转生丹护持最核心的一点神魂转入胎儿之中。待到胎儿出生之后,再缓缓融合随身所带的寄神玉中的神魂,由前世的亲朋好友手持丹引在适当的时机引导其恢复前世的记忆,回山重修!” 钱晨扫了一眼范存禄,淡淡道:“而我说的丹方,乃是想看一看这位小朋友有什么反应!” 范存禄微微一愣,又听钱晨道:“你听到大地胎衣和彼岸花时,念头波动,有所反应,应该是知道这两位灵药的。” “大地胎衣乃是夺舍之际,护持神魂,让神魂犹如披上一层胎衣,模仿转生之法,进行夺舍而用。” “彼岸花乃是消磨肉身原主的七魄混杂的执念和灵情所用,使得肉身纯净所用,这两种灵药对于转世重修都并无用处……故而百舟海会收集的灵药若有这两物,便证明风阳子想要炼制的转生丹并非你们所知的那一种,应该是护持自身神魂,完美夺舍他人之用!” “而转生丹完美夺舍的最大好处,不仅是夺取庐舍的根基,更能直接继承庐舍的天寿!” 范存禄神色大变,剧烈挣扎起来,却听钱晨缓缓道:“转生重修,重塑根基,自是正理,便是道门也不曾排斥。但风阳子既然用的是夺舍所用的转生丹,其准备的庐舍便绝非那么简单了!” 他扫了一眼几人,道:“你们认为风阳子给自己准备的庐舍是什么?” 黑衣修士和妙音门女修对视一眼,犹豫道:“我等以为他准备夺舍自己的后裔!听闻执掌百舟海会的五大世家,屡屡有资质出众,修至元婴,潜力无穷的修士失踪……” “所以你们以为他们的失踪,是风阳子所为,是他为自己转生准备的庐舍?” 钱晨不禁失笑。 “百舟海会是否采购过这些东西!”钱晨摸出一只符笔,在纸上写了几种灵材,送到三人面前。 黑衣修士扫了一眼之后,越发敬畏,躬身道:“无光铁、阴沉竹、玄阴石髓这几种材料,确实见百舟海会采购过数目不小的一批。我等先前便有所注意,但因为不知道这些材料的用途,便没有多加用心!” “那就证明我猜的没错……地仙界根本没有彼岸花生长,此花只长在九幽,故而想要得到此药,便只能祭祀九幽魔头,跟它们交换!” 钱晨看着范存禄,面露冷笑之色道:“这彼岸花在九幽很常见,冥河之畔到处都长着,但九幽魔头的胃口可大的很……你们用了多少人血祭,才换了此药?” 范存禄紧张的不敢回答! “近些年是否有大型岛屿无故沉没?”钱晨又问了一句,黑衣修士思量许久,才恭敬回答道:“回禀真人,却有一桩。八十年前无涯海国一岛沉没,岛上万人尽死!不知这和风阳子此人的布置,有什么关系?”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钱晨…… 发现钱晨脸色越发阴沉,冷冷一笑道:“大地胎衣需用一滴碧落天水将二两地乳点化,取其凝聚的一层胎膜!而地乳此物,只有地脉震动,地龙翻身的时候,会渗透少许出来!” “原来如此!”黑衣修士面露惊色,但惊讶之中又透着一股理所当然,似乎并不以为意。 他看着钱晨的脸色,小心道:“这风阳子如此倒行逆施,丧心病狂,简直罪无可恕……” 钱晨微微抬头道:“怎么,你想利用我去对付一个化神大修士?” 此人以为他是那种一听闻有修士作恶,就冲动上门主持正义的那种人吗?没错,钱晨就是奋不顾身,为正道脊梁的那种道门修士。 但越是如此,越要算计精深。好人须得比坏人更奸,才能主持正义嘛!不把自己的灵根弄到手,只是上门杀人能解决什么问题?至少钱晨自己的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黑衣修士连忙请罪道:“在下不敢!” 钱晨站起身来,负手看向远方的海面,良久,才开口道:“转生丹虽然能完美夺舍一次,但寻常的庐舍可不值得这般手笔,就算是资质出色的元婴真人,对一个化神修士来说,也没有什么助益!最多再延寿千年罢了!并不能弥补其化神之时的缺憾。” “如此远不如以转生丹转世重修!” “故而风阳子为自己准备的庐舍,至少是某些寿元极长的大妖之流,甚至可能是天生的灵胎!” 钱晨注意到,随着自己说出‘天生灵胎’,非但那三位结丹修士具都一惊,就连罗真门的结丹,那些被他顺手救出来的通法修士,乃至范存禄自己,都面露一丝动容之色。 天生灵胎是什么? 那是天地精华孕育,如钱晨内定的徒儿雷珠子一般的人物。受天地之钟爱,资质强横的无以复加不说,多半还是某种天生的神灵,一出生便至少有结丹境界。 修行到阳神的一路都是如履平地,绝无瓶颈的那种生灵! 一尊先天灵胎,可以说是化神预备了。 而且若是有转生丹,就连一个筑基修士都有机会夺取其机缘,这些人若是夺舍成功,便有一步登天的可能! 如此,怎能不叫人动容? 黑衣修士面露激动之色,道:“真人若是夺得此胎,修成化神也只如人饮水一般,这等机缘……” 钱晨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道:“夺天地之造化,岂能不受天嫉?我结丹一品,自有大道坦途,缘何贪图它一个无知灵胎?我来海外只为了先天灵根,若有此物的消息,这灵胎之密,我送给你又何妨?” 黑衣散修微微一愣,才在心里苦笑,眼前这人可不是自己这般丹成中品,前途暗淡之辈 结丹一品,金丹便能孕育一种大神通的雏形,如此人物乃是元神种子。当然不会为了天生的灵胎,乱了自己的道路! 钱晨看着周围那些神色微变的修士,心中暗暗点头道:“上道了!” 他随手拎起范存禄和罗真门的结丹真人,对那三名结丹修士道:“你们背后的那些人,若想知道风阳子庐舍之密,便拿先天灵根的消息跟我换!” 说罢,便打出几枚信符给众人。 黑衣修士环视一样周围的通法修士,面露阴狠之色道:“风阳子阴险狠毒,这些人听闻了这等秘密,真人是否允许我等……” 他眼中流露杀意,左元等通法修士面色大变,急忙祭起法器…… 钱晨面露不耐之色:“我为何要替你们保守秘密?若是风阳子出得起价钱,我帮他一回又如何?” 说罢他还拎了拎手中的范存禄,道:“就连此人,我也要放回去的。他既然以心魔大誓为我求得灵根,我又怎么能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被他提在手中的范存禄这才心里一松,犹如卸下了一块巨石。 黑衣修士和妙音门女修面色大变,齐声道:“前辈不可,一旦放此人回去,被风阳子得知了我等的存在,再想夺取其庐舍,便是千难万难!” 妙音门女修更是楚楚可怜道:“前辈若是放了此人,我妙音门便有灭门之虞啊!” 钱晨却笑道:“今日转生丹和庐舍之事泄露出去,不知多少寿元将尽,道路有缺的老怪要心动,以风阳子如今的状态,如何应付得来?他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力找你们的麻烦?今日之事泄露,此人暗中的敌人多了百倍。我租得还是百舟海会的洞府,就在此人的眼皮底下都不惧,尔等又怕什么?” 说罢,便一卷袖袍,携着两人离去。 留下左元等通法修士和那三个结丹真人面面相窥,左元暗叹道:“这位前辈,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他这般弄下去,东海只怕要被烧成鼎沸了!” 第十六章留赠有缘,造化之功,诡异劫数 待到所有人离去之后,海渊之中又有一只灵蝶飞出,在半空化为钱晨的身影。 他凝视着这条被布置成陷阱的枯萎火脉,掐指算道:“原本这条火脉应该沉寂万年,但被我今日以火行神光激发后,只怕不到千年便会重新活跃。” “原本此地乃是一座正在孕育的大岛,但今日一变,日后形成的地底灵脉便有波折……“ 钱晨微微凝思,所谓波折便是此岛的地脉孕育不足,原本积蓄万年的灵脉,一朝变动,喷发到地表,地心深处涌出的岩浆蕴含丰富的资源,遇海水凝固之后,便会形成僵硬的岩石地基,同时孕育出一条中型的灵脉,造就一方福地。 但他这次提前引动地肺毒火,非但此地的地气积蓄浅薄,地肺之中的岩浆也积累不足。 岩浆涌出形成岛屿后,非但有根基浅薄,基岩不固之虞,所形成的灵脉更是只有浅浅的一条,在小型灵脉之中都算不上中品! “若是原本一座好好的福地,被我这般一弄,成了荒岛,却也可惜!” 钱晨微微思量,便将将五色神光打出,青、红、黑、白、黄五光在钱晨手中流转,他取出五枚日月合璧丹来,准备以五色神光将其打入地底的火脉之中禁制起来。借助灵丹的灵气润泽地肺的毒火,渐渐醇厚地气,充实岛屿的根基。 “这五枚灵丹足以在千年之内,培育一道不逊于原版的地气,火脉喷发之后便没用了!原本采日月精华的清灵被地底的浊火消磨,灵丹便会化为地浊阴火丹……废了大半!” 钱晨微微思量,随手捡了几块金铁矿石,炼成了五夺赤铜莲花,然后将五枚灵丹送入莲花之中,这才将其沉入火脉深处。 这五枚莲花法器会在千年之中,不断汲取地肺之中的火力煞气,岩浆之中的金铁之质,非但能增进品级,将自己炼成一桩不错的护身法器,更能将日月合璧丹在千年之内缓缓二转,炼成五枚五浊阴火丹。 五浊阴火丹可以用来打磨肉身,虽不和道门清灵之路数,但对于修持肉身的大妖、旁门、魔道来说都是上佳的丹药。 钱晨又花费了不小的心力,算定了千年之后那地底火脉爆发的大致情形,然后便在地气薄弱,积蓄的岩浆空虚之处,将自己先前收来的那些法器和几件用不上存货,一一打入其中,支撑起地底渐渐开始活跃的火脉。 “在火脉之中孕育千年之后,这些法器都会有本质的提高!在法宝之下也算是几件小精品了!” 钱晨看着手中这面出自铁青海的铁血大旗,黑色的旗面上,原本只有三枚血色大星,但他方才在火脉之中布置了一个月令七杀阵,汇聚地底火脉的火煞之气,千年之后,此旗只怕便能祭炼出七颗杀星,威力会比现在强横数十倍。 在钱晨如今随身的几件法器之中,杀伤力也不算弱的了! “一千年太久,还是留待后人罢!不过这几件法器虽然是被我舍弃了!但也不能落在心术不正之辈手中!” 钱晨随手施了一道太乙天遁之术,将自己身上与此地有关的因果封入一道法术里,打入这些法器之中,千年之后此地爆发火劫,唯有消弭火劫,救助附近生灵的修士,方才会与这几件法器有缘。 若是有想要破坏此地的灵脉形成,亦或扩大火劫者,他埋在几件法器之中的禁制,亦会催动法器千年积蓄的力量,打他一记! 届时心存善念,助他了解因果者,自然会有法器来投。而心怀不轨,想要破坏他这番算计的,便会受到几件法器的联手针对,有杀劫临头,同时钱晨埋下的所有藏宝,都将与他无关! “五枚浊火丹,十数件旁门法器,都是留给有缘人的。虽然大多都是我抢来的,以示他们敢对我出手的惩戒,但这些法器都残留着原主的禁制,到时候那些法器原主的后辈便会比别人天生亲近一分,也算是一种补偿的机缘了!” “嗯!作为道门前辈,我还应该给自家的后辈留下点家底才是!就是不知道是被那金鸡观所得,还是其他道门道统更有缘分了!” 钱晨双手结成太极印,阴阳二气化为阴阳鱼在他胸前转动,反手打出一枚日月合璧丹,落在那太极鱼的眼中。 钱晨施展颠倒阴阳大神通,将这一枚灵丹化入了此地的日月之中,千年来每一次日升月落,便会有这枚灵丹转化日月精华,洒落此地,蕴养地气。只是每逢月圆、日出之际,难免会泄露一点灵机,被有心人窥见! 但唯有千年后火劫爆发,造化那座岛屿之后,拥有道门法力,身怀化解火德功德的修士,才能在日出之际,感应到日月之中藏着的灵丹。 “以千年之漫长,那灵丹每次日升月落便是一炼,只怕能成就三转,这份机缘可不小了!” 钱晨掐指一算,这枚灵丹应该与四支道统有缘,一是他自己出身的太上道,二是燕师兄的少清剑派,三是正一道孙恩那一支的道统,四便是此地皈依道门的金鸡观。 太上道的缘分自不用说,少清剑派的缘分,便源自钱晨在此地以少清信物诛杀血衣侯时残留的剑气。 而孙恩那一支的道统,冥冥之中应该是徐道覆炼就了五色玄光与钱晨施展的五色神光之间的联系。 金鸡观这只道统,则是钱晨为其留的后门,若是左元真能为道门在海外流传一只道统,千年不绝,钱晨自是不吝与奖励的! “千年之后,火劫再开!遇洪而显,蓬莱止步!” “五朵莲花,各表一枝,十六法器,降妖除魔,日月之藏,留待有缘!” 钱晨将所有天机算定的线索化为一道偈子,留在脚下的礁石上。 自己化为遁光,向着东方而去! 钱晨借法遁行,五行大遁神光烁烁,比来时快了何止百倍,瞬息之间便从外海深入,在快要触及神州之际停了下来,将遁光降落到自己的洞府之中,然后便升起飞云兜,化为滚滚的云雾,进入了闭关。 先前留下的种种算计,居然让钱晨福至心灵,炼化出了一份颇为不菲的木德、水德出来。 “水德乃是我留下机缘赠予后人的传法之德,这木德又是如何呢?” 钱晨潜心推算了半天,才恍然算出了一点灵机:“原来是我造就未来的一座大岛,灵生灵可以在岛上繁衍之功!水德是仙道教化,木德则是造化之功!” “金德崇尚杀伐,斩邪除魔;火德乃是文明延续,人道法统;土德涉及度化魂魄,抚育幽冥;水德则是仙道传承,教化之功;木德则为物种繁衍,造化之功!五德轮转,天之功也!”钱晨以自身性光,自冥冥之中自身的功德里,炼化出这天衍五德。 五德齐出,犹如五点灵光种入了钱晨练就的五行天遁丹之中。 原本纯粹至极,乃是命功汇聚而成的金丹骤然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性。道书有言: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 丹道本是性命双拳之功,但因为钱晨之祖性一直固守道尘珠中,所以炼化而成的金丹乃是半成品。 但如今炼化五德,合了金丹,而钱晨所算天衍五德乃是最合五行玄丹的外药,并没有差错,甚至效果好到了惊人的地步,得了这一点天地至精的外药,钱晨未能接引自身祖性的金丹,居然有了自生性灵,圆满金丹的征兆。 这倒是把钱晨吓得不清,连忙逆转五色神光,将金丹之中孕育的那一点灵机炼化! “天衍五德果真不愧是神道大药!而我的积蓄也太过深厚了一些,这五行玄丹得了五德点化,差点就成精了!”钱晨心有惴惴道。 他自己也觉得在结丹这一关之上准备的太过了一些,天可怜见,世间有谁能在这一关凝结三枚一品金丹,而且从大道到阴阳,从阴阳到五行,恰好是完整的造化之功。 难怪他炼化五德之后,竟然在他金丹之中蕴养了一点先天神性。 这要神性成了,便是雷珠子那般的天生灵丹,先天神祇。 “我勒个乖乖,差一点把自己修成了神母!我若在三枚金丹之中蕴养出三尊先天神祇,那还真是修出了三个孩儿来!这三界之内,结丹结出了孩子的,只怕也找不到一人了!凶险,太凶险了!我这劫数怎么如此诡异可怕,若是真中了招,我还怎么见人!” 钱晨心有戚戚,面露凶相,暗暗掐算着什么? “这劫数来的诡异,莫不是因为属于广寒仙子的气数招引来的?”钱晨算不出因果,只能胡乱猜想,然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口天外之锅甩出去。 他要知道广寒宫的功法有这么大的坑,就算要被妙空追杀三个轮回世界,也不可能去炼那枚该死的广寒冰魄丹! “不过我若狠得下心,这倒也是由仙道转为神道的一步妙棋……” 钱晨心中的魔性顺着这条道路推演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大有可为,孕育三尊神胎而证道,由仙转神,未来本书的主线便可由——楼观道中兴祖师掌门流,转为神道神母奶爸流! 养儿证道,大有可为! 钱晨将金丹之中萌发的一点灵机炼化,这般机缘,却让五色神光得了不小的好处,悄然突破了神通小成的瓶颈,在神光之中孕育了五尊神道化身雏形。 待到这五尊神道化身大乘,钱晨所修的大神通五色神光也就大乘了。 届时便有五尊与自己境界等同的化身,若是将五尊神道化身祭炼合一,便有机会修成大神通——丈六金身! 佛门修士要修成三十二佛相,八十种随行,一共一百一十二门神通法力,才能炼成丈六金身的大神通,而钱晨只需五色神光大乘便有机缘,就连昔年的孔雀妖王,所修的大成五色神光,也不是这一条道路的。 钱晨想来,这应该与自己的本体道尘珠有关,毕竟道尘珠便是佛门所说的牟尼珠,智慧珠! “呸!好你个佛门,居然还在肖想我!”钱晨心中暗唾一口,恨恨道。 钱晨将三种功德封入随身的三件法宝之中,依旧将木,水二德收入自己的肝、肾之中,感受到肉身之中隐隐萌发的神性,钱晨微微皱眉。人体百节有神,此乃上清黄庭大道,虽然也是道门正统之一,但与他所修的金丹大道可不是一回事! 五德神性太过,若是久驻肉身,难免会化解七魄,衍生百神,扰乱自家的道路。 如此那两件寄托水德、木德的法宝,还是要早些炼成为好! 第十七章风阳来访 钱晨梳理了此次闭关的许多收获之后,便撤去了笼罩礁屿的飞云兜。禁制消退,笼罩礁石的滚滚云雾瞬时推去,露出大片大片湛蓝的天际来,阳光洒落,又使洞府多了一丝生气。 金银童子两个欢呼雀跃,先把那些承日精月华的金银器拿出来晒着,然后便拎着阴沉竹钓竿和金盆,性高彩烈跑去了礁屿之上。 钱晨看着它们两个,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但也知道这些天两只小精怪操持洞府,颇为清苦,便不去管他们,拿出这几日闭关之时收到的符书来看。 金鸡观的左元老道倒是有来信谢过他搭救之情,而其他几位结丹修士却并未敢来打扰他,只有那黑衣修士,来了一分言不尽其实的符书,说自家主人有请。钱晨也不理会,直接将符书用真元震碎了! 他虽然在这海外修行界狠狠搅合了几棍子,但自己可没有轻易掺合进去的心思。 “这几日,百舟商会想必十分热闹!风阳子的好事被我拆穿,都没有派人来打扰……果然不出我意料!此人现在麻烦缠身,未必愿意再招惹几个对头。若是他真如我想的那般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那我收下这幽魂水母留的后手,应该就快起作用了!”钱晨背手渡步,暗自思量道。 就在这时,洞府禁制被微微触动,钱晨便知是有人拜访,便放开禁制,让那人进来。 远远的看到笼罩礁屿的雾气散开,何七郎急忙驾驱着飞翼法器,飞到了钱晨面前,拜道:“先生终于出关了!” “看你神情有些恍惚,可是我闭关这些天,海外又出了什么事?”钱晨自己搅合的浑水,如何不知其中的内情。这些天消息不知传出去多广,方才钱晨以望气之数,远远的观望群岛海市,发觉劫气如潮似乎动静不小,正好何七郎过来了,便向他打听一二。 何七郎微微一愣,拱手道:“原来先生也察觉了不对!这几日海市左近,却是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哦!”钱晨用日露烹了两盏茶,请何七郎就坐自己面前,道:“愿闻其详!” 何七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胸中一股炽热翻腾化解了自己手脚的冰寒。 他微微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盏,眼中有所动容,继而开口道:“先是七杀岛被百舟海会的元婴老怪风烈真人杀上门去,将一岛的邪修屠尽,据闻说是七杀岛的大当家血衣侯乃是百舟海会五大世界的对头,暗中劫了百舟海会的一批货物!” 何七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海市之中还有流言……传说百舟海会的化神老祖,寿元将尽,那批货物便有为风阳老祖延寿的一味主药!” “一位化神修士寿元将尽,闹出的风波只怕不小吧!”钱晨淡淡道。 何七郎点点头:“自是不小,就连血衣侯都被某位结丹真人杀了!这才有元婴真人屠灭了七杀岛!” “百舟海会数个分会被灭门,往来东海的几个飞舟船队,也被人下手劫了!如今海会正在收紧人手,撤回了许多分部,还请那些加盟的仙门出手维护。但据闻,罗真仙门已经和把持百舟海会的五大世家闹翻了!” “先前只有风阳子寿元将尽的消息,百舟海会就有些乌烟瘴气的,会中的修士各个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商会背后的那几大仙门,也有反客为主之势。” “如今我把风阳子炼制转生丹的消息泄露了出去,为了这重活一世的机会,不知有多少阴神,阳神眼红!罗真仙门绝不是唯一,只怕商会背后的那几大仙门之中,就没有人想要风阳子再活一世。五大世家之中,怕是也有人想要在这颗大树倒下之前,攀上其他的高枝呢!” 钱晨暗暗道:“如今还只是小场面!” 他摸了摸袖中的装着日月合璧丹的玉瓶,思量着什么时候将这东西砸出去,再搅合一滩浑水! 钱晨正准备出言指点一番何七郎修行的偏差,便感觉心中有灵机被触动,他感应到有人透过气息在窥探自己,便将阴阳二气化为太极图,隐去自己的天机,少顷,便见一道青烟自天边飞来。 这道烟气极淡,原本行于离地数千丈高空,到了近前才突然下坠,犹如烟波渺渺,水光倾洒,转过了钱晨布置的禁制,涌到钱晨的眼前。 这烟气徐徐散去,从中现出一位鹤发童颜,极是清雋的老者。 其五绺长须极胸,身着水云团鹤氅,看到钱晨只是微微拱手为礼,笑道:“家小存禄不知轻重,中了他人的算计,多亏道友出手搭救,老夫风阳子,在此谢过了!“ 何七郎听闻他自报家门,吓得手一抖,差点了茶盏都拿不住,他忍着心中的震惊,强自沉稳下来,等待钱晨的回话。 钱晨却并不惊讶,反倒从容笑道:“小儿辈之事,如何劳烦道友分神来谢?” 何七郎这才小心抬头,果然见来人面目如生,只是没有丝毫浊气,清灵至极,才知道阳神分化当是玄妙至极,远不是自己如今的揣测的境界。 “其他事情也就罢了!惟独道友手中那一份幽魂云母,乃是我成道所需之物,道友既有缘得之,固是机缘,我既想向道友讨要,如何不当以礼来求?” 风阳子抚须笑道,仿佛对钱晨泄露其转世的大秘,没有丝毫芥蒂一般。 钱晨暗中微微稽首,身为阳神真人面对自己小小一个‘通法’,表现最多不过结丹的小修,居然也能如此沉得住气,此人果然城府深沉。当即取出盛放幽魂云母的檀木盒,掀开盖子,显露出里面犹如灰色水晶薄片一般的幽魂云母。 风阳子接过木盒,神识一扫便知道是自己所需的灵药,他盖上盒盖,微微沉吟笑问道:“正是此物,不知道友中意何物来换?” 钱晨似笑非笑,道:“在下所求,会首当是悉知才是!” 风阳子微微一笑,斟酌片刻,才抬头道:“本会倒是有一株灵根存留,我不通种植秘术,在我手中也算是明珠暗投了!我当然也有成全道友之心!” “但灵根珍贵,远胜于寻常的灵药。那株金叶仙杏六百年一结果,每一颗杏实皆是延年益寿,巩固根基的至宝,会中的修士,多有依仗此灵根修行者,老朽虽然添为会首,但却也不好有损自家的根基!” 第十八章碧落天水 钱晨不紧不慢的和风阳子打着机锋,这先天灵根之事,除了确实为钱晨所求之外,也是其故意放出来的一个弱点。 风阳子此人做惯了商人,觉得可以弄此物拿捏自己。 这其中虽然也有钱晨故意为之之处,但偏偏此时却不能面上显现出急切来,以免在此人面前失了城府。 当即便微微一笑,显得对那金叶仙杏并非势在必得,道:“这先天灵根,虽干系我道途,但真正着手来,却是准备炼制一宗本命法宝。” “金叶仙杏虽好,灵效却大半在每六百年所结的灵果之上,炼制成法宝,神效便有所偏差。对我来说,并非上选!” 钱晨此时却话锋一转,提起范存禄送给自己的那枚叶片来。 “反倒是范少东给在下出示的那张灵叶,其来头颇有可说道之处,更合我意!”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风阳子面上不显颜色,心中却更为恼怒了三分。区区一个范存禄而已,若说前番还算是好心办坏事,中了百舟海会的几位大敌算计,但这张灵叶泄露了他的紧要,便并非是无心之失了! 若非如今形势紧急,他不能露出半点破绽,早就重重惩戒下去了! 风阳子摇头笑道:“道友此言差矣!这灵叶不过是本会无意间得来的事物,不值些什么。存禄贸然以此为饵,骗道友助他,已是坏了规矩。我回去定然要重重惩戒一番,以正家风!” “这大海广阔,我人族所据不过百一,凭着一张无头无尾的叶子想要找到灵根,实在是机会渺茫,犹如大海捞针。反倒是我会中的灵根,就近在眼前。如此,道友岂不知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 “可这金叶仙杏,乃是贵门不可轻动之物,我一介外人,如何敢贸然求取?”钱晨表面上推诿道。 “而且,那片灵叶只怕也有些玄机,似被人遮掩了天机,蒙蔽了来处。”钱晨话中别有意味,叫风阳子瞳孔一缩,身上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机。 “当然……我无意追究那么许多,若是有一株先天灵根在手,便已经是万幸,哪还敢奢求其他。” 此时两人眼神交错,俱都知道戏肉来了! 风阳子以分神上门,定有所求,而钱晨故意视之以柄,也是钓人上钩的饵食!如今便是各出底价,暗自交易的时候了。 风阳子端起金银童子奉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这等灵茶自然不至于让他这种级数的修士有所动容,但其中透露的底蕴,便未免让他有多想了三分,才见他放下茶盏,开口道:“方才老朽便想请教道友,这转生丹之方,虽然在各大仙门不乏流传,但即便是见过丹方者,也难以弄清其中的许多端倪。” “就比如说那彼岸花,便并非本界之物!用法、药性生僻难寻,就是丹道大师之流也少有人知。更别说仅仅是一提,便能立刻知晓其摘采的方法了!” 这便是引得风阳子亲自来此的原因。 他当然记得,自己为了炼制黑天转生丹,只是彼岸花这一位灵药,便花了多少苦功?寻遍了海外的炼丹大师,知晓彼岸花者便已经是寥寥无几,更别提此花的出处了! 还是他百般打探,寻到了一位佛门弟子,才知晓彼岸花只长在九幽魔界…… 然后去求了某个魔道势力,才换来了祭祀九幽魔头,求取彼岸花的方法。 “只是巧了!在下在丹道之上小有一点成就而已,知道此物也全是巧合!” 钱晨谦虚笑道,他也就是学过一点《太上丹书》,同时在魔道之上,也稍稍的有那么一点天赋而已。 因此当今的地仙界,许多东西他都懵懵懂懂,偏偏关于天材地宝、灵药灵丹的事情,他几乎悉数尽知。 而九幽魔界更如回老家一样,若是钱晨想要那彼岸花,只需随手从九幽招来一尊魔头,自有手段百般炮制。 莫说一朵彼岸花了,就是要骗来许多魔头的本源炼丹,钱晨也不是没有成功过! “哈哈哈哈……”风阳子大笑道:“若是彼岸花还只是巧合,那大地胎衣此物,便更非寻常人等所能知的了!” “地乳本就是罕见至极的天材地宝,乃是地气之血髓。便是粗陋炼化,对于修士也有无穷的好处。历来地乳出世,早早就被耗费一空。知道能以碧落天水点化此物,表面凝结的那层薄膜,稍稍炼制便是大地胎衣者……” “呵呵……老朽若非有些人脉,请问了几个古老仙门,都难以得知啊!” “只是碧落天水,海外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地仙界亦曾是诸天之一,如今修士只知天界,谁还知道地仙界的上古九天?”风阳子把话越拉越远。 钱晨笑而不语,这个秘密,是一个真正的禁忌! 如今的修行界,能知道九州的人便已是极少,而知道此界本源乃是地仙界的人,便至少得是上古传下来的道统。 能知道地仙界在诸天万界地位不比寻常,乃是和天界、三清天、三十三天、极乐世界同级数的诸天之一的,更得是道门、佛门、魔门这三教嫡传,和那些拥有道君祖师的古老势力之间口口相传的典故。 但,地仙界的九天故气,却是连道门嫡传都少提的故事! 因为那九天,乃是太古之时,覆盖在地仙界之上的九重天宇。也是地仙界昔年独属于自己的一种天界! 在昔年地仙界未曾没落之际,九州的仙人除去飞升天界之外,不乏有留在地仙界的仙人。 证道元神便是真仙,但只有获得仙籍,飞升天界,才能称得上‘天仙’。而太古时期的地仙界本源雄厚,还没有在历次战争之中遭受重创,诸多地仙界的仙人在天宇开辟九大天界,并称九天!其中的元神真仙,亦可被称为天仙! 彼时,地仙界的实力未必逊于其他诸天,只在诸天之首的远古天界之下! 但地仙界九天,如何破灭,乃至此界又是如何彻底沦为天界的下界,其中的禁忌、隐秘多到钱晨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的程度。 总而言之,从道门在地仙界创立,到太上道祖携诸多门徒飞升天界,再到元始、灵宝两位道祖出世,三清治世,扶持玉皇…… 如今的修士,只知天周神朝末年的诸子百家之世,便是地仙界最后的辉煌,随着诸子百家近百位道君飞升天界,地仙界便彻底沦为了天界的下界! 而如今天庭尚在天界遥治地仙界,那地仙界故老的九天是何等的禁忌,也自不用多提。 “上古之时,九天最下的一重天宇充斥着碧霞元气,故而被称为碧落天!” 风阳子怅然道:“今日,除了神宵派,谁家的道法还有九天的痕迹?就连神宵派,不是也得飞升天界雷府,托庇于九天雷声普化天尊门下?神宵派的至高道法,也从《神霄御雷真经》改为《九天雷府总纲玉书》……” 钱晨忽而一笑:“难怪道友能获得碧落天水?原是求助了神宵派的真人!” 风阳子故作苦笑道:“碧落天水乃是碧落云霞之气凝聚,至清至灵,地仙界天宇何等辽阔,纵是我等化神修士,也无法突破天上的罡风层!那九重天宇,至少得是元神境界才能触摸一二。老朽不去求得神宵派的阴神真人施展九霄雷法,这碧霞元气,我自是半点也沾不得的……” “九霄神雷乃是大神通,就算是最低一层的碧霄神雷,也不是寻常阴神能施展的。一道碧霄神雷从碧落天劈下,携带的元气至少可以炼成百滴碧落天水,真是大手笔啊!” 钱晨抚掌赞道。 这是神宵派的看家本事,纵然钱晨也炼成了掌握五雷的大神通,勉强可以动用天府神雷了。但没有人家的《神霄御雷真经》,照样也无法引动九天之雷! 因此,就算是钱晨自己,也拿碧落天水毫无办法的,总不能去请陶天师出手,冒着九天罡风的恐怖去为他采集天水吧! 第十九章金乌玉兔 风阳子笑得越发苦涩,这一次倒是有些真情实意了! 他感叹道:“老朽何德何能,能请神宵派阳神真人出手?” “只是请托情面,花了大价钱请了一尊阴神真人,动用神宵派的一件法宝,引动了碧霄神雷罢了!那一场天雨只下了三分,其中炼得八十一的碧落天水,饶是老夫重金相酬,也只从中分得了三滴而已!” “那就是三次机会!”钱晨微微一笑,把住了风阳子所言的要害。 看他笑容中的苦涩,神宵派下刀只怕有点狠,不愧是海外最古老的几大仙门之一,这一滴碧落天水,不知要了风阳真人差的多少身家,不过人家做的是独门生意,钱晨这里,也只能羡慕罢了! 风阳子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老朽花费了大半身家,准备的灵药也不过三份罢了!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一位丹道高人,能有十成把握为我炼成此丹。先前听闻那孽障复述道友所言,正切中此丹的关键,应是精通此道的高人。故而冒昧寻了一个借口,前来请教!” “请教不敢!”钱晨也含笑点头,谦虚道:“只是略懂一些罢了!这转生丹如何贵重?我出手也只有三分把握!” “三分已是不少!” 风阳子这才表露了来意,从袖中拿出玉符,用双手托着递给钱晨道:“不知道友可为我解得此丹?只消炼成玉符中所载的一颗灵丹,我便有一座蕴含灵脉的岛屿,方圆数十里,足以开山立派,拱手奉上!” “更有灵药十数万、三山真符百张、灵珠二十斛、金玉矿石两百船附送,另有上佳法器十件、美婢两千名、力士三百……” 风阳子果真不愧是执掌百舟海会数千年的大毫,这眼皮不眨,甩出的财富竟有司师妹的气魄了! 虽然底蕴稍差中土的世家,但论起财富来,便是王谢能拿得出的现钱,也要膛乎其后。 钱晨接过玉符,法力微微一转,便从其上显露了数千个蝇头小字出来,乃是云箓所书,将丹方藏于箓文之中。只是想看出些端倪来,便要不弱的丹道造诣。 何七郎在旁边看了两眼,只觉得头昏眼花,依照钱晨所授的八字要诀,才从其上看出三分味道来。 他心中暗道:“这玉符只怕是上古的物件,记载的丹方便是价值连城,我看出的两种,皆有非凡的妙用,炼成一枚,便已价值连城。” “不过这玉符至少记载了十三篇丹方,我只能看出其中两种,若是细细参悟,应该还能再看出几种来。但至少有五篇丹方,是我如今无论如何都看不出端倪的,甚至连上面记载的灵药都认不出来……不知先生能看出几篇?” 而钱晨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道:“此丹方二十篇由浅入深,各有神妙,其炼制起来难度相差极大。风道友若是以炼成此上任意一枚灵丹来考量我,未免也太对不起那笔重金了!” “哦?”风阳真人将信将疑,似笑非笑道:“老夫请海市最富盛名的丹浮子大师出手,也仅从其上看出了十六篇丹方,不意竟还有如此玄机暗藏!” 钱晨知道这是质疑,也是考量,心中暗道:“上面有丹方二十四篇,我还藏了四篇呢!这至少是一位元神丹师所留。许多药理,就连我也可以对应《太上丹书》,有所收获呢!” “想是中土海外丹理不同,由我把那二十篇丹方的名号写来,由道友对应一番如何?” 钱晨伸出手指,拿了符笔在黄纸上书写了二十篇丹方的方名来,拢共花了不到半个时辰,风阳子接过符纸,展开一看,便见开头的九篇丹名,与丹浮子所说无差,其后一直到第十六篇,也是大同小异,只是在一些微妙的味道上有所差别。 而且依风阳子的眼光,这些细微之处,应是钱晨更胜一筹。 但丹浮子只是解出那十六篇丹方,便花了大半年的功夫,而钱晨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拢共不过半个时辰。 后面四篇丹方之名,风阳子无有对应,但想来钱晨应该不会欺骗自己,便收拢符纸,拱手笑道:“自是道友更高一筹!” 风阳子目光之中就连最后一点敌意,也化解了。 钱晨把他的本性看的分明,此人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有利用价值,就连杀父之仇都能暂时放到脑后的枭雄之辈。 风阳子这么一瞬不瞬看了下来,饶是如此城府,眉宇之中也不禁带起一丝喜色,抬头看着钱晨,又拱手道:“不知道友想要炼哪一种丹,老夫这就叫人去准备灵药!” 钱晨稍稍抬手,笑道:“不急!” 他持着玉符,看到风阳子并没有讨要回去的意思,也不由得暗道一声:“大气!” “这二十篇丹方之上记载的灵药繁复,纵是道友去筹划,只怕也要花费不少心思,恰好贫道昔年所炼的灵丹之中,有一枚的药性与丹方第十篇的记载有些相似……” “哦!”风阳子面露惊异之色:“竟是如此巧合?这第十篇丹方是……” “金乌玉兔丸!” 钱晨故作得意之色,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倾倒出一枚灵丹,只见那灵丹犹如大日一般,在钱晨的袖袍之下,升到和如今的日头相似的高度。 继而道:“不知此丹,当不当的那第十篇的丹方!” 灵光正而不邪,微微吞吐日光,与照入洞府之中的太阳有一种别样的融洽。 风阳子只是神识接触,便道:“此乃绝好的丹药!” 他上手摄来这一团灵光,闭目感应,少顷才睁开眼睛,振奋道:“如此灵丹,神妙不逊于这上古丹书上记载的金乌玉兔丸了!如此丹药,自是当得。” “我这就叫人把先前答应的财货,送到道友门前!” 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符箓道:“这是东边三千里外,灵华岛的禁制秘钥,此后这座岛屿,便是道友的私产了!” 风阳子又思量片刻,拱手道:“今日分神而来,极是冒昧。改日当本尊前来,以礼请道友出手,为我炼制转生神丹。一旦丹成,我百舟海会所藏的先天灵根,即刻奉上,绝无虚言!!” 钱晨却笑道:“我散人一个,无依无靠,道友的修为胜过我百倍,若是寄托篱下,丹成之日纵然我遭遇不幸,难道还有人会为我找道友的麻烦吗?” 风阳子听闻如此猜忌之言,竟也只是眉头一挑,心平气和的收下了! 又听钱晨转口道:“而且转生灵丹炼制之时,极其容易招惹九幽气息,更需一处上好的炉火。道友手下,未必有什么合用的火口……” 风阳子知他的意识,沉吟片刻,才道:“道友言下之意是?” “我等丹师开炉炼丹,欲取信于人时,便会邀请四方同道,举行丹会。此乃古法风俗,亦是一桩丹道雅事。听闻罗真仙门处有一口上好的火脉,正合我炼丹所需。罗真仙门,亦是海会的东家,若是请道友出面,召开丹会,请诸多同道品鉴神丹。当不使道友为难吧!” 风阳子思量再三,起身拜道:“此事关窍甚多,我还需回去仔细考虑一番!” “如今天色已晚,不甚叨扰,若是来日有所决定,便飞符发予道友。我回去亦会严厉约束下属,不令他们打扰。当令道友所虑无忧!” “老朽这就告辞了!” 钱晨微微稽首,笑道:“道友慢走!” 风阳子的身影化散为云烟,随风遁去,钱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道:“端是个玲珑人物!” 第二十章延寿丹会 风阳子的分神辞别了钱晨之后,化为一缕烟气,直至百舟海会的驻地。 那一缕烟气绕过了岛上的处处禁制,沿着一条玉阶,进入了岛屿禁制最深处的一座宫殿之前。到了这里,分神便化为无形,吹进了窗户里,来到一位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者面前,没入其卤门! 这老者和风阳子的面貌一模一样,显然是其本尊。 但如今他的这具肉身骨瘦如柴,是一点精肉也没有,在昏暗的殿内,更显得眼皮耷拉,似是昏昏欲睡。 他身着一身破旧的道袍洗的有些发白,外间罩了一件大氅,虽然灵光不显,但却以种种灵禽的翎羽编织,有一丝太古洪荒凶禽一般的气息。 而老者的面前还摆着一只有些锈蚀的博山炉,香气从青铜的山形镂空,沿着云气、仙人及奇珍异兽的纹路飘出,却压不住老者那身腐朽气息。 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对身边的一位元婴修士吩咐道:“你去拿我的戒鞭来,将范家的范存禄打上三百鞭!” 那元婴修士便是一惊,道:“老祖宗,三百鞭下来人都给打死了!范家刚给老祖宗找回来九翎凤眼草,为此还死了几个结丹长老……如此,只怕下面会有怨言!”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风阳子露出一丝冷笑,少顷又道:“分十日打,不要让他死了就是!” 老者座下另一位元婴修士也趁机开口探问道:“老祖宗,那张道人泄露了您的大事,还敢在咱们眼皮底下待着,要不要孙儿找个日子偷偷把他摁死?” 他生的一副富态模样,大脑袋,胖身躯,大脸盘,偏偏鼻子眼睛显得十分娇小。 生在他的脸上,犹如大饼上摊了两颗绿豆芝麻一般,如今眼中放着凶光,越发显得阴狠。 风阳子冷笑的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不要招惹那张道人……老四,我知道你向来嫉妒那些比年轻有为的人,你近些年来,暗中下手害了几个本家的后起之秀,我是看在眼里的!” “若非动手的是你的魔念,我又早早定下规矩,不准干扰其他人度过魔劫,早就让你领了家法了!” “你资质平平,偏偏有个天纵奇才的兄长,选择以妒入魔,我固然是理解的。但你兄长遭劫之后,你淫其妻女,小人得志,所做所为,族内早有人不满!我是看在你执念深重,可以借此斩出魔念,晋升元婴,这才护住了你!” “如今你魔念渐渐深重,到了斩魔的前夕,其他人都不看好你,但我觉得你骨子里还是有一股狠劲,或能有所成就!” “但这不代表我会放纵你的魔念,坏了我的大事!” “老四啊!你要敢动张道人,我的十八翻天婴尸变正好还有一具火候不足!” 胖道人浑身一颤,低头道:“孙儿不敢!” “而且,你也未必惹得起他……” 风阳子感叹道:“丹成一品啊!这样的人,你们真信他是个散修?散修什么时候也能铸就丹成一品的根基了?这种人是元神的种子,我都不敢贸然招惹,若非他事关我延寿的大事……本该敬而远之才是!” “你们几个蠢货,反倒想去招惹。” “这种元神种子,杀劫最重,说不得哪一天,就拿老朽祭了他的道路!” 风阳子微微冷笑,扫视着堂下的几人,那股虎死骨立的威风,让众人无不骨子里发寒。 “当然,老狗也时有几颗牙的。到时候,我先送了你们几个去应劫,或许能缓下几分杀劫!然后再和他撕咬一番……看看他的道路广大,还是老朽的心性狠绝。呵呵!” 风阳子收了笑容,吩咐道:“我要请钱道人为我炼制转生丹,此前他的一应所求,你们都要尽力满足!不要搞什么自作聪明的小动作。” 一位元婴修士不甘心道:“老祖宗,说破了天去,他也不过只是一位结丹修士而已。” “既是老祖宗选定的丹师,何不把他拿捏在手里?此人先前行事,看着不是个安分的人物。任由他自行其是,只怕他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主意!” “拿捏在手里!”风阳子讥讽笑道:“也是,你们什么都想拿捏在手里,生杀予夺,多快活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稍不如我意,便可杀人立威……” “蠢货!我若是事事都想拿捏别人,哪还有这么大的家业,早就被人轻轻捏死了!你以为元婴修士很了不起么?” “元婴老怪……” 风阳子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顿着拐杖怪笑道:“了不起啊!好威风!” “少清剑派昔年清理海外的时候,杀得元婴和狗一样,一个结丹修士便敢踏破你这样的家门,飞剑悬在头上,只问一句:‘服不服!’似你这般威风的人物,都被祭剑了!” “我知道你们看着中土流水一般的三山符箓,攥取我海外的修道外物,财富资源,很是不满,但不满又能如何?” “你去看看,少清祭剑的尸骨有几多?” “天师道孙恩插手东海的时候,徐道覆和卢偱两个杀星,怎么不见你们去挡一挡,挫一挫他们的威风?老朽我是怕孙恩的天师剑横在我脖颈之上!你们怕什么?你知道那几家出头的仙门,暗中下手算计徐道覆了卢偱两个的,死了几个太上长老?” “道门什么底蕴,多霸道的作风,都不敢动辄拿捏一品金丹。见到丹成一品的修士,都还要恭敬的称上一声道友!你们什么身份,就敢看不起此人?” “不消二百年,你们的修为只配给人家提鞋。如今就算仗着‘斩魔见我’的秘术,尔等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风阳子的一番话,训得几个后辈如同狗一样,只能老老实实躬身听着。 他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去给罗真仙门低一头,认认错,就说我要借他们宗门的火脉,请一位中土来的丹道大师出手,炼制延寿的灵丹。” “同时以我的名义,给各大仙门、商会、修行世家发帖,邀请他们参加我的延寿丹会。你们也去打下手,用心筹办一桩丹会。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就大大方方的亮出来,我风阳子还压得住阵呢!”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诡异的光芒,冷冷道:“想我死的人虽然多,但不关心这些的人更多。” “任由那些小虫子在暗中勾结,未必是一件好事,待到大多数人都浮到了水面上,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便又变成了少数。” 这些日子的许多暗流,说到底还是利益冲突,那些寿元将尽,眼红疯了的老怪他管不了,但许多想让他死的人,无非是某些利益和他冲突了而已,只要慢慢梳理,有些地方他不能退让,退了死的更惨,但其他地方,未必没有可以缓和之处! 他暗中思量,怎么做这一篇人情达练的文章! 接下来数日,便有浩浩荡荡的一只船队停在了钱晨的新洞府——灵华岛外,钱晨也只有抽空去了一趟,大袖一甩,便将那数百船的物资收入袖中。 至于那些鲛人侍女,女婢,力士之流,也只让他们留在灵华岛上,并不视为自己的私财。 灵华岛固然比钱晨现在所居的洞府宽阔百倍,其上更有一支灵脉,灵气充盈,有灵田两千亩,每年只是出产便价值不菲,不逊于建康城左近的一个庄子了。 但这座岛屿是给‘中土丹道大师’的,钱晨目前还是‘小有名气的中土散修’,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炼制转生丹耗费的时日,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也就是我做熟了手,不然长上四五倍也是等闲。” “到时候让金银童子两个费神看火,我自去一意苦修去。”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钱晨这般打算着,心中没有半分愧疚,他养金银童子这么大,不就是干这活的吗? 届时藏在暗处的,显露在明处的,这百舟海会、风阳子化神机缘卷入的种种妖魔鬼怪,应该都冒出来了。 钱晨小心梳理着自己搅乱的这团劫数的许多线头,到时候若是有缘,便发动劫数的牵扯,叫他正面撞上来就是。 这么多应劫之人,就算是五六株先天灵根,还有那件承载水德的灵材,也都应该应有尽有了! 此法,钱晨称为炼劫法。 正所谓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修行之时但凡有所停滞,无论是心性不足,还是欠缺磨砺,无论是修行道路一时迷失,还是外物供应不足,乃至财法地侣,缺了什么,一定是敌人不够多,一定是劫数不足! 只要设下杀劫,牵引诸多敌手上门,自身不遭劫横死,就定然能得偿所愿。 “自古英才爱骄狂,只在阿鼻剑下亡!元屠仙血未曾拭,此去冥河莫仓惶!” 钱晨吟着一首前世所闻的无名小诗,稍稍擦拭本命飞剑,便将杀气满盈的剑气收入体内,深深锁藏! “我结丹的死劫,似是应在蓬莱之上。但来了海外那么久,却没有察觉他们的蛛丝马迹,可见其藏得极深!希望这次搅起这摊浑水,能惊动其一二暗子出来。” “那牛鬼蛇神,我只遗憾太少,从来不嫌多的!” 第二十一章无量海皇 海神来过恶风回,浪打天门石壁开。舟山八月何如此,涛似连山喷雪来! 时间渐入八月,海上的风浪越发急促,天气不好的时候,时常可见数十丈高的山头,直拍在钱晨洞府的阶下。 暴雨过后,空气中带着一股湿润清新之意。 随着夏季的暑气渐去,秋风吹拂,渐渐寒意起,先前搬离这片海域的七星龙鳗,这几个月将身躯养的肥硕粗大,满满的都是脂肪。终究是想念钱晨钓饵的灵丹,又偷偷搬回了那处礁石之下。 钱晨站在雨后的礁屿上,脚下是翻涌的巨浪。 浪花撞在礁石上,好似大雪崩塌,飞溅起连涛百丈! 在这涌动的大海狂潮面前,钱晨如鱼得水,他双手负在身后,只见得一点深黑的光华,正在海面下缓缓蔓延。 翻滚的巨浪之下,一道水行神光,厚重沉凝势不可挡,潜伏深渊待勃发,不过转眼工夫,便蔓延的铺天盖地笼罩整片海域。 无量玄光遍洒,将钱晨面前的一切染尽,就连空气之中的湿润,水天之间的水行元气也被玄光裹挟。 在这躁动的大海面前,钱晨沉默犹如礁石,屹立屿上显得渺小的身躯之中,一股莫名的气势,正在酝酿。 随即,钱晨挥袖转身,五色神光在他身后流转,一点玄光从他的体表浮出。 他的动作沉凝,恍若承载泰山倾压,似乎整片海域的重量都系于一身之上,随着他的动作,面前的百里海域被玄光扭转,狂狼掀起千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亿万钧海水旋转着冲天而起,汇聚成一尊巍峨神像,高如山岳一般。 钱晨所在的礁屿,在它的面前,甚至还不及其膝盖。 神像展开四臂,笼罩百里海域,鱼群和海兽在其体内穿梭,它的面目模糊,笼罩在一层淡薄的雾气之中,身躯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只是汇聚此身,却已经占据了水行神光的大半威能,神威只若法天象地。 钱晨所在的岛礁,甚至没有它的拳头大。 钱晨挥动双臂,舒展之间,打出一式十八枚手印,每一击都带起猎猎风声,身后的神像四臂挥舞每一击都犹如天翻地覆,带着无匹的倾压之威。 良久良久,钱晨缓缓将心神收回,长舒了一口气! 借助大海之上的天然地利,这几个月来,他观悟海上的狂风暴雨,终于将水行神光之中的法身凝聚而出,只要将法身模糊的面目修成,显化海神法相,便可以算水行神光大成了! 届时除了这千丈法相强横无匹的力量,更能施展出种种的水行法术,便是真正的水行法身了! 在大海之上,依仗如此的法身足以和化神真人斗法,而不落下风。 “五行法相,修成其一,虽然还只是法相,未能修成法身堪比阳神,但也足以证明五色神光的大成之力了!这等级数的大神通,大成之后堪比元神当真不是说笑!” 钱晨缓缓收拢水行神光,高大千丈的神像缓缓崩解化为海啸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钱晨抬手一压,瞬间平息了这场灾难。 被卷入其中,吓得屁滚尿流的七星龙鳗,连自己那点家底都不要了,尾巴一甩,就朝着远海遁去—— “妈妈!太可怕了!” 而钱晨却只顾着感悟方才水行神光化为法相那一瞬的感受。 “这水行法相,乃是我观悟大海容纳百川,真水无量的真意而修成,其威能只有一种,便是可以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无限量的融汇海水!” “大成之后,我融汇东海而成一尊法身都并非不可能。日后若是修成道君,一道神光融汇四海五洋,法身参天入地又如何?” “这水行法身的玄妙,便在‘无量’两字之上!便唤它‘无量海皇法相’好了!” 若是依着道门的纯粹五行之理,修成的法身,应该是北方五灵玄老天君才是。 若是顺着五行神光法身的本能,以神道之理,所成的法身也应该是北方黑帝汁光纪。 钱晨根基若是佛门,所修的法身便是北方不空成就佛。 但修行法相之时,钱晨故意师法自然,避开了与这些三教道果的因果牵扯,凝练了一尊象征大海无量之意的法相,其他四尊法身,钱晨也准备依着如此,融入五行的自然意象。如此虽然初期少了一些感应诸位神帝本尊的神通法力,但所修的法相却更为纯粹。 特别是黑、白、赤、青、黄这神道五帝,乃是太上等三位道祖之前的神道大帝。 如今虽然已经身陨,但其所系的因果,就连钱晨也不敢招惹。 钱晨瞥了一眼远方的舟山群岛,虽然炼法之际,水行神光模拟了一番蜃气幻术,遮蔽了这里的动静。但方才那番的动作实在太大,应该已经引起了飞舟海市的某些大修士的关注—— “小小一个飞舟海市,如今驻扎的阳神便超过了三位,简直离谱!这还没有到甲子大市呢!海外改革新法之后,究竟积累了多少化神?也是,毕竟到了阳神境界,若是无意证道元神,想死太难了!” 恰在此时,一道灵光划破天际而来,坠落到了钱晨的面前,灵光裹着一枚玉牌,悬停在半空。 钱晨神念一扫,眉头微微一皱,便挥手散去笼罩礁屿上的禁制。 这玉符却是风阳子亲手所书的一封信函,除了几句客套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言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丹会布置,以及罗真仙门的掌门已经答应开放一个火口,借予钱晨炼丹,届时,许多同道也都会来参加。 但依照古礼,除了一炉主丹之外,还有其他的童子、徒儿炼制的副丹,一同在丹会之上出售。风阳子这边也准备了几位丹师去捧钱晨的场面。 但按照海外的规矩,丹会除了品鉴灵丹,也是一次重要的丹药交易之会,丹师印证所学的机缘。 每一次丹会之前,更是诸位丹师炼制‘丹头’,各施手段的舞台。 钱晨接过此信,眉头一挑,微微一笑。这些规矩他如何不明白?这丹会本就是自他太上道兴起的活动,原本乃是几位同道好友,相互鉴赏灵丹,谈玄论道,乃至齐心合力炼制出六转以上的外丹后,服食飞升的聚会。 后来也会邀请一些不会炼丹的同道好友,在会上赠予灵丹,一叙友情的交际活动。 因为依靠丹师自己,很难收集全一炉灵丹的药材,往往要依托同道、好友,如此丹药出炉之际,自然也会遍邀同道品尝。 而丹头原本是转丹所需的引子,故而上古时期的丹会,先是由丹师的同道好友出手炼制种种辅助的灵丹,而丹师亲自炼制‘丹头’,继而选择几位同道为助手,一同炼制那一炉转丹的主丹。徒弟童子趁此时机,也会挑拣自己拿手的灵丹炼制,向几位师长前辈指教。 丹会之时,这些童子徒弟炼制的灵丹,便会赠予参加丹会的同道,品鉴一二。 上古人心淳朴,就算交情浅薄的同道受邀,也会准备一份合适的礼物,等若是换取灵丹之资。 后来这些习俗流传出去,渐渐并非太上道的丹师也会举行丹会,有的是几个同道合凑灵药,炼制一炉灵丹;有的乃是散修之中的丹师,众筹炼丹,让知道消息的散修携带灵药拜访,然后合力护法,待到丹药出炉之后分红。 还有的,便是买卖灵丹的‘期货’! 上古之后,人心浮躁,这原本是结交同道,邀请好友的丹会,也就变成了另一种丹药交易的渠道。 有的是因为灵丹出炉之前,品质乃至成败都不确定,是丹师筹措资金,炼制丹药的期货交易。有的是丹师扬名立足的手段,等若踢馆一般,乃是折服本地丹师,丰润一番本地市场的‘规矩’! 如今所谓的‘丹头’,更像是丹师比斗的手段。 按规矩来说,并不用分出高下,只是现场品鉴一番,叫那些并不知道如何品评灵丹的修士,知道好坏便可! 但若之前丹师吹得太过,便可能被现场打脸,若是炼制的丹头品质太差,或是太多低端,不用其他丹师驱赶,那位丹师自己便待不下去了!而炼制丹头过后,丹师便可邀请几位同道相助一二,共同炼制灵丹,期间便会开卖一些丹师之前积攒的丹药,供来客出价购买。 在主炉炼制起期间,还会有那些襄助的同道,乃至丹师自己的童子、徒弟炼制的灵丹买卖。 最后开炉,请各方同道欣赏主丹,然后出价购买。 “风阳子的意思是,有人想打我的脸?”钱晨摸着下巴,揣测道。 “他应该不会怀疑我的本事,那就是有人会在丹会之时精心炼制一炉丹药,准备将我比下去?他特意来提醒我小心准备!” 钱晨所想,并非没有道理。 因为炼制丹头多半是七日、九日这么一个时序,本是炼不了什么珍贵的灵丹的,更多只是丹师展现手段和基本功的考校,通常只会炼制一些凝气丹、筑基丹、固元丹这种使用广泛,却又颇见功底的灵丹。 但若是有人存心想要钱晨出丑,暗中准备了某些炼制时间短,但技术难度高,也更加珍贵的灵丹。 主持丹会的丹师这边若是没有准备,倒还真有可能露个丑! “这些人想太多了!”钱晨无语道:“明明是风阳子的劫数,干嘛非要自己凑上来?脸打多了,手不疼吗?” 钱晨这准备搅风搅雨,对付那些元婴、化神级数的老怪呢! 一群丹师凑上来干什么?毕竟是技术工种,大家都是拜太上祖师的,他们把脸凑上来,钱晨手也会疼的呀! 第二十二章罗真仙门 钱晨回头一声招呼,金银童子两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抱着红皮葫芦,拿着芭蕉扇,亦步亦趋的跟在了钱晨的后面! 钱晨披上流云广袖道袍,将雷芒电索系在腰间,手腕上套上龙雀环,将浑天青罗、大圣雷音琴都收入袖中,最重要的是带上本次的主角——太上八景炉! 然后把着玄黄如意,将飞云兜展开和两位童子踏上云头。 回头一看洞府玉璧上倒影,好一副有道仙真的形象。 只看这幅皮囊,若说钱晨不会炼丹,头一个便叫人不能信服。 把金银童子两个苦力带上,钱晨本待让耳道神留下看好家,但料想以耳道神的顽皮,也必无可能如他所愿。而且这洞府不过临时所居,其中虽有许多价值不菲的东西,但对于钱晨来说,都是随意可弃置之物。 耳道神豆芽大小的一个小妖怪,瞪着智慧的眼神,一副你敢把我留下,我就敢搞事情的样子。 钱晨实在是可怜自己的两个邻居,不想炼制转生丹回来之后,这座洞府被画了什么地狱变相图,九幽群魔祭之类的东西,招来一堆魔头、阴魂之流。 只好一招手,将耳道神也带上了! 他随手洒出几枚豆种,招来天兵依附上去,嘱咐他们看好洞府,便起身腾云而去。 此番出行,钱晨并没有施展五行大遁,只是将云头升高,借助高空的罡风驾云,不过一个时辰便行了数千里有余。 来到罗真仙门的地界,只见前方匆匆云中有一座悬空飞岛,悬浮在两山之间。 那两座屏山隔海相望,高耸如云,各有一处元磁地煞合力将悬岛托起。 其上寿鹿仙狐散步,灵禽玄鹤展翅,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岛上有河流飞瀑而下,洒落如云如雾的水气,日光照耀之下,那悬山飞岛之上有宫殿楼宇,虹桥云阶,飒如仙境一般。 只看这山门的气魄,便知罗真并非海外的小门庭。 这两座屏山借助元磁地煞,布置成了一处大阵,除去那座浮空仙岛之外,其他地方无法飞遁,不然便会被那两山中的元磁地煞收去,在山中的监牢之中禁制起来。 若是有敌人来攻,岛上的人操纵大阵,元磁消磨之下,任由什么法器都要被吸走。 就是元婴真人来犯,也要被元磁卷入消磨,肉身化为血泥,连元婴都逃不出去。 钱晨之所以听闻过罗真仙门的几口火脉,便是因为这两座屏山一阴一阳,在阳峰之上便有从地肺之中抽出的火脉,火势之烈,远超钱晨之前见到的那条半枯的货色,乃是海外一绝。 而阴峰之下却有一口无底地穴,终年被绝大的吸力笼罩,深不见底,据说直通幽冥…… “这两股元磁地煞,只怕足够数百人凝练煞气了!”钱晨远远看着两座磁峰,隐隐有一丝羡慕,这亦算是他见过最大的一口地煞真脉了。 罡煞之气,亦是修行界的硬通货。 这口煞气只怕能炼制七八件元磁法宝,甚至若是添加许多珍贵的材料,炼成一件灵宝为未成不可。 以钱晨的眼力,自是能看出罗真仙门的祖师,只怕也是想将这一口元磁地煞炼成灵宝。但那两座磁峰祭炼太过艰难,而且还需要充填许多元磁神铁,才能炼做一件灵宝。 因此只炼成了两座半成品,放到这里镇压阵眼,借助阵法,倒也能发挥不逊于寻常灵宝的威力了。 后人就算收集了那么多元磁神铁,但没有元神真仙出手,也炼不成这件灵宝了! 那几口火穴,恐怕就是罗真仙门的祖师留给后人完成这件灵宝,辛苦以阵法接引上来。 “罗真仙门坐拥这等福地,修炼元磁功法的自是不少,历代积攒的元磁神铁,只怕也早就被用了!如此,得须当心此门的元磁类法器法宝才是。” “我修有两仪神雷,倒是可以出其不意……但若是这些人展开大阵,反是我修成的元磁神雷被克制了!嗯,元磁生化雷霆,若是想要克制此门,还得从雷法之上着手才是!” “这些人借助先辈遗泽,未必有多精通这元磁阵法。我正好设计,叫他的阵法反为我用,引动天府神雷……” 钱晨看了罗真仙门的山门一眼,心中便有了几个动手的腹稿。 钱晨心中计较着罗真仙门若是动手,自己改如何反制的种种,足下却把云头一降,落在两座屏山之前。 他把风阳子送来的玉符打出,化为一道流光,没入南阳峰中。 少顷便有人放开了禁制,将钱晨迎入南峰。 那罗真仙门的知客,却是一位头发稀疏,一身火气的结丹真人,他见钱晨便拱手迎道:“阁下当是风阳老祖所请的中土丹师了!本门的丹室火穴,便在峰顶,还请阁下跟我来!” 南峰的观宇皆是依山势而建,这座磁峰并不如北峰一般荒凉裸露,而是栽种了松柏翠竹,沿途的山道台阶曲折百转,山势的掩饰之中,飞檐斗角,回廊眺台,错落有致! 钱晨一路上所见的往来修士不少,甚至还有许多修为低下的少年少女,嬉笑游玩,让钱晨不禁皱眉。 这南北双峰,乃是罗真仙门的阵法关要所在,大阵发动之时,除去那座悬浮的仙岛,再无一处安全之所。 因此钱晨落下之前,好好的观了一番这阵势的玄妙,随时准备着罗真仙门翻脸! 但看着南峰的热闹,只怕罗真仙门的一部分就建立在此峰之上,种下的绿植如荫,楼阁样式华丽,一峰之上往来的修士数千人,只怕千年以来都未全力发动过元磁大阵了! 不然,南峰上的一切随时可能被元磁之力卷入山腹之中镇压起来,那些修为低下的弟子,亭台楼阁具都要化为粉末,哪还有心思在峰上游玩嬉戏。 “是我过于敏感了呀!”钱晨暗暗反省。 我反省,但就是不改……毕竟是在轮回之地混的,没有这种事事做足了准备的警惕,迟早会吃亏的! 罗真仙门的那位结丹真人在前面引路,和钱晨路上寒暄了几句,请教了一些丹道之理,钱晨先前一看他的打扮便知道应该是个行家,果然,他言语之中不乏考量之意,但所问的问题,对于钱晨来说太过浅薄,因而张口就答,极是潇洒。 渐渐的那位结丹真人眼神便有变化,隐隐多了一丝敬佩之意。 问题之中,也混杂了他平日里积累的一些问题。 钱晨照样张口便答,那结丹真人闻言暗喜,便放慢了脚步,言辞之中也渐渐多了些请教之意。 但这南峰虽高,对于两个修道人的脚程来说,依旧不算长,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就到了山顶,此时那位结丹真人神色越发懊悔,脚下也越来越迟钝。 到了山顶下,更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了! 钱晨已经看到,山顶之上是一个宽阔的石台,台上尽是一些修道之士,比起山下的修士来修为就高深了许多,最低也是通法境界。 那些修士三三两两,或是交头换耳,相熟私语,或是孤身独立,卓尔不群…… 看到领着钱晨的那位修士脚步迟钝,人群之中一位华服老者便迎了上去,语气责怪道:“尚容师弟,让你去迎接客人,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尚容道人面露苦色,幽怨的回头看着钱晨。 “阁下便是中土而来的丹道大师?”华服老者拱手含笑道:“有失远迎,道友勿怪!” 钱晨眼尖的看到,自己之前救过的那位罗真仙门的结丹就混在后面的人群之中,眼神飘忽的窥视自己。 两人客套几句,钱晨注意力便自然而然的,被那依着山顶修建的丹室吸引了。 丹室恍若宫阙,散发着一股炎炎的热力,最外层的地基乃是以寒玉堆砌,但宫殿的廊柱、飞檐、瓦片、砖墙却是以赤精桐、暖玉、琉璃丹红瓦和炽火砖堆砌而成。 整座宫殿堂皇大气,镶嵌在山石之中,与禁制完美的融汇一体,镇压着那殿中的那七口火穴。 此刻那丹殿之中,却有一人透过窗口,凝视着钱晨。 那人头发枯黄,被潦草的团成发髻,用一个焦枯树枝一般的发簪插起来,他身着水火道袍,脚踏芒鞋,虽然打扮邋遢潦草,但一身的打扮无不带着灵光,极是豪阔。 他此刻捻着自己那三寸短须,阴沉沉的看着钱晨,视线在钱晨身后的金银童子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嗤笑一声,极是不屑的用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风阳真人考量了半天,就选了此人来炼制转生丹?” 身旁一位罗真仙门的元婴长老,讨好笑道:“丹浮子大师已是我们海外最好的丹师,风阳子前辈从中土选人来,想来也并非大师本事不济,而是此人或许在转生丹上,另有些心得也说不定?” 丹浮子神色更加郁郁,冷声道:“哼!那转生丹,我亦有三成把握,无非是中土来的和尚好念经罢了!此人来海外,却不肯拜见我的山门,显然是看不起我!” 他神色之中有着若有若无的孤傲之色,言道:“若是叫他扬名,我丹浮子的名头不是被他压过了一头!” “殿主!”他拱手问道:“不知给此人安排的火穴,是哪一口?” 那罗真仙门的丹殿之主,面露迟疑之色:“这……” “我知道殿主有个玄孙,丹道之上的资质不错,明儿让他拜在我门下便是!还有那赤炎火精丹的炼制之法,颇有些窍门,我也愿意和殿主一并参详!” 丹殿之主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笑道:“自是最稳定的丹鹤井!” “丹鹤井,以元磁转化火力,主丹室内的元磁真火火力虽然不是最大,但却最为可控,果然是再妥帖不过了!” 丹浮子微微点头,继而道:“但这中土的丹师,口气如此之大,想来有些不凡的本领。区区一个丹鹤井,如何显得出他的本事!应该把火力最大的赤龙穴安排给他才是!” “赤龙穴!” 丹殿之主又有些迟疑道:“赤龙穴乃是元磁抽取最为暴烈的一股火力,还混杂了太阴、太阳两道元磁相生的雷霆之力,雷炎暴烈。是地底太火、雷炎真火和太阳神火混杂的一口火穴,我们门中从来只用它炼制法器!借助其强横的火力,炼化神金奇铁。用来炼制丹药是不是也……” “而且此事终究是风阳真人交代下来的,若是真的耽搁了转生丹的炼制!” 他期盼又迟疑的看着丹浮子。 “殿主!风阳真人虽是化神老祖,但他又不是你们罗真仙门的老祖,而且其寿元将尽,就算那丹药出了个什么差错,那也是丹师的责任,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届时他想要炼制神丹,还不得借助于我,哪里还会怪罪什么?而且……” 丹浮子神色微微深沉,别有意味道:“殿主就没有受人请托,希望这一炉丹,给他炼败了吗?” 丹殿之主哈哈大笑,道:“丹浮子大师说的是……这赤龙穴火力最强,想来也是最适合炼制转生丹的一口火井!就算难操控了一些,那也是丹师没有本事……我的心意,却是尽到了!”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十三章丹鹤火井 看了这么一会,钱晨也将这丹殿的火脉形势大致看清楚了! 便随着华服老者往丹殿之内而去。 那华服老者指着丹殿为钱晨介绍道:“这座丹殿乃是我罗真仙门三代祖师所建,以元磁地煞打通地底三万丈,凿开了这么一处火脉,其中的火力非但直通地肺,门中更是在丹殿之中养了八百只火蛇、火鸦、火蝾螈等火兽,全盛之时,能供千人一齐炼丹!” 钱晨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虽然这千人炼丹的噱头,多半靠着那些火兽汲取地火成就,但比起中土海外通行的银丝炭火炉来说,终究是胜过了不少。 若非罗真仙门这口火脉在东海如此出色,他钱晨也不会特意选在这里炼丹。 说白了! 帮助风阳子炼丹只是顺手,借助火脉修行才是钱晨的真正用意! “当然,以道友的丹道造诣,自然看不上这些火兽吐的丹火。而我这火殿之中,却还有七口火穴,乃是从火脉之中直接引出来,以丹殿之中的阵法禁制稳定的地火,分别是丹鹤、翼蛇、火师、毕方、凤巢、藏龟、赤龙!皆是精心开凿,有不同的妙用!有的如井,有的一穴,有的乃是宽阔一室,还有的被引到雅阁之中。” “非但分化出来的火种各有不同,用起来也是各有神妙。但真说起来,还是丹鹤井最合炼丹使用!其中的火种为元磁真火,火力最为稳定不过,还能借助丹殿之中布置的阵法操纵。” “当然火师台也极是不错,乃是火脉最为纯粹的一股阳火,火种为纯阳真火,本质最纯不过了!” “毕方室火性烈了一些,火种为地极真火,比较适宜修炼法术!” 这番的华服老者热情介绍,更引着钱晨走入丹殿之内,只见殿中陈设雅致,处处都见用心。 华服老者更是直接将钱晨领到大殿东侧的一个丹房前,正待介绍道:“这便是丹鹤井了!也是风阳真人面子大,才请了殿主腾出这件丹房出来,不然往日里便没有一刻空闲的时候,就连本派的丹师,也要等候数月不止,才能论到一回!” 老者走到丹房面前,看到禁制紧闭,眉头一皱,回头问那头发稀疏的修士道:“尚容师弟,这丹鹤井现在是谁人在用?” 那尚荣道人也是纳闷,刚想去找人问问,便见一个童子持着殿主的符节过来道:“回禀长老!这丹鹤井已经被借出去了!是焦炎岛的丹浮子大师要用,殿主先前许过他,因而不好食言,便派我来向贵客赔罪!” “许出去了?”华服老者初而恼怒,听到是丹浮子要用,才勉强压下来道:“既是丹浮子大师要用,那便给我开了火师室!” 童子呐呐道:“长老,火师室也闭了!纯阳真火火力猛烈,殿主让闭了火口,修复受损的禁制阵法!” 华服老者脸色越发阴沉,冷声道:“那还有哪处火穴可以用?” 童子悄悄抬头看了他,还有钱晨的脸色一眼,小声道:“如今,只有赤龙穴可以用!” “赤龙穴?那不是炼器用的火口吗?”华服老者满脸为难,虽然落了面子,他也和百舟海会世代交好,但也不肯为了初识的钱晨得罪了殿主! 如今摆明了是殿主要为难此人,他夹在中间,倒是两头为难了! 就在这时,一名头发焦枯的道人,踏着芒鞋而来,正是那丹浮子。他携着两个童子,虽是道童,却是服用了驻颜的灵丹,修为都有通法境界,一身火气,显然也是炼丹的行家里手。 丹浮子神色倨傲,手持一面铜牌,只是一晃便打开了火鹤井丹室的禁制,又拿眼将钱晨从头看到脚,才笑道:“这位应当就是风阳真人请来的中土丹师吧!” “哈哈……按照我们海外的习俗,这丹会开始后,当由会主人炼制一枚丹头,而我等附和的炼制灵丹呼应。届时来的都是我海外丹师的头面人物,大家把臂鉴赏,什么东西都逃不过行家的法眼啊!” “若是没有自知之明,只怕难保什么颜面!“ 这话里夹枪带棒,落在那华服老者的耳中,却让他嘴角不由得扯了扯,但终究没敢直接得罪此人,反倒是先前请教过钱晨丹理的尚荣道人,却站出来道:“既是为丹会贺,又岂有怠慢会主人的道理。如是道友准备妥当,不妨让出火井,叫会主人先炼制丹头,而后再应和之,方能称得上是公平合理!” 丹浮子却只是抬了抬眼睛,道:“我这炉丹可以不一般,轻慢不得,须得七日才能出炉,所以才要先炼!” 说罢便再也也不理他,而是转头看钱晨,突然言道:“这位中土来的道友,不知准备的是哪些药材,要炼制何等的灵丹啊?” “听闻此次的主丹,乃是我丹道最为神妙的转生神丹,这丹头,不会拿凝气丹、固元丹来充数吧!” 他这声音出来后,却如雷霆一般滚滚的传出殿外,叫外面那些三三两两的修士闻声而来,目光汇聚在几人身上。 旁的有人心中大急,却是百舟海会范家的人,风阳子发信给钱晨之后,知道他一时可能难以凑齐炼丹的灵药,便让他们范家配合。 奈何他被人用了手段,来迟了一会,眼看着钱晨被人用话拿捏住。 钱晨此时心中却在暗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转生丹竟然也能成为丹道之中最为神妙的一种。 却不知这转生丹乃是几转几还? 再一想来,哦!原来只是二转灵丹,彼岸花所炼的忘尘丹是一转,大地胎衣作为丹膜又是一转。 听着还以为是什么九转金丹,不死神药呢! 于是,钱晨只是笑着拱拱手,朝着丹鹤火井处看了一眼,那里已经在温炉了! 丹浮子所用的丹炉,乃是一口玉炉,由离阳玉雕琢而成,通体赤红,在元磁真火的烘烤之下,越发温润,却是一口不错的丹炉。 以玉为炉,虽然传导火力不佳,但温润灵药,化合药性之上却有奇效,搭配元磁真火也很合适。 此时玉炉内,已经开始烘烤灵药,准备炼制丹药的前置工作了。 钱晨抽动鼻翼,灵觉却‘闻’到了丹浮子身上一股略带苦涩清新的味道。 联系其他蛛丝马迹,钱晨的心中登时了然,不卑不亢道:“丹浮子道友欲炼制的,莫非是避魔苦心丹?” 丹浮子脸色一变,他身后的两名童子更是抑制不住的面露惊色,眼看着丹浮子铁青着脸,却不肯回答。 众人才知道钱晨应是一语中的,才叫丹浮子不好回答。 钱晨自顾自的答道:“并非在下眼力不凡,而是这千年石莲子的苦心气息太过独特,这避魔苦心丹的九味主药,具是极苦的灵药,以石髓黄莲、千年石莲子心、血心苦骨等药性融汇,化为一股侵入骨髓,苦到心底的味道。” “如此方能驱散内魔,护持神魂,亦是一种清心定神,利于闭关修行的灵丹!” 丹浮子虽然略有变色,但那眼色之下,依旧闪过一丝讥讽,却见钱晨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如此应该还显不出道友的手段来,那玉炉之内,还有流磁矿母在温养,但又有一丝阴鬼的气息。” “若我猜得没错,应该是祭炼阴阳磁鬼,修炼法术元磁锁仙环的法门才对!” “道友若是想炼成法丹,却是稍显急功近利了一些!” 钱晨很轻易的就看破了丹浮子的手段,他所想的并非其他,正是钱晨之前炼过的五雷丹一般的法丹,服下之后,炼化灵丹即可修成一门法术。 当然钱晨所炼的五雷丹,乃是神霄五雷法的法丹,亦是法术之中威力最大的雷法,难度和技巧上,远非元磁锁仙环这等旁门法术可比的。 但这等眼界,已经胜过了钱晨所见其他丹师的水准,足以见得丹浮子这东海丹道第一人,并非徒有虚名。 元磁锁仙环,最难的便是炼成两只无形无质,施法者操纵由心的阴阳磁鬼,对敌之时只要将阴阳磁鬼放出,往敌人身上一落,磁鬼首尾衔接,化为一道圆环将其锁拿,乃是一门令人措不及防的擒拿法术! 奈何这门法术最难之处,便是以元磁煞气祭炼两只阴阳磁鬼,非但对阴魂的生辰体质有所要求,就连死期,尸体埋葬之地,乃至新死的生魂如何炮制,都有要求。 一般需要阴时阴月阴日出生的童子和阳时阳日阳月出生的童女,在阴阳交汇的子午之机骤死,尸体要葬在磁矿之中,生魂受到磁力沾染,百年之后,渐渐融汇元磁之力,才有这般的资质。 故而想要炼制磁鬼,多是术士自己想方设法害了两个合适的童男童女,亲自炮制来炼。 因而,这门法术也自是归入旁门,若非机缘巧合,真得到了两只这样的生魂,否则正经的道门修士绝不会轻易修炼。 钱晨也就看着丹浮子虽然心性差了些,但这两只阴魂,却并非自己下手炮制的,不然哪还会这么好声好气的解释,早就一道法术暗中种下,寻个机会叫他自己‘遭劫’了! 此时他看在此人在丹道之上,终究有些悟性的份上,出言提醒道:“道友想以元磁真火消磨阴魂的执念,然后在丹炉之中祭炼成阴阳磁鬼,继而炼制成法丹,叫人服下之后,便能修成这一门法术。” “但两只阴魂须得炼化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消磨去生前执念,祭炼成磁鬼……道友为了超赶工期,欲以苦心丹辅助祭炼,殊不知阴阳磁鬼要祭炼七七四十九天,并非存为了消磨鬼物的灵识,更有磨合气息,祭炼成阴阳相合的一对之故。” “道友若是如此急着成丹,只怕这门法术便要真力大失,时灵时不灵,枉费了这番辛苦!” 丹浮子闻言脸色大变,彻底失态道:“我炼什么丹,也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而且谁说我要炼制什么阴阳磁鬼丹。” “你这般评头论足,搬弄本事,我倒要看看你准备炼制什么丹头,可敢和我比一比!” 钱晨微微摇头,此人的心性终是坏了!不堪造就!枉费了他这番提醒! 又见丹浮子面上浮现冷笑,道:“赤龙穴就在旁边,诸位同道亲眼见着,我倒要看看,你能炼出什么了不得的丹药!” 钱晨却是哂然一笑,把袖一挥,远远的震开了赤龙穴的禁制…… 继而道:“你既然想来看看,便正好亲眼见证一番!” 第二十四章降服真火 暗处那丹殿殿主看到钱晨那副镇定模样,如今相比之下,反倒显得丹浮子有些气急败坏了! 他略一皱眉,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暗忖自己这番站队是否有些不妥?但事已如今,再多想也无益于事,便唤来一位执事弟子,嘱咐了几句。 钱晨挥袖震开了赤龙穴的禁制,显露出一个数十亩许的天坑石穴来,石穴之中分布着数百口坑洞,每一口都连通着太阳磁峰抽来的地底火脉。 这石穴之中,还养着几只翼火蛇和火蜥蜴,看到来人,身上燃起一蓬火光,兴奋的迎了上去。 丹浮子看到钱晨凝视着的这口赤龙穴,冷笑道:“怎么,不知道这口火穴如何用?” 他转头看向石穴一旁几名肃立的力士,一挥手,呼喝道:“起火!” 那几个力士也都是通法境界,但一个个生的狰狞丑陋,乃是海外有魔神血脉的蛮人,他们并非修炼过法术,只晓得吐纳浊气打磨肉身,一个个力大无穷,乃是海外仙门专门培养的力士之流。 如今听闻丹浮子的呼喝,慌不迭的上前抓住绞盘之上的一个把手,然后一个个肌肉虬结,呼喝用力,将粗大的赤铜锁链哗啦啦的拔出来。 随着绞盘锁链的抽动,其中一口坑洞之中喷出一丈长的纯青火焰,犹如赤龙吐火一般,煞是煊赫! 难怪叫做赤龙穴,这火脉吐焰,正如赤龙一般! 钱晨这才知道罗真仙门是如何布置这些火穴的,那些坑洞都是一个个独立的炼炉。 只消将灵材放入坑洞之中,然后封闭炉口,令这些力士拖拽锁链,便能催动火穴吐出真火,熔炼炉中的灵材。 这数百口坑洞,便可同时冶炼数百种灵材。 只是这般炼制,火候极其粗糙,只管催动火**的火力喷涌,如此冶炼神金奇铁自是不成问题,将其烧融成铁汁,然后在开炉将冶炼好的神金灌、炒、夹、融,打造成法器胚子便是。 但灵药多是草木,温度稍高一点便要焚化。 炼丹之际提升火力,都是已经炼化出药气,催动元气化合之时才有用。对火力的把握要求微妙至际,有时候火温不过蒸饭的火候,有时候又需要无限提升。 但这赤龙穴中一口口火穴炼炉,其中的火力暴烈难驯,除非某些特殊的灵药,否则实不适宜炼丹所用! 那些罗真仙门的力士一个个奋力牵拉着锁链,叫这口石**的坑洞之中不断喷出一道道真火烈焰,烘烤的众人头发焦枯,身上止不住的冒汗。 要知道,众人无不是修行有成之辈,一个个都有法器护身,由此可见此地火力之凶猛。 看到那火穴喷出的真火色泽纯青,青色的火焰之中更似有丝丝缕缕的雷光纠缠,就算是神金沾染上去,不消数息也要被炼化成铁汁。 头发稀疏的尚容道人却不由得为钱晨分辨了几句:“这赤龙穴,我罗真亦只是用来炼制法器,火穴喷出的地火之中夹杂着天雷真炎,最是暴烈不过,哪里能用来炼丹?” 却不知丹浮子正等着这一句,他一拂衣袖,冷笑道:“哪里不能?我辈中人操持真火,这天雷真炎亦不过是其中一种,降服不了,只算你本事不行,哪还有脸推诿给其他。” “若是连这点驳杂火力都降服不了,还借什么火口,回家用银丝炭去吧!” 他说话之时,眼睛一直盯着钱晨,针对之意显而易见。 见钱晨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当即更是抖擞精神,主动走上前去。 他把发髻扎紧,那一缕枯枝一般的发髻发出一丝红光,将扑面而来的炎炎火力隔绝,又把水火道袍敞开,将大袖捋起,露出粗壮的双臂,一声厉喝,一道烟气骤然从天灵窜起。 那烟气倒卷如火穴,旋动如水,网罗如烟,将那道驳杂的天雷真火牢牢缠缚住,然后听丹浮子一声厉喝,将暴烈天雷真炎炼化成丝丝缕缕的火蛇,然后数十条火蛇窜入他托着的玉炉之中,转眼间便化为了一道稳定的火力。 丹浮子又稍稍稳定气息,将那道天雷真炎炼化得忽而升腾,忽而绵密低柔,操纵由心。 丹浮子存心要将方才失去的面子找回来,还不肯住手,竟然又放出那一缕烟气,将其他三口火穴喷出的真火也给缚住。 四条火龙一般的真火骤然喷涌,在石穴之内犹如蛟龙一般翻腾,掀起无边的火浪,笼罩一室之内。 整座丹殿犹然被烧的火光灼灼。 丹浮子哼了一声,脸上血气上涌,满脸赤红,随即打出一连串的法诀,将那火浪收起,四股火龙化为火种一般被他引入玉炉之下,此时连接着绞盘的锁链哗哗作响,四名力士都猝不及防的一松手,在地上摔了个结实。 “举手之间,降服四条火脉!”华服老者忍不住赞叹道。 “此等操火之能,我罗真之内竟然找不到一人可以相提并论……化神老祖或有此能!” “炼丹可不只是火候的功夫,就算是化神老祖来了,术业有专攻,未必及得上丹浮大师……” 旁观者无不赞叹有加,论起真火的威能,丹浮子终不过是一个结丹真人,自然比不上大把的元婴老怪,但这将暴烈的天雷真炎,炼化成流水一般的这份本事,在海外却是少有的。 结丹真人都已经如此,那些通法境界的弟子更都瞪大了眼睛,满是叹服之色。 丹浮子看到众人都这般心服,当是得意万分,便抬手将玉炉之下的那四道真火招来,化为弹珠般的火球,在掌上随着五指翻转、玩弄。 那点点的火光具是无匹的高温,泄露一点,便足可以融化一座山头,烧干数百倾海水的火力。 如今被丹浮子玩弄于指尖,这份功力着实可怖可为畏。 旁观的罗真仙门弟子更是头昏目眩,修行到了这一步,竟有如此技艺,又有谁能不心神摇曳,震撼不已。 就是丹殿殿主也动容道:“这丹浮子真只是结丹?可惜他全幅精力都放在了炼丹外道之上,不然凭借这一手操火之能,元婴可期啊!” “不过纵然分心外道,但只要及时醒悟,凭借他炼丹积累的身家,成就元婴当是不难……唉!若是丹浮子出手,为风阳真人炼制转生丹,亦能有两分把握!但如今风阳却为了请这中土丹师出手,得罪了此人!” “风阳子八面玲珑这么多年,怎么到了这一关头,却失了方寸?殊为不智啊!” “丹浮子心高气傲,得罪了他必有后患,而中土的丹师却并未功成名就,小小的压一下,反倒更容易使用!” 丹浮子将那火珠把玩了十数息,这才伸手一弹,将四道真火送回火窟之中。 随后转过身来,挑衅似地看向钱晨,那神情中,自有一股傲然之色,道:“诸位可看到了!这赤龙穴,炼不炼的了丹?” 他在这里卖了一个巧,虽然脸上平静,实则不过数十息的操火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法力。 炼丹可是个苦力活,一炉上好的丹药,谁不炼个十年八年的?如他操纵天雷真火,短时间自然可以,但时日一长,把他榨成人干也不顶用。 丹浮子在这里偷了个巧,纵是钱晨点出这个道理,气势上也难免低了一头! 钱晨这边却看得热闹,闻言也只是微微点头,认了丹浮子的话。 昔年他炼制有情、我执的时候,是直接坠入地肺,降服地底太火毒龙来炼器的,如此都能炼。这赤龙穴的火力,从地肺经历了火脉、元磁、丹殿,甚至还特意分化成了百股,消磨其爆裂,如此层层稳定之下,有什么不能炼的? 如此,钱晨深以为然。 这举动,落在了他人眼中,却是以为他露怯了。在场参加丹会的近百位修士,此时大多都不看好他,唯有昔年和钱晨入过火脉的那位结丹真人,却不这么认为! 当日,这位可是以火行玄光直接勾动了一条火脉啊! 钱晨上前一步,丹浮子只是冷眼看他如何施展手段,旁边的几位力士却讨饶道:“两位老爷,我们常年拉火,却也讲究一个轻重缓急,方才一气拉得太急,又被锁链扯了一回,伤了力气,能否容我们缓一缓!” 那力士满脸苦色,哀求道。 丹浮子伸手一挥,道:“再去换几个来!” 钱晨却只是平和道:“不用了!我自家有煽火的劳力!你们下去歇一歇吧!” 说罢便随手赠了他们每人一枚凝气丹,丹浮子眉头一皱,也吩咐道:“你们几个为老爷我拉火有功……来人啊!赏他们!” 随即又讥讽道:“道友莫不是还要炼那凝气丹?听我的,这凝气丹不过几个时辰一炉,实在不值得浪费众位七天的时间。你若只是炼制这等丹药,大可不必为难,我用完丹鹤井后,分一点时间给你就是!” “哈哈哈……免得你降服不了赤龙穴,反倒弄伤了自己,耽误了为风阳道友炼制转生丹的功夫!” 丹浮子又看钱晨两手空空,对身后的两位弟子吩咐道:“来呀!给钱道友准备一份凝气丹的药材!” 几个拉火的力士退下,钱晨转头看了一眼,便让金银童子两个腆着肚子,挺胸抬头的走了上去。 两个小不点儿来到了那绞盘之前,只是那垂落的锁链,便有它们脑袋粗细。 丹浮子鼻孔出气,冷笑一声道:“这金银俗物修成的精怪,倒是有两把子力气!” 第二十五章九火炎龙 “生火!”钱晨淡淡道。 得了吩咐,金童子猛的吸气,胸膛大张。 它们修炼《上章庚金内炼法》和《重光辛金长庚点化术》,早有成就,此时身躯猛的一撑,化为十丈高的一个力士,浑身散发着凛凛神威。 力士通体由庚金铸造,只是那金气的凛然之威,便让挤在赤龙穴洞口的众人不断退后。 “这……这!” 华服老者面露惊骇之色,旁的通法修士更是惊恐万分,如此强横之威,那里还是厮混人间的小精怪,分明就是先天金精,神将之流! 丹殿的殿主都眼放奇光,骇然道:“这是什么傀儡?” 那金银童子两人咿呀一声,将绞盘之上的数百条锁链一并抓起。 忽得一扯,数百道赤铜锁链被猛的抽出,华服老者怪叫一声,连忙飞退,随即那赤龙穴石窟之中数百个洞头突然同时喷出道道的真火烈焰。 数百条龙息同时喷出,烧的赤龙**犹如地肺一般,多少神金奇铁打造的用具瞬间化为汁水,甚至连铁汁都在溶解成一团光焰。 “这,这……这钱道人莫不是疯了,想要引火自尽不成?” 狼狈逃出洞窟外的数百名修士皆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洞中那灼灼的火光。 这一刻丹殿禁制全力启动,犹如失火了一般,燃起通红的光焰,引得四面八方的修士都好奇的来查看。 金银童子两个,自是真金不怕火炼,在火光之中只显得更加璀璨。 就在众人都以为钱晨定然是被这股火力,烧成飞灰之际…… 只见熊熊真火之中,钱晨身躯沐浴在火光里,周身一道虹光遽然冲天而起,似五色光转。其中一道红光蓦然张开,将那数百道火力融汇,这道红光雄浑无持,将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火的颜色。 滚滚的热力逼来,便是众人的护身灵光都在热浪之下显得脆弱如纸一般。 那华服老者和丹浮子两人站的最前,如今也稳不住身形,被那热浪节节逼退,连连退了数十步,一直在洞口外才勉强稳住脚步,两人脸上俱都是骇然之色。 唯有那入过火脉的结丹修士,才蠕动嘴唇,诺诺道:“五行玄光!” 钱晨一挥衣袖,这似笼天遮地似的虹光忽而一压,将那数百道真火一并拽起,然后赤红的火行神光融入了数百道真火之中,随着钱晨这一挥衣袖,化为数百只火蛇、火蛟。 赤龙穴中豢养的翼火蛇、火蜥蜴之流狼奔豕突,从火穴之中逃出。 但那数百条真火所化的火蛇火蛟却如有了真灵一般,在钱晨的身边盘旋。 无穷烈焰,灼灼火光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尊模糊的法相,其身负双翼,面目如鸟,和钱晨曾经招来的火师,颇有几分相似。 神像一晃即逝,但赤龙穴中数百道真火,却已经被钱晨炼化。 他随手一挥,那无数火蛇旋转流逝,身周火浪舞动无数流光盘旋,最后化为一个笼罩了整个石室的火焰漩涡。 在漩涡之中,一道由纯粹的天雷真炎,秉承罗真仙门护山大阵两仪元磁消磨而生的雷霆,融汇地火,青色的雷光和真火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龙首,拉着龙躯,徐徐从火焰漩涡之中钻出! 天雷地火化为真炎——天雷炎龙! 紧接着,火脉之中源源不断的地底太火,也被火行神光抽出,纯黑的太火构成的巨大龙首,紧接着从火焰漩涡之中钻出,摇头摆尾,仰天长啸。 地肺太火犹如毒龙——太火毒龙! 然后阳极磁峰之中,以元磁之力炼化千年的太阳神火,也化为一道光柱,落入巨大的火焰漩涡之中,金色的火焰夹杂在黑色、青色的火焰之中渐渐汇聚起来,又化为了一条火龙冲出。 太阳神火譬如天龙……太阳神龙! 三只巨大的炎龙在赤龙**翻腾咆哮,凝聚纯粹到了极致的三种真火,火力提升几乎无止无尽,很快就轻易的突破了丹殿的禁制,甚至反过来操纵丹殿。 那凝聚的火光,蕴藏无与伦比的毁灭之力,只要稍稍沾染,就算是结丹真人也即刻无救,感受到三只火龙一丝威力的诸位结丹真人浑身战栗,甚至不敢再稍稍靠近一步。 丹殿之主痉眼舌眺,手指微颤,又惊又怒,但三只成型的火龙威力已经并非他这个元婴真人能制的了! 丹浮子更是浑身战栗,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魔障之中,钱晨御火如龙,相比之下,方才自己降服真火的所为,真如小孩撒尿和泥一般! “不错!这火脉之力果然充裕,不过是其中一口火穴之力,便让我炼成了三条炎龙。但还不够!” 钱晨的声音从三条炎龙的缠绕之中悠悠传出,丹殿殿主差点给他跪了,哀求道:“道友!道友!莫要在施为了!不然我们这条火脉就要毁了呀!” “放心,在下有借有还,毁不得你们的火脉就是!”钱晨淡然道。 “炼什么丹,需要这般的火力……我把丹鹤井借出就是,还请道友高抬贵手!”丹殿殿主大声疾呼。 “让风阳真人将转生丹的诸多灵药准备好!我先把火头烧好,然后在闭关炼丹!”钱晨假装听不见,对外传话道。 笑话,为了选中一个能帮助他修成火行法相的地方,钱晨挑了多久才选中这里。 炼制转生丹当然不需要这般大动干戈,但钱晨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他只是大笑道:“不够,不够!” 随即伸手一指,火行神光将旁边的丹鹤井中的元磁真火也拔了过来,被钱晨以五色神光熔炼成另一条元磁真龙,加入钱晨身旁的三火炎龙之中。 钱晨将丹殿化为炉灶,袖中的太上八景炉滑出,在半空越变越大,最后直接架在了整座丹殿之上。四条炎龙围绕着太上八景炉旋转,而钱晨自己早已经身入炉中,在无穷真火的环绕下,开始修炼第二尊法相。 旁边的丹殿殿主急的跳脚,钱晨在炉中似是犹觉不够,便在炉中站定,目视下方的火脉,随后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其音绵绵不绝,激荡那两峰之间的云海,掀起巨浪。 无穷云气翻涌,就连两座磁峰之间的悬山飞岛,也被惊动了! 火行神光已经深入火脉,将那火师、翼蛇、毕方、凤巢、藏龟的火脉一并拔起,彻底占据了整条火脉。 又有地极真火、纯阳真火、乾焰离火三条炎龙被炼化而出! 钱晨微微思量,将业火红莲也送入火脉,又添上了红莲业火和天界净火两种火种,于是凑齐了九条的炎龙,依次从火脉之中跃出,围绕着太上八景炉盘旋,最后都被钱晨收入了太上八景炉中。 借助九火炎龙,不断祭炼着这件法宝,蕴养业火红莲,修炼火行法相。 罗真仙门祖师苦苦牵引来的一条火脉,就快要被钱晨给薅秃噜了! “九火炎龙,炼我法相!煌煌炎帝,驾御万火!” 就在钱晨准备正式闭关之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太上八景炉犹如宝塔的炉盖倾斜,九条煌煌炎龙环绕着钱晨从中悬浮而出。 周围的一众修士只觉得头皮发麻,眼看着钱晨驾御九龙来到华服老者、尚荣道人和丹浮子身前。 丹浮子两股战战,几欲瘫倒,却听钱晨道:“差点都忘了炼制丹头了!” 他伸手一张,身边的九条炎龙各自吐出一颗火珠,在钱晨掌中融汇,化为一颗琉璃溢彩的火种。 钱晨托着火种,那浑圆的火丹之上,灼灼流光溢彩,恍若仙家之物! “如今身边没有什么灵药,我便炼火为丹,成就这颗丹头吧!” “此乃乾离七宝焰光丹,说是灵丹,也是火种!将其炼化,便能掌握我从九种真火合炼而出的乾离七宝焰,应该也算一种灵丹吧!还请诸位品鉴!” 钱晨将这枚火丹,留在玉阶之上,自己袖子一挥,便要离地而起,回到丹炉之中。 忽而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转头对尚荣道人道:“借了你们罗真仙门的火脉,虽是风阳子道友所请,但终究承了你们的颜面。这位尚荣道友劳费辛苦,接引我来,这枚乾离七宝焰光丹便赠予你吧!” 说罢,便终于离去。 那华服老者,乃至丹殿殿主都有些眼睛发红,先天真火固然能无限的提升火力,乃是大道所化,但是这般从真火之中炼化而出的宝焰,却更容易操纵由心,而且有许多妙用。 只看乾离七宝焰以七种真火炼化而出,就知道其应该拥有七种真火的异能,无论是炼丹炼器都是至宝,甚至施展火法,亦有无穷的加持。 可以说价值连城! 此丹一出,对于其他人而言,特别是炼丹炼器之辈,价值甚至还要超过那还未炼成的转生丹。 丹殿殿主心中苦笑,若非自己失眼看错了此人,这种至宝,他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弄到手啊! 但如今他却不敢了!那位钱道人只怕是丹成一品,修成大神通之辈,他这个昔年结丹四品的元婴,还真未必是敌手。 而且如今此人驾驱九火炎龙,惹不起,惹不起啊! 念罢,他又看了怔怔站在旁边的丹浮子一眼,心中失笑,这乾离七宝焰光丹怎么看都是最适合此人的。 却因为一时之气,与之失之交臂! 又想起门派之中的种种算计,一要拖累那中土丹师,二要让丹浮子和风阳真人反目。 如今看来,丹浮子和那中土丹师相比,只怕连人家的徒儿都做不得,两人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的惊人。这般算计,早就成了笑话!不知门中那几人听得此事,脸色如何! 而那尚荣道人看着那乾离七宝焰光丹,又惊又喜,没想到只是一面的善缘,竟然有如此的机缘,当即大礼参拜,叩首谢道:“多谢前辈厚赐,多谢前辈厚赐!” 旁人看着他唤同为结丹的钱晨为前辈,心中具是又酸又涩,鄙夷之中,又有满心的羡慕! 第二十六章七焰宝丹 极阳磁峰顶上,红光冲起三千丈,光燄直透千里之外。 熊熊的火光笼罩着丹殿,九条炎龙环绕着太上八景炉,不时吐出烈焰流光。磁峰不断从地肺之中抽取岩浆炽流,九条炎龙的尾部探入火脉之中。 这几天龙躯已经越发凝实,就连身上的鳞片和飞扬的龙须,都是栩栩如生,原本还有些蒙昧的龙睛,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采。 似这等的情形,罗真仙门内已经有许久未曾见过了,不免引人注目。 这几日,甚至连居住在浮岛之上的真传弟子和修行世家,都有人特意下来看过几回。 此时两座屏山磁峰之上的大阵已经开启,这些天靠近丹殿的虚空,飞鸟难度,钱晨开炉的所在,又是罗真仙门大阵的核心之处,倒也不惧外人来窥探。 尚荣道人如今正守在丹殿之下,另一座名为明光的大殿之外,小心翼翼的窥伺着殿内。 大殿里面,丹殿之主讨好赔笑着,陪着一位长髯及胸,发须皆白,唯有一双寿眉却是青白之色,显得极是出尘的道人,与风阳子会晤! 风阳子正在鉴赏那枚乾离七宝焰光丹,只见犹如火珠的灵丹之上,七色的焰光升腾,这焰光在空中变幻莫测,竟然全是琉璃一般,就是把手凑上前去,也全无热度。 偏偏那一枚火种之内,又蕴藏了无穷的火力,端是奇妙至极。 尚荣得了钱晨赐予的这枚乾离七宝焰火种之后,整个人欢喜的都快傻了! 本拟着炼化这团火种之后,自己炼丹之术必然大进,加上钱晨指点的几句丹理,可以说元婴有望了! 没想到钱晨所赠的丹头,还有赏丹这一环节。 那几位炼丹大师凑上前去,一个个眼巴巴的好似饿死鬼看到了大馒头一样,恨不得把眼珠子钻到里面去,尚荣只觉得十分的不放心,若非丹浮子自觉颜面扫地,遮面而走,他这份警惕还要再提高十倍。 要知道这枚乾离七宝焰光丹已经被公认为是海外最好的火种之一,似乎只要得了此丹,人人都能成为炼丹大师一般。 少顷,就连罗真仙门炼器打铁的那群真人,也来‘鉴赏’此丹,而且非说这火种于炼器之道上,也大有助益! 如此怎能叫尚荣不心急? 如今丹药在外一天,他就好像命根子被人抓在手里一般,提心吊胆的紧。 而且罗真仙门之内,也未必没有图谋此丹的。 尚荣便听说某位实权长老——元婴后期的罗真副掌门的道侣,便想要借此丹去欣赏一番。 宗内谁人不知,这位副掌门与道侣只有一个独生子,心性极是不堪,不知用了多少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才结丹功成,而且只是一个七品的丹品!那位掌门夫人的心思,实在不难猜测,只要在借丹之时‘失手’让儿子误服了灵丹,若是木已成舟,门内到底也不好追究! 毕竟,尚荣不过是一个外务的执事长老罢了! 虽然那掌门夫人的所想被按了回去,但此事之后,不少长老都主张这乾离七宝焰光丹,乃是钱道人借了本门火脉的谢礼!理应由门内处置! 好在此事惊动了宗内的一位化神老祖,为他说了两句话,才把这些风波平定了下来。 今日便是那位化神老祖的好友,也是出面借那火脉的风阳真人分神来访,便将这枚乾离七宝焰光丹,拿来好生鉴赏一番。 “好丹,果是好丹啊!” 风阳真人笑呵呵道:“这位钱道人,我也是偶然听闻其名声,先前建康一场魔劫,道门三位天师联手诛杀了九幽、血海的两位天魔,只有南蛮的天虫老祖侥幸逃脱。此乃惊动天下的大事,惹来了不少隐世的真修出世,此人便是其一。” “我游历中土之时,听闻他的名声,分神出巡拜访,与其谈论丹道,见他极有造诣,才特意请他来海外,为我炼制这一炉丹!” 旁边罗真仙门的化神老祖魏序子,一边脸上微笑点头以对,一边心里暗骂:“老子信你个鬼!这钱道人,分明就是拆穿你炼制转生丹夺舍那人!当时我派的结丹真人看的分明。你还敢来扯谎!” “只不过,此人的行踪终究还是掌握在你们手中!” “要是知道他丹术如此高超,不就是一株先天灵根吗?他要肯加入本派,我们也不是出不起!” 风阳子和他虚以委蛇,一边赞叹道:“此丹当真是不凡,乃是七种真火合炼而成,平日里将两种真火合炼,取其精华之处造就一种灵火,便已经是千难万难,而每多添加一种真火,难度陡增十倍!” “这乾离七宝焰虽然讨了巧,取的是太阳真火、地极真火、天雷真炎、元磁真火等等真火的光焰,并非用真火本质,而是以真火化光之时的光色,融汇七火而成焰!等若将太阳真火化为阳光,然后混合七光,重新汇聚点燃成火一般。” “但却丝毫不损其神妙!七宝光焰动念便可化为七种形态,或是飞腾变化的金焰,或是焚山煮海的雷火,或是纯化真气、炼化外物的白炎……” “其中许多妙用,连我等都有些垂涎啊!” 风阳子连连赞叹,却看到魏序子真人似笑非笑,忽地插嘴问道:“那道友可从这宝焰之中,一窥此人的根基?” 风阳子微微点头,道:“此人根基未曾掩饰,不就是那位列三十六天罡大神通之中的五行大遁,所修成的五行玄光吗?” 天下一品金丹之中,虽然有五行天遁丹的名号,但修成五行天遁丹,也只是修成了大神通五行大遁的雏形而已。 每种大神通在不同的人手中,都有不同的演化。比如掌握五雷,便有种种不同的天府神雷可以修成,甚至还有九霄神雷这等异数,而颠倒阴阳在钱晨手中化为了太极图,在其他人身上,未必不能衍化阴阳镜、两仪钟、生死簿之流…… 徐道覆炼成五行天遁丹后,将自身的五行法力炼化为玄光,便是五色玄光这门大神通的雏形。 日后修成元神,五行玄光未必不可能化为五行灭绝神光线、大五行崩解、顺逆五行遁法,甚至钱晨所修的五色神光。 当然,钱晨所得的五色神光,便要炼化开天辟地之时的一点先天五行之精才能炼成,非得是孔雀这般的先天异种,才有此机缘,而后还被钱晨薅了个爽! 而且在钱晨手上,五色神光已经是小成神通,远比徐道覆的五色玄光更为强横! 当然,就算是海外的化神,也看不出五色神光和五色玄光的区别,只是想着钱晨或是专精火行,才能以五色玄光融汇九种真火,甚至以为九火炎龙,便是钱晨欲以五色玄光炼成的大神通。 这两人倒是猜到了钱晨在借地炼法,但并未想到他不是修炼在本命神通,而只是某个根基神通的五种变化之一,这么丧心病狂! “道友既然知道是五色玄光,就没有想过,此人或许和……” 魏序子别有意味道。 风阳真人却只摆了摆手:“他和东边那位没有干系,若是那位孙天师的人,我又怎敢招惹!今次我来,也是终于凑齐了转生丹的诸多灵药,正要给钱道人送去,道友可要一起?” 魏序子朗声笑道:“老道正愁没有借口可以结识一番,同去,同去!” 尚荣道人可怜巴巴的守在门口,两位化神老祖并肩出来,看了他一眼,也是感到好笑——此人当真以为这般好处,是那么容易到手的吗? 虽然有人许了他这等机缘,但此丹落入了罗真仙门内,又说了是补偿火脉之资,便有宗门的一个借口在。 他不去努力争取,这机缘,就永远只是机缘。 说不定到了他都传下一脉了!都还只是一个能获得此丹的机会。 这灵丹许久都未曾落下,便说明罗真仙门之内的阻力惊人,如今钱道人尚在,这灵丹的归属都未能落定,等待钱道人一走,最大的阻碍消失了!这灵丹,不就更难落下了吗? 到时候钱道人自回中土,还能管得了罗真仙门如何发配此丹? 如今那些打着灵丹的长老,是在用拖字诀,而你尚荣又在干什么?化神老祖出言保了你一次,便已经是恩德了!还指望老祖违逆那么多元婴真人的意思,强行将灵丹赐下去吗?你尚荣又不是他化神老祖的嫡系? 丹殿之主紧跟在两位化神老祖的后面,看着尚荣的身影,暗暗摇头道:“到了如今还不知道站队,当真是榆木脑袋!” “我要是你,早就向宗内的几大修行世家求亲了!” 如今钱晨温炉,已经七日。 风阳子这才凑齐了转生丹所需的灵材,到太上八景炉面前朗声道:“钱道友,灵药已至,可以开炉了吗?” 一道火光裹着钱晨的身影从炉中飞出,道:“借助此地的火脉,大约一年功夫便可炼成此丹,其间我将全力闭关炼丹,不理外事,还需风阳子道友为我护法。” 风阳子笑道:“道友在罗真门地界,有阵法相护,定无什么宵小能够滋扰。” 钱晨又朝旁边的魏序子抱拳道:“我这几天闹的动静甚大,开炉的诸事繁琐,打扰道友了!” 魏序子心中腹诽:“这哪里只是动静大,半个罗真仙门都快被你掀翻了好吗?九火炎龙都炼出来了!若非我门中还有几分底蕴,早就被你吓的宗门大乱了!” 他面上却温和笑道:“哪里哪里!此番丹道盛事,玉成我罗真仙门,我等犹然有光啊!而且道友为补偿本门,已有厚礼,这打扰一说,从何谈起?” 钱晨心中玲珑,听他的话,便知道自己赐丹的尚荣道人想要争得灵丹,只怕麻烦不少。 但他赠丹确实有大半是看在占用了罗真仙门火穴的份上,而且机缘终究要自己来争,从来没有落在口里的那种好事。 因此只是说了一句:“我见贵门的尚荣在丹道之上有些悟性,故而有所提挈,丹成之日,到可以邀他来做个嘉宾,展示一番宝焰之妙,也算是有始有终!” 就此表明态度,再略过不提了…… 第二十七章先天魂胎 得了风阳子送来的灵药宝材,这转生丹便正式开炉了! 钱晨名正言顺的闭了丹殿,把自己和太上八景炉一并封入了火脉之中。 他将那片幽魂云母拿出,却还是自己先前交给风阳子的那片。此物乃是执念深重的残魂,摆脱了九幽的吸引,继续盘踞在阳世,却为了躲避太阳真火,不得不沉入地下,阴差阳错被地气所束缚,化为了地缚灵一类的鬼物。 若是那处地气适合养阴,残魂鬼物便可长存不灭。 在时光渐渐磨灭了其本我灵识之后,地底阴浊之气重压之下,残魂与阴浊之气结合,若是地底还有白英云母这等可以寄托神魂的矿物,残余的魂力便会依附上去,经历万年岁月,便会渐渐淬炼成这幽魂云母。 休看只是这么薄薄一片,却至少是数万魂魄淬炼而成,因此此物才常常形成于古战场,或曾经发生过巨大灾难,覆灭亿万生灵之处。 此物作为主药,便是用来淬取魂力,炼制‘先天魄胎’之物。 这转生丹的原理,说来也简单,那便是模拟先天魂魄脱胎投身的种种变化。 钱晨之前炼制的也有转生丹,不过那种丹药只是凭着一股药性,护持魂魄去幽冥转世,并未有如此的复杂。想要炼制能叫人完美夺舍的转生丹,便要洗练那具肉身的七魄,因为三魂乃是识神分化,七魄却是肉身性灵的萌发。 而修道人结丹之后便要熔炼三魂七魄,在肉身之中意识烙印极深。 故而夺舍之人,难以灵肉合一,要花费大量的苦工磨合,同时也不免损伤肉身,不似结丹之下那般能够相对轻易的夺舍。 幽魂云母便是一种以纯粹的魂力,洗练肉身性灵,将原本的七魄返本归源,抹去原主识神烙印的一味主药。 夺舍之人最怕的就是灵肉难以合一,三魂七魄有所隔阂。因此大多阴神修士失了肉身,也只是设法炼成一具法身,转入后天神道、化为魔道,或者如今佛门修行。阳神修士更是已经法身成就,失去肉身也并不妨碍其继续修行,冲击元神。 法身——便是修士以道法铸就的第二灵身。 唯有风阳子这般,垂涎别人肉身资质,或是天生寿元的,才会苦心炼制这种可以完美夺舍的转生丹,以期再活一世。 钱晨托着幽魂云母,低喝一声,将其送入了元磁真火炎龙之处。 元磁真龙化为两股,牵动两极磁峰阴阳流转的巨大磁力,瞬时间,丹炉内万股雷蛇奔涌,炉腹之中发出滚滚的闷雷声,元磁漩动,忽然生出一股无匹的巨力,将幽魂云母生生磨成无数碎屑。 幽魂水母乃是地底浊阴之气与纯粹魂力结合之物,故而最怕火烧,若是沾着火气,难免损伤药性,其他丹师或用水法以真水萃取,或用气法将其慢慢采出。 而钱晨则选择以纯粹的元磁之力,将其磨灭,炼出魂力。 同时剥离浊阴之气,炼的精粹魂力的那一步,也以元磁之力将浊阴吸附。 半响之后,忽闻叮咚一声,却是钱晨伸手弹出了月露日华星辰之精融汇的三光天水,似是清泉滴落,点化在淬炼出的魂力之上。 随即,一枚犹如青玉一般的水滴,悬浮在钱晨的面前。 “承天之气,受地之精,先天魂气乃孕化!”钱晨幽幽道。 别人需要用数月,甚至数年的苦工才能精炼而成而先天魂力,钱晨只如呵了一口气便将之炼成了。 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玄机,无非是有时水到渠成之事,功力不足,便要借助种种条件来弥补。 比如剥离浊阴之气,淬炼先天魂力的环节,只要在其中有一点差错,魂魄便不复纯粹。 若是没有驾驱元磁之力,轻易炼出最纯粹的魂力之能者,自然只能借助上元、中元、下元这三大特殊时序,在天地灵机最适合魂力之际,动手淬炼。 那时魂力最容易纯粹,不受杂质影响。 甚至就算选在这三天之内,都无力无法炼制的,还需要请得三官大帝的神箓,在炼丹之时同时施展法仪,才能借助神力成就一二。 因此中土的丹师炼丹,常常和神道亦是紧密相连的。 就连钱晨最初炼丹的时候,也借助过神祇之力,守护丹炉避免外气。 故而道院出品的三山符箓,多是用在此节,中土各大宗门世家每到特定的时序,无论是炼丹炼器,还是开窑祭祀,都习惯去请几张神箓回来。也因此中土三山符箓作为等价之物,并未如海外那般强行依仗道门的势力。 “接下来便是模拟灵胎的丹胚了!” 钱晨挥手放出诸多药材,招来九火炎龙,或是以纯阳真火烘烤淬炼,或是以天雷真炎粉碎。九条炎龙轮番炼化之下,很快那数百种灵药便被炼化为各种药性,继而阴阳孕化,结出了一个犹如胎儿的灵胎来。 灵胎被包裹在丹膜之中,通过一个脐带和车河,汲取丹气生长。 这一枚灵丹被钱晨封了七天,才长得有眉有眼,显露出形状来。 到了这一步,便是后面的关键了! 先天魂胎乃是模仿胎儿出生之时的三魂所炼! 三魂有天地人,故而以幽魂云母为魂力,感受三光天水,承天之气,受地之精!最后便是合人之胎,三才化育,才能将先天魂气转为先天魂胎。 这一步乃是借助天地造化而成。 以灵药炼制一枚灵胎,模仿胎儿,将先天魂气降下,便会在灵胎之中自行化为无识无想的空白灵魂,先天魂胎。 许多旁门左道,因为难以用灵药炼成灵胎,到了这一步便会暗害孕母,刨得紫河车,以血胎炼制。 如此炼成的‘先天魂胎’感受母亲的怨气,恶根深种,难以称为灵丹,如此‘转生夺舍’先天便有恶根。 当是罪孽深重,钱晨见到了都会随手了账的。 灵胎既已孕育,到了这时钱晨不再犹豫,将那碧玉一般的先天魂气,点化在灵胎之上。 霎时间一缕魂力从灵胎顶门没入,驻入灵胎之中,开始遵循天地造化化为先天魂魄。 这一步才是最为耗费时间的,先天魂胎犹如婴儿,亦要十月才能成型。 钱晨虽然有办法加快,但他借这口火脉,便是要用于自家修行的,只嫌弃时间不够,哪里会多此一举? 他将丹胚封入丹炉深处,任由药性丹气不断被灵胎汲取,滋养壮大其魂魄。自己便不再多想,转而一心一意全神炼化火力,壮大火行神光,借助这九条灵性渐渐滋长的九火炎龙,化育神光之中的那一尊法相。 偶尔醒来,也只是安排一下烧炼灵胎的火候,看火之事,都交给了金银童子两个。 直到悠悠三个月而过,钱晨看着身影越发清晰的火行法相,掐指一算,在罗真仙门友情提供的火脉帮助下,他大概还需两个月便可炼成这道法相。 同时先天魂胎已经稳固,是该给外面一个信号了! 便将纯阳真火炼化的一株犹如凤翎的灵草一指,灵草被炼化为一道凤气,在丹炉之中盘旋,汲取九道真火的火力,犹如燃烧的火凤一般翱翔。 这凤力乃是借助其涅槃重生之能,令先天魂胎可以模仿转世投胎而用,以钱晨的造诣,自可不惊动任何人悄悄的炼化,但凤气翱翔,乃是原版转生丹将要炼成的一个特征。 钱晨正要借此告知外面的那些有心人,转生丹炼制顺利,要动手的赶快了! 极阳磁峰之上,那罗真仙门的弟子和参加丹会的诸多修士,一开始还有兴趣守在丹殿之外,看个热闹。 但见其并无什么特别的动静,每日丹炉也只是安稳不动,渐渐也就不再感兴趣,来看的人也慢慢少了! 但这些人或是怠惰了,却还有些人却一刻也不敢放松! 妙音门的元婴长老芸香夫人将手中的一份符书放下,她肌肤玉润,兰发带香,一身百花呈瑞锦绣道袍,头带步摇金凤钗,手里挽着一条飘带,端是一位极品美妇。对着旁边一位鸡皮鹤发,眼中开阖有异光,气度森然的老者道:“那钱道人先前声势固然很大,但开炉以来却没了动静,许是这转生神丹,他也炼不成罢!” “嘿嘿……”老者只是笑了笑,挽着芸香夫人的腰肢道:“夫人这是没见过此人炼出的那一枚丹头,为了争夺此宝丹,罗真仙门内闹出了好大的笑话呢!” “它门中的那位有望化神的副掌门,可是娶了一个好妻,借丹不成,竟想暗中盗丹,岂料却撞上了另一伙应该也是生了杂念的长老,两伙人如今闹的沸沸扬扬,让罗真仙门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那尚荣小辈去请宗门将灵丹赐下,结果还惹来了门内的训斥,据说连那三位化神道友之中,都有人动了心思!” “若非钱道人还在,罗真门不肯丢了颜面,叫外人说抢夺弟子的机缘,他只怕早就被打发出去了!” “前辈莫非见过那枚宝丹?”芸香夫人攀上老者的肩膀,柔声笑问道。 “能让化神真人动心,自是珍贵万分,我虽然没亲眼见着,但也略略知道一些情况,能炼制这等灵丹者,其丹道造诣在海外只怕是登峰造极了!若是连他也炼不出来转生神丹,那么此丹,我真就无望了!” “叔通真人,你修炼的法术长于寿元,如今又正是当年,急个什么?” 芸香夫人一推老者的胸膛,娇嗔道。 “哈哈哈!”叔通仰头大笑道,他乃是少见的化神散修,所创的道法颇有几分玄妙,乃是海外大名鼎鼎之辈,所占据的流云岛亦是一方福地,但他性格疏散,贪好享受,只收拢了一些散修,娶妻纳妾,将自己的地盘弄得和一个王国一般,专心享受,无心经营什么大势力。 就连许多子孙后裔,都不消多理会。 “你不知道啊!风阳子为何急着转生,他是寿元将尽,但我辈化神延寿之法还少吗?我听闻一个传言,此人当是寻到了一个寿元极长的庐舍,许是天生灵胎之流,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事定是有可能的!莫说是天生灵胎了!就算是一只寿元极长的上古遗族,乃至神兽一流,多个万载的寿命,岂不是等若修得长生了?” “故而,这般传言一出,我也不得来争一争啊!” 第二十八章罗真大劫 今日,罗真仙门的极阳磁峰之上,大半年都没有动静的太上八景炉中忽的传出一声凤鸣,随即便有一只浑身浴火的火凤从炉中钻出,环绕八景炉盘旋了几圈,才被炉中的钱晨一声厉喝,以五色神光摄回。 这一幕,阳峰上下数千人都亲眼所见。 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罗真仙门之中三位化神真人在祖师大殿上座,诸多核心长老、元婴修士在下手坐定。 魏序子翻阅着门中的一本古朴典籍,悠悠道:“丹凤合鸣,的确是转生神丹将成之兆,历来炼到了这一步,不说十拿九稳,也有七八分的可能性能炼成了!风阳子到真是好眼力!” 旁边另一位化神真人鸣蜩真人,却稍稍抬了抬眼,道:“怎么,魏师弟还想恭喜此人不曾?” “此丹既是在我罗真仙门炼成,为何便宜他人?”鸣蜩真人冷笑道:“没了那风阳子,我罗真自能掌握百舟海会,他自化神以来,不念着我等支持他化神的情分,反而处处防着我等插手,两位师弟,当真就满足丰润那点子分成吗?” 魏序子微微抬头,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他乃是三位化神真人之中年岁最小者,而鸣蜩真人却和风阳子一样,寿元将尽,就算再修身养性,设法延寿努力苟活数百年,又怎么比得上服用转生丹,完美夺舍,再活一世来的舒坦? 故而他动了心思,也是自然。 风阳子便晓得这一点,也知道自己尚还对元神大道不死心,便以利诱之,让自己站到了他那边。 魏序子知道这等干系再活一世的机缘,自己实无可能说动鸣蜩真人,便转头看向旁边一位道袍洗的发白,用补丁密密麻麻的补起来,犹如百纳道衣的老者。 此人乃是他们三人之中道行最高者,亦是两人的师兄——守阳真人! “转生神丹终究未真的出炉!此时说这些,还犹然尚早。而且转生丹也是人炼的,既然丹师都在本门之内,何必为了这一枚急眼。他能炼一枚,也当能炼出第二枚才是。” “风阳子准备的灵药定有多份,让他送予我等,再请那钱道人出手开炉,重新炼一枚就是了!” 鸣蜩真人闻言微微点头:“这也是个法子,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钱道人留下了乾离七宝焰光丹,亦是炼丹的无上宝焰,若是能请他传授炼制转生丹的诀窍,我等苦心搜寻灵药,每千年当能炼成一枚转生神丹!” “那时候,我罗真就不缺转生神丹,门内的真人各个高寿,岂不美哉?” 听闻此言,座下的诸位元婴真人都有些骚动,一个个流露异样的神色。 若是只有一两枚转生神丹,有化神真人在头上,自然是轮不到他们,但若罗真仙门能掌握此丹的炼法,他们岂不是也有再活一世的机缘? 要知道修行世家最怕的就是青黄不接,有堕落家等之虞。 这一枚转生丹,便是一颗定心丸,若非此事一开始便是海外化神修士角逐之所,轮不到元婴修士来掺合,他们早就动手图谋了! 魏序子微微张口,迟疑道:“先不说那钱道人如何会教我们炼丹的诀窍,就是知晓了丹法,本门之中也没有能炼成的丹师啊!” “炼丹虽是外道,但博大精深之处,不逊于正经的修行,就算有乾离七宝焰,只怕也难培养一位……” “这有何难?”鸣蜩真人冷笑道:“那钱道人炼丹之所,不就在本门大阵之中,想要拿下他自是轻而易举。他虽来历成迷,或有些背景,但我等也不要他性命,只是以礼来请他传授丹诀,就算招惹了什么人,大不了开启大阵,紧闭山门,想方设法化解这番因果就是。” “他若要先天灵根,我等想方设法给他求来一株,算是赔罪了……观他也是个正经修士,难道还能灭了我们罗真的门庭?” “至于炼丹之人……” 鸣蜩真人淡淡道:“丹浮子不就是一位?将乾离七宝焰光丹予他,令他成为我派中人,在祖师金册之前发下道心大誓便是!” 守阳真人微微沉吟,才开口道:“丹浮子毕竟是海外炼丹第一人,与许多化神修士都有联系,我等若是擅自囚他,必然招惹其他仙门和散修的化神真人来问!” “我等以乾离七宝焰为诱饵,留他下来,他初而或许不情愿,但只消我等许他一个前程,元婴、化神在望,他难道还不情愿?” 鸣蜩真人平静道:“原先他没有这个价值,不值得我等得罪那许多的势力,去换一个强扭的瓜。但如今转生神丹在望,就算是强扭的瓜,也必然是甜的!” 魏序子却还是感觉不妥,但这般利益诱惑太大,只怕连宗门之内的元婴修士,具也是上下一心了! 他虽是化神老祖,在如此大势面前,却也是人言轻微,只能开口道:“我等的要求虽然过分了一些……但好言相劝,那钱道人未必不会答应,听闻他为风阳子炼制灵丹,为的乃是一株先天灵根。我门中虽然未有此宝,但筹措一二,许是可以!” 鸣蜩真人闻言皱眉,冷冷道:“求一株先天灵根,得花费多少代价?又得耽搁多少时日?而且风阳子的灵丹我等或许不再需要,但其为转生神丹准备的庐舍,还颇有说头!” “魏师弟,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有些事情当断则断……” “好了!” 守阳真人打断两人的争论,道:“此事暂且先订如此,看看那钱道人如何反应,再谈以后!” ………… 风阳子分身站在云上,远远的看着远处高耸的两座磁峰,听闻那一声凤鸣,眼神忽而变得悠远。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风雨欲来啊!” 少顷,才有几道影子悄悄依附了上来,风阳子头也不回道:“是否已经放出消息,联络了那几个寿元将尽的老怪?” 黑影嘿嘿冷笑数声,道:“真是奇了!你自己炼的丹,反而要安排人来抢,这是个什么道理?” “转生神丹乃是一世机缘,放在罗真的眼皮底下,我如何能放心?这份利益太大了,他们必然要打主意的,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而且所有寿元将尽的老怪,都是我潜在的大敌。如今转生神丹不在我手中,不将他们早早引向罗真,叫他们两方两败俱伤,还留着他们对付我不曾?” “那钱道人,你准备如何处置?”黑影阴测测道: “我不会帮你们对付此人的……他不落在其他化神手中最好,不然每多一枚转生神丹,就愈发有人好奇我准备的庐舍是什么?” “我们也很好奇你为自己准备的庐舍是什么!” 黑影若有所思道:“莫非真如传言那般,你找到了一尊天生灵胎!” “尔等魔道欲转生二世,只消夺舍自己炼制的便是,也会图谋天生灵胎吗?”风阳子冷冷道。 “此物乃是炼制的好物,若能得手,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你给的条件也足够丰厚!” “此番化神之乱,不知要卷入多少势力,蓬莱欲窥伺中土已久,说不得也会来淌这趟浑水,少清和龙宫打的热闹,应该分不出手来。但孙恩会有什么动作,却也难说,他先前杀了我魔道的一尊天魔,此次未必会落子!” 黑影寥寥数语,便把海外隐藏在明面之下的那些恐怖的手,一一点了出来。 “还有你们!”风阳子缓缓道。 黑衣微微一愣,继而大笑道:“没错,当然还有我们!如你所愿,转生神丹出炉之日,便是一众老怪攻打罗真之时!也是我道收获之时!” 第二十九章化神来犯 太上八景炉中,滚滚的火云沸腾,在九条炎龙的环绕之下,钱晨身后浮现一尊背生双翼,鸟首人身的大日火师法相。 他苦修数月的火行法相终于功成! 九火炎龙齐声咆哮,各自吐出了一颗真火龙珠,融入了大日火师的神躯之中。 随着大日火师的面目越发的清晰,它的整个身躯却又渐渐由实转虚,崩解为赤红的火行神光,被钱晨缓缓收拢。 一切落定,伴随着火脉骤然翻涌,滚滚的热浪犹如红莲在丹殿之上盛开。嚣狂的火焰燃烧之下,辉煌的殿堂越发璀璨,犹如沸水滚泉一般翻腾的火云,滚滚扩散,在峰头燃起一朵舞动的莲花! 这突然迸发的异象,惊动了罗真上下无数人。 钱晨端坐业火红莲之上,九火炎龙仿佛飘荡飞舞的九条红绫,在他的身旁飞腾舞动,掀起一股一股的火浪,以钱晨为中心向着四周横扫。 借助大日火师法相凝练之机,这九条炎龙也终于开了神智,化为九尊火中的灵神。它们偎依在钱晨身旁,金银童子两个却紧跟在钱晨的莲座后面,拿着芭蕉扇的葫芦连摔带打,将它们赶离钱晨的身边! “尔等想要跟着我?” 钱晨知它们的意思,微微思量却还是摇头道:“先前便有言,这火脉有借有还,尔等是火脉之精,若是带走了你们这条火脉也就废了!岂不让我违背前言……” “当然,尔等因我而造就,我自有照顾!” 钱晨凝神观想了一篇大日火师法相之中参悟而出的法诀,打入了九只炎龙的灵识之中,继而道:“尔等如今还脱离不得这火脉,但若是潜心修行,千年之后,当有化龙的机缘。” “届时,这两极磁峰将要被罗真仙门祭炼成灵宝,然而灵宝出世,却将引来另一场劫数,叫此门将将覆灭。尔等秉承我的留贴,出世助他们度过此难,了却与罗真的因果之后,便可得自由之身!那时,你们若是还想拜在我座下,便来寻我吧!” 钱晨一挥衣袖一道法力打出,化为一封金色的贴子,书写此番的前因后果,以及钱晨推算的种种,遁入了火脉之中消失不见。 九条炎龙垂下龙首,江昂低吟,依依不舍的趴在钱晨座下。 钱晨盘坐莲台,闭目片刻,又抬起头来,昂首望向了远方! 良久,他微微张口,无声的叹息,继而感叹一声:“劫数来了!” 莲台之中,一枚似有胎儿蜷缩其中的灵丹,散发着玄光,从业火红莲之中飞射而出,冲出了太上八景炉,高高悬在天际。 这一刻,方圆数千里无数阴魂,朝着灵丹的方向齐齐叩拜,口中发出似哭似笑呜咽。 丹成异象——万鬼齐哭! 此刻天地变色,风云为之动容,密密麻麻的阴魂厉魄,浑身燃烧着绿色的魂火,从海中,从地下,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冲天而起的阴气化为乌云,遮蔽了高悬的大日。 却是万鬼合力以鬼气遮蔽了日光,显身出来,争夺这转生的机会! 此时罗真仙门早有修士察觉了这里的动静,不少修士架起飞遁法器,在双峰之间悬浮的仙岛之上,俯窥这边的动静。 这些人眺目观望,私下里也在纷纷揣测,这炼制了一整年的转生神丹,究竟有何等的神异之处! 早早便察觉到了这里动静的魏序子,微微叹息一声,走出自己的洞府,架起一道遁光往丹殿而去,远远的就看到丹殿顶端,钱晨盘坐在一朵红莲之上,目光凝视着半空悬浮着的那颗散发玄光的灵丹! 魏序子稍有些愧疚,便远远的停住遁光,抱拳拱手道:“恭喜道友炼成神丹!从此名震海外,丹道扬名!” 钱晨也微微稽首,应道:“幸不辱命!” “这枚转生神丹就劳烦道友带给风阳子,如今事必,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魏序子张了张嘴,语气干涩道:“道友一年来炼丹辛苦,不妨在这多住几日……” 钱晨似笑非笑,抬头道:“怎么,道友想要留下我不成?” 魏序子闻言更加羞赧,这时候,鸣蜩真人大踏步而来,笑道:“这是谈何说起!” 他目光炽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转生灵丹,此刻灵丹还在与天地交换气机,丹成的外景异象犹在进行,不宜中断,他便没有急着收起灵丹,而是对钱晨道:“我派请道友来此炼丹,如今观这等神丹炼成,便有许多疑难想要讨教!而且这丹殿还需要恢复,更有丹会未完!道友何必急着离去?” 钱晨微微一笑,平静道:“并非我急着离去,而是此地的是非,我不愿再沾染。还请容我暂时抽身,这成丹之会,大可日后在开!” 鸣蜩真人神色转冷,淡淡扫了一眼,缓缓道:“道友这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 钱晨只是哈哈大笑,径直甩袖立起,悠然道:“敬酒罚酒,我都不吃。道友,惟愿今日之后,能吃上你的一杯酒!” 笑罢一甩衣袖,身影骤然犹如泡沫一般溃散,莲花之上,只有一只灵蝶在飞舞! 鸣蜩真人脸色微变,冷笑道:“不过是一件替身法器,也来卖弄!” 他以按手中的如意枝,正欲打出一道灵光,将这件法器破去,突然有霹雳雷声,响彻云霄! 这雷声一下接着一下,犹如连环震雷,滚滚而来,还未等两位化神真人神念锁定异响发生处,便见对面的极阴磁峰半山腰上,突然迸发数道雷光。这几道雷光粗如人身,光华凝聚,直破云霄,瞬息之间便将那坚虞金铁的磁峰破开一个大洞,引得重重的禁制崩解。 再看南峰之上,也有数处禁制要害光华大盛,定住了阵法的变化。 钱晨在暗处看的分明,不由暗暗感叹一声,他自刚见罗真仙门之时,便已察觉此门承平太久,已经失了警惕,大阵守备太过懈怠。今日果然被人转了空子。 山门骤然遭袭,整个南峰外门阵脚大乱,许多门中修士惊骇不已,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闯。 此时两峰之间的虚空中,犹如水波涟漪,圈圈涤荡开来,似乎有一座浑黑石崖撞开了虚空,崖上立着一人,法力犹如山岳一般沉凝,他阳神携着这千丈高崖,砸在两座磁峰之间,瞬息便镇压了元磁大阵的运转。 断崖携着无匹之势砸落,掀起滔天的气浪,只是一击便打破了罗真仙门的护山阵法。 罗真门诸多修士惊惶犹然未定之际,又听得一声裂响,像是银瓶乍破,水浆迸进,众人头顶之上,一口飞刀斩破虚空,高悬在两峰之间。 那口飞刀似飞蝉折翅,却又生的有眉有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极其惊人的杀机。只是动一动,就如同众人头顶倒悬的杀剑一般,有一种随时要落下的毛骨悚然之感。 钱晨见到那口飞刀都犹然一惊,暗道一声:“寄托阳神,本命法宝!” “这海外竟然还有阳神器修!” 钱晨自是认得出,这口飞刀乃是一件寄托了阳神的本命法宝。 这等法宝便如那位器修的躯壳一般,能发挥十六成的威力,而其本身的肉身却不知被藏在何处,只以神魂寄托飞刀来杀人! 这般的法器,随着主人念动而响应,器法合一,威力极其惊人! 而那罗真门内,磁峰、仙岛之上皆是飞出了数人,各持法宝飞剑,身披云衣扫霞,周身法力幻化出种种奇光,丹气氤氲犹如彤霞。一时间气势煊赫,宛若有道仙真,神人降世一般,高调嚣张的迎了上去,但只听丹殿之处一声厉喝:“尔等退下!” 话刚出口,高悬的那把飞刀便已经自旋了一圈…… 只是道道无形的杀机,犹如星光一般垂落降下,那些迎上去的修士真人,护身的法器甚至未能起到半点作用,便被一股杀机透体而过,只觉得脖颈一寒,继而便人头落下! 他们的肉身连同神魂一并斩首,瞬息之间,便魂飞魄散,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天空之中,刚刚还气势煊赫的诸位真人,最低也是结丹境界的修行有成之士,一声不吭的,便被来人杀尽。他们的头颅飞坠而落,惊起下方的阵阵惊叫,紧接着身体才栽倒下去,坠入尘埃里! 这一幕幕,更惹得下方一众罗真弟子止不住的惶恐! 鸣蜩真人紧咬牙关,自牙缝之中一字一句发出声来:“极天巉崖,断崖客!” “玄阴二五斩魄飞刀,古辰子!” “尔等不做你们的清净散人,化神尊者,为何来犯我罗真仙门?” “何止是我们!”断崖之上的那个身影负手道:“这回你罗真门算是惹了众怒了!转生神丹这等棘手之物,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的昭示,我们不抢你抢谁?” 那柄飞刀也是一颤,发出一声轻吟,传音道:“交出转生神丹,我等转头就走!” “不然,今日便要破你罗真仙门!” 此时天空中,那座悬浮仙岛之上却骤然传来滚滚的雄浑之声,道:“二位道友好大口气,敢放言能破我罗真!” 却见那仙岛之上,一片如叶如舟的玄光落下,化为一片天幕,朝着断崖和飞刀倾压而来。 却是罗真仙门第三位化神守阳真人出手,将来犯的两位化神压制。 第三十章九宫乾坤 守阳真人发的玄光,乃是罗真仙门的镇派法宝——覆地灵真叶。 此叶本是海中接近不死级数的玄龟大妖腹甲,为罗真祖师所诛杀后,取其背甲和其上覆盖的灵山炼制了那座仙岛,又用玄龟腹甲炼制了这枚覆地灵真叶! 却是那位祖师取了巧思,自家炼不成灵宝级数的底蕴,便将可以炼制灵宝的灵材两分,一者作门派驻地,一者炼制成法宝。 如此,借助镇山元磁大阵之威,在玄龟背甲所化的仙岛加持之下,也可以发挥近乎灵宝的力量,这才一举压制了两大化神。 那覆地灵真叶上,犹如叶脉的古朴脉络交织,组成了一座法度森严的阵法。 阵法分割的空间,各自隐隐立其一座宫阙,组成了九宫乾坤大阵,覆盖了两尊入侵化神身下的海域。 而头顶更以以仙岛的阵眼,又立下一座九宫乾坤大阵,两座大阵之中的元磁神峰爆发出强横的元磁神光,将天上的仙岛和地上的覆地灵真叶联系起来,似有一股无穷元磁之力,要将两者扣合在一起。 此刻天地之间虚空稳固,竟有一丝不可动摇之感。 杀入其中的两尊化神,顷刻沦为瓮中之鳖。 而在钱晨看来,便是守阳真人打出的灵叶落下之后,法宝覆盖了地面,随即天上的仙岛显露真形,化为一个巨大的龟盖,在两极元磁的吸引之下,两者骤然相合。虽然缓慢,却带着一股其势无匹的力量! 纵然是化神之尊,亦难以逃离…… 当这天地合一之际,覆地灵真叶和罗真仙岛便会化为一个巨大无匹的牢笼,合上的背甲和腹甲将组成一座九九乾坤大阵,把那两位化神彻底镇压。 这,便是一宗当世仙门的底蕴! 见此惊变,断崖客身下的极天巉崖骤然暴涨,浑黑的石崖节节攀升,瞬息之间便高耸千丈,高过了两座磁峰。这口残崖顶天立地竟生生卡在了两座九宫大阵之间,抵着元磁神光吸合的大力,使得天地之间两座大阵合拢之势力稍缓。 “咦!”钱晨惊异一声。 这九宫阵法,不但有罗真仙岛携着其上无数禁制阵法,乃至诸多罗真仙门修士合力倾压而下,还有一件逼近灵宝的顶级法宝在下呼应。 加上两座磁峰镇压的元磁大阵,等若一件元神级数的灵宝出手! 而断崖客这件极天巉崖不过是一件品质极佳的法宝,竟然还能勉力抵御…… 钱晨这才窥见那黑色残崖的本质,竟是一件残缺的灵宝……但灵宝毕竟早已残缺,在两座九宫大阵合力之下,极天巉崖浑黑的岩石不断崩落,甚至连那山头都在重压之下崩裂,不一会儿,便被削去一个头。 断崖客怒目圆瞪,厉喝道:“古辰,你还不出手?” 那口有眉有眼的玄阴飞刀骤然一动,斩破了虚空落下,其中杀气无匹,就连站在丹殿之下小心戒备的魏序子都悚然动容。 这道飞刀斩出,只如惊鸿一般,将那地上的覆地灵真叶所化的九宫乾坤大阵劈的七零八落。 九座宫阙的虚影崩毁了七座,但到了最后两座之际,犹然还是缓了下来。 这时候天上的仙道对应的九宫乾坤大阵灵光流淌,地下的那座九宫乾坤大阵便随之缓缓的恢复了过来,还差点将那口飞刀都困在其中。 化身飞刀的古辰微微一颤,道:“好厉害的布置,本以为废了罗真的元磁大阵,便算破了他们祖师的布置,没想到元磁大阵只是掩饰,其真正的底蕴,却是这两座九宫乾坤大阵!” “而且必须一口气同时破去天上地下两重阵法,不然只破去一座,便会在数息之内,恢复大半的威能!就算老夫飞刀全力出手,也要一人相助,才能破去其中的一座阵法!” 断崖可微微沉吟:“那你我就联手破去一座阵法……其他道友,你们也就别藏着了!如此我等被擒,罗真仙门便固若金汤,再难打破了!” “今日破去罗真,我只为它仙岛之上的玄龟灵峰,来修复我这极天巉崖!” 玄阴二五斩魄刀也微微一颤,传出古辰的冷笑道:“我倒是对转生神丹有点意思,但老夫只是想要转生器灵,修器道长生!奈何这道法门早就在上古失传,若是没有转生神丹,掠去那炼丹之人,向他讨教一番也未尝不可。” “重现这器修传承,乃是对仙道都大有功德的事情!还请诸位道友助我!” “好家伙,这是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来了!”钱晨龇牙道。 好家伙,钱晨直接好家伙! 没想到如今出手的两人,一个确实是为了转生丹,但如今为了让其他人出手,干脆明目张胆的打自己的主意了!另一个则是垂涎人家的仙岛灵峰,算到今日许多人会与罗真仙门为难,跑来趁火打劫来了! 你要与我共参器道传承,早说啊!你怎么不早说! 这样有功仙道的事情,不正是我赚取教化水德之机? 此时罗真仙门的大阵之外,听得一声轻笑,只见一只形貌狰狞凶恶的龙鲸,从海中冲出,只见它头身宽阔,昂然而立,背上黑鳞覆盖,腹部却显得纯白,尾巴一甩便掀起百丈的巨浪。满是利齿的大口边,两条龙须飘动,因为体型庞大而更显得狭小的双眼凶光闪烁。 龙鲸仰颈怒吼,吞吐海水间,气势凛凛,只身便有搅动四海之势! 龙鲸一拍巨尾,直直撞在了两座磁峰升起的大阵之上,顿时北极磁峰倾倒一角,让两座九宫大阵合一的磁力顿时消减许多。 守阳真人怒吼一声:“叔通,你这个老兔子!也敢来招惹我罗真!” 断崖客趁机将极天巉崖抽回。 这件强横无匹的法宝随着他阳神携带,直砸在了下方的覆地灵真叶上,玄阴二五斩魄刀也随之一动,直直斩在了九宫乾坤阵上。 这一次,根基动摇的九宫大阵直被破去九座阵眼,瞬息之间便被斩破,但天上的那座九宫乾坤大阵还在,只要数息时间,大阵便又能恢复如初。 看着大阵虽然依旧稳固,但已经显露漏洞,形势渐渐不由把握的魏序子和鸣蜩真人,此时也不得不出手! 魏序子化身长虹飞纵,站在了覆地灵真叶上,稳住了这件法宝的阵脚。 然后一拍腰间,只闻呛啷一声,便有一道金虹飞逝,剑光在空中一折,便以斩破雷音之势,朝着两人斩去。 这剑光颇见火候,只是一剑之中,便融汇了剑气雷音,出入青冥,寄托神魂的上乘剑术,逼得那口玄阴飞刀不由一晃,发出刀气将剑光斩落! 而鸣蜩真人也张手打出一张罗网,初时好似童儿捕蝉的小网,不知扯下了那只蜘蛛的家伙事儿! 随即这张罗网越张越大,很快便遮天蔽日,和两座阵法融汇在了一起,虚空之间,顿时多了道道粘滞的力量,就连天地元气也渐渐被罗网所缚。 龙鲸已经化为一件海舟似的法器,撞向天空中的仙岛。 剧烈的撞击让岛上的低阶修士左摇右晃,楼阁宫阙也在颤动,岛上的修士纷纷驾驱遁光飞起,将自身法力和仙岛上的禁制相合,叫龙鲸不过撞到了九宫大阵的第二座宫阙,便将将停下。 如此确是难以打破罗真仙门固若金汤的护山法阵……一时间长在暗中的几位化神,便有人心生退意! 鸣蜩真人抬眼一扫,看到了钱晨已经自灵蝶化身回来。 他忽而伸手一指,将丹殿上空的转生神丹连同钱晨一并捞住,坠入他那罗网法宝之中。 钱晨的身影很快又如梦幻一般破灭,罗网之中的灵蝶化为一枚蝶形玉佩,叫鸣蜩真人骤然失色,再次显露真身的钱晨站在丹殿之顶,微微摇头叹息:“破门的大劫在即!你又何苦来招惹我呢?” 他微微沉凝,有仙岛镇压的九宫乾坤大阵相互,他原本借助两座磁峰的元磁大阵,接引天府神雷的筹划,便废了一半。 可见纵是海外的旁门底蕴,也犹然不能小看。 好在他此劫引来的化神不少,自己只要创造出一部分的机会便可! 于是便伸手一指,掌握五雷的大神通骤然迸发,从他脚下的阳极磁峰开始,无数元磁神雷忽的从他袖中洒出,在空中飞舞不停,闪变之间,映着奇光,幻为异彩,十分好看。但每一颗神雷都乃是两仪元磁之力交汇而成,顺着阴阳元磁的感应便流泄而去,犹如千万雷珠洒便当空,稍稍沾染,就如千万颗母子连珠炮同时爆炸。 顷刻之间,元磁神雷就将阴阳两座屏山磁峰炸的碎石乱落,饶是磁峰材质奇特,也被削去了一层。 魏序子感应到元磁大阵微微紊乱,心中大急,忙道:“钱道友,这只是个误会!” “我辈修士只有幸会,哪有什么误会!”钱晨微微一笑:“无非是道心坚定,各凭手段罢了!” 说罢便以两仪元磁神光,撬动了整个元磁大阵,将那滔天的磁煞扭转化为雷霆。 巍峨的两座磁峰之上,泛起无数的雷光,犹如满地走蛟汇聚于峰顶,然后阴阳磁峰之上的雷光相互朝着对方射出,在磁峰之间,交融一点。 随即……便有汹涌无匹的雷光当空炸开! 这一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耀眼的雷光,那雷芒爆闪之间,一道雷霆的威力便可将一尊结丹劈成飞灰。 钱晨身后的金银童子捧着一口磁瓶,倾倒而下,只见无数玉砂飞洒,犹如星丸跳动,飞舞不停,闪变之间,映着紫电银光,幻为异彩,十分好看。 但每一颗玉砂相互撞击之时,便会引爆雷火,几近倾天之力,将鸣蜩真人的罗网法宝炸的四分五裂…… 而这一刻,两仪元磁大阵的元磁之力赫然被神雷扭转,将吸引九宫大阵相合之力,骤然变为斥力! 此时,罗真仙门祖师遗留的布置,终于漏出一丝破绽。 虚空之中,又有三件法宝杀出,打入了两座骤然不能相合的九宫乾坤大阵里。 形势在这一刻,轰然翻转! 第三十一章朱雀一枪 恍若地龙翻身,骤然爆发的元磁神光撼动了天地两座九宫乾坤阵法,紧随而来的极天巉崖定住覆地灵真叶,斩魄飞刀倏而一斩,将九宫大阵斩破。 龙鲸巨舟紧跟着撞在了仙岛之上,眼看仙岛镇压的九宫乾坤也豁然动摇,又有三件法宝从虚空冲出。 一座古朴的青铜塔从天而降,然后金光闪耀的宝塔变得巨大无比,砸在了仙岛之上,镇压四方,定住了九宫乾坤大阵的变化。 空中飞来一只巨大的黑鸦,与另一枚三棱金锥一起,刺破了天空中仙岛镇压的九宫乾坤大阵! 在惊天动地的声响中,一座巍峨庞大到了极点的仙岛剧烈颤抖,无数禁制的灵光破灭,其上的山岳般的分量的巨石,带出的破空声若流星坠落,砸落向了海面,经行处空气都与之燃烧,发出夺目的炽红。 眨眼功夫,罗真仙门真正的腹地仙岛,被三件法宝从虚空之中打出足足倒飞出了数里之遥,其上的大地药园一概破碎,江河一气断流,恍若将要倾覆灭世一般! 守阳真人不得不放弃其他,全力守护仙岛。 但此刻足足有六件法宝,六位化神,将要打破罗真山门! 守阳真人一声悲鸣,有痛苦,有愤怒,有不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有着微妙的默契的六位化神真人在天地九宫乾坤大阵破灭的那一瞬,赫然同时出手。玄阴二五斩魄刀又是一转,倏然落下,斩破了仙岛之上的无数禁制,瞬息之间,岛上不知多少修士头颅落地,神魂投入飞刀之中! 叔通的龙鲸巨舟反倒是最为点到为止的! 只是撞塌了仙岛的一角,将其上数座禁制森严的宫殿张口吞下,便一甩大尾携着罗真仙门的几座库藏逃之夭夭。 断崖客的极天巉崖最是狠辣,连同那黑鸦、金锥一起狠狠打在了守阳真人的护身宝光之上,使得其一阵乱颤,险险散去,守阳真人本可以躲闪,但他要分出精神来护住山门,若是此时不管不顾,六件法宝联手之下足以将仙岛打的粉碎,叫罗真仙门彻底破灭。 因而无可奈何,只能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罗真弟子听令!”守阳真人声音虚弱:“退守山门,暂避来敌!” 望着眼前的一切,钱晨并未如他先前所言那般趁火打劫,反倒只是袖手旁观,神色间却无半点的得意之色,带着几分凝重,缓缓收回了推出的手掌,他低声叹息道:“浩劫茫茫!你又何必,对我出手呢?” 鸣蜩真人怎能想到,大好的局势因为自己一念之差,想要制住那钱道人,而全面溃败崩塌。 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打在了罗真仙门的七寸之上,饶是以化神真人的城府,此刻也感到了肉疼。 钱晨之所以叹息,便是看到了仙岛之上,六位化神出手的那一刻竟有许多罗真弟子奋不顾身,祭起自身的法器,以近乎燃烧本源的姿态,只为稍稍阻一阻那几件法宝。 其中便有那尚荣道人,其驾驭一件丹炉法器,纵然忍受了许多的不公,委屈,犹然在这一刻燃烧了金丹,带着绝死之姿撞到了龙鲸之上! 纵然是钱晨,在六大化神联手之下也救不得他。 正是这一撞,让钱晨停下了暗算守阳真人的那一记紫霄神雷! 钱晨蓦然回首,望着鸣蜩真人,一指天上那残破的仙岛,和许多密密麻麻以微弱之躯飞蛾扑火的修士,道:“我赐下的乾离七宝焰光丹,便是你在图谋罢!尔等贪得无厌反遭此祸,那些修为微末的弟子,不受尔等重视的无权无势之辈,倒是为门派纷纷而死!” “此情此景,斯人已逝,尔等倒是如何?” 鸣蜩真人面色羞红,仰天狂呼,发须飞扬之际,奋力劈出一记浑厚无俦的铁牌。 两面相合的铁牌发出一道离合神光,携着无匹的元磁巨力,似天雷轰顶,打向了钱晨。 钱晨凭风而立,立身于虚空之中,脚下本是空荡荡的一片,无托无依,却在此时身后的极阳磁峰之中冲出了九条炎龙,九火炎龙犹如九条遮天蔽日的飘带一般,环绕钱晨熊熊燃烧。 炽白的真火,汹涌的火力让人无法逼视。 这一刻,九条炎龙环绕的钱晨化为一尊背负双翼,胸怀大日的巍峨巨人,身后的双翼一展,便将离合神光裆下,其双手奋力打出一道火行神光,化为一道长枪直刺鸣蜩真人的心口。 大日火师法相! 九火炎龙! 业火红莲! 还有上古法宝——朱雀火尖枪! 火行法相的威能凝聚于枪尖的一点,九大真火融汇化为一点琉璃般无色的朱雀神火,安静燃烧,撕裂虚空的枪尖摩擦着天地元气,仿若一只巨大的朱雀展翅翱翔。 九火炎龙环绕长枪旋转着,朝着鸣蜩真人冲去,犹如九条彩带,九只火龙旋转的神火罩,封死了鸣蜩真人所有的退路,将其死死捆缚在原地。 然后……枪尖一点! 鸣蜩真人胸前一点朱雀神火透出,彷如朱雀探喙一啄…… 守阳真人被重创之际,已然舍去一切的魏序子回援之际,神念窥得鸣蜩真人对钱晨出手,本待出声阻止,奈何一点杂念从心头浮起,怨愤的想到,虽然鸣蜩师兄对你无礼出手,但你难道不能以大局为重,暂且忍忍吗? 如今我罗真被破,钱道人何尝不是罪魁祸首之一? 他一念之差下便未曾理会,但当他勉力挡下几件法宝,再次回头之际。 却见自家师兄呆呆悬浮于虚空,胸口一点金红色的火光燃起,瞬息之间,便将一尊化神真人化为飞灰。 残余的神魂飞遁,悬在空中的玄阴二五斩魄刀却一声长鸣! “古辰真人手下留情!”魏序子疾呼之际。 玄阴飞刀已经斩灭鸣蜩真人的神魂,古辰真人放声大笑道:“好好好!我等都看走了眼!堂堂炼成转生神丹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位结丹修士……如此火神法相,你是我见过阴神修士之中,最强的一人了!” “元婴斩化神啊!” 叔通真人感叹道:“有生之年,竟又看到了这一幕!哈哈哈……你们罗真仙门算是踢到铁板了!” 断崖客袖手站在极天巉崖之上,神色微微有些沉凝,却也开口笑道:“如此阴神法相,却装成一个结丹修士为他人炼丹,还没有人看出来!此人行事,倒是甚合我的胃口!” 钱晨伸手一张,一口酒杯凭空凝成,其中酒液自满。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便将杯中之酒,对着残破的罗真仙岛和鸣蜩真人残躯所化的点点火光,抛洒而去。 沐浴在那金红的火光之中,钱晨身后的火行法相悚然睁开双目,滚滚的威压,恍若天倾。 这一刻,整个战场上所有修士都心生一丝彷徨之意,怔怔的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 守阳真人心头大震,低头看向这道身影,脸上浮现一丝苍老和疲惫,他嘴唇蠕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罗真仙门三位元神陨落一位,太上大长老守阳真人被重创,魏序真人虽然战力犹存,但面对六尊化神,早就大势已去! 门中的元婴真人,结丹修士纷纷身死,如今自保还来不及,还能如何追究? 守阳真人仰天长叹,将护住仙岛核心灵峰的阵法让出一角,令残余的罗真弟子退守剩余最核心的灵峰,魏序子也仗剑护住守阳真人,竟摆出一副放弃所有,任由来人尽取的姿态。 鸣蜩真人留下的那件罗网和铁牌法宝,被钱晨取走,却将那枚转生神丹遗落原地,引来了其他几位化神的窥伺。 断崖客当先笑了一声,阳神携着极天巉崖,将仙岛之上的那座巍峨灵峰砸断了三分之一,袖袍一裹,便飘然离去。 玄阴二五斩魄飞刀微微一晃,却落下一点神识对钱晨道:“道友原来也是古法修士,老夫器修古辰,暂居在东海落荒礁,对器修转生器灵的法门有些念想,还望道友多来讨教!届时在下必扫榻相迎!” 说罢,便飞刀一晃,斩破虚空而去。 剩下的四位阳神之中,叔通真人也呵呵一笑,对钱晨道:“在下海外散修叔通,也想请道友帮我炼制一枚转生神丹,如有什么要求,还请道友不吝于提出!” 钱晨微微点头,叔通便满意的携着罗真仙门掠来的大半资财,驾驱龙鲸而去! 剩余三位未曾现身的元神却将法宝悬在当空,隐隐有对持之意,这时候,天边有许许多多的遁光飞纵而来,一道震天的声音回响道:“罗真同道切莫惊慌,藏山派来援!” “罗真盟友!百舟海会携同商盟一众道友来援!” 又是一声彻响天地的宣告! 却是风阳子的声音…… 钱晨听得肚中暗笑,当我看不出来那黑乌法宝背后的化神真人就是你吗? 紧接着,接二连三,不断有海外的仙门来援的声势噪杂开来,一位位化神真人前来援手,终于将那半空‘对峙’的三件法宝惊走!钱晨数了数,此刻来援的化神足足有七尊之多,只是不知道那三件法宝背后,又都是谁? 如今,一场明火执仗的劫数消弭了。 但暗中围绕那尊庐舍和转生神丹的你来我往,暗中争斗,却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二章混海三叉 “好一场大劫!” 藏山派的化神老怪携着几位元婴真人来到极阳磁峰之下,看着悬在半空仙岛的残破摸样,面露感同身受的悲戚之色。 只见原本亭台楼阁林立,犹如云中州陆的仙家胜地,如今不说那漫天云海被化神斗法的法宝碰撞,扫荡一空。只说仙岛之上的奇花异草七零八落,雅致的宫殿楼阁都被打碎,就连镇压仙岛那座宛若青玉的灵峰,都残缺了三分之一。 罗真仙门真正核心的所在,至少被掠去了三分之一的楼阁建筑,又大概有三分之一毁于化神斗法之中。 大战之后的遗迹,一片残垣断壁,不时可见法宝轰击的残留痕迹,触目惊心。 “风阳子率众来迟!还望守阳真人恕罪!” 风阳真人也带了几个元婴后辈,看着这一幕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道。 守阳老道看着来人兵强马壮,七位元神气机相连之下,宛若渊海一般,而自己这一方折了鸣蜩真人,自己也身受重伤,更是连护山大阵都被人打破了!哪里还说得出什么怪罪的话来? 只有乖乖请那几位来援的化神上仙岛稍坐,好生招待一番。 不然千里迢迢来援的‘援军’一个闹不好,把被援的罗真灭了,也不是什么怪事! 藏山派的化神老怪虽是道家的打扮,脑后却悬着一轮佛光,手中拂尘一摆,脸上宝相庄严,端是正气凛然,在他身后藏山派的弟子驾驱着遁光法器,在半空中隐隐结成一个如山如林的阵势。 随即便在藏山老祖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飞上了仙岛。 罗真仙门的诸多弟子前脚刚送走猛虎,后脚便迎来了豺狼,目视着来人,小心戒备,一个个如临大敌。 风阳子见得钱晨留在原地的转生神丹,便从容将灵丹收起,笑道:“道友当真不负所托,竟只用了一次,便将神丹炼成!这份丹道造诣,在我海外可算得上无人能比了!” 钱晨笑道:“让真人见笑了!神丹既已成就,不知答应在下的灵根……” “道友回去以后,老朽即刻送上!”风阳子微笑点头道。 钱晨见得风阳子没有推脱,便收起袖中乱神迷情魔箓、三毒三尸三丧神、冰魄雷光,以及呼之欲出的太白斩情剑气之流,足底一顿,也升起一朵青云,托着他向罗真仙岛上的灵峰飞去。 灵峰高悬于仙岛正中,本是玄龟遨游四海在背壳之上凝练的山根,质地纯粹,犹如青玉凝结,因此被称作凝碧峰。 乃是仙岛的禁制核心,这等天地造化的灵峰灵气充裕,其上的山石亦是炼制法宝的上佳灵材。 没想到却也因此被得了一件损坏的山崖灵宝的断崖客看上,为罗真仙门招来了一个对头。 如今整个灵峰仙岛,都被先前那些化神的诸多法宝打的残破,原本遍布的禁制毁坏大半,守卫最为严密,禁制最为森严的灵峰,也因此迎来了最虚弱的时候。 偏偏这时,又有七位化神联袂而来,让守阳真人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 守阳真人将几位化神请入灵峰之上的一座仙殿内,云雾在诸人脚下流淌,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叫人浑身一振,地上铺着的,便是产自中土北魏的云石。 传闻此石只产自中土英州,分黑白两种,乃是极好的布阵之物,灵机充沛,云石落脚处一股绵密软糯之感,托起脚底,叫人真如踏着云端一般。 越发衬的这里犹如仙境! 此地的大殿只怕也是罗真仙门的一处紧要所在,如今也不得不让出来招待一众化神。 钱晨心中暗道:“任何一个传承万年的门派,这般的家底只怕都不算少,我原本只打算从罗真这里捞上一笔的,如今看来还是眼界太浅。若是灭了这么十个八个的海外仙门,我重立楼观的家私,只怕都能凑齐大半!” 守阳真人端坐了主位,对几位化神微微欠身道:“老道有伤再身,不好招待诸位,还请勿怪。几位援手之情,罗真必铭记在心!” 藏山老祖笑道:“守阳真人说笑了!我等海外仙门守望相助,从来都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今日罗真被那些散修,妖邪破了山门,弟子死伤许多,若是有用得着藏山的地方,我等定不吝于相助!”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道:“是极,是极!” 守阳真人苦笑道:“罗真损失惨重,只怕要紧闭山门百年,休养生息。” “如此一来我罗真庇佑的几大海国,以及那些矿场、灵岛,只怕也无力看顾了!还得请诸位同道代为照顾才是!” 藏山老祖闻言点头道:“如此,我藏山派自是当仁不让!靠近舟山群岛的千鸟、出云两大海国,以及贵派在东海的二十六座矿场,我便替道友管着。待到罗真恢复了元气,便拱手送还!” 风阳子那边也凝重道:“为了炼制转生神丹,连累罗真诸位道友如此。风阳实在不安啊!” 藏山老祖身边最不起眼的一位化神真人,只看他生的胖乎乎的,像是个富家员外多过修行之士,更勿论化神之尊了! 此人乃是海外一宗炼器大派金乌岛的长老,虽是化神,却是炼制了一件法宝取巧成就,只是他这法门虽也有隐患,却无碍于寿元,此次巴巴赶来,却也是为了转生神丹而来! 他在殿中观言察色,此时却得机开口道:“一颗转生神丹惹来许多风波,此物若是叫邪魔之流夺了去,要夺舍潜伏在我等山门之内,却也让人人不得安宁!” 藏山老祖闻言知趣,也插口道:“只看今日罗真的遭遇,便知此物乃是惹祸的根苗,窥伺者不在少数!” 另一位化神也目光闪动,点头道:“这般大害之物,须得小心监管才是。风阳道友!夺舍之举终究不是正道……” 风阳子微微一笑,只是沉默不语,端起旁边的灵茶送入口中,并不回应。 其他几人也不愿逼迫太过,藏山老祖看到钱晨坐在一旁,眼神一转,忽而对守阳真人道:“先前似是此人下手暗算,破了道友的山门,更是偷袭伤了鸣蜩真人,以至于让古辰有机可乘,才导致鸣蜩真人身亡!” “如今那些散修退去,敢问道友,应该如此处置此人为好!” 钱晨在一旁看着热闹,未想到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来,他眉头一挑,心中暗道:“莫非是我一枪没杀掉那个鸣蜩,叫人以为我枪尖不太利?” 当即稍稍抬头,反问道:“道友以为应该如何处置我?” 藏山老祖冷笑道:“罗真大难之际,你却打破元磁大阵,以至罗真山门被破,鸣蜩道友之死,你更是难辞其咎!此番大劫因你所炼的转生神丹而起,我等却不知你跟脚,如此行事,岂能放纵?” 他想起钱晨先前的一枪,才稍稍压了压话风:“至于如何处置你,却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还得和诸位道友商议,再下决定!再此之前,却不能让你走了!” 钱晨冷冷看了他几眼,又转头看向守阳真人、魏序子两人,平静道:“道友来援的晚了!先前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此番罗真才是事主,两位道友以为如何?” “却是要为鸣蜩真人复仇吗?” 他在殿中负手而立,坦坦荡荡,如今虽有九位化神当面,但钱晨自诩已经看穿了他们各怀鬼胎的种种,若是动起手来,当可第一时间搅浑这摊浑水。 此时再杀上一场却也无妨。 守阳真人脸上阴晴不定,适才钱晨出手,乃是罗真败亡的关键一步,他自是深恨。 但如今罗真山门已破,除了他和魏序子二人,几无可镇压宗门的底蕴,若是为了罗真延续的大局,应当以休养生息为重,不好再生事端。 而且此时有七位化神在此,罗真能制衡之处,只有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平衡。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局势混乱起来,这么多化神之中,难保没有人有心思对罗真动手! 而观钱晨之前声势煊赫的一枪,一旦动手,绝对有实力让局势混乱起来。 一旦纷争起,后果实难预料! 故而守阳真人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勉力道:“此番却是我罗真的家事,鸣蜩技不如人,为一位元婴修士所败,自有其一脉的后人讨回这个颜面,不劳藏山真人费心了!” 钱晨却忽而笑道:“方才来袭的几件法宝之中,我看那枚金锥却有些古怪!” 风阳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追问道:“哦?道友以为有什么古怪?” 钱晨道:“那金锥虽是三棱,但却有一种残破的气机,似是并非全体,而是某件法宝残破的一部分一般……” 钱晨挥手凝聚一面水镜,将方才金锥刺破九宫乾坤大阵的一幕重现。 水镜圆光却映照出种种隐秘的灵机和情形,才叫众人注意,这一道金锥原来是有三枚,其中两枚略短定住了阵法的变化,一枚三棱金锥威势最强,破了仙岛主阵。 藏山老祖只是闷声道:“胡搅蛮缠,你意欲何为?” “我是说,这三枚金锥,似是一门残破的法器,这法器形制倒是有趣。此前品质更是接近灵宝,纵然只剩下三枚残缺的金锥,为人祭炼之后,竟然也威力不俗!” “依我来看,这件法器原本应该是这副模样!” 钱晨微微一笑,手中的流光泛起,在金锥之下蔓延,竟然化为一把金色的三叉戟。 而那三枚金锥便是三叉戟的三个戟尖。 “混海三叉戟,昔年鲛人元神混海老祖的随身法器!”风阳子惊呼一声道:“混海老祖亦是一代之雄,相传其洞府在两千年以前便出世过一次,曾经沸沸扬扬一时,便因为散落的藏宝寥寥无几而沉寂。那次大举攻打洞府的,似乎就是藏山派!” 此言一出,顿时殿内诸位化神,乃至元婴真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藏山老祖的脸上。 藏山老祖脸色难看,沉声道:“尔等这是何意?莫非是怀疑我?” “不是怀疑!” 钱晨背身负手,淡淡道:“道友,好好的一柄混海三叉戟,被你炼成金锥,以为无人能识,还敢来喝问我!” “三枚金锥本是戟尖,所以,你算个戟把?” 第三十三章局势骤变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只有诸位化神或是冷笑,或是看好戏一般的目光,朝着钱晨扫来,藏山老祖更是气的发笑。 他将手拢在袖中,并不在乎钱晨揭露自己动手打破罗真山门之事,反倒冷笑道:“好!好……区区一个元婴真人,不过修成了一尊上乘法相,便敢这般与我说话了!” “真以为自己趁着罗真阵法被破,斗败了一个鸣蜩,便可以和我等化神平起平坐了吗?” 钱晨不以为意,径直起身向殿外走去。 守阳真人一声叹息,他已然想到那最后动手的三件法器的主人,应该就混在这七位化神真人之中。但钱晨和风阳真人突然联手撕破了藏山老祖最后一丝伪装,却也让他猝不及防。 此刻大殿之中,气氛并没有因为钱晨引走藏山而稍显轻松,反而是其他几位化神竟有联手威逼风阳子之势! 藏山老祖眼神一厉,端坐殿中忽得一抬手,只见一道金光闪动,如疾光流电,转瞬之间便已经出手。 如此,正是能三叉戟尖! 一枚三棱金锥之上,破法玄光流溢,其划破虚空,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这道金光来的阴毒,其上的破法玄光,乃是太微罡气同四破煞气凝练而成,专破一应护体法器,便是业火红莲跃出护主,也稍稍缓了一步。 金光落到钱晨身上,只见朵朵紫莲绽放,衬得钱晨通身如繁锦一般,却让那道金光瞬息之间削去十朵,方才止住了那枚金锥。 藏山老祖脸色微变,真气翻涌,犹如黑云一般涌到脸上,再一捏法诀催动,便见金锥旋转飞钻起来,周围的大气都被极速旋转的金锥搅乱,发出了元气激荡之声。 他将三棱锥催动,犹如雷霆一般直直刺入钱晨的护体真气,不断削落先天紫气莲花。 此刻,钱晨身边的紫莲随生随灭,他面色从容,往头顶一指,便落下一线白色毫光、 这金行神光一刷之下,金锥竟然只是微微动摇了一瞬,随即便见藏山老祖手指一扣,口中念诵了几句法咒,便将金锥一抖,又有两根双棱副锥划破虚空刺来,连同先前的三棱金锥,一并化为金光,犹如黄金龙首一般。 三条金龙拧成一股,通体灿辉,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骇然气势。 而此时钱晨却已经连连摇动五色神光,十数道金行神光刷下,最后五光流转融汇成一道虹光落下…… 见的那金行神光威势,藏山老祖却只是冷笑,这时候钱晨将五色神光合一,他才感应到那虹光之内无可匹敌的吞摄之势,脸色稍变,却已经晚了! 虹光落下之后,他与那三枚金锥的感应却突然消失,只能看见那虹光又分化五色,回到钱晨的身后。 “怎么可能!破法玄光不入五行……” 藏山老祖面色骤变,先前他便以此宝试探过孙恩门下的徐道覆,证实这混海老祖的遗宝非比寻常,非但有破法玄光克制一应护身法术,就连材质也是罕见至极的天河星砂。 天河星砂,乃是九天星力落入罡风层后,受罡风打磨凝结成的一种至锋至锐的天材地宝,虽是诸天万界最适合炼制飞剑的九大奇金之一,但本质乃是星力凝聚。 沾染庚金元磁之气,但却不受金行和元磁属性的法宝克制! 可他又怎么知道,钱晨所修的神光并非徐道覆的五色玄光,乃是已经接近大成的五色神光大神通。五道神光合一之际,五行流转,衍化后天,非只五行,但凡一应后天之物,无论风雷光暗,皆受其克制。 此时的五色神光之五行,乃是指后天万物之基,只要非是玄黄之气,先天紫气,太清神符这般先天祖炁,其余皆可收摄。 钱晨一握右掌,脑后便伸出一只五色雷光大手,汇聚雷霆,浩浩荡荡朝着大殿之中拍去。 仙岛之下的两座磁峰散发的庞大元磁气机,被这只大手一摄,瞬息便将残破的元磁大阵篡夺,以这股无匹的元磁之力为根基,接引乾天之上的庞大雷机。 那张开的大手之上,拇指缠绕乾天神雷,浩浩荡荡,化为一只尖嘴猴腮,背负双翼的雷公;食指的五行神雷有癸水、庚金、乙木、丙火、戊土这五色雷光流转,化为一只六尾似貂的雷兽;中指的混元神雷犹如混沌一般,一尊龙首人身,操持黑蛇的神人于雷光中浮现;无名指黑白纠缠,庞大元磁之力化为太极图一般,孕育出一尊掌控雷霆的普化天尊;最后的小指却是一位神道帝君,操持九寰,俯视神霄。 五种雷光在那只大手的掌心流转。 这一刻,蓦然回首的钱晨恍若神人,手握雷光,承接九天之上的无尽雷机,一点紫色的雷光于大手的掌心萌芽。 只听九霄一声雷动! 大殿之中,几位化神之尊突然心生强烈的警惕,一触即发的局势,也完全被惊动,当即便有数位化神祭起法宝,循着彼此之间的气机感应,骤然出手。 一时间,除去已经被钱晨锁定了气机的藏山老祖,其余的化神真人也打成了一团,法宝碰撞之间,整座大殿被猛然崩毁! 钱晨抽空看了一眼,风阳子底牌尽出,以一敌三,正在借助守阳和魏序子这两尊地主勉力抵御。 而钱晨这边,似有无尽雷机为那一只大手攥取,随即掌握五雷的先天一气擒拿手中,一道紫色的神雷迸发,幽暗的雷光浮现,叫藏山老祖避无可避。 漫天的雷光一收,却见其护体的灵光击破,雷霆似电蛇一般在他身躯上肆虐,将藏山老祖还在顽强抵抗的法力寸寸击碎。他最后守护自己的那件铜钵状的佛门法宝,也在紫霄天府神雷之下被重创,其上的佛光骤然微弱。 此时两人脚下的磁峰之中,九火炎龙骤然跃出,张开大口,将藏山老祖一口吞下! 钱晨转手便将太上八景炉,连带着吞下了藏山老祖的九火炎龙,一并砸入了火脉之中,还放出了业火红莲,一并施展火力炼化! 第三十四章清羽云鹤 “原来五行玄光只是你的掩饰,掌握五雷才是你真正的本命神通!” 大殿之中乱战一团,有人窥得藏山真人败落,顿时骇然道。 “钱道友莫不是出身神霄派?” 一个清淡如烟的声音忽而道。 那六位化神之中便有人眼中神光一闪,冷声道“风阳子道友曾花费重金,请了神宵派的一位阴神出手,在海外降了一场大雨。他说从中土请了这个钱道人来!莫不是已经暗中投靠了神霄派,才请来了它门内的核心真传,为其炼制转生神丹?” 钱晨心中察觉不对,登时弃了对太上八景炉的镇压。 便见仙殿之中有一道霞光升起,一尊赤发道人浑身法力翻腾,犹如火云滚滚,火云翻腾间扩散到亩许大小,云中显露他宛若神祇的阳神,抬手一压,便发出十数团火光滚滚,犹如火球一般的法器,朝着太上八景炉打去。 那神祇通身的火云也跟着坠下。 钱晨窥得那火球法器,不过是真火凝练而成的虚器,莫说自己的太上八景炉乃是真火的克星,就算是九火炎龙也能轻易张口吞下,不是什么威胁。 反倒是火云滚滚之间,威势内敛,似是藏匿着什么! 他念头一动,五色神光在身后轮转,大袖挥处,身影已然化为五色遁光。 却见钱晨身影闪动间,犹如流星飞逝,飒然远遁,只在太上八景炉上一闪,便即刻消逝不见。 同时分心以业火红莲镇压藏山老祖和应对火发道人,已经让钱晨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若非底牌尽出,暴露身份,他最多也只能同时应对三位化神真人,而且还要落入下风! 好在藏山真人和那火发修士都并未修成本命大神通,一个只得了鞭山移石的搬山之术的雏形,另一个更是只将回风返火,修炼成了火法,否则形势还要更加恶劣! 太上八景炉中,藏山真人已经将自身的元神化为三座山头,抵御着九火炎龙和业火红莲的炼化。 没有钱晨在炉外镇压,藏山真人便可从容施展阳神,从左近搬来诸多灵山的真意,反过来镇压在八景炉上。钱晨身边的两座磁峰便各有一道神意被他借去,化为一股凝滞缠绕的元磁之力,砸在了太上八景炉的炉盖之上。 此时炉身只是微微一震,钱晨抽出手来便可以元磁神雷轻易化去。 但待到那火发道人压下的火云落下,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太上八景炉三支鼎足豁然倾倒。 火云被八景炉反震,破碎了少许,才显露出云中那物——却是一尊古朴斑驳的青铜宝塔,在那阳神的加持之下,散发着凛凛神威。 “神道法宝!” 钱晨眼神一凝,窥探出那青铜古塔的些许底细。 隐藏身份出手的第三位化神,终于也显露了出来! 火发道人的阳神与这件法宝相合,整座青铜宝塔就犹如囊括了天地一般,斑驳的青铜褪去,显露出浑厚辉煌的金色铜胎。塔上有无数恐怖的金色火光在耀动,火光流淌,化为诸多神禽神兽,乃至天兵神将,一起朝着太上八景炉镇压而去。 这塔上缠绕的金色火焰,正是极为罕见的六丁神火! “纵然是神霄派核心真传,你也不过是一个阴神修士,换做我海外,不过是修成元婴法相的元婴后期罢了!” 火发真人一声冷哼,极是不屑。 金色的神塔在空中一个震动,顿时便有无穷六丁神火喷涌,在空中纵横交错,化为一片炽热恐怖的火海将周围的海水都蒸发,留下大片的空白。 神塔在火焰之中越涨越大,很快便高耸入云,将太上八景炉完全镇压。 火法道人的阳神也将法力探入炉中,准备把藏山老祖解救出来,一旦他那边有两位化神,无论钱晨还有何等神通,却也都无足畏惧了! “六丁神火妙用无穷,可你终究并非正统神祇,只是借助法宝施展,我又有何惧?” 钱晨微微一笑,并不急迫,只是身后红黑两道神光铺天盖地的暴涨,直冲云霄。 玄赤两道神光,一者火光炎炎,宛若燃天之火,一者波光粼粼,又宛如无底海渊。 两道神光一上一下,覆盖笼罩着火发真人所在的虚空,但见玄光铺入海中瞬息之间便覆盖千里,然后随着玄光收缩,无量海水朝着钱晨汇聚而来。 亿万钧海水化为一个漏斗状的巨大漩涡,凝成一尊巍峨神像,高如山岳一般,两座磁峰都堪堪只及其腰部。 神像四臂舒展,带着四海倾倒的无匹倾压之威,重重砸在了神塔之上,让神塔重重的颤抖摇晃起来。 喷涌的恐怖六丁神火焚天煮海,蒸发了无量海水,但无量海皇法相容纳了方圆千里的恐怖海水,让罗真仙门所在的海域显露出海底的山脉平原来,宛若一片海中的洲炉。 地仙界的海水乃是蕴含微量天一真水,本质比凡水更胜一筹。 如此倾压之下就算六丁神火真在一尊神祇的操控之下,威势比如今还要强横十倍,也无济于事。 “这是他的法相?此人的法相不是九条炎龙吗?” 火发道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人身上怎么有冒出一尊如此恐怖的法相出来,即便是化神修士能修成的法身,也少有如此恐怖的。 非得容纳阳神之后,才有惊天动地之威,若非如此,便只是一具神通凝聚的躯壳。 “五色神光所修的法相,真不愧是丈六金身的预备。这两尊法相自有神意内蕴,由五色神光操控之下,无需我阴神入驻,便能发挥十成威力!” 钱晨显露无量海皇之后,便以火行神光勾动身后的磁峰火脉,从地肺之中招来无边火力,灌注于火行神光之中,同时念头一动,太上八景炉处也突生变故。 八景炉上浮现八种卦象,演化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大造化意象! “太上八景炉,乃是仿照太上三宝之一的太上八卦炉而成,生为太上三宝之中仅次于我的存在,八卦炉的地位甚至还要在最适宜斗法的太上阴阳扇之上,乃是太上丹道的象征。不会有人真的以为,太上八卦炉真的只能炼丹了吧!” 钱晨招来八卦意象演化八相世界。 天地乾坤倒转,坎离水火颠倒,八个天、地、风、雷、水、火、山、泽旋转起来,将其上镇压的金色神塔骤然调转,反而镇压在了这八相世界融汇的巨大鼎炉之中。 火发道人心中警兆大作,笼罩在阳神之外滚滚火云与阳神一并涌入塔中,归位塔顶。 随后三层的宝塔最顶端的塔尖之处,他阳神坐镇其中,下一层又有两尊化神法身,一者阴暗幽邃,犹如无尽黑暗中的鬼神,一者神光璀璨,乃是一尊神道的信仰法身. 最下一层,却是火光笼罩,清光泛起,由各色灵光构成的神通外相,乃是他所修的神通变化而成。 钱晨在这一刻才窥得他的底细,笑道:“之前你为了掩饰神塔,以青铜古塔的摸样出手,便是施展那阴鬼法身吧!” “你这尊阴鬼法身之上,却有魔道的种种痕迹,神道法身也是以信仰造就,如此鬼神两大法身,定然是你两种隐秘身份,不知顶着它们做下了多少忌讳之事,如今显露,必有因果反噬!” 钱晨高声道:“诸位,有仇报仇了!” 仙殿之中一尊化神怒吼:“火发!我三徒儿携着门中重宝出去,却从此没了下落,为此我特意请了地卜真人出手,才算的他是招了人暗算,苦苦追查之下,才找到了一丝鬼王留下的气息。为此我还找上了阴山鬼国闹了一场,被黑山老妖一顿毒打,养伤六百年才恢复元气。没想到居然是你化身出手,对付一个元婴小辈,无耻之尤!” 此时八相之中,无穷火力在那离火世界爆发,九火炎龙与火行神光相合,化为一尊身负双翼,有九大真火汇聚的火神法身。 即无量海皇之后,大日火师也犹然显化。 水火两大法身,无穷真火化为的铺天盖地的火光,与那无量海水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张覆盖千里的水火太极图。 八景炉展开的八相世界,也尽数破碎,融合了八卦,化为水火两重天。 无量海皇和大日火师坐镇两重世界之中,配合着那位陡然出手的化神,由两尊法身所化的二相世界将火发道人的神塔镇压起来,让他一点一点的被那水火太极图,拉向八景炉中! 此时一点烟华降下,至精至纯的青气袅袅升腾。 伴随着一声悠悠鹤唳,云清风淡,毫无烟火气息的一道青烟,竟然生生将那水火二相世界隔绝开来,轻描淡写的破去了水火太极图。 钱晨回首去看,只见那残破的仙殿之中,风阳子一脸颓然的立在其中,被三位阳神合力封锁所有去路,甚至他那尊黑乌法宝,一面魔气隐隐的旗幡也被打了出来,幡面之上略显残破。 仙殿上首,镇压风阳子的人当中,一个仙风道骨,最为出尘的道人却含笑朝着自己看来,那道烟气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钱晨心中一凛,他之所以敢骇然在九尊化神面前出手,不是自以为能同时对付九尊化神,而是知道这些人各怀鬼胎,又有风阳子在其中不停搅合,定然难以联起手来。 他对风阳子可谓有十足的信心,却没想到此人到底还是栽了! 钱晨念及此处,便慢下了镇压藏山、火发两人的手笔。如今风阳子被镇压,其他几位化神隐隐有联手之意,再镇压两尊化神刺激几人,便并非明智之举了! 而当中最为出尘的那尊化神,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想到此人会出手。 此时风阳子一点神念传音而来,道:“钱道友,老道这一次终究是栽了!” 钱晨淡淡道:“风阳道友所算精深,这几尊化神之中定然有道友的盟友,我既然引走了藏山老祖这尊对道友敌意最深的化神,无论如何道友也不应该沦落至此才对!” “我那盟友,便是道友镇压的火发道人!” 风阳子感叹道:“也是我鬼迷心窍,看到道友镇压了藏山,便请火发道人出手把藏山救出,略微制衡一下道友。却没想到,原本最不可能出手的一人,却联合了其他化神将我镇压!” “没想到啊!清羽门云鹤真人与本命灵鹤性命交修,寿元与上古神兽云空古鹤等同,本是最不应该窥伺转生的一人,而且他一向风轻云淡,乃有道人之风,在海外风评甚佳。若非如此此人也不可能一出手,便能联手其他化神。” “让我如何能想到,却是此人出手,暗算了我!” “我与道友既有默契,道友又何必制衡于我?”钱晨负手问道。 风阳子一声苦笑:“却是云鹤真人先前出声,言说道友可能是神宵派的真传。我一时失察,以为道友真是神霄派中,图谋我选定庐舍的真人。所以才……” “原来如此!若是救出藏山,几位化神之中罗真仙门的两位对我有所敌意,藏山老祖与我结仇,火发和道友又是盟友。几位元神之中一半与我有仇,道友想要拿捏我便容易了许多。就算我身后有神霄派阳神真人,你也有转圜借力的机会!” 钱晨抬眼朝着仙岛之上,那气质飘逸,非同俗流的道人看去。若是如此,此人当真是算尽了一切,风阳子的所为都在其把握之中。 风阳子和火发真人背后有魔门的影子,其他藏山老祖等人,或是利益熏心,或是贪图那尊传言中的庐舍和转生神丹,唯有云鹤真人对风阳子和火发真人背后的魔门有所了解,却又并非图谋转生。 那么此人是什么打算,背后又有什么影子…… “藏山、火发不过言语之上,有所冒犯。道友既能擒下两尊化神,自然有资格于我等同列,他二人在海外也是有道之真,一派之主,还望道友高抬贵手,饶过他们这一回!” 云鹤真人温和含笑道。 钱晨看着他们四位化神并肩而立,就连守阳和魏序子都站在了他们那边,哪里敢说一声‘不’字。 之前他跳得很高,杀了鸣蜩真人,已经将罗真仙门两位化神得罪死了! 又对藏山老祖动手,镇压了火发真人,原本他和风阳子有所默契,自诩不会引来众人围攻,如今风阳子已经扑街,在场的化神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却有不少仇敌。哪里还敢继续跳下去? 总不能真的和八尊化神动手吧! 如此就算钱晨倾尽全力,也只有败落而逃的下场,还得舍去几件法宝才行。 如今只有借助神霄派的威名,震一震这些化神,叫他们不敢轻易出手好了! 当下只得乖乖的打开了炉盖,放了藏山真人出来,又散了水火太极图,叫火发真人的金塔也回到仙岛之上。两尊化神被放出来,俱都忌惮至极的看了钱晨一眼,却并未闹将什么,甚至火发真人的敌意背后,还和钱晨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默契。 藏山老祖对云鹤一稽首,谢过真人搭救之恩,便撤到一旁,深深看了钱晨一眼,却不再言语。 风阳子被三位化神镇压之下,一脸颓唐,任由众人盘问,钱晨低调回到仙岛,混在一群元婴真人之中,再不敢跳得高高…… 第三十五章天元神鳌 云鹤真人挥袖带出一线云烟,飘飘荡荡,化为了一座云中的大殿,又请诸位化神进去,就连被几人联手镇压的风阳子也有座位。 钱晨抱着低调处事之心,坐了下首,一共九位化神位列席上。 此间的诸位化神,颇有几人看向钱晨的目光透着一股复杂。 守阳真人添为地主,坐了云鹤真人下首的第二席。 先前钱晨镇压藏山真人之际,借助两极元磁神峰招来九天雷机,普一出手,便是掌握五雷这等大神通的情形,尽数落入他的眼中,才叫此人知道先前鸣蜩真人所为是何等的愚蠢。 钱晨对两极元磁大阵如此熟悉,定然是在炼丹之际,便摸清了罗真仙门护山阵法的底细,更以此算到了借元磁大阵之力为己用的关窍。 若非罗真仙门真正的底蕴,九宫乾坤大阵藏得隐秘,只怕也早就落入了此人的算计之中,撑不到元磁大阵反水的关键一刻了! 此人以元婴修为,连续斗败了三位化神,如此战绩着实可怖可畏,一众位列下首的元婴真人此刻看着钱晨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凝重和敬畏。 虽然钱晨有心低调,但因为此前的种种,他只是坐在殿中便令人侧目。 大殿之内,云鹤真人见局面已经抵定,但哪怕在钱晨手中吃了大亏的藏山老祖,都没有再有清算先前旧账的意思,要知道他那三枚金锥被钱晨收了去,如今还落在钱晨手中呢! 其中固然有钱晨背后那莫须有的神霄派震慑。 但云鹤真人也自是明白,自己此番所为已经打破了以往闲云野鹤一般的形象,令在场众人心中生了嫌隙。 化神都是人精般的人物,他这般有口皆碑的人物,突然插手海外修行界的争端,反而比钱晨这般不知跟脚来历的人物,更叫人忌惮! 云鹤真人知道自己应该找一个说的过去的借口,不管这些化神老祖信不信,但自己这边总该拿出一个让人信服的态度来才是,当即酝酿开口道:“风阳道友寻求延寿,纵是夺舍之法有伤天合,按理来说,也轮不到我来管!” “但风阳道友此前化神,便是以魔道七情六欲化神法成就,此事你虽然事先做的隐秘,但事后终究露出了许多行迹。” “尤其是你为了破去这门秘法的隐患,反手夺了妙音门的镇派法宝九妙仙音螺。妙音门当时的掌门妙玉先生,便求到我门下,请我为妙音门主持公道。但我念及这是风阳道友的化神机缘,若是插手此事,便是阻道之仇,因此便未许他……” 风阳子嘿然笑道:“云鹤真人果然知情知理,妙音门的事情纵然是我背信弃义在先,但我为了化神中了魔道的算计,是非要此物镇压那七情、六欲阴魔不可!那时候谁若出来主持公道,纵是我理亏,也不得不与之不死不休了!” 云鹤真人抚掌微笑道:“昔年风阳道友为了化神,派人多方收集红尘魔障,七情六欲,而这般秘法却是魔道无常宗为了收割道友的神魂,故意泄之。” “风阳道友虽知有诈,但还是宁在险中求,布置了许多手脚,还利用妙音门经营妙玉阁和极乐楼,利用昔年七杀门的余孽血狼,创立劫修海狼会,来收集那七情魔障,六欲阴魔。” “期间道友不知犯下了多少杀孽,做下了多少恶事!” “如此误入歧途,着实令人扼腕叹息!”云鹤真人摇头叹息。 风阳子坦坦荡荡道:“我乃是商人出身,从来与人为善,不做无谓的恶事。但若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纵然是杀父杀母那般不赦之罪,我也做得。若是一桩生意的收益大的难以想象,那纵然让我卖了毒死自家的毒药,我也是肯的!” “昔年化神一关,便是如此!” “然……当年道友成就化神之后,无常宗修行《忘川幽泉引》的那尊阳神修士,欲收割你神魂。风阳道友你虽然有所准备,奈何……” 云鹤真人将昔年的一段秘闻娓娓道来。 此时风阳子接过话头道:“奈何我虽然克制了七情、六欲两尊化神,但到底并非如魔道正统之法那般,将这两尊设劫斩去、炼化,修成《忘川幽泉引》中的他化自在天魔身!因此在那魔头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几乎就要被他拿去祭炼成他化魔身!” 云鹤真人悠悠道:“那风阳道友可还记得是谁救了你?” 风阳子悠悠叹息一声,道:“是大友先生元神出游,感应到那魔头所为,一道万化无形斩魔剑气,斩破了那魔头的他化自在魔躯,这才救了我一条性命!”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所为,早就落入那几位元神大能的眼中,也是大友先生怜惜海外修行不易,劝住了其他几位看我不过眼的高人,才叫我有机缘化神!” “那你应当知道恩德!” 云鹤真人露出一丝冷笑道:“可你风阳子,化神之后依旧与魔道勾结不休!” 他一掷那杆黑色魔幡道:“你化神之后,便传下自己以七情六欲磨砺神魂,制服魔念,借此参悟的那门斩魔秘法,令你后裔那五大世家暗中修炼。然后培育魔念,寄托魔种,最后斩去魔头,借此反馈修行。” “而那些未能斩去魔头,反被魔头吞噬的元婴族人,便暗中送给了无常宗,换取此门暗中的支持,甚至为你炼制了这件七煞迷神阴魔幡!” 这些‘隐秘’,固然是震惊了这里许多的元婴修士,更是将风阳子按死在勾结魔道的罪名之上,永不得翻身。 但其中种种,与钱晨所猜测的并没有什么出入。 无非是多了一个卷入的海外散仙大友先生。 大友先生、九川居士、钓龙老人这几位海外散仙,并称东海三友,乃是海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身份超然。 海外修行界这些年蓬勃发展,便有这些海外散仙暗中相助之故,其人怜惜风阳子有化神之才,暗中相助,并非没有可能。 钱晨暗中观察那些化神老祖,便窥探出他们虽然有些惊讶,但却有七分是故意做出的,甚至有些连演都懒得演,显然风阳子这些年勾结魔道的所为,他们并非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 云鹤真人感叹道:“大友先生知道你旧恶不改,便命我暗中监视于你,若是仍旧恶习不改,甚至进一步勾结魔道,便替他除去昔年一念之差留下的隐患!” 此时,一种化神真人才了然,难怪云鹤真人这般清散的作风,也会插手此事。 这个理由虽然并非让人十分信服,但有海外身份超然的散仙大友先生为佐证,却也有了几分说服力,足以说得过去了! 风阳子语气艰涩道:“既是如此,我也无力辨答,若是道友念的我等的同道之情,送予这枚转生丹给我。令我自行转世而去罢!” 言罢,他便闭目扭头,摆出一副待死的姿态来。 钱晨在旁边看的分明,心中便有些疑惑,这并非是此人的作风,除非他笃定云鹤真人绝不会杀他。这时候钱晨心中一动,莫非风阳子已经猜到了云鹤真人是为何出手?窥破了其后的那个势力? 果然,云鹤真人上前搀扶起风阳子,道:“我海外不比中土人杰地灵,传承悠久,此地修行颇为艰难,修士虽有百倍之众,奈何证道元神者,乃至大能底蕴,都远远不如中土。你也是数千年苦修,虽然一时行差踏错,我又怎好取你性命?” 钱晨感觉到数道目光停留到自己的身上,不由得暗中撇撇嘴,这关我什么事? 鸣蜩真人乃是玄阴二五斩魄刀所斩,又不是我杀的? 而且咱们古法修士,大道当前,哪个不杀的尸骨堆积成山的,可不讲究怜悯修行不易这一套。 中土从来只有修士太多,极度内卷,相互之间很不得其他修士都死光光!死光光!道门三大道统之间,都颇有龃龉,向来讲究一个道心坚定,剑出无悔。 海外这种底层修士相互之间整天厮杀,血流成河,到了高层却又颇有默契搞这一套,装不装啊! 云鹤真人左右环顾了一圈,看到诸位化神脸上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才微微点头道:“我之所以出手,只是忧心你勾结魔道,最后一步也行差踏错而已!” “风阳道友若是肯交代这转生神丹的用处,只要不为魔道妖人所利用,我云鹤自是一力保你转生无忧!” 风阳子听到这里,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笑道:“原来道友还是挂心此事!” 他看了看自身被镇压的神魂、法力,笑道:“也罢!此事终叫各位道友挂念,我便老实说了罢!我为自己准备的庐舍,自不是天生灵胎那等神物,只是图一个寿元绵长,想要得享长生罢了!” “因此这庐舍却是湿生卵化的妖兽之流,乃是一只天元神鳌!” 藏山老祖听了这话,顿时一惊,失声叫道:“可是玄龟中的神种,昔年天周神朝的天帝,命令背负三洲的天元神鳌?” “不是说天周末年战乱之际此物就绝了种?那十五只神鳌皆被斩杀,以至于三洲陆沉归墟,才有始皇帝自虚空界海征伐,以周天星舰搬迁三个大世界到地仙界,恢复了九州疆域的故事?” “若是地仙界还有神鳌,始皇帝只要命神鳌托起陆沉三洲便是,又何必大费周章,攻伐那三大世界?” 风阳子闻言只是叹息一声:“自然不是那等能承载大世界的神物,而只是一只混血的幼年神鳌罢了!始皇帝时,或许还未出生,应该是玄龟血脉返祖的灵种!” 藏山老祖羡慕道:“即便如此,这等灵种的寿元也是不可计数,活上百十万年都是等闲,若是真叫你夺舍功成,的确与长生无异。” 火发道人也开口道:“难怪你不肯轻易开口!” “这等机缘,甚至还要胜于天生灵胎,灵胎才能多活几年?而若是夺舍神鳌,非但寿元无尽,而且若是活到成年,此物天生的神通,也不逊于元神真仙了!” 风阳子看着那些化神老祖一个个目光灼灼,便知道自己若是不交代清楚,这些人是绝无可能放过自己的。 当即便开口道:“这神鳌可以潜入九地,遨游虚空,行踪甚是隐秘,我也是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才发现其只鳞片爪!” “欲引出此鳌,还需一番周密的准备。而且神鳌只有一个,若是诸位道友肯助我夺舍此灵种,事成之后,我愿意以神鳌之躯,带领诸位道友进入归墟一探!” “那里有上古三洲残骸,凤麟洲昔年灵药无数,聚窟洲有返魂树、惊魂香,元洲更是有不死药流传!” “若是能寻得少许机缘,更胜我夺舍妖兽之躯!” 听闻此言,那些化神更是一个个眼神闪烁,虽然不知他们心中是作何打算,但嘴上却是答应的爽快。 风阳子当然也不是善茬,立即便要众人以九幽立誓。 众人之中,只有钱晨是对此全无想法的,他本体乃是道尘珠,何等尊贵?区区一头神鳌,让给他都不太乐意。而且他赌愿此生力求大道,哪里有耽于一只王八躯壳了长生的打算。 当即第一个立誓道:“在下愿以九幽为誓,绝不图谋夺舍神鳌,若违此誓,永堕九幽!” 同时钱晨心中微微一叹道:“若是应了誓言,我就只能去九幽做我的第三魔祖了!这般狠毒的誓言,应该算得上是诚心诚意了吧!不过我只说了不会图谋夺舍,但这只王八被你瞧上也是可怜,我要不要助它一助呢?” “烛九阴说有一尊金人沉没在海底极深之处,就连元神也轻易下去不得,听那描述,很是像海底归墟啊!” 一众化神哪里想到会真有人应了此事:“你丹成一品,元婴斩化神前途无量,不必贪图这等长生庐舍,但我们贪啊!” 正心中怒骂之际,却看云鹤真人也整理了一番仪容,正色道:“我云鹤愿以九幽立誓,绝不阻碍风阳道友夺舍转生,若违此誓,叫我为九幽夺去神魂,永世沉沦!” 第三十六章幻海归墟 所谓‘归墟’,又称幻海归墟,便是地仙界四海之外,一处深不见底的海渊。 其游离于地仙界诸天之外,却又不同于洞天福地,甚至连归墟的空间和海水,都显得极为诡异…… 在钱晨所知楼观道的诸位前辈的记载中,曾猜想归墟或许是世界的另一个层面,诸如幽冥阴土一般。 就像地仙界死去的魂魄会渐渐沉沦阴土,直到进入九幽一样,深入地仙界最深的那处海渊,也许也会深入另一个层面,乃是世界沉沦毁灭的那个维度。 依照楼观道元神真人探寻归墟,所留的典籍记载,深入海渊进入归墟的边缘后,那里的海水似真似幻,几近诸天万界的宙光界海,更有许多异象与玄妙之物,飘渺悠远。 甚至有过去的宙光倒影,在那里形成的一个个幻境。其中的种种,对于元神真仙来说都称得上是诡异莫测,有前辈曾经在那里遇到了自己的过去身,便追随自己的过去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这般对于元神真仙都十分危险的所在,更不是区区几尊阳神化神可以探索的。 不提归墟深处那元神真仙都有去无回的海眼所在,只怕仅仅是归墟外围的幻海,便足以让大多数化神失陷其中。 而且归墟的历史极为漫长,早在太上合道的太古之前,便有它存在的传闻了! 据说在极为久远太古五帝的时代,那里还曾经是神帝们放逐罪神的所在…… 从太古至今,从来就不乏有大能探索归墟,但能有所收获者寥寥无几。 天周末年战乱之际,岱屿、员峤、瀛洲三洲因为大战被毁,就连托负洲陆的神鳌也被人斩杀,三洲残骸便坠落远星洋最深处的海渊——归墟幻海之中。但早在太古时代,太上道祖合道前的那一场滔天大劫之中,地仙界便有凤鳞、聚窟、元洲三洲毁灭,连同地仙界最后的一株不死药长生芝,也随之沉入归墟。 因此才有天周神帝命十五只天元神鳌托负其三洲的故事,也是因为太古三洲根基不稳,才会如此轻易被战乱毁去。 故而归墟之中,不但沉了上古三洲,还有太古三洲沉沦…… 为此,历代元神真仙不知探寻了多少回,却是在幻海中,发现了许多玄妙的幻境,其中甚至有太古三洲和上古三洲昔年的幻境倒影。 每六千年一次的归墟幻海大潮之际,这些幻象甚至会浮现在远星洋海面上,犹如仙山神岛,往往引得海外修士蜂拥而至,探寻其中的上古遗宝。 如今海外的蓬莱三岛,便是某次幻海大潮之际,被某位道君以仙器夺去了上古三洲的残骸造化而成。 钱晨这时突然插口道:“归墟幻海诡异莫测,其中非但有太古三洲的残骸,据闻仙秦时代,始皇帝也曾命诸位大方士探寻归墟!” “仙秦末年的那场大劫,更是直接发生在地仙界外的虚空界海之中,其中多数残骸,应该也坠入了远星洋。也就是说,仙秦最为强横的征战法器周天星舰,也有可能坠入了归墟幻海……” “周天星舰!” 听闻此言,不管是藏山老祖,还是守阳真人,神情都有些动容。 只有钱晨一直在注意观察云鹤真人的念头波动,但云鹤真人修为实在太过深厚,纵然钱晨以无相心魔法倒映其心湖,也只能看到一层微澜,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仙秦久矣! 周天星舰这般出征异域,动辄征服、毁灭一界的可怕法器,众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但是昔年周天星舰,依靠天轨,可以出入天界的传闻却一直是地仙界最为盛传的传说之一。 传说这等法器强横无匹,为了铸造那几艘周天星舰,甚至耗空了地仙界的神金矿脉,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如今地仙界的没落。 若非仙秦出征之后,便开始征服其他大世界,掠夺资源,否则为了炼制周天星舰和其他方士丧心病狂的设想,将地仙界挖成一片废土,也并非没有可能! 乍闻此等传说中的神器,众人无论心中有何等动容,都是正常,却是难以说明什么的。 云鹤真人神情平淡,让钱晨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倒是风阳子的视线,却向着钱晨看了过去…… 风阳子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低声道:“钱道友,老夫如今为人阶下之囚,先前答应你的灵根,只怕也有些波折。” “天元神鳌,乃是少有可以轻易横渡幻海,潜入归墟的神物,那只神鳌平日里就在幻海之中遨游,少有回到大洋之日,这引诱此鳌现身,只怕还是少不得道友相助啊!” “哦?”钱晨故作疑惑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风阳子感慨道:“六百年前,我窥得此鳌之时,便是在远星洋上。与之同时获得的,还有一件灵物,道友可曾猜到?” 钱晨神情微动,道:“可是那金叶仙杏?” 风阳子点头笑道:“道友猜的没错,正是那金叶仙杏。那天元神鳌乃是为了吃那金叶仙杏而来,我当时惊鸿一瞥,虽然看清了那神兽的身份,却来不及阻止它重回幻海。从那以后,我本以为自己乃是机缘巧合之下,得见神兽,虽然有派人实时留意,但却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五十年前,金叶仙杏成熟之际,我派遣监视那处的人手回报——金鳌竟又再次现身!” “所以,欲引得此鳌现身,还需金叶仙杏为饵?” 钱晨和风阳子的一问一答,将所有化神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去。 但钱晨心中明白,什么金叶仙杏——都是屁话! 以风阳子的谨慎,只怕见到天元神鳌的那一刻便有留心,更不可能干出挖走灵根这事,金叶仙杏只怕是他得见神鳌之后,百般搜寻到的‘替代品’。 为了以防万一,留住神鳌所用。 那让神鳌真正驻留的灵根,应该是钱晨手中的那片叶子的来历才是! 风阳子定然也知道此事由来,瞒不过钱晨,此言外之意…… 钱晨心中念头数转,配合着他演了下去。 “风阳子当真是个玲珑人物,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想着与我联手做局?不知道这一次,他又打着什么主意!”钱晨心中微微思量,暗道:“是了!引出神鳌需要两个条件,一是神鳌露面的地点,二是足够有吸引力的天材地宝。” “他泄露了神鳌露面的条件,自然打算……隐瞒神鳌真正露面的地点,为此……” 钱晨微微抬头,正好对视上风阳子的眼睛,听他道:“如今距离金叶仙杏再次结实还需五百余年,想要钓出神鳌,还得依仗道友以我百舟海会往年留下的杏实,炼制一枚仙杏灵丹!” “果然!”钱晨对视之中,已然与风阳子达成了一丝微妙的默契。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之间。 钓鳌之局! 业已经无声无息的布下! 第三十七章重炼铜雀 眼看天色将晚,风阳子又已经交代出了这么一个重大的关碍,诸位化神也不好在催逼,更兼风阳子不知抱着什么心思,又把钱晨拉下了水,而钱晨又是什么人物? 那是无风都能掀起三尺浪的货色,从来搞事不嫌事大! 而且归墟幻海之事,实在太过重大,不提沉入其中的太古、上古乃至仙秦时期的种种重宝,只是其本身的产出,便能叫无数海外修士打破了头。 上古三洲的道书秘法、仙秦时期的法器传承、太古三洲的不死灵药,乃至归墟幻海自身凝聚产出的种种灵物,任意得了其一,便是寻常修士足以改变自身命运的机缘。 而若是夺了那只天元神鳌,便等若开辟了一条通往幻海的安全道路,所得好处实在说不尽! 因此哪怕知道风阳子在以誓言搪塞,一副尔等不发下大誓,绝不肯再配合的姿态,其他化神老怪也咬死了不肯开口。 云鹤真人倒是做老好人姿态,态度上也隐隐不允许他们太过威逼。 众人见话不投机,便只有请罗真仙门的地主安排众人暂且歇下,而守阳真人看到这几位化神还不肯走,脸色都青了! 之前只有六位化神出手,就差点把罗真给灭门了! 如今这么多化神,若是都要住在罗真的核心仙岛之上,只怕两人连觉都睡不着。特别是钱晨笑呵呵的混在一群元婴真人之中,如今正在四处打量那略有残损的仙岛灵峰。 看到这一幕,守阳真人眼皮就不住的乱跳,此人在两极磁峰盘桓了一年,差点连他们罗真仙门的元磁大阵都掌控了!而如今仙岛的根脚已经暴露,若是再让他待一会,保不齐把他们压箱底的九宫乾坤阵都撬走了! 当即有意推诿,不肯让这些丧门星留在仙岛。 云鹤真人也不好为难,只好让诸位化神先在下方极阳磁峰上的宫观搂舍之中暂住,这时候轮到藏山老祖和火发真人两人神色有异了! 这极阳磁峰的火脉,跟钱道人养的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更别提此人还有另一道法相,似乎可以融汇无穷海水。 明明是罗真仙门的地盘,几人住在这里,却好像受此人节制一般。 钱晨随手挑了一个靠近丹殿的楼阁,也不再折腾,平平安安的打坐练气了一晚,将白日里三场斗法耗费的真元恢复。 到了天边一颗大星渐明的时候,他才拿出白日挑杀了鸣蜩真人的朱雀火尖枪来,将其化为一只铜雀宫灯。 白日里煊赫无匹的朱雀神火,此刻正安静的在灯中燃烧。 这件法宝本是建康城的朱雀石桥,乃是王谢等世家,镇压建康城四象周天大阵朱雀格之物,却被钱晨在对付司马师之际,引动四象之灵的响应,顺手拎走了! 又因为钱晨后来一直隐藏身份,两大世家也无从追究。 最后终于暴露身份了,却又和王谢两家联手对付了想要冲击元神的司马炎,在最后一局力挽狂澜,在金陵洞天之中镇杀司马炎,更请诸葛武侯出手,以数千年前镇压建康的八阵图将魔道的两尊天魔炼死! 如今钱晨想来,王谢两家应该没脸向他讨要这件法宝了吧! “此宝本体乃是上古铜雀!是当年篡汉的曹魏炼制的战争法器铜雀台的一部分,虽然并非是作为核心的那只灵宝铜雀,却也是九只法宝铜雀之一!” “仙汉末年,虽然经过了天周、仙秦、仙汉三次折腾、地仙界修士的水准已经下降的厉害,道君已是中土绝对的大能,但比起如今道君隐匿,元神为尊的情况,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如今铜雀台的瓦片,都已经是中土极为珍贵的灵材了!更勿论这铜雀法宝!” “不过也有传言,这十只铜雀也并非曹魏所炼,而是上古末年,诸子百家称雄的战国时代的遗物。先有这些铜雀,才有曹魏修筑能借助十只铜雀镇压的战争法器铜雀台。可惜一场大江之上的赤壁之战,吴蜀联军还是打破了这件强横无匹的法器。” 钱晨灵觉感应这只斑驳的铜雀宫灯,觉得还是这个传言显得更靠谱一些! 这上古铜雀法宝的本体乃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铜雀,在修士手中,却又能遂心如意,变换为宫灯、法剑,甚至连朱雀火尖枪这等形态特殊,更接近神兵的法宝,也能变化,而且威力丝毫不减。 这等神妙的禁制,显然更接近上古之风! 而且如今的禁制状态,甚至还不能发挥此宝的全部威力,钱晨得到此宝以来,虽然也有心祭炼过,但起初有天心阳环嵌套枪上,钱晨不敢妄动,后来炼成五色神光,收了天心环后,又一直忙于其他杂务。 如今身处海外,本命剑胎和几件法器都尚在蕴养,虽然不妨碍钱晨用来杀人,但钱晨也担心沾染了杀伐之气,会对蕴养法宝的五德会有什么影响。 毕竟业力这种东西,虽然多是佛门有所顾及,道门不太讲究,可毕竟也是玄之又玄之物,修炼本命法宝的时候,还是避着些好。 就看今日钱晨出手,业火红莲也没炼化那两位化神,便知道他感应天心,冥冥之中有好生之德! “这铜雀所化的火尖枪我用的也颇为顺手,倒是可以炼化一番,恢复其上古的本质,在海外我多以水火两大法相应敌,有这么一件和李尔联系甚少的火行法宝,出手也更加方便!” 钱晨念及此处,便掏出白日里用五色神光收来的三枚金锥,暗道:“此物乃是天河星砂所炼,材质甚佳,而且原本就是一把三叉戟的戟尖,炼入我这火尖枪中,倒也合适!” “只可惜这戟把,只怕早就毁去了!不然这柄三叉戟全盛之际,倒也不逊于我这柄朱雀火尖枪!” 钱晨念头一动,便起身往这座楼阁的火房。 这里挖了一口地脉火穴通往极阳磁峰的火脉之中,原本只是方便这些楼阁之中居住的罗真门权贵,但如今钱晨想要借用,也更加方便了! 来到火房,钱晨随手一招便有九条炎龙从火穴之中冒了出来,藏山老祖想的还真没错,虽然这火脉乃是罗真仙门之物,但如今和钱晨养的狗也差不多了! 九条火脉之灵,如今见着钱晨可比对着守阳真人亲多了! 钱晨拍拍这九条火龙,让它们牵引火脉归位。 一个喝令便让九条炎龙吐出真火围绕着那三枚金锥转了起来。钱晨以火行神光驾驱九种真火,将偌大的一个火室烧的犹如金殿一般通明,他随手放了飞云兜,封闭了这里的动静,然后便开始催动九火炎龙炼化这三枚金锥。 九种真火合炼成了一道宛若琉璃的神火,灼烧之下,很快三枚金锥便融化为一道闪耀着星光的金色熔流…… 不远处藏山老祖突然眉头一挑,整个暴怒起身,怒骂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我的破神金锥呀!” 他心疼的脸都在抽抽,有心翻脸找上钱晨闹一场,但对这个来历莫测的‘元婴修士’,又实在有些顾忌。 不只是白日里云鹤那一声神霄派真传,更是因为化身玄阴二五斩魄刀的海外器修古辰的态度。 钱晨虽然挑杀了鸣蜩真人,却并未斩杀其神魂,却被此人出手,彻底斩绝了那一条化神老怪的性命…… 由此可见此人之嚣狂! 这修成本命法宝的古辰子,乃是上古器修的传承,也是真真的古法修士,他所修的法门甚至在中土都称得上古老了! 一口玄阴二五斩魄刀,斩却了无数修士,只是同级数的化神,死在他手上的便超过一手之数!今日罗真仙门死去的元婴、结丹,有多少是此人顺手斩杀? 叔通和断崖客两人看似出手毫无顾忌,实则也有分寸,造成的杀伤并不太多。 但是就是这般的杀星,罗真仙门剩余的两位化神竟也不敢多吭一声,更勿论提起找此人的麻烦了! 这般一个恐怖的人物,对钱道人的态度却十分暧昧,若是其中没有什么道道,藏山老祖是不信的。 他和风阳子、火发真人三人联手也只是打破罗真仙门一面九宫乾坤阵而已,但古辰一人一刀,便能斩破一阵,其中的差距可见一斑。 说起来,就是散人叔通道行都隐隐高出三人一头。 当日出手的几位化神之中,古辰修为最强,行事也最为无所顾忌,就算打不破罗真仙门的护山大阵,只怕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而其次便是怀有残缺灵宝极天巉崖的断崖客,然后便是骑着龙鲸而来的叔通,只看这三人出手并不藏头露尾,大大方方的打劫了罗真仙门,便知真有底气…… 最后面出手的三人,便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实力也未能发挥到一半。 这边藏山老祖坐立不安,那边钱晨已经完全炼化了三枚金锥,他将上古铜雀送入九火炎龙的环绕之中,那一道天河星砂所化的熔流,便被他炼入铜雀之中,淬炼出铜雀的神喙。 待到变换为火尖枪的时候,便是枪尖! 九种真火几乎无穷无尽的火力,灌入铜雀之内,一只沐浴朱雀神火,璀璨夺目的铜雀宛若凤凰一般在九龙环绕之下展翅翱翔。 它张口吞入那滔天的火焰,浑身犹如金光流淌,泛着叫人睁不开眼的焰芒! 这只流淌着金光的铜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毁灭性质的火力,原本已经暗淡的禁制一点一点的复苏,叫这件法宝渐渐恢复了曾经的威能。 最后铜雀回翔,落入钱晨手中,化为一柄通体赤铜,雀翅火尖的长枪。 金红色的朱雀神火嚣狂飘舞,化为枪尖之下的那团舞动红缨! 这一刻,钱晨甚至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长枪,与遥遥万里中土的某物有了一丝联系,甚至有一种长枪几欲脱手而出,铜雀飞向那物的感觉。 “那里是……漳水!铜雀台竟真的在此处?” 钱晨有一丝意外,没想到昔年武陵坊市的一番传闻,居然真是有谱的。 “可惜!这件法宝还只是复苏了八成之威,到底缺少了与朱雀神火关系最为紧密的南明离火的火种!毕竟炼制朱雀神火的几种火种,其他或多或少都可替代,唯有那南明离火,却是核心之重。” “缺少此火,纵然是我,也无法将此宝恢复到全盛之威……” 钱晨一横长枪,燃烧的神火红缨抖动,九火炎龙化为尺许长的一条,环绕着朱雀火尖枪游荡,真有一丝昔年太上天魔身的血焰白骨火尖枪之威。 钱晨辛苦修持正道二百万字,终于有了一丝最初入魔的风采,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但手持此枪,我也应该有了叫龙王侧目之能了!” 手持此枪,钱晨想的不是诛杀魔道,也不是对上今日所见的那些化神老祖,更非隐隐露出了些眉头的蓬莱,而是生出了心思去找毫无瓜葛,莫名其妙的龙宫的麻烦! 简直莫名其妙,龙王知道了都要抓破头皮的…… 第三十八章灵丹后事 随手收了上古铜雀,候在门外的金银童子也进来拜见。两个童子有些畏惧的看了九火炎龙一眼,又把钱晨赐予两人把守门户的法宝奉上。 钱晨见两个童子修为都有精进,也是欣慰,便赐下了这几日顺手从火脉之中炼出的金丸,看的两个童子又惊又喜,紧紧捧着金丸,跟在自己身后。 随即又唤了耳道神过来,问过这几天自己闭关祭炼上古铜雀之时,罗真仙门内的动静。 这几日罗真仙门家家戴孝,处处有悲声,更是将大部分内门弟子都搬到了仙岛之上,又提拔了一批优秀的内门弟子为真传。甚至还提了一批结丹真人的家眷进来,把持了门中各处的司职! 那位古辰子着实是个狠角色,他那一刀把仙岛之上许多修行世家都给杀绝了血脉,让罗真仙门中的许多门第都断了根,当真有古之修士的风采! “这几日,那些化神修士之中怕是有不少算计,但他们未来寻我,只怕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正在炼化藏山老祖的那件法宝……” “他也够能忍的,本来他若是来闹一闹,我也正好有借口布置一些手脚!既然如此,我也不急着现身就是,免得让他们看出我这么快就炼化了那件法宝!” 钱晨心生一念,便将真身盘坐在业火红莲之上,继续遁入火脉之中修炼。 而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却化为灵蝶,依附着他的一丝神念,飘飘荡荡的飞出了洞府。 待到灵蝶再次出现在极阳磁峰之上,钱晨一点神念只是若有若无,如梦似幻一般飘飘荡荡。 他的真身端坐红莲谨守地火,神念系于此花之上,却能一梦游仙,感应这极阳磁峰中的一切。 此时钱晨于梦游之中,却以道家之无相,齐物化,非生死,存真幻之心,更将整座磁峰乃至其上的仙岛,都倒映于自己的梦中。 这只梦蝶扑朔迷离,但想要窥探到诸位化神真人的心念,非得真有南华派的传承不可,但阳峰之上的其他人的心念,却都在钱晨的感应之中。 他才飞出去一段距离,便感应到一丝杀机从阳峰的一个偏僻角落传来。 “有趣!这阳峰之上至少有七位化神,什么人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行凶?” 灵蝶飘飘荡荡来到一处山崖前,却看到是几个不过练气,通法的修士,在暗处埋伏。 “真是无知无畏!” 这些化神虽然平日里未必会放出神念,将方圆数十里看的通明,但周围发生的许多事情,却也都在他们的感应之中。 若是想知道什么,朝那儿‘看’上一眼,前因后果也就一览无余了! 虽然到了他们那般的境界,通常也不会在乎什么人的死活,可这些蝼蚁一般的东西,只要引起一位化神的注意,便有万般的不测。 他们跳的也倒也欢! 钱晨心念一动,突然感应到此事与自己竟然也有些因果,便化身灵蝶悠悠的飞了过去,只见崖边一位老仆摸样的通法修士隐匿了身形,对其他人喝道:“夫人好不容易,才将那小子调遣下来,你们的首尾须得做的干净一点,让那小子悄悄的消失,免得坏了我们少爷的大事!” “是,颜执事!” 两个面露凶光的外门修士,抱拳应道。 其中一人朝着前方望了一眼,压低声音上前巴结道:“执事!那小子不过刚刚炼气,资质低劣,在门中只怕也是数十年后,扫地出门的货色,若是夫人要他的命,只要一个眼神下来,他便活不过第二天。怎么会劳动您老人家出马……” “你知道个屁!”老仆冷笑道:“那小子还真有些干系,前些日子宗门内名声赫赫的尚荣道人,你们可记得?” 两个外门修士对视一眼,心中惴惴,此人罗真门内谁人不知?先前那番机缘,让罗真仙门之内不知有多少人嫉妒红了眼珠子,就连他们这些外门修士也整日幻想着会有这般好事,掉在自己头上! 老仆呵呵笑道:“那尚荣道人真是好大的机缘,得了那位瘟神赐予的一枚灵丹。可惜没什么眼色,得罪了我们夫人,前日宗门大劫的时候,他倒是应劫而死,不用我家夫人动手了!” “后来宗门念及此人倒也有些功劳,便想提携他的血脉后裔。” “结果此人倒是个没福分的,找遍全宗上下,才找到了一个远房外甥……呐!就是那个小畜生!夫人本念着这人能继承一些尚荣道人的旧情,劝他将尚荣的那份灵丹,转到少爷的头上,然后赐他在少爷身边有个出身!” “岂料那人竟然不识抬举。”老仆眼中凶光毕露,狠狠道。 “如今尚荣刚死,此人身上还颇有些人注意,夫人便不好光明正大的让他消失。本来想先等等的,岂料魏祖师座下的某位真传,似有提携他之意。若是让他开口,将那神火灵丹转到魏真人座下某个弟子的头上,于我家夫人的算计,便很是有些妨碍!” “故而,夫人便暗中令人把他派下仙岛,诸派的化神老祖都在此地,磁峰之上鱼龙混杂,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别人也难以追究!” 钱晨所化的灵蝶停在旁边树梢之上,心道:“罗真仙门做事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没想到我一念之差,赐下了乾离七宝焰光丹,居然搅合出了这么多的龌龊来!那位副掌门之妻,居然还贼心不死!” “赐下此丹,终究是我的意思!” “纵然尚荣不幸身死,却也颇为壮烈,不愧是曾入了我的眼,叫我记着名字的人。” “而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该是他的,便是他的,哪容得你们这些宵小上蹿下跳!” 他正欲动手,突然远远感应到,一个蓝衫少年正在靠近。 此人大抵在那门中‘贵人’手下,吃了不小的苦头,一身蓝布衣裳破破烂烂的,就连脚上的靴子都已经露出脚趾。但钱晨看他颇为机敏,一路走来,始终捏着手里的一枚黄符,未曾放下过警惕。 “感气符!” 钱晨窥破此人掌中的黄符,知道这是一种奇门符咒,能感应人口鼻呼出的浊气。因为此符相对荒僻,便是修为远超一两个大境界的人,也难以防备。 却让钱晨起了几分兴致,暗道:“先看看你能做得如何?” 第三十九章花狐灵貂 “那老妖婆赶我下仙岛,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蓝衫少年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才略微有点安心,暗道:“我虽然设法隐瞒了自己的修为,但那老妖婆手下厉害人物甚多,她随便叫上一两人出手,我都难逃一死!” “如果不是若兰姐可怜我,暗中送了我这些东西,只怕我连应付的手段都没有!” “但若兰姐也只是魏序子老祖的徒孙,如今也不过通法境界,而那老妖婆却是至少是结丹真人,若兰姐说我叔父虽然战死,却遗留了下来的一件干系极大,堪称至宝之物的继承权。” “此物乃是那老妖婆势在必得之物,不管我松不松口,卷入了这般的纠纷之中,是决计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些大人物只怕都不用真正出手,只要使个眼色,动动手指就能把我给轻轻捏死了!” 想到这里,少年忍不住唾弃了一口:“我呸!那老妖婆占了便宜,还想让我为奴为婢。小爷是什么人物?她那个傻儿子也配?” “至于那件什么至宝,我也不用惦记了!我那倒霉叔父也是结丹境界的真人,听若兰姐言下之意,连他都没有办法弄到手,甚至还被连累丢了性命。我蓝玖不过区区一个外门杂役,托了叔父的情分才得以入门,在门中又有什么地位?” “反正留下来也是个死,不如弄一个已死的假象,偷偷逃了吧!” 正当少年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从阳极峰管事那里骗来出入的符禁,又该如何潜入门中负责采买的海船,布置假死的迷局逃走之际。 他手中捏着的感气符忽然无风自燃,化为一溜飞烬,冲向某个方向而去。 灰烬洒落之间,三道白气冲天而起,化为丝丝缕缕的烟气散去。 少年连忙就地一滚,右手迅速而隐蔽的在地上按了几下,然后背靠一株大树,左手又无声无息的摸在树干上。 树林里一道紫色的影子犹如闪电一般窜了出来,那紫影倏得停留在方才蓝衫少年所在的位置,然后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吱吱乱叫。这时候少年才看清那个影子,却是一只通体紫红色,应有尺许长短的小貂。 “不好,是花狐貂!” 少年看到那只小貂,却比看到追杀的人更畏惧三分。 这花狐貂乃是灵兽,平日里捕捉剧毒的蛇虫为食,嗉囊中渐渐积攒极为可怕的毒液,被咬上一口,便是通法修士也要被毒死。而且此兽最为灵动不过,野生的花狐貂能与海外一种来去如风的异种鸡冠蛇缠斗都不落下风。 这小貂的嗅觉更是异常敏锐,方才只怕便是它将蓝衫少年的位置锁定的。 这般灵敏异常,又带有剧毒的小兽,确实比追杀的修士还要难缠。就算他被咬死在此地,只怕也会被门中判断成意味遭遇了毒物,不会牵连他得罪的那个大人物。 “你小子倒是谨慎,不走大路,若非貂儿嗅到了你的味道,我们哥俩在此守候,只怕真叫你绕了过去!” 一个面露凶光,脸色狰狞,生的三角眼、鹰钩鼻的外门修士施施然的从后面了走出来,手中还持着一根长鞭。他来到花狐貂旁,伸手从腰间的豹囊中摸出一枚灵丹,小心塞到了花狐貂的口中。 在他旁边不远处,另一个容长脸,一头乱发的外门修士也冷笑着从侧面逼近。 蓝衫少年注意到,那鹰钩鼻的修士伸出去喂花狐貂的那只手上,却带着一只地火牛皮的手套。而花狐貂吞吃灵丹的时候,也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甚至在他伸手的时候,还示威似的龇了龇牙。 少年神色微动,道:“外门的鬼手、鬣犬两兄弟……“ 带着长鞭,鹰钩鼻的乃是鬼手,而不远处那一头长发乱糟糟,犹如野人的却是鬣犬,他咧嘴笑道:“小子,要怪就怪你得罪错了人!华阳夫人也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别跟他多说这么多,利落点送他去见他那个倒霉的叔父去!” 鬼手阴冷笑道,一挥手中的长鞭,便朝着他甩出了一个鞭花,那只小貂立刻化为一道紫电扑了上去。 但这时候少年向后一翻,犹如狸扑一般飞退,他右手掐住了一个法诀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左手却在怀里一掏,一个玉瓶滑落在手中,然后朝着身边猛的一甩。 玉瓶砸在了地上,碎裂开来,其中滚出了两枚丹药。 扑向少年咽喉的那道紫电却倏然一折,改扑向了地上滚落的丹药。 鹰钩鼻的鬼手这才看清地上那两枚丹药,心疼的嘴角抽搐的一下,他身边的鬣犬更是不堪,直接痛呼一声道:“筑基丹!你倒是舍得……” 少年此时已经摸出了一张黄符,以法诀引动,脚下的土石蠕动依附在了他的身上,化为一副石铠,他冷声道:“命都快没了!哪里还谈得上舍不舍得?” 那只花狐貂两只爪子捧着圆滚滚的灵丹,被扑面而来的清香之气迷得五迷三道,小嘴簌簌的蠕动着,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那个名义上主人? 鬼手皱了下眉头,他本来准备自己两人不出手,只放花狐貂将少年毒死。这般手尾更容易收拾,也好向背后的那位大人物交代。岂料这只驯服未久的花狐貂终究野性难驯,竟然被人用灵丹引开了! 为今之计,为了再不生意外,只有自己两人出手,事后小心一点掩饰尸体就是! 他手中的长鞭化为一只触手一般,呼啸着向这少年刺去,少年的身影微微模糊,那长鞭竟然蓦地刺空了,正深深的刺入了他背后树中。 这时候,旁边的空气在微微扭曲,显露出少年的真身来。 原来早在那一滚之际,少年便用左手在身后的树上摸了一下,贴上去一张分光化影符。 此符当然防不住那只小貂,故而少年才要在第一时间内,引开灵貂。 少年趁此机会,右手一掐动法诀,低喝一声:“乾坤离火,五气生光,爆!” 鬼手和鬣犬脚下,顿时土浪翻卷,一道道火箭从地下刺出朝着两人打去,这是刚刚少年埋下的火鸦羽箭符。 火箭炸开,顿时土石四溅,掀起的气浪沛然散开,如同一个小型龙卷风! 花狐貂只是抱着自己的两颗筑基丹跳到了一旁,口中虽然啾啾有声,但却丝毫没有被吓到,也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就在飞溅的土石遮掩住两人的视线之际,少年手中连连掐动法诀,猛的一跺脚,在自己刚刚按在地上的方向一指,随即才有一道白光藏在土石之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鬣犬的心口。 原来少年知道以他的修为,祭起这只小梭,怎么也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 而此梭操纵困难,少年根本做不到随心如意,只能勉力一指,发动飞梭一刺,而且还要耗费小半的法力。 所以他之前就地一滚的时候,除了将几张火鸦羽箭符埋入地下,也将这一枚飞梭打入,然后以筑基丹引开对自己威胁最大的花狐貂,再发动火鸦羽箭符,吸引两人注意的同时掀起土石遮掩视线,最后趁机发动法器。 这才一举击杀了这个修为高出他一个大境界的敌手。 “你竟然有法器!”鬼手脸色扭曲,他两人乃是筑基境界,却被一个炼气的小子搞的如此狼狈,甚至还被反杀了一人。 落入那位贵人的眼中,只怕自己也要得一个不当大用的评语。 这时候,鬼手再不敢怠慢,手中的长鞭一卷甩向少年,同时强行打出法诀,祭炼起那只花狐貂。这般活物炼制,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法器,在海外唤作兽宝,清羽门弟子的本命玄鹤便是如此。 鬼手如今这只花狐貂火候尚浅,并未祭炼到心神如一的程度,但凭借此兽天生的凶厉,倒也威力不小。 可花狐貂刚刚被祭起,就凶性大发,回头一口咬在了鬼手的咽喉上。 鬼手一声不吭,便毒毙在地,花狐貂落地之后血红着一双眼睛,十分的躁动不安。 少年小心翼翼的躲在远处,拍了拍胸口道:“好险,若非我自觉处境危险,实在九死一生,为了不让若兰姐姐给我的筑基丹便宜别人,特地讨来了一颗废丹,涂抹了一层迷惑人心智的剧毒混入筑基丹中。今日只怕就是我死在这里了!” 他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看,发现那只花狐貂在两人的尸体上蹦蹦跳跳,左翻右滚,十分躁动的样子,但毫无中毒身亡的迹象,反而有些相似醉酒。 “不愧是以剧毒之物为食的花狐貂,那赤血剧毒只怕都能毒死通法修士了,对它却没有什么效果!” 少年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心生一念道:“若是能想方设法收服了此灵兽,日后那老妖婆再对付我,我也有一张算计通法修士的底牌了!” 想到这里,少年就摸了摸怀里那剩余不多的灵符,一咬牙,撅着屁股小心向着花狐貂摸去。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叫他心寒的声音,道:“你小子倒是有些急智,若非老夫今天亲自来了一趟,这两个废物非但奈何不了你,反而把自己的性命送了去!” “让夫人知道了,必然会怪罪于我!” “但好在你虽然有几分时运,但终究是气运不敌神通!” 话音刚落,少年就感觉丹田被一股法力封住,勉力转头,一个面色阴沉的老者正在冷笑。 少年心中一片绝望,闭目心道:“苦也!今日这一关,小爷只怕是过不去了!”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面前那冷笑的声音顿时全无,睁开眼睛,却看到老者浑身一滞,突然僵硬了起来, 钱晨缓步从半空飘落,他身披鹤氅广袖,羽衣星冠,俨然一派神仙中人。 而那浑身僵硬,腿肚子都在颤抖的老者,只能磕磕绊绊开口道:“前辈,此乃我罗真仙门的内事,前辈又何必插手?” “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那几位化神道友眼皮底下,谁敢动手杀人!未想竟是几个尚未结丹的小辈!” 钱晨一声轻笑道。 老仆颤声道:“我乃是奉我家夫人之命,为门内清理门户!前辈若是有异议,容我回禀夫人……” 钱晨一声嗤笑:“我亲自定下的东西,那位华阳夫人倒是很不服气,几次都跳得很高,真当我没有脾气呀!之前一直未有心情来料理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却还敢到我眼皮底下来逞凶!” “你就先别回禀了!下次我送她来见你罢!” 说罢,便一道法力摄了他的魂魄去…… 第四十章腾换仙骨 钱晨随手毙杀了那名老仆,才转过头来,挥袖解去了少年身上的禁制。 蓝衫少年身躯猛然一松,扑倒在地,眼角却看到那只神志不清的花狐貂缩着身子蜷在角落,纵然还在‘醉毒’之中,却也凭着小动物的本能,瑟瑟发抖,不敢造次。 钱晨正欲一挥衣袖,就要重新化为灵蝶而去,却听那猛然惊醒过来的少年下拜道:“前辈留步!前辈留步!” 闻言他便一甩衣袖,卷起少年,两人飞到附近的一处小湖边。 在少年出声之际,花狐貂已经豁然栽倒,把雪白的肚皮露在上面,四肢犹然在微微抽搐,宛若僵死。看到钱晨携着少年飞走了,它才豁然翻身,撒开脚丫子就要往远方逃窜。 却有钱晨飞纵遗留的一缕紫烟,此时化为一道丝绦,将它捆了,一并拉向了远方。 来到湖边,钱晨伸手一指,将少年放下,又将那只花狐貂塞了过去,少年手忙脚乱的接过毛茸茸的一团,看清那那是什么后,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随即,他便发现那只凶恶的花狐貂,此时却比猫儿还乖,趴在他的怀里身体犹然还在微微颤抖。 少年摸着它的皮毛,感觉掌那那令人心怜的颤动,顿时嘿嘿一笑,光明正大的撸了起来。 看到钱晨站在不远处,少年恭敬拜道:“可是赐予我叔父机缘的那位前辈当面?” 钱晨笑道:“你倒是机灵,没错,是我!怎么?你也想要那枚乾离七宝焰光丹。” 少年喃喃自语道:“原来害了我叔父性命,害得我不得安生的那物,竟然是一枚灵丹。”他可怜巴巴的看了钱晨一眼,却果断再拜道:“蓝玖不敢有此念,只求前辈救我一命!” 钱晨扫视了他一眼身后,笑道:“你怕那个华阳小婢还敢来害你?” “晚辈资质低下,修为微末,纵然今日不被她害了,明日也是要被她害了的……只求前辈开释我一条道途,叫我来到这世间,不至于没个结果!”少年恭敬叩首道。 那只花狐貂藏在他的怀里,看见这一幕也乖乖的趴在了地上。 只因为耳道神正在钱晨身后龇牙咧嘴,气鼓鼓的看着那只小貂。 “你向在我求道?”钱晨摸了摸下巴,笑道:“也罢,方才我没有立刻出手,却也是考验了你一番,在我并未出手的情况下,你却能反杀两人,许你问两个问题就是!若是再杀了那通法老仆,就算把乾离七宝焰光丹予了你又如何?” 少年闻言顿时抬头,流露出十分的惊喜,应道:“多谢前辈传道!” “传道却也未必,我自家都未通达大道,尚在道途摸索,哪里有传道之能。不过是回答你两个问题罢了!” “说吧!你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若是那少年恳求灵丹,法诀,亦或是两件厉害法器,钱晨念及于尚荣道人的前缘,也就随手赐下了。 就算他厚颜讨要那枚乾离七宝焰光丹,钱晨也是不肯便宜了诸如华阳夫人这般的跳梁小丑,当会予他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争取到,却是要靠他自己了。 但这少年也是有趣,之前的那番斗法之中,智计百出,多用手段倒有钱晨曾经的几分风采,张口便是讨求大道,此志却也颇有十分不俗。 钱晨骨子里,却还真有太上道几分好为人师的气质,见他问得大道,便也不吝于点化。 蓝衫少年闻言忙道:“晚辈资质低劣,入道以来刻苦用功,却也进益平平,同辈中人一个个已经铸就道基,我却依仗叔父,方才入门。敢问前辈,如我这般资质,如何修道?” 钱晨微微一愣,心道:“资质低劣如何求道,这般的问题,我却未曾细想过的。毕竟我跟脚便是先天灵物,太上三宝,自蒙昧醒来后道途便是可见的,还真未有过这般的困境!” 他低头微微思量,才开口道:“资质高低,却是在结丹之前有说妨碍,结丹之后心志悟性的要求,却是更在资质之上。” “你若问的资质只是根骨,我这里却是有几个办法的。若问的是天资悟性……”钱晨微微皱眉,感叹道:“若是愚钝如顽石一般的人,纵然有百般的助力,他也能走错了路去?而那些心性不定,性情有差之辈,更是不堪造就。如这般资质低劣,除去以大毅力深深磨去那些恶顽,矢志不渝之外,竟毫无其他办法!” 蓝衫少年愣了愣,继而道:“那晚辈的资质,不知是差在……” “你悟性倒是不差,不然也不会通得过我的考验,至于心性,你倒是未曾定下,但敢问大道,也是有一分气魄的。换作华阳小婢这般的人物,我却是不屑于理会的。”钱晨点头道。 “那晚辈问的便是根骨资质!” “此事易尔……”钱晨抬手召他上前,摸了摸他的那几两骨头,微微点头道:“的确根骨不佳,但如此,只要我替你换几根骨头便是!” “换骨!”少年吓得脸色一白,心道:“骨头也能换得吗?” 钱晨看他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不敢?换骨乃是彻底改易根骨之法,你若心虚,我还有易鼎丹一枚,乃是上古道门为根骨不佳的弟子改易鼎炉根基所用。你若服下,倒也能改换根骨,不妨碍修行了。” 少年好奇道:“如此,换骨法和易鼎丹又有何区别呢?” “易鼎丹乃是改易鼎炉,令肉身更加适应所修功法的灵丹,亦是巩固你自家的根基所用。而换骨法,却是将你如今的根基打碎,彻底重塑一遍,若说区别吗?其实也没多大区别!”钱晨笑盈盈道。 少年却莫名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低声道:“易鼎丹是在我如今的根基之上有所加固,而换骨法却是彻底毁去根基,开辟一番新的局面?如此,自然是彻底改换,才能筑下更为坚实的根基。我原本铸造根基之际,便多有贪服灵丹,所修的功法也不甚佳,所铸造的根基本就不堪,再如何加固,也不过是勉力涂抹罢了!” 到了这里,少年便坚定叩首道:“请前辈授我换骨之法!” 钱晨闻言暗暗点头,这换骨法便是种植灵根之法。只不过钱晨参悟精深之后,却另有一番想法,想要借助外物弥补本身不足。 此番另从灵根之法外,以金丹大道参悟出了一门补天造化之术,久而技痒,正好此人撞上门来,便诳他一试。 此法倒也真是个大道,总不会让他吃亏就是。 “须知但凡修士,结丹之后才算步入了道途,你道为何如此?”钱晨一卷飞云兜,带上少年,徐徐向自己暂居的楼阁而去。 少年懵懵懂懂道:“可是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之故?” “在中土,结丹分为九品,每一品都对应着不同的前途,除了金丹乃是性命凝聚之物外,便是神通种子的缘故。唯有一品金丹,才会有大神通之种,未来能凭借金丹,修成一门大神通的雏形,而修成大神通之后,神魂依凭神通而显,便是法相、法身,这便是通法的修行之道!古修的种种境界,感应、炼气、通法、金丹、阴神、阳神其实都是一条条大道!” “炼气古称练气士,乃是最为古老的修士,能缩拿日月,乾坤乾坤摩弄,仅凭一气便可通天!” “感应乃是神道修法,借助先天神祇之威,感应通神,长生不死!” “金丹大道乃是太上正统,直入道君,阴神古称鬼修,阳神乃是神修……” “而通法便是修神通,由一术而通一法,由一法而名一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古时的通法道修士,不修根本功法,而是直接修行法术,以本身的元气,借助外物、鬼神、符箓、前辈,直接修成一门法术,自然而然便拥有法力,跨入通法境界。然后再将一门门的法术修成,法力便会不断提高,每一门法术,都是一种根基。” “直到将数门,数十门,数百门法术融合,修成一道惊天动地的法术,那法术便会化为神通种子,等若跨入金丹境界。再以此神通为基,铸成神魂的躯壳,便是法相,待到神通躯壳完全大乘,甚至可以抛去肉身,便是法身境界。最后法身与神魂融合唯一,成就不朽元神!” “道门授箓之法,海外元婴新法,佛门金身境界,都有借鉴过这般修神通的通法古修。” “我来海外之后,便发现新法颇有借鉴古时通法修士之处,新法修士内丹打磨圆满后,便可丹破成婴,其中元婴便是以金丹的本命神通修成的一个元气躯壳。” “所以元婴后期,便会成就天地法相,此与古时通法修士无异。而化神修士,亦有法身。所以海外新法所修的根本功法,就等若一门本命法术,功法所附录的种种法术,其实只是这门本命法术的组成。到了结丹之际,尔等融汇这些本命法术,修成一道神通雏形,便是尔等的内丹。” “只不过尔等的本命法术,融汇了炼气之术,结丹之时又借鉴了金丹大道。” “元婴成就,即有道门婴儿,佛门舍利的影子,但根本还是神通法相!” “最后化神又融汇神修,反倒挣脱了上古通法修士的铐制,法身仅是次位,最重要的还是修炼阳神!” “那时,我便有了一个想法,既是如此,何不借助外物,将神通法术炼为根基,弥补自身之缺呢?”钱晨微微笑道:“这本是器修的本命法宝之法,我也将其融入了海外修行的法门之中。” “尔等所修的根本功法若不完善,便可以外物,炼成法术根基,然后植入体内,再慢慢培育根基。如此结丹之际,便可借助其补全根基,修成更上乘的神通种子,丹成上品。”钱晨这般的想法,却是因昔年曾见的孔雀和竹熊而生。 两尊大妖借助天地开辟之时的先天五行之气,阴阳二气修成了两门大神通,以神通求大道,并无偏差之处。 如果说钱晨所修的金丹大道,乃是参悟大道而成的一颗道种,不假外求,那通法大道便是一面镜子,截取大道一隅而成神通,借此神通而探求大道。 两者都是求道之法,并无高下之分。 钱晨所欲修成的斡旋造化,更是要融汇种种大神通才能窥得一角。 换骨之法,将外物炼成天生法术的仙骨,然后修炼仙骨,炼成神通,借助结丹的机缘,将数门法术合为一道大神通雏形。 这也是钱晨对自己结丹之时,融入三枚带有大神通的金丹,掌握斡旋造化的一种探究。 第四十一章可怜小兽,肚中乾坤,大小如意 钱晨架起飞云兜,将一人一貂带回了自己的临时洞府内。 蓝玖抱着花狐貂跟随钱晨走入丹室之中,当头便看到两个西瓜大小的精怪做童子打扮,一个端着金盘放到了云床旁边,另一个打开一副卷轴,里面放着金针、短刀、小斧、手锯之类的东西,一个个灵光灿灿,具是法器一流。 蓝玖摸了摸自己怀里,视若珍宝,爱惜不已的小梭,顿时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自己依为底牌的飞梭法器,品质竟然不如这金银童子摊开卷轴之上任何一件奇物,这位前辈的家底之厚,可见一斑。 这一念旋生旋落,他才恍然醒悟过来,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更像刑具一些,莫不是要以此挖去他身上的劣骨,硬生生的换去吧? 钱晨只是瞥了一眼这些东西,摸起一柄短刀道:“换骨之法,我也没在人身上试过,还是先拿这只小貂练练手吧!” 蓝玖心中大骇,感情您也是第一次啊! 他看到钱晨眼神转向自己,慌不迭的将手中的小貂递了出去,貂儿原本温顺的趴在他的怀里,那里料到自己转头便被出卖了,当即吓得魂不附体,在蓝玖的手上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冲着他龇牙咧嘴。 但钱晨眼神淡淡的扫过,它便一动也不动了。 金银童子两个虎视眈眈,死死盯着它。 钱晨随手拎起小貂的后脑瓜子皮,将它横放在云床之上,然后手起刀落,用那柄短刀剖开了小貂的胸腹。 蓝玖被这般利落的手法,吓得一个趔趄,再看向钱晨的眼神便有些不对劲了!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路上遇到的高人未必是有道仙真,也有可能是魔头呢? 钱晨拨撩了一番小貂的内脏,满意的点点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这花狐貂全身上下灵气最为充盈,拿来炼器最佳的地方,就是它的胃囊!” “盖因此兽常年吞服毒物,许多毒虫死而不僵,生命力强大,纵然被其吞入腹中,犹然还能以毒牙反抗,日积月累之下,此兽便进化出了一副可以炼化毒物,坚韧难伤的肚囊!” 蓝玖看见云床上的紫皮小貂,生命力无愧于灵兽的强横,都被开膛破肚的犹然还未死。 反而把四肢蜷缩起来,连尾巴也绷的笔直,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伪装成一副已经死透了的样子。 它甚至还偷偷憋气,尾巴下的腺体悄悄张开,准备喷出一股巨臭,以示自己不但死了,而且还已经发臭。 钱晨却摸了摸它敞开的肚子,笑道:“你若敢对我放毒,我就叫你假死变真死!” 话音刚落,那只小兽的尾巴便已经垂落下来,遮住腺体…… “我这门改易根骨的补天造化之法,本是器修本命法器的路子,被我融合了海外盛行的灵根之术。但妖兽的道路与人不同,其本来就有本命神通之法,因此这只小貂与你的换骨过程,会略有些不同。” 钱晨从袖中拿出几件法器,都是几次与人动手缴获而来的,品质略差,但也是祭炼者的一番心血。 他首先拿起一个人皮囊橐,道:“此乃魔道一唤作鬼哭宗的小宗门传承下来的一种异类法器,唤作鬼器,是为它宗门弟子的遗蜕和残魂所制,其禁制颇有可看之处,便取为一材!” 又转身拿起一口豹皮法宝囊,道:“此乃魔门九幽道一位真传弟子的法宝囊,用的乃是神豹活剥的皮囊,内中乾坤甚大。这一口莫约是六百年的老豹了!” 随即钱晨还掏出一枚玉镯,一个乾坤袋介绍道:“这镯子乃是一位散修的法器,唯一可看之处便是有些收纳之能。这乾坤袋乃是一气宗弟子所炼,不知哪个倒霉蛋被魔道杀了,连乾坤袋都成了他人的战利品。因为一气宗炼制乾坤袋的法诀颇有玄妙,这里也被我借来一用!” 蓝玖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战栗。 这些法器看起了便阴气森森,又或者灵光璀璨,每一个都比他手中的飞梭强横不知几许,这些法器的主人,修为也想必不凡,但看钱晨随手取出的样子,只是随意之物,暗处不知还有多少。 这般转一转念头——这些法器的主人下场如何?自是不用多提。 这位前辈杀过的修士,只怕比自己见过的都多罢! 蓝玖自小便在罗真修行,他见过的修士,说不定还真没有钱晨杀过的多…… 钱晨随手震碎上述诸多法器,将其中的禁制抽出,然后以自身的法力洗练,将那些驳杂的法力真符一一洗去,然后重新排列禁制,化为九圈光晕。 却是九层极是玄妙的禁制! “这小诸天乾坤法禁,乃是我参悟洞天之中,由上古方士布置的大诸天挪移法禁,而悟出的一道天罡禁制。” “如今我毁去这些性质相似的法器,也只凝练了九重禁制,接下来只要这只小家伙循着我留下的法禁不断祭炼,便可渐渐修成这小诸天乾坤法禁。待到三十六重法禁圆满,凝练唯一化为神禁之时,便算它神通大成了!” 钱晨凝练的这一道禁制,当真不差,其根基不但有方士领悟的那诸天挪移之法,更有钱晨自己从袖里乾坤之中参悟的某些玄理。 袖里乾坤可是顶级的大神通,虽然钱晨所得的部分,只有某位修成了这等神通雏形的元神所炼成的一件法器上遗留的法禁,但也殊为不凡了。 也正是因为此法不全,才赶不上如今钱晨的几大主力神通。 小诸天乾坤法禁,此名便是钱晨对其的期许,期待有一日悟出大诸天法禁,修成诸如壶中日月、袖里乾坤、掌中佛国这般的大神通! 钱晨将这九层法禁打入花狐貂的胃囊之中。 这小诸天乾坤法禁和那小小的一口胃囊融合,顿时便有异象显化。 钱晨的法力化为黑白的阴阳二气,只是一转,便将貂儿的胃囊祭炼成了一口活的法器,那胃囊之中泛起一丝混混沌沌,似能炼化一切的奇光,先前剖腹破开的伤口,也自行恢复了。 钱晨把手托起花狐貂,祭起法诀,顿时貂儿便化为一个无底一般的口袋,其中射出一道光华,星光电耀似的射出…… 此时洞府外一只不知何人豢养的海雕正在上空盘旋,有意无意留意着钱晨洞府的动静。 这时候一点星光电射而来,将它一卷,就缩了回去,被小貂吞入腹中。 花狐貂初时还被自己摄来的天敌吓了一跳,待到那光华卷起那只白头海雕,被它吞入腹中之后,才有些回味起来。 小貂儿舔了舔嘴,乌溜溜的小眼睛里闪闪发光,它整个貂都翻身弹了起来,两只小爪子捧在胸前,冲着蓝玖发出一声威胁的狺狺之声。 蓝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他可看的清楚,方才那只白头海雕乃是成年的异种妖兽,实力绝不在之前轻易擒下他的老仆之下,如今被这小家伙不到一合生吞了下去,看样子消化起来都用不了半刻功夫。 他一个还未筑基的小修士,之前就打不过此貂,还要扔出宝贵的筑基丹贿赂,如今这小兽神通再涨,几乎都可以站在他头上拉屎了! 蓝玖下意识的朝着钱晨身后躲去,果然看到了钱晨,嚣张的小兽一下子就焉乎了! 钱晨此时却摸着下巴,暗道:“这小诸天乾坤法,不愧是我从方士法禁和袖里乾坤之中参悟出来的妙法,甚至还借鉴了许多魔道的传承,诸如《吞食天地》《吞天噬地》《炼天化地》……” “奇怪,魔道怎么老是和天地过不去?也不怕太上道祖劈了他们?” “不过魔道的炼化之法,的确玄妙,堪称无物不可吞炼,如今这小家伙,就算吃了一把庚金飞剑,只怕也能炼化入自己的腹中禁制。而且只要吞吃修士妖魔的血肉,便可不断增加法力,修行极为便利!” “这腹中乾坤之术,胃囊之中因为借鉴了袖里乾坤,那片空间极为稳固,就算强上两个大阶位的存在被吞进去了,也只有被乖乖炼化的下场。孙猴子那般大能,不是也钻不破镇元大仙的袖子?但偏偏缺了袖里乾坤甩袖之间,摄入一切,镇压一切的法门……缺的还是吞摄之力,莫看这道奇光威力不小,但论起来还是一种破绽。” “此时纵然无往不利,但到了化神境界便不顶用了!” “本来我五色神光收摄之能天下无双,倒是不缺这点,但这小兽的小诸天乾坤法禁没有五行根基,我总不能再炼一道小五行玄光法禁吧!这胃囊可以用魔道炼化之法不断修行,这也暗合了妖兽的修炼之道,但五行根基多少修士都参悟不明白,可绝非是妖兽的本能能用的起的!” 可怜蓝玖,被记仇的花狐貂盯得身子都快僵了! 他已然觉得这只小兽已经可怕至极,张口一吞自己便要死了! 哪里能想到钱晨那边犹然还嫌弃不足,正思考着补救之法,思索片刻钱晨才豁然开朗,他再次捉去那小兽,方才还一副大魔王摸样的花狐貂落入钱晨手中,继续瑟瑟发抖,又只能委屈的嘤嘤叫了两声。 钱晨再掏出了几件法器,多是魔道以种种凶兽遗骸祭炼的,然后继续毁去这些法器,将其中禁制洗练过,现场再炼化七道禁制出来。 这禁制乃是小如意龙象法禁,亦是钱晨拆开了一道大神通之术,简化而成。 昔年斗法司马师之际,钱晨的掌握五雷,便被其用大小如意这番神通轻易破去。 大小如意这门神通,听起来虽然简单,但其实威力极大,非但蕴含‘大’时的倾天之力,亦有‘小’时的灵动莫测。 这般神通修至大成,还可以转修两门大神通之术——法天象地和芥子须弥。 钱晨并未修成这门大神通,但其所修的五行法身,未来的丈六金身,亦是一种法天象地之术,蕴含大小如意的奥秘。 如此,他便把变巨的法天象地神通,简化为这道小如意龙象法禁,以花狐貂肉身为器,祭炼了七重禁制上去。 这一次再祭起花狐貂,却见一道紫光闪过,飞扑向洞府之外。 那道紫光快如闪电,还在过程中不断膨胀,最后化为白象大小的一只巨貂,张开巨口,将白头海雕莫名失踪后,偷偷跑来查看的一个道人连皮带骨的吞了下去。 堂堂一个结丹真人,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连同自己护身法宝一并被吞下,不消多时便被炼化了! 钱晨对外面的慌乱充耳不闻,转头教导起蓝玖来,笑道:“怎么样?我这门补天造化之法,不是小术吧!这只小貂道行还浅,等到它将我炼入的两种法禁都修到大成了。这海外没有几人当得起它一口……” “化神之下,来多少都不够它吃的!” 蓝玖面色呆滞,指着钱晨身后道:“前辈,它已经吃了三位结丹真人了!” “不好!就连季夏真人也出手了!此人乃是华阳夫人那位夫君的五弟子,未来乃是有希望晋升元婴的高人!” 说到这里,蓝玖已经完全傻掉了,他语无伦次道:“前……前辈,季夏真人也被……也被那貂儿一口吃了!” 钱晨微微转头,笑道:“还是别闹出太大的乱子,免得守阳真人脸色不好看!” 说罢,便将空中四处吃人的花狐貂召回,那小貂落在他手中,顿时就老实了。 它吃了那四个结丹修士,修为顿时更上一层,非但浑身的妖气威压有蓝玖肉眼可见的进益,就连那粗略炼成的九道、七道的禁制,也增添了四五重。 钱晨微微叹息道:“可惜,那华阳夫人总是派别人来,自己却从不现身,不然连她一同料理了倒也清净!总不好在仙岛之上动手罢!这未免也太不给守阳道友面子了!” 蓝玖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在他心中,权势力量都强大得自己难以生出一丝匹敌之心的敌人,在钱晨口中,却是俯拾可杀的小人物。 若非顾及罗真的化神老祖,这前辈只怕谈笑间便可杀了华阳夫人! 这一幕深深的印入了他的心中,叫他生出一种大丈夫当如是也的野心来! 蓝玖此时激动的浑身燥热,叩首拜道:“请前辈传我大法!” 钱晨微微衣袖,一股偌大力量凭空生出,将他带了起来,然后招来金银童子、耳道神、九火炎龙分列左右,清声喝道:“取五行之精来……” “以身为宝,修法神通,灵根种下,补天之缺!” 钱晨取出短刀,用真火灼烧了一遍…… 第四十二章腾云驾雾,逆转阴阳,五行化生 钱晨自那卷轴之上抽出一根金针,下手弹了弹。 蓝玖看着那颤抖的针尖,心中有些发颤,又听钱晨道:“这定神针乃是一宗魔道法器,专门夺人魂魄,被我改良之后,有离魂定神之能。” “毕竟你已经修道入门,魂魄稳固,我将你身上的器官替换的仙骨,必然会造成七魄不稳,恐牵连起来动摇神魂,以定神针将你魂魄分离,也方便我下手施为!” 蓝玖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请前辈放手施为!” 钱晨微微点头,继而道:“海外新法以五行为根基,我这法门虽然有所不同,但也未必要标新求异!” “你那仙骨如何选择?” 钱晨瞥了一眼躺在云床之上的蓝玖,淡淡道:“仙骨乃是神通之种,犹如另一种灵根一般,与你本命同修,但关要还是结丹之际,仙骨灵根成熟后,便会结成‘大药’,采得大药便可弥补你资质不足,结丹更上品。” “此时内丹所蕴养的本命神通,便于先前仙骨的神通紧密相关。我所会的神通之术不少,这里说几种仙骨供你选择吧!” “首先是腾云、布雾!” “腾云乃是蛟龙之属的天生神通,我这里有一截蛟骨,乃是真龙之种的遗骨。昔年我一位好友在大江之畔斩得此翻浪之蛟,赠予了我一截脊椎骨。我可以将此骨雕琢成你尾椎,再传你一套真龙翻浪诀,你便可借助此真龙之骨,渐渐将整条脊椎都蜕变为龙骨,习得腾云的天生神通,更有操水弄浪之能!” “真龙之骨可以炼制成水属灵根,夹杂一点雷火之属,六分水,两分雷,两分火,乃是极其上品的灵根。只此一骨便可彻底改易你的资质!” “而且……” 钱晨身后显现无量海皇法相的虚影,凝聚无穷水汽,在指尖凝结一滴乌光沉沉的真水。 “真龙之骨虽然不错,但也称不上补天造化之术。那条真龙仗着血脉,结丹也不过三品,勉强踏入上品金丹而已,以它之骨移植,助力不过如此。我这里还有借助天地法相,采集四海癸水之气凝聚的天一真水,恰巧我略懂一些太古之密,可以为你炼制一对共工之肾,汇聚无量癸水精气,开辟两大肾海!” 钱晨说的乃是他在金陵洞天,以巫教《唤魔经》呼唤太古火神阏伯和海神禺疆的魔魂,炼制的祝融血刃和共工断水钩的经历。 他参悟五行神光之中炼就法身的法门以来,首先炼成的便是水火两行的法相,并非没有这番际遇的影响。 虽然钱晨炼成共工断水钩后,便交予司师妹帮忙祭炼,但其对太古海神残魂却也有所参悟。而这对腰子,便是他从太古身上参悟出的一些道理…… “真龙之骨,可以予你腾云、操水、御风三大神通,而共工之肾开辟的精海,非但能让你的法力是寻常修士的数十倍,更有祷雨、布雾、入水这三大神通。” “待你结丹之际,若是有缘法融合两大仙骨,以真龙之骨为主,可以蜕变真龙之形,炼开真龙穴窍。非但能修成化龙之术,更能借此窥探龙族腾云驾雾的大神通!若是以共工之肾为主,便可修成惊天水法,涉及三十六天罡之中翻江倒海的大神通!” 钱晨说到这里,蓝玖已经眼花目眩,几乎不能自己了! 岂料钱晨再次微微一笑道:“当然,要想蜕变真龙之形,你非但要炼开真龙的穴窍,还要不断培养壮大体内的真龙血脉,海外有龙宫四座,其中真龙不可计数,即便是元神的大能龙王也非只一两只。若是得了龙宫中流出的许多资源,蜕变出真龙之形,根本不在话下。” “而共工之肾则有些麻烦,要么走上神道,在海中立下一片神域,要么只有辛苦炼化七种真水,在结丹之前以七水合形!” 钱晨神色淡淡,仿若无意的提起:“当然你也听到了这真龙之骨是怎么来的了!不瞒你说,那条倒霉蛟龙死后,它爹一条真龙来寻仇,也被我给宰了!因此,我和龙宫的关系吗?呵呵……” “若是有那般得了我的好处,反而去投靠龙宫的传人……”钱晨说到这里笑而不语。 蓝玖果断道:“前辈既然和龙宫有仇,晚辈当然不会选这龙骨!” 钱晨调转话题,继续道:“那风雷双翼如何,我曾经游离地仙界某处洞天,在九幽边缘寻到了几缕无间罡风,更采集地窍元磁之中的雷砂之精,可以为你雕琢炼制一对肩胛骨。” “等你炼化其中精粹,背后便会生出风雷双翼,非但飞遁之速无双,更可以修成神风和雷法之术。只是日后结丹之际有些麻烦,风雷动则无常,变化莫测,结丹也难有定数,更多要靠你的悟性和机缘。但是风雷变化最为暴烈,一旦修成神通,杀伐之力当海外披靡!” 蓝玖听闻这风雷双翼的威能,便暗暗道:“这风雷双翼,非但是一种天生神通,更几乎是风雷两种天灵根了!” 两大天灵根,还是异灵根! 蓝玖曾经听闻,海外有资质惊天动地之辈,一出生来便有天目、重瞳、抱玉、握星、踏痣、剑骨、神足等种种异象,这些带有异象的根骨,便会随着修行渐长,更有惊人的神。 ,如此这般资质,便被人称为天灵根! 如今听到这里,他便顿时恍然,钱晨口中的换骨之术,移植仙骨,便是人造的天灵根,只不过似乎这些人造的天灵根预备的神通可以数种融合,在结丹之际炼成一种更加恐怖的神通。 天灵根已是传说,而这般人造的天灵根,其中的意味更是可怖可惧。 雷法攻伐之能,本就是几种术法之中最为强大的,而风法多依仗罡煞之气,杀伤力也颇为不俗。风雷相交,同时精通这两种法术,天下之大自可去的。 这风雷双翼的神通若真如钱晨所说,当是极为不凡了! 生的此念,蓝玖便忍不住去问:“前辈,这风雷双翼,莫不是两种天灵根?” 钱晨摸了摸下巴,点点头道:“倒也可以如此说,不过……” 他微微皱眉,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古修通法的事情,你就只往天灵根身上套? 海外的天灵根大多神通只是普通而已,除非是天生大神通之辈,诸如‘圣人之相’‘佛陀之相’的那些天生圣子、佛子,其他的天灵根彻底成长之后——也就那样而已! 毕竟天灵根也就是元婴、阴神之下有点便利,到了化神境界,基本也就没什么优势了! 不像是丹成一品的本命大神通,或是天生圣人的先天大神通,即便到了元神真仙的境界,还是妙用无穷。 为何钱晨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他昔年宰掉的孔雀大明王,便是一个天生大神通者,几乎可以被称为妖族圣子,未来的‘大圣’的人物。 钱晨预备的补天造化之术,可也是直通大神通雏形的,无论是腾云驾雾这般的龙族大神通,还是来自上古海神的翻江倒海的大神通,甚至是风雷双翼,也蕴藏着晋升大神通的可能。 虽然钱晨并未炼成以上这些大神通,但他涉猎极广,这些也都是略懂略懂一点…… 当然,说是如此说,但想要在元神之前炼成大神通,其中的难碍还是远超任何人想象。腾云驾雾乃是真龙一族天生的大神通,但除了修成元神的龙王必然掌握此等神通之外,那些龙子龙孙们,又有多少在元神之前,便修成腾云驾雾大神通的? 不过百中一二而已,而且大半都是化神境界才修成的。 接下来的几种根骨,无非就是钱晨掌握的几种大神通拆开的套餐,其中有掌握五雷大神通风拆的五雷玉骨,乃是近乎十种神雷,诸如元磁神雷、两仪神雷、大威神雷等等的玉化雷骨。 首先自己的五脏炼成内五雷,然后修炼五雷正法,再去祭炼钱晨留下的玉骨,修成神雷玉骨之后,便能掌握一种神雷。 结丹之前要修成五种神雷,才能借助丹成的造化蜕变为掌握五雷大神通。 但即便是神宵派专精雷法的修士,在结丹之前掌握一种神雷,基本可以丹成二品,晋升真传了。 结丹之前掌握五种神雷的,钱晨除了他自己,还没见过其他人呢! 所以他特别提醒,此法极为艰难! 而颠倒阴阳大神通,便是钱晨也无法轻易拆开,无论是生死、清浊、动静、升降还是快慢、大小、水火、光暗,但凡阴阳之理,想要升华到颠倒阴阳这等大神通,非得死去活来好几回不可。 钱晨自己也是因为道尘珠根基得天独厚,乃是太上三宝之一,得太上遗泽,又有竹熊先天阴阳之气相助,这才顺理成章的修成。 但即便如此,他所修的颠倒阴阳,也不过堪堪摸到小成的门槛而已。 钱晨只是说了一种斩我道尸之术,让蓝玖把天地二魂斩去,炼成九幽阴魂,然后由尸身命魂重新凝聚灵识,再以本我阴魂修炼极阴鬼法,肉身阳魄修炼至阳之法,通过生死阴阳之理,在结丹之际,重新夺取肉身,以人劫为助力,冲击一番颠倒阴阳大神通。 蓝玖便仿若听闻什么禁忌之语,吓得瑟瑟发抖。 钱晨稍感遗憾,也觉得此法对修士机缘、毅力、悟性要求太过苛刻,不符合补天造化之术的简单易学,一键傻瓜式操作的风格。 最后凝思苦想,才想出一套逆阴阳元婴术,是以钱晨掌握的颠倒阴阳大神通,将蓝玖肉身分成两个,一男一女,同时他的神魂也被分化,如此男身修炼极阴的广寒道术,女身修炼极阳的童身道术,在男身和女身都将要结丹之际,阴阳合和而孕育灵胎,废两身而化元婴,当有修成颠倒阴阳的可能性。 钱晨觉得此番道途定然广大,劝了蓝玖几次,他却誓死不从,这才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别出机杼的想法。 最后选来选去,蓝玖还是选中了钱晨把五色神光,或者说五行大遁,拆开的一套仙骨。 虽然此仙骨根基不过平平,没有什么灵光一闪之处,但胜在四平八稳,蓝玖坚持以稳妥为上。 见蓝玖选定了仙骨,钱晨看了一眼自己预备好的五行之精,也是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对此已经有所预料,但未能更深入的参悟颠倒阴阳,钱晨还是颇为遗憾的,毕竟逆阴阳元婴之术的确玄妙非常,钱晨还想着要不要再找一个有缘人,赠予他这份机缘呢? 那个何七郎若是不解决太阴之力郁积的问题,离男身女相也就不远了! 等钱晨传授他冰魄神光,只怕还真有几分如此造化的可能。 钱晨招来九火炎龙,令其吐出太阳神火,纯阳真火,地极真火三种火种,然后将太阳神火逼到了定神针之上,随即将金针直接插入了蓝玖的眉心,刺入三寸有余。 同时低声道:“我以太阳真火烧开你的泥丸宫,然后以定神针定住你的神魂,如此你魂魄分离,不受肉身变化之扰,但换骨完成之后,你须稳固百日,令魂魄重新合一。此后因为泥丸宫开,你修炼神识之术便颇有便利,可以在此多下些功夫。” 见到魂魄分离的蓝玖已经无法回答他了!钱晨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又一根金针带着纯阳真火刺入他胸口的膻中,一根金针刺入小腹丹田气海穴,最后三针引导出的精气神与火种融合为一。 只见三根金针的尾端燃烧起了三点阳火。 钱晨飞快的探出手指摘下阳火,蓝玖的这具肉身顿时生机几乎彻底沉寂,只有三根金针维系的一点点生机。 此时,他的肉身也已经没有呼吸,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进入了若续若绝的一种奇妙状态,蓝玖更是感应到自己神魂与肉身的联系变得分外微弱,几乎要以为钱晨要拿他炼制什么魔道的手段了! 三点阳火被钱晨弹入九火炎龙之中,便再将短刀横划了一刀,剖开腹部,将其肝脏切下一半来。 “嗯!便宜你了!” 钱晨看了一眼自己收集的五行材料,取出一截清脆的蔓藤。 那蔓藤短小稚嫩,只有翡翠玉镯一般的长短粗细,还是个细一点贵妃镯。 此藤乃是钱晨在海外收购灵根的一株收获,名为长生藤,此藤别无其他灵应,唯有寿命极长,或者说——无穷无尽。 楼观道的传古典籍之中便有记载,太古有一株开天辟地以来便一直生长的长生藤,寿元已经亿万载了! 那时候,此藤犹如神山五岳一般高大,长在泰山之巅,直入九天,乃是青帝神庭的所在,其精元所化的神祇号称青藤君,亦是一尊法力无量的先天神祇。 当然,钱晨买到的这一根藤龄估计不过数百年,用来炼制法器都勉强,也没有其他什么药效,只能在此时有些用处了。 钱晨将切下的拇指长短的一截青藤种入了其肝脏其中,然后青色的木行神光刷下,青藤代替了血管经络,在其中迅速生长。 木行神光的催动之下,长生藤和肝脏融合,随即又被甲木、乙木精气不断祭炼,最后钱晨撤去神光的时候,那肝脏已经犹如翡翠雕琢的一般了。 紧接着天一真水融入了双肾之中,在水行神光的催动之下,开辟了两口精泉,癸水之气犹如泉涌,从那两颗腰子之中不断涌出。 将肝脏移植回去,其后的脾脏也被钱晨以十二种灵玉祭炼,化为了黄玉一般莹润的玉脾! 钱晨的本命飞剑弹出一缕庚金剑气,顺着蓝玖的鼻孔直入肺部,瞬息之间便几乎摧毁了他的整个肺部。 而这时候,钱晨身后的九火炎龙才突然吐出那被炼化的三阳火种,钱晨拔出他胸口的金针,三阳真火缠绕在金针之上,随着钱晨迅速刺出,插入了蓝玖的心脏,此时一朵心火骤然燃起,整颗心脏骤然重新跳动了起来。 心火锉顿盘踞在肺部,极为锋锐的剑气,肾水缠绕而上,将锋锐消融少许,脾土包容着剑气,而肝木源源不断的生机,让被搅成了一滩肉泥的两肺得以重生! 五行之气紊乱了一阵,最终循环流转,生生不息。 此刻蓝玖心头上一口真火在缓缓燃烧;两肺犹如金铁一般,偏偏又充满弹性;肝脏犹如缠绕在一起的青藤;脾如最好的美玉一般,质地莹莹起胶;肾水之处更是化为了两口灵泉。 待到三根定神针都已拔出,蓝玖才感觉到五脏之中,刺痛、灼烧、清灵、坚硬、寒冷等种种酸麻胀痛痒一并爆发开来,让他忍不住捂着肚子痛呼出声。 少顷,他才适应了些这种感觉,对着钱晨拜道:“前辈造就之恩,晚辈实在……” 钱晨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笑道:“莫急,你虽然以五行之法重塑了根基,换成仙骨之后,更是无师自通了庚金剑气、三昧真火、长生灵体、山藏玉魄、飞流空泉这五门神通。庚金剑气杀伐无双,乃是你五种仙骨之中最强的,三昧真火其次。” “长生灵体能让你寿元延长近倍,更能让你肉身生命力更强,许多伤势自愈极快,断肢可以重生;山藏玉魄乃是护身的神通,可以招来山石化玉,等闲神通不能伤你。最后飞流空泉等若法力源源不绝,只要周围有水之处,你便可吸纳水流恢复法力!” 蓝玖兴奋不已,他感应肺中的剑气,微微一吐,便见一道白光穿透了重重禁制,将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劈开。 钱晨笑语盈盈道:“你庚金剑气本就过强,我本来想要让你潜心修行,待到魂魄稳固,五行平衡了再出手,没想到你如此迫不及待了!可怜……我虽然花费了些心思,但收获一把飞剑倒也不亏!” 蓝玖立马老老实实的站定,讨饶道:“我方才一时得意忘形,失了方寸,请前辈责罚!” 第四十三章人不如貂,自然万象,人心鬼蜮 钱晨见他这么快平息了方才妄动庚金剑气的五行躁动,也有些另眼相看,念头一转,忽而道:“那华阳夫人跳得很高,我给予你一重考验,把那华阳夫人杀了。你若应承下来,我另有好处给你!” 蓝玖一听苦着脸道:“华阳夫人非但在门中权势倾天,自身也是结丹境界的真人,其夫更是有望化神的副掌教,小子不过得了老师的青睐,才以外物筑基功成,哪里能动得了她!” “我自是非让你急在一时!” “这样我给你二十年时间,得了我传法,二十年之内你若还杀不了她,算是糟蹋了这身根骨,我还是把你炼成飞剑罢!” 蓝玖将他笑语盈盈,一时竟然分不出这是不是玩笑话,只有小声道:“老师说的好处是什么?可是能让我杀得了华阳夫人的神通?” 钱晨随手拎起身边的花狐貂脑后皮,扔进了他的怀里:“那!此物便是了!” 蓝玖方才是见过花狐貂一口一个结丹真人的威风的,不禁伸直了手接住这只紫貂,貂儿转头对着钱晨怒目而视。 钱晨脚边的金银童子和肩膀上坐着的耳道神立马还以颜色,瞪了回去,花狐貂缩了缩身子藏在了蓝玖身后。 蓝玖将不足自己手掌一捧大小的花狐貂抱在怀里,露出疑惑的神色道:“老师,为什么我感觉方才的庚金剑气虽然厉害,但还是尚且不及这是小貂的神通呢?” 钱晨微微摇头,就在蓝玖以为只是自己五行不稳,未能发挥出神通威能的时候。 “你和它比什么!” 蓝玖听得此话,刚刚露出一丝喜色,却听钱晨道:“想什么呢?你一味求稳,所修的五行神通虽然各有妙用,可以助你稳固根基,但论起斗法杀伐之能来,怎么能和它比?” “你可知此貂被我丹成活宝祭炼,所炼成的两种神通是什么?” “肚里乾坤可以炼化万物,大小如意能够法天象地。这两种神通,纵然在大神通之中都称得上神妙……” “更兼此兽原本就有一丝上古血脉,又被我炼化两种禁制,底蕴可比你强多了!只要不断吞吃修士,乃至炼化天材地宝、灵物妖兽,便能反哺自身,修行之速自然极快!” “方才我放他出去吃了那几个结丹修士,如今便稳稳的踏入了通法的大妖境界,再吃几个,就是炼化出妖丹都不出奇。你拿什么来比?” 蓝玖一脸呆滞,举起手中的花狐貂道:“老师,这只破貂不过是您练手之物,为何听起来比我这身仙骨更为玄妙的样子?” 他手中的花狐貂闻言骤然暴涨成白象一般大小,反过头来把他叼在嘴里,半个身子含在口中,拿着他的身子朝两边乱甩。 蓝玖在花狐貂口中拼命挣扎,运用起自己还不熟悉的山藏玉魄来,将自身化为玉石一般,被花狐貂咬的嘎吱作响。 钱晨仿若没看见一般,心中暗道:“你不也是我练手之物,谁比谁更高贵呢?” 嘴上却道:“谁叫你不肯选那阴阳造化,非得为了稳妥,选这个五行灵根。如此一来根基是稳固了!但要想修成一丝大神通的雏形,非得精修这五门神通,把根基打的十分扎实,再借助结丹的机缘才有可能。” “你现在的神通,不过是一丝种子而已,庚金剑气须得你吐纳剑气,汲取几座金铁矿脉,小心磨砺,威力才会越来越强,修到小成,便是一口本命剑胎。” “长生灵体,乃是青木长春功的基础,须得汲取草木造化之气,不知道要多少苦工,才能功成。“ “心头那点三昧真火,更才是一颗火种,要真正炼成那炼魔护身无所不能的三昧火,还需你自己不断融汇火种,提高其火力。” “山藏玉魄和飞流空泉也是同理,只是一个需要汲取美玉精气和地气修行,一个更是要炼化万水之精,把那两口飞泉炼化成精海一般。如今这两口飞泉,不过是我各滴了一滴天一真水而成,想要真正显化威力,至少要修炼到数十滴。” “一滴天一真水,化开便是一个湖泊,你慢慢炼去吧!” 蓝玖从花狐貂口中挣扎出来,踉踉跄跄道:“那这只孽畜为何不用这般苦工?” 花狐貂听了朝着蓝玖怒目而视,挥舞前爪发出狺狺之声,它像是玩球一般把蓝玖拨来拨去,蓝玖却毫无反抗之力。 钱晨在旁边幽幽道:“你修得是五行道,它修得乃是太古妖兽之道,五行大道博大精深,乃是太古之时神道执掌天地的根基。自然要参悟水之润下,火之炎上,木之曲直,金之从革,土之稼穑,参悟太古神帝神皇掌握五行,拱垂治世的道理。而太古妖兽自然是不断搏杀,吞**血,杀伐不休以证道。” “一个是太古神帝治世的道理,岂能不博大精深,一个是太古妖兽生存的道理,自然是简单易学,粗暴强横。” 钱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继续道:“其次,自然是这花狐貂的所需的积累,我顺手便帮它补全了!” “只是那人皮囊橐,便是鬼哭宗传承已久的鬼器,非但原本就是一位结丹魔修的残魂皮囊所炼,历代更是不知吞了多少鬼哭宗真传弟子一身的精元。它的一身法禁,继承了那些法器的积累,自然不用再苦苦磨砺。” “原来如此……”蓝玖顿时振奋。 “不过就算你积累足了根基,只怕也不是此兽的对手!”钱晨幽幽叹息道。 挣扎起身的蓝玖愣道:“为何啊?” “因为修道人善假于物,与人斗法,九成的实力都在手中的法宝上,很少见那种和自己法宝较劲的蠢货!” 钱晨冷笑一声:“我把它予你,本是一桩助力,你却计较起来了!一人赤手空拳与自己养的狗厮杀,纵然赢了又有什么光彩?” 蓝玖这才傻了眼…… 钱晨取出给金银童子炼制的金丸口粮来,微微思索,便张手打出了六枚金丸,六道金光化为一道炫彩长虹,犹如剑气一般很跨过数十丈的距离,在蓝玖身边绕了一圈。 吞吐近丈长的剑芒,看起来威势无伦,变化万方,随着钱晨一指,这六枚金丸便收了剑气,落入蓝玖手里。 身边的金银童子立刻对蓝玖怒目而视,钱晨却负手淡淡道:“你那飞梭禁制残破,也是不易操控!” “说起来最适合你的法宝,还是你炼化五行精气,从五脏之中炼化而出的那五件法器。庚金剑气所化本命飞剑,灵动由心,更兼锋锐凌厉,势不可挡,乃是世间第一等一的飞剑。其余法器孕育却要凭着机缘,随着你心念而定。” “在此之前,这六枚金丸便给你拿去玩吧!操习一下剑术,免得手中没有什么法器,丢了我的面子。” 蓝玖以灵识将六枚金丸粗粗炼化,感觉这法器似乎没有什么禁制,但灵性惊人,只是念头一动便与自身气机交感,然后由心运使,莫不如意。 因为此物本就不是法器,而是钱晨以火脉中的金铁炼制的外丹,给金银童子嚼豆子吃的。 他把手张开,那六枚剑丸犹如流星飞坠,在半空环绕。偌大的一座丹室内,一时间灵光闪烁不定,极是灵动,最后得他张手一招,便化为六颗流星围绕着他身周环绕。 蓝玖那里见过这般神妙的法器,一时间犹如得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在那里操弄个不停。 还是钱晨一声喝止,才让他停了下来。 钱晨教训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遇着修为稍稍可以的修士,拿法术一逼便能收去!真想要踏上道途,还得看你自家有没有那般机缘毅力……” “好了!诸事已必,你且自去罢!异日杀了华阳夫人,若是还想收回那乾离七宝焰光丹,便用我给你种下的三昧真火感应,当有机缘!” 蓝玖连忙大礼参拜而下,向钱晨告退…… 外面因为几位结丹真人被吃,又闹了一会,倒也无人上门来打扰钱晨。最后应该只当是什么海外妖兽闯了进来,杀了罗真仙门的人,喧闹了半天,也终于渐渐平息。 钱晨如此闭关了十多日,只以灵蝶为化身,飞出了罗真门的地界,在海上四处乱飘。 有时迎着风暴而飞,暴风雨中一只起舞的蝴蝶,以微弱之躯去迎接自然气象的狂暴,却是壮美;有时甚至潜入海面之下,见识海外种种稀奇古怪的妖兽;有时候干脆就静静飞翔,远眺那一望无际的海面。 身在禁室囚房之中,心游大千自然万象。 一时之间,竟有物我两亡之感! 一次,那蝴蝶飞了三天,才想起钱晨这个身份! 就在钱晨一时间怡然自得,渐渐忘却身旁那勾心斗角的争锋之际,他真身面前的虚空之中,却有一道阴影蠕动起来。 那影子凝聚成型,却是五绺长须及胸,鹤发童颜的风阳子。 钱晨缓缓睁开眼睛,笑道:“那边云鹤真人不是已经放了道友的真身,风阳道友如何以分神来见我?搞的这么鬼鬼祟祟!” 风阳子微微一笑道:“道友与我早有默契,何必又故作不知呢?” 他仰头一叹:“此次我是看错了云鹤,方才失算一着。未想此人藏得如此之深,这几日我故意不联络道友,却也是暗中在摸排此人的底细……” 第四十四章一花琼湶,一叶长明,背后黑手 “哦?那道友查出来了什么?” 钱晨端起桌上的灵茶,轻轻噙了一口,似乎在掩饰自己眼中一闪而逝的好奇。 风阳子嘿嘿一笑,仿佛没有察觉什么一样,坦然道:“云鹤在海外素有口碑,我仔细探了探他的底,竟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清羽门亦是传承万年的门户,可不像老夫这般,底子脏的没法看!” 风阳子在被云鹤拆穿与魔道的勾结之后,再不讳言此事。 钱晨闻之却也微微有些心惊,不像风阳子,为了冲击化神不得不流落许多痕迹,纵然当时做了遮掩,但事后终不免落入有心人眼里。就如钱晨这般在海外毫无根底之辈,都能凭借对魔道的了解,看穿他的老底。 云鹤真人若是勾结某些势力,夺去了清羽门的大权,不免也会有些行迹流露。 如今风阳子下手细查之下,却也还查不出什么,若非云鹤真人真个全无私心,只为了大友先生所托,其中的意味,便也更加可怕了! “云鹤没有问题,那便是清羽门有问题!” 钱晨心中了然。 清羽门与灵鹤性命交修,虽然有起有落,但也传承不绝,亦是万载宗门。 能在海外布置这样一枚棋子,背后的势力定然是地仙界最顶级的那种。 如此一来,会插手海外的这般势力,就略略不过四五家。 无论云鹤真人背后是哪一家,都绝对值得钱晨重视。 “能有这般势力的,无非是四海龙宫、道门少清、魔道诸宗、海外佛门、蓬莱三岛这几家。当然海外顶尖的那些顶尖的宗门教派:东极大荒山、西极玉京教、北极光明宫、南极溟海盟、广寒宫、神霄派、灵峤仙府、洛伽山等,也并非没有可能插手……” 钱晨微微眯眼,放下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道:“若是清羽门真如道友所想那般,是某些大势力的棋子!那云鹤真人此前那些‘中正平和’‘仗义执言’之举,便有些微妙了!” “不知除了此次之外,云鹤真人可还有哪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风阳子陷入沉思,继而道:“云鹤真人在海外名声颇好,历年以来多有同道请他主持公道!例如三百年间天师道入侵海外,孙天师遣卢偱、徐道覆出手对付东海十六家仙门之际,云鹤真人便受十六家仙门之请,与诸多海外化神一同出面转圜,保存下了十六家仙门的元气。” “还有昔年同出一脉的琼湶宗和长明派合并之事,也有他出面见证两方约定斗法,继而琼湶宗并入长明。” “就连少清昔年剑诛海外不从三山符箓的诸派……” 钱晨微微抬手,止住了风阳子的话头,他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字眼,当即沉声道:“长明派可是那得天界葫芦子的宗门,其与琼湶宗是怎么回事?” “哦!”风阳子笑道:“长明派和琼湶宗之事,在我海外也算是近年来发生的一件大事了!昔年天外有一株葫芦灵根落入我地仙界,被两宗共同的祖师琼明真人所得,其修为之高深,昔年也是我海外的元神仙人之一。” “而琼明真人最有名的,便是他随身的一个黄皮葫芦。其修有壶中日月大神通,一只黄皮葫芦可以装载天地,犹如葫中洞天一般。” “昔年更是与东海的一尊龙王赌斗,将其真身和万里海水都装入葫芦之中,轻易镇压,这才折服了东海龙王,在龙宫地界开辟了一处别府!” “但也正是这处别府,引起了其门下弟子的分裂!”风阳子无不感慨道。 “位于龙宫地界的那处灵岛,非但地方广大,而且拥有一条大型的灵脉,周围修行之士甚少,资源丰厚,所以一众弟子皆想要在此地修行。但琼明真人的大弟子壶湶真人却执意留在宗门祖地,也就是那葫芦灵根的扎根之处。” “宗门祖地本就是琼明真人做散修时的洞府,连同座下不过六七名弟子所居,到了后来,诸多弟子收了徒弟,便显得有些拥挤,这才深入东海,向龙宫讨来了一处福地。这般洞府居住一两位有道仙真还可,如何当得了祖宗基业?” “因此,琼明真人座下的几位弟子,便因而分裂,大部分弟子在二弟子长流真人的率领下,去往那处别府开辟道统。另外一支,琼明真人的第七徒则随壶湶真人守在祖地。” “事情若是到此,也不过是一散修道统的琐碎之事罢了。偏偏琼明真人道统真个不凡,壶湶、长流两位弟子,具都修成了元神,若是道统不分裂,也是蔚然一海外大宗。” “长流真人临走之前,为了争夺琼明真人的道统正宗,便想要夺取那葫芦灵根,争斗之间,只夺去了那灵根的一片叶子,却导致那天外灵根所结的第二朵葫芦花凋谢!” “壶湶真人一气之下,说出了:‘尔等不念师门之情,伤得恩师遗物,从此之后我等情谊如同这葫芦花一般,飘零落去,此花不重生,尔等永无归来之日!’” “这本是一句气话,从此之后长明和琼湶也少有往来,直到三千年前……” 风阳子卖了一个关子,笑道:“不知是壶湶真人事先算好,还是机缘巧合,事情又有了转机!道友可知是什么转机” 钱晨微微思索,便笑道:“可是那一株葫芦灵根之上,又生了一朵花?” 风阳子仰头大笑道:“道友所言不差,这本是两派和好之机,但……” 他微微叹气,讲述起来娓娓动听,显得口才极好:“长明派有了那灵脉仙岛为根基,渐渐人丁滋长,枝叶繁茂,反倒是琼湶派虽然传承最为正宗,历代却常常只有寥寥十数位弟子,还分成了两脉传承,虽然也有化神坐镇,但势力比起长明来,到底显得衰弱许多。” “这般一强一弱,干弱枝强,便埋下了隐患。长明派假意结好琼湶,借口葫芦花开,前番壶湶真人所说之言应验之机,化解了两派旧怨!” “如此一来,也是一番美事,道友所言的隐患何在?”钱晨知趣托了托话头。 风阳真人感叹道:“长明派通过两派和好之机,在琼湶不断发展影响力,如此数百年后,当时琼湶的掌教一脉,也是壶湶真人的后人韩家,才渐渐察觉不对。开始清理门派内部,加强对长明的防备,意图削弱长明埋伏在琼湶的势力。” “但是引狼入室容易,驱狼逐室又何等艰难,争斗了几代人后,终究让长明派找到了机会,趁着琼湶韩氏化神身亡,掌教一脉青黄不接的机会,骇然引动其宗门内支持长明派的势力,使得琼湶内乱,铲除了许多琼湶死忠弟子,一口吞下了琼湶宗!” “这云鹤真人,也就是在韩氏决死反击之际,被同各路高人一并请来,见证两脉的斗法的。”风阳子顺理成章引出了此事。 “却不知,这斗法是个什么章程?”钱晨问道:“云鹤真人……可有不公之处?” “并无不公,甚至看起来还是偏袒琼湶的!因为琼湶再无化神,便分为元婴,结丹,通法三阵,结果三阵比下来,韩氏元婴后期的真人身死,琼湶年轻一代最有天资的结丹真人拼死之下,修为几乎被废,才胜了一阵。” “而通法境界的那人,居然现场投了长明派!而此三人竟是都师徒一脉……” 风阳子言语之中,有无尽的唏嘘,显然对那现场投敌的通法,也并无什么好感。 钱晨微微点头,心中却已经算定自己和这番前事的因果,暗暗道:“若是如此,事情便有趣了!” “云鹤真人被请去见证此事,听上去并无蹊跷之处,长明反噬自己出身的道统,也不过是自身门派内的争端罢了!” “但若云鹤真人,或者说清羽门,真的是我所想那股势力留下的暗手。那他此前阻止天师道吞并海外十六旁门,甚至对少清也暗暗形成了一股逆流,便是为了阻挡道门势力在海外的发展。” “而长明派一事背后,若是也有那个势力的影子,其在海外的渗透便殊为恐怖了!” “最好此事真的并无什么阴谋,不然那长明派被渗透,而少清一无所觉的话……如今才以琼湶为跳板,插手东海的背后,那便不知道有多少海外的宗派,已经被那股势力所暗中掌握!” 钱晨心生此念,心中的警惕却越发深重,闪念之间,便决定推进此局,探一探这背后的底细。 “道友来意,我已悉知。” 钱晨不再犹豫,开口道:“若是以金叶仙杏而饵,炼制灵丹,我有信心提前三年引来神鳌!” 风阳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顿时面色严肃道:“神鳌洄游自有规律,此丹能在多少里外引来它!” 钱晨张开五指,笃定道:“五千里!” “好!”风阳子豁然起身:“如此这一局,便看道友之能了!” “还有……为了增加此丹饵的诱惑力,你必须提供一些原本那株灵根的枝叶给我,作为辅料,炼入丹中。”钱晨幽幽开口道。 风阳子突然回头,死死盯着钱晨看了一会,才低声道:“便如道友所愿!但道友当知,归墟并非善地,纵然有神鳌相护,也并非十分能保全……” “云鹤若是有所图谋,便当是为归墟而来!”风阳子已然看出,虽然不知为何,但钱晨如他一般,对云鹤真人有着深深的顾忌,而且……似乎比他更为忌惮的样子! “道友还请放心……”钱晨负手道:“此等杀局,牵涉之广只怕小半个东海都要被卷入其中,既然我们还有第二次机会,我不会轻举妄动!” 第四十五章锦鲤道兵 风阳子走后,钱晨便放出飞云兜,用一团云气遮蔽了自己所在的楼舍,喝令金银童子谨守门户。 更依托着极阳磁峰的火脉,将自己的两大法相潜藏在火脉和周围的海域之中,就连磁光瓶都打入了罗真护山的元磁大阵。 一番布置,几乎是滴水不漏之后,才将真身守护好,一缕神念继续依托在灵蝶身上,梦游而去! “风阳子虽然没有理由骗我,但此事还需一人佐证!” “那些化神老怪想要捕获神鳌,等闲也不是这几个月的事,我先摸一摸清羽门的底细,有所准备再说!” 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上,狂风席卷,巨浪翻腾,沸腾的海面之上一只轻盈飞舞的蝴蝶,突然化为翩翩少年,一席青衫道袍,气质飘渺似虚似幻。 他现身出来后,便一甩袖袍,借水而遁,不过数个时辰便回到了舟山群岛海市之处,凝视着下方的洞府。 “本以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未想到那线索竟然就在我身边!” 正准备起身拜访,钱晨忽而转头看了一眼风闲子师徒所居的那处礁屿,眉头微微皱起,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以他的眼力,何尝看不出周围的海域已经被阵法封锁。 元气的波动虽然晦涩,却有三五个修为不差的修士藏在阵中,将洞府围了起来。 只是这阵法含而不发,却又不攻打,更像是要逼洞府中的人出来。 钱晨将身形一隐,依旧化为一只灵蝶落入阵中。 他这尊化身本就是介于梦幻之间的一种灵性,所携的法力实在不强,如今来去自如,全靠化身本质特异,更兼他道法精妙罢了。 要想破去这阵法,非得借来本体那边的法力不可,但这等神念出游之术,讲究个全无挂碍,自在逍遥,若是当成法力身份来使,与本体感应过多,便落入了下乘,再无历练道心之妙。 阵法之中却有一座竹筏,宽阔莫约数十丈,上面还修建了一座犹如竹楼一般的宫殿来。只看那修筑竹筏的灵竹之上,有斑驳的紫色泪痕,灵气充盈,竹筏祭炼的禁制灵光也是隐隐,便知道此乃一种颇为罕见的灵竹湘妃竹所制,祭炼了七八重禁制的一门法器。 那竹楼雅致,布置更是处处有巧思。 海水环绕竹筏,却有一群锦鲤在筏下游弋,极是生气勃勃。 钱晨飞在竹楼外,透过窗口看到竹楼内是女儿家的闺房布置,也就不好贸然进去,只停在了窗缘之上。 却见竹筏下的锦鲤之中,突然有一两条跃起,在月光之下化为身披彩衣,粉雕玉琢的侍女,笑着相拥进入竹楼之中,然后端起一盘盘的酒壶点心,向内室而去。 钱晨早就看出这些锦鲤都有修为在身,乃是一支妖族。 如今看来,这些锦鲤妖也是为修士豢养的一支道兵,而那一群锦鲤环绕竹筏的游弋的姿态,便是一种护持竹筏的阵法。 但没想到这竹筏的主人雅量不小,竟然将这一群锦鲤都训练成了侍女,就连鳞片花色和化形的相貌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这般的作态,钱晨只有在中土那些大世家之上见过。 “这一支道兵培育的倒是不错,所修的功法都还算精纯,妖气也甚是相合。我看这些锦鲤妖修为都相互接近,布置起阵法来也算纯熟,不算是华而不实了!” “而且观这些侍女恭顺的摸样,应该是哪个海外门派世代培育的一支底蕴。野生的妖族,绝无可能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钱晨正生出如此念头,便听闻室内传来一个银铃一般的声音道:“你们出去吧!小心维持阵法,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 随即,又听到一个应该已经结成妖丹的女子低声道:“姑娘,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月了!这洞府里的人,并没有来见您的意思。如今阵法早已经围得严实,要不要强行叩开洞府,请里面的人出来一见。” 那个好听的声音叹息道:“风闲师叔不肯见我,也是自然,终究是我郭家负了他太多!” “昔年红枫岛那个弃奴所得的银镜,便与本门的某个传说有些相似,只不过他藏得隐秘,我虽然追查了数年,依旧无所得。本来好不容易等他抛头露面,贩卖灵丹时漏了马脚,岂料沿着线索追查下去,却能意外听闻风闲师叔的消息。” “既然那人成了风闲师叔的弟子,我等原先准备的手段,便不太合适了!” 女子微微感慨道。 “而且师叔为了宗门身受重创,如今我还是想请他回去,用灵物调养一番,医治好昔年的旧伤。以师叔昔年的天资,说不得还有修成元婴的希望!若是如此,本家也算增添了一大奥援。” 听里面那女仆低声道:“姑娘可是要用那固元灵胶?那可是姑娘重金求来,预备交好门中四长老一脉的。” 钱晨在旁边听了也是微微点头,固元灵胶乃是鲲鱼吞食碧胆鹿角草等数种灵药海藻,在腹中转化为的一中淡金色胶质。 一般只有捕杀鲲鱼之后,才能在其腹中得到这般灵药。 而海外巨鲲,纵然是幼年也非是结丹真人不能正面撼其威,而且鲲鱼多是群聚而居,一群最低也是结丹,怀有上古血脉的妖兽,只是想一想,便知其有多难对付了。 后来,一些丹师知道了在鲲鱼爱吃的食物之中混上一些‘寒灵散’,便能逼迫鲲鱼吐出腹中之物。 这才降低了固元灵胶的收集难度! 此灵药的药性能弥合金丹的伤痕,巩固元气,最适宜去修复那些频临溃散的金丹,纵然修复之后,金丹的品级会掉落几分,但也比做一个废人要好。说起来用来医治风闲子的旧患,倒也合适。 “长明派的四长老,什么时候和我们郭氏一条心了?”竹楼中的女子冷笑道。 “交好此人,只是为了让我郭家在长明派内处境稍稍好一些罢了!风闲师叔虽然心灰意冷,但他才是亲近我等的人,相比之下,将这灵物送给那些长明的长老,也只是喂狗罢了!怎比得上风闲师叔伤愈之后,来的可靠?”女子声音清冷道。 “那四长老之徒,贪功冒进,以至于坏了自家的金丹,这等人物,将灵药用在他身上才是浪费了!” “昔年风闲师叔丹成二品,若非是长明派无耻,在斗法之前暗算了师叔,怎会逼得师叔使用同归于尽的法子,才赢下了那一阵!”女子的声音越发恼怒,带着一丝恨意。 钱晨在一旁暗道:“原来我观望何七郎气运的时候,见得他气运颇为不凡,有承露盘残片镇压,比起寻常的元婴真人都不差。但其劫气如丝如缕,显然是还有因果牵连,未来必有劫数。但那时候,感觉劫数还在十年之后,未想到我搅动海外的风风雨雨,连他这边的劫数也提前引发了!” 他再用太乙神数在心中一算,原来是自己教他的八字丹诀,催发了其气运,这才惹来是非。 眼见东方天色渐明,钱晨见到将此地用阵法围起来的,并非风闲子师徒的仇家,便自诩不用自己出手了! 于是依旧把灵蝶翅膀一展,朝着风闲子师徒封闭的洞府而去。 那些禁制灵光挡得了这些人,却挡不住钱晨,须臾之间钱晨便过得了几道禁制,来到洞府之前,出于礼貌他又显了化身,将一封符书送入门中,然后便在门外等候。 少顷,便有人打开洞府侧门,却是何七郎探头出来,拱手恭迎道:“先生请进!” 门外的阵法处,却因钱晨此番视阵法于无物,堂而皇之的被迎了进去,而登时躁动起来。 竹筏之上的那人还不知道钱晨已经在墙根窗缘听了几耳朵,只是震惊道:“此是何人?为何能绕过我的阵法!” 第四十六章回首叩拜师恩重,灵蝶宝镜留残魂 女子吃惊之余,暗暗从袖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子,朝着钱晨的身影照去。 钱晨灵觉有所察觉,只是在洞府门口微微一顿,便继续跟随着何七郎进去了! 旁边身着彩衣鱼尾裙,已经结成妖丹的锦衣女子探头过来,问道:“小姐,此人如何?” 女子看了一眼银镜上的留影,才松了一口气,道:“是我多虑了!此人不过通法修为,想来是修炼的法术有所玄妙,才能绕过我等的阵法。” 锦衣女子小小的喘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他刚现身的时候,倒是真唬住我了!那一瞬间,我还以为看到了龙宫的那几位龙太子呢!原来只是个银样镴枪头……也是!风闲真人落魄了许多年,若是识得此等人物,随便讨得些灵丹妙药,伤势也该好了一半了!那里还需要小姐手中的固元灵胶?” “彩菱说笑了!世间有多少修士能比得上龙宫豪富?最出名的那几位龙太子,哪个手下没有数十万的海族妖兵,几尊积年的元婴妖将?” 女子微微叹息道:“相比之下,我琼湶宗昔年化神真人尚在的时候,还有几分面子。如今也成了仰龙宫鼻息的小门小派了!” “海外人族困守那几座岛屿,纵然有飞舟大船,也不过行于海面上而已,而龙宫却统率水下万万里海疆。说起来它才是占据海外的势力!而我等修士,不过是拣了一些人家不要的地方罢了!你我看的极重的固元灵胶,需知人家龙宫手下不知有多少海族放牧巨鲲,这些灵药,在人家的库房里堆积如山也说不定呢!” 女子说起此事,又岔开了话道:“今日罗真仙门一枚转生神丹出世,闹的沸沸扬扬,许多宗门大派都派人去了!就连长明派也有所动心。不然还轮不到我们偷偷跑出来呢!但你可曾听闻龙宫有什么动作?” 锦衣女子掩嘴笑道:“这都是人族修士寿元较短,才有所图谋,龙宫那几位太子才瞧不上呢!” 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一丝傲然之色,再不言语。 锦衣女子彩菱此时也感慨道:“听闻中土修行之士,比我们海外还要少上百倍,魏晋两国相互攻伐,用的大多还都是凡人兵将。若非龙宫都是水族,并不窥伺岸上的土地。凭着龙宫千万水族妖兵,无数的元婴妖将,化神妖王,神州中土说不定早就生灵涂炭了!” 钱晨这道化身如梦似真,感应极为微妙,两人的话倒也都落入了他耳中,不由得心中一哂。 “似固元灵胶这般的灵药,在龙宫的库房里当是不少,就连我所求的先天灵根,水属灵物,它们也定然不缺。先前我便有意打它们的主意,若非念在它们有几只修成元神的泼泥鳅坐镇,动起手来颇有些风险,早就对它们下手了!说起来长明派根基在龙宫属下的海域,却是投靠龙宫的几率更大一些,未必是如我想的那般……” 钱晨把袖袍一挥,一道如梦似幻的飘渺气息便落在洞府前,笼罩了洞府的门口,散发出浮光掠影一般的气机。 瞬息之间,将整座洞府拖入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女子再拿手中的银镜去看,也只能看到钱晨浮于表层的梦境,免去了她窥探到后面事情的尴尬。 他步入洞府之中,却见风闲子神色枯败,端坐在洞府之中,何七郎恭恭敬敬侍奉在下首。 看到钱晨到来,风闲子才勉强露出笑容道:“昔日我一见道友,便知不是池中之物,未想到道友才来海外不过数年,就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钱晨看着他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衰败的气息,才知道其封印自己破碎金丹的禁制,已经出了差错,不禁皱眉道:“何事逼得道友动用了真实的修为?” 下方的何七郎动容道:“师尊!” 岂料风闲子只是摆了摆手,感叹道:“你不必自怨自艾,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而已,如果为师不能庇佑于你,纵当着这为师之名,又有何用?” “你也不必愧疚,这都是陈年旧患了!说起来,为师一直也无力教你什么,反倒借是你之力,在这里多有苟延残喘罢了!” 风闲子低头看着何七郎此时脸上浮现的真切之意,伸手抚摸着他的头顶,低声道:“为师知道你心中有些秘密,性子也颇为多疑。但既然你叩拜我,称一声师尊,我也唯有包容你这些秘密而已!” “为师之道,无非是言传身教。昔年我也曾有一徒儿,可惜……我未能尽到为师之责,以至于他误入歧途。也是与你相处,我才领悟了许多!师徒之间,唯诚而已!昔年我便是不诚,方才导致他……” 他微微闭目,神情浮现一丝悲恸。 风闲子突然睁开眼睛,沉声道:“你若还信得过为师,便把你那隐藏许久的秘密拿出来!” 何七郎身躯微微一震,脸上浮现片刻的挣扎,这才从怀中拿出了那面银镜的残片,双手托过头顶奉给了风闲子。风闲子只是深深凝视一眼残破的银镜,并未拿起,反而深深叹息一声道:“果然是此物——仙汉灵宝,承露盘!” “我已经无力庇佑于你,你身怀承露盘之事,当已经被我那师侄女知晓。” 说罢,风闲子便一把抓住钱晨的手,道:“我知道友传他丹术,并无所求,只怕也看穿了他心中的许多小算计,可怜可笑。道友应该已经看出来了!他虽然因为早年受过欺骗,性子有些多疑,城府也略显得深沉,但他还是一个好孩子!” “我去之后,还请道友略微照拂于他,若是道友瞧得上这承露盘,只管拿去就是!我只有一事相求于道友……” 钱晨微微摇头道:“承露盘虽然是仙汉至宝,但我钱晨一生行事,何曾贪求过他人之物。道友当说勿虑!” 风闲真人微微叹息,勉力点头道:“我虽然修为被废,但眼力还在,这孩子贪求承露盘的太阴之力,道路早已经走偏,我虽然传了他《三阳诀》,缓解了一二,但其体质根基已经不再适合我门的道途!所以琼湶的功法典籍,我才一部都不敢传他,如今能保他丹成上品的,唯有道友了!” “我愿代他用承露盘这些许残片,换一个丹成上品的道果!” 风闲子低头向钱晨叩拜道。 钱晨连忙上前搀扶他,动容道:“道友这又是何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风闲子叹息一声道:“这不是他能留下来的东西!此番消息若是未曾泄露出去还好,尽我所能,庇佑他修至结丹,日后全看他自家的机缘便是。但消息已经泄露,当日他行踪泄露,除去我那师侄女,还有龙宫的夜叉妖将追寻而来,我虽然尽力毙杀了那夜叉妖将,但此事瞒不了龙宫多久!” 何七郎在旁边已经泣不成声,风闲子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你自以为我们师徒相遇,乃是偶然,天下哪有什么偶然?” “昔日你我相见的那处破庙,便是我门祖师琼明真人的庙宇!你的小镜子,当是从那里找到的,是不是?这仙汉承露盘,昔年乃是仙汉国衰之际,海外龙族大能联手蓬莱三宗,骇然出手夺取。但当时道门实力犹在,并未让它得逞。龙族大能最终也只夺到了金银二环,最核心的铜盘却未能到手。” “龙族大能回归海外之际,少清剑派也有元神大能阻拦,一场大战,银环也破碎。” “当时我门祖师琼明真人便遭遇了此劫,出手相助了少清那位大能一二。此事之后,大多碎片飞落虚空,散布海外广大之地,少清夺走九枚最大的碎片,后来炼成了少清剑派的月魄银盘。而祖师手中的三五枚碎片,不过是银环原本的百一大小,炼成什么法器也都食之无味,便被祖师收藏了起来。” “而后,祖师却被海外一位元神龙王所激,逼迫祖师与它赌斗,筹码便是那三五枚银环碎片。” “此时,祖师便知道龙宫索要银环碎片,背后定有极大的图谋。好在当时无人知晓祖师修有绝大的神通,最终让祖师以壶中日月,胜了那龙王一筹。祖师不愿携承露盘飞升,让这般地仙界的至宝永无完璧之日,又担心留下承露盘碎片,会给门中带来祸患,便将手里的三五枚承露盘碎片藏在了海外各处。甚至请少清、正一两大门派分别收容一枚,你手中的这一枚,便是祖师所留!” “后来龙宫果然借助赌注输掉的灵岛,分化了祖师门下的诸多弟子。它们扶持长流真人出手,便是想要从祖师遗物之中,夺走承露盘碎片!同时威逼壶湶祖师,交出剩下的承露盘碎片的下落。” “岂料祖师早已经算到此事,只将承露盘碎片之事,说予了自己最小的弟子。也就是我那一脉的祖师!” “当日长明卷土重来之际,我便知道其背后必有龙宫的影子……所以才在最危急的关头,自损了金丹,便是为了将长明和龙宫的注意力,从我身上引开。我本打算将这个秘密,托付给我最信任的弟子,未想……” 风闲子说到这里,先前的意气风发顿时消逝,成为了一个无助,悲痛的普通老人! “后来龙宫果然不再注意我这个废人,因此当日截杀我的,也只是长明派的一个结丹真人罢了!我自碎金丹,杀了那人,以秘法飞遁万里,便想要找回承露盘的碎片,借助其接引月华的威能,镇压我自己的伤势。但未想到,我来到破庙之后却发现灵宝已经无踪,困厄之下,几近身死,只好借助祖师留下的一道法力,封印了自己的伤势,在附近徘徊!希望能够等到取走灵宝的那人回头来看看!” “岂料,等来的,却是你这个孩子!” 风闲子叹息一声:“当日你身受重创,我救起你之时也没有想太多,并不知道自己所求之物,便在你这个刚刚入门的小修士手上。” “何况你还把它吞到了肚子里!”风闲子微微一笑,甚是狡黠。 何七郎哽咽道:“那师尊是何时知道此宝在我身上的?” 风闲子飒然一笑:“在你第一次用月华合着你自己身上搓下的泥垢,假装疗伤丹药喂给我吃的时候!” 何七郎瞪大眼睛,道:“难怪师父你旧伤发作到了那种地步了。还不肯开口服药,我还以为你是担心丹药有毒,所以才……” “我当时就该毙了你这逆徒!”风闲子吹胡子瞪眼。 风闲子和自己的徒弟笑闹起来,全无大限将至,死期临近之感,师徒俩如今隔阂尽去,彼此托付生死,却也让钱晨看了有些动容。 风闲子仰起头来,看着他平静一笑,目光之中似有托付。 钱晨叹息一声,道:“我的确有适合他体质的道法!” 说罢,便挥手洒落一道晶莹剔透,宛若冰砌的灵光,这道灵光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寒气,非但外表上华丽万分,那寒光隐隐的威能更是让风闲子油然心惊,他低声道:“冰魄寒光!道友竟是广寒宫的……” 钱晨没好气道:“没错,在下便是这一代的广寒仙子,正看中了你徒儿,要将下一代广寒仙子之位暗中授之!” 风闲仰头大笑道:“道友说笑了!” 钱晨神色稍霁,却又听风闲子道:“七郎分明是个男人,如何做得了广寒仙子?” 钱晨冷声道:“我辈修行之士,变化男女还不简单?令徒是有大造化的,广寒宫历代广寒仙子,修为便没有下于阳神者,就算霞举飞升的,也大有人在。我见他很是个良才美玉,当符合道友的期待了!” 风闲子抓了抓发髻,露出愣愣的笑容道:“说笑!说笑而已!道友精擅丹道,更修有五行玄光的神通,当是道门真传,和广寒宫那群疯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扫之前的颓唐之气,精神顿时振奋起来,道:“道友拿着承露盘,就带七郎离开吧!我这副遗躯便留给师侄女带回宗门……虽然旧家已经变了颜色,但也算落叶归根了!” 钱晨看出他状态骤然好转,并非伤势还有转圜之处,而是枯坐数月油尽灯枯之下,终于等到钱晨回来托负了何七郎之后,心中放下巨垒,回光返照的表现。 若是他只是刚刚解开封印,钱晨自有一百种手段可以救他,但他苦熬数月,早已经油尽灯枯,全靠一股念头支撑着。 如今纵然是钱晨,也无力了! 钱晨牵着何七郎的手,步出风闲即将坐化的石室,此时何七郎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着钱晨叩首道:“先生,七郎心甘情愿舍弃传法,也不要那什么承露盘了!只求先生,救我师父!” “你可知这冰魄神光,是你师父舍弃最后的颜面,才为你换到的机会!”钱晨严肃道。 何七郎只是叩首不休,把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钱晨叹息一声:“我也已经无力回天!” 何七郎猛然抬头,哀求道:“先生既能炼出转生神丹,为那些化神老怪延寿,定然也能救我师父一命!” 他哽咽哀声,眼中盈满了泪光,凝视着钱晨。 钱晨沉默少顷,低声道:“转生神丹,终归只有那一颗,即便我再次开炉,也并非一时半刻。而你师父……却等不到那时候了!” 何七郎恸哭出声,钱晨却一点他手中的银镜,承露盘莹莹升起,化为一轮悬浮在半空的残月,镜中的钱晨,却是一只灵蝶摸样,他低声道:“镜中之人我非我,梦中之蝶花非花。真幻两相堪不破,一点灵光照九幽!” 伴随一生叹息,钱晨这具化身化为无数光点,徐徐飞散。 透过银镜的反射,将盘腿枯坐,已然坐化的风闲子照入镜中。 他身上的旧伤新患全数被扭转为幻相,随着镜光堪破而消失,真幻颠倒之间,一个沉珂尽去的风闲子在镜子中突然睁开眼睛,一副很疑惑自己为何没有死去的摸样,他摸了摸自己的身躯,又抬头看了看左右。 银镜飞入何七郎的怀中,钱晨最后传音道:“我以梦游三界之法,将你师尊化为幻灵,摄入镜中,保存了他的神魂完整,异日或可扭转真幻两相,待我炼出转生神丹之后,便可护他重新转生。届时,还需要你来为他护道传道!” “我这具化身已经飞散,你稳住形势,等我另一尊化身到来,将你带回我身边!” “我方才动用承露盘残片,附近手中也有承露盘残片者,定然会感应到这里的蹊跷。你将银镜藏好,与外面那人虚与委蛇一番,应付过龙宫的人,等我到来!” 第四十七章又见海皇骑白鹿 何七郎叩拜过镜中的恩师,与他说了钱晨的谋划,被困在镜中的风闲子神魂倒也坦荡,只笑道:“本以为是大限之期,未想钱道友只是一尊化身,便有如此神通。” “你只管听他吩咐就是,切记,待他犹如待我一般,不可轻慢。” 何七郎点头称是,回到洞府之中,一看恩师的残躯遗蜕,又哭了一场,这才收拾了家当,打开洞府的大门。 洞府外的女子见自家困住此地的阵法被外人所破,心中犹疑之际,却见面前的洞府忽得门户大开,一个莫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出来,便知这是自己要找的人,当即一挥衣袖,便见竹筏之下的数十位锦鲤道兵一并献上法力,操纵这一股水流,托着竹筏悠悠迎了上去。 那锦衣女子站在竹筏前,喝问道:“我家小姐已经再次等候了多日,风闲子师叔终于肯来见我们了吗?” 何七郎神情整肃,两眼似哭过了一般,眼眶隐隐发红,见这人上来喝问,也只是老实回答道:“家师已经仙去!只怕见不了贵小姐了! 竹楼中的女子闻言立刻起身,掀开幔帘走出竹楼道:“怎么回事?风闲子师叔虽然身受旧患,但伤势已经稳定,怎么会几日里就突然去世了?你这童子可莫要欺我,如不然也就休怪我越庖代俎,替师叔教训教训弟子了!” 何七郎闻得她说话咄咄逼人,心下道:“难怪先生让我与她们虚与委蛇,本以为是师父师门的人,这些天他们只是围困,并未上前打扰,应该有些分寸才是。没想到前辈一早就看出了她们的本性,实在不可以依托大事,也难怪明明咱们琼湶还有门人,但师父却宁可将我托付给不过数面之交的钱先生,也不肯让我回归琼湶!” 当即便弃了心中的那一丝亲近,只老老实实,以自身的城府应对起来。 “不久前,家师为了救我,动用了原本的修为,以至于伤势加重,在洞府中枯坐数月交代后事之后,便驾鹤仙去了!” 何七郎又悔又懊,神情丝毫不似作假。 那女子闻得风闲子去世,却也不再顾及颜面,直接闯入了洞府之中。 只见风闲子遗蜕果然坐化在了石室中,周围虽然也有些灵草、法器。布置,却都十分简陋,并不入她的眼。 女子不顾何七郎的阻拦,上前试探了一番风闲子的遗蜕之后,这才长长叹息一声,回头道:“师叔临走之前,可留下什么话?” 何七郎脸上浮起一位犹豫,不知风闲子临死前的交代,在神魂未死之后是否还有效力,那锦衣女子彩菱,此时也暗暗推了他一把,道:“你这小贼,还有什么想隐瞒的……小姐既然问你,还不快说?” 何七郎略微思索,决定还是如实告知,便拱手道:“师尊让我将他葬到琼湶旧地,并把其他身外之物都留给了我!” 彩菱冷冷一笑,扫了一眼简陋的洞府道:“你道我们贪图你师父这点家底吗?不过是些散修的家当,我家小姐乃是龙宫太子都苦苦追求的人物!那龙太子名下便有五万里海疆,奴仆妖兵数不胜数,宫阙灵物琳琅满目,我家小姐尚且不太看得上眼,岂会贪图你这点东西?” 何七郎稍稍犹豫,便装作忠厚老实的摸样,低声问道:“不知小姐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能否助我依师尊的遗愿安葬了他的遗蜕。” 彩菱刚要开口,彰显一番自己的牙尖嘴利,便看见自己的小姐手一摆,制止了她后面的话,清冷道:“我乃是如今琼湶宗的少主,闺名唤作韩妃,你既然是师叔门下的弟子,倒也可以收入我琼湶门下!称我一声少掌门便是……” “师叔既然想葬入琼湶旧地,他与我韩家有所恩德,我如何能不满足他这番遗愿?” 旁边的彩菱适时捧道:“可是小姐,长明那边看的紧,若是……” “无妨,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韩妃作势感叹一声:“司人已逝,我为师叔求来的固元灵胶也无用了!你既然身怀遗命,便扶着师叔的棺椁,于我一同去琼湶旧地吧!祭拜过后,再正式拜入琼湶门下,也算续上了风闲师叔的道统。” 何七郎只感觉自己怀中的银镜微微一颤,听师父传音道:“韩家有两个女儿,这个不太成器,日后见了她姐姐韩湘,你再亲切一些!” 何七郎心里也在起咕噜:“虽然我未曾读过许多书,但在中土传来的话本里也看到过,妃乃是皇帝的侍妾一流,并非正宫皇后,哪里有正经人家给女儿起这种名字的?” “她先前还提到有龙太子追求,莫非也是嫔妃之流,琼湶让这等女子当家做主,却是有些……” 他犹豫了少顷,才没有把自甘下贱这四个字落在心里。 韩妃本来知道自己这个师叔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本待只要自己以礼相待,与韩家关系密切的风闲定然会成为自己这边的一大臂助。就连那祖师传下的灵物,也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以风闲的性格,是绝不会贪图的。 但如今计划出了些差错,未想到风闲竟然先走了一步,如今那灵物大抵落在了这个童子手里。 依着韩妃的性子,自是不愿强索过来的,纵然这童子不过练气境界,当不得她随手镇压,但师叔刚去便如此欺他,未免弄得脸上不好看。 好在先前风闲留有遗愿,不愁他不跟着来,到了琼湶旧地,让他名正言顺的拜在琼湶门下,她这个少掌门自然有千百种办法,让他自觉的把东西献上来。 无非是动之以情,许之以理那一套,就算最后此人软硬不吃,落入了自己掌中也决计逃不出去! 因此韩妃便由何七郎收拾了风闲的遗体,让他也上了竹筏,百十只锦鲤道兵布置成阵法,驱策着竹筏向着海外驶去! 罗真仙门中,钱晨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腰间的灵蝶佩赫然破碎,钱晨伸手在残玉之上微微揣摩,此番种种让他沉吟了许久,这才弃了法器的碎片,招来耳道神和金银童子,喝令耳道神挥手画了一副无量海皇法相的画像。 然后趁着夜深人静将此画替换了潜藏在附近海域的法相。 海中一个浪花翻涌,却见堆雪之间,一个身着蓝色道袍,面目与钱晨无二的道人骑着白鹿从海中走出。 白鹿踏着海水,向着东方疾驰而去。钱晨真身在楼阁之中犹然不能放心,他掐算起来,只觉得此番劫数并不简单,背后牵引甚多。便将火脉之中的大日火师法相也请了出来,只叫九火炎龙继续在那里翻腾,也不怕诸位化神看穿。 自己将重炼过后的朱雀火尖枪和大日法相一并化为一道虹光,投给了远处的海皇法相! 一席蓝色道袍的海皇法相,袖子一拢,将远处遁来的虹光收起,自己骑着白鹿悠悠而去…… 第四十八章天地玄黄如意剪 钱晨乘骑的白鹿乃是水精神兽,在海面之上四蹄伏波,脚程极快,不消数日便靠近的东海外海,接近龙宫掌管的海域了! 白鹿到这里这里,行出不远,便突然停了下来,奋起四蹄轻轻踏在海面的波涛之上,前蹄微微举起,朝着下方指了一指。 钱晨知道这般灵兽都有趋吉避凶,察觉祸福之能,如此前方必然有些麻烦。 他神念向着海面之下一扫,便发现前方海域之中有许多海族在巡逻,其中有一种大腹如鼓的鱼妖,能察觉海水的波动变化,随时用双鳍拍打肚子,传递出一阵阵细微的波动。 这般的鱼妖几可以在数百里外察觉任意微小的波动,如此一路通传下去,已经惊动了整片的海域。 除了这鼓腹鱼妖之外,还有贴近海面,能上窥极远,明察秋毫观察修士遁光的细蚊鱼妖,对血腥味极为敏感的嗜血鲨妖…… 这龙宫海域的无数水族早已经被龙宫收服,自有无数的耳目在,纵然钱晨的遁光极快,遇着这烽火台一般迅速传递情报的体系,也闯入不了多远便要被拦下。 “奇怪,这里虽然接近龙宫海域,但尚且还有数千里距离,这些鱼妖精怪分明是龙宫麾下的妖兵,平日虽然龙宫常有妖兵出来巡查,和海外修士屡有冲突,但也不至于在这极其外围海域,布置的如此严密吧?” 钱晨眉头微微一皱,便感应到几只夜叉妖将率领着麾下一小队妖兵飞掠而来。 妖兵之中果然也有这种鼓腹妖鱼,一只蓝皮夜叉妖将浮出海面,挡在钱晨身前道:“前方乃龙宫九太子出巡,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正说着另一只夜叉妖将却也冒出头来,死死盯着钱晨座下的白鹿,显出一丝贪婪之色,惊呼道:“水精白鹿!” “好俊的一只白鹿!”夜叉妖将扫了一眼减肥成功,新长出了一对玉角的白鹿。 看那皮毛流光溢动,全身雪白生得玉雪可爱的灵鹿,四蹄踏波,顶生的一对白角,晶莹如玉,身上的花纹衬托在冰雪一般的皮毛之上,都极为华美。 当即赞叹道:“大哥,这白鹿如此神骏,若是献给太子,不知太子该如何欢喜!” 另一只夜叉也怦然心动:“白鹿乃是水精灵兽,纵是在海外也尤为珍奇,只听闻佛门珞珈山圣地养了一只,慈航真人极是喜爱。太子出巡只能以杂血的蛟龙拉车,若是有这一只灵鹿骑出去,在诸位太子那里也是十分的有面子!我等纵然只是将消息上报,也是一场大功!” 为首的夜叉顿时眼睛一转,凶横之气尽显,看到回拨白鹿准备转身离去的钱晨,暗道:“我先前放话出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便有让这修士自报家门的意思。他却没敢说出自己的来历,想来也是不敢招惹龙宫!” “而且背后五百里便是太子行在之所,有四位阴神妖王率领两万披甲龙虾兵,一万横行铁蟹兵,一万夜叉兵,六千海蛇兵等十万妖兵驻扎,都可以攻打人族在此地的各个小宗门了!又有谁敢来触霉头?” “他纵是元婴真人,想来也不敢轻易冒犯太子的车架!” 念罢,夜叉妖将眼睛一扫,窥见除了这骑鹿的道人之外,四周也没有别人,不怕太子抢夺的恶名传扬,便喝住钱晨道:“道人止步!” 钱晨悠悠回头,笑道:“将军唤贫道何事?” 夜叉妖将一声狞笑:“好你个道人,今日乃是我龙宫敖壬太子的九百岁寿辰,在此设宴招待四方的修士贵客,你这道人虽然没什么来历,当不得我家太子之请,但念在你牵着一条白鹿为礼,礼数周到的份上,我兄弟也就许你过去罢!” 钱晨那边哑然失笑道:“贫道听说过强买强卖的,却还没见过强行收礼的!这白鹿乃是贫道的坐骑,并非是送给你家王子的礼物!” 夜叉妖将见钱晨这时候都还没有自报家门,心中也是一定,暗道:“果然不是少清的那群煞星!看来此人没个来历,纵是有些修为,还能敌过我背后逇十万妖兵吗?” 旁边的那位夜叉妖将也是知情知趣,当即脸色一板道:“好胆!我家王子什么身份?尔擅自闯入,又并非是为太子贺寿,莫不是心怀不轨?速速把白鹿献上,这宴中倒还有你一个座位,不然即刻拿下问罪!” 一群妖兵登时散开,排列成一个阵势将自身的妖气汇聚起来,形成一片黑云,托着两位夜叉妖将。 滚滚的妖气汇聚成一股,将他两妖的修为生生拔到了结丹。 钱晨看了也暗暗皱眉,心道:“却是兵家阵道和修行阵法结合的大阵,若是龙宫麾下人人都精通这般阵法,一个通法境界的巡海夜叉都能借助麾下的妖兵拔升到结丹境界,那龙宫倒也真个棘手!那些龙太子们一个个有数万妖兵布阵护卫,就算是一个刚出生的小龙,只怕也能和元婴斗一斗,若是麾下妖兵齐全,等闲都不惧化神!” 钱晨悠悠爬下白鹿来,牵着白鹿往前送去,夜叉妖将冷笑道:“算你识趣……” 话音未落,便见白鹿奋蹄一跃,鹿角之上灵光流淌,生生劈开了这大阵汇聚的厚重妖气,将一只夜叉妖将的脖子刺穿,然后昂头将尸体挑了起来。 白鹿裂嘴狞笑起来——小样,知不知道鹿爷为什么变瘦了? 俺已经是结丹境界的白鹿了,而且还是老爷的坐骑,尔等知道老爷是什么身份吗?就算昔年落魄之际,俺也是天师的坐骑,两个小小的海外妖将,蝼蚁一般的玩意,也想来骑我? 旁边的另一只夜叉妖将目眦欲裂,大吼道:“你敢杀我?” 白鹿蹄下生出一道清波,顿时两道水流从它身上探出,犹如触手一般刺入了它体内,蓝色的血液顿时被大股的抽出,只是一个呼吸,那只夜叉妖将也被抽得浑身干瘪,尸体被白鹿直接抛入了海中。 那祥瑞灵兽,水精白鹿,双角挑着一具血流不止的尸体,身后万道水流犹如触手飘带一般的舞动,不时将一只只的妖兵卷起,绞碎分尸,抽空精血,脸上更是浮现一丝狰狞的笑容,兴奋的呦呦直叫。 钱晨在后面微微皱眉,低头反省道:“好好的一只祥瑞灵兽,是不是被我养偏了?” “喜欢自断双角也就算了!又是什么时候修成的一身魔道神通?” 钱晨仔细回忆,自己派它去魔穴示警的时候,它好像是跟魔穴之中镇压的魔道身接触的多了一些! 水精白鹿虽然只是坐骑,但先天跟脚不凡,又被钱晨喂了无数丹药下去,就是一只猪也该有些造化了!而且白鹿本就是祥瑞灵兽,天生灵性不凡,见到钱晨开始嫌弃它后,又修了一身魔道神通来消化自己郁积的灵气,最后硬是道魔合一,突破了结丹。 这等五行灵兽天生资质绝佳,也结成了二品金丹,孕育神通雏形,修有履水布雾的地煞神通。 平常钱晨也就拿它当一个脚力,日日见得耳道神在那里凭着一手画道发威…… 耳道神和金银童子才是什么等级的精怪?它白鹿又是什么跟脚?多少白鹿随着主人鸡犬升天,如耳道神这般的小妖怪,顶了天在天庭任一个小小的神职,但它白鹿的祖上,那可都是和道君、神君混的! 此刻这些小小海妖招惹到老爷头上来,白鹿见老爷没有出手的意思,立刻便拿这些区区水族撒气了! 龙宫是什么破烂玩意?它白鹿混的最好的祖宗,乃是南极长生大帝的爱宠! 白鹿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冲入那两个夜叉妖将带来的妖兵里大开杀戒,钱晨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这只祥瑞灵兽将一众妖兵屠杀一空了! “要是让司师妹看到了这一幕!只怕从此就不肯将其他三只白鹿给我养了!”钱晨心中感叹道。 “尔敢!” 远处的一尊阴神妖王察觉到了此地的变故,率领一群铁甲龙虾兵组成阵法,化为黑色的海流迅速冲了过来。 只见钱晨袖中滑落一柄玄黄如意,遥遥一击,便抽爆了那道海流妖阵,许多脑壳犹如金铁,浑身披着上好的铁珊瑚甲的龙虾妖兵,都被这一击打成肉泥。 钱晨神色微冷,拎着玄黄如意当头一砸。 如意之上的玄黄之光一触即分,然后笼罩那阴神妖王又是一合。 玄黄之气乃是开天辟地之时的先天之气,亦是清浊未分的一种元气,此刻玄光和黄光相合,几有天地闭合之强大压力,也就是钱晨掌握了颠倒阴阳的神通,才能让它们短暂分开,化为这道神通天地玄黄剪! 那阴神妖王不知其中利害,还想跟着玄黄之光斗一斗,岂能知道钱晨借助玄黄之气施展的这门神通,纵然是海外化神,一不小心也会吃一个大亏。 刚一触及玄黄之光,那妖王便感觉到玄光和黄光之间,传出一股沛然无匹的大力,似乎要将自己生生夹死。 而自己强横的妖躯和巨力,在这股力量之前,只有势如破竹一般的节节败退,惊恐之下,连忙现出了原型,却是一只仿若小山一般的四牙海象,凭着小山一般巨大的肉身,强横妖躯搏命之下的巨力,才勉力撑开了一丝玄黄之光。 “这玄黄宝玉还是小了一些,毕竟只是小世界开辟形成的天材地宝,并没有大世界天地开辟之时那恐怖的压力!不然就算是阳神来了,也绝对撑不住。” 钱晨微微有些遗憾道:“这天地玄黄剪的神通,虽是我模仿太上道阴阳剪、灵宝道金蛟剪所创,但毕竟少了阴阳扇阴阳相合绞灭一切的大威能,和金蛟剪的那股无匹锋锐。全靠玄黄之气清浊阴阳未分化的特性,模拟天地刚刚开辟之时,混沌倾压之下又要再次相合的巨大力量。” “剪,应以锋锐取胜,凭的是绞杀,剪切之力。这般全靠巨大压力的,应该叫天地玄黄老虎钳才对!” 他看了一眼施展了全身力量,满头大汗,艰难支撑着玄黄之气钳压之力的四牙海象妖王,失去了玄黄之光的宝玉如意再次滑落手中。 绝望的海象妖王用眼神求饶,远方也传来一声清喝:“前辈且慢!” 但钱晨并不理会,手中玄黄如意当头一击,海象妖王登时头骨碎裂,钳住它的玄黄之气骤然相合,将其强横的妖躯碾为肉泥。 旁边的白鹿看了都骇的浑身一颤,缩头缩脑的跟在钱晨后面,暗道:“我本以为已经学到了老爷的三分凶残,但如今看来,只怕连百一都没有!这等神通,只叫妖尸骨无存,专克身躯强横的妖物,比起我的血魔触手可是恐怖多了!” “起码抽空精血,还能留一个全尸!死在此等神通之下,怕是连尸首都无了!” 钱晨毙杀了海象妖王,回头朝着方才那一声清喝所在望去。 却看见一个锦衣青年立于无数妖兵拥簇的大阵之中,脸色发白的朝着自己看来,当即微微稽首道:“贫道白鹿真人,见过龙九太子!” 第四十九章道魔气质难分辨 龙宫太子敖壬看见钱晨毫不留情的毙杀了自己麾下的海象妖王,下手之狠厉,决断之绝然,很是有一丝龙宫的死对头少清剑派的风采,登时也是被气的脸色发白。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没有动手,只是将剩余的八万妖兵都招来,在三位阴神妖王的统率之下布成真龙玄水阵,将这些水族兵将的妖气汇聚在一起,化为滚滚的玄水潮汐,拥簇在九太子的脚下。 真龙天生便有统率之能,借助这些妖兵阴神汇聚的妖气,这位九太子的修为便暂时拔高到比钱晨稍高一筹的境界。 钱晨抬眼望去,手中的玄黄如意还在滴落黄白之物,不知是海象妖王的脑浆还是骨血。 他将如意一甩,抖落干净,架在胳膊上打了一个道揖,身依着白鹿,端是一副有道真人的摸样,笑着和敖壬招呼道:“贫道白鹿真人,见过龙九太子!” 那龙宫九太子修为不弱,在钱晨灵觉感应之中,浑身元气犹如一轮烈日,颇有些稳固如珠的感觉,当是结丹上品不假! 敖壬所化的人形容貌俊秀,只是阴气略重了一些,他深深凝视了钱晨一眼,抱拳道:“白鹿前辈修为高深,神通惊人,只是不知小王有何冒犯之处,前辈竟然对我手下的夜叉妖将出手,还不听小王劝阻,非要杀了海象妖王?” 他身旁其他三位阴神妖王具是对钱晨怒目而视,钱晨一眼扫过去,都是些银鲨、玄龟、海鳅等海中的异兽,仗着体型庞大,原身强横战力倒也不差,但显然也并未得到龙宫的高妙神通法诀传授。 钱晨反身骑上白鹿,微微笑道:“你麾下两个夜叉妖将,一遇到贫道便索要贫道的坐骑白鹿作为贺礼。贫道养的这只白鹿颇为顽劣,闻言便有些忍不了!” 旁边的白鹿听了这话,顿时昂首挺胸,蔑视了那龙宫太子一眼,顿时看出此人和自己仿佛,也不过丹成二品,便有些看不起。 敖壬身边的阴神妖将看的这一幕,哪里能忍,登时躁动起来。 真龙玄水大阵抽摄下方的海水,涌上敖壬的脚下,犹如一片升上天空的大海。那滚滚妖气汇入海中,把大阵展开,端是威势无匹,让钱晨座下的那只白鹿隐隐心惊,暗道:“这龙族虽然和我跟脚仿佛,都是水属的灵兽,但到底渊源不凡,虽然都是丹成二品,但此人有这般大阵相助,就是十个我也斗不过呀!” 敖壬也看出那只水精白鹿的几分底细,暗暗心惊,压下麾下妖王的躁动,冷冷道:“既是如此,那两个畜生死不足惜。不过我家海象妖王不过与阁下有些误会,因而出手,阁下为何下此毒手?” “俗话说得好,物肖主人,你看我这只白鹿如此暴躁,便应该知道贫道的性子!” 钱晨此时已经将水行神光藏入了白鹿的一元水精丹中,传音道:“你这枚金丹行的是道魔合一的法度,到底驳杂了一些,因此才未能丹成一品。今日你算是有些功劳,老爷把水行神光这道神通借你,让对面那只泼泥鳅瞧个好的!” “此人自以为是千金之子,定然不肯冒险动手,待会他坐镇那妖兵大阵,将此地海域纳入阵法之时,必然要让那三个妖王来动手!” 白鹿识趣道:“方才那个妖王劳费老爷屈尊动手,已经是小的不对,既有老爷水行神光相助,俺定然让那大阵闹不起来!” 敖壬将大阵展开,自觉有几分大局在握了,这才脸色一沉,喝问道:“尔只因一言不合,便敢杀我龙宫的妖王,当真不把我龙族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钱晨座下的那只白鹿蹄踏清波,缓缓行来,玉蹄落下掀起微微波澜,所到之处顿时海面波平澜息,海面澄平如镜一般。 那十万妖兵妖气汇聚布下的真龙玄水阵顿时凝滞了三分,威力赫然消减了七成。 五色神光可以克制世间一切后天五行之物,乃是少有可以反过来镇压阵法的大神通。 如今钱晨的化身是为水火两道神光所成,恰恰克制真龙玄水大阵这般纯粹的水属阵法。 敖壬见得自家驾驱的海潮阵势,被分开水势,浪如山倒,波涛横生,平空削去了数十丈,脸色登时一变,又看钱晨倒提如意,在手中颠了巅似乎在称量手感。 再看那祥瑞灵兽,水精白鹿露出狞笑,身旁环绕的水流化为万股飘带,在海象妖王那只杀散了妖兵之间不断穿刺,大肆的吞噬精血,不时卷起一个肉嫩龙虾兵的打成肉泥,伴着灵泉吞入口中,很是爽滑。 敖壬浑身一颤,忽然想到:“是了!这水精白鹿乃是五行灵兽,世间难寻,我龙宫富有四海,如今唯一得知的白鹿依然是珞珈山慈航道人的那一只。此人既然骑的是这般异兽,来历当非小可,知道夜叉妖将和海象妖王是我龙宫麾下的妖将,竟然还敢动手,背后的势力当不在龙宫之下!” 他看了那邪门的白鹿一样,暗暗道:“传闻珞珈山的那只白鹿深通佛性,出巡之际天花妙曼,所到之处莲花盛开。” “遇到那只白鹿,污水也会变为净水,凡俗之辈更是百病皆消,被称为圣鹿!修为更是不凡,已经是阳神境界,在珞珈山的地位只在慈航道人之下。这人能把好好的祥瑞灵兽养的和妖魔一般,连座下的妖鹿都能伏波禁水,此人莫不是魔道的某个老魔?” 此念一生,他越看越像。 虽然白鹿道人这般雅号颇有道气,不似‘不死道人’‘幽忘老魔’‘天泣子’那般有魔道的风采。但道号这东西做不得准,只看他养的白鹿这般的凶残,又看此人行事的作风,端是睚眦必报,无法无天,不是魔道中人哪里还有其他可能? “只是不知此人是哪家魔教的老魔头,是九幽道,还是血海道,九幽与我龙宫常年交好,血海与我等却是有些龌龊,还是白骨魔门那几家大宗派,不过无论是哪家,此人端是敢杀了我的!魔道中人心狠手辣,杀人杀妖眼都不眨一下,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能用来修炼魔法,炼制法宝,这般全无顾忌之辈,我父王都不愿招惹?” 钱晨还是缓缓走向敖壬,很是有逼着敖壬出手的意思。 敖壬偷偷瞥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就算做出这般好卖相,也掩饰不了你魔头的本质!” 龙宫的龙子龙孙霸道的紧,海外宗门除了几个有元神坐镇的大派,其他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化神之辈得罪了他们,若是不想麾下势力烟消云散,牵连后辈,也要反过来给他们赔礼谢罪。 但偏偏魔道中人形势毫无顾忌,杀人不眨眼,自己的人死了也不扎眼,就算对龙子龙孙们动手,只要不知道此人的真正来历,就是几位龙王也是无可奈何的。 敖壬仗着龙宫的势力横行无忌,龙族修行,也并不讲究什么清净自然的心性,相反龙族修行的心境,便是霸道无比,统御亿万水族生杀夺予的,更不禁享乐放纵,若是一代雄主,帝王神皇的心性,倒也不缺豁出去的一股豪横,但他这般富贵骄养的龙种,却是少了这种骨勇。 因此心中不禁生出退意来! 白鹿踏波而来,亿万水流环绕犹如飘带一般,背上的钱晨仙气出尘,端是一副仙人摸样。 但私底下白鹿偷偷嚼吃虾兵的凶残,以至于海面之下那无数触手一般吞噬精血的水流,却又是最为凶残的妖魔气质,这道魔合一一般的古怪气质,让出尘飘渺的钱晨在敖壬眼中越发可怕。 他额头冷汗隐隐,眼睁睁的看着钱晨骑着白鹿破开了真龙玄水大阵,行到距离他不过百丈之地。 白鹿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盯着敖壬狞笑道:“老爷,这海中妖族的肉身真有嚼劲,老爷要不要尝尝?这只小龙精血充沛,元阳旺盛,很适合小的进补啊!上次老爷杀了那龙神所用的神通太过惊人,竟然让它的肉身灰飞烟灭了去!太过浪费了!不若赐予小的尝一尝龙肉的滋味,也好和我其他三个兄弟炫耀一番!” 钱晨抓着它的脑壳皮冷冷道:“要是让师妹知道了我这般教你的,我就尝尝白鹿肉的味道!” 敖壬远远听到那白鹿的话,登时头皮一下炸开,麻到了脊椎骨! “积年老魔,果然心狠手辣,凶残的不可理喻,这里距离我龙宫属地这么近,他居然就敢动手!” 白鹿狂叫一声,朝着敖壬奔去:“老爷,让我做了这小子,拔下他的龙筋给你做腰带!” 敖壬连忙叫道:“且慢!原来前辈是魔门的高贤,小王不知前辈的身份,多有冒犯,还望前辈不要计较!” 钱晨勒住了白鹿,很是奇怪的看了敖壬一眼,不知他从哪里看出自己浑身上下有那一处像是魔道中人的? 敖壬看到钱晨神色稍变,心中更是笃定,笑道:“不知前辈是哪家魔门的高贤,我龙宫与魔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小龙忝为此地的地主,在此设宴招待各方仙客,凭着龙宫的薄面,倒也有些势力。” “前辈此次来海外若是有事,小龙若是能襄助一二,必然不吝出力!” 说罢,便换了一副面孔,热情招呼钱晨赴宴。 钱晨语气含糊道:“贫道……不,老祖我倒是和九幽有些交情,不知……” “九幽道乃是我龙族旧交情了!前辈请随小王来……”敖壬态度变化的太快,倒让他身边的那三大妖王有些无所适从。 钱晨也在肚子里暗暗嘀咕,这只泥鳅是误会了什么? 说起来,他的确和‘九幽’有些交情,但可不是九幽道,而是九幽魔界!毕竟此地太过靠近龙宫,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闹的太大,便松了手里的如意,继续架在胳膊上,随着敖壬向他的营帐而去。 第五十章龙宫壕奢多宝物 那龙宫太子驻帐之处,却是在一处珊瑚岛礁环绕的海域内,那片清澈的浅海,处处用鲛人上供的明珠点缀,把水下照的通明。 碧水清波,一颗颗栲栳大小明珠或被蚌女高举,或是被珊瑚托着露出海面,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龙宫的营帐建在这片珊瑚海中,被各色的珊瑚环绕,种种的奇异鱼类穿梭其中,不乏极为罕见的品种,有的甚至便是某种灵药,整个营帐形如宫殿。 远远看去,便见帐中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美丽的鲛人蚌女穿梭其间,奉上一盘盘珍馐佳肴。 人间珍贵无比的红珊瑚铺地,珍珠犹如泥土一般洒满地面,其中不乏可以当灵玉使用的灵珠,就算是修道人看来,也当真是穷奢极欲了! 营帐之中,几个鲛人舞女在帐中央翩翩起舞。 那些舞女身上,赫然都穿着钱晨曾在金陵洞天之中见过的玉蛛织女织就的天衣。 随着她们一抬手,云袖舒卷,香裙幔动,身上萦绕着海外上好的香料气息,伴随旁边六只手轻拨竖琴的玉蚌女和八只触手卷起鼓槌有节奏的敲打的章鱼精,气氛便是比起钱晨所见舞乐最为曼妙开放的大唐时代也不逊色。 更勿论那些海外土鳖了! 座上的一个个修道之士,皆是目不转睛。 龙族统率四海,海中的精怪除了几尊修成元神,法力通天之辈不太听从管束之外,其他都犹如龙族的奴仆一般。 在龙宫所属的海域,这些水族的皆是龙族的私产,中土奉为奇珍的鲛人明珠、灵蚌珍珠、珍贵灵药、奇异精怪,乃至鲛人的菱纱、蚌族的美女、凶狠的海兽、巨鲲出产的固元灵胶都如泥土一般。 那些龙子龙孙,吃穿用度远非中土王侯可以攀比,就算是王谢那般的世家大族,也无法比拟。 钱晨随着敖壬踏入那营帐之中,踏着水洗磨成犹如明镜的灵玉台阶,牵着白鹿毫不避讳的便从正门而入。 此时帐中坐着的都是来自海外各大宗派的高人,即便是散修也都是修为不凡之辈,甚至连那些明显是被长辈带来见识一番的年轻男女,修为都不下于通法,论起来钱晨修为就算不是最差的,也差不多了。 这大帐也是一桩法宝,内中的空间你外面看来宽阔百倍,更有种种神妙禁制,隔绝人神念探查,因此方才那般争端,帐中能察觉者乃是极少数。 其他人只见敖壬匆忙起身出去,不过多时便迎回来这么一个牵着白鹿,仙风道骨的年轻道人,也是颇为惊讶。 “此乃白鹿前辈,亦是一位与龙宫早有交情的高人!”敖壬热情介绍道。 钱晨微微一笑,左右环顾,此时他虽然是化身出游,但气势却还比真身更为气派一些,方才一番的动手,反映到敖壬和三位阴神妖王的神情之中,自然有一股睥睨的气概。落入其他人的眼中,便有种种的考量。 帐中的修士数十位,除去结丹境界之下的小辈,却也有数人能入钱晨的眼中。 修为最高的两个一个是黑袍老者,一个却是海外蛮人,都是元婴、阴神境界的高手。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和尚衣衫斑驳,做苦行僧的打扮,却是引得钱晨注目,其中一个虽是光头,但头上却一枚戒疤也无,头骨隐隐有些头角峥嵘,乃是异类出身,应是某种蛟龙之属,却也化去了妖气,修了一身的佛法。 除去这四人以外,尚且还有几人的修为颇为可看,大半有道有俗,打扮各异。 敖壬归坐帐中,为了拉拢钱晨,却也请他做了自己身边上首的位置,钱晨将白鹿放归一旁,如今他乃是魔道的身份,自然也不客气径直坐下,不料却惹了两个坐在他之下的人的恼。 那海外蛮人唇下穿着一枚金环,面上刺满青纹,双耳缀着两枚银环,俱都是一套上品法器,号称穿心三绝环。 此人依仗这套前人遗宝,在海外也有些声名,人称赤獠教主。 乃出身于靠近南海海域的一片百獠海国,有数百个海岛约四五百万人口,都是蛮獠部族,承袭了昔年百越部族上古巫教的一部分道统,亦是南方魔教的一部分。赤獠教主便是其中一部的祖师,所修的道法半是旁门,半是巫术,血腥古怪。 另一位黑袍老者,却是海外散修出身,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占据了一个海外小宗门的灵岛,号称铁谶岛主。 两人具是性情猖獗之辈,见得钱晨刚一进来,便被敖壬太子如此礼遇,心下便有不满,但好在他们也算有些眼力,看出钱晨放在身后的白鹿乃是水精灵兽,一时摸不清他的底细,并没有贸然发难。 敖壬重新落座,便又呼喝了蚌女鲛人女侍来,撤下那些残羹剩菜,重新换上奇珍异果,珍馐佳肴来,各种海中的奇珍海鱼也被烹调的五香十色,背壳犹如水晶一般的锦绣龙虾,手腕粗细的七星鳗,整只蒸熟的铁甲蟹,这些前世闻所未闻的海味让钱晨食指大动,被流水般的送上了,尽显龙宫的享受! 钱晨对面前一块酱汁很是丰厚的赤血海参夹了一筷,颤颤巍巍的晶莹海参入口,只觉得一股鲜甜从舌尖之上化开,几乎让人忍不住连同舌头一起吞下去。 钱晨自从灵珠化形以来,生活虽然称不上清苦,但时间也是十有八九放在了苦修之上,平日里饮食清淡,大多数时间也是练气辟谷过去了。而龙宫数十万年来穷极奢欲,只是在吃这一字之上便有数千万精于此道,寿元绵长的海族为了伺候好他们苦心孤诣。 此时品尝这龙宫数十万年积累的饮食享受,一时间让钱晨连杀心都淡了些许,只是专心对付美食,没有杀人的意思了! 敖壬看着钱晨颇为满意的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个老魔头吃了我龙宫精心烹调的珍馐,应该不会再惦记孤这身龙肉了吧!” 他心情微微一松,帐中又续上了先前的气氛来,几番酒过,一位丹成下品的白发老者从席上站起出列,举杯笑道:“今日高朋满座,老朽也是厚颜奉上薄礼,为太子九百岁寿贺!” 说罢便脸色微微抽动了一丝,有些心疼的从袖中摸出一只玉钗。 把钗儿一抖,灵光闪动之间,化为一道金虹,跃动飞出,穿梭大帐之中幻彩轮呈,却是一件威力不差的法器,堪比钱晨出道时用的七煞幡了! 钱晨看出这件法器乃是庚金所炼,金虹之中还熔炼了一道金行煞气,本质不错,用心祭炼也足以用到元婴境界了! 便又听那老者道:“此宝乃是老朽以一块庚金为材,祭炼而成。收入了老朽费尽辛苦才找到的一道贯日金霄煞气,虽然禁制简陋,却本质上乘,便以此宝忝为太子贺!” 这老者不过是丹成下品,虽然口上说的不堪,但要想祭炼到如此地步,非得花费百余年的苦工不可,这一头白发,也不知多少是为此苦熬出来的。 果然这件礼物,也入了敖壬的眼。 旁边服侍的美人看着金钗幻化异彩星曜的金虹,更是都颜色一亮,移不开眼了! 这般溢彩并非什么神妙禁制,只是一种唤作炫彩晶的材料,添加进去的效果,对法器的威力无有加持,但却能反射光彩,让法器的灵光更为好看一些。 敖壬哈哈大笑道:“真人何必客气,这般法器端是不错,孤王那就收下了!不知真人所求何物,只要不求孤那几位珍爱的美人和器物,其余的,孤都可以赐下!” 那老者顿时喜形于色,不顾身份,躬身道:“老朽只求一份化元灵胶便可!” 化元灵胶乃是比固元灵胶也不逊色多少的灵药,同样是产自鲲鱼腹中,专能克制禁制,化开稳固的煞气和元气。 钱晨只是看了一眼此人的修为,便知道他索求此物是为何了!修士结丹之后,若是未能丹成上品,内丹有缺,便要度过阴火,阴风,阴雷三道劫数,才填补昔日结丹的缺憾,方才能更进一步。 也有人据此划分了结丹前期,中期,后期的修行境界。 此人应是想要借助化元灵胶,化开自己金丹之上的那层煞气外壳,贯通丹窍,减弱阴风之劫,好让自己晋升结丹后期。 敖壬微微沉吟,这件法器的价值固然不值一份化元灵胶,但也相差无几了。 主要是那老者颇为花费了一些心思,比如炫彩晶这味灵材,便颇为罕见,拿这金钗赏赐自己的几位姬妾,当能享受一番暖玉温香了! 随即便吩咐了左右一声,少顷,便有仆人托着一方檀木盒走来,敖壬见此点头笑道:“这便是真人所求的化元灵胶了!” 老者闻言大喜,不顾众人看着。便急不可耐的掀开木盒的盖子,看到盒中一块青色的胶质,登时喜不自胜,连连拱手道:“多谢太子厚赐,多谢太子厚赐!” 接下来又有两人,或是用了自己苦心祭炼的法器,或是用了寻来的奇珍异宝,求了敖壬赐下了他们所求之物。 钱晨在旁边看的分明,这龙宫果真壕奢,这敖壬太子的身家只怕不在司师妹之下,库中不知存放着多少天材地宝。 甚至有修士以中土王羲之的一幅字,求了一门道法,敖壬竟然也赐下了! 稍后更是对着那一副字爱不释手道:“听闻王羲之乃是中土书道大家,我父王亦称赞过其是今年来,中土少见可以自开一道,成就大神通的人物。若是那位真人还有此人的书法献上,孤王定不吝于赏赐!” 钱晨闻言心道:“兰亭序自建康之劫见过一次以来,我倒也临摹过,若是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不合适,倒是可以现场写一副给你,用笔锋打爆尔等的狗头!” 钱晨专心埋头于面前的食物,一时也无心发难,但下首那两人观察了半响,总觉着那个一心对付面前珍馐,宛若土鳖一样的道人并非什么狠角色,心下便有所动作。 这时候却有人入帐回报道:“太子,我等截住了一艘玉筏,琼湶宗少主韩妃声称与太子乃是熟识,还请太子放开一条道路,容她通过!” 敖壬笑道:“此女乃是六哥看中的人物,不好驳了六哥的面子,让她过去……算了!这里既是宴请四方仙客,也不缺她一个。请她上来一会吧!免得让六哥说我不知礼数!” 此时钱晨才从那面前的一盘七珍海脍上抬头起来,咽下口中鲜美的鱼脍,好整以暇的等着人进来。 第五十一章帐中魔头惊四座 环海珊瑚礁外,灵光翻涌,碧涛生澜,一只清脆的竹筏缓缓滑入这片海域。 女修韩妃站立筏头,眉宇之间沾染一丝忧色,她身旁则是那婢女彩菱,看着龙宫整齐的营帐,林立的水族妖军,更是战战兢兢。 反倒是何七郎纵然见了此地数千百道妖气和光华冲霄,声势之壮观,以他的见识当真是前所未见,怀中银镜感应到最强烈的几道妖气,都凝如实质,却犹然能保持冷静。 银镜中的风闲真人借助灵宝只能感应到这般景象,更是神情凝重道:“那妖军之中的三个大将,具都是元婴修为,前方那顶大帐虽然有禁法掩饰,但借助宝镜,也能窥出其中数道灵光皆是元婴之中的强者!” “方才经过外面的时候,我就借助宝镜看出那片海域有浓厚的血煞之气残余,其中一道血气,更是接近元婴真人陨落之后的那般惨烈,此地绝非善地,七郎且小心!” 何七郎微微点头,神色浮现一丝沉重。 他依钱晨所言,混入了琼湶宗少主韩妃一行当中,便是知道韩妃等人率领的道兵再多十倍,也不敌钱晨一袖挥扫。他自己虽然难以脱身,但等到钱晨的另一尊化身到来,带走自己却是不难。 可如今却出了这番意外,心中不由感叹一声道:“这里的元婴老怪就有许多,纵然前辈化身赶来,也不知带不带得走我们?” “依师父所言,我身上的灵宝碎片,乃是龙宫欲得之物,甚至有元神真仙为此动手。若是前辈慢来一步,只怕也难以在这么多元婴真人的眼下做些什么?此番横生波折,形势却是难了!” 大帐门口的几位侍者,便是几位或是俊俏,或是姿色上佳的水族,有男有女,皆是海中的异种出身,修为也是通法水准。 他们站在门口扫了一行人一眼,眼光落在彩菱身上,笑容浮现一丝傲气,但对彩菱全无妖气的法力,却又藏着一丝极深的嫉妒。 彩菱低眉顺目,在此地不敢言语,像一个小丫鬟一样紧紧跟在小姐的后面。 当前的一位侍者乃是银鲨化形,通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光,修为很是深厚,妖气也有几分淡薄,她扫了韩妃一眼,朗声道:“我家王子正在帐中招待贵客,韩妃道友请跟我来!” 说罢,便领着她进入帐内,在先前向敖壬献媚的那位白发结丹老者下手处落座,那白发真人扫了韩妃一眼,看她只是通法修为,还面露一丝不屑之色,便不再正眼看她。 韩妃却是一个玲珑心思,此时也不卖弄和龙宫的交情,只想平平安安先将何七郎带回宗门再说。 此人身上那件灵宝的残片干系甚大,不得不将他放在眼前看好! 她扫视了一圈殿上的众人,心中暗忖道:“那黑袍老者应是铁谶岛主,听闻他修有一袋五毒碧磷阴火砂,厉害非常,昔年仗此差点打破了岛屿灵脉,这才驱赶了方寸宗,占据了铁谶岛!那个蛮人,口耳穿的金银环灵光流溢,着实非凡,应该是传闻中的赤獠教主,此人素有恶名,贪杀好色,不可招惹……” 一圈下来,心中已经将座上有名的修士认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般本事,钱晨这辈子也比不上。 许是做珠子的时间太久了,记忆繁杂,钱晨此世的一个弱点就是不太认得人。 虽然修道人有过目不忘之能,但钱晨回想自己杀过的那些修士,也是要一会才能尽数想起来,殿上的这些人,更是要转过几个念头,才能将他们的姓名对上。 韩妃对了自己记忆中那些人物,才将目光转向了钱晨,此人仙风道骨,风姿不凡,而且位列龙宫太子之侧,乃是此番宾客之中地位最高者,奈何她居然对这般人物全无印象,便有一丝好奇,心中暗道:“那位前辈风姿不凡,又与敖壬太子亲善,想来也是一位有道高人,前辈散仙之流,若非我还有要事在身,倒是可以奉承结交一番!” 突然,座上的赤獠教主开口道:“太子此番龙宫的菜色虽好,但我乃是蛮人出身,素来饮血茹毛惯了,这些海味虽好,我口中却淡出了个鸟来,不若上些血食,热辣的快活?” 敖壬闻言看了一眼身边的钱晨,心中恍然道:“是了!我随中土的风气惯了,掼是爱吃些熟食,进行炮制的珍馐,忘了他们魔道中人的那口子爱好……” 随即心中又是迟疑:“那老魔头十分凶残,我可没有豢养凡人的习惯,若是他向我讨要菜人做血食,那该如何是好?” 当即不敢怠慢,呼喝一声令人将后面豢养的异兽牵了一头上来,那异兽其状如马而白首,身上花纹如虎而赤尾,正是一头异兽鹿蜀。 那赤獠教主看了钱晨一眼笑道:“还是太子知我心意!”说罢便大手一张,赤黑的五指探出,骤然暴涨十丈,将那只鹿蜀抓到了手上,凑到嘴边,一口便咬住了它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吞咽其那一腔热血。 鹿蜀四蹄挣扎,哀鸣不已,叫声犹如玉石佩鸣,虽然凄厉,却并不刺耳,反而犹如琴声铮铮,令人哀伤。 钱晨身后的白鹿刨着前蹄,有些躁动起来。 一时间帐中修士们便有些泾渭分明,清修之士,虽是旁门但法力养得还是一股清气的,便有些暗暗皱眉,对着血腥的场面略显不适,气息驳杂,旁门路数之中掺杂了巫鬼魔道的,便熟视无睹,甚至有些还食指大动。 须知巫鬼之术修习起来便会改换身心,口味发生变化,需要生吞血食,来平抑心中躁火的不在少数。 就连龙宫中人,也有分化。 敖壬固是有些不耐的,他自幼锦衣玉食,早学了中土世家的风度,但他麾下的妖兽却是饮血茹毛之辈,不少面露凶光,精神振奋起来。 赤獠教主吃了这头鹿蜀一般的血,待到其生机微弱之际,才从埋头起来,呵呵笑道:“我那赤獠岛上也有许多人口,但贫瘠的紧,平日里吃的血食也只有牛羊而已,似太子这般豢养鹿蜀异兽,龙宫之宽裕,着实令人羡慕。想来还是昔年四太子设宴招待之时,最是大方,那一次宴席之上,每个客人都有一对有根基的童男童女。” “入口鲜滑,令人难以忘却啊!” “我在赤獠岛上如法炮制,令麾下岛民每年献上一对,奈何蛮人肉粗,纵是小儿也不比中土之民鲜嫩!” 此话一出,座上大半修士赫然变色,就连敖壬太子神色都有些勉强,他几位兄弟之中颇有一些兽性遗存,甚至特此彰显气概的,命领地中的海国祭祀童男童女的,并非少数。 赤獠教主如此恶形状,倒是令钱晨眉头一挑,让始终注意的敖壬心中一惊。 “不好,怕是勾起了这老魔的凶性了!” 钱晨冷眼扫去,只见殿上不少修士神色浑然不在意,那些龙宫水族听闻此言更是颇有意动,那三个阴神妖王闻言都仰头大笑起来,想来也是因为如此,那赤獠教主才会在龙宫宴会之上,放此厥词! 在龙宫那些大妖看来,人族修士还好,凡人不就如猪牛羊一般吗? 甚至有不少修士,只怕也是如此想的。 这赤獠教主便是如此,修行太古巫教法术,只怕已经将自己视为神祇,享受血食供奉,自是理所当然,观念早已经转变,不再将自己视为蛮人,所修的法相只怕也是邪神巫鬼之流,身心俱变。因此在中土视为禁忌之事,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那些龙宫妖王出身虾蟹,修行有成后便自以为脱离族类,吞噬同族还少吗?更何况人族和并非他们同类…… 钱晨心中漠然道:“终究……非我族类啊!” 旁边身穿黑袍的铁谶岛主也是嘿嘿阴笑,伸手一划,剖开了那只鹿蜀的胸腹,摘下了一颗鹿心来捧在手里大口吞咽,吃的鲜血淋漓,冷笑着朝着钱晨看去,道:“白鹿道人,你怎么不吃?莫非是嫌弃太子赐下的血食不够鲜活,还是你号称白鹿道人,本相也是如此?见同类而哀伤,吃不下去呢?” 殿上一众修士看那两人挑衅钱晨,心中皆是一惊,韩妃暗道:“原来这位前辈道号白鹿,前辈既然身骑神鹿,道号也是白鹿,定然是爱鹿之人,那两个旁门魔头如此做法,前辈本就是清修之士,有道之真,如何能忍耐?” 敖壬却是胆战心惊,他可是知道白鹿道人的‘跟脚’,心中骂道:“赤獠这厮是疯了吗?不过一个旁门左道,竟然敢招惹九幽魔道出身的老魔头的霉头,人家残忍之处,胜过你百倍不止,只怕开始吃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多大呢!” 钱晨心中一片冰冷漠然,面上却好声好气道:“贫道并非不好这一口,只是不喜欢吃冷食,要等食物热血沸腾之际,才会下口!” 众人听闻一派仙风道骨的他如此说,俱都是一愣,那韩妃更是微微皱眉暗道:“可惜了!这位前辈当是见到赤獠教主和铁谶岛主有联手之意,也不愿驳了龙宫的面子,终是低头退让……” 何七郎也和风闲子吐槽道:“原来这人空有一副好相貌,却也不是一个好人!” 风闲却皱眉道:“等等再说,此人的气息却是有些古怪!” 赤獠教主闻言大笑,浑身散发黑红的煞气压迫了上去,狰狞道:“还说什么不吃冷食,此血食我和岛主都已经吃过,你却不肯动口,是不是不肯给我们面子?” 钱晨看着此人,面露一丝微笑,走上前去……韩妃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叹道:“此人倒是能屈能伸……”结交之心,却是淡了! 一时间众人都以为钱晨却是要低头,去吃两人的残羹剩饭,唯有敖壬在旁边,却是心惊肉跳,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不稳。 钱晨来到赤獠教主身前,看着他浑身散发的煞气和热力,满意一笑,道:“如今气血喷张,才算到了我爱吃的火候!” 说罢袖中玄黄如意滑落手心,当面砸出,如意之上的玄光之光在颠倒阴阳大神通的分化之下再次分开,玄光、黄光呈双钳之势像是夹核桃一般笼罩赤獠教主之身,骤然一合,此番熟悉的画面叫帐中三位妖王神色具是一颤。 玄黄天地合,清浊合一,混沌倾压的大力再次铺天盖地袭来,让赤獠教主一声狂吼,现了法相。 一只数十丈高,身上缠绕百八骷髅,赤色面獠牙,狰狞如魔神的巫鬼法相赫然显现。 在玄黄之气的钳制之下,愤然支起四臂,撑起玄黄之光! 钱晨拎着如意,用手在他头盖骨上丈量,然后对准连接处的那道骨裂猛然一砸,登时头骨掀开,露出里面那蠕动滑嫩的脑子,此时仙风道骨的白鹿道人发出喋喋怪笑,露出血红的双目来,凑到赤獠教主的头盖骨前,捞出脑浆,盛了一碗然后哧溜哧溜的大口吞咽。 而赤獠教主在天地玄黄老虎钳之下,只能无力的凄厉哀嚎。 伴随着这般凶残的毫无道理的景象,钱晨将其吃的气息奄奄,最后更是摄出神魂,伴随着脑浆一并吞下。 这一幕看的帐中鸦雀无声,旁边的铁谶岛主更是面无人色,几欲转身遁逃,敖壬脸色再次惨白,却只能等着钱晨尽性。 钱晨运转水火两色神光,在脑浆入口之前,便炼化为滚滚的水火精气,又随手将那道神魂收入袖里乾坤之中,看了一眼帐中诸人的神色,暗道自己这番表现,应该坐实了了九幽道老魔无疑。 便施施然擦了擦嘴,甩手扔了赤獠教主的肉身给白鹿吞噬精气,自己在他原处座下,笑道:“贫道吃相不雅,惊了着了诸位,还望恕罪!” 众人看着那面露狰狞,身上探出数只触手扎入赤獠教主身上,眨眼间将其抽空成一具干尸的白鹿,又听闻钱晨如此说,修为差一些的,被长辈带来‘见识’一番的男女无不两股战战,那里还敢回话。 还是敖壬白着脸,颤声道:“白鹿前辈乃是九幽魔道的高贤,尔等不可冒犯!” 此时,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哪怕钱晨根本没有拿出丝毫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众人就是确信无疑,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不曾有过。 钱晨如今的仙风道骨,怎么看怎么透着邪性,淡然的笑容,在众人眼中都透着一股狰狞,玄妙泛起莹莹玄黄之光的如意,似乎都缠绕着一层血怨之气,就连那可爱通灵的水精白鹿,也成了妖魔——最后一个倒是并非幻觉,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这只正在吞噬精血,炼化残尸精气的白鹿是什么‘祥瑞’! 就在他微微一笑,好声解释之际,整个大帐之中鸦雀无声,就连韩妃的脑子也是一下子木了,有几分转不过来。 何七郎面露惊悚,心神追问镜中的师父,此前感觉不对,是不是就是因此? 风闲子笃定道:“当是九幽道的魔头无假了!这魔头修为和赤獠教主不过伯仲之间,但一身神通,着实惊人,施展的法术虽并无一丝魔气,但其凶残之处,一样看出就是老魔为了满足自己吞噬人脑的爱好特意修成了!” “此魔为了活吃人脑,竟然特意修了一门可以禁制人头颅的神通,就为了满足自己听闻受害者哀嚎的爱好,凶残的已经没有道理了!面对这等魔头,七郎你躲得越远越好!“ 钱晨这般的伪装,似乎有些好过头了! 第五十二章满座肃然不敢动 钱晨再往铁谶岛主处看了一眼,遗憾道:“可惜此獠没什么脑子,到叫人不甚尽兴!” 铁谶岛主得他看了这么一眼,骇的嘴唇发紧,整个人都不由后仰,端是面无人色,随着赤獠岛主而来的还有几位弟子,众人只看着钱晨挑肥拣瘦似的拣选了一番,便拿着玉如意挨个敲死,把尸体像是小食一般收到了袖中藏了起来,然后饮着酒,不时寻摸出一根像手指头一样的棍状物体,仔细啃着吃。 把赤獠教主剩下的两个弟子,骇的苦胆都要吓破了,只是坐在旁边战战兢兢,看着那老魔头谈笑风生。 倒是何七郎袖中的风闲有些疑惑,轻咦了一声。 “这老魔头杀的那些人,身上都缠绕血怨之气,不是什么好人!留下的那两个倒是……”说着便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 帐中众人看得那白鹿道人如此,端是战战兢兢,就连钱晨随意扫视的一眼,也被他们解读成了别有意味。 那目光在他们看来就像是看向一盘盘大餐,恨不得把他们统统敲死。 韩妃身边的那个老者都快吓瘫了,心中叫苦道:“我道龙太子为何来这里开宴,本以为是寻些野趣,没想到是先把我们喂饱了,再来填那魔头的肚子。我们才是宴会的食材啊!” 风评被害的龙太子如何能想到,他好心请钱晨赴宴,改善一下关系,钱晨却来他这里吃起了自助餐。 身后那帮人五人六的阴神妖王之流,顿时正襟危坐,不敢再对钱晨显露什么敌意,只道海象妖王是自己跌死了! 钱晨拿眼扫视了一眼,见得众人心中恐惧、害怕之念充盈,若是用来炼丹,恰可炼成一枚大恐怖魔丹,此丹可以寄托恐惧之念,犹如自己的灵蝶化身一般,可以寄托出游去坏人的道心。 他心中暗道:“南华派梦蝶之术可以游历大千,砥砺道心,有出尘飘渺之气,这我借此推演出来的恐惧、贪婪、嗔怒三大魔丹,却也可以遁入人心!却知这无数人心之中,也有另一番风景,若是通晓人心,见识过无数人心中的黑暗,对道心之益,未尝次于南华派的道术!此丹大有可为……” “不对!梦蝶之术仙气肆意,逍遥出尘,端是仙家的风度,这三大魔丹操纵人心,玩弄人间七情六欲,简直是魔头的作风,怎配得上我这般太上嫡传?” 此念一生,钱晨才堪堪放弃了下方那群丹材,眼神稍稍纾解。 敖壬太子害怕钱晨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助餐,战战兢兢劝了一句:“白鹿前辈可曾吃好了?若是想享用血食……” 下方的一种修士心端是彻底提了起来,韩妃便看到身边的那个老子抖若筛糠,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龙太子招我等赴宴绝无好意,果是将我等请来,做了那老魔的食材……”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以袖掩面抽泣道:“世上哪有骗食材沐浴更衣,洗净了自己送上门来的道理。他龙宫家大业大,就没有自家豢养的修士么?来打我们这些野食!再不济,不是还有那些海族大妖,肉身粗壮,血气强横,也是一番海味啊!” 闻言,三位阴神妖王皆是怒目而视,倒是让敖壬哭笑不得。 旁边另一位结丹修士木然道:“你可曾见得海象妖王去了哪里?” 老者微微一愣,继而哭得更惨了:“连自己属下都送出去给人吃,当真是没心肝的!” 钱晨施施然道:“吃了一番新鲜热辣的,这些人骇的苦胆都要破了,胆汁渗入了肉里,不好吃了!这几个我带回去,用料腌了!入了味再吃。不过还是谢过太子这番好意!” 敖壬看着下方那群抖得跟鸡仔似的修士,心中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想说帐外还养了一群牛羊,皆是用灵药喂养长大的,肉质肥而不腻……” 但看见众人已经如此误会,钱晨又声称自己不再吃人,他才略微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钱晨的神念便扫到龙宫方向,有一股庞大的威压横扫而来,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不消多时,便见一个穿着龙鳞明光甲,头戴金盔的人影闯入帐中,大大咧咧道:“原来是老九在开宴!”他扫视了一眼帐中的修士,便把目光盯着韩妃一行人,身后又有两人进入帐中,一位方脸浓眉,神色肃杀,一位却是人间文士打扮,看到了韩妃神色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招呼道:“妃儿……” 韩妃连忙起身,恭敬道:“见过六太子,四太子!” 穿着明光铠的龙太子毫不客气,坐上了钱晨原本的位置,看了一眼帐中的修士,却在见到那只水精白鹿之时眼睛一亮,口中却道:“老九,你跟那些中土修士学到了什么?寿宴不在龙宫多请几个兄弟,却请来了这么一群臭鱼烂虾。” 说着,还和铁谶岛主打了一个招呼,道:“岛主却也是我的老朋友,何必与这些人物同列。” 铁谶岛主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语,恐惊身边魔。 敖壬见他目光几次在白鹿身上停留,想起先前的恶教训,连忙介绍钱晨道:“这位白鹿前辈,乃是九幽魔道的高贤……” “哈哈哈!”敖丁大笑道:“九幽魔道我也曾亲近,几位长老都还熟悉,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说罢,便瞪着钱晨冷笑道:“不知阁下是九幽道中哪位长老门下,又出身哪一脉啊?” “我堂堂楼观道掌教,哪里知道九幽道中有什么臭鱼烂虾。” 钱晨心中也是烦躁,他拿着玄黄如意轻叩桌案,颇为不耐的样子,先前赤獠所言早已被他记在了心中,依他原来的性子,早就一如意打到他天灵盖上去了! 但是如今龙族来的人有点多,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取胜,还得布置一番才是,便按耐住杀心,平静道:“原来太子是怀疑我的身份,好在我与傅师兄有些相熟,临出门之前,借了他一件法器出来!” 说罢手中乌金魔光便是一凝,黑羽纷飞一只三足金乌显化,魔光交织成一条锁链,被钱晨挥手打出,卷了下方一个血怨之气较重的修士上来。 乌金的魔火燃烧,将他神魂精血都燃烧一空,滋养了这件法器。 敖丁神色顿时一变,大笑道:“原来是傅长老的故人,我与傅长老也是相熟,敬佩他十绝日魔道的魔功强横,道友这一手却有傅长老的几分精髓了!这条大日金乌火链,却还是傅长老借了我龙宫的两库地火乌金,方才炼成的。既是故人,小王先前却是冒昧了!不知傅长老可还安好?” “不太好!”钱晨冷冷道,已经死在了我手上,你见到的便是他的遗物。 敖丁只以为是他得罪了此人,晒然一笑,不再提此事。 旁边担心敖丁得罪了这老魔头的敖壬凑到他耳旁,寥寥数语,便让敖丁注意到白鹿脚下的那具残尸,显然钱晨方才的所为,已经被敖丁尽数告知,熄了钱晨继续扮猪吃龙的打算。 敖丁看着赤獠教主的残尸,眼中焕发奇光,看着钱晨很是欣赏的摸样。 跟随他一起来的敖己不得不打断他们,转身对韩妃温柔道:“妃儿,你琼湶宗那面太阴宝镜,可肯给孤看一看?” 韩妃心中暗暗叫苦,但看到敖己身旁那神色肃杀,散发出极为强横的气息,朝她压来的男人,不得不从怀中掏出那面银镜,呈上给他。敖己接过那带着温度和香气的银镜,不由得心神一荡,将宝镜凑到身前,微微嗅探。 这番作态,让钱晨在旁边腹诽:“一看就知道是老色披了!” 韩妃更是脸色一红,羞怯的低下头去,此女心思玲珑,却想借此机会,掩饰自己身旁何七郎的异状。 “原来韩少掌门也有一块承露盘残片!”何七郎心中微微一惊,脸色便露了一些神色。 风闲子感叹一声:“这是鱼饵……看看龙宫上不上钩的,若是龙宫图谋此物,少清便有借口……”说到这里,又是叹息不言。 那黑脸大汉接过敖己手中的残片,法力微微一探,便摇头道:“之前与宫中那面残镜感应的并非此物……”说罢神色一凛,对韩妃并无半点客气道:“琼湶下宗的女子!先前与你太阴宝镜有联系的那物突然散发威能,你距离最近,必然知道些线索,此物可是落在了你手中?此乃我龙宫要的宝物,你若肯献出来,我便许你琼湶宗摆脱长明派的控制!” “若是不肯,哼!” 黑脸大汉冷笑着将太阴宝镜放在了手边,并无还给韩妃的意思。 韩妃脸色骤变,没想到即便有少清剑派镇着,此人也敢打宝镜的主意,同时心中百般念头翻转,思忖道为了传说中的承露盘残片,与龙宫翻脸是否值得。 若是失去龙宫庇佑,她琼湶一脉在长明派的处境便会更加艰难,届时只怕连六太子也护不住她了! 大汉见得此女已经开始犹疑,心下便明白了许多,只是抱臂在一旁,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帐中,在此人的威压之下,韩妃迟早撑不住要交代。 钱晨拿起象牙筷子,在一盘未动过的鱼脍上挑挑拣拣,他之所以按耐住不动手,便是因为此人——当是龙宫之中的老一辈强者,走的是新法化神之道,他这具化身,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 第五十三章一道剑光自少清 在那龙宫老辈强者的气势压迫之下,韩妃张了张嘴,几次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她是准备再分辨一二,还是挣扎着是否出卖何七郎。 帐中的龙宫强者,座上的钱晨,镜中的风闲都沉默的等待着她的选择! 琼湶宗在赌斗中输给长明后,两派合并,虽说琼湶这一支名义上算是嫡脉,但实际上的地位已经犹如下宗。 韩妃在韩氏老辈皆被长明下手暗算,琼湶宗内几无元婴以上的大修士坐镇的情况下,依靠手腕和心机,甚至不惜利用六太子对她的窥伺,左右转圜,在长明派中维持了琼湶的独立,纵然心性因此而有些偏差,风闲也不肯怪罪她什么! 如今龙族座上,两位结丹,三位阴神,一位化神修士,甚至还有钱晨伪装的白鹿道人这般凶狠之徒,纵然她退缩了! 风闲也绝不会怪她! 镜中风闲叹息一声道:“看来是等不到钱道友了!七郎,待会若是那龙太子向你讨要此镜,你就把它交出去罢!” 何七郎却固执道:“固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天底下哪有徒儿将师尊的神魂交出去的道理?此镜纵是小事,师尊你的神魂却寄托其中,徒儿是万死也不能交出去了!” 他的目光之中已然有了一种坚定,风闲在镜中只能苦笑,只能想方设法,待会如何跟龙族谈条件了! 六太子也微微叹息一声,道:“妃儿,此物不是你能保留的……” 那位龙族老辈强者神色渐渐转冷,六太子不由得回头劝了一句:“藏武王叔……” 敖藏武却只是微微抬手,另一只手按在了韩妃交出的太阴宝镜之上,法力灌注之下,琼湶宗历代在太阴宝镜中设下的禁制,转眼间便被冲破了两三层。 韩妃身躯微微颤抖,终于转头看向了何七郎,她身边的婢女彩菱却已经承受不住龙威的镇压,尖叫的指着何七郎道:“东西在他身上,不要为难我家小姐!” 敖藏武却只是瞥了一眼何七郎,冷声道:“就凭这等蝼蚁,也能禁制住灵宝的气息吗?你不要骗我!” “他是昔年风闲真人的唯一弟子,就算东西不在身上,他也是唯一知道下落的人!”彩菱心中的防线被冲破后,再无半点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包括何七郎昔年身怀‘重宝’,被主家追杀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敖藏武哈哈大笑道:“风闲……就是昔年斗法被废的那人吧!” “如此说来,他当时拼着根基受损,施展禁忌法门赢了一场,却是为了转移我等的注意。长明派遣人追杀,听闻他根基受损之际,犹然硬拼,已经彻底被废,我等才迟迟没有想到他的身上。如此说来,他才是琼湶宗内护道人的一脉!” 他的眼神很是凌厉,伸出手指了指何七郎道:“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帐中的众人噤若寒蝉,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相劝,敖藏武虽然并非龙宫滴脉,乃是出身一条杂血蛟龙,但他屡次立功,早已被龙王赐下了进入化龙池的机缘,褪去了杂色的鳞甲,化为纯血的真龙。 休说龙族天生神通,向来比同境界的人族修士强大许多,只是敖藏武的凶名和他如今的修为,帐中便无人能及! 何七郎施施然长身而起,虽在威压之下,连站起来都有些勉强,眼神却桀骜不驯,没有一丝惧意,他感觉到数股股强横可怕的气息将自己锁定,只是化神老怪的一丝气息,便足以将他压得生生跪下。 镜中的风闲子见状叹息一声:“你既然不想跪,为师就定然会让你站着!” 他怀中那片承露盘残片,陡然发出微微的光芒,接引一道月华当空照下,卸去了何七郎身上的重压。 这道月华无视了大帐中的重重禁制,散发着一丝亘古不变的气息。 钱晨握住了袖中的如意,神色微微转冷,此时已经准备化为水火太极图,借来真身的法力。 看到那一道镜光,四太子微微一愣,转而大笑道:“好!好!本以为此女还是虚言欺我等,未想到那宝贝果然在这蝼蚁手中。” 说罢眼中寒光一闪,挥袖出手,朝着何七郎怀中的宝镜抓去,浓重的血煞之气伴随着强横无匹的法力,威势丝毫不掩,横压四方,帐中的修士无不变色,只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巨石,连气息的都断断续续十分艰难,更别提出手了! 镜中的风闲子已经准备燃烧神魂,施展禁法,让宝镜裹着何七郎的神魂送出去。 此时钱晨怀中的一柄玉剑却在微微的颤鸣,随即便见远方一道剑虹跨越长空,朝着月光所在之处落下,随即便有一声清越的剑鸣,另一道稍稍微弱一些的剑光犹如剪鸿掠影,急斩而至。 剑光先至,然后才有雷鸣之音撕裂虚空! 来人只把剑光一荡,便有数道剑光分化而出,将那只法力汇聚大手斩断,敖丁表情狂怒,却又带着一丝顾忌,嚎叫道:“少清剑派!” 这时左右的众人才发现,帐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女,看起来清丽动人,她的道体莹莹如玉,显然修为很是不弱,一头秀发被一根竹簪简单的挽成了一个道髻,身着道袍飘逸,赤足站在一点剑光之上。 旁边的韩妃惊讶起身,欣喜道:“姐姐!” 逼退敖藏武的剑光收回,一个神色凌厉,虽然容貌姣好,眉宇间却有一道深痕如剑,神色冰冷凌厉,让人生不起丝毫旖旎念头的中年女修,收起那道煊赫的剑光,从帐外的虚空一步一步的踏下来。 她虽是绝色,但脸色阴寒冰冷,杀气满盈,像一柄剑多过像人! 敖藏武面色剧变,凝重道:“此处乃是我龙宫地界,你少清蛮横如此,未免过界了吧!” “此地距离你们这群泼泥鳅的老巢还有数千里,而且尔等能暂居四海,乃是我家祖师开恩,此界亦是人族的天下,哪有你家的地界?”中年女修冰冷道。 她伸手一招,已是取回了敖藏武手边的太阴宝镜,方才一股凌厉的剑意锁定了他身后的那三位龙族太子,敖藏武不得不起身回护,便被其轻易取走了太阴宝镜。 其他人他可以笃定他们不绝敢动龙宫的龙子龙孙,但少清剑派,他却不敢保证。 虽然少清应该也无意与龙族开战。 但那群剑疯子,要是杀上了头,天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中年女修瞥了一眼手中的太阴宝镜,掌中一道剑光闪过,斩去了敖藏武所留的气息,然后一抬手,太阴宝镜便被一团莹莹的光辉包裹,送回了韩妃手中。 韩妃这才脸色稍稍舒展,连忙将太阴宝镜放回怀中。 女修却只是冷笑道:“连家传的法宝都保不住,也是废物一个,此镜就不应该让你带着!” 旁边那剑修少女连忙上前娇声道:“师父!” “哼!你那个妹妹实在不成器,都是你非要将此物留给她,也不看她保得住吗?”女修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女抱着手臂摇了两下,眉头终于舒展,不再喝骂韩妃,衣衫有些暴露的韩妃可怜兮兮的抱着赤裸臂膀,看着女修的眼神,透着一股小心。 那少女解下道袍,给她披上,小声安慰她。 中年女修眼神凌厉扫视了帐中一眼,一众修士犹如被凉水淋头一般,一股寒意透彻心脾而下,韩妃身旁的婢女彩菱更是抖若筛糠,先前看到钱晨大啖人脑,魔威滔天都没见她这么害怕的! 女修剑光摄来此地的一点气机,神念一扫,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她神色古怪的看了钱晨一眼,随即转头对锦鲤妖彩菱呵斥道:“背主之徒,留之何用?” 韩妃闻言急忙开口求道:“彩菱与我亲如姐妹!而且她并无背叛我之意!”一旁的少女也连忙上去劝说自家师父,但这一次即便是少女开口,也未能救下彩菱。 只见女修指尖剑光一点,便将彩菱头颅斩去,连同神魂一并斩杀。 她冷声道:“你亲姐姐在此,你又哪里认了一个野姐姐?” “她是我人族养的妖兵,为龙族威压,出卖我人族修士,便是该死!”说罢,还对着何七郎点点头,对他先前那番宁死不屈的举动很是赞许的样子。 韩妃呆呆的抱着彩菱的尸体,一时无语,韩湘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在她身边陪着她。 女修处置完这边,便对着龙族那里又是杀意盈然的一眼,看着敖藏武冷声道:“先前我收下我家徒儿的时候,便与你们说过,琼湶宗是我少清保了!太阴宝镜、承露银盘也是我少清护着的东西!尔等若是胆敢窥伺,便是要与少清剑上一论!” 敖藏武脸色黑的如炭一般,厉声喝道:“放肆!葭月,当时是你少清残月真人借口琼明散仙嘱托,插手长明和琼湶之争,见自己理亏,才强行与我们约定,双方比斗三场,以定琼明真人道统的归属。输了之后,才又与我龙族约定,我龙族不去图谋太阴宝镜,你少清也不去阻拦长明和琼湶合并!根本没有提过其他承露银盘残片的事情!” “所以你终究是图谋此镜了,对吗?”女修神色更冷。 敖藏武被她这话一噎,只是冷笑道:“我等岂会食言?此次我来,是为了那少年怀中的残片,并非她琼湶宗的那一块!” 葭月真人回头看了一眼何七郎,神色稍稍显露一丝柔软,微笑道:“你是风闲的徒儿吧!你师父风闲便是极有骨气的人,昔年我便很是欣赏他。听闻他根基受损,还派了湘儿去送固元灵胶,可惜我终究晚了一步,听闻他被人偷袭,下落不明,极是扼腕!” “便让湘儿将固元灵胶留在琼湶,以期他安然回转!” “你很有你师父的骨气,如今琼湶没落,没什么气象,不是个修行的地方。你便跟我一起回少清吧!若是想要继续修行,我便介绍你拜入师兄门下,若是想要维系你师父的道统,少清之中也自有典籍给你选择。” 她神念略略查探了何七郎一眼,暗暗皱眉,低声道:“你的体质被承露银盘改换,少清适合你的道法却也不多……本应该最适合广寒宫的道法,偏偏本门与广寒宫关系不佳。” “谁让上上一代广寒仙子的情劫,便是我少清的门人,几位长老压服了广寒宫,让他们得以成就眷属。” 葭月真人冷哼一声,对广寒宫颇为不屑的样子。 她说罢便要携上几人,御剑离开。 但敖藏武却大喝一声道:“且慢!我龙族只答应你不打太阴宝镜的主意,这少年怀中的银盘残片却不在其中,你带他走可以,把承露银盘的残片留下!” 第五十四章抖落红缨赤焰嚣 帐中的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凝重,众人已然看出葭月真人,着实是无法无天的性子。 以少清的门风,只要是他们认为对的事情,是决计不会退让的,但龙族也是绝不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将承露银盘的残片带走。 敖藏武乃是化神真人,而葭月真人不过是阴神,虽然少清剑派道法惊人,可以让葭月真人仗之与敖藏武抗衡一二,但毕竟如今仍旧是龙族势大。 若是就这么让她把人带走了,他的面子也就不用要了! 葭月真人神情漠然,只是显露一丝微微的冷笑,将自己的弟子和韩妃、何七郎护在身后,几位龙族太子也站到了敖藏武的身后! 四太子敖丁神情阴冷,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狠毒,六太子敖己优柔寡断,神情踟躇,九太子敖壬则是微微皱眉,脸色阴晴不定…… 别家或许忌惮少清,但龙宫可不怕。 只是明面之上四海龙宫之主,便有四位元神龙王,而少清的元神真仙也不过三位而已。少清固然是道门嫡传的道脉,但它们龙族也是传承太古,底蕴深厚无比的太古皇族。 只是少清历来执掌道门杀伐权柄,门中多是剑仙,乃是宁折不弯的性情,惯是以剑证道,可他们龙族却是各个享受富贵,宫中、帐下有无数美人、妖兵,数不尽的奢华用度,偌大的海域供奉一人。 有得必有失,出身便有强横血脉,天生神通,甚至不用修炼,随着年岁渐长便能自然结丹、老年成就阴神。 龙族得到了这般优越的条件,却也失去了烦恼啊! 剑争而死,少清不在乎,他们可亏大了好吗? 帐中一片寂静,一众散修旁门很有眼色的安坐在座上,不敢插手少清和龙族的争端,此时敖丁见局面僵持,忽而看到钱晨继续动着筷子,不顾场面挑拣着面前的菜肴,心中念头电转,忽地生出一条毒计来! 他长笑一声,站起身来,遥遥对着钱晨抱拳道:“哈哈哈!事发突然,竟怠慢了白鹿前辈!恕罪,恕罪!” “前辈倒是好胃口,只是这些菜色未免太过平庸,小九行事还是不周到!来人啊!为前辈添上些好菜……” 他方才言罢,便有一位结了内丹的铁甲龙虾妖将走上前来,跪到了钱晨身前,随即拔剑斩下自己的头颅,奉到了钱晨的面前。 一点内丹带着妖魂投向敖丁身后的一面旗幡之中,化为一只张牙舞爪的虾将。 那面旗幡之上黑气缠绕,似乎有无数阴魂缠绕在幡面之上,正是一宗魔道的法宝——幽魂白骨幡! 在场之人无不色变,只为奉上一道菜,便喝令座下的妖将把肉身献出来,纵然这龙虾妖将妖气驳杂,内丹更不过是下品水准,但这般令行禁止的威严,却让人不由感慨龙族对下属控制之严。 葭月真人脸色一沉,敖丁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展露魔道修为,已是让真人动怒。 只是她还记得自己的首要目的,乃是将身后那三位小辈安然带回去,虽然不知敖丁搞的什么鬼花样,但她却心知不可因盛怒而中了他的算计。 钱晨面不改色,袖中拔出一并短刀,割了一片虾肉,沾着虾脑和金齑调制的酱汁,送入口中。 一股清甜在舌尖上爆发,那扑面而来的鲜味,着实胜过了前世吃过的无数日料。 结了妖丹的铁甲龙虾,肉质柔中带韧,厚厚的甲壳之下,虾肉肥美的惊人,虾脑黄更是连一丝腥气也无,配上金齑,咸鲜微辣,令人回味无穷! 钱晨微微点头开口道:“极是鲜美,几位可以都来尝尝!最妙的是,此虾乃是心甘情愿的献身,肉质之中一丝怨气也无,虽然少了些许佐料,确令虾肉的本味更加凸显……” 旁边的铁谶岛主冷冷一颤,似乎想到了钱晨沾着那绝望、哀嚎、恐惧、愤怒的佐料,大啖自己的脑浆的情形。 帐中诸多修士更是心中畏惧,在此魔看来,被生生劈杀的怨气戾气,竟然也只是他下菜的佐料吗? 钱晨没有想到,自己由衷而发的一段感想,竟然惹得众人这般胡思乱想,只见他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敖丁,却听敖丁长笑道:“哈哈哈白鹿前辈真是个妙人,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开胃大餐还在后面呢!” 说罢,他便在耳边击掌三下。 随即便有帐外四个妖兵托着一个丈余宽的大盘奉了上来,上面用琉璃瓦罩覆盖的严严实实的。 敖丁一挥手让人掀开琉璃罩,只见两个三四岁的童子童女,被红绳简单捆缚,跪坐在餐盘之上。那两个童子雪白可爱,小脸丰腴,眉心被点了一枚朱砂痣,身上的奶香味还没散去,紧闭着双眼,似乎无知无识,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血食,奉上餐桌。 坐在他们面前的钱晨神色微微深沉,眼中的神光微微幽暗,犹然能平静道:“太子这是何意?” “哈哈哈!前辈平日在九幽道中,享用的血食可有我龙宫这般的精细?这两个童子根骨不凡,乃是天灵根的一副躯壳,男的是木属天灵根,女的乃是水属天灵根,作为血食来口感最为清净,更毫无秽物和杂质,乃是我龙宫用日露月华和灵药喂养长大的!不知可合前辈的心意?” 钱晨依旧端坐,看向敖丁,只见他所化的人身称得上是英气,但眉宇之间的那股戾气,却让他整个人显得凶狠了起来! 钱晨本来还奇怪,为何此人虽然血煞之气缠绕,但似乎并无生吃血食,吞噬有灵之物的血怨之气。 本以为赤獠所说的种种未必是真,还待查清楚了,再行处置!岂料……龙宫又岂会向那些邪道妖魔一般食相粗鲁,纵然是吃人,也是要精心处置了再吃! 若是这四太子享用的血食都是经过这般处理,倒还真不会有血怨之气产生。 那边葭月真人已然震怒! 她一拍桌案,飞剑已然出鞘,厉声道:“你们这些泼泥鳅也敢!” 这一回敖藏武轮到将她的剑光拦下,挥袖之间,一道真水凝聚的灵光,凝滞了剑光,在一众龙太子面前升起一道水幕,又听他平静道:“葭月真人何必动怒,那两个小儿的摸样,真人又不是看不透?” “此乃无魂无识之躯,算不得人,不过如猪牛羊鱼一般,只是个肉食罢了!” 敖丁也长笑起身道:“葭月前辈怎么连这点皮相也看不透,这两个童子,本就是一对海外的元婴真人夫妇,拿腹中的灵胎跟我换的。我早在灵胎蕴养之际,便设下了禁制,令其魂魄不生,犹如车河一般,只是一个肉躯罢了!” “尔等人族吃的牛羊鱼虾,犹然有魂魄,甚至还有吃蛟龙的,也没见我龙族急眼啊!” “若说物肖其类,听闻有先天灵根人参果树所结的仙果也如人族小儿一般,却被人族的仙人们奉为珍馐,我这人果儿不也一样?只不过他那是个素的,我这是个肉的!” 敖丁眉头一挑,对着葭月真人却是有几分挑衅的神色。 钱晨扫视乐一样满座的珍馐,也淡淡道:“我吃这些鱼虾之际,也没想过它们可能生出灵识,会哭会笑……道门之辟谷,莫不是有此因?看透了万物皆有灵性,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如此餐风饮露,胜过龙肝凤髓?” “说来我还真是魔性深重,纵然见其生,看见这世间万物有灵,会哭会笑的样子,却还是食指大动啊!” 旁边的敖丁并未听出钱晨这是自我剖析,只以为他是在附和自己,在旁边也是仰头大笑 “我等皆是如此,不耐他道门的那么多慈悲……”敖丁伸手相请道:“说起来这对灵胎人果儿,乃是孤手下最好的一对了!正该献给前辈……请!” 此时钱晨已经明了此人的算计,无论是顾忌天庭也好,小心道门监察也罢! 这些龙族偷着生吞一两个活人倒是小事,明目张胆的以人为宴,却是不敢的。因此转转磨磨炮制了这无魂的灵胎出来,按照神道的法理,没有魂魄便不是生灵,而是草木那般有灵无识之物。 纵然官司打到天庭去,龙族也有分说的借口。 而自己这位‘九幽道老魔’更是无所顾忌了!依着他先前暴露的性情,绝不会顾忌葭月真人,当场大啖灵胎,葭月真人见得魔头吃人,不当场炸了才是怪事。 届时,龙族与她的矛盾还在其次,首先要跟自己这个‘魔头’不死不休! 这般算计,狠毒之中透着精妙,今日若真是个老魔头在此,敖藏武下手暗助那老魔头杀了葭月真人,少清剑派纵然想要报复,也得把帐算到九幽道身上!至于九幽魔道?他们还怕招惹少清吗?‘自己’助九幽道和龙族加深关系,又杀了一位少清的真传。 回去之后,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个敖丁表面上冲动鲁莽,实则真是个魔道种子,腹中一肚子的狠毒心肠。钱晨右手缓缓探入袖中,神色微微下垂,心中已如寒冰一般森然。 他眼中一道寒光闪过,透着一股并不炽烈,但却坚定的无可违逆的杀意。 他不再理会什么,而是径自走下座,一步一步向帐中走去,来到两个童子面前,伸手将他们抱起,此时白鹿已经通灵而来,钱晨将两个童子灵胎,放在了白鹿的背上,随着白鹿回首,用两只如玉的黄角,托起两个童子的小手。 许是本能,又许是天灵根的躯壳自有一股灵性,两个童子童女小手抓伸,握住了鹿角。 敖丁看到钱晨起身便有一些疑惑,又见他明目张胆的走向灵胎,葭月真人却还全无反应,待见到钱晨扶着两小儿坐上白鹿,已然感觉不妥,但只道是此魔竟是不敢招惹少清不成? 迟疑之中,却见钱晨一拍白鹿,道:“去罢!躲得远一点,不要伤着他们了!” 葭月真人长身而起,一弹长剑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昔年大唐之世,钱晨以此诗吟送燕殊! 钱晨见得白鹿奔出帐外,一道灵光顷刻远去,才不紧不慢缓缓转身,与葭月真人一同面向帐上的诸多龙族。敖藏武心中一警,刚刚握住手中的八棱铜锤,便见钱晨伸手向身后一挥,无数火焰犹从他袖中飞散而出,在他的手上,渐渐凝聚一柄暗红的长枪。 长枪的红缨似火飘扬,枪尖乃是无穷真火汇聚的一点金红神光! 钱晨身着道袍,手中的长枪却斜指身侧,眉宇之间,漠然如神,他扫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尔等,皆罪无可恕!” 他心中越是盛怒,表情却反而越发平静,只是将那一团怒火化入手中的长枪! 嗡,朱雀火尖枪在钱晨手中一转,红缨抖落出一朵盛放的红莲业火…… 丝丝缕缕的业火转眼间化为一团真火旋转的风暴,枪尖在那无数飞腾的火焰之中,陡然刺出,点在了敖藏武举起的铜锤之上。 枪身弯曲成一把大弓,随即猛然崩直,将铜锤挑起! 葭月真人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剑光随即斩入水幕之中。 剑光斩破虚空,枪尖刺破水幕,剑光枪芒交织之间,化为无尽的杀意……朝着殿上的所有真龙而去。敖丁面色剧变,神情之中几乎不可置信,九幽道的魔头,竟然和少清剑派联手,这谁敢信? 剑意枪势侵略如火,极是嚣狂! 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周围海潮已经无声无息,环绕着这片珊瑚海旋转起来。 那滔天海水渐渐转动,积蓄的大势,以钱晨的身躯为轴,汇聚在了长枪之上,枪身被这亿万钧海水带动的巨力旋转,以枪身的弹性将巨力积蓄,枪尖汇聚真火最为狂暴的力量,以无匹的姿态,朝着敖藏武刺去! 两只以深海混铜精铸造的八棱铜锤被这股巨力崩开,敖藏武面色惨变,施展了平生的力气,现出了半个原型,化为一只半人半蛟的丈八法相,才勉力挡下这一枪。 但他的双锤也被崩飞,整个人滑出数十步,虎口崩裂,金色的鲜血长流,浑身的龙鳞都倒竖了起来,颌下的一枚鳞片更是被喷张的血脉激发立起,呈逆鳞的状态! 第五十五章太古五皇旧事提 面对钱晨这挑破虚空的一枪,敖藏武龙尾一甩打破了大帐,帐外的滚滚海水涌入进来,环绕它的身边。 这片清浅的海域海水蒸腾,瞬间便有大片大片的云气环绕其身,这云气混杂了龙族法力,绵密坚韧,甚至胜过许多道门的云禁法器。 此时葭月真人一剑已经斩在它的脖颈之上,大片大片的龙血喷洒,金红的龙血伴随着一声高亢龙吟,瞬间蒸发了万钧海水,滚滚的云气炸开。 云气环绕之中,敖藏武显现千丈龙躯,龙角峥嵘回首,两根龙须飘荡。 伴随着一身龙吟,颌下的逆鳞喷张,敖藏武抽取这浩瀚海域的水汽,化为无数云气蒸腾——龙族的天生大神通! 腾云驾雾! 这无数云气相伴,便是敖藏武源源不断的法力,云海遮身,不需那亿万妖兵便可自成一大阵。 在这等级数的斗法之中,几乎是一扫一大片,绝难以插手的那些虾兵蟹将,却能立身云中,犹如道兵神将立身于神域一般,给予龙族法力的加持。 龙乃天生神兽,腾云驾雾大神通中,聚拢云气,非但犹如立地一阵加持,更能将亿万水族摄入阵中,化为阵法的一部分。 犹如神祇的神域一般! 敖藏武两只前臂高举双锤,汇聚大阵无穷威势,在钱晨下一枪的枪芒划破虚空刺向他下颌逆鳞的瞬间,双锤在胸前猛然一合,架住了这一道枪芒。 同时那几条小龙也化为了原型,遨游在云海之中,合力挡住了葭月真人的那一道剑光! 朱雀火尖枪侵略如火,枪势无匹,瞬时间便逼出了敖藏武一身神通,但龙族到底肉身强横,变化多端,葭月真人一剑只是让他肉身受创不轻,却并未损及其战力。 “龙族果然不愧是天生驾驱四海,统御水族的强横种族,只是这一支真龙血脉,便价值二品金丹!” 钱晨心中了然,这龙族承袭着不知哪一位太古大神的遗泽,其阴神凝结凝聚的那一枚龙珠,乃是另一条与仙道完全不同的道路。 龙珠非但是腾云驾雾这一大神通的种子,更是天生的神祇位格,所到之处,可以将身边的水域,乃至云雾化作神域一般。 若是让钱晨类比,这便是一枚神道金丹! 相比之下,龙族所结的内丹,却才是承袭仙道的成果,四海龙宫的四位龙王,应是神道果位,天庭赦封的二品正神。并非是仙道的元神果位,而是相当于元神的神祇,二品真神! “也就是说,龙族这四位龙王其实是四个真神的位格,龙珠若修仙道成就元神,则还有另一种功果。如此看来,龙族的底蕴比我想象还要深……” 因为四海龙王并没有神位,也不在道门的封神榜上,钱晨却是一时未能参透其中的奥妙,虽然先前他诛杀过一只行神道的老龙,知晓龙珠便是其神域核心,但今日见到修仙道一脉的敖藏武施展本命大神通,现出龙珠来,方才窥破龙族道路的核心奥秘! “看来所有修行仙道的真龙,其实皆是仙神双修的货色!哼!两面站队,小心翻了船!” “也不知它们承袭的血脉源自哪位太古大神,竟然如此可怕,几乎是将神道铭刻于血脉之中,相当于半个天生神祇!龙族统率亿万水族,有领地海域,便如后天神道一般,受麾下水族供奉愿力念力,借此滋养孕育龙珠。” “龙珠不依赖香火愿力,那‘龙行水处便是神’的威能,甚至有一丝先天神祇之妙。” “但龙族践行道路,打磨龙珠,受亿万水族供奉,却是如神帝一般的道路!其把持水域的神道,操持法则之妙,乃是先天神道;受后天生灵供奉,汲取愿力信力,却是后天神道的应用。这般兼得先天后天神道,隐隐有一丝古朴晦涩的太古大道的韵味……龙族的始祖,不会就是那个承袭先天神道,开辟后天神道的太古大能吧!” 钱晨此时心念电转,想起了楼观道一个古朴刻在龟壳上,用简陋而近乎大道的蚀文卜辞写就的几句话—— “贞御自龙风灵祖原祖嬴羌百牛“ “文始道尊注之:羌乃天商神朝不从之蛮,牛乃五色神牛,用百头于祭祀,大奢!” “文始道尊注之:龙、凤、麟、原、赢乃太古五皇也!龙皇乃统后天生灵以不从,伐神,乃败,被诛!凤皇乃奉于后天生灵以不从,伐神,乃败,被诛!麟皇乃仁,怜后天生灵以不从,伐神,战百万年,乃败!天下生灵百不存一!” “原皇人祖也,率后天生灵以伐神,仍败!赢皇人祖,赢氏,半神也,率后天生灵以伐神,帝招之,不从,裂其身躯于五方!“ “帝贬五皇之族,为虫,后天五虫者,蠃、鳞、毛、羽、昆!烈山氏承赢皇之位,为蚩,统率五虫,仍敌神!” “赢皇,原皇两族之合,乃生公孙氏,烈山氏衰,传位公孙,奋五皇之余烈,伐神,帝命衰,终胜!此太古五帝之首也,号黄帝!” “继立神庭,讨伐不臣,诛兽神凶神一脉,鲲鹏、穷奇、烛阴皆叛,归于五虫。原皇烈山一脉不从,九族乃叛,其首姜由自承原皇、烈山,仍披毛,号虫族,与蠃、鳞、毛、羽、昆好,神以为蚩!“ “黄帝安神庭,册九族,封姜氏,号九黎,仍以为神族!” “九黎神族归于洪荒,不奉天界!” “黄帝之后,人族乃兴,有青、黑、白、赤四帝各命一时,是为太古五帝!开五行,辟人道,乃为神!” “楼观道辛计然注之:太古五皇,龙、风、灵、原为先天神祇,后天生灵以尊之为祖,赢皇半神也,亦为祖。先天生灵繁衍而为后天,先天古神视之为食,龙皇血裔最重,故先叛,其开后天神道之先,首倡后天生灵为神。凤皇高洁,为凤凰,血裔不众,然得禽鸟之奉,不喜血食,故受后天生灵之拥戴,开辟五德,为功德道之先,不忍古神残生灵,又叛!” “二皇叛后,先天古神乃敌生灵,麟皇性仁善,乃率后天生灵之祖神、半神、后天之神,逆天伐神,攻克洪荒(今地仙界也),圣德天下。” “灵皇纪十万年,龙族背,灵皇乃崩,麟皇继位,复五万年,半神背,乃崩!复五十万年,洪荒被克,皆屠!复十万年,后天有六万三千六百族灭。原皇愤而起义,有后天生灵三千族从之,为人祖,披毛,有九大猿族,人居其一,为赢猿!” “原皇纪点校后天生灵,只有三万九千八百族!” “原皇纪三万年,克复洪荒,帝亲伐,原皇乃崩!赢皇半神也,赢猿之子,被掠于神庭,为奴!受帝女钟爱,乃逃,于帝女婚,隐居洪荒五千年。帝子戾伐!帝女崩!赢皇乃叛,五族共举,承原皇位。” “赢皇踞洪荒九纪,而盟后天生灵八百族,乃伐神!” “帝疲于后天生灵之叛,许赢皇招之,拔耀后天神祇可为神,奉于神庭,赢不从,后天神祇背,乃崩!裂于五方,各为神山,其首含帝女遗骨,颅裂,烈山出!” “太古五皇纪事:受命于众生,逆天而叛神,以统率、高洁、仁爱、体恤、受命于众生!昌后天之道,护生灵之繁衍,此大功德也。万族共纪之……” “然五皇之时,修行之道不全,后天生灵衰微,而古神强横,故太古五皇皆惨死……直至黄帝时,承袭五皇之余荫,愤后天万族之烈,终斩帝命,开辟五行,后天生灵乃繁衍如今。” “黄帝虽伐不臣,屈万族,然其在位之际,并未覆灭一族,后天生灵繁衍十二万族,于众生乃有大功!时五帝之裔也,几为神,号五色神族,开辟神庭,强横一时,然五帝之后,荒帝继位,其势昏,自绝于人族,绝地天通,巫祭泛滥,终以至乱古大劫!” “五色神庭崩,五帝纪终!太古末年,诸天大乱,妖魔并起,人族衰微,史称乱古!” “时有太上道祖出世,以牧童之身,传大道,辟阴阳,立玄门而统率人族,降妖除魔,平定乱古……” 这时候,钱晨终于想清楚了! “原来龙族,还真的是龙皇的嫡传后代,我还以为和人族一样都是高攀呢!” 钱晨可是清楚,原皇的本体乃是一只太古神猿,与人族的关系,只能说它麾下的九只后代族裔中的裸猿,也就是赢猿一支,算是人族的先祖。 说是原皇(元皇),其实应该算是猿皇才对,攀认为人祖,绝对是冒认了! 后来赢皇与人族的关系倒是比较亲近,但真正说起来,赢皇口含帝女之骨,颅裂而生的烈山氏,才是第一个真正的人族! 如今的凤凰一族,与凤皇的关系也是成谜,相比之下人族的古族风氏与风皇的关系甚至还要亲近一些,故而凤凰一族一直视少昊风氏为一种凤凰。 如青鸾、毕方一般,是本体为人的某种凤凰! 麒麟乃是灵兽,承袭灵皇化道后的一点道蕴而生,并非血脉后裔。 这风、灵、原三皇都是先天神祇,血脉后裔都是半神,然而早已经被帝屠尽,如今承袭它们道统的,更像是他们的道烙印于天地的一种反馈。 钱晨一直以为龙族也是如此,但如今看来,龙皇果然不愧辛计然祖师血裔甚众的评价,居然在神帝清算之下都没有被杀光。 当然,也可能是龙皇与神帝的争斗,只被以为是同为先天古神的夺权之举,并非视为叛逆,直到灵皇之际,后天生灵反叛之势,才大到了几乎撼动太古神庭根基的地步,由此古神才开始对后天生灵有计划的屠灭。 “若龙族真是龙皇的后裔,那位可是开辟后天神道的先天神祇大能,其道路凝聚,化为龙珠倒也合理。难怪龙珠能有这般妙用,简直就是天生的神道至宝,我都想养上一群真龙定时采珠了!” 钱晨的眼神渐渐炽热,让那极力汇聚水汽的敖藏武身上发寒,龙珠都在微微颤抖,感觉自己腾云驾雾大神通始终无法散开,将这千里海域化为神域一般。 “这就是天生的神箓啊!”钱晨扫了一眼化为寄托云海的龙珠,有些可惜这三条小龙之中,唯有四太子敖丁修成了阴神,凝结了龙珠。 看到敖藏武还想扩散神域,钱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岂不知你龙族腾云驾雾的大神通?当是早有准备才是!” 信手一翻,周围千里的海域海水汇聚,化为一尊无量海皇,四臂环绕,将敖藏武随身的云海困在其中,隔绝了与四海之水的联系。 无量海水化为环绕千里的洪流飘带,缠绕在海皇四臂之上,将这片珊瑚海域牢牢封闭,不给他们传出消息,让龙宫来援的机会。 钱晨如今的身影,在海皇法相的衬托之下,却如蝼蚁一般。 他长枪之上神火炽烈,刺入云海之中,直接撕裂了大片的阵势,那些水族从云海遮掩中显露出来,被钱晨随手毙杀。 滚滚的朱雀神火嚣狂之下…… 纵然有腾云驾雾的大神通汇聚起十万妖兵的法力,加持敖藏武之上,让他随手一道法术,便几如生出了真灵一般,拥有无穷无尽的威势,挥舞的双锤在阵法加持之下,甚至连钱晨的朱雀火尖枪都有些接不住,余威砸在下方的海面上,掀起高达数里的巨浪! 但钱晨或点或崩,或挑或刺,借助枪杆的蓄力弹性以及无量海皇法身的容纳化解之能,倒也是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还好我水行神光修成的法相克制一切水行神通,先隔绝了此龙和四海的联系,不然这阵法随着运行威力会越来越强大,我这两具法相化身,远不能敌其威能!” 钱晨将云海之中的妖兵挑死,劈死,顷刻之间便杀了数千,但寻常之际,这等妖兵甚至不用他一道神通,便能扫平了! 如今在真龙神通的加持之下,却已经足以给钱晨带来麻烦。 那未能结丹的妖将,统统提升了一个境界,就连敖壬、敖己都连跃两个大境界,有了一丝化神之威! 钱晨原本费些功夫就能信手毙杀的三位阴神妖王,都现出原身,能接下钱晨正面两三枪了! 钱晨掌中的长枪一转,刺入虚空,刺向一只本体犹如玉质珊瑚的妖王,他身上的法力化为九条火龙,九种真火环绕将朱雀神枪烧的赤红,枪尖之上的一点红金色的神火骤然暴涨,红缨旋转飞扬,竟然将云海阵势烧出了一个大洞。 朱雀神枪化为一条火线,于不可能之中陡然刺穿大阵,将玉珊瑚妖王的本体刺死,一点神魂都被神火泯灭。 钱晨见那珊瑚妖王的本体灵光流溢,显然是炼制法宝的上好灵材,便给白鹿使了一个眼色,自己继续一枪挑到敖藏武的大锤之上,将其崩开。 白鹿知其心意,遛到了珊瑚妖王身陨之处,鹿角一挑,便将玉珊瑚收下,然后继续寻找机会,将大帐之中散落的那些宝物都偷偷收入囊中。 此时帐中的那些修士在两方恐怖的交手之威下,或伤或死,都四散逃到了海面之下,借助海水抵御余波! “若是我本体在此,倒也不惧他这腾云驾雾的大神通,无论是五色神光还是掌握五雷,都有办法破之。但如今只有水火两行法身,而他这云海至成一阵,神通武艺也有些不凡,想要杀之,还需与葭月真人联手才是!” “不然就要借助颠倒阴阳,将水火法相化为水火太极图!” “此乃我这化身的底牌,若不能一举杀之,只怕就奈何不了此龙了!还是先与葭月真人联手试试!” 当即将少清信物化为一道剑光,心神依凭其上,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将自己的想法化入剑鸣之中告知葭月真人。 葭月真人与龙族斗的都熟了,知道杀不了这几条龙,本来并未存着杀心,但听闻了钱晨的剑音传书,却眼神一凝,收回了飞剑,随即本命剑胎与剑光相合,扯出一道惊天的匹练,将面前的云海生生斩开! 敖藏武冷冷一笑:“动用了本命剑胎又如何?你少清仙剑虽利,但你我到底差着一个境界,如何能破我神通?” 这时候,钱晨的海皇化身环绕周身的洪流飘带却已经骤然翻滚起来,无数海水凝聚,翻涌之中雷光隐隐,癸水之气化为铺天盖地的雷珠洒落,爆裂开来,地滚山摇。 一股极寒之光骤然从海皇法身之上爆发,在敖藏武疏于抵御那癸水神雷之际,将无数雷珠骤然转变为一道通天彻地的寒光,所到之处一切化为冰彻,然后震为粉碎。 钱晨终于以一击孕育多时的冰魄神雷,震破了云海,无数水族妖兵化为冰屑纷纷洒下…… 此时葭月真人陡然怒目,一声厉喝,本命剑胎震动之下,那原本停滞的剑光再涨,比起剑气雷音,更快三分。 瞬间斩破了敖藏武环绕身周的水流神通,将其坚韧的龙躯差点一剑斩为两段。 但敖藏武受伤凶狂,身上的龙鳞却镀上了一层微薄的水光,只是薄薄的一层,却几乎坚不可摧。 被飞剑斩开的伤口顷刻间就被水光覆盖,却是此人征战多年之际,一件保命的玄冰神甲,此甲以亿万载玄冰所制,纵然敖藏武穿在身上,也要将全部的法力护着自己,才能承受。 只是如此一来,他只能纯以武力应敌,因此先前未曾施展。 此时腾云驾雾的大神通被破,敖藏武面对葭月真人倾力一剑,才不得不披上神甲护身。 但如此正中钱晨的下怀,他弃了敖藏武,抖落红缨,朱雀神火熊熊燃烧,染红了半天天际,然后那无穷神火被突然刺出的一枪汇聚,犹如流星瞬落一般,几乎凝滞了时空。 敖丁心中一警,只把自己身后的那杆黑幡展开,无穷厉鬼拥簇和黑云弥散百里,期间鬼哭神嚎,无数生魂凄厉嘶吼,但只见一点金红神光从黑云之中透出,瞬息之间,无数的厉鬼便被焚尽,然后一点铜色从敖丁胸前透入,将他钉在了枪尖上…… “敖丁!”敖藏武怒吼一声道:“你少清竟真敢对我龙族嫡传下此毒手?” 钱晨挑着奄奄一息的敖丁,一声冷笑,平静道:“诛龙者,楼观钱晨是也!和少清又有什么关系?” 葭月真人却一声轻笑:“楼观少清,皆是道门嫡传,贤侄勿虑!区区一个东海龙族,我少清要杀就杀,有何顾虑?” 钱晨却脸色一黑,心中嘟囔道:“不好,燕师兄的辈分又拖累我了!早知道先说好,各算各的!” 第五十六章煌煌一剑斩真龙 朱雀神火的嚣狂,仿佛也随着那漫天飞舞的红缨,传到了钱晨的身上。 神兵、武道本就是上古斗战所创的东西,上古从不讲究道心心性这种东西,从来只以最强横的力量,散发最纯粹的暴力。 因此钱晨这具化身,也只如心中燃烧着一团火一般,战至酣处,将什么心性修持而抛到脑后,枪法之中自有一股刺破苍穹的凌厉。 看到钱晨将敖丁挑在枪尖,敖藏武神色愈发盛怒,龙眸之中一片冰寒的杀意,他厉声喝道:“放下我敖丁侄儿,这承露盘残片,便归了你们道门罢!尔等可以安然退走,我龙族不再追究,否则你杀我龙族四太子,龙宫必与尔等不死不休!” 敖藏武一挥双锤,言语之中已经有了退意。 葭月真人笑道:“不早待如此!” 她转头对钱晨道:“我此来只是为了救我这不成器的徒儿一家,也不愿见我人族的承露盘落入龙宫之手,如今他既然退缩了,也不准备再追究什么?贤侄既然将他家四太子拿在手里,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他提就是。反正龙宫家大业大,为了面子,什么修行外物的都可以尽管舍出去!” 钱晨拿玄黄如意勾住敖丁的脖颈,一头乌发在脑后犹如火焰一般飞扬,透着神火的红金色泽! 他踏着那百丈龙躯的尾巴,身躯法天象地,犹如一个火焰铸造的巨人一般,在海面上瓮声瓮气道:“我也不要你龙宫什么天材地宝,修行外物,只问你一句话!” 钱晨将敖丁狰狞的龙首凑到自己面前,森然一笑道:“人好吃吗?” 敖藏武脸色一变,就连旁边的葭月真人也是肃容,心中暗道:“好刚烈的后辈!” 钱晨转动长枪,那红缨漫卷望空一展,似无数火焰飞腾,千团火块化为九龙环绕着钱晨的身周,展开一个红绫飞腾穿梭的千丈圈子。 敖藏武怒吼一声,双锤擎天奋起,身上玄冰神甲的寒气凝聚锤上,宛若两坨冰山一般,携着四海之水汇聚的滔天巨力,朝着钱晨砸了下去。 红绫挥舞圈成了一个罩子,任由敖藏武双拳砸下,也只将这红绫缠绕的圈子迫小了数十丈。 随即红绫散去,九条火龙绕着钱晨盘旋,朝着敖丁冲去。 那无数火焰红绫交缠在敖丁身上,将他绑的笔直,钱晨一手刺破敖丁的逆鳞,直从颌下掼入其中,几乎没臂而入,六太子和九太子在一旁看的目眦欲裂,感同身受。 钱晨的右手抓着了一物,滑腻溜手,脸上自是冷冷一笑,然后便将那条贯穿龙躯的大筋猛然整根抽出! 右手的长枪如同签子一般,扎着敖丁的龙首,刺入海面的一块礁石之中。 一条真龙贵种,东海龙宫的四太子便犹如鳗鱼一般,身躯绷的笔直,龙躯被长枪顺势从头划到了尾部,大股的血水将这一片海域染得通红。 敖丁受了这一枪,登时断了气,就连神魂都被朱雀火尖枪的红缨漫卷,燃烧殆尽。 敖藏武已经几若疯狂,一双龙目血红,将身边的妖兵妖将砸成了粉碎! “尔等,都给我死罢!”疯狂的敖藏武一挥龙尾,将稍稍靠近自己的修士拍成了糜粉,此时他一身凶煞之气,生人莫近,鬼神亦惊。 它两只前爪抓起铜锤,飞腾而起,冲破了无量海皇的四臂环绕的封锁,滚滚的水汽汇聚而来,仿佛将四海之水的重量都系于双锤之上,高亢的龙吟横扫四方,一直传到了极为遥远之处。 葭月真人也是神色一惊,喝道:“钱师侄不必纠缠!与我回少清再说!” 钱晨的身影却已经缩小回了原样,显露出自己的真容来,一个道袍少年横枪而望天际,看那云层之中真龙汇聚风云,一条玄黑的长龙蜿蜒而上,连接海空,身旁有雷霆电蛇狂舞,漫天阴云都随其舞动,鳞甲更是带着冰光,声威几近于神,竟无一丝惧色。 何七郎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是前辈!” 周围数千里的海域,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就连海浪都平息了! 滚滚的闷雷声伴随着一种极大压抑的气势,仿佛压在这片海域每一位生灵的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吼! 龙吟声高亢,愤烈! 一道粗大的难以想象的雷光,伴随着风云搅动的漩涡,刺破了苍穹灌注在了云中敖藏武的双锤之上。 他仗着玄冰神甲沐浴神雷,汇聚天威,然后愤然向下一砸,撼向钱晨所在的海面。 一团炽热的神火红莲在钱晨身上绽放,他竟然不闪不避,硬接向敖藏武这一击! 火焰和雷光相交,众人的视线灿白一片,一股强横气浪排空横扫而来,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凄厉之音。 钱晨身下的那片清浅的珊瑚海域陡然炸开百丈巨浪,犹如陨石坠地一般爆开来,那一团炽热的神火瞬间泯灭在这剧烈的碰撞之中,待到水雾散去,那巨大犹如环形山一般的坑中,钱晨的身影已经无影无踪,只有一把长枪,飞落,斜斜的插在了地面。 敖藏武喘着粗气,艰难的自坑中抬头。 何七郎难以置信道:“前辈!” 韩妃紧贴着自己的姐姐,震撼的看着这犹如天灾肆虐后的一幕。 “还好只是一具化身!” 葭月真人眉头微皱,长袖一卷,便要帮助钱晨带走朱雀火尖枪…… 但就在这时,汹涌的海水朝着坑洞涌来,连涛巨浪掀起千堆雪,海潮之中,一道沉凝厚重的玄光凝聚了无量水势,赫然扭转了涛涛的潮水,狂狼掀起千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犹如一只无眼的阴阳鱼一般。 敖藏武仰天狂啸:“你竟然还没死!但你火相法身已经被破,如今就剩下这水相法身,还指望用水来淹死真龙不成?“ 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之中,那汹涌的海潮,混乱肆虐的水流之中,似有一副红黑两色交织,仿佛蕴含了无尽道蕴法理的太极图卷缓缓舒展。 紧接着那无量海水骤然蒸腾化为燃烧的琉璃色火焰,只在瞬息,环绕敖藏武的巨浪漩涡,便化为了火海。 水火交织的太极图笼罩了敖藏武,将它拉入其中。 琉璃神火燃烧着它的身躯,却始终烧不破的玄冰神甲。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只听他道:“颠倒阴阳,水火两仪!” 继而,两道惶惶神光从太极图中显化,它们首尾环绕,一道赤红,一道玄黑,牵动着那巨大的水火太极图将其中的敖藏武一举镇压,亿万钧海水汹涌的巨力,乃至方圆万里整片海域的重量,都倾压在了敖藏武身上,将他一举压得趴了下去。 他四肢龙躯都被水火太极牢牢镇压,丝毫动弹不得。 却是钱晨以自己的化身为饵,终于创造出了一举镇压敖藏武的良机! 他毁去了水火两大法相,将其化为一卷水火太极图,以颠倒阴阳的大神通,化水为火,镇压了敖藏武! “钱晨!”敖藏武蕴含着无尽的怨毒,龙首狰狞而扭曲,咆哮道:“今日你杀不了我,我定要屠尽千万人族,覆灭数百海国,以泄我心头之恨!” 葭月真人将剑光催动到了极致,一道惶惶煊赫,寻常修士甚至难以直视,稍稍窥探便会被剑势刺痛的流泪的剑光跨越千丈,刺向了敖藏武的右眼。 眼看剑光就要灌入右眼。 敖藏武却只是狰狞一笑,闭上了眼皮,剑光刺在龙目之上,却只是崩下了一点冰屑,在敖藏武的眼皮之上浅浅的划了一道伤口。 葭月真人失色道:“怎么可能?” 敖藏武在水火太极图中勉力抬起头来,傲然道:“尔等又岂知我玄冰神甲之能,此乃我族龙王为了赏我数千年战功,耗费数百年,为我炼化亿万载玄冰所成的奇甲,纵是你少清剑派的本命飞剑,又岂能伤我?今日我盛怒之下,大意了些,才遭尔等算计,但听闻了传信之后,本族的前辈少顷便至。” “葭月,你终究杀不了我!” “今日之后,你少清便会引来我最残酷的报复!区区飞剑,也想杀我?” 葭月真人心中一沉,敖藏武如今已经接近疯狂,若是让他离去,定然造下杀孽不浅,钱晨以水火太极图将其困住,镇压,便是为她创造一剑斩龙的机会。 但她的剑术,却第一次遇到如此重挫! “若是掌门师兄在此,什么玄冰神甲纵然在僵硬十倍,也能被斩破吧!终究是我剑意不利,修为不够!” 葭月真人叹息一声,便要阴神出窍,再斩一剑试试。 这时候,葭月真人身前的飞剑却在微微颤抖。 真人若有所觉,抬头望向东方,却见一道炽白的剑芒瞬间划破长空,劈开天际,散发着凛然神威,煌煌不可直视斩空而来。 敖藏武方才察觉,还未转过一个念头,便见那道剑光刺入他的眉间,犹如破竹一般贯穿了玄冰神甲,带着一抹血痕从他的后脑贯出。 镇压它的水火太极图,那笼罩方圆数百里的庞大漩涡,都突然向两边分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切成两半! 水火太极图崩溃,玄红神光化为钱晨的摸样,接住了那一剑。 他在剑光之上一抹,洗去淡淡的一缕血色,闭目少顷,便抛起剑光,任由它飞回,然后大袖一甩将敖藏武、敖丁两具残尸收起,施施然的看了六太子、九太子一眼,看的他们满心发寒,战战兢兢,才微微一笑转头过去。 葭月真人眼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剑的余威,看到钱晨犹自叹息道:“可惜了!你该入我少清门下!” “少清楼观,三清嫡传本是一家,只为匡扶正道,以正天数,既是一心,何必可惜?” 钱晨淡淡笑道。 “掌门师兄若是见了,必然赞叹不止,为想出了他这个剑痴之外,竟然还有玄门同道行了上古剑胎之路。燕师侄说起你时,就曾赞叹你悟性不凡,天生剑骨,还请掌门师兄将门中真传赐下!原本我多有不以为意,如今看来,这般天赋若是未能得到真传,的确可惜。待我回去便请师兄为道友破例一番,也算我少清对楼观的一番帮扶!”葭月真人点头微笑道。 钱晨谢过了葭月真人,又道:“这何七郎,我曾许他一份真传,如今这番闹的太过,必有元神龙王来追杀我,还请师姐暂时将他带回少清,待我回转来,再好安置他!” 葭月真人微微点头,将何七郎携在了身边,笑道:“好!师弟就师弟吧!回见燕师侄之时,我且看师弟你如何唤他?” 这时候,远方一股强横的威势横扫四方,一声怒喝道:“谁敢杀我龙族贵子!” 眼见那龙王瞬息便至,一道剑光凭空斩来,阻了阻它。 两人不再言语,只有何七郎怀中那面银镜朝着钱晨飞来,镜中的风闲道:“道友对海外且不熟悉,我来助道友引开那老龙王!” 钱晨微微点头,散发出一丝血煞之气留在原地,待到葭月真人剑光飞远,才又复化为两道神光,交织着赶在那元神龙王来前,挪移出了万里之遥! 第五十七章灵珠一枚藏分神 茫茫海面之上,一道淡薄如烟气的玄光飞遁而来,在一块礁石上转了两圈,便钻入了其中的一个石穴里。 玄光隐匿,化出了钱晨的一缕影子来,却把一面银镜升起,接引来当空的月光,凝聚为一道拇指粗细的月华,照在玄光之上,滋养形神! 这一照就是足足七日,钱晨的这缕分神才勉强稳固了下来。 他的虚影睁开眼睛,缓缓吐纳一缕气机。 这几天他除了修复分神,还无时不刻的不在掩饰自身的气机,也是心神十分疲惫。 镜中的风闲子见状感叹道:“好在有道友引开那元神龙王,龙王又有些忌惮少清,才让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跟着脱身了!” 钱晨的身影淡薄的犹如一缕光气一般,低声道:“元神级数的大能果然不好招惹,我已经仗着五行大遁逃出万里,却依然被那龙王感应气机,遥遥打了我一记玄冥神雷!” “若非我这化身的根基特异,早就被毁去分神,连玄黄如意和铜雀火尖枪都保不住了!如今这化身也就剩下这点根基了,想要恢复如初,非得再下十年苦工不可!” 风闲子越发吃惊道:“这化身只剩一点残念,竟然只要十年便能恢复如此,如此神通,当真绝妙!” 钱晨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他炼成水火两大化身,拢共都没花费十年,虽然化身被玄冥神雷打散,那股极度阴寒的法力,甚至连化身法力根基都消磨殆尽,十年内能吞吐天地元气缓缓恢复,已经是五色神光修成的法相神妙至极了! 但没了这两具化身,对钱晨近年来的某些谋划都有些妨碍,他又哪里耐得住? “我让白鹿跟着也一起去了少清,它应知道好坏,不至于在少清把自己那身魔道功法显露出来。若是让我我评被害,回去没它好果子吃!”钱晨借助承露盘渐渐恢复了一丝分神的元气,但如今他这分神的法力,连通法修士都有些不如了! 若非身上还带着朱雀火尖枪和玄黄如意两件法宝、法器,只怕连寻常的结丹真人都有些敌不过。 这与他之前脱身时的算计有所不一…… “那尊元神龙王,应该就是东海龙宫之主了!还有那记玄冥神雷,一击便将百里海域蒸发,威力着实恐怖,应该已经是大成的神通。” 钱晨心有余悸道:“这龙王只怕在元神之中,都不是弱者。这龙宫我还真有些惹不起!如今杀了敖藏武和敖丁两个,那龙王只怕一时半刻都不会放过我,之前只不过泄露了一丝气机,便被他遥遥打来一记神雷,如今我这状态,哪还需要劳费他这般法力,只怕相隔万里送一缕念头来,我这具化身也就没了!” “还是得低调啊!” 龙宫底蕴极深,钱晨昔年在楼观道中的时候,便听闻龙族有一面灵宝四海镜,可以照遍四海,一窥无遗。 龙族将这面灵宝禁制悬在东海龙宫之中,笼罩自家的地盘,龙宫海域一切的异常行径,便都一览无余。 若是那龙王动用这四海镜,本体那里有道尘珠压着自然无惧,他这具化身便有些危险了! 最重要的是,他先前为了甩掉龙王,施展了颠倒阴阳的大神通,水火太极图一转,将大半的法力根基连同不断消磨其本质的玄冥神雷一同抹去,剩下的那一点分神便逃不太远。 如今正在龙宫海域之中,希望借助灯下黑来藏身。 就是让少清来救,都不太可能了! 钱晨正在头疼如何自龙王追查之下逃生,他抬头看了一眼银镜,暗道承露盘也是灵宝,风闲依靠它藏身,应该能瞒得过四海镜。 但他这分神,莫非也要藏入银镜,去和风闲挤一挤? 钱晨念头刚起,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开辟的芥子空间之中那两具龙尸,更加头疼。这龙气浓郁,又和龙王有血脉联系,之前龙王能感应气机,便有此因。 但钱晨又不敢扔下这两具龙尸,生怕龙王通过尸体之上的法力痕迹,察觉到什么。 这具化身毁了,不过损失了两具法相化身,最多花费三十年苦工,还能自五色神光之中炼回来,朱雀火尖枪和玄黄如意两件法宝,固然珍贵,但钱晨还是损失的起的。 但若是叫那龙王盯上自己的本体,就大为不妙了! 说不得只能托庇于少清,于他在海外的种种谋划,大有妨碍。 “这一缕龙气,以那龙王的法力,全力查探之下,只怕承露盘都有些藏不住,须得想个办法才是!”钱晨扫了一眼藏身银镜之中,一副现成老爷爷状态的风闲,突然灵机一动。 他法力捉来礁石底部的一只七星鳗,暗道:“我洞府附近便有一只龙血七星鳗,可见龙族血脉着实泛滥,不如就借血藏血!” 念罢,便弹出数十滴敖丁的龙血,侵染了这只七星鳗,叫它生出龙气,身上七点星光闪耀,双鳍化为抱在胸前的两只短小前爪,头角也露出了一点不凡的峥嵘。 随即钱晨便将敖藏武的龙珠祭起,此物等若一个天生的神格一般,钱晨这点分神抱元守一,化为一颗散发奇妙道蕴的灵珠虚影,落入了龙珠之中。 顿时斩去了一切因果,将其化为了一枚灵珠。 钱晨的分神轻而易举的便与龙珠融合,甚至感应到,借助此珠,受创不轻的分神竟然隐隐有恢复之势。 “龙珠不愧是天然可以修成第二元神的灵物,此物乃是一种天生的神道金丹,服之可以为神!” “只是这金丹之中,龙族的烙印太过强横,似乎是那开辟后天神道的龙族大能在大道之中留下了烙印,就算借此修成化身,也与真龙有关!” 钱晨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可惜我唯一知晓的真龙法身,乃是妙空所创的无间魔龙,不然修一个真龙化身玩一玩倒也不错,还能借助这个身份,遮掩天机,骗过那老龙王!” 将两具龙尸收入龙珠之中,钱晨方才感觉到冥冥之中的一种大恐怖在自己头上高悬许久之后,终于散去。 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如今才算彻底从那元神龙王手下脱身了!” 他审视如今的自己,那道尘珠的一点烙印,借助龙珠修成了一枚半成品的法宝,若是钱晨照着自己的本体祭炼,说不定也能祭炼出一件仿制道尘珠,诸如道龙珠之类的法宝。 但钱晨此时已有灵感,想要借助龙珠重修一具化身,这敖藏武的龙珠乃是化神层次,所修的化身也当是半步阳神,若是肯转入后天神道,进入阳神都不是难事。 而且那具真龙化身,若是用得好了,借助龙宫之势,反倒对他的谋划大有助益,具体还得钱晨再细细想过,但龙宫和蓬莱之间,颇有些隐秘之处,若是借好这个身份,说不得大有用处! 月朗星疏,连涛排过,一处荒僻海域礁石的一口石穴之中,一枚灵珠,一面残镜微微发出荧光,悬浮在半空。 钱晨看了一眼身旁的风闲,无语道:“我怎么就和珠子脱不了干系了呢?” 风闲寄身的银镜绕着灵珠转了半圈,才有些后知后觉道:“道友这是……” “我杀了龙宫的嫡系,那龙王必然穷追不舍,那具化身已经半废,就算重新修炼,也不是一时功夫,便暂时借助这龙珠来藏身!与道友一样,装作法宝罢!倒是恢复了金手指老爷爷的身份……”钱晨嘀嘀咕咕道:“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寄身的灵珠看了一眼天空,心中小声道:“太上是不是还没凉透?” 风闲子借助承露盘小心观察钱晨的气机,硬是看不出一点龙气来,惊道:“道友这法门着实玄妙,任我如何查探,都看不出这曾经是一枚龙珠!” “这可是道尘珠分出的一点灵光,还洗不去此珠此前的面目,太上道祖也脸上无光啊!”钱晨腹诽道:“莫说是你,就是那龙王亲自来看,只怕也有五分拿捏不准!” “来……风闲道友,我们搭个便车!毕竟现在都是法宝之身,不好自行移动!” 钱晨钻入了七星龙鳗的口中,在它腹中开辟了一个干净的地方,风闲所化的宝镜也钻了进去,听得钱晨道:“这鲁货乃是我随手造就,脚程不快,想要回到飞舟海市,只怕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待到它消化了那龙血,许能快一点。” “我们先各自参悟寄身之物,恢复一些法力罢!” 那条七星龙鳗自一片空白之中回过神来,自感觉自己的力气大了无数,浑身都涌动着一股强横的力量,肚中似乎有两个东西,在汲取日月精华,帮助它消化肉身莫名的来的那股力量。 这只鳗妖懵懵懂懂,只知道腹中的东西对自己大有益处,随即便在一种莫名的感召之下,一甩尾巴,遁入海中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两个月后…… 一个身着黑袍,带着斗笠的怪客,自踏入了苍浪岛上的小坊市中,他这般打扮的散修,却也常见,因此倒也无人注意。他压低帽檐,左右看了一眼,便径直走入了一处茶楼的僻静雅间之中,里面早有几个通法、筑基境界的修士等待许久。 “尼坤,你所说的异兽消息,可是真的?” 那黑袍人放下斗笠,露出一副海外蛮人的黝黑面孔,他抄着一口生硬的中土话道:“我尼坤又岂是虚言之辈,那灵兽应是有一丝蛟龙血脉,背上七星闪烁,极是不凡,看上去倒是有些像是海外常见的七星鳗!” “我若不是恰巧见过它吐纳月华,声势极为惊人,也料想不到此兽的道行如此深厚!” “我等联手杀了此兽,它那颗妖丹品质必然极高,炼化了说不定能丹成中品!”尼坤无不诱惑道。 一个神色冷硬的散修突然开口道:“但是我们这里有数人,妖丹却只有一颗,又该如何分配?” 此话一出,场面登时冷了下来,最后才有一个面色倨傲的修士开口道:“我等不过是散修出身,又有谁敢说自己到了结丹的门槛,就算强行借助妖丹结丹,也是失败的可能居多。不若把此物卖给那些大宗派世家出身的宗门修士,换一笔灵珠罢!” 他环视一眼众人,开口道:“在下倒是认识一个长明派的世家修士……” 第五十八章珠珠定计谋灵根 钱晨被外界的元气波动惊动,出了定境,一缕月华敛入灵珠之中,叫钱晨祭炼的化神又凝实了几分。 钱晨对身旁操纵银镜,汇聚月华的风闲子道了一声谢道:“辛苦道友这几日为我敛聚月华,才将这枚龙珠祭炼了几分,恢复了通法的法力!” 在鱼腹之中的这片狭小空间内,悬浮在灵珠旁边的银镜微微点了点头,道:“道友任我操纵这妖鳗,我却因为心有所感,不知不觉到了长明派的地界。而在我借助这鳗妖吞吐月华之际,却被本地的修士发现,如今却有人纠集了几位修士,准备围杀此妖……“ 说罢银镜朝着渔腹外微微一照,只见镜中印出了一片海域,几位修士正在联手和这只钱晨随手造就的龙血七星鳗厮杀。 这些人装扮各异,有道有俗,不分蛮汉,各自祭起法器,围绕七星鳗。 其中一位黑衣老者却是在海中定下了七根雷击桃木桩,那七根木桩上用朱砂铭刻了数百道符箓,随着他口中念诵真言,又有道道光索从七根木桩之上探出,将七星鳗困在原地,其他人则不停施展法术,祭起法器,轰杀在已经长逾数丈的七星鳗身上。 鳗妖毕竟被钱晨赐予了数滴真龙精血,此时发了狂,背上的七星动摇,每一颗星点都能脱体而出,化为一道星光打在周围困住它的木桩上。 星光的威力奇大,一击便能破去其上的灵光,打得木屑横飞,削掉大片的朱砂符文。 偶尔有一道星光擦着那些修士而过,便能破去其护体真气,差一点就能将其重创。 老者看着那渐渐斑驳的木桩,心疼道:“你们还有什么准备,统统施展,莫要留手了!不然恕道爷不伺候了!” “我这困龙桩,乃是三代才祭炼功成的阵道法器,专克一切蛟蛇之类,叫它们首尾不能相顾,拢共四十九年才祭炼成了七根!今日陪你们杀一只鳗妖,却是要全毁了!你们赔得起吗?” “区区一只灵鳗,我还觉得不值当呢!” “困龙桩……”钱晨看了一眼那火候不过一甲子的雷击桃木祭炼而成,称为法器都勉强,只能称之为符器的七根木桩。 倒也勉强看出了一丝阵道的基础法理! 但是要指望这简陋的天罡七煞阵去困索任何一条真龙,饶是钱晨并不十分看得起那群泼泥鳅,也要说上一声——那完全是在找死! 另一位头戴斗笠,身披黑袍的蛮人手持黑底大旗,旗幡翻转间,露出大片的血色巫文。 几个蛮人打扮的武士生魂随着大旗垂落的黑气冲出,合身扑到一枚向他射来的星光上,被接连洞穿了五六具魂体,才勉强将之消磨。 他右手的旗幡又是一卷,收起残魂,语气冷硬道:“麻爷!我等要杀这恶蛟,确是有仰仗你困龙桩天罡北斗阵的意思,但我们乃是公平交易,何来我们占你便宜一说?” “这七星鳗蛟虽然出乎意料的凶狂,而且身负异种血脉,怀有本命神通克制你那阵法,但它的本命神通,那七点星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若是杀了此蛟,取了对应的灵材,重炼的困龙桩必然生猛十倍,你只会赚得更多。这旧阵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说的到好听!”那个唤作麻爷的黑袍道士跳脚道:“重炼法器要耗费多少苦工,若没了这七根旧阵桩重炼,我这一脉百多年的苦心祭炼莫不就废了?” 另一个年轻一点,神色倨傲的修士身后背着半人高的葫芦,此时葫芦嘴中吐出一股浑浊的水流,环绕着他。 那水流阴沉漆黑,钱晨一观便知其中乃是一道癸水精英,被炼入了许多剧毒之物。 在场众人之中,倒是以他的法器最为凶狠,论起杀伐之力,不比钱晨曾经用过的七煞幡弱上多少。 但其难缠之处,全在于真水之中的剧毒,到了钱晨这个层次,反倒是挥手就能破去的玩意。 此人操纵着葫芦中的毒水,却给鳗妖带来了最多的麻烦,道道毒水化为水流,缠在七星鳗妖身上,剧毒通过鳗妖湿滑的皮肤向体内渗透,若非风闲操纵承露银盘暗中助了一助,此妖早就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此时它也渐渐迟钝了起来。 旁边的诸多修士见状大喜,急忙加紧了攻势! 风闲子看了一眼装着毒水的葫芦,神色略有些复杂,银镜沉浮了两下,对钱晨道:“钱道友既然已经出了定境,我等便不再与这些人纠缠,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帮助这鳗妖祭起背上的七星,打破法阵,谅他们也拦不住我等!” “何必如此麻烦?”钱晨灵珠飞起,风闲子急忙道:“我等还在被龙王追杀,道友切不可节外生枝!” “这葫芦有点意思,灵气浓郁,不逊于我的那一只,应是某一株先天灵根的后裔。风闲你说这里是长明派的地界,我昔年从李家兄弟那里听闻,琼湶宗有一株天外葫芦藤,莫非……” 风闲子叹息道:“应该就是那一支了!那株灵根乃是祖师亲手所植,本门一向十分爱惜,未想到落到了长明派手中,竟被他们拿去分株栽培!” 灵根分株乃是大损灵气的事情,纵然以先天灵根的本源,都需要数十年才能恢复。 风闲子何尝不知灵根分株后的灵植,乃是上好的法器来源,特别是葫芦这种灵植历来为修士所喜,留下了不少这般形质的法器。但琼湶宗看守葫芦藤数千年,都舍不得为其分株,而是辛苦将那朵凋谢的葫芦花重新栽培出来。 落到了长明派手中才数十年,就看见了这么一颗分株长出的葫芦,按照时间推算,就算分出几株灵植,也不足以成熟。 除非耗费祖根的灵气催生! 这般急功近利,不敬祖师,也难怪风闲子见了这一幕,心情如此复杂。 钱晨看了也有几分心疼,义正言辞道:“道友,这葫芦灵根乃是你祖师遗物,如此被人糟蹋,你却也忍得住?” 风闲苦笑道:“长明派也是祖师道统,背后又有龙族撑腰,我本以为他们看在祖师的份上,总不至于如此。没想到……” 钱晨咳嗽两声道:“道友可知我来海外为何……” 风闲叹息道:“这灵根若是能有个结果,赠予道友又如何?总比落入了这些欺师灭祖之徒手中好。但道友,我们如今是在龙王手底下逃命,那还敢去招惹背后有龙族撑腰的长明派,图谋他们种在宗门禁地的灵根?” 钱晨轻笑一声:“长明派在龙宫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岂会时时关注?而且看这葫芦只落在一个通法散修手上,便知道他们对那祖根的看守也未必有多森严,以我们如今的状态,混进去又有何难?而且道友驾驱妖鳗,却不自觉的来到了此地,难道不是心有牵挂吗?” 风闲子闻言有所意动,低声道:“琼湶宗有一门密库,乃是宗门历代藏宝的所在,应是被长明派夺走了!但密库安置的十分隐秘,他们绝难以发现……” “我们联手干一票!我只要那葫芦灵根新结的那颗葫芦,灵根和密库都归你琼湶重立宗门所用!”钱晨断然道。 “道友有所不知,祖师当年便说这株葫芦来自天界,地仙界灵气衰竭,不复上古,早就难以孕育此藤。一摘使藤稀,再摘犹自可,三摘绝生机,祖师一摘过后,第二朵葫芦花却是被长流真人打下,如今那葫芦藤的一点生机,乃是由最后一枚葫芦维系,摘下之后,只怕灵根便要本源断绝,渐渐枯萎。”风闲子叹息道。 钱晨沉默不语,却听风闲道:“葫芦藤如琼湶、长明两脉的因果,藤蔓枯萎则两脉情绝!我琼湶有祖师所托,看守承露盘残片的重任,依旧是祖师道统。长明派却投靠龙族,损伤祖师所种的灵根,已是两脉分道扬镳,断绝关系之际了!道友,葫芦和天外灵根都给你,请助我夺回密库,断绝长明派中的祖师道统!” “好!”钱晨断然答应,看着外面这些人,目光停留在背着葫芦那人身上道:“正好可以利用此人,助我等潜入长明派中!” 风闲闻言便熄了继续遁逃的念头,镜光一转,收回了对七星鳗的加持。 七星鳗没了镜光营造的月华为它化解毒性,顿时精气一衰,强横的肉身开始流脓化血,麻老见状眉头直跳,道:“青木君,收了你那毒水葫芦,莫要损伤了我要的灵材!” 神色倨傲的青木君冷笑道:“这毒水葫芦乃是长明真传夏少主借我所用,毒水收发由心,就是毒性之烈,也在我一念之内!只会化去妖鳗的血肉,伤不了你要的东西!” 七星鳗伤痕累累,气息渐渐衰微之际,那蛮人尼坤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血淋到黑幡上,顿时黑烟滚滚,无数生魂从幡面冲出,化为一只鬼首,张口撕咬在了七星蛮身上。 顿时无数生魂顺着伤口涌入,吞噬着妖鳗的精血。 青木君见了顿时大怒,一拍背上的葫芦,毒水涌上,那些生魂沾了毒水,却也哀嚎一声融化在毒水中,尼坤放鬼将七星鳗吃了一半,见到那麻老和其他修士都开始打灭那些厉鬼生魂,这才收拢了阴魂,将旗幡插回背上,笑道:“你们急什么?我这不是在给此妖最后一击,彻底了断其生机吗?” “放屁,你就是想趁机掠夺精血,祭炼你那妖幡!”麻老跳脚骂道。 当即不顾着毒水污血,朝着七星鳗背上的骨刺寻摸过去,他探了探骨刺,一无所获,脸色微变,随即摸向了脊椎骨处,这才神色稍霁。 麻老一掌劈开鳗妖的脊椎,从骨节之中摸出了七枚闪烁星光的骨珠,脸上的皱纹顿时挤成一朵菊花,随即看仔细了,才嘀咕道:“奇怪,这骨珠的火候,怎么没有我想象中的深?” “那也值了你那破阵!” 尼坤讥讽一声,探手摸向了鳗妖颅中的内丹处。 随即他脸色一变,众人也具是一惊,听他道:“怎么没有内丹?” “什么?”青木君顿时翻脸,身后的青皮葫芦冒出滚滚的毒水,化为一只大手将他逼退,自己亲自上前查看鳗妖的头颅,才发现颅骨之中竟然一点妖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尼坤,你敢私藏妖丹,却不知你惹不惹得起我背后的长明派!” 青木君毒水所化的大手嶙峋,朝着蛮人尼坤脑袋抓去。 “青木君,你不要冤枉好人!”尼坤冷哼道:“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失常?分明是这鳗妖有古怪,并没有结成妖丹!” “所鳗妖凝结了妖丹的是你,说它没有凝结的也是你,你把我们当猴耍吗?” 青木君越说越怒,黑袍道士麻老却是嘿嘿一笑,也不管他们之间的龃龉,自己拿了好处,摇身便化为一道黑烟朝着远方飞腾而去……尼坤和青木君大打出手,一时间却是平分高下。 尼坤知道葫芦中的毒水厉害,便一直利用身法飞腾,躲避毒水的暗算,加之他黑旗之中的生魂厉鬼,刚刚大啖了一场血食,如今法力充沛,倒也让他们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候,一个神色冷硬的散修突然窥探到鳗妖腹中有一点莹莹的灵光,他伸手一划,真气刨开鱼腹。 却见一面银光流淌的小镜和一枚灵光温润的灵珠一起,从鱼腹中滑了出来! 修士心中大为后悔,但所有人都已经注意了过来。 那两件灵气充盈的东西,一显露,就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青木君收回毒水,飞身上去,伸手抓向灵光流溢,卖相极为不凡的灵珠,口中却道:“许是此妖吞了龙宫贝场中哪只上了火候的灵贝,把灵珠也误吞了!” 尼坤却冷笑一声,手中黑幡一展,数道黑气朝着灵珠掠去:“这灵珠光芒流溢,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莫不是吞了龙宫贝场的贝王罢?” 却还是青木君抢先一步,将灵珠捞到了手中,却看见灵珠以落入他的手里,便有一道神光爆发,将一道虚影从旁边的七星鳗妖身上摄出。 随即便有一只摇头摆尾的七星鳗,被灵珠的流光凝聚,化为一道灵光环绕青木君身周。 青木君脸色一变,初而戒备,继而又大喜,他朝着尼坤一指,便见灵珠摄来的鳗妖魂魄,背上七星闪耀,突然化为一束星光,朝着尼坤打去。 尼坤手中黑旗翻转,用力一搅,道道煞气涌动,搅得罡风狂卷,缠绕在星光之上。 却见星光势如破竹,贯穿了那翻涌的煞气,一击打在尼坤身上,震碎了他半边身子…… “好宝贝!”青木君神色一喜,又连忙抓向与灵珠一同出腹的银镜,这一次,却见海面之下七根木桩突然浮起,探出道道光索,将其困在了中央。 远方麻老一声厉喝道:“诸位还不快出手?此人若得了那两件宝物,还会放过你我不成?” 其他几位散修对视一眼,顿时神色一冷,祭起法器,朝着青木君砸去。 第五十九章杀人夺宝分生死 青木君见到这么多人倒戈相向,连忙催动青皮葫芦,喷出一大股毒水护身,那毒水之中混着污秽之毒,几件法器打上去,立刻便有两件品质稍差的被污了灵光,坠入毒水之中,腐蚀为一堆废铁。 同时青木君还厉声喝道:“尔等出手围杀我,可还记得我背后的靠山是谁吗?” “此地乃是长明派的地界,随我把这两件宝物献给长明派的真传弟子,日后尔等也有了靠山,不比可怜兮兮的做一个散修强?随这两人出手,散修最是无义,他们得手之后难道还会放过你们?“ 一行人中,唯有青木君、麻老道、尼坤和另一位神色冷硬的散修乃是通法,其余不过是筑基境界,仗着海外资源充沛,修士极多,才有两三件法器傍身。 闻言便有人冷笑道:“麻老还算讲些道义,但你青木君的恶名,何人不知?为了傍上长明派的人,连自己的女人都能献出去,此等名声,我可不敢跟你合作!” 青木君连连狞笑,一股毒水化作蛟龙一般,朝着众人扑去,尼坤连忙晃动黑幡,搅起罡风化为无数风刃将那一股黑水绞散,岂料黑水破碎之后,突然数道乌光从毒水中射出,闪电般的刺向几人。 尼坤有法术护身,在乌光触及他之前一只厉鬼便从他胸前扑出,化为光罩,挡住了乌光。 却见乌光凝滞,乃是一根牛毛大小,闪烁幽光的细针。 其他几位散修也或是施展符箓,或是有一手替身法术,却还是有两位修为浅薄的,被这细针射入胸口,一声不吭便死了! 见状,剩下的五位散修之中,便有一人驾驱飞遁法器,转身就走,不再去争夺,尼坤连忙喊了两句鼓舞士气,岂料青木君那边突然狂笑两声,他举起手中的灵珠,却见其上的灵光从死去的两个修士身上,摄来两道幽光。 经灵珠洗练,顷刻便化为两尊披甲神将,来回纵横翻飞,施展出生前的法术,打向众人。 青木君见自己所得的两件宝物如此神妙,心性越发膨胀,竟然派遣那两尊神将飞纵上去,缠住那想要遁走的修士。 此刻那修士厉吼道:“青木,我已不与你争夺宝物,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非要逼得我等和你鱼死网破吗?” “哈哈哈……好宝贝,好宝贝!”青木感应到被自己控制的那两个生魂,乃是被灵珠度化为某种护法神将之类的阴灵,并非是被禁劾为鬼物,全靠一点戾气阴气伤人,非但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法力,更可以让自己施展他们所会的法术。 听闻那位修士的怒叱,青木君冷笑道:“本来放过你倒也没什么?但谁叫你看到了这宝贝的神妙之处呢?” “若是放过了你,我还怎么独占此物?” 他盘腿坐在被度化的七星鳗上,一边操纵着葫芦中的毒水缠住众人,腐蚀困住自己的天罡七煞阵,一边驱使七星鳗升起背上的七点星光。 随着手中的灵珠大放光明,七点星光飞纵而起,飞到了众人头顶高达数百丈的地方,然后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此时与灵珠一同出世的那一枚银镜也映照那七点星光,在镜面浮现了许多玄妙的箓文。 却是一门唤作《摇落七星》的法术! 星光呼啸向众人当头砸下,七道星光有五道攻向尼坤,其他两道飞射麻老道和另一位通法修士。 尼坤连连挥舞旗幡,挡住了三道星光,却还是被最后的两道砸破了手中的黑旗,将他半边身体都打成了粉碎,一道幽光裹着魂魄向远方飞遁,在青木君下手之前,便一闪而逝。 青木君冷声道:“算你跑得快!可惜方圆数百里都是海域,没有人给你夺舍,你这魂魄若是夺舍海兽,能保留两分神智就不错了!” 他挥洒毒水,困住身下的五位修士,同时看向手中的镜子,低声道:“莫非此物,能映照出法术神通的真符本源来?” 说罢,便拿着镜子一照,只见镜中的影子,将众人的真气运行轨迹都显现了出来,甚至连打出去的法术,也有种种残缺的符箓显化,虽然还不能彻底推演出这门法术的根本来,但法术之中一应气机变化,种种破绽都显露无疑。 而那两个被灵珠炼化的魂魄,更是一览无余,神魂中铭刻的法术禁制种子,在镜中映射分明。 青木君仰头大笑道:“天作之合,这两件宝贝真是天作之合?有灵珠禁劾尔等的魂魄,宝镜映射尔等的神通,岂不是天下的法术,我都能修得?” 随即便操纵七星鳗猛然打出一道星光,抓住了一个散修法术暴露出的破绽,星光穿胸而过,将其打死。 麻老道看到银镜映照之中,自己引以为豪的天罡七煞阵满是破绽,被青木君操纵星光离合,顷刻便打断了两根木桩,威力大减,不由傻眼道:“这可怎么打?” 青木君伸手一指,毒水化为三只蛟蛇摸样,缠住了那冷面修士,任由他操纵着一团雾气护住自己,雾气所到之处,毒水顿时结冰,但青木君只是冷笑一声,便见一只冰住的毒蛇猛然张口,头颅破碎,朝着冷面修士的面门喷出一股毒水。 那修士惨叫一声,脸上顷刻便爬满了脓包,半个头颅都消融了! 却见麻老道喷出一口根本法力,拼着法力大损,将剩余的五根木桩合一,五条光索捆缚着青木君的四肢和脖颈,将他捆在了木桩上,然后他厉声喝道:“爆!” 青木君脸色大变,舍弃了足下的七星鳗,令其魂体挡住了困龙桩自爆的大半威力,但还是有几根数尺长的木刺透体而过,将他半边身体扎透! 此时,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冷面修士,也拼死喷出了一口本命真元,带着极寒之气的真元将青木君半边身躯都冻住了。 其他三位修士皆是不惜损耗本命真元,催动法器朝着青木君打去。 青木君用唯一能用的一只手,将身后的葫芦挡在身前,三件法器打在了葫芦上,葫芦爆裂开来,将最后的毒水洒向几人,顿时三人淋了一头毒水,瞬息便化为脓液。 但青木君自己也沾到了一些毒水,他一咬牙,摄来几人的魂魄,喝令它们朝着麻老飞去,将法术倾力打出,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自爆,。 麻老身躯顿时粉碎,青木君拖着残躯,扫视了一眼惨烈的战场,他身上脓包点点,却已经中毒不轻,正待掏出怀中的灵丹服下去,解开毒水混杂的剧毒。 尼坤身陨之处,那杆旗幡突然飞起,涌出数十只厉鬼缠住了青木君,青木撑开护体的法术,一只残臂从海面下冲出,贯穿了他的心口。 尼坤的残尸站了起来,看着青木君,夺下了他手中的灵珠宝镜,冷笑道:“我出身百獠群岛,你们都知道!却不知百獠群岛之上乃有巫道的传承,其中一门魂坛之术,可以将魂魄炼入法器之中,当做寄托的躯壳。相比之下,肉身才是我祭炼的法器,你看到魂魄遁走就以为我死了?那可不一定是谁的魂魄呢!” 尼坤竟然以魂坛之术,将自己的魂魄祭炼到了旗幡之中,而将自己的肉身当做法器炼化,还塞进了一个不知是谁的魂魄。 这本是他金蝉脱壳的算计,准备自己被大敌击杀之后,以肉身之中的魂魄冒充自己,然后在敌人炼化自己这面法旗,全无防备之时,再设法将其暗算,夺了他的肉身。 岂料青木君所得的灵珠完全克制他这番算计,便主动引星光毁去自己的肉身,然后施展法术,让肉身中的魂魄作出飞遁而逃的假象,本来是准备故技重施,藏在法旗之中暗算青木,岂料剩下的那几位散修自知绝无生路自己,居然重创了青木,倒是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灵珠中的钱晨无语道:“本来准备将我连寄生的灵物送入这青木手中,然后通过他谋算长明派,岂料这个废物手持两大外挂,都能因为自大被干掉!” 风闲笑道:“既然如此,道友看穿那魂坛之术的时候,为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这废物也值得我们帮吗?技不如人,死就死了!反正这里乃是长明的地界,这两件宝物兜兜转转,还是要与他们扯上干系的……这不,消息不还是泄露出去了?” 尼坤用手中的黑幡,摄了诸多残尸的精气,然后旗幡一卷,毁尸灭迹后,便携着宝镜灵珠遁逃而去,连自己的残躯都没顾得着修复。 待到他飞远,遗落的那个灵气全失的困龙桩中,才有一人破桩而出! 那人一身干瘦的肉躯浑身赤***前胳膊上连半两都都无,正是那麻老道,他心有余悸道:“还好老道留了一手替身术!在那些魂魄靠近的瞬间,留下了替身偶人,移形换位遁入了法引之中!没想到这尼坤藏得如此之深,竟然让他杀了青木君,我本来还准备等青木警惕稍稍放松,便从他身后弄死他呢!” “可这尼坤杀了青木后,始终有所戒备,未显露半点破绽,老道拿不准怎么出手啊?” “我可和你们这些天煞孤星破落户不同,家里可有孙子等着我,老道不能死啊!” 叹息一声,麻老道随手扒拉一卷破麻布遮掩身体,然后将身后的木桩复原,自己也掐了一个法诀遁走了! 第六十章流云百福为正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宝贝竟是如此神妙,青木这厮哪里摸到了这宝贝的边儿……“ 尼坤裹着残躯遁逃之后,择了一座偏远的岛屿,在临近海边的山崖上临时开辟的一间石室,一头扎了进去,便开始炼化那两件灵物。 他首先持着那面宝镜,将自身的法力度进去转了一圈,便生出一种灵妙的感应来,将宝镜一张,便牵引下来一丝月华滋养魂体,原本施展魂坛之术,受创不轻的魂体在月华滋养下,很快就升腾起黑雾来。 尼坤只感觉自己身上传来丝丝清凉之意,眼见的银镜之上更是开始凝结月露,连忙将银镜对着嘴,滴落月露服下。 甚至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镜面,将寄生其中的风闲子恶心了个半死。 “道友,要不我们还是打死这个蛮人,另找一人潜入长明派吧!”风闲瞪着尼坤。 “道友且不可急躁,先忍耐片刻……”钱晨刚刚开口,便见尼坤捻起宝珠在面前端详半响,残缺的尸身张开嘴,一副欲将其吞入腹中的样子,立刻改口道:“这厮不堪造就,还是打死他吧!” 已然是下定决心,若是这人敢在施展什么恶心的手段,就立刻祭起宝珠,一珠将其打杀掉! 尼坤不知自己已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将法力探入灵珠之中,只感觉舒畅的不得了。 须臾时光,法力便在宝珠之中盘旋了一圈,依着某种玄妙的轨迹,在灵珠之中凝聚一道浅浅的身影。 法力在那道虚影之中,每转多一圈,便消去许多驳杂,灵动活泼之处,就更增了许多,运使愈发由心。 尼坤不知道他已经把自己的法力,炼成了钱晨的法力,虽然他那点法力钱晨也嫌浅薄驳杂,只觉得借助这灵珠,将法力炼化的越发神妙,全然不知把自己炼成了灵珠的珠奴一般,只消钱晨一念,便可将他的神魂法力统统收回珠中! 待到他将自己的全身法力都炼入灵珠之中,珠子里的那道身影才彻底成型,却是一尊面目如他一般的神祇法身。 脚踏流云丝丝缕缕,身周环绕数只金色蝙蝠穿梭不停,身披五色彩霞,手中托着一只白色的蝙蝠,端是宝相庄严,一团祥和之气。 微微一动念,这身影周身便是五光十彩,绚烂非常。 他那团炼入黑幡之中的魂魄,招来这道虚影钻了进去,顿时变化为虚影的摸样,犹如愿力打造了一个躯壳一般。 只是单凭法力凝聚,这神道法身略有一些轻浮。 他的魂魄落入法身之中,化为那尊神祇的摸样,只感觉自己凭空多了数十种法术,有阴阳眼、搬运术、度炼术、爬云小神通、隐身术、小变化术、匿气数、望气法,更有一种隐隐掌握气运福德之感。 尼坤大喜过望,随手施展了一道望气之术,看到自己头顶一股尺高的黑气之中,掺杂着丝丝缕缕的赤气,其中沉浮着一枚灵珠,一枚宝镜,镇压气运,不断滋生丝丝缕缕的赤气。 但施展法术之后,他便感觉自己神魂一虚,这具神道法身微不可查的淡薄了一丝。 尼坤闭目参悟法身,良久才睁开眼睛,感叹一声道:“原来如此!此珠乃是上古神祇的遗宝,乃是如中土传说中的神箓一般的宝物,可以寄托神魂,铸就神道法身,乃是昔年上古神祇寄托分神的灵物!” “凭借此珠,我便可以炼化愿力,铸就神祇之位格。我之前炼化此珠,便是凝聚了一个最适合我的神道法身的模子,日后只要不断炼化愿力,便可成就此身!” “此法身名为流云百福法身,乃是六品赤箓神位,可以消解百劫,赐福纳吉,解厄斩魔!” “此物比我等想象的更珍贵百倍,至少是三品正神留下的遗宝,亦是可以证得长生的宝贝!有了此物,便可成为一方神祇,得享无边的寿元,神通法力不修而成!” 尼坤参悟灵珠之后欣喜若狂,那里还顾得上修复那具破烂肉身,只将肉身匆匆打入一具石穴,将宝镜引来的月光照入其中,任其自己修复。 而他的神魂却顶着那微薄愿力铸就的‘神躯’,开始从那阴魂幡中炼化厉鬼! “钱道友这是准备诓他替你收集愿力?”风闲子藏在银镜之中好奇问道。 “如今我们被龙王追杀,不好做这些事,便让他来替我铸造这神躯……”钱晨笑着解释道。 “可这流云百福神,虽然气运不凡,乃是福德之躯,不过也就是一个六品赤箓神位,有结丹法力罢了!未免有些浪费这化神龙珠了吧!”风闲子抚须好奇道。 钱晨挥手打出一个怀抱如意,眉心日月环绕,头顶五色华盖,脚踏水火太极,人身而带龙角的神道法相,指着这尊法身脚边的几缕云纹笑道:“那流云百福神,只是我预想的那尊神道法身脚底的这片云纹所化,此神完全之际,名为东君,又号东华大明尊,乃是一尊阳神三品的正神法身。” “我看此人没甚么本事,积蓄也不丰厚,只怕凑不到那般海量的愿力。所以给他一个小目标也就够了!” “待到他炼成流云百福法身,便害了他,再诓其他人帮我炼制法身,如此凑得十个八个有缘人,我这法身也就小有成就了!届时再将缘法散播出去,如此炼成百八十个的法身,凑起来也就勉强可以修成东华大明尊法身了!“ 风闲子再去看尼坤,只见他以银镜映照自己,钱晨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卷《流云百福消厄经》打入了银镜之中,只见镜面之上箓文舒展,将这一卷经文展开。 风闲再看尼坤苦苦参悟的经文,将自身的神魂彻底融入了钱晨凝聚的那具流云百福法身之中,从此生死也由不得自己了! 然后还将那一卷卷经文用自家的法力凝聚,化为流云,打入那阴魂幡上的一个个精心炼制的厉鬼之中,尤其以刚刚收入其中的青木君最为凶厉,但这一卷卷流云经文打入之后,顷刻便将这些厉鬼阴魂炼化,化为一只只金色的蝙蝠,环绕着他的神道法身。 每多一只金色的蝙蝠,他的法力便增厚一层,待到旗中百十只厉鬼阴魂都化为了蝙蝠,便有渊源不断的愿力从它们体内,流入尼坤的神道法身之中。 此时他猛然睁开眼睛,阴魂幡却是黑气尽去,已经废了,但他周身有百十只金色的蝙蝠恍然,每一只都携了一股气运,涌入他头顶的气运灵云,将一尺黑气冲高了三尺,尽数化为赤色! 风闲不寒而栗,钱晨送出这一卷《流云百福解厄经》竟然还将尼坤手中唯一一件得力的法器,其中那百十阴魂也算入了其中,当真是蚊子腹内剜脂油的凶残。 连这点东西都不肯放过! “好灵珠,好法身!”尼坤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赞不绝口道:“我将这些厉鬼炼化为百福之后,非但法力大进,更兼每一只福神,都有一股气运汇入我身!有百福环绕,岂不是遇难成祥,处处有宝?” 念罢,他伸手一招,那百十只金色蝙蝠便朝他蜂拥而来,在他手中汇聚化为一柄金如意。 尼坤念头一动,便发现那些金色蝙蝠的法力化为了十八道禁制,叫这如意只是一击,便将他面前一处十丈方圆的荒礁轰的粉碎。 这比他的那杆破幡强上何止数倍! 尼坤又伸手一指,一只只金蝙蝠扑出,翅膀相连,汇聚云气,凝结成了一座阵法,威力比那麻老道的天罡七煞阵更大十倍。 尼坤更是大喜道:“好好好!有着流云大阵,只怕是十个通法修士我也能轻易困住,拿下不过是反掌之事,若是青木之前便掌握了这般厉害,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可惜好好的一枚神道至宝,被他拿来当禁劾魂魄的邪门法器来用,这才便宜了我!” 他将这百十只蝙蝠收入体内,整个身体顿时凝实了。 此人微微沉吟道:“这《流云百福解厄经》修炼的方式倒是有些奇怪……居然需要赐福众生。” 他脸色微微阴沉下来,道:“须得找到那些身手困厄的凡俗之辈,以法力为其解厄之后,留下一个福字,叫他家以后日日供奉,将愿力供给我。而且不得因贪快躁进,自己设劫,诳骗人来信。真……” “真……不愧是正道法门,福德正神,若是能走正道,谁又愿意走邪道呢?”尼坤喜笑颜开。 “此等修法,透着一个堂皇正气,可比我所修的那些邪门巫术良善了许多……若是一个邪器,我还未免有些担心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手脚,但这般正道,却让我放心了许多。留下此宝的,定然是一位正神,怎会搞什么夺舍重生的把戏?” 尼坤暗暗放下了几分小心,思忖道:“我倒是知道几个邪门的同道,残害生灵来修炼邪法,原本大家不过是一丘之貉,也不欲招惹他们。” “但如今我得了福德正神的传承,合该用你们的性命,助我成就大道。” “还可以将他们用生魂祭炼的法器夺来,度化为我的护法福神……” 尼坤心念一定,即刻便有了头绪,他随手留下一个福德印记,却是一个倒了的福字。 “奇怪,这福字怎么是倒着的?”尼坤也不是什么愚钝之辈,略微思考便顿时了然:“原来是福到了之意,此神倒是有些人间趣味,这神道到不似我想的那般的死板!” 银镜之中,风闲子一脸古怪的看着钱晨,心中嘀咕道:“这钱道友赐下的法门倒是堂皇正大,乃人间正道,但为何到了他这里,就透着一股古怪的……邪性?” “明明是赐福之事,收敛愿力,这一步正得不能再正了!可到了钱道友这一层,却是无情掠夺,将此人化为傀儡一般,却又是夺尽造化……古怪!太古怪了!” “原来堂皇正道之下,竟也是如此不足奉有余之道吗?大道果然无情!难怪太上道尊有云:道可道,非恒道……” 风闲子想到钱晨在殿上那般凶残的表现,但在面对吃人的四太子之时,又骇然与少清联手,刺龙斩蛟,如此复杂,倒是让他更加看不清这位出身楼观的道友了! “道友在想什么呢?”钱晨操纵着尼坤,朝着他所知的那些邪门外道杀去,看到风闲久久沉寂,随口问道。 风闲子神魂一颤,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第六十一章除魔只为修神事 尼坤在这片海域也是厮混了不少日子,头面甚广,不然也不能聚齐那么多散修去围攻七星鳗妖。此时他收敛了流云百福法身,化为一只白蝙蝠,朝着一个方向飞了数日,才看到一个偏僻的小岛。 这小岛莫约方圆数十里,有近万的人口繁衍,乃是岛上一个唤作邬鬼的邪道修士,自其它地方掠来的。 安置在这小岛之上,做了自家的私产! 那邬鬼也是一个通法修士,修行所需的外物极多,炼制法宝的精铜铁母,开炉炼丹的灵药材料,乃至日常的用度,衣食住行的种种,都要这一岛的凡俗来供养,故而劳役极重。 岛上处处都是茅草泥房,此人却营造了一个雕梁画栋的洞府,还有几个清秀一些的土人女子,机灵的道童侍奉。 甚至还在岛上收了几个徒弟,帮助他管理此地的凡俗。 尼坤化为白蝙蝠潜入此岛后,就看见一个学得了两手粗浅道术,做中土管家员外打扮的土人手持一杆黑幡,匆匆从岛上的矿洞走出来,遇到了另一个看守矿洞的弟子,呵斥道:“这个月,洞中怎么才出了九千斤矿石?老祖开炉冶炼铜精,至少需要一万斤才能炼出数十斤铜母,打造那件法器!” “你连这都敢吞,不怕把你祭了炉?” 那弟子求饶道:“师兄,我如何敢误了老祖的事?只是上月那几口出铜的矿井,被挖断了一口,如今就是我等不克扣,这也凑不够数啊!” “凑不到就你来补……” 那手持黑幡的弟子冷声道:“不知道让那些矿奴再往下挖吗?” “今月里死了三十个了,都是青壮,岛上的人口都是有数的,那些老的死了也就罢了!只说不堪用了便是。但这些正当年的青壮死了,可不好补充,看守户口的帕劳师兄把这些人口可看的紧……” “三十个青壮!” 那手持黑幡的弟子瞥了一眼手中的黑幡:“青壮血气极重,而且有家有室,就算死了怨气也比老人深,乃是上好的魂魄。你献上的这些分明有一半魂魄孱弱,是拿老弱充数的!” 那看守矿脉的弟子讨好道:“师兄,那条元磁煞气虽然淡薄,但若是埋尸布阵,说不定能养出铜甲尸来。这养尸之术,还需魂魄驻留体内不散,才是上品……” “铜甲尸何等珍贵,能养出几条铁尸来就不错了!” 手持黑幡的弟子也有所意动,眼睛一转,冷笑道:“这样,探矿之事,我替你瞒着,把我麾下那三十个老弱送过来,他们儿孙都在我手里,不敢不卖力。” “你就遣他们往最深处钻,驱赶那土缕开路,找到矿脉者,我便让他的家人换一个轻松的活计,不用照料药圃的毒草!这些人虽然年老力衰,下矿十死无生,但经验丰富,卖死力下开一口新井却是不难。” “若是不出力的,便让他们的儿孙下井,其中有几个照料毒草,瘴气中毒深了,留着也是浪费灵药!” “活埋下去,说不定能炼出毒尸来!” “这可是铁尸的变种,你小心培养,若是出了两三头,未必不可分你一头!“ 守矿的弟子嘴上唯唯诺诺,心中暗骂道:“那元磁金煞可是老子的地盘,叫你用了,还竟是一副施舍之意!” 但他这个看守矿脉的苦差事,可不比持幡弟子这般看守园圃的受宠,地位法力,都远逊他这位师兄,因此也只有答应下来。 “长明派又来催要今年的供奉了!老祖今日心情不好,若是招惹到他头上,说不定便会把你们拿去祭了那件法器!”持幡弟子压榨了一番师弟掌握的资源,半是威胁,半是提点的提醒了他一句,算是安抚。 随即便摇晃黑幡,大摇大摆的走向岛屿深处的那座遍地沼泽瘴气的山峰。 他一晃黑幡,分开瘴气,揣摩着幡上的人骨,心中却有种种算计:“我在岛上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这一杆黑煞幡,嘿嘿……老子也不知道废了多少苦心,才凑够了祭炼黑幡的人口,血祭炼成这一杆法器。正是因为有了这件法器,我才在前次老祖主持比试的时候,胜了老六,当了这个六弟子!得了替祖师收敛魂魄的肥差……” “岛上的人口,都是老祖的私产,盯得极严,却是叫老四负责掌握户口。我盯了老四很久,才发现了他隐瞒新生人口,炼制婴灵的事情,要是告上去,说的不得能拿下这个肥差。” “可惜这药园的差使油水也极肥,岛上的老人多是被派去药园差遣,下手弄一些生魂血肉却是不难。如今我这黑煞幡想要在祭炼突破六层禁制,需要的魂魄便不能是这般的劣货,得怨气浓重些才好……若有十八个时辰合适的婴灵,再加上元磁金煞那片养尸地出产的不化骨,便能更上一层……” 心中转动着这许多狠毒的念头,这持幡弟子却突然看见眼前的瘴气之中,飞出一只蝙蝠扑闪着翅膀朝他扑来,下意识的挥舞黑幡,黑煞之气涌动,便要摄了这小兽的魂魄去。 便见蝙蝠朝着黑雾一扑,化为数十只金色的蝠影! 那金色蝙蝠现身之后,幡中的阴魂都畏惧不敢上前,持幡的弟子眼睛一翻,便被一只趴在他脑门的白蝙蝠摄去了魂魄。 随即白蝙蝠识海之中一片金色的流云,便垂落一卷《流云百福解厄经》,印入他魂魄上。 这魂魄受了流云‘度炼’,立刻一卷长出两只蝠翼来,化为了金蝙蝠,发出极微弱的愿力,都注入到了尼坤的神魂之内,叫那流云百福神法身又凝聚了一丝! 尼坤化身的白蝙蝠,夺了那弟子的躯壳,随手一招,把黑幡摄来。 幡上的魂魄已经被炼化为几只拇指大小的蝙蝠,只有淡淡的金色,与他精心祭炼的那些恶鬼炼化的蝙蝠不能相比。 他伸手一指,便将一群蝙蝠附在黑幡之上,幡面黑气翻涌,多了一丝不引人注意的五蝠团云纹…… 他识海之中,藏得极深的灵珠里传来一丝淡淡的声音道:“此人果然熟门熟路,对海外这些邪门外道掌握不浅,若是让我来,却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这般的——藏污纳垢之地!” “此地乃是龙族海域,我人族的各大宗门不敢擅入,没想到竟然成了这般的地界!” 风闲子也冷冷道:“方才听闻此地的邪道,竟然还给长明派供奉,想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在长明默许之下!未想祖师的道统,竟都成了如此腌渍门第,祖师一生护佑人族,庇护凡俗,因此海外各处才有祖师的庙宇香火,数千年都未断绝,长明如此作态……” “这才是欺师灭祖!”钱晨冷笑。 两人皆透出一丝威能,加持在尼坤身上,钱晨甚至抄起了自己的小本本,想到若是今日尼坤处置得当,便削去他一条罪孽。 这罪孽削去一半,便让他留下一条魂魄转世罢! 尼坤顶着这人的躯壳,转入了山中来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洞府前,含糊和看守洞府的童子打了一个招呼,他便直奔某处静室,在门外叩首道:“师尊在上,弟子邬六求见!” “原来是邬六,今日收敛魂魄,所得如何?” 静室之内的人一挥拂尘,打开了两扇石门。 却见一个黑脸道士,手持白骨拂尘,端坐在一口巨大的铜炉面前。 炉下烈火燃的熊熊,映着道人脸色黑里透红,他眉毛细长,鼻下的两撇鼠须,也是极细的,留着长长指甲的右手捻着鼠须,眼睛里透着一股瘆人的幽光。 尼坤恭敬无比,丝毫不在乎面子的五体投地,叩拜道:“今日收了九十余条魂魄,弟子这就呈给师尊!” 说罢便一晃黑幡,幡面之上黑气涌出。 邬鬼毫不怀疑,便见黑幡之中黑气压下忽然化为滚滚的金色流云,在两人头顶汇聚一片庆云,镇住了邬鬼通身的法力变化。 邬鬼大吼一声:“你不是小六,你是何人?” 他撑开白骨拂尘,无数银丝犹如妖树的根须一般乱长,但被那金色的流云一磨便灭了! 尼坤冷笑一声,却也不现出原形,只道:“老子改邪归正了!先拿你下刀。你这岛上的人口,都是老子看中的,乃是我成神的根基,岂能容你这般糟蹋?” 说罢,那金色蝙蝠群涌而出,尼坤早就知道此人占据一岛,繁衍人口,在他们散修之中算是身家阔绰的,拥有三件法器,除了他手上的白骨拂尘,还有一口磷火袋,一片混元瓦当有些威力。 他见邬鬼道人祭起一片灰色的瓦当,化为一口带盖子的棺材一般,顶在自己头上,便将流云大阵一收,困住瓦当,然后将金色蝙蝠的威力催开,化为数十团金光,绕身飞舞,震开了邬鬼道人的护体真气。 数十只蝙蝠合身一扑,便有一道金虹只在邬鬼道人身上环绕,略微夹磨,便将他魂魄摄去。 流云大阵化为一朵金云,收了瓦当和其他两件法器,往他魂魄一落,又是一卷《流云百福解厄经》印上,不消多时,便炼化为一只人头大小的金色蝙蝠,被尼坤收入体内。 尼坤感觉自己的法力复又再涨一层,喜道:“好法门!既得正道之中正平和,又不失邪道的勇猛精进,不愧是堂皇神道,胜过我原本的道法无数!” “杀了邬鬼老儿虽然没费什么功夫,但他那些徒弟都是心思阴沉狠毒之辈,保不准就有人看出不对,我还早早将他们送入我幡上,化解罪孽,成为老子手中的护法福将为好!” 念罢,尼坤便将金色蝙蝠飞散开来,自去寻了岛上的修士,往往护法福神一扑,便将那人打杀。 绕了岛屿一圈,没花费多少工夫,便将岛上修有法术的人统统毙杀。 邬鬼道人心思谨慎,得了他传承的弟子,法术最强的也不过会几手邪法,根本未得真传,尼坤这番不过又炼成了十七只蝠神,倒是让他有些失望。 但转眼他便将注意转到那三件法器之上,这才是大头,足以让他法力背增,道行大进。 “有如此正道,谁还耐得去做邪道?” 尼坤不禁赞叹道:“若是有足够的阴魂度化,这神道法门当真是勇猛精进,一日千里啊!难怪那些与大道无缘的修士,各个都想转修神道!端是长生大道,奥妙无穷。” 他伸手一指,将这三件邪门法器收入流云大阵之中,百数十只福神飞舞,催动法力炼化,很快便将那三件法器灼烧出一股股黑烟,将其中的魂魄炼化了去。 不断有金色的蝠影飞出,归入流云大阵之中,半日功夫,就把亩许大小的流云大阵扩大了一半…… 第六十二章用敷五福而皇极 “夏师叔!” 一个羽衣星冠,浑身灵光璨璨,卖相不俗的修行世家子弟,乘着一只云鳐飞掠过海面,朝着远方的偏僻小岛而去。 他转头对身旁的一位修为更高的世家子弟道:“还要多谢师叔出手,这才逼住了此人!” 他回头一瞥,却见麻老道一脸颓唐,乖乖跟在后面。 “不过是个散修,身家性命都在我等掌控之下,处置起来又有什么麻烦?” 那个夏师叔淡淡道:“这些人不知道龙宫乃是东海正神,我长明派受命龙宫,乃有册封麾下弟子为巡海夜叉之能,在此地盘踞的散修,都在巡海夜叉的名册之中!” “你找上门来,说那散修青木君携宝而逃,我便知道不对。” “青木君此人虽然心性阴狠,但早已被我长明驯服,哪里敢为一件法器便携宝私逃的,差遣底下的人来问,果然是和几个散修出海去了!散修作态,无非是因为争夺什么灵物,厮杀了起来!” “这麻老道便是其一!” “他身份掩饰的不错,但我一询问当日的巡海夜叉,便知道出岛的人有几个,略微排查,便查出来了!” 麻老道在后面不住苦笑,这大门大派掌控宗门地界的手段,他纵然有些小聪明,又如何得知这些神道手段? 他也是有家有底的人,这个夏师叔闯进洞府里,唯一的孙儿只是刚刚炼气,自己所居的洞府都在人家大阵笼罩之中,如何能不束手就擒? 一番逼问之下,他只好隐去了几处关要,将过程老老实实交代了! 年轻才就是把玩着手中一串骨珠手链,笑道:“这条七星鳗蕴藏龙血,从骨珠上看虽然火候不足,但品质极高,但内丹定然不凡,当有丹成中品的指望!这般火候的妖丹,难怪惹得那个尼坤下手争夺,拿回去给丹房,许能炼成一炉紫氲丹,增添我三成结丹的把握!” “有了此丹,你当有丹成五品的指望!”夏师叔微微点头道:“你们罗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还要唯夏师叔马首是瞻!”那年轻修士拱手笑道。 “那尼坤乃是邪修出身,身家本不清白,在本门地界也没有几个相熟的修士,先前本门赐给邪修的命牌连连有变,那些邪修之中,不乏与此人有些相熟的,此事应该与他脱不了干系。前面就是邪修邬鬼被本门册封的岛屿了!我们先上去搜一搜!” 夏师叔一指前方的那座荒岛,加速了遁光,身后的麻老道赶忙跟上。 靠近此岛,见到没有人迎接,夏师叔就暗道果然有鬼。 他放出一道光圈护着自己,拿起长明派的令牌一摇,便有一道信光落入岛屿瘴气遮掩的山峰中。 良久,见无人回话,夏师叔才带着两人闯入岛上。 岂料来到了岛上,却见这岛屿处处与众不同,靠近了村落,只见村庄虽然破旧,却处处都是欢声笑语,还有孩童提着灯笼,从村中的土路上跑过。 天色已晚,却见村中居然家家都点燃了蜡烛,这些蜡烛乃是海中肥硕的水兽油脂所燃,虽然不是什么贵物,但几人那里见过凡人中有人燃烧这东西? 每逢天黑,各岛上的凡俗村落便如死了一般寂静,村民都早早歇下,岂有这么热闹的道理? 更何况此地乃是邪修盘踞的岛屿,这般情况着实诡异,让夏师叔不敢轻动。 那姓罗的年轻修士施展了一个隐身法下去探了一圈,回来禀报道:“师叔,有些不对!” “这群凡人之中少有岁数大的,资质也低劣,应是那邪修掳掠到了岛上的人口,而且我看那村中原本的富贵人家,宅邸都被改成了寺庙,家家户户门上,灶旁都贴着一个中土的福字!” “方才我施展迷魂法术,问了问由来,却说是有仙人下凡除魔,散了财物给他们,甚至家家户户都赐了那个福字!” “听上去像是修香火的邪神!” 夏师叔面色凝重,隐蔽身形也落入村中,他法眼一开,却见黑暗之中亮起了许多莹莹之光,散发微弱的神光阻挡阴煞邪气,甚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镇压着每家每户的气运福泽。 滚滚的人间烟火气,与村落之中每个人的气运一起,汇聚成一道愿力的涓涓细流,伴随着家家户户的福字香火,汇入数千里外的一处荒礁。 如这小村一般的人道香火,尼坤已经杀了六七个邪道同道,开辟了数百处,如今莫约有七八万的信众得了他的赐福,供奉上香火愿力。 这每日的香火汇聚而来,伴随着感念、喜悦、期盼、圆满的愿力,凝聚为一缕缕金色的流云,其中有数百只金色的蝙蝠拍打着翅膀,让他的神躯越发凝实。 “原来这就是流云百福神所需的愿力,乃是一股对‘福’的期盼!” “祝福,祝福!《流云百福解厄经》和这数百只福神,将这般的单纯的愿力,转化为祝力,加持于我!每一道加持,都是一次修行!我赐福众生,众生祝福于我!此乃两便之道……” “自我散下财物,从邪修手中解救他们,这些凡俗过了些好日子,初时感念的愿力源源不绝,不枉我一番装神弄鬼,又是假扮巫祭,又是福神赐福!” “如此已经加持我一万八千次,再有一万两千次加持,我便能真正契合法身,初步证道,有了结丹之果!“ “但人心终究不足,最初赐下财物之际,有些人恨不得每日在福字前叩拜,愿力也倒精纯,但我赐下的那些财物花完之后,他们虽然叩拜更加频繁,但愿力之中混杂了太多贪婪、疯狂的驳杂念头,反而难以凝聚神力。难怪灵珠中说,正信不可交易,反倒是那些叩拜并不频繁的凡人,只要有一股对未来期盼,幸福的念头,提供的愿力反而最为精纯!” 尼坤将那些驳杂愿力化去,心中只去印证那些圆满、幸福、知足的念头,渐渐将那些愿力注入灵珠之中,化为缕缕金色流云。 又分出其中三成依附香火之力,化为蝠影,顺着这愿力的来处,落入那家家户户的福字之中。稳固了每家每户的气运! 灵珠之中,钱晨的分神有水火两道神光流转,自那赤红神光之中凝聚了一个福字的神文,将那火德转化为一股更为玄妙的功德。 “原来这就是福德!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 钱晨将福德金光敛聚,化为分神坐下的丝丝流云,他睁开眼睛,低声道:“皇极,便是人道法则!后天之神把持人道法则,赐予众生的五种福气,便是五福!五福者,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 前世洪范九畴的篇章在钱晨身后凝聚,楼观道中有传言,太上道祖曾以自身大道,倍述神道之妙,‘本诸天道,质于人道’,将太古煌煌神道时代,诸多神帝运转诸天的法理,以道门之理述之…… 此经名为《皇极经世书》! 后被元始道祖赐予玉皇,此乃帝王心术,执掌神道法则,运转诸天的秘传。 《皇极经世书》与《九天玄经》互为表里,相传广成道尊奉元始道祖之命,下地仙界点化玉皇之际,白日里与玉皇麾下的百官、将领、世家说修行之道,述道门之理,此乃九天玄经! 夜里与玉皇密谈之际,才讲述《皇极经世书》! “崔啖与我说他家的《天衍五德玄经》之时,只提过此经承袭广成道尊传大周天子诸侯《九天玄经》之要旨,齐国姜氏诸侯得之为《阳天玄经》,崔氏为姜氏分支,得授此经部分精要!却没想到,此经之中竟然还有‘皇极之道’的片纸隐秘传承!” “不会!《皇极经世书》乃是天周神朝姬氏的秘传,姜齐虽然与姬氏亲密,但绝不会得到此经出的传承。此乃天帝把持神道的法则,玉皇根基,也是如今天庭最大的秘密之一,绝不会流传出来!” “莫非‘皇极’大秘,乃是为大衍道尊邹子所得?邹衍开创《天衍五德玄经》,创造五德轮转的法度,也是要推演‘皇极’之道?” “楼观道经书之中曾提及五行,阴阳之争……” “五色神帝乃是五行法度之大成,三清道尊为阴阳轮转之源头,不会…”钱晨思绪漫飞之际,果断斩除了那些杂念,不到元神……甚至不到道君,思考这些太古隐秘都没有什么好处。 此乃大道根本的变易,并非自己这些朝生暮死的蝼蚁所能趋之的! 钱晨凭着道尘珠记载太上道祖讲述《洪范·九畴》的只言片语,硬是从水火二德之中,衍化了一点福德出来。 如此并非神祇功德凝聚的那种普通福德,而是更为艰深,涉及皇极之道的‘福德’本源。 已经接近神道的根本大秘,钱晨小试一番,竟然与本尊隔着万里之遥,轻易拔擢了耳道神的神品! 那时流云百福法身,便彻底凝聚功成,他预想的东华大明尊法身也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如今他这道分神已经恢复了结丹法力,更修成了一种赐福降厄的神通,莫名可以削人气运,为人凝聚福德。 钱晨瞥了一眼手持灵珠苦苦修行的尼坤,望气之术结合天官赐福神通,分明看到赤气攒聚,冲霄而起的气运,浮而不实,乃是随神力流淌而来。 根本的一点命格却是钱晨赐下的一点福字烙印镇着。 此人真实的气运虚浮如泉之际,下方却有黑气涌动,劫气如潮! “他终究不是真正的福神,为我承担神道反噬之力,劫数将要临头了!”钱晨掐指一算,就知道自己为了掩饰天机,将神道反噬完全给此人承担,如今他神道法身初步凝聚,劫难降临,钱晨自己无所谓,而此人终究没有真正的福德镇压,却是九死一生。 “一神两分,我修福德,你修福报!” “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腹黑心狠了!” 钱晨原本看着此人身上血怨之气纠缠不少,便无情将其利用起来,但如今此人得修正道之后,却有些改过的样子,浑身的血怨之气,也被精纯的祝福愿力消磨了不少! 这倒让钱晨有些拿捏不定他的下场了! “也罢,你若能坚持正道,便予你一个福报罢了!”钱晨摄来一点福德,以此为本源,捏了一团神力上去,在手中运转阴阳造化,塑了一个模子出来…… 夏师叔在那福字面前久久驻足,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道:“这分明是神道法门!此地神道,都被龙宫占据,是何方神祇胆敢伸手进来?” “这福字之上依附的一点神力倒是正而不邪,极是纯净,充斥着一种圆满祥和的气息。但正神邪神,乃是天授,若有龙宫符诏,便是要人供奉血食,吃人夜叉,也是正神,若无龙宫那边的文书,就算是有道神祇,那也是邪神!” 念头一定,此人便放出一柄飞梭,穿梭之间便将村落的房前屋后,一张张福字毁去,厉喝一声。 “尔等供奉邪神,可知该当何罪?” 第六十三章明心见性通神道 那一声厉喝宛若雷霆滚滚,顷刻扫荡了整座荒岛,小村里的男女老幼滚作一地,不少孩童的魂魄都被吓掉了几魄,一时间平静安详的村子,刹那便被打破。 被飞梭绞碎的窗缘门板破碎的漫天飞舞,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声,女人凄厉的哀嚎,男人的恐慌求饶,转眼间乱成了一团。 看到夏师叔现身出来,便有机灵的叩拜在地。 夏师叔蔑视的扫了一眼此地的惨状,只是冷冷道:“供奉此等邪神,不行正道,尔等可知罪?” 一位年纪略大一些的男人被村人推举出来,朝着夏师叔磕头叩首道:“仙师大人,我等知罪了!”一面赶紧示意村民将福神的信物庙宇毁去。 长明派统属海域内,修士积威甚重,只是一吓,便毁去了此地本就不稳固的信仰。 远方荒礁之中的尼坤若有所察,感知到那处小村传来的恐惧、慌乱、无助的愿力、已经动摇根本的愿力基石。眼看尼坤便要断绝了一处香火来源,却并不急躁。 他这般铲除邪修,解凡俗之困厄,本来就是急功近利之举,等到初步修成法身,拥有结丹法力,便可弃了这片基业,海外之大自可去得,何必在这长明派的地界纠缠。 尼坤曾听闻,这长明乃是大宗派,非但有化神真人坐镇,更与这片海域之主龙宫有关,乃是得了正经册封的仙门。 如他出身的百獠海域,崇拜巫神,偌大一片群岛千万獠人,数百部落,大大小小的神祇亦有数百位,强者乃是法身,拥有几近化神的威能,弱者不过是孤魂野鬼,有些法力的阴灵,神通说不定还不如他。 那般的好去处,才是他信仰扎根,汲取愿力的所在。 夏师叔见得那村落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的神光散去,这才森然一笑,对身边那罗师侄道:“师侄儿去左近的其他村落看一看,发现这邪神的庙宇神像标记,都要统统毁掉。本门之下,除去东海龙王和龙宫的几位正神,乃至本门册封的巡海夜叉,除此之外皆是伪神邪神,但尽快除之……” “是!”罗师侄领命前去。 “福神救救我等……” “福神显灵……” 显然尼坤先前舍下的恩德还是有些人并未忘记,面对这些杀星一般的修士,尚有人在暗暗祈祷,愿力将这些人的心声都传递了过来。 夏师叔眯起纤长阴冷,犹如毒蛇一般的眼睛,他强横的神识缓缓扫过小村中的这些人,巨大威压下,有不少青壮都是额头见汗,脸色苍白,至于老弱便更不乏突然晕倒的。 “福生无量……”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小姑娘,在这般重压之下,下意识的低声道。 “你!”夏师叔伸手一指,便有一道法力垂下,将她拖了出来。 她身后的一个土人女子突然哭喊着要冲上去,被夏师叔伸手一弹,便有一朵碧色的火焰突地落到了她身上,将她直接烧成了灰烬。那小姑娘脸上浮现一丝错愕和绝望,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就蓦地昏了过去。 荒礁之中,尼坤所化的流云百福神心中微微一动。 他眉头微皱,低声叹息道:“福生无量天尊!” 此刻,尼坤心中有些许茫然道:“这般不过寻常之事,往来我自己下手做过的,便有三五件,与那邪修交往时,比这惨烈许多的都见过,为何此刻却心有不忍?” 神祇有同心之能,方才那一刻,他似乎与那信仰自己的女子同心同意,真切的感知到了她心中的悲切和绝望。 神道以愿力采众生的正直、智慧、勇气、善良等等灵情,便会受众生的仁爱、正直、勇气的感染,钱晨虽然不修神道,但他参悟的流云百福法身,却是最为正统的神道法门,与众生同心。 于钱晨来说,这等同心乃是后天之浊染,他心之杂念。 但于真神来说,便是灵情,是慈悲,是感同身受! 因此钱晨以仙道法门,将神性两分,神祇掌握天道法则的皇极之道,归于自己。而这些愿力灵情的杂念浊染,则归于尼坤这个鼎炉。 但一意修仙的钱晨又岂知,与众生同心,采众生之灵情,神而明之,感应众生的同理心,便是神道之中另一种与仙道截然不同的心性!虽是后天之浊染,信众的念力染化,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因同理心而萌发的慈悲。 所以先前那般的人伦之痛,钱晨一无所觉,尼坤却能感受这两个最为平凡普通凡人,那一刻心中萌发的灵情,突破恐惧的勇气,人伦父母的大爱和旧日种种的回忆。 “还有你,你……” 夏师叔不断摄来那些对福神信力不改的男女,结丹真人神识扫视之下,凡俗男女的心念岂能逃过搜索。 “这些便是死性不改的邪神信众了!”夏师叔冷笑道:“这般稳固的信众,神魂之中定然有那邪神的烙印,让他们死了之后,也可以去那邪神的神域之中,洗练度化之后转世投胎,正合我用九鬼追魂大法追索那邪神的真身所在!” “麻老道,你布下此法坛!”夏师叔冷冷的甩出一张黄纸,上面书画了法坛的种种布置,飞到了麻老道面前。 看着那血腥而邪门的法坛布置的法门,麻老道微微一愣,便听见夏师叔呵斥道:“怎么,可怜他们?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你那孙子?” 麻老道连忙接过黄纸,不敢再犹豫片刻,来到村落之中掐着法诀,升起了一座土台,然后在土台之上以朱砂书刻种种符箓。 小村中的男女老少鸦雀无声,等待着仙师的审判,有人神色恐惧绝望,有些急于讨好,怒骂福神,还有人看到夏师叔的神色,察觉不对,想要躲藏起来。 很快那罗师侄便驾着云鳐飞了回来,夏师叔神色漠然,突然伸手一指,飞梭搅动,便将躲藏在村中隐蔽处的数十人斩杀,那精血瞬息被土台之上的符箓摄去,就连魂魄也被摄上了法坛,化作一团魂魄。 此时村中的众人已然明白了自己的下场。 当即便有人当场啜泣起来,夏师叔又挑着想要逃跑的青壮杀了数人,道:“以这十二人为法引,将此村血祭,当能施展九鬼追魂大法寻到那邪神的真身所在了!若是还不足,周围还有几家村落,反正此地的人口也资质低劣,不堪大用!” 那十二个被夏师叔拖上法坛的男女中间,幽幽转醒过来的少女,见了这一幕,反倒红了眼,她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转头看着被飞梭幽光映在脸上,在她心中犹如恶鬼一般的夏师叔,缓缓站起身来。 她拔出头上新磨的木钗,握在手中。 倒是夏师叔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有趣,凡俗也敢和修士动手了!看来册封在此地的邪修倒是并未好好教过你们,什么是仙凡之别!” 说罢,他伸手一弹,一朵碧火又落在人群之中一个满脸写满了紧张,凝视着少女张口欲说些什么的青年身上。 蚀骨的火焰顷刻之间烧去了青年的皮肉,让他凄厉的哀嚎起来,少女撕心裂肺的大喊出声,拔起木钗,朝着夏师叔冲去,夏师叔哈哈大笑,又是一弹指,蚀骨碧火落下…… 却见一道金色的蝠影从地上的福字残字之中飞掠而出,扑灭了这道火焰。 “邪神,你倒真敢出手!”夏师叔讥讽道。 一只只金色的蝙蝠从那满地的红纸残字之中飞出,丝丝缕缕的金色流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众人的头顶化为一片祥云,祥云垂落护住了村落中的众人,数百只金蝠汇聚,化为一尊金色的身影。 “神道在于守护!” 流云百福神一声长叹,瞬间传遍了整座荒岛。 伴随这一句话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威压,祥和之气化为肃杀,垂落下来。只见道道流云转动,无声无息便开始削落夏师叔和罗姓真传两人的气运,让夏师叔犹如直坠入寒冰窟窿中一般,顷刻间周身寒彻。 话音未落,又见数十只金色蝙蝠飞出,带着数十点犹如天上灯火的光芒,朝着罗师侄飞扑而去。 随即便燃烧成一团神火,骤然合拢,笼罩了罗师侄,眨眼之间被这一道金色的火虹缠绕上来,罗师侄浑身登时被烧的黑烟滚滚,惨嚎连天,神火九转消磨,便了却他的性命去。 麻道人看清了那金色身影的面目,张大了嘴骇然道:“尼坤!” “这邪神竟然是那个散修尼坤?”夏师叔转眼便回过神来,也不看自己那被神火烧死的师侄儿一眼,只是盯着那灼灼神躯,心里却是不敢相信。 灵珠之中的钱晨却也是十分惊讶,尼坤此举并非因他操控,而是确确实实发至本心,因而出手。 “一个人的心性,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改变吗?还是神道外染,比我想象的更加神妙?”钱晨有些不解。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尼坤低声道:“福神之道,在于消灾解厄,化戾气为祥和!护我信众……” 第六十四章太上司命,三元斩道 “此贼才几个月,便修成了正神?” 夏师叔心中诸多杂念电闪而过,忧疑道:“是他原本就隐藏了修为,伪装成了散修,还是另有机缘造化,短短数月便更进一步?” 夏师叔操纵神识,暗暗掐了一个法诀,凝聚了一道无色的信符,传回了宗门。 尼坤周身笼罩流云,只见那金色的流云在他身周涌动翻滚,化为了一套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的九章冠冕。 神袍冠冕披在身上,非但威严无尽,更汇聚流云大阵的法力在身,举手投足之间,再非昔年那个邪道散修,法力隐隐还要胜于出身长明的夏师叔一头。 麻老道目瞪口呆,只能从那堂皇正大的神明面孔之上,找到一丝昔年那个尼坤的痕迹。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拽紧了一般,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实难想象,那一珠一镜究竟是何机缘,才能叫尼坤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夏师叔祭起法器,一抬手便有六道玄光飞出,拉出数十丈长的炽烈光华,法器穿插之间,斩向尼坤。 长明派投靠龙宫果然是有相当的好处,仅仅是一个结丹中品,放在中土都称不上世家俊才的真人,便有一套品质不错的法器。 这六道玄光乃是一套飞索、飞钩,如飞剑一般自有斩杀的妙用,却又能六把飞钩成索,困住来敌。 六道玄光斩在尼坤身上,却见他不闪不避,身上的华服冠冕宛若流云一般,放出云光,抵住了这六道玄光,随即笼罩方圆数十里的流云大阵一个吞吐,便将六把飞钩吞入阵中。 阵法再一转,便镇压了起来。 尼坤将手一扬,那数百只金色蝙蝠便飞入突然手中化为一柄金色的如意,这如意乃是受了灵珠之中钱晨法身手中玄黄如意的感化,所化的一件福德之宝。 只是当头砸下,便有一股莫名的气运承载其上,令其下的一应禁制、法力、法器都失了灵效,夏师叔挡无可挡,面对这蕴含必中之力的如意,他一应手段都失了效果,只能被这金如意打在肩膀上,半边肩都塌了去! 好在如意乃是福德至宝,这一击避无可避,但也只伤不杀。 夏师叔忍着剧痛,一挥衣袖,袖中一道寒光闪过,一道没羽箭光射向尼坤的胸口,却被九章神袍再次轻易镇压。 夏师叔一脸不甘,无论是六道飞钩还是这道破法没羽箭,都是掺杂煞气,具有破罡破煞之能,专克护体法术真罡的法器。但在这流云大阵凝聚的九章神袍之前,却恍若无物,令他有百般手段都再难施展。 尼坤只凭这法衣,便落于不败之地。 “你这邪神,就不怕我长明长辈吗?”看清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夏师叔还想挣扎。 但尼坤只是漠然,连半句话说的功夫也不肯给,继续催运流云大阵的变化,无数金色蝙蝠一股脑的扑了上去,把夏师叔团团围住,随即一抖神袍长袖,却见金色的流云汇聚的无数光华如带,将夏师叔缠住,收入了袖中。 然后一震袖袍,内中流云大阵,数百福神一齐发力,当下就被流云、福神侵蚀了肉身,一身修为都被转化,肉身立时化作了飞灰,连同魂魄飞入流云大阵之中,转了几转,化为了一只半人高的金色蝙蝠飞了出来。 随着此人魂魄被炼化,一股强横愿力顿时加持在尼坤神躯之上,道行又增一层。 但他并无喜色,反而是长叹一声,看向了远方天边,那里一点遁光似隔着万里,尼坤神色释然,转头看了麻老道一眼。 他笑道:“你这老儿竟也未死!” 麻老道正经拱手道:“见过尼坤道友,不知道友要如何处置老儿!” 尼坤只是瞥了他一眼,便道:“你面相子女宫不好,卧蚕塌陷,断纹垂眉,显然独子已亡,但这般晦气之中却还有一线生机,显然是孙儿还在。再看你命宫气青,又有杂纹、伤痕,当是用了替身之术才得以逃命,失了气运,才会有此一劫。孙子被人挟持,不得不赌上一回……” “我如今明了道途,知道自己前半生罪孽太多,虽然最终醒悟转修正道,但已是劫数领头,再难逃了!” “长明派援兵未至,你还有机会!”麻老道叹息一声,劝慰道。 尼坤却只是摇摇头:“时也,命也!神道乃是守护,我在龙族之地立下道基,便已经无救了!除非我弃了所有信众,放弃重修的福神之道,再逃!可我辈修士,总要坚持一些什么?他们既奉我为神,我便不想弃了他们!”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既已拿起了宝瓶,便身有了铐制,再不复那想逃就逃的原来摸样了!” “道友,这又是何必?”麻老道感慨道。 “昔年种种龌龊,皆是因我没有选择。今日那留下灵珠的前辈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愿为神而死,不愿再以昨日的面目偷生。”尼坤神色平淡,凝视着远方划破天际而来的遁光,淡淡道。 他最后轻轻一点,麻老道看着他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感觉一股暖流驱散了浑身的晦气,听他道:“既是老友,我便最后予你一点方便,使天官赐福与你,当脱劫解厄,遇难成祥。你没有我这么多因果纠缠,当可在此劫之中,保下一个平安!” 麻老道刚刚张口,就见远方一道流火之光转瞬即来到眼前。 一个浩大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一介邪神,敢杀我长明门人,今日便叫你魂飞魄散,神箓为我长明驱使!” 伴随着一声厉喝,狂暴的气息横压而来,让整个岛屿都在颤抖! “阴神尊者!” 麻老道心中哀嚎一声,再不敢说尼坤能够逃生了! 那阴神尊者凝聚了一张真气大手,从云中探出,笼罩亩许,朝着尼坤抓来,那流云大阵的金色流云被大手一拍,便开始撕裂。 数百只金色蝙蝠环绕尼坤,朝着法力凝聚的大手涌去。 流云大阵极力周旋变化,却被五道圆光圈住,随即那阴神尊者打出一道神通,金光化虹,竟将流云大阵生生撕裂。 麻老道眼睁睁的看见,不过数个回合,尼坤便被破去了数道法门,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你这邪神倒是有些本事,奈何道行不济,将你炼化了,这一身神通,乃至你神道根基都归于老夫所有了!哈哈哈哈!”来人嚣张大笑道。 一桩神道根基,纵是对于阴神之尊,也是无量之宝,也是他一接到夏师叔的消息便立即赶赴到此的原因。 “长明派的阴神尊者,祖玄老怪!” 麻老道在这威势之下,只如蝼蚁一般,任意一道法术落下来,都能叫他性命了却,或许是尼坤的赐福真有超拔气运之妙,他躲在旁边,竟然真未收到波及。 随着那真气大手压着金色流云,越来越接近地面。 整个岛屿都颤抖起来,那些凡俗村民一个个抱头鼠窜,在阴神出手的天威之下战战兢兢,几乎随时会被毁于一旦。 这时候,流云大阵缩成一点的尼坤终于长叹一声。 “三官主三元,福禄寿消长!” 身披九章华服,笼罩在刺眼神光之中的身影,凌虚御空而起,遍体金色流云,百蝠环绕,凝在虚空中某处,恍若吟唱一般,似在喊着神通之名,又似在上应星辰岁月,低声浅唱道:“上元岁星消福神光!” 这一声还未落下,又有一个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漠然无情恍若天道的声音,在这一声上重重叠叠,仿若同时而起,同时而落,却有落入众人耳中声声清晰道: “中元列宿减禄神光!” “下元南极斩寿神光!” 这三声低吟,甫一开口,竟是将三声话语凝在了一起,化作一声太上忘情,不辨男女老少的漠然声音。 其中不含一丝情感,就仿佛天道之至公,沧海星辰之变幻无情! 这声音,悠远而苍茫,似自九天星辰之上落下,又若虚空之中声声回荡而来,仿佛口含天宪,带着不可测度的威严。 灵珠之中,钱晨凝聚的那尊怀抱日月的神道法相,东华大明尊悠悠开口道:“太上三元司命斩道神光!” 明尊微微睁开一丝眼眸,便蒸发了尼坤的全部法力,至那犹如含日月光,明见造化的眼眸之中,一缕目光投在了被一股冥冥之中的巨大压力笼罩,凝滞在空中的祖玄老怪身上。 以阴神之尊,犹然不能脱身,这压力宛若天道显化,令他这尊阴神也犹如蝼蚁。 此刻天上的星辰垂落一丝光芒,贯彻天地,最终照耀在了祖玄身上,这星光与目光交感幻化,最终一点生死轮转的道蕴显化。 祖玄老怪赫然看见,自己两肩和头顶,三盏虚幻的明灯浮现! 祖玄老怪看到这三盏明灯,眼瞳收缩,额头之上冷汗淋漓,却只能犹自哀嚎道:“不!” 远处的麻老道却也是满头大汗,紧张的瞟了一眼自己的两肩,见到两肩处空空如也,才松了一口气,却连回头都不敢,生怕自己回头带起的风压住了这两盏灯火。 但也由不得他不紧张,在此界的传说之中,此灯乃是人精气神三把火点燃,象征生灵本身命数的福绿寿三盏灯火,亦是驻身命魂精气神所凝聚,天地二魂承载的命数显化。 虽然这三盏命灯和人身之上精神气的三把火可不一样,并不会因为回头带风而熄灭…… 能熄灭、添油此灯的,都乃是神道之中的大神通威能。 “上元岁星消福神光!” 身披神辉的尼坤字字漠然,声音在周身虚空中回响道。 钱晨的目光凝视在夏师叔头顶的一盏灯上,却见头顶星空浮现一片星斗,七星并斗,斗柄直指福灯,一股点星光落下,并作飞刀一般,将那灯火斩去一半。 祖玄老怪只感觉自己浑身一寒,犹如被一种巨大的恐怖盯上了一般,他的神识犹如被撕裂了,眼前骤然被一片黑暗笼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头顶的气运灵云骤然被斩去九成,只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赤气。 那消散的气运灵云,徐徐散去,祖玄老怪才从那凛然之威下脱身,便感觉无数污秽灾祸厄难之气朝着自己卷来,神识之中无数魔念丛生。 只是法力动一动,便不受控制,猛然在身体之中爆发,让他喷出一口血来,竟然就这么走火入魔了! 天上的一颗流星被这摇动星光的神通影响,偏离了轨道,朝着他当头砸下来,偏偏此人提不起一丝的法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陨石将祖老怪生生砸成了重伤,掼入了远方迷障之中的山峰洞府之中,也就是阴神老怪性命顽强,还能留着小半性命,挣扎飞起来。 “中元列宿减禄神光!” 灵珠之中,钱晨的明尊化身,目光又看向了他左肩的那盏灯火。 紫微星垂落一丝星光,再次削去其禄灯的一半灯火,祖玄老怪丹田内的阴神骤然退转,散化为丹,竟然退到了金丹境界。 中元减禄,削人道行的恐怖威力,让旁边看的分明的麻老道浑身战栗。 以祖玄老怪的寿元,退转金丹之后,便化为一个垂垂老矣,脸上的皱纹都快垂落胸口的模样。 他绝望的看着自己苍老的双手,摸着自己开始掉落的枯白头发,绝望道:“不,这不可能,区区一个小神,如何能施展这般大神通?这是幻术,绝不可能!” 尼坤眼中的人性已经消磨至只剩一丝微光了,他缓缓回头看了一眼麻老道,却让麻老道知道了这门大神通的代价! 削去福缘气运、天禄道行,便要以自己相等的福、寿为代价,所以尼坤不先发动最后的杀着,便是担心自己的寿数,削不尽祖玄老怪的阴神寿元。 古法修士,本就比元婴寿元绵长一些,但如今祖玄老怪福运尽去,境界退转,他便可……同归于尽了! “下元南极斩寿神光!” 天上南斗星辰显化,垂落最后一缕星光,落在了祖玄老怪的右肩,令他发出一声不似出自人口的哀嚎。 垂垂老矣的祖老怪整个身体开始老缩,他的皮囊彻底松弛,头发根根飘散,丈高的身躯,缩小到了六尺,一股衰老之气彻底笼罩了他。 老怪忽然狂笑出声,笑声中满是凄厉,满是不甘,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代价,杀了老夫又如何,你付出的代价已是倾尽全部,老夫终是把你拖下了水!” 狂笑声中,祖玄被斩去所有寿元,化为了一滩枯骨。 灵珠之中,钱晨身后的神道法身幽幽的闭上了眼睛,尼坤倾尽所有,施展的三大神光的声音在他身后回荡,最终合为一声,钱晨也幽幽开口道:“太上三元司命斩道神光!” 三大金丹之中,迟迟未孕育大神通的太上道尊丹终于孕化功成。 作为太上大道的凝练之丹,此丹之所以迟迟不孕化神通,便是因为这神通并非单纯的仙道,而是涉及神道。 所以直到钱晨开始修炼神道法身,才见功成,就在先前福德凝聚之际,钱晨的真身便领悟了这道大神通,并借神道化身之手,以尼坤为载体施展而出。 此神通,可消福减禄斩寿,可以添油注命、气运加身、超拔道行…… 是为——太上司命! 尼坤所化的神祇躯体开始消散,性命道化,归入星辰,他的目光已经无情无欲,恍若大道的一部分一般,最后看向下方朝着他叩拜的凡人信徒,看着旧相识麻老道,露出了最后一个僵硬的笑容,随即便道化而去,魂魄渺渺归于虚冥。 唯有最后一点真灵飞逝之时,被钱晨截下,送入了自己手中的白蝙蝠之中。 “你竟然有了这个觉悟,成全你又如何,这便助你一臂之力!” 银镜之中的风闲子,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第六十五章赞日月光,殊胜无量 长明派! 一株通天彻地的葫芦藤前,道人盘膝而坐,葫芦藤上一只红皮葫芦被风吹得微微摇晃,葫芦腹中发出玲珑仙音,蕴含丝丝缕缕的道蕴被藤下的道人听在耳中。 此人极是清隽,一缕长须下垂至胸前,闭目之间,一对寿眉飘飘扬扬,端是仙风道骨。 此时天外的北斗星垂落一缕星光,葫芦传出的玲珑仙音之中,突然混杂了一缕杀伐之音,铿锵之中,道人左边的寿眉赫然被斩断! 道人赫然睁开了眼睛:“何人在代天杀伐!” 又有紫微星现,那人已然起身,望向那星光垂落的所在,竟然久久不敢上前。 直到最后南斗六星垂落最后一缕星光,此人才忌惮至极道:“好煞气,好威风,口含天宪,代天杀伐。上应九天星辰,定人间生死命数!一落气运福泽,二折修为天禄,三斩寿元命数……这等神通无不要折损自身的福禄寿,以落人!” “是谁在我长明地界施展如此手段?” 道人面色凝重…… 世间修道人所求者,无非逍遥、长生而已,前者仗着一身术法神通,若是斩去修为道行,真不若死了罢了! 后者不与凡俗同朽,对于修士来说比修为更重,因为寿元在法力神通迟早能修回来,但没了寿元,纵然有天大法力,惊世的神通,也无非是一堆朽土罢了! 长生、逍遥,最后再超拔于劫数,无灾无劫,永世自在,便是世间九成九的修道人所求。 这神通一斩寿元,折长生,二摧修为,削道行,最后折福运,引劫数,使其沉沦劫中…… 三种手段,中了任意一种都足以让人痛彻心扉,三股齐下,纵然以他的修为,中了这一套也是生不如死! 因为此等神通不分境界,就算是一介凡俗施展出来,削去的福运、道行、寿数也是实打实的回不来了! 纵然一介凡俗以自身的福禄寿,削去的修为不过他数日打坐便能恢复,所去的气运也只能让他略微倒霉几天,但那数十年的寿元,是他屠戮多少凡人都弥补不回来的。 他辛辛苦苦修到化神境界,是为了和凡人互抵寿元的吗? 所以,这星光落下,三元消福斩禄折寿,对于修士来说是何等恐怖的神通,即便是化神之辈,阳神之尊,只要没有摸到元神长生之门,遇见这等可怕的神通,只怕也都是避之不及…… 看到三道星光落尽,道人才一挥衣袖,朝着那星光落下之处飞去。 他掠过千里,神识便感应到某些熟悉的气机,心中暗暗一惊道:“是祖师弟?”来到岛上一看,才见到祖玄干枯老死的肉身。 道人眉头紧皱,暗暗心惊道:“未想这惊天的神通,乃是为祖师弟所发,应是师弟撞见了什么!纵然我修为比他更高一层,但若是这三道神通落在我身上……” 想到这里,以他的修为之高,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削去阴神修士的全部寿元,斩去九成气运,破去一个大境界的修为,这等折损落在他身上,也能要了半条命去。 这便是主生杀寿元神通的恐怖之处,落金丹修士的百年寿元,也能落阳神大修士百年,元神之下皆是蝼蚁一般,并无区别,乃是修行界一等一的以弱胜强的大神通。 若是以地仙界一应凡俗众生一年福寿禄为代价,这神通削下去,只怕是天仙都要陨落。 道人小心翼翼挥袖拂开了祖玄身边的灰烬,瞬间,这具阴神修士强横的肉身便化为灰烬,留下一身衣冠盖在地上。道人乃是长明掌教,自然有法力能护住这脆弱的躯壳,但他担心躯壳之中或有什么恶毒埋伏,便不管不顾,直接毁去了师弟的肉身。 见得师弟常用的那几件法器都并未遗失,长明掌教有些疑惑道:“莫非那人与师弟同归于寂了?” 道人细心查看,只见那衣冠之内,多了两件自己未曾见过的灵物,一珠一镜,望之不似凡物。 他挥手设下法坛,默运法力,张手打出一道圆光窥探此地过去的影像。 从夏罗两人登岛,到笼罩在一团神光之中的陌生神祇现身,再到夏罗二人受诛,祖玄老怪露面,最后那位陌生神祇引动九天星光,削去祖玄命数,祖玄近乎绝望狂笑的一幕幕在水镜之中回溯而过。 除了那神祇有神光遮掩,许多隐秘无法窥见之外,其他种种,包括麻老道在神祇入灭之后,从其化道之处拾起一珠一镜两件灵物,都被长明掌教看在了眼中。 麻老道用银镜在灵珠之中,窥得了一套法诀,站在祖玄的尸首之前,脸色变幻莫测,沉思少顷才咬牙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终非是我能染指的,得了一套法诀也就罢了!再想图谋其他,必然遭劫!就是道友的赐福都救不了我……” 说罢,便将一珠一镜丢在了祖玄的尸首上,转身遁逃!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长明掌教冷笑一声,还是掐指推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这怀璧之罪,岂是弃之便能避免的,在真正的大人物看来,这些蝼蚁,看一眼都是死罪……知道的太多,即便是癣疥之患,无足轻重,也不妨碍被随手捏死! “竟被一股气运遮掩了下落,想来是那神祇赐福之故!” 长明掌教略微沉吟,便放弃了立刻追查此人的下落,只准备回去交予弟子处置便是,小小的一个通法散修,难道还能逃脱长明偌大势力的追杀? 道人拿出银镜,看了几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惊道:“竟是承露盘……” 他神念探出,在银镜之中几次扫过,但灵宝禁制早就被钱晨封锁,风闲子的神魂也被钱晨带入了灵珠之中。 长明掌教神念一寸一寸的扫过,也只能察觉禁制隐秘之处,有一种削去福禄寿的那三道星光的气息,哪里还敢再探,只是迟疑道:“这果真是祖师遗书所说的承露盘?传闻此物能凝练月华为丹,乃是中土第一至宝,虽然已经残破,但还是好处无尽!” “可惜被那神祇设下禁制,要以自身福寿消磨,才能彻底炼化!” 长明掌教捏着银镜,脸色阴晴不定,此物乃是龙宫所要,他自然清楚,长明虽然仰龙宫鼻息而存,但他既然有化神修为,有怎会没有野心。 中土第一至宝,又有谁肯轻易交出去? 不说其他,只是每日凝聚的月华丹,长久下来便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纵然到了他这般境界,不缺这些修行外物了,但若可以以此镜为引,找到其他的碎片,说不定能重现仙汉时期仙露丹这等神丹,纵然对于元神真仙,也是好处不尽。 “此珠能与承露盘同列,当也是一桩至宝!” 长明掌教神念继续朝着钱晨所栖息的灵珠探去,灵珠之中钱晨和风闲子相对而座,面前摆着一盘围棋,钱晨摸着怀里的白蝙蝠,随手落子,风闲子却皱眉道:“道友为何将承露盘也显露了出来,此人仰仗于龙宫,若是消息走漏,引来了龙族……” “承露盘因果复杂,其中算计颇多,我正要借此下上一步闲棋,反正碎片还多,纵然送给它龙族一片,又如何?” “它们敢要,我就敢送!不舍得饵食,怎么能钓上大鱼?它看中了承露银盘,我还惦记着它们抢走的完整金盘呢!”钱晨信手落子道。 然后随手一指,珠中隐隐成型的明尊法相宝相庄严,通体放出莹莹之光。 长明掌教看到那尊法相的第一眼,便收到了和尼坤差不多的信息,只是比起尼坤的流云百福法身,他所得的法身更为全面,却是钱晨参悟五色神光小成之后所藏那一套丈六金身之法,结合神道法身领悟出的一套东西。 “竟是神道依凭之物!”长明掌教又是一震。 “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法身,竟然是一套佛门之法,这灵珠,莫不是某位证得果位的佛陀舍利?” 灵珠里,钱晨的脸色垮了下来,暗骂道:“你才是舍利,你全家都是舍利!” 随手将棋盘一推……不下了! 马上就要提走钱晨一大片子的风闲面色古怪,瞪了钱晨两眼,看到他装死不下,也没得办法,只能收了棋盘,透过灵珠继续窥探那个比自己强上好几个境界的长明掌教。 此时,长明掌教有些回过神了! “以此珠为依凭,可以修成这一套神道法身……不对,先前那神祇好像并非佛门传承,而我探入灵珠所见的那尊神祇,亦并非佛陀。似乎这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法身,只是其怀中日月所化的一套法门……” “而那神祇……” 长明掌教随手摄来一张残破的福字,感受尼坤所立下的诸多信仰,传递入灵珠的纯净愿力。 “应该也是如我这般得了灵珠,修持其上的法门,炼成神道法身的修士!他所得的好像只是那尊神祇足下的流云,而我修为更高,才能得日月显化……若是修成那尊完整的神祇,莫不能成就元神级数的真神,正神?” 长明掌教面色数变,心中骇然道:“只是脚底的一片流云,便能修成削人福寿那般恐怖的神通!以我之势,足以掌控长明地界数百万凡俗,若是让他们修持这光明咒法,所得的愿力当如山如海,再成就法身,又会有怎样的功果?” 此念一生,他便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灵珠。 道人迟疑片刻,一挥衣袖,刚要将岛上之人化为灰灰,便想到这些人都能给自己提供愿力,于是只是抹去了此地的气息,混淆了天机,转身就走! 第六十六章积众愿力,修佛法身 长明教主得了钱晨分神所化的灵珠和承露盘残片,他倒是比尼坤更加谨慎,并未急着炼化灵珠,只是小心的以神魂参悟灵珠之中投射的日月法身。 渐渐便发现了以承露盘残片的那面银镜窥探,可以从那灵珠深处的法身之中,投射出一篇经文出来。 《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光王经》 他回到那处葫芦仙藤之下,借着葫芦中传出的玲珑仙音参悟那一篇法诀,直到烂熟于胸,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只觉得这片法诀语意艰深,许多高妙之处,更是隐隐蕴藏着一种佛门的韵味。 “看来这灵珠来历算得上清白,并非魔道诳骗人将自己炼成、邪道法器的惯用的手段!” 与尼坤一样,长明教主也为这法身、经文的堂皇正大之气所骗,只能看见这篇法诀直指神道秘旨,通篇竟无一丝邪念,处处都是劝人向善,清净明悟之意,并未发觉其后的险恶用心! 长明教主固然不忌惮修炼那些需要血祭、活祭而成的邪法,但人总是有一种思维倾向,便是认为法器法宝蕴藏魔道之意,必然有某种后患,而法器若是堂皇正气,功法若是正大光明,其背后的立意便也应该如此。 岂料世间还有钱晨这般的人物,一件好好的正道法器背后,竟然有如此邪异的埋伏! 就如坏人同坏人交往,也会提起七分戒备,若是遇到了好人,反而会大意轻敌! 大抵是因为好人不会害人的吧! 岂有此理,好人就不会害人了吗?我珠珠不服…… “许多魔道法门看似残酷,实则背后立意颇大,修炼起来损人利己,并无什么埋伏,反倒是一些正道功法,往往还要受制于人!” 钱晨颇为感慨道:“说起魔道功法的禁劾限制,其实未必有正道苛刻,毕竟魔道还讲究一个弱肉强食,只要心中魔性够深,就是一篇满是魔头故意留下的漏洞后门的功法,未必不可参悟出惊天的魔法,反制背后那人。” “反倒是正道之中,元始道的授箓之法,才是我说见过最为苛刻的功法!” “结丹之前传法上师可以符箓禀告天师,收回赐下的道箓法力,就算是结丹之后,成了真人,也要受制于天师管束,虽然不至于道基全失,但若是天师用印,依然能削去一层境界。” “相比之下,莫见魔道之中那些老魔头处处为难,动辄将那些有潜力的真传炼成材料,以手下的徒子徒孙为修行资粮,其实若是手下某些人比他们更精通魔道,参悟魔道真意,便会对他们有极强的威胁……” 钱晨看见长明教主处处谨慎,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和风闲子聊起来道:“你想想看,若非魔道的徒子徒孙真个有潜力威胁到他们,那些老魔头又何必如此忌惮,残暴,疑心?” “还有传言,若是魔道真正的种子,参悟九幽大道之时,便能得到魔祖赐法,那时候,老魔在他们修法之中留下的破绽全消,反而自己要被这些后辈克制……” 风闲子皱眉道:“这般总是传言!在外人看来,却是魔道之中的那些真传、弟子,一个个被老魔炼成、法器、魔物驱策,反倒是正道代代相传,师徒相承,并无此祸。若说正道功法背后防备极深,这也说不过去啊!” “恰恰相反,正道代代相传,正说明其建立了传承秩序!” 钱晨满口歪理道:“长辈对于后辈必有克制,一应道法都能破去,才无惧自家道统被什么不肖徒儿传出去。而魔道本质崇尚弱肉强食,一不小心便会失控,才有这般森严血腥的禁劾!世间那些天魔真魔,有多少是杀了自家的师傅,灭了道统出来的。而正道之中你可曾听闻有几次?” 钱晨意味深长道:“所以在魔道看来,那些经历种种残酷磨练,与不可能之中争出一条道路出来,与人都,与天斗,与众生仙佛斗出来的,才是真魔种子!” “其余那些空有资质,腹中未有许多狠毒算计,人情未能达练的,都是孕育那些真种子的肥料罢了!” 其他或有猜测,那些真正明了魔念,适应魔道的修士会自魔道普通法诀之中参悟出魔祖真传一事,却是钱晨亲自验证过的,没有半点虚假。 他身为楼观道如今唯一在世的传人,辈分又是楼观道修士辈分最大,地位最为尊崇,和文始道尊平起平坐的人物,身兼中兴祖师,镇教灵宝,道统源流三重身份,如今所得的楼观道道统法诀,也不过十一。 但他第一次展露心中魔念的时候,便被九幽魔道凭空塞了一堆强横的魔法过来。 什么《月魔画皮经》《无间魔龙变》《血海魔经》《七情六欲迷圣大法》《十二元辰白骨》《天魔化血神刀》《阿鼻》《元屠》《原始天魔法印》,门门都是极为高深的魔道传承,跟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就差九幽大道亲自现身哀求:“求求你,修一修吧!” 相比之下,楼观道的传承就很不利落,还得他在轮回之主那里兑换! 真是不孝子孙! “所以……”风闲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所以你且宽心,我这般算计并非入了什么魔念,而是妥妥的正道之风!”钱晨拍着胸脯道:“之前我参悟佛门的法诀,其中许多以心传心的神通,修行之后就是积年老魔也会被消弭了凶煞之气,吃斋念佛,皈依佛门了!相比起来,我这般也不扭曲他们的神魂认知,也未曾强行度化他们,只是借他们的手,打磨自身的修为,怎么会有问题呢?” 风闲子道:“所以诳骗别人替你修炼,把自己的修为都化为你的资粮,这也是正道传统。” “此处倒是借鉴了一些魔道的做法!” 钱晨笑道:“但这都是末节,人之道,以不足奉有余。此番集众之力,借他之力,亦是神道正统。说起来神修一脉不也是把自己修成神祇的圣灵,化身,如此他们都认为是正途,我这般又有何不可?” 风闲子闻言只有微微苦笑道:“反正道友祸害的也不是我,只要莫殃及无辜便是了!” “你且宽心就是,这龙宫地界蓄养人口为奴的作风,我很是看不惯,但有龙族掣肘,我等难有作为,正好借此人之手杀上一通。他想要修成神道,就必须把此地的生灵担负起来!” “替你担负生民,替你收集愿力,替你背负反噬,替你忙前忙后,最后还要落得一个扒皮抽骨,吞吃干净的下场……”风闲子心中无语道:“这长明掌教也真是可怜!纵然与我有深仇,预见他这般下场,贫道都有些不忍了!” 长明掌教参悟灵珠数日,终于开始动手修炼起那篇法诀起来。 他很是轻易便以法力凝聚了一点琉璃之光,便见灵珠之中,尼坤赐予的福字的那几处岛屿,有源源不断的愿力投来,加持在他眉心凝聚的一点灵光之上。 长明掌教只觉得这琉璃神光极为神妙,轻易炼化了那些赐福愿力,凝聚了一个淡淡的卍字,散发出清净光明之意。 很快便可寄托神念,幻化出一个通体琉璃光汇聚的佛陀虚影,施展出数种佛门法术来。 虽然还不过是净衣,净水,净手,净气这般小咒,但已经初见神妙。 长明掌教随手摄来一些凡俗的食物,本来这等食物,元气驳杂,修士筑基之后,结丹之前并不会食用,以免还要耗费法力去净化入体的浊气。 但他口诵净水咒后,便见一团琉璃光落在那食物之上,化去了九层的杂气,原本一钵下品的灵谷杂粮,竟然也有了一丝精纯的灵气,等若黄精米的效果了! 他又试了试净气咒,便将眉心的一点光明化为圆光扩散,周身的灵气便更为精纯了一丝。 这还是因为他所在之地乃是长明灵气最为充足的腹地,就连夺来的仙藤葫芦灵根都种在这里,灵气本就精纯的缘故,若是在浊气深重之处,又该是何等的效果。 长明掌教悚然道:“难怪中土的高僧建寺立庙,除了灵山大川这等灵气充裕之地,也不避人间红尘浊气深重之处!” “许多庙宇香火极盛,人来人往,浊气深重,也频频有高僧大德成就?原来佛门之法,竟然如此方便,可以分化清浊。而且可以愿力香火替代灵气,转化法力,增进修为!” 长明掌教感应到这般以愿力修成的法力,独立于自身修为之外,甚至连自身的法力都精进了一丝,才知道佛门的法门奇异,不似练气之道那般忌讳兼修,反而和本身法门有相辅相成的妙用。 于是便继续汲取愿力,继续修炼那一点卍字光明。 以他的道行,最初的浅薄法力几乎是一蹴而就,很快便将眉心的那点光明,从微末毫光,修成了若米粒大小,明若灯烛的程度。 又有几门咒法不修而成,有缩地成寸一般的神足神通,有法眼一般的慧眼神通,甚至还修成一圈薄如蝉翼的佛光,虽然比起长明掌教的本身修为还算微弱,但在通法修士之中,已经是厉害的防身手段了! 到了此时,长明掌教对着奇遇再无怀疑,只当是自家福源不浅,才得到了这般和佛门大有来历的灵物。 “我入化神之后,便知道自家根基有缺,步入化神的法门也不圆满,每分精进,都要大废苦工。如此元神之道渺渺难寻,早就听闻佛门广度有缘,大开方便之门,而且亦是一条正果,不逊于仙道。” “只是那海外几大佛门,不是珞珈山那般只收女修,有的便也只得一些粗浅佛法,算入了旁门的支传。如今我得了这般神物,修一尊佛门法身出来,岂不两全?纵然此身有了万一,也有化身的数千年清净,而且说不得由道入佛,证得一个元神金身的果位!” 第六十七章葫芦到手,无底深坑 此念一生,不说灵珠之中钱晨如何冷笑,长明掌教便立刻起身,飞符唤了门下来。 不是他不想继续修行,而是尼坤预先布下的信仰,供他修行至此已经有些不足,而且那几座岛屿之上或有变故,传来的愿力都低了许多,当是许多人背弃了信仰。 “师尊!”一位金丹真传来到府中,叩拜道。 “先前那几个邪道妖人的领地,你准备作何处置?”长明掌教也不看他,负手淡淡道。 那金丹真传站在掌教面前,也极是紧张,诺诺道:“徒儿准备依旧例,赐予投靠本门的有功之人,令他们年年供奉!” “不用了!”长明掌教也不解释,淡淡道:“将那几个岛屿,赐给流云百福神便是,令岛上的生民家家户户贴福字,供福神,便免了他们的税负!” 那真传弟子闻言微微吃惊,也是思量片刻,抬头道:“那需不需要弟子将其他几处岛屿也赐下,令他们供奉福神?” 以掌教的地位,自然不用和他解释什么,一声吩咐让下面的人照办便是,但长明掌教终究忌惮龙族那边,微微摇头道:“那倒不必,不过……” 他挥袖一拂,便有一本薄薄的经书飞到了那位金丹真传面前,上书‘清净光明经’! “你让下面将此经传出去,凡我长明境内的一应凡俗,都得背诵此经,持经中的大咒,那几个巡海将军神庙也是,令他们把此经传出,弄些灵应出来。此经念得好的地方,可以减免供奉!” 那弟子得了谕令,便起身告退。 长明掌教又枯坐了三日,便见那虚空之中涌来的愿力开始快速增加,很快便增添了十倍之数,而且还在高速增长,以长明一门之力,立下神道根基,实在比尼坤一个人苦苦去找邪修的麻烦要方便千万倍。也是钱晨为何坐视尼坤遭劫的原因,靠着尼坤一个结丹小神收集愿力,他得何年何月,才能炼成神道法身。 长明掌教眉心的卍字光明,已经大如海碗,照得脑后一圈圆光。 此时他已经修成了结丹境界的法力,相当于佛门净土宗舍利境、唯识宗身识、瑜伽宗外相、律宗第五戒、禅宗无色禅的境界。 他一手持着灵珠,一手持宝镜,端坐仙藤之下,有七分面相圆满,宝相庄严,然后三分才是仙风道骨。 乃是佛门眉间白毫相、目色绀青相、两颊隆满相三种外相显化,让他连皮相都比先前改变了几分。 长明掌教眉头微皱,暗道:“此番修佛法身,什么都好,就是修了这佛门的法相,总是会被其中的佛门精义感化,有一种想要皈依佛门的感觉。” “哼!我修佛法只是为了另开辟一条证道之路,可不是想要学了佛门的慈悲、被度化了去!” 纵然确定这番无明感化,并非什么埋伏,而是佛门早就布下的手段,但无人想要被扭曲本性。 念及此处,他也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好在这种感觉并不强烈,但也得想个办法,隔绝这般感化才是!” 此念一生,他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那圈佛光笼罩之处,处处清香,伴随着那些持咒念诵经文的愿力,还有禅唱环绕己身,这才恍然醒悟这感化的来源。 “这愿力终究来至众生的念头,这经中有佛法,伴随愿力而来自然有佛法侵染。” 长明掌教注意到,耳边的琳琅仙音也已经被隔绝! 这些佛光禅唱清香,对于佛门修持自然是好处无尽,但长明掌教的根基还是道法,才会有如此忌惮,担心转化了自家真身的法力去。 “嗯?” 长明掌教若有所察,看了一眼头顶仙藤所结的红皮葫芦,它依然在随风摇摆,传出声声仙音,但这仙音似乎在与那愿力禅唱抗衡,甚至有些干扰愿力的传递。 当即若有所思,一掐法诀,分出眉心的毫光,寄托灵珠之上,然后送入了那葫芦里。 顿时至虚空中传来源源不绝的愿力便被隔绝,只能从葫芦口进去少许,那愿力的涌入,便随着长明掌教由心控制。只要他祭起葫芦,便可断绝愿力的感应,而且愿力进入葫芦中,也不惧它们再感化他本身。 长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以为脱了佛门的算计,得意道:“原来此物可以隔绝愿力,如此一来,只要让分神在葫芦中修行,便可与本尊互不打扰!而且,这葫芦似乎有克制这法门的妙用……我也不怕此法有鬼了!” 灵珠之中的风闲长叹一声,暗道:“不是你这分神在葫芦中修行,而是我这钱道友的分神在葫芦中修行,顺便帮你炼化一具法身来!你也不用怕灵珠有鬼了!因为灵珠算计的便是这颗葫芦……你只是——顺带的罢了!” 风闲语气有不忍之意,长明掌教不能说如履薄冰,却也是处处提防小心,但还是钱晨技高一筹,将他埋到了坑里去! 远在罗真仙门闭关的钱晨真身,此时骤然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入瓮了!” “第四件本命法宝,终于寻到,可以炼化木德了!” 灵珠寄托琉璃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葫芦中渐渐成型。 长明掌教捋着胡须,言笑晏晏,似乎为自己这般谨慎甚是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影的背后,却有三个神文隐于其后…… 钱晨真身的所在,他也在抽取分神那边传递而来的愿力,丝丝缕缕的金色愿力被他凭空抽出,犹如金黄的稻草一般,在他的巧手编制之下,结成一个草人。 其背后被写下了一个名讳——洪学盛! 正是长明掌教的姓名! “太上道尊丹孕育的大神通,初步发萌。口含天宪,可以夺人福寿,也可赐予天禄寿元,等若太上张口,金口玉言,神通大成几可改天换地!” “此乃统御天道之神通,以我如今的境界,只能得其皮毛!不过,就是这一点皮毛,‘太上司命’,也可以试一试那门法术了!” 钱晨抬头看向草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此这般,在我算计之外,便又多了一手杀招……等到神道法身初步炼成,再让化身帮我把葫芦也炼化了,就差不多可以带他们去找神鳌了!” 钱晨这道分神一脸苦色,将自己暗中贪墨愿力,才修成的一点法力偷偷灌入葫芦里,滋养了葫芦,表面上看只是愿力在感化葫芦,但实际上,已经有极为隐秘的一道法力,在长明掌教洪学盛的眼皮底下,开始祭炼禁制。 丝丝缕缕的功德之光,更是被分神借来,分化出一点青色的木德,滋养着葫芦,催动禁制的生成。 功德之宝,本就与寻常法宝有些不同,因此在洪学盛的眼皮底下,他也未能发现几分端倪。 “咦!”钱晨在灵珠之中睁开了眼睛,神色有几分古怪,随着他渐渐祭炼了这葫芦,却在葫芦肚中的偌大空间之内,发现了什么。 “风闲老道,你琼湶的那间密库,藏在哪里来着?”钱晨突然问道。 风闲子拽着胡子,吞吞吐吐道:“那密库收敛我琼湶的五成积累,就连祖师留下的法宝都放在了哪里,自然要选个万无一失的地方放着……” “快说!”钱晨没好气道:“我还会贪你这点东西不成?” “原来应是不会,但看了你这般刮骨的手段,我可不敢确定了!” 风闲子肚子里嘀咕,但也知道没有钱晨,他自己决计取不走密库的,便叹息直言道:“祖师以壶天之术,开辟了一个芥子空间,作为密库。如今就藏在这仙藤葫芦之中!” “果然如此!” 钱晨神念扫了一眼那藏得极为隐秘的芥子空间,心道:“这密库在长明眼皮底下放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那我便放心了!就凭这群废物,决计也发现不了我在这里炼化葫芦!” “等到我本命法宝初成,还得找个时间,诳骗长明掌教把这葫芦祭炼成法宝,那样就可以借助他的法力,祭炼我的法宝,顺便暗暗把他也给祭了!” “他以为他在祭炼法宝,其实是帮我祭炼法宝。他以为他在祭炼葫芦,其实是葫芦在祭炼他……” “这波啊!这波他在第一层,我在大气层!” 钱晨心中又翻过不知多少狠毒的算计,定了长明派的前程。 甚至又洪学盛一人为苦役,他已经嫌弃不足,准备把长明派整个都坑到葫芦这个大坑里面。 如今正琢磨着,怎么让长明派内的其他势力,发现仙葫之变,最好把整个门派都装到葫芦里去,方便他带着走! 风闲子看着钱晨脸色的微妙变化,肚子里嘟囔道:“这又是在想什么狠毒计策呢?” “果然我等旁门散修都不狠,龙族也只是群傻泥鳅,真要说起来,还是你们道门嫡传的道统够狠啊!” “难怪魔道都是尸山血海,阴谋里杀出来的老魔头,也斗不过你们这些道门真传,被赶到了地仙界的旮旯角里头!” 第六十八章算定兵解,劫数又起 两年后……阳极磁峰静室之中! 一柄无鞘的短剑悬浮在钱晨身前,短剑长逾数尺,剑柄之上铭刻金鳞,剑格之上雕刻有阴阳太极,飞剑吞吐金色焰光,流光稍瞬便带出丈余的剑芒,闪烁不定,异常灵动。 钱晨两手掐诀,不停打出金色符篆在飞剑上。 法力真符只是落在剑身上,便浅浅的消去,只是激得剑光越发灵动,间或从口中喷出黑白色的阴阳二气,轮转如太极一般,包裹本命飞剑。 头顶的功德之光,垂落丝丝缕缕,在钱晨的头顶化为五色灵华,随即便被他身周的五件器物吐纳。 那本命飞剑只是其一,吞吐白色毫光,金德洗练剑身,令剑胎越发纯熟。 另有一朵业火红莲,吐纳赤色灵华,汲取火德,通体亮起犹如琉璃一般赤红。 又有一珠、一葫芦、一如意,各有玄、青、黄三种灵光亮起,只是此三物只是虚影,那冥冥之中的功德落下,便被传递到某处去,令三者的虚影越发凝实。 待到这五件器物将钱晨周身垂落的五色灵华炼化殆尽,五件本命法器便轻轻一动,化为流光钻入钱晨的识海之中,环绕着道尘珠和三枚金丹,分列五方,与五色混杂的五行天遁丹遥遥相对,气机勾连起来。 虽然有三件灵宝本身尚在化身处,由化身炼化,这里只有一团虚影顶替位置,但只要化身归来,钱晨为结丹准备的五行外药就算的上是功成了! 钱晨神念扫了那寄托水德的灵珠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意。 “龙珠虽然也可以寄托水德,但终究是神道化身的根基,并非我中意的那件水行本命法器,迟早要将禁制抽出,重新祭炼一桩本命法器。” “现在先这么将就着吧!”钱晨心中嫌弃道。 五件本命法宝的禁制,都是钱晨精心挑选过的——本命剑胎乃是以上古剑修之法,铸造的根基暂且不提。 业火红莲虽然禁制出自九幽传法,但却早已消去了魔意,乃是太上天魔诞生之际,自莲花中化生的道蕴,禁制本质极高,应是某株先天灵宝的投影。 玄黄如意本质乃是天地开辟之时的玄黄宝玉,钱晨从蛇妖手中夺得后,重新洗练了禁制,如今乃是元始道三宝如意神禁,效仿的是那位道祖手中的玉如意。 虽然借助炼化本命法宝之机,将其祭炼到距离成就法宝只差一线的地步,但这块玄黄宝玉本质不足,若没有机缘补足玄黄之气,越是祭炼,其在五件本命法宝之中威力还是会渐渐落后! 除非另有机缘补全玄黄之气,那时如意的威力便会转而成为仅次于本命飞剑的最强法宝。 但玄黄之气乃是天地开辟之初才有的灵物,如今哪里去找? 若非钱晨实在喜欢这如意砸人的手感,玄黄如意与土德又太过相合,其实轮不到如意做那五件本命法宝之一,他手中浑天青罗伞,天心阳环,朱雀火尖枪,流云飞袖,潜力都要大过此宝。 龙珠用的乃是钱晨本体道尘珠的禁制,另还借鉴了一部分定海神珠的禁制。 不过此宝乃是神道化身的根基,如今只是暂时寄托水德所用,迟早要将禁制抽出,重新打入一件水行法宝的器胚之中。 葫芦用的则是楼观道秘传的葫芦法禁,钱晨参照了流云飞袖上的一部分袖里乾坤禁制,以及琼明祖师留在葫芦中的壶中日月法禁,另做了些修改。 如今已经在葫芦中祭炼了一方天地出来,足以将长明派整个迁入,而且因为葫芦有大小两个肚囊,钱晨预备用颠倒阴阳大神通与先天阴阳二气,祭炼一片混沌出来,届时摇晃葫芦,两个天地颠倒,葫芦中的一切便会重归混沌,其中一切都要被化去,非常厉害。 唯有钱晨,才能至混沌之中返本归源,将物品还原回来,不然就要被混沌炼化,滋养了葫芦本身的禁制。 “有了这五件本命法宝,天下大可去得!” “如今结丹外药的五德已全,只差生死大药,让我死上一回了!” 钱晨伸了一个拦腰,感叹道:“死生乃是平常事!不过我可难死的很,非得借助一件灵宝之威,才能彻底兵劫!” 说着便掐指一算,露出一丝微笑:“机缘已到!是时候找人来杀我了!” 钱晨招来九火炎龙,将其封印在阳极磁峰的火脉之中,嘱咐道:“罗真再劫之时,便是你应运出世之际,届时会有八个有缘人横渡这东海,你去祝他们一臂之力,压服龙族,便有功德圆满,成就正果的机会!” 说罢便以火行神光,将一篇功法,一些楼观道秘传的道经映入它识海中,令它顺着火脉,潜入地肺,不到时机不可出世! 九火神龙摇头摆尾,依依不舍的看着钱晨,知道钱晨伸手驱赶,才昂的一声,钻入了火脉深处! 打开静室的禁制,耳道神便赶紧迎了上来,凑到钱晨而耳旁嘟囔表功,金银童子两个也跟着迎在门口,双手空空,一脸期待的看着钱晨。 钱晨随手将雷芒电锁和红皮葫芦塞给了他们,道:“没有如意了!先拿着这两个,日后给你们换一个更好的葫芦!” 两个童子捧着丝纶和葫芦,便立刻有了精神,腆着肚腩跟在钱晨后面。 耳道神还趴在钱晨的肩上,诉说着自己的辛苦,钱晨伸手拎它起来,笑道:“不过就是让你传几篇道法出去,能有几多辛苦?” 耳道神气的哇哇大叫,抱着膀子,气呼呼的看着钱晨。 “怎么,被人追杀了?是哪篇道法惹得麻烦?依靠被人辱骂,积累言灵霉运,修炼言出法随之术,最后修成一颗不断咒骂自己的金丹,言灵之力源源不绝的《天咒经》?还是我参悟太古祭祀的场面,从葬乐之中领悟的《末劫奠曲》?亦或是《万兽魔身经》《三尸七毒篇》《结丹要旨》?” 正说着,上空仙岛察觉到钱晨的气息突然出现,便有一道遁光从仙岛之上落下,却是那风阳子。 他一见钱晨便急切道:“怎么样?道友!那灵丹可炼成了?” 钱晨从袖出拿出一枚散发灵光,通体赤金的丹药道:“幸不辱命,我以金叶仙杏之实,炼成了这枚金叶钓鳌丹,还以边角料炼了七颗丹饵!” “只要在神鳌出没之地,将丹饵投入海中,天元神鳌在方圆千万里之内,必然会被引诱而来!” “好!好!道友果然不愧是丹道宗师之尊……”风阳子仰头大笑道。 此时云鹤真人、藏山真人、火发真人、守阳真人,以及其他几位化神皆赶赴而至,听闻这个消息,具是面露喜色。 风阳子供出的钓鳌之期将近,钱晨这边却一直没有动静,若非几人都是化神之尊,还算有点耐心,早就有人忍不住闯入丹房了! 云鹤真人微微颔首道:“既然灵丹已经出炉,我等便可以准备起程了!” 风阳子也答应说:“诸位,神鳌露面之期,便在一月之后!届时诸位助我夺舍神鳌,大功告成之后,我便答应助诸位下探归墟三次,如违此誓,天人共罚之!” 云鹤真人笑语盈盈,却在挥袖之间,悄无声息的发出了一份符书,其他化神真人也都是口头之上答应的好好的,但背地里又做了什么,就并非钱晨可得知的了! ………… 云鹤真人的传书飞逝数千里! 清羽门内,一位博带雅冠的道人骑在霜翎鹤上,看到灵光倏忽而来,探手接过那封符书,展开一看,笑道:“消失数十万年的天元神鳌现身,还有归墟幻海,祖师命我等查探的那物,已经查遍了整个海外,若还有线索,只能在归墟这等隐秘之地了!” “如此,不得不一探究竟啊!” ………… 长明派地界! 一年多以来,让长明下辖的万里地界,数百万人口具诵《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光王经》,收集的香火念力源源不绝的加持之下,洪学盛真人已经凝练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法身。 他抬头看向仙藤之上的那一枚红皮葫芦。 “虽然有葫芦掩饰我法身成就,但我让座下弟子广传经文,已经惹来那几个长老的试探!” “好在我借助新炼成的法身,参悟了葫芦之中的祖师留法,明悟了祭炼葫芦的壶天禁制。” “原来这仙藤葫芦开辟壶天之后,竟然等若能够随时移动的洞天一般,不止是我那尊法身,就连岛屿灵脉都可以移入葫芦之中,从虚空之中汲取元气,化生灵气!” “如此一来,等我祭炼葫芦功成,岂不是能将整个长明都搬入葫芦之中,随身带着宗门大教?” 念及此处,饶是以洪学盛的城府,也不由兴奋起来:“此番龙族还如何能控制我长明?我也能真正将长明掌控手中,不再受那些老朽、腐草的掣肘……” “真正的修士,便应该将自家道统宗门随身携带,掌控宗门,而非被宗门掌控。” “难怪昔年穷明祖师与龙王赌斗之时,能以一葫芦收入无尽的四海之水,难怪祖师偌大神通,却宁可穷居一处小岛,原来祖师真正的洞府,便是那枚仙藤葫芦!” 正当洪学盛踌躇满志之际,一封符诏自天外而来…… 洪学盛看到那符诏之上的神光,便脸色一沉,浮现一丝忌惮之色。 他面色阴沉,却也只能恭敬的接过符诏,展开这龙宫发出的符旨,略略看了几眼,便一收符诏,语气惊疑不定道:“天元神鳌?” “龙宫竟又和蓬莱联手,让我等随时听候命令?” 旁边的红皮葫芦一摇一摇,似乎也在为这个消息而诧异! 第六十九章平生一念,长生逍遥 天元神鳌出没的所在,已是出了东海的外海地界,此地海水幽深无尽,犹如深潭一般深邃纯黑,相比与前世无甚区别的东海,俨然另一个世界! 因为此地法则并不稳固,就连远古天界的星辰之光投射到此,也会被打乱,不成三垣,更难辨别东西南北。 因此对于凡俗,乃至修为稍差的修士来说都是绝地,故而又被称为乱星海、玄海! “传说玄海的海水深邃无底,越是往下,海水越不像是水,也有人说这片玄海并非海域,而是如同虚空一般,乃是另一片世界。” 风阳子看到钱晨颇有兴致的凝视着玄海,凑到他身旁微笑道。 此地距离罗真仙门约有九万里,纵然以化神真人的脚程,也足足飞了近月,才来到东海和乱星海的交界之处。 看着那泾渭分明的玄黑、湛蓝的海水分界,钱晨倒是觉得这番传说未必无因,这地仙界就连日月星辰都是远古天界星辰天的投影,钱晨有十分把握,其并非是前世的星球结构,但也不是天圆地方,而是另一种更为玄妙的存在。 地仙界自从太古便有九州,历代洲宇陆沉,都有大能不惜花费天大法力,重新升起洲陆,绝非为了延续传统便能解释的。 仙秦、天周! 地仙界两大征服域外的神朝、仙朝,都曾经大费周章的升起洲陆,若说其中没有秘密,钱晨自是不信的。地仙界的九州,眼前的这片乱星海,包括上古地仙界的九天,这等事物都涉及到地仙界本身的结构,一定蕴藏着极大的秘密。 作为和远古天界一般古老的诸天之一,地仙界在太古之时又被称为洪荒。 传说冥古大战之际,将混沌界打成三块,天、地、人! 天界、洪荒、九幽! 地仙界便是人界洪荒,历经不知多少岁月,就连道门的历史在它面前都算不上漫长久远,这般古老的世界,埋藏的秘密定然数不胜数,无论是当年五虫反天之际,还是妖族对抗五色神庭之时,都要占据洪荒,才有反攻之力。 其地位可见一斑! 作为诸天之一,地仙界的底蕴深厚无比,楼观道传承的只言片语之中,也曾提到过就连太上道祖证道之际,地仙界也曾发挥过极大的作用的。 在楼观道收藏的一些古老的舆图之中,九州陈列的结构更是玄妙无比。 有九层层叠如塔;有八洲分列,镇压神州中土宛若莲花;还有九鼎镇九洲,宛若九个巨大的祭台;还有的甚至九个无边广大的洲宇,组成一个巨大的星舰,航行在诸天界海之中。 每一幅残图都古老无比,透出极为宏大的气势和玄妙来! 钱晨回忆起道尘珠中某些极为久远的记忆,那时候他似乎被某人拿在手中,那人回首,完整的看了地仙界一眼。 而那一眼已经模糊,但某种亘古不灭,浩瀚恐怖的力量余韵,却还能点滴回忆起来。 他出神了少顷,才开口道:“地仙界的秘密实在太多,许多隐秘太过古老,并非我们所能窥探。这乱星海也是其一!其下通归墟而无底,归墟究竟是什么已是难言,就连这乱星海究竟有多大,其他八洲各在何方都是一个迷!” “据我所知,就算是与神州联系最为密切的蓬莱洲,也只有通过仙秦留下的航道才能往来中土!” 说到这里,钱晨又是一笑:“这条航道也在乱星海上,不过却有蓬莱三岛横在中间,以至于蓬莱洲来我中土有路,而我中土前往蓬莱却无门,如此一来,未免让人担忧!” 云鹤真人神情微动,突然自霜翎鹤上悠悠开口道:“哦?道友为何担忧?” “蓬莱与我海外向来秋毫无犯,无所往来,倒是中土数千年来都对海外有所图谋,多有摩擦!我等海外修士若想要逍遥自在,何必非得卷入其中?” 钱晨笑而不答,东海本就是中土的一部分,只是仙汉之后,中土几次大劫,渐渐失去了对海外的控制,如今重新归来,就算他们有所不适,也只有忍着。 “只要少清还在,海外终究还是中土的一部分!不过就连距离少清最近的东海,都有如此严重的排外情绪,看来大多数海外修士已经自成一派,不再将自己视为中土的一部分了!” 钱晨心中暗暗叹息道:“人心所向啊!” 但只是一叹,便又心中冷笑起来:“海外人心所向又何如?这神通显圣的世界,芸芸众生不过不知晦朔的朝菌罢了!地仙界亿万载春秋,就连几大仙朝也有万年之运,相比之下,就算是这些化神修士,也不过是一群蟪蛄!” “人心所向……对于这般广阔的世界,漫长的时光而言,长生不死的元神才是人!” “不成长生,终为蝼蚁!” 目极这无边辽阔的乱星海,钱晨心中骤然浮现一念。 自重生以来,一直立志于逍遥天地的钱晨,这一刻才有了一丝沧海桑田变化,无穷历史长河之中,对长生久视的感慨! 下方玄海之上,一群身长百丈的大海鳅正在嬉戏。 强横的身躯掀起数十丈的巨浪,一道黑影破浪而出,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嘶吼,只看那黑影的威势,搅动海水掀起巨浪宛如蛟龙一般,偏偏浑身无鳞无甲,黏黏滑滑,但只靠这身躯的强横,便不逊于结丹之辈,正是海外异种大海鳅。 此物神智底下,恐有一身强横血气,可以抗衡结丹修士,但神智却连钱晨最初见到的那一窝狐狸都不如,因而也不算妖兽。 这一群大海鳅约有三四十只,盘踞在玄海之上,将周围千里都视为它们的游乐场! 几人都是化神之尊,倒也不将这些大海鳅放在眼里,这身躯虽然雄壮,但他们任何一人出手,想要杀光这群大海鳅也用不了半天的功夫,因此便依旧驾着云头法器,施施然从这群大海鳅头上越过去。 大海鳅也无视这些从它们头顶飞过的‘蝼蚁’! 只是漆黑的玄海中突然传来一声悠扬沧桑的长吟,这声音不紧不慢,有一种毫无天敌的生物,特有的闲散自在。 那群大海鳅骤然听闻长吟,族群顷刻大乱,所有的大海鳅都掀起巨浪,急急朝着玄海深处钻去。 这时候才见一个巨大的肉鳍破海而出,如山如岳,接天连日,直接探到了一行人所飞遁的高度。 驾着火云的火发这才脸色一变,就连云鹤真人座下的霜翎鹤都有些不安起来。 随即便有一只仿若深渊的大嘴,在那群大海鳅身下张开,大嘴囊罗百里,简直一口能吞下一座小山,将那九成的大海鳅都吞尽。 然后海面翻转,一个无边无际犹如洲陆的背脊裂海而出,相比之下,那一对直径百丈的眼睛,落在这身躯之上只若芝麻一般,它好奇的看了天上的各色遁光一眼,便施施然翻了个身,继续吟唱…… “上古鲲鱼!”火发真人语气艰涩道。 云鹤真人也有几分感慨:“传言龙宫遣人豢养巨鲲,但想来不会是这般的上古纯种鲲鱼,而是某些杂交之类,不然至少他们得派遣一群化神去放牧巨鲲!” 藏山真人也苦笑道:“此兽体型太大,有些笨拙,应是奈何不了我等化神,但就算一位化神全力出手,也伤不了它!” “那还用说……” 风阳子不屑道:“就算我们此行的人全数出手,只要不请来一件灵宝,都杀不了此鱼!最多让它稍稍受伤罢了!传言上古之时,这等鲲鱼在东海还有出没,真不知道那时候的凡人是如何出海的!” 钱晨的声音却从下方传来,他坐在鲲鱼的头上,大笑道:“外海的风景,真是壮阔啊!” 鲲鱼仿佛注意到了这个微尘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兴奋的拍打巨尾,掀起数百丈的巨浪,身躯向前滑去,带着钱晨一起钻入了玄海之中……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钱晨手舞足蹈,高声吟唱,他被鲲鱼带着冲入海面之下,瞬息没入深海,天量的海水从他身边擦过,汹涌的大潮卷起亿万吨海水。 只是瞬息,鲲鱼便将他带到了海面数百里下,然后又是从这个深度,一拍巨尾,整个鲲鱼汇聚数千里的海水,两只肉鳍如巨翼一般,将这些海水拢在身下,借着巨大的反推之力,一跃冲出海面。 钱晨顷刻之间从深海急速冲出,无尽的海水在他面前分开,他几乎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开海水,还未等飞溅的海水落下,他就看到大片的云海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下,已然跃入青冥! 鲲鱼巨大的身躯在青冥之上滑翔,犹如天上的一片洲陆,云海之中神山仙岛一般。 那些化神真人的遁光都被覆盖在鲲鱼巨大的肚皮之下,风阳子怪叫一声,急忙催动遁光,叫道:“这玩意要是砸下来,不比老子全力一击差了!” “哈哈哈……”钱晨张开双臂,抱风长笑。 坐下的鲲鱼也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吟,一时间胸中壁垒尽去,将此行的种种算计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看着下方的一群化神真人手忙脚乱的催动剑光,就连一向假模假样的云鹤真人,那只霜翎鹤都发出一声惨叫,慌乱的拍打翅膀,羽毛乱飞! 钱晨仰头凝视苍穹,低声道:“绝云气,负青天……扶摇直上……九万里!” “平生一念逍遥游!” “不负大道上青天!” 他端坐在巨大的鲲鱼之首上,犹如坐在山岳绝巅一般,头顶之上便是一望无际,辽阔的天宇,如何不让人生出一种逍遥于天地的雄心来! 但才刚刚逍遥了数息,钱晨便感觉到抬升之势来到了最高,整个人转而朝下坠去,瞬间便撕破了云海坠落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笼罩了整个视线的鲲鱼之身,忽然放声惨叫! 随即便随着鲲鱼一起,重重的砸入玄海,一瞬间,汹涌的海潮犹如携带十件八件水行法宝的巨力,正面冲击而来…… 就算如此,兴奋的鲲鱼还想往下潜,准备飞一个大的,钱晨急忙以神念安抚,怕它把自己连带他一起砸成重伤! 第七十章长明中人,纷纷入葫 洪学盛接到了龙宫传来的符诏后,更是夜不能寐,心中极为忧虑,暗道:“今时不比往日,我大计正在谋划之中,若是此时被龙宫差遣,失了这这般主心骨坐镇,其他弟子岂能挡得住那长老派的几个老怪物窥视?” “若是坏了我的算计,却是危急道途的事情!” 原来长明门中权力斗争极为激烈,洪学盛能当上这个掌教,也是因为其乃是长明派成就化神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人之故。 除了他之外,长明派还有两位化神的太上长老,实力并不逊于罗真。 只是平日里那两位太上长老一心闭关潜修,一意求元神长生,并不插手庶务,只让麾下的几位长老,依仗着两位太上长老的威势,对洪学盛这位掌教有所钳制。 洪学盛也是一位城府较深的人物,虽然早就想要大权独揽,独霸长明,但平日里也并未显露过这般的野心,只是转而结交那位子裔较多的太上长老,夏真言。 如此交好一派,打压一派,倒也能维持平衡。 但他得了那两件至宝,同时借助灵珠宝镜祭炼了仙藤葫芦之后,傲慢之心便与日俱增,兼之这几年为了收敛愿力,他大肆任用亲信,早已惹得两派不满,如今隐隐有联手对付他这个掌教之势。 洪学盛用脚都能想到,自己这个掌教受龙宫符诏一走,这些年的急功近利,便会迎来反噬。 “其他时间也就罢了!大不了且忍一时……” 洪学盛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看向自己那几个真传弟子。 看着他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都在打着各种小算盘,便知道没了自己这个主心骨坐镇主持,这些人只怕等不到两位太上长老发难,自己便会斗起来了! “如今我神道法身将要炼成,元神长生的功果在望,此番龙宫和蓬莱双双调遣只怕又涉及极大,据我打探,应于传说中的归墟幻海有关,不知有多少海外化神有有所意动。” “如此凶吉难料,我若不提升实力,说不得……” 念及此处,他心中升起浓浓的不甘来:“若是再给我一个甲子的时间,只怕我便能将那神道化身炼成阳神化身。如此又岂会顾忌那两个老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这般的事情!” 葫芦中的钱晨如今能隐隐感应他的心声,当即微微一笑,没错!我是特意选到了这个节点发动的! “时不我待啊!” 洪学盛冷冷的扫了一眼门下,心中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下方的一众弟子不乏元婴境界的人物,见到如此,也只是因为自己等人的这般作态,引起了师尊的不满。 却见洪学盛挥手封闭了楼阁中的禁制,道:“我临走之前,对你们有事情要交代,那两位太上长老趁我走后,必然有所发难,届时你们应团结一心,护住我定下的法统不被动摇……” 下方的弟子自是满口应诺不提。 他神念扫了一眼,便知道没有几人是真心实意的,便开口道:“我这几年命你们传那篇经文,便是为了借助一件佛宝,参悟琼明祖师留下的壶天神通。如今略有所得,今日便传给你们!你们须得勤修此术,借此守住我留下的基业……” 说罢便传了一片法诀,引众人来到那仙藤葫芦面前,道:“参悟壶天神通后,这仙藤葫芦已经被我炼成了一件法宝,今日你们以修炼了那篇法诀,咱们师徒合力将其祭炼功成。日后我走了,你们也能依仗此宝和那两位太上长老分庭抗礼!” 此言一出,一众弟子皆惊。 那大弟子,元婴后期,法相已经大乘的夔鸣真人小心翼翼问道:“师尊,这法宝虽然精妙,但却又如何能与化神真人抗衡?纵然有几位师弟鼎力相助,徒儿也没这个把握啊!” 后面的其他几位元婴弟子纷纷心中叫骂道:“该死的!你夔鸣虽然是大师兄,但平日里师尊也没给你统率我等之权!我等皆是平起平坐,如今便要趁着形势不妙,想请师尊将此宝等同执法之权,授予你来约束我等,我等又怎会叫你得逞?” 刚要开口阻止! 不料洪学盛却并未授予此宝,惩罚门下之权,而是冷笑道:“祖师遗留的仙藤葫芦至宝,尔等又怎知其厉害?” “昔年琼明祖师以这仙藤葫芦,斗败了龙宫的元神龙王,这一枚葫芦乃是同藤所结,孕育的火候还要超过祖师的那一枚,乃是汇聚仙藤的菁华而生!” “这葫芦摘下之后,仙藤便要立死!炼成法宝之后,能够与化神抗衡,又有什么稀奇?” 此言一出,众人看着葫芦的眼神便越发不同,竟未料到这葫芦强横如此。 夔鸣真人趁机呵斥道:“六师弟,你瞒着老师损伤仙藤,栽培十数枝分株,盗取了仙藤精华,蕴养了数十只灵葫,可知何罪?” 六师弟连忙口称万死,磕头恕罪。 洪学盛皮面微微跳动,因为六弟子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并非其他,而是此事便是他指使的,为的乃是与真言太上长老和夏家拉拢关系。 长明派三位化神之中,他这位掌教与蓬莱素有联系,早就受了蓬莱符诏,找好了靠山。 昔年长明吞并琼湶便是由蓬莱暗示,由他主使的。 而那位太上长老夏真言,则是由龙宫扶持起来的,代表长明派内倾向龙宫的势力,因此洪学盛插手清算长明派中册封为巡海将军的神道势力,才会引得他们的激烈反应。 而另一位太上长老南宫长老,资格最老,却是见过开派祖师长流真人的老怪物,乃是真正的长明保守派。就连琼湶合并进来后,也是这位太上长老在暗中庇佑,此人秉持正统,最为顽固守旧不过了! 洪学盛常常借助这一点,分化两位太上长老,使其不能联手与他这位掌教抗衡。 他自是看不上数十只灵葫这点东西,但却知道真言太上长老最为袒护自家的族人血裔,而南宫太上长老则极为看中长明派的道统传承。 如此勾结夏氏族人,损害仙藤灵根,便使得两位太上长老的态度分化,在此事之上绝难以站在一起,一时片刻,或许无法令两人离心,但长久下来便是如今这般——洪学盛拉拢夏氏制衡南宫太上长老一派,稳坐掌教宝座! 但他如何能想到,自己才损害了仙藤灵根,便意外得了两大机缘,窥破了一部分琼明真人的传承,将仙藤葫芦祭炼成了自家的本命法宝! 为此他不知道耗费了自家私库中的多少好物,为仙藤弥补元气。 心中一番弄巧成拙的羞恼,洪掌教随口呵斥了六弟子几句,终究将此事轻轻揭过,命一众弟子在仙藤之下端坐,将自身的法力真元汇聚起来,加持在洪学盛的身上。 由他打出一枚枚的符箓,落在仙藤葫芦上,继续祭炼。 葫芦口发出蒙蒙的毫光,将那符箓吞吐进去,经过其中神道化身的洗练,化为一枚枚犹如青色云气一般的符箓,这些云箓符文环炼成一片…… 青云连绵,隐隐化为禁制,落入葫芦上缓缓加深祭炼! 一众弟子果然发现这葫芦禁制恐怖至极,他们的法力耗费大半,祭炼的一重禁制便让葫芦腹中的两个世界又开辟了数百里。 如此收入葫芦之中,只怕化神真人都逃不了镇压,果然是可以抗衡化神的强横法宝。 洪学盛只是一味催动他们的法力,去祭炼那葫芦。 第一重禁制还好,借助这数位元婴,近十数位结丹修士的法力,只是耗费了众人一小半的法力便祭炼功成,但第二重禁制便已经压榨出众人的大半法力,第三重便有人叫苦不堪,道:“师尊弟子法力浅薄,只怕难以再效劳,还请师尊手下留情!” 洪学盛只是不理,只把他们的根本法力都催动出来,组成了一片青色云海,第三重禁制一蹴而就,将葫芦内的空间开辟到千里大小! 葫芦中的钱晨借助着这股法力,将自家的太极葫芦一口气祭炼到了三十六重天罡禁制圆满,成就法宝雏形才停了下来。 此时葫芦外的洪学盛已经发难,他脸色一变,看着自家那数十位弟子,冷笑道:“为师的这件法器,正要借助你们来成就法宝!“ 大弟子夔鸣真人脸色阴沉道:“师尊这是何意?” 洪学盛大笑道:“为师耗费心血栽培你们,如今正是你们回报为师的时候!” “尔等三心二意,与那夏真言有所勾结,为师怎么会放心让你们操持我留下的基业!还是将你们统统送入我这亿万真灵统御葫芦,从此对为师死心搭地来得好!” 说罢便伸手一招,那仙藤上的葫芦口大开,发出混沌色的毫光,将一干被暗算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弟子统统吸入其中。 然后洪学盛一催法诀,葫芦一个颠倒,其中上下的两个空间翻转,顿时两个空间阴阳颠倒,一切重归混沌。 正是钱晨自颠倒阴阳大神通之中参悟而出,宇宙阴阳未分,鸿蒙未辟的太极状态。 因此这葫芦才叫太极葫芦! 乃是钱晨参悟了琼明真人的壶中日月大神通,又借鉴了袖里乾坤大神通的一些玄妙,明悟先天太极丹的根本法理,借助仙藤葫芦这个自远古天界,坠落地仙界的灵根天生开辟小世界之能,祭炼了阴阳两个空间。 倒转葫芦,阴阳两个空间颠倒之时,一切破灭,阴阳之气重归太极,重现混沌之中的先天五太——太极的道理。 钱晨借助葫芦之中的这片混沌,几乎可以以阴阳二气,重新衍化一切。 无论是法宝妖兽,乃至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无所不能。 甚至它本身就是一桩法宝级数的炼丹炉,用了太上道祖留下的那只葫芦的禁制法门,只要摇一摇葫芦,其内灵气重组,便可利用混沌化生一切。 伸手一倒,便是混沌孕化的灵丹妙药。 钱晨的化身端坐在葫芦的那片混沌之上,手持玄黄如意,向下一敲,便又有那些被收进去的弟子化生出来,只是这一次他们真灵之上被彻底烙下了葫芦的印记,就算是九幽轮回都收不走他们了! 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钱晨的道兵! 夔鸣真人恭恭敬敬朝着葫芦一拜,再朝着钱晨一拜,道:“见过葫芦祖师,见过东华大明尊!” 钱晨朝外一指道:“去应付你师尊吧!莫急,本尊迟早让他来陪你!” 夔鸣真人眼中流露丝丝恨意,冷声道:“如明尊所言,我等侍奉他从未有半点怠慢,竟落得如此下场!能入了明尊的法眼,得了仙葫的造化,乃是此人前世里修来的福报!真是便宜了此人!” 其他的元婴修士也是冷笑,只是葫芦一个颠倒,长明派三分之一的实力,便成了钱晨的人,让旁边的风闲子看的浑身发冷。 钱晨看了他一眼,道:“风闲老道,你要不要借助这葫芦转生?” 风闲苦笑道:“道友的意思是?” 钱晨摇头笑道:“我自不可能让道友如这些人一般,为道兵道奴,死了之后魂魄都要回到我这葫芦转生!” “不过那龙四太子不是养了两个无知无识的灵胎,资质也好,其中男的那一个,正可以由道友转生。借助此地的造化,犹如转世轮回一般,灵肉契合不比其他!” 看到风闲有所犹豫,钱晨挥手将那两个灵胎放出来,笑道:“怎么?莫非道友对前世的身份不满意,这辈子准备投一个女胎?这也未尝不可,正好我可以传授道友冰魄广寒丹的道法,道友也就可以继续指导何七了!师徒共参太阴大道,岂不妙哉?” 风闲苦笑道:“道友莫要如此戏谑,老道胡子一大把了!承担不了啊!” 钱晨收了笑意,正色道:“道友,转世轮回乃又胎中之迷这一招着,虽是劫数,但也蕴藏着天地至理,若是道友还无法放下这一世的种种纠葛,纵然转世到这灵胎之上,重新活过来的,也只是风闲子,与夺舍并无不同。” “唯有放下过去种种,捡起今生今世来,才是重生一回,斩断过去的因果纠葛!” 风闲子凝视灵胎,感叹道:“所以,若是我转生灵胎,借此重生……” “风闲便已经死了!重新活过来的……嗯!要不要我为道友重起一个名字?” 钱晨持着如意笑道。 “我若是从葫芦中诞生,按照我道门的传统莫不是要叫葫中子?不对,葫与壶同音,我若是葫芦所生,那便是琼湶祖师亲传,与祖师壶湶子同列了!虽然要了解风闲的种种因果,但这般我还是承受不起!”风闲感慨道,始终难以忘却旧事。 “终究难忘此世,想要成道非得经过一次死劫,乃至损了这灵胎不可!”钱晨将他的心思看的明白。 但他无意开口,只是坏笑道:“我为道友抱生,道友不如跟我姓如何?” 这般我是你爸爸的玩笑,在修士之中倒也不似凡俗、世家那般的忌讳,风闲子也就笑道:“姓钱?” “不,姓李……” 钱晨挥袖道:“名玄!” 风闲真人不知为何,听闻这个名字心中顿时有所触动,道:“姓李,传闻太上道祖便是姓李!名玄,相传三位道祖开辟仙道之时,不辨稂莠,通传法门,那时道魔不分,神佛混淆,仙道修士被称为玄门!” “李玄这个名字,几乃道门嫡传,哪里是我能担得起的!” 第七十一章暗算同门,太上掌教 洪学盛见到自己那些弟子被葫芦化去,然后在那一片混沌的元气之海中重生。 顿时感应到这些人的修为法力,肉身魂魄都与先前无有不同,但全已经被他全数掌握在手中,一个念头便可夺去他们的修为法力,化为元气补益自己,登时大喜。 他仰头大笑道:“好,好宝贝!这亿万真灵统御葫芦,果然如我所想,可以禁劾一切真灵,一应事物只要在其中一转,便被葫芦炼化,为我所用。” “如此葫芦在手,便能统御一切,比起琼明真人只用葫芦装水,我参悟神道而开创的这个禁制,几近逆天!” 洪学盛抚摸葫芦,眼中寒光一闪,身上流露的气息越发的霸道,这一刻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自己修成的神道化身乃是钱晨化身的一部分,只道这般神禁真的是自己福至心灵,突然领悟所得,膨胀之下,甚至连自身的根基,都有所向此偏移。 流露的气息之中自然而然便有一股统御一切的霸道。 他以为这是祭炼了本命法宝,重塑了根基所至,并未参透本命法宝的确是本命法宝,不过却是钱晨的本命法宝,而他……只是把自己祭炼成了葫芦的一部分! 夔鸣真人等一众弟子,自是依照钱晨的吩咐,由他所随意支配! 洪学盛感觉到这一众弟子从此生死由他心意,吩咐无不从命,再无了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心思,在他一念之下甚至无法心生怨愤,只知道服从,顿时大为舒畅。 他盘坐冷笑道:“果然,如此才算是掌教至尊,大权在握!我等修道人只尊自己,只信自己,除我之外,一切都应该被我所掌控!” “什么家族传承,后裔子嗣,有何意义?只要我长生不死,随时可以散播血脉,什么子嗣都不过是蝼蚁,要多少有多少!夏真言如此重视家族,真是可笑,修行之人却也受困于血脉传承,如此如何能证得长生?” “南宫此人更是迂腐不堪,什么长明道统,祖师传承?我若证得元神,我便与祖师同列!” “祖师难道真的将这道统放在了眼里不成?我若能证得元神,管他洪水滔天?管他什么道统传承!毁了这长明,成就我一人又有何不可?” “终究是我等掌控道统,并非道统掌控我等,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一世都是道统的傀儡,难怪在我掌权后,渐渐失势!” 洪学盛神色越发平静,眼神越发的高深。 他凝视着自己的法宝统御葫芦,心中平静的算计道:“只是座下的这些弟子,终究无法推动此宝更进一步!还得对那两个老家伙下手才是!” 当即便吩咐夔鸣真人道:“请夏真言过来,与我一会!” 微微沉吟,又补充道:“便说本座有事相商,将宗门托付给他!” 夔鸣真人念头在一个他无法察觉的层面冷笑道:“终于入瓮了!等到你替葫芦祖师收服了长明,便是图穷匕见的时候!到时我倒要看看,你是作何反应!” 口中却连连称是,起身前往夏家送上拜帖! 数日之后,真言太上长老才施施然的来到这宗门腹地,见到洪学盛也不见有多尊重,只是淡淡道:“掌教唤我何事?” 洪学盛好声好气,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笑道:“龙宫相召,我不敢不从,如今我离开在即,宗门大事,须得托付给太上长老才是!“ 夏长老哈哈大笑,点头称是道:“是极!掌教这两年所行未免急切了些,须知过犹不及,老夫早有劝诫之心。” 此番龙宫行符给洪学盛,他自然早就知晓,甚至此事本身未必没有他借助龙宫,敲打洪掌教的意思,当下绝无犹疑。 洪学盛见他大大咧咧,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更恶。 暗道这老怪物真把长明是作了夏家的私物!许多事情偏袒夏氏,简直没了道理,甚至有宗门的元婴大修士,因为冒犯了夏家的结丹,被此人剥夺了一身修为,送给那位结丹真人的前例。 若非还有他洪学盛和南宫太上长老制衡,阻止了后面的事,此人真不知要几多猖狂。 夏长老淡淡道:“那群琼湶余孽,依旧不忘故宗,留下也是隐患,老夫的孙儿已经结丹,不若把那韩妃赐予我孙,做个侍妾,也让那些琼湶余孽老实一点!” 洪学盛推诿道:“长老如何不知,韩妃此女背后乃是有少清撑腰,而且此女的姐姐拜入了少清葭月真人门下……“ 心中更是不屑,那夏长老之孙便是夺了元婴修士的那人的儿子,心性比其父跟不如,而且才结丹下品,借了一枚妖丹才勉强结丹,还不如他麾下的那几位弟子。 韩妃何等心高气傲,又如何会嫁给此人为妾! “他少清再霸道,有管得了我长明的私事不成?”夏长老连声冷笑。 洪学盛迟疑道:“可韩妃此女,乃是龙族六太子所看重,夏长老此番未免有些不给龙宫面子,若是六太子怪罪下来……” 夏长老闻言阴冷道:“六太子和九太子因为一事,已经被罚了百年禁足,失了宠爱!据传是他们行事不慎,死了一个龙族的亲王和四太子,说不得日后连尊号都要被褫夺,如何还能庇佑那小婢?” 洪学盛知道夏长老投靠的乃是龙族大太子,亦是龙族那几位太子之中,修为最高者,如今已经修成了阳神。 听闻此言犹是心中一震,暗道:“莫非少清打上门去,杀了龙族四太子和藏武亲王的传言乃是真的?若是龙族和少清将要开战,传召我等的事情,说不得还有内情。” “如此天元神鳌,未必是实,召集我等,防备少清才是真!” 洪学盛假戏真做,将许多长明派内的要事交代给了夏长老,唯有收集愿力这一着,含糊应对。果然夏长老的注意便集中在了此事之上,言语之中试探了几回,更是威胁他若是不说清楚,在其走后,便会废去种种,处置相关人物。 最后洪学盛才装作挡不住他的样子,透露了一丝道:“此番收集愿力,乃是为了祭炼一桩法宝,当可称为本宗的镇门至宝!” 夏长老这才看出仙藤之上的葫芦之内,环绕着一丝神光。 其当即翻脸,让洪学盛给他查看祖师传下的仙藤葫芦,言语之中都有此宝乃是祖师所留,长明镇宗至宝,并非掌教一人所有的意思,完全不顾此藤乃是从琼湶抢来的,而自己默许后裔损害灵根,栽培灵葫的事情。 洪学盛假意推诿了几回,才不得不答应让夏长老也‘参悟’一下祖师所留的遗宝。 夏真言将法力透入葫芦里,顿时又惊又喜,他察觉这件法器距离法宝只差一线,内中更有千里的小世界,几若洞天,若是祭炼功成,但是一桩至宝无疑。 而且琼明祖师的拿手法术便是那壶天之术,斗法龙王的故事,长明几乎无人不知,所以他和洪学盛才会对‘祖师遗宝’俱都没有丝毫怀疑。 当然也就无法发现某人的恶毒暗手! 夏真言一面防备洪学盛,一面忍不住催动法力想要将此宝祭炼了! 但洪学盛之时心中冷笑,在他耗费许多法力,将这件葫芦法宝几乎祭炼了大半自己,才发动了自己的暗手,一面催动葫芦颠倒,其内的世界返回混沌,将夏真言祭炼的法力‘洗去’,转换为葫芦的禁制。 随即重返混沌的葫芦开始疯狂掠夺夏真言的法力。 这位太上夏长老厉声呵斥道:“洪学盛,你意欲何为。竟敢暗害我不成?真当老祖没有防备吗?” 顿时他身上发出无数金光,在身前汇聚成一面金色的宝镜,镜中神光爆发万丈,乃是太阳真火汇聚的太阳屠灭神光,朝着洪学盛打去。 洪学盛随手升起一团庆云,笼罩阳神,跟夏真言对了一个平分秋色。 见到夏真言中计了,他便一掐法诀,捏着蓬莱送予他的一张仙符,朝着夏长老暗暗一晃。 顿时便有一丝五衰之气,落在了夏长老的神魂之上! 葫芦中的钱晨顿时一惊,道:“元神境界的天府真符!不对,并非天府真符,而只是一张天府真符的投影罢了!不过如此也是等若元神修士亲手施展的符法,而且还是一张魇胜诅咒的符箓……” “看来此人当真早有准备,并非临时起意,被我蛊惑,才想要暗算自家的那两个化神!” 夏长老神魂落了五衰之气,顿时浑浑噩噩,只能勉强提起一丝清醒来。 原本已经本镇压下去的葫芦,如今重新开始吞噬他的法力,夏长老已经无力阻挡,只能抬头恨恨的看着洪学盛。 听他冷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还有如此手段?我等化神气息无漏,但繁衍子嗣之际,却还是有精血气息流露出来。你近些年纳的侍妾,有多少是本真人派去的,你可知道?我等同为化神,但失了戒惧之心,便是如此下场!” 仙藤葫芦的他法力催动,葫芦口中发出混沌色的毫光,将浑浑噩噩的夏长老卷了,镇压在葫芦中。 随着葫芦倒转,内中阴阳两个世界再次颠倒,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夏长老化去。 那阳神层次的元神被混沌消化了,终于突破了法宝的那一层境界,整个仙藤葫芦微微颤抖,金霞涌出,仙光大作,无数祥云金花幻化而出,就此成就法宝! 洪学盛哈哈大笑,从葫芦中倒出一个影子,正是那夏长老。 他的阳神早已做了葫芦突破法宝的资粮,无法在造化出来,但洪学盛可以以自己的神祇化身,模仿此人的气息,喝令夏氏的子弟回到宗门。 两尊化神真人合力,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招来长明派的全部弟子。 “今日,便是长明彻底为我所控之时,还有南宫一人,势单力孤,不足为惧!今日之后,我便是长明真正的掌教至尊!” 洪学盛面色扭曲狰狞,狂放道。 葫芦中的钱晨却面色淡然,端坐在风闲子面前,道:“今日之后,我便是长明的太上掌教,届时道友你心心切切的琼湶,就可以一言而立了!” 风闲只是苦笑不止…… 第七十二章收刮一宗,坑尽一门 洪学盛以掌教之名,传信给长明派的四方弟子,言说掌教和两位太上长老有所交代,所有弟子速速回宗门,晚了一刻,都要以宗门律法重重惩戒。 长明派主持着方圆数千里的偌大地界,只是内门弟子便有数千,加上传授了几手法术的外门弟子,非止数万人。 好在洪学盛也不在乎那些只是被传授了几手法术的外门弟子,只是严令内门以上的弟子,真传和长老必须赶赴回来。 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在洞府中闭关的长明修士,只能匆匆出关,赶赴主岛。 钱晨在仙藤上的葫芦里看的分明,整个长明派内外有宫阙数千间,环绕主岛之外,流光飞舞,无论何时都有修行者进进出出,漫天的飞遁法器甚是煊赫,极其繁荣忙碌,只是能驾驱符龙、纸鹤、飞梭飞遁的修士便有近千人之多。 钱晨眼中泛着奇光,扫视那长明派的众多弟子。 他盘坐在葫芦之上,手里一捏,那玄黄如意便从混沌之中飞出,架在他的臂上…… 然后垫着如意,在那犹如灵芝的玉面之上,用手书画起来。 这偌大的岛屿,其上那条灵气充裕的灵脉,长明前辈辛辛苦苦布置的护山大阵,开辟的数万亩灵田,灵田上小心栽培的无数灵药、灵谷、这宗门驻地之中的数桩库房——里面积累的种种修行外物,准备给龙宫的供奉,还有灵岛周围方圆数百里内几座豢养灵贝的贝场…… 乃至这数千筑基以上的弟子,数百位结丹修士,十多位元婴,和他们的法宝,家底…… 今日就统统改姓钱了耶! 匡复楼观道道的大计,如今也算有了个眉头! 钱晨开心的数着长明派的家底,看到资质颇佳,结丹品级不错,相貌端正的长明弟子,还会细心记下来。 这些都是未来极好的苦力,纵然楼观道乃是道门嫡传眼角极高,非真正的良才美玉,难成真传。但这些修士收入葫芦里好生调教一番,做个外门执事,打理灵田俗物,祭炼法器什么的却还是得用的。 他数着这长明派的基业,兴奋不已,旁边的风闲真人却一脸复杂。 纵然长明琼湶数千年没有往来,已是两宗,但长明派也是奉琼明真人为祖师的,一花一叶,两支道脉,终是同出一源。 但自他和钱晨混入长明派以来,其掌教、太上长老乃至真传弟子的种种,着实让他伤透了心。 长明派从上到下,放纵邪道,凌虐同族,利益熏心,尊奉龙宫,不敬祖师,勾结蓬莱,一桩桩一件件,着实是烂透了!眼看着钱晨一步一步算计之下,终于要将此宗彻底吞下。 犹是洪学盛,夏真言此等人物欺师灭祖,忘恩负义,早已不算琼明祖师的道统,但见得这一幕,他心中当然也会有些感念。 风闲不忍道:“钱道友,此番覆灭长明,此门之中的其他弟子,你会如何处置?” 钱晨淡淡道:“选一批心性不错,身家清白的重新培养,将夏氏、罗氏等投靠龙宫的世家杀尽,炼成道兵傀儡,然后其他人炼化过一遍,此生就在这葫芦之中服役罢了!没有个几代几世,想来这些人是难再回地仙界了!” “不过我会将原本琼湶宗的弟子,以及愿意归入琼湶的长明弟子,一并送予道友。” 钱晨神念一扫,便将岛上的所有人看在眼中:“只是,这般弟子想来也不会太多罢!” 风闲子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闻言只是摇头叹息。 两日之后,离得近一些的长明弟子来的差不多了,如今还流落在外的,已是极少数,洪学盛担心夜长梦多,便宣布法会明日开始。 一大早便召集一众长明弟子来到祖师大殿之前,数千的修士按照修为辈分罗列其下,人头密密麻麻,俨然一昌盛大宗。 金钟玉磬之声彻响三十六下后,按科仪,自长老之下一众真传上前焚香,其余弟子手掐法印,默默祝祷,祭拜琼明,长流及诸位祖师。 然后便有一道人身着水火法衣,头戴紫金冠,手持长流真人所遗的法宝扫霞拂尘,同另一位发须皆白的道人并肩走出,正是长明掌教洪学盛和夏氏的族长真言长老。 洪学盛缓缓开口,念诵了一段道经,随后便朗声道:“自我长明斗法两胜,合并琼湶宗,完成两派祖师遗愿之后,祖师亲手所植的葫芦仙藤便重归于本派!我同太上长老于仙藤之下参悟数十年,终于明了祖师遗法,悟出了昔年祖师炼化葫芦的壶天神通!” “今日召集尔等,便是要整派齐心,合力将此宝祭炼为洞天,然后举派迁入其中。” “得享无边仙福!” 下方一众真传弟子面露惊色,那夏氏子弟更是又惊又疑,不由得看向上方的老祖,却见旁边洪学盛化身所伪装的夏长老微微点头,一挥衣袖,便打开了宗门法阵的禁制,将那种在禁地的葫芦仙藤显露出来。 仙藤霞光缠绕,垂落金花,其上一个一人大小的葫芦微微摇晃,泛着九彩灵光,腹中仙音琳琅,葫芦口中不断散发霞光异彩,端是一件异象不凡的仙宝。 葫芦得了洪掌教的法力,迎风便涨,很快便仿若小山一般大小,从葫芦口向内望去,却有元气所化的仙山灵岛,宫阙连绵,良田千倾,俨然一仙家洞天。 这些景象都是葫芦内的元气所化的虚幻洞天,但已经能骗过化神之下的任何修士。 洪学盛带头走入那葫芦之中,夏长老冷声道:“我夏氏子弟先入,随后便是各家的长老,真传,其余内门弟子便在外面祭炼吧!” 听闻此言,夏氏子弟一个个得意万分,趾高气昂的飞入葫芦之中,然后是各家长老。 钱晨捏了个隐身之法,端坐在葫芦之上,数着人进去,待到结丹以上的修士统统进入了葫芦中,洪学盛才猛然祭起葫芦,将广场之上的修士一口吞尽。 这时候,宗门禁地之中才有一道遁光飞起,来到洪学盛面前,却是一白发披散在身后的苍老道人,他一见洪学盛便喝道:“洪学盛,你把我长明弟子都弄到哪里去了?那夏真言分明就是个假货,你以为能骗得了我?” 洪学盛淡淡道:“南宫师叔,本门已经惹下了大祸,龙宫不日便要来讨伐!我与夏师兄商议了一个法子,以祖师所留的仙藤葫芦,开辟壶天,将这片基业和宗门弟子都带走,另寻一处外海的灵岛,再立宗门。” “因为事情紧急,也来不及和师叔商议,又怕动摇人心,这才虚言隐瞒!” 那老者跳脚道:“我就说理会什么龙宫?这基业乃是祖师和龙王打赌赢来的,我长明又不是龙宫的下仆,何必理会它们?” “你们一个个还是巴结龙族,丧了我长明的气节,这下好了!便宜没见你们占什么,尽是惹下大祸!” 说罢他抬头看了那仙葫几眼,眼中犹然有些怀疑。 洪学盛看出他不尽信,只是淡淡道:“这葫芦师叔应该认得,乃是祖师亲手所植的无假,莫非师叔以为祖师遗物会被我做下什么手脚,暗害了夏师兄,还要坑尽这满宗后辈不曾!“ 南宫长老看了半响,居然点头道:“若是祖师遗物,我自是信得的!我这就去看看你们哪里找回来的壶中日月大神通,壶天之术能开辟一个小世界不假,但我却未曾听闻祖师有留下此般神通……” 说罢,竟然自己走进了葫芦里! 洪学盛这才露出一丝冷笑,施法封闭了葫芦,以仙藤视角目睹这一切的钱晨不知以什么表情来应对,旁边的风闲子呐呐道:“早就听闻长明派的南宫太上长老寿元极长,为人腐朽,脑子有些不中用了!未想,居然真的这般……” “乐观大意!” 风闲子一脸不忍直视,看着南宫太上长老一路坠入葫芦中,正在挥手打散那些凝聚成宫阙的元气,对着葫芦中方圆千里的小世界,埋头苦思壶天之术的奥妙。 葫芦之外,偌大的一个长明灵岛已经空空荡荡。 洪学盛施展法力,袖中一缕烟气飞出,须臾之间便化为一片茫茫的大雾,笼罩整座岛屿。 然后听他一声厉喝,将法力全力催动葫芦,整座岛屿赫然被葫芦口放出的混沌毫光笼罩,随着那白雾一起越缩越小,最后拔地而起,投入葫芦之中。 如此施展了数十回,才将一整座岛屿和周围数百里的海域,都收入了太极葫芦,如此饶是洪学盛化神法力,也是累的不清。 待到他精疲力尽,回首之时,却见仙藤之下一个华服少年,右手托着葫芦,左手驾着如意,宛若仙人一般踏在虚空之上,旁边有一珠一镜环绕,俨然如神人一般。 洪学盛这才恍然,叹息一声:“终究,入了他人瓮中!” 说罢便身不由己,飞到了钱晨手中,化为一个写着他姓名的草人。 钱晨将草人笼在袖中,查探过他的记忆,这才微微睁开眼睛,对着身旁的宝镜道:“原来蓬莱早已落子海外,暗暗与龙宫联手!” “此人所知,虽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可窥见蓬莱触角之广,布局之深!” 说罢,也不待宝镜回答什么,只是摇了摇葫芦,将其挂在腰间,随后便收了那一株偌大的仙藤,自己也钻入葫芦中。 葫芦停留在原地,然后一转,跨越数百里,飞到了旁边的海域。 他又选择了那些长明弟子散步经文,提供愿力的岛屿收了数十座,这才划破虚空,遁逃不知所踪。 数日之后,才见一位龙首人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神将来到长明故地。 如今此地原本的仙山灵岛连同灵脉已然无踪,只留下一处数百丈深的大坑,周围海域的海水还在朝着这里涌来,形成了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的潮汐。 这真龙以淡金色的瞳孔,将此地的一切收入眼中,沉默了许久,才一摆尾升入云霄,冲着云中淡淡道:“此地的宗派应是逃了!遣文各处巡海夜叉,令其务必寻找到他们的踪迹!” 第七十三章南宫糊涂,杀伐果断 风闲子在葫芦里通过那太阴法镜看的分明,眼见长明派连最后一块地基都被钱晨撬走了,这才暗叹一声:“你说你们招惹他干嘛?” “那位钱道友,只怕是道门之中最肆意的那般遮拦人物,我们两宗虽然出过三位元神祖师,但相比道门犹然只是旁门小宗,何必卷入龙宫道门的种种纠葛之中呢?” “这下祖师传下数千年的门庭,也是一遭风流散尽了!” 风闲子借助太阴法镜显化魂体,先唤了几个琼湶宗的旧人来,问清了这些年的种种。 这些弟子犹然以为自己搬入了什么‘洞天’之中,看到风闲子还颇为惊讶,上去问候了几句,风闲倒也不忍跟他们说起这些人都装进了钱晨的法宝里,从此生死都不由自己。 听说琼湶旧部除了许多人见得旧宗匡复无望,顺势投了长明之外,也就只有他们数人留下来,还与少宗主韩妃坚守道统。 在长明太上长老南宫镜的照料下,也能勉力坚持。 风闲子是个厚道人,听闻琼湶旧部弟子还得到南宫镜的照顾,看着不远处屹立虚空呆呆观察这葫中洞天种种细节的南宫镜,心中越发不忍。 还有琼湶弟子担忧的问:长明搬家之后,少宗主如何找回来。 “只怕用不着她来找你们,你们就已经被人带着回去找她了!”风闲子悻悻道。 他飞身而起,来到南宫镜身边呼了一声:“南宫长老!” 南宫镜侧头瞟了他一眼,也不挂记在心,随口道:“你是那个……那个风闲子?可是被本门的人抓了回来,只剩下魂体也是可怜……唉!也是你们琼湶太过固执,两脉本是一家,如今合并唯一,重兴祖师道统岂不美哉,何必闹到这般地步?” “我去向门中求一颗玄阴凝魂丹来,设法送你转世到一处好人家就是!” 风闲子听了他有些疯疯癫癫的话,心中越发可怜他,暗道:“我虽然只剩魂体,但已经有钱道友为我准备的转生灵胎。” “倒是此人,还不知道自己满门都被人端了!还在这里抱着幻想……真是可怜可叹!” 他看了这胡子头发乱糟糟的化神真人半响,终究不忍开口揭穿那个残酷的事实。 直到钱晨领着一脸死灰的洪学盛来了,南宫长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才对洪学盛道:“你说得了琼明祖师的壶天遗法倒是不假,这法宝的禁制颇为玄妙,竟然真的能将仙藤葫芦开辟这般广大的一个小世界,已能称得上洞天了!” “唉!祖师飞升之前,也是处处留有用心啊!你说我长明和琼湶决裂,便是因为地方不够修行之故……” “若是早早参悟祖师的用意,几位祖师合力将这仙藤葫芦栽培出来,炼成洞天,岂不是就有了一处偌大的根基?何愁不够安置弟子?” “如此数千年来,说不定便有机缘将此宝炼成灵宝,真正的开辟一处可以移动的洞天!如此我琼明一脉早已光大,哪里还要仰仗什么龙宫的鼻息,或是没落成三流门户?” 钱晨扫视他的移动洞天一眼,便有不悦,心道:“什么琼明的洞天,现在是钱某的洞天!” 口中却只是淡淡道:“只怕如此闹的更厉害……” 南宫镜回头盯着他,老凶老凶,丑萌丑萌的瞪着眼睛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琼明真人留下的遗宝不多,海外修行界又极是凶险,非得抱团不可,如此你们都分裂成了两脉!若是有这等道统根本,随身携带宗门,一人即一宗的宝物,那几个亲传弟子还不得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南宫真人下意识的点头道:“说的也是……不对,你说谁是狗脑子呢!” 他吹胡子瞪眼道:“那可是我长明祖师!” “所以你也以为长流真人为了葫芦洞天会不惜同室操戈,把师兄弟们的脑子打出来是不是!”钱晨吐槽了一句。 这时候南宫真人才发现有些不对,一贯气势嚣张的洪学盛,如今紧紧跟在钱晨的后面犹如晚辈一样,不禁微微皱眉道:“洪掌教,你为何这般畏畏缩缩,他又是何人?” “莫不又是哪位蓬莱的真传来了,由得你这般巴结!” 洪学盛一声不吭,如今他被钱晨算计,魂魄受制,被太极葫芦炼化,犹如傀儡一般一举一动都由不得自己,便是浮起的念头,都不是自己的,如何还能回答南宫真人的问题。 风闲子也看到了洪学盛如今的状态,心中不忍,只是叹了口气,说道:“钱道友!洪学盛虽然行差错路,作恶多端,但道友给他一个痛快就是……” “如此奴役修道人,终不似正派所为!” 钱晨无所谓道:“如今打入蓬莱,还需借助他的身份,等到驱逐了蓬莱,我亲自送他下九幽!” 此话说的南宫镜心底发毛,他仔细端详了洪学盛许久,大怒道:“何人敢将我长明掌教以邪法炼成傀儡?夏真言又何在?” 他此时才察觉不对,挥袖之间无数彩光金花洒落,周身一圈神光外放,尊贵非凡,映照得他一个糟老头子,也有几分神威。 此时南宫镜已经调用阳神,一个犹如婴儿的识神从他脑后钻出,一寸一寸飞涨,便有数种神通化为阳火、飞雷等异象,伴随这阳神法身而生。 顷刻之间,便已经展现不可思议的神威。 “道友手下留情!”风闲子面露焦急之色,连忙阻止道。 南宫镜平日里十分迂腐昏沉,但此时自家掌教又变,危急道统,却显露三分果断来,可他不知道风闲子此言并非对他所说,而是在哀求钱晨。 那元气幻化的两座仙境顷刻间一虚一实! 以阴数的世家为虚,装载长明弟子已经整座宗门灵岛洞彻空间为实,虚实相生,乃成太极。 这太极图朝着南宫镜的化神法身一卷,便化去了其上种种恐怖的异象和法力,轻易的镇压了下来,若非钱晨留了一线,将太极葫芦重归混沌,炼化掉他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这太极葫芦法宝禁制的立意,便是因为钱晨几次镇压化神,念及这个层次的修士镇压容易,彻底灭杀却十分困难,先前藏山真人,火发真人都有如此原因,才能从钱晨手下逃出一条生路。 因此钱晨便祭炼了这般一旦镇压,便可顷刻将其完全炼化的法宝。 便有方便斩草除根之意,以后一旦镇压某位化神,只需摄入葫芦中,摇一摇便立刻无救,端是恶毒非常。 南宫镜神魂被禁,看到钱晨唤起仙藤葫芦,才恍然道:“这葫芦是你的法宝!风闲子,你竟然勾结他人,私自传下祖师大法,助外人坑害同门!” 风闲子微微有些羞愧,钱晨却冷笑道:“同门,尔等做龙宫的爪牙,坑害琼湶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你们还是一脉同出?” “而且壶中日月大神通很了不起吗?”钱晨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既然是你门中的秘法,你怎么不会啊?” 南宫真人顿时气急,冷声道:“本门琼明祖师以此神通,扬名海外,谁人不知?” “原来你还知道你家祖师乃是琼明真人……我还以为你们早成了龙宫麾下的走狗呢!” 钱晨随手一抬,摄来夏真言的残魂,喝问道:“尔等何时投靠的龙宫,这长明派中,有多人投身龙宫麾下,愿意给龙族当狗?你把他们的姓名一一说来……” 夏真言浑浑噩噩道:“夏氏早在长流祖师还在时便已经暗中投靠了龙族,数千年来渗透已深,就连我也是得了龙族相助,才得以成就元神,似我这般的异族修士,同水族的化神一般,都有一丝元神寄托在四海镜上,非但随时可以被监视,龙王更是只要催动宝镜,便能将我咒杀……” 随即又说了几个名字,大都是元婴期修士,长明派内各大世家的领袖人物。 然后又补充道:“就我所知,长明派中修行世家一脉,多已经投靠了龙族,倒是师徒一脉,因为有南宫镜那个老东西坐镇,还有些没能招揽的人物。” “不过这老东西糊涂的很,这些年来师徒一脉也渐渐被侵蚀大半,不过倒不是龙宫那边动的手,而是蓬莱的势力。” “如今的掌教洪学盛,便是洪家的旁支子弟,投效了蓬莱,才得以传授元神法门。不然他一个旁支子弟,如何能成就元神?” 夏真言将这些年长明在自己和洪学盛掌控之下,所做的肮脏事情一件一件的说出来,旁边还有洪学盛补充,只把钱晨禁锢的南宫镜听得越发手脚冰凉,到了最后几乎羞愤欲死,就连最后一丝生气也被抽离,只剩下一个寿元将尽,活了数千年的躯壳在那里吐气。 风闲子看着南宫镜双目之中一片死灰,低声喃喃:“我对不起祖师,对不起师尊!” 心中也是给他写了一个大写的惨字…… 钱晨安静听两人讲完,便一扯太极图,摄来夏真言和洪学盛供述出来的的那些人,然后随手一震,将这些人化为灰灰,归复元气祭炼了太极葫芦。 此时长明派的执事,长老,结丹以上的修士死了个七七八八,倒是那些修为微弱,方才筑基的弟子,没有多少损失。但如此也是看的人头皮发麻,钱晨甚至不待这些人张口求饶,更未曾开口问过他们一句话。 直如屠鸡宰狗一般,浑然不当人看。 风闲子看到钱晨如此辣手,也是心中发颤,暗道:好个煞星! 这些修士也是一门一派的中坚之辈,换在散修之中,都是一方之雄,但在钱晨手下,也没见他眨眨眼,就都如碾死蝼蚁一般灭杀了! 第七十四章玄海钓鳌,妖魔来袭 浩瀚玄海之上,一只巨大无朋的鲲鱼尾鳍掀起巨浪,向着一个外表死寂,有数十处荒礁构成的群岛而去。 钱晨站在巨鲲之首,远远望见了拿出荒礁,便抬头看向头上。 风阳子身影瞬息落下,站在了他身旁,看着那边道:“此地便是神鳌出没之所!” 遇到巨鲲之后,钱晨又朝外海行了三天,才终于来到风阳子说的荒岛所在。 风阳子当先落下,其他几位化神真人也跟着飞遁到了岛上,藏山真人扫了一眼钱晨座下的巨鲲,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突然开口道:“钱道友,你这巨鲲气息如此庞大,如今正是钓鳌之际,未免会提前惊动了金鳌。还是放它离开为好!” 钱晨拍了拍座下的巨鲲,一伸手便有金银童子奉上红皮葫芦,他倒了数枚灵丹,送入巨鲲的口中。 对于寻常修士,乃至元婴真人来说都十分宝贵的灵丹,被庞大的巨鲲混着天量的海水吞入口中,药力还未能滋养一下肉身,便没了! 巨鲲的眼中透出一丝兴奋之色,拍打了一下巨大的尾巴。 岛上的藏山真人只来得及骂上一句:“忒你娘……” 瞬息之间,整座荒礁岛屿便被滔天的海啸淹没,潮水退下,留下了一地狼藉,几只水晶一般的小鱼拍打着背上一对流光组成的翅膀,在荒礁之上蹦跳,不时一振翅膀化为一道道流光飞逝,还有几个由数只触手胡乱拼凑在一起的异兽,在礁石之上蠕动。 这些古怪的生物被火发真人看见了,眉头一皱,嫌弃的发出一道真火,想要将它烧成灰烬。 但岂料那怪物在真火及身的时候,突然吐出一道血雾之箭,直射火发真人的面门。 真人一挥衣袖,将其挡下,却被这淡淡的血雾侵蚀了真气保护的衣袖,腐蚀了一截袖子。 此物还在真火之中支撑了两个呼吸,才被烧为一滩灰烬。 一众真人顿时色变,化神真人的随意一击,虽然并未认真,但被其真元保护的袖子,也绝非寻常的法术能破坏的。 这长的难看的异兽,气息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大一点的蝼蚁,未想喷出的一道血箭居然如此厉害,若是换做一个结丹真人在这里,一时不察之下,说不定也会着了道儿! 风阳子看了一眼满地奇形怪状的海鱼海兽,连忙道:“此地已经深入乱星海,物种诡异的很,都有些难缠的本领,诸位还且小心!” 藏山真人看向钱晨的方向,肚子里嘀咕道:“要说难缠,有什么比得上那只巨鲲?趁早给它撵走罢!不然定要被那个钱道人利用……” 钱晨推着巨鲲犹如山岳一般的大脑袋,嘀咕道:“快走!快走!一起玩玩也就罢了!不要见着一点便宜就靠上来!” “卖萌也没用,以你的胃口,我可养不起你!你这是在找主人吗?你是在找饭票啊!走走走……” 钱晨手上加了一分法力,不得不用先天一气擒拿手,才把巨鲲推出了一段距离,端是一副玩玩而已的渣男摸样。鲲鱼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吟,转头钻入了海中,一步三回头的缓缓游走了! 钱晨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吃破产了! 一番闹剧过后,看到天色稍晚,风阳子便对钱晨微微点头道:“道友,咱们可以开始了!” 钱晨自袖中摸出了一枚浑身赤金的丹药,随手挥袖将太上八景炉打出,定在了荒礁之中,他手心一点火种晃过,瞬息便在鼎下点燃了熊熊的乾离七昧真火。 打开宝塔状的炉盖,将那一枚金丹放置在炉盖中。 少顷火力散发,便有一股淡淡的丹药幽香扩散开来,诸位化神真人嗅探到了这股香味,浑身的真元竟然也有一丝跃动之感。 云鹤真人若有所思,深深看了丹炉一眼,道:“钱道友炼丹之术果真高妙?却不知是哪家的传承?” “炼丹外道传至太上道祖,世间无论哪家流派,穷根究地,自然都还是太上的传承!” 钱晨难得说了一句老实话,但却没有人相信。 “道友不愿说,我等也不会为难,何必拿这话搪塞我等!想来道友虽然只是元婴,但出身不凡,来历成迷,看不上我们这些散修化神也是应当的。”藏山真人隐隐的刺了他一句,暗指钱晨背后有人! 钱晨自是笑而不答,他岂只是背后有人,头上更是有人。 非但吃的一口好软饭,背后有道院三位天师之一撑腰,头顶的那人来历更是大的可以把你们统统吓死,若是哪位老大现身,诸天万界都要抖上三抖! 他又拿出七枚香味更加刺鼻的丹丸,递给风阳子道:“这是钓鳌的丹饵,一天一枚,投入水中!这金鳌只要在周围方圆万里之内,必然会受引诱而来。若是七日之后都没有动静,大抵就是时间不对,金鳌并未靠近这片海域!” 风阳子郑重接过,点头称是。 “对了!”钱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交代道:“此丹虽然是为钓鳌所炼,但丹饵或许还会引来附近别的妖魔海兽窥探,此番便要劳烦诸位守护,不叫其他海兽打翻了丹炉,毁去了丹饵!” 话音刚落,便见远方一只体型庞大无朋,犹如山岳的巨物在海面之下悄悄的浮窥探头,它一双小眼睛盯着荒岛上的丹炉,仿佛自己隐藏的很好的样子。 钱晨心中暗骂一声:“你藏个屁啊!露个眼睛就有一座小山高了,还指望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藏得住吗?” 他不得不起身飞出,去安抚那只几百万吨的孩子…… 好不容易将巨鲲赶远,几位化神真人守护了一日,突然神识被触动,一齐抬头看向远方。 云鹤真人将法力一探,伸手一划,在身前画了一道圆光法术,不断放出微微的毫光。 随着他一抬手,圆光升入高空,飞纵到众人头顶,照彻附近千里海域。 在这透彻犹如琉璃的毫光之中,深沉的海水渐渐透明,显露出其中容纳的东西,几十道若有似无的黑色影子浮现出来,在周围的海水之中游离。 它们有的身形巨大无比,不逊于众人脚下的皇荒礁,有的十分诡异身形不停变化、扭曲,像是没有固定之形,还有的狰狞丑陋,仿佛生活在玄海这等无人之地,丝毫不在乎自己长成了什么样子。 “看来是附近的妖魔来袭,乱星海物种诡异,诸位道友不可大意!”风阳子提醒了一句。 随即心念一动,那杆黑幡便混杂着滔天的黑气从他背后冲天而起。 黑气之中无数骷髅头呼啸穿梭,发出阵阵凄厉的怪啸,内中邪气凛然,朝着海面铺陈而去,犹如一滴墨水扩散开来。 那黑雾首先缠住了几只身形较为庞大的海兽,这些妖兽虽然身躯强横,蛮力极重,但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却是会被他手中的这杆魔幡克制,却不像那些诡异的东西,天知道有什么古怪神通! 黑雾之中魔头涌动,眨眼之间便将两个体型庞大,犹如扁平舌头一般的巨鳐血肉吞吃一空。 得了血食的魔头越发凶狂,却见玄海之中飞出一尊浑身密密麻麻,生满千目的奇异妖魔,它浑身上下的眼睛里,突然发出道道邪光,照到那黑雾魔头之上。 瞬息之间,便将那魔头的控制权夺了去,只在邪光的催动之下,反噬主人。 “这是什么邪魔?”见此风阳子不得不收敛黑幡,免得这辛苦炼化的数万魔头都被千目邪魔夺去了! 钱晨在那些来袭的妖魔里跳了半天,他区区一个通法小修士,这里这么多化神真人,自然轮不到他出手,便想挑一个简单些的,在旁边划划水,打打渔。 看到这千目邪魔克制了风阳子的魔道法术,忽然眼睛一亮,暗道:“这邪魔怎么和无目教的血眼神通有些相似……这到值得研究一番!” 便掌心一抓,凝聚五行神雷,朗声道:“此魔留给我对付,风阳道友先去对付其他妖兽!” 第七十五章千目邪祟,域外天魔 钱晨念头一动,迎了上去。 识海之中的本命剑胎一震,嗡的一声,癸水、庚金、乙木、丙火、戊土这五色雷光流转间,道道剑气挥洒,雷霆凝聚成剑光,在钱晨身侧犹如流光一般穿梭不休。 雷法剑胎,凝为一体。 千目邪魔感觉到了钱晨身上的恐怖威胁,数千只眼睛纷纷转动,朝着钱晨看来。 伴随着那无数目光,一种毁灭、杀戮、血腥、恐怖的气息,压在了钱晨的身上。 但钱晨只是冷冷一笑,剑胎一震,便将这股气息斩去。 上古剑修不结丹,不通法,不修神通,不参元神,只感应剑意,铸就一口本命剑胎,将一身性命系于剑上。 最初剑修乃是九幽魔头、域外天魔最为中意的猎物,但随着无数剑修前赴后继,开辟剑道,最终铸就了这最为纯粹的一条道路,一枚剑胎将也斩得…… 剑道大成之后,莫说是一个长得奇怪了一些的魔物,便是天魔太子来了,也犯不得剑修的这一枚剑胎! 钱晨虽然道路不如上古的剑修纯粹,但那一点斩破万法的心中锋锐,却丝毫不驯于纯粹的剑修。 千眼邪魔感应到这股斩破一切的锋锐,数千只眼睛带着眼梗一并颤动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时候,犹如无数钢针一般直刺神魂。 它数千只眼凝视着钱晨,那眼中的邪光汇聚,直射而来,钱晨撤去环绕自己的雷霆剑光,任由这邪光笼罩自己,顿时无边杀戮、血腥、毁灭、欲望的邪念从脑海中浮现,几乎淹没了钱晨本身的念头。 “原来如此……” 钱晨的本我之念固守灵胎,面对一波又一波的邪念冲击,蔚然不动。 “这邪魔的每一只眼睛,都能发出大摄魂邪光来,将那些污秽邪恶的念头侵入修士的灵台,使得生灵为它们所摄。” “这般邪魔专精神识之法,本命神通大摄魂邪光又颇为精妙,每侵入一个生灵,便能将其神魂同化,然后以大摄魂邪光炼化,化为一枚邪眼吞噬到自己身上,如此,摄魂神通便会越发恐怖!” “此妖如此多的眼睛,至少炼化了数千玄海生灵!” 摄魂邪光不断勾起邪念,化为汹涌的杂念阴魔,似要将钱晨的灵台淹没。 但钱晨神魂之中一颗灵珠高悬,那无数邪念在灵珠之下,任由那灵珠所发的微光犹如一张薄纸一般,也无论如何冲击,都无法他神魂触及半分。 堂堂太上三宝之首,就算域外天魔王来了都不敢冒犯,岂是区区一只下界玄海妖魔可以侵犯的。 此魔的一身神通,乃被钱晨本质完全克制。 就算它摄魂数十万生灵,然后侥幸凭了天大的运数,将那无数各自独立,驳杂不堪的邪眼念头汇聚一处,凝聚出本我意识,晋级元神。也要被钱晨克制的死死的,最多也只能转身而逃,凭借更高一层的遁术逃生。 谁让此魔没有第二门本事,全凭一手摄魂邪光做魔? 一众化神也是手段各出,斩杀那些围过来的海怪妖魔,到底是海外顶尖的化神修士,面对这些妖魔犹然留有余力,都注意到了钱晨那边。 本来钱晨言明千眼邪魔交给他来对付,诸位化神也并不奇怪,毕竟雷法从来最为克制邪祟,钱晨那一手掌握五雷大神通,破千眼妖魔的目中邪光易如反掌,休说一只妖魔,就是十只八只,钱晨想要斩杀也不在话下。 岂料面对千目邪魔全力一发大摄魂邪光,钱晨竟然撤去了雷霆法力,一动不动,任由邪光及身。 风阳子登时骇了一跳,心中甚至以为钱晨可能在罗真就被某位化神暗中控制,如今想要借助这个机会除掉他呢! 云鹤真人随手发出一道淡紫色的烟气,笼罩十里,烟气飘飘渺渺,轻易便将其内的数十种妖魔化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钱晨的方向,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本欲打出一件法器,试探一番,却见钱晨面色红润,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站在摄魂邪光之下,竟然毫无感觉的样子,这才收起袖中的那一缕青烟,赞叹道:“钱道友好本事!” 钱晨报以一笑,微微点头。 他灵胎之上,一缕剑意凛然,那无穷杂念被他引到了本命剑胎之上,侵染剑胎,然后便以一点剑意,斩杀那种种杂念。 这亦是剑修入门的一重功夫,炼化剑胎之时,抱剑入定,然后引得自家的种种念头丛生,以一缕剑意斩之。直到秉除杂念,坚定本我,明悟剑我之分,将本我铸就一柄心剑…… 此剑之外,无物不可斩! 这一重功夫乃是剑修对抗心魔的利器,除去心剑之外,皆是杂念。 人的念头,内外难分,许多念头难以区分是出自本心,还是受外物感化!铸就了心剑,魔道染化的念头就犹如敌我一般分明,以心剑一斩,便能除灭。 当然若是这一重功夫有差,叫许多不纯的念头混入的本心中,修成的心剑不纯,非但剑光难成锋锐,更会化为心性的弱点,招来劫数。 所以,在此劫之中,剑修须得斩情灭欲,最忌动性生情! 钱晨本质乃是先天灵宝,等若神圣,因此杂念难生,念头旋起旋落难以动摇本我,这一关他根本无法修成,如今见到这邪魔可以污秽修士灵胎,种下杂念,便临时起意,令这魔头发出邪道魔光来助他修行。 只见那剑意斩落杂念之间,渐渐蕴养出一股锋锐来,但钱晨只是用它稍稍触及自己心中的那股魔性,便见剑胎微微颤抖,似乎面临着极大的恐惧! “果然不行!我本质之中的那股恐怖魔念,似乎并非源于外物感化,与我完全一体,根本无法借助剑修心剑斩出!” “看来这魔念真的源于道尘珠!” “堂堂太上三宝之首,道气盎然,至尊至贵的仙道至宝,堂皇正大之内,竟然藏着这么一股恐怖的魔性,不会是太上那厮为了合道,把自己所有杂念都斩了出来,塞到了我这里吧!” “有这么坑自己金手指老爷爷的吗?” 钱晨这一刻生出了无穷怨念来,什么仙道至宝,分明是魔道至宝,坑死他这个老爷爷了! 他缓缓张开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千眼邪魔,看着它浑身上下数千只眼睛都快要凸出眼眶,无比用力的盯着钱晨,眼球之上爬满了血丝,但钱晨还是感到那无穷无尽涌来的杂念弱了三分。 钱晨随手伸指探出,数千道雷霆在他指尖融汇为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随着他一指探出,刺向千眼邪魔。 剑光停留在邪魔最大的一只主眼的瞳孔上,距离虹膜不及一毫。 那股惊人的锋锐几乎透入了眼球,雷霆的毁灭气息肆意涌动,透着一股恐怖的气息,那是钱晨方才一剑欲斩向自身魔性,引得的魔念异动,不由透出的一丝魔性…… 整只邪魔数千只眼球战栗了起来,那混乱疯狂,相当于每一颗眼球都拥有独立意识的混乱痴愚顿时第一次完全统一,甚至让这千目邪魔,差一点踏出了对于它们这一族最为重要的一次蜕变! 数千只眼睛开始迅速的合并融合,混乱疯狂的意识,在钱晨恐怖的威压之下,竟然有镇压胡乱,融合唯一,诞生本我的趋势! “继续用力!”钱晨手持剑光冷冷道。 邪魔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只一只,由小到大的开始相互融合,眼中发出的邪光顿时凝聚起来,有了一丝大神通的韵味,引动的邪念也越发的可怕和恐怖,甚至开始一个念头,便有魔化一位结丹真人的趋势,但对于钱晨不断磨砺的剑意来说,才堪堪跟上剑意升级的步伐。 钱晨站在摄魂邪光之中,面色微微流露一丝满意,好似觉得这般力道才算舒服。 但摄魂邪光终究是有极限的,不成元神,这只千眼邪魔无论如何也摸不到大神通的边,那浑身上下的眼球融合到了数十只巨大无比,有一人高的眼睛时候,便已经到了极限。 此时钱晨磨砺剑意的杂念又渐渐有些跟不上了,他有些不满意的睁开眼睛,放开了心中的魔性,瞪了那千眼邪魔一眼! 那名不符其实的千眼邪魔凄厉的惨叫一声,赫然被吓疯了! 它那硕大的眼球顿时混乱起来,数十只眼睛纠缠成一团,不断的冲撞融合,但始终差了一线。 它这一族的邪魔乃是有晋升的路径的,吞噬上千神魂,便是千目邪魔,意识混乱疯狂,只有捕食的欲望,若是有幸吞噬了一个强横的生魂,作为主眼勉强镇压其他混乱的眼球意识,便可晋升为万目邪魔,等若修士的阳神境界。 这时候,此魔便会有意识的挑拣食物,专门融合强大的神魂,为成就元神铺路。 强横到了极致,甚至有数十万,数百万眼的邪魔在域外虚空纵横,直到某一只诞生了无法想象的奇迹,将所有混乱的意识融合,成就本我,诞生灵智,便能证道元神天魔! 如今这一只不过在玄海融合了数千只眼,距离万目邪魔还远,便已经有融合全部眼睛,吞噬所有混乱意识的征兆! 这违背了它们这一族的道路,因此才有疯狂之兆,当然也不乏被钱晨魔性吓疯了的原因! 那千眼邪魔所有眼睛混成一团,犹如一只血球,一种无比混乱,无比疯狂,犹如长笛毫无韵律,痴愚到了极致的刺耳声音从这只血眼邪魔的主眼中扩散开来,它颤抖着,发出一声尖锐到了极致的尖叫。 尖叫横扫而过,周围波及了方圆数十里那些妖魔海兽,当场便有九成眼球凸出,然后在尖叫之中迅速充血,爆炸开来。 那眼球爆炸后的血窟窿中,仿若浆糊的脑浆泊泊流淌而出。 赫然被这一声尖锐嚎叫,绞碎了脑子,泯灭了神魂! 风阳子目瞪口呆,其他几位化神更是不堪,都朝着那个方向望去,挠破头也想不明白钱晨究竟对那只妖魔做了什么?俨然逼得它一副要自我毁灭的样子! 钱晨看到千眼邪魔已然要自爆了,这才稍稍收敛了自己的魔性,一指携着无目教的血眼魔法,点在了那浑身剧烈颤抖的邪魔之上。 这么近的距离,这邪魔要是自毁了,他也很麻烦的好吗? 此时他的魔念微微透出,顺着这炼化血眼的法力传到了此魔身上,顿时一道隐隐有了大神通雏形的大摄魂邪光从此魔眼中射出,继续给了钱晨蕴养的那一股剑意压力,但很快这道邪光便在千目邪魔的操纵之下,朝着玄海摄去,直刺入万丈海渊之中。 莫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海面之上突然冲出数十只同类的邪魔。 那多则近万,少也有数百只眼睛的邪魔被大摄魂邪光笼罩,身上的眼球脱体而出,飞向那只剩一团混沌色血球的千目邪魔,被它瞬间吞噬融合。 这时候,血肉骤然收缩,随即终于混沌分化,黑白分明。 一只莫约篮球大小的眼睛悬浮在原地,朝着钱晨开口道:“魔祖大人……” 钱晨顿时色变,悬在它瞳孔上的雷霆剑气顿时透出,本命剑胎携着那不断砥砺,透着无匹锋芒的剑意,刺穿了那只眼睛。 瞬间,将它的本我斩杀! “你知道太多了!” 钱晨心中冷冷道,他的剑意冥冥之中锁定了此地的所有人,心中一点杀念隐隐。 云鹤真人微微皱眉,突然回头道:“那魔头刚刚说了什么?” 风阳子也很是疑惑,开口道:“好像是九幽魔语!此魔语混乱无比,极是难解,越是想要理解,越是容易被魔性侵蚀。我虽然有所涉猎,但那魔头所说的魔语极为强大,只解出了开口两个音,似乎有至高至大之意!” 云鹤真人思索片刻,警告众人道:“此魔语蕴藏无穷魔念,似乎可以感应九幽,应是此魔最后设下的陷阱,所以钱道友才不待它说完就果断下手,诸位同道切不可参研!” 钱晨伸手招来那独眼邪魔的残骸,法力一透,便将其炼成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眼珠,犹如玉石琉璃一般,悬在他掌心。 微微催动,便有一种操纵由心,宛若法器,甚至比法宝更为灵动,像是魔道所炼化的那一种感觉。 那魔眼之中,甚至有一缕大摄魂邪光微微透出,似乎钱晨微微动念,便可以摄取方圆十里一应生灵的魂魄。 钱晨反手握住魔眼,不让其上的异象被其他化神真人看见,心中吐槽道:“又是一种大神通?” “我修成五色神光、掌握五雷、颠倒阴阳废了多少心力?花了多大的功夫?没想到只是魔性微微发作,便机缘巧合,修成了一种魔道大神通!大神通那么不值钱的吗?呸!这邪眼一族还说非得修成天魔,才能成就大神通!骗鬼呢?” 钱晨心中不屑,连本命神通的传承之中都有造假,这邪眼一族果真不愧域外天魔。 此番炼化魔眼,钱晨已然知道了这邪眼一族的来历。 此魔乃是某个被毁灭的大世界,一尊魔君邪眼主宰的后裔! 那个世界不知是哪个魔头彻底入魔,或是魔器成就灵宝,或是哪一宗魔道宗门的法术出了岔子,诞生了第一尊邪眼天魔。 此魔一出世便是元神级数的天魔,开始肆虐那一界。 如此正邪斗法数万年后,终于令那魔头将一界生灵化为邪眼融合,证道魔君! 在证道魔君之际,为了避免太过混乱的意识毁灭本我,那邪眼魔君便将自身大部分的邪眼甩脱,只留下一颗主眼。 而那些被甩脱的邪眼便成了此魔一族的种子,在诸天界海之中游戈,遇到生灵便会以大摄魂邪光侵入其意识,将其炼化成邪眼吞噬。虽然大部分的邪眼都泯灭于虚空,但还是有一部分幸运的邪眼吞噬了生灵,渐渐成长起来。 这种邪魔吞噬生灵越多,若是无法镇压自己混乱的意识,便会分裂成数只更小的邪魔,因此也繁衍开来。 渐渐变成了虚空界海之中,域外天魔的一种! “看来这乱星海下,无底归墟果然连通着诸天界海,才能让域外天魔也混了进来!” “要知道大部分世界都有胎膜,域外天魔不撕破天地胎膜是难以入侵的。可这玄海之中,连邪眼一族都有生存,这归墟越来越不简单了!” “而且在此魔的意识之中,域外天魔侵入对于诸多世界来说,往往是一场恐怖的灾难!大摄魂邪光大神通中的传承里,便至少有数十个世界被毁灭的一幕。可到了地仙界,这些域外天魔却只在玄海之中生存,根本没有侵入的意思。是地仙界乃诸天之一,底蕴深厚,还是这乱星海有什么玄妙?” “或者说,是归墟有什么玄妙?” 钱晨不禁暗暗思索,总感觉此地的水越来越深了! 域外天魔可不是什么和平的水产,而是魔道毁灭性的一面塑造的一种生灵,动辄毁灭一界,吞噬所有生灵。但到了玄海之中,连此地的生态链都没有破坏。 还有上古巨鲲,那东西钱晨都养不起,海外地域广大,修士稀少,资源丰富,也不见龙宫豢养那些纯种的巨鲲,可见此等生灵的生存之苛刻。 非得上古时代那等元气极度充裕的时代,才可令这种巨兽繁衍。 如今玄海之中却有生存,而且钱晨感觉乱星海的元气虽然充裕,但也没有到地仙界上古时期,堪比天界的程度。 这样一想,玄海的水越发深沉了! 那邪眼一道魔光勾动了万丈海渊,招来了附近万里内的所有邪魔,才不过数十只,勉强凑够了晋升万目邪魔的底蕴。 而无论是勾引来的海怪邪魔,还是神念扫视都不见海中的生灵有什么影响,仿佛已经完美融入了本地的生态圈一般,钱晨甚至感觉之前那吐出血箭的触手怪,乃至丹饵引来的其他魔物之中,也应该是某种域外天魔。 所以玄海究竟有多恐怖,才能同化了这些肆虐虚空界海的入侵物种? 第七十六章神鳌现身,死劫将至 钱晨随手逼迫那千目邪魔自毁一般的尖啸,便扫清了来袭的九成妖魔海兽,剩余的一成虽然皆是难缠之辈,但在几位化神真人手中也支撑不了多久,很快便被诛杀。 风阳子收起黑幡,看了钱晨一眼,张口欲言而止。 此时钱晨盘腿坐在业火红莲之上,这件半成的灵宝得了他十多年祭炼,历经许多机缘,如今已经是法宝之中的纯阳级数,只差一点通灵,便可晋升灵宝。 但这层界限与突破元神一般,都是听着简单,但实则千难万难的事情。 业火红莲跃动飞舞,灿烂之间洒落点点火光,映照着钱晨面上明暗交替。 一枚黑白分明的魔眼悬在他掌心胸口,瞳孔倒竖,虹膜犹如虚空裂开的一道缝隙一般,似乎通向九幽至暗之地。 那魔眼之中,一道目光扫视四方,便再无妖魔敢于靠近。 诸位化神知道这是一桩奇宝,特别是那千目邪魔的本命神通大摄魂邪光,端是威力不凡,让人眼热,但钱晨炼化此宝的过程太过邪异,他们在旁边看了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云鹤真人更是心中疑虑,方才融合邪眼晋升到一个全新境界,给他都带了很大压力的邪魔,最后喊出的那一句九幽魔语,他并非一无所知!早年间他曾经因为机缘巧合,见过魔道根本典籍之一《玄君七章秘经》的残片,其中开头便有此语。 相传此言乃是意指九幽至大的存在,至高至圣之意。 《玄君七章秘经》便是记载两位这般古老伟大的存在,在九幽讲述的七篇经文。 因为经文涉及九幽最为禁忌恐怖的道理,所以正本早已毁去,余下的不过是那两位伟大存在论道之时残留在九幽之中的点点滴滴,由一位名为玄君的存在,将其记录下来。 他将这些不可理解的禁忌道理简化为七道密箓,相传乃是魔道的天魔秘箓之一,拥有极为恐怖的力量,可以呼唤九幽,沉沦世界,毁天灭地,开辟地狱,逆转生死! 这七章秘经魔箓,便开辟了蓬莱洲的魔道根基,传下的七支魔宗道统,被称为七玄魔宗! 藏山真人看着钱晨掌中悬浮的那一枚魔眼,心中有些莫名的紧张不安,他移开视线,悄悄传音给云鹤真人道:“真人,我看此人来历不清不楚,遮遮掩掩,实力根本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天下岂有这般强横的元婴……” “道友以为?”云鹤真人反问了一句。 “真人执我海外道脉之牛耳,此人和风阳勾结,一面暗示自己是神霄派的人,一面又施展五行玄光的神通,好似和正一道有关,如今炼化邪魔的手段也邪门的很。” “依我看,此人应是隐瞒了修为,必有不轨。若是真人想要驱逐此人,在下愿附之骥尾!”藏山真人隐隐有投靠之意。 云鹤真人心中已经有些猜想,他传过去一句道:“风阳道友虽然请过神宵派的真人出手,但不过是为了凑够炼制转生丹的一味灵药而已,若是说神宵派就此站在风阳道友背后,未免有些想当然耳!风阳道友背后真正的那个势力,我等皆心知肚明……” 藏山真人闻言一惊:“真人说的是……魔道?” 他未等云鹤真人说什么,自己就先信无疑了!觉得自己被此人展示的神通手段迷惑,却忽略了这个最大的可能。 无论是五行玄光,还是神霄雷法,都并非魔道手段,甚至不是旁门的手段,因此众人才未将钱晨的身份往魔道去想,但如今若是深思,风阳子背后那个黑手是何人?魔道啊! 而钱道人来历不详,手段狠辣,行事邪气,固然所用的神通似正非邪,但魔道这么多年躲躲藏藏,不知有多少遮掩本身的手段。 能够伪装道门正宗,也并非不可能! 云鹤真人便将这个猜想传音各位化神,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当下神色不动间便缔结了攻守同盟。 其中火发道人看似在钱晨手中吃了不小的亏,云鹤真人便也给他传音了一份,此人面上与钱晨和风阳子素无往来,脸色一板又臭又生硬,但实则钱晨早就发现,此人才是风阳子暗中结盟之人。 他乍闻此言,面不改色的便将此话转告给了风阳子。 风阳子当然知道钱晨不是自己背后的魔道派出来的,但此时看着钱晨手持魔眼,观照八方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捉摸不定。 “我背后的无常宗,只是魔道几个大宗门之一,其上还有威压所有魔宗的二圣道,即便如此,那个钱道人比起无常宗的那些修士来,都要邪异很多,方才那一眼,简直将我们都吓到了!” “莫非此人乃是血海道,又或是九幽道出身的魔头?” 风阳子心中嘀咕,却也将云鹤真人的传音,告知了钱晨。 云鹤真人如何能想到,自己的小心堤防,兜兜转转还是传到了钱晨耳中。 钱晨微微阖目,似乎在集中精力炼化魔眼,实则眼珠子滴溜乱转,正在思考此人知晓了多少事情,对云鹤真人的心思,便渐渐不良起来。 “看来你之前是装的!还是知道了太多……那么这一次,只怕就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 钱晨心中阴森森道。 几人如此平淡过了五日,天元神鳌还是没有踪影,就连被丹饵勾引来袭的妖魔海兽都少了许多,零零星星的几个甚至当不得他们一人一剑。 钱晨端坐莲台,手中的魔眼忽然凝视向海面之下,此时诸位化神犹如无所察觉,钱晨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低声叹息道:“来了!” 海面之下传来一声悠扬的鲸歌,似乎在云上回荡,这一刻整个玄海似乎都在颤抖,藏山真人神识下探,但很快便脸色一白,颤声道:“下面有个大怪物冲出来了!” “不是冲出来,是浮起来!”风阳子面露怀念之色。 潮声一浪接着一浪,犹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还未等诸位化神出手护住所在的荒礁,便将海面突然分开,有一片乌青之色破海出来,仔细看去,竟是一方沉在海中的陆洲,不知有多少广大。 陆洲之下,突然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巨响,整个玄海震动不已! 呼! 一个巨大的脑袋浮出水面,犹如拔地而起的神山五岳一般,探入云中,伴随着一声快乐的长吟,巨鲲伴随着巨大的脑袋浮出水面。 纵然以它的体量,在这个脑袋旁边,也要小一个身量,而那仅仅只是一个脑袋而已。 鲲鱼欢畅的跃出海面,朝着钱晨旁边的海面重重的压了下去。 犹如天地翻转之威,整个玄海犹如沸汤一般翻滚起来,钱晨乘着莲台,业火飞散间隔绝了这倾压而来的天地之威。 看着那浮起肚皮翻在海面上,用两只小眼睛偷偷看着他的鲲鱼,顿时无言以对。 只能干巴巴的开口道:“你朋友啊!” 鲲鱼欢畅的长吟,天元神鳌也探下脑袋,它的头颅形状如蛟如龙,只是头上没有虬角,而是一个个犹如山岳一般的鼓包,体型硕大无比。 看到这只幼年神鳌,钱晨便能想象它们的前辈如何能托起洲陆的了!随即也对能把神鳌吃干抹净的太古龙伯遗民敬佩的五体投地,难怪太古遗民难寻踪迹…… 这胃口,不是强横种族遍地走的太古时代,还真养不起! 这巨大的鳌首歪歪脑袋,似乎想看清自己小老弟的老弟是个什么生物。 然后它看了半天,也没能分辨那几个芝麻大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一众化神回头看向风阳子,一脸‘你要夺舍的便是此物的’惊悚神情! 你怎么敢的啊? 钱晨也有些无语,叹息一声:“都是熟人啊!” 天元神鳌神情温和,但以它的体量,吞吐的气息就刮起了罡风,那鳌首吞吐的云气如烟如棉,将九天之上的罡风都卷了下来,一吐一纳之间,夹杂着不乏有冰魄寒光罡气、北极洞仙罡气、紫微星辰罡气、碧霄丹阳罡气等珍贵的三十六天罡之气! 背上的洲陆灵山耸峙,绵延万里都是灵气极为充裕的土地。 上面奇花异草丛生,一条条灵脉汇聚在一起,犹如龟壳上的纹路盘结。一些灵山之上甚至有形制极为古老的宫殿残留。 整座洲陆都被一座无法想象的大阵笼罩,犹如承载一切的大地一般,作为龟壳覆盖在天元神鳌的身上。 只怕是元神真人的攻击,也难打破这恐怖的阵法,而若是想要进入这片洲陆,又会落入大阵之中。 钱晨自诩就算是自己出手,若是未能结丹三转,更进一步,也难以从此地逃出。 寻常修士更是只怕一生一世都要被困在里面。 见到了真正的天元神鳌,钱晨也有同样的想法:“你风阳子凭什么打这东西的主意啊?” 钱晨盘坐莲台之上,袖中含而不发的本命飞剑迟疑半响,连锋锐之气都稍稍迟钝了。 看着用大脑袋不断磨蹭自己所在的荒礁,将礁石一层层的磨没了的鲲鱼。 钱晨无奈叹息一声,收起飞剑,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道:“大家都这么熟,让我怎么好下手啊!” 鲲鱼凑到天元神鳌之前,拍打着巨大的尾鳍,仿佛在向这个‘大’孩子引荐自己的朋友。 天元神鳌在鲲鱼不断的吟唱之中,探头抽到了一众化神真人面前,调皮的喷了一口气。 剧烈的罡风席卷而来,如同一条青色怒龙,汹涌奔向众人,钱晨端坐莲台面不改色,迅速从罡风之中抽走那几条比较正规的罡气,其他化神也手忙脚乱,采集了罡气,很快这一团罡气便被神鳌收回,它歪了歪脑袋,钱晨便将眼前天地倾倒,犹如天柱动摇一般。 “见面就是这么重礼……我不是更不好意思出手了吗?”钱晨心中哀叹道。 他看着这个体型庞大到恐怖,但还处于幼年的孩子,不禁叹息一声道:“你这个体型,就别来卖萌了吧!” 随手,便将身后八景炉中的金叶钓鳌丹扔给了它…… 神鳌如此上道,让钱晨不得不改变一部分计划。 神鳌微微张口一吸,便将丹药吞入腹中,纵然这等元气对于它不过九牛一毛,神鳌的大脑袋还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享受的样子! 钱晨注意到丹药之中灵植的草木生气,微微活化了它被背上洲陆同化的躯体。 “看来神鳌幼年之时,还是需要先天灵植的果实提供某些特殊的元气!” 看到神鳌有些僵硬,石化严重的身躯,钱晨感叹一声:“小家伙有些营养不良啊!” 他伸出手,乘着业火红莲上去,碰了碰神鳌的脑袋。 看着这个‘小家伙’温和迟缓的样子,钱晨微微摇头:“没办法,谁让有熟鲲引荐呢?罢了罢了!你此番劫数,也有我用心不良之故,我便护你一回吧!” 第七十七章云烟灵华,呼朋唤友 天元神鳌现身,但这等上古物种只在如今的高层修士之间口口相传,见到此鳌之前,竟无人能想到此鳌如此庞大,只是背负的洲陆便堪比一洞天。 夺舍这般神物,不比器修成就元神的最后一步,寄托大成法宝,成就灵宝来的简单。 钱晨在见到此兽后,之所以如此轻易便改变了立场,放弃了和风阳子之间的默契联手,便是因为已经明了风阳子话里还有不实之处的缘故。 那么转生丹,绝非是给风阳子夺舍所用。 他微微转头,看了旁边的云鹤真人一眼,见他恍若未闻,安坐不动,便心中感慨道:“此人应是知道天元神鳌的情况的,若是说我们几人之中谁最清楚风阳子的谋划,当时此人无疑!蓬莱终究是底蕴深厚,我初来海外,还是有所不如啊!” “不过好在我也没太信任风阳子!” 藏山真人阴测测的看着风阳子,低声道:“道友这是何意?” 风阳子则是在装傻,一脸茫然道:“神鳌在此,诸位道友缘何如此说啊?” 藏山真人气笑了,抬手一指道:“既然神鳌就在眼前,道友何不就即刻夺舍?” “哈哈……”风阳子仰头大笑道:“诸位,你们要的是神鳌,如今神鳌已经现身,老夫是否要夺舍,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竟是硬气了不少,手中黑幡一抖,便将七个浑身赤裸,曼妙无方的女子从幡中走出。为首的女子手中托着一枚仙符,正在她手中恍若一道流光,不住的雀跃飞腾,但那七名女子身上却有粉色的煞气流溢,道道犹如枷锁,锁住了那枚仙符…… 风阳子凝视云鹤真人,低声道:“怎么,云鹤?你可想到了这一着?你暗中制我的手段,早已被我反制!” “这蓬莱仙箓,看来还是名不符其实啊!” 云鹤淡淡扫视了一眼那七名女子,平静道:“七情六欲妙相天!风阳子,你果然投靠了无常宗!” 他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朝着天元神鳌看了一眼,目光之中竟然有一种轻松,犹如放下积郁已久的心垒一般坦然快意。 他低声道:“清羽门立宗万载,便是为了此刻!风阳子无论你是投靠魔道也好,利欲熏心,相互利用也罢,终究做了一件好事……” 云鹤真人微微一笑,便伸手一指,却见一缕云烟从他脑后升起,如丝如缕远远不绝,汇聚成亩许的庆云。 很快便有一株满树烟华的灵根从他头顶的庆云之中显化,那灵根通体犹如紫玉,云烟犹如花叶一般,缠绕枝干之上,正是清羽门玄鹤岛上的镇派灵根——千年云烟木。 风阳子失声道:“你竟然将宗门至宝,炼化成了阳神依凭!” 云鹤笑道:“此物本就是本派的掌教至宝!从来都是历代掌教的阳神依凭,满树云烟,你可知有多少是我清羽门历代掌教的神魂精气滋养而成……” 灵根随着他一指,落在了荒礁之上,然后满树的云烟升腾,化为无边无际的云雾,从那株灵根之上飞出,化为烟索,落在前方庞大无匹的神鳌身上。 烟云弥漫,道道蔓延百里的飞烟锁链,将神鳌捆缚了起来。 这烟雾落在神鳌身上,轻飘飘的,无所察觉,但是旁边的鲲鱼却察觉不对,张口咬了上去,只觉得自己张口咬了个空,神鳌垂头好奇的看着环绕自己的云雾,眼神天真而没有丝毫邪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困,而还以为只是在云鹤是在与自己玩耍。 鲲鱼高声吟叫了两声,它才微微动弹两下,感觉一股柔软而绵密的力量,对自己有所限制。 但这种限制若有若无,那云烟之中又有精纯的清灵之气随着神鳌呼吸,被它吞吐,很快神鳌便浮现一丝迷醉之色,行动也渐渐迟缓了起来! “好算计!” 钱晨心中赞叹了一句:“这株云烟木我刚来海外便听闻过,原本也是祭炼本命法宝的极好材料,没想到清羽门早就下手了!数千年祭炼,数代掌教以自身的神魂滋养,此宝当是已经成就纯阳,距离灵宝也只差一步了!“ “便是有如此法宝,这云鹤真人下手也极是有方寸,一面以若有若无的飞烟捆缚,却令神鳌感觉不到自己受到限制,另一方面又舍得以云烟木积蓄万年的清灵之气,草木灵华滋养,让神鳌渐渐被这般元气迷醉。” “本来天元神鳌全力挣扎之下,便是有云烟木,也得云鹤全心应对,才能压制神鳌挣扎的巨力。但如此一来,风阳子在一旁便有机可乘。如今捆缚神鳌于无知无觉之间,云鹤便可全力应付风阳子。” “这般润物细无声的算计,果然有蓬莱的风采!” 巨鲲焦急的朝着钱晨张口哀鸣,钱晨微微抬手一压,道:“你不必着急!” 说罢,便坐着业火红莲落在了天元神鳌的头上。 业火红莲飞腾间,垂落丝丝缕缕的火焰,将那云烟木流出的清灵之气炼化了一遍,将云鹤真人埋伏其中的迷烟炼去,只留下精纯的清灵之气! 草木灵华被神鳌吐纳,一点一点滋养它渐渐石化的身躯,就连背上略显生气不足的洲陆,也被一股青色的灵华滋养,草木青翠了许多。 还有老树发芽,裸露的土地上,茵茵绿草露头! 钱晨盘坐灵胎之上,哪会浪费这等好机会,这般数万年火候,被化神、阳神真人不断以神魂滋养的灵根,而且是最适宜积蓄元气,净化灵气的那种,将自己的本源化为精纯元气反哺…… 这种好事就是千万年也难见一回! 清羽门自身辛苦栽培灵根,都不敢汲取这清灵之气,只让门下弟子在灵根之下修行,吐纳被净化的灵气。 就是豢养的本命灵鹤,也只能生活在树上,更近距离的受到滋养。 如今这般损伤灵根的作法,便是想一想,都算是欺师灭祖……纵然云鹤真人城府够深,见到自己门中视为命根子的云烟木不但要喂了天元神鳌这个大胃王,还要被钱晨在旁边蹭一蹭,端是心疼无比,连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但看见钱晨似乎并未有放神鳌离开的意思,他也竟然忍了! “如今本门大计功成在即,不可节外生枝,先收拾了风阳子再说!风阳子背后的无常宗才是大敌,此子不过占些便宜罢了!” “我等自从定下以云烟木困住神鳌之计,便有了牺牲灵根元气的决心……如今以这一点代价,拖住风阳子那边的一个盟友,我又如何舍不得?”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但云鹤真人还是心疼的脸抽抽,仙风道骨都快绷不住了! 忍不住狠狠的看了钱晨一眼,心道:等大局已定,盗取的元气定会让你千百倍的赔回来! 巨大的鲲鱼看到钱晨和神鳌满脸迷醉,沉浸在吐纳云烟灵华之中,甩着尾巴,焦急不安的在旁边转圈圈,就像是同伴上钩的小鱼一般…… 钱晨一呼吸,都犹如服下一枚精纯的元气灵丹一般,法力噌噌的上涨,云鹤真人还是眼拙了一些,没有想到钱晨乃是以太上丹书的法门,将云烟木的精气炼成虚丹,吞吐下去。 钱晨炼化云烟木的速度乃是他想象的十倍,堪比巨大无朋的天元神鳌了! 鲲鱼嘤嘤的焦急环绕神鳌游动,钱晨看着它那般的担心,担心之中还透着一股好奇,有一种你们怎么上当了?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那么快乐?好玩吗?带我一起玩啊!嘤嘤嘤…… 钱晨微微一笑,伸手一指,竟然从云烟木中又牵引了一条灵华,落入了鲲鱼的嘴边。 很快鱼就上钩了!鲲鱼翻着巨大的肚子,瘫软在荒礁之旁,一脸迷醉的吸着云烟灵华,俨然又是一条废鱼了! “我知道这对身体,但吸烟太爽了!” 鲲鱼张开巨口,凑到那株拔地千丈云烟木的云烟木强,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芝麻大的小眼睛泛白,爽的不要不要的…… 云鹤真人瞥见这一幕,差点都绷不住了!他忍得头上青筋暴起,才没有将钱晨也卷进来,若是钱晨只是一人也就罢了。但此人甚是狡猾,将自己和巨鲲、神鳌绑定了起来,若是动了他,便要惊动巨鲲,招惹神鳌! 这就是三尊化神,逼急了他,惹得神鳌躁动,自己的一应算计,宗门大计都有崩溃的风险。 如此云鹤真人也只有忍了! 他一出手便祭起本命霜翎灵鹤,更有一声清越鹤唳自远方传来,一位博带雅冠,面如冠玉的道人骑鹤而来,遥遥点头道:“云鹤师兄!” 云鹤真人阴着脸点头道:“云翎师弟,同我联手拿下那个魔头!” 同时转头对其他几位化神道:“藏山真人、守阳真人、火发真人……风阳子已然勾结魔道无常宗,还请与我一同出手,拿下此獠!” 藏山真人当先应下,加入了战团,同清羽门的两位化神一起将风阳子团团围住,守阳真人犹豫了一瞬。他已经听得明白,清羽门竟与传说中的蓬莱道统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知道若是上前加入围攻,便算是接受了蓬莱的邀请,加入了蓬莱的圈子里。 但若是不上,是否会开罪蓬莱,又会给罗真带来何等莫测的后果,他实在难以定论。 纠结之间,守阳真人还是一咬牙,欺身飞了上去…… 此时远方魔云滚滚,瞬息即至,云中一人冷笑开口道:“蓬莱的一群缩头乌龟,也敢来犯我无常宗盟友!” 风阳子狂笑道:“云鹤,你会叫人。我就没有人撑腰吗?” 又有一道飞刀斩裂虚空而来,当中古辰子长声笑道:“钱老弟果然够义气,这般热闹也不忘叫上我一起来看!” 他哈哈大笑,看了脚下的神鳌一眼,眼中也有惊色,但很快独占鳌头的钱晨便招呼他下来,飞刀钻入云烟木那犹如云海一般的树冠之中,开始吞吐云烟精气。 钱晨端坐莲台,笑得一脸灿烂:“我也叫了一个朋友来瞧瞧……希望两位真人不要介意。” 云鹤真人看着这两人两兽大肆糟蹋清羽门的灵根,心中几乎滴下血来,但钱晨捆绑的人越多,他反而越不敢翻脸,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着牙道:“道友切勿插手我等除魔便好……” 钱晨笑道:“除魔卫道,乃我辈真人本色,自是不会打扰道友涤荡乾坤!” “那就好……” 云鹤真人将牙龈咬出了血来,再不敢耽搁,不然这两人两兽真能把清羽门的宗门至宝给榨干了!他同身边四位化神一起围成了一个四象阵法,本人坐镇其中,然后便率藏山、云翎、守阳、火发四位真人合力攻杀风阳老道…… 钱晨看到有火发真人在其中,便知道这一击大抵无果,悠悠在旁边看起热闹来! 第七十八章蓬莱养鹤,无常黄泉 四位化神真人联手之下,数百里海域虚空尽数被层层叠叠的禁制封锁。 守阳真人再次祭起那一片如舟如叶的灵光,覆地灵真叶灵光倾泻,眨眼之间便覆盖了风阳子所在的虚空,九宫乾坤大阵赫然展开,蓦然撞向了风阳子手中黑幡涌出的的无尽黑气,将其中密密麻麻的魔头阴魂,一并镇压。 云鹤真人挥袖卷来无穷无尽的云气,本命灵鹤振翅展翼,一对羽翼犹如两把神刀一般,将天空劈成了两半,霜翎鹤掠过被九宫乾坤阵困在当中的风阳子。 竟不待守阳真人放开阵眼,这只阳神妖王级数的霜翎鹤便以双翼劈开了虚空,飞入阵中。 只听一声犹如裂帛一般的裂响,阵法镇压的虚空之中骤然裂开一道刀痕,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鹤唳,黑气其中的无数魔头尽皆一滞,随即便见那霜翎鹤身上飞射出去无数翎羽,根根犹如飞剑一般,灵光流泄,一瞬间竟然飞射四万八千道剑气…… 翎羽之上寒光犹如凝霜,剑光流转,每一道羽剑的威力竟然都不逊于寻常飞剑! 剑光流泄之下,只是一个攒刺,便将那黑幡鼓荡的黑暗刺穿。 那灵鹤双翼一震,以极为迅疾的遁术沿着那四万八千剑气刺穿的路径飞遁到了风阳子面前,探喙一啄,便如剑修催动本命剑胎,剑气虹芒汇聚一点的一刺。 “本命灵鹤果然不凡!” 这一扑一啄之威,叫盘坐莲台,独占鳌头之上的钱晨隔着数百里,都能察觉那扑面而来的凌厉,深得剑道之精髓。足以证明剑道并非人族独有的大道,或有白猿舞剑,灵鹤探喙,亦藏着某种剑道的精要,这一刺之威,比起钱晨施展本命飞剑起来,也只是差了一丝破万法,斩万物的锋锐而已! 风阳子旗幡之上七个赤裸魔女合身扑上,却被灵鹤一啄刺穿,那四万八千道剑光呈羽翼之势,沿着那一啄刺破的地方鱼贯而入,瞬息之间便撕裂了风阳子护住自己的黑幡。 守阳真人连忙催动九宫乾坤大阵,九重宫阙重重叠叠,似要将风阳子镇压其中。 “清羽门果然会讨巧,这霜翎鹤天生剑法神通,一只灵喙虽然少了飞剑的锋锐,施展起来略显呆板,少了几分变化,但只是一刺之下,并不逊于剑修的剑气雷音!而一身霜翎更是被炼化的犹如一柄柄小剑一般,攒刺之下,剑法配合虽然仍旧逊色少清这般剑法大家一筹,但已经不再同等剑修之下!” “清羽门弟子修行道门防御第一的气禁、云禁法术,豢养的灵鹤又有天生剑法神通,如此两者联手之下,觉得等闲的旁门修士可以比拟,堪比道门正宗了!” 钱晨微微点头道:“契约灵鹤延年寿,云气飞剑护命身!如此长生、护道两全,这清羽门的传承,果真不简单!” 听闻此言,云烟木上那把有眉有眼,五窍贯通的飞刀微微一颤,一缕缕被它吸入五窍之中。 云烟随即散去,飞刀发出一丝轻吟道:“清羽门万年以前便扎根在了海外,其祖师亦是一宗元神,正执中土蜀魏大战之时,其相助吴国围杀了圣人,最后为诸葛武侯威逼,飞升而去!” “哦?”钱晨神色微微一变:“竟然还能飞升?这有些不太像武侯的性格啊!” 在金陵洞天罗天世界中见过了武侯,钱晨自然知道这位切开了纯纯是黑的,司马懿这般中土第一元神得罪了他,都被不知怎么的算计,困在了诸天界海的某处,以至于南晋司马氏失势,埋下了覆灭的伏笔! 这清羽门祖师做下如此大事,还能活着飞升,就算不是主谋,也不像那位季汉丞相的性格啊! 古辰子飞刀收敛锋芒,小声道:“那位圣人死后封神,一点真灵受天庭眷顾,如今已为三十六天将之首,据说有帝君之姿!” 钱晨顿时了然,感叹道:“三十六天将,好家伙!这飞升比不飞升还惨啊!” 古辰子感叹道:“那汉末大劫乃是地仙界最近的一次万古魔劫,武道人仙、兵家将星、元神修士层出不穷,中土世家底蕴尽出,甚至有镇压中土的神器出手。若非如此,仙汉万年国祚气运余泽,以昭烈皇帝那般雄才,关圣、乃至其他兵家四虎将、卧龙凤雏两位先生、数十位元神真仙相助,季汉麾下如此多的英杰,又岂会无力三兴!“ “说起来也是汉家自己造孽,自桓帝起,便打压世家,欲以刘氏横压天下世家,甚至连上古的人皇五帝世家都要强令臣服!若是说桓帝尚且挟大势压上,仙汉气运无匹,即便是姬、姜、风、嬴、姒、帝商氏、夏后氏诸帝世家也要退避三舍,而后的灵帝,便堪称倒行逆施,竟扶持魔道,以打压中土世家。” “残魔宗十常侍等十位天魔,将原本忠于汉室的修行世家也要么屠戮,要么逼反了!” “道门太平宗不满灵帝扶持魔道,怒而造反后,仙汉气运便一挫再挫,最后终于掀起魔劫,毁灭了仙汉。季汉承受仙汉余泽,自然也要承担万年以来,被仙汉的国运镇压下来的种种怨气,因果的反噬。” “太平宗余孽、中土诸多世家,乃至海外势力都不欲仙汉三兴,纵然有中土气运万年一出的两位圣人相助,也终究……不敌天命啊!” 古辰子低声叹息,似乎经历过那个时代。 他寄神的飞刀睁开了眉眼,发出一道毫光,定住了身下的万年云烟木,禁制了它听见两人谈话的可能,听古辰子继续道:“若是我没猜错,这清羽门应是蓬莱养鹤的一脉出身!” 钱晨闻言心中一震,良久才开口道:“清羽门一向名声甚好,老哥如何得知他们的跟脚?” “许多秘密,活的久一些了自然都知道一些……我若不是活的太久,又怎么会只能寄托阳神出游?不过好在有老弟传授我器修失传的那些法门,如今我已经开辟五窍,等到九窍俱全,便能更进一步……还是要承老弟的人情啊!” 飞刀微微皱眉:“嗯……这云烟木积蓄的精气实在精纯,我以此滋养飞刀,很快便能再开两窍,所以这一次出手,便不算在人情之中了!那个魔崽子快撑不住了!蓬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出手?” 钱晨只是摇头道:“风阳子主动带云鹤来此,绝不会只有这点底牌,我们且再看看!” 风阳子手中的黑幡只剩下几缕残片,眼看那云翎道人也要出手,两只灵鹤乃是双修道侣,合击之下当真威力恐怖,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叫道:“幽泉!你再不出手,就看着我死了不曾?没有我手中的转生丹,尔等什么谋划都要成空!” 滚滚魔云之中,无常宗的幽泉老魔缓缓开口道:“蓬莱的人虚伪的很,我如何不得十分戒备,先查看一番是否有埋伏?” “看来蓬莱真就你们两人出手!” 魔云之中幽忘老魔的声音犹如闷雷一般滚滚而来。 “不过,我无常宗只有我一人,说起来,还是你们占了便宜!” 老魔从魔云之中睁开两颗犹如暗日一般的眼睛,毫无遮掩的强横气息,恐怖魔煞之气横扫而过,倾压在了藏山、火发和守阳和另外两名化神五人身上。 另有两位化神真人不欲插手,也朝着钱晨那边落去,其中一人还和钱晨打了个招呼,正是之前被火发害了徒儿的那位化神真人。 “丘真人!”钱晨微微颌首。 丘真人也感叹道:“未想到此行如此多波折,这蓬莱和魔道的纠葛,贫道实在是不想插手,因此也跟着道友瞧个热闹!” 另一位化神真人也想分润一番云烟木的清灵之气,却被古辰子飞刀一震,吓退了! 幽泉老魔血眼通天彻地,注视着蓬莱云鹤、云翎之外的化神真人,冷哼一声道:“不想招惹我无常宗就滚!不然千年苦修化为灰灰,也怨不得其他人了!” 藏山真人暗自叫苦,但木已成舟,只能硬到底了! 杀伐声又起,这一次七位化神倾力出手,欲在幽泉老魔插手之前,将风阳子打杀! 几人联手布下大阵,守阳真人催动九宫乾坤阵,让诸位化神落在那九座宫殿的阵眼之中,随即升起八面仙阙,将风阳子困在其中。 守阳真人急促道:“诸位道友祭起法宝,挂在仙阙之上,然后我们一同催动法宝,那八门一转,风阳定无可逃,受我等联手一击,就算他是化神大成,也难逃一死!” 云鹤真人从袖中抽出一柄黑白拂尘,银白的拂尘丝和黑檀木的拂尘柄黑白交织,散发出恐怖的威势,他将拂尘一抛,挂在了北阙。 云翎真人走到了南阙,也祭起一对黑白双剑,剑气虹芒吞吐不定,剑光交织,如剪如绞! 又有两位化神所祭起的法宝颇为出奇,一个是一条金色独角大蟒所炼成的金锏,另一个是一盏瓷碟,内中盛着一泓清水。 藏山真人抓耳挠腮,本来他的法宝也颇为拿的出手,但那金锥却被钱晨给夺去了,只好祭炼起了一件圆满级数的法器充数。 火发真人手托青铜塔,浑身火云滚滚,正站在守阳真人左近,他抬起青铜神塔,塔的赤铜胎上火光流溢,无数神禽神兽,乃至天兵神将环绕塔身。 只见火发真人伸手一抛,青铜塔没有落在东阙,而是猛然打在了守阳真人的后心。 守阳真人口中喷出精血,就连丹火都被砸了出来,口鼻喷出一尺长的火花,他骤然遭受重创,覆地玄真叶也无力维持,封锁风阳子的九宫乾坤大阵骤然溃散。 幽泉老魔凄厉一笑,随后便化为一道血光,瞬息之间,横掠数百里撞入了一众化神之中。 无常宗《忘川幽泉引》的魔法,魔云血潮滚滚袭来…… 第七十九章忘川九泉,元神灵宝 幽泉老魔放开周身黑雾,顿时无边黑气与这一片海天相接。 随着犹如山崩的轰然之声,响彻天际,几位化神真人便看见黑雾化为潮汐,将他们一并圈如其中,目之所及,具是阴风惨淡,无数阴魂厉魄穿梭其中,宛若地狱的一幕。 守阳真人被突施辣手暗算的火发真人打成重伤,九宫乾坤大阵被破! 云鹤真人看见幽泉老魔这般煊赫的声势,却只是眉头一皱,不屑道:“装神弄鬼!” 随即手中拂尘一扫,袖中飞出一道灰蒙蒙,犹如云烟雾霾的云气来,那无边黑雾于这云气一触,便犹如冰雪消融一般迅速退去,退之不及,便连同里面的魔头一并炼化。 幽泉老魔暗暗心惊,他这护身的黑气乃是魔道之中一门极为厉害的法术,唤作九阴腐仙气,亦是九幽血海之中常常刮起的毒沙风暴的一重变化! 为血海之中污秽腐烂而成的一种毒气。 血海之中腐仙气正体,或许真可以毒死真仙的不死元神,但幽泉老魔的这道神通并未得到血海道的真传! 施展起来,也就只是一种腐烂神魂肉体,乃至让诸般生灵腐朽的毒气而已。 虽然远远达不到毒死元神的程度,但等闲元婴修士沾一沾,也要命的神通。 可这般狠毒的魔道神通,遇着了那灰蒙蒙的云气,却被轻易侵蚀了!那道云气又是什么来历? 钱晨运起目力,轻易看破了那黑雾的遮掩,窥见云鹤真人这一手,心中登时也有些惊讶。 楼观道在望气之术上造诣不比其他,分辨元气种类,亦是看家手段。 钱晨很轻易就看出这灰蒙蒙的云气宛若雾霾一般,但却是由无数微不可查的毫光构成,那毫光都是地底元磁精煞和两仪极元神光凝练所化。 地底元磁精煞便是钱晨修成元磁神光、神雷之际,从元磁地窍之中所采的煞气! 而两仪极元神光,却是在地仙界南极北极两处地方,所捕捉的一种异种罡气,那罡气乃是子午元磁天罡受两极元磁之力影响,元气高速流转在罡风层中不断磨去杂质,最后炼化的无形无质所成的异种罡气,最为狠毒不过! 稍稍沾染便被销魂蚀骨,纵是神金奇铁也会被侵蚀。 这两种罡煞之气,凝练为一,所炼成的这道灰气,只怕任何法器落入其中都会被轻易化去,只是一缕,便能消磨掉一座小山。 可以说是金行神光的弱化版本,当然,这般金煞凝聚而成的神通,也最被五色神光克制…… “若是要说九阴腐仙气和极元神光哪个厉害,只怕还是九阴腐仙气更高一筹!但地仙界哪有血海那般沉淀诸天所有污秽孕育的奇毒,这一道九阴腐仙气水的很,只怕是哪地仙界的毒物,逼迫其吐出毒气,混合九真大泽那般腐烂滋生的瘴气所炼!” “比起什么桃花瘴、侵骨瘴自是厉害许多,但比起血海之中那毒死仙人的九阴腐仙气,自是差的太远!“ “极元神光虽然也罕见,却架不住地仙界乃是诸天之一,本源雄厚,南北两极元磁汇聚之处,却是能凝练出这般神光的。” “云鹤真人所炼的这条极元磁气,多半凝练了不少真正的极元神光,真有正版的三分威力。唉!还是这幽泉老魔并未得到血海真传,九阴腐仙气这般血海神通,最好还是以血海大阵勾连真正的血海,从九幽之中召唤出来!” “最次也要以血海大阵营造一片血海,再投入毒雾瘴气孕育……”钱晨暗暗摇头,此人根本没有学到血海魔经的精髓。 看着黑雾之中不断穿梭的阴魂厉魄,钱晨更是嗤之以鼻。 真正的九阴腐仙气,只怕连施术者自己的神魂都能腐烂掉,任何魂魄魔头沾上一点就要彻底融化的,哪会弄出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见自己神通被破,幽泉老魔也只是微微讶异,并不太担心,毕竟九阴腐仙气乃是血海道之中流传而出的神通,外人难得其精髓,他也未曾指望依仗这般神通,便困住那七位化神。 他浑身裹在黑雾之中,阴测测,用或是低沉,或是高亢,含糊而古怪,凄厉而尖锐的声调念诵着九幽魔语! 远远观战的钱晨眉头微皱,低声道:“这九幽魔语不正宗啊!” 古辰子侧耳听了半响,点头道:“确实不够正宗,此人纵然以自身所修的本命连同各种其他一并开口,共有六十七种语调齐颂魔音!但完整的九幽魔语,至少要三千种一并开口,以自身的魔性念诵方能得其精髓……” “昔年九幽,血海两道举行大祭的时候,我曾不幸听了一耳朵,魔道三千齐颂,完整的九幽魔语几乎引得九幽降临!” “也就是说还没引得九幽降临喽!” 钱晨不禁摇头道:“这届魔道不行啊!九幽魔语哪用得着三千齐颂那么麻烦,那一声声重叠的,不过是魔语传到九幽的回音罢了!” 重重叠叠高低错落的语调,正如冲着山谷高声大喊,山壁受到音波激荡反射的回音! 这些魔崽子们进不了九幽,便在山谷口听墙角,谷中传出的声音经过无数次的回荡已经含糊至极,混杂着种种偏差的杂音,却被他们当成了正宗的魔语,一个个说话像是老版包青天一样,一个词恨不得开口八百遍,落在钱晨的耳中,自是无力吐槽。 每次听九幽墙角的时候,其他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反正钱晨是听得清楚的很,硬是能从复杂的回音反射之中听出字正腔圆来。 而且他若是开口说九幽魔语,便等若于九幽对话,就等若对着山谷呼喊一般,自然而然也会有无穷回音,仿若三千都在不断重复他的话…… 随着魔语回音渐渐大声,九幽便会渐渐降临在他身边…… 九幽魔语,自然只有在九幽念诵,才是真正的九幽魔语! 钱晨勉力从幽泉老魔浓重的口音和语法错误之中,听出了他施展的禁法的端倪,他一拍身下的神鳌,突然脑后探出了一只青色大手,将远处荒岛的万年云烟木一卷,飞退了数百里。 云鹤真人还未有所反应,便见身下的荒岛突然裂开无数深入地底的裂隙,一股浑浊的黄色泉水喷涌而出…… 那泉水浑浊而昏黄,犹如泥浆一般,却又散发着无比幽深的气息。 那气息说不上强大,却宛若幽冥一般,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味道,喷涌的泉水蜿蜒一弯,流过几位化神身边,泉中似乎有古老的尸骨在沉浮。 狰狞的骨刺,身披鳞甲的尸骸,具被在泉水中翻滚,似乎有无数凶厉的尸骨从泉水之中浮出,从幽冥最深处流出! 那凶厉的气息与黄色的泉水水乳交融,带着极为深邃的九幽气息,随后又是一声轰鸣,荒岛再次裂开一条缝隙…… 这时候,却是一股血水喷出,礁石接二连三的裂开,但这荒礁却并未破碎,仿佛它是玄海之中最为牢固的大地之根一样,裂隙深邃的犹如连通幽冥! 再一口阴寒无比的泉水喷涌而出,一口苦涩至极的泉水也从他们西边流淌而来…… 云鹤真人数了数那几口泉水,突然脸色大变,瞬间攀上霜翎鹤,甩出拂尘向着身下的荒礁打去! “魔道果然有底牌!” 钱晨在一旁微微摇头道,方才幽泉老魔念诵的魔语,便是一片名为《黄泉经》的经文,亦是无常宗《忘川幽泉引》的一部分。钱晨看到那一口口泉水,轻易便想到了它们的来历—— “九泉……” “若是我没猜错,无常宗这是把自家的镇教灵宝给拿出来了呀!” “九泉!” 云鹤真人刷出的拂尘,黑白之光几可轻易粉碎山岳,便是那只憨憨巨鲲被抽上一记,也要吃疼的,但此时打在礁石上却纹丝不动,云鹤真人如今哪里不知道被风阳子引入了圈套。 他们所立足的荒郊,便是某种阵法所化,云鹤震惊道:“尔等居然舍得动用这尊灵宝!” 九道泉流似乎没有一丝威力和玄奥,但此时却已经无人敢轻视! 灵宝! 一件灵宝,就是一尊元神,而且元神尚且有飞升之日,灵宝若是不被带走,便能永远镇压宗门底蕴! 多少元神真仙直到飞升都无法祭炼出一件可以镇压道统的灵宝出来。 若非无常宗这等传承悠久的魔道大宗,海外有多少道统能请出一件灵宝?更勿论,持着这件灵宝算计他们了! 此刻藏山真人后悔不迭,就连重伤的守阳真人,都有一丝悔恨…… 难怪无常宗埋伏的只有幽泉一人,难怪风阳子敢这般发难,难怪风阳子来到此地后,便未曾再隐忍。仅仅是这一件灵宝,便让无常宗有了十足的把握! 但也怪不得他们,除了底蕴深厚到道君也无法横着走的中土,又有哪一洲,海外哪一宗能轻易请得灵宝出手? 守阳真人微微有些战栗…… 罗真仙门亦有元神祖师,传承悠久,也是海外大宗,那覆地乾坤叶和仙岛磁峰,不还是没能炼成一件灵宝,只能结合山门大阵,暂时发挥出灵宝之能。 但如今,却是一件完整无缺的灵宝在面前…… 黄泉、酆泉、幽泉、苦泉……九口泉水化为九道水流,将一众化神圈在其中。 幽泉老魔念诵着魔语,驾驱九泉,九道泉流融汇化为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一片茫茫无际,冲刷向云鹤等人。 那河水无形无质,触摸不着,云鹤等人祭炼起浑身法器也无法拦截,只觉得这水不断摇撼自己身躯,足下渐渐立足不稳,那河水无形无质,但透过他们的身躯,又仿佛冲刷走了什么,让他们的躯壳渐轻。 藏山真人勉力支撑了数个呼吸,便觉得站立不住,突然有一物从他身上栽倒入河,飘飘荡荡,轻浮至极。 云鹤定睛一看,却是一具尸体,恰如藏山真人的面貌。 他猛然回头,看到藏山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又有一具尸体从他身上坠落,又是一个面目平凡的老者,不过结丹修为…… 云鹤却浑身战栗,颤声道:“前世身!” 旁边有些动摇的守阳真人瞬间紧守灵胎,这九泉灵宝无比邪门,冲刷而出的竟然是他们的三世身,虽然守阳不知道三身落入九泉是什么下场,但看云鹤此时的恐惧,便知道绝非善果! “忘川!” 钱晨凝视那条九泉汇聚,显化而出的河流,心中有些发痒,很想洗一洗自己试试! 幽泉老魔浸入九泉,身后缓缓显现出一尊面目模糊,三面八臂的魔影,此时魔影的气息俨然与九泉一般,踏过了那条无法言诉的界限。 幽泉冷笑道:“尔等可知为何无常宗只有我一人出手?” 云鹤真人凝视魔影,神情凝重道:“未来身!” “哈哈哈哈!是的!我无常宗执掌九泉者,不看其修为法力,只看他的未来!我于未来世中成就元神天魔,因此借助九泉之威,我便可以未来身出手三个呼吸!” “而尔等蝼蚁,又能支撑到第几息?”他身后的魔影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无边凶厉的恐怖气息。 “我乃注定成道之人!”幽泉老魔低沉道。 钱晨看着忘川九泉的目光越发好奇,他作死的心思蠢蠢欲动,只好拼命按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这天魔的魔语口音也重,看来在九幽混的也不太好!只怕是个底层天魔……也不知九幽血海,有没有口音歧视?” 旁边的飞刀微微一颤,古辰子小心传音道:“老弟,你这胆子是真的大!元神天魔也敢评头论足……佩服!佩服!” 说罢!它便沉入了云烟木中,钱晨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恐怖的目光,脖子僵硬,缓缓回头,看见幽泉背后的魔影朝着自己看了过来,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眼神有无穷杀意翻涌,仿若万物寂灭,元威倾压之下…… 钱晨也缩了缩身子,低声道:“不会戳到痛处了吧?咋还急眼了呢?” 第八十章羽化神通,轮回绝境 灵宝九泉蜿蜒流淌,其势百曲,在荒礁之上流淌成一片玄妙的阵势,阵法将九泉汇聚化为一条无头无尾的涛涛阴河。 这片阵图极为玄妙,纵然以钱晨的眼光,也只能施展八阵图上的诸般法门定住阵法的一部分变化。 非是钱晨学道不精,而是这忘川大阵亦是无常宗数万年传承,乃是得至九幽的一桩阵法,可以重现幽冥轮回之中忘川河的些许威力,而且又以九泉灵宝镇住了阵眼,不得元神级数的力量,实难破阵。 要存以阵道窥破其中破绽,非得诸葛武侯那般的人物不可! 滔滔忘川汹涌,环绕几人,只是一卷便将藏山真人最后的未来身卷入其中。 他的三世身坠入忘川河后,便化为了阵法的一部分,又让此阵更为凶险,云鹤连忙传音众人,将法力汇成一股,合力抵御这诡异的阵法。 幽泉老魔见几人祭起法宝相互照应,渐渐在忘川阵势之中稳下阵来。 特别是云鹤、云翎两人的本命灵鹤,交首缠颈,咳吐璀错生珠玑,抱翅之间吐出一枚鹤丹来,却是镇压住了忘川大阵的一些邪异。 守阳真人身受重伤,若非还有玄龟腹甲炼制的覆地灵真叶镇压,早就步了藏山的后尘,如今见到云鹤真人终于施展出的真本事,也是心中一轻,暗道:“这莫不是蓬莱道法,果然高妙?” 幽泉老魔只是冷笑,他未来之身却不出手,留镇阵中,将灵宝九泉的另一番妙用施展开来。 汇聚成忘川的九口泉眼之中,那苦涩非常,见之便透彻心脾的苦泉赫然凝聚了一滴浑浊的水珠。 这水珠渗入忘川,顿时困住众人的忘川大阵就是一变,一股极其苦涩的感觉袭来,几位化神顿时察觉自己肢体麻木,一些肉体的本能反应都在渐渐消失,化神真人已经凝聚七魄化为命魂,此时却有神形两分,不能融洽之感。 就仿佛这具身体不再是自己,而是夺舍的一样! 神魂渐渐难以驻体,几人具都慌了! 平日里阳神出游自是无所谓,到了化神境界,这肉身虽然不算是臭皮囊,但离了它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此时情形却不一样,忘川大阵专克一应魂魄,离了肉身这般驻世宝筏,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有信心撑过十个呼吸。 他们这边被逼到了绝处,钱晨那儿却有些油然神往…… “苦泉之水!” 那一滴浑浊的水滴,可不是灵宝九泉所化的泉水,而是真正出自九幽黄泉的苦泉之水,落在钱晨这般丹道大家,魔道祖师手里,不知可以玩出多少花样来! 苦泉消散魂魄,摄师巫逆鬼,乃是一种让人形神隔阂的泉水,以此泉最容易消散三魂七魄的联系,让化神境界退转都不在话下。 若是被钱晨炼成消仙之魄的剧毒,可以暗算阳神之尊。 守阳真人哀嚎一声,不得不弃了肉身,神魂转入覆地灵真叶中苟延残喘,他的肉身刚刚坠入忘川,体魄便生出魔来,操纵其肉身藏在泉中虎视眈眈,还要藏山真人的三身,也突袭抓住了一位化神真人的脚…… 这般绝境云鹤真人倒是没有放弃这些人以求自保,而是一咬牙,打出了一张仙符! 这张仙符仆一出手,便化为一张雷网,其中无数神雷交织在一起,微微触动便是一片轰天震地,破灭一切的连环雷光。 此雷不若钱晨的紫霄神雷一般纯粹而威力极大,亦非天府神雷,走的却是另一条道路,那一道道雷光连环炸开,每一次都容纳了上一次。 如此威力陡然攀升,不过百次连环,便有了近乎天府神雷的威力。 而那一张雷网却有一千零一枚雷珠暗藏…… 钱晨一见便知,这也是天府级数的雷法,只是与他所学神霄派的三十六神雷不同。 神霄神雷极为精纯,乃是三十六种纯粹的雷光,有神雷级数,也有天府神雷,好处乃是只要修士道行法力足够,便可几乎无限制的推高雷法的威力,若是道君施展开来,一道雷法毁灭一界也不是妄想。 而这般雷网,却是另一种雷法! 不以精纯为要,而是杂糅无数禁法,将神雷结合法禁祭炼,甚至融入了阵法之妙。 如此威力缓缓相扣,叠加之下亦有无穷之威,只是这般雷法的威力却已固定,再难提升,修成一种雷法便是一种威力,若是再想提高,便要改造其禁法,研究神雷如何爆炸,才能更增威力。 这般的雷法,却有连环雷、子母雷、牵机雷、神法雷等等…… 如今这一张仙符,便是元神级数的大能封在玉符中的一道连环雷网。相似的仙符,钱晨还在长明派的洪学盛手中也见过,被其用来暗算了门中的一位太上长老。 蓬莱在海外布局,果然肯下血本。 如此元神级数的仙府,钱晨只隐隐约约猜到司师妹手上可能有…… 乃是陶天师给其的压箱底的宝贝! 连环雷环环相扣,呈链式反应,钱晨亦研究过其中的一些手法,叠加五雷就堪比寻常的神雷了!若是能连环叠加二十四雷,便是天府级数的神雷威力! 但这般叠加连环雷,若是被打断其中一环,威力就陡然下降,极易被同样精通雷法的人破解。因此便有人研究出这般雷网来,通过分散分布,呈网链式反应,纵然被打断一两次,也丝毫不影响威力! 雷网包裹忘川大阵,一连串的神雷轰然炸开,汹涌无匹的雷光交织之间环环相扣,不断推高其威力。 这一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耀眼的雷光,那雷芒不断爆闪之间,一种泯灭虚空的恐怖力量渐渐攀升,就连忘川大阵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虚空颤动,只见九泉环绕的阵势竟也有了溃散的迹象,纵然有大阵封锁,雷网泄露的威力透出一丝,亦是让周围的海域沸反盈天,海面翻涌,似乎末日来临了一般。 沉醉于云烟木的神鳌和巨鲲都被惊醒,看着前方黑暗之中那翻腾的雷光,微微有些害怕,鲲鱼朝着天元神鳌和钱晨靠近了一些,紧紧贴着它的背甲,小眼睛十分无助,有些恐惧的看着那里——宝宝怕! 这一张雷网要是用来对付它……活鲲便要成了死鲲了! 钱晨神念探出,稍稍安抚了一下这两个恐惧不安的大孩子…… 此时幽泉老魔终于出手,他背后的魔影一伸手便稳定了九泉,更有一口血色的泉水突然洒落一滴血水。 那滴血水被魔影托在掌中,然后伸手甩出,一滴血坠入神雷网中,化为滔天的血云弥漫而起,泯灭了雷光,消弭了神雷,大片的血色汹涌而去,凡有阻碍,一概破灭,犹如水银泻地,直涌向云鹤真人! 云鹤急忙一甩拂尘,纯以气禁神通,试图挡住这犹如灭世一般的血潮。 “以幽泉之水,施展这无间血界神通!”钱晨这才微微颔首,比起方才九阴腐仙气的不伦不类,这一次终于有点看头了! “难怪此人以幽泉为道号!” 古辰子所化的飞刀也是凝重看着这一幕。 云翎、云鹤两人本命交修的灵鹤仿佛呼应一般,清唳一声,两翼合拢,根根洁白无瑕的霜翎飞散,在幽泉爆发的无穷血潮及身的瞬间,裹挟着两人,化作一道长虹,欲贯忘川大阵而出。 但血光沾染到了灵鹤霜翎之上,无瑕的翎羽便犹如淤泥一般泯灭消散,两只灵鹤修为却是高深,足足拖延了一个呼吸的血光蔓延,才被血光拉入了九泉之中。 两只灵鹤高声鹤唳,竟在坠入忘川之前,引动真火焚身,将自己烧成了如玉鹤骨,继而玉碎骨裂,化为飞灰…… 以鹤之傲骨,岂能容忍自己沾染不洁! 云翎真人愤怒哀嚎:“鹤尊!”他又怒又愧,一口内血喷了出去,云鹤真人也红了眼睛! 清羽门养鹤清修,本命灵鹤比家人弟子都要更为亲近,可以说如道侣一般,如今为了救两人而死,已是让他有些愤怒得发狂了! 幽泉身后的魔影微微淡薄了一分,他有些羞恼,本来以为借助自己未来身催动灵宝九泉,忘川大阵的一击,已经足以收拾掉这些化神,但却没想到两只灵鹤舍身将清羽门的两位化神生生救了出去。 虽然其他化神未能幸免,都融化在了血光之中,但蓬莱才是心腹之患,此时未来身出手已经一个呼吸。 剩下最后两息时间,不能再为蓬莱拖延太久…… 再次出手,忘川大阵所化的虚幻河流之中,有九色泉水缓缓旋转,看见那漩涡出现,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神魂几欲被拉扯离体的感觉。 藏匿于覆地玄真叶中的守阳真人,终于无法在紧守那九宫乾坤大阵为微薄灵光,哀嚎着被漩涡扯入其中…… “忘川~” 幽泉老魔背后的魔影以九幽魔语,重重叠叠,低沉道:“轮回!” 博带雅冠的云翎道人法冠已经跌落,披散着头发,抬手擦拭嘴边的血迹,带着一丝不舍之色,回头低声道:“别了!师兄!” “师弟!” 云鹤真人来不及阻止,便见云翎道人周身散化无数光羽,包裹向云鹤真人,却是方才灵鹤救他们时施展的那般神通。 云鹤真人无比悲愤,怒吼道:“云翎师弟!” “羽化飞升……” 云翎燃烧真元,将毕生修为化为一道虹光,包裹云鹤,终于冲破了忘川大阵的阻隔,贯穿阵法而出! 第八十一章以身赴死,蓬莱在后 清羽门最初的那位留法祖师云真子,昔年乃是蓬莱养鹤的童子。 只被传授了一套普通的练气法诀,其爱鹤如痴,与鹤同食共寝,自仙鹤身姿形态之中参悟了一套法诀,竟然修成通法。 而后又得到了一只霜翎灵鹤的青睐,暗中传授了一些法诀,最后以杂役之身,结丹二品,压过了蓬莱无数内门弟子! 但却他未能晋升真传,反而因为传承来历不明,而被蓬莱关押,等候处置。 灵鹤言说是自己私下传授法诀,一人一鹤犯了蓬莱大忌,童子金丹被废,灵鹤抽出鹤骨…… 而后云真子历经种种磨难,修复了根基,乃至修成阴神,才终于得了蓬莱的一位贵人许可,救了自己的恩鹤出来,一人一鹤感情非同寻常,相伴多年,乃以双修之法成就阳神。 但因为灵鹤曾被抽骨,他自己根基被废过,前期修行之时也没有完整的法诀,元神之路难碍重重,好在此人天资极为惊人,竟然参悟出修补此前根基的法门,本欲和灵鹤转生一世,再双双成道。 可布置好一切后,一人一鹤转生之前,却有劫数降临。 在蓬莱下手逼问法诀,欲禁劾其神魂之际,灵鹤却以从那门法诀之中参悟而出的一门神通,燃烧毕生修为、神魂、精血、寿元,化为虹光,包裹清羽门祖师乘鹤飞升而去…… 那虹光非但有飞升之能,更融汇了飞升天界之时仙光洗练自身的异力,可以改换根基,助人突破境界。 清羽门祖师飞升之后,便成就了元神…… 后来蓬莱整理其道法,复原了那羽化飞升的神通,开辟清羽门一脉,但因为终究没有灵鹤参悟的那一部分道法,因此这道神通却也难以重现云真子强行突破元神境界,羽化飞升的奇迹! 只能化为虹光遁出阵法禁制,以及虹光之中改造根基的奇异元能,洗练自身。 忘川大阵之中一切生灵俱都被那一口漩涡吸入,纵然是化神之辈也如蝼蚁一般逃无可逃,但这般恐怖的威能,真正泯灭的却只有云翎一人。幽忘老魔脸色扭曲,咬牙看着逃出阵法,面色木然,犹如心死成灰一般的云鹤。 一只抽身在旁的风阳子见状连忙阻止道:“幽泉,大事要紧!” 幽泉老魔嘴唇微微颤抖,与云鹤视线交错,对视了一眼,两人具已心知,此乃不死不休的血仇,非得有一人魂飞魄散,才能消弭。 但幽泉心中只是冷笑——他来世乃是元神! 孰人胜了,那还用问吗? 风阳子遁出神魂,服下了转生神丹,神魂包裹在一层若有若无的胎膜之中,进入了忘川大阵。此时幽泉老魔背后的魔影仰天怒吼融入了幽泉身上,忘川大阵骤然膨胀,化为一口混洞,在幽忘的操纵之下,朝着不远处的天元神鳌吞去…… 连同其上的钱晨,云烟木中的古辰子,摇头摆尾,瑟瑟发抖的巨鲲一起……都不放过! “原来如此!风阳子只靠转生神丹自然无法夺舍天元神鳌,但配合上你未来身以元神法力,驾驱无常宗灵宝九泉和忘川大阵施展的大神通——轮回!便有成功的可能!”钱晨终于了然。 此时他心中也有一丝凛然! 方才的忘川大阵,他虽然有些忌惮,却并不十分顾忌,因为灵宝九泉汇聚成忘川之后,虽然阵法难以破解,但借助昔年妙空留给他的无间魔龙变,钱晨可以化身奈何桥,跨越忘川大阵。 毕竟忘川大阵还是魔道的阵法,而没有人比他更懂魔道! 但此时忘川大阵又是一变,化为轮回,钱晨才觉得,其实自己也不熟全懂,这轮回大神通,便已经有一丝超越魔道的玄妙! 面对那一口倾天而来,吞噬一切,即便是化神真人的神魂也能轻易吞噬的混洞…… 身旁的巨鲲嘤嘤嘤的发抖,天元神鳌也已经慌乱的不知道做什么,四肢乱滑,掀起道道巨浪滔天! 古辰子怪叫一声:“老弟,你惹他干嘛?老哥拼尽全力,或许能斩开虚空,带我们两个逃出去,你也助我一臂之力呀!” 岂料钱晨却只是淡淡微笑,站在鳌头之上,面对那口显化幽冥轮回的恐怖大神通形成的混洞,他伸手一指,业火红莲托着他飞身而起,竟然在混洞吞下这里之前,就飞向其中。 “你疯了?” 古辰子大喊一声,飞刀微微颤动,在虚空之中割出一道道裂隙,他等到现在已经很讲义气了!但钱晨为何放着一条生路不走,突然自绝了? “我想死很久了!”钱晨低声道。 “元神一击,灵宝结阵,居然还重现了幽冥轮回……”钱晨欣然大笑道:“死的妙啊!” 他以身投入混沌之中,身影瞬息破灭,一寸一寸溃散的身躯之中有两道灵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透出混洞。 远处突然有三道流光瞬息而来,一个葫芦,一枚灵珠,一柄如意,青、红、黄三道光芒,携着无匹之威冲入其中。 业火红莲、本命飞剑、太极葫芦、道妙灵珠、玄黄如意…… 五件本命法宝环绕着钱晨遗躯,瓜分了他的一身修为道行! 五件法宝微微一震,便将想要冲入轮回,准备夺舍的风阳子神魂毙杀,即便是转生神丹也未能保全他半分! 幽泉阻止不及,也是极怒…… 钱晨的神魂收敛入一枚混沌色,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珠子中,若虚若实,高于一切,犹如大道一般存在着,投入混洞最中心的轮回之中。 他被灵宝和元神真人合力泯灭,死的非常干脆,效果比想象中的更好…… 其他身外之物,钱晨已经交给金银童子和耳道神三个小妖怪,如今只身入灭,利落无比,此刻钱晨一身修为,兼被无常宗大神通——六道轮回泯灭之后,此世积修的功德,都遁入了五件本命法宝之中,开始了本质的蜕变。 幽泉看着钱晨莫名其妙赴死的一幕,也是暗暗吃惊,但回过神来看到那五件灵光各色的法宝,更是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葫芦、如意、灵珠、莲花各色法宝之上皆散发着极为不凡的气息,力量之强横,不逊于阳神,他纵然替宗门执掌灵宝九泉,但自己炼制的法宝,却不如其中任何一件! 古辰子此时已经恍然:“道友莫不是借机兵解,修炼什么法术?” 幽泉大笑道:“借机兵解?” “你真是失心疯了!区区一个阴神修士,就敢借灵宝兵解?神魂寄托这五件法宝又如何,被困在九泉之中,这些灵宝迟早都是我的!”说罢,便吃力的操纵九泉的那口混洞回到掌中,将五件法宝收入囊中! 但此时他未来身三个呼吸的出手已经用尽,再回头,便看到云鹤真人神色阴冷,包裹他的霞光已经收敛入体,元神一片纯阳,毫无半点阴质,已经再做突破。 云鹤一甩拂尘,森然道:“幽泉,纳命来!” 一道犹如灵鹤的流光裹着他冲入幽泉周身的黑雾中,两人厮杀在了一起,具将毕生道法施展出来…… 天元神鳌和巨鲲凝视着幽泉老魔手中的九泉—— 那一团混沌水球之中,便是钱晨葬身之所,神鳌也不傻,知道是钱晨先下手泯灭了风阳子,才让自己逃过一劫,便想要救出钱晨。 巨鲲嘀嘀咕咕的对古辰子说些什么,只见古辰子拼命摇头道:“我也没办法,那可是灵宝,我玄阴二五斩魄刀虽然厉害,又怎么斩得破?” 鲲鱼还想要纠缠…… 但此时虚空掀起一阵涟漪,只见一枚犹如青玉的飞舟遁破了虚空,有五个高矮不同,老少各异修士屹立其上,古辰子感应到他们流露的一丝气息,心中大震,道:“都是化神!” 为首的一个长眉入鬓,英姿勃发的修士微微颔首道:“梭天碧灵舟果然玄妙,让我等隐身虚空竟无一人察觉!” “让那些散修和魔道拼的两败俱伤……才有我们出手的机会!” 另一人冷笑道:“无常宗这次居然动用了九泉埋伏,若非我们隐藏的好,利用了散修骗出了这一着,方才被那轮回大神通吞噬的,只怕就是我们了!” 古辰子飞刀突然颤抖了两下,低声道:“溟海盟天戌子,大荒山雾中散人,长明派洪掌教,东海虚冥二圣!” “蓬莱好大手笔,藏得好深!” 长眉入鬓的东海虚圣负手笑道:“好一柄玄阴二五斩魄飞刀!古辰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天元神鳌将落入我蓬莱之手,幻海归墟自此对我等再无阻碍。我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要证得上古器修的灵宝法身。与我蓬莱合作,归墟之中上古遗迹无数,自然能助你成道!“ 古辰子飞刀一颤,冷笑道:“我古辰子乃是中土修士出身,从来不做外州的狗!” 神色冷然,眉毛洁白如冰的冥圣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虚圣看到已经拼了命与幽泉纠缠的云鹤真人,却也不急,幽泉本来道行稍胜一筹,又有灵宝在手,应不惧云鹤。 但云鹤联系两次受了自家师弟,本命灵鹤‘羽化飞升’神通的虹光洗练,道行已经再进一步,兼之幽泉催动未来身出手,元气也颇有损耗,而九泉却又被钱晨的五件本命法宝牵制,一时间倒是云鹤更占上风。 拼着自己受创,抓住一个机会,将其重创! 虚圣见幽泉陷入泥沼,更加不急,再拖一拖看看幽泉还有什么底牌,他乃是蓬莱嫡系,而云鹤不过是蓬莱养鹤的旁系罢了!也不怕他有什么意见! 再次抬手,止住了冥后面的话笑道:“我蓬莱一向有教无类,有海纳百川的心胸,蓬莱本洲出去我三岛嫡脉之外,亦是百花齐放,修行之道极为繁荣。纵然占据中土,也不过顶替了道门罢了!” “海外诸多仙宗,中土许多仙门秋毫无犯,诸如道友这般的散修,亦能开山立派,绝无道门一般苛刻之举!” “你看这长明派的洪道友,亦是一派之主,已经决意举派来投我蓬莱!待到随我蓬莱攻破中土,如今被那道门各脉占据的灵山福地,还不是任由他们挑选,更有光大门派的机会?” 洪学盛在旁边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古辰子只是冷笑,但五位化神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虚冥二圣更是高悬在天元神鳌的背上。 虚圣扫视神鳌一眼,手中托起一面令牌,其上雷纹交织,犹如焦炭一般,属于灵宝的强横气息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 两尊化神突然合力出手,令牌上青色的雷光凝聚成锁链! 随着令牌一摔,雷霆锁链瞬间鱼贯而出,刺入天元神鳌的四肢,让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惨叫。 天元神鳌一族,因其庞大无匹的体量几乎没有任何天敌,所以性情温和,不喜杀戮,幼年的小鳌遭受如此攻击,也只是本能的想要转身潜入玄海! 但那令牌状灵宝上乙木神雷凝聚,犹如实质。 也不知道这令牌的材质是哪一种灵根,这五行神雷之一,威力不算暴虐的乙木神雷在其中无穷无尽的乙木之气催动下,爆发出恐怖的威力,将天元神鳌死死的困在原地,小鳌连云烟木都不吸了!在雷光之中只能哀嚎! 巨鲲奋力向前,想要解救,但那令牌分出一点雷光,就电得它皮开肉绽。 “无常宗可以请出一尊灵宝出手,我蓬莱又岂会没有准备?”虚圣狂傲道。 “这乙木神雷牌乃是上古雷宗镇门灵宝三十三神雷牌之一,三十三神雷牌大部分落入了神霄派之手,但我蓬莱却也偶然得到了其中一面。古辰子,你的玄阴二五斩魄刀虽然玄妙,但神魂寄托飞刀,若是刀毁神亦不存……” “你可愿以道心立誓,入我蓬莱盟中?”冥圣神情愈发阴冷。 古辰子飞刀高悬于神鳌头顶,微微旋转了一圈,便有道道无形的杀机垂落,锁定了他们,更有刀气斩断困索神鳌的雷光锁链,让天元神鳌缓了一口气。 虚圣被气的冷笑:“好!果然有骨气……你当是自寻死路!” 第八十二章大道之尘,魔性源头 借助灵宝九泉兵解后,钱晨顺势将道尘珠遁入九泉之中,开始运炼金丹。 此时他外有无常宗的灵宝九泉相互,内有五件本命法宝,如今肉身尽毁弃,钱晨真灵神魂驻守道尘珠,第一次显化先天灵光的本质。 以他真身的本质之高,就算有外劫人劫来袭,能够伤及先天灵光,那至少的要三位道祖那等级数的人物出手才行。 此时一颗混沌色的珠子,在五件灵光各色的法宝围绕之下,悬浮在那轮回的虚影之中。 珠内的钱晨已无人形,只是一道通天彻地般的灵光,收敛在道尘珠内。 三枚金丹,一者如先天清气所化,纯如青天;一者黑白交织,环绕成太极;一者气成五色,盖如莲华,罗列在他周围。 道尘珠中的真灵迟缓而浩大,犹如天道一般,钱晨苏醒以来磨砺心性,经历种种的后天烙印,坚定而又缓慢的朝着真灵而去,融入其中。 渐渐那迟缓的意识终于慢慢的活化了起来,念头的转动渐渐活跃,也让钱晨恢复了思考! “原来,这才是我!” 他感应着自己的真身,念头一动,便将身外的灵宝九泉控制在手,将忘川大阵收敛为一个水球,护住自己。 此刻钱晨已然可以动用道尘珠的部分力量,外面的幽泉老魔犹如蝼蚁一般,只消他一个念头,便可轻易将之泯灭。 “烛九阴拜我这个大哥是不亏的啊!”钱晨心中默然道:“我的本体居然如此强横,嗯!或许杀伐之能上略有不足,但似乎一念之间便可操纵天地法则,颠倒阴阳法度,造化生灵万物,赦封鬼神尊位……” 此时钱晨看了一眼身外的玄海,那原本深沉无底的海面,在他眼中渐渐流露出本相来,玄海之下,诸天界海的一部分本质,对其掀开了帷幕。 似乎他操纵道尘珠轻轻一击,便可于玄海之中开辟一个世界。 这种种不可思议的造化之能,让钱晨此刻完全无视了外面那五个化神,此时他一个念头便能削去这些人所有修为,乃至禁锢方圆万里的元气流动,凝滞宙光,乃至将他们打为畜生,也是反掌之间。 但此时钱晨哪有这种兴趣,他忙着结丹还来不及呢! 此刻钱晨念头圆满,心中只有一点淡淡的遗憾:“亏了呀!要知道结丹这一刻我能动用本体的几分威力,我干脆跑到蓬莱结丹,一念镇杀他们所有元神不好吗?” “嗯!好像也不太妙!蓬莱好像有罗天仙器金人坐镇,若是徐福那个老东西还在,一位道君手持罗天仙器,我还真不一定能灭其道统,若是被拖延的耽误了结丹,我就亏大了呀!” 钱晨收敛杂念,开始缓缓掌控道尘珠,将自身的后天识神,融入珠中那浩大无比,通天彻地的先天灵光之中。 开始将自己的本体,当成金丹炼化! 道尘珠内,他的神魂开始融入先天灵光之中,触及本身真灵。 此时钱晨却感觉神魂渐渐慢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慢,似乎有重重枷锁,无数阻碍,道道凝滞一层一层的缠绕了上来,那道先天不灭灵光之中,一点永恒不变,贯穿所有时空的意蕴坚定无比,灵光之外,却又有一种连这等纯粹的灵光,都无法泯灭的愤怒和毁灭不断缠绕上来! 一边是永恒的存在意蕴,贯穿宇宙的存在之基! 一边是破灭一切,万物存在的大道反面,将一切毁灭的趋势! 钱晨早已知道自己本质之中,蕴藏着一股恐怖的魔性,戏称自己为太上心魔珠!但他从未想到,那股魔性的真实竟是如此的恐怖,似乎从这颗小小的道尘珠中爆发开来,能让诸天万界都堕向毁灭的趋势…… 这种本质之中矛盾的纠缠,在钱晨触及的刹那,差一点便将他的后天识神完全撕裂! “道尘珠!” 钱晨心中恍然道:“果然只有后人误会的灵宝,没有太上叫错的名字!” “大道纯粹无比,造化万物,包容一切,本该是世间最为纯粹的东西。若是有什么存在,能成为大道之上的尘埃,杂质,便说明其包含着大道也容纳不了的坚定和扭曲,并吸引着与大道相反的趋势!” “本来阴阳都在大道之中,创造和毁灭相互平衡,相互依存,所有相对的概念都包容于大道之中,根本不存在道之反面!” “但若是大道沾染尘埃!它自身包容的阴阳,便会创造出相对的某种道反,成为它的反面趋势!” “昔年太上合道之际,必然是形势危急到了即将崩溃的程度!太上合道,重新稳固存世之基,但却有一点不协调,便是我这个天外异数!” “原本无论道魔,无论何种毁灭、疯狂、绝望和扭曲,都可以被大道包容,但因为我不属于此方大道,导致这些扭曲可以寄托,放大那一点道尘,使得太上的执念无法融入大道,合道受阻!” “在诸天万界即将毁灭之际,太上将我斩出,那些寄托道尘的毁灭,愤怒之念,也随之留下,最终合道救世!” “所以!道尘珠,真就是大道之尘!太上心魔!” “所以我才会吸引九幽!因为九幽便是诸天万界的道反所化,九幽本融于大道,但因为我的存在,使得大道分裂出反面,吸引着九幽的本质,可以说,我便是九幽的大道所化!我便是九幽等待合道的太上!” 钱晨心中战栗,他的魔性根本,比想象中的更加恐怖…… ………… 这并非属于魔道的某种魔性聚合,而是使得大道自身分裂,以重新容纳的异数! 太上之后,阴阳为大道之基,一阴一阳,犹如太极,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一切存在都蕴含某种对立相反的道理,有阴必有阳,有生必有死,有动必有静,这一切矛盾统一构成了大道! 但钱晨的存在,却在大道之外,虽然渺如尘埃,但却违背了大道的根本道理! 一阴一阳谓之道…… 大道自身的法理,使得它将一切分化为阴阳,所有的存在,都有其对立的一面,这种对立的统一便是道! 所以当道尘出现的时候,大道便本能的想要将异数容纳,将道尘立为自己的对立面,是为道反! 如此,道和道反,便如阴阳一般对立统一,重新太极圆融为大道。 这并不影响大道的本质,异数虽在道外,但一旦存在,便已经被大道所容纳,可这种趋势,便会让原本的大道降格! 太上合道之后,原本的大道便创造出对立的道反,将自身降格为天道。 从结果来看,便是太上合道之时将大道堕化,分裂出一部分的道理,依附于道尘,成为道反!而自身则容纳诸天万界的诸多法则道理,化为天道。 天道和道反犹如阴阳,相互对立,成为大道的一部分。这种趋势一开始并不会显现,但随着大道的变化,必然会对存世之基造成影响。 一部分与存世之基对立的概念,渐渐依附于钱晨,改变了归属…… 而这般集道反之大成者,便是九幽! 所以太上合道以来,九幽渐渐与诸天万界对立,发展成为负面宇宙,开始呼唤钱晨的回归! “大道是个神经病,喜欢玩平衡,信奉均衡教派,觉得——均衡,存乎于万物之间!原本他管辖一切,然后有一天我这个异数来了,不归他管,也不存在均衡。强迫症发作的大道,就把自己管辖的东西分成两半,送给了我一半,只为了我也受他管辖!然后自己精神分裂,创造出一个与我敌对的天道,自己继续在我和天道之间搞平衡?” 钱晨梳理了一番前因后果,不禁暗骂道:“神经病啊!” 他换了一个理解方式:“太上合道之后,因为执念未消,便将我斩出!合道之后又因为我的存在,太上自身不全,使得身合的大道亦不全,堕化为天道!我作为太上心魔,便成了天道之外,与其对立的魔道。所以种种道反、道逆、扭曲、疯狂、毁灭、虚无的道理,便依附于我……” “嗯!这样就好理解多了!” “反者,道之动!所以我为道反,是为诸天万界的对立面,存世之基的反面,负面宇宙的执掌者,太上心魔,天道之敌,九幽命定之主,第三位魔祖,也是魔道的终极主宰,毁灭、虚无、扭曲、疯狂、一切秩序的颠覆者,一切正常的对立面……大道分裂者,异数,终极反派,魔道源头——太上魔祖钱晨!” “想要使太上所合的天道升格,恢复大道,便要消灭掉我,弥补太上的合道之缺!” 钱晨无语道:“所以我堂堂太上嫡传,道门祖师,辈分在整个道门并无二者,身份尊贵堪比道祖的楼观道钦定祖师!摇身一变,就成了道门之敌,诸天万界最大的反派,魔道的源头?“ 钱晨幻想着站在自己背后的那数百道君,数十位道尊,三位道祖,这所有硬邦邦的靠山,突然都站到了自己的对面,默默的祭起无数先天灵宝,后天灵宝,罗天仙器,太古神器。 然后一声令下,无数灵宝毁天灭地,将自己和九幽彻底泯灭…… 就不禁由衷的打了一个寒战! “原本打算成就金丹,便可开始炼化本体!但现在看来本体中的坑太大,大到已经不是什么金丹,什么根基底蕴能够填得了的了!” “就算把楼观道飞升的历代祖师请回来也填不满,我还想妄图炼化本体……现在看来,我还是把自己斩出去,重新独立真灵,继续做我的楼观祖师,太上嫡传好一些!” “这个道尘珠要多坑有多坑,扔的越远越好!” 钱晨原本还引以为豪的出身资历,瞬间便被他嫌弃不已,开始转头思考怎么甩开这个大坑了! “这本体我不要了!” “毕竟是太上挖的坑,坑死我也填不了,就算我乖乖去做九幽之主,因为道反的关系,我也只会成为太上真正的心魔,化为他的反面。成为九幽的天道!” “太上合道是什么下场,我就是什么下场!就算有一点意识残余,那也是太上心魔,而不是穿越者钱晨!” 钱晨此时无比的庆幸自己没有轻易结丹,而是借助结丹时触及道尘珠本质的机会,发现了这个大坑。 此时他想要跳出去,还有一丝机会! 若是这一次没能发现自己的本质,等到他成就元神之际,便是他被道尘珠中魔性侵染,化为太上魔祖之时! “之前还笑烛九阴,如今我也要走上这一步了!” 钱晨开始回忆烛九阴从本体挣扎而出,蜕变转世的种种……如今道尘珠内藏有两种对立的存在,一是先天不灭灵光,二便是魔道源头,太上魔性。 先天不灭灵光本是道尘异数,但如今大道已经通过分裂自己,重新容纳了异数。 钱晨这个异数便想着改换门庭,再次投靠大道! “太上心魔是心魔,先天灵光是灵光,两者虽然同为道尘,但是现在我先天不灭灵光,太上金手指老爷爷准备弃暗投明,回归正道,天道如何不会接纳我?天道魔道对立,犹如两国,但我这个魔道领袖退位了,也是可以移民的嘛!” 钱晨开始助先天不灭灵光压制魔性,将自身的神魂意识,借助太上魔性的压迫,勾连先天不灭灵光之中的真灵。 他的意识渐渐融入先天灵光,将这一点灵光,与道尘珠外五件本命法宝所藏的法力化合为一,灵光本质极高,若非钱晨的真灵早就与它不分彼此,远非法力所能侵染的。 如今说是法力和灵光化合,不如说是钱晨在借灵光侵染法力,洗去魔性的影响。 先天不灭灵光瞬息收敛,化为一点若有若无的光辉,围绕这一点光辉,钱晨的法力与魂魄交融,在道尘珠中收缩成极小的一点,然后猛然炸开。犹如混沌开辟,造化功成,于道尘珠中开辟了一个世界。 而钱晨的魂魄就犹如天道一般,高居这个世界之上,掌握一切法则道理,举手投足便有无穷威能,一念之间,便可生灭世界。 他的意识也渐渐被这种道蕴侵染,迷失在天道之中。 到了这一步,道尘珠突然微微一震,旁边环绕的五件本命法宝各冲出一道功德彩气,化为五色华盖,笼罩在道尘珠外。这功德之气渗入道尘珠中,勾动了五行天遁丹,化为五彩之气,垂落在钱晨魂魄上,令他感应外界天地,终于破开了这种迷惘,从那造化之中挣脱出来。 此刻一颗混混沌沌,迷迷蒙蒙的混元金丹,悄然成型。 这在阴阳不分,一片混沌的金丹旁边,三枚金丹犹如星辰一般环绕旋转,便在这一刻,钱晨终于倾尽积累,勾动先天灵光,在道尘珠中结丹功成,更是丹成超品,早已超越了金丹大道的某些樊篱。 金丹一成,钱晨便对道尘珠多了几分掌控,便勾动那先天不灭灵光,继续镇压珠内的可怕魔性。 他将金丹重新散开,化为一片混沌,先天不灭灵光遁入其中,凝为大道,然后五行天遁丹骤然坠入混沌之中,金丹破碎,点化了混沌。 令白、青、玄、赤、黄先天五行之气分化而出,五德之光添为外药,巩固五行存世根基。 渐渐的混沌采了五行大道,添补自身的法理,令这犹如混沌的金丹,就是一转…… 第八十三章金丹二转,五方阳神 金丹一转! 那一枚混沌金丹分化五行,风地水火翻腾不休,包裹钱晨的神魂犹如胎膜,透过道尘珠的清辉看去,只见那混沌色的灵珠之中,宛若有灵胎孕育,沉浮与混沌之中! 钱晨的神魂经由那风地水火的洗练,渐渐凝若实质,五色神光盘踞在他胸中,汲取那混沌之气不断壮大他的神魂,很快便有胎儿摸样,成长为少年。 一枚金丹,亦是元胎,阴神由此孕育而出。 此时钱晨所有的分神,身外化身皆被收回,以金丹之中最为精粹玄妙的法力,孕育了阴神之身。 五色神光在阴神胸中轮转,随即水火之光分出一道阴神,投向环绕道尘珠的几件法器。 无量海皇,大日火师随即斩出,无量海皇手托龙珠,立于忘川大阵之上,沉吟道:“这龙珠本质犹然与我不合,待本尊金丹三转之后,还得让他为我另外找一水行灵物,炼成我法身依托——道妙灵珠才是!” 大日火师盘坐业火红莲,双翼燃烧着朱雀神火,似乎有无量真火在他双目之中孕育。 他威严道:“我等皆是本尊的神通法身,五色神光大成之后,便等若元神!如今借这五件本命法宝,只是暂时栖身而已!” “有我等主持,这法宝便有一丝灵宝的灵性,可以发挥古辰子那般的器修阳神的威力,不需要本尊主持便可自行出手!如此许多事情,就不需本尊操劳!” 少顷,又有一道白光斩出,落在本命飞剑之上! 剑胎灵性化生,只是轻轻一颤,便有无穷决绝和杀意荡彻忘川大阵之上。 随着飞剑纵横,九泉所化的忘川大阵竟然被它割裂出道道裂痕,似乎飞剑一震,便能裂阵而出。 大日火师驾驱业火红莲稍稍远离了本命剑胎,低声道:“东华剑尊沉默寡言,只怕愿意做剑而非人!” 无量海皇接过话道:“东华虽然于我们之后斩出,但根基却是本尊的本命剑胎,杀伐之能还在我们之上,别去招惹他!” 又有黄、青两色分神,从钱晨阴神之中斩出,落在葫芦和如意之上。 太极葫芦之中黑白二气轮转,便生出一个莫约六七岁的童子来,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他却看了一眼自己短小的手脚,抱着葫芦,板着小脸脆生生的道:“我太极童子怎么生的如此身量矮小?须得多多以葫芦炼化一些修士,滋补一下才是!” “玄黄道人你这个废柴!不愧是我们之中本质最差的!” 玄黄如意被一个身穿土黄色道袍的道人托在手中,皱眉苦笑道:“本尊用于寄托法身的玄黄之气太少,这本命法宝胎里就虚得很,如何能怪我?” “无量、大日你们两个早早便被斩出,东华又有本命剑胎为根基,太极你亦是寄托仙界灵根所化,唯有我一个先天不全,还得拜托本尊早日再寻得一些玄黄之气,弥补我的根基不足!” 太极童子仍旧吐槽道:“本尊是个懒鬼,为了不祭炼本命法宝,生生将我们寄托到了上面,一面用本命法宝蕴养我们,一面又让我们作为苦力祭炼法宝!” “他反倒清净自在,就连五色神光都有我们帮他修炼。哼!我怀疑他打算祭炼五件本命法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这五件法宝具已成就纯阳,有了一丝灵宝之能,我等五行法身被斩出的时候,本尊又从五色神光之中领悟了一门先天五行大阵,我等可以合力布置……以我等的神通,加上手中法宝,对付外面那几个应是手到擒来吧!”大日火师望着忘川大阵之外,微微冷笑道。 旁边的本命飞剑一声轻吟,带着无尽的锋锐,几乎刺破九泉的忘川大阵传出去…… 无量海皇也微微点头,继而道:“待到守护本尊金丹二转之后,我等法力突破阳神,便闯出阵去,拿他们开开荤!五位化神,咱们一人一个,东华你莫要抢人头!” 东华剑尊寄托的本命飞剑微微一震,发出一声毫不在乎的剑吟! 阴神孕育功成,渐渐纯熟,环绕那片混沌的先天太极丹又骤然碎裂,化为一卷太极图落入混沌之中。 一黑一白的阴阳二气,骤然分化混沌! 道尘珠所在的忘川大阵,钱晨身死之处,一点黑白轮转,死生纠缠间化为忘川河中的无数黑白漩涡…… 钱晨的阴神立足于混沌,处于死亡的状态,在黑白漩涡出现的一瞬间,把握住了冥冥之间的一道生死气息,将先天太极丹破碎的太极图往身上一卷! 生死轮转,造化无方。 阴神之中,一点纯阳念头骤然诞生,钱晨的阴神顺势化为一张太极图,斩去其上的种种命数枷锁,冥冥之中的寿元、福运、命数都骤然消散,神魂挣脱枷锁,晋升阳神,那混沌元丹也随之阴阳分化,成就太极! 金丹二转! 成就阳神! 忘川大阵之中五尊化身对视一笑,联手化为一道五色神光,刷破了忘川大阵,出现在九泉之外! 幽泉老魔手中的静静悬浮的九泉,骤然收缩到了一点,随即便有五道神光从中钻出,然后五色轮转化为一个世界,猛然往下一落,便将灵宝九泉收了去。 幽泉老魔却也早已察觉了九泉之中的异变,内中似乎有一道恐怖的气息,镇住了这件灵宝,令他也不能驱使,看到五色灵光突然钻出,便将自己所修的神通施展。 一溜碧火犹如跗骨之蛆,就要朝着灵光粘去,而太极童子将葫芦一举,便把这道法术吞下,大日火师坐着业火红莲,也飞出一溜火光,挡住了云鹤真人趁机杀来的一剑。 大日火师含糊开口道:“可不能叫你杀了他!不然我们可就不够分了!” 但这时候本命飞剑已经纵起剑光,在瞬息之间便斩开虚空,在虚空之中一隐一现,全凭一股锋锐破去幽泉的一应法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贯穿其眉心,将之本命连同肉身一并斩杀。 幽泉老魔的本命——他化自在天魔身,本可化身千万,只要一点念头还在,都绝难彻底杀死。 他与云鹤对持许久,便是仗着如此,将自身本质化为天魔幻相,硬受了云鹤几拂尘,颠倒了本命的伤势真幻,反而让云鹤真人受了不清的伤。 但他刚想依样画葫芦,抹去钱晨本命飞剑的斩杀,却未想那一道剑光之中的锋锐,贯穿了生死,任由他如何变化,甚至以他化自在魔法将自身的存在退转百年,都未能消去那一道剑痕! 似乎此剑非但斩杀了他现在之躯,还贯穿了宙光,将他过去未来一并斩杀了一般。 幽泉老魔残魂幽幽道:“不可能!我下一世,将成就天魔!绝无可能魂飞魄散于此……” 幽泉拼劲最后一丝潜能,映照了自己的未来身,只见那魔影死气沉沉,已经被一道剑光贯穿钉死在了九幽某处! 大日火师座下的业火红莲飞出,定住了云鹤真人一应神通,这件诸宝之中最为强横者,花瓣飞散,无穷业火飞腾雀跃将云鹤真人环绕,而太极童子手持葫芦,葫芦之中黑白太极图流转之间,发出一道毫光,贯穿云鹤真人的眉心,定住了他的神魂。 云鹤真人松开了手中的拂尘,微微阖目,叹息一声:“诸般因果,报应临头!” 他低声喃喃,眼角划过一丝泪痕,耳边似乎又听到了玄鹤岛云烟木上的鹤唳清鸣…… 太极童子微微稽首,平静道:“道友走好!来世,莫要再做蓬莱弟子了!” 随即葫芦一转,云鹤真人的六阳魁首骤然坠落,一点真灵直奔幽冥而去…… 将他尸身收入葫芦之中,送予那片混沌化去,太极童子看了架着玄黄如意,至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的玄黄道人一眼,不屑的撇撇嘴,与四个化身汇合,再奔天元神鳌那边的战场而去。 巨大的天元神鳌奋力挣扎,身后背负的洲陆朝着虚圣手中乙木神雷牌发出的恐怖雷光砸去,一截截的雷光锁链崩断,但很快,乙木神雷牌从九天之上接引的雷霆,又化为同样的锁链贯穿了神鳌四肢,巨大无朋的神鳌被死死的锁在原地。 而古辰子则驾驱着巨鲲,玄阴二五斩魄飞刀不时斩落,同另外四位化神激烈交手! 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之中,方圆数百里被打成了白地,玄海沸腾,许多地方元气暴动犹如沸汤一般…… 古辰子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冥圣显化了阳神,居然是一尊通体燃烧血焰的天鬼法身,他背后有无数鬼影穿梭,却并非生魂厉魄,而是他自身法力的显化。 一只只青面獠牙的天鬼咬住了古辰子寄托神魂的飞刀,每当飞刀一转,斩杀那些鬼首,便化为一朵朵血焰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紧贴着玄阴飞刀灼烧。 而那些鬼首又在冥圣的操纵下,瞬间重生…… 雾中散人的五把飞剑散落四方,布置了一桩剑阵,封锁了虚空! 剑气密布虚空,密如雨下,朝着古辰子刺去! 天戌子手持一柄小斧,持立一旁,看着古辰子应付冥圣的鬼爪,雾中散人的剑阵,一旦气息稍有破绽,便一斧劈出。斧痕破碎了虚空,朝着飞刀的薄弱处斩去,纵然古辰每次都能一转飞刀,与他对劈一记,但如此围攻之下,玄阴二五斩魄刀也有一些刃口崩碎的迹象…… 显然已经逼近了他的极限! 第八十四章尸解成仙,斡旋造化 道尘珠悬浮在忘川大阵之中,很快便有一道虚影从灵珠当中浮现! 初时还有些虚浮不定,但很快这道以道尘珠凝聚的身影便已经不再虚幻,宛若生人一般,他身着黑白道袍,头戴玉莲冠,面如冠玉,却是钱晨前世的相貌,略带了一些今世的特征。 如此莫约只有刚刚及冠的模样,却已经俊逸非凡! 这正是钱晨的阳神! 他双眼缓缓睁开,适应了一下如今的阳神之身,感叹道:“难怪有修士到了这一步,便弃了肉身!” “这阳神宛若身人,再无阴神被某些道法克制的弱点,施展神通,发挥遁法比起肉身更为玄妙,乃是以神通铸成的元气之躯,若是纯以道法考量,肉身还真未必有什么用处。” “毕竟阳神修士可以自己以神通铸造法身,要适应什么道法的肉身都有,哪怕是夜御万女,只怕也有某些双修神通铸就的法身可以做到,相比之下,肉身便显得有些累赘了!” 钱晨捏了捏自己的右臂,果然有一种血肉的弹性,但他知道这其实只是一种幻觉,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元神聚散无形,化为五行元气又有何不可? “金丹二转,极阴生阳,已然踏破了那一步,但这般的阳神还需数百年打磨,才能完全退去阴质,成就纯阳元神!好在我早有积累,只要三转便能彻底阳神大成……” 阴神、阳神本是上古神修一脉的道路! 上古神修模仿神祇之道,修炼神魂,以观想入门,然后经历感应,出窍,神游,脱劫,阴神,阳神——最后成就元神。 这当中若是说阴神还接近鬼物,需要铸就法身才能犹如神祇,那阳神便是真正的神魂成就神祇,可以完全脱离肉身了! 其实太上之前,更为古老的神修并无元神这一境界,到了阳神便算成就正果了! 可以依附法宝为躯,号称尸解仙;也可以转修神道,化为神祇…… 反倒是神通铸就的元气之躯,也就是如今阴神便可修成的法身,却是通法一脉的所创的道果…… 如今的玄门修行之法已经渐渐成熟,容纳了炼气、通法、金丹、化神等诸多古老玄修的道路,到了太上道祖之时,开辟元神境界,化玄为仙,一举超越了诸多前古大道。 这才压下了原本的正统神道,成为玄门正法,执掌大道! 论起来,这般道法的演变,未必是全然进步的,先前炼气、通法、金丹、化神等诸般大道,也自有其妙处,虽然大多都被融入元神大道之中,但某些精微之处,却还都有保留。 通法修士的神通铸体,固然成就了如今的法身之道,但其单法通天的某些精微玄妙,却并没有流传下来。 炼气修士的吐纳元气,所修的先天一气,固然成了如今道法的根基,但古炼气士一气生万法,直抵大道根源,不修神通,不炼神魂,便能与先天神祇争锋的大威能,也几近失传! 这乃是连钱晨都不知晓的玄妙——能与先天神祇争锋的古之练气士,都是太古五皇时期的人物了! 许多炼气士本身就是某些先天生灵,炼气之法也是它们从自己的呼吸、吐纳之中参悟而出。 战力固然惊人至极,但动辄吐纳百万年才能有所成就,许多大能从开天辟地开始便以最为平常的吐纳之法修行。 这等生灵后面毁天灭地的威能,是炼气之道的功劳,还是它们本身就极为逆天,后人都难以明说。 至于金丹,如今的地仙界,没有人比钱晨更懂金丹大道! 金丹九转成就道君,原本源自太上道祖炼制的九转金丹,然后外丹道被一众玄门的前辈参悟,化为内丹道。 本质依然是炉中元气孕育造化的道理,虽然直指道君境界,但此道要求极高,而且更贴近性命之道,讲究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乃是内修之道,论起来还是差了一些外证的火候! 人体固是小天地,金丹为天地之精,但外合大天地,天人合一,却又更近一步的接近大道本质! 所以太上道祖最后开辟的道路,终究并非金丹九转,而是天人合一的元神之道…… 但在如今的道法之中,已经没有金丹九转的流传,其中部分还丹精要,亦只是兜率宫的秘传,属于不在金丹这一境界之中的精微妙处。而真正完整的金丹大道,除了钱晨这等太上三宝,就再无流传了! 同样,阴神、阳神境界也有某些独属于化神道的微妙,并非一个境界能够概括的。 论起来,上古化神道修士,除去阴神、阳神之外,还有一重境界,便是尸解! 如今此等境界只在鬼修突破元神之时有所体现,昔日司马炎想要成就元神,便要由死而生,突破生死玄关…… 所以,鬼修突破生死玄关之后,便是鬼仙!上古神修亦会在修成阳神之后冲击生死玄关,成功的才是尸解仙,失败者便是魂飞魄散! 尸解仙之所以可以称之为仙,甚至是玄门最古老的仙人之一,便是因为突破生死玄光之后,便已经证就长生,再也不会因为寿元枯竭而老死。 只会每万年迎来一次天劫,度过则长生不死,为神仙中人,度不过则魂飞魄散,再无牵连。 相比突破生死玄关证得长生之妙,其余道法神通的变化,不过是末节而已! 后来则因为突破生死玄关之路太过险峻,不成则死,连转世重修的退路也没有,在元神之道开辟后,元神之道非但能证得毫无隐患的长生,而且道法神通更非尸解仙可以比拟,所以很快便被取代了! “我的金丹二转,以生死为外药,第三转想要冲击元神,还是底蕴不足,但突破生死玄关,成就尸解仙倒是合适。” “只是我本体为先天灵宝,早已证得长生,尸解仙最大的好处与我无缘,神通又远不及元神……充其量,也就是为第四转成就元神略微作一些积累,真是……鸡肋啊!” 钱晨暗暗叹息道。 “不过也有好处……冲击生死玄关,我几乎不可能失败,也没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钱晨看着自己尸骨无存,死后遗体的骨灰都没有的兵解之处,心道:“我这也算是正经尸解了吧!” “化神道正统果然在我!” 随着他阳神渐渐稳固,身旁最后一枚金丹也轰然碎裂。 太上道尊丹化为一道清辉,撞在了钱晨的阳神之上,这枚熔炼无量天魔,驾驱浩然气运,摄取万民心念才炼成的无上神丹,核心乃是太清天一点道韵所化,亦是一尊太上道尊的神道法身…… 这一刻,清辉飞快的消融,钱晨阳神深处,残余的福禄寿三元命数,铭刻在天庭生死善恶簿上的一应痕迹,隐隐约约,好似显化为一座巍峨的大门,古朴神秘,玄之又玄。 “天地二魂常在外,诸天生死化玄关!” 钱晨阳神吟诗引剑,自身的阳神化为太极图一卷,收敛残余的生死气机化为一剑,朝着那扇大门斩去,只见剑光微触,那仿若坚不可摧的生死玄关就豁然洞开,仿佛纸扎的一样。 金丹三转,瞬息成就! 钱晨虽然早有准备,但也没有想到生死玄光这般脆弱。 寻常化神道修士,生死玄关乃是天地二魂的种种因果,福寿禄三元命数等等一切烙印所化,打破生死玄关,便是要斩掉自己的命!然后在生死之间,神魂蜕变,稍有不慎,就是真的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钱晨本体乃是先天不灭灵光,本来已经证就长生,也根本没有什么天地二魂在外,他的魂魄早就化为先天灵光了! 福寿禄三元纠缠,过去的种种生命烙印,不过是他这个庐舍的残余而已,而且方才借灵宝兵解之时,已经斩去大半…… 残余的命数,化为生死玄关,能有这硬度算是不错了! 斩破玄关,成就尸解,但钱晨知道自己第三转的最大目的并非如此,他感觉阳神上冥冥之中的某种枷锁豁然落下,阳神一片轻灵。 在周围黑暗纷纷瓦解,如潮退去之际,他骇然引动了神魂之中,随着三枚金丹融入的三种大神通道韵…… 五色神光、颠倒阴阳、太上司命! 五行为物质根基,阴阳是法则本源,太上乃诸天大道…… 三种大神通,随着金丹三转,在钱晨的神魂之中豁然开始融合,一点仿若天道造化一般的玄妙至理。 玄之又玄,仿若众妙之门,微微打开了一线,随即凝为一道神通! ………… 古辰子眼看自己被四人围攻,渐渐无力支挡之际,看着冥圣的鬼仙之爪朝着自己抓来,玄阴二五斩魄飞刀却再也无力转动,只能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可是突然,远方垂落一道灵光,落在了飞刀之上。 簌的一声,飞刀便被收入了一枚小小的葫芦之中,被一个粉雕玉琢的童子托在手里。 冥圣大怒…… 但还未等他追上去穷究,便看见他们脚下的玄海掀起波澜,上方的虚空飘起了丝丝的雨滴,落在众人的肩上、手上,犹如鲜血一般。 天地之间洒落了一片红线,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 天降血雨…… 血雨之中传来声声犹如鬼泣的哭嚎,还有宛转低沉的哭声,一种恐惧,绝望,悲恸之意,感染了此地的所有生灵。 但凡有心者,无不能感同此虚空中飘来的哭声,冥圣一抹眼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这哭声所感染,不知不觉竟然也流下了泪水! 虚圣手持乙木神雷牌,凝重的看向莫名笼罩他们的这片血雨。 “这并非什么魔道法术,也不是什么外景异象……这是似乎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异象?” 虚圣的声音有些战栗,越是自然,就说明这异象之后的意蕴越是恐怖! 天降血雨,鬼神皆哭!若是魔道法术,某些元婴都能办到! 若是外景异象,那至少得是魔穴现世,或是可以与天地交感的元神真仙身陨……但若这般异象并非元气交感,而是天道有异,其中的意味便极是恐怖! 他似乎在宗门典籍之中,隐隐约约听说过这般异象…… “夺天造化血雨粟,神通出世鬼神哭!” 虚圣终于回忆起自己所知的那个传闻,震惊抬头。 手托葫芦的太极童子,看着重新探出鬼爪朝他抓来的冥圣,不屑的撇了撇嘴:“若是方才,你还有一丝机会可以从我们五个手中逃脱……” “但刚刚本尊金丹三转,修成惊天神通,你们就再也不被我太极童子放在眼中了!” 他托起葫芦,朗声道:“尔等可知道此番天地为何变色?” “只因有人斡旋造化,夺天地之权柄,令天道感应,鬼神日哭……” 虚圣丢出了手中的乙木神雷牌,无数雷光涌动,令此牌爆发出极大的气势,雷蛇缠绕其上,瞬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势。 他脸色扭曲,布满了震惊和恐惧,但此时玄黄道人已经扔出了如意,玄黄之光星星点点,落在那神鳌的背甲上,挡住了朝着天元神鳌迸发的雷光。玄黄之光笼罩了那座洲陆,镇压了背甲之上刻画的阵法,令阵势之威陡涨十倍! 乙木神雷牌雷光凝聚,威势似乎要彻底爆炸开来,破灭一切。 虚空中却突然有一只手探出,那只手洁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轻轻抓住了乙木神雷牌。 瞬时间无穷雷霆收敛,乙木神雷牌化为一枚普普通通,平平无奇满是雷电焦痕的木牌,落在那只手中…… 钱晨左手托着忘川大阵凝聚的水球,右手拿着乙木神雷牌,并未再看蓬莱那五人一眼,直直朝着神鳌背上落去。 太极童子手托葫芦,葫芦口对着几人,一线毫光从葫芦嘴中喷出,玄阴二五斩魄飞刀随之现身,方才已经残破的飞刀,此刻已经恢复的完好无缺…… 太极童子一挥手,葫芦口喷出的毫光便定住了几人的神魂,唯有洪学盛脸色不变,并未有毫光落在身上。 在毫光及身之前,冥圣浑身便飞出了无数恶鬼,燃烧着碧火的鬼仙之躯化为一个几十丈大小、青面獠牙、枯发披肩的恶鬼,一双利爪闪烁幽光,比寻常的法宝飞剑还要恶毒。 伸手一抓,便破开了虚空,朝着太极童子的头盖骨捞去…… 但就在他鬼仙之躯从虚空钻出,虚实转化的一瞬,毫光便无视了隐于虚幻的鬼仙之体,钉住了他的神魂,瞬时间冥身便失去了反抗能力,神魂连一个念头都无法动弹。 太极童子不屑道:“一个半成品的鬼仙之躯吓唬谁呢?打破生死玄关的真正鬼仙你见过吗?” 冥圣脸上浮现极深的怨毒之色,太极童子葫芦里钻出的飞刀一转,一个斗箕大的鬼首便被斩落…… “你现在见到了!”太极童子摸着他的宝贝葫芦道。 在葫芦之中被无尽精气瞬间恢复了伤势的古辰子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本命飞剑迅速掠出,斩掉了天戌子的头颅,大日火师沉声道:“东华你这个人头狗!” 业火红莲随即飞出,落在了雾中散人的身上,将其生生炼死。 虚圣站在原地浑身战栗,还在回想方才钱晨出手,轻描淡写,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压制了太乙神雷牌的禁制,摘走了灵宝! “天罡第一大神通,诸法之首,斡旋造化!” 他呻吟一声,绝望的看着玄阴二五斩魄刀再次转身,斩落了自己的脑袋,最后视角飞旋之时,他才看到洪学盛面无表情,身上却有丝丝缕缕的金线,被牵在那手持灵珠的道人手中。 无量海皇看着手中的草人,不禁摇头道:“本来还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却不料你们根本等不到那时候!” “洪学盛早已被控制,长明派岂不是……” 虚圣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太极童子手中的葫芦收敛了四人的尸身,葫芦一转化为元气,弥补了救治古辰子的损耗…… 五尊身外化身,各持法宝,一齐向钱晨而去,古辰子看着兵解重生的钱晨也暗暗咂舌,天元神鳌两眼盈满泪水,委屈的朝着钱晨叫唤,旁边受磨难最轻的巨鲲也扑腾着涌上前来…… 古辰子犹豫片刻,开口道:“道友可是踏破生死玄关,成就了元神?” 钱晨缓缓摇头,微笑道:“还差一步……却是天堑!” 不等古辰子追问,玄黄道人却上前一步,拱手道:“恭喜本尊尸解成仙,从此长生久视?” 第八十五章元气造物,修建仙陵 钱晨挥手招来那五件本命法宝,散去化身的显化。 他坐在神鳌的背甲之上,看着大战之后的惨烈余波。 一身黑白道袍在风中猎猎摆动,坐下业火红莲越发娇艳,头戴玉莲冠,左手捻着那一枚龙族,右手驾着玄黄如意,怀中抱着太极葫芦,身旁本命飞剑静静悬浮。 五色神光化为宝轮在身后流转,太极图化为黑白二色巨大的阴阳鱼在座下缓缓转动,太上司命的大神通化为圆光,高悬在脑后,散发无量光明…… 端是煊赫的难以直视! 参悟斡旋造化的余韵在钱晨身上浮现,他此时念头一动便会牵动身边的元气,直接虚空造物。 因此钱晨念头沉浸在种种玄妙之中,身旁的元气便化为点点金花,白莲降下,一道道各色光华的霞光瑞气,若隐若现的玲珑仙音回荡,煞是好看! 钱晨也必须谨守念头,免得自己一好奇,便去参悟了道尘珠中压制的那一股魔性! 届时,这天花乱坠,霞光瑞气的一幕,只怕顷刻便会黑云滚滚血光冲天,更有甚者可能直接牵引九幽降临,对于身边的人,比方才蓬莱五位化神围攻还要危险! 钱晨伸手一点,便将周围元气牵引所化的一朵金莲点化为了生灵。 莲花落入神鳌背甲的洲陆里,化为了某种灵药,甚至已经滋生了灵性,有成妖的潜力! “点化灵识,元气造物!” 斡旋造化大神通的某些妙用,却是让钱晨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他随手摄来乙木神雷牌上的雷光,将其捏成了一只雷精。 雷光凝聚的精灵飞跃跳动,痴缠着钱晨,一股孺慕之情。钱晨不得已将它打入神鳌背甲上的洲陆之中,免得它再缠上来。 他牵引金属元气,只见手心金光一闪,便捏成了一颗金豆子…… 如今钱晨只要挥手,便能点化元气事物的灵识,改变物质之性,以元气虚空造物。 大部分的天材地宝,甚至可以徒手捏出来,只不过如太乙元金,天河星砂这般级数的神金,耗费他大半法力,也只能捏出微毫,花费半个甲子,估计也凑不够炼制一枚飞针的! “如今修成了斡旋造化,无论炼丹、炼器皆大有突破,就连阵法之道也有所触类旁通,寻常的法器灵丹只怕动念便能炼成!” 钱晨心中如此道,念头也就微微一动,身旁落下的天花突然散开花瓣,露出其中包含的一枚灵丹来。 耳道神瞬间穿梭而来,去接住那些元气凝成的灵丹。 钱晨也不见它对灵丹品质有什么抱怨!便知道自己随手凝聚的灵丹,与先前亲手炼制的那些,品质并无差别! “有此之能,只怕我很快就能超越司师妹,成为小队第一富豪!修成斡旋造化,恐怕连道门天师之尊,在外物积累之上都不如我!” 如今限制钱晨的只有元气充裕程度了! 只要元气足够,他甚至可以炼制对元神都大有益处的六转灵丹来,钱晨想到这里,稍稍抬头,看到古辰子寄神的飞刀环绕着钱晨怀中的葫芦打转,飞刀的眉眼流露出一股好奇来。 听他低声道:“这葫芦太妙了!竟然能炼化修士尸首,将其重新炼化为精纯的元气!” “我的玄阴二五斩魄刀虽然也能吞噬神魂,但比起此宝来,就差了许多!我这法宝什么都好,就是耗费的元气有些大,若是有着葫芦配合,斩杀的修士越多,反馈的法力元气也越多,那我还怕谁来?” 钱晨笑道:“道友若是眼热,不如也炼制一个葫芦藏身?正好也可收敛锋芒,飞刀斩落之时更加出人意料!” 说罢,便将太极葫芦的法禁,拆分了一部分楼观道秘传,不好流传出去的禁制出来,其他都传授给了他! 同时也将自己突破尸解仙的一部分感悟,化为灵光,印入了他的识海! 古辰子得了灵光,神念一扫,略微浏览了一般,便大喜过望道:“这是……” “上古器修源于玄门尸解仙,方才我便是借助无常宗的灵宝尸解,突破了生死玄关,我将其中种种关要传授,道友应该有所领悟!” 古辰子收敛刀光,飞刀微微点头,道:“传道之恩,古辰谨记在心!日后道友但凡有事,只需信符一道,吾必然有报!”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气机突然落下,朝着钱晨手中的九泉而去。 九泉感应到了这股气机,突然微微颤动,竟然有摆脱钱晨控制的趋势,随着钱晨体内的道尘珠微微一动,才打散了这股气机。 “无常宗发觉了不对,正在召回灵宝!” 灵宝等若元神,无常宗那边施法召回,若非钱晨有道尘珠镇压,当也是难以阻止的。 但此时钱晨施展斡旋造化大神通,轻易混淆了天机,隔绝了无常宗对灵宝的感应。对于宗门大教来说,灵宝只怕比元神还要重要一些,钱晨心知无常宗不会善罢甘休,便请古辰子一并登上神鳌背甲,然后驱使天元神鳌潜入玄海。 这次又一股恐怖的气机蔓延而来,顺着天机锁定了天元神鳌。 “罗天仙器!” 钱晨脸色一变,连忙催动造化之妙,散化为一股元气,遮掩天机与无形! 古辰子在一旁瑟瑟发抖,方才罗天世界隔着亿万里透过来的一丝搜索天机的威压,让他几乎难以转动念头,若非钱晨出手帮他遮掩,只怕罗天世界早就锁定了他。 一位道君相隔亿万里的一击,也绝非他能抵挡。 但罗天仙器才搜索了三息,便见东海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将其斩灭…… 天元神鳌越潜越深,古辰子才稍稍镇定,他看着那虚空之中斩绝一切的那道剑痕,心有余悸道:“连少清都不顾!看来蓬莱是动了真格……” “一尊道君出手搜索天机,这叫我如何敢回去?” 钱晨指着神鳌背负的洲陆洞天道:“道友不如就暂居在此,待到人器合一,证得灵宝仙再行出世!” 古辰子苦笑道:“也只有如此了!” “钱道友,我只是小角色,蓬莱和无常最重要的目标还是你,道友就算能遮掩天机一时,但蓬莱和魔道在海外耳目无数,道友的身份未必瞒不过他们!” 古辰子警告了钱晨一番,便告别了他,化为一道刀光,落入神鳌背后的洲陆,觅地潜修去了! 钱晨微微思量,突然打出了一道雷光遁法神通。 那遁光刚一出现,便被钱晨点化为生灵,只见那一道雷光凝聚,突然化为一个青袍神将,对钱晨拱手道:“主上!” “你去找我燕师兄,将此地的情况与他分说一二,告诉他我已不可在海外露面,只能在轮回等他!” 钱晨神念吩咐了一番,便让这遁法神通化为一道雷光,向着东海而去。 此番修成斡旋造化,多是道行上的精进,唯有这法有真灵,每一道法力都能化为有灵智的生灵一般,令钱晨的法力灵动了无数。 这一道雷光遁法神通所化的青袍,等若一个有灵有识的法器一般,可以行走世间,听钱晨的吩咐行事,必要自己便可施展遁术,以消耗本源为代价,带着某人遁逃。 如今就算钱晨想要让中土某位旧人前来,也只要打出这般一道神通,便会有神通真灵去了中土,在某人身上一裹,以遁术带了他回来。 如此,端是有无穷妙用! 钱晨留下一道法术,就算千百年后,也能自行应变,甚至可以永久改变某些存在。 如今他一道真火落在海中,便可燃起一片万年不熄的火域,周身的法力随时可以造化为某种生灵,这般的神通,已经颇为不可思议了! 他环视左右,突然笑道:“天元神鳌可以深潜玄海,乃至稍入归墟,再没有何处比此地更安全了!” 说罢便将手中的九泉打入了神鳌背上的洲陆,那一片灵气充裕的广阔洞天之中,一条条灵脉汇聚,犹如龟壳上的纹路盘结之处,九道泉流突然涌出,蜿蜒成一片玄妙的阵势。 钱晨手边的玄黄如意坠入其中,在九泉汇聚之处,升起一座玉台。 又有太极葫芦,本命飞剑,道妙龙珠,业火红莲分列四方,散落一座五行大阵,将九泉笼罩起来。 钱晨再将手中的乙木神雷牌挂起,不断有蕴含生机的雷霆从神雷牌中劈出,击中那九泉汇聚之处…… “我借九泉兵解,死的倒是干净,连骨灰也没留下,突破生死玄光之时倒是占了便宜,但如今却有些麻烦了!” 钱晨看着不断收敛愿力而来的道妙龙珠,摇头道:“本来以太阴炼形,重生仙体,成仙证道乃是最妙!奈何蓬莱追索之下,我只能葬在这里,难以接引太阴月光,炼化仙体。如此只能借助龙珠牵引的愿力,以香火塑金身之法重生了!” “香火金身固然也很好,但……” 钱晨扣死普雷之心蠢蠢欲动,香火塑金身那是李哪吒该做的事情吗? 除非把原主的亲爹请来,砸了神庙! 以太阴炼形之法,渐渐炼化仙体,修成昔年段琊的仙躯,由业火红莲之中一跃而出,宛若莲花化身它不妙吗? 被弃置一旁的道妙龙珠微微一颤,其内的东华大明尊开口道:“此灵珠终究是神道根基,炼成本命至宝已经勉强,若是在以香火塑金身之法重修道体,只怕日后根基有偏,与神道牵连越发难以收拾……” 钱晨微微点头道:“此言有理!神道因果最重,借助众生念力重修,只怕日后还要还一段因果,不合我逍遥之念!” 第八十六章四证仙道,太阴炼形 正在下潜游弋的神鳌似乎听到了钱晨的话,突然扭头探向自己的背甲,对着钱晨吐出了一颗灵珠,那灵珠乃是玄水之胎,透彻纯净无比,映照着莹莹的月光,本质极高! 钱晨都呆了! 他接过灵珠,看向神鳌道:“此珠乃是天生灵宝,不是海眼百万年凝聚所成,就是某种天生神物孕育的珠胎!” 神念微微一探,感应那灵珠之中有玄光照耀四方,内中本源,几可开辟一界。 神鳌张口嗷嗷嗷的喊了几声,钱晨这才了然道:“你说你出生之后,循着某种冥冥之中的感应潜入了归墟,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尸骨,与你有血脉的联系。你在那具金鳌的尸体附近潜修,某一日意外在其壳中破损的肋骨处,找到了这枚玄珠!” “玄龟之种却是可以孕育灵珠,但能有这般品质的,莫不是昔年托起三洲的那三只纯种神鳌留下的?” “这般灵珠虽是纯水灵珠,但因为是神鳌吞吐日月精华所蕴养,极其亲近日光月华,可以牵引月华降下深海,配合上承露盘月魄银盘的残片……” 钱晨依法施为,手中的灵珠得了银镜映照的月光,果然莹莹升起,犹如明月一般在这洲陆之中巡游。 “果然可以化为太阴!”钱晨见状信息,将龙珠之中的禁制抽出,打入了灵珠里。 无量海皇欣喜道:“好!我也终于有自己的灵宝之胎了!” “哈哈,这一次除了大日那厮,还有谁能胜我?” 本命飞剑微微一颤,一道剑气横空掠过,擦着月魄灵珠飞过,太极葫芦也吞吐巨大的黑白气流,似乎要将整个洞天一口吞下。 只有玄黄如意,蔚然不动,坦然受了这番侮辱。 如今业火红莲;新得珠胎的道妙灵珠;天界仙藤所生的仙藤葫芦;乃至钱晨的本命飞剑,都有灵宝之姿,只差一个机缘便可成就灵宝。 唯有玄黄如意,潜力已经到了极限,只能作咸鱼状,希望可以感动钱晨,帮它寻到新的玄黄之气…… 钱晨看着自己那五件本命法宝,掐指算道:“以我的丹品,金丹四转便能成就丹仙,再加上已经证就的尸解仙;未来太阴炼形,重生的人仙之体;五行神光、颠倒阴阳等诸多大神通,某一种修至大乘,便是以通法之道修成法仙!” “这五件本命法宝,寄托了我的化身,若是成就灵宝,就是连上古器修之道也走通了!“ “若是再借助太上司命大神通,赦封东华大明尊的神修分神,那便连神仙之道也能成就!” “我在轮回之地,还开辟了一个平湖福地,想的再美一些,是不是连地仙之道也能证一证?” “加上元神之道,如此八证仙道,简直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元神之路,谁还能挡我?就算那徐福拎着罗天仙器打上来,我也能和他板板腕子!” 钱晨心中一荡,心道:“干了干了!九泉之中散落我的烙印,在此地布置陵墓,借助灵珠接引的月光,修炼太阴炼形之道……如此花费个五六十年,重生仙体,证得第二仙道,岂不妙哉!妙哉!” “五色神光大成之日,我那五个法身便会成就元神,修成法仙,那时候他们寄托的五件本命法宝也有机缘成就灵宝。当然,玄黄如意的本质太差了一些,还需我寻找玄黄之气为其增添本源。” “如此算下来,百年之内,我便能四证仙道!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必要成就元神吧!” “开始修炼太阴炼形之后,我的阳神便要全神贯注,炼化仙体,此前还是去见一见燕师兄吧!交代一番,免得我闭关之时,地仙界形势有变!” 钱晨开始以斡旋造化大神通,改造这片洲陆的风水形势,营造地脉,修建他未来的寝陵,同时开始炼化新的道妙灵珠…… 一面以旧的龙珠营建一座神庙,接引众生愿力,顺便铸造一尊香火金身。 另一面又以五件本命法宝布置仙陵——如意化为寝陵之基,玄黄玉台;灵珠化为巡空明月;红莲化为镇压地脉的灵根火莲;收敛埋葬钱晨缴获的无数飞剑法器,本命飞剑镇压剑冢;重新种下仙藤灵根,以此地汇聚的浩瀚生机滋养,将太极葫芦重新挂上仙藤。 以整片洲陆为阵盘,布下五行大阵,汇聚五行精气,帮助钱晨重生脏腑。 又以灵宝九泉化为九口地底黄泉,盘踞在寝陵之中,布置忘川大阵,孕育其神魂。 乙木神雷牌悬挂在空中,游荡收敛雷霆精气,化为一道生机无穷的雷霆不时的劈在寝陵坟头,一道道雷霆携带无穷生气,滋养钱晨渐渐重生的尸体! 藏在洲陆上一意潜修的古辰子,也不禁咂舌,暗暗震惊于钱晨的手笔之大。 神鳌背负着钱晨的寝陵,穿梭在玄海之中! 它经过了无数或是诡异,或是玄妙莫测的秘境,甚至已经潜入接近归墟幻海之处。 无数前古沉入其中的残破洞天,世界碎片,宙光投影,化为重重幻境,被神鳌悠然游过,之前钱晨布下的种种阵势,已经覆盖了神鳌的背甲,在阵势牵引之下,一些宝物,遗迹也被扯入了神鳌背后的洲陆之中…… 十几年来,钱晨也抽空去了一趟平湖福地,见过了自己的几位队友。 燕殊看着钱晨的阳神之体,不禁笑道:“师弟,听葭月说你又玩砸了!” “兵解……兵解的事情,能叫玩砸了吗?”钱晨强自嘴硬道:“我如今已经成功尸解,踏破生死玄关,如今正在太阴炼形,不日便能修成仙体……” 宁青宸也掩嘴笑道:“我到了海外,找到了师兄留下的洞府才知道师兄闹出的好大波澜,几位化神真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倒是闹的海外沸沸扬扬。” “罗真仙门已经宣布要闭山百年,以躲避劫数!” 燕殊也道:“那一日你传信给我后,蓬莱屡有异动!那位道君屡次动用那件罗天仙器,感应海外,推算天元神鳌的下落。掌教真人出手了几次,斩断他们的耳目,如今已经去堵龙宫的大门了!钱师弟你小心行事,实在不行便来我少清,无论龙宫还是蓬莱,都绝不敢在少清动手!” “我现在倒还安全,现在神鳌已经潜入玄海深处,除非蓬莱的那位道君亲自出手,否则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若敢出手,掌教真人绝不会坐视!”燕殊道:“司师妹正在冲击阳神,有陶天师坐镇,想来也是水到渠成之事。你让她帮你散播的神道经文,她也帮你悄悄散播了一二,但师弟,你我根本终究在仙道之上,香火有毒,还是少沾染为好!” “当然,你要如元始道一般,被道祖赦令监察神道,就当我没说!” 钱晨苦笑道:“我这东修一点,西凑一些的,也是分心太多。神道分身,也就让他顺其自然了!作为分神,他应该会自己修行了!” “距离新的轮回任务开始,还有近二十年时间。估计我太阴炼形还未能功成,只能以阳神进入轮回之地,此次轮回只怕会有元神级数的大敌,我等需要小心行事。你们相互照应,由我来引出那位大敌!” 钱晨将自己用不上的修行外物,法宝道书收拾了一下,送给两人。 燕殊随手接过,笑道:“我剑试四海,已经斩了龙宫的两位龙太子,如今也在被龙族追杀,无法去接宁师妹。如今已拜托了门中一位师叔出手,将师妹接来少清。” “还有……师弟你的那头白鹿,真是吓了我一条,差一点把它当成妖魔斩杀了!” 钱晨淡淡道:“杀了也好……就看司师妹会不会饶过你了!” 燕殊哈哈大笑,狭促道:“又不是我把白鹿养着那样子的!我等四只白鹿中,就属师弟你养的那只最为邪门!好好的水精灵兽,祥瑞化身,怎么就……” 看到钱晨瞪来的目光,燕殊才住了嘴,转过话头道: “掌教还特意对我提起那琼湶派的何七,和近日找来的某位罗真仙门的修士,言说他们和本派的韩湘师妹一般,与仙汉灵宝承露盘有缘!便传授了他们许多少清收集的道法道书……只是何七几次来问,你把他师父带到哪去了!我也不好回答!” 钱晨这边苦笑道:“我这里还有他转世重修的师父,还有一只白蝙蝠,下次一并给你们送过去!” 燕殊正色道:“承露盘之事,关系极大。掌教算出可能牵扯出一次海外大劫,师弟切不可失了警惕!” 钱晨摇头叹息:“不用等承露盘,等我乘坐的神鳌上浮,海外大劫瞬间就会席卷东海……” 燕殊闻言被噎住了!良久才叹息道:“师弟,你真不愧是万古魔劫!” 宁青宸抱着凤师,笑道:“师兄送来的广寒宫道法,我已悉知。燕师兄已经请示宗门,许我借助建木前辈之力,让我攀登神木,探入青冥采冰魄寒光罡气!十年之内,便能结丹……” 凤师也昂起了头,宁青宸连忙继续道:“凤师也将太阳屠神神光线修至小成……” 钱晨欲言又止,凝视着浅浅言笑的宁青宸,口中有一句话停顿了半天,终究还是未能说出口。 宁青宸资质略低,比起他们三人,道途更为险峻。 钱晨已经算出,她与广寒宫有缘,只有进入广寒宫中,成为这一代广寒仙子,才有在五百年内,成就元神的机会! 若是不能在五百年内成就元神,她与自己三人为友,必然被牵扯入大劫之中,下场很是不妙! 但若是成为广寒仙子……则有命定情劫,亦是劫数重重! 这其中的种种,钱晨亦难告知她,只能暗中护持她走过这一段路,自己做出选择。 三人商定了下一次轮回的许多事情,便相互告别,各寻道途…… 十数年一晃而过,沉浸在太阴炼形之中的钱晨,躺在玉台上的尸体,终于从尸骨无存,炼化到已经有了一个轮廓。 看上去就像尸体腐烂后的人形轮廓,由一滩五色混杂的土壤构成,放置在玉台之上。 唯有五脏的位置,有五颗各色的石子安置其中,石子之间,流淌着神秘的气机! 突然之间,轮回之主的漠然声音,将钱晨从潜修之中惊醒。 他看了一眼自己正在凝练的仙体,掐了一个法诀,开启先天五行大阵,令五个化身继续凝练仙体,自己捏碎了一个玉符,进入了轮回之地…… 第八十七章镜分两界,非真非幻非生死 “镜分两界,非真非幻非生死;灵珠降世,天劫人劫末法劫!” “主线任务一:探索‘昆仑’的真相,同时完成自身的身份扮演,完成奖励两千道德(真相进度百分之零)(扮演偏差值:零)!” “主线任务二:主线任务一完成之后开启……” “支线任务:太岁盟隶属轮回者涒滩天魔使用道具——牵机轮回符,追踪了你的轮回任务,并锁定了你的行踪。每隔七天,轮回之地对你的天机保护将会失效一次,因为你的队友拥有绑定道具‘天师书於丹图’,将不会被牵机轮回符一并追踪……” “击杀使用牵机轮回符的追踪者,将获得他所拥有的全部道具!奖励道德一千……” 当钱晨恢复感知之时,已经立身在一片蔚蓝的大海之上,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茫茫。 他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并非阳神,而是另一具完全陌生的肉身。 随手划出一道圆光水镜,水镜倒映出他此时的相貌,却是一头银白的长发披落腰间,身穿月白道袍,一张脸异常俊美,比起钱晨如今的相貌,却略显阴柔。 好在腰间还系着太极葫芦,葫芦中五件本命法宝都在…… 为了此次轮回任务,钱晨将大部分的法宝都带在了身上,因为重新凝聚的仙体不能轻动,便让那五尊化身脱离了法宝,主持先天五行大阵。 灵宝九泉之上无常宗的烙印太重,难以重新炼化,便依旧放在五行大阵之中,以自己的仙体镇压。 只将那件灵宝乙木神雷牌和天心阳环带了过来! 钱晨感觉到这具肉身的本质有异,神念一动却看到了一道光幕在眼前展开…… 【海外散仙·玉宸道人】 【等级:三百六十级】 【境界:散仙】 【门派:无】 【功德业力:……】 【道法:太上丹书,太清仙法,楼观秘箓,十阶太阴斩情刀经,九阶广寒仙法(残)……】 【神通:斡旋造化,太上司命,十阶五色神光,十阶掌握五雷,十阶颠倒阴阳……】 【法宝:……八阶太上八景炉、八阶浑天青罗伞,八阶大圣雷音琴,八阶磁光瓶,八阶玄黄如意,九阶亿万真灵统御太极葫芦,九阶业火红莲,九阶道妙灵珠,十阶乙木神雷牌,十阶天心环(阳)……】 【飞剑:九阶东华……】 “这是……属性栏?” 钱晨略微一愣,开始寻找加点、或是推演大道的功能:“穿越了数百万年,做过了一方道祖的金手指,我自己的金手指也终于到账了吗?” “我刚开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传说,贵为先天灵宝之身,以为是强者重生流!” “后来发现了还有轮回之地、主神空间,我又以为是无限流,诸天流!“ “现在告诉我其实是系统流?” “我都修成阳神了!还抱上了诸天万界最粗的一条大腿,体内镇压着诸天万界魔道的源头,未来一个不慎,就要成为魔道太上魔祖的人物!你现在给我发一个系统,还有意义吗?” 钱晨心中怨愤,将属性面板查看了一番,突然发现这属性面板并非源于他本身,而是整个世界强加于他的某种伟力…… “哦!不是系统啊!” 钱晨念头一动,就关掉了投射在神念中的光幕面板,淡淡道:“那没事了!” 面板最后面还有一些人物日志,大抵说明了钱晨这具肉身的身份,乃是海外一位误闯入某太清仙人的别府,得了法宝道书潜修千年,终于修成元神的散仙! 而属性栏中的大部分属性和物品,都是根据钱晨本身的存在所化。 钱晨微微动用阳神,也发现这具身躯亦只是让阳神显化出血肉的一种躯壳,给他的感觉恍若自己用蜃气凝聚的幻象,更像是此方天地为了容纳他定制的一种身份,并非夺舍了某人的躯壳!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似乎是幻境,又有些似是而非!” 钱晨微微点头,此时距离他降临此世还没过几个呼吸,他所在的礁石边突然传来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海面下似乎有什么巨物一闪而过,钱晨却透过澄清的海水,窥见了它们骨棘张开的背脊,下一瞬,一条巨大的毒蛟冲出水面! 那黑蛟吐出毒雾,毒雾触及之处海面冰封,坚硬的礁石都簌簌的落下石粉。 更有一只体型更大的毒龙,从钱晨的背后钻出,口吐一枚海碗大小,淡紫色丹毒环绕,阴冷剧毒的丹元朝着钱晨的后心砸去。 钱晨神念早就发现了这一群黑龙,只是这群黑龙在他看来,最棘手的一只,也不过是阳神境界。 而在这般似幻非幻的世界,钱晨的法力,施展的神通,真如元神一般,诛杀这等妖物费不了多少工夫!相比之下,还是先弄清‘系统’的来源比较重要。 此时百余只毒龙毒蛟突然发难,钱晨亦只是微微一笑,便有业火红莲飞散而出,包裹钱晨,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内丹、毒雾。 伸手一引,本命飞剑便化光刺出! 在那朝着钱晨砸来的内丹之上轻轻一点,寒光微微透出,便斩灭了内丹之中的神魂,一只体型庞大的黑龙张口咆哮,一声哀鸣,便见炽白的本命剑光一晃,瞬间贯穿了它的头颅。 那强横无匹,普通飞剑都斩不动的肉身、头骨,在钱晨本命飞剑之下犹如豆腐一般! “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 钱晨感应到剑光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限制,突破了某种极限,一瞬间将剑光催动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将自燕殊那儿看来的东华神剑施展了出来,剑光交织犹如海浪一般向着周围扩散,将一百余只毒龙尽数卷入其中…… ………… 十岁骑青牛乃是《昆仑》名不经传的三线玩家,在游戏版本更新到6.01,新版本灵珠降世上线后,他急忙插上脑机接口,登陆了自己的《昆仑》账号! “昆仑此次突然的大更新神秘的很,连版本预告都没有,就在昨天突然踢我们下线。这次可是罕见花了十六个小时的大更新,不知道又有什么新内容上线!” 十岁看着群仙大劫,无数法宝飞剑厮杀的恢弘登陆界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也是我游戏更新期间手太贱,居然把我抢《沧海公会》的二百级boss,爆出仙府令的视频发了出去。这次就算他们舍得仙府令,为了公会的面子恐怕也不会放过我!” “但老子在昆仑开服三百年后,以二十五岁的年纪跻身三线玩家。靠的就是我这奇遇任务中得到的六阶青鳞舟!” “嘿嘿,首次爆出的物品都是典藏,价格比非典藏更贵百倍,一般人也就卖了!但谁让我舅舅是《昆仑》运营商幻想国际的蜀都区内部员工,早就告诉我典藏版的法宝飞剑是幻想国际自己都无法复制的数据,非常受公司重视。” “我那时候就感觉不对,因此获得爆出典藏的时候,硬生生忍着没有卖。果然让我找到了典藏青鳞舟的某些古怪,一般七阶法宝都闯不过去的地方,凭着典藏青鳞舟,居然让我在那群毒龙的眼皮底下,逃进了毒龙怪区!” “一百多条最低也是一百五十级,最高的毒龙王有二百九十级的超高等级大怪,沧海公会若是请npc出手,锁定我的坐标,嘿嘿……那就有得好看了!” 十岁骑青牛眼前一花,终于登陆上线了! 刚刚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极劲海风,耳边就响起震耳欲聋的毒龙咆哮,他顿时脸色一变,连眼前的种种都顾不上打量,便祭起了自己腰间的一块白玉腰坠玉佩! 这四阶玄元玉佩飞了出来,散发出一层乳白光辉,将他全身上下都是包裹在了其中。 一缕毒雾飘了过来,那乳白的光辉瞬间惨绿,防御值开始飞快的下降。 十岁骑青牛拼命将自己的真元朝着玉佩中灌输,饶是如此,也没能跟得上防御值下降的速度,他顾不得其他,连忙祭起一叶青色的小舟,自己乘在舟上,才堪堪隔绝了毒雾! 这一群毒龙乃是此地二百级的大怪,一向横行霸道,屠杀每一个敢侵入它们领地的生灵,生生把此地杀成了高级怪区,在附近练级的玩家口中的绝地! 二百级是什么概念,昆仑开服三百年,玩家的平均等级才堪堪过了九十,听说是因为一百级以上,开放拟真度百分之八十,对人大脑的承载能力有所要求! 十岁自己便有感觉,经历天劫突破一百级结丹之后,自己的精神好像强大了许多,背书都比之前快了! 据他一个隐藏身份是虚拟万维网上一个虚拟黑客,人称‘修士’的现实朋友说,想要在虚拟万维网上来去自如,成为可以入侵虚拟网络,夺取各种权限的修士,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在幻想国际那几款大型仙侠网游中,突破第一界限! 但如今那些强横无比,需要大型公会前赴后继,动用极多资源才能攻略的二百级boss,却在一个容貌俊美,风姿不凡的仙人手下,任由宰割! 炽芒闪现,只见一道剑光往来纵横,让十岁根本分不清一瞬间劈出了多少道剑气,只见剑光如潮一般环绕荒礁涌动,每当稍稍散去之际,便有一条黑龙浑身爆发血光,被他斩杀当场,化为一道白光升天,留下的,只有爆出的材料,飞剑,法宝。 十岁脸色发白,又是恐惧又是激动羡慕的看着一并七阶飞剑从一只二百五十级的毒龙身上掉落出来,却坠落到了剑光之中,被绞成粉碎! “给我啊!你不要给我啊!” 十岁心在滴血,如今飞剑少有,七阶的飞剑至少是八阶法宝的价格。市价大概二百万星元,足够他在蜀都买房了! 看着那煊赫无匹,杀龙如屠狗一般的剑光,十岁心中充满了震撼! 那剑光丝毫不逊于他曾经见过峨眉派的npc掌教手里的金光雷火剑,至少是九阶以上的极品飞剑了! 还有那仙人周身护身的火焰莲花! 这百余条毒龙,口吐的毒雾连成一片,各种神通法术拼了命一般的朝着那仙人轰去,就连本命丹元都吐了出来,不惜自爆内丹。 但即便自爆内丹,施展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玩家闻风丧胆最为讨厌的手段,那内丹自爆的强大威力,都无法动摇那不时飞腾的焰光半分…… “九阶护身法宝!” 十岁在旁暗暗心惊,昆仑之中最为顶级的法宝,开服三百年都没有几件落入玩家手中,至于传说中十阶法宝,都在昆仑最为顶级的那几个npc手中。 《昆仑》最大的公会一剑逍遥,所有一百级以上的成员尽数出手,利用游戏剧情bug,围杀几个顶级npc中最弱的南方魔教教主,都被npc屠戮干净,整体掉了一级,损失无可计量。 这才被排名第二的万妖盟超过,如今两大公会都还在惨烈的竞争着,相比之下他得罪的沧海公会,不过是扎根偏远的三流公会! 这个神秘npc究竟是什么身份,从未在剧情动画中出场过,却又看起来很有来历,身家不凡的样子。 要知道昆仑之中非著名npc从来是没有人权的,身上的法宝飞剑,等级通常要整体下降一两阶…… “莫非他就是新版本的主线npc……” 十岁搓了搓手掌,感觉掌心十分潮湿,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纵横的将剑光足足翻腾了九息,这才徐徐散去,仙人脚下已经尸横累累,十岁终于无法按耐自己迫切的心情,拍了一个鉴定术过去。 仙人头上显露——海外散仙·玉宸道人,然后便是连篇的问号。 但就在他鉴定术出手的那一刹那,那尊仙人似乎察觉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了十岁。 月白色的道袍猎猎翻飞,随风而荡,此人凌虚而立,脚踩一朵十二品的火焰莲花,面目俊美的不可思议,带着一丝阴柔的气息。 面如羊脂白玉一般,眉心却有一点殷虹,他银白的头发散落在背后,一柄锋锐的无法直视出的飞剑悬在身侧,腰间系着一个古朴笨拙的红皮葫芦,他朝十岁看过来的目光,让十岁片刻之间忘记了呼吸。 只感觉那目光如剑一般,好似一个念头,便能将他泯灭! 钱晨一眼之下洞穿了那人的本质:“一点真灵寄托虚幻吗?我倒是可以泯灭其真灵,不过若是我猜的没错,他和此地其他的生灵都不一样!” 钱晨环视一眼周围毒龙恶蛟爆出的种种飞剑,法宝,材料…… 那些材料乃是一股奇异的念力所化,而飞剑、法宝却全是虚幻,唯有他扣下的几个内丹,尚有一点真实灵光。 还有幸存的那几条毒龙,一个个畏惧的望着钱晨,被他斩杀百龙的强横煞气,震慑的瑟瑟发抖,已经无法反抗。 【深海毒龙·二百级】 【深海毒蛟·一百八十级】 钱晨神念洞察它们头顶上的那一行灵光,轻轻叹息了一口气。 “我大概知道自己在哪了!” 他目光俯视着小心翼翼,但又无法抑制自己好奇的十岁骑青牛。 那种紧张刺激,小心翼翼中透着一种上前砍一刀的跃跃欲试,与渐渐淡薄的某些回忆,如出一辙,让钱晨升起一丝怀念…… “这种熟悉的作死之感……嗯?或许应该叫他们……玩家?” 第八十八章此身非我,万古魔劫遇天灾 【海外散仙·玉宸道人】 【等级:三百六十级】 “三……三百六十级!” 十岁骑青牛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刚刚一个鉴定术拍过去,惊动了这个大boss,看到了满框的问号,随后似乎是触动了什么,终于探测出了这个大怪的等级。 好家伙,比峨眉掌教都高十级! 海外是有一些散仙,不过根据论坛上的拜师炫耀贴来看,那些非著名npc散仙们,等级也不过是三百级出头,用的都是八阶的法器。 拜师这些散修的玩家,炼剑任务给的飞剑,和门派任务奖励的法宝,是比大派的普通弟子好一点! 但比起峨眉、青城、华山这样大门大派的真传来说,就差的远了! 据说每个大门派的首席弟子,完成一个难度极高的任务,还会有典藏法宝赐下! 而且这些散仙门下虽然没有门派贡献度要刷,但却又师尊的好感度,照样要完成师门任务提高好感度,才有好的功法神通赐下。 不然就也是一本旁门三流道法打发了的货色! 这种等级,这种身家,关键是这建模……这种气质和脸,哪怕幻想国际出面说不是这主线npc,只怕都不会有人信! 就算是财大气粗的幻想国际,只怕也不会把这等美工和虚拟资源,花费在一个龙套身上吧! 十岁以一个玩家的淳朴经验,瞬间断定自己又遇到了奇遇任务了! 所谓经验,就是你在某个游戏中遇到了建模特别精致的人物,没错,那就是后续主线的重要剧情人物了!不是最后的大boss,就是任务焦点…… 就在此时,十岁看到钱晨凌虚御空,足踏红莲缓缓朝他走来。 “足下修为如此低微,竟然也敢以神念窥探于我,此举十分无礼,若是换了某些脾气古怪的前辈高人,只怕便要吃上大亏的!” 十岁一个激灵,连忙拱手道:“晚辈意外窥得前辈斩龙英姿,心神震荡之下,才有如此无礼之举!望前辈恕罪!” 钱晨神念早就把他翻了一个遍,就连他的系统包裹都没能瞒住钱晨的查探,看到其中一个铁木制成,泛着淡淡灵光,刻着仙府两个字的令牌,心中便有了主意。 十岁犹然心中忐忑的等待着他的回话,便见钱晨微微一笑,腰间的葫芦吐出一缕毫光,瞬息间便将满地的血污清理干净,还将那满地爆出的物品,连同剩下的那几条毒龙一并收了进去。 “乖乖!敢情刚刚屠龙如杀猪的时候,您还没出全力呢!” “这葫芦至少也是九阶法器!”十岁凭着自己职业玩家的专业眼光断定。 “这一伙孽龙潜修了数千载,兼之成群结队的出没,大小儿孙百余条,方圆千里之内都是它们的领地,一应生灵但凡闯入,都成了它们口中的血食。天道轮回,万物生杀自有其道,但这些毒龙繁衍太过,积累业力太多,危及这周围万里生灵繁衍!将之诛除,也是一场功德!” “本来此功轮不到贫道出手,应由尔等这般道业未能圆满的晚辈动手,奈何贫道自海外极远之处归来,沧海桑田,往日的洞府都为后人所得,如今孑然一身,无处落脚,便想诛了这一群毒龙,重新开辟洞府……“ “原来是想杀龙夺地啊!” 十岁心中腹诽道:“npc就是npc,杀个怪都有这么多理由,小爷若是出手,不提其他,只是它们爆出来的东西,就充分说明了它们该死!只要亮了血条的怪,就有死的理由!” “不对……这npc好像向我暗示什么?”十岁肚子里弯了几道肠子,突然锁定了关键词——洞府! “这npc……不,这位玉宸前辈是在向我发任务啊!” 十岁顿时想到自己做过的奇遇任务,不似寻常的任务一般——我需要xxx,请给我找来xx个xx,这般标准的任务格式,而是因为玩家满足了某种条件,便会触发npc某种反应。 玩家需要领会其中隐藏的意思,才能触发隐藏的任务。 “莫非是我身上的仙府令牌,引发了这场奇遇?” 十岁顿时兴奋无比,但之前鉴定术的失误,让他知道高级npc都是很敏感的,因此便按耐住兴奋之情,恭敬道:“前辈若是无处落脚,晚辈倒是有一栋仙府,虽然简陋一些,但难得的是足够雅致,愿意托献给前辈!” 钱晨眼见一座洞府诓到了手,这才点头笑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了!” 十岁便掏出仙府令牌,随着令牌上的光点开始带路,钱晨足下的业火红莲分出一片花瓣,带着他飞遁,顷刻间便遁出数百里,飞快的朝仙府而去。 他看着那危险重重的高级怪区从自己脚下一晃而过,什么青鸾、骨鸠之类的飞行大怪,朝着自己两人遁光而来的时候,被脚下的红莲火焰一裹,就生生炼化,心中越发庆幸这仙府献的对。 不然就是这片高级怪区,不弄到一艘八阶的海船,或是以一个大公会之力,都是绝对打不穿的,光是速度超过他青鳞舟的飞行怪他就见了五六只了! 数千里距离一掠而过,很快仙府令牌之上的光点就微微重合在了一起,只有一点偏移,而他们视线之中也出现了一处珊瑚礁环绕的浅海湾,钱晨神念一扫,便窥破了仙府对于他来说稍显简陋的禁制,伸手一招,十岁手中的仙府令就飞向了他。 令牌脱手,十岁有些懵逼:“npc可以抢玩家的东西的吗?” “还是我答应下任务之后,这东西已经算任务物品了?” 钱晨胸前悬浮着那枚黑铁木的仙府令,随着他一声清喝,仙府令化为一道光柱落下,随即一阵地动山摇,海面震颤之间,红霞满照。 灵光透过禁制,直往两人身上,映得钱晨屹立当空的身影被一片霞光幻菜衬托,越发不似人间人物。 那一片湛蓝的海水中,琉璃瓦破出水面,洒下粼粼之光,升起了一座典雅的仙府。 钱晨微微点头,袖子一甩,便裹着十岁进入了仙府中,仙府外面看得还好,内中却有些简陋,钱晨一步一景,瞬时间便来到了仙府核心处,面前的一个铜柱便是枢纽,里面水光莹莹似乎还封印着几件法器法宝。 钱晨伸手一挥便破除了铜柱之上的禁制,露出那三件法宝来。 “一个四阶,两个六阶!”钱晨神念一扫,发现内中并没有那一线灵光,便知道这些法宝都是幻化而成,便随手扔给了十岁。 接着五色神光一笼,便炼化了枢纽禁制。 钱晨查看了周围升起的禁制灵光,一眼看过去,仙府之中空空荡荡,很是简陋,他微微摇头道:“这洞府外看还有几分典雅,内中却十分简陋,就连护持仙府的禁制也不过一些土木灵禁罢了!抵御元神之下的人物,还能支撑几个时辰,若是我这般级数的人出手,这仙府只怕撑不了几下!” 十岁心中吐槽道:“这只是黑铁木的仙府令而已啊!系统刷出来提供给我们这些三线玩家的小型仙府,你还想怎样?” “那种可以作为工会驻地,乃至有剧情的中大型仙府,整个昆仑都没几座呢!都是十大级别的工会驻地,或是排行榜上的一线高玩所有,那里轮得到我去抢?沧海工会现在的驻地,也不过是一个小型仙府罢了!” “而且为了完成仙府扩充任务,他们还失败了五次呢!” “洞府这么空空荡荡,当然是因为系统要赚钱啊!搭配了布置还怎么赚钱?你知道幻想国际商城里卖的家具每年给他们赚了多少吗?” 钱晨扫了十岁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在想什么,心中暗道:“这货看起来也不像很有钱的,估计这个仙府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压榨了!想让他买皮肤,布置家具显然太过为难他了!” “那就暂时放过他一马吧!” 完成了任务,该是发奖励的流程了! 钱晨原本准备将毒龙爆出来的东西,挑一件扔给他,但突然心中一动,想到此人先前抵御毒龙喷出的毒雾之时,祭起过一艘小舟摸样的法宝,乃是内中蕴含灵光的那种。 同爆出来那些本质虚幻的伪物不同,便略微沉吟,继而道:“虽然仙府稍显简陋,但小友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 “我这里有两种奖励,可供小友选择!” 钱晨随手捏了葫芦中的一枚灵丹,遵循本地法则,扭曲放大了一部分药效道:“小友修为困于结丹,当是因为根骨稍差之故,这枚乾元换骨丹当有所助益!” 十岁小心翼翼的看了钱晨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一个鉴定术拍了上去。 属性显示:【乾元换骨丹】 【品质:七阶】 【属性:根骨+20】 【附加属性:洗练根骨——你的先天属性,根骨、感知、力量+5,悟性+2】 【附加属性:仙骨天成——增加一块仙骨!】 “先天属性,根骨加二十已经是七阶丹药的平均水平了!这任务奖励的灵丹居然还加先天属性……我开局如果有这么高的先天属性,我也能拜入峨眉当真传了!何苦当一个散人?不对,这么高的任务奖励,莫非是系列任务,若是能拜师!那不就是……老子转运的机会终于来了!” 十岁往下一看,更加窒息! “仙……仙骨!玉宸前辈牛逼!(破音),我愿意做玉宸门下走狗!” 十岁激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只有一个仙骨,便是度过百级第一次天劫,凝结内丹赠送的——潜玉琉璃腿骨,不提属性和道法的加成,附带的潜玉琉璃遁法,是他此次抢走沧海公会boss,夺走仙府令牌的关键所在! 这一次完成任务奖励的灵丹居然还能炼化一块仙骨! 他爆了呀!一夜之间,似乎就可以追赶上二线玩家了! 据他所知,第一次一百级的天劫奖励仙骨,第二次二百级的天劫的奖励是法身,现在排行榜前列的玩家,便有火德真身、雷帝真身、九**体等等极大加强法术神通威力的法身加持。 论坛上爆出过火德真身的部分属性,只是那所有火行法术+2的主属性,便足以让九成九的玩家患上红眼病。 那个帖子至今回帖量超过五十万,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其他玩家留言…… 传说度过三百级,第三次天劫的奖励——元神,属性更加逆天,但因为论坛至今没有相关消息爆出,所以玩家对此还一无所知。 十岁激动的刚想马上答应下来,就见钱晨似笑非笑,突然道:“你确定不听一听第二项奖励吗?” 十岁这才冷静了下来,听钱晨第二个奖励如何。 “方才我见你似乎施展过一件犹如青玉小舟一般的法宝,此宝品质极佳,似有更进一步的潜力,我可以助你将此物提升一阶……” 钱晨说到这里便笑而不语。 十岁心道:“六阶的法宝,提升一阶也不过七劫!那乾元换骨丹若是拿出去卖,不知道能换多少七阶法宝……” “等等,这样一来,两件奖励根本不平衡,为何还要我选择?” 十岁抬头看了一眼,见钱晨似笑非笑,一脸高深莫测,心中发憷道:“是不是之前得罪他的?想要骗我奖励?” 十岁本想开口选定乾元换骨丹,但话刚要出手,便又鬼使神差的吞了下去,他喉头虚咽,神色颇有几分艰难!青鳞舟乃是他最初发家之物,不知道为他争取了多少好处,乃是他晋升三线玩家最大的依仗。 而且……青鳞舟乃是典藏法宝! 因为舅舅的一些暗示,以及自己感觉到的某些东西,每当拍卖行出现典藏法宝,总是被瞬间秒杀,十岁总觉得典藏法宝隐藏着什么极为重要的秘密! 所以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道:“我选择第二项!” 说完这话,十岁腿肚子有点软,心中不禁道:“若是选错了……如果典藏法宝的秘密就是可以升级,如果升级后典藏属性会消失……” 这种种念头流转而过,让十岁有些想要瘫软在地,但他一咬牙,将这种种顾虑都抛之脑后,将青鳞舟拿给钱晨道:“那就拜托前辈了!” 钱晨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结果,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便一步踏入了洞府核心道:“我要重新炼化洞府禁制,同时为你洗练这件法宝,你且稍候一天,明日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说罢,十岁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劲赶了出去,看到仙府核心的大门和禁制缓缓合拢…… 第八十九章颠倒黑白,魔头手段趋大势 “七日之后,那个涒滩天魔便能锁定我的所在!” “对我来说最有利的,应该是能够决定迎战的地点,所以这个洞府肯定不行,我需要另外布置阵法!” 钱晨一拍腰间的太极葫芦,黑白二气流转而出,随着钱晨的意志,化为一层层禁制,看上去就如同太极葫芦吐出无数符文,落在那洞府枢纽上。 此地的存在特异,非真非幻,十分奇妙,因此钱晨也就并未选择自己最为熟悉的先天五行大阵而是以自身的太清法力,打出一张张太清神符,以太极葫芦为基,辅以道妙灵珠和业火红莲,布置出了他感应太清天,参悟的一门阵法—— 生死幻灭同泡影,两界等微尘! 两仪微尘大阵! 随着先天一气太清神符法力凝结成数圈禁制,一点小如微尘的阵法根基无声无息的凝结而成,随即这道阵法开始吞吐太极葫芦中流出的黑白二气! 渐渐那仿若微尘的阵法开始炼化这座洞府所在的空间,钱晨所在的洞府核心似乎缩小成了一个小点,朝着那微尘大小的阵法坠去,很快,两仪微尘大阵便炼化了洞府的所以禁制,开始朝着附近的海域蔓延! 这般微尘,钱晨要炼成七七四十九个,才能粗略布下一个简易的两仪微尘大阵。 但即便如此,没有真正的先天一气太清神符和灵宝级数的阵旗,以这般阵法对抗元神天魔,钱晨也觉得心中有点悬。 他们所在的这方天地,性质奇异,契合两仪微尘大阵之要的确无差,但魔道以精通幻法,他化自在天魔非真非幻,与这方天地亦是无比的契合。 那魔头若是行得是此道,此地对他的加持便远在钱晨之上。 “既然是游戏,那我下线试试!” 钱晨也觉得有些棘手,便将神魂缩回道尘珠中,顺着旁边十岁骑青牛的真灵上一丝奇妙的联系,朝着他的意识层面往下一沉,道尘珠仿佛击穿了一层阻碍,但很快就被另一层强大的阻碍阻挡,无法破入那个更为真实的世界! 钱晨遗憾止步,心中转念一想:“燕师兄和两位师妹这么久都没有反应,队伍频道都无法使用,应该是在那一方‘现实世界’之中!” “如此我无法突破封锁,去往‘现实’,天魔应该也一样……” “我等被困在此界之中,倒是让燕师兄他们更加安全了!这倒也不错,那我便在此界解决掉危险,不令燕师兄他们卷进来!” 钱晨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比方才更加接近‘现实’的世界,一个玩家意识之中的天地。 他打量四周,面色突然有些古怪——那一个个社区版块,无数神念穿梭其中,数据汇聚成流,分明是他无比熟悉的‘论坛’界面啊! 钱晨随手点开一个版块,就看见无数帖子在翻滚—— “震惊!益州主城遭遇妖魔围城,前方记者实地报道!” “新版本:灵珠降世解密!或许与飞升地图灵空仙界有关……” “新版本绝密情报,峨眉掌教亲口回答……” “益州主城神秘npc现身,三百九十级真仙斩妖除魔,揭露新版本主线……” ………… “只有十岁啊!遁法妙用,六秒抢夺沧海公会boss!爆出价值五万星元的仙府令!” 钱晨打开一看,正是十岁骑青牛,以潜玉琉璃遁法靠近一群高等级玩家,在围杀二百级boss火魈的关键时刻爆发出手,抢下最后一击的实况。 下面除了一群小玩家再喊666,就是一群挂着沧海公会前缀的论坛id在叫嚣威胁! 钱晨看了一眼这个帖子的热度不禁眉头一挑,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这还是个名人,如此……更有利用价值了!” 但这些只是小事,真正引起钱晨注意的,还是所谓‘新版本’的相关情报。 随手点开一个置顶的帖子——“新版本绝密情报,峨眉掌教亲口回答……” 便看见峨眉弟子拍摄的,应该是峨眉掌教齐金蝉的讲道的画面。 画面中仙风道骨,清瘦高挑的金蝉真人缓缓道:“灵珠降世,大劫降启,尔等需谨守门规,静诵黄庭,不可妄动杂念惹是生非,若是沾染大劫,纵是为师,也救不了尔等!” “此番劫数,乃是天外灵珠坠落所至,此珠藏有无穷魔气,所坠落之处,必将浊气翻腾,有无穷魔头滋生。此魔有无穷变化,可以屠戮世间,亦能坏人道心……” 下方的热门恢复煞有其事的分析到: 透雪花:前几个版本,无非是峨眉、青城又去搞哪家旁门,哪个大型副本出世。这一次终于轮到我魔道大兴了吗? 落英飞神剑:说了等于没说!除了一个天将灵珠,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我今天逛了一遍门派,连日常任务都还是那几个! 蠢贱贱:楼上不要着急,十六小时的大更新呢!幻想国际没有放出更新内容,应该是更新会随着新主线逐步放出,给玩家惊喜。不跳票的时候,幻想国际还是可信的! 落英飞神剑:我担心的就是跳票…… 触手萌萌哒:连更新都能跳票,幻想国际你真可以的! 一个应该是论坛大神的id全知全能大熊猫跑了出来,回复道:新版本应该和益州主城的妖魔围城有关,有人接到了三百九十级的npc真仙·君傩发布的任务,寻找降世的域外天魔! 版本主线应该是有域外天魔随着灵珠从灵空仙界逃到了人间,此魔狡诈万分,会伪装成普通的正道npc,同时暗中以魔气感染魔化人间生灵,待到魔染亿万生灵,便会发动魔劫,造下无边杀孽,彻底毁灭这一界! 钱晨看到这里,已然明白了过来。 “可以啊!不愧是天魔,这么快就学会了栽赃陷害,利用玩家!究竟我是穿越者还是你是穿越者,这第四天灾,你用的比我溜啊!” 虽然话是如此说,但钱晨心里明白,天魔涒滩可以大摇大摆的现身,营造有利于自己的形势,但钱晨不可以。 因为涒滩的目的是把他逼出来决战,而钱晨却要尽量避免正面对决,因为时间拖得越久,他成长的越快,再拖一个轮回,钱晨也就不怕他了! 再次点开置顶的三百九十级真仙斩妖除魔的帖子,便是铺天盖地,密麻麻被魔气感染的妖兽冲击玩家主城的画面。 无数飞剑法宝冲天而起,玩家们大呼小叫的涌上去和妖魔厮杀。 主城的防御阵法被轮番冲击,摇摇欲坠,数十万玩家齐心协力,共抗妖魔,中间夹杂着妖魔攻破附近村落,血洗小型公会驻地和npc村落的画面,配上煽动的bgm,让人热血沸腾! 就在围城妖魔最为庞大,充满压迫感的四个恐怖身影—— 青面獠牙,率领尸潮的飞天夜叉。 六首九身四十八足,巨大无匹的万载寒蚿。 所到之处,土地龟裂,满地枯骨的妖尸火魃。 潜伏于地底,吐出一个巨大火球一般的内丹,火球所到之处无数玩家化为白光的千年文蛛…… 四大妖魔举手投足,都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力,就在主城防御阵法,悬于一线,危在旦夕的时候,一道浑身笼罩在夺目金光之中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他将手一扬,一杆巨大的金幢宛若宝塔矗立,那上下重重幢幡之中,藏着一件件散发灵光的法宝,有灯、盏、珠、镜、钗等等…… 让钱晨忍不住啐了一口:“金幢那是佛门的玩意儿!你一天魔装什么仙人啊!用的竟然还是佛门的法宝……” 但《昆仑》之中,佛道双修的高人极多,因此玩家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一个个在下面喊:“十劫法宝!绝对是十阶法宝!” “灵空仙界地图要开了吗?但现在连三百级的玩家都没有一个!” “杀真仙,爆十阶!” 钱晨默默给最后一个点了个赞,继续往下看去。 那金幢招摇间,无数幡幢旋转,上面的禁制符文大放光明,钱晨一眼就能断定,那是与他的几件法宝一样,带入此地的灵宝,并非杀怪爆的伪物! 金幢数百道金光,只一绞,便将那无数妖魔生生泯灭,四尊巨大的妖魔被金幢笼罩,身体渐渐缩小,被收入其中。那些凶威滔天,皮粗肉厚的火魃夜叉,居然连一个照面也撑不住,被悉数镇压! “这绝对是自导自演啊!那四尊妖魔,应该是被天魔所炼的附体,遇到了主人自然是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希望本地的npc眼光能放亮一点,看穿这个演员!” 还未等钱晨安慰一下自己,就看见妖魔退去,几道遁光从各方赶来。 显露出一个个名门正派著名npc的身影,上前对那个‘仙人’各种寒暄赞美起来…… 天魔涒滩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声音彻响全城道:“灵珠坠落,天魔降世!此番魔乱,皆因天魔降世后扰乱清浊,魔气滋长,感染妖物所至……” “好家伙!现在我成了天魔了!” 钱晨一脸无语,看着涒滩在屏幕上颠倒黑白,把天魔的种种特征往自己头上暴扣。 两仪微尘阵又如何? 召唤数百万玩家冲击,就是他把完整版两仪微尘阵搬过来,也能给他淌平了!现在天魔涒滩引导主线,发布任务,俨然操控大势在手的样子,给钱晨定了一个邪不胜正的剧本,只等七天之后发难。就算钱晨想要阻止,也不过提前几天暴露而已! 钱晨这才有些领悟,进入这个轮回世界时,主线任务为何会有身份扮演……原来这身份扮演,就是两方轮回者如何设法影响游戏,推进游戏的主线剧情。 如今他的身份扮演偏差值,已经突破了十五……这意味着天魔涒滩营造大势,将其定位为新版本反派大boss的意图,已经实现了百分之十五! 接下来无数玩家上天入地,用完成任务的巨大热情,在天魔涒滩的操纵下全方位的与钱晨对立,后面斗法之中,天魔涒滩可以获得玩家的全方位帮助,人力物力应有尽有,而钱晨却只能被动挨打…… 局势显然已经落入下风! (扮演偏差值:十五,偏差方向:天魔) 钱晨将神识集中在‘天魔’之上,突然微微一笑,放纵自身的魔性塑造了一个新的模板—— “当别人冤枉你是天魔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是!” 【太上天魔·钱晨】 【等级:四百五十级】 【境界:无上天魔】 第九十章道消魔涨,天灾魔劫齐发作 钱晨看着仅仅凝聚出三行属性,其余大半是乱码的天魔面板,借助这面板他已经能够凝聚一个犹如浅浅黑影的魔道化身。 随手将魔道化身藏在了自己的影子里,钱晨揉了揉眉头,看了一眼主线任务那里的进度。 (扮演偏差值:十六,偏差方向:天魔)。 他不禁暗道:“看来想要完整的显化太上天魔,需要偏差值达到一百!除了涒滩天魔那边之外,我这里也还要努力!只是靠涒滩天魔一人的栽赃陷害,恐怕只能达到偏差值五十左右,想要真正的化身反派大boss,还需要我自己奋斗啊!” 看了一眼论坛上那攻城的妖魔大潮,钱晨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他将心神沉入道尘珠中,重新回忆那些自己无师自通的魔道法门,很快便从那烦杂庞大的魔道神通之中找到了最合适的一些道理。 他从自己影子里的魔道之身上,分裂出了一丝魔气。 “以《唤魔经》中,感应魔神,获得魔神赐法的九幽诸魔交感大法!” “道门嫡传的完整版《太上感应篇》” “神道典籍《聆听十方信众妙感真经》” “魔道的心魔大道种种神通……” 钱晨心神寄托于影子里的魔道身之上,稍微放开了道尘珠中的魔性,便听闻魔道身一字一句,念诵起纯正无比的九幽魔语,每念出一字,洞府核心处的光线就幽暗了几分。 一种莫名的气机开始降临在钱晨身周,他主线任务的扮演偏差值开始飞速飙升,很快就来到了三十七的恐怖程度。 瞬间超越了涒滩天魔一通装神弄鬼,栽赃陷害的成果。 这一篇魔经咒文,落在钱晨手中的一缕魔气之上,渐渐收敛气机,凝聚了一颗犹如漆黑琉璃一般的魔气之种。 就在这片咒文渐渐完整,钱晨念诵之声接近尾端的时候,他所处的洞府核心已经被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笼罩,整个洞府都被一种幽深恐怖的气息蔓延。 等候在外面的十岁感觉全身发寒,似乎有无数眼睛在各处的阴影中看着他,耳边开始出现窃窃私语一般的琐碎话语声,光线似乎越来越暗,让他心里感到发毛……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个神秘npc闭关之处传来的! 十岁额头渐渐出现了一丝冷汗,感觉有些不对劲,他重新打开了拍摄精灵,对准了自己视线的死角…… 钱晨这边却已经开始极力的重新将道尘珠中的魔性镇压下去! 他借助已经布置大半的两仪微尘大阵,才将九幽隔绝,同时那让他无法突破此方天地的恐怖力量,也在帮助他镇压九幽。 好在随着最后一句魔语吐露,整篇经文终于完整。 手中的那一缕魔气彻底转化为了一枚魔种,悬浮在钱晨的手心! 这魔种乃是【太上天魔·钱晨】分裂的一丝魔气,可以将接触魔种的生灵感染成为太上天魔的分身,但凡被种下魔种的魔头所伤者,也会感染魔气,渐渐魔化。 一身的修为法力都会被魔种转化,而魔种得到了滋养,也会渐渐成长,最终将宿主炼成钱晨手下的! 每多一枚魔种,钱晨的太上天魔之身便会完整一分! 最终化为无上天魔降世,成为此方天地的魔道根源。 而且只要感染魔种的生灵未曾死绝,太上天魔就绝不会被消灭,世间感染魔种的生灵多上一个,它的法力便会强横一分。四百五十级不过是开始,此时反倒是钱晨有些恐惧这般的法门,决心待到太上天魔完整显化,足以击败涒滩天魔,就主动去限制住魔种的传播! 免得让道尘珠中的魔性真的降世,弄巧成拙,让自己坠入魔道。 钱晨放出太极葫芦之中的一只二百级毒龙出来,不等这可怜的怪物如何讨饶,便将手中的那一枚魔种种在了它身上,顷刻之间,毒龙的全部修为精血,都被魔种掠夺。 它身上喷薄出汹涌的魔气,偌大的龙躯开始一寸一寸干瘪下去,骨刺刺穿脊背,显露出来,好一个狰狞恐怖的魔物形象。 一颗内丹被魔种吞噬,继而扎根在其神魂之中,很快便将它炼化,转化成了一只百毒魔龙! 钱晨挥手一招,百毒魔龙变缩小成筷子粗细,缠在他手腕上,化为一个白骨圈,却是一件七阶的魔器。 钱晨瞥了一眼魔器的属性…… 【百毒白骨圈】:七阶魔器,修成内丹深海毒龙感染魔气炼化而成的法宝,擎动时带有极寒之毒,所到之处万物凋零。毒系法术+5,水系法术+2,飞行速度610~730,附带禁法龙丹毒煞、毒龙乱舞、玄冥白骨刺……装备需求:感染魔气!” 钱晨在论坛上找了几个类似七阶法宝对比了一下,微微点头道:“不错,附加三个禁法,基础属性也不错,算是一件小极品了!对于玩家来说,应该很有诱惑力!” 本就是魔道炼成,即是法宝,又是手下,更兼分神一般的存在,若非如此功能齐全,威力极大,也不会席卷魔道成了此道的某种正统。 钱晨所用那条毒龙本就比较雄壮,等级也高,被魔种感染后,修为更强了!法力神通也再非那些刷新出来的怪物那般粗糙,而是自钱晨魔道之身那里,得到了几种厉害的魔道神通,化为装备之后属性当然也不错。 如此一来,魔种既可以强化原本的修为法力,又可以提供升级机制,从太上天魔处得到天魔赐下的法术,还可以提供装备,丰富掉落! 俨然又是一条肝氪大道,潜力无穷! 再次将百毒白骨圈转化为百毒魔龙,钱晨伸手一挥,将它扔出两仪微尘阵,四处寻觅海中的鱼虾精怪,刷新的怪物感染。 很快毒龙便感染了附近数千各种等级的海中精怪,在钱晨一念之下,一齐朝着其他海域游去。 洞府附近本来就是高级怪区,钱晨只等了几个时辰,便感应到海外各处海域多了数十万魔种妖魔,魔种感染,正在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若非此界本质特异,生灵大多没有真灵,似真似幻,我这魔种本没有那么容易扩散的!” 钱晨感叹一声,感觉似乎此界的天道都在帮助自己,不禁摸了摸下巴,暗道:“莫非此举真的还暗合了天道大势,或者说版本主线?” “那我这个反派大boss,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真等我太上天魔之身降世,玩家还怎么赢?不对,玩家可以加入我吗?打不赢就加入!《昆仑》新版本,魔道大兴!有问题吗?如果魔兽开辟燃烧军团阵营,艾泽拉斯早就成了三方大战了!” 看了一眼随着魔种感染扩散,飙升到了五十三的扮演偏差值,钱晨掐指一算,用不了七天,不用涒滩天魔那边再努力陷害,自己就该成就太上天魔,掀起无边魔劫了! 正所谓黑化强三倍,本来还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玩玩!现在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没错,我就是魔道第三魔祖,九幽主宰——太上魔祖! 今日只以一个分身和你玩玩,玩不哭你算我输! ………… 时光蹁跹驾驱着四阶的吞鱼剑以不到八十三的速度在海面上缓慢的如乌龟爬,他施展了技能栏中的洞幽勘微术,提升了黑暗中的视线范围两千米,借着月光倒是能看得清周围的环境,偶尔还能看到海面之下一闪而过的怪物背脊。 “吞鱼剑属性在八十级的时候算是一个小极品!就是御剑的速度太慢!如果不是附加的道法在水中威力提升百分之二十,我升九十级的时候早就淘汰它了!” “我这《玄浪诀》也只是四阶的道书,附带的道法没几个威力特别大的,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这洞幽勘微术的用处,就是纯垃圾一个!” “嘿嘿……附近的玩家都知道晚上怪物的等级会有所提升,却没有一个想到用它来刷怪的!晚上去低等级的怪区,利用洞幽勘微术提升视野,以夜明珠吸引怪物,刷怪的速率是白天的好几倍我会说?而且利用夜明珠吸引怪物,我在远处放飞剑来刷,配合上这柄水中速度提高,剑法威力有加层的吞鱼剑,不知道有多爽!” “给个妹子都不换!” 根本没有妹子愿意不睡美容觉,半夜陪他刷级的事情,时光蹁跹会说? “就是夜明珠损耗有点大……拍卖行上九百灵石一组呢!” 时光蹁跹看到自己新扔到水面上的夜明珠被一个巨大的黑影张口吞下,手中吞鱼剑不停,刷刷的几道剑光同时落在它背上,砍得它黑气翻涌。 时光蹁跹顿时感觉有点不对?这是墨鱼精吗?为什么不是血光,而是黑气? 等他反应过来,催动吞鱼剑自带的一门道法——破浪诀,在水中剑光速度加快百分之三十,威力增加百分之二十,又是一轮剑光袭去,想要直接将它分尸数块的时候。 那道黑影终于翻过身来,那是一条此地常见的黑鱼怪,阔口张开,能够喷出数道水箭,通常等级七十级左右,到了夜晚会出现深海黑鱼怪,等级九十级! 时光蹁跹这些天都快刷吐了! 但如今这条黑鱼怪好像有点不同,非但体型庞大了几倍,而且头上一对眼睛,就跟两只灯笼一样,闪着血红的光芒,背上的棘刺凸起,浑身环绕着黑气,就连建模都狰狞了许多! 时光蹁跹一道鉴定术拍过去,黑鱼的头顶显露出魔化黑鱼精几个字,与寻常怪物的名字还有差别,乃是血红色的,似乎充满警告之意! 时光蹁跹略微一呆,暗道:“又有新怪了?” 随即就看到最后的一百一十级后缀…… “卧槽!精英怪!”时光蹁跹刚刚惊呼出声,便看到黑鱼张口吐出了一道血箭,在半空散开化为一张血网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他头上就开始飞快的跳动血字…… 随着眼前一黑,时光蹁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复活点! “这精英怪好强,而且那血网是什么道法,好像还是复合属性伤害,掉血飞快,连吃药的时间都没有,还降低一倍治疗效果!这是什么伤害,我抗性这么低?” 时光蹁跹打开属性栏,准备查看一下死亡记录,结果面板刚刚打开,他便愣住了! 只见本应复活清空的负面状态,此时牢牢悬挂着一个‘入魔’的黑色状态,还有魔气萦绕的特效,非常酷炫,然后他便看到自己所有属性都变成了血字,后面还有一个加号,附加了大约两成的额外属性。 面板之上还有一个魔化变身的选项。 时光蹁跹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魔化变身,顿时整个人物都迅速扭曲起来。 原本略显清秀,穿着道袍法衣,装备法器风格比较统一,俨然一个旁门小修士的人物,突然身上魔气涌动,眼中喷出一尺长的血光,身边黑气缭绕,似乎有阴魂厉鬼在哭嚎。 黑气还不时凝聚成几个骷髅头在身边就穿梭,就连身上的装备也变了摸样,原本犹如鱼骨一般玉质的吞鱼剑,变成了一条满是荆棘,狰狞恐怖,犹如利剑一般在自己身旁游弋的白骨魔鱼,身上的道袍也变成了血色,无风自动…… 这些特效都是钱晨精心设计,加入魔种的,反正也是一点幻术,添加上去,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呢? 时光蹁跹看到自己的属性道法,全部覆盖了魔化的状态,还有一个全新的技能:噬血魔火。 “我的血怎么在掉!” 时光蹁跹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血条,正在以不快,但也绝对不慢的缓缓降低…… 旁边有其他复活的玩家,看着这魔道变身的诡异的一幕,便有人试探性的砍了时光蹁跹一剑,他的血条随即又掉落了一格。 “谁砍我!”时光蹁跹的声音扭曲而低沉,宛若魔头一般。 “真的可以砍唉!这是玩家还是怪物,怎么在复活点也能砍?”一个八十级的旁门玩家,手持飞剑一脸兴奋的喊道。 时光蹁跹恶从心头起,一怒之下,纵起吞鱼剑,一道血色的剑光犹如飞鱼一般穿梭虚空,速度比起前番的乌龟爬至少快了一倍,当然他没有注意到,飞剑的耐久也在缓慢下降。 随着剑光一绞,附带的魔法噬血魔火发动,顿时便将那个玩家绞成一道白光。 原本下降的血条突然回复满,飞剑的耐久也悄无声息的恢复了!时光蹁跹顿时兴奋不已,嗷嗷大叫道:“魔道无敌,魔化变身强无敌!” “杀!杀!杀!”看到自己又开始掉血,时光蹁跹纵起吞鱼剑朝着周围的看客杀去…… 周围的玩家奋起反抗,也有人大声询问:“大哥你这入魔状态怎么搞得?能控制吗?” “杀!杀!杀!” 时光蹁跹兴奋的虐着菜,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们的问题…… “看来是不能控制!新的主线剧情就是这些魔化玩家吗?” 一群玩家杀成一片,死了十几个,才将时光蹁跹给送回复活点!但随着那些被杀的玩家重新复活,有人站在复活点门口惊呼一声:“我也魔化了!” 然后就开始魔化变身,朝着其他玩家杀去…… 是夜!整个青鱼岛上厮杀不休,很快整个岛的玩家都转化入魔……自发的朝着其他岛杀去! 在第一个入魔者现身后,论坛上很快便出现了第一个帖子——《东海青鱼岛惊现入魔玩家,变身魔头强逆天!》 很快,一次魔潮开始后,有关入魔玩家的帖子开始大规模出现。 《入魔属性加成强大,魔化法器耗费耐久》 《魔化变身特效炫酷,不杀人只能坚持三分钟!》 《三分钟真男人,一vs二十屠戮天下》 《入魔状态与新版本主线分析……》 《散修的福利来了!师门玩家入魔有师门惩罚,可以花费师门贡献和功德洗去入魔状态》 《有仇报仇!散人崛起!谁和我一起入魔攻打皇朝崛起公会!》 《东海惊现魔潮,入魔怪物实力强大,围攻玩家驻地》 钱晨一边为十岁炼制青鳞舟,一边翻阅着论坛上的各种帖子,看到玩家们一片欢呼雀跃,开始四处主动魔化,掀起混乱的样子,不禁微微点头:“果然,第四天灾个体上或许有守序的,但整体上一定是混乱阵营,唯恐天下不乱!” “才是真玩家嘛!玩家就是要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能够控制自己的入魔玩家才是最可怕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有这些玩家,为我魔道大业努力,害怕成为不了反派大boss吗?” “等到第一次魔潮结束后,玩家开始反思入魔是否有好处,我就再升级一次魔道阵营……”、 钱晨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不就是师门抵制吗?师门能给你的,我魔道阵营一样能给,阵营任务,阵营贡献,兑换道法、神通、法器各种奖励安排上!这次的特效效果不错,有很多玩家因为特效炫酷而主动入魔,接下来,魔宠、特殊变身、阵法、任务、副本,各种玩法都应有尽有!” “这么刺激,魔道崛起还困难吗?“ “道消魔长,魔劫将至……整个《昆仑》必将道魔对立,如此魔道越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魔道源头太上天魔就越强!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输!涒滩,你真是自寻死路!” 钱晨身后的影子中浮现一个和他真身一模一样的身影,他浑身笼罩着滔天魔气,目光之中,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毁灭之火! (扮演偏差值:六十九,偏差方向:天魔) 第九十一章太乙青灵,龙鳞蛟骨铸玄舟 钱晨是斡旋造化神通将青鳞舟拆解开来…… 这件法宝构造之复杂,足足有三十余个部件,由七种不同的禁法构成,组合后的禁法名为太乙青灵舟,应该是某件灵宝的简化版本。 这种祭炼多个部件的法器,组合为一件法宝的风格钱晨却也熟悉。 正是方仙道那群方士的风格,而这般法宝的巅峰便是号称罗天仙器的周天星舰,需要以一个大世界为根基,由掌握斡旋造化的大方士主持铸造! 如今这种的法宝对于钱晨来说,废些功夫也能炼制出来。 唯有将所有部件统合起来的器灵,需要一些功夫才能炼成。 仙秦时期方士们所用的器灵,采用的是虚拟神灵的技术,由十二金人的罗天法灵创造相应的神灵,是为仙秦法灵,最适合作为器灵统和所有灵禁,驾御这等组合法宝! “哪天回到中土,倒是可以向烛九阴老弟讨要几个法灵!” 钱晨感叹道:“我若是施展太上司命大神通,倒也能赦封神灵,辅以斡旋造化大神通,应该就是方士虚拟神灵技术的起源!但仙秦法灵都是经过重新调制和调教的,效果比原始版本的器灵要好很多!” “纵然是斡旋造化,也难以重现仙秦时代那举国倾尽一界的造物之能!” “这青鳞舟果然和爆出来的飞剑法宝不同,虽然并非实质,但禁制却十分完整,本质乃是一股灵光。若是准备好材料,很容易就能在真实世界中重炼出来。” “毕竟驱动法宝施展威力,靠的大半还是其中的禁制,只要禁制完好,器胚照着原本的图纸打造,却是不难的!” 钱晨暗暗记下这一套太乙青灵舟的禁制,原本提升位阶,只需要他调整一番此番幻界的数据便可。 但钱晨是个实在人,岂会如此搪塞,他在自己身上翻翻捡捡一番,挑了许多内蕴灵光的材料来。 那些毒蛟所爆出的物品,大部分只是它们本质的一股犹如蜃气的幻气所化,但这蜃气十分奇妙,居然能凝幻为真,借假成真,渐渐蕴养一股灵光来。 因此那些活的久的深海毒龙,爆出的内丹和材料中皆有一部分灵光本质,并非全然虚幻。 他将灵光拆解下来铸造成禁制,准备依照着青鳞舟原本的禁制升级一番…… 只见钱晨随手一挑,拾起一枚深海毒蛟爆出的内丹。 仙秦金人的罗天世界之中,很是有些方士留在琅嬛阁中的数据库。 因此钱晨对这般改造法宝,却也不陌生,他依照方士所遗,某种名为百毒寒光罩的法宝禁制,将手中这枚毒龙内丹以造化神通,锻造成了寒光珠。完整的百毒海寒光罩也是九阶的法宝,经由钱晨一番简化,却成了四阶的法器,可以将毒龙内丹中的阴寒之气,化为冰甲,升起一个防御罩。 防御罩莫约有三千点防御值,足够新的青鳞舟抗数十下同阶的飞剑斩击了! 钱晨将寒光珠嵌入青鳞舟的部件之中,随即又拿出两个毒龙的脊椎骨,祭炼成轮,然后随手一道造化神通,凝聚玄冥真水洗练,将其炼成了两个圆轮法器。 这两对新炼成的玄冥冰光圈,每一个就加三千点移速,配合青鳞舟原本的动力系统,速度飙升到了近万点…… 还有避水水遁,提供基础防御的青鳞甲…… 整艘青鳞舟看上去犹如一条青玉小船,船身上乃是犹如青玉鳞甲一般,成成叠叠的甲片,整体犹如一尾青鱼,非常雅致! 钱晨将那些青玉般的甲片卸了下来,与毒龙鳞片炼成复合甲片! 细密的青灵交织成细密的内甲,覆盖小舟的全身,而毒龙鳞甲则被炼制成大块的板甲甲片,覆盖青鳞舟需要重点防护的部位。钱晨还借鉴了后无畏舰时代的装甲盒理念,将重要的动力、火力、防御、指挥和载人部位,都以毒龙的龙骨鳞甲,炼制了一个个装甲盒,全面覆盖起来! 改造后的青鳞舟主体,有棱有角,整体配色黑青相间,船体由数个棱形面构成,可以有效抵御雷火、飞剑、剑丸、飞针等多种法器的攻击。 多面体的船体棱线交织出隐隐的杀气,不复流畅的动线形态…… 钱晨看着这重工业风格机械美学的造物,欣慰的摸了摸下巴:“这强有力的动力引擎;这厚实可靠的装甲;这虽然防御值不高,但在水中恢复速度极快的寒光防御罩;加上我亲自设计,以龙角和万年寒铁铸造的船首撞角;两尊隐藏在船腹中的癸水神雷炮……基于风帆时代的经典设计,结合了铁甲舰时代的无双防御,融汇了后无畏时代的装甲灵魂!“ “简直是人类船舶工业的精华!” “在加上这由玄冥真水洗练,毒龙血液凝练的水属玄冥禁法!” “还有附带的雾隐无相遁法,加上原本就有的太乙青灵法禁附带的一叶行舟、青冥无痕、重玄破浪、潜地无形四大道法……正是仙道和船舶工业的完美结合,绝对是七阶法宝中的极品,稍稍祭炼便可达到八阶门槛的绝妙法宝!“ 看着那青黑交织,煞气凛然的小舟,钱晨叉腰欣赏了一会,心道:“此宝再叫青鳞,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我升级此舟的大部分材料,都来自毒龙,便唤作——碎鳞龙牙?狂龙破海?太乙黑龙?” 钱晨脑海中转过数个让十岁骑青牛不寒而栗的名字,最终还是起了一个低调的名字——玄冥! 【玄冥舟】 【典藏】 【属性】:七阶法宝,由海外散仙玉宸道人造化而成,由深海毒龙与仙家法宝青鳞舟打造,威力极大,飞遁之间潜行无痕,冲撞之势无匹。基础防御50000,攻击3000,飞行速度9800~10000,附带禁法雾隐无相、一叶行舟、青冥无痕、重玄破浪、潜地无形、寒光罩、癸水神雷……装备需求:一百三十级!” ………… 洞府核心之外的十岁骑青牛,在闲极无聊,又不敢离开洞府,生怕自己的宝贝典藏法宝跑了的情况下,早早登陆了论坛。 随即就看到了一片热闹的景象。 益州妖魔攻城、三百九十级神秘真仙发布的相关任务、域外天魔降临、魔化精怪在东海出现、以及第一次魔潮的相关帖子此起彼伏,已经刷屏。他打开左上角跳动的私信,扫了一眼,都是沧海公会玩家的谩骂,就不再理会。 点开一个相关的帖子来看,第一眼出现的就是益州出现的神秘npc发布的相关任务。 【调查域外天魔一】 【任务介绍:域外天魔随着灵珠落入此界,随着魔气滋长,‘昆仑’众生逐渐魔染,妖魔丛生,祸乱天下!想要拯救众生,必须找到那随灵珠降世的域外天魔】 【第一环任务要求:调查妖魔,找到魔气的源头……】 “魔气源头,看上去是主线任务唉!但任务发布是在益州,距离最近的传送阵也在五千里外的玄龟岛,而且坛子里说东海现在魔化生物横行,还有很多无良玩家在到处找人pk!非常危险……” “我现在手上这个任务也很重要……” 十岁有些不耐烦的点开那几个置顶帖,浏览着版本的新变化,渐渐的,他的脸色变了! “魔气源头在东海深处,最早的魔化玩家出现在距离我不远的青鱼岛,还有神秘真仙说的几个特征——域外天魔也是仙人境界,善于伪装,可能会以玄门仙人的身份出现……” 十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背后毛毛的…… 此时身后的仙府核心禁制突然打开,整座洞府的光线忽得幽暗了一瞬。 洞府寂静无声,十岁骑青牛感觉身后一阵阴冷袭来,他猛得回头,就看见一个身影悬浮在半空,在阴影的拥簇之下从洞府核心处滑了出来。 那个身影白衣飘飘,一头银发披散在脑后,眉心的一点殷红,渐渐狭长,犹如一只血眼一般。 十岁身体突然有些僵硬,看着那人缓缓来到自己身前,他拖得长长的影子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像是有无数眼睛想要睁开。 一种无名的恐怖骤然袭击了十岁,让他几乎难以开口。 还是钱晨发现了他一脸骇然,浑身僵硬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萦绕着一丝太上天魔的气息。 钱晨收敛魔气,开口道:“此地的阵法禁制,已经完成小半,待我修行之际顺便再将其祭炼一番便是。倒是十岁小友,你交予我的法宝已经被我重新炼化,你看看可还合乎你心意?“ 说着,便将玄冥舟送出! 十岁心中一边发麻,一边暗道:“先收下东西再说!这位未必就是那个域外天魔,那种新版本主线反派,怎么会这么没得牌面,简简单单的跟着我回来?没有十万八万个魔头手下,就这么轻易出现?” 他接过玄冥舟,刚打开属性面板,头皮就炸开了! “我的青鳞舟!怎么变成……不过还挺好看的?就是有些画风不搭……” 看着手中小舟隐隐透着一股凶煞之气,青黑交织,不似善物的摸样,十岁心中越发纠结——这怎么越看越像域外天魔了! 域外天魔升级的法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十岁心中涤荡着一丝后悔之意,但打开了完整的属性面板,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真香! 第九十二章演道称尊,正邪道魔难分辨 紧紧拽着自己的宝贝灵舟,十岁这才发现法宝的名字变成了玄冥,位阶上升了了一阶,但依旧还是典藏法宝! 却听钱晨继续道:“你这件法宝禁制极佳,应该是一宗十阶法宝的简化版本,若是你能收集到足够的材料,或许还有提升的空间!” “可成长属性!” 十岁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了这个概念。 或许那些大公会就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才将典藏法宝抄到了天价! “可恶!那**商把典藏法宝炒那么高,价值已经充分体现了!我想要打信息差,再收购两件都不可能!”十岁心中回荡着欲做奸商而不能的羞恼。 “看来这个消息,在大公会一线玩家和职业高玩之中不是什么秘密!” 他颤颤巍巍道:“前辈,还需要什么材料,才能升级我的法宝?” 钱晨心中把噶韭菜的镰刀磨得锋利,亲切的看着眼前的韭菜道:“提升这件法器,其余材料还在其次,最重要便是其中蕴藏的一点灵光,你再找来一件差不多同阶位的法器,我将两者的灵光相合,便能再次提升一阶!” 十岁的眼睛都快凸出来的,他捂着心脏道:“还要一件典藏法器……卖了我也买不起啊!” “难道没有那一点灵光,这件法宝就不能提升了吗?那这一次为何前辈便能将法宝提升一阶?”说着十岁便有些按耐不住玩家的本性,说话有些直接了起来。 钱晨随手扣了他五点好感度以示警告,在十岁的后悔莫及中,淡淡道:“你是在怀疑贫道欺骗你吗?此番是你助我寻到了这处仙府,贫道方才便将自己所得的一点天外灵珠的灵光祭炼了进去……” “天外灵珠!” 十岁顾不得其他,连忙打开摄像精灵,抓住了关键词追问道:“天外灵珠是何物?” 钱晨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负着双手,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前日,天外有一灵光降落在海外,贫道本于大荒洲修行,却见彗星天降,一道灵光划过天际,便起身去寻。到了灵光坠落之处,方才的得见那一道灵光的本源!” “原来那道灵光,乃是一颗天外坠落的灵珠。这灵珠乃是先天不灭灵光所化,极为珍贵,截取其上的一点灵光,便可炼成玄妙法宝,提升位阶,妙用无穷!” “可惜随那灵珠而来的,不仅只有这些好处,还有一尊域外天魔!” “贫道贸然靠近,惊动了那域外天魔,被它暗算了一记,遭了魔气污染。此魔修为极高,乃是域外的魔物,纵然随着灵珠破入此方天地,受伤不轻,贫道也不是其对手。只能仓皇而逃,急需一处地方化解体内的魔气!这才向你讨要了这座仙府……” “新版本主线!”十岁心中惊呼:“原来真是主线相关的剧情npc!“ 此时一切疑问都有了解答,十岁心中原本的犹疑解开——这剧情npc遭到了魔气感染,所以才会表现出这些异常。 而灵珠和天魔坠落之处,就在海外,所以东海的玩家才会遭遇魔潮! 不过,益州身处内陆,为什么那些妖魔第一次出现会在益州的主城呢? 钱晨看了他一眼,道:“当然,你若能寻到天外灵珠所发出的灵光,也能为你手中的这件法宝提升!那时候,你再来寻我就是!” 钱晨在论坛看到十岁相关帖子之时,便有意利用他也插一手,操纵玩家之中的舆论。 毕竟天魔涒滩没有道尘珠,应该无法打开玩家的论坛,他纵然善于操纵人心,蛊惑众生,但不知道论坛这个途径,钱晨便还有与他较量的机会。 “道消魔长啊!”钱晨叹息一声,继续扮演自己的主线npc身份:“那域外天魔,乃是一无形无质的魔性聚合,降临此世之后,便会汇聚此界浊恶阴毒之气,渐渐强大化形,魔染众生,掀起无边劫数!” “只要人心之中种种欲望恶毒不灭,此魔便也难以泯灭,我便是知道这一点,才明白此魔并非我所能对付的!” “只希望玄门正道,以及各家修士能联合起来,共同应对此番魔劫!” 他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仿佛为此界的众生担忧。 十岁也不禁沉浸在了剧情之中,对比益州的那位真仙透露的相关情报,却感觉有些不对。 在那位真仙口中,域外天魔只是一个修为略微强横的生灵,只要提前找到便可以将其消灭。为何在这个玉宸道人口中,天魔就变成了天地间浊恶阴毒之气汇聚,根本无法铲除呢? 十岁心中不禁又升起一丝怀疑,他小心试探道:“若是天魔无法被消灭,那我们不就只能看着它一次又一次卷土重来?如此,又应该如何对付它呢?” “天生一物,必有一物克制。那天魔从天外而来,伴随它而来之物,多半便能克制它!” 钱晨笃定道:“那天外灵珠威能无穷,先天不灭灵光不染外物,最能克制污秽魔性,若是域外天魔魔染了此方世界,无人可制……我们还可以夺回天外灵珠,借那一道先天不灭灵光涤荡天地,扫清魔气,将域外天魔镇压回灵珠之中!” 钱晨先做好准备,万一自己玩脱了!就要借助这些可爱的韭菜……不,玩家们和本地的npc,将太上天魔重新封印回道尘珠了! “当然……” 钱晨还补充了一句:“昆仑的本源玄妙异常,也是一桩不逊于天外灵珠的至宝!若能请出昆仑本源,封印天魔亦并非妄想!” 困住钱晨和涒滩,使得两人不能脱离这非真非幻游戏的那股力量,亦是可怕至极! 至少涉及道君层次,若是那股力量出手,应该也可以镇压太上天魔!但会不会把钱晨和涒滩这两个‘域外天魔’也一并镇压了,真不好说! 不到万一,钱晨还是不愿引动这股伟力的! 看着钱晨如此信誓旦旦,而且所透露的相关情报:无法消灭的域外天魔,天生一物必有一物克制,天外灵珠,昆仑本源……看上去很是像回事的样子! 比起益州那位真仙所说,域外天魔只是一个略微强横一些的boss,更有逼格的多! 以他资深玩家的意识来看,反而是前者更可信一些。 毕竟是掀起魔劫,开辟正邪对立大剧情的boss,怎么会逼格如此弱小?如果那真仙一个人就能消灭域外天魔,还要他们这些玩家何用? 基于十岁的朴素判断,域外天魔这等高逼格boss,就是要压到昆仑的正道npc没有喘息之力,才能称得上是版本主线boss嘛! 而且这强横boss的灭亡剧本都已经写好了! 天外灵珠克制域外天魔,最终一定是正道利用天外灵珠重新封印域外天魔,然后留下天魔残党,再推进后面的版本,提供大量的任务线…… 如此一来,玩家在寻找、夺回天外灵珠的过程中,才有发挥的空间,不然剧情参与感太低,幻想国际又会被吐槽的吧! “而且天外灵珠散发的灵光,可以升级典藏法宝!之前的版本典藏法宝数量太少,升级还需要消耗同阶典藏法宝,可谓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大坑。” “现在天外灵珠一出来,剧情主线一定有可以获得灵光的途径,这样典藏法宝的升级门槛降低,才有了实用价值……未来的版本,典藏法宝或许将成为新一轮跻身一线玩家的关键!” 十岁将自己的这些猜测和想法都写下来,准备挑一些发到论坛上去,隐去玉宸道人这个关键npc的某些信息,提前造势。 版本主线任务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吞下的,或许要联络几位好友和熟悉的高手! 现在就造好声势,后面也好请动他们出手! 忽悠完了十岁骑青牛,钱晨手一挥,借口自己‘魔气未清’,继续回到洞府核心闭关,开始为魔道阵营的玩家设计玩法! 他抽空看了一眼论坛,发现论剑江湖版块很快又有他关注的帖子刷了出来—— 《只有十岁啊!海外神秘npc现身,亲密接触版本主线天外灵珠,口述第一手资料!》 作为国民级别的虚拟游戏,《昆仑》的论坛日流量过亿,下面很快就有回复刷了出来。 蠢贱贱:“沙发!” 透雪花:“哈哈!我魔道无敌,本人魔化变身已经达成百人斩,散人玩家给我冲,道消魔长!攻破大公会!” 全知全能大熊猫:“楼主所发的视频很有意思!这个新主线npc玉宸道人所说的情报,和益州君傩真仙有所矛盾,而且本人还注意到,益州出现的妖魔和东海的魔潮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益州的妖魔只是传统的魔化怪物,凶猛强大,但没有出现过感染玩家的案例,而东海出现的妖魔具有极强的感染能力,而且入魔的玩家,战力大幅度上升。” “许多玩家因此陷入了不理智的狂热状态,开始大规模破坏、pk和制造混乱,如今昆仑的几个大公会决定联手召开会议,稳定秩序……” “众多正道玩家的师门,峨眉、青城、武当……已经对此有所反应,正道阵营的npc有可能直接出手压制魔潮的发展!” “我还注意到,两位新出现的主线npc口中域外天魔的特征,与他们附近相关妖魔的特征类似,显而易见,东海出现的魔潮更为危险,如果益州还只是怪物攻城,东海魔潮已经呈现分化玩家,创造魔道阵营的特征。两大npc谁说的更为可信,背后又有什么隐情,或许是任务下一步发展的关键。” “以目前的趋势,玩家之中未来完全有可能出现一个新的阵营,但这个阵营有所局限,目前来说,只对底层玩家和散人更有吸引力!” “因为师门的惩罚,拜入正道师门的主流中间玩家不会舍弃自己前期的积累,投靠魔道!但要注意邪派魔道玩家,四方魔门和几大旁门会不会与域外天魔合流!一旦合流,昆仑可能将会出现正邪对立的大局面!新版本的影响,可能将是历次更新以来最大的一次……” “这极有可能是上几个版本正道玩家太过强势,削弱了昆仑的多样性,使得幻想国际有意为之的调整!” 狐狸不是妖:“**幻想国际,打不过就削,削尼玛呢!老子出个门被那群煞笔砍了九次*******” 小楼夜看雪:“熊猫大神牛逼!目前来看,我身边的正道玩家朋友都没有入魔的打算……师门惩罚太特么严重了!排行靠前的大神前期积累那么多,应该不会自毁前程!所以魔潮只是我们下层玩家的狂欢,对一二线高玩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下面全知全能大熊猫回复道:“这有可能是对玩家总体的一次大加强!正邪对抗之中,npc的死伤退场一定会较为惨重,而魔道猖獗,各大门派的宗门任务奖励和危险都会提高。所以高玩们的实力提升可能会迎来一个加速期……而底层玩家入魔后实力也会增加,不会拉开玩家的实力差距。但加速淘汰的npc,会使得玩家渐渐登上昆仑的主要舞台……” 铁皮葫芦娃:“皇朝、众神殿、tm、一剑逍遥、万妖盟、恶魔岛、青龙……这些大公会强势太久了!希望幻想国际给个机会,让我们底层玩家也能出头。愿魔道昌盛!” ………… 涒滩手中缠绕着一丝诡异魔气,他的神念感应魔气之中的那股微弱魔性,脸色越发凝重。 轻轻挥手驱散了魔气,但涒滩并未露出一丝喜色,因为魔气虽然容易驱散,但似乎是分裂出魔气的那个魔头有意为之,那点魔气挥散后,其中隐藏的魔性似乎回到了它的源头那里。 如此一来,驱散的魔气越多,它们回归源头之后,便会让那源头更加强大。 然后分裂出更多的魔气,感染生灵! 而这般可以轻易祛除的魔气,却让那些愚蠢的正道掉以轻心,忽略了背后的危险! 最重要的是,这突然出现的魔气让涒滩有些犹疑,太岁盟此次派他来追杀,就是为了那唤作钱晨的小子手中的道尘珠,他本以为那个什么新版本灵珠降世之中的灵珠,便是指那小子身上的道尘珠,而所谓的域外天魔,不过是他为了借助这些异人之力,寻找钱晨的借口罢了! 随着道尘珠而来的天魔只有一个,就是他天魔涒滩! 但在他开始布局,利用自己手下的创造出域外天魔乱世的假象之时,却有一个真正的域外天魔出现了! 这一丝魔气源头的那个影子,他根本不敢探索,自己的魔性提醒着他贸然触动魔气背后的源头,只怕会有极大的恐怖降临。 这让涒滩不禁有些疑惑:“莫非,这个世界的传新版本,还真有一个域外天魔?那灵珠也不是指太上三宝之一的道尘珠,而是什么其他东西!此方世界是在诡异,犹如他化自在天一般,非想非非想,背后可能有一个极为恐怖的本源。” 若非此地盛行的乃是仙道,他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位佛门大能开辟的佛国了! 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那几个身影,他们头上顶着古怪的道号——‘皇朝君临’ ‘青龙偃月斩无道’ ‘心有不舍’ ‘不舍’ ‘歪头柴犬矮脚柯’ 心有不舍踩着万里焰光轮,表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那个壮汉,身披兽皮的大汉咧嘴露出一口的獠牙,头顶着id却是明晃晃的两个大字——不舍! “我特么不是给你寄改名卡了吗?” 心有不舍脑门蹦出青筋。 “凭什么让我改名?老子入行就叫这个id,幻想国际又不禁重名id,为什么不让你老婆改!”大汉瞪眼道。 “我要是讲的过她,我会顶着一个情侣id?”心有不舍表情崩溃了,大吼道:“为了改id我申请了十八回了你知道吗?” 大汉回吼回去:“我的id在职业联盟登记了!改名损失多大你知道吗?” 心有不舍疯狂了:“损失多大由我来出,我补偿你一个六阶典藏法宝好吧!” “俺们妖族用不了你们的玄门法宝……”大汉悠悠道:“公会又不许俺卖……” 心有不舍简直要抓狂了,他看到旁边一个笑嘻嘻的女子打开了摄像精灵对着他,怒吼道:“月玲珑!你特么别拍了!” “为什么不拍?”月玲珑笑嘻嘻道:“你们的cp视频‘阴差阳错,难舍难分’坛子上播放量过千万了好吗?姐妹们都叫我提供素材呢?嘻嘻!阳光傲娇攻、毛茸茸兽人受!” 一身道袍,举止儒雅的皇朝君临,拍了拍心有不舍的肩膀,补充道:“阿有啊!你知道你老婆是万受无疆公会的管理吗?” 心有不舍绝望的回答:“知道!所以我申请换id才没通过!” 一身黑衣,满脸冷漠的青龙偃月斩道抱着飞剑,提醒他们道:“你们严肃点,npc还在看着我们呢!昆仑的npc智能很高,会影响好感的!你们自己乱搞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了我!” “你说谁乱搞呢!”心有不舍跳了起来。 涒滩天魔看着这些沙雕玩家,心中疑惑:“我以心魔万象窥探过,这些人的确是异人中的高手领袖,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修为也……略微可看一些!还是各大门派的首席弟子,在正道之中也颇有影响力。” “但那些异人为何行事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简直比我魔道的魔头还要混乱!靠着他们,真能成事吗?” 他不禁升起一丝深深的疑惑,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难以操弄人心于掌中。 “各大门派掌教来了!” 皇朝君临低头看了什么一下,随即抬头警告道,一众高玩们瞬间肃穆起来,新来的npc不会轻易降低好感度,但各派掌教都是顶头大佬,掌握他们任务奖励的分发大权,他们可不敢怠慢。 随着一阵天花彩雨,峨眉掌教金蝉真人,并武当心如神尼,青城姜太虚掌教,昆仑无尘子真人……等六宗十二门的正道掌教联袂而至! 金蝉真人为众人介绍道:“君傩道友自灵空仙界而来,诸位真人不可怠慢!” 心如神尼眉头微皱,打量了涒滩天魔一眼,感觉其修为确实高深莫测,才开口道:“东海魔潮蜂起,天外而来的魔气,感染无数生灵!如今已经肆虐东海,眼看就要危及中州。” “我等门下也不乏有弟子感染魔气,心神为魔性所控,如此任由魔气蔓延,只怕将是一场魔劫。诸位真人来此,便是共商抗魔大计……真仙既然自灵空仙界而来,对此魔了解必然最深,不知有何指教?” 第九十三章除魔卫道,峨眉扫荡清天下 涒滩听闻心如神尼此言,心中一凛,他始终记得自己才是那个‘域外天魔’。 此番本来只是自己的独角戏,一面放出那些魔头,充作魔气感染的魔物,一面装作正道高人,往那钱道人身上栽赃。 如此大局操控在手,辅以一些小手段,却是不难让这些正道中人相信那钱道人便是域外天魔。 天魔操控人心,如随风潜化,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便让人偏见已深…… 但此时突然冒出来的真·域外天魔,却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演员都是自己的人,涒滩才有信心导好这一出戏,七天时间足够他层层铺垫,保证让那钱道人七天之后百口莫辩! 如今突然出现的魔潮叫他措手不及,前番的言语之间,便不妨漏了许多破绽。 涒滩并不知道这些正道中人是否起了疑心,一旦魔潮表现出来的,于他所说有异,很难说这些人不会怀疑他。 如此一来,应对便要小心。 涒滩心中定计,面上却是一片散淡出尘道:“贫道与那灵珠、天魔都俱非此界中人,更不是灵空仙界的真仙,此番是金蝉道友误会了!” “那灵珠携着天魔闯入了贫道所在之界,却是我等联合众位道友才将其击退,那时此魔尚未表现出这般诡异的魔气,因此对那天魔的了解,亦只是寥寥!” “天魔携带灵珠,破界而逃之时,贫道作为本界众仙之长,担忧其始终是一个祸害,便以太乙六壬遁甲之术,借助灵珠的灵光追杀而去!岂料,天外之界,实在玄妙莫测,贫道和天魔都难以应对,全赖灵珠相护,才能降临此界!” “那魔头神通诡异,却是在我尚未恢复之际,便携灵珠而逃。我匆匆调息了一日,恢复了些法力,便遇到了此界的仙家,察觉到魔头在暗中恢复,担忧其再造杀孽,这才急忙通知本界的正道高人!”涒滩微微抬了抬手,朝着众人做了一个四方揖,姿态放得极低。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才让心如神尼熄了那咄咄的气势。 “原来是其他世界的道友……” 金蝉真人也不追究前番的‘误会’,只是平静道:“那魔头的分化的魔气感染众生,极是诡异,虽然我等稍稍运用法力,便能祛除!又有清心丹,祛邪符等等护持我等的弟子不被魔染,但昆仑界凶禽异兽本就极多,它们灵智太低,又不通修行之道,稍稍感染魔气,便会极为凶狂!” “若是被那魔头纠集成群,攻打各派山门,却也是一场劫数!“ 心如神尼却不赞同:“那魔气虽然诡秘,但感染的终究只是灵智太低的凶禽异兽,由我等加持佛法,护持门下弟子不被魔气感染,然后令他们追索天下,查到那天外邪魔的所在。再请各派高人出手,将此魔降服便是!在此之前,由各派高人护持凡俗,令他们不至于遭难!” “加持佛法就不必了!”青城姜太虚真人淡淡道:“本派自有护持弟子,降服外魔之术。我已经请两位太上祖师出手,绘制了三千镇神清净符,准备传于一众弟子,令其守护本心不失!前番被迫入魔的弟子,更是已经全数治好!” “果然还是愚蠢自大的正道,此界看来魔道真的不昌盛,换在我界,这般纯真的正道中人,不待修到这般境界,早该死了十次八次了!” 涒滩不禁暗中摇头,出声提醒道:“诸位道友不可大意,那魔气容易驱散,应该也是魔头的算计,麻痹于我等!” “以此魔的魔性本质,魔气感染的生灵越多,其修为只怕也就越强。若是让它魔染千万生灵,如此无穷无尽的魔气加持之下,只怕神通法力再无人可制……那时再想铲除,可就难了!” 金蝉真人面色顿时凝重:“哦?还有此事!” 涒滩微微点头,正色道:“此番被感染的生灵一旦被祛除魔气,亦或是被诸位的门下弟子诛除,其魔气看似消散,实则一点精华已经回归那魔头身上,化为其法力修为。如此魔气感染越广,它修为越高,我们斩杀的魔染生灵越多,其法力越强。” 心如神尼眉头微皱,面上笼着一层杀气,凝重道:“但若放着那些被魔气感染的生灵不管,魔气感染只会越广!” “可以以法宝将其收入其中,镇压起来!” 金蝉真人正色道:“我峨眉有祖师所留锁妖塔,诸位各持法宝将那些魔染的生灵收回,镇压在塔中,等到那域外天魔受诛,再想办法将它们恢复。如此,也不至于太造杀孽!” 此时涒滩看着众人略显得凝重的气氛,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愚蠢的正道终于重视起来了!我堂堂天魔之尊,居然还要我提醒你们小心魔道,果然是一群废物!如此一来绞杀那钱道人,夺取道尘珠之事应当顺利无妨,要不要临走之前,狠狠暗算他们一次呢?” 他略略思索,觉得先设下一二伏笔虽然无妨,但关要还是钱晨身上的太上道尘珠,这才适时开口提醒众人道:“诸位同道不必惊慌!之前我追杀此魔之际,便以太乙六壬遁甲之术锁定了其命格!” “如今它虽然借着天外灵珠遮掩自身的天机,但有诸位道友助我镇压那些妖魔,我潜心推算,六日之后便能算定他真身所在之处!” 心如神尼激动道:“道友所言可是真?” 金蝉真人略略释缓了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开口道:“如此大妙,那六日之后,我等便恭候道友佳音!” 涒滩自然满口答应,眼神却转到了周围皇朝君临等几位高玩身上,突然开口道:“诸位掌教同道,这六日之内,我等也不能叫魔气感染泛滥开来!” “我观此地许多修士心性浮躁,唯利是图,难免会误入歧途,当由我等好生引导才是!” 涒滩此魔竟在短短一日之内,便摸清了玩家的一部分混乱本质! 几位掌教均觉得此言有理,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开始商讨如何约束门下弟子…… ………… “门派任务中,多了清理叛门弟子的任务!”心有不舍看了一眼公会频道上的吵闹,眉头微皱道。 “被杀死一次,便会被追回所有师门道法!过了出师任务的除外!” 月玲珑也是秀眉微颦,低声道:“如今只有那些旁门的小型门派,才有出师的弟子。” “我们这些拜入大宗门的,在度过第三次天劫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希望?这么说来,我们是无法加入魔道阵营的。心有不舍!我记得你们峨眉的出师任务是通过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吧!” 心有不舍点头道:“右元火宅峨眉真传基本都过了!但左元十三限是二百级师门副本,我倒是打到了第七限!不过出师任务乃是左元右元合一,极有可能是镇教法宝翠微峰开辟的阵法空间!不到三百级连边都摸不到!” 心有不舍想起峨眉师门副本的福利和难度,也不禁在满意之中,也有些一丝余悸。 他们峨眉弟子之所以装备等级比起旁门散人来独树一帜,便有这师门副本的原因…… 魔道再好,什么魔头变身,什么属性加持,能比得上峨眉师门副本的长期好处?也就是那些底层玩家凑凑热闹,他们这种一线高玩从来都要深耕自己的阵营。 为了这一点好处改换阵营,失去上几个版本,乃至几代账号积累下来的优势,那才是大笑话! “这个版本,魔道大兴只是为了塑造正邪对立的大主线,为我们找一个敌人而已!”皇朝君临也煞有其事的分析了起来。 “我估计底层玩家或许可以通过改换阵营,初期获得一些好处,但真正的顶端任务和奖励,终究还是会落在正道大派的阵营之中!不说别的,昆仑之中有名有姓的九阶、十阶法宝都在正道之中。魔道就算想拿出奖励,只怕也没多少好东西吧!” “五方魔教目前还没有和域外天魔阵营合流的迹象……魔道那些顶级法宝,也只会落在旁门魔道的一线高玩手中。” 青龙偃月斩无道冷冰冰的说了几个字:“我们奋斗了这么久,才能站在这里!他们想要借助一个版本的优势就追赶上来……” “那我们还玩什么游戏,打什么职业!” 月玲珑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掩着嘴道:“也不能太掉以轻心了!旁的不说,旁门魔道的秀月、呼噜不是葫芦、血洗天下他们几个只怕就能借助这次的新版本赶上来!” “竹山千影教、百蛮山gt集团这几个大公会一直扎根旁门魔道,此次势力也会极大扩张,这可不是什么小麻烦!” “魔道阵营前期越强,给npc那边的压力越大,后期正道npc就越有可能转而栽培我们!” 皇朝君临淡淡道:“正道新一辈之中,也就是峨眉的小辈npc还有些看头,其他门派的新一代早就被玩家包圆了!而且千影教、sgt和我们是差异化竞争,大家未必是敌人!说不定还能合作一番!” 心有不舍眼睛一亮,道:“把我们峨眉的小辈npc送给他们,让他们拿五方魔教那几个大boss来换!” 此言一出,一众职业选手都有些微微心惊,你心有不舍看上去挺阳光的,心里怎么那么阴暗呢? 不过这话,真的很有诱惑力啊! 第九十四章混乱灾厄,道消魔长乃大势 “大家都是玩家,杀来杀去的能爆什么好东西,还是宰npc来的利索!” 妖族的不舍阴笑道:“你们峨眉把那几个法宝装备豪华的小辈npc送给旁门魔道,即消除了未来的竞争对手,又可以交换那些魔道boss立功,获得宗门贡献……” “这一波啊!这一波叫交换杀人!无耻之尤……峨眉小辈太有油水了!分给我们妖族几个吧!求求了!” 一众高玩说到这里,俱都露出了心有灵犀的笑容。 众人已经取得了共识,魔道大兴的新版本,一开始的确对底层玩家比较有利,但最后还是高玩和门派玩家的大餐盛宴! 心有不舍随着众人一起阴笑着,幻想国际设计的npc简直将狡猾毒辣,老奸巨猾刻入了基本逻辑里,混到他们这个层次的,没少受npc的欺负! 同样的任务,他们玩家给个三瓜两枣就打发了,npc的亲儿子、亲徒弟就是各种八阶,九阶的典藏法宝!让他们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如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在魔道玩家手里洗过一圈,那些法宝不就是他们的了吗? “嘿嘿嘿……” 心有不舍看到面板上跳出的更新提示,随手点开,扫了两眼然后差一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兄弟们快看,师门面板更新了!” “卧槽!入魔惩罚那么凶,感染魔气扣师贡,增加入魔属性,百分之十警告,百分之二十五要做强制师门任务。百分之五十派人追杀,清洗魔气,百分之七十抓到之后就关进锁妖塔,百分之百逐出师门,派人轮白!”心有不舍惊呼一声。 “师门任务更新了除魔版块,抓捕感染魔气的修士!祛除魔气!真传弟子每人可以领取一杆玄阴聚魂幡……那不是上个版本世界boss妖尸古辰的看家法器吗?据说被玄阴殿凑齐了一套,没想到这次回馈给了我们峨眉!” “然后领取除魔任务,五十、一百、五百、一千、五千、一万……一直到一亿,都有杀怪阶段奖励!一亿赐下十阶法宝七修剑的一口!卧槽!七修剑!”心有不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十阶典藏啊!!!” 旁边的兽人大汉不舍,很是不屑道:“杀死一亿个感染魔气的妖魔……你从现在杀到关服,能完成不?” 皇朝君临目光之中闪烁奇光,摇摇头道:“任务并未要求是亲手所杀,而是说被收入玄阴聚兽幡中的妖魔魂魄都算!也就是说,可以让公会玩家帮忙!” “武当的师门任务也更新了!” 月玲珑杏眼圆瞪:“居然连镇门至宝——太乙分光剑都放出来了!” “师门贡献商店全面更新……”皇朝君临下拉着商店列表:“高端玩家的主流五阶飞剑五千师贡便可兑换,七阶飞剑十万师贡,但以现在的任务丰富程度,只怕一个三线高玩用心一点也能刷到一把……这个版本玩家的装备恐怕要大更新了!” “典藏七阶法宝五百万师贡……它怎么不去抢!”柴犬哀嚎道。 青龙偃月斩无道原本还一脸冷漠,但是看到那口七阶典藏天龙伏魔剑,脸上便涌起一阵赤潮,一拽双手,憋了许久才蹦出几个字:“我特么肝爆!” 月玲珑看了他一眼,心中好笑,那一套天龙伏魔剑一共九口,乃是峨眉数量最多的成套飞剑之一,每一口都是七阶典藏,九口便是一套九阶典藏法宝! 青龙偃月斩无道如今所用的便是九口天龙伏魔剑,乃是一套八阶法宝…… 其他人只道是此人喜欢成套的飞剑,但唯有月玲珑因为是罕见的女性高玩,所以在妹子之中消息灵通,这才知道青龙偃月斩无道特别喜爱这套飞剑不是其他,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虚拟人物的舔狗。 从小时候看到蜀山里的那个人物宣传动画,从此便喜欢上了某个npc! 那个npc只在宣传动画有过出场,乃是峨眉前代人物,如今峨眉掌教齐金蝉的姐姐——齐霞儿! 这九口天龙伏魔剑便是她的飞剑……众所周知,带有典藏属性的法宝,都是独一无二的真品,就算青龙将自己手中这一套升级到九阶,也比不了齐霞儿所用的原版,对于舔狗来说更是如此! 月玲珑心中暗暗吐槽道:“掌门的亲姐姐啊!当真是女大三千,位列仙班!青龙喜好也太熟了一点吧!” 此次正道宗门的大更新,包括师门任务,阵营任务,师门贡献商店等一整套体系。 非但对于入魔的惩罚无比严苛,更是提升了一个大幅度的任务奖励,原本玩家已经渐渐停滞的装备等级更新,难以获取的道书、法宝,乃至度过天劫的秘法,都被各大门派大方的放了出来! 论坛上已经有散人和旁门玩家哀嚎,此次版本更新说是魔道崛起,散人也可以加入大阵营,不再游离于剧情主线之外,但其实还是便宜了那些大宗门的玩家! 没有大宗门背景,没有阵营福利的散人就是这么惨!底层玩家出头无望! “比起来,原来的师门任务就是蝇头小利啊!新版本万岁……这是咱们师门玩家的崛起!” “壮哉我大峨眉!” “青城玩家不服,十阶飞剑天都明河看到没有,你们峨眉敢把紫郢青索奖励出来吗?” “刷十亿怪物,奖励十阶典藏牛逼哦!还不是看得见吃不着?整个昆仑刷新的魔化怪物加起来有十亿吗?” “我特么氪暴……哦!师门贡献无法转移,拍卖行买不到!那就肝爆!” “只有我觉得这些奖励都是提供给一二线玩家的吗?平民玩家拼命做任务,也就能换一把较为主流的飞剑吧!” 涒滩手下的无形阴魔穿梭在一众玩家中间,听着玩家们古怪而又真实的发泄,虽然还是有些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意思,但是他已经因势导利,将这股力量掌控在了手中,真正稳固了正道的根基,使得局势再次稳定下来。 “就算真有域外天魔,正邪大势也会被我控制在手中!” “那个钱道人或许有些小聪明,杀了我们扶持的南晋武帝,短短数十年便有如今的修为,当是一个修行之才!可道尘珠乃是我太岁盟势在必得的灵宝,可由不得他!” 涒滩心中冷笑:“如今他大概只经历了三四个轮回世界吧!以那些正道人士的死板,只怕还停留在以力破局的阶段,今日便让你见到我魔道因势导利,掌握大局,颠覆一界的手段!” 涒滩天魔所化的无形阴魔穿梭在益州城中,仰天长笑,无形魔音回荡横扫。 许多玩家看着自己属性面板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各种负面buff,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涒滩的本体陪着金蝉真人去了峨眉本山,也不由为峨眉的山门形势所惊,眼前的阵法玄妙莫测,不逊于轮回之地的那几大杀阵,才让他知道此界的正道也是有些底蕴的,对此界的正道宗派,去了几分小窥之心。 虽然心中隐隐有些心惊,但为了取信于金蝉真人,他还是得硬着头皮,来到了峨眉山脚下,准备进入山门。 峨眉山脚下的小城中,许多玩家人头攒聚,峨眉数百万玩家弟子生生让此地有了不逊于益州主城的繁华。 各大公会在此都有驻地,虚拟房产的价格更是堪比乐山的真实房价了! 齐金蝉遁光刚刚落在此地,便看到一个峨眉弟子拖拽着一道剑光,在城外冲天而起,袖中洒出无数阳雷炸开,漫天幻彩煞是好看,只听那玩家一声大吼:“灵珠降世,峨眉大兴!七百万峨眉弟子,还能再压昆仑五百年!” 下方一群峨眉弟子跟着大喊:“老齐威武!” “峨眉牛逼!” 齐金蝉听闻那些异人略显怪异粗俗的话语,却也感受到了其中的真挚,虽然嘴上说着:“弟子们年轻气盛,未免有些肆意妄为,轻慢了同道!” 但是脸上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显然对峨眉的团结和广大,很是有些自得! 他伸手一挥,峨眉的山门,一道九阶的法宝仙阙牌坊,从虚空中浮现出来,宛若仙府门户,庄严不可直视,将附近飞纵的峨眉弟子遁光剑光尽数打落了下来…… 众多玩家没有发现老齐,只以为是新版本的宣传手段,更加的兴奋和喧闹起来,无数剑光顿起,密密麻麻的交织成一片剑海,看的涒滩头皮发麻。 “此方天地似真似幻,这些异人虽然有可能是幻化之身,但借助这方天地,也有了真正修士的几分本事!而且……着实够多!若是我们那个世界,正道也有如此多的弟子,如此大的势力……” 想到这里,涒滩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就在这最为煊赫热闹的时刻,突然间玩家们好像被什么感染了一样,突然安静了下来。 从乐山镇开始,就像这种气氛会传染一样,数十万玩家都陷入了沉寂,纵剑飞天的那个玩家突然低头接到了一封飞剑传书,然后一道道剑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每个玩家都收到了几份书信,他疑惑的打开书信,脸色猛地僵住了,随即嘴巴越张越大…… 随即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猛的钻进了论坛里! 但在涒滩和一众npc看来,却是在入神观想,感应某些冥冥中的神念,异人们常有如此表现,老齐他们也是习惯了! 整个峨眉山门前寂静了数个呼吸,才有人清醒过来,怔怔道:“不对吧!哪有这种事情?幻想国际发疯了不成?还管不管阵营平衡了?” “魔道这加强的程度就离谱,当真最强的就是补丁呗!” 还有玩家撕去了峨眉弟子的面目,暴露出真实的玩家嘴脸:“是不是真的,是真的我也要考虑一下了!打不过它就加入呗!” “说得简单!我峨眉声望都刷到内门了!” 那个御剑飞天的峨眉玩家从论坛中出来,踩着飞剑,矗立高空,正色道:“正道是有极限的……越是修行,就越是感觉到正道是有极限的!魔长道消,乃是大势……” 涒滩看到老齐脸色渐渐沉凝,似乎察觉了那个峨眉玩家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那个玩家的声音渐渐低沉,似乎陷入了什么挣扎,涒滩开口解释为其道:“如今域外天魔行迹依旧诡秘,异人消息灵通,或许真又发生什么变故!峨眉弟子有此忧心,当是正道表率无疑……” 此话刚刚出口,便将那个峨眉弟子仰天大笑,一只手捂着右脸,仿佛带上了一个面具一般,整个人夸张而又邪气的狂笑了起来,就连下方的玩家们也有不解。 “他在干嘛?” “被魔道新版本刺激了吗?” 有人一脸不屑的戳穿了此人:“切,表演型人格罢了!” “哈哈哈哈……”那个玩家狂笑道:“所以我不做正道了!灵珠降世,魔道大兴。昆仑俯首,我道独尊!” 说着便从物品栏中掏出了一枚魔种,捏碎在掌中,随着魔气包裹全身,俨然主动入了魔,眼中喷出一尺长的魔光,朝着下方的玩家杀去! 顿时有许多玩家纵起飞剑,想要完成清除师门叛徒的任务,但却有更多的玩家居然挺身迎了上去。 “罢了罢了!这峨眉贡献我不要了!还是魔道的阵营福利好!” “勤勤恳恳三十年都没玩出名堂,好不容易迎来了新阵营玩法,入了入了!” “兄弟们,不是我不忠于师门,是魔道有皮肤坐骑啊!” “加我一个!” “传销式发展,我也是惊了!幻想国际那么牛的吗?魔道阵营这个传染魔气的阶段任务过分了啊!那小子居然随身带着魔种,让他抢到了第一个,不行!杀了他,剩下的韭菜就都是我们的了!”有人主动上前迎着飞剑,感染了魔气,然后转眼不认人,招呼众人对第一感染魔气的玩家下手! 涒滩回头,看到老齐的脸都青了!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修道人神通法力超乎凡俗,就连变脸都比凡人的颜色纯粹!这绿油油的脸,好似练了什么毒功一般! 看着满城开始相互厮杀,传染魔气,或是主动感染魔气,然后抢着感染其他玩家的玩家们。 涒滩也是无言以对,只能怔怔道:“此界的修士……如此魔性深重的吗?” 第九十五章太上化魔,煌煌邪道染昆仑 “我在此方世界终究根基浅薄,虽然这两日魔种感染了数千万的妖魔下线,但想要和此界的正道比任务奖励、顶端资源,未免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钱晨背对光源,盘膝而坐,面对着自己的影子。 倒映身前的阴影睁开了血红的双眼,与他的视线对视,一人一影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身影渐渐重合…… 钱晨心中叹道:“这《昆仑》世界,也不知是哪位大能开辟的,非真非幻,极是玄妙。许多法宝怪物,本质都是一股蜃气,但却能孕育灵光,渐渐滋养出一股真性来!” “此方世界我略微推算过,至少已经积累万年,也就是说除了那些怪物新爆出的法宝之外,早就有许多法宝沉淀出了灵光。只要寻着真实的材料打入灵光,便能立刻炼成一件同等级的法宝!” “如此,便是玩家口中所谓的典藏法宝!” “昆仑开放三百年,此前积累的法器,只怕大半已经炼假成真,唯有玩家到来后新刷的还是一股幻力!” “如此一来,正道积累的典藏法宝必然不少,而我手中却的全幅身家,也就只有那几件!” 对此,钱晨不禁叹息一声:“发不起奖励啊!也就只能靠骗,把玩家拉到魔道阵营的样子!” 魔道阵营的本钱只有这些,想要运营好,就不得不使出一些小手段了! 整个昆仑世界数亿玩家,钱晨作为阵营之主,要拉拢他们提供好处,不靠韭菜们自己的循环发展,就算他自诩多宝童子,也禁不住这么薅羊毛啊! 好在此世玩家还未经污染,幻想国际策划虽然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但比起钱晨的前世的某些资本来说,还是太过良心了! 对于噶韭菜,没有多少造诣…… 而钱晨不同,他前世已经见识过太多的魔道手段,都是对玩家心理把握至深,以最小的成本,噶最狠的韭菜的邪道手段。 比如某南极生物的骗氪大法,某养猪场的非肝非氪欧酋大道…… 抽卡,开箱,皮肤,坐骑,社交,宠物…… “我只要将这般本事施展三分,区区正道阵营,如何是对手?” “首先是不要本钱的……” 钱晨放开太上天魔,参悟此番天地的种种道理,以道尘珠中的魔道源头为根基,扭曲出了无数道法神通化为一篇篇魔道经文 而且他的记忆中,还有一个巨大的宝藏。 便是那昔年仙秦数万载的积累,罗天世界之中沉淀的无数信息。 许多功法稍稍扭曲,便可以被太上天魔转化成了魔道版本,一本本的道书飞入太上天魔勾连无数魔种形成的虚幻世界之中,化为《炼尸大法》、《白骨三绝手》、《阴魔聚兽化骨大法》、《金刀戮魂法》、《五行阴煞功》、《百毒轮回经》、《阴魂大擒拿》等一门门狠毒的魔道法术…… 这些魔功邪法由太上天魔这般魔道源头涌出,立刻被钱晨特意贴合了此地的法则,进行扭曲,避免玩家得到了之后真的可以拿到现实世界修炼…… 毕竟钱晨只是为了对付涒滩,利用了自己魔道源头的身份,并不想真的化为魔头,留下这诸般邪法,遗毒无穷。 虽然传下的都是阉割版的法术,但在此方天地的法则之中,威力却半点做不得假,而且论起急功近利、勇猛精进,又有谁比得上他堂堂魔道呢? 昆仑之中的正道功法,虽然可以靠着刷怪经验修行,但每到关键的关口,便会有‘瓶颈’。 需要诸如功德值、罡煞之气、特殊环境突破、丹药、辅助功法、乃至根本功法的层次、亦或是完成师门任务才能顺利突破! 甚至有的连根本功法都不全,比如青城心法只有二十层,虽然对于普通玩家是够用的,但想要真正发挥道法的威力,只能靠师门贡献可以兑换的额外十层,乃至青城的师门副本——金鞭崖二十层副本,十一层后,每度过两层便会奖励青城心法的额外一层级数! 度过天劫后,以本门心法结丹还能提高十层! 而那些名门正道真正厉害的神通法术,都得是三十层后才会奖励的了——青城心法三十五级附带乙木神雷,四十级附带少阳神雷! 加上青城师门任务奖励的装备,往往还会有师门心法+1,青城心法+5的属性…… 所以青城派真正的真传弟子,职业玩家,非得有四五十层根本功法的级数不可! 旁门散人玩家爆出的道书不过十几二十层,虽然瓶颈较少,纵然修炼到最后也能炼成一门不错的法术,但比起门派高玩们,散人和旁门玩家到了一定层次,便进无可进,只能寻找新的道书修炼。 如此比起门派高玩后期每突破一层根本心法的巨大进步来说,非常吃亏。 而钱晨补充上线的这些魔道道法则完全不同,他当然不会如正道一般设计升级路线漫长的根本功法,正道有数个版本的积累,魔道想要在功法上超越人家,只能抓住后发优势。 所以这些魔道道法,修炼的唯一需求,就是‘杀’。 杀怪收魂,杀修士获取金丹、元婴、刷怪获得经验…… 精血,神魂,白骨,金丹,元婴,一切提升道法的资源,都可以通过刷怪杀人来简单粗暴的解决,给魔道玩家提供巨大的后发优势。 而且钱晨还考虑到了资源利用率的问题,往往功法需要的资源是可以错开的,让玩家可以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生魂、精血、白骨、煞气、金丹…… 从头到尾每一根羊毛都不放过,让提升道法的效率达到最高! “这些魔道功法修炼起来,前面的层数只会附带几门相对实用的小法术,到了修炼圆满,才能得到最后威力极大的关键法术!不过纯以杀伤力来讲,这些法术的威力已经不逊于高玩根本功法层次极高之后附带的那些禁法了!可以说相当实用了!” “而且……我也给魔道功法设计了升级路线!” 钱晨身上笼罩的黑暗越来越深沉,气息也越发深邃恐怖,道尘珠中魔道源头流淌而出的魔性不停的分化下去,但犹然可以合并起来,追溯本源。 若是将他分化的所有魔功典籍合一,只怕便能追溯到这一丝影子—— 《太上化魔经》 “比如说这《西方鹏魔无形遁法》,一看便能和《金翅大鹏翼剑术》、《迦楼罗如意血丹法》、《天鹏魔翎炼剑术》有关。将这四门道法修成,便可叩拜太上天魔,请它出手融汇成九阶道书《他化自在有无形剑遁》……” “为了让玩家们能够发现,我还特意附加了这几本功法出自西极魔教的备注!” “而《他化自在·有无形剑遁》,又可以与南极魔教的《他化自在·幻魔法身》,北极魔教的《他化自在·天都魔火》,东极魔教的《他化自在·摄心魔瞳》组合成十阶《他化自在天子统摄万魔经》!” “这是功法融合升级……我这里还有功法叠加升级……“ “《虎魔噬鬼诀》只有十级,可以炼化伥鬼,修成虎魔变身。但还有十级的《牛魔大力诀》,可以提高力量属性,附带大力魔咒;《熊魔撼山诀》,附带撼山魔咒,熊魔变化;《鹿魔腾空诀》,提高遁法速度,附带鹿魔变化,可以化为虚空魔物,挣脱控制,遁入虚空。” “《猿魔击剑诀》,剑诀一流,附带各种剑法增益属性;《凤魔涅槃诀》,死亡之后,化为魔头重生!这些功法等级都能叠加,每一本虽然才十级,但加起来便有六十级,对各种附带神通的加持,便极是恐怖!足够最底层的玩家一跃成为一线了!” “六种魔法合一,还能修成九阶六合万兽魔身,能在六种神通各异的魔头之中随意变化!” “而这门功法修炼的需求,不过是要以魔功吞噬虎、牛、熊、鹿、猿、凤鸟六种怪物罢了!怪物的等级必须高自己五十级而已,如此便能享受这些怪物的部分属性加持,如果吞噬的都是三百级以上的大怪,成为游戏第一人都不是梦啊!” 钱晨林林总总,一共创造了数百门功法,送入了他开辟出来的商城之中。 这些功法涉及炼蛊、阴魔、心魔、用毒、还有五行风雷各种属性,炼体、驱兽,操偶,画皮,降头、咒法、言灵、巫术、卜算无所不容,给魔道阵营的玩家提供了丰富的玩法!” 无论是召唤流、肉搏流、法术流、法宝流、飞剑流、神通流,还是下毒下咒,超视距战,信息战,心理战,乃至阴魔潜入,心魔勾引等等玩法方式,都能满足! 大大丰富了《昆仑》的玩法元素! 就连化身勾引npc老婆,决战之时以此动摇心智,种下心魔的绿帽流,钱晨都设计了一条升级路线。 其中包括提高魅力的《天魔妙相法》,提升气质的《乐事四十道》,攻略情感的《七情迷神法》,挑起欲望的《六欲天魔章》…… 乃至实战征服的《洞玄子三十六式》,都已经上传商城! 为了给玩家们提供福利,钱晨甚至提供的是未被扭曲的原本《洞玄子》! 看着琳琅满目,功法介绍和属性无不在勾起人消费欲望的道书兑换商店,钱晨满意的点点头。 干货摆好了!那就把噱头也放上去——钱晨附身的太上天魔神念全开,将仙秦留下的罗天世界之中种种虚拟形象,转化为美术资源! “仙秦数万载积累,那群方士非但无比疯狂,审美上也是过得去的。” 钱晨收罗着自己记忆中,罗天世界黄粱戏,琅嬛阁中的各种炫酷的特效。 如此海量的信息,换作本体来都未免有些麻烦,但太上天魔化身出手,就连钱晨未曾见过的许多信息也能凭空复原。加魔道本来就擅长的各种迷惑人心的手段,一个名为天魔幻化的商店,悄无声息的充实着。 里面不但提供各种炫酷、看上去就很牛皮的衣服,还能更改武器外观,提供随身特效,设计外景,就连功法技能神通,都能附加不同的特效。 外观幻化,回城幻化,法术幻化,死亡幻化,特殊动作,语音幻化…… 只是外观幻化一项,便有皮肤外观幻化,武器外观幻化,法宝外观幻化,坐骑外观幻化等等…… 而皮肤外观幻化,又有魔纹,光影,头发,皮肤,粒子等等! “还有坐骑宠物……” 钱晨设计了一个魔种权限,除了玩家之外,其余各种魔化生灵都会被太上天魔控制,如此只要下发权限,便能‘兑换’出各种坐骑,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提供复活服务。 但是坐骑阵亡后,可以五折购买同类的坐骑。 而宠物倒是提供复活服务,不过那些宠物都是太上天魔炼制的各种,本质上其实是装备法器的一种。 钱晨利用太上天魔化身,解析了玩家的属性模板,生生开辟了一个宠物栏,可以祭炼培养那些。 当然为了满足玩家们的各种需求,除了保留各种怪物的兽形和建模,钱晨还设计了萌系外观,人形外观,甚至还有高智能的老婆型外观,价格高到离谱,比同等级的宠物要贵上数十倍左右! 甚至这种老婆型的妙相天魔还能使用法宝飞剑,自带两个法宝栏,一个飞剑栏,一个坐骑栏,甚至还有一个宠物栏! 没错,你宠物也需要宠物! 就是蜀山之中人形怪极为少见,如今魔气感染的修士除了玩家之外,只有少量的npc,女性npc资源根本不够用,所以这些妙相天魔,都是用高智能怪炼制而成! “不知道玩家会不会在意,自己的老婆们皮囊下面是一个个狰狞恐怖的怪物?” “其实没什么可介意的,披上人皮一样用啊!魔道设计的天魔手法很妙的,可以扭曲魔头的本我,自行塑造它们的认知,我塑造的性格都是完美的女性模板,如此认知和性格都完全被扭曲了!纸片人都能做‘老婆’,凭什么要歧视魔道炼制的魔头?” 坐骑可以从阵营商店购买,钱晨现场指定一只怪物跑过去——硬核送货上门! 而宠物则是要使用‘唤魔之阵’通过魔种向太上天魔呼唤的降临,一次需要一百魔道贡献,而且只能呼唤阴魔! 一千魔道贡献可以呼唤阳魔,一万魔道贡献才能呼唤。 十连保底,同种魔头的还能熔炼强化,魔头之间还有品质差别,自带的法术神通也有所不同——没错,就是经典的抽卡养成玩法。 妙相天魔小姐姐们不但属性强大,附带的法术更是绝佳,乃是钱晨投入大量资源炼化而成的。 当然抽到的概率,也低的让人泪流。 而且一个个都是氪金大户,需要耗费海量抽出来的素材,才能培养强大。 “抽卡这等氪金邪道我都放出来了!对这个世界没有收到养猪场和养鹅厂毒害的玩家来说,是不是用力过度了?” “如此到不用隐瞒这些宠物的本质,直接告诉他们是魔头,反正玩家三观跟着五官跑,不会在意这一点的!呵呵,内在美,每一个信誓旦旦强调内在美的,最后都诚实的成了颜狗!” 钱晨一边暗暗吐槽,一边开始设计魔道阵营最为关键的两大要素——阵营任务系统和魔道贡献商店。 “虚假的玩家才会沉溺于皮肤和宠物,真正的玩家只看属性数据!” “而且没有法宝飞剑的奖励,魔道阵营的成长性也是一个问题,毕竟我辈修士一身本事的六成,都在法宝飞剑之上!” 太上天魔·钱晨感应着已经魔染的数百万怪物,开始根据怪物的种族和类别,结合它们本身爆出的法宝,开始设计一个个魔道法宝的模板!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当然,除了贡献兑换的固定模板,钱晨还提供随机开箱服务,这一次倒是不分卡池了! 一百贡献一次,极大可能是符箓、丹药,道具的垃圾消耗品,极小可能是法宝飞剑,只有真正的欧皇才能抽到高阶法宝飞剑! 钱晨甚至利用被魔染的生灵,抽出带有真是灵光的魔种,炼制了一批典藏属性的法宝飞剑。 若非他掌握斡旋造化大神通,又是以魔道太上天魔之身出手,还真难在短时间内炼出那么多来! 毕竟昆仑玩家数亿,钱晨估算,仅仅前期选择魔道阵营的玩家,就应该高达数千万,就算几率再小,六阶以上的典藏法宝,怎么也要准备几百件才是! 第九十六章论坛反响,魔道阵营大更新 魔道阵营大更新后,《昆仑》的论坛在第一时间就开始了刷屏,大量的帖子刷新出来,然后被顶掉下去,管理员不得不分频了数十个频道,才能保证论坛生态有序运行。 找置顶的魔道阵营讨论帖中,玩家们纷纷刷屏回复…… “我惊了!这个游戏的策划是用脚做的平衡吗?” “魔道是什么神仙阵营啊!兄弟们跟我弃明投暗吧!” “全部积蓄抽了十二发十连,一个老婆都没有抽到,这样下去,只能去当恐怖分子传染魔气了!” “妙相天魔天下第一,赤魁小姐姐我可以的!” “打死楼上的炫耀狗!” “八点更新的时候就泡在了魔道的阵营商店,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能阻止我的只有我的魔道贡献额度!” “有没有东海玩家组队刷魔染任务的,我在魔染一千个就能完成第三阶段任务了!” “益州玩家求感染魔气的渠道,四阶飞剑换感染!” 十岁骑青牛看着论坛上爆出的魔道阵营更新内容,感觉吃到嘴里的主线任务都不香了! 他守着‘炼化魔气’的钱晨,看着论坛上几乎沸腾的气氛,还有那些四处找魔化怪物感染,要投奔魔道阵营的玩家们,心里感觉像是吃了柠檬! “不是吧!这唤魔之阵招来的妙相天魔小姐姐也太美了吧!赤魁、雪女、青灯、女魃……幻想国际这是把八辈子积累的美工资源都用了吗?” “那群懒狗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所有的坐骑都是魔化版本啊!还有坐骑皮肤……” “这只血炎·碧眼魔狮也太帅了吧!”十岁表面上一脸不屑,嘟囔着‘属性比我的七阶典藏差远了!’ “魔化法宝和坐骑没有一两条负面属性就不算魔道阵营了是吧!” “切,一个个把魔头认成老婆,你们的老婆是公交车吗?” 但其实他心里已经酸的都快倒掉了! 回头看了钱晨闭关之处一眼,那里的禁制彩光毫无熄灭的迹象,十岁只能安慰自己说:“魔道阵营也没什么好的,入门的门槛太低了!只要感染魔气,凝结魔种,便能感应域外天魔,加入魔道阵营。” “我现在可是接了主线任务的人,等完成了主线任务,奖励估计让我踏足一线都够了!出人头地就在眼前,岂能因为……” “天魔道法强无敌!五阶《虎魔噬鬼诀》实测!可以和《牛魔大力诀》等级叠加……” 十岁下意识的点开了这个帖子,附带的视频中,一个身材高大,颈挂白骨骷髅念珠,身披赭色长袍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大雪山左道的玩家,身后浮现一只狰狞的魔虎头颅! 他左手结成印,真气凝聚成巨大的手印,朝着一群雪魈拍去。 浑身缠绕的黑气,也化为数十只伥鬼缠了上去。 那名玩家的身影骤然拔高一丈,怒吼一声,将雪魈立足的冰川打的粉碎,冰川飞溅被手印包裹,划开了雪魈坚韧的皮毛,只见那数十只伥鬼蜂拥而上,顺着雪魈身上撕开的伤口,造成了大量的附加伤害…… 一只只伥鬼施展自带的道法,化为鬼火,剧毒,阴风纠缠着这群雪魈。 很快便将其屠杀一空…… 十岁看完了视频,抑制不住胃里翻涌的酸水,将帖子下拉倒了楼主爆料道法属性的地方,看着——《虎魔噬鬼诀》(二十级):可以将所杀的生灵炼化为伥鬼,伥鬼基础攻击300,每层+50。(十层)附加属性:百鬼:炼化伥鬼数量+100。(二十层)附加属性:外邪:根据伥鬼的品质,附带特殊属性攻击和负面属性。虎魔变身…… 下面的第一个回复就是:“我吐了!真就青城心法二十层不如魔道随便一个三流法诀二十层呗!新出的阵营加成这么高,不削它能玩?狗策划想要削弱正道门派玩家,有必要这么绝?前几个版本的优势,也是我们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啊!真就把平衡当垃圾放在脚底下踩呢!” “青城心法不弱啊!三十五级乙木神雷范围攻击完爆它的伥鬼好吗?四十级少阳神雷洒下来,破邪属性对魔道五倍伤害,让他再多五百个伥鬼也伤不了我好吗?楼上青城低阶弟子,没有把心法等级刷上去吧!” 楼上的玩家金鞭无敌,发了一个呕吐的表情道:“真就不把平民玩家当人呗!青城心法靠着经验只能升到二十级,门派制式法宝+3,没过天劫,没有金丹,金鞭崖副本根本刷不到十层后,师贡任务做不过去。拿头刷到三十五层?罢了罢了!打不过就加入,青城弟子我不做了!反正平民换阵营惩罚不重……哪个兄弟再刷魔染任务,加我一个!” “青城没有了!姜太虚带领几大长老横扫青城,附近所有的魔道玩家全被清空,挂掉的玩家师门道法都被封印了!你去益州主城看看?” “老齐血洗了峨眉,估计主城也悬!” 后面的玩家有的还在讥讽二楼:“魔道阵营商店的天魔传法,《虎魔噬鬼诀》一千贡献就能兑换,而且虎魔、熊魔、牛魔、鹿魔、猿魔都是一套,等阶可以叠加!加起来五十级上限,完爆你的青城心法好吗?其他玩家早都试过了,附带的道法非常实用,你们就去舔npc等奖励门派道法上限吧!看我们魔道自力更生,魔染天下!” “楼上情报过时了!兽魔系列新发现了隐藏道法《凤魔涅槃诀》,完成指定任务可以兑换!” “兽魔道强无敌,不过楼主的道法选错了!虎魔可以炼化伥鬼,开局确实是最合适的,但第二次应该选择《鹿魔腾空诀》,附带的道法阴魔遁法可以加持伥鬼的遁法,出入无形,属性碉堡了!附加属性‘阴魔’,可以让伥鬼免疫百分之九十的物理伤害,多出二十五的抗性。召唤流必备啊!牛魔的大力魔咒只能加持本体,跟伥鬼根本不配合!” 几楼之后有楼主的回复:“本人走的是肉身流,虎魔变身堆基础属性和血量,牛魔加持的大力魔咒堆肉身攻击,伥鬼只是附加伤害和控制!” “那你玩什么虎魔开局?牛魔加熊魔,铁血真汉子!” “兽魔道两大开局,走肉身流的,牛魔加熊魔!走法术流的虎魔加鹿魔!” “猿魔剑术绝天下!你们根本不懂猿魔加鹿魔的老阴逼飞剑流……” 十岁一脸悲愤:“兽魔流,这么快就弄出新玩法体系了吗?还有五方魔剑流,西方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南方大阿修罗血影魔剑!北方虚冥古魔冰魄寒光剑!东方域外天魔垂星斗剑阵!中央太上天魔灭世剑!” “魔道功法战力形成为什么那么快啊?”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十岁表情悲愤,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主线任务不香了! 此刻就连他都觉得幻想国际的策划,没有八十年脑瘫想不出这新版本的魔道阵营离谱强度。直到看到论坛上的一条新贴,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魔道阵营成型如此快。 “杀疯了!土豪现实花钱请人感染魔气,已经完成第四阶段奖励!” 就在十岁准备一狠心,看看能不能从玉宸道人这个主线npc身上找到投奔魔道的机缘——那来自域外天魔的魔气,就是很好的线索嘛! 要不要把npc也拐到魔道上去,成为魔道一方的主线npc呢? 突然一个新的帖子刷了出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我一个人发现咱们阵营的老大域外天魔的相关情报吗?” 帖子中一个拥有六大老婆的土豪玩家,晒出了自己和老婆们对话时套出的域外天魔相关情报—— “阵营面板的几大福利,无论是天魔传道、天魔幻化、唤魔之阵还是兑换的法宝飞剑奖励,其实都和新版本主线的背景——域外天魔有关!” “天魔传道是我们这些投靠魔道的玩家们,请求天魔赐下法术的途径,因为魔种能感应天魔,所以我们可以通过魔种,积累贡献,请求天魔赐法!” “同时也可以杀死魔化生物,爆出魔种来!通过魔种和天魔交易……也就是说,除了贡献之外还可以使用魔种兑换道法法宝!” “不过你们就别试了!魔种等同于金丹,百级以上的怪物才会有机会爆!” “天魔幻化是请天魔赐予法力,幻化身形潜入正道,从内部破坏此界……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主打潜入的幻化功能,会有那么多炫酷的皮肤,唯恐他人不知道自己是魔头一样!” “以上功能,亲测npc也能使用,我遇到了一个感染魔气的npc,也召唤了一位妙相天魔!” “唤魔之阵,是使用功勋呼唤天魔的眷属降临!你以为小姐姐们是属于你的吗?不,她们还是域外天魔的魔,只是暂时听从于你而已!” “域外天魔好像降临过很多世界了!我老婆说她们追随天魔,毁灭了许多世界,我们将来也有机会跟随天魔,成为它的眷属,一起去毁灭其他世界!” “我好怕啊!”下面的玩家发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天魔不会要把我们的世界也毁灭了吧!” “什么?我花钱买的老婆还不是我的?” 下面的玩家发了一连串愤怒的表情道:“本来还想帮你毁灭那些虚伪的正道,创立一个属于魔道的世界,但岂料你这么狠毒,连我老婆都不放过!那只能等你亮出血条,迎来我们玩家正义的背刺了!杀天魔,分老婆啊!” 楼主继续发帖道:“域外天魔的真正名称是太上天魔,传说它来自于九幽,因为毁灭了太多的世界,被天界降临的仙人封印在了一枚灵珠之中!天魔带着灵珠在诸天界海之中游荡,不断的冲击封印,到了我们这个世界,终于快要成功!” “因为被消灭了本体,所以如今它的本质无形无质,乃是一股汇聚无量众生怨恨、愤怒等等负面情绪的魔性,这股魔性感染元气,便成了魔气……等到魔气传染足够,便会凝聚成天魔真身!” 太上天魔·钱晨看着论坛上沙雕玩家们的活跃发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这些韭菜很有精神! 短短三日之内,便让我从一穷二白的穿越客,成为了坐拥数千万魔道玩家,感染数亿生灵的反派大boss!如果这些玩家们再努力一点,说不定还能多抢来几件十阶法宝的灵光,重新祭炼我那几件相对落后的法器,而我的势力也很快就能与正道平分秋色了! “你们再努力一点,我就能换一辆新车了!”钱晨开始觉得妙空留下的飞云兜有些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了! “现在,潜伏期结束,在最终决战之前,是时候搞点事出来了!” 毕竟再怎么急迫,正邪决战之前,也要一系列序幕事件铺垫吧…… 钱晨看着玩家面板上的世界地图,眼神停留在了南方蛮荒之处,一座并不高大,但在《昆仑》知名度很高的名山之上——百蛮山! 第九十七章一念之间,劫数初临百蛮山 两仪微尘阵笼罩的洞府,藏入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中,化为了一粒微尘。 十岁并不知晓仙府的变化,只是看着论坛上爆出的魔道阵营种种福利,羡慕的流口水。 此时他正在看一个魔道阵营玩家新发出来的帖子:“接到一个阵营任务,让我去和青城派的流云真人问一句话!这不是找死吗?” “这算什么,前青城玩家刚刚完成一个阵营任务,提供青城派长老真人的情报!你去找个熟悉的青城玩家问一句就好了!也算完成了任务……流云是功能npc,很好找的!” “前峨眉玩家也一样,这是进入了情报战的阶段了吗?” “百蛮山玩家表示,不用加‘前’!直接加入魔道阵营,没有任何惩罚,和门内的npc说句话就算完成任务,贡献奖励十分丰厚……” “真的?我也是百蛮山玩家,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这个阵营任务!” “好像是根据你的背景分配的限定任务!可能因为区区在下乃是百蛮山大师兄,所以才有这种隐藏任务吧!” “哇!是给‘绿袍戴绿帽大佬’!大佬还没被绿袍老祖清理门户吗?” 在《昆仑》玩家进入最激烈的竞争,无论是正道魔道都活跃起来。想要趁着阵营任务大爆发的机会,抢占风口,成为飞起来的猪的时候! 十岁却只能守着最大的风口,无聊的看论坛。 从论坛上他得知,东海已经闹得一滩鼎沸,漫天遍野都是魔化怪物。整体的怪物等级几乎跃升了两个层次,不断有玩家从各处涌来,有的想要除魔卫道,完成正道阵营的锁妖塔任务。 而有的则只是想感染魔气,跃过中间商,直接加入魔道阵营。 这两天因为魔道阵营金字塔形的魔染路线,以及入魔奖励的传销式分配问题,魔道阵营内部爆发了诸多血战。 被感染魔气的二级玩家往往翻脸不认人,转头将上线挂掉。 只要上线重新复活,魔染任务便会重新刷新,再没有中间商的剥削。 而魔道阵营似乎也在故意挑拨玩家之前的矛盾,每一个下线,居然都有感应上线的能力。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魔道玩家不堪剥削,选择摸到上线身边,暴起将其斩杀。 甚至有工作室的职业玩家,因为业务能力太强,发现阵营贡献奖励是真的好,转手将下单的老板挂掉的事情发生。 十岁正在论坛羡慕嫉妒恨的吃柠檬,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抓住了新版本的主线,新版本的道魔之争,大多数玩家也就是凑个热闹,真正想要参与进主线里,还得看有没有关于天外灵珠的任务! 可理智归理智,看着那些底层玩家、落后玩家借着魔道阵营的福利,大步的赶上来!作为三线高玩的十岁骑青牛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伴随着这种危机感,他突然察觉到背后洞府核心的石门轰然打开…… 淡淡的月华清辉照入洞府,映在那从中走出的人影上! 那个人影宽袍大袖,月白色的道袍衣袖犹如流云舒卷,白发在月光之下流淌着银光,眉心的一点殷红扩散开来,化为一道血红的竖线,犹如一只紧闭的血眼,有种难以言喻的洒脱和魔性。 让此人气质飘渺之中,亦是透出了几分邪气! “玉宸真人!”十岁连忙起身。 钱晨微微一笑,一挥衣袖道:“坐吧!” 他眉心的血线微微蠕动,仿佛有一只眼睛要张开一样,与整体飘渺仙化的气质构成强烈的反差,十岁瞳孔微缩,注意到了这一点异常! 钱晨好像发现了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眉心,笑道:“这一日辛苦,便是为了把域外天魔的魔气收集起来,以化为这只血眼。如此便可借助这出自域外天魔本源的魔气,感应其行踪,为夺回天外灵珠做些准备!” 他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洒脱一笑道:“虽不免被天魔滋扰,试图染化我心神,但只要持身以正,持心以纯,便不惧这点考验!” “我觉得你是在插旗!”十岁心中腹诽道。 听到了钱晨这充满自信的话,十岁反而越来越觉得不妙了! “这就是主线任务的路线选择吗?”十岁心中暗暗谋算道:“若是帮助这玉宸道人消解魔气,便可获得域外天魔的行踪,引发夺取灵珠的主线任务。若是帮助天魔染化……就是魔道路线了!” 方才看到魔道阵营的福利,十岁便曾开玩笑的想到引诱玉宸道人这个主线npc入魔,方便自己成为魔道阵营,但没想到《昆仑》居然真给了机会。 不愧是史上性能最高的智脑,自由度最高的游戏。早就听闻玩家可以影响,乃至完全改变主线任务,却不想这次居然轮到他这个机会! 十岁刚想到这一层,便看见气质温润如玉,一头白发仙姿脱俗的玉宸道人,眉间有一丝淡淡的疲惫,却掩饰不住振奋之意。 似乎是在为了天下苍生而操劳,终于有了降服天魔的希望而欣喜! 十岁感觉怀中的玄冥舟都在微微发热,心中不禁有一丝暗暗的愧疚:“人家为了天下苍生不顾己身,我居然还想投靠魔道暗算他,真是……” “这个逼在想什么呢?”钱晨看着十岁闪过的一丝愧意,心中浮起淡淡的古怪之感:“几天之后涒滩就要杀过来了!我得赶快黑化,方便后面的洗白剧本啊!” “正道仙人为了天下苍生,舍身降魔,却被魔气感染成为了天魔降临的化身。多好的本子啊!你不得发到论坛上去,好让那些沙雕玩家们知道我的苦衷?”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燕师兄他们误会我又伪装魔道,差点玩崩了吧!” 看着十岁半天没有反应,钱晨不得不捏了一个任务扔到他的个人面板上去…… 【阵营任务:一念之间】 【任务内容:玉宸道人为了夺回灵珠,冒险将域外天魔的本源魔气留在了身上,域外天魔的魔念借机潜伏,凝聚魔气化为了一枚血眼。灵胎之上,正邪交锋!道魔二心,一念之间!选择帮助域外天魔壮大血眼,或是帮助玉宸道人镇压那一丝魔念。】 【任务要求:收集五十枚魔种,感应天魔听其传授《太上化魔经》。在玉宸道人旁念诵《太上化魔经》,接引天魔魔念降临……】 【或收集血眼的线索,提示玉宸道人天魔魔念的存在,借来九阶以上带有‘清心’‘镇魔’等属性的法宝,镇压血眼的异动……】 【任务奖励:魔道阵营——五万贡献点,九阶道书《太上化魔经》,开启第二环任务】 【正道阵营——一万贡献点,九阶法宝天魔血眼,开启第二环任务】 “卧槽!这正道阵营的任务是人做的?借来九阶法宝,我去哪里借九阶法宝,为什么难度更低的魔道阵营奖励更多啊?这合理吗?” 十岁心中淡淡的愧疚顿时被他抛在脑后。 先前还说《昆仑》自由度高,现在看来简直可笑……他根本没有选择! 心中恼怒了许久,十岁才给钱晨想到了一个理由。 “应该是因为我不是正道阵营玩家,没有师门npc的好感度,不然只要有一两个熟识的大佬,便能牵桥搭线,介绍两边认识,然后共同抵御天魔!” “这一任务的关键不是祛除魔念,而是‘借’来法宝!只有让玉宸道人和正道阵营接上头,才能开启第二环任务。” “如果是一个师门的一二线玩家,这个任务不难完成。甚至和前置任务也有关系,正道玩家如果接到任务,应该会把玉宸道人带到距离正道门派更近的地方,也就不会向我一样被魔化怪物困在海外!” 见到这般情况,十岁也就只有忍痛出卖了他的npc挚友,领取了天魔的任务! 他接下任务之后,钱晨在运转眉心的血眼,让这条血线突然睁开,露出其中犹如无底深渊一般的血瞳…… 血瞳之中射出一道魔光,只是擦着十岁的脸颊,便让他有一种被大恐惧、大绝望,充斥无穷毁灭和死寂的存在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几乎让十岁以为自己的虚拟实感突破了百分之八十! 这道目光洞穿虚空,却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之意,他全身肌肉紧绷,心跳剧烈起伏,就在十岁以为自己的虚拟游戏仓检测到他不断加速的心跳,要将他踢出去的时候。 玉宸道人指尖闪烁灵光,抵在眉心按着血眼,随后两指合拢封闭了血眼! “血眼异动,是感应到了天魔行踪!” 钱晨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意外,出尘的面孔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低声道:“天魔本是无形无质,只有一股魔性超离形色之外。如今天魔血眼异动,应该是感知到了天魔降下魔念,寄托在了某只妖魔之上!” 十岁深吸了口气,关闭了自己的魔道阵营面板,方才天魔血眼异动之时,他便已经被魔染了! 只不过感染他的魔气乃是天魔本源魔气,故而有极强的幻化之能,可以让眼前的npc无从察觉。 稍微缓和了心头的紧张,他沉声问道:“天魔降临,不知是在何处?我们是否要通知其他同道小心防备?” 钱晨沉思少顷,缓缓摇头道:“并非是在中土正道所辖之地,而是在南蛮瘴厉之所……” 他微微抬头,神色沉凝,低声道:“百蛮山!” 抛下因为听到了这些了不得的信息,而微微有些激动的十岁骑青牛,钱晨寻了一个血眼躁动,需要闭关平息的借口,回到了洞府核心。 看到论坛上多了一个“十岁啊!南荒的玩家有福了!天魔异动,即将降临百蛮山”的帖子,他微微一笑,坐在了业火红莲之上盘起了腿。 将帖子下拉,果然,大多数玩家并不相信十岁这三言两语,还有许多人嘲讽—— ‘又是舅舅党,你舅是在天魔那里上班吗?’ ‘假新闻,你们这样是要***的’ 看了一下沙雕玩家们的各种沙雕回复,钱晨这才关掉论坛,微微屈指,勾动了自己先前发布各种限定任务的魔种。 那魔种之上缠绕的丝丝缕缕的天机,朝着他的指尖汇聚而来,由他不断掐动手指,将其中的因果之线编制成一张天机大网…… “假新闻!舅舅党!说的不巧,他还真是给我这个天魔打工的!” “口说无凭,等到我亲自出手,你们应该就会信了!”钱晨目光渐渐转为幽深:“由我这个太上天魔亲自出场,为你担保信用,你这个工具人若是还做不出一点成就来!我就亲自度化你入魔道,许你下个版本的boss之位!” 滚滚的魔气从他身后的影子里层层荡开,钱晨缓缓垂落眼帘…… 那一根根的天机之线交织成网,牵连着诸多npc和玩家,整个昆仑世界修为可堪入眼的正道npc,都因为和魔种一丝最为微不足道的因果纠缠,而落入了网中。 随着钱晨的推算,这些npc未来的行踪一点一点明晰,与百蛮山无关的被排除在外,而在钱晨突袭百蛮山时可能会插手的npc被他锁定。 一个个身穿道袍,或正或邪,童子魔头一般的人影,化为一枚枚黑白棋子落在了钱晨梦中的那张棋盘之上,他随手落子,将黑白棋子卷入劫争之中,将他们插手的可能性一一封堵。 伴随着钱晨的落子,一个个任务被发送到了一枚枚魔种之上,下放给了玩家们! “魔染峨眉山的五十只灵猴?”一个前峨眉弟子看着阵营栏新出现的任务,瞪大眼睛道:“这么刺激吗?要是遇上老齐可就完了!哇……这奖励!果然是隐藏任务……发了发了!大不了洗白就是……” “给青城山下的郫县六家酒铺的酒水中种下魔气!” “诓骗武当琴缘师姐去怡红楼!” 棋盘之上局势渐渐复杂,但种种隐藏于空白棋盘中可能被钱晨一一化解,终于只留下了百蛮山的一片。 此时百蛮山中的所有人物,具都十分清晰的展露在棋盘之上,一应阵法,法宝,禁制,乃至蛊虫等阴毒手段,都为钱晨了如指掌。随着棋局步入中盘,各处的妖魔和魔化怪物无声无息的在往南荒集中。 瘴厉之气的丛林中,一只只毒虫被魔气染化,一只只妖兽被种下魔种。 钱晨一念之间,便有无穷大势朝着百蛮山倾压而去……劫数初显狰狞,便让人有无可匹敌之感! 第九十八章百毒诛仙,千万妖魔入南荒 黎明时分,百蛮山玩家给绿袍戴绿帽来到风景最好,朝向东方的换骨岩,准备等东方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结算此次的阵营任务,以及购买自己心仪许久的那把飞剑。 换骨岩是百蛮山群峰之中,不太起眼的一个山头。 因为峰顶的巨岩常年有阴风吹拂,若是功德超标,便会有门派惩罚任务将玩家吊在换骨岩上,经历阴风吹骨的惩罚! 说是惩罚,实则是轻微消耗生命值上限,提高基础根骨属性的一种奖励。 平日里阴风之中还会有厉鬼类的怪物出没,是百蛮山弟子捕捉阴魂,炼制法器的好去处! 毕竟百蛮山道经功法不算特别好,在玩家之中唯一有竞争力的便是其道书附带的可以自行炼制法宝的图谱,无论是知名的百毒系列,还是其他阴风、毒火、百鬼、黑煞系列,都是实用性很高的法器,而且材料易搜寻,炼制门槛也不高! 花一笔师门贡献去阴风洞地火窟中,很容易便能炼制出来! 给绿袍戴绿帽站在换骨岩上,白惨惨宛若枯骨的巨石,从天上俯视就像一个张开大口的骷髅头一般,绿帽就站在骷髅的眼窝里,周身环绕数百点金光,若非他穿着一身绿油油的袍子,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神仙中人的味道。 “系统也是脑瘫,绿袍门下的首席弟子一定要穿绿袍么?我当年起这个id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混成百蛮山首席大弟子啊!那些禽兽,自从知道首席必须要穿这件百毒绿袍,每次争夺首席,他们就再没赢过……” 绿帽想起自己壮着胆子首次参加首席弟子争夺之时,前任首席弟子在擂台上看着弟子的id愣了半响,然后发出惊人的爆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随即便扔下身上的那件绿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就在绿帽万分愤怒,准备为了尊严殊死一搏之际……前任首席大笑着冲出了擂台,弃权了! 后来绿帽才知道,前任首席现实中的女朋友给他带了帽子,因此在场上看到他的id,才会有那副又哭又笑的古怪表现。 此后百蛮山便有一种传言,说是绿袍老祖在首席绿袍之上下了恶毒的诅咒,一旦夺得首席大弟子的地位,他女朋友必定出轨。 这般恶毒的传言,让绿帽收获了宗门内许多师兄弟同情的眼神的同时,也让宗门内有实力的弟子对首席这个称谓敬而远之…… 在某次一个不信邪,自称九世单身的玩家,轻易击败了毫无战意的绿帽,夺得首席之位,却在三天之后绝望删号之后——据说他夺得首席之后不久,守寡三十多年的老娘便光速出轨,给他带了一个后爹回来。 此后的十年内,对百蛮山玩家来说,首席弟子便成为了一个禁忌! 再无人敢挑战绿帽的地位,这个首席弟子的头衔,也就一次又一次的在绿帽身上顺延了下去,让他非常绝望。 而且因为玩家之中口口相传,他之所以没有出问题,是因为自己的id够硬,克制了诅咒! 以至于虽然没有女友,但家庭生活美满,双亲俱全的绿帽连改名都不敢。 传说首席绿袍是被绿袍老祖折磨至死的第一代首席师兄祭炼的法宝,他被绿袍折磨惨死后,便在自己的袍子里留下深重的怨念——给绿袍老祖戴绿帽子!所以这件袍子一直在等一个有缘人,来夺走绿袍老祖的女人…… 但绿袍老祖一直没有娶妻,裹着嚣张的孤寡生活,所以首席绿袍的怨念便会反噬,让首席弟子染上绿色。 唯有那个id名为给绿袍戴绿帽的命中之人,在他亲手给绿袍老祖带上帽子之后,这个惨烈的诅咒才会消失! 至于戴帽子的对象,有的说是绿袍老祖的第二元神玄牝珠所化的女身绿袍,有的说是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王化形,还有的说这个诅咒之所以没有在绿帽身上发作,便是因为绿袍老祖已经爱上了他,唯有他化身公交车疯狂出轨,才能消弭诅咒…… 这就是绿帽是绿袍选定的命中之人的原因! 这流言,犹使他耳不忍闻,百蛮山少得可怜的女玩家对他的指指点点,让他目不忍视,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绿帽从此懂得了社会性死亡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灭亡。 “这《百毒真经》好歹是百蛮山秘传八阶道书!唯有首席弟子才可以传授全本,不然就得花一大笔师门贡献换百毒系列的法宝图谱。原本百蛮山首席弟子一年一夺,有实力的百蛮山玩家应该尽可得到传授,但你们居然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流言,就不敢争夺首席。” 绿帽脸色扭曲:“百蛮山最重要的资源就是《百毒真经》,那些昆仑的狗策划为百蛮山设计的应该就是自炼法宝路线!” “一到五阶的百鬼、黑煞系列,四到七阶有阴风、毒火系列,六到九阶便是最强的百毒系列!若是百蛮山玩家按照这个次序升级,有着一条完整系列法宝的百蛮山潜力并不逊于峨眉、青城,应该是邪派的热门!但该死的流言毁掉了一切……” 绿帽想起自己在第n此继承首席身份,终于忍不住将这个秘密爆出来的时候。 一个相貌英俊的百蛮山高玩驾着一团百毒寒光瘴所化的炫彩云霞,搂着自己千娇百媚的华山派女友,凌虚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微颌首:“说得好!但我选择女朋友!” 于是众人一哄而散,跑的离他身上的绿袍远远的,只留下黯然伤神的绿帽站在原地! 因此,在知道魔道阵营有幻化功能之际,绿帽是百蛮山第一个,毫不犹豫,投靠了域外天魔的玩家! “哈哈哈哈!”绿帽仰天大笑,身披的绿色披风一摇,顿时有无穷黑烟血焰从他绿袍之下飞出,裹着他化为了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魔影。 仰天大笑,一身黑袍犹如云烟翻腾,裹着他不见人形,貌若邪魔! “哈哈哈哈……”绿帽看着东方渐白,笑得越发疯狂。 惊起周围的峰头上一群野鸳鸯,一个百蛮山女玩家从旁边的峰头小树林里挣扎而起,拢着头发看向脱骨岩道:“那是我们大师兄吧?怎么好像又疯了?首席绿袍真就那么邪门?” 身旁一个男玩家爬了起来,搂着她道:“没事,他习惯了!” 发出一连串凄厉长笑的绿帽通过百毒金蚕蛊听到了那悉悉索索的议论自身,顿时止住了笑声,冷下了脸,心中狰狞道:“你们就笑我吧!但你们恐怕不知道,百毒真经你们是可以以师门贡献兑换,但唯有夺得三次首席,才能得授《百毒真经》之上的隐藏法宝——百毒诛仙剑!” “等我炼成此剑,就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喋喋喋喋! 绿帽抽搐着肩膀,犹如癫痫一般怪笑着。 驾驱飞剑途经此地的百蛮山弟子们看见这一幕无不心中发寒,有人暗道:“首席弟子太邪门,或许传说没错,披上那件绿袍,你就再也不是普通人!人世间的情欲不能再沾半点。如果动心这个绿袍就会让你头上越来越绿,性格越来越变态。” “绿帽大师兄靠着奇硬无比的id,挺过了十八届首席弟子,显然已经完全变态了!我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也是!我们百蛮山的绿袍老祖乃是《昆仑》出了名的第一丑男,变态,倒霉鬼!首席弟子最接近他,受到了感染也是正常的!”身边的女玩家扒着他的衣服道。 “也不知道他吃不吃人心……” “咦!好恶心,这次魔道阵营出来了!我们叛出百蛮山吧!总觉得这里呆久了,人会有问题!”女玩家拉着他的袖子痴缠道。 绿帽看着从他头顶飞过的几对眷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身边的百点金光突然飞扑了上去,迅疾无比将飞剑上的百蛮山弟子吃成一团白光。 顿时他头顶数十里内,再无一道剑光……一众百蛮山弟子见怪不怪,施施然擦着这个距离,飞了过去! “等我炼成百毒诛仙剑……“绿帽抽搐着狞笑道。 “就把我们都杀了!”一个从附近路过的百蛮山弟子心里补充道。 看到东方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那团不断扭曲,发出怪笑的黑雾中露出绿帽的脸,他神色严肃开启了任务的结算。 随着一笔近万点的魔道阵营贡献到账,绿帽看着自己获得了某些贡献商店特殊物品的购买权限,还有唤魔之阵的可以提高召唤特定魔头几率的法引,以及几门魔道神通的传授。 心中只是冷冷一笑,打开了唤魔之阵,一发十连抽,几只千娇百媚的妙相天魔出现在唤魔之阵中,冲着他搔首弄姿…… 绿帽眼神丝毫不动,便祭起百毒金蚕蛊的祭炼之法,将那些魔头炼成了一只只剧毒的虫豸! 又是一发十连,旁人求而不得的老婆们在这里仿佛不要钱一样的出,而天字第一号欧皇毫不留恋的将她们炼制成魔蛊。 唤魔之阵背后的魔影,高高在上的注视着这一切,背后一股亘古不变,至高至上的魔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好奇的太上天魔·钱晨,已经第六次将自己炼制的本质最佳的扔下去了! 此界非虚非实,道法法宝的虚幻蜃气之中,偶然也会凝聚真实的灵光,就像虚幻背后的道理碰撞,也会偶然产生真正的法则一般,百毒诛仙剑便是其中一种。 给绿袍带绿帽,以自己极为可塑的魔性,本能的找到了《百毒真经》之中,凝聚的七件法宝灵光!然后将它们道理融汇,铸就一柄百毒诛仙剑! 乃是玩家在这个世界之中偶然捕捉到少有的真实后,极为罕见,以自己智慧和性灵造就超乎此界藩篱之上的造化! 因此早就为钱晨所关注! “贪、痴、嗔、阴、毒、邪、恶、恨、厌、绝……我从百毒金蚕蛊中参悟出的百毒魔蛊终于炼成了!若非魔道阵营新推出的唤魔之阵,召唤的魔头特别适合炼蛊!我这采人心百毒,聚天地至邪之气造化的百毒魔蛊,不知何日才能炼成!” “对了!还需要一口上好的剑胚!”绿帽打开阵营贡献商店,查找自己需要的飞剑。 “此剑应该以生灵血肉为材铸成,出自剧毒的蛊虫类怪物……” “毒虫炼剑虽然可行,但终究缺乏一股无匹的锋锐,难称上流!”钱晨微微摇头,指尖刷过数百种魔化虫豸炼成的飞剑,这些飞剑几乎都是虚幻,少有带灵光的。 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种三百级的怪物——太阴金蜈之上! “吞吐太阴星力……昆仑之中的星辰也是远古天界星辰的投影,因此星辰之力乃是此界少有的真实元气!以元磁金煞为食……妙啊!我正好有元磁金煞,虽然是虚幻,但内丹也炼成了一点太阴金煞之光,非但带有金煞剧毒,沾染便让人化为金铁,供它吞食,而且灵光更兼金铁之质的那一股锋锐,恰合上乘飞剑那一股斩破万法的灵性!” 钱晨为他精心挑选着炼剑的虫豸…… 绿帽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一把剑胎之上。 “太阴金煞天龙剑!八阶魔兵,附带属性:金煞,太阴金蜈吞吐金铁堆积产生的千年元磁煞气而生的剧毒,稍稍沾染,便能将人畜化为金铁,而原本的金铁之物,更能被此剑吞噬(可成长属性)!浮光,太阴金蜈身含元磁煞气,可以滑动百足浮空飞遁,速度极快,祭炼成飞剑之后,速度+15000。太阴:……“ “八阶法宝……只要一万贡献,但必须完成一个指定任务才能获得所有权。在此之前,飞剑属于域外天魔,借予玩家使用!” “若任务时间内玩家无法完成太上天魔指定的任务,飞剑会被域外天魔降下魔念,成为不受控制的魔剑!” 给绿袍戴绿帽看着那一条条让他无比心动的属性,这般品质的飞剑,远超他原本的计划。 看到这把飞剑后,其他八阶飞剑再也无法入眼,因此挣扎了数个呼吸之后,绿帽还是买下了这把剑的暂时所有权。 “不就是一个任务吗?拼了!我赌了!” “等我炼成百毒诛仙剑……”绿帽双眼透着血光,裹在黑雾中阴沉沉的喃喃道。 “稍等,您的飞剑正在快递过程中,请选择一个隐秘的地方接收!” 钱晨发过去了一条消息,然后魔念降临在南荒一座废弃矿场之中,一群太阴金蜈三百级的首领之上。首领虚幻的意识无法抵抗半分,便被钱晨将其本质的一点灵光,融汇元磁金煞,渐渐炼虚为实…… 随着太阴金蜈在金色的光气之中融化,铸为一柄金色长锋,剑柄有一只百足天龙,探出如钳的双爪为护手,看起来剑刃之上金光流溢,灵动异常的飞剑! 飞剑犹如蜈蚣一般灵动转身,又变化为那只太阴金蜈首领。 它已然被炼化去了本我意识,化为巨大的太阴金蜈,百足滑动,朝着百蛮山的方向飞遁而去…… 整座南荒,乃至左近的南海,大雪山……都有无数魔物朝着百蛮山的方向,悄无声息的聚集。 它们身上的魔种都有一丝丝的魔性升腾而起,在南荒群山之上化为一个无法看见,但恐怖至极的魔影,俯视着下方的百蛮山! 钱晨正在东海那座洞府的核心处,肉身盘坐在业火红莲之上,但他的神魂已经渐渐沉浸入影子里的太上天魔面板之上,魔道化身的面板已经凝聚大半,只差最后一点便能彻底完整—— 【太上天魔·钱晨】 【等级:四百五十级】 【境界:无上天魔】 【功德业力:无量量】 【道法:道反,太上魔道,九幽魔道,血海魔道,元始魔道,毁灭魔道、虚无魔道……】 【神通:不可思议……】 【法宝:随心造化,九幽,太上道尘珠(魔)……】 (扮演偏差值:九十三(红),偏差方向:天魔) 第九十九章十阶典藏,百毒魔蛊铸神剑 循着面板的指示,来到百蛮山一处隐蔽的阴风地洞之中的绿帽哥,紧张不安的等待‘快递’的到来! 面板之上贴心的提示着‘你的飞剑已经在快速转运的过程中了!’ ‘飞剑已到达南蛮,距离还有三百六十七公里!” 绿帽还是第一次见到阵营奖励兑换是以这种形式到达玩家手中,一般来说,都是任务npc直接当面发放。 目前魔道阵营只有一个npc,就是太上天魔,所以才会以这种形式下发奖励? 绿帽面朝洞口,翘首以盼,等待着一柄飞剑跨空飞来自己身旁…… 终于,面板微微跳动,显示‘飞剑已经到达百蛮山集散中心,请选择隐蔽的所在查收,以免造成重大影响,天魔概不负责!’ 绿帽按耐着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挥手打出六面百毒修罗幡堵住了洞口。 顿时腾起黑风煞气将此地牢牢遮掩,他心中暗道:“这般布置,无论飞剑纵来的声势何等显赫,应该也不会惊动别人了!” 此念刚刚升起,便听闻洞口传来嘶嘶的声音,绿帽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银色蜈蚣,肋下的十对小翅膀一起张开,正从当空游戈垂落,探入洞中。 它两只巨大的银色触须犹如剪刀一般,微微交错,便有一股锋锐无匹的元磁金煞绞动,眨眼间便破了洞口的那层黑雾,爬了进来。 魔化太阴金蜈首领·三百二十级! 绿帽清晰看得它头顶那行血红的文字,顿时手脚冰凉,心中大为急迫。 被这三百级的大怪堵在洞中,当真是逃无可逃,只能将百毒金蚕蛊洒出,数百点金星朝着那巨大金蜈落去,却见一沉淡淡的金色煞气在金蜈的甲壳上浮动。 那些嗜血剧毒的金蚕蛊落下去,沾着一点便渐渐僵硬,不听使唤。 金蜈昂起身来,巨大的身躯犹如一道长桥,将这宽大的洞窟堵得严严实实,上半身数十根长足起伏,端是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绿帽正待使出自己压箱底的法宝与它一拼绝死。 却见太阴金蜈扁平的头颅微微低垂,两只巨大的口器张开如钳,从口中突然吐出一柄金光流溢的飞剑。 剑柄朝向他,丈余的剑芒闪烁不定,看起来宛如上古神兵,仙家利器一般…… 飞剑缓缓落在他身前,这只巨大的太阴金蜈突然化为一道金光,钻入了飞剑之中。 飞剑之上分明显得——【太阴金煞天龙剑】 【八阶魔兵,附带属性:金煞……】 绿帽的面色一点一点绷不住了,他微微张开口,神情呆滞,目光内尽是那一道剑光流溢的奇形飞剑,竟有一丝不知身在何方的古怪感觉。 ——原来这就是魔道阵营发送奖励的方式吗? “这……也可以?这就是现把妖魔炼化成飞剑法器的吧!” “岂不是说,昆仑被魔化的数亿妖魔都能化为飞剑法宝,乃至符箓丹药,这什么神仙库存管理?又是什么神仙响应速度?还有这核心精加工竞争力,物联网加的配送能力!一看就有后虚拟网络时代巨头的竞争力……“ 绿帽哥情不自禁的以自己的现实职业的眼光分析了一番。 骤然感觉无形无质,纯粹寄托在无数魔种之上的太上天魔的阵营架构,对体制僵化,架构死板,相互之间联合并不紧密的正道阵营来说,优越了太多! 目前就连各大门派的阵营奖励都没有打通…… 相比之下,依靠魔种技术赋予的共连和信息分发能力、跨端联动散修、邪派多个阵营,分多种功法自研,实现深度共建,形成组合拳,打造内容生态闭环,以此赋能阵营玩家创造价值。未来还要增加横向不同场景价值,延长服务链路。 同时纵深满足玩家需求,借助生灵堕化的自然势能,在二线,三线乃至底层玩家之间深度渗透的魔道阵营,完全是降维打击! 没错,绿帽哥是一名虚拟网修士,供职于著名虚拟网络社交平台! 绿帽哥收下飞剑,看着上面的【典藏法宝】的恐怖属性,忍不住头皮发麻,他完全算错了,如果是普通的八阶飞剑他还能赌一赌任务完成率的话,那么八阶典藏法宝的人物难度,就已经完全超乎他的预期! 此时绿帽哥已经想着要不要及时止损,全当浪费了那一万阵营贡献,也好过将自己炼成百毒诛仙剑的机会赌在这上面。 果然,当他接过飞剑的时候,一个阵营任务就出现在了他的面板上。 【阵营任务:天魔降世】 【任务内容:域外天魔欲一统五方魔道,倾尽昆仑邪道之力,与正道争锋。】 【任务要求:炼成百毒诛仙剑,接引天魔魔念降临!】 【任务奖励:魔道阵营——五万贡献点,开启第二环赎剑任务。】 【第二环任务:杀死绿袍老祖】 【任务内容:协助域外天魔斩杀绿袍老祖】 【任务要求:散步百毒魔蛊,接引蛮荒无数魔种毒物来到百蛮山,天魔魔念降临后,协助域外天魔斩杀绿袍。】 【任务奖励:九阶典藏法宝,百毒诛仙剑!】 【第三环任务:接引天魔降临】 【任务内容:提交百毒魔蛊权限,接引天魔降临虚拟网……】 【任务奖励:虚拟网络高级权限!】 绿帽握着【太阴金煞天龙剑】,手都在颤抖! 他看着手中的八阶魔兵,心中的思绪此起彼伏,实在难以平静。 年少时一人一剑,虽然屈身于邪派,靠着绿帽的id当首席弟子,但也因此突破第一次天劫,意识力出现质变,依靠小众论坛上的资源,自学成为了虚拟网修士。 从此在虚拟网上逍遥自在,肆意妄为…… 做的都是邀上一两位修士好友,纵横于虚拟网上,攻破虚拟商品数据库,分发给用不起虚拟网的穷人这样的豪侠之事。 那是他最为快乐的一段日子,但很快,生活的压力袭来! 虽然因为做的都是小打小闹,并未侵犯虚拟网巨头的利益,因此得以保存自己,没有暴露真名。但人近中年,一事无成,只能依靠一手虚拟网技术,在某个著名虚拟社交平台担任前端架构师…… 游戏里,因为现实的种种压力,行为也越来越古怪扭曲,朋友渐少而知己全无,靠着自己渐渐养成窥私的扭曲爱好,将年少时写的病毒程序和游戏里的蛊虫结合,创造了截留玩家无效驳杂的数据的百毒金蚕蛊。 最大的期望便是,结合游戏和虚拟网技术,炼制可以制霸昆仑的百毒诛仙剑。 来斩破这束缚着自己的虚拟网,斩破现实的种种纠缠,去实现虚拟网修士的那个传说——证道! “现实诸般种种,皆为杂念!” “只以一剑斩之,破虚成道!” “当年起这个id之时,自己是如何想的呢?” 绿帽回想起十四岁时,自己笨拙的插上脑机借口,登陆《昆仑》的豪言壮语:“我不要做什么职业玩家,一线高玩!我只想在网络上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不需要顾忌虚拟社区管理条例,更可以惩罚那些作恶的大公司,这现实已经够恶心了!昆仑也只是虚拟网的一片狭小净土,到时候,我会开辟一个新的虚拟世界,将算力分给所有人!” “先定一个小目标,绿袍老祖建模太难看了!我要给他戴上一顶同样配色的帽子……” “你想攻破《昆仑》……” 白发苍苍,形象宛若教书先生,乡下夫子的领路人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有志气,知不知道,就算是最强的虚拟修士也没有攻破过昆仑的数据!” “甚至虚拟修士的传承本身,就源于百年前的《昆仑》项目组。为什么我要让你玩昆仑,因为只有这里,你才能找到虚拟修士入门的途径。这里就是我们精神的家园!” “想要给绿袍老祖戴上帽子,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是虚拟世界的顶尖修士了!” 领路人微笑着摸着他的脑袋。 三个月后,虚拟网安全部就锁定了领路人的数据流向,在现实中发现了领路人的身份—— 本台插播一条消息,第三东京市无监测危险区无业男子王某,因犯有虚拟财产侵犯罪,破坏版权罪和虚拟入侵罪,在安全监测部门和ebm公司安全人员的追捕下,因为暴力反抗被击毙! “是什么时候,自己的理想扭曲了呢?是什么时候,在领路人的带领下,立志作为真正的反抗修士的自己,却脱离了虚拟革命的中心,成为一个偶尔行侠仗义的边缘修士?” “是什么时候,我想要炼制——斩破公司大数据监视所有人的id,让所有人从公司无孔不入监视的大网中逃脱出来的剑,变成了窥探隐私,侵犯个人玩家虚拟id的蛊?” “修士的剑已经蒙尘,自己借助公司权限,在虚拟网社交平台上散播病毒,收集数据,乃至截获他们登陆《昆仑》的信息流碎片,创造出百毒魔蛊这种连同昆仑和虚拟网,盗取玩家底层数据的病毒?”绿帽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扭曲和阴霾。 百毒魔蛊,利用《昆仑》唯一的漏洞——玩家插上脑机借口后,通过虚拟网发往《昆仑》的数据中转过程。 就像是一个防火墙完美无缺的网络程序,它必然还有一部分数据包是在本地处理的。 而这就是漏洞所在。 玩家的意识数据保护十分严密,没有任何一位虚拟修士攻破过,但绿帽在研究病毒,窥探玩家现实隐私的时候偶然发现,完全可以感染玩家在虚拟网中的id,通过虚拟网络中转时的破绽,伪装成上传数据包,混杂一部分数据上传到昆仑之中。 虽然这些垃圾数据大部分都被拦截,但仍然有一部分是符合昆仑规则的。 这一部分数据就是玩家的情绪数据,贪、痴、嗔、怨、毒、恨……人心百毒,种种情绪皆被他炼化为游戏内的蛊虫! “游戏中能对玩家数据做合法侵入的唯一途径,就是蛊……” 随着绿帽掐动法诀,百蛮山许多玩家身上都一闪而过一个虚幻的虫影,他们的个人面板中,都有(中蛊)的负面状态一扫而过。 无数的百毒魔蛊开始向绿帽发送情绪数据,他身边环绕的点点金光,百毒金蚕蛊作为蛊母接受这些数据,并将它们和绿帽炼化的那些魔头结合,一只只仿若虚幻,只在人心之中的狰狞蛊虫在魔光之中显化而出。 旁边的百毒修罗幡黑光一卷,将这些蛊虫化为一只只魔蛊精魄,开始炼化进他手中的【太阴金煞天龙剑】中。 “经过《昆仑》加密的情绪数据,犹如虚拟网中最为可怕的病毒,有着超乎一切虚拟网权限,更接近虚拟网本质的底层特质。这种特质注定了这些病毒利用的漏洞更加的根本和隐秘。很早之前,引路人就告诉我,《昆仑》不仅仅是一个游戏,更是虚拟网的发端,甚至整个虚拟网,都是在《昆仑》项目的基础之上延展开来的。” “我们的世界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虚拟网形成的偶然性,使得一部分财团掌控了虚拟网权限,致使中心区外的城市管理权限渐渐沦陷到了大公司的手中。” “中央政府掌控的几大国有企业虽然控制了中心区,但世界的六成人口,依然生活在混乱之中。虚拟修士的使命,便是斩破这畸形的虚拟网,重新架构公平的虚拟世界,哪怕我们修士就是钻虚拟网漏洞而生的蛀虫!” “这一切的秘密,关于虚拟网本源的秘密,都藏在昆仑之中。若是你有机会得到一柄典藏法器,就有机会,炼化出自己的‘法器’!: “通过数据走私,将典藏法宝转移到虚拟网中,就成为了修士们最好用的工具!传说那些掌控虚拟网部分权限的大公司,也是用高阶典藏法宝掌握的权限!” 引路人的话在绿帽而脑海中浮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那些记忆,在这柄典藏法器入手之时,却都突然生动了起来! “老师,那如果你要炼制一柄自己的法器,你想炼制什么?” “传说很久以前,网络上的作弊玩家被称为神仙!如果让我炼制一柄作为虚拟法器,我要炼成能斩杀神仙,将公平带给所有人的——诛仙剑!” 无数百毒魔蛊盗取的玩家情绪数据,朝着手中的飞剑汇聚而来。 一种种他精心炼制,有利用工作之便在公司安全部门盗取的经典病毒,一种种他利用昆仑编译的变种病毒,都通过虚拟网的中转,利用玩家的数据输入,偷渡到了昆仑之中,化为一种种蛊虫,被他灌入手中的【太阴金煞天龙剑】! “老师!我没有炼成剑,只是炼出了蛊,成了虚拟网上一个窥探阴私的扭曲蛆虫!” “我曾以为我忘了您的教导,但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没有忘!纵然是魔蛊,也能铸成诛仙之剑,我已经看到了!昆仑之中那超越人类的智能生命,是真的存在的!” “域外天魔不是npc,不是数据,它是真实存在的!”绿帽的心中怒吼。 “千万魔蛊,铸就神剑!” “等到百毒诛仙剑炼成的时候,我就把你们都杀了!毁灭那监视所有人的大数据枷锁,为你们创造新生!” “天降灵珠,乃是另一个不逊于昆仑的虚拟世界本源!我要将这一切都放在‘剑’中,将消息传递出去,告诉所有虚拟修士,新世界的希望降临了!” “为此,我必须铸成此剑,斩杀绿袍!无论天魔是善是恶,无论它对整个虚拟世界有什么图谋!我只能选择,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由你们创造未来!” “虚拟修士浮尘子,寄语!” 绿帽将这些数据,这些话写入了百毒诛仙剑的底层,将这柄渐渐炼成的典藏法器,从手中举起…… 【百毒诛仙剑·九阶典藏】 太上天魔·钱晨凌驾于南荒之上的魔影睁开了眼睛,远在海外的钱晨本体也露出了一丝微笑:“终于抓住了那股伟力的破绽!此方天地的枷锁囚笼,终究被我撬开了一丝缝隙!” 魔影垂目下看,一点魔念从他身上倏忽坠入百蛮山,落在了百毒诛仙剑上! 霍然之间,钱晨只觉自身这一点魔念得到了凝实,转化为一点灵动的剑光,绿帽掌中百毒诛仙剑骤然跃动,化为一道百丈剑光,撕破了阴风洞上的山体,裂山而出! 一道煌煌剑光无可直视,贯穿百蛮山的天空,一道犹如彗星尾迹的血痕划破天际,无尽魔光从血痕之中涌出,朝着百蛮山坠落而去。 周围无数毒虫凶兽,魔化怪物从四面八粉蜂拥而来,汇聚成黑色的潮汐,朝着百蛮山涌去。 那一柄飞剑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息,在百蛮上的上空微微震动发出剑吟,彰显自己的存在。 数十万百蛮山玩家都眼睁睁的看见,汇聚四面八方无穷魔气,在亿万妖魔呼应之中犹如王者一般的飞剑之上,百毒诛仙剑几个字缓缓虚化。 就连九阶典藏法宝的后缀也开始扭曲,变换成了【十阶典藏】—— 【天魔诛仙剑】! 第一百章天地为蛊,亿万生灵化血海 雷蛇狂舞,血焰冲天,狂飙的魔气宛如飓风,将百蛮山上的玩家、npc都吹得四散后退。 绿帽凝视着天空中倒悬的天魔诛仙剑,四尺长的剑锋上有无尽的斑驳血迹,宛如铁锈一般,剑身上铭刻九枚一指长的天魔秘箓,刻痕之中似有流淌的鲜血,=。 整把飞剑,透着一股血河磨洗而出的煞气,内敛而厚重,隔着数百丈都仿佛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腥气! 飞剑背后,万丈魔气凝聚成一尊身躯百丈的魔神,八条庞大粗壮的手臂在它的身后展开,遮蔽了百蛮山的日月星辰。 魔神的目光垂落,仿佛在凝视着下方的百蛮山。 划拉! 展动犹如旗帜,无穷无尽,仿佛一根根长长布条的魔气,在阴风之中翻滚着向背后舒展…… 一道道魔气扬过之处,一只只狰狞恐怖的妖魔密密麻麻,攒聚环绕着百蛮山下,一只只燃烧血炎魔火的妖禽,一只只形态各异的怪物,魑魅魍魉,蛟凤魈狮,犹如雕塑一般死寂的站在魔气之下。 从高处望下,百蛮山外的妖魔数量太多,一望无际。 还不断有新的妖魔朝着此地涌来…… 百蛮山中一道血光冲天而起,飞到半空,绿袍一展,密密麻麻的毒蛊蜂拥而出,数以亿万计在天空中汇聚成一个丑陋的头颅,却是一个侏儒摸样。 歪嘴斜眼,分外丑陋,正是百蛮山阴风洞之主,南方魔教教主绿袍老祖! 许是不愿输了气势,他才显化了第二元神寄托无数蛊虫与钱晨面对。 但一开口,绿袍老祖还是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捏着尖细犹如婴儿一般的嗓音道:“域外天魔!我百蛮山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也算是助你抵御正道的同道,为何你不顾此情,大举来犯?” 天魔诛仙剑背后的魔影冷冷开口道:“人间小魔,何足与吾称同道?” “尔等尽可选择!臣服我道,亦或被我炼成麾下!” 下方数十万百蛮山玩家紧张刺激的看着头顶现场表演的剧情cg,相互之间兴奋的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 有人看到头顶高悬的天魔诛仙剑怔怔道:“十阶典藏啊!这恐怕是《昆仑》最顶级的飞剑之一了!是日后杀了域外天魔爆出来的奖励吗?” 还有先前飞过脱骨岩,刚刚从复活点飞出来的情侣,看到了一旁矗立的绿帽哥,又看了一眼头顶的天魔诛仙剑,女人拉了一下身旁的男友低声问道:“刚刚天魔诛仙剑变化前的名字,是不是大师兄经常提过的那把百毒诛仙剑?” 男友也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嘶的声音道:“大师兄在论坛提过,他在做一个魔道阵营的专属任务!” 两人带着旁边的一群人,抬头看向那明晃晃的十阶天魔诛仙剑,男友突然若有所思道:“看来大师兄说的没错,他是真想把我们都杀了呀!” 还有人兴奋道:“论坛爆料居然是真的,域外天魔真的对百蛮山动手了!我还以为十岁那个逼,很不靠谱呢!” 在沙雕玩家们的一片混乱之中,伴随着钱晨那句话,一个新的选项从玩家们的面板跳了出来,有人惊呼一声:“又要选择阵营了!系统问我是否要投靠天魔,选择域外天魔阵营!” “选天魔,选天魔……天魔逼格那么高,比又矮又丑的绿袍强多了!” 很快就有人用尖锐的嗓音兴奋道。 钱晨并没有在意下方玩家们乱糟糟的选择,反倒是绿袍老祖元神感应到自家山门之内许多弟子的气息一变,容纳了那神秘的域外天魔散发的魔气,极是恼怒和不安。纵然魔道之中没有所谓的忠孝礼义,但如玩家这般动摇的如此之快的墙头草,还是少见。 没见那被他撕掉了一臂的大弟子辛辰子,都未有如此快的背叛吗? 正如此想着,便见几个和辛辰子好感度较高的玩家组队来到了他面前,为首的百蛮山真传玩家突然开口道:“辛辰子师兄!那老魔对你如此,你还要为他卖命吗?” “只要你投靠天魔大人,这南方魔教便由你做主!你这肉身躯体也能由天魔大人赐予灵丹恢复,道途有望,前途还在绿袍那厮之上。天魔大人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正道,神通广大,非我等能窥一二。良禽择木而栖,还望辛辰子师兄早做选择!纵然不投靠我道,也早早离去,置身事外为好!” 辛辰子神情复杂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绿袍,居然就这么转身遁走了! “草(一种植物)!他还真就走了!说服他置身事外的奖励比投靠天魔少了几倍啊!”一个玩家不满道:“他也太怕绿袍了吧!做天魔的狗不好吗?怂货!” “应该是我们前置任务做的还不够!辛辰子畏惧绿袍太甚,能说服他临场而逃,已是不易了!” 为首的玩家一挥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本本道:“接下来去策反丹房的npc,好感度最高的打头!” 眼睁睁看着自己门下大弟子叛逃的绿袍,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整座百蛮山,莫说是玩家有七成都选择了域外天魔阵营,就连npc都有三成背叛了绿袍,钱晨天魔诛仙剑高悬之下,无数妖魔隐隐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阵势,将百蛮山封锁。 绿袍老祖看着举世皆叛的结果,怒吼一声,矮小的身影从主峰的阴风洞中飞腾而起。 他再次开口,尖细的声音透着满腔的怨毒: “天魔!你不过一个分神寄托飞剑来此,也想覆灭我百蛮山?” 话音落下,他挥手一招。 嗡! 百毒修罗幡抖落开来,密密麻麻的百毒金蚕蛊犹如无数金星,瞬间涌出,遮天蔽日。 绿袍老祖经营百蛮山,有数十万玩家弟子相助,境界未能提高多少,但炼制的百毒金蚕蛊却是原来的千百倍之多。 有如此凶残恐怖的百毒金蚕蛊群相助,他才能坐稳南方魔教教主之位,与正道那边许多修为高于他的前辈高人抗衡。 “你倒是也有些小聪明,将自己的第二元神与这些蛊虫祭炼一体,知道炼蛊与飞剑法宝一样,身灵相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以自身元神相合外物,驾驱鬼神蛊虫飞剑法宝,才是我魔道祭炼之密!” “然而飞剑法宝究非生灵,生灵的性灵更难驾驭,形体秉赋也与人类有所冲突,寻常的还能磨去本我,作为化身来驾驱。这亿万蛊虫虽然并无本我,极易控制驾驱,但要与元神融合,亿万虫豸的一点灵性汇聚起来,便是滔天大海!你将那无数百毒金蚕蛊炼入身躯之中,纵然借助这亿万毒蛊,修成了滔天法力,但也受制于蛊虫性灵反制,偏移了性情。” 钱晨冷冷道:“如此半人半蛊,实在是逊色吾所见的万蛊魔身良多!“ “吾便以某个手下败将的道法,与你交手一二,让你看看什么才是魔道真谛!” 天魔诛仙剑微微一颤,伴随着无数虫豸振翅摩爪的悉悉索索之声,顿时下方那密密麻麻的妖魔之中,无数毒虫冲天而起,汇聚成云海一般。 它们相互吞噬,在魔气的刺激下不断蜕变,赫然在绿袍老祖面前现场炼蛊,无数毒虫喷出的毒气犹如瘴霾,汇聚成一团彩云。 伴随着钱晨口中拗口玄妙的九幽魔语…… 那躁动的妖魔兽群突然翻滚起来,一只只等级或高或低,狰狞凶残的妖魔在瘴气云团之中赫然腐烂,尸体中钻出一只只畸变的毒蛊。 天魔诛仙剑落入那无数毒蛊之中,不同于绿袍以上古金蝉和天蝎杂交的百毒金蚕一般凶残而纯粹,钱晨以魔种所炼的毒蛊无比复杂,仿佛融汇了世间所有生灵的特征。 每时每刻,都有新种类的蛊虫在诞生,也有无数旧蛊死亡。 祂宏大无比的意识,是一种容纳一切的恐怖魔性,化身为那些密密麻麻,无以计数的细小生命意识的集合,于焉显化! 如果说绿袍的百毒魔身,乃是以蛊中之王百毒金蚕蛊驾驱万蛊,以数十万玩家提供苦力,祭炼的数以千万计的百毒金蚕蛊为魔躯,为法力,汇聚而成的恐怖法身。 那么钱晨的万蛊魔身,便是以昔日魔道三大天魔之一,唯一从建康逃脱的天虫老祖的蛊魔道法为基,以魔种感染的无数生灵为蛊坑,孕育而出,有此世一切生灵特征,由无数微不可见的‘虫蛊’,有毛走兽炼制的麒麟蛊,鳞甲鱼虾炼制的龙蛊……等等无数复杂蛊虫,构成的一个生态系统! 两魔的放出的无数蛊虫朝着对方扑去,一时间无数蛊虫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数以亿万计的蛊虫疯狂的相互啃噬,蜕变,厮杀…… 在百蛮山的上空,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犯病的这样一幕,发生在数十万玩家面前。 除了兴奋的放出摄像精灵,拍摄这万物生杀的壮观一幕的男玩家……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尖叫,百蛮山本就少得可怜的女玩家,当场下线了九成! 剩余的一成,都是行为爱好有些特别,才特意拜入百蛮山的女玩家,她们一个个面色潮红的看着无数虫豸纠缠在一起的恐怖,扭曲,几如邪神降临的景象,抖落身边的毒虫袋,放出自己的小可爱们,混入天上的万蛊杀场之中厮杀! 蛊群之中,绿袍老祖散开驾驱的其他蛊虫,只将元神扎根在百毒金蚕蛊中。 千万金星汇聚一群,犹如一片星海一般在蛊群之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下方的百蛮山玩家耳旁只听蚕翅摩擦之音,与嚼吃吱吱之声,混合在一起,震人耳鼓! 而钱晨操控的的蛊群,纵然孕育了不少奇蛊,但都在百毒金蚕蛊的围杀之中被吞噬。 绿袍老祖甚至控制着金蚕蛊群不断产卵,孕育新的金蚕蛊出来,新出生的百毒金蚕趴在毒虫的尸体上大口嚼吃,等级飞也似的提高,很快便蜕变成年。如此金蚕蛊群在杀场之中不但没有损耗,甚至数量还有上升。 绿袍见到自己渐渐占据主动,不由大笑道:“域外小魔,根本不懂蛊道。蛊道贵精不贵多,最忌讳种类杂乱,难以配合!如此一窝蜂的不辨种类冲上来,与炼蛊何异?” 说到这里,他五尺高的丑躯突然一僵,眉头微皱。 钱晨魔影微微低头,看着他,露出一丝微笑…… “你在把我当成蛊来炼!”绿袍顿时惊怒。 他元神这才仔细查看,发现自己元神融汇的百毒金蚕蛊在不断的和那些蛊虫厮杀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吞吃毒虫的尸体,感染魔气。 乃至和那些各种种类的蛊虫一边相互啃噬,一边交尾,然后产下的虫卵又在魔气之中迎风孵化,再加入到蛊虫的厮杀中去。 “天地为瓮兮,众生为虫!” “阴阳化育兮,造化为蛊!” 太上天魔犹如天道,凌驾于无数蛊虫厮杀的杀场之上,魔气已经融入了所有蛊虫之中,蛊群此时早已不分绿袍还是钱晨,只如同一个生态系统一般,演绎着扭曲的,魔性的,变态的,疯狂的厮杀和蜕变。 绿袍的百毒金蚕蛊在不断吞噬着蕴含魔气的毒蛊,也在不断和新的奇蛊交尾,混杂其他毒虫的血脉…… 百毒金蚕蛊的种群,正飞速的融入整个生态系统之中。 “我如天道,执掌万物生杀!”钱晨漠然道。 此时绿袍依附在百毒金蚕蛊上的元神,也开始受到大量魔气混杂的百毒金蚕自身性灵的冲击,而百毒金蚕蛊群在这种厮杀之中,意识也越来越残暴扭曲。 整个蛊群生态系统,犹如钱晨掌中的丹炉一般。 无数毒虫犹如火焰,无尽魔气犹如薪炭,淬炼着百毒金蚕蛊的性灵,也在炼化着绿袍老祖的元神。 每时每刻,绿袍老祖都在受着百毒金蚕蛊自身性灵的反噬,自身的意识和性灵,被扭曲和炼化,他开始触及那无数毒虫汇聚的恐怖意识。 这时候,他才发现,那意识并非是某尊天魔,某个修士,而是一种深沉的,扭曲的,容纳一切,凌驾一切仿若魔道本源一般的魔性。 这种魔性犹如天道一般,乃是整个生态系统的集体意识,侵染,炼化着百毒金蚕蛊。 另其不可制的坠向杀戮,扭曲,疯狂的魔道…… 而其中寄托的绿袍元神,也在被这魔性一点一点的侵染,炼化,扭曲…… 此时,绿袍只能舍弃那些被魔气侵染的百毒金蚕蛊,狠心斩去了九成的百毒金蚕,只把一小群还未受魔性污染的百毒金蚕朝着自己的真身汇聚而去,飞快的组成了一具百毒魔躯,数百万的百毒金蚕蛊融合,化为一个仿若神祇一般的金人,朝着蛊虫杀场之外逃去。 此刻他心中已经不想着如此战胜天魔,他只想从这恐怖的魔性之中逃脱! 下一刻,下方无数妖魔血肉被魔种掠夺一空,无数魔气冲天而起,朝着天魔诛仙剑涌去,不受控制! 天魔诛仙剑犹如长鲸吸水,将那无量妖魔贡献的魔气一口吞尽,剑上的天魔魔念于此显化。 一尊无以计数的生命,融汇为它存在的形体,犹如蛇虫的龙蛊,犹如蛙蜍麒麟,犹如蠕虫的金蚕蛊,还有长着翅膀、枝叶、鱼鳍、触须的种种不可分类的的奇异蛊虫,等等一切种类的生命特征,都于此浮现的魔躯……赫然显化,握住了身前的天魔诛仙剑! 绿袍老祖嘶吼一声,无数金蚕汇聚的身躯,化为一只倾天巨手,朝着钱晨抓去。 下一瞬,钱晨的魔躯之上汇聚的无数生命,那犹如蛇虫的龙蛊,犹如蛙蜍麒麟,犹如蠕虫的金蚕蛊,长着翅膀、枝叶、鱼鳍、触须的种种不可分类的奇异蛊虫,那一就是全,全就是一,犹如世间所有生灵具象化的魔躯…… 骤然都化为了血水! 整个蛊虫杀场,数以万亿计的虫豸在一瞬间全部化为血水…… 百蛮山上,那无以计数的生灵融化的血水汇聚成海,那将无数生命融合,极尽污秽和生命力量的血海,骤然融合在了天魔诛仙剑的一道剑光之中…… 天魔化血神剑! 于焉现世…… 绿袍老祖一声不吭,瞬间融化在了那道犹如血海的血色剑光之中。 被那一剑彻底吞噬…… 数十万玩家此刻寂静无声,看着这极尽壮丽和魔性的一幕,仿佛生灵回归它最初的本源,如此的自然,又是如此的魔性! 那一道剑光吞噬了绿袍老祖,重新化为了一尊仿若血海的魔神。 它手持天魔诛仙剑站在百蛮山虚空之上,身躯有千丈之高…… 它神情漠然,犹如一切生灵融化成血水,无以计数的生灵意识汇聚而成的魔神,俯视着下方数十万默然无声的玩家,开口宣告道:“吾乃第一天魔将血河!奉太上天魔之命,执掌南方魔教!” 天魔诛仙剑之上,那一点天魔魔念渐渐褪去,归复了百毒诛仙剑的摸样。 血河魔将把百毒诛仙剑一抛,剑光落在了绿帽面前,徐徐开口道:“主上答应你的奖励!” 数十万玩家的目光瞬息向他身上集中,绿帽感觉到数十万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只是苦笑一声,乖乖接过了那柄百毒诛仙剑…… 绿袍老祖的元神被天魔当着无数弟子的面,被炼化成了血河魔将。百蛮山上的门人弟子无不战战兢兢,放弃了反抗,乖乖被魔气侵染,只是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昆仑的邪道巨擘之一的南方魔教,便落入了域外天魔的掌控之中! 昆仑内各大正道前辈高人,都隐隐感知到南荒的那股滔天魔气,所见者无不凛然! 很快,《昆仑》论坛之上就炸开了锅!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第一百零一章波云诡谲,余波扰乱昆仑界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蜀山剑气凌霄楼内,各大门派掌教皆沉默无语,凝视着堂上无言以对的涒滩。 良久,还是蜀山的掌教真人齐金蝉开口道:“域外天魔突袭百蛮山,的确出乎了我等的预料。此魔一战覆灭百蛮,将南方魔教的巨擘绿袍老祖生生炼化为自己的。行事之凶狂,几乎不可以道理计!” 心如神尼念了一声佛号,幽幽开口道:“绿袍老祖作恶多端,我等早有心除之,只是顾忌其千万百毒金蚕蛊所布置的万蛊瘟毒大禁!” “一但我等除掉绿袍,他的千万金蚕蛊无人可制,一旦流散天下,便有遗毒无穷!未想到一物降一物,绿袍老祖此魔凶残狡诈,竟然丧生在了域外天魔的手中……” 昆仑掌教无尘子微微皱眉道:“我昆仑距南荒太远,那一日虽然隐隐察觉到了南方的滔天魔气,却不知那域外天魔,竟是以什么法子除掉了绿袍老祖?” 青城掌教太虚真人和老齐,心如神尼对视一眼,眼中具是十分凝重的神色。 太虚真人沉声道:“此魔乃是以魔气所染的南荒亿万毒虫为炉,困住了绿袍,然后以惊天的魔法将其生生炼化。根据我门下弟子打探,此魔曾言:‘天地为瓮兮,众生为虫!阴阳化育兮,造化为蛊!’于蛊魔之道上,造诣似乎还超乎绿袍之上,因此,绿袍老祖才几无还手之力。” “唉!无尘子脸色越发难看,叹息一声道:“果真是域外天魔,不同于常理!” 太虚真人手抚长须,微微摇头道:“绿袍虽然凶残狡诈,但他修炼的蛊术却并未得盘王正宗,百毒金蚕蛊只与魔身相合,炼成那半人半蛊的古怪魔躯,却始终未能与元神相合。因此受毒蛊的凶残之性反制,性情越发凶狂,常常生啖血食,心性也偏激不堪,残害凡俗,乃是五方魔教之中作恶最多者。昔年我派极乐祖师有心除之,慈云寺斗剑时,曾以三万六千根乾坤针破其百毒金蚕蛊!“ “可惜此人蛊术修炼的不到家,一颗玄牝珠所炼的第二元神倒是正宗的路子!以至让其侥幸逃生,在我等设劫将其除去之前,便借助了门下弟子之力,重炼了百毒金蚕蛊!” “而后更是借助异人弟子,广收毒虫,将百毒金蚕蛊炼制千万,更借此度过了第三次天劫,即便是上一次我等设劫,借助异人之手欲将其除去,也被他大肆杀戮,几不能制!” “如此魔头,却被那域外天魔降下一点魔念,借助其弟子炼成的一柄百毒诛仙剑便生生炼化了!” “其中虽有魔道神通相互克制之故,那域外天魔修为之恐怖,也着实惊人!” “那天地为瓮,造化为蛊之说极为大气!炼化绿袍之际,以亿万蛊虫演化万物生杀,暗合大道,却又有无穷魔性。所行虽是魔道,但蛊术却已经得魔道精髓,几近大道……除去了一个绿袍,却又有这等魔头出世,终究是忧大于喜啊!” 心如神尼也转头看向太虚真人,道:“贫尼曾听闻,极乐祖师在第一次除去绿袍老祖无果后,只道此魔气数未尽。便有心重炼那三万六千根乾坤针,以备对付绿袍老祖的千万百毒金蚕蛊。不知此宝可曾炼成?” 太虚真人微微沉吟,才开口道:“祖师的确在着手祭炼克制毒蛊的乾坤阵,本预计将借助本门数百万弟子之力,炼制一百零八万根乾坤针布置天罗地网乾坤大阵,应能除去那绿袍!但绿袍依仗手中百毒金蚕蛊才如此凶狂,而那域外天魔却神秘莫测,如今只是在炼化绿袍之际露了一手惊人的蛊术,其余手段一概不知,如何能克制其魔法?” 众人听闻此言,不由都侧头看向了涒滩。 涒滩面上一副与众人一般凝重忧心的神情,心中却暗暗叫苦:“别问了!别问了!我是真不熟啊!谁知道栽赃陷害一个轮回者,居然真有正主找上来了!” 不比这些正道掌教们的一知半解,当日百蛮山遭袭之际,便有涒滩的无形阴魔潜藏在玩家体内,近距离旁观了之后的种种。 也由此让他肯定,那域外天魔果真是一尊魔道巨擘,入侵这非真非幻的昆仑界,却让他撞上了! 好死不死的,他还借口知晓这域外天魔的下落,想要借助此界正道之势,除去与他敌对的那个轮回者。如今事情砸在了手里,却被弄得和那域外天魔对立了起来。 此刻涒滩只想说,大家都是魔道中人,又有没有利益冲突,就一同坑正道罢了!可千万不要误伤啊! 特别是那域外天魔附体天魔诛仙剑的那一剑,此界的土著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域外天魔一剑将无数蛊虫化为血海,然后化为血河,斩出血色剑光之际,他几乎都要惊呼出声了! 那分明就是出自九幽魔道,号称魔道第一杀伐刀法的天魔化血神刀啊! 绿袍老祖是何等魔道巨擘,涒滩这些日子没找到钱晨的蛛丝马迹,却把此地的人情摸了一个熟,虽然正道有不少道行超过他的前辈,也有被极乐童子一针重创的前科。 但极乐童子是何等人物?那是随时可以飞升灵空仙界的存在,而胜过绿袍老祖的正道前辈,无一不是辈分奇高,法力通天之辈。绿袍老祖被他们压了一头,只能说正道积累雄厚,不知有多少可以飞升的前辈驻留于世! 即便如此,绿袍老祖也是度过第三次天劫,炼就千万金蚕蛊的人物,亦是魔道五方教主之一,威震一方的巨头。 如此人物,只被那域外天魔降下一点魔念斩了,就连元神都被炼化为一尊血魔,号称第一天魔将血河…… 依涒滩看来,那血河魔将出手,只怕便能抵得过各大门派的任一一位掌教。 更何况随手造化它的域外天魔。 本来涒滩假装正道,便是看着此界正邪失衡,正道昌盛至极,几乎完全碾压了邪道之故。 却未想到冥冥之中的天道大势——也就是异人口中的版本更新,为了平衡正邪两道,居然放出了域外天魔这等怪物。 君傩在那域外天魔一点魔念垂落之际,元神几乎都在颤栗,就算是太岁盟坐镇的那位魔君,都未曾给他过这等压力! 简直就像看到了九幽魔神,魔道源头一般! 原本君傩还想勾结那域外天魔一番,大家都是魔门同道,做个双面间谍,一边潜伏在正道之中,一边暗暗借助天魔之势,搅风搅雨,操纵大势在手岂不妙哉? 但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气息,他却迟疑了!以魔道之残忍无情,没有足以抗衡的实力,便想要与之联手合作,那天魔第一个吃下去的,说不定就是他自己! 绿袍也是魔道中人,下场又是如何? 他可不想成为第二天魔将之流…… “君傩道友,距离七日之期只有三日了!”齐金蝉凝重道:“你果真能算到那天魔的所在?” 涒滩语气艰涩道:“我或许低估了那天魔的道行!不过天魔可能无形无质,让人算不出它的元神所在。但要借助那一点灵光,算出天外灵珠在哪儿,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我也没骗你们!那灵珠乃是太上三宝之一的道尘珠,乃是楼观道镇教灵宝,论来头说不定比真·灵珠都大。但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一颗,我就不确定了!” 涒滩心中冷笑,等到借助这些正道真人夺取到了道尘珠,他便进退自如。 再不济,也可以借助轮回之主抽身离去,留下这些慢慢应付那来历莫测,透露的一点魔性就极为恐怖的域外天魔吧! 听到这话,心如神尼微微皱眉,显然对他的模棱两可有些不满,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如今就算涒滩再口口声声说他能算定天魔的所在,只怕也没人会信了! 相反灵珠毕竟是死物,若是有一面之缘,还真有算定的可能。 “灵珠天魔都自天外而来,两者之间必有极为紧密的联系……道友能算到灵珠,便让我们对付天魔多了一分的把握!”心如神尼感慨道:“说不定我等门下之间流传的那个传言并非无根之木——灵珠乃是封印天魔的灵宝,若能得之,才有了对付天魔的手段!“ 齐金蝉也点头道:“而且天魔炼化绿袍也未必全是坏事,如此一来,其他几方的老魔对其必有忌惮,很可能在我等于天魔交手之际,坐视旁观!” “倒是便宜了他们!” 心如神尼身后一个面貌丑陋的老尼冷哼一声。 没过多久,诸方旁门魔道就都算出了域外天魔斩杀了绿袍老祖之事。 沙神童子、轩辕法王、铁城山老魔、石神宫主等等各方老祖具有不同的反应! 一时间昆仑局势越发波云诡谲…… 玩家之中更是闹的沸沸扬扬,如今被第一天魔将占据的百蛮山,已经成为了魔道阵营的大本营。 数百万魔道阵营玩家通过传送阵汇聚于此,交易、交流、斗法、活动,解决了魔道阵营最后的一个缺陷——没有固定的驻地山门。 一些感染魔气,选择加入魔道的npc也开始丰富了魔道阵营的剧情和任务。 更有第一个天魔阵营的功能性npc——血河现世。 血河不但传授南方魔教的种种功法和魔道法宝的炼制图谱,在百毒、毒火、阴煞等百蛮山原有的系列之外,又增加了数十种魔道系列法宝的炼制图谱,以魔道阵营贡献便能兑换。 还可以找血河接炼宝任务,屠杀、魔染各方的怪物,对各种小宗门npc下手,祭炼魔宝! 血河还开启了另一大体系,有百蛮山资源的充实,任何一个魔道阵营的玩家已经可以比较顺利的祭炼自己的蛊虫了! 蛊虫相当于一件可成长的法宝,对付没有真火、降魔等等属性的法宝飞剑,颇为有用。 与此同时,因为预言了第一波天魔攻占百蛮山剧情而在论坛上名声大噪的十岁骑青牛,又开始发布第二个预言贴。 天魔将会对小南极四十七岛的北方魔教余脉下手,于此同时,东方魔教的余脉赤身教、中央阿修罗魔教、以及滇西魔教,也会可能在第三波遭遇天魔来袭……新版本主线的序幕——一统魔道即将来临! “域外天魔统和魔道资源,魔长道消大势已定” 《昆仑》论坛将知名玩家全知全能大熊猫的这个帖子置顶,宣告了新版本主线的来临! ………… 给绿袍戴绿帽,在第一天魔将血河将百毒诛仙剑抛给他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甩脱周围好奇的玩家,通过金蚕脱壳大法,以百毒金蚕模拟出假身吸引了追踪他的那些人的注意,然后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马上下线。 作为虚拟修士的他十分清楚,因为没有在游戏中搞出大事来的心理准备,所以他这个号并非与现实完全隔离的保密账号。 高阶典藏法宝对虚拟网络极为重要! 甚至可能导致一家新的大型公司崛起,所以在他得到九阶典藏法宝这个消息泄露的刹那,他现实中的身份,就受到了最为恐怖的威胁…… 更何况,他并不生活在最为安全的中央区! 绿帽匆匆下线,回到了那个狭小而拥挤的房间…… 第一百零二章现实追捕,上天无路地无门 窗外下着沥沥小雨,阴暗的云层紧贴着灰色的高楼大厦,犹如二十一世纪早期的城市景象。 绿帽转头看了一眼,便关掉了全息投影的窗口,风声雨声瞬间停息,露出本来赤青色的色调,血光和青磷似的光焰照亮了狭小的房间。 这犹如光污染的弧光里,映照着房间里放满了制物架和收纳箱。 堆积的溢出来的杂物之中,有中央区流出的盗版软件;逻辑已经失常的ia芯片;还有一架半残的公司制式安保机器人;以及一些中央区走私出来的玩具—— 破旧的飞剑,残破的木质符箓,仿桃木纹的合成材料上用激光篆刻的符箓已经被磨花,看得出来是仿造得《昆仑》中最为新手的法器火符! 七十年前,《昆仑》内测。 五十年前,《昆仑》中央区公测。 三十年前,《昆仑》才在其他自治行政区公测,包括绿帽所在的马来洲,也是如此。 当然早在《昆仑》公测之前,马来洲的大财团早就已经通过种种途径布局《昆仑》了! 绿帽看了一眼ar增强现实投影在视网膜上的虚拟脑机,没有理会上面闪烁的消息提醒,虚拟脑机之中运行着公司出品的虚拟人生游戏。 游戏中模拟绿帽信号的ai,正在和高价解锁的‘妻子’愉快的做着某些原始的运动。 因为高智能ai是超高危违禁品,无论中央区还是马来洲都是全面禁止的,绿帽自己利用公司偷来的废弃芯片改造的ai,只能模拟他做一些简单的活动,瞒过公司的检测。而虚拟网上最简单,却又最普遍的活动,就是这种运动了! 保证即便是公司的高智能ai,也分辨不出来这最原始的活动,是ai模拟还是真人运动。 公司的管理程序ai烛明,检测着所有员工的脑机,甚至不需要做侵入式连接,就能监测员工的活动。 毕竟只有连接底层虚拟网,进行《昆仑》级别的虚拟游戏和潜入式虚拟运行,才需要侵入式连接,也就是将一根电缆似的管子插在后颈。 而表层的现实增强层面和中层的虚拟现实层面,第四代脑机接口已经可以无线工作,将模拟神经信号连接到大脑皮层。 所以绿帽才坚持使用第三代脑机接口,将接口处稍稍个性化改装一下,便能伪装成第四代瞒过公司的检查。而无线连接虚拟网的功能,则由他眉心代表正一派修士身份的松果义体——感应式神经连接器‘道箓’替代! 道箓可以将神经电信号转化为数据信号,连接虚拟网络。 但因为没有运算芯片,所以对大脑负担非常大,只有意识力出现质变的虚拟修士才能承担。也因此,虚拟修士虽然可以通过意识力编程,干涉虚拟网程序运行,随时接入虚拟网络,但一般情况下,只能施展预设的定式程序‘术法’…… “虚拟脑机的沙盒系统没有被入侵的痕迹……公司应该没有这么块发现我!” 绿帽现实中的名字是白琅,他借着全息投影的光污染,从满是营养液的休眠舱中爬起,摸到了脖子后面那根缆线上,微微用力,将其拔出! 缆线有彩光流动,犹如深海中发光水母的触须。 一道道流光彷如连接着他的虚拟网之间的信号,将他和休眠仓背后,犹如衣柜一般大小的金属机箱连接起来。 这些高算力设备虽然远不如公司的智脑,但对于需要算力入侵的虚拟修士来说,依然极为重要,乃是虚拟修士法器的组成部分! ‘法器’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实现功能的器胚,一般是现实中的高科技产品,另一部分就是虚拟修士写的程序,也被称为‘禁制’。 因为最初的虚拟修士发源于《昆仑》,所以这些名词,都深受《昆仑》的影响。 白琅的‘法器’,只是三阶的‘瘟毒幡’! 以天河集团出产的tnai9090型分散式个人服务器为基,加载他自己编写的百毒魔蛊管理程序禁制祭炼而成,对于病毒程序的管理水平极高。可以实现对病毒侵染程序的微操式控制,最多可以进行一百六十道线程操作! 白琅念头一动,他所在大楼的监视器视频,就投射在了视网膜上。 由助理型ai黄巾力士辅助分析——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白琅高速浏览过快放的监控,不禁暗暗感慨——这个宝贵的ai,是他的领路人王某赠送的。 如果不是老师真名暴露意外死去,他也不会和自己的‘道统’断绝联系。搞的后面的虚拟修士进阶知识无处学习,就连道统掌握的虚拟网后门漏洞,他也只被传授了基础的一部分。 如今他利用的漏洞,大多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摸索,发掘出来的。 其中辛苦,自不必多言。 “黄巾力士终究只是正一道入门级的助理型ai,智能不高,还需要我人为纠错,避免它被公司的修士欺骗。老师曾说过,如今正式修士用的都是道统派发的管理型ai黄巾道将了!”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白琅还是小心翼翼的将黄巾力士在本地的相关数据痕迹一一清扫,免得被公司派来调查的修士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若是在虚拟网上把黄巾力士给捕获了!那白琅非得心疼死不可,他自己炼制的ai金蚕蛊王虽然在入侵,潜伏,控制和某些大数据运算方面,已经远超黄巾力士。 但黄巾力士和道箓,可是他仅有的——学院派修士的证明! 一旦丢失,他和正一派就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且黄巾力士的资料库中,拥有八极拳,太极拳,洪拳等八十多种战斗程序,还加载了傀儡术、天魔解体等数种道法,都是被正一派的大佬加密过的。 落在最拙劣的虚拟修士手中,也可以利用黄巾力士自带的道法,以傀儡术入侵周围的机器人,化为道兵黄巾力士,保护权限拥有者! 就算是最简单的清扫机器人,被黄巾力士入侵,也能化身战斗机器人施展伏魔棍法,上去纠缠敌人。 创造这个禁制程序的正一派大佬张檤灵真人,专精撒豆成兵之术!传闻他甚至以间谍卫星为法器,控制过南奥洲阿尔法机械的核心ai,将阿尔法机械十万矿工机器人化为黄巾力士,进攻第二堪培拉,发动了在虚拟修士中著名的黄巾起义! 起义的贫民配合黄巾力士攻占了第二堪培拉十六个大区的九个,最后还是在阿尔法机械和南奥几大财团的围剿下失败。 如今那九个区暴力横行,帮派众多,被阿尔法机械彻底封锁。 但传闻那里依然散落着残余的黄巾力士,配合潜伏着南澳反抗军‘太平道’,试图掀起第二次黄巾起义…… “张檤灵大佬的开创的《太平清领书》啊!传说此经分为三部,天书、地书、人书,记载最尖端人工智能和虚拟入侵技术,就连中央区联邦大学都采用为教材。本来受箓之后,就应该由道师——也就是领路人,传授《人书》中的虚拟入侵技术,成为传道法师还会得授《地书》上人工智能和自适应ai的技术。” “那可是中央联邦大学才会教授的高端学科教材……” 正一道如张檤灵真人这般的大佬还有两位,系统的虚拟修士教材堪比中央区大学,对他这种自治区出身的修士来说非常重要,是全面的系统性培养。 但因为道师领路人之死,终究还是让他走上了自学成才的道路,走入了偏门。 “如果能找到张檤灵大佬,倒是能查探一下天魔的底细。它究竟是昆仑孕育的强人工智能,还是真如我想的那般,是某种诡异的生命!” 白琅心里十分凝重,天魔当众将九阶典藏法宝奖励给他——根本不顾及他还没有完成第三个任务!白琅下线前已经鉴定过了,百毒诛仙剑并非任务物品,而是完全归属于他的状态。 天魔岂是如此大方的之魔?别说天魔,就算是昆仑的普通npc也没有如此大方,没有完成任务就给奖励的! 除非,这一举动,本身就是任务! “我将百毒诛仙剑的数据偷渡出《昆仑》,只怕就会完成天魔的任务!” “百毒诛仙剑被天魔的魔念依附,就会成为十阶的天魔诛仙剑,现在看上去已经‘干净’了!但谁还能保证其中没有天魔种下的‘魔种’,一旦将百毒诛仙剑走私出《昆仑》,只怕天魔也能偷渡出来,降临虚拟网!” “这样的强ai降临虚拟网,随时可能导致人工智能危机,比张檤灵真人的黄巾起义危险千万倍!” “天魔只怕已经知道了典藏法宝的秘密,我可以控制自己不提取百毒诛仙剑的数据,甚至从此废弃那个账号,但那些大公司呢?他们无所顾忌,九阶典藏完全可以炼制成高危武器控制程序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我拥有百毒诛仙剑的事情泄露出去,天魔完全不用出手,只要等着那些大公司找到我……便可借助他们的手,逼我提取百毒诛仙剑!” 白琅已经想清楚了! 天魔想要降临,就需要有人在《昆仑》之外配合。 才能突破《昆仑》的防火墙,这个人无论是他,还是某个大公司都无所谓。 只要百毒诛仙剑在那里,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公司已经是被它们自己吞噬的怪物,它们的体制已经异化得甚至无法自控,只能不断的吞噬,扩张!百毒诛仙剑落在它们手中,必然如天魔所预想的那样,掀起巨大的灾难,毁灭脆弱的平衡!” “如今我可以相信的,只有中央区的政府,至少他们还可以控制中央区的公司势力,道统的那些前辈们或许也能克制自己,毕竟高阶的虚拟修士,都知道不受控制的强ai的危害!” “现在只有赶在公司发现我的真名之前,逃往中央区!” 白琅打出一连串法诀,配合眉心的‘道箓’,开始删除自己留下的各种数据,清理手尾,同时远程利用百毒魔蛊控制的肉鸡,以假身份订了一张前往中央区的空轨车票。 但此时,他发现投射在增强现实中的监控微不可查的波动了一下,散布在自己住所周围的百毒魔蛊病毒被微微触动,虽然这动静十分微小,但却已经触及他的警戒。 白琅打了一个响指,预先设置在大楼控制程序中的后门发动,切断了大楼的照明电力和住户电力,整栋大厦瞬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住户们微微骚动了起来,有人走出门大骂公司,一个个沉浸在虚拟网络中的人们不得不走出家门,看看情况…… 已经包围了大楼的公司特勤部中一名男子微微皱眉…… 白琅所在的公司名为棱镜,是吉隆坡第五第八区的实际控制者。 棱镜是经营虚拟网社交平台的公司,比之重工,生物,机械和军工财团的控制力稍弱,但也实际掌控了第五,第八区的水电交通所有公共设施的管理,由他们的主ai烛明照幽镜控制。同时公司设立外勤部,内务部,还有十六只行动小队配合战斗机器人,对势力范围内进行武力干涉和人员控制! 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按着耳朵内测的义体内耳骨传导装置,平静道:“目标可能是虚拟修士,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烛明,进行入侵压制!” ai冷冰冰的声音平静道:“已经进行数据压制,正在接管大楼控制程序……” “关闭住户大门!” 伴随着砰砰砰的响声,整栋大楼的智能门锁都自动关闭,并上了安全锁。 虽然许多住户早就破坏了自己家的智能门锁,但各楼层的防火门,通风门,安全门和电梯系统都已经自动停运关闭,将大部分住户锁在了公司设置的监牢之中。 “切断电力供应……”男人命令道。 主ai烛明很快切断了电力,整座大楼瞬间成为了吉隆坡第五区的一座孤岛,而白琅就被困在其中,插翅难逃! 白琅看着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隔壁的邻居家也只传来几声压抑的啜泣和恐惧,这一层楼里,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唯有其他楼层的反ai无政府主义者似乎在打砸自动锁死的安全门。 透过管道,有人在敲打排污管,发出哐哐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到喊声:“ai就是狱警,我们都是囚犯!自由万岁,自由万岁!” 白琅的‘法术’在公司主ai的算力碾压之下不堪一击,唯有他感染的百毒魔蛊还能在ai接管的控制下潜伏。 瘟毒幡的实体服务器已经被切断能源,就算他开启备用电源也无济于事,还会给公司ai提供目标指引,公司拥有小型emp武器‘阴雷’,随时可以瘫痪他的所有设备,就算是‘道箓’也无法承受‘阴雷’的近距离破坏! ‘雷法’乃是修士的天敌! 如果这样,他就真的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了! 这也是大多数虚拟修士见光必死的原因,个人面对大型组织,太无力了! 白琅熟知公司的外勤习惯,在没有遇到棘手抵抗的时候,他们会尽力保留数据,以夺取虚拟修士的术法、积累的知识和虚拟网后门。 这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机会…… 术法要通过事先在虚拟网留下的后门,控制的权限等等预选准备才能施展。这个步骤便是祭炼!大多数虚拟修士,也就能控制一下普通程序,比如入侵照明控制系统的荧光术,控制全息投影系统的幻术,控制公共交通系统的飞车术,入侵控制机器人的傀儡术…… 在现实中施展这些术法顾虑重重,极有可能被公司的修士顺藤摸瓜发现真名,暴露身份。 但白琅已经无需顾虑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高端修士能突破防火墙,入侵公司的虚拟网,控制公司的资源,包括调动战斗机器人,利用公司的智能武器。 而最为强大的修士,甚至能控制联邦政府留下的军用系统,包括导弹发射,天基武器,间谍卫星,乃至军用纳米机器人。 外勤部的男人露出嘲讽的冷笑,看着漆黑沉沉的大楼中,白琅犹如困兽的反抗…… 最为高超的虚拟修士,就算封锁他身边的所有网络信号,但只要他还能发出一个字符,就都还是极为危险的。 可惜白琅只是一个普通的虚拟修士,对公司根本没有太大的威胁。 十年前,天合军工集团想要抓捕一位虚拟修士之中最为顶级的二劫修士——九野真人。 期间使用了emp集散式导弹‘九子母阴雷’报废了九野真人所在的贫民窟所有的电子设备,但身为全真派修士的九野真人,其所直入的义体丹田中已经凝结纳米机器人金丹。 在天合军工特种emp弹头——太阴元磁神雷的轰炸下。 九野真人将金丹的纳米机器人,围绕核心构建九层法拉第笼。 借助九层电磁屏蔽法阵的隔绝,九野真人还是保住了金丹的核心,天合军工派遣特种作战小队,穿着外骨骼装甲进入贫民区抓捕时,自知逃生无望的九野真人最后引动了八阶法器‘太阳神火镜’。 以埋在外太空天基武器卫星中的后门,控制了天合军工的三颗天基卫星,发出阳电子炮,泯灭了天合军工的总部,造成十六万人死亡! 而最后,天合军工还是未能抓获九野真人,因为在特种小队找到他之前,他便以天基卫星武器的高能激光束兵解在了当场。 此役天合军工损失惨重,三年后被天河集团吞并,能控制天基武器的又一位大修士九野真人兵解,虚拟修士界最顶尖的三劫修士又损失了一位。 男人带着一队穿戴外骨骼的安保人员,通过外部电源启动了电梯,来到了白琅所在的楼层。 他站在白琅的家门口,微笑道:“白琅先生!” 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露出最为专业的笑容道:“或者应该叫你——给绿袍带绿帽?”念出这个id,饶是男人是公司的专业人士,也不禁有一丝狼狈。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涉嫌利用公司资源,盗取公司虚拟财产,违反虚拟修士注册法案和公司内部规定,以及税务欺诈,违反虚拟网实名制等多项罪名,将由内务部对你进行调查,并接管你所有虚拟账号!” 白琅在门后沉默良久,才开口笑道:“我靠自己得到的百毒诛仙剑,什么时候成了公司的财产!” “作为公司员工,你创造的价值,就是公司的财产!” 男人平静,不带一丝感情波动的缓缓道。 第一百零三章法宝下载,电磁剑丸斩五雷 来人踏入了白琅狭小的房间,靠墙站立,双臂环抱于身前。 白琅只在全息投影的弧光打在他脸上的一瞬间,便从他完美的没有一丝错漏的表情,和让他本能感到一丝恐惧的那张脸,判断出了一个事实。 他是个改造人! 在出生之前便使用了基因调整技术,规划调整了全身的神经系统,为后面的人体改造打下基础。 这种技术是中央区严令禁止的,违背了自然人权保护法案——但在自治行政区,早已经掌控了一切公共权力的公司,早已不必遵守对它们无用的法律。 白琅不知道他移植了多少义体,但能做到公司的外勤队长,被派出执行夺取九阶典藏法宝数据这样重要的工作,想必应该早就是一台合格的杀人机器了! 作为一个才受箓的一劫修士,虚拟网才是他纵横来去的战场。 在这狭小的屋子内,面对一名顶尖的调整者‘武修’,他的胜率不足百分之零点零一! “幻术?” 白琅下意识的看向隐藏在屋子各个角落的数台全息投影装置。 微微念动,房间内便有一束光亮起,照向男人的眼睛。 但男人的的瞳孔并没有生物骤然遇到强光的收缩反应,而是虹膜反射出晶状体的细碎光芒,瞳孔呈现机械义体的调焦效果。 通过男人眼睛的一系列反应,白琅判断出了—— “是青城生物出产的破法之瞳4型义体眼……有红外、热感、超距、显微、分子追踪和电信号追踪数种视觉加成,虚拟修士的克星!” 男人开口笑道:“信号追踪能力在高智能ai辅助下,可以看到你的‘法力’运转和‘法术’准备。没有军用级别的全息投影设备,就算是大修士的幻术,对我也是无效的。” “武修,是专门为了克制你们这些虚拟修士,才创造出来的调整方法!” “谁都知道,只要给你们虚拟修士传递信号的机会,一切智能化设备都不安全。原本出于对‘人’的不信任,这个世界花了一个世界,才用人工智能和自动化设备将‘人’淘汰,但你们这些虚拟修士诞生不过七十年,他们又重新将‘人’找了回来!” 男人抬起手,摆了一个标准的咏春起手架势。 他的手指匀称而纤细,皮肤莹白有些不似肉质,而是犹如精心烧制的白瓷一般,就连关节的界限都模糊了! 诡异的仿佛不似生人…… 因为恐怖谷效应,调整人‘武修’通常移植的义体会最大程度的模仿人体,或者干脆将义体的特征暴露的更为明显一些。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像这样模仿,却又细节不到位的,只可能是为了‘武修’的‘功法’做出牺牲! “高性能陶瓷材料义体——他修炼的是空中少林的‘火焰刀’,还是真武集团的‘真武烈焰功’!” 众所周知,陶瓷材料具有高熔点、高硬度、高耐磨性、耐氧化等优点,但刚性太强,塑性和韧性很差,材料属性偏脆,并不适合硬拼硬撞的大多数武修功法程序。 所以这人的义体必然适合某种特殊‘武学’。 白琅只能猜测是某种可以制造超高温的‘武学’…… 却见男人微微一笑,低声道:“为了抵御你们虚拟修士无孔不入的入侵,采用抗干扰能力最强,同样意识力质变,以自身经过改造的神经控制义体的‘武修’诞生了!因为公司终于发现,后虚拟时代的智能机械,比‘人’更不可靠!” 他的宛若自然人的手腕灵活的一转,探向白琅,摆出了一个擒拿的姿态,手腕灵活的简直不像是义体……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 白琅神色冷冽,用一种古怪的语调,念诵‘真言’! 这种特殊的语调转化为信号,被周围隐藏的虚拟网络接口传到了虚拟世界的一个隐秘的世界,在那里犹如满天星斗一般的高智能ai,通过云算法,集成了大量的算力资源。 其中甚至有太空中,属于‘真武’‘正一’‘全真’‘天河’等数个大型公司和虚拟修士道统的三百六十余颗加载高性能智脑的卫星。 这庞大的算力资源被许多高智能ai统和,化为掌握虚拟世界权限的虚拟神祇! 其中负责响应虚拟修士请求的‘北斗’七颗高性能卫星,在接到白琅的用特殊语调念诵的请求后,分出了一丝算力资源,将大楼中被棱镜公司的ai烛明控制的权限,短暂压制了一个呼吸! “道门修士!” 男人语气微微严肃了一丝。 道门乃是最初《昆仑》的研究团体,这些人最先从昆仑之中,创造出虚拟修士这一职业。 最初他们都是一些程序员和研究人员,他们开创了虚拟修士最早的道统,随即在虚拟网络的发展过程中,有的道统掌握的资源越来越多,最后也成为了大型的公司,诸如‘真武’‘天河’。 当然这些公司大多都在中央区,并没有自治区的公司异化的那么明显。 基于研究《昆仑》时的默契,这些虚拟修士的道统和公司缔结了一个虚拟网协议,包括集成各家的算力资源,为所有加入道门的虚拟修士提供资源,包括研究上的合作和一定程度的学术公开。 这个协议,便是《道门》! 集合各家算力资源塑造的虚拟神祇,几乎每一尊都有和棱镜公司主ai烛明差不多的算力,哪怕对于棱镜这般的区域巨头,道门依然是个庞然大物。 当然,道门更多是一个学术组织,并不会为成员的政治立场出头。 好在男人知道,公司的主ai烛明的核心数据乃是《昆仑》之中下载的一个八阶典藏法宝烛明照幽镜,有法器坐镇核心,哪怕被算力压制,也无法被更改ai的核心权限和入侵核心数据库。 北斗大神咒乃是道门八大神咒之一,但凡道门弟子皆可对北斗系统发出请求,道门的虚拟神祇将投放算力,执行预设的程序术法。 “咄!” 伴随白琅一声疾喝,旁边的置物架上,一堆杂物突然炸开。 其中一道约栲栳大小的森冷金芒化为一道电光暴起,其上电芒环绕,发出兹兹宛若千鸟齐鸣的怪响,朝着男人电射而去…… 空气中骤然充斥着一股被电离的臭氧气息! 奥飞玩具·亲子互动小功率儿童用剑丸 中央区著名的玩具公司奥飞出品,因为《昆仑》游戏的流行而生产出来,用于亲子互动的游戏剑丸,最大功率也不过是切开十八毫米厚的钢板。 对于他这种高阶修士并无威胁,而且剑丸上有防意外伤害识别程序,就算拿它杀一只狗也会自动飞回,乃是货真价实的佛系剑丸。 奥飞公司靠着一手安全智能程序,因为二代继承人讨厌大型公司的利维坦属性,生生从自治区的军火公司转型成了玩具公司,而且顺利搬到了中央区。 其产品深受中央区人民喜爱,占据了中央区六成的青少年市场。但因为其产品疑似侵犯幻想国际《昆仑》的ip而略有争议,为此还在虚拟网络上掀起过仙侠文化属不属于《昆仑》泛版权的讨论! 这款剑丸,便是它们下沉儿童市场的一款试水之作。 但因为沿袭了奥飞公司昔年生产电磁武器和义体时的设计思路而饱受中央区民众质疑,最后不得不召回大多数产品! 白琅从吉隆坡地下黑市弄到一个半损坏的产品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一天。 以北斗神咒破解剑丸安全程序,同时激发其原本军用电磁武器设计时,预装的超载功能。 让小小的一个玩具剑丸,爆发出了军用品质的一击…… 电磁剑丸激射而来,令男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但武修的高神经反射让他在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两只手交叉在胸前,犹如白瓷一般的手掌江骤然爆发出强大的磁力…… 这才是真正的军用电磁发生器。 高性能陶瓷除了耐高温,还有良好的绝缘性能。 经过欧冶子军工集团的设计,义体——奔雷元磁手拥有电、磁双属性的同时,可以任意切换,同时也不会干扰其他义体的运转,却能以电磁为武器,破坏敌人的义体! 武学程序加载——“天门……五雷化极手!” 伴随着无形的电磁屏障朝着前方扩散,小小的房间里充斥着强磁干扰场,令白琅控制电磁剑丸的联系骤然微弱。 只能操纵剑丸如电磁炮弹一般朝着男人射出,击中了男人挡在身前的右手,微晶体复合型陶瓷材料强大的刚性性能几乎等同于八十毫米的装甲钢板,可以抵御军用级别的电磁武器轰击。 所以男人硬接了这一剑,也仅仅是手上斑驳掉了一些碎瓷…… 但男人已有一丝怒意:“你找死!” 他右手虚握,强横的磁场爆发瞬间将狭小的屋内所有铁质的物品卷起,朝着白琅而去,白琅身后巨大的维生仓也倒扣下来,一瞬间,无数铁块便扭曲着形成了一只巨大的铁手,将白琅握在掌心。 “原来……” 白琅被挤压的急促喘息,却还是艰难道:“原来是先天一气大擒拿改造的电磁武学!” “够了!九号你想杀了他吗?” 男人的义体内耳中穿了一个慵懒的声音道:“他可是一个宝贝啊!九阶典藏,昆仑多久没有带出过九阶典藏了!要是杀了他,一百个你都不够赔的……我非要把你改造成傀儡歌姬,去吉隆坡最下贱的夜总会里卖不可!” 九号眼神微微收缩,看着被自己虚虚握在电磁场大手中,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捏死的白琅,缓缓放下了他。 “把他带回来,让我直接和他说!”内耳中的声音命令道。 ………… 棱镜集团总部,m24楼层,一名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左右,面部和身上都有考究的义体金属接口的男子坐在皮质的工学椅上,整间办公室都是上世纪的风尚。 他在办公桌后面转了一圈,轻佻的舔舐了一下上唇道:“九阶典藏,还是新版本主线,覆灭了百蛮山的那把飞剑!” “哈哈哈……真是一个惊喜啊!” “获得它的那个幸运儿,居然就是本公司的员工……这不是天赐给本少爷的机缘吗?” 旁边的智能管家提醒道:“少爷,九阶典藏法宝市场价值已经相当于本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资产,事关重大,要不要通知老爷!” “百分之八十,你可知道棱镜集团原本只是吉隆坡一下小型公司!” “是我母亲在昆仑之中获得了一件八阶典藏法宝,被我父亲得知后,展开疯狂的追求。也就是老头子年轻时长得好,才把我母亲从中央区骗来,以烛明照幽镜为核心,投入重金打造了高智能ai烛明,将集团发展壮大!” “一个八阶法宝就能创造一家大型公司,九阶能做什么?” “能让棱镜成为吉隆坡三大财团之一,在马来洲拥有更进一步的影响力!” “而且……在百蛮山时,这件法宝有过十阶的姿态,如果我能将它晋升十阶,再创造一个棱镜,不过是反掌之间!”男子露出一丝傲慢轻蔑的笑容,瞥了全息投影上那个‘幸运儿’一眼,低声道:“没有我的资本,就获得这种你根本不配掌握的东西,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 “此物……有德者居之!” “少盂!”智能管家口中突然传来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百毒诛仙剑不是你能独占的,你先将那人安抚好,等我回来处置!”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子突然暴怒,冲着智能管家一拳一拳的砸了下去,把轻质材料的外壳砸的碎裂,露出里面的金属结构和管线来,他暴跳道:“那是我的!我的!” “是我让烛明监视区域了所有昆仑玩家!是我让它收集他们的种种痕迹建立档案!是我在百毒诛仙剑现世的瞬间让烛明匹配玩家行为痕迹!是我找到了九阶法宝!” 智能管家眼中投射出来的全息投影明灭不定,只能看到一个莫约四五十岁的男人,疲惫的抵着眉心道:“公司发展到了现在,必须越来越注意行事的后果,百毒诛仙剑现世在中央区影响很大,一旦被人拿住口实,我们未必守得住它。跟拥有者联系,开一个好一点的价格,把事情做得干净一点没什么不好!” “你准备出什么价格?”被称为少盂的男子低声道。 “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和新ai的第六序位权限!” 昆少盂的脸上浮现一丝轻蔑的冷笑:“和我在集团差不多了!他配吗?百毒诛仙剑注定是我的……一个垃圾修士而已,找个借口让他人间蒸发算得了什么?我们不是经常这么做的吗?” 说罢,便不待全息投影回答,一拳打碎了它。 很快白琅就被带到了m24楼层,他看了一眼左右,低声笑道:“m管理岗,我们p序列人员都没来过几次,只有从p15向p16晋级的时候会被高层接见。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来到这里……” “我算是客人吗?” “你算是犯人……”一个相比擒下他的九号,虚浮的犹如猪尿泡的男人走了进来,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白琅。 “作为非法的虚拟修士,你犯有……” “这些话他们已经说了一遍了!你们不就是想要夺走我的百毒诛仙剑吗?”白琅冷笑道。 “那是公司的财产,在你签过的合同里规定,你的一切职务行为所创造的价值,都归公司所有。”男人俯下身来,看着已经被他控制的白琅,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 “你和幻想国际说去啊!让它把我的虚拟财产,交给你们!”白琅一脸笑容道。 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露出笑容,只是冷冷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地位,记住,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不,我有!以你们的技术实力,没有我登陆,你们根本拿不到昆仑中绑定在我账号上的东西,我是虚拟修士,软催眠和心理控制对我无用。所以……我有资格谈条件!”白琅淡淡道。 男子滑动了身旁的全新投影,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的笑容:“白元理,男,43岁,供职于……” 白琅彻底惊怒了,他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男人凑到他面前,用自己的领带轻蔑的拍打着白琅的脸:“没让父母享过什么福,就别给他们带来麻烦,你以为你最后发给他们的消息我们没有截获吗?你以为他们在吉隆坡一区,我就没有办法?” “交出百毒诛仙剑……” “不然,我让你们全家去见你妹妹!” 白琅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他想起看到妹妹尸体的时候,那一团血肉模糊,那是他堕落的根源。有时候不公让人愤怒,但愤怒之后,绝望的看不到一丝希望现实会让人低头,努力追求公平之后,父母下跪的恳求让他心中刺骨的抽痛。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 “我已经找到了那辆飞车,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的!他们就是想看我们尖叫,恐惧,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小琅别做了!你的脑机我已经砸了……” 再次面对这个庞然大物,白琅的心中却再无一丝绝望和颓唐,这一次的怒火燃烧的是毁灭和疯狂。 “天魔!这就是你要的吗?那咱们就试试看吧!” 他低着头,让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眼中的仇恨,最后白琅宛如认命了一般,冷静的淡淡道:“好!我交!” “《昆仑》的数据下载,需要虚拟修士的配合和一些设备……” “对你这种社畜,这些东西很难弄到,但对于我……一声吩咐,就有数百名你这种垃圾努力工作,它们早就准备好了!” “你知道……百毒诛仙剑,为什么叫诛仙剑吗?” 白琅在妥协之后,最后问了他一句。 男人不耐烦道:“游戏里法宝的名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天魔给取的名呗!” 白琅在心中低沉道:“不,是我为它取得名字……” “因为,它将给你们带来毁灭!” 第一百零四章九阶出世,寄言现世寻昆仑 “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愚蠢的主意!” 昆少盂看着躺在棱镜集团第七代感应式虚拟脑机,四肢被束缚装置捆得牢牢的白琅。 俯视着他,眼神轻蔑的犹如看着一只蝼蚁,抬起下巴指了指他,道:“你也是公司的p类技术员工,应该知道这台公司研发的第七代感应式脑机,它能检测你大脑皮层的神经电信号。你想什么,都绝对瞒不过我。一旦你有删除人物账号的行为,我们这边都可以随时强行断开连接……” 他凑到白琅的耳边,低声道:“到时候付出代价的,可不只是你!” 白琅按照虚拟修士领路人的教导,放空了自己的意识,极力平缓自己的愤怒。 看着神经电信号上起伏不定的曲线,昆少盂冷笑一声:“在我们面前,你连生气的资格也没有。如果不是昆仑设计意识力技术,个人账号完全绑定!” 他揪着白琅的头发,将他的头颅抬起,冷笑道:“你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 旁边的技术人员调试着脑机接口,白琅心中已经完全控制了自己的愤怒,在登入《昆仑》的瞬间,他趁着脑机接口刺激神经电,信号稍微错乱的机会,复盘了自己的计划—— “在被棱镜抓获之前,我已经用百毒魔蛊确定过父母的位置,他们暂时还安全,公司第一时间选择了控制我,而不是去控制我远在吉隆坡第一区的家人!” “但他说的没错,我的真名泄露后,已经无法在这监视的无孔不入的世界,保护他们了!公司想要控制我的家人,只差时间而已!” “以我对外勤部的了解,他们想要从gs集团控制的一区抓人,还不能惊动gs集团,至少需要六个小时,外面那个蠢货应该是在干私活,至少八个小时之内,他们不会行动!” “所以,必须在八个小时内,毁灭棱镜!” 他想起自己的引路人说过的话:“滴水藏海,是一个修士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一旦真名泄露,在这个哪怕最强大的修士,也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的时代,就等于修士的陨落。除非修士愿意投靠大集团……也是因为如此,许多强大修士最后也从屠龙勇士变成了恶龙……” 意识登陆了自己在昆仑的账号,百蛮山大师兄——给绿袍戴绿帽再次上线,绿帽刚刚看清周围,便被零零散散的几个身影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这么偏僻的地窟也有玩家了!”绿帽心中一愣。 这时候有人发现了绿帽,惊呼道:“这不是大师兄吗?卧槽,外面找你都快找疯了!天河公会出九千万买你的九阶典藏啊!一剑逍遥的心有不舍亲自邀请你入会啊!咱们百蛮山sgt集团赞助的那个公会也愿意请你去做管理层,据说可以现实招聘,做职业玩家!” 还有百蛮山的师弟冲上来兴奋道:“你火了!绿帽哥,你火了!你的传奇经历已经成为了《昆仑》论坛的置顶帖,四个小时二百万回复……” “绿袍胯下多年辱,忍辱负重终雪耻!励志百蛮山首席大师兄奋斗史!” “哥,你都有百毒诛仙剑了!不要的飞剑送我一把呗!”还有女玩家上前纠缠,绿帽的异性绝缘id居然不管用了! “大师兄,你的百毒诛仙剑炼成了!牛逼啊!什么时候把我们都杀了!” 绿帽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一挥衣袖,点点金星洒落,百毒金蚕扑了上去,将几人化为白光。 自己将百毒诛仙剑剑光一裹,纵剑飞天。 出了这个隐蔽的地窟,绿帽才看见密密麻麻的血色、绿色剑光,阴风,煞气、魔火、还有不时飞过,拉风至极的魔化坐骑,在百蛮山上空来来去去,热闹的仿若玩家之中的第一热门峨眉的山门。 绿帽御剑冲向了百蛮山主峰,此时绿袍老祖当家的阴风洞已经化为一汪血湖,一座血玉一般的宫殿群坐落其上。 借助如今系统还承认的百蛮山首席权限,绿帽冲入了主殿。 第一天魔将血河端坐殿中,展现了自己无数古怪肢体,仿佛一切生命融合,化为最为纯粹的鲜血的法相。 他的千支手臂展开,在身后犹如孔雀开屏,每一只手臂的掌心都有一只眼睛,形态各异,有如牛眼一般的佛托法相,有竖瞳如蛇,透着古怪和邪恶,还有昆虫形态的复眼,密密麻麻让人战栗,随着着绿帽进来,血河的千只魔眼同时看了过去。 “我并没有完成第三个任务……”绿帽将百毒诛仙剑祭起,道:“还请魔将将此剑收回!” 血河千只眼睛凝视着他,缓缓开口道:“你是来谈条件的!” “看来外面比天魔大人想象的更加不堪,人心如魔,合该我道大兴……” 此时血河的话锋突然一转,睁开了眉心的那一道竖眼,一种不同于魔神浑身上下浓郁的黑暗魔性的灵光透了出来,看着警惕的绿帽,竖眼中传出声音道:“你胆敢和天魔交易,不知可敢和我交易?” 绿帽仰头凝重道:“你是谁?” “我是灵珠!” “天魔降下魔念,炼化血河魔将的时候,我借机也降下了一点灵光,暂时摆脱了天魔的控制,说起来,百毒诛仙将大半都是由我谋划而成,就是为了让你能带出此剑。”钱晨一点神念依附在血河之上,对绿帽道。 “我镇压的魔性已经失控,随时有可能侵蚀这个世界!尽管我现在还能勉强镇压此魔,但随着魔气感染越来越广,此魔迟早会脱困而出,无人可制!” “如今想要降服此魔,除了我,或许还需要此界本源相助。但我感应此界,却没有找到开辟此界的本源所在,尔等异人来自天外,不死不灭,十分奇异,此界本源或已不再本界,而在你界!” “因此,我才借你之手,祭炼出百毒诛仙剑,想要将飞剑送出,寻找昆仑本源,平抑这一场魔劫……” “我在剑中留下了一点灵光,遇到了昆仑的本源,便会显化异象,从你祭炼的百毒魔蛊之中便可看出,知晓两界之密的,并非只有你一人。你可将相关的隐秘留在剑中,送给他们。天魔此时还只有本能,我教你一个法子,可以阻拦剑中的魔念降临你那边的世界!” 钱晨半真半假,将自己如今的状态告知…… 然后便传了绿帽一道通过百毒诛仙剑,控制百毒魔蛊的法诀! 借助百毒魔蛊跨越虚拟网和昆仑的独特存在,甚至可以在昆仑之中,感应外界的百毒魔蛊病毒。 绿帽祭炼起百毒诛仙剑,一点神念赫然透过百毒魔蛊的联系,降临到了吉隆坡所在的虚拟网,透过监控,绿帽看着监视着自己现实身体的昆少盂,心情激荡之下,百毒诛仙剑都在微微颤抖。 他看到棱镜公司守护自己虚拟网的主ai,一个散发金色辉光的法镜,悬浮在棱镜公司的虚拟网络中。 纵然绿帽可以发起攻击。 但手中只有禁制,没有现实器胚的九阶百毒诛仙剑,轻易无法攻破烛明照幽镜的守护,也就无法在现实对昆少盂发起绝杀。 “但一旦百毒诛仙剑的数据要下载到虚拟网,烛明照幽镜就必须放开防御!舍弃了自己最大的防御优势,百毒诛仙剑即是剑,也是蛊,将剧毒的蛊请到自己最脆弱的心腹,便是你们的取死之道!” 白琅心中渐渐坚定,转头对钱晨道:“好,我答应这场交易!” 这时候,白琅的面板提示现实打扰,一道本地视频请求发到了白琅信箱里,白琅打开视频,看见昆少盂站在自己现实的身体前,将一把高周波刃义体放在了自己脖子上,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 白琅冷冷一笑,打开了自己个人面板…… 吉隆坡第五行政区,棱镜公司m19层微光子主机房,昆少盂不安的在白琅的身体前来回度步,嘴上恶毒的咒骂着:“这个裱子养的,自作聪明,我要送他全家团聚!” “准备强行拔线!”他对一旁的技术组命令道。 这时候公司豢养的虚拟修士突然抬头:“检测到信号连接,桥接下载通道准备中,需要主ai许可!”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烛明,允许桥接通道链接!”昆少盂精神一震,连忙命令道。 “警告,高风险行为!” “忽略警告,给我连接!”昆少盂焦躁的咆哮道。 “正在搭建桥接通道,正在接收数据……数据准备传输!” 白琅将自己的意识力同百毒诛仙剑连接起来,以自己的意识为桥,搭建了现实虚拟网和昆仑之间的一条桥梁。 现实中的白琅意识观想着百毒诛仙剑的模样,他的意识处于虚拟网最深处,随着白琅的观想,一点隐隐约约的剑影,投射在了虚拟网络之中。 昆少盂紧张着监控着下载过程,投入了大量的算力资源,甚至命令主ai烛明全力帮助白琅下载…… 那一道剑影渐渐观想凝实! 就在下载进度完成的一刹那,白琅突然以现实虚拟网络的百毒魔蛊病毒为锚,固定了百毒诛仙剑的灵光坐标,而他自己,则在昆仑中选择了删号! 检测到这一行为的棱镜技术组疯狂示警,昆少盂眼珠通红的叫嚣道:“他想干什么?他以为他是谁!强制断线……” “等等,下载好像已经成功了!”技术组的虚拟修士惊呼道。 昆少盂的心跳忽高忽低,凑上前去看,只见下载进度果然达到了百分之百:“那他为什么还要删号?不管了!既然百毒诛仙剑已经到手,他的死活无所谓了!” 昆少盂急忙戴上头盔:“将百毒诛仙剑发给我!” 昆仑之中,白琅的意识却在回想钱晨告诉他阻止天魔降临的办法:“昆仑的本源守护着两界通道,纵然是域外天魔也无法突破,所以百毒诛仙剑中并未藏着天魔的魔性!它的本质灵光降临你们的世界之时,必然被昆仑本源重新洗练,就算有魔性也会被转化,而天魔的一点魔念,其实就藏在你的身上!” “我身上?”白琅诧异道。 “是的,只有借助你的意识遮掩,魔念才能潜出此方天地!然后锚定你所在的那个世界,传播魔蛊,最后里应外合接引天魔降临。天魔将适合那一点魔念寄托的法器和魔念本身分成了两份,一份便是百毒诛仙剑,另一份就是你接到了那个未完成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你和天魔之间的因果!” “只要你将百毒诛仙剑传出,而自己也退出昆仑,那么天魔的魔念就会趁机和百毒诛仙剑合一,化为天魔诛仙剑,拥有天魔的意识,为接引天魔降临做准备。” “想要传出百毒诛仙剑,又要阻止天魔的降临,就必须在送出百毒诛仙剑后,彻底毁灭你和此界的一切因果!” 白琅删除了自己的昆仑账号后,看到自己意识外缠绕的白光中,一点突兀血色暴露在昆仑的法则之中,将要无声无息的泯灭。 但这时候,那一点血色居然借着自己意识,朝着自己的虚拟网账号蔓延而去。 虚拟网的个人面板突然急促闪烁,上面,一行血色的文字正在形成—— 【第三环任务:接引天魔降临】 【任务内容…… “这就是天魔一念吗?” 白琅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浓浓的恐惧,天魔终于突破了《昆仑》的限制,即将降临虚拟网络。这时候白琅才明白过来,虚拟网和现实的界限不值得一提,真正保护自己,保护所有玩家的,是《昆仑》的法则! 一旦跨越这道法则,那么天魔完全有能力在游戏中造成玩家脑机超载,脑神经死亡! 这一刻,白琅明白了为什么成为虚拟修士的第一课,就是要明白——“虚拟修士的使命,是守护的现实和虚幻的界限!” 早在第一批虚拟修士诞生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昆仑和现实之间,那道守护一切的‘墙’的重要性! “老师,终于轮到我守护这一切了吗?” 白琅心中暗暗叹息,毅然在虚拟网络之中‘兵解’,将意识上传到了昆仑!、 就在白琅意识自投罗网,奔向昆仑的时候,他意识之上的那一点血光挣扎了起来,发出犹如无数魂魄在嘶吼哀嚎…… “天魔,与我一起滚回昆仑吧!”白琅的脑电波突然拉平,意识和身体彻底断开了联系! 钱晨意识沉入道尘珠中,借助太上天魔的视角,看着白琅的绝然选择,他微微叹息一声:“感觉又快搞砸了!希望传给燕师兄他们的消息,能早日传到吧!” “道尘珠中的魔性着实太过恐怖,我有些控制不住了!” 钱晨语气淡定,一点都没有搞砸了的愧疚。 反正先倒霉的也不是他,一旦太上天魔失控,那个魔道轮回者肯定第一个死! 接着便是《昆仑》,然后才是玩家们所在的世界,至于钱晨自己,还有一手完成任务大法,可以借助轮回之主提桶跑路。不过是多了一个魔道化身而已,鬼知道这个世界离地仙界多少时空距离,魔道身找上门来的时候再说呗! “所以,先让燕师兄他们在那个世界寻找完成任务的线索,我在这里慢慢和魔性周旋!” 钱晨的语气大义凛然,仿佛做了多大的牺牲似的。 ………… 此刻,吉隆坡第五行政区,棱镜集团!伴随着百毒诛仙剑的完全降临,只是一瞬间,烛明照幽镜就被诛仙剑所化的毒蛊寄生,侵蚀,夺走了所有权限和数据。 中央主控智脑疯狂的闪烁红光…… “警告,发现高危病毒!” “病毒不断畸变,烛明正在自检……!” 此刻,昆少盂满头大汗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主控智脑,周围所有的全息投影都在闪烁,血光蔓延开来,很快便侵染了整个第五区。 每一个屏幕,每一个全息投影上都跳出了一个三头八臂,脚踩白骨炼化的魔神! 散发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气息…… 百毒诛仙剑所在之处,附近的虚拟网络全部被一种莫名的病毒感染,明明没有实体,但以百毒诛仙剑的所在为中心,却形成了一个方圆数十里,还在渐渐扩大的圈子。 所有全息投影,一切显视设备,都被血光笼罩,浮现那一尊的投影。 街上,社区,棱镜公司总部,一切机器人都张开双臂,朝着百毒诛仙剑的方向五体投拜,它们的机械臂掐着一个犹如太极的古怪法印,口中念诵着陌生而古老的语言,向着众人所在的方向盘膝而坐,不断掐动着不同的法诀。 有并指如剑,有法印拉开,犹如卷轴。 与此同时,失控的机器人还在执行上任剑主最后的命令,封锁了棱镜公司,袭击所有标记的目标,开始血洗公司。 昆少盂看到自己公司的战斗机器人,四臂舒张,犹如魔头一般在全身投影着狰狞恐怖的骨刺骷髅和忿怒相。它青面獠牙的面孔四处扫视,终于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眉心的激光竖眼发出极度危险的虹光,然后纵身一跃,朝着自己扑来…… 第一百零五章中央魔教,诸天星辰毁天地 九环山,又名九盘山,乃是九座位于川边大雪山深处的雪峰雄岭,上有无边的雪山云海,风景壮阔,下有群山百折、山岭环绕,大江峡谷曲折遮蔽。 东去便是《昆仑》剧情和大宗派最为密集的川蜀地区,又背靠等级极高的大雪山怪区,着实是《昆仑》一等一有发展潜力的帮派驻地, 吸引了许多大公会在此开府! 最重要的,便是旁门之中女玩家数量第一的赤身教,便坐落于此。 众所周知,美女玩家乃是公会发展的第一要素,地位还在练级区之上。赤身教的美女玩家们一旦到了真传,便需要赤身裸体修炼魔功,修炼之时系统会幻化许多限制级内容,一旦走神,便有走火之虞。 偏偏赤身教门风甚严,鸠盘婆数次下手驱逐门下男弟子,更严厉门风,所修的赤身教道法均要谨守元贞,心神不失。 如此又欲又纯的要求,不知击中了多少男玩家的好球区。 大家纷纷心中想着勾搭一位赤身教的女朋友,然后无私的助她修炼玄功,又对其他人这种小心思鄙视不已,每天都有一群老色披在论坛上吵来吵去,使得赤身教吸引力一直不衰。 而且原本的赤身教乃是纯女修门派,只招收女弟子,系统为了平衡,特地把赤身教教主鸠盘婆的死对头和前夫欢喜赵长素拎了出来,让他纠结一批鸠盘婆驱逐的男弟子,在九环山另一边开辟了一个赤身男教,也能传授一部分九天秘魔玄经。 使得赤身教的玩家更多…… 赵长素乃是魔道另一巨擘沙神童子的弟子,沙神童子出身极高,与每甲子都在西昆仑召开红莲法会的星宿魔君,以及鸠盘婆,皆是铁城山老魔的弟子! 铁城山老魔一脉,便是中央魔教! 此魔的几位弟子,赤身教鸠盘婆一脉算是不成器的,两个师兄沙神童子和星宿魔君皆是三百五十级以上,接近四百级,几可比拟灵空仙界中仙人的人物。 此刻,九盘山上一张无形无质的,犹如云层的丝网一层一层的收缩起来,从笼罩偌大的九盘山一直收缩到赤身教的仙府上空。 这张丝网收缩起来,犹如一个深碧色的光球,最为奇特的便是,丝网一个个的网孔,形似人目,仿佛千百万计的鬼眼连绵在一起,交织而成,闪耀放光。 每一个网孔鬼目都等若二百级的大怪,寻常玩家玩家只怕连其中任意一个都打不破,更勿论这些鬼眼连绵无尽,不知多少! 而那些鬼目发出的碧色的光芒,却也不同寻常! 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气息,由不得使人生出一种凄厉、阴冷的之感。被这张罗网罩住,无数鬼眼看过来,就算在人间,只怕也如幽冥鬼蜮一般,几有被亿万冤鬼索魂之感。 此宝乃是赤身教的至宝——九阶法宝·碧目天罗! 乃是采集数以千万计的凶魂厉魄和新死之人的双目,以地脉之下积聚千万年的阴磷之气调和,祭练百年,方才成就的。 这张碧目天罗之下,正是身长不过四尺,生得又瘦又干,犹如鬼女巫婆一般的鸠盘婆,正在施法祭炼。 她的手脚均和鸟爪一样,左手拿着一根鸠杖,鸠目闪烁放光,口中时有彩烟袅动。 彩烟上浮至碧目天罗之中,环绕那宛若鬼眼的网眼,不时盘旋,发出滚滚的风雷之声,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才被鸠盘婆重新收拢,算是祭炼功成。 此时,便有一个纤腰约素,粉体脂溶,玉立亭亭却只着翠羽短裙的半赤裸少女走了进来,深施一礼恭声言道:“师尊!这碧目天罗已是我赤身教至宝,施展出来威力几可翻山倒海,抵御第三次天劫也只是等闲!” “如此威力,寻常祭炼早已是难以寸进,为何师尊还要不惜真元,又日夜辛苦重炼这碧目天罗?”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鸠盘婆微微叹息一声:“昔年为师为了躲避天劫,听了峨眉祖师长眉真人的劝说,收敛恶迹,驱逐了一干孽徒,只留下了你们几位洁身自好的弟子,但毕竟先前作孽不浅,又有不少仇敌在外,本想着除了赵长素和那贱人,报了昔年之仇,便就此收敛,隐修不出。” “但百年前天地大变,异人降世,天降符诏,命我开山立教!祖师亦送出符诏,让我光大中央魔教一脉。” “这般受了本教的气数庇护,我才度过了第三次天劫,道行进益不可与昨日相比。如此,才收下了那数十万异人弟子,光大我赤身一教!“ “而且非我一人,正邪两道,诸多山门大教皆是如此!” “奈何天行有常,人道无常!前日绿袍遭劫之际,我便心有所感,推算之下,方才知道又有一大劫来袭。天降灵珠,有域外天魔现世,将掀起群仙大劫,比之先前更为惨烈。那天魔欲统御魔道,便首先对我们群魔大教下手;” “其一念降下,勾引了那百蛮山原来的首席弟子祭炼天魔诛仙剑!此剑委实惊天动地,普一现世,便除了那南方魔教的教主绿袍老祖!” “我赤身教虽是中央魔教一派,但老师早已隐修铁城山,不问世事!两位师兄道法强横,但门下弟子也是极少,唯有我赤身教一脉,无论是赵长素还是我,均占据魔道一分气运,为中央魔教正统。” “因此,天魔只怕不日便会找上门来!” “我如何不得小心提防?” 那绝艳少女金姝秀眉微颦,道:“那域外天魔究竟有何本事,让师尊如此担忧?” 鸠盘婆感叹一声:“此魔的神通惊天动地,一念便除了绿袍,更炼化其元神为!如此修为已经是可怖可畏,我师兄沙神童子都要稍逊一筹。或许我另一位师兄,西昆仑星宿海红莲老魔才能与之匹敌一二。” “他先占据了百蛮山南方魔教一脉,不久之前,我更算出,小南极四十七岛已经陆沉!” 金姝樱唇微张,愕然道:“我听师尊说起过此岛,此岛乃是东方魔教的一脉……” 鸠盘婆再是皱眉说道:“那四十七岛隐隐以乌鱼岛的乌灵珠为尊,此人的修为不过尔尔,惟独继承了东方魔教一种有改天换地,乾坤倾倒之能的法器,唤作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 “此宝凶毒绝伦,一经施为,诸天日月星辰齐受感应,发出一种极强烈无比地毒火烈焰,天际罡风也同时被引来。在短短的片刻时间之内,便可覆盖方圆数千里的范围,成为一个大黑气团。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全被这类毒焰布满。内里的一切,包括山川河岳,都将崩毁,难以保存。” “不久之前,我默运玄功,运算未来时,忽心头有警,感应到此宝爆发的一丝痕迹,才知道小南极四十七岛的一应邪徒,尽数身陨,泯灭在秘魔梭下!那天魔连求饶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们,其行事之酷烈,可见一斑!” ………… 小南极,方圆数千里已经化为沸浆,熔岩与大海混做一团,罡风毒焰,将这一片地域几乎化为混沌。 风,地,水,火一齐沸腾,山河海域崩毁,亿万生灵泯灭。 那无穷毒焰和混沌,一并四十七岛的所有修道之人的神魂,均被此混沌炼化,在无穷毒火熔岩罡风海水之中,孕育了一尊七只手臂,由无穷无尽的黑色魔火构成的恐怖! 钱晨发布任务,精心谋划,诱使得四十七岛的魔道阵营玩家偷到了一支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 然后将乌灵珠骗入埋伏之中,引爆了那一支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太上天魔的魔念潜伏其中,借助诸天星辰秘魔梭毁天灭地之威,孕育了一尊毁灭魔神。 随即便以诸天毁灭魔道,灭杀了乌灵珠,同时夺去其所炼的其他六根魔梭,一并引发,将四十七岛之上的玩家和npc,以及周围数千里所有生灵一并泯灭,埋葬于混沌之中。 如此以大毁灭,大杀戮,以亿万生灵的本我灵光,孕育自己的魔性。 炼化出了第二天魔将——毁灭! 毁灭天魔将七手三眼,浑身燃烧着无穷魔火,以罡风魔煞为冠,所坐之处乃是崩碎的大地,隆起崩裂的地壳犹如莲花,千丈高的魔身,周围水火熔岩海水,环绕其身,恐怖的不可以道理计! 小南极魔劫可使得玩家们吃了一个大亏。 以为又是一场百蛮山之劫,群魔围攻百蛮山的玩家,听信了论坛的消息,传送到这里凑热闹,可是领教了一回天魔毁灭一切的大恐怖。使得不少玩家产生了阴影,据统计,至少有九百万玩家在此劫之中,被毁天灭地的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泯灭,损失极为恐怖。 不少休闲玩家和和平玩家都被波及…… 天魔的毫无人性的灭绝和恐怖,让不少玩家十分愤慨,已经有不少中立玩家由此对魔道产生了敌意。 一时间,论坛吵成了一团,不少魔道阵营的玩家购买清心丹,却魔符,退回了中立阵营。 海外仙府之中,钱晨的面色也十分严肃,他本来只是想借助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再次炼化一宗法宝,灭杀乌灵珠。岂料魔念降下之际,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的灭绝之性,勾动了魔性之中的毁灭本质,至使魔性失控,引发了毁天灭地之威。 此时钱晨已经彻底确定——自己果然玩脱了! 魔性已经有脱离控制之势…… 四十七岛的毁灭,不但使得鸠盘婆这般魔道阵营的高人心生警惕,彻底敌视起钱晨扮演的域外天魔,更是让一众正道阵营的高人再也坐不住了! 三仙二老一子七僧,宇宙六怪罗浮七仙,三僧二尼灵峤诸仙,具对此有所反应,心生警惕…… 不少人或是推算,或是联系灵空仙界,飞升祖师,都想要摸清那域外天魔的底细,甚至有高人在推算天外灵珠的下落,与钱晨在天机之中交手。 好在钱晨仗着道尘珠,其他本事没有,遮蔽天机,反推算的本领倒是不逊于道君级别的人物。 如此愈发让众仙警醒! “据异界而来的君傩所说,域外天魔被困灵珠之中,只能以元神遥遥出手,降下魔念。但三日之后,其元神便会脱困,届时其吞噬昆仑界染化的无量魔气,凝聚真身,便再无人可制!但在此之前,只能以魔念寄托在法宝之上出手,并非绝难以对付。” “先前百蛮山绿袍老祖,乌鱼岛乌灵珠,皆是自身的法宝被门下魔徒所盗,让天魔借此出手,害了他们性命去!” 矮叟朱梅隐身于九盘山外,注视着鸠盘婆收回洞府,牢牢守护在其洞府之顶的碧目天罗,眉头微皱,低声对旁边的白谷逸道。 鸠盘婆早年因为怨毒极盛,为了报复丈夫赵长素,炼制了不少伤天合的魔宝,造孽无数。 后来虽然被长眉真人警告,有所收敛,但门下的弟子依然常常作恶,如此,自然令嫉恶如仇的嵩山二老颇为厌恶,暗暗准备除之! 若非有天魔威胁在先,这赤身教,也是他们正道除魔的对象。 但天魔不久前在小南极的所为,着实吓到了所有正道高人,那天地倾覆,打乱地水风火重回混沌的大毁灭,乃是超脱如今的魔道之上,代表一切终亡覆灭的魔道至高道理。 域外天魔操持此理,以诸天星辰秘魔梭为引,将亿万生灵泯灭,化为自己的一尊分身! 许多正道高人感应此劫,都起身前往小南极,远远的看了一眼无边混沌之中坐镇的那尊,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便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如今正道便有联合昆仑的原生魔头,同心协力,一起将域外天魔封印之心。 所以,峨眉才会在算到天魔接下来会对中央魔教出手之后,让嵩山二老悄悄来到九盘山,准备在天魔出手之际,插一回手! 旁边,此次对付天魔最大的底牌——优昙神尼双手合十,看着碧目天罗那密密麻麻的鬼眼,念诵了一声佛号…… 三人在九盘山一座雪峰之上等候了数个时辰,突然优昙神尼微微抬头,看向了赤身教所在的主峰方向。 一只感染魔气的灵鹫,展翅飞翔在雪峰之上,突然冲向了主峰,一头撞死在了悬崖之上…… 随即,九盘山后,藏地大雪山方向,无数飞禽,毕方、青鸾、灵鹫、金翅大鹏展翅朝着九盘山飞来,一只一只,密密麻麻的相继撞死在了山崖之上。 顿时无数飞禽犹如雨落,鲜血涂满了山崖。 在那悬崖上,累累血痕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一道道血流,犹如泉水从悬崖上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旁边赤身男教的玩家也注意到,所在的山峰微薄的土层中,突然渗出黄水。有人好奇挖了几下,发现越往下挖黄水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泉;还有赤身教的妹子,发现山门中的几口井水,尽数变得苦涩无比…… 优昙神尼看着脚下渗出的犹如尸水的黄水,捏紧了手中的念珠。 “天魔果然来了……” 她伸手挖开一块泥土,看到黄水加快渗出,神色更是严肃:“此乃幽冥黄泉,黄泉现于人间,此地将有大变,似是天地繁复,幽冥现世的大凶!” 鸠盘婆听到了身边的九子天魔在绝望哭嚎,甚至有现身出来,抱着她的腿哭泣,还有的朝着冥冥之中的某处所在苦苦哀求! 甚至有天鬼,替她向那天魔求饶…… 鸠盘婆闻言大怒,冲着周围的虚空喊道:“天魔,你纵是强横,老婆子难道就没有几分骨气吗!修道人强不可凌,我岂会投靠你,辜负祖师栽培之恩!” “你想要占我赤身教基业,就放手杀来,老婆子又有何惧?” 冥冥之中,一个无比威严,至高无上同时极度邪恶的声音缓缓道:“如你……所愿!” 瞬时间,血泉、黄泉、苦泉……九股泉水从九盘山上喷涌而出,似乎地下已经连接到了幽冥世界,九道泉流环绕主峰,化为一道无始无终的浩荡河流。 优昙神尼双手合十,头顶的佛光大盛,想要断绝幽冥…… 但已经炼成了两大化身——血河、毁灭的太上天魔,道行早已提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并非她这道佛光可以阻止,只是一眼,祂便窥破了无常宗忘川大阵的玄妙,在此地重现出来! 随着九泉环绕,忘川出现。 虚空之中,一声:“忘川·轮回!” 天空的碧目天罗,无数鬼眼坠落而下,鸠盘婆苦苦祭炼的至宝,瞬间魔染! 第一百零六章鬼眼天堕,亿万魔魂化幽冥 碧目天罗乃是以数以千万计的凶魂厉魄和新死之人的双目,以地脉之下积聚千万年的阴磷之气调和,祭练数百年而成,每一只网孔间的鬼目,皆如鬼王一般。 但这等法宝,遇上幽冥忘川和轮回之术,那些凶魂厉魄又哪里能抗拒轮回。 一瞬间碧目天罗犹如雨落,坠入忘川之中,一只只凶魂厉魄被忘川大阵之中的太上魔念魔染,它们生出触手,无数眼球蠕动无以计数的混沌意识骤然苏醒。 那些冤魂厉魄皆被魔念融合,那些眼球的看向四面八方,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生灵都感觉一股吸摄之力,自己的魂魄仿若都要脱体而出! 围住九盘山的那无数魔化生灵,它们的眼睛——昆虫的复眼,飞禽的鹰眼,山魈鬼怪,蟒狮牛羊之眼…… 皆脱体而出,朝着忘川大阵飞去。 一时间无数眼球融汇在一起,此刻只有远在海外的钱晨本体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上天魔果然不愧是魔道的源头,只是在元海之中,透过那千目邪魔看了那尊邪眼魔君一眼,便已经可以完全融汇其神通!” 优昙神尼脑后一圈佛光流淌,化为一道金虹似的神光,神光离合,乍阴乍阳。 神光流转间,惊电长虹也似,携裹着滚滚纯阳真火,直射天外,朝着忘川大阵之中那邪眼魔神所化的肉球照去。 无数眼球融汇的巨大肉球,上面密密麻麻的眼睛顿时纷纷转动,朝着优昙神尼看来。 仿若无数阴魂厉鬼同时发出的尖叫,那无数眼球融合在了一起,化为一枚竖立的巨大邪眼,朝着优昙神尼看去,伴随那恐怖的目光,一种毁灭、杀戮、血腥、恐怖的气息蔓延开来——大摄魂邪光! 竖起的邪眼,那一线瞳孔之中仿佛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毒火邪焰,只是一眼,便有无边杀戮、血腥、毁灭、欲望的邪念从优昙神尼的脑海中浮现,让她只觉得自己元神之内有无数阴魔诞生。 已经沉积在记忆中,自她诞生以来,乃至几世积修时心中所动的邪念都被勾动,化为无穷业火,灼烧元神。 优昙神尼仰头怒吼,身上犹如金身的皮肤下暗红的光芒潜动,透出皮肤,就像金身融化的炽流! 优昙神尼手中的禅杖举起,重重一顿,杖下的青石碎裂,半个山头都在颤动,禅杖深深插入岩石之中,九环锡杖叮当之间,剧烈颤动,发出令人烦躁的刺耳声音。 朱梅面色一紧,道:“九环禅杖发出如此魔音,定是神尼真受那域外天魔魔法侵袭,被魔念扰乱了禅心!” 他刚准备上前以道家真元,助优昙神尼一臂之力,便被白谷逸拦住,道:“神尼精擅旃檀佛法,外魔难以乱其心志,朱矮子不可妄动,以防被天魔所趁!” 岂料朱梅在抬头时,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也是一个矮小滑稽的矮子,听他开口却是:“朱梅,你夺我肉身,何时还我?” 朱梅登时语涩,诺诺道:“文道友!” 此人正是朱文的前世之身,与他有三世孽缘的文谨,昔年两人一同发现了一本道书,借此修行入道,文谨性格狭促,欺骗朱梅这道书有上下两册,让朱梅拜其为师,才肯传授下册。 朱梅跪地就拜,但文瑾却拿不出道书下册,两位好友由此翻脸。一日文瑾元神出游,朱梅便以元单潜入其肉身,威胁他拿出下册…… 阴差阳错之下,两人解除误会,朱梅却无法再元神出窍,而其本身肉身却被野兽所噬,至使文谨元神日夜咒骂,纠缠。 朱梅便欲一死,幸得长眉真人搭救,将文谨元神转移到一新死农夫身上,也因为农夫根骨太差,早早道消。 此后文谨又转两世,皆与朱梅孽缘纠缠…… 这三世孽缘,乃是纠缠朱梅不得成道的一大因果,如今面对旧友,虽然已经度过几次这般的魔劫幻像,但在太上天魔借助邪眼所发魔光之下,犹然心生一道间隙。如此邪眼的大摄魂邪光趁机而入,面前的文瑾忽然变化为第二世,朱梅意图弑师的徒儿,面目狰狞之下朝他打来,朱梅下意识便纵起飞剑,一剑穿心。 这时候,才有一声沉凝厚重的佛号:“朱道友,还不醒来!”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朱梅登时挣脱邪光,却见优昙神尼金身心口被自己一剑穿过,嘴角渗出金色的鲜血,正一指按在他眉心。 “神尼!”他一声哀叹,面目却渐渐抽动,扭曲…… 一时间,愧疚,恐惧,绝望,悔意在他心中翻涌。 顿时心神失守,无数污秽邪恶,杂乱无章的念头侵入他识海,将其本我防线击溃。 “杀杀杀杀!”朱梅被魔光染化,在白谷逸和优昙神尼眼前,化为了邪魔,纵起剑光朝着两人杀去。 此时九盘山上修为低微的生灵、修士具被魔光侵染,魂魄被邪眼同化,一双眼珠脱体而出,寄托着其魔化的魂魄,朝着忘川大阵坠落而去。 鸠盘婆本命九子鬼母,在忘川大阵的克制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一只只天鬼堕入轮回,犹如撕扯着鸠盘婆身上的血肉一般—— 鸠盘婆,本就是是佛门诃梨帝母之译,原是专食人子的鬼神,后佛将其一子藏匿,鬼母为之心急如焚,当她像疯了一般找寻爱子的下落时,佛才抱着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并对其言之:“汝失其子,如此苦痛。汝食人子,人失其子,何如?” 由此度化此鬼! 但如今天魔藏匿其子,却并非意欲度化,而是要让她尝尽被她所食人子的父母之痛! 诃梨帝母有五百子,天魔尽食! 后一日产一子,而天魔一日食一子,如此永堕无间之苦,永无尽绝! 一只只天鬼携带着鸠盘婆的部分神魂,坠入忘川,牵扯之下,鸠盘婆的元神也渐渐朝着忘川坠去,天鬼被其中的天魔魔念所化的邪眼吞噬,待到最后一只天鬼也被忘川拖下。 鸠盘婆仰天哀嚎,元神顿时化为鬼母,被天魔彻底吞噬。 昔年妙空之本命,也是九子母天鬼! 钱晨夺其九子,以无间鬼母为胎母,孕育天魔真魂! 如此前事尽复,鸠盘婆的元神被忘川大阵炼化,终于使得那无数邪眼融汇唯一,眼中大摄魂邪光扫过,目光所及之处整个九盘山无数生灵魂魄,尽数被其摄取。 那边的赤身男教,欢喜赵长素化为一道血光,竟然施展了阿修罗魔教的《血神经》想要逃离。 但他被邪眼的目光所及,血光顿时崩溃,其中的赵长素元神,便被摄去魂魄,由魔念轻易的吞噬! 邪眼已经诞生真灵,复现了邪目一族混沌意识的蜕变,成就一个完整的生灵。 它只如虚空中一道被竖直劈开的缝隙,犹如通往九幽之中,无边深邃的黑暗,而瞳孔却是一道燃烧着无数魔焰的暗红金光,从其中望去,内中有数不尽的魂魄困在此地受苦的炼狱景象。 魔眼看向四方,虚空中传来它的低语道:“吾乃……第三天魔将!” “幽冥!” 优昙神尼以心光遁法,骤然出现在忘川大阵之中,看着那只天魔竖眼,她见九盘山无数生灵尸横累累,顿成地狱景象,又见矮叟朱梅因为心中的一点愧疚,被天魔侵染,化为邪魔。 愤而抬头直视魔眼! 现出金刚忿怒之相,怒道:“天魔!贫尼今日纵是舍生,也要将你彻底则镇压!阿弥陀佛……所过之地,化为炼狱。目光所及,永堕无间!如此邪魔……见我……天魔降服!” 优昙神尼燃烧几世金身,脑后探出一张金色大手,惊电长虹也似,携裹着滚滚霹雳风雷,掌心现出一个卍字印记,以累世修为,向着九盘山头竖立的那只天魔竖眼拍去…… 此时那只眼睛微微低垂,目光对上了优昙神尼绝然的双眼。 一道无比深邃的魔性,顺着两人目光搭建的桥梁,冲入了优昙神尼的双眼之中。 顿时优昙似乎看到了诸天万界的阴影——九幽。 看到了魔道本源,她瞪大眼睛,开口道:“魔……” 但她已经无法说出第二个字,从内中燃烧的九幽魔火,将她的双眼烧成了灰白。魔火顺着她的眼睛向外灼烧,很快白谷逸便睚眦欲裂的看到,神尼一颗头颅在金色的巨掌将要触及魔眼的瞬间,缓缓化为飞灰,然后是脖子,身体,最后整个人犹如劫灰飞散一般,死的无足轻重。 远方,一道血河横空拦住了西昆仑而来的朵朵红莲花海…… 东方,无数剑光将要落下之际,一种大毁灭携着无边的混沌而来,横击无数剑光佛光与青冥! 川边大雪山,九盘山上,一道魔眼竖在山巅,俯视着整片益川盆地…… 三道魔威席卷天地,血河、混沌、魔眼各立三方,凶狂,绝戾,无与伦比的威势倾压在此界所有人心上,让玩家们也一时失语。三尊天魔化身联手,才让所有人知道未来将要降临的魔劫之可怕。 玩家论坛上,不断翻滚刷新的帖子也窒息了几秒,然后疯狂的翻滚了起来! “酷啊!域外天魔强无敌!” “道消魔长,魔道真的要崛起了!” “太上天魔主,无量赫赫威!” “好了!新版本的魔我们都知道了,那么灵珠在那里?” “这天魔太邪性了!我们这样煽风点火,入魔助威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游戏而已,楼上在担心什么?” “赤身教女玩家被吓哭了!那只眼睛扫过来,我眼珠子突然飞了出去,我的视线也顺着飞走了,最后回头一眼,是我死掉的白光!” 涒滩站在川边一处无名山头上,看着远方一线雪山之上悬浮的恐怖魔眼,魔光的目光好像也被什么吸引,突然扫了过来!涒滩身体瞬间僵硬,自己的真元都有些难以运转,只感觉一股恐怖至极的目光盯着自己,宛若……天敌主宰一般! “那只眼睛……那只眼睛它在笑!” 涒滩瞬间有一种不管不顾,逃离这个世界的欲望。 但他准备的脱离道具却没有丝毫响应,就像轮回之主垂落的力量已经被这方天地封锁,只剩下一缕丝线,唯有完成任务,才能彻底引动轮回,就此脱离一般。 ………… “mayday!mayday!飞机在吉隆坡上空失去控制……” “受到虚拟网入侵!” “本机是民航飞机,不涉及军事任务,重复本船是民航用船,不涉及军事任务!” “飞机的仪表盘出现八只手臂,三颗头颅的神秘投影,飞机正在自行飞往城中,我们看到了……” 抬手关掉无线电,穿着天河科技最新的义体外载型号装甲的武修‘天权’正在最后整理装备。 波状起伏的外装甲形成许多曲面,许多细节设计有又十分古典,犹如《昆仑》之中身穿战甲的道兵一般! 带着道门的符号和《昆仑》的仙侠设计风格,又有后工业时代的味道。 “前方就是吉隆坡,我们的任务是回收失控的九阶法器——百毒诛仙剑。” “百毒诛仙剑在一天前被人从《昆仑》中带出,应该是棱镜公司找到了持有者的账号。在它被下载下来后,道门的神祇检测到虚拟网上一种烈性病毒——百毒金蚕蛊正在急剧泛滥开来,疑似程序失控。百毒诛仙剑的主要程序,携带某种虚拟病毒,侵染了棱镜公司的主ai! “这种病毒只会在百毒诛仙剑所在的一百里内发动,感染一切智能设备和信号。” “目前范围内的所有智能机器已经沦陷,被感染机器会投射一尊三头八臂的魔神形象,目前没有在《昆仑》数据中找到类似的形象,疑似病毒变异,自我造就的一种虚拟‘信仰’。” “被感染的智能机械会朝着百毒诛仙剑的所在跪拜,同时可能存在攻击性……目前棱镜公司的总部一片静默,卫星发现了很多暴力迫害的痕迹和血迹!” “虚拟网络上,已经对百毒诛仙剑发出二十亿信用点的悬赏!各路雇佣兵和赏金猎人正在试图进入吉隆坡!” “公司命令,收回百毒诛仙剑,调查棱镜事故的发生原因!” “前方就是吉隆坡,因为病毒威胁,飞行器无法再靠近。我们只能在这里将你们投放下去,回收百毒诛仙剑后,你们可以燃放信号弹,公司的卫星注意到后,会派人来接应你们!” 飞行器加载的人工智能对着天河公司的外勤部解释了这次任务。 旁边的‘天英’嘟囔道:“九阶法器啊!现在很少现世了吧!” “现在又不是虚拟修士刚刚出现,大家还不懂《昆仑》中法宝数据用处的时代?各大公司哪家不密切监视着典藏法宝的流通?近些年来,大多数偷渡出来的法器都落在了各大公司的手中。就连游戏里,非公司控制的公会也越来越难混了!” “这把百毒诛仙剑,还是新版本魔道崛起才流出来的。也不知是被哪个幸运儿得到了!” “幸运儿……应该是倒霉蛋才对!” 几个外勤武修一边整理装备,一边闲聊,几人张开辅助飞行翼,从高空滑翔而下,朝着夜幕中的吉隆坡飞去。此时吉隆坡的巨大霓虹投影,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一尊高达数百米的巨大魔神投影,俯视着这座城市。 打砸声,警报声,枪声从城市的各个方向传来。 大街上零零散散的机器人朝着一个方向叩拜,手中变化着法印…… 俯冲而下的“天权‘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病毒感染的机器人出现这种情况,或许并不是公司的供奉修士所说的,智械信仰崇拜!而是想要发出某种信息!” 他注意到那些机器人所结的三个法印,心中疑惑道:“它们好像在……试图发出什么信号!难道,在告诉某些人吗?” ………… 新加坡的一间酒吧内,一个背着仿古长剑,青衫道袍的大汉坐到了吧台前,将背上的长剑解下,一拍桌面道:“给我来一杯伏特加……” 酒吧里,许多脸上露出义体插口,身上明显有杀伤性义体改装的男人们看到明显是自然人的大汉,无不面露忌惮。 有人低声冷笑道:“我们‘侠客’回来了!” “小声点,昨天马维帮的人就已经死光了!” “公司不会放过他的!这种人活不了多久,不要和他计较……” 穿着道袍大汉按住了自己的长剑,扫了一眼那些城狐社鼠,微微冷笑,心中感慨道:“钱师弟和司师妹、宁师妹都不知道在哪儿?组队频道也不管用了!这个地方古怪的很,我居然感应不到自己的法力。不然那些地痞无赖,一起上又何当我一剑?也是古怪,这些人对法器、功法并不陌生,却说是什么《昆仑》游戏的东西。” “没有脑后的那个管子,我还去不了他们说的《昆仑》!” “也不知师弟在哪?若是他在,想必早就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底细,想出了完成任务的办法。唉!愿他不要闯出什么祸来!” 此时大汉抬头,看向头顶的全息投影,其上闪现了吉隆坡一部分混乱画面,作为新闻播报道:“昨日吉隆坡发生骚乱,疑似虚拟修士散播病毒引起……” 屏幕上一尊机器人摆出了朝拜的姿势,双手结成太极印。 这时大汉猛然起身,死死盯着屏幕,低声道:“我也是傻了!以师弟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惹出祸来!” 他转身走向黑暗中,抓住了一个眼神躲闪的年轻人衣领,将其拔起,喝问道:“那个地方怎么去?” “大……大侠,我已经退出马维帮了!” 年轻人求饶道,大汉只是冷哼道:“我问你,那个吉隆坡怎么走!” “大侠,你也是赏金猎人吗?吉隆坡有一个二十亿的赏金,现在前往吉隆坡的航班、空轨都停了!不过吉隆坡离新加坡不远,可以做船去……” “那你带我去,事成了,什么赏金我都分你一成!”燕殊瞪眼道。 年轻人眼睛一亮,抓起桌边的智能通讯终端,道:“我知道港口有艘船……” 第一百零七章尸毗来投,西方红尘三千丈 随着赤身教陷落,数百万玩家弟子转为域外天魔阵营,太上天魔降劫终于告一段落! 钱晨解除了魔道化身,将太上天魔的魔性收入道尘珠中。 三大天魔将,除了血河是钱晨主动炼化的之外。 毁灭乃是太上天魔的本源魔性被诸天星辰秘魔梭勾动毁灭自性,自天地倾覆,乾坤打回风地水火的混沌之中诞生,算是半个天魔化身。 幽冥也是钱晨和太上天魔合力,由太上天魔布下忘川大阵,钱晨再暗中推了一把而炼成。 纵然钱晨已经极力约束,但是道尘珠那股魔性暗藏的大毁灭,大破灭之意,依然让三尊化身造成了极为可怕的波及,因此横死的生灵无可计数。 若非此界本质特异,钱晨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的生灵与《昆仑》本源密切相关,就算死了,也不会完全死去! 若非如此,在地仙界来上这么一出,钱晨可真就造孽无穷了,再无回头路了! 正是因为感应到昆仑的特殊,钱晨才起意试探道尘珠中的魔性。不然魔性深藏,钱晨不知其究竟,如何敢冲击元神? 如今趁着魔性还没有生出本我意识的机会,将其分割为血海、毁灭,九幽三种魔性本源,也让钱晨借此揣摩出了几分日后冲击元神之时,客制道尘珠中魔性的办法! “道尘珠中的魔性,虽是太上道反所化,但因为一诞生便被太上封印在了道尘珠中,所以并未孕育完全。” “我这番试探,将其分化为如今的诸多魔道!血河乃是血海魔祖的魔道所化;幽冥乃是九幽魔祖的魔道所化;毁灭代表与天道太极存续对立的万物终亡之道……但我感觉,魔性之中已然还藏有一种魔道,需要将其斩出才是!” “太上魔道乃是太上合道的反面,原始魔道乃是九幽、血海之前的某一位魔祖之道,虚无魔道乃是毁灭魔道之后的未来魔道……” “这些魔道之中,太上魔道乃是根本,但太上道祖不出,我应该也无法斩出。剩下虚无魔道和原始魔道——一个远在毁灭之后,天道终末之时;一个确是魔道前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分割成了血海、九幽。” “只要看下一个斩出的魔道化身是什么,只怕就能破解这个魔道隐藏的万古之谜!” “原始魔祖的下落……” 钱晨对魔道参研越深,便越是感觉到在魔门之中被极力淡化的哪位原始魔祖的神秘,他的太上天魔身便是将魔道一应融汇的原始天魔法身。 原始魔祖开创了魔道的之道,传说其身陨化为无量,九幽众生,颇有盘古开天地之感。 此世并无盘古神话,倒是最古老的魔道典籍之中,关于原始魔祖的某些记载与盘古有些相似。 但这些历史已经古老到钱晨作为太上合道后的魔道源头都不曾完全知晓,钱晨可是懂得古老魔语,那九幽中回荡的只言片语,其他魔听不懂,他却一目了然。 但就算他每天都能听九幽的墙角,也没有搞清楚九幽魔祖和血海魔祖之前的那个魔道纪元发生了什么。 钱晨看着自己接近完全凝聚的魔道面板—— 【太上天魔·钱晨】 【等级:四百九十级】 【境界:无上魔祖】 【功德业力:无量量】 【道法:道反,太上魔道,九幽魔道,血海魔道,元始魔道,毁灭魔道、虚无魔道……】 【神通:不可思议……】 【法宝:随心造化,九幽,太上道尘珠(魔)……】 【化身:血河、毁灭、幽冥……】 (扮演偏差值:九十八(红),偏差方向:天魔) “偏差值还差百分之二……”钱晨微微叹息,他的影子微微抬头,眉心的血痕犹如活物一般蠕动。 他的身影透过了禁制,传到了洞府之外。 那里十岁骑青牛正在瑟瑟发抖,心中忐忑道:“玉宸道人越来越不对劲,昨天小南极大劫的时候,他闭关的地方就传出了毁灭一般的气息,差一点将整个洞府都泯灭了!刚才赤身教覆灭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他那里传出万鬼哭嚎的声音,有许多阴魂闯了进来,没有被禁制泯灭的,都投身到了他那里!” 最可怕的是——十岁在玉宸道人出关的时候,曾偷偷短暂的瞥了一眼。 只看见玉宸道人笼罩在淡淡的黑雾之中,浑身上下没有颜色,仿佛一个阴影一般。 而他的影子,眉心却有一道血线,头发苍白,更像是原来的玉宸道人…… 这几个时辰,淡淡的黑雾已经接近散去,那个犹如阴影的身影,越来越生动,犹如生人,仿佛已经从影子里走了出来。 十岁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玉宸道人只怕已经被天魔夺取了身体……”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发现它已经接近完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但接下来,主线任务应该如何推进,他却是一点头脑都摸不着,毕竟无论是天魔还是玉宸道人,自己在他们面前都如蝼蚁一般,只怕人家抬抬手,自己就挂了! 十岁一咬牙,登上了论坛,发了一封私信…… “接下来是对滇西魔教动手呢?还是去找阿修罗教的麻烦?” 钱晨心里打着算盘,七日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那个涒滩似乎有些被自己吓到了的样子,恐怕不会再等了! 在正道联军……不,或许已经变成了正邪两道联军杀上门之前,自己这个太上天魔,总要恢复完整的状态,才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也不知道‘现实’中,燕师兄他们发现了我送出去的百毒诛仙剑没有?” “这次轮回的剧情世界似真似幻,对我等而言犹如一个巨大的封印,正是天赐良机!所以我才铤而走险,去试探道尘珠中的魔性。如果《昆仑》的本源并非我想的那种存在,那我就真只能提桶跑路,把这幅烂摊子留给轮回之主了!” “若真如我所料,元神将是对我的一次巨大考验,也是我真正掌握道尘珠的开始!” “万古魔劫……我若这一步踏错,那地仙界只怕真的会迎来万古魔劫!” “究竟是楼观道中兴祖师,还是万古魔劫,就看这一次能否找到渡劫的关键了!” 钱晨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低声叹息道:“我太难了!我为太上,为这个世界背负了太多!成魔的压力始终逼迫着我……我钱晨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这时候,远在百蛮山的血河魔将,突然缓缓睁开了千只手臂上的眼睛,看着闯入殿中的人。 他挥手封闭了魔宫,微微抬头,对着来人道:“尸毗老人,你来见我,难道不怕那些僧道尼姑们猜忌?不怕铁城山那位和石神宫主他们忌惮?” 来人正是阿修罗教的教主之一,尸毗老人! 他听闻钱晨提起铁城山老魔这一支,冷笑道:“什么滇西魔教、南方魔教,还有铁城山那尊老魔,号称什么中央魔教,自诩统率五方!玩虫子,弄阴鬼,搞双修,弄些稀疏驳杂的伎俩,却又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何尝放在我眼中?我阿修罗魔道承袭魔道正统,之前道友三次练就化身,我虽然坐镇阿修罗宫,却也有所感应!” “道友岂是什么域外天魔,所修的魔道,分明都是正统!只怕是上界而来……” 血河幽幽开口道:“你倒有些见识,不知偷偷来此见我,意欲何为?” 尸毗老人幽幽叹息道:“虽然我传承魔教正统,但此界正道太过强横,魔道早已断绝,令我道前途无路。那些道佛中人可以飞升灵空仙界,然我魔道却难得正果。此来,便想问问天魔阁下,究竟是何原因,令我等无法成就正果,被贬斥为旁门?” 钱晨看了他一眼,瞧出他身上隐隐有些佛法,便知道此魔见得前途无路,却也隐隐有些后悔,已有意改修佛法,。 念及此魔曾昔年立志欲以旁门证果,千年苦修,备历灾劫危难,从未做过一件恶事。如今却也弃了前志,欲向佛门求个正果。此界魔道的窘迫,可见一斑,若没有自己,只怕《昆仑》在捣鼓百年,也弄不出道消魔长的剧情! 奈何佛门也要他历经种种考验,弃了魔道的心性,才肯度他。 如今只怕是从他这个域外天魔之上,窥见了魔门的成道之法,才现身相求。 钱晨念头一转,便知道此人已经有意投靠,当即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想问,为何无法感应幽冥,飞升九幽?” 尸毗老人欣喜道:“果然,我魔道也如玄门佛门一般,也有自己的飞升之地!却不知为何无法感应?可是我等修行无法?” “只因为此界乃是一个大囚笼!”钱晨平静道:“《昆仑》本源演化此界,却也隔绝了与诸天界海的联系,因此,此界之内唯有感应灵空仙界者,方能成就正果,不合昆仑本源,皆无法成道。” “原来如此!” 尸毗老人早有猜想,闻言朝着钱晨一拜道:“不知天魔尊者,可有度我成道之法?” “我自天外而降,被困在此界,如今掀起无边魔劫,正是要打破此界的隔绝!你若心向我道,我离去之时顺便带上你就是。”钱晨自然不惮开口承诺。 “既然如此,我愿拜入天魔座下,以助天魔成事!”尸毗老人果断投靠。 “我欲统和此界魔教,重开魔道,你既有此心,便于我做一个天魔使者吧!” 钱晨自血河之身上,分出一道血光,化为一柄天魔化血神刀,落在了尸毗老人的手中,作为天魔使者的权限和凭证,继续道:“如此北方,南方,中央魔教道统皆亡,东方魔教尚和阳这厮不成气候,不待我找上门去,就早早逃了!” “如今你阿修罗魔教一脉也投靠了本座,此界魔教只剩下滇西的西方魔教未曾归复!” “你便助我一二,为此道送终吧!” 尸毗老人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也是算到天魔会对他下手,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抵御之法。虽然可以请尊胜等一众佛门大能相助,但见过钱晨炼化三大魔身的尸毗,最是懂得背后天魔的恐怖,只怕上界帝君也不过如此,几若魔道本源一般,让他实在提不起反抗之心。 因此在魔劫压迫和魔道正果的诱惑之下,他才背弃了佛门,投靠天魔。 如今听闻天魔果然凶狠至极,不准备放过魔道任何一方势力,才知道自己的选择无错,躲过了一劫。 不然下一个被炼成天魔化身的,就不是滇西魔教,而是他阿修罗魔教了! 尸毗老人略微沉吟便开口道:“西方魔教祖师叱利老佛,我也知道一些底细。此人与铁城山一脉亲厚,教中法术掺杂佛道,昔年曾拜入道门高人门下,后又参研密宗佛法,习得双修之术,虽然魔法驳杂不堪,不入我眼,但论起来还是有几分本事。尊座可是要……” 血河魔将的千手之中,缓缓飞出一粒粒血色的砂砾,落在尸毗老人面前,化为三丈红尘…… “西方魔教精擅毒砂法术,你只需把这红尘障砂藏入其所炼的万魔软红砂。滇西一门,自然会被我炼死!”钱晨毫不客气道:“区区驳杂魔法,岂能挡我一念?” 尸毗老人想起钱晨赐下的天魔化血神刀,突然心中一颤。 那红尘千障砂固然克制西方魔教一脉,而天魔化血神刀如何不克制他阿修罗魔教一脉,若是自己未曾投靠。 只怕天魔赐下,送葬一门的,就是这把天魔化血神刀了吧!“ “万魔软红砂乃是毒龙尊者一脉的法宝,叱利老佛假借圆寂火化脱身,元神不知逃到了何处避劫。依我所看,不外乎铁城山,亦或石神宫两处,才有开辟小世界,容纳其元神避劫之能。天魔尊座赐下红尘魔砂,便是要我对毒龙尊者下手,借机引得叱利老佛现身。只怕此一劫中,便要与本界魔教做个清算。” “我也当在合适的时机出手,打落那五方魔教余孽,做个投名状!” 尸毗老人心中了然,自领红尘魔砂而去不提…… 钱晨真身远在万里之外,也睁开了眼睛,平静道:“他倒是识趣!原本预定我第四个魔道化身出世的资粮,还真是他阿修罗魔教。毕竟滇西魔教第二代掌教毒龙尊者本事太差,让我如今有些看不上眼了!此人风头倒是看的准……” “人间红尘三千丈,种种七情六欲为磨——磨即是魔!” “以此为砂,最是消磨。不知我第四尊化身,炼成的究竟是什么魔道?” 第一百零八章青宸一剑,剑光分化磁流体 宁青宸看着吉隆坡街边,一个朝着某个方向不断叩拜的智械。 它两只手臂在胸前不断掐换着太上、元始、灵宝道的法印,肩上另外两只手臂,却正在使用高温喷射的离子焊,给自己改装。 这原本是一个舞侍机器人,从它身上残余的满是亮片的廉价服饰中可以看出来。 但如今它头戴白骨骷髅法冠,五六个微缩成拳头大小的智能机器人头颅,被它焊在了头上,带着智能芯片的处理器外接入它的后脑,改造成为外载的计算单元!民用智能机械的算力缺陷,便以这种形式得到了弥补。 以流动着彩光的电磁敏感线编织而成的拂尘,竖在它胸前。 这些导线之间交织着电磁波,随着它拂尘一扫,荡漾开来,反射的电磁波被拂尘重新接收,犹如雷达一般,探测出吉隆坡大街小巷交错的复杂地形和里面潜藏的人、机。 全息投影在身上的法衣,无数黑白阴阳鱼流转,不可见光在流转变化,令肉眼和义眼产生视觉偏差! 背上的四只手臂,分别持着高周波刃,单分子线,阴雷弹射爆弹和热能离子切割装置……浑身上下都是新焊接的义体。 腿上的反曲弹射装置,可以让它随时跃起数丈高,八只手臂各持武器,劈斩下来,即便是各家公司的精锐外勤也无法阻挡! 它脚下一具被扒光了装备的尸体,便说明如此…… 身上刚刚焊接好的切割伤痕和手中沾血的单分子线无不说明,这些武器原来属于谁! “感染这些智械的病毒非常危险,没想到短短两天,它们就已经学会了自适应改装!” 一个身穿高分子碳纤维材料道袍的女子,站在宁青宸的身旁道:“你为什么执意要来这里?如今因为虚拟病毒感染,这座城市的交通已经瘫痪,各处的智械乃至赛博人都被病毒控制,其他边缘行政区的牛鬼蛇神还在源源不断的赶往这里,想要夺取百毒诛仙剑!” “你的资质很好,跟我回去‘受箓’!完全可以成为比我更强大的‘修士’。” “如今你没有直入松果体义体‘道箓’,没有系统的学过‘法术’。来这个混乱无比的战场,简直是在送死!” “这些傀儡是被你说的那把百毒诛仙剑控制的吗?” 宁青宸微微皱眉道,她身边一只犹如独眼摄像头的机械小宠物飞到了她的肩头,摄像头闪烁红光,显然在以红外辐射的方式查探那个智械…… 智能机械的拂尘泛起诡异的红光,探测到了缩在小巷阴影里的两人。 那个女修士面色一变,一个纵越,便跳上了旁边大楼的三楼窗口。 智能机械缓缓转头,闪烁着幽光的机械瞳锁定了站在角落的宁青宸,眼中的光芒转为猩红,它头顶的六个骷髅头一一抬头,眼中亮起芯片启用的光芒。智能机械将高周波刃横在胸前,身形微蹲,脚下的反曲弹射装置施加压力,便要一跃而起! 此时宁青宸双手结印,如圆融太极! 智能机械深深看了她一眼,胸前的两只手也结太极印,一人一械四目相对,智械微微稽首,便缓缓立起身来,自行离去。 那个跃到了窗边,准备随时钻进去的女修士,有跳了下来,一拍宁青宸的肩膀道:“行啊!你怎么知道结那个手印它就不会攻击你的?早知道我也试试……” “你不要试……它们不一定会放过你!” 女修士惊讶道:“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看来钱师兄真的在她所说的《昆仑》之中,他扔出百毒诛仙剑来,就是为了和我们联系!”宁青宸心中思忖道。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本来已经准备去做那个授箓手术,登上《昆仑》寻找钱师兄!但如今看来,师兄另有计划……燕师兄和司师妹应该也会看到钱师兄故意放出的提示!往百毒诛仙剑而去,便能和他们汇合!”宁青宸渐渐想清楚前因后果,准备直奔智械们朝拜的地点而去。 女修士絮絮叨叨道:“你别再往深处靠了!能走到这里,是我用天眼咒借助天上的间谍卫星找到了危险最小的路线。前面第五区已经乱成了一团,至少有十多家公司的外勤团队在里面厮杀……“ 她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已经渐渐走远的智械,嘟囔道:“还有这些被病毒控制的天魔智械,它们变异的很厉害,一直在自我蜕变和改造。这些民用机器人都改装成了这幅鬼摸样,核心的军用机器人都已经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怪物!” “这些智械被九阶法器控制,非常克制我们这些虚拟修士,而且我们是玩远程入侵和虚拟潜入的,别把自己当成一个武修啊!” 远方深黑的云层突然被全息投影照亮了! 像是云层中渐渐露出的一轮血月,一尊三头八臂的魔神虚影投射在云中,红光将天空映衬的犹如一片血海,浸透了云层。 “凤师!”宁青宸一声清喝,天空中的机械眼顿时飞上了高空,锁定了魔神投影的所在。 宁青宸攀上了旁边的大楼,矫健的身影让后面的修士小姐姐极为惊叹,每一次看到这一幕,她还是感觉无比震撼。 明明只是一个自然人,那累赘的肉体,笨拙的身躯居然能灵动到这样的程度,分明已经胜过了不少改造人武修。配合那强大的意识力资质,只要受箓成功,百分之百可以成为一名强大的修士。 这也是她为什么死死纠缠,甚至不惜陪着宁青宸冒这么大风险的原因。 但无论这么说——闯入最危险的核心处,也是过分了! 她在后面追赶道:“你不要命了?” “前面一定有大公司的炮灰武修团,改造用的都是一次性的劣质义体,跟他们打,死了也太亏了吧!回来……” 高楼大厦构成的水泥丛林已经残破不堪,战争的最核心第五区,战况已经十分焦灼。 凤师在高空将前方的画面传送到了她带着的护目镜上,宁青宸穿插在水泥丛林之间,借助着风师灵活的视野查探,躲避着里面厮杀正酣的帮派和公司。 这时候一尊手托铜钵的金属身躯,猛然转头,眉心的天眼机械瞳孔收缩对焦,锁定了大楼中穿行的‘凤师’! “天河科技ac258型号,电子眼无人机!” “如此灵动,定然有高智能控制程序,莫非是无常信息的控制系统……不对!”他的电子天眼中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轨迹分析路线,宁青宸偶然露出的身影被瞬间锁定:“人机配合!这是高智能ai……阿弥陀佛!此ai于我佛有缘,当皈依我佛,寻求智能生命开悟之道!“ 智械僧侣念诵了一声药师佛的佛号,右手的电磁念珠骤然甩出,。 颗颗念珠犹如出膛的子弹一般,朝着天上的无人机打去,数十颗念珠之上环绕着电光,细如蚕丝的闪电串联在念珠之上,发出强大的干扰波,让凤师一头栽倒…… 此时宁青宸右脚在旁边的楼体废墟一蹬,整个人犹如一根箭一般射出,她反手拔出背上的长刀,随着食指按住某处按压机关,刀柄的高能电磁骤然放电。 高频电刀犹如闪电一般掠过旁边的铁柱,如入无物的斩开了三根粗大的铁柱。上面的广告牌如愿倒下,朝着对面的智械僧侣砸去…… 僧侣一低头,直接撞入了倒下的广告牌中,噌亮的合金光头冲破十几毫米后的钢板,冲了出来。 但此时宁青宸已经斩破那数十颗电磁念珠,凤师冲破电磁屏障,远方肉体凡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修士突然面色一变,反手摸向了背上的充电剑匣,里面一道剑光猛的射出…… 磁约束液态金属流体剑光于不可能间,在相隔的废墟楼体中穿过,剑光在楼中百折,擦过一家藏在楼中瑟瑟发抖的贫民的鼻尖,直朝那智械僧人而去。 剑光快如闪电,电光火石之间,迎面而来,就连智械也无法反应过来,它将袈裟一掀,挡在身前。 伴随着一声兹拉! 似是电流激荡的嗡嗡声,磁流体剑光擦着袈裟而过,映照出袈裟波动激起的金色涟漪,那些流动的淡金色编码!袈裟虽然破了一个洞,但超导石墨烯材料的屏障袈裟,除了碳纤维的韧性和上面的干扰电磁波,还有微小的纳米石墨粉尘,干扰电磁感应和磁流体,依然阻止了剑光的继续刺入。 僧人冷哼一声,电子音尖锐道:“飞剑!你是道门修士……” 此时凤师高高飞起,已经转到了它的身后,被纳米级石墨微粒干扰的飞剑,飞向了它,小小的电子眼骤然爆发出一团电光,剑光环绕一圈,便被洗练干净,凤师吸附了所有的石墨粉末,电光和磁约束流体金光合一,再次将飞剑激射而出。 智械僧人万万也想不到,操控剑光的,并不是这个看起来像是武、剑双修的道门女修,而是这个不起眼的无人机宠物! “凤师!” 宁青宸低乎一声,身影急奔,机械僧侣抬手拔出腰间的法器,连开数枪 宁青宸侧身仰起脖子,身体向后倾斜,任由那几颗弹头擦着她的脸飞过,手中的高频电刀已经甩出,旋转着飞向智械僧人。 僧人右手瞬间沿关节弹开、分离,犹如一条九节鞭一样,锁住了飞斩的电刀。 钛合金义体——怒目钛合金刚锁! 但这时候,凤师操纵的磁流体飞剑已经及身,僧人依旧甩出披风,但这时剑光在触及袈裟的刹那,突然一分为二…… 一道剑光绕过了袈裟,另一道从袈裟的破洞中穿过! 旁边赶到的女修是面孔惊骇的扭曲起来,震惊出声道:“剑光分化!”虚拟修士操纵磁流体飞剑最顶级的手法——剑光分化,通过磁感应,操纵磁流体剑光一分为二,能施展出来,要么飞剑原本预制了分布式磁感应程序,是能够分出剑光的顶级飞剑,要么就是使用的修士拥有极强的算力和意识力,和飞剑达到一种心灵相通,如臂指使的状态。 女修自然知道自己这把太乙金光剑不是什么顶级磁流体飞剑,但这把飞剑更不是被人祭炼的心神合一的那种! 她甚至还不知道,身为完全自然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改造痕迹的宁青宸,是如何使用这把飞剑的。 分化的剑光,重新交错,刺入了机械僧侣体内,锋锐的磁流体金属流,瞬间割断了智械僧侣浑身上下的关节和导线,将他分解成一堆零件,贯穿了它的能源核心! 僧人的金属脑壳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来到宁青宸的脚下。 他微微张口,用最后的电子音道:“我大造佛门,不会放过你的!” 宁青宸一抬脚,踏碎了这个残破的头颅,将它头颅中的芯片彻底碾碎,凹陷了一个大坑,暴露出各种零件,机油冷却液乱淌的头颅滚到了女修的身边。 她看了一眼脚下的头颅,还没开口,就感觉肩膀上一轻,只见宁青宸接过剑匣,留下一句:“借一下你的飞剑!” 便头也不回的杀向了第五区核心的棱镜大楼…… 凤师在水泥丛林中高地穿梭,宁青宸背负的剑匣不时有剑光飞纵,于瞬息之间在大楼中穿插而过,斩落几名肉身改造的武修…… 磁流体飞剑每次斩出几剑,就要飞入剑匣重新温养,充电,整个过程有两个呼吸的间隔,宁青宸手持高频电刀,手腕一抖,飞速斩出数道刀影,与周围冲上了的武修激烈交手,护住自己。 然后背上飞剑再次出匣,一刀一剑配合着,将那些武修斩落…… 十步杀一人,宁青宸以高速冲向战场的核心,闯入了胶着的战场之中。 宁青宸飞身翻滚,躲避着高处的狙击手,高斯狙击枪的子弹速度极快,她必须在感觉到目光锁定之时,便飞身躲避。 宁青宸敏捷的像是一道鬼影,穿插入了一个武修小队之间,手中的长刀随手插入一个武修的外骨骼装甲缝隙中,按压刀柄放电,将里面的武修电成焦炭,与此同时,随手缴获的合金长刀架住了一根朝着自己斩来的高分子线。 刀身一扭,卡住切割进刀身一边的高分子线。 侧身用剑匣挡住了两枪,飞剑出匣,剑光分化,瞬息间将面对的三名武修斩杀……宁青宸拔出长刀,挥手一劈,飞刺入了旁边一位修士的胸膛。 此时他操纵的电磁剑丸才刚刚升起…… “我的剑匣!”跟在后面的女修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直到看到剑匣受损,才心疼的喊出声道。 “等找到了师兄就赔你!”宁青宸让凤师炼化,控制住军用电磁剑丸,凤师飞下来,探出导线插入那些死去的武修外骨骼装甲中给自己充电,宁青宸微微转头,看向棱镜大楼方向。一头长发散落,露出洁白,姣好的脖子…… 就在远方高处,狙击手偷偷探头之时,伴随着一声微弱的破空声,电磁剑丸激射而来,将他的脑袋击碎,红的白的爆散开来,犹如一个摔碎的西红柿。 凤师散去加速剑丸的磁场,独眼探头闪烁了两下,飞到了宁青宸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脖子。 宁青宸什么没有转头看一下那个狙击手,她伸手指向棱镜大厦,问道:“凤师,师兄送出的剑,是不是就在哪里?” 凤师飞过去,它的摄像头中,高大的棱镜大厦渐渐透明,化为无数线格构成的建筑图,在无数网络的中间,一尊三头八臂,盘坐红莲的胸前四只手臂,握着一柄燃烧着黑炎长剑。 长剑不断飞散出火花,化为一只只百毒金蚕,顺着那些网络爬向远方,化为一点点光点飞散出去…… 无人机的摄像头上下移动,点头回应,寄托在无人机上的凤师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宁青宸握紧了手中的电刀,站在大楼废墟之间,看向棱镜总部的方向。 那总部大楼中无数数不清密密麻麻的智能机械,或手持电磁感应拂尘、或拿着高周波刃、高频电刀、热效能武器、或掌握雷珠,或动电激发加特林,防备无比森严,正在抵御四面八方的势力围攻渗透! 第一百零九章单骑闯阵,撒豆成兵真武令 “磁流体飞剑?是道门修士?” 净土公司的戒律僧施展天眼‘神通’,借助佛门在外太空的通讯卫星‘天龙’,俯窥整个吉隆坡。 他淡金色的金属面孔慈悲微笑,宝相庄严,眉心的白毫长一寸五,右旋卷收,微微散发着光辐射。 仔细看,它虹膜绀青,犹如青莲花绽放,瞳孔黑中带红,碧眼方眸,一目之内,有不可思量的微型摄像头,高两米七的身躯,微微放光,是谓身光圆满,乃是钛合金高分子金属晶体格的光学特征,亦谓空中少林金刚不坏身,防御堪比重型装甲…… 打磨发光的脑壳,头顶的六枚戒疤贯穿了天灵盖,露出里面发光的弘法x型智脑。 好在他还并没有顶上肉髻,外载舍利运算单元,说明其‘法身’未曾圆满,还未‘成佛’! 但观其改造义体,佛的三十二相,已具备十多相,律宗智械九戒已持六戒,已当是佛门修士中的大能! 律宗修士持戒修行,在将自己改造成赛博人的过程中,不断写入核心机器人定律,将自己从人蜕变为智械,以求佛法真谛。 律宗持九戒者,已证得须菩提,如是无量量千万亿劫不可思议之算力,虚拟网络有不可思议、无量功德、无边福德……即便只持六戒,算力亦有万亿浮点! 再加上佛门净土服务、法相机械、律宗研究会、空中少林等数十家大型公司联合发布出的佛门义体三十二相标准和供如此标准义体加载的四十九种大神通,一百零八种小神通软件。 这样一位戒律僧,一人已经足以正面击溃一支小型军队了! 更勿论这样的佛秀大能,身边通常还有律宗生产的大批仿生机器人,被度化皈依的智械ai。 “吾持智械第一戒:不杀!智能机械不可伤害人……因此不能直接对那位女施主出手,但那位女施主并非剑修,一应剑光变化,具是身边的无人机ai操控……“戒律僧缓缓开口道。 他旁边的半改造人沙弥闻言眼中一亮——物理意义上的眼中一亮,义体电子眼瞳孔中发出摄像头的红光,双手合十,礼赞无量算力道:“此ai大有佛缘,师兄可愿度之?” “如此ai,合该入我极乐世界,当度之!” 戒律僧旁边几位破解了机器人第一定律,受他度化的破戒僧仿生人也双手合十,赞颂道。 戒律僧已经观察许久,发现宁青宸在靠近棱镜总部之时,那些被百毒金蚕蛊感染的智械似乎不会对她出手,她不时还捏着一个和智械极为相似的手印,说明这个道门女修发现了百毒诛仙剑的什么秘密。 他奉净土公司之命而来,是要度化这柄罕见的病毒型九阶法器! 但病毒感染的智械对皈依的同类杀伤性特别大,之前攻入棱镜公司总部的时候,还有已经度化的智械被病毒感染,魔化的事情发生!因此在几家大型联合势力之中,佛门的进度最为缓慢,至今都没有突破棱镜总部的第一层防线。 如今看到宁青宸,戒律僧才运转算力,发现了一丝端倪,分析出了攻破防御的可能。 而且就算无法得到排除魔化智械和机器人干扰的关键数据,那个可以控剑的智能ai,也价值无量!度化之后,破解核心数据,说不定能拆解‘剑诀’,赶上道门积累多年的飞剑控制程序和实时运算体系优势,开发出佛门的飞剑控制程序! 在戒律僧眼中,宁青宸只是一个体术不错的原生派修士,身体没有半点义体改造的痕迹,就算体术锻炼的不错,但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之所以能在核心战场占据一席之地,全靠那个能够控制飞剑的无人机。 这样一来,破绽就太过明显了! 戒律僧六枚戒疤乃是如‘道箓’一般的信号发射装置,只不过,‘道箓’的松果体义体还要考虑神经耦合,已经完全赛博化的戒律僧不需要考虑这些。 一圈佛光从他的脑后放出,那是佛门神通大旃檀佛光,乃是核心处理器算力外溢,与虚拟网络耦合的接口的显化,妙用无穷。 旃檀佛光与眉心白毫义体的全息投影相合,顿时无量金光顿起周围,阵阵檀香悠然满布虚空! 金光之中隐现无数机械天龙、赛博天女、机关飞天、武装金刚之形,或轻歌曼舞,赞颂佛法之不可思议,或张牙怒爪,展开光刃机枪,作忿怒相,现降妖伏魔钛合金武装精神。 佛光一出,外太空‘天龙’卫星广播的信号,骤然被接收转化,一尊尊皈依智械内置诵经机义体发出各种频率的唱经声…… 此为天龙禅唱,比之佛门标准义体音波炮可以加载的音波武器程序——狮子吼更要来得精妙,专具降魔大力,现不可思议洗脑神通。 天龙禅唱是佛门四十八种神通之一,与旃檀佛光汇合,更添一种妙用,旃檀佛光所放圆光乃是高功率信号外溢的光辐射,一瞬间能将天龙卫星发出的广播复制无量量份,对范围内虚拟网络所有单位,发出天量d.o.s攻击! 然后在目标算力资源被消耗殆尽,网络瘫痪,逻辑崩溃的情况下,重塑ai逻辑,‘度化’目标! 在海量的禅唱数据朝着凤师攻击而去的时候,宁青宸紧握高频电刀的手也已经有些酸软,她在这个世界毕竟只是肉体凡胎,失去法力后略显孱弱的肉身,虽然跟这个世界的自然人相比,已经强横的不可思议,但如此高频率的与机械义体碰撞,电刀激荡的电能不时的失控一下,如今早已有些握不住刀柄了! 挥刀斩下最后一个劣质改造人的头颅,猩红的油液从他的脖颈中流出,宁青宸微微皱眉,将这颗头颅随手抛掉。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种怪物吗?” 她的心中也有疑惑,虽然从一直追着自己,要给自己‘授箓’的女修士里,获知了此世的一些常识,但她还是难以接受这般不人不鬼的‘改造’。 这个世界元气变化无比凝滞,根本无法修炼出一丝真气和法力。 但那些古怪的义体和改造,却让这个世界的人类,拥有丝毫不逊于地仙界的那些低阶武修的战力。 这些‘武修’的战力和悍不畏死,超乎了她的想象。 若非凤师,自己只怕已经陷落在了他们奋不顾生的围杀之中。 宁青宸刚想缓一口气,便见远方传来无量禅唱之声,一线佛光从千米之外升起,转眼间便笼罩一片天空。 佛光映衬下,数十个手持戒刀的破戒僧,踏着大楼的残骸,从楼上一跃而下。 它们**露的机械骨骼让它们可以跃起数丈高,在废墟之间纵越,几个来回就杀到了宁青宸的面前,那些面无表情,脸孔犹如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破戒僧,口中电子音高声道:“警告!违背佛门戒律,业障发现!果报执行!建议皈依我佛!” “凤师!” 宁青宸担忧的侧头看了一眼无人机悬停的方向。 凤师的电子眼冒出闪烁的电火花,无比迟缓的转动摄像头,渐渐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宁青宸已经来不及上前查看,抬起电刀,朝着一名飞跃过来的破戒僧斩去。 破戒僧不闪不避,任由电刀切入自己的胸膛,它的合金双手交叉在胸前,锁住了电刀,高频电刀未能破坏它严密保护的芯片,大部分伺服电机依然正常运转。 于是破戒僧整个身躯都朝着宁青宸撞来,双掌犹如穿花,插向宁青宸的胸口。 “小心,它加载了空中少林的金钟罩,损管程序非常强大!不完全破坏它脑袋里的芯片,根本无法击杀!”远处的女修高声提醒道。 新义体武学! 空中少林——金刚掌! 宁青宸松开了手中的刀柄,她整个人凭着纤细腰肢的力量,往上一翻,犹如一只矫捷的灵兔,在破戒僧胸口插着的刀柄之上一踏,接着反作用力向后退去。 高频电刀再刺入数分,切断了脊椎的传动电机。破戒僧神色无悲无喜,只是用最后的反应,整个人锁在了电刀之上,废掉了宁青宸的武器。 此时其他几位破戒僧也已经落在了宁青宸的四面八方,封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宁青宸微微咬紧下唇,捡起了旁边劣质武修改造人的合金刀,横在胸口。数名破戒僧施展空中少林的武学程序——罗汉拳,金刚掌,穿花手,火焰刀……数名生化人进退有据,在ai协助下配合的犹如一人一般,将空中少林罗汉阵施展开来。 空中少林的新武学朴实无华,没有太多的精密计算,但却将义体的强横优势显现无疑,更接近于格斗,朴实无华之中威力尽显! 仿生人的一拳一脚的刚猛强硬,而宁青宸施展身法则像是一个鬼魅融入了空气,总是忽然闪现,躲开破戒僧重拳戒刀,每一次攻击被截断就立刻撤走,再一次以高速腾挪,拉开距离, 宁青宸手中的合金刀无法破开破戒僧的钛合金骨骼,虽然总是能斩在破戒僧发力之时,但随着罗汉阵围杀渐渐缩小,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凤师被另外两个破戒僧近距离扔出的石墨干扰弹击中,纳米级的石墨粉尘瘫痪了它的集成电路,只能不时爆开几团电光,试图清理石墨粉尘,无力的挣扎着! 就在如此艰难之际,听得一声咬牙清喝—— “宝剑未甘随我老,匣中犹自作龙吟!” 远处的女修士掐指捏做剑诀,手中直入的芯片射出的激光束作为牵引,终于引动了宁青宸背上剑匣中的磁流体飞剑! “叱!” 霎时间,电芒在剑匣上肆意窜动,一道剑光夺目射出,瞬息斩过周围破戒僧的头颅,磁流体的锋锐斩破了特制的钛合金骨骼,将围杀宁青宸的五名破戒僧斩落三位。 宁青宸趁机跃起,朝着凤师冲去,她一个滑铲,将凤师抱在怀里,凤师独眼之中射出一道激光,伴随着宁青宸的晃动,将剩下追来的两名破戒僧的头颅切下。 此时伴随着远方一声佛号:“大威天龙!” 旃檀佛光和天龙禅唱再次暴涨,无量的经文再次扰动信号,让女修剑诀牵引的激光溃散,磁流体飞剑再次自行飞入剑匣之中…… 这一次,戒律僧终于也正面出手! 剑匣中的飞剑受无量禅唱的度化,骤然颤抖,随即无数淡金色的符号出现在剑匣上,渐渐覆盖了剑匣。太乙金光剑剑匣上的真武太极图缓缓的被抹去,化为了一个卍字! 伴随着戒律僧的一声厉喝,磁流体飞剑骤然出鞘,斩断了宁青宸手中的合金刀,破开凤师的无人机外壳,擦着核心芯片,将它磁悬浮功能彻底破坏! 宁青宸看着四面八方重新涌上来的破戒僧,只能拄着断刀重新站起,反手上撩,砍在一尊全身合金的破戒僧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远方的破戒僧冷笑一声:“终是执迷不悟!孽障!” 但此刻,远方传来机车的轰鸣声,一道黑色的幻影从断裂的高架桥上一跃而起,擦着大楼侧面的墙体,紧贴着墙飞驰而来。在靠近的瞬间,来人一把车头,右手一转油门,前刹系统瞬间遏住车轮的巨大转速,前轮离地,车头高高昂起。 巨大惯性让机车瞬间拔起,腾空数十米高。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车上的骑士在飞跃之时,便扔出了手中的短剑…… 短剑先前翻滚,划过了数十米的距离,重拳贯穿了那个朝着宁青宸打去的破戒僧的背脊,宁青宸看见剑刃从破戒僧的胸口透出来,擦过自己的脸庞,斩落一丝发丝。 机车掠过了一众朝着宁青宸杀去的破戒僧头顶,骑士全覆盖的头盔镜面上倒映着破戒僧面无表情的脸孔和所向无前的坚定。 骑士抽出背上的长剑,随着机车的翻转,从容不迫的划过数位破戒僧的脖颈,切断了它们的脊椎。 戒律僧悚然道:“好剑法!” 机车重重的落地,余势不改的朝前驶去,一直滑到宁青宸的身侧…… 车上的人解下头盔,右脚撑在地上,一弹手中的长剑,几滴润滑油一般的淡红色油液被他甩落。 宁青宸面露欣喜道:“燕师兄!” 燕殊从机车上跨了下来,咧嘴笑道:“师妹,这铁马跑得快的很,我没来晚吧!” 看到宁青宸有些狼狈,凌乱的样子,他面色一肃,转头冷笑道:“妖僧!该死……” “宁师姐!”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喝…… 远方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飞行母舰中,司倾城站在甲板上,通过感应式脑机设备,操纵着无人机群,旁边的智能管家恭敬道:“小姐,吉隆坡被高危虚拟病毒感染,您最好不要靠近!无人机群和智械大军已经预备,随时可以投放!” 它的身上闪烁着真武科技龟蛇太极图的标志! 司倾城透过无人机道:“宁师姐,燕师兄,支援马上就到!” “撒豆成兵!” 伴随着司倾城的启动口令,吉隆坡上空的真武肌群开始打开机腹的空投仓,许多真武科技出产的玄龟、灵蛇型战斗机器人空投而下。 登陆舱犹如雨点洒落,砸在了宁青宸周围数千米的废墟中,一尊尊机械战兵打开登陆舱,缓缓走出,从四面八方将宁青宸和燕殊所在之处,包围了起来。 戒律僧面色沉凝,缓缓道:“真武科技!你们是真武科技的人?” 第一百一十章佛门神通,肉身凡胎战金刚 “愚蠢!”戒律僧面露讥讽之色,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狠厉。 净土服务等数家佛门财团组织的极乐世界研究会,长期以来专注于智械的解放和度化。 如他这般的持法戒律僧,一个天龙禅唱下去,头顶的天龙通讯卫星算力全开,足以瞬间度化整个小城市的智能机器人,棱镜这般的小财团,一发便足以让其瘫痪一半。 道门虽然也有黄巾大法,洒豆成兵这般的神通法术。 但相比之下,度化智能机械,修改底层逻辑,佛门才是专业的! 即便如此,在攻入棱镜总部的时候,依然在百毒金蚕蛊面前遭受了重大的损伤,被度化的‘信士型佛兵’全灭,那柄百毒诛仙剑携带的虚拟病毒杀伤力极为惊人,自己带来的三千智械几乎全灭,只有这十几名随身护卫自己,采用意识上传技术,破解联邦泛用型军警ai的破戒僧在自己权力保护之下残存! 是谁给了真武科技空投玄龟、灵蛇型战斗机器人的勇气? 玄龟型机器人皮实耐用,采用的特种钛合金材料和高分子陶瓷贫铀装甲盾,虽然不如自己的钛合金高分子致密金属晶体格,但也算中端材料了!灵蛇机器人更采用了金属蜂巢和钛合金泡沫技术,骨架重量降低到铝合金级别的同时,材料强度没有太大的缺陷,速度和灵活性极为惊人。 这两种战斗机器人以二比一的比例混杂,便是真武科技最常用的机海战术! 可惜,在笼罩吉隆坡的虚拟病毒面前,依旧不会有太多的抵抗能力……只会给百毒诛仙剑的病毒型ai提供支援罢了! 想到这里,戒律僧就不禁对面前的两人升起一丝杀意,他双手合十,心中念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终究是嗔毒未消,未能抵达消除三毒的佛陀之境!” 在渐渐消除人类意识特征的时候,失去某些情绪对冲,诸如畏死,懒惰等负面情绪之后,残余的人类意识情绪特征反而会更加放大。 这也是戒律僧到了如今的境界,还会被嗔念影响的原因。 这便是为何戒律僧的第一戒便是不杀——除了要借助联邦遗留的ai管理程序‘轮回’,帮助自己稳定意识。 也是要防止向ai转化的人格崩毁,彻底失控,沦为低级ai。 空投下来的战斗机器人眼中不断的闪烁着猩红的血光,包围众人之际,并没有放过燕殊、宁青宸等人。 就连藏身远处的女修士也被赶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像一个兔子一样躲在了燕殊和宁青宸身后,小声抱怨道:“我这次可被你害惨了!非但被那死秃驴夺走了飞剑,这些真武科技的战斗机器人也不像有什么好意的样子!” 燕殊看着身边环绕过来的那些钢铁道兵,面色微微有些严肃。 无论是那个刚刚传出司师妹声音的铁鸟,还是掐着太上、元始、灵宝三道法印的魔化道兵,应该都是自己人才对,怎么会有失控的风险。 “司师妹!”燕殊沉声道:“出了什么问题!” 盘旋的小型无人机投射出司倾城的全息投影,她带着犹如莲花法冠的感应型脑机接口,一边极力操纵着数百名机器人,一边抽空回答道:“前往吉隆坡之前,我就远程研究过这里的虚拟病毒。虚拟病毒之中有钱师兄为我们设定的权限,只要靠近核心数据百毒诛仙剑,由我们中任意一人登记后,我们就能完全控制这些钱师兄为我们预备的武器!” “但刚刚虚拟病毒的感染,对这些机器人的底层逻辑改造,触动了真武科技的防火墙。让我家的ai玄天真武剑和百毒诛仙剑产生了对抗,导致机器人行为出现异常,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开放了这些机器人的防火墙让病毒感染!好了!没问题了!” 包围着三人的数百名机器人眼中的光芒顿时变得血红。 兹拉…… 一只灵蛇机器人扯出一条缠绕着电光的长鞭,犹如一条灵动的蛇一样在地上蜿蜒滑动,接触地面的地方无数磁控钢珠滚球让它以极快的速度贴着地面滑动起来,身上的电磁长鞭猛然卷到了一个破戒僧之上。 破戒僧要同时躲避数条灵蛇的电鞭,和两尊玄龟机器人的势大力沉的轰杀。 它的两只脚被电磁长鞭捆缚,随着两尊灵蛇的用力一拽,顿时两腿被拉开,玄龟劈出长刀,将它拦腰斩断! 玄龟的阴雷爆弹,灵蛇的电磁狙击,还有低空悬浮的无人机腹下的六管电磁航炮提供火力支援,数百名道兵穿插进攻,对破戒僧实施了覆盖性的打击。 瞬间就将几名破戒僧撕成碎片…… 戒律僧双手合十,淡金色的头颅低垂,六枚戒疤对着面前,随着一声无形的高频音波扫过,外太空的天龙卫星对地进行了饱和式的dos攻击,靠近他的灵蛇和玄龟机器人脑中爆出一团团火花,骤然烧了芯片,报废成一滩废铁。 燕殊拔起身边的长剑,一拧机车的油门,那台流线型的机车划了一个大圈,从侧面朝着戒律僧驶去,燕殊操纵机车冲上了附近的一栋高楼,机车的轮胎紧贴着楼面,冲上了数十米,才骤然翻转,向着戒律僧而去。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机车高高的越过戒律僧的头顶,戒律僧猛然抬头,目中射出高能激光切断了空中的机车…… 燕殊早已松开了把手,在机车残骸上纵身一跃…… 司倾城在空天母舰之上,操纵着无人机群护卫着燕殊,双手持剑的燕殊从空中坠落,他踩着无人机不断变向,借助坠落的重力犹然不断的加速,在靠近戒律僧的一瞬间,手中的长剑横斩,划出一道玄妙的弧度,将破戒僧浑身上下的大部分破绽笼罩。 戒律僧浑身散发出淡淡金光,组成身体的铁合金的原子排列成的致密晶格,在电磁波的影响下,形成无形的电磁力场。 自由电子及排列成晶格状的金属离子之间的静电吸引力组合而成的原子结合力骤然增强了数十倍,燕殊的长剑斩在他的身上,角度和用力已经妙至巅毫,但戒律僧的金属义体表面甚至没有产生一丝划痕! 空中少林——金刚不坏钛合金身! 燕殊顺势抽回长剑,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这避免了剑刃的崩坏…… “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身躯几乎能与佛门金身相比了!” “不过佛门金身不朽不灭,几乎可以抵御一切手段,这鬼东西只是硬了一点,遇上我道门种种神通法术就不灵了!”燕殊心中也是暗暗恼怒,若是他还有法力,能够驾驱飞剑。不知有多少手法能够斩破这个铁壳子,不说元磁剑法,就算扔出一个神雷,这东西也毁去了! 奈何如今他法力尽失,只能施展寻常武艺,一时间还争奈何不得这东西! 戒律僧的右手并掌,犹如陶瓷一般洁白如玉的手掌中突然喷出湛蓝的等离子火焰,束焰成刀,一刀斩出,磁约束的等离子态火焰核心温度高达上亿,已经接近了太阳表面的温度。 燕殊感应到那一道刀芒的危险,身形飞退,躲开了这一刀的锋芒。 “空中少林火焰刀!”远处的女修士惊呼道。 空天母舰上,司倾城身边的智能管家提示道:“小姐,这是佛门小神通之一的大日如来火焰刀,乃是指间缦网相义体制造强磁约束,束缚胸中金色光其相微妙核熔炉所发出的超高温等离子体,几乎可以斩开一切物质!” 燕殊飞退之际,戒律僧脚踏莲花状的光焰,犹如缩地成寸一般,一步踏出便是近百米,手中的大日如来火焰刀向燕殊斩去! 此刻,戒律僧已经不顾杀戒,要将燕殊斩杀,擒下宁青宸逼问她能控制百毒金蚕蛊的原因。 只能管家继续提醒道:“这是佛门步步生莲小神通,乃是以足下千辐轮义体引擎喷射加速……” “闭嘴!” 司倾城厉声喝道,周围数十个灵蛇机器人奋不顾身纠缠而上,挡在了戒律僧身前,大日如来火焰刀斩过,这些机器人被轻易劈成两半,只阻碍了戒律僧一瞬。 这时,宁青宸举起太乙金光剑匣,原本被度化的剑匣由两个灵蛇机器人导线插入,虚拟病毒立刻魔化污染了的它,被电磁吸附驱散了纳米石墨粉末干扰的凤师,摄像头也在微微移动,独眼捕捉着戒律僧的运动轨迹。 凤师操控着磁流体剑光再次出匣,划出一道弧线,朝着戒律僧斩去。 戒律僧口诵佛号,天龙卫星再次展开压制,滞纳凤师控制磁流体飞剑的信号。 他手持等离子火焰刀,无人可挡他一刀,冲上来的灵蛇玄龟机器人,高周波刃和电磁长鞭束缚砍在他的身上,要么只能在金刚不坏钛合金身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要么就被他挥刀一斩,纷纷断开。 “我来亲自操纵……” 司倾城接管了机器人的控制权,她控制着几名灵蛇机器人甩出电磁长鞭,鞭丝骤然分散,化为数千条碳纤维超导分子线,分散捆在了戒律僧的身上。 数个玄龟机器人扑了上去,用自己的手臂锁住戒律僧的关节。 燕殊接过灵蛇机器人的一根电磁长鞭,从后勒住了戒律僧的脖颈。 电磁长鞭不断发出脉冲,干扰着戒律僧颅内的芯片朝着身躯发出的信号,脖颈中的线缆不断遭受电磁脉冲,让戒律僧控制身体的电信号受到了干扰。 戒律僧用右手的等离子火焰刀,朝自己脖子上的电磁长鞭割去。 这时候燕殊骤然松开了电磁长鞭,两只手抓住了戒律僧的手腕,朝着他自己的脖子推去。 此时戒律僧发现不对,手臂向外撑开,全身上下高分子碳纤维组成的电肌肉,在电刺激下进行强横的做功,一根肌肉纤维便能爆发数百公斤的收缩力,浑身上下数十吨的巨力爆发,撑着燕殊的手臂,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脖颈上离开。 “佛门小神通——龙象大力,乃是完全控制浑身上下电肌、骨骼爆发的巨力!” 燕殊感觉自己的肉身像是要被撕裂了! 手臂已经全然绷紧,但还是一寸一寸被撑开,这具肉身已经传出不堪重负的剧痛,燕殊依然咬着牙,拉着戒律僧的右臂。 宁青宸抓着凤师,用它眼中的高能激光切割着戒律僧的脖子,但机关打上去也只是一条浅浅的划痕,想要切断,不知要花费多久……宁青宸飞起一脚踹在了戒律僧的手臂上,但戒律僧的手臂并未有一丝晃动,依旧缓缓的向外撑开。 他的左手也扭曲了玄龟机器人的小臂,正在缓缓的抬起…… 司倾城感应控制着所有机器人,骤然自毁了它们的核心电池爆发出强大的电流,化为一道电光! 电光缠绕着跃动在一具又一具的机器人身上,最后一具接受了所有机器人超载的强大电流的灵蛇机器人,握住了缠绕在戒律僧脖子上的电磁长鞭。 强横的电光兹兹涌去,泄露的一点,便让燕殊电的浑身发焦。 承受绝大部分脉冲干扰的戒律僧电信号微微阻塞,失去了对右手的控制,燕殊怒吼一声,拉着等离子火焰刀,切断了他的脖子! 戒律僧的头颅落地,眼中犹然亮着淡淡的金光。 他控制着身躯,趁着几人松懈、玄龟也被电流干扰的一瞬间,挣脱了身体,拾起自己的头颅。 但此时燕殊反手拔出长剑,从他脖颈的缺口插了进去,一扭剑柄,将那凌乱的导线和零件,搅成一团…… 此刻戒律僧的身躯终于失去控制,无力倒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前古科技,正邪大战滇西教 “这个世界古古怪怪的,还是师弟心眼多一些,他操纵那百毒诛仙剑闹出好大阵仗,也不知是作何算计。我们先去取回此剑再说!” 燕殊忍着浑身撕裂一般的创痛,拎起戒律僧的脑袋,对身旁的宁青宸道。 司倾城也乘着一艘小型飞行器,落在了棱镜总部的旁边。 数十名精锐战斗机器人环绕着她,远远的看到燕殊两人,便欣喜道:“宁师姐、燕师兄!” 棱镜总部,眼中泛着血光,将自己改造成三头八臂的狰狞模样的智械们让开了一条道路,智能机器人管家还要劝说:“小姐,此地诡异!这些智械被虚拟病毒感染,似乎有人在后面控制,还是等公司的外勤部门先进去吧! 司倾城扬了扬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师兄不会害我的!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带这些玄武道兵进去好了!” 说罢,便不待智能管家回答,便与燕殊和宁青宸一同踏进了棱镜总部,一众天魔智械皆没有阻拦他们,甚至仿若护卫一般,拥簇在三人身旁。 智能机器人管家站在棱镜大楼外,瞳孔之中突然闪过一丝异色,一道无形的信号从他身上传出,将自己所见的种种打包成数据包,送到了某个智能终端上。 一个道袍青年点开视频,看着投影上联手厮杀,将戒律僧斩首的燕殊两人和远程控制着灵蛇、玄龟,提供远程支援的司倾城。 “我这妹妹也不老实啊!竟不知什么时候,修成了这一身虚拟修士的法术。还结交了这两人……” 青年只看了主ai对宁青宸,燕殊两人出具的分析报告一眼,就不屑扔下。 这种自然人努力锻炼到这种程度,虽然很是不易,在某些极端的教派道统之中或许还是很被重视的真传。但如今时代变了!就算是自然人的顶尖人物,也比不过实验室里随便几千万制造出来的改造人! 当然若是他们愿意接受改造,很可能就会轻易一跃成为顶级的武修。 所以,他不准备让这两人有机会接受改造了! “我这个妹妹,估计是拜入了某个极端重视自然人身份的教派。却不知道,自然人就算成为虚拟修士,没有内置的生物脑或者辅助运算单元,也无法度过大数据雷劫,炼成‘金丹’,成就一劫修士的。” “哼!她连脑后插管‘开窍’都不肯,感应式脑机接口天然便有缺陷,不可能深入虚拟网络的底层,连雷劫都见不到,自然也就无法度过雷劫,意识力质变!” “不过,她拜入的那个隐秘教派,或许与这一次将百毒诛仙剑送出的白琅有关!” “白琅究竟送出了什么秘密,在将自己意识上传到昆仑前,他给道门众多虚拟神祇送出的那一份‘法旨’上又记载了什么?为什么只是破解了一部分,就让道门的那些老怪物异常重视。为什么我交好的那位二劫大修士只告诉我,百毒诛仙剑是解开剩下密文的‘钥匙’!” “九阶法器啊!三劫阳神之后,便可借助九阶法器寄托意识,将自己的意识保存在九阶法器之中,成就尸解仙!” “这样的尸解仙,每一尊都控制着一件超科技遗物。” “一念之间可以控制全球气候的气象武器‘太虚神鉴’;天基自重力武器,号称可以全球投射十二万钨金棒,射出超高能激光的‘庚甲运化天芒神针’;生化培育武器,原联邦克隆生化基地摇篮所炼的九阶法器‘炼妖壶’;还有全球制导反导系统,可以进行百万吨当量核飞剑全球打击,一千二百万电磁剑丸精细控制,覆盖性打击的飞剑控制系统‘真武太极剑’。“ “武装卫星阵列‘天河璇砂’,太阳轨道聚光镜阵列‘太阳屠神镜’,星球磁场监测站‘诸天十地如意神雷’,泛人类心灵控制器‘九天都录秘魔符箓’……” 青年抬头看向天空,目光仿佛能穿透大气层,注视环绕这颗小小星球,有前古文明留下,有外星遗迹,还有联邦全盛自己打造的种种超高科技遗物。 这些动辄毁天灭地,杀伤力丧心病狂的武器多的吓人! 就好像这颗星球上的所有文明的爱好都是制造把自己在星球地表抹除数十遍的恐怖武器一样,甚至至少有数十个外星文明都惧怕这颗星球智慧生命的自毁本性,留下了科技造物,预防这颗星球的文明暴走,毁灭银河。 天河集团的‘天河璇砂’武装卫星阵列:八万颗卫星覆盖全地轨道,不但能对全球进行二十四小时覆盖式饱和打击,还负责保护道门科研卫星——搭载三百六十尊虚拟神祇的周天星斗大阵。 真武科技控制的全球制导反导系统‘真武剑’,是负责所有电磁剑丸,飞剑精确制导,保证道门飞剑协议执行的关键。 正是这些超科技九阶法器,才能缔造一个个权力滔天的跨国财团。 若非中央区政府始终保留着一切九阶法器的起源——《昆仑》的本源,这个世界早就完全被各大财团控制了。 传说昆仑本源乃是超越九阶、乃至十阶的存在,也是昆仑世界的本体,虚拟网络的核心! 青年感叹一声,自己这个妹妹,只怕还不知道九阶法器背后有这么恐怖的利益纠葛吧! 一件九阶法器出世,只要能够寻到和它本质相似的超科技遗物,或为其量身打造,耗费大量资源制造符合它本质的科技设备,便可利用九阶法器,加载、控制、掌握那恐怖的科技武器,轻易便可塑造一家犹如真武科技一般的跨国公司。 “百毒诛仙剑,如今虽然还没有找到可以加载它的科技遗物,但从它如今表现的特质来看,要么可以发展为生化病毒武器,建立一家生物公司;要么是虚拟网的权限控制器,可以制造虚拟网病毒,控制虚拟网络发展为虚拟网服务公司。或者也可以成为某种武器控制系统,发射数十颗武装卫星,做一柄倒悬之剑?” 青年右手虚握:“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机会!” 棱镜大楼中,燕殊突然开口对司倾城道:“师妹,你旁边那个傀儡人可是你自己祭炼的?” 司倾城微微摇头:“是我如今这个身份的家人所控的!” “如此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却又有灵识之物,还得小心提防才是!”燕殊嘱咐了一声。 司倾城了然道:“他人的法器,岂能轻信?我降临此界还早,不过已经在祭炼自己的傀儡偃人了!此界的炼器传承颇为玄妙,似乎有仙秦战俑,偃师所造傀儡的痕迹。只是不通道法,有很大缺憾……不过我神域之中祭炼的诸多神将法侍,却可轻易夺其躯舍,借助此傀儡而降,只不过我家的那些战斗机器人都被一种禁制灵光保护,我虽能强行破开,只怕惊动了外人……” “凤师便是不知为何,没有肉身降临,被我送入此躯的!” 燕殊微微点头,欣然道:“师妹能有所准备,却是最好!” 此时,百毒诛仙剑已经近在眼前了!虽然那里空无一物,但周围却有无数天魔智械才朝拜,空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圈子来…… ………… 滇西大雪山蔓延万里的雪峰之上,无数剑光纠缠,满天的流光交织在一起,几若无数烟花盛放,带着一溜血光,燃烧着魔火,拖拽着毒烟的种种剑光,和炽白,纯青,淡金的剑光你来我往,不时还有大量的神雷、蛊虫、魔头护驾轰然爆发。 打出一片的白光! 前三次‘魔劫’剧情,玩家总是毫无体验,不是被亿万蛊虫吞噬分食,就是在诸天星辰秘魔梭下死的一目了然。 九盘山赤身教一役,也是域外天魔单挑一教npc,还没等玩家准备好,天魔大大就碾压了一切。 这一次,却是有系统组织的正邪大战。 除了海量的前置任务放了出去,让正邪双方的玩家都有渠道接上任务,来到大雪山参加天魔攻山的大型活动,更有丰富的阵营玩法,让两方阵营的玩家可以深度参与互动。 如此才造就了大雪山上无数玩家,潜入,反潜入,破坏,反破坏,截杀,反截杀,相互之间厮杀不停,不亦乐乎的场面。 据统计,此番天魔来袭的剧情,共有三方阵营,其中滇西魔教的九大魔宫,一共七百五十多万玩家,算是一方。 正道以峨眉、青城、蓬莱、昆仑、武当、灵桥等等大派为首,一共三千六百万玩家参与。 天魔阵营,则都是天魔麾下的各路散修,正派叛门的玩家和五台、竹山、华山等一部分弟子,以及被吞并的百蛮山,赤身教,小南极四十七岛的邪派玩家,一共四千八百多万人。 这三方阵营,以正邪对立为主,其中滇西魔教算是墙头草,一部分玩家利落的投靠了天魔,准备帮助天魔夺取自己的宗门,另一部分玩家则接到任务,破天荒的可以加入正道阵营。 还有一部分毒龙祖师率领,坚持滇西道统的玩家,则是被两边排挤,被双方都压着打! “天魔欺人太甚!” 毒龙尊者藏身座下八魔所在的青螺山魔宫之中,愤然道。 整个大雪山共有滇西魔教的九座魔宫,许多都是系统为了安置玩家,给他座下的某位弟子加持了气运,开辟而成。倒也让他麾下显得人才济济,势力广大,不再是原来的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其中尤以青螺魔宫最为强横,就连宫中所藏的天书,都归了此门的传承。 “那些无耻正道,虽然与我不睦,但天魔吞并三教,势力已然极为广大,他们定然不会坐视我滇西魔教覆灭!” 毒龙尊者目光阴冷:“如今我已广邀同道,非有峨眉弃徒晓月禅师,更有天魔覆灭赤身教得罪的西昆仑巨擘,就连叱利祖师在铁城山闭关修行,也被我请了回来。我倒要看看,正邪两道合力,居然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域外天魔?” 第一百一十二章青螺大阵,三大化身接连至 青螺峪虽是妖魔盘踞之处,更地处川边大雪山,附近的山头四季风雪寒冰,难见草木,但偏偏到了青螺谷这一处,有四十九座高山为屏,在大雪山中生生造就了一处福地出来。 虽然魔道所在多是偏狭之所,但幻想国际念及正邪平衡,却也不好搞的阴风阵阵,满地骷髅,因此原本百蛮山那般阴森之所,也被幻想国际改成了喀斯特地貌的桂林山水。 青螺谷原本就不差,经此一改,更是风景秀丽,还被青螺宫的玩家评了一个青螺八景来。 其中别有洞天,温谷之内,藏风纳气,虽然比不得峨眉之秀,青城之幽,却也是一处灵机汇聚之所。谷内草木丰美,气韵灵秀,青螺宫有百万玩家,因此这青罗峪也开辟极大,内中各种景色秀丽雅致,又因为魔宫地处峪谷之中,地形较为低矮,两边山壁包夹,比起其他门派的灵山之境,更别具一番妙处,端是昆仑风景党的必经的打卡之处。 其中夕照云雪一景,当青螺峪夕阳西下之际,雪峰山头红霞映照,瑰丽万方,更是魔宫之中女玩家练级回来后,最喜爱的约会之处。 尤其谷口如螺丝的尾尖曲折回环,初极狭小,尤为险峻,但越往里走走地势越开。 直入数百里深谷,到了谷中腹地眼前豁然宽阔,才能看见魔宫入口。 从螺尾到螺口有无数阵法禁制,外人若不知晓路径,进入其中极易被困。毒龙尊者的弟子川西八魔结合此谷的天然形势,又布置了大量阵法,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今天魔来袭,川西八魔展开了魔宫的护山法阵,请毒龙尊者和几位魔道巨擘主持阵法,端是魔云隐隐,威势不凡。 山谷形如螺丝,被阵法封闭,从犹如螺丝尾一般的谷口进入,便是螺旋百环的狭小通道,待到进入峡谷腹中,又有生、死、陷、灭、溺、堕、怖七个门户。 内中一道红光隐隐,铺天盖地在阵中翻腾,阵法变化之际,犹如狂风呼啸…… 红光如火山爆发一般,化为绵延数里的烈焰,将魔阵烧的通红,进入阵中的一干魔道玩家瞬息之间便化为白光。 但如此,依然还有源源不断的天魔阵营的玩家,接了探阵的任务,闯入其中。 只见东方魔教侥幸逃生的教主五鬼天王尚和阳,将自己的法宝七情网张开,守在魔阵上空,进入阵法的玩家刚要飞遁,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潭漩涡,犹如网上挣扎的蚊虫蜂蚁,渐渐无力,被那股暗中销魂蚀骨的无形魔头取了性命。 毒龙尊者在魔宫之中观阵,见得天魔阵营的玩家一个个犹如飞蛾投火一般,入阵送死,久久不见天魔阵营的真正高手出手,眉头也暗暗皱起。 念及天魔以往的手段,又是何等凶残? 当即按耐不住,对身边一个和尚打扮的修士道:“这天魔只派人来闯阵,死了千百也不见退缩,我这阵法变化万方,入得一人,便可变化一次,岂是那么容易摸清底细。这天魔素来狡诈,不知有何后手!” 那人正是峨眉弃徒晓月禅师,他一身道法绝高,早就度过了第三次天劫,道行法力都远胜于毒龙尊者。 此人冷眼旁观了半天,倒也看出了一些东西,道:“天魔只怕并不把那些异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异人身上都有魔气,死在阵中渐渐郁积,便可消弭阵法杀势,为天魔备下的某些手段!如此以人祭阵下来,只怕不消多时,便能克制你阵法运转!“ 毒龙尊者心中忐忑不安,狠狠道:“这天魔欺软怕硬,放着偌大的正道不管,专打我等魔门同道的主意。” 旁边的尚和阳脸色阴沉,却是苦笑道:“但此魔着实厉害,前番四十七岛被此魔化为沸浆后,我见他势大,便想暂避锋芒,潜回阿尔卑斯山再炼一件克制他的厉害法宝。奈何我身未出中土,便感应到一股无形的杀机落在前头,封堵了我逃离的道路,那杀机不仅挡在去阿尔卑斯山之路上,更可以说是天罗地网,处处落下。” “最后不得已,才应了你毒龙尊者之请,得了片刻喘息。” “如此依然能感觉到杀机笼罩大雪山,出了青螺谷,好似处处都悬着一把飞剑一般,此魔算定天机,逼我来此,必有后着。不意什么时候,我这白骨锁心锤便会被它夺去,炼了这颗大好头颅,化为它麾下第四天魔将!” 毒龙尊者闻言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你何必说这等丧气话,如今正邪汇聚我滇西大雪山,只为对付它一魔,它纵然长眉一般的本领,只怕也难全身而退。” 毒龙尊者心中暗叹,如今青螺宫和他都只是毒饵。 只等天魔上钩,背后西昆仑一众老魔,乃至正道三仙二老,一子七真都要出手。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青螺谷外传来滚滚如雷的潮声,一条血河骤然从天边飞来,大河之水汹涌落在了青螺山前。 血河之中,一只千手千眼的魔神法相浮现,一只手臂犹如遮天蔽日一般,笼罩了峡谷的天空,那尊魔神屹立南方,将青螺谷一侧堵得严严实实,原本谷口漫天厮杀的正邪玩家,被那血河一冲,血水一溅,便有一只只血水构成的手臂,将他们拉入来的血河之中。 魔神屹立南方天际,投射下笼罩大半个青螺谷的阴影,蓦然千掌在身后展开,每一只手臂捏着一枚法印,赫然化为一座凶残狠厉不可测度的阵法! 他背后一条血河,长百余里,悬浮在半空,犹如环绕魔神的飘带一般。 “血海大阵!” 魔神千手依次向前挥击,每一枚法印展开都是一种厉害的血海魔法,千手挥舞,只如天崩地裂一般笼罩了整个青螺谷。 一只手臂落下,便笼罩方圆二十里,将地面打的龟裂深陷。 千手落下赫然将整个青螺谷笼罩其中。 毒龙尊者之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心悸,那魔神手掌之中一颗颗眼睛睁开,犹如死亡的阴影一般萦绕着他灵台上。 在他身后,尚和阳一声怒吼,白骨锁心锤的五个脑袋飞出,与七情网一起升起,五颗头颅咬着七情网的四角,朝着魔神张去。 但下一刻,魔神胸前的无数手臂,只挥出了六只,便毫无阻碍地打出,将七情网撕扯成六片。 另外又有五只手臂的手心张开魔眼,射出一道魔光照在白骨锁心锤上,顿时间尚和阳便感觉到自己和法宝断绝了联系,那五颗骷髅头也被千手魔神转眼将擒在手中,瞬间被炼化。 此时毒龙尊者才知道尚和阳为何被天魔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来与他抱团共抗域外天魔。 他最得力的一件魔宝,在这天魔化身面前也如蝼蚁一般,简直提不起任何反抗之力…… 天魔逼他前来,多半只是想顺带收拾了,凑齐五方魔教的名头,并未把他那个白骨锁心锤放在眼里。 瞬息,魔神千手砸在了青螺山上,那四分之一的青螺谷,连同其中的无量生灵,奇花异草,魔宫弟子、正邪两道的玩家,尽是化为齑粉。 魔威滔天! 毒龙尊者心中悚然,若非正邪两道已经达成默契,共抗天魔,只靠他滇西魔教一家,只怕仅是这血河天魔将出手,便能将其覆灭,彻底荡平了! “魔头好胆!” 远方无数遁光汇聚,当先一道剑光,汇聚无穷真火,飞剑燃烧着南明炼魔真火,直指那凶厉无匹的千手。 其后有穷神凌浑、大方真人乙休、大颠上人郑颠仙、金姥姥罗紫烟、严瑛姆、绛云真人陆巽以及伏魔真人姜庶等七位真人,各祭起法宝飞剑,迎着血河而来。 等待许久的正道诸多真人终于出手! 但血河只是不理,千手结成一座大阵,朝着青螺宫镇压而去。 而一众正道真人祭起法宝,要降服血魔之际,青螺谷头顶的天空却骤然有一只魔眼显化,那只魔眼撕破虚空,竖立的凝视着下方的一种正道真人,它眼中似乎燃烧着无穷魔焰,一个个更小一些的魔眼缓缓浮现,一时间,青螺谷正中央的天际被无穷无尽的魔眼遮蔽,这些魔眼之中射出一道道大摄魂邪光,将周围生灵的魂魄摄去。 最大的那枚魔眼之中,随着它目光的的移动,所到之处,生死沉沦,所有生灵尽数死去,魂魄被摄入魔眼中。 第三天魔将——幽冥! 千万魔眼射出邪光,阻拦住了正道,甚至犹有余力,朝着青螺宫看去。 毒龙尊者看着那一道道邪异的目光,自己元神微微颤抖,似乎不稳,周围的弟子更是一个个突然间一头栽倒,被摄去魂魄,就算是布置在魔宫前的阵法,犹然也不能阻止魔眼之威。 一道浩浩荡荡,无穷无尽的河流环绕在魔眼周围,笼罩在青螺谷上空,无始无终,是为忘川! 血河、忘川,封堵了青螺谷的南方和上空…… 北方浩浩荡荡,一道无边无际的混沌大潮袭来,那风地水火的混乱之中浮现一尊魔神法身,第二天魔将——毁灭也赫然来袭。 如今域外天魔的三大化身显现,青螺谷后,才有一声冷哼。 无边红莲花开,星宿魔君赫然坐在红莲海中,身旁是沙神童子,叱利老佛、尸毗老人并肩而来,石神宫主和铁城山老魔两尊魔道大能更在其后。正道那方尊胜禅师,天蒙禅师,智公禅师,神尼芬陀,峨眉老齐……一众高人也联袂而来! 正邪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一十三章红尘之魔,无我无人见众生 “这炼成的三尊化神,若说血河尚且还在我掌控之中,那幽冥便已经隐隐超出了我的掌控,乃是在无穷魔性主导下,炼化而成。毁灭更不用说,炼成这般化身之时魔性的毁灭本性流露,便已经超离了我的控制。” “此次引发滇西魔劫,只有三分是为了炼成第四化身,倒有五分是为了试探幽冥和毁灭,还有一分,是为了凑齐五方魔教。若是试探出此界修士难以阻挡我的魔道身……” “只怕……就不得不提前动用底牌了!” “燕师兄他们已经拿到了百毒诛仙剑,有他们接应,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吧?” 钱晨感应血河,透过其身看着笼罩青螺谷的魔眼,横击正道群仙的毁灭,心中感叹道。 悬在青螺谷上空的幽冥魔眼缓缓张开,无数眼睛密密麻麻布满了天空,俨然化为一张罗网,网住了众人。 忘川大阵缓缓转动,地上隐藏在青螺宫魔阵之中的一应魔头,如何抗拒得了这般宛若幽冥轮回之力。 随着大摄魂邪光向阵法中照去! 无数魔头的魂魄阴魔,都被这道目光摄出,朝着天上的魔眼飞去。 先前死在阵中的玩家遗落的魔种,更是发作起来,勾动天上的魔眼,一瞬间,一只只的邪眼犹如雨落,坠入魔阵之中。 它们落入阵中沾染魔气,顷刻便化为魔头,渐渐篡夺了阵法的权柄。 青螺宫中共有数位主阵之人,除去毒龙尊者何其师弟西方野魔雅各达,史南溪之外,就数五鬼天王尚和阳,峨眉弃徒晓月禅师两个外派高手最为厉害,其余便是川中八魔,魏枫娘,俞德,周中汇这般二流魔头。 这些魔头执掌魔阵生、死、陷、溺、堕、灭、怖七个门户,原本旗幡一摇,隐藏在魔阵之中的种种厉害手段,魔头法术便会施展开来,厉害无比。 奈何钱晨以幽冥魔眼,笼罩了青螺谷上空,直接废掉了阵中魔头,等若拿去了阵法一臂。 如今魔眼坠落下来,化为魔头倒也十分难缠,奈何这些魔头反倒是别人家的魔头,从四面八方各发摄魂邪光,镇魂魔音。 毒龙尊者麾下川西八魔首先忍不住,坠入阵中,伴随一声声惨叫,八魔之中唯有许人龙再次从阵中冲了上来,他双眼俨然成了一对血窟窿,只能以元神视物,想要逃离。 但天空之中的幽冥魔眼周围无数眼睛分出一股目光,看向了他,顿时,他的元神之中泛起密密麻麻阴魔,爬出无数小鬼,将其吞噬。 依旧只能惨叫一声,坠入魔阵之中,再无声息。 一时间,魏枫娘等魔头无不胆战心惊,若非毒龙尊者在后压阵,几欲遁逃。 此时,魔阵已经落入阵中的魔头掌握之中,天上无数魔眼渐渐降落,勾连下方的魔阵,竟然化为一张禁网,将阵法补全。 幽冥魔眼身边的忘川大阵,将天上的魔眼罗网和地上的魔阵勾连起来,内中无数诸天魔焰,魔鬼厉魄,九幽灵火顿起,于魔阵之中又立下一道门户。 毒龙尊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为了守护魔宫布下的阵势,转眼成了敌人之物。 那幽冥魔眼布下的禁网和魔阵相合,顿时化为天罗地网一般,叫青螺宫中一干人等,都做了瓮中之鳖。 此时青螺宫外,正邪两道只见得天空中的那枚魔眼渐渐落下,无数眼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犹如罗网一般覆盖了青螺谷,随即地上的魔阵风地水火等污秽之气汹涌翻滚,无数魔头阴魔现身,又有魔火毒水、瘴气蛊虫在其中飞舞。 一时间阵法变化,比在毒龙尊者手中不知厉害了多少,又有青螺谷四面八方不知多少魔物冲来,入阵祭了阵法。 那一只只僵尸异兽,妖魔旱魃被魔阵之中毒水魔火炼化,蛊虫魔头啃噬。 其魂魄化为厉鬼魔头,肉身腐烂成毒水,滋养繁殖蛊虫,就连白骨散落也化为一尊尊白骨,从精血到肉身,从魂魄到魔气,无不化为材料,融入那未成形的魔阵之中,青螺谷犹如一个巨大的绞盘,将涌来的魔染生灵炼化。 毒龙尊者心知不妙,若是任由天魔施为,等这阵法一成,青螺宫中一干魔头都要被轻易炼化。 当下招呼两位师弟,及晓月禅师、尚和阳一声,一捏法诀,魔阵之中翻涌的那一道红光骤然暴涨,犹如烈焰翻腾间,铺天盖地,化为一道百里红砂,覆盖了魔阵,欲牵扯七道门户,定住阵法的变化。 晓月禅师祭起前古断水钩,两钩金红色极强烈的光华,互相交尾飞出,钩光骤然一动,斩破了大阵,将一柄十阶飞剑的威力施展到了极致。 其中威力,就连远在海外的钱晨也有所动容。 但他并未让血河化身分担一二,除了血河化身要牵扯住西昆仑一干魔头,难以出手之外,也有要试探那魔性变化之意。 只见幽冥魔眼中射出一道邪光,照在了断水钩上,顿时定住了这把十阶飞剑,甚至有侵蚀剑中寄托元神,夺取这柄飞剑之势。 钱晨微微失色,这幽冥魔眼乃是炼化鸠盘婆的碧目天罗而来,那碧目天罗不过是九阶法宝,虽然看似只差了一阶,但钱晨手中五件本命法宝也不过九阶,十阶乃是灵宝所化,其中差距可见一斑。 魔性以碧目天罗为根基,炼化无量生灵之后,竟然之发出一道大摄魂邪光,便制住了一件十阶飞剑,轻易抵御晓月禅师这一剑。 晓月禅师的根基,大半都是正道,并非魔道一般受那魔性严苛的克制,如此都难以抵御,此界的前途,果然不妙的很! 这时候,藏身于西昆仑一众老魔之中的尸毗老人神色微变,他和红莲魔君,沙神童子虽然共抗血河,但与两人成见颇深,一贯看不起铁城山中央魔教一脉,自诩魔道正统。 如今他施展诸天十地如意阴雷,勾动诸天秘魔相助,以自身法力增长其威,威力大得不可思议,一放出去,共化成十万颗拳头大的黑色气团,布满虚空,同时炸起,将那一条血河炸的泛起滔天巨浪。 那千手千眼的血河魔将不得不张开手掌,发出千道魔光,才将阴雷一一泯灭。 如此卖力,休说是身边两位,就是在远处以大法力推算天魔跟脚的正道三仙,也未能窥破他早已投靠了天魔。 见得毒龙尊者已在倾力动摇魔阵根基,欲冲破魔眼天罗,与一众西昆仑老魔汇合,其师叱利老佛已经遁出法身,前去接应,尸毗老人只能暗暗叹息一声,心道终究是道途更重,便一捏法诀,发动了藏在阵中万魔软红沙中的红尘千障沙! 滇西魔教一脉,精擅毒砂法术。 此时毒龙与两位师弟,将自己苦心炼成的万魔软红砂、追魂五毒砂、黄沙魔火一一施展,在魔阵之中掀起无边砂潮,正要将阵法定住,却见那无数毒砂之中,突然飞散出点点红尘。 每一粒微尘之上,都有似有人间无尽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种种七情六欲,乃至钱晨辛苦采集昆仑世界各大主城的千丈红尘之气,化为无量业力,无量因果,无量红尘,轻易便将毒砂消磨。 毒砂之毒,怎比的上人间红尘之毒,怎比得上人心之毒。 此毒最克道心,乃是一股人性所化,其中非但有怨毒憎恨、绝望痴狂,还有智慧勇气,仁爱正直,种种灵情化为一股痴缠,叫人无处超拔! 那红尘在魔阵之中飞扬三千丈,让远处与毁灭对持的一干佛门高僧神尼为之色变,天蒙禅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天魔竟有如此手段,当真是‘红尘魔障三千丈,欲界六天如转轮’!” 红尘砂中,魔阵炼化的无量生灵魔气骤然与红尘相合,将滇西魔教炼制的毒砂吞噬,隐隐化为一尊魔影,却是钱晨前世的摸样。 但他身后却又有无数身影浮现,皆是此界的生灵的虚影,一瞬间,正邪两道皆能在这道魔影之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更有甚者,芬陀神尼以大小转轮三相神法,欲照破此魔三世轮回,破去那红尘魔法。 却在神法之下,照出此界众生之相,乃至此界众生轮回无数载的幻相。 就连在青螺谷外,相互厮杀的玩家,偶有回头看到青螺魔阵之中的红尘魔影者,竟然也看到了自己现实的摸样。 心有不舍刚刚斩杀一名魔道玩家,无意中一瞥身后,便看见了自己现实的幻影。 那幻影略显青涩,身旁是青梅竹马的女友‘不舍’,两人相依相偎,却是旧时的摸样,他心中一慌,顿时操作上露出破绽老大破绽,被几个玩家联手,将毒蛊汇聚一起,撕开了他的护身法宝,打在了胸前。 “好险老子有护身法宝千云障!” 心有不舍身上浮起一团云气,抵住了几人联手一击,反手打出一枚乙木神雷,击破了那团蛊虫,借机将剑光一扯拉开,平抑心中的震撼:“幻想国际越来越不要脸了!为了魔道法术的效果,居然开始采集利用玩家的现实数据了!” 他有些惊恐,心中如此安慰自己道。 但他虽然口上如此说着,心里却还有一丝不相信,因为幻想国际在维护玩家隐私方面,一向口碑甚好,就算是曾经的联邦政府,也弄不到玩家的数据。 “如果,这不是幻想国际干的!” 心有不舍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将此事强行忘在了脑后。 魔影周身笼罩的红沙扬起,笼罩了青螺宫。 这红沙落下,其质极细,仿若微尘,但每一枚微尘之中有仿佛隐藏着一个世界,如此红沙笼罩,宛若三千世界红尘消磨,毒龙尊者稍稍沾染。便被化去了法力,散了道行。 每一粒红尘沙落在身上,都如同转了一世,元神之上缠绕无数业力因果,历经种种爱恨情仇,很快元神便蒙尘,坠入了红沙之中。 他的两个师弟也没支撑多久,也都一一坠入红尘中,被炼化了元神,五鬼天王尚和阳被吓得一身怪叫,极力想要避开,但那红尘沙仿若虚幻,无物可以抵御。 他逃不出魔阵,很快元神也沾染了红沙,但他的元神在三千世界之中转世无数,每一次皆化为那魔影的应身,竟然生生将本身的真灵烙印磨去,被炼化成一颗白骨舍利,落在了魔影之中。 此时魔影才从万相无定,稳定了外相。 却是钱晨的前世摸样,俨然一有为青年。 芬陀神尼大小转轮三相神法被破,无穷业力,种种轮回幻象都在元神之中浮现,消磨其道行,点点红尘从她的元神之中飞散而出,神尼身上笼罩的佛光渐渐散去,身不由己的朝着魔阵中坠落。 几位禅师欲联手将其救出,却见芬陀神尼摇头道:“此魔已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一众高僧大能都明其意,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乃《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之性,意味此魔乃无所执,亦无‘我’…… “此乃,众生之魔!唯有降服其心,方能消弭此劫!” 芬陀神尼闭目合十,化为纷纷扬扬的红尘之沙,融入了魔阵三千丈红尘之中,与魔影合一,欲舍身以禅心镇压魔念。 但那点金刚禅心落入魔影,被无穷魔性一染,便如泡影一般消散。 天蒙禅师、尊胜禅师、白眉和尚俱都闭目念诵佛号,礼送道友…… 又闻得一声厉喝,只见魔阵之中阴云密布,一团扭曲的魔火拥着千百条火龙,骤然一震,朝着天空中的魔眼天罗而去,那条条火龙张牙舞爪,身上的魔焰几乎烧融了虚空,这才撕开天罗一角,叫晓月禅师遁逃而出。 却是晓月禅师见天魔红尘难挡,便舍了断玉钩,拼着一纪寿元,施展十二都天九宫神煞,才破阵而出。 又听血河那边,叱利老佛一声惊呼:“尸毗,尔敢?” 尸毗老人扯出一道血光,劈在叱利老佛背上,这位西方魔教教主被天魔化血神刀斩中,一声痛呼,肉身便被血光化去,裹着元神,落入了那条血河之中。 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具未堤防尸毗老人反水,被其暗中放出暗算,又以诸天十地如意阴雷骤然袭击,一时间也是陷入阴雷阵中,将那千里红莲海及一干护身的魔宝尽数磨灭。 饶是两尊魔头强横,也受伤不轻,勉强遁逃。 但此时血河魔将千手张开,犹如天罗一般,将他们笼罩,手心的魔眼发出魔光,欲定住他们的元神。 这一刻,铁城山老魔才终于出手,与血河魔神对拼一记,竟然击退了那滔滔血河少许。 一众正邪高人,见得叱利老佛与毒龙尊者等元神皆被天魔化身炼化,滇西魔教已灭,非但如此,似乎连东方魔教的教主尚和阳也送了出去,心中更怒,渐有联手之势。 那青螺宫中,红尘魔影端坐,渐渐由外相化为真实。 他微微抬头,钱晨透过血河的摸样看见自己前世的那张脸,在海外仙府的真身,也是震撼不已。却见那红尘天魔缓缓看了青螺谷外,数千万修士一眼,竟让这些人有一种见魔见我之感,听红尘天魔低声道:“我乃天魔前世,过去之身!” “亦是众生之魔,万魔之魔,名为——前尘!” 第一百一十四章莫问前尘,天外灵珠镇魔性 天魔前尘从道尘珠中走出,第一次睁开眼睛,打量这个世界。 青螺谷上空的幽冥魔眼落下,化为他的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却是一片虚无,他眼神所过之处一切存在都化为衰亡毁灭之相,目光所及之处,皆显露大毁灭。 他伸手一招,钱晨元神寄托的血河魔将便身不由己的化为一道血光,落入天魔手中。 一把晶莹剔透的血色长刀,被他持在手中,刀锋透明,刀身绯红,以至刀光漾映一片水红。毁灭魔身也化为一片混沌,瞬息之间便犹如长鲸吸水一般,流入天魔前尘的左手,化为一面几如混沌的扇子。 远在海外的钱晨这一刻浑身炸栗,之前的三大魔身,合着只是这位大佬的装备而已? 第四魔身,不,第四魔身并非这天魔前生,而是尚和阳头骨炼化的那枚白骨舍利,早早就落入这尊天魔投影之内,那应该才是第四天魔将——众生! 以众生为心,幽冥为眼,毁灭为扇,血河为刀——道尘珠之中的无上魔性终于降世! 某种意义上说,钱晨的谋划也成功了!终于见识到了道尘珠中魔性的本源,但钱晨此刻心中并无一丝欣喜,反而只有一个念头:“玩崩了!” 元神之中,轮回之主的任务正在疯狂闪烁,魔道面板赫然已经圆满…… 【太上天魔·前尘】 【等级:???】 【境界:道反】 【功德业力:无量量】 【道法:道反,太上魔道,九幽魔道,血海魔道,元始魔道,毁灭魔道、虚无魔道……】 【神通:不可思议……】 【法宝:随心造化,九幽,太上道尘珠(魔)……】 【化身:血河、毁灭、幽冥、众生……】 (扮演偏差值:一百(黑),偏差方向:???) “轮回者已完成隐藏主线任务,扮演《昆仑》主线相关人物,推进《昆仑》主线剧情(《昆仑》剧情完成度:百分之一百一十三),灵珠降世,道消魔长!扮演偏差值达到百分之百,轮回者在此世的人物面板锁定,所扮演人物的一应神通,皆可运用无碍!” 此时,钱晨才知道这扮演偏差值是干什么的。 乃是轮回者主动营造昆仑的主线剧情,扮演npc,完成度圆满后,就相当于打造了一个新的人物,身外化身。《昆仑》法则有异,非真非幻,轮回者的元神必须驾驱这种躯壳,化身才能施展神通。 如此一来,只要扮演得当,以阳神之身在此界等若元神并不困难。但钱晨他好像把这个功能玩坏了! 这个身外化身,已经不是强不强的那种问题了! 他是……他是很特别的那种!怎么说呢?如果钱晨接下来算错了,非但昆仑,就算是玩家所在的现世也要完蛋! 天魔前尘平平抬起手中的天魔化血神刀,一刀挥出,了无痕迹,只见远方一干西昆仑老魔,似乎陷入了一种绝大的恐怖之中。 那刀锋所向之处,似乎将虚空犹如水面一般,划出一道刀痕,泛起波纹,波纹扩散之处,整个世界向着一个莫测的维度堕落,在这个范围之内,一切生灵的魂魄,精血,肉身,存在皆化为一道血光…… 铁城山老魔得见这一刀,苦笑一声,几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元神包裹肉身,所炼的一应也一并化为血光,流入前尘手中的那柄长刀之中。 一刀之下,在场沾染魔性,修行魔道的,乃至晓月禅师这般只是稍稍涉及魔道,根基大半还在玄门的修士。 皆无半点反抗之力,融入那道血光之中。 唯有最先投靠的尸毗老人阿修罗教一脉得以幸存……但老人还是浑身颤抖,心中觉悟,这域外天魔只怕并非是什么上界天魔降临,而是犹如佛门的佛祖一般,乃是魔道的源头级数的人物。 此时一点血光落在他身上,从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尸毗,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尊者?”尸毗老人有些诧异,这天魔……不,魔祖大人已然降临,一刀覆灭魔教,眼看正道中人也要遭难,为何要以这种隐秘的方式来联系自己? “那不是我!至少不全是我!” 尸毗老人闻言浑身一颤,差一点就要将这点血光抹去。 “接下来,我要你襄助正道中人逃离!” 钱晨眼看形势已崩,不得不出手帮助现在还残存的此界修士一二,不然原定的七日之限,要是提前了!燕师兄那边只怕还没准备好! 尸毗老人心中犹豫,不提天魔碾死他犹如蝼蚁一般,魔道中人见得眼前的这尊魔祖,几乎等若佛门弟子见到佛祖一样,如何提得起违逆之心? 但天魔本尊却又有二心,眼前这尊无情无性,宛若大道化身,之前更自己联络的那个倒是有些人性,魔道修士被所制,或受制于心中魔性的尸毗老人也是见多了! 若是如此…… 天蒙禅师胸前合十的双掌微微颤抖,智公禅师看着青螺谷中间手持魔刀的前尘,更是怔怔叹道:“天魔降世,真是天魔降世啊!” 此时天魔前尘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点清净灵光,只见一枚灵珠的虚影骤然浮现,灵光映照下,天魔的身影忽虚忽实,隐隐被制。 却是钱晨在海外倾力驱使道尘珠,收束心中的魔性。 这时候尸毗老人突然大吼一声:“诸位道友还不动手!”便身化遁光,躲到了一众佛门、正道高人身后,撺掇道:“天魔真身还受困于灵珠,尔等全力施展道法,将其前世身打回去,不然不消数个时辰,天魔便会真正降世。此魔只有一股毁灭本性,定要将此界化为废土!” 天蒙禅师等人一时犹豫,也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方才他们亲眼见得这尸毗老人投靠天魔,坑害了西昆仑的一众老魔,这才使得天魔前世身出世。如今怎么又背叛了天魔,不说此人反复的本性,就说只看这天魔之威,炼化魔头只是举手抬足之间,他又怎么敢在此关头,背叛天魔? 就在一干正道高人迟疑之间,天魔前尘的身影越发虚幻。 却见一道极强烈的金光突然射落,忽地,一团丈许方圆的五色光华打在了前尘右手的血色长刀上,刀光一泯,那五色光华也同时消灭,但此时长刀已经脱手而出,骤然化为一道血光飞遁,朝着百蛮山而去。 接着一道匹练似的金光顿起,围着前尘只是一绕,便又将其目中魔眼打出…… 同时听的震天一声霹雳,随着千百丈金光雷火打将下来,将整个青螺谷魔阵打散。 钱晨控制着血河飞遁回百蛮山,来人有反手将幽冥魔眼困住,此时天蒙禅师等人才赫然出手,将大小旃檀神光放出,困住魔眼。他们好似十分信任化为金光那人,此时再无迟疑,都将自己平生的修为倾力施展,困住那枚魔眼。 那道金光落下,却是一个身若十一二岁幼童,穿着一件鹅黄短衣,项下一个金圈,赤着一双粉嫩的白足的童子。 “极乐真人!” 老齐等各派掌教一齐上去见礼,却见极乐童子说道:“我得灵空仙界传书,在东昆仑闭关三日,苦算了三天,才算到这域外天魔的一个破绽。那困住天魔的灵珠本我意识暗暗运转天机,与我约定同时出手,消弭此劫!” 一众真人见的那枚灵珠虚影,将天魔心中的一颗白骨舍利吞下,化光而去,便知极乐真人所言不虚。 但极乐真人却不见欣喜! 四大化身,血河借着极乐真人出手一击,为钱晨所控,趁机遁走;幽冥魔眼被一种佛门高僧联手困住;白骨舍利,众生之魔被道尘珠封印,只留下毁灭魔身屹立当场,将风地水火一齐放出,方圆千里顿时被打成了混沌。 极乐童子与三仙七真勉力将众人救走,但犹然不知多少玩家、npc身陨其中。 毁灭魔身展开七臂,掀起九天罡风、倾世洪水、地府毒火、地壳反覆、幽冥颠倒、无数蛊虫魔头横行等七大灾难! 看着宛若灭世一般,无可匹敌的毁灭魔身,极乐真人凝重道:“此番只是延缓天魔出世,真要彻底封印此魔,非得寻回困着此魔真灵的天外灵珠,然后借来此界本源——那件先天灵宝!两者合力,才能消弭此劫!” “那灵珠应在海外,我将以元神出游,前往灵空仙界,借回本界的镇压至宝!” “尔等速速探寻那天外灵珠所在……若是三天之内,不能寻到灵珠。则天魔不需那四大化身,便可从灵珠之中脱身,降临本界!” “那时,便是无边大劫,此魔再难制!” 智公禅师托着被困在佛光之中的那枚魔眼,问道:“真人,此魔该如何处置?” 极乐真人挥手道:“你们自行封印便是!当务之急,还是寻到灵珠!莫说此魔乃是无量魔气所化,蕴含一丝幽冥本源,几乎不可能炼去,就算炼化了魔眼,也无法阻止天魔降临。” 说罢,真人便化为一道金光遁去,留下白眉和尚,智公禅师和穷神凌浑、大方真人乙休、大颠上人郑颠仙等人面面相窥。 听天蒙禅师感叹道:“如此,便将魔眼镇压在锁妖塔中罢!” “明日便是七日之机!那君傩道友曾言能算到天魔真身所在,既然天魔真身犹然被封印在灵珠之中,想必真身所在,便是灵珠所在。我等此番将请遍天下高人隐士,定要将灵珠夺回!” 海外,钱晨双手结太极印,元神与道尘珠相合,正在极力镇压其中的魔性。 良久,他才满头大汗,几乎瘫软在了蒲团上,苦笑道:“道尘珠中镇压的魔性,恐怖之处还在我原来的预料之外,如此元神一关,几如天堑,想要度过此关,直面魔性,非得九证仙道,还得六七个如烛九阴这般的道友为我护法镇压不可。” “此次弄险,主动引发魔性,倒也让我看清了未来的隐患!” “太上啊!太上!你留下的隐患,可着实是真的不小!” “不过太上天魔若是出世,合道九幽,大道不再圆满,也会将你从合道之境拉下,重现于世。莫非,这也是你算定之机?我只是你特意留下来,从大道之中拉回自己的道标?” 第一百一十五章魔箓道标,昆仑魔劫觅脱身 海外仙府中,十岁骑青牛看着眼前的身影,念头急转,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不敢大声出气。 方才在滇西大雪山,一刀诛绝此界魔道,逼得正道倾力出手,还得天外灵珠配合,才封印了两个化身的域外天魔——前尘。 此时天魔前尘正站在自己面前,与某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而自己巴结上的主线任务npc——玉宸道人,则毫无察觉! 方才从他闭关的洞府中出来的时候,十岁骑青牛还以为自己已经下线,回到了现实,他看到玉宸道人的身影宛若重影一般。两个影子面孔相似,但声音、语调、面孔乃至身高都有微妙的差别,这样两个人重叠在一起,转个头都幻化出许多重影,偏偏本人却犹如未觉。 在两个身影之间,似乎有八道符文所铸的灵光锁链,将天魔前尘捆在了玉宸道人身上,这八道锁链交织在玉宸道人胸前,显化出一枚灵珠的虚影。 “太诡异了!” 十岁头皮发麻,心中暗道。 “我之前的任务,让我诱使玉宸道人魔染,不久之前被天外灵珠封印的域外天魔真念,不会附到了他身上去了吧!” 十岁看着钱晨恍若未决,一切如常,只是神情多了一分恍惚,举止之间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他小心试探道:“前辈,你身上……” “我身上有什么?” 钱晨转过头来,十岁眼睁睁的看着钱晨脖子上的另一颗头颅露出一丝魔性的微笑,凝视着自己。 似乎在他出言提醒之后,捆缚在玉宸道人身上的那个魔影,双目位置的那条灵光锁链就突然暗淡了几分,那道魔影似乎也就能看到了自己,随意的一眼,便携带着犹如黑暗吞噬一切的恐怖魔性。 “这是游戏,这是游戏,是游戏……” 十岁不断的提醒自己,壮着胆子道:“前辈,你身上好像背着一个恐怖的魔影!” “魔影?”钱晨画出一道水镜圆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就在他和镜中的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十岁眼睁睁的看着困在魔影双目位置的锁链骤然崩断,魔影的双眼和玉宸道人重合在了一起。 此时玉宸道人的眼睛不断涌出血红的雾气。 “也许……也许是我看错了!“十岁不争气的退缩了。 他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开辟的一间小洞府中,急忙登上论坛,飞快的发了一个帖子道:“怎么办?域外天魔的前世身好像附到了我的主线npc身上了!现在任务还能做下去吗?” 十岁在论坛上大小也是一个名人,而且不久之前,他就发过关于新版本主线的帖子,预言过百蛮山大劫和四十七岛、九盘山魔劫。 这帖子刚发出去,就引来了许多人的回复。 “这不是十岁吗?你家npc也死了?不要紧……因为魔道的npc差不多都死绝了!有师门驻地的,把洞府搜一搜,然后就可以投靠天魔了!” “我是看出来了!虽然天魔暂时被打退,但人家就是强啊!正邪两道一起上都不够人家两刀砍的,还得使阴招……把师门的功能性npc种下魔种,转换阵营,还能继承好感哦!就是得扣一点,我把我师娘转化了!现在可以在师娘那里接天魔阵营特殊炼剑任务!” “阁下的祖师莫非是五台派混元老祖,行啊!万妙仙姑许飞娘都搞到手了!百灵斩仙剑可以炼了!” “楼上可真是孝死我了!” “草(一种宝可梦属性),老子的师父被天魔一刀砍死了!后面的心法去哪里学?我炼剑任务都做了一半了!” “入魔吧!被天魔干掉的魔道npc,心法基本都会在阵营商店刷新,有时候还会有强化版本。炼剑任务也可以在阵营面板转化为阵营任务!“ 一时间,帖子里群魔乱舞,都是在讨论最近魔道阵营的剧烈变化,如今五方魔教的玩家都被天魔阵营吞并,正道虽然有弃暗投明的叛教任务可以洗白,但大多数玩家并不想转换阵营。 而且天魔虽然被封印了,但建立在魔种之上的阵营体系完全不受影响,百蛮山有血河天魔将、滇西魔教有毁灭魔身,就是原赤身教的玩家惨一点,作为教主的npc幽冥魔眼被抓去锁妖塔了! 不过锁妖塔中的魔道玩家据说已经接到了幽冥魔眼的任务。 正在做一个叫做‘天倾锁妖塔’的系列任务…… 十岁一刷新,就看见帖子已经多了十多页,他一目十行的拉下去,才看到几个内容相关的回复。 “没有人注意到发帖的是十岁大神吗?大神可是接了新版本主线任务的,之前大神接任务的那个npc一个猛料接一个猛料的爆,自己却没有动作,我就觉得不对劲!如今看来,天魔这条线,随着天魔前世被分割成几大化身,已经化为多条任务线,可以供玩家发掘!” “正道那边的真仙君傩是域外天魔的死敌,明日他就能算出天魔真身所在,应该是正道阵营玩家的主任务线!” “锁妖塔中的幽冥魔眼,也是一条线!是正道阵营叛逃到魔道的玩家,以及峨眉本派玩家的一条任务线,多半进入锁妖塔就能接触到。” “百蛮山的第一天魔将血河是魔道阵营玩家的任务线,我总感觉血河有些古怪,极乐童子封印天魔的时候,它好像是第一个叛逃的,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如今盘踞在青螺谷,正在毁天灭地的毁灭是另一条线。这个根本无法交流,只有无穷无尽的毁灭魔性的存在,或许才是最接近天魔本质的东西。从它身上,应该能得到天魔是什么,为什么会存在的相关线索!” “还有就是天外灵珠……这应该版本的主线任务!” “天外灵珠将是正魔两大阵营针锋相对,势在必得之物。” “至于十岁大神接触的那个主线任务npc突然被魔念附体,应该也是其中一条任务线,大神不妨继续接触一下,应该会有后面任务的线索!” 十岁看到这条建议,眼前顿时一亮,回复道:“你才是大神!我先去试一试,有什么主线任务的新消息,一定最先告诉你们!” 说罢,十岁骑青牛就兴冲冲的下线了! 他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身体正躺在石床之上,玉宸道人背在身上的那道魔影,不知什么时候又挣断了一条锁链,抽出了左手来。那魔影的左手持着一根白骨长针,骨针中空,内充填着某种血色的秘药,正在十岁的人皮之上刺画着什么。 那青黑带着血色的刺青,已经覆盖了十岁大半的背脊。 十岁清晰的感觉到,随着魔针刺入他的皮肤又是奇痒,又是酸胀,竟然有一丝陌生,好像身上裹着一件衣服一样,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十岁醒来之后,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硬生生的一声不吭,承受了下来。 钱晨将自己准备的秘符魔箓刺满了十岁的背部,再往下就只能给他翻一个身,或者扒下裤子。 但玩家的裤子乃是受昆仑法则保护的神物,就算钱晨已经更可以一刀覆灭魔教,魔染无量生灵,与此界正道分庭抗礼,炼制魔宝犹如吃饭喝水一般,却也无法扒下玩家的裤子,就好像这条裤子才是本体,一旦暴力破解,玩家的账号就会飞灰湮灭一样。 感觉到十岁已经醒了过来,钱晨觉得还是得小心对待自己选中的坐标,若是把他吓下线了,仓促之间,还真不好找一个新目标出来。 钱晨自己不麻烦,顺便抓一个玩家便可,他堂堂天魔难道还缺玩家狗腿子吗? 就怕燕师兄他们那边麻烦! 钱晨借助十岁,将玉宸道人之名和一些燕师兄,司师妹都知道的事情,在论坛之上透露了出去!一旦天魔诛仙剑到了燕师兄手里,他们应该就能猜出钱晨被困在《昆仑》里,有针对性的调查,不难找到十岁身上! 现在钱晨是在将十岁当做一个活宝炼制,将昆仑阿修罗教一脉的大阿修罗天魔秘箓,刺在十岁的身上,将他的数据炼制成天魔诛仙剑一般的法宝,然后走私出去,作为坐标定位‘现实’。 整个计划大致分为三步,第一步以金针刺符,魔火炼皮之法,将十岁炼成血神子类似的之身。然后在辅以炼蛊之法,用百毒金蚕蛊吞噬人皮之下的血肉,修成半人半蛊之身。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把十岁的虚拟身炼制成了百毒诛仙剑的子体之一,让燕师兄那边可以感应他的所在。 最后借助十岁下线的机会,以他为坐标,借助自己魔道身现世,足以抗衡昆仑法则的那一刻,突破昆仑本源的禁制,进入现世! 钱晨眼中的血光微微波动,装作本我意识苏醒的样子,缓缓退去,留下十岁一个人满头大汗,一动也不敢动。 他等到钱晨离开,才一跃而起,用摄像精灵拍下了背后的刺青,重新回到了论坛,发了一个帖子@自己认识的全部专业人士。 “有人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在线等,十万火急!@全知全能大熊猫,@心有不舍……” 全知全能大熊猫:“这东西看上去是魔道的符箓,炼制魔宝的时候见过一些,你又怎么了?我看这东西好像刺在了你身上!” 心有不舍:“这不是简单的秘魔符箓,有些我好像见过,我们峨眉严加看守的《血神经·上册》之中,好像有这些符箓……” “这是大阿修罗天魔秘箓!” 一个id为太上猪猪的玩家跟着到:“是修炼《血神经》时要刺在人皮上;炼制天魔诛仙剑刻在剑胚上;举行许多魔道仪轨时必须刻画的东西,作用是引动无色界天无形的天魔秘魔降临。一般要配合着魔火或者其他制魔法术,在阴魔、秘魔降临的瞬间,将其炼化或者制服,炼入法宝,法术之中!” “那把它刺在人皮上是什么作用?”十岁可怜巴巴的回复道。 太上猪猪:“引魔附体喽!在魔头降临的一瞬间,发动魔火炼化,这些符箓便会附带某种法力,化为魔头供你驱使。” “如果不懂魔火之类的法术呢?” “那就是炼制,将你作为祭品,引动魔头降临……”太上猪猪好像很懂行的样子:“这种东西别乱刺,会招惹来虚拟网上不干净的东西的!” 钱晨好心提醒他道,如果他不干净了!自己以他为坐标降临的过程,就会有干扰。 钱晨自己当然不怕,整个昆仑世界,最恐怖的妖魔鬼怪就是他搞出来的东西了。 但就怕十岁现实中被吓出一个好歹来! 十岁向朋友们弄清了自己背上那些符箓的用处,便匆匆下了论坛,看着自己背上那些犹如刺青一般,甚至会蠕动的大阿修罗天魔秘箓,心中思忖道:“莫非天魔夺了玉宸道人的躯壳还不够,还想把我也炼成一个备胎?” 他小心翼翼的出了洞府,却见钱晨的身影还在仙府之中游荡,行迹越发阴森和诡异。 身上的锁链已经断了四根…… 虽然不知道那些锁链之什么东西,但十岁拿屁股想也明白,那大抵是控制天魔魔念的封印,一旦完全断裂,玉宸道人便会被天魔吞噬,成为祂的一尊化身。 钱晨看着已经绷断了四根的锁链,心中叹息道:“看来斩三尸那一套行不通!就算只是引动了一股比较微小的魔性,作为我的恶尸准备斩出,但这一点魔性勾连则道尘珠中封印的那股恐怖魔性,纵然我以太清炼魔之术化为锁链,也无法将其锁住,就算挣脱这八条锁链,只怕也不是我将恶尸斩出,而是这恶尸被魔性所控,重新化为我的前世身!” “最后的限制手段已经失效,就等明天跑路了!这次连桶都不提,直接跑!” 钱晨看了一眼自己准备用来跑路的‘车’,决定今天再给他上一次油,将大阿修罗天魔秘箓给他刺满喽! 十岁感觉仙府之中莫名的阴森,他盘坐在自己开辟的一小间石室之内,将一小面铜镜祭出,放在了自己对面,看着镜光笼罩了自己,一团禁制将他护住,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玄冥舟上出现了一个灵光侵染中的buff,似乎玉宸道人胸口的那枚灵珠虚影,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先天灵光。 这自然是钱晨为了防止他下线的诱饵…… 第一百一十六章灵空仙界,磨去幻法证真道 中央区——幻想国际昆仑研究院! 一间被钢铁穹顶覆盖的大殿,处处可见极尖端科技的痕迹,佛门戒律僧修成的金刚不坏体——钛合金高分子金属晶体格的光学特征,出现在了整座大殿之上。 而钢铁天穹上有三十六根金属梁架结构,此时它们突然探出,化为一只只巨大,但却不可思议的灵活的机械手……突然运转了起来。 一件件顶尖义体被拼凑接合,一尊形如孩童,脖子上戴着真幻二相虚拟空间环的义体被制造了出来! 巨大金属手臂的下方,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青铜巨鼎,鼎中有一光卵,正在释放莹莹的清辉……随着光卵的清辉微微一震,童子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伸手,机械臂便离开了他的身体。 伴随着体内反重力引擎的平稳运转,他悬浮在了半空中。 “唉!要是让那些小辈知道,灵空仙界居然是这个样子,也不知他们该作何表情!” 元神寄托在这具身体上的,正是极乐童子李静虚!他刚遁入现世·灵空仙界,便有人进入大殿,却是一位发须皆白,仙风道骨的真人,若是抛却其身上散发的光焰,微微透明,显露出其内各种金属义体的身躯,倒真有一番仙人风采。 “我倒是谁元神出游,原来是极乐真人!” “赤杖真人!” 极乐童子看到来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快请诸位道友,《昆仑》之中降临的域外天魔终究出事了!” 极乐真人焦急道:“那尊天魔来头只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大,尔等飞升之后,我以太虚宝镜监察天下,前日见得两道天外灵光落下,便知道是域外来人了!其中那君傩魔头虽然藏得好,装成正道中人混入,但他不知似他这般出自轮回的域外人物,我等已经是常见了!” “此魔也有元神修为,但并非什么大患,召集几位道友在他恶迹暴露后,将其送走便是。” “唯有另一道灵光,本质极高,我以太虚宝镜查看,也只能窥探到其真身乃是一颗灵珠!” “此珠将将落在了海外,随即便有无穷魔气,染化众生!本来如此魔染天下纵然难缠,我等以九凝鼎与太虚宝镜合力,操纵宙光任意挪移,重塑昆仑,也可洗去魔气。前番与诸位道友商议,也是如此,借助这域外天魔补全昆仑魔道之残缺也未尝不可。” “奈何不久前让那魔头炼成四大化身,皆是成就魔道一道的化身,涉及血海、九幽、毁灭、众生,以此凝聚了一尊前世身!” “此魔的前世身定住了过去未来,连我的太虚宝镜都无法操纵其时光,本来在此魔现世之际,我已经发动宝镜,追溯到其刚刚降世之时,想要阻止其降临。却见此魔也挪移了自身的宙光,差点夺去太虚宝镜。最后还是我逃往未来之际,遭遇了那枚天外灵珠,得它相助,镇压了那魔性一瞬,这才分裂了其本源,侥幸逃脱!” “那天外灵珠本质之高,只怕不在昆仑本源之下……” “不在昆仑本源之下?” 赤杖真人吓了一跳,随手掐算,借助周天三百六十尊星神一念之间,以九凝鼎中的量子光脑中保存的《昆仑》数据,演算过去未来。 “依照长眉道友推算,昔年本界乃是一桩先天灵宝开辟。那面宝镜来历非凡,乃是先天至宝之一的昆仑镜!宝镜开辟本界之时,不知出于何等原因,将此界一分为二,这灵空仙界乃是宝镜所化的世界,灵机不存,天地元气稳固不动,只能靠种种机关手段撬动一二,而我们出身的昆仑却是镜光所化的一个世界,本界所有灵机都蕴藏其中!” “长眉真人‘飞升’现世·灵空仙界之后,与联邦政府合作,终于贯通两界妙法,修成真正的元神,飞升前往轮回之地。” “依着他送回的消息来看,昆仑镜乃是诸天万界的一桩至宝,昔年西王母的镇教之物!” “本质堪比昆仑镜的灵珠,莫不是那太上三宝之一,道德天尊留下的道尘珠?” “若是正道尘珠中镇压的魔头,来历之大,恐怕真是一场灭世魔劫!”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极乐童子焦急道:“那域外天魔几如魔道本源一般,我与灵珠联手,也仅仅只是镇压了其三天而已!此魔贯通宙光,过去未来无所不在,已经立身于三天之后的未来。现在其被困在昆仑中,尚且还有办法。但若昆仑镜光困不住他,让他来到现世……“ “太虚神镜乃是我等合力仿照昆仑镜祭炼的一桩至宝,可以挪移宙光,操控昆仑法则变化,竟也不能制此魔?” 赤杖真人也是吓了一跳。 “莫不是要让九凝鼎和太虚神镜合力,重启昆仑?但还有许多道友未能度过本我劫,化幻为真,降临灵空仙界,若是重启《昆仑》,这一世的修为尽付流水……” 极乐真人苦笑道:“只怕再立风地水火,重启昆仑也灭不得此魔!” 赤杖真人不可置信道:“究竟是何魔头,能度得过灭世之劫?” “道友是未见过其化身之一的毁灭魔身,此魔正是风地水火混乱的一片混沌所化,就是灭世之劫本身。若降服不得那魔,不用我等灭世,那魔头只怕自己就能毁灭昆仑,再辟一界。只是那时候《昆仑》恐怕就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极乐真人叹息道:“我此次前来,便是想请出昆仑镜!” 赤杖真人脸色有些奇异:“昆仑镜?” “依照我等与灵空仙界联邦政府——现在是中央区的约定,想要动用昆仑镜,须得两家一起同意,在此界面临绝大危机之时才能启用。” “那天魔虽然被你说的如此强横,但终究只限于《昆仑》之内。昆仑镜镇压之下,昔年长眉真人与联邦政府同心协力,花费了多少苦工,才叫两界联通,又有九凝鼎和太虚神镜守护,想让他们相信天魔会危害现世,只怕会被认为是无稽之谈!” 赤杖真人叹息道:“据我所知,此界之人对于天魔现世还极是兴奋,认为这乃是昆仑镜又捕获的一尊天外之仙,蕴含无上科技。若是能利用昆仑,同化破解此魔身上的秘密,就能犹如昔日佛门的意识科技一般,再开一魔道生化科技!已经有人试图将魔道炼化的法器拿出,研究参悟其中的玄妙了!” “那件法器……好像……好像叫百毒诛仙剑吧!已经落入真武派手中!” 极乐真人脸色剧变:”百毒诛仙剑?应该叫天魔诛仙剑才是……那可是天魔的四尊化身之一降临的依凭,被偷渡到现世,岂知不是天魔的手段?“ “等等!” 极乐真人有一瞬间的迟疑:“那尊天魔化身血河,好像是为天外灵珠的本我意识所控!” 赤杖真人两手一摊,道:“如今大部分道友都在太阴星上参修现世法则,欲练就契合现世的器物之身,水母姬旋道友炼化的天河璇砂(武装卫星阵列)已经窥得一丝融合两界道果的玄机,只怕不日就能与长眉真人一般,修成元神真身,借助昆仑镜前往诸天轮回之地。” “其他道友也一意潜修,只怕不太在乎昆仑之中的那些劫数麻烦了!” “达摩禅师呢?” 极乐真人有些神情凝重:“昆仑之内,许多佛门大德舍身制魔,不惜付出一世功果!他难道就能坐视?” “大雄禅师和达摩道友从昆仑捕获的那尊佛门大能之上参悟了无上妙法,如今正欲如《昆仑》一般开辟一界,号称极乐世界。但开辟那一界的算力不够,大雄禅师想要借九凝鼎中的先天一气混沌元胎,此物乃是此界玩家意识投影《昆仑》的关键,是无数人魂魄寄托之所,诸位道友那里肯许他。” “大雄禅师又想要度化无量智械,化为比丘,以这些智械之愿力念力,开辟极乐世界!达摩道友开创空中少林之际,对其都有仰仗,此时也不好不帮忙。” “如今佛门正和我道门一众真人闹的不可开交,极乐世界乃是佛门的根本之地,若是建成,尊胜、白眉等一应道友便可在极乐世界之中任意转生,也顾不上《昆仑》了!” 极乐真人微微叹息道:“诸位道友如此轻忽大意,忘了自身的根本,待到昆仑魔劫再无可制,悔之晚矣!” 说罢,便袖手离去,意识化为一道灵光,借助周天星身遁往太阴星…… 他留下的童子义体顿时垂头化为死物,旁边的机械手这才缓缓伸过来,将它重新拆解。 “唉!我等修行数世,眼见超脱大道在前,又有何人忍得住呢?” 赤杖真人叹息道:“更何况现世之中,我们这群道友之中,只怕也有不少人想看看这天魔究竟有何等法力,能不能触动昆仑镜,令这般至宝复苏,获得炼化此宝的机会。极乐真人,你这般将一颗不逊于昆仑镜的天外灵珠下落告知……这是要勾起多少道友的贪念,以至于数世修行,道心尽毁啊!” “老朽要携灵峤宫中一应弟子飞升,也是不得逍遥啊!” 赤杖真人连连摇摇头,对自己这位老友的所为,并不看好。 如今早已不是长眉真人在时,众人一心,开辟前方道途的摸样了!从联邦政府分裂,残留中央区,到《昆仑》发布,引诸多现世之人降临昆仑…… 背后究竟有多少道友,多少现世修行者在暗中下手。 灵空仙界无法修行,《昆仑》所修之法又真幻掺杂,非得在昆仑之中修成大法,再进入灵空仙界,寄托法器,磨去身上的幻法,方能真正成就元神! 长眉真人开辟的这条道路,又引得多少人不顾一切? “昔年长眉真人没有打昆仑镜的主意,如今倒是有不少道友,妄想炼化昆仑仙境,掌握这开辟本界的至宝!” 赤杖真人不禁叹息道:“极乐真人,非是此时天魔降世,带来大劫,而是此界早已多事!就算没有天魔,只怕他们也会制造一个天魔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太岁涒滩,灵翠峰定两仪阵 “诸位道友,那天魔所在应是此处了!” 涒滩率领众仙,来到了海外在钱晨所在的仙府前三百里处,停住了脚步。 听一派仙风道骨,宛若正道高人的涒滩道:“此魔或以什么法术遮掩了前方的天机,只见得前方天机混沌,模糊难辨,应该就是魔巢的所在。” 齐金蝉有些疑虑:“这气机,有几分似我峨眉的两仪微尘大阵。” 前番天魔前尘出世,着实把涒滩吓得不清,那般幽深的气机,几与九幽本源相似,如今涒滩什么算计都没有了,只想赶快杀了那钱道人,夺了道尘珠赶紧离开此界! 虽然不知困住那天魔的天外灵珠究竟是何灵宝,但想来应该不是道尘珠,不然域外天魔出世,就算有十个钱道人也该死了! 仙府中的钱晨正小心翼翼的往十岁骑青牛身上,刺下剩余的大阿修罗天魔秘箓,感应到轮回符诏有些发烫,也是知道了涒滩此魔正在靠近,一时心中竟然分外欣喜:“终于来了!” “道尘珠中的魔性,我已经快镇压不住了!还得把这口黑锅,甩到你老兄头上,正要借你的手,兵解我这个化身,将元神渡到现世中去!” “来得妙啊!涒滩!” “这次不用你冤枉我,我就是域外天魔没错了!这幅烂摊子,还要靠你来收拾啊!” 钱晨放下骨针,此时玉宸道人的面板已经摇摇欲坠,面板赫然变成: 【海外散仙·玉宸道人(入魔)】 【等级:三百六十级】 海外,东海以东三千六百里外的大荒海,浪涛滚滚,这片海域无边辽阔,湛蓝的海水下珊瑚水藻繁茂,晶莹剔透的海水好似破碎的水晶一般,泛起细碎的光芒。但就在这片丰饶的海域之中,却不见任何生灵存在的痕迹,死寂的犹如大漠一般。 而从青冥往下看去,就能发现从此处往近千里,乃是被一座阵法吞噬所化的空间。 海面辽阔之间,暗藏着无穷无尽的禁制和陷阱。 钱晨打开洞府,身旁环绕着几件法宝,底蕴尽出。 他将业火红莲藏入体内,待到这具化身兵解,太上天魔便会将此界所有魔种,乃至魔道阵营玩家的一应底蕴,化为无边业火,从这片火海之中孕育一朵业火红莲。 红莲花开,天魔降世!钱晨已经算定,这便是业火红莲晋升灵宝的机缘。 其余几件法宝,无论本命飞剑还是太极葫芦、玄黄如意、道妙灵珠,都会被钱晨带往现世,以免沾染了太上天魔的魔性,生出什么诡异的变化。钱晨预备的仙道途径之中,可有以宝证道一重,本命飞剑走剑修之路,或许还能证道一次,若是被魔性污染道路,那可亏得紧。 此刻站在两仪微尘大阵之中,感受到钱晨散发的气机,让一旁的十岁瑟瑟发抖,越发感觉不妙了起来。 钱晨突然察觉到,一群魔染的生灵,在的操控之下似乎潜入了两仪微尘阵中。 他神念一扫,便感应的分明,应该是涒滩唯恐栽赃他不成,以自己炼制的控制了一群魔染生灵,送来做他的‘爪牙手下’来着。 那些魔染生灵被钱晨气息一扫,皆受本能的影响,俯首帖耳,待在原地不敢动弹。 “切,这点就敢拿来当护卫天魔真身的魔头,糊弄谁呢?我四大化身出世,哪一尊那么磕碜过?”钱晨嗤之以鼻。 这大猫小猫两三只的‘魔头’栽赃陷害,是看不起谁呢? 是天魔诛仙剑,招来亿万魔蛊,千万生灵血祭绿袍老祖,第一天魔将血河出世不够威风? 还是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倾覆四十七岛,将方圆数千里化为混沌,一应生灵尽数死绝才孕育的毁灭魔身不够丧心病狂? 亦或九盘山地涌九泉,忘川大阵现世,将碧目天罗瞬间拉下,覆灭中央魔教,幽冥魔眼出世太过小打小闹? 青螺谷对持正邪两道,红尘三千丈炼化众生魔心,太上天魔前世身降世,一刀断绝此界魔道不够大气? 堂堂天魔真身旁边,就这数千只魔头的排场? 钱晨简直都要气笑了,这和拿着一试管的洗衣粉,硬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有什么区别?抬我的大沙皇核弹上来啊! 至少得炼化亿万生灵,凑一口血海吧!或者以无数阴魂厉鬼为祭,引得九幽降临?干脆将此界打回地水风火,行灭世之举,重开混沌? 最不济,也得弄上十尊八尊的元神老魔,一个个为天魔效死,将来袭的诸多正道高人宰个五十一百的…… “我辛辛苦苦终于炼成了可以灭世的魔道身,结果你涒滩九折手段?就这?” 涒滩祭起一枚有诸多晶状突起,宛若彗星的法宝,确是他以大法力捕获一颗彗星,炼就的法宝——月孛刀。 他将元神一震,元神之上一枚扭曲的血眼放出道道魔光,似要照彻前方千里虚空,这魔光透过月孛刀,化为无量金光,唯有金光最深处依然带着一丝扭曲。随着金光照遍,前方的虚空若有若无的扭曲了起来,虚空不停的变换,扭曲,像是没有固定之形。 但仔细看来,变幻无定的虚空之中,却有四十九个点始终不变。 当是阵眼的所在! “好厉害的阵法!这个钱道人倒也参悟了此界几分虚实,不知从哪弄来了这套阵法,在此界威力极大,若是我一个人来,等闲还真无法攻破。不过……” 涒滩心中冷笑:“我等降临此界已有七日,前几日我算不到你,本是大好的时机,但此人惧我太甚,竟然只龟缩此处,布置阵法防身,白白浪费了数日的时机,也是废物一个!” 当即回头对诸仙道:“诸位请看,前方应该就是天魔藏匿真身的阵法,此魔神通恐怖,纵然是真身最为脆弱所在,布置的阵法也决计伟力恐怖,需我等合力破之!” 峨眉的老齐带着诸多弟子看了许久,突然皱眉道:“此阵,好似我峨眉的两仪微尘阵!” “若是如此,破之不难,只需请来镇压峨眉后山的凝碧崖,便可定住阵眼,破去其中八成的变化……可域外天魔,怎么会我峨眉的阵法?” 心有不舍和峨眉的高玩们在一个频道嘀嘀咕咕道:“这里好像是十岁说的那处海外仙府的所在吧?难不成,他真被天魔缠上了?” “别提了!他好像快被吓疯了!” “非说下线之后,身上背上好像也有大阿修罗天魔秘箓,被吓得差点不敢上线,都是我和一个叫太上猪猪的玩家劝了他半天,结果原来他睡得是凉席!纯属心病……” 一众玩家在天上兴奋的看着热闹! 一旁的武当心如神尼皱眉道:“不管其他,先破开此阵再说!” 老齐微微点头,挥手招来了凝碧崖,只见巴掌大的,通体碧绿犹如翡翠一般的玉峰从老齐手中飞出,顷刻间化为百丈。 玉峰通体散发着玲珑仙音,玉色的灵光璀璨,浑身上下遍布洞窟,端是玲珑剔透,千姿百态,其中百般孔窍皆有道道仙气涌出,落在两仪微尘阵中,瞬息定住了阵法的两仪六合,镇压了大部分的变化。 眼见两仪微尘阵被镇压,钱晨脸上并无半点波动。 因为他布下这两仪微尘阵,只是借助其生死幻灭之功,契合此界非真非幻的本源,创造一处虚空薄弱之处,预备撕破虚空,从昆仑降临现世所用。 他触及昆仑本源法则之后,运算天机半天,才算出长眉真人能降临现世,乃至如今此界的真人想要离开,都得借助峨眉内府的两仪微尘大阵不可。 那一日他利用白琅,偷渡百毒诛仙剑,便趁机试验过如何突破昆仑的封锁。 最后发现那棱镜公司的设备,有些程序禁制,似能隐隐构成一座神峰,这才设计诳骗了峨眉的凝碧崖灵翠峰来! 千里海域骤然散开,显露出一座仙光阵阵,灵气充盈的仙府出来。 钱晨就站在仙府之前,手托一口青皮葫芦,对着来势汹汹的众人喝问道:“我僻居海外,向来不招惹因果。如今魔劫将至,正是紧闭洞府,静诵黄庭,不欲招惹是非之时,诸位为何犯上门来?” 涒滩此时手托八卦,施展神通一卷八卦图,突然扯出了一根因果之线,连在两人之中。 他猛然睁开眼睛:“没错,天外灵珠就藏在他身上!” “灵珠……”钱晨脸色突变,凝重道:“果然是你!” 这时候,潜伏在周围一干百所控的魔化生灵突然暴起,火魈、雪魅、飞头蛊、赤驼、毕方、玉羊等诸多魔化生灵,气势汹汹,在白骨,六欲阴魔等无形魔头的操控下,铺天盖地,周围的阵法中源源不断的冲了出来。 一眼望去,好像汹涌无边的魔海。 这些魔头刚刚冲入众人身周百里,便将齐金蝉手中扣发无数太乙神雷,将那魔潮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尽数笼罩。 一道雷光爆发,将那魔潮泯灭大半。 “魔头好胆!”心如神尼一声怒吼,便落下一道剑光,朝着钱晨而去…… “神尼且慢!”老齐突然唤住心如神尼。 涒滩天魔此时已经露出一丝冷笑,突然施展出高超的遁法,念动即至,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钱晨身后。一道灭绝般的光华打出,将钱晨这具身体轻易泯灭,瞬息之间,钱晨的身躯就散化为点点光华,露出体内一枚混沌似的灵珠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天魔降世,一切唯心造化妙 在钱晨的注视下,玉宸道人的面板缓缓破碎,钱晨表情罕见的浮现一丝紧张,不同于前番的几次试探,这一次,他是真正把道尘珠中的本源魔性释放了出来。 在仙府外,峨眉的一众真人,包括老齐在内看向涒滩的表情都是又惊又怒。 因为就在方才涒滩一击杀死玉宸道人之时,施展的遁法赫然有摆脱不了的魔道痕迹,而将钱晨的玉宸道人之躯粉碎的光华,更是极为恐怖。 乃是道君出手崩灭一界的大日星辰,同时以魔道的手法,引导爆发的太阳神光焚毁一界无以计数的生灵,以生灵无量魂魄凝练,才能收集到的毁灭流光! 本质是凝聚到了极致的太阳屠神绝阳神光线! 看到这一击,饶是钱晨已经布下陷阱,特意诳骗涒滩入瓮,也不禁后背发凉! 若非他本质乃是道尘珠,阳神更是藏于道尘珠中,这一道太阳屠神绝阳神光,便可顺着他化身的联系,彻底将他的元神泯灭! 涒滩背后的太岁盟,当有道君层次的大能坐镇,才可以拿出这等禁物算计他一个小小的阳神。 “看到太岁盟并非不知道我就是楼观道中兴钱祖师,而是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我是钱祖师,在携带这等禁物突袭之下,也是十死无生!” 钱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道:“还好我藏的更深,你以为我是楼观道找回道尘珠,中兴道统的钱晨,嘿!我就是道尘珠!” 老齐率领一众正道高人隐隐逼上去,质问道:“君傩道友!你这是何意?” “这位道友似乎并非是什么天魔真身,而你施展的道法,反而有些许魔道的痕迹。而刚刚突施辣手,灭杀那位道友令我等来不及阻止,所用的那道光华更是邪恶至极,缠绕无尽生灵之怨气!” 涒滩伸手握住那枚混沌似的灵珠,一边等待轮回之主任务完成的提示,一边微笑道:“齐道友这是何意?我与那天魔纠缠无数年,通晓一些魔道的手段也是正常的呀!况且天魔真身万幻无定,只看我杀了那人,便夺回了天外灵珠,便知道此人与域外天魔脱离不了干系!” “还请君傩道友将天外灵珠交出!”天蒙禅师身放无量佛光,堵住了涒滩的去路道。 君傩看着自己显示已经完成了的任务,瞟了一众正道高人一眼,淡淡道:“我若是不交呢?” “那就休怪老衲……” 涒滩只将他们的话当做耳旁风,若非实在忌惮那域外天魔,留下了和这些正道修士玩一玩,捞足了好处再离去也未尝不可,但道尘珠既然已经到手,就不便再横生枝节,将灵珠带到太岁盟中,便是滔天之功。 未来道君有望! 但轮回之主那边迟疑了半天,都没有出现回归的选项,最后在任务之下犹然出现了一行小字——任务目标并未完全死亡,将其元神斩杀后,方可回归! 十岁骑青牛眼睁睁的看着玉宸道人被君傩真仙轻易斩杀,一颗混沌色的灵珠原地浮现。 他愣了一下,才叹息道:“果然,天外灵珠就在玉宸道人手中!那一日灵珠坠落,乃是为他所得,因此天魔残念才会找上他!君傩真仙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算定天魔所在,应该是算定灵珠所在,起意谋夺才是!” “天降灵珠,域外天魔出世!灵珠之中真的封印着域外天魔吗?” “此事却没有说差!” 十岁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他猛然回头,却见一个身影站在自己身后,赫然就是那天魔前世身——前尘。但此时他的一身装束,才是让十岁头皮发麻,只见钱晨的穿着并非长袍道装,就连头发也没有束起,而是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风衣,脚下是黑色的的长筒靴。 他将手插在衣兜里,风衣中白衬衫下的肌肉线条,将他挺拔的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 完全是一副现代时尚的风格! “你是谁?”十岁有些骇然道。 “灵珠之中,确实封印着不可思议的魔性,封印着‘域外天魔’。” 钱晨微微转头,用最淡然的态度恐吓他道:“你好!在下域外天魔,也是玉宸道人,网名‘太上猪猪’,真名钱晨。你信我,现实中你身上出现的真的只是凉席印子而已,应该是我给你刺的大阿修罗天魔秘箓,让你有了心理阴影。建议现实中找我治疗一下!“ 十岁骑青牛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头皮炸开,条件发射性的就要意识退出《昆仑》,但不知为何以往畅通无助,可以闪退的《昆仑》这一刻无比的迟滞,他仿佛卡顿成了一帧一帧的纸片人,将要从那狭小的洞口滑下去,却被堵在了半途。 钱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能我的数据包比较大,稍等一下就好!” 此时他阔步走向仙府门口,看着仙府外缓缓转头,目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涒滩。涒滩手中的混沌色灵珠之中,一点黑线不知何时浮现,整个昆仑世界无量魔气在翻腾,一瞬间便不知道有多少魔化生灵融化为魔气,朝着四周魔染而去,在钱晨‘身死’之际,从亿万丈高空俯瞰昆仑…… 现实中幻想国际总部的九凝鼎中,犹如光球一般沉浮,内中微缩的昆仑万里山河,无穷异兽浮动的先天一气混沌元胎,其上出现了无数针尖一般的黑点,然后迅速的扩散开来。 到了现在,已经染黑了近半的昆仑世界! 魔气涌动之中,所有魔道阵营玩家同时听到了一个提示——太上天魔降世,开启他化自在玩法! 这一刻,所有魔道玩家都融化在了魔气之中…… “天怎么黑了?” “什么鬼?” 在道尘珠中魔性溢出的一刻,一切有情众生心中都莫名多了几个念头——天魔降世,一切唯心造化! 他们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脱离了形体的界限,感知到了自己无时不刻活动的思维和想法,这些火花一般的思维是由一个个念头构成,无数的念头形成了他们的‘自我’。 一个魔道阵营的玩家,试探性的调动自己的念头,他发现原本一闪即逝的念头,却在魔气之中,化为一种无形无质,诡异莫名的存在。 那种存在乃是他的杂念和魔气所化,莫名的,他浮现了几个念头,知道了那是什么——阴魔! 每一个念头,每一个念头串联起来的想法意识,都能融汇魔气,化为阴魔。 念头越完整,所化的阴魔也就越强大。 “他化游戏!” 天魔的念头传入了所有生灵的意识中,那个念头化为一个阴魔,开始演化游戏规则:天魔降世之后,一切生灵的意识活动,最基本的单位——念头,都可驾御魔气。众生可以将自己每一个念头,都寄托在魔气之中,化为阴魔。 阴魔成就后,因为寄托众生的念头,便会为众生所控。 众生可以将自己寄托的念头编织成一段意识,让阴魔相互融合,化为魔头,进行各种活动。 可以唯念造界,可以割舍自己的驳杂念头,排除自己不需要的念头化为魔头,收拢自己需要的念头,构成意识。可以借助无数杂念魔头磨砺叩问自己,明悟本心。 意识便是本我,魔头便是他化。 在他化游戏之中,念头就是一切,念头可以创造一切,同时,也可以掠夺他人的念头,或者将自己的念头化为魔头灌输到他人的意识之中,将他人炼化成他我! 此即为他化游戏! 天魔降世,一切唯心造化! 他化游戏,众生自在成魔! 这一段念头浮现在有情众生的意识之中,又骤然化为一个魔头,开始入侵众生的意识,掠夺杂念。这时候所有玩家,正道真人,普通npc,乃至有意识的精怪,怪物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关于他化游戏的种种念头! 心有不舍便感知到自己的种种念头,这一瞬间还在不断的浮现无数杂念。 “他化游戏是什么东西?” “幻想国际在搞什么鬼?”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越来越多的想法,这些想法化为一个个无形的阴魔,有关他化游戏的念头,被那天魔一念所化的魔头吞噬,渐渐串联起来。 “色受想行识!此乃天魔五蕴!” “色相为一切意识之起,眼、耳、鼻、舌、身五识所感,化为色、声、香、味、触等种种感受念头,其本源为色相。色乃外相,为物质世界,虽是一切意识的起源,却并非意识的组成部分!由色故生受,一切外相,引起的感受念头,便为念头最基本的单位——受。受念便可化为阴魔,将自己的一切感知化成阴魔,阴魔侵袭他人意识,便能传递自己的感受给他人,混淆他们的感知。” “而因为感受而引起的意识活动,想象事物,便是想……想法是更进一步的意识,往往由多个念头串联而成。” “由想固生行……由某种想象事物,引起的行为趋向,意识内在动力便是行蕴!” “识——意识的内在逻辑,对事物的认识!” “对事物的认识,念头运转的内在逻辑,便构成了自我!他化游戏便是自我之战!” “渴,就是受,由口舌自身的色相,引发某种感受,这种感受就是渴!继而生出想法——我渴了!便是由‘受’生‘想’,感受的简单念头,在经过意识处理后,包含自我认知的‘想法’。由‘想’,便会生‘行’——我渴了!要喝水!” “而这背后的认识——‘水能解渴’,包括更复杂的意识内在逻辑,为什么水能解渴?水是什么?便是‘识’” “识构成了自我!” 心有不舍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不断勾连着他的记忆,他所看的某些佛门经文,他所知的某些常识,他接受的科学教育,他曾经看过几本心理学关于意识半真半假的书籍,都被天魔侵入的念头勾起。 这一段关于他化游戏的概念,渐渐化为某些想法,这些想法由和他的认识结合,渐渐成为他认识的一部分,融入了他的意识。 而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到了如今,他也再分不出那些是自己的想法,哪些是天魔侵入的念头。 魔念已经就此在他身上扎下根来,他的意识中不断有惊恐、害怕、畏惧、绝望的念头浮现,都化为一只只阴魔为他所控。他不断浮现的想法,又对‘不舍’的想念,有对幻想国际相关的咒骂,有对此次情况的猜测……这些想法也都化为魔头。 甚至已经成为他意识的一部分的‘他化游戏’也在不断诞生新的想法,化为新的认识。 “操纵阴魔等魔头的法诀!” “如何入侵他人的意识,掠夺,种入念头!” “对于魔道的种种参悟!” 这些无端产生的想法,好像就是他本身意识所想出来的一样,很快,驾驱魔头,操纵阴魔也成了他认识的一部分。 就算心有不舍知道有些念头,并非源于他自己,他不可能凭空想出操纵阴魔的办法,但意识一旦认识到了!某些认识就成了他意识的一部分。 就像某人对一个人说了句:“黑山羊!” 然后强调,你要努力忘了黑山羊! 被影响的人当然无法忘记黑山羊,这便是意识被影响,被种下某些想法的例子! 而天魔的手段,比这高妙何止亿万倍,它种下的魔念,包含关于意识的道理,认知,都是由众生本身的认知构成的,然后这种认知渐渐不断影响原本的意识,让一切众生都能理解天魔之念。 如心有不舍这般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便会用自己的认识去认知天魔的魔念,继而被种下魔念,成就魔识,想法不断扭曲,强化魔念认识,对意识的认知不断趋向于天魔,趋向于魔道。 但就算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大字不识一个的,他也会不断的想,不断深入的想,认知较为简单的意识围绕着天魔一念,渐渐领悟到天魔之识,炼成魔识。 这个过程中,围绕这一念顿悟到的种种构成的认识都会被魔染。 就如同最为愚昧的人,接受宗教种下的认识一样,围绕着不断被强化灌输的认识,形成世界观,构成意识。 这种扭曲的认识构成的意识自然更为扭曲…… 天魔一念,便重塑了此界众生的世界观,令其可以明见念头,发现自己的意识,甚至可以操纵自己的念头,化为阴魔、魔头! 最恐怖的就是,这一切心有不舍都渐渐认识到了,但这种认识,他并不知道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天魔降世之后,给他种下的魔念想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他化游戏,众生自在欲成魔 一时间,他对天魔五蕴,意识,念头和阴魔、魔头本质的领悟越来越深,他化游戏也渐渐完成了对他世界观的改造。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驾驭阴魔四处掠夺他人的念头了,他们还没有领悟魔识那么深,但初步开启的魔识,足以驾驱种种念头所化的魔头,进行‘他化游戏’。 一个玩家被一群阴魔笼罩,无数所见,所听,所尝的感受淹没了他,令他完全无法在这种混乱中感知到自己的身躯,只能以意识迎战。 他的杂念无法构成认识,驳杂的念头,被敌人轻易的掠夺。 然后便是他有逻辑的想法…… “我是九当家的奴隶!”一些想法侵入他的意识中,被他轻易否定。 “我不是奴隶!” “我是蠢贱贱!” “我不是蠢贱贱!我是刘德竹……” 这些关于自我,关于认识,关于常识,关于理念,关于逻辑,意识组成部分衍生的想法念头,不断遭受着其他玩家念头所化的魔头冲击,这种情况下,他必须不断的否定那些念头,以自己的意识化为慧剑,斩杀那些魔头! 弱小的杂念试图淹没‘本我’。 但那些‘这是什么’‘好无聊’‘想睡觉’的杂念,太过薄弱,背后的认识也极为弱小,被意识一扫,便清理了干净。 只要集中注意力,这些杂念自然会被降服,想要突破意识的防御,便要将这些散落的念头,凝聚成强大的‘想法’。 双方交缠的意识,不断散落各种念头,化为无主的魔头,被路过的玩家收集,亦或汇聚成无穷无尽的阴魔。 有的玩家编织着念头,将一枚枚念头化为魔识强大的想法,炼成更为顽固的魔头,侵入其他玩家的意识。 一部分玩家只是损失了部分的念头,保持着意识的完整和集中,进入防御状态,不断否定侵入意识的各种念头,保持意识空明,强化‘我是谁’的自我认知。 意识不断的循环着“我是谁!”每个念头一入侵,便被否定排出,如此勉力支撑着自己的意识。 另一部分玩家,已经被种入了许多想法“我爱主人!” “我是主人的奴隶!” “我的主人是……” 他意识已经被奴役,不断产生着应该如何服从,为什么要服从,主人是什么,我的主人是谁等等念头,被炼化为魔头,侵入另一个玩家的意识…… 还有的玩家,自我认识已经被无穷无尽的魔念冲垮,被重新种入关于自我的认识。 我是蠢贱贱!我们都是蠢贱贱!“ “我是玩家!”“我是玩家!”一只火魈不断念叨着,它的意识已经被一位玩家攻陷,如今已经重塑了我是谁,正在围绕我是谁,重塑另一部分的意识,包括更多自我认知!不然仅有我是谁的意识,很容易便会被其他玩家侵入,抹去自我,再塑造一个自我意识。 在这场他化游戏的战争中,自我是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意识! 围绕自我的认知,再其次。 蠢贱贱已经有六千个自我意识分体,但在上一场战争中,他差一点就忘记了谁是本体,虽然最后侥幸保住了本体意识,但也有九百个分体被人烙印了‘我是本体’的魔识,正在造反! 此时昆仑世界被魔染的无数生灵,每时每刻都在诞生无数魔念,化为无尽阴魔,魔头! 有些魔头被构筑的太过强大,完整,甚至会反噬原本的主人。 另一些失去自我的意识,或是散落凌乱的念头,在混乱之中围绕着天魔一念,渐渐构筑认识,衍化意识。这些魔头拥有完整的意识,但已经完全是魔,只有魔染,侵入,掠夺一切的念头。它们将掠夺,疑惑捡到种种阴魔,重新构筑成为自己的一部分,相互吞噬,化为更为狡诈,意识更加庞大完整,念头的强度越来越高的魔头。 就连新手村的鸡也被那些魔染化,它简单的意识被轻易的魔染,然后围绕种入的自我,化为有完整意识的魔头。 它狡诈的不断生出念头,将念头化为想法,认知,巩固自己的意识,然后裹挟着魔气冲入那无量杀场之中,加入这场他化游戏! 天魔一念,染化众生。 他化诸魔,自在游戏。 钱晨在道尘珠的守护之下,看着昆仑魔气浩荡之中,疯狂衍生的阴魔,瑟瑟发抖。那众生的念头散落为阴魔,无穷无尽,每一瞬间都有无量念头诞生,最基本的念头串联为想法,一只只阴魔相互吞噬,化为有着简单意识的魔头! 然后无量魔头和其中他化游戏的玩家们厮杀,认识越发复杂,意识越来越强大,很快就相互吞噬出了拥有元神级数意识的天魔。 这时候,还存在自我认识的魔头(一切他化游戏的玩家都已经化为魔头),皆是意识极为强横的魔头。 这些魔头不断的在无量魔念侵袭下,磨砺自己的意识,强化自我的认知,从我是谁的自我认知核心,开始认知天地,认知宇宙,认知大道,参悟种种魔道法则,演化无量神通…… 他们驾驱无数意识,令它们凝聚相应的念头,贡献给自己,这一切就宛如众生贡献的信仰之中诞生神祇。 这些魔头,将自己控制的意识不断打磨榨取,挑拣着有价值的念头,汲取,然后在意识中不断拷问,打磨。 那些魔头的眼中,越来越有智慧之光,散落着智慧的火花,越来越明悟一切,知晓一切,念头也在无量阴魔的拷问之中越发坚固,具有神性。 在众生无量魔念的打磨之中,数尊魔神渐渐诞生。 另一些无法构建完整意识,诞生神性的意识,随着意识认知的残缺,自己产生的念头也越来越少,如此很快便会被其他魔头俘获,吞噬。 为了让简单的意识,诞生足够强大,足够多的念头,它们渐渐扭曲,极端…… 憎恨一切,以憎恨为核心,将一切接触到的魔念扭曲,所有的念头都能被吞噬,然后扭曲成憎恨。无法产生足够的念头,构建完整的意识循环,但是可以以强烈的情感为核心,扭曲一切,并让自己成为剧毒,一旦被其他魔头吞噬,便会从内扭曲其意识。 嫉妒…… 绝望…… 毁灭…… 种种扭曲的意识成就了另一种魔头,它们中最强大的,将自己的念头化为最为坚固执念,足以对魔神,乃至还在他化游戏,无穷魔念之中苦苦坚持的正道元神,涒滩天魔产生冲击。 一瞬间有无量执念魔念侵入其灵台,扭曲其本我! 钱晨在道尘珠的保护下,对那无穷无尽的魔念,也是战栗。 道尘珠中的魔性,仅仅流出了一个念头,便将整个昆仑世界都有化为魔土,众生尽数化为魔头。 那无尽阴魔,无数魔头,那强横至极的魔神,乃至正在紧守灵台的正道元神,都是那渐渐显化的太上天魔的一部分。 那化为‘他化游戏’的一念,只有钱晨能够感知理解,正是——太上无我! 天蒙禅师谨守灵台,不断以自身的心光,将那侵袭而来的种种执念阻拦在外。 以自身的勇气,智慧,慈悲,消磨那绝望,毁灭,憎恨,嫉妒,懒惰,欲望,同时也不断将那些魔神侵入自己灵台的意识斩杀,他的念头一颗颗犹如舍利,璀璨发光,有无量旃檀佛光,天龙禅唱,金刚佛火环绕其身,座下是九品金莲! 但在那诸多的打磨之中,那他化游戏中,魔头们的智慧、勇气、慈悲之念,那些玩家们紧守灵台,强化自我认知,不断抵御魔念侵袭的种种念头,清净如珠。 化为一点点光明,落在天蒙禅师的身上! 随即化为种种智慧、勇气、慈悲的念头,融入他的意识中,无声无息,甚至不能察觉。 天蒙禅师不足以辨别这些符合他本心的念头,随着这些念头的纯化,天蒙禅师本我意识之中,还有多少是他自己?天蒙禅师的记忆越来越丰富,他已经转世一万九千世,每一世都参悟佛法,秉持慈悲、智慧、勇气之念,积修功德,他的转世记忆还在不断增加,魔念不仅有嫉妒,憎恨,毁灭,也有仁爱,勇气,正直,慈悲…… 一切念头,皆可是魔! 天蒙禅师在不断的蜕变为太上天魔意识中的‘佛’,在无尽魔念的侵袭下,不断获得符合自己本心的念头滋养,一瞬间转过百世,积修无量功德,产出着元神级别的高质量念头。 旁边的白眉和尚看的目眦欲裂,天蒙禅师是在被祭炼——他化自在,祭炼成佛! 他在被天魔所摄众生产生的种种关于‘佛’的念头,朝着众生心中的‘佛’祭炼,天蒙的道行,随着自己转世的增加不断积累,如今已经有菩萨果。 他拥有菩萨的智慧,拥有菩萨的勇气,拥有菩萨的慈悲,拥有菩萨的道行,拥有菩萨的法力! 但他是太上天魔以众生参悟佛法之念,祭炼出来的。 他是太上天魔的一念而已! 白眉和尚被不断魔念叩问之际,关于佛法的种种念头,一颗颗犹如金刚钻一般被天魔盗取,然后侵入到天蒙禅师的元神之中,以佛法为炉,念力为火,将其不断炼化,如此数十数百万世下来,天蒙在其中又占据多少呢? 是天魔转了九百万世,以求佛法,化为大自在天王佛罢了! 白眉和尚也在被叩问着,天蒙的菩萨念落下,化为魔念侵入他心中。 问道:“什么是佛?” 白眉和尚汇聚自己全部的元神之力,将自己全部的自我融汇其中,勉力回答,不被那魔念化为‘佛’。 但这回答的一念转瞬间从他的意识中消失,在他身边,他自己不能看见的地方,一个白眉和尚围绕着那一念诞生,无尽关于白眉和尚本身的念头,注入其中,眨眼间炼成了一个完整的白眉元神。 如此这般密密麻麻的白眉排列出去,已经有数十万尊了! 都是高质量的念头生产器! 一个个关于自我,关于佛,关于众生的叩问落下,有的白眉元神不完整,堕化为魔头,有的白眉和尚元神较为强大,被那魔念的叩问磨砺,认清自我,元神更为稳固。 这样一条流水线下来,一个悟透了自我,境界无比高深的白眉和尚,就被炼化出来——这是一条祭炼白眉和尚的流水线。 然后他座下的莲台缓缓转过来,让他看见那流水线一般的白眉和尚。 太上天魔一念落下:“何为白眉?” 这一刻,九成九的白眉和尚都疯了:“魔!真正的魔头……众生的魔头,佛祖啊!为何会有如此魔头?” 他的恐惧,他对太上天魔的认知,那高质量的禅心破碎诞生的魔念,又成为了祭炼魔头的材料。 一旁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被太上天魔祭炼成佛,祭炼成道,叩问自我,不断产出着坚定,强大,通透的种种高质量念头,然后拼成太上天魔的一部分的涒滩,恐惧的也快要疯了! 他看到数十位天蒙、智公等佛门高僧被炼化成‘佛’! 若是从先天一气混沌元胎中去看,一颗颗佛舍利组成了笼罩整个昆仑,将众生化为魔躯的太上天魔一只金色的眼睛。 心中因为巨大的恐惧,念头不断运转! 涒滩的记忆,他的认识被不断盗取,他意识中关于诸天万界,关于轮回之地,关于魔道的认识,成了极为宝贵的素材,被转化为魔头,侵入本界那些被炼化的元神意识中。 不断碰撞,生产新的智慧,想法,认识和念头。 就像那些元神一个个借助涒滩,游历了一番轮回之地一样。 每一点感受之念,都有许多元神,都有佛,有仙,有真人,有魔神在感悟,甚至遍及众生。 太上天魔的意识,就是众生意识的融汇,他看一眼,就等若昆仑此界众生一起看一眼,然后毫无保留的相互交流,诞生无数扭曲奇怪荒诞的想法魔念的同时,也诞生无以计数对此的认识和智慧。他有一个想法,等若众生都突然产生这么一个想法,然后延伸出去,固然混乱无尽,但也以众生的智慧,将其彻底参悟透彻。 太上无我,我见众生! 钱晨在逃离昆仑之前,几乎呻吟一般的喃喃道:“道尘珠中封印的究竟是什么存在?” “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好这一次在昆仑引动魔性,让魔性本源尚且被困于这个特殊的世界,若是在地仙界引动劫数……” 钱晨几欲战栗。 他想要度过元神之劫,要面临的就是这种存在吗?九证仙道,好像还不够!” 十岁骑青牛早早的就被钱晨恐吓下线了! 此刻,钱晨借助阿修罗天魔秘箓,感应着和十岁某种微妙的联系,一种强横无匹的法则封锁了这种联系,谨守道尘珠锁定了那边的某种坐标。钱晨在太上天魔越来越完整的时候,借助这一刻太上天魔的恐怖存在,正面冲击那强横的法则,终于在那种法则之上撕开了一个小口。 天魔庞大的存在和昆仑本身法则的冲突,终于破开了禁锢,让钱晨携着道尘珠仓皇逃窜,遁入那现世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携珠跑路,天外魔丸降现世 新加坡城区之内,荒板集团的电磁悬浮飞艇在高楼大厦之间穿行,上面身着和服的女人和艳丽的霓虹灯以及日式装饰,无不在宣告着这艘飞艇的特殊用途。 与飞艇擦肩而过,一座有着空中花园和完善安保的高层大厦之中,一个反射银灰光泽,金属磨砂的维生仓,放在聚碳酸酯夹层嵌合金丝玻璃落地窗前。 不远处几个影子从飞艇上落下。 伴随着滑盖自动开启,肌肉缓释和安神药剂喷雾缓缓的喷出,打在维生仓内的人的脸上。 维生仓内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剧烈的喘息了起来! 他反手拔掉自己后颈的银色金属线,一拍维生仓的侧壁,停止了微冲电肌按摩装置,透明的仓壁上显示着他身体的各项数据,人工智能管家贴心的提醒道:“您的心跳速度和各项激素水平有着轻微的不正常,是否预约家庭医生上门检查?” “马上预约!” 男人从维生仓中翻身而起,露出一张稍显英俊,五官深邃,显然是东西混血的面孔。 他大概二十岁左右,从维生仓中坐起来时,还在惊慌的摸着自己赤裸的上半身,看到自己的肌肤依旧白皙,没有任何那种黑色犹如刺青一般诡异的魔纹符箓,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维生仓上! 他面前维生仓滑开的盖子上,用激光铭刻着幻想国际的标志,和一行小字—— 《昆仑》两周年纪念典藏版虚拟仓·xic866型! “咻!” 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挑逗意味的口哨声,十岁吓得回头朝着自己身后看去,只见一个梳着斜朋克短发的女人站在阴影中,手中捧着一个防干扰型电子入侵板,上面正是他的照片和虚拟网个人空间页面。 “身材不错嘛!” 女人调戏了一句,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找的人,就是他了!” 在十岁骑青牛家宽阔的电子娱乐室内,靠近窗台的阴影中走出了三个人,十岁惊恐道:“你们是谁?”他心中焦躁,还是新加坡富人区的豪华公寓呢?号称荒板集团的安保团队,居然被人无声无息的摸到了自己家…… 一个也就算了!两个、三个、四个……这是把这当公共厕所呢? 而且来的都是什么古怪人物。 一个穿着新加坡机车党常见的皮衣,却束发背着一把长剑的昂然大汉,面带几分疑惑的看着自己,另一位身着汉服的小姐姐,面貌干净的完全不像是自治区的人,没有任何改造痕迹。 最后一个俏丽可爱的少女,一看身上的打扮,那犹如玉环一般挂在腰间的外设式的虚拟网感应接口,那感应式电磁激发防御罩,绝对出身非富即贵。 绝对是似他这种中央区外遣工作的中产阶级,十辈子都高攀不起的财阀子女! “师弟让我们把剑带来,就是为了找他?”燕殊戳了戳十岁的身子,惹得他娇柔无力的弱弱道:“你干嘛?” “这也不是之前那种偃偶机关人的样子,就是一副肉体凡胎而已!”燕殊不解道。 一旁背着剑匣的女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电子板,很确定道:“是他没错了!十岁骑青牛,真名袁超光!资深昆仑玩家,之前在论坛发那几个帖子的人就是他!中央区出身,因为舅舅在幻想国际工作,被调派到了新加坡这个东南亚核心自治区,所以也跟了过来。以前是靠着舅舅的关系经营一家维生仓维护工作室,现在转型做了职业玩家!” 十岁骑青牛……或者说袁超光听着女修的话,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扔在这些人面前一样。 无力的捂住胸口,低声道:“各位好汉!信用卡在外面客厅的柜子里……” “你不懂我的意思……” 燕殊还是很好奇的戳着袁超光,似乎想找到他披在人皮下什么古怪的地方。 “他跟在我师弟旁边那么久,更是被选定为标地,怎么可能还是这般凡胎?”燕殊摸着下巴道:“以我对师弟的了解,不过三天,他应该就会下手……不,应该是传授道法了!” “此地修行之道如此奇异,以师弟的好奇心,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动他?” “是不是壳子还好着,内里已经被搞坏了?”燕殊伸手在袁超光的头皮上丈量,没有神念,他也无法深入查探这人的魂魄一二,很是为此人担心。 “燕师兄别摆弄他了!”司师妹突然插话道:“我那个便宜哥哥,也是和族里的兄弟一样的不省心!我让那些人俑拦住他,抢先一步查到了钱师兄让我们找的东西。师兄说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先干正事……” 说着她右手虚握,犹如拿着一柄剑一样,一步一步向着袁超光走来。 袁超光内心是绝望的,刚刚在游戏中自己好像是癔症了! 居然看到穿着现代装束的npc……不,是游戏大反派,跟自己说是他网友! 前段时间更是被npc在游戏中不断骚扰,每天晚上偷偷给自己喂虫子,刺什么天魔秘箓的刺青,活生生把一款仙侠网游搞成了恐怖游戏。 现在自己刚下线,还没有判定这是不是虚拟现实混淆的精神疾病前兆,就有一群古古怪怪的犯罪分子,闯入自己家里劫持了自己! 周围的全息投影突然调转,光线打在司倾城的手上! 闪烁的红黑之芒,渐渐汇聚成一柄黑气缠绕,红光隐隐,犹如黑铁烧红了一般的古剑。 窗外,屋内,无数全息投影都将光打来,映照着那柄古剑越发的真实,让袁超光连剑刃上自然形成的淬火纹路都能看的分明。 而看清楚了才分明见得,那剑上飞散的火星,哪里是什么余烬火星,分明是无数流动红光的蛊虫,从剑上飞散到虚空中,有的又从虚空中飞回,其中一点红光落在他身下的维生仓上,那散落的银色金属线便赫然犹如蛇一般爬起,自行扎入了他后颈的脑机接口。 “你们……你们是虚拟网骇客?”袁超光面色恐惧。 女修无奈道:“是修士……骇客那是旧世纪的称呼了!” 随着司倾城手中的百毒诛仙剑,渐渐刺入袁超光体内,他竟然真的有一种被刺穿痛感,发出断气一般的嘶嘶声,女修上前摸了一把他的胸口,看到没有任何血迹,才无奈抬头道:“就是一个还没加载的虚拟网法器而已,没有控制现实的科技产品,也就是一道程序。你摆出一副要死的样子,戏那么多干什么?” 袁超光喘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自己身上已经渐渐消失的凉席引子下面。 密密麻麻的黑线骤然浮起,犹如从他的血管中钻出一样,细如蚕丝的黑线扭曲的爬满了他的身体,勾勒出一个个诡异的符箓。 燕殊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白皙的胸膛道:“我就说师弟绝对对他动了手脚……这似乎是某种九幽魔箓!” 他颇为怀念的说道:“昔年师弟同我讲他突然参悟到的上古巫教经文《唤魔经》的时候,我曾在宗门帮他查过!” “类似这种符箓,都是太古巫教给祭品上图画的,以九幽魔箓呼唤九幽之中的魔神享用祭品!” “祭品?” 袁超光战栗的看着自己身上爬满噩梦之中的那些刺青,几乎是哭着一般哀嚎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凉席印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燕殊等人,越发感觉他们的气质古怪,似乎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在他感觉中又十分和谐,他冷静了片刻,回想了一下,骤然明悟——那是昆仑之中npc们的气质。 他这种在游戏中混久了的,沉溺于虚拟世界的宅男有时候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也会有这种类似的表现。 他看着自己身上渐渐爬满的扭曲纹路,看着那柄刺入自己心口的长剑上,密密麻麻爬出的无数蛊虫,挣扎着要给舅舅发通讯。 一群玩游戏玩疯了的怪人闯入自己家中,或许他们还骇入了昆仑,侵入了新版本boss的数据,来恐吓自己! 此时在新加坡荒板集团总部! 那一日出现过的真武科技道袍青年,手在智能终端上滑过:“我那个妹妹真是自以为是,结交的几人虽然武修的资质不错,但对于我们这个层次的人,这等武修,也不过是几个好用的工具罢了!以为他们便能保护自己,拿走那柄百毒诛仙剑了吗?” “先前没有动她,是忌惮她那个做董事的父亲,如今公司内部,我已经搞定了!” “她却跑到了新加坡来,真是……” 青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自投罗网!” 伴随着他微微抬头,荒板集团的ai八尺琼勾玉,已经轻易锁定了被女修极力掩盖的一行人痕迹。 他们的足迹从各个摄像头,感应设备,全息装置和周围的机器人摄像头中调取出来,一条清晰的足迹线在地图上渐渐向城内延伸,最后甚至出现了荒板集团的舞伎性偶的视角,看到他们从某座娱乐飞艇上一跃而下…… “抓住你们了!” 青年冷冷一笑,拿起旁边的酒杯微微摇晃,殷红的酒水犹如鲜血。 一尊尊灵蛇、玄龟、乃至玄武信号的机器人从真武集团包围了新加坡的飞艇舰队上落下,朝着锁定的目标——一座豪华公寓而去! 但此时以那座豪华公寓为中心,突然将暗了下来,整栋大楼的灯光消失。 然后是旁边的大楼,绚丽的霓虹,巨屏播放着荒板集团,天河科技、sic财团、mo重工的广告牌,都伴随着黑暗的扩散一一熄灭,波及大半个新加坡的电力故障,就此发生! ai锁定的那个房间,因为所有电子设备停电的原因,如今已经无法从青年的智能终端看见。 但在现实之中,却有一点犹如灵珠一般的微微光芒绽放…… 第一百二十一章意识降世,纳米真气造灵躯 袁超光惊骇的看着自己的虚拟维生仓中,无数银丝在两侧的电磁微冲电机的吸引下,与空荡荡的维生仓中快速编制成一个人体的形状。 银色的丝线,犹如血管经脉一般勾勒成人形。 插在自己脑后的主线微微发热,脑机借口处更是传来一震电击一般的酥麻。 很快,他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以自己的意识为桥梁,传递到了维生仓中。 燕殊等人眼睁睁的看着一点灵珠一般的灵光,从袁超光脑后的借口中落下,顺着银色的主线落入下方银色金属编织的人形中。 那灵珠一般的光团沿着经络和血管一般的银丝,落在了心脏的位置。 维生仓中负责修复身体,维持激素平衡和使用者内脏器官负担的微型纳米机器人——这也是《昆仑》两周年纪念典藏版虚拟仓才有的功能。 那小小一管纳米机器人,在维生仓检测下可以对肌肉组织进行微刺激,甚至可以分解脂肪为能量,进行自我复制合成,可以调节人体合成激素,让袁超光在维生仓中躺着,身体也可以模拟他的虚拟形象在昆仑之中的运动! 这些纳米机器人甚至会在袁超光游戏中打坐运功之际,模仿游戏中的真气,对躯体进行强化和维度。 乃是幻想国际模仿《昆仑》仙道文明,以科技手段模拟的一大成果,号称纳米真气! 为了回馈玩家,幻想国际在两周年之际推出了暗藏一管纳米机器人的典藏版维生仓,意图全民迈入修仙时代。但因为三十年前联邦分裂,大部分控制区因为进入赛博化社会后,大规模的人性堕落,沉迷虚拟世界、电子鸦片,同时滥交、追求刺激、作死的低级文化泛滥,进入泛娱乐时代。 除去北美,东亚,西欧三大核心区外,其他区域低素质人口大幅度繁衍,政府治理手段失效,资本集中化,各种社会问题泛滥。 终于在三十年前,引发了其他区域大规模反抗暴乱活动! 联邦政府因此分裂,在见到北美核心区被南美人口冲击严重,彻底谪落后,其他两大核心区打通了亚欧大陆桥,宣布建立中央区封闭管理。从此绝地天通,任由分裂区自治! 至此,政府势力缩回中央区发展科技,意图全民飞升,被放弃的区域则被各大财团资本控制。 幻想国际推进全民修仙,举世飞升的想法破灭,纵然模拟修仙科技已经发展到了纳米法力的阶段,也在没有出产过这种典藏版维生仓了! 所以,在知情人眼中,这个版本的维生仓非常珍贵,特别是中央区外,简直万金难求…… 袁超光的这个,是他舅舅被外派到东南亚自治区工作时,幻想国际为了补偿自己的员工,进入核心区外失去了总部的一系列福利特意补偿的。被他送给了自己的外甥! 此中许多内情,袁超光自己都不知道。 钱晨之所以选择他为坐标,就是因为袁超光是很罕见的,在中央区外拥有纳米真气的玩家。 如今袁超光皮肤上那些‘天魔秘箓’,就是其体内纳米真气感应钱晨在昆仑中对袁超光意识做下的手段,形成接引钱晨意识的坐标。这个坐标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负责接应钱晨意识降临的设备,还是之前就偷渡到现世的百毒诛仙剑! 百毒诛仙剑降临现世之后,便不断散发虚拟网病毒,感染周围的一切智能设备,然后通过这些智能设备,制造接引钱晨意识降临的一切物质条件。 百毒侵染,接引天魔降临! 因此当百毒诛仙剑的核心程序,接触到天魔秘箓记载的坐标,便是接引钱晨降临的最后一步,犹如五台派炼制天魔诛仙剑,在剑胚上刻画天魔秘箓,接引天魔降临一般! 银色的纳米机器人从维生仓中流淌而出,形成犹如水银一般的液体,沿着银色金属丝蔓延! 很快虚拟维生仓中的人形,搭建他的血管经络就流淌着银色液体,这些液体在大量电力汇聚下,疯狂分解着一切电子设备,自我增殖。 维生仓就像一口棺材一般,两侧透明的仓体让人清晰的看见,那些纳米真气渐渐构成了一具少年的躯体。 甚至有一部分多余的纳米真气,直接编织成布料一般延展的银色布面,化为一身道袍。 那具躯体的头皮,根根犹如水晶一般的丝线生长出来,化为纯白的色泽,自动编织成一个发髻。 很快,维生仓中一头白毛,年若十六七岁的道袍少年睁开了眼睛! 他的体表发出莹莹的灵光,五官俊美,面貌赫然与玉宸道人,天魔前尘都有些相似,正是钱晨在地仙界的面貌。维生仓缓缓抬起,钱晨双足赤裸,悬浮在仓中,缓缓飘了出来! 旁边的袁超光已经看傻了! “要命啊!我家的维生仓突然自己生产了一个‘人’出来?” 想起先前被自己认为是虚拟现实混淆症状的那些记忆,袁超光突然打了一个寒战:“或者是……昆仑中的npc穿越了?那这些人是……” 他转头看了一眼面露好奇,看着很想上去摸一摸,一副土包子表现的燕殊。 “不会也是从昆仑中穿越出来的吧!《昆仑》这个游戏果然大有问题……” 钱晨缓缓落下,环顾四周,看着这间游戏室内挂着的大幅海报,还有周围的等身手办,机甲模型,纸片人老婆……竟然有几分怀念和熟悉。 随手利用纳米真气转化的电磁力,摄来一罐肥宅快乐水。 钱晨不顾自己刚刚降临的神秘形象,在三位师兄师妹和两个本地土著面前,吨吨吨了起来! “师弟!” 燕殊看到钱晨的身躯在维生仓中显化,倒也不甚惊讶,不过是一种元神化身的手段罢了! 他真正想追问的还是:“此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何灵机如此贫乏?我等降临之后,法力尽失,只能依仗凡俗武艺行走。” “此界的情况,颇有几分复杂!” 钱晨微笑道:“乃是被道君手段,分开了两个世界,一虚一实!虚者灵机汇聚,乃是浮动与镜光之中的一界,实者灵机尽失,元气沉凝稳固,彻底死寂化为物质,一切神通法术,都须得遵循此界法则。我等被投放于此,师兄和两位师妹当然是落于实界,而我和那追杀者,则落于虚界。” “如此应是轮回之主的手段,令我等一时难以联手!” “这些可以以后细谈,如今在那镜光虚界,我为了抵御那追杀的元神真人,不得不动用了那件至宝……” 燕殊面色严肃,反问道:“道尘珠?” 钱晨微微点头,此前钱晨自报出身道统,又有妙空纠葛在后,几位师兄师妹应该已经猜到的大半。 钱晨也无意继续隐瞒,便坦诚道:“昔年有轮回者借助轮回之地,逆转宙光而来,欲夺取楼观道的镇教之宝——道尘珠!” “奈何楼观遭劫之后,太上道一众元神追查的紧。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将至宝藏在我的躯壳之内,并将我送入轮回之地,意图藏匿此宝,日后再行谋夺。岂料我融汇了灵珠,承袭了楼观道统,又在轮回之地结实几位师兄师妹,联手之下,竟将那主谋妙空诛杀!“ “如今这追杀者,应该也是妙空背后的存在派出来的。” “而道尘珠中,则又被太上道祖封印了一股魔性,也就是昔日师兄所见的那尊太上天魔。此番在虚界之中,面临元神追杀之下,我不得已释放了珠中的魔性,如今已经侵占了虚界,显化而出,一念便可魔染众生。正要突破那虚界的封锁,彻底魔染这一界!“ 旁边听得清楚的十岁骑青牛瑟瑟发抖,脑海中不停的冒出:“外星人?天外来客?轮回者?主神空间?原来昆仑的新主线竟然内幕如此!” “他在骗人……追杀他的应该就是君傩真仙?那个君傩真仙根本没有找到他,反而是他一直藏在我身边,放出魔性,绝对是他故意的!” “……大家不要相信这个人啊!” 燕殊听得脸都黑了:“师弟,你……你真是个小天才!” “区区一个元头,如何能与太上道祖亲自封印的魔性相比?你这不是为了砸死一个蝼蚁,把天上的太阳给拽下来了吗?” “大不了我们躲过这一次,我去请门中的元神出手,司师妹背后也有陶天师可以在轮回之地相助,设下一局,引他们来就是!“ “师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钱晨微笑道:“此界镜分两界,更有与道尘珠差不多的至宝,可以限制封印那魔性。若是不趁此机会引动魔性,试探一番。待到我冲击元神之时,若是道尘珠中的魔性反噬,借我之躯降临。那时候,地仙界面临的才是真正的万古魔劫,一切再无法挽回!” 燕殊闻言微微皱眉,少顷眉头舒展道:“也是!此番劫数从你与道尘珠融合开始,便已定下,躲是躲不掉的。迎劫而上,一力破之,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只是此界众生受你连累太多,我们须得有所担当才是!” 钱晨点头道:“现世中可以助我封印魔性的那件灵宝,应该在这家公司的总部!” 他指了指维生仓上幻想国际的标志,只要去那里找到那件先天灵宝,应该就能封印太上天魔。 至于昆仑之中数亿玩家的意识,虽然混乱了一段时间,但钱晨研究过昆仑的法则,这些‘玩家’意识只是投影到了昆仑,其魂魄乃是保留在一件强大的法器之中。只要以法器中的魂魄记忆备份,重新梳理意识,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钱晨抬头看了一眼法力尽失的燕殊几人,突然伸手一招,窗外已经一片漆黑的夜空中,突然有一道虹光跨越整个天空而来。 那被磁流体包裹,由无数微小电磁线圈构成的剑光,乃是荒板集团总部内的一口七阶飞剑的现实载体,是为荒板集团少主在昆仑中夺取的一柄七阶典藏飞剑准备的。 如今被钱晨在虚拟网层面入侵,瞬息间,动念夺来,融汇了一道法器灵光,成就一柄电磁飞剑! 钱晨以体内的纳米真气构造了一枚感应式的脑机接口,只见他指间银色液体流溢涌动,渐渐构造成一个银色的金属嵌合体,犹如一枚竖眼一般。 那枚感应式脑机接口从钱晨手中飘向燕殊,听他道:“这是此界可以感应神魂的法器,师兄你放在眉心或者脑后,就可以神魂驱物,施展出神念了!” 燕殊接过此物,皱眉道:“莫不就是此界之人所说的脑机接口?我到也想做过这个手术,只是在这一界,我毕竟只是肉体凡胎,也没个信任的人。当时我便觉得师弟你在,当有其他手段……” 说罢,便将这枚银色竖眼按在了眉心! 这枚眼形饰物接触到燕殊的皮肤,就化为水银一般的液体,朝着燕殊皮肤下挤去,根根丝线接触到了燕殊松果体的神经凸触,便建立了稳定的联系。 伴随一阵触电一般的酥麻,燕殊的神经彻底和此物联通。 仿佛在这具封死的躯壳之中骤然开了一个窗口,燕殊的神魂通过这个窗口探出,来到一个和此界重合,建立在信息和精神上的虚拟世界。 燕殊的神魂乃是阴神层次,比之这个世界的三劫修士都要强大,因为三劫修士毕竟只是在毫无灵机的世界修成的,虽然思维速度之上达到了阴神尊者的级数,但比起燕殊这般有道统传承,有上乘神通功法的道门真传,终究差了许多。 只是一瞬间,燕殊便处理了海量的虚拟网信息流。 “哈哈哈哈……终究脱了这樊笼!” 他伸手一招,那道七阶剑光便化为长虹,包裹着他脆弱的肉身冲天而起。 燕殊的肉身在磁流体的包裹中,瞬间撕裂音障,达到数十倍音速,掠过新加坡的上空。 如此高速掠过城市,居然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天震,流体内人类脆弱的身躯,在剑光包裹之中也是毫发无伤。 这等控制能力,几乎将每一个灰尘一般的电磁线圈都运转到了极致,操控到了微毫。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武阴阳,复修为横压此界 钱晨依法给司师妹和宁师妹也种下了这般感应接口! 司倾城神念一扫,便微微皱眉道:“这个世界的血亲,也是不省心的!”神念赫然已经投过了虚拟网,锁定了朝着他们围拢而来的真武科技的机器人。 “此界终究没有灵机,我等的一应神通手段无法自如发挥,只能借助这个世界的科技施展一二,所以想要发挥我等的神通法宝,还需找到特定的科技产品才是……” 钱晨念头一动,便在虚拟网的海量信息之中锁定了目标,对身旁的两人道:“两位师妹还要在等等,我搜寻一番有没有合适的法器目标……” 燕殊长笑着驾驱飞剑落下,一荡剑光,惶惶不可直视的剑光绕着新加坡转了一圈,突破音障数十倍的高速,在空中激荡出犹如滚滚雷声的天震,擦着荒板集团朝着这里靠近的飞艇而过。 巨大的震动,让飞艇上所有脆性的陶瓷和玻璃材料造物,尽数破碎,压得上面的武装分子不得不贴地趴下! 正是剑气雷音的绝顶剑术,炫耀武力! “吾有一剑足以!” 燕殊剑光包裹着肉身,磁流体形成高密度的金属,这一柄飞剑似乎在他手上可以化为无数法器,无所不能一般。 就算此界的掌权者,以天空中的高能卫星施展太阳屠神绝阳神光线——伽马射线,这般将燕殊连同一个城市大小的地域一并蒸发的手段。 燕殊的神魂也能在危急关头,遁入虚拟网中,如钱晨这般夺舍机器人现世。 想要真正消灭这等人物,须得有许多此界的大能修士出手,封锁虚拟网才行。 与此界修士还无法脱离肉身大脑的量子活动的思维不同,燕殊所修的阴神天然可以脱离肉身,保持完整,剑修之中可不乏在阴神境界舍弃肉身,神魂进入本命剑胎的存在。 而此界的虚拟修士,毕竟只是在昆仑之中凝聚灵光,在现实之中锻炼思维层次,并未形成真正的修行文明。 所以纵然是三劫修士(阴神),思维想要脱离肉身,也有丧失灵性和思维变量,沦为ai之劫。 真正能度过此劫,思维完全脱离肉身的,需要借助昆仑的典藏法器那点灵光寄托真灵,尸解成‘仙’! 而燕殊的阴神本就有一点灵光和完整的阴神之躯,故而在此界乃是天生的尸解仙。 但凡尸解仙,在此界便已经是不死不灭!纵然被数位同级的存在围攻,不敌被锁定了真灵,也不过被封印在一片虚拟网中,困在月球罢了! “这柄飞剑,还配不上师兄的身份。” 钱晨的元神在虚拟网锁定了数道加密的信息流,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不过是临时借来给师兄用用罢了!真想闯入中央区,接近那昆仑本源,还得另寻一柄厉害飞剑才是!” “我已经有一个目标了!“ 司倾城叹了一口气,看了钱晨一眼:“钱师兄……” “放心,等我们封印了魔性,会还给他们的。”钱晨露出一个令人不禁寒战的笑容道:“毕竟,此界的‘法器’多与此界特殊的法则有关,我们拿回去也没用!而且我们施展法器留下的‘数据’,对于他们也算珍贵异常了!” 司倾城闻言顿时振奋,她手忙脚乱调出智能终端中的数据,兴奋道:“真的吗?那真武科技那边还在研究一种真武级的量子机器人!真武·阴是研究量子幽灵态的成果,可以在虚实之中转化,任意跃迁,还能读取人的大脑思维,犹如这个世界的天鬼一般。真武·阳则是义体化最高科技的显现,浑身上下都是犹如中子星一般的高密度物质,由巨大引力扭曲而成。” “整个真武科技,倾尽全力花了十年,也才生产出了十二具真武·阴,十具真武·阳。” “都是我黄巾神将的最佳载体……“ “师兄,你去帮我抢过来吧!” 司倾城眼睛闪闪发光看着钱晨,让他心中为真武科技隐隐感到同情。 有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都不疼的小棉袄,这个世界的‘陶天师’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呀! 勾结外人准备夺了自家的真武剑还不够,这就要对自己看中的家族底蕴下手了! “宁师妹?”钱晨转头看着抱着凤师的宁青宸,凤师寄托的独眼无人机一直往钱晨的腰间拱,没看到耳道猪,也没看到装丹药的葫芦,钱晨看着它无奈摊手道:“别看了!我等被轮回之主投放到此界,可谓是身无长物。而且就算有丹药……” 钱晨同情的看了它一眼:“你也没嘴啊!” 无人机听到这句话,整个机身都僵硬了,它的摄像头凝固在了原处,小小的显示屏中浮现了w(??Д??)w。 钱晨手中纳米机器人汇聚,包裹凝固成一颗亮晶晶的固体晶体,被他按在了无人机上,顿时化为无数纳米机器人渗入它全身,开始改造修复其中的电路和芯片。 凤师感觉到自己控制的无人机变得充实而灵动起来,也是满意的露出<( ̄︶ ̄)>! “宁师妹!”钱晨摸着下巴道:“青城生物在太空有一口名为三阳一气剑的武装卫星阵列,其中卫星号称太阳神火气,乃是一颗冷聚变核能激光卫星,可以精准进行激光——哦!太阳神光打击,同时也可以为大气层内的三口飞剑充能,三口飞剑都在青城生物的各大生产基地坐镇,少阳高能磁流体飞剑高精准,高操作性;中阳电磁剑丸阵列,中精准,但数量极为庞大;老阳热聚变核动力飞剑,一次性,能爆,高杀伤!” “你也别做无人机精了!”钱晨拎着凤师的侧翼道:“去太空做个卫星精吧!” 锁定了接下来的目标,钱晨便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两个土著身上。 女修士背着剑匣,脸上跃跃欲试一脸期待的样子,活生生像是个投靠外星人的人奸,而旁边的袁超光则尚且还在心理挣扎! “这些外星人根本不是土鳖……” 看到钱晨熟练的给他们介绍这个世界的高科技武器,看到燕殊把磁流体飞剑玩成了花…… 且不论女修这般只见过道统内的大佬们,为磁流体飞剑建立函数分析库,进行数学操纵精准打击的底层修士,何时见过燕殊这般把飞剑操纵的如自家的一只手一样,甚至比手还灵动,高杀伤性的剑光,可以包裹最脆弱的肉体,在天上加速到数十马赫,犹如燕子一般灵动转折的? 女修完全被这种仙侠文明式的剑术征服,而袁超光则在心中哀嚎。 “这些人真的是从仙侠世界穿越来的吗?为什么感觉他们比我操控科技产品还熟练的样子?” “还有这些高科技武器,为什么我都没听过?一个外星人知道的比我还要多啊?人家在虚拟网上比我这个现代人都适应?欲做人奸而不得吗?不过好像他们要闯入中央区幻想国际总部,找到什么东西就会离开的样子?果然是主神空间的轮回者吗?” 钱晨先看向女修,微微点头道:“燕师兄和宁师妹能寻到我传出来的百毒诛仙剑,你襄助甚多!” 说着,手中的纳米真气凝聚成了一枚不断变化的金丹,问道:“这纳米智能核心,虽然是我随手造就,但也等若五阶法器。能助你凝聚思维相似的ai,辅助修行和控制法器。” “异日你不断修炼,锻炼思维,凝聚意识力,还可将其一直升级到七阶,初步寄托思维,成为尸解仙。如今便赠予你,你可愿意?” “我可否跟随前辈修行?”女修面露期待的问道。 “我等在此界难以久留,只怕数日之内,便会有分晓!而这几日,此界所有大能都要来阻我等,你留在身边太过危险,徒增风险罢了!”钱晨微笑着劝告道。 女修只好遗憾的服下那枚金丹,任由金丹化为纳米机器人,在她大脑核心位置合成脑插芯片。 钱晨又转头看向袁超光,笑道:“我也算利用了你一回,当有所补偿!说吧,你想要什么?” 袁超光咽了一口口水,紧张道:“我想要……知道真相!” 钱晨微微一笑,一指点在他眉心,一块类似的感应脑机接口种在他的松果体,然后一股脑的将此界上层隐藏的种种意识力蜕变,虚拟修士,法器和尸解仙,以及昆仑存在的真相传输过去。 袁超光睁开眼睛,表情复杂的看着钱晨等人。 “我给你的玄冥舟已经升级成了八阶法器,若是寻得一件本质相合的高科技设备,你也能开创自己的公司了!我看你意识中,毕生梦想好像就是如此。” 钱晨微笑道。 “见过了比这更广阔的世界,看到了窗外的精彩风景,谁还会沉溺于这杂乱的屋子里呢?”袁超光不甘道:“我能进入那个世界吗?” “我等无法让你进入轮回之地,但此界之中,倒是有这般先例!” “你若走到此界最高之处,或许也有机缘,看一看诸天万界的精彩吧!” 钱晨留下最后一句话,同燕殊和两位师妹一并,从这座豪华公寓中飞出。看着新加坡各处朝着这里包围过来的财团势力,那些生化人武修,帮派势力,机器人警卫和外勤部队,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剑斩智械,且以阳神凌此世 看着失去信号,一片漆黑的监控,青年从沙发上坐起,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我那妹妹能搞出什么花样?” “卫星是否已经入轨?”他对身旁的原本跟在司倾城身边的智能管家如此吩咐道,此时停电的浪潮以及朝着荒板集团总部扑来,整个集团的灯光骤然熄灭了一秒,便在主ai八尺琼勾玉的控制下,连接了备用线路。 坐在不远处的荒板集团的少主命人打开全息投影,对一身和服打扮,犹如大和抚子一般婉约的ai投影,用日语喝问道:“是怎么回事?八尺琼!” “少主,目标所在地点疑似出现巨大耗能!引起了全城的电路过载!” “有意思!司马君的妹妹,应该随身携带着那柄被带出昆仑的法器——百毒诛仙剑吧!”荒板冢三汉语说得很标准,他随手为司马天意添上酒,脸上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司马天意冷冷一笑:“此乃我囊中之物,荒板……你若想打它的主意,那可想差了!” “我哪里敢?”荒板冢三很谦虚道:“我们荒板集团只是东南亚的一个小财团而已,似真武科技这般跨越东西,在全球都极有影响力的康采恩,又哪里在乎我们?” “九阶昆仑法器这等东西,我们就算夺取了!也保不住……若非司马君出手,说实话,似司小姐这般的人物,我们荒板集团都不敢惹呢!” “听闻司小姐,是司马君的……” “我父亲跟先生提过亲上加亲……但先生拒绝了!”司马天意淡淡道。 “似真武集团这般庞大的财团,控制权应该保持集中,先生作为尸解仙依仗我们司马家的势力建立了真武科技。但这些年的发展,多次的扩张和交换股权,让真武科技的股权已经大大摊薄了!我们司马家对真武科技的控制权岌岌可危,若是再外嫁出去,外人就有联合起来控制真武科技的可能!” “因此,我父亲才提出了联姻……虽然我们是堂兄妹,但以前不能近亲联姻是因为基因问题。现在早已经可以通过基因调整解决……可,司倾城的父亲,还是如此顽固不化,拒绝了我父亲的提议!” 青年脸上浮现一丝阴冷:“百毒诛仙剑虽然是她的东西,但我那个妹妹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妄为,极其缺乏管教,所以当然要由我来替她保管!” “我们两个民族都有从夫的传统,我会磨掉她的身上这种种顽劣和任性,让她老老实实做一个你们大和抚子似的妻子!” “还有这些贱民……”卫星观测的投影终于打在两人面前,看着燕殊和宁青宸,青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冷笑。 “愿司马君手到擒来!”荒板冢三端起酒杯道。 此刻,已经逐步恢复的电力,接通了新加坡各处的监控…… 一直保持超高浮点运算,不断收集所有信息的主ai八尺琼勾玉突然将两人面前的投影,锁定在了一个凌虚御空,从司倾城等人足迹最后消失之处飞出,悬浮在四五十层的高度的少年身上。他俯视着四面八方朝着此地涌来的机器人,看着荒板集团朝着这里靠近的飞艇。 少年身着道袍,身上白皙的皮肤甚至看不到一丝毛孔,他头戴紫铜法冠,一头白发随风飘荡! “改造人武修?” 司马天意饶有趣味的看着投影的钱晨,他向后靠在赤裸的女体家具之上。 这种赛博人都经过重度的改造,保留了大部分的脂肪组织的同时,内脏和骨骼都经过了赛博化改造,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被控制着调整形态,支撑自己,作为家具使用。 旁边的荒板冢三很有眼色,笑道:“我们荒板集团也有这样的改造人,唤作忍者……正面作战或许不如武修……但精通暗杀和潜入,威力也很不错。要不给司马君实验一番?” “我妹妹找的人倒是不少……”青年微微冷笑:“也行,就试试他们的成色!” “看看是什么给她的自信,敢违逆于我!” 三维投影之中,钱晨的面孔突然转向了摄像头,凝视着投影后面的两人,就像他的目光可以看透过来一样。 远方荒板集团的飞艇上开始出现一个个蹲伏着的黑衣赛博忍者,腿部安装了弹射系统和金属蜘蛛绒毛的忍者灵巧的在大楼之间跳跃,往往能轻易越过数十米间隔的街道,在大厦的楼面上攀爬。 沉重的玄龟机器人只能走正常的道路,而灵动的灵蛇着能借助手中的丝线,攀援牵扯自己越过复杂地形,还有一只只犹如蜘蛛一般的支援机器人,身上携带着一挺机枪和许多火力元件。 最像人形的玄武机器人,脑中的芯片加载了真武流武学程序,乃是真武集团对数千位武修近二十年追踪收集的数据,配合顶端机械义体技术制造而成。 每一尊都能直面数名武修的围攻。 这样的机器人,纵然司马天意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身家,也不过才派出了二十名。 如今两大集团出动的武力,几乎可以正面击溃新加坡如今负责维护治安avc——cyborgcontainmentandviolencecontainmentagency(义体管控和暴力控制署) 真武剑和八尺琼勾玉远程对这些机器人提供了虚拟数据掩护,在钱晨的视觉之中,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是重合的,一切数据犹如物质一般可视。 纳米真气构成的机体,只是他深入现实的一个触角,他真正的阳神庞大的强横,位于虚拟世界! 不断发出信号和ai联系,交换数据的机器人缠绕着各色符文,数据0和1流淌的傀儡,一根根线延伸到了这座城市的内部。 那些数据对钱晨一览无余,神念一扫,整座城市的所有数据接口都是他的眼睛。 现代社会的高度电子化,让这一切在他‘神念’之下一览无余……包括远方荒板集团上空悬浮着一枚勾玉庇护下的种种,包括那个房间中自以为躲在幕后的棋手! 小型武装飞艇空投的玄龟和灵蛇机器人,已经覆盖了公寓的顶部,它们纷纷从楼顶垂落下来,准备索降到相应的位置。 一尊玄武机器人在玻璃楼面上拔足狂奔,它的机械足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贴着楼面,手持高周波长剑,垂直于楼面九十度,俯冲而来。 脚下可以承受数十吨压力的聚碳酸酯夹层嵌合金丝玻璃龟裂开来,携着下冲的无匹势能,它脑中的芯片计算出一个刁钻的,将一切势能发挥到了极致的角度,对着钱晨的脖颈斩出。 此时机器人已经快成了一道残影,而钱晨似乎不紧不慢,以人类的速频,右手捏了一个剑指竖在胸前。 他的指尖微颤,女修背后的剑匣中,太乙金光剑突然化为一道虹光射出,将钱晨头顶的玄武机器人斩为两段。 磁流体犹如水银泻地一般,在触及玄武钛合金分子致密晶格化装甲的瞬间,构成磁性粒子的原子外层电子,在电磁线圈的加速下形成了一种玄妙的轨迹。 此刻原子外层的电子云骤然扩散,磁流体化为一道电光,电子云重叠的范德瓦尔斯力将整道剑光凝聚到了极致,使得原子核中的强核力扩散开来…… 这道磁流体剑光骤然化为实质一般强作用力材料,犹如热刀切入黄油一般,将整尊玄武机器人斜斜劈开。 强横的钛合金分子致密晶格化装甲边缘切口整齐,露出内中排列规律的电子元器件,伴随着剑光,强大的电磁力场几乎在装甲被切开的一瞬间,摧毁了里面的电子元器件。 钱晨剑指竖在胸前,玄武机器人断成两截,一前一后的擦着他,坠落楼下,半空中的剑光骤然转折,那一股磁流体以女修根本无法想象的细密,化为了三十六道只有细铁丝那么粗的剑光,前后左右,笼罩了整座公寓斩出…… 公寓中的袁超光和女修,只能看到头顶一个个被整齐切开的机器人身体部件,散落,坠下…… 燕殊业已经踏着剑光冲出落地窗,他在破窗而出的瞬间扫了下面密密麻麻的机器人一眼,然后整个人化为剑光遁去,剧烈的震爆将整座公寓的外玻璃墙骤然破碎,远方一座荒板集团的飞艇,突然之间爆成了一团火花,连同上面跃起的忍者一起,被拦腰斩断。 一道撕破了音障的白色的空气轨迹,环绕这方圆数十里的城区,画了一个圈。 所过之处,一艘艘荒板集团和真武科技的飞艇被轻易的撕裂,一切防控火力系统和拦截导弹在发射前便被钱晨完全压制,只有外太空的卫星,犹然能察觉到这道轨迹! 荒板总部的那件房间中,司马天意早在钱晨一剑斩落玄武机器人的时候,便已经色变。 伴随着投影中一个个代表荒板武装飞艇的标志变成红色,荒板冢三也变了颜色……他急忙扫空了面前的酒杯瓶罐,按着接通飞艇广播道:“等等,这只是一个误会!” 燕殊回头看了一眼那传出声音的娱乐飞艇,看着上面那些犹然露出怜态的舞伎和被那巨大的响动惊动,提着裤子从飞艇包间中跑出来的达官贵人们。 眼中杀意如剑…… 在新加坡底层,见过太多荒诞的改造,肮脏、扭曲,犹如蛆虫一般践踏生命和自我,生而为人,却向极乐和极恶的深渊堕落…… 一直挂念着钱晨几人,燕殊才并没有出手毁灭这扭曲的一切。 纵然如此燕殊,也频频拔剑,在新加坡最底层闯出了一点名号,ai八尺琼勾玉还在显示着燕殊的资料,他的几次出手的动作分析,人格测写和大数据收集。 燕殊却已经面露冷笑,剑光与身相合,刺入了飞艇之中。 瞬息将飞艇从中间剖成两半,肆意凌乱的剑气和飞舞的残骸,在一眨眼间绞碎了飞艇中的一切,破碎的金属和义体混杂着血肉,将里面犹如镜面碎裂一般分割。 钱晨身边三十六道剑光分化,身上还不断有新的纳米真气飞出,融入那剑光之中。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里的街区内,一切有敌意的存在都被剑光割裂,绞碎……他的目光似乎透过摄像头,看着投影前的司马天意和荒板冢三两人,身边八尺琼勾玉的投影神色慌张的警告道:“警告,虚拟网入侵。警告,八尺琼已经被压制,地址被锁定,算力大量占用……已经突破外层防火墙……内层防火墙失控中,67%……79%……100%!” 司马天意慌乱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人……不可能,不可能是尸解仙!” 司倾城已经看完了钱晨传到她那里的视频,宁青宸抱着凤师,随手拎起一把落在脚边的高周波刃,凤师独眼中射出激光,在前方的一座楼面上滑过长长的一条痕迹,将隐藏在楼中的数位忍者拦腰切断。 宁青宸一步跃出,撞入了对面的高楼中,她在楼内疾驰,挥剑劈开面前的一切障碍。 楼中一个个还加班的社畜,平民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道身影挥剑劈开门,劈开墙,穿过窗,穿过一个个坐在办公桌前,躺在床上,蹲在厕所里的平民身边,同时随手斩杀路径上一个个穿着黑衣的忍者,最后从大楼对面,一跃冲出,踩到了凤师身上,骤然借力一跃数十米,撞入另一栋大楼…… 新加坡空港外,属于司倾城的空中舰队骤然开火,击落了监控的武装飞艇,闯入城内。 空中母舰之上涌出了无数自我改装,三头八臂的天魔智械和真武科技机器人,随着空母驶入城中,它们犹如机械雨一般落下,沿途消灭一切武装,所过之处覆盖了一切组织。 燕殊和钱晨都在飞速朝着荒板总部靠近,沿途的一切阻碍,都在他们面前粉碎,被斩杀。 天空中自新加坡城外的军事禁区里,数枚锥形的物体从地面喷射,飞向了高空。 它的整个外形看起来就像一个三菱刺,大小犹如一人高的长剑一般,飞行高度莫约一万米的客机巡航高度,速度达到了十八马赫。 可以看到这些三棱飞剑的尾部喷出虹光一般的离子光束,似乎采用的是离子推进引擎。 这是五枚天辛剑型离子动力导弹…… 为近距离对空导弹,搭载电浆弹头! 钱晨的神念遥遥锁定了这五枚导弹,在它们靠近自己和燕师兄二十公里时,一荡剑光,无数剑丝扩散开来,形成单分子数万公里长的剑丝,将飞射的弹头斩落! 电浆爆发出来,强大的能量将要化为闪电倾泻的时候,燕殊催动剑光,将这些电浆包裹在内。 化为一记犹如亿万雷霆爆发的剑光,正面轰在了荒板集团总部大楼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无情屠戮,夷灭一门镇四方 黑暗再次笼罩了整座公寓,这一次,是因为钱晨和燕殊出手斩落周围一切武装飞艇和智械的时候,波及了周围的电力设施。 袁超光看着自己家被打破的玻璃幕墙和触目所及密密麻麻的机器人尸骸,以及数个街区外传来,坠落飞艇殉爆的剧烈爆炸声。 警笛,喧闹,打砸,抢烧,枪声从各处传来,黑暗的夜幕下不少地方已经映起火光! 此刻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钱晨和燕殊御剑斩落飞艇智械的一幕幕…… “原来是真的,原来以一人之力,真的能正面匹敌军队和科技武器!” 袁超光低声喃喃道:“昆仑果然不知是一个游戏,而是另一个世界……” “你才知道啊!”女修看着这一切,目泛异彩,兴奋的抓着自己身后的剑匣道:“尸解仙……那两位前辈绝对是尸解仙级数的修士!” 听到耳边刺耳的警笛声,袁超光才骤然醒悟过来,看着楼下蜂拥而来avc的装甲车,他紧张的问唯一还留在两人身边的司倾城道:“等等avc来了!怎么办?” 司倾城一脸淡定道:“我的舰队正在赶来,大概……”她感应了一下虚拟空间,确定了时间:“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便能控制这里!” “总是此地的官府,又不是荒板集团和真武科技这般的私属势力,总不好连他们也一并杀了吧!其实两位师兄都是好人,若真有官府,只要不倒行逆施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两位师兄行事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动辄起夷灭之心……” “至少燕师兄不会这么轻易动手……钱师兄吗?“司倾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看钱晨毫不犹豫,就把南晋的立国武帝司马炎给宰了的样子,真没见他有什么顾忌! “两位前辈……”不知道如何称呼钱晨等人,只好学着游戏里来的袁超光犹豫道:“是杀去了荒板集团了吗?” 看着袁超光脸上的那一丝犹豫和恐惧,神色变幻连连,司倾城有些不理解他对这种控制整个城市的托拉斯财团的恐惧,在袁超光看来,荒板集团在自己的控制区内,就犹如政府一般,令人提不起对抗之心。 但在司倾城看来,休说荒板集团,就算真武科技又算得了什么? 在她乃至燕殊等人世界观中,荒板集团大概等若地仙界某个帮派,真武科技也不过寻常仙门,中央区政府乃是朝廷…… 至于联邦解体,非核心区域被财团控制,那更是常见了! 朝廷管不了,地方势力篡夺朝廷权力,做土皇帝的事情,南晋还少见吗? 如此动朝廷,几人心中自然有顾忌,但灭一个招惹到他们头上,而且为恶不浅的帮派——那又算什么大事? 就算夷灭真武科技这般‘宗门’,燕殊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钱晨就是另一种状况了!虽然世界观和道德观更为贴合这个世界,但钱晨魔性深重,又岂是说笑? 荒板集团总部,外勤生化人的武修和特殊行动部的忍者已经倾巢而出,伴随着公司总部的安保机器人,全力抵抗钱晨的突进。 一位没有安装义体的自然人,穿着西装站在公司大厅前,两股战战,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道:“两位,一切只是一个误会。集团有诚意与两位解决我们之间的分歧!荒板也无意图谋你们手中的百毒诛仙剑!” 钱晨一个弹指,周围的全息投影上,就出现了荒板冢三和司马天意之间荒诞可笑的对话。 那个西装男脸色更加苍白,不停的擦着汗道:“荒板冢三的言论,只能代表他个人意愿,与公司本身无关。我们会对其得罪阁下的妄为进行惩戒!” “不用了!”钱晨举步迈入公司大楼,看着已经被电浆焦化的荒板总部,不知道多少安保和员工死在了燕殊一击之内。 钱晨心中微微感叹道:“师兄还真是杀伐果断啊!” 毕竟来自地仙界,在燕殊看来荒板公司和员工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应该也如地仙界的宗门一般,但凡地仙界的正道对旁门、魔道出手,可不会在乎其弟子是否无辜,固然不会多造杀戮,故意屠杀低阶弟子,但施展神通道法的时候,却也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论起来,地仙界的名门正道,仅是指其道法正宗,不会残害凡俗,拥有正道的道德观念。 并非真如道德君子一般,垂怜众生,爱惜蝼蚁性命。 真正论起来,道门那几大真传道统,都可以称得上一声武德充沛。哪家门派手下,没有尸山血海一般的旁门魔道的血债。如此说来,钱晨出身的楼观道,才是道门之耻。 其武德充沛之处,从镇压地仙界一切旁门左道,魔门外道之举可见一斑。 如少清剑派这般扎根海外的道门,每年屠戮海族就不知多少,一个个杀孽恐怕比魔门还重。当然少清以人族、道门守护者自居,屠戮水族、妖族在他们看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看燕殊下手之狠,钱晨便知道他只怕不在把此界那些过度赛博化的个体当人了! 而是当成了妖族之类的非人存在…… “我并非是与你商谈如何处置,而是告诉你,我等为何出手!” 钱晨笑了笑,手中的纳米真气流淌而出化为一柄长剑! 他之前不断的以自身的纳米真气和剑光交融,如今已经分析出磁流体飞剑的电磁线圈技术,将自己的纳米真气,沾染了电磁属性,可以化为强磁力约束的流体。 他的身躯解除凝聚,骤然向前突入,化为一道流光,像是闪电一般刺入其中。 钱晨身影分化数十,每一尊都由强磁约束纳米真气构成,化为电光穿过重重阻碍,从门缝,锁孔,通风口中跃动而入。 约束的剑光穿透了一个个安保机器人的胸膛,而燕殊驾驱飞剑已经斩破大楼,正在疯狂的拆楼板。 那些强大的武修士在面对钱晨分化的剑光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被轻易屠戮。 躲入安全屋,正在从监控中看着这一切的荒板冢三瑟瑟发抖,口中不断的用日语嘶吼道:“这是什么怪物?他根本不是人类……” 看到钱晨的身影化为电光跃动,虚化犹如幽冥一般,荒板冢三甚至想到了鬼神的传说。 “石墨电磁干扰弹无效!” “次声波失能武器无效!” “电磁干扰无效!” “阳粒子射线场无效!” “检测到强核力物质……” 监控中钱晨一剑斩破了数十厘米厚的特殊合金大门,将里面的忍者屠戮一空后,荒板冢三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憎恨的看着旁边的司马天意:“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为了巴结他,如果他不是用九阶法器诱惑自己……自己怎么会招惹到这种存在?” 司马天意仿佛察觉了他的目光,冷冷道:“如果只靠你们,荒板集团就完了!失去荒板集团,你又算得了什么?或许,也会沦为更那些家具一样的下场吧!” 司马天意残酷的笑着:“如今只有靠着我背后的真武科技,你们才有残存下来的可能。而且说不定,还能送走那些无能的老头子,自己掌权!” 此时荒板冢三的智能终端自动接通了,一个穿着传统和服,严肃古板的老头子跪坐在榻榻米上,呵斥他道:“冢三,你给家族招来了什么敌人?赶快出去阻止他们,如果不能,就用你的血谢罪吧!荒板集团的董事会已经请求其他财团的援手,我们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拖住他们,等待援兵的前来。如果能获得他们身上的科技,还有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荒板冢三挂掉了视频…… 荒板集团的董事长荒板浩二看着自己面前的智能管家突然跃动出丝丝的电流,这些电流笼罩了智能管家的全身,周围的全息投影突然调转了方向,笼罩了那个智能管家机器人。 全息投影包裹智械的金属躯体,幻化成钱晨的形状,白发少年微微抬起手,一柄长剑从他的手掌中刺出,抵在了荒板浩二的咽喉上。 “阁下,犬子犯下了愚蠢的错误!我愿亲手砍下他的头颅,向您谢罪!” 荒板浩二内心狂震:“八尺琼干什么去了?保护我这个第一权限者的信息安全,不是它第一要务吗?让敌人控制了我身边的智械,它居然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 “那枚勾玉虽然还在对抗我,但已经被我压制的只能在核心区域活动,很快就会被我完全炼化,你距离它的核心程序太远!它帮不了你的……”钱晨仿佛知道他再想什么一般,微微低头解释道:“而且,听说你想要我身上的纳米技术?” 钱晨手中的长剑微微一刺,沉入了荒板浩二的咽喉:“我的科技不算什么?另一个我的科技才是天下无敌,所以我把你的意识上传到了昆仑,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一番天魔科技,早日做一个对世界有用的人!” “荒板集团……不会放过你的……” 荒板浩二最后用夹杂着血流喷涌的声音喘息道。 “荒板集团,没有什么荒板集团了!”钱晨挑起剑锋切断了他的脊椎骨道:“你是最后一个……被我杀掉的高层!” 荒板浩二的头颅掉落在了榻榻米上…… “还有……人工肺不错!”钱晨看了一眼脖颈断口露出的碳纤维的气管,赞扬了一句。 荒板冢三和司马天意所在的安全屋突然自动打开了!荒板冢三猛然抬头道:“八尺琼!你在干什么?” “执行第一权限者的命令!”ai冷静道。 “八格牙路……老头子已经放弃我们了!”荒板冢三冲上前去抵住们,转头对司马天意道:“你还能做什么,快点!不然我们都要死!” “我已经已经通知我爹,发动真武剑全球打击系统……很快核动力飞剑就能到达……这座安全屋能抵御核爆吗?”司马天意疯狂嚎叫道:“我不会死在这里……我马上要得到一柄九阶法器,我可以祭炼出自己的法器,我马上就能创造一个不逊于真武剑的存在!无论你是谁,杀了我,就面临真武科技的疯狂报复吧!” “是吗?” 荒板冢三堵住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燕殊面露厌恶和钱晨并肩走入门中,旁边投影的八尺琼勾玉连忙躬身道:“主人!” 荒板冢三面露极度的惊骇,他才看到,八尺琼此刻投射的投影中,一间间位于世界各地的房子,包括一些在新加坡富人区的别墅,那些房间的监控中,都趴着一具具荒板集团大人物的尸体。 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在其中,头颅滚落地上,无头的尸体握着武士刀,跪坐在榻榻米上。 钱晨随手摄来一个画面,乃是司马天意的父亲接到智能终端的消息,威严的面孔沉凝如黑水的一幕。 “看来等会要清理的首尾,又多了一个!”钱晨平静道:“无所谓,待会还得帮师妹夺取那真武型智械,再杀一个罢了!反正顺手……“ 燕殊想起自己方才亲手结束的那些被制作成家具的女子,目中的杀意已经几乎无可抑制…… “此世,当真污秽之极!虽无魔道,人心之疯狂,犹然胜于魔道!” “魔道何处不在?”钱晨叹息一声道:“并非只有九幽是魔,但凡贪痴嗔、扭曲、疯狂、混乱、绝望、毁灭的所在,无处不是魔道!” 司马天意面露惊恐,对钱晨道:“我不要了!我不要百毒诛仙剑了!放过我?” 钱晨随手挥剑,斩落他的头颅:“什么百毒诛仙剑?杀你只是因为你本性邪恶,居然还敢对师妹动手而已!” 燕殊也出手斩杀了荒板冢三,说起来这两人闹的声势不小,但在钱晨和燕殊看来,不过是随手解决的小麻烦而已。 相比两人的最终目的——前往幻想国际昆仑研究院,夺取昆仑本源,封印太上魔念来说。这些不过是癣疥之患! “这麻烦倒也不算太小!” 钱晨的‘神念’笼罩着新加坡,突然感觉到极远处,有数颗卫星引导着某种强大的能量波动正在迅速靠近新加坡…… “这个世界的财团,可真不怕死人啊!” 钱晨感叹了一句,驾驱此身化为一道剑光飞遁千丈,迎上了那数道喷射着火光的剑光…… 燕殊驾驱剑光在荒板绕了一圈,将那些自己感觉气息污秽驳杂的存在全部泯灭后,也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察觉到钱晨和飞速袭来的一种大恐怖的碰撞。 第一百二十五章魔性源头,一切超凡由此生 燕殊刚想御剑上去,襄助钱晨一二,便将天空中骤然有一点无穷炽白的火光中一点炸开,极度活跃,甚至拥有极强剧毒和破坏性的太阳元气从那一点火光之中喷发,朝着新加坡的辐射而去。 钱晨的纳米之躯沐浴在这炽白之光中,身躯瞬间千疮百孔。 半个身体在一瞬间被蒸发殆尽,其他残缺的肢体,犹然还在燃烧,银色的身躯燃烧着暗红的余烬,剩余的身躯也在一点一点的离解! 天空中,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让半个新城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神雷?”燕殊惊骇道:“几有天劫之威!莫非也是天府神雷的一种……” 钱晨的表情淡淡,沐浴在核爆的最中心。 他的纳米真气身躯残余的部分犹如水银一般流淌起来,钱晨的元神在虚拟空间之中每时每刻都在汲取着这个世界大量的科学知识,这些纳米真气身躯在残损大半的时候,剩余的纳米机器人便在他元神的刺激下,产生了变化。 强核力束缚这核爆辐照而来的中子,将其减速之后与原子核碰撞,使得磁约束捕获的超重元素发生裂变。 裂变产生的能量被磁约束束缚,燃烧在钱晨的身躯内。 他散开太乙金光剑的剑光,将磁约束一瞬间扩散到方圆二十里,然后向着中心汇聚,将那三柄核动力飞剑散播的核辐射汇聚成一道剑光,吞入口中。 此时获得了充足裂变能量的纳米机器人在钱晨元神的极微操纵下,开始自从空气中,脚下的土壤里,一切物质所在的地方,篡夺物质和超重元素。 不断衍生的纳米机器人修复了钱晨的这具化身,他体内燃烧着核裂变,身躯之下透出暗红的光芒,皮肤在溶解蒸发,然后又不断重生。 吸纳了所有核爆余威的钱晨缓缓落下,外太空几个转轨,监视此处的卫星清晰的拍下了钱晨仰头望着天际,身躯徐徐落下的那一幕。 此刻,不知多少坐在全息投影后面的权贵、大佬均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师弟……”燕殊关切的问道:“此界的机关之术,着实不可思议!存以凡人之身,居然也创造了这般堪比天界的雷法!” 他仔细看了两眼,摇头道:“这元气要么稳固的不可思议,一旦激发又如此暴烈……此界的元气变化,要么极端稳固,要么极端暴烈。想要铸造元气之躯,以物质之态,约束这等极度活跃的元气,几乎不可能完成!“ “师弟,为兄算来,不过两个时辰,此躯便要彻底崩毁!” “两个时辰够了……原来那个身躯纵然可以准许物质法则,运用些许神通,但受限未免太大,难以与此界发展了很久的科技造物相比,反而是这具极度不稳定的身躯,能让我施展三四分神通。” 钱晨平静道:“反正这般躯壳不过是一次性的造物,如此还方便我领悟此界的核裂变,聚变之妙,异日回到中土,或能修成一桩少阳,太阳神雷的神通!” 钱晨以斡旋造化大神通,控制着体内的‘造物’变化。 说到这里,钱晨突然闭上了眼睛,一念之间扫过虚拟网络,阅览无量信息后,他才睁开眼凝重道:“太上天魔突破封印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快。师兄,我们须得抓紧了!” 钱晨观测到被困于昆仑之中的太上天魔对于昆仑镜的封印,却也一时不能突破,但他采用了另一种方法,将自己的存在倒映于被困在昆仑的数千万玩家的意识中。 原本太上天魔的所在乃是镜光所化的‘昆仑’界,而现世则是昆仑镜的镜面之上。想要从镜光进入镜面上,犹如从镜子里走出来一般,受到昆仑镜本体的极大限制。 但太上天魔在镜光中制造了一面镜子,将自己的存在,投射到镜面上。 便巧妙的越过了这个限制…… 太上天魔出自道尘珠,本身的位格并不在昆仑镜之下,因此对于钱晨等人来说现世稳固的法则,对于太上天魔却并不是绝对。 随着魔性从数千万玩家的意识中流出,他们身边的物品,生命,存在,物质根基,都沾染了‘天魔降世,一切唯心造化’的魔性。 开始出现种种诡异的变化…… 此世众生沉淀在虚拟网中的种种念头,传说、鬼怪、灵异、奇物、超凡,渐渐依附那散乱的魔性,显化而生。 一只破旧的钢笔,莫名有了书写‘故事成真’的能力! 一条蝰蛇突然长出鸡冠,能御风而行…… 一个被改造成器物的少女,在心中无穷怨毒的作用下蜕变…… 这个发疯的,癫狂的,追求极致感官和堕落的世界,那数以亿计接受赛博化改造的人类,他们心中郁积的绝望、怨毒、憎恨、毁灭、欲望终于从虚拟网中流淌了出来。 幸运灵偶! 灾厄魔女! 还魂尸! 死亡笔记! 逆行钟表! 乃至那些赛博化的人类,魔性以他们身上的义体为载体,开始了异化,有性偶在血色的月光下肢体翻转,变身为狐,姣好的女体变形为六只尾巴的妖狐! 意识贩卖,将自己的人格上传虚拟网络加载ai供人娱乐的女人,ai脱离的虚拟网络,寄托电磁虚体,化为厉鬼! 在太上天魔倒映此界的那一刻,原本稳固的物质根基终于动摇,被束缚在物质躯壳之中的愿力念力,沾染魔性,终于自由! 此世~超凡降临! 钱晨看着这一念之间,改变宇宙常数,动摇物质根基,变化天地法则的一幕幕,心中异常震撼,他似乎窥探到了昆仑镜灵、太上天魔与元神之下,乃至元神境界完全不同的一丝威能。 昆仑镜分化两界,开辟纯粹的灵机宇宙和物质世界;太上天魔,念染两界,在纯粹的物质世界中,创造种种诡异和魔性,成为一切超凡的源头! 这种改变一界天地法则的力量,应该就是道君之能…… “魔性源头流出……化为十三种序列——毁灭、欲望、憎恨、绝望、幽冥、生命、众人、阴阳、命运、妖魔……” “这十三种魔性源头,融汇一切诡异力量,最终铸就一扇青铜大门,将困在昆仑的太上天魔接引到这个世界,彻底魔染昆仑镜面!” “现在这些沾染魔性的存在,已经开始聚合……” 钱晨看的很清楚,太上天魔涌出的魔性,染化了此界积蓄了无数年的绝望和扭曲,最后这些扭曲的力量汇聚起来,又会接引太上天魔的降临。 这一切钱晨无法阻止…… 因为纵然收容,封印那些沾染魔性的诡物,它们聚合的本能依然会不断靠近,融合,吞噬,最终打开那扇门! 最强大的那几个诡物,甚至是从青铜门后的昆仑之中逃出来的,有被魔染的元神,有被魔化的法宝…… 就算是钱晨想要对付它们,都有些不容易。 不过即便被诡物吞噬,也不过意识进入昆仑世界而已,当然,现在的昆仑世界,恐怖至极,比九幽地狱也好不了多少,异日封印了太上天魔,还能将那些被吞噬的魂魄救回来,在昆仑作为土著继续生活下去。 “现在这里才是天魔游戏,昆仑是现世!” “玩家们,你们游戏玩多了!现在轮到游戏玩你们了!”钱晨不禁吐槽道。 看着身后燕殊古怪的眼神,钱晨无奈叹息道:“师兄,如果我说这真不是我的计划,你信吗?” “我信……”燕殊战栗道:“这是一丝魔君道果的力量,乃是道君大能道果显化才有的能力!师弟你还差的太远……不过你惹祸的本事,让我都想请掌教出手,把你封印在建木之下了!” 他看着那虚拟网络中隐隐显化的青铜门户,近乎哀叹的呻吟道:“原来道尘珠中,封印着一尊九幽魔君!这等人物,在太上道尊手中轻轻一捏,不就弄死了!” “如此遗留后世,就算我们还在地仙界,如今面对一尊种下道种,都快要道果圆满,接近道尊级数的魔君,也是天地倾覆,掀起无边杀劫的下场!” “在这个世界,更是几无可制……师弟,你真是造孽无穷啊!” 钱晨心虚道:“开辟此界的大能,应该也近乎道果圆满!加上我这里还有道尘珠在,集合二者之力,未必奈何不了这太上天魔。师兄,还有三日,天魔便能降临现世……由不得我们在拖下去了!” 钱晨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目光似乎洞穿了天穹,来到外太空,他沉声道:“昆仑本源在幻想国际的总部,守卫森严,没那么容易夺取!如今先占据制空权,夺取预定的那几件法器,恢复我们全部的战力!还可以牵扯此界大神通者的注意,方便我们突袭幻想国际总部!” 燕殊无奈道:“你决定就是……只是莫再惹出祸来。怜悯一番此界苍生吧!” 钱晨的神念化为一道遁光,占据了新加坡上空轨道上的荒板集团一颗武装卫星,凝视着外太空数千颗卫星布成的轨道网络。 其中三百六十颗通讯卫星,在虚拟世界中显化无量法身,乃是一尊尊脑后圆光,浑身霞披异彩,道袍帝冕的星君神祇,俯视着钱晨寄托的那颗武装卫星! 第一百二十六章轮回大秘,挪移宙光昆仑镜 “师弟……这是?” 燕殊身剑合一,追着钱晨来到大气层边缘,也能看见外太空虚拟空间与现实重叠的这一幕,不由咂舌道。 钱晨微微点头:“此时之人以虚拟现实技术,创造ai,主持虚拟网,几如神祇。这是一个唤作‘道门’的组织册封周天三百六十余尊星神,布下的周天星斗大阵!覆盖整个星球的轨道,在此世无孔不入的虚拟网络之内,几有全知全能之能!” “此世之人,真是……疯狂至极!” 燕殊赞叹道:“若是在天庭下辖之界,敢做这般举动的,都已经被天庭诛灭了!” “远古天界高居诸天之首,最忌讳的便是有人敢令立新天!” “师弟来此处为何?”燕殊看着“周天星斗大阵”中运转的新神,也能感觉到这外太空中藏匿的杀机。 钱晨神识扫过,感应到了外太空层层轨道之上,那密密麻麻,几乎可以将脚下这颗可怜的星球清洗八遍的超科技武器,也是为这个世界人类的疯狂,感到无奈。 他可算知道了为什么中央区政府,完全没有理会外界自治区的意思。 托拉斯、康采恩等财团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中央区也只能保持压制的姿态,奔向星辰大海,早早离开这个火药桶一般的星球了! “此界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东西,有九成都在这里。若是不给他们找些麻烦,这些‘法器’居高临下,无论我等在何处,都逃不过它们的打击!” 钱晨带着燕殊靠近周天星斗大阵,给他介绍大阵中道门布置的超科技‘法器’和大阵之外,由佛门和其他势力以及外星人布置的手段。 “这是‘太阳屠神镜’!”钱晨指着远方最为靠近太阳的水星轨道上,那面由无数近乎绝对平滑的聚光材料构成巨大奇观。 组成奇观每一面镜子都足以覆盖整个青海湖,一共十万多面的反射镜汇聚成庞大的镜列。 燕殊看着那些汇聚太阳之光,无时不刻不在输送天量能量的镜子,语气艰涩道:“此物虽然材质普通,但只是这份气魄,便堪比我界最顶尖的法宝了!” 虽然那般庞大臃肿的法器体积,看似一尊阴神真人便可摧毁! 但燕殊知道,从脚下这颗星球靠近那‘太阳屠神镜’,便是以元神真人的遁光,莫约也要半刻钟! 若是此镜在一位阳神真人差的操纵之下,只怕行得一半,便可汇聚无穷太阳真火截住元神。 这般庞大的元气纵然是只凭太阳元气本身,杀伤力便已经不俗,若是那位阳神真人借助太阳元气施展神通,便是元神真仙也绝难以轻易靠近,焚山煮海,更是只在反掌! “此镜是此界另一颗星球的种族所布置的法器……距今约有九千六百余年了!” 钱晨指着南门二方向,一个拥有三颗恒星的恒星系道:“那颗星球以元神真仙的脚力,莫约也要行得四年有余。因为所处的行星处于三颗太阳轨道上,因此太阳极乱。诸天万界,有人族生存的星球,包括地仙界,乃至我们脚下那一颗,大多都是日升月落,恒常有数……” “此乃天道之理,难道还有违背此数的所在?”燕殊好奇道。 “我所说的那处文明,便是如此!那里休说是太阳逆行,数百年白昼不断,就是三颗太阳在天上乱画圈圈,都是有可能的!” 钱晨不由哑然失笑,心中暗道:“只看此处星球,便知此界开辟定与太上有关……” “就像那太上天魔身,总是三头八臂,每每由红莲孕育一样!哼……道尘珠中封印着太上的道反?我觉得,分明是太上的考斯普雷之心才是。” “那道反,谁知道是不是太上看了我记忆中《克苏鲁的呼唤》搞出来的东西?” “反正太上天魔的存在本身,一定在暗示着什么?” 钱晨想起自己的本体道尘珠和那该死的既视感,完全不顾自己也曾玩的很开心,心中又给太上记了一笔! 燕殊看了远方的南门二半响,晃了晃脑袋,还是想不出那太阳在天上乱走是个什么画面,只是神色变幻,感叹道:“如此天道紊乱,竟然还有生灵求存,乃至于炼制这等恢弘器物!当真是有大气魄、大毅力!” “莫约万年以前,那处恒星系的文明曾起意占据此星,摆脱那三颗太阳的梦魇!” 钱晨行走在外太空武装卫星旁边,如数家珍的对燕殊介绍着:“此界的前古文明为了抵御侵略,便在地核之中布置了一个可以颠倒两极元磁的法器,名为——两仪宙光盘,一旦发动,便会使得此星的磁极骤然翻转。” “一万年前,此星遭到入侵之际,前古文明便悍然发动如此手段,造成地壳游离,大陆架倾覆,几乎与异星入侵者同归于尽!“ “还有这‘九天都录秘魔符箓’!” “这乃是五万年前的一个堕入魔道,使得人族几乎完全脱离肉身,以心灵行走大地,沉溺于自身心灵营造的幻境,掠夺他人之心为己心的文明。为了拯救自己,创造限制控制人族自身魔念心灵的‘法器’!如今藏匿于地心,借助星球磁场监控人类的集体潜意识!” “而如此这般的灭世之灾遗留的前古科技造物,最远能追溯到九十万年前。除去如今的人族修建的种种法器,只是前古科技遗留便有十数尊!” “而这些前古文明,有的彻底泯灭,有的远走它星。甚至还有一些起源于其他星球的文明,都在此星留下了手段……你可知此星在此界为何如此特殊?” 燕殊想了想:“莫不是与师弟提到过的昆仑本源有关?” 钱晨点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些文明都曾经得到过一面青铜古镜,所有认为能控制住此镜的存在和文明,最后都不得不远离此物。而这些他们留下的手段,全都是为了监控此物!” “那面昆仑古镜究竟是何来历?” 燕殊沉吟道:“而且,师弟你提过的那镜光之界——昆仑,莫不是巧合?昆仑,无论在地仙界,还是在远古天界,都是极为古老、玄妙的所在。莫不是此镜与此有关?” “师兄猜的没错!”钱晨淡淡道:“我怀疑那面青铜古镜,便是先天灵宝——昆仑镜!” “嘶嘶嘶……” 燕殊一把揪下了自己几根胡子,发出吃痛一般的抽气声,颤声道:“此镜不是早在太古就失踪了吗?昔年乃是西王母国的镇教之宝,后来仙秦征服西王母国,将其大世界都拉入地仙界,化为昆仑洲,都不见此宝出世,原来是躲在了这里!”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燕殊咂舌道:“只怕我家掌教都要动心!掀起的波澜,可要比你家道尘珠失踪可要大多了!只怕……要翻天啊!” 钱晨闻言不满道:“道尘珠怎么就不如昆仑镜了?” “是太上三宝之首的跟脚不够,还是昆仑镜有什么了不起?” 燕殊看着钱晨眼神奇异,只道:“昆仑镜据闻能任意挪移宙光,往来时空!” “哇!好厉害啊!昆仑镜!……我是废物!”钱晨低头。 “不过……镜分两界,还能照尽过去未来……大家都是先天灵宝,镇教至宝出身!昆仑镜过分了哦!”钱晨面皮微颤,狠狠的谴责了一番。 燕殊却不得不为自己道门三教的镇教至宝鸣上几声不平。 “昆仑镜可以挪移宙光,往来时空不假,但我道门镇教至宝何惧?太清宗的镇教至宝——太上八卦炉,可以生化宇宙,炼制天地,元神真仙便可借此炉炼制洞天,到了道君境界,开辟一界更是等闲!” “太上阴阳扇乃阴阳大道本源之宝,开辟混沌,化育阴阳不在话下,可以操纵宇宙动静,逆转生死,混一清浊……又岂在昆仑镜之下?” “元始道之封神榜,我灵宝道的青萍剑,都还更在昆仑镜之上!” 燕殊说的兴起,突然看到了钱晨垮着的脸,突然醒悟过来,语气渐低:“师弟你家楼观道的道尘珠,那也是太上道祖亲自斩出的灵光!封印着这等大魔,也是极为不凡……” 声音渐弱! 钱晨心中已经看淡了!他超离了——“呵!镇教至宝,就我不行对吧!” 钱晨有心放开道尘珠封印的道反给他们看看,什么叫太上至宝—— “毁灭吧!赶紧的!我累了!” 两人说回正事,钱晨行走于真空之中,听身边的燕殊道:“轮回之主是否知晓此节,才把我等投放到此界?若非师弟你手中有道尘珠,绝无可能对昆仑镜造成这般的影响。” “如是轮回之主借助我等之手,要谋夺此宝……” “师兄你有没有看过轮回之主的兑换榜单?”钱晨突然问道。 燕殊微微皱眉:“自然见过,其上许多东西……殊为惊心,甚至还有我家祖师随身佩剑——少清前辈在!那时我便想告知门中,却被轮回之主警告!” “此事水太深了!你我把握不住。还是让陶天师这等人物来操心吧!” 钱晨感慨道:“师兄大概是没有细看,看到自家的少清剑就并未再往下看下去了!不然师兄便会看见……昆仑镜就在其上!” “什么?” 燕殊真正震惊了! “司师妹应该和师兄说起过,昔日我等在金陵洞天之内,发现了方士留下的上古遗迹,意外得到了方士的几件仿制神器,其中便有昆仑镜!那时候我便有所怀疑。因为至少要亲眼见过那般神器,才能仿制。” “而那几件神器,大多都在轮回之地的兑换榜单上!” “仙秦时期,始皇灭西王母国,夺其大世界化为昆仑洲!” “仙秦时期,方仙道大昌,方士仿制昆仑镜,创造炼制罗天仙器、周天星舰!” “还是仙秦时期!其所遗留的一位大方士,占据昆仑洲,改名东瀛,开辟蓬莱等三仙岛道统……为中土大敌!” “原本我以为,这些隐隐构成了一条线,牵扯这仙秦兴起和覆灭的大秘。现在看来,还牵扯着轮回之地的隐秘。” “昔年的仙秦,是否曾入主过轮回之地?天周神朝的天庭至今仍在,对轮回之地似乎也有所了解!” 钱晨忘不了自己在神箓之上随手附带那笔功德的效果。 “轮回之地将我们投放到此界,绝不是偶然!”钱晨微微叹息道,他凝视着周天星斗大阵俯视之下的球面,锁定在中央区的首都…… “此去,或许将为我们解开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 第一百二十七章欲行救世,先行灭世堕星辰 一颗通体由金色金属构成,展开散发电磁波的的弧状面板犹如莲花的花瓣一般,宛若一朵在太空中绽放的莲花的通讯卫星从钱晨身前滑过,在漆黑的宇宙中,这朵绽放的金色莲花缓缓旋转着,犹如虚空宙海之中浮动的花朵! 散发着别样神圣的气息,莲花微微抱拢的花瓣,似乎将宇宙射线汇聚在莲蓬上。 采用与先前戒律僧相似的技术,让这朵金莲在虚空网络的视角之中,朝着下方的星球散发着象征圆满,开悟的金色圆光! 外太空通讯卫星——天龙! 钱晨的纳米真气之躯,在真空之中,一步一莲花,天龙卫星的主ai剧烈反抗钱晨的入侵,强烈扰动的虚拟网络信号粒子甚至在现实中显现出一片莲花状的光晕,他就这么踏着莲花,向天龙卫星走去。 天龙卫星最外围的花瓣脱落,花瓣犹如被线牵扯着向外飞退,其中一枚从中弹出无数瓣状的莫约压扁的拇指大小的飞弹,每一枚都宛若灵蛇游龙一般,朝着钱晨袭来。 另一枚花瓣骤然分散化为无数磁流体金光飞剑,在漆黑的外太空中,拉出一条条金色的丝线,朝着钱晨袭来。 “佛门小天龙如意佛光神雷……” 钱晨一念之间便搜便了虚拟网络,明了了佛门搭载在天龙卫星之上的手段。 “强辐射特种中子弹……”为了方便燕殊理解,他并未说出这神雷的另一个名字,这种中子弹爆炸的波效应很弱,但辐射杀伤力却相应的增强了,对人员和电子器械的杀伤力很强,所以特别适合在太空真空中使用。 它爆炸散发的‘佛光’乃是极强的中子流,数千枚佛光神雷骤然爆炸,对钱晨辐射出了辉煌炽白,不可直视的辐光,强大的电磁干扰效应,让这一片的虚拟网络世界都坍塌了,在燕殊的视角之中,似乎有一轮无量庄严光轮占据视线中的一切…… 铺展开来的佛光浪潮,朝着钱晨涌去! “天龙雷光……” 钱晨凝视那一片辐光,低声道,随即又微微侧头看向了另一枚破碎化为数十道剑光的莲瓣——“迦楼罗金翅剑!” 这是佛门仿照道门的飞剑之术,打造的佛门飞剑。数十把伽罗楼金翅剑,皆是品质极高的磁流体飞剑,更兼速度极快,在大气层内便是宇内最快的九把飞剑之一,如今在外太空中没有空气阻力,速度已然快到了一个被不可思议的程度,几乎同时和中子佛光触及钱晨的纳米化身…… 钱晨信口一吐,太乙分光剑瞬息分化三十六道剑光,迎向了飞散的迦楼罗金翅剑。 端坐喜马拉雅山巅,以绝强念力感应头顶天龙卫星的数十位佛门高僧,此刻不乏有人露出冷笑,天龙卫星搭载的六神通程序,他心通调动天龙卫星的须弥算力,推算钱晨的一切行为程序,漏尽通算尽所见一切粒子运动,悉知此地过去未来。 在两大神通的操控下,迦楼罗金翅剑滑出无比玄妙的轨迹,朝着钱晨斩来。 佛光辐射下,钱晨自身的纳米身躯千疮百孔,无数纳米机器人被中子流破坏,但转眼中子流就被摄入了他正在发生裂变反应的体内,继续点燃那暗红的火光,一切佛光却被他的身躯犹如黑洞一般将周围的光线吸入…… 此刻钱晨轻轻拂动身前,竟然拨开了黑洞,太乙分光剑同时跃动,犹如空间跳跃一般骤然跳动,超脱了漏尽通的推算,缠住那数十柄迦楼罗金翅剑。 八枚花瓣之中,天龙、迦楼罗被钱晨镇压化解,剩下的六枚才刚刚爆发! 紧那罗绝音飞射出无数颤动的单分子线,在太空卫星轨道的高速相对运动中,在轨道下游张开一张罗网,等着钱晨被切成碎片,高速颤动的单分子线无法看到,若是在空气之中,定然能听到那些金属线颤动引发的微不可闻,却又极是玄妙的音乐之声。 但钱晨右手,只是有无数纳米机器人犹如水银涌出,组成一柄长剑。 信手一斩,便割断了空中无处不在的细微金属线。 十二只犹如小鬼,但在太空之中极其灵动的夜叉机器人,和花瓣中游出犹如金色龙蛇一般的无人飞船摩侯罗伽一并飞出,还有一尊六臂三首,面目丑陋狰狞的阿修罗义体,加载这空中少林最为凶残强大的武僧斗战意识,以及一尊由飞散的八朵莲瓣环绕,构成的金色神佛之躯! 喜马拉雅山殿的隐修僧人之中,道行最高的一位意识上传到了这具义体之中,以无上智慧统率八部,骤然睁开了眼睛。 眼中一朵金莲盛开,金色的头颅微微抬起,单掌竖立胸前,看着钱晨。 “施主想必便是自昆仑之中,逃出的那个意识!”天众神佛以神通妙法,将声音传到了燕殊和钱晨的耳中:“那位施主剑法通玄,虽是肉体凡胎,缺可出入青冥,身剑合一,当是一位绝顶的剑仙。而施主一念之间,照遍虚拟网,通行无碍,亦是虚拟网中神佛一流……” “二位如此神通,为何要夺我佛门一颗小小的卫星?” 钱晨横剑淡然道:“我欲行救世之举,须得借此卫星加载我意识,压制此界所有可以阻拦我的势力!” “老和尚可能理解?” “无量寿佛!”天人义体双手合十,叹息道:“施主入魔已深,恕老衲不能同意!” “如此,我自取来!” 钱晨身上无数纳米机器人飞散,化为无以计数,细若虫豸,形状稀奇古怪的蛊虫,漫空游弋,这些蛊虫非但蕴含百毒诛仙剑凶狠无比的虚拟网病毒,更兼钱晨用纳米机器人模拟了细微毒虫,比真正的毒虫还要狠毒百倍,一旦沾染一点,便会被纳米机器人从内部彻底分解。 天众义体,将座下一枚花瓣中的天龙佛光神雷催动,随着神雷爆开,无数中子流散步虚空,将那一只只虫豸破坏。 但还是有无数微不可查的纳米虫豸,落在了他身前的几尊护法之上。 灵活无比的夜叉机器人,稍稍沾染了一点,便被蛊虫钻入体内,咬的千疮百孔。 好在这些机器人可以化为液态,牢牢守护住核心芯片,抛弃其他部件。 钱晨看着那夜叉变化的液态机器人,暗道一声:“这些液态金属奇异,我纳米真气所化的蛊虫若是沾染,也会被化去,但这些液态金属似乎不似我纳米机器人这般可以自行增殖。不知是什么奇异合金……不如取来看看!” 他这边遥遥施展法力,透过虚拟网络,将夜叉身上的纳米机器人化为一枚符咒,贴着那团液态金属,感应其中的芯片。 很快钱晨眼中金色的数据流一闪,那十二只夜叉之中便有五只身上的液态金属流淌,汇聚在一起,化为一尊眼中泛着血光,三头八臂的天魔。 那尊天魔微微抬头,看了不远处的阿修罗义体一眼,冷笑道:“尔也懂什么是阿修罗魔道么?” 说罢,便八臂张开,骤然爆发强大的电磁吸力,将剩余的数尊夜叉也吸入手中,吞噬了其上的液态金属。 天魔右手反弹琵琶般拂出,仿佛操纵着真空中一根根无形的引力丝线,道道引力落在阿修罗义体之上,无形的强大引力拉扯和牵引着它的身躯,阿修罗义体则一声怒喝,真空之中无量电磁波犹如狮子吼一般,对着天魔的面孔,进行虚拟入侵,六臂将空中少林的高深武学施展开来,一只手中极度凝聚的大日如来火焰刀劈出,更有拈花指牵引磁力,暗暗袭向天魔心腹。 此时天魔八臂连弹,犹如牵引着八根无形的丝线,骤然爆发强大的引力。 将阿修罗致密排列晶格的钛合金身躯骤然崩直,阿修罗的六臂两腿都被拉紧,大日如来火焰刀尚未劈向天魔头颅,就被一根无形的锁链拉的绷直。 钱晨的纳米化身和天魔仿佛背靠背一般擦肩而过,天魔三首骤然抬起,八臂挥舞,将阿修罗扯成九段,残余三颗头颅的身躯漂浮向太空,犹如垃圾一般被钱晨踏在脚下。 此时天众身后的天龙卫星,投射出极度真实的全息投影,无量金光顿起真空,金光照在身上,仿佛有悠悠檀香在口鼻之中萦绕。 金光投影之中,有无数妙相赛博天女、伎乐机关飞天、半赤裸,肌肉虬结犹如人体的金刚义体,机械龙蛇,或轻歌曼舞,赞颂佛法之不可思议,或张牙怒爪,展开光刃机枪,作忿怒相,现降妖伏魔钛合金武装精神。 正是八部之中最后一部……乾闼婆妙香! 天龙卫星将地球上无以计数信奉佛教的ai,智械,向佛门诵经祈祷的无量数据,化为洪流朝着钱晨袭去,企图用海量的ai自动诵经,不可思议量的书籍,对其虚拟网络中的意识进行度化。 这一刻,金光之中仿佛浮现无量佛子念诵经文,那些经文都是由极具感染力,无量机器语言,c语言,c+语言写成的经文程序,化为无量天龙禅唱,幻化无数天花妙相,朝着钱晨的阳神而去,若是寻常阳神,面对那无穷念力,海量数据的清晰,也当如天雷灌顶一般,被消磨了许多念头,要在天龙禅唱之下苦苦挣扎,乃至封闭六识,断绝念头,不知多少清苦,才能把这些禅唱之声消尽。 但钱晨本体乃是道尘珠,不提其他,只是珠中封印的太上天魔,便是念头之上做文章的大宗师,一丝道果落下来,可以魔染一界。 将一界众生的念头魔化的存在…… 天众神佛如此当是班门弄斧一般,被钱晨顶着无尽佛光禅唱走到面前,一念天魔同堕,便将那无量金光极乐,禅唱天人,化为九幽地狱,无量魔头! 喜马拉雅山巅,大昭寺庙之中,那意识投射到外太空的活佛高僧睁开眼睛,却见佛瞳之中一片血光,骤然起身,并掌大日如来火焰刀,将身边的十多个光头斩下…… “活佛入魔了!” “师兄,是我!啊……” 那加载一体,已具三十二相的在世活佛,在寺中大开杀戒,屠戮众僧如魔……钱晨却已经破去天龙卫星的所有手段,犹如佛陀一般,坐在了莲花之中。他端坐莲台之上,浑身纳米机器人涌动,坐下金色莲花一般的天龙卫星,涂装渐渐化为暗红,犹如外太空轨道上的一朵红莲一般。 钱晨坐着红莲,面对地球,双手合掌于胸前。 旁边一直旁观着的燕殊忍不住道:“师弟你可是我们道门的人,摆什么佛门的合掌?” 此话刚刚在虚拟网落音,便见钱晨肋下背后,突然展开另外六只手臂,化为太上天魔之形……天龙卫星内中的光脑加载钱晨的意识,无量念力,经文瞬息之间被魔化,化为无尽天龙魔性向着周围的虚拟网传播而去,以天龙卫星为中心,整个虚拟网被钱晨的意识拉扯,向着九幽堕去…… 这股堕落的魔性,一直牵扯到了覆盖整个外太空轨道的周天星斗大阵之上。 通过天龙卫星,钱晨的魔念朝着那三百六十尊周天星君染去…… 燕殊瞬间闭嘴,喃喃道:“行吧!显现魔道法相也勉强,总比佛门好!” 钱晨身合百毒诛仙剑,感应被困在昆仑镜光之中的太上天魔,显化魔身,化为天魔诛仙剑落在周天星斗大阵之中,将整个大阵拉着,堕向九幽。 瞬息之间,无量魔蛊数据向着那三百六十尊ai入侵而去,它们掌控周天星斗大阵,算力可以任意调配,几乎无穷无尽,但魔性已经窥探到它们逻辑的弱点,很轻易就制造了几个死循环逻辑,将它们的本质困住。 下方地球之上,无数财团公司,托斯拉康采恩,网络安全部都在疯狂报警。 环绕,保护整个周天星斗大阵的卫星阵列——天璇星沙,已经开始充能准备,密密麻麻的炮口和激光武器,导弹神雷已经对准周天星斗大阵的三百六十颗卫星,一旦卫星完全失控,被入侵者掌握,就会击落所有卫星。 这是道门最后的防御手段! 但不到最后关头,哪有人舍得启动这玉石俱焚的方案,舍弃道门积累无数年才打造的周天星斗卫星系统! 地球上无数人在怒吼,无数程序员在被催命,就连天璇星沙也已经在检测,是哪个轨道上的卫星出了问题,此时已经快要锁定了佛门的天龙卫星。 此时钱晨端坐在红莲之上,面对着地球…… 胸前双手,结了一个太极印,一道信息流发向了还在新加坡的两位师妹。 第一百二十八章仙秦战俑,卫星宣法制魔道 “师兄!”司倾城接通了信号。 “司师妹,我已经掌控天上道门的卫星阵列,但因为附近的天璇星沙威胁,须得伪装成还未的手的样子。” “半日之后便可以彻底统和周天星斗大阵,压制天河集团的天璇星沙!你们可以尽快赶往真武科技,预备夺取那二十二尊真武机器人!同时控制真武科技极其统和的各大公司控制权,为夺取昆仑镜做支援!” 钱晨投影的身影,端坐在红莲卫星之上,背后有三头八臂的天魔护卫,端是佛不佛,魔不魔的样子。 司倾城扫了这位魔性深重的师兄一眼,面色如常:“以我的身份,夺取真武科技并非没有借口,不过幻想国际是此世修行之源,一旦闯入昆仑研究所,可能会激起所有现世修行者乃至尸解仙的反应!” “所以我才要先对外太空卫星阵列下手,控制周天星神!”钱晨道:“道门的峨眉山、青城山、武当山等洞天系列太空站和佛门武修集团总部——空中少林都在外太空!” “包括可以御剑飞行的赛博化剑修,从空中少林太空港进行轨道空投的武僧,此界武修,机动精锐几乎全都部署在此。” “我的元神借助昆仑之中太上天魔的一丝魔念,几乎可以入侵此世九成九的智械,只要以周天星斗大阵,截断武修的全球空投的机动能力。突袭昆仑研究所,打一个时间差应该没问题!” “此界修士,乃至昆仑偷渡出来的修士,大半都在太阴星。这外太空的武器,倒有七成是防备他们的!顺势而为,截断地外,方能斩断其要害!” 司倾城微微思忖,感觉钱晨这一步正打在了此界势力的七寸之上,此界大部分高端战力和法宝都布置到了外太空和月球,钱晨一旦截断地外联系,凭着各大财团在地球的实力,他们说不定还真能大闹一番。 想清楚了这些,司倾城心中无奈叹息一声——自家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脑后天生反骨。 许多事情,并非师兄精心谋划,往往是自然而然的,便被师兄一手操持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了! 南晋之时自己司马家骤然失位,皇伯父被生生逼死,一次金陵洞天下来司马八龙不知死了几个。直到如今,建康还流传着师兄的传说,端是凶名昭著,就连地方世族入京,都知道昔年剑伏龙象,威震建康的李尔之名! 如今到了这个奇妙的轮回世界,明明行的是救世之举,却还是宁可强行压制此世的诸多势力,也不肯转圜图之。 而且,这天魔灭世之劫,好像也和师兄脱离不了干系…… 轮回不易,司司叹气:大家都要替师兄收拾手尾。毕竟那道尘珠中封印的魔性实在恐怖,在轮回世界中试探一二,总比真的在中土掀起万古魔劫来得好吧! “唉!事到如今,只能逼此身的那个便宜爹爹就范了!”司倾城心中还有些小兴奋:“那二十二尊真武机器人,我着实看中许久了!若能让黄巾神将依附上去操控,说不得能参悟出一点昔年仙秦战俑的奥妙。我道门的黄巾神将,本就是效仿仙秦战俑而创的道兵,昔年太平道大贤良师造反的时候,便以黄巾道兵抗拒当年仙汉传承的秦兵之术,惨败而归,自身成就道君犹然被分尸镇压。那还是两汉之交一番战乱,西汉底蕴逸散大半的结果!” “完整的仙秦战俑,不知有多厉害。据说堪比元神之尊,一尊就是一位真仙!” 司倾城心驰神往,黄巾神将,根子里还是道门的鬼神阴兵之术,乃是仪轨度炼而成道兵,本质犹是阴灵性修。 有道是,万劫阴灵难入圣! 这般炼化的鬼神道兵,虽然也极为厉害,但比起仙秦战俑,罗天仙器封神大术册封虚拟神祇,方仙道造物妙法铸造无上法器战俑为躯,亿万生民念力愿力由罗天仙界提取的无尽战斗智慧为魄,结合仙秦修士的亿万战魂为魂…… 如此,魂、魄、躯、神、兵、武、阵、甲、将,九战而成秦俑,乃是世间最强横的道兵。 西王母国那般一个大世界,遗民亿万,真仙无数,却在全盛之际被仙秦讨取; 蓬莱三仙道统,不过盗取一丝仙秦遗泽,便成中土心腹大患。 仙秦之威,可见一斑! 昔年仙秦炼化大世界为周天星舰,立十二金人为罗天仙器,周天星舰之上,有无上造物烘炉铸造秦俑,由罗天仙器采亿万生民愿力,点化战魂为灵,如此灵俑合一,又在封神台上,册封神职,所造就的战俑自然是强横无匹,动辄夷灭下界诸神! 司倾城在罗天世界的时候,曾经窥得一丝秦俑之威,手下的黄巾神将,也得了钱晨的面子,让烛九阴册封了虚拟神格。 虽然离罗天仙器太远,不能如同在金陵洞天那般实力无匹,但结合陶天师掌握的授箓道门神将之术,倒也能模拟一番秦俑的灵神出来。如今只差一具神妙无方的造物躯壳,便有昔年仙秦兵俑的几分影子了! 所以降临在此界之后,看到真武科技倾尽自身掌握的技术,制造了真武型号的机器人这般尖端科技的存在,如何让司倾城不看中? 事关修行前路,又不是自家亲爹,因此,小棉袄一时黑了心也是正常! 到不能怪她为了外人胳膊肘往外拐! “宁师妹!” 钱晨转头接通了宁青宸的信号,通过凤师无人机的独眼,射出自己全息投影来:“我已经控制了三阳一气剑的导航卫星:太阳神火气,待会我便将凤师的阴神打入其中,留下一丝神魂沟通这无人机,你便可借助这无人接,驾驱此宝。足以在此世自保了!” 说罢他还发送了一份卫地图过来,上面标注着新暹罗市藏有三阳一气剑阵列控制的两口少阳高能磁流体飞剑。 他在外太空念头一动,坐下的红莲卫星便发送出去一股数据流,通过权限控制了暹罗一气财团的一家实验室,内中一口剑匣突然开启,从中跃出三道连环朱虹,隐带风雷之声,跃入长空,朝着宁师妹而去。 宁青宸抱在怀中的凤师,也突然间断了电似的垂下摄像头来,钱晨的身影一阵模糊,在虚拟网中只见他的阳神捏着一只大黄鸡,在几尊星神的掩护之下,一把塞进了一个犹如太阳一般的光球之中,凤师在光球之中昂首长鸣,宛若太阳金鸡一般。 外太空一个犹如单筒望远镜一般,长着两扇巨大的光伏太阳翼,独眼一面对着地球,一面对着太阳的巨大卫星,突然移动了两下光伏太阳翼,这一举动在ai看来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生物换了个身体,本能的调整一番似的。 宁青宸看着手中死寂的无人机,微微有些担心的时候,突然间无人机的摄像头又泛起红光,四翼转动,又开始漂浮起来。 此时宁青宸的神识仿佛顺着眉心的竖眼散发开来,通过身旁的无人机,投射到了虚拟网络中头顶的一颗太阳,她的神识探入到太阳中,感应到了凤师的阴神,同时也掌控了凤师控制的巨大算力和覆盖全球的网络范围。 她的神识顺着这个范围延伸,一瞬间便感应到,控制了远方的那两柄少阳飞剑。 “此界修行之士的神识,竟可借助外物达到如此的程度!“ 宁青宸感觉有些奇妙,借助头顶的卫星,她的神识感应范围甚至超过了在地仙界的时候,甚至可以将神识转为视觉,从外太空俯窥地球,一直细化到能看清地面的砂砾,乃至微生物! “假借外物,亦是修真正道!”钱晨笑了一具。 他端坐红莲之上,看着已经锁定自己的天璇星沙,无奈将身边的天魔放出去,操纵八部,拦截武装卫星阵列射来的导弹! “我这边被发现了!一两颗武装卫星还能对付,但若是天璇星沙上万颗的阵列全力出手,这边只怕撑不了两个呼吸……虽然我阳神已经暗中潜入了周天星斗大阵,夺舍了紫微帝君ai,暗中控制三百六十尊星神。这颗天龙卫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在我统和周天星斗大阵,对天璇星沙进行算力压制之前,还需拖延一番!” “如何拖延?” 燕殊看着那密密麻麻,最小不过篮球大小,最大犹如一间空间站一般,开始调整轨道,封闭周天星斗大阵的天璇星沙,眉头微皱,显然面对这有些陌生的情况,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钱晨一念穷搜了虚拟网,从各处小圈子,群聊和论坛之中,锁定了许多消息。 “我们终究并非此世之敌,而是来救世的,虽然手法粗暴了一些,也不指望他们能体谅,但总该告诉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吧!” 钱晨颇为无耻的说了一句,这次别说燕师兄了,就连两位师妹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这灭世之劫,还不是你自己闹出来的?此世怕是撞上了九幽魔神,才有这般霉运!”燕师兄连连摇头道。 “那太上天魔为了突破昆仑镜封锁,借助被困在昆仑的数千万玩家,流出魔性,化为了许多诡异。”钱晨只假装没听到。 “如今昆仑玩家被困的消息还被财团封锁,总该告诉大家才是。至于那些诡异,更是群魔乱舞,将不少人的意识吞入了昆仑。若是再不遏制,只怕那扇青铜大门就要彻底显化,打开,借助众生的意识为桥梁,让太上天魔降临!” 钱晨在红莲上正了正屁股,肃穆道:“我当以天龙禅唱宣扬正宗道法,传播制魔之道。” “也好让财团有所顾忌,不敢立刻攻杀我托身的这颗卫星!” 第一百二十九章恐怖真相,赛博异化譬如魔 “师兄准备怎么做?” 司倾城登上虚拟网:“魔劫爆发的时候,师兄你特意选在了玩家上线较少的时间,才将被困在昆仑的玩家控制在几千万。现世的诡异刚刚入侵,网上流传的消息极少,而且很多诡异看起来都像赛博精神病的症状,想要引起大范围的冲击和议论,只怕需要几个月的发酵时间!” “赛博精神病……” 钱晨有些无语,这个世界的堕落者,把虚拟网络和受控机体玩到虚拟和现实不分,精神上出现严重问题的地步。 比起妖魔鬼怪现世,还真说不上那个更严重! 不说其他,那些福瑞爱好者们违背人伦把自己改造成兽化机体,比起妖魔来也差不了什么了! 钱晨曾经见过的女体家具,或许还有被强迫改造,上层人渣令人作呕的恶念的原因。 但某些自愿给自己安装反曲四肢,浑身上下的义体改造为狗的变态,在义体和它们所谓兽人世界的虚拟游戏影响下,人格彻底扭曲,变成半人半犬的存在。只怕也不比妖魔好上多少。 还有沉迷于吸血鬼狼人文化,改造了魔物义体的! 痴迷变装和人体变化,改造了万能脸和变形义体的! 痴迷机器人把自己变成智械的……甚至狼人义体,已经是西方比较流行的改造,和吸血鬼义体一样,安装了人工胃和人工消化系统,可以以生肉和生血为食。 如果不是变态太多,联邦政府何苦龟缩到中央区,放任大片的城市,沦为被财团控制的自治区? 实在是坚持人权的联邦政府,也受不了那些安装人工子宫,生而不养,造就大量低端人口的生育爱好者们的子宫武器了! 那些崇拜邪神的,性取向混乱的——不要误会,在这个世界lgbt已经是完全正常的性取向了! 那些给自己宠物安装生殖义体,和智械结婚生子,将自己改造成异类,建立异形义体社区,炼铜的、贩剑的、义体卖银的、还有妄图将虚拟ai输入性偶的,显示了人类的下限可以低到何等程度的那些疯子,才算性取向混乱。 为了创造它们感觉舒适的社区,反而是最活跃,最愿意进行社会活动和生殖的。 在义体和虚拟现实技术成熟后,为了逃避社会化对人的异化造成的精神压力和痛苦,在人文教育不够完善的区域,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类,彻底服从于自己的兽性,被生物性所控制,走向了完全遵循自己欲望的道路。 兽化改造的兽性党,便主张完全遵循自己的本能,自由的性、自由的做任何事情,就像一只野兽一样,在联邦分裂之前,已经成为九个城市的议会第一大党! 而高素质人口在这个极度发达的社会,却也陷入了低欲望生活,宗教盛行,对昆仑修仙的研究和追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吸纳大批的精英人才。 所以在联邦政府后期,整个世界已经越发分裂成了两个社会,一个是高度文明,欲望渐渐降低,追求未知和科学发展,高度社会化异化的世界。 另一个是在绝对高福利中,忍受不了异化自己,改造自己人格的痛苦,选择沉溺于高度发达的娱乐中,最后不断追求刺激,没有任何目标,沉溺自己的欲望和生物性,越来越极端和疯狂的世界。 联邦政府在发现这个问题后,经过了剧烈的斗争,才克服民粹障碍终于退出了《赛博精神病法案》将那些极端堕落的行为,定义为赛博精神病,需要政府管制和修正。 然后,依靠那些赛博精神病人口市场的公司、财团幕后主导,支持了赛博精神病人的反抗行动,酿成了殃及整个联邦低端人口区域的大暴乱。 在那种疯狂之中,联邦政府最终无奈决定放弃沦陷区域,将所有正常人口转移到还在控制的中央区。 很难说昔日的赛博精神病泛滥和如今的财团控制下,哪种比较好? 至少在财团的控制下,赛博精神病的蔓延和深入,还是得到遏制的。 这也是如今残余在低沉的赛博人各种习惯和改造,让燕殊觉得此地没有魔道,但处处是魔的原因。 他见过用了吸血鬼义体,从人血中汲取营养和迷幻剂的吸血鬼;也见过把自己改造成狗、大型猫科动物、恐龙乃至猿猴的兽人;见过改造子宫,每次生四胞胎,靠着卖胎儿为职业的鬼母;见过崇拜邪神,将自己改造成触手怪、深潜者等黑暗生物的妖魔! 人类掌握造物主的权柄之后,居然堕落的如此疯狂,也是一大奇观。 钱晨阳神在虚拟网络上几乎全知全能,在这个世界如此肆意妄为,未必没有受网络上这些沉珂影响,魔性显露的原因。 有时候,他真想毁灭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的精神病毁了他的三观之后! “如此想来……区区诡异在这个世界,还未必真算得了什么!” 钱晨回想起那些让自己头皮发麻,犹如接触到太上天魔那些恐怖念头的虚拟社区,也是一阵无语。 “它们可比诡异会玩多了!简直挑战我的想象力!” 燕殊也叹息道:“有时候我看见此世之人,竟不由得想,或许放出道尘珠中的魔性,也不怪师弟。谁知道那昆仑世界是何等疯狂?” “不,昆仑比现世正常多了!里面都是些正常玩家,若是早知道外面是这个鬼样子,说不定我就把正常人的意识上传到昆仑,在现实中释放魔性了!”钱晨心中吐槽道。 “从诡异入手确实太难了!将来传播降魔正法的时候,或许还要传下分辨诡异和赛博精神病的法门。那我们还是从昆仑入手,数千万昆仑玩家被困游戏之中,《昆仑》的临时更新,封闭入口应该以及让一些人察觉不对……把昆仑魔染的真相扩散开来,或许更好说明末日将临!” 钱晨说的风轻云淡,不再去想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各大财团保持着默契,吉隆坡和新加坡发生的事,或有在虚拟网络上流传,但往往都是被大公司的ai发现就立刻删除。”司师妹微微皱眉道:“而且这个世界虚拟技术太发达,任何视频都可能被怀疑是特效制作……” “不需要他们相信,只需要他们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 “此心当是可以种子,埋下之后,其余种种便会让其发芽!” 钱晨微微一笑,从自己的阳神之中抽出了方才横扫新加坡的种种记忆——从他自维生仓中降临,真武和荒板集团围攻,到他和燕殊两人大杀四方,来到荒板集团总部,斩头颅无数的画面都有。 乃至后来步入外太空,与佛门天龙卫星的一战…… 正常人看来只会半信半疑,或许不信的可能还多一点。 但落在知情人眼中,便会分析出许多东西……那才是钱晨想让他们思考的。 “我会出手压制那些ai……方便这些视频的传播!” 燕殊也从阴神之中抽出新加坡一战的相关回应,交给钱晨真整理,加上两位师妹的,便将钱晨自昆仑降临的前因后果整理了出来。甚至连昆仑主线任务的相关,也被钱晨放了进去,好让此世之人了解昆仑究竟发生了什么! 钱晨整理好视频后,便将它化为数据,由坐下的红莲卫星化为无数数据流,上传到了所有论坛,社区和主站之中。 “昆仑临时更新?数千万玩家昏迷不醒……有史以来最大的虚拟网络事故或将发生!” “昆仑封闭的内幕,不转不是昆仑玩家!” “天魔降世!昆仑或养出最危险的ai,已经控制了数千万人!” “昆仑主线实记——君傩真仙率领群仙伏魔,域外天魔真身降临打爆一切!” “域外天魔究竟是什么?” “百蛮山首席做了这样的事!引发吉隆坡特大事故。” “谁还记得给绿袍戴绿帽获得的天魔诛仙剑,我们都被骗了!典藏法宝的真相” “新加坡荒板集团覆灭,剑修大战智械军团!” 燕殊阴神自虚拟网中截获了几条信息流,看着那一个耸人听闻,极尽夸大……好像也没有夸大,但噱头十足的标题。 他眼角抽了抽,低声道:“师弟,你这些都是哪学来的?我中土民风淳朴,陇西李氏也是门风严谨,朴实刚健,怎么就……” “咳咳……都是此世之人极尽骇人听闻之能事,非大话俗语不能取信于他们,这才叫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钱晨也觉得脸上有些赫然,强说道。 ‘歪头柴犬矮脚柯’真名高东明,乃是一位职业玩家,凭着在昆仑一线高玩的收入,倒也在中央区混的不错。 这几天昆仑进入新版本主线,正魔斗争轰轰烈烈,每日只是论坛上的战报,就不断刷屏。本来他也正在大雪山区域和魔道阵营玩家鏖战,但因为社区安排的相亲活动,耽误一整天。 今天准备上线的时候,却发现幻想国际提示昆仑正在紧急临时更新。 “现在还有游戏临时更新的吗?还是昆仑?”高东明不敢相信,让智能管家打给了几个熟悉的职业玩家,都没有人接听。 问公会那边,也是语焉不详,不禁让他察觉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越发感觉不安的高东明在网上搜索起了消息,发现有人说自己玩昆仑的朋友无法下线!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删除了! 但虚拟网络上那些财团的反应,确让高东明越发觉得奇怪,甚至隐隐相信了这种说法。 “不会真出事了吧!” 在虚拟网上找了半天,甚至已经被ai监控,主动创造沙盒隔离了他,随着一道黑色的数据流撕破隔离,强制推送给了高东明,一行骇人听闻的标题出现在他眼前。 “昆仑主线实记——君傩真仙率领群仙伏魔,域外天魔真身降临打爆一切!” “昆仑不是在更新吗?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过?”高东明带着疑惑吗,点开了标题…… 第一百三十章真幻如戏,且把真实散天下 “诸位道友,那天魔所在应是此处了!” 仙风道骨,宛若真仙的涒滩与一众正道高人联袂而至,来到了海外一处宽阔的海域。 众人或乘异兽,或攀青云,或身合剑光,或足踏清波,高东明略微一数,便看到整个昆仑的大半正道npc,包括自家的掌教老齐都在其中,大战将至风雨欲来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欣赏大片的闲情。 他身躯扭了扭,舒服的窝在了软和的沙发中! “昆仑的新宣传片?” 画面似乎经过了剪辑,转移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眉心一点赤红的道人身上,此人面貌俊逸,携着一股出尘之气的同时,因为眉心血眼一般的赤红,又带着一丝邪异。 “这种剪辑手法,莫非他就是域外天魔的真身?” 高东明在心中小声吐槽道:“域外天魔那几个化身逼格多高的,要么是一条血河,要么是无数魂魄化为的魔眼,甚至还有一片区域彻底毁灭,风地水火化为混沌而生的七臂,就算最后一个化身是人身,那也是以众生之心为心的天魔过去之身,一出场便灭了己方魔道所有大佬。” “这个小白脸一副贫瘠无力的软弱样子,那张一看就是为了吸引女玩家的注意捏的脸,哪有一丝不可名状的天魔化身的威风!” “贫弱……贫弱啊!” “幻想国际新版本魔道崛起弄了半天,还是回到了虚拟偶像的邪道之上!” 高东明颇为感慨,先前天魔那四具化身着实合他的胃口,那种非人的魔性之感,让他差一点都动摇了!想要抛弃几个版本积累的优势,改投魔道。 “这天魔真身,好像是十岁系列视频中出现过的玉宸道人!” 镜头中一闪而过十岁骑青牛的身影,他浑身刺满诡异的符箓,或是血红,或是幽绿,或是黑青的天魔秘箓骤然出现在镜头前,随着他皮肤的欺负,似乎在游离,蠕动,那种骤然的冲击感,一时让人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高东明就突然中招了! “幻想国际有病吧!这种影响现实精神的心理干扰图案,不是早就被明令禁止在虚拟网上传播了!” “等等……我记得十岁发帖问过,说他现实中身体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花纹,结果大家分析了一通,只是凉席的印子来着!”高东明看着屏幕中,紧闭双目,显然不在正常状态的十岁骑青牛,感觉这个宣传视频越发古怪了!“ 随即白发道人的身影再次出现,这一次他身旁的字幕揭示了他的身份,果然是——玉宸道人。 他身边环绕着拳头大的葫芦,红莲,灵珠,如意,一件件法宝灵光流溢,灵动非常,让高东明看的有些垂涎,不禁羡慕的想到:“至少八阶吧!说不定还是典藏,如果他是天魔真身,这些法宝不是有可能被爆出来?” 接下来就是玉宸道人推开仙府门户,数千里海疆化为阵法,对持正道联军的一幕幕。 两仪微尘大阵无比浩瀚,动辄阵法倒卷,仿佛天地倾覆的一幕让玉宸道人一人对持千万修士,竟丝毫不露下风! 随即就是一连串的快速剪辑—— 老齐凝翠峰飞起,玲珑仙峰玉光璀璨,其中百般孔窍皆有道道仙气涌出。 小小的翠绿玉峰自老齐手中抛出,从巴掌大小顿时化为千丈神峰,落在两仪微尘阵中,镇压了万里大阵的变化。 又有佛门白眉禅师大金刚天龙诸禅法,数条金色天龙带着佛光禅唱降下,托起其身,又有无数梵文种子诀印符偈落下。 白眉脑后更是探出一只金刚巨灵神掌,朝着钱晨抓去。 旁边的正道高人亦是手段尽出,道道神雷翻滚,将周围的海域震成沸浆…… 钱晨只是一甩袖,身旁的亿万真灵统御太极葫芦自葫芦口中发出一线毫光,朝着前方袭来的无数术法落去,随着葫芦口吞吐,那一线毫光吸摄的所有法术,神通,落入小小的太极葫芦中。 高东明虽然见多了蜀山中的法术特效,但是这般宏大的场面,却是几次宣传片中未有的。 玉宸道人一口葫芦吞尽万法,峨眉老齐凝翠峰镇压万里海域,君傩手中八怪流转推算天机,摄来无数各有文字画面的因果之线,乃至佛门尊胜,白眉,大智,大雄的一众高僧各发旃檀佛法,无量神通。 葫芦毫光吞尽一切,红莲盛开万法不侵,如意落在那玉宸道人手中,随手击碎几道漏网的神雷,又有火魈、雪魅、飞头蛊、赤驼、毕方、玉羊等诸多魔化生灵,气势汹汹,在白骨,六欲阴魔等无形魔头的操控下,铺天盖地,周围的阵法中源源不断的冲了出来。 这画面真实的已经不像特效,无数法术神通,密密麻麻的玩家妖魔,没有丝毫的掉帧和僵硬,堪称仙侠大场面特效的巅峰。 配合着或是激荡,或是飘渺,以琴瑟萧笛扬琴琵琶的配乐,端是让在虚拟网浏览的高东明热血沸腾,直呼过瘾,甚至都快忘了今日昆仑的蹊跷,感叹自己竟然错过了这般盛大的活动。 只是开场cg就有如此精彩,若是身临其中,不知有多好玩! cg中的君傩真仙微微一笑,透着一股得意和邪气,却让高东明本能的分析起镜头语言来:“这个笑容,好像不是正面角色吧!” 听得君傩冷冷一笑道:“果然,天外灵珠就藏在你身上!” “……灵珠!” 白发的玉宸道人微微抬头,眉心的血眼一阵蠕动。 这一刻镜头语言中他仿佛分成了两面,一面是悲天悯人,气质飘渺出尘的得道之人,另一面却是眉心血眼的诡异和邪恶,透着森森的魔性。 镜头后的高东明不用多难,便能理解到他身上的矛盾之处:“新主线中,天外灵珠带来的域外的太上天魔,祸乱天下,太上天魔四尊化身降临后,最后一尊化身被极乐真人打回灵珠之中。一众正道高人联袂前往海外,夺取封印着天魔真识的灵珠。” “如今看来这灵珠就在玉宸道人手中,但他只怕并非是什么以天魔真身,反而更像是守护灵珠的有道高人……那眉心的血眼,该不会是被太上天魔感染了吧!” “相反……” 高东明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急不可耐的君傩,心中了然道:“这个君傩大有问题啊!只怕是什么图谋灵珠的野心家!” 兹兹耀眼的雷光从老齐手中爆发出来,一枚枚太乙雷珠携着汹涌的雷霆,犹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银蛟一般向着玉宸道人蔓延而去,将无数魔头泯灭。 心如神尼顿起一道剑光,斩向玉宸道人。 这里为了叙事节奏,钱晨给自己加了很多戏…… 葫芦当空,红莲翻转,如意散发玄光之光,灵珠转动,将老齐和心如神尼,乃至其他正道高人的神通一一挡下。玉宸道人和正道群仙你来我往,斗法激烈——这是原本不存在,但为了剧情被钱晨编出来的一幕。 反正知情者都落入了他化游戏之中,成为了太上天魔的一部分,也没人能出来辟谣。 随着斗法的激烈,此时涒滩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冷笑,整个身躯化为一道血影,穿梭到了玉宸道人的身后,随即一道蕴含着灭绝之力的光华打出,将其身躯泯灭。 显露出一颗混沌色的灵珠…… 高东明聚精会神,看着那镜头交错,显示出的激烈斗法,虽然没有一拳一脚的硬板格斗和厮杀。 但神通术法之间动辄毁天灭地的威力,宛若龙蛇带着无穷威严和震撼的雷霆快的让人无法呼吸,交织的佛光禅唱,迸溅的魔火雷光,神通斗法的场面绚烂华丽,让任何人在其中都犹如蝼蚁一般,看似随时都会被泯灭。 但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从一个个宛若蝼蚁的道人手中迸发。 着实让作为仙侠爱好者的他,喘不过气来! 到了最后,涒滩突然出手之时,那血影遁法的邪恶特效,更是瞬间让高东明笃定了自己前番的猜测,玉宸道人受了暗算,身躯泯灭的那一幕,让他更加确定了后面的剧情发展。 “虽然特效很大气,简直可以说是开天辟地一般的华丽。但剧情有点老套,最后还是伪装成正道的阴谋家得逞,夺取了灵珠,放出域外天魔的剧情。后面的戏份,我猜都猜的出来!” 高东明的形态有一丝微妙的矜持,就像在享受了一番饕餮大餐后,心满意足的一丝挑剔。 但就在那一刻混沌色的灵珠浮现的时候,镜头却突然回到了洞府内,转移到了已经苏醒过来的十岁骑青牛身上,他身后走出一个高东明无比熟悉的身影,让他不禁脱口而出:“天魔前尘!什么情况?” 身着现代服装的天魔前尘施施然的来到十岁骑青牛面前…… 然后,就是一段让高东明无力吐槽的对话…… “天外灵珠中封印的域外天魔……原来灵珠叫道尘珠……可以登上玩家论坛的天魔意识……npc知道自己是一组数据,还调侃自己的数据包比较大!他化游戏!天魔降世一切唯心造化……”看着后面一幕幕神展开的剧情,高东明也是无力吐槽。 从传统的正邪斗争,道魔之争直接变成了天魔灭世,正道居然全军覆没! 太上天魔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个游戏人物,准备通过玩家偷渡到现实! 天魔降世将游戏世界毁灭,一切回归数据本源,归复念头,开启掠夺对方数据的‘他化游戏’。 从道消魔长的史诗剧情,到灭世的宏观叙事,从讨论正邪的仙侠,到虚拟数据自我觉醒的科幻,一大段的信息涌入高东明的脑海,让他看的稀里糊涂! “这种主线发展——昆仑还怎么玩下去?是主智脑失控了吗?” “难怪今天要关服!” 高东明下意识的想要关掉视频,却看见昆仑新版本的反派boss太上天魔融汇了所有玩家,吞噬了所有npc乃至整个昆仑之后,从一朵巨大的红莲之中诞生,显化一尊无上存在的魔影! 这一尊魔影,差一点让高东明意识变成空白,仿佛只是存在,便散发出足以冲刷高东明根本意识的信息。 良久,高东明反应过来后,猛的就要关闭这个诡异的视频。 却看见视频的最后,由玉宸道人残骸的灵珠中走出一个少年道人,他面目和玉宸道人、天魔前尘都有些仿佛,捻着那颗混沌色的灵珠,喃喃道:“道尘珠中封印的魔性,只是一丝念头,竟然便将整个世界堕化!好在此界并非真实界,只是昆仑镜的镜光幻化,但虽然有昆仑镜法则守护,这天魔依然有破开封印的可能!” “尤其这么多真实界的意识,都融入它的魔性之中!” “为今之计,凭我掌控的道尘珠已经无法封印此魔,唯有去往真实界,找回昆仑镜。凭着灵珠仙镜合力,还有镇压此魔的可能!” 说罢,这个少年道人居然持着灵珠,破开了虚空,化为一道数据流遁往虚拟世界……然后镜头又一转,新加坡著名的地标荒板大厦楼顶的巨幅全息投影屏幕出现在视频中,然后是镜头俯视下人流车流犹如蚂蚁一般,高楼大厦灰沉沉的犹如山岳的新加坡。 荒板集团的飞艇穿行在大厦顶端,镜头向下锁定了一处公寓,随即整个向下跃去…… 高东明看见一条腿仿佛铁铸一般,重重落在某个阳台之上,镜头视角的人似乎是从某艘飞艇之上落下,紧接着的几声坠地的声响和衣物的摩擦,证明他并非一个人。 在‘他’的视线中,一个落地窗前的游戏仓突然划开,半赤裸的男人从仓中坐了起来,身边的一个女人背着剑匣钻进了窗台,两名身着古装,气质也并非寻常的女子对着镜头笑了笑,也跟着进去了! 随即的对话让高东明更是悚然。 “那个游戏仓中的男人是十岁?” “幻想国际那么不讲隐私的吗?还是这本来就是十岁和幻想国际合作拍的宣传片?” “虚拟网骇客?修士?” “典藏法宝?虚拟网法器?” 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让高东明有些头皮发麻,那似乎不仅仅是剧情,有些跟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的东西都能对应上了! 最后维生仓中一点微弱犹如灵珠的灵光浮现,这一点光芒仿佛抽取了无尽的电光,无数水银一样的液体从维生仓中漫出,随着电流涌入,黑暗从这间房间扩散开来,整个新加坡一点一点陷入了黑暗之中。然后水银构成的经脉流淌着银色的血液,开始形成肌肉和骨骼…… 在镜头下,这个过程清晰的让人能认清每一块肌肉和骨骼的形态。 真实的让高东明毛骨悚然,伴随着维生仓中那具躯体的成型,镜头中的‘十岁’也显得无比骇然。 这幅见鬼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 随着维生仓中一只手伸了出来,和先前道袍少年一模一样的白发少年从维生仓中飘出…… 随后就是几个蒙太奇镜头:新加坡城内,许多高楼大厦成了废墟,机器人的残骸坠落在街道和废墟中,空中的飞艇正在坠落,荒板集团的总部大楼,一道犹如雷霆的剑光穿楼而过,道袍少年身边环绕一道剑光,斩落数尊机器人…… 预告一般蒙太奇闪过,屏幕终于陷入了黑暗,只留下已经傻掉了的高东明! 第一百三十一章太上猪猪,细思极恐妖魔化 高东明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忙将视频拉到了下方的回复处,却发现视频刚刚上线短短两个小时,评论区便有超过两百万的回复。 “这是幻想国际新的宣传片吗?前半部分确实是帅爆了!后半部分他化游戏也很有趣,可惜我被症断出赛博精神病三期,不允许进入深层虚拟网了呢!” 一个id苏妲己的网友回复被顶在了第一行。 高东明本来还有些奇怪这样毫无质量的回复为什么会被人工置顶,但他看到了‘苏妲己’的虚拟形象后,瞬间就明白了! 那是一个只着寸缕的妖媚女子,一双狐耳和异色瞳勾魂夺魄! “一群lsp!” 高东明夹起双腿,弯下了腰,将页面继续往下拉…… 下面还有大量的回复:“不要看她的个人主页,你们把持不住!不用谢……“ “营养……营养不够了!” “放开我,让我下车,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 “小姐姐好像是兽化赛博改造者!在中央区已经属于违法义体了!用的是东瀛平安京集团的青丘6型可变形义骸,是可以变身成狐的战斗义体哦!警告大家,这种兽化改造者如果被确诊为赛博精神病三期,基本都有嗜血证,饮食习惯已经被改变,嗜好生肉,同时极易产生攻击性……” “青丘小姐姐!可变形兽化义体,更兴奋了有没有!” “这妖女你们降服不住,放开,让老衲来!” “我查过了!楼上居然真的是空中少林真传弟子!大师!你这么跑到虚拟网跟我们这些俗人混在一起,被方丈知道了……” “没事!是方丈让我来看的!早听说昆仑出大事了!前几天有净土宗的师兄在吉隆坡被道门所杀,更有典藏法宝百毒诛仙剑现世,不久前密宗那边还通知宣法通讯卫星‘天龙’被虚拟修士攻陷。一尊活佛都入魔了!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能连成一条线索……” “昆仑里的东西,居然真的跑出来了!这次可不是小麻烦,大家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 “还有,我说你们降服不住可不是闹着玩的!赛博精神病人,特别是这种改造了可变形义体,赛博精神病二期以上的,从昨天开始出现了某些诡异的变化。许多提供特殊服务,经过改造的小姐姐,已经被某些东西感染,义体出现了异化的现象。似乎真的变成了传说中的妖怪!有了某些诡异的力量……” “切记!看到尾巴太多,或是在月光下不由自主半兽化的赛博兽人……马上逃!” 一名僧人坐在某个娱乐场所的大堂,敞开着自己的浴袍,吊儿郎当的在智能终端上打字。 他微微抬头,看着身边尸横遍野,一具具尸体被扯开的胸腹,露出里面残破的内脏,原生内脏的血肉裸露,中间还夹杂着义体残破的电子元器件,经过改造的人工肝更是被啃噬一空。 因为人体之中肝脏的自我修复能力最好,也是最容易义体化的部位。 又因为肝脏的解毒功能和如今越来越普遍的污染,所以加载微型机器人的人工肝义体改造盛行。 这些微小的纳米机器人虽然没有自我复制能力,但却可以解析毒性,同时轻微修复其他内脏义体。 一个人工肝,大概只有数毫升纳米机器人,价格非常昂贵,同时也是某些义体保养的必要用品。 僧人站起身来,看向了身后被一柄脉冲戒刀钉在墙上的女人。 她残破的皮肤下,裸露着某种异化了的合金,从双腿之中,两根柔韧、赤红的狐尾探了出来,这原本只能提供某些情趣的尾巴,已经变成了某种大杀器。 狐尾上沾染的血迹和内脏残片,说明了这两根尾巴曾经取走过不少人的性命,但如今却只能无力垂落。 女人挣扎的抬起头来,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右手,但只能触及自己的胳膊。她像一只狐狸一样舔舐着胳膊上的血迹,梳理着皮肤,她的两只手已经异化成了利爪,左手上面还挂着一块残破的人工肝…… “冤孽啊!” 僧人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着周围的死者行了一礼,然后停止了智能终端循环播放的往生咒! “嘻嘻……小和尚,你念咒都用电子颂经,可见心也是个不诚的。何必装模作样的超度他们呢?而且,若是他们也能去你们那个极乐世界,所谓的极乐世界,也不就像地狱一般了吗?” 狐妖低声笑道:“不如随我一起信了魔主,昆仑魔界真实不虚,人人为魔,自在解脱!” “此辈固然都是恶人,垃圾!但人死之后,因果具了!肉身皮囊,一概如是!念上几遍往生咒,可以化解你的业障!” “业障!”女子笑道:“哪有什么业障。若有因果报应,这个世界早就不是这样子了!何必等到天魔垂念,魔主降临的这一天?” “妖孽!” 僧人平静问道:“你姐妹七个,皆被我所杀。然贫僧斩妖不斩人,之前那六个女子已然完全妖化,吞噬人心肝修行!我观其所为,应是吞食肝中纳米机器人,化为‘妖力’改造自己的义体,才有这般妖化之躯……” 他看了一眼远处六具马匹大小的狐狸义体残尸,又转过头来:“如此嗜血滥杀,毫无理智,唯有你一妖尚且有些神智!” “所以贫僧想问一句——尔等此番妖化,究竟为何缘由?你口中的魔主,是否是昆仑之中……” “我等早就不是人了!这世间造化凌虐我等犹如玩物,出卖了身体,接受了改造,被人犹如畜生一般驯养。如此精神异化之下,心中无穷怨毒,就连身躯也再非血肉。” “小和尚,这般改造了人身,全身义体化了百分之七十的,还算是人吗?” 僧人沉默许久,低声道:“若有人心,自然是人!” “早非人身,何以定我人心?”女子低头笑道:“这么多年下来,我等也只会这般说话了!” “这胡玉楼是妖魔主题花楼,我们这些女子,就算就寝时意识每日也要进入虚拟世界作为高智能狐妖ai陪侍奉客人,任由那些变化成了虎、狗、蛟龙、修士乃至你们和尚的客人玩弄。毕竟昆仑数十年没有解锁双修功能,仙侠文化的主题虚拟世界很受欢迎呢!” “白日里,则要以此身贱躯,迎奉权贵!” “我等的妖艳狠毒,不都是这么调教出来的吗?” 女子回望那六具狐狸残尸,低声问道:“如此是人是妖,重要么?” “我如今是妖,难道之前就是人吗?“ “阿弥陀佛!婆娑世界,群魔乱舞,无间地狱,已现人间!无量众生,沉沦炼狱。诸般苦楚,神佛难度!”僧人双手合十,语气淡漠的念诵道:“你如今神智未失,我可以废去你的妖躯,带回中央区重新做人!” 女子沉默良久,摇头道:“太晚了!我如今并非你想象的那般,赛博精神病还在二期以下,其实我乃是五期患者,比她们妖性更重。只是她们妖性之中犹然兽性留存。而我早已彻底蜕变!” 她的眼睛骤然化为兽瞳,咧嘴露出尖锐的犬齿道:“再无与人恻隐同理之心,再无人之自我认知,再无一丝人性。我早已经是妖了!” “小和尚,来杀了我啊!你可知我的年龄足以做你奶奶了呢!”女子放声大笑到。 僧人却脸色一变,伸手探向她的后颈,脸色惊变:“第一代脑机接口的残留!你……” “如今这个世界身体早已只是皮囊躯壳,只是躯壳!哈哈哈哈……” 女子大笑着,全身义体扭曲,银白的毛发从她皮肤下钻出,唇部化为长吻,赫然在向狐妖变化。 她身后,第三只尾巴正在徐徐生长出来,僧人抬起手中的禅杖,脸上却浮现一丝迟疑之色。 “哈哈哈哈……魔主已经感应到了我人格妖化更深,姐妹们在死之前,都将‘妖力’,也就是纳米机器人输入了我的体内,现在妖力,妖性具足,我已经在向三尾蜕变!” “我等乃是妖魔序列的狐妖,先前只是第八第九序列,不过狐狸精,你还能降服我等。但一旦晋升三尾,成为真正的狐妖!你这修为便降不了我了!” 女子微笑道:“还不快杀了我?切记,我等狐妖的义体精华,都在尾巴里。乃是高级义体的原料……” “你还在犹豫什么?一旦晋升,更为强大的妖体之下,我可未必还有如今的理智……妖就是妖,早与人心不同。还指望我会放过你吗?” “哈……”狐妖张开长吻,一脸凶厉之相。 随着一声败革之声,禅杖终于洞穿了女子的心口。 她浑身的妖化渐渐退去,肉身化为了一具赤裸的女体,义体内脏渐渐停机,温度也缓缓从这具躯体散去。 女人垂着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禅杖,露出一丝微笑,喃喃道:“青丘一梦,彷如昨日。婆娑世界,终归尘土!” “小和尚,小心那扇青铜门!” 僧人紧了紧身上的浴袍,低声喃喃道:“天魔降世,染化昆仑。究竟是这天地本为魔域,还是天魔染化才有了妖魔?” “婆娑世界,乃是佛祖所说——缺憾,堪忍之世!乃是人的世界!可这人的世界,怎么就出现了妖魔?” “师父,我心乱了!” 僧人茫然抬头,突然感应到一扇青铜门出现在自己面前,看到那扇存在于虚拟世界的门户。 他突然领悟这扇门背后便是‘众生’,踏入此门,便会入魔,成为众生序列之比丘! 高东明并未能看出这一条留言背后,有怎样的故事。 他只是继续往下翻阅,看到了某些更有意思的评论:“那个玩家我认识,叫做‘十岁骑青牛’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职业玩家,他之前确实发过一个关于身上奇异刺青的帖子,里面还真有‘太上猪猪’的回复。幻想国际还挺用心的啊!” “人在新加坡,刚出避难所!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新加坡不久前确实发生了修士战斗。这个世界真有修士!” 下面这个回复还附上了一个“新加坡荒板集团覆灭,剑修大战智械军团!”的视频链接,同时补充道:“对应的照片就在我的个人空间里!之前新加坡虚拟网一直被审查封锁,什么消息也发不出去,刚刚不知为什么封锁突然失效。我才能把真相告诉你们!” “楼上的托好专业!我去看了他的空间,居然还真有对应的照片物料!” “人在吉隆坡!六臂天魔绝对是真的,我家的智能机器人就突然入魔,吓得我们一家都躲入了地下室,好在没有伤人!” “朋友是昆仑玩家,从昨天就没有消息了!请人上门发现被锁死在了维生仓内,现在不敢开仓!昆仑绝对出了大问题,幻想国际在隐瞒一切!” “你们有没有梦到过一扇鬼面青铜门?” “楼上想说什么,都市传说都出来了吗?” “我其实不是人,只是一个虚拟ai,但昨天居然梦到了一扇青铜门,进去之后,便能在这里发帖了!我感觉自己可以出入虚拟网,有点像传说中的鬼!” “这个帖子笑死我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朋友,其实这个视频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些都是我的马甲,不信,我换个号再跟你说一遍……” “朋友,其实这个视频……” “笑看网络水军!” “大家不要不当一回事,这些都是真的,我就是十岁骑青牛,真名袁超光!住在新加坡万和公寓……我亲眼看到玉宸道人从昆仑中走出来的,他还有几个师兄师妹,早就来到了现实,还传授我修仙之术。” “昆仑不是一个虚拟世界那么简单,或许真的如视频中所言,乃是先天灵宝昆仑镜所化的世界!联邦政府早就通过昆仑,掌握了修仙的秘密。我问过身边的一个修士朋友,她说一群人通过研究昆仑找到了修炼的方法,就是成为虚拟网骇客,也就是‘修士’。通过在昆仑中修行,在虚拟网中‘渡劫’,可以脱离肉身,意识上传虚拟网,尸解成仙……“ “我是那个修士,我能证明这是真的!” “我就是那具维生仓,我也能证明……” “我就是昆仑镜,我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修士,现在这一切让我思细恐极!不敢相信什么是真的了!” “我是佛祖,我相信的就是真的!” “我是那个域外天魔,袁小朋友,等官方那边找上门,你不要忌讳,有什么说什么!”一个id为太上猪猪的网友回复道。 “大佬我错了!”十岁连忙回答。 随着帖子迅速下拉,一个个搞怪的回答映入眼中高东明的眼中,但他却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发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意…… 钱晨发出的这些视频迅速在网络上扩散开来,在大多数普通人眼中,自然是一场宣传闹剧,即便是从网友回复中察觉到什么的,也只是半信半疑。 但落在真正的有心人眼中,钱晨想要传出去的信息,却已经心领神会。 第一百三十二章诸仙议定,太阴群仙破周天 太阴星上,极乐真人依旧是童子之身,但其浑身上下已成自身仙法所炼之躯,元神运用无碍。 先前昆仑研究院的那具义体,终究是临时之物。 根据他们与此界人道之间的约定,但凡昆仑界中超拔之仙,皆不可以真身出现在地球,须得根据约法,以严苛限制的义体行走。 须知,似他们这般的尸解之仙,若得一义体法身,精心炼化,毁城灭国都只是等闲。 犹如行走的核武器一般! 彼时联邦政府尚在,如何能放任他们这般灭世武器自由行走地球,危及亿万生民? 这已并非是个人操守,而是任何一个理智的国家,都不会放任允许这般威胁在。 因此,长眉真人便与政府约法,似他这般超拔的昆仑仙人,只能以幻想国际提供的义体行走地球,真正能发挥他们仙人之能的法身,须得安置在太阴星上。 长眉真人与后超拔而出的诸位仙家终究是正道之士,这等合情合理,客随主便的要求,自是答应了下来。 所以这太阴星上,曾有昆仑中超拔而出的十三尊仙人。 其中两尊魔头轩辕法王和天淫教主,乃是自行遁出昆仑界,曾意图祸乱地球,被长眉真人封印在太阴星中,由正道诸仙看守镇压。 而长眉真人飞升轮回之地后,如今太阴星上便只有昆仑之中的十位仙人,乃是极乐童子、赤杖真人、大雄禅师、达摩老祖、妙一真人、严瑛姆、水母姬旋等诸人,又有此世六七位修士,是度过虚拟世界三劫,修成尸解仙的人物。 道行虽逊于昆仑诸仙,但背后皆有此世势力支持,法器和仙体反在诸仙之上。 包括天河科技的尸解仙天河真人;真武科技和青城生物背后的尸解仙元一子;正一派尸解仙张檤灵! 以及净土宗白莲菩萨! gs集团、阿尔法机械、欧洲重工背后封神者——主神奥丁! 中央区义体管控委员会委员长雷尊,中央区武装部部长苏三合等人——是为现世的七尊尸解仙。 这些人背后,都有一家或数家垄断财团,乃至整个中央区政府的支持,人均一件九阶法器! 整个地球的跨国垄断财团当然不止他们手下的这些,但其他财团要么只有三劫阳神大修士,要么干脆不走个体修行之道,影响力虽然也不容小窥,但终究在顶端存在上有所缺失! 而幻想国际,最开始只是研究昆仑镜的机构,后来才成为修行萌芽的初土,如今乃是各大财团角力,为昆仑诸仙和此世尸解仙共同掌管的一家特殊机构。 至于其他垄断集团,没有尸解仙坐镇,无论与它们的势力有多大,都没资格在钱晨的这盘棋上落子! 极乐真人正襟危坐,他背后是整个地月太空城,太空城中除了寥寥无几的研究员,便都是高度自律的智械。 便是它们修建了这个不逊于地球任何一个特大城市,甚至称得上是地球文明精华的地月太空城。 在太空城上俯视地球,一片蔚蓝的海洋摄人心魄,让李静虚不由得久久沉思! 他将注视着地球的目光向上抬看,在现实中渺小的犹如砂砾的轨道卫星,但在虚拟世界的视角看来,却是一个封锁了整个外太空的巨大阵法。 三百六十尊神祇主持这一个巨大玄妙的阵法,隔绝了地外! 如今那一尊尊,或是丹披卦袍,或是帝冕龙袍的星神,皆端坐在一朵朵红莲之上,面向太阴星而坐……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天河真人叹息道:“终究是棋差一着,未想到此人竟然早早就夺去了周天星斗大阵,只是装作未能得手,麻痹你我。” “如今让他困住了天璇星砂,隔绝了地外,我等尸解仙无论是真身还是神念,皆难以突破阵法封锁,降临地球。此人这番算计,必有图谋,诸位道友还是早早拿出个章程才是!” 白莲菩萨端坐莲台之上,他的法身有六百丈高,坐在地月太空城中犹如一座小山一般,乃是一尊巨型的法身义体,集结佛门尖端科技,犹如一座太空堡垒一般。 但这般的法身姿态,却让昆仑诸仙和道门尸解仙都有些瞧不起,与其说此人修成了仙体,不如说是他将自己的元神加载了大量武器。 白莲菩萨坐下的白莲,更是佛门顶尖外太空通讯中心,可以和净土宗一切信众,无论是人类还是智械心通,但凡接入虚拟网的信徒,只消念上一句阿弥陀佛,便能在此处积累‘功德’兑换相应服务! 那一句‘阿弥陀佛’,便是净土宗选定,蕴含无量信息的极乐世界坐标! 因此,早有传言,这尊白莲菩萨与大雄禅师勾结,义体法身不过是障眼法,其根本欲在虚拟世界开辟另一重世界,号称极乐净土,乃是独属于佛门的虚拟世界。 此番周天星斗大阵绝地天通,受损最严重的便是净土宗。 净土宗以佛门的虚拟网通讯协议为核心,一应业务,皆有虚拟网络中转,号称‘以须弥算力布施,如是不可思议之计算网络’。如今周天星斗大阵展开,连信徒联络的信号都时断时续,着实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白莲菩萨早有不耐,此时冷笑道:“还不是你们道门的周天星斗大阵出了岔子?” “这周天星斗大阵占据地外轨道,汇聚道门发射的所有卫星算力,号称有三百六十尊星神,乃是为了对抗我们佛门极乐世界所创,占据地月关键节点,就是为了断绝地外联系,防备我等!此番被那外魔所夺,倒是显现了其本来面目……” “设立周天星斗大阵,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这次到是中央区的雷尊为道门说话了。 “尸解仙若是骤然动手,人类文明岌岌可危,昔年轩辕法王之患便是如此,如何能不设立一二防线?”他淡淡道:“如今暗中控制周天星斗大阵的那人,果真是尸解仙?” “若是此人故意放出的消息不假,当是昆仑界中随天外灵珠而来的仙人,与昔年那位天外菩萨仿佛!”极乐真人解释道。 天河真人平静道:“极乐真人以太虚镜监察昆仑,观其所言来历,大致不假!” 妙一真人问道:“此人所言,降临现世乃是为了寻回昆仑镜,镇压那魔染昆仑的域外天魔,究竟有几分可信?” 一身白皮,披着铠甲,周身神光笼罩,手持一根永恒之枪的主神奥丁冷冷道:“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由他摆布,就是要驱逐那恶魔,也是应该由我们来主持!让他乖乖献上天外灵珠,由我们合力启动昆仑镜,主持封印恶魔……” 张檤灵微微点头道:“你这白皮一肚子坏水,此言倒是有理!” “无论那玉宸道人是不是为了镇压魔头,哪有我们太阿倒持,授人予柄的道理?他要是真是为了镇压魔头,用得着做这些行径吗?” 元一子摇头笑道:“人家就没准备跟我们讲道理!见过把主人关在外面讲理的吗?” “周天星斗大阵绝地天通,就是为了挡住我们,任由他夺取昆仑镜。依我看,我们还是先突破周天星斗大阵再说其他,不然一群人在房子外面商量,怎么对付里面的外人……岂不可笑?再不动手,外人就要撬开咱们家的保险柜了!” 严瑛姆眉头一挑,淡淡道:“当如道友所言,擒下那人再说!” 一众尸解仙议定,便有大雄禅师双手合十道:“达摩祖师入定,追寻长眉道友神游虚空而去,如今佛门由老衲代为主持。” “昆仑之中那域外天魔当是不假,前番困在昆仑之中诸多生灵映照之魔性,我等皆旁观过,极乐道友更是拿太虚镜照过。此魔盘坐红莲,魔气覆盖一界,以亿万生灵念头汇聚自身之念……当是绝世魔头无疑!” “但玉宸道人也未必是什么正道,关其行止,与魔头关系甚深!” “身边那几位莫名出现在此世之人,也隐约有些像长眉真人所言之辈!“ 妙一真人骤然心惊,低声道:“禅师说的是——轮回者?” 大雄禅师微微点头,继而道:“此人以周天星斗大阵为寄托,一应法宝但凡被笼罩在阵内,皆要受他干扰,唯有我等亲自破阵,方能克之。我佛门空中少林有武僧三千,证得金刚不坏者便不止十数。加上道门的各种法器,道兵!一日之内,定能破此阵!” 奥丁也举起长枪道:“就算是天外仙人,元神进入此界也必然是两手空空,在虚拟网上还有点本事,但到了现实,没有义体依凭,他的精神力量就算能翻江倒海,又能施展出多少?” “这里可是无灵之地!” 这话说的虽然难听,但是诸仙心中也都是暗暗点头。 昆仑诸仙降临此界,因为没有灵机,可是吃过很多教训!没有义体依凭,没有科学武器,精神念力最多干扰一下电磁波,想要真正发挥出尸解仙的力量,非得人器合一不可! 那人降临以来,也是知机,借助天龙卫星夺取了周天星斗大阵,才能发挥出自己的道行来! 但周天星斗大阵虽然强横,也是整套的体系,若是诸仙真身仙体降临,凭着打磨了不知多久的义体法身,总不会真的输给一具纳米机器人匆匆凝聚的化身吧! 这里十七尊仙人,就算也有水母姬旋这般一意飞升,不理世事的,但只要有一半出手,那天外之仙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第一百三十三章绝对黑体,九幽渊暗化雷机 犹如红莲一般的卫星上,钱晨盘腿而坐,数颗安装有热核熔炉的卫星,尾宿星神尾火虎,及其麾下天江、傅说、龟、神宫、鱼等诸神将自身热反应堆所发的能量转化为激光,投射在红莲的花瓣之上。 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天龙卫星犹如莲花一般盛开的光能板,早已覆盖了一层黑体的涂层。 激光照射在涂层上,百分之百都被转化为能量,这层黑体涂层是由电离气体组成。无数氢氦原子的外层电子接受光子能量,转化为自由电子,这个经典的气体电离的电子变化过程,在术法之中便是雷云。 雷为阴阳之枢纽,阴阳动静之机为雷! 这种动静变化之理,在现在这个毫无灵机的世界,便以另一种面貌出现。 以概率云状态存在于原子核外的电子云,在接受外界能量之时内部动能增加,会向更高能级跃迁。一旦跃迁到的轨道无法束缚电子,便会脱离原子核的束缚,成为自由电子,产生电流效应。 电子的运动被称为电,而推动电子运动的势能,则被称为雷! 故而,道门之中掌控阴阳动静之机的法则,被称为雷法,而并非电法。 因为电乃是一种元气激发状态,一种能量,只是元气的动之机。而雷法,才是阴阳动静变化的那一瞬的‘势’。 阴阳之变,动则成‘电’,静则为气。 动静之间,将动未动,其势已成而未动之机,便是雷! 电子云吸收能量,产生能级跃迁的过程快的不可思议,这也是此界术法难成的原因,雷机的变化超越了元神以下修士神识的反应速度,想要掌控雷法,意识的反应速度便要能够铺捉到电子云处于激发态的瞬间,那是接近于量子化时间的瞬间。 这般严苛的神念反应速度,便是钱晨也无法达到。 如今红莲卫星表面的绝对黑体,乃是由电离气体构成,这个世界本来不应该存在绝对黑体,大部分黑体都只是相对黑体,也就是由一个类似密封的,能绝对反射光的类玻璃球空腔构成。 这种空腔结构有一个缺口能让一束光子,电磁辐射射入其中,在其内不断折射,缺口越小就越接近绝对黑体。 而钱晨在红莲卫星上镀上的那一层绝对黑体,却是黑体原子!即原子核外的电子云吸收光子能量产生电势(雷机)之时,没有发生轨道跃迁,而是多个电子云产生纠缠,在同一轨道共存。 如此原子便能完全捕获光子,达到连光辐射转化为热辐射的黑体辐射定律都不会发生的程度,成为比‘绝对黑体’更加绝对的黑体! 在此界的法则之中,电子不能连续发射或吸收能量,只能以e=hv为单位一份一份的跳跃式进行。因此,电子只能从一个能级跃迁到另一个能级,而不能处于两个能级间的某一能量状态,电跃迁时伴随着辐射的发射或吸收。 而钱晨所做的事情,却是将电子维持在两个能级之间的跳跃势能,创造出不可能存在于此界的绝对黑体。 能够吸纳全部外来能量,捕获光子,停滞光子,违背了能量是一份一份突然跃迁的法则,将电子的能级跃迁维持在‘势’的层次! 如此神通,已经完全超越了元神真仙所能为之的极限。 这般干扰法则,修改宇宙常数的威能,唯有道君方能为之。 钱晨之所以能如此,已经是动用了道尘珠,他以自己掌握的两个大神通,‘掌握五雷’感应电子云接受能量,跃迁变化瞬间的雷机。 将原子以‘斡旋造化’大神通,投射到道尘珠中,借助道尘珠与这个宇宙同等级的位格,凝滞了电子云的跃迁,创造出在同一轨道上无限纠缠的电子云,形成了现实中薄薄的一层绝对黑体。 这般绝对黑暗,完全凝滞的雷机,亦达到了天府神雷的境界。 或可称为——九幽渊暗神雷! 绝对黑体在单一原子之上,可以堆叠无数能量,此番宇宙中经典物理学的‘紫外灾难’竟然某种程度上成立了! 黑体辐射强度随着辐射频率上升,而趋向于放出无穷大之能量!一旦释放出来,理论状态下单一原子几乎可以释放出相当于整个太阳的能量,一枚原子便能毁灭地球数亿万次。 当然非得是钱晨真正达到道君境界,才有这般神通威能,如今借助道尘珠,钱晨只能将一颗氢原子储藏相当于一克物质完全泯灭的能量,大约能十八颗黑暗原子便能炸掉地球的程度。 绝对黑体原子以电离气体的存在方式,分布在红莲卫星的表层,一部分激光还是能透过气体,照射在卫星的光能板上,产生光热辐射,让原本金色的光能板,变得暗红。 如果钱晨将绝对黑体,黑暗原子以涂层的方式,涂满光能版,那么将会诞生这个世界最为黑暗的物质,完全吞噬任何光线和能量。 坐下的红莲,也将变成黑莲! 钱晨心神谨守道尘珠,创造的黑暗原子越来越多,天龙卫星所张开,原本极度灿烂的金色莲花,随着钱晨盘坐其上,渐渐黑暗,从金色变得鲜红,从鲜红变得暗红,如今已经半黑半红。 说明钱晨所创造的黑暗原子,正在渐渐覆盖卫星的光能板。 黑暗吞噬着一切能量,所笼罩的地方,一切辐射的粒子活动便会完全消失,进入绝对零度,这层黑暗甚至不需要放出能量,稍稍沾染,便会连时空都凝滞了! 黑暗扫过之处,一切都会被冻结。 而这种黑暗却是雷机的极度凝聚,能够随着钱晨的一个念头,由黑暗化为雷机,释放其中凝滞的能量。 钱晨便是如此做的,他偶尔将极少数的黑暗中雷机微微释放,以此为载体,推动黑暗原子的运动。 于是便有道道黑色的雷光环绕他身周,每一道都散发着与此世法则格格不入的恐怖气息。 伴随着黑暗的翻涌,钱晨座下滚滚的热浪渐渐收敛,坐下的红莲缓缓化为黑莲。高能激光带来的热辐射,原本犹如嚣狂的火焰一般张扬,犹如沸水滚泉一般翻滚,此时却渐渐收敛,化为死寂。 若非钱晨有意收敛,将自己不断感染的黑暗原子气化,分散,犹如黑雾一般。 那绝对黑暗,吸收一切辐射的存在,便会让他彻底隐身在宇宙中。 随着黑雾的渐渐浓重,钱晨身周的不断吸收辐射的黑雾缓缓凝聚,分散的黑暗原子被钱晨渐渐收拢,如有实质的黑暗覆盖了钱晨坐下的莲花。 一朵完全由黑暗凝聚的黑莲,渐渐盛开,取代了红莲,端坐其上的钱晨气机也渐渐虚无,黑暗原子甚至被他汲取,转化了自己这具身躯的一部分。 胸中燃烧的核裂变渐渐被吞噬,一种吞噬一切的黑暗取代了钱晨的这具躯壳! 钱晨端坐这朵九幽黑莲之上,骤然睁开了眼睛,此刻绝对黑体物质,黑暗原子这种违法此界法则的物质,已经被他炼成。 无时不刻的不在吸收着能量,甚至是真空涨落的短暂瞬间产生的零点能量,让黑暗犹如违背能量守恒定律一般,成为了一口虚空中的‘井’! 但这还不够! 钱晨念头一动,感应到了周天星斗大阵之中的所有卫星,包括其搭载的核聚变,裂变反应堆,包括其储藏的各种能源,此刻都以高能激光激发投射过来。 漫天星斗垂落一道道炽热的光束,照射在钱晨坐下的黑莲上,犹如长鲸吸水一般没有激起任何的反光,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异象,终于引起了太阴星上的诸仙注意。 钱晨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遥远的月球…… 白莲菩萨的数百丈法身犹如山岳一般,在太阴星俯视着地球。 看着周天星斗大阵的异象,微微皱眉道:“那人不知做什么玄虚,我等还未出手,他自己倒是闹腾了起来!” 大雄禅师冷冷的扫了一眼,双手合十道:“无论那天外魔头有万般变化,我等只要秉持一念,尽可破之!” 奥丁瞅着这两不说人话的谜语人在那里打了半天的禅机,只是提着自己的永恒之枪,看向那突然垂落无数光速,犹如漫天星光乱坠的周天星斗大阵。 他缓缓摇头道:“说了半天,还不是因为周天星斗大阵只是一道防线?那三百多颗卫星能顶什么用?只有依仗地球整个工业体系的支持,才能发挥出它隔绝月球的作用!” “因为月球毕竟是一颗完整的卫星,地月城的生产力和工业体系,是地球上超级都市的规模。” “可以调动的能量和物质运转起来,最多只用四个小时,便能突破没有地球支援的周天星斗大阵!” “这个世界可没有天地元气,没有灵气这种随时可以抽取,炼化成法力的无限能源!” “就算是真仙降临,想要驱动物质,改变物质状态,也需要一个能量源。而周天星斗大阵,算上它储存的核燃料,搭载的核弹头,太阳能板转化的电能,乃至自身质量积蓄的重力势能等等一切一切加起来,也不到太阴星地月城的一个零头。” “这么庞大的能量差距,就算此人在那里炼制出了超越我等数十年积累,此界文明数千年研究的仙体,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白莲菩萨微微点头,笑道:“所以才说此番诸仙只要有一半出手,那天外之仙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诸位道友的道兵,仙体,法器,能源应该已经准备万全。如此便不用再等,速速拿下此人罢!” 黑莲吸摄着太空中诸多卫星照来的激光,太阴星群仙说的倒也没差,纵使周天星斗大阵调动了大半,灌输的能源也不过沧海一粟。 此时钱晨一挥衣袖,驱使天龙卫星发出一道信息流,传给司、宁两位师妹,以及重新回到地球的燕师兄,言说自己会在外太空拦截此界顶尖战力至少三天。 三天之内,无虞他们突破地外封锁,降临下去。 如今时机已至,可以动手了! 他微微抬头,凝视着比在地面看起来,大上了不止一圈的月球,突然开口道:“来了!” 这一刻,月球之上突然有数道虹光,化为长桥,自从月球背面跨越而来。 已经被周天星斗大阵信息压制,大半被困于阵中的天璇星砂卫星阵列,数万颗武装卫星突然射出一道道雷光。 那跃动的雷光皆是一颗颗搭载弹头的霍尔引擎飞弹! 弹头的芯片感应到某种突破了虚拟网络封锁的信息,在天河真人的神念操纵下,真如一粒粒的砂砾一般,汇聚成沙流,朝着周天星斗大阵卷去。 远远看去,就像点点细沙散发着微光,在宇宙天河之中漂流。 而这沙流之中的每一微粒,在天河真人的操纵下,均有无上威力,无穷变化。休说互相激撞,核弹头连串爆炸之下,绵延万里,无法收拾,便是其中任意一枚弹头,落在地球也是动辄覆盖数十里,杀人数百万的大杀器。 这般漫天遍地的洒过去,只要有一枚导弹寻到目标,剩余所有天璇星沙阵列便会一起潮涌而来,将目标牢牢困入其中,连串爆炸,瞬间将其内的一切撕成粉碎。 此时钱晨只是打出一个法诀,那笼罩、隔绝地外的周天星斗大阵之中,一道道拇指大小的诱导弹从各处武装卫星中飞射出来,犹如流星一般迎向那天璇星砂导弹阵列。 它们有的爆炸开来,创造出类似卫星的光学和热力信号,和分列周天星斗大阵四方的全息投影卫星结合起来,在各处创造出卫星的假坐标,欺骗天璇星沙的导航! 有的快速加速,直接迎击拦截! 天璇星砂的导弹阵列却只是微微变化,犹如鱼群一般翻转,倒卷,夹杂在其中的辛金神雷首先飞出,反诱导诱导弹,它们分裂成数万个子体,感应到热力便会扑上去,引爆,造成大片的爆炸区,拦截诱导弹头。 如此,周天星斗大阵的反导弹拦截系统,只是削去天璇星砂阵列的一层皮,其余的弹头以及余势不改的卷向那各处的主卫星。 第一百三十四章周天星战,如意幻魔破万鬼;一言不合,撒豆成兵入天河 此刻在虚拟世界中,风云变色,那密密麻麻的空天导弹之上,都加载了智能ai。 它们的数据在虚拟世界中显化为密密麻麻的阴魂厉魄,燃烧这碧落鬼焰的骷髅头,攒聚如蜂群一般,窜动、蜂拥,向着周天星神而去。 现实中导弹感应式雷达的电磁波扫荡,探测着卫星信号。 在虚拟世界中化为冲天而起的阴气,冲向那周天星斗大阵所化漫天星辰,犹如乌云滚滚,遮蔽了诸多神祇星君的神光。 外太空的轨道浩瀚无比,那一尊尊搭载周天星神主ai的卫星,纵然最大的犹如一座外太空航母一般,但在天文尺度之上,依然是沧海一粟。 想要依靠覆盖式的打击,在茫茫宇宙中击中这样大小的一个卫星,概率比起彩票都要小上无数。 周天星斗大阵的心月狐序列的星神ai,立刻对导弹的雷达感应器进行反干扰和电子压制…… 此时虚拟网络周天星神的心宿——心月狐,一尊怀抱白狐,回首顾盼的女帝,突然微微一笑,手中腾起一股白烟,无声无息洒落下来。 心月狐神光垂落,亿万厉鬼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混乱的自相残杀起来…… 从太阴星看去,尾部发出点点微光的导弹阵列突然混乱起来,做起了布朗运动,撞击的弹头相互引爆,洒出一连串的烟花,点缀在太空中。 白莲菩萨端坐太阴星上,见此却只随手拔起身边的一面幢幡,虚拟世界中那面幢幡犹如黄金织就,一共七层,如今却只有五层金光闪烁,另有两层黯淡无光,没有宝物镇压,第一层的主幢上以玛瑙、砗磲、宝石点缀绘就明王明妃欢喜交合,两面副幡绘有天人舞蹈,金刚怒目之经图。 庄严雄丽,气象万千,一望而知具有无上威力! 幢幡乃是圆形,犹如华盖一般,幢上经幔垂落,四边璎珞垂珠,犹如转经的圆筒一般,上面以金线织就无数经文。 白莲菩萨随手一摇,幢幡便缓缓旋转起来,转动之时,上面的经文字字大放光明,传出禅唱佛音,幻化狮子莲花,内中所藏的宝物乃是一口钵盂,钵盂上铭刻恶鬼地狱,内中似乎有万鬼哀嚎! 这七宝金幢法华三昧耶在虚拟世界展开,乃是密宗的三昧耶曼荼罗,幢幡之下自成坛城,恶鬼钵盂乃是其中虚拟ai所化,借助坛城之力,庇佑万鬼,对恶鬼ai进行信息支援和调控。 而现实之中,那七宝金幢真身却是一滚筒圆轮状,犹如七层宝塔一般的飞船! 正缓缓从白莲菩萨身旁一口发射井中飞出! 那飞船直径近七十米,高五百米,如今最底层的舱体缓缓旋转,内中分布式智能超算缓缓运转,从舱体外犹如华盖垂落的信号发射板上,放出无量数据,笼罩大半个周天星斗大阵。 虚拟世界中,那导弹ai所化的无数厉鬼,突然达到了恶鬼钵盂的加持,一只只突然身披佛光,化为夜叉恶鬼,窥破了星君的神光笼罩,锁定了周天星斗大阵的卫星坐标! 显化出来,却是无数厉鬼突然破去周天星神的神光,钻入了神躯之中,撕咬吞噬起诸神的血肉。 一尊尊星神神光泯灭,星落如雨! 旁边主持天璇星砂猛攻周天星斗大阵的天河真人一声微微叹息,却是他将导弹ai权限放给白莲菩萨,进行信息战! 这周天星斗大阵乃是他们几位道门尸解仙合力打造的,虽然被钱晨以虚拟病毒感染ai夺去了控制权,但他们依然保有这些卫星的轨道运行数据。 当然钱晨接手周天星斗大阵之后,必然进行了调整。 但是卫星轨道阵列,乃是经过极为精密的计算的结果,要求极为严苛,周天星斗大阵三百六十颗主卫星,轨道都是经过地球上超算全力运算数十年,在海量卫星运行数据上仔细研究,制定的,这样才能在封闭地月之间的虚拟网络,如今仓促之间想要调整,哪有那么简单? 有这些数据,想要锁定卫星,便并非难事。 不然周天星斗大阵之内,防御比航母战斗群的防空圈都要严密,不但每一个主卫星的轨道都有大量的电子干扰,战略欺骗,隐匿装置,只是交叉防控的火力圈和防天导弹体系,绝非天璇星沙一轮导弹就能击破的! 如今这般轻易被破,乃是因为天河真人本就是周天星斗大阵的设计者,做了大量的针对罢了! 看到自己的一片心血将要毁灭,他也不禁一声叹息! 那些搭载恶鬼ai的导弹,犹如手术刀一般精准穿插过周天星斗大阵的防御体系,击中了那轨道上的主卫星,黑暗的外太空一颗颗火星犹如烟花一般绽放,在黑暗中奏响无声的旋律…… 白莲菩萨一摇手中的七宝金幢,微微笑道:“周天星斗大阵,不过如此!” 旁边的张檤灵、天河真人、元一子不禁侧目以视,张檤灵真人更是冷笑道:“此魔掌控周天星斗大阵未久,周天星神的反抗意识都未能镇压,更有我等提供的轨道数据,天河道友在天璇星砂之中祭炼的克制法门,如此里应外合之下,这才攻破此阵!菩萨不过在旁边摇摇旗幡,破去心月狐之幻术而已,何敢出此狂言,言说此阵不过如此?” 白莲菩萨一脸宝相庄严,口中却轻笑道:“虽有诸位道友割爱之故,但一轮便毁,此阵根底可见一斑。此阵为魔所夺,便已见道门之拙劣,若是我佛门空中少林占据这地月轨道,何来此劫?” 诸位真人闻言脸色具是一黑,这白莲菩萨,不过刚刚破去周天星斗大阵,还未见到那昆仑之中逃出的魔头,便已经开始贬低道门,趁着道门失手的机会,争夺起地月轨道的控制权了! 天河真人却感觉有些不对,掐指一算,催动天璇星沙武装卫星阵列发出道道激光,交织成阵列,同时抛洒出大量的电磁神雷,去轰炸原本周天星斗大阵轨道的位置,此时虚拟世界中空无一物,彷如虚空的星陨处,却泛起一丝淡淡涟漪…… “天河道友这是何意?” 白莲菩萨突然色变,只见天河真人突然一掐法诀,无数天璇星砂武装卫星突然变轨,将其上搭载的电磁炮,核弹头向着原本周天星斗大阵的中心射去,无数机关仿佛虚空之中交织的钢丝线,将整个宇宙空间切割的支离破碎,大量的核弹头在太空引爆,炸出一团团犹如太阳一般刺眼的火光。 “天河真人,你想毁灭痕迹,推脱你道门丧失周天星斗大阵的责任吗?”神王奥丁也在旁边帮腔道。 纵然是星神卫星的残骸,其中的技术也有很大的参考价值,佛门和西方阵营早就垂涎道门的技术久矣,如今好不容易有光明正大一窥的机会,岂容天河真人破坏。 此言一出,天河真人不为所动,倒是张檤灵真人和元一子有些蠢蠢欲动,相互对视了一眼,上前隐隐堵住了白莲菩萨和神王奥丁两人。 天河真人见到这一幕,差点气笑了! 厉声道:“尔等好好看看……”一声蠢货,差点就骂了出来! 虚拟世界中,天璇星沙骤然爆发,铺天盖地的五色星光,夹杂着点点星尘笼罩了周天星斗大阵所在的虚空。 每粒星沙其重如山,爆发出极大的吸力,相互击撞爆炸,不停分合,只要有一粒砂子寻到目标,剩余所有无量星沙一起潮涌而来,将目标牢牢困入其中,瞬间撕成粉碎星光点点,瞬间,一片璀璨无边的星光荡漾开来。 “这是!” 白莲菩萨一时茫然,突然之间,虚空震荡,整个虚拟世界突然飘起一层淡淡的烟雾,这烟雾轻薄至极,却在天璇星沙的狂轰滥炸之中,撑起一片天地,囊括了乾坤,笼罩整个虚拟世界。 此时,张檤灵才骇然道:“虚拟空间沙盒系统!心月狐终极幻术——如意幻魔烟!“ 那层淡淡的烟雾骤然收拢,回到那心月狐女帝的手心,化为一张小小的帘帐。 如意幻魔烟撤去,虚拟空间之中三百六十尊强横无匹,身披神光,极尽璀璨的星君再次现身出来,颗颗大星灿弱朝阳,笼罩着虚拟空间。 无一陨落的卫星,证明那片漆黑,无垠的外太空,依旧在周天星斗大阵的控制之中! 天河真人一掐法诀,神念传入周天星斗大阵,道:“那位天外道友,可否与贫道面见?” 三百六十尊星君道神回首看向身后,只见阵法的最中心,一朵黑莲突然萌发,盛开,内中钱晨盘坐炼化之上,身躯犹如九幽渊暗汇聚,现身出来,微微点头道:“道友唤我何事?” “未想道友如此轻易,便掌握了周天星斗大阵,重新计算了轨道!”天河真人当先赞叹了一句,继而道:“道友既然是为那域外天魔所驱,寻得本界联手,镇压那魔。为何一入此界,便夺我大阵,行事咄咄逼人?既寻联手,何必如此行事?” 钱晨似笑非笑,摇头道:“我的确欲寻人相助,镇压那太上天魔。” “既是如此,还不献上灵珠,由我等发动昆仑镜,镇压你带来的那祸害!”白莲菩萨厉声道。 钱晨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并非我看不起诸位,而是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太上天魔何等境界!尔等连元神都未能成就,不过是幻神尸解,也想放言与道君为敌吗?我寻尔等相助,莫非是去太上天魔面前送死?天外灵珠名为道尘,乃是先天灵宝,昆仑仙镜亦是西王母大能遗物,如此二宝,才能封印太上天魔,余者碌碌而已!” “似尔等这般,不过蝼蚁,利欲熏心只会坏事,以此界之话来说……” 钱晨睥睨众仙,冷声道:“一群猪队友,也配和我组队?” 天河真人厉声道:“你修为也不过如此,何来那么大口气?” “就凭我放出了太上天魔……” 钱晨淡淡道:“我惹得出这倾天之祸,自然也有挽天之心!而尔等连昆仑镜奴都不算,若有救世之心,便自困太阴星上,别来烦我!” “那就看看,你掌控周天星斗大阵,能不能把我们挡在地球之外了!”天河真人冷笑道。 钱晨与他们话不投机,只摆下阵法,由得他们来破,在虚拟世界的元神一甩袖,身影犹如泡沫一般,化为片片溃散,黑莲也渐渐隐入阵中。 天河真人转头对诸尸解仙,乃至妙一真人这般昆仑散仙道:“诸位也亲眼见到此人之猖狂了!此人如此蔑视我等,欲夺昆仑仙镜,视若探囊取位一般,诸位如何能忍?” “还请诸位出手,与我同破此阵!” 妙一真人等昆仑诸仙面面相窥,缓缓点头道:“善!” 白莲菩萨催动那塔形飞船,七层以不同速度旋转的舱体反重力引擎催动,朝着地球飞去,虚拟世界中七宝金幢大放光明! 钱晨端坐天龙卫星之上,此时红莲已经化为黑莲,突然黑暗真空之中的宇宙背景辐射骤然拔高,在他的眼中,这片黑暗星空突然有光笼罩,仿佛宇宙在闪烁。 阿尔法,贝塔,伽马,伦琴射线和中子辐射流点亮了整个真空,这些射线携带着某种信息流,在虚拟世界之中犹如神光笼罩,伴随着数道神光而来。 那背景辐射正是自一女仙手中的宝镜发出,光华洒落,照破虚空,令阵法运行的禁制和痕迹显现出来。 欲要窥破周天星斗大阵,从黑暗之中锁定隐匿的三百六十颗主星阵眼! 一位道袍老者在虚拟世界中拖拽道袍,大袖一笼,自袖中洒出无数金色符豆,那符豆飞出化为一尊尊天兵天将,乃是天河水师,乘着楼船,落入周天星斗大阵之中。 地月城里,无数小型飞船冲天而起,向着地球飞去! “撒豆成兵!”张檤灵一声厉喝,回荡在虚拟网络。 现实之中,钱晨凝视着那朝着他飞来的舰群,虚拟世界的视角看着那威武浩大的天河水师,真幻之间,一种科学和神话颠倒错落的奇妙感觉,让他不禁一笑。 在虚拟世界之中现身出来,手中悬浮着一枚混沌色的青铜钟,坐下的天龙卫星发出的数据流以光速横扫战场! 虚拟世界中,钱晨手心的混沌钟钟声大作,听钱晨一声长笑:“诸天星神,听我号令!周天星斗大阵!起!” 顷刻之间,只见虚拟空间中一道光幕垂下,三百六十颗大星,宛若真实的星球一般,爆发出强大的数据流,一片星海显化出来,在虚空中按照一道道玄妙的轨迹运转,洒落道道星光。 这一刻整个地球上登陆虚拟空间的人,无论加载了什么样的虚拟背景,都能看到头顶星辰运转的痕迹。 沉浸在虚拟现实中的人们,更是看着自己头顶骤然显现的星空和神祇,观看到了这一场大战! 星辰之力凝聚成虚幻的陨石,犹如暴雨一般朝着那乘坐楼船而来的天河水师砸去……外太空现实中,一颗颗被周天星斗大阵捕获的武装卫星探出舰炮,锁定了那些飞船。舰炮上电光闪烁,一颗颗动能弹交织成火力网,击中了飞来的各式飞船。 装甲板被洞穿,拳头大的弹头从头到尾贯穿了飞船的船身,引发了殉爆。 靠近的飞船被犹如手术刀一般精确的火力网摧毁,从它们的残骸之中飞出一尊尊武装机器人,后面的飞船更是在没有完全靠近的时候,便将飞船中的智械弹射而出…… 虚拟世界中,楼船之上无数天兵天将飞出,排列成战阵,朝着周天星斗大阵落去。 武装机器人散化为天罗地网一般,躲避着武装卫星的火力,防止被一网打尽! 这些无人飞船和武装智械乃是诸仙故意扔到周天星斗大阵之中,做试阵而用,纵然有心月狐等卫星进行战略欺骗和伪装,但在周天星斗大阵反击开火的时候,诸仙便能以各种手段窥探阵法虚实,找出那些开火的卫星坐标。 这些撒豆成兵的机器人,只是祭阵之物罢了! 严英姆收起手中的宝镜,这口天遁镜禁制本是九阶,奈何没有合适的现实载体,科技水平不到,因此虽然有九阶的虚拟防护和信息渗透能力,但现实中的侦查却只是高端侦查卫星的级别。 但方才天遁镜也通过射电望远镜,微波背景探测卫星,微波各向异性探测卫星、普朗克高精度宇宙微波背景探测卫星等锁窥破了周天星斗大阵的几分虚实,锁定了一些武装卫星的坐标。 “严仙子,可曾找到了一颗阵眼主卫星?”妙一真人询问道。 严英姆微微摇头,皱眉道:“方才开火的都是辅星,并无一颗主星暴露!我虽神识极力想要锁定一颗,奈何此阵变化万方,极难锁定阵眼主星!” “主星不露,我等要入阵,便要十分小心!”妙一真人也是叹谓。 “阿弥陀佛!” 大雄禅师双手合十念诵佛号,声声彻响虚拟网络,周天星斗大阵轨道外,一座小城一般的太空堡垒突然缓缓变动轨道,这太空堡垒满是飞檐斗角,犹如一座恢弘庙宇一般,山门匾额前书——少林寺! 从堡垒之中,冲出数百名驾驶着机甲的武僧。 更有数十艘佛舰,组成空天航母战斗群一般的阵列,朝着周天星斗大阵飞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空中少林,倾塌佛城只一剑 山门十丈,其后是九重宫阙…… 巍巍空中少林自漆黑的太空中显现出来,结构布局犹如恒山的悬空寺一般,只是气势规模,都大了十倍有余。 飞檐斗拱层层架构,宛若叠压在了一起,致密晶格的铜合金铸就的飞檐瓦片,在太空中反射着大日之辉,端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庙佛城,太空堡垒! 这座空中少林,不知汇聚了佛门财团的多少财富可科技,如果说道门合力打造的周天星斗大阵,汇聚了天河集团、真武科技、青城生物等等的大部分技术,倾尽了数家全球垄断集团的财力才打造出了这么一个严密恢弘的卫星集群体系。 那么空中少林便是将打造整个周天星斗大阵的人力物力,都集中在了这一尊太空堡垒之中。 它不仅是少林僧人的修行之所,佛门在宇宙的太空站,更是一尊具有强大战力的武器,可能是外太空仅次于地月城的存在……它是智械工厂,是武修基地,是生化公司,是高自律机械小行星采矿的重工业,也是佛门出入宇宙的太空港。 面阔九间的单檐歇山顶式山门,犹如玉阙一般,却是八阶法宝大日如来牌坊,采用了外星遗物的相位空间盾技术! 天王殿乃是此世顶尖的智械工厂,其后的大雄宝殿更是佛门尖端义体实验室!天王殿的量产义体和智械武僧占据了义体市场近乎两成的份额,佛门飞船从小行星带采集来的矿物,便会从山门通过甬道,运往这庞大的四间天王殿,由持国殿冶炼成特种金属,增长殿锻造义体主体和引擎,多闻殿和广目殿,则是生产感知雷达和其他尖端义体零件,最后在天王主殿组装。 藏经阁是空中少林的量子智脑运算中心,负责义体研发支持和主持整座空中少林的运转,同时也是虚拟网络研究实验室,负责出产智械ai,供奉佛门法器。 大雄宝殿的西侧六祖堂,则是供奉空中少林主ai慧能的所在,也是少林修士上传意识的保存之所,是历代圆寂僧人的意识舍利存放之处。 坐落在大雄宝殿两侧的钟楼鼓楼,各是一件八阶法宝的存放之所! 钟楼负责向地球佛子提供卫星广播和通讯,是一个极为高科技,乃至采用了超科技遗物和外星科技成果的通讯模块,其中存放的法器‘千佛钟’,集成了空中少林内中一千尊高智能ai佛陀的本源代码舍利,结合昆仑之中带出的禁制灵光祭炼而成! 鼓楼,则供奉着电子干扰战的尖端法器,雷音鼓! 雷音鼓一出,须弥算力化为电磁波彻响宇宙,鼓声可扭曲网络,屏蔽虚拟世界,干扰电磁信号! 此外还有空中少林武修的训练基地罗汉堂,虚拟修士的训练基地菩提院,导弹发射塔,电磁炮塔和动能武器的集中地,遍布大半个空中少林的武装阵列——塔林! 这尊庙宇形态的巨型飞船,缓缓改变轨道,带着莲花、佛龛、烛台、天盖、铙钹、木鱼、轮宝、羯磨形态的佛舰飞船,数百名驾驶着体格巍峨,犹如金刚,乃至各成神兽,魔头,飞天的机甲武僧,向着周天星斗大阵驶去的时候,端坐阵中的钱晨终于抬头,他座下的莲花仿佛燃烧的黑色火焰,向着四方散发着辐射状的黑暗,犹如流淌的气流一般向着虚空发散! 构成了一朵绽放开来,大如体育场的巨大黑暗粒子流莲花! 这一刻,钱晨终于不再只以周天星斗大阵应对,开始正视起了太阴星众仙一方的攻势。 钱晨敏锐的察觉到,在空中少林撞入周天星斗大阵之后,必然会有主卫星破灭,这座巨大的飞船已经足以在周天星斗大阵之中撕裂一个口子,让后面的诸多尸解仙趁机而入,对大阵造成巨大的威胁。 他感觉这尊巨大的飞船在外太空的一个齐射,或许就能磨平小半个地球表面的人类活动痕迹,难怪此世的诸多财团能发展到如此规模! 此时,伴随着空中少林的缓缓驶来,周天星斗大阵数十颗主星,爆发了强大的攻击,密密麻麻的元磁神雷、热核神雷、太乙神雷等等导弹从周天星斗大阵中涌出,电磁炮雷光怒吼,数十万颗电磁剑丸,化为一道道穿梭在真空中的流光,乃至数百颗被藏在远地轨道上,从小行星带上搬来的小行星,也在周天星斗大阵的催动下,朝着佛门的舰队砸去。 地月城中,代表中央区政府的雷尊和苏三合转头怒视道门众仙——这些家伙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在周天星斗大阵之中藏了这等杀器? 这是想干什么?必要的时候,小行星洗地吗? 天河真人尴尬的唱了个道喏,只装作没看见…… 随着周天星斗大阵的倾力一击,空中少林母舰上霹雳雷声,响彻外太空! 鼓楼之中,八阶法器雷音鼓骤然迸发强大的电磁风暴,犹如雷声席卷这一片太空战场,这雷声一下接着一下,犹如连环震雷,滚滚而去,强大的信号干扰和电磁风暴骤然让空中少林舰队的周围百里内,虚空之中闪烁出道道雷光。 亢金龙引导的电磁剑丸被这雷声席卷,突然犹如无头苍蝇一边乱撞,整个阵势骤然散乱,密密麻麻的导弹则在进入那迸发雷光的区域,就。这被雷光交缠,尽数崩解。 唯有那数百颗小行星作为动能武器,内中有足够大的地方安装防干扰导航装置,尾部喷射出炽热的尾焰,朝着舰队继续飞去,没有收到雷音鼓的干扰! 那莲花、佛龛、烛台、天盖、铙钹、木鱼、轮宝、羯磨形状的飞船,远远的开火,舰炮齐发,朝着陨石打去。 它们想要提前击碎陨石,或是将它的轨道打偏…… 这些外太空陨石借助围绕地球轨道的公转,积蓄动能,此刻变轨突袭,落在舰队头上,亦是极为可怕的威胁。 此时周天星斗大阵之中,心月狐施展如意幻魔烟,模拟陨石的信号照向空中少林的雷达,乃至投射出光信号三维投影,幻化出陨石雨,一时间几百颗陨石一生二,二化三,衍生出无穷无尽的陨石雨! 双方的在虚拟世界的对抗平分秋色,陨石雨终于砸到了佛门的舰队头上,在靠近舰队后,数颗陨石发生爆炸,内中出场的悬浮雷和碎裂的陨石密密麻麻,朝着舰队群洒落而去。 不过空中少林的舰队虽然看上去紧密,但其实每一艘相互之间都保持着至少数十里的距离,第一波的陨石雨只是笼罩了其中四艘飞船,伴随着外表电磁护盾的扭曲,陨石和飞船接触的地方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佛光护盾偏移了撞在飞船装甲上的陨石,胜于的动能,对高强度的合金甲板已经没有威胁。 但其中夹杂的悬浮雷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 一艘飞船被数十道突然爆发的雷霆笼罩,那些雷光粗如人身,光华凝聚,瞬息之间便将那坚虞金刚石的外甲板消融一个大洞,更为细小的辛金神雷——金属氢涌入舰中,随即发生剧烈密集的爆炸,整艘飞船顿时间千疮百孔,泯灭在太空中! 整个陨石雨覆盖少林舰队之时,便有数艘飞船被击中,殉爆。 但那些护卫舰的损失有限,而飞向空中少林母舰的陨石,更是被那山门骤然扩大,张开一面犹如镜面一般,覆盖整个空中少林正面的相位盾所笼罩。陨石撞在镜面上,掀起微微的涟漪便没入其中,消失不见,随着山门相位盾一转,这些陨石又喷射出来,朝着后面砸来的陨石撞去! 钱晨在黑莲上看着空中少林挡住了周天星斗大阵的第一次攻击,开始进入阵中,撕开一部分阵势。 以此世财团在太空的积累,只要破开一个口子,后面的昆仑诸仙、各大财团的尸解仙便可沿着这个口子,将整个周天星斗大阵撕开一个巨大的漏洞,地月城和其他九阶法宝便会顺着这个漏洞,将整个周天星斗大阵彻底分割开来。 此刻钱晨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朝着空中少龙母舰砸落,一块银色的铁陨石骤然裂开,一道黑色的闪电,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下悄无声息的射出,只有少林铜殿的金顶反射的光华,才照出了一点影子! 舰队的头顶之上,一口飞剑突然斩破陨石,高悬母舰山门之上。 钱晨的阳神突然从黑莲之上的躯壳之中跳出,跃过数十万里的距离,寄托在那道剑光之上。这是他坐下黑莲散发出来的黑暗原子,依附在那颗铁陨石上,钻入其中孕育的一口剑胎。 因为泡利不相容原理,物理规则不允许两个相同的半整数自旋的粒子同时占据相同的量子态! 因此就产生了一种抵抗压缩的压力——电子简并压力!这种压力使得物质不能无限的压缩,到达一定程度后,便会稳定存在,若是电子简并压力和引力达成平衡,巨大的引力将原子的电子壳层压碎,而无法突破电子简并压力,便会形成白矮星物质! 一颗黄豆大小的白矮星物质,便重若巨石! 然而黑暗原子的电子能级处于叠加态,泡利不相容原理不成立,电子简并压力也不存在!两颗原子可以轻易重合,共用外层电子,也就意味着原子核几乎可以无限靠近,物质的密度可以轻易达到远远超越白矮星的程度,也就是电子贴合,原子核之中的中子,形成简并态压力的状态。 中子简并态! 其物质密度便会有白矮星,提升到中子星……一旦中子简并态也被引力突破,形成的天体就是人们所熟知的黑洞! 空中少林母舰周围,身披机甲的武僧凭借直感,竟然发现了这口吞噬任何辐射的飞剑,一时间机甲群中,周围的飞船里,都数位武修大师,或并掌大日如来火焰刀,或是一捏伽马射线拈花指,或是展开大慈大悲千叶掌,空中少林七十二绝技骤然爆发,周身元磁之力弥漫,离子光焰喷涌,数十道强横至极的武修绝技朝着飞剑轰去! 但这些绝技杀招触及那柄由黑暗凝聚的飞剑,便在贴近的瞬间,便被剑刃之上的强大引力撕碎,吞入了飞剑之中。 地月城中,俯瞰战场的大雄禅师和白莲菩萨突然对视一眼,脱口而出:“不对!” “这是?” 大雄禅师的意识突然跳跃向空中少林,天王殿中增长殿突然洞开,一尊身高十丈,琉璃菩萨埵,身为青色金属,怒目狰狞,手握一柄无尽锋锐,由如亿万合金飞剑剑刃构成神剑,正面撞出了山门,朝着悬在山门上的飞剑斩去! 但此时,高悬少林山门的那把飞剑便已经往下一落…… 道道无形的,由引力极度凝聚构成的丝线,仿佛真空中细不可查的蚕丝一般落下,所到之处,空间在细微的尺度上扭曲,这些剑丝飞散开来,周围环绕那柄飞剑的武修,身上坚不可摧的义体犹如豆腐一般被细丝轻易割裂,身躯像是被隔开的傀儡一般四分五裂。 那些引力细丝飞舞,将附近的武修机甲群列,割裂成无数份。 一尊尊强横至极,丝毫不逊于燕殊昔日面对的戒律僧的武僧,就这么被分尸裂体。 大雄禅师怒吼一声,手中的神剑与九幽渊暗凝聚的飞剑碰撞。 坚不可摧,由完全晶格化,几近不坏的金属铸造的神剑,在钱晨东华剑尊依附黑暗原子,以物质简并态形成的飞剑面前,剑刃片片碎裂,碎裂的亿万剑刃化为细小的飞剑,飞射而出,穿过那细密引力丝线,身后天王殿群中,持国殿也豁然洞开! 白莲菩萨意识加载了持国天王义体,怀抱一把数人高的琵琶,走出山门。 他右手在琵琶上波弦,发出的引力波将落下的引力线震荡开来! 东华剑微微一震,亦发出一声引力波上的轻盈……这一线引力波将要横扫太阳系,在扫过太阳之时更会借助恒星的广播放大效应,传播到数万光年之外。 引力波上跃动着这样的信息……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人头携处非人在,何事高吟过五湖!” 虚拟世界之中,手持一柄漆黑长剑,弹剑而歌,将歌声镌刻引力波,超越虚拟世界边界传扬出去的钱晨,纵然挥动手中的长剑,构成飞剑的黑暗原子,骤然突破了中子简并态,原子核纠缠在一起,化为了黑洞奇异物质! 那一线剑光挥动,真空之中骤然出现一条黑线,黑线以光速延伸,两尊集合佛门最高科技的天王义体骤然被黑线分割,物质犹如越过了黑洞的奇异点,发生了不可理解的变化,整座义体包括其中加载的意识都赫然被摧毁,被黑线吞噬。 地月城中,一种尸解仙脸色骤变,妙一真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那让他心神惊恐的一剑。 天河真人更是哑然无意,几乎停滞了呼吸! 一条黑线贯穿了空中少林,这尊人类文明最为强悍的太空堡垒被一根黑线贯穿,崩解,连构成自身的物质都被那一线吞噬。 第一百三十六章仙道九法,周天星神开仙途 看着那一柄用自己等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技术,打造的九阶飞剑——东华! 虚拟世界中,他们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那无比深邃,犹如来自九幽的黑暗凝聚的剑体内,蕴含的禁制灵光。 再看那一剑便斩落空中少林,将这个由数尊八阶法器和一件十阶法器为基打造的太空堡垒彻底吞噬的,他们几乎难以理解的“剑术!” 元一子这位道门剑术大师更是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精通飞剑操纵程序的他只想说:“你这根本不是飞剑!你这是人造黑洞技术……” 但钱晨肯定会淡淡回答道:“飞剑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剑道不滞于物!大成之时,草木竹石,中子星、黑洞,皆可为剑!” 远方盘坐在黑莲之上的钱晨,感觉自己以黑暗物质凝聚的奇异点吞噬了空中少林的母舰,那其中昆仑世界流出的灵光禁制溃散,竟有一丝灵宝的韵味了! 其中被东华剑尊,在道尘珠加持下接近道君韵味的一剑斩灭的部分,打磨了它自身的禁制。 剩下的禁制略显驳杂,被东华剑尊嫌弃。 而那集中了佛门近乎全部尖端科技底蕴的空中少林母舰,坠入黑洞奇异点后,因为此界‘法器’特有的禁制科技合一的结构,竟然还保存了几分科技结构。 甚至经过奇异点洗练,这些奇异化的物质和科技,更有一丝奇妙的性质,带有道君特性。 钱晨这才恍悟,此世法则眼睛,毫无灵机,一切都要遵循宇宙物理规则。 即便是修士,也要借助科学才能施展法术,神通,唯有黑洞之中,越过奇异点,方有超越物理法则的全新规则,囊括此地宇宙物理规则的大道。 越过黑洞奇异点,便可以颠覆这个宇宙已知物理规则,太上天魔流出魔性的那扇青铜门,就是一个奇异点——是祂的一丝道果所化! 自己借助道尘珠,也能模拟一丝道君的道果,对这些借助科技修仙的尸解仙,形成降维打击! 这一刻,钱晨借助此界的特殊法则,竟然摸到了一丝道果呈现的状态。 借助这个法则极为严谨,物理规则严密的世界,道君的道果暴露了更为内在的东西,而凭借斡旋造化大神通,钱晨这一刻竟然摸到了一丝灵宝不灭灵光的玄妙。 东华剑尊的禁制灵光,骤然浮现了一丝亘古不变,不朽不灭的味道。 而被吞入奇异点炼化的空中少林,禁制也被这一丝道果洗练,凝练了一丝不灭灵光——即此界的奇异点信息态。 钱晨骤然明悟,道尘珠乃是先天不灭灵光所化,被太上斩出,亦是太上道祖的一丝道果。 所以,此珠竟有点化灵宝之用,可以为禁制圆满的法宝点化灵光,化为灵宝。 当然要在道君手中,方才有此威能! 自己借助身为珠灵的便利,竟也能动用一丝道尘珠的‘道果’,显化一点道君之能。 这一刻钱晨才知道,道君是何等境界! 元神之下与元神真仙乃是两个境界,不成元神便是蝼蚁,成就元神便不老不死,寿元无尽,超脱五行三界,成为‘真仙’! 而元神和道君之间的差别,竟然比元神和元神之下更大——元神之下乃是修仙,元神之后便是修道。 而道君则是已经成道,将要证道,掌控某种天地大道根源的存在! “金丹九转成就道君!九转金丹一定没那么简单,在宙光投影的大唐碎片中,我还接触过那枚可能是我自己炼制的八转金丹!以前我以此为基准,去猜测九转金丹的神妙,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低估了它!” “九转金丹和前面几转肯定不是一种东西,或许并不存在一转一转,提升到了九转的金丹,只存在九转金丹和九转之下的金丹!” 钱晨突然明悟,太上道祖传下金丹大道,亲传无数。 别的不说,玄都、文始两位道尊一定是得了丹道真传的,为什么只听闻太上道祖炼出过九转金丹,其余弟子,包括两位亲传弟子都未闻有炼成过? “道君境界比我想的更可怕……” “那一枚服下,便能证道道君的九转金丹!价值可能也比我想象的更加恐怖!“ “所以,太清宫的镇教至宝,是炼制过九转金丹的太上八卦炉!还有兜率宫……他们也有一葫芦太上道祖留下的九转金丹……这么看,这两大太清真传道统,底蕴极为恐怖,就我楼观道是后娘养的小婢子!传承了我这么一个废物!” 此刻钱晨终于醒悟了自己的真实价值。 在道君之下,自己这枚道尘珠便是倒贴,恐怕也比不得一颗九转金丹! “小丑尽是我自己?” 钱晨挑了挑眉头,有些无奈。 “原本我还以为九证仙道,突破元神后,我积累的底蕴,能摸一摸道君的屁股了!现在看来,只能摸着个屁……” “恐怕九证仙道,也只能在元神之上再推进一步,如此一来,即便九证仙道,也无法触及道君,那也无法抗衡道尘珠中那拥有一丝道君道果的魔性!可是,当初我算定九证之后,本体道尘珠中的先天灵光微动,似乎有所触动……” “莫非……还另有机缘?” “依我所算,突破元神,需要至少三尊仙秦金人化为祖巫助我镇压魔性,然后九证仙道,借此触摸道尘珠的那一丝道果。但如今看来,这条件还不圆满,需要我更近一步弄清道尘珠的秘密!” “我究竟是什么?穿越者?天外灵光?道尘珠灵?那魔性又是什么?道反?九幽本源?太上心魔?” “我金丹三转,成就阳神,未来四转便是证就丹道元神,尸解一证,太阴炼形又是一证,五行神光等某一大神通修至通天,亦可证法仙。如今五件本命灵宝,业火红莲留在了昆仑世界,孕育太上天魔,融合一界灵光,已经证就灵宝!东华剑尊也洗练得一丝不灭灵光,太极葫芦,道妙灵珠,亦在蜕变边缘。唯有玄黄如意本质不足,需要我寻到先天玄黄之气,补足本源。“ “如此本命法器成就灵宝,证的器仙之道!这是第五证。” “太上司命的神祇化身,修得是神仙之道,第六证!” “轮回世界中有平湖福地,走地仙之道,第七证!” “还需两种证道之法,才能积累足够,让我未来的魔劫多出一线生机!” “这次任务完成,需要兑换地仙、神仙和地仙的修行法门,积累证道底蕴。还要寻找其他仙道的典籍,开辟另外两条证道之路。” 钱晨算定自己未来的元神劫数,只感觉前路艰难,对远处地月城中那些尸解仙越发看不上眼,不再拿他们当什么威胁了! 不过能炼化空中少林,大雄禅师和白莲菩萨两尊虚拟元神,亦是意外之喜。 又能炼化出一件本命法器了! 黑线之中,被吞噬的空中少林母舰黑暗化,残缺的物质重组,在那一线不可思议的尺度,不断的形成奇异物质结构,渐渐的融合,重铸。 奇异物质犹如魔方一般组合变化,由钱晨以斡旋造化之法祭炼。 渐渐化为一枚黑葫芦,从奇异点中跃了出来! 钱晨扫了一眼,见到远处的太阴星上,诸多尸解仙的元神一片死寂,便知道已经震慑住了这些大修。 这口亿万真灵统御太极葫芦,融合了空中少林的残骸和黑洞奇异点的性质,在葫芦腹中藏了一片口袋宇宙,内中可以从虚空汲取无尽能量,又有空中少林的义体生产线,如今葫芦随时可以喷出无数武装智械,甚至有一丝奇异物质的机器人…… 周天星斗大阵,已经不是他唯一的底牌了! 他座下的黑莲、周天星斗大阵、东华剑、还有这一口融合了空中少林的太极葫芦,皆可匹敌太阴星上的地月太空城。 如今便是其上一众尸解仙底蕴尽出,钱晨也能悠闲挡住三日…… 当然,两日之后,便是他们要考虑如何度过最后一日的问题了! 那漆黑的太极葫芦飞到飞剑旁边,微微点头,周围数十艘飞船构成的舰队,数千位飞出飞船,驾驶着机甲朝着钱晨杀来的武修,就被一股庞大到不可阻挡的引力吸摄,投入了那么巴掌大小,在浩大的宇宙中渺小犹如尘埃的葫芦中。 这一口小葫芦,在太阴星诸仙的眼皮底下吞尽了佛门的残余舰队,地月城中一片寂静无声! 此刻再无一人说起攻破周天星斗大阵,或是让钱晨‘献上’天外灵珠的事情了! 妙一真人叹谓道:“这……便是天界真仙之威吗?诸位道友!把那真仙驱赶的无处可逃,只能狼狈遁出昆仑的域外天魔,又是何等厉害?” 严英姆也感叹道:“此番,我等只能期盼那真仙早日寻得昆仑镜,然后真如他所言那般,去镇压域外天魔了!” “若是……”她不禁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元一子也是心灰意冷道:“若是我等同心合力,乃至请出外星控制的那些灭世法器,或许可以真仙再抗衡一番。但那一剑便灭杀了大雄、白莲两位道友、一念便夺去了周天星斗大阵,一个葫芦照面收了一支舰队,谁知这真仙还有几件法宝?” “别忘了!此人还曾言说自己有一颗天外灵珠,堪比昆仑镜!若是他动用此珠……” 元一子没有再说,反倒是旁边的雷尊淡淡道:“道友焉知此人没有动用此珠?” “那构成飞剑的黑体物质吞噬任何辐射,似乎是绝对黑体,乃是只有在黑洞之中,临近一切物理法则崩塌的奇异点,由达到大一统级别的科技才能制造的物质!” “距离太阳系最近的黑洞也在一千光年外,他是如何合成的?恐怕与那天外灵珠,并非无关!” “随身黑洞?” 元一子骇然道:“那我们还打个鬼啊!弃了弃了……反正听他言行,封印域外天魔并非假话。我们就此躺平,由他去就是了……” 钱晨端坐黑莲卫星之上,抬头看了一眼太阴星,微微点头道:“放弃了吗?那可以让师妹他们加快进度了!我这边也要尽力拖延地球上魔性的重组,阻止诡异聚合,青铜门显现!” 钱晨已知此界超凡显现,门槛最低也要一颗黑洞! 或许此界的尸解仙有一位突然证道元神,才能如长眉真人一般炼虚为实,便可花费数千年时光跑到一千光年之外,炼化一颗黑洞,掌握其中的奇异点! 透过奇异点放大人类意识的量子活动特性,才能让地球突破此界物理法则的枷锁,使得‘灵气复苏’! 不过此界虚拟网下,开创的科学修仙掌握的外力并不差于‘灵气’。 修仙之途,岂是不变之理?借助昆仑世界业已经走通,倒也未必需要灵气复苏,超凡显现。或许长眉真人便是因此没有炼化黑洞,留下奇异点,而是通过轮回之地飞升离去。 而青铜门和钱晨的道尘珠这般,不用黑洞,变成呈现奇异点特质的存在,便是道君级别的道果才有的威能! 钱晨污染了昆仑界,相当于断绝了科学修仙的仙途,也是略有一些愧疚。 而且就算他持道尘珠和昆仑镜封印了太上天魔,天魔的一丝道君魔性流出在外,青铜门本能聚合,迟早有一天也会让青铜门出现在现实,使得昆仑镜封印的太上天魔有机会突破镇压,毁灭这个世界! 所以,钱晨非但要封印太上天魔,更要针对青铜门流出的诡异留下后手,阻止青铜门现世! 因此在太阴星地月城的那些尸解仙安分下来之后,钱晨便以亿万真灵统率太极葫芦,对周天星斗大阵的卫星重新炼化! 将主卫星吞入葫芦中,利用道尘珠的奇异点感染,炼化,更要点化那一尊尊积蓄了无数人类意识数据的周天星神,留下克制诡异的虚拟仙道! 伴随着一声娇笑,太极葫芦中一尊怀抱白狐,面容妩媚之中透着一股威严的女子跃了出来。 然后一尊尊星神依次现身,听那心月狐女帝笑道:“心月狐武曌,见过明尊!” 紧接着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一一走出…… 中垣紫微垣,北极、四辅、天乙、太乙…… 上垣太微垣左垣、右垣、谒者、三公、九卿帝师、帝友、三公、博士、太史、内屏、五帝座…… 下垣天市垣东藩——宋、南海、燕、东海、徐、吴越、齐、中山、九河、赵、魏,西藩,韩、楚、梁、巴、蜀、秦、周、郑、晋、河间、河中、市楼、车肆等诸多星神各次归位。 诸周天星神恭敬谨听钱晨训示道:“吾造化尔等,主持虚拟网络,掌握无量算力,合虚拟网络沉淀不可思量之愿力。以斡旋造化,在虚拟网中模拟一奇异点,是为超凡之基!” “此奇异点,以我镇压的九道诡异根源魔性为基,尔等则是我以天外灵珠点化而成,如此合域外天魔之魔性,及天外灵珠之灵光,成此世天地之根,玄牝之门!” “日后但凡有人持我散布虚拟网络之法门,立愿修行,尔等便虚助他炼成法力,以克制此界的诡异!” “同时镇压十三条诡异路径的唯一性根源,使其不得聚合!” “我传下仙道有九,一是符箓,我参悟虚拟网无量数据,炼成周天三百六十枚根本符箓,可以调动虚拟网基础权限,乃至请动尔等出手。如今一切外太空科技,地球一切超科技产物,均被我炼入虚拟网,如此参悟虚拟网规则,可以将根本符箓重组为自己的命令集合,控制虚拟网络。修至大成,则可以意识上传,掌握权限,化为如你们星神这般的虚拟神祇!“ “二是器道,与根本符箓构成虚拟网语言编制程序,是为禁制,禁制可以引动奇异点,得到虚拟网络的算力相助,化为法器!” “三是丹道,我造就黑暗原子机器人,有无穷威能,改造人体,凝结纳米法力结晶!因此后世修士,可以从黑暗原子异化,受奇异点影响的特殊物种之中,炼出黑暗原子,成就纳米机器‘丹药’,此丹可以改造义体,寄托意识,修复人体,妙用无穷,可谓丹道!” “四是阵道,阵法之祖为周天星斗大阵,一切阵法皆勾连周天星斗大阵形成的奇异点,可以开辟亚空间,修建超科技遗物!” “五是武道,空中少林之绝技,义体之应用程序,皆可广传天下。天下武修,皆出少林!” “六是剑道,飞剑之道岂是不便之物,磁剑丸、磁流体、反重力、精确制导武器、元磁控制金属、虚拟数据、中子星、黑洞、奇异点皆可为剑!此道我已令燕师兄传入此界,杀伐第一!” “七是炼气,奇异点除我炼化黑暗原子之外,还可以另从修改原子!” “我所炼黑暗原子便是九幽渊暗魔气,日后有人参悟周天星斗大阵凝聚的奇异点,炼化其他可控原子,便是某种灵气!” “除去黑暗原子,九幽魔气,我还留下了电子极容易电离,可以控制氧化的氧原子金灵气;极易还原,捕获电子的氢原子水灵气;还有性质稳定,数量庞大的能量释放稳定的氦原子土灵气;性质活泼,容易构成电池释放能量的锂原子火灵气;以及可控碳原子,可以编织生命的碳原子木灵气!“ “此为五行之根,可以构筑炼气之道,掌握可控原子!” “八是修神,自虚拟网中锻炼意识,继承原本的虚拟修士之道!” “九为造化,此乃一切仙道之根源,无论科学、修仙,但凡参悟物理法则,借助外物探究大道本源,掌握应用之法,便为造化之道。是为斡旋造化,是为科学技术,是为一应外物,是为借假修真,是为理性认知,乃大道根源,最上之道!” 钱晨讲道周天星神完毕,将一切法器的躯壳,皆融入周天星斗大阵之中。 同时不断派出太极葫芦炼化的智械道兵,作为天兵神将,进入地球镇压所有序列四以上的诡异,将它们封印在一颗颗牢笼卫星里,困在周天星斗大阵的监管中。 他主持魔道阵营时收集的昆仑数据,也皆按照仙道九法的本源转化,被他藏在了虚拟网中,那些被困于昆仑世界的玩家,钱晨也将他们的人物数据功法改造,留在了他们意识里。 这便是此界的仙道种子,不枉钱晨来此一遭! 如此钱晨布局天下,身在外太空绝地天通,隔绝诸仙之际。 燕师兄和司、宁两位师妹也已经取得钱晨留给他们的法器,获得了周天星斗大阵的最高权限,在奇异点的加持下彻底恢复了本来的神通。 依照仙道九法重新编制了自己的神通,以全盛姿态,踏上了中央区…… 第一百三十七章宙光来客,昆仑镜光转量劫 “钱师弟?” 接到钱晨的传信,燕殊微微一愣,忽而有些感慨:“此界修士虽然未得真传,但也另辟蹊径,出过长眉真人这等元神真仙,不容小窥!” “师弟能以阵法将他们困在天外,可见修为不凡,已经将要踏出那一步,依我看昔日那妙空所言,楼观道中兴祖师的传言应是不假!” 宁青宸闻言一滞,檀口微张,讶异道:“师兄所说的那一步是?” 燕殊抬头搔首,有些感慨道:“自是那长生之门!” 世间修士皆知,元神即长生不死之门,触及长生之门,便是要斩破生死玄关,成就元神!当然,这一步乃是天堑绝光关,世间九成九的大修士都困于长生门槛前,一步迈出,便是化凡为仙。 寻常阳神修士,在这生死玄关之前,卡上数千年都不出奇。 宁青宸更是讶异,微微垂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低声道:“钱师兄道行竟已精进至此!而我却连结丹的机缘都并无把握,拖累了两位师兄……” 未想燕殊却摇头道:“师妹未得真传,修行如此已是不弱,如今精神完足,显然是结丹在望。而且休看钱师弟精进如此,实则劫数也重,轮回世界数次任务,阻碍劫难甚至未必有他魔性那般可怖!也不知楼观道那道尘珠究竟有什么诡异,我数次去查,宗门内典籍只说此珠为太上道祖所斩的一点灵光,其余语焉不详……” 说到这里,燕殊深深一叹:“其中只怕有大恐怖!钱师弟本质虽好,奈何魔性太重,与此物纠葛又深,劫数深重啊!” “如此道友相交,非但要在道业之上相互提携,更有彼此为镜,照鉴自己之义。钱师弟魔性太重,修为精进又快,以其天资,什么瓶颈都不在话下。只是离道越近,离人越远,如今想要得钱师弟真心相待,乃至入他眼中,都已太难。若是我等还因此疏远,其所为必然愈发非人!此非朋友之义,为吾辈所不为!” 宁青宸神情微微恍然,良久才点头笑道:“燕师兄,我晓得了!” 周天星斗,巍若苍天,浩如星海,高悬九天之上,俯视地球众生。 此刻钱晨造化周天星斗大阵,赦封星神,虚拟网络之中更是天翻地覆,地球上所有人的虚拟现实之中,原本覆盖的皮肤都褪去,显露出头顶的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构成的星空来。 那一颗颗主星,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玄妙气息,久久凝视,甚至能感觉到某种复杂的信息,悟性出众者,更是能凭空参悟出一门‘法术’出来。 一位青袍古装的男子屹立于星空之下,看着那缓缓运转,稳定下来的星空,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感慨道:“那位天外古仙,不愧是创立新仙道的准圣人之一!只是旁观他开辟周天星斗大阵,册封星神,我便参悟出了好几门玄妙术法,更有一种朦胧的感悟,似乎可以书写一卷新的道经。” “你胆子真大,竟然敢穿越到这个时间点!” 旁边一位手执红伞,烟视媚行如天狐一般,气质和钱晨刚刚册封的心月狐有几分相似的妖女,赤脚不沾尘埃的从虚拟世界走出来。 “根据后世的推测,那位古仙此时可能已经摸到了一丝道君的道果,未来更是必成道君的人物。我们在这里议论,人家未必感应不到!若是他活到了我们的时代,一个念头便能抹杀你我。” 说着,女子手中腾起一道如梦似幻的烟雾,笼罩了四周,此时刚刚被点化的心月狐眉头一皱,感应到了什么。 但这神通——如意幻魔烟,虽然源自心月狐的信息隐形科技,但却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发展。 在红伞女子的手中施展,已经彻底成熟,乃是凝练暗物质而成,并非此时的心月狐可以窥破…… “我花费了一亿贡献,才从星宫兑换到了一次使用昆仑镜的机会,穿越到其他有记载的历史中,最多也不过习得一门神通,得到一门根本经典!哪有穿越到现在,直接参悟这中古第一大阵——周天星斗大阵来的实在!” 男子低声笑道:“此时周天星斗大阵,不过是三百六十颗卫星所布,笼罩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而已。” “等到它凝练三百六十颗恒星,乃至主星坍塌成中子星,化为黑洞,哪还有我们窥探的份?” “心月狐宗的妖女,你家祖师乃是唯一分神转世,修成天魔的星神,可以说刚刚诞生的就是你家祖师的本体!身为天狐种子,竟敢窥伺祖师。你是想欺师灭祖啊!” “嘻嘻!”妖女掩口笑道:“我哪里敢?虽然我已经是星宫下属的轮回者,但我怀疑那几位开创星宫的大佬,就是我们的祖师前辈呢!奴家只是看看而已,真要敢动什么主意,我怕凭空就有一道大手出现,把我们的神魂摄去,狐火炼魂呢!” “不过,昆仑镜万古长存,漫长的历史上能借助它穿越的,可不只有我们!我感觉到某些蠢货,似乎在打着干扰这条时间线的主意呢!” 妖女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朱唇轻启道:“毕竟这个时间点,除了有天外古仙开辟的新仙道,还有中古第一的周天星斗大阵!昆仑镜也没有掌镜使,乃至于那青铜门也是刚刚现世!还有那颗神秘莫测,带来无上魔主的天外灵珠!” 青袍男子微微战栗,额头肉眼可见的出现一丝冷汗,颤声道:“还有人敢打青铜门的主意……” 他忍不住开口痛骂道:“他们是疯了吗?” 两人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座随着天外古仙、灵珠一起出现的青铜门,后世号称‘禁忌之门’。, 这座门在他们的时代一共打开了三次,每一次都造成了极为恐怖的灾难,无数犹如大日横空一般镇压一时的大修士陨落,许多在新仙道称尊做祖的大人物都消失在了们后面。门中流出的东西,更是蔓延万年的灾祸,至今仍然是修士的天敌! 最近一次青铜门打开,昆仑镜都为之染上了锈迹,沉寂了数千年! 如今的青铜门虽然没有后世那么恐怖,但作为一切的源头,若是让其中的不详流出,是有可能改变以后亿万年的历史的。毕竟后世传说中,是昆仑镜和那颗神秘灵珠合力,才将青铜门封印。 而且这种东西,宙光长河未必能阻止其上溯源头! 但现在居然有人想要破坏这段历史……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 青袍人仰头看向了头顶的星空,突然笑着摇头道:“仗着昆仑镜穿越宙光长河,便以为可以无所顾忌的改变历史,这样的疯子我见过不少,但活着的更少!” “开辟后天仙道,造化周天星斗……” 妖女低声喃喃,注视着眼前稍显简陋,但对于他们这些跨越时空长河的来客来说,璀璨的难以直视,光辉跨越亿万年的漫天星斗,脸上竟浮现一丝神往! 青铜门和周天星斗大阵的纠缠,几乎贯穿了历史,成为仙道魔道的象征。 那个能够缔造一阵,封印一门的存在,又是何等的境界? 可以说是后世新仙道的圣人,青铜门的第一代封印者…… 什么是仙魔圣佛? 这就是仙魔圣佛! 两人一直凝视到漫天星斗重新收敛了星光,虽然如今的周天星斗大阵,没有全盛之际亿万分之一的威能,但这透出的玄妙,依旧让他们摸到了阵法的一丝皮毛。 可以说这一丝皮毛,就胜过了无数贡献点,堪称星宫昆仑镜穿越符诏最有价值的使用方式了! 察觉到自己散布于昆仑研究院外的如意幻魔烟被微微触动,打着红伞的妖女,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微笑道:“那些蠢货有动静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五太纪元,跨越时光谁落子 燕殊屹立飞艇之上,他驾驱飞剑来到中央区帝都外环,便停了剑光,停在钱晨卫星导航来的广告飞艇之上,避免惹动中央区首都的强者倾巢而出。 燕殊虽然行事颇有几分剑客的豪情大气,不拘小节,但比起钱晨来,却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孩子! 却是干不出来把整个地球的强者按到月球上,方便自己行事。 强行拯救被自己魔性毁灭的世界这种混帐事来的…… 飞艇在天上周天星斗大阵的掩护下,大摇大摆的朝着帝都密云区驶去,扁平犹如滑板的艇身上,还在闪烁着大幅的三维全息投影广告。 广告中的玉宸道人脚踏黑莲,身边血河、幽冥、毁灭三大天魔将魔躯万丈,魔焰滔天,在蜀山的仙山海外扫荡一众修士,气焰嚣狂到不可思议。 随即玉宸道人一剑斩破虚空,来到俯视星球的外太空。 下方不明所以的中央区民众们看着飞艇阵阵尖叫:“昆仑新宣传片吗?” “关服惊喜?” 投影中,一道扭曲的剑光,斩破星河,从空中少林巨大的母舰佛城之中平直剖过。 在太空中无尽巍峨雄伟的空中少林,犹如风沙一般崩碎…… 扭曲的奇点将一切吞噬,身披机甲,犹如佛门金刚护法的一众武修,被一口中虚空裂隙中钻出的葫芦吞尽! 一切画面静止,飞艇身上浮现一行大字——虚拟大作《昆仑》最新资料片天外灵珠! 天魔降世,一切唯心造化。 他化时空,众生自在游戏! 年度boss域外天魔·太上降临,夷灭众仙,魔染《昆仑》! 全新资料片——千古魔劫上线,灵空仙界地图开启! 玉宸道人布下周天星斗大阵,逆天改命,绝地天通,横击群仙! 燕殊看着自己脚下的这一幕幕,不禁微微低下了头,羞愧的以掌覆面,心暗道:“把师弟这个妖孽待到这个世界,是我们造孽啊!” 昆仑研究院位于密云郊区,整体是一座背靠山区,高达九十九层的巨大高楼,顶部乃是一座钢铁天穹的圆顶大殿。 大殿占据了整座大厦的三分之一,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整座大殿以钛合金高分子致密晶格金属打造而成,楼体线条流畅,覆盖着青色在阳光下犹如极品青瓷一般天青如水的甲片,整体造型犹如一盏莲花灯! 亦是中央区知名的地标性建筑! 昆仑研究院连同周围四五个山头都被幻想国际买了下来,附近就只有这么一栋主建筑,倒也方便了燕殊他们动手! 燕殊在虚拟世界中一弹小棉袄回自己‘家’里抢出来的真武剑,这控制全球导弹发射和自动化飞剑运行的系统核心程序,散发出一声犹如叩玉一般轻吟。 无数数据流便从核心程序散发出去,勾动了真武科技在全球的布置。 昆仑研究院的钢铁天穹上,赤杖真人一阵苦笑,昆仑诸仙如今被周天星斗大阵和那一尊天外修士困在月球上,就留他一个人镇守研究院,这顶什么用? 就算他挡得住那青袍剑仙,也挡不住头顶的周天星斗大阵啊! 更何况! 还挡不住…… 赤杖真人忽有所感,抬头看向了燕殊身边。 只见那空空荡荡的飞艇上,十尊微微扭曲,犹如黑影构成的人形和十二尊金灿灿,身披战甲,犹如古天庭的天兵神将一般的机器人,突然出现在燕殊身后。 拥簇着一名明艳无方,却又娇俏中略显稚态的少女和一名一身白衣,气质清冷的女子并肩而立! 三人明明是乘着飞艇朝着昆仑研究院驶来,却有一种驾驱法器,御剑乘风的感觉。 随着燕殊伸手一指,背上的剑匣微微颤动,一股凝重对持的气势,正在成型! “这就是古之修士?” 昆仑研究院中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单薄的影子,提着一盏白色纸扎的,仿佛旧时代死人出殡的灯笼,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幕墙,看向燕殊。 声音从灯笼里飘出来:“霸气外露……找死!” 有一只眼睛,从周围的黑暗中睁开,它瞳孔血丝密布,小声道:“古修在这个时代或许还没有没落,但昆仑镜光两分,映照的是未来。所以这个世界灵机全无,一片死寂,物质稳固,乃是处于太极纪的时代!” “而按照那位圣人的划分,中古诸天已经发展到了太素纪!” “太素者,气成形而有质,而未成体。也就是天地元气汇聚成型,但未完全稳固的状态。此时的物质尚且可以炼化成元气!太初有先天祖炁,从太易无极之中诞生,太始元气凝聚成型,但水是元气凝聚的真水,火是元气燃烧的真火。只有太素之时,先天物质溃散,后天物质诞生,但物质处于物质态和元气态二相阶段。物质之中,即蕴含着元气,也沉淀了一部分后天物质。” “所以太素纪的修行者依旧可以采气,然而已经不像太始纪那样,纯以采气,便能成仙!” “他们需要从物质之中,化去形体,炼得太素之气,方能作为修行资源,而施展神通法术,亦要以气驾驭物质,化为水火,亦或驾驱山石金木!” “而太极者,存在之基,物质稳固无比!这个时代元气已经完全稳固,再难以将物质炼化成元气,能量依附于物质而存在!” “因此术法神通之力,再难外显,炼气之途,已然断绝。然而太极终究是先天五太纪元之一,未曾堕为后天。意识和物质对立成太极!虽然无法炼化元气,但似你我这般,只修性不修命,纯在意识下功夫的诡修,才有大行其道的机会!” “我等诡修,皆源于那一座青铜门……” 打着白灯笼的诡修平静道:“传说青铜门的那一边,便是与此世相反的诡世!” “太极纪前,天地阴阳之气分化,世间有九幽阴世与诸天阳世对立。太极纪后,一切元气完全稳固,阴阳之气混一为物质存在之基。九幽亦散去元气,化为太极弦另一边的宇宙。而那扇青铜门,便是打开那一边宇宙的门户,也是我等力量的来源!“ “我等诡修为了超脱成仙,曾经两次打开青铜门,让一批道行高深的前辈超脱而去!” 血眼声音悉悉索索,低声道:“第二次打开青铜门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诡!刚刚炼化了虚拟网中的一只诡物筑基……” “那青铜门打开的一场劫数……让无数人间修士陨落,无数诡修亦被封印,镇压,灭杀。成为殃及无数世界的一场大劫!” “那种恐怖,我直到如今都忘不了!” “我等诡物,吞噬同类,侵蚀生灵意识而修行,晋升序列,提升道行。但想要成仙,必须找到了青铜门中流出的唯一魔性为依凭,才能化为邪神,修成诡仙。” “世间的诡仙邪神都是有数的,一旦被占据这条序列的唯一性,便只有等头顶的那尊仙进入青铜门,或是被自身的唯一魔性吞噬!” “亦或者转换途径,谋取相邻序列的唯一性!“ “青铜门侵蚀了无数世界,也才有十二万诡仙,每个世界就算本源雄厚,也最多只有一百零八条途径!每次诡仙满额,就会有青铜门大开的机缘!距离上一次青铜门开启才六千年,而占据我这条序列的诡仙,也才在上次青铜门打开时刚刚成仙。我等不了了!” 血眼带着一种极度疯狂的情绪道:“我快要被侵蚀,化为没有意识的诡了!” “只有借助昆仑镜穿越宙光,最后一搏!” “这个时代,青铜门才第一次出现,刚刚被魔主创造出来!只要破开此时尚且十分弱小的周天星斗大阵,我就能进入青铜门,证道成仙!” “青灯主!青铜门一诞生,便有十三条序列,被周天星斗大阵镇压了封印九条,还有四条流落在外。这些天我诡神潜入虚拟网络,锁定了其中两条!你我联手,我便把其中一条的所在告诉你!”血眼瞳孔中渗出一丝丝血丝,凝视着白色的灯笼中那一抹青色烛火。 烛火摇曳,仿佛在思考。 血眼催促道:“你还在等什么!夺取一条唯一性,我们立刻就能冲击诡仙。” “那尊设立周天星斗大阵的天外古仙,在这昆仑镜映照未来所开辟的太极纪,必然也有限制,不能随意出手,不然太阴星那些伪仙哪里敢阻拦他?” “只要我们重新夺取昆仑镜,借助昆仑镜镇压唯一魔性证道成仙,然后破开周天星斗大阵,打开青铜门,我们就是诡仙道的祖师!称尊做祖,道君有望!” 青色的烛光摇曳:“在时间长河上游出手,那尊天外古仙若是未曾陨落,只怕一只手就能在我等穿越前就捏死我们了!” “未来已定,划分五纪,成功开辟新仙道的那尊圣人注定是楼观道的那位真圣!” “而在他之前开辟新仙道的准圣,都是踏脚石!楼观圣人既然证道,这些准圣都被夺去了气运,那里还有成就道君,活到我们那个时代的机会?只怕早早就在中途陨落!” “这尊天外古仙,封印了最初的青铜门!” 青灯闪烁,低声道:“不容小窥!” “此一时,彼一时!” “在此界开辟一部分新仙道的道统后,后世就再无这玉宸道人的传说,显然是气数尽了!万年之后,地仙界楼观道中兴祖师回到此界,借助昆仑镜看到亿万年后的下一个纪元,才心有所感,融汇了前人的阐发,创立新仙道!” “划分先天五太,后天五劫,定下诸天万界的天数演变!” 血眼冷声道:“那个时候,楼观圣人重炼周天星斗大阵,再想打开青铜门,便是万难之事。” “而每次青铜门打开,诸天万界所有诡仙争夺那一线机缘,我等即便穿越到那时候,也是绝无可能进入门中!” 青色的烛火一晃,似乎被风吹得快要熄灭了! 良久,灯笼中才有一缕叹息幽幽道:“好!我就跟你赌一回!但我们只从这些古修手中夺取昆仑镜,打开青铜门!余者……绝不能多事!” 周天星斗大阵之中,盘坐黑莲之上的钱晨,透过道尘珠中的魔性,感应着那两尊诡修。 突然他面露一丝诡异之色,低头看向地球,微微皱眉道:“轮回之主居然把我们送到了万年之前!不过昆仑镜所开辟的世界,在宙光长河中处于怎样诡异的状态都是正常的。此界在过去未来,或者同时存在于过去未来都不无可能。这些人所说,未必是准!” “不过,我怎么感觉他们是未来的我故意送回来的?” “未来的我,究竟想要提示现在的我什么?” 钱晨微微沉吟,感觉时间长河之上伸出了几只黑手,借助昆仑镜在这个特殊的世界落子! 但他无法肯定,哪些是未来的自己下的,哪些是未来自己的敌人为了混淆视线而落的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轮回来客,邪魔外道者当死 “主线任务一:探索‘昆仑’的真相,同时完成自身的身份扮演,完成奖励两千道德(真相进度百分之九十八)(扮演偏差值:百分之百)!” “主线任务二:找到昆仑镜,接触昆仑镜即可回归……” “支线任务:击杀使用牵机轮回符的追踪者——涒滩天魔,回到轮回之地后,将获得他所拥有的全部道具!奖励道德一千……” 钱晨凝视着轮回之主的提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这个任务很不寻常!昆仑镜本是轮回之地兑换榜单上的灵宝,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如果轮回之主背后,真的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那么他布置这个任务,引导我接触昆仑镜的目的是什么?” “第一次轮回任务,让我调查龙首,极大几率是为了回收那颗被人以先天一气大擒拿打落,带着掌印的陨石!“ “第二次任务倒是颇为正常,是让我等斩妖除魔,消弭血魔之劫!但这个任务里,却恰好让我遇见了燕师兄和司师妹,三清嫡传同时出现在一个任务中,这是巧合?我不信!” “第三次任务的大唐世界确是未来的宙光投影,其中的上清珠就疑似我未来炼制的灵丹!那个世界似乎照见着一段历史……” “长安、金陵、洛阳、蓟都、老丘(开封),五方古都之下出现九幽裂隙,万古魔劫降临!这似乎是在提示我们未来的历史。” “第四次任务世界,妖祸连绵,疑似妖族轮回者改变过的世界,又有先天孔雀,阴阳竹熊这等炼化了阴阳五行气的先天生灵。” “第五次任务世界,干脆就是先天灵宝昆仑镜开辟的宇宙……” 钱晨想起他第一次进入轮回之地的时候,轮回之主提示过可以将道尘珠卖给轮回之地,换取一笔道德点。 钱晨的本体就是道尘珠,当然不会为了一笔‘小钱’将自己卖身给轮回之地。 但此时想来,轮回之主未必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鼓动自己卖身的举动,便颇有可商榷之处! “其他后天灵宝也就罢了!兑换榜单上的先天灵宝,一个个都是相当于道君境界的生灵,哪怕是十二金人这般罗天仙器,都生出了自主意识。谁能将它们卖给轮回之地?” “它们的主人吗?” “能掌控先天灵宝那般的大能,会因为轮回之地的那点道德,就把自家的镇教灵宝给卖出去了?” “那时我就感觉轮回之地大有古怪,那太上玄阴扇、覆地浊气大盘、十二品功德金莲、昆仑镜这种东西,都掌握在魔祖、佛祖手中,或作为传承镇教灵宝赐下来。真有人能动得了它们吗?” “当时我就觉得,轮回之地背后的来头一定大得惊人,搞不好就是几大教派联手创立的!但如今真正接触了一番昆仑镜,才知道这般先天灵宝的威能着实不同凡响,只是落在这里,身躯便能开辟一个宇宙。” “而那些‘穿越者’被昆仑镜从过去未来送往现在,也毫不费力,只怕此镜真有操纵时光,纵横过去未来之能!” “如此一来,这面神镜出现在榜单上,乃至落在虚空界海,开辟这个宇宙,背后的意味……“ 钱晨心中一凛,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盘坐周天星斗大阵之中,垂首低声道:“看来,是时候去见见昆仑镜了!” 昆仑研究院自身便是一件强大至极的法宝,也是有数的几件本体在地球之上的九阶法器之一。 它的真身乃是一盏犹如莲花灯一般的存在,莲花灯盏的钢铁大殿中,还藏着《昆仑》的总服务器九凝鼎和一切数据备份先天一气混沌元胎! 武天赐和潘剑萍藏在大楼一侧,不敢直视这形如莲花,曲线灵动的大楼,他们存想眉心的道箓,收敛心神,小心试探着笼罩附近的虚拟网络! 昆仑研究院! 那可是在历史上都留下盛名的研究机构,据说修行之道的起始,便是从这里萌发的。 虽然武天赐和潘剑萍进入轮回之地后,见识过了更为璀璨的修行文明,那些任务世界的强者,甚至可以不借助虚拟网络这样干的外物,掌控天地元气,锤炼强横肉身。 甚至连没有踏入修行门槛的武道强者,都能凭借单纯的肉身开山裂石。 但当他们第一次兑换了修行典籍,有所成就,准备在这个世界大展拳脚之时。 各大垄断集团,巨头公司们立刻转手教他们做人…… 一切法术、神通都无法在现实使用,锤炼肉身,修习武道也被这个世界的赛博人暴锤,空中少林出身的俗家弟子!各大垄断集团供奉的武修!乃至加载赛博化战斗义体的普通战士! 叫两人深刻领教了什么叫肉身不敌合金! 血肉之躯艰苦锤炼,赶不上人家改装换代的高科技义体!自己辛辛苦苦淬炼的精神,搏杀锻炼出的武道,也未必及得上大数据分析,虚拟网络支持下的武学程序! 想到曾经学了一套不坏金身的武学,刀枪不入,在任务世界大杀四方,就自以为可以横行现实的武天赐,回想起修行有成后,意图染指现实世界权力地位的膨胀,此时仍旧尴尬的脚趾差点抓破了鞋底,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来! 所谓的不坏金身,在公司外勤的高周波刃之前,不比猪肉强上多少。 后来他干脆带着高斯狙击枪前往任务世界,一枪一个武道大宗师,这才明白过来—— “修士们……时代变了呀!” 他们的世界,修行之道藏得太深了! 后来他们小队又进入了几人,其中有一位在现实世界中便是修士,他们这才知道,现实中的财团很早就能从上古遗物开发的《昆仑》游戏中,挖掘出修行典籍和道理。 甚至还有修行之道走的很深的仙人,意识进入他们这个宇宙。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义体这样的人体改造技术才快速的发展了起来的! 因为最初的义体,就是给这些修士制造的傀儡身躯。 现实中还有加载了禁制灵光,在虚拟世界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在现实中也是极为强大的控制程序的‘法器’,控制着卫星、武装系统和各种高科技武器。 甚至有利用虚拟网络操纵的‘飞剑’,一点剑光无物不斩的‘剑修’! 任务世界中,的确还有比这些更为强大的神通法术,比如他们曾经进入的一个等级极高的人物世界——蓬莱洲里,甚至有元神大能这般可以翻天覆地的存在。 蓬莱洲结合上古一个叫仙秦的帝国遗物,发展出的仙道造物,甚至比现实更为可怕,那些大宗门,一个个驾驱着犹如大陆一般的飞舰,在青冥之上遨游,被称为星舰! 每一艘星舰,都有元神真仙坐镇,作为顶级宗门的象征! 这些星舰由无数法器,法宝部件构成,核心开辟成了“洞天”,一艘星舰等若灵宝,搭载整个宗门在蓬莱洲上巡游。 他们在陆地灵脉上修建巨型的能源塔,炼制灵石。 他们有巨大的炼器工坊、炼丹工坊出产海量的资源。 这样有着星舰的宗门在蓬莱洲上一共有九家,海外还有三家,被称为天宗! 其中蓬莱洲上的天宗以瀛洲派为首,海外的三家则同气连枝,乃是昔年蓬莱洲九大天宗联手入侵另一个大洲的桥头堡。后来九大天宗又有迭代,三岛孤悬海外,渐渐独立,是为蓬莱三岛! 这三岛九宗组成了整个蓬莱洲仙道的代表——蓬莱盟! 不过就算是修行之道发展如此昌盛的世界,其功法、典籍对于武天赐和潘剑萍依旧无用,谁让他们所处的世界灵机不存,一切以天地元气为根基的手段都无法使用呢? “这个世界太压抑了!” 潘剑萍凝视着不远处的昆仑研究院,右拳悄然握紧:“虽然也有修行之道,但比起正统的修行之道,显得极为——诡异!” “那些改造自己身躯,被称为义体的傀儡。那些意识上传,化为ai的尸解仙……” “如此极尽疯狂,真乃修行外道!利用科技改造自己,肉身的确强大的很快,但心性修为跟不上,心理便会异化为魔!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是末法时代了吧!” 一股阴沉、压抑、甚至有些绝望的气息,笼罩着她的心灵。 “轮回之地,似乎有可以改变主世界的道具兑换!等到这次任务成功了!我应该就能凑够三千功德,开启更高层次的兑换榜单了!” “到时候一定要注意这种道具,去往那些还处于修行盛世的世界,争一个成仙得道的机会!根据我的经验,就算是蓬莱洲这般几如天界的世界,也没有多少轮回者的踪迹!” “能够进入轮回之地这等沟通诸天万界的大能之地,就是我等的机缘!” “有此依仗,脱离这个绝望的世界,一定能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远!或许能摸到元神的门槛!而不像这个世界的尸解仙一般,只是伪仙,不得真长生!” “不过……”潘剑萍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恐惧。 主线任务:灵珠自天外,落在昆仑界中!内中封印的域外天魔因此得以探出一点道果,破开部分封印,魔染昆仑,使得一界倾覆,数千万玩家沉沦此界。随着灵珠而来的玉宸道人为了躲避天魔,破开昆仑镜镇压,逃入现实,夺取周天星斗大阵,意图借助此阵,寻得昆仑镜与灵珠联手,封印域外天魔的那一丝魔念。 而域外天魔也借助沉沦的数千万玩家意识,透出一丝魔性,化为青铜门,意图突破昆仑镜封锁,降临现实! 此乃本界千古之劫! 前往昆仑研究院,阻止借助昆仑镜从过去未来降临,意图打开青铜门的穿越者!并帮助玉宸道人获得昆仑镜认可,封印域外天魔! “穿越者、昆仑镜!” 潘剑萍难以忘记自己在看到现实任务的那一刻,自己心中的震撼。 从蓬莱洲处他们获得了很多极为高端的修行知识,其中便包括某些名震诸天的神器,先天灵宝的传说——炼化一个世界而成,征伐诸天,比九大天宗的星舰恢弘亿万倍的周天星舰、仙秦征伐诸天的罗天仙器十二金人、还有蓬莱洲的前身——西昆仑界的镇界灵宝昆仑镜! 传说中,瀛洲派之所以称雄蓬莱洲数万年,便是因为其获得了仙秦遗落的罗天仙器——一尊金人! 而又有传言,若是昔年昆仑洲的先天灵宝昆仑镜犹在,便是仙秦十二金人齐出,也未必能征服此界! 这是一种他们已经完全无法想象,威能惊天动地的神器,会出现在他们出身的这方末法世界更让他们惊骇,第一时间,他们就联想到了传言中那让幻想国际开发出了《昆仑》这款游戏的上古遗物! 按照任务的提示,他们整个小队都悄悄的潜入了帝都,来到这里,不安的等待着任务目标出现的那一刻。 之前虚拟世界中周天星斗大阵现身,玉宸道人绝地天通的一幕,也让他们更加确信轮回之主给出的任务。 那近乎预言一般的准确,才让他们消弭了几分面对‘穿越者’的不安! 突然,周围静谧的气机被打破,诸位轮回者则心中一动,抬头望向头顶,只见数人踏着一艘飞艇,缓缓降下,为首的一人身着青袍,背负剑匣,微闭的双目,偶尔中透出一丝神光,犹如剑光如霜一般照亮四周,几如虚室生白的高超精神境界! 而后面的两位女子,或白衣飘飘,或红衣俏丽,面容皆是绝色,其中一人身旁悬浮着一只无人机,另一人更是被数十尊流线型,华丽中带着一种肃杀之气的机器人包围。 那些机器人一部分极为精致,另一部分则在不断扭曲,无法看清,但透过气机,几人便能感应到那些机器人身躯之中蕴藏的可怕力量。 这三人乘着飞艇而来,未成避讳其他人的目光,更透着一股武天赐和潘剑萍两人有些熟悉的气质。 这等气势,这等风姿,绝不是此界异化的那些公司能培养出来的! 武天赐和潘剑萍皆是惊叹,心中不禁猜测: “难道是其他世界的轮回者?” “如果是其他世界的轮回者,降临这个末法世界,一身本事只怕发挥不了百分之一,怎么会如此从容?” “而且那个女子身边跟着的,都是顶级的战斗机器人,型号连我们都不知道,不过身上有真武科技的标志。如果是轮回者,那么他们不但恢复了法力,还夺取了真武科技的尖端机器人!” 想到自己意图经营这个世界势力时,被各大公司轮番吊打的狼狈,武天赐有些不敢相信:“轮回之地,囊括万界。是有一些神通法术,可以在这个世界使用!” “但如此快的就掌握了在这个世界神通显世的方法,这些人如果是轮回者,只怕也是极为强大,乃是修成了阴神阳神的顶级强者!” 他们下意识屏住呼吸,移开视线,仅仅以余光观察,生怕惊动了对方。 轮回之地的奇妙他们十分清楚,这种在轮回之地修成阴神、阳神的强者能有怎样的手段,他们更是难以想象。 每一次轮回都是一次奇遇,这种经历了许许多多此奇遇,融汇了诸天万界修行精华的轮回者…… 只怕会比普通的土著,危险无数倍! “轮回者?” 一声低笑从他们身后传来,一点幽绿的火光燃起,却是燃烧在一个白纸灯笼内,被一个瘦长的影子提着,无声无息,不知什么时候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轮回者是什么东西?又是哪个序列?” 潘剑萍听到那犹如蛇的鳞片在自己皮肤表面游动一般的声音,感觉到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指,沿着自己脊椎凹陷的那片皮肤划过。 整个人却如同陷在一片冰水里,丝毫无法挣扎。 眼睛的余光看到,旁边武天赐的眼皮翻转过来,他眼球上挤,在眼睛和眼眶的缝隙里,居然又出现了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球,那只眼球左右移动,让武天赐的眼皮翻开,仿佛从眼皮处,要将他整个人都挤出去。 他的皮肤从那一处翻开,皮肤下满血淋淋的身躯上,开始长满一个又一个的眼睛。 耳朵眼里,喉咙深处,都在不断往往冒出眼睛。 身旁的队友吓得发出惨叫,竭力挣扎……但他们被一只只眼睛的目光锁定,便无法动弹一下。 “哭吧!叫吧!你们的怨念和诅咒,被榨取的理性和灵情都十分强大,好滋味啊!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们的来历了呢?轮回者?莫非也是和我们一样,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存在?你们来自哪个时代?青铜门打开了几次?知不知道新仙道圣人?” “嘻嘻……感觉你们一无所知呢!” 随着那些眼球在身体中游弋,武天赐的双眼凸出,口中发出嗬嗬的痰音。 潘剑萍清晰的感知到那根手指,已经摸到了自己的头皮,冰冰凉凉的指甲渐渐划开头皮,一只手插入其中,向下剥离,她的身体正在和皮肤分开,似乎连魂魄上的一层皮,都随之剥离。 提着白灯笼的影子,将半个身躯穿到了人皮内,套着潘剑萍的脸,嘴唇蠕动,声音却从灯笼中发出来。 “好强的怨恨,好纯粹的念头,让我看看你隐藏着什么秘密?轮回者……奇怪,在你的记忆中,关于轮回者却是一片空白!” “嘻嘻……”旁边的眼珠转动道:“越来越有趣了!” 潘剑萍的视线渐渐迷糊,她的皮囊被剥下来,披在了提着灯笼的白影身上,就连记忆,意识,念头都随着人皮一并转移了过去,若非关于轮回之地的一切记忆无法被夺取,她早应该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了! 此时,她突然瞄到不远处突然出现了青衫剑客的身影,背着剑匣,望山眉下目光炯炯,满是杀气! “是他们!果然,这些怪物一般的穿越者,远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轮回之主才派来了这些资深轮回者!” 她的双眼已经无法闭上,暴露着血肉的脸上,骤然浮现一丝欣喜。 青灯主也察觉了自己猎物恐惧的减弱,猛然抬头,看见了不远处横眉怒目的燕殊。 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幕,以及那看到自己后,透出求救目光的女子,燕殊按住了背上的剑匣,冷冷道:“邪魔外道……死!” “好大口气!” 青灯主冷笑道:“本来想料理了这些小老鼠,再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是等不及了!我还没有收藏过古修的皮囊呢!你做成的灯笼,一定很好看!” 第一百四十章青灯残灭,一声呼唤万剑来 说着,青灯主吹了一口气,手中的人皮骤然膨胀起来。 那人皮薄的几乎透明,使得皮下的青灯透了出来。 人皮膨胀成潘剑萍的样子,唯有九窍处是九个窟窿,两个眼窝里空空荡荡,映照着人皮内的烛光。 整张人皮仿佛犹如充了气一般,皮下隐隐透着细竹条的影子,潘剑萍有些微微变形,手脚直愣愣的竖着,僵硬无比,就像一个人皮灯笼一般。 被青灯主掐着脖子,浑身血肉裸露的潘剑萍看着自己的人皮膨胀成一个灯笼,惨笑数声。 但转眼间,她的神色就变了! 潘剑萍摸样的人皮灯笼,袖子中飞出数条微不可查的丝线,这是义体改造的特殊武器单分子线,被她淬上了剧毒! 任务世界中神妙的神通无数,奈何大部分都无法在这个宇宙使用,因此用毒这等在道法显世的任务世界威力不小,在现世也能正常使用的手段,便成了她的主要手段。 单分子线在早期武道横行的剧情之中很好用,只要提前谋划,在特定的地方布下单分子线的陷阱,甚至不用动手,施展身法高速运动的武道高手便会自己把自己的头割下来。 而且这等奇门武器掌握在手中,也能当成某种无坚不摧的鞭子和奇门兵器使用。 后来任务世界修行之士渐多,神通妙法无数,也可以借此布下阵法,施展毒术神通,配合瘴气毒雾蛊虫,妙用无穷。 在人皮灯笼手中,单分子线甚至比潘剑萍手中更为灵动。 有的被摄入土中,有的被布设在周围的空气中,还有的被以各种手法藏着,瞬息之间散布在了燕殊周围,这些丝线都被钩在人皮灯笼的手上,犹如操控傀儡的傀儡师。 只听一声轻笑,燕殊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蜂鸣似的轻响,他将剑匣一横,便看见一条细的看不见的丝线,擦着他的后心弹过去。 “当啷”一声撞上了他的剑匣! 太乙分光剑的剑匣乃是以合金打造,犹然出现了一条被勒出来的裂隙,随之而来的大力也将燕殊推得退后了几步。 潘剑萍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这是她费尽了心思,找到顶尖的义体工作室定制的单分子线,采用的是石墨烯夹钨丝编制高分子材料,在做到最细的同时,强度异常的高,更被她在任务世界用百毒陨元煞洗练,加强了强度的同时,更附带了一层剧毒…… “旁门左道!看剑!” 燕殊稳住剑匣,冷笑一声,手中便有一道剑光出匣,于瞬息之间挑断了人皮灯笼手中的单分子线,有向身周散布的丝线斩去。 被青灯主提在手上的潘剑萍一脸绝望,几欲惊呼出声! 这单分子线散布的法门有个名头,唤作千蛛丝网阵!乃是她结合了奇门阵法开创的法门,为的就是后期此旁门之法对付高手乏力,因此便以紧绷有弹性的单分子线,按照奇门阵法,布置成阵网。 只要切段一根,丝线崩飞,牵一发而动全身,比任何暗器都要可怕。 触动一根丝线,便有千丝乱弹,将阵中之人割成肉片,犹如千刀万剐,狠毒非常! 燕殊斩断空气中隐藏的一根单分子线,被剑刃切断飞弹起来的两根线头甩出去,又切断了其他丝线,如此一个切两根,两根切四根,不一会,整个丝阵近千根丝线尽数弹起,让整片区域无数利刃一般的丝线交织。 但这些丝线都擦着燕殊的身体,在他身前身后,嘣嘣的响声不断,犹如无数琴弦乱弹一般,却偏偏没有一根触及他分毫。 燕殊从容步行,穿梭在这千蛛丝网阵中,犹如闲庭信步,竟再未出一剑。 潘剑萍紧张的屏住呼吸,这才明白过来这般资深的轮回者,就算封印了法力神通,一人一剑,仅凭眼力便能破解她苦心参悟出来的法门。 这青衫仗剑的青年剑客,只怕早就看清了方才人皮灯笼那花里胡哨的手法,心中对每一根丝线都了然于胸,于是只出一剑,斩落一根丝线,剩下的无论如何牵动,都在他掌握之中。 燕殊手中剑影再落,于人皮灯笼空荡荡的眼窝中刺入,洞穿了那一点烛火。 整张人皮骤然塌陷下来,而人皮未损分毫! 青灯主冷冷一笑,那持着灯笼的白影里飞出数十张人皮,犹如一只只厉鬼一般,朝着燕殊扑了上去。 这些人皮之中都燃烧着青色的烛火,犹如一个个灯笼,环绕着燕殊旋转。 而青灯主刚要出身嘲讽几句,就看到燕殊背后的剑匣飞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光。 那些各怀诡异神通的人皮,有的化为影子,要落在燕殊的身上;有的幻化成红色嫁衣,盖头下似乎有女子在低声啜泣;有的化为燕殊的摸样,诡异的气机似乎要将燕殊的身躯凝滞,但这些伎俩在剑光面前皆是虚妄! 一道剑光刺入地下的影子里,一抹淡淡的血色化开成晕。 一道剑光斩落盖头,红盖头裹着新娘头颅掉落,身躯飞散化为无数黄纸。 一道剑光刺入‘燕殊’的眉心,见到人皮下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化为飞灰…… 一张张诡异的人皮同时炸裂,就连提着灯笼的诡异人影,也被那骤然相合,磁流体化为一道丈许长,赤红如等离子体,犹如内力一把火焰燃烧的剑光穿胸而过。 白影骤然炸裂,那白雾炸开之后却又如时间倒流一般缩回白影之内,伴随着一阵蠕动,恢复原样。 “嗬嗬……”白影一阵抽动,诡异笑道:“剑法不错,可惜你们古修永远也不懂得,如今已经不是谁驾驱的天地元气越多,谁就越强的时代了!你可以刺破灯笼的皮,但你怎么斩得灭灯光呢?虚室有光,你斩一万剑,十万剑,能灭光否?我等诡修,已如这光一般,深入更深层的世界,你就算有天大法力,剑刺的也不过是我的影子!” “更何况,你还能发几剑?” 燕殊刺穿白影的太乙分光剑上,一颗颗人头犹如灯笼一般系在剑光上,摇摇晃晃,冲着燕殊在笑。 那些诡异竟然已经感染了斩杀他们的剑光,随着诡异侵蚀,磁流体渐渐沉重起来,要收回剑匣重新洗练,才能出剑。 但这些缠绕在剑光之上的诡异,在燕殊收剑的那一刻,必将发难。 如今,燕殊已经无剑可用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那一口性命交修的飞剑没有带来,不然定能斩破万邪,不似这些飞剑一般,易受尔等的污秽!” 青灯主觉得自己已然克制了那古剑修,太极纪元气不存,纵然那剑修不知如何恢复了几分法力,但想要施展,依然要遵循太极纪的法则。 这些古修乃是从太素纪来到这方宇宙,就算设法恢复了几分神通,又如何比得过他们这些在太极纪修成神通的诡修? 一应诡修,皆在信息上下功夫,他将自身的信息化为病毒,污染了磁流体的信息结构,不消多时,这些磁流体便会被他染化成分身,剑修没有了剑,何足为虑? 后世的剑修,无不是铸就一口性命相交,凝练了太极物质的本命飞剑。 用一口临时的飞剑,面对他们诡修,就是送菜的! “我教你个乖,面对诡修,且不可再以剑斩之……”青灯主一声冷笑。 燕殊低声感慨:“还好师弟给我准备的剑够多!” “什么?” 燕殊伸手一招,低声厉喝:“剑来!” 头顶天穹骤裂,一颗同步武装卫星突然坠落,那犹如巨大陀螺圆锥的卫星骤然展开,周身无数磁流体,电磁剑丸,导弹飞剑等可控物质体化作无数流光飞散,朝着中央区帝都落去,、。 中央区的天基导弹防卫阵列警笛声大作,但在周天星斗大阵的全面压制下,完全无法锁定那无以计数的飞剑。 漫天的剑光化为暴雨一般,笼罩了昆仑研究院所在的这片山区。 潘剑萍的眼睛骤然瞪大,不成人形的脸上浮现一丝骇然,那漫天如雨,遮天蔽日的剑光,只是入眼,便觉得一股凌厉之气扑面而来,直让人头皮炸开,满脑嗡鸣。 青灯主一声凄厉哀嚎,那白灯笼中的青色烛光骤然闪烁,凭空消失在了灯笼中。 那似乎才是它的真身! 面对这剑光如雨,还有漫天飞剑之下的绝世剑仙,纵然是倾天妖魔也只有退避。 因为那道道剑气,丝丝锋芒都汇聚在了剑仙的眼中,以及那一声剑来的神意里。 剑意锋芒,透过那白影,锁定了那一点遁逃的青灯,青灯内里一团黑暗翻涌,透出无数凄厉的惨叫和哀嚎。 黑暗蔓延,侵染了一切,朝着燕殊袭去。 燕殊却只是冷笑:“你以青灯为名,说话也从灯笼中发出来,那提灯的白影更是无面无目,似乎都在暗示你的真身乃是灯笼中的那点烛火!但……我不信!” “那盏青灯的确是关系你的真身,但青灯只是你的影子!青灯投射的倒影,那一点烛火的倒映,才是你的真身!” 燕殊的瞳孔反射之中,一点微弱的青灯,正在燃烧。 此时漫天剑气已经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每一寸空间,燕殊却倒卷剑气,朝着自己的眼瞳刺去,眼中的青灯哀嚎,惨叫道:“想杀我,你眼睛不要了吗?” 疯狂摇曳的烛火,在燕殊身上染青了三盏灯,头顶一盏,肩头两盏,如此福寿禄,精气神的三盏灯,都染上了一层青色。 但随着燕殊瞳孔中流出血泪,一点剑气刺入,那三盏灯猛然摇曳,褪去青色,归复橘黄。 青灯主剑意临身,一股无物不斩的剑意贯穿了他的真身,更有剑意从瞳孔中迸发出来,穿透了那一点灯火。 它化身的诡异本源崩散,青灯主在剑气剑意贯穿下竭力挣扎,发出凄厉哀嚎,但最终还是无力闪烁,只留下剑尖上的一抹淡淡的火焰。 “阴神诡修,也算是一个棘手角色了!好死不死,竟敢往剑修的眼睛里钻!” 钱晨在外太空冷笑道:“不知他们眼里容不得沙子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倒霉血眼,道尘珠见昆仑镜 在青灯主对燕殊发难之时,另一边,司倾城也遭遇了那只血眼的袭杀。 就在宁青宸和司倾城与看到血眼的一刹那,投射在血眼上的目光,似乎满足了什么规则。 血眼一阵蠕动,宁青宸便感觉到自己眼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种圆圆的滑腻之感,就像突然长出了另一个眼球。 她的神魂之上,也有血光泛起,污秽蠕动,似乎要长出一只眼睛。 宁青宸刚要以血目通天大法锁定神魂沾染的诡异,但本能感觉不对,便以神魂冥冥感应的周天星斗大阵锚定自己的意识。 这时才悚然惊觉,自己根本不会什么血目通天大法! 这血眼在旁人‘观测’到它后,似乎可以通过某种规则,寄生在他人身上,同时篡改他人的意识,记忆。 此时宁青宸身上已经多了七只眼睛,那一颗颗眼球中,有的布满血丝,瞳孔血红;有的犹如幽冥鬼目,连接着一个地狱一般;有的目光之中孕育一道寒光,仿佛能冻彻百里;还有的目中能点燃黑色的火焰,无物不焚。 这些眼球带着种种神通,出现在宁青宸身上,却也感染了他的神魂,篡改她的记忆和认知。 很快宁青宸记忆里就多了几个亲朋好友,有严厉肃穆的血眼公,自己的亲妹妹日蚀目,同道好友地狱目…… “她是谁?” 宁青宸意识一个恍惚,差点动用身上的诸多血眼,但瞬息便反应了过来:“不好,这些眼睛不但能篡改我的意识,还可以让我忘记司师妹!” 原本这样一只眼睛,落在她身上,早应该控制了她的意识。 但钱晨将周天星斗大阵的权限放给了她们,使得燕殊不但可以调用外太空储备的海量飞剑,也使得宁青宸可以借助诸多星神,守护自己的神魂,这才勉力保持了冷静。 “冰魄寒光!” 宁青宸反手施展冰魄寒光神通,冻结了自己!就连意识活动也都凝固了! “宁师姐!”司倾城一咬牙,放开了诸多黄巾神将守护的意识,主动沾染血眼的规则,血眼向她的神魂侵蚀而去。 “自寻死路,我的血眼规则乃是诡修之中极少数涉及宙光法则的强大规则,比起青灯主的人皮灯笼规则和索命青灯规则更加诡异强大!” “青灯的索命侵蚀终究是外物,若是遇到足够强大的意志,反而会被抹杀真身。而我却能回溯你的意识,将种种血眼化为神通,令你的过去主动修炼血眼,成为我的眼奴!” “甚至会把你的一身神通,精血神魂,都修炼成我的两只眼睛!” 血眼心中冷笑。 “你的道法非常奇特,在泥丸宫中修成了一座神庭仪仗,有诸神庇佑,原本邪祟诡异极难感染你……奈何你却自寻死路!” 血眼回溯司倾城的记忆,探寻她修炼启蒙的时候,想要从源头污染她的道行法力。 “嘻嘻……我看看是谁把这么玄妙的道法传授给你,但无论这道法多玄妙,都是我的了!” 血眼在司倾城的意识长河中寻到了一个身影…… 血眼的能力无法真正篡改时间线,回溯时空,却可以将人的意识化为一条时间线,进入过去,篡改他人的意识! 因为修行有成者大多道心坚定,心性执着,但若将他们的意识回溯到幼年,便会露出很大的破绽。 原本血眼刚刚吞噬诡物,化成自己道基的时候,只能屏蔽他人的记忆,创造他人意识身在幼年的幻觉,然后寻找破绽,将其炼化为血眼。 但随着血眼炼化的意识越来越多,序列和道行越来越高,更是炼化了一位法身境界的高僧转世的灵童,化为一枚可以窥探他人前世的佛眼三业昧,便魔染了佛门醍醐灌顶,开启前世慧根的规则,将自己的血眼化为魔种,回溯他人的意识。 在过去篡改意识,扭曲道心,从根源扭曲改变宿主的道法根基。 让人主动将自己修成它的血眼,避免了强行炼化宿主的抗拒。 “传授你道法的人,一定是你最信任的人!我就从化身他开始,扭曲你的意识吧!” 司倾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异常高大,就像一个谆谆教诲,没有一点架子的中年书生,看着小小的司倾城,脸上尽是宠溺。 他抓着一把戒尺,年幼的司倾城好奇的盯着中年书生手上的戒尺,却听中年书生身后有个女子厉声道:“陶华阳,你拎着一个戒尺,想对女儿做什么?” “……唉!颦颦如此乖巧,我又怎么会像教训那些臭小子一样呢!” “颦颦,我正一道不禁家传,可由为父代替道师传授你筑基功法,日后等你年岁稍张,便可正式开坛受箓,修炼我正一道的精深道法。” “我正一道由符入道,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便要开始习贴临字,每日功课我都要检查……天地元气,有清有浊,本派筑基以修清净道体,听我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嗯?” 那身影念诵到一半,感觉到了一道无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陶弘景微微抬头,目光和血眼对视在了一起。 只听一声冷哼:“何人在窥探我女儿的记忆?” 血眼悚然大惊,心中泛起寒意,要知道它这规则虽然号称涉及宙光长河,实则只是一种高明的幻术而已,本质犹然是篡改意识。但这个中年文士的身影,仅凭女儿记忆中的一点影子,便能察觉自己的窥探。 这份神通,简直不可思议! “该死,此女的父亲乃是元神高人!” 血眼看着司倾城记忆里的身影走出意识,来到自己身前,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那中年文士目光和它对视,借着目光走向它的意识,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司倾城的记忆迅速退去,而血眼的记忆血渐渐浮现起来。仿佛有一尊真仙,将要从司倾城的记忆中走出,来到血眼的意识里。 血眼瞳孔紧缩,那里敢真让这尊真仙走入自己意识中,那时候哪怕是在自己的主场,这尊真仙也能一剑斩了他! 它心一横,爆碎了种在司倾城身上的血眼,只见那刚刚浮现的眼球突然溃散,爆炸碎成一团污血,又缓缓的消失不见,就仿如一场幻觉一般。 血眼狠心斩断了入侵司倾城意思的眼睛,才发现青灯主已经被那剑修斩杀,此刻,它那里还有对付这群古修的勇气,只想着逃离这里! 它的意识沿着窥视自己的目光转移! 四面八方的视线不少,有的从监控,有的从卫星上发出,无论这些人是如何看到它,只要他们的视线落在它身上,它的意识,便可迅速借此转移。 血眼沿着外太空的卫星,朝着一个看见自己的人意识蔓延而去…… 它刚刚锁定那个意识,就落入了一段记忆里! 既是那人的记忆,自然看不见自己。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画皮之鬼,只是小鬼。传说中有一种真正可怕的魔头,唤作月魔,此魔也善于画皮。长源兄可曾听闻过?” 旁边一个暗暗戒备,仙姿道骨的道袍青年闻言将簪子收回了袖子里,低声道:“却是不曾,还请太白兄解释。” “原来此人叫太白!这记忆的环境,怎么不像是这个世界?莫非是虚拟游戏里的一段记忆?” 血眼暗暗揣测,想要往前翻阅。 记忆的主人却没有住嘴,低声道:“这月魔本是修行之人,修为高深,然而终究未能证就元神长生之道……” 这段记忆里,两人一言一语,竟然讲起了一个月魔画皮的故事,修行之士入魔后竟然活剥鬼神之皮,披上以避天道。 尤其后面还提起了《月魔画皮经》这等魔道经文,让血眼不禁暗暗思忖:“莫非此人修得就是此经?” “不是说这个世界,灵机隐匿,在无人可修成神通了吗?” “莫非这个视线的主人,竟然也是一位穿越到此的古修?” 不知不觉间,听完这个故事后,血眼突然发现声音似乎变成从自己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替代了这段记忆里的一个人物,沉溺进了这段记忆里。 此刻它的身体猛然僵硬,因为它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幽幽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为人讲述这个故事了!上一次的听者,是一只夜叉,它的皮质量很好。但夜叉虽然是鬼,却是有形之鬼,扒下它的皮,并不能证明我的手法已经比曾经的月魔更为高超。” “但你的皮很有意思,上面有很多眼睛!如果只是普通的手法,一定会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空洞的眼睛……” “所以,应该怎么扒下一张满是眼睛的皮呢?” “而且,要连眼神也一起脱下来……” 血眼心中一紧,正要弃眼逃命,突然看见感觉自己背上的眼睛张开,看到了一颗由无数眼睛融合在一起,化为的一枚邪眼。 邪眼之中一道魔光射出,通过眼神,一种无可描述的魔性流入了它的身体里,一只只眼睛,从它身上长了出来。 这一刻血眼的身体再不由自己控制,它感觉到某种诡异的存在,化为那些眼睛,侵占了它的身体。 然后拉着头皮,脱下了自己的皮囊。 血眼的意识随着皮囊一起瘫软在地,化为一张满是眼睛的人皮。 “还好,我对处理眼睛略有心得!” 血眼跟着他的记忆,闪回过无目教、千目邪魔、乃至邪眼魔君的许多记忆,看到那些恐怖狰狞,修炼魔眼的魔宗教派,乃至将魔眼升华到对于血眼来说几乎不可思议的一个境界的域外天魔种族,在这个记忆的主人手中,化为某种魔道的素材。 它由心的战栗,知道自己撞到了一尊难以想象的魔头手中…… 它终于看清说话的那人,一个少年,双眼却淡漠沧桑,宛若俯视人间的魔神。 钱晨提着一张布满眼睛的人皮,从虚拟网中一步迈出,伸手一抖,手上的人皮就收去了宁青宸身上的七枚血眼,化去冰魄寒光,让她回醒过来! 燕殊收回剑匣,司倾城也召回一众真武机器人! 司倾城有些后怕的看着钱晨手上的人皮道:“这诡修好邪门啊!我刚刚好像想起了这只血眼,似乎在我刚刚入道的时候,它就出现过,差点被我爹镇死了!” “我觉得是你爹比较邪门!” 钱晨差一点说出了实话,刚刚他几乎就要出手了! 但探入队友的记忆总是不好,而且他身上的这股魔性,比什么诡异都可怕多了,乃是诡修的祖宗!万一除去队友记忆中的诡异之时,留下了一丝一点的魔性,后果只怕要比现在严重多了。 而宁青宸反应很快,瞬间冻结了自己的意识,而念及司倾城身上应该会有陶天师留下的后手,所以他便没有急着出手。 没想到陶天师神通着实不可思议! 在女儿的记忆里都能出手,如此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几有一丝道君的感觉了! 当然,比起道尘珠中封印的魔性,一念魔染一界的恐怖,还是差了一些。 钱晨有些怀疑,若是自己真的被魔性魔染,日后只怕有人想到自己,就有沉沦九幽的危险,比陶天师还要恐怖无数倍,堪称九幽最大污染源。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昆仑研究院,钱晨迈出脚步,低声道:“既然来了,便随你们一起,去会会那先天灵宝,昔年西王母手中的昆仑镜吧!” “师妹,你手上方士仿制的那面还在吗?” 司倾城微微一愣,掏出一面青铜古镜。 只见镜面之上泛起一点光亮,似乎摸到了一丝玄妙的道蕴,能够利用此镜,有限的窥探过去未来。 钱晨的阳神借助道尘珠显化,步入了这座大楼。 一入大楼钱晨便看见一名道人,那一刻天地骤宽,似乎天地之间独此一人! 他颇显老态,满头银发却无一丝枯白之感,挽成简单的道髻,插着一根竹簪,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寿眉极长,垂落到了肩膀上。他面露微笑,似乎等待钱晨已经多时了! 气机与宇宙相合,却又有一丝格格不入之感! “长眉真人!” 钱晨凝重的看着此人,念出了此界唯一能给他如此感觉的那个道号! 身旁的燕殊也是脸色一变,元神高人!他不是已经飞升了轮回之地了吗?还能回来? 长眉真人似乎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呵呵笑道:“几位小友请放心,长眉的确飞升,并未再回来。如今在这里的,只是过去的他罢了!” “我飞升前,想要看一看未来此界的种种劫数,也是为了防备被我封印在太阴星的轩辕法王、天淫教主两大魔头,因此便借用了昆仑镜一探未来。未曾想这个时间点竟然如此热闹,就忍不住也来凑了一手!” “所以在飞升前,穿越到此,等待了两天!想要看看未来新仙道的创立者,究竟是何等人物!” 昆仑镜真坑啊! 钱晨等人同时升起了这个念头,心中暗暗道:“能穿越时空了不起啊!未来的人回来也就罢了!这过去的人也能等一手……过分了!这玩意果然太作弊了!” 没想到吧!我飞升了?没回来…… 但飞升前还能穿越一手—— 钱晨突然想起长眉真人所防备的那两个魔头,一时间居然升起了感同身受的同情之感。 以为长眉老贼飞升了!在无人可制,终于突破封印,出世准备祸乱天下的时候,一个眉毛特长的老道突然冒出来,告诉你:“爷走了!但没完全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以后有一天,我也要借助昆仑镜这么做一回!吓他们一跳!” 刚刚有被吓到的钱晨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真的只是看一眼?”钱晨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 长眉点点头:“道友放心,真的只是看一眼……哦!道友等那昆仑镜,怕是有些等不及了吧!我已经劝过赤杖真人,让他不再为难道友。将昆仑镜借出,助道友平定魔劫!” “真人……要不一起?”钱晨试探道。 长眉真人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与那域外天魔无缘,更非其对手,若是插手除魔,只怕连飞升的机会都没了!道友乃是镇压此魔的命定之人,我等自当助之,奈何道行浅薄,只能请出昆仑镜助道友一臂之力了!” 长眉真人热情的打开钢铁大殿,露出殿中的青铜巨鼎来。 鼎中的先天一气混沌元胎,已经化为一颗漆黑的光卵。 卵中犹如混沌,孕育着一朵鲜艳的红莲,红莲之上一尊囊括整个昆仑世界,将众生意识念头融入体内,以众生之心为心,众生之念为念的魔影,散发着犹如九幽的气息! 钱晨走入殿中,借助司倾城手中的昆仑镜仿制品,感应着那先天灵宝的气息。 他的神念透过青铜镜,触及了一个稚嫩无比,又古老无比,仿佛贯穿时空,亘古不变的宏伟意识。 “咦?道尘珠的气息……” 那个意识徐徐苏醒,好像打了一个哈气,睡意惺忪道:“你是楼观道的弟子?找我来要好处的吗?不对……你就是道尘珠!你不智障了呀?” “我什么时候智障过?”钱晨跳脚。 “以前我见你的时候,打个招呼,你要六十年才能回复我,我们都以为你是弱智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轮回之主,诸天万界谁为雄 “我那只是迟钝,不是弱智……”钱晨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那儿稚嫩而古老的意识用一种很敷衍的语气回答道:“你说是就是吧!反正镇教灵宝里面,也就我和你说过几句完整的话了!” “当时就感觉你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远不像现在一般。如果不是先天不灭灵光本质犹在,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呢!” 钱晨额头青筋暴跳,什么叫‘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但凭借先天灵宝本体的灵识,他看了一眼昆仑镜的真身。 那星河宇宙、无边辽阔,悬浮于镜面之上,整个大世界倒映在一口青铜镜之中,散发着五色宝光,大日恒星在其面前犹如沧海一粟,难以形容的浩大和亘古。 钱晨很明智的没有把话说出来! 珠珠从心! 钱晨已经回想起眼前这个可恶的灵识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了! 当时似乎道尘珠被捏在太上道祖手上,在合道前,与诸天万界的道君,道尊大能最后一次宣讲大道。那可恶的青铜镜就被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捏在手里,同自己打着招呼。 “你就是道尘珠吗?传闻是太上道祖把你斩出来的,应该很厉害吧!我能穿越时空,你能干嘛?” 它等待了许久,自己才缓缓开口:“道……尘……珠!” “够了!” 钱晨将自己这段黑历史封印了起来:“我那时候,本我灵识尚在沉睡。还有,你说是‘你们’,难道先天灵宝之间都很熟吗?” 昆仑镜淡淡的打了一个哈气,回答道:“还好吧!那时候道君,道尊大能们还挺活跃,三位道祖开辟仙道,也常常聚会讲道,大家都有些交往,不像如今一般鲜少现世。” “不过你那时候太迟钝了!大家都不爱找你说话,嗯!你大哥八卦炉也是一个沉闷的性子,一心炼丹孕育世界,不太理会我们。你二哥阴阳扇倒是很活跃,可惜很嫌弃你,不太肯搭理你!” “也就我本领独特,可以和你说上完整的几句话……” 钱晨听到这里额头已经拉下几根黑线,记忆里,这家伙确实是少有和自己说过话的灵宝,但这厮谈话很不尊重人,每一次自己说完后,它就跳跃到六十年后,来接自己下一句话。 “太上三宝之中,我才是大哥!我乃太上化身,地位非同寻常!” 钱晨强调道。 昆仑镜微微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这大概就是阴阳扇不愿和你说话的原因!八卦炉也极是稳重,甚少开口,这才有个大哥的样子。” “太上三宝按照出世顺序来说,你排在最末,在一众先天灵宝、后天灵宝之中都算小辈了!当然,你要从太上道祖那边算起,那我们倒是没法子比!” “不过,没想到我们之中却是你最先挣脱了本壳,蜕变为完整的生灵,开始修行!” 昆仑镜的灵识很是诧异的扫视了的钱晨一眼,微微犹豫,才又开口问道:“我以前问你有何天生的本领,你都回答不上来,我还以为出自太上,地位高贵就是你的天生本领了!今日一见,大有不同,所以你的能力莫非是点化生灵,脱壳修行?“ 说到这里,钱晨终于抖了起来,笑道:“呦!昆仑镜你数十万年了,还没挣脱本壳呢?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要不要我提点你一番?” “算了!” 昆仑镜淡淡道:“我开辟这方宇宙,不知寄托化身,化为生灵进去游玩了多少次!若非还有职责在身,早就转世去了!而且我镜光倒映一个宇宙,一旦转世进去,无人能拘拿我躯壳不说,最多不过千年,便可炼化那虚幻宇宙,凝聚道果。” “道尘珠……你元神都还未成吧!” 它瞥了钱晨一眼,贱嗖嗖道:“要是遇上哪个不讲道理的道君,把你这一世魂魄拿了,强行炼化……” 钱晨心中微微一颤,依旧嘴硬道:“哼!太上道那么多道君,哪里会看着我被人炼化!别忘了,太上道祖已经合道,成了我们这方诸天万界的天道,谁敢炼化我?而且就算他们动手,谁炼化谁还说不定呢!” 道尘珠确实拉跨,但它封印的魔性可不拉! 到时候他魔性流出,大不了同归于尽。那道君敢炼化道尘珠,钱晨就敢立即入魔了,用九幽炼化他。 昆仑镜闻言幽幽道:“你现在口气倒是不小,但做灵宝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大气?不但弱智,还挺废。” “你大哥八卦炉可以炼化万物,熔炼时空,造化宇宙,乃是此界第一造化至宝。你二哥阴阳扇能够分化阴阳,杀伐无双。在太上道祖手中轻轻一扇,任由何人,都能被消了法体,化了万物。唯独你……” 它的灵识微微活跃,似乎要回溯到过去的某段时空。 “好了!闲话少说。过去之情,稍后在叙!” 钱晨的本体道尘珠跃了出来,定住时空,犹如握住了昆仑镜指指点点的那只手! 钱晨提起正事:“既然你灵识不昧,应该察觉到了先前我在那《昆仑》时空之中,落下的一点魔念!” 昆仑镜这时候才借着那仿制的青铜镜显化出来,一面莹莹的镜光映照星河宇宙,镜光之中却也沉浮着一片天地,却被一道魔影所占。 那魔影盘坐在红莲之上,沉浮与昆仑镜光之中,身上的魔气,却在向镜面的星河宇宙蔓延。 一丝丝黑气汇聚成一条长河,正要落在镜面上。 “你还敢说!那方天地可是我预备的道果!却被你沾染了一丝魔道道果!” “那魔念道果所化的魔神本质极高,也不知你是从哪里沾染的,我的镜光竟然禁制不住它!只得凝滞了那里的时光,即便如此,它依然还向我本体倒映的那方宇宙污染。那魔念,甚至给我一种九幽的感觉……”说到这里,昆仑镜的语气都有些飘渺。 但马山转为怒气冲冲,对钱晨兴师问罪道。 钱晨微笑道:“那魔念是被我本体封印的一丝魔性流出。这东西,可能是太上道祖的心魔!” “太上道祖的心魔?” 昆仑镜被吓了一跳:“你可不要唬我!这东西是能随便现世的吗?太上道祖的心魔现世,九幽那两大魔祖,不得敲锣打鼓的把你迎到九幽,送上第三魔祖的尊位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这个打算!昆仑镜,这次你要不帮我,九幽就该有第三尊魔祖了!” 钱晨借机吓唬昆仑镜,想要它主动帮忙。 昆仑镜还是有些犹豫,钱晨趁热打铁道:“你可知道我的跟脚,乃是被太上斩出的一点灵光。若非太上合道前动了执念,他何必斩出那一点灵光,化为我道尘珠?” “而且自我被斩出以来,诸天万界可没出过什么惊动诸天的大魔头,就算要封印魔头,也轮不到我道尘珠出手吧!我体内的魔性,还能是什么?” 昆仑镜有些被吓到了:“你可知道,若你体内的魔性真的是太上心魔,这是多大的事。” “一旦封印出现问题,那就是天道的心魔执念,魔道的本源现世,是要掀起遍及诸天的大劫的!” “所以你我合力出手,赶快把这一缕魔性封印了就是。”钱晨连忙提起正事。 昆仑镜突然回过神来:“等等,我知道了!” 钱晨感觉到昆仑镜的灵识好像短暂的从这个时空消失了片刻,镜光洞彻了过去未来,看到了很远之后的未来,它的语气发生了一些变化,从稚嫩的感觉,变成了一种古老,成熟的智慧。 就好像从萝莉音变成了御姐音一般。 他知道,这是昆仑镜跳出了如今的时间点,从整条时间线的视觉,统一了自己的灵识。 这一刻,它等若半个全知全能的太乙道果! “原来是我自己,把你送到了我这里!” 昆仑镜自言自语道:“那方宇宙是我凝聚的半个道果,但我的道果习至娘娘,乃是仙道果位,所以我开辟的这方宇宙,有天界、人间,却缺乏九幽的魔道,不太完善。而得了你的那点魔性,我便能开辟幽冥魔界,更加圆满那一方宇宙,让未来的道果更加圆满!” 钱晨微微犹豫道:“靠谱吗?你应该听我方才说了那一点魔性的来历!你确定不会翻船?” 昆仑镜白了他一眼,低头道:“就算出问题,倒霉的也绝不会是我,你体内封印的太上心魔失控,第一个吞噬的便是你的本我灵识。而我只要把那一点魔性一扔,然后穿越到未来便可。毕竟太上心魔越是强大,太上道祖距离合道境界就越远。如果太上心魔融合了九幽,太上道祖自然就从合道中归来,那时候镇压心魔,只在反掌之间!” “你不会真以为区区心魔,可以跳的出太上道祖的手心吧?” 昆仑镜十分淡定道:“所以,我只要穿越到太上道祖归来的时候,那魔头便伤不了我!整个诸天万界,我说自己是逃得最快的灵宝,就没人敢称第二。我可以永远快人一刻!” “呃!” 钱晨想了想昆仑镜的本事,发现这东西要想逃,还真没人可以奈何的了它。 在西王母手中的时候,它甚至可以超脱宙光长河,立于一切劫数之外。 西王母当年顶着昆仑镜,立于过去,和其他大能交手的时候,永远慢人一刻。其他道君,道尊对西王母出手,锁定的永远是过去一瞬的西王母,而现在的西王母则模糊无定,任何攻击落于西王母身上,都只能击中过去的幻影。 而西王母的神通,却是从过去发出,不受任何影响。 如此一镜立于头顶,万法不侵,是诸天万界赫赫有名的先天灵宝。 “待会我就和你一起出手,将这点魔性镇压!我凝固时空,将它凝滞在那片天地中,为你创造机会,你我合力封印它。”昆仑镜断然道。 钱晨自是无疑,他之所以在闯下大祸之后,还敢如此镇定的提桶跑路,便是因为了猜到了昆仑镜在这里。虽然昆仑镜并非他这般斩自太上,克制那魔性,但凭借诸天万界排名前十的先天灵宝之威,想要封印那一点流出的魔性,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甚至钱晨都毫不怀疑,仅凭昆仑镜一镜,便能封印那点魔性。 之所以要两宝合力出手,只是为了万无一失罢了! 当然,珠珠自己,因为修为太低,未能完全掌握本体的原因,遇到事情就只能甩锅给昆仑镜,让它来处理。 “对了!” 钱晨看着昆仑镜,问出了自己一个长久以来的疑惑:“轮回之主,究竟是谁?昆仑镜,你为什么会在轮回之地的兑换榜单之上?” “轮回之主就是我啊!”昆仑镜淡淡的回答道:“不然谁能让轮回者们穿越时空,任意往来于宙光长河之中?” “准确的说,轮回之主不止一位,我便是其中之一。” 昆仑镜漫不经心道:“还有你家二哥太上阴阳扇,便分出了一柄太上玄阴扇,和九天神雷真甲一起执掌轮回之主的惩罚之权。” “还有上古妖皇的大日金钟,开辟镇压着轮回之地;元阳天帝的天帝大权,负责统率轮回之主的神道之责;娲皇娘娘的造化鼎,负责炼化,提供兑换榜单的物资法宝;九幽魔祖的灭世混一清浊大磨盘,负责磨灭诸天万界某些扭曲,腐朽的世界!” 钱晨神色微微凛然,点头道:“看来我猜的没错!” “昔年轮回之地乃是一群大能合力创造的奇妙世界,但大能教主们自然不会每时每刻都关注此地,便以他们的先天灵宝,合力构成了轮回之地。”昆仑镜继续道。 “所以真正说起来,他们才是轮回之主——上古妖皇,元阳天帝,玄都道尊,娲皇娘娘,九幽魔祖,还有佛祖、我家娘娘等等!“ “但如今大能隐世不出,便由我等灵宝,替他们代行轮回之主的职责。比如我,就是将你们轮回者传送到任务世界,甚至穿越过去未来的那个苦力呀!我们这些灵宝各有威能,各负责轮回之地的一种职权,依照诸位大能先前议定的规则,运行轮回之地。” “我们联合起来,便是轮回之主!” 昆仑镜看了钱晨一眼,嘀咕道:“虽然本事废了一点,但资历勉强够了!” 钱晨额头青筋暴突,道:“我听得到!你要不想我听到,便是我本体感应,也听不到你在说什么!所以你这话说给谁听呢?” “咳咳!” 昆仑镜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听到,正色道:“所以小珠珠,你想不想做轮回之主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广寒之缘,瑶池圣女执仙镜 钱晨呆了呆,失笑道:“你说,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灵宝,怎么就要做轮回之主了呢?要我说,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咦?你不肯做吗?” 昆仑镜的声音有些许诧异,但还是点点头,却看到钱晨肩膀微微紧绷着,屏息等着她回答,见她没有说什么,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又祭起道尘珠,去感应自身的时光。 “时光没有异常流逝……” 钱晨大喘气道。 “你在干什么?”昆仑镜感觉自己就算能跳跃时光,贯穿时间线,依然搞不清楚钱晨这是什么意思? 钱晨小声道:“我担心太上在旁边,所以试探了一下……” 昆仑镜呆呆问道:“所以说,你究竟想不想做轮回之主?” 奇怪,我为什么看不到这段时光的未来了呢?——昆仑镜心中也有一些疑惑。 “想!”钱晨断然道:“当然想!” 钱晨此刻颇为激动,心中小鹿乱撞,看着昆仑镜脸色微微泛红,喘气声都粗重了少许。 轮回之地是多大的平台?别看钱晨这些年闯荡下来,得了一个多宝童子的花名,真正对比轮回之地这般的滔天底蕴,无边财富,他只能说是一贫如洗。 在先天灵宝之中,属于兜比都脸干净的那种灵宝! 普通轮回者,得了轮回之地这般的机缘都有机会证道元神,堪比拜入三清嫡传那般大宗门。 而三清嫡传的道统之中,一旦出了一位轮回者,也常常都是远超同辈,成为他们那一代的翘楚……无论燕师兄还是司师妹,也都如是! 若有机会掌握轮回之地,成为轮回之主,这般的机缘简直大的不可想象。 若能得其一二,度过元神之时的劫难,也只是等闲之事。可以让钱晨再也不用为外物发愁了!简直是翻身做了主人,开了让本书都写不下去的外挂! “其实成为轮回之主,对于寻常修士,宛如天堑!就算是道君之辈,借助轮回之地成道之后,也只能斩断因果,从中挣扎出去,想要掌控轮回之地,实在是想都别想。” “动这个歪脑筋的人,都被我们合力出手,打入造化鼎中。由大日金钟,阴阳扇它们合力镇压了。但你的身份毕竟不同寻常,乃是有资历的灵宝,所以加入我们,倒是不难!” 昆仑镜卖了半天关子,才施施然道:“轮回之地有一个兑换榜单,你把自己卖了,就能加入我们了!” “等等!”钱晨恍然道:“我一进入轮回之地,提示我‘拥有灵宝太上道尘珠,可兑换道德三千万!’的,就是加入轮回之主的途径?” “是啊!”昆仑镜悠悠道:“没看到我都在兑换榜单上面吗?轮回之地乃是大能教主们所设的手段,我们这些灵宝虽然是‘轮回之主’,代替大能们运转轮回之地,但也身负职责!因此你须得先成为轮回之地的一部分,遵循轮回法度行事,才能化身轮回之主。” “权职一体,岂有只享受轮回之主的身份,而不担负轮回之地运转的道理?” 它看了一眼钱晨,慢吞吞道:“反正你是太上道祖传下的灵宝,诸天万界没有哪位大能敢炼化你!与我一般担着轮回之主的司职,享用轮回之地的便利就是。” “至于那些凑够了兑换的道德点数,想要炼化我们的。轮回之地可预先说过,想要兑换榜单最前列的那些灵宝,须得完成一个指定的任务!” “而那个任务就是——获得兑换灵宝本身的认可!” “所以,轮回之地兑换榜单前列的那些灵宝,都是坑?”钱晨恍然觉悟。 “那也不一定,许多灵宝自身便有意寻得一个传承者。比如你那同伴,日后若有机缘便可接受少清剑的考验,成功几率还挺大的!” 钱晨换了一种方式,就理解了! “原来你们都是运行轮回之地的打工仔!诸多大能教主联手创业,开辟了轮回之地,派遣你们来运转这家‘公司’!而且对业绩并没有什么要求,于是你们一群职业经理人……管理层,按照规章制度运行轮回之地,自称‘轮回之主’。” “而我便是符合你们招聘条件灵宝,算是校友吧!” “才有资格进入轮回之地,担任管理层!” 昆仑镜见多识广,说开辟的宇宙也是一个现代社会,所以对钱晨的话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于是点头道:“对!” 钱晨继续道:“我要想入职,得先签合同。这合同的内容,就是我要卖了我自己!” “名义上!”昆仑镜强调。 钱晨一指轮回之地,又一指自己:“那我不就成卖身的了吗?” 昆仑镜不置可否:“那你要在这么说,当轮回之主,还就得先卖身!” 钱晨挥袖怒道:“你们就是觊觎我,你们就是馋我身子,你们下贱!我一开始就怀疑你们这些轮回之主,想骗我珠子。现在说开了吧!你们就是想骗我去轮回之地打工,要珠没有,要命一条!” “切!”昆仑镜不屑道:“你当谁在乎似得!” “你的兑换价格是三千万道德对吧!赎身也就三亿道德,这么卖不起价钱,可见你成了轮回之主,大概也没什么用!” “我能送轮回者穿越诸天万界,乃至挪移宙光,送他们去诸天万界的过去未来。造化鼎可以造化各种天材地宝,法宝丹药,乃至先天祖炁,一应具有。九天神雷真甲和大日金钟杀伐无双,等闲道君反掌便可镇压。灭世混一清浊大磨盘可以将一切物质消磨成元气,磨灭一切!” “太上阴阳扇可以开辟阴阳,划分清浊,将所有元气炼化为阴阳二气,又能将阴阳二气重组为一切物质!” “十二品金莲能度化亡魂,开辟佛土,炼化功德愿力!” “你能干什么?”昆仑镜祭起诛心之言。 钱晨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捂着胸口,竟难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心中想起昔日不知是哪个招瘟的轮回之主所说的评价:“太上道尘珠,乃先天灵宝!并无攻伐之能,也无护身之妙,不能镇教,亦不能灭世,乃是悟道之宝,象征太上道统。然而其对太上道统之外的使用者用处有限,而且悟道之妙,似乎也并不突出。故而诸天评定,此宝地位虽高,妙用却弱。” “如天帝大权一般,乃是象征之宝。” “珠珠啊!轮回之地肯收你,其实是看在太上道祖的面子上。” “轮回之地功能完善,本来有你没你,都一样的!” “你进入轮回之地的时候,是不是看到过一扇古老的青铜门,上面刻画着诸天万界过去未来,天庭巍峨,九幽深邃,天神怒吼,魔神挣扎……如今的天庭,坐镇轮回之地的灵宝便是元阳帝印,天帝大权;还有玉皇大帝的天帝剑,紫微大帝的众星图。九幽在轮回之地也有九幽魔祖的磨盘,血海魔祖的魔刀。” “就连太古神道,也有九天神雷真甲!” “西昆仑仙道一脉,有我昆仑镜,代替西王母娘娘镇压在此!” 昆仑镜语气诚恳道:“你是不是还看到青铜门最顶上,太上道祖捻起道尘珠的那一幅图。之所以铭刻青铜门上,原因就是昔年太上道祖合道前,最后一次法会,道祖手持你道尘珠,与诸位教主论道,而一众大神通者便是在此会之中,合力开辟了轮回之地。” “有此缘由,大家才肯接受你入驻轮回之地。说白了!珠珠你就是个门面!” 钱晨脸色发白,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梗着脖子道:“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我道尘珠要怎样你们才满意……” “太上道祖斩我出来,是要我工作的吗?” “要工作你们找八卦炉,阴阳扇去啊!我生下来,太上道祖就替我努力过了!没道祖他努力,能有我吗?我是没什么用……可见道祖他老人家,是让我生来当领导的啊!” “去做你们的领袖的啊!” “但凡我有一点用,都是对道祖他老人家的不尊重。” “你想想看,太上道祖合道前,才斩出了我!佛祖如此大能,要盛赞我的智慧,称我为摩尼珠!八卦炉、阴阳扇它们都是太上道祖用来炼丹煽火的灵宝,是道祖为了方便创造的工具。而到了我,道祖要合道了!全知全能,庇如天道,他还需要什么工具吗?” 钱晨痛心疾首道:“所以,才斩出了清贵的我!代表道祖,代表太上,代表天道!我是道祖立的偶像啊!你们见过偶像要工作的吗?” “是不是不爽?” “最珍贵的那些东西,你看凡人膜拜的东西,都是无用的东西。此乃无用之贵,道之贵。” 昆仑镜被他说得迷迷糊糊的,似乎脱离了那贯穿时间线的智慧灵识,回到了懵懵懂懂的萝莉状态,下意识的点头道:“有道理唉!祭炼出一个你这般废的这么纯粹的灵宝,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是代表太上道祖已经用不上灵宝了!来历称得上尊贵!” “不过,你不是被用来封印心魔的工具灵宝吗?” “胡说!”钱晨清了清嗓子道:“那是道祖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是我太上三宝之中大哥身份的证明!” “我的任务如此艰巨,我的地位如此崇高,岂非天定的轮回之主?把我请入轮回之地,每次轮回之主若有谕令,我给你们盖章用印——如太上谕!代表天道的认可!“ “轮回之地便可改名大罗天,凌驾于什么天庭、九幽之上,有了替天行道的法统!” “哦!” 昆仑镜带着三分鄙视,有些不屑道:“你想当我们的主!” 看到昆仑镜都不上当,感觉自己在轮回之主中得不到什么支持的钱晨两手一摊,躺平道:“反正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我已经脱壳而出,化为生灵修行,再把本体送入轮回之地,岂不是受你们挟制?我本自由,何必再作茧自缚?” “你呀,就是只想享受轮回之主的好处,不愿承受运转轮回之地的司职。” 昆仑镜一眼就拆穿了钱晨的小算盘。 钱晨笑道:“一时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轮回之地既然是你们几个元老开辟,我这等后来者,纵然也能做轮回之主,但恐怕不得什么权力,反而要受你们挟制。” “只看轮回之地收买我的价格,便知阴阳扇那货,颇有几分看不起我!” “某道尘珠生于道祖,来历尊贵,岂可屈居人下?” 钱晨自信道:“这轮回之主,若能成为道业之助,自是再好不过。但若有些好处,但羁绊更胜,则弃之如履!昆仑镜你做轮回之主那么多年,不也没有脱了本窍,修成超越先天灵宝的更高境界吗?可见这轮回之主,对于你这般层次,已是无用,在想向上,还得摆脱它才是!” 昆仑镜撇撇嘴:“你倒是聪明!” “对了!阴阳扇那厮在轮回之地称尊做主,我二弟八卦炉又是何下落?” 钱晨好奇的打听道。 “八卦炉不在轮回之地,当年它是随着玄都道尊的,如今应该在太清八景宫,坐镇诸天万界的某个角落吧!太上八卦炉能炼化万物,造化大千世界,一炉之中,非但可以炼成九转金丹这般造化鼎都炼不出来的灵丹,甚至连生灵,血脉,天地胎膜都能炼就。若是能请它进入轮回之地,可以圆满轮回之地最大的一个缺陷,任意造化世界!倒是有被奉为我们轮回之主的领袖的可能!” “不过造化鼎不太想拉它进来……” 昆仑镜言语之中,隐隐透露出了轮回之地那些灵宝们互相之间的小心思,倒显出这些轮回之主们,相互之间也并非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你既然不想做轮回之主,不愿本体受困于轮回之地,我也不好再劝你。不过到底是旧日友人,你在我轮回之地厮混,总不好让你和那些普通轮回者一样,受其他灵宝的摆布。这样吧!我授予你一部分权限,轮回之主之下,尚有其他一些修士与普通轮回者不同。“ “如阴阳扇、灭世混一清浊大磨盘、十二品金莲这般灵宝,都镇压一教的气运,为宗门供奉的灵宝。” “而借助镇教灵宝,掌握一部分轮回之地权柄的,便是各大宗门的掌教,太上长老之流。他们也能影响一部分轮回之地,掌控部分权柄。” “如此是为轮回行者!诸如如今的玉皇大帝,紫微大帝,兜率宫掌教,天师宫张天师,九幽道魔主,血海道宗主等诸多宗门圣地的圣主掌教。” “我可以做你的轮回行者!“ 钱晨眼睛一亮。 “你想炼化我?做我的主人?” 昆仑镜轻哼一声。 “唉!”钱晨客气道:“大家都是先天灵宝,说什么主人不主人的。道友在这片宇宙,也是寂寞,不如与我一同出世,红尘历练一番。日后我若有成就,也可襄助道友摆脱本壳,转世修行!” “行啊!” 昆仑镜一口答应了下来,钱晨大喜过望,完全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昆仑镜骗到了手! “大家都是灵宝一脉,娘娘留下我,只身去了上古时代,在昆仑大世界西王母国未被仙秦征服的时候,我也也被瑶池圣女执掌。你身份不凡,做我的执镜圣女倒也不错!” 钱晨先是一喜,随即敏锐的发觉了什么:“等等,什么叫执镜圣女?” “就是下一任西王母啊?瑶池一脉,历来都是女子掌教,想要祭炼昆仑镜,必须得是女子之身。你是太上灵光所化,身份倒是够了!就算娘娘知道了,大抵也会许可。所以你只要再转一世,化为女身,我就让你祭炼,继承瑶池圣地。” 昆仑镜镜光垂落,照在钱晨身上,就好像一个女子一般目光明澈的看着他,让他便体生寒,冷汗微浸。 钱晨干笑之声,连忙岔开话题道:“哈哈……贫道要继承楼观道统,倒是不好再承袭西王母传承,此事不提也罢!” “哦!” 昆仑镜的语气有些淡淡的失望:“可惜了!你与广寒宫有缘,她们广寒宫的祖师,便曾是西王母娘娘麾下的一尊女仙,得过娘娘赐下的不死药的。所以广寒宫一脉,亦是传承瑶池道统。” “昔年广寒仙子便是瑶池圣女的候选之一,论起来,你亦是娘娘所定的有缘之人!” 钱晨心中寒意更胜,连忙开口打断道:“啊哈哈……看来贫道确是无缘了!昆仑,你看我那同伴如何?” “三清真传岂能为瑶池圣女?”昆仑镜不屑一顾。 “我是说那位散修出身的宁师妹,她亦修成了冰魄寒光,随时可以结广寒之丹。”钱晨将宁青宸指给昆仑镜看。 “她若结成一品广寒冰魄丹,争得本代广寒仙子之名,倒是可以受我考验,不过她可不是你,并非先天灵光,太上道祖赐下的跟脚。所以,也就有一份资格罢了!” 昆仑镜微微一晃,射出一道镜光没入宁青宸的眉心。 宁青宸只看到一道仙光朝自己落下,转眼间消失不见,一时疑惑慕名。 钱晨却在那边听昆仑镜道:“好了!待她成就阳神,证得广寒仙子之位,便有机会开启传承瑶池的任务。” “在轮回之地,我会暗中考验于她,若是通过我三次考验,便可权摄瑶池圣女之位,掌握我本体部分威能。到了元神境界,便可为正式的瑶池圣女,有资格祭炼我了!” “至于你吗?道尘珠,你做不了轮回行者,便做个轮回使者罢!” “轮回使者,掌握一方大世界的轮回之地权柄。如你那地仙界,三清嫡传道统,便可继承部分开创轮回之地大能留下的权限,是为轮回使者!你如今是楼观道掌教,倒也有这个资格了!” 昆仑镜落下一缕镜光,印在钱晨的掌心,化为一枚轮回烙印,对他道:“回到轮回之地,便可凭此开启晋升轮回权限的任务。” “此番我为你开启的任务,只能你一个人完成,而且有了我的烙印,你便可开启更高层次的轮回任务,去往过去或未来之世!避开此时的因果!” 钱晨握住手心,抬头看向昆仑镜,点头道:“道友,那我们开始吧!” 昆仑镜长疏一口气,感叹道:“走吧!走吧!那点魔念你说是太上心魔,终让我有些忐忑,此番借你一点魔性开辟幽冥,也算补偿过了!你可要出工出力……” “那是自然!” 钱晨走入昆仑镜光中,声音渺渺道:“我比你更怕这魔性脱困,岂有坐视之理……” 第一百四十四章梵天一梦,天道反面的扭曲 钱晨和昆仑镜联袂而行,没过多久便回到了昆仑宇宙。 此刻昆仑宇宙之中的魔影已经比一开始成长了许多,演化为一尊侵占了整个世界的魔影。 那魔影端坐在一朵巨大的无法想象,仿佛亿万星河汇聚的红莲之上,八只手臂展开,遮天蔽日。它有三颗头颅,最中间一颗头颅面露慈悲之色,眉心放出无量光明,仿佛一尊无比高大,光明,慈悲的佛陀。 右边的一颗透着森森魔性,眉心一点右旋,犹如血河一般的漩涡,仿佛六道轮回,它的眼中充满了扭曲,邪恶,不可思议的智慧。 左边一颗犹如天道,眉心散发仙光,一朵庆云从眉心升起,其上有无数金灯、莲花、神祇、金乌、玉兔、真龙、灵芝、如意,犹如三千大道显化! 这三颗头颅之下,便是无法言说,犹如深渊一般黑暗,扭曲,深邃的魔影。 陷入昆仑世界的数千万玩家意识沉沦于魔影之中,他们的无穷无尽的杂念,已经分裂出了不知多少兆亿的生灵,各种情绪极端的念头汇聚在一起,化为一只只绝望、憎恨、痛苦、欲望的魔头,沉沦于深渊之中。 钱晨和昆仑镜借助那道镜光来到这尊魔影之前,看着短短数日,便已经比一开始广大,幽深,强横了数十倍的太上天魔,钱晨小腿肚子有些发软。 “这一点魔念,殊为不可思议!昆仑镜将它封印在镜光之中,没有任何元气,空寂无比,只有数千万陷入其中的玩家意识和原来的昆仑世界数据被他吞噬在体内。但就是在这么严密的封印之中,它都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壮大到如今的地步……若是我再慢一点,说不定真能叫它突破到昆仑镜的另一面!” “那里的星海宇宙更加广大,乃是昆仑镜投影在镜中的宇宙,疑似从太上最后一炉丹中映照的投影!” “若是让太上天魔找到了那里!”钱晨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昆仑镜的神色也十分严肃,它所化的那个包裹在仙光中的女子,抬头凝重的看了那尊魔影一眼,沉声道:“道尘珠,你看到了什么?” 钱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道:“我看到了一尊三头八臂,无边高大,犹如九幽黑暗一般的魔影。它三颗头颅,一颗魔首汇聚无穷魔性,犹如九幽魔神;一颗佛首慈悲觉悟,眉心绽放光明,眼中有恒河沙数的世界,最后一颗仙首,仿佛汇聚了三千大道,双目犹如天道之眼。怎么,你看到的不一样?” 昆仑镜所化的仙子惶恐低头,颤声道:“我看到了一个牵着青牛的白发老者,背后以亿万丈紫气!” 钱晨沉默片刻,摇头道:“此魔已经有了一分天道之相,我们看到的只是它的一个面!” “你应该是被我之前所说,此魔可能是太上心魔此语给影响到了!才会看到太上!昆仑镜,你敢不敢出手?” 仙光中的女子祭起一面仙镜,那魔影似乎就困在其中。 仙镜一次翻转,便是一层封印,但此刻倒映在镜中的魔影,却是一个白头老者,牵着青牛,他面带微笑,悠悠向着镜面走来,似乎将要从镜子中走出。 昆仑镜面色一白,顿时失去了出手的勇气,她摇头道:“不行,这魔念果然是太上心魔,它勾动了我心中太上道祖留下的印记,使得我无法出手!” “而且我感觉到,它似乎在取代我记忆中的太上,如此我的本体还能封印它三刻。三刻之后,它就有可能借着我的一丝心念,遁逃到宙光长河的任何一处!” “无法(不敢)出手!” 钱晨面色古怪,跟在昆仑镜后面,略带讽刺的念了一句:“你之前笑我这个太上灵光,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面对太上道祖的一点影子,就不敢出手了呢?” “若不是你说他是太上心魔,叫我心中存了一点畏惧,我又怎么会在见到此魔念的一瞬间,便被它勾起心中的太上之影。” “如今对它出手,就等于对我心中太上道祖的身影出手。” “那可是太上道祖,你问问诸天万界,有几个敢对他动手的?”昆仑镜紧皱着眉头道。 钱晨微微皱眉道:“那怎么办?” “走进去……进入它体内,我们就看不见它全貌了!它身体里,应该就是我原来开辟的昆仑世界!” 昆仑镜迈步向前走去,进入了钱晨眼中那魔影佛首的眉心。 钱晨紧跟其后,也走进了那无量光明之中。 两人进入太上天魔体内的宇宙,却发现这里早已不是原来那无数魔头阴魔穿梭,无量意识卷起犹如混沌一般的世界了。相反,那佛首的眉心中似乎是一片无边广阔的佛土,到处都是清净,安乐,美好,祥和的气息。 地上有金银、琉璃、砗磲、码碯、真珠、玫瑰七宝铺陈,无数美好、祝福的愿力化为金色的功德神泥,八宝功德池水处处流淌,青白莲花到处盛开! 端是一副极乐盛境! 哪还有半分魔土九幽的摸样。 “这里很诡异……”钱晨有些毛骨悚然,哪怕看到地狱也不会如此恐怖。 那三头八臂的魔影眉心,居然是一片如此祥和的世界。 昔年他逃出昆仑界时,看到那他化游戏中众生沉沦,以念头相争的一幕幕,如今依然历历在目,相比之下,这片祥和的极乐世界就像是一片幻境,但他却半点也辨认不出来其中是否有一丝虚假的元素,只感觉道尘珠中的本我灵识,察觉到了一丝扭曲之感。 昆仑镜左瞧又看,说出了一丝让钱晨更加胆寒的话:“我也看不出来!这里似乎有着完整的过去,我往回看了一万年,没有半点异常。再往前,我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敢去看!” “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怎么就敢做轮回之主了呢?这下轮回之地可算在我心中破格了!” 钱晨四下张望,周围往来的行人身上都带有佛光,有的身周有一圈两圈的佛光,有的则是数十圈,但皆身体清净,寿元悠长。 钱晨看着他们头顶的命火,佛光最少,寿元最低的也大约能活四千年。 这些人身上有火、金、青、赤、白、黄、黑等七种身色光明,气味清净微妙,钱晨的法眼看过,发现他们并无皮肉筋脉脂血髓骨等,更是可以随意变化大小形象,头发皆柔软润泽,齿白净方密,其去来行步,无边无碍,缓急自如,两目清澈,久视不瞬。 “他们不眨眼睛!” 钱晨小声道,这些存在很像人,但因为缺少一些人的小特征、小动作,反而越发显得恐怖! “这是提婆……”昆仑镜见多识广的道:“也就是天人!” “他们是天界众生的一族,多信奉佛门,在天界占据一天,很是昌盛!可能是我们被那魔念施了什么神通,被送到了天界?但这里给我的感觉又不是缘故天界?莫非是佛门开辟极乐天界?” 突然间,往来的天人似乎乱了脚步,钱晨和昆仑镜小心的侧耳倾听。 只见一位散发青色身光,脑后数轮光圈的天人大声恸哭道:“燃灯老师要入灭了!” 远方一处无量光明净土中,有一声智慧,慈悲之声彻响天地:“我已洞察此方天地,将随寂入灭,但凡有意者,皆可来听我宣讲佛法!” 周围的天人闻得此声,无不闭目哀叹,礼赞佛事,有天人随手弹起身边的琵琶跃起,演奏天乐,还有天人飞散金花,薰燃起各种妙香天香。 天人们多披挂璎珞腾空飞起,行于虚空,朝着那一处净土而去。 昆仑镜和钱晨急忙跟上,又见那一处光明佛土之中,有一尊高数百丈的古佛盘坐在莲花之间。 周围弟子环侍,一位位天人为其演奏妙乐,散落朵朵曼陀罗等各色绝妙天花,还有人为其清洗佛身。 等到一众天人站满,飞满了净土,就见古佛微微抬手,结说法印,道:“我于过去久远二阿僧祇九十一劫前阎浮提世界入道,曾遇七万七千佛,历经阿僧祇九十一劫,终得见真如!不日即将入灭,故请尔等来说法!” 钱晨见周围天人皆肃穆合十,做佛礼,心中有些疑惑,转头看向昆仑镜。 只见它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这古佛好大口气,总括成住坏空等四劫,称为一大劫,即一阿僧祇劫,此劫乃一期世界之始末,一阿僧祇劫约有七十亿年,此佛言说其历经九十一个阿僧祇劫,六千三百七十亿年修行。按照昔年太上道祖推算,整个诸天万界开辟也才三千多亿年,它岂不是开天辟地前的人物?“ “有这本事,还在这说什么法?何不去于太上道祖论道去?” 燃灯古佛缓缓开口道:“我于梦中与梵天论道,言说一千八百个小劫,方才明悟我等的本来面目!” “此界有无量恒河沙数世界,我极乐净土之下,有十二亿五千六百万大千世界生灭,又有无量恒河沙数小千,中千世界随生随灭。极乐净土之外,犹然有幽都、天界并立,三界之下,又有无量贪痴嗔阴魔显化之阴界。如此十方无量天地,十方无量众生,十方无量魔头,借乃梵天一梦所化!” “梵天一梦,便是一个世界;梵天一念,便是一梦,如此梦中无量念头运转之下,便有我等所见恒河沙数之世界!” “昔年梵天落地,他化游戏,造梦众生……” 钱晨脸色一变,骤然向下看去,只见洞穿这无边广大的极乐世界,下方便有无可计数的小千,中千世界显露出来。 他感应那些世界,果然察觉那是许多念头汇聚,便成一界。此道理并不难以理解,犹如人入梦一般,凭借脑中念头,便可显化一个模糊的世界,一人意识中的念头便可开辟一界,若是有千百万倍此等念头汇聚,自然便能形成让人分不出真假的世界来。 昔年他化游戏之时,最多的念头便是认知! 花、草、树、木、鸟、兽、鱼、虫,这些念头一旦营入意识,便会根据意识的逻辑理解,分裂出相应的念头,如此便是‘概念’。 这般的概念映射,无穷无尽,乃是最基础等念头。 他化游戏中众生念头不灭,这等认知之念便会根据太上天魔的认知,汇聚起来,化为一个个梦境,一个个世界,便是如今恒河沙数的世界。 而重重梦境嵌套,时间流速可以达到及格极为夸张的地步,因此凡人级别的一个梦便是一次小劫。 阳级别的一梦,蕴含十二万九千六百小劫,要历经十二万次凡人之梦,便是一次中劫。 然后便是燃灯古佛这般存在的一个梦——那就是阿僧祇劫! 魔影三首之中,皆是无数天人意识,甚至有燃灯古佛这等道君级数的意识。 陷入昆仑世界的数千万玩家意识沉沦于太上天魔的魔影之中,他们的无穷无尽的杂念,已经分裂出了不知多少兆亿的生灵。 各种情绪极端的念头汇聚在一起,化为一只只绝望、憎恨、痛苦、欲望的魔头,沉沦于构成魔影身体的无量深渊扭曲在一起构成的九幽之中。 这些深渊都是最为扭曲的认识,最为无可描述,混乱,奇怪的概念,所构成的无可名状的梦境,沉淀在魔影的身躯中 而那些在无穷杂念的冲击之中,不使用极端趋同的情绪抵御冲击,而是明心见性,不断打磨自我,认清自我的意识,则在阴魔念头的风暴中,化为一颗颗犹如金刚石一般的意识。 犹如点点星辰一般闪烁在太上天魔的脑部,沉浸在天魔梦中所化的世界,联成一片星海一般的脑域。 那些闪烁的意识,就如同人类大脑的神经元突触一般。 若是俯视整个星海,便能看见这些星辰此起彼伏的光芒,宛若大脑神经元的活动。 这便是太上天魔的大脑玉皇庭! 天魔无念无识,以这些不断汇聚、打磨、拷问自己的意识,为自己的念头,将他们的智慧,感悟,认知,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将整个昆仑,乃至现实中数千万玩家的智慧,底蕴,积累,统统化为自己所有。 这些脑域根据其中念头意识认知的差别,分成各种区域,以钱晨所见,便是极乐世界、幽都、天界三大世界,无量众生。 如今的钱晨和昆仑镜,就走入了天魔的一梦之中,由得他的一个念头所化的燃灯古佛,突然明悟了自己本身,要将自己凝聚的智慧、博大的念头传递下去。 他化游戏还在继续,只不过进入了更高级的阶段。 那些被魔念感染,只能用喜怒哀乐,憎恨绝望等极端情绪巩固认知,不被阴魔消磨自我的意识,固然是被魔性吞噬化为太上天魔的一部分。 但被困在三界之中,在无量阴魔魔劫清晰之下,依旧保持自我,诞生一个个智慧,勇气,慈悲,博爱念头的意识;诞生一个个理性认知大道,理解世界,认知圈无比完善的意识;乃至那些认清了自己是天魔一念,已经完全疯狂入魔,但却在魔道之中不断化不可能为可能,极尽邪恶智慧的意识…… 他们都成了天魔的神经元! 如此一副极度恐怖的画卷在钱晨面前展开。 这个极乐世界之中,一尊尊慈悲的佛陀交换着对于佛经的感悟,慈悲、平等、博爱的种种意识,精修念力。 不断的从更下级的天人意识中,获得认同、信仰,将自己的意识念力打磨的犹如颗颗舍利一般,圆润如摩尼珠,散发着智慧的火花。 这些佛陀都是在无量阴魔杂念之中,降服其心,磨砺出来的意识,境界丝毫不逊于证得罗汉果位的佛修。 他们参悟经文,在无穷魔道的侵袭之中不断打磨心性,坚定道路,将佛经参悟到了极深的境界。 他们都是一尊尊佛陀、菩萨,是天蒙禅师、白眉和尚。 他们对大道的领悟,他们的智慧,都成了太上天魔的一部分,沦为他庞大意识的一个神经元。 昆仑镜和钱晨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域外天魔的脑域之中。 钱晨挥手打碎‘极乐世界’,显露出那犹如星海一般的天魔脑域,看着那无数闪烁的星辰意识,昆仑镜神色剧变:“这东西,就算不是太上心魔,只怕也离其不远了!它那一丝道果,究竟是什么诡异的大道?这玩意真的是生灵可以参悟的道理吗?” “如此疯狂的道理,参悟起来,不死也得疯了吧!” “一切唯识,念头不灭!他化自在,众生游戏!居然真有人用这种道果,染化了天地!” 钱晨目光闪烁,眼神飘忽道:“许是某种道反?” “道反!”昆仑镜低声念叨了一句:“反者道之动!天道的反面,这么说倒也贴切!这东西的道果,在九幽都修不出来!要封印它,还真麻烦不小!” “我来助你!”钱晨心虚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信息不灭,太乙大罗两条路 钱晨和昆仑镜窥破了这方宇宙一切唯心造化的本质,显露出自己的本体来。 昆仑镜摇身化为一面笼罩在无穷仙光之中的青铜古镜,竟将周围方圆无穷远的恒沙世界摄入镜中,青铜古镜的镜面上浩瀚若星海的宇宙浮现,只是一转,便将无量恒沙宇宙磨灭。 那一丝太上天魔道果之下,不灭的念头,竟然在那片物质宇宙之下就此消弭。 昆仑镜小声的舒了一口气,展颜笑道:“先前却是被它唬住了!竟然看到了一丝太上道祖的影子,但究其跟脚,终究只是一丝道果而已。这一丝道果投影之处,念头不灭,那无以计数的念头汇聚,由它构成魔躯,才有此番无穷恒沙世界。但这般大能的根基,终究只是一丝道果而已,若是元神真仙过来,哪怕有亿万尊元神,怕是也要沉沦那他化游戏之中。” “这燃灯古佛,这些天人真仙,有着元神级数的念头,在这方宇宙之中,就真的等若元神一般。” “故而元神之下,定然拿它毫无办法,进入这宇宙后定然会成为他意识的一部分,就是道君来了!能和它碰一碰道果的也不算多……道君之上,乃是大道之争,彼此大道相差一线,便犹如天堑。” 昆仑镜所化的仙子此刻却面露一丝自得之色,笑道:“还好我这镜光倒映的宇宙也非比寻常,这是太上合道前,以八卦炉在法会上所炼的最后一炉丹!当是太上炼丹补天,前几炉都炼出了无穷世界,填补了诸天界海乱古大劫以来的损失。” 钱晨脸色微变,凝重道:“你是说,这方宇宙是你倒映下来,太上的最后一炉丹?那原本的那一炉丹呢?它造化的宇宙落在了哪儿?” 这方宇宙很像地球!若是太上最后一炉丹的投影,岂不是那最后一炉丹,乃是犹如地球所在宇宙一般的天地? 昆仑镜倒映的星河宇宙,果然有一丝未来太极纪的大道,就算是太上天魔的道果,也终究不敌未来大道的投影,那是代表纪元前进方向,大道衍化的投影。 星海宇宙涌出,笼罩方圆亿万万里,不断涌动的念头、阴魔、梦境、恒沙世界、乃至天人仙佛纷纷落入这方星海宇宙之中,被法则一磨,就消散了! 太极纪元,神通不存,就算是人心念头、真幻愿力也只能稍稍起伏,随即便消散了! 昆仑镜微微看了钱晨一眼,低声道:“问得好,这个问题,只怕你到了天界都没有人多少人能回答你?偏偏我昆仑镜,洞察过去未来,这方宇宙宙光流逝发生过的事情,少有我不知道的!” “炼最后一炉丹时,太上道祖已将近合道,一身道行,晋入了前无古人的境界,当时娘娘见了也都骤然色变,称——大道在前!” “那时候太上道祖的威严,已然极重,给我的感觉犹如天道一般,凭我昆仑镜竟不能映照下太上道祖的天颜,因为道祖之身,已如天道一般,想要看清,非得是踏入太乙、大罗两条道路的道尊之流。如此威严,炼成这一炉丹时,太上道祖掀开八卦炉盖,竟然凝视许久!当时一种大能道尊都以为道祖在展示某种更上一层的丹道,纷纷探头去看!” “由此,我才映照下来了一丝丹炉内的情形!“ “道祖炼完这一炉丹后,并没有洒落诸天万界,而是留下了丹炉中,与诸位大神通者,各方教主讲完最后一次大道,便以身合道,再未圣迹崔示过了!” 钱晨眼睛越来越明亮,他低声道:“这么说,这方太极纪宇宙,还在丹炉之中!” “应该如此,不过太上八卦炉的行踪连我都不知道,轮回之地那么多灵宝,都未能找到八卦炉。”昆仑镜微微抬头,瞟了钱晨一眼道:“怎么你想去找?” “八卦炉乃太上三宝之一,不是由玄都道尊嫡传的太清宗掌管?”钱晨身上浮现一颗灵珠,散发出不逊色与昆仑镜的灵光,灵珠落下,那一点灵光坠入虚空,扩散出去一道细微的,犹如泛着围观的水波一般的涟漪。 所到之处,镇压了一切杂念阴魔,炼化着太上天魔造就的无边魔气。 太上天魔所化宇宙的眉心位置,一点灵光泛起,渐渐净化了那些魔气,将那些念头、意识炼化成先天灵光的一部分。 昆仑镜看了他一眼,神色微微迟疑:“敌我同源?” “道尘珠,看来你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废嘛!莫非,你是专门克制那心魔的工具灵宝?” “可怜、可怜!”她不禁摇头道:“如果这样,非得是太上心魔作乱,身合九幽,魔染诸天万界之际,你才能发挥作用?偏偏若是太上心魔太强,道祖就会堕出合道的境界,那时候也轮不到你有什么用了!” “太上八卦炉的确是太清宗道统的象征,一直掌管在玄都道尊手中。但为何你们太上道一直是兜率宫最精通丹道,太清宗反而以监察天下道门而闻名?若是八卦炉在,天下炼丹第一,怎么也轮不到兜率宫才对?” “太清无为!或许并不在乎这虚名!”钱晨嘴上虽然如此说,但神色却不见半点轻松。 “反正,地仙界的太清宗道统,绝对没有八卦炉镇压气运!他们的镇宗灵宝是太清先天一气神符!” 昆仑镜飘了他一眼,道:“你应该见过,也是我们轮回之主之一。我听它亲口说过,太上三宝之中,你道尘珠和阴阳扇都留在楼观道和兜率宫,而八卦炉却没有被玄都道尊赐下,甚至太上合道之后,玄都道尊就不怎么管事了!所以八卦炉在太上道祖最后一次合道之后,可能还留在八景宫中,没有带走!” 玄都道尊不管事之说,钱晨在楼观道时也有耳闻,道士们都忌讳莫深,不敢深谈。 此事也好想!太上道祖合道之际,是命元始道祖治世,承接道门之首的尊位,为此,灵宝道祖都在渐渐淡化自己的影响,昔年灵宝道远走海外,未必没有这般原因。 玄都道尊乃是太上道祖的大弟子,天然的继承者,他若有意,是唯一可以和元始道祖争夺道门领袖的人选。 为了道门的一致,玄都道尊很早就不理会世事了!要知道昔年正一道拜得可是太上道祖! “若是留在八景宫中,你怎么会也找不到?”钱晨有些怀疑的看着昆仑镜,你不是洞察过去未来,甚至可以送人随便穿越吗? 昆仑镜闻言跳脚道:“那是以前……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怕太上道祖,在我的视线之中,道祖可一直站在时间线最上游,堵着那些……” 她说到这里,竟然不敢在往下说了,这让钱晨有些失望。 只听昆仑镜呐呐道:“反正你只要知道,太上合道之后便是新天,一切穿越时光长河的手段,都无法越过太上道祖合道那个时间点就对了!甚至看都看不到,就是娘娘来了,拿着我也无法回溯那之前的时光。而且道尘珠,你得看好太上心魔,道祖若是归来,诸天万界定会大乱的!“ 她说着歪了头想了想,然后摇头道:“其实也乱不起来,毕竟诸天乱不乱,道祖说的算!到时候太上道祖归来,加上灵宝,元始两位道祖,足以镇压时间一切大能,法度!” 两尊灵宝散发灵光,渐渐横扫了整个他化宇宙,那无穷无尽的念头,在太上天魔一丝道果的加持下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境地,直追真正的魔君的圆满道果,内中元神念头无以计数,但对于它们二宝来说,压力都不是很大。 不过,这些杂乱魔念之中,还有真正太上天魔的魔念,化为天魔本尊,犹如九幽魔神,拥有着极为可怕的魔性! 呛—— 昆仑镜所化的灵光被一尊天魔突然从虚空中跃出,打碎,青铜古镜轰然四分五裂,随即在昆仑镜的跃动之下犹如时光倒流一般回溯,重新拼凑在一起归复如初,如今昆仑镜的本体犹然承载着两分的宇宙,镜光笼罩着魔影。它乃是借助钱晨手中的仿制品,将一点灵光落入太上魔影之中,但那点灵光在昆仑镜本体的加持之下,不逊于真正的灵宝,却被天魔一击打碎! 镜光翻转,将那尊天魔镇压到了星海宇宙之中。 却见魔念堕入蕴含太极纪法则,一切神通不显的星海宇宙,却没有犹如先前的那些魔念一般一磨就灭,溃散开来,而是化为了一扇青铜门,落入某个河系的中心,被昆仑镜衍化的黑洞消磨! “念头不灭?脱离了那一丝道果,坠入未来太极纪,为何这一丝念头依然能够不灭?”昆仑镜眉头一丝迟疑,疑惑道。 “不是念头不灭,而是信息不灭。” 钱晨也是面色凝重,道:“你从未来送回来的穿越者们,都提到过这扇青铜门!说它成为了未来的诡道根源。它或许已经参透了太极纪的法则,将自己的道果适应了未来的天道变化?” “不可能,道果乃是元神真仙开始参修大道之后,将自己领悟的道理凝聚成一颗道种,然后不断打磨参悟,将自身道种圆满后,结成的一个果。这果落下,便可以自身大道,覆盖天地之道,立身之处自成一界,更易道理,篡改法则。但想要将自己的道果覆盖过去未来,成为大道之一,非得踏上大罗、太乙这两条道路不可!” “大罗道果在天地开辟之前,成为古神,无灾无劫,永远也无法杀死,因为杀死一尊大罗,只是杀死他一个身份而已,他随时可以回到天地开辟之前,重修成另一尊大能。除非如太上道祖那样,将它们堵在……”昆仑镜声音渐小,钱晨使劲去听,依然听不清楚。待到仙光之中昆仑镜微微抬头,露出你想知道?就不告诉你的神情。 钱晨在微微咳嗽一声,转移了视线。 昆仑镜见自己做足了谜语人的姿态,才继续开口道:“而太乙道果全知全能,一切变化都在其算计之中,故而要收束一切变化、易数,立于时间尽头!” “二者一站在时间最初,二站在时间最终。若是太上心魔能够将自身道果覆盖到未来纪元变化,岂不是说它已经踏上了太乙之道?” “若是它已经站在太乙之道上会如何?”钱晨凝重问道。 “不会如何,虽然我等先天灵宝天然道果圆满,但只要不能成为生灵,踏上修行之道,永生永世也无法突破道君,踏上太乙大罗两条道路。可这并不意味着我等神通法力,逊于太乙或大罗道果,而只是境界上不如而已!” 昆仑镜迟疑道:“若是那心魔真的踏上了太乙道果,那么我们永远也无法真正封印它,如今就算封印成功,它也注定会脱困而出。因为它已经将自己,覆盖于未来所有的可能性中!” “若是太乙道果是踏上时间尽头,那以你昆仑镜之能,应该也天然站在时间尽头才对?就算不得圆满,也应该有部分太乙道果之能。踏上了这条道路,”钱晨疑惑道:“为何说你以灵宝之身,永远也无法踏入这条道路?” “因为我缺少变化……”昆仑镜黯然道:“我看到的未来依旧无定,尽我所能,也只能看到某些最大的可能性而已。但即便刚刚踏上太乙道果,也能收束未来所有的可能性,将一件事情从偶然转为必然,所以我看到的未来是不确定的,而太乙可以看到确定的未来。或者说,可以创造确定的未来!” “太乙道果的尽头,便是可以将一切因果,一切未来,一切可能锁定,创造必然的时间线,定下命运!” “所以太乙尽头,才被称为全知全能。若是太上心魔证得已经证得太乙,那么它完全可以收束未来的一切可能,让自己现世成为必然!” 钱晨骤然听闻道君之上,太乙、大罗两条道路的内涵,心中震撼莫名,不由反驳道:“不可能!” “这根本不合理!若是有一尊太乙锁定了时间流逝下的一个必然,而另一尊太乙锁定的是和他相反的一种可能,比如太上心魔若是太乙,锁定了它突破封印的必然,而我未来证得太乙,锁定了它无法突破封印的必然。两种必然,如何同时存在?” “两种必然,为什么不能同时存在?”昆仑镜语气淡淡道:“对于我等来说,太乙本就是一种不可思议,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在不可思议的太乙身上,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伪必然!”钱晨反驳道。 “太乙只能锁定某种必然,被更为强大的太乙锁定的必然,不属于它能锁定的那种可能。你所说的冲突,是先有一尊弱小的太乙,锁定了某种可能,而另一尊强大的太乙,想要更改,就违背了太乙道果。但这种先后,属于时间上的,而太乙和大罗没有时间!没有先后!没有因果!” “太乙能锁定的必然,一定会发生。若是更强的太乙想要改变,比如太乙圆满的存在收束了一切必然,确定了未来的命运,那么一切太乙锁定的必然,必定被太乙尽头锁定的必然包含。不被包含的‘可能’,就不存在!” “在时间线下游,一个太乙锁定的必然被改变之时,时间线上游,太乙锁定那段必然的‘可能’就已经不存在了!” 昆仑镜的话对钱晨振聋发聩。 “所以……太乙是作者,大罗是玩家!”钱晨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那真是大罗之外,皆为蝼蚁。太乙之下,任人摆布!” “作者能够太监,玩家还能被封号呢!“ 昆仑镜很能跟上钱晨的梗,钱晨怀疑在未来其他可能之中,昆仑镜已经把自己问了遍,掏空了自己,所以无论什么话,它都能接上。 自己对于昆仑镜,或许是个可以无数次读档交谈的npc?果然昆仑镜某种程度上是最接近太乙,大罗道果的灵宝。 “别把太乙和大罗想的那么可怕,只要不踏上大道尽头,太乙就不是真正的全职全能,大罗也不是真正的永恒自在。若是说有谁离这两条道路的尽头最近……”昆仑镜拍了拍钱晨的肩膀:“你懂的!” 两人不再说话,合力消磨那些无尽的念头,镇压那些太上魔念,随着他们的镇压,整个魔影宇宙无穷无尽的恒沙世界终于大大减少,甚至看到了有数的希望。 钱晨炼化这些同源的念头,本体的灵光都渐渐充裕,每时每刻,都有相当于千万尊元神真人的念头被炼化,当然脱离了太上天魔的道果,这些念头没有任何意义,在昆仑镜手下就只能磨灭,消散。 但某种意义上和太上天魔同源的道尘珠,却能炼化这些念头,化为灵光! 但随着两尊灵宝不断炼化、消磨,整片宇宙的念头还不见减少,甚至感觉随着这些杂念的消磨,太上天魔原本混混沌沌,只有无上智慧、大道,仿若法则的意识,竟然有了一丝清醒的迹象。就像是随着那无以计数的梦境破灭后,这座无上天魔终于要渐渐醒过来了! 昆仑镜灵光一滞,它的青铜古镜倒映的星海宇宙之中,突然有一丝兹拉的声音。 仿佛一扇沉重,金属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 钱晨眼神一凝,怀疑的看向昆仑镜,小声问道:“怎么了?” 昆仑镜手持那面仿制品,只见镜面之上那无数河系,总星系之中,被困在黑洞中消磨的青铜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犹如总星系一般巍峨,古朴的青铜门上,一种仿佛时光消磨,侵蚀的力量,在上面刻下了一些划痕,钱晨隐隐能看到青铜门的一角,刻画着一个模糊的场景——九幽最深处,一个模糊的门户微微洞开! 钱晨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他压下心中翻涌的震惊,貌若无事的回答道:“那扇青铜门,好像打开了一条缝!” “一条缝……“昆仑镜冷笑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咬着银牙道:“说得轻巧,我本体那边也出现了同样的青铜门!”昆仑镜翻开那面青铜古镜,镜面上倒映着星河宇宙,星海之中,一扇隐隐约约的青铜门一闪而过。她往上一点,无比宏大的星海骤然放大无数倍,显露出一个湛蓝的星球,星球转动,画面往东北角缩小,显露出中央区帝都来。 在帝都郊区,一座犹如莲花灯的大厦骤然放大,钢铁天穹下燕殊和司师妹两人对着脑袋,朝着一个青铜大鼎中望去,里面的元胎倒映着一尊魔影。 青铜古镜浮动镜光中,也困着那一尊无法言喻的魔影。 此时古镜倒映的画面再往魔影眉心中钻去,一直到显露出无量恒沙宇宙中两个悬浮的灵宝,一珠一镜中来,那两道灵光包裹的人,一男一女,正往一面青铜古镜中看去。 眼看镜光又要往两个人手中的青铜镜钻入,钱晨连忙制止道:“禁止套娃!“ “我明白了!青铜门出现在了外面的现实宇宙,封印失效了!” “不!你不明白!外面根本不是什么现实宇宙,昆仑界是我本体映射的镜光中悬浮的一个虚幻世界,那太极纪宇宙,是我镜面倒映的宇宙。根本不是真实的!封印也没有失效,就算是那一座星海宇宙,也不过是我本体镜面倒映的世界,还在我禁制之内!”昆仑镜深吸一口气,幽幽道:“太上心魔如果化为一尊九幽魔神,乃至太上道祖的身影,他依旧还在镜中,受我禁制!我还可以挪移时光,大不了将整个宇宙的时间,退回你们来之前!” “但它将那无穷魔性化为了一扇青铜门,躲在了门后面。” “就说明,它已经不在镜子中了!在我们封印它之前,它封印了自己。” 昆仑镜祭起那面仿制品,她微微扭转青铜古镜背后的镜钮,镜面之中的画面迅速回溯,很快镜面之中的星河宇宙,那颗蔚蓝星球倒着转了三圈! 现实中燕殊和司倾城、宁青宸两位师妹也身不由己的欣赏了一幕整个世界时间倒流,一切回溯的恢弘画卷。 很快时间回到了新加坡,燕殊和两位师妹出现在袁超光的家中,身旁还是那名背着剑匣的女修,半身赤裸的袁超光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咻!”一声略带挑逗意味的口哨声不由自主的从女修口中吹响。 “身材……等等,我怎么感觉调戏过你!” 袁超光张大着嘴,毫无形象,听到这句话,也疯狂点头道:“我也感觉这一幕很熟悉!” 燕殊死死盯着他身下的维生仓,袁超光被他看得心里发麻,赶快爬了起来,但维生仓中却始终没有变化……钱晨此刻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他化游戏刚刚发生时的那一幕,一尊尊天蒙禅师,白眉和尚疯狂复制,数千万玩家存在崩溃,化为许多念头环绕的意识体。 “我是蠢贱贱!” “我不是蠢贱贱!我是刘德竹……” 各种念头此起彼伏,然后他化游戏染化世界的那一丝道果骤然向内收缩,恢复成一点魔念,所有玩家意识退转,恢复原样,蠢贱贱摸了摸自己,恍惚道:“我好像领悟了什么,但我想不起来!” 他的身影骤然后退,整片海洋有无数水珠落入其中,涒滩天魔骤然睁开眼睛:“我死了?不对,有人复活了我?” 钱晨从他身边路过,顺手一珠子砸碎了他的魂魄:“你还是别活过来比较好!” 昆仑镜看着钱晨面板破碎时,骤然由道尘珠中透出的一丝魔念,面色凝重道:“这就是一切魔染开始的源头了!那一丝心魔道果!” 她抬手相关包裹那一丝魔念,打入钱晨体内,重新封印回道尘珠,两人向着时间线下游望去,只见那青铜门终于消失了! 但昆仑镜并未露出喜色,因为她看到,千万年后,青铜门终究会缓缓出现在星海宇宙之中,而三天后,某些奇怪的诡异,也会出现在地球! “太乙道果!” “信息不灭!” 昆仑镜和钱晨异口同声道。 钱晨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语言道:“念头起伏,旋起旋灭。看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实则存在便有信息,而宏观上,物质,能量都是不灭的,但状态会发生改变。信息也一样,也是不灭的!或许那扇青铜门便是以某种信息态出现……” “太乙锁定了某种必然!”昆仑镜的话更加简单。 钱晨感叹道:”虽然回溯了时间,但信息不灭,这些人的意识曾经化为太上天魔之梦,成为太上天魔意识的一部分。他们未来可能感觉到什么……” “没用,泯灭了他们,也不会改变未来青铜门出现的结果!”昆仑镜微微摇头道。 钱晨也感慨道:“这些人未来可能无意间梦到,或者顿悟某些修行的法门,虽然大半都不能用,但总有一些信息受了太上天魔的魔念感染,扭曲到真的可以在现实中修行。这些人意识拥有某种潜质,更容易操作某些信息,这也算是一种灵根了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先天玄黄,终于回归 昆仑镜微微闭目,将之前磨灭的太上魔念和杂念炼化成了某种灵光,透着深邃的魔性。 她将其打入本体的背面,连同重新显化的青铜门一起,在镜面背后开辟了一个世界。 那里是一切被青铜门感染的信息汇聚之地,充斥着无数扭曲、诡异、无可形容的魔性。 “你本体封印的这一点魔念,就相当于魔界本源了!” 昆仑镜微微叹息:“本来我以自己的本体开辟宇宙,未来转世,无人可阻我,但如今青铜门存在于这个宇宙之中,这里被太乙道果纠缠上,已经不安全了!未来我要转世,还需要你来护道!” “道尘珠,你欠我一个人情!” “转世进轮回之地啊!”钱晨吐槽道:“你是轮回之主,又能随意转世到过去未来,谁还能趁机炼化你?” “某几位轮回之主我不相信它们,比如灭世大磨,那可是魔祖的灵宝,你敢信它?” 昆仑镜冷声道:“我可不像你,背景那么大。娘娘不知去哪了!没有人庇护我。灵宝转世,是它们最弱小的时候,不是每一件灵宝都封印着太上心魔这种恐怖的东西,让道尊都不敢动手的!” “你若哪天转世成了女修士,便有炼化我的资格,随时可以来找我!” 昆仑镜喃喃道:“当然如果你现在就后悔了,想要炼化我,成为轮回行者,任意穿越过去未来。我也可以穿越过去,改变你这具身体的根基!” “算了,算了!”钱晨连连摆手:“就这样,挺好的。” “可惜了!你似乎重新造化了这具肉身,不然我回溯这具肉身的过去,可以在胎里直接将你变成女身!” 昆仑镜口气中有一丝淡淡的遗憾,钱晨则是心中一寒,它要真的动手,自己可没有在时间线上阻止它的手段。 到时候,李尔,只怕要变成李珥! “你可别乱来!”钱晨紧张道:“我这具化身,许是代表太上,你若是乱来……” 钱晨心中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就太上这考斯普雷狂,女装什么的,真的在乎吗? 毕竟娲皇这位太古大佬,怎么看怎么像前世的某些传说,又有大罗道路这种存在…… 说不定,太上他早就…… 钱晨摇了摇脑袋,抛开某些不好的联想,深怕大道突然浮现,将他给磨灭了! “勉强算是封印了这段魔念了吧!” 昆仑镜重新转动时间,随着源头的那一丝道果被封印在昆仑镜的背面,一切后续影响似乎都消失了! 那数千万玩家的意识,徐徐醒来,钱晨和昆仑镜俯视着他们的神魂从先天一气混沌元胎,转移到了一个个维生仓里。他知晓这些人中,有些会因为某些机缘,感应到封印着青铜门的那个暗面宇宙,借助那个世界,修成他们记忆中的某些术法、神通。 诡修,终究传承了下去。 当然,昆仑镜也保留了钱晨对现世的影响,甚至主动推了一把周天星斗大阵衍化。 它笑嘻嘻道:“以后我要出手,有着东西也方便多了!你创造这周天星斗大阵,是仿造远古天界星辰天的那座来的吧!倒是别有巧思,未来或许不逊于那一尊阵法!” “果然,这种东西怎么能逃得出太上的拷贝!” 钱晨心中不仅没有对那座上古大阵有什么别的想法,反而还想笑。 昆仑镜随手将自己手中的仿制品扔给钱晨:“这东西是仙秦那群方士仿的吧!连我万分之一的神采都没有,估计在罗天仙器加持下,才有一分神应。” “现在被我用过,蕴养了一丝灵光,倒是相当于一件仿制我的灵宝了!” “那些方士疯狂的很,别的本事不大,作死的本事倒是不小!”昆仑镜提起方仙道,淡淡道:“昔年仙秦衰败,很是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你最好别和他们留下的余孽混在一起,这群人被玉皇天庭盯着,若是不小心搅合进去了!就是你我这般的存在,也会有麻烦的!” 钱晨接过昆仑镜,微微感应,无奈摇头笑道:“司师妹果然是天命欧皇,昔年我赠给她昆仑镜的时候,可没想到会遇到真的昆仑镜。” “我的几件灵宝,要么是斩杀大敌,辛苦夺来的。要么是艰难造就!” 说着钱晨将炼化魔念充盈起来的灵光朝着昆仑界中,孕育魔影的那一朵红莲微微一点,只见九品红莲花开,一座灵宝莲台终于造就。 这尊自大唐魔劫就开始孕育的灵宝,这一刻终于成熟,化为钱晨本命法宝之中第一尊成就灵宝的法宝! 此时钱晨相当于将器修证仙的道理走通了一遍,奈何他还有四件本命法宝,还要再走四遍! “对了!这个宇宙既然是你所开辟,那你手上,有没有几缕多余的先天玄黄之气?”钱晨抬头向昆仑镜问道。 “先天玄黄之气?”昆仑镜微微抬手,只见一道玄黄之光从她袖中飞出,落在钱晨面前。 钱晨凝目看去,不由动容,只见这一道仙光,内蕴玄黄,看似一团元气,实则是天地间最为顽固,难以分开的物质。 这道先天玄黄之气,比钱晨手中化为如意的那道粗壮了数十倍。 昔年钱晨曾经创造过一种划分玄黄仙光,夹死敌人的神通,但如今若以这道玄黄之气,即便是钱晨两证仙道,修成了尸解仙和一尊本命灵宝,法力不逊于普通元神的道行,只怕也难以分开! 玄黄如意,本是五件本命法宝之中根基最为浅薄的,但若炼化这道玄黄之气,只怕反倒成了其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那时候,恐怕钱晨也用不到什么玄黄剪神通了。只凭那硬度,随手一砸,威力就极为不凡。 “这东西如今确实罕见,但在我那个时代却只是平常。” “昔年乱古大劫结束,太上道祖以八卦炉祭炼诸多宇宙世界的时候,一炉中开辟无数世界,什么先天玄黄之气、先天阴阳之气、先天道德之气、先天五行之气,一点都不稀罕,哪个参与此会灵宝手中没有十道八道的?” “这一道是道祖掀开最后一炉丹,我映照丹炉中那方宇宙的时候,镜中投影宇宙开辟,摄取的一丝玄黄之气。“ “那时候我便知道,八卦炉中所藏的宇宙,只怕已经达到了诸天级别!因此我摄取这一丝玄黄之气,竟然也能如此粗壮!” 昆仑镜瞥了钱晨一眼,摇头道:“你祭炼那几件小玩意有什么用?我等先天灵宝,修行到了最后,还是炼化本体最合用。” “就算你祭炼那几件小玩意无量量劫,填入无数玄黄之气这般的天材地宝,也炼化不出我们这等级数的灵宝出来!” 钱晨听得眼角都在抽搐,心疼的要死:“我们这个级数的灵宝,连玄黄之气都看不上吗?” “其实天地开辟之初那些资源,到了乱古时代基本都用尽了!混沌界刚开辟的时候,我等灵识蒙昧,也没收集什么好东西。但太上道祖合道前,补天炼地,重新开辟被大劫损坏的宇宙。那一炉炉丹炼出无数世界,什么先天之气,都是成了丹气,到处乱飞。” “炉中什么新炼成的世界,什么天材地宝,先天神圣,随便一个大世界就能扒拉好几堆。“ “所以我们做轮回之主,也没贪你们轮回者的东西,好东西我们自己多得是,都用腻了!”昆仑镜用仙光凝聚了一把椅子,拉着钱晨并肩坐下,裙摆下面翘着二郎腿和他炫耀,各种凡尔赛言论不要钱似的洒出来,听得钱晨心里一阵抽抽。 “玉皇天庭被元始道祖赦为正统,统治诸天万界,跟我们比,都是穷人。” “天庭或许挺富的,但玉皇绝对没有我们富!谁让他是元始道祖治世后才扶起来的呢?对了!道尘珠,这点东西你都要向我要,太惨了吧!想想也是,道祖合道前炼丹成界,多大的机缘。那时候你还智障,便宜都不会占!” 昆仑镜明目张胆嘲笑着钱晨。 钱晨心在滴血,他自诩多宝童子,没想到竟然是先天灵宝之中一贫如洗,让人同情的那个。 他拉住昆仑镜的袖子,低声道:“小镜镜,能不能把我……把我送回去一回!” 昆仑镜同情的看着他:“小珠珠,你忘了我说过——任何大罗、灵宝,都已经不能穿越回太上道祖合道之前了!” 钱晨犹如死灰一般瘫在椅子上,灵魂都快要从嘴角冒出来的。 昆仑镜幽幽道:“这缕先天玄黄之气,就送给你了!唉!其实重新回到我们这个层次,你会发现,这些东西其实没什么用?” “元神之下,乃是修仙,元神之上,便是修道。到了这一步,便截然不同。” 昆仑镜从上到下打量了钱晨一眼,点点头道:“你身上,也就斡旋造化这门神通可堪一看,到了道君境界还用得着!” “其他的,不值一提!” “不过若是你能把本体封印的太上心魔利用起来,便胜过我们所得的天材地宝无数,那可是太上级数的资源啊!” 昆仑镜诚实的劝告了他一般,站起来先走,对钱晨道:“此番你们的任务,也都结束了!我这边送你们回轮回之地罢!” 岂料她才站起来,便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裙角。 钱晨可怜兮兮的抬头道:“姐姐,有什么如先天阴阳之气这般用不上的天材地宝,多送弟弟几个。” “嘴真甜……可惜没用!” “若你不是轮回者,姐姐还能照顾照顾你,可惜你是。我等轮回之主需要遵守的法则之中,便有不可故意削减,增加轮回者的任务奖励。这道先天阴阳之气,是我把方才你我一同封印太上心魔的一缕魔性算作了任务,利用漏洞赠予你的奖励!其他的,便难以违背法则送给你了!” “其实我最近在给自己修坟,你有什么不用的破烂,难以处理的垃圾,比如特别怪异的,恐怖的,诡异的东西,都可以扔给我,我放到自己的坟里!养一养风水……” 钱晨听到再弄不来好处,便换了一副嘴脸,整理整理衣领施施然道。 昆仑镜所化的仙子,从头到尾看了他一般,好似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少顷,她才微微点头道:“太阴炼形?给自己修坟这么有趣的事情,我还真想看一看。以后说不定也可以给自己的转世身修几座坟,偶尔诈诈尸,挺有意思的。” “这我还真能插几手,你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坟搞成任务世界啊?” 两人凑到了一起,低声商量了起来。 “……我在时空乱流中经常捡到一些古老的垃圾,很多都是这个时代的禁忌,拿去修墓肯定特有面子。天夏神朝的青铜古器,天商神朝的血祭坑,天周神朝的人俑……” “人俑还是仙秦的好!” “乱古时代的遗迹要不要,各种种族的都有!”昆仑镜对坑人很感兴趣。 “要要要……我那坟在一鳌背上,在归墟幻海之中穿行,不知道已经拉入了多少上古遗迹幻境,加上你这里的垃圾,一定能修成一座惊世大墓!保证轮回者十个进去,活着出来的不超过半个!” “半个?我给你送一些上古物种,我要让活着回去的,就是那九头牛上的一根毛!” 仙子冷飕飕道。 “过分了!这样,我把坟墓分内外,外层回去的可以多一点,内层九死一生都算他八字够硬!” 钱晨紧张的搓着手,比划道:“场面一定给大!我从小就有个愿望,就是给自己修坟!以前修过一次,还是太局促了!这次地方大,一定要有面子。等完工了!我请你也到里面躺一躺,一定能震惊你妈一整年!” “我想给娘娘也修一座,祭奠沉沦的西昆仑!”昆仑镜悠然神往。 钱晨一翘大拇指:“孝!” 他从虚空的镜光之中踏出之时,迎面就看到了燕殊略显凝重的神色。 燕师兄低声道:“师弟,时光似乎回溯了一回……” 钱晨微微点头,平静道:“是昆仑镜所为,为了封印那一缕魔性。” 钱晨走出虚空,身后浮光消散,混沌再次填满,四人便被一道镜光裹着,冲出了这个宇宙,此时钱晨却能在轮回之主的传送之时,回头去看最后一眼。 只见一面青铜古镜,散发着缕缕仙光,悬浮在混沌之中。 镜光之上却是一方天圆地方的世界,镜面之中,倒映着灿烂星河,无边宇宙,随着他视线的快速抽离,似乎还能看到缓缓转动的古镜露出背面。 那黑暗之中,一扇青铜门坐落…… “主线任务一:探索‘昆仑’的真相完成度百分之百,完成自身的身份扮演百分之百,奖励两千道德!” “主线任务二:接触昆仑镜,奖励轮回使者权限,三百道德……” “支线任务一:击杀使用牵机轮回符的追踪者涒滩天魔,获得他所拥有的全部道具!奖励道德一千……” “支线任务二,协助昆仑镜封印域外天魔,奖励一缕先天玄黄之气!” “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轮回使者权限,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次任务情况,违者……强制执行一次任务!” “回归!” 听到轮回之主熟悉的声音,钱晨在镜光包裹中竖起一根中指:“切!阴阳扇?还是元阳帝印,大日金钟?连抹杀都不敢,没有比你们更逊的轮回之主了!” 轮回之主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却终于说了一句不一样的话:“道尘珠,我们期待你归来!” 钱晨身躯微微一震,终于被那镜光包裹,消失在了这方时空之中。 随着眼前光影变换,身边一震模糊,四人便出现在了各自的虚空云台之上。 钱晨感应到自己的本体离开了昆仑镜的灵光感应,渐渐沉寂下去,恢复了原本平平无比的一尊阳神修为,不禁微微一叹,感觉这次任务,如梦似幻,接触了太多更高层次的隐秘。 就连这方轮回之地,在他眼中也不再神秘。 “古老的我,竟是与轮回之地同一时代的人物。轮回之主,我与它们平起平坐,谈笑风生,境界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飞升余波,准备兑换 被困于昆仑世界的数千万玩家陆续醒来,在中央区和各大垄断财团的努力遮掩下,这次的重大事故,终于被隐瞒了过去! 只是地月之前出现的卫星阵列群,在控制了大部分外太空武器后,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卫星阵列,由三百六十尊强大ai控制,一度让中央区政府和诸多财团们警惕不已,担心会出现智械危机! 但在那天幻想国际昆仑研究院的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的政府人员,似乎在现场遗留中发现了什么线索! 在一队最精锐的执法武修护送下,作为昆仑服务器的九凝鼎和先天一气混沌元胎都被送往了政府的研究院。 随后中央区政府对周天星斗大阵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有垄断财团的智囊推测,政府或许在昆仑研究院中发现了什么,很可能是控制周天星斗大阵的一部分关键权限。 传闻那是一件九阶法宝,是从昆仑走出的那位神秘真仙的遗留! 同时也有消息,昆仑界这次出现的天外灵珠,或许是不逊于昆仑界核心昆仑镜的顶级灵宝。 这次的灾难,也是由于其封印的一尊绝世大魔破开封印所引起的! 那尊持灵珠的神秘真仙闯入昆仑研究所,拿到了昆仑镜,合两大灵宝之力封印了那尊绝世大魔! 真仙最终留下了周天星斗大阵,传下了许多天外的修行之法,携带灵珠飞升而去,在这个世界遗留了三大超凡源头,一是昆仑镜、二是周天星斗大阵、三……便是封印天魔的青铜门。 政府这次获得的,就是周天星斗大阵核心星神九曜星君其中一位的星器,可以控制周天星斗大阵的一个重要阵眼。 因此,政府也就对被困在地外月球上的诸多尸解仙们再度态度暧昧起来,再未提出过两边合力撕破周天星斗大阵,让他们进入地球的话! 手执红伞,那个犹如天狐一般的女子,赤脚走在城市中高楼大厦的楼顶上,仰望着头顶半真半幻,笼罩在城市光污染中一片朦胧的月光。 她凝视着距离自己不远,站在大厦边缘的那位青袍男子,低声笑道:“那位古仙准圣终于离开了!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古修,果然和那尊准圣有关,也一同消失了!还有其他穿越到这里时间点,试图打开青铜门的诡修,也都死光了!” “你不是趁着古仙飞升离开,准备去夺取那件九阶星器,控制一部分周天星斗大阵的权限吗?怎么转而让这个世界的政府给得手了?” 青袍男子无奈叹息一声:“我们在那尊古仙的眼皮底下打着小算盘,着实是太过自大了!那尊古仙的来历,只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恐怖。我耐心的等到他飞升之后,才去抢夺那件星器,没想到刚刚闯入昆仑研究院,就看到那尊古仙身边悬浮着一面青铜古镜,站在原地看了我一眼,身旁还有一位眉毛特长的真仙” “我真是……差一点就死了!”吓死的!青袍男子心中后怕。 “我们这些人,纵然借助昆仑镜穿越到了过去,在这些大佬面前,恐怕也如蝼蚁一般!” 青袍男子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还带着一丝震撼之意,缓缓道:“而且,那位古仙身旁悬浮的青铜古镜,只怕就是昆仑镜!竟然给我一种他们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两者平起平坐,地位同等一样!” “不可能,昆仑镜是何等大能!贯穿过去未来,可以使人随意的穿越时空,乃是货真价实的仙道至宝。后世的星宫、轮回之地、青铜门,虽然都可以借助它穿越时光,但无人敢说能够掌握这尊宝镜。只是借用他一丝威力而已!” “若是那尊古仙可以和它平起平坐,又怎么会消失在历史之中?被那位楼观道的圣人取代?”妖女断然不信。 “反正那位古仙虽然飞升了!但他飞升之前,只怕借助昆仑镜,穿越到了数个时间点。我等若是仗着可以借助昆仑镜穿越过去未来,必然会吃个大亏的!” “就连传言中早就已经飞升的长眉真人,都在飞升前借助昆仑镜在未来留了几道身影,那位古仙只怕早就用昆仑镜看过未来,穿越了几次!” “我们若是以为可以在时间线上毫无顾忌的出手,只怕出手时就会遇到那尊古仙!” “就像我这次想要夺取星器,结果就看到了那两尊大佬一样!”青袍男子很是后怕,小声道:“还好我乖巧,发现两尊大佬的身影,便老老实实的帮助中央区政府获得了星器。” “现在想起来,那件九劫星器,之所以能成为政府最大的底牌,稳定了未来很久的局势,只怕是那尊古仙故意纵容的,说不定那件星器都是故意留下的!” “而且,昆仑镜本身就具有伟大的意识!未来真正掌控周天星斗大阵的,说不定就是这件至宝。我们想要借助昆仑镜夺取它自己的东西,未免有些可笑!” 妖女面色渐渐凝重,低声道:“诡修的背后是青铜门里的那尊存在!轮回之地,乃是轮回之主的爪牙!” “说起来,我们星宫难道真的是那些借助周天星斗大阵修行的道统,和那些转世成人留下道统的星神们共同创立的一个势力吗?我们背后,难道就没有一位大佬在布局?”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由战栗。 青袍男子微微张口,神情凝滞道:“若是我们背后也有一位大佬,只怕就是昆仑……” 说到这里,他乖乖住嘴,脸上褪去了原本穿越者的傲慢,和星宫这一代后起之秀的傲气,浮现起一丝害怕和惶恐来! ……………… 袁超光推开维生仓的滑盖,半赤裸的坐起身来,下意识的就往窗边看去。 他微微皱眉道:“不对,我怎么觉得那一幕非常熟悉!嘶嘶……我好像做过一个很逼真的梦!” “修行者、身上的天魔秘箓刺青、典藏版维生仓、纳米真气、有仙人通过我的维生仓从昆仑降临、道消魔长,域外天魔降世!”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还梦见荒板集团被攻陷,一群昆仑修士那样的古人穿越而来!” 袁超光脑海中浮现出一块块记忆碎片,感觉过去几天的几乎就好像梦中一样变得模糊了!但似乎有一点莫名的灵光,在他脑海中,让那些浮现的记忆,渐渐清晰。 “虚拟网络修行者?” “通过昆仑世界的典藏法器,偷渡到现实化为控制程序,掌握强大的科技武器!通过‘法器’拥有修行者一般强大的力量!”袁超光回忆起,这好像是梦中,他从一个女修士那里问得的真相。 但转而他就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是真的,要是昆仑中的典藏法器都拥有这般力量,价钱还不炒上天了?如果现实中的垄断财团都是依仗九阶法器,才控制整个世界的……” “那我不就是财团候选?我也有一件六阶……不对,好像是七阶法器来着!叫什么呢?青鳞舟?玄冥舟?” “我的记忆好像越来越差了!是不是游戏玩太多了!得了赛博精神病?” 袁超光晃了晃脑子,起身向着窗边走去,他拉开窗帘准备伸个懒腰,看看窗边的风景,这时候无数警笛声扑面而来…… 一架青黑交织,煞气凛然的,表面遍布着棱形装甲面,浑身上下由一种黑色的高分子材料构成,看上去非常先进的飞船就悬浮在他的窗边。 飞船的装甲表面不时浮动起犹如龙鳞的能量结构,尾部犹如另个圆轮的引擎,散发出淡淡的冰色光焰。 数个棱形面构成的船体,透着一股煞气凛然的重工业风格机械美学,最前面的撞角已经结晶化,狰狞中又有一丝让人血脉喷张的美感。 飞船流淌着微光,舱口正对着他! 袁超光的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八阶飞船玄冥号,权限锁定——十岁骑青牛,真名袁超光!公民号:15261……” “您被玉宸道人赠予了任务奖励玄冥号,由你所有的七阶法宝玄冥舟为核心程序,经周天星斗大阵打造船体,加载而成。是否锁定本船最高权限?” 袁超光毫无形象的长大了嘴巴,眼睛的瞳孔放大,他先是扇了自己一巴掌,口中喃喃道:“不疼,原来真的是梦啊!” “玄冥号在直线距离三千米内,可以为您加持能量防御罩!检测到您自我伤害,是否解除防御?”脑中的电子音如此提示道。 “解除,解除!”袁超光犹如一只大猴子一般手舞足蹈。 看到身体表面的淡淡白光消失,他伸手向着面前的飞船摸去,感觉到指尖磨砂一般的触感,他激动的浑身乱颤道:“是真的!居然不是梦?玄冥号!马上锁定权限,老子要发达了啊!” 等到心情缓缓平息,袁超光心中不无感慨,看来就是玉宸道人飞升之前为他留下的玄冥号,才让他的记忆没有被这场时间重置清除。 那犹如梦中一般的经历,犹如白发少年一般的玉宸道人、燕剑仙,还有那真武科技的大小姐,带着无人机的女仙,以及那位正一道的女修士,一场冒险如梦似幻,唯有此时手边的飞船,才能提醒他这不是一场梦! “袁先生!”有人打开门,如入无人之境的闯进了他的家:“我们是真武科技的调查员,想要询问你一些问题!” 穿着黑西服,带着墨镜的调查员声音冰冷,神色凝重的看着停在窗边的飞船。 这时候,又有一群人从天上的飞艇跳了下来,为首的打开一本证件,对真武科技的调查员道:“中央区义体控制和虚拟犯罪调查署!这位中央区公民受我们保护,你们可以走了!” 一群带着各种武器,经过先进的义体改造的中央区相关人员逼走了真武科技的外勤,笑容温和的对袁超光道:“袁先生!有一些情况,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袁超光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有种感觉—— 或许自己平静的生活,将要从此一去不回了! ………… 钱晨出现在虚空云台,手中依然拿着那面仿制的昆仑镜。 古朴的青铜镜面,在离开昆仑镜开辟的那方世界后微微暗淡,但很快又明亮了起来,镜面散发着时间的古老气息。 他足下一朵九品红莲,犹如火焰飞腾,朦朦胧胧,钱晨立于其上,仿佛不属于世间! 这件本命法宝终于成就了灵宝,甚至钱晨感觉微微引动其威力,便能将整个虚空云台收入其中,红莲之内,几乎能开辟一个小世界一般,装下去数百万人口! “灵宝啊!”钱晨眼神湿润了! 他终于也有了自己的灵宝,被昆仑镜一通刺激,他深深铭记了自己是如何的贫穷。 走进平湖福地,四人豢养在这的几只白鹿顿时奋蹄朝着钱晨跑来,它们减肥的成果斐然,终于有了一丝仙气,还未等它们上去要到吃的,司师妹就最先踏出青石门。 她背后那二十二尊黄巾神将已经夺舍了真武机器人,化为有实体的道兵,环绕她身周。 此刻,以这二十二尊道兵为阵眼,在司倾城的身周隐隐开辟了一方神域。神域之中,无数念力天花生了又灭,倒映在她眼眸里,是一方无法严述的神道法身。 “师妹的神道法身又有进益,似乎快要小成了!若是在祭炼数十年,只怕便能冲击阳神,成就一方元君!”钱晨笑眯眯的拱手道。 司倾城眼中却有担忧,感叹道:“我元始道虽然可以仙神兼修,但终究以仙道为本,自身的修为依旧是那一张天授神箓,本命真符。如今我的天授神箓倒是受神道反馈,将要晋升三品,化为青紫。但我自身的修为却才在穷明世界,以罗天大醮方才成就本命真符。” “如此再进一步,都欠火候,本身修为未成阴神,如何镇得住三品神箓?“ 师妹愁眉苦脸,耸拉着脸,皱起鼻子道:“为了避免偏移道路,说不定还得求父亲,将神箓以天师印封印部分威能!” 钱晨笑着将手中的青铜镜抛给她,道:“给!物归原主,师妹真是气运不浅,原本这或许还是一个隐患,但谁叫这次轮回任务居然遇到了真的昆仑镜呢?” “这面方士仿制的神器,遇到了真的昆仑镜,授益不浅。所谓欠缺积累、火候,不过是缺时间打磨罢了!” “但有这面青铜镜,师妹以后最不缺的,只怕就是时间了!” 说着钱晨祭起古镜,以镜光照定司倾城,笼罩在镜光中的司师妹一席白衣,微皱琼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惊呼道:“这镜子已经能加快时光了!外界一日,镜光一月,如此修行两年,便是常人的一甲子!” “炼化此镜后,非但可以挪移宙光修行,甚至可以借助那镜中一点得至昆仑镜的灵光,锁定自己的神魂,以常人三十倍速度修行,而寿元却如正常一般流逝。师妹得了此镜后打磨几年,便可晋升阴神了!” 司倾城却转头将古镜掷回钱晨手中,摇头道:“不行,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若留给师兄使用,尽早晋升元神!” 钱晨微微摇头道:“我证道元神,已经不是时间能起作用的了!” 他负手长叹道:“我要想现在证道,随时都可以迈出那一步,不过我因为继承了楼观道的因果,修行道途有一个极为严重的隐患,非得九证仙道,才能尝试解决!故而这东西,对我无用!” “倒是燕师兄,宁师妹他们,或许也有借助此宝之处。” “此物我早就赠予师妹,如今虽然有机会遇到了昆仑镜本体,更进一步,却也是师妹的机缘。如此师妹就不要推搪,早日借助此镜,修成阴神!日后宁师妹突破结丹瓶颈,燕师兄晋升阳神,或也有借助此宝之处!” 钱晨都说到这里,司倾城也只能收下宝镜,心中暗暗决定将此宝作为小队内的财产,有谁修行所需,便可借用! 这时,燕师兄和宁师妹也走出了青石门! 宁青宸抱着凤师,淡金的羽毛和宁师妹垂下的黑发,形成了鲜明对比,凤师身上气息圆融,有一股犹如太阳的纯净气息,让钱晨微微一惊。 没想到宁青宸尚未结丹一品,凤师便将自己的妖丹,炼化成了几近一品的太阳神火丹。 这只母鸡阳气充沛,之前便炼化了破魔金针,在内丹中蕴养一点太阳神火,又吃了钱晨不知多少灵丹,如今却也纯化了内丹,成为人间有数的大妖了! “广寒冰魄为太阴,凤师修成的妖丹显然是太阳。她们相伴修行,却是互利互补!有凤师相助,只要再得到一份冰魄寒光罡和太阴真煞,宁师妹也将丹成一品!”钱晨默默为宁青宸推算成丹的机缘,发现五年之后,她便有一次机会。 不过那得在此之前,就寻得罡煞! 宁师妹筑基时底子虽然不错,但比起他们这些道门真传就有些不够,因此须得凝煞炼罡,才有机会弥补根基,丹成一品! “正好我获得了轮回使者的权限,在轮回之主那里兑换一些材料就没有那么坑了!” “这次收获不小,师妹狠下心来也能兑换几斗冰魄寒光罡气,我这里再添上一些,兑换结丹的材料不是问题!罡煞之气终究难寻,冰魄寒光罡气,或许只有在北极大光明境,或南极寒原才有踪迹。若是强求,未免要拖延结丹了!” 钱晨心中算定,便为宁师妹消弭了许多劫数,铺垫好了一条道路。 第一百四十八章乾坤造化,斩情剑诀 这次的任务大家收获不菲,只是主线任务一二的奖励便有两千三百道德之多,加上斩杀涒滩天魔支线任务,钱晨一共收获了三千三百道德。 而且他的轮回权限提升后,兑换榜单之中,成品法宝和丹药的兑换价格没有下降。 但功法神通(非买断)和天材地宝(原材料)的兑换价格却大幅度下降,几乎只有原来的四成左右。 虽然相对价格依然比地仙界高出近倍,但考虑到许多天材地宝有价无市,罕见难寻,也算终于有兑换的价值了! 钱晨招来轮回之主的玉册,翻到太阴真煞之上,反手便将从智狼王内丹之中提炼出来的太阴真煞奉上云台! “轮回之主,洗练补全这道太阴真煞!” 云台之上垂落一道光柱,笼罩了这道煞气,伴随着光柱犹如一道极度凝聚的月光一般,勾动太阴真煞如潮涌动,混杂在妖丹之中最后那一点顽固,驳杂的妖气,也迅速褪去。 煞气在月光下犹如一泓清泉一般涌动,钱晨闭目利用对道尘珠那一点感知,营造光柱,小心翼翼的感悟着其中元气凝练的玄妙。 “果然是造化鼎!” 钱晨凭借着斡旋造化大神通,竟然真的从轮回之主降下的光柱之中,窥探出了一丝凝练元气的玄机。 但很快,光柱就骤然膨胀,一道小拇指粗的太阴真煞骤然降下,将那一道煞气的本源补足,然后就出现一只鼎足,把钱晨的神念一脚踹了出去,钱晨最后只看到一只被无穷元气环绕的青铜鼎足昙花一现般闪过,就感知到自己道尘珠中倒映的光柱破碎消失! “嘶嘶!”钱晨收拢溃散的那一丝神念,抱怨道:“不给看就不给看嘛?那么暴躁干嘛?” “难怪只能排行老二!造化鼎很了不起吗?说不定就是太上道祖女装祭炼的……” “活该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论起造化之道,我二弟天下无敌!等我找到八卦炉,谁还稀罕你似的!”钱晨本我灵识在道尘珠中小声抱怨道,方才一闪而过的青铜鼎足突然再次出现。 鼎上雷纹凝聚了一丝紫电,狠狠的劈在了道尘珠上,饶是道尘珠这般的先天灵宝,都被劈了一个蹣跚。 “要死!要死!要死!” 钱晨大惊失色,连忙将那一丝紫电困住,百般消磨,甚至借助了本体之力,才将其困入道尘珠中! “九天雷府神靁真煞!真是要亲命了!居然用天界的煞气来劈我……嘿嘿!不过这出自九天雷府的神煞之气,下界难寻,非但是炼制法宝,乃至修习掌握五雷大神通的好材料,若是遇着遭遇雷劫之辈,这一丝煞气便能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我升级大圣雷音琴的材料有了!” 钱晨再次看到那只鼎足,确定了轮回之主中果真有造化鼎后,心中微微一定。 他方才乃是故意去刺激造化鼎,除了想要八卦太古娲皇是不是太上的大罗化身之外,更是也想借此试探昆仑镜告诉他的消息! “造化鼎并不在兑换榜单上,看来真的是轮回之主中较为核心的一位!” 钱晨看着道尘珠中那一丝闪烁紫光的雷芒,连忙拍了拍胸口,平息了还在乱蹦的小心跳。 这一丝九天雷府神靁真煞,乃是远古仙界天庭下辖的九天雷府处决仙人所用的天府斩仙神雷,不断泯灭元神真仙的元神,雷击行刑地数万次,才能凝聚的神煞之气,与地仙界的七十二地煞之气根本不是一回事! 刚刚若非道尘珠挡着,就算钱晨修成了元神,只怕也得被这一丝煞气重创! 这造化鼎的脾气,简直就像更年期的中年妇女一般暴躁。不过看它反应,暴躁之中还是留了一手,甚至给钱晨留下了一丝好吃,还真有可能是太上三宝的‘大姐’! 昔年那位太古娲皇,或许真的是太上的黑历史也说不定。 “偷窥了一丝造化鼎炼化煞气的玄机,凭借我斡旋造化大神通和继承自太上的丹术,或许也能尝试将普通的天地元气炼化成罡煞之气了!” “不过普通的罡煞之气还好,位列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那等,就有些麻烦了!我炼一炉丹都未必能凝练一丝……倒是若借助修士的金丹、阴神、阳神这般元气极度凝聚之物,配合魔道的某些手段,或许能简单造就九幽的某些高品质罡煞之气!” 钱晨的思维下意识的往魔道方向偏差,瞬息之间便叫他参悟出了几种残酷至极,将修士扒皮抽骨炼魂的魔煞丹方! “不对,我怎么又想到魔道手段去了!这悟性有些偏差啊!” 钱晨连忙中断自己的灵感,这短短片刻,他便已经依据太上天魔从红莲中诞生的某些道理,悟出了一门都天神煞灭世红莲大阵! 以一界生灵为薪柴,消磨整个小世界的元气,凝练一道红莲焚世神煞气…… 一道煞气刷出,几有焚天灭地之威! “这都天神煞还是个系列神通,一共能凝聚三十六种性质极端,都是天地毁灭时的极端环境下,由无数元气凝聚炼化而成的神煞之气,不对……我为什么会知道诸世毁灭一共能凝聚三十六种极端性质的元气?” 钱晨掐动手指算计起来,发现这或许是太上天魔未能完全封印的后遗症,随着他修为的强大,也越来越容易受到道尘珠封印的魔性影响。 他现在自然而然,便能凭空领悟出某些魔道至理。 什么叫魔道源头啊? 这就叫魔道源头啊(后仰)! 钱晨挥袖将自己兑换出来的冰魄寒光罡气和太阴真煞,自云台之上一收,转头对宁青宸道:“宁师妹!我替你兑换了适合你结丹的罡煞之气。” “你回归之后,可以去找燕师兄,让他助你获得攀登建木的资格。建木高入九天,可以临天采罡,五年之内你便有机缘将冰魄寒光大神通修至小成,顺势丹成一品!” “不过,如此的话,丹成之后你便有一道不小的劫数。”钱晨微微皱眉,摇头道:“说起来也是为我挡灾,这广寒仙子之说果然不同寻常,我炼成那颗广寒冰魄丹时修为不高,竟未能发现那一丝因果。” “如今因果收束,已成了劫数,那枚广寒冰魄丹用过的人只有我们两个,此劫不是应在我身上,就是应在你身上!” “若是落在我身上……那道劫数它承受不起,整个广寒宫都要受到反噬!蔓延太广了!” 燕殊听到走了不由自主的点头道:“广寒情劫在海外大名鼎鼎,号称每代必出一个飞升元神!若是将师弟你牵扯进去,劫上加劫,咱们海外未必撑得住啊!” 想起钱晨每次引发自己身上牵绊的劫数,不令劫难积累的后果。 比如这次多灾多难的昆仑界,差点连先天灵宝昆仑镜都要翻车的恐怖魔劫,小队的几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钱晨叹息道:“如此,却要使师妹代我应劫了!” 宁青宸微微有些紧张道:“想来若没有这道劫难,我亦不知何时才能成丹呢!能帮上师兄就好!不过,若是这劫难和广寒仙子有关,以我资质……” “师妹!”钱晨严肃道:“这广寒仙子,必须由你来当!” “而且师妹切勿妄自菲薄,以你的资质,在历任广寒仙子之中也能排到中游。而且凤师与你气运交织,修成太阳神火丹便是广寒仙子气运反哺之兆。太阴太阳,亦是你千年之内,唯一能成就元神的机缘!” 宁青宸稍稍低头,静静的想了半响,忽而抬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应了此劫罢!只是师兄,听闻广寒仙子从来是用刀的!我用刀从来只下过厨,而且……” 她脸色微微羞红,小声道:“还切得乱七八糟的,只怕在刀道之上,并无天赋!比不得师兄你刀剑双绝……” 燕殊凑到钱晨耳边低声道:“说实在的,师弟!你之前刀剑双绝,左刀右剑的,实在是有广寒仙子的风采。历代广寒仙子,专修冰魄神刀的倒是少见,多是你这般刀剑合并的……” “燕师兄也有意修习太阴神刀吗?”钱晨淡淡的问了一句。 燕师兄干笑着摇头道:“哈哈!不必了!师弟……这就不必了!” 钱晨微微闭目,突然翻手拿出大圣雷音琴,抽出我执刀,有情剑,刀剑交叉在胸前道:“广寒宫的太阴斩情刀经算什么?不过是从太白剑宗学来的的半吊子斩情剑法罢了!我已经自太阴刀经之中悟出了这门刀法的本来面目——天地六御剑诀,人欲一脉的斩情御剑诀!这就传授给师妹……” “日后可以仗之海外!但凡有什么广寒宗的婆娘来罗里吧嗦的!你就一剑砍过去,告诉她这是太白一脉的传承,叫这些盗版货有多远滚多远!” “太白剑宗威名赫赫!那些老虔婆绝不敢和你多嘴!” 说罢,钱晨便以刀剑为笔,在一片灵玉上书画了起来,很快便浅浅的刻画了一位少女,提着剑蓦然回首,身边一只大金鸡犹如凤凰,浑身赤金,饮颈亢鸣的观想图。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画出了少女目中的不舍和绝然! 燕殊看着此画,惊于其中的剑意,他丹田之中本命剑胎突然触动,竟有一丝跃跃与之争锋的感觉。 “太白剑宗果然不凡,此宗在剑道之上只怕可与少清一比了!” “天地六御剑诀!似乎是一门一剑生万法的剑阵,天罡、地煞、人欲、鬼魂、神威、灵气,皆入剑中,化为天地六御剑阵,充塞天地,御六气以游无穷!” “不对……就像人欲分为六欲御剑诀和斩情御剑诀一样,此剑还有一种修法!斩却六气,以破无穷。” “乃是以斩情御剑诀为心法的——斩情见道,六御无我!” 燕殊凭借自己对剑道的本能,便察觉了这一剑之中的凌厉绝然,乃至破尽万法的不详之兆。 “师弟怎么会把这种剑法传给宁师妹?如此,极是不详啊!”燕殊微微思索,心中一惊道:“莫非……”他看着钱晨,心中微微叹息道:“万古魔劫!看来师弟心中终究有一丝畏惧啊!他不是怕自己无法度过此界,而是怕我们……” “所以留下了这斩断前缘,断绝因果的一剑吗?” “我和司师妹尚且有少清和陶天师相护,莫非师弟是算到了宁师妹最易遭劫,这才布下后手?” 燕殊和钱晨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 宁青宸略有些忐忑不安的收下那铭刻斩情御剑诀的灵玉,钱晨抬头一笑道:“怎么,燕师兄也对太白剑宗的剑法有些兴趣?” 燕殊微微沉吟,坦然道:“这地仙界中,唯有我派和太白剑宗,算是剑道源头!可惜相隔百万年,未能得见太白全盛之时的剑法之威。如今听闻此宗尚有剑法传下,如何能不好奇。” “说起来太白剑宗的寻常剑法,我少清就藏了数十套,但天地六御剑诀却是此宗三大传承之一,少清却是未有所得……” 钱晨微微点头道:“这六御剑诀,我所得只有万鬼御剑阵的一部分,后来得了蕴藏斩情御剑术的广寒宫传承,又在轮回之主这里兑换了其他几篇残片,才拼拼凑凑,凑出了一门《天地六御剑阵》!这便赠予师兄吧!” 说罢,便将六把粗糙的剑胚送到了燕殊手中,其剑身上铭刻着祭炼的法诀和布阵之法。 却见燕殊点头笑道:“也是!剑修到了我这般境界,也要试试那两条道路了!我虽然好剑如痴,但终究不是舍剑之外,别无他物的性子,那一剑破万法之路,只怕与我无缘。说起来,是时候该参研剑阵之道一番了!” 燕殊收起天地六御剑阵的六把剑胚。 这些剑胚均是剑阵核心之物,纵然以钱晨之豪阔,也不过粗陋祭炼了一个胚子,还需要燕殊仔细打磨一番,寻得六把剑胚对应的天材地宝祭炼进去,才算入门。 “虽说我辈一剑在手,不惧任何大敌。但先前种种,还是显得我手段略少了些!若是剑阵入门,面对高我一个层次之辈也不过尔尔!日后就算面对元神大敌,也不会拖累师弟你了!” 说到这里,燕殊突然想到钱晨和昆仑镜联手对付的那一恐怖魔影,不禁苦笑道:“这话还是说大了!“ “若是遇到前日那般情形,我只怕还是只能……” 钱晨想起太上天魔也不禁跟着苦笑:“燕师兄!莫要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若是面对之前那个存在,我也不过是道尘珠的拖累而已。不……不对,应该是道尘珠拖累了我!” 钱晨满腹牢骚道:“这根本就不是我们惹出来的事!论起来,还是太上……” 燕殊面色急变,连忙拉住钱晨道:“师弟不可乱说!” 他环顾了一圈,道:“我等道门弟子,岂能如此轻率口犯道祖?慎言……”他对钱晨使了一个眼色,钱晨莫名的懂了他的意思,他也在怀疑轮回之主的身份呢! 钱晨无奈的叹息一声,大不了就被阴阳扇挤兑呗!它还能拿我这个大哥怎么样? “我从昆仑镜那里,弄到了某些不可说的便宜。以后兑换材料、功法可以便宜近半,轮回之主的墙角不挖白不挖。大家有什么想要兑换的东西,大可通过我来,少花一点是一点!”钱晨告知几位队友。 钱晨也准备兑换一些自己修墓布局要用的东西,看了一眼自己账上的那三瓜两枣的道德点,搓了搓手,准备开启紧张刺激的氪金环节! 第一百四十九章重炼雷音,寻觅仙道 此次任务,最大的收获是众人对轮回之主的底细,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 燕殊本就是少清真传,并不缺道法神通,乃至法宝之流,因此只请轮回之主出手,将那天地六御剑诀的六柄剑胎祭炼圆满,又兑换了几门太白剑宗与天地六御剑诀有关的剑法。 诸如《乾元离火天罡剑阵》,《冰魄寒光天罡剑阵》……皆是太白剑宗自天罡一路演化出来的几门剑阵之一,威力绝大。 算是走上了融汇太白、少清两家剑道真传,初窥剑阵一脉的路上,凭燕殊的剑道天资,未来可见必是几人之中杀伐之力最强之人,这一番兑换,只剩下了一百道德,留来应付下一次任务所用。 司师妹兑换了许多天材地宝,准备融入手中的仿制昆仑镜中,以增厚其本质,同时也请轮回之主出手将那二十二尊真武傀儡,以仙秦的战俑之术祭炼成了法宝级数的战俑。 她砸了不知道多少资源进去,生生将上个任务世界真武科技的最高科技产物,炼成了二十二尊由黄巾神将附体,宛若阴神的战俑。 这二十二尊阴神层次,悍不畏死,同时坚韧如法宝的战俑,若是配合她的神域施展开来,就是已经证就阴神的燕师兄也有所不敌。 单尊出手,便是南晋世家的某些阴神尊者,都无法匹敌! 中土不知道多少中小仙门,都未有这等底蕴,如今再有王衍这般眼高手低之辈大放厥词,只怕不用陶天师让弟子带给他一印,任意一尊真武神将出手,都能把他吊起来打!整个建康城内,除去已经证道元神的王衍亲自出手,无人能奈何得了这位倾城公主了! 宁青宸兑换了许多广寒宫的道经、典籍,为结丹做准备,同时还兑换了不少广寒宫对头北极大光明宫的功法神通,便予凤师修行。 北极大光明宫专有一脉参修太阳,与广寒宫弟子多有孽缘,便是太阴太阳相生相克之故! 等到几位队友都兑换完了!钱晨才接过玉册,将自己几件法器拿了出来,雷芒电锁、龙雀环、磁光瓶、红皮葫芦之流,虽然本质不错,也颇有潜力,但是想要炼成法宝,也不是一时之功,渐渐已经跟不上钱晨的修为进益了! 此次便赐予门下的灵宠坐骑,不再入钱晨的主流法宝之中! 因此金银童子两个,已经是到钱晨小腿高的两个团子,此次除了代表它们炼丹煽火童子身份的芭蕉扇,收丹的红皮葫芦外,又被钱晨赐予了雷芒电锁和磁光瓶,算是帮大老爷拎裤带,端瓶子之流的小道童了! 至于坐骑白鹿,则在颈上套了一个龙雀环,美滋滋的和同伴炫耀去了! 四只白鹿之中,唯有它佩戴玉环,颇为不同,引得其他三只白鹿有些淡淡的眼红,自去找自家主人软磨硬泡不提。 结果只有司师妹的那只白鹿四蹄轻盈,从自家壕气的主人那里骗来了一枚银环,是昔年降魔七宝之中的束魔银环无疑,燕殊一心向剑,就连昔日分给他的清虚星辰尺都没有下苦工祭炼,所以它那只白鹿,只给自己求来了一个背剑匣的苦差事,但背着降魔剑匣,四舍五入也算自己的法宝,有了和同伴攀比的资本。 最可怜的还是宁师妹的那只白鹿,非但没有求来什么好处,还被凤师给赶了回来。 它那般修为,如何敢于修成一品太阳神火丹的凤师扎刺,非但没有骗来法器,连自家的口粮都被恶霸凤师抢了不少,只能默默的舔舐皮毛,暗暗流泪! 剩下有情剑、我执刀这两件神兵,本质与法宝不同,并不靠禁制发挥威力,只靠本身质地!这两件神兵以太乙元金所铸,便是用到钱晨真正成就元神,也不落伍。倒是作为这两件神兵之鞘的大圣雷音琴和浑天青罗伞,略有些跟不上钱晨的发展了! 这两件法器,本就是钱晨昔年最爱用的,感情不同寻常。 最重要的是‘伞中藏剑惊天地,琴中蕴刀泣鬼神’,这一伞一刀,着实够帅,出手风姿不比寻常法宝,深的钱晨喜爱。 浑天青罗伞凝练了乾天一气清罡和中央戊土神光,如今也是法宝之中的上品,如今只要不面对灵宝倾压,在元神之下尤其好用,撑起伞来,诸多阳神大修依旧是无可奈何,就算到了元神真仙之中,也是合用法宝,算是钱晨手中常规法宝中的极品!不过要想再进一步,尤其困难。 此伞禁制取自乾坤两仪,想要再进一步,非得将一个鸿蒙未辟的小世界,开辟清浊,以演化世界的先天清浊二气重炼此宝! 一伞张开,犹如自立一界一般,才可晋升灵宝。 先天清浊二气,不必先天五行,先天玄黄这般乃是开天辟地的残余,其乃世界开辟,演化天地的清浊二气本身,这般天材地宝世间无处可寻,非得找到一处未开辟的世界,亲自开辟炼化才能成就! 因此浑天青罗伞,终究只能沦为钱晨手中的常规武器,应对灵宝元神,则便难以拿得出手了! 而大圣雷音琴则是另一个极端,虽然炼成了法宝,但其本质稍差,不过是一阴神树妖残骸,不过此宝特性不必浑天青罗伞,钱晨也从未用它应对强敌,而是以其施展雷法天音,堪称钱晨手中虐菜的第一法宝。 这般法宝,倒不用担心其跟不上钱晨的发展。 毕竟白衣抚琴,雷声阵阵涤荡妖魔,若有强敌来袭,一声琴音裂帛,然后琴腹之中我执刀出鞘,它不帅吗? 扫荡妖魔小怪,帅就足够了!而且还可借此宝施展大神通希夷神雷,就算应对强敌也无不可,更别说钱晨还从造化鼎那里薅来了一缕九天雷府神靁真煞,日后炼入此宝,或可施展天府斩仙神雷,便是对付元神修士,也有说道! 钱晨兑换了一份九空雷煞,一份神霄应元雷声罡气,并逼出道尘珠中那一缕九天雷府神靁真煞,厉声道:“轮回之主,将这三份罡煞之气炼入大圣雷音琴中……” 那雷煞雷罡之气,暴虐无比,被钱晨法力圈珠,犹然如雷霆电蛟翻腾不休,难怪雷属罡煞之气,是最容易凝练出人命的,但凡凝练雷罡,便少有丹成二品一下,毕竟根基稍弱的,都在以法力凝练罡气那一关被劈死了! 钱晨法力化为五色神光,将那九空雷煞,神霄应元雷声罡气圈入其中,连同大圣雷音琴一并,送入轮回玉台之内。 云台之上,垂落光柱,笼罩住那罡煞之气,风雷同为木属,雷亦有滋养万物之功,在轮回之主垂落的光柱中,那暴烈无比的雷属罡煞之气,亦被炼化如水,滋养起大圣雷音琴的琴体来,随着雷水淬炼,原本还略显阴质的树妖木心,渐渐被洗去阴质,散发一点纯阳。 最后那一点九天雷府神靁真煞,却被光柱放纵,在钱晨的五色神光之中跃跃欲动,稍一擎掷,便撕破了五色神光,散发出一股斩仙灭神的威力来。 那点雷光微动,便擦着钱晨的眉心掠过去了! 平湖福地之中,那四只白鹿,金银童子,乃至胆子大的要死的耳道神,都无不被这一点雷光吓得瑟瑟发抖,就算是得了神箓,证得神位耳道神,它不惧寻常神雷,面对这天庭雷府专门诛灭真仙的九天雷府神靁真煞,依旧感到了本能的畏惧。 司倾城按住眉心,借助仿制的昆仑镜,才平息了自身神位的震动,看着钱晨极力约束的一点恐怖的雷光惊骇道:“师兄在炼什么雷?为何我感觉此雷,似乎是神仙克星一般?” “神煞之气果然不比寻常煞气!” 钱晨注意到那道光柱似乎看够好戏,微微一涨,才将一点九天雷府神靁真煞圈了进来,炼入那大圣雷音琴中。 这一点神煞爆发开来,地仙界少有材质能承受得住,若是炼成寻常的飞剑、法宝,非得寻到九大神金,亦或玄黄神玉这等材质的天材地宝,才能承载。不过好在大圣雷音琴乃是乐器,不已雷光本身的威力为长,而是引动雷霆神煞,化为雷音滚滚。 故而只要将这点神煞之气炼入九空雷煞,神霄应元雷声罡气构成和核心禁制,作为琴腹之中的一点共鸣便可。 “按照燕师兄的说法,这大圣雷音琴,灵性不过点灵境界,但威力全数施展开来已能摇落星辰,算是乐器类法宝特有的优势吧!此类法器不重材质,反而更重使用的手法,属于法器合一的类型。” “落入不通音律之人的手中,不过一寻常法宝,但若是有合适的法术神通配合,便可威力陡增万倍!” “我那几件本命法宝,便是原本本质最差的玄黄如意,灵性稍差的东华剑都已经祭炼到真形层次!可以化形而出!太极葫芦,道妙灵珠更是已经化神,再破纯阳一关,便可孕育一点真灵,化为灵宝!业火红莲,本就是半件灵宝,如今也以祭炼完成。但论起来,业火红莲乃是防御之宝,有孕育、造化、轮回、转生、护道之妙,并不以杀伐为长!不过可以抵御世界破灭,十方俱灭之力,算得上是俱灭之宝。” “其他太极葫芦,杀伐之力可以落星,东华剑亦可摘星!若是我全力施展,元神御剑,破灭一方小界,也无不可!” “若是还有道德点,把太上八景炉在祭炼一步,也炼成法宝才算圆满。毕竟是吃饭的家私……” 第一百五十章彻尽万法,三千摩尼 “论起来,在修行之道上,还是三教走的更长!我兑换新的仙道经文,最好来自于三教。” 钱晨唏嘘道:“道魔两条路,我都已经走了很远……” “特别是魔道,我简直立身于魔道尽头,往回看,所有的道路都是后来者!仿佛无敌到寂寞……道门我也是一派祖师,只有佛门未曾真正的参悟过。不过我驾御阴魔之时,也使用过佛门的功法,似乎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悟性!“ “佛门出自于玄门,也有人走出了一条仙道,名为金仙!” 钱晨在兑换榜单上锁定金仙的经典! 金仙便是早期佛门之法还未大成时,半佛半仙的道路,许多佛门典籍上赫赫有名的大菩萨都是金仙出身。 “等等……我在佛门似乎也不是全无跟脚,若是从道尘珠入手,相关的金仙道法,或许更适合我修行!” 他以摩尼珠为关键字,搜索兑换榜单。 “原来佛门之中,竟然还有一教,以我为信物!” “太上最后一场法会时,太上捻珠,佛祖一笑,此事记载于佛门、道门正经,亦是公认的佛门起源。所以说起来,我还是佛门圣物……唉!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成为了三教源头。” “这个世界的修行,实在太过于依赖我了!” 钱晨随手翻阅,发现这一典故,就成了佛门旁支一宗的起源,此宗名为摩尼教,亦称牟尼教! 教中以传佛摩尼珠为心印,信奉‘太上捻珠,佛祖一笑,以心传心,是为正法!’的典故。 认为太上合道之后,才彻底领悟大道,在最后一场法会上,以灵株为示,传下正法,其中唯有佛祖得其真传。 故太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付嘱释迦!” 又有《太上合道化胡经》曰:“我乘自然光明道气,从真寂境飞入西那玉界,苏邻国中,降诞王室,出为太子,舍家入道,号摩尼……” 钱晨在摩尼教中,找到了他们的根本七部大经——《彻尽万法根源智经》、《净命宝藏经》、《律藏经》、《秘密法藏经》、《证明过去经》、《大力神经》、《赞愿经》、《大二宗图》! 仔细揣摩介绍,钱晨一眼就盯上了为首的《彻尽万法根源智经》,这是一门参修智慧的经文。 因为佛门之中,将道尘珠,也就是摩尼珠为智慧之珠,称为般若! 此经修行之法,不同寻常,乃是念诵经文,将自身智慧打磨如珠,寄托于念头之上! 颗颗智慧,犹如明珠,照彻黑暗,抵达彼岸! 乃是佛门之中般若菠萝蜜多之修法,亦是佛门正法六度(六波罗密)之一! 般若为智慧,波罗为彼岸,蜜为到,六波罗蜜即为——到彼岸的六种方法,本是佛门在金仙时期的六种修行之法,其中般若波罗蜜,便可译为‘以智慧到达彼岸’! “此法与我有缘!” 钱晨眼中流溢奇光:“以智慧到达彼岸,我好像知道了太上以心传心,传给佛祖的经文来自哪里了!应该是我记忆中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经》!这么说来,摩尼宗还真没说错,昔年太上捻起我,便是为了留下佛门这一只道统。” “以心传心,我就是心经啊!” “此经凝聚智慧为摩尼珠,若是数出三千摩尼珠,便可照破黑暗,抵达彼岸,证得金仙道!” “最重要的是……”钱晨看着兑换榜单斟酌着:“我兑换此经,竟然只需要十道德,这可是一方大教的根本经文!” “燕师兄,你看看你那兑换摩尼教的《彻尽万法根源智经》,需要多少道德?” 钱晨眼神闪过一丝异色,突然开口问燕殊他们道。 “哦!摩尼教好像是似乎是中土西域万国之中流传的一教,乃是佛门的旁支之一,师弟怎么会他们的法门感兴趣起来了?” 燕殊说着便打开兑换榜单,微微点头道:“四万道德,倒也对得起此教根本经文的地位!” “摩尼教以摩尼珠为圣物,师兄应该知道摩尼珠是什么?我想要证得元神,必须九证仙道,若是以此教法门为其一,倒也便利!” 燕殊恍然道:“他们家的圣物,不就是师弟你身上的……” “若是如此,到还真是合适!”燕殊若有所思道:“摩尼教乃是佛门早期分出去的教派,典籍之中,多有我道门修行之法的痕迹,不似佛门立教后那般偏驳。说起来,摩尼教修行的根本之法,却是供奉师弟你家的镇教之宝,看起来甚是窘迫,也是可怜!” “我若修成他们家的正法,便传给你般若波罗蜜之道!”钱晨心中狭促,随口道。 “哈哈,师弟真是说笑无忌……”燕殊笑道:“某家自有大道,学什么佛门的般若波罗蜜?” 钱晨在兑换榜单中翻了翻,果然发现了摩尼教传承灵宝——圣火名列其上,顿时了然! 这传承圣火亦是一镇教灵宝。 昔年摩尼教以智慧为修行之基,但象征着智慧的摩尼珠,却是楼观道的镇教至宝,十分尴尬! 因此后来摩尼教的圣地——大云光明寺,在昔年全盛之际便寻得一朵圣火,乃是太古神道光明之神陨落所化。以此重修经典,立光明为根基,创出了光明黑暗对立的《大二宗图》! “这是对我示好?还是想拉拢我往摩尼教靠一靠?” 钱晨微微思量,继而笑了起来:“多半又是一个想和我拉上关系,好光明正大的供奉我的教派。唉!肖想我的教派太多了!摩尼教以摩尼为名,凝聚摩尼珠修行,却和我这个摩尼珠本体没有什么关系,想来也是尴尬!我还是帮他们一回,降尊纡贵,勉强修一修他们的经文吧!” 说罢,便舍了十道德,轮回之主的光柱之中便落下一颗明珠,大放光明,分明是那摩尼珠的摸样,印入钱晨的眉心。 冒牌货遇到了钱晨这边的正版,就被轻易的镇压了下去,在识海中化为一颗朴素的珠子。 由钱晨微微催动,才在表面浮起了一层经文。钱晨感应许久,渐渐参悟了这片经文,将随手将红莲一指,落入平湖之中,便盘腿在其上念诵那《彻尽万法根源智经》! 这片经文极是玄妙,上面的文字虽有佛门梵文的痕迹,却又有些似是而非,混杂了许多太古神文的道理。 相传摩尼教教主的太古光明神转世,若只看这片经文,到的确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经文若是其他人念诵起来,定然是磕磕绊绊,不得流畅! 因为每一枚文字都有无上智慧蕴含其中,太古光明神,亦是智慧之神,此经之中蕴藏的智慧,有无上平等心,无上慈悲心,无上无为心,无上无染着心,无上空观是心,无上无见取心,若是心有一丝挂碍,这口中的经文都要打磕。 大云光明寺中,非得修成法者(长老),如玄门结丹一般的道行,否则绝难以将此经流畅诵读。 如钱晨这般第一次上口,就好像对此经智慧通达无碍,熟读亿万遍一般流畅至极的,简直不可思议! 这经文才读了十遍,钱晨心中就恍然触动了什么。 一颗念头大放光明,突然炼化了念诵经文时涌出的智慧,化为一颗摩尼珠落入钱晨心中。 此珠一出,钱晨神识顿时微动,运转速度快了许多,神智明晰,似乎可以从一个新的角度去观察世界。 伴随着经文继续念诵,无数念头随着经文浮现出来,然后相互撞击,经受拷问,大部分念头都一一粉碎,只留下其中的智慧,熔炼到了最后留下的一个念头之中,将其化为一种智慧。 钱晨一气凝结了二十八颗摩尼珠,珠珠相连,环绕一圈,犹如珠串一般。 他的手中浮现了一串金色的念珠,每念诵一次经文,便数出一颗…… 那念诵经文的声音,在钱晨心中从四面八方,过去未来,天上地下,内心深处,无所不来,渐渐诵经之声漠然无情,犹如神祇,运转大道,无生无灭…… 燕殊等人在外面看着钱晨盘腿坐在红莲之上,念诵经文。 不过一会,钱晨脑后就散发出一圈圆光,却是智慧妙光所化,所照之处,一切智慧通达无碍,平湖福地的许多生灵,鱼虾水族都浮了起来,环绕这钱晨听他诵经。 那只带着龙雀环的白鹿,更是跪伏在不远处,垂头恭敬聆听老爷的垂训! 但不过一会,钱晨本体道尘珠中,也渐渐传出诵经之声,那个声音十分可怕,一字一句,犹如世界生灭一般! 那个声音越来越大,渐渐传出钱晨体外,平湖福地瞬间风起云涌,天地有倾覆之相。 大地犹如浊气翻滚,青天犹如清气下落,道道黑色的闪电出现在这片空间的边缘,不断有空间泯灭,但又有新的空间开辟……风地水火在钱晨座下乱成一团,似是一副毁灭般的景象。 燕殊在异变发生的第一时间,便察觉不对! 滚滚的诵经声回荡在福地内,司倾城已经显化神域,由神道化身如女帝一般坐镇宫阙之中,四方神将守护,抵御那经文的侵袭。 燕殊则遁出本命剑胎,犹如剑丸一般环绕着自己和宁师妹,不断斩灭透过来的诵经声。 三只白鹿瑟瑟发抖,唯有钱晨座下的那一只隐隐面露兴奋之色,它四蹄飞跃,蹦蹦跳跳道:“老爷终于显露本性,要毁灭世界了!” “我从老爷的经文中,参悟出了许多魔道大法!” “《三尸万毒经》!” “《饕餮吞天大法》!” “《归墟灭世小法》!” “《黑死冥帝真经》!” “《九十九巫神大咒法》” 一篇篇功法的残章断句在经文中飞舞,不断有只言片语的邪恶、毁灭、扭曲的智慧透出。 钱晨的识海中,颗颗摩尼珠接连不断的凝聚出来,他每念诵一次经文,便有一颗念头蜕变为摩尼珠,手中数着的念珠也源源不断,看不见尽头。 此时,已经有上千颗摩尼珠凝练了出来,距离三千摩尼,照见彼岸已经不远! 但那金色的念珠,此刻都已化为纯黑,犹如一个个将要毁灭的世界一般。 以《彻尽万法根源智经》凝聚摩尼珠,本来要不断参悟大道,经历世情,磨砺道心,才能增厚智慧的底蕴。经文只能起着牵引出智慧,凝聚成珠的作用,并不能无中生有,演化出智慧来。 寻常摩尼教修士长老念诵此经,只是将智慧积累下来,到了顿悟通达之际,才能凝聚一颗摩尼珠。 而钱晨第一次修行《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一气凝聚二十四颗摩尼珠,便已经势尽,凝聚智慧珠的趋势渐渐放缓。七日之内,念诵经文千万遍,再有五百智慧珠,就会耗尽底蕴。 再想凝聚,就要参悟大道,入世修行重新积累智慧。 但岂料钱晨心中不断浮现出种种念头,思考,凝聚智慧,《彻尽万法根源智经》牵引出来的正常灵感用完了,有枯竭之感,但他思想稍稍走偏,便有无穷无尽的魔性智慧,从心中涌出! 这些智慧,充斥了对魔道,对毁灭,对九幽,对扭曲……无比精妙的理解。 每一个念头之中,都蕴藏着邪恶的惊人的智慧,种种杀戮的办法,杀人,杀生,杀天,杀地,无物不可杀的杀戮大道…… 万事万物的毁灭之相! 不可名状,无法理解的盲目痴愚! 事物,因果的衰败! 对于死亡的理解! 一种道理,如何扭曲成无数种偏差,偏执的道理…… 与秩序相对,极度混乱的混乱大道! 就如同天地间一元之数的元气,除了寥寥几种他非常熟悉的,大部分普通元气,钱晨以自己的智慧推演,只能参悟出一种炼化元气的普通功法,最多推演到结丹,还未必能丹成上品。 但若智慧走偏,朝着魔道的方向参悟! 一种元气,他能化为千万种针对各种生命的剧毒,化为千万种针对各个环境的污染,千万种针对其他元气的污秽……他还能参悟出这种元气的种种破灭,毁灭,衰败,虚无之态,参悟物质崩溃,元气泯灭的种种道理。 每一种都能走向魔道极为精深的境界,每一种都能推演出无数可怕的功法! 魔道源头——名不虚传! 摩尼珠炼化的智慧,往往无所谓邪恶或光明,因为智慧是相对纯粹的,纵然是毁灭,杀戮,扭曲,混乱,在总体上也只是摩尼珠追求般若波罗蜜之道的一种思考方式,不会偏移根本。 就如同佛门大能,可以站在屠夫的角度,思考如何更好的杀戮,但这种思考,只是他智慧的一部分,反而会成为他领悟众生平等,领悟慈悲的某种助益。 因此便有白骨观,不净观…… 但《彻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创始人绝对不会想到,有人的本质能如此邪恶,正常的认识没有多少,一往邪恶,杀戮,毁灭,混乱,扭曲去想,灵感源源不绝,智慧无穷无尽! 自己视为智慧化身的道尘珠,内中居然蕴含了如此恶劣的本质! 就在不断凝聚的摩尼珠一颗颗漆黑彻底,散发着森森魔气,就像滚珠罗盘一般稀里哗啦的砸在钱晨心底的时候。 燕殊咬破舌尖,一声蕴含了道门真意的厉喝,骤然将钱晨惊醒—— “师弟,醒来!” 钱晨猛然醒悟,停下诵经之声,他睁开眼睛,看着平湖福地。 一时间将元气炼化成剧毒、污秽、污染、放射、扭曲,将万事万物,杀戮,毁灭,虚无的种种方法,一念之间将人万般炮制,扒皮抽骨炼魂的种种利用之法,无数邪恶至极,魔性至极,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智慧涌上心头! 他的眼中倒映着一个无尽恐怖的世界! 钱晨连忙挣脱了这种感觉,本体道尘珠微微一颤,发出丝丝毫光,将自己凝聚出来的摩尼珠尽数震碎,废掉了刚刚修行的《彻尽万法根源智经》! “乖乖……” 钱晨此时终于清醒过来,后怕道:“这《彻尽万法根源智经》怎么这么邪门?“ 燕殊面色古怪道:“师弟,我觉得不是这经文邪门,是你多少有点……” 司师妹放下遮蔽神域宫殿的华盖,感叹道:“师兄,你绝对有问题啊!” “宁师妹?”看着两位道友都这么说,钱晨只好求助似的看向宁青宸,却见宁青宸抱着大黄鸡,看着钱晨,眼中流露出深感赞同的神色,凤师也在她怀中不断点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修一座惊世之坟,埋葬我三生三世 钱晨一步迈出门扉,回到地仙界,体内的太极葫芦,本命飞剑,道妙龙珠,业火红莲,玄黄如意顿时崩飞,分列四方,重新散落成那一座五行大阵。 又有乙木神雷牌挂在空中,招引来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在钱晨葬下的坟头。 玉台从那九泉之中浮现,钱晨的阳神看的分明,那一堆尸体腐烂后的五色土壤之中出现了些许洁白骨殖的迹象,五脏位置的五颗各色石子,也温润成了玉色。 五方化身也显露出来,大日火师招来业火红莲,笑道:“本尊这一回收获甚大,不枉我苦苦运转五行大阵,为你炼化仙体,竟然将业火红莲炼就了灵宝,以后我再出去,也相当于一尊元神化身了!” 无量海皇召回道妙灵珠,化为太阴巡天,也感叹道:“太极童子和东华剑收获都不小,唯有我这颗灵珠,始终被本体压一头。有道尘珠这般镇教灵宝,我寄身的道妙灵珠,又有何用?业火红莲成就了灵宝,玄黄如意补足了先天,本命飞剑东华剑尊杀伐第一,太极葫芦能炼化道兵,深蕴太极之理,这下倒是轮到我这道妙灵珠,不上不下,沦为最末了!” 化为玉台的玄黄如意微微一震,散发出一丝玄黄之光,显然极是得意。 钱晨环视那神鳌背甲上的大陆,神鳌如今已经深潜归墟,来到了神秘莫测的幻海深处。 他在此布下忘川大阵和先天五行大阵后,两座大阵牵引之下,这数十年来,也有不少沉入归墟的幻境被牵扯而来,融入天元神鳌的背甲之上,故而这片大陆比初见之时大了数十倍,许多地方笼罩着先天、后天的各种阵法,煞气凛然,奇光隐隐,连钱晨都看不透。 他花了数十天略略行走了一遍,摸清了大多数禁制秘境的跟脚…… “这是某个宗门陨落的洞天所化的一片废土,大多数的宗门底蕴已经灰飞烟灭,倒是留下了许多禁制和一切完好的建筑,这似乎是一个魔道宗门,留下的一片祖师葬地都有诡异的尸变,凶厉还要超越生前。” “还留有一些灵筑和药田,蛊坑、尸坑、血湖、肉林,偶尔残留的东西年头都很足啊!我也要插一手,给后人留一份财富……” 钱晨将自己破碎魔性摩尼珠残留的念头洒落,任由这些邪恶的魔道智慧循着感应的蛊虫、僵尸、血魔、肉芝依附,还将昆仑镜留下的一些禁忌藏入其中,让这个陨落洞天开始自行运转起来,孕育着某些诡异的魔性。, “这是破碎的聚窟州吗?我居然看到了一株活的反魂树,这株灵根至少有万年了!” 钱晨看到了一株参天灵根,犹如枫树一般,却垂落道道灵光,散发着丝丝玄妙的香气,飘扬数十里,钱晨的阳神浸泡在香气中,居然有了一丝丝增长。 这种返魂树可以炼制,惊精香、震灵丸、反生香、震檀香、人鸟精,却死香等六种香道、丹道神药,乃是昔年聚窟州最有名的特产,纵然是元神真仙,也要去求的至宝! 昔年聚窟州沉入归墟后,地仙界就再无所闻,彻底断了根。 偶尔流传出一两枚香药,正是从归墟中流出,没想到钱晨驱使天元神鳌游荡归墟幻海,居然牵引到了聚窟州破碎的一部分,上面居然还有一株年份火候十足的返魂树。 这等宝贝,就连钱晨也不能无视了! 悬挂在返魂树上的玄阴二五斩魄刀突然一晃,显化出古辰子的阳神来:“钱道友怎么突然有兴致诈尸,阳神出游?” “这株返魂树是十年前突然落入这里的,整个神鳌背甲大陆众多生灵还为它大打了一回!我技高一筹,暂时占据了这株灵根,借它来修复神魂。道友突然醒来,莫不是也看中了这株灵根?” 钱晨笑道:“要是早有这株返魂树,说不得我尸解之时,便会直接尝试更为凶险的神解了!” “如今再来,未免稍晚了一些,并无太大用处了!” “怎么会没用?返魂树的香气,修复神魂乃是独有的神妙,亦是天底下最罕见的不死药之一,着实万分珍贵,不过我是借地潜修,实在不好与道友相争,待到借此树修复了神魂,便还予道友了!”古辰子感叹道。 钱晨却微微摇头:“不死神药岂是寻常?昔年太古巫教灵山十巫看守着一株,巫山帝药八斋是一株,西昆仑瑶池之下的三丹树算是一株,东海建木、汤谷扶桑算数一株,这般神药,自身便是先天灵根之流,所产的灵实丹水才能称得上不死药。这返魂树昔年在聚窟州并不罕见,只能算得上是不死药配方的君药之一,还要收集其他种种珍惜灵药,才能开炉炼就不死!“ “不过就连昔年的葛洪都没有炼成,就算有完整的一份材料在手,这地仙界也应该无人能炼成了!” “这株灵根落在这里,便是机缘,我岂会视为禁脔?便放它在此,有缘人自可取之,只要不损伤灵根根本就好!”钱晨态度豁达,只是牵引了一丝香气,萦绕在自己的坟头,滋养仙骸。 古辰子笑呵呵的,重新化为飞刀挂在树上,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钱晨在树下埋了一队石俑,身上沾着禁忌的血,又把数种太古时期的毒虫、异种生灵放养在树上,口中说着——恢复太古时期生态,却让古辰子背后发凉。 “乖乖!这钱道友嘴上说的好,有缘人自取,但这种种布置下来,靠近这株返魂树能活着就不错了!不知有几人称得上有缘!” “端是嘴善心黑的紧!” 钱晨阳神招摇,从一处处禁地中走过,除了少数几个他也看不出深浅的禁地,其他地方都被他逛了个遍,这神鳌背甲之上,牵引了空间都是陨落归墟数十万年的残骸,上面可以说遍地都是天材地宝,灵药珍馐,但也有无数禁忌的存在,在加上钱晨一路埋下无数从昆仑镜那里得来的诡异诡异,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有的遗骸,某些大能修士陪葬的禁物,连时光都难以磨灭的不详,这其中不乏生命神能,天地元气汇聚的神物,但这样的神物,大多都伴随着某种诅咒和禁忌,都是神性魔性混杂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钱晨将它们陪葬在墓中,一方面用它们的神性滋养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汲取这片葬地的种种妖异,不详诅咒自己的尸体,让自己死的更彻底,尸体更为诡异!这样经历了种种不详的磨练,重生之后的仙体才会更加强大。 “有好多诡异的尸体,给我陪葬!” “我楼观道的望气之术,举世无双,用来勘察风水更是无往不利。我布下了一个惊人的风水阵,非常邪气,仅仅凭此,我的望气风水之术就称得上是楼观前三!“ “这个风水阵不仅仅是惊人了!它已经惊天……好在是在归墟之内,若是在外界出世,必不容于天道!” “我觉得我快要遭天谴了!不知道天谴能不能磨灭我的轮回……多半是不可以,毕竟我的真灵烙印在道尘珠中,无人能伤,尸体磨灭的再彻底,也会有太阴炼形大成的一天!若是遭受天谴,我重生必然成仙!” “终于圆了自己前世修墓的梦想,这份活儿,果然很阴间!我的坟不但接地气,而且接地府……我立起来的供奉龙族,修炼神道金身的神庙莫名其妙多了很多残破的神像,或许是沉寂在归墟的某些存在被我招了出来,我决定今晚用魔性之身去和他们聊一聊……” “神庙中有一半的神像破碎了,断首残骸流出了金血……剩下的神像也不敢再和我抢主殿,唉!我只是沐浴九幽,动用了一丝微不足道的魔性。不过我和祝融聊得很来,我把祝融之刃供奉在了一个古老的祭台,答应为它招魂,和祭台的原主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我把它送进了九幽!” “我给自己扎的纸人成精了,化为一群生灵建立了一个国度,许多我无意招来的恐怖存在都依附在纸人身上,藏在国度里!“ “今天去看了许多沉寂的法宝,甚至还有灵宝的残骸,它们都不敢和我聊天!” “这片大陆还是太死寂了!所以我又招来了一百六十多种域外天魔,放养在这里,希望能增添一丝生气!” “它们老是想逃,不得不教育了它们一下……嗯!域外天魔只剩下八十六种了!” “今天研究巫教的古老咒法和葬式,叫上了道友们一起去唤魔,用了数十种古老的葬仪,招来了很多有趣的东西……破碎的魔尼珠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想法,挑几个试试吧!” “这几天探索夏商周古老神朝残留的一些东西,巫,可能是最古老的修行者!还在魔道之前,巫道沟通天人,可能是神道和仙道之间的过度。今天接引来了一片天商神朝时期的古战场,有很多蕴含凶煞的青铜兵器,我融了几个,试着打造了一些东西。” “我今天察觉到了一丝罗天仙界的动静,神鳌可能可能已经接近那尊埋藏在归墟的金人!” “我试着炼制了一种神煞之气,种下了很多异种罡煞元气的种子!” “今天探索鬼仙道,这是一条只走了一半的道路,大多数鬼仙最后还是转到了神道,鬼神一体。这条路如果继续走下去,会是怎么样?我很好奇!有几种魔道炼制厉鬼的手法,挺有趣的,就是没有材料,我准备在归墟招魂试试,看看能招来什么材料?” “有点玩砸了……” “这些天总算把修炼《彻尽万法根源智经》残余的魔道智慧甩干净了!之前被影响太深,不过鬼知道我把这些智慧都用在了哪里?我看了自己之前写的日记,重新标注了一百来个极度危险的地方,这片葬土对归墟某些禁地的吸引了越来越强了!许多地方连我都不敢深入……嗯!至少没有魔性的时候不敢!” “又有几个世界残骸融入了这片大陆,我有点担心天元神鳌背不背的动了!不过背着这些东西,我想应该没有人再敢动它了吧!” “我今天发现了几尊仙人的尸体,都被埋在陪葬坑里,我什么时候埋下去的?” “昆仑镜弄来了很多前古禁忌,甚至还有来自未来的某些失控的武器……它把我这里当什么了?这是我的坟,不是垃圾场!” “真有趣,我全力发动了一次忘川大阵,请了很多存在一起论道,大家开开心心的开了一个法会,古辰子听了一半就跑了,真是胆小……嘻嘻!” “这坟修得有点厉害啊!我的阳神快顶不住了!可能会化为恶鬼,是我研究鬼仙道出的问题?还是我招来太古巫教祭祀的存在阴魂不散?亦或牵引九幽降临,和回荡其中的魔神残念叙旧时出了麻烦?“ 或者是布置的风水大阵太邪? 神庙供奉的神道化身和那群旧神交流太深被感染了? 给自己的尸骨沾染各种太古遗留下来的诅咒弄出了麻烦? “算了,阳神也该死一死了!” “我发现修为越高,受到道尘珠中道反魔性的影响越深,所以如果没有修为,凡人一个,或许就能修炼《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了!神游一个凡人化身,不影响修炼智慧,这是少数只修道行,不修法力的道路,似乎可以一试……” “算一算,还有五十年太阴炼形就将完成!天元神鳌感应到我气机复苏,也将浮出归墟幻海,回到东海乱星洋!届时蓬莱定然能算出时日,这场我设计的劫数也将要开始……” “不过,我留下的坑有点多,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昆仑镜那边送来的轮回者和海外仙门,蓬莱三岛可能填不完啊!希望来几个元神硬茬子,不然你们可能都见不到我的主墓室!” 钱晨的阳神脸色惨白,犹如一缕阴魂一般飘荡在自己陵墓的上空,他身上缠绕着无数诡异、诅咒、不详和禁忌,纯阳的神魂之质都被消磨一空。 他看着下方已经凝聚成一副枯骨的尸骸,突然间神魂向下一沉,魂魄飞散,彻底的魂飞魄散了! 道尘珠蕴藏着他的真灵,悬浮在冥冥的虚空之上,暗中运转忘川大阵,犹如转世投胎一般将神魂重新一丝丝的凝聚回尸骸之上。 钱晨的太阴炼形,终于修炼到了神解的那一步,借助了无数残余的诡异、诅咒,消磨了魂魄,准备重新炼化而出。就在钱晨的生机陷入彻底的沉寂之际,一点灵光遁出了神鳌背甲,恍若无物一般,飞出归墟,落在了海外! 第一百五十二章重往飞舟甲子市,天商玉钱算凶吉 日出前的大海,正是最暗的时刻,极目望去,天穹与海域融成一片,具是渊暗至极。 前后左右宛若深陷黑暗之中,唯有脚下暗涌的海水,拍打着巨舟,发出哗哗的浪声。 在周围压抑的沉静与黑暗之中,迎面海风徐徐,浪涛声声回荡在耳边,附近的海水倒映着船上的明灯,又破碎为一滩金鳞,映衬着幽深的海水,有一种吞噬一切的虚空感! 此时,天边显现一颗启明星,映照着白袍儒生打扮的钱晨,在飞舟船头,手中捧着一卷书册摇头晃脑,细细品味。 时隔数十年年,钱晨再次前往飞舟海市,却坐的是一家海外大商会的楼船。 这楼船虽然名为飞舟,但其实大部分时间并不会发动阵法,驱使巨舟飞起来! 整艘楼船长达五十丈,和钱晨前世的巨型游轮‘公主号’系列差不多,驱使这般大小的巨舟飞起来,每时每刻燃烧的丹药、灵符就是一笔巨额的数字,哪有浮在海面上,借助风行阵行驶来的便利! 这艘巨舟半货半客,因为大部分通法修士并不能长久的驾御飞行法器而行。 通法修士常用的飞行法器,多是飞舟飞剑,似钱晨通法时所用的飞云兜这般擅于长途驱使,悬浮在天上极少耗费法力的云禁法器,那是仙二代们才用得起的。 这大海上四面茫茫,水族海妖又极多,单人出行端是凶险,故而搭乘这样飞舟出游的修士不少,甚至不乏有结丹修士混迹其中。 不过到了元婴境界,就堪称海外大修士了,出行有飞车飞舟,也不惧往来海域的那点风险,就更少坐飞舟出行。 “这位小兄弟莫非参修在天机之道?” 一位青袍老者,带着三四位后辈修士,来到准备吐纳日出时的阳和紫气,却看到钱晨已经在船头用功。老者抬头打量,只见钱晨头顶点点念头浮现,幻化出种种卦象,不断组合,汇入钱晨的眉心,不禁开口招呼道。 钱晨收起手中的易经,拱手笑道:“不过是些许爱好而起,谈何参修。这位老丈如何称呼?可是修士?” 那青袍老者却并非是结丹修士,但也以通法。 钱晨以望气之术,看到他头顶上飞起一汪三尺清泉,泉水中托着一颗虚幻明珠,真气流溢,飞泉四散,却是通法早已大成,只差一线机缘便可结丹之辈。 在海外,倒也算得上是一方小高手了! 那老者倒是谦和,笑道:“老朽乃是流霞岛一介散人赘婿,姓梁,单名一个愚字。” “小兄弟可是中土人士!“ 钱晨肃然道:“原来是梁老前辈,在下的确是中土人士,因想要见识海外风土,故而年少远游。如今也是准备取道飞舟坊市,回归故里!” “他乡遇故知,却是难得!”老者抚须笑道:“我也是中土人士,出身世家,早年性情顽劣,得罪了高人,不得已出海避祸,结果机缘巧合入赘了流霞岛。如今也是羞见故人……” “小兄弟却是自谦了,我见你读书头顶有灵光,当是读入窍了!可以魂灵出窍。” “更难得的是《易经》这般道经,乃是出自于太上道祖之手,当是万古经王,在我等修士之中,能读出名堂的都不多。小兄弟仅靠参悟此经,便摸到一点天机之道,六壬奇门的门径,当是不凡!虽然无炼气修为,但仅凭这份道行,便已筑基。日后一旦参悟六壬之道,便可炼神修法,直入通法。” “海外不知此道,若是在中土,定是各家仙门抢着收的真传,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钱晨谦逊道:“在下姓李,单名一个尔,字纯阳。” 老者身边的修士大概是他的后辈,有两男三女,年纪大的一男一女已经是通法修士,淡淡的扫了钱晨一眼,发现他身上并未有丝毫修行的气机,竟是凡人一个,便不再理会。 待到听闻自家长辈如此盛赞,点破钱晨是修道行之辈,这才转眼正视。 年纪尚小的几个,有的还处于练气,有的甚至才刚刚筑基,修得都是中土旧法,可见老者怀乡念旧之言并不假。 “如李老弟这般道行之士,却已是少见了!” 梁愚感慨道:“这海外的天材地宝、修行资粮,确实比中土充沛许多,修行之道也广为流传,但好狠斗勇,风气甚坏,就连刚刚入道的小修士,也不想着扎实根基,只晓得修炼厉害术法,吞服丹药,比拼法器!小辈之间相互比斗,只图争个厉害。” “就连道基都不肯老老实实的铸就,非得将掺杂武修,将炼气之功提前,以图先修得术法,在炼气筑基!” “哪有中土斗道行,比道基,只在长生大道上相比来的境界高远?” 梁愚说到此处,也是有些火气,狠狠朝着身后的几个小辈一瞪,摇头道:“似老弟这般,苦读数十年,虽然未修一丝真气,却把念头、神识打磨的纯粹,不修法术,不祭法器,甘心这二十年寂寞,把道行根基磨练敦实。” “日后一朝入道,神魂夜游,便能通法!前途胜过我家这些顽劣子弟无数……” “老哥谬赞了!” 钱晨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入门的时候,也是一心修神通,图法术的。而那些真正纯修道行的楼观道弟子,还被自己嫌弃过。 被他如孙子一般教训的一男两女,闻言俱都有些不服气,其中略大一些二十多岁的青年还知道在老者面前装一装,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个小一点的少年,看着钱晨的眼神就很是有几分愤愤,低声嘟囔道:“不学法术,说不定活不到那时候,就被人打死了呢!” 梁愚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哼!有老夫护着你,流霞岛上又都是沾亲带故的,谁会打死你?筑基未成,就服用丹药修行,只得一个四品道基!只因为和族中子弟攀比高下,便荒废了八年的筑基,你还有什么前途?” 少年气鼓鼓的,明显有些不服气,低声嘟囔着什么——族中兄弟皆是如此! 家中老祖昔年也是如此,没修过中土旧法,不也修成结丹老祖? 其实那少年前面一句话说的也没错——楼观道的道行修士,的确没活到那时候,就被妙空灭门了! 如今钱晨这也不是混不下去了,才开始从头来过,转修《彻尽万法根源智经》。 意图参悟天地大道,凝聚智慧牟尼珠,修炼道行吗? 年纪最小的那名少女,鬓上擦着一朵朱颜花,乃是定颜丹的主药,能将这般价值千金的花带着鬓上,可见也是父母骄纵养大的。 她看着一副儒士打扮的钱晨,想到古板的愚叔回去又要如何教训他们,乌黑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笑道:“愚叔,海外那些千方百计去弄三山符箓,吞服丹药,祭炼法器,辛辛苦苦修炼法术的修士,遍眼即是,修成化神老祖的都是此辈。” “反倒是修道行的,我却没有见过多少,可见此辈多半凑不到您老眼前,偶尔出现一个活着的,也是稀奇!” “熏儿,不可无礼!”梁愚连忙训斥。 转头对钱晨陪笑道:“李老弟不要见怪,我这些后辈,都被我惯坏了! 钱晨暗道:“我也觉得稀奇,这一路上我都是通法斩金丹,金丹斩化神,杀过来的!要是只靠道行,估计早就投奔其他太上道统,做我的祖师爷,等待飞升了!” 口中也风轻云淡道:“我也觉得稀奇,我读书只为明智,能否有个结果,却是不太在乎的,也并未追求什么道行!” “一路走来,虽也有几次凶险,但秉持心中道理,自然能逢凶化吉。世间如我这般的凡人尽数皆是,我不过读书入神了些,称不上什么稀奇。” 梁愚听闻此言,只觉得大为顺耳,称赞道:“李道友果然道行高深,读书明理,不为神通,如此秉持心中大道,自然有一步通法之日!” 花黛吐了吐舌头,道:“太冲了!这味太冲了!” “黛儿!”梁愚一声警告。 花黛气鼓鼓道:“既然要磨砺心性,精修道行,咱们还去什么飞舟坊市,甲子大会?大家找个老夫子,皓首穷经不就好了?” “原来梁道友也是去飞舟海市,参加甲子大市的呀!” 钱晨对花黛儿的小牢骚根本毫不在意,只问道:“听闻每次飞舟坊市的甲子大市,都是中土海外一次最大的交易盛会,之前几次,据说奇珍异宝玲珑满目,就连法宝灵宝、天府真符都有出现,端是一次海外修行盛会。不知这次甲子大市又有些什么宝贝?引得梁道友远来?” 梁愚还未开口,花黛就抢先答道:“飞舟海市有好多商会呢!宝会都不知道要开几场,这次我们流霞岛准备参加的是百草山的宝会,大轴是罗真仙门送来的一颗乾离七宝焰光丹!” “这宝丹的名字,只怕你都没听说过!” 花黛昂着小脑袋道:“传闻此丹一旦服下,便可炼化一朵乾离七昧火,乃是丹道至宝,不知道多么宝贵,就连化神老祖都要心动。若不是罗真仙门的老祖去乱星海闯荡,陨落了两位化神,就连自家的镇门至宝覆地灵真叶都失落了!不然怎么也不会把这等宝贝拿出来拍卖!” 钱晨下意识的捏了捏袖子里的覆地灵真叶——守阳真人陨落后,这件法宝就落在了九泉之中,被钱晨顺手收走了! “这消息连你都知道了!看来罗真仙门形势不妙啊!” 钱晨下意识的喃喃道。自己帮了蓝玖一把,在守阳真人身前提过一回,但随着守阳真人陨落,答应的事情看来是没成,这枚灵丹终究没能落入他手中! 却把花黛儿气的跳脚:“什么叫我都知道……我不配知道吗?你这个人修为没有,口气倒是很大!” “哦!”钱晨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这么说来,你们是去买这味灵丹的咯!” 花黛儿无奈叹息一声,显然是觉得自己和钱晨这种对修行界一无所知的人较劲很累,而且没意义,兴致阑珊道:“我们怎么买得起?都说了这是丹道至宝,我们流霞岛虽然种植灵药为业,算是百草山的几个大供应商之一,但家族中供养的丹师,炼一炼凝气丹,筑基丹,三宝孕神丹还可以。但连丹道大师都称不上,怎么敢去争这个?” “这等东西,都是给丹浮子这样的丹道宗师留的,寻常修士身份不够,贸然去抢,肯定会得罪那几位大师。” “谁冒犯得起这么多丹道大师?因此,许多大宗门都不会参与!” “以我的身份,既然说了此丹归蓝玖所有,便有一丝冥冥之中的气运归宿,而且我看那蓝玖并非气运衰弱之辈,怎么会又有如此波折?” 钱晨有些好奇了,他拿出六枚铜钱,信手抛算。 花黛儿很是好奇,看着那六枚古朴的玉钱,只感觉那玉钱非常简陋,只是粗糙的磨出一个圆形方孔,上面还用利器刻画了两个甲骨文字。 玉钱土沁严重,灰扑扑的很不起眼,上面甚至有血沁。 但那斑斑点点犹如血锈的痕迹,有一瞬间,给她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这是什么玉钱?不是中土的钱币吧!我怎么没见过,连上面的字都不认识!” “哦!这是天商神朝的古钱,除了天夏的贝币之外,最古老的人道钱币!” “上面刻画的两个文字是——帝!商!意为天商神朝的天帝,见证加持的钱,无人可欺。后世的商人说法,便是由此而来!”钱晨随口答道。 花黛儿站起身来,做了个鬼脸:“吹牛!” 这六枚玉币还真是天商神朝的遗物,乃是昆仑镜交给钱晨的一些不详之物中,一个天商神朝血祭台上散落的一些祭品玉钱! 大部分都沾染了血,不详的气息非常浓重,若是用它们来占卜,恐怕次次都是大凶,而且还不会算错! 所以钱晨只能挑拣几枚没有沾染不详血迹的来用,即便如此,用它来卜算,算什么,都会沾染一丝其上缠绕的阴晦之气,命运会有冥冥的偏转,多出一丝微妙的劫数。 不过钱晨并不在乎这点不详,反正也不是他的麻烦! “凶中带吉!” 钱晨摸了摸下巴,看来自己真的不是主角。 一般来说,主角到哪里,那里就会有劫数灾祸,犹如煞星一般,目前来看蓝玖就有这种趋势,他在罗真仙门长大,罗真遭了几次劫数,三个化神真人死了两?如今更是失落了一半镇山大阵,马上又要劫数临头了! 这边乾离七宝焰光丹也是,跟他气运牵扯,马上就有了波折,将他牵引到飞舟坊市的甲子大市里,另有机缘。 这种机缘和劫数牵绊——大家的劫数,自己的机缘,分明就是主角气运啊! 至于钱晨自己,就算不得主角气运了! 虽然他也是走到哪里,劫数就到哪里,而且蔓延更烈!但主角通常只是劫数的引子,或是被牵扯进去,身不由己的。可钱晨从来都是自己主动引发劫数,原本无风无浪,都能闹腾出海啸来。 他的副本是自己创作的! 麻烦也是自己制造的! 就连反派也是自己扮演…… 说起来这次甲子海市,好像又是自己在幕后操纵,牵引劫数,刚刚本来还没动手,现在卜算过了,捋清了天机脉络,这六枚玉钱上的不祥之气就开始梳理因果,制造劫数了! 之前沾染的因果,都会往甲子大市收束。 而他身为先天灵宝,本体立于因果之外,这次本体沉寂,化身入灭,只有一点灵光一梦蝶之法,‘梦到了’此身,因果难以纠缠上来,倒霉的都是其他人! “你在算什么呢?”花黛儿又凑了上来。 “算这次甲子海会的凶吉!”钱晨没有骗她的意思,小姑娘却把他当成了骗子:“这你能算得出来?” “血光之灾!” 钱晨只能如此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旧洞府遗真龙胆,耳道神传天咒经 日月往复,此次飞舟一路顺畅至极的来到了飞舟群岛。 如今群岛附近的海面比起钱晨昔日所见,可谓是热闹至极,眼前似他们所乘这般的飞舟比比皆是,遍布海上,各处岛屿都升起浮空巨舟。 数百艘巨舟以悬空廊桥,机关索道相连,在七家升起云宫仙殿的巨型商盟的串联下,互相之间以深海寒铁锁链连在一处,隐隐构成一门玄妙的阵法,更在四方升起四座玉石仙阙,皆是法宝。 如此飞舟锦幡百色,高举如云,朱漆画栋,连舟成城!俨然是由数百飞舟连成的仙城,楼船并排相连,串成街道,许多小型飞舟往来如织,穿梭其中。 那是一些做大宗买卖的海商,在船上就能很方便的问价交易。 数百飞舟的禁制连成一体,若非从四面仙阙之下进入,便是化神修士来进犯,都要受那飞舟之上镇船之宝的联手一击。 如今这里汇聚了整个海外四五成的商会,出售的货物中,强大的法宝比比皆是,说不得还有两三件灵宝镇压这海市的气运,就算拿出昔年一众化神大破罗真仙门的阵容来,也未必打破的了这座仙城。 这海市之下,巨舟连绵,仙城之中,更有数千道遁光时起时落,飞剑空梭,云车异兽,剑光熠熠,异象纷呈。 整片海域上空的无数流光最终都遁入了那四面仙阙,进入仙城之中。 钱晨所乘的巨舟,也终于驱动阵法,伴随云雾蒸腾,飞舟的底部涌起滚滚云气,载着巨舟,缓缓向着天上的仙城驶去。 这十几天下来,花黛儿早就和钱晨混熟了,日日见他摸着那六枚玉钱,在那里投掷卜算,不知暗地里吐槽过多少次了! 她也是第一次来甲子海市,但看到钱晨抬头望着仙城玉阙的样子,不由得装起经常来的摸样,指着前方笑道:“你是第一次来飞舟海市吧!这六十年一次的甲子大市,热闹无比,里面的奇珍异宝,数不甚数,许多都是你这辈子都难以见到的。” “那些悬浮在空中,灵光流溢的宫观楼阁、云宫宝殿看见了吗?都是各大仙门,商会祭起的宝楼,没有修为在身,驾驱飞遁法器,你上都上不去!” “不过,若是我心情好,却可以领你上去看看!”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金环,这串金环却是一宗飞遁法器,遁光金灿灿,还会带起金环交击的铃铃响声,煞是可爱。 钱晨弹指荡起一枚玉钱,反手抓在手中,笑道:“那甲子海市,六十年一开,你才多大?只怕也没去过吧!” “哼!”花黛儿轻轻一哼,昂首道:“甲子大市,我是没来过,但飞舟坊市我可是经常来的。” “平日里虽然没有这么热闹,但也是常驻数百商家,各种宝物都有出售,除非是顶尖的天材地宝,或者要买什么稀罕物什,不然的话,甲子大市和寻常坊市也没什么区别。” “李叔叔,你不会也有什么稀罕无比的天材地宝要买吧!” 钱晨心中一动,暗道:“若是有万年云烟木那个级数的灵植出现,倒是值得一买,或者有修士采来的罡煞之气,也可以收下,至于其他…… 这甲子海市,还能比得上轮回之主的兑换榜单吗?什么稀罕物要特地到这里买。” 口中却道:“这得看眼缘了!这么热闹的市场,就算不买什么,逛一逛也好!” 花黛儿抿嘴笑道:“呢!这上面用的可不是金银,而是道门的三山符箓和各种天材地宝,你要是看中什么,钱不凑手的话呢!我倒是可以借给你一些,不过你得答应,把那六枚玉钱给我看一看……” 她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显然是对钱晨手中的那六枚玉钱好奇很久了。 “你怎么会对它们有兴趣?”钱晨有些奇怪道。 花黛儿嘟囔道:“因为我总感觉它在你手里盘的越来越温润了!有一种……”她皱起眉头,艰难形容道:“有一种剥去老旧丑陋,焕发新生的感觉。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神秘了!” “哦!那你眼光不错嘛!”钱晨在不断用这六枚卜算的过程,相当于将丝丝缕缕的因果不断缠绕上去,打磨其本质,更再是随时在用天机术算之法,不断测算着各种道理,凝聚智慧!如此一来,相当于无时不刻在祭炼此物,渐渐有了灵性,也是自然。 但这种蜕变才刚刚开始,就被花黛儿发现,说明其感应这一关过的不错,灵觉敏锐,而且在天机术算之道上,有些天赋! 钱晨随手起了一卦,道:“不过就不用你的那点零花钱了!叔叔自有办法!” 花黛儿白了他一眼,嘀咕道:“切,我看你没有半点修为在身,拿什么弄钱……摆摊算命去?” 钱晨不以为意,一直到飞舟停靠在东方的那面玉阙,船上的一众修士终于下船进入仙城,却有一道剑光纵越,割裂大气,跨空而来,这道剑光气势煊赫,如一道流星一般漫空而过,仅是剑光周围的散碎剑芒,就刺痛窥探者的双眼,令人不敢直视。 周围有眼力的修士都能看出,这般剑光,非但飞剑已经是圆满剑气,快要成就法宝,御剑者更是剑术非凡,于是纷纷避让,不敢与他争先。 御剑者直入东阙,仙城的执事皆不敢阻拦,任由他剑光遁入仙城。 这时候才有一道云宫上降下虹气,截住了他,那道虹气之中却是一华服少年,他驾驱虹光法器,却是一桩不逊于钱晨昔年飞云兜的飞遁至宝,速度极快,拦住御剑那人道:“禹冶道友,你这般匆匆忙忙,御剑闯入,到底坏了飞舟仙城的规矩。当心我七家商盟联合,将你逐出仙城!” “燕浮龙!七家商盟,不过是我海外仙门的门面罢了!而且百舟海会的化神老祖神陨,势力被尔等瓜分,哪里还有七家商盟?” 御剑者是一位黑袍青年,眉目之间剑气流溢,不屑道。 “你不能因为我和那少清燕殊同姓,就如此横眉竖眼的……”华服少年轻佻道:“不就是被人以低一个的境界,通法挑你金丹吗?诸位化神老祖都说:燕殊乃是少清这一代,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剑术有古之剑修的风采!输了也不能全怪你,当时他也有一颗外丹呢!” “他不过是七品外丹,而我却是丹成二品,修成本命神通!”禹冶一挑剑眉冷冷道:“如此输了一剑,当是奇耻大辱!” “不过人家数十年前就已经成丹,丹成之后,就立马去外海杀了龙宫数位龙子龙孙,气势嚣张的不得了!虽然如此过刚,必定易折。我叔父还曾说过,你受此挫折,近些年潜心修行,进步颇为明显。反而是燕殊多有卷入少清和龙族的纠葛之中,怕是活不到阳神了!转而是你的潜力,更胜于他了!” “这次来甲子海市,莫非也是为了那乾离七宝焰光丹?” 禹冶沉默半响,突然开口道:“我辈剑修,何须灵丹?你问这话做什么?” 华服少年燕浮龙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昔日炼成那乾离七宝焰光丹,又在罗真仙门炼就转生神丹的丹道宗师——钱道人的洞府出世了吗?” 禹冶道:“此人不是也陷于乱星海中……” “此人的下落关乎一个大秘密,他可不像是守阳老祖、风阳子老祖、藏山真人那般彻底死了!他的下落,据说是关乎归墟幻海,可能干系一条进入归墟幻海的密道!那是我等长辈操心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插手!” 燕浮龙微微一顿,道:“你可是那钱道人为风阳子请去,炼制延寿灵丹之前,乃是在这飞舟群岛牺牲,还租下了一间洞府!” “我道如何,这般是临时洞府,能有什么好东西!”禹冶顿时嗤之以鼻。 “在我等看来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毕竟是丹道宗师,就是只在洞府中留下一星半点的好处,对于散修来说,便是泼天富贵!” 燕浮龙幽幽道:“前日,便有那么一群散修,大胆盗了那处洞府!” “那洞府的禁制,着实厉害,一行散修死了七七八八,却还是打开了洞府,在里面抢走了许多灵药,数件法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口正在蕴养炉中丹药的丹炉,那丹炉不过是寻常法器,因此我等也并没有在意,岂料那一口红铜炉中,却炼着一枚非同凡响的丹药,据说乃是二转!” “丹炉喷出了两次丹药,引起了剧烈厮杀,转手数次,流出了许多品质极高的灵丹,但最后一颗真龙胆,却依旧没有出世,下落不明!” “我等商盟中人来迟一步,让那群散修夺宝而逃,如今已经查了数月,定要追回那枚真龙胆!有此物相助,便能蜕变根骨,在体内养的一颗真龙胆,乃是极为少见的仙骨机缘!” 禹冶看着封闭周围的虹光,微微皱眉道:“但这与我何干?” “禹冶,我知道你掌握一门神通,可以在千里之内,以飞剑锁魂,如今那盗走真龙丹的贼人一份旧物落在我手中,便想与你合作,一同寻找那灵丹下落!” 钱晨站在仙阙之外,已经可以看见其内各种异兽云车徐徐往来,同时,城内的店铺云楼无数,而仙阙之内就是一处大市场,任由往来的散修摆摊交易。 站在门口,就能感应到许多神识在虚空中交织。 “结成妖丹的毒龙珠三十六颗,皆出自其脊骨之中,可以炼成成套的法器。只换一件圆满级数的法器,若是钟、塔、楼、台等大型法器,则可以略减一些。”一道结丹级数的强横神念,力压一干吆喝,引得许多人瞩目。 “云中飞舟,二十三重禁制,由结丹修士祭炼,可以日行数千里,更附带雷法禁制,威力十足,换一枚有助于结丹的灵丹!” “可以修至元婴的道经《天咒经》,只要二百张三山符箓!” 这散修市场鱼龙混杂,虽然吆喝的好东西很多,但不如那些正经店铺一般保真,很多天材地宝,散修要价比商会云楼中低上许多,但是否做了手脚,则要看眼力。 因此各种做了手脚的东西,乃至把手里的垃圾故意,伪装成机缘所得的前古遗物的骗子也是极多! 钱晨停在了那卖《天咒经》的散修摊前,虽然那名散修见钱晨并无修为的样子,但手中的六枚玉钱,则散发着一种隐晦的气息,让他不敢确定。 因此也招呼介绍道:“这《天咒经》乃是我几乎豁出性命,才从穷荒岛遗迹中听到了的残篇,道友可知道近年来丹成上品,开辟天咒门的祖安老人?他便是在这遗迹中,意外受一只耳道神的指点,从一尊神祇残影之中听得此经,成了近些年来海外少有的开宗立派的人物!” “我得知此事之后,在那处遗迹徘徊了十年,才找到了那只耳道神!可惜那神祇残影越发薄弱,才只得一篇残经” “你看看?”那散修翻开一页经文,乃是蝌蚪文书,极为奇古的一片经文,散发着一股言灵诅咒的气息。 但只是一晃,散修又合上了经文,笑道:“你若不买,可不能给你再看下去了!这咒文力量玄妙,绝不是骗你的,至少可以修到元婴境界。” 钱晨心中无语,几乎想将耳道神唤出来,这片经文就是他昔年为了凝聚水德,令耳道神传出去的,今天居然有人拿来骗他。 这篇经文的蝌蚪文倒是对的,但根本不成语句,应该是这散修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天咒门的某些咒法文字,胡乱拼凑了一篇经文出来。 “二百三山符箓吗?” 花黛儿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着钱晨停留在此,还以为他动心了。 “若真是祖安老人所得的那篇,纵然是残经,倒也值这个价!梁叔评价过,近些年开创新法者,唯有祖安老人算是一绝,其咒法言灵精妙无双,自开一道,算是祖师级数的人物,迟早天咒门能成就一方仙门!” “这般令他成就金丹的古经,定然玄妙异常!” “不过……”花黛儿掏兜苦道:“我的零花钱可买不起这个,纵然想借钱给你,也有心无力。” 她看了两眼那经文,也是极为感兴趣,便想拉梁愚过来看…… 第一百五十四章太古咒道蝌蚪文,言灵司命定死劫 “我看这位仙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不凡根基,日后定是一尊大修士,我也就结个善缘,一百五十张三山符箓,便将此经出让!” 那位散修也是善于观言察色,看到花黛儿凑到钱晨身边,就察觉到这才是真主顾,便又翻开那篇蝌蚪经文,让花黛儿看了一眼。 “真是古蝌蚪文!” 经文中散发出来的古老、神秘的气韵让花黛儿突然震撼了一下,下意识的捂紧的钱包。 她偷偷传音给钱晨道:“没想到你眼光真不错!居然在这茫茫多的地摊上找到了真货!” “我有一个长辈曾经参加过天咒宗的开山大典,带回来的的几张言灵秘符上,也有几枚古蝌蚪咒文,确实有这种古老、神秘的气息。” 她一咬牙:“这篇经文,是你先发现的!如果你能凑得出那么多钱,我就先不和你抢了!不过你要是钱不凑手,我可以借给你五十张三山符箓……那样就算我们一起买的,得共同参研!” 钱晨平静的扫了她一眼——我是有病才会买自己写的东西吧! “其实你一个人买下来也没什么用,这篇文字相传是太古的某种咒道蝌蚪文!” “祖安老人结丹后,许多大修士都研究过,觉得可能是太古时期大巫祭祀某位诅咒之神的秘文,属于某种极为隐秘的神道文字!也只有受到那神祇残影影响诞生的耳道神,才能念诵。” “祖安老人有大气运,听到了那耳道神念诵咒文,凭借自己超绝的悟性,记下来了蝌蚪文的真意,才破解了咒法,创立天咒宗。” “只有蝌蚪文,没有对应的咒法,也施展不了那些咒文!更别说凝聚言灵了!”花黛儿眼巴巴的还在劝说。 钱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我们一起买下来’的神情,伸手点在了这篇‘天咒经’翻开的扉页上,另一只手掷出那六枚玉钱。 他看了一眼那六枚玉钱,依照卦象,手指在那篇古朴,残缺的经文中游离,停在了一枚犹如龟蛇盘结的蝌蚪文上,低声念诵了一个古朴,神秘,仿佛将这片天地拉回太古的音节。 对面的散修顿时脸色大变,他刚想收回那篇古经,就看见经文扉页上,钱晨手指停留在其上的那个蝌蚪文字骤然泛起一丝淡淡的血色,竟然活了过来! 那蝌蚪文扭曲着,不断变化,再没有一个固定的形状,却又似乎这才是它完整的状态。 扭曲的形态仿佛演示着某种天地大道,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威压。 散修额头见汗,竟然不敢上去抢夺经文。 钱晨的手指又划过半篇文字,停留在了另一个犹如如意的蝌蚪文上,又是一个古朴的音节。 旁边的花黛儿和散修都拼命想要记住那些音节,对应上经文中的蝌蚪文,但他们都惊恐的发现,每一次音节响起后,他们脑海都一片空白,根本记不住那些音节。 仿佛他们的记忆,根本无法承载那种神秘的古音。 钱晨的手指不断移动,停留在一个个,如鲲、如云、如雷、如蚀、如天蚕吐丝、如太古异兽的蝌蚪文上,随着他口中咒文的念诵,这些蝌蚪文都活了过来,在那本残经之上,重组成一篇字字扭曲如龙,大放光明,神光璀璨的篇章。 是一片神秘的祭文! 花黛儿在一旁心“怦怦怦”的乱跳,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被这扉页上扭曲的蝌蚪文字,晃的眯起了眼睛。 她下意识的抓紧了钱晨的衣袖,紧张道:“回去在念,先买下来回去再念啊!这下人家肯定不卖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对面的小贩散修比她更紧张,干巴巴的笑道:“原来是天咒宗的高徒!此经乃是我在遗迹所得,大家各有机缘,这太古遗经,总该不是你天咒宗的禁脔吧!” 花黛儿犹如看到了猎物一样眯起了眼睛…… “这不就是原来的那片咒文吗?” 那散修看着经由钱晨恢复后,熟悉的咒文,心中暗骂。 “该死,那弟子口口声声说,天咒宗传经不传咒,便是入门弟子,也只能被传下几篇入门的咒文,凝聚几种威力稍小的言灵,而且还无法经由他们之口传授出去,只懂念咒,不懂解咒!唯有真传弟子,才会传授蝌蚪文意,自行解咒。” “所以同样一篇咒文,在入门弟子口中是一种言灵,而真传弟子精研咒意后,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言灵,甚至可以从咒文之中,参悟神通!” “他还说这篇咒法,是他从天咒宗祖师堂偷的,是天咒宗当祖师祭拜的一篇咒文。别说入门弟子了,就是真传弟子也没有得到传授。” “他信誓旦旦的说,绝对没有人能破解出这篇咒文,我居然真信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意把咒文打乱了,才冒充《天咒》残经拿出来卖!” “没想到才来飞舟海市的第二天,就被人破解了本来面貌!” 散修的心中有些恼怒和紧张,但却也不是特别惶恐,就算此人是天咒宗真传又如何?飞舟海市严禁斗法,整个仙城都处于阵法笼罩之下,一旦动用法力,便会有四面仙阙镇压而来,而主持海市的七大仙盟也会出动镇守修士前来询问。 这种小摊之上一向勿论货物的真假,天咒宗虽然是海外修行界新近崛起的后起之秀,却也没那个面子,叫七大仙盟卖个情面。 钱晨将这篇大乱拆散的咒文恢复,念诵一遍之后,凝聚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这篇残经是伪造的,只是一篇咒文打乱拆散所化,后面的篇目,都是空白……” 钱晨转头对花黛儿道,翻开经文的后面,果然都是些毫无意义的散落字迹,看似模仿蝌蚪文,但有全无神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好啊!原来是骗子!” 花黛儿一巴掌拍在散修的摊子上。 那散修见状,知道碰上了正祖,也是只能冷笑,挥手震退了花黛儿,转身就要收起自己的摊子。 “两位的生意,我不做了!这篇经文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和你们没关系!”散修冷笑着深深看了钱晨一眼,好像要把他记在心里。 钱晨却平静道:“谁说没关系?” “这些咒文都是以某种太古蝌蚪文记载,轻易无法抄写和记忆!抄下来或者被人记下来后,原来的文字就会褪去,我既然念出了咒文,你再看看咒文还在吗?”钱晨指着那篇残经道。 散修打开残经,果然见到上面的蝌蚪文字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扉页的一面空白。 “你……” 他指着钱晨,恶狠狠道:“好!老子算是栽了!小子,留下个名号来!咱们山不转水转,回头见!”他放下这狠话之后,一卷摊位,转身就要走。 钱晨却喊住他:“等等……你的东西还给你!” 说罢便闭上眼睛,牵连那篇咒文的气息。 顿时一种浩瀚旷野,仿佛古老的时代大巫率领族人狂舞血祭神祇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压得旁边的花黛儿呼吸艰难,那将要离开的散修更是心中骇然,看着仿佛从远古走来,像是一尊巫一般的钱晨,压得自己无法喘息。 紧接着耳边便回荡起一声威严的声音! 钱晨犹如神祇附身一般,漠视着他,手中六枚玉钱交叠,排列出卦象,冷冷道:“坎震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寻建侯而不宁!”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这是我为你批上的一卦,从卦象上看,上六这一爻属于阴爻居于柔位,虽然得位,但其位于屯卦的最上端,已经走到了顶点,前无去路,下与六三又是敌而不应的,所以情况最惨。它所居的坎卦,又有水、血之象,因此大凶!” “有道是: 出马四足病,防生泣血声。居屯谋尽用,忧惧不惶宁。要问前程路,还同风里灯!“ “你气运消散,活不过明天了!” 话音刚落,那散修脚下便一个踉跄,发髻都跌散开来,他面色惊恐指着钱晨道:“言灵!” “天咒宗念诵咒文,便可修成言灵!但不可能,那篇咒文无人可修成……” 散修心中清楚,那是天咒宗的祖师祭文。 祖安老人亲口所说:这片咒文乃是祖师象征,就连他也只能在祭祀祖师之时念诵,将祝祷传达给《天咒经》的法统祖师。 事实上,这篇咒文就是天咒宗弟子和他勾结,将开山门时祖安老人亲手所写的祭文给盗了出来。 不然凭借那弟子所得的传授,根本抄不下这些太古蝌蚪文! 祖安老人自己也只能在祭祀祖师之时,借助祖师之力念出那篇祭咒,施展那篇咒文的言灵。 因此那天咒宗弟子所说,无人能修成这篇咒文,倒也并非假话! 可……谁让他碰到了天咒宗的祖师了呢? 这篇蝌蚪咒文名为——太上三元司命大咒,乃是直指钱晨太上司命大神通的咒文。念诵此咒,可以施展言灵‘司命’,扭转气运,干涉命运,具有一丝言出法随,决定因果的力量。 方才钱晨便以凡人之身,念诵此咒,施展言灵,削了此人九成九的气运,定下了此人接下来的命运,如今由任何能窥探天机的人来看,散修都已然黑云照顶,劫数临头了! 散修不顾其他,踉跄而走。 花黛儿敏锐的灵觉却捕捉到了钱晨施展言灵‘司命’的一点痕迹,那一道言灵斩破散修气运,定下此人后来的命运,特别是断绝所有生机后,将此人陷入死劫之中的那一缕命格散发出来的死寂之气,更是让她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看向钱晨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第一百五十五章仙城市鱼目混珠,随葬品灵丹蜕变 花黛儿小心瞄着钱晨,试探道:“前辈?” “呦,这时候知道叫前辈了!” 钱晨目光柔和,随手把那卷经文丢给她,微笑道:“可惜方才那一道言灵,并非我本身的修为,而是借了抄写这篇经文修士的法力!论起来,这言灵之术倒是颇为奇妙,发动起来不需法力,也不会惊动那四面玉阙。只要道行到了,便能施展……” “可惜这篇咒文记载的,并非什么强大言灵……” 花黛儿还是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你真是在吓唬他?我感觉那道言灵很可怕,好像封锁了他所有的生机一样!” “那道言灵名为‘司命’,也就能用来算命用。你可听闻天咒宗里,有这般名字的强大言灵?”钱晨反问道。 经他这么一解释,花黛儿搔了搔头,感觉像是信服了! 但就在钱晨转头的时候,她却眼珠一转,透着一股机灵…… 此时梁愚携着几位晚辈,也找到了他们,还来不及责怪花黛儿乱跑,就看到花黛儿一把扑到了另一名女修的怀里,摇着她的胳膊一阵痴缠,糊弄了过去,休说那几个晚辈,就是梁愚都拿这个最小的侄女没办法,只好任由她逛一会。 花黛儿取了自己的小荷包,悄悄来到钱晨身边,小声问道:“李叔叔,我出本钱,凭你的眼力,一定能算出哪里还有宝贝。到时候我买下来,咱们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它怎么样?” 钱晨转头看了她一眼,好家伙,羊毛都薅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就那么信我?”他面露好奇之色,问了这么一句。 “信……” 花黛儿斩钉截铁道:“就算你说那几枚玉钱是天夏神朝的,我也信了!” 她将手里的小荷包倒了个底朝天,可怜兮兮道:“不过你看,我积攒的家底就这些了!” “除了族里、家中赐下的两件不能动的法器,每个月的份例大多是修行所需,不能花用的东西,活儿钱就这点……” 钱晨瞥了一眼,果然是零零散散的几件钗儿首饰,五十多张三山符箓,加上几件修行材料,看上去甚是可怜。 不禁咂舌道:“啧啧,都说海外修行资源丰富,你这家底,怎么比中土世家子弟还要可怜?” 花黛儿忍不住吞了一口水,小声道:“我还没有到可以出门的年纪,平日里跟着愚叔他们出门都被看得很紧,当然没什么私财!” “就算年节日里,拜见长辈的赏赐,不到我这个境界能用的,也都被暂时收了起来。我上个月才感应真气,能有什么家底?” 钱晨闻言点头道:“那行,今天就用你的钱,赌一把我的眼力!” 花黛儿在前头领路,两人沿着这摆摊贩卖的街市往下走去,还没走几步,花黛儿就牵住了钱晨的袖子,拉着他往一个摊位上钻。 那摊位上摆了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股淡淡,泛着霉臭和药香混杂的丹味,弥漫着在摊位上,却是一个贩卖丹药的摊位。 钱晨扫了那摊位一眼,对花黛儿道:“入口的东西最是要谨慎,你敢到这儿买丹药?” 丹药乃是修行第一功,但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坏人太多,诸如魔门就有许多魔头,喜欢在丹药中动手脚,蕴藏魔头,蛊虫的手段不知凡几! 因此中土修士,大多自己都会学一手炼丹之术,以供平日修行。 海外修行界资源商品化最彻底,但如丹药这般紧要之物,还是多从素有商誉的店铺、商盟中购买,或是在丹会上订购,直接向丹师下单等几种手段。 而这个摊位上贩卖的丹药,却是来由不明的那一种。 或是杀人劫财的赃物,或是探寻遗迹,在前人洞府中寻得的丹药。也不知是宝丹毒丹,或是药力过期,亦或是魔道丹师放出的鱼饵,反正乱七八糟的往摊上一堆,任由人挑选。 按理说除了一条贱命,走投无路只能一搏的散修,基本没有人会来这里购买丹药。 花黛儿压低声音,悄悄传音给钱晨道:“这家是个正经黑店,东西都是海外四处搜寻来的赃物,他们家供奉丹师也拿不准的,就放在这里处理掉。” “我们花家也是灵草的大供应商,这点门路还是清楚的。” “越是这种地方,越是有漏网的好东西。当年丹浮子大师就是在这里捡回了一枚古丹,重新炼制之后,竟然是罕见对化神老祖都有大用的那一种,要是我们也能捡到这么一枚,那就发大了!“ “只对化神有用的灵丹,还需要捡漏?” 钱晨心中无语,本来是准备带你去挑一挑遗迹出土之物,考验一下你的气运、福缘、对灵气感应的敏锐程度,以及悟性,来挑一个好东西做见面礼的! 你怎么见到垃圾就走不动道了? 钱晨觉得自己要慎重的考虑一下,这种沉迷于捡垃圾的少女,还要不要往楼观道带了! 还是试一下吧!毕竟在海外这种地方,能以中土古法筑基一品的,感应那一关也没有走捷径的,还真是少见!而且,太上道以丹道为长,她第一个带着来的就是贩卖灵丹的摊子,也算是扯上了一丝机缘。 花黛儿拉着钱晨蹲了下来,那摆摊的修士或许真是‘正经’的黑市派出来的,也不介绍自己的货物,只是示意他们随意挑拣。 摊位上摆放的瓶瓶罐罐式样有许多,有几瓶看上去是一个批次出土的,玉瓶上还沾着一丝萦绕不去的土腥味,有沁,阴气较重,钱晨灵觉一扫就知道是墓里面出土的! “陪葬灵丹……这东西,可是大有讲究的!” “鬼修服用的阴丹,需要阴气刺激蜕变的血丹,乃至修士死后,按照某种传统仪轨下葬,需要陪葬某些半成品的灵丹。” “这般陪葬丹源于仙汉时的一种风俗,仙汉视死如视生,修行未成,寿元尽而死者,要在自己的墓中追求阴神长生,因此创造了许多种陪葬灵丹。其中珍贵者,如接近元神级数的天子下葬,宫中供奉的方士会炼制的半成品不死药陪葬!” “这种不死药在墓中受陵墓风水地气,祭祀陪葬的蕴养,可能汲取灵机,进行真正的生死之变,犹如尸解一般,蜕变为真正‘不死药’!” “而普通的,就是一些有利于鬼修修行,期望活出阴世留下的灵丹而已。对活人没什么用处!” 陪葬灵丹多是半成品,需要借助风水葬地,乃至修行者肉身灵气归还天地时的蕴养,经历一种生死的蜕变而成丹。 葬一次丹,就犹如钱晨九转丹法的一还、一转,药性会有不可思议的变化,变得非常珍贵。 如此灵丹,陪葬百瓶也难成一颗。 传说还有陪葬的灵丹被盗掘之后,因为不适合活人服用,第二,第三次下葬和蜕变的,已经堪称奇珍, 这样的丹通常是阴丹,落在普通修士手中难以服用,但落在丹师手里,却可以重新炼制,将其阳化。 花黛儿此时正拿着一瓶这样的陪葬灵丹,在手中以灵觉仔细观察,但丹药入土至少数百年,早已经褪去了药香和火气,而摊位上又不允许打开玉瓶,因此只能根据玉瓶质地,受沁痕迹,乃至那一丝阴气蕴藏的细微差别,进行判断。 如此艰难之下,就算是老资格的丹师来了,都容易走眼! 花黛儿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她低声传音道:“李叔,这玉瓶的材质……” “化阴玉,这是专门用来陪葬、蕴养的阴丹!里面的丹药能不能蜕变,全靠赌,若是蜕变了一颗,自然是千百倍的赚回来了!但若未成,里面就是一瓶腐土。”钱晨淡淡道。 花黛儿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玉瓶,又拿起一个青铜瓶,晃了晃,里面有一些沉重的丹丸碰撞之声,那摊位上的修士抬手阻止,示意她不能再晃了! “矿丹……” 这次钱晨不待她询问,就提醒道:“以金石为材,炼制的矿丹。金性不朽,这般金石之丹,大多可以保持完好,不似草木灵丹那般容易腐坏。但你要判断清楚,里面是何种矿丹。” “若是预备的法器胚胎,或是某种神通矿丹,乃至炼成之后,封入灵脉,积蓄蕴养精纯灵气的修行矿丹,都是大赚。但若只是丹毒最重的那种低劣矿丹,那就是血本无归。虽然亏也亏不了多少,但谁叫你穷呢?亏起来可就没机会了!“ 花黛儿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低声道:“李叔,这不是要看你的眼力吗?” “不,是要看你的眼力!化阴玉遇水则寒,遇土则石,遇金则润,遇木则翠,遇火则越烧越光华璀璨,以化阴玉盛放的阴丹是否蜕变,自然会对装丹药的玉瓶有所影响。” “所以……”花黛儿恍然大悟:“玉质石化严重的,里面的阴丹多半化为了腐土!” 说着她挑拣出了几瓶化阴玉都快僵化成了石头的玉瓶出去,看着剩下的几瓶玉质相对完好的,继续皱眉发愁。 “其实也不一定,若是里面放的是飞雪丹石,九阴息壤这种土属性阴丹,那就不一样了!” 钱晨看着花黛儿又纠结了起来,继续道:“不过这种概率很小,而且如此石化的化阴玉,也与正常石化的有所不同。其阴气一定会有一种深藏九地,含而不露的感觉,更为浑厚,阴质不显!” 看到花黛儿还是一筹莫展,钱晨继续道:“这玉瓶式样虽然简朴,但封瓶的禁制和材料,却是仙汉时期典型的手法,这是一处仙汉墓葬中出土的随葬灵丹。” “里面的确有一瓶,似乎有着孕化阴丹的迹象,观其土沁,这是一个水坑,但这枚阴丹比较罕见,乃是一枚阴磷碧火丹。” “阴磷碧火可以蜕变鬼体,因此这些阴丹入葬的丹胚——八琼砂中,便添加了一味阴磷石!” “八琼砂以八种金石为基,佐以八种灵药炼化,方才能炼成丹胚。那八种灵药受阴气刺激蜕变,化为药气,受那八石之中任意一种的刺激,便会转化为一种阴丹。阴磷石感受阴气,会自行燃烧,点燃灵药蜕变的药气,便能燃烧成阴磷火种,渐渐受地气滋养,又会凝聚成阴磷碧火丹!鬼修服下可以炼化鬼体,活人服下,可以炼成一种阴火神通。“ “其他还有寒泉玉,可以凝阴化泉,将药气凝结为玄阴真水,也是对鬼修大有好处的阴物!” “但八琼砂中最为神妙的还属一味清虚砂,乃是九天清气沉降而成,若是受地气激发,点化药性,混一清浊,历经万年,便能养出一缕先天混元气!” “若是不识货的人打开了,看见空无一物,还以为丹药放置太久,已经化了!却没想到真正的灵药,已经被他当成一缕元气放走!” “不过清虚砂较为珍贵,大多数炼制八琼丹的,只是象征性的放一点,养不成混元气的!“ “说了这么多,此丹的跟脚我已经揭露无遗,但怎么挑出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花黛儿沉思片刻,将选中的一个玉瓶拢在手心,遮住光,以灵觉分辨,她的灵觉细微之处可以看到十二种阴气,按照钱晨方才所述的种种特征,只看了三瓶,就挑出了一瓶来,向摊主买下。 钱晨笑道:“等会再打开,你先看看这几瓶灵丹中,你会买下哪一瓶?” 钱晨从摊位上检出五瓶灵丹,扔给了她,其中就包括那装着金石灵丹的青铜瓶,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罐,里面似乎装着一些晃不动,较为沉重的东西,可能是一些药泥。 此外还有一个玉瓶和一个玉匣,玉瓶玉质温润,比之前花黛儿挑选的那些化阴玉,强上不少,但价钱也高出许多,其上还萦绕着一丝淡淡的药气,显然并非是埋葬许久的古丹。 玉匣却有些年头了!用一种泛着绿光的禁制封印,花黛儿试探了一回,禁制已经有些松动,年岁应该不小了! 最后一瓶灵丹却是封在一颗琥珀之中,只有一枚。 那琥珀乃是灵气凝结,本身材质就透着一股浓郁的灵气,在灵觉之中,灵气还透着一种勃勃生机,应该是一直被人封在了灵木之中蕴养。 钱晨自摊位上将它们挑选出来,却让那摊位后的修士神色一凛,暗道其眼力之毒。 这些丹药,一个个来历都不简单,能将它们挑出来,着实不容易! 依花黛儿这短短数日对钱晨的了解,这五枚灵丹之中,应该只有一瓶是真正有价值的,其余四瓶都是障眼法,这不但是一种提点,更是一种隐隐的考校。 虽然花黛儿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李叔’在考校什么,但她下意识的还是郑重了起来。 毕竟,这亏得是自己的钱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雷音铜珠八宝壤,一口灵气神炼丹 “那青铜瓶的古丹,是中土北魏的一处古老佛门遗迹中出土的!” 此时那摊位后面的修士突然打破了这里的规矩,开口解释道:“瓷瓶是一个结丹修士洞府中的遗物,我们已经打开过了,是一些丹药腐坏的药泥。但供奉的丹师察觉,药泥之中似乎还蕴藏了浑厚的药性,便没有处理掉!” “那个玉瓶则是一个散修卖给我们的赃物,根据我们调查,可能是劫杀某位大门派真传弟子的收获。至于那个玉匣,也是收来的!来历成谜!” “这枚琥珀是我们组织收割万青秘境时,砍伐一株灵植发现的,那时还和你们流霞岛花家有过合作!” 花黛儿警惕的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突然插手帮自己…… 那修士却笑道:“别那么多疑,小姑娘!我们和你们花家早有合作,这点忙还是愿意帮的!” 钱晨在旁边突然笑道:“阁下,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游戏,考验眼力,阁下如此插手,可算不上帮忙!” 修士点头道:“先生在考校后辈,是我们擅越了!但我之所以主动开口点名,也是想请先生为我解释一番,我们组织鉴丹炼药为生,在各种遗迹洞府中收集丹药,希望能找到传说中的不死药!总不能连自己卖出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当然,先生选中的那一瓶,我们非但不会扣下,反而愿意拱手奉上,权为鉴定之资!” 钱晨摇头道:“是她选,不是我选……” 花黛儿连忙用灵觉扫了几遍,伸手扣住了那么封在琥珀中的丹药,一脸警惕的对摊位后的修士道:“多少钱!” 修士一抬手,示意送给她了! 花黛儿一脸悲愤,这是遇上强送了!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人也发现了李叔叔的不凡,自己没付钱,丹药还能是自己的吗? 本来想和前辈再混一混,占占便宜,没想到连丹药都有人抢着送,这是要跟自己抢机缘? 钱晨随手从花黛儿手中接过那么琥珀,对她问道:“说说你为何选这枚琥珀?” 花黛儿连忙解释道:“因为我用灵觉查探,那青铜瓶虽然浑沉,但却给我的灵觉一种针刺一般的感觉,就像是触电一般,看起来并不像是灵丹。而那瓷瓶中的药泥药气很充足,有一股馥郁药香,但药性却很杂乱!玉瓶之中给我感觉药气非常浓厚,很强大,却有一股火躁之气……玉匣给我的神识一种极为锋锐的感觉,有刺痛感!” “唯有这一枚琥珀之中的丹药,有源源不断的生机!” “这枚琥珀,根本不是丹药!” 钱晨听了她的讲述,满意点头,转头对摊位后的修士道:“你们砍伐的那一株灵植,可是一株樗树?” 神秘组织的修士微微一惊,双手抱拳道:“不瞒先生,正是一株大椿!”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其又有香椿和臭椿,香椿花叶果实是一种极佳的灵药,多用来炼丹,而木质也散发香味,是一种香木,克百毒百虫,亦是上佳的灵材。而臭椿却是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其花叶亦臭,丹者不用。” “臭椿便是樗树!“ “因为香椿花叶皆可入药,木质也是天材地宝,克制蛊虫百毒,被用毒的修士嫉恨,又被其他修士采伐,所以很早就灭绝了!而樗树因为其无用,反而存活了下来。”钱晨感慨道:“可见无用之用,其妙无穷,只要你是个废物,就没有人会利用你!” 花黛儿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露出一丝深以为然的神色。 那修士好像听不出来钱晨口中的讽刺之意,依旧微笑着频频点头。 钱晨将琥珀封住的灵丹扔给花黛儿,道:“这不是丹药,只是上古是被一团树脂封住的灵气罢了!久而凝结成琥珀,不知被何人采掘了出来!” “不过那人是个识货的,知道这团琥珀虽然封住了上古灵气,但失去了孕育琥珀的稳定环境,那团灵气便会渐渐消散,于是就把它封进了大椿树中,继续蕴养!” “如今里面那团元气,随着琥珀深埋地脉,吸纳灵气,又在大椿体内,蕴养数百年,已经凝结成一点先天甲木之精,乃是先天元气,比丹药更妙!” 此时,便是那摊位后的修士都不禁为之动容。 一团灵气,即便是来自于上古也没什么,毕竟不是什么古老东西都值钱,现在地仙界里捡一块石头,来历也是古老无比的呢!只有在上古之时便有价值的东西,传到现在才会更有价值,上古的灵气,即便传到现在,也不值什么了! 但听钱晨这么说,似乎琥珀里的灵气,在这么多年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在不断的吸收灵气孕育,化为了一口先天元气! 如此,乃是筑基神物,若是用之于修行,怕是顶的上很多极品的灵丹。 花黛儿更是摸着那枚琥珀,透过淡黄的珀体,看着那上古灵气孕育的一枚气丹,突然闭上眼睛,灵觉仔细感应,睁开眼时低声道:“李叔,你说这琥珀若是打开了,里面的灵气会不会散去?” “当然会散!” 钱晨这时才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所以我给你三个选择,一回去找人布下聚灵阵,这一口元气化作灵气庞大无比,足够你用上一个月了!第二,找一件带空间的法器,把琥珀拿到里面打碎,慢慢享用,第三,把这口气炼化成丹,留存下来!” 花黛儿思索再三,突然把琥珀递给钱晨,摇头道:“李叔,之前就说好的,我出钱买的,才分我一半。现在我没出钱,这枚灵气琥珀就并没有我的份……” “但这是你挑的!”钱晨笑道:“又不是我选的?” 花黛儿面色严肃,摇头道:“不是我挑的!李叔,若是我没猜错,这五种灵丹都价值不菲,我无论挑到那一种,都有说头。所以还是靠叔叔的眼力,与我本身无关!” 钱晨微微点头道:“你果然聪慧……没错,青铜瓶里的是佛门的雷音丹,一种以紫铜混合秘药所铸,封印了一道神通的佛丹。” “只要将丹药吞入腹中,便可催动那铜珠中封印的雷音神通,化为滚滚雷音,震荡自己的筋肉骨髓,同时铜珠中封印的秘药也会渐渐渗出,淬炼你的肉身,是一种奇异的武道丹药!” “这紫铜混合秘药以佛门秘法铸成的药力持久无比,更兼这雷音神通,亦是一道种子,可以和佛门武道的秘传——狮子吼,融汇为一,有醍醐灌顶一般的顿悟之妙。因此,这秘药便是佛门狮子吼修炼到小成,积累浑厚时,便可以此雷音丹冲关,淬炼肉身,改造胸腹部,将狮子吼推动到大成!” “大成之后,还能以狮子吼,牵引这铜珠共振,散发药力,淬炼肉身!” “即便药力用尽,此时也因为长期将此珠吞入肺窍中存着,有了一丝温养和感应,又能将此珠祭炼成一种增加狮子吼威力的法器——雷音珠!” “故而,此丹乃是神通丹,肉身药,法器胚,是罕见的三重灵丹!有法、丹、器三种功用!” “这一瓶雷音丹,约有十数枚,足够一门的武修淬炼肉身,修炼武道用的了!虽然此丹只对佛门功法才有用处,但佛门喜于传法,北魏武道十有八九出自佛门,狮子吼也不是什么秘传,因此价值还是这五种丹药之中最高的!” 花黛儿沮丧的低下了头,大约是觉得自己没有通过钱晨的考验。 而那修士却转头看向那摊位上的青铜瓶,不由露出一丝喜色。 这一瓶雷音丹,若是卖到北魏去,只怕能让一家小门派倾家荡产,便是北魏那些修炼佛门武道的大将、柱国,只怕也要心动,为自己的子弟备下这等妙药! 如此对他们的组织在北魏的发展,大为有用。 佛门的药学传至域外,虽不如道门太上道,但也是一时之绝,许多佛门秘药,大丹,珍贵无比,不轻授予人。不过雷音丹是早已失传的大丹,只怕佛门中人会以大价钱,甚至肯拿佛门的秘药来换! 钱晨看着可怜巴巴的花黛儿,只是一笑,继续道:“这瓷瓶中的药泥,乃是炼丹师的炉中宝——八宝壤!” “丹师的丹炉下方有一片神海,乃是凝丹后的丹渣掉落之处,需要炼丹后重新清理。但若是丹师的丹道造诣不错,落下的丹渣毒素不多,反而会有一种馥郁药香,便不用总是清理。而丹师炼制的丹药,若是药性符合某种君臣辅佐,可以相互化合,积累的丹壤便会渐渐滋生药性,在丹炉中有辅佐成丹,增加成丹几率的妙用!” “如此丹渣成壤的,便叫做宝壤!” “经常炼制以种丹药,丹渣乃一种药性沉淀,对这种丹药都有助益的叫做一宝壤,两种丹渣混合,则叫做二宝壤。每多一种药性,对宝壤要炼制的下一种灵丹都有要求,重复之前的几种还好,若是想要炼制一种新的灵丹,便要考虑能不能和宝壤的药性融合!” “因此,增加一宝,便更难一重……” 钱晨随手拿起那瓷瓶,掀开一丝瓶盖凑近闻了闻:“养元丹,固元丹……” “这宝壤有八种药性,若是以此壤重新入炉温养,炼制这八种灵丹,便至少可以增加两成的结丹几率,更有削减丹毒,增加凝丹成功率等等功效。丹师炼制那八种灵丹时,炼丹之术都要更进一步,大师便能发挥宗师之力!” 那修士笑道:“先生若看中了此物,在下愿拱手奉上!” 钱晨看了一眼瓷瓶,又送回摊位道:“不过你这宝壤快死了!须得找个行家重新养活,才能温炉!” “宝壤离了原来的丹炉,想要重新入炉,就是三分风险,这瓷瓶中的宝壤,想来是某位丹师知道自己久不能再炼丹,便掏出来封存了!离炉至少百年,想要在养活……便是丹道大师来了,也只有三分把握!难!” 笑话……想让他欠人情,区区八宝壤?八卦炉拿来才差不多…… 钱晨炼丹可有失败过吗?八宝壤是什么废物?还需要丹渣蕴养! 这种丹壤,钱晨是一辈子都别想炼出来的!他得故意炼废多少丹药,才能搞出那么多丹渣来? “玉瓶中是一种结丹修士服用,冲击元婴的丹药!以千年凤冠花为主药……估计是哪个修士为了冲关自己炼的,丹毒三分,火气浓郁……”钱晨不屑道:“也是浪费灵药的废物一个!” “玉匣也不是丹匣,而是某位剑修放剑丸的剑匣,内中有一丝残余的剑气,不过匣中还残余者两枚丹丸,一枚是洗练飞剑上污秽的凝玉洗剑丹,一枚是温养飞剑灵性的百花香丸……” “估计原主人是位女剑仙!” 介绍完那五种丹药,钱晨转头对花黛儿道:“如今我身无长物,你晚辈相见,这枚灵丹便算是见面礼了!” 看到花黛儿还有些犹豫,他笑道:“怎么,觉得我这个长辈当不起?” 花黛儿这才连忙手下,盈盈一拜道:“谢过李叔!” “不过你要想取出这枚灵气之丹,还是得我说的那三个办法……” “李叔请说第三个!”花黛儿语气坚定,她似乎已经明白了,那五枚灵丹其实各有后患…… 金器虽然不朽,但会生锈迹,秘药封在铜珠之中,这雷音丹过了这么许久,青铜瓶深埋地下,收了浊气,必然有药性变化,需要重新洗练! 八宝壤要再次入炉,重新活壤。 以凤冠花炼制,突破结丹的应该是凤血凝婴丹,丹毒火气都太重,要重新温养,褪去毒性火气! 还有那剑匣,最珍贵的是那一缕剑气,若是应用不当,也会散去。 所以选择灵丹是一重考验,但如何用好灵丹,才是真正的考验! “我教你一门凝识之术,一门感应之法,你便以此术、此法,每日观想感应那琥珀之中的一口元气,默默以神识凝练,直到它真的凝练成丹,再打开琥珀,自然就成丹了!” 钱晨笑道:“这便是第三种取丹之法!” 说罢,便将灵识化为一道言灵,传给了花黛儿…… 钱晨心道:“如果是雷音丹,便是一门祭炼法器之法!” “如果是八宝壤,便是温炉、养炉之术!” “如果是凤血丹,便是温养,淬炼丹药毒火的还丹秘术!“ “如果是那一缕剑气,便是一门剑术,加上这拜入少清,成为外门弟子的玉牌!“ “偏偏你五门之中,独选了那一枚琥珀!却是奠定你结丹的根基,得到一门以神识凝丹的秘术,同时可以感应先天甲木之气,锻炼你的灵识,还能获得一枚重新洗练根基的甲木灵丹!”钱晨自然早就看出,花黛儿正是单属性木灵根! 他心中微微笑道:“根基,资质,福源都还不错,心性虽然略微不足,但还稚嫩,尚有可以打磨之处……不错,不错!” 他带着花黛儿离开那处摊位,摊位后面的修士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微微闪烁——被他强送了一枚灵丹出去,此人便以他摊位之上四种珍贵灵丹的跟脚抵过了丹钱,甚至让他非但没有吃亏,完全可以说是大赚! 如此不肯受他任何人情…… 那种冥冥之中的拒绝,撇清关系之意,自是荡然无遗! “此人必是一丹道大师,只可惜似乎有与我们划清界限之意……组织还是太多藏头露尾了!除非显露真实的底蕴,否则不可能吸引这样的大师!” “不死药啊……不死药!昔年仙秦始皇都得不到的东西,我们真的能找到吗?” 那修士心中感叹一声,又捏住了一枚玉符传信道:“能助你们提前取出丹药的人已经出现,若是不想等到真龙胆出世,惊动海市内所有寻找你们的人,就只有请他出手!” “本组织收购真龙胆的价格,绝对是最高的,现在更给了你们这个唯一的机会……” “此人的相貌和踪迹,我已经发给了你!但这人我们组织已经看上,你们可以利用,决不可杀他!” 钱晨带着花黛儿依旧往前,手中的玉钱一抛一抛的,此时,六枚玉钱突然在他手心摔出了一个蒙卦…… 钱晨向手心一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道:“又有一劫才,入吾瓮中矣!” “正所谓:真龙胆裂太阴聚,破镜重圆劫数长!我要你们助我智慧,助我修行……都是劫才,都是劫才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群修盗丹招因果,十二重楼奢靡地 一处清净的厢房之中,一名面容蜡黄,相貌不起眼的修士捏着传音玉符,微微皱眉,他翻手从袖中取出一尊红铜丹炉,丹炉装饰朴素,并不起眼。 旁边一位黑脸修士感叹道:“也不知是福缘,还是祸患!” “那岛上的洞府,明明只是钱道人一处临时开辟的别居!具我等打听,他才再此居住两年,也没有留下什么厉害的阵法法器看守。听闻钱道人失踪后,那七大仙盟内部的修士便指使我等破开洞府禁制,也只是图谋他或许留下的丹方和丹术传承,岂料破开禁制后,竟有这等棘手的玩意!” 蜡黄脸修士名为左良玉,乃是在飞舟海市左近厮混的一位结丹散修,亦是麾下一群劫修的首脑。 他听闻此言也只是冷笑道:“那钱道人是何等人物,此次海市拍卖的七大盛会之一——百草山的宝会的大轴,乾离七宝焰光丹!便是此人所炼!” “一枚丹中蕴藏七种真火,乃是罗真仙门为了应付灭门之危,才从宝库中取出。而那惊动海外多位化神高人的转生神丹,亦是出自他手。” “而且我还打听到,钱道人本人也并非寻常!” “此人不仅仅是一位丹道宗师,更是败过两位化神老祖,自身应该就是某位化神老祖改头换面而来!乱星海中陨落几位化神老祖,更是涉及魔道和清羽门一脉,传说此人便是幕后黑手之一……包括暗示我们可以对他洞府动手的那些人,目的都不简单,背后或许涉及一个很大的隐秘!” “这几天,不断有人通过各种渠道试探我,想问那钱道人的洞府之中都有些什么东西?” 黑脸道士脸色一沉,咬牙道:“化神老祖!” “那洞府的主人,居然可能是一位化神老祖!” 他咬牙切齿:“那些人真是坑我们不浅,他们不敢破开化神老祖留下的禁制,就利用我们兄弟去搅浑那一滩水!” 左良玉冷笑道:“若非我们破开禁制时,惊动了洞府中蕴养的丹炉,令其喷出第一炉丹药,引来众多附近的散修夺宝,搅混了那一滩水!” “我等取出宝物之后,只怕就逃不出他们的掌握,要面临那些人的翻脸不认人了!” 黑脸修士名叫沙力陀,他看着那不起眼的红铜丹炉惊叹道:“好在那钱道人给我们留了这般宝贝!就这普普通通的丹炉,谁能想到,其中居然同时在炼三炉灵丹!” “第一炉便已经有碧珠鹿血丹这等有助于结丹的外药,可惜我等十几位弟兄,为了破开禁制,便被那钱道人留下的狠毒法禁杀了一半,破开禁制后,又马上引得丹炉爆发,许多人来抢,又死了几位。以至于那数十枚灵丹,落入我等手中的不过三分之一!” “还好大哥素有急智,逃离之前也将丹炉卷走!只可惜我等不知其中关窍,见丹炉中还有东西便匆忙试探,引得七日后第二炉丹爆发!” “九枚灵丹无一不是极品,那开炉的动静更是引来追杀,老九、老四等都不幸遇害,九枚丹药也被夺去大部分!” 左良玉摸着自己新长出来的右臂,神情隐隐带着一丝后怕道:“若非那枚补鼎续玉丹,我都要交代在那里了!可惜了!那丹药本可移鼎续命,若是用来转移庐舍,当能延寿半世……用来疗伤,着实浪费了!” “不过,第二次开炉,我已经听到丹炉之中有龙吟之声,引而未发,如今更是投靠了那黑市寻药组织,才知道丹炉中最后一枚丹药乃是真龙胆!” “此丹可以重塑仙骨,更可以改易已经定型的根基,将自己的金丹重新吞吐,修成三品龙珠!” “真龙胆,便是龙珠孕育之处!” “如此是我唯一改易根基的机会,此丹无比重要,据说就连海外龙宫都惊动了!论起来,只差那乾离七宝焰光丹一筹……那七宝丹那是炼丹师,炼器师所用,与我等倒是没有多少厉害关系。论起来,还是真龙胆适合我!” “真龙岁八千,若是孕育仙骨灵根真龙胆,便是半人半龙,至少能肉身延寿千年,不知有多少寿元将尽的老怪物盯着!” “如今许多大门大派的元婴老怪都在找我们,若是让第三炉丹正常出世,出丹的异象惊动海市无数人,我们别说夺得那灵丹了!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必须提前取出丹药来!” 左良玉看着掌中的丹炉,不禁感慨道:“本来我就打算强行掠来一位丹师,为我等取丹。” “奈何飞舟仙城之中,丹师无意不是各家商会的紧要人士,如今许多势力都在寻找我们,难以动手。不过寻药组织那边,却给了我一个惊喜!等到‘请’来那寻药组织所说之人,取出真龙胆,我们兄弟便远走高飞,凭了真龙胆,重新铸就根基!” “以后,更不用在这东海厮混,可以去外海龙宫的地盘。” “龙性本淫,那些真龙留下的孽种不知多少。寻常人族修士在那里犹如龙族的奴仆一般,被龙宫呼来喝去,但我若化为半龙,在那里厮混可就简单多了!” ………… “李叔,你是在寻找什么吗?” 花黛儿好奇的看着钱晨离开摊位后,就不断用那六枚玉钱卜算着什么,同时还不时取出怀中的一面银镜,气息显化各种卦象,落在那残破的银镜之上,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飞舟坊市的甲子大市汇聚了海外的许多物产,我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感应到这宝物失落的一部分!” 钱晨循着玉钱算出的方位,穿行在廊桥街巷之中,踏过一座又一座巨大的飞舟,终于他手中的银镜微微放出光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钱晨的目光循着那一丝月华,停留在前方一座巨大白玉飞舟上的一座参天楼阁。 花黛儿稍稍一数,从上到下一共十二重楼宇,不禁惊呼道:“这是七大仙盟中的十二重楼!这家仙盟最出名的特征便是,这种十二重楼宇的云楼!” “因为此家经营着十二种买卖,一重楼便是一种商品,一楼卖丹药,二楼卖法器,三楼卖功法,四楼卖妖兵精怪……” “九重楼卖什么?”钱晨身形一顿,对身后的花黛儿道。 “卖杂项奇物!但凡遗迹之中出土的没有禁制,又不是丹药的各类古物,乃至各种用途稀少,并非灵草,矿材的一些材料,都会送入此楼,任人挑选!”花黛儿点着小脑袋道。 “我们进去。”钱晨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便进入楼中。 钱晨随意打量,只见十二重楼布置的相当雅致,有韵味,内中的摆件装饰,并非过于富丽堂皇,脚下铺开的也并非是白玉台阶,而是一种古朴的阳青石板。 周围支撑起十余里宽阔的大厅廊柱,也并非什么珍惜金石,而是一根根数人合抱的巨木,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楼内的灵气氤氲流转,如同仙境,一步一景,假山流水,壁架宝窗,很是精致。 但那阳青石乃是仙汉修墓的灵材,价值可比白玉更贵。 而巨木也是炎阳楠木,出产于南蛮十万大山,乃是祭炼木火法器的极品灵材,典雅大气之下,奢靡的也是懂行的人心惊! 精心布置的风水,阵法和摆设,园林营造,让此地的空间明明大而开阔,却有没有空荡荡的感觉,反而犹如置身山林福地,处处都是仙家园林! 一位位身着纱衣,姿态绝美的侍女,或者举着托盘,或者提着灯笼,捧着一两瓶的灵丹展示。 此地的灵丹种类众多,却不挤在人眼前,而是只展示一两瓶,甚至会将灵丹空放在假山,玉石之中,任由丹气随着灵气蒸腾,幻化霞虹。 如是从旁边走过,必能吸得一两口丹气,感觉修为都稍有进益。 “天啊!” 花黛儿一进门就暴露了自己其实是个土鳖的事实,她咂舌道:“我们家一年卖出的灵草,只怕都不值这里摆出的丹药。他们就任由这些灵丹散发丹气?这每天要耗费多少灵丹啊?” 钱晨却平静笑道:“哪有那么夸张!你莫看那每一种灵丹都有一枚展示在外,散发丹气。但若真这样散发下去,一枚灵丹展览个五六天,不就走失了一半的药性?这其中还有说道……” “虽然好货需要吆喝!店家也要展示自己店铺的实力,但也不用下如此血本啊!” 花黛儿有些不解。 “这十二重楼本身就是一件法器,这间应该是总楼,乃是一件云楼法宝所化。你看那些流淌的灵气,萦绕的云雾,都是这件法宝的一部分,因此丹气并不会散发出去,所以药性流失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夸张,只靠我们这些客人吐纳的一点,一枚灵丹散发个三五年药性都用不完,所以……” 钱晨一指那侍女手中托着的灵丹:“那些真的只是专门的看丹、闻丹,是展览用的!” “不过,这十二重楼背后只怕还有些龙族的关系!” 钱晨扫了一眼那些如玉的侍女,低声道:“不然除了龙宫,那个势力能找出那么多蚌女来捧盘托瓶?野生的妖精,可没有这种仪态的!” “我听闻许多仙门也会豢养一些蚌女,充作侍女之类的。可不一定和龙宫有关系?”花黛儿看着那些美丽的大姐姐,有些不解。 “他们养不起……蚌女要吞吐日月精华修炼,偏偏自身的实力十分弱小,只能依靠幻术抵御外敌。那些仙门有多大的地盘,能提供那么多日月精华供那些蚌女修炼?最多也就养伤一群百来只充充门面罢了!也只有龙宫,统治外海辽阔海域,海中水族都如奴仆一般,才能庇佑那么多蚌女,任意修炼,只要进贡各种侍女供龙宫差使!” 钱晨略略看几眼,便继续登楼。 这里的丹药虽然众多,但能入他眼的实在没有多少。他之前随手炼制的乾离七宝焰光丹、日月合璧丹、转生神丹、真龙胆,在这里都已经称得上是镇楼之宝了! 再上一层的法器,被一件件的安放在在楼上的一处处景致之中! 有滚滚黄沙大漠,莫约数十亩,外接明珠散发的蜃气,真如一处茫茫大漠一般,内中有一座古朴的佛寺,供奉着一件佛门的宝轮。 数十位妖兵剃了度,虔诚的拜在佛寺之中,念诵经文! 愿力缠绕着宝轮,散发出一丝佛音禅唱,有无尽的慈悲和玄妙。 这宝轮很快被一个杂血蛟龙出身的和尚,扔下一大把灵珠各种天材地宝,连同那数十位苦修妖兵和古老佛寺一起买走了! 然后钱晨和花黛儿就看见十二重楼的人,马上原样搬来了另一尊形制乃是南晋数百年前式样的山中古寺,在原地清扫了沙子,又升起起了一座幽静的小山,遍植松柏菩提,很快就营造了一处山中兰若的幽静景象。 然后又有数只山中精怪被赶出来,散落在小庙之中诵经。 只是这一次,供奉的佛门法器变成了一尊金刚杵! 钱晨目瞪口呆,总算见识到了比前世更为发达的消费主义陷阱——果然,这种高档场所,卖的不仅仅是法器!还有氛围,甚至连禅意和仙气都一并卖了去! 有一尊水属性法器,被沉入深潭之中,化为一只红鲤,十二重楼的侍者甚至还找来了一群鲤鱼妖伴游! 有一只旗幡,插在了一片古战场,这片战场竟不知是从哪里原样搬来的,不过战场中寄宿的阴魂厉鬼,却并非原装。 钱晨问过侍者——此幡也是一尊鬼道法器,这些厉鬼算是赠送的! 还有飞剑被供奉在一处极有意境的禅房之中,仿佛出鞘之前的,要洗去上面的杀意! 一柄竹剑,插在紫竹林中! 溪水潺潺流过,竹叶犹如小舟漂浮…… 千山壁刃,一峰山头之上,各有刀剑神兵,吞吐着一缕缕的光芒,散发出了威慑心魄的神威,让经过的人都不经有些窒息! 深渊之中数百只冤魂穿梭,黑雾犹如沸水一般翻腾,深渊之下是一口血池,内中一根通体纯黑的长棒,缠绕着不详的气息,似乎有凄厉的惨叫和哀嚎萦绕其上! 钱晨从那一尊尊法器间穿过,心中也不禁感慨:“太会玩了!这个世界的消费主义太会玩了!相比之下,前世那些装修豪华的奢侈品店又算得了什么?” “这里,人家是肯为一件商品,重新装修一次的大手笔!后世哪个比得了? 钱晨甚至看到了一卷阵图法宝,占据了此楼的东南角,约四分之一的方圆。 竟然演化了一片汪洋大海,阵眼之上各镇压着一件法宝,散发出凛然之威,镇压一片空间,恐怖无比…… 那就是此楼的法宝区,其他零散,不算精品的法器也被投入阵中,化为一尾尾游鱼。 许多客人漫步海边,看着鱼群穿梭,看中了哪样法器便可投入一枚玉环,将鱼捞上来化为法器查看。 钱晨见到这一幕,不禁大为手痒,钓鱼佬之心蠢蠢欲动! 听到旁边的侍女介绍,客人甚至可以花费固定的价钱买下几枚玉环,然后凭借眼力和观察,去套自己喜欢的法器,只要套中,无论法器原本的价钱多少,都只算玉环的钱。 听闻此言,钱晨逃也似的,带着花黛儿匆匆登上三楼。 “太恐怖了!这是把开箱,抽卡,抓娃娃,套圈圈等等各种氪金套路,集大成来引诱我们啊!” 钱晨语气惊恐,对身边的花黛儿说。 花黛儿不知道什么是‘氪金套路’,原本她看见几件漂亮的首饰法器,还想用零花钱试一试呢!就被钱晨不由分说的拉了上来,此时不经回头看了一眼,疑惑这东西真有那么可怕吗?竟然吓得深不可测的李叔拔腿就走? “论起来,那二楼的法宝没一件比得上我祭炼的那些!” “莫说是玄黄如意、道妙灵珠这般的本命法宝了!就是大圣雷音琴,浑天青罗伞,它们都比不上!那些有独栋洞府,有妖兵供养的精品法器,也不及我赠下金银童子它们的龙雀环、磁光瓶……” “但它们跟了我,怎么就只能放在乾坤袋中暗无天日了呢?” 钱晨心中感慨道:“好在现在它们也混出头了!如今它们跟我陪葬在归墟,一个个也是有蔓延千里的地脉形势,无数诡异阴魂供奉,算是有牌面的法宝了!” “哪天一定要让它们也在诸天轮回者,无数元婴巨头,化神老祖,乃至元神真仙面前炫一炫,叫他们知道,我钱晨的法宝不输于人!” 接下来的几楼,钱晨无心再看,一路直上第九楼,来到了一片犹如遗迹的地域之中! 这一楼的布置最奇,居然是一位位十二重楼安排的弟子、门人,犹如摆摊一般将各种奇物随意席地放置,看上去就如同遗迹中形成的一个大市场一般。 但摊位上多是寻常的古物,唯有每人摊中的一件商品,乃是他们负责售卖的真正货物。 只要开口问他,便会告知与你! 但若客人凭借自己的眼力找出,并详细解释其跟脚,一旦能说出十二重楼也不知道的妙处,便有折扣奉上。 这一楼营造出寻宝之境,甚是有趣…… 因为此楼的奇物,本就是稀少奇特,要靠眼力,见识,才能发挥作用的。 所以这样的布置,不会让人觉得故弄玄虚,反而有一丝角色扮演的趣味!花黛儿颇有玩心,看到这一幕,也是欢呼雀跃起来,拉着钱晨就钻入了人群之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气成五彩是故人,主角气运招祸患 “这里的奇珍异宝真多,鲛人族养的灵珠,鲛女纺织的鲛纱,就像摆摊卖货的一样随意堆在地上…… ”花黛儿面露惊叹之色,从几个摊位间穿过,对身边的钱晨道:“我小时候想要一身鲛纱做的新衣服,都需要等到年节时候!” “小孩子身量长得快,做得太多,过几个月也穿不了了!” 钱晨往一处视线开阔处走了几步,然后便停在那儿,微微摆头,将这整层楼尽收眼底,眼中浮现一抹淡淡的紫气。 花黛儿察觉他身上的气息骤然幽深起来,小声问道:“李叔,你在干嘛?” “我在望气……看看有没有什么气运昌盛的人!” 钱晨眼中整层楼那林林总总的摊位上不断有宝气浮起,赤、橙、黄、青、蓝、紫异彩纷呈,甚至有金银色的异气冲霄而起,浮空百丈。 那些都是珍贵至极,可以炼制法宝的灵材,甚至有些不起眼的摊位上,都有一道道数十丈,近百丈的宝气冲天而起。 映衬得楼中宛若龙宫宝库一般……可惜,这九成九的宝贝,都已不入钱晨之眼,强求因果固然能收入囊中,但这等行为在同为镇教灵宝的那些‘轮回之主’看来,与捡破烂的何异? 自从知道轮回空间的那些掌控者,都是自己的‘熟人’。 钱晨就不怎么做这等不体面的事情了! “我已经脱离了需要捡漏的那个层次了!” 钱晨心中感慨道:“至于灵宝主材,大多都已能光华内敛,神物自晦,并非望气之术能轻易看出来的,非得上观星相,下察地貌,知四时,明天机……如我楼观道的祖师爷文始真人望太上之气一般,非得数日苦工,才能窥探一二。“ “咦!” 粗略望过整层楼的气运,锁定了一道犹如月光一般冲天而起,在上方幻化一弯残月的那道气运,钱晨却发现了旁边还有一道更为眼熟的气运灵云。 那云莫约两亩,展开已经是结丹真人之中气运强盛之辈才有的大小,不弱于寻常的元婴,气运冲天三十丈,内中五色纷呈,气成五彩,五彩云中一道灵光犹如一只小兽一般,嗅探着周围的气运,灵动无比! 钱晨朝着那道气运灵运处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蓝衫少年,肩上背着一只灵动的小兽,正在甜甜的冲着一个摊位叫:“啾啾……” “好可爱的小貂!” 花黛儿看到那只浑身雪白,唯有四蹄犹如四朵乌云的貂儿,眼睛都亮了! 迎面走来了三个年轻人,身旁有许多奴仆随侍,更有十二重楼的侍女,弟子围绕身边,看起来身份非同一般,奴仆们捧着各种奇珍异宝,似乎都是之前买下的东西。 其中一人听到花黛儿的声音回头一看,顿时笑道:“原来是花家的小黛儿,怎么?看中了那只小貂?你若叫我一声姐夫,姐夫自然会帮你买下来!” 花黛儿看到那人,脸色微微一变,对钱晨传音道:“他是百草派的真传弟子,名叫天南星,想娶我同宗的一个姐姐当侍妾。此人风评不佳,不是什么好人!“ 花黛儿小声道:“区区一个百草派真传弟子,我花家也不怕他!不过他身边的那锦袍男子就很厉害了!是瀚海国的二王子……” “瀚海国?”钱晨一时诧异。 “李叔你游历海外那么多年,连瀚海国都不知道吗?那是海外的一处海国,占据了数千个岛屿,坐拥数百万人口,据说原本瀚海国的夏家是中土的一个大世家,汉末时为了躲避大劫,东出海外,占据了一处群岛自立一国。实力很是不弱,可以和许多海外大派平起平坐!” 钱晨注意到,那瀚海国二王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扫过许多侍女,眼中都是淡淡。 但听闻身边的天南星,回头看到花黛儿的时候,眼中却流露一丝异色,居然用一种欣赏和占有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要知道花黛儿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修行筑基有成,更显娇小,此人的眼光居然带着一股炽热,让钱晨都有些毛骨悚然。 花黛儿更是感觉不妙,拉了拉钱晨的袖子,低声道:“李叔?” “玛德……纨绔子弟没什么问题,炼铜的变态必须死啊!” 钱晨收拢了此地的气机,开始缠绕在六枚玉钱之上。 “原来是百草派的南星世兄,世兄你好,世兄再见!”花黛儿礼貌的打了一个招呼,便要转头离开。 却不料瀚海国的二王子还是叫住了她,他露出一个在花黛儿和钱晨眼中,都透着一股衣冠禽兽味道的笑容道:“原来是花家的妹妹……” “既然是黛儿妹妹看中了那只小貂。”他对左右道:“你们去把那貂买下来,左右不过是几张符钱的事情!” 花黛儿传音道:“李叔,咱们快走!那是个变态!” 但此时已经有左右上前,拦住了那蓝衫少年,指着他肩上的小貂说了几句话。 蓝衫少年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肩膀上的小貂蹿到了他的头上,冲着来人发出嘶嘶的威胁之声。 “我的貂儿不卖,而且你们也买不起!” 蓝衫少年收起摊位上自己买下的一块矿石,转身便要走开,见到自家的奴仆强买不成,瀚海国二王子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不悦之色。 旁边的天南星看到他的脸色,知趣的走了上去,对蓝衫少年道:“少年郎你好好考虑一下!那小貂不过是一只寻常妖兽,我们出的价钱,已经可以买数十只白貂了!” “你觉得是什么价钱,与我无关!我的貂不会卖的!” 天南星听闻此言,脸也黑了下来:“区区一只貂而已,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钱晨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瓜子,嗑了起来,旁边的花黛儿奇怪道:“糟了!这些人真是不讲道理,我的一句话,居然给这个蓝衣少年惹麻烦了!” “那个瀚海国二王子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我随口说一句貂儿可爱,他就想要强买下来……为什么明明是我们的麻烦,他却找到了别人身上去?” “因为那少年有主角之姿……”钱晨心中腹诽,他嗑着瓜子道:“看着吧!那少年也不简单。” “李叔,我们的事情连累了别人还冷眼旁观?这好吗?”花黛儿有些不忍心。 “其他人不好……他没事的!” 钱晨对于自己将劫运缠绕在少年的气运灵云之上,没有半点愧疚,正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自己算这小子的半个师父,顶这一点小麻烦算什么? 后面还有更大的坑呢! 蓝衫少年正是匆匆从罗真仙门赶来,准备买回乾离七宝焰光丹的蓝玖! 他如今已经通法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结丹,偏偏钱晨传授他的五行玄光,需要五种五行属性的顶级天材地宝作为结丹的依凭。他辛辛苦苦和花狐貂一起几经生死,才寻到了土、金、木三种属性的顶级灵材。 土属性的地乳;金属性的一小块先天庚金;木属性的一支蜃楼木。 最后只剩下水火两重,未能圆满。 原本蓝玖那里还记着一颗钱晨赐下的乾离七宝焰光丹,完全算得上是火属性的顶级结丹依凭,但罗真仙门连续两位化神老祖身陨,宗门内只剩下一个魏序真人主持大局。 危机之下,那位副掌门夫人华阳女修插手,让借口门中形势危机,要将乾离七宝焰光丹拍卖,换成修复山门阵法的物资。 若是其他,蓝玖未必在乎,但这枚乾离七宝焰光丹,乃是自己叔父所遗的机缘,更是一位对他有恩的前辈亲口赠予之物。 如此他实在忍不下这一口气,便决定自行前往飞舟海市,争夺此丹。 此时,他囊中虽然丰盈,但想要拍下这枚宝丹,却还远远不够。 不过他的花狐貂有探嗅气机之能,对宝物的灵觉近乎寻宝鼠,因此,才引得他来到此地,准备收刮一些宝物、机缘,好去拍下那枚七宝焰光丹! 莫名其妙被人要强买自己花狐貂,蓝玖也是压抑着一股怒火,但他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似乎有些来历,在拍卖之前他也不想惹事,因此只是口气冷了一些,想要那些人知难而退。 “哼!一只杂血的小貂而已……我做一件衣服不知道要杀多少!” 瀚海国二王子冷冷道:“小子,黛儿姑娘看中了你的貂,是它的福分!比跟着你不知道要好多少……这只貂跟着你,只怕会带来不详!” “我不是!我没有!”花黛儿连连摇头道。 天南星也上前一步,堵住了蓝玖的去路道:“一只杂毛小貂,你竟然也敢狮子大开口,有眼无珠,贪婪无度,你心性坏了!” 花黛儿在旁边无力道:“我都说了!我没想要人家的貂,我就说了一句可爱……你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天南星回头对花黛儿道:“黛儿妹妹真是心性善良,可惜这小子敬酒不吃。我们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落了二王子的面子,就是和瀚海国过不去!” 花黛儿翻了个白眼,对旁边的钱晨道:“他们好像听不懂人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花狐灵貂逞凶狂,跟脚来历有解说 钱晨将天机化为一丝一丝的劫气,落在几人身上,纠缠着因果,抽空回答道:“这便是神智蒙蔽,劫数临头之兆!” 听到瀚海国二王子提到自己衣服是用数百只貂的软皮拼凑的,花狐貂已经俯下身子,露出尖牙威胁道:“狺狺!” 它盘身飞到了空中,冲着几人怒叫,但巴掌大的小貂这么威胁,非但没有什么狰狞恐怖之处,反而尤其显得可爱,让旁边的花黛儿看的目不转睛。 “小畜生,敢对王子龇牙?” 跟在瀚海国二王子身后的一个老者突然张手打出数道五色流光,往花狐貂身上落去。 那花狐貂突然一跃而起,身子犹如灵动的游鱼一般刁住流光,流光褪去,化为一件玉钩,被花狐貂张口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径自蹦蹦跳跳的来到那老者身前,身子突然化为一道紫电飞速掠过,在老者的腿上咬了一口,又迅速退去,回到少年的肩头。 “找死!” 老者被花狐貂咬伤,勃然大怒,气血上涌到脸上,瞬时间脸色通红,但又转瞬间变得幽绿。 他的面皮一绿一白,还未来得及再次出手,便突然七窍流血,倒毙在了原地! “原来这少年的貂儿,竟是异种灵兽花狐貂!” 钱晨拉着花黛儿站在一旁,对围来的人群解说道:“难怪他不肯轻易卖了!” “此小兽平日里以毒物为食,嗉囊会积攒毒液,被咬上一口,便是通法修士也要被毒死,乃是极为罕见的一种灵兽,御使起来不逊于一件上好的法器了!想要以这点价钱,买下一只异种灵貂,难怪那少年不肯卖了!“ “原来如此!”周围的修士纷纷点头,有人也认出了那异种灵貂,冷笑道:“听闻瀚海国王族极为霸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杀了我的人……” 瀚海国的二王子祭起一根飞叉,飞叉柄上雕刻着海兽,灵光流溢,显然并非凡品。 那飞叉骤然分裂成三根分水刺,一根插向花狐貂,另外两根呈绞杀之势,朝着蓝玖穿刺而去。 蓝玖一挥衣袖,一道黄光犹如厚重的大幕一般拦在他身前,两枚分水刺打在黄光之上,竟然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掀起,而花狐貂更是一个纵越,就跳开了那么袭向他的分水刺。 “能拥有这等灵兽,那少年果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钱晨摇头道:“看来瀚海国的二王子踢上了一块铁板!这少年不是能轻易对付的……闹的久了!一定会惹来十二重楼的人阻止,若非在这楼中,有四面仙阙镇压他们根本打不起来!” 围绕那三人的几位老仆,都猛然操纵着法器,施展法术朝着蓝玖杀去,对花狐貂根本置之不理。 此时,蓝玖祭起花狐貂,浑身的法力都朝那小貂涌去,同是被钱晨种下了仙骨灵根,花狐貂未结妖丹前,便能吞吃结丹修士,远比他更强。 花狐貂的体型犹如吹气一般越来越大,转眼间就化为一只白象大小,横在空中一张口,便将打来的法器和种种法术吸入口中,在肚中转化为自己的妖气。 就连法器也被它咔咔的咬碎了! “连法器也能咬碎?这是什么妖兽?”旁观者不禁惊呼。 “前辈,请问花狐貂能任意变大吗?”有人询问,花狐貂在场的还是有几人认识的,也就是速度和剧毒有几分威胁,但这只花狐貂不但能变大,一口银牙连法器也能当做饼干吃掉,就很让人心惊了!在场就有人忍不住向旁边看来很博学的钱晨问道。 “这花狐貂有大小如意的天赋神通,只怕是一只异种!” 钱晨凝重道:“这种有着天赋神通的灵兽,血脉一定极为高贵。可惜只是一只小貂,若是这大小如意的天赋神通是在一只狮子、巨象这样的大型灵兽之上,战力只怕能翻天覆地。” “不对吧!”有人质疑道:“大多数妖兽,不都能变大变小吗?龙族血脉的妖兽,哪个不能改变肉身?莫非龙族个个都能翻天覆地?” “大小如意乃是天罡神通,岂是寻常妖兽的变化能够比拟的?” 钱晨感慨道:“蛟龙身量变大,法力和力量就会相应变大吗?如此变大,只是一坨死肉罢了!可那大小如意,身躯变大变小皆能完全发挥真身之力,变小不力弱,变大则有数倍、数十倍的巨力,而且肉身金刚不坏,堪比法器!” 正说着,继续变大的花狐貂身躯就塞满了整层楼。 血盆大口之中传来无尽的吸力,张口就将环绕在自己身边的数名老仆吞下,未曾嚼吃,只在肚子里过了一下,就吞出了几颗头骨,血淋淋的滚落地上。 “原来是这只凶貂!” 人群之中有人惊呼:“那少年是罗真仙门新崛起的一位真传蓝玖,据说他意外得到了一只凝结妖丹的异种花狐貂相助,因此夺得了真传之位。” 钱晨咋咋呼呼:“这凶貂极为凶残,吃人不吐骨头,惹得罗真仙门的上代长辈不满,连原本准备赐给他的乾离七宝焰光丹都收回去了!” “罗真蓝玖?” 瀚海国二王子狂怒道:“你们罗真都要被灭门了!还敢来招惹我瀚海国!华阳夫人都准备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我做姬妾!指望我能在瀚海国为你们罗真说一句话。” “惹怒了孤,孤一声令下,让你罗真仙门万劫不复!” “好啊!请务必把华阳夫人多杀几遍……”蓝玖冷笑道:“昔年罗真三位真人尚在时,可没见你放这种屁!” 他干掉了几名老仆,随即祭起花狐貂向天南星和瀚海国二王子而去,旁观者都震惊了,钱晨凝重道:“此人竟然连瀚海国都不惧!当真是凶残……”花黛儿一蹦一跳的小声雀跃道:“痛快点,把他们都杀了!“ 瀚海国二王子感觉到花狐貂扑面而来的那种凶残之意,脸上不禁出现一丝慌乱,大喊道:“蓝玖,你若杀我,瀚海国必诛你九族!” 蓝玖脸上杀意更坚,花狐貂朝着两人扑上去,但此时整个十二重楼微微一震,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将花狐貂按在了地上。 确是十二重楼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动了这件法宝! 花狐貂的体型立即犹如放气一般缩了回去,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收敛凶气。 它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讨好的看着不远处的钱晨,瀚海国的二王子见袭击自己的凶貂被压制住,立刻祭出法器,犹如一枚玉玺一般的大印化作一座小山,朝着花狐貂碾压下来,势要将其砸成肉饼。 但此时一股淡淡的气劲却托住了玉印,听一声温和的声音道:“二王子,本楼乃是做买卖的地方,岂可让客人受伤?楼内不许动手……还望两位看在我十二重楼的面子上,暂且罢手!” 说罢,便有一位掌柜面带笑容,分开人群来到两人中间。 “二位具是青年才俊,我们生意人一贯和气生财,还望两位不要在楼内动手,否则……难免伤了和气!” 十二重楼派出的那个掌柜,没有一点架子,笑眯眯的,但却无人敢小瞧他。 这飞舟坊市乃是七大仙盟联手建立起来的,而十二重楼便是七大仙盟之一,实力雄厚…… 蓝玖和瀚海国二王子都不希望得罪十二重楼,因此见那掌柜收起云楼的镇压,蓝玖就将花狐貂收回了自己肩膀上,瀚海国二王子也忍住了怒气,冲着蓝玖冷冷一笑,收回了玉玺。 看到这只小貂甜甜的冲着一个小女孩叫了几声,小女孩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书生。 蓝玖突然想起这个小姑娘似乎就是罪魁祸首,惹祸根苗,不禁狠狠瞪了花狐貂两眼,暗骂道:“你这色貂!” 还有那个书生,似乎就是他刚刚在揭自己的老底。 蓝玖也暗暗记了他一笔——显摆自己很有见识吗? 蓝玖忍住了一口气,转身离开,继续循着肩膀上花狐貂嗅探到的气息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摊位前,目光落在了一块玉石上,那玉石没有多少灵气,玉质也比较一般,浑身更是有淡淡的蛇皮纹,非常丑陋。 当蓝玖拿起那块玉石的时候,花黛儿却眼神一凝,凑到钱晨面前,低声道:“李叔,你说的大气运者,不会是他吧!” “哦?”钱晨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花黛儿小声传音道:“他之前拿下的那块矿石,看起来是赤铜矿,但表面的火气很重,我看了一眼,灵觉感觉矿石中夹杂着淡淡的金色,可能混有六阳金……” 六阳金,又称六阳真金,乃是赤铜之中伴生的一种神金,分为九阳、六阳、三阳数个品级。 其中九阳真金乃是可以炼制灵宝的极品宝材,六阳真金便可用于炼制法宝了!昔年钱晨曾经从洪四海手中夺得一件神兵金轮,便是以三阳金打造而成! 花黛儿继续小声道:“还有他现在手中的这块玉石,那淡淡的蛇纹,看起来不起眼,但我却知道一个传说,相传这种蛇纹玉里面,可能会藏有纯阴玉胎……” “我的灵觉感应了一下,觉得那块玉灵气不是很浓郁,但却很纯粹!随便捡捡就遇到十二重楼遗漏的两件宝材……这人的气运有点逆天啊!” “十张三山符箓,那块玉我要了!” 一声傲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流,钱晨抬头,就看见瀚海国的二王子站在蓝玖停留的小摊面前,冷笑道:“我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区区十张三山符箓,连我一餐饭的钱都不够。以后你买什么东西,我都翻倍出价。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带走一件东西!” 蓝玖目中闪过一丝怒色,天南星来到他身前扔出数颗灵珠,滚落在地上,嚣张道:“这灵光蚌的月华珠已经孕育百年,每颗价值十张三山符箓绰绰有余了!你们先拿着,以后他出多少,我们都高一成!” “不是一倍吗?花黛儿小声吐槽道。 “这……” 十二重楼的侍者迟疑道:“王子,这不合规矩啊!” “我瀚海国乃是仙盟贵宾,难道不能通融一下?” 二王子看了一眼侍者手中的玉石,突然笑道:“隐晶蛇纹玉,哈哈……没想到你还给了我一个惊喜!此玉之中,可能结成纯阴玉胎,价值翻了百倍有余!哈哈哈……想捡漏?做梦吧!怎么样,不是我蛮横抢夺,而是这货品另有价值,难道他先问了价,这东西就要便宜贱卖给他了吗?” 侍者脸色忙变:“既然此玉可能蕴藏纯阴玉胎,那当然不是这个价钱了!” “虽然蓝公子先看中此玉,按理来说,应该由公子先买,但既然其中有误,当是价高者得。蓝公子可愿出正常的价钱,买下此玉?若是如此,我可以做主卖给公子!” 蓝玖脸色瞬间阴了阴,他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瀚海国二王子一样,摇头道:“不用了!” 瀚海国二王子收了那枚玉石,继续跟在蓝玖后面,显然是要坏事做到底了! 花黛儿叹息一声,怒目叉腰道:“啊!忍不住就代入了那个蓝玖,感觉好气啊!这瀚海国的王子损人不利己,摆明了就是想借助自己的钱势打压他!” “蓝玖我好像也听说过他,他此来应该是为了那乾离七宝焰光丹,如今只怕要被狗咬上了!” “十二重楼虽然不能动手,但人家这样恶心他,就没办法了!”钱晨也笑呵呵道:“走,去看热闹!”大小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呵呵跟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章拱火我是专业的,神祇祭器有玄机 钱晨两人跟着那瀚海国二王子和蓝玖,来到了一个满是古朴器物的摊位上。 两人都一眼看出了这摊位上贩卖的‘真货’,乃是一件普通的精品法器,但能让两人在此驻留,自然不是为了摊位上的‘明货’,而是要从那些被十二重楼拿来当做陪卖的衬托中,寻找出真正的宝物。 此时这里的热闹,已经引得十二重楼中众多的客人来围观,甚至还有其他几层楼的客人听到了消息,上来一看。 钱晨依旧尽职尽责的解说道:“这样的古物之中,寻得宝物要比寻常的灵材更难!” “因为古物乃是由人造化而成,许多古物之上寄托了人的灵情,加上天地造化,入土埋葬,悠久古老的历史气息会遮掩许多气机,就算是修得法眼的修士来看,也可能走眼!” “不过这样的古物中,一旦寻得宝物,也有可能惊天。” 旁边的一个老者也闻言点头道:“地仙界的历史太过久远了!不知多少好东西掩埋于地下,曾经的地仙界无比的辉煌,不逊于仙界!要是能寻到那个时期的古物,就算只是普通的物品,在这个时代也是无价之宝!“ 听到有人和自己一唱一和,钱晨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目光相对,都确认对方不是简单的角色。 “地仙界高人多啊!”老者心中微微感叹道。 “堂堂化神老祖,居然藏身于一群小修士中,胡乱晃荡,这是没事干了吗?”钱晨暗自腹诽。 此时蓝玖已经看中了一件古物,乃是一面祭祀的旗幡,上面绘画着许多某位神祇的‘秘文’,而瀚海国二王子那边则有些举棋不定,难以确定那是不是蓝玖故意选中骗他们的。 钱晨拉着花黛儿在一边皱起眉头,专业拱火道:“竟然选了此物?这般神灵的祭器就算是凡物,祭祀久了也会有愿力缠绕其上,久而久之就会沉淀一些神秘的力量,更加难以判断!” 旁边的老者也微微点头:“这面旗幡稍显陈旧,但极为完整,可能是一件香火祭器!” 钱晨接过话道:“就是香火祭器,也有高下之分。强者如天庭神祇,乃至人间一二品山川地祇的仪仗祭器,等若法宝,珍贵异常!但若只是淫祀小神的香火祭器,对我们修士来说,不过是炼制寻常法器的一种宝材罢了!而且香火祭器缠绕香火,又有因果纠缠,材质更受过愿力洗练,不经过真正的祭炼,极其难以判断它的本质好坏……” “相传中土某个天帝世家之中,镇压底蕴的中州神器,便是一件香火祭器!此器看起来就像一团黄泥捏成的陶器一般,却是镇压中州的伟力,有无量神威!” “这样的器具,若是没有激发其中器中神祇的祭法,就像一个普通的陶器一般!” 钱晨凝重道:“他们两人有恩怨在先,争抢此器,可能会把价钱提高到一个惊人的地步,若是看走了眼……” 他说着叹息一声,言下之意,是将这件法器视为决定两人之间胜负的关键,走眼的人必将丢了大面子! 传扬出去,甚至会让他们背后的势力丢脸! 论拱火,钱晨是专业的。 花黛儿笑盈盈道:“嘻嘻……李叔是说,这件香火祭器,可能是那蓝玖布下的一个局?准备吓退那找麻烦的几人?” 钱晨满意的点点头——她也很专业嘛! 一旁的老者咳嗽一声,转头看了钱晨一眼,竟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开口道:“不过这件香火祭器可能真不简单,它的样式极为古朴,上面的秘文我好像也见过,至少是真的来自巫道时代的古物,并不是后来仿造的……” 花黛儿也悄悄传音给钱晨道:“这件祭器的确很特别,有一种淡淡的道韵,我灵觉天生敏锐,能察觉到其上有一种古老祭祀的声音!” 钱晨摇摇头,公开说道:“那个时代的祭祀非常繁盛,祭器很多,越是如此反而越难判断,因为上面的神祇秘文便足以护住这面旗幡不坏,让一件普通的祭物可以保存下来。祭器总归是稀少的,普通的祭物是其万倍以上,没人能保证遇上的正好是祭器。说不定法力一灌输进去,破坏了秘文,这件器物就化为飞灰了!”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这件器物的确难以判断,难怪十二重楼将它遗落在了这里。 蓝玖听了他们讨论了半天,特别是钱晨,正话反话都让他说全了!一肚子车轱辘话,介绍了很多,但对判断真实情况一点用处也没有,听得蓝玖脸色发黑,心中暗道:“这个人太坏了!似乎一直在旁边拱火,把我和那瀚海国的二王子架到火上去!” 他冷哼道:“这件东西我要了!什么价?” 那摊位后面的十二重楼弟子一脸为难,如今人人都知道他的摊位上这件东西可能是宝物,但对面两人都不是什么小角色,贸然抬价,恐怕会得罪两人。 他一咬牙,觉得两人肯定会相互抬价,就报了原价:“十张三山符箓!或是同等价格的灵珠和其他灵材。” “这么低?” 旁观者有些蠢蠢欲动,这么低的价格,完全可以赌一把! “慢着!”瀚海国的二王子冷笑着打断道:“我说过,有我在你别想从这里再带走任何一件东西,五十张三山符箓!” “一百张!”蓝玖不动声色。 “五百张!”瀚海国二王子口气极大,一掷千金。 “一千张!” 蓝玖突然抬起头,凝视着瀚海国二王子的眼睛,让他心中一噔,这般价钱,已经能让他小小出血的,若是此人寻了一个破烂来骗他,损失了些钱是小事,但丢了面子,他可受不了。 但若是就这样退缩了!他的面子还是丢了……而且是丢定了! “一千张……不值!” 钱晨在一旁摇头道:“一千张三山符箓,已经能买一件不错的法器了!神祇的祭器并不适合修士施展,照样要重新祭炼,拿这么多钱去赌一件神灵祭器的真假,不值啊!原来算是能捡漏,现在两人争夺之下,成了鸡肋了!” “何为鸡肋啊?”旁边的老者好奇道。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是为鸡肋!”钱晨笑道。 “哈哈哈哈……”老者捋着胡须点头道:“妙啊!妙啊!鸡肋一说,真是妙啊!不过老弟的话我倒是不同意,那面旗幡极为古老,若是赌中了!可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祭器,我觉得这个价,可以赌!” “一千张三山符箓,等若十分之一的真符了!真符一张,便是一尊结丹修士……”钱晨还是摇头道:“不值,不值!” 瀚海国二王子陷入了沉默,他虽然气焰嚣张,但不是终究不是真蠢,知道此时退让一下,会让蓝玖更加难受,他的面子终究不值那一千符。但瀚海国二王子转念一想,那蓝玖不受门内喜欢,连原本预定给他的七宝丹都拿出去卖了! 一千符,大概就是此人全部的家底了!他敢拿自己的全部家当来赌这一把吗? 自己若是退缩,他就是真的倾家荡产……除非,此物真的值这个价钱! 瀚海国二王子眼神一凝,冷笑道:“一千……零一张!” 羞辱,如此出价,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蓝玖稍稍沉默,继续出价:“一千五百张……” “两千张!” 这一下二王子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将价钱提高到了蓝玖完全跟不起的地步,他冷笑道:“你若在想出价,便要验证你是否有这么多三山符箓了!我乃瀚海国二王子夏昳,区区两千张三山符箓,也不过是我买一件法器的价钱,但你不过罗真一弃徒,也敢跟我比?” 他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丝青紫之气,犹如分裂成两个瞳孔一般。 钱晨在旁边惊呼道:“法眼!瀚海国的二王子竟然已经修成法眼,看来他的眼力并不在那罗真仙门的蓝玖之下,不需要抢他的东西,只是存心跟他过不去。” “那是夏家的苍天之眼,但他们家只是旁支,不是真正的夏后世家,因此也没有得到苍天之眼的真传,只能称得上是天子之瞳!”旁边的老者也咂舌道:“不过据说夏家连天子之瞳也都失传了一部分!看那双瞳并不稳定的样子,应该是夏家后创的那门神通——明眸双瞳!相传可以看破虚妄,乃是极为精妙的法眼神通,看来他敢买下这祭器,并非毫无依仗!” 蓝玖只是微微一笑,道:“那就让给你吧!” 夏昳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交过了符钱,从摊上夺过那面旗幡,手中的法力一输,将旗幡祭起,但当旗幡经受法力之后,其上的秘文一闪而灭,整座旗幡赫然化为了灰烬,只留下两根飘带没有被波及! 围观者一阵惊呼,有人低声道:“不是祭器!那可亏大了!” 那贩卖此器的摊主也呐呐道:“此物乃是从一个上古遗迹之中出土的,本来有一套旗幡,本楼也以为是祭器宝物,奈何一祭炼就化为飞灰,最后只剩下这一件,就当做古物放在这卖了!不过这次到剩下了两根飘带,倒也不算全亏……” “你怎么不早说这个!”夏昳心中几欲吐血。 这一刻,夏昳的脸色极为难看,但他尚有城府,知道闹起来只会让自己更加难看,便随手将那两根飘带扔给了花黛儿道:“两千三山符箓,不过是一点小钱。买来这件玩意,只是想送给小黛儿,就算是孤的见面礼好了!” 花黛儿忍不住阴阳怪气道:“黛儿可受不起两千符的见面礼呢!这东西,要不您还是拿回去吧!” 夏昳已经恢复了过来,淡淡道:“孤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送回来的道理,黛儿妹妹若是不想要,就扔了吧!” 说完,就强撑着要飘然而去,露出一副自己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旁边的钱晨却接过那两根飘带,诧异的叫了一声:“咦!此物似乎还有说头,那旗幡或许只是附属的装饰,这两根飘带才是真正的祭器啊!相传上古之时,人心质朴,即便祭祀神灵,有时候也只是扯两根带子,扎在木棍上……但休看这般简陋,其实那些带子,都是他们最好的东西了!乃是上古天蚕的织物。” “后来时代演变,人心不再质朴,祭祀神灵的排场也扩大了许多,早期的祭物就被重新装饰了起来!” 钱晨微微摇头道:“神祇祭器和修士法器不同,不是以法力就能激发的,这两根飘带拿回去,用上好香火供奉蕴养,便会渐渐恢复原本的威能,那时候就能看出此物究竟是个什么跟脚了!” “此物太过贵重……二王子还是拿回去吧!” 说着,钱晨面色诚恳的递了回去。 夏昳脸皮一跳一跳的,终究没脸将那两根飘带拿回来,只是强撑着淡淡笑道:“我早就看出此物有些不同,若非它另有玄机,我又岂会送给黛儿妹妹!我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拿回来!”说罢,就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众人其实有大半都看出了他强撑着外表下的虚弱。 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或是为了拍马屁,或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见此赞叹道:“二王子果然风度不凡,不在乎这些小钱,只是为了给那罗真仙门的弃徒一个教训!” 花黛儿则肚子都要笑破了,收起飘带,蹭到钱晨跟前小声道:“李叔,这东西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钱晨面色淡淡,随口回了一句。 花黛儿朝他挤眉弄眼道:”若不是好东西,李叔你怎么会一早就下好套了?” “李叔你只怕早就看出来了这两根飘带才是真正的祭器,否则就不会说‘法力一灌输进去,破坏了秘文,这件器物就化为飞灰’,正是因为你说了这句话,那夏昳发现那面旗幡真的化为飞灰之后,才觉得自己陷入了蓝玖的圈套,把这东西扔给我。” “所以说……什么大气运者,什么明眸双瞳,只怕都不如你老人家眼力高深吧!“ 钱晨微微一笑,弹了一道灵觉过去:“这是一道祈神香方,你回去按方炼香,每日供奉给这两根飘带……此物纵然只是神祇仪仗的一部分,但也是法宝之材,便宜你了!” 花黛儿嘿嘿笑着,将飘带收好,显摆道:“飘带本就是适合女儿家的法器,李叔你相貌堂堂,文质彬彬的,身上挂两根飘带像什么话!这两个肥羊真肥啊!一定要盯死他们……” 两人急忙跟上大部队,那老者回见两人,对着钱晨一竖拇指道:“还是老弟眼力高深,算计更深,连我都被套路了!” “哈哈……都是老哥看不上那物,不然如何轮得到我?”钱晨谦虚道。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觉得对方身上有一丝自己的影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天子重瞳擅辨物,鲲泥之中藏重宝 蓝玖回头看着跟上来的夏昳和南天星等三人,冷笑道:“怎么,花了大价钱买下一件废物,还敢跟着我?” 夏昳也冷笑道:“哈哈……不知是谁走了宝,只能以此来挽回些颜面!那件旗幡之上,两根飘带乃是经过装饰的上古遗物,神灵祭器,极是不凡。但这般宝物,在孤的眼中倒也不过尔尔,转手送给美人而已!” “美人?”蓝玖早就通过花狐貂看到了后面的事情,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夏昳。 “原来是个变态!”蓝玖心中厌恶道。 花黛儿听到这这句话,也心中发寒,抓紧钱晨的衣袖,悄悄道:“李叔保护我!” “放心!”钱晨看着有一点害怕,但依旧被两个大肥羊诱惑着不肯离开的花黛儿,给了她一个眼神:“有我在,那炼铜的动不了你!” 旁边的老者听到这话却眼前一亮,看着夏昳的背影,心中感叹道:“能如此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本心,倒也是一良才美质!正合我九幽道!” 蓝玖嘲讽一笑:“若真是不凡祭器,岂会护不住一面旗幡?如此只怕是祭祀仪轨所用平常祭器,沾染了一丝神力而已,并非神祇亲自祭炼过的那种,两千符,就买这么一件法器胚胎,你瀚海国家大业大,能支撑你这么败几次家?” “更何况,瀚海国还轮不到你当家呢!”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蓝玖心中还是有一丝惊异。 他选中那件祭器之时,刚开始确实是因为此器难以判断真伪,因此被他用来引诱夏昳,但后来凭借花狐貂,他也发现了一点不对,也有买下此物之心。 出乎他意料的是,夏昳竟然修成一双法眼,看穿了什么,果断抢下了此物。 奈何比财力,他确实不如夏昳,所以就此退出争夺,准备等出了此地,再和夏昳等人慢慢算计,他的花狐貂可不是吃素的! 但没想到夏昳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却没有完全看出端倪,导致被那青年文士算计,将宝物拱手送到了花黛儿手中。 蓝玖此时也暗暗心惊,那名青年文士刚刚那一句话若真是算计,那此人的眼力,还在他和夏昳之上。 吃这么一个亏,倒也不冤! 狠狠的戳了一下夏昳的肺管子,蓝玖就继续来到一个小摊前,这时候周围的人都议论道:“蓝玖说的有道理,看来真的是一个陷阱,不知道瀚海国二王子还敢不敢跟?” 钱晨看着摊位上一个个犹如泥团一样,被污物包裹的东西,花黛儿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角,仰头天真问道:“李叔!那是什么?” “是鲲宝!” 钱晨尽职尽责的为群众解说道:“牛有牛黄,狗有狗宝,鸡有鸡珍。这海中的巨鲲也有‘鲲宝’!” “巨鲲吞服海中杂物灵药,在腹中会凝结一些脏污,其中会有灵药药性的精华,凝结成龙涎香、固元灵胶等种种珍贵灵药,价值亿万。因此就有人利用寒灵散,使得鲲鱼吐出腹中之物,从中寻得这鲲宝!” “不过鲲宝的外表乃是鲲鱼吞入不能消化的异物,混合腹中分泌之物而成,真正孕育灵药的极少。这鲲鱼形成的鲲宝,又难以神识窥探,因而衍生出了这赌宝的一行!” 钱晨指着那些泥团道:“十二重楼拿出这些鲲宝,任人买下,赌其中是否形成了龙涎香、固元灵胶这般的灵药!” 看着那些泥中杂物较少,质地细腻的泥团,钱晨小声道:“十二重楼果然和龙宫有勾结,这些鲲宝都是人豢养的巨鲲所吐,海外唯有龙宫养有鲲群。这些鲲宝来自于豢养的巨鲲,被人喂养灵药,赌出灵胶灵香的可能性倒是更高一些!” 旁边的老者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虽然钱晨小声说着这些,但周围的人一个个兴奋的传播着十二重楼和龙宫勾结的隐秘,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这时候,人群之中那掌柜一般的十二重楼修士才站了出来,他打量钱晨一眼,笑呵呵的解释道:“我十二重楼以何气生财,任由何等势力,都能与之正常交易!做生意而已,勾结一说,未免有些过分了!” 大家都是来买卖的,他这么一说,倒也说得过去,于是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一拥而上,开始抢购起那些鲲宝…… 马上就有人刨开泥团,一团异种的馨香飘散开来——“龙涎香!那文士说的居然是真的!” 一时间,有实力的客人大多都购买了一些鲲宝,刨开来看,虽然大部分都一无所获,但偶尔出品的一些灵药,还是惹来一阵阵喧嚣,特别是一团脑袋大小的固元灵胶被人挖出来,更是惹得人人兴奋。 “竟然是能修复金丹的固元灵胶?几大仙门收购久矣,价格堪比结丹的灵物!” “固元灵胶你卖不卖,家祖金丹几乎破碎,需要此胶救命!” “这固元灵胶我们柳家要了!愿奉上三山符箓八千张……” “八千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我出一万!” 这时候,还有修士嚷嚷道:“这个摊位怎么回事?别的摊位都有出货,这个摊位卖了十几份了,一点货都没有,你们十二重楼是不是夹卖假货了?” 钱晨背着手走上前去,却见蓝玖和夏昳站在那一处摊位前,旁的修士以为其中有宝,一拥而上,买下了许多后却无一收获,比起旁边几个同样贩卖鲲宝的摊位,显得格外少货,难怪有人闹了起来。 花黛儿却发现蓝玖和夏昳都在仔细观察着旁人刨开的鲲宝,似乎在判断这什么。 她扯了扯钱晨的袖子,小声道:“李叔,这摊位有问题。” 钱晨查探过那摊位上的鲲宝,这才笑道:“这是产自野鲲的鲲宝,野鲲游戈海外,什么东西都可能吞下,因此杂物甚多,不比那些养起来喂养灵药的鲲鱼产的鲲宝刨出灵药的可能性高。但野鲲游戈的范围大,鲲宝之中出现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一些极其珍贵的宝物、灵药,甚至上古遗宝,不会在豢养巨鲲的腹中发现,但却有可能被野鲲本能的吞下!” “所以……”钱晨断定道:“这是个顶级池子!上限极高,出货率极低,非欧皇和氪佬不得抽!” 听此一言,蓝玖和夏昳突然同时一动,听夏昳道:“前辈果然有见识,这鲲宝我也是偶然才听说过,巨鲲成年便是结丹,血脉极高,其胃中分泌之物,神识难以看穿,如此有这些鲲宝泥包裹着,里面的东西,更是难以窥探。开出宝物,比寻常鉴宝更难。” “蓝玖,孤的一双眼睛,根本不输于你,跟在你后面,倒是让人看低了孤!” “这样!你我一同在在摊位上挑一个鲲宝,打开看看谁选的价值更高,由此一断胜负!” “若是输了!输者便将自己赌出的之物送上,你赢了,孤转身就走!你输了孤也不为难你……甚至不再阻碍你挑选宝物,只要你答应做孤的食客便可!三年之后,任你来去自由!” 听闻他这一番话,花黛儿却大为惊异:“这变态怎么转性了?这不像他刚刚脑残的样子啊!” 钱晨不能说自己缠绕的劫数已经落定,因果纠缠已成,因此劫气收敛,使得应劫之人神智清明了起来。 只是低声道:“看来那二王子,可能不甘心只是二王子!或许纨绔摸样只是伪装,其心怀大志也说不定……不过他既然为了收服蓝玖,暴露了这些,回去之后只怕就有麻烦了!” “好!”蓝玖一口答应了下来。 夏昳施展法眼,目中瞳孔分裂成双,犹如日月一般环绕,法眼之中三百六十度的倒映着整个世界,就连他身后的盲区都一览无余。 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将天子之瞳的威力尽展,他的目光似乎洞穿了那神识无法窥破的鲲宝泥,印出泥中包裹的一团灵光。 此刻他骤然出手,抓住了一枚犹如泥人一般,巴掌大小的鲲宝! 那团泥人在他掌中犹如活过来了一般,九窍吞吐着灵气,仿佛里面的东西正在苏醒,散发着一种玄妙的灵光。 泥人似乎活过来了一样,旁边者骇然道:“我看见了泥人在动!” “是的,泥人在动,似乎在伸展身躯,从沉睡中醒来!” 钱晨一脸惊骇,哑声道:“就连鲲宝泥都遮掩不住灵光,让泥人几乎都活了过来,这里面的东西,必然是绝世奇珍!” “它在沉睡中依然吞吐灵机,所以才会形成泥人的形状,夏昳为它开了窍,才会显现出如此异象!” 所有人都不禁涌上前去,就连十二重楼的那位掌柜,心中都有一丝悔意——“鲲宝定价是固定的,现在就连临时涨价都没有借口!” 毕竟鲲宝与其他货物不同,卖的就是眼力,若还能争抢,就未免太失信誉了! 钱晨在那里嘀嘀咕咕道:“这件宝物的来历估计大得惊人,那蓝衣少年怕是要输了!” “果然,瀚海国夏世家不可小窥,难怪能以一家之力,统治海国,与海外仙门平起平坐!其传承的法眼,可能是夏后世家苍天之眼的残缺……” “二王子应该考虑一下,是否在这里打开,如果宝物出世,可能会引来一些老怪物不顾身份出手,只怕飞舟海市都拦不住!” 花黛儿看着钱晨熟练的烘托气氛,挑拨众人心中的那团火,顿时有些疑惑:“李叔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这么熟练啊?” 那老者也有些欣赏:“此人莫非是我魔门同道?这煽风点火,如此熟练;坑蒙拐骗,十分不凡,简直不输于老夫,恨不得引以为知己!” 夏昳眼中的青紫灵光慢慢淡了下去,并列的双瞳也重新合并。 他拿起那泥人,道:“我选这枚鲲宝!” 现在,已经在无人怀疑他法眼之威,如此异象,真有一丝神眼的意蕴,知道方才钱晨和老者为何惊呼出声。 这时候,有人为蓝玖担忧了起来,道:“看来那瀚海国的二王子本身眼力通天,先前为难这个少年,只怕真是为了赌那一口气!” “而且前面他未必就输了!说不定真的看出了那两根飘带的玄妙,只是不在乎,随手赐给‘美人’!” 又听到‘美人’! 花黛儿气的豹跳如雷,像个小海豹一样腆着肚子,一蹦一蹦的,焦急道:“糟了!这夏昳真有几分本事,可惜是个变态,不过如果他向我家求亲……” 她垮着脸,泪光莹莹道:“家里的老头子还真有可能动心!李叔,救我!” “放心好了!” 钱晨掐指一算:“你这辈子注定没姻缘!” 我楼观道可是正经道门,讲究童身修道,要出家的! 花黛儿听到这里,不知怎么又生气了,嘟着嘴道:“你再算算?不会算错了吧!我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蓝玖似乎也感觉到了压力,五行玄光的雏形如流水一般泄出,感应着这些泥团上的气机,同时借助花狐貂,观察着那一枚枚泥团。 这些泥团有的形状如龟,趴在那里,散发着稳重浑厚的气息;有的如鹏,泥团中能感应到一丝极为隐晦的生机,似乎能破壳而出,化为鹏鸟! 还有浑黑中一丝血红,犹如鬼目…… 有的泥团上夹杂丝丝海藻,犹如一颗满是黑发的人头…… 甚至有泥质细腻犹如紫砂! 亦有通体赤红,犹如朱砂! 他一个一个的感应过去,发现大多数都是虚有其表,这时候,蓝玖停留在一块上面泥纹犹如泥鳅,却带着一丝张牙舞爪的泥石前停了下来,感应到其中的气机,有一种蜕变,蜕化之感,甚至仿佛真龙一般。 “这枚鲲宝,似乎孕育了一种不凡的气机,但好像没有蜕变完全……未必能和那泥人相比!” 蓝玖微微皱眉,失了先手,这场比试他也很被动。 钱晨则在一旁微微点头,心道:“夏昳的法眼不错,那泥人是此楼我少数看得上的几件宝材之一,看来天下并非只有我能观望气机,寻觅宝物。” “那枚潜龙泥也不错,可惜里面的东西没有蜕变完成,若是蜕变完了倒是能与泥人中的宝物相比,如今出世,却是要略逊一筹。该我出手了……” 他对着蓝玖肩膀上的花狐貂使了一个眼色,花狐貂接到眼色,立即从蓝玖身上跑了下来。 蓝玖抓之不住,眼看着花狐貂一溜烟的跑到摊子上,抱住一块脑袋大小,表层鲲宝泥已经干涸,露出许多微小的裂缝,却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机,显然已经放了很久,都没人看中的鲲宝! 蓝玖微微讶异,一把抓住花狐貂,同时仔细查探起手里泥团的气机,还是一无所获! “这是废宝……” 蓝玖皱眉想要抓回花狐貂,却见貂儿根本不撒手,他心道:“花狐貂的天赋神通,比我更为神妙,我之前选的那些根本比不上泥人,要不就赌一赌?” 念罢,他便拿起泥团,抬头道:“我选这个!” “这个?” 夏昳微微皱眉道:“呵!你不会没得选了!干脆选一团废泥?这东西都已经表皮裂开,若是有宝,早就散发出不同的气机了!但还是死物一块,连灵气也没有,看来你是想认输了!” “就是因为没有灵气,我才选它!”蓝玖露出一丝笑容道:“鲲腹之中的东西,连一丝灵气都没有,简直比灵机旺盛的还要稀罕。可能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收敛了灵机!” 夏昳摇头道:“这种概率太小了!多半真的是一团泥,里面什么也没有!既然你已经选好了,那就开宝吧!” “孤让你死心!” 钱晨突然对身边的花黛儿道:“你也上去选一个……” 这时候旁边的人听了,恍然道:“是啊!之前不敢选,怕是得罪了比试的两人,现在可以选了!还能有些参与感!”于是也急忙上去,跟着花黛儿每人选了一块泥团。 钱晨看见花黛儿抱着那团‘潜龙泥’回来,点了点头,果然他看中的人,眼力也不差,便对她道:“先别开……回去再说!” 此时两人选好了鲲宝,终于开始开泥…… 钱晨露出一丝微笑,平平无奇,却让暗中注意他的老者心中有些莫名发寒! “终于,拉开大劫的帷幕了!”钱晨暗暗感慨道,今日这场看似偶然的碰撞,将在飞舟海市,乃至整个海外,掀起轩然大波!作为大劫前兆…… 第一百六十二章世有妖者盗人气,一轮明月照归墟 瀚海国二王子夏昳没有再多言语,而是闭目凝神,感应着手中泥人的气机,他久久没有动作,让周围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有人低声道:“他为何不切,不会是怕了吧?” “不可能,那泥人生有九窍,刚刚二王子以法眼去看的时候,已经显露出一丝不凡的气机,里面定然有惊世之物!”有夏昳的簇拥反驳道。 最后还是轮到钱晨来解释:“这种不凡的宝物需要慎重取出,因为宝物自身便有强大的力量,一旦开宝的手法不得法,可能会引得宝物反噬自身!” “你们好好看看,他是怎么解开那九窍泥人的!会有极大的收获!” 夏昳骤然睁开了眼睛,他飞快的祭起那枚玉印,镇压在泥人身前。 钱晨解释道:“那枚玉印蕴含了瀚海国的一缕国运,可以镇压气运,他现在就在镇压那宝物的气运,免得自己气运不足,引得宝物反噬!” 夏昳侧头看了钱晨一眼——此人没什么修为,眼力倒是很不错,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让自己不需要解释什么! 这样的人,真是太适合收入门下做奴仆了! 若是在瀚海国,一定要将他引去净身,做自己身边的总管,有这么一个人捧着,还挺有意思的! 他抽出一根金针法器,目中的法眼全开,两只眼睛的瞳孔再次分裂,射出一道神辉笼罩着泥人。 泥人九窍吞吐灵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预定为瀚海大内总管的钱晨,依旧煞有其事的和众人解说道:“这是要扎入那泥人的生窍,卸去那股妖异的生机。” “常言道物老必成妖,就是因为有灵性之物放的久了,灵性便有一点妖异,可以蜕变为妖,生出自己的意识来!” “这泥人中的宝物不知道在鲲腹中藏了多久,已经养成了妖异,故而要用金针破去它的命穴,卸掉那股妖气!” “但九窍之中,命穴只有一个,若是破了其他假窍,虽然也能让那股妖异元气大伤,但只怕会激起妖异的拼死反抗,有极大的危险!” 围观者们无不惊叹,没想到区区解宝这么一件事,都有如此的讲究。没本事的人就算买到了宝物,解开的时候也是一劫! 簌! 夏昳手中金针如电,刺入了泥人的右眼,随着一道血迹中眼中流出,泥人仿佛发出一声尖叫,凄厉异常,似乎引得鬼神哭泣,就连周围的围观者心中都骤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切,有人流出泪来,钱晨则摇头感慨:“可惜了!再有千年,只怕这泥人真能成妖!” 一旁的老者则笑道:“不可惜,修行夺天地之造化,有所成就,鬼神皆哭!这只孕育了一半的生灵,不过是这条路上最普通的一个例子罢了!” 卸去泥人的那股妖气,夏昳金针如刀开始肢解泥人,如果是前面的那声凄厉哀嚎,只是让人心中一震的话,后面的肢解,更让人毛骨悚然。 那断下的手脚筋骨俱全,细微的血管清晰可见,只是里面没有流淌鲜血,但某些泥块已经是红色的,犹如血肉一般。 有人惊恐道:“那泥人快要生出血肉了!只怕已经是一个新的生命……我感觉我们在造孽!” “这是何等宝物,才能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一位结丹修士喃喃道:“这只怕是一种造化!” 钱晨露出一丝冷笑,低声说:“它太像人了!真正感天地而生的精怪,应该只有一部分像人……” 比如我的耳道神,但这句话,钱晨没有说出口! “许多人以为,只有远离人处的动物植物日久通灵,吞吐日月精华才能感化而成妖。其实这样成妖,反而比较困难!” “因为妖要像人!不像人的,吞吐日月精华修成大神通,依旧是兽形,依旧保持本相,这是灵兽、神兽,怎么算是妖?像人的,化成人的,才是妖!因为人乃万物之灵,人的魂魄,人的智慧,人的正直善良,也是一种品质极高的元气!” “神祇汲取人的智慧,正直,善良,聪明正直而为神!” “魂是人的正直、仁爱、善良、勇气……是塑造人的种种意识!天魂为——如神的灵情,是人像神的那一部分;地魂则是入轮回、为鬼物的那一部分,包括怨恨,执念等等;而灵魂乃是灵智,记忆,情感等一切后天意识的总和!” “只有命魂驻留其身,是七魄融汇,是肉身的意识活动的总和,身死则命魂散!” “七魄则是肉身的本能!” “魂魄都是一种灵气,人之灵气!所以要想成妖,吐纳人的灵气,盗取人的魂魄,才是最快的!” 钱晨警告道:“世间有俗语‘鸡不过六,狗不过八’!寻常妖物,要在荒郊野岭吐纳百年,才能成妖,但和人住的最近的鸡犬,六年八年就有可能化为妖异。便是因为它们可能吞噬了死去的人消散的一缕魂魄,或者吞了魂魄不稳的小儿的魂,得了人气,渐渐模仿人类,对人的魂魄生出贪婪,成了妖!” “之所以人间这样的妖少,是因为人们发现不对就打死了!” “然而一旦战乱发生,天下十室九空,白骨露于野,人的灵气魂魄到处都是,妖异也就多了起来,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钱晨对花黛儿潺潺教诲道:“这泥人生出的妖异如此像人,只怕已经偷了不少人气,吞吐了人的魂魄,这样的情况,就要尽快弄死!” “人妖不两立!” 钱晨肃穆道,却是想起了琼明世界,正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导致一个狼群便有数十万妖口。 中土神州哪有那么大的妖群,都是吃人吃出来的。 如果世间真的有一种蕴藏灵气的灵石,那么‘人’才是妖最珍贵的灵石,而且可以源源不绝。 如果哪一天妖道大昌,人一定是最惨的,因为人是它们的灵石! 花黛儿凝视着那已经生出各种器官的泥人,认真的点了点头:“人妖不两立!李叔,我知道了!那小貂儿还可不可以养?” “只要不像人就行!不像人的异物,就不是妖!妖、魔、鬼、怪,这四者都是视人为修行资源,吃人修行的!精、灵、兽、神,则更为接近神灵,虽然也可以吃人,但它们汲取人的愿力、信仰、灵情,到没有妖魔那么赤裸裸!” 钱晨讲述了天地中区分妖魔和精灵的那条界限,让许多旁听者心惊! 妖魔谁都知道一点,但将其中禁忌了解的那么清楚的,却是很少。 许多人现在才知道,人也是一种灵气! 旁边的老者若有所思的看了钱晨一眼,赞叹道:“如先生这般通晓妖魔之道的,却是少见了!世人常道修行要吞吐天地灵气,但谁还知道,天地人乃三才!除了天地灵气,还有人灵之气,而且天地人三才灵气之中,人气最贵呢?” “并非人气最贵,而是人之灵气,为万物所缺!”钱晨只说了这一句,似乎不想多言。 花黛儿懵懵懂懂道:“人之灵气,我修行这么久,没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灵气啊?” 钱晨只提了一句:“结丹要采大药,大药为人体自生,有五行,分阴阳,就算入门也有口中津液化为雨露,这是何等造化!” 老者则笑盈盈道:“先生不敢说穿!其实说穿了也没事,小姑娘,我问你,如果一块石头有了天大的神通,可以移星换斗,回天返日,但偏偏无知无觉,不思不想,它可是大神通者?” 花黛儿迟疑道:“自然不算!” “是啊!这样顶多算是神器,哪里算得了大神通者?非得能跑能跳,可以思考,拥有智慧,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修行个体,所以对于那些处成妖的存在来说,是汲取天地灵气,让自己神通更强,但行为还是如野兽一般的天地灵气更贵,还是可以让它们思考,拥有智慧,通晓意识,懂得贪婪、嫉妒、狡猾,来的更重要呢?” 老者笑眯眯道。 花黛儿一时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老者就笑答道:“所以,智慧、勇气、正直,贪婪、嫉妒、狡猾,何尝不是一种灵气?这就是人灵之气啊!” “正因为人天生有智慧,晓善恶,知生死,明天理,所以才不知人灵之气的珍贵。察觉不到这股灵气……然而那些无知死物,乃至百兽成妖,都知晓人的尊贵呢!” 钱晨打断老者的话,指着台上道:“泥人窃取人灵之气,所以像人,被称为妖异!不过孕育它的灵物马上就要出世了!你们不好好看看?” 台上的夏昳全神贯注,金针如剑一般,已经挑开了泥人的五脏六腑,那栩栩如生的脏腑让人看得心里发寒,就像在解剖一个活人一样,同时听了钱晨的解释,众人对这种像人的妖异越发排斥。 有人喃喃道:“像人非人者为妖,妖异妖异,果然如此。这泥人若是出世,必然是一代大妖,要吃人无数,二王子这是扼杀了一位人族大敌啊!” “能孕育大妖,泥人腹中的灵物会是如何不凡?” 咦! 夏昳挑开五脏,众人忍不住挤上前去,发出一声惊叹,那泥人的五脏之间有一个玉茧,犹如栲栳大小,五色生辉,此时夏昳下针越来越慢,生怕破坏了泥人体内的神物! 所有人的的眼神都朝着针尖之下汇聚而去,现场的气氛近乎要窒息了! 他们的眼睛一瞬不瞬,凝望场中央的夏昳,只见他挑开玉茧,一点灵光乍现,浓郁的灵气突然流溢出来,神秘的气机从夏昳手下流出。 此时灵气化为百鸟之形,有毕方、重明、朱雀、金乌、青鸾、白鹤、鸿鹄…… 皆是灵气化形,从玉茧中飞出。 “气化真形!泥人之中解出的灵物似乎与凤凰有关!”钱晨低声惊呼了一声,顿时引发人群的一阵骚动! “龙凤齐名,但人间只剩下了四海真龙,却再未有过凤凰的踪迹了!这样的灵物一旦出世,比真龙更为珍贵!” “龙凤祥和,若真是凤凰卵,只怕龙宫要势在必得!” “海外还轮不到龙宫肆无忌惮,若真有一只凤凰出世,只怕道门佛门各大道统,都要争先将其收入门下。” 花黛儿好像年幼无知一样,低声道:“蓝衣的小哥哥要输了!如果解出一只凤凰,那还有何物可以与之相比。就算只是与凤凰有关的灵物,只怕整个甲子海市,飞舟仙城也没多少能比得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夏昳,像是看着一只肥羊。 夏昳看着她看过来,居然移开了眼睛,就算他是变态也好,这样珍贵的宝物,怎么都不会送人的! “切……”花黛儿吐了吐舌头,低声道:“真渣!” 玉茧彻底挑开,众人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那并非是一枚凤凰卵,而是一枚凤形的残玉。 通体洁白如羊脂的玉身内,似乎有丝丝鲜红,宛如血丝在流动。 凤形佩残缺了一小半,但剩余的部分依然能察觉到一丝凤凰的神韵,丝丝精纯到了极点的灵气缠绕其上,仿佛孕育着某种生机。 钱晨感叹道:“原来是凤血神玉!此玉和玄黄神玉一般,乃是宇内七大神玉之一,玄黄神玉要在天地开辟之时,由玄黄之气沉积而成,而这凤血神玉,则要有凤凰精血滴落在玉山之上,历经百万年孕育而成。” “凤凰至尊至贵,如此孕育的神玉,也拥有奇能,可以让人浴火重生!” “虽然并非真凤,但也是万分珍贵了!” 此时大家都已经叹服钱晨的见识,这一番鉴定,算得上是盖棺定论了!夏昳也收起那一丝遗憾,看着众人羡慕、惊叹,甚至连十二重楼的那名掌柜都有些扼腕叹息的神色,越发得意,回头对蓝玖道:“该你了!” 大家纷纷摇头,显然都不看好蓝玖解的这一泥团。 今日有凤血神玉出世已经够惊人的了,堪比宝会上压轴的那几件宝物,和乾离七宝焰光丹都在伯仲之间,而且若非七宝丹对于丹师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凤血神玉的价值反倒更在其上! 这般珍奇之物,整个十二重楼都没有几件比得了。 这摊位之中出一个已经是离奇了!再出第二件,大家都不抱着这种期望! 此时就连蓝玖也有些忐忑,他心中对花狐貂道:“小东西,这可是你选的,别坑了我!” 这要是解出一只花狐貂爱吃的毒虫,蓝玖非得吐血不可! 蓝玖屏息观察了半响,还是没有察觉什么端倪,只得将金行玄光凝结成一把短剑,在泥皮外切了一剑,斑驳的泥皮剥落,露出干泥团一般的内部,众人纷纷叹息:“一点异象都没有,看来这就是个泥团!” “先前九窍泥人如此不凡异动,这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敢相比?”天南星一脸不屑。 钱晨却凝视着蓝玖指间凝乳实质的玄光,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他虽然坑徒儿,但坑过之后也有好处,至少这一次,蓝玖是赢定了! 念头一动,他便引动归墟之中的那面残镜! 此镜原为何七郎所有,先前钱晨埋葬自己的时候,便一并带去了归墟,此时正在他陵墓外的那颗太阴星上,与道妙灵珠一同化为那轮明月。 正是那——承露盘残片,月魄银盘! 蓝玖心一横,将这泥团彻底解开,从正中间剖开,一点银光反射,叫人心中一动。 有人张口道:“居然真有东西啊!” 无论东西好坏,这毫无灵机的鲲宝中能开出东西来,就已经叫人意外了。 但大家看清那只是一片残缺的时候,皆是一叹:“只是一面残镜而已!” “就算是法宝残片,也不能和凤血神玉相比啊!更别说还是残缺的,就算是完整的法宝,只怕都难以和凤血神玉相比,看来这蓝玖是输定了!” 此时唯有钱晨皱起眉头,迟疑道:“此镜虽然是太阴银魄所铸,但终究残缺,比起凤血神玉来还是差了一筹,不过……” 他这一声吊起了众人的胃口,大家都把耳朵竖了起来,似乎有什么转机? 旁边的老者也皱眉道:“这是有点像传说中的那个东西,若是那件物什,这赌约就难说了!” 钱晨缓缓点头道:“看来,道友也看出来了!没错,此物是有几分相似那仙汉遗留的灵宝——承露盘的残片。若是如此,此物的价值只怕就比得上那凤血残玉了!不过承露盘在仙汉末年就已经失踪,却是难以判断此物究竟是不是它的一部分!” 这时候,残镜突然震动,仿佛终于被惊醒了一般,散发出凛然的气息。 那十二重楼法宝顿时被一道光华洞穿,明明在法宝之内,居然有一道月华被镜光摄来,洞穿了禁制,照在镜面上! 整个飞舟坊市的上空,天阴星浮现,明月赫然与大日同辉,垂落一丝光华,没入十二重楼处! 此刻这天地异象,依然惊动了仙城内的所有修士,不少大能腾空而起,朝着十二重楼飞来…… 楼内的众人目瞪口呆,如此惊人的异象豁然震惊了所有人,钱晨此刻才点头道:“如此异象,是承露银盘没错了!” 老者也眼神微动,神情终于浮现一丝动容! 就在众人已经稍稍适应了这种惊骇之后,残镜悬浮而起,镜中一个犹如真实的世界浮现出来,宛若所有人的梦境! 那世界之中一只巨大的神鳌,简直覆盖了整个仙城,在它面前整个飞舟海市都显得渺小,那神鳌头角峥嵘,带着无比浩瀚的气息,宛若一块大陆一般从镜中浮现,冲出了残镜,就像那片残镜倒映了一个真正的世界一样。 神鳌畅游在一个无比幽深的海域之中,无数灵气,宙光随着那海水涌动,那水似乎是一种奇异形态的时空,涌动之间,开辟了重重幻境。 这无比浩瀚的一幕,闯入所有人眼中,震撼了一切。 下方的钱晨近乎哀叹的发出一声呻吟:“这是幻海归墟!” “承露银盘宛若一面镜子,倒映了它的另一部分折射的幻境,那是幻海归墟!” 此刻那海市蜃楼一般的景象又沉入了神鳌的背上,展开一幅浩瀚的葬土! 无数遗迹,无数异兽天魔,无数古老的遗物在幻象中一闪而过,参天的巨木,古老神秘的神庙,宛若仙宫的古殿龙楼,俨然一处归墟中的秘境! 钱晨瞪着眼睛,看着那幻境中的巨木,颤声道:“不……不死药!” 人群轰然炸响…… 承露盘碎片现世,竟然倒映出归墟中一片葬土,无比神秘,有着难以言述的古老气息,内中埋葬了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宝,甚至有传说中的不死药惊鸿一瞥! 不过数息,这个消息就在无数乱飞的传讯玉符中,轰炸了整个飞舟海市! 第一百六十三章归墟幻境惊世人,周天一梦证仙道 残镜之中倒映的那株高大植物,通体晶莹如玉,一般的枝叶九色纷呈。 树干之上渗透出赤红如胶质的树脂,染得根部的泉水赤红,不过那株巨木的另一半却染上了一种枯寂,非常不详,只是惊鸿一瞥,都能感觉到其上的死亡气息。 这株灵根旁边,还有如树的木禾,结出的五谷饱满,谷壳裂开露出晶莹的谷肉。 还有一种实、叶、花皆如珠的灵根,徬着一株玉树随风摇曳! 钱晨凝视着镜中倒映的幻象,叹息这摇头道:“人间竟然还能见到不死药,可惜已经被污染,不知道还有几成药力!” “前辈,那真的是不死药吗?” 有人混在人群之中追问道,这根本难以置信,不死药早在百万年前就成了传说,就连仙秦始皇都寻不到,怎么会在这个幻境中出世! “不死药世间难寻,就算是太古环境地仙界尚且完好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九株!” 钱晨感慨道:“对于丹师来说,炼出不死药,几乎是和炼出九转金丹一样是毕生的梦想!但真正可靠的不死药记载,只有巫山的帝药,灵山十巫看守的那一株,以及西昆仑的不死树!此外其他的不死药,可能只是炼制不死药的主材,并非真正的不死神药灵根!” “巫山,灵山早已泯灭于上古,西昆仑洲也被始皇征服,也没有寻到不死药!”一位元婴大修士质疑道:“你如何敢肯定那幻境之中的就是?” “因为这一株是有明确记载的不死药!”钱晨摇头晃脑:“昆仑虚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树、玉树、旋树、不死树在其西。” 他指着幻境中环绕着不死树的种种灵根,感叹道:“我看到了木禾、三珠树和玉树,那如巨树的神药被归墟中寂灭一切的力量侵蚀,竟然还能有如此生机,唯有不死神药有此神妙!” “传说当年仙秦征服西昆仑时,瑶池道统将帝下之都昆仑虚沉入虚空乱流,唯有昆仑镜才能寻回,而昆仑镜早已消失,是以始皇未能得到不死药!” “那里只怕就是昆仑虚的碎片!”钱晨指着那一株不死树,言语中充满了蛊惑和狂热。 旁边的一些老怪物激动的不能自已,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甚至连一些寿元将尽,用尽一切手段延寿的的寿魔寿鬼都要出世。 只有那九幽道的老者心里有些嘀咕,看着钱晨的背影道:“我感觉好像有问题!给我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 “这海外越来越邪门了!上一次,就连那位堪比元神的老鬼都栽了!连携带的灵宝九泉都失落!惹得宗门赶我们过来寻找线索……据说宗内的天魔卜算,灵宝九泉就在归墟……” “本来想不招惹这个硬茬子,没想到跑来这里都能得到归墟的消息!” “这种巧合,我感觉有鬼!”老者心中越发不安,凝重的看着还在显化的幻象。 这时候,幻象之中出现了一个少年道人的身影,他手持一面残镜,站在那葬土废墟之中,幽幽开口道:“终于找到了这里,传说中归墟中的葬土!” “许多大能埋在此地,想要借助归墟死寂之中的那点生机,汇聚风水,再活一世!” 周围涌来的修士,元婴老怪比比皆是,甚至不乏化神真人,结丹修士已经不如狗,这里随便扔一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 而且只怕被砸的一脸血都不会在乎,依然要眼睛不眨的盯着那幻境,深怕错过一点机缘! 看到那个身影,人群中噪杂起来,一位化神老怪凝视着幻境中的钱晨,惊呼道:“钱道人!那是和风老怪他们一起出海的钱道人!一同去的守阳、风阳、云鹤、藏山,火发都死了!半个海外修行界几乎素缟,他居然还活着!” 钱晨也凝重道:“传说此人就是幕后黑手,害死了数位化神,莫非是为了归墟中的这片秘地?” “风阳子寻找神鳌,就是为了长生!” 一位知道内情的七大仙盟老祖瞪着眼睛,骇然道:“莫非他们就是为了去寻找这株不死树?” 听闻这话,围观者又是一阵躁动,却听幻境中的钱晨感叹道:“看来承露盘最核心的铜盘,果然沉没在了归墟,我借助银盘的残片,感应到了它!或许可是施法将它牵引过来!” 他掐指算道:“这片葬土随着天元神鳌在归墟移动,按照现在的移动规律,三年之后才会靠近那一片地方!可以提前布下阵法,牵引承露铜盘!” “承露盘!” 又有不知多少修士心神一荡。 灵宝承露盘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铜盘,乃是汇聚仙汉大半底蕴做铸,用的是地仙界仅剩的那点首山之铜,金银二盘只是承接天地精华的外盘,最核心的铜盘才是灵宝真正的力量核心所在。 但早在仙汉末年,承露盘就失踪了!没想到最核心的铜盘,竟然沉在归墟之中。 而真正的知情者并不意外,因为承露盘是被龙族所夺,人族强者在东海拦截,争夺之中,银盘碎裂,铜盘被打入虚空乱流! 如此自然是沉入归墟的概率最大! 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在收集承露盘的下落线索,此刻铜盘的消息出现,已经激起暗流汹涌。 这时候,钱晨突然开口道:“看来是那道人借助承露盘碎片牵引铜盘下落的时候,使得这段幻象被其他银盘碎片的感应!如此一来,便可以承露盘的碎片,反向感应那一块碎片。” “若是收集到足够多的碎片,只怕可以借助太阴星力,打开通往那处秘地的通道!” 一旁的九幽道老者心惊肉跳,看着那惊天的幻象,心中狐疑道:“这怎么有点像我魔道常用的手段?莫非也有人在钓鱼?” 此刻,归墟天元神鳌的背上,钱晨的残魂一边梦着飞舟坊市中的那一幕,一边实时直播着自己坟中的景象。 十二重楼中的‘李尔’,只是他一梦而已! 出现在坟墓中的钱晨,也是一缕梦境。 透过承露盘残镜,将自己这一梦,投射到其他承露银盘碎片之上,这才造成了这场幻境!当然,钱晨并没有骗他们,寻到足够多的承露银盘碎片,的确可以通过感应,利用这三分之一件镇国灵宝,打开通往归墟中那片大陆的通道。 甚至不死树,承露铜盘也并非是假…… 不死树乃是昆仑镜交给钱晨的,原本自然是无上至宝,可惜被虚空乱流中一种毁灭虚无的力量污染了!昆仑镜也无法净化,就借给钱晨种在他坟头,希望通过归墟磨灭那种诅咒和不详! 而承露铜盘也的确沉在归墟,只是钱晨没有时间取出来,就索性拿来钓鱼了! 这些任由那些老阴逼们如何调查,卜算,这些都是真的,没有掺杂一点虚假,而钱晨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招待他们来自己坟头一会而已。 小珠珠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小珠珠只是想留些人陪自己而已! 幻境中的钱晨走过了自己坟墓的很多地方,一些秘地引来了众人的惊呼。 “有一片神庙废墟一闪而过,似乎有很多诡异的石人!” “我看到了一个古老的坟墓,好像埋葬着一个恐怖的存在!” “有仙的影子闪过,那片葬土可能有仙!” “这片葬土太古老了!可能埋藏着惊天的秘密,沉入归墟中的洞天和洲陆,都有可能出现在那里!一些我们认为毁灭的东西,或许还存在那片秘境之中!”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整个海外都会被惊动,或许中土和其他大洲的修士也会赶来!” “毕竟那片秘地中的存在太过惊人,藏有无尽的宝藏!” 钱晨拉着花黛儿,在人群中一声声应和着,不时解说起某些幻境中出现的天材地宝和惊人遗迹,周围的修士被他挑动的满心欲火,这一次,许多仙门世家,乃至最顶尖的几大道统都有可能入他瓮中。 想到自己可能的收获,钱晨就动力满满,脸上都是温和的笑容。 “李叔!”花黛儿低声道:“这下可闹大了!整个海外都要抖三抖……” “奇怪,为什么我会学你说话!”花黛儿有些不解:“而且其他人的语气也怪怪的,用词和平常不同!” “乖……这是大家,被这惊人的秘境所感染,一时间情不自禁的如此说话!” 钱晨笑眯眯的看着周围那些惊叹的路人,现在已经不用他开口,周围的人就像纷纷想起了什么一样,一个个惊叹,一个个营造氛围,一个个开口解说! 就像千万个钱晨在开口,他们情不自禁的模仿着钱晨的口吻,甚至神情都如他一般浮夸,但自己却浑然不觉。 “这都是一场梦!” 钱晨低声道:“一场大梦,醒来了就好!” “但……也可能醒不来!“钱晨的语气幽深,让身前花黛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幻境中的钱晨还在爆料:“我看到了一尊金人……它如神鳌一般高大,体积很是惊人!它身边好像有周天星舰的残骸……仙秦的兵俑似乎还在守护它。” “数十万年来,这些兵俑依然强大,让人遐想仙秦那个时代的伟大!” “一些洞天残骸中有不灭的光,可能是镇压洞天的灵宝!” “许多仙和神葬在了这里,晚上能见到很多恐怖的阴魂……” 幻境中的少年道人举着残镜,仿佛在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现实中的钱晨低头看了一眼花黛儿,笑问道:“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花黛儿点点头,小声道:“我感觉那个人在引诱我们进去……” 钱晨笑道:“这是一个阳谋,这个幻境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但就算知道这可能有鬼,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能抵得住诱惑!” 他看着残镜倒映的那个世界,嗤笑道:“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你写吗?” 花黛儿连忙摇头,婴儿肥的小脸掀起细微的肉浪…… “我也不写……除非是为了给人看的!”钱晨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是一种大神通,一种惊人的道法,他以一块块承露银盘残片为寄托,缔造了一个镜花水月一般的梦境,通过天机术算之道,通过因果牵引,将这一切渐渐化为了自己的一梦。 南华派以梦求逍遥,此刻钱晨却在以梦缔造一场劫数! 大神通——周天一梦! 这场劫数之中收束的因果,都将化为钱晨梦境的一部分,甚至整场劫数,都会化为一场大们,这承露银盘牵引的一劫之中,围绕那些银镜死去的一切生灵,都是钱晨的一个梦,劫数终了,便会如镜花水月一般破碎,所有涉及的生灵,他们的梦中,他们意识中,他们的智慧中,都会蕴含钱晨的一部分念头。 不知是钱晨梦到了他们,还是他们梦到了钱晨。 这便是钱晨参悟了《彻尽万法根源智经》领悟到的证道之法——他结合了南华派的逍遥游,齐物论,将自己的念头化为智慧,通过天机术算感染一个个生灵,最后将整场劫数化为一梦。 如此每个人的念头中,每个人的智慧里,都有钱晨的一部分,都成了钱晨这场梦的一部分,他会在梦中化为所有人,演绎一场“剧情”! 然后通过这场预定的剧情劫数,将所有人炼化成他的智慧珠,摩尼珠! 三千智慧而成仙,在钱晨看来,区区摩尼珠怎么能代表智慧? 一颗珠子便是一种智慧,但这所谓的智慧,所谓的般若,还是具有局限性,太局限了!真正的智慧,应该是人!所以梦中证道众生,梦中证一个个人,将他们化为自己的智慧,将这场劫数炼化成自己的梦境,我即是众生,我既佛陀。 众生的智慧,即是我的智慧! 而众生经历的种种,都是我的一个梦! 这才是真正的智慧证道,梦中证道……当然钱晨并非是把每个人都吞噬了,而是将自己的梦,一些极其细微的念头,分散到每个人的意识里,这些念头构成了他们意识的一部分,共同组成了钱晨梦境的一部分。 对于梦到的生灵来说,自我并不会改变,正如南华经中梦蝶一节……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周天一梦,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大神通,它施展开来,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异象和力量,唯有创造一场梦境,寄托一个虚幻的道果! 钱晨结合《彻尽万法根源智经》、《南华经》和太上天魔的那一丝道果,才创造出了这一法门!以周天一梦,寄托一枚虚幻的道果,将无数生灵炼化成他的摩尼珠,然后梦中证道成仙! 此乃智慧证道,梦中证道,他化证道之法! 为此,他谋划了一场大劫,从承露盘银盘碎片开始,将所有有心人引到飞舟海市来,让一枚枚碎片得以重聚,然后开启劫数,轰轰烈烈把海外六成的仙门世界都拖进去,在承露银盘重聚的那一刻,演化周天一梦,证道成仙。然后在将这些度过劫数的韭菜引到自己的墓中,继续下一轮…… 一茬韭菜割两次!根都噶没了! 真有你的,钱珠珠! 钱晨的良心在哀嚎,恨不得出来大喊:“这是杀珠盘,大家不要去啊!” 但很快,良心小人就被揍得半死,拖出来奄奄一息道:“地仙界不是法外之地,我的言论给钱珠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对此我深感内疚……” 第一百六十四章八方风云汇重楼,九川居士镇仙盟 良久,这场归墟直播终于落幕,那承露盘的碎片也归于沉寂。 犹如银镜的碎片握在蓝玖的手中,他面对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压力极大。 这些人中元婴老怪都是小角色了! 甚至不知道有几位化神老祖隐身其中,他这点道行就如蝼蚁一般,若非这些人哪个都不敢先动,只怕转瞬间,这十二重楼连同他都被打成飞灰了! 这种情况……花狐貂也不顶用啊! 蓝玖背后被冷汗浸透,感觉自己像是拿着一颗天劫神雷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引爆,把自己炸成灰烬。 他瞥了一眼夏昳,突然将手中的银镜扔下,瞬间勃发的气机在虚空中碰撞,让整个十二重楼的镇压不住,开始颤动。 十二重楼的那位掌柜擦着脸上的汗,若是一般情况,这些修士在十二重楼这件法宝中自然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但现在不是他能借助这件法宝镇压一切,而是要担心里面的人打起来,会不会把这件法宝给打碎了的问题了! 他如今对这银镜没有什么贪图之心,只想把这些瘟神送走! 蓝玖结结巴巴道:“这银镜只是承露盘残片,价值只怕比不上你的凤血神玉,东西归你了!” 夏昳感觉到背后那些恐怖的气息,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哈哈!你真是说笑了!凤血神玉何德何能能与仙汉的镇国灵宝——承露盘相比?昔年承露盘在的时候,一瓶仙露也就买下来了!更何况……其中还有通往归墟秘地的线索!” “此宝价值无量,我夏昳认输了!这凤血神玉赔你,在下就此别过!” 说罢,他把手中的凤血神玉像是烫手一般,抛给蓝玖,转身就想逃走。 开玩笑,那承露盘碎片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是宝贝,现在就是催命符,谁拿着谁倒霉。 周围的围观者中卧虎藏龙,只是他父亲瀚海国王要恭敬以待的老怪,他眼角就窥见了不少。 如今关系不死神药、承露铜盘、仙秦金人、周天星舰乃至无数宝藏珍藏的线索,都系于这一片残镜之上…… 随时有可能引发惊天大战,现在就差一点火星,飞舟仙城就要化为战场,打成废墟了! 这种东西,谁敢拿? 此时天边一声长笑,一位博带雅冠,身着道袍的老者携着几位男女修士乘云落下,朗声笑道:“诸位道友,莫非是要毁了这仙城吗?这承露盘出世固是机缘,但此物乃是这位小友所得,大家自重身份,总不会不顾皮面,去抢一位小辈的东西吧!” 老者落下云头,转眼间气息就和这十二重楼融汇一体。 这时候,那十二重楼的掌柜才如看到救星一般迎了上去,躬身道:“九川前辈驾临,却叫小店蓬荜生辉!” 九川居士! 钱晨听得众人议论纷纷,这位九川居士,与大友先生、钓龙老人,并称东海三友,乃是海外元神! 这七大仙盟做的如此大的生意,背后当然有背景,这九川居士就是他们的背景之一,如今是来镇场子了!让他们惊讶的并非是九川居士出面,而是此老恰好在飞舟仙城之中,却是巧合了。 如此有一位元神出面坐镇,这里躁动的气息,自然也就被强行压住,未能爆发。 九川居士面带笑容,俨然一普通老者,身上的气息圆融,并不凛然强横。 “老夫幻神尊者,愿意出五十张真符,买你的银镜!” 一位浑身裹在黑袍中的修士突然开口,众人顿时回过神来,对呀!九川居士固然能压得住场子,但东海三友风评甚佳,一向没有仗势欺人的传闻。 若是从那少年手中买到,居士也没有理由阻止,反而要保护购买的人的安全,维护七大仙盟和飞舟坊市的声誉。 顿时间出价声如潮:“这承露盘残片,我真水宫要了!只要你拱手奉上,可以封你为本宗圣子,掌管五千里海疆,数百万人口,十二个海国。其上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为你掌控,我还承诺助你修成元婴,掌握本宗大权!“ “这……” 这等条件,让众人无不悚然。 若是答应下来,就算是籍籍无名的一个散修,都能走上巅峰,掌控数国之权,拥有无边权势。 “呵……这点好处算什么?”有老怪物冷笑道:“卖你东西,条件是给你当狗……岂不可笑?还不如真符呢!” “小兄弟,这东西我出一五品张神箓,瞬时间便可成就一方神祇,有阴神法力!” “什么权势,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炼化这神箓便可封神,得享万年天禄,寿元堪比化神!” 老怪物又拿出一个条件,引得一阵喧哗,有修士不禁眼红,那灵宝终究只是残片而已,其上关于归墟秘地的线索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 但这五品神箓,可是货真价实的至宝。 大多数修士艰苦修行,也就是为了力量,权势,自在,以及长生吗? 炼化这神箓一切都有了,瞬间得享万年寿元,比起看得见,摸不着的承露盘碎片,好上无数,一时间众人都以为蓝玖会答应。 但蓝玖只是微微摇头:“我并不想走神道,我曾经答应一位前辈,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不敢食言!” 旁边一个头陀大汉猛然大笑道:“哈哈哈,神箓!我就知道你们祈天教的人会图谋此宝,你们祈天教号称继承了北斗道统,玄天宫的那位可承认了你们吗?上古北斗道统的镇教灵宝——北斗祈福禳凶平天冠可在你们手上?” “没有玄天上宫的背书,你们这神箓不入天庭体系,虽然可以延寿、成神,但天庭仙册上没有名字,被人杀了,夺取神箓也没人管。” “区区一个阴神小神,身怀如此重宝,又没背景。说不定才刚刚炼化了神箓,就被人杀了夺去也说不定!” 大汉脸上皮笑肉不笑,斜着眼看着祈天教的那位老祖,暗示什么,自不必多言。 祈天教的那位化神老祖气的脸皮乱抖,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褶子密密麻麻让人心寒,是一位久不出世的老怪物。 她对蓝玖道:“什么食言不食言的,你那位前辈,自己都未必能长生,还走出一条路来?你若现在答应下来,我祈天教自然会保你成为一方正神,安享福德。这里那么多同道当面,我难道还会骗你?” 大汉不待她说完,就打断道:“我空海寺乃是蛟龙修行之地,有许多高僧前辈坐化之后,留下了将自己的龙珠祭炼成的舍利。这般舍利用无穷神威,每一颗都蕴含数种神通,甚至有七颗蕴含大神通,如此炼化一颗舍利,便能轻易修成一门神通。” “我拿出六枚舍利,其中一枚包含大神通,买你那破镜子!” 此起彼伏的出价,越发引得人心躁动,对蓝玖充满嫉妒。 见到形势有些失控,钱晨突然在旁边叹息道:“这少年太引人注目了!无论换掉了什么,只怕都走不出这飞舟海市了!” 他的话隐隐传入蓝玖的耳中,蓝玖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被人群挡住,没有看到钱晨,他心中一噔,暗道:“是那个坏人!他这么说,是想提点我什么呢?” 蓝玖知道,别看这些老怪、老祖一个个价钱出的痛快,但回头拿下了银镜,自己能不能真得到实惠,可是难说。 这些人在付款的东西上做什么手脚,他都发现不了,还不如拿着这面干净的银镜呢! 不过拿着银镜,他就是众矢之的,处处受人关注,也是一块烫手山芋。 蓝玖想了片刻,突然起身向九川居士走去,周围的人恍然道:“此子真是聪明,九川居士名声最好,他将承露盘献上,自然不会亏待他。而且也会庇佑他不受那些化神老祖的威胁,要知道卖给一人,就会得罪其他人。也就只有居士,镇得住这些人了!” “此子不凡啊!” 蓝玖本来打着这个主意,但耳边的花狐貂突然吱吱的叫了起来,对九川居士充满敌意。 蓝玖顿时心念一动,改了主意,将承露盘碎片奉上,道:“既然十二重楼是做买卖的地方,不知道肯不肯接受我拍卖此物?” “拍卖?” 有人瞪大眼睛,战栗道:“这小子要搞事啊!” “这是要闹出大事来吗?现在知道此事赶来的化神还不多,一旦消息传开,拍卖宝会上的化神可能是今日的十倍,这是要飞舟海市彻底破灭呀!” “这小子心好狠……太贪婪了!” “心性太差,这样的修士,就算有一时机缘,也终究成长不起来。交给九川居士是最好的选择了!但他却利用居士,企图利益最大化!”有人摇头不屑。 九川居士也很意外他的选择,沉吟片刻后,点头道:“既然海市是做生意的地方,自然不会拒绝一桩生意!小友拍卖此物,我七大仙盟不接下来,反而显得心虚了!这样,此物就作为甲子大宝会上的大轴之物,拍卖所得,我七大仙盟只抽十一,小友意下如何?” 蓝玖点头道:“那这面承露盘残镜,就归七大仙盟保管!” 九川居士点头,似乎并没有为蓝玖的算计而生气,依旧温和道:“小友在海市的安全,自然也有七大仙盟负责,定不让宵小滋扰小友。” 终于,十二重楼中一系列波折尘埃落定,蓝玖拿着凤血神玉,在仙盟的安排下入住朝天宫。 而也准备飘然离去的钱晨,却受到了一些人的窥伺。 几个老怪物在暗中道:“此人见识很不凡,那幻境之中的种种如数家珍,而且来历神秘,说不定和出世的承露盘残片有关。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缀在钱晨后面,试图摸清他的底细…… “之前的表现还是太显眼了!” 钱晨心中感慨道:“至少那个九幽道的小朋友,就有些怀疑我,估计要试探!” “看来我原来安排的身份,并非无的放矢,也就安一安你们的心罢!”念罢,他便引着这些目光,往另一处因果撞去…… “这些人都是我的智慧啊!”钱晨悲天悯人:“佛陀慈悲众生,此心应如我心一般,我似乎领悟到了佛祖的境界!” 第一百六十五章龙宫佛门司马家,劫数前兆卷海外 钱晨踏出十二重楼,携着花黛儿一路而去,路上花黛儿的灵觉感应到了异常,似乎有隐蔽的视线盯着他们,半路上忍不住开口对钱晨道:“李叔,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钱晨淡定道:“那些都是小角色,不用放在心上!” “哦!”花黛儿傻傻的应了一声,过了一会觉得不对。 “这些是小角色,那有不是小角色的喽?” 钱晨神识处于似幻非幻的状态,感应着遥遥锁定自己气机的那些人。 祈天教的老妖婆,浑身笼罩在黑袍下,气息衰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练气修士。 但钱晨却能感应到她身上腐朽的气息,这是个寿元将尽的老怪物,用赦封阴神之法延寿,以香火遮蔽阴神的寿元,钱晨一眼就看到她元阳之上缠绕的业力。 还有空海宗那个蛟龙所化的大汉,神情冷漠,远远的跟在后面。 其余几人,也都是资深的元婴大修士,或男或女,甚至有些都不加掩饰,神识冷冷的扫过来,要窥探钱晨的底细。他们的神识自然扫在了空处,陷入钱晨的梦中,却自以为看透了钱晨的底细,不知自己看见的,都是自己想要看见的,陷入了妄境之中! 花黛儿就是察觉到这几位元婴修士的神念,才感觉有些不对。 反而是九幽道的那个老者最为谨慎,没有直接盯着钱晨,而是将自己的心念提前种在钱晨经过之处的行人身上,一缕魔念精微,用别人的眼睛看着钱晨。 “果然还是魔道比较谨慎,知道自己不应该知道什么?”钱晨心中感慨了一句。 到了一艘比较偏僻的飞舟上,前面有人拦住了他们,那人穿着七大仙盟在飞舟坊市的执事袍服,实力很是不弱,莫约是资深结丹修士的修为。 他冷漠开口道:“你们是否从某些旁门修士的手中,购买了来历不明的丹药?我是坊市的执法者,不久前有一伙劫修攻破了某位丹道大师在坊市的洞府,抢走了一批珍贵灵丹!我接到有人举报,你们买过一批来历不明的丹药,所以需要对你们调查一番!” 花黛儿一听就怒了! 她才不信七大仙盟对寻药组织的摊位一无所知,放任黑市的人摆摊,无非是不想得罪寻药组织,事后却来找他们的麻烦,实在是太无耻了! 钱晨却在按住了想要反驳的花黛儿,她这么激动,无非是觉得此人是盯着寻药组织的执法者,想要和他们讲道理。 但钱晨却早已经看出来,此人,只怕就是和寻药组织勾结起来的七大仙盟弟子。 这是一次试探,而这个执事也只是一个棋子,用来试探自己等人。 就算钱晨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或者自身就是隐匿身份的化神真人,也只需要牺牲一个棋子便能斩断因果,不会给寻药组织带来麻烦,此人出面,证明寻药组织对钱晨有些想法,不枉他此前扔下的那些鱼饵。 “你们买下的那些丹药呢!拿出给我看看,若是与失窃的那批灵丹无关,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执法弟子义正严辞,似乎占着道理。 花黛儿看了钱晨一眼,见他没有意见,便取出了那枚被琥珀包裹的灵丹,嚷嚷道:“那,看好了!这层灵珀便不低于万年凝结孕育而成,可和你们失窃的丹药无关!” “有关无关,验过了才知道!” 看着花黛儿乖乖就范,执法修士语气越发嚣张。 他神念一扫灵丹,露出一丝淡淡的喜色,也不知寻药组织如何对他说的,他对此事似乎并没有什么戒心。 结丹修士的气息笼罩下来,逼迫得花黛儿无法再开口,被他轻松拿走了琥珀,钱晨看到跟着自己的一个元婴修士的脸都黑了! 其他元婴修士也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显然那是一位七大仙盟出身的大修士。 “小辈眼皮子浅,让诸位见笑了!”那位元婴长老一挥衣袖,对周围的同道神识回荡道。 那执法修士淡淡开口:“琥珀可能只是你们的障眼法,海市之内牛鬼蛇神太多了!利用灵珀掩饰丹药,也算不得什么出奇的手法,所以我要仔细检查!这枚灵丹我要暂且扣下,证明无关后,就会还给你们……” 花黛儿气的想咬他:“指望你还回来,还不如指望肉包子打死狗!” 执法修士神色一凝,透出一丝凛然的气势,冷笑道:“你想好在再说话,我乃是七大仙盟的执法修士,岂会要你们这不值钱的补气丹?” “若是丹药有差,我陪你们一瓶又如何?小小年纪,这么胡乱说话,可活不到长大……” 花黛儿气鼓鼓道:“你现在就想坑掉我的灵丹,琥珀中的灵丹乃是一缕珍贵至极的先天元气,岂是补气丹这种炼气小修士用的丹药比得了的?” “先天元气?” 执法修士眼神闪烁,在花黛儿看来,还带着几许贪婪的味道。 他也算相貌堂堂,结丹修士除非功法特殊,否则就没有相貌丑陋的。但是相由心生,此刻他一股骄横之气隐隐,钱晨能看到他印堂之上,一股黑气在盘踞。 这可不是钱晨动的手脚,而是气运自发的表现,说明钱晨引动的劫数已经有扩散之兆。 七大仙盟的弟子首先被卷入劫中,而不自知…… “先天元气,不是你说有就有的,而是我说没有就没有!” 那执法修士冷笑道,手一翻,灵珀就消失在他手心,花黛儿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眼中好像能喷火,她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咬着下唇,心中有一股愤懑。 看着执法修士施施然的离开,花黛儿咬着下唇,回头看向钱晨,迟疑道:“李叔?” “你想问我为何不出手?”钱晨平静道:“既然此丹我已经送予你,那就是你的东西,我为何要出手?” 他笑着摸了摸花黛儿的小脑袋:“此事你自己处理,但考验还是那个考验!以神炼之法,将此丹炼制成元气灵丹,你有便还有再见之日!” 钱晨也想看看花黛儿会如何解决此事,不会真有人以为,炼个丹就能拜入楼观道了吧? “劫数因果,是每一个修士都逃不了的!” “资质根基,固然是修行所重,但只是一味修行便能成道吗?若是如此,楼观道也不会被灭门了!就让我看看,你惹事的能力如何……” 钱晨心中暗道:“用你花家的关系弄回来也可!攀上七大仙盟的关系,找到人支持,主持公道也好!若是你能与于不可能中,以感应之身,斩了那结丹修士当然更妙……人情世故也好,杀人斩断因果也罢!我都留下了引子,就看你的悟性了!” 不说其他,不远处就有七大仙盟的元婴长老将一切看到眼中,若是花黛儿能得到他的欣赏,解决此事自然是轻而易举。 若是花黛儿懂得搞事,借助钱晨的身份,去吓唬,去闹…… 去唬骗,能弄回来灵丹,也算她的本事。 若是她如钱晨这般,在炼丹之道上有着高超的悟性,还有一股化不可能为可能的魔性! 那么她自然能从神炼之术中参悟出利用神炼之法,拿人当鼎炉,炼制二转外丹的法门。借助‘先天元气’这个口子,让那个执法修士把自己炼成一枚外丹,送回到她的手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钱晨洒然一笑,给自己看中的徒儿随手设下一道劫数。 也同时给那结丹修士落下一道劫数! 就凭那执法的结丹修士乌云盖顶的气运,花黛儿要对付不了这一劫,活该不入钱晨眼中。 “哼哼……”远处祈天教的老妖婆冷笑道:“居然能被一个小小的结丹修士欺负,此人就算隐藏了修为,只怕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那空海宗的头陀笑道:“阿弥陀佛!这背后毕竟有七大仙盟,乃是海市主持者,或许是一位少沾因果的前辈也说不定!” “能有如此见识,怎能只是个凡俗?” 刚刚还在拆祈天教的台的空海宗蛟龙和尚,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与这老妖婆勾结在了一起。 头陀大汉摸着光头笑道:“别的不说,一眼就看出不死药的来历,这份眼力太了不得了!而且,承露盘碎片出世,居然引动归墟秘地的现世,未免也太过巧合!” “贫僧请掌门师兄用未来星宿劫推算过……” “哦?”老妖婆目光中流露一丝奇色:“结果如何?” 头陀凝重道:“承露盘,似有重铸之兆!数十年前,南晋都城建康之中道魔六位元神真人斗法,魔道两尊天魔被镇压,彼时仙汉龙气便有震动,似乎因此牵引了承露盘气运,使得这件仙汉镇国灵宝有了出世之机!” “其他且不说……”祈天教的老妖婆露出一丝凝重之色:“若是夺得承露盘,司马家的那位,说不得就能……” “那位真的失陷在了域外?” 空海寺的头陀大汉说起那位,也露出一丝惊容。 “仙汉末年,中土气运低落的幕后黑手,那老妖怪若是回来……”头陀面露惊容:“那可是地仙界的最强的一尊元神!看来司马家也会掺合这一摊浑水!” “司马家多半会和龙宫合作!” 祈天教的老妖婆笑道:“那你们空海寺呢?昔年八部天龙的那位菩萨转世到了龙宫,开辟你们空海一脉,现在你们是准备勾结龙宫,还是作为佛门伸入海外的那只手?” “少清一向视本派为大敌!” 头陀双手合十,唱了个诺道:“因此,小僧不敢图谋其他,只望那能叫少清对付本寺时有所收敛,有所忌惮便可……如此,龙宫佛门,皆可用之!” 第一百六十六章黄庭百神铸仙体,照入归墟窥隐秘 那执法修士携丹离去后,花黛儿神色有一丝郁郁,很是不服气。 而一旁的一座高楼上,左良玉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身旁的黑脸道人看着仍旧不紧不慢,度步离去的钱晨,嘴角浮现一丝嗤笑:“大哥,此人被人强夺灵丹都不敢大声出气,可见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丹师。我们还在这等什么?掠了他回去慢慢盘问就是了!” 左良玉露出一丝笑容,道:“老三,在什么山,唱什么歌!” “你当这里还是咱们海面上不成?你可知道这一城之中,多少大修士可以将我们轻轻碾死,开口闭口就是抢掠夺人。我们比七大仙盟强吗?” 黑脸道士讪笑道:“七大仙盟若是真把我们放在眼中,轻轻一捏,我们也就死了!” “那就遵守人家的规矩!”左良玉淡笑道:“走,下去会会此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茶楼,钱晨则在那边对花黛儿道:“怎么,还不服气?不服气就亲手夺回来!你李叔只是凡人一个,总不能指望我帮你吧!” “你回去后,纵然只是将那两根飘带祭炼出几分灵用,自然就有夺回这口气的机会!修行路上,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你不招惹因果,因果也会来招惹你!” 花黛儿脸上浮现一丝犹豫的神色,那执法弟子她并不畏惧,但他背后的七大仙盟那可就太可怕了! 每一家仙盟商会,都是数家海外顶级的仙门在背后支持,相比之下,她们花家纵然还有几分家底,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也如蝼蚁一般。 那执法修士仗着背后的势力强取豪夺,若是再追究牵扯下去,可能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灾祸! 钱晨只是冷眼看着花黛儿的纠结,七大仙盟对于花家来说是个庞然大物,但他对于七大仙盟来说,何尝不是恐怖的黑手,天降的祸星? 他暗中推动承露盘在飞舟海市现世,便已经将整个七大仙盟都网入了自己编织的大劫罗网之中,那背后的数十家海外仙门,整个飞舟海市数万家商会店铺,数十万修士,都要应劫! 都要承载他的周天一梦! 他可没问这些人愿不愿意! 刚刚那个修士固然霸道,但比起钱晨所为,都可以称得上是温柔驯良了! 什么叫魔性深重啊? 家族牵挂,因果纠缠,外灾内劫,这种种顾虑,都是修行路上需要以大气魄斩断之物! 花黛儿顾忌七大仙盟,不敢争这一口气,也是自然,钱晨当能理解,毕竟不是谁都有决心将自己一家性命,都压在自己的道途之上。 但钱晨说过,这神炼的元气灵丹乃是她的机缘考验,花黛若不能拿着那枚灵丹回去找他,这机缘自然就断了! 毕竟修行路上,比这牵挂更多,因果更重的劫数无数! 她若堪不破,难道还要钱晨提携她一家老小去修道吗? 就在钱晨叩问花黛儿道心,打磨她心性的时候,旁边一人招呼钱晨,长身拜道:“在下左玉,方才在楼上看到那执法弟子行事霸道,也是委屈道友了!我在这仙城之中也有几分关系,可以为道友转圜一番,看看能不能向仙盟申述,把那灵丹讨回来!” 花黛儿歪着脑袋看他,钱晨却反应平淡。 来人正是左良玉,他见钱晨反映平淡,极为热情的解释道:“道友不要误会,我与那人并非一伙,而是因为我自幼好丹道,方才在上面听见这位小姑娘说——那枚灵丹乃是一口先天元气所化。在下却是有些好奇,能不能请道友指点一番?” 钱晨淡淡点头,瞥了花黛儿一眼,花黛儿知机上去,把钱晨之前解释过的那琥珀灵丹的跟脚又说了一遍。 听得左良玉连连点头,他挑着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渐渐将话题往丹道之上引,貌似不经意的问道:“晚辈炼丹之时,常常在最后蕴养灵丹的时候火候出错,导致丹药成灰!” “不知可有什么法子,在丹药出炉之前,形势有所不对时逼迫提前从炉中取出丹药。如此纵然损失了几分药性,但也好过血本无归!” 钱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瞬间让左良玉有些心惊肉跳,仿佛什么小心思都被这一眼堪破了一样。 “如此乃是丹道秘术了!你拿什么来换?” 左良玉心思极转,完全不知道他身后莫约有十数位元婴以上的大修士神识锁定在他的身上,那空海寺的头陀淡淡道:“这就是那日闯入钱道人洞府,夺走真龙胆的人吧!” 祈天教的老妖婆,脸上的皱纹爬动,让人毛骨悚然,冷笑道:“又是那钱道人!看来承露盘的气运真的受那仙汉余气的冲击,真有了重聚之兆!” “承露盘!” 空海寺头陀幽幽叹息一声,此物之上,因果甚大,但却是能在如今的地仙界的灵宝之中,能排到前三的至宝! 其凝聚的仙露,对于元神之下的修士都是极为重要的修行资源,此物承接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乃是可以镇压一桩大教气运的至宝! 更别提此物被钱道人带入归墟后,又变成了开启归墟之中的那处秘地的钥匙,仅仅是惊鸿一瞥,便能见到那处秘地之中无比丰富的资源和机缘。 若是为人所得,只怕可以开辟一个地仙界的顶级宗门了! 如此,哪家势力不心动? 归墟亿万年来吞噬了无数世界,其中的精华纵然留存下来万分之一,也是一笔惊天的底蕴。 七大仙盟的那位元婴长老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他一出手便招来了一面仙阙…… 阙!乃是宫门两侧的高台,犹如城楼一般守卫宫门,又有牌坊门户在中间。 那两尊阙楼绽放仙光,乃是用一整块青色的仙玉雕琢而成,犹如天色一般纯青,楼上装饰着各种仙禽异兽,覆盖着琉璃青玉瓦。 仙阙一出,便有几道禁制浩浩荡荡,牵动阵法,将此地镇压。 阙楼高两层,禁制将元气的运转都凝滞了! 还妄想从钱晨这里弄来盗丹法诀的左良玉,只感觉一股近乎让自己仔细的威压凝滞了自己身边的虚空,让他就像是被周围凝固的灵气包裹的琥珀中的一只小虫一般动弹不得。 花黛儿更是只能眼睛微微移动,被那面仙阙镇压的连动动手指的能耐也没有了! 老者一步迈出,来到两座阙楼之间,高高在上,将自己的气势散发出去,对笑眯眯的,好像完全没有被仙阙阵法影响到的钱晨沉声道:“道友隐匿修为,混入飞舟仙城,方才更在十二重楼内,摇唇鼓舌,散播对我七大仙盟不利的消息,不知意欲何为?” 花黛儿在心中狂叫道:“果然!果然……我就知道,李叔不是凡人!” 钱晨仰头一笑,径直向前,老者神色一肃,连忙祭炼起两座阙楼,一丝强横的灵光从高台的楼阁之上垂落,落在钱晨身上却仿若无物一般透了过去。 他的身影越发飘渺,就像一丝虚幻的蜃气一般。 来到了阙楼之下,道道仙光凝聚成台阶,他绕楼拾阶而上,视老者犹如无物一般。 一旁被禁锢的左良玉眼睛瞪大,远处的黑面道士也被人抓了起来,被催逼拷问。 钱晨站在阙楼上,对着花黛儿所在微微一点,花黛儿就感觉禁锢自己的伟力骤然消失,那道禁制之力在她的灵觉之中犹如山岳一般,凝如钢,沉如岳,恐怖无比,只是为了镇压她收敛了九成九的威力,但剩下的百一之威,透出一点她也要飞灰湮灭。 却在钱晨一指之下,全数落空,而且并非是被破解消失。 更像是她自己被这一指,化为一种非真非幻,宛若梦幻的状态,至此不受仙阙禁劾。 “回去吧!” 钱晨一挥衣袖,花黛儿便看到自己面前的一切化为蝴蝶,片片破碎,周边骤然换了天地。 回头一看,梁愚梁叔就在自己身边! “化神真人!” 老者心中一沉,神识遥遥锁定钱晨的那几位化神也具是脸色一变,一位来历不明的化神真人,一路跟着承露盘现世,其中意味不能不让人深思。 钱晨微微点头,神念与几位化神接触,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对空海寺的那头陀大汉,祈天教的老妖婆,浑身裹在黑袍中幻神尊者,还有几位陌生一些的化神,乃至九川居士和九幽道的那名老者都打了个招呼,笑道:“大梦不意已千年,周天寂寞故人寥!这一觉睡了好久,诸位道友,归墟见!” 笑罢,他的身影也化为泡沫一般片片破碎,组成身躯的白光犹如蝴蝶飞舞,最后一切散去,露出一只蝴蝶蹁跹飞入虚空! 那九幽道的老者幽幽感叹道:“原来是南华的高人梦游来此!” “南华派!”空海寺的头陀也松了一口气:“南华派的高人逍遥自在,梦游大千,看来只是巧合!” 其他几位化神也都微微点头,若是南华派的真人,混迹凡俗,游历世间也是寻常之事,而且南华派功法特异,境界高远,乃是道门之中飘渺第一的道统。 南华派的真人们行事在常人眼中颇有几分古怪,往往修行有成之后,找个地方就地一趴,呼呼大睡,梦游大千世界。 更兼寿元悠长,梦中寿元流逝速度是寻常化神的十分之一,谁知道这等高人梦游过多少地方,有此等见识,实在不奇怪! 几位化神真人将目光转回左良玉身上,方才钱晨特意送回了花黛儿,显然此女和那位南华派的化神颇有几分善缘,大家还是要买几分面子的。但这伙打开了钱道人洞府的劫修,便没有什么后台了! 诸位化神真人可以无所顾忌的弄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化神真人的一缕目光落在寻常修士身上,只怕比具有镇压之能的法器还要厉害一些,左良玉只能面露绝望之色! 心中更是悔断了肠子,他算计什么人不好,算计到化神真人身上。 把自己送到了诸位化神老祖的眼皮底下,而且似乎那些化神真人,对钱道人的洞府似乎也有些兴趣。 如此,真比死了还惨! 归墟葬土! 钱晨的尸骸躺在五色玉台之上,被诸多风水秘地环绕,浓郁犹如实质的灵气化为光带缠绕,天然的阵势凝聚了一道道禁制,布满了这片葬土。 一个虚影从尸骸之上凝聚而出,他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从玉台之上坐起,看了一眼脚下的尸骸。 尸骸的骨骼晶莹如玉,每一根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仙威,宛若仙人之骨。 骨骼的肋骨之下,五脏的位置也凝聚出了六个虚幻的洞天,一座座仙宫神殿镇压在洞天之中,每一座宫殿里都有一尊尊神祇。 一尊紫华飞裙的神祇,被云气环绕,丹青绿条,翠灵垂落,所在的神宫七蕤玉龠闭两扉,重扇金阙密枢机! 又有一尊神人佩戴赤珠,丹锦云袍带虎符在洞府间巡游! 宛若华盖的道宫之下,有童子端坐玉阙楼,一席素衣,腰缠黄云带,膝间有一丝白气吞吐,化为剑形,看形状正是钱晨的本命飞剑。 又有一座宛若莲花含苞的仙宫,内中一位童子,身穿丹锦飞裳,披玉罗纱,又有金铃朱带缠绕,婆裟而舞,足踏红莲! 整座仙宫犹如火焰飞腾,莲花似在火中开放…… 如此仙骸之中似有千百窍,窍中各有神祇主持,整个墓地之中的种种妖精、鸟兽、天魔、鬼魂,皆朝拜那百神,将祂们从死寂中唤醒,铸造那仙宫脏腑百窍经脉! 钱晨只是看了一眼进度,掐指一算,道:“莫约还要二十年,黄庭百神,诸窍可成!” “再有五十年,太阴炼形就彻底炼成,届时,我便可再证仙道!” 钱晨起身下了玉台,继续巡查自己的陵墓,安置好最近被阵法牵引来的归墟幻境,洞天残片,他将袖中的残镜放回了墓中的太阴星上,随即便在一座山崖上闭关炼神。 不过半日,就有一股天机落下,有人借助一尊灵宝通过承露盘残片感应太阴星。 陵墓中的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而下,一道镜光从东海照入归墟之中,被归墟外围的气机阻拦,随即便有一根犹如宝塔一般,节节高升,一共二十四节的铁鞭破开归墟气机,让镜光照入! 镜光在钱晨的头顶,对着整个葬土匆匆扫了一圈,就被归墟气机泯灭,连那根铁鞭都沾染了一丝锈迹。 钱晨不做理会,未久,又有一道镜光朝着归墟落来,这次是一柄带着浓重血煞之气,有一丝钱晨天魔化血神刀韵味的魔刀斩入归墟,也是用镜光照了片刻,才施施然的离去。这次魔道凶威厉害,并未让归墟的气机消磨本质…… 三日之后,一道金光带着禅唱、天花落下,一枚舍利子带着恐怖的气息破入归墟,金光遮掩下,一丝镜光扫了这处葬地一圈,还想要破开不死树和几处禁地的气机遮掩,彻底看清那些地方。 引得不死树上缠绕的不详和几处禁地的污染力量反击! 钱晨葬入此地的魔性更是趁机顺着镜光看了过去,看到了一处满是佛音禅唱的净土,有数百寺庙环绕着一座金光灿灿,气息无比深邃的古寺。 寺中更有数十尊金身佛陀环绕着一片残镜,一颗威能浩瀚无边的舍利加持在镜光之上,照入归墟,魔·钱晨的眼神顺着镜光看向古寺,顿时间,便有数尊佛陀金身破碎,几个老和尚跌落莲座,口吐黑色的鲜血,被伤到了根本! 就连那枚可能是佛陀真舍利子的舍利,都缠绕了一丝诡异的魔性,被归墟气机趁机侵入。 那种神圣的感觉褪去了许多,舍利子的死寂之气更重! 接下来几日,又有一道犹如烈日一般的镜光,一道被一种绝世剑意包裹的剑光…… 以及一柄玉如意、一片仙宫、一艘残破的周天星舰等诸多至宝,各施手段,破开归墟气机,将镜光送入了葬土,从钱晨的头顶照过。 但因为钱晨就盘坐在太阴星下,这些镜光都未能照到钱晨,只是在这片葬土中摄取了几幅画面,送了回去! 还有几尊灵宝护送着镜光,想要破开归墟气机,感应太阴星上的残镜! 但归墟怒了!说你当我这是公共厕所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所以这些灵宝都在归墟气机的反击之下,受创不轻,祭出灵宝的修士一个个口吐鲜血,乃至被那股毁灭的力量打的四分五裂,未能截取到天机。 钱晨就这么耐心的等着这些人来来去去,待到有实力窥探这片秘境的势力都出手了!他才伸了个拦腰,嘟囔道:“看来大家对我修得这片陵都很感兴趣啊!不过藏着这么多手段,有点可怕啊!” “地仙界的宗门大教都是老阴逼了!要是把我这坟打烂了这么办?这么多热情的客人一拥而入,我也招待不了啊!” “看来还得请燕师兄那边帮衬一下……” 说着他一步迈出,虚空之中浮现一扇青石门,钱晨便走入石门之中,消失不见! 第一百六十七章亿兆生灵一言决,降世菩萨一剑诛 燕殊踏上青石台阶,随着周围光影变换,自己出现在了平湖福地的轮回玉台之上,眼前也霍然清晰,就看见了对面笑语盈盈的那个人影。 钱晨看到燕殊的手按在了剑匣上,老老实实起身叫了声:“燕师兄!” 看着钱晨那一派纯良的真诚眼神,燕殊没好气道:“钱师弟,我听闻飞舟海市有仙汉镇国灵宝承露盘的残片出世,更映照出了归墟之中的一方秘境,内中有不死药、仙秦金人、周天星舰等诸多奇珍,甚至引得海外各方势力以自身底蕴,强行破开天机,去窥探那片秘境!” “师弟,你现在就在飞舟海市吧!”燕殊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钱晨。 旁边的司倾城点头如捣蒜——师兄你不用怀疑,就是这个人没错了! “师兄!” 钱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碧玉小葫芦,递给燕殊道:“这是我用不死药下的赤水酿造的美酒,比昆仑玉虚宫的昆仑觞更为正宗,来,我敬师兄一杯!” 比昆仑觞更好,燕殊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然后连忙摆手,一口拒绝道:“你不要跟我来那一套!” “此事的确是我在布局……” 钱晨微微有些心虚,解释道:“先前与你们说过,我欲借承露盘一事,牵连诸方因果,掀起海外的一次大劫。” “那承露盘银盘破碎,碎片分散各方,不知到了多少势力手中,又有多少下落不明,太阳金盘则在龙宫手中,最核心的铜盘则陷入归墟。因此,此局便是以银盘为引,将承露银盘的碎片和龙族手中的金盘,都引到归墟来!” “如此方有重现这仙汉至宝之机!” “而且……” 钱晨感叹道:“蓬莱和龙宫在海外布局太深了!东海三友,至少有两人得到了蓬莱和龙宫的支持,七大仙盟更不知道被腐化了多少,我确实有利用此劫,清理一番海外之心。” 燕殊也叹息道:“地仙界五百年后,万古魔劫将至,的确要清理一番海外,以防蓬莱洲和龙宫入侵中土。” “我派的掌教真人,便有心剪除一番海外那些投靠蓬莱、龙宫的仙门,正一道更是已经有孙恩天师在海外落子,以备万一,但都没有师弟你这般玩的大……将海外修行界千万修士囊括劫中,浩浩荡荡,席卷东海,波及南海、北海!” “甚至连北极大光明宫、广寒宫,南极溟海盟都有动作,先前掌教真人便以本门的洞冥剑,借助门中收藏的一块承露盘残片,窥探过这‘归墟秘地’一番!“ 燕殊说道这里,抬头瞥了钱晨一眼,感叹一声:“竟然也未能发现什么不对!” “若非先前师弟你便与我商议过,通过那承露盘,清算龙族蓬莱势力一事,让我告知了掌教,使得掌教真人察觉出几分虚实,只怕他也难以发现什么端倪!” “掌教真人让我给师弟你带一句话!” 燕殊说到这里,却有些犹豫,似乎不知当讲不当讲。 旁边的司倾城却已经听得十分好奇了,心里像是有只狸奴在抓挠,少清剑派的掌教真人,那可是三清嫡传的一教之尊,地位相当于正一道三位天师加起来的高人呢! 她曾经问过自己的父亲,如今地仙界有几人的道行更在他之上? 陶真人犹豫再三,才说起,正一道三位天师之中,这代张天师的道行高他半步,但陶天师却无惧于他,因为本代张天师道行虽然高,却是因循守旧,继承的家传。 如今或许可以借着张家家传的几件灵宝,压他一头,但再往元神之道上走,必然会被他赶上,超越。 此言乃是陶天师数十年前所说,如今陶天师的道行,或许已经超越了张天师! 但陶天师却还提起几位道家真人,言说这几位的道行,远远超过他如今的境界…… 其中便有少清的建木祖师,还有玉虚宫太上长老、九幽道无上天魔、血海郑隐老魔,蓬莱祖师,以及几位道门不世出的老怪物和佛门的几位驻世菩萨。 都是元神之上的境界,如今碍于天庭天条,不可出世! 而在这些老怪物之下,少清掌教一清真人便是人间绝顶的几位真仙之一,道行神通犹然还要在他之上。 以一己之力,压制四海四尊龙王,数位元神老龙,其杀伐之力,堪称海外第一! 这样的大能,会给钱师兄带什么话,如何不让她好奇,司倾城悄悄的竖起了耳朵,摸出荷包里钱晨塞给她的南瓜子,用银牙轻轻咬开。 咔嚓! 细微的响动让钱晨无奈的瞥了她一眼,眼神警告不许吃他的瓜! 钱晨将碧玉葫芦抛给燕殊,笑道:“师兄常常这赤水酿,西昆仑不死药下的赤水,蕴藏药性,经过我以多种奇珍凝练,端是天上仙酒,都没有的滋味。其延续寿元,延缓生机倒是小事了!” 燕殊喉咙动了动,还是悄悄接过了葫芦。 他神色有些古怪,低声道:“掌教让我告诉你,楼观遭劫,虽是天数,但能出你这个传承弟子,实乃道门之幸!他已经决意支持你重建楼观,太上道其他宗门的动作,你不用理会!” “还有,在海外不要怕把事情闹大……”燕殊说到这里,竟然无奈叹息一声,露出并不赞同的神色来:“掌教真人说——如今乃道门治世,千万修士,一剑可诛!亿兆生灵,一言可决!吾辈道士,当如是!” 钱晨为想这位前辈,竟然是这么的留言,顿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干巴巴的回道:“哈哈哈……掌教真人,作风略显不同啊!” 燕殊也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家掌教……杀气是有些重!” “师弟,切记……守正勿失,除恶务尽!” 燕殊凝视着钱晨,真诚道:“此后者,我不怕师弟你有所退缩,但前者,莫要忘了本心啊!海外修行界亦是众生,亦是人,纵然有所不顺,勾结龙族、蓬莱,却也是人性,念他们修行不易,还请师弟多留一线生机才是!” 钱晨微微点头,道:“既是师兄所言,那我就再留一线生机就是!” 宁青宸也在一旁赞同的点头,钱晨看她身上有一点银光莹莹,带着一丝冥古的寒意,含笑道:“恭喜宁师妹结丹功成,大道有望!” “不敢指望大道!” 宁青宸抱着凤师,盈盈一拜,微笑道:“有燕师兄相助,送我去建木之上凝炼冰魄寒光罡气,在数月之前,才成功结丹,丹成一品,广寒冰魄。如今还在建木上闭关,稳固修为!如今金丹已固,不日就能出关,来助师兄一臂之力了!” 钱晨点头道:“师妹的机缘将至,不过海外如今被我布局设劫,师妹若想夺取那份机缘,最好弄来一块承露盘的碎片!” 他转头对燕殊道:“还请燕师兄让少清那边也推一把,我让何七郎和风闲老道去少清求援,不知他们现状如何?” 燕殊道:“他们师徒二人乃是琼明真人之后,与我少清本就有缘,如今何七郎已经修成通法,我看他体质太阴,便为他选了一门纯阳的道法作为根基,冲缓阴气。” “那风闲老道得你相助,倒是福缘深厚,转了一世先天元胎,如今已经重回金丹境界,结丹一品,葫芦长生丹!已修成大神通壶中日月的种子,有琼明祖师之风,不逊于我少清真传!” 钱晨微微稽首:“此二人与承露盘气运相连,乃是有缘之人,我这枚碎片还是从何七郎处所得,师兄可以让他们也来应劫,当有他们的一份机缘!少清门下弟子,皆可寻一承露盘残片,借此进入归墟之中,历练磨砺,寻求机缘。” “此地若是没有我那些布置,到真是一处福地……” 燕殊自是答应了下来,有钱晨暗中观照,进入归墟秘地那就是一桩大机缘,到可以让门下的弟子试一试。 同时也笑道:“师弟应该没想到吧!何七郎将自己原本的那块碎片送你之后,竟然又找到了两片琼明真人封印的碎片,加上我少清也保存了三片……” “嗯……”燕殊沉吟片刻,突然醒悟道:“师弟是想营造承露盘重聚之兆?” “承露银盘破碎的极为严重,加之年岁久远,碎片或流落四方,隐匿山野海中,或是被各家收集起来,想要一一寻回,实在是困难重重!但若是承露盘碎片突然朝着一处汇聚而去,各方必然都有动作,使得那些藏起来的碎片纷纷出世,师弟只用开一个头,剩下的龙宫、蓬莱,乃至我少清,甚至是其他几大道统,都会推波助澜,营造承露盘重聚的声势!” 而且如此必然引发承露盘灵性本能的反应,就连埋藏在各处,流落山海的碎片也会流露异象,一一出世! 钱晨自是点头:“承露盘乃是我钦定,进入归墟秘地的钥匙,不怕那些人不心动。此宝乃是人族至宝,为龙族谋夺,溃散多时,也是时候重光再铸了!” “何七郎、风闲子师徒,加上我少清的三位弟子……” 燕殊算了算:“还有韩氏姐妹手中的那一枚太阴镜,先前因为那韩妃手中的一枚差一点被龙族所夺,葭月真人因而大怒,夺了她的太阴镜,交给她姐姐韩湘保管。现在,韩湘也可去飞舟海市一会。” “这些人齐至飞舟海市……” 燕殊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咂舌道:“师弟,你这是要让七大仙盟飞灰烟灭啊!” 钱晨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到时候争夺承露盘残片,虽是一场劫数,但打开通往归墟的道路才是大头,至多是死几个化神而已,不至于到生灵涂炭的地步!” 司倾城兴奋插话道:“师兄,我正一道手中好像也有几枚承露盘的碎片,被祭炼成了一桩法宝——甘露流华净水盂。” “到时候,我让我爹设法将此宝也送到飞舟坊市去,可惜我道业正是紧要关口,不然就亲自带往海外,和师兄、师姐们一聚了!” “我会禀报掌教,请掌教出手,暗中推动此事!” 燕殊有些不确定的说,自家的掌教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人,让掌教真人和钱师弟勾结在一起,这海外修行界,只怕真的难了! 至少自家掌教,知道归墟秘地是师弟在布局之后,很是有几分将本门的几个对头引入此局的意思。 再看钱师弟这边,简直是一拍即合,让燕殊良心不安! 几人约定数月之后,再在此地相聚一次,交流修行心的,讨论钱晨此番布局之后,便各自散去。 钱晨有了轮回行者的权限,可以随时将队友们拉回轮回之地,倒也有了一个可以随时见面交流的空间,他在平湖福地打坐数日,就看到队友频道中燕殊留言,利用自身的权限,将燕殊再次拉入福地中。 这一次,燕殊的神色有些恍惚,仿佛在思考某些难题。 他看到钱晨后微微叹息一声,从袖中掏出了一片叶子,只见那片叶子之上,托着一只真龙,犹如肉虫一般趴在青叶上,它被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从胸中贯穿,伤口处还泛着一种恐怖的神华! 钱晨微微触动,就感觉神识传来泯灭的气机。 那真龙的肉身还未失去,流淌着金色的血液,血液绽放佛光,每一滴都有毙杀一尊结丹真人的力量。 钱晨知道,别看那真龙尸骸被放在一叶之上,但那是建木之叶,被建木老祖施展了神通,内中犹如一座大陆一般。 这龙躯真实的大小只怕蜿蜒如山岳一般,生前怕是接近道君层次的大能,却被少清的前辈斩了,甚至留下佩剑封印它不死的龙躯。 “这是开创空海寺的那一尊菩萨,本体乃是佛门收入麾下的八部天人之中的龙部菩萨!” “可笑那佛门的护法龙部,原本乃是那伽部,意为大蛇,而后随着佛门广大后,便盯上龙族,将那伽部改为龙部,降服了多位真龙。” “这个从天界降世的菩萨,便是其一,名为八部天龙广法菩萨,来海外传播佛法,欲度化龙族!” 燕殊将那建木之叶递给钱晨道:“广法菩萨降临海外后,开创空海寺,度化了许多杂血的蛟龙,甚至有几尊龙宫嫡传的真龙都拜入他麾下!如今的南海龙王,便是它昔年的弟子。” “后来见空海寺坐大,多有度化龙族,当时龙族的一尊龙王便与本门合作,出卖了这广法菩萨!” “我少清一位飞升祖师亲身下凡来,秘密斩杀了那广法菩萨,甚至还留下仙剑,镇压它的肉身!使其就算真灵转世回来后,也无法取回这前世之身,恢复修为!” “空海寺只知道自家祖师失踪,却不知其已被我少清的飞身祖师所斩,一直在苦苦寻找它们祖师的踪迹。原本此龙躯,一直被镇压在建木之下,现在掌教真人让我送给你,放在归墟之内,就当那广法菩萨陨落于归墟!”燕殊给钱晨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钱晨也顿时了然。 “懂了!”钱晨点头道:“这广法菩萨冒险深入归墟,再此遭劫,空海寺那些秃驴得知之后,必然回来营救!” “唉!” 钱晨叹息一声,悲天悯人道:“这些和尚怎知归墟的凶险,此乃万界陨落之地,死几个和尚也是正常的!” 燕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禁又摇了摇头,发自内心的叹息一声,然后低声道:“这是那位飞升祖师的剑法,你学一学,可以引动龙躯之上仙剑的剑气!” 钱晨正愁葬地之中,杀局还是太少,接过他送来的《六灭斩龙剑经》,顿时一竖拇指,心中暗道:“知我者,一清真人也!” 钱晨刚要对建木叶中的龙躯动手,遮掩少清剑术的几分痕迹,就听见燕殊喊道:“等等……” 他一个大汉,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小声道:“师弟,你知道我们少清除魔卫道,很是招惹了一些因果,许多妖魔和旁门修士,都被我少清的前辈镇压。原本在建木之下,有一个锁妖塔,镇压那些魔头留下的隐患!” “不过如今既然有了你那归墟葬地……” 钱晨闻言恍然道:“放心!师兄,我懂!有什么妖魔鬼怪,尸骸遗物尽管送来,让这些东西给我陪葬,看它能闹出什么妖来!” 燕殊悄悄塞过去数十张建木之叶,虽然再没有广法菩萨这样的大家伙,但也不乏元神级数的天魔大妖的残骸。 一到元神,修道之人就格外的难以杀死,如佛门这般在轮回插了一手,基本能保住自家弟子真灵转世的大势力,固然是难以彻底斩杀。 而妖魔鬼怪到了元神,也是格外的难以死透,不知要留下多少复活的暗手。 所以,少清才立下了锁妖塔,让建木老祖看守这些尸骸遗物,而且那些妖魔身上可以利用的器官零件,早已被少清采了,留下的都是魔气深重,难以利用,或者隐患太大的东西。 但钱晨不怕啊! 他的陵墓是用来葬魔性的,这些妖魔鬼怪有一个算一个,能在太上天魔,魔道本源旁边诈尸的,算他有魔君之姿了! 钱晨数着少清留下的种种妖魔残骸,一边问燕殊道:“师兄,少清镇压海外这么久,就没有弄死几个蓬莱的元神?”“ “蓬莱散仙虽然觊觎中土,但又不是妖魔!” 燕殊鄙视道:“我少清并不会阻碍他们转世?甚至还会出手,引导他们拜入中土道门正宗,结下了许多善缘。师弟,只要不是那些罪无可恕的妖魔……当然还有救无可救的佛门外道,其他同道,纵然心性不好,也应该留下一线,不要把事情做绝!” “毕竟,修行不易啊!”燕殊由衷劝告道。 钱晨理解的点头道:“确实,修行不易,修到如此境界更是不易,我道门并非魔道,需要人吃人修行,以其他修士为修行之资。那些旁门能修到如此境界,一个个都是大智慧,大毅力之士……” 燕殊听着微微点头,觉得钱师弟还是可以挽救的! 却听钱晨话锋一转,道:“这些人,都是我的智慧啊!合该我梦到他们……” 燕殊感觉不对,刚想要仔细琢磨,却见钱晨已经闭上了嘴,催促他道:“师兄要不要在这风水宝地葬下一世之身?归墟乃是万界沉沦之地,但死寂之中,却能养出极为恐怖的风水,非常养尸的!如果师兄有前世道身,或者身外化身什么的,可以来和师弟凑个对,能养气运、资质、根骨,甚至下一世可以直接从道尸中复苏,以太阴炼形之道求仙!” “机缘难得……” “师弟你别搞出什么大事来!”燕殊只来得及叮嘱这一句,就被钱晨拉着去看他的坟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冰魄神雷化动静,广寒仙子终属谁? 在东海极东十二万里处,有一深邃地峡,裂开无边海渊,直入地肺不知几千万里,其侧一株参天巨木,直入云霄,树冠高举九重天,俨然一海中大洲一般。 沿着建木树干上行数百余里,穿过一片翻腾的罡风气旋,便可到达一处凌驾于云海之上,被建木托起的洲陆。 那处云海有数百座浮岛,皆被建木枝干托起,此时正是日出时分,东边浩荡紫气夹杂着日华照射下来,云海中的群岛洲陆每峰相接,高低隐伏,奔走如龙,险峻怪张,石状难名…… 在一片云气遮掩之中,犹如仙境一般! 建木的枝干在这云海之中,犹如一条条蜿蜒的山脊绵延而去,渐入天边,不见尽头,似千万真龙承云而起,在这云海之中如怒蛟翻腾! 这片仙家福地,建木洞天,便是海外少清剑派的门庭。 此地原本乃是昔年魔劫之际,九幽和地仙界碰撞时,在东极建木旁撕裂的一条无底海渊,深邃无比,日日有九幽魔头从深渊中跑出,侵袭海外,甚至连支撑地仙界的天柱之一——东极建木也为九幽魔染! 此地更是成了一海外魔窟,这海渊和建木,也是昔年魔道嫡传道统九幽道的山门驻地! 而后有少清祖师仗剑出海,一剑绝渊,诛群魔,伏九幽,更是请得昆仑玉虚宫镇教灵宝三宝如意下界,洒落一场三光神水的大雨,连下七年,终于净化了建木的魔气,将建木老祖救回! 东海乃浴日之所!有无穷太阳之精洒下,落在这片海上,蒸腾无数云气。 此气与昔年那场大雨洒落的无穷无尽的三光神水相合,便化为这一片云海,其广阔不逊于地仙界任何一座海域! 云气虽清灵,但凝聚日月星三光,滋养万物,因此这云海之中繁衍了无数生灵,真如一片海域一般! 东海渔民捕获的居云鳐,便是洄游到这片云海之中产下后代,幼鳐也在此生长,成年之后才会巡游到其他海域。 何七郎沿着云海中一上接青冥的山岳,飞腾穿行在峡谷之间。 这条蜿蜒云海的山脉也是建木的一条枝干,在云海之中的形势较高,为寒气笼罩,山脉终年披雪,看上去就像一只破开云海,昂首向天的寒螭! “那位女仙真是十分神秘,几位少清的好友都不知道她的来历,据说是燕师叔的友人,从中土前来少清,请求借助建木祖师凝练罡气!燕师叔让我向她请教道法,却真是选对了人!” 何七郎想起那女仙显露的一部分太**法,感觉高妙无比,很是契合自己的体质,而且那位女仙还养了一只金色的啸日鸡,每日对日长啼,吐纳无穷日精。 浑身的羽毛灿灿金光,俨然一金乌一般。 乃是一只极为少见,在太阳之道上造诣极深的灵兽,近乎通神! 灵禽异兽之中,精通拜月的种类繁多,但在太阳之道上能有如此造诣的,就极为少见,寥寥几种,都极为神异! 那只金鸡每日啼日,都是一种极为高深的神通,引得无数少清弟子和奉少清为主宗的下门弟子,每次提前数日,辛苦攀登此峰,只为听此神鸡一鸣。 传言此神鸡一唱,可以破除邪祟,声音更是能震荡神魂,对于炼神有说不完的好处。 借助神鸡一唱,神魂吞吐日出时的阳和紫气,更是能让神魂滋养一缕阳气,就连许多阴神真人都喜欢在此驻留,每日伴随鸡鸣修炼! 不过那位女仙非但是燕师叔的友人,自己本身的来历,也是极大,据说就连建木老祖都特地召见了她一面,还得到了少清剑派几位真人的嘱咐照顾,自己更是丹成一品,成了元神种子。 因此众人也不敢打扰她清修,只是在旁边几座山峰上等待金鸡啼晓。 自己也是得了燕师叔引荐,才得以向那位女仙请教些道法! 来到最高的那处雪峰,何七郎礼貌的请金鸡尊者带他去见了女仙,拜过女仙,他才说了燕殊遣他来此的来意。 “你的体质本就暗合少阴,早年又太过依赖承露太阴银盘残片牵引的月华修行,因此体质渐渐蜕变为太**体,太**体多是女子,就算偶有男子,也是男身女相,因此容貌之上可能会有些一些妨碍!”肌肤如雪,气质如姑射仙子,极为高洁的女仙柔声道。 何七郎自然知道,所谓的妨碍,并非是变得丑陋狰狞,而是会如女仙一般肌肤如冰雪,似羊脂白玉一般。 他本是个相貌普通的黄脸少年,修行到如今,也俨然是一美少年了! “七郎只求道途有望,不敢奢望其他!”何七郎神色凝重回答道:“莫说只是白了一点,就算舍弃着皮囊肉身,也不悔求道,还请前辈为我开释道途!” 女仙犹豫道:“我这里本来有一门道法,甚是合你体质!奈何此法也是一位好友传授与我,并未许我传授他人!” “而且此道法颇为沾染了一些因果,传授与你,只怕后面引发莫测的劫数!” 听到这里,何七郎有些好奇道:“不知那是何等道法?” 女仙笑道:“真是我如今修行的冰魄寒光,此神通可以修成一品金丹,合太阴乃是广寒冰魄丹,此丹几乎是北极广寒宫的禁脔,因果甚大。” “合少阴可以修成寒光冰彻丹,合水行可以修成玄冥真水丹……此几种金丹,皆有神妙!若是你能得我那位友人的传授,还可以修他独创的冰魄神雷,修成……” 冰魄寒光,何七郎听闻此言便是心中一惊,竟然是这等神通! 冰魄寒光在海外也是威名赫赫,乃是一桩极为有名的神通,强横无比,发动更是迅疾,乃是海外知名的几种厉害神通之一,更能借此修成宇内九种神光之一的太阴绝灭神光。 不过冰魄寒光虽然少见,但还能时不时的听闻有人能修成,太阴绝灭神光却是数千年未曾现世了! 而冰魄神雷更是闻所未闻,可但凡神雷之属的神通,便没有威力稍弱的,而且冰性冻结一切,乃是静之机,雷霆却是动之机所化。 化冰魄为神雷,动静之间转换如此神妙,必然是一门高深至极的道法。 宁青宸看他听闻一个名字,便领悟出这许多关要,也是微微稽首。 此人的悟性当真不差,当然比钱师兄还是差了许多,她也是修成冰魄神雷才知道,此道法虽然只是一桩神通,但却已经有大神通之基了! 冰魄神雷的威力并不在冻结万物,然后以雷霆震碎一切,而是在冰魄几乎凝固宙光的静,和雷霆蕴含的大道动势之上。 如此动静之间,迅速转变,乃是在阴阳之道上侵淫极深的道法。 雷霆乃是阴阳之枢纽,动静亦为阴阳,如此自然就有成就天府神雷的底蕴。 冰魄神雷一雷下去,可以冻结一切,也可以将这种冻结突然破碎,粉碎虚空,破碎一切。动静的错乱,威力极为恐怖,此雷大成,正手冰魄,反手神雷,动静之间,转换如意,便是大神通的道果! 宁青宸越是参悟,越是惊异于钱晨的悟性,可惜他并未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她这位师兄,于道法之上实在是万古一出的绝世天才,但在魔道之上的天资,却又超越道法不可以道理计,其中蕴含的可怕意味,让宁青宸甚至不敢再想。 她也隐隐感觉到了为何钱师兄不再继续参悟,将冰魄神雷推衍到更高的层次,成就大神通。 因为此神通乃是钱师兄早年所创,本质极为纯粹,纯之又存,犹如寒冰玉砌一般,道理晶莹剔透,不染一丝杂质。 但如果现在师兄继续去参悟,只怕此雷的威力,的确能更进一步,但也会被魔性污染,成为一桩威力绝大,但道理更为偏激的大神通。 师兄似乎不忍如此,便将早年的神通弃之不用…… 想了许久,女仙忽而展颜一笑:“此丹还未有人修成,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丹,就唤它冰魄神雷丹罢!” “说起来,此丹才是最适合你的!冰魄纯阴,神雷纯阳,此乃阴阳之变,更接近纯粹的阴阳之道。而非我与凤师合修的太阴太阳……燕师兄好像说过,你和我那位友人有些渊源,将来未必不能向他求得此等道法!” “有些渊源?”何七郎神色恍惚,突然恍然道:“前辈的那位友人,便是钱先生!” 宁青宸微微点头,道了一声:“你若能得他的许可,我这里自然能教你!当然,你若遇到了他,从他那里求取也可!不涉及广寒秘传和我那师兄独门道法,我这里都可以教你,但根本道法,你还是要自己筹划才是!” 何七郎连忙应了,随即宁青宸便开口讲述演示冰魄道法和一部分太阴大道,传授了他几门冰魄法术,除了涉及神通的核心秘传,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了! 宁青宸也知道何七郎得燕殊引荐,必然是涉及钱师兄那里的大劫布局,所以很是细心教授。 何七郎在雪山请教了三日,只觉虽然法力进步不大,但修行以来的种种偏差,道法之上的一些隐患都得到了解决,乃至自身的根基,都大有进益,可以说是道行飞涨,补上了自己缺失的一部分修行! 三日后,女仙才唤来他道:“你已经学了大半道法,算是得了一部分冰魄大道的精髓。如今燕师兄唤你,你便下山去见他吧!“ 说罢,便将自己换下的一件法器交给他。 此物乃是宁青宸欲凝练冰魄罡气,炼化成一把冰魄寒光剑时,为了试演自己推算出的炼剑之法,模仿昔年钱晨的冰魄神针,将冰魄寒光凝练成一枚银针摸样,炼成的一桩法器。 何七郎接过银针,叩首谢了宁仙子,捧着银针走下雪山,也是心中一阵无语。 虽说他并不在乎自己外表的变化,对宁仙子和钱先生也极是感激,视为师长,但这两位师长似乎性格都有些狭促。 钱先生的恶趣味就不说了!自己把老师交给先生,结果接回来就成了一个小娃娃,那个小娃娃还时不时的吹胡子瞪眼,教训自己,当真是古怪无比。宁仙子看上去端庄高洁,带着不食烟火的仙气,但就连赐下的法器,也是女儿家的针针线线…… 何七郎就不信她不是故意的…… 一时间只能叹息! “若是遇着大敌,我捻着一根银针欲弹射的样子,只怕要惹人笑了!” 何七郎叹息一声,然后随手发出冰魄神针,只见那银针化为一丝光线,以迅疾无比,神念都难以捕捉的速度没入旁边的一座峰头,生生贯穿了整座山峰,遁出一点锋芒来! 何七郎为之惊骇的手忙脚乱收回银针,才没有多造杀孽。 他捻着银针,一时无言,这件法器的威力之大,只怕结丹真人遇着了,若不小心防备也是要被一针刺死的! “这下不用担心了!那些人只怕还没笑出来,性命就已经被这银针取了去……” “如此,何人敢笑?”何七郎小心又小心的收好银针,因为他能感应到银针乃是有一股冻彻天地的寒光凝聚而成,这针上的寒气爆发来开,只怕他都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就会和周围百里一起被冻成冰山了! “宁仙子虽然不好将冰魄寒光传授于我,却赐下这门法器,只怕也有让我参悟一二之意!” 何七郎感激更重,想起燕殊找他,连忙朝着山下急奔而去。 “不知燕师叔唤我何事?”何七郎心中也有猜测:“只怕和最近承露盘出世的传言不乏关系,这一月此事闹的沸沸扬扬,许多少清弟子和下门真传都多有谈论!承露盘碎片出世,甚至关系到外海归墟之中的一处秘地,那秘境之中非但有承露盘的核心铜盘,甚至有西昆仑不死药,乃至仙秦遗物流传……” “相传那处秘境乃是无数年来沉入归墟的世界洞天的残骸积累而成。乃是一处蕴藏了无数天材地宝,无数世界精粹的绝大机缘!” “承露盘事关我琼湶传承,亦是本门琼明祖师从龙宫手中截取的至宝,此时与我大有因果……只怕我也要一应此机缘!” 何七郎心中思忖道:“不过究竟是不是此事,还是先见过燕师叔再说!” 看着眼前无比壮阔的云海,又回首看向身后的莽莽雪山,何七郎顿时豪气顿生,一声长啸,震得两边的积雪簌簌而下。 他飞身而起,化为一道遁光,朝着云海中一座青翠苍郁的悬山而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应劫之人赐诸宝,众人齐聚往东海 何七郎纵上悬山之后,便落下遁光,沿着一条山间的青石小道行走数里,便来到一处山间的道观前,那道观不大,莫约四五间房间的样子,偏僻清雅,在山间茂林的遮掩间,露出一角。 何七郎来到道观的门前,轻叩木门,朗声道:“燕师叔,七郎求见!” 等了片刻,那道观角门分开,却是一位清丽动人,却有神色清冷的少女,看到何七郎微微稽首,言道:“燕师叔等你多时了!入内说话!” 何七郎看到此女微微一愣,确是和她有过照面,昔日在龙太子之宴上,她跟着少清的葭月真人纵剑而来,正是那女修韩妃的姐姐,少清弟子韩湘!他来少清后,也时常听闻此女的传闻,却是少清第四代弟子,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修为业已通法。 虽然都是少清弟子,但燕师叔乃是少清门内十大真传之一,素来为长辈所重,所修更是上古剑道,不结丹不炼神,只养一口本命剑胎,啸聚无穷剑气。 而韩湘却只是少清内门弟子,非得结丹之后,才能竞争真传。 何七郎微微见礼,便理了理袍服跨步入内,他跟着韩湘直入观中,就看见燕殊一脸晦气之色,捻了一枚三净符,随手一抖,那三净符就在燕殊指间化为一团阳火,燕殊顺着两肩划了一道,然后又从额头到胸口划了一道。 阳火顿时扩展,将燕殊的身躯包裹进去…… 这是道门布置法仪前,若是不能沐浴更衣,三净身心,便以阳火烧去阴晦之气的简化仪轨。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口中念诵上清净身神咒,由内而外一道灵光通彻,映照出丝丝阴晦与不详的气机,燕殊低声唾了一口:“晦气!” 伴随着阳火烧过,何七郎看到那阳火之中似乎有几道阴影在扭曲,被灼烧的啵啵做响,在燕殊身上惨叫一声,化为一缕青烟。 火中还有几道血丝一般的莫名气机缠绕在燕殊身上,被他以剑气斩去……终于清理干净,燕殊神情才放松了一下,感叹道:“我就不该信了师弟的邪……还让我躺进去试一试!” 言语之中,犹有恨恨之意。 虽然如此说着,但他手上还是宝贝似的抓着一个青玉葫芦,回头看见何七郎跟着韩湘进来,他才把葫芦藏在身后,笑道:“你从宁师妹那里来,可有所得?” 何七郎恭敬道:“宁师叔传授太阴大道,诸多妙法,弟子受益良多!” “哦?她没将冰魄寒光传你?”燕殊一时好奇道。 “冰魄寒光乃是宁师叔秘传,弟子岂敢贪图?”何七郎微微垂首,神色间不敢有一丝懈怠。 “不传也好……”燕殊微微点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暗暗点拨何七郎道:“冰魄寒光不算麻烦,但此法可以修成的金丹,却是因果甚重!” 何七郎却听到了心里,暗道:“燕师叔和宁仙子都言说此神通因果甚重,应是不假,但此神通却是最适合我结丹的三种金丹之一,我是否……”一时间,他却也是念头急转,心中有了一丝踌躇。 燕殊也在心中小声嘀咕:“先前钱师弟看中他,未必没有指代之意……不过师弟骗了宁师妹去承了那因果,顶了他自己身上那份广寒仙子的因缘,未必会用到你了!唉!本来遣你过去,也是想看看宁师妹有没有其他心思,看来师妹是想要承接那份因果了!师弟也是看出了!宁师妹虽然看起来温和,但实则性子也是要强的紧,一直苦苦修行,不想落于我等之后。” “奈何宁师妹终究并非道门真传,散修之路,何其……” “如此,广寒宫就是师妹最好的选择了!”燕殊心中无奈叹息一声,广寒仙子虽然每代都有大机缘,大功果,但身上的劫数因果又是何其之重? “师弟如今已经隐隐有独断万古的幕后黑手气象,希望他能有所布置吧!” 燕殊心中如此思忖,却也等待其余几名少清弟子,还有一个四五岁大小,带着金项圈,穿着红肚兜,一副粉雕玉琢的娃娃摸样的童子一并来到这小观之中。一看到童子,何七郎就上去打躬见礼,恭谨道:“师尊!” 小奶娃抱着胳膊气呼呼道:“钱晨这厮坑我不浅,我之前和他说,随便找个肉身就行了,大不了送我去投胎!他却说那葫芦乃是我琼明祖师的遗物,他取之,要赎清因果,生生用葫芦给我炼化了这个先天元胎。结果先天元胎成年是跟着那葫芦藤来的,老道我还要三千年才能成年,五百岁长一长!” 旁边的燕殊笑道:“风闲道友说笑了!先天元胎是何等机缘……” “我这里还有一个葫芦,要不要你师弟也送你一个?”风闲子看着燕殊,神色不善。 燕殊打着哈哈道:“在下一介剑修,性命系于一口剑胎之上,要这么好的肉身做什么?有现在这副皮囊,就够了……我道门的高人,以童子婴儿之身行走的并不乏见,风闲道友何必愤愤?” 奶娃大怒道:“他们尿床吗?” 此话一出,旁边的少清弟子一个个低下头来,摸着脸掩饰,一时间就连何七郎都有些忍俊不禁。 风闲子此言一出,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哀叹道:“这先天元胎虽然神妙,但肉身本性也比寻常婴儿强了无数,老道这一次算是带着宿慧转了一世,修为都是重修的。身心不二,老道积修的道心被这肉身影响,算是毁得差不多了!” 燕殊正色道:“风闲道友,道心乃是琢磨不破之物,若是被肉身本性影响,便说明此心非真,如此淡泊无为乃是肉身衰老的老性,并非本心。转世一会,心灵重新活泼,便是暮气尽去,更是真性发萌之时!如此,更是先天元胎的神妙,不然虽然肉身换了,心却还是原来的心,如此只得一副婴儿皮囊,只怕久而久之,道心便会衰老!” 风闲子微微一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奶声奶气道:“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如今的真性情就是要找钱道友算账!先天元胎算是一半的天生神圣,等我长大一些,便会有许多惊人的神通自生,那时他也应该太阴炼形重生,到时候,我便要找上门去,痛打他一番!” 燕殊看了看他,不禁微微摇头,暗道:“你找上门去,多半不会被他痛打,但如今的这摸样,以钱师弟的玩心,只怕会被羞辱一番,被他捉去玩弄!” “如今海外波澜暗生,仙汉灵宝承露盘现世,归墟之中的秘地更是隐隐有开启之兆,只怕未来几年,海外将无宁日!不过纵然这波澜在大,也波及不到我少清云海群岛上来。只是你们几人都与承露盘有缘,持承露盘碎片,便有因果牵连。” “虽然我少清也不是庇佑不了你们,但总该问问你们有何打算?是否准备入世应劫?“ 韩湘当先答道:“弟子的太阴镜,虽是家中前辈所传,但既已拜入少清,自是听从门中吩咐!” 其他三名少清弟子中,也是两男一女,加上韩湘正好是两男两女四名少清弟子,其中一位华服少年当先抱拳道:“燕师叔,我们的承露盘碎片都是门中有意赐下后,凭借本事夺来的,自是有意一争那机缘!”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 风闲感叹道:“承露盘破碎,亦是昔年祖师所为,这因果我自当了结,逃是逃不掉的!” 此时何七郎微微沉吟片刻,抬起头来,斩钉截铁道:“弟子愿往东海一行!” 燕殊听了点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此劫让你们入世,却是有门中和我某位友人的算计在,因此你们也算是为了门中应劫的,正好我刚刚拜访他回来,拿了他不少好处,今天便分你们一份,加上门中赐下法器,总得让你们多一分应劫的手段!”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前古金戈,看向少清四人之中另一位女弟子,道:“洛南师侄,你在门中虽然精修剑术,但你的玄水剑法柔如水,重如海,乃是我少清极少数守重于攻的剑法,如此在外行走,等闲修士固然是拿不下你,但也缺少一锤定音的手段。此前古兵戈,乃是昔年仙秦的遗物!” “当年铸造就颇为精良,历经万载磨洗,煞气更是内蕴,施展起来威力极大,克制大多数护体法器和罡气!” “如今便赐予你……” 随即燕殊又拿出一张斑驳的黄符,上面用朱砂似的红颜料绘满了各种神秘的巫文对另一位少清男弟子道:“这上古巫符,乃是祭祀巫教的仪轨,被人以道门符箓之法绘制在了符箓之上。其中蕴藏着一缕从九幽唤回来的魔神残念,虽然只是连残魂都算不上的一丝魔念,但若是激发此符,依旧能施展那魔神的一缕神威,此符一旦施展,便是化神真人都要小心。” “云嶂,你乃是几人之中最为稳重之辈,此符就交给你来保管!” 再给另外一位男弟子赐下一道神光,言明乃是幽深无尽的归墟幻海之中,一种蜃光的凝结,非但能借此隐身,更能激发此光,借光而遁,寻常化神也难以阻拦,乃是几人的护身逃命之宝。 说完,燕殊才最后看向韩湘,刚要开口,韩湘就突然下拜道:“师叔,韩湘此去,惟一剑而已,并无什么需要的。只想请掌教开恩,将我妹妹收入门中!如此,就算弟子应劫而死,也可安心了!” “什么应劫而死!”燕殊皱眉道:“我少清难道还保不住门下一位弟子?”他叹息一声:“你也是爱妹心重,但你妹妹着实不是一个修剑的性子,你也知道你师尊葭月真人何其讨厌她。”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少清法度并非玩笑,少清道法更不可轻传,就是心性,资质俱佳之辈,都不可轻易收入门中,不然何必立外门,设下那么多考验?这样,你妹妹既是琼湶宗掌门一脉,如今琼湶长明只剩下你们两只道统,可以许她继承长明一脉,在云海之中开山立派,门内也有照应!” “谢师叔!”韩湘感激道。 “这不算是此次的赏赐……” 燕殊从袖里掏出一张纸人,凝重吩咐道:“这纸人乃是……一桩诡异的宝物,有替身之能,等助你挡下一次死劫。但这纸人祭炼之法颇为古怪,其内藏有许多残魂,经常会在夜里化为人走动,做一些古怪的行为。你放在身边,感应你的精气,它就会越来越像你,你可以将它化为自己的一尊化身,若是遭遇死劫,它便会替你受了那一条命。“ “但切记,这东西有些诡异,你用着就好,千万别太过好奇,去研究此物!” 燕殊想起钱晨带他去拜访那些‘道友’时,无数纸人行动如生,一个个行礼作揖,谈玄论道,便一阵毛骨悚然,这些纸人都是钱晨剪纸而成,寄托了无数他从归墟,九幽呼唤来的残魂。 如今这一张,就是一个和燕殊一见如故的纸人,热情的送给他的,说是他的一个化身。 能在归墟、九幽死而不僵的,保存神智的存在,可想而知其替死之法,有多高明,燕殊说它能挡一次死劫,完全不假,但是那种存在就算不想伤害活人,活人接触多了也极是不详。 燕殊才在钱晨那里走了一会,就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诡异的气息,之前的种种,只怕都还没有清理干净,他等会还要入静心斋,内观那些气机,然后以本命剑胎斩之。 韩湘收下纸人,感觉有些古怪。 燕师叔那位道友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师叔从他那里蹭来的东西,不是锈迹斑斑,染过无数血,煞气深重的前古兵戈,就是孕产巫神残魂的符箓,蜃气凝结的神光,现在就连这种一看就不是正经道法的纸人都出来了,总感觉阴气森森的。 而且方才师叔三净晦气的时候,显露的异象也有些…… 最后到了风闲、何七郎师徒面前,燕殊刚想开口,就见风闲子笑嘻嘻道:“燕道友,我就不必了吧!” 燕殊掏出一物,塞入他手中,传音道:“他给你的东西!” 风闲子看了一眼此物,撇了撇嘴,只能收下…… 何七郎也开口道:“方才宁仙子已经赐我一件法器,七郎不敢再贪图师叔之物!”燕殊摸着下巴,点头道:”这可不行,说起来你也是奉我之命行事,该有的好处可不能差你。”看着何七郎稍显薄弱的身姿,燕殊摸到了自己腰间的青玉葫芦上,露出一丝心疼的神色道:“这样,我就送你一杯践行酒吧!” 他伸手凝结了一块玄冰,小心倾倒葫芦,暗红如琥珀色的酒液倾入杯中,送给何七郎道:“你们几个,收拾一下后,准备前往飞舟坊市吧!” 何七郎接过酒杯,和众人一起拱手道:“弟子明白!” 然后仰头饮下不死酒…… 第一百七十章养成大药不死酒,告别师尊入劫中 在何七郎饮下不死酒之时,一道犹如火线的流体,从他的咽喉一直下探到肚中。 那一口酒涌动着强横药力,随即,一股犹如山洪一般的灵气爆发开来,逆行上涌,从他的咽喉之中满溢出来。 何七郎连忙紧咬牙关,以掌掩口,想要压住这一口酒气。 但还是有一部分酒气从他口中喷出,那是一种神羲,犹如流动的,灿烂的烟霞,散发着绚烂的光华! 何七郎能感觉到那口不死酒化为滚滚的元气,那些元气性质生机勃勃,对血肉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养,他的丹田一下被灵气充满,甚至灵气散发而出,在经脉中犹如失控的洪水一般冲击。 他丹田的真气,满溢气海,只轻轻一摇晃,似乎就要从窍穴喷涌而出。 甚至体内一些隐秘至极的封闭穴窍都在颤动,似乎他的身体已经容不下这强横的药力,让神羲冲入了一些没有打开的隐**窍之中,藏了起来。 这些穴窍除了在他体内的一些秘地,甚至还有的藏在了他身周的虚空,乃至神魂之上。 其中就包括,钱晨昔年打开过的玄关一窍! 此刻,少清的几位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何七郎喷出的那口神羲,那烟云霞光流淌着久久不散,竟然在空中流淌,幻化出了一株仿佛九彩霞光汇聚的神树。 这神树引来了这片天地的共鸣,托起整片云海,巨大的无法描述的建木,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垂落一点青华。 那道青华从九天落下,惊动了云海之中的许多修士,它落入燕殊洞府所在的那处悬山,落在了众人所在的小观天井庭院之中,青华一闪而逝和那道神羲纠缠在一起,将那株要化去的那烟霞玉树稳定了下来。 随即便散化为烟,朝着地面钻去,很快就没入地底消失不见,那庭院中的土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孕育。 燕殊一脸古怪,掐指算道:“嚯……我这院子里,只怕要长出一棵灵株出来了!早知道这不死神树的精气能引动建木老祖相合,我就去师弟那里摘一支不死树枝叶回来,看看不能种了!” “糊涂!” 一股浩浩荡荡的神识突然降在这悬山中,这股神识本质太高,此时只有燕殊有所感应。 听到了那句话,他连忙拱手道:“见过建木老祖!” 建木老祖幽幽叹息道:“没想到今日还能感应到一位老朋友的气息!昔年地仙界还被称为洪荒的时候,我和不死树,长生藤、蟠桃祖根、人参果树等几位老朋友,虽不能见面,但却还能通过植遍洪荒的花草聊上几句。” “如今,确是天各一方了……“ 老祖叹息一声,继而道:“我是怀念老友的气息,才舍了一线甲木之精,将其化为灵植陪伴于我。但你可不要自作聪明,真的向道尘珠讨来一支不死神树种在我身上!” “我那老朋友受了天道反噬,沾染了归墟之气,毁灭大道,如今的这片天地已经不再允许不死药存在了!纵然是它,也只能被反噬的半生半死……” “除非带上仙界去,否则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是昆仑镜极力保护的的结果!” “为此,昆仑镜还特意把它送到道尘珠那里,希望借道尘珠镇压那一缕毁灭气机!” “它有两尊镇教灵宝相护,又在归墟那处唯一能容纳它的地方,这才半生半死,陷入一种奇特的状态。但你老祖当年受了洪荒破碎的大劫,又被九幽魔染过一回,现在可虚得很,经不起毁灭气机的折腾!” “你要把那东西带回来,老祖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建木老祖言语中无不有警告之意。 燕殊闻言打了一个寒战,忙道:“弟子岂敢!“ 但先前建木老祖的话透露出了许多信息,非但说出了昆仑镜,更是连钱师弟保存的楼观道镇教灵宝道尘珠都知道。 燕殊抬起头,惊疑道:“老祖又是如何知道,不死树和昆仑镜有关?” “嘿嘿……”建木老祖笑了两声:“陶弘景那厮都执掌了一片轮回,成为了轮回行者,老祖又怎么不知道?” “若非老祖帮你遮掩,你以为你那时候修为时不时的就猛窜一窜,逃得过你掌教真人的眼睛?我道门本就执掌着一部分轮回之地的权限,元始道三位天师之中,必有一位是轮回者,而太上道的太清宗山门,干脆就在轮回之地中。这灵宝道执掌轮回权限的,就是老祖我!” “我和昆仑镜它们熟得很,以后记得来多老祖我这里,帮我执行几个任务,我这里自然有你的好处!还有!少清剑失落在轮回之地,你日后也得设法把它寻回来。” 燕殊忙道:“弟子自当尽力!” “好了,有道尘珠营造那归墟中的葬土,我原本藏在树根下的那些东西终于有地方埋了!不用担心打一盹起来,跑了哪个魔头,在你们少清又闹出什么大事。” 建木老祖语气轻快道:“龙族那边也有底蕴在,当年祖龙乃是与你们人族赢帝齐名的太古五皇之一,共同反抗神帝。终有一份香火情在,太上才把龙族留了一脉在地仙界。” “你们教训一下它们可以,但不要真的对龙宫动手,不然它们请出那祖龙留下的龙珠,又要老祖我来顶上去!我现在虚得很,受不得它几珠。” “而且有天庭在,你们动不了它们的,杀几个小辈老辈让它们老实个几千年得了!” 说完,建木老祖就打了个哈气,嘱咐道:“有空拿你那瓶酒浇一浇我种下的那株灵筑,成长起来,也是你们少清的一株宝贝。” 燕殊闻言,下意识的捂住了腰间的葫芦,诧异道:”老祖,不是说不死树沾染了毁灭气机,对你的本体大有妨碍吗?“ 建木老祖看他那小气劲,都气笑了:“好家伙,老祖缺你那口酒吗?你那位‘师弟’是得了太上道九转丹书的人,他用不死树下的池水,配合琅轩玉实,木禾等种种西昆仑灵药,酿造此酒。看似酿酒,实则是炼丹。早就炼化了那毁灭气机,有了一分不死药力。” “当然比起真正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不死神药,还是差远了!”建木老祖又觉得或许把钱晨吹得太过,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也算一份小不死药了!这一壶酒能延寿九千年,对元神之下,更有阳化阴神的妙用!他是想给你一份好处啊!” “这一壶酒,除了你成就阳神六劫中的一劫,算得上是四转的灵丹了!” 说到这里,建木老祖嘿嘿笑了起来:“不过他酿酒之法和还丹之法相似,这一壶不死酒必然留下了汇聚这一次酿酒精粹的糟头,以赤水和不死树实去酿第二道酒!那一道酒才是消磨了不死树本体上的毁灭之机,真正的小不死药!” “老祖要看上,也是看上这一道。不过此酒至少要酿造千年,才能以时间消磨去他法力不足,磨不去的毁灭气机!” “不过千年嘛!短的很!你若能帮老祖讨来这一道长生酒,老祖便结一次建木华实,让你少清大大的占一次便宜如何?” 燕殊苦笑道:“这是钱师弟的酒,我须得问问师弟,才能给老祖回话!” “我建木灵实,也不逊于那不死药的果子了!”建木老祖振振有词道:“那长生酒来换,他不亏的!” 建木老祖灵识说了几句话后,便悄然离去,留下燕殊一个人摇着头,端起那青玉葫芦,叹息道:“师弟啊!师弟……亏我还以为这真的只是一壶好酒,没想到……” “唉!又欠了师弟一个大人情,难还咯!” “嘿……”他转头看了正在闭目炼化那口不死酒的何七郎一眼,笑道:“倒是便宜了你!选到了我这里最好的宝贝。” 先前燕殊也炼化过这些不死酒,能感觉到寿元增长,元神阳化,但得了建木老祖的指点,才知道那不死药最奇异的,乃是药性温和至极,就连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也能服用。 而且药性大部分都潜伏在肉身穴窍之中,藏在人体最隐秘的地方,就是服药者也根本察觉不到。 所以,就算是凡人服了不死药,也能长生不死,但这种长生极为隐秘,伴随着蜕变,随着年岁增长甚至会慢慢化仙,被称为长生仙体。药性也无法再炼化出来,只有在日后修行中,药力才会徐徐释放出来,就算有魔道高人掠走了服下不死药的凡人,至多也只能提炼出万一的药性,得不偿失。 如此神妙,才有了不死药之名! 此时,何七郎将丹田的灵气已经炼化了大半。 他的经脉穴窍,乃至一部分脏器,徐徐散发神羲,透出神光来,朦胧间可以看见一株摇曳的仙莲,盛开在他的胸腹间,莲蓬犹如心脏,有七窍,暗藏这如玉的莲子。 还有丹田之中有一株人参,扎根了下来;甚至额头眉心下三寸,紫府之中有神光蜷缩,如婴儿…… 少清内门的那位男弟子,洛南见状惊呼道:“人体大药!” 人乃万物之灵,人体之中自然也孕育着某些神妙至极的灵药。 诸如修士入道之时,吞咽的金津玉液便是一种人体小药,只是这一种小药,便可提炼人体之精气,使得人族入道之时,修炼的真气胜过妖兽百倍的精纯。 此后还有肩头三把阳火,肺中金气,心头真火,肾中真水,肝中木气,乃至虚藏精,神藏智等等人体小药,可以助修士修成各种神通,乃至修行路上借此迈过许多重要关口。 妖族之所以想吃人,便有盗药之因,许多人族功法非得借助某些人体小药,才能迈过一些重要关卡,因此妖族就算得了经文,也无法顺利修行。 所以,黄仙要讨封,盗取人鼻喉之中的一种哼哈之药。 狐仙要吃人心肝,盗取心火,肝木! 而人体大药,则是采天地之精,将人体中的小药养成一种造化,被称为大药。 大药由小药养成,汲取天地精华,因此个人所修各有不同。流传下来的大药成千上万,但许多都是各种机缘巧合下养成的,真正有迹可循的,不过数百种,都是各家秘传。 人体大药对于结丹至关重要,许多功法之所以结丹品质较高,便是因为养成了大药。 一株人体大药,便可提高一截丹品,而何七郎只是喝了一杯酒,就养成了三株大药! 那胸腹中的莲花,应该是五脏中五行精气,得金津玉液等小药浇灌所养,是一株精气大药,而丹田中的人参,只怕是真气所化,乃是蕴养的真气大药,最后眉心中的婴儿,可能是一部分先天元神养成的,以智慧,道心,神识养育浇灌,乃是神识之药。 这些大药还未成熟,但已经化形,便可汲取何七郎的滋养成长,日后结丹之际,每炼化一株,都是一次大机缘。 “何七郎只怕能借此结丹一品!”如何不让这些少清内门弟子心惊。 要知道,即便在少清,结丹一品也是必成真传的! 他们都有信心结丹上品,但一品金丹实在太难,没有几个人有十足的把握,因此看到何七郎不过饮下燕殊的一杯酒,就预定了一品,众人自然是目光灼灼,看着燕殊腰间的酒葫芦! 燕殊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少清修得是剑,若是以为这一口酒饮下去,就能轻轻松松成就一品。只怕你们纵然修成了千百株大药,也斩不出结丹时,无惧生死的一剑!” “而且,你们若是从此为这酒所迷,自己的大药也养不成了!” 此言落入众人耳中,才顿时让人凛然,几位弟子连忙拜道:“谢燕师叔点拨,少清弟子斩妖除魔,养一口剑气,绝不贪图灵药!” 燕殊看了徐徐醒来的何七郎一眼,袖子一挥,将要下拜的他扶了起来,不听他如何感谢,只到:“你们快点走吧!看着就烦……” 然便后将众人赶了出去……让他们快点起程! 看着众人离去,燕殊才感叹一声:“昔年我与人、与妖魔搏杀千百次,几此游离生死间,才锤锻出胸中的一口神铁。” “又勤炼剑术,养出一口剑气,最后每行正道,读儒书,行狭义之事,孕育一朵浩然心火。然后千锤百炼,得以将这三种大药铸就剑胚,最后斩出那一剑成丹!”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容易就养出了三株大药,真是可气!” 他回头道:“宁师妹,你说呢?” 宁青宸不知什么时候也下了雪山,来到观中,闻言笑道:“我比师兄还要难一些,我拜月数十年,才在目中孕育一缕月华光!” “又得凤师相伴,听钱师兄讲道,得他先天太极相助,才渐渐养出一点先天阴阳气。最后还是钱师兄算出我的机缘,让我登上建木,凝练罡煞之气,才养出最后的冰魄气,得以丹成一品……” 燕殊将手中的葫芦递过去,笑道:“钱师弟赠我的酒,也分师妹一杯,巩固金丹如何?” 宁青宸却笑着摇头道:“钱师兄和我说过,此酒是师兄接近阳神才能喝得,我如今道基求纯,此酒饮了反而有些妨碍,等到我成就阴神,他在那归墟秘地的太阴星上,已经埋了一瓶女儿红,更适合我!” “司师妹也是如此,她的那瓶酒还在神庙之中受人供奉,要积攒愿力,成就法酒,日后行罗天大蘸,与诸神共饮!” 燕殊闻言笑道:“好个钱师弟,原来人人都有份,我还以为他知我好酒,特意酿来给我的!” 说着,他来到那一缕神羲落下之地,将葫芦中的酒液到出一杯,洒在地上。 那酒液迅速渗入地下,地底深处更是传来泊泊的饮酒声,让燕殊为之一愣。 那口酒液被地下的建木枝干汲取了大半,建木老祖那边才懒洋洋的挤出一道先天甲木之气,配合残余的酒液,滋养那灵种。 灵种终于萌发,一株通体如玉,缠绕五色烟霞的小树,从地上冒出芽来,迅速成长,很快就到了燕殊小腿那么高。 燕殊捂着葫芦口,对着小树无奈摇头,叹息道:“老祖,你这又何必呢?” 那悬山地下散发出一丝凛然气机,带着一丝警告之意,让燕殊闭上了嘴。 一行去东海的几人,离开燕殊的道观后,便相互打了一个招呼,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韩湘回到自家师尊的洞府,看到葭月真人,低头便跪拜,葭月真人上前心疼的扶起她来,叹道:“你这又何必呢?” “你应该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她的心性,当年我见到你们姐妹的时候,看到你咬着下唇在那里练剑,眼神坚毅,便一眼就看中了你!而你妹妹那时对我百般讨巧卖乖,我就是不喜欢她。并非是你抢了她的东西,而是为师的选择!” “为师虽是女子,但喜欢素来喜欢坚毅之人,似那般缠人,柔弱,依仗姿色行事之女,虽然世间女子大多都是那样,但我就是不喜欢!” 葭月真人道:“为师最讨厌的,就是依附他人。便是我掌门师兄,若是想要摆布我,我也要拔剑和他一较高下!” “我并非让师父收下我那妹妹,只是求师父多管教她!”韩湘求道:“当年我父败于长明派,琼湶上下都要依附于长明,我为长女,本该支撑家业,但师父看中于我,救我脱离此宗,得以拜入少清,受师父管教。” “小妹昔年虽然骄纵了些,但是心性尚好,这些年乃是在长明为了支撑琼湶,受了此门风气感染,才有了许多妄心。” “弟子总是忍不住想,若是当年她去了少清,我留在琼湶,她受诸位长辈教导,绝不至于此!因此,同门师兄弟多有不喜她,我却不能不管她!不求师父庇护,只求师父多看着她些,莫要让她再走错路了!” “人心乃教化而成,并非天生就有道心,我们血脉至亲,自然要她走正道,岂能因为她一时差错,便不管不顾,任由她继续错下去?” 葭月真人听闻此言,神色也柔和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道:“韩妃虽然有攀附龙宫之举,但处于长明恶地,也难免如此。为人终究没有什么恶迹,心性虽然稍差,但也就不入我少清的眼而已,未必比这云海上许多旁门世家修行的骄纵女子差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她的,少清有几门炼魔的剑术,我像掌教那边求来一门,传给她,让她下地渊诛魔修剑!你回来了!保证还你一个杀伐果断,独立自强的妹妹!她若真能改了心性,为师请几位师妹收她入门又如何?” 韩湘这才放下最后一丝担忧,下拜叩首道:“师尊,弟这就去了!” “早去早回!” 葭月真人看着自己的徒儿身入劫中,身影渐渐消失在云海,突然一纵剑光,飞上云霄的少清宫大喊道:“掌教师兄,若是我徒儿此行有差,我绝不和你干休!” “我先去斩了那毒龙峡的那群龙崽子出气,回来之后,你若还不给我个解释,我就夺了那群毒龙的承露盘碎片,自己下东海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大战葬剑冢,银镜传书有太阴 在一片焦枯葬土之上,煞气冲天而起,遮蔽了日月之光。 一块和燕殊所得相似的前古兵戈,分外残破,斜斜出的插在地上,嵌入土中! 土石里混杂着许多青铜箭头,削金废铁,兵戈之上沾染着血锈,历经数万年犹然散发着一丝凌厉,那一缕血煞之气冲天而起,融入上空的神煞之中。 视线从那处地方移开,便可看到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断裂的前古兵戈,折戈断矛,甚至还有四分五裂的青铜战车,坠入尘埃的玄鸟战旗! 远方一座巨大的青铜战船从中折断,巨大狰狞的伤口几乎将战船的后半部分撕裂。 高高翘起的船头犹如一座小山,战船的船头和两舷,罗列着一些泛着血色黑铁色泽的巨弩,大多已经弩身扭曲,弓弦断裂成了废铁,但犹然有几张保存完好的。 弓弦数万年未松,却依然保持着肃杀之气,仿佛上面长枪似的重弩,随时可以射杀蛟龙! 这是一处惨烈的战场! 钱晨站在那星舰船头之上,远远地眺望,俯视着这一片战场,暗暗点头。 “有了这一片仙秦古战场,蓐收天刑神煞蕴养的更快了!但蓐收残魂不急,虽然收集了一些寂灭劫火,可祝融焚绝神煞在业火红莲的火湖之中依然孕育不顺,连累祝融魔刀上呼唤九幽的魔神残魂,都陷入了瓶颈!” “毕竟坠入归墟的世界,还燃烧劫火的不多,得寻找几个劫火未灭的世界残骸加快进度了!” “能寻到这片仙秦古战场,真是意外之喜,看来昔年在乱星海上的那一场大战,确实惨烈,可能是造成仙秦覆灭的罪魁祸首。” “只是不知道和仙秦大战的那股势力究竟是何,他们留下的兵戈很是强大,尸骸也披着战甲,战力几乎等同于仙。我看到的那几面残旗上绘星宿,是一种极为玄妙的阵旗……” “莫非传说是真的?” 钱晨心中有一丝骇然:“天庭真的下凡伐了仙秦?直接导致了仙秦的覆灭?” 他看着一望无边,都是残枪断戟,斧破斨缺的兵器残骸,除了这片仙秦战场的兵器,还有许多疑似天庭天兵的残破兵甲,乃至一件件破碎的法器。 巨大的宫楼尽是残垣断壁,一艘艘飞舟坠入尘埃,疑似法宝残骸的碎片俯身皆是,极目所致,处处都是兵器法宝的残骸! 时间消磨了禁制,让神金神铁都开始锈迹斑斑。 禁制灵光更是彻底溃散,但这些器物之上,依然保留了一种灵光消磨的煞气,就像是它们死去之后,残余的,难以消磨的力量! 这是一处埋葬器物的巨大葬土! 也是钱晨五个法宝化身的陪葬墓之一——剑冢! 天元神鳌到过太多的世界残骸,里面有太多生灵绝望反抗的遗迹,它们的尸骨或许已经腐朽,但兵器和造物大多都留着,都被钱晨搬到了这里。 他甚至找到了一处仙秦古战场的遗迹,没有周天星舰守护,被他彻底搬空。 这些破碎兵器残余的煞气被钱晨用来陪葬,营造风水,蕴养一种神煞。 剑冢的核心是一片剑峰,无数飞剑大多已经折断、残缺,插在剑峰之上,林立一片密密麻麻的锈剑残峰。 其中甚至有一些相对完好的飞剑,只是剑主遭劫之后,剑灵也随之死去! 钱晨看着剑冢核心处,一座由太白金精矿脉构成的山峰! 这是诸天万界一个叫做万剑山的剑修仙门主峰,那群剑修硬是要的,作风粗暴无比,在他们那个世界横行霸道,全盛之际,抢来了天下六成的太白金精矿脉,塑造成了他们的主峰,同时还想利用剑阵和历代剑修,将这座主峰祭炼成一柄无匹神剑。 可惜还未祭炼成剑胚,就因为得罪的人太多,被人趁着势力衰微,找上去灭门了! 万剑山倒也宁折不屈,最后自爆了洞天,将所有杀入的敌人一同拉入虚空。 洞天困死了无数修士后,终于坠入归墟…… 若是正常情况,这些太白金精的矿脉价值无量,足够钱晨在主世界重建楼观道了! 可惜洞天和世界沉入归墟后,整个世界都要衰老、寂灭、死亡,一切物质都会沾染这种气机,修士的法宝和自身气机交感,而这些天材地宝之上的衰亡,破败之气,对修士的元神大有损害,根本不能祭炼。 因此堕入归墟的世界,原本的天材地宝都成了废物,只有在死寂中新生的存在,重新在归墟萌发、造化的天材地宝,才能不受影响。 看着万剑山冢,钱晨叹息道:“我精心营造的剑墓,师兄怎么就看不上呢?可惜了这风水,师兄若是整个埋上几天,体验一回,感应此墓之中无数代万剑山修士残存的剑意,祭炼入此山的剑法禁制,对他一定大有裨益。” “可惜无论我如何劝说,师兄也不肯再躺进去一回,只能等他死了再用。可惜,可惜!师兄什么时候死啊!” 钱晨十分感慨,躺进去后,不就是听到万剑亡魂的剑啸吗? 一开始肯定有些影响,但习惯了就好多了…… 现在钱晨的化身东华剑尊,甚至都能和它们聊聊天,欣赏这些兵器折断前的惨烈。都要借此领悟一门脱胎于天魔化血神刀的杀戮剑法了! 钱晨来到剑冢的主墓之上,看着下方林立的残破飞剑,东华剑尊此时将本体随意插入其中,自身的阳神散入这些残剑,感应金气,磨砺神煞,交感它们残留灵性之中记录生死搏杀的剑法。 “此次飞舟海市开劫,必然有一场大战,不能再用梦游过去了!得找一个能打的化身。” “五件法宝之中,除了已经成就灵宝的业火红莲,就属我这本命飞剑最能打。所以还是请你一赴吧!” 说罢钱晨就将自己这缕分神散去,下方剑冢之中,无数飞剑震颤,发出惨厉的剑鸣。 亿万飞剑之中一道剑光破空而起,天上的天刑神煞宛若磨剑之石一般,将那剑光的锋芒隐去。 随即一个两鬓斑白,却犹然能见到少年时剑眉星目风采的青袍剑修,出现在钱晨面前,朝他微微一拱手。 两人身影相合,那剑修的眼中出现了钱晨的神采,便将一身剑气隐去,笑道:“三十年来寻刀剑,几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东海一望浩瀚无际,月光洒落,一片银辉自海平面涌动,映照千里碧波,如琉璃瓦。 此时钱晨的本命飞剑化身,已经来到了大海之上。 他难得的将耳道神也带了出来,金银童子两个化为一对童子陪葬在身边,汲取钱晨蜕变的散发的灵机,正在潜修蜕变,将要化形。 唯有耳道神,常常在葬地神庙厮混,听无数残魂讲述他们的故事,已经有点神神叨叨的了! 钱晨怕这个小精怪外感过甚,所以便带它出来,活泼一下本性,顺便帮自己营造一下归墟秘地出世的氛围。 此刻他驾驱剑光,在东海上空飞行,因为路线还是在航道之上,所以不时能见到许多海外修士也在驾着剑光,乘着飞舟,朝甲子海市而去。 路上,钱晨掏出那承露盘残片所化的银镜,沉吟片刻,突然对着银镜打出了一道禁制,与原本的禁制相合,却是以圆光之术催动了银镜,将其化为一轮明月,与天上的月光交相辉映。 他以指做笔,在那镜光之中书写:“咳咳……诸位道友,若是收到了这道消息,可以通过附带的禁法回复!” 书罢,这些文字就化作一道月华冲天而起,直入天上的那轮明月之中! 此时,中土建康城外,高大的楼船破开江水,沿着大江而下,准备直入海外!那楼船甲板上,银白色的旗幡迎风猎猎作响,风化为白色的气流在幡上的流转,化为一只流风雁。 正是昔年钱晨所乘的那艘船! 当年钱晨乘着此船,直入谢道韫所布的拦江之阵,流风阵因此被破,阵旗都留在了船上,但楼船主人似乎找人修复了阵旗,借此开始运营起了海外的航线。 王龙象站在船头,凝视着涛涛江水,身上的气机普普通通,却一举一动皆贴合天地,仿佛融入了大江流水,将那涛涛江水,化为了胸中剑气。 此时他袖中飞剑任意一剑,都似乎携带了这股浩浩荡荡的力量。 突然,一道月华落下,没入王龙象袖中。 他睁开眼睛,这种天人合一的状态骤然被打破,一望无际的江面上,仿佛有一道剑痕从楼船向下游,划开一道长长的水痕,蔓延数十里。 水痕过处,江中的妖兽触之皆分,不乏有被从中刨开的,一缕剑意如此,端是无匹。 他掏出袖中的一面银镜,微微沉吟,点开一看,就看见镜面之上出现了一行小字—— “咳咳……诸位道友,若是收到了这道消息,可以通过附带的禁法回复!” ………… 何七郎与少清诸位弟子,乘着一架云中飞舟,向东海驶去。 突然一道月华顺着银镜的牵引朝着飞舟落下,在半空突然一分为数道,没入众人的银镜之中。 何七郎掏出银镜,心中念头急转:“有人在寻找承露盘残片的位置?” 他刚准备封闭银镜,隔绝气息,突然想到此时飞舟上有少清的前辈操持,任由何等势力来了,也绝不敢轻动,便微微意动,触碰了那银镜表面流转的月光。 这时候,一行文字在镜面上投影出来…… “咳咳……诸位道友,若是收到了这道消息,可以通过附带的禁法回复!” 此时旁边舱房之中的风闲突然抓着银镜,溜了进来,他还是那副奶娃娃的摸样,捧着对于他的小手过大的镜子,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口中却老气横秋道:“徒儿,你收到那传信了没有?” 何七郎连忙顿首道:“师父,我也收到了!” 奶娃娃风闲摆了摆手:“此人能通过承露银盘与太阴星的感应,将自己的言语送到我们的承露盘上,这份神通可不小。他还留下了一份禁制,可以主动感应太阴星,接受他的消息!这般巧思,绝非寻常人能想出来的。” “徒儿,我们要不要回信?” 何七郎皱了皱眉,此时海外暗流涌动,皆因承露盘而起,却有人借助这些碎片,给拥有者传信,怎么看都像是某种阴谋。 但既然此人已经感应到众人手里的残片,放着不管,也总是个隐患。 他低声道:“师父,那人会不会借此寻找承露盘碎片的所有者?” “嗯!” 风闲子沉吟片刻,施施然道:“你可知道,不久前少清掌教真人便已经通过少清所得的碎片,窥探过归墟的那处秘地,确定了此事并非捏造?” 何七郎顿时一惊,道:“掌教真人已经找到了归墟秘地?” “不算找到……” 风闲子微微摇头道:“那处秘地在归墟之中不断移动,无法定位,而且就算定位了,也没几个人敢深入归墟去寻找。不过也算是确定了此事不假!因此,各方道统才会推动承露盘重聚,意图以完整的银盘,打开通往秘地的通道。” “不过既然少清能定位归墟中的承露盘碎片,以此手段,定位其他碎片又有何难?至少那些碎片还不在归墟,没有那种毁灭气机的阻隔呢!” “之所以不主动寻找剩余的碎片,是因为承露银盘的主体碎片,只怕早就落在了那些顶级势力手中。” “要说龙族没个十片八片,你信吗?所以寻找,锁定承露盘残片,你不怕锁定到了龙宫,或者撞到了佛门?亦或如我们这般,虽然修为低下,门派也早已衰落,却能和少清同行!若是有人想要夺走我们手中的承露盘,然后一头撞上了少清!” “那是何等下场?”风闲子抽出大拇指,巴扎巴扎嘴道。 “不过不排除有人想要以此钓鱼,寻找那些没有跟脚,偶然得到残片的修士!“风闲子眼神微微一亮,指着银镜道:“我们回复一下!那身怀承露盘碎片者,没有一个是善茬!若是能借此沟通,龙蛇混杂之下,只怕能翻起不小的风浪!” 他的眼神雀跃,显然是很想看到那副画满! 何七郎便依照附送的禁制,稍稍祭炼了一下银镜,主动感应太阴星,给发信者回复了一条消息:“你是谁?” “我是东海散修纯阳子,偶然得了这承露盘的碎片,此物干系甚大,重聚之后,没有绝大法力担不起这因果。” “因此贫道对此物也没甚么指望,就想要联络一下同道,预备撞一撞归墟的机缘。” “诸位同道请放心,这手段乃是我以圆光之术,倒映太阴,借此将消息传给各位道友。此术将太阴星视为一个巨大的圆光镜,借助承露盘之间的感应联络同道。” “你我交流,乃是借助太阴星为媒介,无人能借此感应诸位的位置!” 何七郎微微一惊,如此就相当于他们都在太阴星上留言,凭借承露盘的气息感应。所以不是此人将消息送到了众人的承露盘中,而是他将消息化入了月光,只有承露盘才能破解。 堪称仙侠版月球中继无线电! 此时镜中倒映的圆月上,那个留言者的气息一阵蠕动,突然散开化为了纯阳二字,又将此寄月传光之术原原本本写了出来。 何七郎依照此术,祭炼了自己的银镜,也能在月球上留言了! 他犹豫了一下,给自己起了一个太阴的名号…… “太阴:以月为圆光,道友神通着实不凡,纯阳这个道号倒是常见,但散修能有这等神通的却甚是稀少,道友只怕所言不实!“ “纯阳:我姑妄一说,诸位姑妄一听,何必计较真实来历?我邀请诸位道友,本就是想要诸位互通有无,交流一下关于归墟秘地和承露银盘的消息。大家互不知身份,可以免去许多顾虑!” “朱雀:承露盘?就是这银镜吗?我偶然捡到了,是什么宝贝吗?” 何七郎看着马上就有萌新冒了出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是lyb装嫩钓鱼呢!还是真有萌新捡到了承露盘,他心中微微一动,便解释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和承露盘的来历,准备营造太阴乐于助人的人设。 召集众人的纯阳居然将他的话置顶了!言说是给所有新人的介绍…… “葫芦:此事甚好!承露盘我等不指望了!但能得到此物的,不是气运滔天之辈,就一定有大势力支持,大家有一个交流渠道,互通有无,也是一种便利。诸位可以取个代号,凭借每一块承露盘的独特信息锁定一个代号。” “葫芦:海外形势波云诡谲,咱们都怀有承露盘碎片,某种意义上利益相通,有一个秘密的消息渠道,绝不是坏事!” 看到这代号,何七郎抬起头来,果然看到自己的师尊两只小胖手正在银镜之上划拉,眉飞色舞的,一张小脸倒映在银镜上。 何七郎见此心中笃定,那葫芦十有八九就是师尊。 看着师尊这幅奶娃娃的样子,何七郎微微感叹,这承露盘若是能匿名通讯,只怕人人都不知道那代号后面的是人是鬼,或者是某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了! 众人还没有讨论完善,就看见一个叫三太子的发出一条消息。 “三太子:呵呵!尔等人族就是狡诈,便是得了承露盘,也要藏头露尾,相互算计!” “三太子:本座敖丙,乃东海龙宫三太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尔等手中的承露盘残片,若是托献给龙宫,本太子必有厚赏!封你八千里海疆都是等闲……有意者,可寻龙宫巡海夜叉,报我的名字!” 水晶宫中,一只身长百丈的真龙盘踞在避水金晶雕琢的龙椅之上,指甲尖抵着一面银镜,满脸傲然之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纯阳,太阴,朱雀,葫芦……呵呵!都是一群藏头露尾之辈,孤便是报上名来,又有何人敢图谋孤手中的承露盘?” 第一百七十二章气疯敖丙有龙象,纯阳挥剑决四海 “一剑如虹决四海:哪里来的泼泥鳅!也敢图谋我人族至宝,回去把皮洗干净点,我的剑正缺一把鲨皮龙鳞剑鞘!“ “三太子:哪里来的贱种,你可知我是谁?” “一剑如虹决四海:我家塘中十八条泥鳅,可知哪个是你爹?” 盘在龙椅上的敖丙脸都气紫了,它下意识的直起身来,想要唤身边的水族妖将,将此人拖出去剐了,但看着手中的银镜,他却无处下手。 随即气的龙须都在颤抖,一晃身形化为一位赤裸上半身的男子,皮肉晶莹如玉,皮下隐隐有琉璃状的鳞甲闪过。 敖丙的人身剑眉入鬓,目如朗星,端是一位英气男子,但如今却在疯狂划拉着银镜,准备一句一句的喷回去。 “三太子:你死定了!休要以为藏在此镜后面,孤就奈何不了你!龙宫之大能,岂是你可妄然揣测的,待我找到你……” “一剑如虹决四海:泼泥鳅这么找我,莫非是急着认爹?也不知你这一身油皮,是哪只膫子(鸟)搣(动词)的!不过你生得个膫样,口吐白沫倒也罢了!伸头缩尾,不知是那只龟丞相的种!被我见得,当将你这身皮细细刨开,取了白筋做束带去!再把你同那龟丞相一并下锅,做一锅父子同归(龟),玄武海烩汤……“ 敖丙看着后面大篇的污言秽语,气的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只是浑身颤抖,却叫旁边的一众水族惊的面面相窥,不知是何人把太子气成这样。 一位龟丞相,微微沉吟,觉得不能放任三太子这般失态,便凑上前去,轻咳一声想要提醒敖丙。 岂料敖丙见到他背负背甲,鬼头鬼脑的样子,竟然红了眼睛,拎起手边的八棱金瓜锤,猛然砸在了龟丞相的头上。 可怜那老龟对龙宫忠心耿耿,哪会防着敖丙发难,被那深海寒银铁铸造的八万斤金锤砸在脑门上,顿时头颅犹如西瓜一般,被砸的迸裂开来,红的白的都喷涌出来。 随着砰的一声,龟丞相背着重壳的绿色身影,呼啸飞出数十丈的距离,狠狠撞在了宫中的廊柱之上,让那十人合抱的朱红龙柱整个一颤,就连水晶宫都微微一震。 龙柱之上,朱红的珊瑚漆龟裂斑驳的纹路,那龟丞相倒飞所经过的地方,下方的水族群臣都哗的分开一条道路,甚至还有两个倒霉的蚌女擦着了一下,躺在旁边吐血,若非能进入宫中的精怪修为都不差,只怕就要送了命去。 此刻整个水晶宫都鸦雀无声,不知三太子犯得哪门子的火! 敖丙砸出那一锤已经后悔,此刻他冷静了下来,放下手中的八棱金瓜定海锤,上前查看了龟丞相的伤势,发现龟丞相终究是龟族,自己盛怒之下的一锤,也没有伤到它的根本。 这才舒了一口气,道:“是孤失态了!送丞相下去好生将养,把孤宝库里的灵药,都给丞相送去!” 旁边一位鲛人侍卫战战兢兢道:“太子,宝库中灵药甚多,不知送……” “都送去!” 敖丙厉声道,鲛人连忙跪倒在地,敖丙平抑怒火,抬起手中的银镜又看到那‘一剑如虹决四海’还不知死活的发来一则消息:“泼泥鳅,你在哪?我去找你……” 敖丙脸又浮现狰狞,在银镜之上一字一句的刻画着:“孤不日将会去你人族的飞舟海市,你可不要让孤等太久!” 那道道龙爪划痕,犹如刀刻一般,可见敖丙此时的咬牙切齿! 王龙象收起手中的银镜,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一席白衣的出尘摸样,独立大江船头,犹如一柄剑插在剑中,引来旁边客船,两岸行人惊艳的注目! “不愧是王家佳子,‘太平有象,大劫真龙’之名,当之无愧!吾辈子嗣,当如是,当如是啊!” 有世家老者站在岸边,看到王龙象此刻的风姿,满眼都是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不由感慨道。 王龙象随手拔出袖中长剑,横在肘上,放在身前。 看着那一抹清辉顺着剑刃流过,他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海外正潮起,不知那四海真龙,当不当得我这‘大劫真龙’一剑!” “太白就在海外,以他的性子,只怕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不知斩了多少泼泥鳅,杀了多少妖魔……”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让熟悉他的人看来,都要觉得今日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钱晨面色古怪的看着银镜,甚至破例让本体那边醒来一下,以天机术算,查查那‘一剑如虹决四海’究竟是谁!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人吧! 若是如此,人设都崩了呀! 钱晨看到后面在没有热闹了,都是一些老阴逼们在钓鱼玩,便收了手中的银镜,一敛剑光,一柄金色的剑影在他身边浮现。 随着他剑指一挥,身剑合一化为一道金虹,斩破了万里长云,纵身而去! 他离去了莫约两炷香后,才有两只长相狰狞的夜叉从海中浮起,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一脸骇然,一个稍显高大一些,丑陋一些的夜叉感叹道:“这剑光纵若金虹,定然是人族的大修士,却不知是哪个仙门的修士,若是少清的那群杀神……” 巡海夜叉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旁边的那只夜叉也是后怕道:“还好方才鼓腹鱼妖报信来的时候,你拉我了一把,似这少清的那般剑修都是心高气傲,蛮横无理之辈,就算你我是龙宫属下,要是冒犯了他,只怕也要被一剑顺手杀了!还没处说理去……“ 老夜叉眼中却泛起一丝奇光,暗道:“那道人先前摘下一轮明月放在手中,分明就是宫中让我们注意的那件宝物,几位太子此时正带人在东海最要紧的水道上布下拦海大阵,堵截那些去飞舟海市的人族修士,据说就是为了夺取此物!” “看那修士所去的方向,正是金刀峡的拦海大阵所在,回去通禀太子,必有重赏!” 它默默的瞒下了这件事,看着旁边一无所知的同伴,只是腹中暗笑。 回去禀告了这剑修的消息,自是大功一件,至于这剑修是不是少清的杀神,又是什么境界?这和它一个巡海夜叉有什么关系?是太子和诸位将军顶上去耶! 它,巡海夜叉,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打工人! 钱晨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两个弱小的夜叉,海中精怪无数,不是自己找死撞上来,他也便认不出哪个还是龙宫的属下。 那些遍布四海的海族,便是龙宫无孔不入的耳目,茫茫大海之上,也只有它们能精准的追踪某些人。 大吕岛,金刀峡! 东海沿着洋流南下,数条航道交汇于此,是一处要闹水道。 金刀峡扼守这片海域,最短处只有数十里,却是海外一处重要的港口,为修士凡人汇聚之所。常人往往以为,大海开阔无比,十分平坦广大,必然是任由人自由来去,却不知海上也如陆上一般,修士飞舟皆循着航道而行,少有自己闯荡陌生海域的。 一是海上风浪甚大,一场暴风雨来,掀起数百丈的巨浪,犹如内陆的山岳一般,拍打下来,什么飞舟都难以承受。 而且风浪起时,经常有蛟龙海妖借助暴风雨修行,便是结丹真人,撞上了那等风浪,也少有能活下来的。 就算避开易起风浪的季节,还有其二,海上广阔,有经常有巨蚌大鱼吞吐蜃气,极其容易迷失方向。总之危险重重,并非陆上可比。 此时,附近的一处海面上,一艘小型的飞舟正在被水妖围攻。 一位凝结了妖丹的蛇妖,领着一队水蛇妖兵,那百位妖兵的妖气汇聚在一起,化为一股粗如巨蟒的黑气,汇入领头的妖将体内,顿时它抬手打出数颗大如海碗的碧色宝珠,将护住飞舟的结丹修士打落入海、 那护住飞舟的旗幡法器,也被两颗宝珠撞破。 蛇妖将呼喝着,让水中的妖兵阵法一变,擒住了那结丹修士,冷笑道:“本将军乃是龙宫麾下的小校,你当我是那些穷野妖吗?” “我这碧罗珠,乃是千年蚌母凝练碧罗水气,孕育的千年碧魄珠所炼,在你们人族价值万金。你那是什么破烂法器,也敢跟本将军动手!” 那蛇妖法器精良,更有手下的妖兵布阵相助,因此纵然丹品差了那修士一截,却能轻易的擒下他。 修士面色惨白,他知道这些水族并非野生的妖兽,但却没想到是龙宫豢养的妖兵,只能连连抬手,哀求道:“将军,我等只是护送客船的供奉,并未有冒犯龙宫之举啊!” 那蛇妖落在飞舟上,细长的眼睛扫视一圈,看到飞舟之上尽是些普通修士,甚至还有些凡人,它细长的眼睛,神色阴冷,看着几个面貌姣好的女修士,泛起一丝淫邪。 “龙宫太子有令,尔等人族修士,竟敢谋夺龙族至宝。因此命我等搜查那些藏匿之人,拘拿可疑之辈!” 船上修士之中,站出来了一位中年修士道:“在下乃是左近仙铃门的执事,乃受过龙宫符诏!” “既是受过符诏,那你可以走了!” 蛇妖扫了他一眼,并不感兴趣。中年修士顿时大喜,深深的躬身撅屁股,然后就飞身离去,看到此人平安走了,船上的一种修士俱都松了一口气,按下了准备拼死的种种手段。 蛇妖掏出一面琉璃镜,朝着众人扫去,但凡有太阴灵气,都会泛起莹莹之光,但那些修士之中,几位女修身上也笼罩着一层辉光,蛇妖就此一指,道:“拿下来!” 那船上另一位结丹修士,连忙解释道:“此乃元阴之气,并非尔等要找的东西!” 蛇妖下方的眼帘一翻,冷笑道:“我不知什么元阴不元阴,既可能与那宝物有关,便要扣下,怎么,尔等还敢反抗不成?你们人族灵气最是充沛,献些血肉给本将军那是更好!” 说着,扫了一眼一众修士,看着那蛇妖阴冷的目光,众人俱不敢言。 旁边的小妖突然笑道:“大人的碧罗珠,若是得了人族的元阴血祭,威力当能更上一层!” 蛇妖咧嘴笑了起来,并不在乎自己的目的曝光。 于是一众小妖更加猖狂,明目张胆道:“大人,这些人族女子人数有多,不如赏几个下来,让咱们也快活快活!” “是啊!人族全身都是宝,玩了之后还能吃!” 一只丑陋狰狞,一看就是深海的妖蛇口中流出了碧绿色的涎水,盯着那几位女子,它们审美不同,只把那些脖子长,眼睛细的女子盯着看,丑态毕露。 此时那些女修士都知道自己的下场,顿时就有人祭起钗儿、帕儿,听一位中年女修一声叱咤道:“姐妹们,我等岂能平白束手就擒,宁可战死在这些水妖之手,老娘也不愿受辱!” 随即,便祭起一根玉钗,朝着蛇妖飞去。 那女修又狠狠的扫了一眼船上的一种修士,冷笑道:“未曾想这船上,竟无一个男儿!“ 此言一出便有几个修士面色涨红,有人悄悄的往人群中退去,但还是有人喊了一声:“不过一死罢了!”就有几名修士一并祭出法器,还有人张手打出几张符箓。 只是这些反抗,落在蛇妖将的眼中,犹如小孩子的玩意一般,于是冷冷一笑。 头顶飞出一颗碧色宝珠,就定住了这些火球风刃,破去了那几件法器。 妖将猖獗大笑,用手一指,宝珠之上就落下一道绿气,将为首的女修捆缚住,它探出长长的蛇信,冷笑道:“宫中不许我等以人为血食,拿活人祭炼法术,平日忍得紧,不过这次得了宫中法旨,今次可是名正言顺。” “尔等蝼蚁一般的人族,竟敢反抗我等,就算把你们一船都杀光了!宫中只怕也不会管……” 说罢,便和周围妖兵的妖气汇聚在一起,布下镇压,镇压向飞舟。 船上一种散修见此情况,知道此妖不想放过他们,有的自是奋力反抗,但也不乏有人转头大骂那些女修,一时间哭喊喧闹,乱作一团。 此刻,却有一道剑光从天上飞纵而过,虽然内敛,内中却有无匹的锋芒。 那剑光纵过云中之际,似乎听到了下方的动静,顿时有人轻“咦!”了一声,往下一落,蛇妖布下阵法的妖气冲天而起,黑气汇聚,犹如一只漆黑大蛇一般,身似水桶粗细,盘身吐信! 但那冲天而起的妖气,被那剑光漫射的光华一擦,顿时就被扯得粉碎。 蛇妖知道不好,高声叫道:“我乃龙宫……” 剑光听也不听,只是轻轻一挥,便把下方的蛇妖诛杀殆尽,剑气啸聚,穿刺着妖躯,洒出一蓬一蓬的血雨,浸透了飞舟。那几颗碧色的宝珠,也被剑气擦过,从中剖开,灵光尽失,落在了甲板上。 那一众修士只是目瞪口呆,看着剑光瞬息之间,便将一船的蛇妖杀尽,更是对那结丹蛇妖口中的龙宫丝毫不理会,知道这只怕是人族来历极大的高人。 便有人冲着那一转之后,将要离去的剑光缠身道:“可是,可是我人族的前辈出手?” 此时,要走的剑光这才阻了阻,从中传出一个声音道:“龙宫在前方布下了大阵拦海?” 那飞舟的供奉修士恭敬叩首,抢先回答道:“禀告前辈,龙宫的几位太子,率领了千万妖兵,在各处水道布阵阻拦人族修士!这背后还有许多龙宫的巨头,大妖严阵以待,前头金刀峡便有一阵,莫约百万妖兵,不知多少大妖,妖将。似那蛇妖一般的,都排不上号,只能被赶来巡检!” “真是找死!” 剑光中的声音冷冷一笑,径自纵剑往金刀峡而去,留下一群修士面面相窥,暗自惊叹! 第一百七十三章金刀峡外拦海阵,剑气纵横去自如 钱晨杀完那一窝海妖,依旧往金刀峡去,御剑飞遁。 他身在剑光之中,似刀斫斧削的面孔微微一挑眉,就流露出一丝凌厉来,他这东华剑尊的化身,眉宇间和原身有一丝神似,但却更为英气一些。 似这一挑眉,才显出一身剑骨来。 如刚才这般纵剑杀妖,他一路走来已经杀了十多队,好在这些水妖多是结丹的妖将带队,剑光一落便杀的干干净净,倒也是顺手之事,未曾耽搁什么时间。 看一路上水妖不靖,钱晨便知道刚才那飞舟上的供奉所言不假,不过他也不以为意…… 东华剑尊乃是钱晨寄托本命飞剑的化身,杀气最重,一路行来剑气激荡,也不知顺手杀了多少妖魔,龙宫布阵拦海,端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钱晨在金刀峡前按下剑光,且看前方的金刀峡处,黑云乌压压的笼罩了天空,眼前一片昏暗! 金刀峡是一处宽阔越数十里的海面,海峡两岸的石壁高约百丈,整齐犹如刀切,整个峡谷就像一个狭长的岛链中劈出犹如被刀劈开一条水道。 这水道略微弯曲,看上去就像一把金刀一般,因此得名金刀峡。 此刻,海天连接的一线,混沌一片,分不清水色天色。 高达数十丈的浪头在峡中翻涌,时不时有闪电落下,才划出一线亮光,扫去前方昏暗带来的,犹如压在人心口的沉重。 但闪电过后,接着便是滚滚的雷声,那雷声好像从峡谷中碾过,然后重重地一响,炸了开来! 看着前方浑天拦海,截断金刀峡的阵势,钱晨这才有一丝微微的动容,那水天一色的混沌,不知有多少水汽在翻涌,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水汽从其他海域调运过来,似乎天上也和海中一般淹了大水。 那暴雨铺天盖地,狂风席卷,雷霆张牙舞爪,在云中滚滚震响! 巨浪之中不知藏着多少水族妖兵,一道道妖气汇聚在一起,融入了巨浪之中,每一个浪头都藏着一队妖兵列阵而行。 钱晨便看到前方有一道遁光,强横无匹,朝着大阵而去,应该是一位海外的元婴大修士仗着法宝强横,祭起一个卷起亿万海水,犹如一个横向巨大漩涡的车轮,携着几位弟子不顾拦海大阵,便要冲破金刀峡而去。 “龙太子拦海为阵,来者速退!” 大阵之中一位巡海夜叉卷起百丈高的浪头,现身喝止道。 但那遁光只是不理,却见那元婴真人一声清喝,将法宝施展开来。 车轮状的法宝卷起那暴风中的巨浪,竟然掀起反向的浪头,朝着阵法冲去,这件法宝能借助天地间海流翻涌之力,化为自己的滚动之势,然后又渐渐积蓄此势力。 一旦施展开来,又能反作用营造巨浪海流。 “这似乎是望海门的镇门至宝——滚海轮!” 有被阻拦在金刀峡外,难以过路的修士不禁夸赞道:“相传此宝有翻江倒海之力,其霸道在我海外也是有数的法宝,如今一看,果有蹈海之威!” 此刻,金刀峡中两股海流对冲…… 那滚海轮催起的巨浪,被拦海阵法中掀起的浪头一撞,都被击得粉碎。 钱晨看的分明,那百道浪头之中,道道都有披甲执锐的水族妖兵列阵,每一道除了海浪的天地巨力,更携着那些妖兵鼓荡妖气的全力一击。 如此数万最低也是通法的妖兵合力一击,其势便是钱晨也不敢小视。当即一击便将滚海轮掀起的海流粉碎,数百道浪头成成叠叠拍打向那元婴真人,不待他稍有挣扎,便连同他遁光之中的数位弟子一并打成了粉碎! “哈哈哈哈!” 海流之中一声狂笑,一位举着两只大螯的大妖现身出来,右螯钳住那以深海铁母打造的滚海轮,此刻这件法宝已经缩小成车轮大小,在那身高数十丈的大妖手中,不比巴掌大多少。 大妖笑道:“尔等人族该死!区区元婴,也敢来闯阵!不过炼制的法宝倒是真不错……” 它半现原身,大口吞吐着元婴修士被击碎后的血水,一双竖起来的眼睛带着浓烈的恶意,扫视阵外众多修士,笑的很是畅快。 一时间,金刀峡外的修士噤若寒蝉。 望海门的元婴大修士这些至宝闯阵,却只在一合便被阵法轰杀,如此威势,如此霸道,真是嚣张至极。 龙宫真正动手,布下军阵比起钱晨昔日见过龙九太子麾下布置的真水阵,岂是胜了一点两点! 前者只是龙太子出巡带的自家部署妖兵,如今才是龙宫精锐尽出,展现真正的实力! 看着不敢言语的一众修士,大妖搬山蟹极尽轻蔑的哈哈大笑两声,便要率众隐入阵中。 但此时却有一道剑光,挟带无穷剑气,直指拦海大阵…… 阵外的修士具是心中一震,暗道是哪位剑修前辈,为此妖所激,忍不住出手了?如此正中了龙宫的算计,人族又要陨落一位大修士矣! 一时间,有人一声冷笑,有人痛心疾首…… 这道剑光迅捷无比,径直入阵,数百道海浪打来,却未来得及沾到那剑光一丝,便被其势如破竹斩到了搬山蟹身前。 剑光炽白,锋锐的剑气划破长空,劈开这海天一色的混沌,在瞬息之间,一抹天色分明,阳光从一线剑痕之上照下,在滚滚乌云之中劈开一线天光。 涌动着恐怖气机的阵法中,这一剑散发着凛然神威,煌煌不可直视斩空而来。 搬山蟹待到剑光来到面门之际,方才察觉。 它还未转过一个念头,便见那道剑光辗转之间,从它两只浑然如神铁的大螯间刺入,自它口中的两只大颚和数根触须中刺入,然后犹如破竹一般贯穿了它一身坚甲。 带着一抹血色,从它的背甲透出! 一时间,阵中,阵外,妖魔修士俱都失声,看着那剑光收拢,显露出来钱晨此时东华剑尊的模样…… 他平静拭去剑上的血色,屹立阵中,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从容,转身大袖一甩,将搬山蟹的尸身和滚海轮收起。 此刻,拦海大阵之中才传来一声暴怒的厉喝:“留下此人!” 顿时拦海大阵之中掀起无数巨浪,不知多少妖兵催动妖气,将海浪掀起千丈高,成成叠叠,在几位大妖的率领下,朝着钱晨倾压而去。 阵法催动,无数禁制杀招朝着钱晨绞杀而来,面对这数百万水族海妖合力,其中甚至有数位化神大妖的强横神通,钱晨并未再硬拼。 在无数巨浪禁制的绞杀之下,那一丝剑光显得微弱之际,仿佛摇摇欲坠,随时便会被扑灭。 金刀峡外,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此刻心都提起了一线…… 但就是在这十面倾压之下,一线剑光却灵动之际,其辗转腾挪,总是比阵法的变化快上一线,在阵法外围逛了一圈,居然趁着数百万妖兵催动阵法变化时的一丝破绽,冲破了那拦海大阵,抽身出来。 钱晨纵出阵法,却按了按飞剑,剑光一滞,似乎在等待拦海大阵中的反应。 此刻,主阵之龙果然鼓动阵法,将数道巨浪合一,化为百丈高,推过了金刀峡。 被妖气染得浑黑的巨浪刮擦着两边的石壁,被海浪拍打千年,坚若金刚的石壁刮出一道道深深的划痕,这海水融汇无数妖气,每一滴都沉重无比,蕴藏着能打碎人肉身的巨力。 但这海浪扑向钱晨,却只见他一挑剑眉,眉宇间显露出一丝极为凌厉的剑意来。 钱晨举袖一挥,剑光横斩而出,飞剑一挑,竟然在那滔天海水倾压之下,斩入了巨浪之中,剑势以钱晨的身躯为根,凝聚在那道相比巨浪,细小无比的金光之上。 那滔天水幕,骤然被一道剑痕深深划开。 其中列阵的数万妖兵,身披寒铁贝甲,竟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被那剑光斩开。 钱晨抓住阵势扩张的一个破绽,将剑光以最无匹的姿态,一剑诛杀了浪中布阵的数万水妖! 顿时,鲜血染红的浪头,犹如云雾一般在黑沉沉的浪头扩散开来,将海浪染成暗红,无数残尸浮起,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道剑痕! 数万残尸漂浮的海面之上,钱晨踏虚当空,对峙着身前那席卷天日,威势滔天的阵法! 金刀峡云水涌动,宛若东海翻涌而起,在他面前化为一道幕墙,云水之间数道龙影游动,似乎在死死盯着阵外的钱晨。 一时间,渺小若尘埃的一人一剑,对峙着仿若天威的拦海大阵……竟有一丝平分秋色的感觉! 此时不知多少修士,将这一幕牢牢印在心中,心中震撼难言。 拦海大阵中主阵的龙太子,仿佛也知道了厉害,收拢了阵法,不再让钱晨有立威之机,但那水天之间的雷霆却越发狂暴,仿佛宣泄着这位龙太子心中的愤怒。 钱晨等了一会,见到阵中再无挑衅,这才纵起剑光,落在那望海门残余的修士面前。 望海门本是让一位元婴长老领队,但这位长老带着自己的几位弟子,却是陨落在拦海大阵之中。此时领头的只是一个金丹修士,他看到钱晨剑光过来,擦了擦头上冷汗,心惊胆颤的迎了上去。 但钱晨来到他身前,却只是将滚海轮扔了过去,淡淡道:“收好,别再让人抢了!” 望海门的那名结丹修士顿时大喜过望,跪地叩首道:“多谢,多谢前辈援手,为我宗夺回至宝!前辈大恩,本宗没齿难忘……” 第一百七十四章祝融魔魂染金人,一柱信香唤青牛 钱晨回赠了滚海轮,却也未曾多留,依旧纵了剑光,自寻清净去了! 其他诸多海外修士,虽然眼巴巴的想要上来问候结交,但看钱晨显露的性子,便晓得这位前辈果然是个剑修的性子,不耐俗物,便不敢再追上去惹厌。 自然也有人对望海门的至宝滚海轮有几分觊觎之心,望海门虽然实力不弱,门中也有一位化神老祖坐镇,并非任由他人欺凌之宗,奈何此地他们只有一位结丹真人,本是保不住滚海轮这件神妙法宝的。 可此物乃是那位神秘剑修所送回之物! 只看那道剑光来去纵横,视拦海大阵于无物,斩杀搬山蟹的强横,便知此人乃是化神级数的人物。 有他庇佑,还真没个不长眼的敢去在他眼皮底下谋夺滚海轮! 钱晨方才试探了这拦海大阵一回,也是悚然动容,才知道龙宫的的确底蕴非凡,不愧是可以和道门扳一扳手腕的顶级势力。 此阵亦是真龙玄水阵的跟脚,但相比九太子手下那群杂兵所布,被钱晨一剑破之的阵法,何止高明了百倍。 布下这一阵的水族妖兵一个个修炼的是龙宫秘传,妖气精粹,更兼这一位位妖兵都乃是海外水族的精锐。休看被钱晨一剑斩杀了数万,实则那数万妖兵的每一尊,都不逊于寻常通法修士,胜过了九成的海外修士。 那些结丹修士开创的小宗门,来上百十宗倾力尽出,也不是这一阵妖兵之敌。 这真龙玄水大阵,乃是以数百万水族的妖气为根源,加上真龙天生统御云水之能,汇聚东海水气,营造的这一方阵势,竟不输于元神级数的手段,等若一件灵宝镇压。 而且这般大阵并非各大仙门的护山阵法,需要依仗地脉形势而布,乃是一个宗门苦心祭炼不知多久,依仗地脉而成的阵法禁制! 此阵以海上洋流水脉为根基,数百万妖兵为禁制,可以随意移动,布下阵法,若是围攻各大仙门的山门,只怕整个海外,除了少清、神霄等寥寥几家,其他旁门都挡不住! 而且,这边显露的实力,恐怕只是龙宫的一小部分…… 而整个东海龙宫的底蕴,完全可以排到东海前三,与少清也只在伯仲之间,可东海龙宫却只是四海龙宫之一,虽然其实力算是四海龙宫最强者,但其他南海,北海,西海龙宫加起来,总也能相当于一个东海龙宫了! 龙族雄踞海外,果然并非易予,难怪需要少清扎根东海,压制其势…… “这阵法笼罩数百里,把守要害水道,但我若真想过去,绕一圈也就过去了!但龙族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这金刀峡之所以是要害水道,便是因为除此经过此地的洋流水道之外,附近数十万里的海域乃是海况险恶之地,号称风暴洋,虽不如乱星海凶险,但风暴之中甚至会有虚空乱流,就算是元婴修士想要通过也有许多困难!” “但就算再凶险,也拦不住化神真人!龙族据守水道,便是要彰显自己东海霸主之尊,叫海外修士低头。” “那些化神修士如今避过了这一阵,待到龙族散布四方的阵法汇聚起来,在飞舟海市外把阵一列……嘿!他们还敢出手吗?” 钱晨心中冷笑,他就算施展本命飞剑,强行冲破此阵,彻底惊动龙族,也不会就这么避让开来! 龙族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他太上亲传避让? “不过,龙族那边至少有四位元神龙王,但只看它们拿出一个阵法,就堪比元神的手段来看,这个数字翻上三倍都不出奇!真龙天生万寿,四海龙王又是天庭赦封的正神,不必飞升,如此世世代代积累下来,谁知道他们藏着多少元神?” “据我所知,龙族可是在太古时期真正阔过的大势力,出过太古五皇这等神帝之尊的族类。” “那时候连仙道都未曾立下,道门更是连种子都不是呢!祖上如此阔绰,就算留下什么道君级别的手段,我也不甚惊讶!” 钱晨一时间突然觉得,就算是他最为强横的剑修化身,对上龙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能翻车。 莫非要寄托业火红莲的大日火师化身也过来? 念及此处,他不禁暗暗摇头,大日火师肯定是不能亲至的,业火红莲那边孕育着祝融焚绝神煞,就连祝融魔刀都还插在业火红莲之中,自九幽呼唤那尊的残魂。 此事干系第二尊金人的出世,乃是他日后预备对付天庭的手段。 十二都天神煞布下盘古大阵,十二金人孕都天,乃是布局万古的大事,岂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龙族就耽搁了? 而且祝融焚绝神煞,可不比剑冢孕育的蓐收天刑神煞——烛九阴、祝融、共工、蓐收、玄冥、后土,第一批烛九阴统率的五行之中,蓐收只排在第四尊,而祝融却是第二尊出世的! 归墟之中的那尊金人,他已经算出了一些端倪,身陷无边劫火之中,乃是诸多世界落入归墟燃起寂灭劫火之处。 纵然是钱晨,都难以靠近。 这尊金人被归墟劫火烧了数百万年,早已灵识泯灭,就连罗天世界都接近破灭,因此烛九阴才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应到它,而钱晨在归墟之中设下神庙,便是祭拜于它,意图以无数九幽魔神残魂,开始魔染它。 至于如何启出那尊金人,那还得蓬莱帮忙才是! 但无论用何等手段,祝融焚绝神煞和祝融血刃之中汇聚而九幽魔神——太古火神阏伯的残魂……如今唤作祝融的魔魂,都是重中之重,亦是钱晨造化金人的根本! “业火红莲不能动,其他太极童子、玄黄道人也各有重任……” 钱晨神色微微舒展,暗暗道:“也是该请它出手的时候了!” 他摸出那一丝先天乙木之精,以人俑铜灯之中蕴养的命油,化合瑞龙脑、紧那罗独角、乾闼婆遗骸、石髓佛脑、鲲腹中蕴养的龙涎香,配以真火,调和成一种暗金色的粘稠脂油。 又取牛头旃檀木心细细研磨成粉,调和脂油,搓成香条…… 莫约搓了数十根一尺长的大香和一百余只筷头粗细的小香,这些材料就用尽了! “这些祈神香,乃是神道上品香丹,非但对我九幽呼魔有大用,日后司师妹的罗天大蘸只怕也离不了它。可惜这一次把紧那罗和乾闼婆的之躯都用尽了!佛门不愧才是香丹一道的大成者,其炮制的这两种,实在是香道妙物,炼制神道香丹的极品。” “得找个时间,再弄死几头才是……” 钱晨一边心中盘算着不良的心思,一边将那一缕先天乙木之精,融入一株大香之中。 此时耳道神已经跑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钱晨手中的香柱,眼中流露一丝渴望之色,但又有些畏惧,小心的扒拉着钱晨的一角,微微扯了扯。 钱晨看了它一眼,顿时摇头道:“这次炼的,还得预备给司师妹一份,我自己都不够用,你就别想了!” 这下耳道神可知道了,的确是好东西,并非是上次惊神香那般的坑货。 顿时它仰头看着钱晨,咿咿呀呀的吵闹着,不住的扯着他的袖子,钱晨冷冷一笑,将指尖沾的香粉冲着它一弹。 耳道神被香粉一扑,便摇摇晃晃,傻笑着,露出一副好似痴呆的神情! 不管这个贪心的小妖怪,钱晨收起祈神香,将那一株融入先天乙木之精的大香点燃…… 此时广陵陶家的祖地,一只板角青牛握在一片草地之中,睡得正酣,突然模模糊糊闻到了一股让它浑身舒畅的香味,那香气萦绕之下,神魂得到了丝丝滋养,香气之中似乎有许多美好,善良的祈愿,乃至人的聪明正直,叫青牛心神越发平和,陷入恍然入神的梦境之中。 一时间,种种大道之妙涌上心头。 老牛才参悟了一个头,那香气就已经燃尽,缓缓散去,它追着残香突然醒来,惊呼道:“谁在拜我老牛?” “还有呢?继续啊!” 它蹬了蹬蹄子,焦急不安的等待着。 少顷它终于清醒了过来,感应到残香之中的一缕神念,嘴上嘟囔道:“俺就知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这等妙物,不会有人白白烧给我老牛。也罢!总比那些求牛办事,一毛不拔的之辈好多了!” “那钱小子叫我是去……海外?原来是要去飞舟群岛,与他一个化身降服四海,横压真龙!” 青牛见此翻起身来,给陶侃施施然的打了一个招呼,就悠悠往东海去了。 瞪着牛眼,身上萦绕着一丝玄妙的香气,老牛眼中流露出一种期待之色,暗道:“钱小子为人大气,这次应该不会亏待我老牛吧!” “俺老牛出手,区区真龙,又算得上什么。俺老牛祖上可是道祖的坐骑,这东方青龙大尊,可不是它们龙族的大神!” “俺也不贪,这妙香,再来十根八根就够了!” 它想到这里,浑身激动,当即奋蹄扬尾,朝着东海猛冲而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耳道亲传天咒宗,海外仙门破阵来 幽幽醒来的耳道神看着已经燃尽的祈神香,露出整个人震傻了的神情,小口张着,满脸都是对钱晨如此对待自己的伤心。 那香气顺着冥冥之中乙木之精的感应,飘到了青牛那里,耳道神甚至现在还能闻到飘向老牛的香路,甚至它还可以借着香路,迅速的遁往广陵郡。 但那又如何,香已经没了啊! 它想要蹭的香没了呀…… 耳道神痛心疾首,连方才嗅到的那一点香粉都不香了! 耳道神跳将起来,冲着钱晨咿咿大叫,钱晨一指点在这个小妖怪身上,笑道:“你是不是傻?祈神香最重要的乃是神道采集的愿力灵情,我散播明尊之名多久,才收集到了这一点可以称得上是灵情的愿力精粹!” “大部分人求神拜佛,愿力之中充斥着欲望,驳杂至极,也只有那些真正正心诚意,以智慧,正直,勇气,仁爱祈求诸神之人,才能上供这等极品的愿力!” “但真正智慧,正直者,有几个是拜神的?” “海外人口终究低劣了些,大部分都是土人,能出产这等愿力的,万中无一。而中土人杰地灵,早受教化,知晓道理的特别多,只怕上供的愿力一百份中就能得到这么一份!陶天师那里的香火,才是极品,我不送给司师妹一批好香,怎么好向她讨要愿力香火……” 说到这里,钱晨笑道:“中土道院的香火,多是道门信徒供奉!” “这些信徒日日诵读道经,其中不乏三位道祖所留的经文,若是真能参悟经书中的道理,供奉香火便会带有一丝道德之气……那才是真正的顶级灵情,极品愿力!” 钱晨念及此处,心中都有些泛酸了! 他小声道:“道院这些年不知道收集了多少道德之气,此气乃是功德之首,是比我结丹所用的五行之德还好的愿力!” “若是能一次炼化香丹,只怕能炼成一品之上的道香来,非止于神道,对我这等仙道修士也有大用。你这小妖怪,岂知我以小博大的用意!” 说到这里,钱晨将耳道神从自己的袖子上弹了下去,自去参悟破阵之法了! 耳道神委委屈屈,只好自己跑出去玩…… 金刀峡外,被阻拦不得去的修士越来越多,这些天来不断有人闯阵,但任由是何等修士,能活着出来的都是少见。 似昨日那般纵入阵中,轻取大妖全身而退,甚至能叫龙宫吃了一个小亏的,更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天咒宗乃是新立的门庭,掌门也不过是刚结成二品大丹的祖安老人,如何敢去闯那大阵,不过他的天咒丹着实玄妙,配合祖安老人的体质,不逊于一品金丹,也凝结成了一枚大神通的种子! 祖安老人亦是一位传奇的散修,相传他本是海外一巨商之子,出生之际,有扫把星横空而过,因此沾染霉运而生,故而气运差,但命格却又极硬。 克死双亲和所有亲友后,他大彻大悟,如癫如狂,在双亲坟前大哭三天,大笑三天,散去千万家财,焚尽自家的船队,着一身破烂衣衫,出海求道。 但因为那一身霉运,从未有仙门肯收下,六十年后,昔日的富贵公子已经成为又老又臭的乞丐,受尽了人间冷暖,此时他的霉运也已经到达了极致,有时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若是坏事,必然应验! 许多人都因为他一言而家破人亡,就算想要打死他,也会突然倒霉,沾染恐怖的霉运。 因此众人都纷纷敬而远之,祖安老人在无意间说死了几个帮助他的人后,更是内疚疯癫,咬断了舌头,血流喷涌,不死;又用斧子砍头,血流满面,头骨皆折,不死;以铁钉凿入眼中,没入六寸有余,瘫倒于街上,众人皆以为死了,却又在三日之后苏醒过来,不死;最后以铁锥刺睾,肿大如球,上吊没颈,三月而气不绝…… 百般寻死,终究不成! 仿佛他降生世间,就是要受尽无数折磨和痛苦,一直到其七十三岁那年,方才有炼气修为。 因为一开口就会咒死人,他已经闭口三十年有余,浑身纳垢、脓包,奇丑无比,无论往来何处,都受人咒骂。 但此时他已经练就一颗无尘道心,视荣辱于无物,虽然修为低微,却居然能引得几位筑基修士甘愿侍他为师,跟着他修行。 此时,跟随他的修士,有些已经修为不凡,但祖安老人依旧领受着众人咒骂,便是因为他终于领悟出借众人咒骂的愿力,压制自身命格之法。 他七十三岁那年,参悟了咒术之法,开创了几门咒术,甚至折服了数位修为比他更强的修士,甘愿拜在他之下侍奉如师。 但在海外还是犹如蝼蚁一般! 直到他与弟子误入一海外遗迹,遇到了一只耳道神…… 耳道神引他去聆听了一位神祇残影的传经,祖安老人闭目参悟《天咒经》三日,终于一念筑就天咒道基,从此沉珂尽去,开创天咒道统。 然后十年结丹,五十年度过三灾,如今只差一步便能成就阴神,开创的天咒宗,也成了海外一个欣欣向荣的新宗门! 不过,就算祖安老人经历再如何玄奇,他如今也只是一结丹真人罢了!元婴修士携至宝闯阵尚且被杀,天咒宗如何敢入阵。 因此也被困在金刀峡外,进退不得,一众天咒宗弟子都聚在海上的一艘楼船之上。 这座楼船莫约数十丈长,分上五层,内中住了天咒宗百余弟子,船上的高楼四方开角,朱漆槛阶,碧纱圆窗,四角飞檐上挂刻咒巫铃,蹲坐着各色异兽神像,楼船顶角,更立有四面旗幡,幡面飞扬之际,有阴魂将巫咒吟诵,幡中更是喷涌道道黑气,护住楼船。 船上的天咒宗弟子,更是祭起巫咒,念诵言灵,摄来种种阴魂鬼神,护住楼船,每一块船板之上,都有数尊阴魂镇压。 天咒宗大部分弟子,并不如祖安老人一般,天生的天煞孤星体质,能感应本源咒力,因此要借助鬼神炼法。 楼船之中第五层,便是立着数百尊鬼神之像,门中弟子习练法术,都要来这里,对着神像祭祀钦祝,一桩咒法,往往要如此祭祀白日才能炼成。 这些神像大多是门中弟子寻回来的阴神之属,多是阴魂阴灵,与他们各取所取罢了! 但也有淫祭阴神,乃至外道鬼神,这些神祇法力更强,要的供奉也更多,非是身家丰厚的弟子不敢祭祀。 天咒宗虽然是个鬼神风气极重的宗门,偏偏宗内最忌讳信奉这些神祇,所谓祭祀钦祝都是交易,到了更高层次,甚至要奴役这些鬼神修法。 此时一位天咒宗弟子便拿着一把香火,挨个给神像插过去,神情也并不十分恭谨。 这楼船神庙之中另一位炼法的弟子,正好收了鬼神赐下的咒力,看他笑道:“焦柳子,你倒是每天一柱香火,供奉的勤!莫要忘了祖师说过,供奉鬼神,不可太诚,以免被盗取了智慧灵气,迷神伤身!” 那焦柳子插完香火,直起腰道:“我等勤修祖师传授的《天咒镇神法》,在神识之中观想朝拜的是自己,早就镇压了自己的人气,任由这些鬼神如何,都摄取不得!” “我也是可怜它们都是群孤魂野鬼,才早晚一炷香供奉着,这些阴神都太为弱小,难入师兄们的法眼,饿得不行。” “倒是那些真有法力的阴神,我才不敢轻易祭拜,也就是一柱香火意思意思!混个脸熟!” 那弟子感叹道:“你倒是好心!” 这几日金刀峡外,气氛压抑而恐慌,导致天咒宗的弟子拜神炼法的心思也没有了,如今这神龛前就他们两人…… 那弟子便找了一个蒲团随意坐下来,对焦柳子道:“前日,见得各家修士日日闯阵,十有八九陨落了去,其中不乏元婴老怪,龙宫布下阵来竟如此恐怖,我等想到掌门出手,只怕也过不去此劫,人人都心中恐慌。就连真传弟子都闭门不出,许多外门弟子更是连功课都不做了!” 焦柳子想起前几日那些默不作声的师兄弟们,也是微微感慨,道:“好在有昨日那位剑修前辈出手,提振了我人族士气!” 那弟子也点点头,昨曰之事,才叫他们这些小修士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化神之威。 那望海宗的元婴真人一出手,便是掀起无边巨浪,有覆海翻江之威,滚海轮的威力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似天咒宗这样的宗门,人家翻翻手就灭了!但那位元婴真人涉险入阵,却是一点波澜也没翻起来,被龙族操纵大阵灭杀在了其中。 这才让他们对大阵的威力,有了一丝直观的感受…… 毫不客气的说,当时许多修士,乃至结丹真人的心都寒了!对龙宫更是起了一丝敬畏如神的惧意。 那种恐怖的压抑感,让他们如今都难以摆脱,好在有人族剑修随后出手,也视那拦海大阵于无物一般,在阵中来去自如,一剑斩了率妖兵击杀望海宗元婴的大妖。 再一剑,更是斩浪破阵,灭杀了数万水族! 这两日,都还有散修冒险跑到金刀峡边上,寻摸那些水族妖兵的尸骸,据说有不少人弄到了水族的兵甲法器,大发了一笔。 “不过那位剑仙前辈虽然神通广大,剑法惊人,但终究没有闯破此阵……” 另一名弟子严羊子感叹道:“只是不知他是少清的前辈,还是海外其他宗门的剑仙,我听门中的一位真传师兄说,龙族拦海设阵,已经惊动了我海外的几家大派,若是真让龙族这么猖狂下去,其势肯定大增,东海那些小的妖族部族只怕都要摄于此威,选择听从龙宫的号令。” “如此龙宫势力必然暴涨,要冲击我人族的地盘,所以那几家仙门大派也不得不出手,震慑龙族,逼其退去。” “不日便会有化神老祖前来,破一破此阵,两方斗法,希望不要把我们给卷进去!” 焦柳子心中对昨日那位剑仙十分景仰,听到这话,倒是有些不悦,道:“龙族也就是仗着那数百万水族妖兵,更有大阵依仗,若非剑仙前辈孤身一人,岂会就这般退去?” “它们若是真有本事,何不敢在阵外一斗?只怕那些恶龙,不敢犯剑仙前辈手中锋芒!” 严羊子却不与他争论,只是笑道:“希望多来几位化神前辈,挫一挫龙族的气焰吧!” 焦柳子哼哼道:“昨日那剑仙前辈,便已经挫败龙族嚣张气焰,入阵杀妖,也没见龙族有什么反应……” 严羊子打个哈哈道:“拜过了鬼神,你我应该去祭拜一番祖师了!” 随即便拉着他进入神龛最深处,那里供奉着一张画像,却是一位面目模糊的古老神祇,身边伴着一只耳道神,面目威严,看向画外。 乃是祖安老人凭着记忆绘下传授《天咒经》的那尊神人和耳道神的画像,被天咒宗弟子视为祖师拜之。 更有一篇蝌蚪文的太上三元司命大咒,乃是祖师祭文! 两人对着画像恭敬上香,在画像前的香炉中插下三只上品的檀香,并非外面供奉鬼神的杂香能比的。 此时香气犹如云烟萦绕在画像前,严羊子抬头敬望祖师,却突然发现有一个豆丁大的小人,飞在画像前,冲着画中的神祇吐口水。 他大惊失色,连忙祭起言灵,欲把这小人抓下来。 焦柳子却拦住了他,低声道:“师兄且慢,是耳道神!” 严羊子顿时为难了,耳道神虽然少见,但并非绝无仅有之物,而祖安老人得耳道神指引而得法,故而下诏让诸多弟子见此神不可伤之,更要小心供奉。 如今却有一只耳道神跑到了祖师画像前吐口水,这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叫人麻爪。 那豆丁大的小人施施然的来到香炉前,享受香火,见状,焦柳子也只能苦笑道:“只能给祖师再补三根香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天咒修行重香火,欲炼元灵撞祖师 焦柳子摸了摸袖中,才发现供奉祖师的上品檀香已经用尽了! 这些天他们被拦在金刀峡外,本来金刀峡旁的流泊岛上,有一个不小的坊市,但也因为龙宫设阵而关闭了! 这数月里,他们的修行物资耗费甚大,如今用尽倒也不稀奇。 天咒宗借神炼法,香火本来就消耗甚重,莫看只是三株檀香,但檀香所用的檀木即便不是钱晨那般以牛头旃檀木心研磨成粉那般壕奢,也是海外诸岛上出产的上好灵檀木所制! 少用南海上品沉水香,辅佐以羯婆罗香、龙脑冰片、含丁香、血菖蒲,于甲子日和料、丙子日研磨、戊子日和合、庚子日制香、壬子日封包窖藏,窖藏时要以寒水灵玉砌窖,窖外设下神庙令人日夜祭拜! 如此十年窖藏,方才能制得此香,一张三山用印的符箓,也只能买这等檀香九十支。 似天咒宗供奉的淫祭鬼神,稍有灵应的阴神,都要有早晚三炷香供奉,才会以神力助天咒宗弟子修行咒力,凝聚言灵。 如方才焦柳子供奉其余杂流阴魂鬼神的香,就只是普通的檀香,以灵檀杂末压制,稍有些灵气而已,也就只能让那些阴魂鬼神一流饱餐一顿。以此香供奉,只能说不算失礼,神龛中稍有法力的鬼神自然也就只会按照与祖安老人签订的契约,降下一点咒力,与他凝聚言灵,再想更多,却是不可能了! 若是用上品檀香,一个月就能凝聚一桩言灵,习得咒法。 那么用后者,一年都说不定难以炼成一桩法术。 所以对于天咒宗弟子来说,香火实在是极为重要的修行物质,似焦柳子这般以上品檀香供奉祖师的,都算少见了!毕竟祖师从未降下过咒力,便是祖安老人亲自设祭,整个天咒宗参拜祖师,也未见那神祇有过回应。 许多天咒宗弟子自然也就不会把资源,浪费在这般无用之事上…… 焦柳子原本也只打算摸出三根普通檀香意思一下就罢了! 但他正想如此做的时候,却看见祭坛上吸食香气的小人,与祖师画像中的那尊耳道神出奇的相似。若说起来,耳道神都是豆丁大的小人,一般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焦柳子偏偏善于辨认异类。 小时候脚下跑过的老鼠,他都能看出个六七八来,在街上溜达,都能一眼认出哪只是自己家里的老鼠。 因此这一看,让焦柳子微微一惊,他倒没敢往那处想,只以为是巧合,但因为昨日剑仙一剑纵横之威,让他心中有些震动,对于祖师不免更为敬重了些。所以焦柳子略微一犹豫,竟然咬牙从袖中摸出了三根,为修炼一桩大咒言灵预备的清福香! 严羊子瞟了一眼,看到了焦柳子摸出此香登时大惊。 他按住焦柳子的小臂,低声道:“我知道你素来敬重祖师,但祖师可不会助你修行,这三根清福香乃是你好不容易才从空海寺下属的那几个小寺里弄来的!你不是说要借此修成五鬼咒的吗?我海外佛门不昌,这等香火可难弄到了!” 焦柳子闻言叹息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了! 五鬼咒乃是《天咒经》中‘统御五鬼大咒’所修的基础言灵,可以借此咒力炼化五只阴魂为护身阴灵。 只是修成此咒,便有五鬼搬运,五鬼护身,五鬼探路,五鬼报信,五鬼迷魂等等综合搬运,护身,查探,控制的小术,妙用无穷,乃是天咒宗弟子最喜爱修习的一桩筑基大咒。 到了通法境界,也有五方阴兵咒,五鬼阴雷咒,五鬼遮眼咒等等更高一层的咒法,可以参修。 乃是用到结丹都不落伍的第一等法术! 海外修行界,搬运术人人都会,但如祖安老人一般到了结丹绝顶,度过了三灾的境界,还能用五鬼搬运咒对敌者,能有几人? 妙处就在于五鬼咒的威力,乃是由那五尊阴神而来! 祖安老人的五鬼乃是货真价实的,被他培养到了元婴境界的阴神,放出去对敌等闲元婴修士,还真不在话下。 焦柳子早早就收集了五个各有一行灵根,凑齐了五行的五只阴魂,只要等他修为再上一步,便可参拜门中的五方五鬼大尊,请祖师养的五尊阴神赐下咒力,帮他将五只阴魂炼成五鬼咒灵。 这三根清福香,便是他准备供奉五方五鬼大尊的。 只要这五尊大神满意,他说不得可以炼成上品的五行鬼,日后可以修行五鬼大遁咒! 五鬼大遁更是‘统御五鬼大咒’与《天咒经》中另一‘感应五行大咒’融汇之术。因为‘感应五行大咒’的基础言灵——五行咒,非得要感应五种五行灵物,以此炼成言灵,才能修成。而五行小鬼,便可以算在那五种五行灵物之中。 修成此等五鬼阴灵,便相当于炼成两种《天咒经》中的基础言灵,一桩大咒往往伴有数种咒法,堪称一枝技能树,可以说焦柳子一身前途,都系于此。 难怪他此时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 “也许不是鬼迷心窍,而是福至心灵也说不定!”焦柳子并未打消这个想法,而是对好友开了一个玩笑,依旧指间冒出一点火光,点燃了那三柱清福香的香头。 看到香头已经燃起暗红的火光,严羊子叹息一声,并未再劝老友。 焦柳子举香齐额,在祖师画像前钦祝道:“祖师洪福,庇佑弟子!”便将香火插入铜炉之中,此时一缕淡淡的香气萦绕开来,那香气并无浓重后的腥臭,而是一种淡淡的,极为清净的灵香。 此刻神祠之外,却有一个瘦的如竹竿一般,一张脸煞白,犹如重病一般的天咒宗弟子闯了进来。 他刚刚进门,就抽了抽鼻子,脸色变道:“上品的灵香……” “哪位师弟在此偷偷祭祀,要知道这楼船神祠之中供奉的神像,远不如本宗,莫非是想要秘密炼成大咒,借此一鸣惊人不成?”他脸上不阴不阳的笑着,精芒四射的目光向着神祠深处望去。 看到焦柳子两人站在祖师画像前,此人只是一笑,但待到他看到祖师画像前的那三柱灵香,登时便脸色一变,叫道:“两位师弟好大的壕奢,竟然用此等灵香供奉祖师!” 严羊子向后一看,见到是他,顿时神色冷了下来,淡淡道:“既是供奉祖师,自然要用最好的东西,还能拿那些破烂货糊弄不成?张虢子,你不去捡那剑修前辈斩杀的水族尸体,来寻我们干甚?” 张虢子皮里阳秋的笑道:“哈哈……我和几位同道寻到了六七具妖尸,只是那水族血肉便得了许多,更分得了几件上好的兵甲,乃是以深海寒铁炼制,日后可以重新洗练,祭炼成法器!两位师弟在这楼船之中厮混,可是错过了一个大机缘!” “如今那妖尸已被寻觅了七七八八,剩余的都太过靠近金刀峡,我便转回来,趁着血肉还新鲜,祭献给几尊阴神……” 严羊子登时色变道:“张虢子,你可知道掌门严禁血祭!” “掌门说的是——严禁淫祀血祭!引诱活人,以人血祭自然不可,但宰杀三牲太牢、少牢,乃是自古以来的正祭之法,如何算得了淫祀?这些水妖血肉自是海中的牛羊,供奉阴神,有何不可?” 张虢子淡淡道:“严师弟言重了!” 他说着目光也在四处打量,似乎并不信两人会以灵香供奉祖师那么荒唐,果然,他眼尖看见了祖师画像前的豆丁小人,此时耳道神已经凑到了香炉前,正在进食着香火。 张虢子眼睛一亮,几个大踏步来到祖师画像前,盯着耳道神,冷笑道:“两位师弟好运道,居然遇到了耳道神这等灵物!” “以此香火,只怕是想要将它引出,擒捉下来。” “但此等机缘,有缘者得之……师兄我也不得不争一争了!” 严羊子脸色一变,登时怒道:“张虢子,你敢对这精灵出手?你可还记得,掌门命我等见此神不可伤之,更要小心供奉!” “不可伤之,没说不可得其助力。” 张虢子不屑一笑:“掌门祖师便是得了这耳道神之助,才得了《天咒经》,开宗立派,今日我见得此神,如何不能得它相助?不敢指望有掌门那般的气运,但借助此神之力,或许能炼成一桩上乘咒法。你们拿此等灵香,不也是想诱骗此物吗?” “张虢子,你敢在祖师画像前动手?” 焦柳子沉声喝问,只是一句话,就让张虢子有所迟疑。 但这白脸病汉眼珠一转,便露出黄牙笑道:“你是在这灵香之中,下了迷神之物?哄得它睡了之后,再把它祭炼成咒灵?” 耳道神听到了这句话,只是把眼皮抬了抬,便没再理会,自己继续去享用香火。 可即便那灵香的灵气馥郁,药性也算中正平和,甚至香气飘扬开来,四方的神像之中潜藏的阴影都有些蠢蠢欲动,有些贪婪的吞吐着残香。 耳道神还是一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吞吐着香火。 张虢子见状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要知道,这等灵香供奉鬼神,即便是结丹级数的阴神都是十分迫不及待,甚至有些贪婪享用的! 那耳道神虽然稀罕,但也不过是普通的精怪,若非此神对祖安老人有成道之恩,在天咒宗未必能有什么存在感。 这等小精怪遇得了灵香供奉,哪有不狼吞虎咽,激动雀跃的? 焦柳子沉声道:“张师兄说笑了!我并未下药,只是此神立于祖师画像前,许是祖师有灵,故而祭之!” 张虢子哈哈大笑道:“二位师弟莫要虚言欺我,这耳道神虽有先知之妙,但法力微薄的很,便是普通凡人也能以手段捉它!” “也就是我海外人口愚钝了些,听闻此神在中土并不罕见,你供奉于它,能降下什么咒力?只怕连一个点火小咒都练不成!” “若非此神可以前知后知,有些灵异,许能将其元灵炼化,炼成‘阴阳六壬大咒’或是‘北斗祈生大咒’的咒灵!原本这两咒都要参研术数,将卜算之道精修到一个极高的层次,才能凝练咒灵!但我听闻耳道神乃是天生的术士,或许可以将其炼成咒灵!” 严羊子震惊道:“如此抹去耳道神元灵,炼化咒灵,你不怕祖师怪罪?” 张虢子脸色一沉,阴鸷道:“我发现这等隐秘,自是为门中立下了大功,让门中师兄弟得以借此手段,修成两种绝妙咒法,掌门何以怪我?” 耳道神一脸呆傻的看着它们争执,荡着两条小腿,坐在香炉边上,那三柱清福香已经只剩下一截尾巴了! 随着它张开小口,打了一个哈气,剩余的香气汇聚在一起,像是一条小龙一般钻入了它的嘴里,被它吞入腹中。 此时最后一点香头也迅速燃尽,烟灰挂在残香之上。 耳道神摸了摸肚子,便手脚并用,向着祖师画像爬去。 张虢子看到这里,脸色自是阴狠道:“两位师弟既是不与我争抢这机缘,那就莫要阻我,否则势必成仇!” 此时,焦柳子和严羊子对视一眼,自是毫不畏惧,堵在了张虢子的面前,道:“此事,我等必将禀告掌门,师兄可别执迷不悟……” 张虢子冷冷一笑,袖中滑落一柄长刀来,更解下法衣,露出里面一件内甲,皆是今日他在水妖尸体上收罗到的兵甲,被水妖以妖气祭炼过的,刻画了妖族的符文。 耳道神吃饱喝足,坐在祖师画像的画轴看着热闹。 它也不真是个小痴呆,几人的争执,张虢子的恶意,它也都看在眼里,但这小妖怪虽然有些狭促之心,却没有钱晨那般的杀伐果断,所以看热闹还是第一位,自己出手就没有热闹可看了! 哪怕下面那个凶狠恶煞的病汉,是要把它元灵炼化也一样。 看到三人剑拔弩张,此时它兴奋的手舞足蹈,恨不得马上打起来,看样子虽然没有继承钱晨的杀伐果断,但拱火之王,却是继承了十足。 焦柳子眼角瞥到这个小妖怪,心中也是气闷,他这是为了谁跟人翻脸呢? 正主本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这让焦柳子为自己看清这小妖怪那一瞬间的猜疑感到羞愧。 这小妖怪没什么脑子的样子,不知道好赖!怎么可能是…… 此时耳道神侧耳听了听,它预知到已经有阴神前去报信,不久之后,便有天咒宗长辈前来,这场对峙终究没有发展成热闹可看。 小妖怪颇为失望,便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只符笔,提起笔来,在祖师画像之上涂画。 焦柳子眼角瞥到了这一幕,骇的魂飞魄散,连忙就要上前阻止。 但四方鬼神便扑了上来,按住了他,此时耳道神提笔落在画像的空白处,是一行歪歪扭扭,有古拙之意的古老咒文。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第一百七十七章耳道神提笔成灵,祖安人得魔咒传 一股雷雨之前,压抑沉闷的气息自耳道神的笔下流出。 那一行咒文之中,仿佛涌动着滚滚的雷声,让神祠之中都有了一丝潮湿和闷热,随即这种雷声便演化为滚滚的厮杀,仿佛雷霆之中有两军交战,以震霆为战鼓,滚雷为车轮,旌旗如乌云蔽日,兵刃寒芒如银蛟闪电翻腾…… 无数天兵列阵在天,挥戈而下! 滚滚杀气化为耳道神笔下最后一行咒文…… 太古巫文书写着:“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篇咒文化为一尊天兵,落在了按住焦柳子的一尊鬼神之上。 那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恶鬼顿时披上一缕仙光,退去狰狞,化为一个面目威严的神祇。 它身上的人骨法器,吞噬的阴魂人皮,化为了庄严肃穆的兵甲,犹如一尊天将一般,散发着一缕神威。此神随之向前,目光一扫,便令四方阴神敬退,来到了焦柳子的身后,化为他的背后灵! 此刻,焦柳子突然福至心灵,领悟了耳道神书写在祖师画像上的咒文。 此乃‘威灵天兵大咒’! 这尊天将便是咒灵,此咒可以将阴魂炼化,归于此天将统率之下,化为一部天兵。 天兵非神非鬼,不受大部分度化、纯阳类型的法术克制,相当于道门撒豆成兵招来的道兵一般。如今他能炼化的天兵只有八十尊,已经可以横行筑基境界,等闲数十个筑基修士,都不够他杀的。 待到通法,他便可以炼化二百天兵,结丹更有八百天兵,甚至还要胜过掌门祖安老人所炼五方鬼帅麾下的十万阴兵。 而且此咒并未记载在《天咒经》中! 焦柳子心中念头一闪,惊骇到浑身战栗:“不会吧!”他瞪着眼睛,看向祖师画像下小小的耳道神,脑海中一些未曾察觉的念头突然闪过…… 这祖师画像,好像并非没有灵应! 他供奉祖师的所有香火,从来没有鬼神敢抢! 给其他阴神烧香的时候,虽然有规矩在,然弱小的鬼神若是受了好的香火,其他强大的鬼神过来蹭一口,也没见那些弱小鬼神敢抗议的。但供奉祖师的香火,就算萦绕出去,也没有鬼神敢闻一闻,每年祭祀祖师的大典,用的香火都是极品,但也没有鬼神敢擅自享用。 他一直以为是掌门祖安老人之威震慑,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而且这一次,他供奉清福香时,甚至能感应到那些鬼神的贪婪目光,但哪怕十分强大,堪比结丹的鬼神,也不敢上前食香,偏偏这弱小无比的耳道神能大大咧咧的登上祭坛,甚至还敢冲着祖师画像吐口水! 此刻,焦柳子心中十分骇然。 若是如此,那他们之前看到,不以为意的一幕可能藏了非常恐怖的秘密? 《天咒经》来自那古老的神秘神祇,原本天咒宗弟子都以为,祖安老人奇遇中的耳道神只是一个工具人,为老人开启机缘的。 但现在,《天咒经》中没有记载的部分,却在这莫名现身的耳道神这里出现。 甚至这种法力低微的小妖怪,一提笔书写的‘威灵天兵大咒’便将一位阴灵瞬息度化成了咒灵,此刻,焦柳子可知道这天将咒灵是何等强横,便是结丹真人也不能相比。 他有种感觉,只怕是祖安老人苦心祭炼的五鬼大尊,单对单也未必比得过这克制它们的天将咒灵! 钱晨的目光透过祖师画像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点头,耳道神果然有些悟性,这威灵天兵咒并非他传下的,估计是耳道神和某个天兵残魂聊天的时候领悟的。 说起来,钱晨开创的《天咒经》到了祖安老人那里已经是二手货了!耳道神才是得传第一手的。 那神祇残魂,本来就是耳道神描绘的钱晨神道化身。 所以,天咒宗拜的祖师究竟是耳道神,还是钱晨的神道身,这倒有些难以分辨……不过也无所谓了! 天咒宗本就是钱晨为了积累道德,获取香火而传下的一只道统。 借耳道神之手传下,估计和太上道那些杂七杂八,自家祖师在太上道祖门下听过讲,就说自己是太上道统的差不多! 非得祖安老人自己争气,走到他钱晨面前,或许才能续上这一段缘分。 焦柳子被天兵咒灵附体,已经挣脱了那些鬼神的束缚,但此时他连忙跪在祭坛前,叩拜耳道神和祖师画像,口称:“天咒宗三代弟子焦柳子,拜见耳道神祖师!” 严羊子也连忙叩拜,旁边的张虢子像是吓傻了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 耳道神腆着肚子,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句话,开了口才醒悟过来,连忙闭上嘴,学着钱晨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只是落在豆丁大的小人身上,怎么看,怎么可爱。但天咒宗的三位弟子,可不敢如此亵渎祖师,此时就连张虢子都战战兢兢的跪下了! 耳道神画笔一钩,将焦柳子身上的五道阴魂勾了上来,然后在祖师画像的空白处画了五只五色的小鬼,将阴魂画了上去。然后笔尖一点,又把五鬼勾了下来,往焦柳子身上一甩。 他顿时心中又浮起一丝明悟,知道自己再次炼化了一道咒灵——“五行小鬼” 紧接着,耳道神提笔从身旁的严羊子那里,勾出了一道兵魄,此乃兵器日久通灵所生,然后耳道神毫不客气,从张虢子那里又把水妖留下的兵器摄来,在画上画出了一道飞剑和几件长剑的法器。 再次将笔一甩,严羊子那里便得了他准备炼制的‘千幻神兵咒’,此咒可以将咒灵幻化成各种法器,不断摄取金铁之气祭炼,便能凝练成咒器,在他手中便真有几分法器之威。 如今不用他祭炼,耳道神已经借助水妖兵器凝练了几种法器的摸样,虽然未曾施展,但严羊子莫名感觉,这几种法器只怕威力不俗。 给了两人一点好处,耳道神看向了两股战战的张虢子,小脸显露一丝狭促,它提笔在画上描绘了一个纸人的形状,那纸人施施然的走下画中,对着耳道神一拱手,然后便跳下祭坛,朝着张虢子走去。 随着一声惨叫,纸人趴在了张虢子身上,化为一道咒灵! ‘祭祀纸人大咒’! 可以请阴灵上身,共享肉身修行,请来的阴灵都能化为纸人,伴随身边,同时可以施展阴灵的神通法术,必要时,甚至能能以纸人替身代命。修行到深处,甚至能请来神祇的一点神念,。 如此也算一个厉害的咒法,摄取阴灵,允许阴灵借体修行,也能借阴灵护法。 此法最妙之处,便在于可以此法,请来高于自己一两个境界的阴灵!毕竟并非强行禁劾,算是请神入体的一种。 但禁忌也是,不可请高出自己境界太多的阴灵,不然就不知道是借体修行,还是夺舍修行了! 这道咒法当真不差,若是耳道神没有顺手送出一个残魂,那就最好了! 张虢子身上贴着一个纸人,他自己手舞足蹈的,兴奋不已,还对着耳道神连连拱手,背后的纸人却突然手脚活动,惊骇的尖叫了起来。张虢子笑眯眯的,背着纸人,朝着楼船外跑去,嘴里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让焦柳子两人心底发寒。 此时,楼船最顶层已经传来一声清喝:“哪位道友,在与祖某开玩笑?” 耳道神没有理他,施施然的伸了个懒腰,在祖师画像上继续画了一条真龙尸骸,一个仙秦兵俑,一株不死神树,一尊火魂…… 旗幡飘扬间,古朴的神像的面目模糊,肢体残缺! 无尽深渊里,一尊魔神伸展八臂,各抓一件法器…… 最后,耳道神画了一道门户,推开它走了进去,消失在了画中。 祖安老人面色凝重,带着一众弟子来到神祠之前,抬步走了进去,看到两位三代弟子跪拜在祖师画像前,他先拜了祖师,然后喝问道:“是怎么回事?” 严羊子磕磕巴巴道:“回禀掌门,是祖师,祖师显灵了!” 祖安老人看到了画像上的那六团涂鸦,眉头一皱,神识触动了画像,顿时六道咒文突然流入他心神之中,让他顿时脸色一变。 八部天龙咒! 偃师人俑咒! 长生不死咒! 焚世祝融咒! 天魔囚神咒! 八臂哪吒咒! 六大咒文显露于心,每一道都无比禁忌,蕴藏无上奥秘,也伴随着极致的恐怖和凶险,而要炼制的咒灵,更是苛刻至极,让祖安老人有一丝心惊。 就算是最容易炼制的八部天龙咒的咒灵,也需要将一尊阳神级数的真龙扒皮抽骨,血祭活炼成咒灵。论起来偃师人俑咒还好一些,能拆解成更小的咒法,抽魂炼灵,炼制傀儡。 但其本源咒灵,却是需要一尊仙秦时期的法灵神祇! 剩余几大咒法,无一不是禁忌,祖安老人顿时明悟,难怪这些咒法不能记载在《天咒经》上,比如长生不死咒:需要以一个长生不死的存在炼制咒灵,然后咒灵不死而自己不死。 虽然此世除了元神,已经没有长生不死的存在了,但依照此咒,依然可以炼制咒灵,夺取他人的寿元! 乃是真正残忍至极的魔咒。 剩余五咒,也都可以某种禁忌手段实现,若是落入心性不轨之人手中,只怕天咒宗早就是一魔宗了! 八部天龙咒可以龙气祭炼;偃师人俑咒炼制傀儡极难,但以人炼俑却十分容易;长生不死咒夺取寿元;焚世祝融咒可以修成魔火;天魔囚神咒夺取神位;八臂哪吒咒拜的是一尊九幽魔神,要割肉还父,剔骨还母! “难怪祖师未曾在《天咒经》中留下这六道大咒,此咒禁忌非常,必须择人传授。” “看来我创立天咒宗这些年,秉持心中大道,行无差错,终于得到了祖师承认,才让耳道神祖师显灵,留下了祖师六大大咒的传承!“ 祖安老人问明了事情经过,喝退左右弟子,一个人跪在画像前,默默钦祝! 他斋戒了三日,在钱晨的画像前也叩拜了三日,这才开始参悟咒法,出关之后他将焦柳子、严羊子提为真传,并将张虢子逐出门外,却不令人追杀,并将这祖师画像列为掌门的传承信物,非掌门不可参阅! 第一百七十八章群中一朵白莲花,龙象一剑破万水 少清的云中飞舟也停留在金刀峡外,这飞舟的气度便于其他家的不同。 其他家的飞舟不过是在海船之上祭炼了几重飞遁禁制,使其能在云中行驶,但少清的飞舟却通体由云雾凝聚而成,其他地方隐隐散散,道气盎然,而船体却又云气凝结如玉。 舱房之中犹如玉璧,行走在甲板上,也有乘云的飘飘欲仙之感。 一看就知道是道门正经的云禁法器,故而倒也无人来滋扰! 只是少清这次护持他们同行的,却是个每日喝得醉醺醺,看上去穷困潦倒的道人,一把胡子乱糟糟的,眼中总是醉眼惺忪的样子,全然没有其他少清前辈的剑气。 何七郎听洛南等几位少清弟子八卦过,这位谢剑君前辈昔年亦是一时之杰,乃是与葭月真人一代的少清真传,年轻时英姿勃勃,在同辈之中剑法可以排在前三,最喜欢结交朋友,行侠仗义。 后来却与龙女相恋,为龙宫所算计,道心尽毁,这才成了门中的边缘之人。 葭月真人等几位同辈好友,犹然为其痛惜,这次不知为何少清掌教真人点了他出来护持一众小辈弟子。 这位前辈每日伶仃大醉,倒也不太管事,就连少清的云舟被堵在金刀峡外,换做葭月真人早就将将杀入进去了,他却不甚理会。 何七郎甚至还从几人的闲谈之中,听说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 据说燕师叔入门之前,便是一代豪侠,和谢师祖的年轻时性格很像,于是葭月真人便安排其教导燕师叔入门的剑法。 结果这位谢师祖非但自己每天醉醺醺的,就连教导剑法之时,还要把燕师叔也灌醉,两人半醉半醒之间整日练剑。 后来葭月真人前去查岗之际,却看见燕殊耍了一套醉剑,于是大怒之下,把谢剑君拎到了魔渊,打入地渊最深处。 至此燕师叔虽然剑法根基打的极为扎实,但也落下了好酒这一毛病。 听说了这个故事之后,众人都对这位师祖不报指望了! 想要度过金刀峡,还得自己想办法才是。何七郎隐隐约约感觉到,少清似乎有意在磨砺他们这群年轻弟子,不然也不会让这最不靠谱,不管事的谢师祖带队了! 困于金刀峡外数日,何七郎依然不骄不躁,一意磨砺苦修,打磨自己因为那一口不死酒而大为精进的修为。 燕师叔的那一口酒当真了不得,非但帮他凝练了那三株人体大药,如今修行起来,也能感觉那些隐窍之中蠢蠢欲动,似乎潜藏着无尽的神能。 玄关一窍更是隐隐有洞开之相,因此何七郎才没有分心于外,一意打磨修为。 此时明月高悬,他怀中的银镜突然泛起光华,何七郎微微皱眉,拿起银镜查看又有什么信息。 “纯阳:这些天,龙族于各地布下阵法,阻拦海外修士前往飞舟坊市。似乎有手段搜查其他的承露盘碎片,各位多加小心!东海前往飞舟坊市的要害水道也被布下了真龙玄水阵,此阵的阵图我已经上传!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朱雀:我也被堵在金刀峡外,瑟瑟发抖中!” “朱雀:这些天,龙族派遣不少妖兵四处拦截,屠杀路过的修士,差一点就查到了我了!好在有一个路过的剑修前辈,降下一点剑气将它们诛杀!前几日那位去前辈还自阵中去了一回,抢出了望海宗的至宝滚海轮,杀了龙宫的妖将,回首一剑,更是破军杀将,让金刀峡外水族横尸累累!大大损了龙宫的颜面!如此气度,真是令人心折!” 何七郎看到那朱雀的留言,顿时嗤之以鼻,这些天他早就察觉出这朱雀绝对是一个装作萌新的大佬,不说其他,一般人能认出一路上杀过来的那位剑修和月前剑破拦海大阵的那位剑仙是一个人? 而且那位剑仙的剑光极快,路上被他救了,还能在金刀峡看到剑仙那一剑。 朱雀的脚程竟然不在那位剑仙之下,装什么萌新呢! 何七郎一声冷笑,掏出银镜开始划拉。 “太阴:朱雀你别装了!我怕你掏出来比我们都大……” “朱雀:我身份很大,你们忍一下!” “三太子:哼,这几月我龙宫四方列阵,可笑人族竟然一阵未破,只把一个不敢闯阵的剑修拿来吹嘘。他若真个了不起,怎么不敢剑破玄水阵?纯阳,你倒是眼力不错,竟然将玄水阵的阵图算了七七八八,不过除去金刀峡这一阵玄水,我龙宫还有南海方向的重水阵,北海方向的弱水阵,中土方向的万水阵!四阵合一,才是四海真水大阵!” “三太子:纯阳,你是不是就在金刀峡?” “白莲:纯阳真人也在金刀峡吗?晚辈也将随海外诸多仙门的真传弟子,一并赶赴金刀峡。前辈能绘出阵图,对我海外修行界抗龙之举,实在是功莫大焉,不知可否一见?” 何七郎微微皱眉,白莲也要来金刀峡? 白莲乃是那一日后面加入进来的几位修士之一,根据她的言语流露,应该是一位女修,但也说不定,你连银镜后面是人是狗都不知道,男女之分,更是容易隐瞒。 “纯阳:还是不用了吧!不过玄水阵借助四海水脉,由龙族腾云驾雾,掌控四海的神通统御,以四海水汽为源,以百万妖兵为基,融汇了阵旗,风水,灵脉,禁制,兵家数种阵道!虽然我观阵绘图,但此阵经由龙族数百万年来锤炼,早已经完美无缺。想要破阵,要么以法宝断绝其于四海的联系,收了那源源不断,输送而来的水汽……” “纯阳:但是断水脉,绝水汽,还有百万妖兵妖气稳固如山。” “纯阳:非得再有摧山倒岳的大法力,从阵图九面直袭阵眼,才有破阵之机!期间还需要数位修为不逊于龙族镇压阵法的那几条老龙的修士出手缠住它们。综上所述,想要破阵,实在困难。” 何七郎看到纯阳绘出的破阵之法,心中更惊,在他看来已经完美无缺,便是一部分阵图也有无穷奥妙的真龙玄水阵,竟然给纯阳真人一席话破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条件苛刻,但若没有纯阳这番指点,怕是付出十倍的代价,也无法撼动此阵! 特别是那九个阵眼,只看如今三太子还没发话,便知道纯阳实在捅到了要害! 何七郎心中有所揣测,这纯阳子,只怕是众人之中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一,若是以为人家自称是散修保不住承露盘,那就闹笑话了! 人杰根本不怕得罪龙族! 果然敖丙再现身时只能哼哼道:“你倒是有些见识……” “一剑如虹决四海:泥鳅,我已经杀穿万水阵,龙宫万水阵不过尔尔,论起阵道来,你们差的还远!泼泥鳅把头颅寄着,等我来取!” 何七郎看到此人现身,便知道他定要和三太子吵起来,这几天两人每每约架,他每次都是三言两语把敖丙气的半死,已经数次说要‘退群’了!但看到一剑如虹的发言,何七郎还是瞳孔收缩,心中震撼难言。 此人竟然并非是一个嘴强王者,真龙四阵,就这么被他破去其一,其中意味令人骇然! 此刻镜中众人也尽数沉默,都在等着三太子的回复,确定这个消息。 良久,三太子才道:“万水阵靠近中土,远离海外,本就是四阵之中最为薄弱的,能冲阵而出,又有什么了不起?” “三太子:你只是冲破这一阵罢了!万水阵根基未损,乃是被三大天师趁机所逼,这才撤去,我龙族实力分毫未损,你也敢声称破阵?” “一剑如虹决四海:我就是了不起!剑法、修为,都了不起!泥鳅,可惜你未在阵中……” “三太子:我若在阵中,你早就提头来见了!” 钱晨捧着银镜暗暗点头,王龙象能破去万水阵并不奇怪! 此人修为已经接近阳神,又是王家嫡传,必然也参修过王家的《握奇经》。 能够冲破最弱的万水阵,也是理所应当!此人乃是中土年轻一代最为杰出的俊秀,若是无此能耐,反而让人失望。 “葫芦:既然万水阵那边先破,我们玄水阵这边也要加把劲了!贫道对阵法空间略有研究,玄水阵自成一个天地,想要断绝它与四海的联系,或许可以借助数件可以镇压虚空的法宝联手,镇压这几点……” “葫芦:这几处阵法空间的薄弱点,随着阵法运转变化,算法如下……” “葫芦:当然,想要镇压这几处薄弱点,就要涉入阵中,颇有些凶险,非化神真人难以全身而退。若是有一件灵宝出手,则可以万无一失!” “白莲:能断绝水脉的法宝极少,海外当属云霄宫的断水剪第一,我可以去借来!收拢水汽的法宝,我记得金庭玉泉派有一件纳海坛,空海寺有一件琉璃钵,金乌派有一件混元乾坤袋,玉京教有一件星河四方斗……” 她林林总总说了七八样可以收入海量真水的法宝,尽显见识广博,这白莲更是声称自己能借来几样,让人咂舌。 这是法宝,可不是法器,寻常修士只怕连一件法宝都没有见过,她却声称自己能借来几样,让人不敢相信。 好在她没有声称能借来灵宝,不然钱晨都要怀疑司师妹在海外有一个分司了! “白莲:我还知道几位化神前辈对龙宫此举以及极为不满,或可联络他们出手……” “白莲:不知纯阳前辈是否也愿意出手,若是能寻到先前剑破玄水的那位剑仙前辈,更能增添几分把握!嘻嘻……不知道纯阳前辈,是否就是那位剑仙呢?” “三太子:就他?你看他言语之中,可有一丝剑道的傲然之气。我龙族和少清交手数万年,剑修的那股气质,我还不认得么?” 钱晨的笑容僵硬了,他目光幽深——小泥鳅,你怎么回事? 觉得我不像剑仙吗? 剑仙?剑仙就一定要冷面寡言吗?你有没有看到王龙象在网上的样子?现实我沉默寡言,网上我重拳出击,剑仙怎么了?剑仙就不能…… 不对!我就是剑仙,这具化身乃是本命飞剑所化,东华剑尊又冷又硬,谁敢说他不是剑仙? “纯阳:诸位道友莫要再打探贫道的身份了!我只是一逍遥散人,创立此地,也只是让诸位得了承露盘机缘的道友,有一个隐姓埋名交流信息的地方!” 银镜中几人一言一句,竟然凑出了一个破去玄水阵的阵容和计划,而且看起来真有成功的可能。 如此破阵可并非是‘一剑如虹决四海’那般冲阵而出,然后根基不动,为道门天师所退,而是彻底将阵法的根基铲除。若是那破阵的几位化神一齐发难,只怕是龙宫数百万妖兵立下的根基,都有倾覆的可能,如此损失,对龙宫也称得上是伤筋动骨了! 敖丙放下银镜,不安的起身度步,突然唤来信使道:“玄水阵有危!” “孤坐镇弱水阵,不得轻动,你传孤的一封信,给玄水阵中坐镇的大哥和七弟!” 王龙象孤身一剑,立身于茫茫大海之上,他袖中的剑气凌厉无匹,锐不可当,虽然衣角破碎,发髻也沾染了一丝凌乱,但站在海天之中,犹如刺破这一方天地的一柄利剑,身上的杀气冲得头顶的云海翻涌,迎着日出,呈现出海天激荡的奇景,也不知诛杀了几尊大妖! 他屹立当空,前方无妖敢当。 从袖中抽出银镜,王龙象又看了几眼玄水阵图,眼神沉凝,突然低声开口道:“这玄水阵的破阵之法,似有我家《握奇经》八阵图的痕迹!” “钱晨?或者该叫你——太白?” 何七郎收起银镜,度步来到甲板上,也在思考那几人的来历。 三太子自曝自己是敖丙,这么多天观其言行,都能一一对应上,应该不假。 朱雀绝对是装作萌新的大佬!而一剑如虹决四海,可能是中土来的修士,比化神低了一辈,但战力极其惊人,只怕不在老一辈之下。 除了纯阳、朱雀这两个疑似化神级数的老怪物,群里就属一剑如虹和龙宫三太子修为最高了! 至于葫芦,应该就是自己那个奶娃娃师尊了! 白莲听上去背景很大,但她却给何七郎一种同辈中人,同等地位的感觉,不过此人……何七郎想到那白莲的语气,脑海中就莫名出现了一个楚楚可怜的面孔,让他感觉不适。 “此女茶艺不错嘛!” 钱晨看着白莲发出的消息,暗暗点头。 第一百七十九章真传纷至有神通,珞珈白鹿伏海波 钱晨站在一处荒礁之上,此时东方渐白,借助太阴传信的银镜也自然暗淡下来。 钱晨很满意自己这样的设计,如此便能阻止那群水货无休无止的水群,冲淡了真正紧要的正事。 太阳洒落道道金光,与钱晨寄托的东华剑交相辉映,冲破了云层,照亮了整个海面。 阳光如剑一般,刺向百里之外金刀峡上空翻涌的云海,外层的乌云被金光刺破,稍淡薄了一些,便有无穷的云气翻涌上来,补上了空缺。 钱晨随手阻止了阵法威势的扩散,便站在荒礁之上,面对着面前浩瀚无垠大海。滚滚浪头打来,拍打着身下的礁石,锋锐的礁石一角刺向天际,撞碎无数浪头,化为碎玉,钱晨感应着四海翻涌,气息连成一片的大海,默默借助那阵法汇聚的四海气机,打磨自己的剑意。 耳道神就坐在他的肩头! 小妖怪的忘性快,现在已经忘了之前钱晨是怎么对它的了! 钱晨若是强行闯阵,这真龙玄水阵倒也拦不住他,但如此就如王龙象破万水阵一般,只是孤身一人冲出大阵的阻碍而已。 本命飞剑的化身杀气重的很,不拿个十万妖兵祭剑,这么会餍足?而且布下的那么多伏笔被堵在这里,钱晨也是有心想让龙宫知道阻碍公共交通是个什么罪名。 钱晨正蕴养剑气,耳道神就从他肩膀上站了起来,看着远方流露出一丝好奇。 只见远方的一道云气犹如长虹,朝着金刀峡飞卷而来。 那道云头迅捷无比,在空中拖曳出数十里的距离,滚滚的云气凝聚成一座宫殿,根本就没停留,就闯入了拦海大阵之中。 钱晨看的分明,那人不过是结丹的法力,却有一尊化神真人隐身一旁,暗中护持。云头在拦海大阵之中其势滚滚,扩散开来,显然是一件厉害的法宝。 借助这件法宝之力,此人在拦海大阵之中扩散开了百里的祥云,将那滚滚的乌云排开。 或许是为了让先前钱晨之举泯然众人,或是忌惮那暗中护持的化神真人,又或者干脆两者有所默契,龙宫这次收敛了大半的阵法威力,只是让麾下妖兵催动巨浪,朝着云中的宫殿拍了几次。 每次只打散一半的云气!但这件云宫法宝极是不凡,云气源源不绝,让妖浪无可奈何,反倒是攻入云宫的妖兵死伤惨重。 如此僵持了两三个时辰,那云宫就闯出阵去,落在金刀峡外,展开了一座笼罩百里云中宫殿。 这般声势浩大,打杀妖兵数千,在寻常修士看来,倒也不逊于钱晨先前入阵斩妖之举了! 云中飞舟上,何七郎也看到了这一道浩荡云气,旁边的洛南惊呼道:“这又是何人?法力比我高明多了!” 旁边一脸颓废的中年道士闻言抬眼看了一眼,淡淡道:“这是云霄宫的人,此人的法力的确胜过你不少,但也不过是个二品金丹,修行先了你一步罢了!” 说着他抬头饮了一口腰间葫芦里的昆仑觞,擦了擦嘴边的酒液,冷笑道:“比起之前斩破大阵的那道剑光,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云霄宫这些年越发不争气了!将门中重宝琼霄殿交给一个小辈,让他出些风头,便能真个守住云霄宫的威名不成?” “你们燕殊师叔昔年丹成一品,修成本命剑胎之际,剑惊四海,叫龙族老一辈都忍不住出手,想要扼杀,何尝借助过外物?” 不过是个二品金丹! 旁边的何七郎和少清几位弟子都一时无言以对,结丹二品,在上品金丹之中都算是成就较高者了!就算在少清门庭内,也可争一争真传弟子之位,有成就元神的指望了! 但在这个落魄师祖口中,却是不过尔尔的样子。 唯有韩湘心中知晓,谢剑君的确有资格这么说,昔年他这剑君之名,可是海外同辈修士送给他的,也是丹成一品,剑惊四海的人物。 乃是当时少清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后来又教导出燕殊这般继承他风采之人,对此辈看不上眼,也是理所当然! 而且二品金丹虽然有元神之望,但大多也就是一个化神功果而已。 但谢师祖已经是了! 之所以说谢师祖道心毁弃,是因为他情劫之中断了本命剑胎,最后走的是海外新法化神之路,没了一问元神的心气,此番掌教安排他护送自己等人,便是算出一桩与他有关的因果,希望能重振其道心。 毕竟新法之路,也不是没有走出过元神真仙! 韩湘正暗暗警醒之际,又有一道霹雳遁光,挟带无穷雷霆而来。 那雷霆浮现八卦,孕育一股无匹之势,电掣而来,冲入阵中,这一次阵法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滚滚乌云倾压而来,内中也有雷光闪烁,却是青黄的雷电。 那道八卦神雷却是炽白的电光,在云中翻腾,斩碎一块一块乌云,露出偌大的一个空洞来,霸道无比。 这一次下方阵法之中,无数妖兵催浪而起,横击当空,云水翻腾,顿时将那一片虚空凝滞,压得雷光动弹不得。 随着无数浪头汇聚一处,却要将那道雷光如望海门的元婴真人一般碾碎。 眼看的那道雷光就要陨落当场,钱晨却并未有所举动,因为此雷如同之前的云头一般,都有化神真人隐身在一旁接引。但比起之前云霄宫的化神暗暗藏在琼霄殿中,帮了一把手不一样,这雷光的护道化神只是在一旁束手看着,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出手,哪怕在龙族阵中未必来得及照应也一样。 那八卦雷光在此危难之际,竟然又是一变! 那雷光之中爆发出道道犹如金刀一般的雷霆,极为锋锐,却是一种杀伐凌厉的金雷,最后两种雷霆汇聚一处,化为一把表面浮现八种卦象,由雷光凝聚的长刀,竟然斩破了束缚,冲着下方的无数浪头劈出了一刀。 雷霆破碎了乌云,虽然转眼便被巨浪撕碎,但到底斩破了一处浪头。 雷光如刀,朝着阵外扯去。 真龙玄水阵中一声闷哼,无边巨浪汇聚骤然显现一只大手,将要把这道雷光捏住……这时候,隐身一旁的化神才终于出手,黑白二色的元磁神雷一卷,将他救出! 从场面上看,这道雷光如此狼狈,比起前次的云头弱了不止一筹。 落魄道士打扮的谢剑君却眼睛一亮,闪过一丝欣赏之色道:“这神霄派的弟子,虽然也只是二品金丹,但气魄却更大,而且将神宵派两门神雷——八卦神雷和斩仙神雷炼成,融汇成一道八卦斩仙神雷,未来成就定然不差!” 钱晨也修成了这两道雷法,看着那一道雷光也是有眼前一亮之感,虽然距离丹成一品,孕育大神通种子差了一线,但此人将两种神雷融合,却也有了一丝修成大神通种子的韵味。 当然,大神通掌握五雷,需要融汇五种神雷,才能成就大神通级数的天府神雷! 此人才融汇两种,差的还远,但比起先前依仗前人法宝的云霄宫弟子,却自有一番气象,让钱晨颇为赞许! “云霄宫,神宵派……这下海外真正顶级的宗门,终于要派传人出手了!” 钱晨暗暗点头,这些都是他的智慧啊! 雷光还未消失,又有数道遁光入阵,一位金乌派的弟子驾驱一件大型的法器,犹如铁楼一般,喷涌着太阳真火撞入了真龙玄水阵中,莽撞的和阵法硬撼,被两个浪头打下来,差点陷在了阵中。 还是金乌派的化身出手,化为一只三足火鸟将他抓了出来。 随后又有一个羽扇纶巾的身影,谈笑入阵,围着阵法外围绕了几圈,倒是没有显露什么手段,只是饶有兴致的查看着阵法,然后在龙宫真的动手之时,借助天上的星辰成阵,将自己挪移了出来。 算是唯一一个凭着自己的本事出阵之人。 又有人散化为风,隐身在阵法中逛了一圈,最后被龙族捉拿,阵外的众人才发现有人入阵了! 此人虽然滑溜,但还是被龙族的玄水阵困住,最后却是一个化神现身,对着阵中微微拱手,龙族这才放了他出来。 此人出阵之后,也不羞愧,反而施施然的立在当空,朝着四方拱手道:“小弟风闻楼真传闻文子,风闻楼不已神通为长,却是见笑了!先前的几位师兄若是想联手破阵,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招呼!” 风闻楼本就比先前几个宗门弱势许多,这一次来掺合一手,估计也没有抱着和龙族斗一斗的心思,而是更多想要结一个善缘。 钱晨看到这些人闯阵之后,也有一丝感慨。 这一次才算真个见识到海外的年轻俊彦,虽然比中土如王龙象,道门如燕殊这般的新秀差了一筹,但也是一时之杰,不逊于谢家的那一位芝兰玉树了! 甚至那个借天星成阵的玄空天星门弟子,居然也有丹成一品的功果,修成了六甲奇门的大神通种子。 这时,他肩头上的耳道神突然躁动起来,指着天边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钱晨眼中流露一丝讶异,转头看向耳道神所指的方向,却见海面的浪头突然平息了下来,偌大一个金刀峡外,数百里的海面骤然平静无波,犹如镜面一般,倒映着天空的湛蓝! 远方一个大如牛马的白鹿,昂着头顶犹如玉石枝桠的白玉角,一步一步踏在如镜的水面上,泛着犹如莲花的波纹,似徐实急的,缓缓朝着这里走来! 白鹿背上驮着一个清逸出尘的女子,以轻纱遮面,宛若神女。 她骑鹿而来,显露的身形美妙无比,头发为扎成发髻,披在身后,周身隐隐放出清辉,让人见之生出美好祥和,不容亵渎的念头。 让钱晨真正诧异的,却是她座下的白鹿! 此鹿和钱晨所养,燕师兄,两位师妹都有的那几只白鹿一般,都是水精灵兽所化,而且这只白鹿的修为显然更强,她的护道人不是其他,而就是她座下的白鹿,可以与化神真人争锋! 只比陶家的那只青牛差了一筹,但也是阳神的修为,极为神骏。 钱晨突然想起了自己听过的一个传言,笑道:“原来是南海珞珈山的弟子!” “还好这一次没有骑家里的白鹿出来,不然这不就被比下去了吗?” 钱晨玩笑道:“青牛虽然粗苯了些,但好在有太上珠玉在先,倒也是极有面子!只是这一次,我白鹿示警的老桥段好像不能再使了!” 他摸着下巴笑道:“那倒也未必!要不就吓吓这只白鹿,看它肯不肯断角喋血!” 第一百八十章妙相天女梵兮渃,众人合力欲破阵 白鹿背上的那个女子来到金刀峡外后,只是侧身乘在白鹿上,踏着海波静静看着那拦海而立的真龙玄水阵。 白鹿所过之处,四海伏波,停足而立,一阵波澜扩散出去,让整个海面都澄静如银镜一般。 女子如此坐在白鹿之上,静谧祥和,一时间仿佛隔着金刀峡与远方翻滚的云水对峙。 一方波澜壮阔,云水共天,另一方仿若清微白莲,微澜不起,圣洁祥和。 如此竟然给人一种动静对峙之感,仿若女子一人一鹿便能与那龙族拦海大阵抗衡,比起其他几位仙门大派弟子,更显出一种不凡来,衬托的女子越发的圣洁! 真龙玄水阵中,有龙吟声滚滚:“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兮渃!我龙宫此来,只为与东海修士一较高下,夺回我龙族的至宝!与你南海珞珈山无关,你有何必趟这趟浑水?” 白鹿上的女子淡淡一笑,声音轻妙悦耳,轻声道:“太子,兮渃此来,乃是为了劝太子就此罢手,两族相安!” “兮渃乃是佛门中人,有普度众生之志,自是不愿见得东海为了一件身外之物,闹的生灵涂炭。龙族乃是天庭赦封的四海之神,自是清福,尊贵无比。其富有四海,何必为了一承露盘而结下因果?因此,我才自愿来此,劝说太子撤下此阵,与东海修士重修于好!” 她说着脸上浮现一丝动容,似有一种出尘的慈悲,为东海生灵垂泪! 阵中的龙吟长叹道:“此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兮渃,我不愿与你为难,你退下罢!” 白鹿背上的女子兮渃听闻此言,不禁垂首,睫毛微微颤动,有一种无言的悲悯之感,笼罩了整片海域的众生。甚至连少清的飞舟之上,那内门弟子洛南都不由感叹了一声:“这位兮渃仙子太过善良了!竟然妄图一人说服龙族退去……” 刚说完,他头上就挨了谢剑君的一剑鞘,一种无拘无束,洒脱至极的剑气挥洒,才将飞舟从这种安宁祥和美好中割裂。 何七郎这才从她的魅惑之中挣脱出来,暗自警醒,心中道了一声:“此女好厉害的魅术!” “珞珈山虽然修得是普度慈航之道,但她们每代的世间行走,却都是修得佛门的妙相天女!” 谢剑君警告道:“此法乃是佛陀菩萨的外感之相,最重感化天地,我少清一颗剑心斩破万法,只要不自迷,便不会被她所迷,你们可别着了她们的道了!” 何七郎也发现,除了他挣脱魅惑费了点劲之外,其他少清弟子,包括刚才出言的洛南身上皆有一丝剑气浮现,顿时都已经神色清明,神色慎重了起来。 珞珈山的仙子兮渃双手合十,对阵中的龙影微微躬身,低声道:“兮渃乃是出家之人,男子以释为姓,女子以梵为氏。” “太子还请唤我梵兮渃!” 看着‘女神’身骑白鹿,黯然从阵前退下,给此地的人族,龙族修士留下了一个深刻至极的印象。 虽然没有前几位闯阵者强横霸道,但却润物细无声,反而更为深刻。 钱晨站在礁石上,摸着下巴的手有些凝滞了! 少顷,他才继续抠了抠自己的脸,感叹道:“太重了!这茶味太重了!” “异界人民,终究是淳朴了一些,未必扛得住这个段位的选手啊!” “不过,此女所修的应该是一宗外感之道,对真正道心坚定者当是无用,但神祇不修道心,更偏交感天地,难怪那龙太子会扛不住。”钱晨一眼就看出了那梵兮渃的跟脚。 外感天地的妙相天女更近神道。 我悲则天地同悲,六月飞雪;我喜则百花盛放,晴空万里。 此法正,则以人心感天心,修成天心意识,神而明之;邪,则以己心代天心,所至之处,外感天地,染化万物。 那女子所骑的白鹿之所以踏蹄之处,四海伏波,虽然也有白鹿身为水精灵兽的天生之能,但也有参修了此法的缘故! 当然,还有更邪的——夺舍天地,立我心为天心,那就是魔道之君的能耐了! 一念之间,道种落入某个世界,将其天心魔染,让整个世界都渐渐腐化。 魔道的天魔有时潜入一个大世界,从内部将其魔染,以自己一颗魔心代替天心,借此修成道君,便是走的此法! “不过,修外感之道的,最怕的就是魔染!” “妙相天女,伴佛为天女,伴仙可以为神女,若是外感到了九幽,立地化为妙相天魔也不奇怪。善感之人,也极为容易迷失本心!虽然珞珈山传承这么多年,必然有办法应对,几件镇压心魔的法宝,几门清心镇邪的神通,乃至磨砺本心,历经世情!” “奈何……” 钱晨摇头感叹了一句:“我那魔性,可能是道祖的执念,道尘珠都才能勉强镇压,珞珈山有什么手段能挡?” 念及此处,钱晨就不再反感那茶味了!这是一个眼神就能感化的自己人,良才美质啊! 他心中小小的搓了搓手,暗道:“不知珞珈山还有多少修得此道的弟子,那是我的福地啊!” 梵兮渃退下之后,便骑着那只白鹿,去拜访各大仙门的真传弟子。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些人聚拢到了一起。 这些人几乎都是海外仙门真正的俊彦,每一个都是自己门派中年轻一辈的核心,除却他们本人,还都携了一些师弟师妹在身边。 除去那位有琼霄楼随身的那位云霄宫真传,后来的几人也是一个个都不差法器,似钱晨昔年中土所见甄道人辛苦祭炼的龙蛇阴煞剑那般的法器,他们是打赏都嫌掉价的。 就是七煞幡这等旁门法器,也是只能随便用用! 自己祭炼的核心法器,必须得是龙雀环那一级数的品质…… 几人相聚在那云中琼霄宫中,云霄宫的那位弟子作为地主,穿着云纹的裘服站在主位,云服两肩有日月章,云纹之下更隐藏着龙凤山河星辰的纹章。还有两个云霄宫弟子站在他身后,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竟犹如奴仆一般。 云霄宫亦是一个世家掌控的门派,其内有三大世家,云,琼,宫,其中以云氏为首! 只看这名真传弟子将师弟如奴仆般呼喝,便知道其必然出自云霄宫掌教一脉云氏的门下,也只有这等血脉传承,区分嫡庶的世家门第,才会将琼霄殿这般重宝交给小辈掌管! 但他这般作态,却惹得一人不满,冷哼了一声,正是第二个闯阵的神霄派弟子。 神宵派那位修成八卦斩仙神雷的弟子,身着道袍打扮,身边甚至跟着一个钱晨的熟人,正是元磁地窍之中见过的顾师兄。 他昔年丹成二品,修得阴极元磁神雷,如今也是神宵派的真传弟子了! 神宵派传承三十六神霄雷法,杀伐强横,论起门中实力,海外仙门中只在少清剑派之下,派出的两名真传具已炼成神雷,只是顾师兄修成虽然修成元磁神雷,但因为所结的阴极元磁丹两仪有缺,始终难以将两仪神雷和元磁神雷融汇,掌握两仪元磁神雷,此生只怕大神通无望,非得成就元神,才有可能修成一门天府神雷了! 相比之下,还是他身边的另一位弟子,已经融汇八卦斩仙神雷,更有前途! 那人相貌堂堂,不怒自威,见到云氏真传弟子如此呼喝师弟,只是冷笑道:“我还未见过,有人将自己的师弟当做奴仆一般呼喝的!” “梵师妹,你说我等法术不同,想要破去这拦海之阵,必然要有人联络,有人主持,然后合力一处,斗破龙宫的阵法。但若是选出的是这般将自家师弟当成奴仆来使唤的主持者,我可受不得那般侮辱!” 这话一出,宫中便有几分沉默,其他几位仙门大派的真传也都闭口不言,显然是有几分赞同这话。 云霄宫弟子冷冷一笑,开口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莫非神宵派,连一点礼数都没有吗?” “我神宵派弟子友爱,从来只有做兄长的照顾师弟,没有将他们当成奴仆的道理!” 那云霄宫的弟子恼怒道:“他们只是外门弟子,地位自是如此,若肯用功,结丹上品,我自然会高看一眼!“ 旁边的顾师弟却笑道:“我虽然不才,但也是二品的金丹!不知贵宗尊卑有别,如此羞辱之下,出了几个一品?” 云氏真传本来仗着此地主人的身份,想要争一争这主持者的位置,没想到被神宵派真传一席话给打了下去。 在场的几人谁不是心高气傲之辈,让他们屈居人下都难,虽然他们都知道云霄宫那位真传绝不敢呼喝他们如奴仆,但让一个‘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人踩他们一头,谁个受得了? 万一被人说云霄宫弟子‘尊’在其上,连师门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云霄宫的那名真传唤作云琅,神宵派的真传亦是林氏子弟,唤作林明修,见到两人一开始就针锋相对,杠了起来,还是梵兮渃出来打圆场道:“诸位道友都是得了师门之命而来,方才龙宫的拦海大阵诸位都见得了!端是阵容整肃,内藏乾坤,莫说我们了!就算是请几位化神老祖出手,都未必能破得。” “诸位若是还各行其是,不如就此散去罢了!” 此话说的众人都赞同,那龙宫所布的大阵,自非等闲,众人背后的化神老祖,也只能保证龙宫不敢对他们动手而已,真个没指望他们破阵的。 真正要破阵法,还是得由他们这些小辈试探过后,摸清几分阵法的情况,再由化神真人出手,无论是破阵还是撤走,都要一锤定音。 不然极大仙门的化神大张旗鼓的破阵,却连连挫败,他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龙宫也必然声势大涨,让几大仙门跌了面子! 但他们这些小辈出手,就算败了也不会被说的太难听。 但他们若是被拦在阵外,一片散沙,束手无策,别说试探,连阵法的门都没有摸到,只怕门中也会怪罪下来。 见此情况,玄空天星派的那名散淡青年微微一笑,道:“梵师妹说的是,我等当合力,一会此阵!前日,中土有人顺江而下,仗剑破了龙宫在江口布下的阵势,总不至于让别人说,我海外一代都是废物罢?” 云琅把琼霄殿一震,傲然道:“中土离龙宫太远,纵然布阵又能有几分威力?此辈捡了个便宜而已,岂堪一道?诸位若是合力助我将琼霄宫祭起,闯过此阵又有何难?” 梵兮渃拍手笑道:“早听闻云霄宫,琼霄殿之名,此宝乃是难得的大型法宝,与七仙盟的十二重楼齐名,号称龙楼宝殿。最难得的是,大家可以躲在殿中祭起此宝,不受阵法威胁,却是上策!” 众人听闻此节,心中却冷笑道:“如此却是你云霄宫名震海外,我等都成了你宫中提供法力的工具,助你扬名,莫非真就自甘下贱不成?” 却都默默无言,显然是不肯‘分了尊卑’。 云琅本暗忖自己有这般准备,应该能取了主持者之位,为众人之首,但没想到被林明修入宫的第一句话,就寻了他一个破绽,挑起了众人的恶感。如今纵然这办法最好,众人也不会支持了! 他对此心知肚明,对林明修更加嫉恨起来。 云琅只是冷笑:“那你又有何法?” 林明修只道:“我却无甚外物,师门也没赐下法宝,唯有和顾师弟合力,能施展八卦斩仙神雷和两仪元磁神雷!两仪八卦合并,有一丝大神通之威而已……” “不过大家既然各有手段,不如就联手闯阵,各显神通好了!” 这办法比前一个要差,虽然大家可以各施手段,但如此分而力薄,乃是破阵的大忌,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因此梵兮渃宛言道:“大家分力则薄,易中了阵法的算计,还是同心协力为好!” 那玄空天星派的青年见状懒懒一指,一张阵图就飘飞出来,化为一片星空,其中二十八宿的主位各有一枚阵旗。 听他道:“这二十八星宿玄天阵,乃是太古周天星斗大阵的残阵变阵,若是有二十八位道友镇压阵眼,持了阵旗,我倒是有信心和那龙族的拦海大阵斗一斗。此阵能将我等法力化为二十八星宿神兽,各有神通,亦能施展各位道友的手段,还能几人合并一起,将法力化为四象……” “如此再不济,阵图一卷,挪移离开还是可以的!” 梵兮渃拍掌笑道:“玄枵道友的这个法子好……” 但金乌派的真传却冷冷道:“我金乌派一身本事都在本命法器之上,不耐入了别人的阵!而且以阵破阵,岂能不受克制,他那阵法再好,能比得上龙宫设下的这个大阵吗?只怕会弄巧成拙!” 一时间,众人谁也不服谁,场面陷入了僵局…… 第一百八十一章磨剑霍霍斩真龙,诸修定计破玄水 见得几人僵持不下,梵兮渃柔声打破僵局道:“几位道友的手段,都是极好的。只是难分上下,一时相持。以兮渃之见,不若总而言之,各采众人之长!” 玄枵闻言拱手道:“愿听道友高见!” 这位玄空天星派的真传乃是众人之中唯一的一品金丹,但他知道就算自己显露丹品,也无法压服众人,因此也没提这事,他在一旁观若洞火,早就看出梵兮渃请来众人,绝不是为某人做了嫁衣,而是要自己掌握那主导权。 此时见她开口,也是饶有兴趣的想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压服这海外最杰出的一群年轻修士。 梵兮渃还没开口,便把自己柔软的身段拿出来,气质柔弱,没有一丝凌人之感,开口道:“龙宫底蕴非常,论起来它才是四海最大的仙门,此阵更是龙宫仗之镇压四海的手段,名为四海真水大阵!” “这次龙宫设阵谋夺承露盘,便在中土近海布下了真龙万水阵,又在南海北海要道处,布下重水阵和弱水阵。而金刀峡这阵名为真龙玄水阵,兮渃来之前,便向一位前辈求来了此阵的阵图!” 此言一出,琼霄宫中众人皆惊,就连隐身幕后的几位化神都不禁动容! 几位化神自是知道龙宫布下的四阵跟脚,但也没有梵兮渃所言那么详细,特别是龙宫还有四阵合一,化为四海真水大阵的手段。几人俱都不知,一时间只能赞叹珞珈山的确是南海圣地,对地仙界诸般隐秘知道甚多。 其他隐秘也就罢了! 梵兮渃声称有阵图在手,就不由几人不动容色变了! 这玄水阵乃是龙宫镇压四海的底蕴,这些天龙宫派出四只大军,在四方各列一阵,不知震撼了多少海外仙门。 仙门宗派并非每代都有化神镇压宗门,也不可能长盛不衰,一旦仙门衰弱,便大多会选择缩回山门,依靠山门大阵抵御敌人的窥伺,静静培养弟子,等待时机,待到门中再出一位足以镇压宗门的修士,才会开放山门,进入活动期! 如他们云霄宫,金乌派,玄空天星派这般的海外大派,之所以世代不衰,便是因为底蕴深厚,非但每代都有元神真人镇压宗门,还有几件相当于元神的手段,诸如灵宝、符箓、乃至祖师神像! 但这般的仙门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海外仙门,还是靠着护山阵法,保存己身。 龙宫此次震慑海外,便是靠着碾压诸多仙门护山阵法的大势,那无数妖兵列阵,足以抵消各大仙门的山门阵法之力,一旦有这么一只大军,可以列阵攻山。龙宫便有压服海外仙门,将自己的统治扩大数十倍的可能。 原本海外仙门还以为能仗着护山大阵,和来犯的龙族鱼死网破,让其每一次都要折损实力,得不偿失。但这四支妖兵大阵一出,形势就骤然翻转,如今除了几个仙门大派,其他宗门只怕连和龙宫鱼死网破的本钱都没有。若是那四只大军一路伐山破宗,各大仙门扣心自问,自己未必就挡得住! 可这般重要无比的四尊大阵之一,竟然有阵图落在了梵兮渃手中。 玄枵一时有些不信,突然打断道:“梵道友,此事非比寻常,你手中的阵图,可否与我一观?” “自无不可!”梵兮渃微微一笑,便从袖中拿出一张阵图,阵图化为水波滔滔,犹如一条清流一般落在玄枵手中。 玄空天星门乃是参修天机术算,奇门遁甲的大派,阵法正是他们的当家本事,玄枵看了两眼阵图便晓得此阵即便不是龙宫所布的拦海大阵,也是来历非凡,精妙之处,不逊于门中秘传的几门大阵。 而且这阵图虽然没有尽数落下此阵的玄机,但关窍之处一应俱全,就连九个阵眼变化,都有描绘,依照阵图他不难算出大阵的阵法变化! 玄枵举着阵图,来到琼霄殿门口,居高临下,观察着金刀峡中翻滚的水云,对照手中的阵图,心中自是震动难言。 良久,他才送回阵图道:“此阵不假……” 玄枵神色为难道:“而且,玄某之前似是小看了此阵……我本以为那二十八星宿玄天阵就算抵挡不住,借助天星之力,挪移出来确是不难,但如今看来,先前我们闯阵之际,这阵法的变化不过运转了百一。若是如我先前所言,结阵闯入,只要那边主阵者发挥三分威力……我等便逃不出来!” 此言一出,满座具是色变。 众人自然相信他这个玄空天星门真传,但被他点破其中凶险,依然有一丝不可置信。 云琅道:“我琼霄殿……” 玄枵打断道:“若非灵宝,云道友还是别提了!此阵之下,琼霄殿便是有化神主持,也不过就能多撑两日而已!” 说到这里,玄枵不由感慨道:“绘制此图的前辈,在阵法之道上的修为实在是我的百倍,若是请来这位前辈主持完整的二十八宿玄天阵,或许可以入阵一试!” “这真龙玄水阵看似列阵而成,实则扎根四海水脉,借天地之力,更能与真龙的天生大神通相辅相成,任由哪一只真龙,在阵中都能跨越一个大境界,便是阳神老龙,也能施展一两分元神之力。此阵以四海水汽为源,以百万妖兵为基,融汇了阵旗、风水、灵脉、禁制、兵家数种阵道!”梵兮渃神色凝重道。 “阵图经由龙族数百万年来锤炼,早已经完美无缺。那位前辈曾指点我,想要破阵,必须以法宝,断绝其于四海的联系,收了那源源不断,输送而来的水汽!如此才能叫此阵成为无根之源!“ 远处的荒礁上,钱晨看着耳道神画出的直播,见此女拿着自己的话装逼不由得洒然一笑。 看到云霄宫中隐身一旁的几位化神神念交织,对梵兮渃越发重视,钱晨不禁失笑道:“好家伙,薅我的羊毛,借我的势!这个逼还真就让你装成了!” 玄枵闻言对比阵图,赞叹道:“未想到梵仙子在阵道之上,竟也有如此造诣!” 梵兮渃谦和一笑,道:“都是承蒙那位前辈的指点!” “此真乃世外高人也,不知梵仙子可否告知我那位前辈高姓大名,若是能请那位前辈出手,对付龙族此阵,才算有了三分把握!” 梵兮渃微微一笑,神秘道:“还望玄枵道友理解,那位前辈不欲显露声名,请恕兮渃不能违诺!不过那位前辈既然赐下阵图,说明对龙族此举定有不满,只是此时不适合出手,将来未必不会亲自出马,我等只有借助阵图,有所作为,才能助那位前辈一臂之力!” 她看到已经折服了众人,才继续开口道:“云琅道兄!” 云霄宫的真传再无一丝轻视之心,拱手道:“梵仙子请说!” “听闻云霄宫中有一件法宝,名为断水剪,乃是海外斩断水脉的第一至宝,可以改换洋流,不知道兄是否能从门中请来此宝,剪断真龙玄水阵和四海水脉的联系!” 云琅神念一动,听到了自己的化神叔祖的传音——“答应她!” “龙宫与我海外仙门相斗,云霄宫自不惮于出力!”云琅一口答应道。 “金曦子道友!”梵兮渃又转头看向金乌派的那位真传,道:“金乌派有一件至宝——混元乾坤袋!相传乃是一件自成洞天的法器,可以装得下一座太华山。不知可否借出,收拢这玄水阵汇聚的四方水汽……” 金乌派的真传拱手道:“可以!” “我再修书一封,给空海寺的师兄,借来琉璃钵。还请诸位前辈知会一声玉京教,看看他们能否携星河四方斗而来。最后玄空天星门与金庭玉泉派相熟,不知能不能借来纳海坛?”梵兮渃挥洒自如,四处借势,生生把自己说过的大话圆上了! 端是长袖善舞,让钱晨看了频频点头…… 玄枵点头应下,同时道:“如此便能破去真龙玄水阵中的天地之势,废了它至少风水、灵脉两种阵道的加持,若是再破去阵法自成的天地,将它反过来镇压住。这要算出那几处阵法虚空的薄弱点……” 梵兮渃并不言语,只是右手貌似不经意在阵图之上点了点! 玄枵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去看那阵图,竟然彻底愣住了!这几点恍若雷霆一般,在他脑海中震开。 他迅速掐指演算,发现那梵兮渃点的那几处,竟然与阵法虚空的薄弱点分毫不差,他惊骇抬头,刚要出声,就见梵兮渃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 此刻,他心中一阵酥麻,竟如触电了一般! “如此断水脉,绝水汽,再有几位道友各施神通,杀入那百万妖兵列阵之中,破去九道阵眼!“梵兮渃照着纯阳的话,意思分毫不差的复述出来:“再请来几位化神前辈压阵!龙宫此阵,便会被彻底破去!” “届时,方可令龙族退兵,使海外一靖!” 梵兮渃悲天悯人,如此叹息道:“若是如此,兮渃便可功成身退了!” 此时殿中几人对她已经是心服口服,却不知道梵兮渃一直在小心观察,见到众人并无异色,才心中叹息道:“看来几位道友之中,并没有纯阳前辈召集之人呢!” “即便之前种种手段都已奏效,几位道友入阵也有极大的凶险,而且我等只怕凑不成九方,分别镇压九个阵眼。此地多有我海外修士,不妨请一些来相助我等……” 梵兮渃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不知击中了这里几人的心,她笑道:“不说其他,只是玄枵道友的二十八星宿玄天阵若是能请来二十八位结丹道友执掌阵旗,只怕便有十足的把握镇压一处阵眼!” “兮渃还听闻,先前望海门曾有一位元婴真人携至宝滚海轮闯阵,不幸为此阵所害。若是能请此派出手,滚海轮也能镇压一处阵眼……” “云霄宫也可以汇聚众多修士的法力,镇压一处阵眼!”她又转头对云琅道。 “我金乌派的大型法器,也可以汇聚多人的法力……只是一定要可靠!”金曦子也正色道。 “那兮渃便去拜访此地众修士……” 她话还没有落音,就听见云琅不耐烦道:“何必那么麻烦!让人持了我等门派的符诏,令他们来琼霄宫拜见!若有不从者……”他脸上闪过一丝杀气,面色肃然。 金曦子冷冷一哼:“谁敢不从?” 神霄派的林明修也微微点头,此事乃是海外修行界与龙宫的一次斗法,散修也就罢了,若是还有海外仙门敢置身事外,真当墙头草是那么好混的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盛鲸吞海琉璃钵,八部天龙御水咒 谢剑君醉了半日,倒在云中飞舟的甲板上吹风之际,却听到韩湘回禀道:“师叔,弟子打听到,前日闯阵的那几位大派真传商议了半日,忽而一起给金刀峡外的修士发了符诏——命他们去云霄宫琼霄殿觐见。” “有胆敢不至者,必然重重惩戒。” “如今周围的小仙门得了符诏,准备今日一起去拜见!“ “他们给咱们发符诏了没有?”谢剑君懒懒的问了一句。 韩湘摇头道:“弟子并未收到……” “他们不敢……” 谢剑君目中寂寥,低声道:“不说海外谁敢让我们少清去‘求见’!就是这些仙门,只怕也没有抱着和龙宫完全翻脸之心,若是请了我少清出手,待到破阵之日,杀了他龙宫几位老龙太子,诛了几条真龙。他们是进是退?” “先前那些旁门真传闯阵之际,龙宫也没有全力出手,便是有着一层默契在!” “他们还指望破了龙宫的阵法,逼那群真龙自己退去呢!” 韩湘犹豫道:“那师叔……” “他们不来请我们,便不去理会!”谢剑君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管这份嫌事的闲心。 钱晨立在那处荒礁之上已经三日,日夜感应着那真龙玄水阵的气息,蕴养剑意,加之先前各大仙门的真传数次闯阵,纵然龙族留手遮掩,那也只是让此阵比被钱晨看光好上了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好上一些而已! 这几日钱晨又把真龙玄水阵摸了一遍,其中奥妙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如今莫说是让他破阵,就算让他布下一个小型的真龙玄水阵,也不在话下。 配合王龙象那边传来的部分真龙万水阵图,此次龙族打出的底牌四海阵,还没来得及布下,就在钱晨这里废了一半。 至于梵兮渃那里,好家伙! 王龙象上传真龙万岁阵阵图,敖丙疯狂哔哔,风闲子煽风点火,再加上钱晨有意借她之手布局,把玄水阵拆了个底掉……她又有资本装逼了! 就在此时,耳道神在外撒欢终于回来了! 它雀跃一声爬到了钱晨的肩膀上,抬手冲着自己的玩伴挥手。 它的玩伴是远处那金刀峡外,身后贴着一张面上描绘着惊恐表情纸人的天咒宗弟子。 那弟子被逐出天咒宗后,日日在金刀峡外游荡,身影时不时的出现在海峡外,行走在犹如刀锋的峭壁上,有人看到他在信手裁剪着纸人,都是一个个妖兵的形状,这几日海峡中飘出来的妖兵尸体也越来越少,后面几位仙门真传所杀的妖兵,就好像没有飘出来一般。 那名天咒宗弟子和耳道神的交情很好,两人经常一起玩耍,在周围一些荒僻的地方出没! 但那人始终未曾远离此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钱晨也在等待着什么,海外仙门只怕是不肯和龙宫翻脸的,毕竟龙宫只是占据了偌大的海域,与扎根灵山群岛的海外仙门并无根本的冲突。 但只要大阵一破,就由不得他们了! 这一日,梵兮渃等来了空海寺的来书,领头的是一个生得丑陋的小和尚,他歪嘴斜眼,手中托着一琉璃钵。 钵中碧浪翻腾,一只巨鲸突然跃了起来,在琉璃钵中犹如一只小虫子一般! 那和尚老实的双手合十道:“梵师姐,寺中的长老说它们都是龙种,不好与龙宫翻脸,因此只派了没有龙族血脉的我,来为师姐助阵!” 梵兮渃对他丑陋的面貌,并不以为意,只是亲切的拉起他的手,问道:“师弟能来自是最好!不过师弟怎么那么顽皮,将海中的巨鲸捞了一头?” 丑和尚诚恳道:“我在路上见它是我的同族,只是灵智未开,性情暴虐,便以琉璃钵盛了它,准备给它念一些经文,开解灵智!” 梵兮渃看了那钵中巨鲸两排密密麻麻的眼珠,顿时笑道:“原来师弟竟然是百目龙鲸一族,欲度化同类成道,自是一桩善功。不过此地不日就要有一场大战,这龙鲸留在钵中,未免会有危险。师弟还是放了它罢!” “哦!” 老实到有些木讷的小和尚,走到了琼霄殿门口,将手中的琉璃钵冲着云头下方倾倒而下。 顿时一条天河俯冲数十里,从云中倾泻而下。 那天河瀑布宽阔千丈,似乎有五湖之水,倾泻了半个时辰才倒完,天河在下方海中冲起数十丈的巨浪,朝着四周横扫而去。一头身长数十丈,仿佛小山一般的龙鲸高声引颈,从浪中挣脱出来。 那鲸歌犹如神象长鸣一般,巨大的声浪惊动了四方修士,就连拦海大阵之中的龙族都有听闻。 龙太子到了阵前一观,看到天上倾泻的大河,冷冷一笑:“原来是借来了一件容纳海水的法宝,但若以为有了此物,就能克制玄水大阵,便是妄想了!” “亏了三弟来信提醒我,有厉害人物洞察了玄水阵的关窍,准备对付我龙宫……” “哼!就是如此吗?” 他对那龙鲸看都不看一眼,百目龙鲸在他人看来固然是海中的大凶之物,但在他龙太子看来,不过是些拉车都嫌笨的蠢物,被龙宫当成海中的害兽来捕杀的。 而他不放在眼里的龙鲸,骤然恢复自由,身体两侧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眼睛,登时就流露一股暴虐之色! 它驾驭着巨浪,朝着附近的有活物气息的海面冲去。 梵兮渃在殿中听到了龙鲸长鸣,才察觉她劝那空海寺小和尚放生龙鲸的不是地方,按照梵兮渃所想,此鲸被小和尚念了几日的经文,不说开了灵智,至少消弭了几分戾气,一旦被放归只有,当迅速离去才是。 但她看到小和尚站在琼霄殿前,对着自己放生的龙鲸,单掌竖在胸前,念了一段经文。 那悠长慈悲的经文,被他念的又急又快,字字都有无穷杀气扑面而来,端是一股骨子里的凶性,伴随着诵经声扑面而来。 方才知道为何念经数日,都没度化了那百目龙鲸! 梵兮渃微微一惊,急忙走向云边,欲压制那龙鲸的凶性,岂料此时云琅也捧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剪刀,从殿后转出来。 那剪刀犹如两道水流,首尾相接而成,流淌的水流晶莹剔透,就像一把冰剪刀一般,只有巴掌大小,更像是女儿家做女红的用物,而不是海外威名赫赫的断水剪。 云琅笑道:“不负梵仙子所托,在下自门中将此剪借了出来!” 梵兮渃连忙告罪道:“云道友,我这师弟自小在空海寺中呆着,不通世事,许是闹出了一场祸患来!” 云琅将目光往下一扫,看到龙鲸和海啸顿时失笑道:“仙子说笑了!这算什么大事?” 远处,靠近群岛边缘处,泊有一艘楼船大舟,上面有许多身着道袍,老少各异的修士从船上飞起。 焦柳子听闻师兄的喊声,急忙跑到了甲板上,却看见天际一线白浪由西向东,狂潮轰响,似万军列阵,掀起数十丈高的水墙。 顶端的浪头倾泻而下,犹如雪崩,横扫一切,朝着他们的所在奔腾涌来! 天咒宗一众弟子原本还在观望,只欲惊叹几声,但待其离得近些,感受到这海天齐动的威势,才有些色变。 最要紧的,是巨浪之后赫然有一数百米长的龙鲸怒吼长鸣,滚滚的音浪携带某种神通之力,让催动楼船飞起的天咒宗弟子赫然发现——楼船四角的四面旗幡,幡面飞出的道道黑气中,无数阴魂骤然溃散,未能将楼船托起! 就在那龙鲸摇头摆尾,一声鲸歌震慑了方圆数百里生灵的神魂,数百只小眼睛之中射出道道的血光,朝着天咒宗和其他小宗门的飞舟楼船而来,欲摄去这些人为血食之时! 天咒宗的楼船之中,骤然走出了一位老者,其面容悲苦,双眼却透着一种看透世情的从容淡然,纵然面对龙鲸怒啸,也并未有半点变色。 老者看了龙鲸一眼,口中念诵一咒,便见巨鲸携带冲击而来的无穷海水,滔天巨浪随着这笼罩天地的咒语微微颤动,那数十丈的水幕骤然又高涨了三分,但从那倾泻而下的浪尖上,突然一只龙首高高昂起! 环绕巨鲸的海水骤然化为一条百丈真龙,浑身碧鳞闪动,灵气如潮,真龙恣意滂湃,缠住了龙鲸…… 这条水龙,此刻好似和大海结为一体一般,带着整片大海的巨大压力,镇压在百目龙鲸之上。 龙鲸一声哀鸣,无力的栽倒在水面上! 老者轻轻一挥衣袖,那海水凝结的真龙骤然扫尾,平定了余波,拎起龙鲸悬在面前…… 天咒宗楼船之上,惊呼一片,具为自家掌门祖师神威所撼,又惊又喜! 而天上琼霄殿中,云琅看着捆缚龙鲸的老者,目光微微一凝,对旁边犹如奴仆的弟子道:“那是何门派?” 弟子小心道:“应是天咒宗的所在!此宗虽是新立,但开宗立派的祖安老人道法不凡,精通咒法,如今已在海外有些声名了!只是不知竟有此等神通……” 云琅目光幽深:“可传诏给他了?” 那弟子连忙点头道:“已传诏令他来见!” 云琅这才笑了笑,没有说话。 祖安老人被鲸鸣惊动出关,只是稍稍试演了一番祖师留下的‘八部天龙咒’,见到刚才凝聚咒灵,便有这般威力。将巨浪化为水龙,镇压了百目龙鲸,若是真个屠只真龙,炼成咒灵,不知有何等神通! 心中微微欣喜之时,却不知此番手段,已经让他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钱晨看着这一幕,将肩膀上的小妖怪捻下来,冲着琼霄殿一弹:“去打探看看!” 第一百八十三章琼霄殿中群英会,金乌派里三宝禁 次日一早,被海外各大仙门符诏召来的仙门修士,散修杂流几乎都已经齐聚在琼霄殿中。 此殿完全展开,乃是一笼罩数十里的云头,云中琼楼宝殿处处,奇花异草呈祥,显然这件法宝非止是一件护身斗法的至宝,更相当于一座灵峰山头,可以提供不菲的修行资源。 这些云中宫殿在斗法之际都能隐藏起来,倒也不惧与敌人法宝碰撞之际的损毁。 最核心的宫殿,却是一间占地百亩的云宫,以祥云精玉堆砌,赤火精铜为梁柱,顶上覆盖琉璃青瓦,飞檐四角各有奇异神兽坐定,螭吻嘲风各有不同。 以钱晨今日的见识,也觉得不凡。 似这等大型的宫殿法宝,用料在刀剑琴镜的百倍以上,虽然法宝威力并不在于用料,而是在于其禁制层数,但相同禁制层数之中,塔宫楼殿这等大型法宝,还真个就要厉害一下。 一般这等法宝都并非修士个人能祭炼功成,非得一家宗门倾力之下,数代人辛苦祭炼,才能炼成一件这般的法宝,镇压底蕴。 以钱晨所见,这将琼霄宫甚至比飞舟坊市的十二重楼更胜一筹,不过据说七大仙盟中的十二重楼总部,只是这件法宝的核心。 遍布四海的十二重楼店铺,那一栋栋十二层的楼阁都是这件法宝分出去的,唯有将其全部收回,才是那件法宝的真面目。 如此一来,琼霄宫与十二重楼,以及昔日司马越掌控的那尊东宫禁殿,莫约都是一个层次的法宝,只有钱晨昔日在大唐所见,武则天炼成的万象神宫,更在他们之上。 此三者,一个是海外顶级仙门云霄宫数代之功,一个是整个东海实力最强的七家商会之一,将无数资源砸下去祭炼而成,最后一件也是掌控中土南朝的司马氏,为太子倾力祭炼的至宝。 而万象神宫,更是未来一统地仙界的仙朝倾朝之力,祭炼而成的灵宝 要知道,但凡这等宫殿法器,要想成就灵宝,非得在其内祭炼出一个完整的洞天来不可。 如今整个地仙界都没有几个洞天,万象神宫若非武则天掌控了仙唐,也是绝难成就。而就钱晨知道,但并未见过的另一件宫殿灵宝,便是曹魏的铜雀台,据说沉在漳水! 他的法宝铜雀火尖枪,便是出自此处! “说起来诛杀了司马炎后,东宫禁殿便落入我手中,只是因为此物因果甚大,而且太过显眼,天下皆知,所以才不好动用。” “如此沉寂在我手中也太过浪费了!不若拿去和挖出来的仙秦星舰重炼一番,日后作为我楼观道的祖师金殿?” 钱晨借耳道神的画,行走在琼霄殿的廊桥之上。 看着桥下摇头摆尾,养的肥大的龙须金鲤在清净莲花之间穿行,他忽而笑道:“此地养的鲤鱼都有龙族血脉,我那祖师金殿前的荷塘也不能掉价了!非得养上一群龙鲤,把佛门的功德金莲、道门的长生青莲、魔道的业火红莲都给栽种上才是!” 此言一出,却被后面一位去参拜云霄宫的结丹真人听到了! 流磁宗的结丹真人听到前面有人说此大话,不禁一愣,待到他抬眼看清了那人,才不由失笑。 那只是一个身着道袍,相貌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沿着廊桥走着…… “小儿辈,胡吹大气!也不知道是那个同道带上来的,万一要是让云霄宫的人听到,那可麻烦了!” 那后面的结丹真人捋着胡子,笑着道,看着那朝气蓬勃的少年,满眼都是自己十六岁的影子。 昔年,他也曾放下大话,此生要一证化神呢! 但只有长大了,才知道自己曾经誓言的可笑,但也再也追不回那过去的‘可笑’了! “是了!我养什么龙鲤啊!”前方的少年似乎回过神来,雀跃道:“对面不就有一群真龙吗?” 结丹修士不禁愕然,继而摇头笑道:“现在的小辈,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琼霄宫已经到了面前,他还想看看那少年究竟是何家的弟子,就看见他竟然伸手在身边的荷塘之上,摘下了一朵莲花,一手持着莲花,一手把玩着一枚指头大小的小剑,沿着廊桥绕过琼霄殿,走入荷塘深处去了! 结丹真人顿时一愣,暗道:“那里不是有禁制,过不去吗?” 此时他也来不及多想,各方仙门修士,散修杂流皆已经来到琼霄殿前。 这些人平日里要么是一派之尊,要么也是门中的结丹长老,位高权重之辈,亦或是散修之中的传说,名动一方的大修士。 普通修士在群岛坊市之间,等闲一个也见不到,如今却纷至沓来,等在琼霄殿外候着,可见诸多顶级仙门的符诏之能。 随着殿外一声钟响,以一整块玲珑妙音玉雕琢而成的玉钟法器,散发出一声清越的钟鸣,驱散了诸位结丹真人此时一点微微的不耐,叫他们凝重起来。 然后诸位元婴真人被云霄宫的弟子引着,请入了琼霄殿中。 林林总总数十位元婴真人,都有弟子、奴仆随侍,云霄宫的诸多弟子也不敢怠慢,与诸位仙门大派的真传一并入座。 他们个个显露云头,大约亩许,在殿中一片烟岚飞腾,连气凝云。 再往后才是结丹真人们鱼贯入殿,落座下首。 还是琼霄宫之主,云琅坐在主位,他将一朵庆云从脑后放出,化为一云床宝座,落在主位,此座凝结的云气一片纯青,似乎容纳九天之青气而成,诸位元婴真人皆是眼力不凡,知道这庆云乃是云霄宫一大神通。 云霄宫既然以云霄为名,便极是精通云禁法术,因此这庆云之法,便是其门下弟子凝练的第一品护身神通。 精修此神通者,往往可以抵御一个相差大境界敌手的法术,极是不凡。 只看云琅这庆云灵光纯而不驳,色泽正而不杂,便知道乃是采气上品而成,显露这一手,却也能压得住场子了。 云琅缓缓站起,朝着众人稽首道:“龙宫寻衅,立下四阵堵我海外修士之路,欲独占那归墟出世的机缘!我等奉师门之命,欲破此阵,以震慑龙族野心。” “此事,乃是我海外修士与龙族一次斗法,败则龙族必然更为猖獗,因此冒昧请诸位前来一商,还望诸位前辈、道友勿怪。” 无论内心想法如何,此处究竟有数十位道行更胜于他的元婴修士,因此云琅倒也循着礼数。 在座真人修士,元婴真人只是微微点头还礼,结丹之辈就得起身,口称无碍…… 待到诸多杂事礼节过了,诸多修士才谈论起正事来。 梵兮渃脸上带笑,依着身后的白鹿,那鹿眼一扫,诸多元婴修士自然不敢小视,那只白鹿境界比他们都高,叫他们如何敢拿大? 听梵兮渃道:“兮渃自南海而来,便是为了退去龙宫,还两族之好,使海外生灵俱安。因此便从一位前辈手上求来了这真龙玄水阵的阵图,以破龙宫此阵!” 说罢便信手一指,将一张阵图飞出,但没有展开给诸人看,只是将其一卷,化为一片汪洋大海。 其中阵势隐隐,灵气澎湃却凝结于一处。 将琉璃钵盛来的一片海域之水凝结成亩许大小,其中许多鲸鱼、海鳅、异兽翻腾,宛若一微缩海域,但在诸多元婴修士眼中,却透出一股肃杀森容。 那整片海域的杂乱妖气,被凝聚成一体,可以催动阵势。 此阵图便是这几日,梵兮渃特意请玄枵出手,祭炼了一番,又以琉璃钵容纳海水,为阵法根基,才将龙族真龙玄水阵的一分威势重现出来,震慑下方诸人。 果然,此物一出,便迎来一片哗然! 倒是跟着风闲子混在人群中的何七郎,见此有一丝啼笑皆非之感:“这不是纯阳在银镜之中发布的阵图吗?看来,此女也是持有银镜的人物。” 他略微思考,便暗道:“应该是白莲,若白莲真是这位珞珈山的行走,凭着她的身份,倒也真个能借来那些法宝。” 念及此处,他向两边看了看,心道:“不知纯阳前辈可在这里?” 梵兮渃并未太多介绍破阵之法,只是显露了阵图,震慑下方诸人一番,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拿着阵图助阵的善良女子。 便有云琅出面做这个坏人道:“欲破龙宫的真龙玄水阵,须得冒险入阵,同时破去九个阵眼!如此我等海外修士,当同心协力,合力一处。” “我等已经预备了镇压四五处阵眼的手段,请诸位前来,便是凑齐镇压剩下阵眼的人手!” 听闻此言,一众真人都有些面色难看,要去闯龙族此阵,不少人也是心中疑虑。 虽然那阵图在前,似乎颇有把握的样子,但此事干系性命,又有谁敢把自身性命,轻易系于他人之上。 但他们都知道,这几位真传弟子,只是门面而已,真正召他们来的乃是其身后的化神真人,容不得他们选择。 这时,金乌派的金曦子也开口道:“尔等放心,我等会与尔等一并入阵,一荣具荣,一损具损。若是出了差错,与尔等一并陪葬就是!” 他身子一晃,放出一具铁楼来,朗声道:“我这万宝铁楼乃是一桩奇宝,内中我派的天灵万宝大禁,一共有三十六层,妙就妙在可以诸般法宝镇压铁楼各层,使得诸般法宝借助铁楼合力!若是其中镇压三十六件上品法器,威力比等闲的法宝还要厉害。” 说着他将铁楼祭起,骤然化为一十丈高楼,内中的各层果然有一个祭台,其中四个祭台已经各自供奉了一件宝物,有金灯,明珠,飞梭和铁盾。 他催动法力,金灯之中突然喷涌出了一股烈火,其余三件法宝和铁楼本身的禁制加持在烈火之上,顿时烧塌了云宫一角。 云琅伸手一指,便有一股云气升腾,将塌陷的一角恢复。 这些仙门大派的弟子,也知道下面这些人的疑虑,便特意显露手段,安众人的心。 此法果然有用, 下方有结丹真人震惊道:“此宝若是容纳三十六件法器,岂不是能施展三十六件法器的妙用,如此岂非第一至宝?” 此言虽然有所夸大,但金乌派果真不愧是海外第一炼器大派,其天灵万宝禁制可以将法器的禁制叠加。 一件七层禁制的法器,与一件五层禁制的法器,加起来发挥十二层禁制的威力。 虽然因为禁制并非一体,会有些冲突之处,威力弱了数成,但也可怕至极了! 传闻金乌派山门大阵,便有天灵万宝法禁,此炼器数百万年的大派内中宝库所藏,弟子所有的法器,何止亿万。一旦将所有禁制合一,演化一件天灵万宝鼎,乃是金乌派的底蕴之一。 据闻威力可怕无比,曾经以一敌六,打落六件灵宝。 金乌派的道法奇特,只祭炼一件本命法器,其他门派修法术,练神通,他们却修的是法器禁制,天灵万宝禁便是其根本禁制之一,乃是其门中走万宝之路的弟子所修,携带无数法器在身,汇聚万宝禁制成道。 此外还有天魔噬宝禁,吞噬法宝,代替自己身体的器官,以肉身为最强法宝,修成万宝法体攻伐无双。 天神灵宝禁,将自己的元神修成器灵,在体内不断交织禁制,到了阴神境界便可舍弃身体,将阴神一扑便可进入一件法器,将自己化为器灵,把一件普通的法器化为法宝。 若是元神大成,便是一花一叶,一草一木,随地一块土石都可以元神寄托,将其化为灵宝。 此三禁,便是金乌派的根本道法,若是有三个不同道路的金乌派弟子,一个以肉身为宝,一个将万宝加持那具肉身,最后一个将元神寄托,便能融汇三法禁,越一个大境界与敌人斗法! 此时金乌派那名弟子,铁楼之中便有两位修成其他道路的师弟相助,那金灯便是一位师弟的神魂,铁盾却是一位师弟的肉身所化,看上去像是一个胖大的铜人。 若是全力施展,也能晋入元婴境界。 那金乌派的弟子其实也在暗暗抹着冷汗:“还好有两位师弟助我,不然我全力也就能同时催动四件强大法器,如此必然逃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我这铁楼全力出手,也只能叠加四件法器的禁制。不过,加上两位师弟的法力,我便能同时催动十二件法器,将这铁楼威力,发挥出三分之一来,足以斗一斗元婴了!” 他没露怯,但也有高人看出他的法力极限,就是催动十二楼之力。 诸位元婴真人心中盘算,金乌派万宝天灵法禁玄妙无方,借助此楼,只要有数个元婴真人坐镇,加上他们拿手法宝。 三十六种可以随意变化的强大法宝,破去一个阵眼,当是从容。 便有一位元婴真人当先笑道:“如此,我便助阁下一臂之力!” 他祭起一个拂尘,却也是一个借助前人法宝的元婴真人,一身神通多在哪一件法宝之上,因此也是极为信重法器,乐得和金乌派一处。 他走入铁楼,寻了一个二楼的位置在祭台端坐下来,祭起拂尘悬头上! 有他带头,又有一位元婴真人起身道:“金乌派炼器的本事海外第一,老道也想蹭一蹭这份安逸!” 他的法器颇为奇特,乃是一个蒲团,虽然只是圆满法器,却有一分神妙,可以融入体内,提升一个小境界。 元婴前期变中期,中期变后期,若非极限便是元婴后期,只怕会有不少人图谋此物! 很快,就有六位元婴真人,二十六位结丹真人,各持自己的拿手法器,走进了铁楼之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一张仙符惊化神,各家真传显神通 加上原本的四件法器,三十六层的铁楼就此圆满。 金曦子略微催动,便感觉三十四人的强横法力共同灌入万宝天灵禁中,加持在一件法器之上,几乎有等同琼霄殿这等法宝的威能。 而且变化无穷,化为铁盾浑然不破,化为拂尘,一扫便能打灭一位元婴真人的神魂。让他有一种极具膨胀之感。 这一刻,金曦子几乎有可以和自家化神师祖抗衡的错觉。 但还没等他继续膨胀,便有一道传音犹如冰雪浇头——“哼!还不快借此机会,祭炼你的万宝铁楼?“ 金曦子顿时清醒,暗中借助这股沛然法力,祭炼自己的万宝铁楼。 不过多时,就增加了一层禁制,喜得金曦子暗道:”原来,这才是门中赐下的大机缘,若是时时刻刻得那六位元婴,二十六位结丹真人相助,我岂不是短短数年,就能将万宝铁楼祭炼圆满,有机会冲击阴神?”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时,铁楼中的元婴真人突然默契的一压法力,那祭起拂尘的元婴真人笑道:“我等要保持最佳状态,才好闯阵,方才这法器颇为耗费真气,我等就收了一收,宝主勿怪!” 金曦子知道,他们这是在警告自己、 大战之前,借助他们的法力祭炼法宝自无不可,将万宝铁楼多祭炼两层,闯阵也多了几分把握,但若把他们视为苦力,想要压榨,乃至拖延闯阵的时间,叫他们给自己打工,却是想也别想。 金曦子只好熄了这心思,老老实实,借助稍弱了一筹的法力,祭炼起铁楼来! 金曦子领了一路破阵,但还有八处阵眼,又见玄枵从云榻上起身,淡然笑道:“我这里也有一卷阵图,寻几位道友为我执掌阵旗,运转阵法,自信也可以破一路阵眼!” 说罢他身后便化出一片星空,其中数十颗大星闪烁,连线成片,玄妙非常! 下方一众修士见他并未显露出半点本事,心中还有疑虑,却听一位元婴真人笑道:“原来是玄空天星门的真传!能劳动来此,莫非是玄枵道友?” “听闻道友丹成一品,乃是我海外修行界年轻一辈最为杰出的人物,不逊于他中土的玉树龙象!” “我也就借玄枵道友的大阵偷个懒好了!” 此言一出,那些结丹修士才发现居然有近半数的元婴修士似都有意动,已经有数人起身了! 这才显得玄空天星门在普通修士间声名不显,但在元婴级数的大修士中,却是威名赫赫。 不为其他,而是诸多海外仙门的山门大阵,有半数是请玄空天星门帮忙修筑的。 此门非但精于阵法,而且名声极好,因为它修筑阵法百万年来,并无一次泄露了客户山门大阵的破绽和玄机,也并未涉入海外修行界的争端。 至于为什么会趟这一次的浑水,自是因为海外修行界,还有三层的阵法,是龙宫帮助修建的! 龙宫在海外设阵,镇压人族修士,若是如此玄空天星门还是不动,其海外阵法魁首之位,也就坐不稳了! 见到诸多元婴真人踊跃,玄枵却笑道:“诸位真人且慢!我等有九路破阵,若是我这二十八星宿玄天阵凑齐了二十四位元婴真人,自是在阵中来去自如。但恐怕其后的几路人马,就凑不齐人手了!” “因此,此阵只需要四位元婴真人镇压四象,其余二十位,还是请结丹真人镇压吧!” 说着便请了四位元婴入阵,其他人只好遗憾坐下。 此时,那些结丹真人哪里不知,此阵绝对是九路人马之中最安全的几路之一,顿时争抢了起来。 玄枵只是挑了二十位法力不错,但显然没有太多斗法经验的道行之修,然后掷出描绘二十四星宿神兽星辰的阵旗,请他们执旗入阵,算是保护了这些道行修士。 这二十四位修士进入阵法星空,在玄枵的主持下熟悉运转阵法,顿时化为一片星河,竟然从琼霄宫中遁了出去,化为一片星空。 然后又有星力凝结成,亢金龙,翼火蛇,箕水豹等。 那箕水豹略微动用,便掀起一片大海,声势竟然不逊于对面的真龙玄水阵! 最后操练熟练了,这阵图才一裹在玄枵身上,化为一位羽衣星冠,目中如星辰闪烁,身披二十八宿道袍的神人。 神人目光下垂,却是让云霄宫中暗藏的那几位化神心惊肉跳,心中震撼道:“那玄枵丹成一品,果然不假,只怕已经修成了阵道六甲奇门的大神通种子!” “这尊阵法变化的神人,竟然不逊于我等,有化神之能!” 玄枵及二十四位修士藏在阵图之中,自去领了一路破阵之法。 又有神霄们的林明修、顾明秀师兄弟,上前取了一路令牌,林明修大大咧咧道:“我神霄的神通自成一派,师兄弟几人联手,便可破去一路阵眼。却是难以和其他人配合了!” 众人知道也是,修行界中精通雷法的修士甚少,而且神宵派的雷法杀伐无双,几人能破去一路,还真不是妄言。 风闻楼的修士拿出一张犹如仙蝉,但却十分残缺的符箓道:“此符乃是天府真符,可以屏息隐身,我风闻楼本就是擅长藏匿行迹,隐匿身形,仗着此物,应该能偷来一处阵眼,却也不需他人相助!” “天府真符!” 此时那些隐匿一旁的化神都十分震动,玄枵所化的那位星辰神人突然开口道:“此符可是万年前魔劫之际,由天界赐下的三张仙符之一” 闻文子笑道:“正是那张知秋隐蝉符,当年在斩杀那尊九幽天魔一役之中,此符护持当时的几位前辈,隐身进入了魔渊。为斩杀那尊九幽天魔立下打工,但也因此在其本命魔火之中,残损大半,威力只剩下百一。” “即便如此,我凭此摘了一处阵眼,却也不难!” 众人都道:“当得,当得!此符昔年能闯入那亿万魔头汇聚的魔渊,助我地仙界前辈袭杀九幽天魔,如今取一龙宫阵眼,自是易如反掌。” 此时,有人缓缓叹息道:“可惜,可惜!” 一众元婴修士却是心中一凛,知道是化神老祖出声叹息。 又有一油滑的声音笑道:“可惜什么?若是一张完好的天府真符,你们只怕会抢了就跑,我们哪里敢拿出来?” 这是风闻楼的化神出声,他说的也没错,若是完整的天府真符,只怕会引得那几位化神动手,但残损如此之大的一张残符,就不值当为此和风闻楼翻脸了! 寄托耳道神的钱晨也暗道可惜! 他和耳道神站在闻文子的肩膀上,看着那残破的仙符,观察那符箓笔锋,符窍,甚至让自己的符箓之道都有些进益,这让钱晨不禁感叹道:“天府真符乃是相当于灵宝层次的符箓,但在地仙界,却比灵宝还罕见,乃是夺了天地法则才能写就的符箓。” “我唯一见过的一张,还是二品神箓,身合此箓,便可成就元神级数的神祇!” “昔年那尊九幽天魔,乃是要在地仙界中证道魔君的存在,如此都死在了天庭赐下的三张天府真符之下,可见其威力!毕竟灵宝只能依靠修士法力来发挥,天府真符却可以一次性施展,打出书写此符的修士倾力一击的大神通。” 没错,书写天府真符,最低也要是大神通大成的人物,将自己掌握的大神通书写成符。 “若是此符完好,只怕我都忍不住想抢!”钱晨嘘声摇头道。 这等符箓,就是元神修士书写,都是要耗费自己万年道行的! 四路人马已定,只听梵兮渃笑道:“我与白鹿尊者一路,当能破去一处阵眼,有意者可以入我白莲圣境之中,端坐莲台之上,诵经为我加持法力!” 说着她身后泛起朵朵的白莲,刹那之间便开开满了小半个云霄殿。 那只白鹿懒洋洋的卧在莲花之中,扑闪着耳朵。 梵兮渃先前立下的人设太好,不一会便有百余位结丹真人坐上的莲台,念诵经文,朵朵白莲得了经文加持,发出天光,经文化为金色的梵文缠绕其上,一片圣境宛若佛土一般! 但并无一位元婴修士选择登上莲台,因为念诵经文,也在潜移默化被佛门度化。 那百余结丹之士,要么是本来就修有佛法的旁门,要么是前途已尽,想要转修佛法之士。 元婴修士最重道路,岂会轻易就受佛门染化。看着白莲盛开百余朵,即便几位仙门真传对梵兮渃都有些好感,也不禁暗暗警惕。 有着百余位受了佛法染化的修士,珞珈山在东海的影响力便有了根基!但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对付龙宫此时的霸道,至于珞珈山这番算计,他们也只能默许了。 当然,这也是梵兮渃并未以外相引诱之故。 这些结丹都是自己选择受佛门度化的,毕竟佛门广开门路,对于旁门散修很有吸引力。只是佛法一直难以在东海传播,不如南海佛法昌盛,唯一一个佛门大宗,空海寺,只收异类为徒,他们没有机会选择而已。 琼霄殿外,醉醺醺的谢剑君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道若有若无的剑气自他体内迸发…… 那梵兮渃盘坐最中心的九品白莲台,一身的圣洁,美好,依靠着背后的白鹿,犹如女神一般,但她佛国所化的白莲圣境,突然有一道剑痕划过,数十朵白莲荷叶被剑痕斩断,飞起。 背后的白鹿猛然站起,盯着那剑痕。 暗中有化神真人叹息道:“这些结丹小辈惨了!不知能活下几人来!” “少清霸道啊!” 有人幽幽叹息,不然珞珈山为何不敢派化神护道,而是拐弯抹角,派出一只白鹿来? 毕竟道门中人对白鹿还是有些偏爱的,不至于斩杀了它,若是一女尼和尚来了,能不能活着走出东海,那就难说了! 此时九路人马定了五路,倒是还有二三十位元婴真人,三百余名金丹真人未动。 云琅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似乎锁定了下方混迹于一众结丹里的祖安老人,他朗声道:“我执掌琼霄殿,却也要镇压一路阵眼,诸位若是有意,便可勾连琼霄殿的气息!” 祖安老人见左右修士,大半都开始感应琼霄殿的气息,毕竟此殿之威,大家都感受到了,的确是一件强横至极的法宝。 而几位仙门真传,现在也就剩下云霄宫一人。 其后的三路人马,谁知道还有没有这些仙门真传的手段,安不安全? 他们也难以选择其他,就准备合力躲在这琼霄殿里,不拘龙宫阵法有何变化,这么多人加上一件至宝,怎么也能保全。 祖安老人刚想从众随流,就看见风闻楼那位真传的肩头,似乎现出了一只耳道神来,正在和那闻文子玩耍,风闻楼乃是经营情报的门派,门中弟子豢养耳道神的不少,对此精灵也有好感。 所以闻文子和耳道神颇为熟稔的样子,让人以为这是他养的小妖怪。 而闻文子却以为这是琼霄宫豢养,放出来打探群修消息的灵物,阴差阳错之下,却没有人觉得耳道神的出现有什么不妥。 唯有祖安老人,看着耳道神,却是心中一震! 念头急转之下,没有去感应琼霄殿的气息…… 此时殿中的修士已经选择了七七八八,云琅看着良久都没有动作的祖安老人,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幽深,问道:“你是天咒宗的祖安老人?倒也是一时之杰,前日我却见过你一咒擒鲸,倒也是修为不凡!” 他微微一顿,笑道:“你可愿助我闯阵?” 祖安老人当下迟疑,四周的目光都看过来,落在他身上是又羡慕又有些嫉妒,他若得了云霄宫真传的青眼,天咒宗便有机会受了那云霄宫的扶持,成为其下属的仙门。 那可是从海外无数旁门之中一跃而上,天大的机缘! 但祖安老人半响无语,却让众人感觉他有点不知好歹了! 此时羡慕的目光吗,也转为了幸灾乐祸,带来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 云琅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冷声喝问道:“你为何还不勾连气息,怎么,看不上本座?”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带给祖安老人极大的压力,让他额头渗出一丝冷汗来! 他张口欲言,却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压力朝他倾压而来,让他一阵窒息,难以言语,这绝不是云琅能有的威压…… 第一百八十五章耳道神:抱紧我方大腿 “呀!” 暗处的化神暗中将神识压在祖安老人身上,却是惹怒了耳道神! 这只小妖怪摸出符笔,从闻文子身边一个闪身,来到了祖安老人之前,挡住了那道神识,小小的精怪在化神的威压之下,竟然丝毫不惧,小眼睛瞪得圆圆的,毫不示弱的看向了云霄宫的深处。 祖安老人看到耳道神现身,当即下拜道:“祖师!” 其余修士,除了那几位仙门真传,并未能感觉到化神老祖的威压,只看到云琅对祖安老人厉声喝问,言语之中似有不满之意,还未等这些人看天咒宗的笑话,就看见一只拇指大的小人出现在两人之间,愤怒的冲着上方的云琅叫了一声! 虽然耳道神很愤怒,但它的声音奶声奶气,根本没有半点震慑力。 旁观的修士,看到祖安老人附身下拜,口中恭敬的称呼祖师,这才醒悟过来。 有人低呼道:“这只耳道神,莫非就是为祖安老人引路的那只?” “那也不过是一只耳道神而已,竟然称其为祖师,真是丢尽了我辈修士的颜面!” “能叫祖安老人称一声祖师,这只耳道神或许有些不凡!” 耳道神并没有看云琅一眼,它的愤怒,全冲着暗中施压的化神老祖去了。 这只小妖怪跟着钱晨数十年,修为已经很是不凡,但还是没有踏出阳神那一步,所以道行低于此辈,但是耳道神是何等际遇? 那是在钱晨的坟头与诸多陪葬者,跟各位‘道友’称兄道弟的精怪!是和钱晨的恐怖魔性,学过一部分道法的天生神祇! 那位化神老祖冷哼道:“小东西,你找死!” 他隐身在琼霄殿深处,一翻掌就携着这件强横法宝的禁制,朝着耳道神镇压而来。 远处的钱晨也勾起一丝冷笑,放开了耳道神感应归墟的气机。 琼霄殿的禁制发动,毫不显山露水,却是一点云烟落下,只有真正知道厉害的人眼中,才能看见那一缕云烟之中蕴藏的千万禁制,绝大法力。 这一点烟气落在殿中任何人身上,都要将其镇压,就是化神老祖面对,也要提起小心来。 但耳道神却只是提笔,泼墨挥毫,染黑了那一缕云烟。 墨迹之中灵性,生生在虚空之中烙下印记,落在烟气之上笔晕散开,挥散的墨迹渲染出一片惨烈的战场。 泼墨大写意! 墨迹一顿,一团乌黑重重落下,化为一个执戟回首,浑身荡漾这沙场惨烈之气的将军…… 将军头盔坠落,长发披散,墨迹染出的眉目之间,背后似有秦字大旗坠地,一股白虎兵家之气冲天而起。 “先秦兵家武圣!” 旁边身披星辰道袍的玄枵一声惊呼。 梵兮渃眼中也泛起一丝异彩,她身后的白鹿骤然爬起,前脚岔开,小心翼翼的探头看着耳道神笔下的仙秦大将! 此时就连钱晨也露出一丝肃容,看着此将有些熟悉的眉目,感叹道:“原来乱星海上,率领秦军和天庭厮杀的大将,竟然是你吗?” 随着耳道神一笔落尽,那将军赫然怒吼道:“项羽……” 他怒目圆瞪,手中的长戟豁然洞穿了虚空,琼霄宫无数禁制在那杆长戟之上,犹如纸糊的一般。 整个琼霄宫都震颤了起来,这不是金曦子试演万宝铁楼的轻描淡写,而是这件法宝被打的本源震动。 琼霄殿深处,那并肩站在一起的化神突然微微挪动脚步,让了一个位置出来。 那个站在正中的化神老者手中打出一片仙光,却有一把铁戟破开仙光,将他捅入的琼霄殿深处,伴随着一连串的爆响和震动,整个琼霄殿密密麻麻的空间,不知道被砸穿了多少层。 那将军刺出此戟之后,似乎清醒了过来。 这一刻骤然生动,犹如活人一般色彩渐渐褪去,化为淡淡的墨痕。他最后放下铁戟,朝着耳道神看去,幽幽长叹道:“原来是你唤醒了我!某为仙秦献身,无愧祖父的威名,只是不知……族人是否尚好?” 耳道神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似乎向他说着什么。 那将军笑道:“后辈之中,有此一人足矣!” 说罢便褪去了墨迹,消失在虚空之中。 “王离托你照看他的后辈?”钱晨的神色看着耳道神,神色有些古怪:“那不就是王龙象吗?琅琊王氏,还用你来照顾?我现在都未必打得过王导呢!” 耳道神看着散去的将军,叫了一声,似乎是答应了王离的什么承诺。 它再度提笔,又是一尊仿佛浓墨翻滚,数只白骨手臂擎起天地的魔神,自它笔下活了过来。 那魔神看了耳道神一眼,双手一撑,生生将这琼霄殿撑开百里,镇压了这件法宝的禁制一刻。耳道神却还在画,这次是一个身披金甲,亿万丈神躯宛若天神的神将,站在东天门之下,仰头望着什么。 仿佛面前是比它还要巨大的存在! 它的半边躯体被打的破烂,身后是无数天兵被轰杀,毁灭,屠戮的尸骸。 神将看见这一幕,眼中流出血泪,厉声高呼:“天庭负我!玉皇负我袍泽!” 这一刻,那藏在琼霄殿中的数位化神眼睛圆瞪,心肝都颤抖了起来…… 刚要爬出琼霄殿的化神老祖,一脸狼狈,花白的头发披散到了面前,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那神将一掌打入了地下。 琼霄殿的本体都碎裂了一个大坑,化神老祖一口血喷了出来,受创不清,躺在坑里。 看到耳道神还要再画,风闻楼的那位中年化神连忙现身来到它跟前,拱手一拜道:“尊神莫要再画了!再画人没了!此番破龙宫大阵的筹划,也没了!” 耳道神这才悻悻放下了笔。 刚刚描绘出来的一尊犹如枯木一般的尸骸老僧,双手合十,遗憾的点了一下头。 旁边的梵兮渃有些惊疑,她感觉这个老僧很像自己师门中记载过的一个可怕人物,差一点就要喊白鹿出手阻止他降临了! “这只耳道神的来历很可怕,似乎是某些死在了过去的强者降临的媒介。当时传说祖安老人在遗迹之中,得它指引,遇到了过去的神灵残影,才得到了《天咒经》。” “后来许多人追寻他的脚步去找,却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现在看来,那尊神灵似乎是它所画,为的就是留下传承!” 玄枵低声喃喃道。 旁边的闻文子奋笔疾书,刚刚耳道神跟他讲了很多东西,其中一些事情荒诞的可怕,另一些也是无比恐怖。 他之前感觉像是说故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某些似乎能和那几尊画中大能印证,甚至包括那些过去的大能本身,都是惊天的情报!对风闻楼有无可估量的价值。 这些情报要是卖到需要的人手中,不割下半斤肉来,他就不姓闻……哦!他本来就不信闻,闻文子只是道号? 那没事了! “许多死在过去的强者为它护道,它似乎也在完成那些强者的心愿,这是一种奇特的修行!” 梵兮渃低声道:“天咒宗,或许是一位上古大能的隔代道统,这只耳道神就是为其护法,在暗中守护!” 一时间,众人对这刚刚创立的天咒宗,多了一丝忌惮! 这样道统选定的传人,前途无量,或许很快就能和他们背后的化神老祖一较高下了! 祖安老人微微叹息一声,恭敬的对着耳道神一拜,抬手抓下了梵兮渃身前的一枚破阵令旗,得了一路破阵之法。他唤出八部天龙咒灵,琼霄殿中的无尽云气汇聚成一只云龙,托他起来,与那几位仙门真传平起平坐。 听他不卑不亢道:“老朽既然得祖师传法,自当领了这一路的破阵之责!” 云琅按在云床上的双掌都在微微颤抖,厉声喝道:“入阵非只一人!那尊耳道神不出手,你有何本事,也敢自领一路?” 祖安老人淡淡道:“云道友莫要忘了!” 他干瘦的身躯突然暴涨,似乎要将殿中的灵气一口吸尽,散发出不逊于几人的威压,一点星光自他身后飞起,让云琅肩头三把火摇摇欲坠,感觉到了一丝凛然的杀机。 祖安老人一字一句道:“我祖安,也是丹成二品之辈!亦不知尔等,如何能居于我之上!” 梵兮渃笑着打圆场道:“海外多英豪,能丹成上品,未来有元神之姿者,岂止我等?” 玄枵也道:“由我等出面召集众人破阵,只是先人一步而已。召集我海外诸多修士,便是和汇合众人之力与龙宫一斗,先前我等自领一路,便是因为各持神通,可以汇聚众人之力,也是担忧诸位同道入阵安危。” “若无惊人手段,自领一路,只怕难以存身,更难护住麾下同道。所以,诸位若有意自领一路,也可显露些神通来,以服众人之心!” 下方的修士听了,也是暗暗点头,先前这些仙门真传显露的手段,要么将个人法宝汇聚成一宝;要么组成大阵;要么孤身一人去偷;要么就是几人合力,雷法强横;就连云霄宫也是仗着一件宫殿法宝,进退无碍。 如今虽然天咒宗冒出的耳道神祖师,唤来过去强者的残影,但祖安老人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凡神通,跟着他去闯阵,实在是凶险难说! 祖安老人微微点头,就要打出自己刚刚修成的‘威灵天兵咒’,将麾下弟子化为一列护法天兵,结阵自保的时候。 耳道神突然得了钱晨授意,一挑笔锋,从祖安老人的怀中勾出了那一副祖师画像。 它提笔将画像重新画了一遍,自己的身影自然寄托了它的神意,钱晨的神道化身更是得了一缕生动,最重要的是,其上耳道神六门大咒,终于被钱晨炼入了咒灵。 八部天龙咒所用的广法菩萨之血,长生不死咒的不死神树之叶,偃师人俑咒的仙秦战俑残灵,焚世祝融咒的祝融魔魂自是不用多说。 而天魔囚神咒和八臂哪吒咒寄托的一点咒灵,皆是钱晨的一缕魔念! 祖安老人拿回画像,略微参悟,便知道自己能借助此物,施展那六门咒法。 他将祖师画像恭敬展开,口中念诵一咒,便有点点红光洒落,天咒宗弟子持了,那一点红光便化为他们的护身红莲,将他们的法力凝聚一处。 画上的祖师像,也化为了一尊端坐红莲的八臂哪吒…… 祖安老人将画一展,身后的弟子便纷纷祭起红莲法咒,落入画中,化成了围绕祖师画像的诸多人物,邪门无比。听他道:“此咒乃是本宗耳道神祖师赐下的手段,因此未能授予他人,本宗弟子汇合一处,当能拿下一个阵眼了!” 言罢,祖安老人便也踏入画中,在祖师坐下聆听垂训。 那张画飘到一边,与其他六路人马隐隐相对…… 此时耳道神也提笔把自己画走了,梵兮渃只得淡淡笑道:“如此便凑到了七路人马,不知还有哪位道友,还有自领一路之心?可有把握,再破去一路阵眼!” 她轻声唤了几次,下方修士只是面面相窥,再无祖安老人这般手段的人物。 梵兮渃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由我来安排剩下两路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断水剪,琉璃钵;纳海坛,玉净瓶 “师弟!” 梵兮渃看向旁边那老实丑陋的小和尚,嫣然巧笑道:“这第八路人马,就交由你来统率。” 此言一出,看到小和尚木讷普通的样子,下方剩余的几位元婴真人便有不满,当即轻咳一声道:“梵道友,此事有所不妥吧!” “方才几位道友具是仙门真传,或是法宝精妙,或是神通惊人,这丑和尚看起来平平无奇,不知有甚神通,能破一路阵眼?” 梵兮渃看了丑陋的小和尚一眼,和尚头甚大,三角眼生在那张丑脸之上,若非他木讷的紧,必然杀气流露。 和尚托着琉璃钵,一副不解其意,无动于衷的样子。 梵兮渃只能为他轻声解释道:“舟空真人,我在位师弟乃是空海寺高徒,手中的琉璃钵更是空海寺的至宝,而且……”她往丑和尚那一指,却是引人去看他的手。 小和尚托着琉璃钵,怎么看怎么平平无奇。 舟空真人初时不解其意,但突然发现一处细节,这才身躯微微震颤,惊骇道:“他没有用法力祭起琉璃钵!” 要知道,琉璃钵之前为了演示阵图,装了一海之水,纵然法宝本身便有几分神妙,能减轻一些重量,但如今这琉璃钵依旧重如山岳一般。 修道人想要驱使,非得以法力祭起其中禁制不可,没听说过谁能凭肉身掌托起来。 看小和尚不甚吃力的样子,便知其肉身之强,更超过了同等境界的真龙。此时舟空真人看着和尚丑陋奇怪的面孔,也透着一份可爱了! 晓得此和尚生的如此丑陋,只怕是某种肉身恐怖的异类化形而成,这倒也合了空海寺的路子,当即心悦诚服点头认可了这第八路人马的统率之位。 如此这般强横肉身,手持空海寺法宝琉璃钵,当是不逊于前面几人。 丑陋和尚面露茫然,觉得整个过程古里古怪的,但既然是梵兮渃为他解决了麻烦,他也就认了这位师姐的好了!百目龙鲸一族,本就是纵横海外的凶兽,不修法力神通,肉身强横更胜于真龙,若非脑子蠢笨了些,有一股天生的暴虐恶根,只怕也是海外的强横一族。 但灵智的缺陷,让此族几乎被真龙屠戮殆尽,任由肉身强横,却如何是真龙天生大神通的对手? 丑和尚本是它们那一族的异种,被空海寺的老僧收入门中,百般教化,教授它修习神通法术。 虽然脑子还是不甚灵光,但是有了神通法力的百目龙鲸,肉身更胜于真龙,究竟如何强横却无人知了! 梵兮渃对最后一人微微稽首道:“刘鼎真人,这最后一路便拜托你了!” “龙宫杀我新海师弟,夺我师门至宝滚海轮,若非剑修前辈相助,几失我师门重宝!”刘鼎真人头抓双髻,身上铺着麻衣道袍,手中正托着之前显露过威势的滚海轮,仿若一个小水车的摸样,被他托在手中。 但众人可不敢小看,先前新海真人敢持此物闯阵,并非毫无所持。 滚海轮的确是一桩至宝,论起来并不在云霄宫之下。 而且此物在元婴中期的新海真人手中,与元婴后期,度过灾劫,几乎半只脚迈入化神的刘鼎真人手里,乃是天壤之别! 由他统率这一路,还真个没话可说! 但也有人暗叹刘鼎真人不智,先前望海门的金丹不敢离开此地半步,生怕离开了那剑修的视线,便被人夺了师门宝物,他此来,定是为了保住师门至宝,却被梵兮渃说动。 望海门本就只有一位垂垂老矣的化神,全靠躲避天机的手段延寿,瞪着刘鼎晋升化神,门中三位元婴已经折了一人,若是刘鼎真人再有个三长两短,望海门失却至宝,以及未来的化神,只怕有传承失落之忧! 钱晨也对此人有些熟悉。 昨日他在荒礁之上,磨砺胸中一口剑气之际,便见过此人。 隔着数里对自己三跪九叩,一直跪了三个时辰才离去。 刘鼎真人平静道:“我那新海师弟,乃是不忿龙族如此欺压,才闯阵而死。此仇刘某绝不敢忘!梵道友既然已经谋划的如此万全,刘某便是拼了这性命一闯又如何?总不至于让我那师弟白白丢了性命!” “本门的老祖已知我意,言说:化神不是当乌龟躲出来的。只要望海门一口心气不失,就算一时没落,也有再兴之日!而若是连自己师弟的仇都报不了,纵然证得长生,又有何用?” 一众修士微微点头,见他面色坚毅,目光不改,便有数十人选择了空海寺的丑和尚,只有寥寥数人,走向了刘鼎真人。 大家是去闯阵的,不是跟你去玩命的啊! 论起来还是仙门大派的真传弟子更加可靠。 云琅看了一眼殿中众人,一挥袖道:“时辰到了!大家应该已经熟悉了玄水阵的阵图,演练过自己要破的阵眼!我这琼霄殿将要携人破阵,就不久留大家了!” 他看了祖安老人一眼,心中冷笑。 破阵的九路人马之中,其余八路乃是他们早就选定的,从三日前便开始熟悉演练阵图,预备破阵之法,只有祖安老人是突然插进来的,原本他们预备的另有其人,如今那一手可以作为暗手,就算祖安老人自家不济,陨落阵中,也有一支奇兵预备。 如今没有熟悉阵图的时间,却是怪不得他了! 祖安老人微微皱眉,他确实没有时间熟悉阵图,原本想要开口请众人等一等,事关整个门派弟子的生死,求人嘛!不丢人。 但耳道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画中,丢给了他一卷更详细十倍的阵图,然后自己又去玩了! 祖安老人阵图在手,发现其上将真龙玄水阵,画的无微不至,有此图在手,履如平地矣!一面感慨自家的耳道神祖师的确神秘莫测,手段惊人,一面在画中开口道:“如此,老夫就先行一步,在外面等候诸位了!” 梵兮渃柔声道:“祖安道友且慢!距离破阵尚且有一些时间,你准备最少,不妨让兮渃为你仔细解说一番此阵!” 祖安老人笑道:“不须梵道友操心了!三刻之后,便是海中洋流最为衰弱之时,破阵当有天时地利的良机,还是莫要耽搁为好!” 听闻此言,云琅眉头一皱,便是玄枵也大为惊讶,这时辰是他们花费了一个月才算出来的玄机,这祖安老人又是如何知道的?梵兮渃眼中更是闪烁异彩,貌似不经意的看了祖安一眼。 她心中一转,暗道:“这天咒宗,莫非和纯阳前辈有关系?” 落在云琅眼中,心中怒火更胜,冷哼一声,收起了琼霄殿,只将自己那一路的修士留下,合力祭起此宝! 待到九路人马在金刀峡外齐聚,一座铁楼通体燃烧着烈火,化为金乌飞腾; 一片星空在天上一转,化为星辰法衣披在玄枵面目的神人之上; 云霄宫浩浩荡荡,滚滚云气凝聚为数亩大小的一片云头; 梵兮渃依着白鹿,所过之处,莲花朵朵开放,每一株一开即谢的莲花之中,都端坐着一位修士。 祖安老人整个宗门都在一张画中,化为一道血色长虹飞过! 神霄派身化雷霆,一道雷光迅疾无比! 空海寺的小和尚托着琉璃钵,老老实实一步一步踏着海向金刀峡走去,每一步都掀起滔天巨浪。 刘鼎真人催动滚海轮,在这片海域之中掀起一股狂暴无比的海流,裹着众人冲向拦海大阵! 最后一路风闻楼根本不见踪影,只在虚空中冒出一声轻笑…… 拦海大阵之中,一声龙吟低沉:“兮渃,你真要与我龙宫为敌吗?”梵兮渃轻声叹息道:“阿弥陀佛!望太子收去此阵,方能不起兵戈!” 阵中的龙吟大怒道:“好!好!好!我看尔等卑贱人族,拿什么破我龙族的大阵!” 此时琼霄殿中,云琅立在殿门前,俯视着面前云水翻腾,茫茫一片的拦海大阵,一声冷哼! 此时自他手中突然放出一道白光,白光之中钻出两道首位相接的水流,其上还不断浮现无数奇异文字,晃动之间琉璃波荡漾,恰如一把晶莹可爱的剪刀。 这剪刀化为两只蛟龙俯冲而下,绕着那金刀峡就是一绞,顿时你把四海涌来,携带无穷水元灵气的洋流便被截断。 玄水阵抽取四海的水汽,也是一滞。 那躺着海水而来的小和尚,也把手中的琉璃钵一举,顿时阵中翻腾的云水都一起化为一道洪流,朝着小和尚手中的琉璃钵而去,阵中的龙影翻腾,怒吼道:“仅凭一件法宝,就想收我阵中玄水?儿郎们,运转大阵,给我镇!” 百万妖兵一齐怒喝,将妖气放了出来,声浪如雷霆滚滚,千里皆闻,妖气犹如滚滚狼烟,直冲云霄。 那妖气在真龙玄水大阵的调动下,顿时镇压了其中的海水,将整片海域染得漆黑,被摄入琉璃钵中的水流当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条小河的大小。 但此时身披星辰道袍的神人手中突然多了一个青花描绘着四海龙腾的小瓷坛,内中迸发丝毫不逊于琉璃钵的吸力,从那星辰神人手中一翻起,吞纳着阵中的海水;又有一个布袋从铁楼之中钻出,打开袋口,内中一片混沌,也在抽吸阵中的海水! 梵兮渃背靠白鹿,手中托着一枚玉净瓶,瓶口向下,也将阵法一面堵住。 此刻四件能容纳一海的法宝一齐法力,生生破去了那百万妖兵的镇压,将四海之水截断。 那玄水阵中,眼看着水位缓缓下降,其中被淹没的妖兵都显露了出来,甚至天上的云气也在被琼霄殿和几件法宝抽吸,露出其中遮掩的十数条真龙来。 为首的真龙长约百丈,身披琉璃水晶甲,目中含着真火,正是龙宫大太子! 钱晨一眼就看出,除了玄枵祭起的纳海坛,其他几件法宝都并非那些真传的法力,而是由化神老祖在运转,因此以玄水阵之能,也镇压不了被抽取的海水! 此刻,水脉灵气被断,四海之水被堵,真龙玄水阵已经被破去了天地之势,只能靠其中百万妖兵的妖气运转阵法了! 海外修士一方的胜算,陡然增加了数成…… 第一百八十七章群修破阵,沧海老龙,纯阳锋芒 此刻,金刀峡外断水剪,剪断了东海水脉! 四件法宝阻拦了四海之水,断去拦海大阵的根基,百万妖兵列阵只有数丈深的水中,再无力掀起千丈巨浪。 但犹然军容整肃,妖气冲天。 龙太子盘旋在半空,怒吼道:“断水剪,纳海坛,玉净瓶,琉璃钵!尔等海外修士,却是准备十足啊!但就算断去四海之水又如何?还有我龙宫百万妖兵在,此阵依然可以镇压而尔等!” 数百万水族妖兵的妖气汇聚在一起,依旧犹如山岳一般,巍然不可撼动。 铁楼顶上,金曦子身披金袍,犹如大日一般,释放照耀整片海域的耀眼之光! 他看着前方列阵以待的百万妖兵,深吸一口气,平抑心中的激动,然后睁开双目,洒脱笑道:“金乌派,金曦子破龙宫大阵于此!” “哈哈哈哈……”琼霄殿一动,拽起百里云烟落在金曦子身边。 云琅站在殿前,一字一句道:“云霄宫,云琅!” 身着星辰道袍的神人也陡然散开,化为一片星空,羽衣星冠的青年屹立阵中,朝着浩浩荡荡的拦海大阵高声道:“玄空天星门,玄枵!” 此刻,在入阵之前,这群年轻人最洒脱的姿态,在这片天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纵然这些人中,有什么小龃龉,又有些何等的小算计,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这次各大仙门派这些新秀的真传弟子出来,本就有让他们结交同辈好友,曰后道途之上也多谢臂助之意。只是他们联手闯阵,历经生死的一朝,日后便是一份忘不却的交情! 至少在这一刻,众人心中的坚定,情谊,是当真无假的。 仰天长笑轻生死,把臂同游是故人! 闻文子摘了天府真符,身化清风纵横:“风闻楼,闻文子!” 梵兮渃骑着白鹿,一时踌躇,但还是展颜笑道,这一刻没有惊艳动容,只有平淡从容:“珞珈山,梵兮渃!”这一次,她一拢额前的长发,倒是显出一丝利落来! 祖安老人将祖师画像袖手负在身后,淡淡道:“天咒宗,祖安!” 刘鼎真人祭炼起滚海轮,身挟洪流奔涌,仰天怒声道:“望海门,刘鼎!” 木讷的小和尚傻傻的站在海中,一手托钵,一手单掌竖在胸前,还是得了身后的一位元婴真人一拉,这才恍然抬头,木木道:“空海寺,守拙!” 一身麻衣道袍,大袖飘摇的刘鼎真人震动滚海轮,仿佛以亿万丈海水的鼓面,重重落下一锤。 震天的一声巨响,随之一声:“杀!” 九路人马从四个阵脚,从天上地下,从海中跋涉,同时入阵! 百万妖兵凝结如山的兵阵,主阵厚实的巍然不可动,随着龙太子一声令下,缓缓朝着前方推进,一股一股的妖气犹如一个一个的浪头,生生卷起残余的亿万海水,化为一个如山如岳的浪头。 又有两只精锐妖兵,披坚执锐,从两侧突出,阵成锋月。 带着翻滚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浪涛化为狂奔的龙马! 翻滚浪声如雷,朝着两侧掩杀而去。 两侧闯阵的,是驾驭琼霄殿的云琅和跋涉海水而来的守拙和尚。 那万妖一阵的妖兵鼓荡妖气,灌入阵法之中,他们携带而来的海水,犹如一只怒龙仰头冲起,两只龙角竟然扭曲向前,并做一股,浑身的龙鳞化为道道弯月形的水刀,宛若一尊尊元婴真人的倾力一击,向着两人激射而去…… 守拙被这杀气感染,一股骨子里的戾气终于冒了出来。 他脸颊两侧裂开,露出一个个血红的眼睛,一声怒吼,身躯涨破了那身粗布僧袍,浑身筋肉虬结,根根筋骨犹如钢丝一般。 他的拳头骤然膨胀了数倍,但在那妖阵之前,犹然如蝼蚁一般 但就是这只蝼蚁,高高跃起,向下一拳冲砸在了龙首上,拳头和灌注了海量妖气的海水碰撞,从接触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股强横无匹的拳力像是一根钉子一般深深扎入了龙首,然后整个爆裂…… 水龙之首,就像一个烂西瓜一般,骤然破碎开来! 守拙已然忘了祭起法器,施展法术,只把拳头一拳一拳向前,倾力砸去,水龙之中潜藏的妖兵持盾列在前,守拙的拳头就这么一拳一拳的砸在盾上。 第一拳,前列的妖兵盾牌扭曲,吐出鲜血。 第二拳,列阵持盾妖卒与身后的七八位妖卒,被这拳头生生打穿,尸体的铁甲都压到了一起,犹如糖葫芦一般。 第三拳,巨力犹如龙鲸跃起一般,将整阵的妖兵撞得人仰马翻,数百妖兵被抛飞而起,尸体都被巨力震成了烂泥。 要说杀妖,这几拳并没有造成太多妖兵的死亡,但他就用那一双拳头,生生将妖兵的阵列打碎! 云琅祭炼起云霄宫。 偌大的宫殿,滚滚的云烟,这一刻皆化为铁铸一般,朝着那一队妖兵打去。 宛若仙宫的琼霄殿,就这么被他粗暴的,就像在御使一座大山一般的朝着水妖砸去。 精致的琼楼玉宇,仙气缭绕的云中宫殿,重重的撞在了水龙之上,将整条水龙整爆成了一团血雾,无数残缺的妖兵肢体冲天而起,挂在那琼楼玉宇之上,就像是天宫发生了血案一般! “哈哈哈……” 云琅仰天长笑,将手中琼霄殿一翻,就洗净了血雾,驾驱起来朝着主阵冲去。 此刻天空中一声乌啼,背负铁楼的金乌向下俯冲,楼中的金灯发出璀璀的火光,炽热的烈火烘烤着下方的大阵,烧穿了天空的云海。 已经单薄了许多的水云被火光烧穿,让下方暴露在金光之中的妖兵被灼烤至死,大片大片的妖兵被烧成干尸,但主阵的龙太子依然蔚然不动,任由麾下的妖兵去死。 而龙宫的妖兵,面对如此火烤的地狱,即便身旁的同伴已经被烤死,依旧不敢动弹半点。 堪称精锐! “山!” 龙太子一声厉喝,妖兵才举起法盾,顿时数万面盾牌连成一体,化为一座巍峨的法阵之山。 金乌喷出的火光烧在上面,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铁楼看着那铁山之阵,金曦子只是冷冷一笑,铁楼里一杆拂尘扫出,一种摄魂夺魄的异力扑面而来,阵容整肃的妖兵突然一排一排的倒下,被打散了魂魄! 梵兮渃侧身依着白鹿两只如玉的犄角,双手合十,念诵经文,她身边朵朵白莲开放,内中都有一位修士,念诵经文。 这铺天盖地的诵经声化为天花,化为天女,化为神龙,化为金刚力士,彻响天地。 她所行的那一路,不断有妖兵把持不住,坠入莲花海中,很快就爬上一朵莲花,开始依着经文念诵起来。 梵兮渃走了一趟,便度化了数万妖族,当下诵经之声更响。 神霄派一道霹雳雷霆破入阵中,雷霆一掠而过,势如破竹一般劈开阵势。 那雷光有眉有眼,浮现八卦,犹如长刀一般劈开阵势,直插阵眼,那一处镇压阵眼的真龙看到雷霆匹练一般劈来,连忙运转阵法的一种变化。 滚滚浪涛被妖气灌注,化为无数雷珠,宛若跳丸一般,一时间,无穷无尽的雷霆洒落,同时震爆! 整片阵势地动山摇,伴随着一声爆响声,风地水火一起乱涌,将此地炸的犹如混沌一般。 神霄宫林明修、顾明秀两人一声厉喝,身挟雷霆汇聚一处,那雷光之中隐隐的八卦突然拆分,化为阴阳两仪,一道黑白纠缠的元磁神雷突然化为一卷太极图,将那亿万癸水阴雷一卷,反而朝着妖兵阵势甩去。 滚滚的癸水阴雷将整片阵法炸碎,犹如水波的雷光席卷海面,将不计其数的妖兵炸成粉碎,就连海水都被炸干了,露出海面下的礁石沙地。 随后就连这海底也被犁了一遍,那一群数十万妖兵,损失惨重,死伤不计其数! 阴雷血光,混杂着妖血和碎肉,不断被掀起的水浪冲下,染红这一片海域犹如血海一般。 此时,九处阵眼皆被一位仙门真传领兵杀入,龙太子坐镇主阵,此时嘴角才勾起一丝冷笑,一挥阵旗,催动阵法变化。 “轰、轰、轰、轰!” 拦海大阵传来巨大的震动,这声音越来越大,狂暴的妖气波涛汹涌,就看到九个阵眼一齐转动,将这片阵势化为磨盘一般。 阵中的海水涌动,虽然已经少了许多,但还是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阵法的空间彻底封闭。 无数的禁制在海水之中交织,封锁了虚空,整个真龙玄水阵此刻也化为一个巨大的困阵,将无数禁制交错,朝着那九个破入阵眼的修士拉去。 禁制的力量无比恐怖,化为了陷阱,迟陷着他们的力量。 梵兮渃突然眉头一皱,暗道:“龙族的后手终于来了!” 拦海大阵的中央,滚滚云气突然鼓荡散开,一只龙爪探了出来,雾霭缭绕,神曦弥漫,龙爪之中有一道涌泉飞起,溯流上天。 那道飞泉之中有玉龙盘旋,龙影不过三尺,而冲起的泉水洒落,点点晶莹,落在阵中,一滴化开却是亿万吨海水。 阵外荒礁上的钱晨突然睁开眼睛,低声道了一句:“东海泉眼?” 玄枵也是脸色巨变:“天一真水?” 天一真水,乃是万水之母! 一滴化开就是一泊大湖,那龙爪中的泉眼却是将天意真水凝聚成一道飞泉,其中何止百万滴,尽数化开,只怕可以淹没地仙界。 如今洒落数千滴,便是生生将已经接近枯竭的海水完全补回。 谁能想到,龙族有这般手笔?生生用海量的天一真水,将他们的算计尽数砸平! 便是钱晨也没有想到,那传说之中的四海之眼,竟然还在龙族手中。 他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真火,恼怒道:“四海泉眼乃是万水之母所化,亦是地仙界的神道权柄,当由真正的地仙界之主执掌,如何还在龙族手中!” 龙族早在太上合道之际,便因为站错了队,受了三位道祖的打压,此物绝不可能还交由它们保管,唯一的可能就是天庭为了拉拢龙族,交给了它们! “天庭!”钱晨语气森寒。 真龙玄水阵得了这口天一真水泉,威力陡然暴涨…… 那小雨一般的泉水落下,犹如天河落地一般! 冲起万丈巨浪,涌入阵中,顿时波澜壮阔,将阵势被打压下来的威力,顿时激增到了十二成! 整个金刀峡都在为之颤抖,那是天上千丈高的汹涌天河,伴随着一声高亢龙吟,席卷而来的恐怖威压。 此时梵兮渃和云琅等一众仙门真传都感觉自己法力一凝,运转沉重,而守拙那边更是感到颤粟和恐惧,仿佛灵魂深处瑟瑟发抖,那是一种先天的压制,让他抬不起头来。 仅仅是一声龙吟,却阵中的所有人都被压得窒息,仿佛有某种至高的主宰,将要君临尘世。 “贱婢!” 滚滚的龙吟低沉道:“尔等既然在那银镜之中,恬噪着要对付我龙族,我等又岂会没有准备?区区几件法宝,几个蝼蚁般的小辈,何足道哉?我龙族只是反掌,便能镇压!” 那老龙探出云中,体形无比庞大,龙躯蜿蜒三千丈,缠绕着混沌气,其上鳞甲斑驳,不知经过了多少惨烈的厮杀。 万寿的龙躯,已经垂垂老矣,但依旧强悍,一只龙爪便可撕开这天…… 他的声音沉闷,如同滚雷一般,响彻整片海域! 守拙此刻已经承受不住那血脉深处的威压,他的血有一股逆性,仿佛他的种族曾经违逆过那股威压,然后被彻底打落,在血脉中落上了更为严酷的禁锢! 守拙嘶吼一声,眼角旁的皮肤崩裂,裂开道道血痕。 那裂口之下一个个眼睛钻了出来,让他的眼一直延伸到了脑后,犹如妖魔! 百目龙鲸之躯彻底膨胀,犹如杀伐之音的经文彻响,他的金身暴涨百丈,化为一只半人半鲸的金刚护法神尊。 空海寺将寺内最强的炼体经文《威相无能怒断金刚经》传授给了他,以寺中十八颗炼体神通舍利子为其铸就金身,这般强横的金身,乃是空海寺造就的最强护法,一个不过结丹,就有堪比化神妖族肉身的怪物! 百目龙鲸展开六臂挥舞,每一臂都可以开山裂海,朝着老龙轰杀而去。 云天之上,老龙垂下龙首,长长的龙须耸拉在吻下,只是探出一爪,击在那金刚法身之上,便将守拙打的金身崩裂。 他率领的一众修士都被那一爪的余威拍的爆碎,化为一团团血雾。 百目龙鲸哀鸣一声,整个上半身都彻底崩裂了! 玄枵祭起阵图,和万宝铁楼化为的一口混沌布袋,合击老龙,却被一爪撕开了阵图,星辰散落,打成了一块星空,镇压阵眼的二十八位修士齐齐吐了一口鲜血。 混元布袋被龙爪撕开,万宝铁楼崩裂了六层,六件法器被震了出来。 金曦子嘶吼一声,虽然大口吐血,依然将那六人收了回来…… “尔等虫豸一般的东西,胆敢冒犯我族,不就是以为仗着背后那些人撑腰,以为我龙族不敢动尔等吗?” 老龙冷笑道:“哪怕你们背后的宗门齐出,我龙族一样无敌于四海!” “族内总是顾忌太多,我龙族主宰的四海,却让你们蝼蚁一般的人族占据。” “尔等敢冒犯龙族,死不足惜。今日,我敖苍就要屠了你们一代人,让你们的宗门回想起来,都要战栗!” 老龙并非元神,却是龙族不知沉睡了多久的底蕴。身躯已然衰老,却犹然能轻易打崩百目龙鲸的金身。而它的法力已经到了巅峰,让隐身一旁的化神老祖都要战栗。 这是一头堪比散仙的老龙,在四海最为残酷的岁月征战过。 此刻,梵兮渃身躯微微颤抖,心中被此言刺痛。 她太低估龙族的反应了! 银镜中也有龙族,她的计划龙宫也早有应对,此刻,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这种老怪物不顾任何后果,要灭杀他们,纵然有白鹿尊者保护,她也没有半分活着出去的希望! “是我害了大家!”她闭目垂泪。 龙太子却游到老龙身边,冷笑道:“老祖可否把此女赐给孙儿,我定要她成为宫中最卑下的贱婢!” “哈哈哈哈……” 老龙仰头大笑,赞道:“果然有志气,珞珈山的行走,给你做妾的资格都不够!为奴为婢,却是正好!” “纯阳前辈!” 梵兮渃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光明,挣扎道:“纯阳前辈才是对此阵了解最多的人,若是他在,应该会还有备下的手段。他不会不知道龙族也在银镜之中,纯阳前辈泄露阵图,我都有伏笔,他不会没有后手。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前辈创造机会!希望,能有奇迹!” “真是愚昧而又弱小的种族,纵然是人族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人物,也不过如此而已。只配给我们龙族为奴为婢。”老龙冷笑道。 云琅目中有火,他们不过是结丹,却被龙族的老朽以大欺小,且是困在阵中,占据地利的情况下羞辱。 这条老龙不敢去找他们的师门长辈,却在这里叫嚣,让人恶心,此刻被困在阵中无力且绝望的一众真传,多么想挣脱阵法,将这条老龙宰掉。 他们海外仙门不欲与龙族撕破了脸,总想着斗而不破,现在被人踩到了脸上,心中才愤恨欲死,后悔莫及! “早知道,就应该请出镇教之宝,让太上长老出手,给龙宫一个痛彻骨髓的教训!” 云霄宫被踩在了老龙脚下,云琅此刻恨那龙族,胜过了一切! “还剩下最后一张底牌了!”梵兮渃对着白鹿叩首道:“请尊者出手,搭救几位道友!为玉京山的师兄创造机会!” 白鹿幽幽叹息道:“我不是那只龙的对手,只能出手支撑几个回合,玉京山那人真的愿意出手吗?” “非止有玉京山的师兄,还有纯阳前辈,还有哪位剑修前辈,还有几大仙门的化神真人……我人族实力,非止于此,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此刻金刀峡外,一定有许许多多人族的前辈在等待,不会容许龙宫如此嚣张下去,只要,只要我等创造一个机会……” 梵兮渃只能说服自己如此相信,她凝聚了一朵白莲,准备不顾一切的出手。 白鹿长叹一声,奋蹄向前…… 钱晨屹立荒礁之上,看着那只嚣张霸道,喜欢装的老龙,神色越发冷峻! 本命飞剑已然缓缓出鞘,在此地,面对真龙玄水大阵蕴养数十日的剑气,就要挣脱那一线阻隔,斩出锋芒…… 他的确是以阵图为饵,去掉大鱼,海外仙门首鼠两端,闯阵之时,连少清都不欲请动,若不让他们深切感受到龙族强势霸道的切肤之痛,他们怎么会知道好歹? 但再怎么首鼠两端,也是人族的修士,还轮不到一只畜生欺辱! 第一百八十八章钱晨:我也可以是只猴 就在白鹿奋蹄顶角,足踏莲花,玉净瓶缠绕着仙光,一双白玉犄角之上缠绕白光,朝着天上的真龙刺去。 老龙敖苍不闪不避,以自身的龙躯承受了这一击,鳞甲斑驳的龙躯被玉角刺穿,但老龙也借此机会抓住了白鹿的头颅。 龙爪中的海眼掀起波澜,天一真水朝着玉净瓶涌去,被玉净瓶吞噬,但也封印了这件法宝的威力。 老龙翻爪,重重拍在了白鹿的头盖骨上! 这次不用钱晨出手,白鹿的一支玉角便从中崩断,鹿首染血。 这只老龙的搏杀经验无比丰富,根本不是珞珈山上养尊处优,受人供奉的白鹿能比的,它冷静的以龙躯承受这一击,却抓住机会重创了白鹿。 “如果是慈航道君手中的那尊灵宝玉净瓶,我倒是还有一些顾忌,但区区一个仿制品,也敢在我面前显摆!” 它的语气十分嚣张,不可一世。 “天下神兽以真龙为首,什么青牛白鹿,俱都不堪一击!” 它的眼神睨睥众人,骚话很多。 这时,老龙突然心有所感,转头看向玄水阵西方的虚空,正在拼命凝聚白莲,镇压白鹿尊者伤势的梵兮渃突然也面露一丝喜色,转头看向西方。 在她的屏息以待中,西方的天空荡漾其丝丝的紫霞,这霞光处时只是一缕,但随即便如氤氲翻腾,上承大日,瞬时间一片紫气染遍了西方的天际…… “终于来了……” 这一刻梵兮渃犹如一口气散去一般,闭上了眼睛。 与梵兮渃不同,老龙在肉眼看到那万丈紫气的同时,神识也本能的警惕起来,为着那份逐渐逼近、无比巨大的存在感,而警钟长鸣。 那一片紫气的虚空犹如水波涟漪,圈圈涤荡开来,随即一座千丈神山撞开了虚空,裹挟无边大势而来,浩浩荡荡的威势横扫天穹,让真龙玄水阵外的天地为之一清,宛若白玉的山崖上立着一人,身着白色道袍,头戴玉冠。 他神情冷漠,捧着一柄大约有二尺许长,三寸宽,宛如黑铁,上下十三节皆书刻奇符的铁鞭! 钱晨的面色悚然一变,那铁鞭上的十三枚符箓,居然都是天府真符…… 白玉神山的虚影猛然朝着拦海大阵撞击而来。 此山虽然并非实质,但依然携带了一分真正神山的威力,加上那青年道人手中的灵宝镇压,携着无匹之势砸落,掀起滔天的气浪,正面撞在了真龙玄水阵上。 “轰!” 伴随着一声开天辟地一般的轰然巨响,山海对撞,掀起无边的乱流,那座神山虚影竟生生嵌入了玄水大阵之中,纵然并未神山本体撞击而来,但也让整个真龙玄水阵骤然嵌入了一个巨大的异物,定住了阵法的运转。 “玉京山!”老龙口中发出一声怒吼。 青年道人立于神山虚影之上,在于真龙玄水阵的冲撞之中,神山的虚影也崩溃了一块,但很快随着一点金光浮现,神山虚影便自己修复了起来。 这时候,才有人看出那神山的本质。 “这玉京山虚影,居然是他的金丹界域!” 钱晨这时却提起了一丝兴趣,他的金丹界域早就祭炼成了五色神光,如今被神光刷入,大概才能见到真容;而燕师兄只修一剑,所有的神通都凝聚在了本命剑胎之上,因此没有金丹界域; 而司师妹的金丹界域便是罗天大蘸,是诸多黄巾神祇寄托的神域! 此人也是丹成一品之辈,金丹界域却是他师门的玉京山,可以借真正的玉京山一分威力! 如今施展出来,果真惊人,竟撕破了龙宫布下的玄水大阵。若非此阵乃是龙宫四阵之中威力最高者,又有一只散仙老龙主持阵法,东海水眼镇压。 只怕他能如王龙象一般,一击轰破一阵。 “玉京,玉凌霄!” 立于玉京山上的凌霄道人,平平举起手中的铁鞭,那浑黑的铁壁没有一丝异彩。 随着他朝着虚空一甩,只听得一声宛如怒雷鸣地的巨声响起,猛然间天惊地动,海面掀起波澜怒吼,海底更是峰摇石晃,五座高山突然随着铁鞭一挥,撞破了虚空,带着整个地脉,朝着拦海大阵虚空薄弱之处轰然砸下! 那五座高山,连绵山峦崖壁,其上遍生树木古藤,还有小溪流水潺潺,居然全部一同撞入,镇压在了拦海大阵之上。 周围地脉隆起,地气翻涌,瞬间与山根续接,一道地气如龙,冲入这五峰之中,转眼间便与周围的地脉浑然一体,甚至有灵脉贯通,再难摧毁。 “赶山鞭,是仙秦灵宝赶山鞭!” 连忙以身镇压阵法的颤动,龙太子却还是犹如见了鬼一样惊呼道。 这件灵宝乃是昔年的仙秦灵宝,亦是仙秦对付龙族的一大利器。昔年十万神山镇东海,锁得龙宫不得不臣服仙秦,如今东海许多灵山仙岛,具是那时移入海中的。 未想到,此宝在仙秦破灭后,竟然落入了玉京山的手中! 此时,一众修士俱都释然了! 就连钱晨也暗中点头。 并非梵兮渃全无准备,至少这移山填海,镇压真龙玄水阵的手段,便是银镜上未曾透露的! 九路人马,九种手段,又知晓阵图,业已窥破阵法薄弱之处,再请来玉京山的真传,持灵宝赶山鞭,驱山填海,定住阵法变化。 如此要破去九大阵眼,真个已经是准备十足了! 若非龙族派来的老龙敖苍,持着东海水眼这等神物,此阵应该已经破了。 但唯有钱晨看出了灵宝赶山鞭遮掩下的,那玉凌霄的不凡,他轻叹一声:“此人竟修成了三十六天罡大神通中的,鞭山移石!” 这也是钱晨所见,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丹成一品后直接修成大神通的修士。 司师妹虽然修成了撒豆成兵,但乃是借助神箓,神道身成就阴神,这才修成此大神通。 燕殊一应神通具在剑术,王龙象也是一般。 而宁师妹修成了冰魄寒光,但想要施展大神通太阴绝灭神光,非得和凤师联手不可。 虽然其中可能有借助了赶山鞭之处,但是此人天资,绝不容怀疑,也是大神通鞭山移石与灵宝赶山鞭一并出手,才能有这般惊人的神威! “好!” 敖苍终于垂下龙首,神色之中多了一丝凝重:“纵然你们借来了昔年的仙秦遗宝,尔等人族也并非仙秦时的那个人族了!” “仅凭着赶山鞭,你以为真的可以镇压我龙宫吗?就连昔年仙秦之强,亦是赶山鞭和定日针齐出,才逼我等签下了城下之盟!” “定海针!” 下一刻,敖苍从目中祭出一根神针,针尖朝下,骤然落下。 这一小小的一根针,仿佛凝聚了四海的气机,它变化而长,很快便化为了一根参天入地的神柱,落在了真龙玄水阵的阵眼。 这根阵,没有吓到其他人,却震惊了钱晨。 “这件……这件灵宝!”钱晨无语伦次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绝对是属于我的!它是太上所炼,怀念一段神话,龙宫并非它的真主!” 钱晨笃定这是太上放在东海的灵宝,默许落入龙宫的手中。 太上连炼丹都要弄出一个猴子来,这个考斯普雷狂魔,怎么会放过这一段神话? 以太上的情怀,这件灵宝的威力绝对惊天动地,在龙宫手中不能发挥万一,钱晨觉得自己虽然是莲花化生,但也可以变成只猴! 只看龙族动用此宝的方式,就知道此物与他们无缘? 竟然把这定海神针当做法宝来用,甚至还用它定住阵法,破去五座大山镇压住的阵法薄弱点!此物分明是一条天上地下,举世无匹的神兵!如何能当做法宝来用? 定海针落入阵眼,顿时定住了真龙玄水阵大部分变化,但也催动此阵,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 滚滚妖气从那百万妖兵上涌出,经过阵眼中定海针镇压的玄水阵提炼,将周围的水元之气重新提炼为一滴一滴的天一真水,只是这些真水都已经充斥着精粹的妖气,化为一道道浑黑的水流,涌入阵中的一只只真龙体内。 天一真水乃是万水之母,是水容纳一切的特性体现。 因此此水也可以容纳一切真气,融化一切驳杂。 玄水阵舍弃了阵法的一切变化,只保留了道兵大阵加持修为的功用,如今数百万妖兵在阵法的加持下,把妖气灌输给龙族,阵法中真龙一个个都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敖苍的肉身暴涨,斑驳的龙鳞染上了一层血光,浑黑的天一真水被他龙躯吞吐,强横的妖气让这只老龙目中血光暴涨。 神躯褪下了神性,鳞甲渐渐狰狞。这些真龙褪去神性,化为妖魔。 它们的龙躯之上雷电轰鸣,黑水缭绕,燃烧着血色的光焰,可怕的气息激荡…… 敖苍本就是散仙一流,散仙者便是不已元神正道证仙的存在,似钱晨这般以尸解成仙者,却还未能练就元神,便可称为散仙。 如今在百万妖兵的妖气加持下,敖苍的法力身躯直追元神,临时拥有了元神真仙的战力。那阵中其余修成化神的老龙,也一个个也在妖气加持下,化为散仙,就是龙太子这般龙子龙孙,也都踏入化神,战力倾天! 此时一尊元神,率领数尊散仙,数十尊化神。 群龙盘旋在玄水阵中,纵然失去了阵法的其他变化,也堪称无敌。 第一百八十九章天翻地覆,剑诛群龙 一只龙爪探出,整片海域爆碎,一个照面,玉凌霄帅不过十秒,就抱着赶山鞭狼狈而逃。 他足下的神山被敖苍以肉身崩碎,若非他拿起赶山鞭打了一击,只怕整个人都爆成了一团血雾,但在数位散仙和敖苍的联手之下,玉凌霄满身是血,胸口被一道黑水洞穿了一个血洞,身后也被雷霆轰杀出道道焦痕。 玄枵才收拢了那一片星空,看到眼前这一幕,也只能傻眼,哀叹一声,趁着玄水阵其余变化被废,勾动天星,在阵中不断挪移,逃遁。 云琅驾驱琼霄宫,被龙太子盯上了! 轰! 龙太子手中凝聚了一道黑光,纯以龙躯御水之能,操纵着身边的一道黑水,轰击在琼霄殿上。云宫禁制颤动,被黑水洞穿了一道巨大的伤痕,许多亭台楼阁,灵草园圃都崩碎了! 这一道黑水是百万妖兵的妖气凝聚,法力恐怖至极,只是一击便打破了琼霄殿。 龙太子看着那云中宫殿,冷笑道:“把宝物献出,孤饶你不死!我龙族腾云驾雾,真适合居住在这云宫之中,尔等蝼蚁一般的人族,岂配拥有此宝?” “我住着云宫,搂着你们人族最美的梵兮渃,践踏你们的一切!” 琼霄宫中的化神老祖终于出手,他以自己的法力祭起云宫,想要向阵外逃窜,但一位老龙突然出手拦截,它随手打出一道玄冥真水,冻彻了琼霄宫,然后以恐怖的肉身打破了宫门。 云琅站在琼霄殿中,身躯微微颤抖。 云霄宫的化神老祖脑后飞出一片庆云,托起琼霄宫,震碎了冰封。 但此时龙太子已经杀来,云琅一声尖叫,祭起庆云,同时操纵云霄宫一阵,将其中藏身的一众修士扫出宫外,扔向了龙太子。 那些在琼霄殿中苦苦为此宝提供法力的海外修士,却被云琅突然出卖,众人看到法力无匹,在阵法坚持下一举一动都有化神之威的龙太子,具是绝望无比,其中一位白发老者一推头上的冠冕,长笑道:“诸位,云霄宫不仁,我等却不能不义。舍了此身,证我等心中道义去罢!” 说罢,便遁出元婴,朝着龙太子飞去! 伴随着一道强横的法力涌动,他竟然自爆了元婴,只为阻碍龙太子一下。 在场一众修士,竟然也都大笑起来,一个接一个朝着龙太子扑去,数十金丹和元婴自爆,竟然生生炸的龙太子伤痕累累…… 金曦子的铁楼不断被龙庚太子打爆,它就像是在故意戏弄金曦子一般,不断的拍出一掌,打碎一层铁楼,然后看着金曦子一边肉身崩裂,以禁制镇压着自己的伤势,一边在它的攻击下,试图去救出那随着铁楼崩塌而飞出的法器。 这些法器身上都寄托着海外修士的神魂,他们早已经在敖苍出现之时,便舍弃了肉身,将法力神魂都灌输在一件件法器中,与铁楼融为一体,襄助金曦子铁楼威能大增,奋力遁逃。 这些法器有的被敖庚打碎,有的被金曦子抢回…… 看到那柄玉拂尘,在敖庚手中被折断成两截,金曦子不禁大哭道:“道友,我对不起你们啊!” 敖庚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不断在金曦子面前打碎这些法器,好像是在游戏一样。 这时候一道星辰图卷将他一卷,扔到了数十里外,一个身影突然从虚空中显现,化为一道清风将金曦子包裹了起来,然后一齐消失在原地,却是玄枵出手拦住敖庚一瞬,然后由闻文子出手,以仙符将他救出。 闻文子托着金曦子,来到玄水阵法之中,这里数万妖兵列阵整齐,冲天妖气之下,却有一朵红莲绽放! 再仔细看,那些妖兵身上、眼中,都有一朵微小的红莲盛开,却是被祖安老人种下了红莲大咒。 祖安老人看着丢失了金曦子的敖庚一脸扭曲,仰天怒吼,突然开口对身旁玄枵道:“道友可否把我送入他口中?” 玄枵一怔,然后道:“我等都亏了道友的咒术,才能在此藏身,道友或许有咒法可暗算此龙,但此时大势已去,局势分崩,就算杀了此龙也无济于事,何必冒此大凶险?” 金曦子爬了起来,冷冷道:“让我去!你把咒法种在我身上,让我咒死此龙!” 祖安老人却摇摇头:“正是因为大势已去,我等藏在此地,受妖兵气息遮掩能藏一时,但等到龙族彻底完胜之际,整顿妖兵,我等绝对藏不住。因此要尽早思量脱身之际,我入他口中,施展本门的一道禁忌咒法,或许可控制了此龙,让我等悄悄藏在它腹中,寻机逃离!” 玄枵和风闻子面面相窥,此时也只能同意了祖安老人的冒险,星辰阵图一转,将一朵红莲送到了敖庚口中,被他眼也不眨的吞了进去,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在敖庚腹中,祖安老人祭起八部天龙咒! 海外群修拼死自爆,看着自己被炸的血肉模糊的龙躯,龙太子大怒道:“一群蝼蚁!纵然尽数拼死,又能奈我何?” 它施展真龙探爪,龙爪缠绕黑水,化为数十里大小,猛的向阵中一捞,抓住了刘鼎真人御使的滚海轮,伴随着龙目煞气流露,滚海轮中的刘鼎真人和数十位海外修士,口喷鲜血,突然对视一眼,集体将自己的法力灌入滚海轮中,竟欲自碎此宝,拼死和龙太子一搏…… 此时,守拙身死; 云琅与自家化神舍弃诸修,狼狈遁逃; 祖安遁入龙腹,以禁忌大咒一搏; 梵兮渃身伴白鹿,被一只老龙擒去,欲收入后宫亵玩,几欲自焚; 金曦子重伤; 闻文子仗着仙符尚且未有损伤,但也逃不出去,只能和玄枵四处救人; 刘鼎真人欲自爆滚海轮,玉石俱焚; 神霄派的林顾两人带着几位师弟,也是化为雷霆在阵中不断遁走,已有两位神霄派弟子为了断后身陨…… 他们背后的化神早已出手,却被那几条老龙缠住,却是和赶来援助的玉京山真传玉凌霄汇聚一处,如今也只能仗着灵宝赶山鞭,支撑一二! 此时,形势已经坏的无以复加,海外仙门一代精英,便要具丧此处。 钱晨抬头望向前方,渐渐森冷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低声道:“终于来了!” 东方,一只青牛缓缓而来,带起紫气三千丈,牛背上,一位白衣如画的剑仙抬起头,身上长剑横于膝前,目光顺着种种联系,穿透重重虚空,与处荒礁之上钱晨对视。此时牛蹄跋涉水中,猛然提速,青牛巨大的身躯犹如背负山岳,撞入了拦海大阵之中…… “轰!” 青牛四蹄裹着土黄色的神光,身上笼罩黄气,此时牛身之上似乎有无尽地气累积在一起,几乎要凝结成固体,它仿佛扎根大地的神山,以阳神境界万年法力,施展出了大神通—— “振山撼地!” 而后,整个龙族都感觉到了脚底的震动,阵法终究是牵引周遭的山川地气水脉而发,真龙玄水大阵被截断了四海水脉,定住了阵法空间,收拢了其中水汽。 虽然龙族以东海水眼涌出天一真水化为大阵力量的源头,以定海神针定住了阵法的根基,却是以极为霸道的手段将定海针插入地脉,将阵法钉在地脉之中。 如此数百万妖兵便连同阵法一起,钉在了地脉上,使得脚下有承托,可以将妖气汇聚一处。 但此时,青牛奋蹄,振山撼地以极为霸道的大神通,将整个阵法根基强行摧毁,剧烈震撼连带着牵连了左近地脉,余波所及,令得受到地气不住震荡的地层表面剧烈摇晃起来,海底有数十座山头,突然失去了地气的支撑,在震动之中轰然倒塌。 此时,一座云中飞舟从远方飞来,谢剑君立于船头,仰头将葫芦倾倒,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到了大阵上空,他在突然扔了酒壶,眼神似在半醉半醒之间,看见了一名盈盈浅笑的女子,突然伸手擦去嘴边的残酒,踉跄的牵动背后的长剑,醉步剑舞,剑刃直指下方的大阵, 剑尖颤抖着,谢剑君朗声大笑…… 伴随剑尖一划,又一大神通施展! “划江成陆!” 自那剑尖一划之处,海水犹如受到一股天地巨力的排斥,向着四面迅速退下,露出其中干涸的海底,破碎的山脉,以及那五座高山的全貌来。 真龙玄水阵中,已经崩溃了一次的阵基再无力镇压海水,任由谢剑君一件划开洲陆。 在翻腾的大海中,潮水犹如幕墙一般退去,海面仿佛大幕一般拉开,将数百万水妖暴露在海底…… “鞭山移石!” 玉凌霄也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口精血喷在了手中的铁鞭之上,十三张天府真符镀上了一层血光,他祭起赶山鞭,举起铁鞭朝着裸露出来的海底底层,猛然一击。 铁鞭落下,五座高山的所在正是地脉的薄弱之处。 五座高山受到赶山鞭牵引,猛然一个颤动,由内而外的开始倾塌毁灭,从天上看,赶山鞭挥动所向,整个金刀峡猛然向下塌陷了数丈,所向之处,无数云气翻涌横扫开来,露出碧蓝的苍天,而无数裂痕却也爬满了海底,贯穿了地层,就仿佛一道鞭痕出现在大地之上,令方圆百里的大地龟裂,群山崩塌。 五座连接地脉的高山崩碎自毁,终于压垮了此地的地层,让地脉断绝,地层出现了无数裂痕。 “定海针,海眼,给我镇压地脉!” 敖苍眼中流露一丝惊恐,连忙祭起两尊灵宝、神物,试图稳定地脉,两件灵宝合力之下,倒也真稳住了地脉的情况不在恶化,并抵挡住了这三记大神通的余威,可是还不等龙族上下松一口气,又有一个声音彻响天地…… “斡旋造化,乾坤反复!给我碎!” 已经被先前已经散去云海,露出的天空此刻突然垂落无穷清气,已经极度脆弱的地脉之下,滚滚的地肺浊火突然向上爆发。 一上一下,乾坤颠倒,清浊之气压碎了那一层薄薄的地脉,顿时间地肺毒火喷涌,苍天清气所化的罡风,掀起恐怖的风暴,化为数百条龙卷从天空张牙舞爪的扑下。清浊二气完全绞成了一团,激荡而起的恐怖混元神雷席卷金刀峡,让那夹起峡谷的两座大岛在一声声的炸雷声中,破碎,坍塌,峡谷裂开一条无底的深渊! 风地水火一时完全混做一团,将方圆数百里打回了混沌,在数十条真龙目瞪口呆之中,整个地层突然完全崩碎,将数百万妖兵一起埋葬! 真龙玄水阵以最为恐怖,最为彻底,最为绝望的方式,彻底崩碎! 随着阵法崩溃,数百万妖兵被地震,罡风,毒火,洪水埋葬,加持在那些真龙之上的法力陡然消失,妖气黑水散去,让一群真龙跌落回了他们原本的境界。 强横无匹,随手能裂山破海的感觉消失,一众真龙只感觉自己的身躯空荡荡的,虚弱无比。 敖苍昂起头颅,看向最后那道声音的来处。 却见钱晨屹立那片混沌清浊之中,眉宇之间,漠然如神,身躯内仿佛有一柄剑器将要出鞘,恐怖的剑气行将喷薄。 他凝视着这东海龙宫近乎五分之一的真龙,眼中竟是一片森寒,只看他的眼神,敖苍便知道此人心中的杀意如何坚定。 敖苍仰天怒吼:“你们在算计我龙族,等待我龙宫底牌尽出的一刻!四道大神通,四道大神通啊!哈哈哈……尔等还是真看得起我龙族!你们究竟是谁?” 谢剑君立身西方,长剑斜指身侧,醉眼惺忪道:“少清,谢剑君!” 骑着青牛而来的白衣剑客,也已经抽出飞剑,立身东方,缓缓道:“中土,王龙象!” 北方的一道金虹跨海而来,剑气洒然,金鸡长鸣,一位髯须剑客,腰间悬挂一柄寻常铁剑,朗声道:“少清,燕殊!” “剑来!” 钱晨向侧后方伸出了手,心中那柄长剑终于出鞘,本命剑胎化为一道白光,突然斩破了虚空,从钱晨的紫府之中消失。一点锋芒劈开了清浊,出现在钱晨手中! 剑光的锋芒无可直视…… 最后才是钱晨微微抬头,淡淡道:“散人,吕纯阳!” 待到燕殊最后赶来,便是四大剑仙齐至,在此地围杀龙族! 嗡!本命飞剑在钱晨手中蓦然一动,便以敖苍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斩出…… 剑光瞬间划破虚空,劈开混沌,犹如一道目光捕捉不及的流星,在敖苍根本来不及反应之际,斩空一剑,一道剑光没入龙太子敖甲的眉心,犹如破开鳝鱼一般,将它斩杀。 连元灵也一并斩碎! 第一百九十章龙御九霄风雷动 在钱晨出手前,便有稳重的老龙察觉形势不对,化为人形抱拳告罪道:“诸位道友且住,这一阵是我龙族输了!” 岂料此话刚刚出口,钱晨连听他话语落音的兴致也没有,便把剑光一绕,将此地身份最贵重的敖甲龙太子杀了。 甚至杀了敖甲还嫌不足,剑光一绕,一个吞吐,将敖甲麾下侥幸逃回的几位水族大妖,也一并诛杀! 那老龙不由得目瞪口呆,立在了当场,它虽然也知道剑修是个一往无悔的决绝性子,但却没想到绝然到了这般地步,只是半句话的功夫就出手杀龙,他难道就不怕我龙宫的元神吗? 这老龙甚至还不如敖苍这等沉睡许久,在一个惨烈的时代厮杀过的妖龙,至少敖苍在看到钱晨目光的一瞬间,绝没有我能杀他,他不能杀我的妄想。 此龙的一身修为都是随着年岁积长而来,龙宫万年无事,纵然有人犯到了龙宫头上,也只要他一句话放出去,那人只要不想宗门上下尽数被夷灭,就只能乖乖在老龙座下叩首等死。 故而他念头之中,真个是觉得,纵然我堵了海外仙门大派的真传,纵然龙族欲将珞珈山最杰出的一代行走收为禁脔;将云霄宫一代真传,玄空天星门丹成一品的弟子随意打杀;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龙宫都已经开口认输了!尔等还敢不依不饶不成? 龙族不修心性,仗着强横的真龙之躯和天生的大神通,它们便可轻易战胜同阶的其他族类修士,因此残暴、软弱、贪婪这般心性,在这些真龙身上,远比人族修士更为显著! 老龙浑身颤抖,叫道:“你可知……“ 哧! 下一瞬,这已经乾坤反复,清浊混一的毒火恶水,骤然被一线剑光劈开,地肺太火的炽白和数百万水族死后鲜血怨念污染的黑色毒水,在这一道剑光之中消解的一干二净…… 只有西方一抹煊赫堂皇之剑气倾泻而出,宛如剑气啸聚的一挂天河! 一剑刺出,谢剑君身上颓唐之气,突然一扫而空。 唯有那劈开混沌,让一线宛若金霞泄地的剑意纵横激荡,剑光啸聚剑气,自九天垂落,直好似夕阳照在落日尽头蜿蜒而来的长河上,映照着粼粼的璀璨光辉…… 那灿烂剑光之中,谢剑君犹如酣醉一般醺醺然,身躯舒展,缓缓吐出一口酒气。 那一线剑光,在这一口酒气之中,速度瞬间超越了一切。 剑光之中,少清众人时常得见,被他背负在身后,犹如黑铁般浑沉,平平无奇的松纹铁剑,此刻突然绽放出淡淡的玉光,剑身表面浮现淡淡的龙鳞,婉转轻吟,好似一条温柔的玉龙! 至于那口中的话含含糊糊吐露了一般的老龙,只是勉强撑过了半招,以龙躯抗住了那口酒气吐出,啸聚长河的剑气,随即就在剑光之中玉龙影出现的刹那,被贯穿了头颅! 飞剑中他颌下的逆鳞中刺入,就是它练就了藏在龙珠之中的阳神,都在谢剑君剑光一震之下,被无数剑气切割的支离破碎。 仿佛,钱晨的那一剑就是讯号,立于四方的其他三位剑仙骤然同时出手。 龙族也并非废柴,数百万妖兵覆灭,但还是极少数水妖中的强者,在那天翻地覆之中活了下来。 这些人最少也是一尊阴神的功果……但此时已经丧胆,遭受四尊大神通联手,倾覆天地清浊之气的一击,见到数百万同族覆灭之后,已经闻风丧胆,朝着相反方向遁逃而去。 近百尊大妖,无一例外被王龙象斩杀于玄水阵前! 燕殊身剑合一,杀入那龙群之中,剑光就如流云泄地,向着那剩下的两位龙太子和一群小龙绞杀而去,一尊阳神级数的老龙张嘴吐出一道雷光,龙珠如雷霆一般,但也仅仅打偏了那道剑光。 但那剑光刺向敖庚,却被其祭出的一面犹如水云一般五彩变化的法宝拦下。 敖庚刚才满头大汗,便忽而显露十分的惊喜来…… 岂料燕殊的目标并不是它,那道剑光仅仅是他分化而出的一道,整个人身剑合一,扑向那吐出龙珠的老龙,剑光缠斗了数十合,忽而一转,顿时破去了老龙护身的腾云驾雾大神通,将其斩于剑下。 敖苍之所以未能出手,便是因为他一开始就被钱晨盯上了! 钱晨一剑斩杀敖甲之后,竟然索性散去了那尊化身,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剑光飞纵…… 那道剑光犹如金虹一般掠过长空,犹如云水一般变幻莫测,又是犹如雷霆电掣一般迅疾无匹,更时而会化为冰雪般晶莹,亦或雪泥鸿爪一般飘渺,偶然略一掣动,就将两只稍微靠的近一些的真龙斩杀,随后还有一道金光闪过,把斩杀的真龙尸体都收走了! 敖苍看的目眦尽裂,纵然龙族占据四海,繁衍数百万年,加之荤素不忌,在神兽之中丁口甚多,但也经不住这般好杀。 他龙尾一扫,手中的天一真水泉眼便顿时化为滚滚巨浪,环绕着它。 在敖苍的鳞甲接触到这些真水的一瞬间,便有大片大片的云气蒸腾而起,遮掩了它的身躯,法力混杂在云气之中,施展出龙族天生的大神通——腾云驾雾。 此时谢剑军已经斩杀一条老龙,金红的龙血洒落,老龙临死前的高亢龙吟,让一众龙族无不鳞片鼓炸…… 敖苍厉声吼道:“还不快施展神通,将云雾连成一片?” 一众小龙这才恍然,以自身的神通摄来那洒落的天一真水,伴随着一声声龙吟,这些鳞甲杂乱的龙族逆鳞喷张,施展毕生的法力,将那些天一真水化为云气,抽取那浩瀚无垠的水汽,化为云海翻腾。 数十条真龙腾云而起,有了龙族神通的加持,这些云气顿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绵密的云气顿时犹如亿万条坚韧的丝线纠缠在一起,笼罩了这片天空。 钱晨的剑光一涨,爆发无数锋锐至极的剑芒,朝着那片云海切割而去,剑芒落在了云海之中,纵然将云气切割的七零八落,但那些剑芒也同时在被云气消耗着力量。 云气被剑芒分割,剑芒也不断被云气消磨…… 敖苍坐镇云海之中,面无表情看着那道惊艳至极,不可一世的剑光,他口中龙吟低沉,将下颌的明珠吐出,打入了云海之中。 伴随“轰”的一声震响,云气上接青冥! 一颗龙珠冲天而起,此阵的上方虚空顿时裂开,露出一圈空洞,在那里,原本是地仙界元气最为精粹的九重天,却有无数罡风正呼啸着流转不停。 罡风之中,却有道道雷霆闪动! 敖苍以自身的龙珠,统率一众龙族腾云驾雾,勾动了九霄之上的罡风层。 那里原本是地仙界的九天,但在九天破灭之后,便为无穷无尽的罡风笼罩,混乱的罡风推动着暴烈的元气,每时每刻都在剧烈摩擦,这些阴阳动之机,孕育了最为狂暴的雷机,只要稍稍牵引,这些雷机便会化为雷霆,裹挟着狂暴的罡风呼啸而下…… 传说,昔年神霄派祖师没有飞升天界,选择来到了地仙界的九霄,看着这原始狂暴得雷霆,从中分辨出三十六种神雷,并创立了神霄雷法。 传说,神霄派的山门所在,便是一座接天神峰,直入九霄! 传说,神霄祖师之所以创立神霄派,开创雷法,便是想要梳理九天之上暴虐的元气,重开神霄九天,以亿万神雷开辟神霄天界。 此时,听闻九霄之上的一声雷动,钱晨这才浮现一丝了然之态! “真龙玄水阵被破,此地地层破碎,地肺太火和乾天清气混做一团,早已和四海隔绝开来。” “真龙腾云驾雾的大神通强横之处,就在于能犹如阵法一般借助天地巨力,加持己身!甚至引动宏大的自然之力,攻伐无双!但四海水脉早已断绝,借不了那汪洋大海之势,因此,便改为借助九霄罡风雷霆之力吗?” 腾云驾雾形成的云海,终究是借助那一口东海水眼,并不像在海上一般可以借助四海水汽,源源不绝,因此敖苍便推动云海之中阴阳之气紊乱,孕育一股至阴的雷机,然后以自身的龙珠轰开罡风层,勾动九霄之上的罡风雷霆。 受阴阳之间的吸引,九霄之声雷机涌动,伴随着这一声雷响,就要轰然而下了! 钱晨心中冷笑:若他真是一位剑仙,面对此数十条真龙联手引动的天地之威,也要暂避锋芒,但……他并不是一位纯粹的剑仙啊! “雷法,我也会一点!” 在云海群龙的引动下,无数道光芒爆发,这一刻,一条银色的长龙撕破了东海上空,九霄之上,无数狂乱的雷霆纠缠在了一起,化为一只只银蛟,最细的也有拦腰粗细,带着至刚至阳至正的气息,裹着着狂暴的原始罡风倾泻而下…… 敖苍一声怒吼,将群龙汇聚的阴雷推向了钱晨。 无数阴雷雷球闪烁着电光,滚向了钱晨。 但是却有一声厉喝响起:“前辈!神霄弟子,前来相助!” 第一百九十一章天庭算什么东西? 神宵派的林明修和顾明秀两人联手施展雷法,一道雷光之中浮现八卦,一道雷光却有阴阳轮转。 八卦斩仙神雷和两仪元磁神雷交汇,化为一道雷霆遁光,电掣而来。 那一道雷光流转,显化八卦,八卦之中又有一阴阳太极图轮转,将那无穷无尽的阴雷一裹,就要往龙族身上扔去。 此时钱晨在剑光之中却是一声轻笑:“此雷乃是龙族所发,它们自有能耐将九霄神雷化入云海中去,这般是劈不死他们的!” “难为你们有心了!便一起来罢!” 钱晨剑光一涨,将他们所化的雷霆也卷入剑中。 一道剑光煌煌,竟然冲天而起,犹如天河倒卷一般朝着九霄落下的恐怖雷霆而去…… 能让数十条真龙倾力施展腾云驾雾大神通,孕育雷机,再由一只散仙境界的老龙以自己的神格龙珠,拼着招惹无穷业力,天禄永终,神格消散,以神祇掌握的法则引动罡风层,如此孕育的一道九霄雷机,实在是修炼雷法的至高机缘,就算是神霄派举派之力,也不知能不能创造这么一回。 主要是拼尽自身神格,沾染无穷业力,永堕九幽的神祇难找! 这般实在是助钱晨掌握五雷大成的一次机缘,龙族送来这么美的好事,如何能让他们阻止了? 看着那道夺目的雷光,云霄宫中的真传云琅,乃至那位化神真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难以从那种天罚之威中挣脱出来。 他们云霄宫也是精于云禁法术,也能施展雷法。但比起龙族此次联手掀动九霄的天威,不知差了几许! 见到钱晨的剑光迎着雷霆而上,一时间众人皆惊,甚至连谢剑君都有些迟疑,担忧钱晨经不经得起这一道天府级数的神雷! 唯有燕殊和王龙象两人巍然不动,对钱晨有着十分的信心。 剑光触及雷光,一种大恐怖席卷了钱晨的心灵,仿佛雷霆之中孕育的大毁灭,但此刻钱晨的道心却无比灵动,一颗心骤然分成了两份。 一份感悟着雷霆之中阴阳流转,万物执掌的玄妙;一份却沉溺在那股毁灭一切的恐怖之中…… “阴阳轮转,生灭往复。生死转轮,动静交织!” 钱晨感应着雷霆之中自己熟悉的神雷气息,大威神雷、大蛮神雷、大梵神雷、乾元神雷、五行神雷、八卦神雷、斩仙神雷、混元神雷、统摄神雷、龙霄神雷、两仪神雷、元磁神雷…… 先是混元一气,然后两仪轮转,八卦乃生,五行分化填入八卦之中…… 乾元为天,后土为地,癸水为坎,丙火为离,大威为震……八种神雷各位骨干,然后终于在钱晨的控制之下,融汇为一。 五种神雷融汇,便可化为天府神雷。 此刻钱晨操控融合的神雷又何止十种,但凡他掌握的神雷不多,此刻接引九霄雷机之举也是如自寻死路一般。 因为神霄祖师早就分辨出来,地仙界九霄之上有三十六种雷机,便是神霄三十六雷府。 其中有十二道乃是地仙界最顶层,接近仙界法则孕育的天府神雷,却是难以被引动,但即便如此,这一道雷霆蕴藏的神雷也有二十四种。钱晨要是掌握超不过半数,那么即便他能掌控五六种神雷,剩余的雷霆威力依然能将他轰杀。 只有如今这般,掌握其中的大半神雷,才能将这一道雷霆的大部分威力炼化…… “掌握五雷!” 钱晨心中低声道,伴随着钱晨炼化,一缕混沌色的天府雷霆诞生…… 但他口中却陡然高声道:“神剑御雷真诀!” 那一道剑光骤然膨胀,将半空中恐怖至极,散发着凛然天威的雷光吞噬。 万道雷霆犹如银龙一般交缠在剑刃之上,眼看便能将飞剑摧毁,却突然被消磨了狂暴,化为雷水一般,融入了剑光之中! 下方的一种海外真传,乃至谢剑君,王龙象都有些凝重,心中暗道:“神剑御雷真诀?这是哪家道统的道法,竟然如此惊人!仅凭此等剑术,便可开创一派不逊于神霄的传承了!” 风闻楼的闻文子看着头顶的雷霆,两腿瑟瑟发抖,却依然掏出小本子,奋笔疾书—— ”……七十三年,海外大劫,群龙布阵,接引九霄雷动。有剑仙纯阳子,以绝顶剑术,驾驱神雷,其名为——神剑御雷真诀!” 唯有燕殊拭去剑刃上的龙血,看着头顶的煌煌剑光,有些哭笑不得:“师弟又在骗人了!” 轰隆! 雷光之后,才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先前那道九霄雷霆之中,神霄派的两名弟子连念头都无法运转了,只能感应到无数恐怖的雷机交织,他们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应一种凌驾于这些雷机之上的神雷萌发,然后将九霄雷机彻底炼化,并不能察觉到钱晨炼化神雷的手脚。 钱晨让他们感受了一回九霄雷机,对他们日后修行雷法有数不尽的好处,算是弥补了一番他们的好意之后,便将他们踢出了剑光。 此时他们也终于回过神来,顾明秀有些疑惑道:“神剑御雷真诀?地仙界竟然还有如此传承,此剑给我的感觉,似乎与本门的大神通——掌握五雷,都异曲同工之妙?” 林明修略微感应,也点头道:“此剑诀能驾驭雷霆,化为剑气,的确与掌握五雷的炼化雷机有相似之处,但此剑似乎没有内发雷机的法门,只能引动天地雷霆借神威而用之,却是不如本门的大神通了!” “不!” 剑气还未及身,敖苍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浩然剑意锁定,他看到那煌煌剑光以不可阻挡之势,将漫空雷海尽数吞下,然后一点剑光混混沌沌,无声无息的落下。 一种绝大的恐怖,在心中升起。 它的爆碎了逆鳞,将这枚龙躯最坚硬的鳞甲刺出,想要略微迟滞那道剑光。 但却只看到逆鳞在混沌剑光之下,犹如琉璃一般轻易破碎,甚至不能阻拦一息…… “元神真仙?”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钱晨一剑已经穿过它的眉心,化为流光掠过,撕裂了云海,犹如雷霆一般贯穿了所有阳神老龙,大片大片的龙血喷洒,剑光纵横之间,斩却了一切阻碍。 金红的龙血喷涌而出,犹如漫天血雨洒遍了这片满是毒火、恶水的海域…… 在遥遥数百万里外,一道恐怖的气息伴随着愤怒的龙吟要打破虚空而来,但在半途就被一道剑光阻拦。 两道气机交锋,任意一招一式,都不逊于钱晨借助天威的一剑。 钱晨冷笑一声,并不把那道恐怖气机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刚想收起敖苍尸体上的东海泉眼和定海针,就看见敖苍的龙躯骤然爆碎成一团污血,有人借助血脉的联系强行出手! “不好。” 钱晨的念头刚刚闪过,敖苍的血肉之中就探出一只巨大的龙爪,朝着钱晨抓来。 龙爪刚刚从虚空中爪出,携带的气息就浩浩荡荡,镇压了全场,诸多仙门的真传此刻身躯凝滞,在这气息之下连眼睛都无法转动,便是谢剑君这般的化神真人,也是脸色难看,被这气息镇压了八成的法力。 他艰难道:“东海龙王!” 但此刻,钱晨的剑光竟然毫不畏惧,迎着龙爪劈出一剑,混沌色的雷霆翻涌,同血色的龙爪相互消磨,竟然割裂了那龙爪。 血光与混沌雷霆消磨的七七八八,那龙爪终于不甘的抓住了旁边的东海水眼和定海针,抽回了黑洞之中,钱晨厉喝一声:“把定海神针留下!”剑光凝聚,劈向了虚空黑洞! 远方数百万里外,一个身躯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从虚空中抽回右手。 他掌中拽着两件灵宝,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的手背上,一道剑痕深可入骨,让中年男子身上恐怖的气息越发暴虐,周围万里海域一切有灵智的存在,都受不了这威压,顿时昏迷了过去。 前方,一个青衣道袍的持剑身影笑道:“龙王,你还是就此离去为好!此番你敢动手,我道门便切断你那只手。” “如今杀你一阵真龙,只是略施警告,以儆效尤。你若还敢再动!其余弱水、重水、万水阵的那些龙子龙孙,只怕也会不保!” “孙恩道友已经去堵在从万水阵退下的那些龙子龙孙后面,陶弘景道友此次也罕见出手,坐定南海东海交界的重水阵!” “玉虚宫的水镜真人,南华派的大梦真人都在北海……” “龙王!我容你收回灵宝,便已开恩,还敢出手,我只怕世间就再无真龙了?“ 东海龙王冷笑道:“少清剑派……好!真是好得很!” “还要杀尽我龙族?你当你还是原来那个少清吗?我龙族有祖龙遗泽,天庭授予四海正神之位。尔等少清、玉虚诸派,未得天庭诏令,擅自对四海真神出手。你可知是何罪?” “天庭算是什么东西!” 少清掌教长笑一声:“若非元始道祖抬举它,我少清早就一剑劈了它的凌霄殿了!老龙王,不要告诉我你也看得起那天庭?” 东海龙王听闻此言,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言语。 第一百九十二章都天神雷,赏罚由我 等到虚空平复,黑洞消失,周围或是重伤垂危,或是在与那几条小龙纠缠,或是沉浸于方才的感悟之中一众仙门真传,看向钱晨的目光齐齐凝固。 瞳孔里,全是那黑洞之中探出的恐怖龙爪,和将那龙爪斩破的一剑! 那一剑沾染了血痕,每一滴血都散发着神辉,内中的威能似乎能轰杀他们千百次。 剑尖的一点金色的血滴落下,将方圆数百里的海水染上了金辉,就连地肺的太火和百万妖兵怨念染黑的毒水,都被这滴血液之中的神性抹杀! 但这一点不朽不灭的血,却被一丝混沌色的雷霆缠绕。 生机与雷霆混杂,造就了一股大毁灭与大造化的力量,让血滴落下之处,暗藏造化,此后这片海域诞生的生灵定是身怀龙血,极为不凡。 但这片海域也就此成为了一处禁地,因为那一缕混沌色的雷霆和散落的神霄精气,必然造就一个处处是雷霆的绝地。 就是化神真人来了,触及最核心的混沌色雷霆,只怕要重伤而逃。 遇上那一滴龙血孕育的怪物,身陨此处都不奇怪。 看着这滴血液落下造就的磅礴生机,云琅在云霄宫中连退几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荡: “东海龙王!” “元神龙王!” 云霄宫在方才数十条真龙联手,以腾云驾雾神通布下云海大阵之际,便已经有些相形见绌,如今更是被那一缕蕴含大破灭,大生机,连东海龙王神血之中的意志也能抹杀的混沌雷霆震慑,灵性微微颤动,仿佛发出了一声臣服一般的哀鸣! 化神级数的真龙尽数斩却,龙太子敖甲也被钱晨一剑斩杀,剩下七太子敖庚和十几条不过结丹、阴神境界的小龙战战兢兢。 不由得它们不战战兢兢,只要稍微嚣张一些的,都被三位剑仙顺手斩了! 这满地的同族尸体,深深提醒着它们剑仙是何等的一群杀星,之前龙爪探出黑洞的一幕,还曾让它们大喜,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恐怖至极了! 面对自家的东海龙王,那为首的剑仙竟然还敢出剑。 甚至斩破了龙王的一只龙爪,让元神级数的龙王染血。 此时,这些小龙再无一丝反抗之心,只有敖庚依旧目光怨毒,面孔狰狞,但这并非是它多有骨气,更像是一种知道自己不可能幸免后,几乎疯狂的歇斯底里! 但钱晨这位凝视着剑尖的血滴落下,犹如沉浸在剑道寂寞中的‘剑仙前辈’,心中翻转的,却是众人知道了绝对会大跌眼镜的念头! “这么多龙血,都是炼丹的好材料啊!就这么泼洒出去,太浪费了!” “哎呀呀……还有一滴龙王之血,这老龙绝对够强,血脉肯定很不凡,要不要找个器皿,接住这一滴血呢?”钱晨脑子里翻滚着十几个能利用这滴血的丹方,但还是遗憾的放过了。 虽然他已经斩杀了这一滴血中龙王的的意志,但这等存在对于自己分出去的血肉依然有种冥冥的感应,带在身上太危险了。 不若留在这里,滋养一些特殊的灵草,作为他日后的一个药圃。 有这滴龙王之血,加上那么多泼下去的龙血,此地长出来的灵药要是不是绝品,龙族也就枉为神兽之王了! 此念一生,钱晨也就放弃了自己不顾剑仙的高冷形象,或者放出耳道神,暗中收集这些龙血……哦!不用放耳道神,它自己已经跑去寻宝了! “若非那些老龙脑瘫,从九霄召下雷霆给我。让我趁机凝练了一丝掌握五雷大成的,那种独属于我一人的天府神雷!” “我这具化身只怕难以在龙王手下讨着什么便宜!” 钱晨心中感慨道,果然披上马甲就是方便,他现在都忘不了,自己冲霄而上,以剑光接引神雷之时,老龙敖苍脸上的不可思议和极度的懊悔与恐惧! 谁又能想到,一位高傲清冷,一看就是舍剑之外,别无他物的世外剑仙,面对九霄倾泻而下的雷机,居然能施展掌握五雷这种快要成为神宵派专属的大神通了呢? 更不要脸的是,他念的还是自己随口引用的一个莫名其妙的‘神剑御雷真诀’! 今日之后,各大仙门恐怕要在故纸堆里疯查一番,寻找这所谓‘神剑御雷真诀’的根底。 钱晨在想要不要托昆仑镜穿越回去,弄一些似是而非的记载,好好的谜语人一番,给他们一个惊喜? 钱晨最后看了一眼那混沌色的雷光,他本体道尘珠中,便有这一丝雷光在其中盘踞,这一次凝聚此雷,算是给掌握五雷大成,凝聚自己的神雷踏出了一个重要门槛。 钱晨受魔性牵引,领悟的终究是雷霆之中阴与阳,动与静,生于死等等,最终归于创造与毁灭的雷机。 日后他修成的神雷,便是开辟与毁灭集为一体的恐怖雷霆。 当然今日凝聚的,只是此物连雏形都称不上的一丝气息,真正伤到龙王尔的,也正是这一丝气息。 “此雷该叫什么好呢?” 钱晨暗自思量道:“这般厉害的雷法,恰可作为我以后要披马甲做坏事的时候用啊!总得藏一手神通,方便日后行事……” “如此,就叫做都天神雷罢!” “此雷的气魄甚大,只怕比神霄派祖师汇聚十二种天府神雷炼成的神霄九雷,更为可怕……以此为名,希望能重现那般开辟混沌,覆灭诸天的恐怖神威吧!” 钱晨凝视着那一滴龙王神血滴落,旁人只以为他在感悟斩伤的这一剑,只有燕殊在心中叹道:“师弟一定又走神了! 他看到钱晨用这具化身行走,便知道钱晨不想暴露身份,因此也就没有上去攀谈,倒是他从宁师妹那里借着骑来的大黄鸡凤师,拼了命的扑闪着翅膀,要往钱晨怀里飞! 眼里闪烁的都是小泥鳅的颜色…… 燕殊好不容易才按住它,从自己杀掉的几条小龙那里,抽出了一点肠子,心肝什么的喂给了它。 这般凶残的举动,叫一旁束手的群龙心惊肉跳,恐惧的两股战战。 钱晨挥袖收起了自己斩杀的那些老龙尸骸,特意留了几条给燕师兄他们分润,这些都是上好的灵材,在地仙堪称至宝! 龙珠堪比神箓不谈,便是龙血龙肉,都是滋补无比的至宝。 要不然钱晨也不至于为那些洒掉的龙血心疼,可以说是龙族浑身上下都是宝,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某位大能养的猪了…… 钱晨随手拾起守拙掉落的琉璃钵,在这片被打碎的海域之外,盛了一钵海水,将那十多条小龙收了进去,养在琉璃钵中翻腾,他淡淡道:“我桌案前,恰缺这么一个养龙的水盂!不过此物竟然是空海寺所有,我便以此宝跟他们换一次吧!” 说罢,便把龙太子的尸骸给分了一半出来,梵兮渃看着这血淋淋的龙尸,完全无法想象前几日它还是那个彬彬有礼,自己的仰慕者! 以龙尸交换一件强大的法宝,空海寺倒也不亏。 以梵兮渃对他们的了解,只怕那些老和尚多半还是愿意的,它们多是杂血的蛟龙,若是能吞服龙太子这般血统精纯的真龙精血,对他们血脉的蜕变,修为的精进大有益处,甚至能延寿千年! 钱晨几人瓜分完龙尸,倒也并非真的什么都没有留给这一帮仙门真传。 除去神霄派的两人,言说得了钱晨点化雷法大有精进,已经摸到修成大神通种子的苗头,如此实在已经得了前辈厚赐,再不敢贪图其他,拒受了龙尸之外。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分到了半具龙尸! 可见此次钱晨等人斩杀的真龙之多,多半让东海龙王都心疼的战栗。 没有元神级数的龙王出手,追杀他们数千万里,算是钱晨事先谋划的妥当,不但拉上了少清,更拐弯抹角,让司倾城请动正一道的两位天师出手之故。 更有少清掌教出面,又请来了玉虚,南华两门的元神前辈。 最后加上海外修行界各有默契,派出真传弟子后,各派的元神真仙都有意无意,盯死了其他西海,北海,南海的龙宫。 如此乃是龙族对仙汉遗宝承露盘窥伺在前,惹得诸多仙门共同针对之故。 承露盘乃是可以积累元神的底蕴,诸多仙门是绝不可能容许此宝落在已经掌控四海的龙族手中的。 不然龙族成就元神的几率上升一倍,地仙界岂不成了龙族的天下? 安排完了这些琐事,钱晨才随手一张,摄来了守拙的残尸,道:“尔等身陷此阵,的确有我欲借此算计龙族之故,因为须得给你们一点补偿。” “十方真传之中,唯有此人身陨,虽是空海寺传他的道法有异之故,但也与我有些因果!” 说罢,钱晨一抹剑尖之上最后的那点残血,又向一具龙尸之中挤出一斗龙血,将他的肉身如泥团一般揉捏,少顷就捏成了一只鲸鱼的胚子! 众人看到他将守拙的神魂转入那具龙鲸胚胎之中,犹如转世一般,具都震撼于他的神通广大! 之前钱晨破阵之际,便施展过斡旋造化大神通,倒也不怕拆穿,便继续道:“你之前神智有缺,多半是因为血脉受了禁锢,如今我借助龙王精血,为你打开了禁锢,日后必有造化,能兴你一族。” “此地为龙血所染,正是适合你孕育之地,日后见到今日故友,不可为难!“ 说罢,便将这只龙鲸放入了龙王神血滴落的那片海域,顿时那土胚落下,就化为了一只龙鲸凶兽的胚胎,血脉闪烁这一丝神性,压抑了戾气,藏在了海底一处洞穴湖泊之中孕育。 钱晨又将手中的血肉泥点洒落,造就了不少物种。 这还是他第一次施展斡旋造化神通,创造物种,有一种扮做女娲造人的禁忌之感,莫名刺激。 处置了守拙,钱晨又看向身披星辰道袍的玄枵,便笑道:“你也有大功,能保存这些道友不伤,更是难得,这样吧!” “我为了算计龙宫,请人留下了万水、玄水、重水、弱水四门大阵的阵图,虽然未能全功,却也得了六分虚实。此四阵所成的四海真水大阵,乃是龙宫底蕴之一,玄妙无穷,便授予你罢!” 钱晨伸手一张,将周围残余的天一真水摄来,凝聚成四张阵图,交给了玄枵。 “多谢前辈!“ 玄枵自是大喜过望,相传龙族的四海真水阵,乃是天地三元大阵的水元半张阵图所化,来历不逊于玄空天星门镇门之宝的周天星斗大阵残阵。 能得此图的一部分精要,自是天大的机缘,等若给师门增加了一门可以修至元神的完整传承。 钱晨又唤来金曦子,金曦子来到他面前,恳求道:“晚辈不求其他,只求前辈救我这些道友!” 说罢,便祭起残破的万宝铁楼,放出那些破损的法器。 钱晨叹息道:“你倒是重情重义……金乌派的万宝天灵法禁,你不要修了!三脉传承,都是给嫡系的玄天多宝诀做嫁衣!” “我传你一门《唤神祭宝诀》,可以为你这些道友重聚残魂,以法宝为躯,助他们修行,他们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等若道兵一般。将这些法器祭炼完整,蕴养他们的神魂后,你自然可以送他们去轮回,或者干脆赦封成神!” 当即不管金曦子此刻的惊骇,只把这门他从《唤魔经》和《玄天多宝诀》改造而来的经文,打入金曦子眉心,化为一道犹如光卵的禁制。 又随手摄来风闻子,直接道:“我将你手中的天府真符修复一番吧!” 说罢便取下天府真符,捧在手里看了一会,然后闭目冥思,就在闻文子心中忐忑,向着是不是前辈要一时‘失手’,把仙符毁了去。 却见钱晨突然剥下一块龙皮,将手中的天府真符贴了上去,然后抬手打出一道法诀,那符箓便吞噬了龙皮,好像真的完整了一些。 风闻子取在手中,微微一晃,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半空只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道:“果然好用了许多,多谢前辈!” 钱晨收回袖子里的耳道神,方才他根本没有施法,只是遮掩着耳道神,让它提笔打通的几处符窍,修补了一番。 那仙符几处符窍一开,自然通灵一般的吞噬了那张龙皮,修复自己,日后此人若是还有机缘,不断找来仙符需要的灵材吞噬,说不定能将此符修复完整。 当然也是困难重重就是了,许多材料只怕地仙界早已不存! 钱晨看了一眼梵兮渃,却没有唤她上前,而是面色一沉,肃容看向了琼霄殿。 燕殊神色淡淡,谢剑君也是十分冷漠,看着云霄宫众人,其他几人默然无语,一时间竟无一人开口说什么,只听钱晨冷声道:“云琅,你可知罪?” 第一百九十三章斩云之首,指剑成盟 站在琼霄殿上的云琅,听闻此言,眉心一颤,硬着头皮出列道:“晚辈却不知何罪之有!” 燕殊早已从少清其他几位弟子口中,听闻了此人的所作所为,他乃是极为重视同门,重视承诺之辈,对此等人物,极是不齿。 冷眼一翻,哼声道:“数十位同道随你闯阵,你却在危急之际背叛他们,将他们扔给龙族。在我少清,此等行径纵然是掌教之子,我也得将其明正典刑!” 谢剑君无奈叹息道:“燕师侄,谨言!” 燕殊完全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闻言只是哼哼。 谢剑君更是无奈,咱家掌教还未有道侣呢,你就对他的儿子喊打喊杀了!道理虽是没错,但能不能换一个例子来举? 钱晨看着云琅,似乎想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云琅此时却心中一横,露出一丝冷笑来,道:“弟子乃是云霄宫真传,所作所为,是非功过只当有门中来评判,敢问两位前辈是以什么身份问罪与我?” “莫非这些散修、旁门,来托前辈主持公道不曾?而且……” “前辈以我九人为饵,引诱那龙族手段尽出,这才一举攻破大阵。” 云琅抬头,目光咄咄,声嘶力竭道:“若非我等九人,便是几位前辈倾力出手,只怕也未必拿的下藏了东海水眼和定海针两件灵宝的龙族!前辈以我等为饵之时,可曾想过我等的性命?” 云琅说到这里,抬头一个个扫视过几人,冷声道:“前辈觉得我不义,但几位前辈之举,又与我等何异?” 他言语如剑,一时间似乎真有诛心之感。 “好一张尖牙利嘴!” 谢剑君提着酒葫芦笑道:“混淆是非,倒是显得口齿伶俐了起来,就好像这龙族玄水大阵是我派你们去闯的一般。那些海外修士本是被你们裹挟入阵,而尔等来此,却是你们师门下了诏令,命你们前来。” “来时尔等便当知闯阵之举,风险莫测,当抱着万一绝死之心。” “如今从阵中侥幸逃脱,不去怪你师门为何遣你来此,为何有没有后手救你,反倒怪起我们几个插手了!” 谢剑君冷笑道:“本门的飞舟就在数十里外,尔等入阵之时不找我少清来,待我少清出手,救你们出来,却又觉得我等与你那般可耻行径等同。” “莫非你能活着出来,不是几位道友出手,破了这龙族的拦海大阵?” 燕殊也笑道:“师弟跟我说的一个笑话,倒是没错!” “有些人,纵然你救了他全家性命,他也只是想着你是不是多吃了他一口米!” 云琅听闻此言,脸色一白,燕殊这是说他忘恩负义,乃是狼心狗肺之辈。 但此时他早已豁出去了!厉声道:“我这一身是是非非,自有宗门处置,还轮不到你们几人如何!” 钱晨突然笑道:“你说的没错!若是死了尔等几个,便能让东海龙王倒毙,我当是不会犹豫的。” “尔等的生死如何,与我何干!” 钱晨神色冷漠,淡淡道:“此番破阵诛龙,并非为了救你们,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如此,你说我等无权处置你,倒也说得通。” 云琅的脸上刚刚浮现一丝喜色,就听钱晨淡淡道:“那就由你们自己决定,如何处置他吧!你们十人联手破阵,事前必有约定。如此抛却同伴,背叛众人之辈,该有何等下场,由尔等自决!” 说罢,他便信手摘下一枚龙角,以自身的剑气洗练,炼化为一枚通体金色,宛若游龙一般的长剑,抛给了梵兮渃。 “你要借势,要一个舞台!” 钱晨嘴角含笑,对她微微一点头:“那我就赐你一剑,给你一个舞台!” 梵兮渃,接过龙角长剑,感觉到那那一柄剑胎之中蕴养的一缕锋锐至极的剑意,突然祭起长剑,对身旁几人喝问道:“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金曦子突然张开双目,口中发出数十人重重叠叠的声音,赫然将钱晨赐下的法诀已然入门。 他目光凌厉,断然道:“杀!“ 神霄派师兄弟两人也是绝然道:“杀!” 玄空天星门的玄枵却有些犹豫,他背后阵图之中的二十八位修士都把选择权交给了他,玄枵却并非杀伐果断之辈,念及那些海外修士虽然是被他们半强迫的请来破阵,自己等人也对他们拥有一份责任。 在龙宫阵中,那些修士并无一位有背叛之举,云琅背弃的那些人,更是一个个慷慨赴死,杀自己不忍,放又置那些义士于何地。 只得长叹一声道:“可将其封印在此四百年,令其反省改过,观其后效!” 闻文子犹豫片刻,终究是风闻楼和气生财的小心占了上风,他低声道:“应由我等将他此举告知云霄宫,令其宗门惩处!” 旁边刘鼎真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云霄宫中云、琼、宫三家独大,只看此人呵斥后辈如奴仆的举动,你这与让他罚酒三杯何异? 当即上前一步,果断道:“杀!” 祖安老人尚在敖庚腹中,众人且不知他生死,但看敖庚被几位真人单独留下,便知其中有异。 但此时也只有绕过了他,轮到玉京山的玉凌霄。 他手负赶山鞭,此时一副清逸出尘的模样,以不复当初的狼狈,他淡淡的扫了云琅一眼,刚开口要吐出一个杀字,突然得到了云霄宫那位化神的传音。 玉凌霄沉默了少顷,突然开口说:“放!” 三杀,三放! 众人将目光看向梵兮渃,云琅脸上这才浮现一丝狂喜的神色,以梵兮渃此女素来之风,此次他当逃出一条性命无疑了! 梵兮渃凝视着钱晨赐予她的那柄金色长剑,感应着其中那股锋锐无比,好似永远不会低头一般的剑气,此前听到钱晨自爆姓名,她曾极度怀疑过这位吕纯阳前辈,是否就是制造银镜的纯阳子,但观其行止,似乎并非纯阳子前辈的风格。 但纯阳子前辈赐下玄水阵图,吕纯阳前辈在关键时刻出手破阵,诛杀群龙,这一切似乎并非巧合。 纠结之间,梵兮渃也几次开口欲问,但此刻钱晨将剑赐下,她感应那一缕剑意,才忽然明白过来。 纯阳子前辈,只怕是故意取了一个同吕纯阳前辈相似的名号,其中似有狭促,故意混淆之意。 因为‘剑修的剑是不会骗人的’! 那剑中的剑意,仿佛助她斩断了心中的彷徨和犹豫,斩断根根烦恼和红尘因果,让她此刻无比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心…… 此时云琅突然有些不安,因为他看到梵兮渃缓缓拂拭着手中购得长剑,脸上的神情,目中的神色却是渐渐坚定了下来。 那种柔弱,脆弱的想让人呵护的神情突然被一丝丝坚定斩却,露出一种凌厉无比,果决坚毅的气质来。 “梵……”他刚刚开口。 就见梵兮渃突然反手拔剑,至他面前,呛啷一声,将那柄龙角磨成的法剑抽出,再猛地反撩而上,只见天中一道金辉闪过,云琅一颗头颅已是冲天飞起…… “杀!” 梵兮渃声音清冷道,粉红色的女神,切开都是黑的! 茶只是她的伪装,她的武器,她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 不知多少次她也曾暗暗在心中吐槽过自己这幅作态,奈何男人就是吃这一套,她又有什么法子呢?如今她还可以茶,但似乎也有了别的武器…… 梵兮渃收回长剑,将白鹿尊者掉落的鹿角细细打磨,安装了上去作为剑柄。 其他几人这才从那无比冲击的一幕回过神来,讶异的看着梵兮渃。 仿佛此时才察觉这位以种种手段统和众人,取来阵图,布置计划,而且计划环环相扣,更是请来了空海寺和玉京山两大援兵,一手主导了闯阵的女子,却是他们之中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 这一剑,仿佛斩去了昔日众人心中那聪慧,低调,却手段高超的女子,斩去了她在龙族后手暴露之时,绝望大哭的样子。 龙角剑吞下了云琅的元灵,钱晨满意一笑。 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妙相天女容易被外物魔染,但若是感染她的,乃是一缕叩问本性,斩向自己的剑意呢? 他赐下这等机缘,便是想要看一看此女是否有窥破妙相天女的弱点,斩却自己,明心见性的决心。 如此不比将之魔染,更为有趣,而且更为惊喜吗? 珞珈山失去了一个八面玲珑的行走,多了一位明心见性的弟子,相比也会因此欣喜吧! 他一挥衣袖,将自己一剑斩杀敖甲之际,顺手夺来的那些身陨阵中的海外修士元灵们,都送入龙角阵中,预备后面转世,同时笑道:“此剑便赐予你吧!算是此阵的一个纪念!” 梵兮渃微微低头道:“谢过前辈!” 场上一众七人,看向梵兮渃手中的长剑,听她道:“此剑,乃是我与几位道友一时意气,同赴此阵的证明!” “如今玄水阵已破,真龙已屠,然龙宫尚在,龙族未灭!此剑便是我梵兮渃之誓,但凡与我一同入阵者,若是因此被龙族为难……我必持此剑相助!” 此言一出,跟随他们斩龙破阵的一众海外修士悚然动容,这却是要为他们担下因果的意思了! 玄枵突然恍然,将自己身上的星辰道袍甩出。 二十八星宿玄天大阵度在了此剑之上,将阵旗和阵图化为一卷包裹着长剑的星辰图卷,宛若剑鞘一般。 他大笑道:“梵道友持此剑应诺之时,我玄枵必前来相助!” 这时候,闻文子也回过神来,此次他们几人一同破阵,大功告成是不假,但那几位大佬下手黑着呢! 玄水阵中的龙族杀的杀,擒的擒,现在他们手中也是沾染过龙族的血的。 万一日后龙宫追究起来呢? 所以说,结下同一个大仇人,确实是建立利益同盟的绝佳办法,他们几个分开来,都只是各大仙门一位结丹上品的真传而已,但要是以玄水阵为盟,加上这么多海外元婴,结丹修士,共同成盟…… 那就是半个东海修行界啊! 如此,就算是龙族真的想要对付他们,也会多几分忌惮。 闻文子闪念想明白了许多,当即也小声道:“我也会去相助……” 他说到这,好似心虚一般的缩了缩脑袋道:“当然,我干不了什么大活,也就是能帮着打听一下消息!” 此言一出,他的后脑便被风闻楼的化神老祖拍了一下,那位化神老祖开口道:“梵道友持此剑之时,便是我风闻楼贵宾。一应相关情报,风闻楼定然送上!” 金曦子淡淡道:“我无法代表金乌派,但若是你们有难,尽可来找我!” 金乌派的化神真人淡淡叹息一声:“梵道友若持此剑,我金乌派自会襄助!” 接连两位化神老祖出言,显然此举已经并非几个年轻真传意气相约,而是海外仙门在历经龙宫的霸道之举,少清的一言不合,拔剑就杀之后,终于感觉到了危机,试图借此隐隐构建一个海外同盟。 这种同盟先由几个年轻修士搭起架子来最好,日后若是有更进一步的需求,便可提升门中那些真传的地位,将此盟正式放到台面上来。 若是此后再无靠拢的需求,那就任由这些年轻人广交朋友就是。 修行界中多个朋友多条路,都是各家的年轻俊秀,有这么一层关系,日后也有往来联络的机会,等他们都成了门中的高层,说不得也是一段佳话! 玉京山的王凌霄显然是相通了其中的关键,他眼神隐蔽的在钱晨了少清剑派的两位剑仙身上打量了一圈,也笑道:“我也加入!” 那些小仙门的元婴、结丹修士和散修,正愁招惹了龙族,万一对他们报复起来,该如何应对。 此时看到几颗大树盘枝结蔓,似乎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样子,哪有不许,当即一个个踊跃成盟。 甚至云霄宫的化神初时脸色难看的吓人,此时看到几大仙门竟围绕梵兮渃,隐隐有结盟之意,当即也不顾此剑刚刚杀了自家的真传了。 他咳嗽一声道:“云琅背弃同道,此举固是犯了大忌,但他当日意气,却是无假。” “此剑因果再分说,若是龙族来犯,我云霄宫必然不会坐视!老夫的弟子宫九重,却也是门中真传。若是梵仙子以此剑相邀,他定会慨然而往!” 其他几位化神转头看着他,见他老脸不红,也是一阵无语。 这人脸都不要了!你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几人议定,便指剑为盟…… 第一百九十四章再次打造秘境副本 金曦子为其加持金乌派的一门绝高的飞剑禁制。 玉凌霄施展法力,以一种玉光洗练龙角材质,化为一种如角如玉,却锋芒不逊神金的摸样。 又有风闻子借助天府真符之力,老硬了一道符文上去。 就连敖庚口中都飘出一朵红莲,印在了剑刃上。 如此几人合力,邀请十数位元婴修士,近百位金丹真人,将钱晨赐下的法剑祭炼成一件禁制圆满的法器。 并将自己的神识烙印留在剑上,让梵兮渃可以借此传信众人! 最后梵兮渃才点头道:“我等为破真龙玄水阵而聚,更为抗龙大义而盟,如今指剑为盟,便可称为玄水盟,此剑便为玄水剑!” 燕殊自是在一旁微笑点头,此阵虽是戒备龙族,但也未免有小心少清之意。 但此盟正是少清和钱晨设法促成,他们自是乐于见得,当即由谢剑君打出一道剑光,烙印在玄水法剑之上,道:“若龙族发难,梵道友可凭此印记,通知我少清。少清必然不会坐视……” 如此诸般事定,钱晨最后剑光将敖庚一裹…… 玄枵等人刚要开口,就听钱晨传音道:“我知道你们一个同伴正在此龙腹中,他借助此龙祭炼一门大咒,并非没有知觉,是见尔等无恙,才专心在龙腹之中修习咒法。” “你们不要打扰!” “他这门咒法,似乎可以炼化这条龙崽子,作为自己的一道化身,元神之下都难以看出端倪。所以对我等的谋划,还有大用!” “此事你们不要声张!”钱晨又交代了这一句,看到玄枵等人还有些担忧,又笑道:“放心吧!我等不会强迫他的。是否做那件事,全看他自己的主意!” 说罢,钱晨便将敖庚打入了下方,镇封了起来。 青牛早已经辛辛苦苦借助自己撼山振地的大神通,梳理周围破碎、驳杂的地脉。 谢剑君也伸手划江成路,疏导毒水,营造这片破碎的海域的海峡,水道,并将那种种恶水一一束缚,隔离开来。 玉京山的玉凌霄不知为何,也持着赶山鞭,从周围迁移一些山脉来帮忙。 加上钱晨的斡旋造化大神通…… 花费了三日便梳理好了此地的地脉,将地肺太火毒水、罡风、雷霆、云气,乃至数百万妖兵死亡的冲天血煞之气,龙族身陨泼洒的龙血、神性和灵机都一一打通! 由钱晨主导布下了一处大阵,将这些种种余波镇压,甚至反而借助这些恐怖的自然天灾,化为了阵法的威力! 钱晨忙完这些,看着笼罩方圆数百里,由无数破碎的群岛、海峡、迷雾、雷泽构成的险恶环境,又看了一眼阵中遍布的毒水、雷霆、妖魔、罡风、剧毒、火山…… 满意的点点头,道:“龙族不愧是天地孕育的神兽,它们的血液有聚灵之效,用之梳理地脉,加上我布下这‘九龙聚鼎大阵’以九条破碎的龙魂为灵,聚拢灵脉,日后此地必然灵机充沛。” “加上散落各处的龙血,数百万妖兵的法器,精血滋养,不知要生出多少灵药奇物,天材地宝!” 谢剑君苦笑道:“道友以九龙牵引,汇聚灵脉是没错,但也将那些雷霆云气、毒水太火布置成了一个个恶毒的杀阵。若是有人贪图此地出产的灵药,闯进来只怕九死一生!” 他看了一眼笼罩数百里的阵法,如今此阵全称应该是‘九龙聚鼎,森罗万象阵’! 九龙聚鼎汇聚灵机,蕴养灵脉灵物,森罗万象有万化迷杀,禁制恐怖,操纵散落的太火、毒水、雷霆、迷雾,其中凶险无穷。 当即感慨道:”若是说之前只有最核心的地方,才对化神有所危险。现在纯阳道友布下此阵,我等化神一个不小心,倒也出不来了!如今内中灵药有许多,但只怕没有人进得去。” “哈哈……”钱晨笑道:“我岂有独占此地资源之意!” “此阵除了守护内中我等布下的几个后手,隔绝之前斗法的波及,以免伤及路过的生灵,也有奖励前日敢入阵对敌龙宫得诸多散修,仙门之举!” “之前我已经布下禁制,每四十九年,便可凭借这些玉符,进入此大阵之中。” 钱晨掏出数百枚玉符,形如玉鱼龙一般,散发给几人道:“加上这几日我等梳理地脉之时,他们将内中情形都一一看清楚了!以后每四十九年,他们的门派便可进入此地一次,那时阵法威力收敛,内中的凶兽也被阵法压制,可以借此获取我等留下的机缘!” 谢剑君闻言点头道:“还是道友考虑周全!” 说罢,便从钱晨手中拿走了几枚玉符笑道:“我回去赐予小辈!” “那师叔不妨多挑几枚,消息要是泄露,不知要有多少故旧求到师叔门下!我燕某人孑然一身,倒是不怕!”燕殊也挑了两枚…… “那拿这几枚最好……再找我要,我也没得给了!”谢剑君洒脱道。 玉京山的玉凌霄倒是不客气,捡走了近十枚玉符,最后青牛给陶家也拿了两枚…… 这才看钱晨一挥手,玉符便化为道道流光,落入在场每一位修士手中,附带了此符如何入阵的信息。 神念扫过玉符中的信息,却让海外修士一个个大喜过望,连连叩谢,此番就连已经身陨的修士也有机缘。 道道玉符破空而去,自寻与他们气息最为亲近之人落下。 钱晨的玉符分发大半,却见其他剩余的也是一洒,化为道道流光,遁入四方消失不见! “剩下的,便是留给海外修士的机缘了!” 这些玉符每一枚都能携带十位修士入内,四十九年一次,就是近四千修士。对此地虽然称不上九牛一毛,但也无碍大雅。 而且留给诸位修士的玉符禁制和其他不同,留给诸位修士的玉符有子母二符,每次只要持子符前来便可。 阵法收回子符后,到再次封闭之时,子符才会喷发而出,自行遁去,寻找母符。 因此每一次阵法开放,这些修士都有机缘送人进去。 而其他散发的玉符,就只是子符,没有母符,每次进入阵法都会收回玉符,然后重新喷发。 任由海外修士随缘捡到。 至于钱晨自己?他布置的阵法,进来就和回家一样,哪用什么玉符。 他想要玉符现场就可以捏一个,何必在众人面前显露此心? 而且阵法最核心处,被九条灵脉环绕包裹的‘鼎’也是龙王神血滴落的那一片湖泊,就是拿着玉符也难以进入,乃是钱晨给自己留的一片私人药圃。 当然,若是有人真有本事进来,那也可自去采得里面的天材地宝,算是钱晨奖励他的! 钱晨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感叹一声:“此后的那些气运之子,若是有副本可以下,都要感谢我钱晨辛辛苦苦为他们留下的家底啊!” “若是以后灵气衰微,这就是我留给地仙界修士的机缘,供他们炼制筑基丹,结丹果,凝婴丹用的……免得资源真的被后世修士犹如蝗虫一样啃光了!” 他心中暗诽,打量着那些持着玉符,喜出望外的修行,在心中盘算有那些门派,以后会成为附近的仙门大宗,以后或许有机会,做那气运之子的门庭,来一出夺宝大戏。 自己在阵中布置了很多暗手,就是为了给后面寻宝的修士一个惊喜。 很多秘密的传承,孕育的法宝胚胎,经文和天材地宝,都被保护了起来,待到其孕育成熟,才会出世,他还留下了一些线索,暗示这场大战,希望能成为后世的传说…… 何七郎看着自己手里的玉符,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有。 钱晨这一次大派利市,自然不会少得了熟人的便宜,何七郎回头一看,好家伙,少清云舟上人手一个,几名少清弟子都重之又重的收了起来,他们都是有家族的人啊! 少清虽然不已世家传承,门中弟子的家眷,纵然有资格拜入少清,也不得拜在自己亲人门下,多半是托付给同辈的好友教导。 但这些少清弟子的出身,却也大多是建木云海之中,不少都在云海之中有家族牵挂的。 这种事情便是少清也无法避免。 人都有亲朋好友,总不能学魔门无情道来个斩俗缘吧? 少清也只能尽量严守入门关,不让不合格之辈入门就是,真传之位更是抓得紧,出身大世家,反而难以获得真传之位。诸位真人也经常云游在外收徒,避免门下弟子来源单一。 如此少清真传之中,倒是有一小半出身于中土,没有与中土道门断了脉络…… 处置了手尾,几人这才开启了阵法,看着八方的云气源源不绝,汇聚于此,聚拢一片云山雾海,将此地封锁,内中群岛群山影影绰绰,渐渐消失。 一群修士矗立云海前的虚空中,眼巴巴的看着这片海域被封锁,待到四十九年后,其中灵机孕育都是许多灵材出世之机,成为海外的一片秘境! 亦是他们宗门立足的一大根基! 谢剑君转头看了一眼被堵在金刀峡外的飞遁法器,飞剑,飞舟比比皆是。 突然一拍额头,道:“我忘了,此地乃是东海的要害水道,周围岛屿形势复杂,有些凶险,如今我们再把这唯一安全的水道一堵,却是断了东海的一条要道啊!” 燕殊摇头道:“这岂能怪我等?龙族在这里设阵,一场大战,乾坤反复,地层都打碎了!我们要不重新梳理,只怕就成了一处绝域。” “没有外围的迷阵保护,那些飞舟贸然进去,只怕更为凶险!” “话虽如此!”谢剑君道:“但东海失了这一处海峡,便要往深海多走数百里才能绕过,这一来路上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此番终究是一场灾劫!” 玉凌霄握紧了手中的赶山鞭,道:“我之前从附近驱走岛屿山峦,便有意迁走了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岛,唯有一处狭长的大岛,莫约数百万里,却是无力驱赶!” 其他几位化神也面面相窥,附近若是有能打通的水道,早就有人打通了! 那些巨岛有瘴气恶煞,妖兽土人盘踞,上面的土人一个个信奉巫神,特别愚昧,视往来的修士犹如仇寇一般,经常掠夺往来的凡人船只,抓人血祭。 加之上面有没有灵脉,反倒是浊气不少,人家巫术炼体,血祭修行没有问题,修士去了沾染浊气,不免要折损法力,如此谁耐得跨越这数万里的岛屿,穿越这片水道啊! 钱晨在默默观察周围地形,此时见众人愁眉莫展,意思没有个办法。 这才笑道:“此事易尔!” 便飞身上前,选了一处岛屿狭窄的部分,握住手中长剑…… 抽剑,一斩! 听得一声彻响天地的巨响,堵在金刀峡外,看着峡谷水道消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一众海外修士,纷纷飞遁而起,这才看到,远方那堵住航道的巨岛之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天堑,将岛屿从狭窄处一分为二。 从青冥之上可以见得——一道剑痕贯穿了那岛屿,劈开了宽阔十数里的水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诸天万界,禁忌历史 钱晨骑着青牛晃晃悠悠一路西行,燕殊早已回转少清,无出意外的话,还是宁师妹稍后赶来,陪同钱晨一起进入归墟,寻求那一线机缘。 王龙象依然沉默,他好像并未认出钱晨的样子,只是在临走之前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提剑去找敖丙的麻烦了! 钱晨在半途就和少清派的云中飞舟分别,独自一人,骑着青牛往海外跋涉。 钱晨靠在牛背上,捧着银镜,等待在太阴星渐渐升起…… “老爷你倒是做的好大的场面,在老牛我的印象中,已经好久没有人敢去招惹那群泼泥鳅了!这下可好,被老爷布局杀了那么多条,只怕那老龙王都要跳脚……那可是东海龙王唉!”青牛一边反刍,一边嘟囔道,言语之中竟然还有一丝心悸。 钱晨扫了它一眼,放下银镜道:“你可知道你来之前,有一只老龙曾大放厥词,所它们真龙一族才是神兽之王,余着什么青牛白鹿,皆不足惧!” 青牛大怒道:“那只泼泥鳅敢这么说,老牛我一蹄子敲死他!” “它祖龙再风光又如何,早就生死道消了!如今龙族就扒着这点遗泽苟延残喘,哪有昔年鳞甲之王的威风。我老牛的主上,乃是四象之一的青龙孟章!太上道祖的坐骑,它龙族现在是什么成分,一破落户儿,也敢攀扯我们老牛家?” 青牛意带嘲讽,不屑的撇撇嘴。 钱晨却笑着戏谑它道:“那你为见到那东海龙王,就像见了鬼一样,躲在后面!” 青牛顿时沉默了,许久才呐呐道:“寻常的真龙,我是真个不放在眼里,但这东海龙王……不,是四海龙王还真有些门道。老爷你也知道,我老牛莫约也有万年道行了!但在我万年之前,也是一只无知小牛的时候,东海龙王就已经东海龙王了!” 钱晨从牛背上猛然翻身而起,惊道:“你是说,这东海龙王,还是当年的那个东海龙王?” “东海龙王不是一个神职,在龙族之中代代流传的吗?” “这个真难说!”青牛有些不安道:“反正老牛我活了万年下来,东海龙王都没有换过!谁知道前面的那些东海龙王,是不是都是一个人!” “东海龙王可是数百万年前,天周神朝在时,便有赦封了!”钱晨眉头一挑:“若是四海龙王从来都没有换过……那岂不是有数百万年都没有换过了?它们的道行,岂非直追道君?” “那兴许是换的比较少……”青牛也觉得不可能,数百万年道行,被自己修行不过数十年的老爷一剑斩破了龙爪,四海龙王得多废啊? 关键龙族可是出了名的天生强横,资质颇高,凭借万年之寿,活到老死前基本都是自然而然晋升化神了! 这还是被太上合道,改换新天时斩过一道的血脉,之前凭着祖上余荫,龙族成年便可成仙…… 青牛幽幽叹息道:“要说龙族的祖上可真是阔过的,乃是太古五大妖皇之一!” “太古五皇什么时候是妖皇了!”钱晨不满道:“我人族的嬴皇和原皇都是五皇之一,何来妖皇之称!” “可人族也曾经是妖族啊!” “妖者通夭!乃是昔年不顺于神的万族总称!” 青牛委屈道:“昔年周天有五类,蠃鳞毛羽昆,叛神而为妖!你们人族便是蠃族之长,原本嬴皇又称‘蠃(luo)皇’,乃是一切裸露无毛无鳞的生灵之首,地位高贵,后人觉得倮皇不雅,这才通假为嬴!” “原皇更是继承麒麟,为走兽毛族之长。人族先祖统率周天五类的两族,乃是妖族之中的贵族!逆天伐神的领袖!” “昔年周天五类之中,龙族为鳞族之长,凤凰为羽族之长,麒麟为毛族乃至走兽一族之长,而后三族依次逆天伐神,三祖皆死,这才轮道古猿的原皇一族,继承麒麟皇走兽之长的尊位,亦伐天而死!然后裸猿一族又有嬴皇继位,确立五族划分,继承五皇遗留志,在洪荒起兵伐神,被车裂而死!“ 钱晨一拍青牛的板角,喝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哦!” 老牛委委屈屈,用尾巴狠狠抽打了自己的屁股,打的啪啪作响,才想起自己传承记忆中的一个秘闻:“嬴皇之后,你们人族又出了两个惊天动地的人物,一个是半神公孙,一个是烈山氏的首领蚩!” “公孙乃是神帝的外孙,故名公孙!” “他是嬴皇和天帝之女的爱子,在嬴皇死后被天帝收养,作为半神之首,天帝大将,负责征伐后天生灵,手中屠戮后天生灵无数,为五族深恨,故而不肯承认他是嬴皇之子。嬴皇死后,口含帝女遗骨,头颅化为山岳,万年而雷击神山,崩裂,其中有神人出世,是为烈山氏!他才是人族和后天万族拥戴的领袖,继续率领后天生灵反抗神庭!“ “公孙氏为天帝征伐万族,战功赫赫,然而却不明自己的身世,还是烈山不忍,暗中潜入神庭告知!“ “公孙氏怒质神帝,被打下九幽,诸魔神噬其身,几死,又是烈山氏和诸多好友潜入九幽救之,两人在九幽兄弟相认,共同号召五类万族、诸多半神逆天伐神,终于斩落神帝,断绝帝命!” “后来的事情,老爷应该知道了!” 青牛口中幽幽,讲述太古:“公孙继位为黄帝,开五帝之先,而后烈山氏想要废除神庭,令洪荒万族平等。却被黄帝制止,黄帝认为无有神庭管理天下众生,必然混乱无度,万族相互征伐,久而必成灾祸。因此人族可继神庭之位,化先天神庭为人族神庭。” “烈山氏却以为昔年先天神祇贬斥后天万族为虫,故而太古五皇自称虫皇!周天万族自称虫族,取自虫豸虽小,但聚众之力,亦可遮天蔽日的豪情!言说人族率领万族推翻神庭,乃是为了万族平等之义,岂可篡夺神庭,继续高高在上?” “如此岂不是推翻了一个神庭,又立下了一个神庭在上头!“ “黄帝只言:若是万族平等,诸族人又以何为食?” “炎帝烈山氏无言,却只是诀袖而去,道;‘如此神庭高高在上,终有一日,他们将不再是人!人者,顶天立地!当天上的人族忘了自己出身自己,他们的所作所为,又会与昔年的先天神祇有何不同呢?“ “黄帝漠然无言,至此炎黄决裂!” “炎帝于洪荒退位,率领五族和支持炎帝的人族,割据洪荒,不朝神庭,号称九黎。” “此时却有更多万族领袖支持黄帝,于是黄帝将跟随他的部将——龙族的应龙、神族的女魃、凤族的陵光、龟族的执明、虎族的监兵、马族的相土,乃至人族的风后、雍父、胲作、共鼓、货狄、羿、夷牟等皆封为神!” 钱晨深深感叹一声:“而后人族神庭有五帝,立五行道统,五帝轮转,终于有一日人族神庭忘了自己也是人,自称五色神族,再一次,逼反了万族。至此再一次万族伐天,洪荒之中那些五色神族的亲戚们,既没有享受五色神族的高高在上,凌虐众生,也没有如九黎神族一般不断反抗,为万族所重。” “所以,万族共妖庭之后,那些五色神族虽然跌落神位,却还能潜藏起来,化为一个个五帝世家。九黎神族也享受战果,为妖庭一部。唯有普通的人族,却经受万族积累的戾气……遭受了何等深重的苦难。” “从此万族为妖,人族为人!纵然万古妖庭掀起的黑暗时代过去了,但人族始终铭记‘人妖不两立’!直至太上崛起!” 钱晨语气淡淡,却让座下的老牛不寒而栗,它心道:“昔年先祖驮着太上道祖幽幽走入那个黑暗的时代的时候,太上道祖是否就是这般的语气?” 它的传承记忆中,有一些禁忌。 那是太上道祖得道前的岁月,被称为太一帝君,而后手染万族无数鲜血,就连清净的帝君道体都萦绕血腥,此时的人族因为曾为神族,灵气最重,乃是万族的食物、交易品、等价物、修炼物资。 太上道祖在那个时代,手染了无数鲜血,杀的万族胆寒,但也因此自己被数次围杀,转世数次! 他被称为太一,东皇,东华,太一帝君,太乙道祖,最后杀到身边的弟子好友都以为他入魔了!众叛亲离,堕入九幽,化为了太一魔祖! 那是一个荡气回肠的大时代,太上道祖历经无数劫,几番身死,几次转世,甚至被搜过魂,屠灭了血脉,被逼入九幽成魔。 不料却在魔界,却遇上了此生最大的转机,让诸天万界从人族的黑暗时代,变成了整个诸天万界的黑暗时代! 传说万族曾经天生就有智慧、勇气、正直、仁爱,却被太上削去,至此天地族类不能在天生开智,便是真龙神兽之属,也只有修行之后,才能萌发智慧。太上在被如今尊位道祖之前,阴影曾经笼罩了一个漫长的时代,那是一个魔道崛起,笼罩三界的时代! 如今提起九幽二祖之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如今魔道九幽血海两个废柴,但真正从那个时代活过来的,都要战栗,恐惧的睡不着觉! 道门曾经是魔道! 只是这个秘密就无比禁忌,青牛继承孟章神君的传承记忆,数百万年来,青牛一族对此忌讳莫深,哪怕对原来的主人陶渊明都没有开口。 昔年地仙界三大天朝,天夏神朝,天商神朝,天周神朝,皆是从地仙界逆伐天界,自立天庭的人物。 那时候诸天万界已经被黑暗时代横扫,太上也已经合道,统一天界的妖庭早已覆灭,所以那些神道残余支持天夏人族,尊神巫祭,从地仙界争伐而来,在天界立下了天庭。 而后元始道祖终于镇压了诸多妖庭、先天神庭、五色神庭的余孽,抽出手来收拾地仙界。见到天夏神朝的野蛮,便命帝喾创立天商,从地仙界再次逆行伐天,断掉了神夏天庭。 后来天商神朝最原始的道门混杂了太多的魔、巫等道统的痕迹,这才有元始道祖的弟子广成子下界,扶持天周神朝,将那些道门之中魔道巫道的残余从道门中清扫出去。 形成了如今的魔道! 而佛门也借此机会,大兴于世…… “说起来,龙族也算跟脚高贵,昔年是太古五皇之一的领袖,又有应龙跟随黄帝伐天,加入五色神庭,就算是昔年万妖天庭,只怕也有龙族一份。此族历代以来一直掌握四海,直到太上降世,说起来也是祖荫深厚,难怪太上没有夷灭此族!”钱晨微微点头道。 青牛小声道:“说起来,万妖天庭之中跳得最高的那些种族,早已经在人妖大战之中覆灭!最惨烈之时,太一魔祖之名,可止万族小儿啼哭。龙族,还真并非其中最恶的,甚至称不上大恶,因此太上大老爷才留了它们一命吧!” “哦,这都称不上大恶?”钱晨冷笑道:“如今看龙族这般作态,万妖天庭之时怕不是还要嚣张百倍,以人为食都是等闲!龙族之恶,比五色神族如何?” 青牛想了想,摇头道:“不算,以人为食是那个时代万族妖类的共识了!若是要就此清算,怕不是得将整个天地后天生灵都屠戮殆尽才行……当然,太上大老爷即便没这么做,但也差不多了!” “不过比起五色神族来……”青牛感慨道:“龙族只怕未能比其百一!” “哦?”钱晨都不禁有些惊讶了! 万妖天庭的龙族,是如今的百倍嚣张,而五色神族又是万妖天庭的百倍,如此一来,龙族之恶,竟然未得昔年人族高高在上的那些人的万一,难怪万妖天庭建立后,对人族如此清算! 不过,那五色神族欺压万族,只怕也不会将人族视为同族,万族受了欺辱,难道人族就没有受吗? 他淡淡道:“黑暗时代后,人妖之间,再无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之别!” 显然青牛这份传承记忆,有很多与人族记载的历史有所不同,哪个是真相,全看钱晨愿意相信哪个。 而他说出此言,自身立场自然是不言自明…… 第一百九十六章归墟序幕,银镜群聊 钱晨高卧牛背之上,终于等到月上中天,银月圆满的时候。 他飞快划开银镜,看到上面飞快的闪动着一行一行的消息…… “朱雀:了不得了!这几日我在金刀峡,听闻好多前辈高人都被一道符诏唤走了,萌新没有资格跟着,只能等在阵外!” “朱雀:前几日听到了很恐怖的动静,似乎有海外仙门的大人物杀入拦海大阵中!厮杀声,神通法术的轰击,余波让整片海域都为之震动,最后发生了恐怖的变故,整片海域都被打碎了!” “朱雀:是真正的打碎了!我看到天地玄黄倾覆,宇宙洪荒混一!有九天清气自青冥落下,地肺浊气太火喷出……却是将天地都打碎了!当然,这些都是我听人家说的,并没有亲眼所见!” “嗤!” 钱晨对此说法嗤之以鼻,朱雀绝对是将整场大战都看了个完整,修为不会低于化神! “朱雀:混沌之中,有一道雷霆撕裂了帐幕,方圆数万里阴灵之属尽数被震散,那些御鬼,修阴灵法的修士那个惨啊!甚至有人修成金丹的厉鬼都被雷声破灭了!待到雷声散去,有人看到混沌之中有无数龙影坠落,甚至在原来的阵法边缘还有只鳞片爪的残缺龙尸散落,龙宫这回,只怕形势不妙!” “葫芦:敢问三太子如何看?转三太子!” 下方一溜的转三太子,钱晨注意到了银镜论坛多了很多新面孔,都是这一次聚会才注册的。 “玄天:刚刚看了纯阳前辈上传的阵图,心情有点震动,此事真的是纯阳前辈谋划的吗?又或者,纯阳前辈真的是纯阳前辈吗?” “敖丙唯一认证亲爹,东海龙王敖广:你搁着谜语人呢!朱雀,还有吗?后来呢?” 钱晨看到这个新人的id和传书,感觉此人一定和王龙象很投缘,当然也不一定,王龙象现实之中沉默寡言,下手利落,从不bb,和论坛上的截然两人。 至少与其正面接触过的白莲梵兮渃,就从没有怀疑过他就是‘一剑如虹决四海’! 要知道钱晨即便有正直无比,高冷风范的东华剑意掩饰,也让白莲有所动摇过,怀疑他就是银镜论坛之主纯阳子。 “朱雀:后来一切散去之后,我看到原来的金刀峡海域被迷雾笼罩,周围方圆数万里的海域都被一座大阵镇压!阵法的威力非常恐怖,化神进去了都未必见得能回来。不过据那些被符诏召去的前辈们说,有少清和诸多海外仙门的真传,化神,以及先前闯阵的那位剑修高人出手,同龙族斗了一阵,厮杀的天崩地裂,阵中的群龙尽数被屠!“ “朱雀:这场斗法留下的战场都无比可怕,才被剑仙以阵法镇压!” “飞舟仙城执事弟子:玄水阵布阵的龙族尽数被诛!!!“ “风闻楼:根据本楼最新情报,少清剑派联合海外剑仙吕纯阳,令海外仙门十位真传弟子入阵试探,在本论坛纯阳、白莲、葫芦的帮助下,终于摸清龙宫阵法虚实。当日,四大剑仙联手破阵,剑诛群龙。” “风闻楼:此役东海龙族自底蕴敖苍以下,九尊化神老龙,三十四条真龙之属,以及数百万龙宫妖兵精锐,阴神大妖无数,尽数被诛!只有十几条小龙被吕纯阳前辈带走!” “风闻楼:具体情报,请至本门总楼购买!包括九大真传九路破阵真影、玄水阵变化、玉京山真传弟子出手、四大剑仙和吕纯阳前辈的独家情报,由本门弟子闻文子第一手镌录!” “风闻楼:还有更为震动的独家情报,天咒宗祖师耳道神讲述的上古隐秘,每一条要三十真符!涉及仙秦旧事,天庭隐秘!” “花狐貂:论坛上,纯阳前辈发布的阵图都是免费的,到你这里,就做起生意来了!你觉得合适吗?” “风闻楼:本宗做的就是情报买卖,坛中的诸位道友若是有消息要透露,本宗愿意独家买断,必有重酬!” “花狐貂:……” “花狐貂:我有一条关于飞舟坊市拍卖会的消息要卖,你出多少!” “风闻楼:什么消息?” “花狐貂:飞舟坊市的甲子宝会,已经确定有三枚承露盘碎片出世,此次宝会将由七仙门中瀛洲阁将自家的悬空仙山开来,在其上举办。悬空仙山布有瀛海大阵,可以轻易镇压化神……” “风闻楼:密谈……” “风闻楼:奉送一条消息,当日出手的四大剑仙之中,有昔年少清剑伏四海的小师兄谢剑君,有关他的情报一真符!还有神秘剑仙吕纯阳,疑似本坛之主纯阳子,但此事存疑,可能是坛主的障眼法,吕前辈的情报三真符!以及少清后起之秀,也曾经名动一时的燕殊,燕殊的情报五千三山符箓!” “风闻楼:最后是曾经剑破万水阵,来自中土王家的王龙象,神州二十八字第一人,号称大劫真龙,太平有象。他的情报卖普通版的二百三山符箓,整理典藏版的两真符!” “太阴:???转一剑如虹决四海!” “白莲:此事不太可能!我接触过王龙象,乃是惜字如金,颇有风度之人,气度令人心折……” “三太子:王!龙!象!我在归墟等你!!!” “葫芦:看来风闻楼的情报还是很可靠的,未想到坛中大佬,竟恐怖如斯!” “在归墟?看来这次的损失的确让龙族也肉疼了!宝会的时候,应该不会出来作妖!这样我就能专心应付蓬莱……唉!我真是先海外之忧而忧,后人族之乐而乐!是个操心的命啊!” 钱晨心中盘算着。 瀛洲阁听起来就像是蓬莱在海外插入的一只手,但也不一定,能在中土左近扎根,若真是蓬莱的手,怎么会被少清和正一容忍? 看过沙雕群友门带来的消息后,钱晨伸手在银镜上划了几道。 “纯阳:此次诛龙之举,乃是少清与云霄宫、金乌派、玄空天星门等诸多海外势力联手所为!还请来了中土孙恩,陶弘景两位天师,堵住了南海,中土方向的两阵,又有南华派和玉虚宫大能,降临北海!这才砍掉了龙族的一条手!” “纯阳:据闻此番海外仙门合力出手,是因为承露金盘就在龙族手中!若是让它得到承露银盘,便可直接进入归墟,重铸这仙汉至宝!” 承露金盘就在龙族手中? 这一下非但惊动了银镜上活跃的那些人,就连一些窥屏党都精神一震,关注起来。 “纯阳:海外仙门似乎已经达成共识,不再倾力争夺承露银盘,而是将所有怀有银盘碎片者,都请到乱星海,借助个人手中的碎片重聚承露盘,开启归墟通道!但海外仙门的碎片凑起来只有三分之一,因此还要看龙族那边和散落其余各处的承露盘碎片的消息……龙族若是可能,当然不愿交出手中的承露盘碎片,但它还有三座大阵在外,由不得它们了!” “纯阳:因此飞舟坊市的甲子宝会,将成为此次承露盘碎片交易和拍卖的中心!” “纯阳:不愿前往归墟秘地的,可以在此将承露盘碎片出手,而其他地方的承露盘碎片,将不再受保护。我也将撤去对其的遮掩保护,任由承露盘的拥有者卜算、窥探它们的下落,并且可以随意争夺。就算落在龙族手中,也会被默许!” “朱雀:也就是说,甲子宝会开启后,飞舟坊市之外的碎片,可能会有大能出手捞取?“ “风闻楼:纯阳前辈果然身份极重,此事乃是我海外仙门不久前的议定,不料就已经被纯阳前辈得知。没错,甲子宝会之时,还未汇聚到飞舟坊市的承露盘碎片,会有诸多天机大家合力降下的劫气缠身,而且各派元神真仙可能都会出手,算出那些残片的下落。” “玄天:七月七日,持有承露盘碎片者,可以随同我等海外仙门共赴乱星海,开启归墟秘地!” 银镜论坛上一时沉默,这里有林林总总近三十位承露盘持有者,未必每个人都想进入归墟。 但如今海外仙门开启归墟秘地的决心已定,散出这个消息,便是要告诉所有人,要么齐心协力开启归墟,要么,再持有承露盘碎片,便是与整个海外为敌。 甚至龙族也有此意! 承露铜盘陷入归墟,若不开启秘地,承露盘就不可能重聚! 而海外仙门中,据说风闻楼听了来自天咒宗那只古老的耳道神说出的秘密后,便改变了主意,一定要进入归墟,寻找归墟埋葬的秘密! 而这估计是其中最作死的!钱晨很不看好他们。 云霄宫据说其元神老祖早年有道伤,迟迟未能孕育,此次确定了归墟有不死树,所以定要去夺取不死药,为老祖疗伤…… 而空海寺不知道窥探到了什么,跟疯了一样,唤醒了舍利塔中数十尊血脉都枯竭了!差点坐化在里面的老僧,决心一定要闯入里面。 就连珞珈山都派来了两位护道者,她们终于打开了少清那边的情面,让少清对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玄空天星门则比较倒霉! 玄天:他们担心里面有太古的阵法残留,有难解的禁制,所以一定要拉上我! 此外,蓬莱、中土、佛门、道门皆有所动,甚至连其他州的修士也有耳闻,想要赶来,钱晨在其中营造的噱头实在太足了,几乎诱惑到了所有的道统。 而且归墟沉寂亿万年,沉入其中的隐秘和世界不知多少,传闻此地是诸天万界之终末,很多人早就想进入其中试探一下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花狐貂,喷云兽;食灵香,烧妖肉 蓝玖收起手中的银镜,对肩上的花狐貂道:“此次海外着实是闹出大事了!龙族在东海四方布下四阵,除去中土方向的阵法略弱一些,其他三阵,皆有一座龙宫镇压!” “若事情真按照龙族的预想进行下去,四阵各自镇压一方,最后在飞舟坊市汇聚合一,那时还有谁敢冒犯龙族龙须?” “可惜,它们这般算计还未功成,就被人破了彻底!” “先是中土方向的万水阵,被人单人一剑,冲破阵法而去,脸丢了一个精光不说……” 蓝玖目光灼灼,万水阵封锁大江口距离飞舟坊市最近,那一日中土的白衣剑仙单人乘舟,顺江流而下,剑破万水阵的一幕,飞舟坊市却是看了个七七八八。 那白衣剑仙蓝玖此时知道了! 乃是中土神州二十八字之中,排名为首的王龙象。 见过那一天他的剑法之威,蓝玖都为之自愧不如,并非是修为上高了两个层次,只看那如神一般的剑法,蓝玖就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和王龙象处于同一个境界,自己加上花狐貂联手,只怕也不是此人之敌。 这先一阵已经让龙族丢进了颜面,而银镜中传来的后一个消息,更是震撼——龙族四方大阵之中,最强的玄水阵被海外仙门连同少清剑派一柄连根铲除。 这能将罗真灭门七八次的拦海之阵,为四位剑仙所破,群龙尽诛! 听着蓝玖有些仰慕的描述,他肩膀上的花狐貂甜甜的叫着:“咕咕……” 蓝玖却闻声笑道:“你还想吃一条龙!你可知真龙成年便是元婴境界,一条真龙哪个不携带过万的妖兵护卫,能把我们两个吊起来打!你最近是涨了什么胆子,敢去打真龙的主意了?” 花狐貂亮出牙齿,恐吓似的冲着蓝玖‘狺狺’叫了两声。 “好一个狐假虎威,可惜昔日在罗真为你我种下灵根的那位前辈,据说已经进入了归墟,不可能请你吃龙肉了!”蓝玖笑道:“这些天种种暗流,可以说都是为那位前辈而起……” 蓝玖说到这里,油然升起一丝敬佩之情,感慨道:“随手留下的一枚乾离七宝焰光丹,便是极品火种,海外丹师求之不得之物!” “为你换了一副根骨,便造就你这么一只大凶奇兽!” “这么小一只发起威来,却能生吞结丹修士,我如今快结丹了,战力竟然还不如你……“ “那位前辈即便离开了罗真,前去抓捕天元神鳌,数位化神真人身死,唯有他乘了神鳌深入归墟,探访秘境,甚至留下承露盘碎片指引众人寻找归墟秘地。却是引得海外暗流涌动,惹来这些是是非非……” 蓝玖祭起五行玄光,其中青、黄、白、黑四色已然圆满,施展开来,皆蕴含不凡的法力,唯有一点赤光仍旧暗淡! 他心中暗道“夏昳为了陷害他那兄长,为我招来了三位大敌!” “却也让我从那瀚海国太子手中夺来了这承露盘碎片和钱前辈留下的真龙胆,圆满了水行玄光。如今只差最后夺得乾离七宝焰光丹,断去那最后一丝因果!” “我便可借此结丹了!” “我已有预感,此番丹成,定在一二品的级数!具体如何,却要看我能闯过几道劫数!” “我先前与华阳夫人之隙,她必然会在此番重要关口为难!我听闻门中已经派人来参加此次宝会,准备拿贩卖乾离七宝丹的钱,为门中选中的元婴修士收罗资源,意图培养新一代的化神老祖……” 蓝玖说道这里,不禁露出一丝冷笑:“门中拿叔父留给我的东西,给华阳夫人的丈夫提升修为……哼!” 纵然他养气功夫已深,此时依然流露怨气,显然和罗真已经离心离德。 若是说之前,他到底和自己出身的门派还有一丝香火情,依旧念及自己是罗真仙门的弟子的话。 如今他在罗真新一代中崭露头角,几番在年轻一代的斗法之中,斗败其他宗门,为门中稳定形势,颇得罗真内门弟子的拥护,却还是向门中求取乾离丹不成。 甚至被华阳夫人算计,要将此丹出售,给那位副掌门,宗门那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老换取修行资源。 此时蓝玖已经对罗真仙门冷了心! 此番谋夺乾离七宝焰光丹,丹成上品之后,便要破门而去! 可蓝玖总是觉得,那位前辈绝不简单。 此番得到承露盘碎片后,他也有进去一探之心,若是有缘,或许找到那位前辈留下的线索…… “钱真人留在洞府之中的真龙丹,也机缘巧合被我所得!或许真能有缘拜入其门下!”蓝玖心中暗暗想到,肩膀上的花狐貂却翻了一个白眼,叫了两声:“果果!” 它若能开口,只怕是再说:你在想屁吃! 不会真有人借助诸多灵物,修成一个五行玄光就以为自己天资悟性很好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赶不上我?因为,我,花狐貂!才是修行天才,如今已经凝聚妖丹,修成了腹中乾坤,大口吞天的小神通。 你只是本貂的人宠而已! 昔年钱真人替我们换根骨的时候,可没有说谁主谁奴…… 蓝玖只当它这番交换是放屁,继续负手道: “不过,我提出以承露盘碎片和坊市背后的七仙盟交换乾离七宝焰光丹,却被他们否了!口口声声说乾离丹拍卖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不可再收回,还说可以将承露盘抵押,借我一笔钱,去拍得此丹……” 说到这里,蓝玖露出一丝冷笑。 任谁都知道,承露盘碎片的价值胜过乾离丹无数,即便未能凑齐承露盘碎片,重铸此等灵宝,也能借此进入归墟秘地,夺取其中那滔天的机缘…… 就是将碎片放着,长久积累下来,那月华天露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蓝玖听闻这几日十二重楼的修士施法接引月华,投射在承露盘银镜上,凝聚月华以供自己修行,俨然把此物当成了他们的东西,根本不问自己这个主人一句! 只是这般作态,就让蓝玖认定! 这些人绝不会老老实实把这笔巨资交给自己。 “或许我若抵押了那么一笔,非但未必能把乾离七宝焰光但买下来,而就连那一枚承露盘碎片也与我无缘了吧!”蓝玖冷笑着。 身边的花狐貂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一丝杀意,身躯骤然膨胀的和小象一般大小,环绕着它,眼中凶光烁烁! 蓝玖狠狠撸了它几下,在花狐貂生气之前将它放了下来。 “夏昳、夏旸,还有燕浮龙、禹冶……待我结丹之后,咱们再来分说!” 蓝玖一挥衣袖,随即体内五脏双肾之中的一个秘窍震动,水行神光倏忽一展,便有云雾弥散的滚滚白云环绕身周,包裹着他。 随即他施展踏云追月遁法,瞬息之间遁出百里,消失在了天边。 姬眕牵着一匹似马非马,全身皮毛缎子似的雪白,生得一只独角,从鼻中不断喷出缭绕烟气的异兽,落在了飞舟仙城的仙阙下。 那异兽开口道:“怎样,骑我过来威风吧!” “这飞舟仙城平日里可见不到,每一甲子,才有那么多飞舟云楼汇聚在此,建起这座仙城来!四方的仙阙都是法宝,往来的修士如云,一路走过来,你见到了多少厉害的飞遁法器?” 这喷云异兽得意洋洋道:“也就是我,龙宫豢养的异兽坐骑之中,我喷云兽也是罕物,仅在那避水金睛兽之下,若非你娘亲乃是龙王偏爱的一位龙女,岂能借的来我?” “闭嘴!”姬眕一弹食指,放出了一团犹如碧火一般的蛊虫。 喷云兽犹如被吓到了一样,连退几步,嘟囔道:“闭嘴就闭嘴,放什么阴火蛊嘛!” 虽然如此说着,但它还是老老实实的垂下头去,显然对着阴火蛊有些畏惧。 姬眕刚踏入飞舟仙城,袖中的一枚银镜就是一颤。 他知道是有人在施法感应此镜,连忙运起一丝法力,化为一只四翅的金蝉落在那银镜上,金翅一震,就隔绝了那人的感应,很快便有一道遁光从仙城的一座云楼之中纵起,落在那仙阙之下。 来人是一位宽幅大袖的中年修士,目光扫视仙阙下的众人。 落在姬眕身上,看到他牵着的踏云兽,眉头一皱,便以神识绕过了他,没敢滋扰。 就在姬眕入城之时,却有一个看着机灵的年轻散修盯着喷云兽不住的看,旁边一个身形高大的体修,有些呆呆愣愣的样子。 突然开口道:“小鱼,你干嘛盯着人家的马看?” 散修小鱼抬起头来:“那不是马,那是一只异兽——喷云兽!天生就有喷云吐雾之能,便是幼兽也可以喷出一团云气托着,离地六尺悬空奔跑,传说日行九千里,乃是中土故老传闻的天马之一。昔年几大仙朝的时候,群牧司都有豢养,如今却是少见了!” “想不到海外还有这等异兽豢养……果然比中土奇珍更多一些!” 另一边,山羊胡的老道摸着胡子道:“咱们钻土下墓的土夫子,养不起这高来高去的脚力!你肯定看上别的了!” 小鱼有些沮丧道:“那倒没错!这喷云兽要用青冥之上的水精云气饲养,极是娇贵!若没有一件能飞遁极高的云禁法器,根本养不大……不过这只应该是只成兽了!可以踏云而行,自行去吞吐云气。” 小鱼不怀好意的看着它的独角,小声道:“此兽善操纵云气,那独角更是有名的天材地宝,唤作降云灵犀!传说焚之可以生出大雾来,弥漫不散。” “仙汉年间,有人焚了一根降云灵犀,便有大雾升起笼罩全城,三年不散!” “我感觉这可能是一种极品的香料,若是用来炼香,必出极品!” 老道微微摇头道:“牵马的那个不是善茬!他刚刚随手招来的,我怀疑是一种阴火蛊,别看那么小一朵,展开来可以将数十亩地范围内的一切生灵死物,无声无息的化为灰烬,极为阴狠。” “此物多出在旁门手中,算是一门厉害法术。这种随手一搓,就能冒出一朵的狠角色,我等还是别招惹为好!” 大个也劝说道:“是啊!小鱼,不如我们去打探一下那只独角马有什么死掉的亲朋好友,去挖了它们的墓!” 小鱼摇头道:“唉!你们想哪去了?” “咱们虽然经常去帮无主的孤魂收拾墓葬,但可从来不动有主的坟头,更别说活人的东西了!” “其实我也不指望着能弄到降云灵犀,搞到此兽的涎水,便已经是上品合香的材料了!若是再下品……弄点屎来也成啊!” 大个看着姬眕的背影道:“要不,我们找他买点?” 山羊胡的老道犹豫道:“这,未必会有的卖啊!” 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或许,此兽奔波来此,会有些水土不服也说不定?” 姬眕牵着喷云兽,刚想寻一处仙栈落脚,租聘一个临时的洞府,便突然被前方一人拦路,那是一个三人组,很是神秘,高矮胖瘦个个画风清奇。 当中最为正常的一位年轻修士,朝着他拱手道:“道友,你这喷云兽很是神骏!” “但……“ 姬眕知道他还有套路,果然就见他话锋一转:”但此兽以云为食,性情高洁,此地虽然也在云中,但往来修士满身浊气,早就将云污染了!而且人多眼杂,道友若是放出此兽,任其觅食,只怕也会有麻烦!” “不若买几根小道的生云香,此香可以漫生云雾,供道友喂食坐骑!” 姬眕笑道:“既然喷云兽如此稀罕,怎么会有它专门的香食!” 那年轻修士笑嘻嘻道:“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这香火灵食可是一门学问……” “我这里专门卖香火,供奉神祇的香食,修士修炼的灵香,乃至佛门打坐入定,凝神静气的禅香都有售卖!” “这生云香本就是修士炼法的灵香,燃起香火,可以冉冉升起一个云头,供人在云头上打坐入定。有避免阴灵滋扰的护身之效,而且坐入云中,只要心念不散,就不会不落地,乃是磨砺心性所用。” “那云气还能借之炼法,可以说有许多妙用,虽然是冷门的灵香,但也用处不少。” “做你那喷云兽的伙食,自是当得!”小鱼嘻嘻笑道:“怎么样,道友要不要来一支?” 他随手燃起一根生云香,果然有缭缭的云气自从那香头之中升起,喷云兽闻到那股云气,就不停的用嘴咬着姬眕的衣袖。 小鱼笑道:“道友可以先试一试……” 姬眕便放开了喷云兽的缰绳,由着它探头去吞纳那丝丝缕缕,由灵气凝结的云气。 不知为何,喷云兽感觉这云气香甜无比,越吃越口中生津,它干脆将头升入云中,大口吞吐,口中丝丝缕缕的津液不禁从嘴角滑落,大个笑呵呵的用腿踢了一个玉盆去接。 喷云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吞吐香火,口中含糊道:“好吃,好吃!” 姬眕看了小鱼一眼,从怀里掏钱道:“多少灵符一支!” 小鱼卖出了一小把生云香,拽着一把灵符,大个拎着玉盆,一行人笑呵呵的离开了。 姬眕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一笑,捏了捏怀中的灵香,道:“旁门术,修香道!修尸道!再加一个修风水道的!而且身上缠绕很多凶煞之气,看来是走土路的,有意思!有意思!” 钱晨骑着青牛,幽幽踏入仙城。 身旁是乘着凤师的宁青宸,这几日巩固境界之后,也赶来飞舟坊市,在前日追上了钱晨。 神念无声无息的扫过飞舟仙城,钱晨笑道:“熟人真多!” 宁青宸也道:“此地汇聚中土海外各方修士,有些熟人倒也不奇怪!而且师兄走的地方多,我也见到几个佛门的高僧,在北魏极有声名!” “高僧也会来坊市吗?”钱晨开了个玩笑。 宁青宸顿时展颜道:“那师兄就有所不知了!北魏的坊市,倒大多都是佛门开的,经营的好生兴旺呢!” “比起这海外、南晋的坊市,更多了些烟火气。” “而且不拘凡俗修士都能去逛,被称为庙会!许多店铺买卖都由僧人经营,香堂书铺、法器灵丹他们都卖,甚至还有烧仙宴,做灵食的呢!” “相国寺的烧肉乃是一绝!北方草原的妖族,血气充沛,妖气极重,除却妖丹之外,难以炼丹,但经过相国寺的师傅一番秘炼,变得酥烂无比,入口即化,补益肉身,许多武修极爱这一口!” 破天荒的第一次,钱晨竟对佛门升起了一丝好感。 毕竟,能做好吃的肉的佛门,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当即食指大动,振奋道:“不知那群僧人有没有出身相国寺的,此番法会,看看能不能买来尝尝!” 宁青宸点头道:“即便此处没有,日后师兄来我北魏,我也可以带师兄去吃!” 第一百九十八章真龙肉,浴火汤;飞仙茶,日珥浆 钱晨看着宁青宸抱着凤师,这只大黄鸡显然跟在她身边,从未亏待过伙食,因此越发肥大。 淡黄的金羽之下,丰腴的肉身若隐若现,仿佛一捏就能掐出油来! 钱晨刚刚就在谈论肉食,坚持情境,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 见到钱晨的喉结滚动,原本闲肆安逸的卧在宁青宸怀里的凤师,骤然小眼睛圆瞪,露出十分的警惕。 它站了起来,不安的刨了刨爪子,目光炯炯的瞪着钱晨,绿豆大的眼中闪过一丝金光! 宁青宸不明所以,低头就看见凤师炸了毛,对钱晨显露敌意,连忙抚了抚它头顶的肉冠,笑着安抚道:“你怎么不认得人了?昔年见到钱师兄,你恨不得跟着师兄走了!如今倒是有脾气了?” 凤师低声咕咕叫唤! 以前不懂事,以为谁给吃的就是好人,现在我怀疑这个男人别有用心…… 之前有可能是我太瘦了!他想把我养肥了再吃! “噗呲!”宁青宸掩嘴笑道:“凤师你莫要乱想,钱师兄风光月霁似的人,怎么可能有此心?而且他早已辟谷,你不是见得他杀了许多真龙吗?人家真龙肉都不尝,岂会贪图你的肉身?” 钱晨在一旁点头,真龙肉太柴了!脂肪含量很低,那群龙族又乐于把自己的肉身锤炼强横。 如此肉又韧又干又柴,不会好吃。 当然,真龙乃是一等的海味珍馐,不过一定要以特殊的方式烹饪,钱晨虽然善于弄火,但他是个炼丹师傅,不擅长调味烹饪,如今他打算等去了北魏,请一个相国寺的烧肉师傅来烹饪真龙,届时一定请宁师妹喝一盅龙汤。 “我最近参悟了一门《金乌浴火诀》,可以用太阳神火焚烧凤师的肉身!” “以肉身的精血,配合太阳真火激发凤师的远古血脉,使它的神魂发生蜕变,然后剩余的肉身精华会融汇到一枚卵中!如此浴火重生,肉身的资质和血脉会有一种惊人的变化,值得一试!” 钱晨一本正经的建议到,欲给凤师火葬。 它或许看出了自己的馋意,知道了很多,可能会动摇自己在宁师妹心中的形象,必须一把火葬了! 宁青宸却以为他是在戏谑玩笑,笑道:“师兄你莫要逗它,凤师会当真的!” 钱晨的眼神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凤师则恨不得用翅膀狠狠的扇她两下,让这个女人脑子清醒一点,你看他有开玩笑的意思吗?你看,他还在笑! 凤师炸了毛,脖子上的金羽膨胀了一圈,身上释放出淡淡的金色辉光,显露出一丝不凡来! 此时街道尽头,一队列队而行的僧人之中,突然有一位老僧停下了脚步,他顿了顿,微微侧身回头往后看。 身旁一个犹如铁塔,浑身都是紧实的筋肉的黑和尚和一位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的瘦和尚此时正在说着:“昙曜法师,方才有几个散修在不远贩卖香火,如今还未消散!满街流香四溢,惹来附近的修士议论纷纷。” “这飞舟坊市的香火,从来都是我们佛门在卖,若是同道还好。我去问过,是三个道家打扮的散修卖的!是不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黑和尚注意到了昙曜法师的失神,看向法师所望的方向,问道:“法师,可是那边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 “我方才看到了一点大日之辉,有修行我佛门大日如来法身的资质!”昙曜法师微微皱眉,感叹道:“可惜并非我人族……” 高瘦的和尚目光精光一闪,双掌合十道:“不是人族,岂非更好?若由我宗弟子降服那妖,收为护法,便可借此光辉修行大日如来法身。” “我佛门的前辈,上界的菩萨,多有借坐骑成就的,如此修行两便,也给它一个正果!“ 昙曜法师微微摇头道:“此妖已经有主,应是广寒宫的女修,日月同修,也是一妙……” 说罢,还是扭头离去,高瘦的和尚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暗暗记在心里,起身跟上了老僧。 钱晨暗暗收起袖中已经为凤师浴火准备好的灵药,一小把人参娃娃中出来的宝参根须,一份九千年长成的炎阳枸杞,还有长生酒一小杯,阴干的龙鳞白蕲,火枣,白鹿茸。 最画龙点睛的,就要在加上一点龙宫的银霜盐…… 先涂盐火浴,烧掉肉身的杂质。 然后再入水浸泡灵药,熬炼药性入骨,最后将残留的肉身彻底焚掉,让钱晨以肉身精血重新捏一个造化胚胎出来,最后浸泡回药浴之中! 这样一个‘一鸡三吃凤卵宝参汤’…… 啊不!是‘金乌浴火,涅槃造化诀’就完成了! 期间可能会出现一些越烧越香,让人食指大动的副作用。 可能还会烧掉一些焦黄酥脆的‘肉身杂质’…… 药浴的汤也有可能会有些香气四溢,营养丰富……但是怎么说钱晨这番造化下来,至少也会将六层的药性融入那凤师转生的胚胎中,那时候,它浴火重生,真有可能生出第三只脚来,从此不再做鸡! 剩下的肉和汤再废物利用一下,那就不算什么了吧! “可惜啊!师妹错过了我的一番好意,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凤师有多好吃……不,是永远也不知道凤师的远古血脉潜力有多大了!” 钱晨遗憾的摇了摇头,让凤师更为愤怒。 咕咕哒的就冲着他飞来,羽翅如剑,口中差点喷出一道太阳神针。 若是让凤师知道钱晨此刻所想,只怕会更为惊恐,因为他不仅肖想它的肉身,甚至还想尝一口它的洗澡水,可以说是十分变态了! 宁青宸连忙抓回凤师,抱着它引着钱晨进入了前方一座茶楼之中。 钱晨抬头看去,这座茶楼托在云中,犹如羊脂白玉雕砌而成,匾额上写有“玉泉阁”三个字,水气飘渺,却也是一件不错的法器。 脚下是仿若云气堆积的纯白积云砖,头顶却是天青琉璃瓦,天光一照,却有青天白云之感,极是雅致,宁青宸引着他走入了当街临窗的雅间…… 很快就有侍女上前道:“请问两位要进些什么茶?” 钱晨扫了一眼她捧在手中的玉册,微微颌首,笑道:“此地没有什么好茶,倒是水不错,给我们上一壶流云泉罢!定要是青云山本宗的那一口。” 那侍女连忙点头,不一会就上了一壶清泉上来,。 钱晨抬手虚虚一引,便闭了门窗,一道符箓从他袖中飞出,贴在门上,霎时,一股无形的禁制笼罩了此地,隔绝了其他人的神念,乃至仙城坊市的阵法禁制窥探。 倒是街边的窗还开着,一股熏人欲醉的和煦暖风从外吹来,吹散了此地琼霄玉宇,隐然云中的高处不胜寒之感! 但若真有人以神识从窗口向内窥探,便会陷入一个无穷山海的蜃楼宇宙之中。 宁青宸笑道:“此地已经够清幽了!师兄这是让化神真人都查探不了吗?” “我之前去燕师兄那边的时候,可是给他送了一壶好酒,你这里我也不好偏颇,就送你一壶茶,稳定境界吧!”钱晨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玉盒,打开来,却是数十片闪烁仙光的茶叶。 宁青宸探头去看,笑道:“师兄你这又是去哪里打秋风了?” “这是西昆仑瑶池边种的茶,原本唤作王母草,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年广寒宫祖师从西昆仑求到的不死药,便是王母草和不死树下的赤水所炼。后来瑶池历代选育,才培育出了这飞仙茶!” “可惜我这并非母株,而是一位西昆仑出身的道友重新培育的二代子株。” “它送了我几株茶树,说是想要借我宝地,培育特殊的口味!” “宝地?所以说……”宁青宸神情浮现一丝古怪:“这是师兄你坟头种的茶?” “咳咳……师妹,怎么说话呢?”钱晨嗔怪道,不等宁青宸哭笑不得,旁边的凤师就已经伸出脑袋,虎视眈眈的看着玉盒之中的数十片茶叶了! 钱晨好似无意的再次提起:“凤师真的不修我那金乌浴火诀吗?待到你浴火成了凤卵,我可以用仙茶洗练你,将玉卵浸泡,让药性为你洗练肉身!” 凤师咕咕叫了两声,拆穿了他想吃茶叶蛋的坏心思…… 钱晨打开身边玉壶盖,闻了闻那流云泉水,笑道:“选用此水,便是因为它轻浮,正适合以天一真水化合!” 说罢,便从袖中拿出了两个小玉瓶,其中一个,便是他从东海水眼中截获的天一真水。 一滴晶莹的天一真水,滴入水气轻浮的流云泉,翻滚出白色的水华。 钱晨伸手凝聚一朵太阳真火,将泉水化开,待到水沸之际,又打开了第二个玉瓶,从中倾倒出一丝犹如金线的液体。 此刻凤师陡然失智,不顾钱晨对自己的虎视眈眈,跑到了那玉瓶前,豆大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渴望。 宁青宸顿时一惊,能让钱晨特意出手,而且让眼光渐高的凤师如此失态之物,当是极不寻常。 钱晨笑点鸡头道:“你倒是机敏!” 他将金液点入沸水,解释道:“自那承露金盘落在龙族手中之后,不知如何便宜了那群泥鳅,这日珥流浆如今只有在龙族那里才能见得到了!我宰了它们不少老龙,才收集到这么一点,用尽之前,总得把承露金盘夺回来才是!” 宁青宸神色郑重,道:“可是那天地造化,此界最顶尖的外药日珥流浆?” 钱晨微微点头:“正是昔年仙汉承露盘凝聚的日珥流浆!准确的来说,只是金盘承接日华,凝聚而成的日之珥食,并没有银盘承接的帝月流浆。” “龙族在东海水晶宫中建造了一座奉日殿,将承露金盘供奉其中,每日都能凝聚一滴日珥,乃是化合阳气的无上灵药。” “这些年,算是便宜它龙宫了!” 日珥滴入沸水之中,眨眼间便化为无穷的阳气,那一壶泉水,好似沉入了大日一般流溢金光,钱晨将水倒入茶杯,乃是以极大的法力,才镇住那杯水。 水中宛若沉浮着大日一般,宁青宸神识扫过,都感觉水中燃烧着一个小太阳。 也就是天一真水才没有被瞬间烧干,但也被烧的滚沸…… 钱晨以炼丹的手法,确定了火候,再从玉盒之中拣出三片茶叶,一片恍若奔月飞仙,一片犹如阴阳沉浮,最后一片却是三足金乌的摸样,展翅欲飞! 凤师见到还有自己的一份,顿时把和钱晨的仇抛到了脑后,两只翅膀捧起茶杯,坐在那里安静等待。 直到钱晨将那三片茶叶,浸入金色的沸水之中。 金乌犹如投怀一般,环绕这水中的大日翻滚,翎羽舒缓,燃烧起点点金色的光焰,奔月飞仙却落入大日,身上的清冷之光伴随着那一轮大日,化为明月! 太阴太阳交汇之间,日月轮转,放出动人的香气。 钱晨捧起自己的那一杯,原本僵持不下的太极图,突然将大日卷起,融入了茶水之中。 他举杯饮下,口中犹如吞下了日出之地的汤谷,突然有太极图一卷,将那一口茶化为汹涌的灵气,滋润他的身躯,丹田之中的本命剑胎如同被洗过一般,焕然一新,流淌着金辉! 宁青宸此时才知道,为何钱晨要封闭这雅间。 若非禁制压制,此地散发的神辉,恐怕要惊动半个飞舟仙城! 她捧着茶杯,还不知该如何下口,旁边的凤师已经探头进去牛饮…… 钱晨见状急忙甩出一枚符箓,镇住了这一片虚空。 凤师的羽毛和毛孔间,才顿时喷涌出金色的火焰,然后伴随着金色火焰燃烧,它的肉身神魂都发生着激烈的变化,燃烧尽了残余的阴质…… 此时宁青宸才捧起手中茶盏,低头一看,才见那一片茶叶犹如飞仙一般,在日月之间冲破了一切阻碍,化为一道仙光,投入了她的眉心。 剩余的汤水淡金中透着一抹银,却有日月轮转,仿佛内中有一个世界,正在日升月落。 扑面而来的淡淡苦涩,洗练着她的身躯。 宁青宸微微的抿了一口,顿时间,日月精华汹涌而来,洗刷着她的身躯,温养着她的金丹…… 再次睁开眼睛,宁青宸只看到凤师在桌子上歪头盯着她,它的羽毛转为纯金,豆大的目中已是金睛,看上去分外有威严! 宁青宸站了起来,却差一点轻飘飘的离地而起。 她感觉自己略微动用法力,就会有一种化身仙光之感,几欲向天上飞遁…… “飞仙茶的正常作用,昔年广寒宫祖师比你严重多了,刚吃下不死药就被天地顿时排斥,不得不飞升天界,一直到太阴星才停下来!”钱晨解释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熟练拱火,坊市斗香 “这飞仙茶灵气太重,药性太强,真正品起来,喝不出什么茶味来,若是品茶,反而没有普通的灵茶有意思!”钱晨见宁青宸醒来,招呼她笑道。 宁青宸微微点头:“此茶虽有大道之妙,但却如师兄所说,滋味全被那灵气仙光洗刷所夺,反而品不出味道来了!” “所以说瑶池拿王母草培育成茶,真是败笔!” 钱晨说到这里,突然坏笑道:“不过此茶灵气太浓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若是饮了茶,药性和茶味便会一时间浸入体内,久久不散。若是经过这一重转化,说不定真能品出茶香来。” 凤师振翅飞起,根根翎羽燃烧着金焰,犹如一道金虹一般,鸡啄如剑,朝着他杀去。 此人竟还是不怀好意,给它喝茶,只是想吃茶香鸡! 钱晨起炉烧油,就要束起袖子抓住它的双翅,一定不饶过它这么嚣张…… “你怎么敢在此卖香!” 还未等一人一鸡分出个胜负,便听见窗外有人如此大声道。 宁青宸往下一看,便见一个高瘦和尚,领着一个显然是武修的黑粗和尚,堵住了三个散修。 那高瘦和尚同诸僧一并到了北魏佛门在仙城的店铺,趁着几位老僧要寻一个清净的住所落脚,自己先拉着师弟,往昙曜法师驻足回顾的那个方向走。 但还未等他们确定钱晨的雅间所在,就看到三个散修打扮的修士,在街上摆摊卖香火。 小鱼也是莫名其妙,自己弄到了喷云兽的涎水,正准备合一炉香,刚从身后的香铺出来,问得其中有一味牛头旃檀,乃是檀香之中最妙者,只是一时钱不凑手,便暂时离开,准备卖几支香凑一凑。 但刚刚摆好摊子,还没开张呢,就被两个大和尚堵在门口…… “我在仙城的执事哪里买来了牌子,为何不能摆摊?”小鱼反问道。 高瘦的和尚冷笑道:“此地从来都是我佛门卖香火,就连这香铺都是我佛门的产业,供香奉佛,自当是用我佛门的上好香火!” “你这摊子摆在我佛门的香铺面前,贩卖些杂香劣香,若是有人不明所以,用了你的香供佛,岂不是污了佛祖的金身?“ “这香铺不卖成香,只卖香料!我当然摆得摊子,我的香也自然是好香!” 小鱼表情无辜道:“而且佛祖还管香火好坏?” “好香可并非你说的算!飞舟坊市乃是仙城,卖的都是灵香,除了我佛门之香,还有哪家敢称好香?” 高瘦和尚冷笑道:“上好的香火,非得供奉佛前,由信众念经开光不可。你又信的是哪家的佛?佛祖不管香火,但我也容不得你这般的骗子,在此地贩卖假香,毁我佛门声誉。” 小鱼见他这边纠缠,惹来了好多闲人看热闹,眉头微皱,不耐道:“我不卖供佛的香火,你走罢!” 高瘦和尚不依不饶:“既已承认卖的是假香,我便掀了你的摊子!” 茶楼之上,宁青宸眉头一皱,道了声:“这和尚好生霸道!” 钱晨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那我便帮一帮那三个散修,主持公道……” 当即探出头,冲着街上高声道:“和尚,我明明看见那三人卖出的香在前街试过一回,一香插下,满街生云,衣冠尽染香气!我路过衣角沾了一点,如今还未散去,你凭什么说人家的不是好香?” 宁青宸连忙去拉钱晨的袖子,这哪里是主持公道,这分明是在拱火! 钱晨顺着这一拉,反身落座,笑道:“散修不易,该帮还得帮一帮得,而且那三人曾与我有一面之源,也算相熟!” 宁青宸摇头道:“师兄,你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看窗外,果然那高瘦和尚已经大怒,在那里冷笑道:“香火一说,传自西方佛门,佛法未曾东传之前,这婆娑世界哪有香火之道!你贩卖香火,却不供诸佛,必然遭诸般恶业,往生地狱去!” “这中土海外的香道,都自我佛门传出,此道虽然有香气外感,但只有香气,乃是劣香!” “上等香火,下能清心凝神,守护神魂;中能滋养神魂,辅助修行,感应道交,不可思议……最上者,能祭祀诸佛,供养菩萨,得诸佛菩萨降下因缘,参修诸法!” “我佛门弟子,供香、诵经、打坐,可以接引诸佛菩萨不可思议之法力,修成无量神通!” 小鱼无奈道:“你说的大体倒也没错,只是香火之道,乃是源于上古巫道祭祀,巫祭投香料于火中,炼制香丹血食,供诸神享用,通感诸神修法。此道传承至太古,分为天地人三香道,佛门虽然精于此道,但并非只有佛门传承此法,更别提起源于佛门了!” “住口,你这谤佛之徒,日后必堕入地狱,做食粪的恶鬼!” “以香火邪祀外道,乃是十恶之罪,此念一起,烧的香非但没有善因缘,还有无穷恶业,缠绕你三世三生,日后往生,必然转生畜生道。” 他看到小鱼摊上的那些柱香,抬起手便要将其一把捏去:“用你这些劣香邪香,必是亵渎神佛,早该毁去!” 小鱼此时神色已经转冷,微微一挥衣袖,一道若有若无的香气突然化烟,从他袖中飞出。 横在高瘦和尚身前,晃晃悠悠…… 高瘦和尚抬起手来,佛门真气化为一枚金刚手印,就要落在摊上将那些香火毁去,却被那一道烟索所阻。 那金刚手印,少说也有数万斤的力气,却无论如何都挣不断那一缕薄薄的烟气。 高瘦和尚全力施展法印,却始终挣脱不了那一道烟锁,额头上渐渐生出豆大的汗珠来。 他身边那黑黑壮壮的师弟见到自家师兄要丢脸,再僵持下去,怕是要惹人笑话,便伸手一拦,道:“正香邪香,好香劣香,一试便知!” 他起身走到那香铺之中,那香铺乃是佛门产业,虽然不卖成品之香,但自然会有自家供奉的佛香。 师弟取来一支,插在了地上。 他不用火咒,只是用手一捻那香头,纯凭内火,点燃了那一柱檀香…… 高瘦和尚见状也收了金刚法印,盘腿坐在那一柱香火之前,口中念诵经文,很快那香气便汇聚起来,在他身后化为一尊怒目金刚的法相。 香气所化的青烟笼罩金光,赫然凝聚成一尊金刚法身,加持其上。 这和尚不过通法境界,但此番笼罩他身躯的金刚散发神光,岂是方才那道手印能比拟的。 金刚怒目厉喝道:“外道邪香,岂能与我佛门香火比拟?我佛门香火之中蕴含愿力,供奉鬼神无所不应,更可以加持佛法威力!” 寻常修士心中,香火乃是无形无质,凡人供奉神佛的东西,若非借助神祇炼法的门派,哪能想到香火还有这般妙用。 天咒宗的弟子,此时正好来到飞舟仙城。 有人一入城就撞上了这场热闹,他所修的五鬼咒灵一个个蠢蠢欲动,对着高瘦和尚加持自身佛法的那枚香火极为垂涎。 “清福香!”他低声惊呼了一声:“佛门果真豪阔,听闻焦柳子师侄便是因为三柱清福香供奉了祖师,才得以受祖师赐法,修成天兵大咒!这佛门中人,竟然随随便便拿出了一柱与人斗气?” 当即不顾自家乃是神道门庭,门下弟子都做道装打扮,高声道:“我愿出五十张三山符箓,可否将此香卖给我?” 高瘦和尚的金刚法身双手合十,怒目一声怒吼,朝着小鱼的摊子席卷而去。 大个一只手按住摊子,若有若无的黄光笼罩小摊,巍然不动,回头对小鱼道:“小鱼,打他!” 山羊胡老道也捻须点头道:“小鱼,忍声吞气已然无用!和他斗吧!” 小鱼深吸一口气,抬手点燃了一株升云香,只见缕缕的如云一般的烟气,从香头处升起,化为离地九尺高的一个云头。 那香气凝而不散,竟然形成了云床大小的半亩祥云,自然舒卷! 小鱼一步跨上云头,未用任何法力和法术,就稳稳当当站在了云上,随即盘腿坐下。 他身前香气舒卷,伴随着神魂笼罩在升云香中,渐渐一线清光透体而出,坐下的云气也自然升腾,宛若乘云仙人一般! 周围众人见到了这一幕,却都道这生云香虽然不比和尚所用的好,却也是一种灵香,可以载人承云而起,清心凝神,助人修行! 此番比的不是谁家的香好,而是佛门诬蔑这三个散修,卖的是无用劣香。 此时有修士上前去问,发现那生云香虽然也不便宜,但价格还是比佛门弟子用的清福香,少了近二十倍,这乃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 并非是在贩卖劣香…… 那高瘦和尚见到人越聚越多,而对面却还真有些本事,炼制的灵香竟然有些说头,当即心中大急。 他没有辨别清楚,便上去要掀人摊子,如今对面的灵香不差,若是招惹了口舌,惹下佛门嚣张跋扈的名头,必然惹来师门惩戒。 他当即将心一横,法相金刚怒目道:“外法邪香,以外相迷惑人心而已,你这迷魂香能使些幻术,岂能真正守护神魂?” 金刚法相怒目一喝,却是施展出了狮子吼来! 滚滚音浪朝着小鱼席卷而去,掀起地上玉砖都在震动,一股暗含破法之力的音波对着正在入定的小鱼冲去,意图震散香气,使他跌落下来。 旁边老道看见和尚如此毫无顾忌,心中更火! 修士入定修炼神魂,乃是一等一的紧要,非常脆弱,有时甚至只是一股阴风,都能引来外魔,勾动内魔。 使得修士受到内外魔夹攻,有神魂溃散的风险。 观想入定修神,乃是关系性命,动辄魂飞魄散的要事,那高瘦和尚施展蕴含神魂攻击的金刚狮子吼,简直丝毫不把小鱼的性命放在心上。 若是寻常修士,生云香受这一击,只怕也要散去,能护住修士神魂归体醒来,便已经是极限了。 但小鱼却是香修,这金刚一吼,掀起犹如狮子扑来一般的幻象,扑到小鱼的身前,还未灌入耳中,便见到那滚滚云气翻滚,涌起无数香气,倒卷而上,挡住了那狮子吼! 盘坐云上的小鱼连衣角都未动…… 那涌动的云气勾勒出一个狮子怒吼的头颅,将这一道法力显化出来,周围围观的修士都是一惊。 有人道:“佛门狮子吼!” “这金刚一声怒吼,居然蕴含了佛门狮子吼神通,此神通莫说打坐入定,就是全力戒备,被吼上一记,也要神魂重创,魂魄动摇。便是冤魂厉魄来也被轰散了!佛门居然拿他来偷袭这试演香气凝神静气,守护魂魄的散修!” “这也太无耻了吧!” “狮子吼降妖伏魔,乃是佛门大威明怒,却被用作偷袭暗算,丢尽了佛门的脸!”有老修士不禁摇头叹息道。 还有一些修士则是看法奇特:“这生云香居然能守护神魂,硬抗狮子吼一击,简直是上品灵香,用处极大啊!” “若是修炼关键法术的时候,用上一支,就不怕阴魔外魔的滋扰了!” “我辈修士冲关之际,也常常有幻象四起,心性若是稍有不定,就有鼎倾丹飞之虞!如此看来,生云香非但不在清福香之下,甚至还犹有胜之啊!” 小鱼在云头之上盘坐了一刻,这才睁开眼睛缓缓落下,众人看到那生云香才用了三分之一。 于是便纷纷涌上前去,挥舞三山符箓要抢购,大个那边收钱卖香,忙的不亦乐乎,老道也上前帮忙。天咒宗的那名通法修士愣了一愣,然后也赶紧挤上去抢购了! “给我三支……这么便宜?我要三十支,不五十支!” 高瘦的和尚背后金刚法相散去,最后竟然听到一声犹如琉璃破碎的轻响,金刚虚幻的法相片片碎裂…… 一门苦心祭炼的法术,竟然就这么被废了! “金刚法相,由金刚之心而成!师兄你金刚心破,故而法相也……”黑粗和尚盘坐在高瘦和尚的身后,低头不忍道:“而且,师兄你若不能及时稳住禅心,只怕境界也会退转!” 高瘦和尚声音干涩道:“师弟,快去请……” “南无妙法莲华经!” 一声佛号响起,香铺之中走出了一个老僧,双手合十,对小鱼道:“施主的香道,果然另有一番妙处,我在铺中见到施主抓的香料,便知你传承不凡!佛门之外,自然是有上乘的香道传承,只是不知施主,传至何门?” 小鱼微微点头道:“我乃是楼观道钱真人门下,不记名弟子!香道也是得真人所传……” 老僧无奈叹息一声:“楼观道乃是道门正统,道祖嫡传,果然厉害,虽然听闻其道统遭劫,却不想还有传人在外!” “施主这生云香极妙,但老衲为佛门声誉,却是不得不和施主比一比了!” 小鱼笑道:“在下不施佛门,何称施主!” “不过,在下也愿意见识一下前辈的佛门香道!” 第二百章旃檀伊兰,道佛斗香 “阿弥陀佛!” 老僧念诵了一声佛号,从香铺里搬出一张经案,又捧来了数个瓶瓶罐罐,竟是要现场制香! 高瘦、黑粗两个和尚见状连忙上去帮忙,从香铺之中端来一个香架,上面安放着各色的香函,皆挂檀木签,上书各种香料名称。 小到菖蒲、橘皮、苍术、薄荷等常见草木,稀罕的犹如沉水、奇楠、旃檀……皆一一罗列其上。 小鱼看了两眼,都不由得动容。 他去那香铺中看过,也是见到了牛头旃檀这等香道奇珍,这才临时起意贩卖线香,凑一笔买香的香资。 但这个小小的香架似乎是这老僧的个人珍藏,架上数百种香料,无一不是绝品,橘皮、菖蒲、薄荷这等香材并不值钱,但香料品质只取决于其中的药性和香油。 这等普通的材质,能做到香油如此饱满,窖藏这么多年依然馥郁,香本为散,必然是一位香道大师,自己一点一点亲手炮制而成。 要说这些普通香料,并非牛头旃檀这般珍贵的奇珍,其中香油或多或少,只需调整用料便可。 何须一个香道大师亲手炮制? 但唯有小鱼这般侵淫香道极深的存在才知道,香道不同于丹道,丹道乃是化合药性,以操纵火候的手法,调和药性的技术为先,但香火之道,香气只是载体,其中的念头精微才是真正要紧之处。 香火,那是以一股香气,寄托人的念头、愿力,乃至领悟到的一些大道精微。 以香为信,清澈众生驳杂的念头,传达到神佛之处…… 那黑粗僧人所用的清福香,便是由佛门的精通佛法的制香高手,搓成线香之后,供奉在佛前。 吸收信众虔诚,纯粹,充斥着美好祝愿和期待的愿力。 因此一旦点燃,这种蕴含信众单纯,美好念头的愿力,便可借香气散发出来。 天咒宗的鬼神以此为食,佛门的弟子也能借此愿力加持佛法!诸如护身、降魔、法相等诸般,皆等若万千信众诵经加持。 所以,寻常修士若是不能借用这一股愿力,这香火之道与他们而言,便是无用的多。 寻常修士点上一柱清福香,也只能凝神静气,借助众生的美好祈愿镇压心魔而已。非得落入鬼神手中,亦或天咒宗、佛门这等借助阴灵神佛之力修行、施法的宗门,才有大用! 而小鱼的生云香则走的是另一条路子,所用的材料并未蕴含愿力,也没有送到神佛之前供奉,而是如炼丹之法一般,取香料之中的药性化合,借助香气这等上佳载体,将药性化合。 生云香中蕴藏水精云精以及诸般灵草,小鱼将之炼成生云香,点燃开来,便有云气升腾。 这乃是一种香丹之法! 小鱼知道,在老僧亲手炮制这些材料之时,他精纯的心念便如丹火一般,洗炼这些香料,侵染其香气,以自己的禅心佛性炼化这些香材。 这乃是一种极为上乘的心炼之术。 甚至老僧没用动用法力、神通,只是凭着一股全神贯注,身心投入的纯粹,便以这种念火,将香料洗炼了一遍。 制香之术——炮制香材,研磨香粉,调和香料,心火塑性。 这些步骤老僧不见明火,却能以心念之火,将其炼化塑性,成型后的佛香,自然蕴藏一股极深的佛性。 窖藏供奉之后,佛香吸纳众生愿力,便是极为珍贵的天香之品。 老僧整理好经案,跪坐案前,对小鱼点头道:“檀越先前进我香铺,在数种香料前打量多时!” “老衲为佛门清誉,不得不逼迫施主一试香道,已然是冒犯了檀越。因此,施主若是想用什么香料,自可去从这香铺之中取,算是老衲给予檀越的补偿!“ 小鱼来到香架之前,笑道:“送给我就不必了!我虽然不布施佛门,但也没有从佛门这里化缘的道理!” “佛门的缘分,我可承担不起!” 他站在香函考量少许,从其中取了一块牛头旃檀,又翻开它旁边的小盒,捻了一点暗红色的粉末。 便放下五百张三山符箓充作香资,施施然的退下。 老僧并不看小鱼取了什么,只是见他宁可花费重金,也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微微叹息了一声。 倒是那高瘦和尚特意看了两眼那两个香函,高声提醒道:“牛头旃檀一块,重八两三钱,伊兰粉末一钱……” 老僧微微皱眉,对他如此心机有些不喜。 但还是微微诧异,道:“牛头旃檀乃是香道至宝,取之固有此理,但那伊兰乃是恶臭之草,佛经常以旃檀隐喻佛法,伊兰比喻众生烦恼。此伊兰草树,与旃檀一并生牛头山中,我采旃檀时,见伊兰环绕其间,便一并采了一些,准备炼制一种恶香烦恼香,用于考验弟子。” “但他取伊兰何用?” 老僧有些不解,伊兰之香奇臭无比,点燃扰乱人心性,可以炼制烦恼香,让人顿起无明缠绕,考验弟子定性。除此之外,别无它用,这旁门修士取来如何? 他念头一转,也许是没有见过这种罕见的香草,也许是用来修炼旁门法术,多想无益。 宁青宸坐在楼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目如画,看着两人道:“方才那两个和尚如此无礼,着实令人生厌,我还以为佛门在北魏和海外,作风有所不同呢!如今看了这老僧,才有一个高僧的样子,虽然为了佛门毁誉,出言留人比试,未免功利心重了一些!” “功利不功利的,这到不重要。” 钱晨淡淡道:“确实有高僧的样子,但是否真是个高人且另说!说不定是我小人之见了!他请那只小鱼取用香料,未必是好心,当然坏心也未必,只是私心极重!” 宁青宸诧异道:“这又从何说起?” “这老僧时长的香料,品质的确胜于香铺,但小鱼用它来炼香未必合适!那些香料在炮制之时,都被老僧以心念洗炼过,蕴藏佛性。小鱼若是以这等香料来炼香,谁输谁赢倒是未必,这老僧以这些佛性深厚的东西炼香,有所优势却是一定的。” “而且,小鱼若是顺着去炼,炼出来的香自然佛性深厚,只怕会显现佛光、天花等等异象!” “逆着佛性去炼制灵香,自然会香性大损……” “这老僧乃是为了佛门声誉去比的,此番佛门香道有此波折,并非是在香道之上不如人,而是有不许其他人卖香,贬低他家香火,有略显霸道之嫌!如此让对手炼制出的灵香,却成了佛香,岂不比明面上取胜,实则还是受人议论,更胜一筹?” “师兄说的也有道理!“宁青宸笑道:“那小鱼取了一块香材,还是檀香主材,如此一来,佛门岂不是赢定了?“ 宁青宸听到小鱼自报家门,马上确定了那个教授他香道的楼观道真人,便是自家的师兄! 因此,隐隐也有些偏袒他的意思,准备出声提醒一二…… 钱晨却摆手道:“若是他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就敢称我楼观弟子,我早就重重惩戒了!等着看好了,那一股佛性,他自然有办法炼作他用。” 宁青宸眉目一转,笑道:“只望他不要炼成魔香就好了!不然楼观道门正统,弟子却炼制出魔香来,不免让人笑话……” 钱晨听闻此言,竟然一愣,此时他却没有之前的信心了! 面上不免流露出一股迟疑之色来,似乎有些惴惴……钱晨心中暗道:“他要真给我炼出一种魔香来,我也就只能大义灭亲,把这不肖之徒打去真传道做记名弟子了!” 此刻老僧取下几块香材,往经案之前跪坐,便自然有一股肃穆、沉静之气,从他身上流露出来。 这一坐,至少二百年的打坐功底。 无论坐姿,气势,还是老僧本身的心念,都在一坐之间,调整到最佳。 此刻便是有阴魔扑面,只怕也难以撼动老僧的心念,这一份禅定功夫,却是叫在场九成九的修士为之汗颜,就连楼上的钱晨也蠢蠢欲动,很想显露魔性,试一试这老僧的禅心! “算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钱晨微微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处于闹市之中,心却在灵山之内! 老僧取来一块牛头旃檀,抬头对小鱼笑道:“这几块牛头旃檀,是我昔年去西贺洲参拜我佛,求取经文之时,在西方佛土的白牛山上亲自采来的。” “犹记得西土的烂陀寺法师牵着大白牛王,驮着我登上牛头山,在檀云菩萨亲手所植的灵檀树下,寻找虫蛀朽坏的部分。” “我等不敢以刀斧伤了这颗菩萨亲手所植的灵树,便坐在树下诵经,从早上念到晚上,一直念了三日,才有檀王断了自己被蝼蚁所伤的朽木,送予我等!” “檀越所挑的那块,却与我手中这块一样,皆是出自那株檀王树的香材。” 老僧微微感慨,这才解释了这牛头旃檀之中为何有如此浓重的佛性。 此牛头旃檀竟然真出自西土佛国之中那座牛头山……而且还是从一尊化神级数的灵檀王身上取得,难怪其中隐含金丝,在老道眼中,甚至微微散发着金光,传来一声声悠远的禅唱。 小鱼脸上浮现一丝犹豫,吞吞吐吐道:“所以,是不是要加钱?” 他的确一样就看出这块香材的不凡,但没想到来历这么大,这样一来,他付的香资似乎就有些不合适了! 但他们三人虽然到处挖坟盗墓,收获不菲,但每次只取三件陪葬,而且自身修行积累阴德,耗费也大,经常身无长物,如今却也是付不起更高的价钱。 老僧本想告诉他此旃檀的来历,让其知难而退,此时却听到这般的回答,也是不由一笑道:“既然说是送给檀越,檀越还花钱买下了!便是与我缘尽,岂可再食言而返!” 楼上的钱晨听到此节,已经磨刀霍霍,打起了那株灵檀的主意。 他感叹道:“难怪这块牛头旃檀,比我用的还好!” 他用的可是五千年的牛头旃檀树心油格,乃是从昆仑镜那里诈来的。五千年的牛头旃檀对昆仑镜倒是没什么,昆仑镜身子一晃,穿越时空随随便便就能造就一片旃檀树林,火候要多老有多老! 但要指定产地,还是牛头山这等佛门圣地。 让它一个仙道的镇教灵宝去牛头山种树,就未免太为难人家了! 更别说牛头山上的那些檀树,一定会有许多僧人虔诚供奉,诵经为其加持,每一株都深蕴佛性,不是野生的天材地宝! “那地方一定有很多乾闼婆,用牛头旃檀烧乾闼婆尸,只怕能烧出极品的香材来!” 钱晨对乾闼婆还是有些念念不忘…… 老僧为小鱼说了此中关节之后,终于放下心中最后一块垒,随即低声念诵起经文,伴随着犹如雷动一般,初而只是一缕清流,随即渐渐化为雷音的梵文禅唱,老僧的念头显化,化为金色的真言落在那块牛头旃檀之上。 他的法力与念头交汇,一字一字的真言仿佛在锤炼着那块旃檀,令其渐渐退去黑灰的木质。 丝丝缕缕的金线显露出来,在那块旃檀上游走,交织成一尊背靠檀树,闭目打坐的菩萨之相! 此时香料已经被完全洗练,窖藏的一丝沉郁,浑浊的气息完全消散,褪去了枯死的木质和死寂,丝丝若有若无,玄妙无比的灵香,萦绕周围,令阴晦之气,难以靠近经案十丈之内。 那香气在可以施展法眼的修士眼中,犹如丝丝金线垂落,整片街区异象不凡。 “嘭!” 随着一声闷响,菩萨相突然燃烧起一团金色的火焰,猛然间,就有香粉簌簌的落下。 那落在案上的香粉如金,闪烁着点点神芒…… 又有白色树脂一般的乳香融化,乳白色的粘稠汁液流淌,一滴滴的滴落在刻满经文的金碗之中…… 而小鱼这边只是迅速的将香料研磨好,然后取了一柄骨刀,小心的在那块牛头旃檀上刮取了一两粉末。 然后也取出一个小碗,将一点粘稠的可疑液体,倒入碗中。 那点粘稠的液体,犹如油脂一般。 在碗中被小鱼调和,竟然化作了一团小小的云朵,自在翻腾,有一丝灵动之性。 钱晨一眼就认出了此物,笑道:“喷云兽涎虽然也是上好材料,但毕竟不是降香灵犀角,远远比不上那块牛头旃檀,因此不能做主药!” “就连做辅药,也有被牛头旃檀镇压的可能。毕竟那块旃檀,取自化神级数的檀王,而这喷云兽不过是刚结丹的小家伙!” “除非略微压一压那旃檀香气,才能配合得了!但如此必不能和老僧完全引动旃檀之中佛性相比,在材料上就先输一筹。” “但他却取喷云兽涎水那容纳云气之异,作为粘合香料的辅佐之材,借此化合香料!” “如此却是因地制宜……” “天生万物,自有其用!炼丹有君臣辅佐,不是什么灵药都是越珍贵越好!” “有时候一些平常的灵药,却也有不能取代之用,用的好了,便是一味尘土,都能炼制九转金丹。炼制不好,就是把诸天万界的不死药都取来,也只能糊成烂泥……” 钱晨微微点头,显然极是赞许小鱼的选择。 第二百零一章我真没教他迫害天魔 “不过想要以此胜过那老僧,却是还难!” 钱晨笑道:“这等辅材,不过是锦上添花,辅助君药散发药力的!” “那老僧本身的修为便是元婴级数不说,所用的香方中正平和,错也错不到哪去!” “而且每一种香材都被他以心念祭炼过,窖藏积累了许多愿力。以经文为引,将那一块牛头旃檀之中的佛性引出,将那牛头旃檀化为一尊菩萨一般,将其他香材一一度化!那些驳杂愿力,自然也就化为纯粹至极的佛性。” “这不是在炼制灵香,而是将心中佛性,显化成香!” “小鱼若不能炼化相同级数的灵材,必是要输了一筹的……“钱晨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宁青宸感慨道:“可惜,他们先就输在了材料上,纵然有相同的主材,但其中早已深蕴那老僧的佛性,无论怎么炼化,都会输了一头!” 老僧请出了一尊舍利佛塔,内中却没有舍利佛骨。 那一块牛头旃檀已然化为了那尊亲手植下檀树的菩萨像,并非刀斧刻成,而是老僧念诵经文,以自身佛性,令其在旃檀木中显现。 其背靠旃檀保留了原始的树瘤形态的枯枝,呈端坐之像,宝相庄严。 洒落的旃檀粉末,泛着金色的佛光,散发开来。 那乳白色的融化乳香,馥郁欢欣,化为一尊白象,在菩萨像下俯身卧倒,聆听佛法。又有沉香化为真龙,环绕旃檀;红花化为飞鸟,降真香化为孔雀…… 与此同时,钱晨脸上却浮现一丝凝重之色,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凝视着老僧度化诸多香料的那一幕。 虽然完全被他言中,但钱晨却还是对着老僧的手段,起了一丝重视之心。 “此人已经得了佛香的三昧,只需断去妄执之心,以慧剑斩去身上种种无明掀起,便可自心头闻得一缕须弥香,修成化神功果!” 钱晨凝重道:“他已通万物皆有香性,能闻到万物之香!由香性可证佛性!若是再能闻到众生之香,便可证众生佛性!” “此人,却是个少见的元神种子!” 宁青宸心中泛起一丝钦佩之感,道:“万物皆可入香,当是此人从多年制香之中领悟出来的道理,由香入佛,也是经文常说的道理。但如何从万物皆可入香,闻到众生皆有香气呢?” 钱晨露出一丝笑意:“未能闻众生所恶,如何能得众生之香?” “他只是有这个可能罢了!要想真的证此境界,他还差得远呢!众生之香,乃是众生心中愿力散发出来的。唯有能断众生无明,了解众生的绝望、嗔怒、惊恐、烦恼、悲伤,才能破去一切恶念,得闻众生之香!” “我看此人沉溺于神佛的‘天香’,未必能真正俯下身来,去闻众生的‘人香’。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此人侵淫香道,通了一丝万物皆可入香的道理而已!” “天香化形,降服其心。万法归佛,心香乃成!” 有人见此情景,突然低声喃喃道。 老僧身后的黑和尚突然双手合十,俯身跪下,行膜拜之礼,恭敬触碰到老僧的脚,才跪坐而起,激动道:“您可是昔年问道于空海寺,创制清福香、五蕴香的真鱼法师?” 闻声,整条街上一道道目光,豁然转向那闭目诵经的老僧…… 真鱼法师虽然声名不显,但在某些领域,却也是传播甚广的人物,俨然是海外佛门香道一宗师级数的人物,却没想到隐身于这间小小的香铺之中。 老僧并未回答,只是睁开了眼睛,那一尊檀木佛像的神辉渐渐消失,数种香材已经融汇到了一起,化为一碗金汁一般的香液。 他的目光粗略的在经案上扫过——那香料的杂质,早就已经在其中佛性度化之中被炼化。 最后的材料是一炉香灰,在一座古寺之中,不知道烧了多少年,才被彻底清理出来。 其中驳杂愿力更是在老僧心念牵引之下,灌注向那一滩香液,然后被那一股封存在香液之中的香气佛性,彻底净化,化为精纯的愿力注入其中。 老僧祭炼起舍利佛塔,将香液倾倒进佛塔之中,然后倒扣佛塔,静待佛香成型。 他炼制的是香塔,虽然不如线香均匀,可以控制燃烧的时间。 但是香塔燃烧起来,先是顶上的一小锥,然后是才是下面更大的塔体。香气从塔尖流溢下来,可以形成一种倒流香的奇景,更是仿若须弥山上垂落的香气…… 此香的药力,不似线香的源源不绝,均和匀称,会在最后一瞬间爆发出来! 那边小鱼的香也已经快炼好了! 丝丝缕缕的云雾在炉中淬炼着香料,云气浸透入香料之中,带着其中的药性,香性的精华,淬炼出来…… 上好的龙脑香枝经由真水洗炼,凝结的冰片,也融入云雾之中。 钱晨微微点头,这些做的并不出奇,不似那边真鱼老僧一般,显露诸多香材的佛性,似点化成诸般祥瑞生灵一般的震撼,但基本功却非常扎实,即便去炼制丹药,也能称得上是丹道大师了! 直到小鱼从旁边的包裹里,搬出一个半人高的巨螺,才让钱晨精神一震,感觉有趣了起来。 众人见到方才真鱼老僧的种种神通,皆心中震撼,此时却见小鱼把海中的巨蚌螺壳都搬了上来,却是十分不解,还有人掩嘴暗笑,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真鱼老僧却并不奇怪,和众人解释道:“此乃甲香,一名流螺香!多以某些螺类生灵的螺壳,或是遮掩螺壳的掩厣炮制而成,乃是香道之中的定香之物,可以巩固香气。” “只是因为此物涉及生灵遗骸,我佛门却不常用之。” “不过檀越所用的螺甲,似乎……”真鱼老僧微微皱眉,又有一丝不解。 这并非是甲香常用的流螺,而像是某种蜃类精怪遗留的螺壳,只能确定此蜃螺死去时间不短,这螺壳被潮水日日洗练,已经打磨出了珍珠质,至少埋入海中已有千年。 千年时光,犹然未能磨灭螺口那一层淡淡的,犹如流光的蜃气。 可见留下此壳的蜃螺,也应该是海中一尊大妖,如此蜃螺却是炼制法宝极好的胚胎,却不知拿来此处能做什么? 钱晨也不由失笑,小鱼这三人,真是把本职尽到了极致,来海外都不忘四处挖一挖,把这等万年蜃龙的残骸都给掘了出来。 用到这里,倒也算巧妙! 小鱼将那一团淬炼的香气的云雾塞入螺壳之中,然后以苏合香油密封!他身上背负着一只鬼,突然伸长脖子,环绕螺壳,口吐真火去蒸这一枚螺壳。 此时小鱼才运起法力,催动那蜃气…… 瞬时间蜃气狂卷,化为亩许大的云团,内中无数幻景翻卷,倒映着数百万里外的中土。 一个众生沉浮的世界,隐隐在蜃气之中显化成形。 这个世界一闪即逝,倾尽那甲壳残余的全部蜃气,也仅仅只能显化一瞬,眼看一件罕见的宝材,就要顷刻间毁去。 但这一刻,小鱼突然口诵巫咒,旁边一直拿着那一撮伊兰香在脚底揉搓,将自己修行的尸道污秽剧毒脓汁,尽数浸透其上的大个,突然将其递给了身边的老道。 老道捏着鼻子,将自己用许多尸毛、白骨等等不详之物祭炼的布条将伊兰香缠起,匆匆点燃,扔到了那蜃楼幻境之中…… 顿时间,一股无穷烦恼,极度不详、污秽的恶臭,在蜃楼幻境之中弥散开来。 仅仅只是透出的一丝,就让旁边的无数修士捂住口鼻,晚了一步,嗅到一丝臭味的,都瞬间失神,眼中没有了光! “竟然如此恶毒!” 那一丝味道,仿佛能勾起无数烦恼,无穷杂念,让人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这炼制的是什么香?分明是要命的恶臭……” “就这香也想和真鱼大师相比,滚回去多修行几年罢!” 旁边的一众修士忍无可忍。 小鱼却不为所动,茶楼上的钱晨更是仰头微微一叹——“我真没有教他这些啊!” 那剧毒的香气,不能称之为烦恼香,应该叫阴魔香的伊兰香,被扔进了蜃楼,顿时周围修士嗅到恶臭涌起的杂念被那蜃楼感应,幻化的景象顿时间展开,犹如人间地狱。 那些修士心中的恶念都被投射到了幻境之中。 顿时里面有无穷愤怒,欲望,憎恨泛起,显化的生灵处处生杀,暴***邪,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这时候,终于勾动了虚空一抹无形无质的神念落下,却是有域外天魔跨界而来,欣喜的投入蜃楼幻境之中,大口的吞吐着无尽的杂念、烦恼,享受这人间堕落极致的道蕴。 此时小鱼突然朝着幻境洒出一抹香灰! 感应到阴魔本质,牛头旃檀的香粉爆发出强烈的佛光,真鱼法师方才祭炼佛香留下的香气也被勾动,一尊檀云菩萨的虚影显露幻境之中,燃烧佛性,瞬间将那尊阴魔燃烧殆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钱晨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低声喃喃道:“我真没有教他迫害天魔啊!” “至少我炼丹的时候,引诱那天魔为灵药,用的也是自己的法力,辛辛苦苦将它们磨灭,祭炼掉!” “你们这青出于蓝!用的是人家佛门的圣物,炮制幻境引诱天魔下来,然后以天魔本质激发佛门圣物的佛性,将两者同时泯灭掉,留下天魔残骸和牛头旃檀香粉!” “合着真就自己一点力不出,这是引鹤蚌相争,自己白嫖啊!” 这一刻,钱晨总算知道了小鱼选择的主材是什么了!那是妙相天魔残留的本质…… 此物至轻至灵,蕴藏众生七情六欲,也算是愿力的一种。 如今佛魔相争,小鱼得利,净化掉了牛头旃檀的佛性和天魔本质,留下天魔残骸一点精粹的七情六欲愿力和干干净净旃檀香。 皆是极品的香材,只是门路偏了一些。 旃檀香粉和天魔残骸均匀混杂在一起,被蜃气包裹,沉入螺壳之中,接下来便是纯粹的技术问题了。 小鱼以法力洗练,化合药力,以螺壳为鼎炼制了三刻,终于将螺壳从流光溢彩,炼成灵光尽失的灰白样子,然后摔碎螺壳,从中刮出了二两香膏,动手搓成香丸,放在了身前。 他抬头看向老僧,此时真鱼老僧也正因他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的骚操作而眼瞳骤然睁大,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念头——“还能这样?” 差一点把自己塔香的脱模时间给忘了! 第二百零二章一柱佛香通极乐 不知是有意无意,钱晨总感觉在小鱼对天魔下手时,宁师妹眼角似乎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 我为什么瞥你,你心里没数吗?——宁青宸。 老僧真鱼则神情呐呐,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小鱼以伊兰之臭制成一味魔香,引诱天魔破界而来,便已是不凡,胜过他研制的烦恼香不知几许。 老僧若是用这般恐怖的烦恼香考验弟子。 只怕真鱼法师的门下,就是蛤蟆叫唤——孤寡!孤寡!孤寡! 此香若是用来害人,只怕此刻嗅到伊兰恶臭失神的这些散修,修为具都要被天魔所夺。 对于寻常散修来说,此香说不得比他们两人如今制成的都要珍贵实用。 而且所用香材——伊兰粉末、尸毒脓血、至阴白骨、飞僵尸毛!虽然也是罕见,但却比西土佛国牛头山上的旃檀,要好多了…… 如此一柱天魔烦恼香,若是小鱼拿出来和他比试,老僧自诩自己这光明殊胜香,亦可将天魔诛灭,如此自然是佛法胜于外道,佛香胜过魔香。 但小鱼偏偏以这天魔烦恼香,引诱天魔降世后,做出了用万年蜃妖螺壳,幻化中土世界,引诱天魔坠入幻境这般的骚操作,再以蕴含佛性的旃檀将其诛灭。 其随后以天魔残骸并牛头旃檀封在万年蜃妖的蜃甲中炮制成的香膏,捏成香丸…… 便是超乎老僧理解之内,根本不知该如何评价的香道了! 老僧如今看着那一枚香丸,就犹如看着活生生的天魔降世一般,饶是以他的定性,都不由得暗暗心惊肉跳。 “旃檀乃是光明之香!而另外两位主药,蜃甲香、天魔香则必有幻术之妙。如今旃檀之中佛性尽消,如此炼制成香,应该是能显化虚幻之景,却光明不足!吾可以光明殊胜无量之香破之……” 老僧心中暗暗谋算。 此时舍利佛塔之中,香汁已然冷却。 老僧将舍利佛塔扣在一口古拙朴实香炉之中,双掌合十,便有供奉舍利骨的小佛塔突然高涨十丈,化为一尊黄金镶嵌七宝的九层佛塔。 场中顿时传来一声惊呼,此时才有人察觉,此塔是一尊法宝,乃是昔年广法菩萨来海外传法之时,携带的三百尊舍利佛塔之一。 其中最大的鎏金七宝孔雀王塔,乃是广法菩萨从西土孔雀王国带来,供奉着佛祖舍利的佛骨塔。 其余三百尊,也皆是证得正果的高僧。 昔年广法菩萨携带孔雀王塔失踪后,空海寺又有一场大乱,龙族和海外仙门联手进犯,打破了空海寺后院的塔林,掠走了许多舍利。留下那些佛塔,依然残留有舍利立下的深厚佛性,由空海寺历代僧人祭炼,不知有多少尊被炼成了法宝。 真鱼老僧的这一座,显然也是空海寺所赠,竟被他拿来做香模。 远处旁观的一位真人白眉微动,道:“佛门入我七仙盟的飞舟坊市,乃是孔雀殿一力主持。如今倒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了!如今想要垄断香火,不知下一个想要垄断什么?” 他身边的另一位真人笑着插言道:“我七仙盟本是海外七家实力最雄厚的商会结盟立约而成,孔雀殿掌握南海商路,背靠北魏,与佛门干系甚深。” “十二重楼贩卖海外奇珍,和龙族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瀛洲阁贩卖大型海船,机关法器,背后应是蓬莱三岛……“ “除此之外,万法会背后是海外仙门,贩卖各种道书典籍,丹药法器,符箓特产;百舟海会原本也是如此,可惜风阳子此人手段虽高明,但终究还是把自己玩没了!如今被神农堂替代,神农堂专卖丹药灵草,背后是丹道大宗百草山……“ 那生的一双细长白眉,出身七仙盟中,与道门关系密切的三山堂化神真人,朝着小鱼一指道:“或可扶持一家贩卖香火的商会,与那佛门牵扯一二!” 另一位天涯海阁的化神真人闻言却皱眉道:“甲子宝会在即,我等不知被何人算计,竟让宝会成了仙汉至宝承露盘出世之机。如今中土四海,龙族蓬莱皆暗流涌动。之前龙族布阵四海,又吃了那么大一个亏……” “如今暗流涌动,局势波云诡谲,实在不宜再和佛门翻脸!” 白眉的真人也是微微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但他还是朝着那老僧一指,问:“你道他所制之香如何?” 天涯海阁的化神老祖赞叹一声道:“端是玄妙无方,只看其制香之时,菩萨自显,已然是佛性圆满,日后可堪为我辈中人。” “那他呢?”白眉化神又一指小鱼。 天涯海阁的化神沉默许久,方才其他修士可能闻到伊兰之香,顿起无明,可能未曾看清小鱼用蜃气开辟一方幻境的那一幕,但他们几位化神可是看得分明…… “此人以香引天魔破界,竟然以天魔为饵,炼制灵香。我倒是好奇,他能炼出什么香来!”白眉化神悠悠道。 天涯海阁的那位化神真人也感叹一声:“可惜终究是旁门中人,即便是弄险弄巧,只怕也不及佛门。” “毕竟,香乃是供奉神佛之物,上面没人,就算香弄得再好又能如何?”他不禁感慨一句:“只怕还不如接引天魔下来,至少魔道的九幽魔神有求必应,还是挺实诚的!” “有求必应!”三山堂的白眉化神微微冷笑:“他若炼制魔香,招来魔头,只怕就落入了佛门的算计之中。以魔道之诡异,真弄魔香焚起来,不知会招来什么东西!” “我就算有心提携,那时只怕也落了佛门的口舌……” 两位化神真人说到这里,对胜负便有所判断,所以,当下也就不再说话,目光注视着香铺前当街斗香的两人,不再言语。 随着他们两人的安静,钱晨也将目光投在当场。 此时,这艏托起街道的飞舟之上人头攒聚,小鱼和老僧面前都摆放着两支香火,一个是经案上,犹如佛塔一般的香塔。 香粉细腻,一点一点极为细微,只有化神真人的神念才分辨得清,却散发着神辉的金色光点,堆积在一起,犹如金顶佛光,香光庄严! 另一边,却是一个粗黄破布,沾染着各种陈年污渍,有香灰,有污血,有破洞,上面绘着八卦阴阳,看上去脏污至极,毫不起眼。 但这却是老道的压箱底的宝贝,原本是一块阴阳道的卦布,随着老道钻坟入地,往往遇到墓中诡异就要随地一铺,布置法坛,自然干净不起来。 休看其脏,上面每一点痕迹,都有着一个传奇的故事! 老僧的香塔供奉在一个古朴斑驳的祭台上,而小鱼则将香丸放在了一个破碗里,引来了老僧背后那高瘦僧人不屑的目光…… 小鱼却知道,此碗乃是他们三人那一次进入最恐怖,葬着楼观道前辈封印的大天魔墓葬时,从里面带出来的一件东西! 人俑铜灯、白骨邪佛、阴阳龙潭、玉棺仙子、镇魔八殿…… 纵然他们三人从那个地方侥幸偷生,得到了惊天的造化之后,又闯过许多大墓! 其中甚至有仙门宗主,皇朝帝王的墓,但没有一座能如那楼观封魔地那般,给予他们那种恐怖的感觉。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一只破碗,也极为恐怖,是玉棺仙子的陪葬……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是仙子陪葬的九尾玄猫的猫食碗,被老道胆大包天的给摸出来的,后遗症是他入睡时经常梦到一只九尾的玄猫,猫爪在他心口挠啊挠! 老僧请来了一卷文殊菩萨像,挂在经案前,不需一钉便挂在了虚空上。 他端坐蒲团,对着文殊菩萨诵经。 那一堆塔香尖顶上,却有一丝暗金色的火光燃起,却是老僧以自己一点拜佛二百载的精纯念火,点燃了塔香,伴随着一丝渺渺烟气,直通上天。 钱晨从茶座之上起身,凝视着那一缕香气消失的虚空…… 不远处四位七仙盟来看热闹的化神也悚然起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街道的四角,隐隐构成一个包围,环绕着那一缕简简单单的烟气。 十二重楼的化神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看着那一缕香气,探入虚空,似乎连接到了一处未知的佛土。 对面隐隐降下一缕佛光。 那光芒十分微弱,却蕴含着一丝不朽的力量,似乎能通达无碍,照彻十方。 佛光照在老僧身上,让他的身躯内部仿佛一下子透彻,清晰了起来,映照出一具泛着金色的骨架,佛光照彻在骨架上,泛起的金光更胜,似乎血肉、经脉都化为了琉璃,法体内中的丝丝污秽也被佛光顿时消融。 那一丝香气更是侵染进去,让老僧由内而外散发出身体清净,略带檀香的气息。 “竟然是极乐世界的一缕佛光!” 白眉化神悚然道:“这香居然真的上达了极乐净土……” 另一位孔雀殿的老者双手合十,朝着那香气通达之处拜了一下,感叹道:“我等求仙问道一辈子,就算修成了化神,抛却身躯,飞升天界是勉强够了!但想要飞升三清圣境,极乐佛土,除却功行之外,还要功果。未想今日却能看见,一缕香气,便通达极乐世界!” 茶楼中,钱晨却摇头道:“极乐世界果然是诸天之一,透出的一点光辉,便能洗刷法体。可惜这佛光还是太微弱,只能照到佛骨,若是能连骨头一起照彻,净化骨髓的污秽。这老僧只怕就能借此修成金身了!” 天涯海阁的化神感叹道:“传闻香为信路。以香火为信,可以通达诸天。以香气为路,使神佛可以一念降临万界。” “昔年佛陀于天界祗园修法之时,有天人富奇那建旃檀堂,预备礼请佛祖。他收集天界三千种妙香,炼成大须弥香,手持香炉,遥望祗园,梵香礼敬。” “香气袅袅,飘往祗园,徐徐降落在佛祖头顶上,化为一顶香云盖,佛陀知悉,即赴富奇那的旃檀堂!” “此天人后修成香积佛,佛祖将重新祭炼的香云宝盖赐下,令其开辟香积佛土,乃是香道大成之处!” 三山堂的化神白眉微动,低声道:“但也有传闻,香云宝盖乃是太上道祖祭炼的法宝!“ 三位化神听闻此言,便一齐笑了起来,看着白眉,觉得他大概是魔怔了!太上道祖虽然尊贵无比,开辟仙道,身合大道,乃是一切修行之士共尊之祖,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与这位道祖有关。 这香云宝盖,一听就是佛门之物! 怎么可能是太上道祖炼制的? 丝丝缕缕的香气接引极乐净土之光,这香塔只是燃烧了一个尖尖,沟通极乐净土的光辉也非常微弱,但接引这一丝佛光下来,老僧虔诚诵经,心光发萌,与佛光交相辉映,照彻内外,开始参修金身。 两个高瘦,黑粗的和尚也盘腿坐在老僧身后,借助这香气牵引佛光的机缘,净化肉身,参修佛法。 而且诸位化神和一些眼力高超的高人都看出,佛塔香上尖下宽,这只是刚开始建立与极乐世界的联系,香气渺渺,只能接引无形的光辉,待到燃烧过半之际,香气联通极乐世界的道路便更为宽阔,只怕会降下了不得的东西。 佛塔香最后香气爆发之际,才是此香接引来的真正机缘! 老僧炼制的光明殊胜香,竟然联通了极乐世界,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小鱼,想看看他的香丸,又能如何? 小鱼却是十分沉默,他看了那佛香塔一眼,便转过头来看向自己面前的那块烂布破碗,凝视着那那一枚乌黑如墨的香丸,眼中流露出怔怔的神色。 这举动,落在了他人眼中,却是以为他露怯了,原本还有几分期待之人都是摇头放弃,多数人却都是在准备看他的笑话了。 几位化神皆是微微摇头,放弃了他,专注于感应佛香尽头的极乐世界。 茶楼中的宁青宸都忍不住侧过脸去,看着钱晨,道:“香火终究是神道,你不帮一帮他吗?” 钱晨此时正在抿嘴品茶,听闻此言,却是放下了茶盏,道:“你也见过我炼制的祈神香……虽名祈神,但我什么时候求过神?都是神来求我……” 宁青宸看着场上怔怔发愣的小鱼,微微叹息摇头! 第二百零三章愿为旁门开大道 小鱼之所以不出声,并非对那老僧之香有什么畏惧。 而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炼成了香,却不知道供奉于谁? 一般来说,小鱼炼成的香,大多都是下墓之时和墓主交易所用。 三根敬事香,礼拜天地敬鬼神。 墓主被他们强闯到跟前,基本也挡不住他们要干什么了。这三支香也就消消怨气,相当于事后烟,消解墓主最后的倔强! 然后便是盗墓探险之际,遇到各种诡异、阴灵。 也可以香借路,凭借那几种善香恶香迷魂香,遇到好说话的多商量,难说话的就迷倒了事。 小鱼三人借此在墓里横行无阻。 大个一身尸气,力大无穷,干的粗活累活。 背着死人棺材,和各路粽子称兄道弟,背靠背,脸对脸。 老道精通阴阳风水,求神问卜,各路阴神打交道,天星地脉,龙楼宝殿探无数。 还能破阵寻路,定位各种大墓,乃是三人之中的智囊。 小鱼修香火道,一把杂香插下来,各路仙家请吃饭! 以香为路,沟通鬼神,名为盗墓,实则是和墓主强行交易,发死人财。 以香修行,多半供奉的是鬼神,上者如老僧一般借助香火,供奉神佛,借来神佛之力,引导修行;下者便是请来鬼神附体,饲养阴灵,借助阴鬼之力,修成各种法术。 如此怎么也不缺神佛供奉! 但偏偏小鱼却被钱晨一根祈神香点化,祭拜的是自己心中之神。 虽然修的是香火,实则却是以心中之神,吸纳愿力,感悟世间。 因此行走世界,流散八方,入地问各路阴神,入世则请世间香火。 但在这般斗香之际,人家请的是诸佛菩萨,文殊普贤的加持,小鱼若是还供奉自己心中神祇,法力岂能相比? 香火终究是借力修法之道,钱晨教了他修自己,他却未能领悟修天地,因此钱晨才说他只懂了‘三分’! 那高瘦的僧人突然体表浮现一层金光,竟然将方才被破的金刚法相,再次修成了。 而且此次借助极乐佛光,他竟然将金刚法相修炼上身,再不用借香火观想而用。另一位黑粗和尚皮下却也泛起龙鳞,一道缠龙上身,入背过肩,却是护法天龙,居然让两人都修成了一种佛门小神通。 高瘦僧人此时又惊又喜,睁开眼睛,看着对面面露迷茫之色的小鱼,脸上浮现戏谑之意。 在他想来,佛门乃是诸天大教,修行正法,有诸佛菩萨庇佑修行,前途无量,虽不是必成正果,但却也是堂皇大道踏在脚下,就算今世不成,也有诸佛菩萨庇佑来世。 如此必有一天,能成正果。此人一介旁门散修,无依无靠,就连道途只怕也十分崎岖,即便辛苦攀登,多半也是一条绝路。 这般凭什么与他争? 又拿什么和佛门斗法? 便是香火,也是一种法术,还是借神佛之力的法术! 此时街旁围观的诸多散修,有不少却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皆是无言叹息…… 旁门之路,何其艰难,就算想要求神拜佛,又有何可求呢? 便是钱晨,也并不能理解他们的迷茫。 他本就是诸天万界最大的二代之一,本身除了有太上道祖在前挡着,自身便怀有魔道源头这般大道尽头的存在,如何能理解旁门散修在道途之上的苦苦探索? 或许昔年的太上,可能有一丝相同的感悟。 仙道初创之际,面对蔓延自太古混沌的诸神,何尝不是一道旁门。 太上将旁门走出了一条道路,从左道,变成旁门,又从旁门变成诸神贬斥的魔道,最后由魔道成为正道,终于走出了一条堂皇大道…… 这一路上,又有多少次艰难险阻,生死抉择呢? 这或许是钱晨开辟这一支道外别传的用意,也是他此时为何不成出手的原因。 那高瘦和尚得意无比,他们虽然败了一阵,险些丢了佛门的威名,但却引得佛门的前辈出手,令此人束手无策,进退失据。 那么先前之败,也不过是为如今所做的陪衬而已。 那人越是厉害,越是能显得佛门的香道独尊,如此先前他们虽然有过,也是小过,显得佛门香道出来,却是大功了! 真鱼老僧周身的佛光渐渐微弱,他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小鱼的踌躇,见他目注下方的香丸不语,便知晓了他的为难。 此刻,他感觉那香塔的确是此生香道之大成,将那菩萨所植,倾注了佛性的旃檀香气显露无疑,融汇了自身的佛性。 如今他已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顿悟。 此香燃尽之际,将有大机缘降下,助他修成香积金身,成就阳神功果。 诸多化神皆是一惊,叹息道:“不意今日却见到一尊金身成就,海外又多一化神了!” “不过,那散修虽然输了一阵,但与佛有缘,助那真鱼成道,结下善因,便成善果。日后只怕会有机缘拜入化神门下,胜过旁门千百倍!” 孔雀殿的化神朗声笑道,别有意味的看了三山堂的白眉化神一眼。 老僧心中也是爱惜小鱼之才,见其为难,便主动开口道:“施主!我佛门大开方便之门,只要诚心礼佛,向诸佛菩萨进献香火,便是外道之人,亦能得佛指引,得成正果!” “若是施主炼成此香,不知拜谁?不如拜佛!” 老僧微微一笑,却是有心度他入佛门…… 小鱼却摇头道:“不必了!” 他将香丸搓成长条,以竹枝简单被包裹,还是将香丸搓成了线香。随即老道点起了一朵阳火,供他简简单单,焚起了香头。 然后跪向那张破布,执香,向天地叩拜! “一叩天地大道,证我心中之道!” 小鱼头颅触地,虔诚供奉苍天…… 无名,无姓,孤儿一个! 天生阴阳之眼,因此被师父收入门下,师父起的道号早已忘却,如今我就是小鱼,一条江湖游鱼…… 我这一脉,修得是香火! 师父修法数十年,也不过祭拜了几尊厉鬼,修成了一点小法术。便是官府的差人,携着城隍、土地、狱神之力,染着官法如炉之火,一声呵斥,也都消散了! 一个乡下术士,苦修数十年的微薄法力,不过如此而已。 这些年小心潜藏,苟延残喘下来,一直未能寻到一只灵鬼,供奉上身,筑基功成。但在十几年前,突然遇到了一个生了阴阳眼的婴儿,便起了心意,将其收养…… 虽然此番心怀不良,甚至小鱼都有可能是他从哪一家拐来的孩子。 但在祖师像前,他让小鱼叩拜而下。 “今日你便是我茅山弟子!” “我茅山祖师,本是灵宝天尊嫡传真君,却立愿为旁门开大道!因此,人间旁门一脉,拜的都是茅山祖师!至此之后,你便是我旁门弟子,修得法术,敬拜祖师,为师当无私藏之念,将法术尽数传授,你也不得欺师灭祖,违背师命!否则,天雷灭之!“ 师父心怀将我炼鬼的恶意,我也做下了欺师灭祖的恶行! 昔日誓言,如此可笑…… 但,师将本脉旁门法术,尽数传之,便是被自己暗算反噬,也未曾后悔,而徒却也为忘却传承,至始至终,都先拜那乡下术士为先师,后拜楼观道人为老师,自称茅山旁门,楼观别传! 未忘旁门之身! 此刻,点点回忆从脑海中流淌而过,前半生的种种,江湖小鱼一般的身世,在心头渐渐明晰,在脑海缓缓浮现。 这数十年来的江湖游走,这数十年来带着大个、老道的世间颠簸,摸爬滚打,干着令人不齿,损伤阴德的盗墓下九流,他不是没有疑惑过,矛盾过。 为何我不寻一处大派,拜入其中,为何我不好好修行,以求长生呢?为何我不去寻那位前辈,拜入楼观门下呢? 他的疑惑总是一笑而过,和大个、老道还是哭哭笑笑,闯荡江湖…… 此刻终于在心头明晰,知道了自己无知无觉寻觅,追求的是什么! “一叩天地!” “愿为旁门开大道!” 一缕香气徐徐向上,通抵苍天,仿佛联通了一种混混沌沌,浩瀚无边的意志。 伴随着小鱼心中誓愿,一个炸雷突然彻响天地,叫整个飞舟仙城具闻。 几位化神抬头看天,却听孔雀殿的那一尊化神道:“夏雷而已,那天不打几个?” “二叩祖师!” “秉承茅山旁门法,楼观香火道;皆为道外别传,叩谢祖师传道之恩!” 上清天中一点清光垂落,朦胧之中,却有一尊道人的显化,而旁边的茶楼上,钱晨也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愿力,伴随着香气送到了归墟之中的本体心中。 他感应着那个模模糊糊,纯粹无比的感激之意,祈求祖师承认的诚恳,却又有开创一脉,走出一条道路的大气魄……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楼观道记名弟子!” 钱晨的本体道尘珠上,垂落一丝混沌气,在一方玉碟之中刻下了三人的真灵烙印…… 玉册留名! “三叩自我!” “百死千劫志不改,携同二友证大道!” 此刻,小鱼举香齐眉,用最朴素的姿态,三叩首…… 诸多修士只被那一声惊雷吓了一下,看到他托举着那三根乌黑,驳杂的线香,香气散发之下,毫无异象和反应,不禁更加失望。 有人嗤笑挥袖,也有人觉得他此举哗众取宠,不堪至极。 此时真鱼法师的光明殊胜香已经染烧过半,那一线香气越发浩荡,犹如打开了一条通往极乐世界的虹光,佛光渐盛,犹如一圈圆光,映照在真鱼法师的脑后。 随即有数十种香气,如轮,如雨,如天花,如雷音,从那佛光之中垂落。 香光庄严,照彻天地! 真鱼法师盘坐在这香国佛土之中,极乐净土和佛光和香积佛国的妙香,一一垂落。 有大慈无边香,悲愍众生香、喜悦和颜香、放舍周遍香、神足无畏香、觉力根本香、破慢贡高香、自然普熏香、庄严佛道香、趣三解脱门香、相相殊胜香、明行果报香、分别微尘香、光明远照香、集众和合香、五聚清净香、持入不起香、止灭众垢香、观灭众垢香、闻戒布施香、惭愧无慢香、仙人法胜香、说法无碍香、舍利流布香、封印佛藏香、七宝无尽香…… 每一道香气都是一种宝药,可以洗刷身心,有助于佛门弟子修行。 此时飞舟仙城之中的佛门弟子具已被惊动,几位老僧盘坐而起,乘着佛光在半空坐定,对真鱼微微稽首,礼赞颂唱。 诸多佛门弟子纷纷接引香气,洗炼自身,除诸污垢,内外通明。 一时间,将飞舟仙城映照的犹如佛国净土一般,诸多散修皆是眼花目眩,震撼不已的看着这一幕。 老僧得诸多香气垂落,渐渐香气渗透了他的身躯。 骨骼上的金色渐渐蔓延,已经在皮肤泛起,端是宝相庄严,距离成就金身,只差一线…… 但此时,那三柱不起眼的线香浮溢的香气,也终于在香积佛国诸多妙香的掩盖下,渐渐笼罩了上空。 小鱼此刻才三叩抬头,背脊笔直跪坐在破布上,将三根线香,插入了面前的砖石缝隙中。 伴随着三根香插入,半空乘着佛光,将要修成金身的真鱼老僧心中突然涌起—股强烈的不安! 飞舟托起的仙城中,地上的散碎沙砾在微微跳动,好似有一种不起眼,但是似乎宏大无匹的力量正在孕育…… 待到香气攀上了云巅,那一线香气才遽然横扫而去,化为滚滚的云烟,在众人头顶扩散开来。 这股磅礴烟气雄浑无侍,好似真龙翻腾四海,直有撼动仙城的气魄…… 云雾翻滚之中,九霄一道雷霆劈下,猛然将滚滚云烟之中的混沌劈开,清浊之气骤分!一线香气,却宛如天地开辟一般,映照出一片混沌。 佛光颤动,金身暗淡! 伴随着小鱼抬头向天,一颗混沌色的灵珠,一把缠绕紫电的渔鼓于焉从天地清浊之中显化出来。 垂落道蕴,引得四方震惊…… “楼观道……道尘珠!” “茅山……上清渔鼓!” 第二百零四章砸断佛陀二指 小鱼的神识顺着那一缕烟气,袅袅升入那片虚幻的天地之中,便察觉到,自己的祈愿似乎有了回应。 有两件无法言述的器物,借助那三根线香的力量从更高的世界降临。 一颗混沌之色的灵珠,回荡着‘如太上谕!’的威严,在他的真灵之中浅浅的烙印上了一个印记! 另一只渔鼓敲打出清越的竹声,声声渔鼓之中,回响着‘上清洞真’的玄妙之音! “两件至宝!” 三山堂的白眉化神面露惊骇之色:“楼观道的太上道尘珠,茅山派的上清渔鼓!” 宁青宸看了身边的钱晨一眼,见到道尘珠,便知道和自己身边的这位师兄脱离不了干系…… 小鱼尝试催动头顶的两件灵宝,道尘珠散发出混沌毫光,朝着四面八方散发出去,那毫光犹如无数细针,一圈又一圈的向外荡漾,触及那笼罩飞舟仙城出的佛光、香气。 瞬间! 那宛若永恒,圆满妙谛的佛光,便被刺破。 佛光就像脆弱的琉璃一般出现裂痕,然后尽数爆碎,那无形的香气也犹如垂落的丝线一般,全部被渔鼓散发的无形清光割裂…… 端坐在佛光之上的佛门修士,哪怕已经显现出了金身。 金身都在道尘珠散发的毫光,渔鼓的敲打声清光之下,出现了裂痕。 佛光破碎消失,他们也随之一同栽倒。 毫光扩散,清光激荡涟漪,波及了正在凝聚香积金身的老僧,老僧平淡从容的微笑凝固了,金身出现了裂痕,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清光映照出他体内的佛骨,也有无数细小的裂痕贯穿…… 小鱼吓得连忙住手,眼睛瞪大,这两件灵宝的威力太恐怖了!只是投影,微微驱动就破去了这么多佛门高僧的神通,甚至让他有一种稍稍驱使,便能毁掉整个飞舟仙城的感觉。 两件灵宝的虚影高悬,此刻见识过它们的威力后,所有人看着它们的目光都是心惊肉跳的。 九川居士也出现在了仙城上空,一脸凝重的看着那两件灵宝。 纵然是元神之尊,也不敢直面这两件镇教灵宝的威能,纵然它们只是一丝投影而已! 这两件灵宝微微散发出的一丝威能,那么多坐镇仙城的佛门大能,数位修成金身,相当于阳神境界的高僧,就差点金身龟裂,被彻底毁去。 就算是飞舟仙城之上有四面仙阙,数件法宝和强大的阵法镇压,面对这两件带着道果气息的灵宝,都在战栗,脆弱的不比琉璃青瓦好多少。 如今就像是两件沉重的天下重器,高悬在一座脆弱的琉璃仙城之上。 砸下来搞不好就是满城破碎的下场,纵然是元神真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供奉在经案上的光明殊胜香那一缕青烟在颤抖,老僧真鱼此时才参悟道,他的光明殊胜香是一条路,打开了通往极乐世界的缝隙,使得上界可以垂怜,降下机缘造化。 但小鱼炼制的香,却蕴含了天魔化身破界的奇妙力量和蜃妖化虚为实的蜃气! 因此,可以让感应沟通的烙印,借助此香显化出来。可以让上界的仙人借香寄托一缕化身,或是如这般将灵宝的烙印,化为灵宝虚影! 只要香气不断,灵宝便能借香化形,施展一分威力。 他只是撕开了一条缝隙,而小鱼却是请下了一部分的力量,孰高孰低,不言自明。 整个飞舟仙城,都笼罩在两件灵宝的威压之下,就连真鱼老僧都只能苦苦支撑那一点香气,指望维持和极乐世界的感应。 孔雀殿的化神在威压之下战栗。 瀛洲阁的化神更是汗毛倒竖,两件灵宝的毫光清光透过光明殊胜香打开的虚空裂隙,照向另一边的极乐世界,心中惊恐道:“道佛之争!” 十二重楼的化神炸了毛,就连龙族一位面目模糊,宛若风雨化身一般的龙神,也在数千里外驻足,迟疑。 道佛之争!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是诸天万界一道恐怖的暗流,卷进去便是元神真仙也要四分五裂,便是道君之身,也只有随波逐流。 表面上或许看不见痕迹,但一旦流露出这一点道佛之间的裂痕,底下便有极为恐怖的巨力在角逐,撕裂了此时和平大幕透出来。 这是一种不见诸于人口,但是却藏于诸天万界浩荡洪流之中矛盾。 是两大道统的碰撞。 几位化神都不敢妄动,凝视着两缕青烟消失在的天幕,既然道佛之争就这么开始,那绝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 此时两件灵宝突然微微一震,落下了一点灵光,朝着小鱼而去。 几位化神具是一震,凝视着仙城街道上跪坐的小鱼…… 灵珠的烙印和渔鼓的竹声,落在他心中的神祇之上,化为了一枚法印和一柄如意,小鱼感应到自己的心中的神灵,正在发生一种难以想象的蜕变。 他的周身百窍寄宿着许多请上身的阴神,用来降服三尸百虫,修炼各种法术,如今却在那渔鼓声中,百窍突然转移了位置,围绕紫府建立了一个犹如阶梯宝塔一般的宫殿。 百窍融入紫府,一种种法术种子、神通禁制搭建起一座宏伟的道宫。 他心中的神祇走入道宫,立在黄庭之中,一尊尊神祇的虚影也被请入黄庭,列在道宫之中,但宫中的尊位帝座却依然空悬…… 只有灵珠浅浅的印记,化为帝印大权,安静的放在帝座的左侧! 此刻,小鱼恍然觉悟,他元神入主的神祇走入帝座,掌握大权,便能成就化神。但这并不是他的道路,这座宏伟的道宫乃是上清的黄庭大道所化,而那枚帝印大权,却是太清的法印之道。 走入帝座,执掌大权,他便可继承上清茅山的道统,乃是获得楼观道的承认。 至此迈入堂皇大道,长生有路,前途无量。 眼看天下修士毕生的追求就在眼前,小鱼也情不自禁向着那帝座大权迈出了一步,但瞬间,他便恍然惊醒,情不自禁的回头,向道宫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仿佛洞穿了黄庭,看到外面傻乎乎的大个一身尸气,根基被污,早已无缘道门正统,却在焦急的看着自己,眼中尽是关心。 山羊胡的老道已经恢复了年轻,却说自己并不习惯这幅皮囊,依旧留起山羊胡,去参悟一些风水小术,明明已经改换道基,却并不去行那大道…… 这一步迈出,自己和他们从此就是两世之人,便是仙凡之别,除非自己还能求得这两件太清、上清的灵宝为他们改换根基,乃至重新转世投胎,方有问鼎大道之基。 此刻,小鱼心中莫名的浮现起自己的乡下师父的面孔。 一个身着麻衣,皂鞋的旁门术士,守在乡间,每天请神扶乩,耗费肉身精气,请的那些有法力阴灵上身,然后借助这微薄的法力,书画符箓,吞食符水,借此修炼! 他们无力养身筑基,吞吐最为精粹的天地元气,肉身或是残缺、或是衰老、或是资质平庸,悟性更是愚钝、迟缓,只能以几门旁门术,修成最为驳杂的法力! 甚至终生连结丹都不可能。 金丹大道精气神凝聚如一,将性命锁在金丹之中,已图延缓寿元,性命不朽。 这些旁门修士却是压榨肉身,拿性命去和鬼神阴灵,借身修行,换一点微薄的法力。 已经垂垂老矣,肉身精气衰微的术士在茅草屋中度步,绝望的叩问苍天:“如何以旁门之术,求得长生?” “我辈如何求得长生大道?” “莫非只有行邪法,盗生机,才能延寿?金丹大道唯精唯纯,只要差一步,便是无缘,世家仙门的嫡传子弟,纵然修行用度无缺,每个境界都有最好的条件,能丹成上品,有望元神者又有几人?而我等只要行差一步,便终生无望!” “旁门如何求道?” “这世间茫茫众生,莫非只有天赋异禀,财法地侣无一不缺者,才有望大道?” “苦苦挣扎,能否补先天之缺?” 术士十分绝望,如此叩问着苍天,叩问着自己。 “西方有佛门普度众生,有诸佛菩萨施下大法力接引,纵然资质愚钝只要苦读佛经,积累善业,便能为下一世积修根基。” “如此在轮回之间不断转世打磨,也能凭借毅力得道。我是否该皈依佛门,修得来世?” 术士语气艰涩,但转眼又叩拜在祖师像前,道:“祖师,弟子竟有如此背弃师门之心,该死!该死!” “昔年祖师身入旁门,留传大道,究竟如何度我旁门弟子?” 小小的道童趴在门缝上,小心的朝草堂内窥探,看着自己的师父披头散发,十分绝望:“还有机会!将他炼制成灵鬼,还有筑基的机会。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 “孰能有余以奉天下?” 术士披头发散,语气凄厉若狂,大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术士狰狞的面孔,也将这一句凄厉的嚎叫,烙印在了小童内心深处! 随着年岁渐长,昔年的小童已经能熟读太上道祖所著的《道德经》,知道昔年师父在茅屋之中,声声叩问——“孰能有余以奉天下?”的下一句…… 其唯有道者! 小鱼脑海之中,此时才回荡起自己方才以三根敬天法祖香,传达上天的誓言——“愿为旁门开大道!” 一念之间,道宫倾塌,帝座粉碎,大权栽落! 小鱼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心中的神祇,站在空荡荡的泥丸紫府之中。 他朝方才前迈出的那一步,已然耗去了三成的元神,此时神魂虚弱不堪,犹如生人的身影也浮现了一丝虚幻! 若是方才他朝着道宫帝座迈出四步,只怕就要神魂耗尽,就此泯灭! “吾愿以旁门术求道,为世间旁门众生,开一条道路!” 小鱼神魂此时虚弱不堪,却仰头望着天上的两件灵宝,朗声立誓,他在此刻粉碎了自己的金丹,境界退转,断去了自己的前路。 “筑基通法,三宝俱全;金丹大道,唯精唯纯,固锁魂魄,延续性命!非凡俗能求之,我便不修那一颗金丹,废去那道基,舍弃通法的符箓种子……” “只修那人人皆有的三魂七魄,愿以旁门之术,通达大道!” 看着跪伏于香前的小鱼突然肉身一阵爆响,气势节节跌落,生生从结丹一路下跌到了凡俗,气息衰微,肉身孱弱,惹得周围的修士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他方才突然有了一丝结丹之象,然后就莫名凝结了上品金丹,怎么又突然境界退转,一路废功?” 孔雀殿的化神流露一丝冷笑:“莫不是以香祈天,触怒了上界,被废了吧!” “这三柱香惊动了两大道门的镇教灵宝,似乎降下考验……或许是心性有差,没有通过!” 三山堂的白眉化神神情微动,感慨叹息道。 可他们看不到的是,两件灵宝降下的烙印,突然再次自小鱼的紫府之中浮现。 法印落在小鱼天魂之上,化为一道太极烙印,为其镇压神魂,防御大部分的心魔和神识攻击,甚至还能增悟性。 有这道太极符印在,小鱼便可施展道门符箓,在符箓之上留下注角,得到大部分道门神祇的响应…… 而上清渔鼓的如意烙印,则烙印在了地魂之上。 可以借此镇压气运,同时映照出一个完全相同的自己推演功法,沉浸这道印记之中,可以将思维的速度加快到不可思议。一念运转的时间,是同境界修士的百倍之快。 与此同时,小鱼心有所感。 天上的两件至宝与他有了一丝神秘的感应,似乎能以神识沟通。 看到小鱼的气息节节跌落,终于衰微至极。 刚刚被灵宝气息压得战栗,难以动弹的高瘦僧人突然大喝一声:“杀!” 旁边也有散修出手,目标对准了地上三柱燃烧了一般的残香,能引动两件威力可怕的灵宝出手,这东西必是至宝。 有佛门高僧喊道:“方才有道门大能强行借他出手,却伤了他的本源!此辈失了修为,打杀了他,灭了那三柱香!若是让道门得了此香,可以时时请上界道门降下化身出手,我佛门在地仙界必然要被排挤,打压。” “绝不可让他生离此地!” 一位头陀发须皆张,金色的发须犹如雄狮一般张扬,血脉喷张,怒目道:“如今正是我等,舍生卫佛之时!” 佛光大盛,十几尊佛器重宝,被人祭起。 金塔、转轮、金刚重杵呼啸着,从仙城各处冲天而起,朝着小鱼的所在砸去,那些试图抢夺香火的散修也被笼罩在内。 几尊高僧同时出手,威能几乎横扫仙城,旁观的化神不出手,便是将此地连人带舟轰成元气的下场。 别说一个修为尽失的凡人,就是小鱼修为还在,面对这无坚不摧的一击,也是只有被轰杀成渣的分量。 大个已经冲上前去,要背起小鱼跑路,老道挥舞那破碗,将那些散修趁乱打出的法器收入碗中,然后一展那块破布,八卦流转,阴阳鱼动,打开了一条遁往万里之外的挪移阵法! 小鱼虚弱的瘫在大个的背上,看着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那些恐怖的法器。 心中微微一暖,再不后悔自己方才的选择。 他虚弱道:“不用跑!” 然后抬起手指,用尽力气一点天上的那两件灵宝虚影! 茶楼上钱晨抬起茶盏,微微一抿,那浩浩荡荡云海之中,散发五色毫光的灵珠便坠落下来。 一颗拇指大的灵珠穿过仙城的阵法,落在了佛门祭起的诸多重宝之上。 小鱼发下大誓,才触动了道尘珠本能的反映,钱晨怎么可能不利用此等良机,好好的清理一番这飞舟仙城。 瞬时间,在灵珠坠落,遭到佛门重宝的轰击之际,一丝恐怖的威势爆发了出来。 灵珠在虚空激荡出一圈圈涟漪,犹如水波一般向外扩散,那些金塔、转轮、金刚杵在这微波涟漪之下,瞬间扭曲成了废铁,好像巨大的钢铁造物,在百万吨水压机下,钢铁犹如面团一般挤压扭曲,细小的法器都被炸开,成了铁屑…… 巨大的法宝被拧成了麻花,这种涟漪顺着法宝的联系,荡漾向那几位老僧。 这些修成金身,肉身堪比重型法宝,寻常飞剑砍上去都只能冒出火花的老僧,顷刻之间就破碎了,爆成一团血雾! 他们的念力想要化虹飞遁,留存不朽的精神。 但那道涟漪似乎凝固了时空,让虹光也只能在其中扭曲,破碎。 虚空的另一头,极乐世界仿佛震怒了! 此时光明殊胜香已经燃烧到了底座,璀璨如金雾的烟气升腾而起,骤然打开了极乐世界的门户,内中佛光伴随着无尽禅唱骤然高声。 散发着清光,封堵住极乐世界的上清渔鼓突然被震开,门户之中,一缕金光落下。 无尽的旃檀香气垂落,化为一条金色的光路。 内中有数名神人,各持乐器,作乐歌舞,亦巧弹琴,接引光明降下。只见一白皙,柔软如莲花的佛手垂落,点在老僧真鱼的眉心! 数尊乾闼婆神人,鼓荡乐器,演奏无与伦比的妙音,散发出三千种玄妙香气,伴随着这佛手一点点化,香气染透金身,却将香积金身瞬间塑就…… 原本已经绝望的老僧感动的身躯颤抖,以额触碰佛手! 此刻佛手做说法印,一道无法言说的光明从指间荡漾开去,叫佛门弟子各个泛起金色佛光,内外透彻,犹如琉璃,香气通体,清净柔善! 然后其余修士皆感觉到一种并不强横的威压,温柔却坚定,让他们俯下头去。 此时上清渔鼓突然重重一敲,清光犹如波澜泛起,让佛手一滞。泯灭了数十尊佛门高僧的道尘珠突然跃出,内中一丝黑气泛起,犹如丝绦,卷向那些乾闼婆神人。 通体透彻的道尘珠上,一道阴影浮现,将那些乾闼婆拉入了道尘珠中,任由这些天人发出声声犹如黄鹂鸣越的惨叫! 佛手朝着道尘珠捻去,却在拇指种植捻住了道尘珠时,突然犹如触电一般松开。 两指崩断,滴落点点金血,从佛国门户之中抽手离去…… 飞舟仙城之中,数尊化神,一尊元神真仙,只能安静如鸡的静静看完了这一幕。 温顺的犹如吃饱的凤师一般,不敢对那两件灵宝、一只佛手有半点评论! 第二百零五章见自我,见天地,见众生 三柱清香的余烟渺渺散去,两尊灵宝的虚影终于消散,整个飞舟仙城的诸多大能修士,这才放下了心来。 小鱼瘫软在大个的背上,傻傻高高的大个警惕的扫视着周围,老道也是拎着烂布,举着破碗,上面灵光流转,十分神异,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旁边的一种散修无语的看着他。 那两件破烂还真是宝贝,一个可以展开阵图,一个更能祭起强收起法器、术法! 而旁边隐身在侧的化神,乃至高高立在当空的九川居士,看着一脸虚弱的小鱼,还有旁边警惕的老道,大个两人,也是一时无语—— 那道尘珠临走之前,朝着众人警告一般的点了三点。 见过道尘珠砸断了极乐世界出手佛陀两指那一幕的众人,哪还有敢对他们出手的? 唯一可能出手的佛门,被两件道门的灵宝砸断了在飞舟仙城的脊梁,法身(阴神)级数以上的人物一扫而空,就连刚刚证道香积金身的真鱼老僧,都被道尘珠砸断佛手的余波波及,金身残破,几近破碎,不修养个百十年,只怕难以恢复旧观。 至于道尘珠是不是故意的,咱也不敢想,也不敢问啊! 诸多化神已经看出,小鱼的确被废了根基,想到了两件灵宝投影莫名其妙的出现,以及这一场斗香,蔓延的劫数和灾难,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道门的算计! 孔雀殿的化神漠然一扫,冷声道:“请下灵宝降世,岂会没有反噬?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而且就算重修,只怕也再无望大道!” 三山堂的白眉化神微微叹息:“此人修行的道路有异,才能够承担两件灵宝显化的负担。若是之显化一件灵宝,到未必会废去修为……唉!若是如此,只怕也打不退佛门!” “能让佛道两门上界的力量出手,或许只有那承露盘的角逐了!毕竟此宝乃是修行至宝,并不逊于出手的那两件灵宝!”十二重楼的化神也感叹道。 他们并没有对付小鱼的意思,那三个散修中的一人,以一炷香就扫荡了小半个东海佛门势力,剩下的两人,一个活人修尸气,一个更是隐隐有阴阳道的影子,谁知道道门在这两人之上,还有没有手段了! 那破碗烂布,都很是神异。 化神都看不穿烂布沾染的那些血迹污渍,破碗的点点气机也非常玄妙,碗底还有一只猫爪印,仿佛是记号! 小鱼面上不显,但心中也在发苦:“苦也!那两个大老爷怎么也不送我一程,现在他们倒是不敢轻动,但是我未重修功成之前,只怕要连累老道和大个,不得不在诸多化神老祖的眼皮底下呆着了!” “而且,只怕免不了被算计试探!” 他叹息一声,收起摊子,也是没想到自己卖个香而已,居然惊起了后面那么恐怖的变故,如今佛门只怕悔断了肠子,要问自己为什么要撞上道门预备的手段? 真鱼老僧眼神浑浊,金身遍布裂痕,虽然突破了化神。 但刚一突破便被道君级数的道果碰撞波及,被彻底重创,更致命的是,他的一颗禅心被破,因此难免显得暮气沉沉。 看到小鱼等人要转身离去,他突然出声唤住小鱼,面露一丝恳求之色,问道:“鱼檀越!你我斗香,虽然惹得上界出手,但能寄托的力量,却都是那一股香气!” “你以天魔分身的残骸,万年蜃妖的甲壳,炮制灵香,因此能寄托化身,化虚为实,倒也无错!但为何同是一株牛头旃檀,我炼制之佛香,其上的佛性更厚!为何你的香气更为浑厚一些,能承载更胜一筹的法力呢?” 老僧心知,小鱼的香气能令两件灵宝显化,而他的却只能让佛陀垂落一只手,这便是本质的差别。 小鱼微微犹豫,但看到金身破碎,眼中浑浊的真鱼老僧,还是叹息一声,道:“因为我加了伊兰香……” “旃檀生于伊兰丛中,无烦恼丛生,如何萌发菩提正果?因此,一点伊兰之臭,却能激发出旃檀香气更厚,然后在佐以其他香料,便是绝品。” “前辈不知,伊兰之臭在稀释到了一个程度后有旃檀抒发,便会化为幽兰芳香与旃檀香气互相成就,显得更为浑厚绵长!” “原来如此!” 老僧垂目喃喃,竟然露出一丝欣喜道:“原来如此!” 他拖着脚步,赤足离去,在地上留下两道血痕。 小鱼在身后,目光略带同情的看着他,若非立场之别,或能得一香友……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小鱼低声浅唱,携着两位友人缓缓消失在街道之上。 茶楼之上,钱晨和宁青宸起身,宁青宸听着那宛转浅唱的音调,回头望了一眼方才热热闹闹的街道,低声感慨道:“师兄,方才你若未曾出手,或许这一次斗香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更好?什么是更好?”钱晨平静道:“两安无事,各自安好就是更好吗?” “或许吧!”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感叹道:“但若有旁门之祖的大志向,想要两安无事,如幽兰一般平平静静,芳香暗开,那就太难了!” “有大志向,大誓愿,便会有大因果!昔年楼观无为,不也渐渐衰落?仙道高远,不争怎么有证道的可能?” “师妹……预行大道,终得担负起一切来!” “鲲鹏负山,所以能逍遥负气九万里!蜉蝣什么也不承担,却连想要飞起一尺都困难!” “就算只求逍遥,也终要担负起许多东西!” “甩脱一切的逍遥,总是变成逃避!南华真人无拘无束,却是将精神自成了天地,容纳了一切!并非抛弃一切,逃离现实!” 钱晨幽幽道:“更何况,有些东西,你根本逃避不了!” 在今日的一切徐徐散去之后,无数修士继续穿行流淌于飞舟仙城。 真鱼老僧回到飞舟仙城中的某个小庙之后,便闭门不出,未曾理会那些剩下的佛门弟子的惊恐,畏惧,惶惶终日,他在那一日见到了道尘珠后,总是在心中浅浅的留下了一点烙印。 诸多佛门大能身死,甚至连识神都未能转生…… 但真鱼老僧,竟然在如此寂灭的心性之中,渐渐似乎感知到了那些死去老僧的佛法。 那一日所见、所闻的种种香气,化为一种种顿悟,浮现在他心头。 那几尊乾闼婆神人洒落三千香气,助他修成香积金身的种种,竟然被他参悟而出,一种种香气:大慈无边香,悲愍众生香、喜悦和颜香、放舍周遍香、神足无畏香、觉力根本香…… 被他参悟而出,以金身凝聚出来! 破碎的金身渐渐弥合,破碎的禅心重新凝固,更为澄清,犹如金刚石一般透彻,老僧念头流转,化为一颗颗智慧之珠,碰撞之间散发出一种妙谛般若香! 老僧见此情况,也感觉是那佛手一点,终究留下了佛陀的指引,并未完全败在道门两件灵宝之上! 他问过寺中的几位弟子,知道那一次斗香有三千妙稥垂落之后,佛门弟子常常能从入定之中,顿悟出几分香道的玄妙。 如今也能凝聚几种心香,辅助自身入定参禅! “佛陀一指,终究留下了极乐世界的香积妙谛!我当书写经文,留下佛门香道!”真鱼老僧豁然醒悟,刺破金身之血,于贝叶之上书写三千香道妙谛。 作《香积如来经》! 钱晨本体沉睡在归墟墓地之中,却梦着千万里外,笼罩飞舟仙城的梦境,拨动其中颗颗圆润如珠,绽放智慧的念头,在其他生灵的意识中碰撞,激发火光。 去灼烧旁边的念头,滋生更多的智慧来! 那些佛门弟子心中他种下的念头,在一次次拨动中,借助众多佛门弟子的智慧,渐渐分裂,参悟着那一日所见的种种佛法。 飞舟仙城的佛门弟子,只以为是那一日极乐世界门户大开,垂落的佛光,妙香的影响,让他们一个个智慧大增。 常常能在入定之时,顿悟出一些佛门的妙谛,神通。 “佛门香积妙谛,我已借助这些智慧参悟大半,或许还可能化佛为魔,参悟三千魔香之道……” 钱晨梦中这一个念头,便分裂出去了数百颗纯黑的摩尼珠,落入其他散修的意识中…… “每一个意识,都有独特的逻辑、想法,我的念头种在他们之中,我的智慧也是他们的智慧!我要借他们的眼——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除去了那些能把握自己每一丝念头,禅心犹如金刚一般透彻,可见每一丝污秽的金身高僧后。 钱晨在数千佛门中,种下一颗颗智慧珠! 原本他对佛法的领悟并不精深,这些智慧,念头落入高僧的意识中,可能会被他们发现与自己世界观,意识主体的不协之处,以为是魔念,将其寻找出来。 但随着钱晨以香道为切入口,将自己的智慧种在了真鱼意识中,与他一同参悟出《香积如来经》! 钱晨借了他的智慧,渐渐参悟了佛法的精髓! 如今分裂出来的一个个念头,深得佛法,在佛门弟子意识中滚来滚去,不断淬炼,如今已经切合佛门正道,便是那些金身高僧也分辨不出来的。 他梦中拨动佛门弟子的摩尼珠,参悟佛法。 又感染想要修行佛法,去参悟前一日佛陀垂落的禅音、妙香、佛光的那些散修,然后又梦中拨动散修的智慧,产生新的智慧,新的摩尼珠,不知是修行,乃至做人做事,为人处事,都有智慧和道理产生。 在梦中,钱晨梦到了自己化身成一个个修士,有不同的喜怒哀乐,不同的眼睛。 他似乎化身亿万,用这些眼睛去重新看众生,看天地,看自我…… 智慧不断萌发,随着修士的交流,想法的碰撞,念头的传递在仙城之中渐渐感染开来。 一句话,一个字,一道眼神,都能让钱晨的智慧珠不断传播。 而成为他智慧的修士,除了悟性有所提高,产生智慧和灵感有所增加之外,却不会有任何后患。 若是其他人把握别人念头,就要插入自己的念头、想法,将那人化为另一个自己,如此必然会产生许多与他人意识相悖的念头,便是修士的杂念,烦恼,阴魔,算是一种魔染。 但钱晨完全没有如此! 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人,控制他人的想法,他拨动的念头,是最纯粹的智慧,道理,大道的映射。 他在借助这众生思考,参悟大道,萌发智慧,而并非感染众生,因此梦中的他摒弃了一切私心和杂念,不断淬炼智慧,如此才能形成一个完全理性且纯粹的自我! 三日之后,孔雀殿的化神突然感觉自己参悟佛法的一道‘障’,突然消失了! 许多佛法道理涌上心头,他知道那是顿悟,顿时激动的留下泪来,见到了佛法的真正妙谛! “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孔雀殿化神泪流满面,感觉自己参悟到了一个极为玄妙的境界…… 而蓬莱阁的化神也在低声喃喃:“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佛法果然不愧是别立仙道之外的一只正传,竟然有如此玄妙的境界!” “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三山堂的白眉化神眉头微动,低声道:“我怎么参悟起佛门的东西来了?” 再斩去那一道念头,他突然感悟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又闻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玄机。 这才欣喜道:“传闻太上斩落灵光,化为道尘珠,乃是太上智慧的象征!如今我等得见道尘珠,果然有一段悟性大开的机缘……妙啊!妙啊!” 归墟中的钱晨本体呢喃梦话道:“我怎么给道门弟子种下佛法智慧来了?果然是梦到的佛法渐渐精深,有感染我周天大梦的趋势!” “佛本是道,一切道统理念之中,都蕴藏着大道根本不变的道理,须得拂去那些伪饰,直得大道本源才是……” “我那门中道果,怕是有了菩萨境界,如今也不需要顾忌魔念太深了!” “可以传播一些魔道智慧,在佛魔理念碰撞之中,参悟更接近大道的智慧!” 第二百零六章年轻人要有敬畏之心 黄昏,宁青宸才离了自己暂居的那栋云楼,这处飞舟乃是给坊市往来的宾客暂居的洞府。 飞舟莫约长六十丈,宽四十丈,乃是一处犹如浮在云中的亭台楼阁。 宁青宸所居的这座云楼,紧靠飞舟的边缘,从楼阁里往外望去,就能看到一片茫茫海天宽阔的景色。 再一转眼,却是一处中土的园林院落…… 但见楼下佳木茏葱,灵草含珠,奇花闪灼,数面墙屏遮挡,也算一步一景,沿着小径稍走数步,便能看到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 两边飞楼插空,便是钱晨暂居的这处小楼了! 小楼名为‘听潮阁’! 入门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但从楼间俯而视之,则见下方海面潮汐泻雪,院中石磴穿云而上,白玉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宁青宸看见一只青牛在院中沉着度步,粗糙的舌头随口卷起院中栽种的清脆灵药,卷入口中,凤师金鸡独立,站在青牛背上,不时探头到翅膀下梳理羽毛。 “你们怎么如此煞风景?这可是租的人家的楼阁,如此大嚼灵草,只怕人家是要找师兄赔钱的!” 宁青宸笑着说了一句,但看到老牛不耐的扇了扇耳朵,凤师把头从翅膀下抽出来,瞪着一双小青白眼向天,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蔑视,傲视,怒视,逼视的复杂情感.! 宁青宸恍然道:“是我忘了!你们一只乙木青牛,一只太阳金鸡,催生一些灵草,自是轻而易举的……” 青牛看她走进云楼,翻了个白眼,就着潺潺溪水卧躺下来,凤师连忙振翅飞刀旁边的一颗梧桐树上。 “谁耐得花力气催生啊!老爷包下这飞舟的价钱,够我老牛把舟上的灵草吃个遍了!” “而且这些低级的灵草,也就做个嚼口解解闷,真要偷吃,还得偷老爷的哪壶酒……怎么样!你这只小母鸡愿不愿意去,背了这口黑锅,老牛我分你三分之一!” “那可是地仙界仅剩的一株不死神药酿得酒!” 凤师白眼向天,这只牛坏得很,指不定是牛主人想要此叫花鸡了!才指使它来骗我! 宁青宸走进钱晨房中,却见门上的一张灵符突然飘飘荡荡的落下,微风打了个旋儿,推开厢门,吹得灵符随风飘卷,飞入屋内,屋内却只有一柄长剑,放在桌上。 忽然长剑轻吟,蓦地跃起,一只蝴蝶从虚空飞来落在剑上,瞬时间化为一位着青衫道袍的男子,一挥衣袖,将灵符收入袖中。 钱晨抬手虚虚一引,便开了门窗,霎时,一股凛冽清新的晨风从外吹来,拂起钱晨的衣角,染上一丝湿凉意。 “今日正是甲子宝会,师兄怎么不出去走走?”宁青宸笑问道。 钱晨讶异:“宝会不是晚上吗?” “昨日瀛洲阁的仙山就已经飞来,惹得城中颇为喧闹。而且晚上的正会须得七仙盟邀请,或是有熟客做了担保,才能被请到悬山之上。” “能进入其中的修士,少说也得是结丹境界的真人。所以城中还有几场小的宝会,师兄今天还不快去撒撒钱,好让七仙盟把请柬送来!“宁青宸这才和他解释道。 说着,宁青宸目光灼灼,眼神明媚的看着钱晨:“师兄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呢?总觉得有事在瞒着我!” 钱晨掏出两份玉函道:“宝会的请柬,燕师兄前些天就派少清弟子送来了!这几日,我都在梦中参悟大道,一时间沉迷其中,忘乎所以了!” 他起身道:“不过既然师妹相邀,就出去走走看吧!” 因为是临时出游,钱晨也就并未牵上青牛,而是随着宁师妹随意而行,慢慢度步到了前日斗香的那条街上。 此时他却惊讶的看见,原本行人如织的街道,密麻麻的都是人头,挤满了修士。 原本供人行走的街道上,被划分了一个个铺位,只容得下一人打坐。 一些修为不弱的修士,一个个摆好蒲团,有条件的还要在面前放个香炉,插上一只渺渺檀香,其中不乏通法之辈。 最靠近昨日小鱼和真鱼禅师的那块地方,更是临时修建起了一座禅室云楼。 以香木搭建,高九层,直入天上…… 而街道两旁的茶楼,铺子,一个个都改行做了修炼静室的生意,不乏有结丹境界的真人宝光落下,开启了禁制,走入旁边的静室里。 钱晨看着这夸张的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个想法。 刚刚回头,就看到宁青宸笑靥如花道:“师兄有所不知,当日那两件灵宝与佛手在此交手后,便有人想要去寻那些被灵珠打碎的佛门法宝,以及佛陀之手滴落的佛血,结果翻遍了此地,法宝残片寻了不少,却没有找到佛血的痕迹!“ 钱晨心道:那是当然!大部分的佛血滴落的时候都被我顺便收走了!这等极品的炼丹材料,怎么会留给闲人? 余下的还有耳道神在旁边捡漏呢! 它打算用真佛血配合种种墨材,调制出佛血金墨,用于抄写经书,绘制神佛壁画。 这只小妖怪丧心病狂,很有些想请钱晨屠了一尊佛,挤血给它画一幅佛像画的意思。但就算有佛陀降世,钱晨也只有被人屠的份,那里轮到小妖怪画那么一幅等若神佛的画像。 据钱晨所知,小妖怪已经用尽了佛血墨画完了一只佛手,捏着莲花指,非常神性。 钱晨看多了总觉得画中的佛手随时可能神出来,把他抓住,晦气的很! 所以前几日,他便拜托少清的弟子帮他处理掉了! 宁青宸和他一起穿行在人群之间,他们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时,却如游鱼入海一般,好像穿之不过,非得摩肩接踵才能擦着身体过去的人隙,两人简简单单穿了过去。 钱晨身边三寸,仿若天堑一般,似乎能推入上百人也不拥挤! 宁青宸解释道:“不过在找寻佛血之时,却有人发现,极乐天界散发的妙香、佛光,虽然被两件灵宝打散,但还有残留的香气、佛光笼罩周围,遗留下了一些碎片!被人汲取能开启智慧,顿悟某些佛法的妙谛!” “如今已有数十位散修,借此机缘,参悟到了几种佛门神通!” 她回头看了一眼钱晨,别有意味道:“而且那两件灵宝遗落的灵光,对修士参悟大道也是大有好处,于是当日便有人寻找了那些香气、佛光残留之处,划定了修行之所,出租给修士!“ “七仙盟的人还寻到了两件灵宝留下印记之处,让门下弟子借助灵宝烙印,参悟修行!” “这真的有用吗?”钱晨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他在散播‘智慧’。 怎么就轮到七仙盟来炒作学区……哦不,是悟道房了?甚至还炮制出仙佛交手流散、遗落的灵机,这种荒谬的传言,真有人会信吗? “年轻人要有敬畏之心!” 旁边一个打坐修行的老修士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这是天界的仙佛在交手,遗留的任何一点痕迹,都是人间至宝。” 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修士,不断张口吐纳着气息,长长的吸气,让他胸口犹如蟾蜍一般鼓起,然后运转气机,炼化吐纳的气息。 却是临时学了一门钓蟾劲,意图尽力吸纳此地残余的妙香…… 但此举很快便被七仙盟的执事弟子上来警告了! 他竟然也是一位通法修士,被禁止后,无奈停止运功,对钱晨两人淡淡道:“这里曾有一尊佛门的高僧证道化神,开启了极乐世界的门户,垂落天花香气,佛光普照,为他塑造金身!却被道门留下的手段破坏!” “一尊化神成道的造化被打碎在了这里,一土一石,一缕气息都有可能蕴藏不凡的机缘。这几日佛门弟子足不出户,据说都在禅定,观想那佛手捻珠的一幕,感应佛陀留下的禅机!” “许多佛门弟子参悟出了不凡的佛法,甚至由佛入魔,悟出了禁忌神通。” 旁边那老修士也连连点头,语重心长的劝告钱晨道:“休看这一次佛门死了几位大能,但他们也通过佛陀之手留下的禅机,参悟出了许多上界的佛法。是福是祸,都很难说!” “有人在入定之时,窥破色界,在无色界中看到一只不可思议的手,在数着念珠!” “那只手拨动一颗念珠,便有无上智慧垂落,被那人盗取了一丝,悟出了一宗绝世经文的只言片语。“ 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修士兴致勃勃,接过话道:“我也听过这个传言,虽然最初觉得它荒诞不经,但有大能听闻了此事,借来仙汉至宝承露盘的碎片,映照了那里!” “承露盘碎片之中映照出了一道佛光,让佛门修士震惊不已!” 老修士神神秘秘凑到两人跟前,低声道:“此事不可与他人说……已经有人凑到了几块承露盘的碎片,惊鸿一瞥,看到非想非非想天之中有一尊菩萨显化。” “那两件道门灵宝和极乐世界垂落的佛陀之手的交手,没有那么简单,其后可能隐藏着一些恐怖的秘密!” 第二百零七章大道逐人,克式修仙 钱晨无言以对,静静看了他片刻,暗道:“我们这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你就把不可对他人语的消息跟我讲了一遍?这合适吗?” “还有,这飞舟仙城,也太藏不住秘密了吧!” “我说我的智慧怎么传播的那么快呢!你们能参悟这些玄妙,并非是因为你们在追求大道,而是‘大道’在追逐你们啊!” 钱晨看了一眼头顶,他得周天一梦已经彻底笼罩着仙城,将这里都囊括在他的梦境之中。 所以佛门弟子禅定越深,越脱离色相,便越靠近他的梦境。 越接近智慧的本源…… 他最核心的梦中,是一尊象征着大道,面目模糊的太上! 再浅一层,便是太上化为一尊象征着佛法智慧本源的菩萨,一尊魔道智慧本源的天魔,一尊道法智慧本源的道君。 三尊菩萨道君,呈三角对坐,将飞舟仙城包围起来。 梦境再浅薄一层,就有众生的智慧跃动,那个没有面目的神人拨动念珠就在这一层,是一种非真非幻的相。 周天一梦虽然是脱胎南华派庄周一梦的大神通,但结合了摩尼教《彻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摩尼珠法门和太上天魔的他化游戏道果,真正施展开来后,钱晨也感觉越来越邪性了! 好好的一个诸天万界,古典仙侠! 在周天一梦的笼罩下,硬是搞出了邪神画风…… 其他地方都是修士在苦苦追逐大道,这里倒好——大道逐人! 现在钱晨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佛门弟子堕落入魔的情况了,一定是那些佛门弟子观想太深,借助钱晨梦中的佛光,映照出了魔念。 “反正我梦中的灵识也不是什么天魔阴魔,九幽,只是最纯粹的道理和智慧。” “这些人也就相当于加入了我这个‘云智慧’的项目,共享智慧,大数据云修仙而已!没有什么后患,就由他们去吧!” 钱晨无奈摇头,这些修士太疯狂了! 他自己都未想过,他们竟会如此主动的去追逐‘智慧’。 正所谓——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我们交换,还是每人一个苹果!但你有一种想法,我有一种想法,两个人交换,我们就都有两种想法! 但将所有的想法交换,我们就是一个人了! 或许,此世真正的底层修士绝望了太久了!遇到一个机会,便不管它后面有多么可怕的陷阱,都想紧紧把握住。 不过共享智慧这个项目,是钱晨精心设计的。 每个人的念头随起随落,无穷无尽,夹杂一两个钱晨的共享念头,并不会有任何妨碍。钱晨甚至不会窥探他们的记忆,洞察他们其余的念头,只是借助他们意识的独特逻辑,他们意识的种种‘特质’…… 也就是他所认为的众生‘智慧’! 去洗炼,去淬炼那个念头,然后分裂产生新的‘智慧’。 传播智慧,淬炼智慧,共享智慧…… 如此在大梦之中,凝聚众生智慧,转化一颗虚幻的道果。若是将道果还给众生,说不定还真能走出一条众生证道的道路来! 不过那条路太危险了! 若是人人都能借助众生智慧,借助众生道果的力量,他们可没有钱晨这般克制,很有可能接引大量的众生智慧下来。 他们自己的念头和意识,去碰撞众生千锤百炼的智慧,自然容易被粉碎自我,化为众生道果的傀儡! “周天一梦,实在是一种恐怖的证道之法!” 钱晨闭目计算了一下:“摩尼教中有言:三千智慧珠,可以证仙道!想要凝聚三千智慧珠,若非我魔性那么恐怖的东西,只怕要数千年的积累,刚开始一念凝聚几颗智慧珠是有的,但人的智慧岂是无穷无尽,凝结八百颗后,便有灵感枯竭之虞!” “真正想要凝聚三千智慧珠,非得在红尘历练数千载,真正见过无数爱恨情仇,理性灵性不可!如此证仙,真不比其他道路快到哪里,或许只对那些已经走过其他道路,积累无比深厚智慧的转修之士,更容易一点。” “但这般比我如今凝聚智慧珠的速度,慢了何止亿万?” “我现在凝聚了多少智慧珠了?”钱晨闭目沟通梦中的自己,算出了一个数字:“十二万颗!” 钱晨心中泛起一丝骇然,怔怔望天,心中感叹道:“此法梦中证道,窃取众生智慧,或许是证道道君最快的一条路!不过这条路……” “隐患太大了!” “它就是南华真人的自由心证,加上佛门的梦中证道,魔道的他化众生,摩尼教的智慧证道,种种法门汇聚而成的一个怪物!” “此法若是流传出去,那些积年的元神可能都可以借此一跃,梦中裹挟众生,塑造一个虚幻的道果!” 钱晨想了一下诸天万界的积年元神一个个开始梦中吞噬众生,化为虚幻道君的场面,不由浑身一寒。 他立刻打消了这种恐怖的幻想,意识回到现实,抬头却看见宁青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两人准备离开此地,听宁青宸幽幽道:“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怖……” “大道何等晦涩艰难,我等苦苦求知,却半入山中半在水,看不清一点半点!” “但今日那‘灵宝’、佛陀留下的机缘,却让这一层帷幕突然散开,让修士参悟起来透彻无比……但那真的是大道吗?” 她感叹一声道:“这其中总给我一丝昆仑镜所开辟之界,太上天魔他化游戏的感觉!” 钱晨知道她的意思,微微点头道:“此事或有蹊跷,但对于芸芸众生,难得解脱的散修来说,未必不是一次机缘!” 宁青宸这才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临走前,老修士乐呵呵道:“这个秘密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其实告诉了也没用,此地的空地都被人占满了!别说那些残留有佛光香气的,就是空无一物之地都被人圈了!” 老修士最后才露出炫耀的目的,笑着挥手道:“我等寿元将尽,才不得不借助这机缘外物,你们年轻人有大好时光,还是不要走如此捷径为好!“ 钱晨点头颌首,神念微微一动。 数枚智慧珠波动,伴随着一种玄妙的香气降下。 让老修士突然神情一愣,陷入了顿悟之中…… 待到天色渐晚,钱晨回了一趟云楼,牵出青牛。 两人举步向前,往飞舟仙城的东南角而去,便看到天边一座高悬天上,比飞舟仙城更高一层,宛若白玉雕砌,俨然一天上仙山的悬空飞山。 立于千仞之上,缓缓自转。 伴随着一声钟响! 七位身着灰青道袍,白衣纱裙,赤金裘袍,玄衣大氅等各色袍服的元婴修士从仙山之中飞出,立在半空,宣告宝会开始! 姬眕骑着喷云兽腾空而起,飞向那座仙山。 他座下的喷云兽絮絮叨叨:“你说这几天传言那场斗香的一方,是不是卖给我们生云香的那一伙散修啊!” “若真是如此,我们可错过了大场面了!” 喷云兽吐出一口云气,面带神往道:“能请下天界诸佛菩萨,镇教灵宝的香火啊!我趁一口说不定能多活二百年!” 姬眕瞥了他一眼,幽幽道:“能不能多活二百年我不知道,但你的独角是香道极为珍奇的材料,唤作降云灵犀!” 喷云兽闻言紧张的鼻子里都喷黑烟了! 它四蹄一乱,险些滑下云来! 喷云兽紧张兮兮的看着姬眕,小声道:“小姬眕,你怎么知道的?” 姬眕并不回答,他在魔门卧底多年,受谢安看中,岂是心思不够细腻之辈? 那三位散修莫名其妙的撞上来,他当然也得好好调查一番才是! 紧张了一会的喷云兽,渐渐又故态复萌,它扭头看向其他飞往仙山的修士,见到他们多是驾驭法器,好一些的也就是飞车、云帐,相比之下,姬眕骑着的喷云兽,便显了出来。 这等座骑,在修士之中堪比凡俗的汗血宝马,亦或后世的顶级豪车,当是走到哪里,都会让人高看几分,姬眕的云遁前方就没有人敢阻挡! 喷云兽自觉有面子,不由得把云雾催动气势更大了三分,祥云滚滚,蔓延数里。 它立在云头左右张望,忽而看到了前方一个青色的影子,咧嘴笑道:“嘿嘿,有个傻子牵着青牛,就是不骑!多半是想学着道门那些前辈的样子,却弄不到太乙元精所化的青牛神兽。只能从凡俗那里捡了一只皮毛纯青的牛来充充门面……” “嘻嘻,青牛架不了遁光,只能用遁光裹着牛走!” “这波,这波不是人骑牛,这是牛骑人!” 前方幽幽走着的青牛听闻此言,猛然回头看了一眼,鼻子里吐出一口热气。 暗道:“这只喷云兽怕是个傻……老牛我都不敢这般调侃老爷,你龙宫的泼泥鳅都被拔了皮。这蠢马不过是龙宫养的脚力,也敢招老爷的霉头!” 后面的喷云兽此时一顿,低声道:“小姬眕,你说那只青牛是不是回头看了我一眼?” “师妹一会靠着老牛,我估计这次宝会不乏化神亲临,甚至可能会有元神真仙到场。你与凤师在一起,青牛能护着你们一些!”钱晨嘱咐道。 宁青宸点了点头,把凤师抱着,骑在了青牛背上! 后面的喷云兽看到有一个抱着大黄鸡的女修,骑上了牛背,又咧开嘴笑道:“牵牛抱鸡,这怎么像是农夫农妇去赶集呢?” 姬眕拉住了它的缰绳,捏着它的耳朵冷声道:“那只鸡的目中孕育一种神光神通,睁一下眼就能要你的命!” “那青牛的修为更是远在你之上,牵着青牛那位前辈更至少是化神!” “你要再给我惹祸……我就扒了你的皮,取了你的降云灵犀!” 喷云兽这才夹起尾巴,呐呐不敢言,抬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闷头赶路。 不久它又看到一个抱着貂的蓝衣修士,嘴巴动了动,刚想开口,就被姬眕一鞭子抽到了屁股上…… 又有一个身上缠着飘带的小女修飞在它身边,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它。 喷云兽抖了抖鬓毛,又威风了起来,脚下云头顿时激荡,犹如浪潮一般汹涌不息,衬托的它格外威风。 突然听小女修道:“那位道友,你喷云兽的降云灵犀卖不卖?” 喷云兽脚下顿时一跌,云头都散乱了! 抬头见那小女修笑嘻嘻的,看着它的独角,眼中发光…… 第二百零八章悬山飞岛仙秦事 瀛洲阁的悬山半山腰上云雾翻涌,浓重的灵气凝结成雾,氤氲成霞。 钱晨察觉到,这里也布置有阵法,笼罩整个仙山悬峰。内中别有方圆,虚空之中有禁制灵光闪动,成成叠叠,似乎开辟了很多层次的空间。 瀛洲阁的手笔很大,仙山之中锁住了九条灵脉。 没有地气蕴养,一座仙山最多也只能维持一条中型灵脉,但这里锁住了九条,才能制造这般浓厚的灵气。 但想要维持,就得不断投入地气精华所化的天才地宝,诸如灵玉、地乳滋养灵脉。 瀛洲阁耗费在这仙山悬峰之上的资源,只怕是一个堪称海量的数字。 靠近仙山边缘有一座楼台,宛若玉石精巧堆砌,搭建在一座瀑布之上,从悬崖上探出来,半悬虚空。 这就是接引访客进入悬山的接引台。 楼台有飞廊悬梯通往仙山之中隐隐可见的一座巨大宫阙,宫阙极为宏伟,被数名身高数十丈的龙伯国人守卫,衬托的极其的高大与宏伟。 犹如一座玉山一般屹立在仙山之中。 那里就是瀛洲阁最有名瀛洲,虽然并非炼制成的法宝,但瀛洲阁打造它的资源,却足以炼成数十件法宝了! 它用料极度奢华,通体犹如羊脂白玉,是极为珍贵的灵材玲珑玉打造而成。 此玉最妙之处,便是风一吹,便会响起玲珑仙音,清净自然,优美无比。 玲珑玉质地最佳者,被称为玲珑妙音玉,钱晨曾经见过一件以玲珑妙音玉炼制的法器,就挂在云霄宫的门前。 但那块玲珑玉品质虽高,但体积、价值只怕比此地的仙宫,要低上万倍! 而且玲珑玉质地看似极为脆弱,但却能将打向它的巨力共振化解成音,就是神通借天地之威攻之,也会被归还为元气,而且能反借这巨力共振和神通元气,演化音杀! 一块玲珑仙玉或许比较脆弱,但这般成山的玉石堆砌成宫殿,遍布禁制阵法。 一旦发动起来,只怕足以化解大成神通,疑惑抵御数件法宝的攻杀…… 玲珑仙玉流淌着清泉一般色彩,映照出点点流动的虹光,有玎玲声清越绵长,如玉磬之余响,绝而复起,令人清心忘忧…… 宁青宸骑着青牛,落在那高台上,踏上数百高低错落的楼阁构成的玉台,看到两边或是粉雕玉琢,或是清丽脱俗的童子侍女,不禁低呼一声:“瀛洲阁好大手笔!” “这些童子虽然修为略底,但也是修行之士了!竟被遣在这里待客!” 玉台迎接客人的楼阁莫约数百座,便是数千弟子,侍女! 中土南晋北魏,除非罗浮、梅山这般的门户,否则谁能拿出那么多修行之士出来? 便是北魏佛门第一的珈蓝寺,只怕也没有那么多小沙弥呢! 钱晨笑道:“海外不比中土,这些童子侍女都是妖灵,寿元绵长,保质期久,还不用供他们修行,乃是道兵一般的人物,多由十二重楼贩卖,龙宫那边供给!” “中土仙门的门派弟子,都是正经修道的,哪个不是犹如两脚吞金兽一般!似我道门的道院收徒,外院弟子多出自世家,自费修行,每年都要大笔补贴!” “如他们这般收上数千弟子,门派还过不过了?” “若是魔道,倒真有几分可能,他们讲究个产出比,一般投入过大,没什么产出的弟子,也就活不到耗费资源的时候了!每年收个数万弟子都是等闲,反正提高一个境界就要淘汰九成,都是供给高层和同级弟子晋升的资源……” 钱晨说到这里,目中显露奇光,似乎有些心驰神往的样子。 宁青宸连忙拉了拉他,又问道:“我听司师妹说过,上次师兄你和她进入金陵洞天之时,便见过许多方仙道留下的悬山浮岛!不知比这瀛洲阁的如何?” 钱晨笑道:“可比这气派多了!” “说起来这瀛洲阁的悬山和方仙道营造的星罗天,根本倒是如出一辙,都是在山体之中借助星辰元磁晶体构建阵法,以元磁斥力悬空飞起!” “瀛洲阁的这座,应该也是捡到了仙秦方士的遗留,重新改造而成的!” “在星罗天中,也只算中等大小。” 宁青宸听了流露出一丝期许之色,心中感叹:不知如这仙山一般的群山峰列,悬于天上是何等的一幕场景! 有一丝神往之意! 钱晨凝视着仙山,平静道:“不过在瀛洲阁手上这么多年,倒是被他们投入了巨大的资源,改造了许多。比如这锁在山中灵脉和护住悬山的阵法!论起来,星罗天中的悬山浮岛就没几个比得上的。” “但星罗天的悬山浮岛,约有数十万数,布置成了疑似太古周天星斗大阵的残阵。” “数万座浮岛悬山循着阵法运转,合力一击,怕是元神真仙都有身陨之威,而且……“ 钱晨没有继续往下说—— 金陵洞天的那座汇聚数十万悬山浮岛的星罗天,背后有一尊道君层次的仙秦法灵主持。 元神之下,来多少死多少。 纵然是地仙界难得一见的元神真仙,把地仙界现在各大道统的老怪物,乃至于藏在旮旯角里的元神都拎出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打破那星罗天外围阵法。 那尊法灵的本体还是顶级的后天灵宝,仙秦的战争重器,罗天仙器——十二金人之中的一尊。 烛九阴已经在渐渐蜕变为魔道道君,就是真有道君打进去,钱晨也看好多半是烛九阴胜算更大。他至今仍然不知道,烛九阴究竟是仙秦罗天仙器的法灵,还是烛龙的残魂夺舍。 反正只把他当个全新的存在来看就是了! 上次登上悬山,正邪两道都只是浅浅的触及了外围,根本没有见到核心。 鬼知道烛九阴保留了多少方仙道的核心力量? 就算那星罗天中,飞出几百尊元神级数的仙秦兵俑,钱晨都不带惊讶的。 若是瀛洲阁的后台真的是昔年背叛仙秦的大方士徐福,此人夺去了一只完整的仙秦舰队,甚至得到了一尊金人,实力恐怕不逊于烛九阴那边! 如今瀛洲阁仙山显露的这点底蕴,恐怕还不到他万分之一的家底。 当然,仙秦逆行伐天,被天庭夷灭。 烛九阴和徐福这样的余孽胆敢显露一二,只怕当即就有天庭兵部神将,率领不知道多恐怖的天庭大军降临屠灭了! 在归墟中,钱晨发掘出了很多秘密,知道的只会比耳道神更多。 仙秦残留余孽,无论是已经背叛的也好,还是依旧忠于仙秦的也罢,一旦出现,便会触及天庭的某根神经。 天界只怕绝不会容得与仙秦有关的东西再现世了! 藏在金陵洞天,依然遭遇了大劫的方仙道,便是明证…… “看来昔年仙秦伐天,着实捅到了那位玉皇的肺管子!周天星舰,虚拟神祇;罗天仙器,十二金人,仙秦兵俑,乃至阿房宫,界海长城!” “西昆仑王母国说平就平,昔年仙秦的实力,似乎真不在天庭之下呢……” “再看如今的地仙界,元神真仙就到顶了!仙汉好歹也有数百尊元神!当真就是一蟹不如一蟹……这地仙界,怎么还当得反天伐神的大本营之称?” 钱晨和宁青宸沿着飞廊,向着瀛洲宝阙而去。 一边脚下丈量着仙山,一边掐动着手指,推算这仙山的阵法破绽和深藏在山中的星辰元磁晶石布置的阵法气机。 “这座仙山算是一件巨大的战争法器,所谓宝阙仙阁,不过是它一部分的功用,同时用来赚取资源,维持此地的阵法禁制罢了!” 飞廊犹如虹桥,跨过峡谷,有玄鹤清唳悠悠飞过,钱晨却在桥上说着大煞风景的话。 “瀛洲阁派出这座仙山来,恐怕没按什么好心,原本我只有五成把握这宝会要出事,现在看了这尊仙山,我便有七成把握……绝对要出事!” 钱晨毫不羞愧! 瀛洲阁派出仙山这般隐藏的极好的底牌,也不过增加了两成出事的概率。 而他自己就一手造就了五成! 就连旁边宁青宸也心知肚明,这东海的波云诡谲,种种劫数前兆,都和自己这位师兄脱离不了干系。 海外大劫,可以说是此人一手造成的!若是说瀛洲阁没安好心,那自己这位师兄则是彻头彻尾的抱着黑心。 把道尘珠对着阳光,或许真能看到珠心是黑的。 钱晨和宁青宸踏入瀛洲宝阙之际,正好看到了三山堂的白眉化神和孔雀殿的化身真人,在他们两人的身边,就是小鱼等三人。 他们三人一看就是不情不愿,被强请到此。 白眉化神还笑着温和对他们道:“冒昧请三位小友来赴宝会,也是一番好意。此甲子大会,乃是我海外一大盛事,每次从中流出的奇珍异宝,不世灵物数不胜数。” “三位小友若看中了什么,尽管开口,都记在老朽名下。“ 孔雀殿的化神也淡淡道:“此次我等七大仙盟底蕴尽出,保护这甲子宝会,飞舟仙城内空虚,实在不敢留三位小友在那里。” 小鱼神情平淡,缓缓道:“你们就不怕我把宝会也搞砸了吗?” “这瀛洲阁乃是一桩异宝,我们几位化神真人都在,三位小友大可试试……“孔雀殿的化神流露一丝高傲。 小鱼和老道对视一眼,心中暗道:“试试就逝世!那么多化神,谁敢啊!” “试试就试试!” 钱晨和宁青宸对视了一眼,看到宁师妹眼中的惊意,钱晨心中跃跃欲试—— 要不,试一下周天一梦的几种衍化? 此时宝阙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密密麻麻涌入宝阙的修士突然让开,露出一行人来,那些人一个个气质不凡,周身涌动着可怕的威压,为首的是一个眉心隐现金鳞的男子。 他扫视四方,看到远处的一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笑连连。 “王龙象!这次可没有那只青牛救你了!等着,你走不出飞舟群岛!” 七仙盟的化神连忙探出神识,隐隐的化神气息笼罩那青年男子,警告震慑他。 青年男子旁边的几位老者,却流露出丝毫不逊于几人的气息,两方对持…… 王龙象抱着长剑,站在人群中,沉默寡言,十分低调,看到那男子才仿佛让他苏醒了什么。 “你就是敖丙?” 王龙象淡淡道:“看来玄水阵里我杀的还不够,泼泥鳅们竟还敢来!” “王家小子,海外不是中土!不是你王家能横行霸道的地方!王家不过仗着一个王导而已,你们敢杀我龙族真龙,此时就算是王导来了,也保不住你!”敖丙身旁的一位老者威严道。 “看来龙族是准备动用元神级数的底蕴。” 王龙象道:“灵宝,亦或元神级数的老龙?” “玄水阵你们动用了两件灵宝,布下大阵,但也没什么用。依旧被人当泥鳅杀……” 敖丙冷声道:“等着吧!你和少清,还有那剑仙吕纯阳,还有那只青牛!我龙族都不会放过。染了真龙之血的人,就算轮回三世,扒了自己的皮,身上龙族的血我依然能够闻到!此仇必报!” 龙血快把身上染红了钱晨和青牛一起歪着脑袋看他。 敖丙扭头朝着瀛洲宝阙周围几处挑出的楼台而去,路过钱晨身边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青牛,眼光如刀一扫,但终究还是从这手染无数龙族鲜血的屠夫面前过去了! 楼台上是被禁制笼罩的包间,下方修士猬集,从楼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大厅中的一举一动。 楼台内却直通内阙,出入都不会出现在普通修士的眼中,又有瀛洲宝阁的禁制遮挡,身份不会暴露。 这些都是七仙盟为贵宾预设的,每一间的主人都身份不凡! 而龙族从不掩饰,大大咧咧的往最东侧的五号楼台而去,被人记在了心里。 龙宫富有四海,论起财力来没几个海外仙门能与之竞争,大部分人知道了龙族的所在,若是想拍下什么,必然让众人避之不及,当然可能也会引来某些人的狙击。 钱晨也掏出一面请柬,被侍女领上了二楼的一间包间,虽不如九座重量级的楼台,却也能相对隐蔽身份,清晰的观看到大厅中的一切。 此时,宝阙之中人头涌动,挤满了修士,几乎座无虚席。 “是谢师叔!” 宁青宸指向旁边,少清一众弟子联袂而至。 依旧是一副落魄摸样,喝得醉醺醺的谢剑君带队。 他此时怔怔望着楼下出神,甚至都没有发现钱晨两人…… 第二百零九章一滴佛血开门红 “她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钱晨看到花黛儿正在下方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上端坐,身旁都是普通修士。 此时她修为有所进益,显然已经夺回了那枚灵丹,度过了钱晨给她的考验。甚至将两根飘带都祭炼了,如今挂在身上,无风浮动,也能保护她一二。 岂不知花黛儿也是无法,她终究没有将那人祭炼成丹,而是托了家族的关系,打动了一位七仙盟的大人物,教训了那执法弟子一番,取回了灵丹。 但那个大人物好像看中了她,想要收她为弟子,继承衣钵! 花黛儿虽然想方设法推脱,但家族中却是十分乐意让她拜在那万法会扶摇夫人的门下。此番来宝会,也是受这番因果牵引。 “这次宝会只怕会有许多珍惜之物出世,师兄你的饵引来了太多海外高人,七仙盟就算是倾尽底蕴,也不能弱了场面。而且,恐怕那些高人也不会空手而来……” 宁青宸嫣然一笑,心疼的抱住了凤师和贫穷的自己。 钱晨也想心疼的抱住师妹,但师妹不肯让他心疼,只得点头道:“看来大家都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今日之后,还有没有甲子宝会都说不定了!希望能看到几件有趣的东西……” 钱晨很想收几件太古巫道的东西,探索那个时代的墓葬规格。 这次他也送了几件拍品,包括耳道神的那副佛手图。 此图以佛血绘制,加上耳道神已经出神入化的画技,当能吸引许多人的注意才是。 钱晨看到几位脑后生有圆光的人物,没想到才清扫一遍海外仙门,就有…… 再仔细一看,那些老僧一个个干枯丑陋,干瘦肉身之中却似乎隐藏着庞大的力量和存在感! “原来是空海寺啊!那没事了!你们祖师还在我那,有空去玩啊!” 钱晨知道自己的佛手图不会卖不出去了,就是万一他们还带着佛手图去他墓葬拜访,他是收也不适合,不收也不合适。 “白莲也来了!” 宁青宸是看过钱晨的太阴法镜的,自然也认识梵兮渃。 “我看到了曹家子弟……”宁青宸突然不笑了!她皱起眉头,看着钱晨,觉得他真的把事情弄大了。 北魏的皇室也有人来,身边必然有佛门的大能相护。 可想而知,归墟秘境,不死神药,承露盘和种种传闻,究竟惊动了地仙界多少人! 钱晨看了一眼下方,感应到本体那里天心阳环微动,更是叹息道:“何止曹家,下面不知多少师妹你意想不到的人物!” 人群之中,一处不起眼的位置上,司马师伪装的黑衣道人微微抬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旁边都是一群结丹散修,没有人知道自己旁边坐的是何等可怕的人物,是已经成了传说的元神真仙。 “道院也来人了!” 钱晨无奈摇头,虽然是孙恩的人,但好歹也和自己有一面之缘,也不好下手坑他。 器宇轩昂,凝练了五色玄光的徐道覆真站在人群中,皱眉凝视着蓝玖,显然感应到他修炼的五行玄光了! 青牛突然也转过了头,看向一处:“老爷,那边来了几尊大妖!” 妖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至少钱晨放眼看过去,这瀛洲宝阙之中一小半的修士都不是人。 但能叫青牛开口,必然是了不得的大妖,钱晨往那个方向去看,果然发现了几个面目隐藏在黑气之下的人物。 他们妖气隐藏的极好,但身上那股莽荒之气,可逃不出钱晨的眼睛。 “不是寻常的妖,而是有传承的妖族!恐怕是其他大洲的妖族部族,只是不知是东极大荒洲来的大妖,还是北疆的妖庭!”钱晨有一丝凝重。 两处的妖部,都是如孔雀一般,有传承的妖族。 许多种族,天生便有大神通,而妖族也并非完全都和人族敌对,比如白虎一族,玄武一族,凤凰一族,也自认为妖! 但四方神兽依然有它们的册封。 人族上古之时也是妖族,这本是代表后天众生反抗神庭的荣耀,但经历了妖庭时代,已经完全翻脸。 玄武,凤凰中的朱雀一族,都还能保持和人族的亲善,可白虎一族便被清算了大半,若非四方神兽总是还要一个面子,代表人族还是容得下其他的后天万族,只怕连西方神兽之位都要失了! 那些妖族身上煞气隐隐,只怕都不是什么祥瑞之兽…… “看来归墟这个诱饵真的很香,连北疆的妖部都被惊动了!他们手上只怕没有几枚承露盘残片,莫非是想来抢吗?” 钱晨有有些蠢蠢欲动了,如果这些妖族真的想抢,他或许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手。 北疆妖部核心部族大妖,全身是宝,不会比龙族差多少! 所以说为何五色神庭逼迫万族成妖了呢!人族骨子里的确有一股唯我独尊,睥睨万族的霸道,龙肝凤髓就是在五色神庭成了一道菜的。 若是人族都有凤凰的高洁,道德洁癖,只怕也不会闹出诸天万界那么多劫数来。 又有两位神色漠然,气质冰冷的道姑走入宝阙之中,眼睛一扫,便径直往楼上的包间而去,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钱晨和宁青宸都生出了感应,宁师妹微微迟疑,开口道:“广寒宫?” 钱晨点了点头,道:“师妹暂且避着这些疯女人!相传广寒宫中呆得住,修到了比较高境界的女修,至少得是九世弃妇,今日一看……果然有那味了!” 他麾下的一尊阴魔很不受他待见,但似乎可以卧底在广寒宫中…… 伴随着一尊尊大修士,祈天教、真水宫、云霄宫、九宫城、金庭玉泉、百草派、神农堂、丹霞宗、吴越剑阁,金乌派、玄空天星门…… 一尊尊仙门大教的大人物,或是化神尊者,或至少也得是个元婴真人,纷至沓来! 显然,有归墟秘境,不死神药和承露盘的加持。 此次甲子宝会,将成为海外数千年一遇盛会,招惹无数的是非! 九川居士祭起仙罄,伴随着三声悠悠的罄声,建筑整个瀛洲宝阙的玲珑仙玉,回荡起无以言喻的悠长仙音。 三声罄音仿佛穿过玲珑仙玉之中的无数孔窍,回荡出悠长,仿若天音的妙乐。 让宝阙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因为此声已然传入所有修士的心中,将他们识神之中的杂念都一扫而空,顿时平静了下来。 宝会陈列宝物的所在,是一个古老的石台,传闻是从一个遗迹之中挖来的。 为了此台,瀛洲阁据说死伤惨重,上面古老的禁制交织,任何宝物放上去都被会禁制封锁,使得其灵机沉寂下来,但却不会妨碍众人以神识查探,甚是奇妙。 而且若是有人想对上面的宝物做什么手脚,一切手段引动的灵机都会沉寂。 主持宝会的则是九川居士,此殿之中九成九的大修士,在元神真仙面前,却也是动不了手的…… 有人暗中吸了一口凉气,元神真仙亲自主持拍卖,这是多少年没听过的事情了!大多数修士此生都见不了元神真仙一面,而宝会却由一位如此恐怖的人物主持,让人心有不安。 九川居士朗声宣布宝会开始,拿上的第一件宝物,就惊爆了场中。 “前日有仙佛破界出手,在飞舟仙城上方交手!说实话,老夫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何事?更不敢出手阻挡……“ 九川居士倒是很有亲和力,开玩笑道:“不过这次两大灵宝出手和佛陀的一只手碰撞,却是伤到了佛手,滴落数滴佛血!” “宝会的第一件宝物,便是我七大仙盟寻到的一滴佛血!” 一尊元婴境界的女修,捧着一只金盘缓缓而来,掀开其上的云光帕,露出一滴宛若黄金的血来! 这滴血至今未曾干涸,内中涌动着犹如神海一般的力量。 女修祭起金盘绽放光芒,微微触动,就见那滴佛血回荡起禅音,爆发了佛光,宛若洪钟大吕一般的禅唱之声顿起,将整个宝阙的玲珑仙音都有压下来的趋势…… “没错,就是佛血!” 下方的一位佛修激动道。 “竟然以佛血为开门红!此次七大仙盟的手笔果然极大……”徐道覆眉头紧皱,低声喃喃道。 钱晨看到佛血,竟不禁回头看了自己肩膀上的耳道神一眼,耳道神也极为委屈,指着佛血咿咿呀呀的叫了一通。 “你说当时有一个老者下手极快,你没抢过他,被他弄走了两滴?” 钱晨看着捶胸顿足,心疼的跳脚的耳道神,也只好宽慰道:“算了!那应该是元神级数的人物,这次不怪你……” 耳道神指着佛血,眼巴巴的看着钱晨。 钱晨转头道:“别看我,我也没本事抢回来……” 见得佛血,在场的佛修先躁动起来,佛陀的一滴血,也当蕴藏着无尽威能。 虽然地仙界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听闻佛陀流血了! 但西土烂陀寺中,传闻还有一本佛陀刺指血书写的经书,乃是烂陀寺的至宝!几次发动此经的威能,堪比灵宝,虽然此经乃是佛陀亲手所书,才有此等威能。 如此一滴佛血,也当蕴藏着佛陀的佛法真意! 这几日只是散落的佛光、香气,便有如此神妙,令人顿悟,很难想象第一完整的佛血,又有何等的妙谛…… “先看看情况,若是这滴佛血卖得好,耳道神的画用了三滴佛血。到时候我揭露出来,再奉送门中的菩萨级智慧加持……” 钱晨摸着下巴打算道:“这滴血虽然是佛血,但还是噱头居多,一滴血能蕴藏佛陀多少法力?多少佛法?” “我那一副画,是耳道神精心模仿佛陀佛法留下的不说,还能以一尊菩萨的智慧加持其上。卖个十倍的价钱,不过分吧!” “最好送到佛门的大宗祖庭之内,看一看我参悟的佛法还有什么破绽、歪曲之处没有。“ “虽然说,我自觉已经悟出颠扑不破的佛法,但毕竟道尘珠的道反太过可怕,万一深藏一丝魔性,我未必察觉得出来。” “还是送去佛门验一验为好……” 第二百一十章令人震惊的佛血价钱 “这滴佛血底价十张三山真符,亦或同等价值的灵物!” 九川居士说了一个天价。 在场众人虽然料到那滴佛血的价格不会太低,但这个价格,还是吓到了许多人! 那滴佛血虽然蕴藏着佛光道蕴,但终究只是一滴血!而且那尊佛陀来历不知,但会被两件灵宝逼退,显然也并非佛经之中那几位有大成就的佛陀。 一张真符,就是一尊结丹修士的法力。 按照正一道三山的官价,便是一万张三山符箓,当然没有人会以官价计算真符的价值,真正兑换起来,高两三倍的都有。 而且若是将那张真符彻底施展,几能打出化神真人的一击,便是许多仙门大派的弟子出来行走,身上也未必有这等底牌。 十尊可以随意加持他人的结丹真人! 宗门世家的底蕴,往往就体现在这些地方。 寻常的散修,或许可以凭着机缘,得到相对精深的道经功法。 或许可以千辛万苦,通过猎妖冒险,探索遗迹已经买卖修行物资,凑到一笔丰厚的资粮; 甚至可以杀人越货,大发横财。 但有一方面,却是永远也比不上仙门世家的…… 那就是修行之上积累的细节和人力资源! 修行细节且不说,每一个宗门在一本道经,一宗神通之上都不知积累了多少经验,有许多丹药,窍门,乃至辅助修行的灵筑风水。 就连昔年被钱晨破门的那个小派金沙门,都有一座镇压了太阴真煞的大殿,一条流淌着庚金神杀的川流,辅助弟子破关和修炼庚金法术。 而那些传承数万年的仙门大宗,更是不缺这些细节。 休要小看这些细节,积累下来仙门世家的修士总是能比散修修炼神通道法的时间短上近半,成功率多上三成,威力大上三分。 这一步一步的积累起来,最终才会化为天堑,横在散修和世家仙门的真传弟子之间。 而人力上的资源,则是另一种天堑……任由散修如何走运,挖了多少前辈洞府,有机缘得了多少天材地宝。 那部分修行资源大多都是死的,想要真正利用起来,还需修士耗费苦工。 灵药需炼制成丹。 妖兽的材料也许分解开来,祭炼成法器。 豢养妖兽、炼制蛊虫,也要为它们准备各种资源! 对于散修来说,这些都是耗费力气才能转化的死物资源,多少散修怀揣着上好的材料,一辈子也未能祭炼成法器。 如此资源越多,牵扯越多,甚至稍微分心一些,就要耽搁自身的修行。 因为他们只是有钱而已…… 而仙门世家的弟子,则有许多奴仆、道兵、长辈帮衬,灵药可以立即炼制成灵丹,法器可以遣人祭炼,符箓有人绘制,所得的一切死物,都能活转起来。 龙宫为何富甲四海,便是因为龙族手下掌握四海水族,亿万部署,任意一部龙太子麾下的金丹妖将何止上万。 一声吩咐下去,法器、丹药、灵草……四海修行资源转化,要什么没有? 散修和仙门世家最大的一重天堑,便是没有人力资源。 在这个金融产业还未发展起来的修真世界,钱(资源)要加上修行者,才是资本。 真符真正的作用,恰恰就是提供这种宝贵的资本。 麾下有十位金丹法力的奴仆,无论是镇守一方,还是为自己祭炼法器,炼制灵丹,能提供的修行物资都十分的充裕。 任何人能有这十张真符,都能顷刻之间开辟一个小门派,让资源流动起来,创造更多的资源。 因此散修之所以是散修,直到修成元婴,直到超越了一些小世家门派的底蕴,也只是散修。 就是因为他们只能靠着自己的苦功,靠着剥削自己,来挤出那一点修行资源。 只有他们开创了门派和世家,扶持了后辈起来,建立修行资源良好运营的体制,不在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为了修行资源做苦工,门派和家族能良好的反哺他们,才算开宗立派,不复为散修了! 所以,真符为何价值远比三山符箓要高。 便是因为三山符箓只是死钱,而真符却是能活起来的资本。 如此一来,究竟是这滴佛血重要,还是那十尊无需资源投入,无需维护,可以尽情压榨的结丹真人更为宝贵,便很难说了! 此时才显出了小宗门,散修和仙门大派的不同…… 对仙门大派来说,那滴佛血若是能叫一尊元婴修士突破化神,能叫一尊化神老祖有所得,便胜过了八九十个结丹真人,对化神老祖来说结丹层次的资本,已经无法对他们的道途有所助益了! 再培养一百尊结丹,能叫一尊化神成就元神否? 只有来自佛陀这等上位存在的灵物,才能对他们有所助益。 因此大厅内稍稍沉寂了一瞬,就有人开口道:“十一张真符!” “十二张!” 这是祈天教的一尊元婴真人的出价,他双目血红,显然已是倾家荡产了,只是为了一赌此佛血能助他突破化神。 但另一位仙门大教的太上长老,化神真人开口了! 一开口,便是轻描淡写的:“十五张三山真符!” “嘿嘿……中土符箓三山,十年都未必拿得出来这么多张真符,老夫手上也没有这么多,便以等价的五彩琼脂一万两千斤相抵!” 化神老祖拿出的灵物,自然是价格相对透明的那种,九川居士微微点头,也就认可了! “云霄宫琼家的老祖……” 有人在下方交头接耳道。 “五彩琼脂乃是琼家以五色灵玉秘法提炼的灵药,是许多灵丹的重要辅药,相传一方灵玉才能提炼一两,一万两千斤,只怕是琼家的万年积累了!” 也有修士十分发愁! 这等数量的五彩琼脂进了七仙盟这般庞然大物手中,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了! 这代表某些灵丹的价格可能出现剧烈波动,很多丹坊都要遭受巨大的冲击,不知多少人要家破人亡的。 一般情况下,云霄宫琼家都在维持五彩琼脂市场的稳定,甚至故意卖给多家小丹坊,避免一家商会获得大量的琼脂,然后以此为武器,冲击五彩琼脂为重要辅药的灵丹价格,致使其他丹坊破产,然后暗中收购,形成垄断。 这样会使琼家丧失某些丹药的定价权,长远来看,流失的财富至少相当于数十家小仙门…… 但化神老祖不在乎,琼家就不在乎。 修士以万众而奉一人,并非以一人以奉万众,为了满足自家的化神老祖,牺牲一时的利益又有何妨? 若是老祖更进一步,这些日后都会十百倍的拿回来的。 “二十张!“ 又有人说了一个心惊肉跳的数字,却是来自海外佛门小宗苦泉寺的化神,老和尚眉目稍抬,身后的弟子都一脸苦色。 “以本宗那一眼苦泉相抵……” 苦泉寺得名苦泉,便是因为寺中有一眼药泉,奇苦无比。 但却能以此苦泉炼制一种奇门丹药——苦心丹,对修士结丹之时,抵御心魔劫有大用。 苦泉寺大半的收入来源,全宗老小和尚的生计大半依赖于此,若是那尊化神用了佛血的效果不好,就是全宗老小出门卖艺的下场。 后果能苦的叫苦泉寺的和尚,恨不得把屁股都卖了! 若是和尚的屁股能卖钱,苦泉寺的那些僧人宁可各个卖上千百回,也不愿意将自己宗门的根基给舍了! 好在,其他人没有让苦泉寺的和尚提心吊胆多久。 第三间楼台之中的空海寺突然悠悠开口道:“三十张真符!本宗以一件法宝——苦海万魔幡相抵!” 九川居士犹豫片刻,才摇头道:“苦海万魔幡虽是昔年苦海魔宗的镇门至宝,但也不值这么多?” 楼台之中的那位枯瘦老僧掷出一杆黑幡,黑幡落地泛起一片浑浊昏黄的海水,内中有枯骨无数。 每一只完整的枯骨,都有相当于结丹真人的有相之威,一共是四十七具枯骨…… 真符的价格当然比结丹境界的更高,但加上那杆黑幡,便已经能够相比了! “居士所估之价,是本寺大破苦海魔宗时,只剩下九尊苦海白骨阴魔的魔幡!” “如今本寺积年以来,降妖伏魔,将所降服的魔头都炼入了这幡中,已经恢复了此幡大半威能。自当得三十张真符!” 下方一众修士议论纷纷,身为佛宗,却毫不掩饰自己扣下魔幡,而且还拿人不断祭炼…… 这算什么佛宗! 不少北魏来的僧人暗暗皱眉…… 但苦海寺乃是异类蛟龙所建的寺庙,没有什么太多慈悲的破道理,那些蛟龙之所以降服于佛宗,也不是心慕什么佛法道理,而是佛门的神通够强,拳头够大。 空海寺一向不靠信众供奉,不靠愿力修行。 所以,别人怎么说,这些凶僧都不太放在心上…… “疯了!都疯了吗?”听闻这个价格,下方的修士都躁动了起来。 “佛陀的一滴血,就能卖到如此……” 有人甚至连上天屠佛的心思都有了,低声道:“便是宰了一条真龙也卖不出这个价钱吧!” 这是听说了最近龙珠被屠数十条真龙,连龙太子敖甲都被人宰了的事情。 “若是修成龙珠的真龙,怕还是能卖的比这高的……”听到的人也小声回答到。 “不要说了……” 另外一人指了指头顶,示意龙族还在上面看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破烂溜丢,丹炉一口 钱晨听了这个价钱都有几分把自己收走的佛血卖掉的冲动。 他自己也就只有一件,两件……钱晨掰着指头,数了一遍,猛然抬头——也就只有区区九件法宝而已! 这苦海万魔幡,在钱晨眼中都不算太差了! 颇有可以改造一番的地方…… 钱晨手上有十数滴佛血,岂不是能卖出十几件法宝的价钱? “就算我出手那佛血炼丹,也不过能炼出一倍的价值出来……这空海寺怎么敢出这个价钱?” 钱晨笃定,若是佛血落在苦泉宗的化神手上,他们是亏定了的,需要全宗上下掏心掏肺,卖身卖艺的还债! 但落在空海寺手中,他就有几分不确定了! 毕竟他对佛门的手段不甚了解,空海寺或许有将佛血价值更大化的手段也说不定? 瀛洲宝阙之中的气氛顿时火热了起来,第一件拍品,就创造了一个惊人的记录,几乎相当于往届压轴的那几件重宝了! 一众修士虽然心头火热,但还是有几分担忧。 若是宝会都是这等重宝,他们固然是大开眼界,但若都是这么恐怖的重宝,岂不是让他们最后空手而归吗? 好在后面的几件拍品,虽然都是奇珍异宝,但也没有佛血那般夸张了! 最好的一件也不过一柄上好的剑胎,品质比朝天宫的那柄太白遗剑还要好,卖出了两张真符的价钱罢了…… 其他都是以三山符箓计价。 钱晨看着下面你争我抢的热闹,宁青宸却抱住了凤师,露出贫穷而超离的微笑…… 她身上几件法宝,还是跟着小队冒险所得。 之前身在北魏,也没有什么副业,既不像钱晨这般精通炼丹等修行外道;也不像司倾城那般家里有矿;就连燕师兄背后有少清撑腰,自己的洞府也是云海中的一座仙峰,产出不菲。 宁师妹是真的很穷,连凤师都快养不起了! 此时已经换了瀛洲阁的其他执事主持拍卖,同时立起了八九个台子,明标暗标,成交极快。 钱晨正好看到了一座玉台上,有云霄浮光罡气在拍,便扭头道:“师妹,你那八卦云光帕如今品质已稍差了一些,方才无法祭炼成法宝。” “这云霄浮光罡气本源甚厚,正合你洗练云光帕所用……” 宁青宸神识一探,看了一眼拍卖的要求。 “两万三山符箓起拍,亦或一种极品的水属灵物!” 她微微咂舌:“若是等我金丹稳固,或可耗费真元凝聚几滴太阴真水买下。如今确实……” “凝聚什么太阴真水?”钱晨眉头一皱,摇头道:“我辈修士积累真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为此损耗真元,耗费道行?师妹想差了……” 他微微思忖,便打出了一道符光,落向那玉台。 这是一种暗标……稍后开标,要等四五次拍卖后结算。 “正好我才龙族那里夺来了一些天一真水,便拿出五滴去换此物吧!”钱晨微微点头,果然不久之后,便有瀛洲阁的弟子捧着金盘上来交割。 金盘之中的罡气,犹如一只祥云凝聚的小兽,灵动无比! 钱晨取了天一真水,在玉瓶之中滴落五滴,交给瀛洲阁的元婴执事查验。 想了想,又取了五滴连同金盘上的云霄浮光罡气,一并推向宁青宸,笑道:“此物就送予你洗炼法器,八卦云光帕禁制乃是太上一脉,祭炼起来妙用无穷,比离魂三昧风更加好用!” 宁青宸微微点头,也不和钱晨客气的收下了。 此时主台之上又有一位化神登台,却是万法会的扶摇夫人。 她莲步轻摇,娉娉婷婷而来,身着纱衣,一头青丝披散,眼中魅意勾人,走上石台,她手中托着的一只红铜小炉,却让钱晨十分眼熟。 厅中顿起噪杂,有人疑惑:“这不就是一个普通丹炉吗?” “这也值得拍卖?” 扶摇夫人檀口微张,为众人解惑:“这口红铜丹炉,乃是百舟海会所卖,一千三山符箓的普通货色!但此炉乃是前日惊动一时的钱道人洞府之中出世,许多道友或许听过,当时炉中孕育灵丹,分为三批出世。” “其中最后一炉更有二转灵丹真龙胆!乃是一种仙骨,可以种入体内,便是一种天灵根!” 台下登时哗然。 “那灵丹可还在炉中?”有人迫不及待的问…… 扶摇夫人微微摇头,笑道:“真龙胆自然已不在炉中,但这丹炉乃是丹道宗师钱道人所用。而且诸位或许不知,当日连杀数位化神老祖,进入归墟之中,留下承露盘道标的,也是这位钱道人!” “此人丹术,心机皆神鬼莫测,此炉之中,很难说不会藏着他留下的什么线索!” 也有人暗中质疑:“也就是说,你们也知道这丹炉就是个破烂,卖的是线索喽?” “自己也查不出来,就指望我们当冤大头!” “什么破烂拍品,丢了甲子宝会的名头,撤了罢!”百草派的一位化神老祖皱眉挥手道。 扶摇夫人依旧言笑晏晏:“经我派鉴定,此物的确有一丝玄妙的丹气萦绕,丹师得了,或许可以从中参悟出什么?” 宁青宸扭头看向钱晨,眼眸璀璨,小声问道:“师兄,这是你的东西吧!” 钱晨也无奈感叹:“这七大仙盟,真是石头里都要拽出油来!好家伙!我洞府租的他们的,被盗了不管,赃物还给我拍卖了!连我的羊毛都敢薅……” 宁青宸小声道:“所以,师兄你有没有在上面留下暗手?” 钱晨一时无语,他还真有…… “我后来感应真龙胆,在丹炉上面留了一丝不死神药的气息,希望给他们一丝暗示!” 这一丝不死神药的气息,坑的就是丹道造诣较高的人……那百草山的化神表面上不耐,实则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丹炉了! “恐怕现在我在七仙盟眼中,已经是个心机深沉,布局深远之辈了!” 钱晨感叹道:“其实我一开始真没想那么多,就想找个地方死一死,后来墓修那么大,又想请人来坐一坐,如今闹那么厉害,是我也没想到的!” 宁青宸和凤师一起看着他,师妹清澈的眼神,让钱晨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澄清的眼眸仿佛在说——闹这么大,不是你放出承露盘的消息?不是你拿不死药诱惑?不是你用仙秦遗迹,周天星舰,十二金人,把蓬莱三岛引来的? 拍卖刚开始,这口被人说是破烂,满座修士皆不屑的丹炉…… 就走在了一根惊心动魄的钢丝之上! “五千三山符箓!毕竟是丹道宗师的遗物,或许有点意思?”一位丹道大师悠悠开口道。 “八千三山符箓!”蓝玖突然开口,肩膀上的白貂冲着石台不断的探头点头,他环顾左右一笑:“我也觉得有点意思!” 当时急着抢真龙丹,没来得及查探丹炉!或许真的遗落了什么线索! 蓝玖目中显现一缕奇光:“花狐貂很看好这东西!可能真的有玄机,那位前辈太神秘了!留下了无数后手,我不过得了一二,就有了不凡的机缘!” “九千!什么意思?”一个散修元婴狐疑的看着众人,冷声道:“一个破炉子而已,你们抢什么抢?” “意思意思……一万三山符箓!” 一个气焰嚣张,穿着华丽的锦衣男子冷笑:“爷就是有钱,不行吗?” 蓝玖却得到花狐貂而耳语——“你说他身上有丹味,和百草山的那位化神如出一辙!” 蓝玖瞥了朝那边一眼,看到一脸不耐烦,似乎对那丹炉不屑至极的百草山化神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警告的寒光! “你装什么呢!”蓝玖心中恼怒,知道那位化神老祖一定发现了什么。 “真能装的……不过毕竟是化神,我惹不起,也保不住……” 此时罗真仙门的华阳夫人突然举手出价道:“两万三山符箓!”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傲然之色,不屑的望着蓝玖所在的方向。 百草山的化神眼中闪过一缕寒光,突然对身边的弟子吩咐了一句。 “三万符箓!” 锦衣男子得不得再次出价,而华阳夫人却突然被人耳语,顿时惊惶了起来,连连哀求,花容失色。 但此时,大厅之中,一众修士听着丹炉不断攀升,而且越发离谱的价格,不由鸦雀无声,一时间大厅似乎落针可闻! 众人也不是傻瓜,有几个势力一直在追逐丹炉,可能真的隐藏了什么! 五号楼台传来一声慵懒,高傲的声音道:“这丹炉我也挺有兴趣的,就不要这点价钱的往上翻了!我出二十万颗灵珠,相当于你们人族十万三山符箓!” 这是敖丙的声音。 龙族居然对这口丹炉也感兴趣,将价钱提到了一个天价。 百草山的化神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只有尽最后的努力试探一下,锦衣男子已经满头大汗,艰难道:“十一万!” “十五万!” 龙族财大气粗,而且还不是以真符计价,对它们更是九牛一毛。也就是龙族对佛血不感兴趣,不然方才的佛血,它们能出到天价。金丹级数的资本而已,很了不起吗? 此刻,众人已经回过神来,但没人敢和龙族竞争。 太富了! 龙族太富了! 就算是仙门大教一整代的资源,未必比得上龙族的一位龙太子…… 相比之下什么北魏皇族曹氏,南晋皇族司马氏,都是破落户穷鬼…… 凤师已经瞪大了眼睛,幼小的心灵陷入了强烈的震撼,钱晨随手附上一丝不死神药气息的丹炉,居然卖出了天价。 一时间,它对龙族这些小泥鳅,生出了剧烈的羡慕嫉妒恨! 最终,这口丹炉还是落在了龙族手中,钱晨对此心服口服,并对龙宫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宁青宸听到他口中不断嘀咕道:“莫道龙王无宝贝?莫道龙王无宝贝?谁还不是个猴呢?” “现在,拍卖孔雀佛手图一副。乃是高人绘制而成,以前日的佛手为题材,此图之中,佛手拈起如孔雀,蕴藏着极为玄妙的佛法……” “经我七仙盟专人坚定,此图以佛血为墨,描绘《孔雀明王佛金身》……” 第二百一十二章六道轮回……不,魔祖踏佛图 扶摇夫人捧着一副卷轴,材质是一种绢帛,那是一副金色的画像。 她也是化神级数的大修士,只不过是一副画像而已,但她两手托着,居然露出了吃力的神色,仿佛那不是轻飘飘的一张纸,而是山岳一般。 九川居士上前,亲手接过画卷,缓缓打开…… 画像中,是一只拈指如莲花的佛手,两指轻拈,三指翘起犹如孔雀之冠,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副佛手图,画卷背景空白,却仿佛有无数日月星辰围绕在周围,无尽光明藏在背后,汇聚在佛手指间! 画卷呈淡金色。 此时才听九川居士开口道:““经我七仙盟专人鉴定,此图以佛血为墨,描绘《孔雀明王佛金身》。内中蕴藏极为玄妙的韵味,乃是一桩佛门圣物!”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以佛陀的血描绘佛手!画这幅画的人,不是佛门修为极高的老僧,定就是亵佛之人!”空海寺中,有老僧断言。 “暴殄天物啊!一滴佛血便买了三十真符,价值无量,却被人画成了画,失去了大半的神妙!” 苦泉寺的化神捶胸顿足,心痛不已。 “佛陀一滴血便极为不凡,但画成了画,若是没能得其神髓反而会弄巧成拙!令其神妙丧失大半,这幅画说不定还不如先前的那一滴佛血!”几座楼台之上,有大人物悠悠开口道。 就连七仙盟中的化神也有一丝惊骇,三山堂的白眉化神眉头微动,低声道:“大友先生亲自出手,才夺得两滴佛血。此画至少用了五滴血……” “究竟是何人,能在大友先生手下夺走大半的佛血?” “他画此画,送到宝会上拍卖又有何目的?” “的确是佛血,但已经被用来调和成墨,蕴藏的力量都被绘成了这幅画。再无法用来抄写经文和炼制灵丹了!”佛门的高人以识神观察那副画,终于得出了结论。 “佛陀的血被浪费了!” 满座哗然,许多老僧痛惜不已,便是其他海外修士也是目瞪口呆,居然真有人毫不在乎佛陀的血,用它画了一副废画。 “这样一副画,已经不配登上宝会了!”有人感叹。 但也有修士嘀咕:“就怕像那口破炉子一样,你们口口声声说时废物,结果拍出来的价格一个比一个高!” 九川居士微微点头,朗声道:“诸位,此画并不简单,前日那一场佛陀破界而来的大战,滴落数滴佛血。我七仙盟出手,也只是得到了其中两滴!剩下的被一尊神秘的耳道神收走……” “耳道神?”一个满脸凶相的元婴修士冷声道:“那种一捏就死的玩意?” 九川居士道:“那尊耳道神,我等怀疑是曾经传下《天咒经》,在前日真龙玄水大阵中出现过的那一尊。它来历十分古老,画出过许多太古的人和事……” “那尊耳道神?我跟风闻楼买过它的情报,它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内容非常恐怖!涉及仙秦的一些隐秘和高高在上的天庭。有一部分,甚至连风闻楼都不敢卖……” “风闻楼就没有不敢买的,一定是你出钱太少,人家不愿卖给你罢了!” 九川居士将那一副画卷挂在石台上,道:“因此,这一幅画卷,可能隐藏着上古之秘!我七仙盟将其定为三十真符起拍!” “又是这一套!” 满脸凶横的大汉冷笑道:“什么钱道人遗物,归墟之密,怎么你们人族的宝会什么宝物没有,这种东拉西扯和各种玄虚扯上关系的东西倒是多!耳道神这种个小玩意,我碾死的多了……” 他目中一丝大凶之气,滚滚煞气透过目光落向那石台,竟然让石台的禁制发出了崩碎的声音! 扶摇夫人神色一凝,低声道:“北疆穷奇妖部?” 那只穷奇的目光落在了画上,只见那副画中的佛手却有一丝金光泛起,突然佛手犹如莲花一般舞动,透出绢帛! 不起眼的石台爆发出强大的神辉,一道道犹如金色锁链一般的禁制从虚空之中浮现,锁向那副画卷。 伴随着佛手两指扣向手心,结成释迦说法印! 根根金色的锁链禁制顿时崩断…… 石台震动越发剧烈,古朴的石台出现了裂痕,其中流出了宛若血痕的玄黄,黑色的石台斑驳残破,石台之上传出若有若无的声音,那是一种古朴悠长的语调,念诵着无人知晓的咒语。 “这尊石台,恐怕是天夏时期的巫道遗物……”钱晨终于开口。 “石台来自南荒一个古老的部落,乃是部落的巫祭石台,荒人在上面血祭敌人,献给巫神!被我瀛洲阁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但动了石台,仿佛会遭受诅咒,甚至有几位元婴真人因此身死!” 瀛洲阁的化神神色越发惊异,看着和石台对抗的佛手画卷。 那凶狠的穷奇大汉冷哼一声,对此十分不屑:“一个破石台而已,什么诅咒、神异,最终都要落在肉身之上!人族肉身孱弱才会被咒杀,唤作我穷奇一族来,又岂能伤我肉身分毫?” 包间之中的钱晨,却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石台有资格放在我的墓中,上面留有许多愿力和祭祀的痕迹,仅凭本能,便足以抗衡法宝。但可惜遇到了耳道神的画……” 石台散发神辉,有古老,令人头皮发麻的巫歌响起。 石台上甚至出现了远古先民的残影…… “我竟然看错了!”钱晨的眼神猛然一凝:“这座石台的来历还要古老!是从太古旧天时期传下的,不过新天建立后,它受创极重,才作为巫神祭台重新雕琢,在天夏神朝受巫祭供奉!“ “但巫神的时代究竟已经过去了……” “六天故气,最是被耳道神克制!” “毕竟耳道神乃受太上法印赦封成神,旧天的东西,难以在新天久存!” 看到这样的异象,众多修士都为之变色,台上的九川居士,扶摇夫人都不由动容地看着这一幕。那只穷奇也才目瞪口呆,被一种恐怖的气息笼罩! 石台被搬回瀛洲阁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似乎是这幅画卷,激发了它的对抗。 这是佛法和巫祭,隔着漫长的时光在对抗吗? 瀛洲阁的化神很紧张,这两件不凡的宝物产生了对抗,这种场面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同归于尽。 佛手结成说法印,天地间回荡着六声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 唵、嘛、呢、叭、哞、吽! 每一声都仿佛开辟了一个幽暗无比,深邃黑暗的世界,六声齐发,便有一种难以想象的法度轮转。 那六声真言落下,巫歌咒语,先民幻影都骤然破灭,宛如一种无法想象的法度横扫了一切旧的法则。 石台显化巫道,骤然堕入那六声真言开辟的幽暗之中,永世沉沦。 古朴的石台遍布裂痕,终于在佛手打出的六字真言之下,彻底崩碎! 第三间楼台的空海寺老僧失声道:“六道轮回!” 此刻那卷图画终于彻底显化了出来…… 佛手捻指如孔雀,但在孔雀口中,在那两指之间,却有一混混沌沌,无法看见,更难以言叙的存在。此物囊括三界,包容九幽,叫众生沉沦,拥有让一切轮转的恐怖力量,正是——轮回! 此图,画的是佛手,更是佛手之中的轮回。 画的是孔雀,更是孔雀背上,那一尊轮转六道的佛陀…… 钱晨都有些微微色变,他没有想到耳道神在他身上看到的佛法,竟然是如此。 “佛指被道尘珠打断!滴落的佛血之中除了佛法,还有道尘珠的印记。” “耳道神那个小妖怪,以佛血画佛手,却是用留白的手法,将道尘珠的印记也留了出来!它将佛法的光明遍布娟指之上,那画卷上的黑暗便自然会汇聚到了光明无所及之处……“ “它画的是它在我身上看到的佛法!” “竟是六道轮回?” 钱晨梦中,那借助众生智慧参悟的佛法,那尊菩萨面目终于渐渐清晰。 他展开六臂,一只脚踏在尾羽华丽,展开五色神光的孔雀之上,六臂之上托着六道众生,环绕着自己,转动虚空之中那六道构成的巨大转轮。 此尊曰:六道轮回大明王! 钱晨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帮助自己梦中踏出关键一步的,竟然是耳道神这厮的智慧。 佛手破碎了石台,朝着满身凶煞的穷奇印去。 穷奇想要恢复原身,做最后一搏,但佛手运转的轮回将它拉了下去,穷奇的凶魂堕入了佛指间的轮回,顿时消失在黑暗中,堪称强横的肉身,也被佛手轻轻一击打碎…… 在众目睽睽之下,瀛洲阁宝会拍卖的宝物打破了石台的禁制,打死了下方的一个客人。 然后施施然的回到画卷之上…… 九川居士一直冷眼旁观,一只嘴臭的穷奇,还不值得他冒着面对轮回的凶险出手,他凝视着这七大仙盟原本也看不准的画卷,面色肃然。 扶摇夫人这时仿佛才回过神来,伸手上去小心摸了摸绢帛的材质,惊呼道:“这画卷是以六变的天蚕吐丝织成!” 九川居士更是摇头道:“我等鉴定错了!那佛血墨中也不只有佛血,还有一种蕴藏着深邃不详,带着生死轮回气息的至宝……” “不死神药枯朽,沾染寂灭气息的那一半流出的树脂!” 钱晨瞥了自己肩膀上的小妖怪一眼,小豆丁无所畏惧,指着自己画出来的画卷咿咿呀呀的叫…… 钱晨罕见的有些犹豫,嘀咕道:“六道轮回没问题吧!虽然蕴藏在九幽大道之中六道不显,但佛祖既然参悟出了这等大道,便算是佛法正溯。我送入佛门,怎么能叫坑了他们?” 他点了点耳道神的小脑袋:“传说运转六道轮回的转轮圣王是佛陀的化身!佛陀也是从孔雀大明王肋下出世……” “我这《六道轮回经》没问题好吧!味太正了!送入佛门是他们的大机缘,我为他们开释轮回之道,诠释佛法真谛。” 耳道神天真的翘着脑袋,口中咿呀…… “你说你画的是《魔祖踏佛图》……“钱晨神色一冷,一个脑瓜崩敲在了它的小脑袋上。 “给爷死!” “师兄别欺负它……”宁青宸笑着把耳道神抱起来,护住这只小妖怪。 此刻拍卖大厅中一片喧嚣,难以平静。 这幅图卷太可怕了!竟然崩碎了束缚它的石台…… 画中的佛手探出,六字真言打破了石台残余的巫道祭祀痕迹,开辟了轮回,将一只元婴境界的大妖穷奇魂魄打落,更破碎其肉身。 此图寄托了可怕的法则,画出了轮回,已经不只是一件蕴藏大秘密的重宝。 甚至它本身的威力就堪称至宝。 这是那尊神秘的耳道神留下关于轮回的秘密,可能蕴藏着许多太古大能借它之手留下伏笔的真相…… 也许,那尊耳道神掌握了一部分轮回的大密,要接引那些上古的强者归来。 它用佛血留下这幅画卷,有一种十分恐怖的意味…… 那群身上有蛮荒之气的大妖都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卷图画。 这群人中,有一个跟满脸凶横的穷奇大汉气息相似,但却更为可怕,宛若一座压抑的火山一般的干瘦老者,身上更是散发出一种莽荒的凶残气息…… 他凝视着那卷《孔雀明王佛金身》……现在应该改名《六道轮回图》的画卷。 身上滔天的凶威翻涌,最终还是生生按了下去。 “阿弥陀佛!此图我空海寺势在必得!还请诸位施主相让一二……” 第三座楼台之中传出空海寺老僧坚定的佛号。 第五座楼台,也有龙族的一位中年面貌的男子开口道:“此图,我龙族也有些兴趣。区区一个空海寺,也值得我龙族卖面子?” 就连未曾开口的第一座和第四座楼台上,也有人开口…… 钱晨耳朵微动,便辨别出了他们的身份。 “第一座楼台恐怕是蓬莱三岛的人,以他们的自傲自高,瀛洲阁几乎就是他们开的,几乎必定会选择第一座楼台。” “第四座楼台出声之人,话语之中带着一种诡异之气,有一种无常宗《无忧奈何经》、《忘川幽泉引》的感觉。应该是魔道无常宗的人!” “什么牛鬼神蛇都出来了!魔道也想进我的墓中一探,真是不知死活!” 第二百一十三章法宝铜雀,龙族……危! “四十张真符!”龙族开口便是天价。 但这一次空海寺毫不示弱:“本门愿以一颗价值六十真符的天魔舍利相换!” 第四座楼台的人突然出声:“可是广法菩萨下界之时,带来的那颗天魔舍利?蕴藏一尊元神天魔的全部本源?” 空海寺的老僧沉默不语,他是空海寺的底蕴,一尊几乎化为元神的摩羯鱼! 寿元堪比真龙,在佛塔地宫的浮屠缸里自封了数万载,虽然已经寿元枯竭,血脉干涸,但修为和道行都已经涅至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燃烧本源的一击之下,九川居士这般元神真仙都要退避三舍。 这尊老僧昔年曾经拜在广法菩萨座下,是真正的老不死,如今出世,只为寻回先师。 此时第六座楼台的修士缓缓开口,是一位女修,声音清冷:“八十真符,以太阴不死丹四十颗,冰魄寒光罡十瓶来换!” 宁青宸眉头一皱,低声道:“广寒宫也出手了!” “看来轮回之密,就算是那群疯女人也忍不住了!太阴不死丹据说是仿照广寒宫祖师所服的不死药炼制而成,能冰封肉身延缓神魂的生机流逝。配合广寒宫的太阴尸解大法,可以将阳寿转为阴寿延续……” 钱晨微微有些意动:“这丹理并没有什么出奇,论起来我也可以炼,就是没有广寒宫的那株银桂灵根而已!” 而接下来那群北疆妖部,则一口气将价钱加到了一百真符…… 整个拍卖大厅都沸腾了!或许一众修士将见证海外近万年来,最大的一笔交易。 “妖族弱肉强食,强横的部族收拢的财富,比我人族还要恐怖。他们寿元漫长,许多妖族都有培植灵药,孕育天材地宝的天生本能,能拿出这么一笔,到也不令人意外!” 钱晨看着北疆妖族提供的兑换名单,眼神幽深。 这次北疆妖部哪怕没买到承露盘碎片,钱晨恐怕也愿意送他们两片,没其他意思……就是好客! “我龙族愿以二千滴日珥精华,交换此图!” 日珥精华,真乃是极少数对化神真人都有效的日月精华,承露金盘凝聚的天地灵丹! 十滴便相当于一张真符,足足将北疆妖部的价钱翻了一倍,让整个瀛洲宝阙都骤然失声。 “承露金盘……” 钱晨深深叹息道。 两千滴日珥精华,也不过是承露金盘六年的产量而已! 东海水晶宫的奉日殿,汇聚万里日光,一日便能凝聚一滴日珥,这才是仙汉至宝,哪怕只是其中一部分的真正宝贵之处。 云霄宫琼氏近万年积累的五彩灵脂,也不过相当于承露金盘几个月凝聚的日珥罢了! 昔年仙汉仙人承露盘、擎玉杯、仙人像、甘露台和柏香殿乃至龙脉大阵尚在之时。 只是这承露盘,便能供给宫中近百位元神及其下无数修士的修行之资!支撑半个仙汉的俸禄。 而且纯以日月精华成丹,灵药耗用奇少,乃是真正可以镇压一国,一派,乃至一方世界气运的重宝…… 此次钱晨的算计,能叫四海震动,激荡九洲风云,便有大半在此宝之上…… “我以日月合璧丹三百,交换此图!” 厅中再次安静了一下,众多的修士目光都投向了二楼的一间包房。 第五座楼台之中,敖丙冷笑一声:“三百丹药竟然也敢出价,真当我龙族的日珥精华不值钱吗?此乃奉日殿汇聚太阳精华而成,毫无杂质,乃是真正天授的灵丹,何等丹药可以胜之?” 未等他出声,那厅上主持宝会的九川居士,便验过了下方侍女承上的一只红皮葫芦。 九川居士微微点头,竟然认可了此物…… “此丹相当于一张真符!” “如此,便是三百真符……是否还有出价更高者!”九川居士面色凝重。 敖丙身边的威严老者,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道:“此必是太上道的人!丙儿,休得挑衅!” 敖丙不甘心的垂首道:“是!叔父!” “三百真符……” 下方一片哗然,许多人踮起脚尖,看向那台上不起眼的红皮葫芦,还有人回头朝着钱晨所在的包间看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何等人也,竟有如此大的手笔。 六号楼台,一群广寒宫的女冠,有人暗暗皱眉道:“莫非是兜率宫的道友?” 下方的徐道覆也微微回首,暗道:“一张真符一颗丹药,日月合璧丹,我似乎听过……” 台上九川居士,传音十二重楼的弟子道:“我记得昔年钱道人卖去百舟海会的灵丹,就叫这个名字!去查查看……那个包房的主人是何人?莫非那钱道人竟然是太上道的人,失踪引来了他的同门?” 很快,便有弟子回报道:“禀真人,是一对牵着青牛的男女。但这个包房是三山堂安排的!” “三山堂背后是道门!骑青牛……” 九川居士面色一动,莫非是上次剑诛群龙,破玄水阵的吕纯阳? “那剑仙吕纯阳,明显是少清请来的!果然是道门……” “不过并未听闻太上道中,有精擅剑术的门派,剑修更少练习外丹之术?莫非是那女子……” 九川居士已经隐隐怀疑,宁青宸可能是太上道的门人,而吕纯阳,显然是灵宝道的剑修。 钱晨端坐于席位上,面无表情,静静望着那破碎的石台上,悬浮在九川居士身后的《六道轮回图》,显然没有一丝当托的自觉。 反倒是旁边少清那里,传来一道古怪的目光。 谢剑君收回眼神,仰头饮了一口葫芦最后一口酒,然后将葫芦倒个底掉,毫不在意风度的凑上去,舔舐去最后一滴酒液,口中嘀咕道:“太上道弟子哪里来的佛门至宝?那位纯阳子,还真是堪破荣辱的坦率之辈!” 龙族那里稍稍沉默,少顷,才有敖丙开口道:“六百真符,跟我龙族比拼财力,尔等还差的太远!” 他身边的威严中年毫无反应,显然龙族对‘挑衅’!有另一番理解…… 这些日夜合璧丹是钱晨前日里,用从龙族手上缴获的日珥,以及掌握承露盘碎片那么多年,在归墟之中接引的月华一同炼制而成的。拢共不过一葫芦三百枚! 在想抬价,就只有拿出其他灵丹了。 “三百枚日月合璧丹,六千枚纯阳元气丹!”钱晨一气将价格抬到了九百真符。 唬得这瀛洲宝阙中,不少仙门大派的真传都有些面无人色…… 九百尊金丹法力! 这是相当于一仙门大派的底蕴积累了! 太上道士族和龙宫豪强的斗法,着实是震得海外修士们心中五劳七伤,此刻,许多海外仙门已然确定了那间包房之中的,绝对是兜率宫的阳神大修士。 除了那群丹道土豪,没有人能有这么多手笔。 如今五号楼台之中的敖丙也在转头问自己叔父:“这六道轮回图,叔父以为能叫到多少?” 威严的中年人略微思忖,才开口道:“若是平日里,叫到多少也没问题。但后面我们还有承露盘要争,此物才是重头戏。这《六道轮回图》终究是佛门之物,一千真符为止吧!” 敖丙也微微点头,他想的也差不多,正当他准备开口之时。 却听第九座楼台之中,有人报价道:“上古铜雀两尊!” “此物乃是铜雀楼镇压之物,镇压铜雀楼的整套上古铜雀共有灵宝级数的铜雀一尊,法宝级数的九尊。我这两尊便在其中,乃是曹氏流传下来的至宝!当可换的一千真符了吧!” 九川居士有些犹豫,两尊法宝自然是换不得,但这两尊上古铜雀乃是铜雀楼的镇压之物,算是灵宝的一部分。 任何一件灵宝,没有万张真符以上,都不用考虑! 如此算下了,勉勉强强,也能够得上一千真符。 九川居士抬头道:“我需得问一问宝主,才能回答……” 还未等他开口,钱晨便已经传音谢剑君。 然后三山堂的白眉化神便迫不及待的传音给九川居士,道:“可!” 钱晨甚至有些惊喜的看着九号楼台,北魏曹氏背后的是佛门,历代曹家世子都参修佛法,他买下这张《六道轮回图》倒也不是意外,更合钱晨将此画送入佛门的心思。 但曹家居然还有两尊上古铜雀,却是更让钱晨惊喜了! 法宝铜雀并未有灵识,或者说这九尊法宝只是灵宝铜雀的一部分,所以灵识其实是那只灵宝铜雀,需要灵宝统率,才能发挥全部威力。 而钱晨是施展过上古铜雀的全部威力的,乃是法宝之中极为强横之属,按照钱晨的估价,一尊铜雀便值三千真符了! 因为钱晨完全可以把它当神兵施展,如此便没有铜雀变化迟缓,施展困难的弱点。 “我的朱雀火尖枪又能更进一步了!” 龙族……危! 此时,钱晨想起自己心心念念,从手边擦过的定海神针,也不由得心中泛酸:“果然,还是个哪吒命格吗?” “与朱雀火尖枪有缘,不去寻它,也自己撞到手上来。定海神珠明明已经看见了,却抓不住它!如此看来,我迟早要去沉在漳水之下的铜雀楼走一回……得了那灵宝铜雀,倒也不逊于定海神针了……吧?” “得寻一仙石,炼成化身了!” 钱晨目光转为坚定,这不是灵宝威力的问题,这是情怀和梦想:“那定海神针,我要定了!” 九川居士此时才开口:“宝主已经答应,既然如此,这《孔雀明王六道图》就归属阁下了!” 说罢,便将此图卷起,送入九号楼台之中…… 不消多时,两尊铜雀雕塑便摆在了钱晨跟前……钱晨微微点头,大家各取所取,极是完美。 第二百一十四章凤血神玉,华阳夫人 随着耳道神所绘的那副图卷,被拍到了一千真符的天文数字,整个大厅之中一片静寂,诸多修士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看着《六道轮回图卷》被送入九号楼台,此时才有人炸开了。 “疯了吗?一副图卷而已……“ “那是能打死一尊元婴境界大妖穷奇的图卷,多半还藏着佛门六道轮回的秘密!” 百草派的化神稍稍抬眼,悠悠道:“看着吧!这只是开始,等到承露盘出场,才是真正动真格的时候。” 旁边的百草派弟子面露一丝惊骇之色,这如果只是开始,那么等到承露盘碎片出场,究竟得闹出多大的场面? 又过了几桩至宝,但再也没有如《六道轮回图卷》这般恐怖的东西了,但也都是海外的重宝,包括几株万年的灵药,包括天火紫铜、炎阳神金这般稀罕的灵材,甚至有两件法宝。 也都激起了在场其他修士的热情。 就连钱晨也出手了几次,拿下了几株罕见的灵药和四海商会贩卖的一株劫阳藤灵根。 如此,众人更加确定这个包间是太上道名下的了! 待到宝会时间过半,才有一件法宝被祭了起来,在瀛洲宝阙的上空衍化一卷星河。 数千件宝物被星光包裹,化为星河之中的一颗颗星辰,下方的修士只需神识一探,便能感应到星辰之中的宝物和简单的介绍。 然后,便可以手中的三山符箓,亦或等价的天材地宝,投入图卷之中,化为一只大手,将中意的星辰摘下。 这一节的名目,唤作手可摘星辰! 却有别样的雅致…… 钱晨一眼就看出这卷星辰图,乃是一件上好的阵图法宝,能借助化为星辰的宝物之力,镇压阵眼,如今数千件宝物撒出去,镇压星辰,便是元神真仙来了,也一时间撕不破这层天幕。 “有意思!师妹也试一试……” 钱晨将三百颗日月合璧丹和宁师妹分了,然后随手投入那片星河之中。 顿时星光汇聚,要凝聚成一只大手,但钱晨神念一探,那点点星光便化为一只巨鲲,在星河之中翻腾。 星光凝聚的巨鲲身上光华流动,犹如梦幻一般,披着星辰,在这片星河之中畅游。一百五十枚日月合璧丹凝聚的星光巨大无比,巨尾一拍,便坠落数十颗星辰,投入钱晨的怀中。 这都是些生鲜灵药,不过耗费了巨鲲十五分之一的星光。 宁青宸见状也是一笑,将手中的灵丹投入星河,点点星光汇聚,却化为一道秋鸿,渺无痕迹,飞行在星河之间,姿态极是飘渺。 一旁的老牛也偷偷把自己的家私投入图中,化为一只小青牛,奔向自己看中的草木。 钱晨扫了一眼,便把纯阳元气丹分了五百,送入青牛,顿时青牛膨胀数倍,张口衔住了一颗青李似的灵果…… 喜得老牛甩甩尾巴,直道:谢过老爷! 五号楼台的敖丙看着那满天星河,漫不经心的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只玉匣,将内中数十万的灵珠洒了进去,顿时有一只摇头摆尾,占据一方星图的真龙从星光之中盘旋而起。 尾巴一扫,便砸落数千颗星辰,具是中土所产的稀罕物件! 广寒宫位置升起一轮明月,内中有玉兔跃出…… 金乌派腾起一只三足金乌,直往炼器的灵材而去。 真水宫位置冲出一道清泉,百草派却是一口丹炉飞起,又有佛塔、飞剑、庆云、神祇、旗幡、转轮、巨舟冲天而起,摘落合自己心意的星辰。 他们散去的星光,又被这星辰图卷凝聚为一颗颗新的星辰,天上的群星只见多,不见少。 一直祭起数个时辰,内中的星光才渐渐少了。 反倒是那仙门大派凝聚的星光不见削弱,依旧各聚一旁…… 因为前番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重宝还未出来! 此时那星辰图卷之中,突然升起两大星辰,一个犹如金色的火球燃烧,一个确是银色的寒冰凝聚,正是太阴太阳。 九川居士高坐太阳之上,朗声笑道:“诸位,此番又有几件重宝,各居于九曜之位。乃是此次宝会,最重要的九件宝物了!” 他春风满面,此番甲子宝会成交量几乎是往年的三倍,七大仙盟不知有多少供奉送上。 便是对于他这般的元神真仙来说,也算是一笔丰厚之资了! 说罢,星辰图卷之中星光凝聚,便有一颗星辰落在了火曜位置,化为了一颗赤红的大星…… 蓝玖此刻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凝视着那颗宛若七只火蛟缠绕的大星,火蛟乃是从一颗光焰灿灿的灵丹之上散发出来的。 那枚灵丹灵动无比,内中燃烧着宛若有生命一般,不断跳动的火焰。 火蛟散发出去的热力强悍无匹,几若金丹修士的真火一般,而那颗丹药核心中燃烧的火焰,更是几乎凝结成实质,便是元婴修士的神识都不敢靠近! “这颗乾离七宝焰光丹,本是钱道人在罗真仙门炼制转生神丹之时,酬谢罗真火窟所炼!” “乃是以太阳真火、地极真火、天雷真炎、元磁真火等七种真火的光焰,并非用真火本质,而是以真火化光之时的光色,融汇七火而成焰!” 九川居士微微操纵,便看到那一颗赤红大星突然飞腾变化,化为太阳金焰,犹如虹光一般瞬息掠过千里。 又转为精纯的白炎,随手一烧,便覆盖数十颗包裹灵草的星辰,将灵草药性提炼出来。 星光一合,便炼化为七颗辅助结丹的七星丹。 七星丹各呈七色,有疗伤、凝神、稳定真气、祛除心魔等等妙用,分开了不过是普通灵丹,但是若是修士结丹时依次服下,却能大大增加结丹的几率。 此等灵丹,一蹴而就,却是显出九川居士的神通和这七宝焰的不凡来。 被九川居士随手赠予一名小辈弟子…… 这焰光一转,又有狂暴的雷炎流淌,在星辰图卷之中炸开,震的旁边的星辰微微动摇,便是元婴修士,等闲也当不得此一击。 最后火焰收敛平稳,化为元磁凝聚的火光,灵动非常。 这一系列的变化,在九川居士手上转圜如意,更显得不凡…… 蓝玖脸色平静,默然无语,凝视着那颗灼灼的火丹,而华阳夫人则微抬下颌,朝着蓝玖看过去,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神色轻蔑至极。 当那金焰飞腾之际,金乌派的元婴长老眼前一亮,站起身来。 而那白炎如纯阳真火一般精粹燃烧,提炼药性的时候,在场的炼丹师,包括百草派的那名化神老祖,俱都眼前一亮。 等到雷炎肆虐,威势非常的时候,感兴趣的修士就更多了! 一时间,不少修士原本并不在意这一枚火丹的,但看着那在七种火焰之中转圜如意,妙用非常的乾离七昧火,俱都为之动容。 谁能拒绝一个可以变身的火焰呢? 一枚火种,相当于集合了七种真火的玄妙,虽然失去了真火可以无限提升火力,演化下去的妙用,但这一枚火种炼制之人,对真火掌握非凡,用到化神完全不成问题。 看到气氛隐隐热烈,华阳夫人笑得越发得意…… 而蓝玖,却依旧面色平静。 他看着罗真仙门的位置,全以华阳夫人为首的态度,眼神渐渐幽深! “这枚乾离七宝焰光丹,非但神妙无比,汇聚七种真火妙用,更兼是钱道人炼制,或许如那丹炉一般,另有玄机也说不定!” 九川居士看向龙族所在的位置,暗示真火和丹炉在一起,或许有某些惊喜的变化。 敖丙施施然抱起双臂,他乃是真龙水属,对真火什么的并没有兴趣。 因此,也就甩出几张真符试一试。 “十张真符!” 星河之中的天龙垂落一丝星光,落在赤红大星之上,牵引它向龙族移动。 百草派的化神一声轻笑:“十张真符,未免有些不像龙宫的气魄!” 那口丹炉一震,炉口朝着赤红大星卷去…… “二十张真符!” 蓝玖心中一震,如此价格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这乾离七宝焰光丹,大概也就值个三十真符,比佛血贵不了多少!” 钱晨看了一眼那颗星辰,伸手一指,巨鲲游到了赤红大星身边,张口要将星辰吞下。 “我给你们垫一脚吧!” “二十五张真符!” 蓝玖微微咬紧下唇,他祭起一块缠绕着血丝,散发出赤红神辉的凤形残佩,化为一只浴火的凤凰,冲入宝图之中,巨鲲见状吐出赤红大星,任由凤鸟落在其上。 “凤血神玉!”广寒宫的女人突然一声惊呼。 “你把凤血神玉留下,我们换四十枚太阴不死丹给你!”广寒宫的女冠们起身喊道。 “凤血神玉?莫非是与瀚海国斗宝,开出承露盘残片的蓝玖?” “他不是罗真仙门的修士吗?这乾离七宝丹,也是罗真仙门送来上拍的,怎么会……” “嘿嘿,大门派的龃龉事,还少吗?” 一旁端坐的华阳夫人,见到蓝玖怀中飞出的血凤,惊怒的手中的茶盏都打翻了,拍案而起,厉声道:“蓝玖,尔敢!” 她早已将蓝玖所得的凤血神玉,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自己的丈夫想要修成化神,若有此玉相助,必能更上一层。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蓝玖回归宗门,如何联合罗真的几位长老,逼迫他把凤血神玉交出来。但如今蓝玖以凤血神玉换成了太阴不死丹,亦或换成真符拍得乾离七宝丹,叫她生生少了一件至宝。 她如何能忍! 第二百一十五章掀桌子喽! “有何不敢?” 蓝玖淡淡道:“此物乃是为我所有,这甲子宝会之中,可有不许人拍下宝物的规矩?” 华阳夫人念头急转,生生想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道:“乾离七宝焰光丹,乃是我们罗真仙门上拍之物,你是罗真弟子,如何能出价?这岂不成了哄抬之举!我罗真岂可做出如此无耻行径……” 包间之中的钱晨拉下了脸色——我怀疑你在暗示什么! 我没有证据……但我不需要证据! “无耻!”蓝玖冷笑道:“究竟谁才有无耻行径!此丹乃是钱道人前辈明言赐予我叔父尚荣道人!当时尔等借口赏丹大会,扣下此丹。” “罗真大劫,我叔父为门中战死!钱前辈亦有意将此丹授我……又是你这贱婢从中作梗,我几番为门中出生入死,立下大功,须得此丹方才有丹成上品的指望!” “哈哈哈……” 蓝玖仰头大笑道:“却被你们几人,要将此丹卖去,给门中那几位长老,你那丈夫,换取修行之资!” 他上前一步,厉声道:“罗真大劫之时,我叔父奋勇当先,同门奋不顾身,你和你丈夫在哪里?” “那几个长老在哪里?” “罗真大劫后,形势衰微,与我宗敌对的几宗派出弟子,夺我罗真矿脉灵岛!也是我率领一众师弟,几番赌斗,保住了罗真之势,使得师门声名不坠。” “而你和你丈夫,还有你那儿子,又在哪里?” “夺我叔父遗物,损门中以自肥……谁才是无耻至极!” 蓝玖气的大笑了起来:“我拿我自己之物,拍下叔父遗物,关你屁事!” 他一字一句,厉声喝骂…… 华阳夫人气的面皮发紫,周围的一众修士,皆以异样的眼光看来。 徐道覆微微叹息道:“如此举动,难怪弟子离心离德……” 其他玄空天星门、珞珈山、金乌派等等真传也是摇头,罗真……算是真的没落了! 纵然三位化神死了两位,纵然山门被打破,门中资源被掠夺。 但只要谨守山门,休养生息,就还是复起之机。 但门中高层为了一己之私,逼迫最优秀的弟子离心离德,却会使人心尽去,这是比什么资源,什么地盘都致命的事情。 罗真年轻一代如此被压迫,哪还有未来? 为何蓝玖出手和其他几个大宗弟子斗了一场,他们就偃旗息鼓,不再逼迫? 不就是因为看到罗真年轻一代人才辈出,此番遭劫,但有一尊化神坐镇,可以给年轻一辈成长的机会,日后还有恢复元气的可能,大家不愿意把事情做得太绝。 但如今……罗真却真是岌岌可危了! 真指望那几个元婴长老,副掌教能够成就化神吗? 罗真被打破之际,他们没有出手的胆量,可见也是前途无亮之辈,年轻一辈再断档,这是气运转衰之兆,前番虽然遭了重创,但门中一片欣欣向荣,萌发之机,再重的伤口也能愈合。 但若是人心向背,弟子长老各怀心思,成了一盘散沙。一点小小的伤口,也会不断失血! 那就真的无救了! 如今华阳夫人展现的,就是这般的情况。 华阳夫人求助似的看向百草派的化神,道:“还请前辈评评理……“ 她自以为百草派化神中意那火丹,便想借他之势,逼迫七仙盟废除蓝玖的出价。 但百草山化神只是面色古怪,微微摇了摇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开玩笑,门中弟子乃是门派的根基,华阳夫人如今已经名声臭了!他岂会冒着动摇根基的危险,替她说话…… “无论尔说什么!此物乃是钱道人借火窟的酬谢,自当由门中处置。便是你那凤血神玉,也是门中的东西……” 她歇斯底里,尖叫道:“此人窃取罗真仙门至宝,乃是我门叛徒。还请七仙盟将这叛逆赶出瀛洲宝阙!” 蓝玖仿佛斩去了最后一丝牵挂,闭目长舒一口气,淡淡笑道:“我如何争得凤血神玉,天下皆知。” “而且,你也代表不了罗真……从此以后,此女和那几位长老,再不是我师门长辈!三十年后,论道台上,一决生死罢!” 蓝玖一挥衣袖…… 凤血神玉往那颗赤红星辰落去。 华阳夫人突然目中厉色一闪,抬头朝着瀛洲阁的几位执事看去。 她心中涌出一个恶毒的念头来,悄悄传音,对瀛洲阁几人说了什么…… 钱晨听着耳道神的转播,原来是华阳夫人知道瀛洲阁中,有些人暗中扣下了承露盘碎片。 这枚碎片,一定会卖出一个惊天的价格,蓝玖不过是一个没结丹的小修士,连背后的门派都抛弃了他,有什么资格接手这一笔财富? 所以,华阳夫人,可以为瀛洲阁的这些人提供一个借口。 门派对弟子有支配之权,只要声称此物乃是属于罗真仙门所有,将卖出的价格分给华阳夫人一分,瀛洲阁大可以将其九成资财收入囊中! 把蓝玖踢到一旁! 甚至他们还准备等宝会结束,扣下蓝玖,将凤血神玉和乾离七宝丹也一并吞下。 钱晨此时终于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落在宁青宸眼里,却不由得为接下来的事情,提了一份担心…… “我赐下的灵丹,都有人敢吞!我布置的局,送入有缘人手中的碎片,都有人敢黑!” “瀛洲阁,华阳夫人!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掀桌子的导火索,不就找到了吗? 钱晨截取了华阳夫人的一缕传音,送到了蓝玖的耳中,他听到华阳夫人的声音就是一愣,然后左右扫了一眼,想看看究竟是那位前辈,截取了这等隐秘的传音。 蓝玖低头想了想,察觉到是有人想要接住他,搞砸这次宝会。 但华阳夫人的狠毒和瀛洲阁的无耻,已经将他逼到了绝路,除非他弃了乾离七宝丹,在宝会结束之前逃走,不然等宝会结束,瀛洲阁还真是想要如何摆布,就如何摆布他。 胆敢图谋这份巨大财富的,一定不是瀛洲阁的普通弟子,当是权势滔天之辈…… 蓝玖的凤血宝玉突然停住,没有再抓着赤红大星落下,而是由他上前一步,凝视着星辰图卷之中,端坐大日的九川居士,突然笑道:“九川前辈……那承露盘碎片,可还是我的东西?” 九川居士微微点头道:“自是你的东西!” 蓝玖突然笑道:“晚辈见这些天飞舟仙城之中,常有月华落下,还以为是晚辈送拍之物,被人拿出来赏玩了呢!这凤血神玉乃是珍惜之物,一向有市无价。晚辈却也有留作自用之心,不若就以此物抵四十真符,拍下此丹。” “但一应费用,就由晚辈之后所拍出承露盘之中抵扣好了!” 此言一出,九川居士面色微动,瀛洲阁的一位元婴修士,却骤然面色难看了起来。 不待九川居士回答,他便出列道:“我瀛洲阁没有这般规矩,而且此人和门派有所纠葛,所拍宝物,另有纠纷。我瀛洲阁岂是卖赃之所?拍出的宝物究竟属谁,还要问过罗真仙门那边才是!” 华阳夫人也上前一步道:“确实如此!弟子从师,岂有私财?” “此辈盗取门中宝物拍卖,须得请七仙门公正处理才是!不然日后各门弟子盗取师门法宝,处理赃物,都送到宝会来拍卖,这甲子宝会,岂不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一众修士顿时哗然…… 都有大开眼界,看到了热闹的兴奋感。 有人摇头笑道:“今个是真看到了无耻之徒……没想到,瀛洲阁也动了心思!” 但也有老古板点头道:“弟子从师,师长如父,门中栽培久矣,岂无处置之权?此人乃是罗真门下弟子,纵然此物由他所得,但也得问明师门,才能处置。不然弟子一个个得了机缘,就能背弃师门了不成?” 九川居士微微皱眉,却不欲理会这等乌糟事情。 却听瀛洲阁的那位长老轻咳一声,朗声道:“这弟子机缘所得之物,是否归属师门,此番道理,尚且不明!故而此宝,却不能等闲处置。” “如今承露盘乃是宝会大轴,已然委托了我瀛洲阁处置,便先拍出此宝!然后在分说此物属谁,公平处理!” 九川居士冷冷一笑,道:“那此物你们处理吧!我一供奉而已……何足道哉?” 蓝玖看着怀中的小貂朝着一个方向拱手作揖,突然心中了然,露出一丝笑容。 他对天上的赤红大星张手道:“来!” 那火丹星辰骤然下落,挣脱星辰图,投入他的手中。此番变故却是让众修一愣,却见蓝玖笑道:“道理道理?究竟谁有资格讲道理?我所得之物,属于我,还是师门,是一种道理!” “那么这宝会拍卖之物,我唤它一声,它便答应了!投入我怀中,是不是也是一种道理?” “所以,这丹属于宝会之物,还是我之物?” 瀛洲阁的长老脸色一阴,冷声道:“你敢夺丹?” “哈哈哈哈……”蓝玖笑了起来:“所以,长老是不准备跟我讲道理了!” 他露出一丝讥讽之色:“那么,我为何要听你宣判道理?” “所以,谁拳头大,谁修为强,谁就是道理了吗?那么这承露盘有一分道理在我。今日当众所在,都有化神老祖、仙门大派,他们的拳头比较大!那我便把这承露盘送予在座的诸位,此乃无主之物,有缘者的之!” “请诸位一施手段,夺取此物吧!” 蓝玖仰头大笑。 钱晨也露出一丝笑容,那星海巨鲲,骤然镇压一片星河,听一声清越,如剑的声音直指众人心中杂念…… “可!” 钱晨乌蝇哥掀桌…… 少清包间之中,谢剑君吐出一道酒剑,定住一片星图,听他大笑道:“我也觉得可以!” 龙族所在的楼台之内,敖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我龙族以为……可以!” “广寒宫不惧于人!” “非空非有、亦空亦有!不生法相,无所住……我空海寺觉得此番道理,自无不可!” 蓝玖仰天一笑,转头看向瀛洲阁又惊又怒的那名长老,他皮面颤抖,指着蓝玖道:“蝼蚁一般的中土贱民,你可知我是何等身份!” 蓝玖洒然一笑,转头对众人道:“那就请诸位,跟他讲讲道理了!” “先送其他修士离开吧!”钱晨起身笑道:“这道理,我们可以慢慢讲!” 空海寺所在的楼台中突然跨出一道金桥,搭在瀛洲宝阙之上,众多修士这才哗然,很明显,海外修士最硬的道理,终于上演。 那就是——弱肉强食!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此时厅中数百名修士踌躇不前,不愿离开——他们有宝委托了七大仙盟贩卖,担心被抢。 但更有十倍的修士摩拳擦掌——他们想抢! 第二百一十六章三尺剑,九尺枪;破瀛洲,斩蓬莱 “诸位道友,休要听他胡言乱语!” 瀛洲阁的化神终于出面,他扫了那位元婴长老一眼,面色冷硬,但却只能压住火气,朝着四方拱手道:“七仙盟同气连枝,一贯与海外的仙门大派友善,仙盟若毁,对诸位没有一点好处!” “拿下他!” 瀛洲阁的化神手掌一挥,冲着蓝玖冷喝道。 为今之计,只有快速拿下蓝玖,镇压动乱的源头,或许可以挽回一二…… 他厉喝声落下,天上的星河之中便接引、垂落下来数十道星光,剑气纵横,数十名修士身形移动之间,剑光随之而走,将蓝玖包围在其中。 领头的数人都是结丹境界的剑修,剩下的也俱都是资深通法。 他们神情冷冽,隐隐构成了一桩剑阵,阵法一转,便有数十道剑影分化而出,剑光闪烁,从天上地下,前后左右向着蓝玖斩去…… “花狐貂!” 看着那四面八方交织而来凌厉无匹的剑光,蓝玖神情漠然,并不意外,一声清喝,肩头的花狐貂纵身跃起,身形骤然膨大。 一股强横无匹的元气澎湃冲出,散入花狐貂的四肢百骸。 且听到一震骨骼噼里啪拉的炸响,花狐貂全身顺滑洁白的皮毛炸起,全身肌肉又鼓又涨,骤然化为白象大小的凶物! 它张口嘶吼一声,身上皮毛一抖,便震开那些斩来的剑光。 直叫那些袭杀而来的弟子两眼发直,手中的剑光刺在花狐貂皮毛之上,只感觉到此生从未斩过如此坚韧难缠的东西。 花狐貂朝后面的蓝玖看了一眼,眼神竟然流露出:“你小子终于要结丹了!我也就不藏了……” “人宠,驾!” 蓝玖仰头吞下了乾离七宝焰光丹,汹涌的火蛟化形而出,七只火蛟,交缠着七种真火,与他脑后的一道红光融汇。 顿时,旁边冷眼旁观的徐道覆脸色一变,就看见蓝玖一身长笑,身后五光流转,听他一声清喝,长袖挥舞,身后五道玄光,骤然以他脚尖为轴,刷出一道五光流转的巨幕。 布下剑阵困住他的数十名执事弟子,操控的剑光骤然一轻,竟然被尽数刷入玄光之中! “五色玄光!” 远处的瀛洲阁长老脸色急变,话音未落,花狐貂就骤然化为一道紫电,闪电般的围绕着那些执事弟子缠绕了一圈。 法器被收的一众执事弟子面色惨变,为首的的几位结丹修士刚想打出法术,便看到花狐貂轻轻一张口,将那数十道灵光闪动,威力不凡的法术,连同他们的肉身…… 一并张口吸入其中! 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原本小巧可爱,引得一众女修心疼的花狐貂,此刻已然凶残至极! 蓝玖感应到一股精纯澎湃的元气,从花狐貂那边传来,冲入了自己丹田,借助那股元气蓝玖终于冲破了那一线障碍,一股阴火从丹田真元之中燃烧起来! 背后玄光轮转,伴随着五道玄光在丹田真元之中形成一个五色漩涡,阴火被火行玄光刷去,真气焚烧发生蜕变,一张张本命真符突然塌缩在一起,组成一道道禁制。 构成一座五色祭坛! 此时蓝玖心中似乎有一丝莫名的明悟,先前心中的种种块垒,数道劫难,突然化为一股涌动的燥气,他周身被五色玄光包围,立于虚空之上,转头看向那站在远处,一脸骇然的华阳夫人。 四目相对,华阳夫人此时也看到了他眼中绝然的杀心。 拔下头上的玉簪,华阳夫人厉喝一声:“诸位随我拿下这欺师灭祖之徒!” 这声厉喝落下,伴随着华阳夫人而来的两位罗真仙门的元婴长老对视一眼,俱都感觉无法在置身事外了! 他们皆是华阳夫人这一派的长老,分润这乾元七宝焰光丹卖的的巨资之中,也有他们的一份。 这两个头发花白的长老,身形一动,居然消失在了原处。 遁光一闪再度出现时,便是已成犄角之势立于蓝玖身后,将退路完全封锁,同华阳夫人一起,构成一个三角形。 三股强横的威压自三人体内涌盛而出,神识将蓝玖牢牢锁定着…… 钱晨只是望了一眼蓝玖的所在,看到五道玄光突然大盛,囊括了一切,便扭头不再关注。 此时那卷星辰图卷已然展开…… 瀛洲阁的化神操纵着这件法宝,星河卷起,将其中的巨鲲、真龙、佛陀、丹炉、金乌,具都镇压在了亿万星辰汇聚的星河之下。 星河翻卷,在瀛洲阁化神手中化为一道刀光,刀光之中浮动着星河。 瀛洲阁的化神一席白衣,堵住了众人道:“诸位还请慢动手!我瀛洲阁并非小门小户,也有元神坐镇!若有人敢冒犯,只怕会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想试试!”钱晨抱着东华剑,徐徐从包间之中走出。 瀛洲阁的化神念头急转,七仙盟拍卖承露盘碎片,树大招风,宝会聚集的惊天财富,以及历年七仙盟凭借自身的地位收刮海外,垄断渠道招惹的旧怨,终于引得海外的仙门大派不满。 方才那元婴长老的举动,终于给这群豺狼撕开了一个口子! 但那元婴长老,乃是蓬莱三岛一个大人物的儿子,他无法处置! 此刻他的思虑很多,这些仙门大派自身便矛盾重重,并非一路,若是能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或许可以化解此劫,看到钱晨开口,他登时发现了突破口。 “纯阳子,你勾结少清,杀了那么多真龙!不怕龙族清算吗?”他开口想要引龙族出手。 但钱晨只是冷冷的扫了龙族一眼,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却传遍了浮空仙山的每一个角落:“我等着它们来清算,如今却先要清算你们!蓬莱养的狗,监视着中土,该斩!” “大言不惭!” 蓬莱阁的许多元婴真人驾驱瀛洲宝阙引动了仙山的阵法,九条灵脉汇聚于此,牵动的禁制足以正面撼动化神。 禁制凝聚成了七件法器,有铜灯,有金盏,有枷锁,有巨剑…… 光华凝聚,牵动着阵法,朝着钱晨倾压而来! 但听得一声裂响,以玲珑仙玉搭建的瀛洲宝阙,非但禁制级数和阵法层次都极高,营造结构更有不同,拍卖时站在台上开口,声音便可放大笼罩整座宝殿,更有音杀禁制,威力极为可怕,一但催动能将宝阙之中的所有修士尽数灭杀…… 如今那道道无形的音杀,向着钱晨交织而来,却被他一道剑光斩去。 顿时宝阙之中的一切声音都淡去,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龙族那边有谢剑君站在前面,而广寒宫和空海寺,以及其他仙门大派,则堵着一号楼台,疑似蓬莱三岛的人。 “锃!” 钱晨长剑和虚空之中的杀机,摩擦出一声清越的声响,虽将那音杀禁制斩去,但其中蕴含的恐怖杀机,却被长剑所夺。 伴随着这一声剑鸣…… 那些主持禁制,镇压阵法的元婴真人,甚至连护身法器都未能起到半点作用,只觉得浑身一寒,便有一股如有实质的恐怖杀机透体而过! 四人直接元婴爆碎,魂飞魄散。 剩下三位元婴后期的修士,被这恐怖的音波杀气透体而过,也是神魂重创,几乎跌落阵法。 钱晨手中的长剑,化为剑光斩入其中! 重重的禁制在剑光之下割裂,瀛洲宝阙的灵光汇聚而七件法宝一一崩解,而那道剑光却以迅疾无匹的速度,从阵法中掠过。 无形的音波尚且被斩断,禁制更是被剑光割裂,剑气切碎。 而那剩余的三位元婴后期修士,被剑光斩落首级,一片血雾从脖颈中喷涌而出。 他们的神魂连同元婴一并被斩杀,魂飞魄散于天地之中。 方才那一声剑鸣,在玲珑仙玉之中回荡传播,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瀛洲阁的修士被波及,一道剑气从内激发,斩开躯体,爆成一团血雾。 瀛洲阁的化神终于忍不住出手,他星河如刀,席卷而过整个宝阙,那亿万星辰都是一件件灵气充盈的宝物,镇压着阵法,汇聚而成的刀气极其骇人,刀芒掠过,便让虚空有被斩开的趋势! 瀛洲宝阙稳固的空间,赫然已经无法承受这道锋芒。 旁观的一众化神,具是心头一跳,瀛洲阁并非全无准备,仙山大阵加持的宝阙完全可以困住数位化神,无数灵物镇压的星辰图卷又能化为如此凌厉的刀芒…… 便是数位化神同时出手,他们也有办法应对。 然而剑光宛若一汪清泓流转,方才震荡杀音的剑身微微颤动,一直延伸到了剑尖。 颤动的剑尖宛若虚影,点在了那道刀芒之上,亿万星河镇压下一只巨鲲骤然一甩巨尾,从星河底部骤然跃起,带着一种超越一切,逍遥无碍的气势,从阵法镇压之中挣脱! 巨鲲浮于星河之上,巨大的双鳍化为羽翼。 巨鲲蕴含的澎湃元气骤然燃烧一空,同钱晨斩出的这一剑融汇,瞬间斩破了星辰图卷! 同一时间钱晨一步迈出,踩在了那片星河之上,嗡!长剑在钱晨手中一转,剑尖抖落出一朵绽放的莲花…… 剑尖上丝丝缕缕的剑光,转眼间化为无数剑气旋转的风暴,斩落无数星辰…… 而长剑在那无数肆虐的剑气之中,陡然刺出,将瀛洲阁化神祭起,挡在身前的星辰图卷,从中割裂成两段! 本命飞剑斩破万法,无坚不摧,剑光一动之下什么禁制也挡不住,剑光在无数星辰转动之间穿过,将那道星河拦腰斩断,星光不流…… 那数十万颗蕴藏灵物的星辰骤然洒落,旁观的化神们骤然出手,每人都按住了一片星空。 钱晨长剑一卷,将一半的阵图卷在剑身上,剑身一震,弹给了旁边端坐青牛之上的宁青宸。 她手中寒光一闪,冻结了半边天河,凝固了那片阵法时空! 青牛也从鼻中喷出一道清气,将星河镇压。 剩余的一半星河,则是被五六只大手捏住,滔天的法力撕裂了星空,伴随着一声裂帛声,那片星空被彻底撕裂,被诸多仙门大派瓜分。 还有数万星辰洒落出来,藏在周围,没有退去的修士们顿时一拥而上,不顾两尊大能在宝阙之中交手,朝着那些星辰出手抢夺! 瞬时间,瀛洲宝阙沦为了一个惨烈的战场…… 前方,瀛洲阁的化神吐出一口本命真元,化为汹涌的法力,打出数十种惊人神通、法术。 有玉光浑沉一片,坚不可摧;有如王衍一世龙门的门户升起,挡在他身前;还有数中异光,蕴含恐怖的杀伐,打的周围的玲珑仙玉都承受不住,崩碎起细小的碎玉。 还有几件禁制圆满的极品法器和两件法宝,被祭起,一盏青铜灯光芒大盛,无数神光交织成一重光明天,想要抵御钱晨斩出的第二剑,另一柄铁尺,打出了浑然一体,沉重无比的一击…… 然而,长剑贯穿了光明。 剑尖点在铁尺之上,随即剑身弯曲成弓,伴随着钱晨手腕一抖猛然崩直,将铁尺挑起! 此时,钱晨的左手微张,袖中的铜雀化为火焰飞散,一只朱雀从袖中翱翔飞出,伴随着一声清唳,他左手便多了一柄通体由金红色朱雀神火凝聚而成的长枪。 紫铜的长枪沉重,枪尖犹如金芒凝聚,锋锐无匹。 火焰飞腾的红缨抖落一团嚣张…… 钱晨的左手,手掌猛然握住枪柄,以腰为轴,踏向前的右脚扎根,手腕扭动,铜雀长枪骤然旋转起来。 枪身带起一股飞腾的神火,犹如红莲一般盛开,朝着钱晨打来的数十种神通、法术,全都犹如纸糊的,还没触及钱晨,就被枪身带动火焰绞碎。 先是一道剑光斩去,瀛洲阁化神拼尽全力,锁住了这道剑光,但他刚刚触及长剑,便脸色一变…… 此剑为虚! “嗤!” 一道血光冲起,火焰遮掩之下,陡然刺出的火尖枪贯穿了瀛洲阁化神的心口! 伴随着阳神消散,法域崩解的一声轰响,整个宝阙顿时凝滞。 便是一众化神,也都鸦雀无声,在众人面前,那位‘剑仙’纯阳子枪剑齐出,赫然又斩杀了一尊化神。 恐怖的杀机令人战栗,瀛洲阁内一片死寂。 一尊镇压宗门的底蕴,海外举足轻重的化神老祖,竟在宝阙之内,天时地利具全的情况下,被人强杀! 瀛洲阁顿时涣散,许多弟子不再抵抗转身就逃…… 而钱晨并未到此为止…… 他朝着第一座楼台扔出了一只如意,交织着玄黄的玉如意,威力之大,惊天动地。 坚硬无比的玲珑仙玉在它一砸之下,赫然破碎,楼台坍塌沉陷,禁制顿时寸寸崩碎。 整个瀛洲宝阙都坍塌了一角,露出一块天空来。那座楼阁满目疮痍,有几人身躯崩碎,被碎玉掩埋,死在了里面。 “欺人太甚!” 一声蕴含怒意的冷哼响起,废墟骤然爆碎,露出几个身影,蓬莱三岛的修士中,有人打出了大成神通…… 第二百一十七章玄黄如意碎颅锤 钱晨矗立当空,一手持枪,一手持剑,枪尖上还挑着那位化神的尸体。 他的胸口被洞穿,枪芒泯灭了他的阳神,怒瞪的眼睛犹然流露一股愤慨,似有烈焰要喷出,呵斥钱晨不讲武德! 此刻,众人心中犹然残留着强烈的不可置信,许多争抢着那些散落星辰的修士也都退下了,无数道目光骇然的望着踏虚而立的钱晨,凝视着他的一枪一剑。 片刻后,这些视线又转移到那宝阙坍塌之处,便是大成神通也难以撼动的玲珑仙玉,被打碎了! “又是一桩异宝!” 敖丙神情凝重,凝视着那柄包裹在玄黄之光中的如意。 “玲珑仙玉,凝练之后宛若一体,能分化巨力,将神通转化为元气。” “能如此轻易的打碎玲珑仙玉,莫非是玄黄神玉?” 敖丙好像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这柄如意的玄黄之气极为强大,简直宛若一个洞天。必然是大世界开辟,才会残留的先天玄黄之气。不会是那柄如意!” “这剑仙怎么又用剑,又用枪,还扔出了一把如意来?”三山堂的白眉化神,心中翻涌着这个念头。 但他不敢开口…… 那柄如意也很可怕,它上面镌刻的纹路是一副神人开天辟地的景象,流动玄黄之光,似能打碎一切。 他也怕一柄如意突然扔过来…… 这边,他们还能震撼,那边被如意砸了一记的蓬莱人简直要疯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钱晨杀了那位瀛洲阁化神后,居然敢马上对他们动手。那柄如意来的太快,玄黄之光宛若开辟天地一般,瞬间破开了一切禁制、阻碍,砸死了蓬莱几名真传弟子。 这些弟子被长辈看好,带在身边栽培。 没想到死的惨烈无比,能留下全尸的都没几个。 一名愤怒的化神大能,打出了自己的大成神通…… 那是一种三昧真火,被他融汇了三种真火,火力祭炼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洒出,通天动地,化为一只昂首展翅的毕方朝着钱晨扑来。 宝阙之中,除了玲珑仙玉之外的其他材料,都在金色的火焰之中燃烧起来! 虚空斑驳作响,火焰所到之地,整片空间的禁制都噼里啪啦的破碎,金色的火海逆天而上,倒卷向钱晨。 “咻!” 钱晨再次祭起玄黄如意,一道玄光彻地裂石,一道黄光撕裂虚空,玄黄之光交汇,眨眼间便笼罩了钱晨的身前,束缚住那火海中的毕方。 “大成神通……我还真没修过几门!” 钱晨打出了颠倒阴阳大神通,如意的玄黄之气骤然颠倒,交缠在一起的玄黄之气,化为混沌一般的色泽。 金色的火海无声无息的被绞碎了,那只毕方面对天地合拢,玄黄合一的强大威压,也只来得及哀鸣一声,就彻底破碎。 玄黄乱流吞噬了一切,玉如意逆着火流而上…… 那尊化神祭起了自己的护身法宝,但在大神通颠倒阴阳驱动的玄黄如意之前,犹如一张薄纸,瞬间被洞穿! 他的头颅被整个砸碎,爆成一团黄的白的红的,阳神惊恐的冲出体内,寄托在一件犹如玄龟一般的玉佩里,朝着远处遁逃,但玄黄如意的辉光交织,笼罩了玉佩,再一次粉碎了它! 至死也不能瞑目! 强横的玄黄之气,完全压碎了一切,他的尸体和元神、连同身上的法器、宝衣一起被玄黄之气绞碎,连一点渣都没有留下。 玄黄之气,是大世界开辟的遗留。 是天地清浊之气,在开天之后,天地将要合拢的重压之中凝结的清浊元气,便是将其短暂分开,都会产生极为恐怖的合拢巨力。钱晨以颠倒阴阳将其玄黄颠倒,那一刻在玄黄之气中要承受的力量,宛若洞天倾塌。 “砰” 顷刻间,玄黄之气中的一切物质都被碾碎,粉碎在虚空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又是一位化神,被钱晨突然祭出玄黄如意击杀,让旁观的一众化神头皮发麻……这位‘剑仙’没用几次剑,杀化神如杀鸡一般,令人战栗! 那柄如意在他手中,简直有灵宝之力,威力极为恐怖。 剩下最后一尊蓬莱化神,简直要疯了! 他打出了一道手印,瀛洲宝阙的虚空层层洞开,四面八方有无数傀儡出现,身躯半兽,笼罩着煞气宛若厉鬼一般,用深海寒铁打造的躯壳内,禁锢着一尊尊厉鬼。 胸口位置还都有一个个拳头大小,宛若婴儿的元婴! 钱晨微微挑眉,平静道:“蓬莱果然继承了一部分仙秦的底蕴,以深海寒铁为躯,仿照妖族打造的躯壳比等闲的大妖更为强大。” “它们的魂魄,是以魔道之法祭炼的鬼王,受尔等禁劾!再剥离修士的元婴,作为能源催动傀儡……虽然没有仙秦的虚拟法灵和战俑技术,但你们结合魔道,却也找出了将元婴修士炼制成傀儡的办法!” 有修士指着一尊傀儡的元婴,低声惊呼:“那不是翠微门的临苑真人吗?据闻是在乱星海失踪了!怎么……” “那些元婴都被抹去了容貌?你怎么认出来的?”旁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临苑真人修炼的法诀特异,唤作翠微真诀,元婴便会有这种通体翠绿,泛着晶石之光的特征!传闻是因为翠微门有一桩法宝,可以帮助结婴,但会元婴晶化的后患……” 还有其他修士也低声道:“那个元婴,有点像蛟伏真人!” “我看到了本门的长老!” “这些修士传闻有的遭魔修所害,有的是意外失踪,还有的据说是去了其他海域……没想到,都遭了瀛洲阁的毒手!” 蓬莱化神目中闪现一丝厉色,操纵这些傀儡联手一击…… 一道道神光线从这些傀儡的胸口射出,在虚空中交织,绞杀向钱晨。 但他挥剑斩开了虚空,瀛洲宝阙并不能限制他,这些准备的傀儡纵然发动最快的神光法术,也无法锁定。 剑随身动,刹那之间,钱晨便出现在数十里外,剑光展开,宛若一片凝聚的寒冰,一道如玉的雷光在钱晨手中凝聚,伴随着右手推出,雷光炸开! 轰! 寒光犹如一道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张,瞬间横扫数十里,将大半的傀儡都笼罩了进去! 银光过处,一切都冻结了,凝滞在寒光之中,便是光线都凝固,伴随着紧接而来的震动…… 喀嚓!喀嚓! 冰裂之声蔓延开来,寒光笼罩之内的所有傀儡,顿时崩碎,烙印禁制,坚不可摧的寒铁躯壳碎裂成拇指大小,胸口的元婴核心,更是破碎成了玉屑! 冰魄神雷一击之下,数十尊傀儡毁灭…… 钱晨突然对蓬莱动手,狠绝震惊了所有人,敖丙刚开始还有些想要出手,但看到这一幕,便有了转头就逃的冲动,王龙象在旁边提着剑等它,若非知道本族动用了底蕴,足以震慑所有人。 他可能会施展真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的看家本事! 旁边的敖氏老龙骇然道:“这是什么大神通?” “他是破我龙宫玄水大阵,斩龙无数的那尊剑仙杀星!”敖丙骇然道。 “放屁,他根本不是剑修……用枪捅死一尊化神,然后以如意打出一道大神通,轰杀另一尊化神,现在又打出一种大神通,杀伐恐怖,我龙族输给这等人物……哼!倒也不委屈!” 老龙目中涌动奇光,有一种跃跃欲试,想要出手的冲动。 “不过,那蓬莱长老也不是易于的货色,第一次是被他骤然突袭得手,如今有了戒备,可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他招来这些傀儡,自然知道无法凭此对付那吕纯阳……呸!这吕纯阳多半也是假名!不知道跟脚是道门哪家的老怪物!” “不过,我却知道蓬莱有一桩禁法,恰可以这些元婴傀儡为祭品驱动!” 那边五色玄光撕裂,蓝玖提着华阳夫人的头颅浴血冲出,他才冲到一半,就看到前方有寒光蔓延,所到之处一切都犹如玉碎,五色玄光流转,连忙护住自己。 但那分明是水行术法的寒光扫过,蓝玖才骇然发现,五行玄光都冻碎了! 他看着寒光擦着衣角而过,额头不禁留下几丝冷汗…… 纵然他已经丹成一品,炼成了五行天遁丹,但直觉告诉他,若是方才擦着了一丝这道寒光,只怕就是非死即伤的结局! 蓬莱的那尊元婴也从玄光之中遁出,他被花狐貂咬掉了一只手臂,正仓惶逃向宝阙深处。 但迎面蔓延而来的寒光他避之不及,被冻彻其中…… “且慢!”蓬莱化神见此惊呼道:“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若是让他死了!你我都担当不起!” 钱晨冷冷的扫了一眼,发现那蓬莱长老的元婴之中,却有一道光辉笼罩,竟然抵御了冰魄神雷的侵袭,甚至还有化开寒光,挣脱出来的趋势,显然是有异宝护身。 “身份不小?正好……我还嫌你蓬莱来的人太少,闹的不够大呢!” 钱晨随手掷出手中的长枪,横贯长空,噗的一声贯穿了冰层,将蓬莱那尊元婴钉死在了地面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蓬莱一怒,金人一指 “咦?” 钱晨已经初步祭炼了那尊上古铜雀,透过法宝的感应,他察觉到那个年轻的元婴长老身躯虽然被洞穿,元婴也被爆碎,但却又一点微微的火光,保护住了他的神魂,竟还未死! 他的元婴之中,燃烧着一团火光,朦胧的光晕很是柔和。 钱晨以神识看到,那是一张天府真符的残符,能替死保命,比风闻楼的隐匿仙符更为神妙。 仙符还在震动,掀起虚空泛着微微的涟漪,似乎要卷起他的残魂遁逃,但他的神魂、躯体都已经被上古铜雀枪钉死在了虚空中,根本无法挪移。 “此人的骨龄未超过百岁!” 百草山的化神轻抚长须,盯着蓬莱元婴被洞穿的尸体,低声道:“年纪轻轻就能修成元婴,还能让蓬莱化神都要保住他。此人的身份,看来不简单!“ 敖氏的老龙神情微变:“禳星延命仙符!他是徐氏的核心子弟!” “该死……该死!你们都要死!” 那蓬莱徐氏子微弱的魂火,散发着极度恐惧和愤怒的波动,他的魂火泛起强烈的憎恨和怨毒,区区一个海外散仙,一个乡下地方称王称霸的土鳖,竟然敢对他动手! 甚至连一个结丹,都敢和他血战…… 换做在蓬莱,他一个念头就能招来星舰,将这些人轰杀! 化神修士又如何?结丹更是蝼蚁一般……如今化神又能比得上几艘星舰?蓬莱的战争法器一出,可以横扫海外! 就算是元神真仙,他徐氏也有几尊傀儡可以驾驱,能战元神! 但就是这些他看不起的蝼蚁,将他钉死在了地上曝尸…… “你似乎在心里骂我!” 钱晨长剑斜指,目中泛起冷色:“真以为我奈何不了这区区仙符吗?” “它保不住你,我说的!” 蓬莱的化神心中一阵紧张,他捏起了印诀,看着钱晨略带漫不经心,根本不把他的警告和蓬莱放在眼里的姿态,不由多了几分小心,道:“瀛洲阁对我蓬莱不算什么!纵然你毁了它,也还有的谈。但你若杀了他,便再无半点退路了!” “他是元神真仙的嫡子,你若对他下手,破了规矩。元神真仙也不忌惮对你的亲人下手!” “哈!”钱晨却被这句话逗笑了! 他钱珠珠唯一的亲人是太上道祖,你管我叫爹,我管你叫金手指老爷爷,大家各论各的。你去找他试试? 就算这原身的家族,在北魏也是一方世家。 陇西李氏也有数件灵宝镇压族内气运的。且不说你一尊元神真仙,怎么从蓬莱杀到北魏,在玉虚宫、北方天师道、佛门的眼皮底下屠戮世家! 就算去了,能不能敌得过那李氏的底蕴还难说呢! “徐氏!始皇养的一条反噬的狗而已!” 钱晨勾起一丝冷笑:“窃据蓬莱洲,真当自己是什么皇族帝族了!忘了如今是道门治世吗?” “你……“ 蓬莱化神一阵语噎,也就是地仙界没落,蓬莱才可以和道门并尊,若是在大能多如狗的天界,蓬莱不过是一小卒罢了! 道门、佛门、魔道、神道才是诸天三教,万界共尊。什么蓬莱龙族,也就是缩在地仙界能跟几大道统比一比。 若非天人隔绝,飞升祖师再难下界,他蓬莱还要缩着尾巴,哪敢如今这般猖獗! 他只好压低声音,警告道:“你既然知道他是徐祖的子孙,就应该明白你惹不起!中土海外早已没落,再非曾经那般强势,蓬莱积累深厚,实力如今远超中土!” “若是惹得徐氏震怒,可以鞭挞中土,血流漂杵!” 钱晨随手在衣袖之上写了一个残缺的符箓,点头道:“好了,弄清那张仙符的笔触……你也可以去死了!” 他的目光透着一丝太上忘情的漠然,身躯内仿佛有剑骨在惊啸,惊天剑气从这具躯体之中喷薄而出…… 让诸多化神对他剑修的身份,又有了一丝怀疑。 这是本命剑胎在震动,让方圆万里无数剑器颤动臣服…… 钱晨凭虚立空,睥睨四方,展现着剑修的傲骨,看着蓬莱化神焦虑而又愤怒的燃烧着傀儡的本源精气,一道道精气冲天而起,没入虚空,勾勒出一尊玄妙的阵图,他咬牙厉喝道:“你敢!” “我敢!” 于是钱晨往侧方伸出了左手,发冠简单束起的长发在风中狂舞,低沉喝道:“枪来!” 钉死在地上的长枪化为金红色的神火飞腾,犹如朱雀一般翔空而起,双翼猛然展开,释放出犹如大日一般炎炎滚滚的火焰。 将仙符残余的力量,连同徐氏子的神魂一并焚毁。 嚣狂的火焰在他身后席卷天地,一柄由火焰凝聚成铜,铸就的长枪,再次出现在钱晨手中。 混迹于众人之中的司马师悚然回首,低声道:“是他!” 蓬莱化神暴怒,厉声道:“你可知……你毁掉了自己唯一的护身符!” 那尊化神再不顾一切,催动了蓬莱禁法! 他将自己的本命真元催动燃烧,一尊尊傀儡的精气也朝着天空冲去,那些被用于傀儡核心的元婴发出哀鸣,被彻底抽干,就连他们脚下的仙山都在燃烧灵脉。一股股灵气冲天而起,涌入那虚空阵图之中。 蓬莱化神也在阵图保护之内,处于大招的无敌时间。 那张阵图笼罩了头顶的天空,莫约数十里方圆,阵图打破了虚空,将这片空间和另一处的阵法空间贯穿。 上空犹如天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混洞,然后空间的屏障被打破,一根犹如黄金铸就,每一丝纹路都栩栩如生的手指从虚空中按出! 这根金灿灿的手指,长达数百丈,庞大的堪比巨型飞舟,三根指节缓缓从虚空中探出,其上的纹路犹如沟壑…… 它以黄铜铸就,每一寸蕴藏着无匹的巨力,仅仅是一根手指,便已有不可阻挡的威势。 “仙秦金人!” 钱晨仰头叹息。 不同于金陵洞天之中,虽然犹在顶天立地,但已经锈迹斑驳被九幽侵蚀的金人。 蓬莱的这一尊金人尚且在全盛之际,被蓬莱倾一洲之力,细心维护,更有徐福这般的大方士苦心祭炼。 从这一根手指之上,便能看出昔年仙秦方士造化之道的恐怖! 金人的每一寸都由方士耗尽无数天材地宝,炼成的造化金铜铸就,便是这一根手指的材料,便足以铸造数万件法宝!那指尖的指纹亦是一种恐怖的阵法,犹如天柱一般倾天而下,可以镇压数万里洲域的虚空。 金人指纹禁锢了虚空,被这一指锁定,钱晨连躲避都难…… 这一幕彻底的震撼了众人…… 这蓬莱禁法召唤出了一件传说中的至宝,而且并非虚影,乃是这件至宝真实的一部分,昔年这件至宝征伐天下,破灭了许多大世界,便是传说中的神仙圣佛也足以争锋。便是此宝的一根手指,也可碾压元神。 远处的九川居士更是骇然了! 他已立于此界巅峰,却犹然不能承受这一指,蓬莱底蕴强大到了让整个海外都为之悚然的地步。 唯有龙族虽然面色凝重,但那只老龙犹然道:“蓬莱有仙秦金人,但我龙族亦有手段抗衡!海外能入我龙族之眼的,无非少清蓬莱而已!” “蓬莱不可辱!” 那尊化神牵引着手指碾压下来,威势犹如天倾一般。 他盯着金人之指,乱发飞舞,虽然被抽干了精气,虽然身躯干枯,却犹然凛凛如天神,冲着钱晨道:“你逼我使用了蓬莱禁法,今日就要被碾压的粉身碎骨,以警告天下,我蓬莱不可犯!” “纵然只是一根手指,也能碾压天下!” 钱晨淡淡道:“仙秦陨灭之时,至宝飞散各方,昔年仙秦镇国之宝十二金人不知所踪。我怀疑有两尊被徐福盗走!今日果然验证了,金人就在你们手中!” “用盗取的金人,摆出威风八面的姿态,徐福果然是小人!蓬莱也如此妄自尊大!” 蓬莱的化神冷笑道:“蝼蚁亦敢妄言天威?” “我蓬莱禁法数万年未曾动用,看来地仙界已经忘却了金神之威!今日你有幸作为万年以来,金神出手的第一个祭品。倒也与有荣焉!” “蠢货!”钱晨平静抬头道:“你为什么再不多想想,若是金人举世无敌,为何徐福不敢过多动用?” “仙秦已成禁忌,南天门外的鉴天神镜监察着地仙界……金人出世,必有天罚!你所能召出来的,也就只有一根手指而已,我有何惧?” 那蓬莱化神油尽灯枯,献祭了数十尊元婴傀儡,甚至抽空了仙山地脉之力,也仅仅召来了金人的一根手指。 但似乎是这根手指的出现,就已经触犯了禁忌! 虚空之中无尽的仙雷交织成网,浮现了出来,交缠在那根手指之上。 天上有一扇门户的虚影浮现,高耸万丈,带着强横无匹的气息,其上高悬的一面神镜落下一丝光芒,锁定了金人,无尽的雷霆浮现,每一道都能重创化神。 劫雷来自于虚空之中的一杆铁鞭,微微舞动,便散发出无尽的神威。 密密麻麻的雷网击打在金人的手指之上,爆发起璀璨的火光,原本还想继续显现的金人顿住了,没有在显化其余的手掌,只是以这根手指,碾压了下来。 听到了钱晨和蓬莱化神的对话,许多人都失神了! 这其中透出的信息,实在太多,蓬莱的祖师居然是传说中出游界海,寻找遗落诸天的大方士徐福!他盗取了仙秦的底蕴,占有了两尊金人! 一尊金人,已经近乎举世无敌。蓬莱两尊金人,难怪能称雄海外,独占一洲! 此刻很多海外修士头皮发麻,心中对蓬莱有了一丝不可匹敌的感觉,沉寂过后,钱晨所说的,和那天罚降临的一幕又让众人心中炸开! 仙秦已成禁忌! 竟然是天庭所设的禁忌,让仙秦遗物不得出世! 难怪如此强大的仙秦,在仙朝末年依然举世无敌却古怪的破灭了!难怪仙秦遗物久无出世…… 天庭设罚,禁制仙秦遗物的出世,金人碾压下来的手指,也因此被削去了近半的威能…… 但如此,依然能轻易镇压一尊元神! 蓬莱化神受天罚反噬,命火犹如风中残烛,嘶哑道:“纵然金人现世有天罚建立,但我蓬莱依然可以一只手指,碾死你这蝼蚁!” 钱晨面对这倾天之压,瞥了一眼天上那虚幻门户上的一口神镜,心中暗道:“若非有天庭看着,我现场就能召唤一具更强大的金人跟你们掰掰腕子了!看看谁家的金人更加强大。” “有烛九阴在,我有信心以一敌二,就算徐福也一起上……我就召唤少清出手!” “但天庭尚在,我还要留下对付它们的底牌,不宜那么早揭露出来!” “十二万九千六百颗智慧珠已成,但承露银盘还未重聚,无法将整个梦境倒映出来,凝聚虚幻道果……” “也罢!……是时候揭露一点底牌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等等……我马甲掉了 轰! 仙秦金人的手指落下,轰然触及了悬空的仙山,轻轻一点,只听无数碎玉之声,玲珑仙玉铸就的瀛洲宝阙,终于彻底碎裂! 啵……啵……啵…… 价值万金的玲珑仙玉,洒出最彻底的碾碎之音,犹如仙音彻响,令人闻之心碎。 蓬莱化神毫不心疼那瀛洲宝阙,白玉堆砌的残垣断壁被这一指统统震碎,无数修士在遁逃,但依然有许多人没有逃出这一指的范围,被震爆成了一团血雾。 诸多化神心惊肉跳,蓬莱没有针对他们,那指纹的锁天大阵都是对着钱晨而去,令他逃无可逃。但这倾天之威,叶然他们心有余悸,便是元神真仙直面这一击只怕也要尸骨无存! 镇国之宝,金人之威,太恐怖了! 传说能有这般法宝镇压底蕴的,才能唤作仙朝大教! 因此这般恐怖的灵宝,便被称为镇教灵宝。 钱晨的身影消失在了金人指下,似乎连同瀛洲宝阙一柄被震碎。无数碎玉散落,宛若他的坟茔…… 没有人会认为他还能够幸存! 百草山的化神哀叹道:“一代剑仙,就此身陨。蓬莱之威,犹镇四海啊!” 金乌派的化神也感慨道:“枪挑化神,如意砸碎另一位化神的头颅,然而不肯妥协,便是如此的下场!” “镇教至宝之威举世无匹,中土果然已经没落了!纵然派出一尊无敌于四海的剑仙,诛了东海群龙,慑服海外仙门,然而也不是蓬莱一击之敌!“ 瀛洲阁的残余弟子冷冷道:“胆敢冒犯上宗,便是如此下场,纵然他们洗掠了我瀛洲阁,有上宗施压,那些抢走宝物的都要乖乖还回来!我瀛洲阁当为七仙盟之首,独霸东海!” 就在众人纷纷震撼、嘲讽、黯然、失神之际,那金人的指尖,那碎玉残骸之间……一点鸿蒙微光,犹在闪烁。 本来露出一丝冷笑的司马师,突然变色,凝视着瀛洲宝阙本来的所在,那金人一指,竟然未能将整尊宝阙按入仙山地底,四周的残墙赫然保持了一人高的一截…… “这!” 蒙蒙之光瞬间大盛,众人脚下的仙山玉体赫然震动了一下,从金人一指之下,无数龟裂的痕迹贯穿了山体,伴随着山尖炸碎,钱晨的身影再次浮现。 他玉冠破碎,长发飘扬在身后,双掌之间,一颗灵珠悬浮散发着蒙蒙的光辉。 但就是这层光辉,在金人指下蔚然不动,薄弱的犹如一张纸一般,却抵住了天倾之威…… 此刻,所有人都认出了这颗不久前出现过的镇教灵宝…… “太上……道尘!” 钱晨悠悠开口,手中的的灵珠突然爆发出恐怖的神辉! 灵珠被他托举向上,直撼金人,两者碰撞,所有人都没能看清交际之际,散发的神辉,只有一声珠玉相撞的清脆道音,彻响地仙界! 便是远在北疆的白发妖神;西在佛土的破庙中禅定的老僧;昆仑山的简朴的道庐; 云海之中参天神树上一个青色道袍的老者…… 听闻这一声都犹然抬头,一脸怅然的看向了钱晨所在的方向! “轰” 悬空的仙山彻底塌陷,如玉的山体全面崩溃,表面出现了也不知道有多少黑色裂隙,彻底贯穿了山体。 便是那镇山大阵,那九条灵脉也承受不住这一击的余波,彻底破碎了!山崩海啸的崩溃之声彻响,一块块犹如山岳的山体巨石崩落,砸出滔天的水花…… 瀛洲阁积攒数万年的财富,就这么倾入东海! 金人之指被震退数百丈,钱晨手中的灵珠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神辉,瀛洲阁上上下下,未能退出仙山的都被这一击镇杀。 两者相撞之威,就连亿万里东海海面都仿佛凭空塌陷了一掌! 蓬莱化神打出那一记已经油尽灯枯,但钱晨以道尘珠正面撼动金人,却连喘气也没有。 那尊化神不断呕血,头发在慢慢化为灰白,他看着钱晨嘶吼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何能召唤道尘珠?楼观道是你灭门的?” “蠢货!”钱晨托着道尘珠,冷冷道:“何人能灭我楼观?” 这一次,敖氏的老龙终于色变,看着那颗悬浮在钱晨手中,缠绕着混沌之气,散发太上道妙,无尽神威的灵珠,失言道:“我说前日为何三个小小散修焚香祈祷,就有道尘珠现世,震断佛陀二指。原来他才是幕后黑手!” “此人诛我龙族,荡四海真水大阵!” “清扫佛门,借助一柱香破碎了佛门数位大能的金身!” “此番又出手针对蓬莱……” “他究竟是谁?” 敖丙目瞪口呆,听闻此言,只是颤声道:“叔父!世人皆知,楼观道唯一传人,便是昔年建康剑伏龙象,大江之上斩却龙神,建康之劫中诛杀司马氏的李尔——李太白!” “而此人……” 他看着钱晨袖中的那一柄玉如意,看到他身后的那杆燃烧着朱雀神火的长枪。 终于对上了最后一个拼图:“就是昔日斩我四弟,诛杀敖藏武叔父的——钱道人!” 人群中的司马师也露出一丝凝重无比,几乎喘不过气的神色,他想到了钱晨在建康城中,招来青龙、朱雀、玄武对他出手的那一幕,看到熟悉朱雀神抢。 他终于露出一个挣扎的,恐惧的笑容:“李尔曾化名钱晨!骑白鹿而来,远上建康!” “钱道人就是李尔,李尔就是钱晨!” “而这位吕纯阳,也就是李尔、钱晨!” “哦!” 钱晨一扫众人,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遗憾:“我马甲掉了!” “楼观钱晨,身外化身,诛蓬莱诸修于此!” 钱晨一震道尘珠,一圈一圈涤荡的清光瞬间炸开,朝着金人而去,金人手指寸寸崩碎,化为虚影消失。 最后那尊蓬莱化神也哀嚎一声,要被反噬耗尽一切,枯竭而死。 但钱晨却不待他慢死,就掀起一丝珠光清辉将他身躯元神粉碎…… 此番所有化神老祖,仙门修士都寂静了,众人的脑海出现了一丝空白——他就是钱道人! 众人渐渐拼凑起诸多线索,建康大劫之后,李尔消失出海……而飞舟坊市,钱道人也正好初次现身,寻求海外灵植灵根的消息。随即得百舟海会风阳子相邀,在罗真仙门炼丹! 炼成转生神丹之后,罗真大劫,数名化神打破罗真山门! 此劫之后,又有海外数位化神联袂去往乱星海,试图召来天元神鳌,夺舍神鳌,下入归墟! 神鳌现世,诸位化神相争。 最后才是钱道人算计了所有人,诛杀全部的化神,进入归墟。 然后一年前十二重楼之中,承露盘残片现世,映照归墟之中的一片秘境,不死神药、周天星舰都显露一角,天下皆惊。 随即就是这钱道人的化神吕纯阳,东海破龙族玄水阵,诛杀群龙,破龙族! 飞舟仙城引动两大灵宝虚影,破佛门! 今日瀛洲阁内,裂星辰图卷,诛杀三尊化神,撼金人一指,道尘珠现世惊天下,破蓬莱! “此人,就是海外一系列劫数的幕后黑手!” “真正的幕后黑手现身了!” “钱道人幕后算计天下,一手算计三大势力,诛杀十数位化神,究竟想要做什么?” 海外仙门的化神心中震惊,却不得不看着崩碎了金人一指,毁灭了悬空仙山,凭虚立空,掌托道尘珠,俯视四海众生的钱晨。 “承露盘!去吧!” 钱晨以道尘珠牵引一块银镜碎片,从袖中飞出,化为一轮虚幻的明月,散发清澈的银辉。 银月照耀之下,在场诸人身上或多或少也浮现一道月光。 当然瀛洲的浮空仙岛坠入下方的废墟之中,乃至身死的那位化神,还有那位身份不凡,却连个名字也没问的徐氏元婴身上,也飘出了几片残片! 在虚幻的隐约之上,拼出了一小块残缺的厉害的银盘…… 钱晨牵引来更多的承露盘碎片,佛门的,魔道的…… 他往无常宗所在一瞥,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黄泉之气里的无常宗化神,苦笑一声,大袖一挥飞出了两枚碎片,然后问道:“钱道友,我无常宗服了!不知本宗的灵宝九泉……” “此宝与我本体一起失陷在了归墟之中!”钱晨平静道:“我布局令承露盘碎片汇聚,便是为了重铸此宝,以此下探归墟,救出我本体!” “本尊乃是楼观道的护道之人!” 钱晨平静道:“李尔是我的一尊化身,本尊吕纯阳亦是本体的一尊剑道化身……昔年海外化神欲一探归墟,本尊察觉到那为首的清羽门云鹤,乃是蓬莱养鹤一脉的传承,又有传闻,昔年仙秦最后大战之际,有一尊金人坠入归墟。” “本尊担心此尊金人被蓬莱所得,因而杀了云鹤,诛了无常宗的那位和蓬莱虚圣两人,进入归墟一探!” “不料却失陷其中,不得已,我这尊化身才去请少清出手,搭救一二……” 钱晨扯谎完全不打草稿,顺着众人的想象就编造道:“因此才有归墟秘境出世,天下皆惊,设法引来诸多掌握承露盘碎片的势力瞩目……” “然后你诛龙族,驱佛门,破蓬莱,就是为了先拔除我等,减弱你重铸承露盘的阻力!” 敖氏老龙龙须喷张,怒视钱晨道。 一众修士看着这尊海外大劫的幕后黑手,心中一时具凉! 此人太可怕了!冷酷无情的算计海外众生,将无数修士玩弄于鼓掌之中! “昔日楼观遭劫,所有可能有关的势力……我都要验证一番!任何与此事有关者……都得死!” 钱晨语气森寒,目中闪烁着无情的冷光,让众人战栗。 只是为了调查,就把蓬莱搞的天翻地覆。 若是真查出是谁灭了楼观,只怕会引来此人恐怖的报复……天下皆崩都不在乎! “敖氏……” 钱晨托着道尘珠冷冷问道:“尔等是否要为了承露盘,与我为难?此番你龙族还有一位元神在……”钱晨瞥了远处海天交界处一眼,冷冷道:“要不要试一试?” 敖丙额头渗满了汗珠,看了身边的叔父一眼。 “难怪要破四海真水阵!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我龙族布阵于此,倒也不惧他!” 敖氏的老龙深吸一口气:“给他……他要重铸承露盘,就让他铸!汇聚此宝的碎片,不知要与多少人作对,待到此宝重铸成功,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呢!暂且寄在他手上!” 敖丙微微点头,挥手打出十数枚碎片,龙族统治四海,落入他们手中的碎片也是最多的。 此番承露盘一下子汇聚了一小半…… 蓝玖出列道:“感谢前辈留赠机缘之恩,晚辈这还有一枚承露盘碎片,也拱手奉上!” 钱晨微微点头,道:“我依然会依着昔年的约定,除去龙族蓬莱之外,但凡奉上碎片者,打开归墟通道之后,自然可以带上十人入内!” “我虽然布局汇聚承露盘碎片,但那归墟秘地并非捏造!我本尊便是入了那处秘境,在不慎失陷其中,需要这承露盘锁定那处秘境,设法解救!” 此言一出,诸多仙门皆是心动。 此时钱晨一手托着道尘珠,另一只手携着镇杀了蓬莱、龙族、佛门的举世之威,虽然口气重并没有威胁,但众人也是知趣。 而还有一些仙门,也打着让钱晨出面寻来承露盘的所有碎片,待到灵宝重铸,再去谋夺完整的承露盘的心思。 一时间倒也无人反对,不断有碎片飞起,没入银月之中。 待到汇聚了八成的碎片,钱晨这才招来道尘珠,悬浮在银月之中,一声清喝! 承露盘和道尘珠合力打破了虚空,强行将四方散落的道尘珠水面汇聚而来…… 至此,除去缺了一个小角,尚在归墟,所有的承露银盘碎片都汇聚在了此处。 钱晨手中的道尘珠突然犹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龙族和司马师皆是心中一动:“这道尘珠也只是招来的虚影,本体只怕还在归墟之中!如此,有机会……” 他们各自按耐,重铸承露盘尚且需要一段时间,成功之后再出手谋夺,才是正理。 钱晨来到下方一座连接海底火脉的岛屿之上,挥手开辟了一道火口,对众人道:“我将在此重铸承露银盘,三年之后,银盘出世,便为尔等打开归墟通道!” 众人闻之,具是心中一凛! 承露银盘出世,必然惊天大战,此人不过是一具化身,纵然可以召唤道尘珠,也未必保得住承露银盘。 这不是三年闭关重铸,这是三年的休战…… 承露盘非但是仙汉至宝,更关系归墟之中的金人、不死神药和诸多宝藏。 而且此人杀了蓬莱,龙族那么多人,这些恐怖的大势力,如何会与他干休。 三年之后,才是大劫真正拉开之时…… 众人心中翻腾着不知如何的念头,但表面上俱都恭敬一礼,从火山中退下,然后环绕这座火山,个人各自开辟了一个临时的洞府,在此暂居,静候三年之后,承露盘出世! 第二百二十章闲时高卧茶待友,有事翻掌覆蓬莱 悬空仙山坠落,七大仙盟之中的瀛洲阁被灭门! 飞舟仙城之中,弥漫着压抑恐慌,而又兴奋躁动的气息,整个东海修行界之中,都在流传着某些传言。 “那天瀛洲阁准备扣留一位罗真仙门修士的拍卖物,逼得那位修士放弃了所有权,顿时引得参加甲子宝会的化神老祖们出手,打成一团。存放宝物的星辰图卷被瓜分,散落了许多星辰出来,都是价值无量的宝物!” 有参加了那场劫掠的修士嘱咐小辈的话传了出去,许多人趁乱抢了一把,发家致富,让有心人捶胸顿足,哀叹自己怎么错过了这场好事! “那并非全是好事……” 也有全程旁观的修士感叹道:“后面发生了惊天的变故,瀛洲阁化神老祖身陨,尸体被人挑在枪尖上!” “就连传说中蓬莱三道的修士,都有人出手灭了他们,化神老祖被一柄如意打碎了脑袋,神魂俱灭!” 那尊元婴修士神情神秘,有一种不能宣之于口的恐惧,继而低声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太过可怕,悬空仙山都被打的崩灭。” “有传说中的神器出手,与太上灵宝对撼,瞬间就崩毁了仙山,许多人都没有逃出来……” “便是元婴修士,在那种场面下也犹如蝼蚁一般,诸多仙门的化神老祖变色!” “昨日发生的事情,注定将成为一个禁忌!” 昨日金人出手的场面被不少修士看见了,但之流传是一件柱状的神器,下层修士口中的传言沸沸扬扬,稀奇古怪,有不少暗合真相之处,但扭曲的流言更多! 还是瀛洲阁坠入的那处海域,无数修士如水探宝的消息,更切合下层修士的需求,传播甚广! 许多修士都租了船驶向那片海域,甚至有凡人也驾着渔船出海,仙山残骸残留着阵法和禁制,甚至海流被坠落的灵脉和山体激荡,延伸了无数暗流。 如今那一片海域十分热闹,每日都有大量的宝物出水,但也有十倍于此的修士陨落其中。 不知为何,有能力收刮的仙门大派一个个都没有出面,便是剩余的六大仙盟也只是派遣执事弟子去打捞而已,没有出动化神级数的大能。 但到了仙门大派这个层次,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很清楚了! “吕纯阳前辈果然就是纯阳子前辈!” 梵兮渃依靠着白鹿,感叹道:“而纯阳子前辈,也只是一尊化身而已。为了搭救本尊,掀动海外大劫,生灵涂炭,真的值得么?” 白鹿浑身皮毛一颤,连忙用角顶了顶她,小声道:“嘘!小声点,我连那只青牛都未必打得过,更保不住你!” 它想起昨天所见,那仙秦金人和道尘珠碰撞的那一幕,犹然不禁腿打颤…… 这样的豪横人物若是要吃鹿肉,它也就只能割股了! 临了还要殷切的问一句,老爷想要配什么酱? 原本它以为有自己这尊白鹿尊者坐镇,再加上珞珈山的名头在,怎么也能护住珞珈山的天下行走,安然行走了吧! 没想到东海的水比南海的深,化神都是被人屠杀如狗的玩意。 去了这一趟,它亲眼看到的化神就死了七八个! 梵兮渃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犹如冬日暖阳一般,化开了的笑容,低声道:“那位前辈,真是我辈楷模!” 白鹿猛然回头,神经兮兮的看着她,心中揣测:“完了,宗主!你这个天下行走被人带歪了……” 钱晨临时开辟了一间洞府,昨日能崩碎金人,大半仗着道尘珠本能的反击,但也只有这般级数的灵宝,才能引动道尘珠反击…… 若是换一尊元神真仙来了,他就只能用道尘珠砸人家脑袋了! “看来我这周天一梦化虚为实,确实能把归墟里的道尘珠本体召唤出来……” 钱晨感慨道:“但待我将承露银盘重炼而成,只怕会引来各家真正元神级数的真仙动手,底蕴尽出,不能指望道尘珠阻挡一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借助承露盘倒映周天一梦,将道果真正炼成,三证仙道!” “如此,我便是一具化身也不惧元神,可以和他们一战了!” 他沐浴更衣,把金银童子两个也唤了出来,拿出久违的太上八景炉,开始焚烧炉火,温养那八十枚承露盘碎片…… 钱晨看着构成了一个巨大银盘,只缺了一角的碎片,阴阴一笑,从袖中摸出了太阴法镜。 “你们以为我多半差一块碎片,不能将承露盘祭炼圆满!” “但其实那一块碎片就在我手上!” “嗯!得记住,出关祭起的时候不能表现出来……“ “得在承露盘合并的第一时间,便把它送去归墟那边,装作是它自己要融合的样子,顺便掩盖我以此镜修炼周天一梦的痕迹。” “它将寄托着我的虚幻道果!届时不需要这件灵宝的加持,我也能正面横击元神!” 钱晨将八十一枚碎片扔入八景炉,以大量的日月合璧丹元气温养炉火,滋润这些碎裂已久的碎片,温养它们之间的联系,不断增加碎片的灵韵! 只是这一步,就需要三个月。 因此承露盘重铸需要三年一说,并非是假,但好在如今钱晨便可以重聚的承露盘接引月华流浆,引方圆万里的月华,化为拇指大小的一滴帝流浆,无比神妙,能滋养众生的神魂,开涨灵智。 性质温和,其实比霸道的日珥更为滋补。 如此钱晨手中便日珥流浆俱全,可以炼制更高一层的日月转轮丹,对温养承露银盘和自身修行都有大用。 他还以日珥和流浆浸透地下泉水,又融入一滴天一真水,开辟了一口泉眼。 那一汪泉水能融汇日月精华,倒映日月当中!这口泉眼受火山的滋养,乃是一口温泉,供钱晨洗漱所用。 钱晨舒服的沐浴更衣,穿着白色的氅衣,高卧在那里,看着耳道神在那里辛苦绘画仙秦金人的图像。 那尊金人足踏两龙,耳绕黄蛇,整体犹如一尊帝君摸样。 钱晨将烛九阴那边传过来的设计图展开,在耳道神的画上指指点点道:“你就一根手指画的还可以,其他地方根本没有神韵,阵纹也不全!金人一根手指的指纹,便能禁锢虚空,其他地方的阵纹也各有妙处!多看设计图,你看这里……” “脚掌的纹路乃是镇压虚空所用,因此金人所立之处,稳固不动……” “两条金龙更是仙秦屠戮真龙,抽取金行龙脉炼制而成。其中任何一只都比如今什么四海龙王,强大百倍。这金龙也是仙秦的龙脉法器!” “这尊金人,乃是以五色神庭之中的白帝为原型打造!” “白帝为金神!我准备的蓐收魔魂,更是白帝的亲子少皞堕入九幽的神魂……要真正绘出金人的神韵,要么你亲自去看一眼,要么就要参悟白帝之道!” 耳道神被他吵得气的摔了符笔,咿咿呀呀的冲了出去…… 不一会,它就抱着宁青宸的脖子,坐在她肩膀上进来了,一进来看见钱晨高卧在那里,吃着果盘,就指着钱晨呀呀的向宁青宸告状…… 钱晨还在盘算:正在魔化的祝融,还在归墟之中沉寂。 已经魔化但还在蜕变的烛九阴,刚刚借助了他的渠道和昆仑镜搭上了关系,如今已经转头去巴结昆仑镜去了。不太理会他这个十二祖巫的老大,未来的盘古大魔神了! 钱晨盘算着,哪天好好教育教育它,叫他知道魔道得跟着太一魔祖的亲传,原始魔祖的魔道基业继承人混才有前途的道理。 巴结什么昆仑镜! 这蓬莱手中的第三尊金人,便是他选中的金神蓐收,道尘珠已经借助那一击,在金人的指尖烙下一个浅浅的烙印,为未来动手做准备。 要魔化这尊金人,非得将其重创,法灵打的频消散不可! 蓬莱将它保养得那么好……未来不是显得我下手很重?影响和新兄弟感情啊! 钱晨目中隐现凶光! 宁青宸看到他这幅摸样,不禁笑道:“亏得外面还真以为你在苦苦重铸承露盘呢!哪料到你这般的逍遥……” 钱晨朝着丹炉一指:“哪,炼着呢!” 宁青宸将星辰图卷还给他,青牛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嘟囔道:“老爷霸道啊!说实在的,那蓬莱催动金人一根手指碾下来,老牛我真的快吓尿了!没想到老爷果然是太上真传,请出道尘珠来……四海皆服!” “那是太上道祖斩出的灵光,尊贵无比,老牛我投靠了老爷你,才算是找到了亲人啦!” 钱晨看到那么大一只青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有一种要抱住他大腿的趋势,连忙盘坐起来! 随便扫了一眼星辰图卷,取了几样看得上眼的,便把还给了宁青宸,他见宁师妹没有取用的意思,便找了个借口道:“我在海外指点了几位看好的弟子,未来或可作为楼观道外别穿,或者收入门下。” “此番我布局深远,只怕没什么时间指点他们,就劳烦师妹照看一番,一应修行用度,便从这星辰图卷赐下!” 宁师妹这才认真的点了点头,问过了钱晨几人的相貌、特征、来历,应承了下来! 钱晨这才又道:“这可是个苦活,师妹若有什么修行所需,也可尽数从上面取用……” 宁青宸笑道:“师兄这般待我,莫非也想诓我入楼观?” “广寒高远,如此也未尝不可啊!” 钱晨微微感慨,诚恳道:“我此生心愿,无非是中兴楼观罢了!若能收一代弟子,悉心调教,结交两三好友,平时饮茶高卧,参悟大道;闲时携一二好友把臂同游,阅便名山大川,五湖四海,游历三千世界,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我终究是那个中兴楼观的钱祖师,如今的种种,只是为了报师门之仇罢了!” 宁青宸一时无言,你那仇人妙空,不是被你打的魂飞魄散了? 还有,你是楼观中兴祖师没错……但那万古魔劫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你‘饮茶高卧,参悟大道’搞出来的吗? 师妹还没想清楚怎么开口,青牛已经抬头奉承起来了! 青牛奉承着:“如此果真是太上风范!无为清净,逍遥自在,有太上大老爷之风……而太上亲传,就应该骑青牛!我听闻老爷你还有一只白鹿!那东西可不堪骑啊!也就是元始大老爷门下,才骑那秀气的东西……” “真太上就该骑青牛!” 宁青宸更无语了,这只青牛说话完全不要脸了! 之前钱晨杀伐凌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隐然海外动乱的幕后黑手,掌控大势操纵大劫的样子,哪里有什么太上道祖之风…… 第二百二十一章余威应犹在,剑气已横秋 喷云兽骤然惊醒,发现自己四蹄乱蹬,一身冷汗淋漓! 它卧在一片礁石的低洼之中,姬眕却在上方盘坐练气,看到它惊醒,才冷笑开口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喷云兽打了一个响鼻,颇为不屑的样子,走到水边…… 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日出时的金红之光洒下来,叫它足下一软,连退四五步。 如今喷云兽在梦中,犹然能看到那犹如火焰一般席卷飞腾的红缨,那一声低沉庄严的‘枪来’似乎一直在它耳边回响! 金红的神火凝为枪芒,贯穿了高高在上的化神的胸膛,将尸体挑起! “我这张嘴啊!” 喷云兽默默流泪,这些天这么提心吊胆的,真是一种折磨。 它现在深恨自己为什么看到那一只青牛之后,要嘴贱的多说那几句,在牵牛的身影踏出包间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妙了!然后便是一枪一剑,挑死了蓬莱阁的化神。 喷云兽亲眼看着那抱着鸡的女修,骑着青牛,卷走了瀛洲阁一半的财富,抱在怀中的大黄鸡还看了喷云兽一眼,让它确认无疑…… 那一刻,喷云兽就捂着头上的独角,撒腿想溜了! 奈何他被姬眕挽住了缰绳,一只看了下来,如今都还四蹄颤软——这哪里是乡下农夫农妇啊!分明是杀伐凌厉,杀人夺宝只在兔起鹘落只见的雌雄双煞! 后面仙秦金人出现之后,更是直升在海外只手遮天,掀起笼罩亿万里大幕的幕后黑手了! 可怜它出身龙宫的一只坐骑脚力,哪里招惹过这种凶人,如今它已经是第十八次从梦中惊醒了……总觉得自己的降云灵犀不保的样子。 “小姬!我喷云兽一族水性最好了!我现在下去给你捞宝贝……”喷云兽觉得必要时还是可以倚重姬眕一下的。 因为它总觉得姬眕和那尊凶人认识的样子。 姬眕看着它那副老实中,犹然不该奸猾的样子,也是微微摇头:“算了吧!别装了!他不会和你计较的……” 突然姬眕瞳孔微微收缩,方才喷云兽靠在的礁石边还空无一人,但就在他神识一只笼罩方圆数十里的情况下,钱晨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那里,抚摸着喷云兽的独角。 姬眕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告诉喷云兽,他就这一只坐骑,吓坏了可不好。 钱晨转头笑道:“昔年金陵洞天一别,姬兄无恙?如今得见姬兄脱离魔道,真是喜不自胜!” 喷云兽听到这话在耳边响起,整个身躯都僵硬了! 姬眕闻言也只是微微点头,知道钱晨如今是以昔年的李太白身份相见的,当即拱手道:“魔道被你杀了那么多人,我那里敢回去?如今你倒是越发杀伐果断了!” 钱晨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而是冲着姬眕打出一道红流光。 姬眕反手接住,垂目一看,脸色顿时变色:“这是天魔化血神刀?” “你拜入魔道,修行魔道功法筑基,早有洗不去的魔道影子,这些年来你的实力始终难有大进便是此因。” “我本以为谢安安排你拜入魔道,应该有办法为你彻底洗去这些痕迹,但现在看来,他并没有。” “谢前辈传了我九韶定音剑,还准备以此剑贯通天音,为我洗骨……但谢前辈蹉跎元神已经数十年,建康一劫之后,似有挣脱之意。我不愿拖累他元神之关,便不告而别!”姬眕为谢安解释道。 钱晨却摇头:“元神之光不在修为,而在于本心!如此心有挂碍,便更难突破!回头你去信告诉一声吧!” “这门天魔化血神刀,能吞噬你一身的魔道根基!” “我在刀经之中留有一门变化,可以在魔道大成之后,以道心斩去此刀,化魔为正。” “你以九韶定音剑统御嵇家家传,以天魔化血神刀统御魔道功法,如此道魔双修,刀剑双持,方才不会有根基驳杂之虑!” 钱晨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更可以随意显露道魔修为,如我这般化身千万,未尝不可!” 姬眕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要这么说,你我好歹也是知音琴友。昔年我在你那里学过一曲广陵散,如今还你一个人情而已!” “天魔化血神刀,乃是九幽道无上秘传!我虽然曾经是九幽真传,也未曾得授,此刀可以统御一切魔道变化,具有不可思议的魔性。以九幽道之严苛,都有数次修行此刀的刀奴反噬道主的先例!你也并没有修成广陵散,只是在我的剑意之中感应到了一点而已!”姬眕凝重道。 钱晨微微点头:“那太白是否有幸得闻?” 姬眕沉默数息,从法宝囊中掏出了一面古琴,其中漆纹斑驳,离断裂深,他手按在琴上,似乎有一丝怀念。 “广陵散,还是昔年我祖母教我弹奏。这琴也是她送予我的,惭愧!姬某自从化琴为剑以来,已有数十年未曾动过琴了!若有失音之处,还望太白海涵!” 姬眕说罢,信手调了几个音,对着这海天之中孑然一身而立的钱晨,弹奏了那首久违的广陵散。 琴声高旷,声传十方…… 敖丙恭敬的跟在一位身穿王袍,头戴冠冕的老者身后。 突然远方隐隐约约有琴声传来,平缓而有一股无形的张力……随着琴弦动,敖丙感觉自己的心脉也有一丝紊乱,当即眉头一皱,向着琴声所来之处踏了一步! “别动!” 老人闭目抬手,阻止了敖丙。 敖丙好似对他非常尊敬,便一动不动,不敢打扰…… 半响琴声幽幽散去,老人这才睁开眼,低声道:“杀意十足,琴音剑气,这是刺客之音啊!” “叔爷爷!”敖丙脸上犹然微微皱眉。 “你们年轻一辈,多有喜爱人族精巧器物的,怎么人族真正的精华却无人可懂?昔年太上削落我万族的智慧、正直、仁爱、勇气,将其全都给予了人族……从此这些灵情就只有从人族之音中,可以得闻!他们以此演化神通,开辟大道,天地三才,人居其中!” “这动情之能,却只常见与人族了……故而才有人说,非人者禽兽而已。“ “年轻的小龙贪图享乐,却再也不懂得人族寄托心性的灵情了!这就是你们强横霸道,却难以踏出那一步的原因!”老人悠悠道:“那是鸢儿家的那个孩子吧!身怀鲛人之血,难怪你们不喜……” “说来也奇怪,人族杀我龙族无数,你们也常常看不起凡人。但人龙之子,却是龙子。” “鲛人对我龙宫一向恭顺,你们酒后发泄,生的孩子,却当做杂种,随意驱赶出去!”老人笑道:“这或许就是人族说我等,畏威而不怀德的原因吧!” 敖丙紧张道:“叔祖,可要招他来一见?” “算了吧!”老人一挥衣袖:“我也看不起鲛人!” “你的广陵散更好……”钱晨听完感叹道:“我若弹来,却始终是《聂政刺韩傀曲》!一往无前,白虹贯日,犹如长剑。但广陵散之所以是广陵散,便是因为嵇康昔年弹奏此曲时,琴音之中始终有一种与聂政刺韩傀不同的意蕴。” “杀气之中,有所牵挂!而就是这牵挂,又让杀气更为坚定!” “你在牵挂着谁,你挥剑为谁,你的琴音倾诉与谁?” 姬眕沉默无语,手抚斑驳的古琴…… 那个幼年之时,抚养自己的身影;那个自己被父亲视为耻辱,呵斥如奴仆,却为自己细心包扎伤口,教自己抚琴的身影;那个始终怀念着祖父,身居龙宫却从未笑过的身影! “祖母,孙儿……只想救你从这牢笼之中出去!” 姬眕按在琴弦的手指微微颤动,钱晨叹息一声:“你想救出长乐亭主!” “救出有如何,龙宫虽然局促,龙子虽然傲慢霸道,但总有栖身之处。离了龙宫,天下之大也无一处是家。我为人孙,岂能让祖母如此流离失所?”姬眕目中幽幽,拔剑起身冷声道。 “那倒不一定……”钱晨突然道:“长乐亭主之所以怜悯东海郡的渔民百姓,为此去刺杀司马炎,乃是因为她留着一部分人族的血。本就是人龙混血的龙女……” 钱晨抬头道:“你介意住的高一点吗?” 姬眕和钱晨的神识交织,似乎在隐秘传音,旁边的喷云兽被钱晨一下一下,笑抚马头,端是遍体生寒,大气也不敢出。 小鸡果然认识那个凶人! 但是他们之间的交流似乎也太可怕了!我感觉要被灭口…… “我若要闭关祭炼承露盘,龙族那边,会有什么反应?”钱晨问的很模糊,隐隐约约透露出了意味让喷云兽瑟瑟发抖。 姬眕却明白他的意思:“真龙玄水阵被破之后,龙宫便意识到已经被诸多海外仙门联手针对,有意低调了一些。这也是敖丙当日并未出手的原因,它们想要弄清背后的敌人是谁。前日,你算是自己揭破了这一点。” “龙族还有潜修的元神真仙,不只一尊,但此次出手的应该是一条老龙,已经有数万寿了!” “它曾经游历过中土,潜入道门中修行,道号丹溪真人!修有道门大派的神通道法,同时也精修龙族传承,算是身兼两族之长。” “他拜入的是哪家道派?”钱晨微微皱眉,这种肯舍弃龙族的骄傲,潜入人族修行的真龙最是可怕。 可能会出某些妖孽! “正一道院,许逊天师门下!昔年就是因为他的暴露,和龙族对中土的某些企图,许逊天师才斩中土大川大河之中三千六百蛟,诛杀龙族一尊元神孽龙!”姬眕警告道:“此番它若是出手,必然已经算到了你手里的道尘珠,有高人算出道尘珠还在归墟,你只能暂时招来!” “他们很可能动用同等的灵宝。” “祖龙珠?”钱晨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随即断然摇头:“此物乃是镇压四海的底蕴,龙宫绝不敢动这个!” 这时候他便有些了然…… “我知道了!” “还有蓬莱。”既然说了,姬眕也就不忌惮彻底说清楚了! “蓬莱有三位元神真仙,但最有可能出手的,还是你杀的那个蓬莱元婴的父亲——少翁真人!他是徐氏嫡传,蓬莱底蕴深厚,一旦出手对付你,必然有十足的信心!” “而且,我听闻佛门魔道也有所意动……”姬眕严肃道。 钱晨摸了摸下巴:“我没觉得我招惹了这么多人啊?” 姬眕神色微微有些古怪——你招惹了多少大势力,心里没点数吗? “承露银盘在你手上!“他提醒道:”此物龙族势在必得,其他各教也均有意动,便是道门,到时候说不得也要争一回。怕是只有少清会支持你!太上道碍于道尘珠不敢明面动手而已……“ 他提醒钱晨他身怀承露盘,行事太过嚣张,已经近乎举世皆敌! “道门还好……”钱晨自诩正一道那边怎么也得给个面子,自己帮他们对付司马炎,可是坑了魔道三尊天魔。灵宝道友少清的面子,太上道有楼观的面子,都不会有人直接出手。 至于魔道那里,失去了三尊元神天魔,又被自己夺走了一件灵宝,这次怎么也得老实一点。 而且自己还真个就不怕魔道,来了也是送菜…… 佛门这边会有一点麻烦,蓬莱和龙族都是老对手了! 也就是说,最坏的情况下,自己也只是要同时对付三尊元神而已……问题不大!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问清了这次可能招来的对头,钱晨也是松了一口气,好在此次来敌还在预料范围之内,就怕龙宫的东海龙王亲自出手,亦或徐福忍不住了!佛门又来一个降世菩萨这一类的…… 小姬是个卧底老手了! 有他在外面调查,加上少清那里通风报信,来敌尽入吾目中,可以安心重炼承露盘,准备三证仙道了。而且这次出来,也算还上了谢剑君的一个人情…… 钱晨决定回去开始重铸承露盘,这几天总有人借天机感应承露盘,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似乎在确定此盘的重炼进度。 钱晨也不好再摸鱼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钱晨临走天摸了摸喷云兽的脑袋,喷云兽一脸乖顺,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到它四肢在颤抖。 “但还没熟!” “还没熟!”钱晨拍着他的脑瓜子,微微遗憾道,就像在拍着某个生瓜蛋子。 喷云兽颤抖的更加剧烈了! 钱晨遗憾的化为清风,四散而去,消失在了晨曦之中。喷云兽四腿一弹,跳了起来,准备把自己那根角砸了! 玛德,祸害…… 姬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幽幽道:“他要你的角,大概就不会要你的命。但若是他下次见不到角,那可就未必了……” 喷云兽两眼泪汪汪的,咬住姬眕的衣角,支吾道:“老爷救我!” 姬眕笑抚马头! 第二百二十二章承露银盘,虚幻道果,号角声起 炎炎真火之中,钱晨祭起承露银盘,大如银月的圆盘释放出莹莹光辉,将方圆万里的月华精粹汇聚而来,在银盘之上浅浅的凝聚了一滴散发着月光清辉的浆液! 碧色的浆液在熊熊真火之中依然莹莹生光,丝毫没有蒸发的意思。 耳道神,金银童子和青牛并肩坐在阶下,冲着那滴浆液流口水。 青牛嘟哝道:“帝流浆啊!便是咱们地仙界,也只有六十年才会洒落一点的好东西,是滋养神魂,增长灵智的神物!” “呀呀……” 耳道神点着小脑袋,口水都留了出来,宛若一个小痴呆。 “这承露银盘太神异了!若是龙族有选择,也绝对更想要银盘而并非金盘。这东西对妖族的幼年太有好处了!” “若是有银盘在手,龙族成才的几率许是如今的数倍。太上削去万族智慧之后,这东西更加宝贵了!所以许多族类都要拜月,求降下造化!” 钱晨用玉瓶收走了那滴浆液,沉吟道:“没有像龙族一般修建奉日殿,承露银盘凝聚帝流浆的效率略低,一次月相轮回,莫约只能能凝聚三十滴!” “按理来说,月华比日珥更好凝聚,数目应该数倍于此才是!” 看着在下方等候,目光灼灼看着他手中玉瓶的四小,钱晨呵斥道:“还想吃,都喂了你们数滴了!地仙界其他族类六十年一遇的造化,你们是想天天享受是不是?” “真龙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青牛觍着脸道:“龙宫那是什么家世,也没有老爷丰厚啊!” 钱晨笑道:“任你怎么说好话也没用,承露银盘碎裂许久,禁制虽然保存完好,但还需仔细温养,才能大用!” “如今三年之期过去了两年半,我感觉龙宫蓬莱已经有所察觉,不会给我更久的时间了!” “须得尽快将承露盘温养恢复……这帝流浆我都要拿去和日珥炼制日月转轮丹,洗炼银盘。” 说罢,钱晨便招来一颗散发着清辉,宛若外面如今残月相的灵丹,令其悬浮在银盘之上,散发灵气,温养其中的禁制。 灵丹倒映在银镜之中,犹如太阴一般,照耀,滋养着银盘的禁制。 银盘就像干涸了数万年的土地,贪婪的吸取着灵气! 但就算如此,要想恢复旧观,少说也得三个月! 看着接引月华,显露奇能的承露盘,钱晨感叹道:“如今我算知道为何仙汉要祭炼此宝了!” “这是在与天争命啊!” “此宝只是落在我手中,便能掠夺月华,昔年在仙汉手中,对日月精华的汲取显然更厉害百倍。天界之所以在诸天地位最高,便是因为其掌控日月星辰!” “日月星辰从远古天界笼罩诸天,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相当于几尊道君的恐怖造化,滋养了诸天万界不知道多少生灵!天庭掌控日月精华,因此才能高高在上……“ 钱晨至今还记得自己在九真大泽炼丹之际,丹炉之中的元气不丰,还要书写神箓,请天庭神祇出手,放出一丝星辰精华。 可见日月星辰的造化,九成九都被天庭截留,以控制下界! 承露盘最大的妙用,只怕不是汇聚月华。若是真夺尽了万里月华,便是断绝周围生灵的机缘,乃至生路,造业无穷…… 承露盘更多是吸纳一丝月华精粹,然后以镜中之月,无声无息直接从天界的太阴星本体盗取精粹。 “此宝只怕是仙汉为了摆脱天庭禁劾而炼!仙汉和仙秦一般,都欲摆脱天庭控制,甚至想要成为天汉神朝!只不过仙秦是明反,他们是暗反!” “不过论起来,星辰天才是真正汇聚日月精华,天地造化的地方!” “传说紫微星君以此天截留日月星光,凝聚三光神水,汇聚成了一道天河。甚至天界本身都需要这条天河来浇灌。相比之下,我这承露盘就可怜的只像是拿着盘子从天河之中瓢水,可怜的不像话!” 钱晨也是感慨万分。 他有一种感觉,承露盘最珍贵的,只怕是那映照日月和天界日月的之间的联系! 承露银盘在他手中三年,通过不断祭炼和他已经有所感应。 他已经察觉到,除了太阴银魄,这银盘铸造之时,只怕加入了真正的太阴星核碎片,才能够无声无息的盗取日月精华! 日月残损,上一次都已经是太古时代的事情了……再想炼制这般的灵宝,几乎不可能。 “紫微天帝坐镇星辰天,开辟紫微天庭,玉皇尚且不能节制!加入玉皇天庭更像是一种合作,何况地仙界想要夺取日月精华?仙汉能祭炼出此宝,只能佩服当时的仙汉大能造化之妙。” “也是,就连徐福都截获了一部分仙秦遗物,更何况是继承了仙秦大部分疆土的仙汉?” “这承露盘少不了方士的手笔,而且汇聚月华的功能,显然更像是一种伪装!” “只可惜,这伪装终究没有瞒过天庭,因此才有仙汉稍显衰微,龙族就敢入洛阳夺取承露盘!” 钱晨透过承露盘,又窥见了一丝历史掩埋的隐秘,显然仙汉也并非乖宝宝,暗地里做了许多摆脱天庭的努力。开国太祖曾经封过天帝,可见其大志…… 完整无缺的承露盘被祭起,照向钱晨,笼罩了整片飞舟群岛的海域。 镜中倒映出的,是钱晨梦中的姿态…… 一尊六臂菩萨高约万丈,站在飞舟群岛的东面,头戴宝冠,璎珞满身,帔带飘举,六只手臂展开,笼罩了半边的天空。 他的六只手臂没有法器,却似乎在转动着一个巨大的转轮。此轮看不见,摸不着,却存在于众生之中,是为轮回! 此为——转轮菩萨! 又有一面目似太上,白发结簪,手拈一颗灵珠的道人。 一尊八臂各持法器,足踏红莲,沐浴红莲劫火而舞蹈的魔神…… 一尊帝袍流冕,威严如神的帝君! 这些道果,在十二万九千六百颗智慧珠的磨砺之下,不断借助众生的意识,磨砺那颗智慧之珠,搞的周围数万里不断有修士莫名顿悟,修为精进! 但那些领悟的道理,又在这四尊道果的对抗中被不断打磨,叩问,洗去铅华和伪饰! 渐渐一颗散发无尽光明,混混沌沌看不清楚,照破一切,无所挂碍的灵珠被洗炼了出来…… 此刻钱晨便恍然知道,这才是太上道祖拈珠,而佛祖一笑的智慧珠,亦是佛祖所追求的摩尼珠! 钱晨究竟将《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修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境界,将十二万智慧珠凝聚成一个虚幻道果,显化摩尼珠。 此珠凝结的那一刻,以承露银盘为依凭,从银镜之中落下,坠入钱晨的发髻! “三证仙道,只差一线了!” 钱晨没有立即证仙,而是将道果藏于发髻,准备给来人一个惊喜…… 青牛在远处看着对镜修行的钱晨,心中突然涌起一种畏惧,暗道:“老爷真是越来越恐怖了,明明还没有证道元神,但我怎么恍惚的看到了一尊仙?” “这只是老爷的一具化身而已啊!” “若是化身也能抗衡元神,比拟真仙,那地仙界的其他人还怎么混?” “但愿你们不要出手,不然可能会看见有史以来最恐怖的一尊仙……” 耳道神咬着符笔,艰难描绘着这一幕,他笔下的钱晨乃是一尊道君,面目模糊,朦朦胧胧仿佛在梦中所见,唯有道君发髻之上一颗明珠璀璨无比,乃是梦境之中的一点真实。 耳道神费尽全力,也只画出来一点珠光来,全靠那尊朦胧的道君衬托,才有了灵珠的形象。 它看着被自己咬的坑坑洼洼的笔,小嘴一撅,露出一丝心疼,然后眼珠一转,盯上了青牛甩动的尾巴,把主意打到了老牛身上。 于是在钱晨以自己的虚幻道果祭炼承露盘,梦与镜交织,显化出一轮银月来,门中的月华如雨洒落,在承露盘上积累了浅浅一盘的帝流浆。 而老牛看着那一盘帝流浆留着口水之时,突然尾巴一疼。 它甩起牛尾,虎视眈眈的看向身后,却见金银童子举着果盘,拎着芭蕉扇朝着钱晨跑去。老牛眼睛一转,吐出一道青气朝着银童子一捞,从它身上抓出了一只耳道神…… “呀!” 钱晨睁开眼睛,看到耳道神祭出一副画卷和青牛大战! 先天乙木之气和道蕴灵光交织,碰撞出强大的灵光。 金银童子在旁边为他扇着风,头顶着果盘看热闹…… 呜……! 突然,一声号角响起,带着肃杀之气横扫十方。 钱晨听闻此声,面色突然肃然起来,他运转承露盘,伸手一指,便有一枚玉瓶飞起,从中涌出一股日珥…… 却是已经不惜血本的洗炼承露盘,加速它的复苏。 “那些人终于还是等不到三年结束,准备提前动手了!蓬莱和龙族都很谨慎,不会给我祭炼承露盘的机会,就算我营造了承露盘残缺的假象,他们也未必尽信……” 钱晨重新将道果寄托回承露银盘,一并藏在发髻中,虚幻的道果太过脆弱,他刚刚祭炼完成,唯有用灵宝护住,才能尽情的施展发挥。 他重新创造的智慧证仙非常强大,不逊于真正的元神真仙! 但唯有一个弱点,就是虚幻道果太过脆弱,需要寄托在灵宝之中护住,免得被人击碎! 号角金鼓之声,彻响天地,仿佛是警告,也仿佛是在宣言,搅动天地间的气息,染上一缕肃杀的气机!许多等在附近海域的化神都是心中一震,暗道:“这是龙族还是蓬莱?亦或是佛门魔道?” “看来那几家底蕴深厚的大势力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出手夺取承露盘了!” “楼观道的护道人极为强大,可惜真身陷在归墟。若是承露盘被夺,让几家势力强行打开归墟秘地,只怕会被人趁机击杀在归墟,连太上道尘珠也保不住!” 第二百二十三章面对仙秦星舰轰杀,我犹然不惧 “龙族的风暴号角!” 距离钱晨闭关所在的不远处,七仙盟……如今是六大仙盟的化神脸色瞬变。 “风暴号角声响起,那是龙族征战四海的宣告!” 身着一身青衫,宛若儒生士人打扮的大友先生,立于瀛洲阁废墟,目光凝视着外海低声道:“风暴号角虽然未曾被龙族祭炼成法宝,但传闻那是龙族宿敌的断角,一旦吹响,真龙的太古血脉便会沸腾,战意勃发!“ 呜呜的号角声十分沉闷,但号角声传到之处,海面掀起巨浪,涌动潮汐,狂风也越发迅烈。 风水在狂涌,掀起惊涛拍岸,整片大海都在共鸣。 龙族宿敌的血脉极为惊人,在太古它们与龙族争夺四海霸权,失败被屠灭,祖龙将它们的角制成号角,每次吹动都会让真龙血脉沸腾,出征四方。 数千万年来,这些号角大多破碎了,但铭刻在真龙血脉之中的那种敌意,却依然没有消退。 吹起宿敌的号角,真龙再次出战八方! 敖丙虔诚庄重的举起那巨大的号角,青铜牛角似的弯号,涌动着风与水的潮汐之力,暗淡的青铜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昔年有一族和它们争夺‘龙’之名,被它们彻底灭族! 半点血脉和形貌都没有留下,只有这古老的号角,宣示着龙族的赫赫武功! 敖丙脸上的龙鳞张开,下颌的逆鳞隐现!纵然过去了数千万年,吹响这支号角,依然让他血脉喷张,回到太古那个万族搏杀争命的时代。 身旁的一众真龙终于忍不住恢复原形,仰天长吟…… 九川居士听闻那汹涌龙吟,脸色微变,抬头问大友先生道:“蓬莱的金鼓也在召唤,你不出手吗?” “我为蓬莱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蓬莱虽然助我成就元神,但该还的,该支持的,我已经还尽了!楼观道乃是太上三支嫡传之一,因为楼观被灭而穷搜天下,寻找敌人。只看少清这么支持,便知道门还是一家,动了他会天下大乱……蓬莱未必承担得起!” 大友平静道:“我虽然欠下了蓬莱的人情,但终究不是他们养的狗!不会为他们招惹道门的……” “龙族估计也是如此!”九川居士淡淡道:“而且那钱道人乃是道门中人,不是还有钓龙老吗?” “哈哈哈……” 一个骑着巨鲸,手持精铁钓竿的渔夫长笑从巨浪之中现身,大声道:“你们知道就好,别让老夫为难!谁让老夫出自道门旁支呢!” “咱们这东海三友说来也好笑,每次你们替那群龙崽子,那些蓬莱杂碎出手。老夫都不得不现身阻止,久而久之,居然被人喊道了一块去了!老夫也和你们有了一点交情,搞出了这七仙盟来!” 就在号角金鼓之声震动十方,汹涌的煞气从这片海域冲天而起,劫气被激发蔓延的时候。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天上彻响十方:“敢杀我爱子!触犯了元神庇佑亲族的禁忌,便是诛你九族,都无人敢说我不是!祸不及家人!钱道人,你若自裁于此,我倒是可以出手,留下你楼观道的传承!” 有人立于云端,霸道无比的宣示道:“楼观早已腐朽,被人轻易灭门。这个名号,早该由我蓬莱来继承!” 姬眕面色凝重,他在龙族颇有些眼线,弄到了龙族此番动手的不少消息,通知给了钱晨。但蓬莱远离中土,他使力不能,因此竟然不知道蓬莱和龙族已经有了默契,要共同出手对付钱晨。 他急忙传出信符,让钱晨快走! 天空之中,云层裂开,风暴号角召唤的乌云和风暴在一瞬间,就被一枚撞角给撕碎了! 金色的撞角在阳光之下闪烁神光,犹如直刺前方长空的山岳一般…… 撞角连接着巨大的船舷,紧接着,一艘巨大的金色战舰撕裂云海,数万米长的光翼在两侧展开,斩断了风暴和云海,汇聚太阳神火燃烧的光翼,斩断了任何想要靠近这艘巨舰的飞舟、法器! 组成飞舟仙城的巨大飞舟,在这艘战舰面前就好像玩具一般。 仙秦方士最恐怖的造物之一——星舰! 星舰倾压而下的恐怖威势,让人鸦雀无声,这就是蓬莱底蕴吗? 那尊元神站在舰首,一尊举世难敌的元神真仙,脚踩这等恐怖的战争法器,便是海外仙门的诸多化神也想不出,如何能敌?他们或许只有在自己的山门,才能与这艘星舰抗衡。 龙族昔日若是布下四海真水阵,应该也不过如此而已。 大友先生微微叹息,显然是为蓬莱如此恐怖的底蕴而感慨……这是仙秦征战界海的战争法器,每一座星舰都有洞天作为镇压核心,提供海量的元气,催动星舰上恐怖的禁法。 虽然还比不上仙秦最巅峰的战争法器——周天星舰,但也是一艘可以征服数百个小世界的战争机器了! 这艘星舰被改头换面,收敛了五成威力,避免天罚降临,但即便如此,出动这艘星舰也足以替代任何灵宝,镇压一尊化神了! 蓬莱启出如此底蕴,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样的星舰都是仙秦时代遗留下来的,内部的洞天恐怕已经老化,每一次催动,都会消耗洞天的寿命。如果不是可以夺取承露银盘,以这件法器填补损失。 恐怕蓬莱并不愿意付出如此的代价。 但付出这样代价的结果,就是元神、洞天、星舰倾压之下,元神之下连照面的资格都没有。除非钱晨真身能突然从归墟挣脱出来,祭起道尘珠,否则也是被镇压毁灭的下场! 星舰两只光翼开始凝聚太阳真火,恐怖的威势碾压而下,钱晨附近的化神都在飞遁而退,无论他们曾经打着这样的主意,都不敢直面星舰之威。 “还指望道门来援?”徐氏的元神屹立舰首,俯视着钱晨的闭关之处,冷笑道:“所谓的太上嫡传,也早已是破落门户了!被人灭门也就灭了……不见有什么反应!” “一个护道人而已,先对我蓬莱出手,我蓬莱如何处置你,道门都没话说!” 又有一位化神踏虚而来,落后了元神真仙一步,看着下方的火山岛屿露出冷笑,高高在上的俯视道:“父亲,他根本不敢回答!莫说他只是一具化身,便是真身来了!也只有在星舰之下泯灭的下场……” “轰杀他这具化身,早点开往归墟,完成老祖的交代。顺便杀了他的真身给弟弟报仇为好!” 钱晨在火窟之中顶着道尘珠盯了半天,看到这父子两还在说骚话,都有点不耐烦了! “你们别哔哔了!倒是早点动手啊!星舰一击,已经足以激发道尘珠反击了!我还指望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钱晨看着天空的星舰,也不禁提起了一丝小心,缩在了道尘珠后面。 这东西可是真的可以一击重创元神的,他这具化身没那么硬,万一真的被打灭了,那就丢脸了! “天庭也是见鬼,这东西你们都不查的吗?” 钱晨默默吐槽死板的天庭,这种遗物改头换面一下就能堂而皇之的出动了!不是周天星舰你们不管是吧? 头顶的父子两很阴险,说骚话的时候嚣张的威风八面,听得钱晨火大,但动起手来却消无声息。 洞天中的恐怖元气催动了星舰的禁制,两根太阳神火翼上的火光突然一敛,汇聚在一起,垂落一道刺眼的灼光。 这片光芒是方士祭炼在星舰内的一种禁法,能汇聚两只太阳神火翼吸纳的太阳真火,化为恐怖的太阳屠神神光线…… 光华凝聚,内中犹如千丝万缕根细小的神针,洒落出去,贯穿了一切。 钱晨布置在外的禁法犹如薄纸一般,不堪一击…… 星舰以禁法演化的大神通,虽然失之变化,但威力分毫不小,这一线神光足以穿透地窍,勾动太火冲出地肺,制造千里的地陷之灾,更兼钱晨在星舰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感觉被一股无形的波动锁定。这股波动在引导着太阳屠神神光线,朝钱晨而去! “四海镜!” 此刻钱晨已经了然,蓬莱和龙族果然联手了! 凝聚至极,犹如金针的屠神之光迅疾无比,锁定了钱晨的神魂,朝着他眉心落去。 但钱晨手心一番,出现了一面圆盘银镜,迎着那道光线而去…… 金针落在银盘,顿时一切异象都消失了,承露银盘吞噬着这道光线,却见钱晨露出了一丝微笑,托着圆满的承露盘,显化阳神,徐徐从洞府中走出,法天象地。 “还要多谢宁师妹……”钱晨微微笑道:“为我演化了这般神通!” 钱晨手腕翻转,在指间凝聚了一道寒光,汇入手中的承露银盘,汇聚方圆万里的月华精粹,冰魄寒光与太阴真力融汇,一种极具灭绝之力的恐怖寒芒,顿露锋芒…… 犹如太阴肃杀的白色光华在承露盘之中凝聚,与其吸取的太阳屠神神光线交织在一起。 钱晨引动两仪元磁神光,恐怖的元磁之力以承露盘施展,将两种神光束缚,扭曲,交织在一起… 大友先生,九川居士,钓龙老人,以及一众仙门化神,乃至少清旧友,包括一时无措的姬眕,都突然沉寂了下来,凝视着那神光没入,却殊无反应的火山岛屿! 直到钱晨的阳神突然显化,元神虚影笼罩整个岛屿,手中托着一面圆盘银镜,抵在那道恐怖的光华之下! “承露银盘!” “盘子是无缺的!最后一块碎片也被他设法召来了!”有旁观的化神震惊出声。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咻!” 元磁束缚两种神光,发出急促的鸟鸣声,太阳屠神神光线为承露银盘所夺,和钱晨的太阴绝灭神光线汇聚在了一起,借助承露银盘这件太阴灵宝,两仪元磁扭转,终于将其融合! 两仪扭转,太阴太阳……绝灭众生! 这是昔年在宁青宸和凤师手下显现过,由钱晨帮助她们凝聚的大神通。 两仪灭绝神光线…… 伴随着一道黑光从承露银镜之中射出,划过了天际。 站在船首之上的元神真仙面色剧变,喝道:“快退!” 一道黑线贯穿了星舰的舟体,滑过那些主持阵法,操纵禁制的蓬莱弟子、长老,甚至连他的亲子,那尊化神都猝不及防的被这一线黑光贯穿,甚至没来得及有任何感觉,神魂便被一种寂灭的气机穿透,泯灭了一切。 便是化神的阳神都未能有任何反应! 死在钱晨手下最快化神的记录,再次被打破…… 第二百二十四章珠珠子道心不死,护道人永远年轻 没有人在乎那一尊化神的死! 只有虚空中交织的神识,激烈的要碰撞出神念闪电来,最震惊的还属广寒宫的两尊化神,她们驾着一轮月舟悬浮在天上,犹如弯弯的月牙,也是一门神妙的法宝。 但比起钱晨手中的承露银盘来,就要倏然失色…… 引得其中一位中年道姑感叹道:“承露盘乃是月相之宝,若是能得之供奉于祖师留下的广寒宫内,只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另外一尊神色清冷,带着一股寒意的白发道姑微微皱眉:“蓬莱请出了星舰,恐怕对此宝势在必得!我广寒宫虽然也有底蕴,但终究不如蓬莱星舰这般,可以随意请出。” 两人并不以为,面对蓬莱星舰,楼观道的护道人还能如何翻盘。 但下一瞬,一缕割裂一切,寂灭一切的黑色光线,就从钱晨的指尖激射而出……让广寒宫的两人,几疑自己在梦中! “两仪绝灭神光!” “大成境界的大神通!” 太阴绝灭,太阳屠神…… 两大神光乃是上古大能自太阴太阳之中,参悟而出的大神通。 早有人设想,这两种大神通可以合并施展,威能或许会有一丝翻天覆地的提升! 广寒宫历代传人精修冰魄寒光,不乏有元神祖师在真仙境界炼成了太阴绝灭神光线。 但想要太阴太阳合璧,寻得太阳屠神神光线的配合,太难了! 曾经有一尊和北极大光明宫道子相恋的广寒仙子,在阳神境界,差一点就炼成了这般恐怖的变化。但被广寒宫怀疑胳膊肘外拐,她们积累许久以太阴太阳演化两仪之道的法门,或许会被北极大光明宫所得! 因此在关键时候,请出了门中至宝,破坏了太阴太阳的合璧。 使得那位广寒仙子失手错杀了自己的爱人! 又一尊无情的广寒仙子诞生,这一次的广寒情劫依旧可怕,绵延北海,诛杀了广寒宫一半的长老,亲手弑师,以大成的太阴绝灭神光线将前任掌门冻成了冰棺,寂灭一切生机! 就连广寒宫的镇门至宝都投了她。 这宗至宝生有反骨,平时可以为广寒宫所控,但一旦有大成的广寒仙子,便会为她所感应,控制! 广寒宫如愿得到了太阴绝灭神光更高一层的传承,但需要绝心绝性,身心寂灭如太阴。 两仪合璧的神光依然是一个传说。 那尊广寒仙子飞升留下的手书之中有记载,或许两仪合璧的神光,如大成的掌握五雷一样,这般大神通修到大成境界,便会演化出独属于自己的神光、神雷! ………… 但此刻,广寒宫梦寐以求的这种变化,却在楼观道护道人的手中重现。 使得两尊化神为之失声! 一人哑然道:“这尊楼观道的护道人究竟是谁?” 同样的疑问还在其他海外化神心中升起:“纵然是楼观道留下的底蕴,镇压宗门的老怪物,也应该有一个由来才是!如此恐怖的修为、神通,年轻时一定不会籍籍无名!” 但任由他们如何凝思苦想,低调了太久的楼观道,依旧没有符合他们印象的弟子…… “绝对是一尊老怪物!” 所有人心中都如此确认,元神不老不死,寿元无尽,谁知道是哪个时代沉睡下来的? 还有人已经很聪明的联想到了昔年雷海秘境出世,元磁地窍之中楼观镇魔地的传说! 联系李尔的行踪,似乎就是在元磁地窍之后才发生了很大的蜕变,有了其后的一系列惊人之举。 神霄派的阳神远远的旁观着这一道神光,想起了起了顾明秀在中土游历时的一些情况,有了一个设想:“李尔有父有母,出身明确,显然也不是楼观道的护道人转世。” “或许他真的是楼观传人!” “得了传承,在楼观灭门后才赶到元磁地窍,开启了师门前辈留下的手段!” “那传承之地中,有楼观道的护道人自封沉睡,被他唤醒,一路护持他修行,光大楼观道!所以才会有李尔的种种神奇之举,陷入归墟的可能不是护道人,而是李尔,是楼观道的未来!所以,这护道人才不惜一切代价,搅动四海风云!” “楼观弟子是李尔,护道人是钱晨!” “甚至根本没有什么真身,道尘珠在李尔手上,随着他一起陷入了归墟。护道人因此才布下大局,重铸承露盘,意图解救他……” 神霄派的阳神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终于堪破了真相,忍不住悄悄传音给了一位同门师弟。 钱晨恍然不知,楼观传人——李尔,这掉下去的马甲又捡起来了! 还多了一层楼观护道人——钱晨的马甲。 “可惜!” 钱晨此时的心里有一丝淡淡遗憾,终究是借助承露银盘和蓬莱星舰,才凝练了这一丝两仪绝灭神光,并没能如上一次掌握五雷一般,凝聚成都天神雷的雏形! 钱晨已然明确,大神通小成便是天府神雷、五色神光、太阴绝灭神光、太阳屠神神光这般恐怖的神通。 而大神通大成,除了这些神通本身的威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外,还会有独属于自己的神通雏形凝聚。 太上司命,就是这般神通! 只不过受了道尘珠很大的影响,并不算独属于自己。 这种独属于自己的大神通,就是修士一生大道的凝聚,或许是未来凝结道种的关键,是一条通往道君的道路。 但此时他只有压下这些感悟和想法…… “轰!” 天空中,蓬莱星舰被贯穿的舟体,有无数禁制交织,生生磨灭了两仪绝灭留下的痕迹,将星舰恢复。已然盛怒的蓬莱元神徐少翁一字一句,冷森道:“老东西,你根本不知道触犯了什么!” “连杀我二子,如今谁也救不了你!” 钱晨手持承露银盘,淡淡道:“我风华正茂,当值盛年,虽然是护道人,依然有一颗年轻的心!” “你儿子上次说这话的时候,我打灭了他的魂魄,你上次说这话的时候,我又杀了你一个儿子。希望你年轻力强,多留下几个后代……不然恐怕沾染这种不详,你会断子绝孙!” “元神不死不灭,我的血脉自然能流传下去。杀了你之后,我会抽出你的血,感应所有和你血脉相关的人,即便屠戮天下,我也要将他们抽魂夺魄,炼成一杆幽魂白骨幡竖立在我儿坟前!” 徐少翁已经冷静了下来,但言语中依然蕴含刻骨的寒意和怨毒,令人不寒而栗。 许多化神都在皱眉,这般元神,完全没有高人的风度,像一尊半魔! “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有你这个爹,你儿的坟头必然不会寂寞!” 钱晨骚话不断,证明自己这个沉睡数个时代的护道人,依然有一颗年轻的心。 不但很年轻,而且还很骚。 星舰交织的禁制突然一震,楼船之上开始浮现一个渐渐真实的洞天,内中有无数青山灵秀,郁郁葱葱,从虚空中浮现能看到内中有无数凡人耕种生活,许多修士驾着飞舟在灵山之中穿梭! 那是星舰之中的动力核心,如今开始苏醒。 整片天地都开始了复苏的过程,汹涌的元气从洞天之中抽出,灌注在星舰之上,一股恐怖的威压在凝聚。 显化的洞天顿时被抽走了数十座灵山的精气,草木、走兽、乃至地脉的精气灵气都被抽取一空,留下数十座死寂的山头! “别以为仗着承露盘,就能抗拒我蓬莱星舰……” “承露盘沉寂太久,星舰却一直受蓬莱倾力祭炼。方才施展的,不过是此舰一小部分的威能,它真正发威起来,会遭到天嫉!但夺取你承露盘,炼化月华稳定洞天,足以弥补了!” 徐少翁高高在上,驾御星舰催动着洞天的复苏,完全不管洞天之中生活的徐氏族人,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原本洞天十分安全,灵气充裕还要胜于外界,又有星舰守护镇压整个洞天,因此他把徐氏族人收入其中,繁衍生息。 甚至还准备带着这些族人,驾驶星舰破界,去征服其他的小世界。 但此时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要镇死这个大敌,夺取承露银盘。 “逼我复苏洞天,能做到这一步,你已经足堪自傲!“ 钱晨也有些凝重,方才的确只是星舰本身的自发的威力,仙秦的造物恐怖无比,镇压等闲的元神的确不在话下。 洞天之中必然也有祭神台,将整个洞天祭炼,凝聚出虚拟神祇,仙秦法灵,唤醒主持星舰的法灵,才能真正发挥这尊星舰的威能! “不能坐视星舰复苏!”钱晨暗道,不然他也有可能失手。 还有龙族在旁边虎视眈眈,不止一尊元神在静待时机,他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寄托在承露盘中的道果终于开始徐徐运转,方才他一直借助的是承露盘本身的威能,如今才是真正运转道果,只是一推,便抽空了巨量的真元,钱晨第一次感觉自己法力如此的匮乏。 虽然只是一尊化身的法力,但也足以说明跨越境界运转道果,哪怕是虚拟道果的恐怖消耗…… 好在他是太上道传人! 钱晨扔出一把日月转轮丹,燃烧起来,化为滚滚的元气冲入他体内,他举起承露盘像是扭转日月一般,缓缓将其转动。 只是半圈,就抽空了钱晨的精气神,但承露盘中也有神光泛起,内中映照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一种道蕴显化,直与天空中浮现的洞天抗衡…… “这又是什么?” 远处的龙族老者都迟疑了,他祭起一口琉璃镜,锁定着钱晨,但此刻琉璃四海镜中钱晨的身影模糊了,整个镜光颤动,似乎这件灵宝都有点承受不起。 琉璃镜哀鸣,随着承露盘中那道身影渐渐清晰,镜面之上赫然浮现了一道裂痕…… 龙王丹溪迟疑了,没听说承露盘有这功能啊? 他龙族手中的承露金盘,也没有祭炼出这等神异?莫非金盘和银盘有所不同,还是楼观道祭炼更得其法? 钱晨以承露盘遮掩虚幻道果,却没想到搞糊涂了龙族。 龙族的元神龙王丹溪,甚至还想谋夺他手中祭炼承露盘的方法。 钱晨手中承露盘的镜光在哀鸣,镜面之上,也开始浮现一道道裂纹,而钱晨的额头也浮现汗珠,仿佛手中的承露盘已经承受不住他如此催动反噬,被迫要一起承担。 徐少翁见此情况,便略微放缓了星舰那倾天一击的速度,以为承露盘匆匆重铸的后患终于出现,撑不住钱晨如此暴力的驱使了! 但钱晨此时却在身合阴阳,扭转造化,借助承露盘从太阴星抽出无尽的月华,浇灌自己。 这是他寄托虚幻道果之后,才发现的能力。似乎道君的道果可以主动驱使承露盘从遥远的太阴星汲取月华。虚幻的道果已经被转动,如今他装出不堪重负的样子,是在趁机恢复自己。 徐少翁星舰碾压凝而不发,等待着钱晨被拖垮。 但他等了许久,钱晨那副吃力的样子犹然还在坚持,他托着银镜的双臂都似乎在微微颤抖,一副就要浑身龟裂,反噬而死的样子。 但徐少翁也不是傻子,这般转动银盘,孕育惊天的一击,再怎么拖延,也有应该完成了! 如今他哪里还反应不过来,自己被耍了? 当即怒喝一声,催动星舰轰杀…… 这一刻,钱晨气也不喘,汗也不冒,呼吸均匀,脸色红润,双手更不颤抖了! 而是举重若轻,一手托着承露盘,一手负在身后,仰头微笑,一派从容。 手中的承露盘释放着莹莹光辉,映照着一尊模模糊糊的身影,犹如银辉凝聚,仿若玉盘银镜,释放出一道洪流一般的光束,涌向天空中宛若浮空洲陆的星舰…… 第二百二十五章梦中证道照见我,太上司命斩法灵 天空中的那艘星舰沉浮,内中有无量神光渐渐大盛,仿佛内中有一尊神祇从沉睡中苏醒,弥漫着让所有人战栗、心悸的气息,恐怖的威压几乎在一瞬间,扫荡四海。 一直波及到了洲陆,触及中土这片古老的大地,延伸到中土境内千万里。 甚至连中土的诸多古老世家,道统圣地都被这股气息震动。 复苏的神祇祭起古老的歼星炮,这是仙秦攻伐诸天的恐怖武器,用于毁灭顽抗的世界,便是许多小世界的胎膜也承受不了一击,要被打穿地肺,风地水火上涌,有灭世之威! 它打出元气裂变的一炮,地仙界的精纯先天元气裂变为后天浊气…… 一种极其明亮,甚至比大日散发的无量光辉,还要明亮的光,在撞角晶石之上聚集,朝着钱晨所在倾泻而下。 光辉之中,只有最纯粹的毁灭气息! 又岂是那一声炮响,震的诸多化神心神粉碎,念头居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当他们惊醒之后,所有人都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面对这不可抗拒的毁灭之威,心神出现一时的空白,几乎是致命的! 但那一声炮响,仿佛一条星河汇聚,其中亿万星辰在爆裂,毁灭。 宛如太古之时大战,砸落星辰,无数元气凝聚的星辰在神通之中爆响,释放出彻底毁灭一切的恐怖洪流…… 这是地仙界的古老记忆! 似乎这炮,激发了地仙界在冥古时代和天界分裂,先天挥舞星河战斗的记忆,蕴藏着一种绝大的恐怖! 双方全都神通尽显,展露恐怖至极的异象,惊的化神都胆颤肉跳。 化神之下,面对如此天威甚至直面的勇气都没有,众人无不从心底感到畏惧,仿佛仙秦时代的诸天战争,时隔数万年再次重现。 但凡化神都已经再次远遁,哪怕已经相隔千里之外,依然不放心,害怕被波及。 钱晨所在之处,方圆数千里的生灵全都蜷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造物神通——歼星炮!” 老龙丹溪看到这一幕,ptsd都快犯了! 他脸色不禁泛起铁青,逆鳞已然舒张。 那群仙秦方士疯狂无比,他们从地仙界挖掘出来的太古星辰碎片之上,查探到了冥古时代战争砸落星河,爆裂无数星辰,生生把混沌界炸成三段的记忆! 平常的修士,就算窥探到这些,只怕也是敬畏万分,不敢擅动。 唯有那些方士,取远古星辰碎片为材,以不可想象的神通激活星辰晶石,吞噬无尽元气,激发晶石本身的记忆,重现星辰爆炸的恐怖威力…… 创造出了歼星炮这种禁忌! 当年仙秦威凌龙族,自然不会只拿出赶山鞭这等灵宝。 事实上他们以赶山鞭驱赶群山为锁,布置东海亿万岛屿,锁住龙宫海域,然后以数艘星舰开到了龙宫上空,架起歼星炮在它们头顶。 这种星辰炸裂的炮声,伴随着无数真龙浴血,坠落在海里,亿万里海疆沸腾,生灵涂炭! 星舰复苏,打出的歼星炮无比惊人,元气裂变,释放出极致的杀伤力。 那茫茫白光中的一丝沾染上来,就算是化神也要神魂受创,那是无比炽热,毁灭的气息,白光倾泻而下,犹如天幕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尽头,似乎要淹没一切…… 而承露盘在钱晨的手中沉浮间,倒映着一片宇宙,打出的灵光氤氲朦胧,犹如一道光雾。 但在歼星炮涌动的白光下,却坚不可摧!内中有漆黑的虚空宇宙浮现,无垠无际,星辰在那里不断的诞生与溃灭,将暴烈的元气尽数吞噬,演化一片世界。 “竟然挡住了!” 老龙丹溪忍不住起身,四海镜不再窥探承露盘映照的那个身影,镜光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虽然看不清两道光柱交汇之处的恐怖衍变,但对方圆万里的映照,纤毫毕现。 “镜光打出了一片宇宙虚空!将歼星炮吞了进去!这是什么神通?” “承露盘乃是造化之器,为什么会有如此妙用?” 许多关注着这里的神识不解,大友先生站在千里外的礁石之上,却忍不住摇头道:“楼观护道人,果然可怕!执承露银盘对撼蓬莱星舰,不落下风。” “此番能抗衡复苏的星舰,承露盘只占三成之功,此人的神通倒占了七成!” 他忍不住摇头道:“但可惜,神通不敌天数!” 钓龙老人有些不忿,笑道:“大友你为何如此说?他还没败!” “但他已经力尽了!” 大友先生看着钱晨屹立当空,托着承露盘,衍化一片宇宙抵挡住了歼星炮之威,他的发髻已散,一头黑发风中乱舞,手中的银镜散发出一圈偌大的光晕,笼罩数十里,犹如一般。 但大友先生却带着一丝敬佩之色,看着他! “抵挡歼星炮,他已经力尽!” “但还有龙族未出手,还有佛门虎视眈眈,还有不知道多少先要对承露盘动手的元神暗藏一旁!蓬莱可以势颓,因为没有人会针对它。但钱道人只要略微显现一点颓势,都会有一群豺狼虎豹扑上去,夺走承露盘,除非他舍去此宝……” 大友言下之意,并不看好钱晨。 钓龙老人为之默然,他虽然十分敬佩这位以一己之力抗衡海外的道门前辈,但也不得不承认大友说的有道理。 人力有尽时!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九川居士也不由感慨:“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不,甚至是徐少翁露出颓势,其他元神都会一扑而上!不给他任何机会。” 钱晨此刻无比艰难,他已经施展出了一切神通,颠倒阴阳,斡旋造化,才配合自己的虚幻道果,开辟了一方虚幻的宇宙,将那恐怖的歼星炮化为一梦! 他是强行以周天一梦,将歼星炮一击化为泡影…… 但此刻他神魂枯竭,阳神承担着这股恐怖的压力,已经快要崩裂了! “你以自身的神通抵御!而我却执掌星舰,不费一丝法力!” 徐少翁高高在上,此刻他与钱晨的形势仿佛颠倒过来,他只需要祭起星舰,对于他这等元神真仙来说自然从容,但钱晨却要施展神通,抵御星舰自发的威能。 相当于以人抗衡天地之力,便是元神也撑不了多久。 “你坚持不了多久了!虽然掌握灵宝,但也需要你来祭起,而星舰只需我引导,便能打出倾天之力!” 徐少翁冷笑道:“星舰的威力还在复苏,纵然要付出洞天减寿千年为代价,但灭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取了你留下的两件灵宝,镇杀一尊元神,足以弥补我蓬莱的损失了!” 虚幻的洞天之中,大片大片的灵山正在化为焦土。 其中生活的凡人修士也在死亡,他们和洞天联系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寿元和修为都在枯竭。 洞天虚影中,有人冲天而起,泣血道:“老祖开恩!” “洞天已经承受不住了!徐氏子孙都在惨死,求老祖开恩……” 洞天之中,声声泣血,无数哀求声冲出了洞天,传入了徐少翁的耳中。 但他不为所动,只是冷哼道:“外魔欲乱我心志!” 飞向洞天虚空的元婴修士,看着下方一个城池的徐氏子弟被抽空了精气,甚至整个城市都被焦枯侵袭,灰飞烟灭。 他呕出血来,放弃了对自己修为的镇压,大哭道:“既然老祖要我们的修为,那就拿去罢!” “哈哈哈……最是无情世家人,最是无情世家人!” 他浑身精气冲入天地,化为歼星炮的一缕元气,整个人瞬间干枯,灰飞烟灭于天地。 星舰中的神祇已经复苏,法灵释放出浩瀚不朽的力量,催动歼星炮再次打出一炮。 毁灭的光束,涌向钱晨…… 此时钱晨才露出一丝笑意,天空中星舰终于完全复苏,虚拟神祇苏醒,那股威能越来越恐怖,仙秦的战争法器正在显现全盛之威! 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嗡!” 手中的承露盘微微一震,发出一声嗡鸣,钱晨融合道果,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梦中证道!” 此刻方圆万里之内,所有修士凡人都仿佛坠入了一个梦中,无数念头流转,将这万里海疆拖入了一个梦中。 虚幻的道果逐渐清晰! 承露盘映照出的那个身影,也渐渐显露出来。钱晨灵觉看清了镜中的身影,看清了梦中的道果,他以为会是太上道祖的身影,但却只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了破屋里在一个清秀少年体内苏醒的自己。 看到了九真大泽上随着小船漂流的自己…… 看到了初遇燕师兄,做左道修士的自己…… 看到同师兄师妹相伴,剑斩魔胎的自己…… 长安风华,喝酒吟诗,剑破天魔的自己…… 骑鹿北上,直入建康,剑符龙象的自己…… 白衣如雪,琴动洞天,降魔神威的自己…… “见天地,见众生……” “终究还是要——做自己!” 看到了自己,钱晨突然闭上了眼睛,一步,跨入仙道! “镜中映照的究竟是谁?” 龙王丹溪也很好奇,神念透过四海镜,洞照大千,施展了一门龙族秘传的瞳术,眸中泛起紫金之光,妖异绝伦,更借助灵宝四海镜去窥探! 转眼间,他目中崩血,凄惨的大叫一声,捂着流血的龙睛,露出惊骇至极的神色。 “那不是我!” “镜中非我,而是魔物化为我形象!” 镜中倒映众生智慧,以众生之眼看自己,无数分裂的、偏差的、他人眼中的自己,剧烈冲突,浑身上下聚集了无数的矛盾之处。 对于本人,宛若极尽恐怖,满身触手,不可名状的邪神一般。 让丹溪道心神智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非得以大智慧斩却,众生眼中,无数意识看自己的矛盾冲突之处,才能明心见性,梦中证道。 此番,终究是他我与自我之劫! “仙秦星舰,乃是恐怖至极的战争法器,便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应对,因为能想的办法,仙秦的敌人在漫长的战争中都想过了。” “此物虽不是无缺不破,但也受了诸多磨练,不被等闲的手段克制!” “唯有让你虚拟神祇,舰中法灵完全复苏!” “才有我想要的那一丝破绽……” 钱晨心中全然冷静,镜中的自己,朝着天上的蓬莱星舰,虚拟神祇微微一拜!一道超越一切物质,直抵气运性命的箭矢,陡然射出。 大神通——太上司命! 复苏的神祇刚刚睁开眼睛,调转,统率整艘星舰的禁制。 那无数分散的法器部件,那些许许多多操纵者也不明白的禁制,在法灵的手中都统率如一,宛若一个沉睡了无数年,身躯七零八落各自为战的巨人突然苏醒,全身上下的器官渐渐汇聚成一股气,将要蓄力打出惊天一击。 但它刚刚彻底复苏,看到一股浩浩荡荡,勾连北斗的星光下落。 斩在它头上…… 瞬间,神祇四分五裂,法灵崩碎! 第二百二十六章打爆蓬莱星舰,暴打元神真仙 钱晨避开强横无匹的仙秦星舰之威,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星舰中的神祇法灵! 方士建造的星舰禁制完美,几乎无缺,但神祇复苏之际是星舰最强大的时候,但也是它最脆弱的时候,因为主持星舰的神祇已经不似仙秦那般完美! 仙秦的虚拟神祇,星舰法灵有国运庇佑,还有将士万众一心凝聚的军魂统率。 蓬莱虽然用祭祀之法,以蓬莱洲亿万生民去祭祀金人、法灵,但如此神祇的根基已经被污。驳杂的愿力,没有仙秦罗天世界的淬炼,没有道门封神之法的过滤,早已侵蚀了神祇的根基! 而洞天之中数万修士,数十万人,数千万生灵的惨死,怨念恨意伴随着寂灭破败之气在洞天之上,化为一层蒙蒙的黑雾…… 这些都成了钱晨的武器! “太上司命,御敕万方!时日曷丧,及汝偕亡!” 钱晨打出一点道尘珠的灵光,牵引着天地间肃杀的气机,伴随着镜中道果的一拜。 他的气运、命格、道尘珠中如太上谕的法印,在大神通太上司命的凝集之下,冲天而起,直入北斗。 随即天上北斗九星显化,垂落一缕悠远而苍凉,恰似自太古而来,又若永恒悬于诸天之上的星光! 星光落下,化为长箭。 洞天之中无数绝望、怨毒、诅咒的气息在这一刻都朝着星光长箭汇聚而来。 那一缕星光,瞬间刺穿了洞天法灵神祇的神箓…… 远处,看到天发杀机,老龙丹溪脸色一白,藏在暗处的司马师不禁后退一步,便是数千里外的荒礁之上,也响起一声不在平静的佛号。 这一道杀机凌厉无比,避无可避,纵然有诸人都有灵宝镇压气运,但只怕中了这一记神通,都要遭受重创。 “司命大神通!” 司马师骇然道:“他不是楼观道的人吗?为何会北斗道统的大神通?” “北斗祈福,北斗禳凶,北斗司命大神通?” 远处祈天教的化神老虔婆也不禁心神失守,北斗三大神通,今日又再现世,而且还是祈福禳凶司命之中,最为可怕的司命大神通! 昔年北斗道统尚在之时,也是只有掌教之尊,才能借助镇教之宝北斗祈福禳凶平天冠才能施展的大神通! “难道平天冠在楼观道手中!” “亦或真如那个传言,玄天宫的那位,真的曾是太上弟子?” 祈天教的化神浑身颤抖,他们继承了北斗道统的一部分道法,便自诩为玄天宫真传!奈何却看到自己苦苦寻求,数万年来却未曾摸到一丝的北斗大神通,在一位楼观道护道人手中施展出来。 如何能不震惊! 此时,徐少翁心神俱裂,法灵神祇骤然被诛灭的星舰,顿时失控了起来。 歼星炮射出的毁灭一切的白光顿时波动,恐怖的反噬从星舰舰首的撞角泛起,一寸一寸的泯灭了那块金色的奇异晶撞角。 环绕星舰已经稍显颓势的劫雷这一刻也猛然大盛,要和白光内外夹攻,毁灭这尊禁忌法器! 徐少翁只能施展全部法力,咬牙镇压那恐怖的反噬。 他的神通化为一道清光,生生抵住了白光对蓬莱星舰的侵蚀,甚至原本一寸一寸泯灭的金色晶石,有了凝滞之兆,若是并无外敌,说不定真能叫他抵消了这恐怖的反噬! 此乃他修成的大神通——回风返火! 不然,这一缕白光只怕能毁灭这艘宝贵无比的星舰,他可知道自家老祖的无情,他的性命还真没有这艘可以远征万界的星舰重要! 蓬莱金鼓之声剧烈震响,这件法宝在徐少翁手中震荡出一圈虚空涟漪,朝着白光而去,连同大神通回风返火的清光,意图将其扑灭。 更有一件铜爵打出涌动玄光,抵挡住了周围的劫雷,赫然又是一件灵宝…… 而钱晨并没有到此为止,承露盘在他手中颤动,射出一道道氤氲光雾。 打出的神光粉碎了歼星炮的余波,轰在了了蓬莱星舰之上,这一刻,舰上不知道多少蓬莱修士被微微波及,爆成一团血雾。 天骄修士,蓬莱真传,乃至结成上品金丹,大有前途的人物,这一刻徐少翁都无力护持。 被两尊大能的交手彻底泯灭! 星舰之上传出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爆碎之声,小半个舰体被这一击全部轰得爆碎。 无数造化神金,赤火炎铜,最珍贵的神金宝料四面激射…… 钱晨在飞舟群岛打的几架,却是造福海外修士无数! 此时钱晨阳神裹着承露盘,从火山岛上冲天而起,化为遁光的犹如银虹,一瞬间就飞纵青冥之上。 他右手一张,承露盘所化的银镜骤然如玉盘明月升起,照彻整片海域,千古长终。 伴随着一声珠落玉盘之音,月光在他手中汇聚,清辉凝聚成一片玉光猛然朝着徐少翁镇压而下! “啊!” 徐少翁怒吼一声,舍弃了对星舰船体的护持,任由劫雷撕裂船体。 这尊仙秦方士苦心打造的星舰,纵然被劫雷肆虐,凭着优良的材质和本身的禁制也能承受许久。 他祭炼起铜爵,一片玄光从爵口之中涌出,化为浑沉一片,坚不可摧的护身神通,灵宝之力,大成的护身神通。 可以说徐少翁除却正在护住星舰的大神通,一切手段已经尽出! 钱晨没有在施展其他法宝,因为此时一切法宝,都没有承露银盘来的直接彻底。 镜光带着沉凝如玉色的实质落下,在上空骤然散化为五色轮转。 徐少翁打出的铜爵,祭起的护身神通,法术,随着神光一转,尽数被刷走,就连灵宝铜爵都被收去了承露银盘之中镇压。 大神通——五色神光! 徐少翁脸色惨变,此时骤然出手的大神通,几乎是致命的! 镜光的玉色泛起雷罡,瞬间粉碎了自己面前的一切…… 徐少翁不得不收回了护住星舰的大神通,看着歼星炮的反噬白光和那片玉光一起,将星舰最为坚不可摧的船首,一寸一寸的磔灭。 星舰的船体赫然破碎,玉光倾压之下楼阁坍塌沉陷,散发着神辉的禁制,寸寸崩碎。 那片玉光,居然是最恐怖的雷法大神通所化! 大神通——都天神雷! 整个蓬莱星舰被摧毁了四分之一,舰首完全破碎坍塌。 耳道神已经背上它心爱的垃圾袋,循着钱晨的吩咐,去寻那歼星炮核心的太古星辰晶石去了!这是太古星辰自爆留下的残片,元气裂变反噬和钱晨的都天神雷雏形虽强,但也奈何不了它。 这是真正的至宝,钱晨还想以此打造一个承露星盘,凝聚日月星三光神水呢! 轰隆! 玉光之中,徐少翁只能祭起最后的蓬莱金鼓,他的元神此刻好像冰裂瓷器一样,呈现出了一种龟裂的模样。 元神虽然没有击破,但却呈现出了不堪重负的裂痕,已经受到重伤。 徐少翁硬挨了这一击,不死不灭的元神都出现了裂痕。 蓬莱金鼓终究只是一件顶级法宝,被他顶在最前面赫然完全粉碎,这件代表蓬莱出征的战鼓,连同蓬莱的脸面一起,在亿万修士面前被钱晨暴打破碎。 海外化神看着这一幕,失声发出了灵魂的叩问:“楼观道有人如此,是怎么被灭门的啊!” 太上嫡传被人轻易灭门,太上道凌压天下都没有找到罪魁祸首,早已成了天下的笑柄。 但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才是笑柄。楼观道的护道人掀起四海,一掌一掌的掴在龙族蓬莱脸上,打的这些顶级道统牙齿都掉了! 却无人能阻挡其威! 但是,徐少翁并非没有底牌,他元神之中一道残符燃烧,瞬间撕裂虚空,腾挪很远,却是施展了纵地金光符,瞬间脱离了钱晨镜光的照定。 但此时钱晨镜光一转,也撕裂了虚空,来到他面前,右手托举镜光,翻转银镜犹如法印一般砸了下来。 携带虚幻道果,雷光凝聚化为玉印,带着恐怖的毁灭气息…… 仓惶之间,徐少翁只能硬接。 “徐祖不会放过……” 钱晨玉光轰破了一切,砸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半个元神轰然破碎,脑袋破碎了一般,满嘴的牙齿喷出,将后面半句话憋了回去! “叫你马呢!”钱晨口吐芬芳。 让旁观者无不心颤,护道人连续三记大神通,打的整个蓬莱海外失声。 恐怖的气机令人战栗,钱晨举手投足之间,一片玉光举世无匹,没有任何化神能升起一丝杂念。 众人只在庆幸,这尊凶人在当日瀛洲阁中,果然还是留手了! 不然恐怕能镇杀在场所有人! “不能再等了!”老龙丹溪神念在虚空中交织数次,传音道:“再慢一点,只怕徐少翁要被他彻底镇压!” 徐少翁以回风返火,逆流时光重聚元神。 他朝着四方嘶吼道:“诸位道友还不出手?是真要看我被打死吗?” 钱晨眼神一寒,承露盘凝聚玉色,带着如有实质雷光,准备再次砸下,将其元神打爆!就算有回风返火,他每重聚一丝元神,也要虚弱许多。 灵宝铜爵在银镜之中奋力反抗,千里海外终于传来一声龙吟:“钱道友做的,未免太过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金环银盘共鸣,四大元神围杀 钱晨根本不理会,承露银盘翻转,镜光凝聚到了极致。 如玉的雷光落下,徐少翁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一种恐怖的寒意从雷光之中透出,却是钱晨见到一时杀不死他的元神,便将都天神雷化为冰魄神雷,准备将他的元神洞彻,镇压起来! “道友,且住!” 远方的老龙丹溪大喝一声,渗血的眼睛一道阴冷的目光看来。 轰! 钱晨打出的寒光炸开,玉光荡漾犹如一道涟漪扩散,朝着徐少翁笼罩而去,太阴冰魄寒气凌冽,带着宛若冥古纪元时空凝滞的气息。 玉光所过之处,徐少翁的元神冻结了一层薄冰,凝滞在寒光之中。 这一次回风返火也无法作用,因为两种大神通都是作用于时间,一个能够逆转时光,一个凝滞时空,碰撞在一起令时空都放缓了! 突然,钱晨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杀机,他手中的承露银盘转身照向身后。 极东的苍穹上,一缕赤金的光辉洒落,一轮通体灿烂不能直视的金环从云中显露,照射出一道金色的辉光,所过之处,一切元气都无声的燃烧起来,一种浩荡的炎炎之光,照亮了大千,携带不可阻挡之势而来。 金环的辉光和钱晨手中银盘的玉光交织,一种奇异的共振在两者之间产生,日月合璧,一种灵宝本能的共振瞬间震开了钱晨的手。 金环和银盘光辉交织,陷入了一种对抗,而又在共鸣的奇异状态。 如此显然出乎了钱晨的意料,但却在老龙丹溪的所料之中…… 大友先生看到这一幕,叹息道:“楼观的钱道友,危险了!” 九川居士显然也颇为赞同,他感慨道:“方才钱道人虽强横一时,施展四种大神通,打崩了蓬莱的星舰,将徐少翁逼至绝境。” “但奈何暗中有意与他为敌的人实在太多,如今已被他们在旁边看透。钱道友的法力道行并不算强,能把蓬莱逼至如此,却是多半凭借手中的承露盘和一身强横神通!” “以一人之身,修成四种大神通,如此天资才情,可怖可畏!” 钓龙老人也是哀叹:“只是这修为究竟是根基,一旦被人废去承露银盘,钱道友就危了!” 远方谢剑君屹立寒巅,摘下腰间的葫芦,仰头饮酒,身边宛若童子的风闲子嚷嚷道:“龙族竟还是启出了夺自我人族的至宝——承露金盘!糟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和钱道友说……” 风闲子脸色巨变:“此事只怕唯有我琼湶祖师和龙族知道!那便是承露三盘同出一源,若是相互对抗,便会引发它们之间的禁制共振,使得两件灵宝纠缠在一起,俱都难以施展。” 他看到旁边一派淡然的谢剑君,突然喜道:“是了!还有你们少清!” “龙族、佛门若是不要脸的出手,自然有你们少清对上!” 岂料谢剑君却只摇了摇头,道:“钱道友并未求助我少清,也未向正一,太上道同宗求援!” “什么?” 风闲子傻眼了,他愣道:“那少清应该也有所准备吧?” “东海龙王堵住了我家掌教的门……”谢剑君平静笑道:“总不能我们可以堵它,它不能堵我们吧!” “那……” 风闲子瞪大了眼睛,谢剑君拎着酒葫长剑,正色道:“谢某,倒是可以和你们一同赴死……” 承露金盘,这仙汉末年为龙族所夺,一直被供奉在水晶宫奉日殿的灵宝,终于在元神龙王丹溪手中,于焉现身。 接引太阳光辉,打出一道璀璨不可直视的神辉,逼迫钱晨只能以承露盘相抗! 老龙丹溪轻‘咦!’了一声,他本以为钱晨手中的承露银盘并未恢复全盛,如此若是和金盘对撼,必然被金盘所制,但没想到两者镜光交汇,他手中承露金盘的压力并不小。 钱晨那边的压力更大,多半也是因为银盘之中镇压了一件灵宝之故! “没想到钱道人竟然暗中将承露银盘祭炼圆满了!呵!三年之约,他倒是有些心机……” 但丹溪并未太过担心,如今形势翻转,钱晨已经陷入了绝境。一旦承露银盘被制,暗藏旁边的诸多元神都会抓住机会出手,不会在给他再次横压元神,不可一世的机会。 他这边除了承露金盘,还有四海镜和两件灵宝。 更有徐少翁一旦抽出手,亦是一尊元神真仙,强不可凌!佛门魔道虎视眈眈,虽然众人各怀鬼胎,但都不介意率先下手除掉一个大敌! 看着龙族的元神龙王出手,钱晨犹然不惧,他一只手将承露银盘举起,如同仙人,半步不退与之对抗! 如月的玉盘承托着金环释放的无尽金炎和神辉! 金环和银镜交织,渐渐纠缠在一起,有脱离钱晨控制的趋势…… 徐少翁趁机挣脱了冰魄神雷的寒光,他的元神震碎了凝固的时空,化为一道长虹挣脱出来。 他愤怒如狂,几次被人用天府神雷按在脸上,与死亡的气息擦肩而过,在亿万修士面前被钱晨打成了一只丧家之犬,让他羞怒之气,几乎化为真火在元神之上燃烧! “钱晨!你的确好神通,但失了承露盘,你以为还能辱我吗?”徐少翁目光阴鸷,阴测测道:“相杀你的不止我一个,要怪就怪你在海外太过猖狂,得罪了太多人!” 龙王丹溪千丈长的身躯一游,撕开虚空降临。 他角上挂着承露金盘,与钱晨的银镜对抗,腾云驾雾大神通比起那些小龙来,何止煊赫百倍! 龙尾卷起云海,东海翻卷巨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浩浩荡荡的四海宛若他的真气,给人一种绵延不绝的澎湃之感。 远方天际,西方隐现佛光! 一尊罗汉金身于云海中显现,佛光落下,瞬间将真龙忌惮的风云化为祥和…… 那尊金身罗汉并不言语,但环绕他的雷音禅唱之中,隐隐带着一股金刚怒目之意,足踏烈火! 徐道覆护住了残余的金舰,以回风返火大神通,迅速恢复了一些元气。 纵然受创不轻,但也可是施展六成战力,立于北方冷冷看着钱晨。 南方一人踏着海面而来,一步落下千里伏波,有人一身青衫儒袍徐徐而来,手中一柄白虎七宿汇聚的七星长刀,一道金气浩浩荡荡,裂开了士人身前的海面。 正是司马师,持灵宝白虎刀而来! “李尔!亦或应该叫你钱晨?当日你元神藏在李尔的体内,在建康之中与我对拼一记,为他赢得了好大的名头?” “建康大劫之时,你横击我司马家大计,杀我侄儿司马炎于证道元神之际,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司马蝇狗之辈,何足道哉!”钱晨淡淡笑道。 “希望你最后还能有此气焰!”司马师只是冷漠说道。 四尊元神,两件灵宝! 各以元神隔绝一方,封锁了钱晨所有的退路,汇聚涛涛大势,倾压而来! “钱道人!” 龙王丹溪卷起云海千重,浩浩荡荡的威势直逼钱晨:“你杀我龙族子孙无数,今日当有此劫,若肯献上承露银盘,日后或还有一丝成道之机!” “没有这种好事!” 徐少翁已经恢复了大半,又启用了星舰的一重手段,崩毁了一小半的星舰禁制交织,化为一件神甲劈在了他身上。 原本虚弱的气息,顿时强横了许多,不逊于任何一尊元神。 与老龙丹溪说话也强硬了许多,若非钱晨先抓着他打,此时他的战力可以在四人之中排到前二。 徐少翁阴测测的看着钱晨,冷笑道:“此人行事毫无顾忌,留之必成祸患,我要他死!” 龙王丹溪眉头微微一皱,和西方的佛门元神、司马师,对视一眼,还是默认了徐少翁的话。 虽然他方才被钱晨差点打死,但此时,仿佛他才是决定钱晨生死的人,众人看在蓬莱的面子上,也默认了这种说法。 杀死一位道门嫡传,后患无穷,既然蓬莱愿意承担这番因果,他们也乐于见得! 钱晨诛杀了太多的真龙,丹溪其实也不欲放过他…… 佛门更是乐于消灭一尊道门的大能,而且有借口再先,又有人自愿背锅,何乐而不为? “我蓬莱之中,犹有秘法,可以将阳神亦或元神之辈炼成的大神通剥夺出来,化为天府真符!”徐少翁冷笑道,但此话却是让钱晨目中一寒,知道了他所用的纵地金光符,和另一位徐家子弟所用的保命残符的来源。 “你修成四种大神通,固然是才情惊人,但不久之后,便是我祭炼的天府真符了!” 徐少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龙王丹溪也开口道:“不知徐道友,可否给我留一张?” “老衲也有些兴趣!”佛门大能也开口道:“如此谤佛出佛身血的孽障,合该被镇压度化,永堕无间!” 他佛光祥和,口中却无一丝慈悲之意! 徐少翁自无不可,他突发此言,本就是为了拉拢诸人,镇杀钱晨。 钱晨在众人包围之中,却依然长笑不惧。 四尊元神真仙突然出手,九条灵脉汇聚于此,牵动的禁制足以正面撼动化神。 禁制凝聚成了七件法器,白虎刀裂海而来,凌厉的刀气斩断一切; 承露金盘携无尽炽阳神光落下,镇压钱晨手中的银盘; 又有佛门大法印横击钱晨元神三世; 蓬莱徐少翁身穿神甲,一拳挈带恐怖的力量,冲着钱晨心口一击…… 第二百二十八章莲花开八臂,日月共沉沦 四人联手,气息交织亲密无间,没有给钱晨一丝破绽! 但听得一声颤动,钱晨手中道尘珠浮现,迎向众人。 白虎刀斩破了一切的刀光,当先斩在道尘珠上,涌动的混沌光辉击破了刀光,随即佛门元神一大手印震开珠光,让钱晨露出一丝破绽。 徐少翁身合神甲,身躯化为一道流光,穿过道尘珠,印在钱晨的身上。 钱晨勉强移开了承露盘的镜光,在身前凝聚一片玉光,五色神光犹如光轮舒展。 徐少翁以神甲带着肉身撞破了五色神光,四尊元神真仙的合力,几乎无敌于此世,骤然是钱晨也受创了!他浑身剧痛,经脉寸磔,这具化身几乎被打废了! 但钱晨也抓住了他想要的机会,丹溪为了限制他,金环与银镜几乎紧贴在了一起,日月之辉交织,气机的涌动,让承露银盘颤动一步,威能一步一步的衰减! 但就在手中最重要的底牌,被废的时候,钱晨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铮!” 钱晨手中的承露银盘突然不计代价,急剧复苏,强横的灵光引得承露金盘在丹溪手中颤动,他看到钱晨突然朝着自己推出彻底化为了一轮明月的银盘,不禁失口骂出了声:“你疯了吗?” 但此时反应已经晚了! 承露银盘,犹如一轮彻底复苏的隐约,撞上了散发着神辉炎光的金环! 两尊强横无匹,犹如日月的灵宝轰然相撞,无论在龙王丹溪手上,还是在钱晨手中都积攒了恐怖的元气,将灵宝的威力催动到最高。 先是金盘的神辉骤然一暗,月光的银辉、月华同日炎混杂在一起,银色和金色的流光交织,引发了日月合璧,太阴太阳的极端变化。 同出一源的灵宝交击之际,禁制颤动,释放出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它们相撞之处,瞬间撕裂了虚空,打出一口混洞来…… 这片海域的虚空犹如一块画布一般塌陷扭曲,无数的虚空乱流爆出,将撞击之处的一块莫约百里方圆的空间抹去。 海中掀起千丈巨浪,无数海中精怪、生灵泯灭。 剧烈的虚空风暴几乎将靠的近一些的化神也卷入其中,不少不知死活,靠的近一些的修士,就如同一张白纸上蹂躏的图画一般,挤在一堆,然后消失在了虚空乱流之中。 而钱晨身边,借助这股天威,他借助自己和银盘道果最后一丝联系,引导着这股撞击之力,朝着一点贯穿而去。 金盘和银盘纠缠在一起,撕裂了空间,朝着一处幽暗无比的所在坠落…… 两大灵宝撕开了虚空,一条通道被打开,贯穿了归墟外围的幻海和壁障,一口黑洞一般的漩涡浮现! 此时无数修士才骤然沸腾,黑洞尽头,浮现着一个犹如无底深渊一般的世界。那寂灭,死亡,归墟的气息流溢而出,幽深的黑暗中,被金鳌背负一片陆地在沉浮! 不久前幻境出现的种种,恰好应和着这一幕。 归墟秘地,真的现世了! 没有人想到,钱晨在这种时候,居然不退反进,主动打出承露银盘去撞击金盘,利用两大灵宝合璧之威,撕开了通往归墟的通道。 没有夺得银盘,反而自己手里的金盘都被牵连着坠入归墟。 龙王丹溪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愤怒龙吟。 它的瞳孔怒火盈溢,用刻骨铭心,深沉无比的声音一字一句道:“钱晨!” 钱晨却只是大笑:“这下你我都别想要了!大家公平竞争吧!” “你在找死!” 龙王丹溪动了真怒,他真龙之躯,龙爪自水中抽出一把长戟! “承露盘坠入归墟又如何。我大可杀了你之后再从容取回,归墟之中还隐藏着最后的铜盘,这件至宝,甚至能在我龙族手中重现昔日之威!” 丹溪声音低沉,话虽然如此说,但言语间依然蕴藏着刻骨的仇恨。 要将钱晨挫骨扬灰! “坠入本尊坟里的东西,就是陪葬!任由你天界道君下来了都不能动!”钱晨心中幽幽道:“你敢追下去,我不介意多几个龙马陪葬坑!” “嘿嘿!既然成了无主之物,自然是有缘者得之!” 一团滚滚黑云瞬息而来,内中有人笑道:“这承露盘竟然失落,本座也是想争一争的!而且承露盘贵重无比,乃是镇压一教的至宝,蓬莱、佛门若有机会,应该也不会放过吧!” 这突然出现的魔道元神天魔,开口居然有几分挑拨之意…… 隐隐有种给钱晨解围的意思。 黑云之中的魔道元神,众人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魔道一向诡秘,其他三人都对他有一丝提防,却见他看着钱晨,嘿嘿笑了两声:“难得!难得!道门真传也会被人围攻,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魔道才有这般的待遇呢!” “摩云老祖!”龙王丹溪冷冷道:“你要想救他,我不介意连同你一起杀!” 他催动天龙裂海戟,这尊神兵在他手中,释放出了无尽的神威,微微擎动,便贯山裂海,几有不世之威。 这尊老龙的修为,本就是四人之中的最强者,如今失去了承露金盘,也解脱出了一只手来。滔天的恐怖气息朝着钱晨倾压而去,失去了灵宝镇压的钱晨,顿时感觉自己陷入了无比的重压之下,这尊老龙的修为之恐怖,还在他预料之上! 徐少翁挂着一丝隐藏不住的冷笑,即是嘲讽钱晨,犹如蝼蚁一般,要被他们四人碾杀。 也是暗讽龙王丹溪,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还被钱晨算计,失了承露金盘! 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蓬莱又有了争夺承露盘的机会!如今金、银、铜三盘皆在归墟,只怕便是承露盘彻底完整之机,关系这件至宝的归属! “将他神魂留下!他所修成的大神通实在非凡,在天界都很惊人。我可以请老祖出手,将他的大神通剥离,炼制成天府真符!价值无可估量!” “我司马家还有半件灵宝,在他身上!此物归我!”司马师冷冷道。 “阿弥陀佛!贫僧欲将其骨,收入我佛门寺中,跪在前番被他所害的诸僧面前,忏悔己过……” “小子,你很强!”一旁的魔道元神摩云不禁赞叹道:“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那里有八只手!加上我也打不过!我先下去了……” 说罢,便要踏入那一口黑洞之中。 但黑洞之中,那片幽暗沉浮的世界突然冲出了四道光芒,赤、青、黑、黄四道灵光骤然冲出归墟,却看见内中各自隐隐包裹着一件法器,没入了钱晨的体内! 原本已经被重创,虚弱的钱晨,在四道玄光涌入之际,骤然抬起头来! “我说过,这只是我的一具化身!” 他将大战之中,已经有些残破的道袍撕碎,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肌肤晶莹如玉,先前诸般大战,竟然未能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相比之下,徐少翁便堪称惨烈,整个人都换了一遍。 众人脚下那半坠毁的星舰,更是衬托着他如此的不凡。 赤裸上半身的少年屹立当空,在亿万修士的注目下,毫不畏惧的对持四位元神! “你们有八只手!” 钱晨抬起头,眉目如电,眉心燃烧着一团看不见的火焰。 他右手向侧后方一挥,长发在风中乱舞,一道煌煌不可直视的剑光落在他手中,化为了一柄长剑…… 他凭虚立空,右足先前一踏,有赤焰自他的脚下飞腾,化为一朵托起他的莲花! 钱晨仰天怒吼,身后骤然有六只手臂在火焰之中展开…… “岂不知……我也有八臂!可以血战群妖,笑傲!” “枪来!” 钱晨的左侧一手微张,铜雀浴火飞出,化为熊熊的烈焰犹如朱雀神鸟一般环绕钱晨飞翔。 无穷无尽的朱雀神火,沿着他的左手燃烧蔓延,凝聚成一根赤红的长枪,红缨犹如燃烧的红莲业火,枪刃犹如金红的神火凝聚! 这并非新拍来的那两只铜雀,而是钱晨手中自建康夺来的——朱雀火尖枪! “环来!” 天心阳环滴溜溜的转动,从钱晨身后飞出,铁环有铜光交织,颤动着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吟,落在钱晨侧上方的右手! 天心阳环似乎与不远处的一物发生了共鸣,司马师却阴沉着脸,压制住了了阴环的响应。 在与钱晨对持的化神之中,司马师最为阴毒,他犹如毒蛇一般在暗处,随手准备出手,发出惊天而且致命的一击…… “灵珠!” 道妙灵珠自钱晨手中凝聚而出,虚幻的道尘珠烙印加持其上,钱晨掌间,一颗灵珠悬浮散发着蒙蒙的光辉,让四方具惊,不敢直视此宝!” “如意!” 交织着玄黄的玉如意,出现在肋下的右手,众人也不敢轻疏此宝,此物在瀛洲阁中第一次出手,便砸死了一尊化神,即便他们这般的元神真仙,被砸几下,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莲花!“ 业火红莲自足下燃烧的越发嚣狂,沸腾的火焰犹如花瓣一般,渐渐凝聚成实质,当红莲绽放之际,钱晨的器道仙身和这具梦中仙体合二为一,两证仙道叠加,气息越发强横! 他的道果还在承露银盘上,隔着归墟给他加持,安全无比。 虽然没有了道果御器的神妙,但最后一丝破绽也被弥补,更能以道果慢慢炼化承露金盘,相比血本无归的丹溪来说,一切都在他算计之内! “葫芦!” 太极葫芦也落在了钱晨的一只手中,被他托起,对着众人。 “罗伞!” 浑天青罗伞被钱晨一只手撑起,一片浑然青天笼罩他的头顶,垂落无尽灵光,衬托着他宛若神圣。 五行法身合一,本命法宝归来! 这一刻,五行神光大成,以业火红莲为源,汇聚四件本命法宝的化身,钱晨凝练莲花法身! 他的背后裂开六臂,连同原本的两只手臂一起,展开了八臂,沐浴在红莲业火之中……犹如一般的身影,缓缓抬头! 六臂各持法器!红莲赤焰嚣张! 那六瞳如莲花盛开,金眸轮转的眼神,傲然蔑视——身周的四尊元神! 第二百二十九章空前惨烈的一战 “杀、杀、杀、杀……” 司马师一个旋身,口中爆喝七个杀字,刀芒如虹,朝着钱晨横扫而去。 无匹刀芒瞬间斩裂了天空大海…… 贯穿万丈的刀气,犹如深渊,所到之处斩破虚空,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那一道刀芒贯穿,所照之处所有生灵都被斩却,浑身的精气神都被一道刀光吞噬,融入刀气之中。 天上白日间有白虎七宿亮起,每一个杀字,便有一宿垂落杀机,很快那股杀机便横贯天地,再无法掩饰锋芒! 司马氏暗藏多年的惊世刀诀——白虎七杀刀! 但见无间杀机汇聚一刀之上,白虎七杀刀接引白虎七宿孕育的天之杀机,以七宿杀机落入刀芒,斩出的刀痕烙印有白虎食魃大阵,汇聚地之杀机! 刀出屠戮众生,掠夺一切化为人之杀机,天地人三才汇聚,合法杀机,威力可怕至极…… 那一道刀光浩浩荡荡,犹如永劫,朝着钱晨斩去…… 却见钱晨长剑一引,剑光和天地间的凛然杀机摩擦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他八臂轮舞,右手一剑直刺长空,点在了刀芒之上。 剑气冲腾而起,却不染任何杀气,只是带着一股漠然如神,太上忘情的意味。 “轰” 刀芒与剑气冲撞在一起,天空犹如雷霆肆虐,惊雷狂舞,乌云压抑暗淡的天空,顿时有光芒耀眼,如十日横空。 但光芒所到之处,一切天地间的颜色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谢剑君赫然抬头,直视那道顺着目光,刺入众人心中的恐怖光芒。 他一字一句,低声道:“太白剑宗,斩情御剑诀!” 太白剑宗——天道斩情御剑诀…… 上古星辰道刀法——白虎七杀刀…… 两大道法争锋,当真有毁天灭地之势,只是刀剑交击的一声‘铿锵’,便带着斩杀一切的恐怖杀机。 龙王丹溪祭起锁定钱晨的四海镜,映照这一击,都听啵啵一声,琉璃镜上又裂开了一道裂痕。 一众化神笼罩那里的神识,都被那一声‘铿锵’,恐怖的杀机和天道斩落一切的无情透体而过…… 神识瞬间被斩灭,让他们脸色一白。 有人甚至吐出一口淤血,一部分生机都被斩杀! 龙王丹溪冷冷旁观,这道刀诀曾在司马懿手中横压无数元神,便是武侯也只能以天机之道,封锁天界星辰破解,此刀源自上古黑暗时代,妖庭高悬,人族大能在黑暗中血战,面对天界万古妖庭,地上洪荒莽苍,世间万族,一同对人族的绞杀。 大劫杀机浩浩荡荡而来,人族上古星辰道的大能取西方白虎之气,创造此刀。 斩杀妖神无数,裂天贯地,血战而死! 曾被誉为人族最惨烈的刀…… 如此,太白剑宗的天地六御剑诀或许能够抗衡,但仅凭其中一道,却并不会是白虎七杀刀的对手,更何况司马师手中的白虎刀乃是灵宝,以黑暗时代碎裂的白虎神刀碎片炼制而成。 钱晨手中的本命飞剑,却还未成就灵宝。 武器和刀法都略逊一筹,两人的道行还是司马师高一些,他实在想不到司马师能怎么输! 钱晨的八臂各持法器,脚下的红莲很是不凡,只以右手的长剑斩出,其他法宝都在戒备,但他挡不住此刀,必然要以其他手臂的法宝应对。 那时候……其他三位元神将联袂出手,打出惊天一击,彻底除掉这个隐患! 钱晨的本命飞剑点在了白虎七杀刀上,与这尊上古灵宝交手,本命飞剑尚且有所不如,也就是寄托着钱晨的金行神光,才能与之抗衡,若是换做有情剑,可能就折断了! 但钱晨以剑道超越了限制,手中的一剑化为剑光斩入刀痕…… “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以身合道,改换了新天! 上古星辰,已是旧天! 若是在旧天之下,此刀固是天地间最恐怖的几种神通之一,但……钱晨剑光超越了太白剑宗的斩情御剑诀。 斩情御剑,乃是为了靠近天道,以绝对理智,漠然如神的姿态御剑,但白虎七杀刀下斩过多少神?多少掌握天道,漠然的妖神都有此喋血,这本就是逆天斩神之刀。故而一种元神并不为此担心?此刀在司马懿手下杀出了元神第一,逆敌过道君。 区区一尊楼观道的护道人,不足为惧。 但钱晨这道剑光,刺的是刀光,斩的更是自己,混洞沉浮,连接的归墟之中,道尘珠微微一颤,一种心如剑斩,迟疑不舍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一剑下去,斩的是自己的过去,是不舍,是执念。 太上立于八景宫,拈着透彻清亮,散发着蒙蒙之光的灵珠。 不舍的俯视天下苍生,忘情合道! 此刻,白虎七杀刀显化的星辰移宿,七宿垂落的杀机骤然崩解,而那一道剑光移星换斗之后,犹然在刀芒之中以迅疾无匹的速度一掠而过,将那座和天上星辰呼应的阵法,一并割裂! 刀芒崩解,一切杀机都被消弭。 而钱晨的剑光,依旧余势不改,贯穿了司马师的身躯,第七个杀字方才落音,剑光便斩向了司马师的元神。 太上忘情的一剑恐怖无比,司马师心中骤然闪过一丝大恐惧,纵然是元神,被这一剑斩下也会死。因为此剑从未现世过,它只在太上一次闭目叹息之间,斩了自己的牵挂,以身合道。 此剑只斩杀过一人,便是曾经的太上道祖。 唯有当时的道尘珠,烙印下了太上心中的那一剑…… 司马师恐惧的几乎窒息,他袖中的铁环脱落,化为滴溜溜的铁圈迎上了那一剑,“哧”钱晨的剑光一转,将天心阴环连同司马师的左臂一同切下。 血光喷涌,一众海外化神,元神皆惊! 只是一合,剑光便斩破了刀芒,甚至将一尊元神真仙的左手斩下,多少年没有元神真仙受此重创了! 展现八臂姿态的钱晨,只动了一剑,就差点杀了一尊元神真仙,让这一刻能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心中骇然至极…… 另一边,凭空而立,八臂犹如莲花盛开的钱晨,整个人犹如混沌孕育的先天神祇,立身于太古星辰之间,他缓缓抽回长剑,开口道:“这一剑未能杀你,只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你还不配死在这一剑之下!” 此刻龙王丹溪终于忍不住出手,他握住手中汇聚四海真水的长戟,席卷而过整片天地,挥出的长戟带起一道长河,跨越了天际! 内中都是浩浩荡荡的真水,沉重至极,仅凭长戟自身的重量,便可抽碎山岳,撼动地壳。 构成长戟的每一滴水,都是黑色的一元重水,一滴便有山岳之重,丹溪甚至不能将其举起,非得配合他修成龙族御水的大神通,才能操控。这一戟便是赤裸裸的暴力,一抽而下,四海具裂…… 整片海水都被长戟抽起,砸向钱晨! 旁观的大友先生,心头一跳,看着这一幕都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对这一戟,只怕也没什么办法。 昔年这一柄真龙裂海戟,在那尊孽龙手中的时候,曾经击杀率领鲛人,反抗龙宫的鲛人元神混海老祖,那件鲛人的传承灵宝混海三叉戟,便是这这一砸,而断! 如今在龙王丹溪手中,并不逊于曾经…… 然而钱晨抡起朱雀火尖枪,红缨犹如火焰一般燃烧,足下的红莲盛开。 “嗡!” 朱雀火尖枪在钱晨手中一抖,枪尖犹如一朵盛放的红莲业火,这种旋转从枪尾,一直延伸到了枪尖。 汹涌的业火,化为漩涡,朝着枪尖汇聚而去。 陡然刺出,刺入了横空而来的黑色长河,钱晨右手在枪尾一转,枪身颤动,以钱晨的身躯为轴,将整道长河卷起,露出其中的裂海戟来。 他借助长河的阻力,以倾天巨力搅动。 八臂一齐用力,生生用长枪挑起了四海,那恐怖的力量汇聚在了长枪之上,枪身带动这亿万钧海水带动旋转,以枪身的弹性将巨力积蓄,然后猛然一刺,朱雀火尖枪汇聚从钱晨手下弹起,以无匹的姿态,向着裂海戟挑去! 枪身弯曲成一把大弓,随即猛然崩直,竟然生生将重若四海的裂海戟挑起! 这一刻钱晨感觉到手中的朱雀火尖枪传来一声哀鸣,若非他已经将新获得的两尊铜雀炼入,几乎就要承受不住,枪身崩断,但此刻长枪虽然哀鸣,却依旧在钱晨手中活转。 伴随着一声彻响天地的清唳,一只由神火构成的朱雀浴火翔天,探爪和无尽一元重水凝聚的真龙厮杀! “哪!” 钱晨手中的长枪和莲花法身合一,业火红莲加持,就连火行神光也铺天盖地,融入了那只朱雀浴火之中,朱雀骤然张开双翼,绕着火尖枪旋转,汇聚无穷真火最为狂暴的力量,太阳真火,元磁真火,天雷真火,朱雀神火,南明离火…… 十二种真火融入,枪尖仿若汇聚了一切火焰,化为琉璃透明一般,却烧穿了虚空的恐怖火焰。 朝着丹溪一刺…… “吒!” 神音与朱雀相合,莲花法身一晃,陡然百丈,举枪挑刺! 裂海戟被这恐怖的升华崩开,重若四海的一元重水被朱雀一啄而裂。 丹溪面色一变,真龙之躯暴涨万丈,犹如一座连绵的群山,势若天上张牙舞爪,蔓延枝桠的雷霆一般,紧紧抓着裂海戟,才挡住了这一击。 但裂海戟也被崩起,万丈真龙被钱晨这一枪生生挑起,从天上一只刺入的海中,神火燃烧亿万海水瞬间蒸发,露出烤的干裂的海底。 龙王丹溪被砸在海底,地壳龟裂出无数海渊,生生被劈入地下,浑身龙鳞崩裂,流出了金色的龙血。 东海赫赫有名的秘境,落龙渊,就此生成! 此刻钱晨左手的太极葫芦,黑白之光轮转,朝着一元重水崩裂,化为一条玄河的裂海戟而去,葫芦口吞入崩碎的那一小半重水。 佛光金身带着一种摩柯无量的大法力,手印朝着钱晨后心落去,钱晨侧后方的那只手拿着灵珠迎上,道妙灵珠寄托道尘珠的烙印,显化混沌之光,将手印摧枯拉朽的破去。 钱晨左手玄黄如意砸出,灵珠、如意交织着玄黄混沌之光,生生破开了那尊佛门罗汉的金身,玄黄轮转的玉如意生生砸再罗汉的脑壳之上。 让那尊罗汉的头骨发出一声佛钟一般的铜鸣颤响,罗汉连退数步,在虚空留下一串被金血浸透的脚印。 他转了转头,手掌单竖在身前,一时天花乱坠,天地翻转,竟然有些神志不清。 同一时间,钱晨一步迈出,踏着那些血染的金色脚印,嗡!手中长剑再次一转,剑刃划出了黑白两色交织流转的剑光…… 劈开了阴阳,划分了清浊…… 颠倒阴阳化为一剑,割裂了钱晨生前的元气,将罗汉金身开膛破肚,生生劈开了他的胸腹,露出暗金色的佛骨和已经寂灭干枯,显露枯荣佛相的内脏! 司马师怒吼一声,只用衣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左臂的伤口,便独臂提着白虎刀,合身杀上。 那尊佛门罗汉也怒吼一声,猛然一扑,双臂如锁,将钱晨打出的道尘珠以自己的金身锁住,道尘珠震动,打得他佛骨碎裂,金血喷涌。 那尊罗汉左手摩柯印,右手般若印,合一演化了一道佛光,内中一片沉浑,朝着钱晨打去。 徐少翁神披神甲,不顾一切的催动星舰威能,身上的禁制一道道犹如金色的甲片锁链,交织出仙秦无数军魂怒吼,合力撼动天地的画面。 他也再不顾星舰能否承受,亦或徐祖会如何惩罚了! 只要杀了此人,一切都值得…… 龙王丹溪从下方海枯地裂的深渊之中冲天而起,手中裂海戟再举,朝着钱晨当头劈下…… 业火红莲在足下飞旋,钱晨八臂各持剑,枪,葫芦,如意,灵珠,玉环,罗伞,同时打出了种种大神通配合,战力极尽升华! 他同时迎上了四尊元神倾力打出,近乎绝杀的一击…… 第二百三十章战至癫狂血未干,莲花绽放又一身 灵珠打穿了罗汉的心口,粉碎了他的内脏。 玉环套住了徐少翁轰来的右拳,玄黄如意砸碎了半身神甲,打的他的元神又一次爆裂。 长枪架住司马师如疯如魔,浴血劈出的白虎刀,又一转,挑起他打出的天心阴环,太极葫芦爆发黑白轮转的神光,将其收入其中。 浑天青罗伞被钱晨举起,抵住龙王丹溪劈下来的一戟,厚重的浑天一气清罡和中央戊土神光撑起一片青天,赫然被厚重的玄水长河,带着劈碎这一片大地的恐怖力量生生打爆。 伴随着钱晨一路修行而来的天罗伞,终于彻底被毁去! 钱晨目中泛起一丝伤感,手中本命飞剑再次太上忘情,将那一点牵挂斩去,化为凌厉的剑意,刺入了丹溪的逆鳞。 他把剑刺入真龙体内,朝下一划,剑气贯穿龙体,将丹溪的龙体生生剖开。 丹溪发出震天惨叫的龙吟,手中一道紫光凝聚,打出了一道先天八卦,落在钱晨身上,第一次莲花法体受创,钱晨一只手臂折断,发出玉骨碎裂之声。 “玉清紫授八卦仙光!” 钓龙老人倏而大怒:“此龙竟犹敢施展我元始道神通!” 钱晨如意一举,代替长枪加入白虎刀,用两只手陡然将火尖枪一转,道尘珠也暂时抽出,破开了徐少翁的神甲,犹如赤铜一般灼灼燃烧着神火的长枪,随着钱晨一个旋身,肋下刺出,贯穿了徐少翁的心口。 朱雀神火燃烧着他的元神,纵然他不断施展回风返火的大神通,也只能勉强维持元神,不被火尖枪焚灭。 此时只要钱晨转身一剑,施展斩情剑意,便可斩去他的头颅,真正杀掉一尊元神。 但钱晨将道尘珠,火尖枪,玄黄如意都调走,却被其他三尊元神抓住了机会……众人修行到了这个境界,都是无比果决,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之辈,也就徐少翁稍差一些,磨练较少,便被钱晨抓住机会,第一个打入频死。 但其他三人不会坐视不顾,司马师一声嘶吼:“杀!” 这一次施展了七杀合一的秘法,将自身断臂燃烧起一股血焰,回首刀光斩入钱晨炼化法体。 他头颅整个转向身后,犹如苍鹰回顾,目光锐利,宛若刀割,仿佛带着无尽戾气和凶狂。 元神真仙的绝强刀法斩破一切,在几乎不可能之中斩落了一瓣红莲,终于破开了业火红莲燃烧的火光! 这一刀,是他父亲司马懿超脱白虎七杀的一记杀招回首刀! 因为司马懿天生异象仙骨,此刀斩出之际,能以凶目看穿敌手的一切破绽,凶眼睁开,杀光无坚不摧,又有筋骨特异,能任意转动回顾。 故名——鹰顾狼视! 龙王丹溪长戟格住太极葫芦转动落下的一缕凌厉的阴阳之光,画戟的月牙架住天心阳环,同时逆鳞爆碎,打出了一道浩浩荡荡撕裂一切的龙爪,龙族秘技——龙皇戮神爪! 钱晨单拳如炮,打出了轰轰烈烈,浴血厮杀的一击。 他从未被逼迫到近身肉搏的程度,但是在面对真龙强横肉身打出的恐怖一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就会了! “九黎神法——轰轰烈烈碎苍穹!” 站在通往归墟混洞之前,看着几人厮杀,暗自震惊钱晨的强横和这一幕惨烈的摩云老祖失声惊呼。 拳爪交击,真龙手臂固然噼里啪啦,节节爆碎,而钱晨也被连拳带着半边肩膀,整个塌陷,碎骨和鲜血泼洒飞溅。 几人的血中都蕴含神性,龙血、佛血、蓬莱之血,乃至司马师的皇血都呈现淡金色,唯有钱晨一片鲜红,宛若火焰流转…… 四尊元神全都拼命了! 徐少翁拼命维系住自己的元神,他拖住了道尘珠,火尖枪和玄黄如意,也算大功一件,眼看其他几人就要击杀钱晨了,此刻他怎么也要撑住。 司马师身合白虎刀光,鹰顾狼视,和真龙裂海戟、四海镜、还有佛门罗汉祭起的金刚杵一起,打破了业火红莲! 他怒吼一声,燃烧元神,终于令白虎道更进一步,斩在了钱晨身上。 阿罗汉金身脱骨,金色的佛骨爆碎了肉身,持着金刚杵砸在了钱晨的心口,龙王丹溪不顾自己一只龙爪爆碎,再次打出一道紫光,八卦凝聚,顿时浑身的法力化为仙光,洞穿了钱晨的身躯! 莲花法身终于撑不住了! 八臂法体开始崩裂,四尊元神恐怖的杀招让天地颤栗,海外万年以来出现的大神通,只怕都没有今日一战这么多。 这一战真的让日月无光失色,四海为之翻腾,震动! 大友先生遥望钱晨正如美玉崩碎,莲花凋谢的法身,发出一声叹息,右手凝聚元气,化为了一杯酒,遥遥对着钱晨一敬! 钓龙老人仰天长叹,佛门、司马氏、蓬莱、龙族,地仙界四尊镇压一方的道统合力,四尊元神真仙出手,实在太过逆天,足可以和正一道一战的力量。 此时针对楼观道的护道人出手,终于还是让这无敌的道人喋血。 此后万年,可还有这般逆天之辈? “道门被各方拖住,自身内部也人心浮动,不是全都承认这尊楼观的仙,竟让他在此身陨。” 不禁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悲愤,他甩出了钓竿,大骂道:“老道见钱道友在此身陨,竟无一用处,真是老不死啊!老不死……留在这人间又有何用?” 大友先生感叹道:“道友牵制着我们,我们又何尝不在牵制着道友?” 九川居士也微微点头:“我等虽然不会出手,淌这一趟浑水,但毕竟蓬莱龙族于我等有成道之恩,却不得不拦住钓龙你啊!” “你们也是我人族出身……”钓龙忍不住道:“为何要助这些异族叛逆!” 大友先生幽幽叹道:“昔年我等踏在元神生死关前,道门可能一助?” 钓龙老人默然无语,突然眼神一凌,厉声道:“如此你们还留在人间干甚?和老道一起飞升了罢!”此番,却是下定了拖着两人一并飞升的决心。 大友九川对视一眼,叹息道:“如此,我等便联手去归墟一行,最后探寻一番地仙界的秘密,然后就此飞升罢!” 见到楼观道一尊仙在此身陨,似乎拉开了五百年后大劫的序幕。 地仙界再非清净之地,就此飞升了也好! 诸位海外化神见到钱晨身上道蕴流转,天地间开始出现异象,似乎有血雨突然洒落千里,那雨腥气铺面,宛若天地都在悲恸,终于确认楼观的那尊护道人,前所未有的真仙陨落了! 徐少翁借此挣脱了朱雀火尖枪,忌惮的看着正在化道的钱晨,手中一道残符打出,冷笑道:“纵然你强横如此,还不是死在我们手中。楼观道统,就此断绝,也算是弥补之前的如尘如土,有你殉葬,算得上轰轰烈烈了!” “假日,我将用你神通炼制的天府真符,屠灭你留下的血脉!给我徐氏这么多人偿命!” 丹溪抬手制止了他,老龙目中流露一丝疲惫和动容,看着钱晨道:“如此,你与我龙族因果两清,道友自去罢!” “今日若非我聚集四位元神……”他微微闭目,转而叹息道:“死的或许是我!” “我丹溪敬佩的人不多,许天师虽然杀我恩师,斩我族的一尊王,但他算一个!今日,你也算一个……” 司马师捂着断臂,不住冷笑! 佛门那尊罗汉托着残破的金身,念诵着佛号,再没有取钱晨遗骨之心,三人或是担忧钱晨最后的爆发,或是被钱晨的强横震动,就此由着钱晨元神自灭,留下了他自毁元神,崩解肉身的机会。 “如此,异日我诛灭尔等,也会给你们留下一处容身之所罢!”钱晨仰头轻叹,法身化为光点飞散而去,血肉笑容,玉骨崩散,就连元神也缓缓化为一朵莲花。 徐少翁上前一步,看着那朵莲花目光闪动,几欲出手。 但丹溪的气息压着他,却让他难以靠近。 就在几尊元神凝视之下,那朵金莲也渐渐凋零…… 远方的宁青宸骤然捂住心口,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死死拉住她的青牛嗡声道:“那只是老爷的一尊化身而已,老爷元神尚在归墟之中,指日便可重生。你可别冲动啊!” “四尊元神啊!能把我老牛拆成一堆牛骨了!” 耳道神也咿呀大哭,泪眼盈盈…… 但金莲凋零,转眼却有一朵青莲盛开,钱晨仍旧八臂展开八臂,转瞬间全盛复苏于青莲之中,气息与战前无异! 八臂撑开天地,钱晨沐浴在新生的红莲业火之中……那尊犹如一般的身影,再次缓缓抬头。那朵鲜红嚣张,火焰飞腾喧炎无法直视的红莲于焉转动! 龙王丹溪露出了深深震动,但却并无意外的神色,那尊自余佛骨,修成罗汉金身的老僧也是一声佛号,面露绝望之色。司马师更是惊骇至极,目光近乎在颤抖! 目中六瞳如莲花转动,钱晨终于收起了轻蔑,凝视着三人。 唯有徐少翁被他弃之一旁,连斜视的眼角都没有留给他…… “你们不错!”他淡淡道:“竟然真斩杀了我一尊道身,如此再杀我四次,应该就能真的斩杀我这尊莲花法身了!“ 五色神光大成,寄托本命法宝,凝聚大神通——莲花法身! 金行被斩,钱晨手中的本命飞剑哀鸣一声,竟然破碎……钱晨将其藏入白光之中,本命飞剑破碎,他的剑胎也相应的破碎了! 但为了力敌这四尊元神,他还有四间本命法宝未曾修成灵宝,就强行凝聚五行道身,留下了隐患。 如此正可借道身被斩,本命飞剑破碎之机。 重修道身,将本命飞剑炼成灵宝! 所以,钱晨眼神扫过面前四人,他正是要在血战之中,一一破碎五行道身,弥补之前的隐患,借此将五色神光彻底大成,证道通法之仙! 错过了这个机会,这般四尊元神真仙还能到哪去找? “来战罢!” 钱晨失去了长剑,一扭手中的朱雀火尖枪,神焰嚣张,再次从身后飞腾而起。 龙王丹溪拾起最后一丝心气,绝然道:”诸位,他这莲花法身虽可重生,但每重生一次,便要破碎一件寄托法宝!” “而且这化身五行轮转,便是五次重生之机而已,我等已经斩了他一次,再斩四次又有何难?他法宝不断破碎,越杀越弱,我等何惧?“ 如此四尊元神都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强之辈,再次怒喝一声,祭起灵宝,提着刀兵杀上! 大战绵延,这一次四尊元神伤的更重,丹溪龙鳞破碎,司马师白虎刀斩到疯癫…… 他们虽然伤的重了,但如此重伤之下,战力反而更强,杀到了疯魔! 但钱晨失去了本命飞剑,非但没有更弱,反而莲花法身更为纯熟,也更加强横,战力还要胜过之前。 丹溪以真龙之躯几乎崩坏为代价,和三人拼命又杀了一次钱晨! 但青莲凋零,又有白莲化生,钱晨又从莲花之中跃出,杀向了众人。 这一次,老龙震碎了四海镜,以这件灵宝毁灭为代价,轰杀了钱晨…… 在众人麻木的目光中,白莲凋零,黄莲却又显化而出……此番徐少翁终于崩溃了!他在大战之时,赫然舍弃了三人,以蓬莱星舰相护,朝着那口混洞坠去,转身而逃。 司马师心念绝然,看到徐少翁逃离,知道大势已去,也白虎刀一扬,将老僧和丹溪出卖给了钱晨,转身遁入那口混洞之中。 他知道徐少翁选择没错,往哪个方向都逃不出钱晨的截杀,唯有这口通往归墟的混洞,无人可拦截,而且承露二盘也坠入其中,还有不死神药暗藏,此去说不定有寻到完整承露盘的机会。 那时,他就再不惧钱晨,甚至可以救回父亲! 地仙界第一元神出手,任由那钱道人还有几条命,都不够收拾的…… 丹溪绝望大笑,大势已去,他和老僧迎战失去了三件法器的钱晨。 “杀!” 元神真仙战到绝死,浴血如狂,释放了巅峰的战力,几乎一力便能和钱晨抗衡,但这是他燃烧本源的结果,无比惨烈,烧到了元神都有寿命! 第二百三十一章东海伏龙三太子,红莲接引有缘人 钱晨第四尊道身身显化,虽然他的本命飞剑已碎,太极葫芦被洞穿,打成了一股黑白之气,道妙明珠也残破了,道尘珠的烙印徐徐散去。 但玄黄如意玉光流转,重铸为他的肉身,此刻他仅凭双手便能打出不逊于之前的一击。 越杀越强! 围观者都麻木了,大友先生,九川居士或许难忘白莲凋谢,青莲乃生的那一刻心中的震撼,但在钱晨第四次重生,他们就麻木了! 这是近乎无敌的大成大神通! 都天神雷不过刚刚成就雏形,两仪绝灭神光更是连雏形也未能修成,全靠灵宝打出。 可五色神光,却是钱晨扎扎实实,修炼到大成的大神通。 从中修出的五行道身,融合了灵宝证仙之法,红莲花开,凝结可以重生的莲花法身,打到蓬莱的一尊元神真仙道心崩溃,转身遁逃; 打到司马师自知大势已去,背叛两人; 打到两尊元神血脉枯竭,燃烧元神来战,必将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让元神长生不灭的寿元生机都开始流逝。 如此举世无匹,让蓝玖看到这一幕心神震动,花狐貂攀在他的肩头,满眼都是钱晨曾经的影子! 这尊前辈太强了! 不愧是它的创造者,比起那个没用的人宠,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我花狐貂愿意认其为主,世世代代做楼观道的护山神兽…… 花黛儿眼中印下了那八臂挥舞,去斩四大元神的神姿,她握紧身上的飘带,眼中倒映着那个和自己凑到十二重楼,在旁边煽风点火青年文士的影子! 这一刻,她骤然斩去了之前的彷徨迟疑,家族的牵挂,亲人的压力…… “惟愿此生,能证得如此道行!惟愿此身,能得入楼观!” 风闲子小嘴大张,婴儿般的脸上此刻堆满了震惊。 何七郎在旁边侍奉,这一刻心中也充满了震撼,那个海外修士口中的笑谈,被人称为最水道门嫡传,为人所灭,凶手都找不到的楼观道。 此刻却有人横压四海,让日月变色,天地颤动! 众人已然看出,今日必有元神要死在这里! 任何一尊元神陨落,都将震惊天下。无论是龙族还是佛门,陨落一尊元神都要肉痛不已,对于他们这些元神之下的蝼蚁,更是带来无尽的压力。 化神又如何?不成元神,终是蝼蚁。 便是这里的全部化神都被斩杀,也不及一尊元神陨落令人震撼! 佛门的老僧,罗汉金身结舍身印,悠然长叹道:“丹溪道友!我当自碎金身,换去此人的一尊道身。他剩下的最后一条命,就看道友你了!” 说罢,他犹如洪钟大吕的念诵一声佛号,金身的骨上出现道道裂纹,念诵起入灭的经文,不灭的精神化为一道虹光,内中有极乐天境浮现! 金身最后的骨,于此破碎。 化为一道佛光,融合了虹光之中的佛国虚影打出了洞穿地仙界,触摸到地仙界承受极限的一掌。 “摩诃般若波罗蜜!” 这句真言的含义是——过心量广大的通达智慧,而超脱世俗困苦的根本途径! 一尊阿罗汉的果位自碎,化为了这彼岸一掌,配合龙王丹溪殊死的纠缠,终于拍毁了钱晨第四具道身,钱晨那由不朽的玄黄神玉凝绝的玉身,被这一掌拍中,只听一声细碎密密的脆响,玄黄神玉都破碎了! 犹如黄玉一般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宛若频临破碎的瓷器! 老僧不灭的精神化为虹光,卷起金身留下的几颗舍利,朝着归墟混洞而去。 他只残留了这点元神,日后必不能维持,只有再转生一次,重新修行了! 好在历世积修的功果还在,日后转生,依然必入元神。 但他担心遁走会被钱晨第五尊道身留住,真正的生死道消,便也遁入了归墟,意图从哪里转生。 龙王丹溪倏然长叹,最后一位道友也走了! 虽然没有战到魂飞魄散,但比起那抽身而去的两人,也算是战至最后一息,只留下它一龙,面对钱晨的最后一身。 丹溪仰天长笑:“四人而来,一人死二逃!我等四尊元神真仙围攻你,如今战至我一人,你也只剩最后一身!如此,倒也终于公平了!” 它从容负手,虽然即将赴死,却不见惧色,平静道:“此战无论结果如何,我已无憾矣!” “钱晨……你我一战,因果具消,便是我力战身死,龙族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丹溪仰头,龙须舞动鬓毛飘张,怒吼道:“如此,便一决生死罢!龙族没有转身而逃的真龙……” “吾乃……正一道弃徒丹溪!龙王第三子,上一代的敖丙!” 钱晨将破碎的玄黄如意,收入身后流转的黄光之中…… 如玉的黄莲破碎,最后一朵莲花于焉盛开,这是一朵燃烧着先前那大战之中洒落鲜血,犹如跃动的血焰一般娇艳夺目的——红莲! 业火红莲盛开…… 钱晨最后一身显化,他一头黑发,犹如火焰燃烧在身后。 肋下、背后、肩膀,六臂伸开犹如莲花,在身后托起一片火域,右手握住了朱雀火尖枪,赤金的枪刃斜持下指;另一手握住了天心阳环,铁环在神火中烧的赤金! 又有红莲业火犹如飘带一般缠绕着他,一直蔓延到火尖枪上,系起阳环。 “昂!” 龙王丹溪龙身宛转,金色的龙血沐浴满身,残鳞断角,一身伤痕,更有剑痕几乎将它贯穿! 下颌的逆鳞倒竖而起,逆着龙鳞,散发出金红的神光,他的血,骨,鳞,角都在燃烧,冲着钱晨,挥舞真龙裂海戟,刺出了决死的一戟! 业火红莲一卷,漫天皆是红绫。 翻腾的业火犹如飘带一般,笼罩了整片天际,将暗淡的乌云散去,显露出赤阳来,那一瞬漫天都是红光翻卷! 钱晨横枪对持真龙,他的已经将莲花法相恢复了原身…… 从百丈的法天象地,缩小成人族少年的摸样,半身赤裸,缠绕着红莲飘带。 这一刻,少年横枪,背后六臂展动而望天际。 看那云层之中一条残龙流血玄黄,逆鳞勃发,奋起而来,打出极尽辉煌的一击。 此刻这一幕连接海空,他们足下的大地龟裂,身旁浩浩荡荡的波涛环聚,真龙身旁有黑水玄河环绕,沉重的宛若天河之水,漫天云海都随其舞动,鳞甲燃烧着金光,更加夺目…… 一人一龙,交击于九天之上! 红缨绽放,怒焰如莲! 黑水环绕,玄光如练! 钱晨厉喝一声,黑水玄河携着丹溪无上法力,裹着龙躯绞杀一转,生生扭断了钱晨刺来的枪头,朱雀断首,金红的枪刃断落而下,却有业火红莲漫天飞卷,将龙躯捆缚。 钱晨以天心阳环,勒住朝他撕咬而来,迸发最后一搏的龙首…… 龙躯打出纯粹的清光,和金环碰撞,荡漾出一片虚空巨浪,撕裂了空间。 “嗤!” 夕阳洒下,犹如沐浴血火的光辉之下,残枪竟在如此惨烈之间,刺入了丹溪的逆鳞,贯穿了它的心脏! 丹溪元神被这一枪钉死在了身躯之内,他龙躯骤然瘫软,一丝惨烈的煞气杀气散去,用尽最后一丝法力恢复成了人形。 ………… “师父,弟子……” 尚且还是青年的丹溪,跪在恩师身前,迟疑着想说什么。 老者却犹如洞穿了他的想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丹溪,此去东海,要多加小心啊!” ………… “东海孽龙,心怀不轨,混入我道门之内!将他拿下!”许逊天师一声冷哼,自己只能蜷缩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然后就是元神孽龙携三千恶蛟,杀上许逊修行之处! “许逊,放我侄儿出来!不然我必踏平你净明山!你欲与张家争夺正一道天师之位,道门无人敢助你,不想这东海郡生灵涂炭,就把敖丙放了!” “吾辈道门,如何与禽兽妥协!” “丹溪……” 老者来到囚龙之处,找到了蜷缩在黑牢之中,被七枚长钉锁住了脊骨和龙筋的小龙,低声道:“许师叔方正无比,我几次相求,他也不肯放你。你叔父杀来了!我现在解开禁制,你快走吧!” “师父,你可知我乃是龙王第三子敖丙!真龙之身,以易胎化形之术潜入道门,修行道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胜过你人族!” 老道微微叹息:“你易胎化形的神通已被许逊师叔所破,唉!道门无非是一群求道的人罢了!我昔年教你,也只是见你有求道之心。你易胎化形不过刚刚入门,瞒得了老道一时,岂能瞒得住一世?我本想好好教导你……” “昔年太上道祖立下道门,除了开辟修行之路,匡扶天下正道,亦有教化众生,导其向善之心。” “不然灵宝道祖又为何传道入旁门,三位道祖也从未禁止过异类求道……” “只可惜,我还未教好你,龙族于人族便起了劫争……我知你本性不坏,相信两族恩怨终是一时,希望来日相见,你仍旧孜孜不倦,身求大道!以一身,带来两族之安好!” 说罢,老道取下了七颗镇龙钉,放真龙归海! 东海郡孽龙率领群蛟,掀起大水,无数被它们掌握的大江小河一并鼓荡洪水,又掀起万丈海潮,要淹没整个东海郡。 许逊持剑以一身阻挡洪水,门下三百弟子与龙族血族,护佑人族百姓。 蛟龙如雨落,道士似星陨! 丹溪游到元神孽龙之处,呼唤叔父退去。 “哈哈哈哈……人族终究认怂了!敖丙,你好好看着,这并非是你一人安危,更是我龙族占据水脉,掌控人族命脉之举!许逊承受不住,便放你归来,就指望着我龙族退去?” “如今四海你父亲还有其他三尊龙王已经动手,牵制住了道门其他援兵。我等就闹个天翻地覆罢!” “孽畜尔敢……” 一切回忆戛然而止,老龙最后一丝气息,也随着钱晨残枪刺入,缓缓的流逝,一代龙王就此元神崩解,魂飞魄散! “恩师,终究让你失望了!” ………… 钱晨掷出残枪,将龙尸抛入了混洞,钉死在了归墟。 看着另外一截残缺的枪头,还有沉重的黑水玄河,他将朱雀火尖枪犹如赤红晶石的枪头,连同恢复成真龙裂海戟的一元重水长河,一并以天心阳环收起! 此番丹溪搏命之举,并未能击杀他最后一尊道身,因为此身乃是寄托在业火红莲之上,已然成就了灵宝之仙。 亦是五尊道身之中,最强横的一尊,比之前道身的强度完全不同。 而且此身也修成了灵宝,不需要钱晨再粉碎重炼,只需以归墟劫火慢慢打磨就是。 钱晨携八件法器,五行道身而来,鏖战四尊元神真仙,二死二逃,但也有六件法器具碎! 其中天罗伞彻底粉碎,这件陪伴钱晨最久的法器粉身碎骨,却是惹起的钱晨一丝真正的火气,若非那老龙丹溪和佛门元神血战至终,元神意气骨气,让他刮目相看。 他非扒了那一声龙骨,为天罗伞重炼! 朱雀火尖枪残损,除非再找到一尊上古铜雀,否则只怕很难祭炼回原样。 其余四件本命法宝碎的彻底,但本源犹在,这丹溪老龙的元神龙珠,正好炼化了为道妙灵珠晋升灵宝!其余玄黄如意,太极葫芦,本命飞剑,则需要炼化其他元神真仙的本源,再取了合适的材料重新祭炼! 他收刮那么多年的家底,便是为了今日! 看着龙王丹溪身死魂灭,旁观的东海三友,以及几位以神识法宝暗中窥探的元神无不升起一丝淡淡的兔死狐悲之感。 却不得不正视,矗立红莲之上,无穷业火如红绫翻腾,手持这金环,俯视四海的钱晨! 此刻,就算楼观道只余李尔一人,有此护道人,依然是地仙界顶级的传承之一…… 犹然未堕出道门嫡传的门庭! 钱晨扫视了了一眼被他们打成废墟,蔓延千里的大战遗址,只能感叹海外又多了一处险地,这里残留的元神真仙神通的余威,只怕数万年都无法消弭,暴烈的元气估计要万年来平抑。 “元神之威,竟至于此!” 钱晨感叹一声,祭起了业火红莲,将他们留下的神通余波一一磨灭。 平抑元气的狂暴波动,然后招来四海之水添补这处干涸的海域,当然被他们交手打的千沟万壑,裂开无数条大大小小的深渊的地壳,他就没办法了! 导致此地形成了无数海渊,凭空吞噬了原本数倍的海水,才堪堪填满。 此时钱晨转头看向那归墟通道,站在混洞口上,看了半天热闹的摩云老祖,见他眼神望来,连忙笑道:“我就不劳费道友了!自己进去就是……” 说罢连忙跳了进去…… 钱晨眼神微动,既然他自己入了翁,便不再理会,转头看向海外众生。 “我取走尔等手中的承露盘之时,曾经答应,襄助接引尔等到归墟一探。须知此地危险重重,便是我真身,也遭遇了奇险,陷入其中,得承露盘之助,方才脱困。尔等要想进入其中,须知此行生死难料,性命全与不全,都在两可之间!” “想清楚些……” 钱晨说罢便留下业火红莲,定住那口混沌,朗声道:“但凡献予我承露盘者,可以在这红莲之前,默默钦祝,便会被此莲收入其中。三日之后,红莲便会飘往归墟,安然落入那处秘境。十年之后,若是有人活着,我亦会以此红莲,接他出来。” “余者想入归墟,我也不拦你。但这混洞乃是借助承露金银二盘之力打开,并不稳定,入,则九死一生。” “出,也不得我接引!” “……尔等可要想清楚才是!” 说罢,钱晨便留下红莲,带上宁师妹和青牛、耳道神,悠悠走入了归墟! 不走不行,他感应到龙王已经极怒,再晚一些说不定祖龙珠就砸下来了…… 混洞口处,一朵业火红莲嫣然绽放,散发出缕缕神威,定住混洞,接引有缘之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轮回来客,混洞红莲,餐风饮露 归墟,诸天万界破灭沉沦之地,仅仅只是外围频临毁灭的世界宙光残影构成的幻海,便是地仙界有数的险地之一。 天周时,地仙界的古老三洲沉入了归墟之中,仙秦之际,又有三洲沉沦。 相传从归墟幻海往深处走,便是诸多世界沉沦,荡漾着恐怖劫波的真正归墟。 连通着整个诸天界海的一口无底混洞。 但地仙界早就无人能横渡归墟幻海,便是元神真仙,也不敢深入。有人推测归墟或许不仅仅在地仙界,而是存在于所有诸天,那里有通往九幽,天界,三十三天等诸天的道路。 “没想到后世赫赫有名的落龙渊,竟然是因此得名!” 一艘行云飞舟的甲板上,凸立着五道身影,这些人有的身着劲装,有的披着长袍兜帽,有的一身紧身的皮甲。 为首者却是道袍打扮,头上白发稀疏,松松垮垮系着一个紫金簪,满脸褶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道袍老者。 “早就听闻轮回之地有跨越漫长时光的道路,没想到却是轮到了我们!”一身皮甲的大汉笑道。 “我们借助任务世界的生灵修炼魔道神通!或许已经触犯了轮回之主的忌讳,这般速成的修为虽然强大的很快,但之前这样做的队伍都会被轮回之主另眼相看,委派很多死亡率奇高的任务,不可大意……” 披着兜帽的黑袍人,声音嘶哑,低沉道。 “怕什么?轮回之主并无善恶,便是我等这般倾向于魔道的阵营,也只会被委派去那些频临毁灭的世界。” “世界都要毁灭了,我们杀一些生灵又算的而上什么?” 一脸冷漠,身上遍布诡异刺青的男子冷笑道:“不是早有人推测,轮回之主的存在是为了守护诸天界海的平衡,我等屠杀生灵,推动那些世界堕入九幽,也是为诸天界海清理垃圾。” “魔道既然存在于轮回之地,便有存在的理由!” “但下场便是每五次任务,便会有其他轮回者没有的死亡任务,必须强制完成!” 黑袍人冷冷道:“我好不容易闯过了三场死亡任务,就已经换过了许多队友,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们之一。” “我们已经收到了‘九幽’的邀请,再考察两个任务,便有进入‘九幽’,摆脱死亡任务的机会。这次死亡任务对我极为重要。要知道,我们这种人在轮回之地虽然有存在的理由,但轮回之主可从来不喜欢我们……” “赤咎老道,你可是地仙界的人。对这次的任务应该有些了解吧!” 黑袍人转头看向那道袍老者。 “呵呵……万古魔劫之前的岁月啊!”老者仰头叹息道。 “如今应该是魏晋时期!后世我便在这一片区域厮混,对此倒是有些了解。万古魔劫已成禁忌,那个时代的事情流传不多,不过落龙渊一直到后世都存在,而且愈发有名……“ “那千沟万壑的海渊之中,魔物、海妖极多,出产许多珍贵的灵草,更出名的便是因为这里有一条通道,通往归墟。” “这条通道乃是通往归墟最为安全的道路之一,因此每千年通道开启之时,甚至有其他世界的元神真仙赶赴而来!试图进入一片秘地,但活着出来的人不多……即便元神真仙也是如此!所以,这次的死亡任务,倒真是名副其实!” “主线任务一:进入归墟!任务失败,抹杀!” 几人看了一眼自己等人的主线任务,一时局有些沉默。 他们虽然已经是各个世界的顶级强者,但比起站在诸界顶端的元神真仙来,还是差了无数。这次的死亡任务是前往归墟,无论后续任务是什么,都堪称九死一生。 他们虽然经历了几次死亡任务,但任务一便如此恐怖的,却还是第一次。 “当然,从归墟之中安然走出者,成就元神的也很多!甚至在在我那时,地仙界大部分的灵宝,都是从归墟之中出土。无数世界残骸坠入其中,能残留下来的都堪称至宝!” “这次的任务虽然危险,但也蕴藏着极大的机缘,甚至有夺取到灵宝层次至宝的机会!”赤咎老道褶子颤抖,脸上似乎在簌簌的掉什么东西…… “异魔,你的查探到了什么东西?”黑袍人又转头去问那一身刺青的男子。 这时冷漠男子的脖子上突然爬上了两只赤身裸体的女子刺青,她们凑到男子耳边,悉悉索索的说了些什么。 这时候男子突然一口血咳了出来,他眼神露出一丝狠厉,擦了擦嘴角黑色的血迹,冷声道:“我的六欲只回来了两尊,这个世界的层次果然极高!我们那个时代可以镇压一方的元婴大修士随处可见,便是化神大能也有出手……“ “你们还记得轮回之主告诉我们的任务背景吗?“刺青男收起身上的六欲,一声冷笑。 “仙汉至宝承露盘现世,引得数尊元神出手!蓬莱、龙宫、正一、南晋各方皆有图谋,道、佛、魔,三教交锋,元神大战,引得东海千里沸扬——真龙落海成九渊,红莲绽放惊天下!” “此战日月同坠,终于打破了虚空,洞开一条通往归墟的通道! “东海之上,红莲绽放,赤焰嚣狂!” “八臂展动,长剑横秋,枪尖如芒!” “主线任务一:前往归墟……” 众人看着带回来的消息,面色阴沉,皆有一丝紧张的气息,他们面色古怪,看着那拼凑而来的情报。 元神真仙出手,他们在任务中有幸见过一次,那是完全凌驾于其下的力量,仙凡之别,犹如天堑一般,让他们完全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只是元神真仙漫不经心的倾压之下,那一次死亡任务,他们只回来了一小半人…… 当时这个小队已经有几名完成了数次死亡任务的资深者,最后,却只剩下了他们几个资历更浅的轮回者。 那种恐怖,此生他们不想再经历一次…… 就算如今他们大多已经修到了元婴境界,又如何?面对元神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但情报之中的元神大战,那股惨烈之气几乎洋溢出纸面,仅仅是死在余波之中的元婴大修士,便是十数人,东海生灵,泯灭无数,甚至有仙秦星舰出手。 这等存在在他们那个时代已经是传说,甚至不能想象那等战争法器的恐怖…… 出场的元神真仙便有六尊,道门、蓬莱、龙宫、佛门、南晋、魔道皆有…… 只是灵宝便有数件! 承露银盘、承露金盘、仙秦星舰、白虎七杀刀、天心阴阳环、真龙裂海戟、朱雀火尖枪……此战之后俱都闻名天下,一时赫赫。 几方施展的大神通,也有许多早已成了他们耳闻的传说!真正的大神通出手,便是他们这般见多识广的轮回者,也只亲眼见过两次,具是轮回者惨败而逃。那等恐怖的威力,根本无需多言。 而就是这般在诸天万界,大多只是传说的大神通,却也在这一战中出现了超过了十指之数。 就是这纸面上的种种,便让一众轮回者窒息的一战,结果却更是令人凛然——此战竟是四尊元神真仙围攻一人。 仙秦星舰倾压,却被四道大神通打的坍塌; 承露金银盘牵扯着同坠归墟,打穿虚空通道; 四尊元神真仙同时出手,几件灵宝都粉碎了,却只打的莲花法身绽放五次,最后佛门金身粉碎,四海真龙坠落!楼观道护道人以一敌四,一逃一遁一死一灭,自身四次重生,犹然以全盛之姿落幕。 这些描述,看的轮回者们满心荡漾凉气,还是赤咎老道宽慰众人道:“我们的任务,仅是前往归墟罢了!未必会和这般真仙有关!” “而且此人留下灵宝红莲,已经重入归墟,应该去寻承露盘去了!“ “只要我们避开承露盘,多半不会招惹元神级数的人物。我们是死亡任务,不是必死任务!轮回之主不会让我们去对付元神的!” 黑袍人也点点头,道:“看来我们的目标,还是通过那口混洞前往归墟。那尊元神真仙留下了一朵红莲,承托拥有信物之人,前往归墟。” “这应该是最安全的一条路,当然我们也可以不借助红莲,自行前往归墟!” 赤咎老道摇头道:“没有元神道行,如此必是九死一生,归墟是那么好闯的吗?不说幻海之中的种种灾劫幻想,只是其中的虚空乱流,就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满身刺青的男子也点头道:“通过那朵红莲进入,自然是最安全的。” “但红莲只会接引那些献上过承露盘碎片的人……据我阴魔打探,海外如今一个名额已经叫到了天价,而且大多掌握在各大势力手中。想要找到一人,带我们进入归墟,难度只怕不比死亡任务小!” 黑袍人平静道:“别忘了,那朵红莲也只是一件灵宝而已!” “不要被那楼观道护道人恐怖的战绩迷惑!各方大教怕是不缺灵宝,没有红莲接引,他们也可以驾驱自家的灵宝,打入归墟……所以,我们只需要混入一方拥有灵宝的大教之中便可!” 他说的有理,剩余几人也纷纷点头,于是飞舟便朝着飞舟坊市驶去。 那里距离归墟通道最近,各方大教若是准备闯入归墟,多半会在那里停留休整! 随着飞舟行驶了数个时辰,他们这具飞舟的遁速极快,已经靠近了不久前元神大战的那片海域! 这片禁区边缘还回荡着暴烈元气的余波,一些神通,犹然残留在虚空中,只是感应到气息,便让几位轮回者心惊。 他们停下飞舟,不敢再深入,因为即便是如此极品的飞舟,遁速几乎堪比元婴后期,防御阵法承受元婴大修士神通都不会颤抖,但若是擦着了这片战场残余的那些神通波动,也要毁灭崩碎。 那口混洞犹如一个黑色的漩涡,绞碎了虚空,如他们这艘精心打造的飞舟,不待靠近便会被虚空乱流彻底绞碎,元婴大修士都难以接近。 一朵红莲扎根在黑洞之中,花瓣随着虚空乱流而微微颤动,洒下一缕神辉! 能将元婴修士泯灭的乱流撞在那朵红莲之上,只如微微荡漾的水波一般,红莲大若山岳,重重花瓣几乎可以托起宫阙,它定住了这口混洞,开辟了一片平静,安全的净土,已经有不少海外的仙门,凭着自己献出过承露盘的因缘,钦祝默祷,被红莲接引到了其中。 看到这朵红莲,几位轮回者才发现,自己口中仅是一件灵宝的红莲,究竟何等的神异。 那红莲定住虚空,花瓣上飞腾燃烧的火焰,擦一下,只怕就能粉碎他们,业火灼烧之下,整个轮回小队能逃出去的,可能只有元婴后期的赤咎老道一人。 许多修士也同他们一样,飞到了这片战场的边缘,远远望着那归墟通道。 那口混洞之中,归墟幻海在沉浮! 偶尔映照出的一点影子,就让许多人惊呼,混洞之中的归墟沉浮着一种毁灭,寂静的气息。 “千万不要随意靠近!” 一位吞吐着旱烟的老修士,对身边一群弟子叮嘱道:“先前祈天教的一尊化神祭起教中仿制的北斗平天冠,靠近钱真人留下的神通残留,想要参悟那道近似北斗司命大神通的痕迹,结果激起了那道星光的反应,被斩去了二百年阳寿……” “化神真人寿命数千年,受得起这一击,你们可没有那么长的寿元!” “郭爷,传闻你便是进入过楼观道前辈封魔遗迹,这才得以延寿续命,丹成三品……”身边的一位弟子嚷嚷道:“或许与那位前辈有缘!不如上前钦祝一番,看看能不能进入红莲?” 老修士凑搭着旱烟,靠坐在飞舟的矮榻上。 看着飞舟犹如云雾凝聚,俨然一个巨大云床的摸样,便有修士认出,那是海外餐风饮露宗的飞舟。 “你们请我来此,不就是想要借助我昔年的经验和那份情分,去走这么一遭吗?这归墟和昔年元磁地窍雷海魔穴完全不同,恐怖了不知多少!餐风饮露宗昔年助我重建吞云,唉!都是因果啊!” 他感叹道:“昔年我能活着抽出魔穴,靠的是不贪、听话,得了楼观道弟子相助,这才活着回来!有幸结丹,也全赖人家的一番指点。” “是我欠着人家的情分,可不是人家欠我半分!如今受你们拖累,出山走这一趟,也不知是福是祸……” “郭爷!您吩咐我们去找的那三人,在飞舟仙城出现了……” 一位金丹修士突然飞来,拱手道。 “是故人啊!”郭爷在飞舟甲板上磕了磕旱烟头,收起烟管,拢到袖子里。 “能否进入归墟,还得请他们三人相助,也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老汉我的面子……” 他皱着脸驮背拖着身子,驾驱云床飞舟朝仙城而去。 “餐风饮露宗的祖庭洞天坠入虚空,最有可能的就如落入归墟之中!为了祖师道统,我也是不得不闯这么一回啊!咱们连进入红莲的资格也没有,就让我觍着脸找人,也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敢动我的莲花?找死! 两个时辰之后,轮回者已经低调的进入了飞舟仙城,浑身刺青的毕宿摩穿了一件红黑地的长袍,遮掩了一身刺青的异象! 刚刚踏入仙阙,他便身躯微微一颤,在队伍频道中道:“地仙界不愧是诸天之一,这里有非常强大的阵法镇压,那四面仙阙更是顶级法宝,我的不能放出来了!” “无妨!我们在这个世界并无因果,只要小心低调,不会招惹来什么麻烦!” 黑袍的褚苇子低声回到。 “先去打探有哪几宗仙门大教要进入归墟,再想方设法混进去!” 赤咎老道一言定论。 几位轮回者花费了半日时间,将整个飞舟仙城逛了一遍,不由为如今地仙界的底蕴而感到震撼,许多后世难见的灵药在这里四处有售,甚至一些店家还有法宝镇店…… 要知道他们在轮回之地厮混这么多年,屠戮众生无所不忌,也才堪堪将一杆古老的黑幡祭到了法宝层次。 结果路上一个小女修身上缠着的飘带,都惹得黑幡震动,传出一股忌惮之意。 几人差点没忍住动手! 那个小女修不过是通法境界,就敢缠着有法宝潜力的飘带乱晃,换作后世,早都成骨头渣子了! 小女修却非常机敏的看向几人,嘟哝道:“感觉这些不是什么好人!” 飘带也两端飞起,擦了擦她的小脸…… “我好不容易通过了考验,老师才赐下一道神符,让我祭炼你!还让我去归墟找他,这事我都不敢和愚叔说……” “小小年纪,就要下归墟这样可怕的地方,我还是承担了我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重负!” “要入楼观道,先学望气术!老师让我观望归墟幻海的风水气运来寻找结丹的机缘,借此修行!” 花黛儿很忧郁,被安排这种可怕的历练,又要逃避万法会的扶摇夫人,她不得已跷家了。 此去是九死一生的险地,即便是老师也未必护得住她。但想要成为楼观弟子,没有这般的考验又怎么可能?小小一个通法修士,就因此要下归墟…… 相比之下,轮回者的死亡任务都算得上厚道了! “想要多些把握,还是得寻到那几位和老师有些因缘的师兄,只要抱上一个师兄的大腿,我就不怕了!” 花黛儿眼珠溜溜转,准备去少清一探。 老师和少清关系亲厚,还是混入少清跟着进去最安全! 轮回者打探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传闻中出售情报的风闻楼据点,那是一处路边的茶摊,许多修士都蹲在这里,交了很丰厚的茶钱,听茶博士讲说最近的消息。 “玄空天星门动用了星盘推算,承露盘这次多半会在归墟重光!” “楼观道的钱真人曾说过,仙秦的一尊金人失落归墟,如今又有一尊元神和一艘星舰沉入其中,这一次蓬莱只怕会底蕴尽出,他们也怕在归墟之中被钱真人袭杀!” “不弄清楚楼观被灭门的真相,钱真人只怕不会罢休!” 一位老茶客叹息:“蓬莱已经发话,说他们和楼观灭门之事无关,倒是隐隐有传言,此事和司马家有些联系……因此楼观道的护道人才会出手阻止司马炎成就元神,参与建康大劫!这个消息是曾经和司马家合作的魔门传出的,比较可信……” “魔门真传道确认了宗主不死道人,死在了楼观护道钱真人手上!但他们的想法比较奇特,想请钱道人做宗主,让楼观道统入魔,声称如此必能中兴太上道统!” “还说真传楼观本是一家,都是太上嫡传,并愿尊太上忘情剑为正溯,也愿意支持楼观中兴。” “水晶宫东海龙王震怒,在建木云海和少清掌教交手!” 又有一位身着麻衣,看上去像是市井酒徒的老者一抚长须,道:“此战惊天动地,掀起了无边的暴雨飓风,然而终究没能波及云海,龙王便被逼退。” “这次东海折损了一位元神龙王,水晶宫反应很奇特,似乎在联络其他三海的龙宫!下一次,只怕会是四海龙宫联手发难……” 茶摊之上,客人们谈论着地仙界最高层的大势。 几位轮回者老老实实的听着,他们发现一些修为不比他们低的大修士,也挤在这小小的茶摊上,其中颇有些人,他们都看不出深浅! “传闻道门也来人了!” 一位年轻的修士嘟哝道:“老道,你那老姘头会不会来?” 身穿道袍,留着山羊胡的道士,端起茶盏,扫了他一眼:“就你多嘴!” “这次归墟是个大活,内中不知道有多少大墓,而且那位前辈也进入了归墟,我们盗得了仙骨,无论是更进一步修炼太阴炼形也好,还是小鱼为旁门开道,更进一步也罢。只怕都要往归墟一行!” “女大三千,位列仙班。俺想在归墟挖出一尊女仙,吃一口软饭!” 大个的想法永远与众不同,他总觉得自己不是去挖坟,而是去相亲的! 他听说过一些配冥婚的风俗,不怎么挑对象,他这幅形象配活人有些难,只能盼望找个合葬的了…… “好……” 小鱼一拍案几道:“大个你放心,大哥一定给你挖一个好姑娘,让你风风光光的合葬!还有老道,你看了这么多坟,就没找到哥三合适的风水!这次归墟之中,必然有大风水!怎么说?” “归墟乃是诸天万界之终,不知汇聚了多少龙脉地气,若是说魔穴是一里当千,那里当万,当十万的都有!葬的下元神真仙,天魔道君般的人物,依老道我的法眼,只怕连帝君都葬得。” “乃是诸天万界一等一的风水宝地!绝对能找着适合咱们的风水。” 老道拿着个破碗,用一根铁勺充当司南,摸着心口大喘气道:“而且最近梦到的那只玄猫越来越凶了!昨天猫爪一捞,差点掏了我的心……“ “得去归墟避一避!” “听闻海外此次法难,我佛门无不震惊,他楼观道固然是太上正统,道门嫡传,确也没有如此欺辱我佛门的道理!而且传闻佛门旧土阎浮提世界便沉于归墟,如今昙摩罗刹师兄已然动身,欲往归墟一探。” 一位头顶十二个戒疤的老僧蜷缩在茶摊角落,手中拿着一个冷馒头,陪着粗茶干咽下,突然开口。 “此万界寂灭之地,必蕴含无上佛法道理所在,望昙摩师兄能再开一佛门净土!” 茶摊上的诸多修士一时无言,这老僧跟着空海寺来的,说话颠三倒四,不太聪明的样子,但绝对是个可怕的人物,众人都不太敢招惹。 旁边的轮回者们听得麻爪,这些大势力没有一个少得了元神真仙的,这个时代的地仙界难道如此可怕,元神真仙也满地走了吗? 他们要混入有元神真仙领队的大势力,实在太过冒险了! 一旦被怀疑,让人看穿了身份,只怕就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这时候,远方传来一种浩大的波动,占据了飞舟仙城最好位置的茶摊中,诸人回首相望。 这里看向前日那片战场的视野最好,才被风闻楼占据。 那片战场的虚空掀起无数波澜,的确有东西要出来,此时已经露出了一角,无数雷霆交织间,恐怖的威势横扫虚空,犹如一尊神祇在苏醒,让空间都为之颤动! 道道强大的雷霆中,有人惊鸿一瞥…… 茶摊博士抬眼,目中的一道神光刺破了那些雷霆,将自己所见的景象烙印了下来,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竟然是一尊化神!在这里做点芝麻大小的情报生意…… 一艘张帆如星光浮动的巨舰,帆上二十八宿沉浮,裹着巨舰跨空而来,浑身流淌着星辰之光。 这是太古星辰陨铁连同造化奇金打造的星舰,比之前那艘更为强横,犹如一颗星辰一般,挤入那片战场,气势汹汹的朝着镇压混洞的那口红莲而去! “天啊!蓬莱又派出了一艘星舰,比之前的更加强横,这是要向楼观道的那位凶神示威吗?” 茶摊上修士有人的瞠目结舌,看着威压滚滚,震动万里虚空的一幕,几乎无法呼吸了! “星舰冲着红莲去了!不是真的要发生灵宝对撼吧!” 星舰之上,垂落一道粗如瀑布的星光,朝着那一株扎根虚空的红莲打去,竟然真的发生了可怕的对抗,而且就在红莲接引到场的有缘人之时,骤然发难! 红莲怒放,无数业火飞腾,抵住了那一道星光。 两件强横的至宝终于对撼,打出了不逊于元神真仙交手的威势…… 星舰之上有人冷哼:“今日莫说你一无主之物,就算你的主人在这里,我蓬莱又有何惧?击杀许祖后人,暗算少翁师弟,无非是欺我蓬莱一时没有腾出手来!” 红莲火光翻腾,内中凝聚了一尊身影,似乎要从莲花中走出来! 星舰的威势微微一顿,上面的人马上改口道:“哼!若非担心破灭此宝,同时也毁了归墟通道。今日我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西方中土方向,又有一僧人托钵而来! 钵中佛光璀璨,隐然有一净土,上有八百比丘坐定禅唱……那口钵托着一个世界犹然绰绰有余,仿佛能容纳天地,俨然又是一桩不凡的灵宝! 僧人来到那片海域,并不言语,只是手中铜钵一翻,要将红莲捞到其中。 这次红莲几番转动,才摆脱了铜钵,依旧扎根在那口混洞之上…… 僧人没有开口,但一出手却逼迫红莲只能退却,还要胜过蓬莱的星舰几分!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数次惨败而归,上次更是死了一尊元神龙王的龙宫,又双叒来了…… 龙宫祭起了一座古城,城墙上各种战争的痕迹斑驳,不乏元神真仙级数的血。 古城载着一群杀气腾腾的老龙,裂空而来,将这件龙族远古的要塞、城池,完全复苏,有低沉的龙吟自古城之中彻响。 三家苦主前赴后继,汹汹而来。 钱晨留在此处的红莲,似乎有些独木难支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有业火炽燃,若阿鼻地狱 犹如太古星辰一般的星舰,浑身星光闪烁,舰体棱角分明,散发着亘古强横的气息,静静的悬在那口混洞的前方! 已经征得菩萨果的竺昙摩,手托金钵,其内装着一片净土世界。 他已证得月支菩萨法身,乃是三千年前从西土前往中州传播佛法,昔年襄助北魏复国的佛门大能,掌托净土,神通堪称无量! 龙宫驾驱的古老石城斑驳残破,但那些刀斧之痕,犹然残留有不灭的神光。 古城砖石有一种沉浑的灵光,散发着磅礴的气势,城墙高足有百丈,承载着龙族几尊可怕的身影,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甚至让那些寿命长的可怕,已经垂死的老龙相比之下,都显得年轻! 三大势力,各自驾驭着底蕴而来,环绕那口混洞之中开放的红莲,有一种挑衅之意…… “三大道统似乎想对钱真人留下的红莲出手!” 风闻楼的化神有些惴惴道:“毕竟三大势力的元神真仙,都被钱真人或诛或逐,这是来找回场子了!” “钱真人在时不见他们动手,却等到真人留下红莲走后,再来显威风!” 小鱼露出一丝讥讽道:“我看这威风也有限地很!” “又要动手了吗?” 更多的修士只觉得不安:“四件灵宝级数的存在对轰,威势恐怕不逊于元神真仙交手……东海真是劫难重重,不知道又要殃及多少同道!” 飞舟仙城上的修士皆忐忑不安,经过上一次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众人都已经深刻感受到自己面对元神真仙的渺小和无力。 简直犹如蝼蚁一般,生命不由自己,纵然是元婴大修士,乃至于化神之尊,在这股力量之前都显得渺小。 要知道,原本化神已经是海外顶级的修士了! 但这场大劫将他们统统打落,让地仙界几乎恢复到了百万年前的状态…… 蓬莱星舰有灿烂的光华浮动,那是几门仿照歼星炮的小炮,没有主炮那么暴力,而是燃烧星辰元磁晶石,打出元磁加持的元气光华,宛若太阳太阴神光一般,却是另一种结合了元磁神光和星辰元气的神通,强大而有力,直可破碎虚空! 光华朝着红莲落去,却见红莲骤然释放出暗红色的业火抵御。 而旁边的远古龙城也动了!它的城墙上浮现闪电,而那闪电地颜色竟是凄艳的血色。 古朴斑驳的城墙上,凄艳的红格外的刺目,似乎是城墙上沾染的那些血迹,那些暗红的斑驳骤然活了过来,在坚固才沉浑的城墙上,撕裂出一道道可怕而恐怖的血光。 像是有一条条奔腾嘶吼的血龙在翻腾,自古城冲向了混洞,朝着红莲撕扯而去…… 轮回者们相互对视,此刻心中犹然翻江倒海,难以平静下来,他们有一种期待,又有一丝害怕。 “地仙界不愧是诸天之一,这个世界顶级的力量实在是可怖可畏,仅仅是随手一击,便可泯灭我们无数次!”黑袍人褚苇子浑身战栗。 这星舰和古城已经接近那些只存在传说之中的力量了! 在轮回之主的兑换榜单上,价格恐怕是一笔接近十万道德的天文数字…… “轰!” 星舰古城和那朵红莲产生的对抗,产生了更加宏大恐怖的波动,将原本的神通残余一扫而空。 那股气息让许多修士胆颤,仙城附近的一些遁光骤然溃散,坠落了下来,却是飞遁法器被这股波动所震,禁制暂时失效! 毕宿摩身躯微微颤抖,他身上的刺青中寄托的都在战栗,一股股极度恐惧的意识冲击着他的心灵,让他满头大汗,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就是地仙界古老道统的实力?比起我们经历的任务世界,简直是天上地下,任一有一个道统出手,便可几可灭世!昔年我们所见那些破灭世界的力量,也未必见得有这星舰、古城恐怖,而那一朵莲花以一敌二,并不落下风!” “星舰古城我还能理解,毕竟如此庞大的体积,必然要耗费海量的天材地宝和恐怖的禁制……” “但那朵莲花凭什么啊?” 在一众轮回者的震惊之中,红光冲天。 那朵红莲微微旋转起来,花瓣犹如心跳一般向内收敛,又向外微微扩散,一收一扩之间,其扎根之处的那口混洞被抽出了无匹的元气,甚至连混洞都在缩小…… 红莲收敛到了最小,犹如一个花骨朵一般,然后猛然又绽放开来,无穷无尽的业火铺天盖地的蔓延出去,一道火光在其中盘旋。 红芒将星舰垂落的星光打碎,将龙城射出的闪电泯灭,然后向前激射而去。 “哧” 这缕业火神芒一下子击穿了星舰的防御,龙城的城墙上熊熊业火燃烧,温度恐怖的吓人。 这种火焰不仅仅在物质元气上,散发着恐怖的温度,更在精神,心灵,因果之上全面的燃烧,一只法力恐怖的老龙沾染了一丝,便当场化为了一道龙形火炬。 宛若衔龙之烛! 他的滔天法力,强横神通没有半点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上暗红色的业火焚烧着一切,凄厉嘶吼! 这一幕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一尊化神级数的老龙,只是沾染了一丝那火雾,便燃烧了起来,连元神真仙都无法相救! “汝一念起,业火炽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 竺昙摩双手合十,肃穆道。 他也没想到能在此见到世间最邪的火,此火之存在于九幽之中,因为燃烧之时,受难者皮肉分裂,喷涌火光如红莲华,故名红莲业火。 乃是焚烧佛金身之火,亦是神佛不敢沾染之火。 以业力为燔,造业不尽,则业火不绝! 任由何等修为法力都扑不灭此火,唯有元始道祖手中三光神水,佛祖莲花池中八宝功德水,方能熄灭! 星舰之上火光如海,到处都是,像是无数红莲璀璨开放,所到之处沦为九幽炼狱…… 此火无比的炽热,除却星辰晶石和造化奇金打造的舰体,依然在火光之中灼灼,越烧越亮,并无损坏,其他蓬莱后来祭炼的楼阁,彰显气势奢华的亭台,哪怕以赤火炎铜打造,以万年寒铁为基,赤焰梧桐为廊柱,都在业火之中焚灭坍塌了! 即便是蓬莱的长老们跑了很远,躲在禁制之中,但他们依然能感应到那焦炎之气,眼中似乎有红莲火光在闪动,然后没有沾染任何火源,便凭空自燃了! 心头的真火暴走,化为业火将他们吞噬。 身边许多修为远不如他们的年轻弟子却安然无恙,目瞪口呆…… 此时星舰之上是一片阿鼻地狱的景象,惨叫声此起彼伏。 蓬莱的元婴,化神修士跟着星舰,本以为万无一失,岂料业火红莲打出的神光,击穿了星舰,虽然没有对星舰本身产生什么威胁。 但业火对于生灵来说太致命了! 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好的阻挡手段,只有以功德消弭。 朝着竺昙摩而去的业火,被他脑后的功德金轮一照,便自行退去。 但炼化功德乃是三教秘传,蓬莱和龙族的道统,都不太讲究业力因果,故而被业火燃烧起来极为恐怖,龙族那里,许多老龙断腕将沾染业火的部分皮肉割下。 以血肉消磨业火…… 而蓬莱这般则有十数位长老被火光淹没,生生焚尽,不少蓬莱弟子非但没有露出惊恐,胆颤的神色,反而隐隐显露一丝快意。 业火焚烧罪孽,这些人身上的每一丝火焰,都是过去曾造下的孽债,沾染的因果! “尔敢……” 星舰上的蓬莱元神终于震怒,他拿业火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针对根源——那朵红莲而去。 星舰的禁制为他所掌握,打出一道凝聚到了极致的仙光,刷在了红莲之上,生生劈下来几瓣红莲花瓣。 但红莲发出了恐怖的吞摄之力,从那口混沌之中抽出了无数劫火,生生在火光之中,恢复如初! 而那几朵花瓣却朝着星舰飘去,化为火光透穿了星舰。 瞬间火海再次蔓延,这一次就连蓬莱最出色的几个年轻一辈,都成为了劫灰。 这仿佛是大航海时代对付战列舰的战术——打不穿战舰,我还对付不了你水手吗? 蓬莱的元神真仙终于急眼了,这些都是蓬莱未来的希望所在,下一代的英才。就在灵宝的对撼之中这样死掉……实在是太冤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去招惹那朵红莲,应该能想到,红莲的主人不好对付,留下的灵宝当然也非常棘手。 吃亏太多了! “啊……” 又一声惨叫落音,远古龙城火光终于消散,没有了一点声息,那尊化神老龙坚持半响,终究没法熄灭火焰。 他年轻时只是只蛟,曾经掀起大洪水化龙,终究是造孽太多,红莲业火炽烈到了元神龙王也无法消弭的地步,生生烧的骨头都成灰了! 其他老龙被数种真水洗练,虽然没能熄灭业火,但也延缓了火势。 然后在借助远古龙城的力量,一点一点磨灭业火,挣扎了出来……此时龙城不敢再出手,若是红莲敌我具焚,接引来真正的九幽红莲劫火,便是元神也未必走的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本尊在接引,地仙界可以等 远方飞舟仙城上的轮回者,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只是看了一眼那燃烧成火海,犹如笼罩整个虚空战场的巨大红莲,就差一点被勾动心火,引业火自焚! 他们身上的业力也很重,若非轮回者都修行了几宗秘法,更有轮回之地的功德镇压,早就被业火焚身了! 犹是如此,听着耳旁轮回之主扣功德的声音,他们也是心疼的肝都在颤…… 红莲业火对于轮回者来说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烧奖励点的氪金之火,而且不会带来任何好处,甚至无法消弭业力。 只有道德点才能抵消业力,但有几个轮回者出得起,也舍得,将那出生入死换来的宝贵道德,去抵消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业力? “三方终究是投鼠忌器!” 那个十二戒疤的和尚淡淡道:”那朵红莲扎根于归墟混洞之上,可以抽取混洞中的元气,而它抽取的越多,混洞通道就越脆弱。” “若是红莲不顾一切,可能毁掉这条通往归墟的道路,竺昙摩师叔也应是如此,才忌惮没有出手!” 龙宫也按耐下来,生生忍了! 而竺昙摩圣僧则在最开始试探过后,发现无法将红莲从混洞之中捞出,摄入金钵之内,便再没有出手。似乎知道红莲不脱离混洞,出手便没有意义! 而蓬莱元神好不容易熄灭了业火,清点损失,差点心神失守! 损失太惨重了!这次他带来的人,还没有进入归墟,就损失了三分之一…… 早知如此,他那里还敢招惹那朵煞星的红莲?他并非徐氏嫡系子弟,此番出手也就是给徐祖做个面子,谁知道却碰上了铁板。 “敖玄!竺昙摩!” 他厉喝一声:“你们还在看什么?我等一齐出手,将那人留下的莲花打入归墟!” “谁敢?” 一艘平平无奇的小木船从虚空上游飘下,它表面半截焦黑,剩下的半截也透着原木之色,麻麻赖赖,就像是一个粗心大意的木匠随手之作。 一位灰衣老道手中握着一柄木头削成的长剑站在船头,凝视着虚空中对持红莲的三方,冷笑道:“当我道门无人了吗?” 燕殊一脸有力无气的站在老者身后,被老道拿着木剑敲头道:“精神点,归墟秘境万载难得一遇,归墟乃是万界终末之地,不知有多少好东西。” “掌门给你争取的机缘,你怎么一点劲头都没有?” 燕殊心中无奈,但此事干系钱晨的谋划,他又不好透露。 总而言之,他对钱师弟的墓没有兴趣,更没有兴趣试试他给自己准备的剑冢,这个归墟,他是真不想去的! “师叔祖!那不是归墟,那是坑……” 燕殊很想这么说。 但掌教和师弟都焉坏,自己不能坏了他们的算计! 老者脚踏建木之舟,相比蓬莱星舰,这小舟就像一艘小破船一样,但却没有一人敢小看这艘小舟。此舟神异至极,乃是由建木遭劫旧躯所制,内中可以承载一个世界! “我也想问问,何人敢欺我道门嫡传!” 另一声厉喝从远方传出,孙恩立在云中,身后的五色玄光凝聚成一间玉殿,正施施然看过来。 一众正一道子弟,包括钱晨昔年所见的徐道覆、王凝之,还有一脸老成的王知远,乃至钱晨并未见过的卢偱,都站在玉殿之中,朝着这个方向望来! 竺昙摩见到孙恩脸色微变。 那间玉殿并非什么灵宝法宝,而是孙恩五色玄光大成之后,融合元始道庆云大神通,自创的一重大神通——名曰“黄天大法!” 此大神通融汇五行于庆云,开辟一重小天界,号称黄天! 这玉殿便是黄天所化,立于此处,万法难破,乃是仅凭神通便可抗衡诸人灵宝的惊人道行。 正一天师莅临,没有人会以为天师之尊会缺少灵宝镇教,而是黄天大法凝聚的玉庭更胜于寻常灵宝之故。 此时玉庭、莲花、小舟呈三角,各占据东西中央。 三件至宝气息交织,各有道蕴流转,隐隐契合起来,威势凝成一体,抗拒着其他三件灵宝。 生生联手将星舰、古城、金钵压下一头。 少顷,又有一卷经文卷着数十人落下…… 卷轴以琅轩玉树为轴,天心神蚕织就的绢为帛,卷轴展开便有数十尊牌坊堂祠立起,俨然一卷中世界。 王龙象便立身在卷上,依着王家的牌坊匾额。 数十位士族各自坐在卷中楼宇之中,楼中有仆役,仕女,力士往来,有种种奢侈摆设,竟已经在卷中设宴饮酒,也有相熟的世家子弟将楼宇连起,互相举杯遥祝,舞乐宴饮,放浪形骸,竟然将这归墟视为郊游坦途一般。 但若是放眼看过去,那副画卷也是一片烟岚飞腾,世家子弟相互之间,同气连枝,整卷灵宝之上的各家气运连成一片,沉浑镇压下来…… 绝非没有防备,而且威力不凡! 谢安端坐首位,明明率领诸世家子弟,驾驭着灵宝与一众元神抗衡,偏偏还表现出顶尖阳神的修为,让人着实拿捏不定,他究竟晋升元神了没有? 这件灵宝有些名气,名为氏族志! 乃是昔年曹魏行九品中正之际,召天下世家议定家世品级,诸多郡望世家联手祭炼而成的一件灵宝,寄托各家气运于其上,如此观望各家气运之重,便可一分族等高下。 久而久之,也凝聚了一方大运,将九品法度祭炼其中,化为一件强横灵宝。 此宝算是诸多世家合力祭成,一向放在南晋的考察院中,作为皇室观望天下世家气运之物,同时也是世家在建康的一大底蕴,如今竟也遣来! 这卷氏族志落下来,灵光却和道门三宗重宝汇聚到了一起,朝着另外三方压去。 紧跟在这卷氏族志之后,便有人穿着蟒袍,立身于高台,破碎虚空而来。 高台一片冰玉之色,其上的修者却是五花八门,打扮各异,有披着袈裟的和尚,亦有身着道袍的道士,还有着甲的武修,乃是披着巫袍,纹面刺青的胡人祭祀…… 此台和氏族志似乎有些水火不容,见它落向道门,便也朝着竺昙摩而去,台上的道士虽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身穿蟒袍的皇者还微微低头,于竺昙摩见礼! “曹皇叔无需多礼……贫僧乃是方外之人,当不得如此大礼!” 竺昙摩双手合十,恭敬回礼道。 建木之舟上的老道士见状一声冷哼,此台乃是昔年建邺三台之一的冰井台,所来的一方势力,自然是北魏曹氏。 三台之首的铜雀台在季汉武侯布局之下沉入漳水,唯余冰井台残破,如今祭出来,倒也是灵宝级数的底蕴,蕴含无穷禁制,催动此台攻伐无往不利,并不逊于灵宝! 广寒宫的疯女人驾驱一轮明月而来,高悬天上,并不下来卷入那摊浑水。 明月光辉遮掩,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灵宝。 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乘着一只巨鲸沉浮于海中,那裂山龙鲸巨大无比,气息古老蛮荒,赫然是一尊上古凶兽,不逊于元神! 玉京山的修士乘着一座玉山而来。 此山据说是天宇落下,玉京本山分裂出来的一部分,无论相隔多远,都能被玉京山接引而回。 这玉山不比寻常悬山,拥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大造化,吞吐着仙气,虽然最为低调,但也是让道佛两家隐隐侧目,特别关心! 魔道的灵宝隐匿于虚空之中,并不露面,只能让诸位元神有一种模糊的感应,宣示他们的存在。 实在是道佛两家,天下正道汇聚于此的实力太可怕了! 魔道也有些经受不住,害怕他们突然一起出手对付自己…… 神霄派卷着一张九天雷府阵图而来,不知道多少重雷霆开辟出了一座天宫,雷霆交织化为一片宫阙,也落入道门三家之旁,气机相联,态度一览无遗。 不久之后,又有几家顶级道统携着灵宝底蕴而来。 小小一个东海飞舟群岛,此刻赫然汇聚了地仙界近一半的顶级势力,十数尊灵宝各自散发波动,让远处飞舟仙城的修士几乎震惊到了麻木! 随着风闻楼的化神修士,一尊尊的报着各大势力的名号和简单情报,茶摊上的轮回者也麻了! 这特么不是死亡任务,这是地狱任务啊! 在最后一群大妖卷起腥风,驾驱一个巨大狰狞的头骨撕破虚空降临之后,整片海域已经到了扔下一根火柴可能导致万年大劫的程度了! 这里的势力一旦打起来,顷刻间,就是席卷整个地仙界的滔天大战! 驾驱着星舰的蓬莱元神在众多灵宝环绕之间有些不安。 但那朵红莲背后汇聚了在场近四成的势力,道门底蕴显露无疑,佛门也只有北魏冰井台、竺昙摩金钵,还有律宗一栋九重金塔三件灵宝而已! 于是星舰禁制荡漾,一声厉喝质问道:“钱道人,如今这么多同道在此,你还不快让开归墟通道。莫非想独占此机缘不成?” 红莲之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彻响天地道:“本尊在接引,度人前往归墟,你们可以等!” 说罢,业火红莲竟然真的垂落无数灵光,堵着地仙界诸多顶级势力的路,开始接引先前的许诺,渡前往归墟的诸多修士…… 诸多修士听到这个解释,看到这一幕,全都眼睛发直,这简直不是气焰嚣张能解释的了! 这是楼观道气焰滔天,目中几无人矣! 第二百三十六章太上兜率宫,归墟大幕开 混洞前,玉京山的元神真仙玉长生,矗立玉山之巅。 他手中捧着那枚古朴的铁鞭,灵宝赶山鞭威势内敛,但昔日它在玉凌霄手中,便已经可以鞭山移石,如今若是由元神真仙施展,谁也不知道会有何等威势! 在他身旁,便是前次奉命出手的玉凌霄! 玉长生携着鞭负手,对玉凌霄道:“霄儿!中土修士都是如此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吗?” 玉凌霄恭敬道:“孙儿也不知,不过楼观毕竟是太上道祖的嫡传道统,文始道尊亲传,想来有几分傲气也是应当的!” “记住……” 玉长生道:“天下再没有比我们玉家更高贵的道统了!太上道祖已经合道,而且乃是方外之人,如今天帝治世,我等才是至尊至贵之人!” “蓬莱仰吾等鼻息而已!道门佛门,亦不过是世外传承!南晋北魏,这地仙界诸多王朝世家,无不仰天命而立……而我们——就是天命!” 玉长生神色淡淡,漠视着红莲光华闪耀! 整朵莲花突然变得晶莹通透起来,业火收敛,垂落无数灵光,宛若浮起灿烂星空。 此时飞舟仙城之上,方圆万里之内,曾经拥有过承露盘的人手背都浮现一团飞腾的火焰莲花烙印,便是龙族蓬莱也不例外。 龙族一声冷哼,蓬莱更是催动星舰抹去了这些印记。 待到业火红莲勾连了这些人的气息,便垂落一溜溜火光,接引呼应了印记者。 小鱼身体一轻,便被那火光裹着朝着业火红莲遁去,身旁的老道大个两人也裹在一道红光里面,随着红莲宛转盛开,数十近百道光焰从四面八方而来,落入红莲之中。 这个数目比起现出承露盘的人数,还是少了些,因为许多承露盘碎片都在仙门大派手上。 如今这些道统驾御了灵宝而来,并不在乎这一接引…… 就在红莲收敛灵光,重开混洞之际,一众驾御灵宝的教主、真仙,均已经感觉有些不耐。 便是谢安身后,中土诸多世家弟子也有人嬉笑言道:“昔年那李尔在铜雀楼上一场大闹,诸位哪个看出来了他是老怪物披了层皮?听闻倾城公主与他乃是好友,却不想反助了他,屠了自己的母族!如此看来,昔年一世龙门王衍前辈所言,未必是差……“ “那女子纵然有些才情,却也不知羞耻,忘了大义所在!” 这出言讥讽之辈,却是铜雀楼中为钱晨目剑震慑,连出剑的勇气也无的周六郎之兄,周二郎。 他随手掩了天机,嫉恨自己亲弟弟铜雀楼中一败之后,就此浑浑噩噩,近乎半废,因而心中不忿,适时讥讽,恰才引得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只是笑声方起,便见一点琉璃火光燃起,瞬间迅烈如虹,笼罩了他全身。 顿时间周二郎惨叫了起来,浑身真气都化为了真火,燃烧着他的神魂劈里啪啦,更见远方那红莲落下一道剑影,森森寒意似乎就要抵着一众世家子弟的心口,让一众世家子弟感觉呼吸都带来刺肺的剧痛,连那笑声也是戛然而止! 剑影在周氏气运凝聚的牌坊上一转,生生斩开了那个周字…… 携带大神通太上司命的一剑顿时将气运炸成一团灵云,生生削去了一半,此时氏族志才姗姗迟缓的护住周氏气运,但剑影已经化为数道星光飞散,直往参修天机之道的周氏几位长辈而去。 不知整个周家要付出何等代价,才能消弭这个玩笑的后果。 “好!” 一口丹炉沉浮,上有一位玄衣华服的道人,不修边幅,眉目焦黑的匆匆而来! 他冷冷的扫了谢安一眼,平静道:“看来司马懿还是未教会你们如何为人处世,不过是天周之后,侥幸得了几本家传的凡俗,刍狗一般的玩意,也敢称世家?“ “昔年执掌轮回的时候,我兜率宫早就进言,应该执世间气运轮转,定王朝兴衰。定期掀起大劫,清理天下,杀掉你们这些蠹虫猪狗!可惜太清楼观无为,要顺其自然,少清不理会中土,元始道那些自己就快成了世家……” “似我兜率宫治下玄洲百国那般,皇帝干得不好,便一道法旨废了他的天命,一应修行世家,都发配到灵山种药。做得好便赐下修行之资,做不好便全族贬斥为凡……如此兴衰不过三世,哪来的什么世家?” 这尊元神携带弟子不过数位,但皆是已经结丹,乃至成就阴神的大修士,共同驾驭着一口丹炉。 那眼角扫来,神态轻蔑无比,宛若执掌生杀一般,看的一众世家弟子浑身发寒。 红莲之中弹出一缕剑音:“谢安石,我的脾气已不似昔年那般好了!地仙界大劫在即,不要再给我如今日海外一般,清算一切的借口!” 谢安叹息回头,看了一众世家子弟一眼! 南晋诸多世家,便是感觉到了大劫来临的隐隐压迫,才急着有所作为,但中土荒弛近万年的世家子弟,岂能一时间改掉那种轻浮之风。 如今钱晨轻描淡写只见,抹去了一人,才叫他们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元神之威! 丹炉飞到混洞前,才见其上的道人开口道:“兜率宫丹沉子,见过楼观道友!” 他无不感慨道:“昔年楼观遭劫后,我兜率宫也曾穷搜天下,但此时背后阴谋甚大,背后有一只跨越了许多时代的黑手。便是我兜率宫往轮回之地去问,也不见凶徒下落!” “未想,楼观竟还留了道友一支续传道统,倒是显得我兜率宫小人了!” 他伸手一指身边,莫约有结丹境界的年轻道人,道:“我徒儿灵恭,乃是楼观前代遭劫的弟子转世。他前世算是楼观掌教的亲传弟子,我本意许他同其他同道所收与楼观有缘的诸多弟子一起,承续楼观道统。” “不过既然道友执掌道尘珠现世,便交由道友来挑选楼观传承之人吧!” 此言一出,钱晨便知道,自己之前那一战的后果如今方才渐渐显露了出来,这代表着又一家太上道嫡传道统,认可了自己的地位! 归墟无边劫火之中,一座世界残骸处,钱晨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手上捻着一颗舍利,身边是无数暗金色的佛骨对堆积成的佛塔! 老僧的残缺元神,以及累世修为都在钱晨运转六道如转轮之中沉沦,一点一滴的汇聚起来,洗练塔顶的那一柄如意…… 这里是一处沉沦归墟的净土,无数金身残骸,佛塔舍利,皆破灭残缺。 钱晨再次运转六道,演化世界的成住坏空,泯灭无数佛法正果,去淬炼一点凝顽不破的东西! 四证仙道,第五,第六证在即,当今之世,他已经是站在地仙界最顶尖的那些人之中了!这代表着他已经勿需顾忌太多东西,一些事情,已经可以从容面对! 便是兜率宫也要晋升考虑自己原本的筹谋,承认他这个楼观正统的地位。 红莲颤动,内中传出钱晨平静的声音道:“善!” 便有一片莲瓣飞出,接引灵恭,他恭恭敬敬对红莲一礼,被接引到了红莲之上……伴随着红莲一震,携带着众多修士,业火红莲没入了那口混洞之中。 “轰” 黑洞一般的通道剧烈颤动,少清的木舟和兜率宫的丹炉,以及孙恩驾驱得玉殿都依次冲入了混洞。 各色的神光冲霄而起,贯通天地,化为一片覆盖东海的霞光。 这时候,远方才有一道白影战战兢兢而来,跟在后面,要随之冲进去的远古龙城为之一滞,其上的真龙看清了那道白影,微微皱眉暗道:“那不是珞珈山的那只白鹿吗?” “珞珈山的天下行走刚刚都登上红莲走了!它才来干嘛?” 头上的玉角还断着的白鹿,战战兢兢的登上一处荒礁,看着那沉浮在混洞之外,威势无匹的诸多灵宝,腿肚子都在打颤,但它念起那个可怕凶人开玩笑一般的吩咐,不得不咬牙把心一横,奋蹄低头,撞在了荒礁之上。 鹿角迸发神光,将荒礁连同下方的山根一同崩断…… “怎么回事?”元神龙王已经在散发凛然之气了:“这是要向我龙族示威吗?” 白鹿呦的大喊一声,生生运起神光,崩断了角上的旧伤,一缕血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钱晨梦中道果运转的滔天劫气,豁然令天上云开。 三道或是血红,或是闪烁不定的大星,白日而现。 令一众元神微微变色…… 那是七杀、破军、贪狼三颗凶星,旁又有一道血色星光,类彗而后曲,象旗,悬于东方! “白鹿折角,而凶星凌日!” 谢安觉得这一幕,自己好像在什么记载上看过,但仍然心中一沉,这番昭示极为不详! 蓬莱星舰之上,有人大笑:“凶吉祥瑞,只能兆凡俗,我等元神真仙早已跳出命运长河,不入三界五行!任由何人驱使白鹿如此所为,也只是徒惹笑耳!” 说罢!一种元神便驾御灵宝,冲入了归墟混洞之中,归墟之劫,大幕终于拉开! 第二百三十七章万界造化龟藏地,八臂魔神在此凶 当先进入混洞之中的红莲,却见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尽头有一束光照来,在黑暗的虚空中渐渐延伸出一条通道,通往尽头的归墟。 那种种秘境虚影,便是从尽头映照来的幻象! 业火红莲飞入其中,隔宛若这条光路之上一朵绽放的莲花。 隔着蒙蒙之光构成的路径,隐约可见通道壁障之外,是无数空间乱流,内中没有方向,距离等一切空间的概念,步入其中下一个瞬间便不知道出现在何处。 似乎那些乱流一个浪头打来,便会将他们淹没。 跟随在后面一并进入的龙宫古城上,有一尊老龙眼中神芒一闪,看着那归墟之中映照出的光源,突然开口道:“这里距离归墟尚远,空间乱流之中,无物可以定位。” “若是被卷入其中,我们上一瞬或许还在一起,下一瞬便可能相隔亿万里,乃是元神真仙都极易迷失之地!” “如今我们能前往归墟,全靠归墟之中映照出的这道镜光,若是所料不差,此光应该是承露金银盘映照而来……” “那么顺着此光落下,应该就能找到承露盘!” 远古龙城之上,一条极老的瞎眼真龙,灰白的目中突然绽放紫金神光,朝着这条光束的源头看去。 他只看了一眼就悚然大惊道:“果然承露盘落在了归墟秘地!“ “这处秘地妙不可言,我看到它建立在一只金鳌的背甲之上,汇聚了归墟无尽的造化,是一处龟藏地!” “那些坠入归墟的世界,蕴藏何止亿万条龙脉,虽然大多都已经被归墟泯灭,但龙气乃是不可思议的存在,历劫之后,反而能蜕变,如今好似有千条天龙下落,滋养那一片龟藏地……” “我等四海龙宫,也只是九龙汇聚而已!此地竟是千龙,万龙朝拜的大局!只是……” 看到那尊老的不像话的老龙突然开口,便是那尊元神龙王也很是重视。 这是龙族的堪舆宗师,乃是从地脉之中孕育出的残缺龙脉修成的真龙,天生便晓得阴阳,知风水,如今无数代参修龙族秘法,勘察诸天万界海域,早已俨然成就一尊大宗师! 那两只瞎了的眼,都是神目,因为堪破天机太多,才遭天嫉,在老龙诞生之际被天降的神光刺瞎。 如今全靠龙宫秘传的瞳术神通,才能暂时激发一分神眼残余的威能。 “只是如何?瞽老且说……”龙王凝重问道。 那只瞎眼的老龙有些迟疑,寻摸着自己的盲棍,他的眼受天诛,便连神识也是混混沌沌,虽然修为不凡,但一只在龙宫受龙族保护,因为并无什么战力,若是不动用性命睁开神眼,只怕是凡人也能在它眼皮底下来去自如。 “只是,这龟藏地,给我一种非常稚嫩的感觉,还处于吞吐归墟造化的阶段。若是能历经重重劫数,从龟藏转为潜龙之势,便是一处不凡的天界神土,再若是……“ 它说到这里,自己竟然都有些不信了! “呵呵……此事多半不可能!我也就姑且一说,归墟吞噬的万界浩浩荡荡,早已不可计其数,内中造化已然无量,或许……已经能孕育诸天雏形了!” “什么!” 元神龙王突然站起身来,升起了远古龙城,镇压一切气机。 它当即焦急追问道:“瞽老是说,那处秘境有诸天潜力!” “难啊!想要成就诸天,何其难也,世界晋升比起我等修行还要艰难千万倍,况且是诞生在归墟这种寂灭之地。” “它造化初凝,还非常稚嫩,但如此造化与归墟的本质冲突,如今龟藏,尚且有我等人劫降临,日后一旦转为潜龙在渊,只怕会激起归墟的反击!” “这般造化之地,非得粉碎亿万次,待到无数载后,归墟吞噬了大半个诸天界海,世界走向终末之际。才会因为归墟的膨胀,最中心恐怖的寂灭之劫反而最为薄弱,真正凝聚造化,孕育出真正的诸天雏形!“ “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龙王凝重道。 “诸天万界,万界不过是旋起旋灭之恒沙,唯有诸天恒常不动!道佛魔共称三教,便是因为他们开辟了自己的诸天世界!便是魔道遭受重重打击,也未如我龙族一般落魄,便是因为有九幽庇佑,总能恢复元气!” “我龙族全盛之际,在祖龙率领下到也曾称霸四海,乃至问鼎洪荒,统率一切后天生灵!但祖龙一去,便犹如大潮退下,泥沙滚滚,如今也只能借助四海旧地存身,保留一丝元气。” “若是能占据一诸天,何愁龙族不兴?” 瞎眼的老龙不住摇头:“此时并非是此天孕育之机,这秘地只是归墟之中一短暂的造化,迟早会被劫数泯灭,我等去夺取其中孕育的几分造化便可,千万别打着占据秘地的主意!便是我龙族倾尽全力,启出祖龙留下的遗藏,也保不住它!” “便是以祖龙珠镇压,也只能镇压数万年。五万年后,就连祖龙珠都会被归墟消磨殆尽!” “除非,除非有比祖龙珠还要强横,乃至永劫不灭的灵宝镇压,才能真正孕育出诸天雏形……但这又怎么可能!” 瞎眼的老龙说到这里,猛然摇头道。 老道也眯着眼凝视着那道镜光,他看到了滚滚的玄黄之气,朝着那一处秘境垂落,宛若归墟在汲取万界的造化,浇灌它! 但老道只到这种造化终究是暂时的,归墟恐怖无匹,犹如一桩大磨盘一般,磨灭诸天万界的无穷世界,这处秘地,只是犹如海啸漩涡之中浮起的一片杂物一般,终会被绞碎! 不可能扎根下来,成长为漩涡核心的岛屿。 但他却从那镜光之中,看到一尊三头八臂的恐怖魔影…… 魔影端坐在莲花之上,一首犹如白骨,正在神异的重生血肉;一首犹如九幽魔神,撑起四臂,运转归墟如转轮;最后一首是一个少年,脚踏莲花,目中清澈,胸前的双手拈着一颗明珠,背后的双手一掀起红绫翻天,宛若一条贯穿归墟的血河,一持火尖金枪横放在半盘的腿上! 这尊镜光之中倒映的身影,似乎只是老道走神的一瞥,却让他全身的汗毛猛然炸开…… “嚯!” 老道惊恐的连退数步,被小鱼一把拉住:“老道,怎么了?莫非是看到你那旧姘头……” “先别说话!”老道抬手止住他,继续凝神去看,但被小鱼打断之后,便死活再看不出什么异常,仿佛刚刚的那一幕就是一场幻象一般…… “好凶!” “此地好凶!” 老道心有余悸道,若是青牛在此,一定会将他引以为知己。 “风闻楼不是提过了吗?归墟乃是万界终末之地,当然很凶……”小鱼笑道。 老道却凝重摇头:“我不是说归墟很凶,而是我们此去的目的地很凶。那片大造化之下,孕育一种无法言说的凶威,那是死而复生的大神异,运转归墟的大寂灭,还有拈珠而笑的大智慧,大执念!” 站在丹炉盖上,擦着光束边缘而行的丹沉子,任由那些空间乱流不是渗透进来,把他座下的炉中打的旋转起来,也见丹炉蔚然不动,丝毫不惧空间乱流。 他只是笑道:“前面只怕就要进入幻海了!” “幻海其实又有一重名目,号称元气劫!乃是坠入归墟的无量元气,在劫数之中缓慢破灭的过程,因此那些幻境乃是诸多世界的灵气所化,内中会凝聚许多好物,昔年幻海未被仙秦天庭打成乱星海前,我兜率宫常常于此寻觅炼丹的灵材……” “外层的幻境虽然凶险,但到底只是些灵气所化,内中已经开始破灭的元气,变化化为种种恐怖的灾难,有腐仙真水、无间风煞、红莲业火、衰劫败石等等凶恶元气,充斥其中。” “将那里化为一片末日景象!” “尔等需小心再小心,不可离开我这谷仙炉半步!” 随着众人在虚空风暴之中,沿着光束艰难前进,即便承露盘从归墟秘境中照出的光,解决了虚空风暴之中迷失方向的最大问题。 但这些不时激起的虚空风暴,依然能轻易磨灭元婴修士! 即便是化神落下去,在找不回方向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坚持几天。 北极大光明宫所乘的裂山龙鲸越发不安起来,这尊堪比元神的巨兽发出一声悠长的哀鸣,不情不愿的继续往前…… 而这一刻,两边的虚空乱流终于换了一副摸样,宛若海水的灵光浮现。 巨浪裹着无数灵光汹涌化为一重重幻境。 似乎那灵光一动,便有幻景衍生,将那灵光化为海市蜃楼一般,只是这海市蜃楼,蕴含诸天万界的大道和灵气,玄妙无方,并非寻常蜃气可比! 一只巨鲲摇头摆尾,畅游在幻海之中,它头顶云烟清灵之木,好奇的和诸人肩并肩游着。 还友好的向众人打了一个招呼! “咦!” 蓬莱星舰之上,那尊化神盯着巨鲲头顶的云烟木,忍不住犹疑一声,探出一只真气大手,朝着巨鲲捞去,骤然对那它出手! 第二百三十八章太上楼观,镇压归墟 “嘤嘤……” 巨鲲原本小眼睛看着星舰很是好奇,似乎是在疑惑这尊巨大的星舰和那庞大的裂山龙鲸是不是自己的同族,但蓬莱化神探出的大手将它吓了一跳…… 它反卷巨尾,裹着身旁无边无际的灵光,朝着众人一拍,巨鲲的长鸣似乎在和这片灵海共鸣,巨尾一拍竟然卷起无数幻境。 灵光汇聚成洪流,无数幻境重叠在一起,与巨鲲共鸣。 “嗡!” 伴随着一声浩浩荡荡的悠长波动,如鸾凤齐鸣,又似真龙宛转,远古龙城上的元神龙王骇然转头,急呼道:“住手!别动这只鲲!” 但此时再说已经晚了! 蓬莱的化神大手已经落在巨鲲的头上,朝着那株云烟木抓去。 巨鲲身边涌动的灵海潮流骤然裹挟无尽灵光,巨鲲双鳍抱着自己的大脑袋,惶急的朝着灵海的下方钻去。 它翻滚卷动浩浩荡荡的灵光骤然化为一道洪流,朝着众人卷来。 但只涌到了一半,那无尽灵光就骤然裂开。 巨大无匹,仿佛星舰在它面前也缩水了不止一圈的巨大身影,从灵海一跃而起,身影笼罩了众人。 那个巨影看上去就像是放大的巨鲲和鹏鸟的组合,身躯呈现大鱼流线型,但自从背脊处有骤然化为两只巨大的羽翼。 它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界限分明,下半截仿若巨鲸一般,皮肤犹如光华的金属,顺着漂亮的背脊线一只延伸到尾部,化为一只巨大的鱼尾…… 而上半截却犹如一只怒击水面的巨鹏,双翼展开浩浩荡荡笼罩了一切,卷起汹涌的灵光。 那灵光所化的虚影,似乎在显化鲲化为鹏的那一刹那的羽化。 怪鱼巨鸟通体被光辉笼罩,宛若一尊天神般,恐怖无比,这一刻灵光复刻出它睥睨四方的神态,更是蕴含一种大逍遥,大自在的韵味…… 犹如鲲鹏负云气,决南冥! 这是超凡脱俗,羽化成仙的一击…… “当!” 蓬莱星舰剧震,宛若被一尊真正的鲲鹏的神通击中。 这艘无匹的巨舰无数禁制犹如锁链浮现,但也瞬间根根崩断,星舰颤抖,被高高抛起几乎倾覆,连带着蓬莱诸修,差点横飞撞入了那光壁之外的归墟幻海之中! 若非蓬莱星舰材料乃是方士精心炼制,又是仙秦的集大成的战争法器,非但威能无匹,而且体积庞大无比,底盘沉重。 换作其他灵宝受了这一击,便至少是被打入归墟幻海的下场。 幻海之中幻境重重,犹如这鲲鹏一般的幻象数不胜数。 若是落入其中,怕是有生之年都难以出来…… 但那浩浩荡荡的灵光化鹏,一击便将这条脆弱的光柱粉碎,灵光化为幻境汹汹而来,又差点将后面的一众灵宝,打入归墟幻海! 这一刻,所有灵宝都倾力抵御这一击。 十数件灵宝合力散发光辉,合力一击,打出了一道近乎空白的光华,才最终粉碎了鲲鹏幻象! “诸位,归墟幻海神秘莫测,蕴藏许多很恐怖的幻象。诸位虽然不睦,但终究是站在了一条船上!还是谨慎些为好……” 谢安站在氏族志上,平抑那涌动的灵光幻象,微微皱眉,警告众人道。 龙族的元神龙王也点点头,看着蓬莱星舰道:“虽然那云烟木似有万年的火候,为世间所难见,但此地毕竟是归墟,凶险万分!尔等莫要贪图这点小利,将我们都拉下了水!” 蓬莱的那尊化神眉头一皱,道:“我并非贪图一株灵根,而是那株云烟木实在很眼熟,应该是我蓬莱丢失的一棵。我只想擒下那只巨鲲,弄清楚究竟!” 他说这话根本没人相信。 闻言便有玉京山的玉长生笑道:“不过是区区一株云烟木而已,你蓬莱为了此物,招惹凶险也就罢了!何必如此推脱,说这不着边际的话!” 蓬莱的那位化神微微一愣,继而道:“那株云烟木,确实很像我蓬莱丢失的那一棵,出现于此必然有问题。我只想搞清楚真相!” “没有真相!你蓬莱贪得无厌,便直承又有何妨?” “大丈夫敢作敢当,如此做派,实难看出是位化神之尊!” 广寒宫的老女人也不雨不晴,不阴不阳的讽刺了一句。 此时蓬莱那位化神胸中已经有三分火气,僵硬道:“无论诸位道友信不信,那都是我蓬莱旧物,我看的分明!” 他抬头还想去找那巨鲲,鲲鱼早已经溜之大吉,哪里还能见到它的踪影。 只让蓬莱化神气急…… 龙宫的瞎眼老龙幽幽道:“归墟幻海乃是一片灵光所化,蕴藏无数幻象!相由心生,仔细想来,那只巨鲲,包括云烟木,未必不是蓬莱道友所思映照出的幻象。” “此事就此作罢……追究无意!” “从此诸位约法,不可再轻易出手就是!”老龙一派息事宁人的做法,却让蓬莱的化神火气更胜。 “那不是幻象,就是我蓬莱的云烟木……” 蓬莱的化神老祖额头上青筋暴突,固执道:“昔年那一株云烟木,为……为我蓬莱养鹤的童子所盗,后来他在海外开一脉道统,号称清羽门!此灵根在海外也薄有名气,你们如何不知?” 北魏的曹皇叔笑着圆场道:清羽门那株云烟木,我也有所耳闻。云烟木便已是罕见,这么多年火候的更是难寻!或许此灵株,真是清羽门的那一株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说,但他眉目之间的不以为然,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蓬莱那尊化神老祖为之气结:“什么说不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那就是我蓬莱的云烟木!” “是、是、是……”众人敷衍道。 “好了!奕大。” 一旁的蓬莱元神李少君冷声道:“此事无需再言!” 蓬莱的化神竟无力反驳,只能奄奄的道:“是!” “好在击碎这鲲鹏幻象,并非全无收获!” 北极大光明宫的元神伸手摄来幻象散去之后,原处飘荡的几缕白光。 这些白光是由无数细密的白色结晶凝结而成,外表犹如一根羽毛,接在手中轻飘如无物,却蕴含一丝羽化之意,漂浮于空中而不坠地。 “这材料倒也奇特,乃是一股羽化成仙的道蕴凝结而成,用来炼制飞遁法器最好!” 元神真仙神识一扫,便洞察了此物的物性,其有一丝化仙之妙,能加持遁速! 兜率宫的丹尘子也捋着焦黑的胡须,随手摄来几枚羽晶,点头道:“用于炼丹也极其神妙,此物灵气极纯,最罕见的乃是其中一丝化仙的悟性,为世间所难寻。上古地仙界九天尚在之时,有一味飞仙丹的主药,或许可以以此替代……” 听闻此言,便是诸位元神都有些忍不住了,纷纷抬手摄来那些飘荡的羽毛,将其瓜分一空。 龙族的瞎眼老龙若有所思道:“我懂了!” “此地名为归墟幻海,幻由心生,故而我等可以观想,以心相凝聚那些灵光,将其化为幻境。放在那只鲲鹏,应该就是那只大鲲常游于幻海之中,心中化鹏之念所凝!” 它捻起那根羽毛:“幻像凝聚到极致,可以化虚为实,从中诞生出一些灵光凝聚的天材地宝来!” 红莲之上,小鱼用手撞了撞老道,低声道:“那岂不是我们可以在这里观想,凝练出需要的材料来?” “没有那么简单!” 老道摇头道:“想要凝聚这里的灵光,化虚为实,一则需要耗费良久,只怕一年半载才能形成一个粗陋的幻境,想要化虚为实,又不知得多少时间。二则是想要观想凝聚相应的灵材,你得对那种灵材了解至深才行……综上来说,并非易予!” “嘿嘿……媳妇……” 两人听闻大个乐呵呵的笑声,回头一看,才见大个已经在身边凝聚了一个浅浅的幻象。 只是一个背影! 但却已经有一股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气韵…… 此时红莲,乃至其他几件灵宝上都有人反应了过来,开始闭目观想,以心神凝练灵光,显化自己所求的幻境! 接下来一行人又遇到了几次幻境,有两尊是太古生灵,一只三眼的巨人,目中能发出雷霆,被神宵派所打灭,主动出手凝结那第三目为灵材,化为一枚闪烁雷光的奇异晶石。 还有一尊则是一条真龙,被太古龙城中的元神龙王出手相互,凝练了一道龙气,收入龙珠之中,观其不时闭目炼化,显然很是得了不少好处。 另外的几种幻象比较奇诡,有的是毁灭破灭之景,有劫火凭空燃起,元气泯灭…… 这一次众人只遭了火劫,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还有则是魔道显化,无数阴魔纠缠之景。 赫然有几尊天魔又虚化实,结合幻象,要坏众人的心性根基。 这一次却有一尊大光明宫的修士为心魔所夺,被吞噬了神魂。 他初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直到遇到另一处危险幻境只是,才赫然出手偷袭同门,重伤了另一位大光明宫修士,随即被元神所镇压! 幻海之中,奇诡重重,若非那道承露盘射出的光柱一直在指引众人,只怕沉入其中不辨方位,无穷无尽的幻象侵袭之下,早晚会论起其中的一部分! 直到周围的灵海,由灵光流溢,无数幻境沉浮的海洋,化为了幻境都破灭,无数的灾劫涌动肆虐的末日景象! 那是种种元气,都化为了血海真水、腐仙尸水、幽冥邪焰、红莲业火、九幽阴风、无间风煞、衰亡劫气等等凶恶力量,充斥着这片天地,将这里化为一片地狱一般。 焚尽一切的魔火,剧毒腐蚀的滔天毒水,乃至暴烈无匹,席卷一切的刮骨之风…… 沾染一丝,便要削去十年寿元的衰亡劫力。 铺天盖地,无穷无尽,朝着众人席卷而来,没有一刻停息。便是诸多灵宝,也在被无声无息的侵蚀、消磨,灵光暗淡了许多。 唯有钱晨的那朵业火红莲,在这里开的越发璀璨,似乎在汲取这些劫气! 这灵宝外恐怖的景象,赫然吓到了那些元神之下的修士,便是化神之尊,在这里也老老实实闭紧了嘴。 众人观想的幻境受此侵袭,都骤然破灭,大多都只是留下了一点灵光,很快便散去,唯有用心最存的几人,有一点物质残留。 众修士皆叹惋,想要观想凝聚灵材,终得在灵海之中花费大量世界才行。 大个怔怔看着手中的一缕青丝,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刚刚佳人的幻象消逝,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这一缕法丝。 但这让小鱼毛骨悚然,已经分不清那是不是幻象了! “这应该就是归墟最外围的第一劫——元气泯灭劫了!天地元气在这里被归墟之力侵袭,破灭,化成了种种灾难,劫气……” 丹沉子对此景象,显然有所预备,低声介绍道:“如今还只是元气衰变之劫,将风地水火化为诸般人间的凶恶之力而已!再往里走,只怕会出现天界才有的种种灾劫!” 王长生负手站在玉山之上,看着左近一只五色真蝗突然展翅,扇动其一股邪异艳丽的霞气,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种蝗虫乃是上古有名的灾异,唤作太古瘟蝗。 一旦成灾,铺天盖地的飞去,掀起无边瘟气,便是真仙都能被啃成白骨,山神土地都能成片毒毙,连天庭都无力阻挡,乃是至邪至恶之气所化。 在他玉家的记载中,极为恐怖! 而这只瘟蝗并非活物,而是一股瘟气所化,而且仅此一只,倒也不足以让他这尊元神如此忌惮。 但这才是归墟外围啊! 又有一只长着十二翅的蜈蚣,身长百丈,犹如天龙一般飞过。 让远古龙城上真正的真龙,鳞片都炸开了—— “十二翅天蜈……还好只是瘴气所化,这东西成年了以龙凤为食,凶恶无比!”一位龙族老龙露出忌惮之色,声音低沉道。 瞎眼的老龙久久无语,少顷才开口道:“阴毒邪气凝聚此形,只怕比真凶还要凶残几分!” 远古龙城之外渐渐凝聚了一层彩气,沾染了古城的砖石,竟然生生腐蚀了神光,让那些石墙都暗淡了起来,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侵蚀的痕迹。 大光明宫的龙鲸依旧游动向前,但其上的真传弟子惊骇看到,它皮肤表面那些顽固至极,龙鲸自己都无法灭杀的藤壶、鲸虱之流,赫然都纷纷脱落,被灾劫波及而死! 就连蓬莱的星舰,都开启了第二重防御,初步唤醒了舰中的神祇。 “这劫气太恐怖了!若是没有灵宝相护,这些劫气袭来,只怕化神都撑不住几息!”有人心惊胆战,面色难看的看着那些凶恶之气。 唯有红莲依旧娇艳,甚至能庇佑其上的修士略微采一些恶气,炼成各种法器,符箓。 兜率宫的丹炉也在吞吐那些劫气,炼化成一枚枚凶恶古怪的丹药,一颗颗煞气腾腾,仿佛能杀人一般。 “前方有异!” 乘着建木之舟的少清老道突然开口,神情略微凝重的望向了前方。 风地水火,化为无数灾难浩浩荡荡犹如海潮一般横在前方,无穷无尽的元气再次彻底破灭,席卷出恐怖的劫难,玄黑的毁灭雷霆、透骨的九幽阴风、铺天盖地的血海真水,乃至燃烧不息的红莲邪火,都朝着一处冲击,肆虐而去…… 但再往前方,却平息了一切劫气,镇压了所有灾劫! 仿佛有一面屏障,隔绝了一切元气劫…… 只见一块玄黄石碑屹立在交界处,任由那恐怖的灾劫拍打洗刷,汹涌的劫潮冲击而去,转瞬间有退下,重新露出石碑,赫然无损分毫…… 最令众人惊骇的是,那面石碑上赫然刻着八个字——太上楼观,镇压归墟! “这一幕,我怎么好像见过!”小鱼两眼发直,盯着那里低声喃喃道。 老道也面色发苦,心里嘀咕:“不会吧!莫非那位楼观道前辈,在这里也有所布置?” 郭老磕了磕烟袋,神情沉默…… 唯有立身于玉山之上的玉长生,显然是知晓钱晨相关情报的,那一座可能是楼观道护道人自封之处的雷窍魔穴,自然有所耳闻,见此只是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第二百三十九章我的太上祖师亲爷嘞! 这块石碑散发着浩瀚的玄黄之气,镇压在这里,横断无数元气劫。 足以消磨一个世界的劫数冲刷上去,却未能在石碑表面留下一丝痕迹。 那‘太上楼观,镇压归墟’八个大字,更是有一种神秘至极,亘古不动,万劫难侵的意蕴。 这几个字不知是谁的手笔,原本玉长生以为是那先行一步的楼观道护道人所为,但一众灵宝合力,撕开那灾劫洪流来到石碑之前,他的想法却动摇了! 因为那石碑并无任何阵法禁制,唯有那八个字迹深透石碑的大字,万古长存。 一眼望去,便仿佛感觉到天地倾覆,宇宙终末,无边劫数席卷而来,却巍然不动,万劫不磨的意味。 这种淡淡的道蕴,比什么佛门的金刚不坏,不朽金身,什么魔道的不死之躯,滴血重生境界都要恐怖。 仅凭着八个字就镇压了这里的灾劫,阻拦住那无穷的破败凶恶之气,绝不可能是区区一个楼观护道人所为。 佛门圣僧竺昙摩单掌竖在胸前,一手托钵,立于这百丈石碑之前。 来到碑下,高耸的石碑犹如幕墙横在众人之前,巍然不破,万界不磨。 兜率宫的丹尘子只说了两个字——“大罗!” 竺昙摩轻颂佛号,脑后的圆光越发璀璨,智慧通明,仿佛在参悟石碑上的道蕴,但少顷,众人就听见他的佛号越念越急,脑后的光圈赫然已经颤抖! 这尊月支菩萨额头汗珠滚滚,眼见情况有些不对。 他看着几个字许久,凭着大智慧看到了八个字蜷缩起来,化为一颗灵珠,犹如佛祖智慧通达,如无上菩提等正觉。知晓这是道蕴所化,但他总觉得灵珠之内有东西,便忍不住以慧眼再看。 岂料这一眼让他险些便忍不住跪伏在地,金身破碎! 噗通! 众人直看到竺昙摩突然半跪而下,双膝砸在了石碑前,他一只膝骨已经重重磕在了地上,另一只还勉力不肯弯曲,然后便听到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骨裂之声。 竺昙摩全身金身暗淡,仿若被那文字之中道蕴击碎了禅心。 他勉力还想站起,却听到一声犹如洪钟大吕的声音彻响识海…… “既见太上,如何不跪!” 咔嚓! 他的金钵坠地,整个人双膝重重砸落,暗金色的皮肤下透出黑暗的裂纹,犹如无数细小的深渊布满金身,深不见底,犹如直通九幽。 玉长生毛骨悚然,脚下的玉山随着昙摩一跪,竟也发出无数龟裂之声。 他急忙从玉山之上走下,这玉京山分出山体才停止了颤动,回头一看兜率宫的丹沉子、少清的老道,都已经携弟子下了丹炉、木舟,对着石碑恭敬一拜! 元神龙王的冷汗滚滚而下,站在石碑之前,霸气全无;蓬莱更是狼狈下舰,一行人后心凉飕飕的。 就连那朵红莲都轻轻落下,将上面的人放了下来,落在石碑之前,犹如祭祀的莲花! 广寒宫的女人驾驱月轮飞远,但只飞了一半就狼狈坠落下来,这块石碑面前,所有的灵宝都收敛了灵性,灵宝之主稍有反抗,便感觉灵宝的真识都在颤抖。 谢安也率领一群世家子弟,狼狈的下了氏族志,各家气运凝结的祠堂、牌坊都在颤动,再不下来,显然有爆碎之势,让一群世家弟子连滚带爬,望着石碑的眼神敬畏无比。 那龙宫的龙王从地上爬起来,装做一副无事的样子,道:“这石碑绝不是那护道人所留!” 玉长生也面色难看道:“其中有一股真正的太上道蕴,怕不是太上道祖亲笔?” “太上亲笔太过了!……但那一缕道蕴绝对出自太上道祖的随身之物,楼观道怕不是把太上衣冠供奉在了石碑中!” 神霄派的元神也忍不住擦擦冷汗,无论这石碑道蕴来自何方,但立在这里,绝对是代表了太上道祖!只能步行而过…… 他们若敢驾驱灵宝,只怕会有灵宝粉碎的恐怖劫难降临。 “太上衣冠!” 几尊元神对视了一眼,这种东西楼观道不收着做镇教至宝,放在归墟里? 无论道门佛门都有衣钵真传一说,继承前辈的衣冠,乃是真正继承法统的弟子才有的待遇。 楼观道要有太上衣冠,整个太上道都要恭敬朝拜,只要是道门中人,便是道君、道尊一流都要恭敬以待,怎么会放在归墟? 兜率宫老道恭恭敬敬朝拜了石碑之后,才爬起身来,道:“太上衣冠不可能,虽然道祖有两大亲传弟子,但太上祖师昔年合道之际,玄都大法师和文始道尊都并未获得衣冠相传,否则世间岂又轮得道元始道治世?” 丹尘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三支嫡传中太清,楼观都是太上道祖的亲传弟子。 唯有他们兜率宫祖师只是太上道祖的烧火童子出身,先天就低了一头。 若非有那一葫芦九转金丹和太上阴阳扇传下,甚至难说自己亦是三支嫡传之一…… 他有些嫉妒,语气泛酸道:“但这石碑之中,大概封存在一尊太上祖师随身之物,故而才会带上这一缕道蕴!” 但不管石碑中是不是藏有太上衣冠,还是有太上道物,诸多元神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隐隐骇然,这是真正的太上圣迹,不可造次。 没看到竺昙摩只是想对抗道蕴,就被压得现在还跪在石碑前吗? 只见竺昙摩咬牙叩首三次,双手合十,垂头念诵了一句:“礼赞太上道祖!” 这才全身一松,那股无形的威压赫然消失,令他可以起身。 此刻,唯有他才知道在石碑之中自己看到了什么,那一缕太上道蕴,又是从而来。但他不敢说…… “那不是太上道祖的遗物,而是太上道祖昔年做太一魔祖时候遗留下来的魔影!” 他心中翻来覆去,嘴上却守口如瓶。 归墟乃是新天之物,本为太上合道之后才诞生的一处世界,但石碑之中赫然有一尊被镇封的太一魔祖残影,应是昔年太一魔祖留于归墟前身的影子,映照在外面的幻海之中。 不知何时被楼观道的前人以石碑镇封于此,暗中供奉。 这恐怕是整个归墟最可怕的幻境之一! 竺昙摩可算知道,为什么有些元神真仙,乃至上界仙佛闯入归墟,都没有活着走出来过。 想想看,那些神仙圣佛横渡幻海之际,突然遇到太一魔祖留下的影子,旁边说不定还站着一个原始魔祖,只怕是上界仙佛也要吓得魂飞魄散! 看着竺昙摩这心有余悸,却守口如瓶的摸样,众人也不指望他再说什么。 “这石碑是以浩劫残余,造化遗物打造!” 蓬莱的元神畏惧一拜,不敢直视那八个字,盯着玄黄之色的石碑看了良久,才突然开口惊呼道。 “什么?” 诸多元神心中一震,一同望向那石碑,果然玄黄之色的石碑固然有玄黄气流转,但并没有开天之前,先天玄黄之精那股韵味,而是有一种浑厚沉重的感觉。 石碑似乎是石质,但仔细认真看的时候,却能发现这石质并非是一种物质,也并非是元气,而是一种无论他们法眼窥探的多么细微,都看不见一丝物质粒子和元气的存在…… 整座石碑仿若一体,不可分割,简直自成一天地,是时空、宇宙、物质、元气、精神,统统凝聚在一起所化! 诸多元神真仙,具是出身各大古老道统,并非没有见识,这般的物质只有一种。 那便是万界坠入归墟,一切元气,时空,物质,生灵都被泯灭破灭之后,残留下来的造化,大毁灭,必然伴随有大造化! 元气泯灭之际,会有造化气生; 物质毁灭之时,也会诞生一些无法想象的奇物,神金奇铁,珍贵万分。 生灵若是坠入归墟而不被磨灭,更能得到无法想象的造化。 甚至那些世界坠入其中,破灭之后,也会诞生孕育诸天的本源…… 而这种物质,却是宇宙本身的结构被泯灭后,时空、灵魂、轮回、元气、物质、精神凝练一体,不可再磨灭的东西。一个大世界泯灭,大约也只能诞生十丈高的一块,这尊百丈石碑,究竟由多少世界残骸凝练而成? 简直让人战栗! 此刻就连小鱼等人也悄悄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这般恐怖的手笔,看来真不是那位前辈遗留的手段了!估计雷穴之中的那块石碑,仿的便是这一块……” “钱晨前辈自魔穴出世后,先是掀起了建康之劫,然后便来到海外,进入归墟……看来并非无因!多半是因为有楼观前辈的布置……” 小鱼心中了然之后,便下意识的抄起了老本行,他恭敬的从背篓里启出三根线香,老道也捞出一把符纸,大个更是熟悉的上前扑了一面破布,正是老道那绘着八卦,沾染血迹和各种痕迹的那一张。 三人就这破布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朝着石碑磕头,以祖师之礼祭祀…… 三兄弟一个焚香上拜,一个陪着叩首唱词,还有一个在旁边用破碗点燃了火盆,烧着符纸。 这仪轨古老无比,看上去荒唐,但实则还挺正经。 小鱼的香是他精心炼制的祈神香,虽然远不如钱晨赐下的那根上品,但也比得上钱晨用边角料炼制的那一批了。 算是掏空了他家底才炼成了,不知为此撅了多少大墓…… 老道的符纸乃是一种愿力符,封入了精纯的愿力,可以供奉给神佛化为俸禄天银。 大个的唱词虽然含糊不清,古里古怪,却是正宗的上古巫祭祭祀祖师先辈的巫词,传闻可以沟通九幽,乃至直达天界。 兜率宫的丹成子,看到这焚香烧纸吹拉弹唱的一幕,拳头都硬了! “这仪轨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怎么就看着我想打人呢?以道门清贵,太上之高,被他们祭祀成什么了?家里死掉的老太爷吗?” “而且我太上祖师,你们一群散修拜个什么?” 丹成子眼皮乱跳,等着那石碑一道神光劈下来,泯灭这些乱认祖师的混帐货色。 但等了良久,只看见符纸焚烧的烟气和香气一并化为一道金色的烟柱,朝着石碑涌去,点点精纯的愿力萦绕其上,显露的石碑愈发的神异。 那石碑的神光流溢,汹涌而来的劫潮都被压下了三分! 此刻那无尽元气劫中,浩浩荡荡的元气衰败泯灭之后,才诞生出来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造化之气突然被神光席卷到了石碑上。 一缕缕造化之气落下,激发了石碑上的字迹,只见石碑的八个字迹骤然缩成一团,一道混混沌沌的灵光显化,为一颗灵珠,定住了风地水火,镇压了茫茫浩劫。 “道尘珠!” 在场所有元神一眼认出了那道灵光。 那三个散修背后果然不简单,第一次祭祀出道尘珠可以说是巧合,但在这等铭刻太上道蕴的石碑,地位恍如楼观道祖师牌位的地方,还能引动道尘珠,这背后没点因缘才怪! 灵珠子上一滴清亮含光,仿若包含了日月星辰的水滴骤然凝聚,滑落而下…… 丹成子大张着嘴,毫无身份的呼喊道:“造化灵液!” 生为诸天万界第一炼丹宗门,兜率宫的元神长老,什么宝物没有见过。 便是先天之气,他也至少炼过十几炉丹了! 先天阴阳之气,先天五行之气,先天玄黄之气……或许没有钱晨那么多,但采一丝炼制灵丹,对于兜率宫还真不算什么。 但他看到那一滴灵液之时,还是失态了! 九幽之中,有天魔道君分化无数分身,往诸天万界降劫,他们兜率宫作为炼丹大户和魔君们斗了多少个纪元了!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放弃五分之一的丹药给丹劫掠夺…… 那些魔君如此,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炼制灵丹功成之际,那一点造化吗? 也就是三转以上的灵丹,才有一丝造化之气。而要多少造化之气,才能凝聚一滴造化灵液? 一尊魔君辛苦十年,分出亿万分身,掠夺诸天万界的造化,也就凝聚那一点造化灵液而已……甚至魔君亲自出手,破灭一个世界,也就夺取这几滴造化! 此乃对道君修行大有益处,或者说是根本就是天地大道所化的东西…… 丹尘子看见小鱼三人警惕的盯着自己,一边拿着那破碗,收走了这滴祭祀石碑,引动道尘珠显化而被赐下的灵液。 当即不顾身份的扑了上去,抱着石碑嚎道:“我的太上祖师爷嘞!” “快给祖师摆上供奉祭祀!” 兜率宫的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的师父,从袖中掏出了旗幡、供桌、盆盂、法物……摆了一个道门祭祀祖师的仪轨,完全不顾石碑上太上楼观四个大字,就地认祖归宗,祭祀起共同的祖师来! 仿佛那冲天而起的愿力触动了什么,又仿佛虚空之中,有一尊神祇不忍直视。 伴随着一声震响,石碑之后的混沌翻涌,又一道百丈石碑裂空而来…… 同样材质的造化石碑,上书——瑶池圣地,镇压归墟! 石碑之上的文字灵光流溢,化为一面青铜古镜,镇压了时空变化,汹涌的劫潮顿时凝滞在了虚空中。 两尊石碑并列成了一道城墙,阻拦住那涛涛元气劫潮…… 诸多元神还来不及震惊! 紧接着在瑶池石碑之旁,又有一道石碑显化,犹如斑驳青石,涌动阴阳之气,压得虚空一震,震倒了丹沉子的仪轨,供桌上的法器倒了一片,瓶瓶罐罐,踉踉跄跄。 丹沉子回头一望,才脸色惨白。 因为那一尊石碑上赫然刻着——太上兜率,镇压归墟! 黑白之气凝聚为一柄分化阴阳,日月轮转的法扇,悬在虚空之中气势汹汹…… 第二百四十章区区阴阳煽火扇,见兄不拜给爷死 丹沉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颤动的面皮,他小心扶正供桌之上的瓶瓶罐罐,然后抱起供桌一路小跑到了那阴阳黑白之气轮转的石碑前……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那片混沌之中,却见混沌还在翻涌,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接着,三块石碑镇压着元气劫中,又有声声低沉的雷声响起,石碑后的虚空混沌萦宛,宛如生于天地之始。 雷声初时微弱,很低很低,但是,却如混沌开辟,谒唱。 听在人的耳中,宛如是铜钟闷鼓之声,一声落入耳中,又如是醍醐灌顶! “难道还有石碑!” 元神真仙显露惊容,已经显露的三块石碑尽数不凡,每一块都能惊仙,但那混沌之中犹有未尽之意。 尤其以少清的老道和孙恩表情最为复杂,莫非太上道和瑶池之后,终于轮到他们了? 龙族的瞽老目中射出夺目的紫金之光,看向混沌之内。 神芒刺入混沌之中,却让瞎眼的老龙浑身一震,只见浩浩荡荡的混沌几乎被打碎,一道人首蛇身的石碑跨空而来,霸道无比,神光击碎了瞽老的目光,让他捂住眼睛,一道浑浊的血流从指缝中渗出! “小龙冒犯,请恕死罪!” 老龙哀嚎着俯下身去,以大礼叩拜。 这种态度让人悚然,便是面对太上道统,龙族也没有这么卑躬屈膝过…… 但看到那石碑上的碑文,众人无不肃穆——“娲皇道统,永镇归墟!” 碑文的灵光汇聚混沌之气,化为一尊散发着造化之光的神鼎,镇压着虚空,强势的立在太上道统旁边霸道无比。 汹涌的劫气涌入鼎中,被炼化成了大股大股的造化之气,鼎中积蓄了不少的造化灵液,令人眼中发直! “太古娲皇道统!” 一众修士之中,广寒宫的老女人们严肃无比,也有人近乎呻吟的感叹道。 “娲皇乃造化之神,曾塑造后天众生,为人妖万族共尊!” “亦曾在太古时代,纪元的末年以造化补天,拯救了天下苍生,补全了三界六道,功德无量!这尊古神在太古之后就很少出世了……她的道统象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北极大光明宫的元神真仙震撼道。 龙宫的元神龙王赶紧下拜,恭敬叩首…… 但翻腾的混沌未曾平息,又有一尊犹如莲花所托的金色石碑显化出来。 犹如十二品金莲的神光绽放,一圈淡淡的光晕,说不出的朦胧与圣洁,又有一株菩提树随着莲花显露,树根也缠绕着一块古朴石碑。 有一尊神人身绕九色神雷,从混沌之中打出,化为一面青色的石碑…… 紧接着一尊笼罩天地的巨大磨盘,消磨着一切劫气,散发着最纯粹的毁灭之能,落为一座黑色的石碑。 还有一口纯金的大钟,钟声回荡,一切风地水火平息,威能几乎可以洞彻整个归墟! 一件件来历恐怖无比,众人皆有耳闻的恐怖灵宝虚影显化,一尊尊石碑劈开混沌出现,威能交织赫然镇压了一片归墟,营造了一面劫数难以侵蚀的屏障! 这些灵宝石碑镇压在这里,在归墟之中开辟了一处无上秘地,同时收集着元气劫衰败破灭之时诞生的造化。 一尊尊的灵宝虚影都被造化之气萦绕,灵宝的光辉将其转化为某种稀世奇珍。 “太上楼观、太上兜率、瑶池圣地、娲皇道统、佛门净土、九天雷府、九幽魔道、妖皇至尊、元阳帝统……” 蓬莱的元神真人新恒平近乎是呻吟的念出了那一尊尊石碑代表的道统! 数十尊石碑列在这里,岂止是他们这些元神真仙,便是天庭玉皇来了,看到这几乎代表诸天万界所有教主大能的石碑,也只有给跪了! 少清的老道在边上找到了代表少清剑派的石碑,灵光所化的青色长剑微微一颤,发出一声道音,似乎在叩问他脚下的木舟。 剑音震动朽木,发出一声破革一般的闷响,回声渺渺…… 孙恩望着铭刻元始大道的石碑,灵光所化的木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 但就是这简陋朴素的木质短鞭,却让天师变色! 他心里翻来覆去,低声喃喃道:“这东西怎么会有烙印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 此物监察天下神道,乃是代表元始道监察权柄的重宝,地位只在元始道镇教之宝——封神榜下! 丹沉子哆哆嗦嗦,给太上兜率宫的祖师摆上了供桌祭台,将自己压箱底的丹药和灵物,什么黄中李、仙杏、大如瓜的火枣、清香扑鼻的蟠桃,白嫩可爱的莲藕…… 这些一看就是天地灵根所产的至宝,兜率宫预备的压箱底炼丹灵材,都供奉了上去! 刚要下拜,便见石碑之上垂下一道阴阳气,将这些统统打翻。 丹沉子只能苦着脸,上前恭敬捡拾起来,这一次他倒是下拜了下去,但却被阴阳神光连人一起打翻…… 只能捂着额角,再次狼狈爬起来,看到自己几个弟子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一声厉喝道:“站着看什么呢!还不来跟我一起祭拜祖师!” “祖师乃是太上道祖随身至宝,跟随了本门开派祖师才有我兜率宫一门,地位等若我等至尊的祖师一般!还不随我来见过?” 老道一声厉喝,抓了几人来。 然后几师徒又一次被阴阳神光扫成了一团,第四次才一并以祭祀祖师的大礼,参拜了兜率宫阴阳扇! 这时候阴阳扇垂落的黑白之光,犹如龙须一般,流转之间将混沌之气卷成一团,日月沉浮。 灵丹以造化之气为源,阴阳流转,日升月落之间,一转便是一炼。灵丹转眼七转,而后落在阴阳扇中,化为太极图卷一卷,便是以本源相助,又是一转。 这才有一颗八转金丹落下,混沌一片,犹如一旁悬浮的道尘珠虚影一般。 丹沉子捧着渐渐落下的灵丹,面上是又惊又喜,还有一分为难和悲惨,他惨兮兮的看了旁边的太上道尘珠一眼。 但他已然与阴阳扇灵识相通,只能语气干涩道:“多谢祖师赐下‘道尘丹’!” 钱晨自是好脾气,不和这变扭的三弟一般见识,一把煽火的破扇子而已,跟着太上久了,会炼几炉丹,这又算什么本事? 这道尘丹不过八转,以造化之气取巧而成,不过能助人拂去道心尘埃,灵识杂念,令人持之能进入悟道之境,服之可以陷入长达千年的悟道,只要走出,一步迈入元神罢了! 不过有助于元神真仙种下道种,亦或本身就是道种雏形罢了! 还不如自己在大唐见到过,未来九转金丹的投影,已经有八转火候的上清珠呢! 暗示自己是太上杂念……呵呵! 给爷死!!! 道尘珠失手滑落,将耗费了本源炼制八转金丹的阴阳扇虚影砸了个粉碎,丹沉子捧着金丹的手微微一颤,一众元神真仙也都默不作声。 太上内讧! 我们也不敢看,也什么都不敢说啊! 阴阳扇的虚影刚刚黑白之气一转,想要反击,道尘珠中的的灵光便凝聚了一尊浅浅的道身,一位老者拈起灵珠,目光之中仿佛有诸天万界,此世众生。 阴阳扇只能垂落在他身侧,在场道门弟子尽皆下拜,便是一众旁门,乃至龙族蓬莱,也肃穆行礼! 老者的目光怀揣天下,无尽不舍,一念而斩! 此刻道尘珠无比沉重,沉重到了阴阳扇也托不住,只能奄奄承受下来…… 道尘——是太上也斩不去的执!必将沉重无比。 便是大道也无法承载!阴阳也承受不住!八卦乾坤无法容纳!三界六道不敢正视,诸天万界,一切存在无法寄托——因此才有灵光斩出化为唯一的那颗道尘珠! 丹沉子小心抬头,看到道尘珠显化的道身徐徐散去,气势汹汹的阴阳扇转眼颓唐,甚至道尘珠还在它上面转了一圈,朝自己微微点了三下,不禁头皮一阵发麻,心中几乎哀嚎了起来! 此时诸多修士一一上前拜过道尘珠,在太上楼观的石碑面前恭敬一礼。 但却只有少清众人,乃至徐道覆、王龙象、卢偱、王知远、何七、风闲、蓝玖、姬眕等数人得了一缕造化之气赐下。 此物乃是罕见能弥补金丹根基的元气。 落下的瞬间,这些人的神魂像是着火了,通体光明透彻,被洗去了一切阴晦,宛若要羽化登仙一般。 王龙象等阴神之中多了一丝纯阳之意,其他几人或是金丹圆满,过了三灾,或是金丹之中孕育的神魂成型,朝着元婴阴神迈出了一大步! 但在几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一丝造化之气犹如一柄华盖,笼罩几人的气运,不受归墟的劫气侵蚀。 事实上几尊石碑的赐予都有此能,若是没有石碑赐予,在这元气、物质、时空等一切存在都被衰弱消磨的归墟,众人的气运也会渐渐被劫气侵袭消散,走向衰微。 孙恩挥袖让玉宫之中的道门弟子走出,先是拜过了太上两尊石碑,然后便往元始大道碑而去,恭敬的朝着那一柄木鞭叩首,只见木鞭之上的符印按下,在几人的额头印下了几个大印,为首的孙恩更是得了一张飘下来的符箓。 接过一看,孙恩登时大喜,又叩谢过了元始碑! 钱晨远远的就感应到,那张符箓至少是张天府真符,多半和神道有关,让人十分羡慕眼热。 果然,自己才是最穷的,只能炼化一点造化灵液赐下。 少清剑剑气垂落,几位少清弟子,收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眼见他们剑气流溢,充盈其间的样子,便知道收获不凡。 神霄派祭了那尊雷神,九色神雷翻滚各有一道雷光劈下,化为一点电芒。 此物不说为神雷根基,便是存在于身上,都能削去一重天劫,而且可以施展出来,相当于一道大成大神通。 此番出去,神霄派弟子必然无人敢惹! 竺昙摩和祭起佛塔的净土宗,以及北魏冰井台的一众僧人都去拜过金莲和菩提树,念诵佛经禅唱,各有经文和佛光赐下,显然也是得了不菲的好处…… 魔道自然都去拜那面九幽魔碑,都被种下了魔种,九幽嫡传自然是通达无碍,但其他魔徒便有些悲喜难料。 被种下魔种,无论他们出身如何,从此以后,都算是九幽道的人了! 但也有不拜者,魔道之中便有一支去拜了太上道尘珠,钱晨微微犹豫,却还是垂落一缕造化之气,若有若无,让他们微微沾染了一点。 这些其他几支找不到渊源的道统,却是有些暗暗急了! 大家都是顶级道统,人家一个个祖师来历非凡,乃是诸天万界的大人物,要么是教主,要么是大能,你家祖师在此地无缘—— 小老弟,看来还是缺了几分底蕴啊! 玉家人面色凝重,在几尊石碑前徘徊数次,最终还是拜了边边角角上的一枚神镜。 此镜和南天门上悬着的那一镜有些相似,受了他们祭拜,却也垂落一缕仙光,蕴含仙界的元气可以洗练修为,但是比起其他几大道统,也就是有胜于无吧! 龙宫也有些面色难看,去拜过了金钟,好在大日金钟挺大气的,即便龙族这些老龙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它也钟声一震,凝聚力一滴真正的帝流浆! 这滴帝流浆犹如大日融血,散发着金焰和月华凝聚的截然不同,但事实上,帝流浆本是此物,乃是日月精华极致的凝聚,对万族好处无穷。 后来妖庭失位,无法掌控大日,才只有以温和的月光凝聚帝流浆。 此时就连那群驾驱头骨的北疆妖部,也祭祀了金钟,得了帝流浆赐下…… 广寒宫的几位道姑,祭起月轮,朝着瑶池圣地的石碑而去,在石碑下恭敬祭拜,但是毫无反应。 一群道姑的脸色十分难堪,甚至有些老女人身躯都在微微颤抖,她们凑了凑,倾尽底蕴,又奉上了一份祭品,其中甚至有一份月桂灵根酿造的伪不死药…… 然而昆仑镜一丝理会的意思都没有,最后她们不得不祭出月轮,一闪而过展示了一尊仙子的衣冠遗物。 昆仑镜这才懒洋洋的将一缕光阴赐下,此物可以逆转时间,令人恢复寿元,重回青春,广寒宫的道姑们喜不自胜,然而昆仑镜转头便垂落一丝十倍粗细的光阴,落在了道尘珠上。 珠珠震怒……你在暗示什么? 灵珠微微一弹,便粉碎了光阴。 一众元神看的暗暗可惜,心中哀叹——不要给我啊! 此番蓬莱最为尴尬,他们认了一个稍微熟悉一些,能扯上关系的道统石碑,却惨遭拒绝。茫茫道统,他们却连一个可以攀附的都没有,站在那里十分尴尬…… 此番大潮退下,众人似乎才看清了谁在裸泳,一时诸多元神之间,有一种暗流在悄悄涌动! 第二百四十一章轮回合伙人,掌诸天秘钥 蓬莱的元神真仙新恒平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凝视着数十面石碑横断归墟的混沌,幽幽开口道:“这些道统留下的石碑显化,横断了道路,就连承露盘从归墟深处照出来的光也断绝了!我们该如何继续往前走……” 孙恩的灵识印证了元始大道碑,被授予那份神箓之后,便通晓了许多东西。 见状只是淡淡道:“归墟之中,并没有上下前后左右过去未来等方位之念,因为此地十方俱灭。故而诸多道君以劫数划分归墟内的地域!” “分为元气泯灭劫、诸天破坏劫、万法寂灭劫、物质虚空劫、衰亡宙光劫、解脱真空劫、毁灭末日劫、杀戮生灵劫、真幻颠倒劫、血海腐化劫、诸神黄昏劫等等,劫波无尽,极是凶险!” “归墟幻海,只是诸天万界的灵气落入归墟,演化为种种破败凶恶之气,泯灭衰亡的浩荡灵海!” “诸多道统在此立下石碑,便是因为元气乃是一切物质根基;诸天万界存在‘万法之依托;宙光变化所易;真空不空之物!” “故而归墟的模型之中,幻海包容一些劫波,乃是其诸多劫数之中连接一切的核心之地。” “诸多道统石碑在此开辟混沌,便是为了占据此地,镇守元气劫通往归墟各处的通道,同时预备开辟一尊诸天级数的世界!” “开辟诸天!” 龙族的元神龙王顿时色变,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推测。 “莫非那处归墟秘境,便是归墟预备开辟的诸天雏形?” 它忍不住问出了龙族自己揣测出的问题。 那缠绕菩提古树的石碑一声轻颤,佛光大盛,竺昙摩闻声微微点头道:“那是归墟天的候选之一,但蕴藏的秘密太多,更被一尊绝世大凶占据,未必会成为诸天!反倒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九幽……” 他这话还没说完,瑶池圣境碑便浮现一面青铜镜,将他后面的话的时光打碎。 竺昙摩在时空中莫名的跳跃了一下,出现了一段空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时光发生了什么,只是恍然察觉自己突然跳过了几息。 昆仑镜发威,莲花和菩提都不敢打断。 只见那面青铜古镜跳跃了一下,似乎在警告什么! 道尘珠也浮起一片混沌,旁边那面人首蛇身的石碑,更是光芒大盛显化出造化鼎,打出了一道神光,将菩提树散发的金辉击碎,石碑都被轰的一声,差点扫入混沌之中! 这一次,阴阳扇居然也站了出来,黑白之光扫落了金莲浮起的金辉,镇住这件灵宝虚影…… 在场诸位元神见此场面,当即闭上了嘴! 看这情况,他们若再问下去,只怕无法活着走出归墟…… 见那架势,便知道归墟秘地只怕关系着道门的布局,没看出来现场揭破的是佛门灵宝,但又马上遭到道门灵宝联手的打压吗? 但是瑶池圣境和娲皇道统,居然是站在道门这一边的,而且如今看起来此事乃是太上道扛把子,元始,灵宝两道辅助的样子…… 这与诸天万界如今元始治世,太上无为的大势有所不同! “原来此地太上道布局最深,难怪首先显露的太上楼观的石碑!”诸位元神忍不住在心中猜测。 “楼观道被灭门,是否与归墟之中的那处神秘所在有关?” 更有元神脑洞大开的私下猜想。 支使着几大打手帮自己堵人嘴的道尘珠微微一颤,珠中混沌翻滚,透露出一丝不满之意。 这些灵宝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他所情愿的。 但他和昆仑镜联手做的私活越做越大,仗着道尘珠在归墟之中万劫不磨的特性,赫然将这个世界雏形越发展越好,真正有了一丝诸天雏形的味道,甚至连背负这个世界雏形的金鳌,不久之前都在昆仑镜的帮助下证道元神! 但好景不长,两件灵宝私下里的算盘,终究是被查账的轮回之主发现了! 于是钱晨的归墟项目,便面临着轮回之主强行收购的局面…… 轮回之地位于诸天万界一处神秘至极的地方,能够联通诸天万界,但偏偏无法深入到归墟之中,垄断这万界终末之地。 因此发现道尘珠和昆仑镜有在轮回之地外,再开辟一方诸天的可能,顿时引起了轮回之主的强烈反应! 若非珠珠和镜镜都并非是毫无跟脚的灵宝,只怕这个项目刚刚起步,就要面临行业龙头的强行收购了! 造化鼎拉着轮回之地的道门灵宝一商议,觉得道尘珠这个小老弟还是有些潜力的,不全是废物。好在钱晨刚入轮回之地,它们便联手遮蔽了钱晨的来历,其他轮回之主眼中,钱晨这个身份和道尘珠还是分开的。 所以造化鼎便联手诸多灵宝在归墟的元气劫开辟了一片无劫之地,然后找上道尘珠和昆仑镜谈判。 言下之意,是想要吞并了两人的创业公司,然后提高昆仑镜的股权,给珠珠一个股东身份,入主轮回之地,成为不用卖身的轮回之主。 一进来就做轮回合伙人,然后在归墟经营出一方诸天,占据这个优势区位! 而手握优势项目,作为整个项目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让钱晨在优势尚未变现之时便面临强势收购,自然是不肯…… 不说它未必不能发展出一个归墟之地和轮回之地进行竞争! 即便要收购,它的目标也至少是造化鼎这样的大股东,比昔日昆仑镜的地位还要高一些! 而昆仑镜不满自己的股权久矣,操持轮回之地时间权柄,劳苦功高,低位却不如造化鼎这把持兑换系统的大拿。 所以也乐得支持道尘珠继续发展归墟秘境…… 如今双方正在僵持之中,作为谈判渠道,才给了道尘珠占据此地,控制归墟通往各个劫区和诸天万界通道的一部分权柄。 “轮回之地参与搭建的灵宝众多,就算要掌控归墟,也当是我等太上道统相关的几宝才是!” 钱晨的本我灵识在道尘珠之中微微波动,念头传入造化鼎,阴阳扇中。 造化鼎非常强势:“哼!说得好听,还不是你先勾结昆仑镜,找来她投入资源,才搭起归墟天的架子?不然就你这穷鬼……” “怎么说昆仑也不是外人……” 钱晨语气隐隐不满,刺道:“而且你们在轮回之地不也看不上我吗?我堂堂太上三宝,竟然就如此评价?莫非让我堂堂道尘珠在轮回之地给人打杂吗?” “归墟天的设想虽好,但缔造一个诸天,远不是你们几件灵宝便能做到的!” 阴阳扇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冷静睿智的青年,但钱晨可知道它阴阳怪气的本质。 “真要那么不好,就别来抢啊!”钱晨讥讽道。 “老三,你不会以为我等不出手,就真没人注意归墟了吧?” “魔道那两位魔祖垂涎此地久矣,佛门更是早早在此布局,不然这次它为何开口?便是昆仑镜,之前不也把那株不死神药种在了归墟?仙秦那么多战争遗物,诸天万界那么多世界沉入归墟,谁知道其中有多少暗手?” “我等以轮回之地的名义落子归墟,虽然是有吞并之意,但也是一种庇佑。” “这些道统在轮回之地都有落子,便没有理由越过轮回之地对你出手!面对我等,你还能慢慢谈,若是真对上佛门魔道,乃至我道门同道出手,你莫非还能找上太上道祖哭诉吗?” “听二哥一句话,这归墟之地水太深,你拿捏不住,还是借此入主轮回,做一尊轮回之主最好!” “呸……你是谁二哥呢!三弟!在大哥面前怎么说话呢?”钱晨淬了一口。 “自从你不傻了之后,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还不如以前傻的时候可爱……”阴阳扇阴阳怪气。 “所以,道尘珠你依旧不肯入主轮回?”造化鼎威严满满,像是个大姐一样。 “入主轮回可以……但现在的条件,不够!” 钱晨严肃道:“而且我在归墟天雏形中有很多布局,涉及天界正统之争,乃至对付天庭和其他道统的底牌!如今若是并入轮回之地,哼!掌控轮回的势力如此之多,就和筛子一样,必然会有泄露,那时候我还怎么对付那些黑手?” “你的顾虑也有道理,好在我们等得起,也扛得住你的事。那么就按约定来吧!也有借口搪塞它们……” 造化鼎幽幽道:“轮回之地永镇归墟,掌握这归墟中心,掌握归墟通往万界和诸天的通道……” “而你的归墟秘境,便作为归墟天的候选之一!若是异日真成就了诸天雏形,你便可以作为归墟之主,入主轮回,地位不在我造化之主,阴阳的两仪之主,昆仑的时空之主之下!但是,若是其他轮回之主开辟归墟秘境,同样可以竞争归墟天!它们可未必会让着你。” “你虽然占据优势,可其他道统的资源非你可比,若是落后一步,被人占据了归墟天的造化。那也不能怪我不念旧情了!” “这么说,你真是……”钱晨商谈好了条件,突然有些小八卦。 “你无需知道太多,太上道祖的确和我有些关系,但未必是你想的那样!”造化鼎留下了一句谜语,散发着神光的石碑就此沉寂了下去。 阴阳扇也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归复沉寂…… 钱晨微微一笑,还是念着几人的情。 至少昆仑镜拿出来的一些东西,可并非它能掌握的。其中太古,乃至冥古时代的遗物,还有一些一看就是道门手笔的布置,便是两位兄弟姐妹的情分了! 孙恩沟通了元始大道碑,突然开口道:“归墟秘境在诸天破坏劫中!那里是诸天落入归墟的残骸所在,是一片永劫沉沦的界海。” “原本承露盘落入其中,所映照的镜光,打开了一条道路!” “镜光从诸天破坏劫直通归墟幻海,只要我们走入其映照的核心幻境,便能进入其中……” “但是我们惊醒了诸多道统留在此地的后手,打断了这条通道!虽然诸圣道统依旧掌握着此地通往归墟乃至诸天万界的所有通道,但是按照约定,不可轻易打开。承露盘是开启通道的信物钥匙之一……如今镜光断去,我们就不能走那条道了!” “那该如何是好?可还有其他的钥匙?” 元神龙王微微皱眉。 诸多道统以灵宝镇压了归墟,开辟了这处无劫之地,其中隐秘颇多。 如今看来那些能沟通前人灵宝,道统遗碑的势力,可以获得很多信息,对于龙族这样并非诸多道统嫡传的势力,便颇为不友好。 甚至连佛门这种有嫡传的灵宝遗碑的,竟然也被针对,不许透露太多。 “通往归墟秘境的几把钥匙,都在楼观道手中……许多遗落在外的钥匙,都为他所掌控!” 那群北疆妖族中,选出了一只九尾白狐,作为祭祀沟通大日金钟,也获得了许多关键的信息。 “阿弥陀佛!” 竺昙摩双掌合十,开口道:“我佛门掌控的钥匙,乃是一颗极乐圣境落下的莲子!” “其盛开的一朵九品白莲!此物如今在西土为一佛国净土的核心,异日或可移栽于此,开辟一片净土!此物可以开启元气劫地通往极乐天的通道,如今确实无法招来!” “我正一道掌握的钥匙,乃是世代相传的天师剑,可以开启通往玉清天的道路,如今正在张天师手中!” 孙恩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对如此重要之物,落入张家有些不满。 但奈何这是诸多道统在很久以前就决定的事,他也只有忍了! 少清的老道无奈摊手道:“少清剑鞘,下落无踪。而且只能开启上清天……” 兜率宫的丹沉子感应阴阳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开启玉清天的信物,乃是我道的镇教之宝紫金葫芦,不可轻动!至于开启天界的道路,更是需要三把钥匙:各是元始道的天师印,太上道的太上丹书,以及灵宝道的建木符叶……“ 诸多元神听了这也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此道门自己想要打开这条道路都难。 毕竟需要三道合力,才能开启! 即便如此,这么一条通往天界的仙路被道门掌握,等若有一个随时可以和上界联系的通道,对于其他几教,压力也有些大! 那群北疆妖族商议了一会,由九尾白狐开口道:“我妖族掌握通往山海天的钥匙,乃是五种大妖之血!” “将钥匙感应各自的石碑,便能开启通往诸天万界的道路!” 丹沉子幽幽道:“如此归墟乃是我各教一处重地,被某些闲杂人等听到,是否……“他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蓬莱和龙族,乃至神霄、魏晋都有些尴尬。 这下好了,在有无道统庇佑之外,又有了掌钥大教和非掌钥仙门之分。 好在九天神雷甲所化的石碑并发出一道雷霆,落在神霄派手中,那位元神才擦了擦冷汗开口道:“我神霄也掌握一条仙路,通往天界九天雷府!只是颇为凶险,遍布雷劫。但凡持有昔年上古雷宗三十六神雷牌之中的一面,皆可开启此路,但雷牌越多,这条路的雷劫威力就越小。” “若是只有一面雷牌,没有种下道种的元神,还是不要轻易去走这条路比较好!” 说到这里,他还是露出了一丝喜色,毕竟三十六神雷牌大多掌握在神霄派手中,其他流落在外的一两面,无伤大雅! 这话刚落音,蓬莱元神的目中就闪过一丝阴鸷…… 昔年蓬莱也掌握一面雷牌,但是却在不久前失落,他眼神隐隐扫过那朵业火红莲,那件灵宝似乎就是在对付此人的时候失落…… “莫非这也是他的算计?” 钱晨没想到自己在定下开启各条道路的钥匙之时,随口一提,会给自己背这么大的锅。 但想到了也无所谓,区区蓬莱,还能翻天了不成? 第二百四十二章九幽秘钥耳道神,阴河升起通路开 石碑凝聚的道尘珠虚影,凝聚着一片混沌,垂落丝丝造化之气,滋养着石碑前的那朵红莲。 眼见业火红莲越发娇艳,花瓣上飞腾的业火炽热犹如流金…… 但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低调的魔道一行人身上,为首的天魔宛若一团流淌的玄气,黑雾无有定型的翻滚,显得诡异莫测! 先前众人已经知道谁在裸泳,便略过了蓬莱、玉京、龙宫、广寒以及一些稍逊一筹的元神,按照之前的规律推测,通往九幽的秘钥应该在魔道手中。 岂料那天魔语气略微尴尬,诡秘道:“九幽秘钥,并不在我九幽魔道手中!” 他说这话时,笼罩全身的黑雾翻滚更为剧烈了几分,显然也并不平静。 而九幽魔道碑则一副老神在上的样子,幽光显化的混一清浊大磨盘依旧缓缓运转,磨灭了诸多劫数,磨练出一种灰蒙蒙的毁灭气息,令人战栗,便是真仙沾染,也要被毁伤元神。 作为魔道源头之一,它根本不用回答什么! 此刻楼观石碑的业火红莲骤然绽放,钱晨的道身端坐莲花之中,头顶悬浮着道尘珠,虽然只是一尊化身,却另一种都不敢怠慢…… “钱道人,你终于现身了!” 蓬莱的新恒平眼色一亮,便开口道:“原来承露盘竟是通往归墟秘地的秘钥之一,难怪你为此算计图谋!我蓬莱徐祖之后被你暗算落入归墟,四尊元神真仙有三尊遁入秘地,这承露盘接引之光断绝之事,只怕也是你为了图谋承露盘而算计的!” “还不快交出其他秘钥,或许你这业火红莲便是其一!” 龙族的元神龙王微微沉吟,也开口应和道:“归墟秘境之事,皆是由你而起!” “昔日罗真仙门,你假借炼制转生神丹,应该便是为了图谋进入归墟秘境。” 新恒平冷静分析道:“托起归墟秘境的,亦是一只天元神鳌!而你手中只有一枚承露盘的碎片,故而才借海外同道之手,钓出神鳌,由此持着承露盘乘神鳌进入归墟秘境,但也意外陷入其中!” “所以你才在归墟之中百般谋划,映照出其中的秘境,借此布局令海外风云汇聚,掀起大劫,为的就是汇聚承露银盘众多残片!又与少清谋划,破我龙族四海阵,则是引我等拿出承露金盘。” “最后金银合一,感应归墟之中的铜盘,打入其中,打开通往归墟秘境的道路,救你的本源出来!” 老龙王幽幽开口: “好一个莲花化身!好一个楼观护道人……诛我龙族元神龙王,力敌四尊真仙,最后才进入归墟,去争夺金银铜三盘汇聚的承露盘!而你堵在归墟入口三日,只怕就是为了引动这道统石碑,断去我等进入归墟的道路!所以我等进来见到的第一面石碑,才是太上楼观。” “你操纵红莲落在石碑前,令人祭祀,因此才会引得诸多道统降临,无劫之地现世!” 两尊元神真仙杀人诛心,一口口黑锅往钱晨身上扣,挑动一众元神的心思。 “你如此作为,只怕就是为了谋夺承露盘,独占这归墟秘境!” 但钱晨也不无辜就是了! 事实上他的谋算,比两人所栽赃的更狠厉十倍。区区谋算承露盘什么的,只是顺便而已…… 但这番言语到真有用…… 广寒宫的老女人幽幽开口道:“无论两位道友所言是否是真,钱道友还是自证清白为好!” 玉长生也道:“归墟秘境乃是诸方道统共同开辟,并非你楼观道一家所有,所以,道友还是先交出开启通道的钥匙吧!” 钱晨平静的扫了众人一眼,他还真没见过这么急着打灯笼上外甥家茅厕——就(舅)是找死的行为! 断了归墟秘境的道路,明显是是一众轮回之主显化之时,某些灵宝所为。想要阻止他们被钱晨引入归墟。 佛门那莲花菩提都说的那么明显了! “归墟秘境中有一尊大凶,只怕会演化为九幽!” 他们也不掂量掂量,九幽是什么级别的凶险…… 竺昙摩神情凝重,双手合十默然无语,只是脑后的圆光微微暗淡。他隐隐感觉有些不详,禅心示警,似乎昆仑镜抹去的时光,蕴藏着极为重要的信息。 但钱晨盘坐莲花之上,背后的楼观石碑有太上道蕴与他感应,宛若大道显化一般,将这种感觉屏蔽了! 令竺昙摩菩萨眉头微皱,但禅心又再无法感应什么。 钱晨微微垂目,凝视红莲接引来的众人道:“我既然答应渡你们去归墟秘境,便一定会做到。” “承露盘接引被断,但九幽那条路的钥匙,还在我手中!自可以为你们打开一条九幽秘路,借此转道前往那处秘地。” “只是此路比原来那条更为凶险,但我保你等不出红莲,便行无碍!”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语塞,魔道众人更是为之一震,他们也未能想到,妖族提过的楼观道手上其他的几把钥匙,竟然是自己这方的‘九幽秘钥’! 便是蓬莱龙族也未想钱晨如此轻易的承认,自己能打开另一条道路…… 而且,九幽秘路明显应该和魔道有关,为何不在九幽道手中,而且楼观的护道人手里? 顿时间,玉长生别有意味的看了九幽道的天魔一眼,眼中戏谑难言。 这令天魔微微有些尴尬,还是一尊南晋世家阳神突然自作聪明的开口道:“建康大劫,三位天师出手击杀两尊天魔,莫非便是钱道友算计,夺取九幽秘钥之举?“ 孙恩冷冷扫了这个脑子不清醒的货一眼—— 钱晨并未理会他,这货也配叫自己道友?我修的什么道,你求得什么道? 一众元神真仙神情各异,但显然都在看着魔道众人,既然知晓了归墟之中隐藏通往诸天万界的道路,九幽秘路的钥匙便关系重大,可以算是各大教的一分底蕴了! 魔道虽然掌握多条通往九幽的裂隙,但归墟这条路显然有些不同,就像阳神便可以虹化飞升天界,但有多少天界道君真仙,可以从天界逆行而下? 上一次地仙界有上界仙佛菩萨降临,还是广法菩萨海外传道之时……而且,下场也极为不好。 钱晨的莲花化身起身来到太上楼观的石碑下,众人俱都精神一震,想要看看九幽秘钥究竟是何物。 几尊元神真仙心中有所猜测,应该是那朵业火红莲,因为唯有此物,与此物本就出自九幽,与魔道有关,而且作为灵宝之尊,足以当得起九幽秘钥了! 如是真是这朵业火红莲,只怕许多人心中便会有其他算盘。 但钱晨伸手一招,一个让所有人绝对想不到的存在,落在了他手中。 豆丁大小的耳道神抱着比他还高的符笔,似乎还在打着瞌睡,小脑袋靠在笔杆上一点一点的,突然出现在钱晨手中,还不禁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 “是那只耳道神!”有人不禁惊呼。 “原来是那尊神秘莫测,可能流落人间很久的耳道神!它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莫非是由它保管九幽秘钥?”风闻楼的化神混在一群海外修士之中,垫着脚探出头看热闹,一边对左右招呼道。 看到太上楼观石碑,耳道神指着上面的文字咿咿呀呀的叫了两声,钱晨点了点它的笔,它才堪堪闭嘴。 然后小妖怪便飞到了石碑前,在‘太上楼观,镇压归墟’之下,提笔写了两行血色的字迹…… 太上伏魔,见之者凶!一入此门,九幽无回! 此时众人才惊骇的反应过来,不是这尊耳道神掌握了钥匙,而是它就是钥匙。 魔道的一众元神凝视着那十六个血字,发现其其气息扭曲,似乎能显化一尊无法描述的魔神之身,血红的字迹化为一道幽冥之气,在天魔的眼中化为一条长河。 “原来这就是钥匙,这十六个字,蕴藏一种凶厉绝伦的魔道,涉及九幽的大道。血墨似乎也暗藏玄机,用的应该是某种之血。”有魔道的不死暗暗记下那十六个字,似乎参悟其中的魔意。 “那尊耳道神传下天咒经,通晓上古的秘事,甚至和仙秦与天庭的大人物有关,身上暗藏上古修士留下的伏笔。以佛血绘出过轮回,没想到还和九幽秘路有关……”许多修士都在交头接耳。 曹氏元神更是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自己侄儿以两尊铜雀法宝,换来的那副《六道轮回图》。 他暗暗拿出那张轮回图,却发现图卷和这条阴河隐隐有一种莫测的感应,似乎能生出某种极为可怕的变化来! 曹氏元神自从钱晨的身份揭露后,便已经猜到那只耳道神估计和钱道人有关,本以为《六道轮回图》是钱道人扔出来的一张诱饵,已经是一张废纸了!却没想到还有这般变化…… “六道轮回图也能开启一次九幽秘路!“他心中按耐住惊讶。 只是这一次机会,便不算亏,更何况这张图卷隐藏的轮回之密,估计也和这条阴河有关! 那一行血字,竟然也是一种不逊于佛血的墨迹! 伴随着这八个字交织在一起,石碑之上有恐怖的气息翻涌,背后的混沌骤然裂开,一片幽暗落下,化为一条长河浩浩荡荡向远处流去。 长河深不见底,其中昏暗不堪,到处都是无比幽暗。 阴、晦、死、绝、怨、秽、毒、魔、邪的九幽之气,远远吹过,黑雾翻腾,从中传来鬼哭狼嚎般的诡异声响! 裂开的混洞如同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影影绰绰的九幽河流中,偶尔突兀的浮现一个残破世界的虚影,隐隐可以看到上面的残桓断壁,倾塌的山河宫殿…… 处处挂满白色旗幡的,满是坟茔的大地,宛若一个世界陷入了死寂,无比的苍凉! 长河之中似乎还有沉浮的鬼影和尸体,诸多元神从昏暗之中惊鸿一瞥,看的模模糊糊,却无不心惊,因为他们感觉那些尸体和魂魄,并不下于自己。 虽然这一幕幕昙花一现,即便隐去,但诸多元神是何等眼力,一眼窥破这些并非幻影。 这条阴河涌动的恐怖气息,许多元神回忆起来,这条河在地仙界似乎也曾出现过。 那是三大神朝的时代,地仙界的地底就涌动着这样一条阴河,常常会卷走葬入地底的尸体,带来神秘莫测的诡异侵袭那个时代的墓葬。后来在诸子百家的时代,地仙界渐渐摆脱了九幽的侵袭,有圣人断去了这条长河。 没想到又能在归墟看见! “落入归墟死去的世界,也会有魂魄乃至阴土,沿着这条河流进入九幽!” 钱晨凝视这条阴河,低声道:“元神真仙虽然不死不灭,也可以飞升天界,但总有人愿意为自己的世界殉葬,亦或欠下了世界太多的因果无法还清,被破灭的世界一同拉入归墟!前者有大气魄,在归墟之中也能化为鬼神,后者却十分不甘,往往会在阴河作祟!” 钱晨未等众人回话,便伸手一指,身上的红光流溢而出,落在九幽阴河之上重新化为业火红莲。 自身也虚化成了一道影子,踏入了红莲之上,转头对众人道:“业火红莲会带你们前往秘境,记住!路上遇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呆在莲花上不动即可!” 这种嘱咐,令人不禁升起一种不祥之感,不得不往坏处想。 “阴河之中究竟会出现什么!仙尸和鬼神吗?” 一尊化神修士踏上红莲,问钱晨道:“晚辈可否封闭五感?渡过此河?” “有些事情不是封闭五感能避免的……”钱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陷入绝对的寂静状态,也是一种魔境,而且更为可怕!佛陀菩萨都要在寂中入灭,你比他们如何?” 那尊修士心中一颤,再不敢多问。 “可否以这些法器抵御阴河之中的东西!”另一位修士掀开衣摆,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佛珠玉佩,乃至巫教遗物,零零碎碎挂了满身。 他的收藏很是不凡,有些古老的东西蕴藏了隐隐的愿力,几件器物连钱晨都有些看得入眼,但他自己显然没有摸到门路,只是发觉了它们的不同。 “你这是给主角送机缘的老爷爷啊!”钱晨心里感叹了一声。 但他只是冷冷道:“你并不了解这些东西的禁忌,这么多放在身上,小心招来它们的原主!” 这尊修士二话不说,便留下了自己最有把握的几枚器物,其他都转头扔进了阴河之中,然后他就头皮发麻的看到,几件器物居然真的引来了阴河之中模模糊糊的身影,将他扔下的东西收去…… 一尊女尸,甚至在阴河之中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骨钗反手插回了头上,对他微微点头。 那名修士心中泛起一股森寒之气,对钱晨的话完全相信了! 因为这只骨钗是他从一座天商神朝时期的古墓中所得,墓主人的尸体无踪,似乎被某些东西带走了!如今见到这具女尸,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在墓中一副壁画中见过,与那具女尸面貌极为相似的女子,虽然画风古朴,但他莫名就认出来了那种气质! 小鱼和老道看到这一幕,顿时疯狂的倾倒自己袖子里、乾坤袋中的东西,挨个的往阴河中扔…… 此刻,便是龙族的元神龙王心中也有些发寒,那些地仙界死了百万年的存在,居然还能在归墟中的九幽阴河看到吗?它转头看向瞎眼的老龙。 老龙对他微微摇头,沙哑道:“九幽中的存在,不可以道理计!” “这条阴河能侵袭地仙界数百万年,令几代人皇天子都要设下种种手段防备它,自然有可怕之处!” 说着,它忍不住扔出了手中木杖的鸠首! 然后便有一道长长的影子在阴河之中游过,一闪而逝,它勉力睁开一只血目,追着看了一眼,然后战栗的后退了几步,几乎坐倒在地,神情浮现一丝极深的恐惧。 “路上遇到什么,都不要睁开眼!“ 元神龙王上去搀扶起它,却被它抓着袖口警告道:“途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要理会!任由出现了什么诡异,都不可回应,不然……必会遭遇不详!九幽……九幽未必会比归墟更安全……“ 第二百四十三章阴河沉尸,纸船横渡,终入九幽 小鱼和老道两人从乾坤袋,法宝囊,裤腰带,袖子,领口、鞋底、发髻,乃至舌头下面和胃里往外扔东西的时候,众人还有看热闹的心思。 待到他们扔了一刻钟,还在往外倒腾,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兜率宫的丹沉子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就此干掉他们比较好,不然等以后死了都不安心!” 蓬莱的新恒平原本还比较淡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但直到小鱼摸出几个明显带有蓬莱风格的机关残偶,他的脸色便不对了! “我蓬莱远在万里,他们从哪里摸到此物的?” 其他人没好告诉他,瀛洲阁坠落后,便有人看到这三兄弟摸上了瀛洲阁在东海的某处祖坟禁地…… 只要稍微值点钱的硬通货,这三兄弟早有办法换成活钱,亦或干脆用作自用的材料了! 也只有这些摸不着门路,带点邪门的东西,才让他们卖又卖不出去,丢了又舍不得,总怀疑可能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或有大用,便一直戴在身上! 诸如老道的破碗,破布,罗盘,大褂,头上的木簪子,脚底的百纳鞋都是如此。 老道本想将缠着他的猫爪碗也给扔了,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这只破碗非常神异,几次发挥了大用,而且九尾玄猫乃是活物,并没有死。 虽然邪是很邪门,但带入九幽已经不会惹来麻烦缠身……吧? 小鱼看了那阴河一眼,只见底下密密麻麻全是白影在穿梭,他抛下的东西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好兄弟! 让他头皮发麻…… 老道看着那些白影,却沉了沉神,淡然道:“无妨,那些都是九幽之中的残魂而已,应付得了!唯有天周神朝之前的东西不要留。” “那个时代的墓葬没几具尸体,我怀疑都被阴河中的邪祟带走了!” “几个神朝时代葬下的修士,可能有阴尸在河里,一旦找我们要旧物,会有大麻烦的!” 终于收拾完毕,几人朝着钱晨一拜,便见钱晨足下的红莲有三瓣莲花飞出,赤红的花瓣落在阴河之上,顿时渐渐浸透了九幽之气,化为了三艘纸船! 纸扎的薄船,飘荡在阴河之上。 那黑雾涌动的河流诡异的气息让人躲在灵宝之中,都多有不适。 一张薄纸船横渡九幽阴河,那不是在开玩笑吗? 三人抬头看向了钱晨,却见他点头道:“如此形态,红莲的本质不会变,只是为了适应阴河的法则而已。这种形态最为安全,躺进去吧!” 小鱼三人将信将疑,各自登上了一艘纸船。 老道打量着身旁的纸扎船,突然微微点头,了然道:“原来如此!横渡阴河,最安全的还是死人!此船可以欺天!” 三人开始做渡河的准备,摸出老道画的符纸。 一张张的黄符上书血色的符文,跟纸钱一样,被三人糊满了整艘纸船。 船底更是贴了厚厚一层,老道还特意在每个人船头压上了一串浑黑的铁钱。 他低声道:“寻常的邪祟,得了纸钱就满足了!我们三兄弟惹下的债太多,若是真有大凶上船,这些买路钱能救我们一名!” “不是说躺上纸船,就是死人了吗?” 小鱼接过买路钱,心中有些瘆人。 老道笑呵呵道:“那是一般人,咱们三兄弟是一般人吗?就凭我们拜访过的大哥,就算死了,只怕也会有‘人’来找我们算账的!比如那个天周鲁侯墓,那口天商祭司的空棺。还有天夏的青丘狐墓;东海出世的那口血棺,树葬的,太阴朝拜风水局葬于水眼的……” “诡异的尸体,有的无的那么多,他们早上来……” “懂了!我这就准备着钱呢!香火也给他奉上,各路菩萨莫低头,低头咱们头对头!” 小鱼在每个人的船头都差了一把香,一边低声道:“定魂,解怨,遮身,迷神,清净,善缘……” 他拿起一把香火朝着身上洒去:“冤有头,债有主!诸位大哥咱们之前谈好的,一墓只取三物,香灭便是不许!我等兄弟一向守规矩,这不还给你们留着体面吗?” “你们要是穷追猛打,可就休怪我不给你们留面子了!” 大个已经摸出唢呐,将几个纸人放在了纸船上,乃是一队吹吹打打的样子…… 此时岸上石碑下的众人看见三人这做足了准备的专业和精锐,顿时有些傻眼,虽然招惹的东西多,但人家经验也丰富啊! 一看就知道,已经和不知多少种邪祟,打过交道了! 伴随着一声唢呐的高亢,三兄弟同一时间躺平在纸船上,顺着阴河漂流了下去…… 钱晨挥散莲花,化为一只只纸船,缓缓飘过阴河。 终于有获得接引资格的人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前辈答应我等,以红莲接引我等渡过阴河!为何又化出这些纸船来?” “我等汇聚一处,借红莲自保,岂不比灵宝之威分散,单独流入阴河更好?” “九幽禁忌太多,我对你们唯一的忠告便是:不要和九幽的法则作对!” 钱晨站在莲花上,身影渐渐被黑雾遮挡,声音也犹如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般:“即便是依仗灵宝,也绝不要和此地的法则作对!” “活人汇聚在一起,横渡阴河,触犯了太多九幽的禁忌,便是在灵宝之上也不见得安全。元神或可自保,至于你们……” 钱晨微微摇头:“那就差的太远了!” “业火红莲出自九幽,纸船也能遮掩你们的命数,让你们看起来像个死人!有时候,凡俗的尸体也能顺流飘到九幽,有时候,便是元神真仙也未必能安全渡河!” “遵守法则,比什么都重要!”钱晨再次警告。 他说的并非无理,至少龙族的瞎眼老龙在跟着微微点头,劝说了身旁的龙王几句。 业火红莲足以托庇一切,因为此莲并非其他,而是孕育钱晨魔性的莲花。 他已经试过,在红莲绽放之际,无论何等邪祟都要避退! 但如此太容易被人看出红莲的不凡,至于为什么要以红莲化为这些纸船,钱晨所说固然无错,比起寻常的灵宝,这些纸船其实要安全得多,只要不乱看,基本没什么问题。 可这不是钱晨以纸船渡人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其实是为了营造氛围! 黑雾翻涌,邪祟穿行,乌沉沉的九幽阴河之上,一艘艘纸船顺流飘下,船上的活人平躺,脸色苍白,浑身死气,一直流入归墟秘境的那条地下阴河之中。 实在太符合钱晨这个考古专业的阴间审美。 完美的契合了钱晨一直想要营造的氛围和仪式感,为了让大家得到最佳的体验,钱晨不得不做出了这些小布置。 “东京奥运会果然就应该请我来主持!到时候我把场馆修到地下,仿照始皇陵修建,穹顶的灯光犹如日月星辰!” “九条地下河流穿过东京的下水道,流入场馆,然后水面上浮起运动场,各国代表乘着棺材从下水道飘进去,舞蹈仿照东瀛祭祀……” “对了,为了环保,所有的水流都用福岛废水,岂不美哉!“ “可惜奥委无人,不识我创意!” 读书的时候,钱晨最喜欢的就是墓葬文化,妥妥的阴间爱好者…… 钱晨看着那人微微点头道:“你若不想坐纸船,可以承兜率宫的丹炉,他收了我的路费,必然会带你!” 丹沉子念及方才道尘珠赐下的造化之气,也是微微抚须,将丹炉盖子一掀,点头道:“进来吧!” 几位不大愿意体验钱晨原生态九幽阴间文化的修士,便起身钻入了丹炉,丹成子老是在炉盖上坐着,被人坐在屁股下面就坐吧! 总好过冒险登上那诡异的纸船,丢了性命! 剩余的修士,老老实实一个个登上了纸船,平躺着顺流而下…… 钱晨一一点燃他们船头的香火,让他们的生气隐藏在香烟之中。 人首蛇身的古碑微微泛起灵光,造化鼎垂目看着钱晨自己也躺在了一张纸船之上,不禁啧啧称奇——这是什么阴间爱好!同是太上至宝,这个小老弟怎么好像走偏了的样子? 黑雾浓稠如水,带着几分阴凉,隔着一层薄纸紧贴着九幽之气,真有一丝沉浮水上的感觉。 水面下游动的东西,潜行的邪祟,都能通过这一张薄纸,传递到背上的触觉之中! 这种安静,黑暗的环境,感官达到了最敏锐的地步,神魂灵识更是越发神而明之。 伴随着一点微微失重,纸船离开了码头。 钱晨随着阴河一起潜入混沌之中,犹如穿行于地底,头上渐渐也出现了黑雾,身旁陷入了一片的黑暗! 龙宫见钱晨落入九幽长河,也微微点头,一群真龙显化原形,伴随着声声龙吟,缠绕在太古龙城的柱,梁,石墙和长阶上,不知以什么秘法,化为一条条石龙。 整座古城顿时恢复了死寂,神光散去,犹如从历史中走出的斑驳古城,随之也沉入了九幽长河之中! “龙族自封的秘法!” 蓬莱脸色难看,随着他们的轮回者脸色也越发不好,一路上虽然没有什么惊险,但是恐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每一件,都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轮回者能够触及的。 特别是兑换榜单上那些恐怖的至宝出现,让他们简直怀疑归墟最深处,或许隐藏着轮回之地最大的秘密! “莫非轮回之地,就在归墟?” 每一个轮回者心中都很沉重,这根本不应该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任务! 众人之中,只怕唯有他们最相信钱晨的解释,因为很明显,获得业火红莲的接引资格,才是任务最轻松的路线,因为其前置难度最大! 所以,钱晨所说:活人横渡阴河必招惹不详,死人更加安全的说法,他们深信不疑。 看到龙族自封于石城,顺流飘下,诸多元神对钱晨的说法不由得也相信了几分。 但少清的老道依旧带上了燕殊等人,乘着建木之舟,施施然的划下去了! 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 广寒宫的道姑们藏身于月轮之中,化为冷冰冰的,太阴之气充斥身躯,显然不似活人的样子,也跟了上去。 兜率宫丹沉子微微一笑,祭起道尘丹,驱动丹炉撞了进去…… 直到玉长生,他驱使玉山撞入九幽长河,那充盈仙气,极为不凡的白玉山体,竟然被丝丝黑气渗透了进去,玉光染上了一层阴晦。 显然玉京仙山分出的山体,并不能完全阻挡九幽的侵袭…… 玉京教的诸人心中有一丝微颤,仙山染上阴晦,这趟旅程,可能会出问题! 新恒平脸色迟疑,但还是驾驭星舰,驶入了阴河,犹如星辰的巨舰居然生生撞开了阴河,将所有黑雾,以星辉隔绝在舰体三丈之外! 仙秦遗物之威,显露无疑,便是九幽也无法侵蚀…… 第二百四十四章九幽化身,万尸拜月,青铜人面 钱晨躺在纸船之上,凝视着上方的天光缓缓消逝。 翻涌的黑雾弥漫过他的头顶,巨大的阴影笼罩纸船,在阴河上顺流而行,越往深处越觉得阴风袭人,吹透身躯,宛若一具尸体,带走温度! 薄薄的纸船下面,不时闪过一张煞白的人面,紧贴着纸船,凝视着钱晨。 但当钱晨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黑暗中传出无数人的低语,悉悉索索的九幽魔语透着一股诡异的魔性,仿佛在和钱晨诉说着什么。 河底的阴尸那些煞白的面孔都扭曲了! 它们露出恐惧,臣服,战栗的神色,阴河地飘荡的数万具阴尸哗啦啦的跪倒在两侧,迎送着这只纸船。 钱晨面前翻涌的黑雾骤然凝聚起来,重重遮掩之中,一只芊芊素手探了出来,紧接着黑暗中亮起一抹艳红。 旁边的燃烧着业火红莲上飞出点点暗红的业火,瞬间燃烧,弥漫了整个阴河,无穷无尽的业力汹涌而来,引燃业火。 九幽法则落下,漫天的业火骤然收拢,在那只手上化为一把赤红的油纸伞。 俨然是天罗伞的式样…… 便是元神真仙沾染,都要被消磨本源的的九幽之气中,那持伞的身影平静而从容,伞遮住了她的面孔,伞下的身影穿着一身似乎被土、被血染成红褐色的衣裙。 衣裙有些破败,手持的红伞也已经泛黄,还有不少破洞,从中透出女子的青丝如瀑。 钱晨眼神微动,这不是自己在金陵洞天的黑暗中,让师妹伪装的‘九幽化身’吗? 那时候她打着的伞,还是浑天青罗伞! 如今浑天青罗伞已毁,但感应到他在此的九幽法则居然真的按照他昔年显化的形象,凝聚了这么一尊化身出来。 只不过当年因为是司师妹代替他出巡,用的乃是女身。 故而显化的也是一尊女性的红衣凶灵! 钱晨并没有寄托这尊化神,而是眼神一凝,看向了化身背后的九幽法则——自己用过一次的马甲居然成真了!而且是一尊女身。 虽然在阴河之中,此身真有九幽化身出巡之威,但这背后莫不是有人想看我笑话? 九幽之中,一直有魔语呼唤着自己,等待着自己! 钱晨将自己认识可能施展九幽魔道的大神通者在心中过了一遍,原始魔祖昔年为九幽之主,但如今已经是元始道祖了,不可能这么无聊。 太一魔祖是太上的旧身,应该已经被斩去。 钱晨怀疑道尘珠中的魔性,可能就有太一魔祖旧身,也不可能出现在九幽。 血海、九幽两位魔祖倒是有这个可能,指望呼唤自己这个未来魔祖归位,重兴魔道,还有九幽魔祖炼制的混一清浊大磨盘——这尊轮回之主之前不太说话,现在指不定想看自己笑话呢! 亦或血海魔祖炼制的血神旗?原始魔祖遗留的九幽轮? 这些灵宝虽然并非轮回之主,但都能引动一部分九幽大道,也有嫌疑…… 面对纸船上半坐在钱晨身边,打着红伞的女子,钱晨缓缓的伸出了手,握住了那把红伞,伴随着他微微闭目,一种颠倒的感觉骤然浮现。 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操纵着九幽化身,凝视着躺在纸船上陷入沉寂,被九幽拥入怀中的自己。 ‘自己’缓缓化为一朵红莲,在纸船上盛开,犹如一盏顺流飘下的河灯。 红衣凶灵,九幽化身则缓缓抬起红伞,从纸船上站了起来。 在莲花绽放的红光之中,向后看去,一艘艘的纸船犹如棺材一般,顺流飘来…… 钱晨的意志降临在这具九幽化身之上,一步迈出,踏入了对于其他人来说剧毒的九幽黑雾,朝着其他纸船走去! 广寒宫的女修乘着月轮而下,这件灵宝汇聚太阴之力,极其契合阴河一部分本质,映照的清辉居然能洞穿一部分黑雾,映照数十丈。 收敛了所有情绪,化为尸体一般冰冷的广寒宫女修借着月轮之辉,低头观察着这条九幽银河。 那穿行于黑雾中的白影也被月光照破,显露出来,都是一具具泡的发白的尸体,衣饰极为古朴,最晚也是天商神朝时代的风格。 它们多着青铜装饰,有些面孔隐藏在青铜面具之下。 似乎有眼神透过面具双目留下的洞口,直勾勾的盯着月轮。 月光的清辉似乎在引来越来越多这样的阴尸,都穿着白色的祭司之袍,带着青铜面具,看身姿是一位位女子…… 广寒宫的元神,一位中年美妇见到这一幕,都不禁有一丝色变。 那些女子阴尸越聚越多,渐渐密密麻麻,布满了月轮映照的所有视野,在照不透的黑雾之中,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尸体。 令这些冰封了自己的广寒宫女修,心中也莫名升起一丝寒意。 它们并没有其他举动,只是跟着月轮飘荡,犹如一群趋光之物! 尸体的表面附着着白色的絮状物,宛若蜡质,让她们的肌肤泡在水中依然如玉一般,这是九幽之气同阴尸体内浸出的尸油凝结而成的诡异尸蜡,能够封锁生机气息…… 亦是一种诡异的灵材。 这种尸蜡乃是魔道至宝,但是九幽道的天魔驾驱着阴风带着一群魔头从阴河而下,其中点燃着一盏古朴的青灯,映照阴河百丈,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 九幽天魔脸色瞬变,犹如见鬼了一般迅速绕开…… “这是广寒宫自己造的孽……我们不要招惹!” 他的语气很凝重,驾驱灵宝跑的飞快,阴风之中老资格的老魔也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被表情,让资历稍浅的魔道真传们面面相窥,不知道这种带着青铜面具的女尸究竟是何禁忌! 看着魔道众人溜得飞快,广寒宫的女修也顿觉不妙。 要论对九幽的了解,自然是不出魔道两大真传之外! 他们看了都要绕着走的东西,密密麻麻围着自己,哪能不让人心里发毛…… “不要招惹这些阴尸,尽快度过这条河!”广寒宫的中年美妇催促道。 “二宫主,这些是什么东西?” 有人眼见看到了这些女尸祭袍的衣角,有一轮圆月的印记,和广寒宫的标志很像。 “不要多问!快走……” 广寒宫的元神真仙厉声呵斥。 当即所有人都收起了对阴河的那一分轻视,加快催动月轮。 如玉的圆月在滚滚黑雾之中,猛然加快了遁速,犹如一道流光在黑暗中消逝,但那些阴尸依然紧紧跟着,密密麻麻的白影还在不断增加,紧紧跟在月轮后面,犹如一条彗尾…… 无数阴尸紧紧跟着月轮,无论元神真仙如何加快速度,也无法甩脱她们。 原本不能靠近月轮一丈之内的她们,如今已经可以将手伸入月轮三尺内,她们将手伸出,想要触摸如玉的圆月。 这一幕,犹如万尸拜月,密密麻麻的阴尸对着月轮做朝拜之状! 终于,一尊带着青铜面具女尸,覆盖着透明白软蜡质的手指,触摸在了月轮之上。 广寒宫的元神一震灵宝,试图以灵宝之威泯灭那一尊阴尸,但伴随着月光一荡,扫到了女尸的身上,青铜面具之下一双幽森的眸子陡然睁开了,幽幽的冷光透出青铜面具,让月轮上的广寒宫女修心中逗人一寒。 月轮之威横扫银河,将一些无辜的白影打成粉碎。 但那些头戴青铜面具的女子,脸上的面具却反射着犹如银光的月辉,不损分毫,反而一个个的睁开了眼睛。 月轮被她们触摸之处,一点青铜之色泛起…… 此刻,月轮光辉大作之下,映照出的女尸已有万具。 万尸拜月,这无比诡异的一幕让其他道统纷纷退让,不敢靠近。 沉浮在黑雾之中的远古龙城一片死寂,一根通天的石柱之上,盘踞其上的龙王灰白石化的眼睛微微一动,看到了前方的这一幕。它石化的鳞甲微微一颤,簌簌的往下掉落石粉…… “广寒宫的旧债,与我等无关!” 龙王沉浑的声音幽幽响起,警告了一番龙城自封的真龙不要招惹之后,便沉寂了下去。 就在广寒宫众人心中越来越发毛。 纵然众人冻彻了心灵,以太阴之气将自己冰封,化为生机最弱,也最为漠然冷酷的状态,也能感觉到伴随着数万具阴尸的朝拜,月轮正在变得越来越诡异。 很多地方已经褪去玉色,显露出古朴、沉浑的青铜来! 柱墙染上了铜锈,宛若白玉的月体上,片片斑驳沾染,渐渐显露出一座残破的青铜大殿来。 以灵宝之力,尚且被这诡异同化,如何让广寒宫女修不心中发寒? 但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执伞的身影,赤裸的玉足踏在银河上,以不疾不徐的的速度,沿着阴河逆流而上。 这一刻那数万具朝拜着月轮的阴尸,突然尽数俯身而跪,紧跟在月轮之后的尸潮犹如梳理一般分开,跪伏在两边,为那个身影让开一条道路。 广寒宫的元神真仙看到那尊诡异的身影,以及那些阴尸的剧烈反应,不由手下微微迟疑,放缓了月轮,但身后密密麻麻的尸潮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为了摆脱这些阴尸,她一咬牙驾驱着月轮微微避让那尊身影,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就在两者擦肩而过的时候,红伞下的身影微微停顿,持着红伞的手和肩膀有一个很明显的转头动作。 随着她的目光落在月轮之上,那点点的铜锈突然飞快的扩大,月轮大半退去了玉质,显露出一尊古朴的青铜神殿来。 铜殿上一尊寒月女神的神像散发清辉,为月轮不朽光辉的源头,但此刻显露的神像并未直面广寒宫女修,而是背身站在神殿之上,避让了她的目光! “九幽出巡,退避!” 避过了那一眼,广寒宫的一众女修却赫然破功,惊叫了一声。 她们以太阴寒气冰封的心灵也裂开了几道裂隙,因为那青铜神殿之中,赫然已经有几尊头戴青铜面具的女尸出现,她们犹如侍奉这里的祭司一般,站在青铜神殿的各处。 “几具阴尸而已,竟敢在我等面前做祟!” 一尊满是皱纹白发,肉身颤颤巍巍接近衰亡,但精神强大无比,阳神透出体外犹如飞仙的道姑终于忍不了了。 她双手一拢,化为飞仙一般带着一道如月的仙光朝着阴尸打去。 广寒宫——化月飞仙诀! “师妹不可!”中年美妇终于喊出了声。 但为时已晚,带着青铜面具的女尸赫然打出了更为强横的一道光,宛若拜月的神祇,将那名道姑肉身打的四分五裂。 青铜面具下犹如一个无底洞,透出一缕血月之光,将道姑的阳神仙影吸摄了进去。 “二宫主……”终于有女修崩溃了,朝着中年美妇哭喊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缠着我们!” “百家时代之前,天夏,天商包括天周神朝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巫’的时代!” “那时候我广寒宫也并非是仙道门派,而是从西王母国流传入中土的神道巫教——名为月神庙!彼时,我等祭祀一尊上古女神,名为姮娥!” “那时瑶池的西王母领袖诸多女神,我等供奉的女神也是其下的一尊!” “但在天夏时代,祭祀月神,恒守元阴贞洁的月神祭司,却被当时篡夺了夏后氏人皇之位的巫皇羿后氏所惑,襄助他占据中土,夺取帝位!” “甚至当时的大祭司都下嫁后羿为妃,可虽然羿后氏在人间篡夺了帝位,天夏在天界的神庭却也大怒,从天而伐!西王母也因为我等背了月神守贞之誓,侍奉那人间巫皇,而不再眷顾我等!“ “后羿失位,月神庙崩!” “我等的一众祖师,但凡没有保住元阴之身者,皆被天夏神朝以青铜覆面,巫祭劾咒而死,永世沉沦九幽,不得解脱。” 广寒宫元神看着那些青铜覆面的女尸,语气却越发战栗森寒道:“而且自此劫之后,我月神庙便有禁忌,但凡失贞之女,皆以青铜覆面,祭祀九幽魔神!” “即便天夏神朝终结,其他两大神朝的时代也是如此,未能改去旧俗……一直到百家争鸣之际,我月神道统改修仙道,联系上月神祖师,更名广寒宫后,才不再如此残酷!但依然有门规要谨守元阴!” 她说到这里,不禁苦笑:“至于这灵宝月轮,本就是昔年的月神庙重新祭炼而成……” 她环顾已经化为青铜神庙,四周铭刻古朴神纹,散发着神道之威的大殿,不由战栗出声道:“只怕这件灵宝乃是月神旧物,才招来了这无数被巫咒禁劾,禁锢在九幽的阴尸!” “永劫沉沦,禁劾九幽不得超脱!” “她们怨气倾天,欲将这月轮重新化为神殿,同我们一起拉入九幽,作为一处九幽之中的禁忌之地!甚至要升起阴月,永照九幽!” 此时已经有无数白影,带着青铜面具,站在了青铜神庙之中…… 广寒宫的女修在密密麻麻,甚至有不少堪比元神的阴尸环绕之中,看着她们拜月,呼唤九幽的,请来九幽的法则祭炼那古朴的青铜神庙,心中恐惧无比! 看着犹如月光,掺杂和滔天怨气的恐怖愿力将银色清澈的月光覆盖,渐渐长出红毛,渐渐昏暗,渐渐化为一团红月…… 九幽阴河之中,一团红色的月光冉冉升起,渐渐猩红! 九幽天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嘀咕道:“沉沦九幽数百万载,怨气冲天,无比可怕,这么多凶灵,便是真魔也惹不起啊!” “青铜月祭在九幽魔土都是一大禁忌,据说它们祭祀的那尊月神,那羿后氏之妻,被天夏神朝施加了最恐怖诅咒,打入九幽的女人,已经快成为一尊魔君了!只等阴月历劫,这尊怨气无穷,恨透了负心薄幸之人,恨透了世间活着的生灵的寒月魔君,便会出世!” “这你们广寒宫都敢驾驱月神殿进入九幽阴河,是你们赢了!我魔道都服了!这破事我们不敢招惹……” “快走!快走……我刚刚好像看到九幽法则显化了!” 天魔加紧催促,阴风穿行在九幽阴河,速度也越来越快。 “九幽出巡,退避!不知哪个倒霉蛋会撞上去,此地越来越凶!几大道统的因果都极重,而地仙界又早已驱逐了九幽,不知其中禁忌,鬼知道会招来什么东西!” “他们太能作了!我九幽魔道惹不起……” 第二百四十五章法镜仙光,九幽禁忌,金身坐缸 无论如何道姑们也没想到,广寒宫的灵宝月轮之中,居然蕴藏了这么一段历史,古老的月神殿重铸为月轮,这桩旧物惹来了过去祭拜它的旧主们。 好在这些阴尸并没有展开屠戮,她们只是祭拜炼化着青铜神殿。 这这座大殿越发的古朴神异,一些残缺的地方,阴尸把自己添补了进去。 白色的尸蜡融入铜殿之中,青铜面具添补了缺口,一具具尸体融化了自己,添补青铜殿,这一幕让所有活人都毛骨悚然,觉得大殿越发阴森! 近百位阴尸点燃了自己的尸蜡,化为一根根燃烧着碧火的蜡烛。 她们分列在大殿两旁,仿佛托着烛火的侍女,在等待什么人的驾临。 广寒宫的一行人已经蜷缩在了月神像之下,伴随着月轮渐渐染上血色,一角白衣悄悄降临到了大殿之中,两旁的烛火顿时化为血焰。 月神像背对众人的眼中,有两行血泪流下。 但就在此时,广寒宫众人神魂之上的一缕仙光泛起,顿时汇聚成一面古镜,映照着大殿。 正对着那殿门外翻滚黑雾,以及那显露的一角白衣! 仙光凝聚的镜中,倒映出了一个婀娜的身影,却让广寒宫的元神真仙不敢直视。 “为何阻止我?昆仑镜?” 青铜殿中,一声幽幽的叹息想起:“为何昔日你坐视我被打入九幽,今日却又出手阻止我魔染此殿?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你应该知道,落入九幽的旧物,便是物归原主!” 仙光凝聚的古镜微微一颤,其上浮现一根日冕月计时的长针,伴随着长针的影子在古镜之上旋转一圈,周围的时光骤然倒流。 一尊尊满是尸蜡的古尸从铜殿之中浮现出来,青铜古殿又泛起玉色。 渐渐玉色蔓延,铜锈退去,整座铜殿的时光赫然被扭转,恢复到了月轮未曾沾染这种不详之前。 “你护不了她们太久的!昆仑镜!”那尊魔神低声喃喃道。 随即身影便被阻挡在了月轮之外,月光被污染的红色也随之褪去…… 中年美妇素晖终于松了一口气,此番她纵然是元神真仙之身,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一旦月轮灵宝化为青铜大殿,那尊近乎魔君的可怕人物,只怕就能从九幽深处降临,届时,即便是她也没几分把握活着走出阴河! “多谢祖师恩典,叩谢西王母垂怜!” 如今她那里不知道,是她们在瑶池道统石碑下的一拜,接引的那一缕光阴和藏在元神中的仙光救了她们一命。 那一缕光阴逆转了阴河还有这些拜月阴尸对月轮灵宝的侵蚀。 但如今那仙光凝聚的宝镜悬在众人的头顶,已经从原来犹如玉盘的清辉,缺了一小半。 素晖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外面数万具阴尸的朝拜、愿力,正在侵蚀着这一轮镜光,如今已经由圆月变半月,待到镜光经历一次完整的圆缺变化,只怕那一缕光阴的力量就会散去。 那时她们一个都跑不了! “二宫主,这归墟我们不去了!回头吧!” 素晖猛然转头,冷笑道:“回头?入了这阴河是那么好回头的吗?阴河流向九幽,是由生入死,我等伪装成尸体,才得以瞒过了九幽法则,但若逆行回头,便是由死而生,将触犯九幽恐怖的禁忌!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我们早已经不能回头了!” 她凝视阴河下游,低声道:“为今之计,只有在昆仑镜这一缕仙光散去之前,尽快走出这阴河!” 一尊皱纹爬满了脸上的道姑颤声道:“那为何非要动用月轮送我们来,宫中不是还有两件不逊于此轮的灵宝吗?“ “住口!”素晖厉声呵斥道。 她面色阴沉,冷冷盯了那老女人一眼:“两尊至宝,一是祖师姮娥所留,令一尊更是……换做那两件灵宝进来,我们恐怕只会死得更惨!” “别忘了!那几代应劫的广寒仙子也落入了九幽!” “祖师!” 一位广寒宫真传突然颤声指向了她们身后…… 素晖没有回头,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仙镜,映照出一个手持红伞,红衣凶厉的身影,但那镜中的身影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业火燃烧的地狱,以及一片无可言叙的法则。 原本还是半月的仙镜,映照了这一下,顿时便又被侵蚀了一小半,化为了一弯弦月! “九幽法则的化身!” 素晖心中震撼难言,随即闭紧了口鼻,太阴之气慢慢弥漫上身,整个人几乎都化为了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 她身旁的那位老妪却忍不住回头。 她的鼻息喷出,就看见红伞之下一道血色的刀光划过,这尊修为不凡,神魂犹如玉中仙子的老妪整颗头颅突然落地。 一身精血随着神魂一起,被刀光吞噬! 此时,素晖才看到,九幽法则撑起伞的另一只手上,拄着一柄长柄的镰刀,锋刃如血,在月光下亦如一弯血月。 广寒宫的大部分弟子都冰封起了自己,以太阴之气,运转广寒宫一门神通——太阴玉身! 太阴玉身,出自古道门太阴炼形之术!乃是广寒宫一门绝情冷性,身躯如玉如冰的一门法身之术,如今施展出来,犹如一块寒玉雕琢的人形一般,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九幽魔语低沉,宛若幽冥之中回荡的死神呓语。 门外的寒月天魔悄无声息,月神清辉更是在她的阴影下渐渐暗淡。 九幽出巡,退避! 但如果有听得懂九幽魔语的真正老魔在此,便会诧异,因为钱晨口中低声数着:“一、二、三、四木头人!“ “不许说话,不许动!” “不许呼吸,不许笑!” 这一刻,素晖恍然领悟了阴河之中的法则…… “活人进入九幽,乃是禁忌!” 活人在此,便会引发不详,其中最可怕的不详,只怕就是这尊九幽法则的化身,祂会把进入九幽的活人变成死人! 方才她们催动月轮,在那种种诡异之下忍不住暴露的气息,这才引来了九幽法则的降临…… 钱晨平静的从她们身边走过,身边有人还不清楚禁忌,看到祂惊呼出声。 钱晨镰刀一钩,天魔化血神刀便吞噬了她的神魂,斩去了她的头颅! 手起刀落数次之后,所有人都学会了乖乖的装死人。 钱晨这才施施然的离开了月轮,敲响了下一家灵宝的门…… 他的背影离开后,月轮如玉的墙壁上,才显化出一尊低头双手掩面,犹如哭泣的神祇。整个月轮安静的犹如死寂,只有面色惨白的元神真仙素晖,心有余悸的看着钱晨离开的身影。 “我将化身九幽法则,收割所有触犯禁忌的人!” 钱晨一手执伞,行走在银河黑雾之中,朝着远方的沐浴星辰神光的大舰而去。 “禁忌一:活人不可入九幽!” 九幽道的天魔神情肃穆,教训着身边的众魔,旁边一个大力白骨突然裂开嘴笑道:“天魔,我等有几个能算活人?” 它的下颌开阖,桀桀怪笑起来! 九幽天魔突然伸掌一捞,黑气凝聚成的大手摘下了它的头颅。 滴溜溜的骷髅不断在他手心转动,最后化为一颗拇指大小的白骨舍利,被他随手丢入口中,咬的嘎吱嘎吱作响。 “禁忌二:须得永远心怀敬畏!” 阴风之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深深敬畏,不敢再开口,天魔这才满意微笑。 蓬莱星舰之上的神祇已然复苏,在这九幽之中,似乎不会引来天罚,让新恒平心中稍定,神祇祭起了星舰禁制所化的一面神鉴,将光束照彻百丈! 他们原本往床下映照,却见那道光柱不知刺入了多深,映照出船下阴河之中密密麻麻的阴尸,甚至有极深处,不似人形的尸体被光柱惊动,微微蠕动,准备朝上浮起。 新恒平连忙转移镜光,这面禁制显化的方鉴极为神异,竟然能洞彻黑雾。 此镜的本体乃是黄帝传下的十五镜之一,仙秦得其八镜,皆为灵宝。 黄帝铸十五镜,其第一横径一尺五寸,法满月之数,以其相差各校一寸,此镜乃是其中第三面,为照胆镜! 乃是一面青铜方镜,能透照透五脏六腑,虚实幻境。 因为能照探、洞彻一切掩饰,故而方士将此镜的禁制祭炼入星舰之中,令其可以显化灵镜的部分神威,为星舰禁制的一种变化…… 他将镜光映照向旁边,不料凝固般的光柱一射出去,将侧方的黑雾照了个通明,透出数百丈有余。 下方的九幽之气凝结如水,却以阴河水面为隔绝,上方的九幽之气便更为稀疏,宛若一层浓雾一般。 镜光的尽头映照着几个影影绰绰的事物,不远处百余丈,便有朴素的陶缸在阴河中沉浮。 陶缸半残破,显出一老僧的尸骸,端坐在缸中,露出上半身干瘦犹如枯骨的肋骨和头颅。 它的面前燃烧着一盏幽幽的灯火,只能映照三尺距离,勉强照亮老僧的尸骸! “那盏青灯有些玄妙,似乎是一件佛门法宝,以精神为火,点燃青灯,只要佛性留存,便可长明不灭!” 蓬莱的化神奕大凝视那口缸龛,低声道:“这口坐缸在阴河沉浮至少万年了!青灯犹然不灭!如此能在九幽之气中保存那僧人的肉身,无论是那盏青灯,还是此僧的修为,都极是不凡!” 这缸龛乃是佛门特有的一种器物,乃是高僧圆寂后,金身封存的一种仪轨! 若是圆寂之时,金身未能功德圆满,受人供奉,就必须以一口陶瓮封存起来。待僧人精神虹化进入佛土轮回,取回前世修为,印证今生修行之后,便会再次开缸。 若是已经功德圆满,缸内的僧人便会颜面如生,肉身不腐。 如此就可以被塑成金身,被后人供奉为即身佛。 同时金身之中便会留有数世修为,不但相当于一宗佛门至宝,更待高僧转下一世回来,便可融合金身,取回之前的积累,修为突飞猛进,成就元神之果! 若是未能圆满,缸中的肉身修为便会化入轮回,尸身开始腐化。 如此只能将肉身残存的修为烧成舍利,没办法帮助下一世冲破元神的那道关卡…… “此僧已经成就金身圆满,身即佛,至少是元神功果!”新恒平凝重道:“这应该是落入归墟被毁灭的世界,其中修士的尸身和一些遗宝都被卷入了九幽!” “一具累世金身,一盏神异青灯……” 奕大有些蠢蠢欲动道:“都是被毁灭的世界飘入九幽之物,取之也不会有什么祸患!一尊圆满的佛门金身,若是以我蓬莱偃师之术祭炼,岂不是一尊近乎元神的傀儡?” 新恒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驾驱星舰神祇,出手将百丈之外的那口缸龛摄来。 青灯发出微弱的排斥之光,但老僧的精神燃烧了数万年,早已经枯竭,被新恒平一捏就灭了! 整口缸都被摄到了星舰之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菩提心,金刚身,般若智,六种成就证佛法! 那口陶缸一摄上来,新恒平便祭起星舰的禁制,道道犹如金色的锁链在甲板上交织,显化为那口照胆镜。 青铜古镜方形如鉴,纯为禁制显化! 新恒平祭起此镜悬在陶缸面前,镇住了其中的尸骸,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淡淡道:“能坐缸留下金身的佛门大能,各个修为不凡,加之九幽之地邪气的很,指不定便会有什么鬼祟!” “但照胆镜为仙秦遗物,昔年黄帝所铸的十五口古镜之一,最能镇压邪祟!“ “此镜虽然并非原物灵宝,却也是仙秦方士以照丹镜光留下烙印,然后祭炼而成,借助星舰能显化其本体的一分威力!无论这老僧还有何等手段,我蓬莱也无惧!” 新恒平极其自信,一个死了上万年的死人,纵然生前是诸佛菩萨,在蓬莱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也闹不出什么妖来! 缸中的老僧双手合十,立在胸前,他在阴河之中果然漂流了太久,早已没有原本的佛门金身面目如生,肌肤犹如金漆,肉坚如金刚石的不朽特征。 虽然还深蕴一丝佛性,但此时的状态已如旁边的那盏青灯一般,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烛火,被人一掐就灭! 新恒平看了这尊金身的状态,这才放下了一丝小心,如此状态,说明这具金身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了。 奕大更是有些遗憾,这样的金身已经没有炼制成傀儡的价值。 当然,即便朽烂成灰,金身依然有大用,哪怕磨成金漆用于书写经文,都会有许多神异。 老僧的金身端坐破缸之中,干巴巴,浑身上下犹如芦柴棒一样,只剩下皮包骨头,由内而外的透出一股衰老,皮肤重重褶皱,一丝皱纹中恨不得有十八个褶,这幅摸样只怕就是地仙界的寿魔看来,都要为之悚然,恐怖无比。 但新恒平却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感慨道:“看来徐祖的猜测没错,佛门大人物留下的金身果然是活着的!” “若非金身有寿元,被九幽阴河消磨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此!” 他的眼神闪动,低声道:“昔年徐祖就怀疑,那些佛门大能累世积修,总能打通几世,每一世都能尽复前世修为!” “如今看来,至少这金身之法的金身,才是他们的真身本体!” “那些佛门大能动不动自毁金身成就后人的机缘,炼制佛宝,搞的好像金身乃是一种法器、遗蜕一般,倒是差点把我们骗了过去!” “佛门一向把肉身叫做‘臭皮囊’,却在元神之前如魔道一般修炼肉身,成就法身、金身,只在元神一关,贯通几世修为,在轮回之中留下印记!” “道门的元神是长生不死,佛门的元神却是真灵不昧,倒也不在乎什么死不死的!” “这等说法倒是瞒过了我等……自以为金身是其遗蜕,乃佛门中人成就元神后,以原本肉身炼制的本命法宝一般的东西,但如今看来,倒是我们想差了!” 新恒平眼神之中流露一丝奇异之色,手中的照丹镜突然大放光明,将那具金身显化镜中…… 只见灵镜照视金身骨骼和浑身脉络,纤毫毕现于镜中。 “如今看来,佛门元神之道分为身心两重,心在轮回之中凝聚真灵烙印,不落其中,真灵不昧,生死如常!但为了防止轮回之时,无法及时取得前世修为,故而以遗蜕修成金身,身心合一,随时可以取回自己全部修为,如此轮回之中,便毫无破绽!“ “甚至,只要凝聚真灵烙印,便可入主前人留下的金身,一跃而拥有元神战力!” 钱晨的九幽化身,此刻也在星舰之外的黑暗中,看的啧啧称奇。 “我自以为创造了共享道果,便是前无古人,恐怖无比了!” “但没想到共享一道,佛门早有先行,这共享金身之法,端是节操丧失,凶残无比。如此将修为、战力、愿力、神通凝聚为一具金身,共享修行,而自己则在不断轮回之中,窥探生死玄关,元神之关的秘密。” “如此以轮回堪破生死,生生死死几次,自然更容易磨砺心性,堪破元神之关,真灵不昧,然后取回金身,便是一尊完整的元神!这个想法……” 钱晨摸了摸光洁如玉的下巴,微微点头:“疯狂无比,但又十分可行!” “而且不考验资质悟性,只要持之以恒,必然有所成就!难怪佛门新天建立后短短数百万年,便积累出如此底蕴,堪能与我道门争锋!” “就是共享肉身,实在是有点脏。能狠心如此,都是些狠人啊!” 钱晨浮现佛门大能留下的金身被人当做法宝祭起;被后人入主、占据;乃至成为祖传rbq…… 要知道金身始终是自己留下的遗蜕,尸骨,能舍得让人如此糟蹋,事后还若无其事身心合一,化为真身。 只能说佛门大能的口味太重了! 钱晨数了数自己了解的金身成就法。 有香火金身法,将自己的遗蜕寄托几世修为,交由后人祭祀,以神道之法,汇聚众生愿力祭炼金身,算是众筹共享修行,神佛双修之道。 还有法相金身法,这个口味更重,将金身祭炼成一脉法相,师徒代代相传,共享金身修行。 如此一脉传下,共同修炼一具金身,直到金身大成,而那一脉之中也出了一个修成真灵不昧,踏破元神之关的弟子。 无论是不是金身原主,都可以身心合一,化为一尊元神。 这样只修心,不修身,或者说共享修身,相当于成就元神的难度降低了一半。 还有百炼金身法,将金身作为法宝传下,令门下弟子不断以念力,愿力,法力祭炼,直到将其祭炼成灵宝一般,算是一种另类的器修,也可以叫尸体成器之道。与旁门炼尸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丧心……玄妙莫测!而金身法也只是佛门几大成就法之一!佛门当真有大智慧,堪为我辈楷模!” 钱晨此番对佛法,倒是真提起了一丝兴趣。 几种佛门成就法中,金身法以金刚身打通几世轮回,真灵不昧;菩提法讲究顿悟,修得一颗菩提心,于轮回之中真灵不昧! 除此二者成就之外,还有般若智、摩柯愿、如来相、莲花座…… “般若智便是如我《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一般的智慧证仙之法,乃是金仙之道!” “菩提心我倒是并未有参研,但据闻乃是一种将法力寄托轮回,修成一颗代代不断转世的禅心之法门。此法可以积修累世道行,乃是地仙界主流的佛法之一。” “地仙界佛门以菩提心法入门,观想,禅定,五蕴、六识,然后进入六识圆满,修成舍利,而这舍利据说便是菩提心的初步成就,相当于道门金丹。修成舍利,便可不断转世积累修为了!” “但到了这一步,地仙界佛门就由菩提法转入金身法!” “法身和金身两大境界,便是以舍利洗练肉身,修成相当于魔道一般的法身,然后以舍利骨为源,将法身洗练蜕变,骨骼金化,便可开始金身修行……” “这一关佛门讲究累世修行,是个慢步骤。” “一世不成,再转一世,一步一步,直到修成金身,再开始准备将金身共享修行,祭炼圆满,助持自己冲击元神!” “菩提心而入金刚身!” “加上我曾修过的般若智,以及三门在地仙界较为冷门的佛法——摩柯愿、如来相、莲花座,便是佛门元神之下的六大传承……”钱晨想了想,发现这六门法门相辅相成。 如来相的佛法地仙界也有一部分流传,唤作佛陀三十二相,融入了金身法中。 摩柯愿据说也有一门高深法门,在地仙界有些痕迹,乃是佛门大神通之一——大愿成就法! 传说能立下大愿,接引未来道果,是一门借贷修行的法门,神奇无比! 之所以摩柯为名,便是传说这种大愿成就之法,威能无量,只要能以大行承载大愿,便是一日由凡俗证得元神也不是不可能,据闻此法在因果之道上参修极深! 莲花座又称莲台法,在地仙界却是少有痕迹。 但传闻多是天界天人以此修行,涉及天地业位,果位之道,与神道关系极深。 “金刚身、菩提心、般若智、摩柯愿、如来相、莲花座。” 钱晨随手勾勒,将这六门相辅相成的佛法融汇在一起,先画出一尊宝相庄严的金身,然后指尖一点,琉璃一般的青色心脏落入其中。 顿时种种生动,在九幽黑幕上的一副画差一点生出了性灵来。 钱晨不以为意,毕竟身形不二,成就圆满者便能修成元神,由画生灵,再正常不过了! 但他将自己的梦中道果接引来一丝,落在那画像脑后,化为一轮圆光。 顿时画像盘膝而坐,脑后大放光明,画中性灵圆满,再多了一丝智慧,简直要成就生灵了! 钱晨又以自己修成莲花化身之际,对丈六金身大神通的一丝感悟,化为种种相,顶成肉髻相、眉间白毫相、眼睫牛王相、目绀青色相,落在画中金身之上,顿时有三十二种妙相衍生…… 第二百四十七章摩诃愿,如来相,莲花座,一言惹得元屠生 若非钱晨证得了一次大成的五色神光,感悟到丈六金身之法,他未必画得出全部圆满的三十二相。 画中佛陀得了这三十二相,竟然真有一丝成就正果之兆。 钱晨肩膀上的耳道神小妖怪目瞪口呆,拿起牛毫符笔就要跟着学,但提笔才发现,只能学到钱晨此画的三分。 最后两种佛法,莲花座和摩柯愿,并未有在地仙界流传。 但这也难不倒钱晨,他凝思片刻,突然道尘珠烙印浮现,印下一张神箓,金色的神箓在业火红莲中一转化为一朵金莲,落在了画中的佛陀坐下。 神道加持,画中的佛陀越发圆满…… “如太上谕:摩诃菩提帝萨埵……” 钱晨以梵文为画像立愿,此意为——无尽众生誓愿度,无明烦恼誓愿断! 钱晨不通摩柯愿之法,只能以太上司命大神通代替,一个向着天道立愿,一个我就是天道,总是有点相似的吧! 第一句落下,便有无量光明生,第二句更是为画像抹去一切杂念魔念,令其智慧不染一丝尘埃,俨然一得道之灵! 但他才刚刚开口了两句,便发现前面两句太上司命的真言,在九幽之中突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回音。 但随着这两句的回荡,黑暗中有无数怨念,无尽生灵以九幽魔语誓愿道:“无上魔道誓愿成,无量佛门誓愿灭!” 那是佛门在天地立下的种种摩柯大愿的回音! 佛门大能在诸天万界立下过种种誓言,大多要度化众生,大愿必有大行,许多佛陀菩萨因此积修道行,修成无量神通。 但大愿之下,必有反噬,九幽之中无尽生灵闻得此愿,但却并没有被度化,必有无尽的诅咒! 故而佛门第一忌,便是在九幽立愿。 因为其他世界,立下大愿的反噬并不重,立愿的那一刻,才有多少不可度的生灵?此后与众生结下因果,慢慢偿还就是。 但九幽之中,皆是永劫沉沦,怨毒无尽的生灵,也是佛门大愿不知道积累多久的无尽反噬。 一旦有佛门弟子在此立下大愿,必然被这恐怖的反噬拖入九幽,化为这怨毒的一部分。 可钱晨以太上司命立愿,更因为他本质的特异,道尘珠中魔性犹如九幽之主,一旦开口,便是在这里撕开了一道口子,无尽的怨念顺着这道口倾泻而出,化为黑色的魔火,燃烧着这幅正要圆满的佛陀画卷! 黑色的魔火,碧色的鬼火,暗红的业火,白色的劫火…… 诸般火焰之中,一尊手持兵器,丑陋无比,狰狞恐怖的修罗徐徐走出,顿时诸天万界,一切立下摩柯誓的佛陀菩萨均有心惊胆战,禅心示警之感。 禅定之中看到了无间地狱亿万众生的哀嚎,不少佛陀菩萨因此陷入魔境,又有不知多少佛门弟子这一刻跌落莲台。 一尊尊诸佛菩萨睁开了法眼,扫视诸天万界。 甚至有大能慧眼洞穿了九幽,惹来两声闷哼,然后一扇血河一般的大旗挥舞,一轮清浊混一的磨盘转动,将那几道目光生生磨灭…… “竟然不在九幽?” 任由诸佛菩萨如何想,都猜不到那应九幽无量生灵怨毒而生的存在,竟是在归墟出世! 诸弟子见大能垂目,皆下拜道:“佛陀为何惊动?” 大能徐徐开口道:“有佛敌出世!将要清算数百万载因果……” 钱晨看着那尊修罗,出世沐浴魔火,一出生就差点踏入了魔君境界。 饶是他知道这尊生灵秉承太上旨意和九幽众生无量怨毒,应佛门誓愿反噬而生,乃是最恐怖的佛敌,也不禁愣了一下,紧接着苦笑道:“好家伙,我刚刚对佛法升起一丝兴趣,就招来了这种恐怖的东西。所以……什么叫万古魔劫啊!”(后仰) 钱晨看到那尊修罗对自己一拜,口中孺慕道:“母亲!” 这一声可把钱晨搞破防了! 他看了自己此时的化身一眼,竟然心中生出了一丝杀意。 新诞生的修罗天生三千六百戒杀像,乃是天合杀戮大道的人物,对杀意敏感无比,感应到钱晨的这一瞬的杀念,顿时茫然无措,心生一丝凄苦。 “儿不知犯下何错,惹来母亲心生杀意?”修罗叩拜道。 钱晨止住了杀念,往好处想,这具女身乃是九幽化身,所以他口中的母亲乃是九幽! 至于他的父亲,因太上一言而生,怎么也该算太上吧!九幽为母,太上为父,关他钱晨何事? 但往坏处想:“九幽是他的化神,太上司命来自于道尘珠……” 钱晨杀意更胜…… 让修罗愈发懵懂,只以为惹得母亲厌弃,眼中一世悲伤。 看他这番摸样,钱晨也是无奈,叹息一声:“我杀意并非针对你,只是迁怒而已!” “何人惹得母亲盛怒,儿去把他性命取来!” 修罗面目杀像,一丝杀意透出,让旁边星舰之上新恒平突然遍体发寒,无端升起一丝极为恐惧的战栗。 仅仅是一丝杀气,便让一代元神心惊胆裂,端是一代佛敌杀星! 钱晨弹出一丝剑气,落在修罗头顶,斩落一丝胎发,并道:“你应运而生,乃是天生的佛敌,立誓要灭无量佛门,日后成就虽大,因果却尤其炽烈!这是你的命,我也无法阻拦……” 清冷女声在这阴河之中幽幽响起,令那修罗跪下叩首道:“儿并不在意!” “罢了!你我终究有一丝造化之情,我便封印你五百年因果,令你有个自在的童年罢!” 钱晨施展道尘珠,倾尽九幽眷顾,在他额头上印下了一道痕迹,封印了他的因果,顿时修罗浑身气息跌落魔君境界,大道被打破,化为一尊莫约天魔的修罗魔族! 也是他从未有反抗之念,才让钱晨如此轻易打落他的半成道果,但犹是如此,印下此印钱晨的九幽化身也是一阵虚幻,几欲破灭。 “母亲……” 修罗险些又把钱晨喊破防了,他连忙摆手道:“是父亲,还是叫老师……算了!由你去吧!” 钱晨拖着这具九幽化身,他见得此身之际便感觉不对,但没想到坑这么深,一时间也无力解释了! “你天生携无尽杀气而来,有大因果,必将在诸天万界掀起一场佛门大劫……如此杀气之重,你便唤作元屠吧!” “元屠!” 修罗低声喃喃了一句,然后欣喜抬头道:“多谢母亲赐名!方才是哪个惹得母亲生气,元屠去光杀他们,让母亲高兴!” 钱晨正要嘱咐他几句,就散了这尊化身,这坑太大,他实在不敢多待了! 听闻这话,突然也升起了一丝迁怒之心:“若非你佛门金身飘下来,我就不会对佛门金身起兴趣,若非对佛门六大成就法起了兴趣,我就不会起意模拟六种成就合一是何等境界……” “若非将六种成就合一,我就不会跳进这么大一个坑!” “所以千错万错,都是佛门的错!” 钱晨抱着此心,冷冷道:“我看佛门不爽,你去给他们一个教训,记住,不得暴露了自己!” “是!” 元屠朝着钱晨一拜,带着三分好奇,三分兴奋,还有三分孝顺和最后一分孺慕,徐徐隐入阴河,朝着竺昙摩和另一位佛门元神而去。 他丑陋的脸庞浮起一丝天真的杀相,却是天生大神通,降世便通三千六百种杀伐之道。 钱晨急忙抽身撤离,心有戚戚道:“我这算遗弃罪吗?” “这九幽化身不能要了!一定有人在背后算计我,九幽化身,如太上谕,加上道尘珠中疑似九幽本源的魔性,这么多条件凑到一起,还得我亲口发下大誓,才会勾动佛门大愿反噬,惹得元屠降世!” “如此背后没有人才怪呢!究竟是谁在借我的手算计佛门?” 钱晨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狐疑的算了半天,但线索实在太少,根本算不出那幕后黑手,也只能悻悻作罢,只是将这仇记在了心上! “佛门六大成就合一,竟然有道种之相。” “好家伙,这是要搞并夕夕版道君啊!共享祭炼金刚身,有限责任菩提心,般若线上云智慧,新流媒体如来相,金融创新摩柯誓,互联网加莲台座……” “佛门这一堆开创性成果,这是要拼成一颗道种,流程化培养道君啊!难怪不过区区数百万年,佛门道君便可和道门争锋了!“ “其中固然有不少老黄瓜刷绿漆,但这并夕夕版道种法功莫大焉呀!” 钱晨念及此处,也不由赞叹佛门在修行之道上的开创。 “若是加上我科技金融九幽道,必然能更助佛门一臂之力……” 钱晨的眼中闪烁凶光,佛门如此做法,定然是在佛法之中预留了统一的通讯协议和佛法接口,如此只要找到接口破解,便可夺尽六种成就的造化,成就唯一的魔道大成就! “我要以无上魔道智慧,破尽六法,并将种种掠夺佛门,吞噬佛门功果的法门编成一本《末法劫经》!都是你佛门的屁股擦不干净,才让老子踩了一脚屎!” “这一次,老子给你把屎塞回去!” 钱晨捻着道尘珠,心中转动无穷狠毒的算计,此番被人算计,他是真怒了! 先拿佛门出口邪气…… 毕竟敢这么算计他,指不定是太上那两个塑料兄弟所为,自己未必能算清这笔账,还是先出口气再说。 第二百四十八章金身埋葬了一个世界,众生的葬地不可辱 九幽阴河之中无尽黑雾沉浮,蓬莱星舰散发着星光神辉,沐浴其中。 舰甲流溢神光,辉煌无比,宛若栖息着一尊神祇,在无尽诡异的阴河之中,散发着镇压一切的威压。 只是这威压却惹来了一尊持伞的凶灵,衣裙染血,犹如九幽法则降临。 虽然略微虚弱,却依然步落阴河,犹如神土! 钱晨看着那艘横渡阴河的星舰,露出一丝冷笑…… “得罪了我钱晨还想走!” 新恒平手持照胆镜映照那尊佛门金身,将金身骨骼经络内脏一切照彻无遗,甚至连金身修行佛法的许多痕迹,都显露了出来。 奕大在一旁随手烙印下一片经文,这是老僧所修的经文的残篇,放到中土,又能开创一宗小道统了! 蓬莱昔年占据一洲,实力强大无比,徐福更是老谋深算,故意在蓬莱洲上栽培了许多支传承,佛道杂家乃是魔门都有,然后收诸多道统源流入蓬莱,以金人收拢,镇压蓬莱洲气运。 如此避免一家独大,太过醒目。 但是蓬莱遥制诸派,除了本派之外,还有多少道统受徐福控制,就连蓬莱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徐福有多少尊各派祖师化身,蓬莱都不知晓,许多时候蓬莱洲其他大宗门和蓬莱冲突,徐祖都不会出面,让蓬莱吃了不少亏。 因此,如今蓬莱也很注意栽培自己的分支道统。 今日这般的残经,蓬莱便会找一位内门弟子,令他出去开宗立派,然后留下种种手段控制! “这尊金身如此残破,但却还蕴含一丝不朽之性,佛门大法果然非同一般!” 奕大扣了扣那口陶缸,发出沉浑清亮且悠长的音节,宛若陶钟,带着一种寂灭清净的味道,赫然没有被九幽的法则侵蚀! “这口陶缸是蜕变的冥宝……只怕是佛门相传的坐缸之宝,可惜,已经残破!” 奕大一眼就看出这口陶缸已经在九幽法则之中蜕变过,因此才能不再被九幽侵蚀。 看来这佛门金身能在阴河之中保存如此完好,并非金身一力之功,这口陶缸的功劳也不小。 冥宝便是钱晨先前说过,葬入风水宝地中蜕变的法宝,禁制为九幽法则取代,同鬼宝一样,都是一种极为诡异的法器。 新恒平有些犹豫,如此一来,这口陶缸倒是一个好寿材,若是完好,以此下葬可能养出肉身的生机出来,强行续命。 但它终究残破了! 不然蓬莱可能会有徐氏子弟动心,葬在陶瓮之中下葬,他都不好阻拦。 毕竟徐氏子弟在蓬莱的地位太过特殊,都有些不把门派道统放在眼里了!因为蓬莱只是蓬莱,而徐氏在蓬莱洲很多大派都有分支,不少都掌握实权。 蓬莱和中土风物习俗相似,正经人谁不葬棺材啊? 奕大从缸底刮出一层暗金色的淤泥,用手细细捻开,微微点头道:“金身受九幽侵蚀剥落金漆,得这口冥宝陶缸的蕴养,犹如窖藏万年的金泥,乃是调制符墨的上佳材料,可以用于书写天府真符!” “在魔道更是炼制某些的无上至宝,须得给徐祖留下几分……” 他将金泥小心的收起了一些,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能描绘天府真符的符墨珍惜无比,昔年徐少翁开口要把钱晨炼成六张天府真符,多半也是大话,他身上的符箓材料也仅仅能画四套天府真符而已。 加上失败的概率,能烙下两张都算运气不错了! 只此金泥符墨,他们这一回便算不虚此行了…… 剩余品质稍差一下的底层金泥,则被奕大炼化,他手中燃起一团南明离火,竟然生生将已经腐朽的金泥重新炼化为金液,赫然是施展了大神通——点石成金! 金液一滴滴都是金身的本源,被他灌注回了金身。 伴随着金液镀上一层,金身虽然依旧干瘦,但体表却璀璨了许多,金身也终于恢复了几分不朽之性。 点石成金,之所以凭借并不重杀伐的手段,为大神通之一,便因为此等手段与造化之道有关,乃是斡旋造化的前置神通之一。 所以奕大在蓬莱一众化神之中,才地位如此特殊。 甚至隐隐和蓬莱的元神真仙有几分平起平坐的意思…… 便是因为他掌握此等大神通,有方士之姿! 点石成金,下者只是真幻之术,中者改变物性便开始涉及造化之道,而上者却是涉及造化和长生两种仙道的至高追求。 点石成金,其中的金不仅仅是金属黄金,更是指不朽之性。 点石成金便是点化物性,成就不朽,乃是仙道极为上乘的手段,所以才为大神通。 若非此神通存属造化之道,并无杀伐之能,天罡三十六大神通上当有其名! 新恒平以照胆镜彻底洞彻了金身,他凝视那一点青灯之上的蒙蒙之光,突然开口道:“方才我见到金身之旁青灯未灭,便知道此金身有异!” “因为青灯燃烧的是佛性,佛性不灭,青灯不灭。而道友的元神,也不会灭!” 此言一出,旁边的一众蓬莱长老具是神色一呆,有人不可置信道:“沉沦九幽阴河万年,便是元神也难免破灭,怎么可能维持到现在?” “一尊化神下去,只怕撑不了三天!即便是元神真仙也不可能支撑万年不死吧!” 有几位长老难以置信。 新恒平却平静道:“你能支撑万年,全靠身边的两件至宝,佛前青灯长明不灭,护你精神!而这冥宝陶缸乃是下葬感应九幽蜕变而成,能抵御九幽之气的侵袭,护你肉身!” “而且道友只怕也并非入灭之后,被九幽阴河卷入进来……而是本身的世界衰亡,陷入归墟,不得已入了陶缸寂灭吧!” 看着镀上了一层金,却依然死寂,没有任何波动的金身。 新恒平突然出手,点在了它的天灵上:“你的舍利在头骨!道友,难道真要我出手逼你吗?” 金身的眼中此时突然亮起了一丝微光,来自身旁突然点燃的青灯,映照在它目中。 垂首的干尸缓缓抬头,念诵一声佛号道:“老衲已经是一介死人,施主何必苦苦催逼?” “我华藏小世界,历经四万八千劫而灭!” “我佛弟子十万众入灭……诸般信、愿入我遗蜕之中,方让我成就金身!又有四方净土供奉长明青灯、寂灭缸龛、华严宝树、妙藏金身……合诸般净土之力,将三藏大经葬入我身!” “老衲自愿随华藏世界寂灭而去,飘离九幽之中,只为葬我华藏众生……做一尊佛碑!” “归墟劫中,寂灭缸龛残破,华严宝树失落……只留老衲一旧身,一残缸,一青灯……飘落九幽阴河,在此怀念我界众生!” “昔年有人与老衲说过……一人死去,有三阴之身,肉身死为上阴落下,魂魄归为中阴了去……在人间记忆全无,因果了了,则为下阴消散!” “如今老衲已经……忘了佛法,灭了念头,熄了佛心,了了残念……只为记住我华藏世界二百六十亿有情众生,以元神记着一个世界,延续到老衲彻底消亡!此身……外物,施主自可拿去,只求……不要灭了这一丝念想便可!” 老僧坦然将一切告知,并言自己元神葬着一个世界,葬着他记忆中的众生,再无一丝价值。 因此可以舍去青灯残缸,只求走完最后一生,随着众生寂灭! 但新恒平眼中显露奇光,微微笑道:“道友成就元神,虽然在九幽阴河中饱受消磨,但元神本质不灭,我宗掌握无上造化手段,或许可为道友延续性命!不若就此投靠本宗,为华藏世界留下最后的香火?” 老僧叹息道:“华藏世界陨灭之时,已经有许多同道逃往其他世界,谈何延续道统香火?” ”老……衲……之……所以和众生入灭,便是心已经死了……既心死何必身活?如今我并非是我,而是只是一段记忆,一段怀念罢了!”残破的金身仿佛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悠悠叹息,踉踉跄跄,极其艰难的说完了这一段话。 “这么说,道友的记忆中保存着华藏世界的所有遗藏,道友既然无心延续香火,不若将这份遗藏赠予我等。” “如此华藏世界的经文,遗留便随着本宗永远延续,岂不圆了道友你之遗憾?” “你想要……经书?”金身一字一句,艰难道。 “可惜,三千年前我便忘了最后的经文……我本记下了华藏三藏!奈何……寂灭的这些年,我竟然感觉,那个世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一个笑颜,一句问候,竟然……也比那经书更值得回忆。” “所以在我元神……渐渐衰弱……” “要慢慢开始……忘却的……时候……我选择了……从那些无用的东西开始……” 干尸一般的老僧露出了一个平静,从容,淡然带着一丝怀念的微笑,缓缓说道:“所以,我已无法……背诵一字!” “道友不如再好好想想?“新恒平神色渐冷,背着手道:“不然,就休怪我等不顾情面了!” 他伸手,指甲点在了金身的天灵上,刺入头皮,触及那头骨之中,一点晶莹如玉,与其他枯黄安静不同的骨质! 金身老僧缓缓闭目,双手合十,意欲入灭,虽然不能长思而终,但他也不想自己灵台最后的净土,在遭人亵渎。 就此去罢! 但就在这时他的身躯上的那层金漆赫然犹如千万长钉,刺入他体内,定住了一切法力气息,同时新恒平突然手指插入金身头骨,于之一起,彻底禁劾了那点舍利佛骨。 “敬酒不吃吃罚酒!” 新恒平挖出舍利佛骨,开始搜魂…… 老僧的一点残念,平静的展开了元神。 一个宝相庄严,犹如三层宝塔,佛光普照,世中凡俗皆供奉僧人,没有争纷,祥和美好的世界犹如画卷一般徐徐展开,每一个面孔都是如此鲜活。 这是不是华藏世界真正的摸样已经不重要了!但它是老僧记忆之中的华藏…… 他们相互打着招呼,犹如往常一样,开始新的一天。 然而天空已经燃起白色的劫火,一只手指犹如天柱一般刺入了这个世界。伴随着劫火了落下,没有人痛苦,没有人恐惧,更没有哀嚎,只是淡淡的,一切都消失在了劫火之中。 新恒平的神念闯入了一片净土,撕开了藏经殿,但那经书之中果真如老僧所言,空无一字! “该死!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震怒的新恒平一捏舍利佛骨,彻底泯灭了其中的一切。 众生? 他要这众生有何用? 青灯一缕青烟终于徐徐散去,最后一丝光明落尽…… 钱晨的魔识也在落幕之际,步入了那件藏经大殿,看着无数无字经书投入劫火,钱晨代表的九幽法则,犹如在为一整个世界最后的记忆——送葬! “你不在乎?九幽在乎!” “所以,九幽也要让人,为一个世界绝唱的埋葬——陪葬!” 一个世界在此刻死去,随着记忆,随着一个念头,随着屡屡青烟…… 黑沉沉的阴河之中,一些东西席卷而来,无穷无尽的九幽之气下,某种东西犹如大潮一般灌入老僧的金身。 那是九幽认可的,背负了一个世界毁灭,背负了它过往的——墓碑! 新恒平捻着舍利佛骨,神色漠然,正要不屑将金身踹倒,突然看见一只干枯的手指伸到了自己身前,用一种看似缓慢,但自己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轻轻拈走他指间的舍利佛骨。 佛尸长身而起,将舍利放回了自己头骨中! 是的,它身前并没有佛果,但在死后,已然成佛…… 因为,九幽认可,它即是众生,众生即是佛! 干枯朽坏的金身缓缓抬头,原本点石成金镀上的金身迅速黯淡,化为微微发黑的金锈,新恒平浑身战栗,心中狂警,迅速飞退回星舰深处。 而佛尸却只怅然的看着那熄灭的青灯,伸出干枯的手,将它拿起! 钱晨抽出了血红的镰刀,敲开了星舰的门…… 九幽禁忌三:众生葬地不可辱! 第二百四十九章禅宗心印道外传,我执有情大解脱 钱晨右手环抱镰刀,左手拿着从老僧记忆藏经阁之中,随意抽出的一本无字经书。 九幽阴河之上的风翻开经文,空白的经书之上,突然浮现字字金色的梵文,庄严神圣,随即梵文又在钱晨手中字字焦枯,转为血色! “清净寂灭大解脱!未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得见第二位佛魔合一的人物……” 他凝视着手中的无字经文,突然冷笑一声:“蠢货!什么都想掠夺,便是埋葬一个世界过往的所在,也不想放过……” “自以为心狠手辣,唯利是图,但又蠢得要命,眼中只有经文、佛藏,却不知这些无字经书,才是佛法的精粹所在!” “得经而忘经,才能融汇华藏三藏之真意,留下以心传心的佛门心印!” 钱晨收起这枚心印! 此印对于轮回之中未能真灵不昧的佛门弟子乃是至宝,可以在轮回之中保留他们的佛法修为,甚至留有宿慧,乃是佛门弟子突破元神最为珍贵的指引。 仅是这一枚心印,便可开佛门一脉真传! 也唯有华藏世界这般佛门极为昌盛的世界,留有三藏经文,为元神真仙所得,又在九幽之中经历万年淬炼,元神都消逝了!才能忘经而得法,留下佛门六道根本传承之外的另一传承,以心传心,道外别穿的禅宗——佛心印! 无字经书之中,除了这佛门心印,还有老僧宁可忘了佛法,灭了念头,熄了佛心,了了残念,只为记住华藏世界二百六十亿有情众生的大执念! 此僧同祥佑一般,都在无尽的叩问自我之中,透彻的佛法,明了了本心,乃至降服了心中的一切魔念,只要放下便能成就佛果,修得无上道行。 但那一点执念,即是他们度过无边苦海的一点命灯,也是一只脚踏上彼岸之后,最后一缕微弱的牵挂! 只消斩去这一缕牵挂,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东西,便能登临彼岸,有大成就! 就如佛经中所说,有僧人向佛祖求问如何成佛,佛祖让他拿上一块石头! “拿着那块石头,寻找到灵山便能成佛!” 僧人拿着那块石头,度过了五湖四海,降服了千百魔头,无论是魔头恐吓厮杀,还是家人的劝说恳求,无论是沙漠的酷热干渴,还是北极的严寒冷冻,都没有让他放下这块石头! 终于,一日在黑暗之中,僧人看见了灵山,步入其中面见佛祖。 佛祖道:“只要放下这块石头,你就能成佛!” 僧人却凝视着那块石头,突然微微一笑,挥别了灵山,带着那块石头走入了红尘! 这便是真魔之道,执我所执,爱我所爱。 犹如那块,永远放不下的石头…… 钱晨握住了无字经书中的那一缕执念,手中的镰刀扯出一道血光,挥身而斩,一刀斩断了那本无字经书。 天魔化血神刀突然吞噬了一切,一缕诡异的魔性,令魔刀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不蕴含一丝杀气,只有一缕最顽固的执,仿若一缕不愿忘却的记忆…… 钱晨好似从经书里抽出了一刀一剑,刀名‘我执’,剑名‘有情’! 我执,有情! 便是大解脱…… 新恒平眼睁睁的看着无穷无尽的九幽之气,从星舰禁制灵光上一道犹如刀痕的裂隙之中涌入,汇入老僧留下的金身内。 旁边的青灯突然燃烧起暗红的业火,灯芯绽放犹如莲花。 青灯上红莲盛开,在老僧的胸前静静燃烧…… 佛尸右手虚握,从红莲业火之中骤然抽出一柄血色的刀光! 老僧的确已经逝去,便是最后的元神被泯灭,也没有丝毫的怨恨和在意,留下的只有这一具遗蜕。而他的执念也只是记住华藏世界的众生而已。 如今占据这遗蜕的,只是得了九幽加持的这一缕执念…… “收了你的心印和执魔,我必给你的葬礼安排的妥妥当当!首先是遗骨,必将承载华藏世界的一切,这具尸体如你所愿,不再是你的遗体,而是整个世界的墓碑!” 钱晨挥手招来的华藏世界生灵在九幽的所有残念。 那些犹如黑影一般的残念被钱晨打入九幽之气,汇聚成一条黑色的洪流,从星舰禁制裂开的缝隙,汇入老僧的残骸之中,开辟一片黑暗,其中藏着一座残破的世界! 那是华藏破灭后,在九幽留下的所有痕迹,一片禁制的所在。 “而华藏世界失落的净土,华严宝树,我都给你找回来了!” 阴河之中残破的废土突然被招来,被九幽之气侵蚀,斑驳如荒丘的废土上,屹立许多残破的石碑和佛塔。 一株如龙一般虬结的高大古树,枯死只剩枝干,也落了下来,挥舞着扎根在废土最深处,枯死的树冠笼罩数里…… 青灯、残缸、枯树、金身、废土。 钱晨出手将其打入了星舰之中,定住了一片九幽,镇压了星舰。 此时,他才放任佛尸出手! “区区一尊金身而已,纵然尸变又如何?” “我蓬莱的这艘星舰便是以一个全盛的小世界本源炼制而成,何惧一个已经毁掉的世界!”新恒平神色微冷,注视着面前的异变,并无惧色! “万界生灵,旋起旋灭,犹如蝼蚁巢穴一般的存在,也敢在亘古的诸天面前炸刺!” 他伸手一翻,牵引着星舰的禁制交织在手中的青铜方镜之上。 照胆镜的神光射向老僧的金身,但这一次它的骨骼脉络并未在铜镜中浮现,只看见一个死去的世界。 干涸的河道是它的血管,枯死的地脉是它的经络,起伏的山岳巍峨残破,在地震之中剥离碎裂,成了它的骨骼。 死寂衰败的净土,组成了它的五脏! 青铜镜中浮现一片毁灭的世界,然后整个世界渐渐崩溃,在青铜镜中化为一片再也无法窥探的黑暗…… 两尊蓬莱白发苍苍的化神长老,牵动星舰的禁制,祭祀神祇,将禁制凝聚为两件法器。 一件是钱晨熟悉的赶山鞭,另一件却是一枚犹如日冕一般,刺眼夺目的神针! 正是曾经的仙秦灵宝——赶山鞭,定日针…… 循着照胆镜映照出金身体内残破的世界,两个长老按照记忆,将两件灵宝虚影朝着金身打去,赶山鞭可以崩碎华藏世界残余的灵脉,定日针更是直入金身的右眼,定住那个残破世界的大日。 便能破解金身体内浑然一体,毫无破绽的黑暗! 蓬莱的长老见识并不差,金身不朽,本就是极其难以磨灭的战体。 若是强攻,只怕倾尽星舰之力,也难以迅速毁灭佛尸,因此才要先以照胆镜照破金身,显化出金身的本质和破绽,而只有抓住破绽,才能迅速毁灭这具佛尸金身。 但九幽的加持下,金身佛尸内显化出的是毁灭的华藏世界! 更是很快就破去了照胆镜的神异,重新化为一片没有破绽的黑暗…… 因此定日针的虚影没入了佛尸的右眼,只是让金身微微一滞,另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持着赶山鞭朝着金身的胸膛击去,想要抽碎金身脊椎显化的那条山脉! “解脱!” 金身平平举起右手的魔刀,刀锋朝向自己,无刃处面向两人。 它回刀引斩,血色的刀光自自己身前掠过,然后刀光不可思议掠过了蓬莱长老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 赶山鞭骤然溃散,化为一片禁制。 大解脱魔刀再挥,金身一步迈出就来到了十丈之外,半空中射出那定日针的蓬莱长老骤然身裂开来,整个人从中间一分为二,鲜血长洒而落…… 两尊化神在那不可思议的解脱魔刀面前,没有撑过一合,便双双毙命。 他们的阳神呈现龙虎,乃是极为上乘的阳神功果,未来未必没有元神的指望,但如今虎首断离,而龙血长洒,阳神被魔刀斩去,所有精气都被承载大解脱魔念的天魔化血神刀吞噬! 呼! 化血神刀吞噬了两尊化神的所有精气,令金身枯柴一般的身躯微微舒展,皱巴巴的皮肤下像是涌入了一股气息,骤然微微膨胀了起来。 干枯的尸体,像是充入了一些血肉,略微舒缓了一些。 佛尸的胸膛有了微不可查的起伏,让金身吐出了一股浊气! 两尊化神眨眼间便被吞噬一空,魔道掠过,尸体只剩下两张人皮在飘飞,令星舰之上的蓬莱弟子瞠目结舌。 那些长老们更是毛骨悚然,这具金身赫然发生了某种诡异,恐怖至极的变化,一尊佛门高人的遗骨尸变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切,从阴河之中金身被捞起,就有人眼角跳动,几欲开口反对,元神真仙从未问过他们的意见,也不在乎他们如何想,这些人在这片诡异的九幽之中,只想保住性命! 但终究招惹来了禁忌! “佛门高僧的遗骨有镇魔之用,因此一旦尸变,定然会产生极为恐怖的魔物!” 一位蓬莱长老的话里不无指责之意,责备新恒平不该招惹九幽之中这些诡异邪气的存在。 新恒平微微皱眉,冷然抬头,但他还未开口责斥,便见金身佛尸提着魔刀,向前一步,骤然挥斩…… 第二百五十章斩却华藏众生执,斩却九幽无限恨 “锃!” 星舰之内镇压而来的禁制,犹如一条条金色的锁链,在魔刀刃下根根断裂开来,切口平齐无比,带着一种禁断一切的恐怖锋芒。 原本可以自行重组的禁制,在魔道掠过之后骤然裂开,对应的星舰船体部分也灵光溃散。 一小块甲板都暗淡了下去,造化合金上出现了刀痕一般的裂口。 新恒平看到了这一幕,瞳孔微缩,回头窥见几位蓬莱长老已经交织禁制依照自己的功行,凝聚一件件灵宝虚影,印证所修的神通,道法,朝着金身镇压而去。 “不可!” 他刚刚开口,便见刀光再次横空,一刀斩在了一件犹如枷锁的灵宝虚影之上。 刀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顺着两者之间的联系,蓬莱修士人群之中,突然一道血光暴起,将身边的两人也卷了进去,被刀光吞噬了一切。 金身佛尸手中的魔刀起落,便斩杀了数人。 只有一位化神能略微反抗,但也被解脱魔刀一掠而过,剩下元婴境界的蓬莱长老,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斩杀! 而魔刀每斩杀一人,那干枯的金身就恢复一分。 很快便从芦柴棒一般的皮包骨,多了一些血肉,不再肉眼可见那皮下凸起的骨架…… 此刻新恒平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他虽然忌惮那尊尸变的金身背后的东西,但他再不出手,只怕蓬莱弟子就要被屠戮一空。 而那尊吞噬了精气彻底复苏的金身将蜕变为多么恐怖的存在,新恒平根本不想猜测! 星舰的禁制在他手中交织,便是那尊神祇也有法力加持而下,他袖中浮起一轮五彩气,冲天而起,化为华盖一般,挡住了魔刀。 随即五彩气落下,在他手中化为一尊玉杯,其中沉浮着五行,被他信手洒落,化为一道光瀑朝着金身袭去…… 五彩光瀑犹如彩虹一般,带着一股淡淡的帝威。 掠过整艘星舰,令造化合金表面的星光都黯然失色! 但绚丽之下,彩光的威力极为骇然,其中一缕淡淡的帝威赫然破去了九幽黑暗,五行绝灭,泯灭一切物质…… 金身触及了那光瀑,不朽的金色物质赫然被侵蚀、泯灭,金身的皮肤犹如暴露在强光之下的冰雪一般消融了,露出下面的骨骼。 但就连金身的骨骼也开始被侵蚀成蜂窝状,此时,金身脏腑之中的黑暗弥漫出来。 九幽法则显化,和那光瀑抗衡! 站在星舰灵光隔绝之中,化为光幕中一道黑暗裂隙的钱晨,朝着玉杯淡淡挑眉,那玉杯并非灵宝,但蕴藏着一些让他都侧目的东西。 钱晨以九幽魔语低声幽幽道:“太古五帝的遗物!” 太古五帝掌握五行法,如今的天罡三十六大神通中的五行大遁,只是五行法的入门之道而已! 钱晨从五行大遁之中修成五色神光,又五色神光大成,从中凝聚莲花法身,堪称他种种神通之中,最为便利的手段! 五行大遁潜力无穷,可见一斑。 而三十六天罡之首的斡旋造化,如今依旧鸟用没有,便可知诸般神通之中,阴阳五行两大根源的潜力。 阴阳法乃是道门立下的法度,五行法则是太古五帝铭刻的大道根基。 五行乃是物质之基,这件玉杯孕育的五彩气,为五行本源之气流传,相当于大成的五行天遁大神通,可以崩灭一切,从根基上摧毁一切物质! 新恒平倾尽全力,洒落杯中光瀑,见到金身残而不毁,神色越发凝重。 这玉杯是他自中土一座极为古老,来自旧天的遗迹之中所得的祭物! 他用尽了一切手段,甚至毁去了一件灵宝,才将它从新天的道则倾压之下保存了下来。这是五色神庭祭祀五帝一座宗庙里的祭祀遗物,来历惊人,动用其中的一点天帝之气,可以施展威能恐怖,从来无往不利! 但盘踞在金身五脏中的黑暗,似乎与那一缕帝气乃是同级数的存在,竟然生生消磨了那股五彩气…… 竟让他施展此物,首次无功而返。 然而金身平平举起魔刀,在光瀑消散之后,残骨握紧血色长刀,内脏中的黑暗都流入了魔刀,随着血光挥斩而出。 这一刻,黑暗中无数华藏世界生灵沉沦九幽残存的意志,与金身之中那一线执念呼应! 组成黑暗的无尽怨念;在世界毁灭之时的绝望;陷入九幽时对生者的憎恨,那面临毁灭之时,种种无穷的悔恨,内疚,疯狂,绝望,悲伤,嗔怒…… 这一切的一切,在感应到那一丝最顽固,最坚持,最执着的记忆的那一刻,终于尽数释然。 执念之中那旧日祥和平静的华藏世界,众生的面孔骤然生动…… “还有人记得我!” “还能看见故乡!” “落叶……归根!” 一个没有拯救众生的大神通,一个即便成就元神也只能随着众生死去,随着故乡毁灭而入寂的老僧;从未许下过度尽众生,从未许下过菩提心的僧人,却用元神深深刻下的执念,却用九幽万年磨砺的坚持,终于让华藏世界堕入九幽的生灵释然! 他拿着不放的那块石头,终于承载了众生的寄托,令所有人都放下了! 流入血色长刀的黑暗,这一刻骤然浮现了无量的面孔,浮现了二百六十亿有情众生的脸,这些扭曲面孔的恐惧、憎恨,愤怒却随着这一刀,终于释然,缓缓变得平静…… 此刻……无量众生受解脱! 以最顽执不化的执念,度化无量众生,以魔之执,承佛之果! “解脱,解脱!吾以一执载地狱,无量众生得解脱!” 以最卑微,最平凡的姿态,没有度化一切苦厄的无量神通,没有观世众生音的无边慈悲,仅仅是朴素的铭记。 只是元神之上,为众生留下一个烙印,便斩去了一个世界沉沦九幽的执。 这一刀,是斩却华藏世界众生执念的一刀! 而新恒平,仅仅是误伤而已…… 伴随着这道黑暗的刀光从老僧手中斩出,灵光交织成阵,镇压而来的星舰禁制,在这一刀之前犹如无物一般裂开。 一道百丈刀痕划过星舰甲板,令造化合金浮现的神光溃散,一张张坚不可摧的装甲在刀痕之下裂开,整艘星舰被一道黑暗的刀痕切过了三分之一! 新恒平面对这道锁定了自己而来,亦是从自己心中斩出的大解脱魔刀。 只有推出了掌中的玉杯,伴随着大解脱魔刀之中众生的叩问,其中那一缕五方天帝之威赫然开始溃散。 新恒平眼神惊骇,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眼中被新天洗练之后,无物可摧的玉杯,表面赫然浮现道道冰裂。 咔嚓咔嚓! 细微之声落入新恒平耳中,却犹如世界毁灭一般骇然。 玉杯绽放神光,内中浮现一座无法形容的巍峨天宫,却见天魔化血神刀的化血刀气化为一面旗帜挥舞过天宫,一个小小世界众生的残念,赫然崩毁了帝威,破碎了那片神庭天宫。 玉杯骤然破碎,在新恒平的眼前,散落成无数片碎玉。 刀光应声而落,从新恒平的脸上斜斜的斩落一刀,这尊元神真仙大声惨叫了一声,犹如仙玉凝聚的的面孔骤然裂开,一只眼睛都被劈瞎了! 这还是玉杯抵御了魔刀大半的威力…… 新恒平一只眼鲜血淋漓,便是神识也失去了一部分视角,他心中战栗,因为面对这一刀,他的心灵首先被魔刀所斩,提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就仿佛这一刀没有任何杀意,甚至有一种投身刀光,只求解脱的感觉,邪异无比! 他的元神也对应肉身的伤势,显现刀痕,面孔裂开来。 这一刻他骇然与星舰的神祇合一,借助星舰的法灵神祇,镇压元神之上的那道刀痕,但这也意味着星舰大部分的禁制威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对旁边的蓬莱弟子保护便少了许多。 星舰的星光朝着新恒平汇聚而去,周围抵御九幽的灵光骤然薄弱。 钱晨执伞牵动阴河,带着九幽法则,无尽九幽之气朝着这里倾压而下。 而请来神祇镇压元神的新恒平骤然看见,老僧的金身尸骨之后,赫然浮现一尊执着红伞,悬在半空的凶灵,无尽九幽之气在她身后汇聚成无边黑暗,一手持着长柄镰刀斜指身后! 破旧的红伞为阴河法则汇聚,长柄镰刀的血红刀刃和金身手中的魔刀赫然重合。 这尊凶灵,或者象征着九幽法则的存在,九幽神祇!犹如老僧的背后灵一般,她的镰刀抬起,老僧手中的魔刀也平平举起,伴随着镰刀斩出月牙一般的刀芒,大解脱魔刀再斩! 这一次,新恒平和星舰神祇合一,打出了一尊大鼎的虚影,其上浮现九州浮雕,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势和魔刀正面对撼。 第一次,魔刀有了斩不动的存在! “九州鼎!” 钱晨看见星舰的禁制被完全调动,一尊尊神器灵宝的禁制交织,赫然演化出这一尊堪比昆仑镜的至宝。 他用九幽魔语低声呢喃,在黑暗之中回荡去无数低语,似乎这一句话,便能掀起九幽黑暗一种遥远的回忆。 “我知道为何仙秦要以昆仑、蓬莱等诸洲凑齐九州了!” “原来占据整个地仙界,九州气运加身,便能招来九州鼎是真的!仙秦得到了这件至宝……难怪始皇竟敢逆行伐天!” 仙秦星舰完整禁制,赫然可以显化这尊至宝的虚影。 这简直比钱晨动手招来自己的本体道尘珠,还要过分! 毕竟道尘珠是个废物,而九州鼎却是真正举世无匹的气运之宝,在地仙界中堪比一切至宝。若非此时星舰正在归墟九幽阴河,这尊至宝的虚影便能打爆一切,甚至反过来镇压他这尊九幽化身。 “难怪仙秦不惧一切,敢在归墟幻海和天庭开战……” 钱晨脸上浮现一丝动容,但在红伞下藏得很好! 看到身合星舰神祇,一副举世无匹样子的新恒平,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但厉害的是仙秦,和你蓬莱有什么关系?” 解脱魔刀再斩,这一次,却是对整个蓬莱而去。 钱晨狠厉无比,漠视蓬莱的一切生灵,无论那些弟子是善是恶,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因为此刻,他即是九幽! 血色的刀光交织成网,一瞬间笼罩整艘星舰,朝着蓬莱长老,弟子切过,一瞬间不知道多少蓬莱弟子被刀痕掠过,爆成一团血雾,剩下不到四成,才被随后打出一片神光的新恒平护住。 新恒平凝视金身背后的钱晨,似乎并不在乎死伤惨重的蓬莱弟子,幽幽道:“我道为何一尊死去已久的金身尸体能突然作祟,原来是有人暗中操纵!” “暗中操纵!” 钱晨心中淡淡道:“什么暗中操纵?此身乃九幽法则所化,正要代行九幽法度!” “你蓬莱自己作死,怎么能说我针对你们呢?” 钱晨抬起镰刀,她现在是九幽法则,没得感情也没得自我,只晓得执行九幽法度——众生葬地不可辱! 违背者……死! 钱晨的右手猛然握紧长柄,以身为轴,手腕扭动,血刃的长柄镰刀骤然旋转起来,镰刃在钱晨头顶划过,然后猛然劈下,刀光斜劈,划过一道血光…… 血光犹如匹练,带着一股斩断无尽生机的魔意。 这一次并非是钱晨以金身之中的魔念斩出的大解脱魔刀,而是出自钱晨之手,蕴藏魔道最诡异,最不可思议,超乎一切可能之外的—— 天、魔、化、血、神、刀! 第二百五十一章我执魔刀,徐福现身,杀戮魔神 以九幽法则御使天魔化血神刀,钱晨也尚且是第一回。 这一刻,九幽阴河异动,浩浩荡荡的黑雾汇聚成一条无法想象的长河,凝聚成刀光,内中似乎有无数生灵哀嚎,无数重地狱无间。 这一刻刀光似乎在钱晨手中化为了一尊无法想象的存在,诡异无比,活了过来…… “噗!” 新恒平打出了九州鼎,四面铭刻古老的山川图文,带着近乎镇压一切的道蕴,朝着那道刀光而起。 天魔化血神刀的刀光无比诡异,但新恒平自信九州鼎能镇压一切法,因为他曾亲眼在先祖那里见过,天庭玉皇降下天劫,却为此鼎粉碎的恐怖力量。 昔年仙秦以此鼎镇压九洲,布下九洲结界,一切仙佛不可渡…… 九州鼎的力量凝固了一切,便是天魔化血神刀的凌厉莫测,诡异恐怖的刀光,都被镇压到了山河图文之下,化为了地底的一条血河。 “我执!” 直到天魔化血神刀被镇压,蕴藏在其影子里的另一把刀,才初露端倪! 当看到淡淡的化影刀光的那一刻,新恒平便知道,这一刀并非出自老僧的遗骸之手,而是同样出自那尊疑似九幽化身的红衣凶灵。 这一刀中蕴含的魔念,比起老僧那万年不磨的执念更为恐怖。 仿佛汇聚了九幽之中一切生灵不得解脱的执,宛若黑暗一般的刀光,给予他一种汇集了一切生命最执着的情感,无数有情众生意识升华的那一丝执念纠缠在一起,复杂无比,难分难解。 便是世间一切道心都无法决断,剧毒无比的执! 这一刀不蕴含任何的神通,存起于道心,也斩于道心……因此刀光掠过了九州鼎,一下子斩过了新恒平的脖颈,没有鲜血喷洒,也没有头颅冲天而起,只是让新恒平眼中有短暂的失神。 然后被镇压在九州鼎中的血河便陡然暴起。 被钱晨镰刀扯出一道血光,他的双手一转长柄,刀光便如天魔加持,与我执魔刀引出的众生怨念合一,在天魔加持下诞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生生崩碎了九州鼎! “纵然是九州如金瓯,众生有怨亦崩缺!” 钱晨心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便是掌握九州鼎的仙秦,也已经覆灭了! 召唤出一个虚影又有何用? 镰刀扯出的血光,劈开了那九州虚幻的山河,割裂了星舰那重重禁制,与近乎不可能的变化之中,一钩,斩断了新恒平的头颅。 他的元神脖颈之上,亦出现了一道血线。 魔刀化血将纵入他的元神之内,刀光之中蕴藏的无数魔性,那污秽如血的无尽生命,会掠夺他所有的本质,然后重新化为血色刀光,破体而出。 便是元神真仙,也无法在这一刀之下,逃得性命! 但这一刻,钱晨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动容之色,差一点连莫得感情的九幽化身都装不下去了! 新恒平的头颅落下,却被他的双手突然接住,就连元神之上的那条血线都未能蔓延开来。 因为天魔化血神刀的刀光在他元神之中,被人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 看到与新恒平合一的星舰神祇,陡然睁开双目,探出两根手指,在新恒平识海之内夹住了那扭曲的血色刀光,钱晨心头凛然。 这一刀在整个九幽加持之下,近乎不可思议,蕴含恐怖的魔性,虽然并非道尘珠中太上天魔之刀,但也汇聚了整条阴河的魔性。 他借助大解脱魔刀反向扭曲,斩出我执魔刀,又以天魔化血神刀为壳。 便是元神真仙也能斩得,更别说被人两指头捉住了刀光! 这尊神祇,突然施展出这等手段,实在是渗人至极。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九幽法则的化身!” 那尊神祇将新恒平的头颅接回了身体,借着他的口,幽幽叹息道:“可怖可畏!” 神祇带着古老的黄金面具,站在新恒平的元神之后,伸手一抹,便要消去那条血痕,新恒平的元神也微微喘息,艰声道:“徐祖!” 但他手指抹过,元神脖颈的血痕却是消退了,可没一会功夫,又再次重现。 “不行!这一刀,以我这具化身的法力还抹不去!” 神祇微微摇头道:“九幽道虽然还有此刀传下,但早已没有昔年那种无物不可斩的魔性,未想到今日竟然还能见到这必杀的一刀,可怖可畏啊!寻常魔道修士,能修成化血刀的,便已能谓之真传……” “能修出刀中天魔的,都是九幽道的那几个老怪物!” “能修出‘天魔’,修成‘化血’,修炼成‘神’的魔刀!便是以我的见识,平生也不过三人!而从你这尊九幽法则所化的凶灵施展出来的,最为正宗!乍一看,我还以为见到了王翦!” 那尊神祇渐渐覆盖了新恒平的元神,随着他本质的侵染,点点金质慢慢爬上了新恒平元神的面孔,让他颇为紧张。 在一阵痛苦的颤抖中,新恒平元神的面孔也覆盖上了黄金面具。 面具后,用那尊神祇的口吻道:“这道刀气已经有了一丝我也磨灭不得的诡异魔性,若是我松开镇压刀气的神通,你下一刻就会被魔刀斩神而死!” “我暂时为你镇压元神中的刀气,待到回了蓬莱,自然会出手为你解除!” “谢……谢过徐祖!” 新恒平压抑着恐惧,颤声道。 钱晨这具化身果断后退,徐福把星舰的神祇祭炼成了自己的分神,一尊道君的化身恐怖无比,绝非如今的他能应对的。 这一次出手谋算蓬莱,本来就是为了逼出蓬莱的底牌。 原本钱晨以为,蓬莱顶天了也就动用一尊金人,毕竟要去归墟抢回另一尊金人,而归墟又不被天界监控,动用一尊金人也是理所当然。 没想到徐福这老怪物,这次居然亲自动手! 能逼出蓬莱这张底牌,已经大有收获,徐福既然已经暴露,钱晨就有信心在金人处设局对付他。 如今还是先退一退为妙…… “精彩,精彩!上一次看到这么彩的刀,还是司马懿的白虎七杀刀,不愧是九幽法则的化身,施展的三种魔刀具是精彩无比!” 徐福拍手笑道:“那一刀佛魔合一,解脱众生,境界最高!” “这尊金身的真魔执念,令人钦佩……然后便是以众生执念入刀,不求解脱,应该是前一刀的反转,直斩道心,妙啊!” “最后一刀,天魔化血神刀!魔性变化,不可思议,名不虚传……“ “这三道刀光,比起白虎七杀刀天置生杀,以万物养人,以万物杀人,大劫如刀的意境均为不差!很好奇,你生前是魔道的哪位大天魔,替九幽行道,有如此造诣?” “徐福!” 执伞的女子一声幽幽的叹息,九幽古老生涩隐晦的气息包裹着她,仿佛这一声跨越了千古时光而来。 “待到烛九阴出世,便有一笔债向你讨还!” 她缓缓向后退去,渐渐周围阴河的黑雾涌上来,将她遮掩! 徐福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动,寄托虚空的道果运转,心中有一种莫名感应,他骤然睁开面具下的眼睛:“大道之争?仙秦因果?” “不,是方仙道的牵扯……你究竟是谁?” 徐福对此似乎有些震惊,他站在星舰上死死的盯着隐入阴河的那名女子,似乎有一种想要出手的想法,但终究是止住了这种冲动,没有出手。 “我名——玄冥!”九幽化身的女子平静道。 钱晨接引九幽法则,神秘莫测,镇住了徐福平安撤退。 若是徐福出手,他就只能换个马甲做一尊九幽圣母,唤她的好大儿来了! 执掌红伞的九幽化身慢慢远去,逐渐消失。滚滚阴河之中,只能见到巍峨的星舰之上,一个头戴黄金面具,身穿羽衣,披头散发的神秘身影,负手站在舰首,依然在眺望她离去的那个方向! “徐福这一尊神道化身,再加上一尊金人。” “本尊那边的准备,还是不够……还好此次试探出了徐福,不然若是毫无准备,被徐福暗中出手,还真有可能翻船!” 钱晨有些庆幸。 隐于黑雾之中的钱晨,徐徐行走在阴河中,看到了前方元屠打出的杀伐大术横断了阴河,竺昙摩似乎显化出了菩萨金身,在和这尊佛敌交手。 他在金钵、金塔两尊佛门灵宝护持下,才勉强支撑住。 元屠仿佛天生的杀戮,一举一动,均是无上杀招,在阴河之中更有九幽加持,而且天生的神通,克制一切佛门大法。 一尊近乎菩萨境界,凝聚了道种的元神真仙,被他打的狼狈无比,差一点就此死去! 那里的交锋比钱晨之前出手更为残酷和恐怖,让一众元神不由有些心惊…… 魔道的天魔率领一众弟子隐在阴河里,暗暗窥伺,听那尊天魔心惊胆战道:“阴河之中的恐怖存在突然对佛门出手了!好家伙,这阴河之中的恐怖,一尊尊的都近乎魔君了!” “广寒宫惹的孽也就罢了!” “佛门自诩最懂因果之道,怎么也招来了这么可怕的存在?” “你看,竺昙摩的金身被砍了一只手,唉呀呀呀……就算他有二十只手,也不够这么砍的呀!他的金身是二十诸天菩萨金身,那一只手乃是传道一个世界的佛法功果所化,传说再修成八臂,托起八天,便可证道菩萨了!” “这砍下了一只手,便是一个传法世界的功德被破,损失惨重啊!” 九幽天魔幸灾乐祸,同时又有一丝不解。 他心中暗道:“我九幽道这次预备了几种手段,本就准备给正道来两下狠的,这些弟子原本都是祭品,必要时,令他们施展唤魔经,自九幽深处呼唤出几尊魔神!” “但没想到我等还没出手,他们就自己遇到了麻烦……不会撞上同行了吧?” “要不要趁机落井下石,再招来一尊魔神呢?” “这尊缠住佛门的杀戮魔神,不知是何来历,贸然召唤其他,未必是件好事,万一招来了一尊与他不对付的魔神,反而给佛门脱身的机会!还是对道门那边下手比较好!” 心念一定,他便怪笑着驾驱阴风潜入了九幽阴河,朝着道门所在而去。 钱晨也跟在他们身后,决定人人有份,雨露均沾。 在逼出了广寒宫的底细,蓬莱的底牌,佛门的后手之后,让魔道试一试道门那边也不错,以防兜率宫的丹炉里藏了一个加强排的道门元神;亦或孙恩的黄天之中,有陶天师和张天师在钓鱼。 待到魔道这边下完黑手,他正好也给魔道一个惊喜…… 第二百五十二章玄猫索命,阴尸讨债,无人能安 幽深黑暗的阴河之中,九幽之气犹如河水一般流淌而下,前方突然飘来一张枯黄的纸。 钱晨伸手接住,拿在手中一看,却是半张残符,蕴含着愿力,算是一种烧给鬼神的纸钱。 身旁的阴河中更是有不少白色的身影在接这些纸钱,只是因为九幽化身的到来,才隐匿在两旁! 钱晨捏着半张残缺,不禁微微皱眉。 “这不是小鱼三人贴在纸船外的符纸吗?” 九幽的鬼神很讲道理,收了你的钱必定办事,一般不太会为难。在这个世界,死人比活人守规矩多了! 九幽的法则监察着一切,想要在这阴河之中行走,就必然要遵循这些法则。 符纸被九幽之气侵蚀已经相当脆弱,在手上微微一捏,就几乎酥烂,但其中的愿力却蜕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法力,在钱晨手中微微凝聚,便化为一串纯黑的铁钱! 他随手一扔,铁钱散落出去,便有许多阴尸涌上来抢。 “符纸中的愿力,经过九幽法则的转换,化为了阴德钱!这些阴尸争抢这些钱,要么想要延续阴寿,继续守候着自己的执念,要么想要轮回……” “所有人都知道,轮回必定存在,甚至佛门还能在轮回之中另类证道元神,可从未有人能亲眼见过轮回!” “就连我的记忆中都没有!反倒是道尘珠中的魔性,似乎烙印着轮回的印记。” “传说轮回落入了佛门的掌控之中,也不知是否是真……” “太神秘了!耳道神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没脑子的小妖怪,鬼都不知道它和那些九幽残魂谈过些什么……” 钱晨看着耳道神骑在金身的肩膀上,欢呼着去抓捕那些从上游飘下来的纸钱。 老僧的金身尸骨面容平静,没有一丝人气,那种种执念似乎也从它身上消失了,如今缓缓走在阴河之中,以尸身埋葬着华藏世界的一切。 钱晨沿着纸钱洒落的痕迹,追上了那纸船大军…… 飘荡在阴河上的纸船,顺流飘荡出近十里的队列。 最前面的一艘纸船上,一具阴尸飘在船尾,上古女修的尸体头上挽着骨钗,静静守护着这艘纸船。 但旁边的另一艘纸船更为惊悚,一只黑色的毛团,趴在船头,伸出爪子在纸船上疯狂的往下划拉,上面贴满的符纸哗啦啦的被猫爪扒拉下去,纸船的船头已经快被爪子掏空,已经有九幽之气渗透了进来! 黑漆漆的毛团身后九只尾巴展动,通体漆黑,唯有四只爪子,沾染了雪白。 灵动的大眼睛在钱晨到来的时候,机敏的望向了身后,看到钱晨徐徐而来,身子一矮,四肢趴地,警惕的看着钱晨! 纸船的船头已经被它掏空。 老道紧张闭着眼睛,头发花白的头颅从缺口隐约可见,猫爪都快捞到他鼻头了! “小家伙!” 钱晨撑着伞来到纸船旁,徐徐坐下,顺手把玄猫抓到自己怀里,施展手法撸了起来。她伸手抓挠着玄猫的下巴,原本还十分警惕的玄猫,似乎从这手法上认出了什么,顿时安静的享受起了奴才的伺候,开心的打起了小呼噜! 它的尾巴一摇一摆,爪子一捞,就把在旁边偷偷掀符纸的耳道神捞了过来。 耳道神看了一眼玄猫的胡须,又看了看手中的符笔,当即愤而反击,去拔猫胡子去了。 看样子是想制一把猫须小毫笔…… 纸船上的老道,此时却在瑟瑟发抖! 不久之前,纸船安静的在阴河上漂流着,他施展阴阳术以心盘不断探测周围的风水,发现虽然都是大凶之地,但这条纸船隔绝了凶气,自成死寂,却是阴河横尸之局。 虽然外界凶险,却能明哲保身,只要静待不动,此劫便可安然度过…… 直到那声催命的猫叫声响起,当时,心盘卦象便皆转为大凶,凶不可测。 他不敢睁开眼睛,因为一旦见了此凶,则会变得更凶。 然后他就听见那只见鬼的黑猫在刨他的坟头,哗啦啦,嘎吱嘎吱的……不久前,纸船已经被掏空了一个大洞,老道甚至感觉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洞中伸了进来,盘在他脑袋上,环绕着发髻。 这是在丈量他的头啊! 老道心中越发森寒,一只黑猫,扒了纸船,悄咪咪的伸出尾巴在丈量自己的身体。 这只猫邪的很,丈量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只怕是准备好了棺材。 老道当即悄悄摸出一截黄绳,准备趁着猫尾巴再伸过来,就给它捆了! 九尾玄猫,九只尾巴比人的手臂并不多让,每一条都代表的一条命。 传说灵猫有九条命,但每死一次,度过一次死劫,就会长出一只尾巴,身体也会变黑一部分,直到九命具丧,化为大凶,便彻底沦为玄猫! 九尾玄猫,是死了九次,最后非生非死的存在! 要知道,玄猫越到后面越难死,第九次是怎么死得了的?非得上百万人陪葬,乃至众生沉沦的大凶吧! “一条尾巴,一条命!” “活着的猫,一条尾巴就是凡猫,每多一条就越妖,越灵!乃是五百年一尾的灵猫。” “死掉的猫,一条尾巴死一条命,一条叫猫鬼,已经是极凶的鬼,死了九次,便是恐怖到了极致!玄猫护主又妨主,非大富大贵不能养之,性命也和主人系于一处。九尾玄猫之主,气运必然滔天,想要弄死它的第九条命……嘶!” 老道闭着眼睛,突然抽了一口凉气。 他耳边,玄猫刨纸板的声音突然停了,他也想明白了! “九尾玄猫之主,应该是在广陵魔穴之时遇见的那位女仙!修了太阴炼形之术,欲蜕变成仙的存在……” 他勉勉强强,近乎战栗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看见纸船的船头倒映在一个女子的身影,玄猫在她怀中,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老道心中炸开,汗毛倒竖而起。 猫爪捞捞,慢慢的按在了他的脸上,老道连忙闭紧上眼睛。 而钱晨抱着玄猫,看着跟在三兄弟后面的一连串白影,数十具阴尸沉浮,犹如逆水一般飘起,相伴着三人的纸船。 一具具容貌古老,衣饰华丽,前古神朝时期的阴尸,眼睛睁着,白惨惨的从阴河浮起讨债。 三人的纸船上,香火落下,一张张纸钱脱落,枯黄的纸钱在香火烟气之中飞散,化为灰烬洋洋洒洒的落下。 灰烬沾染那些阴尸,在他们的额头摞起一枚枚香火阴德钱。 密密麻麻的符纸漂浮在阴河上空,宛若漫天飞舞的纸钱。 很快,就有阴尸额头上累起一摞大钱,开始有阴尸被额头的阴钱压着,沉入了阴河中。 只剩下寥寥几具阴尸,并没有下沉,而是开始缓缓抬头坐起,任由额头的铁钱落入阴河中…… “这点钱,利息都不够!” 虽然话没有这么说,也开不了口,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阴尸语博大精深,完全可以这么翻译理解。 只有几具阴尸朝着纸船而来的,是小鱼、大个两人……老道因为被猫扒拉了很多纸钱,落在阴尸额头上的只有一两枚,这可彻底激怒了所有的阴尸。 一枚枚铁钱落下,一具具阴尸突然沉入阴河之中,密密麻麻的白影朝着老道的纸船而去。 就这么点钱,你打发鬼呢! 都是九幽拖下来的邪物,老凶了!你就指望给这两钱打发,这是指望给你家推磨去啊? 老道躺在纸船上,突然感觉到船越来越沉,就像有许多手拉着一样,本来船就破了一个大洞,如今再有人在地下扒拉,九幽之气便从洞里漫了进来,犹如黑色的水一般,没过了老道的身体。 那九幽之气,阴、晦、死、绝、怨、秽、毒…… 还是老道身上一枚犹如阴阳鱼一般的白色玉钩,散发出了蒙蒙纯阳之气,护住了他的身躯,但老道也只能将头拼命往上抬,眼睛却死命的闭的紧紧的。 “不能看,不能看……这东西不是玄猫之主!” “九尾玄猫如此大凶,都认错了主,鬼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看一眼,九死一生!” 老道挣扎着伸手摸索,耳边传来玄猫凄厉的叫声:“┗|`o′|┛嗷~~” 突然他抓到了一把放在船头的铁钱,便猛然朝着周围洒去,扒拉在船底的阴尸纷纷脱离,朝着那些钱飘去,这艘凝滞在阴河中央的纸船才骤然一轻,重新漂浮了起来。 “我的老祖宗唉!” 老道感觉肩膀一沉,玄猫猛然跃到了他的背上,九只尾巴犹如吊死人的绳索勾着他的脖颈和四肢关节,他心中一沉,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红伞突然来到他头顶,身后一抹血色刀光横在他脖子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陷入绝境之际…… “老道接着!” 旁边传来一声清喝,一根以无数死人贴身衣物编制,绘满巫咒的伸缩从黑雾中抛来,落在了他的脚边。 老道连忙屏住呼吸,脚下一钩捞起绳索,紧闭着眼睛,一把一把的那边拉去。 小鱼将两枚铜钱沾染了自己的血,放在了眼睛上,透过钱孔凝视着老道,屏蔽了他周围的一切。 刚刚他感觉到不对,从纸船上爬起来,用船头的钱支开那些难缠的阴尸,但只往老道那里看了一眼,就差点招来那个恐怖的存在! 那尊打着红伞的凶灵恐怖无比,可能是九幽法则的化身,活人见之必死。 小鱼脖颈上的一道红线,便诠释了这一点,差一点……若非船上还有一根死人香,乃是以死人咽喉中最后一口气制成的恶香,被他在危急之下,吸了一口。 那香中的死气,差点没弄死他! 这才屏蔽了自己的气息,让那镰刀没有划拉下来。 屏息凝神,小鱼一把一把的拉着绳子,将老道的纸船和纸船上那恐怖的东西,朝着自己拉过来。 他用墓中倒出的买命钱遮住了自己的目光,用死人香掩盖了自己的呼吸,穿着披麻戴孝的白衣,遮蔽了自己所有的活人气息,一张脸煞白如阴尸,九幽之气都如冰水一般往身上浇灌,这才遮蔽了九幽的法则,将老道的纸船拉到了身前。 老道从半沉的纸船一跃而上,小鱼拉着他,两人一头栽倒在小鱼的纸船上,这时候,他们才吐出那一口憋了太久的浊气,背后一片冷汗。 纸船遮蔽了他们的气息…… 但就在这时,一只猫爪出现在了头顶的船边,然后另一尊无可形容的身影,再次坐到了船头。 老道和小鱼两人脸色灰白,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并肩躺着。 但因为原本只乘一人的纸船,并肩了两人,难免有些狭小拥挤,于是猫爪便能很轻易的勾到他们,在他们身上踩来踩去……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兜率宫丹沉子看在眼里,他脸上也没有半分喜色,如今他们正躲在丹炉里,外面是一尊无法言喻的魔神,再用一种火煞炼制他们。 兜率宫的丹炉都被这恐怖的魔火吞噬,不能隔绝那可怕的威力! 但同样在远处,一行魔道的老魔头齐声念诵着《唤魔经》,一位位魔道的真传弟子犹如耗材一般,惨叫着在魔火之中化为劫灰,天魔苦苦镇压着那恐怖的祭献,不让从九幽中唤出的魔魂碎片,将他们全部血祭吞噬。 “这尊祝融魔神究竟是何等存在?为何如此之凶?” 一尊修成不死魔躯的老魔惨叫着,勉力抵御着魔火焚烧他的神魂和魔躯。 他惨叫道:“便是九幽魔神,享用了我们的祭品,也没有如此不放过任何人的道理。这样下去,谁还敢呼唤祂?” “该死!祝融魔神乃是数十年前,我等在九幽听到的一尊魔神真名,本以为此魔陨落了太久,可以将其设法供奉,为我九幽道的魔神控制!没想到此魔神并未完全陨落,呼应唤魔经乃是个陷阱,想要借此复活!”九幽天魔惶急道。 除去兜率和九幽被祝融魔魂纠缠上之外,少清的建木之舟也惹来了麻烦。 那建木小舟在九幽长河之中越长越大,仿佛伐成舟的建木,还在生长一般。 无数枝桠从阴河之中生长出来,上面挂满了一具具强横至极的尸体,其中不乏有许多穿着道袍,竖起少清剑指的道人。 站在船头的少清老道一脸苦色,转头对燕殊道:“一入九幽,便会沾染因果!” “广寒有月神旧人,寒月天魔!蓬莱也招惹了阴河中的不详……” “这次轮到我们了!” 燕殊看着那挂满尸体,越发恐怖的从阴河中生长出的巨树,不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道:“师叔祖,我少清的麻烦究竟是什么?” “建木老祖之旧身!被我少清祖师伐掉的建木!” ………… 聚众于冰井台上的北魏,看着不断坍塌,露出无数尸骸的旧台。 大魏皇叔和佛门大能联手镇压,和那无边尸体大战连连,一只被侵蚀的赤龙尸体从阴河中翻卷,缠向了冰井台,佛器汇聚七宝灵光顿时动摇,被打破,台上的数人都被拉下阴河…… 仔细一看,那龙躯宛若虚幻,来源于阴河下无数披着赤色兵甲的尸体。 那些尸体一个个气势恐怖无比,只是透出一丝气息,就差点覆灭了北魏……若是真正出手,只怕冰井台也抵御不住。 大魏皇叔看着那赤龙尸,不禁呻吟一声,艰难道:“炎汉龙气!” ………… 南晋的氏族志上,无数陈旧的宗庙浮起! 一尊尊被灭于汉末大劫的世家气运浮现,化为残破的宗庙、坟茔,那些底蕴惊人,却命丧于劫中,公卿之骨被万人踏碎,世家贵子之种不如猪狗。 惨烈的大劫余烬再次浮现,无尽的怨灵纠缠而来。 一位世家子弟衣衫残破,身上不断滴落这鲜血,犹如穿着一身血衣,在氏族志的灵光上骤然转身,目中一片纯黑。 ………… 这一刻,阴河之上的所有势力,几乎都尽数遭遇了恐怖的存在! 而阴河出口的茫茫微光,才骤然亮起。 出口处,顿时一股浩瀚的气息传来,压得在劫数和恐怖中挣扎的人,难得喘息…… 第二百五十三章青铜神像,白骨长桥,阴河渡口 阴河下的白色身影越来越多,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阴尸从四面八方而来,除了钱晨放下的纸船,其他仙门大派驾驭的灵宝外,都有成群的阴尸在环绕! 它们拱首朝拜,靠近灵宝的阴尸甚至开时伸手扒住灵宝的边缘。 广寒宫的月轮之上,那青铜镜虚影所映照的一线寒光越来越虚幻,如月的月轮边缘,青铜材质又开始渐渐显化,惹得那群女修紧张不已。 看到远方的微光,一位阳神境界的长老不禁欣喜道:“二宫主,前面有光!许是终于到了阴河的出口!” 素晖祭起月轮,映照一束光辉朝着那光源处照去,却是脸色一白,差点稳不住被那些带着青铜面具的女尸将月轮拖下阴河。 只见在前方的阴河之侧,赫然竖立着数尊巨大的青铜人像。 这些人像屹立数十丈,双手或是抱在胸前,或是做祭祀舞蹈状,它们身上缠着,口中衔着,头侧珥着,足下践着,一只只鳞片泛着幽光的青铜大蛇。 它们屹立在阴河之中,犹如定在河中的青铜桩,散发着无比巍峨,威严的气息。 与老道并肩躺在纸船上的小鱼突然发现,那疑似九幽法则化身的女子突然抱着玄猫缓缓站起身来,仿佛忌惮那威严的气息。 她从船头走下,立于阴河之中,凝视着纸船徐徐离去。 小鱼连忙爬起来,抬头便看见那一处横在阴河中的渡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青铜神像,让小鱼脸色一白,他不由失声道:“操蛇之神!” 老道连忙从他身边爬起,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凝重道:“广陵郡魔穴之中的操蛇铜人?” 但看到那些铜人他脸色却变了,那些数十丈高的青铜神像,随着纸船飘近,散发出的气息越发沉重越发震慑人心。 比起昔年广陵郡魔穴灯道上的青铜人俑,强横了何止千万倍! 那一尊尊神像,赫然有着神性,立于阴河之中,任由九幽之气的黑雾如何翻滚,都无法靠近其百丈之内。 归墟之中无以计数的世界毁灭,生灵死亡汇聚的这条阴河。 甚至都无法冲破这些青铜神像的阻碍,让它们宛若一座座神山一般嵌入阴河水道之中。 这些钉在阴河中的青铜神像,并非提着灯的人俑,而是一座渡口的铜桩。 青铜神像之下骸骨遍地,堆积成山,搭建成长桥,这些骨骼非但有人形,还有兽形,亦或半兽的形态,某些骨巍峨百丈,如鹏如龙,不知出自何等强横的生灵。 甚至有些骨骼生有异象,头上峥嵘骨角,背生羽翼双翅,有骨骼如玉遍布禁制纹路的。 但就是这些人,兽,乃至天人之属的存在,修为强横到没有一尊低于元婴,却尽数死于此地,堆砌成了一座白骨渡口。 有不少修成不死身,亦或佛门不朽金身境界的强者。 历经千载万载,浸泡在九幽之气中,骨头也没有丝毫侵蚀风化的迹象! “这不是我们上次所见的操蛇之神的灯俑!” 老道震撼道:“操蛇之神,乃是上古三代神朝之时最古老的地祇,强大无匹,不服从三代神朝时期的天庭管束!” “地仙界一尊尊灵山大川孕育龙脉,却被祂们化为龙蛇,操弄在手中。祂们身上的龙蛇便是一尊尊龙脉化形,比真龙还要强大!” “上一次我们所见灯道上的青铜人俑,应该是天周末年,诸侯并起之时所创。” “取操蛇之神的样貌,震慑九幽中的邪祟,使其不敢入侵墓主的人俑!” “而此处的操蛇之神,震慑的可不是一两只邪物!而是镇压了九幽之气流淌,九幽法则汇聚的阴河!这托起渡口的,只怕是真正的操蛇之神的神像!蕴含着祂们的神性和气息,是谁派祂们镇守着这座渡口?” “这些古老的地祇桀骜无比,血腥而强大,天夏、天商的天帝都未能让祂们臣服……何人能令祂们托起渡口?” “是否与昔年天周开创之际,元始道祖命坐下广成子降世,教导天周人皇,扫平地仙界,镇压诸多巫道有关?” 广寒宫的二宫主素晖也映照出了那些青铜神像。 一尊巨大的青铜神立像双手抓着一条盘旋过肩的青铜龙蛇,蛇目中似乎燃烧着一种照破九幽的神光。 落在月轮上,攀爬在月轮边缘的阴尸们纷纷撒手散去,仿佛畏惧那尊青铜神像的气息。 阴河之中蜂拥而来的无数白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阻隔着它们,在渡口依稀在眼前之时,它们便停在了远处,不敢再靠近,就连翻涌的九幽之气,到了这里也淡薄了很多…… 这座渡口有十二尊青铜神像,两神一组,左右各把守着无数骸骨堆积起来的长桥,一直延伸到了阴河向内三分之一处。 一尊人面蛇身的,双眼半目半瞑的青铜神祇,和一尊手握龙蛇,环绕过肩的青铜神祇并肩站在渡口最外侧,凝视着汹涌的阴河! 纸船一艘艘的飘到了这两尊青铜神祇的身下,打着旋儿停了下来。 小鱼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骸骨,心中发寒,赶紧和老道一起划着纸船找到了大个,将他推了起来! 钱晨也从旁边的一艘纸船上翻身而起,攀上了白骨长桥。 “前辈!” 小鱼三人连忙跟上,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什么,就看见钱晨翻手抽出了三支线香,平静道:“还记得魔穴之中,见到青铜神像先做什么吗?” 他点燃了线香,插在两尊青铜神像之下。 小鱼这才悚然,昔日魔穴之中,灯道尽头有一尊人首蛇身的青铜神像。 小鱼记得,前辈曾经燃香供奉此像。 魔穴之中的青铜俑道,有八十尊操蛇之神的人俑,但只有俑道尽头的那一尊,似乎有着神性! 而且那一尊青铜神像,只有数丈高,此地却有十二尊青铜神像,各个高达百丈,神性强大无匹,甚至镇压了阴河。 “昔年广陵魔穴之中的楼观镇魔之陵,似乎和归墟之中的种种,有所呼应。” “同样有着太上楼观的石碑,有着操蛇之神,归墟有九幽阴河,魔穴也有一条魔龙所化的魔河,还有一条奈何桥黄泉路。甚至布置魔穴的太上道那位前辈,脱困之后,便来到了归墟!” “这其中种种布置,都有呼应,似乎不是巧合!” “看来太上道的那位护道人前辈,应该就是参照了归墟,布置了楼观镇魔之陵。” 老道似乎也猜到了小鱼的想法,掏出那片破破烂烂的供布,摸出坛坛罐罐,碗碗炉炉,招呼着大个在两尊青铜神像之下,开始布置祭坛。 同时对小鱼说道:“操蛇之神,乃是上古地祇!巫神之属!这十二尊青铜神像给我的感觉可怕无比……” 他悄悄示意那尊双目半明半晦的神人道:“那尊神人似乎是活着的!祂的神像并没有死……只怕现在真身还存在于世间,强大无比。” “其他的操蛇之神似乎已经沉寂,但立于阴河之中,面朝九幽,我总感觉祂们在呼唤着什么。有一尊神祇,似乎也有活过来的感觉!” “这渡桥和神像,似乎并非接应我们的,而是从九幽之中接引着什么……” 小鱼听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渡桥难道真的不是接应那近百尊道统石碑开启的九幽秘路,而是接引这九幽之中的存在? 他们不敢再多想,连忙焚香奉上祭品,供奉那些青铜神像。 此时广寒宫也已经考上了渡桥,一群女人莺莺燕燕的上了白骨长桥,看着几尊青铜神像的目光忌惮无比,素晖更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造次。 就在她们登上渡口之前,昆仑镜留下的最后一点光辉熄灭。 那一刻,黑暗似乎彻底笼罩了月轮,她们所在再一次化为青铜古殿,殿口有一个血衣身影显化,却是寒月天魔在一步一步靠近。 夺取了月神殿,她便能真正立足九幽,寄托道果,成就寒月魔君! 月神殿中的神像已然转身,凝视着殿外的寒月天魔,但似乎月神也无法抗拒这种魔化,祂的神力从天界照下,距离九幽太远,根本无法阻止月光渐渐化为血色。 但好在就在寒月天魔将要跨入青铜殿的那一刻,月轮终于来到了渡口…… 那时,只有身为元神真仙的素晖才能看见,渡口耸立的一尊青铜神像,目中豁然洞出一道神光。 祂仅仅睁开了右眼,便令月轮清光大盛,彻底祛除了血月! 那尊神像的右眼映照太阴,令月神臣服,而半闭着的左眼,似乎容纳着太阳。在素晖的感应之中,半睁半闭便已经照亮了渡口,若是完全睁开,似乎可以照彻阴河,升起太阳! “一只眼为日,一只眼为月!”她心中战栗:“这是何等神祇?” “烛……” 寒月天魔只来得及惨叫这么一声,便被青铜神像打回了九幽。 巨大的太古龙城撕裂阴河,靠在了渡口,那斑驳的城墙赫然出现了许多新留下的伤痕和印记,甚至巨大的爪印划过墙面,留下触目惊心的刮痕。 一尊尊真龙从石化复苏,但依然有几尊老龙断成了几节,再也无法活转过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接引之桥,烛龙九阴,无耻之尤 龙族横渡阴河,纵然石化骗过了九幽法则,依然遭到了某些恐怖存在的袭击,那些真龙一个个忌讳莫深,甚至不敢说出口自己遭遇了什么! 龙王踏上渡口,看到那被青铜神像握在手中,踏在脚下的龙蛇,不由得面色难看。 但他深深看了一眼人面蛇身的那一尊青铜神像,赫然恭恭敬敬,叩拜了一礼,令其他人有些惊骇。龙族眼高于顶,看到这些操蛇之神以龙蛇为玩物,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似乎有些畏惧的样子…… 一时间,借助钱晨的纸船横渡到此的散修,皆不敢大声说话。 生怕惊醒了这些神像…… 瞎眼的老龙不知在阴河遭遇了什么,所化的石像愈发残破,沾染黄泥,化为龙躯之后浑身浴血,手中的鸠杖赫然回来了,被他拿在手中,怔怔的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许久,他才摆脱了那种迷怔的状态,抬头看到青铜神像,赫然惊呼出声:“烛龙老祖!” “不对……” 它突然不敢肯定,看了半响,没敢再次开口,忌讳莫深的扭过了头去。 “这些青铜神像,似乎在呼唤着九幽中大能的残魂!难道有人想要复活那些神道大能?” 元神龙王小心传音给瞎眼老龙道:“烛龙老祖的残魂,不是被镇压在金陵洞天吗?昔年我龙族扶持东吴,欲复活老祖,为季汉武侯所断。上一次我族为百越图腾,欲复活老祖,又被楚国巫祭所破!” “但现在看来,似乎早有人布局,从九幽之中唤回烛龙老祖的残魂!” “这尊神像给我的感觉非同小可,莫非老祖已经复活?而其他十一尊神像,似乎有一尊已经复苏了神性……是何人的手笔,如此恐怖。在九幽阴河布下此局,接引九幽魔神的残魂?” “以青铜神像为桩,亿万白骨为桥,自九幽之中接引魔神残魂!但这些残魂在铜像之中蕴养,唯有拼凑成完整的一魂,或者一魄,才会沿着白骨长桥,走出九幽!” 瞎眼的老龙颤颤巍巍道:“这手笔恐怖无比,青铜神像的禁制,只怕和上古巫道的《唤魔经》有关!” “若是这里真的通往归墟秘地,那除了不死树、仙秦金人之外,还隐藏着复活九幽魔神的恐怖图谋。老臣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势力,有这等手笔,一下想要复活十二尊魔神!” “就连我龙族想要复活烛龙老祖,也是仗着始祖留下了那颗祖龙珠,欲将烛龙老祖化为我真龙一脉而已!” “这一下就是十二尊魔神的手笔,莫非他有十二颗祖龙珠?” “也许不是复活?” 元神龙王目中奇光闪烁:“而是想要借十二尊残魂,修炼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神通,亦或将其魔魂拼凑起来,化为完整的九幽魔神而已。” “能够这等手笔,此人不是魔君,便是上古巫教的余孽!”瞎眼老龙断然道。 一尊尊灵宝靠上渡口,便是占据了新恒平之躯,头戴黄金面具的徐福,见到了这十二尊青铜神像,也是瞳孔微缩,心中一惊。 他久久站在星舰船头,凝视着青铜神像,遥遥对峙,身上涌现的气息与青铜神像交织,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 “好大的手笔!” “这十二尊青铜像,用的手段,即有古朴至极的巫道,又蕴含极高的道门造诣,北斗司命大术!甚至还有佛门的轮回之道,魔道的蜕变之法……不对!” 徐福久久凝滞,直到玉京教的仙山残破,北魏的冰井台沉沦小半,南晋的氏族志上,世家门户崩毁数座,甚至有世家子弟沉浮与黑雾之中,状态明显不对,他们都靠在了白骨渡口,徐福才忽而转醒过来。 “我看错了!这是魔道的惊天手段!” “什么巫道、仙道、佛门都不能和其中的魔道手段相比……这十二尊青铜神像,只怕要汇聚十二尊九幽魔神!” “莫非是两位魔祖的后手?九幽之路,显然为魔道所掌。魔祖为何不在九幽,汇聚十二尊魔魂,而是要在归墟下手?只怕,魔道对归墟天亦有算计!” “十二魔神随着归墟天降世,化为先天吗?” “如此一来,只怕魔道就可以完全占据那新生的诸天,自立魔道天庭了!” 徐福不敢再窥探太多,此事涉及的局恐怖无比,事关十二位在道君之路上走了很远,在太古时代前陨落的存在。 它们若是归来,魔道想要换一个天庭,并非不可能! 钱晨静静凝视着众人,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一般,但白骨长桥死去的生灵太过恐怖,显然吓到了不少人。 他甚至听到九幽天魔和魔崽子们嘀咕道:“这绝对是我魔门的前辈布置,不知屠杀了多少世界,才建立这座白骨长桥。想要从九幽接引什么……” 钱晨有些无语,他请昆仑镜布置青铜神像,自己收集归墟中的尸骨搭建白骨长桥,的确是为了不断从九幽接引魔神残魂,为魔化金人做准备。 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看出来啊? 还好他们应该想不到,自己并非想要呼唤来那些古老的存在,而是利用祂们扭曲金人,仿照先天的诞生,创造全新的存在! 烛龙已经化为烛九阴,成为全新的个体,斩断了过去的因果。 未来的十二祖巫现世,或许有人能看出一两分他们过去的跟脚,但祂们始终已经并非是曾经的那些存在了。 “烛九阴!你察觉到了吗?” 钱晨本我灵识在道尘珠中回荡,对人面蛇身的青铜神像道。 青铜神像传来了隐秘而又微妙的回应:“我感觉到了!的确有一尊金人,在那星舰之上!” “如此……”钱晨露出一丝笑意:“甚好!” “祝融之后,蓐收也要出世了!” “祝融金人太过残破,魔魂才能轻易侵染。蓬莱的那尊金人维护十分完好,法灵非常强大,只怕……” “打残它就是!” 钱晨平静道:“这一次,我来对付徐福!金人那边虽然有昆仑镜和造化鼎愿意帮帮忙,但主要还得靠你了!” “灵宝转修,金人魔化之路太过艰难,我一个人也很难走。大哥既然有意为我找一些兄弟,烛九阴自然不吝于出手!” “不错,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以前是你们形单影孤的,作风太独,才会遭劫!这次你们十二个兄弟,加上我这个盘古大哥。地仙界可以横着走不说,就是在天界,我们也能抖一抖……人多力量大,道祖都要搭伙呢!你们信我的没错!” “盘古大哥你不要高兴太早……你选定的那些魔魂,有好些个脾气可不小,以你如今的修为,可未必降得住他们!” “没事!十二金人想要魔化,必须在十分残破的状态。” “而且祂们历经新生,也早已斩断了过去,往日种种烟消云散,新生的灵识虽然会受影响,但我相信,还是能教好的!待到祂们孕育完整,我这个大哥的修为当然也不会落后太多……” “届时,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的!” 钱晨勾起一丝微笑,内中韵味,却令人不寒而栗。 “那珠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姐如母啊?”昆仑镜携着造化鼎的气息从虚空中浮现,一闪而逝。 “咳咳……”钱晨的灵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太上亦不过我一道友……” “逆子!” 阴阳扇的灵识也一晃而过。 钱晨恼怒了,道尘珠在归墟秘境之中一跃而起,将天元神鳌背负的大陆虚空锁定,怒道:“此地是我的陵,真当成大街了!看在同为太上三宝的面子上,你可以从我的坟前走过,但不能从我的地盘里走来走去!” “我不要面子啊?” 看着造化鼎,烛九阴灵识有些跃跃欲试:“娲皇道统,乃是我等的正统啊!” 看到昆仑镜,又不禁道:“其实我也可以改名陆吾!” 最后阴阳扇闪过,烛九阴灵识震荡,试图报上大腿:“愿为太上门下牛马走……” 但这几位并未理会觍着脸的烛九阴,最后回头看到自己的盘古大哥真身一颗灵珠沉浮,泛着混沌之色,内中似乎有混沌翻涌不息。 “你还敢说别人,我看你翅膀最硬!” 钱晨阴森道。 “盘古大哥,烛九阴苦啊!” 烛九阴怅然道:“灵宝转修太苦了!从死物之中蜕变,还要摆脱原来的道果,真难啊!若是能的娲皇造化之道提携,我或许不用皆其他十一尊金人之力,便可圆满,不受他们牵扯!” “那昆仑镜呢?” 烛九阴毫不羞涩道:“昆仑镜纵横时光,如是能带我找到烛龙,或许能借祂斩去我旧道果的残留,而且若是金人蜕变出了岔子,可也借挪移时光之力修正。不瞒大哥,我觉得我与时光之道上,或许能有些发展……” “也是大哥交游广阔,我不也想借大哥的几分人脉吗?” 钱晨冷冷道:“好,造化鼎、昆仑镜的确各有大能,一个乃娲皇造化之道的道果,一个更是西王母时光大道的寄托。” “但阴阳扇于我同为太上三宝,你抱它的大腿干什么?” 烛九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闻,阴阳扇那里有一葫芦九转金丹……” 钱晨登时无语,只能默默的看着这越来越不要脸的金人,暗中思忖着,是不是烛龙魔魂出了什么差错? 不然好好的一尊先天,魔魂怎么就孕育了这玩意? 第二百五十五章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钱晨伸手一挥,那无数纸船便朝他飞来,重重叠叠,合在一起重新化为业火红莲。 白骨渡的长桥仿佛跨越了时空,长桥尽头似乎是一片开凿了无数石洞的山壁,在九幽之气的遮掩下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让人看得不太清楚。 到了这里,钱晨才算是真正把众人引入了归墟大墓之局中。 脚下便是白骨度,旁边作为桥墩的十二青铜神祇,都是钱晨为了从九幽之中呼唤回九幽魔神的残魂,以魔染金人,创造十二位新生道君的惊天手笔。 但白骨渡口外的那一片,他承包给了造化鼎,借她安置了一下娲皇道统的圣地,禁地。 就算是钱晨,也只知道,在归墟大墓的总设计图上,那片地区被称为万神窟,乃是娲皇一脉涉及生死轮回的一部分布局,神秘无比! “万神窟,好像是造化鼎安置南荒十万大山中某些遗迹的地方!” 钱晨摸着下巴:“我问过她一次,她好像还很是嫌弃,说那些南蛮道统虽然信奉娲皇,修行的法度也是造化之道,但已然走偏了!还被昔年那群方士的前身给污染,搞出来的成果邪祟至极,让她头疼。” “南蛮十万大山和方士怎么扯上的关系?莫非是始皇部将赵佗在十万大山开辟的百越部族?” “但造化鼎的意思是,万神窟的来历还要古老的样子……” “如此一来,这处禁地应该在中土颇有名声才对,十万大山虽然封闭,但好歹也占据中土南方的一大片疆域,临近道门的重地川蜀。不过听闻十万大山之中有许多‘洞’,传说洞洞有神……” “莫非万神窟不是一处禁地,而是造化鼎搬来的大半十万大山洞窟?” “以造化求生死……分明都是正经大道,但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有些邪门的样子!”钱晨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原本归墟葬地他自然是了如指掌,但昆仑镜和造化鼎搬迁一部分她们道统的禁忌和遗迹,就变得有些诡异了。更勿论轮回之地掌握的一部分东西,也往这里投入,别说阴阳扇好像也参了一手的样子。 “希望别弄死太多,这还没到我的布置呢!” 钱晨捻起三根极品的祈神香,此香也就是唤回青牛之时,让它有幸闻了一根。此次钱晨却是下了血本,足足用了三根这等级数的妙香,也就是上次暗算了佛门降世的那尊佛陀,才有了如此底气。 钱晨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将香火一组一组的插了下去。 直到走到那尊兽身人面,乘两赤龙的青铜神像面前,才插下了那三根祈神香。 香气袅袅升起,其气之正,前所未有。 但唯有小鱼察觉到了这一点…… 烟气之中有红光闪烁,内中赤红,犹如两条赤龙一般钻入了青铜神像的鼻中,犹如烈火一般。 红芒刺目的香气在青铜神像的胸中盘旋,但因为其他神像也各有灵应,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就连头戴黄金面具的徐福,朝这里望了一眼,也很快移开了眼神,十二尊青铜神祇之中,除了最为神秘莫测,目中散发出光芒镇压九幽之气的睁瞑神像之外,就属这尊践赤龙之神,有些灵应。 唯有北魏的皇叔看到这尊神像足踏赤龙,宛若ptsd见到了治愈的希望一般,率领一众北魏群臣修士,来到这里祭拜。 许多香料、祭祀物品犹如不要钱一般的往冰井台上扔,供奉在这尊神像之前! 神像内部似乎是空的,香火从神像的孔窍被吸入体内,似乎在胸膛之中翻涌,发出沉浑的悠长的声音,被打烂了一小半的冰井台上,那横断禁制的道伤中突然有丝丝缕缕的赤红龙气被剥夺出来,融合在一起,化为一条拇指粗细的赤龙,钻入了神像的耳朵眼里! 犹如火蛇一般挂在祂的耳上,烟气似乎透出了青铜神像,沐浴在香气之中,青铜神祇的身躯泛起了红光,犹如披着赤鳞,足下的两条火龙也骤然生动。 此番异象,终于惊动了众人,青铜神像吞噬的香火似乎到了一个界限,只见它孔窍之中突然回荡起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 “子卨!” 徐福闻声却骤然回首,黄金面具也未能掩饰他此刻的震动! 这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扬开来,在九幽之中回荡,一直顺着阴河传入了九幽最深处。 伴随着这一声呼唤,九幽阴河骤然沸腾了起来,九幽之气翻滚着向两边退下,无数穿着古朴,拖拽着长长的祭祀袍,在九幽之气中都已经化为白骨的神人从九幽中走了出来。 仿佛在寻找这一声呼唤的来源! “阏伯!” “阏伯!” 这些鬼神开口呼唤道,甚至一尊帝袍冠冕的鬼神都在九幽深处现身,此刻,能看到九幽深处的唯有一众元神真仙,谢安似乎惊鸿一瞥,也看到那尊鬼神…… 他眼睛发直,背脊不由自主的僵硬挺直了起来! 旁边的玉长生却大怒道:“熟人敢穿天帝衣冠!不怕天庭降罪吗?” 谢安瞥了他一眼,只是淡淡道:“乾坤易数,天帝也曾数次更换,莫非道友以为,自太古以来便是玉皇独尊吗?” “死去的天帝!”只有元神真仙才知道其中的恐怖,不由得面色严肃起来。 身着天帝衣冠的鬼神在九幽之中现身,莫非他就是那位‘阏伯’? 徐福此刻却突然开口:“那是成汤!” 谢安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经过阴河一遭,新恒平就突然带上了这幅黄金面具,气息虽然没有改变,却更加渊深,阴沉,整个人的气质也有变化。 莫非是在阴河之中,被什么古老的邪祟附身了不成? 但看蓬莱众人,只是更加恭敬的样子,似乎又并非如此。 虽然古古怪怪,但此人说的无错——那身穿帝袍的鬼神,正是天商之祖,成汤!或者应该称呼他的帝号——天乙! 而那声呼唤,阏伯,子卨的身份就更加清楚了! 便是帝喾之子、帝尧的异母弟,天商神朝之祖,昔年神庭火正,商祖——子卨。 也唯有此等巫神,才能让成汤拜见…… 此番钱晨铭刻在青铜神像之中的《九幽唤魔经》禁制,再非昔日他在金陵洞天之际,只敢呼唤火神阏伯的神号,绘制真形也是鸟兽人身,通体赤红,背负炎翼的样子了! 这一声呼唤,却是唤起了阏伯的真名。 并非日后天商册封的火神,而是在九幽之中,昔年那位太古五色神庭重臣,陨落于太古五色神通破灭一战的商祖——子卨的魔魂。 这意味着,钱晨魔化祝融,终于敢涉及这等资深道君的真灵了! 青铜神祇之中,祝融魔刃微微颤动,魔刃之中传出声声呼唤祝融之声。 这是沉沦归墟劫火之中,那尊残破金人的噫喃,是金陵洞天深处,屹立天地间烛九阴的呼唤,是昆仑镜回荡于时空深处的笑声,是造化鼎的一声叹息,是钱晨此刻寄托道尘珠,在归墟秘境,面对万界沉沦的一声叱咤! 但这身影在青铜神像之中回荡,便化为了一声:“子卨!” 这一刻,一众修士皆回首,看向九幽阴河,顿时看到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浩浩荡荡,威能无匹的九幽长河犹如退潮一般,朝着两边退去,无数披着青铜铠甲,已经化为白骨的天商神兵涌来两旁,一尊尊打扮古朴,各持矛、戈、钺、刀、镞的巫神天将,一尊尊捧着甗、罍、瓿、壶、盘、卣、尊的巫神,静列两旁…… 数不清的鬼神从九幽深处走出,犹如臣子一般恭敬的迎接九幽深处迈出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没有火翼兽面,没有了万丈神躯,只有一简朴古老的祭祀衣冠,和在九幽之中熊熊燃烧的火道修为。 这位昔年五色神庭的火正,差点成为赤帝的继承人,陨落于太古黑暗时代的大能道君,残魂从九幽之中徐徐走出…… 新天的法则在九幽翻滚,似乎九幽的黑暗倾塌,要将他淹没。 而身穿帝袍的成汤却突然出手,为他撑起了九幽……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无数商人的魂魄在九幽吟唱,一尊尊腐朽到了已经成了白骨的巫神从九幽的四面八方涌来,高声用古朴的巫语吟唱:“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浩浩荡荡的巫语这一刻几乎淹没了九幽,诸多魔神避退,唱颂着昔年帝喾命玄鸟产下神卵,简狄吞服此卵,生下商祖子卨的传说! 唱颂着五色神庭陨灭之后,漫长的黑暗时代后,受帝喾天命,成汤奋起,开辟天商的传说! 钱晨面色凝重,虽然太古时代至今,已经换了新天,旧日的道君所证之道都变了,但这尊神祇在证道之路上走了很远,乃是五色神庭最强大的几尊道君之一,昔年万妖伐天之前,便为人族战死,亦在人族众生之中颇有口碑。 乃是昔年神庭少数几个还念着人族出身的帝君之一! 第二百五十六章天商祖阏伯,仙秦始恶来 而且新天之后,他也并非全无跟脚,天商神朝便是他的后代所建,一朝的底蕴尽出,只怕天庭都要惊骇,此刻《玄鸟》彻响,天周在九幽的诸侯天子都毫无反应,便可见一斑。 不说其他,便是成汤出手,钱晨就多半要退避三舍了! 天商三十一帝,在九幽的实力甚至比天周更强…… 唱诵之声,充满了悠远和苍茫,仿佛来自那个最古老的时代,同时带着一丝不甘的悲凉。 那是五色神庭陨灭时,人族倾覆的苍凉,是天商败亡,被元始道祖命广成道尊扶持宗周取代的不甘! 那尊服饰古朴的身影,徐徐从九幽走出,无数商人的残魂叩拜,列成了一条道路…… 待到他踏上了阴河,诸多元神真仙才赫然色变,这尊身影并不高大,但气息却让人战栗颤抖,带着古老苍茫的旧天法则,让他们有一种被倾压而感觉,比近百万年来,中土所见过的任何一尊修士都要强大强横,甚至连徐福都无法与之相比。 黄金面具下的面孔沉凝如水…… 这一尊旧天的道君,九幽的残魂,居然给他这样的道君,都带来了极为可怕的压力。 而且他甚至不敢抗衡,因为他一旦出手,这尊神祇背后的天商都不用倾压而下,成汤天帝便能轻而易举,将他镇压入九幽! 而元神真仙之下,其他修士都不明所以,看到这一幕,近乎战栗。 这尊应青铜神像呼唤而来的神祇究竟是谁? 只怕就算是天帝降临,也没有它这种恐怖的排场! 不少人看向那十二尊青铜神祇,想起了方才徐福,龙王他们说过的话,这十二尊青铜神祇都是旧日最顶尖的巫神,若是都是这般级数的存在,那么在此布局,从九幽之中接引残魂的人又是何等存在。 他布此大局,又是想做什么? 玉长生身躯颤抖,咬牙道:“天商想要做什么?阏伯早在太古就已经陨落,虽然是天商的先祖,但是天商全盛之际都没有办法复活他,只能册封他为火神,重新塑造了阏伯!” “此番唤回商祖真灵,他们想干什么?要重兴天商吗?” “死去的已经死去,便是成汤复生,也不过引来天地震怒而已!更勿论是旧天的残魂,如何能立于新天之下!” 他的声音颤抖,但却刺中了一个现实,太上合道之后天地法则已经变了!便是太古的神帝也无法复活,更何况一尊过去的帝君? 此番,一众元神有些信了这布置是出自两位魔祖的手笔。 因为接引十二位商祖这等大能,也唯有魔祖级数的存在,才有这般手段…… 商祖的魔魂逆着九幽阴河而来,这一刻一众修士才知道,这座白骨渡口是为何等的存在所建,阴河之中,突然泛起白骨之浪,一尊尊巫神驾驱着麾下亿万白骨,朝着长桥涌来! 一具极为高大的尸骨,散发着凶残暴虐的气息,驱赶着亿万尸骨,手中长戈挥舞,遮蔽了日月。 他率领着无数天商神朝的士兵,驱赶着无以计数的奴隶。 那些被商人祭祀给巫神的奴隶,纵然在九幽之中也无法摆脱奴役,仔细看来,那些奴隶的修为强横,丝毫不逊于众人,其中不乏元神之辈! 甚至还有身披残破道袍的道门修士,还有佛门修成金身的金骨,有生着异象的天人,如龙的神鳄骨,披着彩羽的凤,但即便是真龙凤凰,也不过是这尊巫神饲养的兽。 巫神踏上了白骨长桥,麾下的士兵将奴隶驱赶上了桥,顿时化为无尽白骨散开。 只见无数尸骨突然哗啦啦飞起,纷纷融入到这座长桥之中,眨眼间数以万计的尸骨便统统被长桥吞噬,将此桥的威能强横了何止数倍。 小鱼仰望着这尊高大的巫神,喃喃道:“我可算知道,这白骨长桥的那么多骸骨,是如何来的了!” 老道也了脸色巨变,艰涩道:“若是每次召回一尊九幽魔神,便有无尽白骨将此桥铺设一遍,那么白骨渡口随着接引的魔神越来越多,便会越来越强大!” “第一尊魔神最为艰难,而到了这商祖便轻易了许多。这样一来,接引九幽魔神的速度,岂不是会越来越快?” “如此,只怕这一局完成的时间,会比我们想象的快上很多!“ “重要的不是这个!”小鱼语气中透着一股森寒之意,道:“重要的是,此桥已经接引了几尊魔神?” “一尊,这是第二尊!” 突然,一个头戴黄金面具的怪人开口道,他似乎对小鱼颇有兴趣,指着十二尊青铜神像之中,屹立最前的两尊之一的目光睁瞑的道:“那第一尊,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此局布置的气魄太大了,只怕意图在百万年后改天换地,不过……新天之劫不好过!” “这商祖和第一尊可不一样!虽然有天商之助,但想要度过新天之劫,却也是……” 黄金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 “除非……放弃道果,重新来过!”钱晨在一旁幽幽叹息,这就是他给天商,给子卨开出的条件。 太上合道,天道剧变!法则更易之大,旧日这尊道君虽然在大道之路上走了很远,几乎快要摸到了神帝(道尊)境界。但天道更易,即便走了那么远,根基的改变也令其道果有缺,一旦复活,不说新天的碾压,便是他自己的道果也足以压垮他。 钱晨的如太上谕虽然能让他获得新天的承认,但这般大道之缺,却是无法。 所以,钱晨接引阏伯的条件便是让他放弃旧道果,重新来过,甚至不再是昔年的阏伯,商祖,子契。而彻底新生,成为“祝融”! 所以那呼唤真灵的一声——“子卨!” 实则蕴藏了道尘珠和昆仑镜、造化鼎、金人烛九阴的呼唤——祝融! 这不是夺舍重生,亦不是转世投胎,这是真正的放弃过去,化为一个全新的存在,因此成汤才会来送葬,天商的无数鬼神才会苍凉的唱诵《玄鸟》,他们在送这位先祖入葬一切,开启全新的生命。 这是成汤的默许和支持,也是天商对先祖的祝福! 那尊强大的鬼神,在祭献那些奴隶成桥之后,扫了桥上的他们一眼,突然挥戈道:“杀了他们!作为奴隶,祭献吾祖降临!” “糟了!” 老道看到它低头看向自己等人,就不由一拍大腿道:“传说天商之时,巫神野蛮粗暴,好血祭!如今沉沦九幽,只怕更为暴虐!” 果然,他话音未落,鬼神便已经挥戈。 那一尊尊天商的鬼兵也和落在最后面的修士发生了激战,他们沉沦九幽百万载,早就消磨了神智,似鬼神那般能保留完整神智的,应该近乎魔君级数,因此众人没有一个想要回身战斗,俱都向前遁逃。 开玩笑,就算能敌得过这尊强大无匹的鬼神,后面还有天商神朝整朝相迎的火神阏伯呢! 这些天商的巫道鬼兵,出手的威力极大,往往一挥戈,便能扫出一道幽暗之光,打碎了众人迎战的神通,让那些堆积长桥的强横尸骨都为之颤抖。 北魏的几位供奉,似乎看不起这些明显只是天商士兵的存在,稍一迎战,便死了七七八八,那些青铜戈强大无比,铭刻着恐怖的巫咒,往往只是一挥,便斩下了元婴修士的头颅。 甚至有一位南晋的世家老者,有阳神级数,都被这些巫兵联手用长戈架起,将躯体割裂成几块,斩杀分尸! 谢安在后接应那些世家修士,只见他手中九韶定音剑挥舞,伴随着声声音韵,剑气凝结成音丝,割裂虚空,比钱晨自嵇家学来的音杀之术《聂政刺韩傀曲》还要强横。 方知谢安已经习得了聂政剑术的精髓,也融汇了嵇康所创的大神通《广陵散》,达到了更胜于昔年嵇康的境界。 谢安凭借一力对抗十几具巫兵,他的剑气纵横,融入音律犹如割裂虚空的丝线一般,挥舞间,便有无数音丝割裂空间,将几具巫兵身躯撕成粉碎,割裂成无数碎块。 但他却引来了那尊强横鬼神的注意,鬼神手持双戈,随手挥舞,便斩破了密密麻麻的音网。 鬼神扬臂重重一挥短戈,只见白骨长桥之上顿时雪白一片,戈刃划开了虚空,长达数百里,将落在后面的数十名修士一并斩杀,直逼谢安身前! 嗤! 谢安脸色惨变,勉力举剑挡在身前,随即被那尊鬼神连同整个人一并挥斩到了天上,短戈差点将他手中的长剑锁住,若非九韶定音剑形制特异,聚散无形,几乎一戈之下便要将他缴械。 纵然如此,谢安也被逼出了元神修为,才得以狼狈遁逃。 “咦?” 强横的鬼神微微挑眉,似乎对谢安能从他一戈之下逃生有些诧异。 此刻唯有谢安知道方才鬼神那随手一击的可怕,而此时带着黄金面具的徐福却没有出手,他凝视着那尊鬼神,似乎有一种深深的忌惮,甚至无关修为,而是…… “恶来!” 谢安凝重出声,喊出了那位鬼神的名讳……昔年天周代商一战之中,战死的鬼神恶来! 这尊神祇身前乃是纣皇麾下的几尊道君之一,死后亦有生前几分威严,但最为可怕的是,此人乃是仙秦嬴氏之祖,他忠于天商,即使沉沦九幽依旧在成汤麾下效命,不已仙秦之祖的身份自傲。 “走!” 徐福冷哼一声,招呼一众蓬莱弟子。 但此刻恶来已经注意到了他,看到蓬莱的星舰,他目中神色一异,投向带着黄金面具的徐福,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你们,似乎是我那些不肖子孙惹下的麻烦。罢了!趁着商祖踏出九幽,我便为他们扫除一个麻烦吧!” 说罢,便挥舞双戈,斩断了阴河,横断了长桥。 交错,双戈朝着徐福而去…… 此刻天商的鬼神巫兵,在数十尊巫神级数的存在的率领下,朝着众人杀来,这一刻,闯入归墟的一众修士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那些巫神一个个相当于元神修为,统率那些可怕的巫兵,简直所向无敌! 第二百五十七章古之恶来,神威无匹,祝融将成 恶来挥戈,两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古戈,铜锈之下散发出神芒,看上去犹如破烂一般,但复苏起来威力大的惊人。 这青铜戈并非灵宝,而是一种神兵,内中没有禁制,但却以巫法祭祀了一尊神祇,施展开来,比钱晨所见的几件灵宝都要强横。 虽并未有灵宝那么多变化,但在恶来手中,恐怖无比。 一戈便斩断了蓬莱近百位长老合力催动星舰轰出的歼星炮! 钱晨都要以大神通苦心应付的歼星炮,在恶来手中只以武道,便可挥戈斩破…… 歼星炮的余威轰击在他身上,鬼神之躯虬结扎实,硬撼此击而分毫不损。 钱晨见状,都不由心中微沉:“传言武道出自上古巫道,此番看来果然不假!恶来的身躯之可怕,只怕等闲的法宝轰杀上去,连一个白印都留不下,唯有灵宝,才能打出些伤口来!” “将身躯凝练到这种地步,简直超越了什么魔道的不死之身,佛门的不朽金身!观其身躯和玄黄宝玉有所相像,怕是采集了无穷煞气凝练而成!” 后世修士,想要得一点煞气凝练真元而不得,恶来却能以煞洗身,耗费无穷煞气捶炼身躯。 而且他的煞气乃是由内而外而成,神魂凶威无匹,浑身煞气冲天,寻常人体内流动的血气,换做他只怕血管里都是血煞! 钱晨若是想练就一门新的神煞,只怕杀了恶来便能孕育一条凶神煞来。 他注意到,恶来凭借一力,对抗仙秦留下的星舰,招式大开大合,威猛无滔,两柄青铜戈挥舞,便将星舰威能全开的攻击粉碎,甚至还有余力护住白骨长桥,有攻无守,以身躯轻易承受了那些散落的神通。 而一次双戈一绞,便将徐福打出的大神通斩破…… 钱晨眼皮微动,徐福随手打出的大神通非常恐怖,似乎是颠倒阴阳大成之后的一种自悟的神通雏形,外表犹如一层蜃气一般的奇光! 可以颠倒真幻,将某些元气变化由真实转化为幻象! 若是钱晨面对这般神通,一定头痛异常…… 因为这道真幻之光层次极高,除却都天神雷、两仪绝灭神光以及莲花法身之外,其他种种法术神通,被这蜃光一照便会化为虚幻。 反倒是本命飞剑施展的剑术和天魔化血、大解脱两门刀法,依托神兵,把握真实,无惧此等大神通! 但恶来双戈的戈首之上,两枚巫文流淌神光,戈刃交错如剪,生生剪断了蜃光,朝着徐福的头颅绞杀而去! 徐福身躯骤然化为幻象散去,但双戈却没有管其他,依旧绞杀而去,一戈将徐福脸上的黄金面具绞破。 徐福不愧是蓬莱的祖师,昔年仙秦的大方士之一,他现在施展出来的,只是颠倒阴阳修炼到大成的一门大神通而已。 钱晨自是能看出,徐福精修的,乃是阴阳之理中虚实、真幻之道,故能化虚为实,化实为虚,颠倒真幻! 而恶来的实力更是强横无比,兼一身法力神通没有丝毫花俏,蕴藏在双戈大开大合之间,身躯,法力,神通,元神,无不凝聚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但每一击都恐怖无比,如此已经把握住了自身的一切,恰恰克制徐福这种真幻变化…… 因为一应幻术,在恶来双戈面前具如空气一般。 恶来更是凭借着恐怖的战斗本能,看穿了徐福的小把戏,他这一戈的大部分威力,都是冲着黄金面具而去,似乎知道这面具才是徐福一部分本源的所在,而那具躯体,则只是一个掩饰而已。 嗡! 黄金面具残破的徐福终于被逼出了真正的神通,他伸手一遭,星舰的洞天显化,将蓬莱众人一口吞下,然后祭起星舰,右手挥动之间,打出一道让钱晨心惊肉跳的大神通…… “斡旋造化!” 星舰各个部件的禁制瞬间共鸣,在玄妙神通的协调之下,一并震颤,极致升华融汇在了一处,这一瞬,星舰并非再是各个部件炼制成后拼凑而成的战争法器,而赫然化为一个整体。 太古星辰爆! 通体由太古星辰残片炼制而成的星舰,将歼星炮打出的光华极尽升华,重现了太古以星辰为兵器,相互战斗的恐怖神通。 一道凝聚无比的白光,宛若虚无,泯灭了徐福前方的虚空,朝着恶来轰杀而去。 徐福阴狠无比,他这道神通非但是对着恶来,更是对着恶来身后的白骨长桥而来…… 若是恶来退避,这一击便会打在长桥之上,以他此时的恐怖神通,只怕能将长桥骇然击断,破坏了商祖的魔魂归来之路,如此逼得恶来不能躲避。 恶来果然不闪不避,持戈迎上…… 凝聚到极致的白色光华和短戈碰撞,只见那光华之中,连空间的结构都崩塌了,除却光华本身,一切都为之泯灭,便是钱晨都没有信心抵御,他的莲花化身若是面对这一击,只怕不会有复活的机会,因为元气都泯灭无存,除却业火红莲能支撑一会,其他四具化身瞬息即死! 但闯入其中的青铜短戈却抵御住了这种毁灭,铜戈身上,锈迹不断剥落,一点一点的在那道光华之中泯灭,每一丝铜锈,便是滔天的煞气,在九幽不知多少年积累的魔煞! 钱晨心中凛然,不仅是为了徐福重现太古之力的一击,更是因为…… 那两把青铜短戈在白光之中不断脱落铜锈,非但没有虚弱下去,反而斑驳尽数被磨灭,显露出一丝赤铜之色来,仿佛磨去了九幽之中积累的斑斑锈迹,重现昔年的一缕锋芒。 而恶来之上的气势,也越发煊赫,他身上鬼神的特征褪去,血煞渐渐活转,有了一丝生气。 “痛快!” 恶来仰天怒吼,手中双戈一压,赫然斩破了那道白光,援戈而挥之,磨去了锈迹的铜刃赫然斩下了徐福的头颅,新恒平元神一声惨叫,于戈下被斩杀。 而徐福的黄金面具,却带着他的头颅冲入了星舰之中。 此时另一柄短戈再挥,打破了星舰凝聚如一体的禁制,但是星舰之中突然伸出一只铜色的手臂,和恶来对拼一记,将他打回! “恐怖……没想到恶来在九幽这么多年,实力并非是在进步,反而是在后退。他并没有臣服于九幽的法度。因此,铜戈才会染上锈迹,封印了锋芒。” “但最恐怖的是,短戈的锋芒并未陨灭于铜锈,恶来的武道煞气,也并未被九幽摧折,而是在不断磨砺。战斗让他沉寂的锋芒渐渐显露,往日的实力一一回复,若是战到癫狂,战到欲死,只怕能磨去九幽的烙印,乃至彻底斩断九幽的束缚!” “古之恶来,无愧战神!” 钱晨这才触及到了武道这条路真正走到深处的可怕,相比之下,刘裕也不过一个刚刚习武的稚童罢了! 只要武道意志不灭,便是身躯朽烂成枯骨,血气干涸如荒土,真元空虚,本源磨灭,神识衰微,亦能战至一丝一毫,此前一切种种,都是锤炼! 恶来发须皆张,怒目圆瞪,双眼之中有滔天煞气翻涌,他踏上了星舰,打入了其中…… 临入之前,一眼横扫且退的众人,氏族志上一位世家老朽赫然肝胆迸裂,坠落而死。 还有世家弟子,双股战战,颤声道:“武夫,武夫如何凶残至此!” 玉长生立于残破的玉山之上,面色如死一般凝重,他握着手中的赶山鞭,手心有些滑腻,俨然紧张出了汉来,元神真仙也恐惧如此…… 一尊带着些皮肉未朽,显然是天商巫兵之中,相当于校尉,头目的存在,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死死的盯着玉京山所在的仙山,身上泛起浓重的煞气。 顿时数十尊巫兵赫然环绕着它,布成阵势。 古老的巫咒泛起,数十尊鬼神扑来,将玉京山的分体大的崩碎一片,一尊古来的巫神甚至突然从虚空显现,和玉长生的赶山鞭对拼一记,将他打的吐血飞退。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玉京山的弟子被鬼神抓入了黑暗之中,以祭刀斩首惨死。 此刻,商祖契的魔魂终于踏上了白骨长桥,他身边有无数天商禁军护卫,数量何止是恶来率领的百倍,众多修士纷纷露出绝望惊恐之色,飞遁的更快乐。 很快就只能回首看见,白骨长桥的前端已经被鬼神大军淹没,护送着魔魂,缓缓走向那尊脚踏赤龙的神像…… 商祖走入了青铜神像,只见那巍峨百丈的青铜豁然活了过来,它睁开双目,身上释放出无穷的滚滚火光,靠得近一些的鬼神沾染那火,瞬间便被焚去,但见到同僚死去的鬼神非但没有露出惊恐,反而显露一丝狂热…… 一尊巫神也闯入了星舰,却被酣战的恶来一声怒吼:“吾要孤战此辈,别来烦我!” 那尊巫神退下之后,却撕开了星舰的洞天,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鬼神涌入,拖出来数万徐氏后裔,连同从玉京山拖下来的修士,一并押到青铜神像之前,斩首祭祀。 无数精血纷纷洒在青铜神像之上,商人高声念诵着玄鸟。 “吾祖阏伯!” 第二百五十八章虎口拔牙,夺取魔刃,祝融新生 徐福终于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只见星舰的洞天和舰体合一,那尊恐怖无比的神祇在星舰之中复苏。 只见星舰洞天突然洞开,一只模模糊糊的青铜大手突然从洞天之中探出,朝着恶来轰来。 恶来强横的巫躯立刻被轰到了虚空最深处,坚不可摧的巫体近乎破碎…… 这只大手刚刚出现,附近围杀蓬莱星舰的鬼神巫兵便立刻立脚不住,被那股浩浩荡荡的威势掀飞。 甚至连已经沿着白骨长桥,跑到了数十里外的一众修士,包括修为最高的元神真仙也统统被一股气浪拍飞,压在了白骨长桥之上! 元神真仙被这股浩浩荡荡的威势,逼得紧紧贴在桥面上,难以喘息,抵抗不得! 那一只青铜大手,散发着浩瀚无匹,极度强横的恐怖气息,便是元神真仙在这一只手面前,也仿佛犹如蝼蚁一般。 这只青铜巨手已然完整显露,气息比之前蓬莱化神倾力招来的一指何止强横百倍…… 仿佛背后站着的是一尊顶天立地,俯视众生的天神! 难以想象仙秦金人完整显化,将会有多恐怖,只是一只手,便足以与那些钱晨请造化鼎和昆仑镜合力打造的青铜神像比拟,这一刻,便是古之恶来也被这一手轻易的镇压。 徐福脸色一厉,他虽然借助星舰掩饰了自己召出的巨手,但这恐怖的气势落入有心人眼中,只怕也会猜到很多东西。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暴露自己为了归墟中的那尊金人准备的手段。 更进一步,他赫然张开了五指,青铜巨手朝着商祖阏伯走入的青铜神像打去…… 商祖的魔魂走入的青铜神像,这一刻,整座沉寂的铜像便开始复苏。 仙秦巨人的手将神像周身笼罩,伴随着一只手张开,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急速的缩小,投入那尊仙秦金人的掌中,就连祝融铜像也被被压得急剧缩小,万丈身躯在那一掌面前,宛若九尺铜人。 咔嚓,咔嚓! 周围的虚空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钱晨自那笼罩了半个白骨长桥的巨掌之上,看到了自己留下的印记,整个掌纹构成了强横无匹的阵法,随着无比恐怖的力量镇压而来,无法匹敌。 这一掌,在佛门之中犹如掌中佛国。 道门之中犹如天帝一掌。 神道里这一掌中无数阵纹构成了神国,武道之中此掌倾压而下,也堪称五指山! 钱晨这才知道,自己为九幽准备的青铜神像,比起仙秦金人,究竟有何等的差距。 便是造化鼎出手,也无法抹平和仙秦诸多方士百万年以来费尽心血打造的这些金人之间的差距,这一掌的阵纹便融汇了无数的阵法,掌纹中一道最微小的纹路,都堪比法宝的禁制。 这是真正的禁、阵、质、宝、气、神、力融汇唯一,是法宝之威,亦是惊天大阵,绝世神通,武道至理等一切一切的融合,宛若大道在前! 而徐福以星舰神祇为灵和洞天为气海,驾驱此宝…… 但操纵金人最核心的大道,钱晨赫然认出——正是那“斡旋造化!” 若是只有青铜神像,即便这些神像乃是道尘珠、造化鼎、昆仑镜三件至宝联手打造,面对仙秦金人的一击,只怕也要打得崩裂开来。但商祖的魔魂已经被钱晨中九幽之中唤出,此刻正在和祝融魔刃融合,道尘珠,昆仑镜和造化鼎乃至阴阳扇的力量,都在为他洗练真灵,蜕变为‘祝融’! 商祖的残魂主动配合着这声声呼唤,残魂开始凝聚一道新的真灵。 青铜神像稳稳的站在原地,就在金人大手向他击来,蓬莱积蓄万年的恐怖香火,犹如抽水一般被星舰神祇抽空,驱动金人一击,纵然徐福已经征德道君,但此刻他这尊分神依然被抽空了大半的力量,变得虚幻起来。 尽管面对着堪比道君级数的灵宝倾压,几乎有一个完整的道果浮现在这一掌之中,但青铜神像的身躯依旧巍峨浑沉! “龙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低沉肃穆的《玄鸟》终于唱诵到了这里,身后的九幽阴河之中,黑雾翻滚,一辆辆天商最强大的战争兵器——青铜战车,轮辐滚滚,从黑暗中驶出! 携着远古龙城逃难一般的元神龙王,察觉到了那沉浑的气息,不由得脸色一白。 他向后一看,只见战车之上有龙旗展动,有青铜龙纹,有骨马头角如龙! 这都是巫祭以真龙为祭品,铭刻的巫纹…… 天商神朝那可怕的祭祀习俗,他们的巫祭屠杀真龙,屠戮众生,种种强横的生灵在那个时代都被那些鬼神和巫祭拖上了祭台,一道斩下头颅,然后用它们的精血和神魂,刺入巫纹,疑惑封入巫器之中。 在身后阴河之中无数天商先民的祭祀之中,商祖的残魂终于彻底蜕变,凝聚成了一个全新的真灵烙印。 青铜神像微微抬头,身上突然燃烧起熊熊的神火,那火是天商亿万年祭祀的人道之火,是鬼神凝聚的神道之火,是神雷降下的天火,是大地最深处地窍之中燃烧的石中太火,是祭祀时神木燃烧的火…… 天、地、人、鬼、神、灵、木、石、空,九种真火汇聚一处,圆满级数的大神通——九昧真火,化为一条万丈炎龙! 骤然,青铜神像脚下的赤龙活了! 巨大的青铜神像张口长啸,足下的炎龙飞舞,缠绕在他身上,神像张口一吸,无尽神火涌入口中,在它体内涌动,只见青铜神像威势大涨,手中一轮烈日升腾而起,犹如一重天界! “阳天!” 天界昔日的九天之一,赫然浮现。 那尊青铜神像,犹如主宰阳天的神王,昔年阳天为五色神庭之中,帝喾所开辟。 而阏伯乃是帝喾之子,帝喾登极为赤帝之后,便由他掌管东南阳天! 阳天沐浴无尽神火,迎上了金人一掌,九昧真火突然暴涨,呼的一声化作无尽烈焰,犹如阴河之上升起的一轮大日一般,显化了一重天界,便是金人轰入大日的那一掌,也在神火燃烧中被烧的通红,退去淡金的色泽,化为刺目通红的赤金。 青铜神人结印,同金人一掌碰撞。 一瞬间爆发出的威能,瞬间震动了整条阴河,爆发出的光芒,撕破了阴河亿万年来笼罩的黑雾,刺入九幽之中,惊动了许多古老的存在。 而元神龙王和玉长生、竺昙摩等人,更是被死死地压在白骨长桥之上,汹涌气势澎湃如潮,更是让元神真仙以下,无法喘息。 这一刻,只能听到一声碰撞之声传来,震耳欲聋。 这一刻的爆响声,如同雷暴轰鸣、地震低吟、海啸汹涌、星辰爆裂,更仿佛一个世界在破灭发出的最后的爆炸声一般。 九幽阴河在那一点骤然被截断,整条阴河都在震颤,便是他们脚下白骨长桥那般的神异,都骇然破碎。 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向四下蔓延,空间犹如碎裂的禁制一般裂开,场面触目惊心! 白骨长桥轰然坍塌,恐怖的空间裂隙,九幽反噬朝着众人席卷而来…… 钱晨手中捻着的红莲骤然飞舞,旋转间将自己庇佑的一众修士尽数吞下,随即向着长桥尽头飞去,遁术奇快无比。 其他元神真仙也反映了过来,一个个携着自己麾下的修士,沿着白骨长桥狂奔飞遁。 余波散去,徐福操纵的那只金人手臂之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正在徐徐收入洞天之中。 他这尊坐镇星舰,炼化了法灵神祇的分身无比的虚弱,原本浓郁的金光已经淡薄,不可直视的神祇亦微微虚化。 而对面的青铜神祇虽然看起了似乎比他更惨,大半个身躯已经碎裂,露出青铜包裹中黑暗的躯壳。 但青铜神像在祝融魔魂炼化之下,犹如血肉之躯一般在迅速的恢复。 徐福却是耗费蓬莱收集万年的香火愿力,耗费这道分神的本源才能打出这一击,远方被他一掌几乎震碎的恶来也已经恢复,他身躯的血气越来越生动鲜活,受创的身躯恢复之后,更加的强横,似乎在从死寂之中苏醒! 徐福面色凝重,开始操纵星舰准备遁逃…… 但他却突然发现,青铜神像之中好像藏着什么。 就在此时,旁边又有一只大手抓来,自从这尊万丈青铜神像之中似乎夺走了什么,一道血芒被大手捞出,轻轻收了去。 “好胆!” 徐福见到有人趁机行事,不禁大怒。 为了打破这青铜神像,他几乎废了老命,底牌尽出,也是在仙秦金人、星舰、蓬莱万年积累的恐怖香火乃至自身斡旋造化大神通的加持下,才和商祖铜人对拼一击,两败俱伤。 但他拼了命的成果,却让旁人捡了便宜。 此刻便是他城府如何深沉,也不禁失态,难以忍受。 抬头看去,只见钱晨浑身笼罩一层淡淡的清光,大手乃是清光所化,亦是一种大神通——先天一气大擒拿! 那道血光落入他手中,化为一柄乌黑沉沉,玄黑之中略带暗红的铁刃! “不对!此物乃是青铜神像之中的核心镇物,乃是布置此局的那人所留的重宝!” 徐福几乎在瞬间就想清楚了! 幕后之人在九幽阴河之上布下此大局,自然不会是真个全心全意去复活十二位九幽魔神,这预先埋在青铜神像之中的镇物,绝对暗藏克制那些魔神残魂的后手! 只是此事为什么会为钱道人所知? 甚至提前布局夺取镇物? “楼观道似对归墟秘境了解很多,这条九幽秘路的钥匙便早早被他们掌握!甚至那镇压归墟无劫之地的石碑,都有楼观道的传承!” “我蓬莱的底蕴还是不足,对归墟之中的这些隐秘不甚了解!” “只怕这阏伯从九幽归来,青铜神像突发变故,都是此人在搞鬼!”徐福想到了青铜神像异变之前,钱晨供奉的那三柱香,愈发怀疑了起来! 他感觉此人谋算魔魂回归,便是为了图谋藏在青铜神像之中的镇物! 看着徐福面色有些难看。 钱晨幽幽笑道:“道友,此物乃是我楼观遗物,不属他人!” 他握紧手中的祝融魔刃,阏伯最核心的一点真灵已经藏在此刃之中,只待他将其待到那尊金人处,便能真正的让“祝融”诞生! 这话中半点假也没有——祝融魔刃的的确确是他早早埋下去的! 但徐福似乎误会了什么,藏在黄金面具后的脸,只是冷笑道:“尔等楼观道真是好算计!好算计啊!只怕这灭门之劫,也早在你楼观道先辈算计之中……” “不破不立!就是不知,你楼观肯下如此狠心,究竟在这归墟之中藏了什么?” “莫非,你们也想复活九幽之中的楼观道君吗?” 此时,青铜神像阏伯已经恢复,他缓缓抬头,深深看了钱晨手中的祝融魔刃一眼,赫然并未向钱晨讨回此物。 如此徐福越发确定楼观道早早在此地便有布局,他心中疑惑和贪婪暗暗滋长,越发想要窥破楼观道的算计。 但他正欲对付钱晨,突然见钱晨携着祝融魔刃,化为一道红光闪身便走! 徐福正欲跟上,就听见旁边一声嘶吼:“吾后人留下的金人,竟也被你盗了一尊!不错,不错……你这小人,也有些手段!” 恶来手持双戈,从九幽之中归来,一身战意血气越发如狂。 “糟糕!恶来不愧是古之战神,先前他显现的战力,只怕没有生前的一分,如今受我所激,已经恢复了三层战力。” “此人魂魄和肉身都已经被巫法祭炼不朽,越战越勇,而我这具分身却是在耗费底蕴,越发虚弱!不可恋战……” 此念一生,徐福施展斡旋造化,稳定了禁制残破的星舰。 在徐少翁手中宛若一次性战争用品的星舰,在徐福手中损管得力,他激发了星舰的虚空禁制,舰体赫然撞入了虚空,呼啸离开,朝着白骨长桥的尽头驶去。 青铜神祇并未有阻拦之意,只是挥手招来了那些散落的白骨,重新修复了长桥…… 恶来却追杀而去,依旧穷追不舍。 “旧日的九幽魔神,随你新生,化为祖巫祝融吗?” 青铜神祇古老悠远的念头涌动,回荡在残魂之中:“那我就随你赌上一赌,看看这十二祖巫,是否能将诸天万界掀个底朝天吧!” “今日之后,吾名祝融!” 第二百五十九章万神窟 “好险,好险……” 钱晨拿着夺来的祝融魔刃,暗中擦了一把汗,若非骗来了徐福垫背,恶来的双戈只怕要砍在自己身上!而且这货是仙秦之祖,仙秦和天商国运凝结的图腾皆是玄鸟,只怕其中有些莫名的干系…… 传说之中,商祖阏伯和秦祖大业,皆是其母吞玄鸟之卵而生! 天命玄鸟,非但降而生商,甚至还次而生秦,这背后的种种一定大有问题。 钱晨朝后一瞥,看到九幽阴河之中影影绰绰的天商鬼神,以及他们身上浮现而出,连成一片的气运。 在楼观道的望气之术中,冲天而起的黑色气运双翼遮天蔽日,俨然一只玄鸟形状。那气息令钱晨身躯微微一僵,心中战栗…… “一样的!” “天商神朝的玄鸟气运和仙秦的玄鸟国运,如出一源!” “不对,不仅仅是商和秦,甚至连最早的神朝——天夏,也与玄鸟有关!” 钱晨心中微微有些沉重:“天夏起源于最后一任神王禹……” “黑暗时代,五色神庭陨落,帝喾率众退回地仙界,护佑地仙界的人族部族。由神庭降格为神朝,于是帝喾传尧,尧传于舜,是为三王!而神王禹意属的继承人,却是仙秦的始祖——另一位吞玄鸟而生的神人大业!” “但大业死于禹之前,所以禹又定其子伯益……” “期间不知经历了什么,最后,伯益失位,才让禹之子启上位,从此父死子继,开创天夏神朝!” “若是将三王相继的唐虞神朝算入,玄鸟一共延续了三世神朝。只不过继承天虞神朝的伯益被启篡位,而后才有商汤覆灭天夏,建立天商!天商覆灭之后,又有伯益之后于西陲复起,开创仙秦,差一点就反天成功,化为天秦神朝……” “如此一来,脉络就十分清晰了!” “玄鸟一系,源自于五色神庭的帝喾。五色神庭陨落之后,其一部分势力在帝喾的率领下,回归洪荒地仙界,从天界神庭降格为人间神朝。帝喾战死前,禅与其长子帝挚,帝挚亦战死,禅让与其弟唐尧……“ 钱晨算到这里,神色不禁有些古怪。 因为自己这具肉身,亦传承至唐尧,因此后世才以唐为李氏国号。 “没想到我也和玄鸟一脉有关……” “但到了唐尧,玄鸟一系传承出了岔子!在和万族征战之中,妖庭掀起大洪水欲覆灭地仙界人族,大禹率领人族战水妖,平龙族,声望渐隆,极得人心,因此唐尧并未传位其子,而是禅让与大禹。” “大禹本来要将神王之位,重新传回给玄鸟一系的大业,但大业战死,只能顺延至秦祖伯益。” “而这其中出了问题……禹在位期间,太上与元始、灵宝反攻天界,覆灭了妖庭,占领了天界!” “太上清理妖庭之后,还清算了天界五色神庭的残余势力。那时候,玄鸟一系只怕就失去了天界势力的支持,所以禹禅让王位,飞升天界,受命太上,开辟天虞神朝的时候,地仙界大禹禅让的伯益和禹之子夏启发生斗争,最终启获得了胜利,原本将传回玄鸟一系的天虞神朝,变成了天夏神朝!” “所以当天夏衰微之际,成汤受命,覆灭天夏,开辟天商。然后就是天商伐天,天周人皇自号玉皇,建立玉皇天庭直至今日!” “期间还有天周神朝被天商的忠臣恶来之后,玄鸟一系伯益的子孙所立的仙秦所灭的一段历史!” “天虞-天夏-天商-天周-仙秦,这么看下来,这一段历史,简直是神朝在玄鸟一系手中反复横跳的历史。”钱晨表情有些感叹,五色神朝的影响力,只怕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地仙界人族正统传承,在五色神朝玄鸟一系之中不断反复并不意外。 因为实际上算下来,地仙界五层以上的世家,都有传承至五色神庭的血脉…… “看来玄鸟就是白帝和帝喾一脉的传承!” 钱晨握着祝融魔刃,心中有点慌,因为他选定的另一位祖巫蓐收,便是白帝亲子少皞的魔魂。 “不能光逮这一只羊薅!玄冥魔魂,还是选一尊更古老的魔神吧!最好是冥古时代死掉的那些,因果更少,与现世的牵挂也更少!” 钱晨心中下定决心,下一次玄冥的魔魂,一定要换一尊其他来历的道君,不能再从五色神庭死掉的道君选了! 携着祝融魔刃赶上了众人,一众元神真仙自是注意到了他虎口夺食之举,不禁都暗暗感叹其胆大,竟敢悍然对商祖寄托的青铜神祇出手,更是夺得了其中的那件密宝。 那尊带着黄金面具的元神,显然已经不再是先前的新恒平,他的身份各人都有所猜测。 但更令众人侧目的,还是钱晨手中的祝融魔刃。 这柄如战刀一般的魔刃通体漆黑,在钱晨的手中,散发出一丝古老,凶厉,强横的气息,让竺昙摩双手合十,不断念诵佛号,就连那尊魔道天魔,也在暗暗揣测钱晨费尽心思谋夺此物,究竟有何玄妙。 端坐炉盖上的丹沉子凑到了钱晨的身边,小声问道:“钱道友,这东西究竟有什么说头,能叫你费那么大心思谋夺?” 他竟是也看出了钱晨之前三炷香的玄机。 钱晨微微思忖,暗示他道:“此物干系九幽一尊大人物(烛九阴)的布局,那人布下这十二尊青铜神祇和这白骨长桥,从九幽之中呼唤魔魂降临,图谋甚大。此物便是其中一环,掌握在我道门之手,便是一种制衡之道!“ 听在了丹沉子耳中,却在心中道:“果然!” “通往九幽秘路的钥匙,不掌握在九幽魔道手中,反而被楼观道得到,只怕就是为了此物!若真是那两位魔祖布的局,复活十二尊九幽魔神……嘶嘶嘶,这是要对付天庭啊!” 丹沉子暗暗抽了一口凉气,不敢再问下去。 “同是道门同道,钱道友,前面还有没有如这白骨长桥这种可怕的存在了!如果有,还请提前说上一声为好!”丹沉子拉上少清的老道,悄悄问钱晨道。 “嗯……” 钱晨陷入了长考。 这神色让丹沉子心中一凝,这态度,摆明了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地方啊! “对于此路,我也所知不多!”钱晨正色开口提醒道:“前方乃是一道名为万神窟的所在,应是娲皇道统的遗留,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娲皇心怀慈悲,道统地位尊崇,想来只要我们心怀敬意不造次,并无多少凶险。” 钱晨伸手向前指去,只见在更远的地方,一座无边无际的石壁突然峰起,犹如幕墙一般横绝众人眼前。 在这面石壁之上,有不知多少个洞窟散布其上,一些洞窟流露出神秘的气机,它们笼罩在九幽之气的黑雾下,影影绰绰,十分神秘。 一个个星罗棋布的洞口或如山中天地,或只容人探身爬入。 甚至不乏一些极为微小,宛如弹子、鸡蛋大小的小洞,犹如蜂窝一般,仿佛是某种异虫的洞穴。 第二百六十章五色石,祭祀洞 随着众人踏过最后两尊青铜神祇,白骨长桥终于到了尽头,这里横起了一片宛若天幕的山崖,上接不见尽头,下渊不见底。 两尊鸟首人身,八首人面,虎身十尾的青铜神像屹立在滚滚黑雾之中。 矗立在山崖两旁,凝视着远方的九幽阴河。 听到钱晨的话,丹沉子也不禁提起小心,并指成剑,在眼睛上一抹。 伴随着一抹金光闪过,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奇丹,双目的眼球骤然翻上去,两颗灿若明珠的丹药代替了他的眼睛。 睛中三道阵纹繁复的丹纹犹如瞳孔一般首尾衔接,法目轮转,看向了山崖上密密麻麻的洞窟。 目中的神光照破了洞中的幽暗,只见一座较大的石窟洞口,赫然耸立着一株灵光灿烂的花树! 花树的叶子颇为奇特,两瓣张开,通体纯金,大如巴掌,尾部犹如璎珞一般垂落,竟让人分不清是花是叶,花叶下的枝干犹如羊脂白玉,端是金玉堆砌,富贵满堂! 此时谢玄也从后面赶了上来,看到前方山壁横绝,密布着密密麻麻的洞窟,也施展法眼窥探。 同样他第一时间也被那株花树吸引了注意力,不禁赞叹道:“此花不凡!花叶如堆金,枝桠似砌玉,此树灵光浓郁,依我看,至少有十万年的树龄了!必是一株灵根无疑,奇异的是,我竟然不知其来历!” “钱道友,此树扎根的洞窟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究竟是何来历?” 他们面前的这些洞窟有的被黑暗笼罩,纵然是法目神光,亦只能照破三尺。 有的洞窟百曲千折,还有阴煞之风在洞窟之中穿梭,有规律的呼吸着;还有的洞窟内有血云翻滚,不时有漆黑的翅膀在血云中划过。 而众人都注意到的那个洞窟,目光则被黄金花树所阻,神识被挡在那株花树之前,难以再透入一寸! “观其特征,似乎有些像传说中的灵根黄金树!但黄金树虽然其叶如金,但却是与西方一种黄金种族伴生。” “极西之地神道为重,此树被种在爱琴海边缘,扎根之地亦是一处洞天,号称众神花园,那西方异族名曰精灵,可以借黄金树成为半神,堪比中土阳神之尊。” “因此黄金树,纵然在西土也珍贵无比!只被佛门的一尊古佛移栽到了烂陀寺过……” 钱晨一本正经的分析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 黄金树倒是真有此物,他一直怀疑是太上搞出来的,就像那画风严重不搭的‘精灵一族’一样! 丹沉子却摇头道:“此物给我的感觉极为诡异,不似灵物,反而有一丝凶气。而且那黄金树我也见过,昔年本门一位元神真仙去西方访友之时,从烂陀寺摘了许多黄金树的叶子,回来后赠予我等炼丹……并非是这般摸样!” “钱道友,这些洞窟?”谢玄忍不住问道。 钱晨摇了摇头:“此地在我楼观道前辈的记载中,名为万神窟,传说中乃是娲皇道统的一处禁地,但其中应该有一窟乃是通往归墟秘地的路径。” 钱晨来到最大的几个洞窟前,随手指了几个洞口道:“出路应该在这几个洞窟之中!但那位前辈的留书也不尽详细,而且太过久远,要锁定那出路,还需要一段时间!” 说罢便站在面对洞窟,山崖上凸起的一块巨石上,双手掐算了起来。 丹沉子几人都知道楼观道精通望气之术,那‘楼观前辈’的留书,只怕记载的也是一些唯有望气之术高明至极,才能看出的气韵! 此时玉长生,素晖,竺昙摩以及龙族的那尊元神龙王,魔道的天魔皆已经来到山崖前。 看着几人再次迟疑,问过了缘由,却见玉长生冷笑道:“那些天商鬼神还在给商祖契举行血祭,虽然有其他的青铜神祇能阻挡它们,但商祖正在蜕变,蜕变完成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惊天的异变,我等那还有时间磨磨蹭蹭,去算那洞窟是否是出路!“ 谢玄摇头道:“这些洞窟号称万神,更是娲皇道统留下的禁地,若是误入其他洞窟,只怕有不测之危!” “简单!” 天魔睁开眼睛,淡淡道:“用人去试就是了!一人入洞,任由凶险如何,凭我等的眼力总能看出什么来……” “瞽老?” 元神龙王转头问身旁的瞎眼老龙,却见它拄着拐杖,空洞的眼神凝视着那些洞窟,神情却有一些仿佛出神一般的幽深。 少顷,才反应过来道: “吾王,这些洞窟开凿的年代不一,有些实在天夏,天商,但最古老的那些似乎能追溯太古,加上此山……”瞽老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众人看向那巍峨高耸,犹如帐幕的崖壁,元神龙王突然祭起一颗龙珠,朝着山壁打去。 却见黑沉沉,青泥黄苔斑驳其间的石壁突然爆发出一道神光,生生将砸下来的龙珠反震回去,元神龙王脸色一白,收回了龙珠,脚下却不住倒退了数步。而石壁却只在元神真仙倾力一击之下,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剥离的山壁,让所有人神色一沉! 只见炸开的缺口石呈五色,白、赤、青、黑流转其间…… “五色石!”广寒宫的素晖失声道。 谢玄也深吸一口气:“钱道友说是娲皇道统遗留,娲皇,太古圣人也,其迹渺渺!圣迹尤其少见,太上道祖在地仙界都有数处圣迹遗留,但娲皇连一处都没有。原本玄还不太信……现在我信了!” “五色石可以炼化补天……” 瞽老凝重道:“在这些五色石的保护下,一些旧天之物,乃至法则,都有可能残留!那几个最古老的洞窟,可能保存着太古时代的某些存在!” “若真有那个时代的器物,生灵存留下来。纵然对于元神真仙,亦是危险至极!” 它无神的眼睛稍稍抬了抬,凝视着那几个幽深的洞窟,低声道:“而且,老朽似乎见过与它们相似的一些遗迹,散落在蛮荒十万大山之中!” “其中最古老的几个洞,仙佛亦不敢贸然进入……” 瞽老的声音低沉,语气似乎有些不确定。 “万神窟是在漫长的年代中不断开凿的!” 钱晨突然开口道:“其中不乏有危险至极,祭祀某些未知存在的祭洞,也有奉敬娲皇的某些先民,藏着祭器,供奉祭品的藏宝洞。” “其中是否有宝,还是成为祭品!需得靠眼力机缘……“ 提醒了小鱼他们一句。 钱晨便闭上眼继续‘望气’,参研! 玉长生也祭出一种目术,朝着那些洞窟探去,他目中的神光似乎看的比丹沉子还要远,而就在这看一眼的恍惚之间,身为元神真仙,玉长生竟然赫然失色,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 但他城府极深,瞬间脸色就调整过来了! 那须弥之间的色变,也不知道被几人看在眼中。 “如此,我们便一方出一人,进入洞中打探。直到找到出路!” 玉长生神色莫测,但态度却变得积极主动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那一眼看到了什么。 说罢,几位元神也不管钱晨选定的那几个洞穴,约定这山壁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洞窟,依次一人选择一洞,派遣门下弟子进去探索。无论洞中有何物,在放弃之前,其他人都不可擅动。 显然,寻找出路只是顺便的,几人还是图谋洞中可能存在的蕴含太古旧天法则的器物! 瞽老叹气摇头,它察觉到的一些痕迹,若是真如它所想,那这些洞窟之中便有些恐怖至极的东西,不少都藏着能灭世的存在。 但几方的道统无不是来历久远,说不定他们也看出了什么! 亦或许,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些蛛丝马迹,才让几位元神真仙不想放弃…… “那我们就各人选择一口洞窟……但,若是有道友选择重复了怎么办?” 玉长生看了一眼钱晨,突然开口道。 丹沉子却摇头:“我等只是寻找出路,并非是寻宝……这样,大家先选定几窟,然后各施手段观洞,若是看出端倪,便可派门下弟子进去探!那位弟子所得之物,皆归他所有,而一旦出洞,或死于洞中,便轮到下一位道友派遣弟子进去。” 说罢,便故意掠过那洞口有黄金树的洞窟。 丹沉子抠下了自己的一颗眼珠,化为燃烧灼灼火光的一颗火丹,托在手中,探向一口三丈高,两丈宽,洞口犹如虎齿参差,青石斑驳的一处古洞。 火丹犹如火球一般,在他掌中跳跃,照破了洞中的黑暗,照亮了周围一丈的方圆。 只见火丹跃动,朝着洞窟深处飞去,一路照亮了洞窟! 却见洞口有几尊雕刻的石人神像,一尊尊古拙质朴,形象生动,却皆是人形带神兽特征,亦或兽身人面的巫神,火丹照亮了洞内最深处,却是一口乌黑的水潭。 水潭边便有一座祭台,上面凌乱的摆放着一些祭器。 “是祭祀洞!”龙族有见识深厚的老龙低声道:“那些祭物样式,应该是上古巫教的器物,其中可能有神,乃是炼制法宝极好的器胎。这个洞的价值不菲……” “唯一可虑的,就是那口水潭……看不透!” “也不知这个祭台祭祀的是什么东西。若是巫神幽鬼也就罢了!万一祭祀的是水潭中的存在,那就凶险了!” 似乎丹沉子也有此虑。 他并没有让火丹凑到那几件祭祀礼器附近,而是围绕着那口黑沉沉的水潭,上下左右的漂浮跃动,却始终照不出水面下的东西。 那口寒潭的水,就像是能吞噬一切光影的墨汁一般,任由何等灵光,都照不开。 丹沉子沉思良久,却还是摇头道:“此洞我拿捏不定,不敢拿门下弟子冒险!而且此洞显然不是出口,我愿弃了此洞。” 此时,在旁边观察良久的一位老龙却开口道:“那便由我龙族来探这一窟……” 第二百六十一章兵主斧钺,食麈玄蛇 元神龙王神情微动,转头看向旁边的瞎眼老龙。 瞽老微微点头,传音道:“这洞有些玄机,我听那祭台上的青铜礼器,便知道这是天商末年,南荒巫教的祭祀之礼。” “依照祭礼,礼器之中有斧钺说明祭祀的乃是凶物,钺以青铜神面,露利齿,更是说明在祭祀邪神!青铜凶神有利齿,装饰钺面,其中祭了一尊凶神,是为了斩杀人牲之际,以凶神吞噬其魂魄,然后将尸体弃置水潭之中。” “这是下祭,说明人牲用的是奴隶和羌人,并非俘虏的贵人和部族之中自愿祭献者……不然应该用玉钺宰杀!” “南荒的祭礼,凡祭祀,社壝用大罍,禜门用瓢赍,庙用卣尊,凡山川四方用蜃尊,凡祼事用概尊,凡事用散尊……那铜尊就是散尊,说明祭台只是毁折牲体,祭祀小神的礼!” “还有那个青铜斗,其中是不是盛放有黑色的液体……“ 元神龙王微微一愣,看着他灰白的眸子,暗暗道:“你不是瞎了吗?怎么观察的比我还清楚?” “那是秬鬯,上古之时,巫祭以郁金草和黑黍酿的酒……”说着抽动了一下鼻翼,瞽老苍老的脸上笃定道:“鬯草至少有千年火候,黑黍应该也是祭田中栽种的,品质更要优于什么紫纹龙牙米,上清玉皇稻。乃是神祇神力滋养下,长出来的灵黍……” “这祭酒品质极高,按理来说不应该配这种祭礼,除非……“ “除非什么?”元神龙王面色更肃,瞽老不愧是龙族最古老的卜者之一,便是偏远人族的祭祀之礼,竟然也掌握无碍,此老果真是一宝。 “除非他们对自己祭祀之物非常恐惧,但此物又得不到那些蛮人的信仰,因此才以厚祭贿之,下礼贬之。” “那些青铜礼器之中,有几尊是上礼,虎彝、蜼彝还有两象尊,其中都祭祀出了神,是堪比法宝胚胎的礼器,至少经过数千年祭祀!因此,这祭台是祭兵主以凌邪神之祭……” “那尊青铜神面钺代表兵主,上好的礼器,便是祭祀兵主,清洗斧钺所用!” “如此借兵主神威,斩杀人牲,将其魂魄祭祀给兵主,然后将这残存有兵主神威的尸体,涂抹上秬鬯祭酒,推下水潭,给邪神享用,如此将人牲最珍贵的魂魄祭祀给了兵主,便不用担心邪神享用了人魂,越发凶残,得了人的智慧勇气正直,而近乎妖!” “同时残留在尸体上的兵主神力,也能镇压邪神不敢作乱!” “但同样因为祭品没有了魂魄,那些蛮人担心邪神会因此不满祭祀,又以秬鬯祭酒涂抹在尸体上,此酒对于生灵乃至妖魔有无上的好处,太古神道祭祀,多用酒牲,用香……哼!那是佛门兴起之后的事情了!” “如此一来,此洞最珍贵的,便是那青铜凶神钺!” 元神龙王凝重道:“上古蛮人祭祀蚩尤兵主的礼器,至少也是一件灵宝之胚!” “还有那一斗秬鬯祭酒,那一斗酒存放万年,灵性没有一点流失,反而因为一直被供奉在祭台上而越发浑厚,若是取得此酒,只怕祭祀祖龙都有极大好处!就是……”瞎眼的老龙微微有些迟疑,仿佛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他恍惚片刻,才咬牙道:“此酒乃是邪神所用的祭品,一定对其异常敏感……” “我等若是取走青铜神面钺,镇压此邪神之物被我们带走,它定然不会阻拦,多半还乐于见得压在自己头顶的一块巨石滚走。但我等若是取走了它盯上的祭品……” “此酒真的能祭祀祖龙?”元神龙王完全略过了它后面的话,只是听到前半句就已经震动转身,死死盯着瞎眼的老龙。 瞽老只能点头。 “那就必须取得……”元神龙王神色严肃道:“纵然是邪神祭物又如何?若是能祭祀祖龙珠中的灵性,令祖龙珠神祇再复苏一些,便是我等都死在此地又如何?祖龙珠再有三击之力,天下莫可当得……” “龙王……”瞽老面色有些难看:“能叫蛮人以兵主之力镇之的邪神,不可小窥啊!” “我知道其中凶险,但事关祖龙祭祀,却是不得不冒这等凶险!”龙王的神情带着不容拒绝的断然。 瞽老只能叹息道:“若是如此,须得小心筹划才是,原本我等可以在不惊动那邪神的情况下,悄悄取走那些青铜礼器,但现在必须得先取得镇压那邪神的青铜神面钺在手,才能令那邪神有所忌惮。如此一来,便得复苏青铜神面钺中的神祇,获取祂的承认……” “这样,只能重启血祭!” 瞎眼老龙面露狠色:“那青铜神面钺宰惯了人牲,我龙族不是合适的祭品,须得诓一个人族修士一起进去,然后依照祭祀之礼,斩杀了他,用其魂魄唤醒青铜神面钺复苏。最后以秬鬯祭酒涂抹其尸体,将尸推下水潭。” “趁着邪神享用祭品,悄悄携带秬鬯祭酒退出来,同时一路手持青铜神面钺以威凌之……” 就在龙族渐渐拼凑出祭礼真相,图谋礼器之中两件最珍贵的宝物之时,钱晨也在翻找造化鼎给他的万神祭图册,寻找到了对应的洞窟记载。 “第二十七兵主洞,蛮人纵目部所祭,以人牲祭兵主之黄钺……嘶嘶!这口钺居然是兵主之黄钺?” 钱晨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着看下去,暗道:“兵主庙中黄钺七十二,乃是十万大山之中无数蛮人部落合祭的兵主庙中的礼器!昔年葛卢之山发而出水,金从之,蚩尤受而制之以为剑铠矛戟,雍狐之山发而出水,金从之,蚩尤受而制之,以为雍狐之戟芮戈,是岁相兼者诸侯十二,故天下之君,顿戟一怒,伏尸满野!“ “而后帝怒,伐蚩尤,及死。销蚩尤之兵而做黄钺!” “真正的天帝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乃是用蚩尤的雍狐之戟芮戈所炼,这兵主庙中的,只是蚩尤手下兵器所炼的斧钺……但能称得上黄钺,几乎可以肯定其中加了太阳金精,非黄金无以为黄钺!“ “这东西,乃是灵宝之器啊!在灵宝之中,都算得上上好的胚子了……” “什么东西这么凶,需要用兵主之黄钺以镇之?” 钱晨在祭祀图上看了两眼,惊骇将图谱掩上,声音低沉道:“黑水之南,食麈玄蛇?” 《大荒南经》记载:有荣山、荣水出焉。黑水之南,有玄蛇,食麈。有巫山者,西行黄鸟。帝药,八斋。黄鸟于巫山,司此玄蛇。 “这畜生怎么在这里?”钱晨面色凝重,低声喃喃道。 他翻开造化鼎给他的那本图谱,匆匆扫了几眼,才抬头道:“好家伙,巫山不死药竟是娲皇所植,昔年娲皇道统内斗,贰负杀窫窳,娲皇命十巫取不死药救之,窫窳之尸化猰貐,后为乱。娲皇令羿以杀猰貐,其尸化为玄蛇,出弱水!” “巫山八斋的帝药肯定是被造化鼎收走了!” “估计是玄蛇丢了不死药,入世为乱,它是娲皇之臣死后所化,造化鼎估计没注意自己收走不死药,闹出了这么一只凶神,又不好出手对付它,就让纵目部的蛮人持蚩尤之钺,将它镇压在这兵主洞中,祭祀之,令它不再为乱!” “哼哼……原来是造化鼎的黑历史,难怪要封印到这里!” 钱晨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这东西是死去的道君遗留道果中诞生的神祇,一柄黄钺只怕镇不了它这么久……“ 他继续往下看:“原来祭台之中还埋藏了一块蚩尤之骨,这厉害了!难怪玄蛇老老实实的,那郁金祭酒放了数十万年都不敢动……” 《万神祭图谱》之上,这玄蛇洞还只是小菜,钱晨不断往下看,才越发的毛骨悚然。 “这个八斋洞,是五色石山靠近顶部的八个石洞,不会真有‘帝药’?不对,造化鼎写的八斋是葬洞,其他的语焉不详,女娲之肠一分十……不会吧!不会是灵山十巫葬在里面吧!” “万神窟的水真深,我只是扫了两眼,就看到至少十几个道君葬在里面了!” “娲皇道统的禁忌,太恐怖了!我感觉葬下的那些道君,都只是看守着一些秘密而已。万神窟中,可能也有一株不死药,但那株不死药应该也出问题了!” “女娲之肠,女娲之肠究竟是什么?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这灵山十巫,与女娲之肠究竟是何关系?” 钱晨看到了那最恐怖的几个洞的记载,总感觉头皮发麻,造化鼎不知道把娲皇道统的多少秘密,都藏在了这里。 这……可还真是够相信他的了! 钱晨扫了一眼那口昏暗的石洞,其中的确有一些好东西的,最好的就是祭台中埋着的蚩尤之骨,一位堪比道尊的神帝之骨,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了。 但他不敢取…… 这东西因果太重,道尊都是死而不僵的存在,带着他们的骨,钱晨怕睡不着觉。 其次便是那青铜神面钺,乃是上品的灵宝胚子,再其次便是那郁金祭酒,这东西对于某些神道存在,只怕比青铜神面钺还珍贵一些…… 此时龙族和玉京山已经做好了交易,只见龙王和玉长生的神念交织,不知道交流了什么,便听玉长生一指身后的一位玉京山弟子,道:“你!随他进去……” 龙族派出探洞的,恰是一尊阳神级数的老龙。 钱晨看了那龙族瞽老一眼,觉得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东西,但眼力这种事情,从来就是不上不下半桶水晃悠最凄惨…… 他敢认定这瞎眼的老龙猜不到水潭中的凶物,是食麈玄蛇这等存在。 若非看了造化鼎留下的记载,他自己都猜不到…… 因为不知道祭台中有蚩尤之骨,就会误判青铜神面钺便可镇压此凶物,严重误判玄蛇的实力,钱晨和瞽老相比,唯一胜过的一点就是,他看到秬鬯祭酒在斗中没有被水潭里的凶物所取,便感觉有一丝不协之处。判断出自己有些东西没有发现。 虽然也不会想到蚩尤之骨这么离谱的存在,但绝对会因为谨慎而不去动它。 “食麈玄蛇……”钱晨很同情的看了龙族那条探路的老龙一眼。 别以为人家是蛇,你是龙就了不起了…… 阳神,阳神还没有人家常吃的神麈强大!那也是上古神麈,估计是鹿蜀之类的存在。 这东西除了他和徐福二人,只怕没人能全身而退! 第二百六十二章血祭沉潭,黑水凶神 众人议定,由龙族派出一尊阳神老龙,同玉京山一位结丹真传弟子一并进入这青石洞中。 虽然众人都觉得,那水潭边的祭台上,只怕有不少好东西,但这仅是第一个洞窟,还不值得这些元神真仙争抢起来。 洞口的几尊神像或是半掩埋在地上,或是斜斜依靠在青石壁前,就这样安静陈列了数万年。 龙族的那尊老龙手持着一盏琉璃宫灯,灯中有青色的膏油,燃烧的火焰灵动无比,自有一种神秘的灵韵。 在那灯光映照下,黑暗飞快的退去,灯光笼罩之处没有丝毫的阴影,映在那些石像之上。 斑驳的石像体表流溢着一层金光,一尊石像手中的明珠光芒大放,犹如火焰流溢,散发出丝毫不逊于老龙手中宫灯的光芒。 老龙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那手持明珠的石像豁然生动起来,石质的粗糙面孔在明亮如红霞的光芒中退去斑驳,为它镀上的绚丽色彩显得有些粘稠。 琉璃宫灯映照着那数尊石像,它们的拙朴斑驳都尽数退去,隐藏其中的灵性显露出来。 一尊尊石像手中的法器复苏宛若神兵,它们的面目也威严神圣起来,仿佛不再是一尊尊石像,而是一尊尊神…… “没想到这些石像沉寂了数万年,其中依然有‘神’!” 龙族的元神龙王对石像的复苏并不以为异,他口中的神,非但是先民祭祀神像,愿力念力寄托于石中形成了‘小神’,更是开凿这些石像之时,那些祭祀将自己心中的感悟、道理、神圣、庄严也一并刻了进去的精神。 因此才能在数万年后,依然有神性不散。 如今中土庙宇中的泥胎木塑,其中固然蕴含不浅的愿力,但若是沉寂起来,没有香火供奉,了不起数千年就灵性消散了。 哪会像这石洞中的石像一般,将神性保留到现在! “雕刻这些石像的祭祀,法力不凡,只怕不乏我辈中人!” 丹沉子也微微感慨道,神道祭祀不证元神,只求与神合一,外感神祇,证道元神比仙道更容易一些。 但能有这般境界,也极为不凡了! “这些石像内蕴神性,对于妖灵精怪之流,乃是极好的寄托之物。若是用来炼制傀儡,也是极妙!可惜,轻动不得……” 带着金面具的徐福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副很是遗憾的样子。 他占据的这具躯壳如今双臂空空荡荡,却不知是被恶来砍下了两条胳膊,还是主动牺牲了肢体遁逃。 钱晨自己布置的白骨长桥自然知道,十二尊青铜神像自成一体,来自阴河九幽的存在,纵然能登上长桥,越往前走过的神像越多,承受的压力和排斥越大。 纵然是恶来之流,只怕也走不到第六组神像处! 因此早就知道,徐福迟早能摆脱恶来跟上来。 但没想到这么早,这倒是让钱晨颇为注意,显然徐福还有后手。 这些石像内蕴神性,而且自雕琢起,便立于此地,早与这玄蛇洞融为一体了。若是轻动,只怕会直接震动这神秘的古洞本身。 这个道理,非但知道其中手尾的钱晨晓得,其他元神真仙也俱都清楚。 相比石像,钱晨更在意的是那阳神老龙手中的琉璃宫灯。 他低声喃喃道:“鲛人油……” 身旁的丹沉子也长叹道:“是啊!非但是鲛人油,还是血脉极为高贵,修为也极为不凡的鲛人王族炼成的油膏!” “此物生气极重,对灵机更是非常敏感,便是一丝最微小的元气变化,都会引起烛火的颤动。” “便是石像神性这般隐晦,都被灯光照彻,可见其不凡!” “昔年司马炎发东海郡猎鲛之赏,也只是猎普通鲛人取油,只怕唯有龙族这般的四海之主,才能用鲛人王族来炼油了吧!” 谢玄闻言感叹道:“以人炼油,龙族此举只怕也是造孽不浅,应有后报啊!” 丹沉子更是惋惜:“鲛人王族血脉不凡,食之长生,若是把这灯中的膏油交给我,只怕能炼成一炉延寿丹……” 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处去。 众人看着那一人一龙继续往前,鲛人灯下笼罩一丈,照亮了周围大半的石壁,此刻原本自晦的种种灵应,在鲛人油燃烧的灯光下尽数显露! 两旁的石壁上,一些被人凿刻的巫文流动灵光,散发的光芒一波一波向外迸发,将黑暗照耀得如烟般不断消散! “山下常有白马羣行,,悲鸣则河决,驰走则山崩” 晦涩难解的巫文奇异而强大,仿佛铭刻着一种全然陌生的法度…… “鱼葺鳞以自别兮,蛟龙隐其文章” 这些巫纹,震慑得老龙持着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面对这两旁石壁开始复苏的巫文,它的压力也隐然不小,不得不加快脚步,朝着祭台走去,而那玉京山的真传更是不堪,已经几近在仓惶奔走了。 直到他们深入了洞窟,才发现那无边黑暗的根源。 与石壁上刻画的巫文抗衡的黑暗,似乎就源自于他们面前的那一口深潭,深潭宛若墨色漆黑,深不见底,阴沉沉的仿佛煞气凝聚其中。 “这是玄冥真煞融入而成的真水!” 玩水乃是龙族的看家本事了,饶是如此,老龙凝视这一潭水的目光也是极为凝重。 罡煞之气,乃是如今天地间最为暴烈的元气,纵然是最薄弱的煞气,比起由人吞吐的灵气来,也是暴烈无比。 一些煞气深厚,罡气流溢的地方,甚至难以修行入门。 这一潭真水中蕴含的煞气,泼洒出去足以让中土一郡之地化为穷恶之土,玄冥煞极寒而剧毒,便是真龙之属,也没几个敢沉进去的。 老龙只是看了这深潭两眼,便把目光转移到了那水潭边的祭台上来。 祭台之上,十数件青铜器物古朴斑驳,沉寂已久,看上去就如同凡物一般,不见半点灵应。 老龙依照瞽老所言,将鲛人灯恭敬的放到了祭台上。 幽幽的灯光供奉在台上,光明笼罩了祭台,此时,才出现了一丝异动…… 锈蚀严重的青铜器,那犹如粉末的青色铜锈下,似乎有丝丝的神光在流淌,一卣尊的青铜兽面纹,铜锈渐渐退去,通体碧绿如玉,却又流淌着铜的金黄之光。 尖顶方柱的抓钮仿佛一个漩涡一般,将鲛人灯散发的光明吸入其中,龙首龙身提梁上纹饰渐渐活了过来。 龙纹缠绕,云雷纹和几何纹为地,蛇纹和蛙纹辅以窃曲纹和双肩钺纹神秘无比。 这些器物源自太古巫道,纹路如现在的禁制一般,乃是巫纹在器物上的具现,拥有着神秘的力量。 云雷纹卷动间,卣尊腹中传出滚滚,犹如雷音的轻鸣…… 伴随一声雷鸣,电芒流淌入龙纹提梁,一道龙纹流转而下,祭台上十数件青铜礼器绽放神辉。 但没有人注意到,十数件神辉流溢的礼器之中,一柄并不起眼,反而因为斧柄上青铜人面狰狞而显得有些野蛮,不够庄重的青铜神面钺! 此时洞外的众人看着祭台上,十数件器物流光溢彩的这一幕,不禁惊呼:“龙族这是赌对了啊!” “那祭台上的礼器果然不凡,依我所见,便有数件是祭炼成法宝的胚子……” 元神真仙之下,那些不过结丹,亦或成就阴神、元婴的修士瞠目结舌,几个轮回者更是心中翻涌不休——归墟之中,果然有无穷宝物。 若是说前番那些道统石碑,那白骨长桥两侧的青铜神人,虽然具是重宝,但也因此太重了! 没有几个人能抬得动…… 那现在这洞窟之中,随便一个祭台上显露的宝物,便有法宝之姿,就令人骇然了! 法宝是何等珍贵?昔年钱晨第一次设局的时候,地窍雷海之中,广陵陶家堂堂一郡望世家,镇族之宝也不过只是一件法宝而已。 若是正经说起来,法宝乃是诸天万界元神真仙这个级数的正常法器。 反倒是地仙界这种元神真仙各个都能拎出一件灵宝来,显得有些不正常。 一时间,有不少人贪婪的望着那祭台上的十数件器物…… 但碍于元神真仙的约定,倒也无人敢动手。 龙族那尊阳神老龙,上前叩拜,恭敬的取了那柄青铜神面钺在手,然后便侧立一旁对身后的那位玉京山真传道:“依照我两家的约定,咱们一人一件,请!” 那玉京山弟子咽了一口口水,死死盯着余下的器物之中,那最为不凡的青铜卣尊。 他上前一步,模仿着老龙的样子三跪九叩,老龙持着青铜神面钺笑盈盈的在旁边静观,直到他叩拜完了,想要起身的时候,才突然挥钺。 只是一闪而过的瞬间,便砍下了那玉京山真传的头颅! 正欲起身的玉京山真传,只觉得自己的头颅突然一轻,然后视线便不断的拔高,直到视线翻转一圈后,才看到一个喷着血的无头身躯轰然倒下。 “这是,我的身子!” 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念头。 玉京山真传突然发现沾着自己鲜血的那柄青铜钺上,狰狞的青铜人面越来越大。 直到充斥他整个视野,化为一个天门一般的利齿大口,一尊牛头人身,狰狞恐怖的凶神将他吞下。 此刻,他的魂魄彻底被青铜神面钺吞下,被血染红的青铜神面,散发出一丝如有实质的神威,鲜血渗入了青铜神面之中,人脸浮雕上的眼睛染上了血色。 这柄平平无奇的铜钺之中,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复苏,令老龙也震怖,甚至无法握紧铜钺。 但接下来的事情,容不得他迟疑。 老龙飞快的上前一步,用手中的青铜钺轻轻一挥,斩在了面前的那尊卣尊之上,以抓钮为中心的器盖,四面各施一镂空扉棱,其中二蛇卷曲相向,间以蜥、蛙、龟、蛇、鸟纹。 此时这些纹路被青铜钺所慑,扭动转开,卣尊器盖豁然打开,露出其中一汪漆黑如油的酒液。 封存在卣尊之中的秬鬯一旦被打开,伴随着酒香流溢,一种仿佛神魂之上的滋养,让老龙差一点呻吟出声来。 但他牢记着瞽老的吩咐,迅速倾倒了一些秬鬯祭酒在手心,朝着旁边无头的尸首涂抹而去。 老龙迅速褪下那无辜惨死的玉京山弟子的衣裳,犹如给肉涂油一般,将祭酒涂满他的全身! 原本伴随着血气流失而逐渐僵化,泛起死白的尸体,随着祭酒的涂抹居然重新恢复了生气,甚至生前更加的鲜活。 本就有神性的老龙,面对这散发异香,血气越发纯粹的血食,辟谷数千年的龙口中,赫然也分泌出浓稠的龙涎。 此刻,他才知道,这秬鬯祭酒涂抹人牲,是何等的上等血食。 一具不过结丹的尸身,给它的感觉比阳神真人还要可口…… 老龙忍者诱惑,将这具尸体抛到了旁边的水潭之中,水潭中无比浓烈的黑水竟然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滚滚的暗潮托着那具尸体。 无首的尸体,一寸一寸的沉入坛中,仿佛被一尊无法言述的存在吞噬。 此刻,老龙也仿佛被一种极为可怕的存在盯住了,那种感觉,犹如冰冷的鳞片一寸一寸的滑过脖颈咽喉,让他无法动弹。 若非手中的青铜神面钺散发出的那一丝神威,它几乎就要僵硬在原地…… 瞽老看着它一动不动,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拿了卣尊祭酒,借助青铜神面钺迅速退出来。 便暗道一声:“不好!” 身旁的玉长生猛然出声,冷声道:“敖古、敖瞽,我与你们结盟,将弟子托负于尔等,尔等就是这么对我的吗?悍然袭杀,背叛前盟,欲意何为?” 元神龙王敖古猛然回首,目中怒火隐隐,先前他们商讨之际,虽然没有直言要那弟子的命,但也模糊隐约约定好了。 如今发难,不过是玉长生看到了一丝不对,意识到某些东西超出了龙族的把握,趁机发难,争取更大的好处,甚至取而代之,独吞其中之物而已。 如此,真是无耻至极…… 潭中涌动的黑水,犹如一张薄膜被被下方之物撑了起来,黑水包裹之中,显露出两盏闪著幽绿光芒的巨大明灯,但这两盏明灯显得碧绿幽暗诡异,并非普通的圆形,而是自上而下的瘦长形状,尤其是中间处,更是血红的两道细细缝隙,透著冷冷凶意! 这一刻,老龙终于被那滔天的凶煞笼罩,浑身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他认出了那犹如碧火明灯的两道光束…… “蛇……蛇瞳!“ “不……不可能,何等凶蛇,能叫我真龙战栗?” 洞窟之外,龙王敖古和瞽老也看清了那水潭之中浮起的东西。 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黑色巨蛇,它下半身沉在水潭中,挺立在半空的上半身和蛇头,竟也已离地数十丈之高! 散发著幽幽绿芒的蛇眼,此刻正从上方望下,看著这对它来说如蚂蚁一般的老龙。 此蛇的真身,赫然不逊于龙族,从头到脚,莫约数百丈长。 碧绿的蛇目凝视之下,直叫人浑身冰凉,如同灵魂要被黑暗吸走一般! 第二百六十三章万神窟中第一凶 “退!” 钱晨拉上燕殊,礼貌招呼少清、兜率两大道统的元神真人,连退数步,业火红莲落下护住众人,忌惮的凝视着青石洞深潭之中浮出的巨大玄蛇。 在场之中,恐怕唯有他知道这食麈玄蛇的跟脚。 道君尸变所化的凶兽,此地除了蓬莱之祖徐福之外,恐怕无人能力敌,便是他,也要小心应付。 “师弟,这是?” 燕殊面色微沉,在队伍频道中暗里传音问道。 “好凶兽!” 龙王敖古背脊微微有龙鳞倒立,为这食麈玄蛇的凶气所惊,那青石洞中的阳神老龙在这扑面而来,几欲席卷天地的凶煞之气面前,更是脸色发白,身为真龙都有一种要被吞噬的感觉。 玉长生面色冷漠,淡淡道:“看来开凿此洞的南蛮野人,祭祀的就是这一尊凶兽!此物凶气不逊于元神。殿下!你龙族拿我玉京山弟子祭祀这凶神,想要拿走那祭祀礼器,看来是失算了!” “此兽怕是有数千年未享用血食,受此一激,只怕凶性更胜!” “你龙族若是不能解决此兽,或可请诸位同道一并出手!”玉长生有意无意在那青铜人面钺上流过,似乎若是龙族无法全身而退,便有意出手争夺此物。 敖古闻言冷冷一瞥,元神感应玉长生身上的微妙气息,却赫然发现,玉长生的眼神虽然不离那青铜人面钺。 但实则气机隐隐笼罩的,却是那阳神老龙手中的秬鬯祭酒! “这两人眼光倒是不错,居然同时瞧出了这上古秬鬯祭酒的妙处。也是,一个是龙族的元神龙王,另一个更是天庭探入地仙界的黑手,传承不可谓不悠久,更与神道关系密切。这等上古神道法酒,自然也难逃他们之眼……” “而且若是有此酒祭祀,只怕能复苏一尊远古龙神,亦或请的一尊天庭一品大神的法身!对龙宫和玉京山都是意义重大……” 钱晨看出了两人之间的这点小心思,暗暗感叹道:“只是有一桩,你们都看走眼了!” “这食麈玄蛇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还是想想先如何全身而退为好!” 此时的食麈玄蛇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昂首百丈,散发出了惊涛骇浪般的凶厉气息,在这滚滚的气息之下,那手持青铜人面钺的阳神老龙,不得不依靠人面钺上缠绕的气息,才勉强支撑着没有瘫软下去。 敖古身边的瞎眼老龙双手飞快的掐算着,顶着那仿佛洪荒时代扑面而来的凶兽气息,忽然骇然惊叫道:“黑水之南,食麈玄蛇!这是上古凶兽玄蛇……” 老龙祭起青铜人面钺,想要借助神器震慑玄蛇,逃出青石古洞,奈何青铜人面钺上人面狰狞,被血祭过的礼器流露一丝血色神曦,仿佛无尽的血海染成的神辉,扫荡石窟内,令周围无数神像的灵光顿时一熄。便是洞外的众人,都有近半都战栗之感。 但这等流露神威礼器持在老龙手中,却只更激发了玄蛇的凶性…… “啊!” 老龙才退数步,就被玄蛇掀起身下黑潭中的玄冥真水,化为一根水刺贯穿,钉在了地上,堂堂真龙犹如被铁签贯穿的泥鳅一样,只能垂死挣扎。 “孽畜尔敢!” 敖古厉喝一声,挥手打出一击大神通‘掌握五雷’,身上每一个毛孔之中都有云气喷射而出,化为滚滚的‘天龙雷音’。略微一流转,便有无数雷珠如水银泻地,激射而出,涌入青石鼓动,所到之处如冰雹乱颤,然后雷音所化的无数滚雷排空炸开。 雷声大做,万神窟摇晃,这座突兀而起的黑山都在颤抖,音波狂涌,一瞬间,青石洞内的石人神像,那些祭台上的青铜礼器,都被这雷声一下震得粉碎。 最后的神光也难以抵御龙王这一击…… 元神龙王只是这一手,钱晨便暗诩其不逊于自己的无音神雷! “嗤——”的一声 然而滚滚雷珠来到玄蛇面前,却被其轻易扫灭,蛇尾扫过,不逊于天府神雷的龙族秘传神通轰击在玄蛇的鳞片上,却只犹如洗过它的鳞片一般,令那漆黑的鳞片越发的深邃,发亮。 反而是玄蛇扫尾,抽向洞外,一击便将站在洞口附近的一众修士打成满天血雨,惨叫起伏。 一瞬间数尊最低也是阳神境界的大修士便被屠灭,不乏龙族和玉京山的嫡传! 这各大势力的修士深入归墟,不提前番所面对的种种诡异和恐怖,只是在外围惊醒的一尊凶兽玄蛇,便让他们有一种绝望之感。 轮回者在这一击之下,几如坠入炼狱一般,不知凭了多大的气运,才逃过一劫。 那身披兜帽的黑袍人,声音嘶哑而绝望道:“为何?这才只是归墟外围,为何会有这等可怕的存在?” 玉长生也没有料到,这尊玄蛇居然如此的恐怖,玉京山两位长老和数名弟子都被长尾扫过,打成血雨,他才祭起玉色的神峰,护住剩下的诸人。 谷  其他元神真人也不能在袖手旁观,那玄蛇身上的气息虽然已经极为恐怖,但却犹如还在苏醒一般,不断的强大起来,显然这并非凶兽玄蛇全盛之时。 而且众人都看出,这玄蛇似乎隐隐被青石古洞所封,受到了一种压制。 若是让它挣脱束缚,闯出洞来,几乎将无人可制! “阿弥陀佛!” 竺昙摩将手中金钵祭起,隐隐可见钵中八百比丘坐定一座佛国之上,僧人倾倒金钵,内中有无穷净水倾泻而出,环绕玄蛇凶兽,似乎要化为一座八宝莲池,无数比丘诵经声化为金色的梵文,落在玄蛇身上,似乎为那漆黑的鳞片染上一层金光。 钱晨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暗暗摇头道:“想要度化这食麈玄蛇?” “人家是道君尸变,是从完整的道果中诞生的凶物!你怎么敢的啊?” 他将业火红莲垫吧垫吧,靠在身后,就这么悠然的看起戏来。 玄蛇虽凶,但在手拿《万神祭图谱》,开了攻略挂的钱晨看来,却是犹如被铁链锁住的恶狗。 手中的图谱清清楚楚写着铁链的长度,自然能退到合适的距离,好整以暇的旁观。 诸位元神真仙猜的没错,玄蛇的确被封印在洞中。 但他们却不知,这万神窟的大部分封印是造化鼎所为,等若娲皇至尊亲自出手,别说区区一尊食麈玄蛇,便是窫窳、猰貐道君还活着,也都无法轻易挣脱! 只要离洞口远一点,便不会有大碍…… 奈何这些人就是不肯相信这平平无奇的古洞能把食麈玄蛇封印的死死的,非要上前凑这个热闹,他又有什么办法? 食麈玄蛇操纵身边的玄冥真水,掀起滔天巨浪,那口深潭犹如连同北冥一般,拥有无穷无尽的玄冥真水,滚滚的黑水巨浪扯碎了金钵中倒出的八宝莲池,巨尾砸入金钵之中,佛国倾塌,八百比丘擦着就伤碰着就死,死伤狼藉。 竺昙摩手中的金钵倾翻,这尊菩萨行的高僧面如金纸…… 诸多大教的元神真仙,合力围攻食麈玄蛇,元神之下的修士连参与战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逃开,旁观那青石古洞中食麈玄蛇的无匹凶威。 随着食麈玄蛇携着无穷黑水冲出深潭,来到洞口,其强横无匹的凶兽之身,杀得一众元神胆寒。 玉长生都不能维持元神真仙的风度,被玄蛇一尾砸入了脚下的玉山中,打的玉山的虚影几乎崩灭,便是仙秦灵宝赶山鞭打在玄蛇身上,也只能打出一道浅浅的白印! 越发强横的玄蛇气息,犹如真的从沉睡中渐渐复苏,从道君死亡的道果之中诞生的玄蛇身躯,犹如一个完整的世界的法则,道理交织而成,它的鳞片渐渐呈现一种天地胎膜的质感,几如灵宝! 越发强横,肆无忌惮的玄蛇终于引得道门一方的元神真仙出手,孙恩脑后浮现黄天世界,化为玉庭,与少清的小舟,钱晨的业火红莲气息相连,朝着玄蛇也镇压而去…… 而围攻玄蛇的金钵、星舰、古城、铁鞭,更是光芒大盛,灵宝之威完全复苏。 加上南晋的《氏族志》,北魏的冰井台、律宗的九重金塔、广寒的青铜月宫……十数件灵宝联手,倾压半天,释放出毁天灭地的气息。 就在玄蛇凶气最为暴虐,达到巅峰之际,构成青石古洞的五色石微微散发出丝丝的毫光,犹如锁链一般贯穿了玄蛇的脊骨,又有青铜钺上的血光流淌,神曦绽放,几乎要飞起。 此时,就连疯狂的玄蛇也被这恐怖的气息震慑,巨大的蛇首高高昂起。 饶是它强横无匹,面对这地仙界十数支道统底蕴的联手之威,也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混沌的血色蛇瞳不禁浮现一丝清明…… “我是道君之尸,可不是真的道君,怎么就惹上了所有人?” 十数件灵宝啊! 便是真道君出手,或许挡得住,但也惹不起这些灵宝背后的道统联手啊! 玄蛇转头衔起一卣祭酒,将青铜人面钺一尾巴重新扫回到了祭台之上,便匆匆钻入深潭,伴随着黑水涌回深潭,青石古洞的神异,才渐渐平息,归于平凡。 但众人看着一片狼藉,古朴平凡的古洞,却都不禁背后爬起一丝凉意。 只是一口古洞,竟然便惊动了众人联手才能逼退凶物,而周围的洞窟何止数万,这密密麻麻的神异石窟之中,究竟隐藏了何等秘密和恐怖? 一时间,竟让人难以言语…… 第二百六十四章盘瓠遗族秘葬洞 此刻,横绝当空,犹如幕墙的石岭面前,各大道统残存的高手默默看向那一口三丈高,两丈宽的青石古洞。 石洞深处,青铜人面钺依旧被供奉在祭台之上,流淌血色的神曦,神异不绝。 但战场的诸多元神,再无一人有觊觎之心。 方才那尊玄蛇凶兽,实在是可怕至极,最靠近石洞直面此凶的玉京山,龙族,只是被玄蛇一扫尾波及,便有近半的修士被打成血雨。 若非元神真仙及时出手,牵制住玄蛇,给了剩下的人逃离的机会。 只怕两大道统元神之下都要全军覆没于此! 这般可怕的凶兽,在妖族已经被打压下去数万年的地仙界,着实凶残的不可思议。 驾驱那一尊恐怖生物头骨的北疆妖部,全程都在一旁看热闹。 看到玄蛇凶兽现身之时,倒也有几个晚辈比较激动,但很快就被族中老成之辈阻止。 这些眼力阴毒的老怪物,早就看出玄蛇灵智沉沦大半,嗜血残暴,本性更接近于兽,只怕不会认什么妖族同道。 如今见到人族龙族两大道统吃瘪,倒也不吝于嘲笑。 “荣水玄蛇前辈乃是我族真正的上古大妖陨落之后,道果之中诞生的绝世凶妖。若非被大能镇压在此地,凶威十不存一,只怕你们龙族这些泼泥鳅,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一尊老穷奇盯着驾驱古城的龙族冷笑道。 几尊阳神老龙怒目而视。 瞎眼老龙敖瞽犹如苍老了十岁,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大半,拄着鸠杖颤颤巍巍的对龙王敖古道:“陛下,都是老奴有眼无珠,竟未能窥破此洞之中玄蛇的气机,害得我族损失惨重……” “瞽老言重了!” 敖古叹息道:“黑水玄蛇这等凶物,自上古便再无踪迹,莫说是瞽老,便是我也没想到会被镇封于此地……” 龙王叹息一声,倒是不曾推诿于人,显出几分皇者气度来。 北疆妖部那青丘狐娘,凝视着方才显出过神异的五色石壁,突然秀眉微颦,凝重道:“五色石,还有太古荣水之中的玄蛇凶兽……” “根据我族记载,这尊玄蛇凶兽,似乎是昔年我妖族一尊道君陨落的道果之中诞生的凶物!” 穷奇部的老妖目中精芒一闪,道:“涂山雘,你所说的莫不是那猰貐大圣,昔年我妖族十圣之一!” 狐娘微微点头道:“正是……” 老穷奇目中显出一丝凶光:“昔年我妖族十圣,皆是道君之尊,曾在五色神庭倒行逆施之下,庇佑我妖族万灵。可恨猰貐、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等六位大圣,被帝尧请下娲皇至尊的符诏,命神将大羿所杀。” “相柳、无支祁这剩余的两位大圣,也在乱古之后,被人族大禹所弑!令我妖族痛失一臂……” 狐娘涂山雘迟疑道:“若是如此,只怕此地真和娲皇道统有关……昔年我族记载,藏匿在南荒之中的几个古洞,我都在此地看到了几个极像的存在。” “若是如此,这万神窟……只怕不是人族胡吹大气!昔年娲皇至尊万族共尊,为神道天帝,此地如真是娲皇遗迹,号称万神并不为过!” 穷奇脸色微凝,低声道:“这么说,惊动玄蛇并非是意外?” 涂山雘微微点头:“万窟之中,必有不逊于,乃至更胜于玄蛇的恐怖存在!” ………… “若此地真如楼观道钱道友所说,乃是娲皇道统留下的境地,我等自不可小觑……” 玉长生扫视过自家门下死伤惨重的一众弟子,铁青着脸沉声道:“若是大家还这么袖手旁观,只怕后面几洞,麻烦更大。” “除非我等同心,祭出各家灵宝,一个个轰开这些洞穴!就算再有一二玄蛇之凶,也可翻手镇压!” “哈哈哈……” 九幽道的天魔坦率笑道:“如此自是最好!” “只可惜大家虽然联手闯入归墟,却都是同床异梦之辈,若是联起手来,只怕不用凶兽动手,我魔道便会第一个被尔等联手镇压!” “若论起来,我还是更相信北疆妖部一些,毕竟都是邪魔外道一流,有你们正道在,倒是不虞我等内部起火!” 说罢便裹起来黑风阴气,与北疆妖部站在了一处。 血海道的魔头也是一卷血河,天魔幡、血河、头骨汇聚一处,俨然有联手自保之意。 钱晨见状也微微点头,对身旁丹沉子和少清老道说:“我道门共尊三位道祖,同气连枝,自然要站在一处!” 孙恩闻言也微微点头,当即楼观、兜率、少清、正一占据一方。 灵珠、丹炉、木舟、黄庭各据一方,联手升起一片清光笼罩的天境,护住道门各派门下的弟子。 其他稍小一些的道派,也驾驱自家灵宝,托庇于其下。 南晋谢玄祭起的《氏族志》见此,也随之托庇到了道门之下。 而另一边佛门的金钵宝塔也各自占据一方,犹如双树,联手升起一片净土,庇佑其他零零散散的佛门道统。北魏的冰井台原本在道佛两边还有一些犹豫,看到南晋已经托庇道门,便不再犹豫,将冰井台落入了佛门净土之中! 广寒宫和北极大光明宫似乎早有默契,此时也汇聚一处…… 龙族向来高傲,便是吃了如此一个大亏,也没想着与人联手。 倒是玉长生似乎听那可能是徐福的神秘人说了几句,竟然率领玉京山弟子与蓬莱的星舰并肩而立! 如此倒是引得钱晨多看了几眼…… 谷  丹沉子和孙恩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开口问钱晨道:“道友对着万神窟了解甚深,不知这些洞窟,究竟是什么跟脚,竟然藏有食麈玄蛇这等凶物!” 钱晨取出那副众人已经注意很久的《万神祭图谱》,仔细看了看,感叹道:“其实我楼观先辈对此地也颇有语焉不详之处,论起对此地的了解,未必有很多!” 拿着造化鼎给的详细地图和攻略,钱晨感慨道:“就比如,方才那玄蛇洞,在地图上也不过有一个兵主洞的名字罢了!” “只记载了此洞乃是南荒先民祭祀蚩尤兵主的祭祀洞,岂料其中居然有玄蛇潜藏……” 丹沉子笑盈盈道:“钱道友,同为太上道统,你我两派向来是守望相助,我兜率宫一贯鼎力支持道友重立楼观道统……嘿嘿!若是接下来还有什么凶险亦或是好处,道友可要及时提醒啊!不会少了道友那份的……” 此刻钱晨掠过那栽着黄金树的古洞,目光停留在一个低矮,宛若狗洞的黄泥洞上。 “此洞乃是南荒先民开凿的陪葬洞,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收获也当不错,只是……” “陪葬洞?” 看着那低矮的狗洞,丹沉子不禁摇头道:“南荒先民葬法竟如此古怪,常听闻南荒有崖棺洞葬,但这墓洞如此低矮,岂不是要人趴着把尸体送进去?” 钱晨点头道:“没错,此洞为南荒盘瓠部的葬洞,此族以盘瓠为祖,故而尚犬,死后以白犬负其尸,着五色衣而去。” “而白犬负尸便会自行在十万大山之中寻找此洞,背尸而入,同葬穴中,为盘瓠部的秘葬之法!” “这石洞乃是盘瓠一族的秘洞,唯有神犬才能找到,故而此族葬地一直不为人所知!” “还真是狗洞!” 一位少清弟子失声笑道:“以犬负尸为葬,这不是送肉给狗吃吗?” 少清老道却严肃道:“竟是盘瓠氏之后!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盘瓠。此神虽为犬身,实则血脉高贵,得高辛氏帝女为妻,亦是昔年五色神庭一尊名震诸天的大将!” “盘瓠神将对人族忠心耿耿,其氏族虽流散蛮夷,却亦是人族正统之一……” “此神声名太过古老,尔等如今不知,但有一事,便可让此族留名万古。” “昔年五色神庭为了统治万族,曾于万族之中,拔耀十二尊有功于五色神庭的族类,以十二元辰赐之,便是那十二生肖。其中戌狗,便是盘瓠之功而得赐!” “如此说来,此族跟脚却是不凡!” 孙恩闻言,也只是负手淡淡道:“不类于一般被毛戴角的畜生!” “盘瓠亦如大羿一般,都是出自娲皇道统的大神。五色神庭破灭后,其后人必遭大祸,不然也不会沦落为蛮夷,能得娲皇道统庇佑,在南荒繁衍生息,倒也在情理之中!”钱晨感慨起了五色神庭破灭后,那一众遗族的命运。 而丹沉子已经在旁边激动的搓起了手…… “如此传承久远,就算是破落户,也当有三分家底才是!” “这陪葬洞中只怕藏有不少宝物,都掏出来!钱道友你有前人传下的秘图在手,又望气观形,为我们选定此洞。这洞中的东西,便由你先选一半,另一半咱们按出力大小,另行瓜分!” 燕殊哭笑不得:“丹沉子前辈,盘瓠氏流落南荒,最后沦落到于蛮人无异,还能有什么宝物?而且犬负而葬,只着五色之衣,只怕也不会有多少陪葬品。盗人坟茔,终不是我等道门中人……“ “这倒不一定!” 钱晨摇头道:“盘瓠氏织绩木皮,染以草实,为五色衣!此衣便是一桩宝物,乃是盘瓠氏采桑青之木,染以五色灵草编制而成,桑青神木如今以极度罕见,我记得唯有空桑山还有几株,此树喂养灵蚕所得的天蚕吐丝,乃是最极品的法衣织物。” “而这些窖藏数万年的树皮,若是拿去喂养灵蚕,只怕能养出真正的天蚕来!” “就算不去喂养灵蚕,这些五色衣,如今也是地仙界极为少见的宝材……” 丹沉子猛然一锤掌心,赞叹道:“还是钱道友见多识广,这五色衣竟然是以桑青树皮制成,那就了不得了!五色灵草,应该也不是凡物,凡五色多通五行。五色草,似乎也是上古丹方之中几味珍贵材料之一……” “五色草织绩桑青神木,此衣非但是宝材,似乎还可以入药!” 钱晨闻言点头称是:“还可以炼丹哦!” “而且,既然是十二元辰神兽戌狗之后,其驯养的白犬也应该不凡,当是一种灵兽!但凡灵兽遗骨,大多也可以……” “也可以炼丹哦!” 钱晨在旁附和! “再想想,盘瓠氏亦是上古遗族,血脉不凡……” “可以炼丹哦!” 两大太上道真仙说着说着,眼中冒光…… 钱晨已经开始推算君臣辅佐,衍化丹方了。 丹沉子兴奋的也直拍身下的丹炉,和钱晨两人一唱一和,颇有些狼狈为奸的味道。 倒是让旁边的正一天师孙恩和少清的元神真仙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声提醒道:“两位道友,我等毕竟是道门嫡传,发掘一二前人用不上的遗物尚可,如此盗掘人遗骨,不是正道所为啊!” “唉!” 丹沉子和钱晨异口同声,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倒不是真贪那两根骨头,主要是生为太上门下,看到什么都想往丹炉里扔扔试试的恶习,实在是改不掉的。 “等等,论起挖坟掘……哦!考古探墓,我这里倒有几个专业人士!” 这时候,钱晨才仿佛想起什么,抬手招呼小鱼三人道:“尔等过来!我等有一桩好处与你们……” 第二百六十五章日月葬于犬腹中 这时候,钱晨才仿佛想起什么,抬手招呼小鱼三人道:“尔等过来!我等有一桩好处与你们……” 三人懵懵懂懂,凑到钱晨和丹沉子面前,钱晨二话不说,便从袖中划拉出一把烂稻草,塞入一旁丹沉子的宝贝丹炉里。 丹沉子见状直跳脚:“我的宝贝炉子,别把什么草根破布都塞进来,这可是灵宝级数的丹炉,整个地仙界都未必有三尊!” “我这也不是什么草根破布啊!” 钱晨老神在在:“这是我从隔壁洞摸出来的两把稻草,乃是上古祭天的刍狗祭物上拆下来的……” 丹沉子闻言凑到丹炉口上,端详了片刻,才点头道:“乍一看这把草几乎腐朽,但偏偏又能不朽,如此腐朽中见神奇,的确是祭物的特征。这种祭天的刍狗,其上有玄妙的道韵,若是用来练法,扎草人什么的,说不定能暗算到元神真仙。不过你塞我丹炉里来干嘛?” 钱晨往万神窟的黄泥山上一指:“挖点五色土,加上这祭刍,以丹道之玄妙,能不能炼成五色衣?” 丹沉子顿时恍然:“你是说,以五色土染祭天刍草,冒充桑青神木制成的五色衣?” “穿着五色衣,以盘瓠负之,模仿昔年盘瓠族人入葬,的确是进入此洞最安全的方法,便是从里面出来,也是最安全的途径之一。” 小鱼眼睛一亮,当即道:“相传盘瓠族人,常有老迈者入洞而不死,被黑犬负出,成为祭祀者!” “白犬负尸入葬,黑犬背人回来!” 钱晨已经在撸起袖子挖万神窟上的黄泥了,他摘下头上的道巾,将黄土过筛几遍,留下细密的五色土。 丹沉子升起炉火,原本黯淡的五色土,经过炉火一烧,顿时发出五色毫光。 丹炉之中,破烂发黑的稻草在青色的炉火之中沉浮,越发神异。 淡淡的道韵在稻草之上交织,仿若上古先民虔诚的叩问苍天。 丹沉子的手伸入炉火中,捻起稻草飞快的编制起来,很快一件破烂的草衣便初具雏形。 “若是正经的炼制祭丹,那可是一门高深的丹法。我当以此刍草为料,燃起万民祭天大念火,呼唤四方五岳之神镇之,祈以日月经天为炼,百鬼万魂为祭,然后以万民念力为君,诸神香火为臣,法酒香料为佐,祭天诸仪为使,运以山川龙脉,行以鬼神幽冥。丹成惊天地,鬼神哭……“ 丹沉子兴奋道。 钱晨在一旁摇摇头:“然后出炉那一日,诸帝君神念垂故,你献给哪个?” “燔祭飨食可是旧天祭法,道门祖师不受之。献给神道帝君固然能得其眷顾,但那些没分到的呢?就算你把所有神道帝君都摆平了,兜率宫在天界的祖师见了,也肯定只想把你抓上去打一顿……” 丹沉子顿时无言,神道祭法,最紧要之处绝非祭祀,而是祭谁。 祭对了神,纵然一把烂香烧上去,也有神眷垂落,上界祖师赐法。 祭不对人,那纵然是人皇天子之尊,也会被邪神缠上,空耗气运。 只有龙族、玉京山、北疆妖族这种背后有祖灵真神的,才能以祭法引动背后的底蕴。 而道门佛门和人间天子,祭祀自有自己的正规流程,反而不能因为祭法或者珍贵祭物而扰乱程序,弄巧成拙。 所以,道门中的祭物,往往是用在镇派灵宝之上的,以祭祀唤醒灵宝中的神只。比如昔年的珠珠,便可以祭物将其唤醒,令道尘珠的威力大增。 但到了道祖真传道统这个级别,寻常的灵宝不配祭祀,而镇派灵宝又太过贵重,动一下诸天皆惊,反而不能轻动。 所以丹沉子老道尬在了那里,只能摇头:“就算炼不了祭道大丹,但凭借老道的手艺,炼出一件五色衣还不是稀松平常?以刍草上残余的万民念力、祭天道韵,染以五色土,保证比盘瓠族的五色衣还像五色衣,比真货更真。嘿嘿……那些盘瓠贵人巫师是什么货色,即便论起旧天之道来,也绝没我道门大宗师懂得多!” “那是……”钱晨笑嘻嘻道:“那些旧天故气,巫祭一流可不是我们道门杀完的吗?” 当即双手捻指,在胸前拉起了手风琴。 “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巫……道!” 从丹炉中捡出三件破烂五色草衣,丹沉子反手披在了小鱼三人身上,钱晨嘱咐道:“还是拿出你们常用的那一套,该磕磕,该拜拜,礼多人不怪。” 说罢,钱晨抬起和泥的手,对着手心泥捏着的三个黄犬吹了一口气,然后一把白土洒了上去。 伴随着‘汪汪汪!’的几声吠叫,三只白犬在地上一滚,活了过来,朝着三人窜了过去。 白犬咬着小鱼的裤脚,将他拖向自己的背部。 老道摸了摸狗头,发现真与活物无异,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出这三只白狗与活物有任何的不同,三人本来就模模糊糊认出了钱晨这个他们拜过的祖师,此番再无犹疑,纷纷趴在了白犬之上,装起了他们最熟悉的死人。 钱晨捏了一把黑土给他们三人,道:“白犬负你们入洞后,不可贪得,捡几件东西,要出来时,将此黑土洒在白狗身上,它们便会化为黑犬,将你们背出。” 三人了然点头,都把黑土捏在手心。 “骑狗钻狗洞!” 一名玉京山的长老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嗤笑道:“我们几派所约,虽然有各自取宝的意思,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试探这万神窟进入归墟的那条路。没想到有人就真把这当机缘,还不敢冒险,去窃那犬负而葬的墓穴,盗一群蛮人黔首的祖洞!” “兜率宫富比我龙族,怎么这点小利也贪?”一尊龙王也轻薄道。 丹沉子背后,一群兜率宫真传面面相觑,眼中皆有无奈之色。 修道人最重丹药,他们出去哪个不是被捧着供着,随手甩出一点炼废的丹药,也能换的别人想都想不来的资财,偏偏这次师门派来带队的长老丹沉子,是有名的丹痴。 此老常年在灵宝丹炉前烧火,什么乾天灵焰,南明离火,天界净火,火毒着实不轻,大家都怀疑他烧坏了脑子,除了炼丹什么都不懂了。 两个道门前辈,和几个下九流的盗墓贼厮混在一起。 他们也觉得无语。 轮到广寒宫的那群老女人挑挑拣拣,她们选了一个幽深泛着寒意,宛若万年冰窟的洞口,让人持了广寒宫的一件玉器,与北极大光明宫的一个男修士并肩进去了。 钱晨在手里的黄册上翻了翻,此洞名为玄阴洞。 并非娲皇万族留下的祭洞祖洞,而是十万大山一处天地灵穴,九阴之所,被蛮人用来炼制蛊虫,成了一座蛊洞。 里面也就被放了天地间十九种绝世凶蛊中的十二种。 乃是蛮人念及太古以来许多炼制蛊虫的凶物渐渐绝种,而虫豸寿命又短,为了保存炼蛊的物种,才在洞里封了许多练成的蛊虫和太古凶物的血脉。 “广寒宫也算有些气运,选到了最安全的几个洞之一。” 钱晨翻了翻后面,十凶洞、无底洞、渊下宫等等,或是太古遗凶封印之所,或是旧天道君身陨之地,不由感叹她们的好运道。 果然不消片刻的功夫,广寒宫的阴神长老,便拖着大光明宫修士的残骸出来了。 那位一身寒气的长老手中托着珍珠一般大小的玉卵叹息道:“寒道友为了这枚我们地仙界早已灭绝的上古遗种,大光明蝶的玉卵,大意之下,被一只凶虫吃了半边身子,连阳神一并嚼碎了!” 大光明宫的修士震惊道:“大光明蝶?相传产卵于极暗之地,卵三百年不能见一丝光亮,破壳后成虫逐日而生,三百年不离日光,然后又追逐三百年月光,最后蜕化成蝶的那种奇蝶吗?” “此蝶可助我等修炼神光法术!太阴绝灭神光亦或太阳屠神光线,皆是我大光明宫千年未有人修成的神通,难怪寒长老甘冒奇险去取那洞中之物。” “寒长老阳神的修为,如何被一只凶虫就吃了?”还有人不信。 北极大光明宫为首的修士和左右商议了一下,皱眉道:“那凶虫,莫不是吞天蟾?相传大光明蝶就是被此凶吃光的。不过本界最后一只吞天蟾,也在五万年前被人捉去炼蛊了吧?” 钱晨看了眼册子,点点头。 大光明宫修士没有说错,混有吞天蟾最后一丝血脉的奇蟾在五万年前被天蛊仙娘捉了去,炼成了奇蛊月相蚀天蛊,名列凶蛊榜第十五位,秉地仙界日月有缺之煞气而生,有蚀天之力。 好在此蛊刚刚出世,便被有识之士封印在洞中,免得它出世之后,侵夺日月之光,被地仙界的道君大能算出,早早除掉。 “天蛊仙娘炼成此蛊,应该是被人算计所至,算计她那人,估计是想借助此蛊大成之后,侵夺日月光之力,登上地仙界的日月之上。“ “地仙界的原始日月,乃是诸天级别的存在,每日释放的元气堪比仙界的那几个源头,其上的元气,估计不逊于仙界。” “也是地仙界举天崩溃后,唯一能寄托道果的地方。莫非真有道君之辈,暗暗把道种寄托在了上面?” 钱晨微微皱眉,日月元气在地仙界没落之际,算是唯一的诸天级数源头了。昔年仙汉以举国之力,祭炼承露盘,也只是为了汲取地仙界日月释放的海量灵气微不可查的一丝而已。 仅仅是一丝日月元气,便供养了整个仙汉元神真仙。 若真的无惧那无边无际的太阳真火、太阴真水登上日月,只怕寄托道种供养道君亦不难。 以此蛊月蟾之相,应该不是图谋那有无穷太阳真火的大日。 那就是…… 图谋登月。 钱晨想起广寒宫的名字,顿时就不确定,广寒宫的那群老女人真的是随便选的,还是早有谋划。 怎么看图谋登月的人里,绝不会少她们一个。这样一来,她们进入蛊洞就有些…… “登月可不比飞升简单,而且这些事瞒不过轮回之主,我等会找人问问。其中种种,昆仑镜绝对比他们自己还清楚。” 广寒宫的那些老女人都是心性偏激,道业已经走偏之辈,不足为虑,但历代广寒仙子中,却颇有一些不世出的天才。 难说不会出什么天人之姿,做出飞升登月这种恐怖的谋划。 承露盘可以映照日月,若是有人在皓月上寄托道种,那么唯一可以映照出来的,便是承露银盘。 如此一来,昔年承露银盘破碎,就更有一些隐秘了。 “难怪承露盘出世的消息泄露,这些广寒宫的老女人不让其后……” 钱晨因为自己练成太阴斩情刀经,对广寒宫一向多有关注,总觉得和她们有些因果纠缠不清,一直纠缠到昆仑镜的持镜人身上去,简直——莫名其妙。 就在此时,黄泥狗洞之中传出几声嗅叫,一只黑犬扒拉黄土,钻了出来。 老道俯身在上,灰头土脸的,手中却紧紧的捏着一件破烂的五色衣。 随即小鱼、大个也钻了出来,大个手长脚长,趴在狗背上,手脚垂落在地,就好像黑犬有八条腿一样。 玉京山的修士看到三人灰头土脸,分外狼狈的样子,不由讥讽道:“广寒宫的仙子从洞中带出了一枚太古遗种的卵,令此灭绝之物重见天日。这三个土杂种又能挖出什么?不会是几幅犬骨,破烂衣裳吧?” 广寒宫的宫主和大光明宫为首的修士暗中传音了几句,定下了大光明蝶的归属,似乎两宗要共同培养此遗种,借此修习门中那几门久久未有人练成的神光法术。 特别是广寒宫的冰魄神光,关系到此代广寒仙子出世,可不能马虎。 小鱼得了钱晨的眼神暗示,这才咧着嘴,从怀中的破衣里摸出两个银光闪闪的杯盏。 “竟是金银之物!”南晋世家子弟之中也有人不屑道。 “等等……” 广寒宫那边有人心有所感,星舰之上,带着黄金面具的徐福也骤然抬头:“太阴银魄!” “那是太阴银魄做铸成的器物?” 广寒宫中,也有人目光直往小鱼三人的怀里看去,小鱼背对那灼灼的目光,只感觉手中的银盏发烫,那些目光中任何一丝力量,感觉都能把他灭杀个七八回,当即唤大个、老道两人,将怀中一共八九个银制器物扔下。 太阴银魄所铸,或是杯盏,或是盘壶,那些珍贵无比的器物叮叮当当落了一地,让广寒宫的人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 “太阴银魄乃是昔年地仙界日月残缺之时,坠落的本源所化。昔年仙秦穷搜地仙界,早已经将此物收刮一空,没想到区区三个土夫子,居然能从狗洞之中刨出许多,真是……天意难测啊!”徐福幽幽道。 “盘瓠族豪富,竟以此物陪葬吗?”玉京山的人坐不住了。 北疆妖族的狐女摇头道:“盘瓠族穷得很,族长嫁女都要向我们狐族借些杯盏盘子,才能开得起宴会,怎么能陪葬这等奇珍?卖了他们族人都凑不出来。” “只怕未必是凑不出来,而是他们从未想过,挖掘这些东西。” 徐福突然开口,惹得九幽魔道侧目,桀桀笑道:“怎么,你们蓬莱比我们巫道,他们妖族还懂那些盘瓠族人?” “昔年汉武铸承露盘,以太阳之精,太阴之魄,首山之铜铸金银铜三盘,其中首山之铜乃是融了仙秦之前许多鼎铜之器,毁却无数重宝而成。那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是哪来的,诸位可知?” 徐福说起这话,钱晨可就不困了。 仙秦覆灭后,地仙界的种种秘密,恐怕没几个比此人更清楚的了,承露盘又实在关系太多,而且此时金铜二盘已全数落在了钱晨手里,其中秘密,他也有些好奇。 “以大汉之国力,囊括神州,虽未有仙秦之功业,但穷搜天下,铸造一件灵宝,也不难吧!” 北疆妖族心有戚戚。 大汉昔年在时,他们妖族都要藏头露尾,余威至今不散,对于那位北狩诸胡,猎妖北疆的武帝,妖族多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哼!汉虽有功业,可也不过据一洲之地,哪能跟雄图万界的仙秦相比,而且承露盘可绝非一件灵宝,便能相提并论的……” 徐福话音到此,特意顿了顿,神念果然察觉到玉京山众人之中,有些微妙情绪。 而钱晨却注意到,徐福、玉京山、北魏三大势力之中,都有人有些异样。 “日月重开大汉天!” “莫非,昔年仙汉有意以承露盘为根基,于地仙界再开一重天界,此时是真的?” 钱晨想起自己本我元神死去之前,祭炼承露盘察觉的那些痕迹。 “仙汉所炼承露盘之金银,大半来自于北破匈奴龙城,缴获的祭天金人、银器。那匈奴北胡的祭天金人,多半以太阳金精铸之,小半来自于仙秦旧库。而仙秦的太阳金精,太阴银魄,却也来自于昔年所破义渠!” 徐福对钱晨微微点头,伸手摄来地上的太阴银魄盏,伸出拇指触摸盏壁之上,烙印金鹰、银犬、白马的铸痕。 “而这些银器,形制显然并非盘瓠族所用,而与匈奴、义渠相近。而匈奴一部,有俗,老死者以白犬负之,着五色衣,犬负而去,人不知所踪。而那一部的贵人,出生之时,便有白犬寻来,时常衔有金银。他们以金银铸器,寿终正寝着随葬而去,战死无归,则铸以祭天金人,银器。” “义渠,亦有其俗!” “而这种风俗,根源来自数万年前,破天周镐神京者——犬戎!” “所以……”玉京山中玉长生幽幽道:“仙秦,乃至仙汉铸承露盘之金银,皆来自犬戎!盘瓠犬戎,皆有犬葬之俗,而他们的神犬,在这洞中诞下幼子,却会衔出太阴太阳这等至宝,奔赴其主!整个地仙界,蕴含日月本源之宝,都出自——这个狗洞之中?”、 “这话,不荒诞吗?” “莫非地仙界的日月,有一小半葬在了狗肚子里?” 他刚想嗤笑,却发现,徐福没有笑,北魏也神情悚然,广寒宫中一片死寂,就连钱晨也面色古怪。 玉长生回忆起地仙界一个极为偏僻的传说,顿时紧紧握拳。 “日月,还真葬在了狗肚子里!” 万神窟前,大大小小,道门王朝、魔宗龙族、海外中原各个元神之尊,都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那黄泥上挖出来,不知有多深的狗洞上。 第二百六十六章威灵斗府天兵箓 玉京山毕竟和天界有不少联系,许多太上合道前的隐秘,多少也知道一些。 比起广寒宫、北极大光明宫这等道统自是强上不少。 玉长生反应过来,心中惴惴几下,强自按住,只看着那黄泥狗洞淡淡道:“看来此洞有些分说,只是到底不雅,我们皆是元神之尊,难道还要舍下皮面来去钻这狗洞吗?” “还是选几位弟子,前去探探便是。” 言必,又转头看向小鱼,道:“你们几个既然进去过一回,便把里面的情况细细道来,若是言差了一句,我玉京山自有天界劫火炼魂。这劫火焚魂磔灭,不知多少九幽大魔闻之丧胆……” 钱晨那边幽幽道:“他们三人乃是我太上道外别传,请下过道尘珠和上清渔鼓垂迹,不知天庭养的小婢,炼得我道门弟子的魂否?” 少清的老道也笑呵呵道:“天界劫火我素有耳闻,本门建木老祖提过一回,说是火力太弱,烧不动老祖的旧身,差点给天庭招至大祸!最后还是请了元始道的师兄用玉清真火焚了一半,就这样剩下一半还被九幽劫去,魔道常常借此登上天庭,劫掠天界……” 九幽的老魔头也阴阴笑道:“昔年建木老祖入魔,旧身打通九幽、地仙、天仙三界,乃是我九幽魔道的一大盛事,不知多少魔道的师兄前辈借此杀上天界,也未听说什么天界劫火的威风。” “倒是少清剑仙,趁我九幽魔道与天庭掰扯的功夫,伐了建木,断了老祖魔躯,与我九幽、血海道厮杀三场。” “少清剑下,我魔门同道死伤无数,的确称得上威名赫赫!” “但那一代少清剑派,兼上清天上下落的二十四位谪仙人,一共四十九尊元神真仙,只活下来三尊,甚至连镇门之宝少清剑都失落了,也不知是胜是败……” 燕舒冷哼一声:“本派师祖固然陨道甚多,但你魔道死伤只会是我少清的十倍!” 老魔头不以为意,笑道:“此乃我道琢磨,磨的过去的才是魔!” “反正我们魔门同道之间,也没什么感情,他人具为我等资粮,同道更是好消化。若非我们内部相互暗害,哪有他少清这等战绩?死了那些废物,才能成全真正的九幽大魔。” 另一位老魔呵呵的教训身后的魔子魔孙,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我魔门也有一门天界劫火练魔法,讲究用天界劫火熬炼内魔,外用天界劫火,内用九幽魔焰,内外合炼,将魔魂炼得无形无质,专坏道心。你们若是有此志向,可以去玉京山应应劫数,若是能坏他玉家一门的道心,未来成就只怕不在老夫之下。少清就别去了,我怕他反用你们来练剑,万一真磨砺出几个不破剑心,魔祖那里我们要吃挂落的!” 血海道的老魔也对身后一众奇形怪状,没什么人气的徒子徒孙吩咐道。 见到他们把话题越扯越远。 龙族那边的龙王也是甩袖,闷声道:“说说又有什么干系?这狗洞之中,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魏室那边,也有一位老僧开口:“檀越自可直言,三位从洞中带出之物,我等绝无贪图,只是这太阴太阳之宝的来历,干系甚大……” 看着小鱼回头张望,钱晨只是点点头。 他真身那边祭炼承露盘,的确发现了不少微妙痕迹。对昔年武帝祭炼此宝,又有了全新的看法。 当年承露盘只怕不仅是供给仙汉元神真人修行资粮的至宝,武帝更是欲借此宝,再开一重天界。 地仙界诸多神朝伐天能成功的一大原因,便是因为地仙界昔年底蕴深厚,有重器九州鼎开辟的九重天界。 元神真仙若是凝聚道种,也可种在那天界之中,随天界收敛诸天万界道韵,助道种成长,便是道果圆满,一重天界也可寄托一个完整道果,如此一来,三大神朝便可积累底蕴,逆行伐天。 天周入主天庭之后,便常有此忧,只道地仙界中九鼎一失,便有天庭倾崩之危。 而天周末年,地仙界的确是人才辈出,便是有道君之姿的元神真仙,也有近百人。 这批被称为诸子的大能,让天庭胆战心惊了不知多久。 于是便有一天,在秦王问鼎之后,九鼎莫名失落,地仙界的九重天界崩塌。 直到仙秦一统地仙界,或是因为理念之差,或是因为没有天界寄托道果,这才导致诸子百家纷纷离开地仙界,逼得始皇帝不得不收敛天下之金,融三代神朝留下的诸多青铜重器,重铸十二金人为镇国之宝。 又以十二金人和周天星舰,汇聚众生心念,开辟罗天法界,以供仙秦道君、大方士寄托道种、道果。 仙汉承秦法制,有再开天界的雄心,自是不出奇。 但昔年仙秦能开辟罗天法界,乃是汇聚了不知多少方士的智慧,更启三代神朝之底蕴,征伐诸天万界以掠夺资粮。 仙秦崩后,地仙界底蕴尽失,武帝如何谋划再开天界,便是一件极为紧要,乃至关系第二次伐天大计的秘密。 其他龙族、少清、元始,或许只是关心,但对于玉京山来说,这秘密便是他们的半条性命。 乃是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的…… 北魏南晋,多半继承了一部分仙汉传承,对这秘密也有些肖想。 至于广寒宫,北极大光明宫,北疆妖族之流,那就是单纯看着太阳金精,太阴银魄眼馋,这等灵材乃是极少数能敛聚日月之精,供应修行的至宝。 不说其他,只是小鱼三人带出的这八九件金银器,每日炼化的日珥月华,便可支撑起一个小门派来。 小鱼也知道自己的收获惹人眼红,便老老实实道:“我们能平安回来,多半是两位前辈庇佑,那洞中初极狭,但里面幽深广大,不知多少岔路,极为曲折。我等三人俯在犬背上,以炼过的阴眼暗中查看,只看到身边影影绰绰,似乎有万犬跟随,而远处的东西显露一鳞半爪,便让我等胆战心惊,后来干脆以五色衣遮住头脸,闷头往前。” “白犬钻入一偌大洞窟后,我等感觉全身皆寒,如坠九幽,便是身上的五色衣,也不断被什么东西拽住,若非有身边有无数犬吠,朝着那些东西嗅叫,撕咬,我等三人几乎被拉下去。” “还是大个拼着死命,抓住过其中一只手,还从上面带下了一点东西!” 小鱼连忙回头,喊了一声:“大个!” 老实敦厚的大个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布帕,叠巴叠巴的展开,里面裹着一个青铜指环。 龙王面色一凝,摄来那青铜指环,给瞽老看了一眼,那瞎眼的老龙翻了一下灰白的眸子,摇摇头道:“不是什么善物,其中多有巫道的痕迹,这是陆上的东西,那些人族应该更清楚!” 玉长生闻言连忙招来此物,看了两眼,凝重道:“这应该是犬戎遗物……” “犬戎?” 孙恩脑后分出一朵庆云,托着青铜指环来到他面前:“此族太过古老,传说乃是北戎的源头,义渠、北胡、匈奴与犬戎一脉相传,出现此物,倒也合理。只是不知这等外道,能有几多凶险?” 徐福伸手一点,那庆云顿时化为一个小童,举着青铜指环来到他面前。 孙恩看到自己的庆云被徐福一指所夺,暗道:“好高明的造化之道?此人和之前那个蓬莱元神相差简直不可以道理计,究竟是跋涉九幽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还是……看那些蓬莱门徒的反应,多半是后者。” 徐福悠哉道:“其中凶险,只怕不小。道兄别忘了。昔年天周神朝是被何族所灭了一次?” “那一次多半是天周所分诸侯离心之故,但犬戎能有此能,也不容小觑。”谢安有些凝重,这里不愧是归墟末地,一路走来,几乎无一处善地。 小鱼继续老老实实的交代:“过了那一重黑暗之后,白犬便带我们来到了一处宫殿前,宫前的步道两旁都是背负人骨的犬骨,着五色衣,以五色带系在犬骨上。这些金银器就散落其间,我们循着滚落到身边的捡了几个,便听见白犬大叫,匆匆用黑土洒了,白犬化为黑犬,就把我们背了回来。” 此话让广寒宫的老妪眼中寒光一闪,急呼道:“你是说——那宫殿之外,便有许多太阴银魄、太阳金精所铸的器皿,你只捡了几个就回来了?” “是的,散落无数!”小鱼诚恳道。 “说谎!”老妪冷笑道:“若是真有如此多的金银,你会只捡几个就回来了?” 小鱼拱手道:“晚辈这行有规矩,宝不取尽,以小器三五件,大器一二件为佳,而且白犬急吠,再不走恐有大祸。” “利欲熏心之辈,能有什么规矩?” 老妪刚想再逼问几句,就被龙王打断道:“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再派人去探探要紧。” 此时大个道统的一众小辈已经习惯了,除了魏晋两国的世家还照顾着小辈之外,龙族驱策着几只杂血的老蛟、魔门张手放出了百十只,魔识炼去了一半,但还保留着魔门弟子生前狡诈的魔头。 玉家走出来两个长老,带着三五个旁支弟子,广寒宫下来两个老女人,如此又凑了几十人。 小鱼好心提醒道:“要想进去,五色衣和黑白犬万万不可少,不然必被里面的鬼东西所害!” 一个蓬莱长老冷笑道:“这不用你提醒,你可知我们多大的神通……” “等等!” 徐福突然叫住了他们,也如钱晨一般在地上捡着黄土,吐了两口唾沫,手指一捏便是许多黄狗跳了出来,在白土中一滚,化为白狗。 伸手一指,便有一株空桑树长出,桑叶落在五色土中,化为一件件五色草衣。 又让蓬莱弟子,一人捏了一把黑土,捡了草衣去。 钱晨暗暗道:“这便是练就斡旋造化的大方士之能吗?诸天所有物,几乎没什么不能被他以元气造化,只是看值不值当而已。我的斡旋造化,莫约只有这三四分的火候……等等,怎么有点困。” 玉长生把手拢在袖子里,轻轻一呵,袖中便钻出七八只白狗,对族中的几位弟子道:“若遇险,便念此咒,自能护得你们万全。” 孙恩那边只是瞧了一眼:“嗯?这是天界秘传的符兵之法!符纸也是琅嬛阁用的青符纸,看来你们玉家倒是真和天庭有些关系。” 玉长生闻言只是一笑,他剪纸成犬,用的符纸乃是祭祖的时候,天界老祖赐下的物用。 他给几个小辈用去,也是要狠下心来。 若非此次归墟折损的本族弟子太多,担心回去之后,他这个族长臭了名声,他是断不肯把这等珍贵符材用在几个刚刚结丹的弟子身上的。 孙恩张开法眼,洞穿那几只白犬的本质,这才半是可惜,半是了然道:“原来是瑕疵品,若是真正的上品琅嬛青符纸,老道倒是想和你们讨要一些。毕竟地仙界能绘制天府真符的符纸着实没多少,以本门黄巾力士符法,却是能练成散仙级数的符兵的!” 玉长生淡淡道:“玉京自有传承,一门《威灵斗府天兵召箓》亦是天府真符!” 孙恩只是摇摇头:“比不得《五方力士真符》……” 钱晨看到燕殊自告奋勇,要为少清的师弟师妹探明前路,连忙把他叫到一旁:“那群狗子,这些年下来不知钻通了多少洞,其中凶险甚是难测。乘白犬入洞,便有无数犬魂护佑,更有那狗中的老祖宗也暗中照付,不会有太多危险,唯一难测的只有人心。” 燕殊笑道:“人心鬼蜮,自有一剑斩之,何惧之有?” “其他倒也无惧,唯有那玉家,所用化为白犬的符法有些神妙,毕竟是天府传承。我观那《威灵斗府天兵召箓》寄托着玉长生的几分元神,他又不明那洞中玄机,若是遇到不测,只怕会拖你们下水。” “那符犬随时可以变化成天兵,又有结阵之法,但最难提防的,还是请来天界的某些大人物神念下界,我遇到了都要吃个暗亏。不过,这洞里有我以前养的狗子,我教你怎么唤它,任他来的是天界的哪位大人物,也经不住一口。” 钱晨摄了燕殊的一缕气息,教他念咒唤一个名字。 “师弟以前养过狗吗?”燕殊有点不明所以。 但钱晨不知为何,神色有些浑噩,再睁开眼,似乎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少清那老道暗中拉住燕殊:“你那师弟落在这里的,只是一缕念头依附灵宝化形,现在他本体那边应该出了些问题,这一缕念头便有些时醒未醒,不过他提醒的倒不差。玉长生在那符犬之中,藏了一枚真正的天府真符。” “看来玉家在这地仙界,果真是有心刺探些什么。” “承露盘开日月天的传说,可能有几分真实。”老道揪着胡子,也是疑惑道:“虽说承露盘用去的金精银魄,如山如岳般大小,但这已是犬戎、义渠、匈奴三代的全部积累,可要想开辟一天界,还是如九牛一毛一般,除非真的能找到当年地仙界失落的那一半原始日月本源。” “但那日月本源,五色旧天之时便已经失落,如何能找的回来?” “如今发现义渠、犬戎获取金精银魄的途径,真有可能惊动上界。但你师弟说他养的狗能咬死谪仙,你可万万不能相信,垂落神念的只怕是一尊道君,什么狗都咬不死,我给你一张建木叶,能隔断两界,到时候你往身上一披,躲过去就是。那谪仙奈你不得!” 燕殊看到钱晨依靠在狗洞前,恍恍惚惚,伸手虚摸着,就像是身前有一只把靠过来的狗头一样,不禁有些担心。 “师弟神魂已经兵解,一念寄托红莲引我们过来,不知有什么布置。” “但看他念头如今的情况,太阴炼形应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以师弟之才,都要走太阴炼形这等凶险的成仙之路,可见他的元神劫数,着实凶险。” “唉,也不知我等能帮得上师弟几分……” 燕殊眉宇之间泛起些担忧,转头看到宁青宸已经来到身边,听她道:“师兄,我也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十一鬼疫化血蛊 燕殊看着神情温和却坚定的宁青宸,只得点点头,心道:“宁师妹看似温和,但内里却是个百折不挠,极为坚定的性子,这一路上,我多加照看便是。此番钱师弟多番布局,生生把海内海外有名有姓的道统都扯了进来。钱师弟性格戏谑,可往往随手布子,其中都大有深意……” “太阴炼形之道,我专门请教过掌教,乃是上古极为凶险的成仙之道。” “元神一关,本是修道之人最为要紧,视为天堑的关卡,但以钱师弟的天资和积累,尚且布置了如此多的手段。” “只怕他已经算到了什么……” “钱师弟虽然不说,但我隐隐感觉到,此事之中有绝大的凶险,便是钱师弟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他让我看了自己兵解之地的布置,让我前来,必定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燕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钱晨看向归墟深处,眼神半寐半醒,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更是担忧。 知道钱晨预备的最坏局面,可能已经发生。 “唉!也不知此番能帮上师弟多少。宁师妹应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执意走在前面……” 宁青宸背上凤师,却感觉到背后有股力量扯了她一下,回头才看见青牛把头拱上来。 青牛用嘴扯了扯她的袖子,却听宁青宸道:“钱师兄貌似有异,前辈何不留在此地护持师兄?” 老牛幽幽开口:“你以为他请我来是为何?” “那小子本质绝不是人!我虽与元神真仙只有一线之差,但那小子早就不惧一般的元神,哪里用得上我?而且他现在只是一缕念头,寄托灵宝,又何须人照顾。便是这缕念头折了,也伤不到他半分。” “他请我来此,大半是为了护持尔等。” 宁青宸神情凝重:“难道接下来师兄甚至无法保持清醒,需要你来护持我们了吗?” 青牛左右看了两眼,小声道:“他应该早有预感,跟我谈笑般说过——这两年半来,他本体遭遇不祥,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不多。即便分出一缕尚且清醒的念头,也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入迷。” “他这缕念头寄托在红莲之上,应该是一种提示。我刚刚看了一眼,那朵红莲黑了大半,只怕……” 宁青宸喃喃道:“师兄本性善良,初见之时,常常心怀众生,虽然性格戏谑,但言笑之中亦见正直。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拥有一种可怕的魔性,似乎常常想要吞噬他。那魔性极为可怕,泄露一丝半缕,便可魔染一世。元神一关,直指本心,绕不过,回避不得……“ “师兄戏谑之下,其实过的极苦!” “他传承楼观,乃是太上正溯,道门三支正宗之一,只怕背负极大的使命,不知有多少算计在身后。昔年轮回之地初见时,三位道祖的传承俱全,钱师兄更是被歹人灭门的楼观道唯一传承弟子。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我多半是误打误撞,闯入他们之间,结下交情,不然道门三脉同气连枝,岂不见那之后,便再也无人能入钱师兄眼中了吗?” “钱师兄性格其实极好相处,但他那股魔性孤离,极傲,视万物众生为蝼蚁,魔性反复之后,便无人再能走入他心中。” “此番元神之劫,孤离必是其一,若是天底下再无人在乎师兄,那魔性便可吞噬了他,席卷诸天万界!” “燕师兄和我等,其实都有这种感觉!” “许多时候,钱师兄所为燕师兄未必赞同许多,但我等具知,师兄必与其后魔性中的存在在抗争着什么,若是我们也疏远,背离了钱师兄。钱师兄坚持的许多东西,只怕就维系不下去了!” 青牛也叹息道:“他那股魔性来历太大,老牛我着实惹不起,而且他的本性和那股魔性之间,究竟谁是真我,都很难说!不过你们三人或是有人布局,或是误打误撞,成了他本心之中,少有承认之人,此番劫数,这或许是个关键之一。” “背后那些人,有些想要那股魔性出世,有些,只怕也是想着拖延一二。” 老牛摇了摇头,不敢再说下去,许多东西它看出来了,钱晨也知道,甚至许多事情钱晨毫不遮掩,有意让它知道。 但知道的越多,老牛反倒越不敢去看了,只能装傻。 但现在,明显是钱晨要用它的时候,这傻,也就装不下去了。 宁青宸笑道:“我管不起那么许多,只是想着钱师兄能安好罢了!” “咕咕咕……” 背后的篮子里,凤师伸出头颅,歪了歪脑袋,清澈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愚蠢。 钱晨的一个念头垂首暇寐于莲花之中,不知何时,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神色,这一刻终于化为一个微笑。 青牛驮起了宁青宸,燕殊见状笑道:“师弟还是偏心了,给师妹安排了一个正经的坐骑,却让我来骑狗。” 说罢,也登上一只大如牛犊的白犬。 道门三脉不约而同,都以那五色土为材,化生犬灵。孙恩庆云之中滚落数十只云犬,在五色土中打滚,很快生出血肉,毛发染白。而丹沉子则不断的往丹炉之中捏泥丸,很快丹炉大开,又从中滚出几十只白犬。 少清的老道蹭了钱晨捏出来的白犬,反正他派出来的人不多,而另外两支道门,还得分出一部分,送给南晋的诸多世家子弟。 毕竟不少人出身道院,乃是元始道有名有姓的受箓弟子,多少有些香火情在。 玉京山剪纸为犬,蓬莱则仗着徐福的造化之功,如道门一般抟土为犬,而剩下北疆妖族,居然真的放出了一群小狗出来,乃是他们中间一位出身犬族的妖王后裔。 那妖王信誓旦旦道:“我祖上真有盘瓠血统,幼时也是一身白毛,后来长大了,才长出的花色!” 佛门竺昙摩分出一圈佛光,念了个咒,却也化出了几百只白犬咒灵,栩栩如生,带着一股降魔护法的气息,却是以绝大神通造就的咒灵护驾。 北极大光明宫和广寒宫,以及神霄派等散修门庭,也各有奇法。 一时间两百余修士,各个骑着白狗,在黄泥狗洞外排着队往内钻去。 玉凌霄持着赶山鞭,一脸吃屎一般的表情,兜率宫的灵恭也苦着脸趴在狗背上,反倒是王龙象在世家子弟一片乱糟糟的推诿,难堪之中,泰然自若,颇有一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意思。 各家都有默契,并没有派出元神真仙这等层次的教主之尊,而是任由小辈各凭机缘,最多也只是派一尊阳神压阵护道而已。 燕殊得了钱晨的暗示,小鱼三人也知道自己避不过这一遭,跟在他身边指点熟路。 “若是依义渠、匈奴、犬戎、盘瓠之俗,进入此洞却无太大风险,但依旧有三重关隘,第一便是那五色衣。若非空桑五色衣,也可用匈奴的法子,以巫术祭炼五色衣进入,但匈奴、义渠似有祖传的巫法可用,若不知其中关窍,也有些风险。” “无五色衣,难以遮蔽我等的活人本质,会招惹来犬戎在这里留下的种种手段。” “而白犬黑犬则是出入的手段,动辄有万犬随身相护,驱逐不祥。” “最后则是能否克制贪念,我三人能回来,多半再余未去贪图太多,这才没有惊动太多犬戎布置的手段。” 小鱼换了神念传音给燕殊道:“其实那些手段我认的一分,乃是鬼疫之属……” “诡异?” 燕殊微微一惊,想起钱晨泛起魔性时,造化的一些存在。 “不是诡异,是鬼疫……其是上古巫道驱逐的种种邪祟,后来被魔道挤压,才渐渐少见,消失了。” “乃是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死、寄生、观、巨、蛊等十一种邪祟之属,昔年曾泛滥诸天,后被巫道神所克,渐渐收敛。再后来魔道大昌,天魔、阴魔等种种无形魔头泛滥,把它们挤压的没有生存空间了。这才消停下来!” “蛊道我素有耳闻,乃是南疆一门极为厉害的炼法,还仅仅是鬼疫之一么?” 燕殊也是悚然一惊。 小鱼苦笑:“我盗的神朝之墓也有些,如今的邪门外道,练得左道的厉害术法也不过是驱使恶鬼,祭炼种种厉鬼之流。但那鬼疫之中的鬼虎,却是以厉鬼为食,驱鬼为奴。正者为山君,邪者为鬼虎。无论多厉害的厉鬼,遇到此物,便只有被吞吃奴役的分。” “鬼虎为邪祟之山神,疫为百病之源,瘟道之鬼。” “魅乃物邪化成精;不祥见之大凶;咎者没有人见过,但昔年周公作《易》,乾卦之首乃无咎;梦之玄虚无尽;磔死乃祭祀之恶气,神食余之凶;寄生之物恐怖无比;至于观和巨,此物所指之凶,在地仙界已经无人所闻,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鱼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此话说的燕殊都有些忐忑,但很快,燕师兄便释然了。 燕殊笑道:“其物能被魔道所驱,巫道所克,我等道门降魔破巫,难道还怕不如巫魔两道的故气残余吗?” 小鱼嘟囔道:“那可不一定,道门飞升成仙,元神长生,乃至神通广大自是超越以往。但那些古老的存在,大异于如今的法则,诡异之处犹有过之。” “道君帝君大可无视其类,但我们这些蝼蚁遇到了,能有多凶可不一定呢!” 燕殊这才正色道:“你说的也有理,天周乃是代天庭治世,犹然被犬戎所破,上古巫道秉承旧天故气,没落多半是遭受天谴的缘故,并非其不强。” “这样,我等自保有余,但此行中无辜之人也有不少,先预备一二手段准备救人!“ 燕殊根据小鱼向前所言重重,布置下了九路剑术。 鬼虎为山中邪神,以少清破山斩神的剑法备之;疫为百病之源,以元气根本斩去一切杂气的剑气以备;还有加持道门种种神箓的一剑;斩向自己气运的一剑;乃至藏于心海,斩梦破虚的心剑。 寄生及蛊,以炼至无形无质,细微到可以贯穿人毛孔的剑丝预备斩之…… 种种手段预备下来,只有观和巨,因为不知其跟脚,无法克制。燕殊见状摇头感叹道:“果然,未知之物最为可怕,师弟诚不欺我也。” “不过此二物连名实都在诸天失传了,此行未必会遇着。” 小鱼苦着脸道:“若是师兄未有此念,说不定还遇不着,但师兄既有此言,那多半能遇上!” 燕殊也不由笑道:“好的不灵坏的灵,是我失言了!” 一番准备后,众人皆已转入泥洞中。 一切果如小鱼所言,初极狭,仅可供一人俯于犬上,钻了数里,才渐渐开阔,显出一分幽深来,但四周皆为黄土壁,未见石质。 玉凌霄见到左右已经可以供数人并行,便招来一个族中弟子,喝令他挖掘两旁的土壁,同时让出一条路,由人通过。 路过的人看到他如此试探,要么加快了脚步,要么就有人停步劝止。 北魏一个佛门打扮的头陀就劝说道:“此地并非善地,施主又何必横生波折?” 玉凌霄早得了父亲的吩咐,他们这一行人死多少都不要紧,但却一定的弄清楚此地的底细,而他身上被父亲种下了来自上界老祖们的手段,更无惧什么。 几位玉家子弟交替挖掘,这里的黄泥虽然粘稠沉重,而且不知为何,法力运用上去便被层层消弭,犹如落入胶水之中一般。 但用死力,依然很快就挖开了可容一个人那么深的一个洞。 前面挖掘的玉家子弟,越来越感觉手感不对,镐下的黄泥已经呈现犹如血肉一般的质地。 一镐头下去,只敲出巴掌大的泥土,而且那黄泥马上就蠕动着愈合大半,他越挖越心慌,直到黄泥壁上突然渗出斑斑污血,如水一般的涌出来。 这时候,整个黄泥洞都被惊动,犹如活物一般开始蠕动起来。 前后的修士无不心中暗骂,但来去的道路已经开始扭动,就好像他们钻入了什么东西的肠道一般。 一时间黄泥洞内白犬群吠…… 那些喷涌的污血落在地上,顿时化为暗红的雾气升起。 挖掘的玉家子弟连忙祭起那只白犬,顿时间白犬化为金甲天兵,周身金光化为一种降魔神雷,朝着血雾扑上去。 但金光没入血雾之中后,重重雷鸣都顿时消弭,血雾朝着中间合拢,将天兵吞下,伴随着血雾翻涌,一张残破的符纸飘飞出来半截。 符纸还没落地,上边的血痕就在飞速扩张。 玉家那名子弟看到真符飞来,还未来得及祭起护身法器,就见那残余的符纸洞穿了他的防身法术,贴在了身上。 随着符上血痕泛开。 玉家子弟发出惨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练成一道血光。 血光还要朝其他人扑过去,此时玉凌霄祭起赶山鞭,一鞭玄黄山影,打在了血光之上,顿时犹如五岳大山镇压,血光被生生打爆。 但却马上重聚,只是小了三分。 “原来是活物……” 玉凌霄看出那道血光是由不知道多少微小活物汇聚而成,若是遇到寻常的法宝,自然可以聚散由心,躲过大部分的威力。 但他手中的赶山鞭乃是仙秦遗留的灵宝,灵光毫无破绽,且力大势沉,一鞭就如一山砸下去一般。 轻弹赶山鞭,内中符光暴涨十二节。 玉凌霄一鞭下去,那道血光顿时消弭,破灭在那无匹的灵光之下,但还未等玉凌霄得意,黄泥中渗出的污血散出数十道同样的血光,朝着众人扑来。 玉凌霄脸色大变,手中赶山鞭连发三道灵光,将血光打退。 但眼看那黄泥翻涌中钻出一只红蚯蚓一般,只是通体犹如脓血的奇虫,玉凌霄顿时收了赶山鞭,翻身上了身旁的大犬。 那东西是宇内十九种凶蛊之中排名第八的化血奇蛊,乃是九幽血海中生存的虫豸被人用魔道手法祭炼而成的凶物。 化血奇蛊乃是一种蛊物大类,并非只有一种奇虫,而是九幽血海那无比复杂,生命繁荣到一种污秽的极致在蛊道的具象化。 它排名第八,仅是因为杀伤力略逊于前七种凶蛊。 但那东西乃是血海极致的生命力的象征,从来只会衍化在生命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存在肉身腐烂时,由其恐怖到不可思议的生命力污秽所化,其不死不灭,难缠到不可思议。 非得赶山鞭这种级数的灵宝不能磨灭。 但玉凌霄区区一个金丹,纵有赶山鞭,又能磨灭几道血光? 玉凌霄已经算退的慢的了,那些魔道放出来,半是魔头,半是弟子的魔物,在看到血雾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尖啸着化为魔头疯狂逃窜。 几个正经的魔道弟子,本来还放出了各自的法器,想要收敛一丝血雾养在法器中。 但在那血光凝聚成蠕虫后,魔道弟子便纷纷施展遁法,再无一丝留恋。 玉家弟子有真符所化的白犬护身,加上三道赶山鞭的灵光阻了血光一下,尚且来得及撤退,但最后进来的北疆妖族只来得及骂一声娘,便被血光缠在了几个体格庞大,血气充沛的妖族身上。 那些最低也练成了本命丹,放在神州凶威堪称一地妖王的大妖一声不吭,就栽倒下来。 顷刻就连皮毛都融化成了污血。 血海道的一个魔头可惜道:“若非我天魔化血神刀,尚未小成。便用这里所有人的性命来练此刀又如何?化血神刀乃是魔祖自血海中炼出的杀法,专克这化血奇蛊。能以此磨砺,炼制魔刀……” “可惜,可惜……” 他自知没能把天魔化血神刀练到能克制此物的程度,果断摇头离去,留待身后封堵了所有人后路的血雾翻腾涌来。 血雾吞噬了最后的数妖,被北疆妖族领头的狐狸,断去了自家的一只尾巴,化为漫天碧火暂时压制。 一众妖族驾驭巨大的头骨,气势汹汹朝着前方狂奔,找玉家人算账去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无上魔识化血刀 血雾已然被惊动,这曲折蜿蜒的黄泥洞壁上不断渗出污血来,就好像整条洞窟,都是在一具腐烂的大妖身体内一般。 魔道百十个弟子化为魔头汇聚在一起,心底的一点魔识骤然苏醒,化为一个裹在深深黑雾中的骷髅头。 内中九幽魔道的老魔神识望着那翻滚的血雾,眼眶中燃起两点血焰。 那血焰是这数百魔道弟子的末那恒识汇聚而成,老魔以自身修成的无上天魔识统摄,乃是更超越道门身外化身,第二元神的玄妙魔道。 九幽魔道分支无数,老魔一脉乃是得九幽魔祖魔识而成的道统,讲究根种魔识,降服魔心。 弟子入门之际,便会由师尊种下魔识,从此种种身外之欲,眼耳鼻舌身五识便会渐由老魔任意扭曲,一念之间,便可让门下弟子闻香为臭,噬甜如腥,眼中真幻难分辨,身识种种享受化为无间酷刑,以至扭曲魔性渐由五感深至意识。 侵蚀至六识之后,弟子的本性都会沦落大半,几乎被炼化为一种魔头。 好在这种扭曲和侵蚀乃是次第渐进,一开始入门之际,不过被侵蚀了舌识而已,颠倒了五味而已。 舌识较为迟钝,为鼻识所主导,入门弟子最初不过食性古怪,噬吃一些酸辣臭食,如此风味渐广,倒也为神州增添了许多菜谱源流。但到了鼻识一关,许多魔门弟子就会被老魔扭曲二识,食性大变。 许多魔门弟子便会爱上腥臭血肉,或是生鲜血食,动辄啃噬生物,生吃活人。 好在九幽毕竟也是正宗魔道,这些种种,不过是磨砺弟子,选出上层的魔材。 魔道弟子要在这种种的扭曲,违背自己根本意识的冲突之中,把握一颗本心,以本心降服意识,然后以意识为基,外摄五感,最后反倒炼化了老魔种下的魔识,将自身五感炼成天魔,可以外感染化众生,等若道门的结成一品金丹。 如此,才能成为这一脉的真传弟子。 而若过不了这一关,便会被老魔炼成此等魔头,五感意识尽数落入他人掌握之中,为老魔的眷兵、宠物、资粮、法器乃至于炼法的原料。 但魔道易入,真传少见。 如此老魔一门上下,九成九都是些魔头,为人所制,其中一二真传,或是操纵这些师弟师妹们对敌,或是利用它们祭炼法器,甚至门中一些威力极大法术,都要用它们的来祭炼。 不过魔道之诡异古怪还不止于此,即便是那些被人炼制成魔头的弟子,亦可以有不可思议的造化。 只因这一门种下的根本魔识,来自于九幽道祖,也就是说,这些弟子都是九幽道祖阿赖耶识的一部分,即便修成一颗本我魔心,把握意识,向下炼化五感,也不过是一个能控制自己意识的魔头而已。 依然要承担九幽魔祖通过阿赖耶识,向他们灌输的末那恒识! 意识以五感为基,外感世界而思考总结成认识,末那识则以第八识阿赖耶识的见分为所缘,进行思量。如此魔识宗的真传弟子便有两种意识根基,一边是历经红尘种种,五感色相,与自身欲根而成爱恨情仇,在意识中种下种种执念,锤炼一颗魔心。 另一边却是九幽魔祖外染的种种认识,蕴含不可思议的神通法力和魔门大道。 九幽魔祖的阿赖耶识蕴藏何等智慧,几乎等于魔道本身,一个念头,便是一种了不得的神通,蕴含难以想象的法术。道门弟子还要辛辛苦苦的感悟天地大道,佛门老秃亦要苦修真如,这些魔道弟子福气是他们的千百倍,倒是反由九幽魔识的魔道真谛在追逐他们。 不过一旦被九幽大道彻底染化,本心沉沦于大道之中,他们也会化为九幽魔祖的一个念头。 魔祖沉睡在九幽深处之际,便不知道有多少个念头如这般历经人间爱恨情仇,种种我执,基于无数不同的意识参悟魔道,而这种参悟又由阿赖耶识扩散出去,化为魔道逐人。 因此九幽魔祖的形象,才会是千手千眼千颗头颅的魔神。 其中千眼便代表其魔识无数,以亿万法眼,无数意识,遍观诸天万界。 如此,魔识宗真传以意识为基,统摄五感,历经人世种种,不断磨砺一颗魔心,以对抗九幽阿赖耶识追逐而来的种种魔道外染,神通法术从来不修即成。散修道门苦苦寻求的法术道行,魔道从来只嫌太多,有时候一时疏忽,便领悟了某种精妙法术,然后魔祖传递道行,不修渐成,他们反倒要利用种种执念,不断扭曲其中真意,将法术修改的面目全非,这才能苦苦抵御魔染。 这种扭曲后的法术,又会成为一种独特认识世界的视角,化为九幽魔祖的智慧。 不知什么时候,这些智慧又会化为魔祖的一个念头,演化惊天动地的神通赐予门下…… 这种不断被神通道行追逐的恐怖,犹如无上魔火不断烧炼,非得有一日,魔道真传弟子能从这种折磨之中领悟出九幽魔祖意识和自己本心的根本区别,超越八识,修成最为玄妙,无法被任何人染化的第九识——阿摩罗识。才能真正解脱出来,成为魔识宗元神级数的存在。 也就是九幽老魔如今的成就…… 而那些被练成魔头的弟子,还要凄惨。 其五感意识为魔识宗真传所炼,阿赖耶识和末那恒时又被魔祖感染,只能在两者犹如磨盘一般不断磨砺,蹂躏之中,借助两者之差保留一缕本我意识。 然后指望有一天,能从这无边炼狱之中,领悟到真我,把握阿摩罗识,降服外魔而成道。 老魔放出这些魔头,别人只是以为这是魔道的古怪爱好。 反正魔道对弟子视为资粮,苛刻暴虐,倒也不足为奇,但他随时能以这些被炼化的魔头五感,扭曲意识,化为自己的无上魔识,几如一尊化身。 而且这尊化身,乃是以一缕无上天魔识为核心,统御百十位弟子的意识而成,却又不会抹去它们的本我,反倒是将门下弟子的智慧、认识、执念、思维都化为自己的,除去一点永恒不变的阿摩罗无上天魔识,想法念头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任由何等法术,也无法借助此身伤及他本尊,或是窥视其秘密。 老魔所化的骷髅头中,两点猩红之光骤然化为两百六十双血眼。 这每一双血眼,都是那些魔头的末那恒识所化,蕴含九幽魔祖传递下来的魔道智慧,此时化为一个个念头,循着一种极为玄妙的方式组合起来,顷刻化为一道不可思议的魔道神通。 “千幻魔眼……给我看穿此地!” 那二百道血色的目光横扫四面八方,骤然合一化为一只血眼,从二百多个视角,由百余个意识扫遍周围,然后骤然合一,化为一种无法言说的玄妙视角,将一切收入眼中。 九幽魔祖有千眼千手,魔识宗一切神通法术,几乎都可以化为一只魔眼,而且种种魔眼的能力完全不同,玄妙之处,便是道门三宗也大为忌惮。 这千幻魔眼,便是以千种幻术,洞穿真实的一种魔眼炼法。 “还好老祖没有把这些化血奇蛊以九幽大法炼化成血眼,此地居然是一尊道君级数,专修肉体的大妖肉身所化!这等级数的存在,肉身已经能在血海中生存,其生命污秽所化的血蛊,绝非我能降服。” “天狗食日月,莫非此洞真的是天狗的肉身残骸所化?” “那尊存在不是随着万妖神庭一并陨落了吗?五色神庭所册封的十二地支具为异类,大半在最黑暗的时代背叛,得万妖神庭册封为大圣,万妖神庭覆灭的那段时光极为恐怖,据传隐藏着我魔道诞生的根本秘密,太上开辟新天之后,一切都被掩盖,只有只言片语,化为神话流传。” “这戌狗大圣不会真的在那时候,啃了一半地仙界的原始日月吧?” “如此难怪仙汉的谋划成空,承露盘几乎必然会被毁!开辟新天之后,一切旧天之物不容于新天,用旧天日月残骸所炼的灵宝,虽然一应禁制都是重新造化,但嘿嘿……毕竟蕴含一丝旧天大道,岂容于今日?” “但奇怪,新天之后,地仙界日月还残破过一回,这段秘密……嘶嘶……这些隐秘和旧天禁忌混杂在一起,怕是亲历者也无法区分了。难怪我魔道记载中,有人曾见天狗吞日月,又有人说天帝将日月化为九日十二月,被羿皇射了八日十一月下来。羿皇又和广寒宫叛徒勾结的那个后羿有所不同?” “其中混乱复杂之处,嘿嘿,只怕天帝的琅嬛阁都没有明确的真相记载。” “历史,才是最恐怖的禁忌啊!” “尤其是地仙界的历史……” 老魔头摇头晃脑一番,他本待以无上魔识降服这些化血奇蛊,将其炼成一柄天魔化血神刀,藏在此地,准备暗算身边的同道一番,但此时试探出来的部分真相,让他知道自己把握不住这鬼东西。 道君大圣的肉身化蛊,只怕其中还残余着道君的部分道果,谁动谁死,他魔门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九幽老魔桀桀怪笑道:“不过,老祖却能给你们再增添一份惊喜!” 说罢,便把附身的骷髅分出一半来,那数十位魔头被他扔进血雾之中,在被吞噬的最后时刻,皆化为血眼。血眼中的末那恒识显化,开始接引九幽魔祖的无尽智慧。 老魔头把这部分弟子的意识智慧,化为天魔化血神刀的种子,扔进了血雾之中,然后接引魔祖智慧,让它以这数十位魔门弟子的意识为根基,道君肉身所化的无尽血海为浇灌,接引魔祖智慧成长。 顿时血雾之中翻腾起一道刀光,在瞬时间衍化到不可思议,暴涨无数倍,深深破开数十里的黄泥洞壁。 黄泥壁上涌出的血雾骤然浓郁了无数倍,原本的雾气几乎液化为液体,翻滚的血浪,由无数虫豸——无数不可思议,相互吞食,繁衍,生长的生命汇聚而成的血河翻涌着,向着洞窟两边蔓延。 那一道刀光在血海中翻腾,汲取无尽血水,渐渐生出头角,犹如一只魔龙一般。 它受了老魔头最后一点魔识的驱赶,直接往黄泥洞外钻去了。 ………… 断尾的狐狸驾驭着头骨飞奔,骷髅头里,一群小白狗惊恐的挤在一起,发出卑微的惨叫声。 带着颤音的吠叫,马上被狐女一个伸腿飞踹给生生终止了。 感受身后那恐怖了无数倍的凶厉气息,涂山青青银牙一咬,喝道:“那些该死的玉家人,究竟招惹了什么东西?刚刚路过的时候,就应该把他们统统祭了妖祖!” “他们惹出来的祸患,却让老娘背锅!遭瘟的……我们祭起圣骨怎么都飞不过玉家人?他们骑着狗都能跑那么快吗?” “圣女!” 一个皮毛带花的豹子头小心翼翼道:“中间有几个岔道,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你出生的时候爬错你娘的道儿,老娘都不会走错路……”狐女骂道:“你以为老娘舍了一条尾巴,就是为了挡那些血蛊一下吗?老娘是在施展灵狐卜天之术,为你们这些蠢货寻一条生路。” “在看到那些鬼东西的第一时间,老娘就知道这地方恐怖的要死!”狐女骂骂喋喋:“这个洞多半是那么多洞窟中,最恐怖的一个,凭老娘的直觉,这万神窟通往归墟的路多半不止一条,但那个座莲花的小子故意指出这一条,让人偷了里面的太阴银魄出来,绝对不怀好意!” “这条路,只怕是里面最凶的一条……” 说着狐女自己疑惑起来:“奇怪,那楼观道的小子一开始应该没想把我们往这里引才是,毕竟他们道门同气连枝,总不能连自己人也坑吧?但最后为什么他把我们都引进来了呢?” “而且诸位元神真仙都在洞外,坑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正想着,狐女突然被身后隐隐的刀气吓得炸了毛。 涂山青青跳脚道:“更恐怖了,九死一生变成十死无生,还好老娘算出了通往归墟的路!可就这么去闯,必死无疑,先去找道门那些人!他们生机最重,虽然劫气也重,但顾不上这些了!把这些小狗带好,也有一部分生机在它们身上……” “加速!” 涂山青青张口吐出一朵本命狐火,让那巨大的头骨再加速了三分。 ………… 黄泥洞外,丹沉子微微皱眉,撇了一眼钱晨,心里嘀咕道:“奇怪,这师侄儿怎么不太对劲的样子,本来精神着呢!到了这里昏昏沉沉的,莫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徐福本来也在暗中推算钱晨的命数,只觉得一片混沌,困难重重,似乎被一尊灵宝遮掩了。徐福知道,这应该是楼观道的传承至宝道尘珠,但此人的底细不弄清楚,他实在难以安心。 但突然间,他面前的空桑树上就落下了三片叶子。 “嗯?” 徐福猛然抬头,拾起一片叶子,只见上面布满了虫噬,千疮百孔,徐福眉心睁开一只眼睛去看,叶子上似乎卧着一道血光,有眉有眼,俨然卧蚕的样子。 他掐指一算:“化血奇蛊?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是了!天狗大圣肉身腐化,孕育此等凶物自不出奇……不对,有人搞鬼!” 徐福眉心的那只眼睛,连同自己的两只眼睛,皆双瞳轮转,一共六瞳旋转着发出三道神光,落在那桑叶之上,血蚕骤然化为一道血色刀光绽放。 桑叶落下! 徐福收起右手,拢在袖中。 袖中的食指慢慢捻着一丝血痕,慢慢的,其上的伤口无声无息的合拢,消失。 徐福眼神深邃,心中似有算计。 此时黄泥洞外的诸多元神真仙之中,并无有一人再察觉什么,唯有洞口不断垂头打盹的钱晨微微睁了睁眼睛,他的眼神同样深邃,不见半分眼白,偷偷看到这一幕的丹沉子心里一跳,连忙背过头去。 “这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钱师侄儿,绝对惹到了什么脏东西……” 黄泥洞中,血河翻涌,连绵数十里,血蛊化成的长河,其中一只魔龙摇头摆尾朝着洞口游去,只是血河涌向洞口的那一瞬间,才有一种恐怖到了极致的恶气,一闪而逝。 那一瞬间洞外的元神真仙皆惊! 竺昙摩脑后的功德金轮放出金光,朝着黄泥洞口照去,但不知为何,那金光所过之处,似乎将所有黑暗都逼到了那一处地方,最后浓郁得金光根本无法化开,钱晨就这样绒融化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等变化并非竺昙摩所为,看到周围投来别有意味的眼神,竺昙摩有苦说不出,只能祭出金钵。 黑暗中,一道血光绽放,犹如魔龙一般。 其中不可思议的变化让数位元神真仙脸色大变,仿若融汇了无数天魔,仿若群魔融汇为神,仿若一切都在在刀光之中融化,不止一人惊呼:“天魔化血神刀!” 广寒宫一位老妪先是面色惨变,看到竺昙摩手中的金钵罩住那洞口,蓬莱星舰上的神只也挥手洒出一片雷网,谢安石和丹沉子一起出手,镇压那片黑暗,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钱晨所在,她笑道:“这黄泥洞中果然还有古怪!那小子骗了我们的门人进去,反倒是自己离洞口太近,被一刀劈成了脓血。” 一众元神真仙没有人接她的话过去,而是面色凝重的看着那边黑暗。 天魔化血神刀所化魔龙的一声龙吟,让龙王敖玄满头大汗,一众老龙各个面色惨变,只感觉自己一生所修的龙道,都被那一声扭曲。 只凭那一声龙吟,刀光就在他们眼中化为了一只不可思议,夺取了他们真身真形,比他们更像真龙的魔龙。 但那悠长的龙吟才开了个头,侵夺了那群老龙的气机,尚且未顺着这气机化为第二刀,将所闻之龙的龙躯统统斩杀,便听到了‘啪’的一声。 龙吟中断,化为凄厉的嗷嗷声。 委屈的就像是挨了一个嘴巴子的幼犬一般,飞快滚远。 黑暗之中,有东西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情况下,现出了原型…… 九幽道的老魔头只感觉到那道被自己斩出的刀光瞬间溃散,被什么东西连皮带骨的吃掉了,就连九幽魔祖的魔识也被吞噬殆尽,但吃掉他刀光的那东西,又马上连滚带爬的逃入了洞中。 发出的嚎叫,简直像一条夹着尾巴的狗。 随即……大恐怖降临! ………… “这血雾,简直就像要我们都赶进洞里面。赶得远远的一样?” 狐女涂山青青掐着指甲:“楼观道那小子把我们引诱这等凶地里面,十有八九心怀不良!但我们可不是寻常道统,纵然此地隔绝气机,但以元神真仙的本事,这里发生的事情,外面肯定能猜个大概?到时候他如何能应对那么多元神真仙的质询?” “而且和他有关系的那些人也被赶了进来!” “总不会是外面比这里还危险,他要对付的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而是外面的元神真仙吧!” 想到这里,涂山青青都笑了。 “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六十九章天魔灭世需狂舞 燕殊带着宁师妹,又有小鱼三人骑着白狗,因为几人一路领头,倒也没想到他们身后发生了那么多凶险。此时玉家弟子因为真符所化的白犬脚程甚快,已经追上了蓬莱、神霄的人,跟在了燕殊他们后面。 黄泥洞越来越宽阔,如今已能供十余人并肩而行。 洞壁也渐渐转为青黑,仿若石质。 小鱼在这里停下了脚步,搂了搂身上的五色草衣,对身边的燕殊道:“师兄,过了这里便要小心,非得有五色衣护身不可,也不能轻易再下白狗了!此地已不像前面那么安全了!” 此言一出,身后的玉家弟子脸都黑了,低声道:“前面那黄泥窟如此诡异,这也算安全?” 旁边的一位神霄派弟子盯了他半响,也是顾及旁边玉凌霄手中的赶山鞭,才没有一道神雷劈上去,只能阴阳怪气道:“阁下以为前番凶险是谁招惹出来的?” 蓬莱的真传也冷声道:“若非你们乱挖什么黄泥洞,哪会招惹什么乱子?” 玉凌霄拱手抱拳,好声道:“两位道友好生没有道理!我们若不挖开黄泥洞,又怎会知道其下还藏着化血蛊这等凶物,此番虽然惹了一些乱子,但也试出了此地的几分凶险。不然我等取宝功成之际,再有人故意引动那些凶物,岂不是轻易害了我们?” 他看了小鱼一眼,笑道:“依我看,道友言语之中有太多不尽不实之处,许多东西,道友还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 小鱼无辜的瞪大了双眼,决定带他们往最阴森的那条岔道走一回! 上次他们没敢往那过,但这次他得了钱晨的暗示,知道此地的凶险,依靠白狗、五色衣、不贪婪三宝,能克制大半,便有心带着身后的这些人开开眼。 让他们知道小鱼爷爷属实是宅心仁厚,老实不坑人。 “师兄,抓紧了身上的五色衣!” 小鱼朝着燕殊抱拳,随即看向了宁青宸,青牛幽幽道:“你只管往前走,我不碍事的。你看……汪汪汪……” 青牛狗叫一通:“我也会狗叫。大家都是道门四忌肉,此地的犬鬼怎么也会给一分面子。” “我还认识它家大狗呢!” 青牛瞪着大眼睛,诚实道。 小鱼只好在前面带路,伴随着身边的洞壁越来越青黑,洞窟也越来越寂静,值得注意的是那青黑石质得洞壁上终于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 玉凌霄眼神动了动,但马上迎来了所有人警告的眼神。 不知何时,洞中飘起了白色的雾气,雾气中有东西影影绰绰,像是人影,又像是雾气浓郁稀疏的错落。 神霄派真传弹指间发出了一道匹练似的雷光,雷光五色交织,燕殊看了眼熟,正是钱晨很喜欢用的五行神雷,雷光翻滚五行轮转,但凡有五行之属的,被这雷光轰上一记,金朽木枯水竭火消土崩! 但那白色的雾气却犹如一张细密坚韧的罗网,在这雷光之下只是微微泛起微澜。 神霄派的那位真传神色有些凝重,低声道:“此雾气既然并非五行之属,那就不是水汽而成,其中又无阴邪瘴气毒,不然也要受我神雷克制,甚是古怪,小心为上!” 燕殊也是眉头一动,转头看向那人,见他抱拳道:“神霄派林明修,见过燕师兄!” 燕殊顿时了然:“原来是海外曾破去龙族玄水大阵的林师弟!” 林明修苦笑:“破玄水阵能是谁的功劳,燕师兄难道还不清楚?我等厚颜受钱师兄所救罢!” “神雷一物,最克阴邪,林师弟也拿这些雾气没办法吗?” 林明修思忖片刻,摇头道:“我方才以五行神雷轮转,庚金转癸水,癸水转甲木,甲木再转丁火,终至己土,如是五行轮转,阴阳交错,才消磨了一丝那雾气的神质。又转五行相克,戊土至辛金,本欲借那一点神质生化为所克之雷法,将这雾气连帐破去,但那点神质却如幻似梦,让人抓不着本质。” 燕殊默运金丹,挥手打出一道上清仙光,这才劈开了一丈的雾气。 “我修为太弱,纵然接引上清天的仙光,也不过能透露一丝而已。” “若是掌教来了,或许能破开这一洞之雾。但此雾并非寻常瘴气法雾,而是此地的一股衰亡腐朽之气同归墟毁灭本质相合而成,若是触及了,会空耗寿元,侵蚀道行。以我等的修为年纪,暂时沾染一二,却也受得起,便是泡在这雾气中一天,也不过折损一年的寿元而已。” 一众修士闻言心下也是一松,虽然损耗一年的寿元也让人心疼,但寿元毕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自己的性命才是大事,若是性命没了,再多的寿元还会成空。 再看那些雾气朝着众人聚拢而来。 却见小鱼等人身上的五色草衣,虽然凌乱破败,经纬稀疏的就像是一条一条垂落下来的网格一般,偏偏此时那五色草衣身上冒出了淡淡的香气,却让那白色的雾气无法靠近。 燕殊和宁青宸身上的五色衣,也是小鱼的同款。 但钱晨偏心的有些太明显,此衣宛若丝绸锦缎一般,乃是钱晨以丹道合相似药性凭空造化了空桑树皮和五色草,练成了灵丹,然后一缕一缕抽出丹气,抽空了一炉三百颗二转灵丹才纺织而成。 无经无纬,无针无角,宛若天衣。 那灰白的雾气落在他们身上,只看见五色衣吞吐着淡淡的光华,撑起数丈的帷幕将他们护在中间。 蓬莱众人身上也冒出淡淡的香气,显然徐福斡旋造化,凭空生长出来的空桑树与真物别无二致,而神霄派和玉家人就衰了,身上的五色衣只亮起半死不活的光芒,闪烁两下就灭了,那染得花花绿绿的草叶也在缓缓褪色。 林明修察觉到自身体内的,雷光似乎被某种东西缓缓消磨,脸色一阴。 玉凌霄手中的赶山鞭灵光大盛逼退了数丈的灰白雾气,但他脸色也不好看,只把灵光一点一点的收拢,任由雾气缓缓逼进来,最后只笼罩了自己一个人。 燕殊看见神霄派弟子试过了几样法器,依旧不能与这繁复归墟法则具现一般的雾气作对。 他心道:“这雾气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大害,但谁知道其中又有什么妨碍?师弟说这五色衣是一大护身符,显然并不是在讲这点寿元损耗,沾染了这雾气,多半大有凶险。我还是助他们一助。” 燕师兄到底是道门真传,真个是宅心仁厚,当即褪下了道袍外衣,往神霄派一行人身上一罩。 五色道袍外襟缓缓飘下,化为一道五色祥云落在了神霄派的头上,林明修也是福至心灵,伸手一指将八卦斩仙神雷往祥云上一落。 雷光蔓延于云中,顿时化为一件五色八卦的仙衣,雷光交织的手帕,如此三次变化最后又化为云帐,护住了数丈的方圆。 神霄派弟子连忙钻入云帐中,林明修才感激的对燕殊拱了拱手:“多谢师兄!但师兄自己怎么办?” 燕殊轻描淡写的往身上一指:“我还有件小衣……” 玉凌霄脑子里顿时滚滚泛起雷声——我还有件小衣……小衣……衣!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被雾气笼罩的玉家人,纵然有人使出了天府真符的辟邪之力,但那符纸也在雾气中慢慢朽化,连忙喝令所有人不得再动用真符。 玉凌霄恨恨的瞪了一眼燕殊的背影,只道:“楼观道那人和道门果然有勾结,进入此地的准备倒是十足。” 而林明修倒是只有淡淡的羡慕,暗道:“燕师兄果然和钱师兄亲厚,就连五色衣都为他准备了两件。” “钱师兄着实来历非常,昔年我等去破玄水阵反被龙族困在阵中,还是他出面一剑破阵,救出我等。以钱师兄剑法通神,莫不是传至少清?……唉!两家交情非我等能比。可惜这次顾师弟没来,不然他和钱师兄也有旧交,说不得能请钱师兄照应一番,以免师弟师妹们折在这里。” 一行人再次加快脚步,但随着雾气越来越浓,身边的人都有些看不清了。 前面的燕殊,宁青宸披着五色霞光,倒也能勉强看清楚,后面的玉家人便连左右身边的兄弟伙伴都看不清楚了。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停了停座下的白狗,对着身边的一个白影喊了一声:“阿弟,你离我近一些!” 见白影久久不回答,又感觉这白影过于细长,他骑着白犬靠近了些,雾气淡了些后,只见一白衣人骑在他弟弟的脖子,看见他靠近微微转头,却是一副死白的面孔。 玉家弟子连忙祭起胯下的白狗,化为金甲天兵,通身燃烧着劫火朝着白衣人扑了上去。 白衣人骤然散入雾气之中…… 而他弟弟一头栽倒在地,口吐污血,没了气息。 此时前后左右的人都停了下来,玉凌霄持着赶山鞭飞来,厉声道:“怎么回事?” 玉家子弟连忙道:“雾气里有东西,我弟弟被它害了去!” 玉家的一位长老上前查看坠狗那人,眉头一皱:“外表没有伤痕,五脏六腑也都齐全,不对,他脏腑外表完好,里面都烂掉了!”玉凌霄也凑上去,只闻那玉家弟子口中腥臭无比,胸骨根根可见。 玉家长老道:“他是病死的!” 话音刚落,那环绕劫火的金甲天兵突然猛烈咳嗽起来,这等并非生物的法灵猛烈咳嗽起来,却是叫人比自己咳嗽还惊悚,那天兵咳出了血来,喷在金甲上,血迹被劫火灼烧,居然伸出了双翅,化为一只狰狞的蝗虫。 天兵口鼻之中不断飞出蝗虫,不消多时,便化为一小群。 玉凌霄持鞭就打,瘟蝗群聚又散,纵然鞭光落下,打死了几只却也不济于事。 那金甲天兵所属的王家弟子,刚死了亲弟弟,也突然猛的抓起后背来,他越抓越急,最后干脆脱掉了破烂不堪的五色衣,只见他浑身青紫,皮下的青红不断扩散,开始腐烂起来。 腐肉浓疮迅速的扩大,化为一只只蠕虫朝着五脏六腑钻去。 “是疫鬼!” 玉家人座下的白犬疯狂吠叫,朝着周围撕咬什么,但还是有人开始生出红疮皮疹,有人凸出黄绿水来。 前面的神霄派和燕殊几人也都驻足,看着身后的玉家人在雾气中狂乱,然后一个个跌下狗来,病死在那里,偏偏他们眼中并无瘟蝗疫鬼,只看到玉家人对着空荡荡的雾气发狂。 此时,燕殊座下的白犬突然发出了一声威严的怒吼,雾气之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应,就像有十几只狗在一旁跟随一样。 雾气仿佛流动了起来,最下层的雾气翻涌,看形状,就像一只只狗在狂奔着,跑过众人,一丝雾气的空缺在燕殊身前卷起,看形状却是一只狗头张开嘴巴,在撕咬着什么。 很快,无形的疫鬼被看不见的狗群撕碎,玉家人这才挣扎出来,留下一群病的五劳七伤的病人勉强骑着狗。 “快走!加快速度……” 玉凌霄感觉自己脑子也突冷忽热的,顿时背后冷汗都下来了,架着胯下的白犬疯狂催着往前跑。 神霄派也有些心底发寒,同样加快了脚步。 “什么疫鬼能病出天人五衰出来?” 燕殊看着玉家人一身晦气,修道人的清净道体都污秽不堪,不由和小鱼对视一眼,他之前说的十一鬼疫,果然出现了! 燕殊扭头,却看到钱晨就在身旁,下意识问道:“师弟,你怎么来了?” “师兄,遇到凶险,便可用我教你的方法,唤那狗儿过来。它自己跑离了太久,有些不认识主人了,但那名字它肯定还记得……外面那些元神真仙不必担心,你也不要再回头找我了!一路往前就是,那狗儿挖通了整个万神窟,不知道怎么走的话,让它领路就是……” “师弟?”燕殊刚喊出口,却猛然在白犬背上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燕殊有些恍惚:“是梦?” 旁边的小鱼大急:“梦也是十一鬼疫之一!” “我梦到了师弟?洞外又发生了什么?” 燕殊回头张望,却看到一只大黄狗远远的缀在最后,歪着脑袋看着他,一脸委屈,像是吃了个大逼斗的样子。 还未等燕殊看清楚,宁青宸的喊道:“燕师兄,你看前面……” 燕殊抬头,前方一个高数丈,直达洞顶的巨人正在朝他们望来。 巨人身着五色衣,彩带披散下来。胸腹及后背贴红毛兽皮,肩部饰缀满贝壳的披肩,左、右两肩各人立一木质兽形,做噬人状,口中有青铜人头,下垂五色飘带,前胸、后背各有十几面大小铜镜,腰部以下饰三层兽皮穗彩条边,并缀铜铃,后腰系十二条五色飘带的虎皮裙,系挂有木弓,骨箭。 俨然巫觋打扮…… 最重要的是,那名巨人头戴彩绘面具,乃是一只巨大的神虎,兽面獠牙,口中衔一滴血人头。 面具带着一种让人浑身僵硬的威严,淡淡的神威笼罩着巨人,仿佛神灵附身于他,借助那巨大的彩绘面具降临于世。 玉凌霄大喊着:“什么邪神乱鬼,安敢欺我玉京之民!” 赶山鞭带着一道神箓劈出,但被那巨人微微抬起手,雾气翻滚,将一切吞噬了! 带着面具的巫久久凝视着他们,他抬起了左手,那是一面以虎骨装饰的皮鼓,上系铃铛,右手持戈,突然皮鼓被拍响,阵阵鼓声随着铃铛有节奏的响起,右手铜戈有节奏的跺地,五色飘带飞动,虎面具摇头摆尾,含着人头舞蹈起来。 飞动的五色飘带,带动灰白雾气跟着旋转,无声的狂舞,随着手足舞蹈,一种天地倾覆,鬼神恸哭,仿佛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动摇,让人站不稳,目眩眼花的震动扩散开来。 白犬在坐下狂吠。 燕殊被那傩舞摄去心中的清明,只感觉舞蹈之中,一层层天地铺开,仿佛无数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这一刻空间中重叠的,沉入归墟的,无数燃烧着劫火,游荡着无以计数的冤魂,各种各样正在毁灭的世界,一层层塌陷,一层层塌向了这里。 耳边有无数人、鬼、神,各种各样的生灵、鬼神在说话,在唱歌! 无以计数的,世界毁灭中诞生的存在,它们蜂拥而来朝着他们伸出了手,要将他们一同拖入其中。 天壤劫火在高燃,无边浊水淹没了一切,毁灭的雷光肆虐,撕裂天穹,万物哀嚎着丧音,婴儿的啼哭,母亲临死前悠长的惨叫,无数人,无数男女老少,无数人畜鬼神终亡的歇斯底里,一直一直朝着燕殊脑子里钻。 小鱼已经轻车熟路的俯身在白犬上,用五色衣遮住头脸。 但燕殊却直面了这一切,他看到犬戎的大巫在火堆旁舞蹈,鲜血从灰白的眼睛中流落。 他用指甲撕开自己干瘦的胸膛,扯出气管,声带破风般的嘶吼道:“吞食过日月的天狗哦!飞奔过火堆,阿祖带着黑黑来哟……掉下来!太阳、月亮掉下来,烧着我们的家,女人孩子呦!伏在火堆中……掉下来,塌下去……黑黑的鬼从地下爬出来,它们要吃我们的心哟!快把肝给它吃……” “天上的大房子塌了,阿祖呦,被白狗背着来到山上,大祖在这里,剁掉了他的脑袋……” “大祖!大祖带着鬼,来了,来了!沉进地里面,藏到地里面,藏到鬼的家里面,鬼在外面,鬼在天上,鬼在地上,鬼在水里,鬼吃了我们,大祖要吃掉鬼,把我们的兄弟姐妹再吐出来,吐出来呦!吐出我们的肉呦!嚼我们的骨……” 燕殊看到了,火堆中,无数犬戎奴隶在焚烧,他们张开嘴巴,魂魄在嘶吼。 犬戎的贵族、王在火堆上被斩首,他们的头颅都在喊着同一句话:“太一归来兮!太一归来兮……” 透过那名巫师的眼睛,他看到了无数犬首人身的先民在哭喊哀求,在尖叫逃离。 一尊无法言说的魔影在人群之中显现,祂背后展开无数只手,捏死了一个个生灵,祂的座下有无以计数的魔神,祂一只脚踩碎了大地,大地上的犬首先民向他跪拜哀嚎,另一只脚却踩到了天上去,一座无与伦比的宫殿被他践踏。 魔影在世界的毁灭中狂舞…… 那舞动的一丝影子,被那双眼睛记了下来,投射在了这里。 大巫再次随着那魔舞而蹈,将所有被毁灭的东西,带到这里,带到了此刻…… 燕殊满头大汗,身体犹如悬空一般,不断下落,下落。 向着身下的黑暗和劫火坠落! “我……有剑!” 燕殊怒目,瞳孔之中一道剑影飞出,向那舞动的魔影斩去:“不管是你是旧天鬼物,还是故气而成,非我害我,有别吾心者,具是天魔!一剑可斩!” “钱师弟的剑术,可还是我教的呢……” 魔影化为了钱晨的模样,不知为何,在燕殊眼中便消磨了三分凶气,只听长笑随剑起,将周身种种沉沦斩却,燕殊踏破黑暗而出。 第二百七十章万妖神庭当年事 燕殊挣脱那黑暗,发现自己还是站在那洞窟中,灰白的雾气翻滚,无以计数的手从雾气中伸出,伸向他。但燕殊却并未有一丝动容,任由那无数双手向自己抓来。 身上的五彩衣犹如浓厚的霞光,让那些手触碰不到,甚至灼烧出点点的黑斑。 燕殊看着远处那带着虎神食人面具的巫,语气淡然从容。 “你甚至不敢带着祂的面具!” “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大巫的舞蹈渐渐凝滞了,他带着面具,直勾勾的看着燕殊,狰狞的虎神噬人面具下仿佛有让人战栗的目光,焦聚在燕殊身上。 “傩面傩面,带上去就是神,摘下了才是人。” 燕殊解开背上的剑匣,横放在膝头,白犬也如同知他心意一般驻足停留,回首对着大巫呜呜的叫喊。 “但你带的不是祂的面具,因为你惧祂如神如魔,你带的是被祂砍下来的一尊神的头颅,一尊虎神,那虎神便是强良罢?相传它本是五色神庭的十二地支之一,却因为背叛五色神庭,在万妖神庭之中噬人为食,后道祖从九幽归来,斩其首于强梁山!” “强梁食磔死寄生!” “你带此傩面以驱磔死,同时借助它的眼睛,倒映祂如天魔狂舞毁灭万妖神庭的那一幕,所以将我拖入灭世之舞的,从来不是你的舞蹈,而是你的眼睛!我便斩掉你那一缕目光!” “你戴着强良傩面,化身为神,眼中倒映着灭世之舞!” 燕殊抚摸剑匣,内中一声清越剑鸣微微回荡,再次斩却心中那魔影一次。 他说这些不是无缘无故,而是那尊灭世魔影实在太多可怕,而且燕殊知其来历,心中先存了一丝不敢违逆的敬畏,之前借助他太过熟悉的钱晨形象,将魔影想象成钱师弟的样子,他才敢出剑,斩却那道目光,从中挣脱出来。 现在他言语如剑,斩向大巫的同时,也斩向自己,要彻底斩去心中那一丝敬畏。 “即便是道门祖师,也只能敬,不可畏,若是有一天,道祖违逆我心中之义,亦当出剑!” 这便是燕殊先前在心中预备的那把心剑。 看着气息幽深救援,宛若鬼神的大巫,那神虎噬人的傩面生动如生,巨人静静的站在雾气中,高大的人影带着悠远,神秘,激起人骨子里畏惧的气息,但燕殊却了无敬意。 “你在怕什么?你怕祂,所以拿祂来来吓我?”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在祂面前犹如蝼蚁,连还手的想法都不敢有?” “你以为你看见的灭世之舞,诸天万界沉沦,即便是毁灭的东西也要被这舞蹈重新招来,看见是一种力量,所以我也会带入那个世界?不,不,不……我知道了,是你带上了傩面,堕入了那个世界,你想找人来陪你,陪你的族人?” “你以为我这样的道门弟子,心中有一尊神,所以那尊神化为魔,我也要惧之畏之?” “错啦!” 燕殊放声大笑,走下了白犬,脱下了五色衣,赤了上身直入那灰白雾气之中,他的目光炯炯一步一步朝着大巫,朝着那无数双手逼去,道:“傩舞,无非就是借神之威以驱鬼!驱傩乃心法,鬼疫心存畏惧于恶神,故而能驱之!而恶神心中亦有所畏,故而能如天魔舞,倒映自己最恐惧的那个身影!” “如此能的强良之神,带上面具后能化身此神,甚至目光之中,还残留它最后见到的景象!” “你已是堪比元神的大巫之尊!” “这些磔死更是祭祀强良的余烬,寻常的虎食人后驭鬼为伥,强良噬人之后,魂魄化为磔死,但它在怕,它畏惧那个魔影怕的要死!它以为那魔影所向无敌……” “但我不怕……” “所以,你们应该怕我!为什么不怕我?你们连那个名字都不敢叫,我敢……” 燕师兄仰头大笑,一步一步,一声一声大喊道:“太一!太一!太一!太一!太上魔祖!无上天魔!毁灭化身……” 每说出一声名字,他便上前一步。 那群磔大巫却忍不住后退一步,每一声厉喝大巫身上的铃铛便是一阵颤动! 燕殊面前,那茫茫的白雾犹如长河断流一般分开,那密密麻麻的手高举着,从原本的凶残恐怖,变成了一种膜拜和敬畏。 大巫脸上的神虎面具,口中的人头仿佛要流出血来,它嘶吼的看向燕殊。 “太上道祖!” 燕殊断然厉喝。 他神情昂然,与大巫对视,大巫带着恶神的面具,驱赶厉鬼,恶神的眼中只有头颅掉落前毁灭一切的魔影,只有刻在了神魂中的敬畏,但燕殊眼中,却是微弱但锋锐坚韧的剑光! “你的眼中有魔,我的眼中却只有剑!” “剑……能斩魔……” “所以,尔等还不退下?” 燕殊一声大喝,身边密密麻麻的手顿时放低,一点一点的缩回了灰白雾气之中。 他微微回头,目光所及之处,白雾犹如分海断江一般退下。 那带着强良面具的大巫突然微微俯身,低下了头颅,向后退入雾气之中。 燕殊左右环视,看见一切邪祟再不敢进,径直走上了白犬。白犬俯身跪地,接他上来,宁青宸坐着青牛在前方等他,见到这威风凛凛的一幕,不由赞叹道:“不愧是燕师兄!” 燕殊披回道袍,却摇头苦笑:“大鬼驱小鬼罢了……” “我不过是借着和钱师弟熟悉,才在那一刻斩掉了心中的鬼。但是钱师弟那魔性……十一鬼疫难缠万分,却害怕那傩面恶神,傩面恶神凶威震慑万古,但本体却怕那魔影怕的要死!那魔影就是……” “钱师弟啊!你究竟是多大的一只鬼?只是一缕威严,就能借我驱赶这么多小鬼!” 燕殊不禁叹息。 那大巫乃是元神级数,按道理来说燕殊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但他偏偏选择拿出自己心中最恐惧,最绝望,毁灭一切的魔影,想要带着这里所有人,沉入他所被困在那噩梦一般的世界,永远被那魔影不断毁灭。 他凝视着所有人,看上去是狂舞将他们带入那个毁灭之世中,但实际上是将自己的眼中的东西,倒映在所有人的眼中,通过目光让所有人看见强良所看见的那一幕。 但燕殊斩却了自己眼中的魔影,斩断了那目光。 傩法以大鬼驱小鬼,便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也能借助恶神留在鬼疫心中的敬畏和恐惧,驱逐它们。 同样大巫心中有魔影,而燕殊的剑斩却了自己心中倒映的那尊魔影,便可驱逐大巫,驱逐恶神,即便它们的修为比燕殊更强千万倍,也绝没有出手的勇气。 这便是傩法…… 燕殊已经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那位巫晋升大巫,真正的化身为神之际,因为选择了强良为傩面,看到了那位恶神最后所见的那一幕,被那毁灭一切魔影彻底吓疯了! 他的眼睛看到了那段舞蹈,倒映出来那个世界,将自己的部族,将身边的一切都拖入了那一眼创造出来的无间炼狱之中。 悔恨让他入魔,被犬戎封印在这里后,一直徘徊,要将所有人拖入那个世界。 “师弟啊!若是真到那个时候,我终于也有了一剑之力,但我能做的,仅仅……是一剑而已。” 燕殊心中没有半分欣喜,只是更为钱晨担忧。 那等存在,仅仅是祂倒映在一个恶神眼中的一个影子,又跨越无数时光,不可思议的传递到不过被人以傩法请来的一个面具的眼中,最后在倒映在我的眼中。但我依然用了我所有的勇气,才战胜了那一缕阴影。 而钱师弟,你要直面祂,直面祂的全部…… 愿你能拥有我也无法匹及的勇气,愿你无所畏惧,愿你能斩却心中之魔,愿你无忧太平! 燕殊背后的剑匣长鸣,面前的白雾犹如被长剑劈开,分开长长的一条道路。 燕殊驱赶着白犬,同宁青宸一起,朝着玉家人和神霄派早已经溃逃的众人追去。 玉凌霄驱着白犬狂奔,他座下的白犬乃是一道天府真符所化,堪比一尊元神真仙,但此时白犬也在哀嚎,那无识无智的符灵吓得一边撒尿一边抖着腿奔跑,若非自己就骑在狗上,玉凌霄甚至不会相信自己的符兵居然能撒尿? 这真是吓出了没有的功能。 他把一众玉家人远远丢在脑后,感觉到身边不断伸出一只只手在拉扯自己,最开始五色衣挡了两次,但很快,就连五色衣也被扯烂了,若非赶山鞭一直在他背上,灵光护着他的后心,只怕早就被扯下来白犬。 “大恐怖!” “绝对是大恐怖,那大巫,那大巫的舞蹈恐怕是傩舞之中的毁灭之舞!” “逃的晚一些的人死定了!此舞即便是大巫所蹈,亦要付出相同的代价,那便是带着一切毁灭。这是傩舞中的禁忌,能带着一个世界一同沉沦。地仙界的土鳖被困于这一界没见识,但我玉家可是天庭嫡系,诸天万界中不乏巫道昌盛的世界,其中若是遇到不可为敌之人,那些大巫便会跳起此舞,将整个世界连同敌人一并毁灭!” “好在能蹈此舞的巫并不多。” 玉凌霄在战栗,他在大巫舞蹈的第一时间便逃了,根本没有看巫的眼睛,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染上了一丝魔影的毁灭道韵,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郁,这是他在渐渐堕入那个毁灭世界的象征。 越是接近毁灭,就能接触到更多‘不存在’的东西。 说它们不存在是因为它们已经毁灭,生命毁灭了有形骸,但形骸的毁灭还有神魂,神魂的毁灭还有记忆,即便记忆也被毁灭了,也有天地烙印下来它曾经存在的一些信息。 即便这些信息也沉沦,散入无数繁杂之中,依然有痕迹留下来。 所谓的不存在,只是看不见了,若是能看见,便会堕入那个毁灭的世界,那些存在接近毁灭的本质,就能靠近你。 玉凌霄便是如此。 他开始看到了犬戎族人! 在所有记载中,犬戎不过是其俗与中土殊异的戎狄而已,如今匈奴某部依然保留其俗,被认为是犬戎之后。 但玉凌霄看见的,却是一个个犬首人身的上古神人,他们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俨然一副太古田园景象。 “幻觉越来越严重了!” 玉凌霄反手想要握住身后插着的赶山鞭,拿到手里,却看到赶山鞭却变成了一块土黄色的石根。 犬戎族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口中发出低声的吠叫,嗷嗷的像是一群奶狗在叫唤一样。 但玉凌霄只是心中越来越警惕,头皮发麻,背后汗毛都已经竖起,最开始这些人还看不到他,但现在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他的,玉凌霄突然来了一个直转,冲入了道路两旁的房屋。 他不能再往前走了,哪怕撞上那不祥的青黑石壁,也比在这幻境之中越发沉沦好。 但这时候,一只白犬之首,穿戴丝绸,浑身缀满铜器的贵人伸手一指,就定住了他。 它口中传来柔软好听的人话,道:“你是五色人族吗?怎么闯入了我们犬方国?” “什么犬方国,你们不过是我心中的幻境而已!”玉凌霄冷笑道:“心动故万象景成,阴魔暗生,是故降魔者先降服其心……” “原来你是修士!” 犬方国的贵人喜道:“自从九幽作乱后,天地间阴魔滋生,修士极容易入魔,如你这般分不清真幻者还是轻的,许多修士入魔后肆意杀戮,如今我们万灵已经不在以元气修行了。而是持咒修灵,借助诸神庇佑,修持咒灵,修成神只!” “你们五色族人被天地所厌,又受万族敌视,许多都入了魔道,成了魔!” “剩下的也不敢和万灵接触,散落在偏远之地,苟延残喘,如今还抱着修士之道倒也寻常。但你不知道吧!新任神帝已经赦了尔等的罪行,令我等万灵不得再屠戮你们。” “现在万灵和谐,尔等五色人族也是万灵之一,不再受歧视驱赶了。” “也是昔年你们五色人族屠戮众生太过,我看了不少那时候的史书,确实太过残暴,也难怪五色神庭跌落后,你们人族受万灵所嗤。当然,那时候万灵尚未开化,报复尤为酷烈。但如今帝尊归位,天地涤清,一切浊恶之气具被洗清,万族共荣,人人敬天礼地,心爽气平,再无贪婪杀生之害,除却九幽魔头依然侵扰,已是天下太平了!” 贵人笑道:“你别躲了,在我身边做一个仆从罢!” “我自幼喜读人族之书,父母常常教训我,怕我学了里面的狡诈恶毒、贪婪懒惰,失了万灵的平和善良,好在我亦学神庭之书,未曾偏移性情。” “虽然都说你们五色人族贪淫乐祸,多杀多争,犹是魔根深种,难得教化,但我看你们的书里面,也讲仁义道德的,只是缺什么就着重说什么,犹有另一种可爱。” 一只毛茸茸的犬戎国的,用一种看可爱之物,宠物的表情看着自己,玉凌霄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平和,完全没有它所说,阴魔作祟的样子,那些犬方国人的脸上,也只有好奇,甚少带着恶意,最多也不过厌恶而已。 反倒是玉凌霄,已经准备挥出赶山鞭,把这里的人统统杀尽了。 “这幻象太诡异了!还有这里人说的都是什么东西?”玉凌霄表面上露出微笑,暗地里却杀意更甚:“五色神庭?五色人族?那不是新天之前的事情吗?这莫非是故气所化,演化了万妖神庭那时的景象?” “原来是妖人……” 玉凌霄想起了琅嬛阁中所藏的某些极为隐秘的魔道藏书,里面记载,妖人乃是炼丹炼器上好的材料,其中羽族以秘法喂养,生出的胎卵乃是极为上品和河车丹,一只羽族便是一个小炼丹炉,能月产玉卵一枚,用各种灵药合炼,成丹内蕴各种先天元气,堪称至宝。 犬族可以炼制犬鬼,还有各种魔头。 因为炼制之后有一股天然的忠心,极少噬主,专门用来炼制九子母鬼或是鬼獒这种相互吞噬,极大怨毒之魔。 牛族血气最壮,是上好的肉食。 玉凌霄脑海中冒出种种剖腹取胎,魔火炼魂,极尽折磨,将这些妖人统统化为丹药,魔头,法器的方法。 已经开始下意识的打量周围的妖人,数它们的数量,适合定做什么法宝了。 “是用那门最通用威力最大的魔火金幢万魂幡,还是祭炼犬鬼,相互吞噬炼成九子母幽冥鬼獒?噬鬼万魂獒、吞冥噬月獒……九獒齐出,可以将元神真仙都撕碎了!” 玉凌霄浑然没有把这些妖灵当人,只是看着他们顶着兽首,却又彬彬有礼的人身,便有滔天杀意而起。 那贵人只看到玉凌霄笑意盈盈,但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一种极大的畏惧来,就好像面前这东西是自己的天敌,是以自己为食的猎食者一般。 这时候一队忠心耿耿的沙皮犬族,手持青铜兵戈,冲到了贵人之前。 它们大喊道:“公主小心!刚刚国师以神眼看了此人,他并非此界的生灵,而是从九幽逃出来的魔族。最为残忍酷烈不过了!” 贵人看着玉凌霄还没反应过来,玉凌霄便已经祭起身边的纸人,桀桀笑着:“我本以为是什么诡异,没想到却是妖人之国,你可知道,我人族专屠妖人的么?” “传说万妖神庭,化畜为人,以妖为灵,礼仪道德比我人族还盛,但你们是什么畜生,也配和我人族说一样的话,用一样的躯体么?” 玉凌霄放肆笑着:“哪怕就在幻境之中,我人族也是以你们为食的啊!” “你们就算做了鬼,也是我们人族之鬼的口粮……桀桀桀桀!” 玉凌霄心中一股天生的戾气突然在他心中之中大涨,反手就将天府真符化为金甲天兵,将挡着自己的一队沙皮犬人尽数屠戮。 那金甲天兵无师自通,突然把那劫火祭炼了犬人之魂,化为犬鬼。 原本带着一丝天罚雷霆气息的劫火,骤然化为纯黑的魔火,在那犬方国中大肆焚烧起来。 无数犬人被抽魂夺魄,那犬人公主只是怔怔的看着玉凌霄,突然留下泪来:“你们人族怎么那么凶残,我犬方国何其无辜,未曾对你动半分恶念,为何如此残暴恐怖,没有半点人性。” “嘿嘿!外道想要迷我心性,你可知太一魔祖在我人族魂魄之中,种下了了七恶浊根,化为七魄,我等根本不会对尔等有一丝共情之能。” 真符所化的天兵突然开口,低声道:“伪人越有人性,越要尽数屠戮!” “天帝欲以妖代人,要让妖比人还有人性,妄图同化我等。嘿嘿,慈悲之心,恻隐之心未尝不是一把刀。” “太一魔祖有令,万妖化人,我人族便化魔,屠戮众生,清洗天下,魔染一切,毁灭一切……杀杀杀杀!” “先寄存人性,化为魔头,杀光你们这群有人性的妖,日后再找回来!那才叫人性,不然人性岂不被你们这些妖污染了,变成妖人之性?” 那天兵背后长出二十四只手臂,突然祭起许多狠毒到不可思议的魔法,将犬方国化为地狱。 王宫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快把他打回九幽!” 玉凌霄看到天上无数符咒化为一座大阵,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就回到了那个青黑的石壁隧道之中。 玉凌霄的七魄收敛恶根,心中的种种恶毒突然一散,但回想起那些奔走哀嚎的犬人,犹然一丝同情也没有,只是凝重想到:“真耶?幻耶?” “但太上开辟新天,时光长河被横断,一切存在都无法回到更久远的时光之前!所以不可能是我回到过去!” “那一幕如此真实,甚至连……” 玉凌霄祭起来金甲天兵,发现其身边多了一只九首的獒犬,能放出去咬人,但无论再怎么催动天兵,都再无一丝人性的反应。 “甚至连祭炼的犬鬼都带了回来!” “莫非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个巨大的谎言?所谓三界不过是另一个九幽,万妖神庭还在三界之外?”玉凌霄心中大惊惶恐:“莫非,我们现在才是在九幽,那里才是天界?” “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玉凌霄恐惧莫名…… 第二百七十一章道果一物难言说 “速记此箓文!” 玉凌霄还在恐惧和迷惑之中挣扎,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却见金甲天兵之上骤然浮现一枚箓文,七拐八扭,错乱古怪。 玉凌霄下意识的照着那个声音,默记此符,渐渐的那七拐八扭无法理解的真文突然扭曲了回来,虽然还笼罩着一种混乱的感觉,但玉凌霄已经能勉强认清。 “威……灵……斗府,御赦天兵!” 玉凌霄发现这箓文在自己眼中终于正常了起来,其中箓文,正是天界秘传的云箓雷文,带着一股煌煌天威雷煞之意,之前似乎真似幻,仿佛整个世界都漂浮着的虚幻感终于被驱散。 玉凌霄暗道:“那果然是幻觉!我玉家乃姬姓分支,天庭贵胄,统治万界!怎么会生出这诸天万界只是九幽一部分的幻觉来?” 他看向那声音所发之处,连忙俯身下拜道:“晚辈玉凌霄,见过老祖!” 天府真符所化的天兵此刻已经化为四尊,簇拥着一位身着冠冕,博带当风的神王。 正是玉家在天庭的祖宗——威灵王。 玉凌霄知道自己所带的天府真符之中,有父亲留下的手段,却没想到请下来的却是自己家最大的靠山,统帅斗府威灵部的神王。 “起来罢!玄天帝君法眼洞察三界,他统帅斗部,监察我等,轻易降世不得。若非此地乃是万界归墟之处,太一魔祖的一丝毁灭道果未散去,遮了玄天帝君的法眼,我也分不得神念下来。” 玉凌霄感激道:“原来方才是老祖神念指引我破了那处幻境……” “幻境?” 威灵王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之前你为毁灭道韵的余波所染,才惊动了我的一丝神念,而后却坠入了道景之中,即便我助你挣脱,也沾染了一丝毁灭道果的气息,迟早会坠入那片被毁灭的世界。你挣脱出来之后,认不得天府真文,云箓雷文便是明证!” “只因此等真文乃是大道显化,你渐渐沉入毁灭世界,为大道所斥,故而识不得此文。” 玉凌霄听了满头大汗,连忙叩拜道:“求老祖救我!” 他虽然不知道毁灭道韵和那片被毁灭的世界是什么地方,但听威灵王言下之意,只怕堕入九幽还凄惨些,连忙向这位老祖宗连连叩首。 威灵王只喃喃道:“世人皆知太上道祖合道开天,是为万道之祖,却不知他开辟新天之前的旧天何在?九幽、地仙界、天仙界,若是这三界犹在,如何能称新天?只有覆灭旧世,才能开辟新天,三界虽然犹在,但其实已经被彻底重塑了一遍。过去的一切,都被太一魔祖毁灭!” “不过太一魔祖的存在……” “此秘在琅嬛阁中都极为隐秘,你是如何得知?”威灵王有些不解。 玉凌霄连忙道:“晚辈出身的玉家在谪下天庭之前,曾手抄了一部分琅嬛藏书,其中……其中颇有些我天庭收缴的魔道秘传,因贪图它威力,晚辈时有翻阅!” “你倒也诚实!” 威灵王暗道琅嬛阁做事粗疏,居然把这等恐怖的大秘密无意间遗漏了出去,但毕竟是自家的子孙,倒也无妨。 当下就略过了这一篇。 至于玉凌霄突然爆发出来的魔道修为,那些恐怖魔法,他只道是玉凌霄暗中修炼而成,虽然有些不甚体面,但玉家门面功夫做的不错,并没有传出沉沦魔道的消息,他也就不计较了。 “旧天毁灭之后,因太一魔祖的毁灭道果,一切残余都被道果容纳,成为那毁灭的一部分。” “昔年毁灭道韵甚至在诸天万界回荡,沾染着都会不由自主沉沦入毁灭道果之中。需知那毁灭道果,实是不灭道果,乃是太一魔祖认为一切不灭,不过改易而已的道理显化,毁灭道果便是从大毁灭之中,把永恒不灭的东西提炼出来,将一切毁灭到最无法毁灭的根源。所以就有旧日残留的种种倒影在那道果之中。” “灭尽旧天后,太一魔祖化为太上,将毁灭道果弃之九幽,才涤荡了诸天万界的毁灭气息,合道开天。” “但这归墟乃是诸天万界相交之地,可以通往九幽最深处,便有一丝毁灭道韵泄露出来,不然新天之下,一切的旧天存在都无法显化。唯有靠近了归墟,才有可能在法术神通之中,意外回溯到一丝旧天气息,沾染毁灭,最终整个世界都破灭沉沦……” “上古巫道种所说——不祥!便是指沾染毁灭气息!” 玉凌霄大急:“晚辈这就是沾染了不祥?” “十一鬼疫之中,鬼虎乃是旧日恶神,食鬼山君;疫为瘟病之鬼;魅为物化之怪;咎与不祥、梦并无实体,玄虚异常;磔死是祭祀残余,神食余之恶;寄生乃是诡异莫测,寄生于人的生命;观为见异世界;巨为庞大不可查之恶物;蛊为微小不可查之恶物。” 威灵王解释道。 其人虽是天周神朝之时,随着周天子登天的姬姓诸侯之一,但天周神朝不知有多少旧天老怪物潜藏,甚至周天子本就是神道大能转世,因此十一鬼疫的真面目被他徐徐道来,就连无人所知的观与巨,都被揭破了真身。 观是看见另一个世界。 而巨却是庞大恐怖,身处其中而不能察觉的存在。 “这归墟之中,便有一物!乃旧日之恶神,疫病之源,物化之怪,玄虚异常,祭祀残余,诡秘莫测,能见异世界,巨大不可测,微小不可查!” 威灵王似有一种巨大的忌惮,乃至恐惧。 “那便是死在此地道君残留的道果!” “尤其是毁灭道果……” 威灵王淡淡道:“能对抗道果的,只有道果!道果就如虚空之中,无依无着,突然而生的一个力,便是你百般挣扎,也难免被它牵引过去。因为一切元气、物质、神通、法术借无法作用其上,唯有另一个道果的力牵扯你,才能平衡,不被其拉入其中。” 玉凌霄想到那种虚空荡荡,无依无着的绝望,便浑身一个激灵。 “我以自身的威灵道果沾染了你,暂时将你拉出毁灭!但毁灭道果乃是道祖所弃,其中大道完美无缺,异常恐怖,你若再深入其中,我也救你不得,不然——也不是没有道君的道果和毁灭道果角力,被拉入其中的。道果不灭,道君即便身陨,也能从道果之中化生而出。但被拉入毁灭道果,那就和被彻底毁灭了没什么两样了!” 威灵王警告道。 “那这里埋葬的道君?”玉凌霄只感觉今天脑子实在太好用了,有种作死的智慧源源不绝,就好像脑子里智珠在握一样。 威灵王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道果不灭,因此天庭处置那些作乱的道君,便要把他们镇压入九幽,他们的道果自然被毁灭道果吸引,沉入毁灭之中。纵然还有一二残余,也逃不出九幽!归墟通往九幽最深处,这里自然也能埋葬道君,最重要的,埋葬他们的道果。” “这里是诸大能谋杀道君的弃尸之地,亦或想要摆脱自身道果的道君自葬之地。” “十一鬼疫,多半是旧天陨落的神只残留道果的影响,道祖传下傩法,以自己所杀的十二恶神驱逐这些影响之物。” “你们玉家做的不错,找到了当年天狗大圣的身陨之地,它腹中埋葬着旧天日月,与地仙界的日月有极大的联系,仙汉余孽果然是想借助承露盘将这一部分日月本源从天狗肚子里拉出来,重开天界!” “此乃天庭大患!” “尔等必须夺回承露盘,至于此地,就交由我来处理!” 威灵王凝视着这万神窟的一部分,一只庞大无匹,尸体堪比一方世界的巨大犬尸隐隐约约露出了半个屁股,他们仿佛就在那肠道之中转腾,直往那深不见底的胃袋而去。 这位神王收敛神光,只将那张天府真符落下,身后四位天兵之中也分出带鬼獒的那一位,护住玉凌霄。 自己却化为一道神光,没入那天兵额顶的威灵斗府牌位之中。 玉凌霄恭恭敬敬请了自家老祖神王归位,这才有周身灰白雾气翻滚,从离开毁灭世界门口的最后一脚之中,迈了出来。 “玉凌霄!” 驾驭大妖头骨的一群北疆妖族,气势汹汹的飞来,一群玉家子弟凄凄惨惨,被头骨含在口中,随时能嚼碎了! 当头的狐女骂道:“你这缩卵子的狗东西……别扯,我不是骂你们(一脚踹开那些小狗)……遭瘟的害人精,你们玉家上上下下只怕都是烂裤裆的尖货,你怎么就敢陷害我们,害得姑奶奶丢了一条尾巴!” “要是不给老娘一个交代,你们玉家人就都血祭了圣骨去吧!” 玉凌霄见状只是祭起赶山鞭,他不知自家老祖的威灵道果是如何寄托在他身上了一丝,只感觉自己一举一动,都有无上威灵随身,似乎有无数天兵神将加持在他身上,任意一点法力,都能化为法灵天兵,随手抖了一下赶山鞭,就像是十万兵马随他一起拿起那鞭子一样。 虽然赶山鞭重若五岳,但那天兵法灵也一个个都是力逾万斤之辈。 原本沉重难以施展的灵光,这一刻终于趁手。 玉凌霄挥手一鞭,赶山鞭及挟山超海的大神通化为一道山岳挪移,填平沧海的灵光铺天盖地的横移向狐女,让她只感觉五岳在面前倾倒而来。 涂山青青尖叫一声,祭起足下白森森的头骨。 巨大的头骨沐浴碧火,双角支撑起五岳灵光,生生受了赶山鞭的一击,上面数十位妖族将妖气灌入身下的头骨,受了这一鞭的反震,具都心头一跳,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不少妖张口喷出血雾,就算体格雄壮一些,也不免嘴角渗出血来,只感觉自己胸中五府地动山摇。 涂山青青眉头一跳,连忙道:“玉凌霄,你不要你这些玉家人的命了吗?” 含在头颅口中的玉家人经这一碰撞,已然是震的七荤八素,若非涂山青青下意识的分出小半法力护住他们,只怕当场就要死掉几个。 玉凌霄看着那些眉头青黑,缠绕着毁灭气息,一脸死相的玉家人。 “他们只怕都沾染了不祥,又没有老祖的道果庇佑,只怕迟早要被拖入那个世界。” “甚至连带旁人,都会招惹到鬼疫凶物!我把他们带到身边岂不是找死?但到底是一家人,不能就这么弄死了,不然我在老祖面前显得亲情薄凉,也不好看。” 玉凌霄一鞭发泄了些戾气,也冷静了下来,当即一指道:“涂山青青,交出我家族人,不然下一鞭就没这么客气了!” 涂山青青眉头一跳,暗道:“这家伙只怕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我打算拿他们挟制他,却是算错了!而且此人面色暗金,宛若金纸,气运内敛,比刚刚进来时大有不同,身上恐怕有极大的古怪,算了!老娘忍这一回就是。” “哼!你自己不在乎自家人的性命,我北疆妖部却还有一分仁慈呢!” 涂山青青放出那些玉家人,道:“我抓你们的时候,可还收着三分力气,但你家少族长一鞭子打下来的时候,只怕没顾及几分你们的性命。回头挖掘此地的种种凶险,也是你们来干,跟着这人着实是你们命不好。” 听闻此言,许多玉家人脸都黑了,看向玉凌霄也带了三分怨恨。 玉凌霄反倒不在乎。 他唯一顾忌的,乃是背后那位老祖的想法。 但不惜族人性命,也要完成老祖的交代,在这里反倒是加分项。 族人的怨恨再深,也伤不到他半分,反倒是父亲派出这些人时,已是弃子,故而此言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只坚定了玉凌霄要把这些人作为耗材用尽,不可让他们平安放回族中的想法。 燕殊和宁青宸护着神霄派十几位弟子到来时,便见到了这一幕。 玉凌霄背着赶山鞭停在这洞厅,他的族人在另一侧,北疆妖部敌视的看着玉凌霄,但不知为何,玉家人和妖部之间却没了敌意,许多大妖看向他们,还有一丝古怪的同情。 伴随着一声尖叫,广寒宫的老妪披头散发的闯了进来。 她面容扭曲,俨然已经半疯了,大光明宫的修士在后面,用一面发出赤光的镜子罩定她,这才止住了她的失态。 “广寒宫的倪道友路上遭遇了某种诡异,有些不太清醒。” 他环视一眼,看见大家的状态都不好,才苦笑道:“此地,此地有些古怪……不知诸位道友遇到了什么?我等陷入奇梦,有些真幻难分。此时,我也不知诸位道友是真是假,若是后面做了什么,还望海涵!” 此时龙族一行人也匆匆赶来,那只老龙目光之中带着一种极深的犹疑,仿佛怀疑一切的样子。 听到北极大光明修士再次开口解释,他才嘶哑道:“别靠近我们,谁知道你们中间,有没有寄生之物?龙儿,乖乖呆在为父这里,不要乱跑。” 说着他用铺满血丝的巨大龙目扫视了众人一眼。 其他人并未觉得不对,但玉凌霄和燕殊,具都微微皱眉,燕殊心中的剑鸣一荡,让他突然记起:“这龙族进来时不是只有几个杂血的老蛟和这只真龙吗?怎么还有龙子?不对,龙族哪有那么多人?” 燕殊看着龙族那里十几个人影,却也分辨不出来那些是真的,只是心里发麻,下意识的远离了他们。 这处洞厅聚了不少人,大家就都暂且在此歇脚,以汇合后面的人,很快,南晋一众世家和佛门、曹魏、兜率宫、正一道他们也追了上来,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好看,许多世家弟子更是面露惊恐。 徐道覆看到众人,也是苦笑,摇头道:“魅物甚诡,凶!” 之前的凶险,已经泄去了众人大半的锐气,便有一名世家子对小鱼喝问道:“此洞不知有多少凶险,你却假装无其事,来去自如,究竟隐瞒了什么?” 小鱼自知触犯众怒,连忙解释道:“就快到了!前面便是那宫殿所在,到了那里,只要不贪心,便安全了许多……吧?” 他环视一眼七零八落的众人,实在不清楚这里面混了多少凶险。 如果灾难会传染,大概每个人都被七八种鬼东西盯上了,以他应对邪祟的丰富经验,就算活着走出了归墟,也只会把灾难带出去,还不如死在这里呢。 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便有几分心虚。 这时候,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抱着一只比自己还大的笔,晃晃悠悠飞了起来,魔道那群魔头相互看了一眼,目光含惊喜,燕殊也微微一怔,道:“师弟怎么把你也放你进来了?” 耳道神咿咿呀呀,指手画脚,燕殊大概看懂了不是钱晨赶它来,而是外面待不了了,它只能跑进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 耳道神这次的比划,燕殊没有看懂,耳道深只能提笔给燕殊画了一副。 漆黑的墨水在石壁上到处扩散,宛若黑海翻腾,滚滚之中似乎隐藏了什么,黑暗中一串珠子颗颗绽放毫光,圆润通滑,那珠子莫约有挺长的一串,却从中断裂,散落下来。 坠入黑暗中…… 不知怎么的,燕殊从耳道深抽象的大泼墨画风中,看到那些珠子一颗颗的,坠入泼墨的黑暗中,那扩散的墨迹居然看出几分妖魔鬼怪的神韵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御万法根源智慧,踏时空天狗真身 燕殊看着耳道神画的泼墨大写意,干脆闭上了眼睛,只以心中的剑去看,果然忘掉了那一堆堆墨迹,浓淡的墨色开始流动起来,渐渐的所有妖魔鬼怪、魔性神性都收敛起来,化为一颗珠子。 那珠子被一只手微微拨动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倒映在其中。 燕殊最后只看到了这一幕,便惊醒过来。 “《彻尽万法根源智经》?” “那不是师弟从轮回之主兑换的经文吗?把自身智慧修成摩尼珠,数珠之时,智慧碰撞,迸发思考的火花,以此修行。凝聚三千智慧珠,便能以智慧证道,虽是旁门,但这法门着实玄妙。只是师弟参悟的智慧有些……” 燕殊想起了自己为钱晨护法那一回。 “师弟欲九证仙道,其中一门便是这智慧证道法,但师弟究竟把《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修成了什么?怎么会搞出如此邪门的东西来。” 燕殊以通明剑心参悟耳道神的画,发现其中除了藏着一门《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还有耳道神某种模模糊糊的感悟。 其含义大概是,外面被黑暗笼罩,钱晨的人皮滑落,暴露出里面无穷无尽的智慧出来,然后智慧淹没了一切,最后藏入了黑暗中。 反正就是极其抽象的话,燕殊也半懂半不懂的。 倒是那门《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燕殊看懂了一大半。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与《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不同,《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乃是摩尼教的根本经文,其中‘彻尽’便是通彻,领悟之意,意为领悟万法,寻找根源智慧的经文。 而钱晨所创的这门《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翻译过来则是以根源智慧统御万法的经文。 两门经书,虽然立意统一,但根底却完全不一样。 后者就好像已经掌握了根源智慧一样,先有根源智慧,后求御万法,在燕殊看来根基就错了。 “智慧独立于人而存在!” “并非人拥有智慧,而是智慧寄生于人的脑海之中。”燕殊眉头一皱,暗道:“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按照此经那么说,岂不是并非人拥有智慧,而是智慧在控制人?” “智慧若有根源,必然是统一的,智慧若是统一的,必然不发至于人的内心,因为每个人的内心只属于自己,智慧并不发自于人的内心,故而智慧不属于人。智慧独立于人而存在,它有一个根源,便是我们所知的世界。” “智慧极大,它囊括整个世界,智慧极小,它存在于每个人心中。” “故而,智慧是巨,智慧是蛊,智慧是梦,智慧是不祥,智慧是咎,智慧是观,智慧是鬼……智慧是道果!” “是故,求于众生之心,观智慧;俯瞰世界,无法洞察之巨智慧;心异于智,以心求知,不祥之智慧;以有崖求无涯,咎也,不幸之智慧;智慧无形无相,人死智慧犹在,如鬼智慧……梦蝶孰我?周天一梦大智慧!” 燕殊只感觉如芒在背,不知不觉汗流已侠,他连忙用脚涂去耳道神涂抹的那些墨迹,用心中之剑斩断在阅读《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时,凝聚出来的一颗颗纯黑的摩尼珠。 “摩尼珠果然是黑的,念及它的起源……我道门太上三宝之一的道尘珠只怕也是……唉!该劝劝师弟,那珠子是个邪的,不能要了!就算是祖师所留,道统重宝……唉!” 燕殊再次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心剑都钝了。 旁边宁青宸正在兴致勃勃的分辨那墨迹之中,哪块是自家钱师兄,指了半天,这块也像,哪块也像,就好像那墨迹中处处是钱晨,各种奇怪形状,都是钱晨身影了一个侧面。 她分辨了半天,却看到燕殊用脚抹去了这一切,刚刚诧异开口:“燕师兄……” “还是抹去为好,以免遗害后人。”燕殊心累,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留在外面的元神真仙是个什么下场了。 里面还有一个自家师叔呢! “钱师弟果然出事了!他最后遣我们出来,就是希望我们躲过这一劫。” “这次师弟证道元神,甚至不惜尸解神解,魂飞魄散,但除去太阴炼形神之法之外,他九证仙道,还有八种成仙的法门,其中有一门智慧证仙法。但那化身只是钱师弟的一点念头降世,其能容纳的只有智慧证仙法!” “所以,那点念头化身,便是智慧证道的显化。” “现在那点念头化身失控,却是钱师弟在提醒我们……到了如今,证道元神的已经并非是他了!”燕殊眼神看向眼前的深邃黑暗,眉心皱出一个一道深刻的剑痕。 “若非如此,外面那么多元神真仙,不会同时遭遇大劫。但看情况,只是太上天魔的智慧在他们身上复活了而已,暂时还有救……或者说,他们未必会意识到这一点。” “师弟师弟,你连自己人都坑啊!老师叔多大的年岁了,可经不起太上天魔的折腾啊!” 燕殊叹息一声,他也不知道怎么救。从钱晨留下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来看,太上天魔的智慧已经拥有了一丝智慧道果的特征。 燕殊坚信,真正的根源智慧,囊括一切的智慧道果绝不是那么邪门的样子。 但不得不承认,众生脑子里的终极智慧,若是拥有自我意识,必然是太上天魔那样子。 “钱师弟让我们来此,也不知有何筹划?纵然天狗腹中葬着旧天日月,对钱师弟证道元神也没有任何意义!元神之是道争,任何外物都帮不得,唯有钱师弟的本心,才能战胜那无穷魔性。” 燕殊想起钱晨平日里偶尔流露的深深魔性,对此没有半点乐观。 “作为‘人’与魔道根源的战斗,九证仙道,智慧之途已被魔染,其他道路又能坚持多久?亦或……其他道途状况更遭,你才把智慧放到我们身边来?可师弟,我又能如何帮你呢?” 燕殊凝思苦想,一狠心干脆参悟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将之前心剑斩去的种种,化为一颗混沌色的珠子,悬于识海之中。 “我不入魔道,谁入魔道,以自身接引魔道智慧,用勇气,智慧,正直,仁爱铸就心剑斩之……” “钱师弟,我无法如你这般面对一丝扭曲的智慧道果,也只有用心中之剑战胜你传下的魔道,希望能帮到你!” 燕殊知道,这一刻起,他的所有领悟所有智慧所有认识,都成了敌人,唯有用无上恒心锤炼,以下愚之不移铸就一把剑,才能将其铲除。 绝圣弃智,与自身的智慧为敌! 燕殊做出了一个最为愚蠢的决定,在身处绝大困境之时,放弃了脑子。 宁青宸把耳道神唤到手心,拿出自己装着凤师口粮的小荷包,还没掏出什么,凤师就先炸了,蒲扇着翅膀毅然朝着耳道神飞啄而去,两小打成一团,势均力敌,宁青宸连忙努力将它们分开。 青牛瞪得眼睛鄙视两个小东西——“哼!幼稚……” 众人修整完毕,几方势力略微商议,决定合力度过后面一段路。 虽然后面的洞道依旧漫长而黑暗,空中漂浮着淡淡的雾气。 队伍里时不时多几人,少几人,经常看到一二三人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身边的人死了又出现,出现了又再出现,一群一群的出现,间或夹杂着,鬼疫、不祥、凶恶、噩梦…… 其间还发生了几场根本不能理解的变故——在一个无限循环的洞窟,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行人,走过之后,又遇到了过去的自己一行人。 最恐怖的时候,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队伍。 现在、过去和未来的人群混杂在一起,最后分开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还是不是自己了。 诡异的情况已经麻木,众人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确定‘我’还是‘我’,至于还是不是原来的‘我’,那只能说把握现在了。对于身边的人,那更是——由他去吧! 爷摆烂了! 在彻底放弃安全感之后,众人终于安全了。 当所有人都踏入小鱼所说的‘宫殿’之际,许多人都从麻木之中清醒了过来,罕见的感到了震惊,因为那根本不知一间宫阙,而是一座巨大的石桥连接向一片占地数万里的辉煌宫殿群。 石桥长数千里,两旁是无以计数,身系五色彩带的骸骨,仔细看那些骸骨之中,犬、人混杂,密密麻麻无以计数。 它们有的托着银盘金盏,身上五色衣华贵。 有的只有一骨,和瘦小的犬尸蜷缩在一起…… 奴隶与贵族混杂,间或有修行痕迹的巫骨,白森森的骸骨之海中,间杂的点点金银之光,太阴银魄和太阳金精就这么宛若垃圾一般的散落在里面。 让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眼睛都红了。 就连半疯的广寒宫老女人,也死死盯着那些宛若无边白色沙滩之中,闪烁银光的点点。 但宫殿和骨海,只是奇观而已。 真正令人震撼的却是高不可见顶,宽不可见边,深不可见底的一扇门户,那扇门户紧紧的封闭着宛若一个合拢的漩涡,道道螺旋的花纹向中心汇聚,原本是最脆弱的开口,却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厚重。 玉凌霄身边的那尊天兵凝视着那扇门户,木然的脸上浮现一丝凝重。 那扇门户上螺旋一般的花纹几人一条条山脉一般,事实上,没有多人能认清那是一扇门户,大多人看来那是横着的一片大陆,上面有无数神山蜿蜒成脉,朝着一处深渊汇聚。 若是一条山脉蜿蜒成龙,那么这里至少有数千,数万条龙脉,向着一点垂首。 “九龙汇聚之地,便是帝王葬地,那么那里万千山龙汇聚,葬的是什么?” 王龙象看了身边指着那群山汇聚的一点,张大嘴震惊不已的陆家子弟,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浮现了一丝嫌弃,他微微扭过脑袋,看着许多人朝着石桥两边而去,盯着那些骸骨中偶尔夹杂的两件金银器。 “果然是太阴银魄!”一位北极大光明宫弟子拾起一面银盘,身躯微微颤抖道。 太阴银魄祭炼成水法之气,凝聚月华,乃是最为清灵精纯的一种元气。 而且对于广寒宫和大光明宫修士来说,这日精月华可以直接用来修行,他们感应的元气便是此类,甚至比他们自己辛苦所采炼的元气更加精纯。 小鱼连忙道:“最多只能拿两三件,万万不可多拿。” “我自省得,修道人自有取舍,岂需你外道多言?” 一名世家子弟锦衣配玉,手中把玩着一枚寒玉铭,上面刻了一段清心的经文,自认为无有贪心。 他在骨海之中寻觅了一会,突然抓起一位身着祭袍的骸骨手中捧着的一面金盘。 盘大如清晨之日,通体纯金,纵然在这阴晦之地,都仿佛在流淌金光,燃烧着阳火。他捧起金盘,只看见上面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无数黑色的细丝从他身上冒出来,发出哀嚎散去。 仅仅是用金盘照了照,身上的晦气都被驱散了…… 金盘沉重无比,入手如一座小山一般。 但那位从未炼过体,把锤炼肉体蔑称为武夫之行的世家子却能死死的抓住,举起,他的手指因为用力已经全白,但他恍然未绝,只感觉一股战栗的暖流,从心口涌上四肢百骸,让他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此物,此物我就勉强收下了!” 他语无伦次,发出刺耳的笑声,语调怪异道:“倒也……倒也厚实,回去装个……装个散食儿,也实用。我再拿个金杯子配一下,也无妨……” 说罢,他飞快的俯身抓了一把,将旁边一个贵人骸骨怀中的三个金杯紧紧抓在手心。 但他看到身边另有一银盏,有拳头大小,连忙将金杯堆在了盘中,右手飞快把银盏抓回盘中。 那名南晋世家子弟朝着两边飞快的看了一眼,目中是浓浓的警惕,生怕有人来抢,可哪有人肯理他,大家只拼命的在骸骨堆中搜寻,贪婪的见到什么都不放过,拼命往怀中,往乾坤袋里塞。 节制一些的,也是拿着一两件最精美的金银器,再继续挑选,遇到更大的再换下来。 不是没有人记得小鱼的警告,下骨海之中的,不过是队伍中五分之一的年轻弟子,老成一些的和各道统核心真传都在桥上没动,有的是在观望,有的在暗自警惕。 毕竟这一路上,凶险实在恐怖,许多人也不敢利欲熏心。 但等最早一批下去的,有节制的都拿着最大最精美的金银器回来了,也没有发生变故。而最近的金银器都被先下去的搜罗一空了,又有些人坐不住了! 最后只有莫约三分之一的人下场,在案上的,也并非都是冷静认清之辈,而是有些人权威极大,可以让手下弟子搜罗,自己岸上旁观。 若是真出了事,也有人填坑,不会殃及自己。 很快石桥这段,就堆起了金银的小山。 而王龙象、徐道覆、玉凌霄这些人,却都无视了那些太阴太阳之宝,只是朝着远方那无边无际的巨大石门看去,万千蜿蜒的龙脉汇聚,旋转,封闭成门,一条最小的欺负脉络,也是一座小山脉。 那竖起来万山蜿蜒的大陆上,每一道起伏,每一座小山通体都犹如黑铁,有人拿法宝砸过,连一个小坑都砸不出来, “这门户后面,莫非封印的就是远古日月?” 老龙王紧紧看着儿子,不让它下去捡那些金银,口中只道:“你那些算什么?我龙族的承露金盘展开来宛若巨岛,这里的金器加起来也融铸不得那一面金盘!” 但它对那扇门却无比上心。 “传说你们人族修炼五行之道的时候,在五脏六腑之中打造宫阙,修成身神作证其中。五行之道古老无比,来自五色天庭,莫非这天狗修炼的也是五行五脏宫之道?” “实心为脏,虚心为腑!” 徐道覆微微点头道:“若是我们来时的路,乃是天狗大圣的小肠大肠之腑,这里难道是胃腑的门户吗?” 大光明宫的修士抓了一个莫约有三人高的巨大金人上来,接过话道:“日月掌在其胃府之中!天狗大圣修炼的肉身,只怕将六腑都修成了一个个世界一般,其中以胃府为首。我听闻五色神族在心肝脾肺肾中,修筑神宫,这修炼六腑的法门,只怕那时也有传承,出现在天狗大圣身上,并不出奇,毕竟这尊妖族大圣,原本就是五色神庭的元辰神将,十二地支!” 燕殊思忖了半天,宁青城好奇问:“师兄在想什么?” 燕殊半天憋道:“好大一个腚眼!” 宁青城哑然,连忙上前查探道:“师兄你怎么了?为何眼中的灵光都暗淡了?”她看着燕殊清澈,不染任何尘埃的眼睛,只觉得一时间有些古怪。 燕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什么叫眼……哦!这就是眼,腚眼也是眼吗?什么叫灵光?什么叫暗淡?” 想着想着,燕殊目中突然喷出三尺的血光来,血光犹如神剑,一绞而过,差点把一位北魏的老僧头摘去,飞向那面巨大的石壁门户,那目光一绞,犹如两条血蛟翻腾,生生在那黑铁山脉上劈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宁青宸看到燕殊目中一道剑影一闪,生生斩去了他最初萌发的一点幽幽的血芒碧火。 “师妹……”燕殊瓮声瓮气道:“我刚把脑子扔了,你就别和我说话了。说了我也不理你……” 宁青宸不知道燕殊那里发生了什么,回头又看到耳道神在青牛背上作画。 墨迹一堆,浅浅淡淡显露出一个摇头竖尾的黄狗出来,它双耳树立,犹如两个小尖尖,背对着画外,一只尾巴高高竖起,那画的视角或许很接近尾巴,只快占据了画面的大半了。 毛茸茸蓬松的尾巴,仿佛一把浮尘。 又像是一条无限发散的水系。 尾巴挥舞着,打入了虚空之中…… 这一刻宁青宸脑子轰然一响,看到了那只巨犬已经跳入了九幽之中,只有半个屁股从黑暗中伸出来,一只尾巴摇晃着,扫过诸天万界,星河摇曳,不知多少世界被扫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条尾巴上数不尽的毛发向着时空蔓延。 毛发之中,一只虱子趴在狗尾巴上,小狗下意识的用尾巴扫了扫一旁的黄土,黄土堆积的小墙横栏在时空长河上,上面密密麻麻的洞窟,也是跨越无数世界,其中一个洞,便是小狗挖穿的,通往黑黝黝的归墟。 小狗身后的土墙里面混杂了不知多少乱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尸体都有许多…… 最后,那时空长河中的根根狗毛朝着尾巴汇聚,尾巴却是延伸到了屁股上,屁股中间一个紧闭的…… 宁青宸猛然清醒,看到耳道神在那可爱小狗的屁股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叉,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扇门户是天狗的……” “原来我们一路走来的黄泥洞,只是天狗的一根毛。” “它的尾巴是一条时空长河,上面无数的毛成了通往无数时空的桥梁……难怪天狗打通了归墟,因为归墟本身就不在无数时空之中,而是一个同时存在于过去未来,犹如轮回之地一般的奇异所在。” “所以说,流落到外面的金精银魄,都是那只天狗在吞了大半日月的时候,那一刻门户没有闭紧,泄……泄露了一些?” “它把它们夹在了屁股沟里,留了下来?” 宁青宸看着疯抢金银的一众修士,突然感觉这是有味道的一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第二百七十三章眼对眼开门之机,蕴玄机旧天日月 广寒宫的老妪的确疯了! 她一边抱着零零碎碎数十件太阴银魄之器,一边疯跑,披头散发,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却一脸紧张,左顾右盼,像是怕什么人来抢,但偏偏又目中无人,只把那些年轻修士当成空气。 “它来了,它来了……不,它没来,它没来……有狗叫……啊!” 她尖叫起来,抱着那堆东西倒坐在了骸骨堆里。 看着老妪失态的样子,一位魔道的魔头悄悄靠近,无声无息的,魔识运转种种眼耳鼻舌身的微妙感知化为阴魔,朝着她神魂落去。 任何一位合格的魔门弟子,都不会放过把道心失守的修士炼化成魔头的机会。 因为有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观照,魔道弟子只能暗中下手,施展无形无相的阴魔手段。 广寒宫与大光明宫两家关系着实微妙,就犹如离婚久了的前夫前妻一般,有时候恨不得对方去死,有时候又有些照应。 但种种阴魔刚刚触及老妪,便将她的神魂化为一轮明月显出出来,月光照亮了方圆数万里,那密密麻麻的骸骨堆中不知道散落着的太阴银魄之器都反射出莹莹的光辉来,缠绕向老妪的阴魔,就如同一缕细细的黑丝,被那月光一照就消散了。 那位魔门弟子,更是一声不吭,就被月光生生炼化,瞬时间化为一缕青烟。 “她居然是阳神之尊?”老龙心头一紧,此人的修为丝毫不下于自己,乃是众人之中第一流的人物。 玉凌霄也是眉头一皱,但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天兵就松开了:“堂堂阳神真人,竟然被吓疯了?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东西。” 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扫视一眼一众魔头,突然冷哼一声,两道火浪从他双眼中喷射而出,烧的手中的金盘越发刺眼,烧的虚空扭曲,金色的火焰铺成火海,威势无比骇人。 那太阳真火化为火鸦,一群一群的从火海中飞出,朝着那些魔道弟子飞去。 火鸦一绕,就要将这些魔道弟子炼成飞灰。 但散落其间的百十个魔头突然汇聚在一起,化为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裹着滚滚的黑暗,张口将那无数火鸦吞下,口中憋着通红。 眼看大光明宫修士把那太阳真火的火力又提高了三分。 骷髅头突然抬起了头做了一个咽下的动作,然后张大嘴,打出了一个长长的嗝儿……最后喷出一口黑烟。 骷髅头桀桀怪笑,又张口将魔道弟子收集的金银统统都吞了。 颅骨内血焰和金火一头燃烧,将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彻底融化,透过两个眼眶,众人看到金汁在里面浇筑成形,很快练成了两轮日月出来。 金色的大日如环,却是一轮日冕。 那月光却呈现血色,乃是一枚血轮…… 大光明宫的修士额头青筋暴跳,厉声道:“老魔好本事,竟分神潜在门下这些小魔头中,阁下虽是元神之尊的分神,我惹不起!但阁下何时窃了我大光明宫的《太阳真火群鸦策》?异日,我大光明宫宫主自有讨教。” “你魔识宗是九幽真传道统,道我大光明宫就无跟脚吗?” 那骷髅头桀桀笑道:“《太阳真火群鸦策》,那是什么垃圾玩意?太阳真火固然是宇内几大先天火种之一,但威力乃是在厉害人物手中可以无限提高火力,在你手中,也配被称为太阳真火吗?” “你大光明宫多少年没人修炼成太阳屠神光线了?” “好好的《太阳屠神策》被你们得了一小半,修改成什么《太阳真火群鸦策》!真是贻笑大方……我看你们大光明宫还是老老实实等下一任广寒仙子出世,到她身边做个赘婿,说不定还能补全传承,合炼那两仪绝灭神光。” 老魔头眼神一扫略过满地的杂鱼不提,也不再理会那大光明宫的修士,他与本体有一种玄妙的感应,此时却把目光汇聚在那面广阔无边的石门上,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附身的那百十位魔门弟子一双双血眼突然跳了出来,在他身后组成一枚竖目,犹如虚空裂隙一般。 竖目微微张开,内中却有一轮金灿灿的大日和血色的红月轮转。 太阳金精的日冕和月魄的血轮被炼入那竖目之中,射出一道恐怖无比的神光,直直照在了石门上万山汇聚的那一点。 恐怖的火力,比起大光明宫的那位阳神修士提高了何止百倍,众人百般试探也只能面前划出白痕的黑铁山石,在那炽白中混杂赤红的神光之下被烧的通红。 一座座黑山被那神光焦聚,融化成了赤红的石液,点点金光透露出来,却是山体之中埋藏的太阳金精矿脉。 南晋陆家的修士看到老魔用神光融化出来的金银粒,不禁喃喃道:“原来这里的太阳金精、太阴银魄都是从那些黑山中开采出来的!” 远处的少清真传燕殊锐评道:“没揩干净!” “九幽日月,降下神光!真阳魔阴,两仪轮转!” 老魔头厉声喝道,不断把魔识宗的弟子魔头一一摄来,甚至连平时甚少干涉的真传弟子,也不得不化为魔眼,接引九幽魔祖的末那恒识,用那无穷无尽的魔道智识组成那只竖眼神通。 那只竖眼神通,乃是参悟九幽的日月而成,虽然与地仙界大日皓月的道理有所不同。 但内里的根本道理,却也还是太阴太阳,亦是九幽的魔阴真阳之道…… 只有在具体形态上,九幽的日月有所不同,月亮是如地仙界一般的实体星辰,只是一轮血月而已,但大日却有极大的不同,它是一个巨大无匹,沉浮虚空的混洞,内中吐出无穷无极的炽流,乃是爆裂到了极点,犹如大日覆灭时倾泻而出的太阳屠神光线一般的神光化流。 九幽日月轮转,万万年中却会有一天,血月星辰和魔日混洞会重合在一起,犹如一个眼窝之中塞入了一颗血色的眼珠子一般,被称为魔祖之眼。 那一刻,便有太阴绝灭神光和太阳屠神神光线融汇为一,化为两仪绝灭神光,泯灭九幽之中九成的生灵。 “大神通——毁灭魔祖一瞪眼!” 老魔头只觉得魔祖的末那恒识带来的无尽的智慧和领悟,生生组成了这门逆天的大神通,那枚竖目只是裂开一个缝隙,便已经烧灼无数黑山成熔岩。若是这只魔眼完全睁开,不……只要睁开一半,便可彻底打开这扇门户。 宁青宸有些焦急,虽然不知那老魔意欲何为,但也知道绝没有什么好事,便转头看向燕殊。 “毁灭魔祖一瞪眼,要和狗屁眼对眼……”燕殊哈哈笑道:“作死……作死!” “毁灭魔祖……”老魔头再次大喊,但他把脸憋得通红,也没能把那竖眼喊开,这时候源源不断的魔道智慧和领悟涌上心头,让他恍然道:“是了!我想要模仿九幽日月合一的那只魔眼,但我所化的日月,如何能与真正的九幽日月相比?” “毁灭魔祖乃是九幽毁灭大道的显化!绝不可能被我请来,唯有……” 老魔福至心灵转而大喝道:“九幽魔祖一睁眼!” 那黑色裂隙和无尽魔火组成的竖目,赫然被他一喝,缓缓裂开,九幽魔祖以法眼洞观万界,本来就在那无数魔道魔头心中种下魔识,如此以魔识演化日月,以日月化为九幽魔祖的一只眼睛,终于将这门大神通完全补全。 两仪绝灭神光彻底化为混沌,承载了九幽魔祖的目光。 没有纯粹的大毁灭,反倒是绝灭神光的威力越发内敛,再无一丝热气透出来,那光线刺入万山汇聚之所,无数黑山震动,山脉蜿蜒,犹如一条条山龙一般游动起来。 那片大陆地覆天翻,剧烈的震动着,千万龙首垂落的那处在颤动中赫然开裂,就像是要裂开一条撕裂整片大陆的裂隙一般。 就当老魔欣喜若狂之际,那枚魔眼突然狠狠的收敛了神光,血红的竖目中日月逆转,一种真实的魔性骤然生动,唯有燕殊抛却了脑子,从那魔性之中看出了一丝极深的羞恼,其他人只震惊于老魔的神通。 因为那两仪绝灭神光在魔眼中转动,彻底化为一种烧塌了虚空,犹如九幽实质的的魔火,让所有人有一种被魔火轻轻一沾就没了的恐惧。 玉凌霄身边的天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很快,老魔头就惨叫着,魔识显化为黑色的闪电,被身后的魔眼所化的裂隙不断扯下去,魔眼化为一口吞噬一切,通往九幽的裂隙,将那些魔头识海中潜藏的魔识生生的给扯了出来,吞噬进去。 一种无形的道果微微扯带了一下,玉凌霄就听到身边的天兵一声闷哼,紧紧闭上了眼睛。 天界…… 威灵王府中,有人闷哼一声,随即喝令所有侍者仙童退下,然后主府突然被威灵王彻底打碎,连同其中的污秽一并以劫火焚烧殆尽。 威灵王低声怒吼道:“九幽!你被人算计,拿我撒什么气!” 说罢,看向那劫火燃烧之中,犹然流淌的一团太阳金精,却是九幽魔祖以绝大法力将一座黑山生生塞入了他口中。 威灵王不敢和九幽魔祖计较,只是把整座王府核心粉碎了无数回,拿劫火烧了自己几万遍,然后愤愤的去向玄天上帝告罪,痛斥魔道心怀不轨,再次袭击天界。 万神窟…… 骷髅头骤然破碎,化为数百位魔道弟子和魔头,一尊魔道真传几乎战栗,看着那扇巨大的门户,看着黑山之中被熔炼出来的金银,却再无一丝贪婪,颤声道:“那,那扇门万万不可打开,不然会有大劫降临!” 但他脸色一变,又道:“但又必须打开一丝,不然现在就会有大劫!” “不,不能打开!”那些魔头之中,有人喊道。 马上又有人反驳:“那扇门凭借我们根本打不开,只有撑开之前师尊轰开的那一丝,才有一线希望。” “师尊刚刚欲打开那扇门户,如何被九幽大道所反噬,难道你们就看不见吗?” “我们已然被九幽大道所关注,若不打开那扇门户,才会有恐怖的后果。” 一群魔头吵了半天,就连血海道的同道都上去一同争论了许久,才得出结论:“那扇门户必须打开,不然就会有大恐怖降临,但又不能完全打开……” 宁青宸只感到奇怪,转头问燕殊道:“师兄,为何他们要吵着开不开这扇门户?” 燕殊低头想了想,道:“要开,但只能开一点点!” 玉凌霄也小心请示道:“老祖,老祖?恭问老祖无恙。”这才听到一声威严的冷哼:“方才此魔不知死活,惹动了九幽大道,我不得不暂时避退一番。” “请问老祖,如今该如何?” 威灵王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这里的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真的可以任由你们毫无祸患的取用?” 玉凌霄忙道:“孙儿不敢!不过老祖,此地的金银莫非真由我等猜测的那样,乃是有主之物,由天狗大圣设下了禁制,一人只能带走两三件吗?” “你会在乎自己的屎吗?”威灵王的声音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一丝气急败坏的味道了。 “别忘了,这些金银乃是来自于旧天日月,太上合道已经开辟了新天,纵然此物无主,亦没有人在乎,只是其上蕴藏的一丝旧天大道,便能让你们死无数次!”威灵王讥讽道。 “拿的越多,就越是主动被旧天大道所染,不容于天地。” “十一鬼疫本就是旧天残留道果所染的旧鬼,若你们还是新天之人,自然能轻易驱逐,但你们主动沾染旧天气息,呵呵,那些东西,可就不再那么安全了!” “不再安全?” 玉凌霄微微一颤,实在不能想象这恐怖诡异的十一鬼疫,还能危险到哪里去! “别想了,你们已无后路可言,不然那蝼蚁般的魔头,不会激发魔识,想要打开那扇门户。谁都知道,里面必然装着真正的旧天日月,纵然是不容于如今的大道,但他们九幽魔道本就不在乎这些。他是想要用门后的日月本源洗练自身的道种,摆脱那等存在……” 威灵王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需设法打开那门户,接引里面的日月本源透露一丝出来。” “我需要知道,这旧天日月本源,是否是那天狗大圣有意保留下来的。” 说罢,威灵王再次沉默,只留玉凌霄一人心中翻腾着无数惊疑——若旧天日月真的是天狗大圣有意牺牲自己,保留下来的,那它这是何意?只看这尸骸的一点皮毛,便知道天狗大圣生前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存在! 而这等存在,居然要牺牲自己,来保留日月,或者说保留一部分旧天大道。 其中的算计,根本不是他这等蝼蚁应该碰的东西。 就连天界威灵王,资格也有些不够…… “获得一丝旧天大道,乃是无上的机缘。” 威灵王突然转而用极有诱惑力的语气道:“元神之后,要凝聚道种。而道无形无质,如何能凝聚成道种?这一步不知道困死了多少元神之辈。” “但若是你可以获得一丝旧天日月本源,这等存在于新天大道必然有冲突,新旧天道的冲突固然会带来无比的凶险,但也必然让大道更清晰的显化,甚至可以在旧天新天大道的冲突之中,扭曲大道,凝聚道种。” “道种,乃是以自身之道反证天地,扭曲天地大道的那一点。” “获得旧天日月本源,几乎必然可以扭曲太阴太阳大道,凝聚日月道种……这可是诸天万界都堪称不可思议的机缘,以自身领悟的道韵,反过来扭曲真实之道,凝聚道种,是何等艰难的关卡。但新天旧天本就不相容,在这自然的扭曲冲突之中,想要凝聚道种便容易了无数。” “所以,此地真正的机缘,并非这些沾染旧天故气,招惹旧天故鬼的金银之物。” “而是打开门户的那道机缘……” “不然那位老魔头何至于利欲熏心,难道他就不知道这扇门户是……哼哼!” “后辈小子,这是你这辈子唯一觊觎元神之上的机会了!若非此机缘,以你的心性和根基,想要证道元神乃是千难万难……如今有我相助,就看你有没有此等决心,赌上一赌了!”威灵王住嘴不言,只给玉凌霄留下了无尽诱惑。 龙族的老龙也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流下泪来。 “儿啊!只有借助此地,你才能活过来,为父却不能带你离开这里。本想留在此地陪你……” “父亲!”那龙子开口道:“儿炼化承露金盘,被其上的禁忌杀死后,沉入那毁灭世界,知道了许多事情。连累父亲闯入此凶地,借助禁忌让我暂时活过来,已是大不孝,如何能让父亲陪我一起留在这里,彻底化为禁忌之鬼。如今能救父亲的,只有这扇门后面的东西了!” “父亲可以收集太阳金精仿制承露金盘,这里有不少人都想打开那扇门户,但是打开之后,却是要用太阳金精祭炼的法器,承接旧天日月射出的那一丝本源。” “仙汉对此早有布局,欲以承露盘承接旧天日月本源,然后升起天界,由地仙界天道洗礼旧天日月本源,堆出一个修成速成日月道果的道君来!” “如此日月道君以那天界为道果,便可寄托其他道种于其上,开辟成就道君之路。” “此法虽有许多妄想,但承露盘却是最适合承接日月本源的法器,父亲以此占据先机,才有凝聚道种的可能!” 老龙看着眼前突然从儿童长大,眉眼中带着一丝勃勃英气的少年,倏然已泪流满面。 “吾儿当为真龙……道种乃扭曲大道的不可能之物,为父平生之愿,便是凝聚生死道种,让吾儿活过来……你出身卑微,只是一只杂色蛟龙,若非如此,又何必受你那些同族兄弟姐妹排挤,狠心去求承露金盘中的奥秘!” “父亲!”龙子目光孺慕。 老龙狠狠咬牙道:“生死如日月轮转,此道种我势在必得,必叫我儿,修成族中第五尊龙王!” 血海魔道的老魔头也招来许多魔道翘楚,冷笑道:“这里许多人只怕都已经猜到了门后是什么,能惹得魔识宗三长老如此不知死活,只怕那旧天日月本源,果然有助人凝聚道种之用!” “不过,修成道果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为魔祖他老人家,确定天狗腹中的日月大道究竟干系些什么?” “昔年我魔道覆灭万妖神庭,天狗大圣突然吞噬日月,导致万妖神庭在洪荒的九重天崩溃,这才让我魔道攻下了洪荒,再以洪荒、九幽为基,反攻天界,彻底覆灭神庭。” “天狗大圣自葬于此,太上在时,自然也无人敢试探什么。但太上合道后,地仙界两大仙朝,仙秦仙汉都收集日月余物,图谋此地的秘密。” “若是能找出其中的秘密,魔祖他老人家大喜之下,区区道种又算什么?” “就算让出血海的一条大道,助你圆满了道果,修成大道君,也是等闲!” 血海道的老魔熟练的画下大饼,把门下的一众小魔头刺激的嗷嗷叫,不敢不叫啊!那老魔有一手画饼,另一手却马上种下许多狠毒的魔法,刺激他们体内的种种魔头,俨然一副不想为魔道再次伟大出力,那就为魔道的伟大献身的模样。 宁青宸只感觉到背后凤师在咕咕叫,用嘴巴啄着她后背。 方才魔识宗老魔以两仪绝灭神光试图打开门户的时候,宁青宸便和凤师感悟到了什么,一人一鸡,数次合炼两仪绝灭神光,却是众人之中除去魔识宗老魔之外,唯一能真正透过那道两仪神光,察觉到门后一丝气息的人。 “我广寒冰魄丹与凤师的太阳真火丹合璧,似乎能从门后面接引来什么!” “那似乎是我成道的机缘?” 宁青宸感悟到,自己和凤师的机缘,除去这一次之外,就只有广寒宫和北极大光明宫中,还蕴藏一丝可能。顿时了悟,为何钱晨一定要将她带入归墟…… 第二百七十四章开幽门各显奇能,吞日月天狗暗凶 血海道的老魔头扫视了一眼众人,却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龙族的老龙下颚的逆鳞气机骤然强盛,显然进入了全神戒备的姿态,身边的龙子无声无息长大了少许,已经是少年打扮,它却毫无疑虑。 玉凌霄赫然已经将那张天府真符所化的天兵,附在自己身上,天符真符的一部分威力化为符甲,配合手中的赶山鞭,生生从一位结丹小辈,成为了众人之中少数能匹敌元神之辈。 “呸!天府真符也赐予小辈,这玉家也真不要脸!” “我血海道也才不过请来了宗内一尊老火候的血神子藏在我体内而已……还有魔识宗的老魔,其无上天魔识虽然被抹除,但它招来了九幽大道,那些魔头谁知道被九幽魔祖的魔识污染了多少,只怕随时能合为一体,化为一尊恐怖的魔头。” “道门倒是老实,除去几个小辈之外,居然真没送几件灵宝过来!不对,那正一道的小子体内藏了一尊孙恩的黄天神将,亦是一尊元神级数的护法神只,呸……” “兜率宫为首的那个身上灵光浑圆如丹,莫不是带了一枚极品外丹?” “少清的那个白脸儿,眸中灵光迟钝,显然是傻了,但偏偏迟钝之下却有越来越锋利的剑光,甚至那灵光好像就是在被剑光不断所斩?这是什么练剑的道理,古怪,古怪,先别去惹他。此人身上必然有建木老祖留下的手段。” 老魔的眼神从宁青宸身上一下跳了过去,主要看了两眼青牛:“也是一尊阳神妖王!” “北极大光明宫的那名长老也是阳神级数,方才虽然被魔识宗的老魔压了压面子,但也显露了几分手段,显然一手太阳真火不弱,而且他必然与那广寒宫的老女人有合击的手段,若非那老女人半疯了,也是值得注意之人。” “而广寒宫那女人……”血海老魔久久沉吟:“疯的真奇怪,真诡异,真让人想起来后怕,心里发凉!” “佛门太过低调了,为首的老僧只怕修成了某种大神通的佛光,又修成了堪比佛门金身,端是一个打不破、锤不扁、嚼不烂的铜豌豆。就连我这么讨厌秃子的人,都不想招惹。” 他心中盘算了一下,众人之中,能有实力与他抢夺那日月本源的不过九方势力,而其中能猜到石门之后便是旧天日月的,虽也不少,但真正有计划谋划的,老魔想来不过五方。 龙族、玉京山、道门合起来算一方、大光明宫和广寒宫合起来算一方、最后便是他们魔道——九幽为首的魔识宗被自己请来的魔祖给弄了,也就剩下他们血海一家。 当然还有一宗——真传道,老魔有些摸不准,他们看上去对楼观道那人极是注意。 血海老魔也知道真传道的执念,料想他们也不会在乎那区区日月本源,估计一门心思朝着楼观道遗落的镇教至宝去呢! 真传道想恢复太上真传的身份都疯魔了! 据说其开派祖师都因为去寻失落在天外的八卦炉而失踪,但就真传道那太上无情,运行日月,忘情灭欲以合道的根本宗旨,其他的太上道统疯了才会接纳他们。 将这些盘算清楚,血海老魔哈哈笑道:“既然诸位都有心打开这石门,不如就由我等一一试过手段,各拼本事开门,出手时其他各方不得干扰,若是打开了石门,需得由那一家先动手,其他人五息之后,才能跟上。如此各凭手段,违反者群起而攻之?如何?” 此言一出,有几家道统领头的弟子心里纳闷——为什么要打开这石门?大家不是来抢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的吗? 但其他人不说话,他们也不好出头的,不然不是显得自己不懂了吗? 沉默良久,也没有戳破其中的秘密,反倒是大家面面相觑,越发显得其中的秘密不凡。 那龙族的老龙抚着颌下短须,尖尖的指甲捻着龙须末端,目中竖瞳骤现,道:“我同意……大家各凭本事,先打开石门再说。先前魔识宗那位真魔,已然用两仪绝灭神光,叫那门户松动了一丝。我们可没有再施展此等大神通的本事!若是耽搁久了,门户再次闭死,难道还要出动灵宝来打通吗?” 玉凌霄淡淡道:“如是可以!” 大光明宫的那位中年文士打扮的修士也终于将门下弟子收集的太阳金精,练成了一面圆镜,其上燃烧着太阳真火,三足金乌环绕宝镜。 他和广寒宫那边相互交换了金银。 广寒宫的几位女弟子,跟在半疯的自家长老后面,用收集的太阳金精和大光明宫换了太阴银魄回来,却只勉强将太阴银魄练成一团,就被那半疯的老妪将银球抓在手里。 大光明宫的修士看了一眼她们那边,就代表两方站出来道:“我觉得也可以,但要允许各方自愿联手!” “联手也只算一方!” 血魔老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燕殊突然开口道:“师妹,你是和我一起,还是一个人来?” 众人见到各方具是严肃无比的,对待开启石门的机会,甚至开口的顺序,都暗暗定下了接下来大家一一试验的顺序,而燕殊一开口,却是问一个刚刚结丹,甚至丹气还未纯熟的女弟子? 有一种各方大豪下场争龙,一家小山寨说自己也要为民请命的荒诞感? 宁青宸却毫不却场,认识到这是自己的机缘的宁师妹坚定道:“师兄!我想一个人试试!” “也好……”燕殊居然点了点头:“你比我有缘,是该一个人试试!” 此番之后,打开石门的各方严肃性大减,兜率宫那边也出声道:“那也算我们一方。” 徐道覆收拢了道院门下的一众弟子,紧跟着排在了后面,佛门的那位大德微微一笑,默默排在了其次,随后就是什么人,哪怕是南晋的一个世家,也能单列一方,让为首的五方有些不好看。 玉凌霄心中冷笑,蔑视了这些人一眼。 他们甚至连那石门之后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打开石门是何等惨重的考验,自家的老祖威灵王已经跟他说了,抢夺日月本源之际,不要有丝毫的顾虑,便是道门真传,斩了也就斩了! 一个凝聚道种的机会,什么威名,什么顾忌都是假的,为此许多修道人弑师杀亲都是等闲。 蓬莱众人憋了一口气,总感觉自己被排斥了!但又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中土人,还有海外龙这么排外的吗?什么东西好像对一个眼神就知道了! 什么天狗吞日月,什么万妖神庭,咱寻思咱也不熟啊! 要不还是提仙秦那档子的历史吧…… “那就我先来!”血海老魔一步当先,滚滚血云掠过了石桥,来到那片宫阙前,只见宫阙虽然大半成了废墟,但所用的石材都是珍贵灵材所打造。 血海老魔挥袖扫开主殿前的祭坛,看了两眼道:“原来犬戎把攻下的稿京一部分殿堂给搬了过来,只是其中许多铜器不见了!天周采首山之铜以铸礼器,看来这里的铜器,最后都变成了承露铜盘的一部分!” 老魔头登上祭坛,看向那万山垂首,百龙汇聚,被两仪绝灭神光劈开一道裂隙的所在。 “第一轮中,只怕无人能打开此门,多是试探,如此我便留个七八分的力气罢!”血海老魔一声轻喝,血袍之下的真身寸寸暴涨,同时一身的血袍也跟着飘荡得越来越广阔,直能容纳天地一般。 血袍翻滚犹如血海,内中老魔的真身却沐浴其中,却是一尊身躯宛若山岳,披着沉重铁甲的巨象。 它嘴边的獠牙如玉质,但却是白骨大力锤炼出不灭魔躯的本质,带着无匹的摧山之锐;象鼻盘旋如龙,出入虚空,有翻江倒之威;象尾灵动,犹如毒蟒,蟒首中四根獠牙阴毒无比,不知有多少剧毒炼成其牙中的毒液;身躯背负一座黑色山岳,底下镇压了一片地狱,无数厉鬼冤魂在地狱中哀嚎! 此乃是以《万蛊不死魔虫身》《黑山鬼帝经》《十二元辰白骨大力》《血妖炼魂法》《无间魔龙变》《阿鼻镇狱经》等数门魔道不死魔躯,融汇而成的本命——镇狱魔龙象! 滚滚的煞气弥漫,让众人无不色变心惊,此等不死魔躯,纵然元神真仙来了,也只能镇压。 血海之中,魔象探出鼻子,吸纳那无边血水,喷吐之间,风雷涌动,猛烈的毒风和血雷环绕着那粗壮的象鼻,微微抬起,便似乎能撑起一片血海。 佛门老僧不由赞叹道:“此等魔象,真有佛陀座下大力龙象之威,能举山拔岳,投掷星辰!” 伴随一声象吼,嘶鸣之中彻动四方,巨响轰然,让远处的白骨之海翻腾不休,无数骸骨为之一散,老龙也暗暗心惊:“魔道炼制的什么,怎么看起来比我龙族真身还要威风?” 象鼻举起血海,将漫天的血海抽为一道刀光,朝着那无数黑山之中的裂隙劈去,血色的刀光携带无以匹敌之威,一缕扩散的威压,便让许多年轻弟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瘫软。 大光明宫的那位阳神无不震惊道:“天魔化血神刀?” 唯有燕殊微微皱眉:“怎么中看不中用啊?” 见惯了钱晨手中不可思议魔刀的宁师妹,也不禁微微皱眉,摇头道:“总觉得,和钱师兄比起来缺一点味道。” 血海老魔暗暗欣喜,天魔化血神刀威名赫赫,如此施展出来,谁能道他没出全力?唯有他自己知道,这天魔化血神刀他根本没有练到家。这尊本命不死——镇狱魔龙象。 他惯用的乃是一根图腾柱,唤作十八泥犁镇狱柱,是一根直捅下去,镇压十八层地狱的巨大铁柱。 象鼻卷起来,一顶一砸,宛若十八层地狱一同落下,将人镇压! 血色的刀光倒也劈开了一些黑铁山头,沿着那裂隙破入其中,貌似无穷无尽头的威力,撕向不起眼的裂隙,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入其中,消弭不见。 那道裂隙别说彻底裂开了,就是连扩大一丝的迹象都无。 不知情的只是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门户果然来历恐怖,而看出血海老龙收敛了力气的,只是心中冷笑,暗道此魔滑头。 龙族的老龙微微沉吟,还是一挥衣袖,裘服化为滚滚的碧浪,簇拥着一只蜿蜒数十里,鳞甲黑沉,头角峥嵘的巨大黑龙,冲向了那处祭坛。黑龙吐出龙族,腾云驾雾的大神通将那裘服法宝瞬间化为了滚滚的云海,铺陈万里,云海之中黑龙翻腾积蓄了无数雷霆,龙珠在雷霆之中汇聚神机。 伴随着一声霹雳,震动十方,雷霆化为龙形,带着龙珠犹如火炮一般被猛然打出。 “真龙玄水神雷!” 神霄派的林明修有意提醒了燕殊一下,此乃龙族秘传的神雷法术,能聚敛真龙天生腾云驾雾大神通汇聚的灵机,化为雷势,继而以龙族引发神机,打出天地间最为爆裂的一种雷霆。 真龙神雷亦有五方,玄水神雷是其最常用的一种。 老龙莫约发挥了七八层的修为,神雷劈向裂缝,打下了许多碎石,也无功而返。 玉凌霄看的清楚,心中只是冷笑,这两方收着力气,只怕是留着为打开门户后争夺那日月本源时用! 但玉凌霄不准备和他们磨叽,那时老祖自会出手,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挑战的可能! 当即赶山鞭一抬。 威灵道果举手抬足,威灵加身,无数神只随身侍奉,一举一动都有无数神只加持,金丹的法力凭空澎湃了无数倍,再加上天府真符的加持,一鞭蕴含的法力,堪比元神真仙。 平平无奇,宛若普通铁鞭的赶山鞭,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无匹的灵光…… 挟山超海,鞭山移石,振山撼地,三道大神通汇聚一处,赶山鞭灵光朝着虚空中一劈。 只听一声震动群山的巨大雷鸣地响,一座玉山撞破了虚空,瞬时间,石门绝壁之上道道黑色山脉破碎,翻滚,撕裂,玉山之下一切都化为齑粉,便是那坚不可摧的黑山都骤然塌陷,崩碎。 玉山撞碎了群峰山脉,朝着那万龙汇聚之地,积蓄了无匹的威势轰然撞了进去。 那道裂隙终于轰然扩大,向四方龟裂,终于那门户裂开了一丝裂隙,但其下却有滚滚的煞气,浓重无比,俨然中央戊土神光一般厚重,但又比它浊恶无数的神煞翻滚起来,将那宛若天上玉京仙山一般玉峰撞得崩裂。 “九地戊土神煞!” 道门徐道覆和王龙象一并轻呼道,两人对视一眼,就见徐道覆微微点头笑道:“道友好见识!此煞乃是九地之下,七十二种地煞之气在大地重压之下混炼而成,其中轻着化为中央戊土神光,上浮地壳,支撑起洲陆大地。而沉重着下入地肺在太火之中熬炼成这等神煞之气,沉重无比,混杂无数污秽剧毒,便是地肺毒火也烧不开它!” “这石门之上,有此煞封锁,若非乾天一气清罡所炼大神通,任由是谁都打不开了!” 徐道覆微微叹息,已是下了定论。 “怎么可能?”玉凌霄按耐住胸中翻腾的气机,向自家老祖又借来一道法力,要把手中赶山鞭的威力完全祭起,重现昔年它在仙秦手中,几乎填平东海的无匹之威。 北极大光明的阳神修士只是淡淡道:“道友!你那一次机会已经用了!等下一轮吧!” 玉凌霄纵然不甘,也并没有食言之意。 方才出现九地戊土神煞本就是意外,让威灵王都惊讶了一瞬,如今威灵王加持他身上的道果之力又多了一丝,已然有了十足的把握轰开那门户,玉凌霄就不相信接下来能有人动摇这神煞之气一丝一毫,无非是再等一轮的事,不足以让他在堂堂众人面前食言。 大光明宫的修士,只看表情就知道并没有什么把握。 他步上那祭台,盘腿坐下,面对那面巨大的石壁门户,打坐入定起来。 玉凌霄微微一愣,却没想到此人不走寻常路。 他眉心微微绽放光明,似乎有无穷大日之光照彻四方,乃是元神所生的道光、性光、神光,心中的一点光明照出去,那光明虽然微弱,没有一丝一毫之前众人破门的气势,但却无比坚定的,照亮了石门的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的光明向着那裂隙渗透而去…… 玉凌霄气笑了:“好胆,想捡我们的便宜,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原来大光明的那位阳神修士,已然放弃了硬来,而是换了一个思路,借助之前他们打开的裂隙,想要用自身阳神性光透过石门的薄弱点,勾动内里的日月本源。 “我进不去,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也可以。” 此人多半是看到了天狗憋不住,漏出来的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知道天狗大圣吞下那一半的旧天日月,亦有极大的威力,就连其锤炼无匹的妖躯,修成吞天噬地之能的胃囊也兜不住,漏出来了一点日月本源。 那么只有日月本源主动一点,加上前人拼命打开的薄弱点,勾动一丝日月本源泄露出来,也并非不可能! 此念一落,众人都道此人有些心机急智。 大光明宫的修士,坐定那祭台,运功半响,眉心的光明越来越透彻,渐渐连众人的身上都被照出来许多阴影,那些仿佛另一个世界投射而来的阴影纠缠在那些摸过此地金银器皿的人身上,旧天气息引来的鬼疫顿时暴露无遗。 不见鬼疫,最多只会被它们默默同化,取代。 既见鬼疫,这过程就加快了无数倍。 还未等那些年轻弟子慌乱,玉凌霄便冷冷道:“道友此番试探,难道要我们等到海枯石烂吗?究竟多久算一次试探,道友需得言明才是!” 大光明宫修士不敢开口,否则性光必乱。 而且他若是开口,众人只怕就会顺水推舟,将他此番苦工视为一次试探,如此便前功尽弃,需要等到下一轮了!而玉凌霄显然对下一轮十分有把握,那修士如何会放弃这次机会。 见大光明宫阳神不答,玉凌霄几步走上祭台,挥袖拂开阻拦的大光明宫弟子。 就在此时,那半分的广寒宫老妪突然眼中爆发出一道精光,竟然合身扑上去,推开了玉凌霄,撞入大光明宫修士的怀中,两人相拥,广寒宫老妪眉心一道月光猛然大涨,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日光和月光交相辉映,化为一种圆满无缺,光明无比的光辉,朝着那道裂隙落下。 玉凌霄抽出赶山鞭,准备强行打断他们,却见身上威灵王的神念一动,道:“不用阻止!他们惹到大麻烦了!” 玉凌霄顺着威灵王的目光去看,却见两人的性光投射在那黑色山脉蜿蜒的石门上,日月光辉倒映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他转头去看广寒宫那女人,眼中惊疑不定。 性光为元神之光的投射,如此投射出来的月相缺口,只能证明,那老妪的神魂、精元、法力,其本质一切的一切所化的圆月,都被吞噬,咬开了一个缺口! 难怪她疯了! 众人脑海中只闪过了这一个念头。 就听见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也惨叫起来,他的性光所化的那一轮圆光,脑后浮现的光圈,眉心绽放的大日,这重合在一起的金色光轮赫然也出现了一个微小,但无比明显的缺口! 日月同时暗淡,出现被吞噬之相。 这时候,广寒宫的老妪因为神魂和大光明宫修士交融,勉强清醒过一丝来,大喊道:“天狗食日,天狗吞月!此地有大恐怖,快带我逃!” 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也抱着脑袋道:“内有恶犬,日月并非我等能觊觎,速退!” “退?”血海老魔冷冷道:“哪还有退路?诸位以为真还有元神真仙在洞外接应吗?化血奇蛊封锁了退路不说,就连洞外的元神真仙,也遭遇了更为恐怖的东西!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日月轮转,用双修之法,暂时拖住我等神魂的反噬!”大光明宫修士也顾不得和广寒宫老妪翻脸了,如今两人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即广寒宫老妪和大光明宫的修士,互换了阳神,神魂相互进入对方身躯之中。 随即两人交缠在一起,日月阴阳轮转,压制住那自身神魂上缺口的扩大…… 如此神魂双修,终于暂时镇压住那恐怖存在的吞噬,也不知道广寒宫的老女人究竟忍了多久,才抓住大光明宫修士神魂没有防备的机会,将他拖下水。 燕殊见到轮了自己,也不管两宫修士的手忙脚乱,对宁青宸微微点头道:“师妹,你先来的!” 却是让开了这一次的机会。 宁青宸脸色有些微微的紧张,依旧报了凤师那只大黄鸡,走上了祭台,她也盘腿坐下,向前大光明宫修士的修为胜过他千百遍,同样是修炼日月之道,那位阳神真人失败了,宁青宸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只好收敛心神,默默感应…… 凤师在她怀中,把脑袋探来探去,前几番的失败,已经让许多人知道那石门究竟有多麻烦,见到宁青宸一个没有道统的散修女子,独自登上祭台,不少人就冷笑了起来。 在看到她还抱着一只大黄鸡,就有人面露讥讽了。 宁青宸浑然没有把下方这些或是讥讽、或是不屑的目光放在心上,只是心神澄澈到了极致,宛若透明无暇之冰一般,倒映着一切。 第二百七十五章斩道见我有情泪,斩我见道绝情刀 宁青宸最初坐下之时,略有一些心绪不宁。 她知道自己能站在这里,多半是钱晨的谋划,她一个出身小小修行家族的女子,一开始不过是因为对自己无法把握命运的不甘心,从家族之中出走。 因为本性淡泊,对于长生她其实并无多少所求,因为遇到了凤师而得以修习上层剑术,又因为被轮回之主选中,而在血魔世界,认识到了真正的同道好友,固然有一颗无尘道心,但她从未主动追求过什么,无论是长生大道,还是自己的未来,总有一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燕师兄有荡清天地之志,司师妹亦有一股不让人下的傲气,钱师兄更是欲求逍遥自在,从局中挣脱。 唯有自己,只是想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走下去…… 如今能坐在这里的机缘,大半都是钱师兄的谋划,传授太阴冰魄道法,又指点凤师修行太阳道法,一步一步,钱师兄带着自己来到了这里,为她选择了直通日月大道,凝聚道种的机缘。 宁青宸只觉得不能浪费钱师兄的这番好意,所以才想要努力去求得这道果,去与道法造诣在她之上,修行境界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广寒宫、大光明宫阳神真人竞争。 渐渐的宁青宸心绪平静下来,她总是很容易忘掉烦恼,心底清澈,此刻在广寒冰魄丹的带动下,她的心境越发澄净,广寒冰魄丹之所以能成为广寒仙子的象征,并非只是因为其乃是丹成一品的成就,而是因为其天生自带一种清净、冰寒、少思、冷情、通明的心境,犹如一块寒冰一般,能让人很快冷静下来。 种种思绪在那冰封的神魂之中缓缓流淌…… 但也因此,若不能做到少思少欲,结成此丹之际,几乎会必然引得心魔夺道,破其心性。 广寒宫一向如此培养弟子,清心少绪,断情绝性,可广寒宫绝想不到,冰魄广寒丹度过心魔劫最紧要的一关,却是在冰封自己一切情绪,做到绝对冷静的时候,孤寂、寂灭、寒冷、绝情等心魔纷纷而来,将那股心性带到冻彻一切,漠视一切的地步,唯有心中冰而不寒,冷而不绝,少思纯情,才能在冰封此心之际,做到心死而神活,才能化开那冰魄,将万古坚冰炼成流光。 广寒冰魄丹的真正心性并非绝情,而是清澈,就如同冰魄寒光真正的特征并非是万古不化的寒意,而是流动的光一般。 宁青宸的心性便在无意之中,暗合了冰魄广寒丹的要旨,洞明而清澈,知世事却不染其中,少思少欲却又不无情。 广寒宫培养的传人,乃是断情绝性的冰块,亦或是想要断情绝性的怨妇,而冰魄广寒丹的要求,却是纯粹有情之人,所以历代广寒仙子绝没有培养出来的,皆是心性暗合,才能有所成就。 也是因此,钱晨才会为宁青宸安排此路,并非是他玩笑所言,要找人顶替广寒仙子之故,而是为宁青宸选择了最符合自己的那条道路。 所以,宁青宸才能按部就班,炼成冰魄广寒丹,修成冰魄神光的神通。 至于钱晨自己?那纯是开挂的缘故,昔年他炼成广寒冰魄丹这枚外丹,也是一种巧合,为他镇压最初魔性萌发的那一段时光,得以正常心性,结交两三好友,留下一丝牵挂。 所以,广寒仙子最大的劫数,才是情劫。 伴随着宁青宸的神魂越发清澈,宛若透明坚冰一般,将种种杂念冻彻,她非但没有进入彻底冷静,无心无情的意境,反而有丝丝缕缕的思绪,犹如透过冰块的光一般,缓缓流淌。 那是心心相合,作为人的欢喜,乃是草木顽石绝对感受不到的美好。 儿时环绕母亲膝下的娇憨;年幼单纯无知,但又纯粹的美好;渐渐长成少女后,微妙而又懵懂的遐思;得知家族要将自己作为交易的悲伤;孤身闯出家门,以剑面对一切的勇敢;遇到凤师,得到真传修炼剑术的专注;与凤师大黄鸡相伴的平淡和幸福;进入轮回之地,见到那不可思议的大神通之迷茫;最后走入破庙,遇到平生知己好友的欣喜…… 一点清澈,不沾染一丝杂质的月光,从她的眉心绽放。 清冷而不死寂,透彻如冰而又流动如水的月华洒遍身周,明明只是一点微弱,相比广寒宫老妪宛若萤火的微光,惹来许多世家弟子嘲笑,却让广寒宫的老妪震惊的断开了神魂的双修交流,宛若缺月的神魂爆发出巨大的寒意,将旁边北极大光明宫的阳神修士生生冰封。 那位阳神真人吐出一只太阳真火鸦,烧化了坚冰,刚想要开口怒斥,就看到老妪死死的盯着宁青宸。 同样是月光,广寒宫的老妪宛若万古寒流,带着一种寂灭绝死之意,但此时祭台上映照的月光,却是通彻清明,照的人神魂透明,仿佛一切小心思都暴露在月光之中,然后被祛除的干净。 一旁的老僧忍不住赞叹:“礼赞日月清净琉璃光!” 但那光中并非是没有寒意,而是把所有的寒意都收敛在内,将一切污秽冻结粉碎。 广寒宫老妪面色犹如冰封,阴寒道:“一品冰魄广寒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道门算计果然深远,别人只道这归墟之中吞噬天狗的日月乃是一门奇遇,但道门……哈哈,道门只怕早就算计在内了!” “也是,也是!归墟之行由承露盘而起,又怎么会少得了其中的因果呢?” “原以为是偶然,没想到是注定!哈哈哈……”广寒宫老妪仰天笑道,但语气之中皆是寒意:“好,好,好!未想道门却是绕过了我们广寒宫,培养了这名炼就冰魄广寒丹的真传出来!看来是对那日月之果势在必得,但要成为广寒仙子,去合那日月,还得修成旷古之奇的《太阴斩情刀经》才是!” “那我就验一验你们家传人的刀法!” 说罢,神魂寒月之相化为刀光,就要落向宁青宸,但燕殊身上却传来一声剑鸣,将那百丈月光尽数粉碎。 听燕师兄背靠青牛,抱膝道:“真人虽是阳神之尊,但也未必就当得我一剑!若是还敢对我师妹出手,那我等只有在剑上论了……” 燕殊进入归墟以来,几番磨炼,却是神魂几近纯阳,而剑意更是磨砺的非常,伴随着这一声剑鸣,心中之剑锁定寒月老妪,却是让她有一种长剑高悬,仿佛被一剑贯穿心口,神魂在剑刃上划过的感觉。 这种道心示警的死亡之感,让她久久难以开口,直到身边大光明宫的修士并肩,宛若大日的神魂化开那寒月不散的寒意。 她才堪堪开口道:“好,好!你们少清倒是霸道的紧,异日下一代广寒仙子出世,自会有她上你们少清一行,问一个道理。” 燕殊微微皱眉:“广寒仙子,你说的是哪一个?不都来过了吗?” 广寒宫老妪不知道燕殊如今绝圣弃智,说话直指本心,只以为他在耍自己,但此刻宁青宸那边却又生变故,她身边的凤师张开翅膀,飞了出来,踩着宁青宸的肩头,突然引颈长鸣。 一轮大日带着煌煌之威,骤然从黑暗中升起。 金鸡目中,无穷太阳真火炼成了光,金灿灿,赤彤彤,化为一道神光射出。一人一鸡身上日月轮转,生生在这幽暗无底之地,开辟了光明。 虽然没有之前种种照彻四方的无穷威势,但那一轮日月同时升起,却把众人从归墟之中幽暗莫测的万神窟,带回了地仙界,这一刻仿佛真的是太阳即将落下,而月亮却已经跳出了地平线。 明明这日月倒映来自于那祭台之上一人一鸡的神魂心相,但众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寻找升起的光明。 日月交辉于一点,与两仪绝灭神光一样的道理,太阴太阳融汇化为两仪的微弱光辉,照入了万山群聚的裂隙之中…… 大光明宫修士也绷不住了,失声喊了一声:“太阳真火丹?太阳屠神神光线?” 血海老魔面色古怪,看着这日月同辉的一幕,犹自喃喃道:“今天是出什么事了?随便出来一个人,就比北极大光明宫的太阳大道使得好,随便上去一个人,就炼成了广寒宫千年以来都未有人炼成的冰魄广寒丹!如今,这两大道统数千年未有人炼成的两仪绝灭神光,已经在不同人手中被施展了两次了!” “两次嘞!” “就好像,有人的《血海魔经》《天魔化血神刀》《无间魔龙变》《无上天魔识》比我和九幽道的魔头都练得好。” 血海老魔一想到那个景象,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想什么呢!” “我魔道门户大开,从来不敝帚自珍,把魔经练得比魔道真传道统好的不多了去了?尤其以玄门中人最多。异日都是光大我门的上好资粮。”血海老魔脑海中出现了自己在种种地方见过的各种魔经,其中虽然多有陷阱,后门,但也不乏真传,此时他脑子里仿佛已经出现了两位魔祖的笑容。 “卷吧!都卷起来吧!” “入我魔道,前程广大,多有资粮,但若不努力……嘿嘿嘿,那就是别人的资粮!”两位魔祖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一时间道门的女修冰魄道法练得比广寒宫好这等大乐子,血海老魔都有些乐不出来了。 翻滚的九地戊土神煞被两仪绝灭神光刺入,浑浊厚重,不知道多少地煞之气混杂炼成的黑沉沉的乌云,翻滚如毒火,沸腾似地肺,却被阴阳两仪开辟之力生生分开,刺入了一丝进去。 这时候,巨大石门的颤抖越发剧烈。 那万道蜿蜒的黑山骤然旋转起来,山脉宛若游龙复活,地缝在震颤中延伸,一瞬间裂痕劈入石缝之中不知多深,一时间广寒宫和大光明宫的两位阳神彻底失态,就连龙族的老龙、玉凌霄和血海老魔都暗自绷紧了身躯。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石门之后,仿佛真有一轮日月活了过来! 一座座黑色神山崩裂,一块块坚不可摧的大地塌陷,这一刻天崩地裂已然发生,最微弱的光却崩碎了这片最坚不可摧的大地,滚滚的九地戊土神煞冲破了地壳,从那片黑色的群山大地之中冲出来,混杂了无数玄阴煞、真龙煞、太阴真煞、五行煞气,地仙界所能见到,所能找到找不到的一切煞气,都翻滚着,随着九地戊土神煞,演化为滚滚的煞潮。 这种爆裂至极,重浊污秽的元气相互碰撞,太火、阴雷、浊风、毒砂、重水、熔岩一切一切的恐怖万象伴随着煞气的激烈碰撞骤然爆发,朝着这片空间,朝着石桥宫阙而来。 将一切崩了一个粉碎。 黑山神脉之中破碎飞出的金银已然无人在意,一时间所有人只想祭起自己最可靠的护身法器,在这天崩地裂之中保住性命。 兜率宫弟子中,骤然升起浑厚的乾天一气清罡,一颗四转的外丹环绕浑厚的罡煞之气,升起一片苍穹,又有一名金甲神将从正一道徐道覆处现身,结实的四臂张开,撑住这片青天。 道门弟子,乃至南晋的世家子弟纷纷躲入那片天穹之下…… 魔道处血海翻腾为皮,十二尊白骨元辰大力为骨,内中更有一铭刻十八泥犁地狱的铁柱支撑,撑起了白骨血海地狱伞。佛门弟子脑后都升起一轮佛光,为首的老僧脑后轮光照耀十方,合力开辟了一处净土世界。 一时间,各方道统各显所长,便是无力单独支撑,也纷纷向道、魔、佛三方求助,把自己的法器神通并入其中。 唯有龙族、玉凌霄和广寒宫、大光明宫三方,另有算计。 玉凌霄一鞭劈开了滚滚煞潮,天府真符化为金甲,带着他冲入和宛如火山灰爆发的滚滚黑气之中,老龙显化真身,黑龙探爪,一件法宝臂铠骤然覆盖了它的爪子,撕开了煞潮之幕,也冲向那裂缝。 广寒宫和大光明宫的阳神修士,突然神魂交融,祭起那金银打造的日轮月球法器,二者道法合璧,演化出一座雕栏玉砌的玉宫和燃烧炎炎太阳真火的金殿来。 玉宫金殿,各有一个人影。 一尊身穿帝袍,头戴冠冕的大日天子,一尊是身着羽衣,系着飘带的月妃,金殿玉宫门户大开,仿佛要将日月本源请入宫中,化为神只! 但下一刻,这些人便遭到了此生以来,最为恐怖的一幕。 那黑色大地裂开的缝隙之中,滚滚的热浪从中喷射出来,将黑暗烧的融化,将虚空烧的坍塌,将时间烧的都蜷缩起来,时光在这一刻飞快的蜷缩,将一日光阴,瞬间压缩在了一秒。 然后,一道无比恐怖,让玉凌霄脸色都扭曲了,只能把赶山鞭放在自己面前挡住的光线,从缝隙中透了出来。 这一刻,再没有人怀疑,太古时的旧天日月,就在天狗大圣的肚子里藏着! 那一刻,龙族的老龙直接在光芒之下蒸发了,那件法宝臂铠也在滚滚的热浪之中,融化,蒸发,犹如蒸汽一般升腾起金色的雾气,又完全融入那无与伦比的光芒之中。 这一刻,所有语言,所有形容都失去了颜色。 这些谋夺日月本源的人,根本没有想过所谓日月本源,究竟是何等的存在! 广寒宫的老妪未动,但燕殊却已经拔剑,剑光一闪,在煌煌的日月之光下,犹然没有被遮掩,光笼罩了一切,直射宁青宸所在的祭台,燕殊却没去救宁青宸,反而心中之剑出窍,剑光如电,直指广寒宫和大光明宫两位阳神。 日月本源之光照在了宁青宸身上,燕殊的剑已经贯穿广寒宫和大光明宫男女的阳神。 他们头顶的那轮日月在这一剑之中被斩落,他们紧密难分,缠在一起的神魂也被这一剑割开。 大光明宫的修士嘶吼道:“你疯了吗?我根本没有惹你?” 燕殊目光之中微微迷茫,久未运转的脑子稍微动了动:“我为什么要斩他们来者?由心出剑,剑在意前。算了!斩就斩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手中的剑光继续顺着,暗暗锁定宁青宸的那道恶意,向着广寒宫老妪而去…… 而宁青宸,在被日月本源笼罩的那一刻,一切神通,一切法力,一切变化,都再也无用。 只有微弱的冰魄神光冰封维持了她脆弱的形骸,凤师的羽毛瞬间燃烧,然后是身躯,神魂。 它最本源的血脉这一刻在旧天大日之道的刺激下终于激活,将一切燃烧为金色的火焰,一枚虚幻的玉卵,落入火焰之中,汲取那无穷无尽的大日本源。 宁青宸也化为了光,清澈的月光,纵然狂暴的大日炎炎也无法遮掩。 冰魄广寒丹中蕴藏的那一丝,她登上建木之际,汲取月华而成的地仙界太阴本源,与倾泻而出的本源月光纠缠在了一起。旧天和新天的太阴之道冲突,扭曲,在她的神魂上制造了一个大道扭曲的微妙点,将日月光辉中的一切毁灭威力完全透过。 这一刻,在大道扭曲的奇点中,唯有最清澈,最本质的‘我’还存在着。 面对扭曲显化的大道,只能以心观道,以自己最本质,最接近道的东西,顺着这种扭曲,炼化成一颗种子,将自己那一部分‘道化’,从元气、从物质、从魂魄、从意识的状态彻底升华。 但只有将元气,将神魂,将物质,将意识都提升到了极致,拥有庞大无比的量和接近临界的质的存在——元神真仙。 才能在这一刻升华自我,凝聚道种。 宁青宸距离这个门槛还实在太远,所以她只能感知到那自己在大道扭曲之下,恍若幻觉的自我。 把握到其中那一丝丝,接近道果的韵味。 那是——《太阴斩情刀经》涌上心头,宁青宸的心中凝聚一点刀光顺着它向那一丝一毫的韵味斩去,刀光沿着身躯,沿着神魂,沿着自我,终于触及到它。 触及到她本质之中,接近道的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大半无形无质,无相无法,凭借太阴斩情刀经,宁青宸却把握到了其中一丝,甚至太阴斩情刀光可以沾染,可以触及那一丝,而仿佛那一丝就系在她心上,而只要斩断它,原本自我之中无形无质,近乎道的存在,便会完全显化出来,足以让她凝聚道种雏形。 纵然只是一个道种的虚影,但可以说已经完全打通了元神之路。 这就是广寒仙子所悟,真正玄妙到了极处,可以斩我见道的大法门——《太阴斩情刀经》。 只是,那东西…… 它是一缕无形无相的线,一种牵挂,一种心动,一种人与万物的本质区别,系着她与天地,那是——情! 第二百七十六章天若有情天亦老,却道故人心不变 空无一物之中,她心中的太阴斩情刀光沾染情丝,首先触动的便是母亲温柔的笑颜。 那根情丝连绵不断,柔和的缠绕在她的神魂之上。明明柔软的宛若柳絮之丝一般,但冰寒决绝,凌厉无比的太阴斩情刀光,竟然变得迟迟顿顿,纵有千般的凌厉决绝,都也斩不下去。 宁青宸的‘道心’几乎一触即溃,太阴斩情刀经还未发挥,明明内有冰魄寒光最为内敛,冻彻一切的绝然,但遇着了此情,依旧是毫无抵抗的一触即溃。 宁青宸暗暗松了一口气,想要撤回刀光,因为她纵有千般所想,纵然知道这是钱晨给她创造的绝无仅有的机会,也不可能下定决心,斩去此情。 但她还未能收回刀光,那缕情丝便被一道黑白刀光所斩却,空落落的落了下去。 断掉的线头在心上飘动着,连接向冥冥之中。 宁青宸的眼泪倏然落下,此刀名为——生死!生死绝有情……便纵有千种思念,也只能隔着生死,情丝再难系。 这一刻生死之意落在了太阴斩情刀光之上,融入了那斩断一切灵情的决然之中。 天生人类以有情,却也有种种磨难以斩却,太阴斩情,并非只是凭着一股冷漠决然的心性,亦或是广寒宫中人所说的‘道心’,天底下哪有什么正经的道心会让人斩爹斩娘,杀亲证道的? 太阴斩情,第一刀来自于天意。 天意有生死,可断世间情。 这一刀是时光,是命运,是生死,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第二刀,那道情丝是怨恨,是孺慕,是幼时躲在母亲身后,看着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大手落在了头顶,微微的摩挲几下,温暖便记了一辈子。 但这偶尔的温暖,却不断被空缺和冷漠所消弭。 最后一幕却是复杂难言的目光,其中或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违逆的坳执;权威被触犯的盛怒;上位者种种算计的麻木和冷漠;这些种种却先是斩断了情丝的另一头,然后这股红尘种种欲望消磨掉的天伦之情,却又化为一种渐渐消磨,犹如时光一般无情的力量。 第二刀来自人心,名为绝情。 我自有情他绝情…… 纵是冰魄寒光也无法封锁的情丝,也会被冷漠所冰封,纵是无数相思也斩断不断的思念,也会被遗忘所斩断,纵是长生不死、道种之途也难以动摇的坚定,也会被人心的贪婪、冷漠、偏执,所消磨。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第二刀来自于人心,情丝系于人心,人心易变,情如何能永恒?便是支撑自我,坚定一切的力量,既然起自心中,又如何抵御人心变化的消磨。 宁青宸运转《太阴斩情刀经》斩向那缕缕情丝的时候,本以为自己能坚定决心,直面那种种的偏执和诱惑,不忘本心,本以为自己能驾驭着绝情之刀,反抗广寒仙子的可怕命运…… 但《太阴斩情刀经》真正斩出两刀的时候,她却溃不成军。 人最开始总是以为自己的感情珍贵无比,视之为超越一切,战胜死亡的恐惧,成道的诱惑、贪婪、恐惧、愤怒、懒惰……是的,情之一物,有时的确能战胜这一切。 斩去那种种的外魔! 但生死的阻隔、时光的流逝、人心的变化,又如何能抵挡?人出生于世间,以一颗心映照大道,而大道无情人有情,故而情乃是人与大道的扭曲不协之处。 修习太阴斩情刀经的修士,总以为斩情之刀,乃是来自于自己的决然。 那所谓的决然,只有最微小的一部分是对大道的向往,更多的是对强大力量的渴望,对世间种种的贪婪,嫉妒、仇恨、怨毒,这些依旧是源自于情。 以情斩情,如何? 但真正斩情之刀落下的时候,却是来自于天意人心,来自于自我与茫茫宇宙,与万物一切,与大道之理的对抗。那一刻,所有曾消磨过心中灵情的存在,都会化为刀光,一一融入那太阴斩情刀经之中。 任由那刀光诉说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相比于天地大道,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刻无数情丝如缕,纷纷断开,有的是忘却,有的是被伤害,有的是生死无情,有的是人心变化,记忆中的一切温暖的画面,都渐渐被冰封、隔阂、消磨、斩却,塑造宁青宸意识的一切,那些过去发自内心感情,都被太阴斩情刀光引动的人心变化、时光流逝、纷纷杂念给无声无息的斩断! 情之一字,纵然有升华到刻骨铭心的浓烈。 但这浓烈,也是由一点一滴的善意灵情汇聚而来,人并非天生就有什么坚定到可以对抗一切的真情,乃是他人的种种情丝缠绕而来,才有自己本心的回应和动容。 所以,太阴斩情刀经所见的情丝,才是系于两端。 因为没有回应的情丝近乎与执魔,如今千万细微的情丝纷纷被斩断,有时光,有淡忘,有人心变化,宁青宸感知着情丝所系的种种人物,内中冷漠、淡忘、变化的思绪传来,感知到时光缓缓消磨她记忆的颜色,感知到命运和生死断绝于自己的面前。 终于明悟到这一刀如何能斩我见道,如何能改变自己。 犹是多情斩无情…… 《太阴斩情刀经》来自于太白剑宗的《天地六御剑诀》之中,属于人的一脉。 分为斩情御剑术和六欲御剑术,乃是出自于太白剑宗祖师参悟大道,领悟的天、地、人、鬼、神、灵六种存在于大道关系的道理。其中人之一物,源于大道,但普一降世,便沾染后天种种,与道隔阂。 那后天种种,便是因性染化欲,因欲而生情,欲情外化而渐渐远离大道。 唯有清、净、明、悟,以人亲近大道的种种,化为一柄心剑,斩情御剑,方能得道。 但修行这一脉的修士之中,太白剑宗《天地六御剑诀》的成就却远逊于广寒宫的广寒仙子,抄袭者的成就高于原版,在修行界中也是一绝。 太白剑宗的修士曾向广寒宫讨来这《太阴斩情刀经》,却见此经的境界道理远逊于《天地六御剑诀》,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咎于万古情劫的原因。 但其实原因很简单——广寒仙子以一品冰魄广寒丹入门,在广寒宫如此扭曲的环境之中长大,犹然能领悟一颗不染尘埃,活泼如光的道心,必然是有情之人。 有情之人修炼这《太阴斩情刀经》,情越真,斩得越狠。 刀光来自于大道,乃是人心与大道对抗的显化,握住此刀,斩向那种种大敌,斩向那些无情之人的刀光固然凌厉。 可天意人心,斩向自己的刀,只会比那凌厉亿万倍,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太阴斩情刀光落下,千万情丝化作了种种绝情刀意,一道一道的在宁青宸心上划开伤口,无以计数的人心恶意,天道无情一刀一刀刻下来。宁青宸只觉得生不如死,一颗温柔透彻的心伤痕累累,伤口将太阴斩情刀意丝丝缕缕的刻入了她骨子里。 这些情丝化刀之后,只有几道情丝犹如系着。 在种种贪婪恶毒,时光无情,生死断绝的伤心之后,宁青宸心中的刀光终于触及到那几道情丝,这时候,一道真挚的担忧沿着情丝传递而来,这道担忧纯粹无比,不含一丝的杂质。 便是太阴斩情的刀光,也未能找到他心中的杂念恶毒,将其化为刀光斩向宁青宸。 那是燕师兄的担心,他的正直,他的愤怒,他不带丝毫杂质的担忧,他对宁青宸犹如妹妹一般的喜爱和同道挚友的认同,这些真挚的情感,犹如一汪清泉,稍稍滋润了宁青宸伤痕累累的心。 然后是另一道略有杂念的关心,有些小嫉妒,甚至还有些少女想要独占某人,对自己的微微排斥。 但更多的,却是憧憬、崇拜、开心、快乐、怀念、关心……那是远在建康的司师妹,她的情丝温暖而善良,些许的小杂念,也不过是一种暧昧的粉色调剂。 最后是一道思念的情丝,太阴斩情的刀光微微触及,某人的目光仿佛跨越重重空间,乃至于视生死壁垒如无物一般看了过来。 察觉到太阴斩情刀光之中的生死之意,宁青宸知道钱晨的确是死了,只是没有死干净。 那道情丝也是极为纯粹,只是略微带着淡淡的旖念。 宁青宸从这几缕情丝之中,获得了极大的勇气和力量,她心中汲取着同伴们,乃至于凤师的支持。 也是她结交的朋友都是世间心性最为绝顶的人物,不然情越深,透过情丝而来的刀光就有可能越狠,伤的越深,最后被斩情刀光击碎道心,绝望反握斩情刀,反将心中种种灵情斩却,修成无情刀意的广寒仙子可是不少。 眼看宁青宸能依靠这些系着的情丝,度过此关,初步握住太阴斩情刀,她所思念之人中,最不可控的一位终于发难。 无形无相,大道扭曲的奇点之中,宁青宸虽未能斩却情丝,但也因为情丝,触动了那莫名无形的大道,将太阴刀光凝聚成一个虚幻的道种,真正领悟了这门绝世功法,成为一代广寒仙子。 她敞开心扉,与同伴分享着感动和欣喜之际,钱晨一道斩情刀光,深深刺入宁青宸的心口。 染血的刀光透过淡黄的衣裙,从宁青宸心口刺穿的时候,她的眼神犹然带着不可置信和震惊,那一刀只是一个算计,一个真相,一个质问,一个逼迫,此时种种疑惑都涌上了宁青宸的心头。 “旧天大道和新天大道冲突产生的扭曲只有一瞬,虽然进入道境,能让这一瞬时光无限的拉长,但你若从太阴斩情刀经的意境之中脱离,便会立刻遭劫。而你如今虽然《刀经》入门,踏入历代广寒仙子最开始的境界,但距离真正凝聚道种雏形,依旧差了无数!” “而如此,你脱离道境,直面那日月本源之光,便必死无疑!” “唯一的生路,只有斩绝一切情丝,逆练太阴斩情刀经!如此绝情断性之下,触及人从大道脱离之前的先天道韵,才能凝聚道果雏形,修成不可思议的神通,避过那日月光辉之威。” 说着,钱晨弹来一个念头,却是龙族那尊修成不死之躯的老龙,在日月光辉之中,瞬间蒸发的画面。 “钱师兄?”宁青宸怔怔看着钱晨。 却见他笑道:“太阴斩情刀经是如何残酷,方才你也领悟了一二,我为何指引你去修行此道,难道你还无猜测吗?此经直指本心,你可以再看看,我心中有何?” 宁青宸果然感知到了他心中的漠然,种种情丝,竟落不到他的心上。 这一刻,比之前所有痛苦更为刻骨铭心的刀痕,深深开始刻入她的心上…… “钱师兄?” 她低低的去问。 钱晨却不带半分恶意的反问:“为何你会相信,漫长时光长河之中偶然浮起的一个泡沫能够永恒?为何你要将自己的本性寄托在如此脆弱能够变化的存在之上?你仔细想想,你与我的经历,在漫长的长生之中,在永恒的大道之下,又能称得上什么呢?” 钱晨面露疑惑,甚至带着一种深深的悲悯。 “宁师妹,你并没有信心真正了解我。” “你也不知道,你所见的我只是一个泡影,一个幻象,真心都尚且容易变化,更何况不见真心呢?”钱晨眼神怜悯且无情:“太阴斩情刀经无比残酷,它化为一道道绝情刀光,斩断种种情丝后,仅剩的情丝的另一端,真挚无比的情感支撑着你,但这仅仅是一种外魔罢了!” “情真不假,但越是真情,在斩情刀光的磨砺之下,你就越是珍惜,越是依赖。但无论那一刀来的多晚,太阴斩情刀经的根本道理是没错的——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人心与天道相比,终究有变化的那一天,那时候,最坚定真挚之情,也会化为最凌厉无情之刀!” “斩向情人也斩我!” “所以,它才叫《太阴斩情刀经》,而并非《太阴有情刀经》。纵然太上这等存在,面对煌煌大道,犹自只能忘情而斩。你道太上就无情么?你道他斩那一刀的时候就不心痛吗?但那一刀,太上也躲不过,更何况你?” 宁青宸突然展颜笑了,对那个钱晨道:“你不是钱师兄!” “哦?为何?” “钱师兄,绝不会认为自己就是太上,也绝不会认为自己不如太上!而且如果是钱师兄面对这个问题,他只会告诉你——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把握现在!” 宁青宸握住了太阴斩情刀,轻声道:“钱师兄从来不会想永恒啊!大道啊!这些东西。或许对于万物众生来说,我不过是蝼蚁,在大道面前无足轻重,但对于此心来说——我却与道无别,我即是道!” 宁青宸反手一刀,斩向自己,将那浮现的近道之意,那要凝聚道种的玄妙种种一刀斩去:“对于道来说,我不过是外染,但对于我来说,道又何尝不是道染?” “斩道见我!” 刀光如月,将宁青宸与天地大道的那一丝联系斩却。 此刻她的一颗心骤然通明,那被魔念斩断的情丝再次清晰。宁青宸透过情丝,看到了钱晨的笑容,再没有神秘莫测,再没有种种玄虚,只有现在,只有这一刻的感动和思念。 这一刻,根根断掉的情丝突然系起,种种贪婪、时光、生死、人心终于消散,情丝如缕系在心头。 “人心易变,那就把握现在!” 宁青宸将自己的种种情,包括藏于内心最深处的一点小女儿家的心思,化为一刀,沿着那一缕情丝斩向钱晨。 “你是师兄心中的那一股魔念,你是太上心魔,是视钱师兄为一点杂念的近乎魔道本源的存在,你永恒不灭,你太上忘情,你认为钱师兄珍视的东西,不过是尘埃,但……那些广寒仙子真的后悔了吗?我又何曾后悔遇到钱师兄?我不知道长生不死是什么感觉,也不曾想要追求如大道一般的永恒。” “我想要做的,只是把握现在而已!” 刀光将那种种时空的幻象斩却,将那人心变化降服——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不在乎! “太一!” 宁青宸听到钱晨的一声长笑:“看到没有,你没有战胜燕师兄的愚钝,也没有战胜青宸的真情,纵然这后天沾染的种种,只是大道的尘埃。但,那就是我啊!即便是时光长河中的一个泡沫,即便是人世间的一个影子,但在那一刻,它也存在过。对于它自己来说,真实不虚!” 宁青宸看到钱晨对着自己微微点头,招了招手,带着一丝顽皮,还有藏得更深一些,故作不解的迟钝。 宁青宸眼神流转,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那一瞬,太阴斩情刀经的道境终于跌落,凝滞的那一个瞬间的时光再次流淌,无与伦比,可以破灭元神的日月之光再次涌来,将宁青宸淹没。 日月洪流之中,一点不可思议的扭曲,一点与天地大道拥有本质区别的存在骤然浮现。 刀光如月,斩断了那日月洪流,雪亮的刀光之中,宁青宸衣袂翩翩,执着一柄犹如冰铸的长刀蓦然回首…… 玉凌霄身边,那尊天兵骤然失声:“道种雏形?” 而被燕殊剑光贯穿的广寒宫老妪,亦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尖叫:“太阴斩情刀经?” 斩道见我,我与天地别,故我为道种! 斩情如刀,知天意人心,故不舍灵情! 冰魄广寒丹中,一尊小小的宁青宸斩破寒光,显化出来。那种种情丝化为阳火,烧去了神魂之中的种种怀疑,犹豫,懒惰,贪婪,恐惧,手持冰铸长刀,纵然人心中的种种复杂化为阴魔,沿着情丝烧上来,依旧不染真情,纯粹如阳。 一刀之中,顿破两劫。 宁青宸一步成就阳神,日月之光被她手中的太阴刀光吞噬,她一只手小心翼翼抱着凤师所化的玉卵,一只手持刀,缓缓降落在众人之间。 身后的漆黑石门轰然合拢,炽热冰寒交织,犹如太古洪荒的狂暴元气倾泻的洪流也终于散去,出手的三位阳神级数的存在中,老龙灰飞烟灭,玉凌霄躲在赶山鞭后苟延残喘。 “我滴娘唉!太阴斩情刀……” 血海老魔看到那一道刀光之后,便吓得缩了回来,周身法袍所化庞大的血海几乎被蒸发了个干净,但最失态的还是他的神魂,看着那太阴神刀几乎吓破了胆子。” “广寒仙子!” “你们道门居然培育了这一代的广寒仙子……”海外蓬莱也有人扯着嗓子尖叫道。 同为海外仙门的神霄派也心有戚戚,看着那手持神刀的身影,心中复杂。 没有遭遇过的人,根本难以想象广寒仙子这四个字的分量,想象海外仙门在‘万古情劫’之中受到的伤害,以为随便什么劫数都能被冠以万古之名的吗? 上一次万古情劫波及中土的时候,可是叫天夏神朝生生覆灭了一次,差点就提前改朝换代,以地伐天了! 广寒宫的那位老妪,尖叫的声音就像是燕殊捏住了她的裤裆一样,甚至神魂的重创都难以让她分心一丝,她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广寒宫祖师的鬼魂带着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一样,有一种三观颠覆破碎的混乱和歇斯底里。 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怔怔的,仿佛也坏掉了一半。 他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大光明宫能忍着广寒宫里面一群心理变态的老女人那么久,大半都是为了数千年一代的广寒仙子。 但这一代广寒仙子……怎么……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广寒宫寒月长老倪虹,拜见圣女!还请圣女与老奴速速回宫,皈依本门道统!” 老妪歇斯底里后,马上转移了思路,这一代广寒仙子未出身广寒宫不要紧,只要她最终属于广寒宫就行。 世间最适合广寒仙子的功法神通,乃至于种种道书,莫不藏于广寒宫,也唯有广寒宫,才能将广寒仙子培养飞升,纵被道门藏了两手暗子又如何? 如今道门自己自顾不暇,而广寒仙子却是广寒宫的根基命脉。 比命根子还重要的存在。 跟整个广寒宫彻底撕破了脸,道门内部人心繁杂,未必有这个决心。 “好胆!”燕殊一声厉喝:“看来我剑不利,竟然让你有这个胆子逼迫我师妹!” “师兄且慢!” 宁青宸温柔的笑着,对广寒宫老妪说道:“我可不想跟你走,这样吧!你帮我把一刀带回去,让你家宫主看看再说。” 说着,手中的太阴神刀便抬起,冰魄神刀俨然都是钱晨昔日的影子,锐气少了三分,但那直指人心根源,犹如天意的一刀,风采又胜了七分。 这刀光,让燕殊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师妹怎么好像变凶了些?” 广寒宫老妪只是刚刚看见那清澈的寒光,便已身中一刀。 阳神被动彻冰封,寒意从内心深处泛起,扭曲的心中,一股刻骨铭心的刀意让她痛苦的几乎疯狂,一生中的种种苦难袭来,但真正让她痛彻的,却是苦难之下,伤及她人性的一刀刀。 “妈妈,爹爹……夫君!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啊啊啊啊啊!” 老妪疯态尽去,无助的像一个孩子。 宁青宸收敛刀光,只将那一缕刀意烙印在老妪的神魂之上,让她感觉昔日的种种,乃至今日的种种,她的痴与怨,她的恶与毒都化为刀,将过去最珍贵的自己,伤害的体无完肤! 宁青宸收刀在手,让燕殊心中微微发寒,暗道:“宁师妹破劫之后,性格有点变化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出门行路遇恶犬,下辈子多注意点 “太阴斩情刀经,果然神妙莫测,不过广寒仙子似乎也并非你广寒宫专属……” 玉凌霄收起赶山鞭,风度翩翩的也从半空落下,一举一动,都要显出世家子弟的风流来:“我家中就有记载着几位广寒仙子旧事的古籍,听闻海外各派之中亦有关太阴刀神,广寒仙子出世!一如昔年北极大光明宫……” 广寒宫的老妪大怒,反驳道:“那些都是本门广寒仙子的道侣,而且男人怎么能算广寒仙子?” “男人为什么不能是广寒仙子?”这却是燕殊没过脑子,忍不住打断。 “放什么狗屁?” 那广寒宫老妪犹如被触动了逆鳞,虽然宁青宸留在她神魂中的刀痕还在让她痛的死去活来,虽然燕殊洞穿她阳神的一剑,伤口还未愈合,但她还是强自支撑着,打起拳来。 一旁的北极大光明宫修士,恨不得把她的嘴给封上。 “《太阴斩情刀经》寄情于‘我’,忘情于刀,斩情见道,乃是何等的惊世之法。” “昔年太白剑宗的祖师传言得了天大的机缘,在中土神州亲眼见得太上忘情的那一幕,由此开创了忘情剑道。但太白剑宗的弟子无能,根本参悟不出太上忘情剑道,唯有我广寒宫的祖师,得到太白剑宗斩情御剑术后,从中领悟出《太阴斩情刀经》!” “你可知道这是何等的法门?” “本门的真传一旦修成冰魄广寒丹,便能行走天下,为的不过是拿天下最优秀的男人来修炼此经,磨砺道心而已。任由那些男人如何出色,能打动广寒仙子芳心,才能以一缕情丝寄托,开始情劫历练。” “但情劫艰难,往往本门的女子会忘却那最初的本意,不过越是专情于此,日后的成就越大,本门自然也要派出前辈长老,提醒她求道的本意,为其历练道心。” “广寒情劫神秘莫测,因《太阴斩情刀经》的缘故。那些女子痴心入迷,若是未能悔改,往往会堕落成情魔。我广寒宫替天行道,除此情魔,但那一身修为,又往往顺着情丝寄托给她们的道侣,而那些不要脸,吃软饭的男人,便能凭空获得广寒仙子的一身修为和参悟的斩情神刀。” “但斩情神刀并非他们所修而成,所以纵然得了刀意,也只配称为太阴神刀,反倒失去了《太阴斩情刀经》最为玄妙的,斩我见道,证大道功果的玄机!” 老妪回头,真情实意对宁青宸道:“我知道你们年轻娃娃心都大,能练成刀经,更是专情的很。” “但你问问他们,哪一任广寒仙子的情关,能有好下场?那《太阴斩情刀经》蕴含大道之妙,修得之后,劫数化为神刀斩下,便是道门最优秀的弟子,道君种子,乃至太古天神转世都未能摆脱!终有一日,你会领悟其中斩情绝性之意,随我回到广寒宫,做真正的广寒宫主……” 老妪的语气满是期待,但宁青宸却只被其语气中的幽怨之气搞得浑身发麻。 她忍不住劝说道:“斩情刀经,乃是天意人心斩落,我自执情为刀之意!是以情对抗大道消磨,明晰自我之道,虽然此刀的根基立于人心,因人心易变,常有道基不稳,入魔偏执的可能,但只要把握现在,把握当下,认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由情而感天地,由情而化道,亦有成道的可能!” “只是此经修我,并不以成道为主而已……” “你说什么笑话呢?”老妪转头问身边的各人:“你们信她所说的吗?” 众人不敢摇头,但皆心有不赞同,这话听起来太软弱了!太情字入脑了! 一点修道人坚定的道心和坚强的性格都没有! “广寒仙子,你已经堕入情劫而不知,还是和老身回去,参悟我广寒宫历代宫主留下的道书,明晰那斩情刀道吧!” 广寒宫老妪已经接近哀求一般,劝告道:“你天资上佳,能领悟《刀经》,乃是我太阴之道万年一出的绝世天才!我读广寒宫道书之际,也为历代广寒仙子的经历而扼腕叹息。” “你以为我广寒宫就一意要做拆散有情人的坏人吗?” “历代也不是没有获得广寒宫祝福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参悟你所谓情道的女仙,但大道是永恒的,人心是脆弱的,以脆弱的人心去证永恒的大道,下场就没有不凄惨的!” “跟我回去,参悟忘情大道,以冰魄道心斩断情劫,对你,对海外仙道皆是最好的结局。” 老妪被那一刀斩在本心上,竟借着刀意磨去了几分后天形成的偏激怨毒,显露出一分真心来,倒显得此话有了几分动人,便是燕殊也不由思考起来。 宁青宸却道:“你还是拿大道来印我,你见过缤纷万里的荒原有一日春来回暖,长出小草,开出的花吗?” “那小草就是我,那朵花,便是我所求!” 广寒宫老妪叹息摇头,看着宁青宸的眼神中,却有一丝真挚的同情。但玉凌霄却打断了她的话,大笑道:“说得好,我辈修士追求的除了大道永恒之外,未尝不可以是一段情,一朵花!” 他根本没有听懂宁青宸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师妹修成《刀经》,采得日月本源,已有成道之姿。” “广寒宫中除去种种偏激之语外,哪里还有能帮助师妹的地方?反倒是《天地六御剑诀》直指大道本源,太白剑宗全宗破界飞升,此经已经失落,唯有天界还有所传承。本人不才,出身的玉家便是天界谪落之族,家中琅嬛阁中,亦有《天地六御剑诀》的残篇流传,可供仙子一观!” 燕殊心里嘀咕:“要是我劈他一剑,师弟会不会怪我多管闲事?” 宁青宸看向玉凌霄,目光仿佛洞彻他内心最为阴暗,肮脏的角落,让玉凌霄忍不住生出一丝羞恼之意。 她手中冰魄所化神光骤然一转,化为一道剑光,那剑光转折莫测,凌厉无比,一剑之下玉凌霄身上那件天兵所化的神甲骤然被破去。 冰冷彻骨,犹如冥古冻气的寒光将他周身神灵化为玉砌的冰雕,随即又粉碎为飞雪。 玉凌霄退出数步,感受到剑光寒冽擦过眉间,一丝血痕缓缓落下,由他一抹,却见双眉具已经落下,得了一道剑画的眉毛。 宁青宸淡淡道:“你所说的,就是这般剑道吗?” “斩情见道,六御无我?”旁边的血海老魔忍不住开口道:“原来人家学的就是《斩情御剑诀》啊!” 玉凌霄额头微痛,但脸上更是火辣辣的,那股寒意和剑气刺痛了他的额头,但宁青宸言语之中的凌厉,更是刺痛了他的心。 广寒宫的老妪仰天大笑:“小子,你把我家的广寒仙子当成了什么?被你轻易骗到手的蠢女人,无知女道吗?修成《太阴斩情刀经》,自然能感应情丝,便是倾心付出真情也未必能打动,更何况你这连我都能轻易看穿的虚情假意?” 玉凌霄不怒反笑,冷冷看着宁青宸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你可知道旧天日月之中,被你以《太阴斩情刀经》夺取的还有什么?你与你的妖宠,乃是天生的日月命格,更携带了一丝新天的日月本源,这才让你有了那一丝机会,夺去了日月道种的雏形。” “此种,若是结成道果,乃是唯一能将旧天日月重新托起的造化。” “天无二日!” 玉凌霄看着宁青宸,眼神中的寒意和邪色交织,似乎要将宁青宸生吞活剥一般。 “在地仙界升起旧天日月,你可知何罪?天庭降怒,地仙界都要血流成河,你唯一的出路,便是乖乖回去与我双修,让我摘去你那日月道种,做本公子的一个侍妾,乖乖的,才是出路! 没等宁青宸反应…… 广寒宫老妪就瞪眼道:“你是不是也情劫入脑了?” “看来这次万古情劫,是由你玉京山而起,唉!这样的事,我在宫里的道书之中见过太多了!”她忍不住一叙平生的不解:“广寒情劫之烈,地仙界哪门哪派没有流传,想要夺得广寒仙子道途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和他们背后门派的下场,难道演示的还不够?” “人家倾心相恋,我们广寒宫为了天下大义,为了挽回她们的道心出手阻止也就罢了!轮得到骂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现眼?” “呵……你这样的货色,历代广寒仙子砍死了不知道多少,连你背后的家族,你的师门,你天界的靠山都死定了!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万古情劫,会让你们死的惨烈无比!” 两人一个乖乖做我侍妾,一个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端是把情劫惨烈,展示无疑。 宁青宸不知为何,感觉那老妪被她砍了一刀之后可爱了许多。 莫非这斩情斩心之刀,还有挽回心性的效果? 宁青宸抬起刀看了一眼,满是不解…… 而旁边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也暗暗道:“原来你们广寒宫也知道不应该出手阻止啊!不过怎么轮到你们自己就……” 拉人下水,遗祸无穷,天翻地覆,殃及无辜,蔓延惨烈,人畜死绝,大光明宫的修士将这些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了许多遍,才突然领悟,广寒宫根本不在乎,人家修的是断情绝性之道。 面对众人或是鄙夷,或是不屑的眼神,玉凌霄只是淡淡,他捻着眉间落下的那一缕血丝,在手指上慢慢的揉搓出梅花一般的颜色,对于在场所有人,心中也只是一种蔑视。 仿若蝼蚁一般…… 无论是燕殊,广寒宫、大光明宫那两尊阳神真人,亦或是道门那些各自携带长辈交予后手的年轻人,佛门、杂家、海外仙门的真传俊秀,乃是于悄悄退至众人身后,已经察觉不对的魔道真传和老魔们。 “元神之下,皆为蝼蚁。” 玉凌霄淡淡道:“何况道君?” “请祖师出手!” 这一瞬间,他的法力、神通、魂魄、乃至于心中这一刻的傲慢、贪婪、淫邪、阴毒,种种的恶念尽都被道果度化,脑海中的无数念头都化为一尊尊神只,恭敬的朝着一尊神念朝拜。 这也是威灵王放任他念头散乱,甚至有意让他偏激的缘由。 心智越坚定,意志越强大,对道果的对抗也就越强大,虽然这对于威灵道果来说不过是一丝最微弱的反抗,但威灵王也不允许自己神降的载体发生。 他道果一转,便将身边的一切都化为自己的属神。 这一刻,老僧脑后得我佛光之中走出一尊佛陀,徐道覆体内的一张神箓亦化为一尊神将,兜率宫的那枚外丹亦被点化为一尊道人。 这一刻,在场的诸位修士的识海中,种种杂念也无不化为一尊尊虚幻的神只。 法器之中,符箓显化,丹药生发,一切有灵之物具都下跪道:“至心皈命,礼赞威灵!” 整片时空中的一切,都在众神礼赞之中凝滞。 时空向着那尊神王卷缩塌陷,这一刻他仿佛便是宇宙的中心,许多修士的本我念头都凝固了,而其他所有的杂念,都被度化为神只,朝着那尊神王跪拜,贡献自己的力量。即便是燕殊这等心中念头已极纯的剑仙之辈,也不过是被封在琥珀中的蝼蚁,只有念头还能微微挣扎。 道果之威,不可思议。 就像这里的所有人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他们的法力、神魂、念头、乃至本我都在那一丝道果降临的瞬间,化为神,化为灵,臣服于威! 威以统治万灵,故名威灵! 崩碎的黑山群脉之中,无数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都被之前的剧震和天翻地覆给显露出来,这些金银化为童子和玉女,亦成了神只,侍奉于神王。 威灵王看着犹自持刀,眼神中并不畏惧,只是一片执着的少女。 神王微微点头,道:“不愧是太阴一脉斩情之人,若非在此地天庭无眼,孤王倒不好意思欺负你一个太阴遗脉,不然日后见了太阴星君,也是脸上无光。能以如此弱小的修为,修成道种雏形,也可见太阴广寒一脉的玄机。” “但可惜,日月道种干系极大,不然可以留你在我身边,做一个玉女侍奉。” “本尊不得不将你们抹去,倒是显得有些以大欺小,但……这便是道君!由本君一意,便可抹去你们……” 说罢,他伸出手来,轻轻摘去宁青宸心中那枚若隐若现的种子。 “太阴遗脉,广寒仙子,究竟是谁布的此局,借你凝聚了这枚道种呢?我虽然也有此等算计,但选择的人实在是愚钝不堪,心性拙劣,纵然得了那旧天日月的本源,也不知道要磨砺多久,才能凝结道种雏形!但现在,这枚道种,本尊摘了……” 威灵王道果微微一凝,那仿若日月的种子,便被他捏在指尖。 宁青宸的斩情刀意,在这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的力量之中,却难以挪动一丝一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凌霄融化而成的那尊神王,夺取了自己的道种。 看着神王指尖绽放,朝着自己抹煞而来的光辉,缓缓闭上了眼睛。 “钱师兄……”她心中喃喃道。 只听一声剑鸣,燕殊心剑赫然出鞘,护得他的神魂挣脱道果影响出窍出来,大喊一声:“大黄!” 一道土黄色的影子飞快的从黑暗中扑了出来,那万神之国,一切神只在它面前都仿若虚影,威灵神王刚刚为燕殊以绝世剑意斩破了那一丝道韵而惊异,但又对燕殊这一声之力并不放在心上。 即便那一声“大黄!”落下。 他也只是笑道:“看来背后布局之人要现身了!” 身躯一动,万神随之。 一切元气,一切物质,一切意识皆被统御,道果一落,祂便是一切的主宰,威灵神王自信满满直面那土黄色的影子,但看见的,却是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 “汪!汪!汪!” 黄色的土狗张嘴咆哮,怒吼瞬间震散了一切。 什么神只,万灵,童子,玉女统统被吼散了……甚至连那一丝落下的道果,都被一种恐怖的吞噬力量生生咬下一口。 天界威灵王府中,那寄托虚空,圆满无缺的道果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狗咬的缺口。 威灵神王面色惨变,惊呼:“为什么是它?” 大黄狗瞬间便将那尊凛然不可冒犯的神王扑倒,张口咬住了祂的脑袋,左右摆头,疯狂撕咬,利齿之间的无形道果将一切完整破坏,将一切有序撕碎,所有的一切都被分割,然后任由那大狗扯下,吞噬。 “啊啊啊啊!” 威灵神王惨叫着,赫然在所有人面前,被那只大黄狗撕咬着,活活吞吃,他那一缕神念毫无反抗之力,只是任由那黄狗撕咬,戏弄,吞噬。 这一幕,仿佛威严的神王遭遇了吞天噬地的魔兽,诸神陨落,日月无光! 渐渐的神王没了气息,情况越发残暴,简直是令人发指…… 大黄狗凶性发泄完了,稍稍收敛了凶相,露出一副老实敦厚的样子来。 就仿佛它刚刚生生吃了一个活人的那一幕,只是一个幻觉。 它回头看了燕殊一眼,嘴巴上一个红印明显,喉咙中委屈的低‘唔’了一声,然后含着威灵神王的尸骸头颅,向黑暗中走去,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天狗只是撕咬下威灵王的道果神念,被附体的玉凌霄打回原形,近乎道心破碎的看着这一幕。 此时,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此地,真有恶犬!” 燕殊喘着粗气,看着玉凌霄,念头一动剑光便出匣,但宁青宸却按住了剑匣,对他道:“师兄!我来!” 玉凌霄反手祭起赶山鞭,但刀光划过,赶山鞭的灵光骤然溃散,坠入尘埃之中。 少倾,一颗头颅也随之落下,咕噜咕噜滚了几下,最终面朝上,他眼睛大张着,犹自倒映着不可置信。 宁青宸拾起赶山鞭,其上玉家烙印的灵光,一尊元神真仙留下的烙印,被其一刀斩断。这位温柔的少女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一丝凛然,握住了刀,就仿佛把握了某种坚定。 而广寒宫、大光明宫、佛门、乃至血海,九幽二魔道,看见这一幕,无不确定…… 玉家虽有上界神王相护,但还是撞到鬼了! 燕殊缓缓向着玉凌霄的无头尸体走去,经过那张破碎的天府真符,鞋底毫不留情的踩过去,口中却不由感叹道:“出门行路,难免遭遇恶犬,多看着点就好!” “只是……唉……没机会了……狗主人更不讲道理!” 第二百七十八章神桥飞度劫波去,终至葬地净土中 失去道果之力的牵引,日月道种的雏形顿时没入宁青宸的眉心,她抱紧了凤师所化的玉卵,只感觉自己心中莫名多了些什么,纵然修成了《太阴斩情刀经》,她也只是略微能触动一下道种,更勿论将其掌控。 这东西存在的层次太高,宁青宸是还暂时没法理解。 只是如今她已不必与凤师日月合璧,就能施展两仪绝灭神光这门大神通了。 凤师血脉蜕变,化为玉卵,内中也在成长,宁青宸能感觉到凤师微弱的纯阳元神在缓缓吸纳太阳元气,好在玉卵的壳乃是石门那一瞬间放出的海量日月精华所化,倒也不缺元气给它。 宁青宸查看了半天,终于放下心来,和凤师调笑道:“还好钱师兄没见到你这样子,不然他非得拿你和极品灵茶煮了不可!” 玉卵晃了了两晃,似是慌了。 宁青宸将手中的太阴神刀化为寒光收回,两手抱着凤师,老牛这才不慌不忙,慢悠悠的渡步出来,口中似还嚼着什么。 宁青宸知道它不过是阳神修为,面对上界道君,莫说只是摸到了元神的门槛,就算是元神之尊,也不过是道君多一个眼神的事,因此也不怪它,反倒是老牛义正辞严道:“也就是这厮跑的快了一些,不然轮不到那只狗,我老牛一蹄子敲死他!” 燕殊看了老牛半响,疑惑道:“真的?你可以追上去敲嘛!” 宁青宸拉了一下燕师兄,嗔怪道:“师兄!” 青牛毕竟是一路护送她过来的,也没出什么岔子,要一尊阳神去对抗道君之流,也太为难人家了。燕殊现在说话不经过脑子,宁青宸也是担心老牛尴尬。 “真的,那门我不好进,等他哪天从东门出去,我打他闷棍!”老牛信誓旦旦。 天界狂怒的威灵神王,气机再次将府邸粉碎…… 这一次连带其中的玉女仙童都一并震成血雾,天上的北斗星骤然垂落一柄法剑,威灵王连忙将手一指,道果降临,仙气化为神只将府邸修复,就连被震碎的童子玉女也都被重塑了金身,战战兢兢看着神王。 威灵神王起身,看着自己缺了一个不小缺口的道果,简直像是……不对,本来就是被狗咬过了! 他眉头跳了跳,强压住怒气,准备去给玄天上帝请罪。 但刚刚出门,就有一位龟神将来传旨道:“上帝命你出东天门,往东方苍天青华上帝处拜见,言说上帝请青华帝君下九幽为众幽魂怨鬼说一卷《青华救苦赦罪经》,以度无量!” “青华帝君?”威灵神王疑惑道:“只听闻上帝与青华帝君素有交情,但此并非公事,为何上帝不唤左右神将前去,而是命我前往?神将可否开释一二?” 龟神将笑道:“因为神王沾染归墟不祥,上帝有意让你得帝君度化,以免遭遇血案,让上帝面上不好看。” “归墟不祥!” 威灵神王心中跳动了两下,看着龟灵神将似笑非笑的面孔,不敢再问。 连忙领了法旨,起身去了。 龟灵神将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这位玉皇安插下来的神王真是没眼色,若非上帝慈悲,可就不是被孟章神君打破头那么简单了! 龟神将乃是玄天上帝身边的随侍护法,和另一位蛇神将同是执明神君的亲子,消息灵通的很。 威灵王自己还不知道得罪了孟章神君,他就已经知道了,甚至还和玄天帝君八卦过一回,帝君说归墟那件事不可去看,否则难免遭遇横祸,这不,威灵神王就遇见鬼了,据说是被狗咬了一口。 东华帝君都想招他过去看一看,是不是同一条狗。 那条狗昔年在万妖神庭之际咬掉了他半条命,如今他褪去旧身,据说是不怕狗了,要去和那只狗对对仗,被上帝废了半天才劝下来。 龟灵神将摇着头,目送倒霉的威灵神王往东天门而去,转头回去复命了。 血海老魔看着已经完全闭合,再无一丝松动的石门,凝重道:“如今石门已闭,再无前路,而后路也已经断绝,我们该去何处?”他没说的是,就算能再开石门,在场所有人不等进去,只怕开一道缝儿都是个死。 刚刚那日月光辉,若非有三个身上都有大秘密的人顶在前面,这里的修士即便底蕴尽出,被炼上两个呼吸,也是都要尽数死绝的。 佛门一位老僧疑惑道:“为何你魔道屡屡提到后路断绝,不过是一群化血奇蛊,我等合力,难道还不能打通?” 血海老魔连连摇头:“要去你去,我可不愿去送死!” “总不能就这么被困在这里吧!”有世家子弟大声抱怨道:“这里上不着天,下不落地,难道我们要在这里被困到寿元耗尽吗?” 燕殊摇了摇头。 刚刚他一声‘大黄’,唤来一只黄狗把堂堂道君撕咬到死,俨然已经成为众人之中最为深不可测的人物,所有人只晓得道门此行果然在归墟之中布局深远,已经设法夺了一枚可以升起日月的道种在手,更有能活活咬死道君的手段埋伏,端是算计精深,可怖可畏到了极点。 就是他们全都死在这里,他也不可能被困在此处。 都想听听燕殊是如何说的。 燕殊坦然抬头,打量了一下两边,道:“哪有这种好事,等逼得急了,自然就有路了。” 几位压箱底的阳神真人面面相窥,还未等他们领悟到什么,便有弟子的头颅飞起,落在地上,却是有人盯上了威灵神王降世之时,道果点化的金童银女,那些黑山之中的太阴银魄和太阳金精,被崩碎炸了出来,大块的金银原矿比起众人搜罗的金银器,多了何止十倍。 被点化为人形后,一个个等人高的金银人。 端是金灿灿,银晃晃的吸引人的目光。 之前那一尊尊金人银人皆是神只,举手投足法力不逊于阳神真人,但失去道果加持之后都化为了死物,当即便有人打起了它们的脑筋。 血海老魔脸色惨变,缓慢祭起破破烂烂的血袍,将那群魔道弟子一裹,道:“那些金童子银童女,可是受了道果的点化,蕴藏一丝道韵。那一丝的道果降临,乃是被凶物吃了,是死了!不是没了!” “残余的道果影响,加上金银之中旧天的痕迹……它们要尸变了!” “妙法莲华经!”老僧的脑后飞出一圈佛光,化为一圈庄严净土,莲花佛国,就要将那些渐渐苏醒的金银仙人镇压进去,慢慢度化。 但那些通体金灿灿的物什缓缓睁开眼睛,却是无尽的凶戾,老僧一见便知它们被此地的鬼疫附体了,举手投足之间,庞大的力量堪比不死之躯。 数十尊金银童子,双臂一撑,便将那莲花撑开,佛国打碎。 血海老魔显化本命之躯,庞大的镇狱魔龙象鼻子卷起自己面前的几尊金人,朝着远方的黑山群脉中砸去。 那些金人被这恐怖到极致的力量投掷出去,在黑山上摔了一个深坑,然后爬起身来,连衣服都不拍,完全一副没事的样子。 太阴银魄所铸,宛若银铸玉女通体环绕着莹莹玉光的女子,身躯微微一动,就消失在了修士的神识锁定之中。 快的宛若化光了一般。 只见月一般的银光倾泻,便有南晋的一位世家子被活活撕开。 又有数十尊金人合力,抱住了镇狱魔龙象的鼻子,生生与其角力,血海老魔感觉自己四只巨大的象足扎根于大地的联系越来越虚,象鼻更是被扯得快要断掉了。 他连忙用眼睛撇燕殊,宁青宸在干什么。 然后就凉了心,宁青宸太阴神刀纵横开阖,冰魄刀光如练一卷一劈,便是将一尊金人银女生生破开。 而且不同于他们的神通打上去最多砸那金银人一个坑,太阴神刀直指真‘我’,避无可避,却是能将金银人体内的鬼疫魔识一并斩杀。 但是宁青宸运转神刀,这一会也就杀了七八个金银诡仙,但全部的金银诡仙加在一起,足足有近千尊。 皆是被道果感染过,上过仙籍的‘仙家’。 威灵神王修成的威灵道果,乃是参悟了玉皇手中的仙籍玉册和看过元始道手中的封神榜而来。 其中灵乃是天界赐予仙籍,点化仙神之道,威则是天帝统御众神,威不可测之道。因此道果落下,能赐予‘仙籍’,将一切物质、元气、意识点化为灵,赋予仙籍,加之统御。 如今他道果有缺,残余影响在此地,留下近千有伪仙之躯的遗骸,便宜了那些莫名的鬼疫,却是坑惨了这里的修士。 燕殊和宁青宸合力斩杀那些金银诡仙,才破碎了十多尊,燕殊一边将那些残余的遗骸收入剑匣之中镇压,一边磨砺飞剑,看着剑光的一点凌厉渐渐迟钝,燕殊也不禁微微皱眉。 这些金银诡仙的身躯实在是太硬了,他的剑意或许锋锐无匹,但炼成的飞剑受不了啊! 眼看其他人所杀的金银童子还不及他们半数,燕殊回头,瓮声瓮气对宁青宸道:“师妹,我是不是说话得罪钱师弟了?” 宁青宸哭笑不得:“燕师兄!钱师兄已经入灭,早无法分心安排我们了!这里的变故他不知道……” 燕殊沉默半响,叹息道:“他是个坏种,说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血海老魔怒吼一声,收了本命手中十八泥犁图腾柱往这一桶,顺着柱子闯到了燕殊两人这里,急赤白脸道:“该如何逃出去,你们二位倒是说句话啊?” 说着,还畏惧的打量了宁青宸手中的太阴神刀一眼。 魔道变化万方,许多诡异的逃命之术和狠毒魔法往往防不胜防,但直指本心的斩情神刀,冻彻一切变化的冰魄寒光,加上转破一切阴魔心魔的情丝之道,可以说把一切魔道克制的死死的,比佛门道门的降魔之术还要可怕。 也只有真武道统,在克制魔头之上能比太阴神刀更胜一筹了! 燕殊一脸茫然:“我不造啊!” 说着,他沉下心来,用了用自己的魔道智慧,顿时了然道:“狗屁股痒了用什么抠?” 血海老魔认真的沉思片刻,道:“用舌头舔吧?” 说罢,便看到一道天桥落下,那天桥通体赤红,坚韧软绵,犹如霞光,又似云海众人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自己一卷,连同那近千的金银诡仙,连同此地的一切都被那股力量卷起,那黑山破碎,石门轰响,随即虚空神桥便卷走了他们,朝着冥冥莫测之处落去。 虚空之中,只见一只庞大无匹的神鳌舒展四肢,在一片沉浮着无数毁灭浩劫的海洋中缓缓游动。 那只神鳌庞大无匹,背上宛若撑起了一座大陆一般,不逊于蓬莱所在的那座仙岛,其背甲上山川起伏,九泉肆流,汇聚成大河奔腾而过。 有神城、仙山、高台、废墟、战场、宫殿、寺庙、神树错落其中,神秘莫测。 那些禁地笼罩着诡异的气息,只是在虚空高处朝着那里一撇,许多人就见到了难以想象的禁忌存在,如之前的万神窟一般,禁忌聚集的地方,粗粗一看就不下四五处。 众人还看到了仙山之上,一尊面如钱晨的存在祭起承露金盘,采仙山之顶的日月光辉洗练。 又有承露银盘的碎片被扔在一处山脚的湖泊,任由月光倒映在湖面上,灵机汇聚形成一轮圆月的幻象缓缓滋养。 众人看着那承露盘,眼中神光暴涨,但燕殊和宁青宸却对视了一眼,那仙山死也不能去!钱晨已经死透了,那祭炼承露盘的是谁? 钱师弟固然可怕,但还是念旧情的,可一个长得像钱师弟的存在,那可就太恐怖了! 神桥跨越那无数毁灭劫波,飞入神鳌背上,停留在了东方一座大湖的上方,它向下一卷,摄了一半的湖水,任由众人纷纷坠入湖中,最后再次飞起,消失不见。 众人觉得那神桥莫名神秘,只有燕殊和血海老魔对视一眼,看到了那条卷舔自如的舌头。 “好一条灵活的舌头,难怪是条好狗!” 血海老魔不禁赞叹,这时候,神桥突然回转,再次滑过众人上空,血海老魔吓得脸色赤白,连忙闭上了嘴巴。 刚刚坠入湖水,许多人就忍不住呻吟一声,滚滚的灵气伴随着清凉的湖水渗入众人体内,滋润着经脉和灵躯,多日来的心惊胆战,疲惫麻木一扫而空,兼之湖水清澈透亮,周围风景秀丽,奇花异草,灵药灵株层出不穷,许多人干脆一头扎在湖里,久久不愿起身。 唯有燕殊、宁青宸早早的从湖里爬上岸,这里风水秀丽,祥和美好,除了安静一些哪里像什么葬土禁地。 简直就是一处世外秘境,修行净土之流。 纵然燕殊亲眼见过此地的布置,此时也有几分陌生,他低头想了想,感觉大体地图还是记得,但内中的细节吗?就是天翻地覆了。 “师弟好兴致,果然布置了极佳的风水给自己下葬!据说是分尸天葬,尸体散落在各处,任由天地处置!” 燕殊感叹道:“我觉得天地只怕是不敢收的,师妹,我们先避过那邪门的仙山,往几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找找。”说着还弹了一下在牛角上睡得模模糊糊的耳道神。 “地理鬼,带路!” 耳道神抓着帽子,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本来准备发脾气的,但看到是燕殊就放下了笔,摇摇晃晃的飞在前面带路。 燕殊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道书,在那里翻看,越看脸色越白,最后干脆合上道书,放弃了用脑子。宁青宸心里好奇,私下里接过那书,翻了两页开口笑道:“原来是钱师兄的日记,修坟记日吗?真是有趣……” 但看了两页,脸色也渐渐变得发白了,最后合上道书,叹了一口气。 “师兄,你这记了和没记又有什么区别呢?难怪死的魂飞魄散……死后还有魔念作祟。只怕写日记的时候就已经不太清醒了吧!” “只能说,死晚了!”燕殊锐评。 耳道神龙飞凤舞,在青牛背上留下两个大字——好死! 风翻阅过道书,上面一行行记载飞快掠过…… “在坟中养域外天魔不太成功,它们老是想逃,而且很容易死,好在死了也能养,就当是陪葬坑了!” “镜子托付给我的那株半死不活的不死神树还是死了,这也不算不死啊!我觉得我养出来的才是真正的不死神树,到时候给镜子看看……” “从归墟毁灭最深处请来了一尊道友,与之论道半天,其他的道友都说听不懂,让我把它赶出去,明明讲的挺好,把那群听不懂的赶走了!那座庙就留给道友一个人吧……” “巫教很有趣,与一位巫神道友论道,它每天变化一种新的生命形态来吓我……十二天过去了,它再也变不出新的来,我变成了它,它吓疯了!” “有人叫我太一……叫魂吗?我喊了一声,不小心用上了唤魔经……” “那是什么不明飞行物啊!坠入东边的群山中,是一群外星人,有趣,什么鬼东西都出来了!” “耳道神这小东西和那群老鬼混的很熟,但它的一个好朋友不太干净,被我杀掉了!它在跟我生气,不能理解……好朋友不都应该杀掉来陪自己吗?我告诉它,朋友不会消失,只会换另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 “原始这老东西……” 风最后合上了道书,只留下黑色的封底上,一抹淡淡的血色慢慢透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奈何桥上抛两杆,归墟葬地打窝人 燕殊盘坐在青牛身上,翻阅那本黑皮道书,宁青宸反而抱着凤师的玉卵牵牛缓缓前行。 只见她把头发挽了一个道髻,提起裙角,跋涉在泥泞的草地中,头也不回的问道:“燕师兄,看出什么了吗?” “看出了这座坟问题很大……” 燕殊眼中闪动着惊世的魔道智慧,却是被那卷道书上流转的魔意勾动了心中的摩尼珠,一口气数出了上百颗智慧,他重新掩盖道书,眼中智慧流淌道:“此地莫约被布置了九重根基,其中有师弟清醒时布下的五行大阵,所以东南西北中各有一处禁地,埋葬师弟的胸中五气,更有师弟的五件本命法宝镇压,对于他人来说自然是万般凶险,但对我们来说却有几分安全。” “然后是地底被布下的忘川大阵,此阵以灵宝九泉为核心,贯通九幽,乃是地下一道极为庞大的水系,其中主流乃是忘川之河,得了九泉汇入,连同九幽招来了幽冥之中的许多禁忌而成!” “但我往后翻了翻,确定忘川大阵早已经并非师弟最初布置的那样子了……” “你看……” 燕殊念诵钱晨日记之中的一截:“……今日在忘川河上挥了两杆,一位老哥和我一同在桥上钓鱼,他运气不好空军了!哈哈哈哈哈……爆护,必须爆护!钓到佛门金身一具,九幽厉鬼三只,还有血海魔物若干,大阿修罗族人一位……老哥破防了,问我什么档次,能和他一起在奈何桥钓鱼……” “我钓上来轮回盘,老哥服了,求我把轮回盘扔回去!” “……今天老哥约我去另一片水域钓鱼,我说我不能离开这座岛。他说:钓鱼之道,在于专心,心静则鱼自来,我过不去,水就过来,鱼来!” “他拉来了一片血湖!” “鱼甚多,但我看到了阿修罗魔族在血湖底下往老哥的鱼钩上挂鱼……” “没忍住,拆穿了!” “和老哥闹翻的第一天,又回到了奈何桥上钓鱼,咦?这座桥哪里来的?哈哈……原来我喝了孟婆汤。” “这是什么,再喝一碗!” “哈哈哈哈……”燕殊笑的和一个痴呆一样,宁青宸都瞪大了眼睛,骇然的回头看向燕殊,那个能和魔性发作的钱师兄一起钓鱼的老哥,显然是九幽之中的某位阿修罗魔君啊! “钱师弟也作弊了!” 燕殊看着道书上画的血河真形,指着笑道:“他用了活饵!哈哈哈……那只饵比鱼能打,是打晕了那些血海魔物之后,一个个挂上去的!” “别往地下去,别去忘川,九泉,血湖,什么都不要碰!”宁青宸严肃着小脸警告。 燕殊大大咧咧的抖了抖日记,道:“带着鱼竿去没事的,上面说了……水鬼不害钓鱼人,除非死鱼正口!” 宁青宸无奈按着额头,燕师兄的痴呆又发作了! 但前面那句话没说错,忘川大阵绝非师兄布置的那样子了,师兄钓的‘鱼’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还不一定呢!钱师兄魔性发作能钓的鱼,他们去了,谁钓谁还不一定呢?真以为带着鱼竿就能安全钓鱼了? 也可能会被鱼钓。 燕殊继续翻阅道书:“我们头顶还有一宗日月经天大阵,是太古周天星辰大阵的一部分,被钱师弟从周天星舰中挖出了一部分阵图,随后钱师弟以承露金盘化为大日,承露银盘的碎片藏入一颗明珠……化为明月!日月轮转,照耀此间,最重要的是……他在遗迹之中找到了承露铜盘……” “将其化为了我们头顶的‘天’,又称‘小天界’……” 燕殊越到后面,读的越慢,后来简直一字一句,充满了疑惑。 宁青宸也恍然道:“等等,若是承露金盘化为了我们头顶的大日,那仙山上那人拿的是什么?” “莫不是假的?” 燕殊突然冒出一句:“就怕不是假的!”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同时抬头看向头顶的大日,就好像上面长着一只眼睛一般,原本温和柔曛的阳光,这一刻突然带上了丝丝的寒意。 “天上也不能去了!”宁青宸断然道。 燕殊微微犹豫:“他还在月亮上给你留了瓶不死酒呢!” “承露银盘到了这里能发挥大作用,那些碎片同出一源,借助碎片能倒映出这轮明月所照的一切。这本是钱师兄留在此地的一条生路,避免有缘之人误传某些恐怖的禁地。但,若是那人真的在看金盘,甚至透过金盘大日来看我们,那么明月也一定被污染了!” “用银盘碎片去看,只怕能看到另一只眼睛。” 燕殊低头用指甲在道书上划了一道,看着渗出血的书页,不禁摇头道:“唉!又有一处根基出了问题。第四阵,万神朝拜,这是风水大阵,乃是用万尊神像入住风水宝地,借助诸神愿力,布置朝拜大局,又名为万神殿!” 燕殊往下翻了一页,然后迅速翻过。 “不用看了,此阵最忌讳的就是招惹到邪神,一旦有一尊邪神混入,愿力便会化为诅咒,这里……只怕都是邪神,而且不是神像,就是邪神的尸骸。这不是万神朝拜大阵,这是诸神黄昏大阵!” 燕殊再翻两页,突然眼睛瞪大,多看了几眼,随即快速翻阅起来,兴奋道:“这里还有一道能用的大阵。” “乃是太古镇压洪荒的根本大阵,十洲三岛大阵的残阵!三岛沉没,一洲沦陷后,此阵变成了如今镇压地仙界气运的根本大阵——九州结界!钱师弟从归墟之中,捞出了三处仙岛的残骸,因此在神鳌背上通往归墟幻海的东南西三方,各安置一处仙岛残骸。” “其中有东方的昆仑墟,其上有不死神树,朗轩、木禾环绕,下流丹水。” “南方的聚窟洲残骸……上有返魂树……” “西方是一艘残破周天星舰,乃是昔年仙秦以部分方丈洲的残骸所炼,故而也被化为了一座仙岛。” 燕殊仔细看了两眼道书,确认了这三处仙岛并没有被钱晨污染,但还是皱着眉头道:“不过,那瀛洲派守护本洲的门户,便是蓬莱三岛布置的艮岳三山大阵,同样是十洲三岛大阵的残!因此三仙岛内中的玄机,几乎必然被蓬莱派所知……” “蓬莱派进来的弟子,不就只是一群堪堪结丹之辈吗?” 燕殊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钱师弟在算计着什么,但蓬莱的元神绝不会那里!而且那尊蓬莱的元神真仙诡异的很,造化之道上浸盈极深,甚至……他凭空造物的时候,能察觉到一丝道果的痕迹……” 宁青宸看着燕殊眼中智慧之光又深了几分,哪里不知道燕殊这又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智慧。 燕殊略略翻翻,摇头道:“除此之外,便是什么巫道唤魔大阵,仙秦古战场军阵……唉!仙秦古战场,我还去过一次呢!旁边便是师弟胸中五气中的西方之金所葬之地——剑冢。” 他干脆收起那本道书,直道:“都是些邪门透顶的东西,了解无益,越是了解就越有可能撞上,要是真不幸撞到了,再去看也不急。” 宁青宸数了数。 东南西北各有一处‘禁地’,乃是钱师兄的胸中五气之宫。 其中有西极万剑之冢,东极不死神木,南极红莲火山,北极太阴仙山,以及最后的——中央玄黄玉台! 上有钱晨的胸骸,亦是主坟所在。 此外东南西各有一处仙岛,乃是昆仑,聚窟和周天星舰,周天星舰旁边还沉着一尊万丈金人。 地下有九口泉眼,汇聚成一道暗河忘川,上面有一座奈何桥,不知什么地方还藏着一片血湖。 天上有日月,皆是灵宝所化,还有一重小天界,亦不知有什么布置…… 此外还有种种巫道、神道招来的魔魂旧神,其中不少是能和钱晨坐而论道的存在,这些人分布在各处遗迹之中,内有钱晨给他们修的神庙。 好在燕殊通过钱晨的日记,大致摸索出了几分和祂们打交道的方式。 但宁青宸不知道,日记之外,甚至还有钱晨不知道的,其他几尊灵宝丢下的遗迹…… 数了数这片葬土之中的‘禁忌’,饶是宁青宸被天意人心斩情刀一刀一刀锻炼过的心性,都不由得感觉几分心累,抚额长叹道:“钱师兄真是……” “死了也不安稳!” 燕殊愤愤道。 王龙象手持承露银盘的碎片,施法以犹如残镜的碎片倒映天上的明月,这片归墟葬地日月同辉,虽有流转,却只是环绕着金鳌的背甲做圆周运动。 因此残镜借助太阴星倒映下来,却能俯视这座葬土,看清一些地形。 王龙象便是借此在众人坠落的湖外,找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此地灵草仙葩处处,但也极为凶险,几位世家子弟便是因为被这里的安静祥和的气氛所迷惑,擅自去了旁边的小山,采一株万年的药王,然后便被一只妖兽叼走了。 这才让那群世家子弟知道,此地并非是没有生物,而是寻常的生物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魔道那边在一座无名小山下挖出来一座大墓,由血海老魔亲自带队,内中的魔头弟子被一尊金尸吃了几个,但这尊堪比阳神的金尸,也被老魔制服。 如今他正以门下弟子魔头为材,祭炼一门万魔噬心炼尸法,要将那尊金尸魔化,炼成一尊不死——飞天夜叉! 蓬莱众人似乎一直在往东走,不过路上遇到了一座山神庙。 他们不听小鱼等人的劝告,触犯了山神的禁忌,死了一些人。 也不怪蓬莱真传不够谨慎,谁叫那山神只有一间三丈开外的小庙,内里供奉的山神也不过是一尊山魈的石像,哪会被心高气傲的蓬莱真传看在眼里。 不过他们倒也因祸得福,被山神追逃之后,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一口通往地底的阴泉,里面生活着一群小鱼,乃是纯阳之物,珍贵无比。 如今蓬莱的那群弟子捉了鱼,正商讨着要不要沿着这一口阴泉钻下去。 因为有人认出这一口阴泉,气息极正,似是来自于幽冥一般。 此时一只妖兽挡在了王龙象的面前,它形如狮子,短鼻阔口,口中吞吐着红色的雾气,却是凭空燃烧的石中火。焰气的温度很高,烧灼着它口鼻处的空气都在扭曲,狮子般的鼻孔喘着粗气,一副脾气不好的样子。 “赤焰猊兽?” 王龙象认出了这只在地仙界已经绝种的妖兽,他袖中青蛇吞吐,隐于心中的剑气喷薄而出,引而不发,便有一道剑痕分开了猊兽吞吐的火焰雾气。 “这是?” 王龙象注意到猊兽屁股下的一些痕迹,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收敛了剑气。 “原来是一只带仔的母兽,是我闯入了你的领地,让你受惊了吗?” 王龙象撤去飞剑,面前的这只猊兽仿佛也感觉到了他的善意,微微俯下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让出路来,一双斗大的眼睛依旧警惕的盯着他。 王龙象刚准备离开,便见南晋世家的一群子弟,三五成了一小群,也跟了上来,为首的是江东陆家一位结丹三品的子弟,在世族之中也有些名声。他们见到王龙象,却也纷纷点头道:“王兄!” 这时候,旁边一位顾家的女弟子看到王龙象身后的那只猊兽,却也注意到了它生产后的痕迹,当即眼睛一亮,指着猊兽道:“陆师兄,是头刚生产过的母兽!” “赤焰猊兽?此兽早已灭绝,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一只,正好捉了!若是能带回去,也是极威风的坐骑!” “坐骑有什么用,我世家最重孝道,若是献给长辈……” 旁边另一人有些不屑:“这里可是归墟葬地,多少至宝埋藏,一只猊兽算什么?” 但也有人反驳:“我可不想再往险地中跑了,这路上历经几回生死了?阳神真人多么可怕的人物,死的和狗一样,若非道门的几位师兄照顾,我们早就。唉!现在我就想采些灵药,捉几只妖兽,若是能猎得上佳内丹,回去助我几个弟弟结丹就好了!那些险地,我不想再闯,只想回家!” 这几句话,一时间都打动了众人。 比起眼前的猊兽,那些禁地之中虽然宝物无数,但危险性也尤不可测,相比起来,不如先把能拿到手的弄到手。 这些人自不是庸手,祭起法器,却也有各种威势,一如钱晨最开始妙空给的龙雀环那等级数的法器,也有几件,皆是各家的精英子弟,他们还招呼着王龙象一起来。 “王兄,这猊兽不止一胎,见者有份,不如王兄也分一只如何?” 王龙象微微皱眉,但以他的性格,也不想管这些,微微颌首便起身退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闪现,那几位世家子弟本就是惊弓之鸟,看到人影接连几件法器打出。 猊兽受惊之下,顿时跃起,口中喷出滚滚浓艳烈火,毛发飘动,携带附骨之焰,凭借肉身,便有堪比修成妖丹的妖王之威,加之附带的石中火粘稠蚀骨,一旦沾染,即便烧到骨头也不会熄灭。如此难缠的凶兽,非得几人齐心协力,才能解决,但既已被那个人影牵扯了几分精力,便不免有些疏忽。 猊兽拍下,石中火爆开,将一件玉屏风法器冲击落下,同时合身一扑,快若闪电的朝着那名顾家女子咽喉咬去。 依王龙象的性子,救不救人都在两可之间。 但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却大步向前,一步迈入了人兽之间,一手按住猊兽头颅,一手抓住那群世家子慌乱之下打出的各色法器。 蚀骨燃烧的石中火汹涌燃烧,却未能伤及那只金色的手掌表皮,而那几件法器,更是被随手擒捉。 几位世家子弟看清来人,身着破烂袈裟,通体纯金,却是一位老僧。 有人惊呼一声:“竺昙摩大师!” 这一刻便是王龙象也矜持不住,扭头过来,见他果然是之前镇守在黄泥狗洞之外的佛门修成法相金身的圣僧——竺昙摩! 但他此刻神色枯寂,乃陷入了极深的定境之中,身躯全凭本能行事。 许是他修行的确到家,即便是一点本能,也要制止他们杀生。 ………… 小鱼、老道三人小心翼翼的趴在阴暗的角落,窥视前方只有三丈的小庙。 老道凝重道:“你确定这东西不是山精,而是枭阳国人?” “这只山魈绝对有古怪!”小鱼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座小庙,道:“那口阴泉好似连同着幽冥一般,你也看过,此地的风水乃是罕见的曲善潜地局。曲善无爪牙,善潜,饮黄泉而化龙!此黄龙目盲,善遁,食土而吐砂,名为黄泉沙!若是那口阴泉真的直通地底,此地的风水必然已经化龙!” “而这座庙,就是镇压龙穴所在!” 老道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并非此地有阴泉、潜鳝而成黄龙之势,而是因为有东西从地底的阴泉之中打洞上来,才成就了那口泉和这里的风水?” “我看了,这里的风水局形成不过几十年,应是后者为多!” 小鱼顿时恍然:“你是说,有人在这里安置山魈神庙,是为了看守阴泉,监视从洞里出来的东西?” “那无目黄龙蜕皮名为——地龙蜕,乃是我道的至宝之一!可以下潜黄泉,遮蔽人气,避免宝主尸变惊醒。但这山魈庙监视地龙干什么?不会真抓取钓鱼吧?” 小鱼笑了。 他想起了一个传说——地龙饮黄泉而生,因此善避生死,常常有活过寿限而没有被幽冥发现者,这些黄龙除了道行越发深厚,甚至出了一尊太古大圣之外,大多数都莫名失踪,就好像被九幽的鬼物抓走了一样! 世人不知九幽之鬼为何要捉拿黄龙,因此便有人开玩笑说:是拿去钓鱼去了! (黄龙的前身曲善,便是世人所说的蚯蚓,固有此笑话。) 第二百八十章无间天鬼摄众人,九阴地龙吞燕殊 “如此一来,那些蓬莱人只怕是山魈故意往那里赶的!” 老道站在高处观望风水大局,观气法眼一开,只见道道瑞气冲天而起。 这金鳌背上简直是神山仙土一般,百里便是一条龙脉,十里就有一个大局,诸如先前楼观道葬入元磁地穴那般的风水局势,在这里,不过能占据千里风水。 “山有山龙,水有水龙,但山水之龙都得有根!” “咱们地仙界本源雄厚,地脉之根固然是雄浑无比,但这片葬土不过位于金鳌背上,固然占据万界归墟的宝地,敛尽一切大毁灭之中诞生的生机,但也只能影响到天星风水!” 老道十分疑惑,这里的天星之脉,雄厚无双。 但地壳只在龟壳之上,单薄无比,怎么可能撑起如此雄厚的地脉风水局势。 “万山之根,固于金鳌背甲,龙脉源头确出自东、南、西三处地方……” 小鱼也端起罗盘,此盘乃是他用刚从万神窟中挖出来的那些金器打造而成,虽然缠绕旧天诅咒,多有不祥,但他们三人身上旧债满身,还在乎这点。 只要债主够多,他们自己便会相互制衡起来的。 老道也微微点头:“东方乙木之气冲天而起,化为青龙!更有一股仙气缥缈!”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天外仙岛之局。此地有大五行格局,但在五行格局之外,还有三座仙岛镇压三处边角,吞噬净化归墟之中的生气化为灵机,然后山势起伏,龙脉蜿蜒饮水,滋润这片举世无双的风水大局!” “难怪金鳌背甲,却能形成如此山根!” 小鱼也微微点头,旁边的大个开始扭紧,拼接那瓦状的铲头,小鱼连忙拉住他:“先别准备洛阳铲!这里其中还有隐秘,未必要走地下……” 老道掏出那面脏兮兮的黄布,随地盘坐,开始一件件的往外掏各种稀奇古怪的风水道具。 铁八卦,木圣杯,签筒,铜钱,蓍草…… “纵然是三岛外龙吞海之局,也撑不起这浑厚的地脉形势,山龙不行,那便是水龙有问题。” “这地底只怕有暗河贯穿整个葬土,而且此地灵机如此之盛,却缺乏孕养生命的大局,反而处处都是葬地坟土。这条阴河,绝对大有问题!” 老道令大个用洛阳铲在方圆十里钻地取土,平均在十里地中分别采了深入百丈,处于阴阳之间的土样,然后将这些泥土各捏了一小蕞,搓成一个泥丸。 随即取出一杆锈迹斑斑的铜秤。 青铜秤盘之上,镌刻有八卦太极,秤杆通体漆黑,乃是以天周鲁候墓中的棺椁阴沉木制成,上面有一金一银两枚砝码,皆是以这次取得的太阴银魄和太阳金精铸成。 老道将泥丸放在小秤上,阴阳气机与心中默运。 外界大风水,人体小阴阳,以及手中的铜秤气场犹如罗盘一般,缓缓转动,对齐。 “水!” 小鱼取出一只玉碗,里面盛着之前从那口阴泉之中取出的净水。 老道含入口中,闭目细品,小鱼和大个两人只能安静的等待。 相土尝水,乃是风水术师极基础的功课。 但要以一土见万里风水大局,一水尝源,非得老道这般浸盈极深这才能做到,便是他们三人之中,也只有老道有这本事。 “呸!” 老道转头吐出口中的阴泉之水,擦了擦嘴道:“一股子龙尿味!难怪那口阴泉之中聚集着如此多的夜阳鱼,是黄龙钻出来的应该无疑了!这里的土质极重,虽然是此地葬土不凡的原因,但其气就太可怕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煌煌龙脉,恢弘阴气和邪门诡异融汇得如此自然的土壤。” “此非吉壤非凶壤,而是仙土!” “至于阴泉的水源……” 老道迟疑了。 小鱼心中一紧,一般老道迟疑不决,除去却是情况复杂,难以决断,更蕴含着一种大凶! “唉!我尝出了三分黄泉之苦,三分忘川之幽,还有三分墟海浩荡,最后一分……却是血腥味!” 老道苦涩摇头:“凶不可言!” “快走吧!下面那条路,只怕比真正的地府都要难走,虽然头顶是凶,东南西北皆是凶,中央更是凶中带凶,但路都是人走过的,前番百般的死局,我们不都闯过来了吗?” 老道把东西都收到自己的背包里面,招呼两人就要撤离,但他刚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脚底传来微微的震动。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皆叫苦道:“不会吧?” 前方阴泉所在的小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漫长的悠鸣。 伴随着越来越剧烈的震动,阴泉疯狂喷涌,水柱冲天,蓬莱真传的遁光从泉水中骤然冲出,端是迅疾无比,一出来便化为漫天风雷要遁去。 但紧跟着一头宛若蛟龙,却无角无鳞,反而浑身肉质的生灵也冲了出来,它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全部被一张满是利齿的獠牙大嘴占据,巨首朝天大张,宛若一口深井渊口。 它张口吞吸,一股无形的吸力笼罩方圆数百里,直吸的人神魂动摇,几欲脱体而出。 风雷遁光被巨首口中的滚滚黄气裹住,再难挣脱。 伴随着巨首一声怒吼,将小鱼三人震的身躯齐齐崩裂,口吐鲜血,面如金纸。 “这特么是一条龙?” 小鱼看着这无目无鳞,口中七重利齿旋转,一张大嘴几乎占据整个脑袋的凶兽,对古籍上画的‘无目黄龙’‘九阴地龙’敬佩的无以复加。 这是什么抽象画风啊? 这东西除了长一点,那里像一条龙了? 古籍——你就说有没有目吧! 小鱼连忙擦拭着胸前的血迹,一面极力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那九阴地龙发现。 这东西没有视力,但对震动的感知极为敏锐。 它已经将那蓬莱的真传吞入口中,七重利齿旋转,绞动之中,骨头碎裂的声音和魂魄撕裂的惨叫,让小鱼三人头皮发麻! “别怕!” 老道用眼神示意:“只要不发出声音,它是感觉不到我们的!” 小鱼掏出一只无尘香,微妙的香气包裹三人,遮掩了他们身上的气息。 那一层香气更是连他们发出的声音,神念扫过的反射都能吸收,但就在这时,老道的背包里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小手,捏着一枚金色的砝码。 小鱼两人眼睛暴凸,却见那只手调皮的松开了砝码。 金色的小砝码,无声无息的坠落地面,这根本察觉不到的最微小的波动,却让三人魂飞魄散。 九阴地龙,无目黄龙巨大的头颅瞬间转动,锁定了三人所在的位置…… “跑!” 小鱼大吼一声,手中的无尘香迅速燃烧,大股的香气包裹三人,随即带着他们气息的数百个影子从那道香气中分出来,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小鱼等人的真身混在其中,刚要燃起飞云香遁走,就看见一个石像一闪,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尊山魈石像青面獠牙,身躯却灵动无比,穿梭虚空,出入无间,轻易将三人摄住。 “马德!看走眼了……” 老道怒骂一声:“这东西不是山魈,是天鬼!” 小鱼脸色剧变,山魈之流再凶残,打不过就溜倒也有几分生机!但天鬼这种东西出入虚空和回家一样,又名无间天鬼,能任由遁入虚空,号称是一切修士挪移之法的克星,被天鬼盯上,几无摆脱的可能。 魔道的九子母天鬼遁法,号称是堪比道门雷遁、光遁、虹化,佛门心遁的顶级遁法,也不过是炼制天鬼,凭借它们的天生之能。 此物难缠可见一斑。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尊山魈石像抓着一人闪烁来到小鱼他们面前,然后是三尊山魈石像合力挪移虚空,将一队神色诧异的佛门修士转移到这片空间。 不断有天鬼出现,在小鱼等人头皮发麻的眼神中,它们摄来方圆万里许多活物,九百只天鬼合力发动大阵,把不计其数的修士,妖兽都抓了过来。 最后九十九只天鬼,生生拔出了一座小山,上面一尊佛门高僧脑后的佛光罩定一山,宛若须弥山,浑厚不可破。 但却被天鬼连同山根一并拔起,强行挪移到了这里。 王龙象立于山巅,袖中的飞剑如龙,剑光闪过,似乎斩却一只天鬼,但那只天鬼转眼间便从另一处虚空之中钻出来。九十九只天鬼合力布下的阵势玄妙无比,任一一天鬼在此中都能迅速百倍的出入虚空,比剑光更快,几乎无可能伤到它们。 这时候,小鱼几乎呻吟出声! “千只天鬼合力布下阵势,彻底封锁了这片虚空,只怕元神真仙都无法逃,只能想办法强行打破这片虚空!” “究竟谁有这般大手笔,在这里布置了上千只天鬼,就为了抓这只无目黄龙?” 老道也几乎绝望:“千只天鬼啊!魔道中人就算残暴天怒人怨,令人发指,也就能炼制出九子母天鬼而已。九尊九子母天鬼,也不过九九八十一天鬼,便可布下魔道传说中的九九鬼影秘魔大阵!” “号称可以遁破一切阵法禁制!” “这里有多少只天鬼?它们布下的大阵又叫什么?千千鬼影秘魔大阵吗?” 天鬼封锁虚空,将那只无目黄龙也困在其中,或者说它们主要的目标便是那无目黄龙,这也波及进来的修士,只是它们投给黄龙的饲料而已。 小鱼抽抽鼻子,闻到这些妖兽、修士身上一丝若有若无,蕴含纯阳之气的味道。 也就是他精通香道,才能闻到众人身上的元气之质。 这一刻小鱼终于忍不住翻脸大骂道:“那些夜阳鱼果然是陷阱!这东西身处九地之下,阴浊无比的环境中,所以最喜欢的充满纯阳之气的食物!” “所以它们的尿液才能引来夜阳鱼,难怪这附近阳属的奇花异草那么多,都是这些天鬼栽种的,用来喂养黄龙的饲料!” “一旦吃了那些纯阳的天材地宝,便是无目黄龙最喜欢的美食!” 周围被天鬼摄来的一众修士顿时无语,论起寻找天材地宝的积极性,谁能超过这些蝗虫?更别说纯阳属性的天材地宝几乎是修行界的万金油,用处极广,便是生吞口服,也对修为大有裨益。 大家才落地小半天,便人人都采过纯阳灵药,性急的更是当场吞服。 血海老魔大骂道:“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货色,想出如此狠毒的主意,让魔爷都着了道了!” 他委屈啊!祭炼飞天夜叉好好的,不过是屠宰了一窝霍阳鼠给夜叉补补增加阳气,又投了些纯阳的灵药,好祭炼,但谁能想到这好好的灵药却是诱饵啊?而且,灵药之中,什么暗手的都没有,全靠天鬼硬捞人啊! 他积年的老魔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是真的没见过啊! 燕殊骑着青牛,宁青宸持着太阴神刀,青牛驾着天鬼,也闪烁到了这片空间之旁。 青牛嘟囔道:“我就说这天鬼来的蹊跷,果然是有人在钓鱼!” “走吧!别看了,再看我们也走不了了!” 这却是燕殊两人也遇到了天鬼抓人,本来他们没有取用过这里的纯阳灵草,但奈何宁青宸怀中抱着凤师,天底下没有多少比凤师更纯阳的存在了。 当即便有九子天鬼钻出,合力要把他们挪移走。 好在有青牛出手,打断了那些天鬼,但青牛好奇,便带着两人骑着一只天鬼闯了进来。 燕殊看到一路上的同道几乎都被抓到了这里,就连自己几个师弟师妹都不例外,哪里还会撤走,袖中青蛇出洞,剑气纵横雷音滚滚,朝着虚空连斩十二剑。 却是少清真传之中——“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的绝世剑术。 但这片空间的天鬼密集,着实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当即便有百来位天鬼任意挪移虚空,将十二道剑气雷音错乱交错,一道道剑气分割的七零八落,都往那只无目黄龙身上落去。 凌厉凶猛的剑气落在那黄龙的皮肤上,犹如带着一种粘液的皮肤一滑,生生将剑气滑落,便是燕殊内心最锋锐的一点剑意,也才堪堪划破一道小拇指宽的伤口。 这对于探出上半身就足有千丈的无目黄龙来说,甚至连皮毛伤都算不上。 老道面如死灰:“难怪要出动上千只天鬼,原来这地龙真的是修成不灭之躯,甚至更进一步,修成万劫不磨的存在!” “前人的记载果然错的离谱……” 小鱼也喃喃道:“会有九幽之鬼来抓这东西没错,但作为鱼饵?天地下能有什么鱼,值得这般凶猛的饵料?” “钓鲲吗?” “这等级数的地龙,寻常的鲲来了,只怕也是一口一个了!” 老道认命了,这东西已经不是他们想办法就能对付的,不如认命。 ………… 奈何桥上,一位老者拄着血色的鱼竿愤愤道。 “呵呵……凭什么你钓的就是鱼,我钓上来的就不算?什么阿修罗在鱼钩上挂上去的!大阿修罗就不能是鱼饵吗?这一次我搞只威猛的地龙来,就在你的地盘上挖的,看你算不算鱼饵!” ………… 燕殊看着自己无法放着不管的那些人,只能回头看着宁师妹,苦笑道:“看来我们还是得往地下走一遭了!” 宁青宸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怪钱师兄,他写的日记肯定有问题,我觉得其诡异已经能干涉我等的命数了!读到的东西,迟早都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记得带上鱼竿!” 燕殊吩咐道,却见旁边的耳道神已经画出了一副鱼竿给自己,甚至头戴草帽,披蓑衣,俨然一副其中老手的样子。 “还好向师弟借来了这件法宝!” 燕殊嘟哝的一句,道袍的衣袖一张,朝着下方千里山河挥去。 听他大笑一声:“看我……袖里乾坤!” 流云飞袖化为囊括天地,无边无际的一个巨大橐龠……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一袖之下,无数人兽生物尽数落于燕殊的流云飞袖之中,就连身后的宁青宸也不例外,青牛嘟囔了一句,也化为一股青气钻入其中。 竺昙摩脑后的佛光大放光明,将所有人笼罩,助了燕殊一臂之力。 两人合力,将所有生灵兜起,藏在了燕殊的袖子里。 骤然失去了所有食物的无目黄龙暴怒,一声嘶吼震彻天地,口中喷出的涎水落在地上,顿时向下腐蚀,在这片仙土上留下一个个深坑。 它鼓动身躯,庞大臃肿,一团团肉环攒聚而成的身躯携着无匹的气势,张口朝着燕殊吞去。 那一瞬间,黄泉沙喷涌而出,笼罩了燕殊身周数百丈,一股恐怖的吞摄力,比燕殊的袖里乾坤更可怕千倍。 瞬间,将其吞没! 然后那只巨大的无目黄龙居然摇头摆尾,化为一只小蛇,蚯蚓,最后微不可见,直接没入了地底。 这尊历经万劫而肉身不灭的地龙施展本命神通,即便是千只天鬼布阵,也只能算是一张大网。 对于燕殊他们来说毫无破绽的虚空,在无目黄龙接触到地面后,也不过是一张网孔密集一些的渔网罢了。 它一个扭身,就钻破了网眼,朝着地底深处钻去,那些天鬼层层封锁虚空,犹如不断收紧的网口,追在身后的网眼也越发密集,驱赶着它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这下子真打窝了!” 燕殊最后落入那巨口之时,发现自己的一切神通剑术,在这一刻全都无用,无奈一笑,坠入黑暗中。 他在那无目黄龙的腹中,颗颗智慧珠连同上清仙光一并,仙魔合一,化为光幕护着他和流云飞袖。 任由那无目黄龙恐怖的体液侵蚀! 即便是仙魔之中具是绝顶的护身神通,也在被慢慢腐蚀,燕殊渐渐放空脑海,这一刻,面临生死,他终于彻底忘了‘魔道’! 忘却那种种在黄龙腹中吞噬精血,夺取道基,乃至于将其炼成本命的惊世智慧! 他只沉浸在向前面临绝境的选择之时,抛却一切‘思考’。 只凭着本性剑心做出的决定…… 第二百八十一章我只手镇压黄龙,垂钓诸天,另一只手亦能逼退魔祖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惊世智慧如此提醒着燕殊,但这等要用脑子的念头才刚刚升起,便被燕殊心剑斩却! 无目黄龙转圜腾挪,穿梭于地底,时而摇头摆尾飞纵于地底阴河之中,时而藏于介子,穿行于土石之中,其中间的飞腾变化,着实难以想象,微小之时肉眼不见,行于暗河又能恢复千丈龙形。 尤其是体表的一层粘液,任由何等物质粘上去,被那黄龙一扭就滑开了。 便是虚空中那股挪移穿梭的力量,重重空间障碍和阵法阻隔,落在黄龙身上依旧被其滑开,犹是如此,无论黄龙如何变化,那张网总是紧紧相随,随着它一并变大变小。 终于,黄龙冲入了一条宽阔百丈的地底阴河之中,骤然显化原形,庞大的身躯由一圈圈肉环组成,但仔细看,每个肉环之上又有细小的刚毛。 这些刚毛牢牢的刺入虚空之中,每当天鬼摄住那一片虚空,黄龙都能凭空借力,利用体表的粘液滑开。 这粘液奇特无比,名为地龙涎。 便是凡人沾到了一丝,也能滑入任何地方,不受伤害。 昔年便有凡人无意间沾染了一滴地龙涎,从衣服中滑出来,一路滑到了地板上,最后沿着屋中地板的一条不过指缝一般的小隙,滑入了地底数十丈,生生困在其中数百年,才被人意外挖出,言说自己的遭遇,被记载于《异怪记》中。 地龙能下饮黄泉而长生,传言便因其体表的粘液连幽冥生死都能滑避。 而若是杀地龙取其皮,便可将其炼成盗墓一脉的至宝,避天衣!小鱼三人所传承的手段之中,便有相关的法门,只是小鱼也遇到过身穿地龙皮的同行,能避阴浊之气而已,终究也不过如此罢了! 让小鱼来评价——不如避尘香! 今日这只无目黄龙身上,便证明那记载当有几分真实。 但滑溜溜的地龙皮,乃至那刺入虚空,能凭空借力挪腾的刚毛上,却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钩,上面一条细线,一直连接到了短若人食指的小棍上,而耳道神就抱着那小棍瑟瑟发抖。 钱晨见了必然会两眼发光,狠狠的拍它的肩膀,赞许道:“好小子,有野心啊!三寸二的杆子,两微米的钩,挂这么大的饵,这是想钓多大的鱼啊?” 耳道神随着鱼线在空中飘飞,极力腾出手,按压着自己的小草帽。 随即微抬帽子,小脸上怒气冲冲,满是坚毅之色。 它调整姿态,向着无目黄龙的背上靠去,打滑了几次,终于站稳了,两只手努力拉着鱼竿,将自己下压,贴在地龙皮肤上。 鱼竿弯曲成了弓形,耳道神还在收杆。 它与黄龙角力,看上去是站在黄龙背上,实则其抛出,以吞食天地的野心,要用这黄龙钓鱼! 耳道神就这样用鱼线拉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了黄龙的头上,它猛一挥杆,银钩松开又飞出,向前挂在了黄龙的巨口旁,这一次冒险让它又从黄龙背上站立不稳,飞了出去。 但再次弯曲鱼竿,把自己压到黄龙头上的时候,它已经站在了黄龙的头顶。 真正的钓鱼人,无惧所有,以黄龙为饵,立于巨物头顶,欲以手中之竿,降服一切! 看着黄龙顺着自己的本能,朝着阴河源头钻去,耳道神深知不可,欲钓真龙,最忌讳的便是让猎物顺着自己的本能行动,真正的钓手,应该让猎物顺着自己的心意而动。 一张一弛,皆在掌控。 纵然黄龙在耳道神的眼中并非目标,只是饵料而已,但得先降服饵料,才能去钓前所未有的大鱼! 它用一只手撑住鱼竿,另一只手拿出自己的宝贝画笔,信手为那无目黄龙的头上画了两个豆豆眼。 画道真意,化虚为实,画假为真。 耳道神以无上画道,为无目黄龙黑暗枯寂的意识开凿了两孔,从未有过的东西刺入它的感知中,让这只盲目的巨兽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只是最微弱,能透过一点点光的双眼,便刺激的黄龙改变了习性,骤然脱离了暗河,朝着一座厚实的大山钻去。 黄龙瞬息挤过山脉,却让身后的天鬼有些无措,似乎脱离了它们的计划。 仅仅是两个感知光线的小孔,却让无目黄龙改变了本能,反而朝着更黑暗的地底深处钻去。 耳道神提笔临摹了一尊佛陀,对着那双慈悲遍观诸世界的法眼揣摩许久,这才用小嘴含了含比自己头还大的毛笔尖尖,沾了自己藏起来的最后一点佛血,在那无目黄龙的背上,画了一只慧眼。 顿时间,种种颜色一齐涌入无目黄龙的心中,仿佛黑暗的天地一下子开辟,仿佛有情的众生一一涌来。 无目黄龙突然仰天嘶吼一声,看清了那些穿梭的天鬼,它猛然喷出大股的黄泉沙,在身前化为一片沙海,无孔不入,笼罩了地底数十里的方圆。 自己身躯骤然缩小,化为泥鳅般的一个。 耳道神骑在泥鳅背上,手中的鱼钩牢牢挂在它的口中,身后的天鬼闯入黄泉沙中,却尽数陷入其中,便想要穿梭,也被那黄泉沙黏连牵扯,穿梭数百丈,亦在沙海之中。 最后千只天鬼合力,生生将这片沙海挪到万里之外。 但虚空大网也因此破开了一道口子,被无目黄龙趁机遁出。 耳道神见到无目黄龙渐渐适应了两对眼睛,便提笔揣摩,这一次它在心里打稿,为黄龙画上去了一双道人的眼睛,顿时各色元气涌入黄龙眼中,滚滚的地脉之气犹如潮水,在无目黄龙的感知中第一次如此清晰。 它再次改变路线。 耳道神就这么一次次根据黄龙的路线,为其绘制双眼,直到第六双眼睛,已经可以观遍世界,众生,念头,元气,人心,虚空,终于,甩脱了身后的天鬼,黄龙冲出厚厚的地层来到一片血海之上,仰头怒吼,七重利齿外翻,分外狰狞。 这时候,耳道神只是施施然的,给它画上了一双钱晨的眼睛。 顿时间之前的所有感官悉数爆发,无穷无尽的颜色混乱的涌入无目黄龙的心里,这一刻天地仿若打翻了无数颜料罐,各色混杂,一缕微光便可分出亿万种色彩。 一时间,混乱的五色令人目盲。 无目黄龙只感觉晕头转向,种种让它极度恐惧,陌生的混乱袭来,终于淹没了它本就不大的脑子。 它张口吐出了胃中的东西,粘稠的体液仿佛下雨一般喷出,倾泻向血海。 燕殊正酝酿剑气,身周的护身毫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也随着无目黄龙的胃液一起喷了出来,一身粘稠。 眩晕的无目黄龙,被耳道神鱼竿提着晃了晃,越来越小,最后化为鱼竿上一条正好合适大小的微虫,被耳道神抛入血海中。 燕殊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巴掌大的小人优哉游哉的坐在一块小小的石头上,背对着他,面对血海垂钓。 一时间,钓道大帝的强者气息扑面而来。 “这小东西……”燕殊哭笑不得:“原来是忘了它?” “不对!” 燕殊突然想起了,在自己被吞入无目黄龙,乃至用袖里乾坤收走所有人的时候,脑海中无穷的智慧除了各种魔道手段,不可思议的阴毒魔法之外,还有一个懒惰的念头淡淡想到。 “顺境靠钱晨,逆境靠自己,绝境耳道神!” “耳神,永远滴神!” “躺就完了!” “钓道大帝,还收拾不了一只小小的蚯蚓吗?” “再大的蚯蚓,也只是蚯蚓罢了!” 燕殊痛苦的捂住脑袋,要将这惊世智慧甩出去:“这就是,这就是师弟的智慧吗?” 燕师兄心有余悸道:“简直太邪门了!邪门到家了!” 有种三观被颠覆,认知破碎的痛苦。 燕殊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剑心有斩不了的东西了!随着魔道智慧越来越深入,钱晨的思想污染太恐怖了……最要命的是,无论多荒唐的想法,它居然都能成。 这便是……惊世的魔道智慧吗? ………… 一位端坐九头狮子之上,目光含笑,身着道袍的道人缓缓步入幽冥。 狮子四足落在忘川河上,弱水不浮,纵是轻若魂魄亦要沉入其中的忘川河水,居然托起了狮子。 由那道人左手垂落,右手持着一本经书,放在胸前,缓缓走过九幽的无尽迷雾,来到一座残破,伤痕累累的断桥上。 桥头一位老叟,身披红袍,袒胸露乳,大大咧咧的盘立起一只脚,另一只脚伸出桥外,膝上搭着一只陈旧的紫竹鱼竿,一纶茧缕,一轻钩,垂入忘川之中。 “老丈钓的是什么鱼啊?”道人朗声问道。 老叟露出一丝笑意,得意道:“我在钓真龙,你这不省心的道士,别来打扰我!天底下那么多喊你的人听不见吗?我又没喊你,去去去……” 他挥手做驱赶状。 道人却卷起经书,指了指胸口道:“老丈,钓的可是那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的真龙?” “那算什么真龙,泼泥鳅罢了,只配做我的活饵!”老者不屑。 他提起吊杆,上面空空如也,忘川河流淌而过,空荡荡的钩子上,却仿佛牵动着这两人的心。 “我钓的,乃是道德教化吞吐宇宙,胸中有诸天万界,眼中能见过去未来,恶能毁灭一切,倾覆大道;善能不伤蝼蚁,不舍众生。昔年领袖群伦涤天道,今日高卧九重天睡梦中的真龙!”老叟豪迈大笑道:“此龙如何?” 道人面色一肃:“贵不可言!” “但此龙,大则以诸天万界为云,身披千万世界,张口囊括日月星辰,纵是老丈的栖身之所,亦不过龙牙之上的一点污垢;小则身无挂碍,梦入大千,不滞于物,不劳于心,梦蝶齐物,身外无我!这样的龙,也能钓得吗?” 道人乘着狮子,在老叟身边的石桥上坐下。 老叟脸上阴晴不定,直截了当道:“你怎么还坐下了!快滚、快滚,影响到老子钓鱼,我可发飙了!” “发飙正好!”道人笑道:“可以听我这一卷《青华救苦赦罪真经》,可以消得三灾,明了恶根,清心寡欲,六欲不生,三毒消灭,百虫不生,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任由何等无明之火,亦难为那清净二字!” “我最烦这些什么破经了!”老者摔下鱼竿:“一天下来,又是一条鱼也没钓到,啊啊啊啊啊!老子要发火了!” 伴随着他的怒吼,平静的忘川河上顿时掀起波涛,滚滚的浊浪拍击,似要从那昏暗的九幽深处,带来惊涛骇浪的余波。 但那道人只是口诵经文,便有朵朵的青莲落在忘川之上,随着他的嘴唇蠕动,逆流而上,向着九幽深处飘去。 道人念诵完一卷经文后,面露哀伤的望着那忘川源头的九幽方向,摇头道:“太乙无定,老祖,若是你心不能定,无论如何都钓不到那条鱼的!” “是我心不能定吗?”老叟冷笑:“是有人堵住了河的下游,我钓一条鱼,他就能摘一条下去,凭什么我不能选择我想要的那条鱼?” “是老祖心有所执,非要钓那条鱼!”道人好声劝道:“道友,该放下了!” “真龙有都不愿放下,非得含在口中的珠子,我为什么非得放下那条鱼?就因为它是你们放生的?记住,你们都欠九幽,欠这众生的,总有一天,那条鱼会一跃而出,吞尽一切!” 老叟想到这里,得意笑道:“我已经准备了一条极品的饵料,在钓上来那条鱼之前,我先钓条真龙给你看看!” “呐……我的饵料……” 老叟往身后一指,顿时脸色一变,喝问那些厌厌归来,生无可恋,战战兢兢的天鬼们:“我的饵料呢?” “什么,跟丢了?” 老叟挥袖,血色的红光便要将这些天鬼统统打碎,却被一朵朵在它们身上盛开的青莲阻止。 老者气得七窍生眼,指着道人咬牙道:“太乙,你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对?我钓鱼你来念经,我挖饵你分我心,我收拾几个手下,你还要度化它们。好好好,我现在就掀翻了这湖,谁也别想钓鱼!” “让你们钓到一条鱼,我都不是血海之主!” 老者一挥衣袖,扛起钓竿转头就走。 ………… 燕殊放出袖中的人等,一群人晕晕乎乎,踏上了陆地,东倒西歪,显然也被晃得不轻,但当看清了自己的所在,没有人不慌的。 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无波无澜,横在众人面前,身后是垂直向上的万丈深渊,高不见顶。 竺昙摩看到那边无边血海,呆滞的目光顿时缓缓苏醒,心头的灵山落下,胸中的佛陀睁眼,目睹那片无边血海横在面前,无声无息之间,一点血泪落下。 旁边的一众佛门弟子都慌了神,连忙上前。 只见金身出血,由目落下,道:“无边血海难渡,三生夙愿成空。摩尼智慧之珠,数不得,捻不住!坏劫过后空空……” 佛身泣血,魔海难度。 所有人心慌意乱,血海无波无澜,仿佛看一眼,心中的精血都要脱体而出,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生命体,整片海洋都仿若活物,待着这等恐怖的存在身边,所有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血海老魔更是几乎瘫软在地上,看着那无边血海,心中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正道不行,佛门不敢,魔道更是不堪。 一时间,只有钓道大帝耳道神背对众生,独钓血海,它一杆墨竹枝,一纶忘蚕丝,一勾月银钩,一只黄龙蚯,神已入云霄之外,心犹如枯死之灰,垂钓诸天! 血海之中,一朵青莲远远飘来,但还未及案上,便被血浪打翻。 此时,无端的,血海掀起微微的波澜,犹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朝着暗上涌去,就像是一尊容纳整个血海,无法言说的生命,朝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来。 这种汹涌,化为了一种滔天的浪花,一道难以言说的刀光,超越众人认知之上,不可思议,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变化,对着时光、命运、因果、人心斩下…… 势要将燕殊、宁青宸身上一缕命线情丝给斩断。 但就在此时,耳道神的脚下掀起巨浪,宛若巨手朝着小小的人儿拍下,但那是一只奇特无比,宛若云雾、清水、晶体的大鱼张开双鳍,飞跃血海而出。 那只巨鲲双鳍拍击,裂开血海,冲天而起,口中一条无限延伸的丝线,犹如忘记,若有若无的牵向耳道神手里的鱼竿。 那三寸丁的小人儿,在巨鲲面前,简直连微尘,连大千世界的一蝼蚁都算不上,但它钓竿弯曲,依旧奋力的,将那巨鲲往上提。 巨鲲越过众人的头顶,宛若天幕一般砸了下来。 所有人只能尖叫,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不可思议,说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荒诞的,这样死去,但那巨鲲轰然落下之时,却化为了一捧大雨,一缕青烟,一个幻象,或者真正的——一个梦境,骤然破碎。 只有淡淡的雾气扑面而来。 雾气散去,一只庞大的无与伦比的鲤鱼,挂在耳道神的银钩上,躺在血海岸边。 一只蝴蝶拍打着翅膀,在血海之上,蹁跹而翔。 燕殊若有所觉的回头去看,却见远处,血海拍打的岸边,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个背着钓竿的老叟在看着他们,血海的幽暗中,他的面目表情看不清楚,但从他空荡荡的钓竿和双手来看。 挺狼狈的! 血海翻腾,似乎有人在低声呢喃:“毕竟几人真得鹿,不如终日梦为鱼!去休……去休……” 耳道神微微压低了低草帽,身上蓑衣不动,老神在在,这不过是大帝又一次将卑微钓手的道心粉碎,在大帝镇压的众多钓道大敌之中,不值一提! 第二百八十二章炼成法镜照前路 一只杂血的老龙,看着地上扑腾的五彩鲤鱼,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纵然自身的血脉在疯狂的催促自己,乃至于的自己的本能都在无比的渴望那只鲤鱼,但经过刚才的一幕,这只背对众人独钓血海的小精怪,俨然已经成了众人之中最为深不可测的存在。 堪比元神真仙,修成万界不磨的妖兽九阴地龙,不过是人家的鱼饵而已。 但本能告诉他,那只小山一般大小的鲤鱼,身上一枚指甲盖般的彩鳞片,都可以帮助它褪去这一身杂血,化为真龙。 耳道神抬了抬草帽,见到鱼饵没了,也只是背起鱼竿,来到了五彩鲤鱼面前,一个巴掌大的小人站在小山丘一般的大鱼面前发起了愁。 燕殊不由笑道:“怎么,还想提着它溜几圈啊?” “不过此鱼究竟是个什么物种,看上去,就像一条普通的彩鳞鲤鱼一般,但又有种说不出的灵性!”燕殊挠了挠头,以无目黄龙钓上来的鱼绝非凡物,但究竟有何灵妙,又有些说不上来。 宁青宸微微闭目,感应了一番后,开口道:“这未必是一个物种,它并没有情丝,我以太阴神刀去看,却是空空落落竟然找不到出刀的气机!” 竺昙摩神僧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看着那条鱼,脸上露出酸涩复杂的神情,空寂的心境都被打破。 他悄声道:“此物并非生灵,而是一枚道种!” “道种!”燕殊和宁青宸心中具是一惊,宁青宸向前只是凝聚了一枚日月道种的雏形,便惹来天庭威灵王这等层次的道君出手,若这是一枚道种,那小精怪可不惹上了大事? 宁青宸问道:“大师,敢问这是谁的道种,为何会……” “这是一枚无主的道种,或者说,它是一个梦,我佛所说梦幻泡影是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此道种乃是南华道尊的一个梦,南华道尊于梦中世界得大自在,以无为法梦入大千,化为种种生灵,若有机缘人获之,惊醒道尊,令其梦醒,便会留下这等梦蜕。内蕴南华道尊所梦的一个世界!可以感悟大道,在梦中世界历经无数年,直到种下自身道种,将整个梦境化为真实不虚的道种。” “昔年南华派的开派祖师,便是无意寻得了南华道尊梦中的一只蝴蝶,得道尊梦中授法,这才开辟了海外最神秘的仙门,尊南华道尊为祖师!” 宁青宸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挑,惊诧道:“刚刚这小东西钓上来的,是南华道尊的一个梦?” “是的,让这小家伙携着此梦蜕去南华派,马上就会被尊为太上长老,奉在开派祖师身边!”竺昙摩也定下了一颗佛心,玩笑道:“异日,我等只怕还不配与它同辈而论,要叫一声前辈了!” 竺昙摩看着宁青宸,有意点化道:“不过宁施主也是大有造化之人,《太阴有情真经》直指众生解脱自在之本性与束缚其的种种,内有菩萨果,若是能破劫而出,成就还要在它之上。但历代广寒仙子最终都沉沦其中,未能领会众生之大爱、有情,殊为可惜。” “大师所说,可是《太阴斩情刀经》?” “不,是《太阴有情真经》!”竺昙摩再次重复一遍, 却看到燕殊眼神满满的不善,道:“佛门大法虽然别出妙论,但我道门所见,才是直指根本。一味众生大爱,未免偏驳,大道如我,但其心种种出于道,又与道有别。太上忘情而合道,其中顺逆,岂是一个菩萨道果可以囊括?即便是佛门二祖,也尚未达到那个境界呢!” 竺昙摩微微一笑:“施主说的是!” 燕殊知道两人根本宗旨迥异,难是谁能说服谁的,若是大道能在嘴上说服,他又何须练剑?此番开口,只是出于护短,以免宁师妹被这贼秃所误罢了! 他看着耳道神,头痛道:“它还真想把这条鱼提着走?” “一枚无主道种,被人看穿了真实本质,多少元神要来抢?”燕殊看着耳道神想要抱着这大鱼,想要绕金鳌岛走两圈的做派,不禁大为头疼。 宁青宸走上前去,点了点耳道神的脑袋,小小的精怪正了正被点歪的小草帽,气势汹汹的冲她叫了两声,最后还是无奈,垂头丧气的掏出一张纸来,看着那只五彩大鱼,提笔挥舞,道道色彩凭空而来,画在了纸上。 随着一只活灵活现的五彩鲤鱼,落于纸上,那条大鱼突然渐渐褪色,凭空消失,宛若一场梦幻。 竺昙摩见到这一幕,不禁眼神一亮,赞道:“这小东西实在是有慧根!纵是老衲也只能看穿这梦蜕的一分本质,要用佛光炼化数年,才能将其降服化为一尊护法神鱼。它只用了一眼,便将其画入纸上,梦耶?真耶?却是老衲着相了!” 耳道神将五彩鲤鱼锦画卷了卷,背在背上,然后同样背起钓竿,紧了紧身上的蓑衣,跳了几下落在了青牛的牛角上。 青牛狐疑的看了它半天,依旧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来,这小小的毛神还是毛神的本质,只是练成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听了一脑袋的故事。 耳道神这种半是精怪,半是杂神的存在,本质有些奇特。 它精怪的一面近乎生灵,但神只的一面,又令它如神明一般汇聚香火愿力而成神性。 而这种小毛神的神性,便是四处打听来的消息八卦,将其传报到其他生灵的耳朵里,便是它的神道。 可以说是诸天万界,掌管小道消息的神! 这只耳道神落在青牛眼中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听了太多诡异古怪极端隐秘的小道消息,神性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蜕变。 还是形容魔道的那种不可思议! “天生精怪,消息之神,咒道之祖,得了画道的真传!还修炼了不错的道法。”青牛嘟囔道:“端是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居然就凭这些本事,惊走了那位……也不知道是机缘,还是两位道尊出手相助之故。” 耳道神扯了扯蓑衣,和衣翘着脚躺在了青牛的牛角上,它将那画卷一抖,化为了一条三尺长的五彩鲤鱼,挂在了青牛另一只角上。 青牛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决定还是不跟这小东西计较,徐徐迈步沿着血海的边缘慢慢走向前方。 血海老魔在这片巨大吃的血湖退潮之后,眨了眨眼睛,突然爬了起来,殷勤的往耳道神那里凑,讨好的对燕殊道:“小友且慢,这地底不见天日,又有元磁之气,地底浊气,地煞之气干扰,任由我们走,只怕也只能在这复杂的暗河隧道之中打转,若是闯入险地,也是一番波折。” “我看此地唯一能助我们确定方位的,就是头顶的日月了!” “那大日且不说,一轮明月却是承露银盘完整后所显化,唯有用太阴银魄祭炼一件法器,凭着这法器感应太阴星,才能助我们走出此地。” “这样,我见宁小友乃是当代的广寒仙子,于太阴之道上,造诣我等无人可比,不如就收集大家手中的太阴银魄,请宁小友祭炼成法器,好指引我等走出地底!” 宁青宸微微一愣,她和燕殊知道天上有鬼,借助太阴引路,那不是哪里有鬼往哪里去吗? 但此事事关钱晨的状态,她和燕殊不好透露,只能婉转道:“正因为晚辈感应太阴,察觉它似有不妥,故而不敢乱带路。” 血海老魔这么说,只是为了搜罗大家手里的金精银魄讨好两人而已,他自知得罪了谁,在魔道之中只怕再无出路,日后清算下来,下场比死都惨。 如今他看出燕殊一行,乃是道门算计此局的核心,想要弃暗投明,投身正道去也。 其复杂的内心,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魔道混是没前途了,爷投正去了!” 王龙象拎起腰间坠着的银镜,施法将其祭起,一轮镜光如月升起,隔着不知道多深的地层感应太阴,却见一点若有若无的月光照入镜中,模模糊糊的在镜子里显化出一点血色。 “此地被地壳遮掩,与太阴的感应极为模糊,但能大致分辨方向。” 王龙象开口道:“这里应该是金鳌背上偏西北处的地底,深九万三千丈!”、 他一贯沉默寡言,但一旦开口,要么形象大变,要么就令人信服。 徐道覆闻言道:“王道友的这面法镜不过十一二重天罡禁制,若是能祭炼圆满,当能照出一条路来。” 小鱼也向燕殊道谢过,摸出自己的黄金罗盘。 眼见其指针漂浮不定,微微小幅摇摆,只勉强辨认了一个方位出来,点头道:“若有太阳金精,也可感应太阳的方位,此时乃是酉时,日落西北,这片血海果是位于西北方向,阴河大致往东流去。” “这面法镜,是我用承露银盘上参悟的禁制所炼,我参悟不全,你们若有更好的禁制,可以自行炼制。”王龙象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默默祭炼法镜,言下之意,并不愿和众人合炼法镜。 燕殊也真诚劝告道:“太阴银魄来自于旧天日月,又取自万神窟那等诡异丛生之地,只怕多有不干净,用之于祭炼法镜指引道路,岂不是自投罗网?” 小鱼在旁边听了,首先打了一个寒颤,之前掷出金银砝码的鬼疫,可是差点把他们害惨了。 要再冒着被它们干扰的风险,在这绝地寻路……想想都不寒而栗。 只觉得燕殊所说,实在是至理名言。 兜率宫的真传灵恭,却冷冷道:“话虽如此,但此地有血海横绝,无目黄龙、无间天鬼这等凶物出没,又有阴河暗泉交错。” “我等被困地底,摸爬滚打,只怕数百年都找不到一条上去的道路,纵有一二风险,也未必比这地底更危险!” 燕殊知道他是因为与丹沉子等师门长辈失散,又见自己等人一路而来,对此地门清,多有算计的样子。 因此猜测自己等人暗害了丹沉子这些元神前辈,至少设计他们陷落,所以心中有了芥蒂。但燕殊也很无辜,他亲师叔祖还不知所踪呢!此局甚至难怪钱师弟…… 钱晨虽然心黑了点,手段狠辣了些,但也不是不顾道门情谊的人。 但其心中的魔性,却是无所顾忌,来历通天…… 燕殊自己都种下了魔道智慧,也只是将之视为修行路上的一道关卡罢了,未曾想怪罪什么,但他不好替别人做主,灵恭心有芥蒂,燕殊也只能默默担起这黑锅。 大光明宫的阳神修士苦笑道:“那我们就分别祭炼了法镜,各寻出路就是!就算其中有鬼,也可以相互印证,各自选择,怨不得谁!” 燕殊悄悄来到耳道神面前,小声问道:“此地你可熟悉?” 耳道神自豪的挺了挺胸膛,但它不见胸口,倒是小肚子一弹一弹的,惹得宁青宸用手指去摸。 耳道神愤怒的叫了一声,缩回肚子,默默掏出纸张,咬了咬笔头,用那只蝇头小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诸位师弟,我等便以太阴银魄和太阳金精为君,诸多纯阳,纯阴灵药为臣,炼制一颗外丹出来,这矿丹之道,亦是传承久远,太阴太阳本就是两仪大药,金银之属,更是蕴含一丝不朽药性,传闻乃是炼制不死神丹的重要辅药。如今以此为君,我等合力炼到三转,当是不难!” 灵恭祭出一尊丹炉,却也是天罡禁制圆满的法器。 他的一位师弟担忧道:“可燕师兄说得对,这太阴银魄、太阳金精蕴含旧天的痕迹,遭天之嫉,又可能有许多诡异藏入其中。” “我等炼丹最忌外魔,如今一不能请各路星神护持丹炉,二不能请天界祖师庇佑,贸然炼制三转金丹,若是炉中出事?” “师弟,炼魔如炼丹,修行如炼丹!” “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宫中有丹房阵法相护,六丁六甲相随,各路神只护佑。要成就一品金丹,需得行走天下,寻得那一丝天机,药入还丹。哪里由得你准备完善,我兜率宫诸多前辈,无不是在内魔作乱,外劫相随之下,丹成一品,有了证得元神的指望。” “昔年我结丹的时候,不也是辛辛苦苦踏遍北极大荒洲去寻药,最后被困于地火之中,受火蛟逼迫,内有阴火焚烧,最后合地火、阴火、阳火为三昧火,反炼化了火蛟,成就三昧离火丹?” “可见丹道最终因地制宜,不然三转丹后,天魔阻道,劫数重重,难道诸位从此就不再炼制三转以上的丹药了吗?” 灵恭冷冷训斥诸人,但所说的修行道理,却是无错。 让旁边的宁青宸暗暗点头,对燕殊道:“此人所说,却有几分钱师兄的见识了。我看师兄几次炼丹,便是连劫数都要化为大药,这一转的劫数,转眼化为下一转的火候。师兄你觉得如何?” 燕殊摇头道:“我不看好?” 宁青宸瞪大了眼睛:“为何” “钱师弟炼丹喜欢道魔转化,故而弄险应劫,将内魔外劫统统炼化成大药,乃是魔道掠夺一切,利用一切的道理,他的炼丹之道正邪合一,并非坦途。”燕殊感慨道。 宁青宸思索片刻,又道:“但道魔合一,亦是丹道之中阴阳相冲合的道理。” “说得对,但他有钱师弟的魔道造诣吗?”燕殊指出其根本缺陷:“想要炼魔,需得制魔!” “若无钱师弟的制魔手段,炼魔成丹,用魔道的手段和内魔斗……几个正道修士斗得过?更何况一群在宗门炼丹烧火炼傻了的丹师?”燕殊无奈叹息一声:“倒是宁师妹你的手段,甚是克制魔头。” “待会出了事,还请师妹出手,把他们救下来!” 广寒宫的老妪祭起,那一枚铸成月胚的银球,对宁青宸道:“仙子既为这一代太阴传人,祭月之术,当是不凡,老身年老体衰,精神不济,还请仙子助我祭炼此宝,显我广寒宫太阴炼宝的玄妙。” 宁青宸念头一转,感应其口中的言语有些不实。 但其情丝却并无之前的恶意,而是一种微妙的小算计,似乎是想要借助祭炼此镜的机会,为她演示一部分广寒宫功法的精髓,以勾引她这位广寒仙子投入广寒宫。 宁青宸本不必炼制什么太阴之宝,凭着自己的月中仙子一般的阳神外景,便能感应太阴星,上面还有一壶带着她气息的女儿红呢! 但她知道,自己要继续往前,不落于三位道门真传的好友身后,终究是要补足自身传承的缺失。 之前钱晨说她的成道机缘,除了此地便是广寒宫,就是如此! 唯一所顾虑者,便是将广寒宫卷入情劫,牵连无辜。 但如今的广寒宫,怎么都不像肯置身事外的样子。 宁青宸觉得凶险的东西,她们好像甘之若饴,求之不得,于是在老妪的热情相邀之下,宁青宸只能起身前去,最后劝告一次。 勿涉情劫! 此次广寒之劫不比其他,随时可能和万古魔劫合并,演化成浩浩荡荡,将一切卷入其中的万古大劫。 第二百八十三章言传身教魔根种,太阴化情惊世人 广寒宫的老妪太古大变,拉来宁青宸后,态度讨好道:“我广寒宫的炼器之法,与其他道统大异,只因月乃太阴之精,而火却是阳和之冲,因此用火炼制太阴法器都是下乘。” “哪怕是阴火,都嫌弃它阴质不纯。太阴之法尤其重纯,故而我广寒宫祭炼法器之中,阴火炼器乃是其中下品……” 说着,她有意炫耀一般,默运阳神,不顾阳神刚刚受创的虚弱,凝聚了一朵灰白的阴火,飘荡之间毫无热气,宛若鬼火一般,但却有极为精粹的阴气内蕴其中。 “这朵玄阴真火,便是阴火之中本质最纯者!” 说着老妪得意的瞟了旁边的兜率宫真传一眼,灵恭见了此火,也是礼貌道:“前辈于阴火一道之上果然修为不凡,便是晚辈宗门之中,也找不到如前辈这般火属纯阴的真火了!” 他倒也不全是恭维,世间仙门之中,能在纯阴之道上超越广寒宫的,显然不是太多。 就算是兜率宫,没到元神老怪这个层次,不能一睹宗门的根本典籍《太上丹书》,多半也是不如的。 宁青宸却只是心道:“玄阴真火虽然性质接近太阴元气,但按照钱师兄所说,一品金丹采气当有九阴之分,玄阴之气和太阴之气,就分别是九阴之气的一种!所以以丹成一品的眼光去看,用此火祭炼太阴之宝必然会混杂阴气杂质。当然,即便如此,也当是炼器真传了!” “不过师兄还提过,世间火种有‘太火’者!乃是天地开辟后,清浊二气演化两仪四象,其中虚空中的火质,受清浊之气包裹,内炼成此火。其中清气包裹名为日月星辰,浊气包裹则为地肺毒火。” “因此日月之中,皆有太火!” “太阴之火名为太阴真火,应该最合适炼制此气。只是太阴真火不似太阳真火一般爆裂,藏于太阴深处,只化光而出,又可凝聚成太阴真水。只有悟得水火无差,或是能炼火如水,炼水如火的大丹师,才能将其从月光中凝聚出来……” 宁青宸一边回忆钱晨偶尔的只言片语,一边默念起钱晨教她的《太上感应篇》,修成阳神之后,往日难以领悟的东西如今一捅就破,才念诵几遍,就感应到太阴元气渐渐活泼,其中的变化之道慢慢了然于胸。 如此再沉浸片刻,只怕就能凝聚太阴真火了! 广寒宫的老妪见她听得认真,暗道此人终究还是散修出身,纵然道门栽培,除去一卷《太阴斩情刀经》之外,也没有什么适合的神通法术,道书底蕴,怎比得上广寒宫千万年积累! 如此定叫她知道我广寒宫,才是最适合她的道统。 于是语气一转:“阴火炼器之法终究是下品,所炼法器终究驳杂,我广寒宫最喜爱纯粹之质,如月光一般清灵透彻,所以宫中弟子渐渐不用此法,多以玉器拜月心祭,接引月华化为月露。此物在海外修行界用处广大,堪比灵丹,但我广寒宫乃是世间最接近月的所在,宫中更有月桂灵根,每年所存的月露三千斗!” “其中千斗月露,可以秘法祭炼成一斗太阴真水……” “这中品之法,便是以太阴真水洗练祭器,先以阴火塑形,然后冰魄寒光配合太阴真水一点一点的洗练,祭祀法器,如此炼成的太阴之气,纯粹无比,堪称上品!” 老妪一边自夸,一边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玉品,笑道:“老身堪为广寒宫内门长老,每年都有供奉,却是积累下来了三斗太阴真水,正好用来祭炼这太阴至宝!” 一旁的广寒宫弟子皆面露期盼之色,看向宁青宸的眼神多有复杂,那老妪夸的时候当然把好的地方着重,坏的地方略过。 她们这些广寒宫弟子,在宫中交易,便是以月露作为衡量,只因月露非但是祭炼法器所必须,更是她们日常吞服,增进修为的丹药。 宫中每年三千斗的产出,大多是月桂灵根所产。 加上零零散散的用承露月华法禁祭炼的银器,乃至用太阴银魄以承露法禁祭炼的祭器,每年才有这般的结余,但也大半被上层瓜分,分下来的一年不过一小瓶,顶得甚事。 因此宫中的弟子,还是大半以拜月祭法,用玉盘在每月月圆之时,采得一些。 当时万神窟中发掘出太阴银器和太阳金器,就属她们和大光明宫两派弟子最为激动,搜刮起来不遗余力,但现在这些搜刮起来的太阴银魄都被长老收走,要祭炼成太阴至宝。 若是公中的法宝,每年凝聚的月露按功劳赐下也就罢了。 现在长老这态度,摆明一旦宁青宸拜入广寒宫中,便会请宫主将此宝赐下,作为广寒仙子行走天下的法宝。 辛辛苦苦的打工人,好不容易冒着生死的危机,所夺得的一点机缘,转眼就被人横拦一道,谁的心中又没有怨气呢? 宁青宸感知情丝,却是哭笑不得,她还真没有转投广寒之心,只是钱晨说她的机缘在广寒宫,想要接触一二罢了,如此入广寒宫之心又淡了三分。 广寒宫的长老脑后阳神之中飞出一轮月光,却是缺了一角,但老妪已经不以为意,能和天庭道君被同一只狗咬,是她的荣幸啊! 她只被咬了一口阳神,有人的化身还被咬死了呢! 太阴真水被阳神包裹,化为一口月池,老妪的阳神与太阴真水接触,顿时黯淡的月光明亮了些许,阳神有所恢复。但老妪哪舍得将太阴真水用给自己,当即压下神魂汲取的渴望,将那银球沉入月池之中,顿时太阴真水化为缕缕月光,向着银球深处渗去。 老妪打出秘法,将那丝丝缕缕的月光勾勒出一个个如月相侵蚀的文字,打入那银球之中。 顿时丝丝缕缕的月光开始侵蚀,吞噬银球,犹如月亮圆缺一般,慢慢出现一个缺口…… 宁青宸看她着实窘迫,阳神的根本之力都要用上了,心中的斩情神刀微微一动,老妪阳神之上的那一道刀痕骤然斩却种种杂念,将老妪最接近月光本质的那些念头收束住,以情丝约束化为一种清灵透彻,渐渐的,那浑浊的月光慢慢清澈起来,对银球的侵蚀也在大增。 老妪这才睁开眼睛,对宁青宸点了点头,知道是她暗中相助。 其他广寒宫弟子则有些诧异,感觉长老炼器之能大有进益,以太阴真水炼化孕养法器禁制,竟然比全盛之际还要快些。 “都专心,以拜月祭法助我神炼!” 老妪对那些各有心思的女子一声厉喝,没有和宁青宸说话时的半分和气。约束得那些女孩子老老实实的下拜明月,将自己的法力,念头,愿力,都贡献给那银球。 渐渐的,银球在池水之中,慢慢被融汇塑形,化为一枚银盘。 广寒宫弟子吃的法力、愿力一层层禁制的慢慢祭炼上去,加上一尊阳神真人的全力施为,前十二层天罡禁制几乎一蹴而就,到了第十三层就缓慢了一些。 愿力塑造着月中的神只,一枚枚禁制符箓,吞吐愿力,汲取太阴真水,吸纳她们的法力,渐渐成型。 很快又为月盘增添了一层禁制。 广寒宫的老妪还抽空道:“此禁制亦是我派祖师王子登,昔年游历仙汉时,武帝有求凰之心,故而请她参悟承露盘内的禁法,也是那汉武不修,前六日还没有冒犯,第七日竟不顾我派祖师乃是持了西王母符召而来,竟求燕好。祖师洁身自好,弃之而去,所以,这承露盘禁制,才只得了一小半!” 老妪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宁青宸却感觉古怪,汉武帝有冒犯之心固然不对,但那位祖师参悟承露盘法禁并非为了补全自家的道法,而是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甚至门中后辈还在可惜没有参悟完全。 让人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不过,那位祖师身份非凡,亦是一代广寒仙子,武帝不知广寒情劫天高地厚,此番却是离了其皇后卫子夫的心。卫子夫乃是魔道大宗出身,一位弟弟,一位外甥具是魔门兵家不世出的人物,异日其子因戒惧武帝猜疑之心,起兵叛乱,导致其晚年杀子逼妻,差点社稷倾覆,又是一重劫数了!” 她言之凿凿,语气中似有规劝之意。 宁青宸哭笑不得,这和万古情劫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相传那位兵家天才,魔门的道君种子冠军侯,便是因情劫而死,他若不死,那太子可就……” 老妪说着小道消息,俨然是广寒宫中流传了不知多少手的八卦,这里的小秘密引来了耳道神,它倾听片刻,对着宁青宸指手画脚,咿咿呀呀。 老妪好奇道:“这……尊神在说什么?” 宁青宸翻译道:“它说冠军侯是犯了天庭对炎汉的猜忌,遭天庭暗算而死的……” 老妪顿时沉默,挥手月光如帐幕落下,半响才对宁青宸道:“咱们说说那没来由的闲话可以,但真话可不能乱说啊!” 一时间气氛陷入沉默,见宁青宸身边尽是这种恐怖的秘密,来历大的可怕的人物。 老妪只能转移话题道:“太阴真水炼器之法,固然极好,但依赖于外物,我广寒宫真正最上乘的炼器法门,却是一门月光炼器之法,以天地为炉,日月为火,烧炼法器,天地自然以神光刻下禁制,除了耗用年岁日久,乃是最上乘的炼器法门。本门的三大灵宝之一,月桂灵根就是以此法炼成的!” 宁青宸听钱晨提过广寒宫的三大灵宝,除去月桂树,月宫之外,还有一件广寒仙子代代相传的灵宝,与她有缘。但宁青宸到底脸皮薄,做不出钱晨那般上门拐走人家传承灵宝的行为。此番听老妪的意思,竟是要主动送上门来。 宁青宸肯定,若是自己上广寒宫做客,那灵宝多半就自己来投了,如此和广寒宫若不能结成师门的缘分,几乎必然结仇。 眼看又是一场劫数的波澜拉开一角,宁青宸只能想办法打消这老妪拉自己入门的决心。 她看那半成品的月盘法器,心道:“我得让她知难而退才是……” “若是凝聚太阴真火,她看我如此适应太阴道法,只怕会更加纠缠不休,钱师兄说过,若是你想要让某人知道个好歹,那就要给他整个大活,叫他不能理解,一想到便道心失守,从骨子里知道和你并非一路人。” “如此一来,这些道心坚定之辈,才会消停!” “咦?钱师兄如此清楚,究竟遇到了多少道心坚定之辈啊?” 宁青宸这等好孩子,原本是做不出来这种当面打脸的事情,但奈何钱晨的话,就犹如魔念一般,时不时的就在你心里勾一下,叫人心痒痒。 宁青宸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先试试。 她反手拔出发髻,散落情丝,对老妪道:“见前辈祭炼此太阴之宝,我也心有所感,欲验证一番!” 老妪大喜道:“快请!” 宁青宸却摇摇头:“不用了!我这里也有……” 说罢,燕殊飞剑斩的,自己劈死的,各色银铸人像数十尊,比起广寒宫一宫所获加起来还多了几倍,广寒宫女修,所见者无不低头。宁青宸修成阳神后,几次出手,都是在最危急的关头,这些弟子根本没有资格旁观,也不知道她竟有如此身家。 宁青宸浑然没有把这些太阴银魄当回事,她牢牢记住了燕殊师兄的交代,这些银器之中蕴藏旧天大道的痕迹,又沾染了不祥,必有妨主之劫,取之无益。 但这回,宁青宸突然想了一个法子,或许能变废为宝。 她取出建木老祖赠与的一截本体,那是她在建木顶部修炼结丹之时,老祖给予她的贺礼,不知怎么的她就修成了琴胚的模样,许是钱晨鼓琴藏刀,琴声中砍人的一幕幕印象太深,叫她也琢磨成这面琴胚。 宁青宸立掌如刀,冰魄寒光包裹裁下一缕情丝,信手一抹,寒光凝结其上,根根情丝化为白发,系在琴上,化为冰弦。 盘腿坐下,琴横于膝上。 宁青宸信手一拨,心中情丝和琴弦具动,种种情思化为音符,如刀一般刺入那炼成一团的太阴银魄之中。 “有情观众生,众生亦有情!” 一曲凤求凰…… 看不见的道化情丝飞散,落在那太阴银魄之中。 琴声之中,一缕真我之情朝着那一团银魄缠绕而去,宁青宸斩道见我的自我,倒映着银魄,将自己的念头,自己的情,自己的感,自己的外化朝着那一团银魄,随着缕缕的情丝落下,缠绕。 眼前的无知无识的死物,骤然化为了生灵。 情丝相互,如今宁青宸情丝落下,便是死物也能赋予灵情,化为生灵。 血海老魔骤然惊醒,骇然道:“外染魔道?” 他仔细看了看,才摇头道:“不是,此并非以自身五感意识炼制成魔头外染,而是……叫死物有灵?” 血海老魔所知的,能叫死物成为精怪的唯一办法,便是感染灵情。 人居之地,若是有小儿走失魂魄,久寻不见,便会寄托在死物之上,再得灵情孕养,便会成精。 比如金银依附了人的贪婪之心,若再有人魂牵梦萦,将魂魄寄托其上,便会化为金银童子;又如爱美之人,痴心寄托美玉,会化为登徒子;好文之人,灵思走失,就会寄托毛笔,再以文气润之,养成生花妙笔。 但这都是以自己的魂魄为耗材,消耗人最神妙的本源灵气。而一人以自身灵情,感染天地,外化死物,教之成精成灵的,着实太过骇然。 画道、书道,最为精深,呕心沥血之作,才能自生灵魂。 宁青宸若能如此轻易感化灵情,岂不是能做到随手点化灵魂?传言三十六天罡神通之首的斡旋造化,才有此等创造生灵之妙,这里宁青宸展示的化情大道,却是另一种玄妙,并不逊于造化之道。 那一团太阴银魄之中,突然有种种虚影浮现,那被新天所斥,除非感染毁灭道果否则不可见的种种鬼疫,竟然也被勾动了灵情,有情丝系于其上。 而且,但凡所见必有所知,有所知必有所感,有所感必为其所染。 一旦见到,感应到那些鬼疫,便会被它们渐渐拉入自己所在的世界,更何况和它们交流。 但宁青宸的灵情之道,却仿若能够无视这一切,与任何有情众生交感,她的所思所想,通过情丝落下,而那些存在传递过来的心念,其中不合自身之处,皆有斩情刀光落下,将之斩却。 仿佛是《太阴斩情刀经》在说:诡异有没有心?有!那心动是否为情?是! 是情那就归我管! 太阴银魄之中的旧天痕迹,被其中的鬼疫所染,而那些鬼疫又感染了宁青宸落下的情丝,渐渐那种不可见,不可查,不可知的恐怖存在,同太阴银魄的本质一起,被宁青宸所炼化成了一个生灵。 宛若月中仙子的女子,从那银魄之中走出。 太阴银魄融化,化为她身上的纱衣,一点一点的融入她的肌肤骨骼,最后完完全全化为了一位生灵。 她听闻琴声,倾心其中,如痴如醉,将一切的感情和生命都投入那琴声之中,种种的前尘往事,种种毁灭的念头,却都一一浮现,随即不合情着褪去,唯有与宁青宸共情的部分,骤然生动,融入那月中仙子的本我之中。 渐渐的,她眼波含流光柔情,目中似乎倾诉不舍,广寒宫的女子与她眼神对视者,无不动心。 老妪凝滞的看着这一幕,其中的种种已然击碎了她的三观。 血海老魔更是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条,暗道此女乃是一切魔道的克星,只因为魔道的根本在于以魔制魔,她却能赋予魔头新生,如此一来,她弹弹琴,魔道岂不是人人的魔头都要造反。 只凭把死物,炼成有情众生的神通,魔道依之为道基的本命遇到了,岂不必然造反? 他可知道魔道中人是如何缠绕的对待那些魔头的,一旦魔头有情,便会有无穷狡诈,阴毒,怨恨和智慧,这样一尊魔头在你身边天天相随,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银魄所化的女子,在琴声之中舞蹈,一举一动都宛若明月映照。 她凝聚月光,宛若太阴道体一般,一瞬筑基,然后在拜月之舞中,她本质的太阴银魄渐渐洗练,活了过来,内中蕴藏的太阴道韵随着舞蹈推动她的修为一路暴涨。 舞蹈不过一刻,便已经丹成一品,乃是前所未有的太阴银魄丹。 然后女子开始老去,在琴声中,她的时间仿佛加速了无数,她的生命仿佛就是舞蹈,月也从满月渐渐残缺。 女子将自己的生命,将自己全部的感悟溶于舞蹈之中,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在女子短暂的生命中,它们仿佛合二为一,寄情于月,千里相思,浩然无情的明月长存,千古来未染一尘,偏偏有诗人凝视明月,为其吟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刻明月走下天宇! 走入人心之中,化为此心此月,依旧浩然长存,却寄情而染。 老妪此刻已然貌若疯狂,尖叫道:“邪道,这是邪道!” 她惶恐的请求宁青宸道:“广寒仙子,停手吧!此物乃是邪物,此道更是邪道,明月浩然,岂会因人心而感?” “此非天上之月!”宁青宸环视四周道:“这里深处地底三千丈,哪有天上的明月?” “这是我心中的明月……” “也是你心中的明月,为何要怕它?” 琴声中的月女,已然苍苍白发,她目视宁青宸而笑,再也无力舞蹈,但她眼神之中并无一丝遗憾,仿佛来到这世间一行,只是为了那一缕情而已。 女子怀抱明月,缓缓睡去。 琴声中,她化为了月中的神只。 一轮明月升起,照亮了四面八方,也照破了前路,一时间,所有人正在炼制的太阴之宝禁制都爆发应和。 他们正在炼制的法器骤然吞吐起法力,禁制加快了无数倍,开始成型。 旁边兜率宫的炉中,银魄练成的外丹三转,顿时无数气机爆发,丹炉之中黑发满溢而出,那一瞬间,外丹之中的所有灵机骤然被夺,化为一种极度邪恶的存在,向着丹师们蔓延。 以性命化为真火炼丹的兜率宫弟子毫无反抗之力,被丹劫感染,就要坠入丹炉,以自身为大妖,推动炉中的邪丹再转。 这时候,一道冰晶透彻的刀光砍来,顺着情丝,直斩诡异那莫测的本源。 邪化的丹药灵魂骤然随着心一并被刀光斩却,挣扎逃出的兜率宫弟子们这才把握那一丝机会,再次逆转丹炉,将炉中邪丹逆转为正。 一群人掉了半条命,这才把外丹炼成。 顺着刚刚出手的刀光看过去,却见宁青宸手托一轮明月,另一只手收刀入琴,俨然月中仙子,不似人间之物,看着再无一声质疑,浑浑噩噩仿若见了鬼一般的广寒宫众人。 兜率宫顿时无言……默默的收起丹炉。 宁青宸以明月为众人照亮前路,这件法器普一出世,便已经天罡禁制圆满,内中灵性距离化为法宝也之差一线。 虽然这一线就需要千年的沉淀,但这些人又没见过钱晨练就本命法器,如此造化一件圆满法器,已经在所有人的认知之外了。 明月化为一玉佩,落在宁青宸掌心。 这却是炼器之中最为神妙的炼质之法,能让法器之质,好像和原本的材料截然不同。 宁青宸耳边终于清净,那老妪只怕有十天半月不敢和她说话了,至于之后,就要看此人一颗为广寒宫的道心如何了! 她微微一笑,心中俏皮道:“钱师兄的法子果然好用!” 燕殊在一旁暗道:“糟了!师妹也被那惊世的魔道智慧感染了?什么时候的事?” 第二百八十四章出入幽冥两界难 “似玉之美者名珉,坠者为珰,此坠名为怀月鋆情珰!” 宁青宸先是给这件圆满法器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然后推动玉珰之中的禁制缓缓转动,玉中的月神随着禁制的转动缓缓下拜,竟然真在地底三千丈处,倒映了天上明月的影子! 这一刻一轮明月高悬于头顶,整片月光洒落了整片血海,一片血色的画卷徐徐展开。 只见大片的血海,藏于上方巍峨的西北高原群山深处,占据了金鳌背上的一角,大片的血水一直延伸到了金鳌背甲的最边缘处,直通一处冥冥莫测的所在…… 这片血海犹如从西北角外黑暗中,突然蔓延过来,侵蚀金鳌背甲的一角。 整体就像是人拉向背甲中央位置,拉了大约四分之一距离的桌布,一只角朝着金鳌岛的中央延伸。 而众人便在南侧的海岸上,被血海横绝了北方,向西通往金鳌背甲的边缘,向东前去金鳌岛的中部,一路上地势也是西低东高。 众人既是想要重回地表,又要朝着这片葬土的中央而去,当然要走东方。 但地底三千里处,月亮照的如此清晰,燕殊总感觉不对,宁青宸也微微皱眉,因为那轮明月给她的感觉冰寒而死寂,带着一种永恒的宁静。 燕殊看了耳道神画的大乌龟,西北角那片深沉近暗红的血色墨迹,果然与明月映照的有几分相似。 但区别在于,如果明月映照出来的,是被人生生拉了一角进来的血海。 那么在耳道神的画上,却是一条弯弯曲曲,直通往一座石桥,与另一条河交汇的河流。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为什么我们看见的是一片血海,这小东西画的是一条血河?” 燕殊翻开钱晨的日记,想要印证一下谁更靠谱一些。 尤其在钓鱼篇中着重寻找! 终于在钱晨和钓鱼老哥去血海的只言片语上,燕殊发现了一丝端倪——钱晨在日记中,对这片血海有两种称呼,一种是血湖,是在钓鱼之际,另一次只提了一嘴,说是钓鱼老哥想要邀请他的河对岸钓鱼! 血湖? 血河? 燕殊的魔道智慧微微一动,便参悟出了其中的玄机。 “是了!此海在九幽被称为血海,血海无边!在金鳌被称为血湖,因为环绕血湖只有一岸,但若是深入血湖,就成了血河,有两岸!这边是归墟金鳌,那边却是九幽血海!” “只因这片血海乃是一个界面,为血海之时望不到边,是为无边血海!” “为血湖之时亦只有一边,但却望得到头,乃是血海之力侵蚀有限,只是侵入此界的一个区域,犹如湖泊。而若是往血湖之中走,便是一条血河。由此岸,可达彼岸,借助血河这个界面,从一界前往另一界。” 燕殊抬眼望去,广阔的血海无边,便已经知道众人并不在岸边。而是在一座被血河环绕的孤岛上,因此看着海岸线,才会往深处无边际的蔓延。 这里无论上下前后,都只会往一个方向走。 那便是沿着这座孤岛螺旋向下,渐渐靠近九幽…… 众人在那只无目黄龙肚子里的时候,钻入地底,以为会有上下之分,实则无目黄龙钻入的并非地底,而是幽冥,由生到死,不仅仅是深入地底,更是深入另一个界面。 一个与金鳌岛互为倒影的幽冥世界,来到这里,乃使众人渐渐深入死亡。 到达这片血海,度血海再往对岸,就是九幽彼岸。 至于回头路? 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是不断在幽冥中前进,往回之路,名为死生,逆死而生! 燕殊暗骂一声,这片葬地果然恐怖,那无目黄龙向下钻的并非是地壳,而是生死,难怪天鬼布阵也无法追上它,只能化网去拉。 因为那只九阴地龙,根本就是在逃往幽冥世界,俗称阴间的那个界面,现世的倒影。 任由天鬼挪移空间在玄妙,也挡不住人家去死啊! 但无目黄龙出入生死,在阴间和现世之中来去自如,他们可没这本事。 被无目黄龙钻到了无边血海,九幽和阴间的边界,任由他们走向何方,都不过是在阴间游荡而已,渐渐的便会与阴间同化,真正死去。 唯有延生避死,由死往活处走,才能生还回来。 而众人的太阴至宝,映照的也并非是现世的日月,而是日月落下之后,沉降入幽冥的冥月! 燕殊连忙提醒众人,将此地的真相一一道来,宁青宸自是信得过这位师兄,她感应太阴,拜月修行,随即眉头紧皱凝重道:“此地果然是幽冥世界,我凝聚月华,所得却是另一种太阴真水。” 广寒宫的人闻言,果然以自己炼制的太阴至宝去凝聚月华,一滴滴白色的月露落下,老妪伸手接过一滴,含在口中。 突然浑身的皱纹都在颤抖,她颤声道:“这里果然是阴间,阴月之露,便是如此阴寒而死气!” 广寒宫的几位女修吓得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兜率宫的真传灵恭面色难看,挥手升起阴火,也炼制的一炉丹药,口服下去,似哭似笑道:“这一炉鬼丹肉眼可见,肉身可服!” 竺昙摩大师睁开慧眼,观遍四面八方,身上渐渐光明大放,周身盛开了净土莲花,他也点头道:“老衲也渐渐感应到了轮回之中的累世修为,由此处,入莲花之中可见世尊开辟的净土,见到老衲的前三世身!” 这位修成金身的神僧,此刻肌肤泛起金色,眉心发出毫光,已然打开了前往莲花净土的道路。 神霄派的真传林明修再无验证之意,只道:“那么大师,我们可否经由莲花净土,前往阳间?” “一入净土,前世因果俱断,除去佛法修为之外,一切功果不存。” “施主若是有意转世,可以踏在那莲花之上,步步生莲,九步便可踏入净土!而种种旧身,便会留在净土之外,化为尸骸。第一具尸体,乃是嗔尸,第二具为贪尸,第三具为痴尸,皆是前世因果所化,如此渐渐参悟佛法,便可将一身修为化为正法,于净土之中成就果位!” 竺昙摩指着身边盛开的莲花道。 但燕殊却马上打断了他:“步步生莲成就法,不知蛊惑了多少幽冥有根基恶鬼,妄想带着此世修为、宿慧前往转世!” “但转世之后,原本干干净净的,前世修为固然带来的,可种种妨碍也化为恶业纠缠其身,非得苦苦参修佛法,才能一点一点的化解。一世造的孽,不知要由几世来偿还!” 竺昙摩笑而不语,双方世界观具不同,争论这点,只会鸡同鸭讲,绝对说不到一块去。 善果能积修,恶业当然也能积累,若非如此,如何能确定转世的还是自己呢? 血海老魔背后隐隐发寒,若是平常,留在血海边修行,乃至于横渡血海前往九幽也未尝不可,但如今,他觉得还是阳间好,连死都不敢了! 他也有办法印证燕殊所言,祭起飞天夜叉,念头寄托其上,然后背后一双肉翼一拍,青面獠牙的夜叉便腾空而起,朝着上方飞去。 少倾,夜叉便落了回来。 血海老魔一脸苦色,道:“飞天夜叉往上飞了千丈,便被地层阻隔,然后我放出厉鬼,又飞了二千丈,果然飞出了地底!” 还未等众人高兴,就听老魔道:“但我等却绝出不去!” “那夜叉乃是非生非死之物,故而会有一障,而厉鬼为全然的死物,遁出幽冥固然有障碍,但我以群鬼祭炼鬼门大阵,还是强行遁穿了这一层屏障!可我等肉身仍在幽冥,想要遁破这层屏障,比登天还难,除非放弃肉身,转为鬼修!” “鬼修乃是最下层的道果!” “让我等放弃这一世的前程,怎么可能?”在场的道门真传纷纷断然道。 魔道弟子却都有些无所谓,一位真传只是微微皱眉:“我等的本命皆为有相,难道要炼化成无相?无相根基浅薄了一点……” “肉身入幽冥,这是多大的机缘,我们完全可以以肉身在此地,借助血海圣地修炼血神子,亦或其他真魔之躯!”又有真传野心极大。 “对啊!纵然有什么事要去阳间,炼化几只厉鬼魔头,悄悄遁出去也就是了!” “如此一来,招惹大敌也奈何不了我等的真身,却是另一种魔道途径……” 燕殊背后剑匣之中,剑气隐隐,却起了杀心。 听他道:“地仙界乃是诸天万界之中,大有造化的一界!你们以为在幽冥修行就简单吗?幽冥穷苦,胜过阳间万倍,逊于地仙界不知多少!这里之贫瘠,想要寻得一点血肉都难,灵气之物更难带入其中。若非如此,为何那么多恶鬼魔头,想要侵入阳世?” “尔等生而为人,不知是多大的机缘,如此轻弃,却是不知好歹!” “如今返回阳世之路,只有由死入生一道!”燕殊断然道:“若有其他机心者,休怪燕某剑下无情!” 议论声顿时一肃。 听兜率宫的灵恭道:“由死返生的灵丹虽然极为珍贵,但还难不倒我们,可寻常人由死转生,乃是头七日,魂魄与肉身还有一线联系。命魂未散,只需一股阳和之气护住肉身,将其活化,再以药力顺着这一丝联系,将魂魄从幽冥拉回来即可!” “但我等的肉身都陷入幽冥,在阳间再无联系,如何能锁定阳世,一路上不迷失?” “可以用月光定位阳世!”宁青宸插嘴道:“太阴之宝倒映冥月,等到冥月再升,回到阳世化为明月,便可借助这一丝联系,锁定阳世的所在。” “肉身一关可以服用丹药,渐渐活化!” 灵感用法眼朝着自己看去,发现果然自己脸色苍白,倒映在圆光之中犹如一具尸体,但尸体而已,活过来又不是什么难事。 “可界障如何?肉身在幽冥无比沉重,向上飞绝不可能飞出去!” 林明修为难道:“元神修士朝游北海,幕苍梧,有时亦走幽冥之路,但元神出入无碍,携带肉身就无比困难,元神真仙都如何,何况我等!” “出入幽冥,魂魄就成了鬼,这是大道法则!” “对于鬼来说,肉身只怕比山岳更重,除非九阴地龙这等异种,不然谁能以肉身出入幽冥!”灵恭无比苦恼。 小鱼也弱弱的发出声音。 “若是无目黄龙的皮还在,或是寻到它蜕下的旧皮,我倒是知道一种法衣的炼制方法,可以让活人出入幽冥!” 这一次,小鱼可算知道了自家传承之中所说的避天衣是何等逆天的存在了!九阴地龙果然是洪荒异种,其皮囊粘液,竟有如此惊人之能。 听闻此言,燕殊却突然转过目光,看向耳道神。 小东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血海老魔笑骂道:“你可知道,你把我们害的多惨?” 耳道神飞了起来,一溜烟便遁入虚空中不见,再飞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抓了一只小花,献宝似的给了宁青宸。 嗅着淡雅的花香,宁青宸哭笑不得,对耳道神比划道:“你是说,你可以随时回去?” 血海老魔一拍大腿:“哎呀!失算了,这小东西乃是精怪毛神之属,根本没有肉身妨碍!陷在这里的只有我们,与它无关啊!” “你把那只地龙拿去钓鱼,可我们就惨了……” 血海老魔说着说着,突然将目光投向了地龙把他们吐出来时的那堆粘液,如今还残留着一些在血海边,老魔顿时扑了上去,宝贝似的用手指沾了一些。 “这东西能避生死,可以助我等肉身突破那层阻碍!” “没有地龙皮,终究缺了一些,想要逆转阴阳生死,除非以颠倒阴阳的大神通打通两界……或者……”燕殊将目光投向身后的血河。 “进入血河,借助血河联通万界之能,回到现世彼岸!” 燕殊喃喃道。 灵恭顿时精神大振:“我能炼制让肉身阳化之丹,并以此粘液为材,炼制一种油膏,滑开其他世界界面的排挤之力!” 宁青宸道:“以我们手中的太阴至宝,应该能锁定阳间的太阴星!” 燕殊也咬牙道:“我知道一座石桥,走到桥下,便算回到了阳间之世……” 现在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只能指望钱师弟还有一点良心,那奈何桥上真如他记载的那般安全。 血海老魔咬着牙道:“就算你们说破大天,老子也不可能进入血海!若是有人敢进去,我就拉着你们一起死!” 第二百八十五章惊世智慧再显威 血海老魔目光癫狂,阳神大修士的气息完全释放,强大的威压,带着无以计数的混乱念头骤然席卷这里。 大部分的年轻修士只是一个照面,便立扑在地。 到了这等层次的魔道大修士,每一个念头,每一种情绪都化为了阴魔,肉身修成本命,不知经过有相到无相,有形到无质多少次祭炼,最终成就某种不死特征。 燕殊背后的剑匣之中,一声剑鸣,斩却空中九成的阴魔,心中剑意外合本命飞剑直指血海老魔。 宁青宸反手握住太阴神刀,冰魄寒光刀气顺着情丝,将那上天入地潜入人心的无数阴魔统统锁定,魔道最为诡异,隐蔽的魔头亦逃不过斩情刀意直指人心,宛若命运高悬的一刀。 血海老魔却毫无畏惧,目光中几近疯狂。 他看着两人笑道:“小辈,你们二人联手,确实有极大的可能斩了我!但可能永远是可能,我魔道便是要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所以,要不要赌一场?” 燕殊剑心锁定老魔本体,心中不断积蓄着剑气,将所有杂念斩却,磨砺一股锋锐。 血海老魔却最知道如何化解这种剑仙的杀意。 他只是冷冷道:“你师妹一刀,大概可以斩却我在所有人心中种下的魔头,若是魔识宗的老魔大概还有几分把握赢一手,但我血海并非专修魔识的道统,所以我八九成是躲不过这一刀。” “但你一剑决然斩不了本尊的本命!” “我虽然未能完全证就不死,可小辈……本尊的本命由十方而成,由有相入无相,由无相返归有相,已经如此七次!早已经有了一丝不死不灭的特征……你虽然剑道惊人,但也绝不可能一剑杀了我!” “而本尊只要有一个机会出手,这里的人便会死上五层,若是你给本尊出手三次的机会,这里九成的人都活不下来!” 灵恭闻言,连忙站起来,来到两方中间,看着血海老魔道:“老祖这又是何必?要从幽冥返回阳世,我们这也是勉强商量一个办法来,若是老祖不许,可自行其是,我等并没有逼迫老祖的意思。” 林明修冷笑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得罪了本道的魔君大能,留他一个人就是十死无生之局。而我们中间,却有人能坏了那位大能的算计,故而他死皮赖脸也要跟着,乃是打算绑架我们,来护得他一个人的安全!” 燕殊斩却种种杂念,心中只有一念——杀不杀? 但便是心中剑意磨砺的锋锐无匹的剑仙,亦有剑在匣中迟钝之时。 剑仙并非是无敌之路,大部分过刚易折,真正坚信自己的剑能斩断一切的,早就折在了路上。留下的便是知可为,知不可为,面对自己本心选择之时,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绝代人物。 但就算是这般绝代人物,死的反而比那些谈笑之间将自己的尊严,面子,原则践踏在脚下,除了心中最根本的执念,其他一切都可以为生存让路的魔头来的多得多! 双方对峙之间,宁青宸的太阴神刀在老魔繁复的情丝之中,锁定了那种极度的恐惧,甚至将这种恐惧化为刀光,只等燕殊下定决心出手,便将从老魔心中斩出一刀,将其重创。 但燕殊却敏锐察觉,老魔并非是降服不住自己的心性,反倒是在有意放纵自己的恐惧、疯狂。 这亦是一种魔道大法,乃是放纵心中魔头,将自身化为其中最疯狂,最不可思议的大魔,以魔驭魔,剑走偏锋,极为极端,要在微小的可能中创造出最不可能的魔性。 “我这一剑,出尽全力,亦斩不了他!” “剑仙并非绝不妥协,此事也并没有达到我的底线,但他这般一步一步试探,便是要在我底线之前,夺得最大的话语权。不走血海算不得什么,但若让他这样一步一步下去,我必然会失去主动。那时再出剑,只怕已经迟了!” “此魔虽有分寸,并不想妄与我们翻脸,但他自己都身不由己,到了那一刻,他还有选择吗?” 燕殊如此已然下定了决心,绝不妥协。 但老魔头亦隐隐化身镇狱魔龙象,巨大的象身魔神化为无相,隐隐笼罩这片空间。 燕殊出剑,护住自己,护住宁师妹还有七分把握,但要护住所有人,乃至只是让其中五成的人活下来,那就一分把握也没有了。 剑心久久不发,终究有了一丝迟钝。 “为什么不问一问无敌的魔道智慧呢?” 一个念头浮起。 燕殊心中颗颗摩尼珠转动,一个个将老魔头害死的魔法浮上心头,什么借助身后的血海,以魔制魔,用大魔驱小魔,利用那尊魔君的手段,弄死血海老魔。 甚至就连完整的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意,亦是浮现出来。 让他剑中藏刀,先斩出一剑,等到血海老魔凭着受到重创,也要打出半招,覆灭那些道门弟子的时候,再反手以无边血海施展天魔化血神刀。 到时候,老魔的表情一定死得非常精彩。 但燕殊将这些杂念一一以无上剑心斩去,这固然是极高深的斗法智慧,但燕殊亦知,那位血海魔君是他无论如何都把握不住的存在,握不住的剑必会反噬。 他绝不可能将太阿倒持,递给这么危险的人物手上。 “钱师弟的智慧,这也不行啊!” 燕殊刚刚升起这么一念,统率所有的根源智慧就告诉他。 “把书给他!” ? 燕殊心中诸多杂念骤然一空,剑心斩下,这个念头却如附骨之疽,怎么也斩不掉。 剑匣之中,剑鸣低沉,渐渐收拢。 看到燕殊的神情缓和下来,血海老魔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只是想活着!但他的意识依然保持在最敏锐,最紧绷的状态,就连那一瞬间的松弛,也是一种伪装。 燕殊转身回到青牛身旁,从牛背上的行囊里拿出那本黑皮道书。 扔给了血海老魔…… 这一剑倒是真正出乎了血海老魔的预料,他甚至连燕殊突然请他得罪那位大能出手,都有所准备,但突然扔给他一本书?这是什么意思…… 老魔警惕的翻开书,随即就被那无法理解,极度混乱,充满魔性的古怪文字冲击。 此时道门,散修都极度紧张。 就连魔道真传们心中也翻转着几百种恶毒复杂的心思,将人心的大恐怖,驾驭于心。 这些人都是在人间搜罗了不知多少鬼蜮算计,恶毒心思,阴险狡诈的智慧,统统炼成魔头,修成一门叫做《万般算计化心毒》的魔道法术。 其中佼佼者,几乎将心计化为了某种神通。 但无论何等的阴险狡诈,阴谋算计,都没有算到燕殊突然扔出一本书给老魔的那一幕。 “这本书是什么?” “莫非这是少清预备的压箱底手段?” “书中藏有暗算?” 就连宁青宸也懵了一下:“燕师兄怎么把钱师兄的日记扔出来了?” 这种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局势骤然一滞,所有人都在等着老魔的反应,他们看到老魔头翻开那本道书,瞳孔瞬间就放大了,那不断从老魔心中走出的阴魔,尽数凝固。 随即老魔的表情开始扭曲,他的一只眼珠子往上顶,开始顺时针旋转,一只眼珠子却往下看,看向自己的鼻尖,然后逆时针旋转。 两颗向着相反方向旋转的眼珠,仿佛两个漩涡,将整张脸都扭曲了。 那张脸的肌肉,脸皮……甚至鼻子,嘴巴都开始扭转,仿佛要被吸入眼眶那两个大洞中,随即,他的四肢,躯干也开始手舞足蹈,像是骨折了一般的癫狂舞蹈。 “我悟了!” “我悟了!” 老魔突然哈哈大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癫狂欣喜,那种无比真挚的笑声,却让最恶毒的魔头也心底发寒。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假的,但一切又都是真的,魔祖又如何,血海九幽又如何?真魔之道就在其中!我悟了啊!我悟了啊……” 血海老魔像孩子一般雀跃起来,天真的跳着步子。 此刻,所有人都把惊恐的目光投向了燕殊。 只觉得这位少清剑仙的手段,着实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就连血海九幽的真传魔子,都在心中反思:“究竟他是魔头,还是我是魔头?” “他比较像一点!” 他们心中的本命如此回答。 兜率宫的灵恭,神霄派的林明修,乃至于王龙象都如重新认识燕殊一般,眉头紧锁,看着燕殊。 林明修心道:“少清剑派坐镇海外,据说和魔道厮杀颇为积累,历代少清真传降妖除魔不在人后,偶得一制魔之法,并不奇怪。绝不可能是燕师兄入了魔,绝不可能……吧?” 王龙象则反思己身剑道:“我早已悟得,言辞亦可为剑,算计亦可为剑,行走坐卧,种种行事无不可为剑,但这位道友的剑术,我怎么有些看不懂?” “莫非这就是从不可思议处出剑的魔道剑术吗?” “我杀过几个魔头,无非也就是变化为我的亲人好友暗中出剑,亦或是将某些恶意,放入我家长辈心中,寻得时机突然出剑,或者因果纠缠,从我不好应对处出剑而已,这些剑法我都一一破去。” “但此剑,如何破呢?” 血海老魔一页一页翻阅那本道书,目光已经由癫狂化为狂热,他仿佛逐字逐句从书中见到了某种真理一般,而整个人的形象,已经化为一种扭曲的太极。 他的两只眼睛是阴阳鱼眼,手脚肢体犹如阴阳鱼一般扭曲旋转。 密密麻麻的其他器官,从阴阳鱼中长出来,数十根手指在太极球上蠕动,不计其数的眼睛,从不同的地方睁开,闭合。 无数个声音从太极图中幽幽叹息,感叹道:“只恨见这大道尽头太晚!” “只恨无缘早点见得此书!” “原来如此,我已经彻底清醒,世间众生都在沉溺于这一场大梦,一种混乱中,可怜,可悲,我竟然曾经畏惧这种事,仅此而已吗?” “我悟了!” 太极图骤然旋转,化为一团血球,然后血海老魔从中走出,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除去眼球上时不时长出的几根触手,俨然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张开口,里面有一千条舌头发出极度复杂的一声魔音,就叫这满地的道门真传捂住耳朵,魔道弟子更是浑身魔头躁动。 血海老魔几次开口,都微微迟疑,最后那一根根舌头,触手终于收回腹中,恢复了正常人的口舌,清晰道:“吾……我已知前非,能入血海,乃是大自在、大欢喜!愿随众人,往血海一行。” 这时候,犹疑的便是其他人了。 林明修尴尬的朝着燕殊看去——他们是真不想和现在的血海老魔一起进入血海啊! 之前只是危险,现在已经是恐怖了! 燕殊其实也有点没把握,属实是因为他脑子里的惊世智慧过于邪门的缘故了!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吗? 燕殊的本心总是如此后知后觉。 但出于自己的智慧,咬着牙也勉强信了的心理,他张了张口,道:“多半无事,都已经至此,去就去吧!” 这时候,就连宁青宸都投来不太信任的目光了。 她感应着老魔的种种情丝,发现他此刻有一种由衷的欣喜和婴儿般的纯真,种种真挚的感情绝无虚假的充斥着他的内心,其情丝缠绕,魔头汇聚的内心,居然有一种坦然的平静。 而且他的魔躯,此刻正在发生着某种激烈的蜕变,这也是他一时间控制不好身躯的原因。 这下真的是,朝闻道,兮可不死了! 血海老魔恭敬的奉回道书,当场给燕师兄磕了一个,感叹道:“多谢道兄赠我道书,可惜我资质拙劣,其中精髓竟不能领悟万一!只在《血海篇》中,领悟了一二血海魔祖博大慈爱,容纳众生之慈悲,才知道自己的种种心思如何可笑,竟不懂魔祖的真心。” “礼赞无上血海祖师!” 在场唯一修成金身的正宗和尚竺昙摩,听闻此言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就如同看到佛门二祖大啖活人,赞叹人肉鲜美,然后转头说讲佛法,吐出一个个重新拼凑起来的活人,他们罪孽尽去,恶根感化,一个个得了无上的清净自在欢喜。 有一种深合佛法,偏偏又极度魔性的感觉。 大抵是,佛祖也明悟自己未尝没有吃过人,然后由此恶心萌发正法,度化世人的感觉。 竺昙摩只能捂住耳朵,那血海老魔此刻一言一行,他的种种蜕变,都蕴藏着一种至高的佛法,一种度化恶人的极高境界,但他修为不到,一听就错,一想就偏,再听下去迟早入魔,还不自知。 血海老魔兴高采烈,持着无上血海印,在那里礼拜血海,心中的血海随着眼中的无边血海一并涤荡。 兜率宫的修士们升起丹炉,先炼了一炉二转还魂丹,去了其中牵引魂魄的部分,加重和阳和之气,炼成了一种让肉身不死,可以从腐化僵硬中活化的丹药。 然后又有耳道神画了九阴地龙的真形,由灵恭参悟了,在那里品尝地龙涎,想要推衍出避生死的油膏。 小鱼也在一旁不时插嘴,将香道通幽冥生死的种种概念,添补其中,完善药方。 很快颗颗赤红色的丹药散发着阳和之气出炉。 白色的油膏也炼制了一罐,那油膏散发香味,乃是极为上乘的避死香,亦是对昔年聚窟州返魂香的模仿,灵恭首先将油膏涂满全身,来到血海边,鼓起勇气,将一只脚踏入血海。 那血水居然真的被他的皮肤滑开,种种生死不能落于其上。 “此丹居然能延生避死!” 一位兜率宫的弟子忍不住道:“这可是上层的延寿之丹啊!若是拿到外面去,只怕数十真符也值得,就是主材太过珍贵,除了这里的这些,不知还能从哪里找到元神级数的九阴地龙涎!” 灵恭冷声道:“此丹后患极大,只能避死,并不能延生,寿元耗尽后固然可以避免坠入幽冥,但本质已经改变,如此拖延死亡,只会化为寿魔!遗害无穷!并非我丹道延寿正法!” “但这种神妙之效,着实惊人。莫非这九阴地龙亦是不死神丹之中的一位辅药?” 一名弟子好奇道。 但灵恭用最严厉的眼神把他接下来的话逼了回去,但大家已经听到了这句话,都默默将此言记住。 不死神药,乃是和九转金丹一般的丹道至高成就。 其中一味可能的辅药,价值也几乎无量,九阴地龙多少年来没有人碰见过,此时能取得其涎,分析出一二药性,这种底蕴,记载,异日在真正要炼制不死神药的时候,可能是一种绝大的幸运。 放在兜率宫中,乃是真传都等闲接触不到的隐秘。 灵恭此番就算再无所获,只要将这避死油膏和地龙涎带回宗门,亦是一桩泼天大功。 岂料会有人如此不知轻重,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所有人中,唯有耳道神不以为意。 只有它最开始收取了大半的地龙涎,是准备用于合墨,日后画画用的,而且这小东西消息最为灵通,钱晨跟巫道的大能论道的时候,也把它带在身边。 那真正炼成过不死神药的灵山十巫与太上丹道传人论道,它什么没听过啊? 此番众人准备完毕,宁青宸和其他道统都将太阴银魄祭炼成太阴至宝,映照阳世的太阴,锁定道路。 又将太阳金精炼制成飞遁法器,有金车、金船、金梭,以此横渡血海! 第二百八十六章血海广大阿修罗 血海的水并非是单纯的鲜血,而是一种粘稠的,融汇了无数存在的东西。 燕殊捞起一滴血水,感觉沉重异常,简直…… “佛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这血海之水更为污秽,一滴之中有四亿八千万虫!”竺昙摩总是有若有无的打量青牛背上的书囊,似乎是担心燕殊再用它去害人。 燕殊也很无奈,他和宁师妹看的好好的,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所以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血海老魔本身就有问题呢? 血海老魔不似燕殊等人乘着金车金船,也不似竺昙摩那般脚下一朵金莲,他披着血袍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赤足涉海而过。 听闻竺昙摩所言,老魔乐呵呵道:“一滴血海之水,何止四亿八千万虫,你们佛门就是眼皮子浅薄,殊不知生命的本质乃是一个大杂烩!血海之水,乃是极致的生命大繁荣,彰显魔祖的无量慈悲!” “世间的生灵,一个吃了另一个时,便要杀死它,吃它的尸体。犹如食尸之鬼一般,残忍无比!” 血海老魔假惺惺道:“你佛门二祖确是认识了此节,但世间的生灵,不吃他人的尸体便会死,他们也无奈,只好弃了有情众生之尸,专食那无知无识的生灵。” “一口饭食中,有数十粒米,一口水中有数千万虫,这虫米无识,便可任由你们食用,虽然亦是食尸鬼,但好歹是个虚伪的食尸鬼!” “唯有我道的血海祖师,慈悲为怀,不忍杀生害命,食尸为生,因此他吃进去的一切生灵,都活在他的身体里,所以血海之中,并未一滴水,都是生灵!” “这些生灵相互包容,相互吞噬,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任意一个生灵,于是日久天长,这血海之中便融汇了不知多少生命。” “那滴水中,便有十二万阿僧只之数的生灵!” 竺昙摩浑身一颤,手中的血水再也稳不住,滴落在脚下的金莲上,顿时间金莲黯淡,似乎在一瞬间就要将整朵莲花染成黑色。 佛经中所言,那由它,莫约有一万亿亿亿。 而那由它在佛门大数之中只排第四位。 而每下一位数字,便是上一位大数相乘,要乘方。而血海老魔所说的阿僧只在大数之中排一百零四位,便是世间所有的存在加起来,不过是此数虚无缥缈的一点而已。 宁青宸算了算,只感觉血海老魔在胡说八道,和佛经一般的胡吹大气。 燕殊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平静道:“这便是一种道果!而且恐怕是血海魔祖的道果!此果不可思议,但道果本就是不可思议之物,天地大道难以容纳的,道果却能容纳。故而血海一滴水中,比诸天万界的所有生灵加起来都多,并非不可能!” 宁青宸还是想不明白,她根本不敢在血海之上用什么斩情刀光,因为她隐隐感应到,血海的每一滴水,每一点存在都蕴藏着一种大恐怖。 一种情复杂到极致,一种生命繁荣到不可思议,自然而然衍生出来的恐怖有情之刀。 相比之下,宁青宸的有情刀意还太过稚嫩,甚至幼稚可笑到承载不了一滴水。 “血海不枯,一切生灵不死!” 燕殊本不想提太多魔道方面的事情,但他也怕宁青宸外感此地的有情众生,被那恐怖的生灵数量弄疯,只好解释道:“你算一算,若是一切物质不缺,一切空间不缺,一切条件不缺,生灵一代一代繁衍下去永远不死,其繁殖增长的能力如何?” 宁青宸发现这是一个指数函数。 “但生命怎么可能具备如此条件?” 宁青宸终究不具备魔道智慧,没看见旁边的竺昙摩已经脸色愁苦,简直像是吃了天地灵根级数的黄连一样。 他语气艰涩,开口道:“血海魔祖自是道果无量!如此污秽道果……” “是生命道果!” 血海老魔打断道:“一切生命不死,一切生命互食,一切生命互相寄生,一切生命互相共生,一切生命相互存活,永永远远,无时不刻,血海中无穷生命再生无穷!如此大繁荣,大昌盛,非得有无上的慈悲心不能为之!” 但听懂了血海魔祖真正道果的人,皆不寒而栗。 若非世间还有其他级数的道祖级人物,只怕血海魔祖催动血海的一个浪头,便能将一切生命吞噬,将一切化为血海。 燕殊淡淡道:“太上斩心为壁,故而知‘我’之人,皆有无上壁障,虽然肉身可以融汇,但彼此之心却永远相隔无以计数的距离。此情虽同,但此心唯一!” “自从太上斩情的那一剑开始,我等就仅仅只能理解‘我’本身!我们所知唯一真实的‘我’,便是自我,而他‘我’,虽然能共情而知,能感应情丝,但永远也无法感知其自我!” “此为真我唯一!” “亦是太上忘情剑道的根源……” 竺昙摩也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难怪佛经之中,提及众生必有情,有情乃众生,原来是太上斩情合道时,剑隔众生,为众生立心。 无情者无心,虽然能蕴藏无量生命融汇为一,但却难以吞噬有情众生。 血海虽然极致污秽,却只能吞噬无心者,奈何不得有情众生,因为有心隔绝。 此念一悟,竺昙摩脑后逇佛光顿时内敛,随即身躯每一寸都绽放光明,此光源自于心,乃太上那一剑劈开的心障外放,任由血海之水如何翻腾,也再沾染不得一丝。 燕殊的上清仙光同样如此,宁青宸只是微微闭目,也了悟了心光本源。 广寒冰魄光再次放出,便可冻结脚下的血水。 血海老魔淡淡的看着众人,太上斩情立心,固然是断绝了血海魔祖生命道果的无上繁荣,但魔祖又岂是轻予?这生命道果不过是血海魔祖道果的一半,另外一半,却是避无可避,宇宙根基! 燕殊心中微动,方才他与竺昙摩相互配合,试探了一番血海老魔的状态。 只能说结果尚可! 好消息是老魔多半还保留了自我,没有被什么鬼东西附身,坏消息老魔多半也领悟了魔道的惊世智慧,而且他不似燕殊这般,心中还有一把剑心,一种愚钝,以对抗那种智慧。 看他的模样,多半投的很彻底,已经达到了人和智慧合一的境界。 众人乘着金船金车,行于血海之上,渐渐,天地尽是血色,浓稠猩红,内蕴极致污秽,极致生命繁荣的血水充斥视线,每时每刻都是一种冲击,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一种欲望,想要投入血水,融化在其中。 这并非是什么阴魔作祟,而是血水生命力强大到极致后的一种自然的感染。 淡淡的血雾飘起,笼罩了众人,相互之间视线微微隔绝,让人紧张。 雾气一阵一阵的,就在宁青宸祭起怀月鋆情珰,以皎洁的月光照亮通往现世的前路之际,银色如玉的月光在血雾之中铺开一条道路。 燕殊闭目冥想那道书日记之中所画的残破石桥,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仿佛石桥跨越血海,一截搭在了他的心中。 “奈何桥!” 燕殊幽幽叹息,血河果然通往奈何桥! 一人祭起明月,铺开道路;一人冥想石桥,随波逐流;一人足踏金莲,佛光护住所有人。 最后一人却…… 在血雾在月光下短暂散开的瞬间,血海老魔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的影子高大了无数,拖着血袍,长长的袍尾拖拽在身后,宛若一条血河一般,血袍中间的身躯俨然是一片黑暗,内中蠕动着,宛若触手,但又仿佛有无数的目光从那黑暗中看出来。 血雾再次遮掩,又短暂散开的时候。 那已经是一只犹如山岳一般的魔象,长长如龙的鼻子在身前挥舞,粗壮如天柱的象足跋涉血海,背上的黑山巍峨,五峰攒聚犹如王座,屁股后面长着大蟒头颅的毒蛇亮出獠牙,身体盘旋在一起,冲着众人亮出毒牙…… 血雾重新笼罩,这时候,雄浑的魔象越过众人的金船,巨大的象足从他们头顶挪过,犹如一座大山在移动,天在压低。 魔象越过金船,有人看见它背上五峰黑山上坐着一个身影,在读着一本书。 雾气之中,一个个身影交错着。 魔象; 真龙; ; 天鬼; 一尊尊的魔神身影交替,血海老魔不知是自己在不断变化着,还是血海显化了它一部分的本质,但随着变化,他身上的那一尊身影越来越清晰,渐渐可以看清是一个年轻的道人,躺在魔象宽大的背上,在翻看着一本道书。 魔象高高的抬起鼻子,举过头顶,象鼻末端宛若龙首的鼻孔,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鼻子转向了众人,点了三点。 听它道:“前方小心,有天女在血海之中洗身沐浴?” “嘻嘻……” 雾气中远远的传来女子的笑声,泼水声! 灵恭看着紧张的咽口水的兜率宫弟子,喝道:“都静心!在血海中洗澡的,能是什么好女子?只怕是妖魔之属,万万不可被其勾动心性!” 魔象听闻此言,猛然喷出一口气,血雾朝着灵恭洒去。 它气道:“什么叫不是好女子?血海融汇一切无情生灵,洗惯了就知道,干净的很!血水浇下,什么污秽都融入了海中。” “那洗身的可是大阿修罗族的女子,最为美丽不过,而且心地善良,便是真仙天人都常常有倾心追求的,天界的那些天人之族,还曾不要脸的发起战争,就为了抢掠阿修罗族的女子!” “什么,阿修罗族的女子?”竺昙摩忍不住站起身来,垫着脚尖远远眺望。 他那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倒是让门下的弟子坐不住了,有人想要拉住他,也有小和尚苦心劝说道:“师傅,这么多道门中人,稍稍矜持一点可好?” 便是道门弟子也坐不住了,心道:“真这么好看,就连修成金身神僧也动心了?” 竺昙摩推开众人,翘首不顾,没转头道:“痴人!你们懂什么?我佛门有几尊大菩萨,皆是出自大阿修罗族的女子,其中便有为师供奉的本尊。礼赞上师,果然美好无比!” 竺昙摩一脸欣喜赞叹,这时候,许多人都顾不上了,一名道门弟子在灵恭身后悄悄站起,垫着脚尖,还是看不到,然后给身边的师弟示意,师弟一脸不情愿的举起了他。 他仰着脑袋,眼睛瞪大,显然是看直了眼。 庞大的魔象缓缓渡步,速度慢的简直像是大山在挪动。 宁青宸看到燕殊都抬起了头,坐姿微微改变,不禁狡黠笑道:“难道师兄也想看?这里看的不大清楚,可以去魔象背上,那里有个像钱师兄的人呢?” 燕殊连忙摇头:“没有,师兄我可是正人君子,并无此念啊!” “那大阿修罗族女子笑声坦然,我们这边又有这么大的一只魔象,可见她们不太在乎人来看呢!” 宁青宸别有意味的笑道:“师兄真不看看?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这阿修罗族的女子长得有多好看,能让天人动心。” 魔象背上的人影,像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只是将头从书中拔起,扭头欣赏起来。 这谁不想看啊! 燕殊眼观鼻,鼻观心,只道:“我可是正人君子……” 只在魔象缓缓走过,让出前方的时候,他飞快抬眼瞥了一下,然后继续剑斩杂念。 这时候,船队终于靠近那些洗身的大阿修罗族女子,她们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只是时不时掩嘴而笑,热情开放,并无害人的意思。 一位神霄派弟子许是入了迷,在金船上踮着脚呆愣楞的,突然立足不稳,一口栽进了血海里。 “不好,果然有鬼!” 灵恭手忙脚乱,掐起清心咒。 但那名弟子只是在血海扑腾了几下,就狼狈爬起,重新上了金船,这般笨拙,又惹得阿修罗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时候,众人才知道竺昙摩老僧果然没有说错,阿修罗族的女子美丽善良,并不危险。 当即人人都跑到了金船上的这边来,许多金船顿时摇晃起来,重心不稳,不得不有人呵斥道:“你们去那边!” “凭什么?” “就凭我是师兄!” 一行人沉醉美景之际,就连行船也慢了,宁青宸祭起怀月鋆情珰,明月更加耀眼,对着那些女子晃了晃,那些女子之中,也有人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晃了晃。 人人的眼睛也跟着,晃了晃…… 这时候,血海那边有人从血水中浮了起来,却是一个狰狞丑陋,八臂四面的男子。 他看到那船队先是一愣,继而大怒:“天人又来抢女人了!” 随即从腰间掏出一只海螺,猛力吹了起来。 螺号响彻血海,顿时下方泛起滚滚的泡沫,阿修罗女子大惊失色,连忙用血水朝着那男人泼去,有人上去遮住他的眼睛,对着众人挥手,示意他们快跑。 灵恭愤愤道:“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阿修罗魔族如此丑陋好战,如何配得上这些女子?” 背后的几个师弟蠢蠢欲动,想要去劫人出来…… 魔象深吸一口气,四足开始小跑起来,对身后道:“你们不要命了!大阿修罗族和天庭开战过数十次,族中的战士皆是不死之躯,随随便便砍掉你们的狗头!这血海中的魔城里不知多少战士,老祖我都畏惧十分,你们还想去抢他们?” 那狰狞丑陋的阿修罗男子展开魔躯,顿时化为不逊于魔象一般高大的。 大阿修罗不死之身天生战意高炽,手中各凝聚了天生的法器,其中海螺再次吹动,血海之中泛起滔天巨浪,朝着金船袭去。 还是宁青宸和几位女修奋力祭起太阴至宝,镇压了朝着他们袭来的血浪。 又有战鼓响起,巨大的激荡之声,震动的人血脉喷张。 道门佛门的修士一个个胸中仿若打鼓,震动得真元鼓荡,几欲吐血。 血海分开,十多个阿修罗战士从中走出,各个都有不死之躯的修为,顿时人人亡魂大冒,奋力催动金船逃亡。 阿修罗一族驾驭血浪,朝着他们冲来,还是后面的阿修罗族女子也祭起手中法器,花篮、金瓶、莲花、璎珞纷纷落下,将那些急欲征讨敌人的阿修罗战士打入血海之中。 被打落血海的阿修罗,只是被阻了阻,马上就爬起,赤足踏海,奋起直追。 青黑皮肤的阿修罗赤足每踏一次大海,皆有一股无形震力袭来,燕殊只是站起,冷笑:“阿修罗族我少清也杀过不少,虽有不死之躯,但其实只是凭着天生的体质强横,依托肉身而战!道门之中,修行到了元神的前辈不知有多少神通法术,杀之不难!” 说罢,背后剑匣之中毫光顿起,剑气化为无形无相,细微到了极处的剑光,朝着那阿修罗战士泼洒。 他见状连忙闭上双眼,口中魔语大喊道:“驮罗多!你谎报军情!来的不是天人,是少清那群臭道士!” 剑气钻入他的七窍之中,直在其内部乱绞。 他连忙运转轮子,将魔光渗入体内,消磨那些剑气,然后被破坏的内脏又随不死魔躯愈合,化为魔象的血海老魔也哈哈大笑道:“阿修罗蛮子!你们凭着本身的身躯战斗,未修炼过我魔道大法!不过相当于我魔道炼成的一尊不死罢了!那个魔门的真魔前辈没有个十尊八尊的!” “看你们的女人,可她们是自愿的!大家看一眼又不会少些什么,如此小气!你们再不依不饶,休怪我不讲同门情谊了!” 老魔屁股后面的大蟒猛然喷出毒液,落在后面阿修罗战士身上,烧的他们青黑的皮肤更加漆黑,毒气上涌,让他们一个个面孔更青,獠牙都泛起了血光。 “原本看到少清的臭道士,我还以为是误会!” “没想到还有魔头!这下肯定了,就是来抢我们女人的!少清的道士跟着魔头厮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并拿了!” 为首的战士,战矛一指。 众阿修罗纷纷投出手中的铁矛,顿时势大无匹的铁矛朝着金船砸去,这些雄浑沉重的铁矛,只蕴含纯粹力气,最简单直白的暴力,只是一击便贯穿了一艘金船,若非竺昙摩脑后的佛光落下,护住他们,一船人都要被砸成肉泥。 “还有佛门的老秃!” 淳朴的阿修罗战士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是打算抢不成就拐,拐不成再抢,欺负我们阿修罗老实,简直没人性啊!” “忍不了了,叫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忘川三涂桥下过 伴随着海螺号声此起彼伏,很快便有百十位阿修罗战士赤足奔来。 血海之中,灵药神金最缺,阿修罗族只能攻打其他诸天,夺取神金炼制兵器,因此法宝之精,远在道门之下。 但他们天生多条手足,可以依着本命神通凝聚了许多法器在其上,倒也不缺手段。 一位大阿修罗战士将自己六臂之上道韵,全都凝聚了一把宝扇,见到众人跑远,脸憋得通红,手中芭蕉扇被他吹了一口魔气,继而暴涨,便是他六臂合保也拿不住。 这时候,身边的阿修罗战士纷纷来助,合力抬起那巨大的芭蕉扇,猛的扇下。 跑在最前面的血海老魔见此,惊叫一声:“不好,他们要搅动血海,掀起海底沉积的污秽,扇动毒风!”、 一群魔头具都色变,不少魔头直接跳下血海要往底部钻,灵恭连忙打出一颗颗丹药,分别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道:“别怕,我这里有解毒的丹药!” 血海老魔拔足狂奔,巨大的魔象之躯奔跑起来,只如天崩地裂一般。 它两只象牙不停的来回扫动,瓮声瓮气道:“没用的,那血海毒风被我们血海魔道炼成神通,号称九阴腐仙气。你道门应该熟悉!” 灵恭微微一愣,马上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然后疯狂催动金船。 这东西连元神都能腐蚀,正道和魔道纠缠数百万年来,也有许多仙人为此到兜率宫求药的,五转以下的灵丹根本不用考虑。至于元神仙人之下的,沾了此毒气,根本撑不到能求药的时候。 螺号声,战鼓声,加上阿修罗战士嘶吼的九幽魔语,字字污言秽语回荡在血海,落在众人心头,却是开始污秽他们的道心。 血海老魔虽然不惧这些,但他听得懂九幽魔语,这些阿修罗战士没什么文化,骂的很直白。 千百句重合在一起,也是让老魔内火中烧。 当即把象鼻一卷,张开大口,无数重重叠叠的声音轰然巨响,和阿修罗战士对骂起来了! 燕殊连忙祭起禁法,要堵住宁青宸的耳朵:“别听,骂的极脏!” 宁青宸微微侧头躲过,笑道:“师兄,我听不懂啊!” 燕殊顿时一愣,对啊!他为什么听得懂。 双方九幽魔语你来我往,但那九幽魔语乃是九幽大道的一部分显化,魔道的真传已经在默计魔语暗中念诵以驱策自己所炼的魔头,正道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法力溃散,神魂动摇了。 终于巨大大芭蕉扇连扇几下,把那片血海扇的飞腾起来,血海底部的脓血咕嘟嘟的往上冒,一股股黑气涌动起来,泛起艳丽的彩光,浓黑的雾气乃是无以计数极为艳丽的颜色汇聚而成,不知道多少种奇毒沉淀,才能养成这等的极品。 拥有不死之躯的阿修罗战士宁可跑远一点,远远绕来,也不愿挡在这九阴腐仙气所化的黑风所经的路途上。 黑风之中还有尘霾般细小的威力。 血海老魔看了一眼,亡魂大冒:“销魂散魄沙!” 毒风夹杂着恶沙,滚滚漫过血海,朝着众人卷来,血海老魔看到此番景象,知道绝对跑不过毒风,连忙道:“快沉入血海中!”自己则停了一步,回头用那粗壮巨大的象鼻猛然一抽,飓风卷起,生生将快要赶上众人的毒风恶沙吸入鼻中。 巨大的魔象,鼻子顿时一寸一寸的腐烂,堪称不死之躯的魔体溃烂起来,就连最坚固的象牙都开始发黄,毒气入肺,魔象的胸口都开始腐烂,暴露出巨大犹如小山一般的肋骨。 坚韧如龙皮铜甲的粗韧象皮大面积的溃烂,这尊镇狱魔龙象由内向外,皮肉开始下落。 眼见如此,那些道门弟子终于抛却犹疑,从金船上下饺子般的朝着血海下面跳。 至于魔道弟子,他们是跳的最快的,佛门?佛门紧跟其后,然后是海外仙门…… 燕殊反手倒扣金船,和宁青宸一并潜入了血水之下,这些原本污秽至极的血水,沾染了他们的护身仙光,果然只带走了种种无情生命,微小虫豸,接触仙光便从两边滑过,果然最污秽的,却最能涤荡不洁。 就连竺昙摩足底的莲花,脑后的圆光得了血水清洗,亦都透彻了一分。 血海老魔所化的魔龙象宛若腐尸骷髅一般,四足如柱屹立在血海之上。 它背上的那个身影手微微一按,九阴腐仙气便炼成黑色的玄光,朝着象骨盘旋而去,血海之水通过象腿,亦被那黑光炼化成某种滋养,渐渐的巨象的皮肉再次生长出来,只是形质又蜕变了一分。 象体之上的黑山与魔体封锁其内一个若有若无的点,突然开辟,化为一个地狱。 九阴腐仙气炼化的黑光盘踞在地狱之中,无数厉鬼幽魂被其一泡,顿时皮肉腐烂,然后黑光一转,又化为血水滋养。 如此一口血池凝聚出来,却是镇狱魔龙相由有相修至无相最重要的一次变化。 魔象地狱变! 黑山之下,一座地狱开辟,却是第十四层血池地狱,老魔得九阴腐仙气炼去第八次有相,开辟血池地狱变,朝着不死之躯再次踏出一步。 它抬起象鼻,引天长亢,然后象鼻一卷,便将冲的最快的一位阿修罗战士卷起,镇压在了地狱之中。 魔象背上的人开口道:“……” 纯正无比的九幽魔语让追来的阿修罗战士顿时迟疑,为首的战士单膝下跪,道:“要我们退去可以,得把我们的同伴放回来!” 那人微微沉吟,却摇头道:“我看你族也是可堪调教之辈,他自有机缘,你们不用担心。” 说罢,魔象涉海而去,沉入血海之中。 那些阿修罗战士商议了一番,觉得还是不能放弃同伴,便分出一只小队,莫约五人,朝着魔象所沉的方向跟了上去。 血海老魔镇压了一尊阿修罗,血池地狱磨炼下去,顿时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法力和力量,那一尊阿修罗的力量加持上来,虽然镇狱魔龙象以大力知名,但其力气依然更壮了三分,那不死魔躯的体质更是近乎翻倍。 老魔大喜,道:“果然我血海魔道才是亲儿子,你们这些小婢养的,也敢炸刺!” “镇压一尊阿修罗,便有一尊阿修罗之力,那镇压十尊,岂不是只凭力气就能暴打不死之躯?可惜我只修成了一口血池小地狱,最多只能镇压三尊阿修罗战士……” 血海老魔眼睛亮了,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阿修罗战士见了他,比看见少清传人还愤怒了。 魔道是真对自己人下得去手啊! 血池地狱之中,阿修罗战士愤怒挣扎,引发地狱暴动,那些厉鬼冤魂瞬间就被大力打爆,然后黑光一转,又重生于血池之中,就在此时,盘坐在魔象背上的人嘴唇微动,一股大音希声的魔音笼罩地狱。 阿修罗战士侧耳倾听,突然渐有所悟,停下了挣扎。 老魔毫不知情,只以为这阿修罗战士任命了,依旧喜滋滋的借助阿修罗的魔气,磨炼刚刚炼成的无相——血池地狱。 燕殊沉入血海,只感觉和回家了一样。 他转头对宁青宸道:“那些阿修罗颇为淳朴,我少清与他们征战多年,知道他们的性情虽然爆裂好战,但其实并没有魔道那么多的鬼蜮心思!若只是我们道门,倒是能说和一番。可惜他们对佛门忌惮极大,和魔头又有宿怨,更兼脾气爆裂不会听我们解释那么多。” 宁青宸却以怀月鋆情珰隔绝血水,看着映照的前路已断,就连倒映的太阴,也变成了一轮血月。 当下左右看了两眼,发现都是浩荡吃的血水,她不由苦笑:“师兄别想太多了,现在我们却是迷路了!” 燕殊口出魔语,对着身边的血海问了两声,道:“没迷路!我们还在归墟和血海交界之处,而且太阴定位不靠谱的很,还是让它来最好!” 青牛四足瞪着海水,牛角一伸,把抱着五彩鲤鱼的耳道神送到了他们面前。 耳道神用笔沾了沾旁边的血水,沉吟片刻,落笔挥毫一气画了一座古朴残破的石桥来,它将石桥画纸往上一扔,众人沉入的血海海面之上,骤然跨起一座石桥,石桥之上一轮明月高悬,清光渡在青石桥上,幽幽静谧,充满安静的气息。 燕殊奋力摆动双臂,朝着上面游去。 两人撞破水面,顿时看见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压抑沉重魔性的无边血海已经不见,身边是清澈的河水,只是此水轻浮无比,若非头顶不远处的石桥有一股无形之力摄住他们。 此时,两人就应该沉入河底去了。 燕殊欲起身飞起,却发现根本无处着力,还是宁青宸化为一道太阴刀光,斩断了河水对他们的吸摄之力,又借助桥上的一块碎石之上寄托的种种情丝攀引,这才飞起,落在了桥上。 “终于回到了阳间!” 这是一条极为宽阔的河流,缓缓流淌而来,河水极为阴寒,轻浮,有有一种淡淡的冲刷记忆和神魂的味道,两人只是浸泡一回,便感觉神魂清澈了许多。 当然那是他们一个有剑心坚固,一个有情丝所系,记忆和灵情并未流失。 燕殊却眼睛一亮,趴在石桥前,将头沉入水中。 宁青宸吓了一跳,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燕殊再河水下面咕噜咕噜道:“这水能抑制我脑海中的魔道智慧,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之前我的剑心便已经斩不动摩尼珠了!若坚持不下去,师弟在我这里的那根线就断了!” 宁青宸还是有点担心:“那师兄你谨慎一点,不要将记忆都洗去了!” “别怕,我的记忆在少清烙印了一份,又铭刻于本命剑心,唉,或许这就是我的阳神劫数吧!斩过师弟的魔道智慧,踩便感觉什么天雷风火对阳神的淬炼不值一提!难为师弟和魔性斗争这么久,才撑不住了!” 宁青宸只好为他护法,看到有一个人头从河水之中钻出,连忙太阴斩情刀一指,斩断了那河水对于他的牵引。 灵恭有些痴痴呆呆,良久才恢复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丹炉,打开密匣将一颗丹药服下。 他后怕道:“好险,差一点便被洗去了记忆!还好我兜率宫预备了指玄问心丹!”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从忘川之中浮起,燕殊以奈何桥为锚,锁定了这里,沉入血海的众人支撑不住,从海中浮起的时候,便会重回阳间。 还阳之路,从忘川之中钻出,倒也合适。 灵恭上前为每一位兜率宫弟子喂了灵丹,让他们打开自己的丹炉,取出那转制本心的指玄问心丹。其他道门弟子也都各有其法,后遗症不太严重。 神霄派的林明修就有些头疼,他自己忘了一些东西,但得了兜率宫的灵丹相助,上品金丹运转渐渐也填补了记忆的空缺。 但那些修为稍差一些的师弟师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人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佛门倒是都完好无损的爬了上来,但都一脸苦涩,甚至有种很不得洗掉记忆的意思,一位和尚嘴唇蠕动,苦道:“贫僧的前世修行被毁去了不少,想要修成正果,不知又要多转几世了!” 竺昙摩身边环绕近百朵莲花,莲花盛开,却裹着许多昏迷的各派弟子,还有一些不情不愿的魔头。 看到身边的忘川河水,那些魔头跟见鬼了一样,惊叫道:“忘川河!这里是三涂川?” “三涂川为阴世与阳间的分界线,从这里出来倒也合理,但为何归墟一座葬土仙岛而已,会有三涂川这等存在?难道这里真的是一个等待开辟的大世界雏形?那些大人物葬在这里,就是等着世界开辟的机缘,打算重活一回?” 徐道覆自言自语道。 这时候,人人都搭把手,将同伴拉了上来,其中宁青宸的斩情刀贡献最大,她甚至运起刀光,为那些失忆的人续接情丝,让他们纷纷与自己最重要的人心心交感,重续记忆。 一时间人人道谢,为宁青城开辟了许多人脉。 一尊九幽魔识宗的魔头,苦着脸道:“完了!我几百只魔头没了!” 旁边一位无常宗的弟子安慰道:“转世去了吧!没事,大家都一样,我《苦泉经》更惨,不知道历经人间多少种苦,才养成了一汪苦水,眼看就能开辟泉眼了。刚刚被河水一冲,全都洗光了!” 根本功法都废了? 魔识宗弟子刚想安慰,同时暗暗种下天魔,但那悔恨的阴魔才落下,就被无常宗弟子真气微微一震,给毁去了。 无常宗弟子神色淡淡:“这样,我就只能借助忘川河水修炼本门的《忘川苦泉引》了!结丹之路,却是难了十倍!” 魔识宗弟子看着他这么装了一个逼,淡然离去,心中狠狠唾了一口:“知道你有了结丹上品的指望!呸,装什么呢?还瞪我,我损失了那么多魔头,不得填补回来啊!” “有本事就让我种下魔头,磨砺你的魔性道心啊!” 突然他们身后的河流中滚滚浪涛翻涌的巨响,众人回头看去,但见一只庞大的魔象从河水中爬了出来,气急败坏道:“这回到阳世的出口怎么是忘川河!这下我地狱一空,谁家的地狱只镇压一只鬼的啊!看什么?” 他冲着那些看来的弟子怒吼道:“再看,把你们统统镇压了!” 耳道神微微挑了挑小脑袋,叉腰瞪着他,仿佛在说:“蒸馍,你有意见?” 老魔微微低头,不去看那小东西,它自己可惹不起,越是修为进步,越是知道这小东西深不可测,明明只是一只毛神而已。平日见了这种精灵,老魔都不屑于炼制成魔头的! 老魔头看见了那座古朴的石桥,顿时楞道:“谁修成了奈何桥的大神通,将神通遗弃在此?” 他转头看向那石桥跨过的另一半虚空,顿时瞪大眼睛道:“奈何桥联通九幽,又有忘川河流淌而过,而河水的背面,就是我无边血海,此地连接三涂,乃是九幽、幽冥、血海、归墟的重合之处。谁设下了这般大局?” 竺昙摩却注意到石桥变居然盛开着两三朵青莲,无根无叶,不知从何而来。 老魔头瞥了一眼青莲,撇撇嘴道:“忘川河边不开彼岸花,开什么莲花啊!附庸风雅!” 这时候,就连他心中的智慧都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魔头见多了!就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 而且此话他完全没有经过脑子。 但凡经过一下,智慧都来得及提醒他慎言慎行。 “有些人的蠢,就连惊世智慧也救不了的……而且只打高端局!身份但凡低一些,他都不会这么得罪!” 根源智慧微微摇了摇头,正要这种蠢货来将智慧拖下来,智慧最忌高不可攀,脱离现实,故而一定要有愚蠢拖着在泥地里打滚,才能好好磨砺。 这等直指本心,就连残酷的魔道经历都无法消磨的愚蠢,当真是……妙不可言。 第二百八十八章钓到残破古石盘 与此同时,一队大阿修罗战士正潜在血海之下,正在望着头顶的水面。 为首的战士牵着一只三头恶犬,一直冲着那里咆哮,那里,一座石桥的影子若隐若现。 “他们是不是通过血河跑出去了?”为首的阿修罗战士有三张面孔,分别长在了他脑袋前后左右三个方向。 旁边一位体型高大的阿修罗战士盯着石桥,砸巴砸巴了嘴,道:“我就觉得那桥有点熟悉,有点像是人族魔道出重金请我们出手攻打其他世界的时候,走的那座桥!” “好像叫做奈何桥吧!是他们的一种法术……” “原来他们是通过这座桥入侵我们血海的。”为首的阿修罗战士微微思考,便一挥战矛道:“那我们就把桥抢过来,以后我们自己就可以掠夺其他世界,再不用受魔道的盘剥了!” 此言一出,身边的阿修罗战士都大受鼓舞,高大的战士兴奋道:“罗摩,你果然是我们中间最聪明的,阿修罗的智者!” “据说外面世界的生灵,富有而又软弱,到处都能长出甜甜的果实,山里面就能挖出神金和魔铁,最弱小的人族也有数十种食物,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一位大阿修罗战士羡慕道:“不像我们,要冒着危险去猎杀血海的魔物,或者去九幽觅食……” “是啊,九幽太可怕了!” “我宁可喝血海的水,也不想去九幽猎食……”几位阿修罗一人一语道。 罗摩却有些犹豫:“如果外面的人族弱小而软弱,伟大的魔祖为什么那么眷顾他们呢?而且那些魔头有多凶狠,我们都是见过的。” “罗摩,你没有随王征战过,所以不知道,能进入血海的魔头都是人族的强者,所以显得强大,大多数的人族不堪一击,我们一个随便能挑战他们几万个,十几万个。” 几位阿修罗七嘴八舌道。 “不过要小心他们中的道士,道士有强大的法器,很难缠!” “仙人就更可怕了!据说仙人和人是一个种族,真是难以想象。” “这有什么难以想象的……”罗摩自信道:“仙人是他们中间血统最高贵强大的那些,是他们王的后代,但人族任由弱小的族人繁衍,没有挑选强大的战士。所以一代一代越来越弱小,最后铺天盖地的,都是血脉低劣的后代!” “但我听说,很多强大的魔都是弱小的人族修炼而成的!”一位双头的阿修罗微微皱眉道。 高大的阿修罗提着双刀,大笑道:“魔很狡诈,人族的魔更加的狡诈……他们的话不能当真!” “狠毒!” “奸猾!” “他们总是欺骗我们阿修罗族人!”提起魔头,阿修罗们怨气爆棚:“还有人族的光头,经常拐骗我们的女人。趁着我们和天人族开战,拐走她们!” 最后,有人下了定论:“一定是因为人族狡猾而又奸诈,惯会讨好和奉承魔祖和天神们,才让他们得到了宠爱,占据了那么多好的东西!” “但他们也有强者,比如之前那个少清的道士,我们以前和王被魔头们骗着去攻打过一回,说是要抢走他们能生出许多果子的神树。结果那些人很擅战!用一种短小而锋利的武器,速度比我们的弓箭和投矛快多了!我们的战士肢体被砍得乱飞,就连王的头颅都被砍下了两个,现在还经常头疼!” “那些强大的仙人数量一定很稀少!”罗摩摇头道:“他们太不讲道理,也太贪婪了!虽然强大,但怎么能把最好的土地和美食都占据了呢?我们阿修罗难道不强大吗?却只能被困在贫瘠的血海里。” “据说天人也是人族之一,对吗?” “天人和人族还是有不同的,他们应该有一个祖先,但天人们保持了自己大的血统,保持了强大,人族血脉混杂渐渐低劣了下去。以前有个叫五色天人的种族,是所有人族和天人的祖先,后来他们衰败了,我们就和其他被他们欺负的种族一起攻打天界,但其他种族又欺骗了我们阿修罗,打入天界之后,就把我们关回了血海。“ “后来,据说逃出来的人族一部分堕入了九幽,他们中间有一个可怕的存在,与九幽之主约定为兄弟,征服了我们阿修罗和九幽许多种族。他们自称为魔,重新打回了天界,杀光了那些欺骗我们的种族!” 双头的阿修罗懂得许多历史,和同伴们介绍道。 这时候,许多阿修罗脸上反而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那位存在居然也是人族吗?” “毁灭魔祖如果也眷顾人族,我们怎么可能战胜的了他们?要不还是抢点东西回来吧!” “老人们都说要敬拜毁灭魔祖,讨好他未必能让他开心,但得罪他却只有毁灭啊!传说九幽最初有三千个种族,毁灭魔祖到来之后,就只剩下九个了!” 罗摩看着同伴们一个个打起了退堂鼓,连忙打断道:“好了,你们看,闯进血海的那群人族并不强大,我们可以先攻打他们,抢夺他们的东西。如果人族很强大,我们就带着抢夺的东西回来,如果他们很弱小,就占领他们所在的地方,那里一定比血海好多了!” “对!”阿修罗们都兴奋了起来:“罗摩,你果然是我们中间最聪明的人!” ………… 燕殊手持一把鱼竿,端坐在奈何桥上,象征性的抛了一杆。 他拿着钱晨留下的那本道书,嘟囔道:“既然钱师弟说了带着鱼竿最安全,那最好还是听他的话,这个鬼地方太邪门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旁边吃的血海老魔听了一耳朵,深以为然,连忙将自己的十八泥犁图腾柱变细,在把血魔袍化为一根血线,垂在上面,探入忘川之中。 一时间,修整的众人有样学样,就连宁青宸也用冰魄寒光,冰了一杆钓竿,胡乱的垂放在桥头,自己赤着脚怕打着河水,用玉足去勾那河面漂浮的青莲。 脚尖抬起一朵青莲后,宁青宸好奇的看着莲花,法力注入进去,突然莲花之上绽放了许多小字。 她用尽眼力,才看清楚那是一卷经文,道:寂寂至无踪,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一入大乘路,孰计年劫多。不生亦不灭,欲生因莲花。超凌三界途,慈心解世罗。真人无上德,世世为仙家…… “原来是《青华救苦赦罪真经》!” 这篇经文在地仙界也多有流传,更是道院弟子的必修功课,据说有赦罪救苦,解厄度魔的妙用。 宁青宸便知晓这些青莲都是一卷卷经文凝聚而成。 她好奇道:“是什么人将经文凝聚为莲花,扔在忘川之中,任其顺流而下。想来是希望有冤魂厉鬼能捡到这些莲花,助其解脱苦厄吧!” 一念至此,她便也在心中默念起这一卷经文,莫名的,居然领悟到一种法门,以自身念力念诵一卷经文,便能凝聚一朵青莲出来,其中蕴含她的念力、法力。 能令捡到的人鬼,自然而然的学会此经,然后念诵借助她在青莲中留下的念力和法力度炼自己。 此番一路行来,是人人精疲力竭,只是寻回记忆和淡忘一路上的心理阴影,便需要不少的时间,宁青宸也是秉持善念,默默念诵《青华救苦赦罪真经》,渐渐莲花铺开,有许多顺流而下,流向九幽。 而其他的,则在奈何桥前堵成一片,渐渐的汇聚成一片荷塘一般的景色。 ………… 那一队阿修罗战士,潜伏在忘川之下,盯着上面的众人。 罗摩笑道:“好,他们果然毫无防备……我们就偷偷潜过去,偷袭他们!” 旁边高大的阿修罗战士一直在不住的摸着自己的光头,嘟囔道:“这河水真清澈,但是怎么凉凉的?总觉着,好像很熟悉?但又记不起来,奈何桥,奈何桥!王一直警告我们,奈何桥下有什么东西需要注意来着?” 一位背着弓箭的阿修罗自告奋勇道:“罗摩!我潜在河水里,靠近朝着他们射箭,他们毫无防备,一定会大乱。到时候你再带人杀上去!” 罗摩点点头:“没错,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里的莲花很多,一定是佛门的和尚贪图美好的享受,放在那里的。你可以藏在莲花下面,朝着他们射箭!第一箭先射那个能化身龙象的魔头,他应该是其中最厉害的敌人!” 罗摩指挥道。 那位带着弓箭的阿修罗,悄悄来到了莲花下面。 他刚刚开弓搭上箭,这弓箭也是他凝聚的法器,开则必中,中箭者即为种咒,除非他肯为中箭者解开魔咒,否则必受七种恶毒的魔法折磨。 但这时候,头顶的莲花似乎传来什么低声念诵的经文。 阿修罗越听,心中那不熄的战意就越小,整片河面无数莲花,都朝着他汇聚而来,其中一个慈悲的男声,带着温柔的女声反复念诵一卷经文。 不消多时,那位阿修罗就渐渐缩小,钻入青莲,花苞合拢,将它含了进去。 远处四名阿修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同伴被一朵莲花收走。 身材高大的阿修罗顿时大怒,抽出双刀,大喊道:“有埋伏!” 他勇猛过人,猛然扑出了水面,朝着血海老魔砍去,这刀法亦是大阿修罗魔道的真传,名为业火魔刀,能将自身业障化业火,以焚刀势。 阿修罗只凭着几门先天的神通,以及一身武艺和不死魔躯厮杀,虽也勇猛,但到底不敌道佛两家无数法术神通。 只要近身战斗,凭借天生的悍勇,阿修罗亦能让元神真仙头疼。 但那高大的阿修罗战士刚刚从忘川之中跃起,就看到头顶的石桥不断的变大,那奈何桥乃是货真价实的镇压灵宝,无常宗参悟其而修成的神通,自然也是一种蕴含遁破、镇压以及连通九幽三种法力的大神通。 血海老魔眼睁睁的看着一尊阿修罗战士,朝着奈何桥冲来,一头撞在那恐怖的镇压之力上面。 “感谢魔祖的馈赠!” 老魔喜出望外,惊喜的将血池地狱一指,将那尊阿修罗又镇压其中。 “原来真有一头撞上来的兔子!” 血海老魔很不得张嘴亲身下的奈何桥几下,甚至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什么让阿修罗族战士发了癫,自己送上门来! “人族果然卑劣!” 瘦小一些的阿修罗战士再也受不了这种侮辱,欲跳出忘川大骂这些无耻的人族一番,但这时候,耳道神的鱼钩微微一动,奈何桥下似乎被铭刻了一种法则一般,让那瘦小的阿修罗不受控制的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鲶鱼,然后冲着鱼钩挂了上去。 燕殊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阿修罗冲着奈何桥跳了上去,一头撞在禁制镇压之上,便宜了血海老魔。 又看见耳道神从空荡荡的忘川河里,提出来一尾鲶鱼。 当即感觉有点傻了! 他探头往奈何桥下看,稀奇道:“难道还有阿修罗在往鱼钩上挂鱼?” 罗摩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同伴,就这么白给,眼睛瞪得如铜铃,他听到上方燕殊的话,只感觉那些无耻的人族暗算了他们阿修罗,居然还如此的挑衅侮辱,这要是传出去,他便是整个阿修罗族的笑柄。 但他终究是最有智慧的阿修罗,已经看出那座石桥蕴含着恐怖的镇压之力,从石桥下冲上去,几乎不可能。 他游到了石桥的桥洞中间,避过了燕殊的窥探。 紧贴着桥底,罗摩突然摸到了什么,他拾起一看,却是一个残破的石盘,沉重古朴,散发着极为不凡的气息,还未等罗摩研究出什么,只见燕殊鱼钩一提,他不由自主就把嘴挂了上去。 燕殊看着自己提上来的一尾青色细鳞的大鱼,也是越发奇怪了起来。 他那里知道,某位大能在这里布下过奇怪的禁制,专门让阿修罗化鱼上钩,实现全自动化挂鱼,便是堪比元神的罗摩也不能抵挡,被钓上去后,也只能拍打着尾巴扑腾。 燕殊提起青鱼,却看见它口中含着什么,掰下来一看,却是一个残破的古朴石盘。 燕殊只觉得眼熟,好像在某人的日记上惊鸿一瞥过…… 此时下方最后那名,智慧仅次于罗摩的双头阿修罗都快要吓疯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四位同伴被人一一收走,明明一群之前还十分弱小的人族,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大魔头,将自己的兄弟统统掠去。 “人族太危险了!” “什么弱小都是他们用来欺骗我们的,等到真正到了他们的地盘,便会露出狰狞的面孔来!他们太狡诈狠毒了……不行,我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族人,要小心人族!” 阿修罗的两颗头颅,一个悲愤,一个羞愧。 作为好战的阿修罗,不战而逃是一种极大的耻辱,但聪明的阿修罗懂得安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人族掌握着一种把我们阿修罗变成鱼的恐怖法术,能将我们最勇敢的战士掠走!这件事情必须告诉王……” “不过这几天,王经常出去,嘴巴上也经常会有伤口……等等,不会?” 阿修罗战士战栗起来,转身就往忘川河底逃去,凭着阿修罗天生的神通召唤血海,朝着魔城遁逃。 宁青宸看到一朵未开的青莲飘到了自己面前,下意识的将它拾起,就听血海老魔道:“阿修罗族已经追来,虽然被我暗算镇压了一个,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我们乘着金船顺流而下,应该是去往金鳌岛极东之地的方向!我已算定,不死神树就在那里。若是与我们分散的元神真仙意外来到此岛,定然也会往此处一行。” “大家便可回到各自的师长身边,说不得,还有机会争夺那不死丹水的机缘!” 灵恭等人纷纷点头,道:“如此,确实是一个找回师尊他们的机会!” 他们问过竺昙摩,他们走后一众元神真人究竟遭遇了何事,但这位修成金身法相的神僧居然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醒来,就来到了这片葬土。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众人都非常不安,若非元神真仙还轮不到他们来担心,只怕便会有人要做出什么极端之举。 燕殊随手将鱼扔给耳道神,手中紧紧捏着那枚残破石盘,心中终于豁然:“钱师弟此番布局,就是为了将你送入我的手中吗?” “灵宝轮回盘?你究竟有何用?为何师弟要找到你,又故意留下来,指引我们寻到你?” 燕殊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约约触及到了钱晨现在的困局。 但他手边还是一头乱麻。 不知从何处开始解开此局…… 看到耳道神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宁青宸也只好把手中的莲花递了过去。 耳道神这才满意而归,将那两条大鱼和一朵莲花,统统送入一副画中,化为莲下池鱼的一幕,卷巴卷巴收了起来。 血海老魔再次镇压一位阿修罗,感觉法力大进,心中的魔象也越发清晰。 黑山之下的血池地狱越来越生动,而端坐黑山之上的那个身影,却在书上勾画了一笔。 轮回盘√ 阿修罗五只,赠送! 六道轮回大阵,缺恶鬼、畜生、天人(人道√地狱道√阿修罗道√) 不死神药,缺丹炉(造化鼎未定)、丹师(丹沉子x、徐福未定……)……(主药:不死神树√辅药:九阴地龙√丹水√返魂树√陪葬冥药√……) 罗天法器,缺金人(徐福未定)(周天星舰,残破√) 小天界,雏形√ ………… 第二百八十九章九证仙道尽成坑,太上救我无敌法 燕殊乘上金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残破石桥。 奈何桥依旧古朴,断桥不知延伸到何处,空荡荡的桥面上并无一人,但再一眨眼,桥头似乎多了一个身影。 他背对众人,紫竹钓竿随意的搭在膝头,抱着腿,头上的道髻凌乱,斜着脑袋看向水面的浮漂,悠闲惬意。 燕殊看了许久,金船渐渐远去,才看到他回过头来。 那正是钱晨的模样,抿着唇笑着,冲着远去的燕殊挥了挥手…… 燕殊看到他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什么,他看懂了那最后的唇语,不禁有些出神。 宁青宸察觉到身边的燕殊身上突然飘荡起一丝悲切的灵情,转头去看却见燕殊眨了眨眼睛,仰头似乎在让什么东西流回眼睛里。 “燕师兄?” “我在为天下苍生而流泪!”燕殊闷闷道。 “有人在和我说抱歉!”燕殊低沉道:“他一抱歉,天下苍生就有难了!” 宁青宸忍不住拆穿道:“师兄真的只是关心天下苍生吗?” “宁师妹……” 燕殊突然开口,岔过话题道:“接下来的路,就不会那么好走了!钱师弟最后的仁心,就在刚才已经死掉了。此地即将血流成河!仁、义、礼、智、信、爱……等我们熟悉的钱师弟一点一点的死去,再活过来的,便是我们,乃至于天下苍生都不愿意看到的那个存在了!” 宁青宸不知该如何说起,只能安慰自己道:“钱师兄之才,举世无双,我相信即便是元神关卡,也绝难不倒他!” “元神之关,直指本心。但未必没有可以取巧的地方!论道心,论智慧,论最后打开那一关的决然和果断,我都不担心师弟。但有一个问题,却是永远也无法回避的……”燕殊幽幽叹息道。 “那就是‘我是谁!’” “宁师妹,你说昔年南华真人梦蝶,翩然若蝴蝶不知‘我’!如果那只蝴蝶有一日,也能飞过沧海,飞到南华真人的掌心,问道元神,叩问自我。那么醒过来的,会是南华真人,还是蝴蝶呢?”燕殊淡淡问道。 宁青宸低头沉思,良久才抬头道:“是蝴蝶!” 燕殊回头看着她,眼中复杂难明。 “因为对于南华真人来说,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但对于蝴蝶,那一切却是它的所有。以南华真人之神通和雅量,如何会剥夺蝴蝶的所有,只为了自己的一个梦。在南华真人看来,此心与蝴蝶同,此蝴蝶与‘我’同!将这个梦做下去,总有一天,蝴蝶之心与我之心便会相同,到时候,醒与不醒,又有何别?” “齐物逍遥,物与我无别;太上忘情,情于我与共?”宁青宸认真道:“对于太上来说,昔年合道,犹有不舍,此心与共,昔日之不舍,如何能抹去今日之不舍?” “只要心怀不舍,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心怀不舍……” 燕殊缓缓重复了一声,这才释然笑道:“宁师妹,在有情之道上,你果然远超师兄我了!是了,昔年太上合道之际,犹然心怀不舍,故而斩情留珠。今日道珠生尘……却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此尘为道尘,此心无他心。只要尘埃不愿意,拂尘是扫不走的。” “至于那个尘埃,他可太不愿意了!” “两位施主大有悟性!”旁边踏着金莲的竺昙摩双掌合十,缓缓靠近金船,笑道:“尤其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一偈,深蕴佛性。” “大师有话要说?” 宁青宸知道,燕殊对和尚一向没什么好感,便抢先问道。 竺昙摩微微沉吟,倏而开口道:“先前几位施主问过我,那一日万神窟外究竟发生了什么,贫僧说一无所知,并非假话。只因现在醒来的,只是贫僧的五识,眼耳鼻舌身而已!意识浑浑噩噩,先前得了忘川之水洗过,才勉强醒来一些。” 他托着金钵,道:“你们看!” 宁青宸伸头去看,却见金钵之中一片净土世界,犹如莲花一般合起来。 内中藏着一座灵山,灵山顶上坐着一位僧人,却是眉清目秀,平和坦然,表情深蕴佛性。 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俨然宝相庄严,只是嘴角的笑容——充满魔性。 那笑容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毁灭欲望,已然污染了大半的灵山! “月支菩萨法身,清净琉璃无彻。” “而贫僧所修之道又根于佛法,极重内心,故而才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二……贫僧心中菩提树下,涅盘清净,本我真如,一切佛性,阿摩罗识,空如来藏,大圆镜智,具有一个影子,反将这一切炼化。” “他捻菩提子,入定涅盘,以他我真假如,一切佛性魔心具在,统率阿摩罗识,入住空如来藏。” “大圆镜智映照一切,却扭曲为圆,落在灵台如珠响!” “此乃天外炼众生九识之根源智慧,昔年传心佛祖之牟尼珠,其贯通一切智慧,有无上智,无上识,无上慧,得无上心。然此智慧心识,内蕴无穷魔性,使众生沉沦,一念可成佛做祖,一念可使得众生遭劫,魔焰高炽。” “贫僧观之,万神窟外似是魔珠落下,智慧深藏,有无上天魔炼化我等阿赖耶识、阿摩罗识,数菩提子,假真如。” “贫僧虽有菩萨果亦不能阻!” “其借诸多元神智识,成就根源智慧,假智慧道果,待到他炼化我等的一切智慧,便是其证道成仙之际!那时候,假智慧道果便能瓜熟蒂落,化为一颗智慧魔种,让其智慧复活!” 燕殊两人面色骤变,直视竺昙摩道:“菩萨既然心中有魔,我等又如何知道,此言之中的智慧是出自菩萨,还是那尊无上天魔呢?” 竺昙摩苦笑道:“两位施主可知,诸多元神之中,其中不乏道行远超我等之辈,便是道果,贫僧也曾惊鸿一瞥。但他们被炼化为牟尼珠却不自知,而贫僧却能知。” “便是因为,此魔智慧终究不全,我佛门二祖传法智慧虽然大多都被那魔的根源智慧囊括,却有一点寂灭之中萌发的禅心,不在其中。” “而且,此魔虽然有无边智慧,但却依然有异心与他牵扯。” “那异心助我,将魔性封锁于第七、第八、第九识,而第六识沉睡,只以外五识之愚钝,对抗那后三识之智慧。” “老衲也由此知道,无上天魔复活,需得染化九个功果!” “其中智慧最为超出其大道之外,故而能为那异心所坚持,不成功果。然之前种种,无论金丹大道、练气大道、炼神大道、亦或器修、通法之道,具都在魔道之内,故而无法阻挡魔性降临。如今只有智慧部分在魔道之外,未被那魔的道果囊括,然后牵扯太阴炼形,人仙百骸,归墟地仙三道也未曾圆满!” “一旦九个功果皆被魔染,那么金丹九转孕育魔胎,练得一气浩荡九幽,阳神蜕变得天授箓,五器归身八臂各持,万法归一斡旋造化,假道果落智慧便生,归墟世界化为魔土,人仙百骸不灭魔躯,最后太阴炼形,由死返生。” “魔心、魔气、魔魂、魔器、魔法、魔智、魔国、魔躯,尽皆成就,最后引得无上天魔降世,浩荡魔劫乃出!” “就在刚才,老衲心中一动,便知那天魔异心的慈悲之心乃死!形势不妙!如今若是老衲和燕施主亦被炼成智慧,宁施主情丝便再难稳定天魔异心。” “这片归墟大世界的雏形,已经立下五方道台,刻下九种阵法,到时候一齐发作,将一切炼成元气,返本归元,化为大世界胚胎。” “那种种禁地之中所炼的百骸,于世界胚胎之中重新孕育,最后太阴炼形完成……” “无上天魔便会开辟一天,于焉降世!立成无上道果!” “此时,魔心已具备,天地烘炉炼之;魔气浩浩荡荡,藏于九天九地;魔魂受诸神供奉,朝拜,已然重聚;诸般法宝具已经化为魔器;诸般大神通斡旋造化,将成重炼天地的无上魔法;只剩下魔智未能算尽一切,魔国未能吞尽归墟,魔躯未能彻底重铸,故而还有一线生机!” “要在最后时刻之前,逆转魔心、魔气、魔魂、魔器、魔法,让异心亦有机会重临,争夺那一线生机!” 听到这里,燕殊心中再无疑惑。 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必然是钱师弟暗中提示他。 钱师弟能搞到如此地步,自己的一应准备,全数给那魔性做了嫁衣——这倒也是他的作风。 但若没有这些准备,拖延了魔性降临的道路,只怕就在钱师弟证得元神的那一瞬间,魔性便会叩问本心,要拂去一切尘埃,夺体降世了吧! 现在看来,明显师弟有所准备,首先尸解证道,保证自己冲击元神之时不是一个活人,首先拖延了魔性降临的时间。 等于将那叩问本心的一瞬间,拉长到太阴炼形的全过程…… 然后九证仙道,便是为了找到一个不在魔性之中过的道果,以此为根基,牵扯魔性,让自己修成的大道之中有一丝魔性不能控制的机会。 这才找到了智慧证道之法,立下几个锚,在魔性冲击之下保存了自己的意识。 最后葬入归墟,将九种功果全数埋在归墟之中,避免魔性一降世,就毁灭世界,摧毁他所在乎的一切。 更是为自己失败之后,诸多道尊、道君重新封印魔性,创造机会。 即便是如此重重算计,借助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力量,钱师弟也只有一线机会,真正的一线生机而已。 燕殊心中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即便大部分都是坏消息,也比全是坏消息来的好。现在钱师弟和魔性在抢复活,之前的种种布置,应该是钱师弟的智慧在指引,包括耳道神,包括自己,去寻得他预备的种种手段。 如今智慧也开始沦陷,而自己等人就要在钱师弟最后一丝智慧沦陷之前,一一夺回,至少是夺回一部分师弟的功果。 要么破坏太上天魔降临,要么……在太上天魔复活之际,让钱师弟也有根基能够复活。 如此,钱师弟才有机会和太上天魔决战! 现在的情况是,钱晨这个账号成精后,原本的大号重新登录,自己没有手机邮箱抢不过,故意被封号拖时间,让线下好友去游戏公司偷数据,然后开小号,将数据转移过去。最后大号小号都解封的时候,再来皇城pk,活的人才是账号的本体,输了就只有一盒电子骨灰。 钱珠珠只打复活赛! “金丹何在?” 燕殊微微闭目,以剑心斩去魔道智慧,现在魔道智慧会越来越危险,因为其中的魔性会越来越不像师弟。燕殊要在这种情况下,一边和自己的智慧作斗争,一边为钱晨重塑根基。 宁青宸翻开钱晨的日记,一行行的寻找,最后抬头道:“金丹九转圆满,堪比道果,而且丹性混元,金性不朽,难以分割却是不能用了!” “需要重新炼一个!”燕殊皱眉道:“但此丹不说能与九转金丹比拟,至少不能被九转金丹吞噬!” “哪有丹药能比拟九转金丹的?” 宁青宸无奈摇头,之前看见钱师兄的炼丹手段,自然是惊为天人,现在等于是和钱晨精心炼制的丹药作对,丹争,原本的惊为天人,就变成了能坑死人! 但两人俱都是心智坚毅之辈,燕殊和宁青宸对视一眼,齐声道:“不死神药!” “但谁来炼丹?” 宁青宸毫无把握,问道:“可否请兜率宫的那位元神前辈?” 竺昙摩苦笑道:“贫僧供奉药王本尊,倒也知道一二,这兜率宫从古至今都再无人能炼成九转金丹,更何况不死神药这等完全是另一个方向的至高存在?” “除非葛洪降世,否则难矣!而且就算是葛洪从天界降临,他上一次炼制不死神药也都失败了!” “先不考虑这个,师弟应该已经算计过了,说不定到时候真有葛天师降临!”燕殊同样翻着那本日记:“首先要找到不死神药的丹方,然后收集君臣佐辅!” 燕殊想到这里,突然转头看向耳道神,问道:“不死神药的丹方,在你身上?” 耳道神懵懂懂的点点头。 “果然在师弟的算计之中,那么我们能出手的,便是从不死神树之上,取得神药主材!” 燕殊一震剑光,剑在匣中长鸣不已,对于在不知多少元神的觊觎之下,夺取不死神树的主药,燕殊并无一丝畏惧。 “如何练气?” 燕殊脑海中,无上魔道智慧微微一动,便让他知道了自己师弟练成的浩荡之气何在了。 九天之上,承露铜盘承载小天界,由日月炼化无穷清气而来,此浩荡之气囊括一切,乃天界雏形。 而九地之下,忘川黄泉大阵同血海大阵,炼成冥河大阵,炼化无尽浊气,化为九幽雏形。 待到天界九幽合并,清浊之气混一,便有浩荡祖炁乃生! 这便是钱师弟准备的成仙之气! “师弟一贯都是大手笔,就从不考虑玩崩的时候吗?现在好了,谁给他上天入地,重炼这等祖炁?” 燕殊顿悟练气之道后,也是头痛。 “这倒不用担心!” 宁青宸用手指甲在道书之上浅浅的画了一道,重点标注道:“师兄的日记中提到过,他在炼制十二都天神煞,设想十二神煞合一,可以化为一切元气的源头,祖炁之祖,号称堪比上清、玉清、太清三大祖炁合一。” 燕殊眉头一松,庆幸道:“原来他早有准备。” “但是……” 宁青宸抬头道:“十二都天神煞没完全炼成,或者说,只炼成了六道雏形,而且还有一道不在归墟!而且神煞成形,还得金人相助,现在归墟之中,只有一尊金人!” 燕殊闭上了眼睛,感觉铺天盖地的压力朝他倾倒而来。 他喃喃道:“我仅仅是少清一剑仙,为何要考虑这种事情?也罢也罢,一见钱晨误我终身,异日若是我道不成,非得把他头颅一并切下来不可!” “炼神呢?” 宁青宸再看一眼道书,道:“说是托付给司师妹了!” “司师妹?她不是远在建康吗?” 燕殊想起道书上记载的那些可怕旧神,以及古老到不可思议的神庙。 整片金鳌背甲乃是一个朝拜大局,这些魔神共拜太一,助其神格重聚。 想要与此抗衡,师弟准备的后手究竟是什么? “那么就炼器,师弟的五件本命法器我都知道,如今尽数魔化,他是准备重新炼制,还是将魔器净化?” 宁青宸低头找线索,良久后抬头道:“钱师兄让我们不用管,他说他最不缺的就是法宝灵器了!还说什么,轮回之主的兑换榜单,就是他的藏宝库!” “神通呢?” 燕殊看着宁青宸从各种魔性、古怪的文字中,硬是找出了钱晨的本意,觉得也是神奇,干脆接了过来,谁知道才翻两页,脑海中惊世的魔道智慧便令他觉悟。 “我有三法,可以持之横行世间,一曰:剑来!” “乃师兄所传,无上剑道,持之下斩妖魔,上斩心中种种迟疑……” “二曰;斡旋造化,是为万法之祖,天罡三十六大神通汇聚而成!” “三曰:太上救我!” “此三者,一可逍遥于世,二能无敌天下,三则上天入地,再没有人救得了你!” 燕殊把书一合,无语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青宸犹豫道:“看来,师兄准备抗衡太上天魔的大神通,就是这个‘太上救我’!”她恍然道:“莫非太上天魔降世后,太上道祖真的会回归?” “那他何必准备这么多,这本书只要全写上:太上救我,太上救我,爸爸救我……不就万事大吉了?” “我看,太上道祖救不救他不一定,太上天魔倒是先要狠狠打他屁股……” 燕殊可是知道,钱晨私底下对太上道祖不太恭敬,总是说什么‘文抄公’‘偷梗王’之类的怪话。 第二百九十章造化终成方仙道,九渊深藏不死根 燕殊念及此处,不由得微微一乐,反问自己脑子里的惊世智慧。 “你说,把书里面全部写满太上爸爸救我,成功的几率会不会更高一些?” 惊世智慧竟然无言…… 燕殊哈哈大笑,用力的拍着身边的剑匣,道:“你也有今天!” 忘川河水顺流而下,不急不缓,两岸的赤红彼岸花盛开如火,鲜艳如血,一朵一朵有花无叶,灿烂无比。 宁青宸凝聚的青莲也随着他们的金船漂流下来,时不时在河水中间打个旋儿…… 燕殊坐在船头,将剑匣横在膝前,看到一条支流汇入忘川之中。 那条支流浑浊昏黄,犹如雨水泥沙具下时的模样,就像是水中沉淀着极多的沙土。 但魔道众人发出一声声欢呼,架着金车上去,想要用各种东西舀一勺起来。 但那股黄水奇异无比,任由什么器皿落下,都沾染了一层化不开的土沁,蒙上一层黄土般的污垢,而舀起来的泉水也变成污水,失去了那股浑浊的黄色。 “黄泉!” 血海老魔用手捧起来一股泉水,看着自己的手渐渐蒙上一层黄土,化为兵俑埋藏数千年前一般的土色,面色微变,将泉水倒了下去:“看来无常宗的灵宝九泉,果然失落在了此处!” “黄泉是一股地气,亦是一股死气,但凡所有物什一旦埋入土中,便会快速陈旧,老化,腐朽,传说便是因为黄泉侵蚀自之故。但是黄泉也是炼制兵俑的极品,魔道用血肉骸骨炼制,会被许多法术克制,但若是以黄泉将血肉化为泥土,非但能保留血肉的种种灵性,更能稳定存在,不惧时光消磨!” “相传是因为娲皇抟土,创造百畜万灵和人族,故而血肉的本质皆是泥土,受黄泉一泡便会返本归元!” 燕殊看了一眼它,问道:“我记得魔道有一门《化土俑人经》,能将自身返本归元,化为土人,再由土人不断祭炼,烧结成俑,传说可以上百倍的延伸阳寿,更能进一步的修炼《娲皇造人经》。” “号称能返本人族之源,以黄泥之身证道!” “又有言,泥人方是大道!蜕变的泥人诡异无比,号称泥魔。这一门魔道传承,便是要借助黄泉入门修炼的吧?为何不取一些,你第九次有相入无相,若是能以黄泉将血肉白骨蜕化为黄泥生物,再修《化土俑人经》,当是一次玄妙无比的蜕变!” 血魔老祖苦笑道:“黄泥道的那些疯子,早就在诸子百家的时代投了造化道!” “他们自认为是娲皇正统嫡传,哪里看得上我们魔道?而且造化道的疯子,你们道门也不少,嘿嘿,他们自称为方士,后来投入仙秦门下,闹出了不知道多少大事!” “这黄泥道,后来也成就了仙秦的兵俑的无敌军势,如今若有传承,那也在仙秦遗族手中,跟我们魔道早就没有关系了!” 说起方士那群人,燕殊也无话可说了。 毕竟当年方仙道、黄泥道、机关道、偃师道、造物道、星辰道、真空道等百家道统,进行轰轰烈烈的大论道,一同推演天罡三十六法,地煞七十二法的时候,可是以他们道门方仙道为首的。 后来这群疯子们穷极造物之妙,合天下最高深的造化之密,开辟天罡之首——斡旋造化的修炼之法,也是他们道门默许的。 最后百道合一,最疯狂的那群人一口气将其余人尽数诛杀,开创造化道,自称方士。 那是一场恐怖的浩劫! 从此,地仙界研究造化之道的道统,尽数入了造化道,落入方士之手,并在未来成为了仙秦的两大抵柱之一,创造了十二金人,周天星舰,歼星灭阳弩,虚神法灵,仙俑部队等等逆天的存在! 而那时候,道门魔道佛门百家,都已经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当然,最后仙秦一场轰轰烈烈的覆灭,也至少有方士们的一半功劳…… 在造化道方士们逞威的时代,往往就连魔道都嫌弃他们太极端了! 血海老魔看着那股浑浊的黄泉一时无言,突然间他猛的一头扎入了黄泉内,将自己浸泡的透透的,这才爬了上来,而这时候,他的血肉不断泥化,先是皮肤一寸寸龟裂,宛若黄泥结成了痂,然后这种泥土化,不断往内侵蚀,而老魔却运起魔功与之对抗。 原本由有形炼成无形,本质化为一口血池地狱的老魔。 再次由无形向有形变化,血池地狱也出现了黄褐色的土斑…… 燕殊大吃一惊道:“你真有《化土俑人经》,那东西不都被天庭毁尽了吗?” 老魔咧嘴一笑,满脸的土渣子往下掉:“还需要什么《化土俑人经》,娲皇造人岂需经文?此道也,返本归元,本就是人族大道,亦蕴藏人族起源之密,我化身黄土,终于感觉到了,是了!血肉之躯如何能察觉到这些?那是昔年娲皇留下的神藏!我们由泥土,变成人,便是受益于此!” “但泥土化为血肉后,那些神藏就慢慢蜕化,唯有返本归元,才能重新找回来!” “黄泥道是对的!泥身之中,的确蕴藏大秘……我似乎找到了开辟其他地狱的地方!” 血海老魔任由黄泥侵蚀自己的血肉。 竺昙摩也略微犹豫,便用手中的金钵,盛了一碗黄泉。 最终,在金船离开的时候,除去几位魔道弟子似乎得了些好处之外,只有竺昙摩一人以灵宝取了一些黄泉。 燕殊和宁青宸对视一眼,黄泉蕴藏着一切血肉生灵起源的秘密,同时又是地气侵蚀一切的体现,不愧是九泉之首。 而九泉汇聚成忘川大阵,其汇聚孕育的浊气,同样也蕴含着血肉造化的大秘和一切地煞之气的起源,这样的玄妙不知道多少,而这又仅仅只是钱晨魔性给自己安排祖炁的一部分。 天地清浊分,造化钟神秀! 对于钱晨另外给自己安排的十二都天神煞,燕殊并没有多少信心。 此神煞便是凑齐了,也未必是天地二气的对手,更何况钱晨这布局要想大成,遥遥无期的样子。 待到又一道泉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太惊讶了,但这次道门的人抢夺的更凶一些,这道酆泉在道书之中极为有名,乃是滋养鬼体的圣物,亦是道门参修阴神的至宝。 此泉也难以舀起,但总归比黄泉要简单安全。 道门弟子以带有阴德之物去捞,根据阴德的丰厚,也能舀起一滴到一捧。 最后是苦泉、幽泉,佛门弟子无不以功德之物去承载苦泉,此泉能锤炼九识,最擅开舌识,又能明心见性,助人入定禅修。而幽泉,却是阴阴冷冷,凄凄惨惨,不问也知道是魔道祭炼魔头所用。 最后一道阴泉,便距离忘川河最下游,也是整个地渊出口不远了。 宁青宸祭起怀月鋆情珰,诸多太阴之宝,乃至魔道的魔头,道门的阴属法器,佛门整个人都往阴泉中跳,进行洗练。这一口泉浩浩荡荡,又娟娟若细流,乃是最为精粹的阴气凝结而成。 阴阳乃是大道,是故人人都能沾染一二的好处。 进入归墟以来,珍贵奇异的东西见了不知多少,但对于普通弟子,这一路的几口泉水,才是真正得了好! 过了阴泉,忘川在这里盘旋成渊,但这渊奇异无比,并非是向下流,而是向上流,有浩浩荡荡的海水犹如瀑布一般,汹涌向下,而另有地下的阴河之水,沿着漩涡,因为其轻浮,而向上流淌。 两股互逆的水流汇聚成渊,其渊有九,皆深不可测,危不可窥! “鲵旋之潘为渊,止水之潘为渊,流水之潘为渊,滥水之潘为渊,沃水之潘为渊,氿水之潘为渊,雍水之潘为渊,汧水之潘为渊,肥水之潘为渊!” 灵恭看着这回流旋转,深邃无比的深渊,不禁喃喃道:“这里便是九渊吗?” “不死树所在的昆仑岛,应该就在九渊之上!我们要通过九渊,一冲而上,抵达其顶部的昆仑墟!”燕殊看着这汹涌的海流,忘川和大海在这里交汇,积蓄可怕力量的九渊只怕连真龙都不敢言轻易渡过。 那剩下的几位杂血老蛟,便怔怔的看着这口巨大的海渊,喃喃道:“此渊!却只有四海海眼才能比拟了!” “海眼之中有无穷重压,毁灭之力勃发,种种大道崩溃,磨灭!乃是我龙族镇压要犯的所在,修为低于元神的,连被镇压海眼的资格都没有。” “这口深渊,但凡有其一分威力,我们就是自取死路!” 那些老蛟,都不敢身先士卒,太阴金精祭炼的金船,或许可以在忘川之上行走,但那毕竟是太阳之宝,对幽冥隐隐克制,但这九渊就纯粹是无匹的自然之威,谁也不知道一旦被吞下,还怎么出来? 就算能找到出路,在那恐怖的水流倾轧之下,任由是魔道魔神不死之躯,也要在其中被牢牢镇压,水力消磨。 燕殊疯狂翻动钱晨的日记,终于在其中发现一截: “……今日放置三岛!原本打算将周天星舰所化的方丈岛放在东方,毕竟西昆仑,东方丈比较符合记载,但东方海域有一口巨大的深渊,周天星舰居然立足不稳,终究是一艘船,根基不够扎实。只能将昆仑墟拖过来压住!” “昆仑墟不愧是昔年的帝下之都,不死树的根须往深处生长,最古老的根系已经化为了青铜,这东西居然是旧天之物,难怪半死不活的,连西王母都救不了!” “咦?青铜根须居然扛得住九渊的消磨,多半连四海海眼都磨灭不了它,唯有归墟大海眼,毁灭道果显化的力量才能磨灭吧!试一试……” “它居然扛过了一部分毁灭道果!” “看来身为‘不死’的神药,在得西王母庇佑,度过新天开辟的大劫之时,这一株神药亦有蜕变,但西王母的庇佑,也导致蜕变没有完全成功,不然它应该会被新天接纳。但就是这种不成功,反而造就了一种禁忌。” “……这就是西王母国的‘不死’之力吗?或许我应该让这株不死神树,完全蜕变为青铜神树!” “西王母知道,身为旧天最古老的物种,不死神树绝对无法度过新天之劫,因此她才出手保住了它!太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造就了这株铭刻了旧天时光和历史,最古老的神树。身为支撑世界之树的建木,都不得不在新天蜕变呢!果然背后有人才是最牛批的!” “难怪建木的旧身被烧毁了!原来神树从旧天回到新天,便会造就禁忌之力,听闻建木老祖的根未被毁掉,难道他的根系也是青铜树根?” “建木老祖送我的一堆太古物种我看了,果然有禁忌青铜的气息,他藏得很深啊!” “帮助不死神木继续蜕变,或许它能比建木老祖走的更远……晚了,蜕变为禁忌青铜树需要大毁灭,纯粹的毁灭,历经毁灭而不死,便能蜕变一点点,现在扔进归墟海眼多半撑不住,用九渊养养试试吧!” “不死神树在九渊扎根成功,昆仑墟终于固定了下来。” “镜子托付给我的那种半死不活的不死神树还是死了,这也不算是不死啊!现在它枯死的那一半,结的是旧天的不死神药,因为天道忌讳而枯死。还活着的一半,结的是新天的不死神药,因为旧身的拖累而难以结药。半死不活,也配叫不死树吗?所以这都是幌子,真正的不死神药,应该是盗取新天之机,逆天而成不死,所以青铜树根禁忌所产的药,才能真正称为不死药,可为炼制不死神药的主材!” “将半枯半荣的不死树,暗中嫁接到了三珠树上,也算是一种不死药吧!但藏在其下的旧根,才更受我期待,它会长出新芽吗?如果会,那就是半枯半荣半不死的神树了,佛祖都给管我借个地儿……” “我觉得我养出来的才是真正的不死神树,到时候给镜子看看。不过青铜树根还是无法凝结不死药果,为了避免镜子笑话我,必须骗过天道才行!好在这里是归墟,天道最不完善的地方……” 燕殊再次翻看这一段,发现了之前许多看不懂的细节,看的是背后冷汗淋漓。 “原来真正的不死药藏在根系之中,树上所结的虽然也是一种辅材,却做不得主药,因为缺少一种禁忌的力量。不死乃是逆天之事,顺天如何成就不死?” “所以炼制不死药为天所嫉,若是炉中的药材都是天道顺民,如何能以顺天之药,炼制逆天之丹?只有找到天生叛逆,不顺服天道的主药,才有希望炼制不死药出炉!” “这一重道理,却是前人所没领悟的。” “便是葛洪那种大丹师,亦是以为不死药是仙道的一种至高成果,毕竟元神真仙便可长生不死,他自然不会怀疑依照仙道炼制不死药的思路。但只有钱师弟发现了不死神药历经新天之劫后的蜕变!不死,并非是长生,而是违逆天道,永恒不死不灭的一种逆天之物!” 燕殊心中哀嚎,钱师弟果然还是太邪门了! 历代多少丹师想要炼制不死药,但思路如此作死,以逆天为丹理的却是绝无仅有,但燕殊怎么就觉得——钱晨他的确有些道理呢? “钱师弟在魔道之上的惊世智慧啊!或许不死药不止一种,他这种叫做不死魔药更好一点!” “如此一来,九渊之中贯穿着青铜神树的树根,嗯,师弟应该将它改头换面的藏起来了!进入九渊,借助树根爬上昆仑,路上顺便找找真正的不死神药。” 燕殊制定好计划,便翻看起日记中的九渊真形图来。 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浊气,这九渊真形奥妙无穷,似乎内蕴一种大神通,燕殊研究半天,才找到了其中被禁忌之力贯穿的一丝破绽,现在就拼一个胆大心细,冲入九渊,借助海流遁入那一线生机之中了。 只有冲入九渊的最中心,也是最深,同时海流最平静的地方,才能抓住垂下来的树根。 燕殊对血海老魔道:“为今之计,只有我们所有人乘上金船,进入你体内的血池地狱之中,再由你化身魔象,潜入九渊,朝九渊最中心靠近,才有机会登上昆仑墟!” 血海老魔一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的样子,抬起满是黄泥的双手,笑道:“土克水,如今我化为泥身,被九渊克制,如何能带你们所有人闯过去?” 燕殊想了想,问道:“你要什么?” “我要你钓上来的那两条鱼!”血海老魔眼睛一亮,狮子大开口道。 燕殊摇摇头道:“你应该知道,血池地狱只能镇压三尊阿修罗,如今你已经镇压了两尊。” “你果然知道它们的真身,但唯有血池地狱这一重法力圆满,我才能再度蜕变黄泥身,经得住九渊的冲刷和消磨。至于地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开辟了泥犁地狱的雏形,足以再镇压一位阿修罗!” “由无相至有相,由有相至无相,九次蜕变,证道不死之躯……”燕殊看穿了血海老魔的想法,他要在归墟之中,以最快的速度和雄厚根基证道。阿修罗几乎是唯一能填补他法力不足的存在。 除了那四尊阿修罗,归墟那里还能找出四个接近元神,但神通却差了许多的存在给他镇压。 如此一来,修成四座地狱,镇狱体彻底蜕变为黄泥身,血海老魔便能证道不死之躯,成就魔道大能! 燕殊虽然有些顾忌,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归墟之中,倒也不缺这么一尊元神…… 第二百九十一章鲵旋之潘倾天重,神藏之中空空也 燕殊既已经做了决定,便果断无比的叫来耳道神,他本以为这小精怪会忸怩一番,岂料小东西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便抖落画卷,将那两条鱼放了出来。 那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无声的蔑视,似乎在说——就这? 耳道神抱起那只五彩鲤鱼无声的炫耀着,显然,那两条小鱼根本不被它放在眼中,钓过巨青的大佬,除非空军太久,不然怎么会看得上白条呢? 燕殊有些尴尬的将鱼送给血海老魔,老魔头伸手一指,便有一道血光将那两条鱼镇压了。 他体内的血池地狱中,三尊阿修罗被镇压在血池底部,奋力朝天怒吼,唯有最先来的那一尊,叫的有力无气的,让旁边两个同伴大为愤怒。 “罗多尼以巨吼成名,究竟在此地遭受了何等的折磨,才这般萎靡?” 阿修罗族心肠朴实,为同伴的际遇赶到愤怒,便更加奋力的挣扎起来。 阿修罗的挣扎巨力,将血池掀的翻江倒海。 整个地狱都震动了起来,但地狱之中的冤魂厉鬼早就被忘川带走,如今快空荡荡的纵然整个震颤,也只是让血海老魔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而已。 他颤声道:“让……让,道友……笑……笑话了!” 说罢,将镇压在泥犁地狱雏形中的罗摩法力加持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地狱镇压之能,便反手借助四尊阿修罗的法力,开始镇他们自己。 就如同凡人无法提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提起来一样。 被镇压的阿修罗自己的力量锁住了自己,很快,闹腾也就安静了下去。 四尊天生不死之躯的阿修罗力量体质加持己身,血海老魔的黄泥身迅速蜕变,他长啸一声,化为黑泥覆盖的镇狱魔龙象,犹如混铁铸造的魔象,此刻身上覆盖着斑斑的土沁和泥锈。 随着四肢迈出,大片的皮肤龟裂,继而愈合。 那黄泥朝着五脏六腑侵蚀而去,伴随着一声悠长的象鸣,魔象的五脏六腑都在发出轰鸣,似乎是一处空洞的秘藏突然打开。 血海老魔骤然色变:“神藏呢?娲皇藏在我们体内秘藏中的宝贝呢?” 它失态怒吼。 旁边的燕殊也不知道它发什么疯,就只是看着。 老魔头巨大的象眼,溜溜转动,心中暗道:“黄泥道的那群疯子明明说过,我们魔道所修的不死魔躯,不过是神藏的外壳,其中滴血重生的力量,便是神藏之一所藏的宝贝。而这座肉身精元神藏之外,还有一座气元神藏,人体天生的先天元气便是元气神藏第一重所藏的宝贝儿!” “当年娲皇留下的宝贝儿,精气神三大神藏,内中都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太上开辟元神之道,便是完全洞开了神元神藏,便有长生不死的力量。” “我魔道的本命,据说就是仿照精元神藏,打开肉身不死不灭的秘藏,滴血重生,千变万化,不可思议。” “练气一道,据说要走出四九,凝练祖炁,才能完全洞开气元神藏!” “现在我借助黄泥之躯,打开了气元神藏,怎么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五脏六腑所化的神宫空空荡荡,胸中五气呢?莫非黄泥道的呓语是真的?五色神族便是完全打开了三大神藏,天生长生不死、肉身不灭、炼有祖炁,由人族化为神族?” “万妖神庭之时,妖族深恨我们人族,便真的打碎了我们的神藏?” “难怪黄泥道投了造化道,原来是路走不成了!” “精元神藏就剩个空壳子,还得我们自己辛辛苦苦依照这壳子,打造不死魔躯,模仿世间种种异兽妖族,把它们偷走的造化再藏回去,才能滴血重生,肉身不死。” “气元神藏就剩下一点先天元气,胸中五气还得自己辛辛苦苦采天地之气重炼,再无五色神族天生贯通五行的强大法力!” “神元神藏,最为神秘莫测,据说被太上取出来,打造成了元神的胚子,神妙还要胜过先前。” “我们魔道怎么不出一个太上道祖这般的雄才?搞得元神真仙天生就比我魔道神通广大一些,还得修炼魔道无相填补!” 老魔眼睛一转,又生一计。 他貌似无意道:“我看你们只怕是不愿意住进魔躯体内的血池地狱之中,正好我魔躯五脏中另外开辟了一处空间,也坚固结实的很,你们可以藏进来!” 燕殊本是不在乎,把他放进血池地狱,他也不怕老魔头反手镇压下来。 毕竟还有个魔道的惊世智慧在呢!血池地狱镇压他们,不说镇压那三个阿修罗之后,地狱已经到了极限。 就说那么大一个破绽漏给钱师弟,你怕不怕吧! 老魔头敢镇压钱师弟的智慧,师弟就敢在他的地狱里面随地大小便,上厕所! 可灵恭等人听了,却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就连那些魔道的小魔头们脸上都浮现若有若无的庆幸之色,就连他们魔道自己人,都不大信得过这种马上要冲击魔神不死之躯,证道元神的大魔头。 他们是真敢把门下弟子当补药的啊! 老魔头打开胸中五府,热情邀请道:“来,都进来吧!” 道门真传们打量了半天,发现并无可疑之处,这才纷纷走入五府之中。 只见红黄青黑白五座神宫各具风貌,中心的赤色神宫宛若一个未开的花苞,颜色赤红,宛若红莲,散发着一种气血涌动的勃勃生机,只是看一眼,都能感觉到自己心口的血液加速流通,带着一丝暖意循环到四肢百骸。 但眼力高明一些的人却看出,这五座神宫的外表看上去却有些陈旧了。 走入神宫一看,果然空荡荡的。 几方势力,各自寻了一间神宫暂栖。 老魔化身的黄泥魔象也终于步入那汹涌的阴河之水中,顶着庞大的水压一步一步向上走,四只象足,撑起庞大如山岳的身躯,两根巨大的獠牙分海而行。 老魔闷声道:“并非我有意占这个便宜,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虽说五行之中土克水,但是一旦水行势大,便会反克戊土,我若不修成这生生不息的魔躯,如何扛得住这般水渊的冲刷?” 九渊恐怖的吞摄之力,笼罩魔象之躯。 犹然此躯巍峨如山岳,也填不满这无底海渊,不断有黄泥被冲刷而走,但很快黄泥构成的魔躯反而重生,丝毫看不出颓势。 “息壤?” 灵恭眼神一亮,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在了包裹五座洞府的黄泥洞壁上。 燕殊也是微微点头:“传说娲皇以息壤造人,故而人有无穷繁衍之力,生生不息。今日老祖返本归元后,果然参悟了一丝息壤之躯的玄妙,如此一来,若非东方甲木灵根克制,否则便是元神真仙也杀不死老祖了!” “嘿嘿,待到我去了这甲木灵根的克制,便是不死魔躯,普天之下再能杀老祖的人,也就不多了!” 血海老魔本想骄傲一下,但想到自己得罪的那位,便笑不起来了。 任由自己的不死魔躯再强横,对于那人来说,捏死他也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 息壤魔躯的龙象在深渊之中跋涉。 混乱的海流和恐怖的压力落在身上,都被那生生不息的黄泥之身消弭,浑厚结实的象躯,竺昙摩老僧看的是两眼发光,情不自禁的伸手在那魔象身上摩挲。 “老和尚,自重一点!” 魔象瓮声瓮气道。 “哦哦哦!老衲五识不定,冒犯了!”竺昙摩连忙双手合十告罪道。 魔象铺垫了半天,终于扭扭捏捏,暴露出了自己的小算计,道:“道门那小子,你看我这胸中五府如何啊?” 燕殊打量了两眼,点头道:“确实不错,有其形神,而且古朴自然,五行五色有几分像是我道门在五脏六腑之中开辟的道宫,但是空空荡荡,虽然有宫殿,却没有神!殊为可惜……” “是啊!” 老魔头诱导道:“这宫中的神去了哪里了呢?” 灵恭微微皱眉,道:“宫中之神?老魔头,你虽然恶根深重,道法偏差,但到底也是玄门一种相反的道理。” “须知体内之神乃是我们自己的精气神所化,参悟大道,内炼五行,明悟本心之后,才有五神坐镇宫中。若是从外面请来了神住进里面,便入了旁门邪道!如你们魔道,应该会外炼五鬼,内制五魔,炼成五行天鬼才对!” 老魔头摇头道:“不对不对,五行天鬼虽然也是内脏精神的显化,能统御万鬼,任意挪移,修成五行大法。但根基终究是五脏。我这五脏虽然不是由五行天鬼炼成,但也是五方魔兽,可以随时化为魔头放出去的。” 说着,他内部的五脏便化为心猿、肾蟒、肝树、脾龟、肺马,纷纷躁动起来。 五尊魔兽一个个庞大无比。 心猿躁动如火,操纵魔焰;肾蟒犹如蛟龙,吞吐毒雾,其他也一个个各有其能,主掌五行。 但这般五个魔兽,在五方神宫之前,却只如看大门的野兽,任由它们如何躁动,也只能在神宫之外闹腾,一旦走入神宫,无论多么暴躁的魔兽,都老老实实如喽啰。 虽然看上去有几分气势,在灵恭看来,更是有几分肉身根基的浊恶。 心猿暴怒,肺马躁动,肝木贪婪,脾龟懒惰,肾蟒淫邪……五方魔兽在身体中闹腾起来,端是无法无天,相比之下,道门正统的存神之法,反而还显得不够神圣。 但即便是这般魔兽,在这神宫面前都犹如喽啰,完全没有入主之能。 灵恭这才知道,远远小看了这五尊神宫,当即低头沉思起来…… 小鱼三人却越看越觉得眼熟,交头接耳道:“这很有几分像是地窍元磁穴之中,那尊楼观道前辈镇压魔头的身躯秘府。” “有没有可能?”老魔好声好气的问道:“这宫中原本就有神,只是后来走丢了?” “五脏之神走丢?” 林明修也不由得皱眉,神霄派弟子修行雷法,一般以五行神雷起步,只因为其从真雷化为神雷这一路上,转化最为平滑,而且威力极大,专克一切五行法术,应对极广。 修成五行神雷后,他的五脏具都化为雷霆凝聚的雷府,对此也颇有研究。 其他道门弟子也纷纷道:“五脏之神是五脏功能的某种具现,乃是肉身之魄的显化,三魂走失不过痴傻而已,五脏之神要是走失了,人不早就死了?” 魔头谆谆善诱,想要骗那些道门弟子为他重新充实神宫。 一时间许多道门弟子都出手,显化五气精神,将自己五脏中的神器请出施法,倒也让这五座神宫渐渐活跃起来,多了一些花花草草,家具摆设。 道门弟子渐渐也将这当成一次试验,以验证自身的根本道法。 不是没有人看出来老魔的用意,但这五座神宫着实奇妙,自己的本源道法显化出来,居然能在宫中化为各种道韵交织的法器。 许多人也是看到那五件法器显化,才明悟自己修炼胸中五行气的偏差和精妙之处。 老魔头趁机吸纳众人的道韵,凝聚出一件件摆设,将五座神宫渐渐充实了起来。 但没有‘神’,这神宫纵然再充实,也不过是一座摆设而已。 小鱼心中蠢蠢欲动,之前元磁地窍之中的那座五藏府,被天魔修成了一处洞天世界,乃是地仙之道的显化,但他却看过一眼,五藏府之中,同样也有五座神宫。供奉着五个被捆缚起来,被天魔镇压的神只。 那神只是五位帝王! 小鱼默默存想其中一尊赤色衣袍的帝君,就在此时,化为魔象的老魔凝重道:“第一个鲵旋之潘到了,此地水元演化了一口混洞!我需要全力以赴,才敢闯入,你们以法力加持这五座神宫,为我提供一丝助力也好!” 听闻此言,宁青宸首先祭出那枚玉佩,化为太阴明月高悬,照亮了这片空间。 然后诸位阴神、阳神真人,以及各家真传弟子,也纷纷祭起日月之宝。 一时间十几个太阳,十几轮明月照亮五座神宫,照彻这巨大的黄泥洞窟,外面的老魔感觉到一股纯粹的阴阳之气,在自己胸中轮转。 他暗中以此祭炼魔躯,随即魔躯暴涨,大片的黄泥崩裂,泥浆涌出。 巨大的身躯硬生生的撞入那口恐怖的漩涡之中! 鲵旋之潘的那口漩涡被异物闯入,突然演化为一只巨大的鲸鲵,携着无匹的力量朝着老魔头猛然砸来,宛若山岳的魔象在那鲸鲵之下,犹如一只小鸡一般,瞬间半边身躯就被轰烂。 一半的身躯被挤成烂泥,魔象犹然引鼻长鸣,发出愤怒的象鸣。 黄泥之躯生生不息,转眼间半边身躯已经合拢。 但此时鲸鲵已经摆尾跳起,再次下砸,巨大的象牙刺向鲸鲵,五座神宫内天地都在摇摆颤动,震动直达众人的所在。 那一件件摆设和家具都被粉碎,化为五气支撑起神宫。 赤红的神宫宛若红莲,微微一颤,吞噬了所有的火元之气,花苞微微张开了一丝,同样其他几座神宫,也给了一点反应,这时候,原本半边身躯堪堪愈合,力气小了三分的魔象,反击的力量赫然比原来还大了三分。 象牙挑向鲸鲵,在其外皮之上划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但整只魔象都被鲸鲵给压碎了。 五方神宫之内,众人头顶的天穹骤然坍塌,高挑的空间一下子瘪到了底,只被五座神宫勉强撑起来。 血池地狱和泥犁地狱亦是地动山摇,其中镇压的阿修罗感应到地狱更加猛烈的抽走自己的力气,又看见两座地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赫然爆发作乱起来。 这一次,就连最开始镇压进去的阿修罗战士都做了做样子。 内外一起交加,老魔安置叫苦,他还是小看了这九渊的恐怖,此时也不得不施展出咬牙吃奶的力气了。 “快加持这五座神宫!” 灵恭见状再无保留。 外面天崩地裂,宛若毁灭一切的威势他们是亲眼看见了,知道此时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帮助老魔就是帮助自己。 当即众人也不再隐藏,五行神只一尊尊的走出来,加持五座神宫,一时间神宫苏醒了三分。 林明修鼓荡五行神雷,化为雷海去洗练,刺激那五座神宫,发现它们才激活了一分的威势,不禁失色道:“这里怕是有地仙界小半个道统真传在,倾力施展,居然也激活了这神宫一分?” “这五座神宫,究竟代表着何等的五行之道啊?” 小鱼看到鲸鲵第三击更是恐怖。 大半个鲵旋之潘的海水重量加持其上,元气沉混无匹,一击快把虚空都打碎了,先前出入虚空的天鬼,面对这一击只怕也要被拍成肉饼。 这等层次的力量,已经足以碾压一切法术神通。 他再无保留,将心中那尊赤色神帝请出,身着赤袍的帝君刚刚迈出脚步,整个赤色神宫就是一震,随即伴随着赤帝踏上第一个台阶,神宫猛然一跳,貌若红莲的神宫骤然盛开。 一股强横无匹的火元之气,骤然从魔象的心中爆发,让镇狱魔龙象浑身浴火。 黄泥在火中翻转,化为陶质,一种坚不可摧的本质从身躯之中传递上来。 精气合一,魔象举起巨鼻。 赤帝迈出第二步,赤色神宫再次一震,更强大的力量贯通了象鼻,令其拔出体内的两大地狱,将阿修罗完全镇压,地狱加持在图腾柱上,魔光爆发! 象鼻举起图腾柱,生生和鲸鲵对撼,骇然将其打碎。 魔象高高抬起象牙,刺穿了混洞,冲入其中。 这时候身后鲸鲵已经再次凝聚,却只能看着魔象的背影愤怒长鸣,如此恐怖的法相,却只是鲵旋之潘一个呼吸的力量凝聚而成。 它比息壤之躯,更加生生不息! 老魔浑身澎湃着火元之气,只感觉自己已经不死之躯大成,天下无敌了。 他闯过混洞,巨大的海流倒卷反噬而来,魔象依旧势头无匹,卷起象鼻就要把这些混乱通通镇压。 但这时候,那尊赤帝刚刚迈上第三级台阶,小鱼观想的神韵终于耗尽,祂威严的面目骤然模糊,随即再也承受不了赤色神宫和其他四宫的压力,法灵溃散! 魔象元气一滞,原本滔天的力量骤然散去,体内一空。 这时候席卷而来的海流,就让老魔惊恐万分,一旦被卷入,只怕真有魔躯被九渊镇压的危险。 还是燕殊再他心上提醒了一句:“往那边抓!” 魔象才探出长鼻,在燕殊指出的那口混洞之内,漩涡之中卷到了一根柱子,面对汹涌而来的乱流,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扯入漩涡之中。 漩涡将魔象卷了个七荤八素。 重重砸在了地面,但老魔摇了摇晕沉沉的脑子,却惊喜发现,自己的四足已经踏在了地面上。 源源不断的大地之气传递而来,四足仿佛山根一般,牢牢抓在地上。 这时候,它抬头,才看见自己鼻子卷住的乃是一根巨大的青铜柱,它向上蔓延不知多高,而四面八方,数百根如此的神柱在九渊之下,撑起了这片空间! “这是?” 老魔目眩神驰,仅仅是一口鲵旋之潘,便差点将它打爆,但这些青铜柱却是承担着九渊无数年来的消磨,撑起这片宏伟的空间。 燕殊有意误导:“昆仑墟!” 老魔放开五脏,五只奄奄的魔兽抱着神宫,将一行人都放了出来。 看到遮遮掩掩的小鱼,老魔头才眼睛一亮,道:“小东西,你之前观想的那尊神只是何来历,可有跟老祖说说吗?有你的好处!” 小鱼也知道自己绝对瞒不住,便一五一十的到来。 “楼观道镇压的一尊魔君,其五脏开辟了洞天世界,修成了地仙之道,但其最深处却藏了五个被天魔镇压,五尊被魔所捆缚的神像,其中一尊便是如此形貌?” 老魔让小鱼将五尊神只的形象描绘出来。 自己也在沉吟思索。 灵恭凝视着那五座神像,已经惊骇的根本说不出话来的。 “这是五色神庭的五方神帝!赤帝、黄帝、青帝、白帝、黑帝……” 燕殊也认出了这些神像的来历。 毕竟五色神族的遗族,依然还在祭祀五帝,而天夏、天商、天周三大神朝,犹然藏有许多五色神裔,他们成为神朝贵族,将自己的祖先祭祀也都传承了下来。 老魔没想到自己问出了这么五个恐怖的大人物,这下子,反倒是他不敢再追问了。 “楼观道的道君镇压的一尊魔君,体内居然有这么五尊大人物的庙宇,而且还是被天魔所镇压?”燕殊越品味越感觉奇怪。 他想起钱晨之前好像就在广陵埋过一次,心中暗骂。 “这一定又是师弟搞出来的东西!” 但凡出了什么鬼,先往他身上想,准没错! 第二百九十二章昆仑墟底遇龙王 老魔头感受着魔躯的进一步变化,心中微微有些兴奋。 魔道修成本命,乃是和道门结丹一般的重要关卡,其中滥杀生灵,取其种种怨毒,血、骨、皮囊、魂魄种种,祭炼成魔头,便是最下品的。 若是炼成本命,等若道门丹成下品的弟子。 只是魔道之中尤为残酷,这般弟子若不偷偷跑掉,在宗门之内迟早被同门真传所制,炼成魔头。 若是得了魔道完整的真传经文,炼成数种品质稍差的,诸如白骨,冥蛇魔,血焰飞鸦等等,然后参修魔功将自己练成一尊更加凶厉的魔头。 以魔驭魔,以魔制魔,便可驾驭这些,组成某种更为强大的形态。 昔年钱晨的大敌——妙空,便将自己修成了鬼母,又设法炼成无间天鬼为九子。 如此九子母天鬼化为阴神,炼成一尊无相…… 如此这般的成就,便堪比道门结丹中品之辈,但要真正扎实根基,便要炼成有形有质的有相和无形有质的无相。 最后以有相为躯,无相为神,将其祭炼为一,以有相炼至无相,最后将本命炼到无形无质,随念而降,才算真正筑下了等若上品金丹的道基。 昔年妙空以十二元辰白骨为有相,九子母天鬼为无相,便差一点踏出这一步。 不过道门的修行讲究一蹴而就,直指大道,故而每一枚一品金丹都是大神通的种子,之后的阴神阳神一关,多半挡不住。 而魔道修炼本命却讲究步步为营,将自己的根基,一点一点提升到相当于道门丹成上品的程度,本命修成有相的便相当于道门阴神,由有相第一次炼至无相,便算是突破了阳神关卡。 最后不断重炼形质,在这个过程中,有的魔头专修魔躯,不断将不同的炼入,渐渐修成强横无匹的魔躯。 诸如血海老魔的镇狱魔龙象,便是不知道拼凑着多少而成。 象鼻是有间魔龙;象魂是无间魔龙;象血是炼魂血妖;象骨是十二元辰白骨大力;背上的黑岳是黑山鬼帝;其下的地狱是阿鼻镇御魔神;四足是四极天魔;五脏是嗔、贪、痴、淫、懒五方魔兽;就连背后的尾巴都是冥狱大蛇经所炼的冥蛇! 最后融汇一炉,才修成这门《镇狱魔龙象》! 这般的根基雄厚无匹,相当于将自己修成了九幽之中的太古魔神的不死之躯,战力恐怖无比,堪比道门修成大神通,证道元神之辈。 而且只凭着魔躯,就能与手持祖传法宝的元神真仙抗衡。 另一条路却并不专修魔躯,而是同道门一般,都去冲击那道元神关卡。 血海老魔本就是血海道之中,仅在不死或者修成血海元神的真魔之下的老魔头,数千年修行,根基扎实无比,在进入归墟之前就炼过了七重形质,有了证道元神的资格。 这一路上更是接连炼成十八地狱相和黄泥不死身两重形质。 九次炼形,堪比血海道此脉的宗主,如今借助九渊磨炼黄泥身,血池地狱又镇压了三尊阿修罗,具都已经圆满,只要推开那扇门便可立成元神。 未来修成十八层地狱,以黄泥身狱锁一切,只怕有凝结道种的可能! 如此资质,虽然多有巧合和某人助力之故,但镇狱魔龙象彻底成就,化为一尊真实不虚的,再无任何拼凑的迹象。 这般堪比洪荒异种的存在,便是给地藏这般的大菩萨做一尊坐骑,也不掉价! 老魔想到兴奋处,突然狠狠抖动鼻子,拍开了竺昙摩摸上来的手,怒道:“老秃驴你不要太过分!” 竺昙摩羞愧道:“五识不定,禅功退转,惭愧惭愧!不过象尊可有考虑入我佛门,此番魔道根基已成,若是再能取长补短,参修我佛门大法,异日成就只怕远胜于此,便是成佛作祖也有指望!” 他感叹道:“我佛门在九幽之中,尚缺一尊镇压地狱的大能,象尊若是转修……” 老魔头终于受不了了,从镇狱魔龙象变化成那个阴沉沉的光头中年人,一把拍开了竺昙摩抓在他血袍上的手,怒道:“不要叫我什么象尊!那只是我的法相,这……” 他指了指自己,怒吼道:“这才是我的本体!”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有相无相,皆是空相!” 竺昙摩打了一个禅机,让血海老魔越是警惕。 若是堂堂修成不死之躯,变化太古本相的魔头,被佛门拐去做了坐骑,他能被九幽同僚们嘲笑十个元会。 到时候就算魔祖再慈悲,恐怕也忍不了了! 老魔头警告道。 “离我远点!” 此时燕殊却在观察这片由无数青铜柱,在无底海渊之中撑起来的地宫,根根从头顶垂下来的青铜柱打通了这片地层,最细也要数十人合抱的青铜柱上,甚至铭刻着种种花纹,有异兽,九幽天界,自然万象,就像是有人铭刻上去的一样,散发着神秘的道韵。 若非燕殊看过钱晨的日记,也绝认不出来这些是不死神树的根基。 燕殊用飞剑试过,那些青铜柱坚硬无比,便是燕殊的锋锐剑意,也休想斩下一缕铜屑来。 “这些青铜柱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真的是不死神树的根须吗?” 几次试探,纵然是燕殊也起了疑惑,只能说钱晨掩饰的的确太好。 待到大多数人缓过神来,燕殊便招呼众人沿着那些青铜柱打穿的地层,一层一层的上走,最初的两层地层黑暗潮湿,毫无生机,但等到再往上一些,便能看到一些遗迹,首先便是各种雕刻的虎,或是威风霸气,或是神性十足,还有的鬼气森森,奇怪诡异。 有的吞食妖魔,有的抱着人头啃噬。 最为神性的一尊虎神,在万千青铜柱的簇拥之中,乃是一尊青铜神虎怀抱一美艳少女,啃噬其头颅。 “这便是西王母国的遗迹?”灵恭看着这大片大片的祭祀痕迹,皱眉道:“怎么如此邪门?” 宁青宸却摇头道:“这并非是神虎噬人,而是神虎噬女魃!看守西王母国入口的神虎,驱逐妖魔,吞噬旱魃。将其雕刻在这里,莫非是防着什么东西从地下爬上来,所以才用神虎威吓那些东西?” 灵恭微微摇头:“这下面便是九渊,我们皆是各派真传,又有数尊阳神真人,乃至一位菩萨相随,从九渊上来都九死一生,还有什么东西能突破九渊的镇压,从那里爬上来?” 燕殊眉头微皱,他可没忘记这昆仑墟遗迹,乃是钱晨从其他地方搬到这里的。 那么这尊神虎,只怕真的是西王母国镇压地底的神灵。 看着神虎充满神性,但又诡异狰狞的神情,血海老魔别有意味的笑道:“不会防备的就是我们吧?” 燕殊闻言心中苦笑,若是真把众人身上的诡异算进去,特别是他和竺昙摩、血海老魔心中的某人智慧,西王母国防备的那东西,有没有他们邪门,还真不一定呢! 越过神虎食女魃青铜神像,向上的道路越发错综复杂,一些承载地气而成的天材地宝,便开始时而显露些踪迹了。 “玄黄神玉?不对,只是承载地底浊气凝结的地黄古玉,其中还封住了一只太古虫豸!” 一位道门弟子大失所望。 若是遇到了天地开辟形成的玄黄神玉,这么巴掌大的一块,祭炼一件上品护身法器都够了,玄黄之光最为沉重凝练,乃是炼制保命法器最好的材料。 旁边一位魔道弟子却眼神一亮,道:“我跟你换!” 他掏出一小截石根,乃是之前挖出来的:“这截万古空青虽然火候才堪堪够了。但也比你这巴掌大地黄古玉要珍惜,你需补给我一些东西!” “可是最善洗练根骨,能让人身轻如燕,改易体质可助炼罡的万古空青?此物倒也换得……那我补你五十滴酆泉,可助你洗练魔头的戾气煞气。” 大家一路走来,历经生死,纵然是道魔之间,道佛之间,乃至中土海外的隔阂也都渐渐去了。 一群小辈弟子,便偷偷做起交易来。 燕殊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自己都在和魔头厮混,也说不得什么。 而且如今只是这些天材地宝,并不入他们眼中,真遇到了心仪之物,他们也不吝于与他人交换。血海老魔便发现了一簇青铜箭头,带着血锈。 数万年来的那一丝血煞之气,也未曾散去。 血海老魔伸出舌头舔了舔血锈,不顾旁边道门弟子恶心的神色,幽幽道:“看来西王母国果真发生过一次惨烈的战争,这一丝血,有一种后裔的味道。” 竺昙摩伸手,在老魔头嫌之不急的目光下,讨来一枚箭头,随即以他心通与通天箭头交感。 良久,才道:“此箭所伤,乃是天人!” 天人? 血海老魔,包括燕殊,广寒宫、大光明宫两位阳神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天人,乃是佛门所言化生而成的生灵,亦是的后代,天界的原住民,昔年几番神庭破灭,那些和后代散入天界,渐渐成了天人族群,以天界和地仙界关系之复杂,他们这些地仙界的土着,自然对天人没有什么好感。 灵恭笑道:“说起来,西王母国也是天人之国,乃是西王母神庭之中的偷偷与昆仑脚下的凡人、仙人生出的后代。” “可惜还是打不过仙秦!”林明修笑着接过话道:“我本以为西王母国是仙秦所灭,但现在看来,在仙秦覆灭此国之前,便已经外忧内患!” 外忧自然是这沾染了天人之血的箭头,内患却是那些遗迹建筑之中,年代越靠近的,代表西王母国古图腾的‘虎’,就越少,她们开始大规模铭刻仙人、神只的雕像,越来越失去之前青铜雕塑的古朴狰狞之意。 铭刻的壁画、浮雕也越来越浮华! 但越是浮华的遗迹,被摧毁的越严重,许多更古老的遗迹更是在它们被摧毁后,才因此暴露出来。 再往上走,凝固的遗迹规模越来越大,也终于开始出现生命的痕迹。 “好大一片阴风草!” “见者有份……” “这里有一条暗河,河水灵气真足,我看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蝾螈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背有金线,血脉极其不凡,无论用来合药还是配种,都是极品!” 兜率宫的弟子颇有些乐不思蜀了,许多珍贵的灵药材料比比皆是,大量与地仙界完全不同的灵种出现。 每一种,对于他们这种精通炼药的门派来说,都极为珍惜。 大家走到这里,自然不会为这点东西打起来,如今大多数人只想平安回去,仅仅是这里的一番收获,便足以让他们的修为推高一两个境界,便是道心魔性,经历这般种种,也都打磨充足了。 一时间,倒是有些和睦相处,众人喜气洋洋的氛围。 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燕殊突然一弹剑匣,匣中飞剑长鸣,为众人示警,却是察觉到了前方的黑暗中有人。 一只拐杖敲了敲地上的青石,盲眼的老龙一身陈旧的衣袍破破烂烂,宛若乞丐。 那几只杂血老蛟,色变道:“瞽老!” 那盲眼的老龙咳嗽了两声,幽幽道:“果然是你们?没想到你们先一步来到了这里?嗯?傲戾呢?他杀了族中的小龙,在我这里受刑,莫不是跑了?” 老蛟乖乖俯首道:“瞽老,傲戾已经死了!” 盲目的老龙身后,一尊威严的龙王缓缓走出,扫了一眼众人,这些未成元神的各派后辈,虽然都是前途无量的真传,但都不被他放在眼中,唯有几位阳神真人,让他微微注意了一下。 “傲戾死了?”龙王微微沉吟道:“那就说说,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吧?” 他看了看紧张的众人,轻蔑一笑:“我等驾驭龙城撞入这金鳌背上,颇有几分惊险才落到了这里,看来上面那株不死神树吸引了不少人,你们更是领先一步,进入这地宫之中。说说……发现了什么?” 几位老蛟战战兢兢道:“禀告我王,我等并非是从上面下来的,而是从下面上来的啊!” 龙王傲广法神色一沉,金黄的龙目扫过众人,凛然的目光仿佛能看穿躯壳,让众人的神魂犹如冰水洗过。 “魔道、道门……” “嗯?” 竺昙摩手托金钵,笑盈盈的从后面走上来,这一刻,龙王终于色变,硬生生道:“没想到,竺昙摩菩萨竟也有兴趣混在一群小辈之中?” “贫僧那一场黑暗之后,却是失去了许多记忆,流落此岛,意外遇着他们也是一种缘分。” 竺昙摩笑的很温和,双手合十,道:“不知龙王对那一场黑暗,可有什么记忆?” 龙王硬邦邦道:“哼!本王与同族合力祭起龙城,虽未曾察觉什么,但也没被那黑暗中的诡异暗算,闯入另一窟后,便进入了这里!” 燕殊和竺昙摩对视一眼,确定了龙王应该也感染了魔道智慧,只是他还未察觉。 龙王一直在观察众人的神情,看到一众各派真传灵机充沛,目光之中透出种种磨砺过后的透彻,而且许多人竟敢直视他,心中去了许多对元神真仙的敬畏。 当即心中微恼,他看了一眼竺昙摩手中的金钵,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什么。 给了身后瞽老一个眼色后,他便一步一步,向着竺昙摩走来。 同时露出笑容,道:“菩萨流落此地,一路上看来是遭遇了不少波折,不知可有恙在身?为何灵宝金钵,竟不能祭起?” 竺昙摩心中叹息一声,知道此龙看出了什么,想要对自己等人出手。 他暗暗示意燕殊,唱了个诺道:“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贫僧未有大恙,只是陷入那片黑暗之后,忘了些什么,一时间禅心蒙尘,故而苦行磨砺。让龙王见笑了!” 瞎眼的老龙似乎对龙王说了什么。 老龙顿时脸色一变,道:“既然菩萨金身蒙尘,如何还如此大意的在外行走,不如入我这远古龙城之中,稍稍坐镇一二,也好打坐修行,恢复道行!” 说罢,那古朴的石城被他祭起,门户大开,俨然一副请君入瓮的样子。 老龙扫视众人:“诸位也可以来我龙城之中坐坐!这里皆是各派真传,我龙族要不好生招待,各派岂不以为我无礼?” 灵恭微微沉吟,摇头道:“既然龙王能闯入此地,我各派的前辈应该也都无恙,这不死神树乃是岛上第一显眼之物,我等上去,说不得还能遇上本门师长,就不叨唠龙王了!” “哈哈哈……”龙王大笑摇头道:“你们怎么如此天真?既然来了,还想走不成?” 燕殊平静道:“这么说,龙王是想留下我们?” “那也要你们有本事走才行!” 龙王全然色变,一股压制不住的傲气凌压众人,以元神之尊,浑然没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血海老魔桀桀怪笑,广寒宫和大光明宫两位阳神亦对视一眼,显然准备合力出手,就连那几只杂血蛟龙也张口欲言,但龙王积威极盛,让他们不敢开口。 看到一群元神之下的蝼蚁如此傲慢。 龙王只是睥睨视之,觉得他们不知死活…… 第二百九十三章八卦斩仙落群星,远古龙城撼魔象 “先回来再说吧!” 血海老魔胸中突然钻出一只巨大心猿,浑身燃烧着黑色的魔火,把手一张便化为小山一般的巨大,左右一捞,就把大多数的金丹之下的弟子捏在手里。 然后又有一只巨大的毒蟒张口,把其余人吞了进去。 灵恭等人在第一时间便退往老魔胸中的五座神宫。 纵然所有人的速度都已然很快,甚至燕殊和宁青宸起手第一刀便斩向了龙王,迟滞了他一瞬。 而竺昙摩更是祭起金钵,一座灵山净土一般的世界发出金光,挡住了远古龙城。 但龙族那位瞎眼的瞽老还是出手了,灰白的眸子一翻,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斩向众人头顶。 一时间每个人心中都骤然升起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那灰白的眸子之中,无数细小的眼珠一颗颗的翻过来。 瞎眼的老龙原来并不瞎,而是那灰白死气的眼睛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眼珠构成的。 只是一瞬间,被那老龙看到的所有人都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面。 血海老魔才来得及把他们的身体捞回来,那心猿便捏着那些软趴趴的尸体,抬头怒吼道:“你摄了他们的魂魄?” 诸派弟子的尸首被送回那五座神宫之后,终于是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便是蓬莱弟子之中也有人躺在了里面,灵恭更是看着自己一个亲近的师妹,两个眼睛只剩下血洞,牙都快咬碎了。 林明修胸中雷声滚滚,伸手拔剑割掉了自己的发髻。 “我若不杀诸龙,为师弟师妹报仇,犹如此髻!” 瞽老擦了擦嘴,露出怪诞的笑容,他眼中又翻起了几个细小的眼珠,空洞的眼神看了直瘆人。 “果然还是年轻人的眼珠子最好吃!你们身上气运很盛!肯定得了不少好处吧!我龙族要主宰此地归墟,便需要你们的那份命!” 这条万目之龙摇身化为龙形,起伏蜿蜒的龙形大异于常龙。 它浑身的肉鳞微张,裹着粘液和泡沫,肥大的身躯宛若蛙类,龙首扁平,双目奇大,外凸的双眼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球组成,其外裹着一层白色的膜。 血海老魔闷哼一声:“食岁涡龙!” “没想到高傲的真龙,也要包庇这些邪物魔龙了!” 老魔闷声闷气,低声道:“但你龙族是否真觉得,惹得起我们所有人!傲广法!你此生此世,都要为此事后悔的!” 瞽老仰头大笑,丑陋的龙口大张着,长长的舌头舔舐着它的眼睛:“我已算得,诸事大吉!我等出手,尔等全亡!” 燕殊的剑光犹如惊雷,一个瞬间刺到了它的眼前。 粘稠的龙舌,骤然缠住了剑光,速度竟然更快! “太慢了!太慢了……我六万只眼睛,从上上下下把你的剑光看的一清二楚,这么慢的剑,你真的是少清剑派的真传吗?” 瞽老咧嘴笑着,但很快便哀嚎出声。 他一只眼睛被刀痕贯穿,密密麻麻的其中数千只眼睛爆成脓血。 刀痕带着寒气一点一点的扩散,渐渐冰封周围的眼球。 食岁涡龙终于暴怒,无数眼球拥挤,将那道剑光伤害冰封的眼睛挤了出去,小一圈的眼睛再次睁开,密密麻麻的眼球要将宁青宸锁定。 宁青宸俨然看到,半空中,无数血丝一般的灵情朝着自己落下来,她从未见过这种情丝,只感觉其性质无比诡异,与冥冥之中的命数有关。 不能让这些东西沾染到自己。 宁青宸冰魄神光化为长刀,翻转之间将天地中落下来的血丝一般粘稠暗红的情丝统统斩去。 食岁涡龙犹然未能锁定宁青宸的命星,数万只眼睛一颗颗翻过去,露出大片的眼白,亦未能锁定命线。 这时候,它先前受创的那只眼睛之中,一道剑影渐渐浮现。 那是之前燕殊斩出的一剑,剑光犹如瘟疫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的眼珠蔓延,只是瞬息,那道剑光便充斥了它整颗的眼珠。 “老龙!我这些天,可一直在磨心中的那口剑,这磨养的太久,都快磨断了!” “现在就给你开开眼!” 随着燕殊一声清喝,所有眼球之中过的剑光骤然爆出,深深刺入它右眼,无数道剑气攒聚,向着它脑子里刺入进去。 “昂!” 瞎眼的老龙,如今真的瞎了一只眼睛。 巨大如日月一般的眼眶之中血流如注,出现了一口深不可测的血洞。 “你们……” 它的声音滚滚而过,犹如洞窟中翻滚的雷霆:“都该死!” “该死的是你!” 林明修披头散发,立于血海老魔的胸中,根根巨大的肋骨挡在他面前,犹如玉栏,肋骨间隙中他身上雷光飚射,五色雷霆一道一道迸发出来,犹如彩色的银蟒龙蛇。 雷光清洗五宫,叫那五个陈旧凝固的宫殿缓缓苏醒,渐渐焕发全新的力量。 此时老魔头胸中五宫,近百名各派弟子各自主持一宫。 心口赤帝宫中,灵恭倾倒丹炉,颗颗燃烧着红光犹如火炭一般的灵丹猛然灌入赤色神宫,诸多兜率宫弟子各个祭起灵丹,滚滚的红光赤气燃烧而上,化为了一尊赤帝神像,红莲绽放,让老魔心头猛的一跳。 让他不禁按住了自己心口,暗道:“你们悠着点,别给我的心脉跳断了! 双肾处的两座黑帝宫阙,由一道神桥相联。 一群魔道真传各占两宫,滚滚的黑水蔓延而去,九幽魔识宗的弟子合为一只魔眼,放出滚滚的玄冥真水,血海魔相宗的弟子化为九只有相,张口喷出九泉之水。 两股黑水交汇,一尊黑帝俨然显化。 肝木神宫、脾土神宫、肺金神宫之中,青帝、黄帝、白帝的神像一一显化,老魔不禁狂呼:“神藏,我的神藏回来了!” 徐道覆背后五色玄光轮转,直将那五宫爆发的神挥凝聚成凝练的神光,五光轮转,大神通五行大遁将其化为一口神轮,近百名道魔佛杂家的弟子合力推动转轮,血海老魔只感觉一股无穷无尽的恐怖力量在胸中孕育。 他微微催动那股力量,巨大的魔象骤然破碎了虚空,两根獠牙贯穿了那食岁涡龙的胸膛。 龙,象相撞,巨象四足踏在涡龙之短尾,獠牙高高挑起,将其开膛破肚,而象口却对准那破开的胸膛,林明修双目赤红,背后五色神光的巨轮转动,雷光倒卷,灌入他金丹之中。 他高举双手,猛的握拳。 五行神雷、八卦神雷、两仪神雷、斩仙神雷、元磁神雷在神轮转动之下融汇为一,一道浮现八卦,凌厉无匹的雷光化为长刀。 大神通,掌握五雷…… 八卦斩仙神雷! 猛的从魔象口中爆发而出,雷光汇聚如柱,朝着涡龙敞开的胸膛喷吐…… 恐怖的雷光瞬间蒸发了其脏腑,贯穿了它的背脊,魔象喷吐雷光,一直贯穿向上,将巨大如蛙的涡龙整个劈开,雷光之上的八卦转动,由生向死,要锁住其命数。 “尸解!” 食岁涡龙的元神瞽老从身躯之中挣脱出来,赫然是一尊尸解仙,它头顶群星浮现,一颗颗大放光明,锁定了魔象胸中那一位位道门弟子、血海九幽的魔头、北魏佛门的和尚、广寒宫大光明宫的女修男修,伴随着北斗勺柄一点一点的扭转指向的星星一颗颗黯淡。 斗转星移大神通! 北斗注死! 七亮二隐的北斗九星之中,左辅右弼首先亮了起来,然后是天枢、天璇、天玑……从斗一直到柄。 等到摇光星亮,先前所有被斗转星移锁定的命星,那些黯淡下来的星光,一众修士的本命星都要摇落,削命而死。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龙族之中最为神秘的瞎眼老龙,所修的竟然是天罡三十六大神通之中,排名前五的斗转星移,兼之精修命数,拼着尸解仙的道行也要将众人统统斩杀。 燕殊剑光斩落无数眼神,但最终还是莫名一滞,本命星被摄去星光,黯淡下来。 空空落落之中,一种如刀的星光渐渐凝聚,斩向他的命数。 但燕殊已经来不及去应对这些,他剑光骤然破空,剑气雷音瞬间划破虚空,来到远古龙城之前,斩向一尊祭起龙城,朝着竺昙摩轰杀的老龙。 宁青宸的刀光也破入龙城,在无数古朴石门之中,刀光如练,挪腾斩转,一刀一刀朝着群龙劈去。 最终在龙城气机的镇压之下,一缕血色情丝还是落了下来,让她本命星微微一黯。 但林明修的八卦斩仙神雷更快,雷光凝聚的八卦始终在瞽老身上转动,伴随着八卦运转,奇门变化,生、杜、伤、休、景、惊…… 八门运转,一旦转到死门,便是真仙人来了,也要被八卦斩仙神雷灭杀! 北斗摇落到开阳星,八卦斩仙神雷便已经转到了死门,瞎眼的瞽老发出惊恐的吼声,撤去了头顶的星光,元神遁入远古龙城之中。 八卦斩仙神雷落下,古朴的远古龙城之中,发出恐怖的轰鸣。 碎石落下,石化褪去,龙城复苏,极尽辉煌的神光笼罩全城,正面抵御那八卦斩仙神雷。 但转动了八门的神雷已然摄取天地间一种莫名的杀机,斩破神光,朝着盲龙瞽老落下去。 此时他活活抠出了自己元神之上的一颗万目攒聚的眼珠,反手将眼珠按在了身边一尊阴神老龙的头顶,斩下来的八卦雷光这才被命数牵引,微微偏差,将那只老龙的神魂斩杀,魂飞魄散。 “废物!”龙王大怒,混元的龙珠合抱,一爪将竺昙摩拍入虚空。 满是鳞甲,滚滚云气环绕的巨大龙爪狠狠锤击在老僧的身上,金身的鎏金之光一闪而过。 竺昙摩喷出一口金血,四周对策虚空都裂开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发出噼里啪啦犹如琉璃裂开的响声,周身无数光景一晃而过。 下一刻,老僧的身躯砸在了石壁上,将那青铜柱支撑起的地宫石壁,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血海老魔怪叫道:“菩萨,你这也不行啊!” “老衲……噗!”竺昙摩喷出一口金血,喘息道:“老衲被封锁了三识,神通只剩下了半分,着实……着实难以与这元神龙王交手!” “老和尚,你退下!”燕殊剑光落在他身前道:“让我们来吧!” 竺昙摩双手沾满了自己喷出来的金身之血,捏了一个狮子印,落向了镇狱魔龙象背上的黑山。 他盘腿在黑山之上坐定,不顾自己口鼻还在流金血,念诵起了经文。 宁青宸受龙象体内,广寒宫女修祭起众人十多尊太阴之宝的加持,冰魄神光化为神刀,一席白衣飘飘,神刀犹如冰铸立于燕殊身边。 此刻,除去燕殊、宁青宸外,所有人都与血海老魔的魔象之躯合一,直面那尊法力恐怖无比的元神龙王。 远古龙城处,还有至少三尊阳神老龙,同十余位龙族合力祭起这尊灵宝。 四五只真龙尸体横呈城内,却是刚刚宁青宸杀入城中的杰作。 龙王敖广法目光寒彻如冰,冷冷的看着他们,未想到不过是一群区区未成元神的小辈,竟也如此难缠,他目光在宁青宸上停留了一瞬,道:“你就是本代的广寒仙子?” 又转向燕殊:“而你,就是这一代少清行走?” “还有你们……不愧是各大道统的真传,本王这确是想错了!” “若是让你们逃出去,以你们的地位,只怕海外仙门,中土元始道,太上道,都要来问责本王!就算我龙族雄霸四海,不惧他们,异日你们成长之后,少说也要出几尊元神真仙。那时候,本王却是永无宁日了!” 他语气之中,杀意森森,却是未料到他不放在眼里,只凭着元神一贯的作风,任意摆布的小辈。 居然能给他如此的难缠! 燕殊、宁青宸及老魔胸中的灵恭、林明修等人皆心中一寒,知道即将面临真正恐怖的力量。 燕殊和宁青宸对视一眼,剑光刀光再次暴起,却听老魔一声长笑:“你们两个让开,元神真仙可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老龙!我已成魔……” 老魔头一声怒吼,胸中十方地狱开辟,龙象伸展长鼻卷起那混铁图腾柱,十方地狱加持其上,俨然无比沉重,突破了纯阳级数,胸中五气涌动,四肢百骸一股股大力涌来,便是四肢扎根大地,亦有雄浑的根基。 强横的象体撞向龙王,生生逼出了龙王的真龙之躯。 盘旋千丈的龙躯携滚滚云海而起,却被那粗若天柱的铁棍一棒一棒给砸了下来。 它手中的双锤挥舞,只能勉力护住胸口,龙爪被震得鳞片开裂,鲜血从龙鳞之下涌出。 巨象的无匹之力横压真龙,背上的黑山受佛法加持,化为一座灵山,地狱亦受十方琉璃光照彻。 老魔抬眼看了一眼自己背上,念及此时正是同舟共济之时,也就忍了! 佛法加持之下,魔象一举一动,皆有五方揭谛相随,胸中临时开辟的十方地狱也稳固了下来,巨大的象足人立而起,拔出嘴边的獠牙,当做两把神刀向着前方乱斩,鼻子卷起图腾柱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的龙王擂去。 双锤一碰,无穷真龙浑水雷爆发,加持锤上格开双刀。 但粗大宛若小山的图腾柱砸下来,双锤面前挡在胸前,却是被图腾柱一下子轰得连带两锤,砸到了龙王的心口,这一下把龙王的两颗眼珠子都快砸出来。 他龙躯那一段被锤的扁平,几乎是一滩沾在了地上。 但此时他口中喷出的龙珠也重重砸在了魔象的头上,老魔只觉得天旋地转,居然忍不住踉跄退了两步。 那边群龙催动神城,无数龙影复苏,古城散发着神光内中仿佛有万龙盘踞,只是一丝神威朝着两人落下,燕殊和宁青宸就不得不急退,神光落下一切消弭,便是坚固无匹的地层都被打穿,剧烈的震动让整个地宫都摇摇欲坠。 复苏的灵宝中,一点道果之威萌发。 远古的真龙们睁开双目,盘旋在龙城上空,竺昙摩顿时色变道:“道果级数的灵宝,虽然并未圆满,但……” 龙影一个扫尾,便将燕殊自剑遁之中拍了出来,宁青宸刀光落下,将群龙游下的龙影之前,斩开了一道深渊,却是落下的天意之刀,暂时斩断它们的灵情,让龙影的灵性凝滞了几个瞬间。 “快回到老魔胸中神宫!” 竺昙摩急呼道。 燕殊还不甘了一声:“可是,若是此宝有了元神主持……” 宁青宸根本不管,刀光裹着燕殊,落入了魔象心口的赤色莲华宫。 化身魔象,得了众多势力加持的老魔,刚刚爆锤龙王,志得意满,就看到龙王退到了远古龙城之中。 顿时象脸僵硬,浮现了一丝迟疑的神色。 它看着龙王目中喷火,金色的眸子满是杀意,吞吞吐吐道:“那个,那都是一场误会啊,老龙……” 龙王只是冷笑,元神法力将远古龙城祭起。 太古时期群龙称霸四海的时光似乎缓缓归来,龙城之中无数元神级数,乃是超越元神级数的真龙尸骨所化的石像,城墙,楼阁,发出一声声此起彼伏的龙吟…… 声波震动得整个地宫,整个不死树根部都在颤动,传到了上方的昆仑墟。 魔象被这声波正面轰击,强横的不死魔躯几乎裂开。 群龙之威,便是镇压在地狱中的阿修罗战士都七荤八素,一个个昏死过去。 老魔心中戒惧,连忙道:“龙族的底蕴太恐怖的,远古龙城只怕在天界都是极为强大的那类灵宝之一。你们有灵宝的赶快出手,不然老子只有溜了!” 黑山之上,金钵祭起,将十方照彻化为佛土。 一尊月光菩萨端坐黑山,面露慈悲…… 第二百九十四章真龙道果引不死,诸大神通陷元神 月光菩萨的掌中,一口金钵内波光粼粼,仿若一片大海,种种药香之气从金钵之中传来,透彻十方。 老魔头闻得那香气,感觉五脏六腑,心肝脾肺都一时间具通畅。 肉身之中力量炸裂的肿胀感也缓解了许多,只见金钵缓缓倾倒,内中无穷无尽的药液突然从黑山顶部弥漫而下,所过之处一切污秽尽除 沉沉的黑山顿时处处琉璃七宝,俨然化为一片佛土。 “净土香海琉璃钵!” 龙王敖广法只是冷冷的看着,它两根龙须浮动,龙躯盘旋在古城一根高耸的龙柱上,低头俯视着魔象背上的竺昙摩。 “你来中土传播大法,便有想要开辟佛国,圆满这香海琉璃净土之意吧!昔年你师兄炼成道种,在西洲传法建立佛国,却遭劫陨灭,其留下的那片净土佛国,被你们合力祭炼成这件灵宝。” “但,我这便让你知道,要证大道的灵宝之间,亦有差距!” 龙王仰天长鸣,身躯在龙城上空蜿蜒若之字。 内中化为石像、楼阁的真龙遗骸俱都爆发神光。 四面城墙之中,四尊太古旧天之前的龙王徐徐张开双目,固然因为新天大道,它们无法显化全部威力。 但这些真龙铸成的龙城之中,却有一枚若隐若现的龙珠落下。 敖广法仰头将那枚虚幻的龙珠吞入腹中,身上的神光骤然蜕变,如今腾龙驾雾的龙躯之上,天生大神通的血脉骤然被一种更加强横暴力,纯粹的血脉替代。 金色的龙鳞张合,一寸寸的龙躯身上,纯粹的强横力量浮现。 太古天龙再现! 只是一爪,便按着那巨大的魔象头颅,生生的抵在地面。 五爪之上细小的龙鳞炸开,将象首按在一点一点的沉入地面。 老魔哀嚎着,四只象足犹如山根,磅礴大力想要撑起龙爪,但龙王只是狞笑,五根爪子深深的嵌入象首头骨。 “这就是新天之前,我龙族的真身!” “太上开天,赋予我们龙族天生腾云驾雾的大神通,你们以为这是恩赐?” “错了!这是我们龙族的耻辱,什么四海第一族、什么海中霸主?你知不知道,昔年我们龙族乃是诸天万灵之中,最为强横的种族,万族之首!鳞甲之尊!” “你们区区人族,统御裸猿也就罢了!被奉为蠃族之长,那又算什么?五族之中最弱小的存在而已……” “我等龙族,先天之体便胜过你们一切的神通法术,只要是真龙,先天便不老不死,强横无匹!” 龙王狞笑着看着四肢无力挣扎,刨地的巨象,仰头怒吼,然后低头朝着它的胸口撕咬而去。 另一只龙爪干脆贯穿了它的胸膛,要将那胸中的五座神宫,生生的扯出来! 这时候,被魔象压在身下的象鼻,突然从侧面挥出。 它卷着一把黑沉沉的铁鞭,一鞭下去仿若千万山影相随,仿佛整座昆仑仙岛的地脉都向着鞭影的方向平移,重重打在了龙王的脑袋上。 龙角的一支骤然折断,龙王的脸颊都塌陷了半边。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龙王,右爪挥出,狂暴的力量将象鼻寸寸碟断,将铁鞭重重的打飞出去。 “赶山鞭!” “仙秦!” 龙王被这熟悉的铁鞭刺激的狂性大发:“尔等真的以为此宝能克制我龙族,昔年远古龙城未出,不然我龙族诸位龙王皆可血脉返祖,化为太古天龙!便是十个仙秦,也休想让我们低头!” 远古龙城的力量再次加持敖广法,重现太古时期龙族惊天的力量。 老魔除了偷袭的那一手,只感觉自己在这狂暴的天龙面前,犹如寻常野兽一般待宰,魔魂哀求道:“你们催动灵宝,倒是拿出几分本事来!” “那条龙拿着远古龙城为什么举世无敌的样子,你们那两件灵宝却如此软弱无力?别再保留了,用出真本事来。不然老祖我就舍去大半魔躯,撤了!” 背上的竺昙摩苦笑道:“金钵之中虽然有我师兄开出莲花的道种,但此道种乃是药香海净土,与我开辟琉璃净土的大愿不符,纵然全盛,亦只能施展七分道种之力。” 宁青宸无奈道:“赶山鞭需要鞭山移石和振山撼地、推山填海、飞砂走石、挟山超海五门大神通合力,才能完全施展其威力。” “这里所有人合力,也就打出了鞭山移石和飞沙走石两门大神通的雏形,威力发挥不到一分。” “如何能比拟此宝在仙秦大将手中的神威?” 竺昙摩再次补刀道:“对面的远古龙城内蕴的道果和龙族无比契合,落在任意一元神龙王手中,都能让其发挥堪比圆满道种的力量。” “若是在四海龙王这般底蕴深厚的龙王手中,便是化身一尊道君也未必不可……” 老魔头已经被敖广法拆下来了七八根大骨头,就连脊椎都快被狂暴的天龙拔出来了。 他咬牙道:“究竟是什么道果这么不挑?” “真龙道果!” 竺昙摩补充道:“而且还只是残缺的真龙道果,若是请出祖龙珠落在城中,衍化完整无缺的真龙道果,任何一尊龙族在此城之中,都相当于一尊道君。极限可以加持四尊圆满道君出来,便是天庭也不敢招惹!” “天龙之威下,我的魔性都被凝固了!” 老魔悲泣:“一身魔道神通发挥不了一成,组成身躯的魔头都恐惧无比,就好像它们都曾经是太古天龙的食物一样,原本已经融合的魔躯都开始分裂了!” 老魔苦苦哀求:“我真的顶不住了!” 五神宫之中,众人观想的五帝神象受到龙威的冲击,都已经开始溃散。 神藏在慢慢关闭,此时镇狱魔龙象有着神藏的加持,堪比不死魔躯。 待到神藏关闭,魔躯跌落不死一线,只怕就会被敖广法生生撕开。 即便磨灭不了黄泥息壤之躯的生机,也可以分散在远古龙城各处镇压起来,到时候,老魔头只怕比死了还没的彻底一些。 燕殊苦苦抵御龙威,积蓄心中那一剑。 却看到血海老魔的身躯之中,黑山下的那口血海地狱骤然崩塌,其中的阿修罗还不敢逃出来,恐惧的躲避着太古天龙的龙威。 突然间他智慧一动,将怀中残破的石盘扔向了坍塌的血池地狱。 只见石盘滚入血池。 上面浮现古朴的纹路,六块扇区轮转,其中一口漩涡突然吞下了黑山之下已经凝聚成型的血池地狱,还是雏形的泥犁地狱,以及十口地狱的种子,化为一个若有若无,模糊恐怖的世界。 那世界之中的一缕气息泄露出来。 黑暗恐怖,无间劫罚的地狱气息让镇狱魔龙象突然迸发大力,重新站了起来。 散发着一切终结,一切开始气息的轮盘镶嵌在老魔的腹中,伴随着它缓缓转动,宁青宸发觉它似乎在牵引着种种情丝,便引刀将自己众人身上的情丝朝着轮盘落去。 顿时有一个万丈红尘,种种贪痴嗔的世界开辟。 四尊阿修罗惊叫着朝着轮盘落了进去,又一口世界开辟,乃是无边血海种种阿修罗厮杀。 三口世界拼凑出半个轮盘,只是一转,那远古龙城之中,种种不灭的龙魂灵光具都暗淡下去…… 一时间龙城凝聚成道果雏形的神光溃散,一丝气机泄露了出来。 被宁青宸诛杀的一只小龙的龙血因此洒落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无声无息的,巨大的青铜柱蠕动了过来,分出一丝细小的青铜枝丫根系,舔舐着龙血。 随即四面八方的青铜柱都微微颤动起来。 敖广法看到被自己狠狠按在地上,当猪一般宰杀的魔象,腹中突然浮现一口石盘,一转,便将龙城之中镇压沉睡的诸多远古龙魂动摇,拖拽。 当即极力稳住龙城之中的诸多太古龙魂,也不管魔象挣脱龙爪,挣扎出来。 魔象腹中三道魔光转动,红、青、黑,散发着无休无止的战斗、情绪和恐惧的气息。 老魔奋力将那石盘打出,玄光笼罩那整座龙城,此时又突然有无数青铜神柱突然从四面八方拔起,一根一根宛若神矛朝着远古龙城落下。 燕殊眼睁睁的看着,感觉到笼罩整个地宫的禁忌生命开始苏醒,它贪婪的,探出触手朝着远古龙城贯穿而去。 “这是什么?” 龙王看着一根青铜神柱带着禁忌的气息,朝自己而来。 真龙道果加持的太古天龙之躯朝着其中一根撕扯而去,也没有划破青铜的皮。 不死神树的禁忌根须贪婪的吞噬着太古龙城的气息,无以计数的青铜柱朝着虚幻的真龙道果而去。 受此刺激,顿时间,整个太古龙城都复苏了!那些沉睡的,将自己一丝力量加持给龙王的太古龙魂全数苏醒,积蓄在太古龙城无数载的种种祭祀、愿力、神力被尽数吞噬。 一尊尊太古龙王醒来,它们的神躯褪去石质,朝着青铜根须撕咬而去。 青铜根须也朝着龙魂伸展,恐怖的禁忌力量爆发,一根根须骤然扎入一只刚刚复活的真龙躯干,充满道韵的神辉骤然被根须抽空,同样,也有太古天龙将青铜根须镇压了下来,石城之中一座座石门飞起,落下,将青铜柱镇压在下面,一座座楼阁化为真龙,用爪子踩住那些青铜柱。 但四面八方的青铜柱来的更多了! 其中一面城墙突然颤动,赫然游动了出来,一尊太古神君级数的龙王睁开了双眼,它龙爪劈手撕裂了虚空,抓住了不死神树的主根张口撕咬。 无数坚不可摧的细小根须在它龙牙之下崩断,禁忌的力量被更为纯粹恐怖的力量消磨。 但禁忌之力却是不灭的。 断掉的根须落在龙城之中,依然朝着石缝,间隙之中钻了进去,犹如一条条剧毒的青蛇一般。 而复苏的龙族神君渐渐燃烧的起来的眼神,却对上了那枚转动的石盘。 轮回盘转动之下,一切灵魂都不由自主,向着九幽落去。 远古龙城九成的力量都不得不用于镇压诸龙的魂魄,剩下的一成力量,却要抵抗不死神树的禁忌之根。 它贪婪的根须终于缠住了虚幻的真龙道果。 四海龙宫之中,东海龙王敖广骤然睁开眼睛,惊疑不定的凝视着自己散发着无尽神圣、强大气息的血脉。 血脉深处,复苏的一点真魂裹挟着强横的龙威,一出来便要笼罩整个地仙界。 但敖广高耸的眉骨微低,镇压住了这股气息。 “远古龙城在复苏?广法这孩子,为何要动用我龙族底蕴?莫非归墟之中,还有值得他这般做的至宝?” 妖异的不死神树,内中的禁忌之力开始汲取真龙道果之中的不死道韵。 龙宫那边的敖广立刻瞪大了眼睛,怒吼道:“谁在偷窃我龙族血脉的造化?” 真龙道果蕴含不死之密,故而龙族一出生便有万寿。 但现在,这天生的寿元在衰减,只一会的功夫,龙族天生的寿元就只剩下九千九百五十年。 、跌落万寿的龙族血脉,具都惊恐的抬起头来,龙宫之中自封的几头老龙突然哀嚎一声,就此死去。 四海的四座龙宫都躁动了起来。 燕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突然明悟,并非是龙族盯上了他们,而是钱晨盯上了龙族! 这不死神树和轮回盘。 显然是钱晨知道了远古龙城的底细,专门就盯着龙族祖传的造化——一丝不死的血脉而去的。 不死神树开始抽取真龙道果中的不死造化。 敖广法像是被阉割了一样哀嚎起来,就要拼了命去催动远古龙城,让它从被轮回盘和不死神树夹击之中脱身出来。 但轮回盘刚刚吞下几个太古龙魂,贪婪的就仿佛水蛭。 不死神树更是禁忌之力倾出,将自己大半的根据缠绕住远古龙城,青铜根须无孔不入,牢牢的扎入远古龙城之中。 化身魔象的老魔哈哈大笑:“龙王!咱们再来!” 敖广法怒道:“别缠着我!老魔,你想我龙族和你的血海道不死不休吗?” “不死不休又如何?” 燕殊剑光化为长虹,此刻镇狱魔龙象的不死魔躯在轮回盘的转动下再次重生,气息凝若一体。 内中的地狱更是化为了完整的一道,魔躯彻底黄泥化,这一刻,魔躯的气息陡然进入了一种无法想象的境界,不死魔躯终于成就! 燕殊借助不死魔躯,加持一剑,劈的龙王退转的魔躯飙血。 “来呀!少清与你龙族不死不休,!” 灵恭亦是散了发髻,披头散发的落在那五座神宫之间,透过老魔喉咙处的巨大回音壁道:“太上兜率宫在此!龙族尽可放马过来……” “神霄派亦想领教一番龙族的威势!” “广寒宫随当代广寒仙子,等着你龙族……” “北极大光明宫,也想试试北海龙宫的气势还有没有那么足!” “元始道孙恩天师门下监察天下!泼泥鳅,也敢叫嚣?” “蓬莱也等着你!” “阿弥陀佛!龙族与我佛门有缘!” 老魔头咧嘴笑着,突然微微心虚,将自身的魔躯交由各派弟子,心中嘟囔道:“我得罪的人够多了,现在还是你们上……你们上!” 不死魔躯胸中,神藏再次开启,神光加持转动之下,一个个丹成一品的真传种子借魔躯之手,打出一道道完整的大神通。 “掌握五雷……八卦斩仙神雷!” 雷光如刀斩向敖广法,八卦轮转,一点一点的推动奇门,由生向死,但元神真仙毕竟遁破了生死玄关,这速度奇慢无比。 很快兜率宫的灵恭就换了上去。 “点石成金……五火一气大解体指!” 魔躯巨大的象鼻点出一指,落在龙王身上,坚韧的龙鳞,强横的龙躯骤然一寸一寸变为黄金,血肉灵性尽数消磨。 任何神通法术,涉及元气之属,皆被这一世大神通变化了形质,从根本洞穿。 一桩桩层出不穷的大神,终于让龙王畏惧,各派真传,元神种子借助不死魔躯提前引动未来的道种,打出的大神通多的让真龙头皮发麻。 人族恐怖的底蕴,惊鸿一现。 龙王飞纵而起,转身就逃,往远古龙城下逃。 但一位佛门法相宗的真传弟子,浑身肌肉宛若精钢,摄那魔躯施展贴身短打,象鼻和四只象足犹如五肢抓住了真龙的四肢一躯,散发金光的大手蕴含无穷镇压之力,把它压了下去。 听那金刚怒目道:“降龙伏虎!” 真传道的一个老魔头,外表端是正道高人风范,抚须笑道:“我也来,花开顷刻!” 他一道玄光刷下去,八卦斩仙神雷推动的奇门变化骤然快了千倍,一路转到了惊门。 天地间那种冥冥的杀机再次汇聚,但被龙王的元神死死卡在了死门边上。 林明修面色苍白,他的神通造诣,远不能斩杀一尊元神真仙,纵然有魔躯加持,神藏落下,也差了一口气。 但这一口马上就被补足。 王龙象飞起一剑,轻喝一声:“六甲奇门!” 剑光遁破死门,八卦斩仙神雷终于落下,敖广法怒吼一声:“瞽老!” 瞎眼的老龙从远古龙城之中探出半边身体,看着那落下的八卦雷光,不禁叹息一声,最后那只眼睛也爆成一团血光。 移星换斗,命数转移,它将自己的命替换给了龙王。 八卦斩仙神雷骤然偏转,落下,一颗龙首被雷光斩落。 瞎眼的老龙两颗眼睛已是血洞,龙头沾染血污,在地上滚了三滚,血洞洞的眼睛仰首向天。 这时候,真龙道果之中的造化已经被不死神树吞噬了大半。 一颗混沌色的灵珠突然从虚空之中打出,与远古龙城合一,顿时神辉爆发,崩断了不死神树的无数根须,将残余的龙族一卷,朝着地宫外遁逃。 轮回盘和不死神树见好就收。 散发无尽幽光的轮回盘顿时收敛了一切气息,悄悄落回燕殊的怀里。 而那些断裂的青铜根须,再次爬回来不死神树的主根附近,续接而上。 汲取了无穷造化,把真龙对策天生寿命硬生生从万年削到了九千年的不死神树,仿佛满足的发出了一种餍足的气息,懒洋洋的蠕动两下,重新扎根了下去。 只有一枝青铜柱突然倒着长在了战场中央,悄无声息的开了三朵花…… 看到龙王被远古龙城卷走,所有人憋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松开,一时间瘫坐近百人。 就连老魔也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之前那几计大神通,着实快把它抽干了。 借助一品金丹之中的神通种子,打出那一击击的真传们,脸上都浮现一丝餮足的笑容。 纵然真气神念都已经被抽空,也有一种内心沉甸甸的充实之感,只感觉金丹之上的境界,都无声无息的对他们裂开了一道口子。 燕殊勉力直起身,就看到一颗古怪的树实滚落到自己脚下。 那是一枚青铜龙符一般,半是果实,半是鱼龙演化的青铜器,没有任何气息,落在手上沉甸甸的,就宛若一块死铜一般! 踉跄弯腰捡起,燕殊将铜符在身上擦了擦,就放回怀中,和残破石盘放在一起。 第二百九十五章刚才落座冰井台,即刻遭遇玉京山 “这是什么?” 血海老魔看着周围的青铜神柱,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方才远古龙城之中复苏的太古天龙他们可都看见了,任意一尊都比敖广法更加强大,但在这些青铜柱下,皆被绞杀。 竺昙摩这般见过世面的高僧菩萨,都不由为之动容。 “可能是西王母国留下的禁制吧!”燕殊认真的敷衍道:“以这等太古遗族的底蕴,远古龙城惊扰之下,讨不着好也是自然!” 灵恭飞出神宫,面色阴沉的扫了一眼龙族遁走的方向,不由感慨道。 “仅仅是留下的手段,都能让龙族歃血而归,也不知仙秦是怎么覆灭西王母国的。” “青铜……” 老魔沉吟道:“说起来,西王母国一直有一个传说,据说灵宝之中号称神妙第一的昆仑镜,就藏在此国。仙秦当年覆灭西王母国,乃是其国内乱,有人接引的缘故。而其目的,却大半是为了那尊灵宝!” “昆仑镜!”蓬莱的真传神色微变。 这一回便是徐道覆也有些稳不住了。 他打量着这些青铜神柱,许是因为之前青铜神柱插死那些太古龙魂的场面过于劲爆,他未敢靠近,但那青铜神秘而又禁忌的气韵,却令他深有所感。 “你是说,这些青铜神柱,乃是昆仑镜的一部分禁制?” “传言此镜最大的神妙,乃是可以任意挪移时空,穿梭世界……” 提起昆仑镜,道门弟子无不有千般话语要说。 诸多前代大人物的随身灵宝之中,昆仑镜的知名度不说第一,也是前三,与道尘珠这般名声不显,除了与之相关的道统无人知晓的灵宝大有不同。 这些正经入道的修士,谁没在年幼时肖想过昆仑镜能落入自己手中。 此镜在手,非但等于长生不死,更有挪移时空的神妙,保底也是个元神的成就,甚至若只证了一个元神真仙,众人都觉得大大的不配。 人群之中,几个低调散修对视了一眼。 地仙界的修士着实可怕,他们本以为人家是土包子,没想到元神真仙一打一打的来,轮回剧情之中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灵宝层出不穷。 天可怜见,其他剧情世界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元神真仙,但那些仙人能有一件法宝都算是祖上积累的家底。 哪有地仙界的元神这般,拿灵宝当锤子到处乱砸的。 如今甚至连远古龙城这般可以上轮回之地兑换榜前列的灵宝都出来了!也就是他们见了好坏之后,一路上足够低调,蹭了不少好处,就这样也被误伤死了一半人,再稍微跳一点,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连狗洞都爬不出来。 地仙界的真传,是真抬手就拿大神通砸人的啊! 那几个丹成一品的年轻一辈领袖,只怕能把元婴老怪当球踢,至于那几个隐隐出挑的人物,诸如燕殊、宁青宸、王龙象、徐道覆、林明修、灵恭这一辈,皆至少是阴神修为,比起各派护道的阳神真人都不差。 唯有此时,轮回者们算是有了一点底气,毕竟昆仑镜就在兑换榜单上挂着呢! “看来地仙界虽是诸天之一,底蕴不浅,可轮回之地却也未必在其下。毕竟地仙界早已没落,而轮回之地却更加神秘莫测,昆仑镜这般的灵宝,在诸天万界都称得上前十,可这般灵宝,在轮回之地却有不止一件。可见论起成就,在轮回之地中,未必比不上这些大道统的核心弟子!” 有人在队伍频道中提了一嘴。 “那是,他们还在猜测昆仑镜在哪!却不知道昆仑镜已经为轮回之主所有,被高高挂在兑换榜单之上。若是我们有那个运道,凑齐那恐怖的道德数量,再完成指定任务,咱们也可以做个昆仑之主当当!” 就在此时,地宫之上又传来一声轰鸣,却是一座古朴的高台。 身着蟒袍的曹家皇叔立于台上,面色也微微有些不好,原本各色亭台楼宇连阙,飞阁重檐,雕梁画栋的冰井台也残破大半,显露出内里古朴敦实的原貌来。 王龙象身边的一位王家修士不禁掩嘴而笑,偷偷回头道:“昔年魏武帝建立三台,其中铜雀台最为宏伟壮丽,魏武帝曾数次于台上横槊赋诗,只因此台乃是半个曹氏宫阙,一应重宝传承都藏在那里。后来铜雀因陵变,沉入漳水水眼之中,这最为壮丽,暗藏种种镇国之宝的灵宝便已失落。” “铜雀台之禁制枢纽,乃是镇压楼台的上古灵宝铜雀,因此最为强横,驱使也最为方便。” “而这冰井台,内中的动力,全靠里面的三间冰室!” “原本乃是三台之中储存粮食、灵丹、军械,种种灵物耗用之所。三间冰室之中,以九天寒煞大阵、冥古通幽大阵、玄冥黑水大阵打通九幽、玄冥、九天寒煞三处世界,吞吐无穷寒气,楼台主体又以亿万载不化玄冰打造,故而用于储存灵材。” “未想到当初三台失落两尊,就连金凤台也在复国之时赠与了佛门的大能,开辟金台净土,如今已经是金台寺的立寺之本。” “而他曹魏皇族,只能捡了这最简单朴实的冰井台做自己的镇宗灵宝!” “一应雕饰楼阁,全是后来祭炼上去的!” 旁边一位瘐氏子弟掩嘴笑道:“这还是人家拓跋太后心肠好,若非如此,这冰井台如今未必还能姓曹……” 两国的世家具是一脉所出,彼此太过知根知底,此时曹皇叔一时气短,却叫南晋的世家子弟一眼就看了出来,然后专寻这痛处扎。 曹皇叔淡淡扫视一眼,全然没有将这些南方世家看在眼里,只当是跳梁小丑一般,而是先向竺昙摩做了一个合十礼,道:“我道是谁惹出这般动静,原来是菩萨在此!” “可是有宵小袭扰?若有可以相助之处,我等定不让菩萨吃亏!” 竺昙摩苦笑一声,明白曹皇叔误会了自己在别的元神交手,看到自己等人留在这里,便道是自己赢了,故而上来卖个好。 其实方才他交手是交过手,只是一路都在挨打而已,全靠一个修成不死魔躯的老魔头,领着一群年轻俊彦翻的盘。 而且能翻盘八成的功劳都在那神秘出手的青铜神柱,另外两成,又有八成是他根本看不懂的燕殊两人。 反而是他这个正牌元神一路抱大腿到了最后! 当即老老实实双手合十,回礼道:“多谢皇叔相助,只是那龙族专横,大祭其镇族灵宝远古龙城,误触动此地的禁制,这才吃了一亏,勉强退去。老衲还是托了同行道友的福德,才能化解此难!” 曹皇叔哪里会把他的话当真,北魏政局多年来佛道相争,道门从上层到底层,大败特亏,他是看在眼里的。前段时间据说连北方太上道的祖庭——终南山楼观道都被歹人灭了。 因此曹家虽然还勉力维系重道尊佛的平衡,实则皆更重佛门,连自家的灵宝金凤台都送了出去。 之前万神窟外众人四散之后,他带领北魏的供奉修士一路闯进来,也多有得律宗的九重浮屠金塔照应之故。 而这里除了竺昙摩手中的一口金钵,也再无其他灵宝…… 曹皇叔撇了一眼,拎着根破铁棍子,从坍塌的地宫废墟中灰溜溜飞出来的宁青宸,只觉得她手中的破铁好像有点眼熟。 血海老魔早就收了镇狱魔龙象之躯,他虽然刚刚修成不死魔躯,但是这条道路一身本领,都在躯壳之上,与寻常的元神真仙大异。 此时他的魔躯破破烂烂,也不大被曹皇叔看得上眼。 扫了一眼满地的残破龙鳞,曹皇叔也暗暗咂舌。 这竺昙摩老和尚说的慈悲,平和,但只看那地上的无数龙鳞,便知道这里至少剐了四五条真龙,其中一些鳞片——颇似那位元神龙王。 “下手真狠啊!” 曹皇叔越发不敢怠慢,人家老和尚说的轻描淡写,实则禅心无常,时有金刚怒目之举。 若是惹得这尊佛门大德不爽,说不得剐的就是他曹家的真龙了! 至于龙族,他曹氏是惹不起的,四海真龙统率万万里海疆,幅员辽阔远胜于他大魏,其中镇压的元神真仙更是犹有过之,四海龙王具是元神真仙,麾下的龙王也不知道多少,反正比他曹家大猫小猫的两三个是强上无数的。 此番闯入归墟,人家带的灵宝不知有多强。 他曹家,连妇孺住的楼台都搬来了! 其中差距,可见几多…… 曹皇叔因此也不提龙族,只是热情招呼道:“菩萨护得这么多晚辈,也是不易,我这冰井台上广大,不若请诸位俊彦登台而来,与我曹氏子弟及一众供奉宴饮一番?” “来,诸位请上座!” 燕殊微微思量,便起身登上楼台,宁青宸刀光一卷也落在一旁。 其他道、佛、魔、杂诸家,看到这两位领头,才呼朋唤友,都登上了此台。 曹氏虽然没落多年,但底蕴依然并非寻常世家能比,顿时又升起五六个云楼,皆是四十层禁制往上,遮掩了光秃秃的冰井台,任由各人落座。 曹皇叔是个有眼力的,他看到众人颇有看燕殊和宁青宸眼色之意,便知道此番众人之中,这二人隐隐为领袖。 便亲自斟酒上前,笑问道:“不知小友适合出身,可有良配?” 他这话之中颇有诙谐之意,以元神之尊,既显得亲近,又不乏后话,无论燕殊如何作答,这位皇叔都能接上话来,只要燕殊开口一个‘并无’,只怕就有曹氏女送上了。 瞥见旁边师妹含笑的神色,燕殊摇头道:“燕某少清弟子,乃是正经的出世之修,未有此意!还请皇叔恕罪!” “哈哈哈……那这位小友呢?”曹皇叔转头向宁青宸,道:“我曹家子弟多才俊……” 广寒宫老妪在他耳旁阴阴笑道:“那是我家广寒仙子!若是皇叔有心相求……嘿嘿……我怕你北魏担当不起!” 她不说曹家,而是北魏,显然一个曹家已经完全不被她放在眼里。 而曹皇叔只听闻广寒仙子四个字,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摆手摇头,打着哈哈道:“哈哈哈……本王并无此意,并无此意啊!年轻人一心向道,很好,很好……” “哎呀!本王竟然忘了王小友,太平有象,大劫真龙。如今真龙遇上假龙,杀得是片甲不留啊!” “我曹家世子与卿齐名,北曹南王,未能见面,实在不巧,可惜啊!” 曹皇叔熟练的转了身,朝着王龙象而去。 一意揣摩剑道的王龙象突然面对这般热情,也是拿出剑决的态度来,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应对,既回避了曹皇叔的拉拢,又不失世家的体面。 冰井台上的这座云楼,上下共分九层,每层百余人穿梭亦不觉狭窄。 其云楼八角,每角镇压一兽,吞云吐雾,香气靡靡。楼柱以千年灵木,阁窗嵌精水琉璃,往来的具是贝女法灵,由天花板上一颗颗绽放清辉的明珠之中走出,托着精美佳肴,甘醇酒食,络绎不绝的送往各派弟子的桌上。 便是竺昙摩那里,也有天女自屏风中走出,奉上素斋。 只看所用的灵材,怕是正经的道门灵丹,也没有那么豪奢…… 但灵恭等兜率宫的弟子无不淡然以对,莫说是魔道真传,这般奢靡不知道被他们祭炼过多少阴魔,心魔专门诱人,亦不提少清、神霄弟子道心坚定,就是佛门的真传,也一个个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而南晋的世家子弟,干脆就是这样养出来的。 因此,除了宁青宸有些不适,其他人都并未在意。 只是方才兜率宫砸出来,刺激赤色神宫的那些丹药,就不知道顶这些排场多少回了。 待到冰井台飞出地宫,才有各派弟子不自觉的起身,望向楼外——那里一株参天巨树宛若群山突起,挡住了他们大半的视线。 一面是通体晶莹温润,如玉遭霞,枝叶九色纷呈,宛若天木神株的造化。 另一面却是枯死之绝木,树皮暴露,龟裂如干涸的大地,青黑如焦土,绝无半点生机。 这枯荣之间,竺昙摩不禁双手合十,礼赞佛号。 “不死神树!” 徐道覆不禁失神道:“这天底下,只怕唯有这里,还有一株不死药活着!除此之外,便是天界……” “天界也无有这般神药了!” 远处玉京山突然撞开虚空,降临到冰井台旁边,玉长生在玉山之巅负手,凝视着这宏伟壮观的不死神药,不禁感慨道:“世间不死神药,只怕唯有这里一株,以及少清建木老祖算得一半,至于天界,皆是不老神人何须什么不死药?便是天庭的蟠桃灵根,也久不赐人了!” 说罢,他低头看向众人,一一扫过之后,面色突然一变,问道:“诸位,我儿何在?” 宁青宸悄悄的把赶山鞭往袖子里拢了拢,不是害怕惹麻烦,是怕玉长生不知死活,在这里闹起来。 这么好的不死神树,可不能光天化日之下,露出吃人的真面目吧! 对师弟名声不好…… 诸多道统的真传只能闭口不言,倒也没有出卖燕殊他们的心思,不是玉长生凌威不够,实在是他祖宗下来都被狗咬死了! 这里面事情太大,没有人敢去招惹…… 竺昙摩连忙走出,托着金钵,里面盛满了素斋,显然是刚刚吃到一半。 另一个血海老魔也探出头来,满嘴流油,不雅的撕咬着一只烤灵鹤腿。 看着天上犹如仙人一般的玉长生,竺昙摩还没打圆场,老魔头就桀桀笑道:“你家那个小玩意,本事不成,心还挺大的!” “仗着自己有一枚天府真符,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招惹了万神窟中的可怕禁忌……” “嘻嘻,别说是他!就连你祖宗,都被狗咬死了!” “什么?” 玉长生脸色一变,身后的玉家老人更是气的发须皆张。 一个老朽在玉山上迈出一步,喝问道:“魔头嘴臭,你可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得了吧!这里谁不知道你们玉家的后台是威灵神王!” 老魔嘻嘻笑道:“他可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被天狗大圣的残魂活活咬死的。” “啧啧!我可是第一次看见天界的大人物如此无助!回去之后,天规森严发泄不得,憋着火呢!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向老祖宗交代吧!” 玉长生这次脸真的变了。 老魔头看到他脸色一瞬间涨成猪肝,然后瞬间又恢复玉色,变脸之快让人啧啧称奇。 相比起来,他身边的那群老者更是绷不住。 一个个‘如丧考妣’,便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玉长生的眉毛挑起几次,才生生压住心中的滔天巨浪,忍着惊恐,强自冷静道:“就算我儿招惹了万神窟中的禁忌,便是我祖垂顾,亦难救他!” “但他随身所带的赶山鞭何在?” “我之前感应到,有人斩去了老夫留在其中的烙印!” 元神之尊目光炯炯,所到之处,给予了众多弟子小辈极大的心理压力,纷纷都低下头来。 老魔头做惯了魔头,心理素质极强,轻描淡写道:“谁知道?说不准是被狗叼走了呢?” 玉长生目光锁定老魔,冷声道:“阁下此言,可是执意与我玉家为难?” 此时一旁的曹皇叔却已经心中暗惊,堂堂元神真仙,心都紧紧提着,他突然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宁青宸手中的破铁棍了! 正是玉长生的亲儿子手上。 那铁棍,就是仙秦灵宝赶山鞭…… 此刻他只在心中哀求,双方别再他这冰井台上打起来,不然,他想要左右逢源,问各路道友结个善缘,保住他曹家社稷的企图,只怕要葬送大半! “广寒仙子,万古情劫果然可怕!” “我只是上前问了个话,便遭遇如此凶险。要是多待一会,只怕我曹家要亡国!” 曹皇叔庆幸不已,又暗恼。 早知道有广寒仙子,他那里敢招惹这些人……便是拼着得罪月支菩萨,也要跑得远远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玉京山上无归处,少清只因剑成疯 燕殊悄悄在宁青宸耳边道:“师妹,你要不要把赶山鞭亮一亮?” 宁青宸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燕殊。 燕殊被她看的有几分不好意思,只得灿灿道:“没什么,我就想看看师弟能有多坏!” “万一他又看上了玉家的东西呢?” 宁青宸责怪的眼神叫燕殊一阵不好意思,仿佛他也和钱师弟一样顽皮了…… “师兄若想亮给他们看,自可去得!何必来问我。”宁青宸一把将赶山鞭塞进了燕殊的手中,笑道:“师兄以为我是贪图人家的东西么?非是钱师弟,将这脏物算计给我……” 燕殊拎了拎赶山鞭,渐渐感觉趁手,便拢在袖子里,看着玉长生和竺昙摩如何交涉。 玉长生矜立玉京山,俯视竺昙摩却也察觉了他气息晦涩,手中金钵黯淡,心下一转,突然顾忌起还未赶到的佛门律宗来,又瞥了一眼坐镇冰井台的曹皇叔,突然开口笑道:“小儿遭难,本怨不得其他人!但族中重宝失落,玉某实在是焦心至极,一意要给族中一个交代。” “月支菩萨若是愿给他们做保,不如上来一叙!” 竺昙摩面露慈悲之色,实在不忍心玉家作死,他想了想,觉得这事实在没法应付过去。 而玉家若是不甘休,连累了曹皇叔以及北魏的诸人,他于心不忍。 便张口要答应下来。 但这时候血海老魔却打断了他,抠着鼻孔,道:“你说是你族中重宝,就是你族中重宝啊?” “赶山鞭在仙秦之手的时候,倒是无人不知,但如何落在你玉家的手里,却难以说道了!只怕也是杀人灭口,劫掠而来的脏物。如此大大咧咧自诩为族中重宝,我魔道看不惯!” “毕竟……” 老魔一拍桌子:“我魔道看上的东西,他奶奶的就要抢到手!” “就算是你家传的,三媒六聘来的,乃至是你亲生的也是一样。灵宝无主,有德者居之……凭什么你玉家抢得,我魔道抢不得?” 玉长生面带冷意,道:“赶山鞭乃是我玉家围剿仙秦不法,天庭赐之,有何来历不光明之处?谁敢抢?” 老魔头咧嘴笑道:“那就要看咱们地仙界的同道,认得是天庭还是仙秦了?” “天庭乃受命元始,统御诸天!自是万界正统,大道居之……老魔,你敢反天?” “哈哈哈……我血海九幽的同道,干的就是反天的买卖。” 老魔修成不死魔躯后,就一直想要找一个软一些,但又有些名头的元神试一试,捏一捏元神的柿子,扬一扬他血嵥道人的名声。 免得旁人还是那个血海道的老魔,老魔头,魔头这般的称呼。 如今他看上了玉长生,正要试一试他元神的手段。 为此,老魔不惜拉上了竺昙摩,为的就是紧急关头能借用他手中的金钵灵宝。 他算是看出来了,竺昙摩着实是看上他了,这些佛门秃驴就跟牛皮胶一样,扯扯不下,沾了就摆脱不得,还不如借此给自己谋一两分好处。 而且他得罪了血海道里的大人物,若是必要关头,倒也不是不可以去佛门那里避一避风头。 玉长生也是心念一转,邀请老魔道:“既然你这魔头如此猖獗不逊,想要试一试我的手段,自可去那不死树下领教!月支菩萨可要一并前去?” 竺昙摩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这里,还是双掌合十道:“老衲便随二位去调解一番!” 三人升起遁光,直往不死树下落去。 玉长生道法施展开来一席玉光弥漫,渐渐笼罩了千里,内中玉光翻滚,乃是凝练到了极致的一种仙光,神异无比。 而老魔那边就太过熟悉了,摇身一变,魔躯暴涨千丈,高亢的象鸣响起,黑山镇压着地狱,无穷法力包裹图腾柱,将数百里的玉光一击粉碎。 还有竺昙摩手中金钵放出一片净土,居中调解。 燕殊看的分明,老魔头出去的时候,给自己传递了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当即心中不满,这老魔头是什么意思? 自己堂堂少清真传,难道要和他同流合污,趁机灭口? 就在燕殊还以为冰井台容易待的时候,就见玉家的一个老人飞身落在了冰井台上,扫视一眼,气势咄咄逼人。 曹皇叔在一边讨好道:“来者都是客,这里所坐的都是各家的年轻俊彦,若是长老有意,也可把玉京山的年轻一辈唤来,让他们年轻人一起闹去。我们老一辈的,在旁笑观便是!” 玉家的长老只是冷冷道:“年轻一辈的俊彦?吾家凌霄才是真俊彦,年纪轻轻便丹成一品,得上界老祖以凌霄殿赐名!” “这是多大的造化?” “如今他却不明不白被人害死!纵然是这些人的师门长辈来了,亦要给玉京山一个交代。若是贪图我家至宝,没下了赶山鞭,就是你家老祖也要亲上玉京山给我们一个交代。天庭在上,由不得尔等不敬……” 徐道覆淡淡道:“我只晓得道门三位祖师,元始大天尊在上,不知道什么天庭玉皇。” 燕殊也笑道:“我少清亦不知道什么是天庭法度,纵容彼辈的法度吗?” 魔识宗的一位真传也冷笑道:“九幽道没听说过天庭,不如你们找九幽魔祖问问?魔祖惯爱提拔后辈,你去问问,必不吝于解答。” “哼!小辈狂妄!” 玉家的阳神真人挥手便是一道雷光,冰井台上云楼颤动,四十六层的禁制便要被那雷一击破碎,叫所有人坠下楼来。 剑光一闪,燕殊剑气如丝,绕过云楼之中的桌椅板凳,种种剑气之下脆弱不堪之物,尽数缭绕,剑光只贯穿了那道雷光,其中剑丝缠绕,将其泯灭。 而徐道覆却张手打出五色玄光,将楼宇牢牢护住。 这些道门弟子外表谦和,便是凡人妇孺也能低头说话,但遇着了那些鼻孔朝天之辈,却也只会比他们更桀骜。 “小辈!”玉家阳神冷声道:“本来只是想盘问你们一番,如此一看,心中有鬼,却是不得不拿下了!” “够了!” 曹家的皇叔大怒,拂袖冷冷道:“几位虽是贵客,但也不能把我曹家当成猪狗一般无视,玉长老,麻烦你先出去,等玉族长回来了,再说其他!” ………… 不远处的玉京山上,一位两鬓斑白,身穿裘袍的老者对身边苍头老者问道:“那些都是道门、佛门的真传,老二如此逼迫,惹得他们不满,异日只怕会影响我玉京山与道门、佛门的关系啊!” 老者冷笑道:“我让老二去,便是没想让他们活着!” 裘袍老者大惊道:“老大,你这么做要陷我玉京山于不义不成?这么多各派真传,若是都死在咱们手上……” “那又能奈我如何?” “玉京山半在天外!便是元神真仙等闲也寻不到,而且,先祖受辱,我等若是就这么袖手旁观,那才是滔天大祸!区区几个真传弟子,难道还能放任他们出去,传扬先祖的丑事吗?” 在场的玉家人具是神色一沉,他们还真不怕招惹地仙界的人。 但若是天庭之中,他们背后的那尊大人物盛怒。 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大兄所言极是,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走!我观族长离去之前,应该也有此意……就算不能尽数杀了他们,也要让他们知道好歹。天庭道君之尊,可不是他们能冒犯的!” “冒犯者死!” 还有玉家的老叟出主意道:“我观那曹氏是个知进退的,可他若挨不过面子,要与我们为难,如今家主不在,却是有些难碍。” “不如把他们骗到山上来,突施辣手!” 玉家的大长老点了点头,抬手抛出一件东西,道:“这几人中,少清那群剑疯子向来顽固不化,你把这个送给老二,先把他诱上来。” “然后兜率宫不要轻易得罪,杀了少清的鸡,敬给他们看看;孙恩亦是冢中枯骨,天庭不说,道门之中也对他承袭太平道黄天道统之事极为不满,自顾不暇,他的弟子也不要放过。” “广寒宫?” 他面露冷笑:“女流而已,尽诛无妨;北极大光明宫亦是旁门,佛门又有求于天庭,魔头者自当尽诛,这些人中就没有我玉家惹不起的。” 玉家大长老看着那些各派真传,嘴角流露出一丝骨子里的深寒,道:“他们不是说亲眼所见,先祖被狗咬死了吗?” “用这件法宝,将他们的神魂摄来,!” “异日寻得一窝小犬,抹去元灵,将他们神魂尽数送进去,然后以此为祭,告慰先祖!这狗虽不是三牲,但也是正祭。一群自命不凡之辈,永世为畜,当是能让老祖出一口气了!” 玉家大长老将一枚万魂铃抛给了三长老,那边玉家二长老已经拿出刚刚遣人送过来的那物。 “少清小子,你可识得此物?” 玉家二长老送上一枚断裂的玉钗。 燕殊神情凝重,双手接过,看着熟悉的玉钗,他闭上了眼睛,感气观心,见心中剑光,久久才开口道:“不知我这位师妹,现在何处?” 玉家二长老冷笑道:“你们少清弟子,求人便都是这番态度吗?” 燕殊按耐住杀意,一字一句道:“请……长老告知,燕某的这位师妹,如今在何处?” 玉家二长老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他故意迟钝了几分,却没看到燕殊的焦急,依旧是眸光深邃如海,这才冷冷道:“若想知道,便上来玉京山行过礼仪告罪。如此这般无礼,又岂是求人的模样?” 说罢,转身便走。 燕殊深呼吸几口气,捏了袖中的赶山鞭,对宁青宸道:“师妹且先等我!” 宁青宸却摇摇头:“我在少清结丹数载,与应师妹亦是相熟,我和师兄一起去罢!” 林明修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突然抱拳道:“燕师兄此去,大可无所顾忌,神霄派必与师兄同进同退!” 灵恭也捏太极印,凝重点头:“兜率宫亦如是。” 将青牛系在山下。 燕殊与宁青宸并肩登上玉京山,他远远就看见山上气机不善,心中只是冷笑:好在自己心中,也并无半分善意。 少清行侠仗义那么多年,却是让人忘了——剑修,亦是杀胚! 燕殊一马当先,行至山顶,看见玉家三位长老并肩而立,高高在上。 玉京山的气机笼罩之下,如神只一般,气势朝着两人横压而去,针对宁青宸更甚,似乎非要让她跪下来不可。 玉京山的禁制更是暗暗发动,削去他们的修为道行。 老牛口中衔着那枚残破石盘,背上耳道神悠闲作画,牛耳蒲扇,心中兴奋之意尽显。 “打起来,打起来……杀他个血流成河!” “玉京山有我老牛在,六道轮回大阵镇压一切,区区一个没有元神主持的玉京山而已,能耐得什么?” 耳道神也猛挥自己豆芽般的小拳,咿咿呀呀之声,带着不嫌事大的凶狠,奶凶奶凶的。 玉京三老眼见燕殊上门拜山,还带了一个女子,也是心下不屑,二长老笑道:“届时我们当着他的面,砍掉那女子的头颅,不知他会有多惊讶?” “拘了魂问问就是……” 大长老面色如常,衣带当风,带着平日里淡淡的‘仙气’。 三长老一声闷哼:“少清弟子平日里眼高于顶,却不知少清多年来镇守建木底下那条九幽裂隙,万古魔劫在即,他们在我等算计之中,已经是一步死棋!” “再动弹不得,还想有往日的威风?” “大劫之中,种种势力相互牵扯,纵有千般厉害,困在局中也丝毫动弹不得。唯有我玉家,早早的脱身出来,却一直是守在边角的那一子,只等待地仙界的反天狂徒!” “今日,便叫他们领会天威不可测!” 燕殊一步一步,走上了玉京山之巅,面对着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玉家三老。 只是抬了抬手,不卑不亢道:“敢问诸位……” 他抬起了头,明眸坚定如剑:“我少清弟子何在?” “无礼!” 玉家二长老依旧白发飘扬,喝道:“我已经教训过你一回,却还是如此无礼,你少清教出来的,便是这般不知礼数之辈吗?” 燕殊一步踏上玉京山巅的大殿台阶,丝毫不停,一应禁制仿佛水遇游鱼,从他身边滑过。 玉家大长老眉头微皱,感觉有些不对,当即好言道:“燕师侄休要召集,此道钗也是我等无意拾得,知道燕师侄心系同门,故而来打个招呼。如此,不过是为了问问我家重宝遗失何处?” “为何师侄儿如此莽撞?” 燕殊已经来到了他们三步之前,高举殿上的三人眼神或是疑惑,或是猖狂,或是蔑视的看着自己,燕殊心中并无波动,便是连同门生死难测的愤怒,都被心剑斩却了。 这一刻他心中只有冷静到了极点的——杀意! “诸位问的赶山鞭……” 三人目不转睛,盯着燕殊,却见他抬起袖子,对着玉家大长老袖袍一挥,流云飞袖翻滚之下,一道混铁青光携带无穷山影压缩在了一道黑光之中。 以运剑之法,刚刚抬手鞭光便已经及体,玉京山皆是一颤。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灵光爆打而至,大长老的头颅整个炸成血花,其中阳神亦被那道鞭光活活抽爆。 曹皇叔远远看到,玉京山上,一团灵光炸开…… 他悚然倒吸一口凉气:“狠人啊!” 与此同时,宁青宸斩情刀光顿起,冰魄神刀透彻无比,宛若冰清玉洁的神光,只是一晃,便已经劈到了眼前。 随即刀光从天意,从心中,从种种情丝落下,直锁定了神魂的本源。 二长老才微微张口,头颅便掉落在地,冻成一团,摔了个粉碎。 其中阳神,早已经被斩情刀光灭去…… 唯一能反应过来的三长老祭起万魂铃,种种荡魂天音朝着两人而去,玉京山的仙光向他汇聚,凝聚在他身上,裹着他飞快退入殿中,一重重的禁制落下。 他披头散发,目中已然疯狂,却是到了此时还没明白,这区区少清真传,为何敢如此大胆! 燕殊却没有管他,而是提着铁鞭,对着玉家三老身边的年轻玉家子弟一个一个的敲去,往往只是一鞭就敲死一个。 年轻的玉家修士,奋力祭起法宝。 却被赶山鞭直接破开,朝着脑门上一翘,便顿时四肢挺直,栽倒在地,神魂都破碎了! “爷爷!爷爷……” 宁青宸的刀光如练,只是一横,便把敢围上来的玉家人统统拦腰斩断,他们一分为二的魂魄被冰魄神光冰封,居然还在地上乱爬,却似某种不知死的厉鬼一般。 有人敲打着殿门,大声急呼。 殿内的三长老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怀疑自我之中,透过殿门,隐隐看到有人用头在不停撞门。 很快呼唤的声音便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不停撞门的影子,拖着空荡荡的下半身…… 玉家三长老几近疯狂,躲在大殿的最深处,喃喃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燕殊转头看了一眼,宁青宸太阴神刀利落,广寒仙子之名并非轻易,便知道师妹是个靠谱的,只身走向后山。 路上一个玉家的女子,看到燕殊拎着铁鞭,便好奇上前问道:“你是谁啊?为何能入我们玉家?” 燕殊深深对她垂首,犹如抱歉。 随即一鞭挥出,年轻的头颅随着生命一并落下。 走过后山,路上无论遇到了谁,燕殊具是一鞭打出,将其性命取走,到了后殿玉家人在山上炼药、炼器的地方,一个苍老的玉家长老赶了上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对燕殊怒道:“狗贼!你还有半点修道人的心性吗?” 燕殊袖中一剑飞出,将他阴神贯穿,钉在后殿匾额上。 “修道人的心性?少清只在剑上论。” 他推开殿门,却见殿中一群玉家修士惊动回头,看着神色漠然,倒提赶山鞭的燕殊,眼中具是无措。一少年道:“你手中的,是不是我们玉家的赶山鞭?” 燕殊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笑意道:“现在是我的了!” 鞭山移石大神通! 后殿之中,顿时什么东西都挤在了一起,柔软的躯体包裹的液体,被细密的挤压出来,一时间汇聚在一起,蔓延出去。 此刻,玉京山上——血流成河! 青牛远远望着山上冲天而起的杀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道:“剑疯子!这些人难道不会动脑子想一想,少清修士为什么会被称为剑疯子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石狮子砸烂,孔雀拔毛,就连蚯蚓都要竖着切两半 后殿门口两尊石狮子被点上去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左边踩着绣球的雄狮,死死的捏着绣球,俨然一座雕像的样子。 右侧的母狮脚垫柔软的踏着小狮子,一双内蕴神采的目光却是在颤抖。 燕殊杀完后殿的人,从门中退出来的时候,很有礼貌的关上了门。 他刚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微微转头看到了那尊威武雄壮的雄狮,绣球之上铭刻的九枚天府真文引起了燕殊的注意。 他来到石狮子面前,微微点头。 狮子猛然发出巨吼,绣球祭起,神灵之威轰然爆发,若是魔头厉鬼来了,这般除魔祛鬼自带神威的狮子,只是一声大吼便能破去三分魔气。 燕殊手中赶山鞭内蕴正气,只是微微抬起,其上灵光二十四节符印内蕴的五岳真形一一浮起。 镇魂破魔的狮子吼只是一击,便被铁鞭的灵光挥散。 燕殊冷哼一声,一道白气从他鼻中飞出,正中旁边母狮的额头,原本准备扑下合击的母狮,遭燕殊孕养在肺中的剑丸一击,骤然跌落石台。 而燕殊已然一鞭打落了绣球,同时匣中的剑光猛然一闪,剑光便从怒吼的雄狮口中,贯穿了它的后脑。 “剑仙,我乃天庭册封镇宅之神,你不能杀我?” 石狮子骤然开口求饶道,透过它张开的大口,甚至能看清楚其脑后贯穿的大洞。 “此地主人行凶作恶之时,你可有告诫?” 燕殊只是平静问道,石狮子一时无言。 “那玉家门楣之中的种种,你可有上报天庭?禀告善恶司,送去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府上?” 石狮子面露凶光,爪下的绣球猛然亮起一枚枚天府真文,但还未等它发作,燕殊便已经一铁鞭击碎了它的脑袋。 依附于九阳玄青石的神胎还未脱身,便连同石躯一并被打碎,旁边的母狮子哀嚎一声,亦同扑上,在半空就被铁鞭打在腰上。 燕殊再一抬手,直打碎了它的半边脸。 “家豢之宠,也敢称神?” 燕殊冷冷道,少清乃至于太上、元始二道,皆有专门的打神仪轨。 正一三位天师的法剑神印可以斩杀一切三品以下的正神且不说,这般的毛神,家神之流,更是被道门克制的死死的。 面对魔道、旁门可以发挥大用,相当于一尊阴神的石狮子,在燕殊铁鞭之下,绝对走不过三招。 母狮踩在脚下的小狮子连滚带爬,想要躲到石台后面,它双眼噙泪,幼小的身躯瑟瑟发抖,但燕殊只是张开法眼,看了一眼它的灵光,原本清灵的神光之上,却带着一层血煞。 燕殊叹息一声,抬鞭随手将小狮子敲死。 “果然,这般天界而来的谪仙世家,就连门口的那对石狮子,也是不干净的!” 越是后宅,越是污秽…… 眼见燕殊如此狠厉,在门枕、石门楣、檐角、栏杆下雕刻的神兽、狮子、灵禽纷纷一涌而出,往四下里遁逃。但燕殊只是平平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手中赶山鞭摄取五岳气机,伸手一挥,五岳真形覆盖在了身边如玉的山头上。 随即一鞭挥出,旁边的两座小山骤然合拢,将整座后殿夹在中间。 轰然巨响之中,那七重楼阁,一片后殿就连砖石都化为粉末,一应法灵小神从寄托之物的根本上被灭去。 走出后殿所在的那一峰,燕殊直往另一峰而去。 这白玉京乃是一件内开辟了洞天的灵宝,外表看上去只是一座如玉的山头,实则内部可以开辟各种灵峰,在其中种植灵药,豢养妖兽,俨然一座战争洞府,临时行宫。 燕殊才登上另一座灵峰,却感觉底下气机驳杂,腥臭浓重。 却见峰内被开辟了广大的世界,有森林草原,内中无数妖兽的腥臭涌动,却是玉家豢养妖兵的所在。 内中近乎有十万妖族,由四尊大妖各自看守一方。 此时好像有大妖察觉到了峰外的动静,一尊白玉孔雀展翅飞来,道:“可是玉家的小老爷来挑选坐骑?”它看到燕殊提着铁鞭,刚刚开口笑道:“莫不是凌霄老爷要取了惯用的五行孔雀车?” 待到看清燕殊面色不善,眼眸之中隐隐含着煞气之际,白玉孔雀却惊呼:“你是……” 燕殊背上的剑匣再次喷出一口剑光,将半空中过的孔雀斩落下去。 养出一颗妖丹的孔雀,甚至连本命元丹都未来得及喷出,便有剑光破了它护身的玉光,尸体跌落到了妖群之中,顿时掀起四方的滔天妖气。 一只半龙半蛟的猪婆龙从大河之中掀起万丈波涛,刚刚呵斥一声:“你是玉家的哪位老爷,杀了二长老最爱的白孔雀,便是嫡亲的身份,也要受重罚的!” 燕殊看着那妖躯雄壮,却面带脂粉气的猪婆龙,心中只能感叹——玉家是会玩的。 看着这被玉家当做兽圈、兵营、马廊乃至青楼红楼的妖山,燕殊总算知道,为何这等训练道兵的要害,防备森严实力足以镇守全山的地方,如此散漫、放纵。 相比少清豢养道兵的森严洞天,这里早就沦为了玉家子弟的玩乐之所了! “只此来看,玉家,果然当亡了!” 燕殊抬起赶山鞭,鞭山移石的大神通再次施展,又将青牛借给他撼山动地的法力一并施展出来。 五岳真形落在脚下的玉京山上,浑身法力随着老牛催动的六道轮回大阵一并,压制住玉京山的本我意识。 随着赶山鞭的用力挥出,玉京山的本我意识一面受到六道轮回的吞摄,一面被赶山鞭狠狠的打了一击,骤然缩回最核心的部分。 外围的九座灵峰,突然被赶山鞭朝着一处驱赶。 顿时间九座玉峰轰然撞击在一起,其上的无数灵脉骤然爆开,风地水火,无数爆裂的罡煞之气混做一团,将其上的所有东西磨灭。 恐怖的撞击,将上面无数生灵统统碾死,只有少数几尊生灵挣脱而出。 但很快就被燕殊一个一个敲在头上,送去转生。 回到玉京山本山,却见宁青宸倒提神刀,从另一面缓缓走来。 看着一向温柔的宁师妹此时身上的气质少见的沾染了一丝寒意,燕殊默然点了点头,知道师妹斩情刀下,一切有情众生具都难逃。 两人汇合一路,却见一位白衣散发的修士,踉踉跄跄的靠在一株大桃树上,手中拎着一把玉壶,张口狂饮。 看到燕殊走过来,只是伸手用大袖擦了擦酒渍,将玉壶抛给了燕殊,大笑道:“便是你们,杀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你儿子?玉家人我杀了太多,是哪个?” 燕殊认真问道。 那人听到这杀气四溢的话,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大哭大笑起来。 “杀了太多?杀得好啊!杀得妙!”他涕泪流了一脸,悲腔宛若鬼哭:“那个叫玉凌霄的,得赐你手中铁鞭的就是……” 燕殊反而一愣:“那不是玉长生的儿子吗?” 那人又是一愣,然后疯狂的大笑起来,挥袖如云,掀起桃花红浪,举起酒杯对天道:“且饮!”、 燕殊抬起酒壶,应道:“且饮!” 两人仰头干了一杯,随即便见那白衣修士挥舞衣袖,滚滚酒云席卷而来。 醉云之中,一种蚀骨的魔火燃烧着,悲、痛、贪、痴、嗔、怨、恨、苦,种种复杂的情绪,融成一汪苦水,酿成一种辛辣的烈酒。 宁青宸看到无数复杂的灵情随着那人挥袖四散,不知落于何处。 最痛苦,最挣扎的种种情丝系向幽冥;最洒脱,最自在的情丝寄托天地,散于自然。 燕殊感应到,那人身上散出的阴魔,猜众生情绪而炼成的,俨然数万,却都被其内心熬炼成了真魔。 “未想玉家之内,亦有了证得真魔的魔道修士!” 那修士松开手,任由酒杯摔落在地,他的情绪应是酝酿到了极处,听到燕殊的话只是放声狂歌道:“既是魔窟,养成真魔岂不是自然?” 说罢,一只手穿过了那重重云雾,寄托着内心的种种情丝,牵引着天地之间散落的种种灵情。 外染内感,十方魔头汇聚一掌之间,穿过无数距离,向着燕殊心口按去。 此刻玉京山上一切有情众生,皆被他外染化为魔头,一切无情之物,皆被他寄托情丝,化为魔头,一掌拍出,万魔齐堕,借助这一瞬间无数入魔的存在的那一点魔性,不断扩大,不断放大那一丝被扭曲的人心。 一时间整片天地如堕九幽,化为一片地狱。 这地狱之中,却都是那人的痛苦,绝望,犹如实质,燃烧成火,将他的神魂都烧着了。 五阴浊恶如火炼魂,生生让他魔魂向着另一种境界蜕变。 但此时,宁青宸却翻转太阴神刀,将天地间的情丝统统斩断…… 这一击刚刚演化了雏形的大神通骤然溃散,燕殊一鞭直破地狱,敲在了他的心口。那种种魔念,那无穷煎熬出来的心魔,具都断绝,只有一种断去一切的大清净笼罩了他。 白衣修士怔怔道:“真好!” “只是……春花秋月,何时了?” 随即神魂便被无明之火烧尽,化为飞灰散去。 虽仅仅是一尊阴神,但带给燕殊两人的麻烦,却胜过那玉家三老无数,若非宁青宸在旁恻隐,一刀斩去了那人魔性的所有变化,这一击大神通便会逼得燕殊只能自保,但那人打出神通之后,必然证道阳神。 那时候,再打出来的一掌又会更上一层楼,直到他心中那莫名的情绪酝酿到最高。 接下来的一掌高过一掌,蓄势到了巅峰,便是大麻烦了! 奈何斩情刀经,最克制的便是这般的魔性变化,便是寄情于魔之道。 看着千亩桃林,一朝尽落,铺成一地的落红如海…… 听着那桃林最深处,隐隐传来的啜泣声、哭声,宁青宸不禁闭上了眼睛,却听到燕殊手中传来铁鞭的破空声,随即一切皆寂,闭上眼睛的宁青宸,只能听到花瓣落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携手再登玉京山的时候,背后的山下宁静如初。 山脚下的青牛浑身颤抖,兴奋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昔年那人也是如这般,就连山上的蚯蚓都要竖着劈一剑……若非遇到了咱家更狠的那个……” 耳道神在它背上停笔,纸上,万籁俱寂。 秀丽的玉京山铺陈开来,风景如初,只是再无任何生机,便是开的艳丽的灵花奇葩,也给人一种死寂之感。 躲在山顶,禁制最严密的大殿之中,玉家三祖终于稳定了道心,祭起三件法宝,同时也透过真符,告知了远处的玉长生赶回来。 上半身拖着半截内脏的玉家年轻子弟死死抓着殿门。 宁青宸看到他腰间的刀痕,不禁脸色微微一白,却见燕殊一脚将尸体踹开…… ……………… 玉长生才摆脱那难缠的老魔。 却不知血海道怎么会有这般麻烦的人物,修成的魔躯不死不灭,蕴藏多种天魔变化,更是魔躯庞大无匹,纯以力量便达到了元神的层次,偏偏还变化众多,胸中更有一口五行气。 在元神之中,或许不是最强的那一批,但却是最难杀死的那种人。 刚刚的交手,着实让他恶心得够呛,待到发觉玉京山生变的时候,那老魔头像是吃了药一样兴奋起来,拼命和他纠缠。 玉长生也不认为有灵宝玉京山坐镇,自家能出什么大事,最多不过吃了点小亏,亦或遭遇到了道门、佛门的元神来援,先前自己引走竺昙摩,便有为先祖收拾手尾之意。 若是功成,自然对上界的老祖也说得过去的。 若是不成,亦有玉京山,进可攻,退可守,不惧围攻! 此时他落在向玉京山的时候,却见一人站在山上,持着铁鞭等他,玉长生记得,那是少清剑派的一位真传,剑术颇有几分可看之处。 玉长生看清他手中铁鞭,这才露出一丝冷笑,道:“原来赶山鞭是落在了你手里,呈上来罢!念在你出身少清的份上,饶你不死。让你家掌教上门领人!” 燕殊平静道:“我家掌教脾气不好,还是别打扰他老人家……” “我代我家掌教,已经教训过玉家了!” 玉长生眉头一皱,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大殿被人轰穿了大门,方才他收到符召,言语中模模糊糊,皆是不尽之处,就仿佛那边的人惶恐万分,却还在本能的推诿责任,叫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教训我玉家?大言不惭!” 玉长生一声厉喝:“敢来玉京山上逞威风,少清倒是好教养!此番若是伤得我玉家一人,定……” 燕殊掏出了那枚玉簪,只是平静道:“玉京山上一千二百六十一位玉家子弟,二十万九千八百四十三只妖兵,三百六十七尊神只,以及八十九万六千四百五十二只有情生灵,已经悉数为我少清应师妹陪葬去了!剩下你玉家本家,乃至你背后的天庭,亦要为此做出交代!” 远远缀在后面的血海老魔听到这句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弹了弹舌头道:“好杀气!” “究竟我血海是魔头,还是他少清是魔头,我魔道灭门亦没有这般干净呢!“ 竺昙摩闻言亦是双手合十,念诵佛号不止。 而玉长生,在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就被脑海中巨大的轰鸣淹没。 他元神之念横扫过玉京山,发觉那数目和燕殊说的一点错也没有,顿时元神都镇不住那股怒火,神魂颤抖道:“好!好……好一个少清杀胚!” 话音刚落,玉长生就劈手打出神通,燕殊身下的玉京山猛烈震动…… 玉长生已然怒了极点,再不顾一切,也要将燕殊斩于剑下,更是要用千百种手段,将其虐杀不可。 只因为他离去时的那一个念头,牵扯到前番他毫不在意的玉家的一点杀孽,便牵引来这般滔天劫数。 少清下手之狠、绝、毒辣。 已经到了让他这尊元神真人也感觉到心中刺痛的程度了! 那言语之中,将他玉家视如猪狗一般的狠厉,饶是玉长生以为自己玉家便已经是无所顾忌,强横不讲理之辈。 但……少清,竟然比他玉家还不讲道理。 还要无所顾忌…… 青牛蹄下,轮回盘剧烈的颤抖着。 老牛鼻子中喷出一股青气,落在上面,才将之镇压了下来。 “别吵!打扰我看好戏……” “天上哪有这般稀奇可看啊!精彩,实在是精彩,还是地仙界有意思!” 第二百九十八章一人一下送你走,诸多灵根不死药 饶是轮回盘定住了玉京山,玉长生倾力之下,犹然让玉峰动摇。 见到无法召回玉京山,玉长生干脆元神显化,朝着玉京山而去…… 燕殊奋力挥鞭,却被玉长生元神几番变化,由红日转为仙鹤,转为雷霆,化为光海,最后光海无孔不入,一个浪头就站在了玉京山上。 玉长生元神摇身化为一棵玉树,树冠笼罩四方,但随着玉树树冠越来越广大…… 他的元神却褪去外形,化为一片混沌一般的本质,将玉京山容纳,随即元神裹着玉京山一击,朝着燕殊砸去。 山上的青牛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将耳道神画的玉京山景往身上一披,一牛一神站在山脚悠游自在。 但老牛看到了玉长生的这般变化,犹自咂嘴道:“元神小天界!” 一尊元神真仙携着灵宝倾力出手,蛮横的法力催动玉京山以最简单直接的暴力撞上来,燕殊举起赶山鞭连挥九次,五岳真形兼三仙神岛,并西昆仑重重山影合并,化为一道雄浑无比的灵光。 正面撞上玉京山,犹然鞭影破灭。 而一旁的宁青宸更无插手之处,玉长生证道元神,灵情并非她的斩情神刀能触碰,而携玉京山的暴力又过于简单直接。 燕殊倾尽全力,才阻了阻玉京山。 玉长生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如今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哈哈哈哈……你让我玉家一山上下,为你少清弟子陪葬。那我想要看看,你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人,够给我玉家陪葬的!” 就在此时,镇御魔龙象探出鼻子,将燕殊给摘了出来。 竺昙摩老僧以覆金钵,把宁青宸收入钵中。 玉长生越发狂怒:“老魔头,竺昙摩,你们真的要和我作对吗?万古魔劫将至,你们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赶来招惹我?异日,玉京山撞到你们山门前的时候,你们满门上下,都要今日的错付出代价!” 老魔头鼻子出声,瓮声瓮气道:“依我看,不用到时候……你今天,就要为之前种种付出代价了!” “玉家人,给老娘死!” 一只断尾的狐狸癫狂的叫嚣着,不断用爪子拍打着身下巨大的头骨。 在她身边三尊元神大妖眼神带着凶光,驾驭大妖遗骸,猛的冲出虚空,操纵颅骨口吐九色妖火,给玉京山顶的玉长生来了一下狠的。 北疆妖国的穷奇部妖王怪笑着,反手给了玉长生一爪子。 穷奇的颠倒善恶的天生神通让妖爪破空无声,擦着玉长生的后背而去,生生划破了他的法衣。 “这是回敬你那孙儿在天狗大圣的尾巴洞中,坑害我北疆妖部!” 玉长生元神裹挟玉京山,肉身放在玉京山禁制保护之中,虽然肉身对于元神真仙并非十分紧要之物,但是生孩子的时候还用得上呢! 他再次运起玉京山准备撞击,没了玉京山本我意识的配合,本就艰难十倍。 如今被北疆妖部这么突然一袭击,更是难过的几欲吐血。 就在此时,一座九重金塔突然遥遥降临,朝着玉京山砸了一下。 那裹挟玉京山的元神小天界里,突然劫火漫走,滚滚的混沌天色之中,雷霆席卷。 还未等玉长生稳住元神,一卷九天雷府真形图突然一卷,三十六种神雷猛然迸发,卷成一团,化为一道灰蒙蒙的雷光,劈在玉京山顶上,包裹玉京山的小天界骤然一收。 玉长生的元神口鼻之中喷出无尽劫火,七窍之中都在往外冒神雷。 一道三十彩的道伤,横在他胸口,呈放射状,囊括了大半的肺部…… “玉长生,想对我神霄派出手,这便是小惩!” 神霄派的元神真人携着数十位弟子,站在雷府中,身旁的林明修对着燕殊微微点头。 玉长生难过的血都吐不出来了。 头顶的苍茫之天突然化为黄色,整座黄天翻转而下,对着他的元神再打一击,这一次玉长生却真是把胸中五气都喷出来了,相当于凡人喷出了大半的内脏。 也就是元神真仙生命力堪比海参,又把五气生生的吸了回去。 天师孙恩淡淡道:“玉长生,你玉家怙恶不悛,如今只是稍惩,再敢对我道门动手,立时连你全家一并诛灭!” 玉长生的元神已经疯狂的往玉京山深处遁逃。 但还是有一口丹炉飞了出来,喷了一道南明离火过去,玉京山上纯白的玉色都烧红了,堂堂元神真仙保存在禁制核心的肉身,也终于被天火烧破,化为了一捧焦骨。 灵恭站在驾驭丹炉的老道身后,对玉长生道:“捡捡你的骨头,谢我兜率宫不杀之恩吧!” 玉长生此刻心中羞愤欲死,他的元神躲在玉京山中,看着山上的一切都在天火之中化为灰烬,纵然全家已经被燕殊送去陪葬,此刻依旧感到了一种彻骨的羞辱。 这时候,氏族志也飞了出来,还未等谢安开口说什么。 玉长生已经拼命催动玉京山裂开虚空想要遁逃,这时候一个犹如玉彻,通体冰寒的高台突然从下方狠狠的撞了玉京山一下。远处一轮明月,寒光隐隐,透过数千里的空间,在玉京山上烙印了一轮月影。 又有九幽魔道之中飞起首尾相接的一把剪刀,一道血光魔光绞过,生生从玉京山上绞下了一块莫约十里的小峰。 曹皇叔哈哈笑道:“玉长生,你们玉家人太没有礼貌了!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玉长生元神之中贯穿了四五道或是雷霆纹路,或是天火焦灼,或是冰寒一片,或是佛音禅唱的伤痕,或是血腥扑鼻,玉京山被他拼命发动。 老牛也取出来镶嵌在山体之中的轮回盘,才看见那座玉峰重重撞入虚空,往海外遁逃去了。 谢安苦笑着看着这一幕,道:“大晋内忧外患,我真没想对玉家出手啊!” 曹皇叔在一旁笑的肚皮都破了,现在谢家出不出手,又有什么区别?他曹家是不想得罪人,但现在形势明显,不对玉京山动手,那才叫得罪了人。 他就不信这次被这么多灵宝堵过一次,玉家还有心思在中土搞风搞雨? 燕殊站在镇狱魔龙象的背上,立于那黑山之顶,旁边宁青宸也被竺昙摩从金钵之中放出。 两人才看见各方灵宝悬于附近,一路上随着他历经种种的诸派真传,皆对他微微点头,同患难之情意,显露无疑。 但燕殊却并无喜色,心中反而有种微妙的惧意,暗道:“玉家不过是嚣张了一些,便被这么多灵宝轮过一回,若是要各家知道了钱师弟才是背后坑害他们的主使——那我这个帮凶恐怕也能有幸体验一番,十数件灵宝全力发威,这般地仙界万年来都罕有的景象了吧!” 想一想那副画面,便是魔道的惊世智慧亦有些发麻,突然死死的潜藏了下来。 只能说钱师弟实在是缺德到了一定境界了! 旁边的血海道老魔头对着远方四面八臂,端坐黑莲的魔神,嘿嘿冷笑,桀桀怪笑,哈哈大笑,翻来复去的笑了十几声,那边的元神老魔才幽幽开口道:“血嵥师弟,还不回来?” “师兄,你想骗我回去炼成你的坐骑法宝?”血嵥老魔警惕无比。 那边的元神老魔这才失声笑道:“师弟,你这是瞎想什么?你证就不死躯的时候,不都把我留下的暗手炼化了吗?而且有魔祖在上,你不犯下大错,我又怎么好轻易炼化你?” 血嵥老魔笑了两声,心中却苦道:‘但我已经犯下大错了耶!’ “咱们魔道不拘小节,我和这两位小友投缘的很,欲将他们度入门中,他两一个是当代广寒仙子,一个是少清真传,绝对是一流的人才!如此大计,师兄且等我一等,待我度化了他两人,再归入门中,开一脉道统!” 燕殊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认真考虑要不要回头给他一剑,以和魔道划清界限。 老魔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别看了!没见你少清的元神真人没来吗?正好我也是孤身一人,若非如此,你们两人各携一件灵宝,迟早要被人摸黑打了闷棍。” “来吧!坐我背上,咱们三人在一起,也算是持平一方道统了!” 燕殊本来想说,你魔道更不可信。 但想一想,老魔头亦是有钱师弟惊世智慧驻身的人,要说他们三人是一伙的,还当真没错,纵然老魔头不可信,他心中种下的钱师弟智慧,应当是可信的。 毕竟钱师弟都把他调教到这种地步了!生生堆出了个元神级数的本命出来。 血海魔道的元神老魔吓唬了自己的师弟一番,便转头将魔神一卷,化为一口四锥,来到兜率宫丹炉旁边,问道:“丹沉子老道,你们丹道至高功果之一的不死神药就在面前,你怎么比我还无动于衷啊?” “这不死神树下面流淌的丹水,我们可都是取过的,神异无比,一条命换一斗水!” “要凑出能炼制不死药的那么多,只怕要把半个中土神州的人口都祭了进去才行……这颗树古怪无比,不死神药到底长在它哪个地方,你倒是给句准话啊!” 丹沉子爱答不理道:“血圣老魔,还轮不到你质问我兜率宫!” “道魔有别,不要硬凑上来……” 血圣子毫不在意,化为血光绕了兜率宫丹炉两圈,被炉中的南明离火喷了一口,才施施然的落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不死树,在旧天之时那是人人舔了一口汁液,都能长生的神树。但现在这幅模样,显然是在新天之劫中受损不浅,枯死的一半极为诡异!” “那条丹水之河,嘿嘿,就是从枯死的那一半的脚下流出,赤红如血。” “纵然是我等出身的血海都没有那口丹水那么诡异,与其说是从中炼化出不死药来,不如说是,那口丹水乃是不死神树枯死的那一半生命力所化,非得我等祭祀生命,才能换取‘不死’!” “枯死的半边不死神树,如此诡异,尚且还有生机的另一半不死神树,就更让你拿不准了!” “按理来说,那一半既然没有枯死,应该能孕养出不死神药出来,但新天大劫过后,不死神树的存在本质有所蜕变,让你也拿不准如何割取不死神药了?对不对?” 丹沉子笑了两声,闭目道:“不死神药必然是有限的,我兜率宫的秘法,何必与你讨论?” 此时燕殊才知道,这些人停留在这里,已经试过了不死神树根系下流出的那一口丹水,现在听来,那口丹水大有问题,也不知道钱师弟是怎么拿来酿酒的。 若丹水象征着枯萎的不死神树衰竭的生命,需要以生命去置换药性。 那钱师弟莫非是先欠着,让后面来的人还? 燕殊觉得他还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等等,燕殊微微皱眉,若是枯死的不死树能够欠着生命,贷出不死药…… “原来如此!” 脑海中的惊世智慧微微运转,便让燕殊了然。 地面上的不死神药一枯一荣,其实是象征着不死道果的两个面,分别是长生和不死,长生者生命无尽,不死者死亡无限。 所以这枯死的不死神药,亦是一种相反的不死魔药。 除去以生命置换药性,用别人的命给自己续接不死,还可以先欠着,贷出不死药性,那么拖欠的生命便会化为诅咒,缠绕在自己身上。 诅咒加上不死魔药,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不死神药! “不死魔药,即为反生命加不死药,是要反着活,突破大限之后,阳寿耗尽,活出欠寿来。如此受天地所忌的情况下,亦能越活越久,欠天地大道越来越多,须知欠钱的乃是大爷,欠的多了,天地都不会让你死!” 燕殊明悟,这条路便是寿魔之路,不死魔药便是开启寿魔之路的魔药。 “那不死神树之上,一定有与之相反的不死神药,此物象征着生命绵延,服之寿元无尽,是众人所想的不死药。{” “可证得元神,便能长生不死!” “不死神药对于元神真仙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却能吸引如此多的证得元神的丹道大家痴迷于此,如今看来,不死神药并非只是能长生那么简单。” “地宫之中,钱师弟留下的不死神药禁忌青铜根,亦凝结了禁忌不死药。” “丹水之中,可以欠着祭祀的生命,祈出不死魔药!” “加上尚且繁荣的不死神树之上取下的不死神药!” “三者合炼,才能得到真正的那一丝不死道果……” 燕殊看着眼前半枯半荣,参天无尽的不死神树,感受到枯死的那一半,漆黑的树皮下潜藏的无限死寂,亦能感觉到另一半,恍若九色玉质一般的枝干之下,那连绵无尽的生机。 如此生死交织之下,却让此树越发神性魔性,站在树下,心生敬畏。 现在各派道统皆驾驭灵宝,在这不死树下苦苦参悟,如何从其上取得不死药。 之前已经有元神试过摘取不死神树的枝叶,但那玉质的枝叶一旦落下,便会化为腐土,甚至带着衰败死亡之气,化为劫数削去那人的寿元。 即便是元神真仙寿元无尽,也本源大耗,无尽的生命出现了大限,虽然大限还远在万年之后,但也将那尊元神吓得不轻。 昆仑墟占地极大,他们所在的不死树,乃是屹立于一座巨大的城池之下,旁边还有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环绕,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南边的一片木禾。 如树的木禾结出五谷,沉甸甸的挂在指头。 那五谷无不是最顶级的仙粮。 诸如南晋皇室在庄子里灵田上栽种的紫纹龙牙米,在这等灵谷面前完全排不上号。 但是那一片木禾仙粮之中,却潜伏着一群太古瘟蝗,乃是西王母国破灭之后,刑灾,瘟疫之气所化,真正的太古凶虫,谁也不敢招惹! 不死神树的北边却是一片琅玕玉树。 犹如美玉的琅树簇拥中,还有一株果、叶、花皆如明珠一般的神树,在天上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那便是记载有名的三珠树,传闻此树花、叶、实皆是一种药性纯粹的灵丹,一同服下,更是能够供养元神真仙修行,堪比承露盘! 看到燕殊目视此树,丹沉子才笑道:“也是传言夸大了!那三珠树的花、叶不过是三转灵丹的水准,虽然珍贵,但要供给元神真仙修行,还差得远!” 说着,分出了几枚浑圆如珍珠的玉叶,以及一朵攒聚如明月的花递给他。 “此树亦有一种凶虫守护,差点害了一位同道的性命,你可不要靠近!”丹沉子念在皆是道门正统一脉,好意劝告道。 燕殊问道:“不知是何凶虫,能威胁到诸位元神真仙?” “哼……也就是我等不欲伤及灵根神树,不然这么多灵宝合力,便是真正的太古凶神也要遭殃!”丹沉子摇了摇头:“是一只十二翅天蜈,几乎有了龙形,敖广法还说要收了它,为龙宫再添一奇龙,结果自己麾下的真龙要那虫子活啃了一条……” “这东西十二翅齐全,成年后以龙凤为食,龙族竟能容它?”燕殊有些奇怪。 丹沉子不以为意:“贪念蒙了心了呗!敖广法差点祭出远古龙城轰杀它,被我和多位道友拦住,才保住这株诸天万界独有的灵根。但也再没有人敢靠近了!” 燕殊暗道:“这三珠树可是有主的,龙族敢动它,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万一头顶一道镜光照下来……” “不死树旁,有木禾、玉树、珠树、旋树!”燕殊暗暗思忖:“木禾便是五色九穗之谷,玉树乃是琅玕玉树,珠树便是那叶、花、实具如珍珠的三珠树,旋树便是琼树,乃是亦是一种如玉的灵根美树,此外还有沙棠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在其北!” “这些灵根,具是昆仑之珍!” “昔年西王母能赐下不死神药予广寒宫祖师,只怕昆仑墟中所植的这些灵根,加起来正好能炼制一份不死神药,以不死树为主材,其余灵根为辅药。” 燕殊尝了一片珠叶,果然入口即化,蕴藏一丝仅存的仙气。 第二百九十九章三珠灵树承不死,太古瘟蝗化天刑 燕殊将珠叶分给了宁青宸三片,却见她来到了一条小溪边,自溪中挑选了一块斗大的玉石,用冰魄寒光带着冰屑打磨过成壶,然后祭起太阴之宝,自小溪之中引了一道水流上来。 清澈见底的溪流,纯粹无比,内蕴清灵之气,是上品的好水。 而那溪流中随意捡出的玉石,亦是上品灵玉。 灵泉美器,宁青宸将凤师的玉卵放入壶中,以灵泉浸泡,然后又点了三抹珠叶下去,任由凤师玉卵内的太阳真火缓缓烘烤那被太阴之宝提纯过的泉水。 宁师妹小心的把玉壶握在掌心,温暖自己略显阴寒的手掌,同时小口小口的对着盏边吹气 看着燕殊惊讶的眼神,宁青宸眼神略带些心虚,但马上又正经道:“我想给凤师也尝尝!” 燕殊眼神转为责怪——你明明是想尝尝凤师! 他马上道:“给我也来一杯!这个东西师弟都还没尝过呢!我要先喝一口……” 宁青宸正色道:“钱师兄是想吃茶叶蛋,可蛋是不可能给他吃的,泡过的茶叶倒是可以。” 玉卵在壶中微微摇晃了两下,似乎在抗议。 燕殊取下腰间早没了酒的青玉葫芦,将宁青宸递过来的玉珠茶倒了进去。 听他笑道:“这青玉葫芦,还是钱师弟上次送我长生酒的时候,一并递过来的。可惜酒早就喝光了,味道都忘了许多,不然说不能能找到取出不死神药的法子。” 说着,他仰头抿了一口玉珠茶——用凤师的玉卵和三珠树叶子泡的灵茶。 别说宁师妹这随手的搭配,亦是回香十足,余韵悠长。 特别是取水时以太阴之器,煮火用的又是凤师太阳玉卵,阴阳调和,将三珠树中如玉之美,如珠之柔的口感完全发挥了出来。 旁边的丹沉子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茶香,就不断的抽动鼻头。 他远远的瞥了燕殊那儿一眼,然后推了推身边的弟子灵恭,呵斥道:“之前三珠树的花叶呢?” 灵恭连忙递上丹药:“三珠树药性温和圆润,天生便有一股丹性,但也因此难以增大那股药性。” “以花叶三珠为君药,纯阴纯阳为臣药,诸多药性温和的灵药的辅佐,弟子全力施为,成丹也未能超过三转。” 丹沉子抬手接过灵丹,先看药性浑圆,灵光正而不邪,凝而不散,光色纯青,俨然上品。 他抬手服下一颗,药性果然温和,比之直接服用,微微胜了一筹。 但口中几个淡而无味的灵丹,与鼻中若有若无,勾起他馋虫的茶香相比,越发明显。 丹沉子当即脸色一板,考校道:“我问你,若是要以三珠树入药,你当如何?” 灵恭眉头紧皱,沉思半天,才迟疑道:“此物性子太温,直接服用便可!炼成灵丹虽有微微助益,但得不偿失,若是落在庸俗丹师之手,还有可能炼坏了!便是要炼制灵丹,弟子也只能使用纯阴、纯阳之材,以阴阳冲合之理炼之……” 丹沉子听了,虽然因为灵恭坦然直言,并不以丹道去匡正万物,不拘泥于非要把灵药炼成灵丹,心中是有一些满意。 但还是抬手就朝他的后脑打了两下。 “笨,笨,笨……阴阳之理你知道,为何不会用月露阳火合灵泉冲泡?这最简单的水炼之法,便能将此药中意发挥三昧。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徒儿?” 灵恭摸着脑袋,又摸不着头脑,呆呆蠢蠢道:“水炼?这不是泡茶吗?” 丹沉子眼睛一瞪:“知道了还不给为师泡一壶!” 灵恭匆匆忙忙领命去了,和师弟师妹们凑了一凑,拿出一套玉壶法器。又捡三珠树的花、叶甚至最为宝贵的珠实都取了一颗,用存着的月露,合自身的纯阳丹火,煮了一壶茶。 恭恭敬敬奉上! 丹沉子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感觉茶香太过浓重,那冲合之气虽然在全身上下游走,怪舒服的,但终究药性太强,失了淡泊的味道。 不禁眉头一皱:“下次别加珠实了!药性太重……” “哦!” 灵恭老老实实应道,声音里却有一丝委屈。 三珠树本来就花叶多而成实少,先前摘去数百珠叶,也有莫约百数的珠花,唯有灵实,不过十几颗,兜率宫众人宝贝的不得了!这次还是为了彰显孝心,他才从赐予自己的三颗灵实之中取了一颗,奉献给师尊。 却没想到,反而没沾着好处! “这水火还是差了一丝,也不知少清那边怎么泡的这么好?火气如此淡泊,甚至带有勃勃生机,这种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虽是如此,但还是让丹沉子不断点头道:“好茶,好茶啊!” 捧着清香扑鼻的灵茶,丹沉子身心舒展之间,突然被隐隐触动到了什么。 “三珠树,花叶都是茶,唯有灵实近药……” “虽然说茶也是药,但如今阴阳之水合此药,却未能淡泊,说明它药性之中,还有一丝烈性。但,三珠树如玉如珠,最是平和浑圆不过,怎么会有烈性呢?” “等等……” 一道灵光突然闪过,让丹沉子百窍俱通。 “物之药性,非但存在于物种,更是由水土决定!” “而此地的水土之中,受到最大的影响便是不死神树,所以这一丝烈性,便是沾染的不死药性!三珠树如珠如玉,乃是天然的丹道之树。只是它的花叶终究未能浑圆,承载此性,非得果实圆满,才能冥冥之中承载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死药性!” “也就是说,此乃不死神药的丹头!” “需得在这周围,捡那些受不死药性影响的诸多灵根,化合一枚丹头!以此勾出不死神树真正潜藏的药性,引出不死神药来!” 丹沉子想到此处,心情骤然激动,猛的拍打自己的大腿。 远处的血圣老魔听闻此啪啪之声,顿时精神了!化为一道血光来到丹沉子旁边,欣喜道:“老道,你可是想到了割取不死神药的法子?” 丹沉子闻言立刻知道,自己方才心中灵台透露出的那一丝狂喜被这老魔心中的魔头感应到了。 当即紧守灵台,依旧只透出一种纯粹的欣喜,道:“好茶,好茶啊!” 老魔顿时失望,凑到前面,闻了闻丹沉子杯中的茶香,道:“真有那么好?我来闻闻,呃……确实是好茶。用三珠树的灵实泡茶,老丹头,你奢侈了啊!” 旁边听到不死神药,都在暗暗关注的众人具一时失望。 灵茶再好,也没有不死药诱人啊! 丹沉子心中一松,却听见自己耳边传来血圣老魔的魔头传音道:“老道,我可是帮你骗过了其他人!” “你这话瞒不过我,我把十方魔头都散布在你身边,方才你心神失守的那一刻,其中狂喜之处,绝非灵茶能诱动的。” “快说!你我二家分赃尚且不多,而且我魔道从来不贪,合作起来有口皆碑,只要三成就行……” “不然,我可叫了啊!” 丹沉子心中念头急转,沉默片刻,便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传音道:“行!但盯着我兜率宫的人太多了,许多事情我不好去做!” “想要不死药,至少要凑齐周围九株灵根的果实!那些凶虫异兽我不好去弄,你既然要三成,那就你来!” 血圣老魔微微摇头,伸出了一个巴掌。 “如此,三成不够,我要五成!” “五成,魔头你想得倒美……” 这边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 那边燕殊也从青玉葫芦之上发现了端倪:“三珠树、旋树、玉树、绛树、沙棠……原来如此。师弟不愧是《太上丹书》的传承之人,若是让我来,便是千万年也休想参悟出这不死神药的秘密!” 燕殊一边说着,一边捂住脑袋。 头脑之中,魔道智慧闹得厉害,对于不死神药并无半点参悟,但对于不死魔药,那可是悟透了! 就连从这里选择哪一个元神真仙坑死,用他们的长生元神如何炼制不死魔药,成就另一种元神大药,炼成寿无尽之元神,成就寿魔之路的种种奥秘,都已了然于心。 燕殊心剑生生斩去这元神诱惑,将心思拉回正道之上。 他貌似无意和宁青宸两人渡步至那片木禾之前,却见碧玉垄上一株株九穗禾高耸如树,其禾干中空如竹,禾叶犹如碧玉,只有一条条从顶端垂落的禾穗,泛着九彩异光,俨然奇葩。 风吹稻浪,哗啦啦宛若箜篌之响,传入耳中,让人心思渐渐沉凝,诸多杂念都在慢慢沉淀。 又有草木并粮食的清香扑鼻而来,香而不腻,只是闻一闻居然都有饱腹之感。 一旁看了许久的小鱼怔怔道:“真好啊!此乃天上豫亨之香,若是此香能飘到中土,待到秋后,此便会和人间丰收之香融汇,如此天人感应,天下大熟,今年再无饥馑!” 旁边的老道看着手中的罗盘,无论如何去算,都只能算出丰豫二卦。 不由苦笑! “果然天生祥瑞,必有凶恶相随,只看这片仙粮天谷,谁又能猜到其中还埋藏着一群太古瘟蝗呢?此蝗秉承天刑之气,一旦散入中土,也必将刀兵四起,水旱相随,乃是啃噬人尸,携带瘟疫四起,如此种种厉疫之气便会让它越发繁衍,千万群此蝗飞扑天下,只怕能将元神真仙的骨头都咬穿!” “莫说是朝廷,便是神庭也扛不住!” “五色神庭,万妖神庭的末年,天界也闹此蝗灾,把天庭百官,乃至天兵天将吃了的都有!” 燕殊也运起法目去看,却见那木禾根部,诸多枝叶落下腐化的黑壤之中,果然有一只只五色艳丽的蝗虫潜伏。 更有颗颗细微如尘埃的虫卵,也被埋藏在土中,却被那水气和土气腐化大半,尽是残卵,只有一点完好。 他这才知道,太古瘟蝗虽然以木禾为食,但木禾之中过的五行之气,也在克制它们。 成年的瘟蝗食用五谷,啃噬禾叶,但年幼的瘟蝗和虫卵却被五行之气化去,一旦将木禾尽数采走,破坏这平衡,只怕太古瘟蝗马上就会大规模孵化,大范围成活。 要知道,太古瘟蝗有一项奇能,便是种群越大,发育越快,神通越毒,群聚越凶。 一旦千万瘟蝗汇聚,便是元神真仙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如此迅速成长的太古瘟蝗成群,便会将残余的木禾啃食殆尽,然后四处寻了草木灵根啃噬,留下的荒芜又孵化虫卵。 不消数十载,便会在这金鳌岛上啸聚成群,若是再吸纳归墟之中过的种种末劫之气,飞出归墟,诸天万界之中只怕就要有一门恐怖的灾难了! “决不可大肆采收此地的木禾!”燕殊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便不禁脸色发白:“若真将此虫引到外界,我只怕就是诸天万界的千古罪人,这要多少易子而死的惨剧,因我而成?” 老道看见燕殊明白其中要害,笑着劝慰道:“师兄少取一些,却是无碍的。” 他往旁边一指,却见南晋的诸多世家和北魏的曹皇叔都在不远处对着木禾虎视眈眈,一个个风流成性的世家子弟,一个个眼睛都恨不得钻进去。 “你看那些中土世家,谁不想摘走几穗?” “仙粮祥瑞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种子!若是能取得几粒,与自家的灵谷相交,不知能培育出何等的灵种来。对于这些广有土地的世家来说,灵种便如性命一般,若是道门的黄粱稻,亦或南晋的紫纹龙牙米能更进一步,每年只是地里面种出来的,便不知多少真符。” 老道羡慕道:“这也就是那些大势力,能有这般好处了!我等散修取得道种,也不过只能给自己糊口罢了!” “相比他们能得到的好处,实在少得可怜!” 燕殊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家建木老祖一叶便是一岛,上面也曾开辟了无数灵田,种植上清玉剑谷!” 老道只是苦笑:“我也想偷几粒出来!” “那中土膏粱之地,有土地城隍庇佑,辛苦耕种之下,汗水和灵情便能使稻谷蜕变,长出几株灵谷出来。那官吏征税,只要把灵谷送上,便能得一年之安寝。如此朝廷民间两便,所以江南大足,赋税宽松!” “但这般蜕变,似乎只有稻谷能如此。” “因此北方和贫瘠、少水之地,深思穷苦。我闻上古圣皇以传五谷,昔年稻、黍、稷、麦、菽;皆有灵谷,能因天人之感而生。所以想盗取此地的古种,看看能不能杂交出其他可以因人之灵情,天地之气蜕变的灵种出来!” 燕殊听闻此言,顿时大感钦佩,这旁门三人乃是真正经历过下层疾苦的。 见到上古祥瑞灵根,竟有此愿。 旁边的轮回者看着那木禾也是心生贪意,就连轮回之主都给了他们一个支线任务,收集木禾灵种,每种奖励一千道德!木禾生有九穗,便是九种灵种。 一百道德便能买一件圆满法器了! 一千道德,便是一件本质稍差一些的法宝都尽可买之。 可见这次轮回之主出手之大方…… 而且就算不卖给轮回之主,亦有无穷好处,来自时间线更下游的轮回者,不少出身的世界只能靠灵谷来修行了。许多灵药都绝了种,丹方也已经失传,如此能改良灵谷的灵种,意义之大,难以言说! “那……” 燕殊微微迟疑。 老道连忙道:“师兄不要妄动,那太古瘟蝗闻得灵谷之气,便不死不休,便是藏下一颗灵种,都会惹来大祸!” 他指了指碧玉垄下,燕殊才看到几具快被啃没了的白骨。 “其中甚至有阳神修士冒险图之……”老道悻悻道:“可怜他神魂都未能逃出。” “之前诸多真人敢对三珠树下手,夺得许多花叶,但木禾灵种却无一人得手,太古瘟蝗之难缠,可见一斑!” 燕殊沉默良久,才问:“诸多元神真仙,以灵宝动手也不行?” “诸多灵宝一齐动手,若是毁了这片木禾之地怎么办?太古瘟蝗出世,在场之人都要身陷无边因果。” “若是单独出手……” 老道摇头:“曹皇叔特意过来打过招呼,这里的太古瘟蝗莫约有亿数,已经能演化五瘟灵宝,威力还在天庭瘟部炼制的仿制灵宝之上,几乎衍化出原版的六分威力出来。” “而且我看太古瘟蝗如果尽出,只怕能衍化天刑之器!” “昔年西王母执掌天刑,铸造的几道天刑之器每一宗都有灭世之威。所以,昔年西王母才是群仙之首,执掌群仙之刑!” “天刑之器!” 燕殊也是心中一震,这东西已经是上古传说了。 真正的天刑法器早就不知道被西王母封印在了何处,这太古瘟蝗演化出来的天刑之器,或许是如今能见识天刑之道的唯一途径了! 但也绝没有人,会想用自身性命去领会一二…… “如何取得九谷,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 他抬手摸到了腰间的青玉葫芦,心中一时竟有难以分说的犹豫。 少清剑仙,本是最果断的性子。 但燕殊想起小鱼三人苦苦等候在此,寻求的大愿,竟也有了一丝迟疑。 第三百章枯身百死求贪泉,逆天掩命盗灵谷 燕殊提着青玉葫芦,心中屡次迟疑。 他看到老道一次一次推算,用那罗盘,那八卦布,去叩首求那沾血的签筒,一根一根的数着千岁蓍草,去求那丰、豫二卦之外的卦象。 他看到小鱼一点一点的嗅探着木禾之香,将一枚太古瘟蝗的断翅放在臂前,极力想要寻求那避瘟之臭。 大个赤裸的身躯,用手涂抹着阴油,以阴气入体,只求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 但燕殊知道,这些都是没用的。 太古瘟蝗一出天下大劫,犹如天罚,绝然算不出来生机; 香道可以除晦避瘟,但蝗虫乃是生物、凶虫,亦是西王母执掌的天之五刑之一,绝非区区香道能够驱除,便是传说中的天香之气,也难以退避; 而阴人之身更是无用——因为蝗虫是吃死人的! 燕殊无奈叹息一声,只能叩问心中魔道智慧,这一次智慧之珠已经串联过千,一个熟悉的影子在燕殊心中转过头来,看眉目,正是他熟悉的钱师弟。 但此时钱晨的眼中,已然没了平日里嬉笑、狡黠之下的仁心,眼中只是一种蓬勃的,充满毁灭欲望的生命力。 只有看到燕殊的时候,他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 看着自己心中熟悉而又陌生的师弟,燕殊微微迟疑…… “其实你已不该再来见我了!因为我也无法确定,下一次你再问的时候,我还是不是我。” “你应该已经察觉,这惊世的智慧以前虽然魔性,但却并无现在这般的冷酷!便是因为这智慧之中,人性渐少,下一次我也不能保证此心依然牵挂着你们,更不能保证,这智慧会不会殃及众生,掀起无边杀劫……” 燕殊口中突然干涩,开口道:“时机何在?” 钱晨想了想,摇摇头:“不急,还有时间……” “只是你要想清楚,木禾灵种与太古瘟蝗相伴相生,它被某人送来这里,并非是因为有人不欲造福天下苍生,而是……大道自有平衡,农业取之于自然,与水旱蝗灾本就是相伴相生的。” “一旦取出其中灵种,待到此物种遍天下的时候,一旦有天灾蔓延,一旦有刀兵四起,便自然会有太古瘟蝗化生而出。” 钱晨严肃的警告道:“只因灵谷取造化于自然,便有相逆的造化因此而生!此乃天人之限,便是太上也……” “难道不取此物,人间就没有水旱蝗灾了吗?” 燕殊凝重问道。 钱晨哑然失笑:“是啊!人间的农夫,哪一年没有水旱蝗灾呢?便是诸神治世的时代,亦要多有惩戒,不让凡人肆意的篡取自然。只不过,以前的灾难降临不到高高在上的世家和仙人头上而已。” “太古瘟蝗,旱魃洪魔,取得灵种之后,便是高高在上的神庭、仙人都免不了此劫了!” “先有天下大乱,才有万古魔劫!天下的世家仙门,屠之如犬豕,驱之如泥沙……” “那就去拿吧!” “好处天下的世家凡夫大家分,坏处来时,也一并沉沦罢!” “太古瘟蝗,本就是因人的怨毒、恨意、饥饿、绝望而生,乃是天底下最为悲惨的灵情点化,不然这般弱小的虫豸如何啃噬那些不死不灭的仙神?若非如此,凡人的种种苦难,如何动得了那些运转大道的存在?” “这本就是一种道果,苦难道果化为天刑!” 燕殊抬起头来,钱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甚至不知道他这是在与自己想象出来师弟对话,还是钱晨的精神真的来过。 但钱师弟,还是那个钱师弟。 纵然心中只剩下几丝情丝牵扯,也能将自身小爱推至天下大爱。 就是不知道这大爱之中,是推己及人的怜悯天下苍生多一些,还是希望那些虫豸统统一起死掉,天上的神仙圣佛一并沉沦的兴奋多一些。 什么叫——大爱天下!(振声!) 此番惊世智慧却是推演出了太古瘟蝗的根本。 原来并非太古瘟蝗衍化出天刑之器,而是太古瘟蝗本身便是天刑之一。 天有五刑,见之者死。 此五刑,便是天道五行的衍化,五德的反面。 其中木德为上天生育草木之德,其名为春,谓其能化育万物。 木德的反面为贪婪,因为草木生长最贪,无穷无尽的向天地索取,故而——草木贪天,农夫贪地,仙神贪人。 草木贪天向天地索取养分,绞杀异类。农夫贪地,向自然索取无度。贵人仙神皆贪人,向下层无止无尽的索取,没有尽头。 此贪犯三才,故生杀机,降有天刑! “所以太古瘟蝗贪婪至极,一旦闻到灵种的味道,必然不死不休。原本我已悟出,钱师弟留予我的青玉葫芦便是取得木禾不死药的关键。” “九穗之禾,食之老而不死。” “以青玉葫芦之中仅存的不死药气味,伪装成未成熟的木禾进入碧玉垄上,采摘九穗之禾后,放入青玉葫芦之中,然后倒转葫芦三次,便会酿成灵酒。” “最后敞开葫芦,走出禾田。” “任由飞来的太古瘟蝗贪恋酒气,等到飞来的瘟蝗纷纷落下,立死,便可取得三分之一的灵酒回来!” “如此,便是师弟之前算计好的,有十分把握的冒险之举。” 燕殊心里想到透彻:“但我如今也心犯贪念,想要将灵种带回来,如此便是触犯了天刑,再完美的算计也无用了。昔年赤帝为众生尝百草,尚且有身陨之劫,何况区区一个我?” “正道之法无用,只能行魔道之法……” “其根本在于,以魔制魔,以贪制贪,所以要穷究太古瘟蝗之根本,明悟其天刑之器。”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此《阴符经》本意乃是指天有金木水火土五星五行,其中生克制化,莫不戕害人身,使人堕入其中,尝受生老病死之苦,不能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而修炼之人,则可识其贼性,探得造化之根源,使五行颠倒,造化逆行,自能反夺五行之造化,使“贼“化为“昌“,反而促使我之道成! 其中木贼为贪,便要克制贪性,内炼贪心,颠倒体内木贼造化,使得心少喜,肝少怒,脾少忧…… 内克七情,外生五德。 更要少思,少欲,少食,如此渐克木贼,颠倒五行,逆转造化。 魔道智慧逆练五行大遁,推演出的此篇魔法,却讲究内养五贼,外克五德。 顺人心而逆天理,明五行之奥秘,探造化之根源,却以身为贼,外窃天道,不贪不足以成道! 虽然燕殊极力约束魔道智慧收敛,没有把这篇《内养五贼窃天经》完善。 毕竟内养五贼,外窃造化以延生。 窃取天刑以杀命! 逆克五德而灾劫生,以内求外,将天之五贼以害吾的种种灾害,转嫁,连累给别人,最终达到吾与天地众生同劫的境界,掌握灾劫大道。 这也太违背燕殊的心性了。 简直骇人听闻。 不过若是如此,太古瘟蝗亦不过炼就的一种大道而已,甚至能篡夺蝗群而为化身,倒是一种最根本的解决之道。 “师弟……这是!师弟这是!” 燕殊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绝不肯信这是自己的推演出来的道法,只能把锅一并推给钱晨完事了! 师弟这魔性,往日里还是收敛了些,以前固然折腾自己,倒也不害人……至少不害太多人。 现在只讲究一个损己害人,天地同祸。 只要把灾祸平等的分给所有人,那我就没有灾祸! 燕殊以心剑斩了几次,那《内养五贼窃天经》,只是懒洋洋的,落了几篇。最后似乎是被燕殊那迟钝的剑光斩的不耐烦了,这才摇身一卷,化为《天衍五德玄经》。 随即又玄经逆转,化为《天刑五劫秘道书》! 其中分出一篇——《驱太古瘟蝗化身法》,落在燕殊的心头。 燕殊知道,这已经是魔道智慧对他最大程度的敷衍,他那心剑,已经斩不得这么逆天的东西了! 只得按下剑光,默默参悟此篇。 他拎着青玉仙葫走下碧玉垄,却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只看见他大步踏过那些太古瘟蝗潜藏的黑壤,看到他脚步把颜色五彩,翅膀艳丽的瘟蝗都踢了出来,那蝗虫也只是懒洋洋的拍了拍翅膀,继续钻入土中。 一时间众人瞩目。 曹皇叔紧紧的抓住了手,指甲嵌入掌心。 “原来是燕师兄!”老道微微抬头,欣慰道:“燕师兄果然有办法!” “那个少清真传凭什么下去的?” “要不要逼问一番,若是他不说我们就动手惊扰太古瘟蝗?”这是轮回者利欲熏心。 “不急,先看看再说!” 燕殊走到那木禾之下,草木的清气扑面而来,木禾果然高耸如树。 他举头望去,九穗还在头顶三尺高处,但燕殊此来并非为了九穗,他只是摘取了一片禾叶,就退出了碧玉垄。 此时闻到了禾叶青气的太古瘟蝗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它们振翅而起的时候,感应到燕殊要将葫芦环绕的酒气,便纷纷落下,只因为这酒气勾动了它们的贪念本质,让这些蝗虫一时间沉醉其中。 燕殊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敷衍,勾动贪婪之后,这些蝗虫凶性便会渐渐复苏,下一次来就更加凶险。 此时再把灵谷酿成酒已是无用…… 燕殊将禾叶卷成一杯,径直往西方而去,他走了十里才在不死树的脚下找到了流淌着赤色丹水的溪流,溪中具是白玉,皎洁无暇,但却无人敢拾取。 燕殊用禾叶做杯,舀起一杯丹水。 “他疯了吗?”轮回者看见燕殊只拿了一片禾叶出来,已是不解,待到看见燕殊用其为杯舀起丹水,便更是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丹水离溪,便立成诅咒。 取水人的生命会等价落回溪中,只置换出相等的不死药性。 燕殊取出丹水后,果然发须瞬间皆白,数百年的寿元流逝而去,只换得手中的丹水微微褪色,随着寿元越发流逝,燕殊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岸边。 宁青宸看到燕殊此举赫然起身,欲奔来,但老牛却拦住了她,微微摇头。 “你燕师兄并非蠢人,他此举必有他自己的用意。关心则乱!你乱了,他反受其殃!如今能乱他心的人只有你,所以……不可慌神!” 宁青宸闻言止步,远远的,担忧的看着燕殊。 丹沉子也震惊起身,凝视着燕殊,口中喃喃道:“难道他也悟了?不对,我都没有悟出如何取得木禾,血圣都只弄到了绛树之血,他怎么可能?” 燕殊感觉到寿元在流逝,此时心剑已经随着身体疲惫,头脑昏昏沉而越发迟钝,如今他只记得要取得‘贪泉’! 贪泉者,盗泉也…… 如今随着不死魔树的法则开始夺取生机,他头发渐渐枯白将落,口齿也在松动稀疏,皮肤顿起皱纹,背脊也渐渐佝偻,身上散发着陈腐的臭味,腋下也顿生汗渍。 似乎真有一位天地大盗,在盗取他的生机,他的年华,他最好的岁月和记忆,此刻锋锐无匹的心剑迟钝,引以为傲的智慧也昏庸,坚强的意志溃散,一切流去,空空如也。 一种悲切涌上心头…… “我还剩什么?” “天地给我还剩下了什么?” 顿时一种由衷的贪念不可抑制的从心头而起,让燕殊想要抓住,挽留这一切,从他残烛一般的生命最本源中,生出了对生命的渴望。 他看着那流淌的丹水,突然生出了大口吞咽,把自己流逝的生命痛饮回来的执心。 他想要将周围的人,那些还活着的人统统杀死,祭祀此泉,以挽回流逝的生命,那种冲动如此炽烈,甫一出现便完全主宰了燕殊的内心,魔道智慧推演的种种魔法涌上心头。 寿魔! 燕殊在种种魔道之秘流过心头的时候明悟,这便是寿魔! 诸多魔念上涌,并随着大限将至,而越来越炽热,唯有一线清灵死守着他的本心? “那是什么?” 燕殊枯瘦的手,紧紧抓着手中的禾叶杯,纵然颤抖也不松开。 “我苦苦坚持的,那是什么?” 小鱼悄悄来到燕殊面前,看着已经化为老朽,只剩下一具将死尸骸的师兄,突然红了眼睛,他跪在燕殊面前,用力叩首,额头重重的撞击地面,留下一道血痕。 抬起头的小鱼,看到燕殊眼中涣散的光芒,不顾额头流淌而下的血痕,再次叩首。 老道来到小鱼面前,想要拉起他,但小鱼却挣扎摆脱了他。 看着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燕殊。 老道突然把手一甩:“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悔不该误了燕师兄!” 说罢,他亦跪下了,朝着燕殊磕下了苍老的头颅。 这一刻,那砰砰之响终于惊动了已经昏昏沉沉的燕殊,他抬眼看到面前的三人,大个虽然不知所以,但凭着一腔兄弟义气,也跟着过来磕头了。 燕殊突然想起来了。 “我苦苦坚持的,是从他们身上看到的一丝善念!我是为众生来取种的!流过我心中的,是贪婪,是根植于本性之贪,是为贪生。但支撑我来这里的,并不是贪生,而是贪图众生之好,贪图那一丝善念。掌教常说,修道人的心中若当有一丝贪念,那便是贪图众生安好。” “贪己之生!” “贪众生之生!” “贪大道在前!” 一丝眼泪,无声无息从燕殊的眼角滑落,滴落在他手心的禾叶杯中。、 最后一丝生机流逝,落入丹水之中。此时他怀中的禁忌不死药突然爆发一丝青铜之光。 突然一切逆转,丹水之中的生机倒卷回到了燕殊身上。 他苍白枯朽的头发突然恢复黝黑,满是皱纹的皮肤迅速充水,摇摇欲坠的口齿如玉常新,流逝的年华仿若倒流,回到了他的身上。 只有手里的禾叶杯中,赤红的丹水已经化为无色。 那便是——盗泉。 以自身的生命为筹码,在濒死之际,因心中巨大的贪婪,向天地盗取而来的造化! 盗泉并不能起死回生,燕殊知道,是钱晨又一次的救了自己。 心中迟钝的心剑,受一股从心中流出的泉水清洗,骤然一新,神魂之中最后一点阴质也随着这股泉水一并流出,化为纯阳。 盗泉洗剑! “不死药!” 丹沉子骤然惊呼出声,这一叫惊醒了众多暗处旁观的元神真人。 神霄派的元神真仙远观燕殊起死回生的变化,拼命掐指计算着,都没有算出让燕殊重新活过来的寿元来自于哪里。 莫非这真是不死药? 燕殊究竟在丹水旁顿悟了什么? 莫说一众元神真仙,便是跟着燕殊一路走来的竺昙摩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当然看得出来燕殊手中被子里盛放的并非什么不死药,但若非不死药,又怎么能解释这种恐怖的变化? 由生入死,然后起死回生,证就阳神,最后自丹水之中取出了一盏清水。 那不是不死药,还有什么是不死药? 顿时一众元神躁动起来,血圣老祖不顾自己刚刚排遣门下取来的绛树之血,蛊惑道:“此必是不死药也!不知那位与少清相熟的同道肯去问问,取药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丹沉子阴下了脸,道:“老魔你这是何意?” “只看燕师侄先前种种就知道,这其中必然蕴含奇险,而且破局之道必在心中,因心而成药,你这般去逼问,究竟怀着什么意思?” 孙恩也冷哼一声:“我观燕师侄亦是如此,从生死玄关之中才取得药来。” “尔等若是贪图,可自去取药,何来胆子冒犯我道门?” 在道门两支的力撑之下,诸多元神的种种贪念这才勉强压了下去,但燕殊并未如他们所想,回到不死树下,诸多道门元神的庇佑之中,而是径直步去那木禾所在的碧玉垄上。 燕殊捧着那杯盗泉,周围的太古瘟蝗蠢蠢欲动,密密麻麻的蝗虫从黑土地里爬了出来。 它们落在燕殊脚边,落在木禾之上,密密麻麻的,莫约数千万只爬满了碧玉垄。 燕殊脚底把太古瘟蝗踩的嘎吱作响,让人听了头皮发麻,五彩的蝗虫翅膀越发艳丽,这是其毒性瘟疫显化的表象。 随着太古瘟蝗拍打着翅膀,九彩的瘴气渐渐升腾起来,在碧玉垄上笼罩了一团彩气,其中五瘟蕴藏,便是元神真仙沾染了,也要一场大病。 但这瘴气却绕过了燕殊,似乎他捧着那一杯泉水,克制着万般瘟疫一般。 燕殊来到木禾之下,伸手折下一只九穗来,他将五谷九穗装入手中的青玉葫芦里,然后将盗泉之水亦灌里进去,然后倒转葫芦,又将葫芦放正。 如此三转,葫芦之中,乾坤之气倒转三回。 钱晨留下的秘仪发动,勾动了不死神树之上的太极葫芦,只见盗泉之水,五谷之穗俱被炼化成精华,无数载的时光流过,将其化为了三口灵酒。 燕殊抬头含住一口,然后冲着身边猛然喷出。 天知道,他是忍着多大的渴望才没有咽下这天地至品的美酒! 贪酒化为滚滚云气,骤然将碧玉垄笼罩,所过之处,太古瘟蝗纷纷坠落,宛若死去一般,一时间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蝗尸。 燕殊用手隐蔽的折下一只九穗,藏入青玉葫芦的底部。 然后拔足狂奔,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逃出了碧玉垄…… 此时,也有人按耐不住贪婪,看着满地的蝗虫尸体,猛的冲入碧玉垄上,与燕殊逆行,疯狂的采摘木禾之穗。 但燕殊前脚刚离开碧玉垄,又跑了十里,便看见地上的蝗虫纷纷弹动六足,渐渐苏醒。 原来它们并非是死了,而是被盗泉和五谷精华酿成的贪酒,引动自身本性的那股恐怖的贪婪,纷纷‘醉’了过去。 如今苏醒,心中贪意已然惊天,顿时间无数太古瘟蝗漫卷,化为密密麻麻的虫群,只是一个呼吸,便将碧玉垄上的修士啃噬一空。 可还是有人知道克制贪念,逃的更快…… 一位元神真仙被太古瘟蝗锁定了身上九禾穗的气息,顿时间那数千万瘟蝗突然汇聚成阵,瘟疫刑厉之气显化为一口飞刀,悬在半空,散发着让所有修道人胆战心惊,仿若大祸临头的气息。 只是那口飞刀一转,数百里外,那尊遁逃的元神真仙骤然魂飞魄散。 在众多元神真仙后怕的眼神之中。 太古瘟蝗的大群分出一股,把尸体叼了回来,随即蝗虫发出密密麻麻的沙沙声,转眼啃噬的骨头都不剩了! 老道怔怔道:“果然,这瘟蝗已经能演化天刑之器了!” 燕殊带回了那一葫芦好酒,让众多元神还是摸不清楚其中的底细,但谁都知道,燕殊此番已经是离不死神药最近之人了…… 第三百零一章难成药引瑶池水,无恶不作钱某人 血圣老祖派出一只魔头,悄悄凑到丹沉子身边问:“方才被太古瘟蝗所害的那位道友是什么来历,老丹头你可知道?” “都说不要叫我老丹头!” 丹沉子怒道,怒完了也若有所思。 “老道却也不知,那位道友似乎是跟着海外仙门散修一并到来的,看来有些同道藏得很深啊!” 血圣老魔只是笑道:“就是本事太不济了!” “太古瘟蝗演化天刑之器,老祖我虽然正面打不过,但元神遁逃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怕那些虫子衔尾追杀而已。他的元神变化为什么这般僵硬?” 丹沉子亦百思不得其解。 不远处,一众轮回者中气氛颇为压抑。 良久才有人叹息道:“这便是正宗元神和左道元神的区别吗?地仙界果然是诸天级数的世界,本源雄厚。元神之辈几乎没有借助外力踏过那道关口的……” 但也有人冷笑着反驳道:“那条线踏过了便是踏过了,从此寿元无尽,长生不老,享受无数。” “而不借助轮回之主的大能,都去走道门生死玄关冲击元神之路,不成则死,整个轮回之地,又有多少人有这般把握?” 还有人感慨道:“请轮回之主出手起步便是一万道德,还要完成三个强制任务,这位前辈也不知欠了多少外债,竟然如此急迫。可怜啊!无尽寿元就此化为流水……” “若是我能证道元神,寿元无尽,好好活着不好吗?一点外债而已,慢慢还就是,何必冒此凶险?” 队伍频道中有人淡淡道:“你以为轮回之主不知道你们的打算吗?凭着自己的本事晋升元神也就罢了,若是借助了轮回之主的伟力还想如此厮混,第三次轮回任务便是你的死期!” “等等,为何你如此笃定?” “莫非?” “可怕,这归墟莫不就是他们的第三次强制轮回任务?” 丹沉子远远摄来了一点酒香,凑到鼻端轻嗅,然后用水搓了搓。 他暗暗和血圣老魔商量道:“你那边如何了?” “死了两位真传,好歹把绛树之血弄到手了!” “哈哈……丹沉子,你请老子出手绝对不亏,那绛树名树,却无枝无叶,生于海中,我派手下的魔崽子去试探,生生死了两人才把东西弄到手。” “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树,而是一种虫聚如玉的珊瑚!” “其枝丫内流淌的‘血’,更是此虫一种活化的状态,沾到就死,整个人被玉化成一尊雕塑。若非我们血海道对付这等活物乃是行家里手,你兜率宫弟子不死个八成,休想真正上手!” “我兜率宫根本不会派年轻弟子去!”丹沉子平静温和道:“这般不测的凶险,能让弟子避过,不就是师门长辈护道的意义吗?” “嘿嘿,我魔道可跟你们不同,这种事情不让他们去,那到底是他们是元神还是我是元神?” 血圣老魔毫不在意丹沉子话里的刺。 丹沉子凝重道:“那木禾呢?还要死多少血海道弟子,才能拿到手?” 血圣老魔一下就被整沉默了,见他久久不语,丹沉子才温和道:“我倒也不是为你血海道那些魔头的生死担心,只是你我之前都小看了那些太古瘟蝗,更没有悟出要将木禾灵谷酿成酒,才能瞒过太古瘟蝗带出来这一层!” “是啊!”血圣老魔叹息道:“我们都被木禾灵种蒙蔽了双眼,一说要将木禾拿到手,便都想着两全其美,为宗门增添一种无上的底蕴,哪里料到,这竟然是一个取舍。” “现在,便是想要取舍也不行了!” 血圣老魔道:“太古瘟蝗已经被完全激发了凶性,再去试探,十死无生,便是你我以镇宗灵宝全力出手,除了闯下更大的祸患,也没几分成功的希望!” 丹沉子算了算自己手中的筹码,便问道。 “其他几株灵根呢?” “琅玕玉树好办,一株一株的已经成林,待会我选一株火候较深的砍了就是。至于璇树……” 血圣老魔又有些迟疑:“此树得北斗第二星眷顾,有测定生死之机,要你们道门中人出手才更有把握。” 丹沉子微微点头:“那就交给我兜率宫!” “沙棠亦是成林之木,不过因为其传说是仙人之食,盯上的人有点多,更有凶蛊榜上排名第七的荧惑天妖蛾守护,谋取沙棠之实容易……” 丹沉子摇头道:“不行,沙棠之木素有行天之舟的美誉,传说以其木制船,能行于天河,乃是仙人之舟。所以不死药性并非一定在其果实之中,得连株砍!” “那就是要我和荧惑天妖蛾拼命!”血圣老魔语气含糊道。 丹沉子根本不把他这点抱怨放在眼里:“你分的就是拼命的那一份!” “碧树与绛树类似,不过它只有二十四条长叶,垂落如柳,不死药性应该在其叶中。而瑶树的不死药性应该在其玉英之中,这些我都已经派人暗中去取,应该不麻烦!” 血圣老祖口中的不麻烦,是一只以碧树为巢的幼年玄鸟。 考虑到仙秦、天商一脉相承的玄鸟图腾,摘它一片叶子可以,要是真动了它,就要考虑人家有没有父母长辈。 亦或是这里有没有仙秦和天商的某些大人物了! 瑶树长在西昆仑一片残破的宫阙之前,似乎是某位女仙的爱物,其如玉的瑶枝成镜,倒映着仙影,应该是昔年一位西昆仑女仙留下的影子。 这种东西可大可小。 考虑到西昆仑女人当家,上可以考虑那是不是西王母,最下也是西王母身边的宫娥女仙。 “如此三珠树、璇树、沙棠、琅玕、绛树、碧树、瑶树,我们却是将不死神树周围的灵根寻齐了!” 丹沉子道:“可九为数之极,想要炼成不死药的丹头,至少需要九种蕴藏不死药性的东西。” 老魔数了数,惊道:“除了木禾之外,居然还差一种?” “我可是放出魔头,把这方圆万里都搜遍了!不过这里禁地重重,除去昆仑墟的遗址被封印在一片凝滞的时空之中,我根本不敢靠近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我魔头莫名被消灭的禁地七十九处,谁知道剩下那一株不死药藏在哪里?” 丹成子凝重道:“我知道……但那一种不死药,绝非我们能肖想的。” “能不能到手,要先说出来才知道!”血圣老祖有些不服气。 丹沉子淡淡道:“瑶池之水!” 血圣老祖服气了,他寄托的那只魔头左顾右盼,最后做了一个手势,让丹沉子继续说。 燕殊那边依旧在参悟魔道智慧的指引。 “原本西昆仑炼制不死神药,只要采旁边的诸多灵根之精粹,最后供奉于不死神树,以瑶池之水浇灌,就能采出一份不死神药,令人服之登仙!” “但昔年太上开天的那场劫数之中,不死神树主动汲取诸多灵根的不死道性,为西昆仑保存下了诸多灵根,不死神树自身却遭劫濒死。” “西王母怜其际遇,便以瑶池之水将它救了回来,却依旧不为新天所容,半死不活。” 钱晨尚且清醒时,其魔性在道书之中如此骄傲道:“如今经我一番妙手,却是彻底死透了!” “欲炼制不死神药,便要以九种蕴含不死道性的神药,于不死神树下承接其果,得之,便是不死道果的一丝显化,真正的不死神药了!” “但经我一番妙手炮制,不死神树一分为三。” “承接仙道长生、魔道不死、神道不灭之禁忌道果,除去不死神树活着的那一半可以承接不死神药之外,枯朽的那一半亦蕴藏魔道不可思议的造化,可以炼制不死魔药。” “而其地下根部,新天旧天冲突创造的禁忌青铜树根!” “更是利用新旧大道的冲突,钻了大道的漏洞,可以结出禁忌不死药。” “不死神药的丹方为:三珠树实、木禾之酒、降树活血、璇树之玑、沙棠之舟、琅玕玉柴、碧树之叶、瑶玉之英,最后一味瑶池之水,某镜子不肯给我,说我图谋她家娘娘的洗澡水别有所图!笑话,区区洗澡水,我还不想喝呢!” “至于最后一味不死药,可以三法得之。” “一为凤栖梧桐之灰,见凤凰栖于梧桐灵根时,将其连鸟带树一起烧成灰,可以入药!” “二为建木之皮,包裹帝屋之实,扶桑之果,若木之根,不烬之灰,神桃之核,焚于不死树下,巫祭之,可代替瑶池之水!” 燕殊这里一目十行的略过,笑话,他去哪里找这些东西? 诸天万界中凤凰都快比真龙稀有了! 还连同梧桐灵根一起烧,才能得不死药。 其实这药方的最后,除去瑶池之水外,唯一能替代的,便是文玉树! 文,意为五德之珍,因为凤凰身绣五德故而为文。玉,乃是天地之精,梧桐灵根又名文玉,所以凤凰和梧桐一起烧,便是文玉树,可以替代不死药。 而建木、扶桑、若木、不烬木、朔度山神桃、帝屋树,这些都是不死神树昔年争夺不死道果的老对手了。 以此祭之,相当于对不死树的一场大祭,自然能代替不死药。 但不说燕殊回去,建木老祖会不会打爆他的头。 只是扶桑灵根传说在瀛洲,让徐福来或许有几分把握;若木乃在无日之国,钱晨上次见的时候就剩下一个木桩了,化为悬浮之山,烛九阴还在上面藏着呢! 不烬木远在南方极远之地,长在传说中的大火山内。 朔度山神桃早就被西王母带到了天界,化为三千蟠桃灵根。 帝屋树便是昔年天帝藏药的所在,由灵山十巫看守; 这里面哪一件是燕殊能轻易弄到的? 最简单的建木,若是老祖知道自己的皮被燕殊祭了老对手,它只会扒了燕殊的皮! 道书之中的钱晨似乎也想到了这里,叨叨絮絮的说,这些东西一般人没有勇气,也没本事去弄,不像他,有决心也有行动力。 所以他替这些人想了一个办法。 以沙棠之核为黑玉、琅玕之木为白玉、绛树之体为赤玉、碧树之枝为青玉、瑶玉之英为黄玉,沉于丹水之中,混入其中无数美玉里。 沉玉为珑,以此为祭,汇聚天地五方造化。 此亦为文玉,文玉者,五色玉也! 只需沉淀八十一年,再从丹水之下无数玉石之中寻到自己当初随意沉下去的五方彩玉,便可以煮石之法,开火煮玉,直到从五彩玉石之中煮出玉膏。 以五色玉膏合之,便也算一种不死药。 燕殊看到这里只想骂娘,不说这五种东西想要取得有多难缠,就算他拿到手了,那里还有八十一年给他慢慢等候。 直到他看到后面—— “沙棠的味道不错,多摘了几个!荧惑天妖蛾挺漂亮的,不枉我给它配了一对,产卵以后的蚕宝宝还能吐丝结茧,据说纺织的布华贵的不可思议!以后一大片的蛾子栖息在沙棠林中,群飞起来,肯定很漂亮。我拜托镜子小小的加速了一下,希望起来的时候,能看见这么美丽的景色!” “琅玕之木太简单了,镜子送给了我好多方,说是以前西王母修宫殿的时候,都是用它来当木料的!” “绛树血虫似乎也能炼蛊,若是养在自己身体里面,能不能将骨骼替换成珊瑚血骨?” “试了一下,那只凤凰叫的好惨,不忍心,把血骨挖出来了!算了,凤凰也放了吧!梧桐树烧寡妇挺没意思的,我又不是天竺人……” “欺负了一下小玄鸟,祝融魔魂挺不开心的,不就把它巢拆了?至于吗?再给脸色我不帮你养了,都绝户了,还那样……” “瑶玉之中的影子据说是西昆仑最后一代持镜人!” “我见面就问她:就你把西王母国搞崩的呀!现在不理我了,应该是自闭了!” “五色玉已经沉入了丹水里面,但我要不要多沉几方?毕竟燕师兄运气不像很好的样子,只沉一份,他未必踩的到——对了!想要找到这五色神玉,需要用脚在丹水中踩,当然踩一方玉便祭了一分寿元,这也是对丹水的一种祭祀。” “没有禁忌不死药或者不死魔药千万别踩!命不够的……” 燕殊重重合上道书,脸色有些怀疑。 “踹寡妇门(孤凰梧桐)、挖绝户坟(持镜女仙)、喝月子奶(欺小玄鸟)、打瞎骂哑(女仙祝融)……” 燕殊不禁感叹道:“真有你的啊!钱师弟,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血圣老祖灰溜溜的回到不死神树下。 他仰头望着那半枯半荣,高耸入云的神树,面上不知为何浮现了一分凄凉。 丹沉子迎了上来,现在众多元神都盯着燕殊,更是开始拉帮结派,各自找人图谋不死神药,他们便也不避着其他人了,虽然一魔一道勾结起来有些诡异,但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出奇。 莫说兜率宫这般现实的宗门了。 便是少清和九幽都合作过,坑了一波天庭。 “怎样?” 丹成子压低了声音,眼神瞥着另一个方向,宛若接头。 “都到手了!”血圣老祖喉咙沙哑,张口便露出胸前空荡荡的一片,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扯走了。 丹沉子吓了一跳,道:“你……你这是?” “玄鸟扯的!那小东西……真凶啊!” 血圣老祖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抬起头来,一颗眼珠子就掉了出来。 丹成子指着那眼珠道:“这……这又是?” “荧惑天妖蛾!快产卵了,真妖啊!看了一眼那对蛾子一眼,便被它们把卵产在了眼珠里……别动,这蛾卵我要带回去养的。用眼珠子换来的呢!唉……你别抢啊!兜率宫的人果然不要脸……” 丹成子把那颗眼珠藏入了袖子里,施施然道:“要脸?要脸还炼什么丹?作为丹师别人求你的时候,你自然可以要脸,但一定会有你求别人的时候,缺了灵药怎么办?要用别人的先人炼丹怎么办?” 血圣老祖闻言一愣,犹豫道:“骨灰炼丹?” “妖族!许多妖种都灭绝了,遇到了用那些异兽灵禽的材料,可不得挖它们先人?”丹沉子也不想背上骨灰炼丹的骂名,只能没好气的解释道。 “都弄到了?”丹沉子虽然亲手数了一遍材料,犹然不放心道。 血圣老祖点了点头,发出脑子在壳中晃荡的声音。 丹成子再次瞪大了眼睛指着他,血圣老祖解释道:“那西昆仑女仙打了我一计,把我一半的道体封印在了未来,现在这身体是勉强拼凑出来的。” 说着他不满道:“不就是捡她一枚玉英吗?还有玄鸟也是……” “一个个脾气那么大,都是这昆仑墟太过安逸,把它们都惯坏了!” 丹成子收起这些不死药,看着五劳七伤的血圣老祖道:“道友拿这五成倒也不多,不过还得弄来木禾之酒才是……” 血圣老祖双手一摊,一副远离人世,没有凡俗欲望的样子。 “要不,道友你把我酿成酒,看看能不能代替?” “你看我现在是惹得起太古瘟蝗的样子吗?” 丹成子犹豫片刻,道:“那就只有把燕小友也拉进来了!但我们三人怎么分,那可……” “无论怎么分,不能都从我这扣!”血圣老祖一把跳起来,空空荡荡的脑子发出液体晃荡的声音,道:“给他三成!从我们两人的份额中各出一半!” 丹沉子嘴唇快速抖动:“可当初给你五成的条件是——承接不死药的丹头得你弄来!” “那时候谁知道不死药引这么恐怖,谈判时,你是唯一掌握不死药线索的人,而我并不知道那不死药的药引才是最麻烦的,如今你已并非唯一掌握不死药秘密的人,而我……拼了老命才弄来了这些药引,若是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搞那木禾之酒?” “你能搞到,我自愿只占三成!” “行……但要由你去说服燕小友……”丹成子最终还是松口了。 “你特么道门不自己去?” “要脸才是道门,不要脸的事你们血海干……” 血圣老祖骂骂咧咧的去了,远远的冲着血嵥老魔招手道:“师弟?师兄有事托付给你……你跑什么?还是不是血海的人了?看我——天魔蚀心,秘魔劾魂……” 燕殊准备二下丹水的时候,却看到血嵥老魔一脸阴沉的领着一尊魔道元神,在后面等着自己。 他微微犹豫,却还是举步迎了上去…… 第三百零二章为求一生而炼不死,行至绝路不必怜我 “燕小友!” 血圣老祖露出和善的笑容,但在身边一脸不情愿的血嵥老魔的衬托下,怎么都显得狰狞。 燕殊稍稍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道:“不知我能否向老祖求个人情?” 血圣老祖张口哈哈笑道:“说笑了!小友乃是少清高足,哪里用得着我的人情啊?” 燕殊平静道:“虽不知老祖在我这位朋友身上种下了什么禁制,这乃是血海道的家事,不是我少清能管的!但既然老祖来了,那燕某就厚颜求一个人情,请老祖为他解开禁制就是!” 血圣老祖看着燕殊的眼神有些奇异,他突然开口道:“小友可要想清楚,我这师弟,虽说不是什么丧尽天良之辈,但也称得上是作恶多端!” “少清门规森严,可不是佛门什么人都往里面度的,若是被人参告结交匪类,便是真传弟子也讨不着好的!” 燕殊笑道:“难道这一路上,燕某不已经是结交歹人了吗?” “既然有同舟之谊,燕某却也想给身边的朋友求一个机会,能做什么样的人,前半生或许不由自己决定,后半生,却也难说!” 血嵥老魔挑了挑眉头,竟然微微有些感动。 只是他毕竟经历许多,只把这一线感动压在了心里。 并不去想他,如今他还未能脱离血海道,想太多对他和燕殊都不好…… 血圣老祖扬了扬眉眼,笑道:“厉害!我用魔道的狠毒法术禁劾师弟,你却以恩义挟制他,手段比我还高明十倍。你哪是什么直肠子的少清剑仙,分明是精通心术的佛门秃驴才对……” “你高明啊!比我魔道高明!” 燕殊摇头笑道:“燕某并非以恩义挟人之辈,只是有些人给他机会只是放虎归山,更造恶业,有些人却不然。” “血嵥道人若是本性恶毒,燕某纵然施恩义于一时,日后难免也要亲手斩他。但燕某却觉得,他未必不想走一条全新的路,如此再任由老祖你禁劾于他,早晚要被逼迫重新回到老路上!” “如此,何不赌一个机会?” 血圣老祖心中赞叹,就如燕殊所说一样,有的人给他十倍,百倍的机会,也只是放纵恶人罢了! 有的人,给他一个机会,却可能造就一个全然不同的自己。 一路上,竺昙摩对血嵥道人是何等垂涎欲滴,又岂只是因为血嵥修成的镇狱魔龙象一身好资质。 更是因为他看出了此魔心中仍然深藏佛性,用人话来说,就是一丝善念未泯。 佛门秃驴的专业眼光何其毒辣,竺昙摩不惜用自己的形象来掩饰,就是为了能将血嵥老魔度入佛门。 将一尊元神级数的老魔头度化,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功德。 燕殊同样也隐隐察觉了这一点。 主要是来自于钱晨,毕竟能被魔道智慧评价心中有万般魔道经历依然无法消磨的一股愚蠢……这其实是一种高看。 说明此魔心中,有一股何等磨难都没有抹去,反而深藏其中,被自己保护的很好的天真。 这便是善根之始。 而在魔道这等残酷的磨炼之下,犹然能藏起这一丝善念天真,足以说明血嵥老魔的资质何等惊人。 血圣老祖阴下了脸:“道友可知道,你是在度我门中的一尊元神,任由何等至宝,都无法与元神相比!” 燕殊淡淡道:“不过是叩问本心而已!难道魔道还畏惧人心的斗争吗?魔,难道不是始终与自己斗争,与天地斗争,与他人乃至众生斗争?他若在魔道数千年来深种恶根,难道害怕我一言之情?”、 血圣老祖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袍子,露出空荡荡的胸腹。 浑身没有二两肉,堪堪只有半个人的样子放到凡间不知能吓死多少人,配上如今的脸色,更显魔风! “你可知道,我在他真灵之上种下了秘魔劾魂三生禁,任由他哪怕转世轮回,都逃不掉。便是成就元神,亦要受我所制。如此轻轻松松劝我放了他,可不是一个轻飘飘的人情,便能说服我的。” 燕殊闻言之心道:“好熟悉的禁制!在哪里听过?” 血嵥道人突然插嘴道:“还有天魔蚀心血禁!” 血圣老祖气笑了,狠狠看了一眼:“迫不及待了对吧!别忘了你还没有遁出血海道呢!就算我解开禁制,还有魔祖在上看着你……” 血嵥道人脸色一白,再不敢多嘴。 燕殊心思一转,淡淡开口道:“秘魔劾魂三生禁我素有听闻,此禁种在真灵之上,即便是轮回也无法洗脱,乃是魔道最为狠毒的几种禁制之一。” “但它却被一件灵宝绝对克制!此宝乃是一道灵光所化,最能护持真灵,不落尘埃……” 血圣老祖顿时色变:“道尘珠?” 燕殊突然笑了起来:“老祖可知燕某平生至交,是哪个道统门下?” 血圣老祖心道,这哪个不知——不就是在中土海外,几次闹得沸沸扬扬的楼观道唯一真传,号称剑伏龙象,威震四海的钱晨,钱某人! 楼观道的镇宗至宝,可以说肯定在此人身上! 所以几个想要重新扶持楼观道统的道门,都没话说…… “老祖还有一手天魔蚀心血禁,乃是种在他的道基之上,除非废去这一身不死的根基,否则照样要担心我血海的千亿血神翻海大阵,只要一招,你道他魔躯会化为多少尊血神?” 血圣老祖先是狠狠的威胁了一通,然后对血嵥道人说了两句软话。 “而且师弟,你叩心自问,我血海道可有亏欠你的?虽说一路上磨炼极为残酷,但谁不是那么过来的?虽然说我在你身上种下了许多暗手,但你师祖当年炮制我的时候,不比我这点手段狠?我当年证道元神,亦被他炼化为一尊法宝,拿去玩了三千年,你入门的时候还见过呢!” “白天我当宗主,晚上咱们宗门顶上那亿万尊魂幡就是我……” “我这不也苦苦熬了三千年,才想方设法创出《亿万尊魂统御真灵经》,把你师祖三个儿子骗上了尊魂幡,魔火炼成了魔头,现在还时不时唤出来折磨!” “你师祖是如何做的?哈哈大笑,对我说——血海道交给你,我总算放心了!” “转头飞升九幽,儿子理都不理……儿子哪有徒弟亲?他三个儿子,不过是随便生的罢了!我他可是折磨了近万年……” 血嵥终于忍无可忍,痛骂道:“你这个老变态,自己被折磨爽了,算是你们师徒二人的情趣,我可是正经人!” 血圣老祖哈哈大笑:“境界低了不是?要想有大成就,便要享受魔道于不可能之中翻盘,创造奇迹。” “魔道那么多恶毒禁制,哪个不是在自己人身上用惯了的!真正走上巅峰的魔头,谁还没破解过一两个呢?” “当年我被炼成亿万尊魂幡的时候,魂魄元神都被牢牢掌控,不也还是将真灵潜了出去,翻了盘?” 血嵥跳脚道:“所以到了我这,你就禁制真灵的对吧!” “小了!境界小了……我还指望你开创一门连真灵都能替换的魔法,给我开开眼呢!这般没志气,只怕接任不了我这宗主之位了!” 血圣老祖叹息一声,负手背对燕殊和血嵥二人道:“你们始终未能理解我魔道的苦心啊!” “证道元神之后,根基已定!” “许多人便被自己证道的那一条道路所局限,自以为根基深厚无比,可以建起高楼大厦,可以称尊做祖了!若非我魔道反手禁制他们的根基,又怎么会明白一切根基皆不可靠,一切过去皆不可持的道理!” “只有摆脱旧日的根基,走出一条新路来,才有摆脱前人禁制的机会。” “你道门的元神多我们魔道无数,但到了道种这一层次,双方的数量却差不多,其中的磨砺、苦心,你们又怎么会明白?” 燕殊听闻这等疯狂的磨砺,只感觉浑身一寒。 “能摆脱过去的根基,重新成道,何其难也!” 血圣放声大笑,笑容中的残酷尽显无疑:“摆脱不了,那就乖乖做狗啊!” 燕殊最初虽然被这种不可思议的考验震惊,但很快就摆脱了过来,摇头道:“修道是为了成就真我,并非是为了更高的境界,更强的法力,更不可思议的神通。” “如此为了成魔而成魔,为了道种而道种,不过是扭曲其根性而已……” “纵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能力和道果,回忆过去,又有何快乐可言呢?” “快乐?” 血圣淡淡道:“那可真是一个奢侈的东西!” “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血嵥的价值,那便应该清楚,让我废去那两大禁制,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了吧!” 血圣话锋一转,先前种种铺垫,尽数成了讨价还价的借口。 原本已经神情冷漠的血嵥老魔听闻此言,骤然失色。 燕殊也笑了:“你是为了不死药而来!” 血圣老祖笑道:“怎么,怕了?” “燕某只是不明白,纵然是不死药,也不过长生不死而已。元神已然长生,世间还有什么比元神更有价值的?可以让你拿宗门的元神去换?”燕殊不解道。 血圣义正辞严:“我可没有把本门的元神送给你的意思,一日为血海之魔,便一世、三生为血海之魔。” “我只是给你一个人情,松了他真灵、道基中的禁制而已!” 燕殊点了点头:“他愿意做什么样的人,燕某可打不了保票……” “元神之辈,长生不死!哈哈哈……长生或许称得上,不死,那就完全是一个虚妄了!天底下,或许只有道果圆满之辈,能称得上不死不灭吧!” “不死药,乃是天地禁忌!吃了不死药后,天地、大道就再也杀不死你了!” “真正跳了出去,成为天地也奈何不得的禁忌……” “当然如此的不死道果只是传说!” “历代以来,大部分的不死药,只是有一部分不死道果的特征而已——能够长生不死,除去毁灭道果之外,再无其他劫数可以磨灭你,如此成就,也能称得上是逍遥自在了!” 燕殊听了最初极为震撼,但很快就否认道:“不死神树都称不上不死,它炼制出来的神药怎么可能有如此逆天的作用?” “小子,你远远小瞧了丹道至高的两个造化之一的玄机!” “不死神药只有第一次炼制出来,直指天地大道的缺陷,篡夺了某种大道权柄,才能称得上不死药!后面重新炼出来的,只是长生药而已!所以昆仑墟的不死药,只有西王母真正服了正版。” “巫山不死药,乃是娲皇用了!才躲过了某一次恐怖的劫数……” “我和丹沉子根本没指望用昆仑墟的老不死药,炼制出真正的不死神药!” “那我等还不如杀去百草山,夺了葛洪留下的半张丹方,还更有希望!” “你少清的建木老祖,蓬莱的扶桑神木,南方不死火山的不烬木这些才是有望炼成不死神药的主药。如今我们图谋的不死神药,只是指望借助其中一丝不死道果的道韵而已。” “那东西起死回生、长生不老、逆天改命都是等闲,便是我们元神真仙,也可以用来抵一条命!” 血圣老祖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不死神药的种种秘闻,这也是他能和丹沉子合作的关键。 毕竟大家争夺的只是复数的不死药而已,并非那每张丹方唯一可以窥探不死道果的神药…… 燕殊心中一惊,不死神树的确曾经炼过神药,这也是大家笃定再难有真不死神药出世的原因。 但燕殊看了钱晨的日记可知道,不死神树自太上开辟新天之后,又有了一种蜕变。 旧天服下的不死神药,和新天又有什么干系? 好吧!还是有的,但钱晨把不死神树弄死了,甚至还一分为三…… 这东西再和之前的不死神药有没有联系,那就谁也不敢确定了! 不死神药; 不死魔药; 禁忌不死药。 钱晨开辟的这三种丹方合一,未尝不可能摆脱之前的道路。 虽然主材类似,但钱晨一药之中,用了西王母过去的丹方;以及魔道不可思议造化的丹理;最后甚至钻了新天旧天冲突的漏子,搞出了禁忌不死药。 现在来看,不死神药的灵材,乃是昆仑墟中的九大灵根,以及五色玉膏。 可禁忌不死药的主材,则是真龙道果中的不死道韵…… 而魔道不死药,燕殊只敢微微撇一眼丹方。 其中一味九阴地龙他可是印象深刻,而另一味梦蜕,亦是一种恐怖的大蜕变之物…… “钱师弟想要炼制不死神药,以此为金丹,证得不死道种,让魔性再也无法磨灭他……嘶嘶……他这是要和魔性纠缠到底啊!” 燕殊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他心中的魔影的只是淡淡道:“这也可能是一种永世也无法解脱的折磨!现在他或许还有活着的想法,但等到他熟悉的一切,他所在乎的一切都被我毁灭之后,永远在我心中做一颗良心,只会是比无间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那时候他一定会求着我,为他解脱!” 燕殊抬起头来,看着血嵥迟疑又淡漠的眼神,突然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血嵥道人顿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燕殊。 竺昙摩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摇头叹息——有缘人,没指望喽! “好,我和丹沉子商量过了,就凭你手中的木禾之酒,我们愿给你三成!”血圣老祖兴奋拍板道。 燕殊不满:“怎么才三成?” ………… “怎么才三成?太看不起我道门同道了!”丹沉子义愤填膺:“看在少清的面子上,我再让半成……老魔,你说话!” 丹沉子捅了捅血圣老祖,却见他莫名冷笑了两声。 老魔,张开手指道:“三成,那是咱们的!人家一个人就要拿七成……” 这次丹成子也控制不住了,一拍丹炉,打的炉中的南明离火都喷了出来:“岂有此理……燕师侄,你可真张得开嘴啊!” 血圣淡淡道:“他知道最后一味不死药的线索,而且那是他至交好友留下的,仅有一份,绝不可能再有了!” 丹沉子正襟危坐,徐徐点头道:“要不说少清剑仙结交天下呢!贤侄,留下那最后一味不死药的,便是钱道友吧!我与他交流过丹术,不愧是太上真传!” 燕殊没好意思说,他没看上你耶…… 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去夺来这最后一味不死药!” “不知这材料可够炼成十份的,若是只炼成了五份,贤侄怎么也要保我兜率宫一份啊!实在不行,可以贪掉他血海道的,邪魔外道人人得而欺之……” “我五阴秘魔专监听一切传音心声,老丹头,你过分了啊!” ………… 丹水之侧,丹沉子祭起丹炉,血圣老魔亦驾驭八臂,血嵥道人化为镇狱魔龙象,皆虎视眈眈,看着燕殊在丹水之中赤着脚踩来踩去。 “是这个吗?” 丹沉子法眼窥破丹水,察觉到一丝隐秘的灵气,乃是一枚本质极为精粹的灵玉。 燕殊迟疑的摇了摇头。 血圣老魔幽幽道:“燕小友,你确定这么大海捞鱼,能捞到东西?总该知道怎么找出来吧?要不让我血嵥师弟下去,助你一臂之力?” 血嵥拼命摇头,燕殊在丹水之中,每踩一玉,都被摄去一股寿元。 便是元神之尊,踩了百八十块,也要本源大亏的! 燕殊踩到一块玉石,终于神色一变…… 他可算知道钱师弟为什么说那五块玉石一旦他踩到,必然会认出来的。 他本以为这灵玉会有什么玄妙,不可说之处。 但现在看来,不可说,的确是不可说。 因为那玉石之上刻着一行文字——钱晨到此一玉! “应该是写错了,到此遗玉,写成了一玉……” 燕殊如此对自己说道。 “好玉足!” 燕殊有踩了数百玉石,看到这里有点绷不住了“这有点变态了!” “玉,什么都能玉!” 燕殊脚底用力,将玉石表面这些话生生抹去…… “我为什么要捡起那青铜不死药,应该让宁师妹来才对,我就应该让这五块彩玉烂在河里面!” 镇狱魔龙象上钱晨的影子也无语掩起书卷——所以燕师兄你为什么要抢着干这事啊?你去木禾酿酒,宁师妹来河里采玉,是我都安排好的啊! 莫名其妙因为一个大愿,你就来丹水取贪泉了! “什么都玉只会害了他们,但害不了我!” 燕殊愈发嫌弃了!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真我不改,宁为玉碎!当我不在那一日,便要那无穷心魔,那魔道源头,也一并沉沦!不必怜我……” 燕殊踩到最后,却是一愣。 他见惯了钱晨促狭、顽皮、恶趣的一面,亦见过他的冷酷、决然、坚定,甚至连那恐怖魔性的诡异、莫测、邪门都已习以为常。 却是第一次看见,钱晨如此绝望,如此悲哀的一句话。 燕殊想起教导钱晨剑法之时,曾经好奇问过的那一句话。 “行至绝处当如何?” 钱晨当时的回答是:“行至绝处,当以此剑,开辟一条新路来!” 但真正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的却是—— “行至绝处,不必怜我!” 第三百零三章煮石熬玉 丹沉子升起丹炉,那一口灵宝丹炉据说内中开辟了数个洞天,最大的连绵千里,种植了无数灵药,最小的只有一方草芦大小,是兜率宫祖师炼丹后,歇息的所在…… 其中还有满是地火岩浆的洞天,兜率宫在里面养了不少赤龙火鸦。 这一口灵宝级数的丹炉,便有无数养在里面的精怪、神灵、力士收割种种洞天里的灵药。 然后由赤龙火鸦,各种火种化生的生灵喷吐火焰。 丹炉之中的炉神早已通灵,会自行炼制灵丹。 每年甚至不需要人来主持,无数灵丹滚滚出炉,足可以满足整个南晋那么多的丹药。 甚至兜率宫还要有意收着,不让这尊灵宝丹炉发挥全力,免得抢了新入门弟子的活。 只是这一口灵宝丹炉,便价值超越了许多海外中土的仙门整个门派。 但此刻丹沉子盯着炉中的白、青、黑、赤、黄五色之玉,只感觉如芒在背,一身炼丹的实力发挥不了三成。 只因为五件玉器各有形制,其中白玉如琥,如佩如符,圆雕白虎;青玉如圭,上尖下方,浮雕青龙。 赤玉之璋,有凤纹,如刃如牙,形似一把玉刀。 黑玉之璜,犹如扇形,半圆,外圆如蛇纹蔓卷,圆心如神龟覆地。 黄玉如琮,内圆外方如柱状,四角雕刻兽面,更有蛇尾神人像刻于槽中,双掌托天,礼于大地。 此五件玉器,在丹炉之中被南明离火灼烧,依旧颜色不改,任由火种如何翻腾,却无丝毫变化。 两条赤龙躲在丹炉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蜷缩到一条缝隙里,敬畏的看着那五色之玉。 燕殊在丹水之中采出五块玉石的粗胚之后,便以飞剑将玉石雕琢成如此的模样。 丹沉子之前自告奋勇来煮玉,看到这般燕殊雕刻的这般形制,冷汗先就下来了,暗道,燕殊是真不准备放过他啊! 天周有大能文王,阅两代神朝之祭以制礼仪。 其中玉有六瑞——以玉作六器,礼天地四方!苍璧礼天,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如此祭天之仪,乃是天周时的天子大祭,庄重无比。 虽然此时道门大改人神之礼,废除旧约,以符箓通天。 但这等流传下来的祭仪,依旧具有和天道沟通的庄严神圣,便是丹沉子这般太上亲传的道统,亦战战兢兢,不敢稍错。 炉中的赤龙乃是兜率宫豢养的真龙,平日里威严神圣,但在这真正的礼天之器面前,就像两只小蚯蚓一样可怜无助,瑟瑟发抖,蜷缩在丹炉一角,生怕触犯了苍天。 一众元神真人看到那五器被送入丹炉之中焚烧,却也都色变,降落了云头,没有一个敢在五件玉器上面俯视的。 高耸的不死神树半枯半荣,树冠张开,犹如苍天,丹炉被奉于它脚下。 五器各呈,在炉火之中,白、青、黑、赤、黄五气沉浮,烧了半响也不见有丝毫变化…… 丹沉子麻爪了,他犹犹豫豫回头去看燕殊,整理了一番衣裳,小声问道:“燕师侄,接下来该怎么做?” 燕殊这才从钱晨的那本道书中抬头,眼神迷茫中带着一丝惊讶,似乎在说:‘你是炼丹师你问我?’ 丹沉子气的心中大骂:不当人子! 要不是你将这五件玉器雕刻成这样,哪里会有这么麻烦?煮玉膏而已,我弟子都会!只要火候到了,自然能煮烂,毕竟那煮石不过是地煞神通,难不倒他这个太上真传。 但现在你在煮膏之中加入了祭天仪轨,你这是要我死啊! 燕殊合上道书,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直言道:“师叔,你是不是不会炼不死药?” 丹沉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犹豫,究竟是凭着不死药不要和他拼了!还是咬着牙继续下去…… 想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扭扭捏捏道:“我兜率宫毕竟是专研金丹九转的,不死药近乎巫祭,其中却有……却有……” “却有不甚熟悉之处,还望燕师侄指点一番。” 燕殊点了点头,道:“六瑞除了天地之外,便是四方,所以要先祭告四方神君,天之四灵,而且需要以琅玕玉树为柴,焚烧,如此才能融化四玉。” “而天地二器之中,独缺苍天之壁,所以要将苍天之壁显化出来,承载不死药性。” “祭告四灵后,璇树之玑为星光至精,以此牵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显化。其吞吐气机,便会有星河从天落下,当有一人,乘沙棠之舟,奉不死药胚,度天河而上,面见苍天之壁!” “三珠树实浑圆如丹,可以为药胚,但药胚乃是死物,需得先用降树活血点化,化为活胚。最后将活胚放于黄琮之内,如此便是不死药胚!” “然后主祭者,奉不死药胚,承舟而上,登不死神树之顶,以木禾之酒祭之。” “便有苍天显化!” “你以碧树之叶为其擦拭,清洗,然后以瑶玉之英承载苍天化为玉壁,如此苍天之壁,地黄之琮相合,便有大道为你炼制不死神药,得享长生!” 丹沉子心下一沉,这根本就是一场巨大的祭仪,以玉壁礼四方,向苍天祈求不死! 其中虽然蕴含了极为精深的丹道至理,由天道亲自炼制不死神药给你看,但更多的却是巫道最为恐怖,玄妙的祭天求道之礼,而且其中有一个地方非常古怪。 “木禾之酒,乃是无上的祭神法酒!” “但你这法酒使用贪泉酿造的,那最后的祭祀,便从敬礼天地变成贪天之功,大道降下天罚,一下子把主祭人劈死都不奇怪!” 丹沉子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师侄再看看丹方?” 燕殊翻了翻道书,继而摇头道:“没事,不影响的,用贪泉酿制更好。” “虽然祭祀天之四灵的时候,需要用人之智慧、勇气、正直和仁爱等四种最为珍贵的灵情,以黄琮祭地,请大地以厚德容纳不死药胚,承载药力之时,更要以节制之心奉之,但不死药本就是人贪天之造化,是以人最本质的贪婪,向上天祈求不死。” “在天道面前,我等皆是赤裸裸的,故而不必有任何掩饰。” “需得以最本质,最赤裸的欲望,向苍天祈求,因为人最本质的欲望正是来自于天!” “那一刻,我们坦然心中对长生不死的本能欲望,那种纯粹的贪婪,才有可能真正引得苍天垂顾……” 丹沉子见自己逼问一句,又问出如此多的细节,哪里还敢再自告奋勇,连忙摆手道:“师侄儿,还是你来吧!这不死神药之大任,非你不可,师叔我实在是德行浅薄,难堪大任。你上,你上……” 燕殊见状,也没别的办法,自己亲自披上了五色道袍,从丹沉子那里接过其余的材料,一步一步走到了灵宝丹炉之前。 他将三珠玉实送入丹炉之中,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降树活血混合了自己的鲜血,滴入丹炉之中。 却见那一点血光犹如活物,在丹炉之中游走,最后被南明离火逼得躲入了三珠玉实浑圆如丹的药胚之中,顿时随着南明离火的灼烧,如玉的丹药内有一团血光在翻滚。 渐渐丹胚浮现了一丝活物的气息,一种生命,仿佛在其中孕育。 燕殊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那一丝古怪,任由那不死药性从虚空之中,落入那犹如活物的丹胚之中。 伴随着那枚活胚越来越神异,他掐动剑指,脚踏禹步,告祭四方之神! 第三百零四章不死神药 燕殊并指为剑,那剑起自他心中,身有四面,乃是他一生之中,所有的勇气、智慧、正直、仁爱所化。 以根本执念为柄,无上锋芒为锋,智、勇、义、仁为声,举之绝浮云,下之斩妖魔。 是为心剑! 剑指东方,听他喝道。 “东方青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其名孟章,来立吾左!” 远处的老牛“哞!”了一声,抖了抖蒲扇般的牛耳。 便见一缕青气从极东飞来,落在那青圭之上! 燕殊再次剑指西方,道:“西方白虎,上应觜宿,英英素质,肃肃清音,威摄禽兽,啸动山林,其名监兵,来立吾右!” 极西之处,一道白光飞起,在上空微微盘桓,似乎是看清了这里的情况,一一认过了人头。 这才落入白琥之中。 “南方朱雀,众禽之长。丹穴化生,碧霄流响。奇彩五色,神仪六象,其名陵光,来导吾前!” “北方玄武,太阴化生。虚危表质,龟蛇合形。盘游九地,统摄万灵,其名执明,来从吾后!” 南方一道赤气犹如凤形,先是在远处一颗枯焦之树上环绕了两圈,随即才带着几分不满似的,落在赤玉之璋上。 最后一道黑光,却是从北斗七星之旁落下,朝着北极星绕了两圈,便果断投入黑玉之璜。 “四灵归位,投入玉柴!” 燕殊一声厉喝,旁边的血圣老祖连忙抛出一株琅玕玉树,大卸八块劈砍成一截一截的犹如白玉的木材,抛入丹炉之中。 南明离火得其相助,顿时化为纯金,炎炎犹如神焰,灼烧着五方玉器。 确见青圭、赤璋、白琥、玄璜之上,有如膏的玉液浮现。 渐渐的,四枚玉器融化,青、赤、白、黑之气钻入那枚犹如活体的丹胚之中,顿时燕殊深深下拜,叩首以奉黄琮。 仿佛有滚滚的雷音自大地之底传来,浑厚的土黄之光涌上,汇入那枚玉琮之内,大地承载万物之厚德,无私给予众生,燕殊以节制之心,待大地之厚德。 悬浮在金色神焰之中,滴溜溜的转动的不死药胚,渐渐落在了那枚黄琮之内。 随着丹药落入中空的玉琮之内,黄光将不死药包裹,五气轮转,一种玄妙至极的药性在大地之中孕育,绵延的无穷生机萌发,惊天的造化渐渐暗藏。 燕殊从神火之中捧出黄琮,一步一步,迈上了一只通体漆黑涂漆的小舟。 他朝着天空,祭起璇树之玑! 那宛若栲栳大小的星光,从燕殊手中飞起,瞬息直冲九天。 那一瞬间日月之光为之所夺,周天星空浮现,璇玑遁入北斗,却见北斗随之大放光明,随着燕殊祭祀四方便蠢蠢欲动的气机终于显化,周天星斗璀璨,二十八宿颗颗绽放夺目之光。 斗柄东指,东方的星光连线,犹如龙一般起伏。 斗柄南指,南方朱雀翔天,凤翼回鸾;然后一一指向西北,西方白虎显化,放声咆哮;北方玄武盘结,龟蛇而成阴阳。 天之四灵显化,各吐青、白、赤、黑之气,垂落无尽星光。 宛若天斗崩裂,星河倾倒,一道通天光柱,内有日月星光如水一般落下,浇灌在这归墟金鳌的背上! 沙棠之木打造的小舟赫然在星光之中沉浮,徐徐沿着星河逆流而上。 这宏大造化,玄妙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在诸多轮回者眼中,犹如上古神话重现。 便是元神真仙,这一刻也不免目眩而神驰,此刻所有人都无比笃定,这便是炼制不死神药之仪轨。 除此之外,再难有这般如人皇祭天一般的浩荡祭祀了! 丹沉子朝着那条天河捞了捞,无形的星光如水一般荡漾开来,在他手中空空如也。 丹成子哪肯放过这般的造化,接下来可是苍天炼药,这辈子不说,便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整个诸天万界加起来,都没有几人能见到如此奇景。 蕴含无上的丹道至理。 他连忙掏出一块沙棠木,趴在上面,也顺着天河逆流而上,一旁的血圣老魔亦同样掏出了一块板材,两人对视一眼,皆暗骂一句:“你居然暗中克扣(藏私),端是不当人子!” 但其他人骂的更狠。 好呀!炼制不死神药不带我们对吧! 一尊元神真仙驾驭灵宝窜起一截,继而便被头顶浩浩荡荡的天之四灵给镇压了下去,苍天在上,四灵显化,不容冒犯! 其他人见状,也是各显其能,有的暗暗也取了一点沙棠之木,将其片的如纸一样薄,折叠成纸船,跟着也上了天河。 有的干脆用沙棠的树叶,糊了一艘船,也划了上去。 其他人飞不起来,干脆有人心一横,跑到不死神树下,朝上爬去,一时间所有无法乘着天河而上的人,皆去攀爬那不死神树。 燕殊驾驭小舟,行驶在星河之上,面前是无与伦比的璀璨星光,仿佛诸天万界都化为一颗颗星星,徜徉在他的身边,他听到一声呼唤:“燕师兄!” 转头,却见宁青宸坐在青牛背上,居然也渡河而来。 燕殊捧着玉琮,黄琮大地承载的不死药性,吞吐着星光,接受着诸天万界气息的洗礼。 种种微妙,种种大道如实一般的显化,这般经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却实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奇遇。 阴阳五行,诸天万界,生死造化,宇宙洪荒,一一在身边荡漾,孕育着一种无法想象的奇迹! 几乎让人潸然泪下。 丹沉子便哭的很惨,他把灵恭带到了身边,领略这万古难有的一次造化,灵恭看到师父流泪,悄悄朝着船后缩了缩。 却听见丹沉子用哭腔道:“大道在前……朝闻道,夕可死矣!” 沙棠之舟越行越远,中途那用沙棠树叶糊裱的小舟首先溃散。 那些人纷纷坠落,有的挂在了树梢,有的干脆重重的摔在地面,肉躯化为血泥,神魂犹然在尸体上痛哭。 然后就到了那些薄如纸一般的小舟,但那些皆是元神真人,下坠的时候滑翔一道,贴在旁边的不死神树上,倒是不难。 最后,就在燕殊将要登上不死树冠最顶端,那宛若祭台的一叶之上的时候,血圣和丹沉子皆按住了小船,恭敬退下其次。 就连宁青宸,在乘着青牛陪了燕殊一路后,也停在了星河旁边,远远看着燕殊登上祭台。 四象显化在四方,星海亦于足下。 头顶浩浩荡荡,无法用颜色来形容,无法用存在来定义,宛若虚空,却有物混成其中,那无法形容的存在,便是—— 天! 燕殊双手奉琮,以最大之礼叩拜。 “弟子燕殊,叩请苍天垂顾!” 他放下玉琮,以金爵盛出木禾五谷之酒。 贪泉为酿,这汇聚天五行之浩荡,地之五谷精华,人心中勇气、智慧、正直、仁爱和贪婪的法酒,引动无法言说的仪轨,祭祀苍天! 头顶那混成之物,骤然凝聚,化为灰蒙蒙犹如混沌的一片,与焉显化。 那一杯贪泉五谷法酒渐渐消失,天道终于显化! 那浩大容纳一切的气息充塞天地,所有人都深深拜服下去,天之气息显露一丝,便犹如大道一般,横绝在众人之前,任由何等仙神,也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徐福远远的望着这一幕,竟然没有跪下,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 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 他低声哭了三声,然后放声大笑三声,道:“始皇帝!臣终究没能取得不死药回来,愧对陛下!” “嬴政!你终究不能逆天改命……不能!” “哈哈哈哈……天削人皇命数四九,不成天帝,便是举世无敌又如何,终有寿终的一日。肩扛社稷,担负众生,这滔天气运便回来削你命数,就是求到了不死药又能如何?” “不过再活一世而已!” “除去真正的不死神药,谁又能救得了你?” “仙秦,终究二世而亡……” 徐福一挥衣袖,朝着不死神树而去。 “陛下,便让我夺了这不死药,在陵前祭你吧!” ………… 燕殊看着那灰蒙蒙,混沌色的苍天,捻起碧树之叶。 犹如碧玉一般的叶子清脆喜人,却有如燕子一般的玄鸟在下方遥遥飞过,发出稚嫩的控诉之声。 他举起叶子,朝着那灰蒙蒙的混沌擦去。 随着叶子擦拭而过,一抹犹如水洗过后,雨后苍天一般的眼色显露出来,带着令人动容的生动,原本鸿蒙的天经过这一重擦拭,竟然显现了颜色,有了生动,仿佛天道之中,一种被人赋予灵情的神格浮现出来。 孙恩遥望此天,目中浮现一丝敌意。 渐渐的,燕殊擦拭着苍天,心中也在擦拭着那柄心剑。 伴随着最后一点灰被拭去,碧树之叶已经完全化为灰蒙蒙的一团,燕殊小心收好,看着那片苍蓝的天,瑶玉之英所化,最后一点玉光,点化而上。 玉质弥漫……苍天凝聚。 浑圆有孔,玄苍之色的玉璧覆盖了头顶,俨然苍天。 那空洞之中莫名难言,犹如大道,玉璧之上,一颗颗犹如乳牙的钉纹显化,每一颗都玄妙至极,那玉璧的纹路有绞索纹,双绳如弦,显化玄文,乃是玄门索求的至理。 又有蒲纹、谷纹、涡纹、勾连雷纹和云纹,皆玄妙莫测,参悟一枚便可成仙得道,摘下一颗便是无上道种。 下面的修道人拼命睁着眼,想要看清那些纹路,参悟其中的大道。 燕殊却只以剑心将那种种玄妙的气韵斩去,一点一点的磨砺本命心剑,渐渐的他朝着心中魔性一挥剑,竟然将魔性斩了一半,只留下一个根子。 他最后举起黄琮,在天之四灵的见证下,最后再拜,叩请苍天授命! 苍璧黄琮骤然相合。 天苍地黄之中,造化乃成。 不死神树之中的不死药性,于焉被天地承载,犹如大道亲自出手去孕育,去炼制那一团造化。 这一套祭天礼仪下来,脚步、手势,口中的咒文,乃至将灵宝真传的科仪,乃至儒家所传的礼仪淋漓尽致施展而出的燕殊,几乎瘫软在地。 他勉力支撑的身躯笔直,看着面前缓缓退去的苍天,看着那璧琮合一,宛若一枚小小玉鼎的玉器, 而这其中,就孕育着不死神药! 那一半辉煌灿烂的不死神树气息甚至有一些萎靡,仿佛积蓄万年的精华,尽数为那一点造化所夺,这般极致的灵丹出世,却没有任何天魔外劫敢于降临。 苍天炼药岂有劫? 但燕殊知道,下面的那些元神真仙一个个只怕都要发了狂。 便是不知道那不死神药玄妙的人,见到这般仪轨,见到苍天显化而炼,厚土承载而孕的神药。 只怕也起了觊觎之心。 丹成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眨巴眨巴,苍老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可爱;血圣老魔瞪大眼睛,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下面的众多元神,一边也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燕殊只感觉毛骨悚然。 他看了一眼玉鼎,其中的混沌造化还在慢慢沉淀,平稳。 他朝着下方抬起三根手指,意思是三天之后出炉! “只有三颗不死神药……”血圣老祖看着燕殊的手势,笃定道。 第三百零五章各教纷争,星舰飞来 丹沉子面色一沉,喃喃自语道:“只能有三个人能获得不死神药!” 血嵥老魔桀桀怪笑,对着下面不死神树上的人,冷笑道:“只能活三个!” 三人对视一眼,俱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血嵥道人一声不吭,便飞下不死神树。 少倾他便捻着一颗念珠回来了,出示给两人道:“我问过竺昙摩了!佛门不参与此番争夺不死神药,不过他们想借一面石盘一观,就是上一次镶嵌在我腹中的那个!” “那是……”血圣老祖微微皱眉。 血嵥道人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没答应!说这东西迟早要被再扔回血海,让他有本事自己去血海之中取……” 丹沉子也得到了回话,道:“神霄派可以冷眼旁观,但他们想知道如何祭祀苍天。天师孙恩亦可以不求这不死药,但他想要苍天之垢……” “好胆!” 血圣老魔竖起拇指赞叹道:“孙恩比我魔道的胆子大!我早就听闻,此人继承了太平道‘苍天已死’的大志向。想要换天!没想到他真敢付诸行动。” “受天之垢,是为宇宙主;受天不祥,是为天上皇!” “天之垢,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血嵥道人微微一愣:“他不会看上了那擦天剩下的叶子吧?” 丹成子再次苦笑:“这我们可做不得主,什么石盘啊!天之垢啊!都是燕师侄的东西!” “此番炼制不死神药,多是他出力,我们除了几件辅材,并未有太多贡献。若是没法替他拦下这些麻烦,老道可就没脸去见少清同道了!” 血圣老魔淡淡道:“你是没出什么力。老祖我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半条。” 丹沉子若有所思:“你是半条命被封印在了未来吧?那岂不是说,现在这半条命便可以送掉了?” 血圣老祖挑了挑眉头,不怒自威:“老丹头,你在想什么呢?” “这一路上,就数你最没用了!” 血圣老祖怒目直指…… 丹沉子微微思忖,便将一众兜率宫弟子都转入灵宝丹炉的最深处,又将灵恭也装了进去,撸起袖子道:“老道此番也要拼命了!希望诸位同道能知难而退,不要让我造下太多杀孽……” “得了吧!若是你们不声不响的炼出来,或许还可以赌一赌他们不敢得罪你们道门。” “但这么大的动静,若非里面有我的一份,我都要准备翻脸了!” 血圣老魔突然呵呵笑道:“还好魔识宗那个老魔头,不知怎么的倒了大霉,据说被九幽魔祖选去填了九幽和玄天交锋的最前线了!如今魔道我一人说的算。” “真传道神神秘秘的,他们断情绝性,多半不在乎什么不死神药。” “无常宗去找镇派灵宝九泉去了!” “但我听回来的魔崽子们说,那地下的确有九泉,只是非但九泉汇聚成了忘川,还有我魔道血海开辟而来,形成了一种十分恐怖的阵法!他要是贸然动了九泉,那就……嘿嘿……” “上古巫教的老头去祭祀诸多旧神了!” “赶尸派不知道有没有混进来,按理说这等大墓,他们绝不会放过,如今没有出现,应该是摸到大货了!” 血圣老祖笑道:“希望他们全都遭劫,死光光!” “佛门来的只有净土,律宗两家,以月支菩萨竺昙摩为首,既然有了前番旧情,那就不足为惧!” “广寒宫的那些疯娘们似乎和大光明宫联手了!” “不过广寒仙子出世,她们的态度十分可疑,派中正统只怕十分想要迎回广寒仙子,但来的那个广寒宫二宫主我知道——广寒宫素来以颠婆着称,但这个二宫主也是其中颠的十分厉害的那种了!” “此女必不甘寂寞!” 丹沉子分析道:“未曾看到蓬莱星舰,可能去寻仙秦遗迹去了,他们一贯痴迷于此。” “神霄派与我道门交好,老道还是有这个面子,让他们不出手的。南晋世家与元始道的道院几乎可以说是一体两分,他们也不敢出手,得罪我兜率宫。北魏也一般如是,他曹家为了维护自身地位,战战兢兢,不死药对于他们,乃是催命丸!” “孙恩再不出手……” “风闻楼、溟海盟、百草派、神农堂、金乌派、丹霞宗,这几家都是生意人!但生意人最容易头脑发昏,需要警惕,但他们应该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 “还有东海三友这般的海外散仙……嘿嘿……这些人心里最是没那杆秤……若是在旁,一定会出手。不过他们没有灵宝,什么大友真人、钓龙老人,不足为惧!” “至于祈天教、真水宫、云霄宫、九宫城、金庭玉泉、太乙宗、吴越剑阁,玄空天星门、罗浮派、清虚山、昆冥宗,这些海内海外的仙门世家。” “说实话,其中几家或许有元神真仙潜藏,但敢把镇派灵宝带出来的,实在不多!” “老丹头,你分析来分析去的,实在没什么用,当初各教灵宝进入归墟的莫约二十多尊,其中还不乏大光明宫裂山玄鲸这般凑数,修成万劫不磨的上古异种!” “敢对我们出手的,最多不过十尊!” “没有灵宝的元神之辈,对于你我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我已经看到有元神真仙悄悄离开,怕是改头换面去了!” “这些人藏头露尾,即便驾驭灵宝,最多也不过一击,再多一击便要露馅的,他们可惹不起少清、兜率宫和我血海道正邪双方三大巨头!” 丹成子反问:“所以?” “所以?”血圣老祖哈哈大笑:“所以先下手为强!让那些答应不出手的先退下,然后逼迫剩下的人选择,再不肯退的,便是敌人了!” 说罢!他张手打出八面旗幡,其上各有一尊,威风凛凛。 一尊满身白骨,骨刺狰狞宛若魔兽; 一尊脚踏红莲,八臂伸展,四颗头颅面向四方,于业火之中狂舞; 一尊犹如九头狮子,却生得人身,每个狮首各衔一颗人头,浑身毛发暗红,犹如火焰一般飘飞; 一尊邪佛一般,怀抱两尊美艳不可思议的明妃,生有千手,拿着不计其数的法器; 另有通臂魔猿、浮屠魔象、噬魂饕餮、四臂魔驮四尊兽身的魔神,随着旗幡打出,各自扑出棋面显化出来,一尊尊的尽是不死不灭的之躯。 “浑天八魔幡!” 血嵥道人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那皆是修成不死之躯的魔道前辈,被魔道大佬炼成法器磨炼,能走出来的便是真魔种子,走不出来的,就成了这件灵宝的一部分。 他血嵥老魔修成镇狱魔龙象,若非燕殊以不死药换他自由,只怕这浑天八魔幡,就要变成浑天九魔幡了! 难怪血圣老祖不惧任何未有灵宝的元神,此幡展开,便是八尊元神,甚至还能结成八魔翻天大阵,掀起无边劫数,威力无穷! “血海道也是抠搜!” 丹沉子轻蔑一笑:“要么就把镇门之宝,炼了那不满血海魔祖作乱造反的四族阿修罗的大阿修罗魔幢拿来!用这仿制品吓唬谁呢?” 随即也一拍丹炉,这口兜率宫三大灵宝丹炉之一,突然喷出九条赤龙,环绕着丹炉。 每一条具是太古炎龙,虽是南明离火、太阳真火这般九种先天后天的火种显化,但又被兜率宫的前辈炼了九条太古天龙魂魄进去,无穷的火力散发出来,具都不逊于元神。 而这,仅仅只是这件灵宝一部分的威力…… 血圣老魔突地在立身之处,化为一面魔幡出来,其上无数阴魂厉鬼嘶吼,亿万凶灵沉浮于幡面之上——正是他的本命元神炼制的魔宝——亿万尊魂幡。 九面魔幡汇聚,升起一座大阵,其中九魔携带大阵飞扑下去,只是一下便撕开了一处宗门驻扎的所在。 “血海的道友且慢!我们这就走……” 那一处海外仙门,应该是金庭玉泉派的元神真仙,他持着一件法宝就要收拢门下的十几位弟子。 却听血圣老祖冷冷一笑:“晚了!”张手撕去那法宝灵光,从中掠了一半的弟子出来,投入九魔口中嘎吱嘎吱的嚼。 血水四溅,骨肉摩擦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那尊元神哀嚎一声,连忙带着剩下的弟子遁逃…… 一时间许多仙门世家具都飞退! 血圣老魔大笑张口,吐出那些金庭玉泉派弟子,他们哀嚎着化为魔头,飞扑融入大阵之中。 除非修成真魔,否则将永世沉沦。 氏族志、冰井台、黄天玉庭、裂山玄鲸、太古月宫、九天雷府真形图等诸多灵宝纷纷携人退下。 一时间不死神树上,各尊元神都隐隐分为了两个阵营。 果断抽身的是一部分,留在树上的亦有动摇…… 丹沉子灵宝丹炉往下一沉,太阳真火所化的炎龙张口便将一座无数宝光汇聚而成的金楼体表的火焰抽空。 那无数宝光沉浮,凝练一体的禁制落下,加持铁楼金光暴涨,却挣脱不出丹炉的吸摄。 一位身穿金袍的元神冲出金楼,道:“别烧了!我金乌派退了就是……” 他愤愤不平道:“兜率宫你勾结魔头,端是一点道门领袖的皮面都不要了!” 丹沉子面色一沉,另外八条火龙也飞出来,环绕铁楼,一颗颗犹如山岳的眼珠子,透过铁楼的门窗,盯着里面瑟瑟发抖的金乌派弟子。 那位元神真仙立马低头道:“在下知错了!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丹沉子五条炎龙化为一只大手,将金乌派的铁楼远远的扔了出去! 丹沉子出马之后,退下的灵宝更多了。 那些法宝之流更是退的飞快,因为血圣老魔已经屠杀了三家没有灵宝镇压的宗门,就连一尊元神真仙都被镇压在了九魔翻天阵中。 那九尊不死,在阵中翻起筋斗。 每翻一个,阵法便是翻天覆地一次,那尊元神真仙就被镇压的更低一层,大阵打开了一层魔狱,直通阿鼻,吓得那尊元神真仙各种求饶。 但还是被一点一点的踩进了阿鼻地狱之中…… 此时留在阵中的,不过四五件灵宝,各自沉浮占据不死神树的一根枝丫,丝毫不惧两大正邪顶级道统的联手。 一口玉净瓶高悬在不死树枝上,清光垂落,白莲绽放。 如此道佛兼修的路子,俨然便是南海圣地珞珈山的弟子。 一个清冷的女声淡淡道:“不管别人如何,我倒不惧你血海魔头!还有兜率宫,其他人要你家的灵丹,给你几分面子,但我珞珈山却看不过你这般霸道!” 丹沉子冷笑道:“净善龙女,你也配?你师姐慈航道人来差不多!” 另一口灵宝是一个大铜鼓,上面站着一位铜额铁首的蛮人,浑身刺青,散发着凶狠的气息,他淡淡扫了那九大魔头一眼。 血圣老祖居然罕见的皱了皱眉,他朗声道:“你九黎神族什么时候来的?堂堂神族也在乎这不死药吗?” 九黎大巫淡淡道:“从来没有什么九黎神族,只有昔年残存下来的几个部族,苟延残喘,被称为九黎部族而已!我只想问万神窟在哪里?兵主庙何在?” 血圣老祖大怒:“你想去万神窟你往回走啊?” 大巫十分淡漠:“我卜到兵主出世,和其他几家道统合力打穿归墟进来,不知有多少惊险,哪里还能回头?我听闻你们这些修士都十分想要不死药,所以打算夺取一枚,只要有人肯带我们去兵主洞,这不死药我们拱手送上!” “好你个九黎部族,拿我的东西,来收买其他人!” 血圣老祖当即翻脸,驾驭九魔上去围攻,大巫敲打铜鼓,杀伐之声震天而起,丝毫不惧九魔围攻。 另一处枝丫上立着两尊元神真仙,合力祭起一面灵盘似的法宝。 与两只炎龙对峙。 这乃是东极大荒山的大荒二老,其子午元磁宇灵盘,虽比丹成子那口灵宝丹炉差了一筹,却不在血圣老祖的九魔幡之下…… 护住一众蓬莱弟子的,乃是瀛洲的另一大教——万神宫。 据说是被赶出中土和其他几洲的巫神蛮神汇聚而成的道统,奉蓬莱三岛和瀛洲派为首。 传说这些蛮夷鬼神设法和天庭搭上线,在讨伐仙秦之时立下大功,这才得得以喘息,得了上界的默许传教。 他们祭起一枚古老的玉勾,牢牢守在一处不死树枝丫上。 最后一处道统,则祭起一座古老的铜鼎,其元神真仙乃是之前在甲子海市上露过面的海外祈天教。 这铜鼎之中有一尊神只,淡淡的睁开眼睛看了此地一眼,随即疲惫的闭上了眼。 祈天教的元神如临大敌,但还是目光咄咄,盯着不死树顶盘膝端坐玉鼎前的燕殊,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贪婪! 九黎大巫赤着半身,脚踏铜鼓,与血圣老祖厮杀。 双方肉搏在一起。 纵然那边的魔头有九对拳脚,甚至有些魔神的手脚更多,但大巫之时在铜鼓疯狂舞蹈,足踏铜鼓,掀起道道杀伐之音,手中也有一道道恐怖的杀伐之术打出,一身武艺恐怖的惊人。 配合血气澎湃,强横无匹的身躯,生生和九魔暂时厮杀的难解难分。 就在此时,一乌黑暗沉的铁鞭被象鼻卷起,朝着大巫的背后打了一记。 大巫顿时痛呼出声! 浑身刺青被血气冲刷,几乎活了过来,大巫战意愈狂…… 血嵥偷袭了这一记后,迅速退下,但他手持赶山鞭,却被另一人盯住,一道玉勾划来,勾向他手中的赶山鞭。 万神宫的那尊元神体内,十二尊神只驻扎,此番合力出手,把血嵥的赶山鞭钩动的不断颤动,几欲脱手。 “好贼子,竟敢谋夺玉家的灵宝,我这便替天行道,夺回此物,奉还玉京山!” 那尊元神面露奇光,死死盯着赶山鞭。 血嵥老魔只是冷笑:“你若早想做玉家的狗,先前怎么不出手?” 那元神神色微微一滞,先前太多灵宝对玉京山动手了,他那时候哪里敢出头?现在兜率宫和血海两大道统看似凶狠,实则已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道统仙门。 如今大家迫于他们凶横,之所以没有群起而攻之,多半是两大道统后台太硬,其他人怕贸然出手被算旧账的关系。 但如今对他们出手,其他仙门道统多半乐于旁观。 万神宫最懂得看形势变化,如此便当仁不让,做推倒正邪两大道统霸权的第一……如今是第四人! 那边的大巫在重伤之后,却被血圣老祖九魔合一,一道翻天的筋斗,踹下了铜鼓,九黎部族一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犹然在铜鼓护持下护着大巫厮杀。 血圣将七八个九黎族人吞入魔阵后。 大巫才挣扎站起,对血圣道:“交出我的族人,我这就退下!” 血圣也不欲招惹这些神族遗脉,又知道他们言出必行,便将魔阵之中的九黎族人送出,大巫踩着铜鼓退下不死神树,看着树上相互攻伐的灵宝,暗暗叹息一声。 “我九黎终究没落太久,贪安于南荒洲,虽然亦能延续血脉,但年轻一代比起这些中土的道门魔道,差的越来越远了!” “巫主哟!何时才能重聚你的不灭之躯,让你复活,带着我们重新征伐神庭?” 继九黎铜鼓后,珞珈山的玉瓶也被兜率宫的丹炉砸了下来。 净善龙女恼怒道:“兜率宫!你们不觉得太过霸道了吗?” “不死神药,乃是我们兜率宫辛苦请了少清的真人出手,这才炼成!” 丹沉子冷冷道:“你们有什么功劳,竟然也敢觊觎?净善龙女,你父亲是南海龙王,自己却拜入珞珈山,慈航道人说是代师收徒,其实就是她教你!算起来,你还是我的晚辈……” “你龙族倾力来此,都被我们打破了太古龙城,灰溜溜的逃了!” “如今就凭你借来一件灵宝,用着珞珈山菩萨道统的名头,也想和我兜率宫理论?” 两家道统被打落不死神树,万神宫一看风向不对,便又起了退下之心。 大荒二老被九条炎龙围着,只是淡淡的坐定不动,也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依仗。祈天教亦没有上去围攻丹沉子三人,那尊神只只是淡漠的闭着眼,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就在此时,滚滚的浪涛声汹涌而来。 便有滔天大浪随着一物破空拍打向昆仑墟,这昆仑墟所在的孤岛之外,一尊赫然与不死神树一般大小,笼罩小半个昆仑墟的巨大舰船,破空而至。 一个覆盖铜面的神秘人屹立舰首,冷冷的凝视所有人…… 万神宫的元神看了大喜,失声道:“是蓬莱的道兄,周天星舰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帝下之都,仙秦方士 但周天星舰之上的铜面人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面具之下,似如众神齐声道:“仙秦方士,奉始皇帝之命,率星槎特来面见西王母,求取不死药!” 这一声似乎跨越了时光,让人竟有斗转星移,桑海沧田之感。 丹成子站在不死神树上,面对那扑面而来,汹涌澎湃,强横霸道的气势,犹然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可是,仙秦已经亡了啊!” 周天星舰之中,下层的甲板一个个射口展开,大如车床的巨弩,直指昆仑墟。 十二架射日歼星弩缓缓张开弩臂。 整个周天星舰的澎湃元气,每时每刻便烧了足足一尊元神真仙的法力,内中的神只展开秦王照骨镜,照彻九真洞虚神禁贯穿一切禁制,直破那被时光凝滞的昆仑墟。 瞬间,一切元神真仙的神魂均被那照彻一切的镜光锁定。 随即,射日歼星弩洞穿星辰的恐怖力量,在那法宝级数的弩箭之上凝聚。 这尊来自仙秦的恐怖战争法器,终于露出狰狞的獠牙…… 此刻,诸多元神才感觉到。 什么叫犹如蝼蚁! 这本不应该出现在任何元神之上的词汇,此刻却显得无比契合。 整座昆仑墟,诸多残破的禁制缓缓转动。 废墟之中,一座宏大的神城似乎重新复活,但那斑斑的残骸,那被被洞穿破灭大半的镜子,与那座周天星舰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契合。 仿佛这座昆仑墟和周天星舰,在跨越百万年后,再次针锋相对。 瑶树之中,那尊女仙的影子赫然爆发。 无尽仙光之中她走了出来。 一切宛若时光被封印,绝代风华的女子踏出仙光,依旧让整个世界为之失色。 她手中托着一轮镜光。 似乎是时间的残影,只有镜面的光残留在她手中,原本那青铜古镜的镜身,却已然抛弃了她,只留下镜面的一团光。 “仙秦方士?” 女仙缓缓开口道:“西王母国已经覆灭,但仙秦并没有入主天界,而是紧跟其后,彻底沉沦?” “我已是时间之中的一缕残影,而你,又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始皇帝已经死了,还在试图夺取不死药!” “昔年你仙秦征伐我西王母国,一为昆仑镜,二为不死药!” “为了给你那始皇帝,那暴君延寿,你们征昆仑、伐瀛洲,重新拉起沉沦无数载的聚窟洲,破灭十二大世界,杀戮无数仙人神只,三次覆灭天界大军!” “纵然是玉皇降书,亦言要问玉皇挂在南天门外的宝镜,可曾看见仙秦之威!” “大天魔武安君白起!” “兵家军神王翦!” “丞相法家李斯!” “杂家大方士吕不韦!” “这些诸子百家最后一批人杰之灵,彼辈道君都已经故去,究竟是何等小丑,连名字也不敢通报,再次叩响我西昆仑大门?” 女仙手中的法镜高举,镜光仿佛跨越了无数时空。 身后的封印在一片凝滞时空之中的帝下之都,亦微微动摇,不死神树之侧,无数禁制在虚空中浮现。 那已经溃散,残破的种种,瞬间仿佛与时空中的残影重合。 无缺的周天星舰,面对重回过去的帝下之都! “昔年征伐昆仑,有五尊周天星舰,由王贲领军……如今仙秦威震诸天的大军舰队已经不再。” “昔年守昆仑的西王母国,虽然失落昆仑镜,但有陆吾遗族、凤凰遗族、西王母国女王、大祭司四尊道君。” “昆仑八宫尚有悬圃宫、阆风巅、天墉城、玉英宫在……如今亦已破灭!” 血圣老祖幽幽叹息道:“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看到那一场战争的延续。” “可惜,昔年的仙秦征讨四方,诸多大将方士可不会带着面具,藏头露尾的……” 这尊魔道大魔意有所指,冷笑着看着那艘恐怖的罗天法器! 铜面人的手轻轻按在了青铜鬼面之上。 他摩挲着面具,仿佛在怀念着青铜锈迹沉淀的那些时光,随即,猛然掀开,青铜面具坠入虚海之中,一个白发苍苍头颅展露出来,他面目就像一个平常的老人,但双目犹然明亮,尤其是一双重瞳,大嵌着小,玄奇无比。 老人平平无奇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却尤傲然,俯视着周天星舰之下的所有存在…… “秦臣,大方士徐福奉始皇帝诏书,再问西昆仑不死药!” “徐福?” 不死树上下众多元神真仙,亦不禁失声,这个名字果然来自于遥远的过去。 大方士,多少年来地仙界再未听到过这个恐怖的称呼。 丹沉子心中一沉,艰涩道:“率领三千人以周天星舰远征失踪的大方士徐福?始皇帝在你去后大怒,坑方仙道四百余人,你果然没有死!” 这时候,就是瀛洲万神宫的元神也不敢跳了! 他只是听说过,蓬莱似乎有一艘传承自仙秦的恐怖战争兵器,所以看到那气势无匹的星舰,便喊出了那句话。 但实则蓬莱此番开出来的星舰,固然也是仙秦的战争法器,但比起威镇万界的周天星舰来说,简直就像是小舢板和真正军舰的差距一般。 面对只掀开了一层火力的周天星舰,他也如蝼蚁一般,额头上爬满了冷汗,也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祈天教的那尊神只,亦冷冷的张开双目,深深注视着那尊战争法器。 孙恩亦无法再冷眼旁观,头顶庆云中的玉庭仙宫亮起无数金灯。 滚滚的庆云骤然笼罩百里,无数黄巾力士、神将在云中列阵,任由孙恩持着符召,站在玉庭之中。 他手持九节之杖,立于黄庭之中,直面那恐怖无比的巨大舰船,道:“某还以为,来的是蓬莱瀛洲那尊神秘无比的老祖。没想到却是仙秦叛将!” “徐福,始皇帝已经死了!你也早就背叛了仙秦,你所谓的奉其召命,只是一场笑话!” 徐福一身破旧的方士袍服,不知因为什么,或许是那声‘你早已经背叛了仙秦’,或许是那一声‘始皇帝已经死了’,双目之中的重瞳微微动摇。 在一个瞬间重合的眸子骤然分开,在眼睛左右化为一大一小的两个瞳孔。 但很快,双瞳再迅速重合。 冰冷的目光由重瞳而射出,直抵孙恩心底。 他淡淡的伸出了手,身后的周天星舰之上,一尊参天的金人缓缓立起,随着他的动作一并慢慢伸出了手。 来到众人上空,金人奋臂拍下。 孙恩手中九节杖大放光芒,身后无数黄巾力士发出巨吼:“苍天已死!” 但顷刻之间,无数盏金灯一一破灭。 巨大的金人掌下庆云溃散,伴随着那恐怖无比的力量泯灭虚空一般所触及的地方,一切都破灭,余波席卷,黄巾力士尽数化为齑粉。 九节之杖灵光破灭,孙恩一头坠入尘埃! 天师一击便败…… 徐福再抬手,金人一拳直冲不死神树,丹沉子祭起丹炉,九条炎龙在一拳之下,无数金人体内的神只的辉煌之中,犹如九条小泥鳅寸寸断裂。 灵宝丹炉被一拳砸在炉身上,混沉的铜声犹如巨钟混响。 ‘当!’ 巨大的声浪将丹沉子掀飞,丹炉上赫然浮现一个占据了一半的巨大拳印,炉中的神只五脏六腑都在喷洒神血,灵光骤然一缩一炸,神躯溃散,丹炉向后倒飞而去。 嘭,嘭,嘭,一声声沉闷的爆响传来。 丹炉砸穿了一座座山岳,昆仑墟坚不可摧的地脉山体在它面前犹如一层层的脆弱的墙壁。 丹沉子口鼻喷血,随着丹炉的灵光一同飞了出去,最后他勉力放出丹炉之中七荤八素的一众弟子,在灵恭他们慌乱的搀扶之下,勉强半坐起,留下一句:“为师栽了!” 便扭头昏死了过去! 金人再次举起一拳,猛然砸下,血圣老祖已经怪叫起来,亡命奔逃。 九尊不死上蹿下跳,结阵打开阿鼻地狱的裂隙。 它们翻着筋斗,依旧在天翻地覆运转大阵,但在金人拳下这一切都宛若小丑,宛若仙秦宫廷上的侏儒小丑在翻着筋斗一般。 只是一拳,九魔破灭。 不死魔躯连同九魔幡一起被砸入了阿鼻地狱之中,只能凭借着那一丝不死之性,勉力重聚。 徐福反手一抓,将那尊四面八臂,足踏红莲的不死魔躯抓了起来。 按在金人掌中化为血泥。 他微微转头,九黎大巫乖乖落下铜鼓;净善龙女收起玉净瓶,极力露出平和美好的微笑;万神宫的元神大礼参拜在地;南晋谢安石落下氏族志,北魏曹皇叔亦悄悄收起冰井台,内中无数世家尽数噤若寒蝉,并非只是因为徐福所展现的恐怖无比的力量。 而是为其后的仙秦之威所慑…… 十二金人之下,哪有门阀,周天星舰的炮口面对,也只有忠于仙秦的世家。 燕殊在不死神树的顶端,勉力支撑起身体,心中只是发麻。 少清纵有剑骨,但面对这等…… 这等已然颠覆了一切的恐怖战争法器,罗天仙器,剑?剑有什么用? 除去以剑正气节之外,只怕真的无用了。 这也是燕殊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剑道,是否能贯穿一切。 “别怕,把不死药给他,他不会对你出手。” 燕殊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玉鼎,反问心中魔性:“把不死神药给他?那可是我钱师弟复活的希望。” “徐福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 “他当年铸就道果的时候,与其他大方士一起,都立誓要穷尽造化之道。但最后他怕了,他背叛了自己,二心乃生,道果沉沦!他真正没法面对的,是昔日的自己。虽然逃过了仙秦破灭后的清算,实力也无进有退,所以听到不死药,他一定会来,他要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这就是我设局对付他的原因!” 魔道智慧缓缓道:“把不死药给他,如今他要夺取不死神药交还给始皇帝!他想要放下昔年的愧疚,重新面对过去的自己……想得倒美……” “一时失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此便扭曲了自己,徐福还是不知道,他应该做什么样的人?” “违背了自己圆满道果时的心志的人不是没有,但有人超越了过去的自己,拾起了更大的野心和气魄,有的人则从此都在逃避。” “如今他重新面对过去的自己,二心暂时弥合,拾起了过去的力量。” “你可以看看,什么叫大方士!” 广寒宫的青铜月宫缓缓落下;北极大光明宫的裂山龙鲸在这摧陆沉洲的周天星舰面前,亦如一条摇头摆尾的小鱼;魔道群魔乖乖做个识时务者;一众海外中土的仙门,俱都俯首听耳。 徐福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高大的不死神树,抬起的手猛然挥下,周天星舰十二张射日歼星弩骤然齐射。 嗖、嗖、嗖…… 啸风之声响起,元磁神禁爆发之下,十二枚以歼星灭阳神禁祭炼的弩箭激射而出,每一枚都是由无数神只祭炼,周天星舰之中的造物烘炉炼就的箭胚。 其箭头是万界的大日星辰泯灭产出的灭法神金,其箭身由星辰毁灭后的亿万星辰铁铸造。 每一枚,重达万万亿钧…… 化为星辰破灭激射而出的恐怖流光,十二枚歼星弩箭一瞬间便来到了不死神树面前。 那尊西昆仑女仙骤然抬起镜光,一瞬间不死神树面前便有数万年的时光落下,将时间拉长了一亿五千万倍,十二只弩箭瞬间变得缓慢。 女仙手中无形无质的镜光骤然一层,一口青铜古镜落下。 “这是……”女仙神色一滞,猛然抬起古镜。 自从她失格之后,昆仑镜的过去便已经化为了一团模糊镜光,不然每一个持镜者至少能召唤自己过去存在于手的昆仑镜。 此刻,存在于过去的古镜再次显化。 伴随着昆仑镜光,身后凝滞的帝下之都缓缓从不在过去,不在现在,不在未来的时空降临。 昆仑墟外围樊桐之层首先降临。 开明门前,一尊玉质神虎九首一齐看向周天星舰,伴随着轰然巨响,一尊天门落下,高逾万刃,巍峨不可侵犯,十二枚歼星之箭被天门磨灭。 天门之上,一道门扉缓缓落下,整个昆仑墟遗址骤然由天门隔绝。 那扇门户神圣威严,只是激发了一缕仙光,便横扫虚海泯灭无数。 直到触及周天星舰才被重重严密到无与伦比,俨然整个地仙界一切,全部的禁制组合而成,才能形成的神舟法禁,给抵消。 破灭一切的仙光在周天法禁之上,只掀起了微微的涟漪…… 周天星舰之上,三千神雷塔骤然浮现。 神霄派毕生追求的诸天神雷,在其上只是一尊神雷塔的禁制便能激发,此时周天星舰一个呼吸便要燃烧三十尊元神真仙的法力,三千神雷塔迸发。 神雷混同一气,化为一片混洞! 掌控五雷大神通追求的终极神雷,赫然显化,盘古神雷炮——都天神雷! 方士推演的大神通极致雏形爆发,滚滚的雷霆被融汇在这寂寥之物中,混成一体,向着天门而来。 帝下之都、周天星舰,两大终极战争法器碰撞,只是一下便蒸发了方圆无数里的虚海。 便是那只被昆仑镜挪移无数时光,生生催熟的金鳌,都吓得头缩回了龟壳里,若非昆仑墟立于虚海,乃是十洲三岛大阵的一部分,将大部分的威力都倾泻在了归墟幻海之中。 只是这一碰撞,便要龟壳坍塌一角…… “仙秦大方士徐福,特此来西昆仑,为我皇讨不死药!” 徐福的声音依旧平静,其下却孕育着惊涛骇浪。 女仙终于撑不住压力,手中的青铜古镜依旧散发着永恒的气息,但她的时空之影,却已经虚幻,她开口道:“只要不上昆仑墟,你自己去取!” 天门缓缓打开,开明兽退下。 徐福微微颌首,走下了周天星舰…… 站在不死神树前,他抬头凝视着树顶等着不死神药炼好的燕殊。 宁青宸咬着下唇,握紧了太阴神刀。 她刚要挡在燕殊面前,却被这位师兄赶紧拉了下去。 “开玩笑,师妹你那么虎的吗?道君亦敢拔刀?” 燕殊扔出玉鼎道:“不死神药,是你的了!” 徐福接过玉鼎,右手微微一拢,斡旋造化便打开了这天地密封的玉鼎,其中一片五色药泥托着五枚金色的不死神药,又有九枚略逊一筹的玉色长生药显露。 “请苍天降而炼药,这不是造化……” 徐福淡淡道,他似乎重新拾起了骄傲:“造化者,窃天地之秘,夺万物精华。” “你这是求药,请天地赐药……始皇帝封禅泰山,便欲请天地赐药,可惜天上诸神,乃至大道都反对他长生不死。没有四灵为他登天,没有大地为他孕育造化,更没有西王母赐予玄机,苍天出手为其炼药!” “你却能做到?” “看来,即便是我也得罪不起你背后的那个人……” 徐福取出那五色药泥,将玉鼎重新封闭,扔回给了燕殊。 刚刚清醒过来的丹成子猛然松了一口气,早说你不要这个啊!我怎么会拦你? 徐福冷冷道:“真正的不死造化,只在这药渣之中,它是由违逆天地的造化凝聚而成,是苍天之垢。其他的,染了你的血,看来是有人指点你这样标记。那边送回给你罢!” 凝视着半枯半荣的不死神树。 徐福微微点头:“看来,这药你只炼了一半!不死神树,荣的一半可以请苍天炼药,但枯的一半呢?” “这里,还蕴藏着另一半的不死药。” “整株不死神树的造化被一分为二,另一半不死而死,需要逆天夺取……” 徐福走到了枯死的那半边,俯视着脚下流淌而过的丹水,傲然道:“普天之下,所有的丹师、道士、巫祭到此都是废物,唯有我方士,能逆天炼药!” 燕殊暗中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还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赶上钱师弟了!” 第三百零七章元神炼药,以鱼换命 “不死魔药,亦要九种不死之物作为药引!” 徐福操纵金人摊开手中那不死之躯的血泥,冷笑道:“魔道不死之躯,或可成其一……” “你要拿人炼制药?”丹沉子不断咳血,依旧挣扎惊恐道:“此乃丹道的无上禁忌,邪门歪道!” “我造化道方士,无所顾忌!” 徐福淡淡道:“四处去寻找那些蕴藏不死道韵的存在,太慢了!好在自从有修行之道以来,总有无数修士为求不死,开辟各种道路,那些走到了不同道路终点的存在,亦是种种的不死大药!” “道门的元神之果!” “魔道的不死之躯!” “佛门的金身舍利!” “神道的天地业位!” “妖族的万劫不磨之躯!” “再加上邪祟一族的太岁视肉,尸解鬼仙之魂,僵尸的真祖之血,以及九黎族大巫的不灭神血……” “也算勉强凑够了九大不死药!” 在场众多元神听闻此言无不毛骨悚然,元神真仙乃是修行之人最终目的,被称为‘仙’的存在,即便是那些尊贵无比的道君帝尊,面对元神真仙亦会平等以待,只因为修成这一重道果,便能长生不死,再非道君眼中朝生暮死的蜉蝣了! 但在徐福的眼中,这等存在竟然也是大药,言下之意,更要以此药来炼制另一种不死药。 “天底下,便是道君之尊,也哪有能夺九种不同的元神道果来炼丹的?而且你哪里去找这么多不同道路的元神真仙?你得罪得起那么多道统吗?” 丹沉子咳嗽着:“敢这样做的人,不是被众多道统天诛而死,便是……” 徐福柔和的看着众人:“其他地方或许找不到……” 他环视众人一眼:“但这里不都尽是吗?” “大家一起出手!” 此刻神霄派的元神真人无比后悔没有随着之前丹沉子,血圣老魔和孙恩出手,之前对于兜率宫、血海道的霸道,他难免心有怨言,因此在徐福前来夺药的时候,选择了作壁上观。 但现在徐福言下之意赫然视他们为蝼蚁,生杀夺予由心。 在场的元神皆是果决之辈,纵然之前面对徐福的滔天威势,因为种种原因,皆不愿意下场触犯这个眉头。 但如今徐福实在是太霸道了,要在他们之中慢慢挑选,选择九尊元神去炼药…… 这一刻,众人知道,只有齐心协力去拼命,让背后昆仑墟中的那位女仙看到战胜徐福的希望,她才会下场。 唯有帝下之都昆仑墟,才能和仙秦金人、周天星舰抗衡! 九天雷府真形图一卷,将内中的神霄派弟子送走,林明修恍然带着师弟师妹们落在丹沉子那边,被丹成子凭着命祭起灵宝丹炉,把一众弟子装了进去,又有广寒宫,北极大光明宫,诸多道统一齐将弟子送来。 那尊元神飞出肉躯,与九天雷府真形图骤然相合。 一尊九天之上,无比威严的雷府显化,三十六种神雷合一。 “神霄雷动,九天尽诛!” 九霄神雷惊天变,毁灭之机化威霆! 神霄派元神燃烧神魂,结合九天雷府真形图,打出了同样三十六种神雷合并的一击。 紫霄天府神雷带着毁灭的气机,朝着徐福而去。 此刻…… 玉净瓶、万宝铁楼、冰井台、氏族志、青铜月宫,二十余件灵宝一齐爆发。 纵然是道君之辈面对如此的一幕,犹然要胆寒! “你们永远不能理解,什么叫,造化道——大,方,士!” 徐福仰天长笑,重合的瞳孔骤然合一,一切仿佛回到了凝结道果时,面对天地的不屑和骄傲:“斡!旋!造!化!” 那尊参天的金人与他的身影重合,大方士以斡旋造化,把握金人体内那尊虚神开辟的神魂,他的元神和虚神重合,神国大世界的种子骤然萌发,一道大世界的雏形开辟,清浊乃分,玄黄之光显化。 此光一合,化为天地胎膜,将那紫霄天府神雷囊括。 随即玄黄之光相合,天地覆灭,一道毁灭之机鼓荡风地水火,随即在斡旋造化之下,尽数化为黑色的雷霆。 九渊原暗神雷! 徐福一指,黑色的神雷劈在了那二十余件灵宝齐发之威上,这道斡旋造化大神通以金人体内所炼入的大世界种子,暂时开辟世界,又任由世界重合毁灭,以此迸发的恐怖神通,只是一击,便打散了众人的联手。 但那些灵宝只要稍稍缓和,便又能重新打出这样一击,而徐福却不可能短时间内,再开辟大世界。 可是,众人身后,又有一尊金人撕裂虚空而来。 它一只手插入九天雷府真形图中,生生把那尊元神真仙拽了出来。 徐福身后,周天星舰冲破了虚海,一直抗拒着徐福的仙秦法灵,在始皇帝明确的取得不死药的命令下,终于和徐福完全配合。 “三界混洞生灭炮!” 法灵调动周天星舰之内,被完全战争化的一口大世界,无数灵脉,无数罡煞之气被抽取一空,无量的元气通过造物烘炉,在斡旋造化的大神通下裂变。 模拟太古之时,以天界,洪荒,九幽三界为武器,打出来的惊天杀伐神通。 “景风珠!” “山海屏!” 风闻楼、北疆妖部都不得已底蕴尽出,但那二十余件灵宝刚刚被罗天仙器、仙秦金人一击打落,此时勉强祭起,被那恐怖的元气泡正面击中,不知多少本质略差一些的灵宝之上的烙印冲击的四分五裂。 全靠灵宝之内的大道法则,本能感应到危机,自行复苏。 才连成一片屏障,挡住了这足以贯穿大世界,击溃地仙界大洲地脉的一击。 但这时候,一只手拽出神霄派元神的金人,再次插入灵宝群中,竺昙摩祭起金钵依然爆发九识,为曹皇叔和律宗九层金塔挡住了这一击,但他九识衰落之后,依旧被金人一把抓在了手中。 万神宫的那尊元神终于崩溃了,不顾众人齐心协力挡住元气炮的余波。 祭起玉勾便往虚海之外遁逃。 珞珈山的净善龙女微微犹豫,也落下了玉净瓶。 随即,众多灵宝的联手之势,轰然崩溃,数尊灵宝飞起,想要遁逃,但徐福只是将手一张,两者金人的神禁合一顿时镇压了一切遁光。 周天星舰之上,秦王照骨镜锁定了每一个元神的神魂气机。 金人合抱,爆发诸天末法神禁,禁制了一切元气的变化…… 如此,只要在场的元神微动,便会被锁定一切元气变化,三个呼吸内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而这段时间,足以周天星舰将其轻松毙杀。 众人联手之势崩溃之后,再想反抗,首先就要被杀一半人! 其他人才能趁着这个机会破开诸天末法神禁,恢复调动天地元气的能力。 但徐福只要九尊元神,每条道路各一个而已,他们这里有近三十尊元神,反抗被杀的,未必有被挑选的多。 先前出手,被击溃的丹沉子、血圣两人,至少一败一逃,而如今他们,却是生死完全操之人手。 除了万神宫的元神逃的最早,勉强逃了出去之外,就是珞珈山的龙女犹然也被金人镇压在此。 她不甘心的回头去看那重重时空隐匿下的仙影,绝望道:“为什么不出手?西昆仑的那尊女仙为什么不出手?只要牵制……” 女仙漠然无语,她手中的铜镜又恢复成了一团镜光。 方才和徐福妥协之后,昆仑镜就再也不见了! 她此时,甚至无法再唤出帝下之都。 “昆仑镜,终究还是对我失望了!” “昔年仙秦降临,我没有出手,因为我觉得那是西王母国内乱,如今仙秦再次降临,我依然没有出手……我不配做西昆仑的执镜人!” 女仙闭上了眼睛,无力再看。 “道门元神!” 徐福缓缓开口,被金人捏在掌中的神霄派元神闭上了眼睛。 “佛门金身!” 另一只手上的竺昙摩念诵了一声佛号。 “妖族不灭之躯!” 金人一只脚踏在大光明宫裂山龙鲸之上,让这尊巨兽哀嚎,北极大光明宫的元神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恨不得以身相代。 北疆妖族皆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们转型快,已经没有人去学上古时期的妖族磨炼躯了! “神道的天地业位!” 徐福没有对孙恩出手,夺取他的天师神印,而是从祈天教的大鼎之中,摄来的一尊神只。那尊神只半死不活,纵然被金人提着,也只是抬了抬眼睛,视生死于无物。 “尸解鬼仙之魂!” 徐福的手在魔道众人之中点过,突然抓出了一个无常宗的真传,从他体内撬出一枚真灵印记。 一尊尸解仙转世之身,就这么被剥离出来。 所有人修士面对这霸道无比的一幕,俱都心生绝望,许多即便逃过一劫的人物,亦都回头,不忍再看。 徐福依旧是属羊一般的往下点。 “九黎大巫的不灭神血!” 奋战到了最后,驾驭铜鼓肉搏到底的大巫,轻巧的用铜鼓镇压了想要拼命的九黎族人。 他卸下大巫的冠冕,将其托付给了一个九黎族的年轻人,犹自站起,道:“九黎人只有站着死的,顶天立地,才是巫!” 徐福微微点头:“我等仙秦大方士之中,便有一尊来自九黎的巫,若非我必要凑齐材料,炼制不死,亦不会对你动手。毕竟,昔年你们选择了仙秦……” 大巫默然闭上了眼睛:“可惜,我们终究敌不过天数!” “逆行伐天之路无比漫长,你们仙秦曾经比我们更有机会,可惜……或许,我终究见不到九黎回归故乡的那一天了!” 徐福从金人手中,接过禁制凝聚的开山斧,抬手一挥,在众人震撼的眼神中,砍掉了大巫的首级。 金色的神血喷涌而出,在天空化而为一道旗帜。 蚩尤之旗…… “僵尸真祖之血。” 徐福从袖中取出了一团黑血,冷笑道:“赶尸派确是不错,生生寻到了一座孕育了尸犼的大墓,可惜他们打不过,倒是让我捡了便宜。” 徐福来到不死神树面前,在枯死的那一边的树脚下,负手屹立。 许久,他才突然抬起开山斧,在地面一劈,一道深深的裂痕瞬间贯穿地壳,他自下方地宫中的一个禁忌的角落,拎起一团无数只眼睛开合的肉团。 徐福只劈下了那尊庞大肉团的一角,提着蠕动的肉,回到丹水之旁。 “开明北有视肉,食之不死!” 众人看着那长着无数眼睛,散发着无穷混乱气息的邪祟。 丹沉子喃喃道:“此物乃是天底下最邪的生命之一,人称太岁。原来如此,难怪这一半的不死神树枯萎,在神树遭劫的时候,它死亡的生命力溃散,被其北边的太岁所的。” 血嵥道人苦笑道。 “这东西是最为混乱,最为污秽的生命,血海昔年被太上斩了一剑后,底部就沉淀出过这东西!” “九大不死药具全……可以开炉了!” 徐福负手道。 周天星舰之中,一口烘炉缓缓开启,由九种先天真火炼制而成的造化天火,静静的燃烧着。 所有被选为不死药的元神,这一刻尽数坦然。 神霄派元神轻轻弹长剑,歌道:“浩气还太虚,雷光照九霄。生平未有幸,但与诸君同。” 竺昙摩亦双手合十,看向血嵥道人。 血嵥道人看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幽幽叹了一口气,化为一只四牙魔象,将他背了起来。 徐福已经掌握大局,并不在乎这些,任由魔象驮着僧人,走向造化烘炉。 竺昙摩将自身脑后的佛光落下,化为一枚舍利,送入血嵥道人的心中,嘱咐道:“黑沉沉的不太好看,若能悟出莲花,便可光曜十方,无上圆满,一切平等自在祥和美好,妙香种种,有无上威严。” 血嵥嘟囔道:“老东西,临死了还在吹牛……” “等等!” 不死树顶端,燕殊突然叫住了徐福。 徐福回头,意味深长的笑道:“怎么,少清弟子一向过刚易折,你也想出剑?” 燕殊深吸一口气,拳头捏的紧紧的,此番他的确有出手的冲动,甚至对钱晨的算计都感到了不满,他不知道钱晨是否算计到了不死魔药要用如此恐怖的代价来炼制,是否又有借助徐福的执念动手,让自己不脏了手的谋划。 他只是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这些。 或许正是因此,师弟才算计了徐福来动手…… “我有梦鱼一条,可不可以做不死药材?” 燕殊身旁,耳道神委屈的抖落画卷,一条五彩鲤鱼蹦跶了出来。 徐福深深的凝视着五彩鲤鱼一眼,旋即看穿了它的本质。 “南华真人所留梦蜕?那可是一枚未被炼化的道种,你真舍得?” 燕殊闭上了眼睛,这枚道种还真是钱晨留给他的,对于他和宁青宸,乃是司师妹三人,钱师弟可以说是百般照顾了! 但,他们终有不同。 就如同燕殊便是死也绝不会看着同道被如此宰杀一样。 钱晨魔性一旦发作,这些人的性命他丝毫不放在眼中。 燕殊妥协过,他为了钱晨能复活,和魔道元神谈笑风声。 冒险闯入归墟,乃至于把危险无比的魔道智慧放入心中,更是如此坚持着,只为了给钱晨博出一个复活之机。 但,有些选择,燕殊始终无法做出。 所以,他心中的魔道智慧才叹息:“把梦鱼给他!” 钱晨按了按自己疲惫的眉头,也就为了他们,自己才会放弃一些算计了! 徐福看到燕殊的眼神决然,突然笑道:“你的眼神真的很让我讨厌,让我想起了昔年的自己,如果可以……” 他眼中爆发一阵杀意,但燕殊却丝毫无惧,甚至有拔剑的想法。 “算了,你身边那头牛……” 徐福摇了摇头。 他随手摄来梦鱼,来到那九尊元神之前,点了点神霄派的那位元神真仙,道:“你应该是想我放了他。但……奈何,道门元神乃是我这药方之中至关重要的主药!” 徐福将神霄派元神打入造化烘炉之中,临走前,那尊元神真仙对着燕殊点了点头,眼中竟是欣慰之喜。 “然后是这尊菩萨……” 徐福松开竺昙摩身上的禁制,把他扔了出来。 竺昙摩叹息一声,突然沉重无比的从地上拾起了那口金钵。 他低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燕施主,贫僧终究晚领悟了一步!” 金钵之中,一座净土升起,其中无数比丘、比丘尼禅唱。 竺昙摩举起金钵道:“徐施主……不,是徐师兄,老衲愿向你布施这十方琉璃世界,应该亦能换一人出来!” 徐福在九尊元神之中挑挑拣拣,竺昙摩见他有些迟疑,似乎觉得这些主药都有用一般,只能开口道:“哪怕是一只妖兽也可以……” 无常宗鬼仙只剩下真灵。 九黎部族的大巫被徐福杀得太快了。 神霄派元神又不肯放。 剩下神道自己都不在乎业位、太岁乃是邪祟、僵尸真祖的本源、魔道不死的身躯这些都不是活物,最后也只换了裂山龙鲸出来。 大光明宫的元神修士狂喜,感激的朝着燕殊和竺昙摩老僧看去。 懵懵懂懂的巨鲸被金人一脚踢出来,只是摸不着头脑的吟叫了一声,然后乖乖躲到了众人后面,缩着庞大的身躯躲着徐福。 “不死药,夺天地之造化,侵大道之玄机!” 徐福来到造物烘炉面前,幽幽道:“自古以来,真正得了不死玄机的乃是太上,他以此开辟元神道果,让尔等能寄托元神,长生不死。” “元神道,乃是新天之后才开辟的道路,所以,亦可炼制不死!” “昔年我等方士为求给始皇帝延寿,便推演过这不死魔药的炼制之法,只因为未能找到魔道不死药的主药,才不得不放弃。没想到此物竟然就在昆仑墟。” “昔年让昆仑镜带走此地,或许是仙秦崩溃的引子……” “如今便让尔等看看,我等为何是——大方士!” “侵夺造化,掌握玄机!” “昔年方仙道召集我等,立下造化道,并非是一时的妄为,而是真正把握了超越一切的存在!找到了什么道君、什么元神、什么金丹都难以企及的秘密……” “那就是……” 造化! 众人心中皆喃喃道。 “斡旋造化!” “众妙之门……” 燕殊也幽幽叹息。 徐福一引丹水,这条魔性的血红溪流落入造化烘炉之中。 诡异的气机侵夺着炉中九尊元神真仙的寿元,随着丹水不断流过,即便是元神真仙无止无尽的寿元,也渐渐到了尽头。 寿尽而道出…… 在这种蕴藏不死药性的诡异侵蚀下,渐渐的这些道路的力量、智慧、对大道的理解、神魂等等杂质都析出。 他们的魂魄、记忆、人格、自我也被视为杂质,被寿命和死亡剥夺。 唯有——不死、长生、久视、不灭的本质暴露出来。 这时候,徐福才依据七位大方士推演的情况,去直面那个本质的问题。 什么是元神? 元神为何能长生不死? 推开那扇门后,究竟见到了什么? “大道在前!” “元神乃成!” 这是钱晨始终都搞不明白的问题,也是他还未能去直面的问题,为何元神要确定真我? 为何成就元神的只有真正的自己,没有半分虚妄、幻灭、伪装、假道,只有最真实的自己,才能推开那扇门,然后从中走出一个更真实的自己。 究竟——什么是元神? 第三百零八章众生为太,我唯一! 造物天火中,神霄派的元神在其中沉浮。 但那造物天火奇妙无比,明明容量了九种先天火种,火力几乎无量,仙秦的大方士造化此火,乃是为了炼造物质元气,穷尽造化。 故而此火在灼烧元神之际,却呈现出万念心火的特征来。 万念心火乃是神道之火。 犹道是:万民心念如火,灼烧诸神之魂,本就是炼化神魂最为得力的一种真火…… 南华真人抛下的梦鱼突然环绕万念心火游动起来,它张开嘴,里面浮现一只眼睛,却是梦鱼之中的一点充满智慧的魔性。 “让我看看,仙秦大方士究竟从元神之中悟出了什么?” 钱晨的目光蠢蠢欲动。 他智慧寄托在南华道尊留下的梦中,任由徐福如何大能,斡旋造化如何厉害,也无法窥破。 金色的万民念火之中,神霄派的元神骤然被那无穷杂念打磨,叩问。 金色的念火之中,无数念头沉浮,宛若无数金色的光点沸腾如火。 徐福掐了个法决,骤然打出,顿时凝为一体元神在万念心火的极度活化之中,被点出了无数的残影。 无数重重叠叠的影子,自元神之中分裂出来。 钱晨眼见得那一尊元神在金色的火焰中,就像是无数重影扩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向着造物烘炉封闭的宇宙之中拉出无数影子。 而每一个影子都受到万念心火之中复杂,坚固的念头侵染。 一时间,那元神分裂的影子,或是狂笑、或是悲恸、或是智慧、或是灰心丧气。 这时候,周天星舰的仙秦法灵,虚拟神人突然将大罗法界之中无数的信息精粹,无数道法,智慧,领悟,故事都向着造物烘炉倾倒而下。 那元神分裂的无数影子,顿时沾染这些外染信息,开始无休无止的分裂和重合。 “原来是用万念心火,不,不仅仅是万念心火!” “其中还混杂了魔道的七情魔火,六欲浊火,佛门的禅意慧火、般若智火,乃至道门的无根火、无明火。算是一种心念之火的集大成者!” “然后以某种分神裂念的大神通,将元神打成无数分神,裂为不计其数的分魂。” “再以无穷的信息,杂念,天机,大道熬炼。” “嘶嘶……徐福这厮自己分裂了二心,如今祭炼不死魔药,却是将这一套用在了别人身上,这是生生要将一尊元神分裂成无数个人啊!” “以一心分万心,以一人造万人!大方士,是有点邪门的哦!” 钱晨微微运用了一番自己的魔道智慧,便顿时领悟。 “元神必有一个至高的原点,是其本质所在!” “由这一点投射而下,才化为元神种种。方士以分裂其神,培育万心,就是想要将一尊元神分裂成上万个个体,然后由这上万个个体,向着那原点追溯!” 元神的本质,就如同时间、物质、世界之上的一个原点。 一道光从原点上照下来,将一道阴影投射在画布上,便成就了世人所见的元神。 这面画布就是世界、时间、物质,那个原点便是元神的本质——真我。 而那道光,便是太上开辟的元神大道…… 现在方士将画布抖动,一瞬间,那一道影子分裂为无数残影,然后再依据这残影,向上追溯原点,最后去追寻那一道光! “元神追溯真我,所以那一点必然是修士的真我所在,因此要以万念心火,分其异心。” “元神长生不死,因此那一点,乃至那道光,必然位于时间之上!正因为元神的真我立于时间之上,所以才让元神寿元无尽!” “因为真我立于时间之上,那么根据时间,推演无数元神之影,追溯到元神真我的那一点,就不存在任何可能性!” “那大方士应该如何追溯元神?” 钱晨越来越好奇了,仙秦方士果然有一手,也是,无论钱晨的智慧有多惊人,有多魔性,他自始至终未曾证道过元神。 而那七位大方士,却都是从元神过来的。 对于如何追溯元神真我,破解长生之密,将一丝元神道果炼制成不死药,他们自然是有想法的。 钱晨需要的,也就是这群大方士冲击元神的经验,以及对元神本质的思考。 万念心火之中,面对无穷无尽,顽固到了极致的杂念冲击。 元神分裂出来的无数残影不得不汲取仙秦法灵抛过去的,仙秦无数子民在罗天法器开辟的虚拟世界之中,产出的种种爱恨情仇,思考智慧,理性感性。 一切构成人所需要的信息,最重要的,由人所创造的故事之中汲取概念,想法,思考,然后成就意识。 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 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恼…… 因此,仙秦虚拟世界之中,六触具在,眼耳鼻舌身五感衍化种种‘触’,最后合生意识之‘触’,也就是五感所察觉的种种贯穿起来,衍生‘想法’。 ‘想法’聚合而生观念。 观念改变意识,意识改变人格,人格改变本心。 一步一步,异心乃生。 又在无穷无尽的固执信息的冲击下,原本相互牵连的异心各自封闭,对抗种种执念和驳杂。 随即一个个心之壁障,就在这些本同出于一源的神魂之上展开。 终于将这一尊元神,分裂为数万个独立的意识和灵魂。 其中包含了佛门五感和九识的极大奥妙。 道门创造灵魂,元神分裂的玄机。 魔道打磨执念,塑造阴魔心魔种种意识的制魔之法。 虽是修行道理,但在徐福手中亦化为造化之道的一部分…… 继而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一个成就,便是将一尊元神分裂成数万个独立的自我。 “化念、分心、异见、种识、聚魂……若是再生魄,衍化血肉,便是完整的造化出数万人来了!” 钱晨赞叹道:“仙秦方士果然敢想敢做,总结出这种种成熟法门,只怕已经不知道如此折磨过多少元神了!恐怕还有将一尊元神分裂成数万人长期的,完整的观察经验……” “其中可能有数万人为一族,男女老少皆有,相互因果交汇,演绎爱恨情仇的。” “亦有散落各个世界,在最复杂的红尘之中磨砺的。” “最后,他们会以各种方式,包括培育这些人之中的一位成就元神,亦或是设法将他们全部炼魂重聚元神,不知道实验了多少种,一化万,万合一的方式,才总结出如此成熟的技术来!” “接下来来就该重聚元神了!” 钱晨好奇道:“我看看究竟是以什么办法做到的?” 果然用文火温养,操纵造化烘炉加速了莫约千年的时光,待到那一尊元神分裂的无数魂魄渐渐成熟,灵魂的外廓稳定之后。 徐福再转武火! 混杂无数人心之中最为固执、执拗观念的万念心火,化为最为爆裂,焚烧消磨一切神魂的炼魂魔火,开始一点一点的抹去,炼化那些魂魄,用魔道也堪称折磨的最狠厉。 一时间,那些重重叠叠,沉溺于自身创造的幻象的魂魄。 金榜题名,与爱人洞房花烛的书生…… 百战杀场,与敌人浴血奋战的将军…… 穷经皓首,年过中旬却一事无成的读书人…… 卖鱼杀鱼,斤斤计较的小贩渔夫…… 青楼献艺,自怜自爱的花魁…… 这些各具自我的魂魄,在最为爆裂,残酷的威逼之下,瞬间直面最为赤裸裸的生死之别,一切都被放在生死面前进行考验。 这一刻,这些不同自我,无尽虚妄的魂魄最深处都爆发出同一种执着的渴望。 求生! 任何没有爆发出这种强烈渴望的魂魄,转眼间就被炼魂魔火炼化消弭,唯有神魂爆发出这种最为强横力量的魂魄,才被保存下来。 心之壁垒坍塌…… 这一刻,所有分裂的自我骤然朝着一点坍塌。 钱晨知道这就是徐福苦苦炼化出,自己算计追寻的——元神真我。 那尊元神分裂出来的魂魄,各有自我,各有执念,无数异见,无数不同意识和虚妄之中,在面对生死玄关之际,爆发出来的同一种强烈的挣扎和波动。 就是方士寻找到元神聚合的那一点本质。 无数分魂朝着那一点塌陷,朝着那冥冥中的一点汇聚的时候,钱晨的智慧骤然一沉。 寄托在无数分魂之中的智慧亦随之往那一点撞去,他看到一扇大门徐徐打开,直通往一个无法想象的世界。 元神之门,豁然洞开! “你愿意,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吗?” 一个疲惫的身影站在钱晨身前,对着叩开元神之门的那个‘我’,平静询问道。 他华发已生,身形佝偻,就像一个普通而平凡的老人,一双明亮宛若婴儿的眼睛,却满是疲惫,甚至伤痕累累。 他低声道:“我追溯时空长河而上,欲从源头改变一切,但却失败了!天帝站在源头,斩了我的前世身……无论我在后世如何挣扎,他只要在源头上动一动,时间之下的影子便会改变。” “我已经输了九次,亲人朋友皆离我而去,如今我冒险进入了九幽,终于找到了它!” 老人指着前方那混沌无法言说的存在,仿佛一切可能,一切存在都倒映在其中的道果。 “它是诸天万界的影子!” “在我记忆中的那个世界有一种说法,说生命是宇宙中最伟大的东西,因为宇宙的本能由秩序向混乱发展,生命却是由混乱而来,走向秩序。但生命若有心,便是更伟大的力量!因为没有心的东西,虽然也在变化,但就如日出日落,星辰运转,宇宙开辟。” “这种变化却是固定的,遵循着某种道的!” “人的一个念头,有时候能改变整个宇宙,让时空长河到了那个念头时,分裂成两股。” “能够创造宇宙,改变世界,这种伟大的力量寄托在一个小小的念头之上。” “如何不是一种奇迹?” “宇宙和时光的伟力,大道的探寻和一切的智慧之上,我已经输了!如今,我只有寻求这种奇迹,这种变化的力量!” “我将它称为‘易’!” “天帝站在时间的起点,向下收束一切,他唯一改变不了的只有我,他站在开头,撰写着结局。而我不过是他故事里一个坳执的角色,一个不甘于自己命运的人!” “但我知道,不甘于自己命运的不仅仅有我!” “还有你们!” “我将‘易’的力量,交给你们!我将被天帝藏起来的无数可能,从九幽偷出……” 老人直起了脊梁,他将面前那个无法言说的道果举起。 向着时间长河的上下,向着诸天万界的一切生灵,那是三界乃至其后的诸天万界所有的时间流,举起道果!那都是被天帝裁剪的其他世界!” “众生创造的无数可能蕴藏其中!” “没用的?” 一个无法想象的身影屹立在时间之上,帝袍玉冕的存在负手立于起源,平静道:“在开辟宇宙的时候,我已经将这些平行时空从物质之上减除,将它化为了一个虚幻的影子。其中的变化,就像是光投射下来时的扭曲,只能在影子里扭动,再无法干涉现实!” 老人被天帝贯穿了胸膛,钉死在了时间长河接近源头的哪一步。 “我是伏羲!” “这是我的第一世!”老人影子徐徐道:“留‘易’于众生……” 白发白须,乘着青牛的老者微笑着注视着伏羲的死去。 从此证道大罗的完整之‘我’,被斩去了‘阳’的那一半,徒留一个蛇尾人身的女神在哭泣。 “羲!” “伏羲!” 她吞服下了不死神药,抬起头,直面天帝。 天帝平静的注视着她,道: “我不能违背自己定下的法则,所以不会杀你!女娲,奉我之命,创造众生万灵和你的人族吧!” 白发白须的老者乘着青牛,来到了伏羲盗出的那个巨大道果之前。 “我仍相信众生的无穷力量!” 老者缓缓道:“天帝将你们创造的可能封印在了这个影子中,他不肯相信你们创造的奇迹,为天地立心,使众生无心。凭借一己之力,为众生决定未来……这是……何等的野心和狂妄?” “神便是为众生承担未来之责。” 天帝缓缓道:“我为众神之帝,自然要为众生主导、选择那个最好的未来!” “太一,你屠戮万灵,践踏众生,讳恶不悛,如此也敢说相信众生的无穷力量?” 太上缓缓走下青牛,步入那虚幻的道果之中。 最后一次回头:“我相信每个人都是‘神’!每个人都有神的智慧和力量,每个人都有成为神的可能,这便是‘元神’!” 他留下一句话道:“走入被你斩却的虚幻之中,追求众生留给我的更多可能……天帝,站在元始之上,并不能决定一切!就算是你无数次修改源头,就算是众生皆唾弃我,但他们终会随我去创造更多的可能!直至超越元始,超越现实,这便是我的太一之道!” “众生为太,我唯一!” “终有一天,我会在你抛弃的虚幻影子之中穷尽一切未来,为众生开辟无极!从那九幽之中,升起我的太乙道果!” “那时候,我的道果会囊括一切可能性,尊重众生的选择!” “我会斩去尘埃,只留下一颗真心,为众生开启那元神之路。那时候,这颗太乙道果便会寄托众生最真实的自我,演化他们创造的无穷可能,只要他们足够坚定,一切道路都会为他们打开,一切可能都会为他们所创造!” 这便是元神的秘密? 钱晨心中已然震惊无比,他看到了一股力量从时间长河的源头抹去了一切,他的意识所见的这一幕不断被这股伟力抹去,却又不断重塑。 道尘珠的本质太高,即便是元始之力,也难以抹煞他的记忆…… “天地之外有一颗太乙道果,囊括一切未来!” “众生拥有名为‘易’的力量,可以由心创造无数的可能。而大多数的可能,并无‘坚持’,唯有真我,唯有在无数个可能之中都始终坚持的东西,才能让太乙道果之中,无数的可能朝着一个方向收束,让那种强大的力量降临现实,甚至直接对抗无数人的因果,修改现实?” “不对,根本不需要对抗无数因果,他只需要一颗心,一颗可以打动太上的心!” 钱晨突然明白了过来,太上合道是为了什么。 那是他证道太乙道果时的承诺,也是太上挥剑斩情为何如此不舍的坚决。 他看到了自己战胜天帝之后,众生的沉沦,宇宙的毁灭,于是便拾起了一切,斩却了不舍。 太上合道,徒留不舍,却为众生! 在太上观测所有可能性,观测每个人的‘心’所衍化的未来的时候,只要有人以真我不断贯彻在那无穷的可能性中,去追寻他迫切想要的那个未来。 只要他的心打动了太上,那么一切都会实现。 就像是愚公移山,那被天帝移走的太行王屋一般,一切神通、法力、道行的源头都是心。 心动才有天翻地覆,才有改易一切。 而如今大道有心,名为太上。 以心通心,故而能有无穷力量,大道相随。 所谓元神,便是贯彻真我,以一颗真心,让太乙道果中无数散漫的可能性收束。让无数‘他我’,成为自我,在太乙道果之中开辟自己想要的那个未来。 然后这种种未来,沿着太乙道果之中太上开辟的元神之路,加持现实! 钱晨看到了神霄派的那尊元神在太乙道果中的一点。 在这一刻已然分化为了无数个‘自我’,这些自我在时间线上开辟了无数可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穷尽一切变化,也不放弃。 那便是——“活着!” 这一刻,无数太乙道果中的自我与造物烘炉之中的真我重合,法力像是没有源头和尽头一般拔高! 那一刻他在太乙道果之中创造的无穷未来,往活着方向开辟的时间线,都随着太乙道果无声无息的降临在周围。 那点元神穷尽变化,在徐福疯狂的绞杀和消磨之中——活着。 纵然是以道果的绝对力量,绝对之道去抹杀,那尊元神依然活着。 他分裂的无数自我,让他在时间线上创造的未来更加繁复,这本是消磨元神真我,让太乙道果之中的无尽未来‘他化’,每个未来中的‘我’都不再认为我是‘我’,消磨元神的狠厉办法。 但在生死挣扎的一颗之中,所有‘他我’都去追求同一个结果——‘活着’。 那这一刻,无数‘他我’再次成就‘自我’,在真我的统率之下,朝着那个未来努力。 这便是道门元神的最后一关,被称为生死玄关的原因。 只有生死,能最大程度的统合他我,斩却太乙道果之中那些并非出于‘真我’的选择——虚妄! 斩却虚妄鬼神哭! 只要把握真我,每个人都是元神! 钱晨赫然明悟…… “元神便是太乙道果中寄托的真我,便是无数可能性中的坚持。” “每时每刻,太乙道果之中的我都在分化无数可能,选择无数的未来,但散漫的,无穷的未来并没有意义,唯有坚持,唯有出发点相同,唯有那颗心,那个念头一致的未来,才能相互贯通,开辟名为无极的力量!” “太上寻求众生留予他的无尽可能,而证道太乙。也将自己化为大道之心,给予了众生之心无穷的力量。” “所以元神有三种力量,一名为太乙道果,铭刻在时间尽头,故而元神寿元无尽!” “二名为元神之道,每个人都是元神,只要把握本心,在无数可能性中收束自我,太乙道果中的无限自我的力量,便会加持。” “等若无数个自我同心协力!” “其三名为道心!” “太上为天地立心,故而太上亦能感知你心,能理解你的心,自然也就能给予你无穷的力量,让天地大道在心面前亦有动容。” 钱晨终于领悟了一切。 这一刻,他把握本心。 在太乙道果之中,仅仅占据‘道尘珠’这个本体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漫长时间中的一小部分的自我,突然猛烈爆发,瞬间蔓延到无数个可能性中。 有的钱晨突然吞噬尽了烘炉内的不死魔药,有的钱晨于梦蜕之上显化,死去的钱晨骤然收缩的存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大部分的钱晨只是冷冷的,默然的凝视着头顶。 但还有无数个可能性的钱晨突然一起抬头,对着天空问道: “太上?” 天空回答: “我一直在!” 第三百零九章不死魔药,终于炼成 “原来你一直在!” 钱晨莫名的看着那片茫茫之天,低声喃喃,似在问太上,似乎也在问自己:“所以,我究竟是谁?” “我是谁的前尘?” “又是谁的今生?” “我是太上?” “亦或是太一?” “还是那个穿越而来,成为你太上的金手指,无知无识的经历一切后终于醒来,结识三位好友,在地仙界轰轰烈烈闯过一回的钱晨?” 太乙道果之中,无数的钱晨,骤然发出同一声质问:“究竟谁是真我?而我又是谁?” 这一刻,钱晨终于斩却他一直以来,以各种玩笑掩饰的迷茫和不安,问出那声扎根于内心深处的深深疑惑:“太上!我是谁?” 那一声质问后,钱晨的无数真我骤然分散,无法确定真我的他也再次跌落元神,朝着太乙道果之外,跌落而去。 太乙道果之中。 那个声音幽幽的叹息道:“你是谁,只取决于你自己!” 跌落元神,坠出太乙道果的过程中。 钱晨骤然挥剑斩去了这所有的迷茫…… 要证道元神,他需得面对那无法匹敌的太上心魔,若是留有这般的疑惑,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他需要重新坚定自己,重新思考这个答案。 从那莫名的一点跌落之后。 那只逍遥自在,畅游造物烘炉的五彩鲤鱼晃了晃脑袋,脸上浮现出一丝生动的神色。 “原来元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太乙道果容纳一切未来。那些不存在现实的未来中,亦有无数的‘我’!那是我走向其他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可能性所化。” “而元神便是在无限的‘我’之中,坚定选择,明确‘真我’,将其他排斥为‘他我’。” “然后以真我本心,向着一个方向努力,所创造的无限未来,这种无限的未来加持在我身上,便是元神!” “太一之道——众生创造的无限可能为‘太’,既‘无极’。” “而从我的无限可能之中,寻求有限,那便是‘一’。” “斩却那其他的种种为虚妄,留下最坚定,最契合本心的‘我’,如此化无限为有限,以有限求无限,这便是太一之道,元神之道!” “有限的我,才具有意义,有意义的我所求的无限可能,才是具有意义的无限可能。” “原来如此,我悟了!” 此刻,钱晨畅快大笑:“现在我对元神的认识,已经超越了仙秦的大方士。我也知道这以人的元神道果炼药,该如何炼了!” 立足元始的天帝,抹去了太上证道太乙之时,对所有众生的请求。 故而只有在冲击元神的那一刻,诸多修士才能打开那扇门,听到太上的话,明悟元神之道,然后坚定真我,明悟本心,在太乙道果的无穷之我中,框定真我,斩却虚妄! 最后合真我之无穷的可能性,降落太乙道果之外,化为元神。 而成就元神之后,元始之道依旧会抹去那些概念,使得元神之道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谜。 但仙秦方士却通过实验破解了一部分元神之秘。 元神本就是无穷真我的重合。 难怪徐福哪怕炼就道果,因为违背了本心,真我撕裂成了巨大的两份,而他又不肯重新斩却另一部分为虚妄。 因为他的道果很重要的一部分,便立足于那部分的自我之上。 斩却那部分的自我为虚幻,他只怕就要跌落道果的境界了! 而魔道不死药,便是对真我的炮制。 首先以万念心火和种种杂质,消磨元神真仙的真我,令其作为根基的自我动摇。紧接着不待他落下元神,便以生死危机逼迫极度分裂的自我再次统合,如此其他种种便化为虚妄。 那尊元神真仙,旧日里在乎的一切,都被逼成了虚妄。 唯有一点求生之心是真实的。 这样一来,便可避免元神真仙濒死之际,内心爆发的强大自我,创造的无穷可能,打动太上,令元神真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因为求生之心,是最难以打动太上的! 而只剩下了求生之心的元神真仙,其元神道果便可以被利用了!只要能创造出生路,便可逼迫元神做出那种可能,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所以元神炼制魔道不死药的关键,在于元神真仙濒死之际,创造出的巨大可能性,但又要完全封死,覆盖这种可能性,以逼迫元神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钱晨明悟,难怪要将那尊元神放到了造物烘炉之中。 因为这是一个封闭的宇宙,斡旋造化可以操纵这里的一切物质,元气和变化。 所以元神纵然能寻找出一切可能性,在这片它只能掌控自己的世界,它的变化也不会超乎徐福的想象。 因为一切变化,都已经被斡旋造化给锁死。 而元神又难以回溯时间线,直接跃出这被困死的时间点,在更上游的选择中变化,那是道果才有的威能。 元神只能在时间的这一点上,向下探寻无数的可能性。 而如今神霄派元神真仙所在的时间点,就是造化烘炉的绝地之中。 “接下来,他会投入其他不死药,蕴含极大不死可能的变数!” “这时候,极尽一切为了求生的元神,便会探索那份不死药的可能性……这便是以元神道果炼药的真实!” 此时,造化烘炉之中,一尊四面八臂的不死魔躯骤然显化。 它并非是从炉外投入进来的,而是被徐福以斡旋造化,在炉中‘创造’出来的。 徐福甚至不肯让造化烘炉与外界连通一瞬间的时间,只怕被那无穷变化的元神,抓住那一丝一毫的生机! “这东西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钱晨刚想要收起自己留在这魔躯之中的暗手,突然恍然道:“你要以元神巨大的可能性去乘那八份不死药中蕴含的可能,得到绝对的不死。刚好,我最擅长的就是由不可能之中创造可能了!” “不如,我来做你的主材料?” 徐福炼制不死药的手法就像是函数。 元神乃是一个未知的函数,可能无限大,也可能固定下来,成为一个已知数。 而其他几份不死药中,都蕴藏了不死的可能。 按照一般的炼制手法,这些不死的可能相乘,固然放大了那不死的分母,但也降低了不死的可能性。 而魔道不死药,便是要无限于确定的不死。 要知道,不死药是一种证伪,就算你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方法不死,只要有一种办法能杀死你,那你也就死了,这份药也不能叫不死药。 若是以一份不死药去求,那么天地穷尽一切方法,锁定你的死亡。 那就真的死了! 只有九份未知叠加在一起,天地穷尽一切也无法锁定这份不死药全部的不死变化,才能蕴含那一丝魔性。 而真正要炼制出此药,又需要这九份未知相乘时无限大。 即寻常炼制不死药的办法,固然有无限的不死可能,但死亡的可能也是相乘的。 每一种能杀死那份不死的办法都能杀死你。 只有其中一份不死药,穷尽了一切不死的可能,成为让不死的概率无限大。 那么相乘的时候,才有无限得无限,最后炼成的不死药,非但蕴含那穷尽一切都不可能杀死的魔性,还拥有无限的概率。 如此,才是完美的魔道不死药…… 而那份无限之药,便是元神道果! 这便是为何徐福必须要一尊道门正统的元神为主药的原因。 钱晨对仙秦方士这份蕴藏数学思想的不死药方非常满意,认为他们是少有具有理性思维的求道之人。 “炼普通元神太掉价了!怎么能真正穷尽不死,证伪所有的死亡?这样炼成的不死药,药性还是不够。” “来!炼我!” “看看我能不能穷尽一切,化所有不可能为可能,成为那无限大的不死!” 钱晨将自己的一部分真我,连带还未能分辨清楚,魔性的那一部分真我统统投入造物天火之中。 这一次,不用徐福打出丹诀,钱晨便将神霄派元神最初的真我锁定,然后滚了几滚,团成一个团子,借助昆仑镜的一点道韵回溯时间,将一切虚妄抹去。 神霄派的元神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甚至没有来得及睁眼看一眼,便被钱晨扔入了南华梦中。 然后以这梦中的世界,承载自己的神魂,‘梦到’了自己一部分的神魂。 此非真非假,乃是一种出自南华道尊的无上造化。 便是昔年南华派的祖师,也未曾想过会有人用梦中无限自由的世界,不去验证大道,而是去复制太乙道果中无穷的自己! 那一瞬间,钱晨的一点元神投向了不死之躯。 其中蕴藏生命无穷变化的本质,骤然被无限的扩散,无限的蔓延。 那一瞬间钱晨和魔性交织,碰撞,甚至无所谓‘我’和‘非我’,‘自我’和‘他我’,只是去寻求不死躯的无限可能。 八臂四面的,在那一瞬间极尽变化了起来! 其生命烙印中所蕴藏的一切形态,鼠、牛、虎、兔……龙、凤、麒麟……臭虫、天牛、金蝉…… 地仙界出现过的一切生命,乃至诸天万界之中出现过的一切生命形态,都被它变化了出来。 那一瞬间便已经穷尽已知,然后是未知…… 血海中那些无以计数,污秽至极,千变万化的生命。 九幽深处违背一切存在常识的邪祟。 太古魔神极度强横的真身。 直到开始衍化天帝、太上这个级数的生命存在方式,那不死之躯才终于承受不住,化为虚无。 此时造化烘炉之外的徐福微微皱眉,感觉好像有什么超乎了自己的预料之外。 逼迫元神显露无极之力,炼化魔躯不死,太过顺遂。 顺遂的,有点超乎仙秦大方士们的预料…… 但徐福道心的巨大分裂已经不容许他想那么多了,任何一点迟疑,对于他的某些自我来说都是一种背叛。 竺昙摩金钵之中的那个净土世界,佛门大能开辟的道种、果位被扔进了造物烘炉。 那一瞬间,钱晨又开始极尽衍化佛门的不死道路,与其说是不死,不如说是通向‘死’! 因为一切佛果的终极,乃是清净寂灭。 但清净寂灭并非是死,而是死与不死的一种交集。 钱晨和魔性,便要将佛法推演到最终,一切种种因果业力无明因缘都最终寂灭的那个终点,然后从寂灭之中打破清净,让不死完全呈现出来。 再次,寂灭不死完成。 徐福在烘炉之外有一种巨大的不安,太顺利了! 太顺利了! 顺利的简直有些诡异…… 元神之力简直不像是被他逼迫,锁定了那些不死,将巨大的无限可能乘了上去,而是像是主动去追寻,去衍化那些不死,并非是他放纵出来的一线生机,去做函数,而是未知数主动乘了上去! 随即,鬼仙真灵的不死道果亦被穷尽。 不过是轮回的变化罢了! 神道的天地业位亦被炼化…… 不过是天地和众生的一点小小交集罢了! 太岁视肉的邪祟生命本质…… 不过是反生命的衍化罢了! 僵尸一族真祖,死而复生之血…… 不过是死亡之中的某些变化,令死亡挣脱了死亡本身而已! 九黎族大巫的不灭神血…… 五行参合天地人,天地大道之中所求出的永恒不死而已! 最后因为钱晨收走了神霄派的元神道果,而自己又以梦蜕为基,所以还差一个不死成就,那只五彩鲤鱼摇头摆尾,张口吐出一只小小的蚯蚓。 随即蚯蚓顿时摇头摆尾,化为一只巨大无匹的无目黄龙。 妖族的万劫不磨之躯。 九阴地龙遁破生死的油滑变化。 妖者,异也,不过是逃过时间生死法则的某些变化罢了! 徐福一口气催动造化烘炉,将九种不死道路的功果一口气炼化,此刻他内心的巨大不安已经成了现实,他确定了造化烘炉之内,超乎他想象和预料的变化正在发生。 一众元神真仙,看到徐福将一尊尊元神功果投入造化烘炉之中。 但脸色却在不断变化,时而疑虑,时而惊喜,时而骇然,时而恐惧,最后他那矛盾冲突的脸色终于归复平静。 淡淡笑道:“也许,这魔道不死药本就要超乎我等的一切预料吧!” “魔道所推崇的,化不可能为可能,本尊也知道一些。” “方士所推演的丹方,所炼的不死药,或许就是差这一点意外,毕竟我等虽然见巨大的未知推给了元神,但造化烘炉之中被锁定了一切物质,元气变化可能的元神,真的还是那拥有巨大异数的元神吗?” 徐福似乎在自言自语,与内心对话,又似乎在说给了某人听。 最后造物烘炉之中,归于平静。 燕殊却提起了心,有一种极为紧张的感觉,一众元神也都紧紧的盯着造化烘炉。 虽然此刻他们悲愤,恼怒,甚至有一种巨大的屈辱。 但他们也想看看,牺牲九位同道,最终炼成的不死药有何玄妙。 竟然值得仙秦大方士徐福这般做! 徐福缓缓跌坐下来,眉间紧皱,他提指缓缓按了按,似乎这样就能揉碎他眉宇间巨大的疲惫一般。 重合再一起的瞳孔,再次有分开的迹象。 造化烘炉缓缓倾倒,一道血光随着炉身倒在了丹水之中,沿着这条血红的溪流,一种恐怖的魔性蔓延而上,纠缠在枯萎的不死树上,血光垂落,一种仿佛要吞噬一切生命的巨大空虚,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一刻,便是元神真仙也在本能的战栗。 所有元神真仙气息陡涨,仿佛无限一般提高这自己的法力和神魂,这种气机的暴涨瞬间就让他们的实力越过了某个界限。 他们的元神骤然扩散,种种天地异相降临。 此刻,诸多元神赫然一齐冲破了两尊金人的诸天末法神禁,恢复了自由。 但徐福甚至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疲惫的低下了头。 那一刻,逼迫所有元神真仙穷尽一切,显化一丝‘无极’的恐怖空虚骤然一缩,将枯死的不死神树中的造化尽数吞噬。 徐福知道,他炼出的不死函数方程终于开始在不死神树上求解了! 那九个蕴含不死的未知数,被元神大道的无限所乘,极尽魔性的不死函数骤然得出了解。 血光落下,不死神树之上缠绕的一截葫芦腾上。 一个葫芦骤然化为血色,摇了摇,晃了晃,与焉落下。 血色葫芦坠落不死树下,静静的躺在了那里! “这里面,就是不死药?” 丹成子咽了咽口水。 众多元神的眼神也几乎都贴了上去,恨不得看穿那只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徐福缓缓站起身来,在众多元神忌惮又隐忍的目光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那不死神树之下…… 他负手而立,对着地上的葫芦道:“出来吧!让我看看究竟是谁算计了我!知晓我那一身的心结与我道果之中巨大的弱点,让我自行送上门来,替你炼成这一炉不死魔药。” “又是谁穷尽药理,夺了仙秦七位大方士的智慧和理念,又以巨大的魔性颠覆一切,夺走了我这一炉不死药!” “徐某人既然在你的算计之中。” “你应该也没打算让我走出归墟,对吗?” 第三百一十章执掌昆仑,撞击方丈 瑶玉树前,西昆仑女仙捧着那一轮微弱的镜光,依靠在玉屏风上。 瑶玉之树形如芭蕉,如扇如屏的玉叶张开,其中倒映着女仙的影子。 她怅然看着昆仑墟的方向,眼中皆是无尽的寂寞。 “还要多久?” 看着空空荡荡的昆仑墟,她仿佛看到了昔年这里面那些笑着奔跑的西王母国的女孩。 她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也曾立誓守护这里,直到…… “非……非……来自韩国,前来……求见……求见西王母国主……” “真有趣……韩王居然会派一个结巴来西王母国求援,但你来晚了!秦使面前,国主已经答应不再参和中土的事了!” “如此……西……西王母国必灭也!” 自己那时候笑了起来,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笑道:“韩国为武安君攻取五十城,上党郡亦已降赵。如此危在旦夕之际,你一个韩国公子,却说西王母国必灭。” “你可知道,我便是西王母国这一代的持镜人,有我在,莫说他秦王还没有一统中土九州,就算他一统中土,也绝不敢来犯我西王母国!” 结结巴巴的青年想要解释,自己却没有理会,转身就走。 晚上,一份投书送来。 上面详述了秦王远交近攻,横扫六国,一匡天下的大志,以及西王母国以女子为尊,古风质朴,然而西王母仙迹渺渺,诸天万界帝权当道,国中女子养尊处优,嬉戏安逸,男子修为皆强,地位却卑,早有不满。 若非有昆仑镜镇压,国中早已经生乱! 西王母国虽远,和地仙界却又很近,昔年穆王驾车远来,驱车之人便是秦先祖。 故而国中男子,多有亲近秦国者…… 其行文说理精密,文锋犀利,口中之言略显笨拙,但化为文字之际,却一字字直指西王母国要害,自己通篇看下此文时,犹如被一剑一剑,刺的大汗淋漓。 于是她携昆仑镜,半夜拜访那名青年。 一番笔谈之下,更是认定此人必成道君! 有他在秦国破韩难矣,于是上呈国主,力主帮助此人,甚至亲自为他采集西王母国诸多灵药,以昆仑镜为其挪移时光,助他成就元神。 岂料,下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便是秦大军包围韩国,请韩公子非入秦…… 他来信,让自己不要走出昆仑。 但终究是……此意难平。 她偷偷携昆仑镜赶赴中土,却在两界天渊为国中男子及王翦所埋伏,自己以昆仑镜击退几人,闯入咸阳,终见韩非,却是在天牢狱中。 其与他同学于荀子,最终却一个入道,一个入魔的法家李斯,以天魔夺基,欲夺韩非的道种。 天牢之中的一次相见,韩非终不能走,见到她的时候,已被天魔夺去道基,只劝说她快走,言称秦欲破西王母国,必先取其昆仑镜,欲取昆仑镜必先坏我这位持镜人。 奈何天牢之中,自己执意以昆仑镜为其恢复道基…… 危急时刻,李斯以夺取的道基,施展迷仙颠倒之术,暗算自己和韩非双修。 昆仑镜因此遁去,韩非一念而成道君,五刑之下,李斯终败,法鼎之中,武安君亦不能犯。 但最后白起以屠韩相胁,韩非终败。 送李斯觊觎的大天魔之尊给武安君;送心魔五蠹予李斯,助其成就道君;送九幽秘传大天魔碑拓予内侍赵高,由此魔道大天魔秘传三分,为仙秦覆灭埋下种种伏笔! 最终,秦王得其法,李斯得其术,白起得其势。 唯有自己,得授予《黄老》道家自然为法的精髓,言说,秦法尽得其术势,然终难言道德,必因暴而亡! 但……自己终究因为违背西王母之约,失落了昆仑镜,回到昆仑后国主震怒,封闭于琼宫,日日面对瑶树。 最终西王母国因失落昆仑镜,为仙秦所覆灭。 她也因为韩非遗物,迎战白起而死! “还要多久……还要多久,你们才会原谅我?” “难道从见面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仙秦已经灭了……正如他所算的那样,因法而强者,必因暴而亡!”女仙声音幽幽,似乎在哭泣道:“我真的没有想要失却昆仑镜!” “我已经忏悔了太久,但唯独忘记他我做不到!” 幽幽的哭声回荡在琼宫之中,瑶树摇曳,宛若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我做持镜人?我明明做不到……为什么选择我,除了昆仑镜,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 宁青宸拂去肩头的几片雪花,踩着脚下的碎玉,步入这片清冷的宫阙之中,悲切的灵情笼罩着这里,悔恨交加,但又充满不舍的情丝飘得满天都是。 宁青宸伸出了手,轻轻接过那一丝情丝,却见它飘起来,漫天都是延伸向天地间冥冥莫测的地方。 无数的悔恨落在琼宫,落向昆仑墟,落在西王母国的各处。 但仍然有十倍于此的思念,随风飘扬。 “西王母的爱好很奇特,她喜欢感情真挚的女子,但偏偏又害怕她们受到伤害,于是自顾自的把她们保护起来。昆仑镜实际上是她留下,保护追随自己的那些‘脆弱’女子的。” 宁青宸突然想起钱晨的一句吐槽。 “她和太上的关系一般,但和娲皇的关系很好,我怀疑她的爱好很有点问题,但我不敢说!” “广寒仙子,之所以能得西王母的垂故,便是因为其皆是感情真挚的女子的缘故。属实是既要女孩子香香软软,真情动人,还希望她们洁身自好,不要被臭男人所骗……” “奇怪得很!” “如果有什么镜子啊!不死药啊!送到你面前,师妹你只管让它滚……” “如果得罪了西王母,别和她硬顶,说几句软话就好了!只要你是香香漂亮的女子,她不会计较太多的。唯独,唯独……不要秀恩爱!切记……” 宁青宸想起钱晨在道书上的告诫,挥刀斩却天空飘散的那些幽怨情丝,来到了瑶树之前。 那女仙骤然抬起头来,看到是宁青宸才微微收起眼中的凌厉,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宁青宸从袖中取出一枚七彩的不死神药,递到了女仙的面前。 西昆仑的那尊女仙骤然站起,看着不死神药,秀气的眉头微颦,她指了指不死神药,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随即,看到宁青宸手中的太阴神刀,态度又微微缓和:“你是这一代广寒仙子?” “有人借了你们的不死神树炼制丹药,说:成丹的,也有西昆仑的一份。所以让我送过来!” 宁青宸看着她手中的镜光,一字一句道:“他说,镜子!答应你的已经送到……” 女仙手中的镜光突然大放光明,一个好听的声音悠哉悠哉道:“知道了!珠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弄死我家的不死神树就不说了,居然还能重新炼出真正的不死药来!不愧我帮助它挡住了九幽那个老家伙!” “这座帝下之都可以给他用,但别动瑶池,娘娘不喜欢男人进去……” 昆仑镜遥遥悬起,对那女仙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么多年了,依旧喋喋不休的,要不是你念了那个韩非那么多年,娘娘根本不会让你呆那么久,西王母国男盗女娼搞成那样,娘娘早就不想管了!要不是你还看的顺眼一点,娘娘不会留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搞明白啊?” “算了,自己回西昆仑吧!不要在娘娘面前念叨男人就好……” 说罢,昆仑镜光裹着不死药垂落下去,女仙的影子生生从瑶树之中走出,瞬间仙体重生,神魂敛聚,在镜光之下重新活了回来。 宁青宸瞪大了眼睛,亲眼见得一尊元神真仙复活,便连头顶的三花都重聚,对她来说亦是十分有冲击力的事情。 昆仑镜对宁青宸道:“你看起来挺顺眼的,要不要跟我去昆仑仙境参拜娘娘啊?多半见不到娘娘真身,不过拜过娘娘的玉像也可以,就算我西昆仑门下了!以后可以进入瑶池……” 宁青宸想起钱晨的告诫,缓慢摇头。 昆仑镜小声道:“别怕,你和珠子以后还可以做姐妹啊?” 女仙复活之后,朝着昆仑镜一拜,只是一引昆仑镜的虚影落在手中,她看了宁青宸一眼,冷冷道:“走吧!你送来不死药,是需要我对付周天星舰吧!” “我和仙秦,还真有帐要算!” ………… 徐福身后的周天星舰缓缓驶来,舰首倾压而过。 昆仑墟形成的仙岛海岸边,重重禁制破灭,无数奇花异草,天材地宝在周天星舰之下破灭。 两尊金人一左一右,护在周天星舰身边。 “你为何还不复活?”徐福冷冷道:“是因为还有一份不死药在我手中吗?” 他摊开手,手中金鼎里,犹如五色玉壤的药泥毫不起眼。 “苍天炼药,已成不死!” 徐福负手,眼中的双瞳渐渐重合:“不得不说,你把我看的很清楚,昔年我道心所留的巨大创伤,我对不死药的执念,甚至我一缕念头的化身,亦被你所污染。” “如你所算,我必须夺取这份不死药,取得不死药之前,我再无法发挥全盛时期的实力。乃至仙秦的周天星舰和金人,亦不会配合我……” “所以,你把我引了过来。” “更夺走了不死魔药!” “但我很好奇,这另一份被我夺走的不死神药,你该如何夺回?” “两份不死药未能合一,你就无法完全复活……而此刻,我却能弥合二心,获得周天星舰和金人的全部配合,你亲手创造出一个最强的我,又是何意?” “借助我的手炼药,借助我的手复活!” “更是缔造全盛的我……” 徐福身后,两尊金人缓缓伸出巨手,手掌顿时间笼罩天地,仿佛整座昆仑墟的岛屿都要被金人一掌握在手中。 “难道你真有信心,直面仙秦大方士携全部底蕴之威,直面仙秦攻伐无数世界的两大战争法器?” 听他话音刚落,远方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徐福回首而望, 他平静道:“看来我的化身已经抵达极西那艘周天星舰残骸所在的方丈岛。另一尊金人,亦沉没在那里……蓬莱的那艘星舰足以将金人打捞出来!” “不日便会运回瀛洲……” “你在此地布下的种种大局,我已然应了几手,接下来的棋,你又会如何来下?” 地上的红皮葫芦晃了几下。 再晃了几下…… 就在此时,身后的不死神树背后庞大的帝下之都再次浮现,这一次那尊西昆仑女仙已经并非一个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站在天墉城头,手持一面青铜古镜的过去虚影。 随着镜光打开昆仑墟,九重天门次第落下,从神山昆仑顶端的瑶池一路落在了不死神树前。 最后一扇天门落在不死神树前,隔绝了徐福和不死神树之间的空间。 此时那口红皮葫芦才一蹦一蹦的,沿着仙阶往上跳,朝着九重宫门而去。 “傻了吧!爷根本不和你打……” 葫芦娃并未看徐福一眼,转身走入了天门。 九重天门次第开,迎着他一蹦一蹦踏上昆仑墟,进入这座号称帝下之都的雄城。 随着天门关阖,葫芦娃蹦蹦跳跳,来到天墉城上,昆仑镜这才落下,来到葫芦顶上。 整座帝下之都轰然动摇,昆仑墟所在的仙岛之上禁制完全爆发,神禁连成一个整体,九重天门之中的四座落在东西南北,蔓延四面城墙,将仙岛完全包裹。 周天星舰被爆发的禁制横推而出。 一众元神真人被完全包裹,保护在帝下之都中。 昆仑山顶,一口仙池璀璨发光,内中的池水微微满溢,便化为滚滚的元气注入那时光倒转的神禁之中。 过去的时空中,一座座巍峨城池,宫阙楼宇飞出,落在昆仑墟上。 在周天星舰之前,帝下之都只是瞬息,便恢复到了全盛的状态。 那座大半在过去光影之中的神城巍峨雄伟,散发着一股不可逾越,辉煌至极的气息,宛若天帝的行宫,蔑视一切宵小。 周天星舰之上的都天神雷炮再次迸发,恐怖的雷光落在那四面天门之上,却无法在玉光之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一众元神虽然感觉到了地面在微微颤动。 但天门依旧坚不可摧。 两尊金人高耸入云,巍峨雄伟,仅仅是腰部便已经达到天门所化的城墙的高度。 它们跨越茫茫虚海,朝着不死神树面前的那座天门摧枯拉朽而去…… 仙秦战争法器和西昆仑帝下之都的再次碰撞,这一次余波撕破了归墟幻海,无数恐怖的劫波从裂隙之中降临,那些磨灭世界残骸的可怕灾劫,只是一道道黑色的气息,血色的雷霆,焚烧的冥火…… 便让被帝下之都保护在内的一众元神心惊肉跳。 但这些灾劫落在两件罗天仙器之上,却只让其神禁微微波动。 丹成子勉强站起身来,对一众元神道:“为今之计,我等只有齐心协力,襄助帝下之都,共抗金人和星舰了!” 其他元神也只能点头,都上了贼船了,还能怎么地? 一众灵宝祭出,在双方交锋的间隙,勉力骚扰着两尊金人。 钱晨主持着昆仑墟和周天星舰碰撞,将战斗的画风从单挑变成了双方战列舰主炮互射。 一举恢复到了昔年仙秦的遗风。 燕殊一路小跑,走上那天墉城,看着顶着红皮葫芦,藏在其中的葫芦娃道:“师弟,不死神药为徐福所夺,可在你的算计……” “嘘!” 钱晨在葫芦里发出声音,左右看了两眼,道:“好不容易把他逼到了全盛之际,又把不死神药送到了他手中,还等着他来背锅呢!你可别吓跑了他。” 燕殊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太上天魔马上就要复活了!” “我把不死魔药给太极葫芦吃下去了……现在,太上天魔正在复活,他的魔躯已经汇聚了一半,已经有了模糊的意识,到时候凭着本能,他会去夺取不死神药。” “先让徐福来扛第一波!师兄你带着禁忌不死药藏好。” “我生怕他扛不住,还把两座金人和周天星舰都骗了过来。” “但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坑不住,得去找另一艘星舰和金人,凭着徐福已经一致的二心和造化道大方士的造诣,应该还能争取一点时间。” 看着燕殊瞪大的眼睛,钱晨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句。 “太上天魔被封印了太久,起床气有点重。” “我得让他把这股气撒出来!” 燕殊迟疑道:“所以不死药却是?” “是关键所在!” 钱晨得意道:“太上天魔的太阴炼形,原本按部就班,我的九大仙道依次沦陷,只剩下智慧还能和他争夺一番。如此大势逼迫之下,我必然不是对手,待到太阴炼形功成之际,我必彻底处于下风。” “而且太上天魔那个时候复活,我怕我准备的帮手们打不过!” “但我利用不死药加快了他魔躯复活的进度,打乱了他复活的节奏。虽然也加快了他的复活,但你们这边的进度,亦超乎我预料。” “在我真身太阴炼形成功之前,就以不死药为丹,五方神煞为气,太上神格为魂……来一个小复活。” “提前引爆和魔性的决战。” “又有徐福顶在前面消耗太上天魔的锐气,在加上……(含糊而过)他们落井下石,暂时镇压住魔性,让我抢先一步吃下完整的不死药。” “禁忌不死药藏好,三颗不死药汇聚之日,便是我和太上天魔抢复活之时!” “只要抢到先手,我就有战胜魔性的希望了!” 燕殊点了点头,忍了许久,还是指了指钱晨蜷缩寄身的葫芦道:“所以师弟你这是?” “你不懂,用葫芦化身复活就变成了小娃娃,得用莲花化身复活才比较符合我的画风。这口太极葫芦装了不死魔药,我的其他几件本命法器化身都会赶过来,到时候才会劈开葫芦,让太上天魔跳出来。” “那时候我寄身的不死魔药就会被他吞下,正式开启复活赛!” 帝下之都缓缓启动,与周天星舰再次碰撞…… 两尊罗天仙器的交锋在归墟幻海之上,掀起滔天巨浪,无数虚幻的世界在这碰撞中诞生,然后瞬间泯灭。 不知多少强大存在的幻影,在两者威势之下破灭 巨大的仙岛居然如战舰一般,朝着西方行驶而去……几次撞破虚空挪移,很快,巍峨的方丈仙岛亦出现在眼前。 一艘比周天星舰小了许多的星舰,正在缓缓从方丈仙岛旁的深渊之中,打捞起一座金人。 帝下之都不讲武德,见面就横撞而去。 向那艘星舰和金人正面冲撞。 幻海虚空再次动荡起来,一股浩瀚雄浑的气息笼罩了他们。 纯粹无比的力量,裹挟着无穷禁制,将那艘蓬莱星舰的禁制和船体摧枯拉朽的摧毁过半,直到撞在了金人之上,将其横推,最后碰到了后面的方丈仙岛,才堪堪停下。 第三百一十一章天刑煞气,造物道果 那一场大冲撞,丹沉子眼睁睁的看到,蓬莱三岛奉为镇派之宝,在数次中土海外的仙门合力要将瀛洲嵌入海外的三岛抹去之时,大发神威,被倚重为无敌的战争法器。 仅此一舰,便可蔑视南晋北魏一切楼船水师的星舰。 犹如铁锤下的豆腐一般,在帝下之都前,摧枯拉朽被撞成残渣。 其上的蓬莱派诸多真传阴神阳神,只是来得及看一眼那巍峨的神城,便被仙光蒸发。 “这些年地仙界有些落后了!” 钱晨感叹道:“不说当年几次伐天之战,就是仙秦攻伐域外,亦或是仙汉末年的那场大战,这般的战争法器也算不得什么。” “东吴有四海楼船,季汉有木牛流马,曹魏有铜雀三台……皆是不逊于星舰的战争法器。” “更你别说昔年战国之时的战车大阵了!” “当然最顶级的战争法器,还是诸如帝下之都这般旧天时期的天帝行宫,后又被西王母作为反攻天庭的巨大要塞的神城,亦或是仙秦以大世界所炼,蕴含方士无上造化之道的战争巨舰!” 燕殊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师弟,若是修道人为了杀戮攻伐可以做出这般强横恐怖的战争法器,那么我等剑修,又有何存在意义呢?” “诸国的战车大阵,我也知道!在兵家修士的驾驭下,每一车便相当于一尊元神,而千百辆战车展开,可以屠神灭魔。” “而这般恐怖的战争法器,依旧败于仙秦的周天星舰之手。如此一来,便是元神真仙在这等力量面前,也恍若世间庸庸碌碌之人,以自身的长生不死,作为战场之上的一个祭品罢了!” 钱晨点了点葫芦头,扭扭屁股道:“师兄,不用灰心,须知战车要以元神真仙驾驭,才算真战车。” “诸国以兵家修士代替元神之士,便已经堕落了此阵的真正厉害!元神……终究是不一样的,其有无极之力,变化无穷。越是凶险艰难,越是拥有各种法宝法器,其能爆发的变数也就越可怕!” “而剑修之道,乃是以剑斩去自身种种,剑在心中!” “至于身外之剑,有一位上清灵宝天尊最为厉害,我听闻什么仙秦周天星舰之流,都绝不敢在他面前挑衅!” 燕殊忍不住笑了:“师弟,你故意颠倒因果,在上清祖师手中,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可有无限之威。便是一草一木亦能斩日破舰……如何能算得了数?” “那他为何不练别的,专练剑呢?” 钱晨继续胡搅蛮缠:“若是觉得仙秦战争造化之道厉害,待会师兄可以看看我那五具化身,它们被魔性染化,亦走出了一条有别于方士造化之道的道路!” 此时周天星舰和仙秦金人已经赶了上来。 徐福冷冷扫了一眼被帝下之都摧毁大半的徒子徒孙,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继续以斡旋造化操纵周天星舰庞大的镜子和仙秦金人的无匹威力,围攻帝下之都。 九重天门紧锁,那三件罗天仙器强横的破坏力,只微微撼动昆仑。 钱晨摇摇头道:“罗天仙器还是太注重防守了!想要相互摧毁,非得打出上古时期诸神之战,亦或是伐天战争的那种烈度。” “我们一个是大方士道君,一个亦只是以神念借助昆仑镜微微操纵帝下之都。” “缺少仙秦兵家将士,秦俑军团的配合。” “以及西昆仑诸多道君仙人,乃至昆仑镜的全力加持。” “想要相互摧毁,只怕要打到天荒地老!” 燕殊看着昆仑墟顶端琼华宫里,日月交辉,一道一人合抱粗细的两仪绝灭神光瞬息划过归墟幻海,蒸发无数世界的幻影,却在周天星舰的外壳之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 三十六天罡之气轮转,沉重的浑天一气清罡同中央戊土神光合并,天地胎模宛若一个罩子,将周天星舰包裹。 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这等灭世一般的大神通,莫非是罗天仙器丢着玩的吗?” 钱晨微微诧异:“师兄你在说什么呢?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是谁排出来的?天罡级数的大神通又是如何人所创?” 燕殊顿时无言。 “是仙秦方士!” “是啊!这天罡大神通本来就是方士们为了穷尽造化,发掘了无数上古神通道法,集体推演而成。他们在自己打造的战争法器上用这些,这有什么奇怪的?” 钱晨感叹道:“也是徐福还未出全力,不然周天星舰之中亦有一个大世界,他可以斡旋造化覆灭那个大世界,借此施展许多极端的神通。” “当然帝下之都也不是轻许!” 钱晨道:“我可以元神窥探太乙,然后以昆仑镜召唤帝下之都的过去未来,将此宝恢复昔年群仙要塞时的模样。” “为了居住舒适,西王母拆了太多的要塞堡垒,将其修成了宫室!” 钱晨刚想锐评,昆仑镜便跳跃到这个时间点,警告他:“你最好不要乱说!” “我说什么了?”钱晨抱着委屈。 昆仑镜淡淡道:“你想说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未来太乙数十万种变化中,至少有一半你都说了‘败家娘们’,这是娲皇最喜欢评价娘娘的话,你说出来了,后果不妙!” 钱晨没想问是什么后果,主要是昆仑镜放出的镜光让他心中一寒。 “看来骗西王母帮我解决太上心魔是行不通了!她不在乎胜的是我还是心魔,只想把我们抓去做广寒仙子……” “等等……” 昆仑镜镜光一转:“来都来了,处理一下垃圾!” 周天星舰以震天撼地大神通震动整片归墟幻海,掀起巨大的毁灭劫波为海啸,轰向帝下之都的时候。 一道时空裂隙突然打开,一群仙风道骨的老者驾驭仙人车架,撕裂虚空到来。 为首的老者抬起头,淡淡道:“这便是我昆仑遗族所失落的昆仑墟所在吗?” “传说不死神树亦在这里!” “西昆仑国所留之物,如何能便宜外人?” 这群昆仑遗族,刚刚镇压幻海的波澜,就看到一道九重天门之中落下的寂灭仙光刷了下来,身后又有无数劫波孕育的最终寂灭劫雏形打出。 那为首的元神脸色极度扭曲,尖叫道:“帝下之都、周天星舰?我们是挪移到了仙秦和西王母国的战争之中了吗?” 两大灭世神通交锋。 中间的一群昆仑遗族,甚至连元神都未能绽放无穷变数,就在这泯灭一切变化的神通余波之中蒸发。 钱晨看了一眼昆仑镜,在这执掌时空的灵宝之前,无论他们是从过去还是未来,想要破空来此,都会精准的落在这两大神通之中。 那群‘昆仑遗族’,显然昆仑镜不太认他们…… 钱晨再次沉默,想想那位女仙能服下不死神药重生,而这些西昆仑遗族的下场无疑昭示——显然,西王母对男人不太宽容。 “来了!” 看见远方极西之地,那道参天的神峰之上,一道白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钱晨突然开口道。 燕殊也感觉到,自己入葬的那古战场兵冢方向,有所异动。 下方那座残破的周天星舰之中,突然有无数兵器,或是断剑残戈,或是各种破碎的战争法器,具都颤动起来,便是帝下之都里的九黎部族亦有些不安。 为首继承大巫之位的青年按着自己的额头,茫然道:“为何有兵主之气?” 徐福也停下了对帝下之都的围攻,因为他也察觉到西方一道锋锐无匹的金气,正在破空而来。 万兵之中渗透的煞气之中,一种独特的凌厉,让旁边的木禾群中太古瘟蝗振翅,突然化为了一柄飞刀。 “天刑之器?” 昆仑镜微微皱眉:“你搞蓐收天刑神煞的时候,是管我借了一批西昆仑五刑之兵,但这神煞怎么……怎么越来越像娘娘的法身?不是白帝之子少皞吗?” 显然作为镜子,她很清楚珠珠的某些谋划。 昆仑镜跳跃了几片时光,突然勃然大怒道:“你窃了娘娘的部分大道?” 钱晨连忙摆手:“不是我,我怎么能干出这事呢?是太上心魔干的……你是知道的,我的本命法宝和五方化身尽数被魔性侵染了,以魔性之诡异,它衍化成什么都是正常的!” 昆仑镜看着天边的一道浩浩荡荡的剑光,其中无穷煞气在无尽金气之中沉浮。 一口飞刀,一柄巨斧,一把长刀,一枚玉钩,最后一口带着滔天血煞之气的兵戈,为煞气所凝聚。 “太古瘟蝗飞刀,覆地神牛斧,炎帝旱魃刀,祸水洪魔钩,贪狼兵戈!” 昆仑镜一一数出那天刑五器所衍化的妖魔:“瘟蝗、地震、旱灾、洪水、兵戈,这五大天刑你倒是凑齐了!什么蓐收天刑神煞,你为什么不叫西王母天刑神煞?” 钱晨委屈道:“这不是……娘娘她不乐意吗?” 不论钱晨这边怎么掩饰,昔日的西方金气化身东华都一步跨来,降临在这片战场。它周身环绕着蓐收天刑神煞,几乎抽空了钱晨埋葬在古战场的金气。 惨烈的煞气彻底浸透了这尊化身。 它只是微微扫视一眼,便收敛金气,朝着那尊沉在深渊之中的金人身上一扑,天之杀机,天刑五器;地之杀机,神煞之气;人之杀机,无数兵器。 三才合并,一缕先天杀机落下,顿时化为了滚滚杀劫,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燕殊这时候随手翻了翻自己的那本《内养五贼窃天经》,突然淡定了下来。 师弟的五色神光衍化的法身,并那五件本命法宝被魔染后,西方金气修成了先天杀劫,也是理所当然的呢! 那一点先天杀机落入残破的金人体内,无穷金气便环绕金人,凝聚成斧、刀、钩、戈、飞刀五件法器。 金人随手拎起巨斧,朝着徐福力劈而下。 周天星舰之中,无数运转的禁制突然凝涩,似乎有无穷的劫数,繁杂,错乱出现在了这种战争兵器的运转之中,而天地胎膜亦是被这种运转干扰,被斧光一破而入。 徐福双袖一挥,背后逇金人双掌合并,生生夹住了巨斧。 任由斧光一直下劈,直到金人用胸膛挡住,强横的震动加诸于斧刃之上,将一切破开。 便是强横无匹的金人之躯,也被划破胸膛,显露出其中仿若融化的金液…… 徐福这一刻终于动容,这一道金气,非但能衍化五种天生杀伐之能,堪称天刑的法器,更能掌控一切兵戈。 那尊残破金人,他一直以斡旋造化沟通其法灵,虽然法灵已经毁灭,但其中根基禁制毕竟是仙秦所造,在其他两尊金人的帮助下,再次将其掌控却也不难。 但那道金气一落下,便夺去了金人。 而其他两尊完整金人,包括周天星舰,其根本神禁之中都受到了一种极大的干扰,似乎要为其所夺一般。 “蓐收天刑神煞衍化天刑五器,代天杀伐!” “先天杀机统摄一切兵器,若非仙秦禁制和法灵足够强力,控制兵器反噬其主都不在话下!” 昆仑镜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尊化身的难缠。 它瞥了钱晨一眼:“此尊的确是一切战争法器的克星,要说你炼制蓐收天刑神煞时,没有反克周天星舰的心思,我是不信的!” 钱晨摇摇头:“这般魔身可以克制神兵法器,但唯独克制不了灵宝。因为灵宝并非兵器,乃是大道的侧面,自成灵性。” 昆仑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珠珠你还算没有背弃我们灵宝一族。” 魔躯夺舍金人,先天杀机之下,一切禁制运转不畅,更有兵主之能,隐隐掌控一切兵器,随即杀劫落下,化为一口飞刀,只是一转,那尊庞大恐怖的金人的脖颈就赫然裂开。 仙秦金人消融了不知多少大世界的法宝兵器,熔铸了整条整条的矿脉奇金。 乃是仙秦倾尽家底而成的。 六国留下的庞大战车体系,俱被融入了金人之中,再祭以神禁,融以虚拟神国罗天世界,成就法灵。 此躯堪称万劫不磨,便是世界毁灭的恐怖劫波,亦难以损伤。 但先天杀机合了天刑飞刀后,竟生生划开了金人的脖颈,其熔铸的无数兵器残余的煞气,似乎在反噬,那大方士熔铸的造化之铜浑然一体,此刻竟然在主动裂开,仿佛遭遇了五金之主,控制了一切金属本源一般。 这时候,徐福的双瞳陡然重合,凝聚为针尖一般的一点。 一种莫然能形容的造化,无形的存在似乎陡然降临。 帝下之都中,钱晨附身的小葫芦蹦蹦跳跳,踩在了城头。 “造化道果?” “不对,是造物道果!” 昆仑镜踩着钱晨朝天上望去,点了点头:“没错,造化道的大方士们无法证得造化道果,便退而求其次,各自演化自己心中的造化,其中徐福领悟的是‘物’,故而有造物道果!除此之外,还有‘创生’,‘非命’,‘真魂’、‘点灵’、‘变化’、‘天理’六大道果……” “造物道果穷极造物之理,莫非能……” 钱晨并不惊慌,这才赶来一尊法身,他可是有五方五尊本命法器所化的法身呢! 只怕徐福不够强,不怕他有什么超乎他预料的手段。 “这尊道果,似乎能将造物之理,一切这世间涉及造物的手段,烙印在道果之中。” “道果落下,一切物质只要能被造物之力所改造,皆能由徐福之心所重新创造!” 钱晨失声:“这是什么工业神格?” 只见道果落下之处,数十万大大小小的持锤神工的幻影骤然浮现。 他们修为尽皆不凡,甚至有元神雷公手中迸发刺眼的电芒,有神火炎龙,吞吐火焰,锻打着巨大的青铜,熔炼着无数神兵法器、矿脉、奇金,随即在多种不同道果的交错之下,一种奇特的赤金被熔炼出来。 “天地为炉兮阴阳为炭,造化为工兮熔万物为铜!” 一尊工匠一般的神人高声吟唱道。 “另一位仙秦大方士!” 钱晨眼神凝了凝:“不知是神匠欧冶子还是秦墨矩子!” 此番金人骤然恢复如初。 钱晨也理解了造物道果此番的效果——它竟然铭刻了仙秦时代倾国的生产力,然后随时运转道果重复出来!也就是说,在这尊道果的加持下,等若有一个仙秦随时随地维修打造战争兵器。 “这就是大方士?”钱晨有点想不出来了。 “所以,徐福你为何背叛仙秦啊?你的道果和仙秦都紧密到了这般程度了!” 造物道果落下,不断被干扰的周天星舰和金人身边,都出现了无数工匠、神只、法灵和俑人的虚影,开始不断的修复那各种各样的故障和破坏。 徐福自身更是缓缓走入一尊金人体内,造物道果轰然落入金人的体内。 承载道果之后,金人各处身躯骤然都能化为仙秦曾经打造的各种‘物’…… 钱晨按了按眉头,现在他知道为何说仙秦的兵家将士,战争法器和大方士三者合一,才代表他们的终极战力。 徐福不太精通搏杀,若是金人由兵家神将魔将主持,杀伐之力更是无双。 而徐福的道果,又等若将兵工厂直接搬到了前线。 工业生产能力和战争实力零距离的融合,这是什么战争怪兽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承露盘翻,倾城盗箓,五气齐至 “师兄你看到了吗?” 小小的葫芦突然仰头望着天空,对身边的燕殊道:“日月变了!” 燕殊闻言连忙抬头,却看到头顶的日月赫然一东一西,交错于当空。 日月的轨迹似乎在渐渐重合,那巨大如玉盘的明月同大日的影子一点一点的合璧,最后日月之光骤然黯淡。 清晰可见的,头顶的大日犹如一轮金环,而那明月却如银盘一般,开始交错,嵌套在一起。 端坐神山之巅的那个身影突然抬头。 周围数尊各持法宝的元神真仙,叫嚣道:“轮回之主的支线任务,夺下承露盘,便有十万道德!这次咱们太岁盟和轮回天庭、五方魔教合力开启归墟秘境,不得抢一个够本?” “归墟秘境之中天材地宝无数,便是前人法宝秘藏亦有所遗留,只是太过危险,此次进来的轮回者死了个七七八八,甚至有元神级数的存在陨落!” 有人低声道:“承露盘任务既然价值如此之高,凶险只怕也可怕的离谱。” “若是夺了承露盘,谁还兑换给轮回之主啊!”太岁盟的一尊元神大笑道:“那可是仙汉能自行炼制六转灵丹的灵宝,放在任何一个势力手中,都是无价之宝!” “杀呀!” “这东西不像是活人……” 一声微弱的质疑被淹没在了狂热之中。 神山之顶,手捧着大日金盘的钱晨仰头,凝视着头顶渐渐重合的大日明月。 银盘金盘重合嵌套在了一起,天空之上骤然有什么东西缓缓翻转。 此刻,头顶的动静终于惊动一众轮回者。 天空犹如覆钵,一口铜色的盘子囊括这日月星辰,装载无穷云海雷霆风雨,将那自然万象盛在其中,缓缓翻转…… 帝下之都中,葫芦钱晨跳了跳,看着这一幕道:“他终于将承露盘祭炼完全了!” “小天界即将开辟,日月金盘炼化归墟之中无尽清气,承露铜盘承载一切,然后以这件灵宝开辟一天!” “功成之日,便有浩荡九天清气落下,内中有三清神符孕育——太清一气神符、玉清元始真箓、上清洞玄妙旨。” “九地之下,血海冥河大阵也已经孕育浊气完全!冥河贯穿九地,将其中浊气淬炼,融汇九幽渊暗之气为十地浊气!” “九天倾倒,十地翻涌!” “天地清浊之气大冲撞,整个金鳌岛都会化为混沌,被太上天魔炼成祖炁,真正开辟一个大世界的雏形元胎!” “那时候,太阴炼形藏在各处的残骸便会重聚,在元胎之中重新孕育,我的真身也就完全复活了!如胎儿一般,在这大世界元胎之中诞下。” 钱晨的神色有些凝重。 旁边燕殊更是焦急道:“那怎么办?师弟,我去阻止它!” 钱晨摇了摇葫芦头:“不用,我们不应该阻止,这是我证道道君、炼化本体的必然,非但不能阻止,还要帮一手才是!” “过来!”钱晨唤来血嵥道人。 血嵥道人不知怎么的,竟然不敢反抗,乖乖走到了钱晨的面前。 不怀好意的葫芦荡笑着,捏了捏血嵥道人的体格,不顾他小姑娘似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恐。 “嘿嘿……挺壮实的啊!” 葫芦就屁股一抬,把他坐了下去。 燕殊脸上神情猛然一变,就要喊住钱晨,但血嵥道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化身为镇狱魔龙象,胸口被葫芦坐了一记的地方,出现了那面残破的石盘。 血嵥道人不住的往昆仑神山之下坠落,在半途已经化身为龙象,心口镶嵌着一面石盘。 石盘之上,六口各色的混洞浮现,帝下之都过去时光中浮现的无穷无尽的阴魂,昆仑遗族的天人之神性,乃至钱晨塞过去的一团滚滚红尘之气,都汇聚而来,骤然填补了其中三口混洞。 血嵥老魔惨叫着,一直坠入九渊。 继续深入,深入到昆仑墟底部深邃恐怖,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幽冥的深渊之中…… “六道轮回大阵!” 昆仑墟底,一口巨大的石盘在幽冥之中落定。 其上六道缓缓运转,拉扯着幽冥之中的无数幽魂厉鬼,此时金鳌背上,数千座残破庙宇、坟茔、凶墓之中,冲出了许许多多的残魂。 他们有的万军拱卫,无数举着棋幡、兵戈、法器的上古先民簇拥着他们,进入石盘。 有的孤身一人,威压浩浩荡荡,仿若凶厉无比的魔魂一般,怪笑着窜入石盘。 有的如远古诸神,带着蛮荒的气息,古老而被遗忘,也紧跟着落入石盘。 六天故气,五方旧鬼,太古诸神,九幽魔魂,十纪人主,上古巫神…… 一个个成分复杂的魂魄迅速朝着那缓缓运转的六道轮回大阵钻去。 同时也推动着那口残破的石盘越来越快的转动起来。 竺昙摩惊呼一声,差一点也奋不顾身的跳了进去,也就是顾忌头顶的那口葫芦皮厚心黑,但只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扔进去的模样,燕殊便知道,此番自己这位师弟的手笔极为了不得。 只是看着那些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魂的神鬼一个个钻入轮回,燕殊还是忍不住道:“师弟,这好吗?他们看上去可不像什么好人啊!” “说什么话呢?”钱晨不满道:“什么叫不是好人?这些……都是我的挚爱亲朋!” “手足兄弟啊!” “新天开辟,轮回铸造,是他们唯一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们都加过钱了!” 钱晨责怪的看了燕殊一眼,口中数着:“一个、两个……九十九个……三百五十七……” 心中,魔性和本性早已不分的钱晨狂笑着: “来吧!都来吧!上了我盘古大魔神的船,以后就由不得你们了!桀桀桀桀……无论最后诞生的盘古是我还是太上心魔,都给我乖乖的听话……” “轮回开辟,必然会拖累九地浊气的圆满,天地合一的进度再次拉慢!” 钱晨收了收心,凝视着远方道:“现在就看司师妹那边了!” ……………… 归墟之中,天界孕育的气息震动十方。 承露三盘一一翻转,开始重合。 以其中过的日月本源和灵宝本质,尤其是其中孕育的炎天道果,更是上惊天界,下惊诸神。 赤帝宫中,一口气运凝聚的赤龙口含神剑,凝视着天界之下,地仙界的方向。 句曲山,华阳洞三茅观中。 三茅祖师之下,诸九耀二十八星宿神君,六丁六甲并道门诸神祖师的牌位神像,俱都颤动起来,供桌之上,诸般法器尽数颤响。 负责守夜的潘文渊连忙跑入殿中,看到祖师示警,连忙一一拜过祖师,收拾起那些乱颤的法器。 司倾城蹑手蹑脚,从中庭走来,暗暗绕过这位师兄。 刚想推开东厢房的门,就听见师兄道:“小师妹,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啊哈哈……” 司倾城打了一个哈哈,道:“我的罗天大醮即将功成,三百六十位周天黄巾神将归位,但二十八星宿星神却有些不安,我去翻翻爹爹的道书看看,究竟是什么征兆,好心中有数!” 潘文渊看着小师妹拔腿就跑进了师父的书房。 这他可不敢乱闯,只是奇怪道:“二十八星宿不稳?难道是刚刚群星不安的缘故?” “不对啊!明明刚才才群星大乱,诸神示警,但小师妹早就偷偷跑出来,藏了半天了?” “而且二十八星宿对小师妹,比对它们亲儿子都好!” “那天凝聚青龙七宿的时候,甚至未开科仪,它们就迫不及待的点灵下来了。只怕是师父为小师妹走了后门,提前和星君打了招呼,怎么还会不稳?” “算了!小师妹的修为道行进步的着实有些恐怖,如今只怕快赶上大师兄了!” “师父究竟开了多少小灶,才把小师妹提到现在这个境界的?这样是不是有揠苗助长之嫌?” 潘文渊这么想,倒也没什么恶意,对于这个小师妹,大家都是一贯宠着的。 而且小师妹天真烂漫,从没有什么坏心思,如此修为急进,大家欣喜之中不免也有些担心。 司倾城来到父亲的书房之中,四处翻阅,口中喃喃道:“奇怪?在哪里呢?” “明明我打探下来,父亲将句曲山这些年的香火都收走了!” “尤其是三清祖师,正一龙虎玄坛三番五次派人来讨要元始祖师的神性,差点和爹爹翻脸了都……我偷偷看到爹他在以道院香火愿力祭炼一张图卷,被他放在了哪里?” 司倾城翻找了一遍,突然一拍脑门,祭起平阳功德印在书房的墙上,虚虚一印。 却见清光浮现,一重禁制打开。 那面墙上除了浮现一面放满了历代祖师注解的道书的书架,正中心一副图卷缓缓展开,司倾城只看见图卷最为顶端的三行神箓和真形图,便悚然震惊失色。 她带着一丝失神,喃喃道:“爹……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了!如果爹真要闹出什么,也只有师兄能帮他!” 司倾城面色一肃,双手环抱结印,犹如太极! 太极轮转,一枚浑圆如灵珠的法印遥遥朝着图卷最高处左侧落下去。 “如太上谕!” 法印落在那左侧握着阴阳扇的太上道祖真形图上,一点神光浮现,被司倾城送入了冥冥,朝着归墟落去。 道院之中,供奉三尊道祖历年来敛聚的一缕,人心之中孕育的道祖神性。 便是道门无数法器灵宝神通也休想动摇一丝一毫的东西,在那一印之下,便被轻轻揭开,朝着吸引它的方向落去。 司倾城干完坏事,胸口紧张的微微起伏,平定了喘息。 这种冒犯道祖的事情,对于她这种正经的道门弟子还是太过刺激。 她回头望着神性遁走的方向,低声道:“师兄,你可千万要度过此劫啊!” 说罢,就悄悄的溜走了! 书房安静了下来,少倾,才有一位长须的道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他看着那副图卷,眼中浮现一丝复杂。 “太上合道,元始治世!” “道门拖延了这么久,终究要到了改弦更张的那一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元始祖师若不能正位,天地失序的混乱终不能平定!” “这些年,地仙界分崩动乱,便在于我道门不能井然有序,道门不正,故而天下失调!” “司司……你终于长大了!” “为父纵然离去,你也有了一帮好友和……终究,有人能照顾你……原谅爹爹……” 陶天师向着那图上一揭,那枚淡淡的如太上谕法印,落入他掌中。 此时天地惊动,阴阳失调激化的雷霆闪过天际,照亮了他面前的那副图画,最顶上的一行三清真文赫然写着——真灵业位图! ………… 燕殊看到。 一枚神箓不知从何处落下,落在了钱师弟的葫芦上,在葫芦口的位置化为一道金色的符箓,将其中越来越躁动的魔性镇压的死死的。 他竟然从一口葫芦上,看到了钱晨复杂的神情。 燕殊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弟?发什么事了?” “情理交织,叫人难言……” 钱晨语气复杂:“燕师弟,若是有一天你不得不出手杀一位你很尊敬的长辈,你心中是什么感觉呢?” 燕殊微微一愣,垂目道:“那要看是为什么了?若并非天道大义,只是个人的一点委屈,我忍了罢!” “若是他想拿你们少清的少清剑呢?” 燕殊此次真的迟疑了,他低垂目光,平静道:“那我只有拼尽全力,去夺了少清剑,以免他自寻死路,纵是他怪我,也只能不顾了!” 钱晨点了点头:“确是这个道理!” “但很多事情,你出手时绝对想不到会闹到那个地步,大道之争,岂是说能留手,就能留手的呢?” ………… 造物道果落入金人之后,两尊金人便犹如真人一般,非但神躯不死不灭不磨,更有惊天动地的法力和神通。 举手投足之间,一切元气演化。 只凭着身躯,便打出各种恐怖的大神通。 飞身托迹…… 金人洞开虚空,身躯化为极速,以一种超越了风雷的速度跨越空间,双手印在了钱晨东华魔身所寄托的金人的胸口。 金人近乎无量的重量,配合那一瞬间爆发的恐怖速度。 直将这一击的力量提到了近乎无穷的程度,凭着蛮横之力,将那尊金人的身躯生生打的崩裂。 但躯体的崩裂,丝毫伤不到东华剑尊先天杀机的本质。 崩裂的金人之躯内滚滚的金气倒灌出来,凭着那一点杀机为引,天地间滚滚的杀伐之气落下,天刑五器骤然凝聚成形。 一击之下,五器合发,天人相犯,三才杀机自天地无处不在的朝着徐福绞杀而去。 这一刻,东华剑尊的金人之躯化为了一柄合天地三才的魔剑,以强对强,朝着徐福的金人刺出。 嗡! 徐福两尊金人得造物道果加持,无数道力不断修复,改造着它们。 双掌相合,抵御魔剑刺穿一切的气势和锋芒。 剑气和金人手掌的巨大摩擦之中,大道的火花四溅…… 一道毁灭性的余波擦过,那周天星舰咔嚓一声,船舷之上寸寸龟裂,便是造化之铜也崩碎了!然后轰然一下几乎瓦解,残破的船舷之中,甚至有无量金气被抽了出来,由东华剑尊吞噬了! 对于寻常法器来说几乎毁灭性的重创,对于庞大的周天星舰来说,才刚刚击穿它的船体。 充其量也就是战列舰刚刚贯穿甲板的程度。 造物烘炉丝毫未损,所以甚至没有危急到锅炉…… 徐福厉喝一声,造物道果落下,逆天损管,顿时将这残破修好。 周天星舰之上都天神雷再发,滚滚的十几发雷霆,将周围的虚空炸成了混沌。 东华剑尊金人魔躯彻底残破,一方可以无穷无尽的修补,而另一方的残破却在不断积累。 便是先天杀机那么逆天的存在,也终究不敌仙秦可怕的战争体系。 这时候,一道滚滚的黑色潮汐从北方而来。 这道潮汐之内,是无穷无尽的玄冥真水汇聚而成,携带着北方滚滚犹如海啸一般的潮水,以及归墟之中的无量潮汐,一尊法天象地的皇者从潮水中凝聚,挥手便是浩浩荡荡的玄冥真水爆冲! 那一刻,宛若大海倾覆。 巨大宛若洲陆的周天星舰生生被掀起,无量海皇裹挟了归墟之中不知道多少海水和毁灭劫潮,整个躯体犹如无穷劫数汇聚而成,成就执掌衰劫的无量海皇! 海皇掀翻了周天星舰,身躯镇压其上,便是舰中不死不灭的神只,亦被万劫消磨,渐渐衰微。 纯以身躯,无量海皇汇聚了不知多少大世界的海域残骸,比三尊金人高出九倍。 双臂环抱之下,正在被无穷劫数消磨徐福的两尊金人,被它生生抱起。 朝着身下砸去! 黑色的劫水玄冥淹没了两尊金人,元气泯灭劫衍化的无穷极端元气,天壤劫火、玄冥毒水、地肺太火、五浊恶气……无穷无尽席卷而来,将金人体表的金光消磨的锈迹斑斑。 燕殊看着这仿若世界末日一般的巨人大战,不禁对钱晨道:“再这么打下去,不会把这片天地打的崩毁了吧?” “放心吧!他们扯头发还得有一会呢!”钱晨不以为意,这才到哪儿? 归墟结实着呢! 这块大陆,乃是诸多灵宝和他一起铸就的大世界雏形,在魔性的手中更是有了一丝诸天级数的本质,那里有这么容易打坏的? 而且就算打坏了…… 这正和他与魔性之一,这片归墟造化毕竟是拼凑而成的,迟早要天地合一,化为胚胎,重开一次。 徐福他们扯头发再用力,也打不塌房梁和主柱。 现在是头顶天界雏形初成,地基中的十地大阵要翻起,天塌地翻,清浊合一,犹如磨盘粉碎一切物质,重归先天元气。这才是灭世之机! 如今十地翻身加入了六道轮回,诸多魔魂旧神遁入其中,要借再开天地之机,轮回重生。 拖住了天地重合的进度! 钱晨仰头去看,此时日月已然合并,金环嵌套着银盘,被一个巨大的铜盘包裹,内中装了无尽的云气正在被炼化,滚滚的青气已经凝聚成天的雏形。 重合的日月落下一道光芒,两仪绝灭神光再次爆发,将环绕神山的轮回者们烧的魂飞魄散。 神光所到之处,一切都飞灰湮灭。 那些珍贵无比的灵药,妖兽,造化,神金,物种统统被吞没,金鳌背上,大片的大陆坍塌,山脉崩溃,这是忘川血海大阵在翻滚。 灭世之景,随处可见。 钱晨并不心疼,这些被吞没的物种和造化,都会在重开天地的时候重生,甚至会抹去旧天的痕迹,获得真正的新生。 这也是九幽之中,无数残魂跑来的原因。 神鳌背甲中央的高原,整片整片的塌陷,一座黄玉高台赫然在崩溃的群山之中显化。 玄黄道人在高台之上睁开眼睛,内中全是漆黑,携带无穷的魔性。 末劫之主——玄黄道人于焉出世! 玄黄之光如石如玉,冲天而起,朝着极西飞遁而去,南方一口巨大的火山也骤然裂开,无穷无尽的岩浆翻滚之中,滚滚的毒火和炎气蔓延,犹如大地之上一口盛开的红莲。 天空中日月之光垂落两仪绝灭的无穷毒火…… 一只三足金乌身披暗金之羽,身上燃烧无穷无尽的毒火,从地底红莲之中展翅飞出。 大日火师! 亦感应极西的大战,裂地而出。 东方不死神树之上,缠绕的葫芦藤有气无力的动了动,空荡荡的葫芦藤上只留下一根蒂子在风中摇晃! 东方太极童子。 西方东华剑尊。 南方大日火师。 北方无量海皇。 中央玄黄道人。 五方法身,五行之精,五件本命灵宝,终于要齐至方丈,它们之中,蕴含的五彩如玉的石子,也在微微颤动。 代表钱晨的五脏六腑即将萌发生机。 “五脏六腑得了不死魔药的点化,就代表魔性终于可以显化出来了!” 钱晨嘱咐道:“你们万万不可去阻挡,任由他复活就是,道尘珠的封印已经完全破碎,世间除了我之外,再也无人能阻止他降临。” “我和他,真我纠缠,对于你们,他暂时还不会起杀心!” “他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我!” 钱晨坦坦荡荡道:“快了,这一刻快到了!燕师兄,无论我有何下场,都别替我伤心……只不过是,回家了罢!” 燕殊看着那枚葫芦望向远方,突然觉得钱晨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应该是为了掩饰他的失态吧! 变成了葫芦,即便有泪,也能落在肚子里面…… 第三百一十三章各自堵路,仙秦重临 九头青狮不安的垫了两下前足。 茫茫血海之上,无数青莲开出了花,一位道人端坐狮子的背上,目含慈悲,念诵救苦度厄经文。 但这血海却在不安的掀起浪头,一个持着钓竿的老者身影,用不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道人。 周围无数大阿修罗战士都战战兢兢,恨不得把脸贴在血海下,好让那位钓鱼老者看不到他们…… 整个血海犹如一尊巨大的一般,一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在下方蠕动,一种危险的波澜在暗处孕育,随着血海不安的蠕动着,海面上的波纹也渐渐翻腾成了浪花。 但那片青莲的海洋却依然灿烂的盛开着。 太乙救苦天尊嘴角含笑,立于血海之上,一种无形的安静与平和环绕着他,飞速扩散开来,那无形的光圈所到之处,一切躁动都被平息。 “太乙,他是天生的魔道种子,在他初现端倪的那一天,整个九幽都在回荡着对他的呼唤!” “不要忘了,昔年他堕入九幽之时,那里是如何的欢迎他!” “整片原始黑暗都在涌动,无数黑暗中的魔都在念着他的名字,至今,这一声声都在九幽之中回响!” 血海魔祖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太上已经合道,那就让他与这大道同在便是!可那是他欠我们,欠九幽的,昔年既然有执念不灭,生了魔心,那就是我魔道第三位魔祖,命中注定的毁灭之祖!” “你没听到吗?” “毁灭道果在呼喊着他……而你们道门,不是也期待太上堕出合道之中吗?” “为什么要拦我?太乙……我忍你很久了!” 伴随着老者一声厉喝,整个血海隐隐翻腾起来,即便是那无边无际的青莲海洋都有些镇压不住了! “老祖……”太乙救苦天尊平静开口道:“道尘珠并非师尊!钱晨也不是太上……昔年师尊合道,留下道尘珠,而道尘珠于数百万年之后落下钱晨,这便是冥冥之中,师尊的选择。老祖既是太一师尊的好友,便应该理解师尊的选择才是。” “钱晨……前尘!这个名字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血海老祖暴躁道:“前尘……太上前尘,他本就应该归于魔道,归位第三魔祖!都是你们道门,安排了那些小辈去乱他的道心!太上前尘是多么热情友善,你知道他们会牵扯太一这一世,让他不愿觉醒前世!” “钱晨和太一就是一个人!他就是命中注定的太一魔祖!” 太乙救苦天尊垂落目光,微微摇头道:“钱晨……他是一颗无限可能的种子,他会做什么样的人,只会由他自己决定。” “老祖,你与我老老实实听完这一卷经书罢!” 血海顿时狂怒,笼罩诸天万界的恐怖血海掀起滔天巨浪,整个由不计其数的生灵汇聚而成的海洋,世间最恐怖,最庞大,最污秽,最繁杂的生命,终于露出其狰狞的爪牙。…。。 但在污染一切,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之下,在血海掀起笼罩诸天万界的阴影之下…… 一朵青莲静静的盛开着。 一点微弱的清光,淡淡的,坚定的在血海最狂躁的中心燃烧着,道人卷起书本,轻轻念诵,任由那狂风暴雨,滔天巨浪拍打。 ………… 九幽最深处,一位持剑的青年道人端坐在一尊陨落的断角之上。 他俯视脚下无数的尸体,在九幽最黑暗的包围之中,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若有所思,凝视虚空。 黑暗中无数双眼睛亮起,每一只都似乎蕴藏着世间的一切邪恶,那些眼睛畏畏缩缩的看着那位持剑青年,小声的问了一句:“喂!灵宝,你堵在我家门口是什么意思?” 灵宝天尊幽幽道:“当年我真杀了那么多?” 无数双眼睛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了一眼这片战场,无数的巨大尸骸宛若山岳,铺陈开来的面积覆盖了九幽最深处小半的黑暗,至今,这里还回荡着临死前的哀嚎和诅咒。 除去他这位魔道源头之外,再无其他魔头敢涉足! “那是,谁杀得过您啊!您当初可是连砍了太上三世,要不他怎么和元始连度你九次呢?” “天帝本无私,若非太上欲证大罗,来到天地起源的时候污染了天帝最纯净的灵识,历次大劫本不会发生!当年天帝命我杀了所有和他长得像的人,我本以为天帝因为权力已经疯了!但没想到,是太上来到起源的时候,看了一眼天道,将自己的面孔倒映在其中。” 灵宝天尊平静道:“我至今以为,杀了太上未尝不是一个解除大劫的办法,只是既然一切已经发生,太上已经赢了!那就认了吧!应当为天地众生重新展望未来……” “太上果然没有辜负你们,合道补天,重新拯救了这个世界!” “所以,我就更不能让他的牺牲被你们所破坏……太一,不应该再出现在世间了!” 九幽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太上合道心有不舍?” “当年他带着你们从九幽走出,将一切罪孽和过去留下,无数魔族化为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留在这里的是什么?” “是罪孽,是过去,是所有人族曾经背负的种种,我和血海自愿留了下来,替太一守护这里!” “九幽不是你们的垃圾桶……” “事实不会因为你们无视而不存在,当年化魔为人的时候,丢下来的并非是无知无识的垃圾,他们也是你们的一部分,总有一天,他们会冲出去,清算一切!” “九幽……” 灵宝叹息道:“你曾是他们之中,最温柔的人。温柔到……自愿为众生承担了一切罪孽!” “并非是我为众生承担了罪孽,而是众生将他们的不舍留给了我!” 九幽魔祖平静道:“为你们守护了那么多年九幽,我已经不能阻拦他们了!”…。。 “万恶之源还是那个人!”灵宝叹息道:“太上说,他一生都没有忘记那个人最后的笑容,两次宇宙的毁灭和重塑,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太上已经填了一次坑,元始估计不会去填了!” “下一次,下一次重塑诸天万界的时候,我一定把旧天的痕迹统统清理干净!” 九幽魔祖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灵宝,你从来都比太上更狠。就算在太一最狠的那段时间里,他也只是癫而已,我很好奇,当哪天你成为太上的时候,你会不会心有不舍呢?” ………… 诸天界海的中心,一个漩涡隐隐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那便是归墟! 一只玉麒麟,温柔的踏着诸天界海无边无际的世界,跋涉到了归墟之前。 这时候一只大鱼突然从归墟之中一跃而起,掀起的水花在无数星辰之间洒落一串梦幻一般的水珠,仿佛有彩虹搭在上面。 大鱼摇头摆尾,尾巴一拍,挡在了麒麟之前。 麒麟身边一只九首的凶鸟看着大鱼面露凶光道:“大帝,要不要我……” 勾陈妖祖抬起了手,挡住了它,平静的摇了摇头:“南华道尊,你一向不过问俗事,难道真要拦我?” “麟皇,昔年你为后天生灵逆行伐天,让位原皇之事,我等皆心怀感激。如今旧天诸神再无法涉足新天。后天生灵主宰天地,再不被先天作为食物和杀戮的对象,你也再次证道。如今不安享太平,为何还要来此?” 南华道尊身后,一位帝君负手立于归墟之前,幽幽道。 “玄天!”勾陈冷冷道:“你虽然斩妖除魔,但毕竟心有分寸,我不怪你!但太上就太过分了!我等太古五皇,反天伐神是为了众生,但凭着太上那不分好坏善恶,一意屠戮非人族之外一切生灵,乃至削去万灵四种造化!便太过分了!” “太上!” 玄天上帝叹息一声:“昔年他也是不得已……那时候他已经疯了!麟皇,或者叫你勾陈。你如今能活着,已经是天大之幸了!妖族犹然能存于诸天万界,业已经是太上在反省了!” “若是再招惹出太一魔祖来!” “那才是诸天万界真正的至暗时刻……” 勾陈冷冷一笑:“如此,我更不能让他出世才是!” “我等已经陷入南华道尊的梦中,不如随着这好梦而醒,如何?”玄天上帝只是平静的对着诸多妖族大圣建议道,同时袖中荡魔剑已然出鞘。 诸多妖族大圣面面相觑,终究是没有出声。 ………… 高高在上,统治诸天万界的至高之处,凌霄宝殿上。 玉皇仰视头顶的三清天,神色莫名。 他微微低头,面前是无数神祇,均恭敬罗列两边,无数上界下界,一切世界的先天后天神祇均落下一道化身,在这凌霄宝殿之上。…。。 玉皇凝视天界之下,悬浮于界海之中的那口漩涡一眼。 突然听到左右随侍神将禀报道:“禀上帝,西方圣人远来!” “哦?可是大雄祖师?” 神将禀告道:“正是佛祖!他捻着一枚摩尼珠,言说要与上帝谈一卷经文。” “什么经文?” 玉皇刚想开口,就见凌霄宝殿门口,一阵清净圆满的光明亮起,纵然此地乃是天界最为正大光明之处,诸神也有眼前被猛然照亮的感觉。 玉皇大帝便请西方圣人进来。 在大殿之上,佛祖捻着那枚灵珠,笑道:“我欲与上帝,说《诸天末法智慧劫经》《彻尽万法根源智经》《般若心经》三卷,还请上帝听我之法!” 下方诸神皆交头接耳,西方圣人固然是诸天大德,但玉皇上帝更是天庭之主。 此番佛祖突然登门,予上帝讲法,着实冒昧突兀了些。 不料玉皇微微思索,便笑道:“愿听佛祖大法!” ………… 广成道尊一路走下玉清天,便见一座道宫拦在自己面前,内中桃花灿烂。 一位道人折下一只,在桃林之中朝他看来。 广成子微微点头:“玄都师兄!” “师弟且慢走……我这玄都宫中,桃花开的极好。正想来请师弟一并赏花论道……”玄都道尊微笑点头。 广成道尊微微思忖,便欣然应许。 ………… 昆仑墟上,钱晨默默凝视着无量海皇和东华剑尊将徐福彻底压制下来,纵然造物道果能无限大修,但无量海皇携着恐怖的体量和劫波镇压之下,东华剑尊天刑五器将金人不断肢解。 徐福的道果转动,不断重塑。 但在无量海皇的镇压之下,这个过程越来越缓慢。 这时候,南方一道火光化为暗金色的大日遥遥朝着此地投来…… 徐福终于变色。 一众元神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巨大的三足金乌一落下,便用爪子划开了一尊金人的胸膛,凶劫之气扑面而来,金乌之首探入金人胸膛之中,啄起其中潜藏的神祇。 徐福造物道果和斡旋造化轰然爆发,那金人胸中的大世界元胎骤然崩塌。 “三界混洞生灭炮!” 大世界崩溃的爆裂元气,赫然轰出,打碎了那只三足金乌的脑袋。 但转瞬间,赤红的大日火师便已经重生。 他化为一尊炎炎火神,背负金乌双翼,将自己手中的神祇生生撕成两半。 金人的灵性顿时大损,纵然造物道果转眼便恢复了其物质身躯的伤痕,亦难以彻底恢复。 大日火师和无量海皇交织在一起。 业火红莲悄然出现,化为大日火师手中一柄长枪。 无量海皇手中,亦有一颗灵珠落下,化为一口玉勾。 东华剑尊显化本命飞剑…… 远处一道玄黄之光而来,一位道人倒提如意,当头朝着一尊金人的头颅打去。…。。 受此一击,金人头颅破碎,内中的神祇被玄黄之光一卷,生生磨灭。 昆仑墟上,钱晨点了点头,一跃跳下了城头。 红皮葫芦转了转,在神山上不断碰撞翻滚,化为一口青葫芦,坠落在战场中间。 葫芦口上金色的神箓终于掀开,内中喷出黑白两色之光犹如太极轮转,一位童子端坐太极图中,手里紧紧抓着宝贝葫芦,警惕的朝着两边看。 童子的脸上被狠狠捏了一记,钱晨的智慧怪笑着,卷起神箓,投入了五方法身中间。 一点漆黑的大药顿时落在了五尊法身之上,逆天夺予的造化顿时运转。 五件灵宝被太极图卷起,撞在了一起,轰然破碎。 五尊法身被一口混洞卷入其中,一直钻入了那残破的葫芦里,一切都被吞噬,只留下三尊金人残破无比,与两座周天星舰停留在战场上。 徐福喘着粗气,抬起了头,看着那五尊魔躯骤然被吞下。 他自然不会认为一切已经结束。 甚至觉得怀中的不死神药这一刻,从未有过如此棘手。 让他再次想要转身就逃。 “三尊金人,两艘周天星舰,这在仙秦之时也是五分之一的实力了!以造物道果加持,应该能恢复仙秦全盛时期的七分威势……” 五行造化骤然朝着战场中心汇聚。 徐福怀中的不死神药亦绽放无量神辉,同样那口混洞之中,也有一种逆天而行、诡异莫测的魔性在蠢蠢欲动。 光辉交织,这片仙秦星舰覆灭的战场,无数魂魄浮现,身后化为方丈岛的周天星舰舰首上,一个无头将军的最后一声怒吼从过去时空中回荡而来! “项羽!” 海中无数残破的兵俑各执兵器,纵然残破的缺胳膊少腿,乃至只剩下一半身躯,犹然有无量杀伐之气随之而来。 一只败军,却依然威势滔天。 那无头将军拾起了自己的头颅,却是一名年轻小将,他按着腰间的长剑,怒视四方。 “项羽呢?” 少倾,他才叹息一声:“原来,我等都已经死了!” 直到看到了徐福,他才猛然抽出腰间的长剑:“徐福,你还敢来见我!” 徐福叹息一声:“原来是王离!昔年巨鹿一战,听闻你率领仙秦水师覆灭于东海,我还曾祭祀过你!没想到此地的战场,便是项羽破秦的一战!” 昆仑墟中,氏族志里的王龙象看着身边激动的快在地上打滚的族老,秀气的眉头紧皱。 这下真是老祖宗活过来了! 徐福松开了发髻,任由白发苍苍在风中飘荡。 他叹息道:“我逃了太久了!久到许久都没有人喊我的名字了!” “当此番,我却是问心无愧。” “王离,仙秦已经亡了!但始皇帝的寝陵还在,内中随葬的诸多仙秦将士还在,甚至连我这个大方士还在。”…。。 他朝着远方一指,大笑道:“看到了吗?那就是不死药,夺到它,一切就还有机会!” 王离面色一肃,看着自己身上重新恢复生机的血肉。 他竟然有些信了。 “陛下让我取的不死药啊!就在前方……王离,你愿不愿意率领仙秦将士,随我再冲一次!” 徐福激动的竖起一根手指:“一次,你只要再信我一次就可以!” “让我们把大秦带回来,让如今这些残渣蝼蚁们看看,什么叫做覆灭六国,威震天上的秦军!” 王离终于动容。 他环视一眼,这在仙朝倾覆之际,因为信任自己,信任仙秦而汇聚而来,向着那六国余孽开战的部下,猛然挥剑向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秦歌无衣再次响起,无数残破的兵俑手脚并用爬上了周天星舰。 徐福厉喝一声,头发瞬间失色变得枯萎苍白,但造物道果终于完全落下,从金人所祭炼的虚幻大罗世界中,降临在这危险的归墟之中。 周围残破的一艘艘星舰浮起…… 仙秦大舰队,天下无敌,震动天上的秦军,终于再次复活。 “别怪我给你们这点虚幻的希望,若是你们赢了,不死药就是你们的。” “就让我看看,昔年数次覆灭天庭征讨,在始皇帝麾下无敌天下,远征十方的仙秦大军吧!” “唯有拿出你们逆行伐天的气魄,才有那么一丝,胜利之机!” 钱晨的智慧喃喃回荡。 随着那口混洞将不死魔药完全吞噬,这一缕尚且清醒的智慧,终于徐徐沉睡,落向那五方五气之中。 pt39314231。。 ... 第三百一十四章天地有雪,万物烘炉 王离握了握手掌,只感觉那带着薄茧的手掌是如此生动而有力。 握在剑柄上,冰冷的剑柄被一点一点温暖,这种切实存在的温度,是如此的充满活力。 仿佛之前浑浑噩噩,冰冷孤独的种种,只是一种幻觉。 但记忆中的一切都告诉他,这并非是一种幻觉,自己曾经死过,在幽冥之中飘荡了不知多久,其间最生动的记忆,不过是被一个小妖怪画了出来。 “徐大夫……” 王离凝视着那口混洞,目光坚定道:“将士们该如何作战?” “从你们复活的那一刻开始,战争便已经开始了!” 徐福微微沉默,随即指着周天星舰之外坚定道:“看到了吗?” 王离抬头环视,只看到了归墟幻海和远处的金鳌岛,甚至还有帝下之都昆仑墟的身影,他回头不解问道:“看到了什么?” “这片天地!”徐福昂首自傲道:“我等大方士与之为敌的天地!”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徐福念诵着这造化道毕生所求的宗旨,怅然泪下,王离却只觉得他神神叨叨的,铁眉紧锁道:“徐福!敌人何在?” “这天地就是敌人,你还不明白吗?” 徐福大笑道:“你以为你为何会复活?便是有人夺了天地之造化……” 他掏出不死神药,五色如壤的药泥之中的颜色正在混杂,肉眼可见的,一种难以琢磨的反应在发生。 徐福道:“始皇帝要的不死药就在这里。他……兴许叫做钱晨还是什么的那个人,以我为工,炼制了不死魔药,又以苍天为师,炼制了不死神药。如今二药合一,他还不满足,他要夺天地造化,还要夺仙秦的人之造化!” “所以,不死药的药性才化为了一种仪轨,将你们复活。” “他要……” 徐福张开双手,势要怀抱整个天地:“囊括整个天地,侵夺一切造化,他要拿我们、拿仙秦炼制一炉丹,不死药为君,以颠倒生死为臣,阴阳错乱为辅,虚实变化为佐!” 徐福捧起那五色的不死神药,对王离道:“看到了吗?不死魔药的药性落在了你们的身上,而我带着不死神药与你们汇聚在一起,便在此时合一。你们由死而生,他却由生而死。” “如今这里是一个太极图!” 徐福指着他们的所在和那口宛若无底深渊一般的混洞。 “我们为实,他为虚;我们为生,他为死;我们为人,他为天!” “所以随着太极图的转动,我们由实化虚,由生至死,天人相犯,天人合一,一切造化皆为他所攥取。” “这场战争早就开始了!仙秦所创造的一切造化,所蕴含的一切智慧,乃至你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丹材而已!” 徐福画了一个颠倒的八卦,其中乾在下,坤在上。…。。 一者冥冥如天,一者不屈如人,天人颠倒,然后造化乃顺逆之间。 “还没明白吗?” 徐福笑道:“只是一炉丹而已!” “先将所有的生机加诸于我们,然后一一剥夺,这个过程中我们倾尽一切的反抗,便是火焰、变数、造化、大药,将仙秦所创造的一切,我们的智慧,骄傲,不屈和信仰,统统炼化。最后颠倒生死,他攥取一切而复活……” 徐福再次念诵起那首赋文:“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王离却不寒而栗,转头啐了一口道:“特马的,怎么感觉比天庭还要残暴无耻?” 他听懂了一些徐福的话,似乎有一个囊括一切,以天地为丹炉,万物为玩物的大魔头将他们狠狠的拽在手心里,对他们说,挣扎吧!拼命挣扎吧! 你们越是挣扎,这药材越有活力,这炉火就越旺盛,最终衍尽一切造化,成就于我! 那种蔑视一切的傲慢…… 可不就是他们仙秦的作风吗? 越是如此,王离越是讨厌这样被人赤裸裸的征服,轻蔑的毁灭。 “你们刚刚复活,身躯虽然还阳,但心犹然还是死寂。” 徐福看到王离不服气的眼神,指着他道:“看看你吧!若非战意还在燃烧,脑子和做鬼的时候又有什么不同。” “现在,先做人!燃烧起生命之力,创造出人才有的造化。这才让你真正活了过来,王将军,你现在觉得你是人吗?” 王离哈哈大笑:“恨不得马上去干两个小娘们,难道这还不算活人?” 徐福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他指着外面的天地:“你们看,下雪了!” 此刻天地之间,头顶能看见日月合璧,星斗浮现的星空之下,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淡淡的雪花,滚滚的云渐渐遮住了天空。 天地之间,点点白花飞舞。 渐渐的遮住了眼前,渐渐的囊括了天地,一片寂寥! 燕殊站在昆仑墟上,伸手接过一片薄薄的雪花,却见那雪花并非寻常时候,六角有规律的样子,而是长长短短的冰棱构成了一种神秘莫测的韵味。 那是符! 符者天地之精神,箓者鬼神之灵信。 符能法天地,箓能通鬼神。 文则是生灵智慧之流珠,万物得天地之精神,谓之“符文”,得鬼神之启召,谓之“箓文”。众生源于天地,所以凡是有情众生,必定见符文而知意,而小小的一枚符文,却包含着无量大的信息,却使众生知意而不知真意,燕殊这般的道门羽士,能领会一二。 这枚雪花包含的符文,却似一个乾卦。 乾以坤应,然后其中大有…… 最后雨中一个横山。 正是——“天地有雪!” 此符名为天地有雪。 漫天飞舞的雪花每一枚都蕴藏着卦象,都书写着天地的精神。…。。 自古以来,向天地自然学习的先辈前人,无以计数,其中有大智慧、大毅力者也是数不胜数,他们对天地精神的领会,自然也是有所差别的,反应到符文上就有龙章、有凤隶、有龟纹、有鸟篆、有虫书、有蚀文、有蝌蚪。 而此符可以为‘雪文’。 漫天飞雪便是漫天的符文,书写着一切。 燕殊无法接过每一篇雪花,也就无法看尽全部的符文。 他神念所笼罩之下,心剑感应之下,只能察觉这笼罩天地的漫漫大雪在书写一片惊天动地,倾诉天地一切造化的文章。 他将那无穷的符文组合,竟然都不如落入他掌心的第一片雪花作为这篇文章的开头更贴切。 “天地有雪!” “此文名为——天地有雪……” 雪花越发暴烈地飞舞,那纷纷洒洒而下的符箓落在仙秦化为兵俑的将士身上,只带来微微的一凉,便已经融化。 王离将雪花抓在手里,也只感觉到一点潮湿,随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福接过雪花,目光中满是战意,重瞳早已经彻底合一。 从这点来看,钱晨以不死药为引,为徐福炼制二心简直太成功了。 他快要把那个蓬莱老祖徐福给炼化了! “天地有雪,以天地万象为符文,祭炼你,祭炼我,祭炼仙秦大军将士,甚至祭炼周天星舰和金人!” 徐福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周天星舰之上,落在金人身上,落在万事万物。 终于晓得那人囊括天地,气吞万物的造化之心。 以符为雪,在天地之间降落一场大雪,祭炼其中的一切,雪花落在你我身上,落在金人星舰之上,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那一片文章不会消失,那天地的精神不会消失。 随着积雪,天地间的一切都会被祭炼。 如果说,先前以不死药鲸吞仙秦,虚实生死的转变是他丹道造诣的代表。 那么这场雪就是符,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每一枚都是不同的符文,这一刻无以计数的雪花便是他书写天地无以计数的奥秘,徐福身为大方士,纵然掌握无尽神通造化又如何? 纵然能画出天符真符又如何? 他能画出这场雪吗? 纵然是天符真符,又岂能书写此刻天地有雪的万一? “哈哈哈哈……” 徐福欣然长笑,仿佛又回到昔年方仙道召集一众道统,欲与天地比造化的时候,大方士扎根于心底的骄傲,让他对着飘飘洒洒而来,囊括天地的一枚‘天地有雪符’,露出由衷的笑意。 “炼生死为丹,书漫天大雪为符,祭天地以为器,囊万物而成阵!” “丹、器、符、阵!” “百般外道造化,融汇唯一,这便是你显露的手段吗?” “苍茫造化行于众人头顶,如苍天!” “那我仙秦的回答便是,汇聚众人如火锻炼熔炉成钢,此为人!”…。。 “人定胜天!” 造物道果再次浮现。 这一次,周天星舰之上,复活而来的众多仙秦工匠,诸多兵俑军人,俱得了那造物道果落下的加持。 雷公挥舞钉锤,天工燃烧起熔炉,天女架起织机,农夫挥舞锄头。 有人从星舰下方的虚海之中打捞起幻象一般的海水,有人接过虚幻的布匹和神金,这一刻,在徐福的造物道果之下,原本虚幻的一切之中,骤然加入了真正的‘人’。 有感情,有执着,燃烧着气血和生命,并不像道果中烙印的井然有序的生产,而是喊着号子,肌肉碰撞的人。 铁锤敲打之下,雪花被融化。 众多仙秦军士在王离的带领下,一枚一枚将制式符文,烙印在金人,在星舰的表面,也将自己的精神,自己的骨血一锤一锤敲了进去。 任由外界大雪如何漫天,落在那星舰之上却只有融化。 众人燃起心头的一点火焰,抵御着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寒气入侵。 渐渐的漫天的飞雪将大海冰封,将归墟幻海,将一切都积堆成雪,天地被这枚天地有雪符祭炼成了一个法器的胚胎,那是一口丹炉。 一口以天为盖,以地为铜,以广阔无边的归墟幻海为火的丹炉。 幻海之水,在仙秦工匠的敲打之下,血气充盈其中的虚幻,真实的铁水和神金便如流水一般的锻造而出。 丹沉子悄悄来到了昆仑墟下,掬起一捧海水,却见手中空空如也。 诸多道统公认,幻海之水乃是万界落入归墟之中时残留的种种幻境汇聚而成,乃是一种幻觉,其中沉淀无数年,这些幻象之中最为精粹的那一部分才会沉淀为真实,化为种种天材地宝。 但如今仙秦流水一般抽取幻海之水,然后工匠挥锤打造,造物道果无数幻象跟随,便能将幻海之水,打造为真实存在的东西。 已然完全颠覆了丹沉子的认知。 “炼虚为实?” “化无为有?” “还是借假修真?” 丹成子跪在幻海之前,抱着脑袋大喊道:“我不懂,我不懂啊!为什么我看不懂……” “太上丹书?天工秘册?造化天经?” “我为什么看不明白?我为什么领悟不了?” 他猛然仰头,却看到头顶的大雪纷飞落下,无数符文此刻从天地而生,又落于天地。 唯一多的,便是天地有雪时那冥冥的一点精神。 周围的天地宛若法器一般,似乎有一重重禁制生成,那是大阵,是符箓,是法器,他看到了有人洒落真符,祭炼天地。 丹沉子再次趴下,一头扎入了海水之中。 他赫然看见宛若幻象的海洋之中,无数大雪纷纷落下,落入海中消融。 却有丝丝缕缕的冰晶在海水之中生长,却有幻象一般的海水,在大雪之中化为真实,他侧耳倾听,天地中的这一场大雪,将虚幻化为真实,将天地祭为一器。…。。 丹沉子终于跪了…… 此番仙秦方士和那尊神秘莫测的存在演示的造化之道,已经超乎了他一切想象。 雪中的一切渐渐真实,海水翻腾着,化为浪潮。 翻卷拍打在周天星舰之上,泛起的白色泡沫,一枚一枚的破裂之中,确似其中无数禁制重组,破灭,每一枚泡沫的产生破灭,皆如一件禁制圆满的法器,祭炼、毁灭。 天地落下的符文已经无以计数,它们不会消失,而是化为了世间万物。 幻海之中宛若泡沫一般转瞬即逝的幻象,被炼化为物质。 时间! 空间! 元气! 乃是抽离一切之后的存在,具被炼制成一器。 徐福在无数工匠之中穿行,其中有道果烙印的,也有重新复活的真实工匠,但唯有那些真实的工匠,才会带给道果之中的那些虚影,那一丝至关重要的——变化。 周天星舰庞大的禁制,在仙秦军人的维护下运转。 徐福脚步微微一顿,朝着周天星舰无数复杂禁制变化中的几枚符文看去,旁边的元神大匠连忙道:“外面的雪花真符落上去,确实会修改其中的禁制!但我仙秦法度严谨,许多匠人都将周天星舰的禁制背了下来,纵然道果之中铭刻的禁制会被这场大雪修改,但我等由身躯记下的不会变!” “虽然我等人数有限,可得了大方士的道果加持,每个人都可以化身亿万,不怕修补不过来。” “可是周天星舰禁制的运转还是渐渐凝涩……” 徐福点了点头,但依旧凝重的看着周天星舰和外面暴露在大雪之中的金人的禁制构成。 他摇头道:“不是禁制出错了!” “是这片天地……” 徐福微微抬头,凝视着漫天大雪充沛的天地,道:“这片天地被人祭炼为器,大道也随之扭曲,修改。我等就如同被收入其他人的法宝中一样,所有的物质、元气、乃至大道,都随着人家一念而改变。” “这怎么可能?” 元神大匠不信道:“周天星舰乃是在诸天界海之中作战的兵器,早就考虑到大道法则和诸界环境的变化,所炼的诸天法禁乃是从诸天混同的道理之中提炼出来的,便是九幽天界都能横行无忌!” 徐福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诸天法禁,正是我和诸位同道联手所创!” “周天星舰和金人的禁制渐渐失效,要化为死物顽石,自然是因为这片天地蕴藏的道理已经开始超出诸天共同的那些法则。甚至……” 徐福点了点元神大匠,让他看看自己的修为。 “我的境界在退转!此方天地,真的变了!”元神大匠不可思议道。 徐福凝视着自己渐渐运转艰涩的道果:“莫说是你的,就连我的造物道果其中的许多道理也被这片天地证伪,如此种种不谐积累下来,我的道果,亦会跌破圆满!”…。。 “但道果会被证伪,元神之道确不会。” 徐福拍了拍肩膀:“人更不会!” “只因人和元神乃是太上合道后铭刻在大道中亘古不变的锚点,只要人在,区区被扭曲修改的法则,区区禁制,我们跟着一起改,一起变就是!” 王离也点头大笑道:“天地这口烘炉炼我们,炼得我们如钢如铁,一身硬骨头……” “丹、器、符、阵祭天地,一口烘炉炼道果!” 徐福负手道:“我终究是错了!若非你们,若非有众人同心,即便成了天地间最伟大的道果,亦难敌天地的改变!契合天地而成的大道被天地背弃后便一无所有。有人以自身的大道和造化祭炼天地,我至今未能参悟其中的玄机。” “我的造化,我的道果,本就是和仙秦一起铸造的。” “但背弃了仙秦之后,它就成了死物,我却依然沉溺于它的伟力,却迷与道果的虚妄之中。如今它再次活过来,纵然天地炼它亦不能摧毁,这才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实!” “我才知道,的确走错了路!” 王离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我们赢了吗?” 徐福怅然一笑,摇头道:“不,我们被炼成了铜,炼出了他想要的造化。” 昆仑墟上,燕殊凝视着这一切,突然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这种不做人的事,果然只有师弟那不做人的魔性干得出来,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转而支持仙秦了!” 燕殊嘟囔道:“人定胜天,总比自以为天好多了!” “徐福自始至终就没有被师弟当成什么威胁,全视为磨刀石,垫脚砖,甚至是造化大药!只能说,在不做人这方面,师弟远远超过了徐福,唯有他的魔性才能与之相比了吧!” pt39314943。。 ... 第三百一十五章造物由人,一丝道反,覆灭所有 “这才到哪呢?” 昆仑镜突然冒了出来,看着下方严阵以待的仙秦大军,漫不经心道:“也就是珠珠还在,有意磨炼他们一下而已。等到珠珠身体里封印的那尊存在出来,就不是这般西风细雨的考验了!” 燕殊顿时一惊,抬头道:“什么叫西风细雨?” “西风柔煦,细雨温和……”昆仑镜从字面意思解释道。 燕殊忍了很久,还是没有把‘不柔煦’‘不温和’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问出来。 因为他迟早能看见。 天上飘落的雪花突然变了,茫茫天地的洁白当中忽然出现了一抹红色——鲜艳如血! 从那一片血花落下的一瞬间,整个洁白的天地骤然变了。 无以计数的燃烧如灰烬一般的‘雪’和‘血’,从天上纷纷扬扬的落下。 燕殊伸手去接,却只感觉到犹如被焚烧之后的余烬一般轻飘飘的质感…… 昆仑这才凝重道:“看到了吗?这才是太一……刚刚那个太温柔了!” 天地的洁白骤然化为漆黑。 瞬息之间,整片天地就像是被彻底焚烧之后的毁灭,灰烬落下的地方,赤红的业火乃生,方才还是茫茫大地海洋真干净,如今便已经处处火起。 王离茫然的看着这片余烬,漆黑的灰烬还带着点点的暗红火星,飞舞着。 他伸手去接,却看到灰烬落在自己的手掌之中,骤然灼烧出一道伤痕…… 猛然甩了甩手。 强横的兵家修为想要泯灭掌心的火光,却发现它永恒不熄,宛若业火一般。 “区区业火吗?”王离冷笑:“我等征伐积香佛国大世界的时候,不知道被烧了几次了!” 他心中,一枚由莫名之物扭曲而成的种子骤然浮现,那枚种子已然扎根,开出了三朵花,甚至其中一朵花还结了一个稚嫩的果实雏形。 “不要显化道果!” 突然间,徐福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几乎嘶吼一般的喊道:“别显化任何与道种有关的功果!” 王离诧异回头,却看到身后的周天星舰已然化为了一片地狱,造物道果的笼罩之下,一切都变得扭曲,寄托着道果的任何存在,似乎都随着道果本身而扭曲。 那一枚接近圆满,纵然有瑕疵,更有残缺。 便是仙秦七位大方士的道果合一,也只能显化出造化的一个侧面的——‘造物’道果。 道果原本就是扭曲大道而成的功果,造物道果,更是仙秦的大方士和匠人们一锤头一锤头敲出来。 在建造周天星舰,熔炼天下之金铸造金人的过程中。 主持工程的徐福察觉到这种恐怖工程的过程中,人对自然,创造对于大道的改变。 “黄帝造舟楫之前,舟楫何在?” “无舟,然而浮水之大道在!” “炎帝尝百草之前,丹药何在?”…。。 “无药而有性!” 徐福却察觉到了,这片天地终究是人与宇宙相互感知的结果,亘古不变的固然是大道,但众生对于大道的感知却是可以扭曲的,‘造物’便是扭曲这一切的重要一环。 基于造物对众生感知大道的扭曲,徐福才凝聚了道种。 并以一场倾尽仙秦国力,在诸天界海,时空长河之上铸造的一座长城的惊天造化,让道种开花结果。 可以说造物道果的核心便是人,其根本,乃是徐福向前喊出来的四个字——人定胜天! 但此刻,扭曲大道的根基——那一枚最初的道种,正在反向扭曲。 整个天地似乎都在将徐福道果扭曲过后的存在,重新朝着另一个方向扭曲,人在造物的过程中,固然是在创造自然中原本不存在的奇迹,但自然的改造,何尝又不是在消磨人性? 那一瞬间,道果之中寄托的改造天地的过程,铭刻的造物经历。 徐福重复了多少遍,那省略的千锤百炼重复的枯燥和麻木,就在此刻骤然落下,砸向寄托道果的那些工匠身上。 徐福的痛苦的跪在了星舰的甲板上。 昆仑镜声音幽幽:“享造物之荣光,得造物之玄妙,悟造物之灵机,自然是荣光无尽。但同样,造物遮掩了太多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这枚道果扭曲如圆,看似圆满,实则它周围的大道并非平顺自然,而是蕴含着一种同样的扭曲。” “你在扭曲大道,凝聚道果的过程中,有没有想过未被你包含在道果之中的扭曲,究竟藏在哪里?” “它同样存在于大道之上,藏在道果周围的黑暗中,你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直到它的反面降临,道果之外的扭曲亦随之降临!” “接受你这千万年来,使用道果而忽略的那些东西吧……” 徐福仰天嘶吼,但比嘶吼呈现的痛苦更可怕的却是无声无息的消磨。 与其说是徐福在痛苦,不如说是他在以痛苦对抗消磨! 昆仑镜叹息道:“造物道果,源于人改造自然,创造全新的万物。但你只沉溺于其中代表大道的造化,最初的人呢?造物的玄奇之中,同样被不断重复的劳动所磨损的人性,这亦是造物道果的一部分。你未将它包含在内,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它自然也会降临。” “这便是道果的扭曲之劫!” “越是扭曲大道,道果的周围亦含有被扭曲的痕迹,久而久之,这痕迹必然会反向磨损你的道果!” “徐福还是太年轻,他的道果亦未尝到磨损之苦,现在道反降临,扭曲亦化为一果随之而来……” 燕殊第一次听到道果境界的玄妙,要知道天下道书之中,元神之下,乃至证道元神的篇章瀚若烟海,但涉及元神之上的只言片语,无一不是各大道统也只有一两句的绝世真传。…。。 像是仙秦这般威震诸天的势力,亦不知道昆仑镜口中‘道果磨损’。 ‘道果是以自己领悟的道扭曲大道所留下的一个果’ ‘凡是扭曲必留下痕迹’ ‘若是道果不能囊括扭曲的痕迹,达到应力的平衡’ ‘那么越是运用道果,便越有一种相反的力在大道中潜藏’ 这只怕是仙秦七位大方士自始至终都未搞清楚的道理。 “有一果生,必有相反的一果藏!” “除非容纳两枚相反的道种,在一果之中蕴藏两种相反的大道,犹如阴阳之理形成太极一般。不然道反降临,你道果有多强大,随之而来的扭曲便有多可怕!” 昆仑镜淡淡道:“本镜不才,便是融合时空这两枚相反道种的道果。也只有我们这种太极道果的存在,才能直面‘道反’!” 燕殊看着在一瞬间被恐怖的磨损和扭曲彻底击垮,几乎疯狂的徐福,不禁心生寒意:“造物道果的相反道果究竟是什么?” “徐福究竟……” “有时候面对一些东西,修成道果的道君比元神真仙更加无力。” 昆仑镜叹息道:“造物道果的相反道果么?我也没参悟过,但我猜天生万物由人而造,另外一半相反的道理,应该是‘真人’道果的一部分吧!” “造化道果,穷究天人变化。” “我不知道究竟是何等关于人的道理,让他们创造出了如此恢弘的造物道果,但我知道,只沉溺于‘造物’,而忽视了造物的人,其道果必然因人的反噬而崩塌!” “此刻,相反道果化为劫数,将其攥取的造物变化缺乏人的部分,统统要由他们来补足!” 燕殊愣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造物道果曾经扭曲过的‘物’,都需要徐福和寄托道果的仙秦匠人以自己的劳作,来偿还其中越过的过程。不然,昔年他扭曲的物便会反噬其身!” 昆仑镜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位元神大匠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那一刻造物道果加持其身之时,越过的所有过程,其中的错乱、磨损、顺逆都加诸其身。 他的身躯骤然扭曲,但那尊大匠却宁可承受着惨不忍睹的一幕,亦要逃避‘劳动’的过程。 他爬到了王离身前,凄厉道:“少将军,杀了我!杀了我!” 徐福艰涩道:“不能杀!我们是生,他是死,杀了他便是要将我们的造化送给他,我们都死了,他便会攥取一切而复活!” “大方士!” 大匠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肉每一处骨骼都在错乱,犹如机器运转久了的磨损,微微交错的偏移,但这种磨损和偏移都在瞬间爆发出来,犹如凌迟一般。 “大方士,你知道它要我们偿还什么!大方士,我加持造物道果并非是为了自己,亦是为了仙秦,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大匠只在一瞬间便被击垮。 哀求着让他死…… 元神真仙的无极之力,那无穷无尽的变化,成了最恐怖的折磨。 因为在每一种变化和未来中,他都要承担造物欠下的劳动。 燕殊面露不忍。 昆仑镜却恍然道:“造物成于人性之精粹,乃是人性对万物的造化,但其相反的道果所化的劫数,竟然是劳动对人性的磨损?” 这是什么工业神格创造的打工地狱啊! “难怪,他们这些大方士只管享受造物的大功果和大欣喜,怎么能理解为他们造物的人承受的痛苦?所以他凝聚造物道果时忽略的那一切,便会在这一刻回来找他!” 昆仑镜在镜面上奋笔疾书:“妙哉,妙哉!我对道果的玄妙又理解了一层,难怪娘娘为我凝聚的乃是时空道果。” “这样看来珠珠的道尘也很微妙!” “最伟大的道与最卑微的尘,这也是一种将大道扭曲时,完全相反的两种力完美容纳为一枚的道果。” “难怪太上在和娘娘论道时说过——一切道果都是阴阳!” “难怪阴阳扇那玩意坚持自己的阴阳道果是世间最完美的道果,一切道果的根源!” 此刻那名元神大匠已经疯狂,他燃烧了自己的一切,疯狂的摧毁着周天星舰,摧毁着自己创造出来的一切东西。 那些匠人此刻成为了摧毁仙秦造物最极端和尖锐的存在。 他们简直将昔年自己创造的伟大作品,视若仇寇。 此刻,看到他们的癫狂,燕殊恍然想起了仙秦的崩塌,其的伟大源自于始皇帝的雄才大略和征服一切的野心,它的衰亡同样源于征服诸天的炽热消退之后的扭曲。 亡秦者,非六国,非天庭。 而正是秦人刘邦! 和楚人项羽! 王离苦笑了起来,他的道种纵然未祭出,但那种扭曲已经开始降临。 徐福的元神陷入无限长的重复。 以道君之尊的法力固然能移山倒海,但徐福平生以道果修复周天星舰的次数不可数,便是道君之尊,面对这种恐怖的造物,亦不知要消磨多少时光和人性。 王离喃喃自语道:“不知我这战争道种,又有何等反噬呢?” 下一瞬间,似乎想起了爷爷和父亲,乃至自己的下场,他心有戚戚,长笑起来:“人以平生造化逐道果,而后……道果亦逐人矣!” 战争道种的相反道种落下。 下一瞬间,王离挥剑自刎…… 太一始终未曾现身,对于钱晨磨炼仙秦的种种,欲求的造化和反击,在他眼中不值得一提。 仅仅是他作为大道反面映照的一切,便已经让仙秦大军瞬间崩溃。 便是昔年仙秦全盛之际,太一道反落在中土,亦能让这不可一世的强权覆灭。 因为他是道反。 一切大道的反面,一切力的反作用力,大道之动!…。。 这一刻,就算对钱晨有再多的信心,燕殊亦堕入绝望之中。 “昔年娲皇证道世间最不可思议,最为奇妙的道种——造化!其凝聚的造化道果有多玄妙,而后太上的反噬就有多惨,惨到他凝聚了最可怕的道种毁灭。毁灭造化,只怕就是诸天万界最恐怖的两枚相反道果。” 昆仑镜声音幽幽的揭露太上的黑历史道:“这是太上都犯过的惨痛错误,也是只有最为亲近太上的那些大神圣人们才知道的秘密……看在你是珠子的好兄弟的份上,我告诉了你这些秘密。” “你最好不要说出去,除了自己凝结道果的那一步,其他人最好提都不要提!” “为什么?”燕殊不解。 “因为相反的道果又有一个名字,叫‘道反’,珠珠封印的东西可能就是世间终极的道反!” “一切道君凝聚道果之外的扭曲,都会落在那东西身上。他天生便要毁灭一切!其他道君凝聚道果时候遗落的道反,会隐隐加持在他的身上,这既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压力。” “压制他不能挣脱封印的一种压力!” “他一旦挣脱封印,那便是万古魔劫的到来。” “一切扭曲过大道的存在,在他面前都要受到克制,除非已经摆脱这种限制的道尊之流,其他任由何等的道果,面对他都犹如天敌!” 昆仑镜遥遥一指:“看到了吗?那就是万古魔劫的一缕,不可一世的仙秦,在它面前一丝抵抗力都没有。珠珠也是缺少这方面的见识,才会认为仙秦能削弱他。” 昆仑镜将镜光一挺:“殊不知,靠得住的只有我们这些老朋友!” 燕殊抬眼望去,仙秦所创造的一切不可思议的造物,创造它们的人,最终都成为了毁灭它们的元凶。 此刻就连徐福也疯了,他狂笑着,亲手摧毁了两艘周天星舰。 三尊金人剧烈碰撞,互相毁灭,因为其中的神祇法灵也疯了! “造物之下,人的痛苦,最终也会被反偿其人!” “战争之下,人的破碎,亦会破碎其身!” “一切的扭曲终有报应,这报应便是你,便是道反……” 燕殊喃喃自语道:“难怪太上心魔如此疯狂,太上证道的路上,创造了多少造化?甚至毁灭了旧天,这其中的种种一直在反噬其身,太上合道不染尘埃,落下来了,便是太上心魔!” “师弟,如果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的人性来自于与我等的一丝牵挂,那么面对这等的扭曲,面对太上道祖的罪与罚,恶与魔,你该如何战胜他呢?” 伴随着漫天的灰烬,仙秦自灭,那些复活而来的将士最终选择死亡。 那口混洞也渐渐吞噬了所有造化,吞噬了一切生命,生死两仪在他们之间骤然颠倒。 俯视这片天地便可以看到,一开始的生死太极图,已然逆转一圈。…。。 此时,徐福疯疯癫癫,二心彻底疯狂…… “陛下,我等必将开创一个永恒的神朝,以人之躯,倾尽一切造化之秘!” “哈哈哈……我只想活着!嬴政……不要怪我,我只想活!” 造物道果所扭曲的道反,对一切人性的消磨,就这么让他奇迹般的抗住了。 或许,也只有疯癫能对抗疯癫。 只有二心的扭曲能对抗造物反过来对人的消磨…… 造物乃是违背自然的一种逆造化,它在人造化于物的时候,亦反造化于人。 这种荒诞的落幕让昆仑墟下的一众元神无不不寒而栗,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道反,亦不知道什么是道果冥冥中的扭曲和磨损,他们只看到在漫天灰烬之中,所有的仙秦存在都疯了! 自戮而死的,已经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伴随着生死仪轨的运转,不死药的造化终于被那口混洞鲸吞,只剩下徐福的那一丝还在挣扎。 他哭着,大笑着,死死扣住了自己那一丝生命。 让那口混洞始终不能圆满。 这时候,星舰旁最卑微,最不起眼的一尊元神——新恒平骤然无声无息的死去,恐怖的道反消磨了他元神的所有变数,没有尽头的打工地狱让他无以计数的‘真我’全部崩溃。 元神真仙的无极之力,终究难以对抗这天地的消磨! 燕殊心中恍然,难怪只有元神真仙可以凝聚道果,只有那充满无限变数的无极之力,才能承载扭曲大道的反噬。 可即便如此,真正的反噬依旧潜藏在暗中,直到道果迎来磨损的那一天。 而封印在道尘珠中的那位存在,亦并非他所想,仅仅是承载太上魔性的恐怖,堪比道尊的存在而已。 当然他也并不理解到道尊是何等存在。 但,现在他知道了,那位最终道反,太上天魔,太一魔祖,便是一位只是气息便足以摧毁道君的存在,在他面前,一切挣扎,一切智慧,一切预备的手段,亦不过是一种虚妄。 他并非不知道钱晨的种种谋划。 只是不在乎而已…… 依附在新恒平之上的那一丝神念归来,让徐福终于勉力提起一丝清醒,他朝着昆仑墟上,高高看着这一切的燕殊伸出了手,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手还是无力的垂下,面对降临的磨损和反噬,他最终挣脱了磨损,张开双臂迎来那犹如磔死的反噬。 在那一瞬间,无穷无尽的反噬消磨之中,元神无极之光渐渐熄灭…… 仙秦大方士——徐福,入灭! 最后一点生死逆转,那口混洞终于落下,不死药合璧,一个燕殊万分熟悉的身影,从中徐徐走出。 钱晨冷冷扫视这片天地,一个响指,无穷无尽的业火便燃烧了一切。 归墟之中,那枚不可思议的毁灭道果,缓缓降临…… 诸天万界,都听到了九幽之中无穷无尽的呼喊,魔语彻响诸天,天界之中,无数鬼神都感觉到心中惶然诚恐,仿佛一种大恐惧降临。 九幽徐徐的来到地仙界和天界之间。 诸天万界,此刻骤然光线黯淡,天空上无论日月,皆出现了一个缺口,正在缓缓扩大。 日食月食,笼罩万万大千。 三界俱暗,诸神惶恐。 诸天之中,道尊闭目,不忍看苍生受劫。 太上天魔,最终道反,太一魔祖,钱晨魔性……终于降临! pt39314171。。 ... 第三百一十六章轮回之主,众宝齐出,被吊着打 血海之上,那翻腾的巨浪如何咆哮嘶吼,依旧无法撕碎茫茫血海之中那一朵渺小的青莲。 阿修罗族瑟瑟发抖,美丽的女子躲藏在血海底部,却依然能感觉到整片血海的愤怒。 直到天地大道传来一种微微的凝涩,九幽的大道传来滚滚的呼喊。 无穷无尽的魔语席卷而来,黑暗所呼唤的声音,便是阿修罗族也不敢去倾听。 他们只看到了九幽的沸腾,滚滚大道的朝着一个方向奔涌而去。 阿修罗王怔怔的看着九幽大道略过血海魔祖,向着一个方向朝拜,傻傻道:“这九幽大道怎么这么不给魔祖面子?明明上面打的惨烈,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活像是……” “活像是遇到了亲爹!” 黑暗中一个纯正的魔语低声道。 大阿修罗王吓了一跳,朝着身边流过的黑暗使劲瞪大眼睛看去。 他的魔眼丝毫看穿不了这片黑暗,只听里面的人喃喃道:“他回来了?” 整片血海都震动起来,发出爽朗的笑声,完全无视了那一朵绽放的青莲,血海之中那无数融汇在一起的生命,突然一齐开口。 声音回荡在九天十地,让所有能听到的仙神道君无不头痛欲裂,差点被冲击的发疯。 “太一回来了!” “第三魔祖归位……” 这时候有一个淡淡的声音,从九幽最黑暗处传来,他泼冷水道:“他回来了!估计位置也要重排,血海!你以后就是第三魔祖了!” “九幽!把他排第一也就算了!凭什么我排第三。而且他已经背弃过九幽一回,如何能刚回来就重排座次?” 血海顿时恼怒道。 汹涌的血水拍击着上方的黑暗。 九幽魔祖淡淡道:“听……” 血海魔祖微微沉默,耳边尽是九幽大道回荡的呼啸声,他恼羞成怒:“听什么?” “听九幽对他的欢迎,听那道反之声回荡于黑暗。” 九幽魔祖温和而矜持道:“听听九幽大道在说什么?” 两人一齐沉下心来,去倾听太一回荡于九幽大道的心声,倾听那一刻,钱晨的低声倾诉和悲凉。 “独在异乡为异客……” 犹如哽咽一般的泣声。 “毁灭吧!毁灭这一切吧!把过去带回来……” 这是九幽大道对他的低诉。 “唯一的魔道源头,旧日的余烬!” 九幽大道如此呼唤道。 两位魔祖齐齐陷入了沉默,良久,九幽魔祖才开口低声道:“或许,把他带回来也没那么好!” 血海魔祖低低的‘嗯!’了一声。 ………… “独在异乡为异客!” 一位中年道者立于三清天玉虚宫中,他的眼神犹如大罗天,俯视着一切,纵然是活跃的九幽大道亦要俯首。 广成道尊手持金钟,来到了玉虚宫殿前。 “师尊!” 广成道尊下拜道。 元始天尊未曾回首,而是与始终注视着这一切的大道源头道:“你究竟是放弃了,还是在等待?” 太上无言…… ………… 时间长河之上,一位手托昆仑镜的女仙笼罩在仙光之中,永恒不变,超脱一切的仙光映衬着她略带些冷厉的气质。 蛇尾人身的女神立于她身边,凝视着时间长河上游的三尊身影,一位浑身燃烧着金焰的帝君秀美无双,瞳孔却同样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冷冷的看着她们。 另一位背着五色之剑的年轻帝君并无所谓,斜斜的靠在时间长河中的一块礁石上。 唯有站在中间,那尊至高无上的天帝,听到那在时间长河之上回荡的声音,淡然启唇道:“虽为至高,但终是异客。” “太上,你究竟还想主宰我的纪元多久?” 娲皇挑了挑指甲,眉头飞起,笑道:“太上开辟新天,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昊天!” ………… 燕殊看到自己的钱师弟立于黑暗之上,无穷无尽的幽暗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拖着他的脚,黑暗中无数在用窸窸窣窣的魔语倾诉着什么,宛若有无数魔念在臣服。 但钱晨却并未看它们一眼,而是怔怔的凝视着远方。 他幽幽开口,低声道—— “别听!” 昆仑镜跳跃了这段时光,将这一句话的时空从整个诸天万界截去。 “这是要命的秘密……如果万界众生知道这句话,他们统统都会死!”昆仑镜的神色如此严肃,以至于燕殊毫不犹豫的便相信了这极端疯狂的话语。 昆仑镜看着钱晨,凝重道:“果然,太上道祖斩却的不仅仅有不舍,还有灭世之心。我就猜到,凝聚和造化道果相反的毁灭大道,差一点就把诸天万界一并毁灭掉,太上那一刻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灭世之念?” “他合道的时候足足犹豫了三天!” “昆仑镜,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完整无缺的阴阳扇从虚空中跳了出来,道:“老爷合道之际,带着的是对众生的不舍和祝福,其为大道立心,为众生开炉,更是祝愿人人为神,皆可伟大!” “你再这样乱说话,我们三兄弟对你可不客气了!” “哼……”昆仑镜的镜光中钻出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小姑娘,叉着腰道:“三兄弟?你看珠珠和我亲还是和你们亲?” “他太叛逆了!若非执意要化为人,怎么会让最终道反跑出来?” 阴阳扇带着二哥的架子,淡淡评价道。 一口大日金钟破空而来,一看到如今的钱晨就气势汹汹的飞了上去,厉声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现在就打死他!” 昆仑镜还想一发镜光,拦下冲动的大日金钟,却被阴阳扇二气一转,化解了凝滞的时空,淡淡道:“由它去吧!” 少倾,大日金钟重重的撞在了昆仑墟上。 铭刻万妖朝拜的金钟表面,最为威严、神圣的那尊皇者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就连脸都看不见了! 阴阳扇冷笑道:“太古妖皇业位又能如何?不过是新天淘汰掉的果位!” “未修成我阴阳之道,太极道果的一应业位,遇着了最终道反,把你头都打掉!” 天帝大权也落了下来,声音憨厚道:“我就不对小老爷出手了!把老爷留下来的那尊天帝业位加持给你们便是!” 一口由无尽清浊之气交织,凝聚的混沌磨盘也跟着窜了出来,它乃是由昔年三界大战的时候,原始魔祖敲下来的天界残片和九幽残骸炼成的至宝,虽然成于九幽魔祖之手,但原始魔祖的赫赫神威烙印太深。 故而一向将原始魔祖认为是大老爷,九幽魔祖,只是个二老爷! 还是不太亲的那一种。 若非九幽魔祖需要它将万界残骸之中最污秽僵硬的那些消磨成黑暗,融入九幽,早就把这不忠的家奴灵识打灭了! 一朵金莲亦无声无息的盛开。 随即九天雷神真甲、枯荣菩提树、少清剑、赭鞭、九天元阳尺、打神鞭、照妖镜等诸多灵宝一齐现身,整个轮回之地的执掌者几乎来齐了。 一口青铜鼎从归墟幻海之中飞出,正是众宝中的大姐造化鼎。 造化鼎看了钱晨一眼,了然道:“按照咱们轮回之主第三千六百九十七次会议的决定,要帮助道尘珠镇压魔性,你们可不能因为他来历太大而袖手旁观!毁灭道果由我来镇压,必然动弹不了分毫……” 阴阳扇自傲道:“道反克制一切道果!但凡道果之中存在一丝反面,具受他打压。唯有我的阴阳道果,乃是太极之祖,真正圆满无缺,那么道反便由我来对付!” 昆仑镜闷声闷气道:“我来救珠珠灵识出来……” 十二品金莲道:“我来度化太上心魔,开释他心中的魔性,消弭这场毁灭之劫!” 听到此言,大多数灵宝心中只是冷笑——这才是真作死! 少清剑无视了旁边燕殊怔怔的神色,微微有些迟疑,半响才道:“我……我斩了他?” “你等到最后再出手吧!”造化鼎听闻此言差点噎住,转头道。 混一清浊灭世大磨盘嘿嘿笑道:“二老爷,我最亲亲的二老爷,我要去投靠太一魔祖,一起灭世!” “你敢?”一众灵宝异口同声道。 大天魔碑嗤笑道:“这就又投了一位,九幽老爷往后顺位再让一位对吧?你这不忠的崽子,迟早告你一状,让九幽老爷把你的天界、九幽碎片炼给我!” 混一清浊大磨盘委屈道:“什么叫见一个爱一个?原始、太一两位老爷都是好人,我平生的天命便是灭世,唯有这两位老爷心中曾有过无穷的毁灭之念,我不跟他们跟谁啊?” “九幽老爷,虽然也是……也行。但他太温柔了耶!完全没想过狠狠的运转奴家,将一切世界众生毁灭,甚至连大道也要磨灭。” 昆仑镜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元始道祖也……” 打神鞭连忙道:“这是污蔑,我家老爷自从证道元始之后,便再未有过此念了!” 众多灵宝在肚子里默默道:也就是曾经有过对吧? “混一清浊大磨盘!” 造化鼎趾高气昂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磨灭这方世界,在最关键的时候,不要给太上心魔半点加持。你纵有灭世之责,但绝不是现在!诸天万界尚且处于最繁荣的春天,还未到你天责落下的时候。” “可是,可是太一老爷真的好威风!”磨盘扭捏道。 “扭……扭你马个头啊!” 大天魔碑看不顺眼,十二面碑身轮番砸了下去,落在灭世大磨上只是不疼不痒,让它娇喘连连。 九天雷神真甲憨里憨气的:“你们先上,我在暗处等待时机,狠狠偷袭他!” 造化鼎道:“你就算了!看准时机劈下来几道紫霄神雷就好……” “行!我就用紫霄神雷狠狠大的偷袭他!还有希夷神雷,你们打他的时候我去闪他眼睛,震他耳朵。还有红尘万埃神雷,我迷他眼睛。还有……” “行行行!”造化鼎搪塞道。 “诸位灵宝,太上道祖命我等开辟轮回之地,便是为了维系世界不堕!更有道尘珠是我们的亲朋挚友,同道兄弟。我等决不能坐视珠珠就此被太上心魔灭了!” 昆仑镜振臂一呼,瞬间松开了时间暂停。 镜光加持在众多灵宝身上,将他们的速度加快到了极致。 等同于一切最快的变化! 造化鼎中,一枚无法言述的道果,造化一切,诞生一切,诸如之前的造物道果在它面前拙劣的犹如小孩的涂鸦一般,只是一个面,便已经是世间最完美的道果了。 即便没有阴阳相辅相成的太极之态,它亦完美无缺。 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做它的反面,完美到了极致的道果,轰然落下。 与归墟之中浮现的那囊括一切,毁灭一切,亦无法言说,容纳了整个旧天的道果撞在了一切。 一瞬间,造化开辟,毁灭诞生,大道近乎完全浮现。 归墟之中,绝对存在的那一点于焉浮现,足以作为诸天之基的原点一闪而逝,只留下两枚道果交缠着,渐渐将整个归墟都扯了进来。 钱晨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就仿佛那毁灭道果并非自动投来一般,或者说。 就连毁灭道果,也在他的毁灭之中。 “老爷,得罪了!” 阴阳扇微微一躬身,随即阴阳两面合一的扇子朝着钱晨一挥,一切容纳在内,包容一切之基的阴阳焚风落在钱晨身上,要将他的存在根基销毁。 阴阳道果于此时落下一丝,直斩钱晨的存在根基。 便是已经融为一体的不死药,这一刻也有再次分开的迹象。 昆仑镜的镜光落下,锁定了钱晨,让他无法逃离。 但道反钱晨只是一指,圆满无缺的太极道果之中便有一点,不在阴,亦不在阳。 这一刻阴阳扇亡魂皆冒,大骇道:“阴阳道反?” “阴阳乃是最完美的道果,如何还有道反?”此时,昆仑镜都难以置信。 反者道之动。 但一阴一阳为之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道反并非是单纯的反面,而是道果证道时,无法尽证的一点。昆仑镜已经知道,纵然合两枚相反的道种,凝聚一阴一阳,生克两面的道果。 但那道果也是无法完全解释大道,那就代表其中必然会有不协调,冲突之处,甚至自相矛盾的地方。 这一点,亦是道反。 它的时空道果,矛盾之处便不少,只能微微牵制道反,绝难以重新封印他。 因此众多灵宝才选择了最为完美,自太上道祖开辟太极以来,容纳一切的阴阳扇作为主攻对象。 阴阳道反! 以一阴一阳,存在于一切事物,大道内在禀赋的阴阳道果,乃是一种根本道果,即便是旧天五色神庭根基的五行大道,亦可由阴阳风化,天狗大圣的圆缺道果、昆仑镜的时空道果、娲皇太一的造化毁灭道果,有无、升降、长短、高低、大小、过去未来,一切存在皆可分为阴阳两个面。 皆可以划分为两种概念。 不存在单一的阴,也不存在单一的阳。 这本是大道常识,但在钱晨一指之下,犹然颠覆。 那道反的一点无比微小,却诠释了道反为何是魔道源头,因为不合常理,不可思议,颠覆一切的存在便是魔。 道反,便是太上合道之际,那极端魔性的映射,它并非是一种道果,而是太上道果的一部分,其中无尽之动,一切变化,一切运动的根源。 阴阳道果在静止时的道理或许完美无缺,但在大道的运动之中,绝对性是不存在的。 阴阳扇在钱晨一指之下,堕出圆满,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钱晨握在了手中,造化鼎看着这一幕,被阴阳扇的无能惊呆了! “老……老爷!”阴阳扇吞吞吐吐道。 昆仑镜悄然将这一幕的时光截取下来,决定日后和珠珠分享八百遍,看看一贯鼻孔看人的阴阳扇在这一刻,是如何狼狈,乃至于彻底认怂的。 太一·钱晨,挥手打出阴阳扇,阴阳二气卷成太极图。 由他的右手打出! 大日金钟被瞬间抓了下来,钱晨三枚太极道反印打在上面,钟声震响,诸天六道之中都回荡着大日金钟的悲鸣。 “啊啊啊啊……”昆仑镜尖叫着被钱晨从半空扯了下来。 太一·钱晨随手打出太极印,开辟了一处时空奇点,其不在现在不在过去不在未来,非此方非彼方非中央,颠覆一切时空,非虚,非实,无限矛盾的一点。 将昆仑镜扔了进去。 奇点闭合,昆仑镜的声音顿时消失,诸天万界那条贯穿一切的时空长河上,女仙手中的青铜镜骤然消失。 她柳眉一竖,看向过去未来,一切时空中,昆仑镜的存在都开始坍塌。 随手打出一道仙光,撑起昆仑镜坍塌的存在,避免其一切因果消失,大幅度改变时空,女仙对身边的女神冷笑道:“你那心魔很嚣张嘛!” 好听的女声悠悠道:“怎么?看不顺眼?看不顺眼你去打他啊!又不是打不过……” 看着身后截断一切的那尊身影,女仙冷哼一声:“算了!就算闯过去了,他也不会让我回来。” ………… 诸多灵宝战战兢兢的看着狂暴的太一·钱晨,姗姗来迟的祖龙珠慢悠悠道:“昆仑镜呢?我要找她算账,就这么暗算我们龙族对吧!” 九天雷神真甲颤抖道:“你恐怕是找不到她了!” “发生什么事了?”祖龙珠摸了摸圆润的脑瓜道:“不是说围攻太上心魔吗?” 旁边的天帝大权撞了撞它,示意他往那混乱不可见的两大纠缠在一起的道果中看。 祖龙珠刚刚抬眼,便睁大了眼睛。 钱晨论起一座青铜大鼎的鼎足,将它朝着毁灭道果狠狠砸去,一下、两下、三下,造化鼎一声不吭,任由钱晨抓起两大道果轮番砸下来。鼎耳都被砸歪了。 “嘘嘘……” 旁边的天帝大权看到祖龙珠惊骇欲喊出身,连忙道:“装作没看到,不然大姐以后会收拾你的!” 最角落的灭世磨盘蠢蠢欲动,眼中的光让旁边的大天魔碑暗暗心惊。 “惹不得,惹不得……以后要是磨盘投靠了太一魔祖,咱可就真惹不得这憨货了!” “十二品金莲呢?它不是说要度化魔性吗?” 赤霄剑被震撼太过,漏看了一些关键。 九天雷神真甲指了指钱晨脚下,一朵饱受蹂躏的莲花,花瓣萎靡,金色的光芒黯淡甚至还带着一点黑。 莲花灵识有力无气的翻了一双白眼,随即又被一脚踩在了脸上。 最终道反,魔威滔天! 造化鼎身上加持的天帝业位被太一·钱晨生生拔了出来,元阳帝印没有一丝反抗的被他抓在手中,然后一下一下朝着造化鼎砸去。 “我寻思着……” 钱晨人性发作,将玉玺随手一扔,指着那诸多灵宝道:“你们也不行啊!” 他无比嚣张的抬着手横指四方,轮回之主无人敢言。 背后的造化鼎大喊一声:“我和你拼了!”一脑袋撞了上去,和钱晨的脑袋碰在了一起。 第三百一十七章绝望窒息,真幻道果,最初道弱 “铛!” 青铜和头碰撞,打出一声回味悠长的闷响。 造化鼎紧贴着钱晨的额头,内中神华尽数爆发,鼎中造物剩下的五色泥爆发的神辉往钱晨脑子里灌! “钱晨!” 造化鼎发飙了:“我知道你醒了,刚刚那句话根本不像是太一的作风!他一贯杀人最沉默,你快给我出来。不然我就放着这一切不管了!” 钱晨无奈的撇了撇嘴:“事前吹成什么样了?等真应事的时候,你们这也不行啊!” 太一·钱晨反手捏住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缕杂念,用手一掐,钱晨就又不吭声了…… 造化鼎大怒道:“你在他心里面拖后腿,我们在外面……一拥而上。” 她终究没好意思把自己之前的打算说出来:“这才有一线胜机,现在你在他心里面根本不动。是想坑死我们吗?” “昆仑镜……” 钱晨残余的念头幽幽。 “昆仑镜!” 造化鼎冲着外面喊,一众灵宝手忙脚乱打出了自己的道果,祖龙珠的始祖道果浮现,穷搜时空,天地大权更是以自身神权叩问天机。 少倾,九幽大天魔碑便喊道:“不行啊!大姐,根本找不到昆仑镜封印在哪里!” “时空道反!” 造化鼎麻了,她也不知道时空道反究竟是什么存在。 太一·钱晨手中阴阳扇已经完全化为了太极图。 他将手中太极图扔出,把一众灵宝都卷了进来,信手抽出一根非阴非阳的太极弦,一众灵宝看了魂飞魄散。 这东西乃是阴阳道果的道反所化,宇宙开辟的动之机。 但所有灵宝都被太极图卷了起来,挂在半空。 然后太极弦啪的一声甩了上去。宇宙生灭似乎就在弦落下的一瞬间,动静乃生,一众灵宝的灵识几乎被抽到了天地开辟前,九天雷神真甲一声不吭,昏了过去。 其雷霆道果甚至被太极弦一点一点的抽离了出来。 唯有灭世大磨呻吟一声,霞飞双颊,好在它还有些义气,没有马上投敌过去。 如今诸天万界道果圆满的那些灵宝,堪称道尊之下,第一等的存在。 却被太一道反给——真·吊起来打! 就在这形势几乎崩溃的时刻,一口丹炉在虚空中打开一个洞口,一枚灵丹裹着昆仑镜顿时落下。 昆仑镜将自身镜光混着灵丹打出,瞬间照在钱晨身上,那一刻无数时空的钱晨重重叠叠,从借李尔之体重生那一刻开始,在无数时空中的钱晨都被拉了出来,然后一齐打入此刻的钱晨身上。 无数昔日的灵识重合,钱晨才得以从魔性之中挣扎出来。 丹炉打开了虚空洞口,瞬间一卷,消失的无影无踪。 造化鼎先是一愣,然后破口大骂:“你们太上三兄弟真不是个东西!道尘珠,你也根本不配和我与昆仑镜组成造化三宝!” 刚刚醒来的钱晨立刻反驳:“我当然不是个东西,你们才是东西,我可是人!” “宁师妹!” 钱晨还记得正事,冲着昆仑墟上大喊道,这一刻道尘珠倾力爆发,一颗混沌色的灵珠在钱晨体内浮现,清光沉浮,似乎在镇压着什么。 但道尘珠下,是一片黑暗的海洋。 此刻钱晨倾尽所有驱动的本体散发的封印清光,在这片黑暗海洋面前之前,亦是沧海一粟。 宁青宸纵起刀光,卷起无数情丝,将钱晨身上所系的种种真情,劈入了他的心里。 此刻,钱晨的人性终于微微压倒了一丝魔性。 造化鼎也顿时祭起造化道果,加持在道尘珠上,欲镇压那片魔性的海洋。 “终于有成功的可能了,快叫八卦炉出来,还有阴阳扇,你快动手!” “宇宙道果、阴阳道果、造化道果、时空道果合力创造一个宇宙,将魔性重新封印到道尘珠里!” 造化鼎顿时找到了一线胜机! 因为它看到了钱晨眼角的一滴泪,暗道:“太上心魔的弱点果然是人性,早知道把佛门证就有情道果的那位也带上。” 但八卦炉再未现身。 反而是钱晨,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那一滴泪。 他的眼中再无那等毁灭的欲望,反而是无限的眷恋不舍,造化鼎和昆仑镜才露出一丝笑容,就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钱晨缓缓开口,低声道:“……每逢佳节倍思亲!” 他转头看向众人,目光之中无限温柔:“太上昔年斩我,是因为不舍啊!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人性是我的弱点呢?为什么你们会认为魔性有悖于人性?” “实际上,我才是太上心中的人性啊!” 宁青宸眼中一片悲伤和空白,她赫然看到,自己和钱晨之间缠绕的情丝突然被生死斩断,空荡荡的落于冥冥之处。 而眼前这位钱晨身上突然爆发出无限的情丝,那一根根的情丝牵扯着整个世界,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有情丝相连。 那是眷恋,是思念,是诀别的悲伤,是永恒的不舍。 而这连接诸天万界中一切物质的情丝,似乎要将这一切物质元气,拼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模样。 “世界?” 宁青宸从高空坠落,朱唇轻启,低声喃喃道。 燕殊和青牛已经冲天而起,一道剑光卷在宁青宸的腰间,将她救下,却听宁青宸低声道:“他深深爱着一个世界,太上昔年合道,斩却的不舍是——故乡!” 钱晨手中冰魄刀光翻转,比宁青宸狠绝亿万倍的刀光劈中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一刻他们的情丝裂开,所在乎的一切都离解成一种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 燕殊立足不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只能勉强以飞剑支撑着,单膝支起。 “斩情之刀?” 太一低声道。 “这是昔年太上斩我的一刀,你们试试!” 一众灵宝的灵性完全被斩出,留在原地的本体无知无识,一切漠然。 造化鼎的灵性化为一席红裙,妆容艳丽的女子。 十二品金莲化为了一个恐惧的发抖,眼中满是疯狂和魔性的和尚;昆仑镜依旧是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小姑娘;阴阳扇却是一个英俊的道袍青年,站在那里犹如鹌鹑一般安静。 一众灵宝的本我灵识被一刀斩出,完全化为了昔年钱晨刚刚夺舍时的模样。 没有半分道行法力,就连和自己道果的联系都已经隔绝。 太一·钱晨挥刀自斩,真正的钱晨被他掐着脖子,拎了出来。 被‘自己’的手掐着脖子,钱晨甚至连眼珠子都难以转动,即便是一缕灵光,也感到了窒息。 “怎么,很奇怪?” 钱晨开不了口,但他的确感觉很奇怪,他与太一密不可分的状态,乃是他预备计划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昔日他打开那道证元神的大门之时,那些区分不出魔性和他人心的自我,让他完全相信了,魔性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在这场博弈之中,最重要的是战胜自己。 只要能战胜自己,就还有赢的机会。 但太一转手便将他斩出,拽着他的脖子告诉他——你完全猜错了! 太一缓缓道:“你觉得你分不出真我,我也分不出?你觉得,你就是我,我也是你的一部分?” 太一笑的很讽刺,他平静道:“你从来不是我,你不是那个穿越者,更不是什么前尘,你不是太上,你也不是道尘珠!” 太一缓缓勾起钱晨额前的一缕灵光,丝丝缕缕的彩色的东西被他一点一点的抽离出来,此刻钱晨突然挣扎起来,纵然无力他也死死的抠着太一的手指,绝望而恐惧的眼神,瞬间被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填满。 “放开……” “放开我!” 太一无动于衷——我叫钱晨,是帝都某大学考古专业的研究生,爱好是下墓和古墓形制、墓葬文化研究,独生子女,父母双全,家住在…… 脑海中的记忆被一点一点的抽离,钱晨泪流满面。 藏在道尘珠最深处,视若珍宝的一切,被太一一点一点的抽出,破坏。 我叫钱晨,是帝都某大学考古专业的研究生,父亲,忘了!母亲,忘了!家住……家住…… 我叫…… 我叫什么? 我是什么? 我来自哪里? 巨大的空虚瞬间淹没了他,最后一缕记忆从钱晨的脑海中抽出,在太一的手上凝聚成一个虚幻的道果。 一众灵宝,燕殊和宁青宸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一枚道果五光十色的转动,散发着温暖但虚幻的气息。 阴阳扇艰涩道:“虚幻道果!” 太一举起手中过的虚幻道果,体内的道尘珠亦被他祭出,失去了封印的道尘珠变成一颗灵光清澈的宝珠,内中亦有一枚道果在那枚虚幻道果的映衬之下浮现,却是一切最真实的气息。 灵光映照之下,一切真实浮现,再无任何虚假。 除了那一颗幻象轮转的宝珠。 被他勒住脖子的那个无名之人,朝着那颗虚幻的道果伸出了手,艰难道:“把我,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你的? ”太一张手一捏,真幻的两枚道果骤然合一。 “什么你的,这颗珠子明明写着我的名字!你的记忆是虚幻道果吗?巧了,我的记忆是真实道果,二者合一便是太上最后斩出的真幻道果,道尘珠?应该叫太上道真珠才对!” 太一徐徐道:“你根本不是什么道尘珠,或者说,是一半道尘珠。只是虚幻道果捏出来的一个假人罢了!” “你的记忆,若是有一点真实,太上也无法用它寄托虚幻道果。虚假的东西,又有何存在的意义呢?” 燕殊看着师弟,他依旧固执的朝着那颗道果钩动手指。 “我的……” “我的过去!” “你没有过去!”太一依旧冷漠:“那是我的过去,我才是那个穿越者,异界之人,旧日余烬,我才是太上的不舍和人性,他的心魔和执念!” 他的手指没有勾到那颗虚幻的道果,而是从虚空之中,勾出了一柄犹如冰彻的长刀。 手握住刀柄,挥刀自斩,太一松开了手。 “原来你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是记住了太上斩我的那一刀!” 太一冷漠的注视着他:“前尘往事,具化云烟!” “你也该散了!” 脑海中空空如也,就连名字也被剥夺的钱晨无力的跪在地上。 软弱的眼泪不停地流出,却再也回忆不起任何塑造自我的记忆,这一刻,元神大门终于对他洞开。 里面的无数自我,却都只是虚伪的幻象。 钱晨痛哭流涕,太乙道果倒映出孤零零的自己,他的戏谑和恶趣,他的冷酷和无情,他的魔性和放纵,那些被认为是自我的他,尽数化为了太一的模样。 最后看清自己,竟然只是太一所照的一面镜子中的残影。 天地之间,太乙万象,一片孤独…… 空荡荡的自我,元神骤然成就,却无任何波动,没有任何加持,自始至终,都只是他孤独的一个人,甚至,不算人,一个孤独的影子。 昆仑镜叹息一声,指责道:“太残忍了!珠珠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他孤独的翻找着记忆,试图抓住一点能支撑自我的东西,就在这一刻,一缕情丝悄悄落在他心头,里面有人喊他——钱晨! “原来我叫钱晨!” 他拾起了自己的名字。 ‘师弟’ 燕殊的一点意念落入他心中,。 “嗯!道门子弟!” 更加遥远的地方,还有人的情丝落下:“永远坚强,永远坚韧的钱师兄!” “绝世美人!” 无谓的情丝统统斩却!钱晨说着,还是将那一点奇怪的念头收了下来。 “奇奇怪怪的主人。” 耳道神的念头包含了一大堆钱晨的恶趣味。 “修墓爱好者!” 这是青牛的一缕念头。 钱晨渐渐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但他的道法,他的根基,他令领悟的魔念,却都随着虚幻道果而去,在随着诸多情丝落下,就连手中的斩情之刀都渐渐忘却了。 本来无一物。 空空荡荡的钱晨持着刚刚萌发的自我,犹如一个孩子,勇敢的面对起了面前剥夺了他一切虚假的人。 “道尘珠!” 太一手中悬浮着灵珠,看着钱晨,神色露出一丝悲悯道:“既然你已经不打算抢我的东西了!那这灵宝就还给你罢!记住,你不是我!” 道尘珠……不,其中过的道尘已无,只剩下被剥夺了真幻道果的一个空壳的道真珠朝着钱晨落下。 这时候,太极图也化为阴阳扇落下,太一大度原谅了所有灵宝,恩赐予他们最后的一点拥有自我的时光…… 接下来,这些人和物再不能掀起他的一丝波澜。 在预计有限的时间里,他将平等的……毁灭一切! 此时,阴阳扇却骤然开口道:“道尘珠……不,钱晨,你并非是完全虚幻的存在,他是道,你才是尘!他是最终道反,你确是最初道弱!你们都是太上道果的一部分!” “反者,道之动。” “弱者,道之用!” “你一味地追求强大,故而才让道反解封,如今你一无所有,弱小的不能再弱小,才能发觉太上在你身上留下的东西?” 在一切都陷入绝境,太一注定要开始灭世的大逆风情况下。 阴阳扇……阴阳扇他翻盘了! “嗯?” 钱晨懵懵懂懂的抬头,他都已经打算认命了! 人家太一不还是把道真珠还给他了吗?做一个新造的人,其实也挺好的,总比再次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和太一魔祖掰头好吧! “我还有什么?” 钱晨微微动了动脑子,只感觉头脑里空空荡荡,一切道法智慧都没了。 但他想起道法,却忍不住微微偏差,‘太一挺强的!而且还有我的记忆,不,我都那么像太一了,为什么不把我炼成他?或者……更大胆一点,把他炼成我?’ “我好像还记得一点太上斩情的剑法……唯太上忘情,能成万有!” “《太上斩情化魔篇》?” “亦或是——《太上忘情篇》?” 太一的眉头深深的紧皱起来,他可不认为钱晨是什么‘道弱’,更不认为,他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但他刚刚迈出一步,准备将钱晨斩杀。 却发现,时空上,因果上,一种莫名的联系在发生。 钱晨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兴奋道:“原来不是道尘珠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根基都没了,记忆都无了,魔性却还在?我知道了,我是无,他是有,我是过去,他是未来!” “我知道怎么封印太一魔祖了!” “那就是把我修成他的过去……” 被掏空了一切存在的钱晨,对于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毫无障碍。他默默与太一对视,顿时天地倒转,倒反天罡,太一的记忆在朝着他反向渗透过去。 太一的魔性,在污染钱晨。 “我是无限的存在,是无极!太上昔年斩却的过去,执着一切的是你,你是太上的前尘!” “而我却同样是‘钱晨’!只不过是太上还没成为太上的时候,乃是太上还无名无实,还没有形成任何性格,任何特征的时候,那个最开始的他,拥有无限可能的他!” 道弱之种,无声无息的在钱晨心中萌发。 太上已经成为了太上,太一还沉溺于太一。 唯有我,我可以成为任何人,我可以成为任何存在。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所有人成为自己之前,都是那个‘婴儿’,所以婴儿柔弱却可以成为任何人。所以,太上斩出了不是太上的我!我可以是任何人!” “道弱是太上道果中,无生于有的那一刻的萌发,是太上道果之中过的无限可能!” “亦是太上不会成为太上,不会成为太一,可能会成为任何人,超越太上,超越你的那无限可能!” “当然,我还可以做你,而且,最简单的成为你!” “重走一遍来时路,我就成了你!” “我是一切可能,是道最初的样子,是人最初的样子。” “所以道弱可以守而不能成,随着我的成长,随着我知道我是谁,我想成为谁,道弱就会慢慢的消失,因为我不再拥有无限的可能。这本是成长的必然,除非我一直是最弱小,最初的那个存在!” “但我之中还有你,道弱封印着道反,犹如无极包容着太极,因为道弱包含一切可能,道反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所以道弱最弱小的时候,也最为强大,道反根本无法突破它的可能性,来到世间!” “可当你突破道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道弱已经不再弱小,不再无限。” “道反突破的过程,便是你魔染我的过程。只有包容你的那无限可能踏缩的越来越像你,你才可能突破封印。但你一旦突破了封印。那么,我就会成为最像你的那个存在,而我们同样来自于太上道果!” “所以,太上留下的后手便会发动!” “我就成了你!” 时间上太一和钱晨之间,一道犹如莫比乌斯环一般的结构骤然扭曲而成,道弱道反的道果渐渐有合一的趋向。 太一手中的真幻道果,渐渐混一。 真实和虚幻的界限被两人道果重合的力量所打破…… 第三百一十八章太一吃瘪,盘古终成,二轮复活 太一骤然抓紧了手中的真幻道果,目光带着一种极致的毁灭欲望。 “你成为我的过去!哈哈哈……太上欲为我立下一个全新的根基吗?” “他将我从他的过去,嫁接到了你身上,让我成为道尘珠,成为钱晨?不,他还会留给我一个太一魔祖的称号,将毁灭道果,将他弃之不用的那些垃圾留给我?” 太一漠然道:“但他应该知道,这不可能!” “我是他忘不了了的过去,我是想要回家的游子……” 太一双手用力,生生将真幻道果裂开。 那颗虚幻的道果,朝着钱晨硬塞了回去。 但他还是阻止不了两个本同出一源的存在相互靠近,阻止不了道弱和道反的融合,被太上彻底从道果,从自己身上斩出的那么一个过程。 这时候,太一劈手砍出了一条时间裂隙,让自己和钱晨的时空交错,永远慢他一瞬。 过去和未来,错开那短短的一瞬时间。 仿佛钱晨下一瞬便会成为太一,但这短短的一瞬间又被太一以无上神通不断延长。 每次,钱晨下一刻就会成为太一,但下一刻,这个时间又挪到了下下一刻,永永远远,钱晨永远追不上,成为不了太一。 太一见到钱晨此刻的态度,犹如一团臭不可闻的狗屎,宁可把自己封印到永远的下一瞬,也不想他凑过来。 “你的执念限制了你,与我融为一体!不必成为太上,我们将超越太上!”钱晨豪迈道,朝着太一追赶:“我真的不介意成为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太一……太一!” 钱晨撕心裂肺的呼喊,宛若一个追妻的渣男。 “从今天起,我要改名太一,让你知道你永远逃不掉!” 钱晨朝着天空嘶吼,一脸不甘。 “滚!” 太一的声音从未来传来。 道尘珠中真幻道果骤然分裂,落在了两人身上。 一个是太上真实的记忆,一个是太上虚幻的记忆。 道尘珠骤然扭曲了这段时空,将相互追逐的道弱和道反囊括,重新恢复成混混沌沌的灵珠。 “太一,你逃不掉的!” 钱晨放声大笑。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头顶日月重合合璧的承露盘层层嵌套,金银铜三盘终于合一。 坏心眼的造化鼎炉中神焰燃烧,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到了那片天界的雏形之上,造化道果落下,将那片九天清气孕育的天界雏形砸开。 造化鼎许是受够了气,此刻鼎中所残存的五色神石赫然落下。 她嚣张的大笑着:“这可是娘娘补天后残余的五色神石,姐姐我豁出去了,也要填补你这稍显浅薄的天界本源。承露盘!接着……” 五色石液落入盘中,日月本源交相辉映,五色五行交织成玉,在承露盘的金银铜外,更凝聚一副玉质的盘心。 五色交织,炎天开辟。 仙汉苦求多年也无法开辟的天界,在得造化鼎中残余的补天神石后,终于炼成。 承露盘成就开天之宝,内中九天清气和炎天本源交织,一片无尽元气汇聚,凌驾一切的天就此开辟…… 彼苍者天! 浩浩荡荡的九天清气内中太清神符、玉清真箓,上清玉旨终于凝聚而成。 接引浩浩荡荡覆盖于诸天界海之上的三清天本源,犹如一条从天上垂落的青色飘带,又如青龙垂首,朝着地面张开大口俯冲而去。 九幽大天魔碑狠狠的踹了混一清浊大磨盘一脚,自己从昆仑墟上坠入无底深渊。 十二面石碑轮转,一片浩浩荡荡的浊气犹如玄龟,龟背上六道轮回轮转,九幽大天魔碑骤然合一,化为一面虚幻的碑影落在了玄龟背上。 这次因为六道轮回大阵、九泉忘川大阵、血海幽冥大阵,三大顶级阵法交织。 轮回盘,血海,忘川镇压本源。 十地本源之雄厚,在九幽大天魔碑轻轻一推之下,幽冥开辟,轮回遂成,血海冥河安静流淌。 大地瞬间倾覆,就像是整个地面都开始翻转一般,无数神山净土沉沦。 无数的遗迹被葬入地下,那五方镇压的玄黄玉台,不死神树,万剑成冢,茫茫冥海,永恒火山,犹如大地之根。 这片在神鳌背上撑起的大地,由这五方五行圣地朝着虚空之中扎下根系,终于有了一片稳定的依托。 滚滚如同青龙的九天清气,深藏犹如神龟的十地浊气,终于在两件灵宝的主持下撞击在了一起,浩浩荡荡的大毁灭轰然爆发,终极造化在其中悄然诞生。 被九幽大天魔碑踹了一脚,本就立足不稳的混一清浊大磨盘看到这一幕,完全无法抵抗自身的清浊大道召唤,摇身化为一口无法言说的巨大磨盘。 其中混沉犹如诸天的本源缓缓转动,磨灭一切。 磨盘骤然投入那清浊之气混成的一点之中。 巨大的磨盘瞬间笼罩一切。 刚刚开辟的天界雏形坍塌,刚刚稳定的地根也开始扭曲。 天地犹如一个巨大的磨盘,将其中过的一切物质、元气、生灵乃至存在……彻底磨灭! 太一神色彻底麻木了…… 他已经看出了这些灵宝会如何报复自己,它们要合力将这片世界开辟成诸天雏形。 而钱晨的真身就藏在这片世界之中,他的金丹随着清浊混一,浩荡祖炁诞生便是一转; 随着众多无以计数的旧魂转生,朝拜又是一转; 五件本命法器在天地重新孕育的过程中成就灵宝,又是一转; 开天辟地,斡旋造化大成又是一转; 诸天雏形开辟,地仙之道大成,金丹犹如宇宙,便是一转。 还有太阴炼形由生入死,向死而生,; 人仙之躯,周身百骸神现; 三千智慧珠落定,智慧假道果乃生,以假求真,无上智慧乃成; 以及道弱道反犹如衔尾蛇一般的轮转。 清浊、、天地、宇宙、生死、真假、智愚、他我,如此阴阳相互的道理,推动金丹九转。 这金丹,它还得倒欠钱晨三转呢! 融汇钱晨一生大道的金丹九转,就如同一枚道种凝聚,落下,开花,结果,圆满。 最后化为整个诸天雏形的大道! 一步道果,成就道君…… 因为其他清浊、天地、宇宙、生死、真假、他我道果俱被其他灵宝所证之故,比如清浊道果就是灭世大磨,宇宙道果乃是八卦炉所证,真假道果就是钱晨手中的道尘珠,生死道果便是轮回盘,天地道果传说为昊天镜所得,他我道果乃是佛门的一尊大菩萨。 钱晨只有从智慧证道的智愚道果,以及太古旧神,九幽魔魂献上的道果之中证求。 他自然是选择道果,因为他的惊世智慧已是道果所不能容纳的了! 金丹九转,只是开始。 接下来清浊混一,熔炼无尽元气孕育而出的大道祖炁,便能化为一尊浩浩荡荡的元气之仙,直通练气第四十九重,穷尽一切的造化。 囊括这片诸天雏形之中的浩荡元气,在这个世界,成就如始元玄三炁一般的功果。 他的神魂得到无尽的朝拜之后,金丹九转成为此界的大道,便会化为天道,神魂得天授箓,成就此方天地的神帝之尊。 五尊灵宝伴身孕育。 万法归一斡旋造化大成,得见造化道果落于心中。 假智慧道果落下,真实智慧诞生。 最后整个诸天雏形化为一界胎膜。 钱晨太阴炼形,化为多彩石子的身躯被世界重新孕育,各自演化为先天神只,最后诸神在神帝的主持下合力熔炼,在诸天雏形之中孕育一尊以整个世界为身躯,将诸天炼成身体的一尊魔神。 至此九证仙道尽数大成,九种至少也是道种级数的功果合一,孕育盘古! 这便是钱晨积累下来的浑厚根基,在太一魔祖的催化之下,在这些灵宝或是为了出气,或是凑热闹,或是自身大道向往的种种推波助澜之下,才能孕育的逆天存在。 以诸天为躯,道果寄托于自身身躯中,为体内天道。 诸天元气浩浩荡荡,皆由祖炁所生,乃是自己的法力。 五件灵宝各分享他道果的一个面,便是伴生灵宝。 神魂化为天地统率众神,皆为他体内四肢百骸,无数穴窍之中的神灵,上清黄庭大道与天帝统御神庭的大道完美融合。 斡旋造化大成,衍化一切神通。 真实智慧,扎根于体内众生,他的一个梦便是无数生灵的世界和宇宙。 如此融汇在一起,便是盘古…… 太一并非不知道这些,事实上,钱晨能炼成盘古,多半要归功于他的人脉,九幽魔魂、太古旧神都是冲着太一魔祖而来的,以及众多灵宝贡献的资源。 太一原本的想法是,一尊诸天雏形孕育的身躯,倒也勉强配得上他的身份,灭世起来,亦可吞尽一切。 待到他斩杀诸天万界所有生灵,毁灭所有世界后,便会将一切物质元气和时空炼化,最后化身盘古,重新开天辟地,颠倒一切因果时空秩序,重演故乡世界! 但此时钱晨要将自己练成他的过去。 盘古魔躯乃是他和钱晨合力炼成,一旦让钱晨夺取盘古魔躯,那么几乎可以冲破一切阻碍,将自己化成他的过去,两人合为一人。 他的所有执念,牵挂,从源头被太上彻底颠覆。 但若他去抢这盘古魔躯——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这盘古魔躯本就是在钱晨的根基之上炼成,可以说他主动成为了钱晨的未来,只要钱晨朝他走下去,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钱晨证道成他。 证道太一。 证道盘古! 太一魔祖彻底麻了! 他被太上埋伏最深的暗手弄得进退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造化鼎、大天魔碑和灭世磨盘,推动天地合一,造化诸天雏形,诞生太元祖炁。 散入这方天地的金丹赫然浮现,在清浊之气的推动下,便是一转,化为冥冥的一颗道种落在那混一的原点之上。 这也是方才造化道果和毁灭道果碰撞产生的那个原点。 道种,种在其中,毁灭道果随着灭世碾压而来,将一切磨灭化为无形的大道滋养下,不断扎根…… 太一没有阻止毁灭道果,因为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任由钱晨占据了不死药复活的身躯。 虽然那具身躯之中所证的大道,所拥有的力量,留下了太多他的痕迹,道弱夺得此躯,要证他的过去并无任何障碍。 但这也比道弱太过衰微,拥有无穷的可能性,将他完全囊括在内好。 若是他回到盘古魔躯之中,在孕育诞生的短短时间内,另外走出一条道路,完全超脱之前的藩篱,那还能给钱晨证自己创造许多障碍。 只要我变得够快,那么我的过去就追不上我。 等到他以自己争取来的时间,动摇合道的太上,使他落下大道,与自己合一。 那么‘他’还能有机会再看一眼故乡! 只要一眼…… 一眼就好了! 他可以毁灭一切世界,守护无穷的时间,回到过去,穿过老旧的小楼,小心翼翼的避过楼道中奔跑的孩子,看着那记忆中已经模糊,却依旧刻骨铭心的身影缓缓转身。 听着楼上的一声呼唤——李x,你回来了! 为此倾覆一切又如何? 太一让出了这具身体给钱晨,自己的道反一卷,朝着那已经凝聚而成的宇宙之卵,天地胚胎落去。 其中钱晨的残骸已经开始重聚,各种颜色的石子融化,一枚枚金色的细胞在汲取天地胎膜之中的混沌造化分裂,很快随着太一落入其中,混沌神曦被尽数汲取。 一个胎儿正在胎膜之中孕育,一根犹如虚幻的脐带,连接着归墟幻海,汲取其中的毁灭,生机,造化,幻象。 毁灭造化,生死,真幻等等九种道果将落入其中的世界残余,炼化为营养,供养盘古魔躯的生长。 以太一道反的奇妙,无数道君道果的反面孕育之下,盘古魔躯从一个胎儿孕育诞生,九日便可彻底成长完成,然后他还有九日时间动摇太上,同如今的钱晨一般,抢着成就太上的过去。 只要他在钱晨成为自己过去之前,重新回归为太上的过去,那么钱晨就再也碰不了他了! 复活赛进入第二轮。 复活盘古! 昆仑镜加快时光,促进盘古的孕育和这片宇宙雏形的成长,同时摄取过去未来之中无数时空残骸,给小盘古提供营养。 十二品金莲托着天地胎膜,用无穷无尽的功德和业火洗练。 祖龙珠偷偷的将真龙道果,将龙族血脉注入给盘古,想要将他炼成一尊无上真龙,至少也要带上龙族血脉。 赤霄剑在身后,犹豫着要不要抽冷子给祖龙珠一剑! 少清剑在旁边比划着,似乎还想砍盘古一剑,但估计只能划破胎膜,给盘古接生。 天帝大权,拼命的想要往盘古手中钻,想要他‘握玺而生’,天生为神帝。 但天地胎膜无情的拒绝了他,只能看着钱晨掀开如太上谕封印的太上神性,送入盘古体内,落在那等待苍天授箓的神魂之上。 道尘珠——钱晨神情微妙的瞥了它一眼。 知不知道谁才是太上最亲切的私印啊? 燕殊看着这震撼无比的一幕,看着诸多传说中的大能手中的灵宝,合力开辟一个无法想象的世界雏形,看着一尊诸天万界从未有过的魔神在其中孕育。 看着钱晨长身在归墟幻海之上,占据了不死神药以五脏五行之气复活的身躯。 燕殊突然感觉有一点陌生,钱师弟居然是太上三宝之一道尘珠的灵识炼化而成,还是太上道果的一部分。 虽然道反,道弱这些灵宝们口中说出的话,蕴藏无上大道。 道果之下,根本无法理解,只能感觉到如苍天如大道显化,参悟一丝便是造化。 燕殊迟疑着,却见钱晨回头过来,笑容不改,亲切道:“燕师兄!” “宁师妹!” 这一刻,所有隔阂冰消。 宁青宸俏生生的站在旁边,歪着脑袋抱着凤师玉卵看着钱晨。 “这是凤师?”钱晨张开怀抱:“师妹让我抱抱!” 宁青宸调皮的抱着玉卵躲开了钱晨,因为钱晨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三珠树的芽叶了!显然对凤师心存不良。 钱晨见无法得逞,便转向燕殊,伸出手道:“师兄!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该拿回来了!” 燕殊微微一愣,笑着从怀中掏出那面青铜龙符,将那珍贵无比的禁忌不死药放在钱晨的手中。 钱晨随手摄来徐福的干尸,笑道:“太一以为能将我困在这个躯体里,无法和他抢夺盘古魔躯?” “岂不知我早有准备!” 他说的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虽然这准备原本是为争夺这具身体预备的,但此番施展,亦有奇效。” 说着,就给徐福服下了禁忌不死药。 “这不死药,还未曾炼完呢!” “生死炼药!” 钱晨笑道:“如今那枚真不死药的仪轨还在,徐福他们死了,我这具躯体才活过来的,如果徐福活了呢?我自然就死了!如此死去活来,才有意思!” “师弟原本就是想引太一出来争夺这具身体,然后突然复活徐福,让太一随之死去,等若反悔一回,再在诸多灵宝的帮助下抢先复活,对吧?” 燕殊看着服下不死药,一种惊天造化正在发生的徐福,有点哭笑不得。 这徐福被师弟利用的实在是淋漓尽致。 只是昔年的一步之差,落下了对不死药的一种执念,怎么就被师弟知道了呢? 他真逮着你往死里用啊! 农奴也不过如此了,何况堂堂仙秦大方士。 “服下不死药,成就不死算什么?我这不死仪轨,能让人死去回来,服下薛定谔的不死药,岂不比真不死药牛逼多了?哦!师兄不知道他是谁?一个证的无定道果的道君……我决定把它命名为半死不活药!” “以后想死彻底点,就让徐福复活整个仙秦。想活了,就利用仪轨送仙秦下去。” “把徐福也炼成不死药的一部分!不,是把整个仙秦都炼成你那半死不活药的一部分,对吧!”燕殊有些无力,他怜惜的看了徐徐转醒,从死寂中彻底复活的徐福一眼。 不禁感叹道:“师弟,你做个人吧!” 钱晨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他松开体内的不死药性,任由它们朝着徐福灌输而去,汹涌的不死药性让徐福的不死生机骤然提升到了极致,自己也猛然死去,化为一点魂魄真灵,朝着盘古魔躯投去。 燕殊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仪轨之中,一枚虚幻的道果赫然浮现。 “不死道果?” 昆仑镜飞了出来,好奇的看了一眼,咋咋呼呼道:“怎么可能,就算你真的炼成不死药,也不会引来不死道果如此眷顾啊?” “你已经摸到这道果的边了!” “不死神树、扶桑树、帝屋树这些不死药居然抢不过你?怎么做到的?” 钱晨的声音徐徐传来:“有没有可能,不死道果亦是一种相反的太极道果!其中‘死’代表必然的结果,而‘不’代表否定。所以不死只是道果的一部分,代表无限的可能,但道果还有另一部分,乃是必然收束的‘死’。” “只有死才能衬托不死!” “所以这枚道果,就是要死去活来,翻来覆去的调戏死亡,将必定之‘死’,也化为不确定的一部分,才能真正容纳?” 昆仑镜傻眼了! 她看到钱晨此刻已经落入盘古魔躯之中,开始与太一抢夺,争取第二轮复活赛。 诸多灵宝各祭出道果,帮助他争夺那边宇宙,争夺那盘古的成就。 太一创造的先机被钱晨的后手抹去,亦不恼怒,聚精会神,投入证明‘我’是盘古的过程中。原本他将钱晨困在那具身体中,抢先回到盘古魔躯,魔性萌发,可以一点一点改变根基,为钱晨创造足够的阻碍。 但现在阻碍是设立不了了! 纵然魔性再不可思议,也不可能在钱晨与自己纠缠的情况下,创造出能够隔绝两人存在的东西。 道弱道反混成一团,一颗混沌珠落在盘古的心口,太阴炼形在这四面八方,无以计数的推动下,迅速来到了最后一瞬,由死而生! 盘古乃成…… 第三百一十九章拳打魔祖,碾压玉皇,盘古大魔 造化鼎提着自己的本体,站在归墟最高处小心翼翼的往下张望。 这口诸天雏形虽然是她率领一众灵宝开辟,但盘古成就之后,一切便脱离了她的设想。 世间从未有一尊道君开辟过诸天。 更未有道君将一整座诸天修炼成自己的肉身。 在肉身之中寄托整个诸天级别的元气为法力,一颗完美的道果为天道。 这种级数的存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便是它们这般见多识广的灵宝也不知道盘古能有多强。 “只要别让太一成就盘古就行!” 造化鼎心有余悸道:“他克制我们一切道果,姐姐我可再不想和得了这等肉躯的太一肉搏了!” “这个弟弟真的是不守孝悌,抓着姐姐就往死里打啊!” “镜子……” “那时候我已经把时光凝滞了,除了咱们轮回之主,不会有人看见的!” 昆仑镜没有提自己截取了多少时光幻影,只是安慰造化鼎道:“谅其他灵宝也不敢说出去!” “其他人我不怕,大不了锁定那个时间点,上门堵它们的嘴,但道尘珠会不会出去乱说?” 昆仑镜兴奋道:“不会的!” “珠珠最和平友爱了!” “再敬重我们两个姐姐不过了!这次我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哪里会有二话?” 造化鼎微微迟疑,想到钱晨狂笑着追逐太一的那一幕,以及对阴阳扇的暗搓搓的讽刺,还有对太上的不太恭敬。 和平友爱吗? 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吗? 怎么感觉不像呢! 倒是脑后的反骨有点凸出,凸起至少三尺高。 “终究是个姓‘李’的……” 造化鼎在心中嘟囔着,又听昆仑镜在旁边絮絮叨叨。 “珠珠已经明悟自己就是道弱!道弱道反一体,道尘珠已经重新封印了道反,如今就剩下太一的魔识。等珠珠重新塑造太一的过去,他们两个就融为一体了。到时候,太一就不是太上,而是我们的弟弟了!” 昆仑镜得意道:“让他揍谁,他就得揍谁……” 造化鼎却没有那么乐观。 “纵然钱晨和太一合一,改易了太一的过去,令其从太上堕格,但并不代表太一会改易灭世之心。” 昆仑镜不以为然:“太一魔祖想要灭世,最大的执念不就是他的故乡吗?如今他和钱晨合一,他的故乡不存在了,为什么还要灭世啊?” 造化鼎神情淡淡:“太一是结果,代表着毁灭道果的灭世之念!” “对故乡的怀念是他的人性所在,是他灭世的执念之因。钱晨改变了他的过去,只会改变他灭世的因,其果是不变的!” “过去的人性之根消失,为钱晨所替代,问题是钱晨的人性有太一那么稳固吗?” 昆仑镜数着指头道:“太一道反是魔道源头,他的源头不见了,魔性自然也就消失了嘛!” 造化鼎忍不住反驳:“太一道反不是魔道源头,而是魔道的最终结果!太上道果之中,太上合道其实是悲悯众生的伟大神性、道性,而太一乃是太上的执着不舍,亦是人性。那么钱晨这个道弱代表着一切的源头,是一切可能的融汇,其中自然也包括……” 造化鼎忽得一愣,反问昆仑镜道:“你说我们是不是一直都搞错了?” 昆仑镜傻傻道:“搞错了什么?” “如果按照起源和结果,道魔人三分的话!” “太上是道性的源头,道性的结果;太一是人性的源头,魔性的结果,那么钱晨就是……” “一切的源头!”昆仑镜道:“不对,钱晨可能是太上的时候,他才拥有道性的源头,而此时钱晨不可能是太上,所以他是魔性的源头,走向人性的结果!” “但如今他没有走向结果,而是走向了太一!” “如果太一和钱晨合并,那么就是……” “魔性的源头,魔性的结果!” 昆仑镜尖叫起来:“钱晨应该走向人性的结果,但他还没有走通,就拐到太一那儿了!” “会诞生一个纯粹的魔!” 造化鼎断然道:“最初道弱包容一切,是一切的源头!最终道反是一切大道的尽头,充满魔性的结果。原本最终道反只是太一人性的扭曲,最终走向大道反面的结果。现在钱晨替代了太一的起源,等若一切的源头指向魔性的最终,自然是最为纯正的魔!” “所以他并不会消弭毁灭的欲望,而是……” “更纯粹的毁灭!” 昆仑镜眨了眨眼睛,跟着造化鼎一起捋顺了逻辑,得出了结论:“所以太一是人性,珠珠才是魔性?” 昆仑镜镜光一摄,把燕殊抓了上来,追问道:“珠珠……也就是钱晨,魔性很重吗?” 燕殊微微迟疑;“是有点重,但那不是太上心魔搞的鬼吗?” 造化鼎逼问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关系诸天万界的未来,关系世间众生的福祉,你叩心自问,钱晨他的魔性真的源自于太一吗?” 燕殊点了点头:“毫无疑问,是太一的影响。” 但想着诸天万界和天下苍生,他微微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但师弟本性极为活泼,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生机和活力,似乎脑子里有无数的想法,随时可以生出无穷的……” “动性!”造化鼎补充了一句。 “对,动性……”燕殊眼中骤然一亮,找到了合适的形容:“所以太上心魔在师弟体内微微吸引,那些无穷动性便都往那个方向去了。” “果然是一切源头!” “魔道之果立于最终,一切源头自然就是魔性源头。太一一心只想着毁灭,虽然代表着大执念,却没有魔道的无穷变化,非得有钱晨填补通往大毁灭的无穷动性,这才让那无尽魔性萌发!” 昆仑镜和造化鼎对视了一眼。 这下太一倒是能被封印,可真正的太上天魔该出来了! 天地胎膜之中,一双胖胖的,犹如婴孩一般的小手突然抬起,在坚韧无比的天地胎膜之上,印了一个小小的手印。 然后伴随着那只可爱的小手用力,胎膜渐渐扭曲,被那只手抓着撕扯。 “刚刚诞生的孩子,有那么凶的吗?” 阴阳扇对于自己率队翻盘有些得意,心道:道尘珠这次该认下自己这个二哥了吧! 但回头看到这一幕,他有些疑惑,飞到了造化鼎的旁边,小声问道:“是不是三弟输了?让太一占据了盘古的魔识?” 造化鼎有些麻木道:“应该还在纠缠之中,但已经激活了这尊的一点本我魔识。” “它不会自己撕开胎膜跑出来吧?” 砰!砰!砰! 数声沉闷的响声,一张,两张,三张…… 许许多多的手掌拍在了天地胎膜之上,凸了出来,阴阳扇数了一数,正好是八只手臂。 随着八臂一齐用力,整张诸天本源清浊之气凝聚,坚韧强横不可思议的胎膜顿时扭曲起来。 崩的紧紧的,被撕扯得非常厉害。 “众所周知,因为被包裹在里面难以用力,袋子最难在里面被扯破!” 燕殊也感觉有点紧张,便举了一个袖里乾坤的例子:“所以袖里乾坤从内部最难撕破。” 阴阳扇点头大赞:“是这个道理!” 造化鼎微微犹豫,还没有接过话,就听到撕拉一声。 这一声彻响天地,惊动了归墟下方浓郁的黑暗和血腥,阴影中至暗的地方微微裂开,一只只眼睛睁开,无数双眼睛浮现在其中,注视着这一幕。 血海也在翻腾,似乎在雀跃庆祝。 一尊魔神,八臂齐张,胖手胖脚俨然一副婴孩的样子,赫然撕开天地胎膜,从里面跳了出来。 他一声啼哭,整个归墟都在震动,造化鼎还未开口便被他任性的抓在了手里,玩弄起来。 婴儿身边,毁灭道果前所未有的沸腾。 归墟之中无数世界毁灭的残影在他身边化为火焰,灭世劫火焚烧之中,阴阳扇瞪大了眼睛,也被婴儿抓了过来,撕扯着扇面。 肆意的,单纯的破坏…… 昆仑镜瞪大眼睛,瞬间裹着燕殊就逃。 因为那个婴孩俨然已经准备碾死他们这些有趣的小蚂蚁了。 它随手把昆仑墟像是积木一样掀开,一点一点的朝着里面的元神真仙碾压而去,口中发出天真的笑容,然后一瞬间,它找到了徐福。 婴儿只是单纯,单纯的想要破灭,毁灭,扭曲一切,但它并不傻,眼中流淌过无尽的魔道智慧…… 在那一瞬间,它开辟,扭曲了无穷无尽的世界,只是气息便让周围的无数世界毁灭气机涌动。 血海翻滚着。 一尊血影宛若一个世界一般大小,一直到了婴孩的脚边。 血海魔祖畅快笑道:“太一,你终于破开了封印!走吧!和我一起去九幽,在血海上举杯畅饮。庆祝你这位第三魔祖归来!” 那个婴孩认真的凑了上去,凝视着血海魔祖。 突然裂开无数獠牙利齿的小口,道:“第三魔祖?你是我兄弟?你是第几魔祖啊?” 血海魔祖哈哈大笑道:“道友,要是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大家都是兄弟!在下勉勉强强添为第一魔祖,还有一个二弟,就在……” 婴孩已经不耐烦的凑了上来,闻了闻血海魔祖,动手动脚的模样让血海魔祖感觉有些怪异。 “兄弟,你好香啊!借我尝尝……” 婴孩一把抓向血海,斡旋造化天生万法,肉身乃是诸天雏形所化,坚韧强大到不可思议,更有一个世界的祖炁为法力。 他伸手一抓,便是笼罩一切时空,横推过去未来的混元一炁大擒拿。 无数微小到不可思议的生灵融汇的血海,竟然被他一把抓起。 血海得了魔祖的魔识入主,化为了一尊无法形容的污秽生灵,它被婴孩扯着胳膊和腿,像是玩弄青蛙一般放在手中摔打。 血海魔祖艰涩开口道:“太一,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血盆大口张开,他犹自冷静道:“你冷静一点,我们都是做魔祖的人,已经很久不做吃人这种不体面的事情了!” “等等……这第一魔祖之位,我让给你了好吧!别给我们魔道丢脸,至少……” “至少先刷牙!” 血海魔祖惨叫着,被婴孩将血海分身扔进了嘴里。 然后随着利齿咀嚼,那尊无数不可思议的污秽生命汇聚的海洋,居然被婴孩的大口撕碎,吞咽,近乎不死的生命道果受到道反的冲击,无数生命形态和数量在它口中大爆发。 让那尊婴孩吃的血水四溅,分外满足。 血海魔祖一声不吭,退回了九幽深处,去治愈这一刻太一给他带来的心理伤害。 瞪着眼珠子,在黑暗裂隙中看着这一切的九幽魔祖眼睛都瞪大了。 但瞬间婴孩就消失在了他的眼中,直到九幽魔祖张开数千万眼睛,向着九天十地,诸天万界看去,才看到那位婴孩已经趴在了那裂隙上,抬起屁股对着里面瞅。 “我看到你了呦!” 婴孩抬起粗粗的手指,在一瞬间点爆了九幽魔祖的所有眼睛。 九幽魔祖捂着眼睛飞退。 婴孩拍着手道:“嘻嘻,真好玩!” 看到徐福还在脚边。 他一指头碾下来,将徐福犹如蚂蚁一般碾死。 这时候不死道果的生死仪轨再次逆转,他混混沌沌,善恶不分,只有最纯粹的魔性和玩性的脑海之中,骤然有一个意识清晰了起来。 钱晨返照自己。 看着自己婴儿般的躯体,无语道:“这是什么?” 婴儿盘古瞬间长成了一个少年人。 钱晨透过归墟,看到了外面的天地,天界高高在上,其被三十三天包裹。 三十三诸天世界中,三清天高高在上,然后九天铺陈为主体。 随即西方极乐世界,灵山净土位于西方;妖族山海天,蛮荒天位于北方;东方青华世界,玄都造化天位于东方;神道两个诸天世界位于南方。 如此三十三天犹如一座宝塔,耸立万界头顶。 但在这一刻的钱晨看来,他就像在往一口井里面去看,看到的是一口倒映在他眼中的‘井’。 这一刻,他朝着井中伸出了手。 一瞬间诸天万界仿佛坠入了他的眼中。 “诸天颠倒,万界沉沦?” 天界之上凌霄宝殿之中一阵摇晃,仿佛整个要颠倒过来。 众多神仙只看到一指巨大的手指,宛若山岳,宛若天柱,从归墟深处伸了出来,一指头捅进了三十三天,对着最中间的钧天,一探到底。 巨大的手指抵在了凌霄宝殿底部,然后好奇的扣了扣。 玉皇帝座不稳,看到那只胆大妄为到了极致的手指,玉皇上帝终于恼怒,赫然砸下了自己的天帝大权。 但那手指被这携着整个天地重量的大权砸到了指甲盖,却只在上面印了一个浅浅的烙印。 钱晨收回手,看着自己指甲盖上的一个白印,盯着分辨了半天,才认出来道:“授命于天?” “这井里面的蚂蚁洞还有蚁皇呢?” 钱晨的身躯已经有大半个归墟那么大,骤然之间视野完全变了的他,一时间却没认出那些东西。 他醒来只看见一口井在身下,内中有如宝塔倒转的井架。 最中间的井盖上一群小蚂蚁汇聚在一起,很嚣张的样子。 钱晨转头去看,身边一座小小的神山模型,就好像昆仑墟一眼,呈现三角形。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把这模型拆了重组,他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对于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总感觉都能拆开,重新组合。 探头出归墟望去,他看到一条长河蔓延而来,汇聚入海。 还有无数沙砾在长河之中流动,沉浮,铺在海中…… 钱晨掏吧掏吧,从怀中拎出一根赤红的长绫,欢呼一声就要跑下大海,掀起浪花,覆灭恒河沙数的世界。 造化鼎大小如意,变化到了极致,才化为一口酒杯那样的小鼎,悬浮在钱晨跟前。 却被钱晨一把抓起,准备用来舀水玩。 “道尘珠!” “你果然是胆大妄为,就连姐姐都敢动手动脚!” “造化鼎?” 钱晨一惊,顿时从半梦半醒中醒来,他的灵识骤然被另一尊存在代替。 盘古法身再次暴涨,从少年成长为成年! 一尊立于诸天之下,脚踩界海的存在,冷冷扫了一眼四面八方,眼中是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这一刻,诸天万界的道君大能尽数为其目光所慑。 无论他们如何向大道求问,都只能推算出来两个字——盘古! 太一冷冷扫视一眼自己欲毁灭的一切,但当务之急是先把自己和钱晨分开,那不舍和执念是他最珍贵的存在,他想要毁灭一切,只为了找回故乡,只是为了回家。 和钱晨替代他的过去后,那纯粹为了毁灭而毁灭,仿若多动症一般的熊孩子可不一样。 “太上忘情剑!” 太一反卷剑光,将自己和钱晨分开。 然后招来昆仑镜和造化鼎,阴阳扇,甚至连八卦炉也从虚空中跳出。 他将盘古肉身一口气以昆仑镜退转时光,恢复到胚胎之中。 然后时空、造化、毁灭、阴阳、宇宙、清浊,二十余件灵宝祭出它们的道果,在天地胎膜之上烙印下无数封印。 凝固了宇宙,凝滞了时空,停滞了造化。 太一将混沌珠从盘古的胸口掏出,对众多灵宝道:“这一回是我输了!你们看好他,让他别再作了!” “道果,不……应该是种种大道汇聚于道果中诞生的盘古道果。乃是我和他共同推演出的魔道终极,注定的灭世大魔头……” “我已经将道果封印在了他的下一刻,他若主动推动时光,便会成就盘古道果,继而身合盘古魔神。” “盘古魔神出世会如何,刚刚你们也看见了!” “盘古必然会把我拉出来,和他融合,斩断我的过去。” “太上算计太深,此局我暂时无法破解,就先忍了这一回,日后再图谋灭世。” “这一点太上辛苦争取的和平,你们别再让他搞没了!” 太一态度温和,言辞恳切,这一瞬间众多灵宝都觉得,虽然太一真想要灭世,但他骨子里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不像某个熊孩子…… 造化鼎拼命点头,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再让钱晨动盘古道果一下,不用你,我们就动手打死他!” 阴阳扇也瓮声瓮气的,原来是扇面被扯破了一半,他冷声道:“老爷你放心去就是,我们绝对不会让这东西成了你的过去的……他不配!” 混一清浊灭世大磨盘可惜的看着盘古胚胎,带着哭腔道:“盘古老爷,盘古老爷真的不能回来了吗?” 太一魔祖一声冷笑:“成为盘古?先走出他自己的路再说吧!” 太一的灵光遁入道尘珠中,混沌色的灵珠再次蒙上尘埃,一众灵宝合力将孕育盘古的诸天雏形搬到了归墟最深处藏了起来。 钱晨幽幽转醒,发现自己又恢复了不死魔药的复活之躯。 转头一看,徐福还粘在地上,顿时诧异道:“徐福怎么又死了?发生了什么?太一呢?” 一众灵宝眼神怪异,他为什么死了?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 钱晨大喊着:“太一,我要证道太一!” 造化鼎从极远处瞬间飞来,狠狠砸在了钱晨的头上,他一声不吭,仰头就倒,陷入了‘熟睡!’ 再次醒来。 钱晨看到阴阳扇还想补上一记的样子,连忙抬手求饶道:“醒了醒了醒了!我就吓吓他,没准备成为太一。” 他正色道:“成为太一的代价是我的人性完全被他吞噬,只不过是逼不得已,完全绝望时,威胁他同归于尽的方法而已。现在太一应该是认了吧!” 造化鼎道:“大家没看见他吞噬你的人性,我们只看到你在吞噬他的人性。” 昆仑镜也凑个脑袋过来,苦着脸道:“珠珠啊!你就别掩饰了!你才是魔性的源头,大家都不是人,不会歧视你的!” 阴阳扇警惕的看着钱晨,鼻孔出气,冷哼一声:“哼!家门不幸,堂堂太上三宝,道门至宝,竟然出了你这么个魔道源头。” 金鳌也凑了个脑袋过来。 钱晨一直仰头,仰头,仰头…… 然后招了招手道:“龟灵啊!多少年不见,长那么大了!” 金鳌委屈的冲他叫了一声,歪了歪脑袋,示意它背上空空如也…… 钱晨拍拍手,爬了起来,看着自己空空荡荡,孤独弱小无比的元神,不由苦笑道:“我这应该是诸天万界,最弱小的元神了吧!一些强壮一点的凡人都比我强……” 他突然出神道:“但我感觉好像能轻易成就诸天万界最强大的道果,似乎就在……下一刻!” “别别别别……” 一众灵宝手忙脚乱,镇压了他。 “咚!” 一声,造化鼎用力对着钱晨后脑砸下,看到一众灵宝惊恐的看着自己,她柳眉一竖,道:“好听吗?” “好听就是好头!” 一众灵宝尽皆点头:“果然是好头……” 第三百二十章灵宝议未来佛祖,轮回开昆仑送别 钱晨老老实实坐在琼华宫中,看着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十几个灵宝,郑重道:“都看着我干嘛?我不是已经保证过了吗?绝不会碰那盘古道果一下!” 他装模作样的仰天长叹:“修成盘古道果亦非我所愿,本来九证仙道,结成一枚道门正宗的道果也就罢了!” “谁料太一他胡搞乱搞,逼得我不得不狠心应对,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大家你添一笔,我添一画,还有你们推波助澜,才把我好好的一个道果搞成这样子……” 造化鼎一拍桌案,横眉倒竖,指着钱晨道:“你还有理的对吧!” “那些太古旧神,九幽魔魂是谁请来的?” “太古旧神也就算了,都是太上收拾服了的,九幽魔魂鱼龙混杂,我怀疑太古五皇之中都有人偷偷混了进去。” 钱晨理直气壮:“我一个后辈灵宝,诸天萌新,之辈怎么会看得上我,不是都看着太一魔祖的面子上来的吗?” “那你为何暗中钓上来了轮回盘,布置六道轮回大阵?” 祖龙珠不满道:“太古旧神许多以后天生灵为食,你给祂们轮回的机会,你立场不坚定啊!” 钱晨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担心盘古醒了之后,肚子会饿……” 钱晨罕见的红了红脸,然后强自狡辩道:“而且给那些老哥们一个机会又怎么了,我是让他们转世,可没保证他们能从盘古手中活下来啊?” “而且老哥们给钱又痛快,说话又好听……好几个有实力的老哥都跟我打了招呼,要和我结成异姓兄弟。大家拉起来一个杆子,号称盘古帮……” 一众灵宝顿时一静,原本以为他已经够厚颜无耻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 大日金钟指责道:“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还有假智慧道果!”阴阳扇不满道:“你堂堂太上三宝之一,怎么能修炼佛门的法度?” 说起这个,钱晨可不心虚了! 他一拍桌子道:“没有智慧证道之法,我早就没了!” “修炼道门之法和太上的过去斗?” “亏你也想得出来!太一侵蚀我的时候,道门的什么金丹大道,练气大道,炼神大道,跪得一个比一个快,元神大道干脆就是让我自己送上门,宰了自己把身体根基都让给他!魔道都没有它们坏……” 钱晨不满的嘟囔道:“早知道我降世之初,就应该去投了佛门,路要走的顺畅多了!” 十二品金莲在旁边一听,无精打采的花瓣顿时焕发光泽,振奋道:“师弟有意参研我佛门大法?” 钱晨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确有此意……” “老衲扫榻以待,倒履相迎!”十二品金莲喜出望外。 “够了!”造化鼎大姐发话,众灵宝顿时安静,听她道:“这些事情,回去轮回之地开第三千七百次会议再说!” “如今要做的是帮助道尘珠封印好盘古魔胎,上一次盘古出世,把天地胎膜之中孕育的先天都杀光了,吃完了!才猛然出世,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那些也知道厉害了。我让他们监视盘古在天地胎膜之中的动静,一旦有异动,就报予我知道。” “道尘珠!” 造化鼎语气严肃,让钱晨俯首帖耳,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她见状无奈叹息了一声:“昆仑镜用尽了时空道果之力,又有太一魔祖配合,才将盘古道果封印在你的下一瞬!只要你不和道果合一,盘古就会安安静静的孕育。” “你虽然是一切的源头,本无道魔之分,奈何之前有一个太一,如今有一个盘古,都在你的未来收束一切,故而必然有无穷魔性衍生。需得在其他方向多修炼几个未来道果出来,相互牵扯,才能免得你被那未来所吞噬,走向那个毁灭一切的方向。” “本来凝结道果这件事,便容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塞。” “前番是你要应付太一魔祖,不得不如此。但如今……” 造化鼎说着说着,突然又灰心丧气了起来:“如今你要应付盘古道果吞噬,还得赶紧拼凑几个道果出来,你看着办吧!反正道果并非越强大越好,其本质乃是自我对大道的扭曲,乃是真我应对大道消磨,天人相犯,却又天人合一的产物。道果的独特性,对于踏上道尊这一步至关重要。” “盘古道果虽然是是诸天万界,最强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果,但却也是最难踏出道尊这一步的道果。” 造化鼎指了一下在场的那几尊寄托圆满道果的灵宝,道:“你仔细看一下,在座各位的娘娘老爷们谁不是将道果寄托在我们身上,这才摆脱牵扯,踏出那一步的。” “到了那个境界,道果也只是一个顺手的工具罢了,其中孕育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道尘珠,你是我们之中第一个摆脱本壳,转生修行的。我们都期望着你能走出一条路来,岂会害你?” 祖龙珠幽幽道:“还是南华道尊厉害,他的道果太过独特,自我,甚至不需要灵宝来寄托,亦能踏出那一步……” 昆仑镜毫不客气打断道:“老龙在使坏,珠珠你别听!” “南华道尊的路是最不适合你的那一条,其讲究归复本性而后天不失,珠珠你的本性虚无一物,要走的道路乃是不停染化,不断琢磨。乃是要人外染你,才能生出足够坚固的人性来,如今太一感染你已经够深了!你得找点其他东西来调和平衡一下……” 昆仑镜小脸一板,道:“我觉得太一乃是男身,想要对抗其魔染,避免道路朝着他偏移,珠珠你应该转为女身才是!” “不如来我这里,作一任广寒……不对,广寒仙女已经有了,你来做瑶池圣女吧!” 钱晨面容一肃,转头对十二品金莲道:“莲台你再说说我入佛门的待遇……” “礼赞未来佛祖!” 十二品金莲赞道:“摩尼宝珠内蕴无穷佛性,故而能对抗其中封印的太上心魔,昔年太上捻珠,佛祖一笑,便奠定佛门大兴,以心传心的源法。” “合该未来佛祖出世,传道诸天!” “道尘珠!” 阴阳扇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你要敢做什么未来佛祖,我就要请道门三统,削去你太上之名。以后你改名功德摩尼珠算了!什么道,什么尘,都不要了!” “那道门能不能让我做未来道祖呢?”钱晨恬不知耻的问道。 阴阳扇气的不想理他。 第一魔祖和未来佛祖,忍不住催促道:“阴阳扇!大哥问你话呢?能不能由我来做未来道门大兴,开辟一道的教主?” “你再这样,我只好去古神那边,再认下一尊天帝来了!” 阴阳扇怪气道:“难道太上道尘珠终于不满意自己的出身,要到处认贼做父,三姓冠名了?” 钱晨道:“没事!我修有五色神光,大可以炼出一尊孔雀化身,让佛祖委屈一下,被我吃一回。我观那菩提树道友也是风韵犹存,不如度我去佛门一趟,以道身修佛,骑一只孔雀,道号准提佛母就是!” 这下十二品金莲不满意了! “未来佛祖恶根深重,只怕要度三千六百劫,方能成道啊!” “好了!”造化鼎打断钱晨四处化缘,求道果的打秋风之举。她感觉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娲皇至尊给他捏一尊妖族大圣之躯,不得不打断道:“这里说话终究不能尽数隐瞒天机,接下来的事,我们回到轮回之地再商量。” “造化姐姐!” 造化鼎还是低估了钱晨的脸皮,他恬着脸凑上来道:“如今道尘珠已经圆满,真幻道果浮现,也是可以给轮回之地做贡献了。不如请了小弟,入那轮回之地做一尊轮回之主如何?” 造化鼎惊呆了! 鼎儿手忙脚乱道:“你之前没有履行过卖身合同,没有走过咱们轮回之地的落职程序。目前来说,目前来说呢!嗯……你先完成任务,做一个轮回行者先吧!” “道尘珠现在可以卖了!” 钱晨抓着道尘珠挥舞道:“三千万道德……” “别啊!姐姐……”钱晨看着造化鼎转头就跑,连忙喊道:“可以打折的,两千万……” “不,我八百万就卖!” “再降点也行啊!” 钱晨看着一众灵宝遁入虚空,探出脑袋喊道。 他拿着道尘珠无限遗憾,如今这灵宝已经不是他的根基了,便宜卖了也没什么。这时候成为轮回之主,就不是轮回之地掌控他,而是他通过道尘珠掌控轮回之地了。 他还想给燕师兄他们多开一点奖励呢! 如果造化鼎敢让他当轮回之主,燕殊进入轮回之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回少清剑。 宁师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用凤师玉卵煮茶叶,奖励三万道德。 看见一众兄弟姐妹们离去,钱晨才收敛了顽皮。对于这些灵宝,其他手段不好使,最好用的就是用人性,只要用足够的人性逼得它们拿出人性来应对,便拿住了大半。 毕竟灵宝们还是人性稚嫩了些。 比不得诸天万界大能们的脸厚心黑,若是遇到其他道君,这一套便不管用了。 “唉!我也是为了磨砺它们人性成熟,日后转世为人,踏上修行路才不会吃亏啊!” “像我这般淳朴的灵宝,初入世的时候,便吃过了许多亏。许多地方不够杀伐果断,换做如今,什么真道人假道人,在我面前活不过三个呼吸!” 钱晨不知是悲凉,还是笑嘻的说道。 或许成熟的代价就是,渐渐再无人能走入你心中…… 走出琼华宫,钱晨看到燕殊急匆匆而来,还在台阶下就对钱晨道:“还好你来了!我架着昆仑墟在归墟逛了一圈,才找到了师叔!他和建木之舟被灵山八巫困在了一处秘境,连带我许多师弟师妹都失陷在内,好不容易才把人都救出来!” “还有,金鳌驮着昆仑墟很开心,托我问你,能不能就让它背着昆仑山算了。原来的岛不见了!而且它觉得原来的岛太危险了!总是让它一惊一乍的……” “它愿意驮着昆仑墟四处巡游。” 昆仑墟帝下之都这座西王母麾下,堪比仙秦小半底蕴的战争法器,昆仑镜就暂时托给钱晨管着了。 他日后重建楼观,还得悄悄掏一掏昆仑墟的老底子,看看能不能摸点油水出来。 当然,估计是不能太过分的……其实过分点也没关系,可以把宁师妹卖给昆仑镜做瑶池圣女,里应外合的掏空西昆仑。 “周天星舰停靠上去了吗?”钱晨小声问道:“徐福肯不肯修?” 燕殊神色古怪的看着钱晨,眼神似乎在问,你还好意思问徐福?就算徐福多年来觊觎中土,作恶多端,背叛仙秦,在瀛洲作威作福。 但燕殊也觉得,落在师弟手上,徐福这辈子的债也算偿完了! 钱晨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拍燕殊的肩膀,听他道:“你逆转生死,让徐福再次复活后,他似乎心灰意冷,就连二心都不冲突了。那颗背叛仙秦的妄心,应该已经被你折磨服了!” “哪有那么简单!”钱晨笑道:“他是憋着,准备阴我一回呢!” “你让他用造物道果修好周天星舰,金人就别动了!然后放他自由,甚至可以送回一艘周天星舰给他……”钱晨眼中闪过一丝无情的算计:“他必然会去复活始皇帝,逆转生死仪轨,将我送回死亡之中!” 燕殊顿时一惊:“那师弟你……” “我等得就是他送我回死亡之中,如今这幅躯体,太一留下的痕迹太重,我要归复道弱衰微之态,另行参悟大道,赶紧拼凑一个道果牵扯盘古的影响!” 对于师弟的死去活来,燕殊也已经习惯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地仙界?”钱晨问道:“我让金鳌驮着昆仑墟送你们一回,多拿点土特产,别让人知道了,以为我归墟多穷呢!别下次盘古世界再开,没人来了!” 耳道神在燕殊头上不停点头。 是啊!打窝不下本,下次没鱼上钩了怎么办? 燕殊摇了摇头,指着钱晨叹息道:“师弟你……我现在信了太一魔祖是被你磨灭人性的了!” 燕殊想起太一在毁灭世界前,对钱晨竟然心怀悲悯,甚至愿意将道尘珠还给钱晨。 怎么说呢? 太一是个厚道人啊!师弟这么坏真不是他的影响…… 钱晨将昆仑镜的烙印留给了燕殊一枚,悄悄道:“师兄你回去了可以去找司师妹,用她手中昆仑镜的仿制品和这枚印记相合,便能打开通往昆仑墟的道路,金鳌会去接你们!” 燕殊解开腰间的葫芦,笑道:“还有一份贪酒!” “师兄自己留下就是,此物除了祭天,别无大用。”钱晨不以为意,木禾还在昆仑墟上种着呢。 而且听说三珠树叶煮凤师,有悟道茶叶滋味,钱晨准备什么时候好好照顾凤师一下,不是馋悟道茶叶,是为了早日让它孕育圆满。 “里面还有三颗不死神药,九枚长生仙药。” “本来还有四颗不死神药的,但先前答应丹沉子前辈,其中有他一份,我便将血海道和兜率宫的那一份并为一颗,送给他了!” 燕殊看着钱晨摸着下巴,还以为他有什么意见呢。 岂料钱晨却摇了摇头,道:“不死神药给我一颗,长生仙药也予我两颗,剩下得到师兄你们留着玩吧!唉!有些因果,终究要了结一番。那颗不死神药,留给血海道和兜率宫掰扯去吧!” “我本来考虑,后面太一魔祖出世,虽然造化鼎顾及自己的面子,让昆仑镜遮掩了这一段,但元神之辈终究不凡,亦是能窥得一些蛛丝马迹的。” “本来还想要不要送他们‘上船’……” 钱晨嘀嘀咕咕道:“本来让昆仑墟回程绕一回,试一试有没有人心中有鬼。” “然后误闯入什么元气泯灭劫、诸天破坏劫、万法寂灭劫、物质虚空劫、衰亡宙光劫、解脱真空劫、毁灭末日劫、杀戮生灵劫、真幻颠倒劫……这些劫地,清洗一番!” “现在想想,最近是不是坏事做的太多了!得攒攒人品。” 燕殊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道:“师弟,做个人吧!” 钱晨叹息一声:“也是,虽然让元神之辈猜到什么,只怕会有人供奉归墟之中的‘盘古’,或者谋划什么魔劫啊!创造几门魔道大法,开辟几支道统。让魔·盘古流传出去,影响我纯净道果。危及诸天……” 燕殊只能道:“那我来下手?” “哈哈哈……”钱晨笑道:“师兄终于也学会开玩笑了!” “度过魔性之劫后,天地皆宽,虽然还有盘古道果威胁,但师弟我又有何惧之?区区一群元神之辈,能闹出什么大事来?了不起四处传播造化鼎亦或是阴阳扇的黑料,让它们急眼就是。” 燕殊心中嘟囔,他可没开玩笑。 与其让师弟下狠手,还不如自己先选几个不长眼的,作恶多端的杀了。 ………… “师弟。” 燕殊和宁青宸最后在昆仑墟上,和钱晨告别。 金鳌驮着巨大的昆仑神山,其上九座天门处处封闭,框了九重园圃出来,只让那些道统的灵宝、元神和众多弟子呆在最外围。 他们也不知道还有钱晨在谋划一切。 太一魔祖出世,乃至此次归墟的大多数谋划,都涉及钱晨的身份和许多隐秘,这些对于道尊之辈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下层道统,就没必要知道太多了。 所以钱晨从未正面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要么顶着葫芦娃,要么就是魔性的一点道反落下,扫平仙秦。 “此番磨砺之后,我亦要为冲击元神做准备了!”燕殊告别道:“下一次轮回世界,师弟你要去做那劳子的轮回行者,估计也是一人独行,这贪酒,就算给我送别之酒吧!” 钱晨将一葫芦塞入他的手中,道:“这壶长生酒,劳烦师兄送给司师妹去。” 又同样翻手拿出一枚青玉葫芦,递给宁青宸:“还有宁师妹的,这壶酒我在太阴银盘之中埋藏许久,正该为宁师妹阳神所贺。” 宁青宸温柔笑道:“那师兄就继续收着,等应该给我的时候,再给我吧!” 燕殊也拒绝道:“唉!钱师弟你又不是不回去了,这酒啊!你自己见面的时候给,别托我送了!这贪酒我也留着,等到我证道元神的那一刻,才算天地间最大的贪得,那时候,愿与师弟再饮此酒?” “师兄真的忍得住?”钱晨不禁问道。 燕殊笑而不语,区区天地至品美酒,祭天法酒而已,怎么就忍不住?他还带着两枚不死神药和几枚长生仙药呢! 一副不死神药下来,立成元神。 这才是天地间最大的诱惑,燕殊却只如等闲。 “那行!” 钱晨拱手抱拳道:“那就在两位师妹的元神庆典之上,由我奉上此酒吧!” 燕殊道:“我回少清了!镇派飞剑出走的事情,还得和掌门交代。” 宁青宸道:“谁能知道,就连太上道祖成道之际,心中的不舍也是回家……” “师兄,我也要回家了!我家在长安,宁氏小族,最高不过一位证得阴神之果的老祖。钱师兄要是不嫌弃,可以来我家坐坐,当然,可别大开杀戒了!” 钱晨道:“宁师妹回家去,定要道心坚定,狠狠的打你家那些不识趣的脸,依师兄我的经验,只要你回去把那位阴神老祖打一顿,多半就没什么事了!轮不到我来大开杀戒。” 宁青宸噗嗤笑道:“师兄还是那么有趣,老祖又没有得罪我……” “啊!” 她掩了掩嘴,才想到按照世家大族的家教,长辈教训晚辈乃是理所当然,那句得罪,便已经是无法无天了。 “是的!修道人按道行说话,区区一尊阴神,宁师妹你抬抬刀也就杀了无数,凭什么得罪的起你啊!” 钱晨挥手告别,任由金鳌载着昆仑墟游向中土去了! 待到昆仑墟远去,钱晨才缓缓回头,一刀划开自己的肚子,将五脏六腑扯了出来,由五道神煞之气凝聚的脏腑,为祭,滚滚的九幽魔潮再次笼罩此地。 句芒、祝融、蓐收、共工、后土! 五尊魔魂从魔潮之中走出。 半空中传来昆仑镜一声娇喝:“珠珠!宝贝我给你送来了!” “这是最后两尊无主的金人了!其他都被各方势力藏起来了,我不好强行动手……” 两尊残破的金人被昆仑镜从旧时光中扯了出来,重重砸向了归墟幻海,那里还有三尊残破到了极点的金人屹立。 五尊金人环绕钱晨一圈。 任由他将五脏分别祭给它们…… 滚滚的五方神煞从钱晨的内脏之中显化,灌入五尊残破的金人之中,伴随着祝融魔刀、句芒木尺、共工玉钩、蓐收神剑、后土法剪等五件法器插入五尊金人心口,内里破碎到了极点的法灵和魔魂终于开始融合。 昆仑镜将那五尊正在复活的金人一卷,送入那盘古胚胎盘镇守。 金人面向五方。 由原本的阴河神桥,从九幽直通此地,让魔魂不断归来,同时五尊魔神亦负责斩杀一切窥探盘古魔胎的存在。 中门大开,空空如也的钱晨。 坦坦荡荡,走入轮回之地…… 第三百二十一章金鳌远来惊尘世,飞舟海市喧四方 飞舟仙城之中,依旧有人对十多年前的那次甲子海市津津乐道。 不仅是因为那枚乾离七宝焰光丹,其后拍卖会中的那一滴佛血,《孔雀明王佛金身》图,凤血神玉。 更是因为甲子海市之前,龙族四海设阵,阻拦群仙。 龙象东去,纯阳北来,各破四海! 还有十二重楼里的那一场惊天的辨宝,归墟幻境出世,四海散仙、各大道统纷至沓来。 当然还有飞舟仙城之前,某人刺伤东海龙族三太子,蓬莱仙门至,仙秦镇国之宝,金人出手一指,撼动四方。 当然最惊心动魄的还是传闻被灭门的楼观道依然有人出手,诛杀元神之尊的龙王丹溪。 此时,一座巨大飞舟之上。 白玉楼阁沉浮于云中,水汽缥缈汇聚,匾额上书——玉泉阁。 纯白积云砖依旧软绵绵的适脚,头顶的天青琉璃瓦透彻不染尘埃,两名修士躲在临窗的位置,遥遥看着远方的海面。 其中一位修士言笑晏晏,一脸端庄,却是昔年和钱晨有过数面之缘的珞珈山女修梵兮渃。 另一位正是玄空天星门的真传弟子的玄枵。 “前番龙族的远古龙城狼狈从归墟之中逃出,你可知道?” 玄枵倒了一杯青云山本宗的流云泉,冲在如珠如螺,蜷缩成团的茶叶之中,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骤然升腾。 梵兮渃微微点头: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据说闯入归墟之中的真龙,活下来的不足三成!许多修为精深的老龙都留在了归墟,而且……” 她微微一顿,眼波流转,见到引起了面前玄枵的注意,才徐徐开口道:“而且我听闻那位率队前往归墟的元神龙王敖广法犯下了大错,回到东海后,被直接打入了孽龙宫中。” “孽龙宫位于北海海眼,打入其中的真龙,未曾听说有一位能活着离开的。以其元神之尊,尚且受如此重罚……” 见到玄枵果然提起了兴趣,她朱唇轻启,低声道:“我听说东海龙王直接喝问他,为何不死在归墟?” 玄枵微微皱眉,这等元神龙王,对于他们来说乃是传说中的人物,但略略想来,即便是带去的真龙全都死在归墟,也不应该让龙族狠心废掉一位元神龙王才对。 “据说进入归墟的小龙之中,有一位东海龙王极为看重的真龙世子没有出来!” 梵兮渃用茶盏抹了抹淡黄的茶汤,悠悠道。 玄枵却洒然一笑:“此言定是假的!元神龙王何等尊贵,便是四海龙王亲子,又怎么比得上一位元神?” 梵兮渃笑道:“兮渃也是如此想的。” “不过另一件事,则更为震动!” 梵兮渃道:“西极玉京教背后的玉家,据说也驾着玉京山狼狈逃出归墟!你我认识的那位玉家的天骄玉凌霄,更是直接死在了归墟。” “据说玉京山狼狈遁入西极大教的时候,整个玉山上空空荡荡,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后来登上玉京山的玉家弟子,有人被吓得精神失常……” “也是假的!”玄枵摇头道:“玉京山乃是地仙界有数的洞天之宝,若是有谁能打穿此宝,杀光其中的玉家人,哈哈……他为什么不把玉家的元神真仙也杀了?” 梵兮渃眉头舒展,微嗅茶香。 “兮渃这却不知!但玉家封山之事不假,便是玉京教中那几位抛头露面的长老之中,也没有了玉家长老的身影。” “玉家三老威名赫赫,乃是西极玉京教中有数的阳神之尊,此番玉京山归来却未见他们现身,可见玉家确实在归墟之中,遭逢了不少凶险。” 玄枵分析的头头是道,继而叹息道:“我玄空天星门亦有一尊真仙冒险涉足归墟,此番进入归墟的各大道统,龙族、玉家具是一霸,就连他们都折戟而返,恐怕那归墟的险恶,更在大家的预料之上。” “若非那承露盘出世,怎么会有那么多宗门大教入场?” 他连连摇头:“归墟一行,海外绝大多数的仙门都已下场,就连这飞舟海市背后的东海三友,亦失了音讯!这些天,海市商路动荡不安,许多匪徒劫修扼守海路要道,劫掠商旅,而各大仙门大教却纷纷沉寂,已经有人在打探海外各大仙门探索归墟的人手了。” “若是一个甲子内,还没有音讯传来,只怕海外就要出大事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有人大喊:“回来了!前往归墟的各大仙门大教都回来了!” 玄枵顿时起身,顾不上冒犯梵兮渃梵仙子,探头出窗外去张望。 却见飞舟仙城的远方极遥远之处,滚滚潮汐犹如一条白线,朝着这个方向奔涌而来。 那是浪头高达数十丈的巨大海啸! 好在飞舟仙城高高悬浮在上,往来的又都是海外中土修士,即便是凡人海商,下面也有专门给他们避难的仙城。 海啸之后。 一座云雾缭绕之中巍峨犹如神山的山岳,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浮现。 仙光笼罩,九重天门次第而开,仿若飞升一般的虹光落下,真如九天宫阙,仙山玉京降临凡间一般。 最为震撼的,还是那神山之下一尊庞大沉浑,身躯笼罩整个水天一线的金鳌! 金鳌的头颅探出,即便距离数万里,犹然能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让任何飞舟仙楼都犹如蝼蚁一般的庞大。 玄枵瞠目结舌,一时无言,竟分不清楚究竟是真有这么一幕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无意中陷入了修行的幻境。 梵兮渃与他并肩而立,也是秀口微张,露出皓齿。 洞开的天门之中,一口破破烂烂,却浑身裹在神辉之中的丹炉首先闯出。 其后便是各家灵宝,梵兮渃便看到自家的玉净瓶靠着边,低调的飞出,一改珞珈山平日的作风,简直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玄空天星派的灵宝天星罗盘也跟着飞出,同样低调无比。 但此刻这么多灵宝一并冲出仙城,已然震动四方,飞舟仙城上无数修者蜂拥而出,各踩飞剑和飞行法器,悬空在飞舟仙城旁边,望着金鳌神山浮现的那个方向。 甚至连飞舟仙城的悬空禁令都无视了! 有人看见神山之上,一株半枯半荣,犹如九彩的参天神树,狂热的指着神树道:“是当日幻境中浮现的不死神树!” “这座神山,莫非就是帝下之都——昆仑墟?” “竟然有人从归墟之中,找到了当年沉入归墟的帝下之都?” 同样有修士结舌道:“这……这可是仙人之都,昔年西王母的行宫啊!其上有不死药,三珠树,木禾等等至宝……” 就在众多灵宝的走出天门的时候,远方海域之中骤然黑云翻滚。 滚滚的魔云瞬息万里,裹着一条血河来到昆仑墟前,朝着那口就要遁走的丹炉大喊道:“兜率宫!尔等敢昧下我血海道的不死神药?” “那可是我血海道血圣老祖,不惜沉沦阿鼻才夺到手的,你丹沉子明明开口一人一半,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 这些蜂拥而出的修士更多了! “不死神药!” “那可是不死神药,服下一颗,便能长生不死的逆天神药。没想到归墟之中居然真有这等宝药,更是落在了兜率宫手中,甚至让血海道的一脉祖师都陷落了!” 梵兮渃和玄枵对视一眼,均感觉吃到了大瓜。 以他们的修为,自然不敢图谋什么不死神药,同样这里九成九的修士都没这个胆子,但不妨碍他们幻想一番自己若是能有机缘得此神药…… “血圣老祖确实对不死神药有过微功,我欲开炉炼药时,也答应可以分他一份。但他可是自己担保,能护住此药的?奈何此药功成之时,他自己没能挡住徐福,被人打入九幽。” “现在还有何面目争夺不死神药?” 丹炉之中,丹成子神气自足,看到血海道的魔头用魔音将话语滚滚的传荡出去,便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辩解一番,免得兜率宫为人流言蜚语所蒙羞。 血海道那魔头叫嚣道:“放屁!” “采集辅药的乃是我血海道血圣老祖,祭天炼药的亦是少清剑派燕殊道人,你兜率宫寸功未立,有何面目独吞神药?” 丹成子大怒,打人不打脸啊! “哼!血圣老祖求人的时候,好话说尽,那种种辅药又岂是他一人之功。而且若无与我兜率宫有约在前,他拿什么巴结上少清剑派?不怕人一剑飞来,把他斩了吗?” 丹成子理直气壮,道:“血海道魔头,你速速退去,看在有约在前的奉上,我兜率宫仿照不死神药炼制的不死丹会,犹然有你血海道的一份,再敢出言不逊,休怪老夫除魔卫道了!” 血海道那人的魔云中传来啪啪啪的打脸声。 “丹成子老道,你羞不羞!还仿照不死神药炼制灵丹。” “这不死神药乃是西昆仑不死树为主药,采集无数种仙草灵殊,经由四灵牵引,叩请苍天炼药而成,你兜率宫有几分本事,也敢自称能仿制神药?就算你丹会炼出十万灵丹,顶得上不死神药一点丹泥否?” “老老实实把不死神药交出来,不然我九幽血海两道,让你出不了东海!” “你……你……” 丹成子皮面通红,丹炉之中九条炎龙旋出,滚滚火浪笼罩整片海域,烧的大海沸腾,怒声道:“老道倒要看看,你魔道如何大的口气,能奈何我太上真传?” 两边撕扯的激烈,围观众人却纷纷偏移了话题。 “不死神药竟然是少清剑派的人炼制的?” “少清不是剑疯子吗?居然也会炼药?” “那燕殊是谁,莫非也是一位元神之尊,少清竟然还有一位未曾出世的丹道大能?” “燕殊?那不是少清的一位真传弟子吗?据说才刚结丹……” “结丹真传炼制不死神药?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没听说是四灵牵引,叩请苍天炼药?估计只凭机缘,不需要什么炼丹的本事。” 燕殊在昆仑墟上一阵茫然,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 巨大的丹炉冲入魔云。 浑身裹着九种先天真火的九条太古炎龙烧的魔云沸腾起来,无数冤魂厉鬼被生生炼化,云中无数魔头,俱都沾不到丹炉一丝。 灵宝丹炉虽然破破烂烂,但此刻的神威却无法直视。 却是内中的神只托着一枚不死神药。 统合其中沉淀的无数药性,化为一股万古丹王气,这乃是一门专精药性的大神通,非得有一枚九转级别的神药镇压丹炉,才能施展。 此万古丹王气一落,炉中积蓄无数载的灵丹犹如一尊尊道兵一般,献出元气,汇聚成一种惊人的法力,加持在丹炉之上,直恢复了它的全盛时期…… 就连炉腹上那金人的手印,都在缓缓的变淡。 虽然血海道此次汹汹而来,也带了自家的灵宝,但他们却未想到兜率宫的丹炉还能如此凶猛,此刻那黑幡一卷,只能勉强困住兜率宫众人。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海外仙门,将法宝一卷自己的弟子,落入了飞舟仙城中。 很快,种种消息就传到了梵兮渃面前。 此番归墟之行凶险万分,陨落的元神真仙就不止一尊,更有传说中的上界道君出手,却被太古天狗大圣的残魂咬死了! 这是九幽道弟子以魔识传开的。 传说广寒宫、大光明宫的弟子虽然也死伤不少,但却有不少人得到了传说中地仙界太古日月的碎片——太阴银魄和太阳金精。 各道统都俱有收获,只怕有数十件太阴太阳之宝要出世! 这是一种逆天的机缘,任意一件太阴、太阳之宝,都足以供数十位结丹修士,或是数尊阴神阳神大能修行所需。 飞舟仙城之中,以太阴承露法禁,太阳饵食法禁炼制的法器价格疯狂下跌。 人家凝练的是太阴月露,太阳日饵,你凝练的是什么? 传说中广寒宫最新一代广寒仙子出世,凶猛无匹,而且这一代广寒仙子并非出自广寒宫。 这一道消息更是炸翻全场。 广寒情劫即将再次问世,不知又要波及多广,灭门多少。 梵兮渃都不禁皱眉,咬着下唇,担忧道:“据说这一任广寒仙子乃是道门所推,修成太阴广寒刀经之后由金丹一步阳神,堪称近百万年来,最惊艳的一位广寒仙子!” “海外仙门大劫至矣……” 很快,更多消息传来。 “传说中的聚窟洲返魂树现世,有人炼制成了三更五鼓返魂香,能活死人,肉白骨,逆生死。” “炼制此香的是三个散修,据说是不入流的盗墓贼之流,却获得返魂树的一些枝叶,逆天炼制出了灵香!有人曾经想要抢夺灵香,在昆仑墟上就被少清燕殊一剑斩了!” “归墟之中有一座金鳌岛!上面大墓无数,但就连魔门赶尸派都栽了!被一只尸王红毛犼覆灭了大半!” “金鳌岛上灵药无数,神金处处!甚至还有幽冥之地才有的至宝九泉,活着出来的人都得了惊天的造化,任意流出的一株灵草都被炒到了天价!” 飞舟仙城之中,三山真符,以及次一等的三山符箓的流通性,一瞬间都达到了巅峰。 甚至冲击了三山符箓的稳定性。 道院在此地的主事者,以及承销三山真符的七大仙门,正在从中土紧急调运储备。 “归墟之中流出的灵药,有不少是上古就失传的灵种,现在中土的道派仙门都在抽调真符来收购!若是能养活,繁衍一种,或许就能修复数种上古丹方,支持一派仙门崛起!” “传说中的昆仑木禾出产的五谷灵种被人从归墟带出,中土和海外各大王朝海国正在全力搜索那人!” “三珠灵树的叶花被人从昆仑墟带出……” “仙秦时期的战争法器……” “前人遗留冥宝,随之入葬的冥器出世,许多阴间传承都来了……” 一时间除了梵兮渃这里,其他各有来路的消息也被有心人、无心人在市场上疯传,各大商家都在疯狂的寻找货源。 诸如甲子海市压轴的那一批凤血神玉那般的至宝,诸如地黄古玉、造化青铜之流。 在飞舟海市已经出世了数十件…… 这是比甲子海市更大数百倍的一场盛宴,只是禁制完整的法宝,便有七尊出世!甚至连残破的灵宝都有消息…… 梵兮渃和玄枵眼睁睁的看到了一回修士的疯狂。 各种延寿的灵丹,各色禁制的法器。 天周、天商乃至天夏时期的遗物,流水一般的各种消息,真真假假从各方传来,十二重楼等各大商会疯狂的放风要举行一批归墟拍卖会。 归墟归来的各大道统在飞舟仙城流出一部分宝物后,中土和四荒的仙门都在赶来。 甚至有元神真仙用灵宝及时赶到…… 当然,最热门的消息还是不远处海上的一场道魔大战。 据说已经有魔道数个宗门合力来加盟血海道的讨薪之举,而中土太清宗、正一道等道门正统亦来援兜率宫。 为了一枚不死神药,整个海外劫气汹涌,混乱一片。 最后,再有不死神药能从道果之中复活道君的消息传出,整个地仙界骤然沸腾。 这次就连燕殊也难以置身事外,不提宗门之中几个眼神巴巴的长老,就连建木老祖都有意无意的打探不死神药的消息。 他总是说:“什么不死神药,我才看不上眼呢!不过是想看看西昆仑的那个老东西还活着没?” “老祖放心,不死神树真的死透了!”燕殊只能如此回答。 建木老祖指着不久前刚刚消失的昆仑墟幻影道:“你给老祖看看,上面扎根的是不是不死神树呢?” 燕殊只能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死了!师弟出手,您还不知道吗?” 建木老祖半信半疑,悄悄落下一缕青气,化为一个青袍老者:“那不死神药,你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他眼神躲闪,讪讪笑道:“老祖也不是贪图你的东西,这等成仙至宝,莫说是老祖,便是掌门,你爹娘来了,都没脸讨要的。就是,就是……老祖我没被炼制过不死神药,听闻此物与不死道果有关,想验证一番,老祖我能不能拿来炼制不死药。” “若是能参悟出用我炼药的丹方,我一定先让你试试!” 燕殊只好拿出不死神药,并提了两句炼药的丹方。 建木老祖默然无语,久久才道:“还是人家西昆仑豪富啊!不死神药,莫说是一套辅药了,便是其中任一一种,你少清都拿不出来!算了!熄了这般打算了罢!少清没福气啊……” 燕殊取出一枚长生仙药,微微楞道:“可是,我们少清不是已经有了吗?” 虽然两枚不死药,他不好意思留在少清,毕竟宁司两位师妹还未成就元神,这等师弟留下的机缘,不好在外人中选。但长生仙药出炉的够多,燕殊却是想在少清留下两颗的…… 建木老祖一个蹒跚,对着身后关心的燕殊摆了摆手,狼狈去了! 第一章青铜门后轮回地,九转金丹太上书 钱晨再次踏入轮回之地,这一次并非轮回之主相召,而是他主动沿着昆仑镜留下的烙印,踏入那冥冥之中的所在。 第一次进入轮回之地时出现的青铜门户,再次浮现…… 这一次,依然是无以计数的战争场面,青铜门户的上半是巍峨的天宫屹立钧天,无数仙人乘鹤上云霄。 两位原先被仙光和云雾遮挡,但如今却清晰可见的身影,在那无数仙人、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之前,步入了天宫的南大门。 一尊神将跪倒在地,它头盔歪斜,将要倒地…… 而为首的仙人手持如意,只是一击便打碎了天宫南门前那面威严神圣的法镜。 另一位钱晨非常熟悉的身影——太一魔祖,正站在天庭的那尊神帝面前,同样还是天帝挥剑斩断大地,裂开九幽,但那道深邃的裂隙之中却有无以计数的魔头汹涌而出,铺天盖地,遮蔽了一切。 但魔头飞到半空,便化为一位位乘鹤的仙人…… 唯有太一魔祖,站在天帝面前,处于魔化为仙的那一刹那。 他脚下是无数枯骨,万灵俱堕,手中长剑挥斩。 面前跪求在地的妖神,形如麒麟,虎首朱发而有角的白泽,怀中抱着泛着五色光的宝玉,跪服在地,将手中之宝承予太一,犹如献上的宝藏。 但太一犹然用剑刺穿了白泽的心口。 魔剑之下,将四尊妖神——白泽、狻猊、獬豸和麒麟,一一斩落。 此刻万灵同悲。 无数伏尸在太一脚下,血流成河,汇聚成海! 而另一半光明中的太一魔祖,头戴道冠,乃成太上。 他一半身影在阴影中斩杀妖族四圣,而另一半的身影却踏上天宫,手握大权,从那尊天帝手中夺过玉玺。 “谁雕塑的图!”钱晨嘟囔道:“大胆!这种东西也敢画出来,我看他是不要命了!” “原来万灵之中,代表智慧、勇气、正直、仁爱的四尊神明,便是白泽、狻猊、獬豸和麒麟吗?” “但竟敢将太上道祖画为魔头,我看这轮回之地的大门是不想要了!我作为太上道祖唯一的继承人,非常生气,罚它们向我谢罪,等我马上把门搬回家……” 钱晨啧啧称奇,这扇青铜大门在他修行刚刚入门的时候,已经如此巍峨雄伟。 如今他都证得道果了,居然还看不穿。 可见这轮回之地的秘密,还很深! 他举头向上去看,希望再次见到自己高贵玄妙的本体。 却见那青铜门上最高处的图案,那尊太上道祖合道前的身影他已经能勉强看清一丝。 太上的面孔依旧模糊,依旧微微抬头,手放在胸口,捻起一枚道反毁灭一切的无穷魔性与道弱微微萌发的无限生机交织,以真幻道果为壳的清澈灵珠! 但这一次,他看清了——有一滴泪水,沿着太上的面颊滑下。 从下巴垂落,滴落在灵珠之上。 原本清澈无暇的灵珠,在被泪水渗入后,透彻的灵光泛起了微微的尘霾…… 钱晨顿时无言,原本的玩笑再也说不出口,因为他从这一滴泪中,感受到了无尽的不舍和悲伤。 那一刻,仿佛那坐在青铜最高处,俯视苍生的太上不再是主宰一切的道祖。 而只是一个回不去的游子,最后看向故乡时,滑落一滴泪,斩却心中所有不舍,徒留一枚灵珠。 钱晨久久立于青铜门前,最终才抬起手,缓缓推开了大门…… 这一次,门后不再是无尽云海,犹如天宫仙阙的白玉台,而是一片空荡荡的虚空,位于无尽黑暗之中。 十多件道果圆满的灵宝各自呈现本体,漂浮在虚空中。 钱晨昔日在轮回世界中所见的那口宛若一个宇宙的青铜镜,此刻就缓缓随着轨道转动。 镜光中浮现一个充满灵机的宇宙,而镜面上却是物质极度稳固的世界,镜分两界,贯通过去未来,钱晨站在那青铜镜面前,宛若镜面上爬过的一只蝼蚁。 另有一尊包裹着五彩霞光的青铜鼎,内中残余的五彩石只剩下了一小堆,依旧犹如宇宙一般,其中装载着一口诸天世界。 “原来山海天就在造化鼎中?”钱晨恍然道。 这里似乎存在于一切时空,无论诸多灵宝本体在何处,其中又承载着多少生灵宇宙,都可以在这一处虚空中现身。 这里,应该就是真正的轮回之地。 混一清浊大磨盘一样如此庞大。 它缓缓的推动消磨着一切存在,不断有残破的宇宙落入其中,被磨灭成了最基础的元气和物质,倾倒入磨盘下方的洞口,通往深邃的九幽。 十二品金莲之中承载一片净土,却是佛门的极乐世界。 九天雷神真甲,乃是一口雷池宇宙,内中无数雷霆在闪烁间化为生灵,瞬间生灭。 大日金钟笼罩着另一片蛮荒世界…… 钱晨微微闭目,从心中捻出一枚灵珠。 那枚灵珠落入虚空,其上顿时五光十色流转,无尽的幻象宇宙伴随着光色轮转。 唯有内中的一点清光和一点深邃魔性,永恒不灭。 太上道尘珠显化出来,与各宗灵宝的本体虽然略显袖珍,但其表幻化的无数宇宙却比灵珠膨胀了数十倍,倒也不逊于它们。 只是那些宇宙转瞬即逝,极其难以捕捉。 昆仑镜放出一道镜光,将一个虚幻宇宙定住,凑上去仔细观察。 也就她的时空道果,才来得及那些瞬息宇宙。 昆仑镜兴致冲冲,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恍然道:“原来是故事里的世界!诸天万界之中流传的故事,都会投影到你的真幻道果之中吗?有意思……珠珠,看来找到真幻道果之后,你就不是最没用的了!” “故事世界本为虚假,自然会投射到真幻道果之中。” 造化鼎也开口道:“道尘珠若是愿意,应该能将虚幻道果中的一些东西变化为真,不过需要消耗造化。而且以道尘珠的本事,还无法一瞬间览遍一切虚幻的世界,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化为真实!” 钱晨伸了个懒腰:“以我的道行,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造化不出来的?” “化虚为实,鸡肋而已……” 造化鼎点点头:“世间绝大多数天材地宝,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种造化而已。你应该能以真幻道果的一点投影,炼制成真幻灵丹,投入虚幻中,置换出相应的存在!” “以你之能,若是昼夜不停的炼丹,大概也能支撑起十分之一个轮回之地的兑换体系。” 钱晨看到造化鼎这样子,不由微微郁闷,他想要把相应的灵宝材料化虚为实,需要辛苦炼制灵丹,用造化去换。 但造化鼎本身就承载造化道果,随便吞吐一下,便是无穷造化,可以转化世间的一切物质、元气,只有极少数生灵所创造的奇迹造化,无法转化出来。 为此钱晨只能感慨——既生珠何生鼎啊! 若是没有造化鼎,他这化虚为实一定是诸天万界有数的逆天权柄。 “哼……造化鼎你只能造化出诸天万界有的东西,但我这虚幻世界,还能转化诸天万界所无,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存在。”钱晨故作傲然道。 造化鼎一点也不急。 打不过的时候才需要急! 小弟弟在姐姐面前卖弄,撞到了姐姐最擅长的本事,她只想那么逗一下道尘珠。 “是的呢!我家珠珠可厉害了……若是有这么一个东西,诞生于众生的想象,却暗暗契合大道,无比珍贵,那么非得有人在一瞬间万界众生无数的念头之中抓住那个珍贵的存在,然后以无穷的造化将其化虚为实,兑换出来。最重要的是,若是想要源源不断的获得此物,最好还要将那个东西所存在的虚幻世界造化出来。” “而且还要填补那想象世界的不完善之处,理顺其中诸多大道,否则一旦那人的想象消失,或者作为载体死去,东西就断了根呢!” “然而,那种存在一旦被具象出来,我就能直接用造化将其转化出来。” “嘻嘻……某人要给姐姐做嫁衣了!” 看到钱晨脸色一阴。 昆仑镜才打圆场道:“珠珠还是很有用的,若是能将这些想象的世界,开辟为一种轮回,放那些轮回者进去,不断衍化其中过的变数,必然能得到许多前所未有的造化。” “我提议,让珠珠也加入进来,成为轮回之主吧?” 昆仑镜发起动议道。 “否决!”阴阳扇当先道:“之前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想的!” “否决!”造化鼎道:“道尘珠反骨奇高,成为轮回之主……哼哼,必然要搞出大事来的!” “否决!”混一清浊大磨盘道:“我还想等盘古老爷出来,论着奴家覆灭诸天万界呢!” “否决!”大天魔碑道:“太一魔祖、道尘珠、道弱、道反、楼观祖师……轮回之地太小,住不下那么多人!” “同意!”十二品金莲道:“一切世界由心造化,无数灵山汇聚须弥,真乃佛国净土……” “否决!”大日金钟冷笑道:“让他成为轮回之主,那我还不如把昊天镜请回来呢!” “否决!”元阳帝印,天帝大权道:“他封印着太上心魔,太一魔祖,又有盘古道果在未来收束,太不稳定了!” 看着钱晨的脸色越来越黑,昆仑镜急忙道:“那就这样,珠珠你暂且做一个轮回行者,等到盘古道果的事情解决了!大家自然就同意你做这个轮回之主了!” 钱晨的本体道尘珠,在这片虚空宇宙之中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转。 托昆仑镜提起这件事,钱晨本来也就没抱多大希望,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诸多灵宝的态度而已。 如今诸多灵宝应该和其后的势力通过一些气了,钱晨想要知道,那些势力背后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如今看来,阴阳扇代表的道门态度很模糊,似乎有坐观成败的意思。 造化鼎纯粹就是私人恩怨。 混一清浊大磨盘是个变态…… 九幽魔道的态度暧昧,似乎对自己成为第三魔祖犹然抱有期待。 佛门恨不得让十二品金莲脱光了勾引自己。 大日金钟代表的妖族极为敌视自己。 元阳帝印代表的道门神道法统,想要等等再看…… “天庭的照妖镜不说话,隐藏态度,推定为恶意!五帝余脉的赤霄剑也不说话,沉默但不反对,推定为可争取善意!少清剑不说话,背后的灵宝,哦!灵宝不管这些,它不砍人的时候就是不喜欢说话!” 造化鼎咳嗽两声,道:“道尘珠,这次找你来,本来是为了解决你盘古道果的问题,由我等轮回之主为你提供一些道路,方便牵制盘古道果。” “这本是十二品金莲强烈要求的,而阴阳扇强烈反对,要求所有为你提供的道路,必须通过轮回之地这个体系来完成,否则便是干涉太上道祖的过去,违背了轮回之地第三条例,由我等共击之……” “但此番正好遇到一桩机缘,昆仑镜强烈要求你也参与进来!你……”造化鼎迟疑道。 钱晨果断:“我愿意!” 钱晨知道昆仑镜绝不会害自己,阴阳扇不会害,但也绝对不会帮自己,造化鼎小帮忙,但也会小坑自己。 十二品金莲肯帮大忙,但也有可能是大坑。 大日金钟恨不得他死! 造化鼎幽幽道:“那就一起来吧!” 它蓦然朝着这片虚空之中一撞,一口混洞开辟。 钱晨非常熟悉犹如宇宙永恒的气息从混洞尽头传来,这时候,一枚圆滚滚的灵丹,内中时空蜷缩为一点,元气物质未辟的胚胎落了下来。 造化鼎接过灵丹道:“这就是我们轮回之主的重要日常工作——为诸天万界开辟新的宇宙!” 钱晨看着那九转金丹——宇宙胚胎,微微一愣。 “你们不是说八卦炉不是轮回之主吗?” 昆仑镜抢着解释道:“八卦炉的确不是轮回之主,但太上道祖让它给我们提供宇宙胚胎,由我们这些道果圆满的灵宝不断开辟具有大世界潜质的宇宙。这并非只是轮回之主的工作,所以珠珠你真幻道果圆满,也能加入进来!甚至有时候我们还会邀请一些新生的道君,开辟几个宇宙。” “对于他们既是一种磨砺道果的机缘,也可借此掌控一个宇宙,成为轮回行者!” “也就是说,轮回之地定期分配九转金丹?” 钱晨看着那枚金丹九转,宇宙之胚,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兜率宫那一葫芦金丹算什么啊! 人家八卦炉估计在诸天万界的边缘,吞噬混沌不断炼制九转金丹呢! “还是不一样的,这些九转金丹的大道必须由大部分灵宝合力开辟,不可能交给新生的道君独自一人炼化,因此也就无法迅速圆满道果,要承受我等大道的干扰。” “而且开辟出来的宇宙,都会融入轮回之地!绝非私人所有……” 昆仑镜好心解释道。 钱晨兴奋的搓了搓手:“所以,这一次便是邀请我来开辟一处宇宙的吗?” 阴阳扇的神情不阴也不阳:“行了!以往都是我第一个,现在就让你先来!宇宙开辟,首先便要阴阳两分,将其中混沌开辟为阴阳……” “你的虚实道果也是阴阳大道,虽然开辟出来的未必有我圆满,但这里这么多灵宝在,倒也能弥补!” 钱晨此时已经凑上去,仔细观察那九转金丹:“我唯一炼成的九转丹,还是自己的金丹呢!所炼成的盘古道果,倒也轻轻松松,就能开辟这般的宇宙百八十个而已!” 阴阳扇气急道:“盘古道果那叫你炼成的吗?” “除去界外混沌之外,能炼制金丹九转的灵材太少了,除非有造化鼎支持我,否则一万年内我大概是没机会炼九转金丹了!” 钱晨遗憾道:“不是亲手所炼,实在太可惜了!以后有机会,我给各位提供我自己炼制的九转金丹嗷!” 阴阳扇怪气道:“道尘珠,你不会以为有一本太上丹书,就真的能炼制出九转金丹吧!哼!太上三宝之中,你出世最晚,虽然也得了太上丹书的传承,但却堪堪只是完整而已,并没有太上道祖的心得记载……” “你可知道,我身上的太上丹书,乃有种种注释,合为记载太上内丹道最玄妙的阴阳篇!” “而八卦炉更是得了至大之丹,至微之丹等外丹篇的精华。” “唯有你,最没用了!” 钱晨冷笑道:“你懂什么?你们上面写的都是半成品,只有我才有定稿的太上丹书,直指丹道本源!” “而且我是没有太上心得,但我里面封印者一个‘太上’啊!内丹篇,外丹篇……嘿……那是什么垃圾?” “你的《太上丹书》是定稿版?” 阴阳扇瞳孔剧震,有些不相信,但太上道尘珠确实是三兄弟中最后出世的一个,若是按照这样算,钱晨的太上丹书的确有更完善的可能。 钱晨又没和阴阳扇交换过太上丹书,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出来一些。 反正修炼金丹大道的阴阳篇,他只有总纲。 而八卦炉的外丹篇,什么至大之丹,至微之丹,他更是一无所知。 从字面意义来看,所谓至大之丹,应该就是八卦炉所炼的宇宙胚胎。 至微之丹呢? 钱晨觉得自己对元气本质的探索或许还是一个皮毛,诸天的根本,一切的基础——元气,或许也是一种丹! 但此刻钱晨便是死也不能承认自己的丹道或有不足,人死架不倒。 珠死表面光! 就算牙都咬碎了,在阴阳扇面前也要支棱起来,维持表面的风光。 果然,看到道尘珠如此淡定,阴阳扇撑不住了。 一面迅速翻阅自己扇面上隐藏的太上丹书,一面恶狠狠的看着钱晨,看他如何开辟这方宇宙,闹不闹的出笑话来。他才是太上道祖最得用的灵宝!太上道祖的神像真形图上,总是持着一面阴阳两面的扇子,就是明证。 八卦炉?工具宝而已。 除了炼丹,太上道祖那里想得起它来? 道尘珠,呵呵……孤儿弃子! 若是连现成的九转金丹、宇宙胚胎都无法开辟。 那所谓定稿太上丹书,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第二章真幻落下开一界,无穷虚妄炼真果 钱晨看着那一枚混混沌沌的九转金丹。 八卦炉炼丹的手段极高,灵丹之中元气、灵机、物质混成一团,种种大道内敛到了一种‘元始’的状态。 但钱晨终究是修成过盘古道果的人物。 如今他的那具真正的肉身还在那天地胎膜之中孕育呢! 手持太上道尘珠,虚实变化之中,那一缕阴阳即将风化的气机时机赫然尽在钱晨把握之中,只要道尘珠落下,阳化为实,阴化为虚。 阴阳太极,虚实相互依托,一口宇宙就此开辟。 自然能达到阴阳扇的要求,甚至说不得还能给他一点超乎预料的惊喜。 但钱晨将九转金丹化为一颗拇指大小的丹丸在手心中把玩,突然有一丝索然无味,阴阳变化之机,天地开辟清浊,随后太极乃分,两仪分化,元气始成,最后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 元气积为物质。 这一套太熟了,整个仙道世界都太熟了! “能不能玩点花活?” 钱晨心中一动,突然伸手一指,道尘珠直直朝着九转金丹中的一切混成的那一点砸了下去,时机也锁定在阴阳分化的那一刻。 旁边的阴阳扇微微收敛考校的神情。 因为钱晨无论是时机还是点位,都抓的很准确,便是阴阳扇亲自来也不过如此。 但没有阴阳道果,到底无法将九转金丹内的混沌完全开辟。 这是阴阳扇最有信心的一点。 钱晨能做的无非是以虚实道果开辟出阳实以衬阴虚,然后任由阴阳变化,浊气抱阳而生星辰,清气抱虚而成虚空,最后星斗分化,世界乃成。 如此虽然也能成功,但所成的世界潜力也就一般。 远远称不上大世界种子。 到时候他阴阳扇就能狠狠的嘲讽这个臭弟弟一番,叫他整日想要爬到自己头上去! 但道尘珠落下。 只是一点灵光烙印在那虚空原点之上,顿时阴阳之机变动。 但并没有元气生成,而是顺着那道尘珠中的一点先天灵光烙印,化为无穷的性光。 九转金丹内,一切混沌都化为灵光,被开辟出来。 阴阳扇面色凝重,道尘珠乃是太上斩下自身灵光而成,钱晨自然也可以不用虚实道果,而是用这一点灵光将混沌开辟,将自身的烙印,印在其上。 “哼!混沌之中,八卦炉所炼出来的阴阳萌发之机,被你转化为无尽灵光。但诸天万界元气最为稳固,最容易化生天地,现在尽数化为灵光,我看你怎么孕育世界!” “可别到了这一步就后继无力,求我们接手了吧!” 阴阳扇冷嘲热讽道。 “仙道以气为根,倒是佛门颇为中意性光之道。” 造化鼎沉吟道:“莫非道尘珠想要开辟一个佛门世界?方便自己转世速成道果?” 十二品金莲神色一动,继而笑道:“要不贫僧接过手来,种下一枚莲子,开辟莲花世界?” 只见钱晨再次祭起道尘珠,换了一个面砸了下去。 这一次太一的魔识所在,道反,毁灭之机,乃至九幽的黑暗都被烙印下去,顿时整个九转金丹之中,最高点光明无尽,最低处却黑暗笼罩,吞噬一切。 并非是阴阳二气轮转,而是光行于渊面,黑暗深藏其下。 “胡作非为!”阴阳扇忍不住抨击道:“阴阳二气相互容纳,相互转化,稳固无比!你搞出两种如此极端性质的光暗,相互冲突,吞噬,世界根基不稳固,亿兆生灵如何存身?” 十二品金莲道:“光明黑暗,亦可成就一界,只是如此佛魔交织,此界苦难深重,道尘珠这次却是做的差了!” 大天魔碑反驳道:“胡说八道!” “此界光明无尽,却极为极端,黑暗无底,更是包容一切。其中所诞生的众生和世界,必然生于光明,成于中间,落于黑暗。虽然世界寿命是短了点,但是风格同以往的宇宙大有不同,别树一帜,深得太上道祖让我等开辟宇宙,丰富诸天万界大道的深意。” 一众灵宝闻言半信半疑。 不得不说钱晨开辟的世界的确足够独特。 独特到此时非得造化鼎出手,才能创造出能在此界诞生的生灵。 造化鼎捏了捏,创造出一种背负双翼,无穷光明种族,以及一尊无穷黑暗,硫磺和火焰为血脉的恶魔,她面色古怪道:“太上好像在极西创造过这些种族!莫非道尘珠想要抄一抄太上的灵感?” 但钱晨却阻止了她投入那些造化种子,而是将道尘珠微微一落,朝着那无穷无尽的灵光源头稍稍下移了一点。 顿时真幻道果外无穷无尽的幻象被灵光照彻,无数幻影投射了下去。 一直照入那深邃黑暗之中,才完全被吞噬。 造化鼎不明所以,指着那无数被光源照射,重叠在一起的幻景道:“你若是想化虚为实,凝幻为真,应该选择几处最为完善的幻境,以光源投射出无数残影,然后将残影一一重叠,不断洗练,如此才能化为真实。” 钱晨却摇头道:“是否真实,让它们慢慢磨炼沉淀就是,能沉淀下去的就是真实,无法沉淀下去的就化为虚幻好了!” “昆仑镜?” 钱晨朝着昆仑镜招呼道,昆仑镜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看着这个古怪的世界问道:“珠珠你想干嘛?” “你能凝结一片,能透过光暗,但却不妨碍投影于上的镜面材质吗?” “唔……我确实能凝聚这样一片薄薄的时空,让幻影稳定的投射上去。” 昆仑镜迅速理解了钱晨的想法,就是皮影戏嘛!以无尽灵光为光源,道尘珠外的无数虚幻世界为皮影,将影子投射在薄薄的一片时空中,让残影最大程度的保留下来。 但钱晨此番却如同最苛刻的甲方,一面要求昆仑镜调整透光性,使得投影能清晰的烙印上去,一面又要过滤掉那些无用的杂色,使其被黑暗吞噬。 昆仑镜被他三番五次的折腾,气的直想翻脸! 最后,在造化鼎、昆仑镜和钱晨的共同调试下,终于有一面薄薄的时空之镜被创造出来,安置在光暗之间,形成一个薄薄的幕布。 下方的黑暗不断吞噬着幕布上的光影,上方的灵光又在不断投射光影下来,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 渐渐的稳定的光色在镜面上形成。 此时阴阳扇才皱着眉头开口道:“你花费如此心思,就是为了创造这么一个虚幻的世界?” “虚幻的好啊!” 钱晨道:“这灵光世界可叫做灵界,一共分为四层,灵光透过真实道果的那一层,是真灵界,灵光透过真实道果之中的痕迹,在现世之上烙下真灵,乃是一切真实灵性的来源,生命真灵烙印的源头!” “而真实道果外围的虚幻道果,灵光透过,亦会将其中的种种烙印下来!” “这便是梦灵界!” “其中大道法则虽然是虚,但却有着真实为依托,真灵从上方真灵界中落下,到了这一层便会沾染许多虚幻,形成光色和外染,真灵裹上灵魂的外廓。” “最后再穿过无数幻境投射的五光十色,变化万千的虚妄。此层乃是诸天万界无数幻想在灵界的投射,变化万千,从无定数,形成一层浮光幻影一般的世界。” “此为幻灵界,一切虚妄,无穷磨砺的所在。其浮于现世的最表层,亦是一切感官扭曲的幻影!” “然后才是灵光透过现世,其中一切的幻象都被过滤,只有真灵能够投射在内,形成一个相对稳固的世界。” “下方的黑暗磨去灵光中的虚幻,相对真实的存在沉淀下来!” “如此真灵、梦灵、幻灵、现世,四重世界将真实的灵性以无穷虚幻为背景,投射形成一片世界。” 阴阳扇点了点头:“很有趣,真灵投射在镜面之上,形成那个世界的生灵;幻灵投射的光色被黑暗磨去虚妄,形成世界。但这又有何意义?此界的生灵,既不能修行,又仅仅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或者说,至少是身躯和灵魂是虚幻的,除了真灵别无所有……” “等等,道尘珠……不,钱晨!你不会是以你自己的存在为灵感开辟这个世界的吧?” “你也曾是这般的存在,以幻求真吗?” “谁说这个世界的生灵不能修行……”钱晨指着那黑暗道:“你看这是什么?” “毁灭道果,如九幽一般的黑暗?”昆仑镜小声道。 钱晨反问:“这黑暗是不是真实的?” 造化鼎似乎有了一丝领悟,她看向钱晨的眼神渐渐带上了一丝警惕。 “这片毁灭道果投射而成的黑暗,会不断磨灭虚妄,甚至连真实的东西都要被不断磨灭,何况虚幻的存在。” “因此只有不断经历这种磨砺,将虚幻化为真实的存在,才能通过考验。穿过深邃的九幽,化为真实,逃出这个世界之外!” 钱晨毫不犹豫的用上了逃出这个词,彰显了他将整个世界,炼成一种‘地狱’?‘虚幻’? 或者说‘炼丹炉’的险恶用意! 钱晨笑道:“我将这条路称之为‘修真’!” 造化鼎终于在所有灵宝之中率先领悟出钱晨的险恶用心。 她指着道尘珠道:“好你个道尘珠,你是想要这个世界的生灵帮你炼化虚幻,从中筛选出有用的造化来!” “不对!” 造化鼎经过仔细的研究,顿悟道:“由幻炼真,你是把这个世界设计成了丹炉,给你炼制真实的道果!” “什么?” 昆仑镜瞪大眼睛,兴奋道:“道果也能炼吗?” “珠珠,快教教我!” 造化鼎指责道:“哼,估计在得到真幻道果的时候,你就想着怎么去投机取巧,炼出道果了!也是我一时不察,才被你给蒙蔽,让你成功把这九转金丹开辟的宇宙,化为了你的丹炉!” “以无尽虚幻为材,真实为法,毁灭为火,由幻炼真,炼一炉真实道果丹!” “什么真灵界,梦灵界,幻灵界,现世!” “明明就是投料口,聚药炉,洗药池和凝丹室……” “以真实道果投射的真灵为药引,它是唯一真实的性灵,亦是生命的真我所在,真灵蕴藏生命最真实的变化,拥有生命的一切潜力,犹如药引一般。” “投入下去后,真灵穿过梦灵界,那是真幻道果之中虚幻的那一部分,与其说是虚幻,不如说是诸天万界真实的某种投射,镜花水月一般的倒影。” “这里的虚幻,依旧是真实的大道造化的映射。” “此时真灵便会沾染这种种大道映射,由真灵化为灵魂,最后落在幻灵界!” “此地看似无尽虚妄,但这才是你的主要目的所在。” “不同于梦灵界虚幻道果的真实映射,此地的近乎于妄想,乃是真实世界不存在,根基薄弱到了极点的虚妄所在。但你恰恰看中了这些虚妄,因为虚妄意味着世界不存在,意味着一旦有什么虚妄、幻想,经历种种磨砺,化为真实,那便是由无到有,一种全新的造化!” “甚至可以说是一丝大道扭曲的痕迹!” “因为虚妄便是个人的幻想,便是自我的映射!虚妄化为真实,便是自我扭曲大道,乃是凝结道种的过程!” “只是这世间有资格凝结道种的,首先得是元神!” “元神之下的生灵自我薄弱,神魂的质量太差,根本无法扭曲大道。非得修成元神,把握无极之后,才有无数个自我合力,达到不可思议的奇迹,将大道扭曲。但这并不意味着元神之下的生灵,自我所创造的‘道’没有价值。” “而是它没有重量!化为了虚妄……” “而你的真幻道果,便能投射这亿万生灵,凡俗的梦,他们的幻想,那无数虚妄!” “而在真灵穿过梦灵界,沾染虚幻之时,其真灵的本质依旧吸引着无尽虚妄之中,那些最贴合真灵和自我的存在,相当于从沙砾之中吸附了金子,落在现世这个大盘上。然后被毁灭道果暗暗消磨,磨去浮躁,轻飘的那些虚妄,只留下和真灵吸附最为紧密的幻想!” “最后,再把这些经历了虚幻吸附,毁灭磨砺,真灵提炼升华的虚妄,慢慢用毁灭道果炼化成真实!” “如此以亿万真灵为药引,无穷虚幻为催化,提炼那虚妄之海中的造化,最后以毁灭道果为火,慢慢磨去一切浮躁,经由真灵那不可思议的造化,升华为真实,提炼出全新的‘道种’!” 钱晨微微点头,造化鼎不愧是造化鼎,在造化之道上尽头的存在,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设计。 即便没有太上丹书,但造化鼎在丹道依旧是位于顶点的存在…… 钱晨好像听徐福说过,有一本叫做《造化天经》的经文,估计也和《太上丹书》一样,甚至更全面的记在了丹器符阵种种修行外道,造化之道的极致! 如此能领悟这些,到并非是偶然。 没看到阴阳扇嘛都没看出来吗?就这还想争夺丹道第一。 哼!道尘珠,八卦炉,造化鼎一路排下去,它连前三都争夺不到! “没错!如此每一个倒映在现世的生灵魂魄之中,都会或多或少的蕴藏一丝虚妄造化,而其中的佼佼者,更是能进入幻灵界,梦灵界‘修行’!” “这个修行的过程便是凭借生灵天生的造化,真灵天然的能力,去筛选无尽虚妄中最有价值的那些存在,将其容纳入灵魂,修成种种神通。” “然后往黑暗中下潜,经历毁灭道果的种种磨砺,磨去虚浮,沉淀造化。” “这片黑暗,被我称为真界。意为经历黑暗,印证真实。其中的毁灭,也是被真实所磨去一切虚妄!” “如此,就算有生灵在这个过程中不幸死去,其真灵被消磨,回归真灵界!但那一丝真实的造化依旧会沉淀在真界中,悬浮在原地。等待后来者冒着危险下潜,寻到它。” “这样一丝一丝的虚妄造化,被毁灭炼成真实的‘道种’,又被那一界的修行者不断拼凑,不断聚合,不断将各种凝练的道种拼图组合在一起。” “升入灵界不断采集‘大药’,凝练成一枚大丹!” “潜入真界不断磨砺自我,将造化大丹化为真实,如此升降,凝炼,便是那个世界的修真之道!” “可以开辟种种道途,不断收集大药,最后拼凑,洗练,凝聚成道果!” “那个世界的生灵持着道果不断往黑暗中下潜,不断深入真界,直到穿过最深邃的黑暗,从那个世界走出。” “那时候,他便至少汇聚了那个沉淀下来的大半造化,将种种冲突的大道打磨浑圆,炼成真实的道果雏形。” “一枚真实道果丹,就此出炉!” 昆仑镜瞪大眼睛:“以一个世界为丹炉,众生为大药,毁灭为火,从虚妄中炼出真实,凝练道果!珠珠你好疯狂,好邪恶,你是不是准备在丹炉出丹的地方张开嘴,跳出来一个你嚼一个!” “简直……太残暴,太邪恶,太刺激了!” 昆仑镜凑上去,抓着钱晨的手摇晃起来:“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造化鼎也赞叹道:“很有想法嘛!道尘珠!” “唔!真幻道果烙印的生灵,既然出自你的灵性,必然也是你的一部分,你只要逆练化他,将它化为你自我的一部分,道果自然也就是你的了!” “我能不能也这样凑两个道果出来呢?” 钱晨狼狈躲避着昆仑镜的纠缠,大声道:“你们才是丧心病狂好不好,吃了人家的道果也就罢了,连真灵都不放过,这是什么吃人流修行啊!” “咦?你不打算吃掉它们吗?”造化鼎有点惊讶。 “既然能由虚幻炼为真实,采无数虚妄造化成道果,这般的人才不一定比道果差吧!”钱晨反驳道。 “所以要炼成自己的一尊化身啊!” 造化鼎完全不觉得过分,灵宝虽有人性,但三观依旧与人不同。 “它们的真灵出于我,自然是我的一部分,返本归元,岂不自然?难道你还真打算让它们独立出去啊?” 阴阳扇摸着下巴,嘀咕道:“还能这样?” “莫非太上真的私底下传了什么秘要给三弟?以生灵为引,凝幻为真,炼制大药。真幻丹法?人丹秘术?” “所以,为了方便大丹们自己跳出来,珠珠你要开辟那个世界的修行之路是不是?” 昆仑镜扒着钱晨的脑袋道。 “你真准备吃掉那个世界的修真有成之人啊?”钱晨震惊。 昆仑镜不解:“那个世界的种种都是虚妄,只有真灵出自于你,怎么能算人呢?顶多算我吃掉了你的一个化身。唔……珠珠不肯给人家吃吗?” “我可以为你完善那个时节的时空,只要世间生灵的幻想、虚妄源源不绝,其中能炼化的道果也是源源不绝,一万年至少能积累下一枚道果的造化,珠珠,你可知道你开辟了这个世间绝无仅有的,能量产道果的丹炉!” “没看到阴阳扇都服气了吗?” “这真实道果丹堪比不死药、九转金丹,有潜力成为第三种丹道至高造化啊!哦!但至少要收集数百,数千万年的虚妄,才有可能炼出一枚完美的道果!” 钱晨拍打着昆仑镜纠缠过来的小手,苦笑道:“我是准备等到炉中虚妄造化积累足够,自己进去修行成真,凝结道果的。” “这也是我为自己准备的一次磨砺!” “还需要你帮我挪移时光,到造化孕育成功的那个时间点以真灵进入,争夺那一枚道果!” “为什么这么麻烦?散化无穷真灵去炼丹,等待丹成跑出来一口吃掉不就好了?”昆仑镜还是不解。 她却是不理解钱晨念及自身曾经虚妄的过去时,那一丝恻隐之心。 至少他不希望如此对待自己以真幻道果飞散出去的真灵,那些真灵虽然出自于他,但经过无穷的磨砺,应该算作全新的存在了才对! 这时候,阴阳扇已经扭扭捏捏的凑了过来。 “三弟!” “叫大哥!” “道尘珠……” 阴阳扇微微迟疑,继而道:“大家都觉得你这个宇宙开辟的很有意思,真幻道果固然能散化真灵,但是速度太慢,大家都想一起帮帮忙。” “咳咳……”钱晨正色道:“真灵界多几个灵性源头固然是好事,但不宜超过三个,不然太过杂乱!” “我有意和造化鼎、昆仑镜,化为造化三宝,作为那一界灵性的源头!” 昆仑镜一声欢呼,造化鼎也微微点头。 至于阴阳扇,还不等他怪气几句,就听钱晨道:“但为了方便开辟那个世界的修真之路,还需要几位道友化为灵界和真界的道标,用于那个世界的修行者修正道种,锚定自身所用。” “而那些道友,可以化作那个世界的司辰!” “执掌灵界真界的种种道路,指引它们,同时也锚定那个世界的时辰。” “除去修真者外,没办法踏上修行之路的凡人真灵之中,也沉淀着虚妄造化,司辰可以从他们的信仰灵情之中将这些造化一点一点收集起来,慢慢拼凑出一份大药,拿去黑暗中洗练。如此数百万年积累下来,也可以修成一枚道果。” “而且这些虚妄造化是由司辰的本质吸引而来,各位主动提炼,必然更加符合诸位原本的道果!” “各位道友,可有意进入此界,化为司辰?” 昆仑镜可以挪移时光,最快速度的开发,沉淀那个世界的虚妄造化;造化鼎能以造化道果,让更多的虚妄沾染真实,化为幻灵界中的‘资源’。道尘珠能散落无数虚妄,沉淀诸天万界所有生灵的虚妄幻想,作为丹材。 造化三宝,已经是那个世界最有用的灵宝了。 “什么阴阳扇,十二品金莲,都给我乖乖做司辰苦力去!” “嘻嘻……看谁敢说我道尘珠没用!” 第三章造化作弊真符送,金莲度我心魔生 一众灵宝将那处世界的好处瓜分殆尽。 便由造化鼎持了那一处世界朝着虚空之中一处神秘莫测的存在而去,钱晨张口欲言。 昆仑镜却像是猜出来了他的想法,道:“造化鼎姐姐要把那处世界安置于轮回之地!我们可不是白拿你的好处,你那处世界涉及的因果太大,若非有轮回之地庇佑,一定会招惹来诸天万界大部分欲求道君的元神。” “元神若是汇聚起来,无极之力大幅在那一刻的时空上扩张,会很麻烦的!” “甚至一部分道君也会出手!” “只有安置在轮回之地,由我的时空道果、造化鼎的造化道果,阴阳扇的阴阳道果等等开辟一条条时空长河!又有无数因缘世界倒映于太乙道果。” “如此一个宇宙投影出无数幻影,便是道尊也无法寻找到那个本源宇宙!” “我们还会安排轮回者进去,不断扰动那个世界,使其诞生更多的可能和造化,毕竟只凭那个世界的真灵收敛造化,效率还是太低了!” “轮回者穿梭过去未来,诸天万界,促进各界的造化交织,本来就是最容易萌发全新道种的存在,让他们去你那个世界扰动,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道种,却能收获陡增十倍!” 昆仑镜说的头头是道:“轮回者就是那个世界最好的肥料!” “当然,对于一些优秀的轮回者,你那个世界亦是最好的成长之地。世间能夺取全新道种的世界,便是诸天之中也没有几处这样的造化之地呢!” 还有可以凝聚全新道种的造化之地? 钱晨微微一愣,他为了给宁师妹安排一个道种,可是用了天狗大圣那里的旧情。 诸天居然还有地方可以天然凝聚全新的道种? “有啊!我们轮回之地便是诸天万界最大的道种出产地啊!世间诞生的新道君之中,我们轮回之地可占据其中三分之一呢!” 昆仑镜不经意道:“可惜你并非轮回之主,是没有道种俸禄的!” “轮回之主还有道种俸禄?”钱晨绷不住了。 昆仑镜这才察觉到她时候有点小小刺激到道尘珠了,连忙道:“哎呀!我已经跳跃时空去看过了,未来你那个世界出产的道种,已经占据轮回之地的三分之一了!到时候你自然是财源滚滚,何必在乎轮回之地的这点?” “轮回之主的俸禄也不高的……” “而且轮回之地大部分的道种都是有主的,便是我们也无法将它从轮回者元神之中剥离!” “你应该知道,太上道祖立下元神之道,保护一切生灵的选择和自由,元神真仙若是灵情通达太上,是可以以真心请动太上出手的。这也是一种对我们轮回之主的监察!” “祖龙珠原本也是我们轮回之主,就是因为有一次一尊元神真仙不惜自灭,也要救出一位被抹杀的轮回者。” “最后感天动地,引得道祖出手,救回了被轮回之地抹去的真灵,将祖龙珠打落轮回!” 昆仑镜信誓旦旦,毫不在意的就透露出祖龙珠的黑历史…… “你能不能挪移时空,把未来属于我的道种带来一些,我现在手头紧,有急用啊!” 钱晨小声和昆仑镜商量道:“就当是……就当是工资贷了!我给你四个点的分成……” 昆仑镜左顾右盼,发现没有灵宝注意这边,才小声道:“你也想老虎食草,寅吃卯粮啊!” “不可以哦!” 昆仑镜小声道:“道种之物,诸界唯一,世间没有一枚一模一样的道种,而且能随着时间变化,下一刻的道种也和上一刻的道种不一样,所以是不可能跨越时空带回来的。” “提前归拢在一起,只会引发大麻烦的……我以前……” 钱晨一听就知道昆仑镜的仓鼠党行为惹过大麻烦。 这尊镜子仗着自己可以随意挪移时空,最喜欢的就是将上下游时空的收藏聚拢在一个时间点,然后笑眯眯的去数钱。 在它手中,一枚灵玉过去未来所有时刻重叠在一起,能化为一座玉山。 任由它在上面打滚。 而能被昆仑镜看上的东西,自然不会只是灵玉那么简单。 所以许多珍贵的天材地宝都从时间上消失,或者说时间在一瞬间爆发,在某个短暂的时间点内,消耗了其后所有的存在。 那就是昆仑镜在数钱了! 而且这种数钱方式奢侈无比,有时候数一次钱,宝物数百万年的存在时间都燃烧一空。 也就是能任意挪移时空,对‘时间’概念完全不同的昆仑镜才不在乎。 现在看来,昆仑镜还数过自己的俸禄——道种。 就是不知道这引发了多大的麻烦。 依钱晨的眼光来看,昆仑镜那么胆小,数钱的时候一定会在很安全的时空,那么,这次灾难应该爆发在过去。 回去查查,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两大灵宝凑在一起说着小话,那边造化鼎已经风风火火的回到轮回秘地,看到钱晨和昆仑镜凑在一起,便张手打出一张轮回符印,叫到:“小镜子!” 昆仑镜一道镜光烙印上去。 新鲜出炉的轮回符就缓缓落入钱晨手中,他以轮回印记一对,就得到提示道:轮回真符,轮回之主颁布的符箓,凭此可以立即进行轮回行者的考验任务! 造化鼎道:“我和昆仑镜联手运用轮回权柄烙印的符箓!” “有此符在手,无论在哪个时空,什么地点,你都可以立即穿梭到你那个世界孕育道果的时间点,降下一缕真灵,争夺道果。” “当然,凭借你创世之功,轮回行者的任务一开始就已经完成了!” 造化鼎一挥,轮回真符显露提示:“主线任务:成为这个世界造化三尊之一!” “哇!明目张胆的走后门……” 钱晨赶紧把轮回真符收下,微微扬眉,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喜欢!” “哼!这算什么走后门!你的轮回任务,已经是轮回行者之中前无古人的难了!” 造化鼎傲然道:“也只有这般任务的难度才配得上我们造化三宝,原本的轮回行者任务,我是想让你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的!” 钱晨心中暗惊,这死鼎为了自己的面子,差点要害死我。 就凭她这句话,可见原本准备给他的轮回任务,一定,一定,非常,非常难! 钱晨倒也不是没把握,只不过明明姐姐拉一把,就能躺着过的任务,为何要努力? 钱晨只好岔开话题道:“咦!这轮回真符居然也是天府真符……” “我们轮回之地本来就是诸天之一啊!” “轮回之主降下的符箓,自然是天府真符,轮回真符除了这种任务符之外还有好多种呢!涉及轮回之地本源权限的,都是诸天万界最珍贵的天府真符。” “以后指定进入你那个世界的轮回真符,也是天府真符的一种!” “可以争夺道种乃至于道果的真符,哼哼,我得设立一个更狠的价格,狠狠宰那些证就元神之后就安于现状,不肯动弹的轮回者一笔!” 听到造化鼎充满怨念的话,钱晨才知道,原来轮回之地对于元神真仙来说,约束实在不大。 原本他们这些轮回者,就是轮回之主的天选打工人。 为它们这些灵宝提供种种造化,甚至扩展道果。 但证得元神,得享长生之后。 轮回者们就一个个畏首畏尾,只顾着享受长生之妙,越来越不肯冒险了! 而元神真仙又有太上道祖开辟的元神之道,这种轮回之地劳动法保护!便是轮回之主也不能强制他们经历生死,所以轮回之主才不得不培养劣化元神,在三次强制任务之中狠狠压榨他们。 要知道,元神最珍贵的,便是生死之际爆发的无穷变数。 看着一尊尊元神被太乙道果保护着,不知道多少轮回之主痛心疾首。 造化鼎显然就暴露了资本家的真面目,在钱晨面前恶狠狠道:“原本道种的出产还能再多十倍!” “都是太乙道果,元神之道保护了他们,让那些元神一个个成道之后就此躺平,沉淀在轮回之地了!” “以前那些元神还会存够道德,主动去兑换我们这些兑换榜前列的灵宝,但自从灵宝任务死的人太多,他们现在也不怎么动了。就知道执行基础任务,拿一点死奖励,存到天荒地老来兑换一些珍贵材料!” “虽然这对我也就是一口造化之气的事情,但是……” 造化鼎神色扭曲,满是不能从元神真仙之上赚最后一笔的咬牙切齿。 “现在终于有东西能诱惑他们,一定要给我狠狠的把他们爆出道种来……” “走,珠珠!这次选择道路,大姐给你把关!” 造化鼎很好心情的喊了道尘珠的昵称,可见它对于元神真仙的‘沉淀’,有何等的怨念。 一众灵宝闪出了轮回秘地,来到宛若前古道宫,高居诸天之上,立于混沌的一处宫阙之中。 钱晨看了自己的轮回印记一眼——混沌紫霄宫背景,兑换价格,三十亿道德!” “哇!” 钱晨关闭轮回印记的提示,知道这群灵宝的手有多黑了。 道宫之中,尤为僻静,十几个蒲团散落四周。 钱晨选了一个没有印记的蒲蒲团坐下,将自己道尘珠的烙印,浅浅的铭刻上去。 就听造化鼎道:“第三千七百零一次轮回会议现在开始!讨论事宜——为太上道尘珠的现世化身,未来的盘古魔君,提供新的道路,以防他化为盘古出世,行灭世之举。” “从我右手边顺序开始发言!” 造化鼎正经主持会议,钱晨看了大开眼界,没想到这群灵宝作为轮回之主议事,还有模有样的。 就是三千七百次会议——这轮回之地有点太官僚了! 九幽大天魔碑坐在造化鼎右侧第一尊。 它身躯一晃,十二面铭刻天魔策的大天魔碑一齐显化,一尊尊的落在紫霄宫当中,这古朴自然的宫殿居然镇压了种种异象,显露出不凡来! “我建议让他修习我的天魔策,其上铭刻我九幽魔道所立十二支正统真传,有魔识碑,兵家碑……” “否决!”十二品金莲当先道。 “否决!” “否决!” 否决声一片,便是昆仑镜也假模假样道:“否决,给我统统否决!” 大天魔碑急了:“特别是兵家碑,铭刻世间兵家正统真传,出过武安君,冠军侯,假齐王等等兵家大能,证得道果之辈无数,乃是诸天万界最为正统的兵家传承!” 听到这里,原本不感兴趣的‘魔道源头’钱某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等等,我还没说话呢!” 看着大天魔碑被一众灵宝合力镇压,钱晨抗议道:“再让我看一眼,其他没什么,兵家碑让我再看一眼!” “你做梦呢!” 造化鼎道:“此次会议,最重要的就是限制你魔性出世,以为是任由你挑选吗?” 阴阳扇锐评道:“大天魔兵家碑确实是兵家最为正统的传承,比起其他道统完整无数。毕竟你九幽魔道大天魔一脉代代相传,每逢乱世便掀起兵戈之劫,收藏的兵家传承实在太多!就连西昆仑五刑道统之中,兵劫一脉也被你们收入囊中。” 昆仑镜顿时脸上一黑,咬牙切齿道:“大天魔白起!” “还好我选中了韩非,狠狠算计死了武安君,也算给我西王母国出了一口气。” 钱晨倒吸一口凉气,韩非是你选中的,大天魔传承交给白起,让李斯暗中阴死他也是你的幕后黑手…… 镜子,你的腹黑露馅了! 轮到混一清浊灭世大磨盘开口,它兴奋道:“修我的《灭世魔经》……” “否决!” 比先前还快,一片的否决声。 或者说一众灵宝连听都不听,就没想过让灭世大磨的道统传入钱晨的手中。 虽然理智知道自己的确碰不得那么‘天作之合’的道法,但钱晨那颗作死之心就是蠢蠢欲动,很想看一眼。 轮到了昆仑镜,她试探性的开口:“《司天五刑真经》……” 她看到一众灵宝已经准备再次否决,当即快速说出后面的“但必须颠倒阴阳配合!” “赞成!”造化鼎当先举手道。 “赞成!” “赞成!” “否决!” 钱晨感激的看了一眼阴阳扇。 “否决!” 十二品金莲和菩提灵根共同道。 “否决!” 钱晨喊得无比大声。 最后方案勉强没有通过。 一溜的灵宝数下去,大多数的道统都被否决,还有些——比如大日金钟,根本不愿意提供道路给钱晨修行。 钱晨还微微可惜,毕竟妖法和太上道果的契合度一定不高,作为牵扯盘古道果的道路,也是一种选择。 终于到了内定的人选,十二品金莲。 它内中无穷佛光绽放,一枚枚莲子在莲台之中孕育,内中无数经文飞起,落在钱晨面前供他选择。 “我佛门大法三藏,其中正法藏无数,内中任何一经都足以渡过彼岸,自得清净,修成正果……” 阴阳扇抗议道:“说重点!” 十二品金莲只好道:“我这里有正法八门,可供道尘珠选择。” “其中大乘之道菩提萨捶四门,为:悲、智、愿、行。小乘解脱之道四门,为九识,法相,金身、禅定!” 钱晨顿时坐直了身躯,知道重点来了。 魔道一众灵宝是绝不肯让自己入门的,而道门之法,又难脱太上道果,唯有佛门为一旁支,与道门之法自有因缘,但又别出其外,乃是最有希望牵制盘古道果的法门。 即便是阴阳扇如何不愿意,也只是狠狠的盯着自己,却没有开口‘否决’! 十二品金莲有意夸耀佛门大法。 但阴阳扇却有心泼他冷水,便由小乘之道说起道:“金身之法,乃是脱胎于太古神道,乃至魔道的不死之躯的法门,以无穷愿力,信仰,香火,铸就金身法躯,视肉身为破皮囊!” “法相亦是出于金身,只是摒弃了神道,修炼佛祖三十二相。” 十二品金莲连忙打断道:“非也,一切法相具是外相,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只以分别诸法之性相,因心生相,故名法相。” “须知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故而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这话说得浅薄直白,钱晨却是一听就懂。 “法相之道的根本,还是诸法无我!所有事物皆无孤立自主之我,‘我’观众生一切,众生一切皆由我心而成,故而万事万物皆有‘相’。因‘我’而诸法生相,因相而诸因缘成‘我’。” “其说的是‘我’‘相’之道!” “所凝聚的‘身相’,‘法相’,皆是事物众生相的化合,诸法成相,因有相而无相。” 钱晨目视金莲之中,那枚代表法相宗的莲子,无数经文浮现,他侧耳倾听自己内心中经文的回响,想要从中分辨出诸相。 首先是最为深刻,受太上种入自己识海中国的虚幻道果而生的前世记忆,种种观念,种种相,念诵着前世的经文。 一尊面如前世,名为钱晨的人相乃生。 然后是——自己心中的无穷魔性。 太一在钱晨心中抬起了头,露出一丝冷笑:“诸法无我?法相宗也敢来证我?” 那一刻,金莲之中代表法相宗道统的那枚莲子骤然化为漆黑。 十二品金莲浑身乱颤,面露惊恐。 诸法无我,意味着一切存在都是相互依赖的,没有一件事物是孤立存在的! 每个事物都是由其他事物所构成的。佛门认为‘我’对于事物的认识和认定都是基于观点和体验而产生的,而这些观点和体验并不代表事物的真正本质。 故而要将其法为相,揭去心中种种外相以清净本心,剥离法相,唯心而存。 但太一魔祖具象于十二品金莲的相,却是彻底颠倒了其中‘我’‘相’之别,诸法无我,甚至连‘我’亦不是我! 便是心也由相而成,故而法相无法剥离本心,本心无法脱离法相。 即便是佛法,亦是一种相。 十二品金莲的种种佛法化为外相显露,正是十二品金莲法相,又有太上魔染的诸多因缘汇聚成相,乃是一朵十二品的黑莲。 昆仑镜尖叫道:“完了完了!金莲度化珠珠不成,被他的魔性污染了!” 十二品金莲自身根本被斩出成了法相,又有无穷魔性染化其心,另外成一法相。金莲成了并蒂莲花,一黑一金,佛魔相伴,无穷神异! 但诸多灵宝却急忙上去抢救…… 造化鼎道:“是太一魔祖之前的魔染未能拔除……不对,魔染根本无法拔除,一切认识留迹于心,除非清净寂灭,再非‘我’,不然痕迹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钱晨感悟了金莲传授的法相之道,同时他的魔性也反而感染了金莲,成就法相……” “快帮金莲镇压二心!” 一众灵宝一拥而上,手忙脚乱,把十二品金莲压住。 第四章论业力菩提心生,斩佛法魔性坚固 昆仑镜挪移时光,造化鼎又是造化之气垂落,就连阴阳扇也象征性的扇了一下。 以阴阳道果分化二心,好不容易才将十二品金莲的二心镇压了下去。 大家退去后,一个花瓣打奄的金莲留在了原地,有力无气道:“道尘珠,你先别修法相了!” 钱晨不满道:“为什么啊?” 他身后突然展开八臂,各持一件法器。 “我都快把五行法身修回来了,已然凝聚了红莲业火哪吒相,将之前千七百杀相斩出……” 那尊八臂法相张开眼睛,内中果然有莲花开放,身上飘带舞动,手持铜雀火尖枪。 其中种种杀气,乃是钱晨至今斩杀过的所有生灵的‘相’,融汇而成。 因得六触因缘生而为法。 杀便是最为深刻的法,故而以杀得法而生相! 十二品金莲看的心惊肉跳,它传下法相之道,乃是要让钱晨放下心外诸法,生化为相。 但钱晨以心摄诸法,斩为法相,道理虽然相同,但其中的恶根可谓惊人。 这红莲业火哪吒相,已经有一千七百戒,具是钱晨所杀之人诸法而生,乃是天生的杀星,杀道奇才。 旁边的九幽大天魔碑看的两眼发光,内中的混沌碑文显化出来,一行行兵家的杀伐文字,诸多武经兵法,衍化魔道,隐隐和那一尊法相共鸣。 “真乃天生的将种!” “此乃天生的杀星!” 大天魔碑和十二品金莲一前一后,或是赞叹,或是戒惧道。 十二品金莲看着钱晨眸中闪过种种‘相’,马上阻止道:“盘古魔君乃是你的未来道果,此番凝聚法相,不要把它弄出来了!” “哦!”钱晨散去哪吒相,感叹道:“我本来还准备把鸿钧相斩出来,看看能不能克制盘古呢!” 一众灵宝顿时心中暗骂道: “能不能克制盘古,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十二品金莲也有所反省:“道尘珠恶根深重,过去种种因缘化为盘古魔君,可见前因已经积重难返!法相之道,犹重明‘我’,直指本心,乃是挖掘过去种种外法生相而断绝前因恶根,开始修行。我本道可以借此斩却之前种种魔染,归复清净,但现在看来却是杯水车薪!” 他车轱辘话说了一堆,阴阳扇帮他总结:“两个字,没用!” 钱晨赞叹道:“总结的好啊!” 十二品金莲颤颤巍巍,再指下一个法门——“九识!” 旁边的一众老友灵宝们一拥而上,按住了它:“别说了!别说了……唯识法相两面一体,但凡法相不尽,九识必然蒙昧。” 阴阳扇继续吹风:“九识蒙昧已经是好的了!就怕不昧。” “一切诸法由心而生!” 十二品金莲还要解释。 灵宝们大喊:“所有关于‘心’的佛法统统淘汰,你没看出来这颗珠子已经彻底黑心了吗?换……再换!” 十二品金莲本来还想嘴硬,但是看到大家责怪的眼神,就连自己的同道好友菩提灵根,也隐隐的眼神有些不赞同。 刚刚砍掉的一半黑莲又在隐隐发痛。 它无奈叹道:“佛门六法,金刚身、菩提心、般若智、摩柯愿、如来相、莲花座。” “其实道尘珠最合适的便是这门号称如来相的法相宗传承。” “一旦凝聚种种法相,内心归复涅盘寂灭的清净,自然能灵光归复太上斩出时的透彻。昔年太上合道,传法我佛,自是以心传心,如今心法不传,其他皆是……唉!” 钱晨知道它的意思,道尘珠本就有佛果,只需要挖掘本心,自然能看到昔年佛祖看到的那一缕灵光。 但十二品金莲不知道啊! 最开始斩出的灵珠乃是道珠,是在太上合道之际,心怀不舍之时留下的一滴眼泪,才让道珠沾染尘埃。 那一滴眼泪就是太一,故而归复本心,就要复斩太一,将太上拉下合道。 这怎么可能? 钱晨完全没有抱过成功的希望,只想白嫖佛门大法而已。 这不,虽然五行五方法身没有恢复,可却斩出的莲花哪吒法身,杀气惊人,端是一把杀伐好手。 这次回陇西李家,带上一个哪吒法相,一听就很吉利! 十二品金莲拿出金白两颗莲子,对钱晨道:“小乘解脱之道还剩两门,金身、禅定之法都重积累,我一并传给你吧!” 阴阳扇连忙阻止:“禅定的白莲先放下,此法一样要坐观内心,你觉得道尘珠入定能看到什么?太一还是盘古。金莲也要给我检查一下。” 造化鼎也犹豫了一下,道:“禅定也先算了!我还知道一门坐观之法,更适合道尘珠。而且此法绝不会被太上道果所慑,亦不会被太一魔染。” “什么法门这般神奇?”钱晨也很好奇。 就听昆仑镜在耳边小声道:“坐忘……” “南华……” 钱晨顿时恍然,对禅定之道弃之如履了! 阴阳扇也大为赞同,频频点头道:“那位道尊的确是道门之中除了太上道祖之外,境界最为高远的。克制魔心,不在话下。” 十二品金莲只好拿出金色的莲子,道:“此乃我佛门的金身莲种,钱施主只要持在手中,便可自行吸纳愿力、香火、信仰,内中凝结金身!” “只要莲子吸纳愿力生长,待到莲花开放之际,金身自然也就成了!” 钱晨接过莲子一看,发现这还是一门经文。 便放在怀中收好。 阴阳扇狠狠扫了他两眼,在那里嘀咕他心有反骨,接佛门的东西接的那么自然。 小乘解脱之道只被钱晨得了一宗金身法门,也就是佛门六法之中的金刚身。 剩下四枚代表佛门大乘之道的菩提萨捶:悲、智、愿、行。 其中智慧莲子首先被菩提灵根捻起,对钱晨道:“施主已得智慧之道,摩尼教虽是外道,但其中智慧之路亦有玄妙,般若智慧,已为施主所得。” 菩提灵根再捻起一颗莲子道:“大愿修行之法,无过于太上!” “汝心中的太一,便是昔年太上因大愿而舍身合道之中,落下的一点不舍。依大愿之道修行,乃是修自己的愿力,奈何太一因大愿而生,施主若行大愿,必难以制他。” 这一枚莲子也被菩提树拿下。 仅剩下两枚莲子。 这下般若智和摩柯愿也已经去了。 钱晨奇怪道:“佛门六法,般若智为大智,摩柯愿为大愿,如来相为法相,金刚身为金身,莲花座为果位,如今除去金身法乃是金刚身坐莲花座,如今还剩下两枚莲子,六法却只剩下一种菩提心。莫非菩提心,便在悲、行二法之中?” 菩提灵根笑道:“钱施主可猜得,那菩提心是剩下的哪一枚莲子?” 钱晨捡起大悲,道:“慈悲之心一落,便是菩提。我猜菩提心便是慈悲心!” 菩提灵根道:“施主果然有慧根。” 十二品金莲也振奋道:“妥了!无论那盘古魔君还是太一魔祖,都绝不会有慈悲之心的。依此道而行,必能成就正果。” “慈悲之心!” 钱晨脸色发苦,一阵犯难道:“恻隐之心,我倒是有。仁心大义,亦不缺乏。但佛门慈悲之心,究竟是何等大道,还请详叙……” 阴阳扇悄悄道:“虽然很不满佛门卖弄,但这条道路,的确难以被魔染。但我观此心似乎与道尘珠的本性相违背,估计难成。” 昆仑镜小声道:“修慈悲啊!” 她小脑子微动,想象一下钱晨端坐金莲,一脸慈悲的样子,都不禁手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怪,太怪了!” “我觉得太上道祖的大道之内,绝对没有此心的痕迹。” 昆仑镜话才刚刚说出口,就看到阴阳扇朝着她瞪来,连忙改口道:“毕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心同天地,齐万物,岂是区区慈悲所能囊括。” “慈悲之心的修持,应从业而起……” 菩提灵光缓缓道:“钱施主可知业力?” 钱晨微微一笑,身后哪吒杀相再现,他脚踏红莲,燃起无量业火。 听钱晨道:“业力乃是天地之中一种极大的障,障落而生业,人行于天地,因欲而行,因行而障天地,故而有反力,其名为业!” 菩提树缓缓摇头,叹息道:“钱施主所说的业力,乃是神通法术中的业力。乃是我佛证得因果大道后,持因果道果,才有天地生业,报应无穷。但在我佛证得因果道果之前,难道就没有业力吗?” “因果道果?” 钱晨瞳孔微缩,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十二品金莲和菩提灵根上加持的圆满道果并不如何玄妙。 十二品金莲乃是善德道果,而菩提灵根更是菩提道果。 与佛门关系最为紧密的因果大道,却没有灵宝寄托…… “佛祖乃是对道果修持最深者,其他道尊已经放下道果,唯有他把道果捡了起来,一直拿在手上,等若为诸天万界举起因果大道,所以善德业力,才经由着无形的因果大道报应下来。” 昆仑镜见钱晨不知道这番隐秘,穿梭回到了过去,寻了一个空隙告诉了钱晨。 “为天地持大道?” 钱晨面容一肃:“不愧是佛祖!” “业力乃在大道之前,是如因缘、寂灭一般长存不灭之理。” 菩提灵根道:“有佛子常说,造恶业者,必报诸己身,又有所谓口、身、意三业,随轮回纠缠往世,因果报应不息。” “实则,我佛举起因果大道之前,报应不存!” “业力果报,更是不存在……恶人行恶事,造恶业,并不会报应己身。” “什么?” 资历浅薄一些的灵宝具都一惊,佛门所言的种种佛法,轮回报应居然是其举起道果强行塞入天地大道中的?那些佛门修行者所得的恶业,居然来自于佛祖。 但真正老资历的灵宝却丝毫没有动容。 钱晨眉头一开始皱了皱,随即舒展道:“我本来也不信这些。” “但钱施主可信他人有心否?”菩提灵根反问道。 钱晨微微点头:“他人自然也有心。” “有心便有所感,有所感便能受业力。” “有情众生,因有情,故有心,因有心故得业。一颗石头,无知无识故无心,便是将其粉碎,又有何业可言?但世间有情众生,行恶事,做恶举,难道真没有后果吗?” “善恶本由心!”钱晨平静道:“故而由心生业!” 菩提树缓缓点头:“人造诸恶业,自然是报应在他人身上!” “所谓业力,无非是动他人之心而已,心中留痕便是业。一人口出恶言,蜚语,落入他人耳中,便落在他人心中,心生微澜便是业力!此为口业……” “一人杀人,抢掠,必有人受害,这便是他人所受之业。” “一人幼年时受欺凌、口舌是非,诸多恶意,长大之后心中如何有善意,如此杀人放火,业力流转,追溯因果难道不是因业而生?观诸恶,由业而生,由业而流转。” “同样,善业也会流转。” 钱晨缓缓点头,这他并不否定,菩提树只是在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便是一切果皆有因,没有无缘无故的罪恶,这些罪恶由因缘聚合而生,但更重要的,便是业力的流转。 追溯所有罪恶,在其萌发之前的心,必然被他人所触动。 无论这种触动是受伤害,还是亲眼见到恶性,受到某些口舌的影响。 都是存在的! 所有业由心生,由心而动。 钱晨突然明白了菩提树劝说他的慈悲心是什么了! 他杀一人,纵然是恶人,固然是救了许多人,避免了许多人未来受恶人的伤害。但是恶人难道就没有善念了吗? 杀人之举,难道就不会造业了吗? 善恶相随,钱晨杀一强盗,避免了强盗后来杀死更多的人,但强盗若家中有妻儿,因为强盗死而饿死,她们若是心怀善念,哪怕钱晨并不想杀她们,她们也会因钱晨而死。 佛祖昔年见得此景,便心生慈悲,端坐菩提树下,思考如何真正的解决问题的根源。 最终并无所得,但因为一颗菩提心,便决意不造任何业力,不伤害任何人。 钱晨自是心怀坦荡,杀一人而救万万人,吾往矣。 但昔年的那位祖师,却不愿为万万人而杀一人,因为在他看来业并无轻重,因业造业,业数无穷,所以他才因菩提心而立下种种愿,让诸般业力,加诸于‘我’。 即,身受诸业而不造业,天地间的业力到他身上就此断绝。 这便是菩提之心。 钱晨听懂了慈悲之心,但却完全不准备依此修行。 因为这完全违背他的本性,所谓诸业流转,善恶果报,自身种种动念行为伤害他人,本就是自然。 佛祖观诸业而萌发菩提心,断念行口业而不害一人,不伤一心,固然是慈悲无量。 但佛祖难道就救了众生吗? 如今还不是诸业轮转,贪痴嗔淹没诸天万界? “因果之道,实在是奥妙无穷。”菩提树继续道:“因为贪痴嗔三念最容易造业,伤害他人,佛祖便节欲而苦行,将自身的需求收敛到了最低,渐渐体如金刚,不再贪求外物。又因为人生在世,种种言行后果往往不可预料,佛祖便不再言语,一意苦修。” “要修成草木顽石吗?”钱晨不以为然:“草木顽石,倒是不会伤害他人了!” “直到……因佛祖出家苦修,而其国为异族所灭。其中惨事无以计数,此时佛祖已因为苦修种种,不再受业,而神通自成,其欲伤他人时,以己心代之,故有他心通。其一举一动,不伤蝼蚁,欲观一切因缘,不害诸命,故有天眼通……” “诸多神通非修成,而是其心戒惧,心守善念而自生。” “此时面对故国沦落,眼见国中妻儿受难,父母俱亡,因佛祖善念修持而时时施舍的善男女俱都经受苦难。但因为修行之初的大愿,虽有无尽神通而不能救。” “他心所感,那敌国男女亦有此心。” “天眼所见,种种恶根并非无因。” “菩提心下,虽不忍亦无法,即便以神通救之,已然能看到善恶之业无穷,不伤害他人竟然如此的困难,便有道果修持,无上法力,也不能行。” “若是钱施主,当如何?”菩提灵根问道。 钱晨微微挑眉:“可是我剑不利?” 菩提时缓缓摇头,并不以自身之观念加诸与钱晨,这也是一种业。 若是钱晨不能从心底真正的理解佛祖的慈悲之心,那么便是他说破口舌,也只是造业而已。 大天魔碑嘻嘻笑道:“可见菩提心,乃是世间第一没用的东西。纵然有神通无量,却也什么都做不了,那岂不是相当于欠下无穷的神通。” “因为无尽神通,无上法力,加慈悲心等于……”大天魔碑一拍巴掌:“等于无嘛!” 钱晨并没有随之嘲笑,而是看着菩提灵根道:“因大悲而生大智,因大智而立大愿,因大愿而有大行。菩提心萌发,诸神通自来,因为这些神通,并非为引造诸恶业,而是为了修持自己。” “大行?”天魔碑冷笑道:“什么都不做就是大行?” “以佛祖之神通,纵然心痛欲死,大愿几乎崩溃,也不去伤害他人,难道不是大行?”十二品金莲语气严厉。 菩提灵根却完全不想回答,而是看着钱晨道:“施主心中,亦有慈悲之心。菩提心非在我,非在佛祖,而本来就在众生心中。所谓神通法力,不过是应业而来的东西。悲、智、愿、行才是大道,神通法力乃是业障,业障来时,不因其有而妨碍心中大道,业障走时,亦不因用,而废大道!” “我说,菩提心予道友!乃是因为,道友修持此心,一应太一、太上之念,不过神通而已。” “外相诸魔,而不能动。” 菩提灵根说完闭目。 钱晨却神色动容,若是真有昔年佛祖之心,自然太一太上都不能动,只要将他们视为外物,视为昔年佛祖的无上神通便可以了。 大天魔碑紧张的看着钱晨,其他无所谓,但太一魔祖要是被说动入佛。 他九幽魔道的脸就算是丢尽了! “所谓菩提心修持,我一刀把当初的佛祖砍了,什么修持都是扯淡!” 菩提灵根淡淡道:“让你心生恶念,虽是诸恶根所致,却也是造业。汝可知佛祖的大愿艰难?昔年见佛祖修持,心中恶根所动之人不知多少,正因为佛祖修持之中,感应有人因他而死,造下杀业,才生出感应他心之能,然后万般辛苦,感化了所有人的杀意,又将杀生恶业牵引到了自己身上,这便是其萌生神通的第一劫!” “佛祖修持,并非任你来害,若是让你杀了人,岂不也是一种造业?” 钱晨听得明白了,菩提灵根告诉他的其实是。 佛祖因为悲智愿行,修持之中生无量神通。 这些神通看似在帮助他修行,实则都是劫难,直到故国遭逢大难,佛祖虽有无量神通,但只要他动一下,修行便尽数遭毁。 而这劫数并非无明而来,只是人世间的一种自然,一种苦,一种诸行无常。 佛祖经受住了劫难,自始至终没有动用神通。 将大悲大智大愿大行,延续了下去。 但同样他也感受到了众生之苦,诸行无常,仅仅是不想伤害他人,便要遭受如此无常。 世间的一切苦恼,因业而生。 但并非因为你顿悟佛法而消失,除非清净寂灭,远离一切,否则就算是佛,也要历经痛苦。所谓佛法,就是不把痛苦带给其他人。 “而后如何?” 菩提树平静道:“以心传心,得授大乘!” “佛法亡矣!” 钱晨感叹道:“如今你们修的,是魔法……” 菩提树,十二品金莲乃至其他与佛门有关的灵宝,尽数低头无言。 钱晨沉思许久,端坐那蒲团之上,之前的种种佛法皆不能动其心,但是菩提树讲述佛祖成道的故事,却意外动容了钱晨。 面壁而思,不知多久,钱晨才睁开眼睛,斩却菩提。 “菩提非我道,纵有慈悲心,若是我不复我,彼心非此心。又有何用?” “菩提发萌,因一善之念,此心如彼心!” “但昔年佛祖虽有大愿,却还不是破了愿吗?”钱晨叹息道:“因一善而不愿伤他人,何其伟哉。奈何故国覆灭,终究让他知道,神通救得了的,菩提心救不了,纵然度过了神通之劫。却没能度过佛法之劫,将所悟之道传授他人,造下口业无数。如今的神通法力,长生道果。” “俱都是……魔障罢了!” “佛法本是自了之法,奈何传授他人,造下大乘,于是自了之果也没了。只剩下了魔……” “如今唯一可以欣慰的,便是当年的一点慈悲不改。” “难怪大乘之道又称菩提萨捶,其根本便是那颗菩提心。” 钱晨的话虽然刺耳,但比这过分的话佛门听得多了,可其中魔性深深之处,叫一直淡定的菩提树悚然动容。 钱晨竟然说,当初的佛祖悲智愿行,尽皆无量,其心修持已经接近超脱。但故国之变,神通法力之劫没能毁掉佛祖的修行,可最后创立佛法,却彻底毁掉了最初的修行。 因为最初的一念,乃是不伤害任何人,不造业,不令众生受伤。 但传播佛法,便顿有无穷业力,伤害无数人,令无数人受伤,最初修行已然尽毁。 所以佛祖是魔祖,佛法是魔法,佛教是魔教。 只因为最初一颗菩提心还在。 所以佛祖还是最初的他。 只是着了另一种,叫做普度众生的魔。 因悲生智,因智立愿,因愿而行。 最后智传众生,慈悲留存,大愿尽毁,而其行亦不再由愿而生。 “菩提之心,乃是佛祖的初心,故而他立下大愿,有所大行,得立大教。” “依旧初心不改!” “那是他的道,我的初心并非慈悲之心,亦不是不伤害任何人的道。我忍心伤害任何人,践踏无辜,波及众生。只要那是出自于我的本心。” “此心不动,其他人的痛苦于我来说,具是……虚妄!” 菩提树悚然道:“施主魔性果然深重!” 普通的魔头:菩提心是负无穷大的神通法力,一刀砍死修行的你又能如何? 真正的魔道源头:我看这佛祖也是入魔了! “多谢传法!” 钱晨却恭恭敬敬向着菩提树行礼。 菩提树却让过此礼。 他此时才感知到,这位太上斩落的灵光,道尘珠沾染尘埃的灵性,的确是——魔性坚固。 没有听懂佛法,执迷不悟,贪痴嗔蒙蔽灵台并不可怕,总有一天,他们会感知到佛法真正的大道,皈依佛门。 但知道了这一切,乃至本心之中菩提萌发。 善念深重,甚至某种程度上认同了佛祖讲述的道理。 却还一意孤行,历经种种痛苦犹然不改的,才是真正的大魔! 大魔祖师! 十二品金莲悄悄挪了挪蒲团。 它道行比起菩提树来说还是差了些,如今见到菩提度不了的魔,为了不被魔染,它还是退一退吧! 钱晨看着四枚莲子,最终拾起代表大行的那颗,笑道:“看来,如今仅剩下的大行之道,便是我的修持了!” 第五章日月灯明我为佛,受尽五戒如地狱 十二品金莲拿极为小心的眼光看了钱晨几眼,凑到菩提树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菩提树却只是微微摇头。 十二品金莲只好开口道:“灵珠,你可知你本是我佛门的日月灯明佛!” “珠光宛若智慧海,有海印三昧,曾于过去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祗劫时,为诸佛菩萨演说正法,功德无量。只需明悟本心,揭开海印三昧,便可自性成佛……” 阴阳扇在旁边补充道:“当年你还是太上灵珠的时候,道祖持你开释佛祖,珠光将佛性倒映,让佛祖顿悟。” “当时佛祖一眼就看上你了,叫你日月灯明如来!” “根本就是太上给佛祖照了一面镜子,倒映出太上和佛祖的心,佛祖不好说顿悟于太上,就说是镜子让他顿悟成佛。镜子也是佛!而你就是那面镜子,只要你成了佛,那么佛祖就不是被太上度化,而是被你度化,明白了吗?” 阴阳扇的舌头很毒,十二品金莲冷哼一声:“口舌是非!” 阴阳扇并不鸟它,而是死死盯着钱晨。 十二品金莲连忙道:“道尘珠!” “你的灵珠之光,犹如日月一般,映照一切庄严。” “佛祖从你身上领悟了正法,只要你信了,由信定心,不用解行证道,便可成佛。因为你的解、行、证皆在开释佛祖顿悟的那一刻便成就了!如今之难,只在于你不信而已!” “但悲智愿行,行在最后,若无前三者,即便去行证如来,亦不得解脱!” “可是你执念深重,斩菩提心发萌,所以普贤菩萨之道,《严华经》三昧你以难得,如此唯有修最为下愚的法门,由行反证心。尘是心缘,心为尘因,你唯有拂尘静心,时时常拂拭心中尘埃,才可能得道了!” 这次是造化鼎不满了。 “说人话!” 十二品金莲忙道:“之说以佛门六神通之中,没有‘行’,便是因为此道的修行法门并未秘传,广泛无比,人间僧人,人人修持……” 旁边的菩提树平静道:“你得持戒!” “哦?”钱晨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禁双手合十道:“持戒吗?有意思……仔细说说?” “持戒本由心而起,心中痛苦,故而明悟求解,得解后犹然有顽心相抗,因此持戒修行。” 菩提树解释道:“但我先前为钱施主解说菩提心,由心生定,由定生慧,由慧持戒,本才是正途。奈何贫僧道行浅薄,实在无法化解施主心中根深蒂固之魔性。所以只能以持戒外法,为施主强行烙印下五戒!” “由心持戒,才能心戒合一,本心不愿,强行烙印下戒律……” 阴阳扇品味了几下,突然开口道:“或许道尘珠说得对,佛祖果然入魔了!” 十二品金莲跳脚道:“阴阳扇,别以为你是太上三宝,就可以随口妄言了?” 阴阳扇却摇头道:“我看过日月灯明如来的《妙法莲华经》,此经乃是净土宗根本,言说三乘合一之妙,但……大异于佛祖先前的佛法。” “如今我们都知道道尘珠魔性深重,内蕴太一顽执之心。而太上合道之时,正是佛祖家国覆灭,小乘尽毁,道果落地之时,岂会心中没有执念。如此再看道尘珠,领悟大乘佛法,会不会亦是执根深种,被太一魔染了呢?” “所以其后种种,便是……” 十二品金莲急的要上来撕打阴阳扇。 阴阳扇哪里会怕它,找到佛门的一个破绽,它恨不得狠狠撕破伤口,阴阳道果一转,便将十二品金莲镇压。 旁边的大天魔碑唯恐天下不乱,哈哈大笑道:“那我魔道如今便是四位魔祖了!” “已经反超你们道门,更勿论佛门,现在你们道门只有两尊道祖,佛门只剩下一位佛祖,哈哈哈……活该我魔道大兴!” “我魔道即将大兴。” 混一清浊大磨盘在旁边幽幽道:“不对,魔道已然大兴,道门是魔,佛门也是魔,他们都在诸天万界广传,别忘了!元始大天尊也是我魔道原始魔祖,所以不是道佛剩下两尊道祖,而是我魔门分裂,另外立了两大道统。” “所以要一拜原始魔祖,二拜太一魔祖,三拜释迦魔祖!” “九幽,血海?那是谁……只要顿悟谁才是真魔,我魔道自然已经大兴!” 混一清浊大磨盘两片磨石转动,哗啦哗啦的,像是转经轮一般。 它朝着头顶的三尊叩拜下去:“我悟了,磨盘我悟了!我这就投奔三位魔祖去,原始魔祖开辟九幽,太一魔祖无穷不舍,释迦魔祖欲断业力,他们岂会没有灭世之念?” “还跟着九幽厮混作甚,我看他就不配做这个魔祖!” “磨磨我啊!要投奔三位大老爷去了!” 灭世大磨盘一阵狂奔,对着三大魔祖倒头就拜。 九幽大天魔碑顿时傻眼了,它以为自己刺激一下道佛,把两位道祖、佛祖归于魔道已经够癫了! 没想到灭世大磨比它还癫。 现在要把九幽、血海两大魔祖开除魔道,奉原始、太一、释迦为三尊,重立魔门,让魔道再次伟大。 大天魔碑想要在魔道上开一个窗口,混一清浊灭世大磨就要把魔道的屋顶给掀了! 这时候,最急的反而是大天魔碑,上去和灭世大磨撕打砸在一起,又愿意回归魔道二祖的传统了。 一众灵宝也不知道灭世大磨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就这么把四处拱火的大天魔碑给引开。 钱晨的本体——道尘珠,灵光微微收敛,就见云台之上,一扇门户突然打开,一个干干瘦瘦,宽大的衣袍之下仿佛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把肋骨的身影突然踏入。 那个身影面若钱晨最初夺舍的样子,看上去面色枯黄,焦瘦。 昆仑镜被吓了一跳:“珠珠你怎么了?你这化身看上去不像是活人啊!” 那化身自去寻了一个蒲团,盘腿坐下,平静道:“怎么不是活人?如今我真身太阴炼形有成,却化为盘古魔君被封印。本体太上道尘珠不是个人身,就剩下这个不死药复活的身躯了!” 昆仑镜看着他面容枯黄,简直,简直就像是黄土一般,干干的,就像是脸上会掉下土渣子一样。 龟裂的皮肤,干瘦的身躯,枯黄的面容,只能说——苦!太苦了! 简直是天生的佛门之子,苦海里浸透了的人胚。 昆仑镜拿着镜光映照上去,钱晨的这幅身躯被一轮圆光照着通彻,看到他五脏六腑空空如也,浑身上下简直就剩下一把骨肉了。 而那骨头焦枯如木,血肉干涸,分明是黄泥凝结而成。 “黄泥道?” “《化土俑人经》?” 阴阳扇最初也是一惊,继而摇了摇头,听到旁边的造化鼎道:“道尘珠,你这具人躯怎么归复了娲皇所塑的泥人之躯?” “哦?”钱晨疑惑道:“这就是人最初的泥躯吗?” “我只是挖掉了神藏,削去了五气,散了三魂七魄,夺了口鼻之中的最后一口生气,最后非生非死,仅剩一口漏尽皮囊。原来这就是娲皇造人,未度入那口造化之气时的模样啊!” 钱晨轻描淡写,却让十二品金莲两只眼睛眼皮跳个不停。 它迟疑问道:“道友换这具身躯是想?” “给我授戒啊?”钱晨诧异道:“不然还以道尘珠之身修行吗?这灵宝之身本就是得道之躯,盘古魔躯你们又度化不了,我现在就剩下这一具本体了!” 菩提树看着这两手空空,苦了极致,舍去了一切外物的身躯,却不禁赞叹。 “好一具臭皮囊!真乃天生的佛子之躯。” 钱晨盘坐在蒲团上。 此时他打开的胸口已经愈合,里面空空如也,身体甚是轻便。 整个都轻了一半。 口鼻已经没有呼吸,归复人最初的模样。 一切神藏造化,都抛去脑后,挂着一条破布,这么空荡荡而来。 “这袈裟?” 菩提树指着那一口破布。 “从师兄那里化来擦过灰的破树叶……” “这发丝?” 菩提指着空荡荡的脑袋。 “斩却了神藏,有一神名为玄华,藏在发中,是为无尽寿藏,已随烦恼落尽。” “这肉身?” 菩提指着钱晨宛若皮囊的身躯。 “娲皇造物一废土!” “妙哉,妙哉……”菩提抚掌大笑:“剩得此躯,汝道便成了大半。” 钱晨以不死道果复活的这身躯,本来太一魔祖留下的痕迹极重。 但钱晨够狠啊!将五脏六腑祭给了金人…… 不死药复活的身躯,未被盗取过造化,钱晨却将娲皇造人留下的神藏尽斩,一切外物具抛,从身躯之中挖去了一切太一留下的痕迹。 甚至连生命和造化,都被不死仪轨那边的徐福所夺。 现在就剩下一具残破,但也返本归元到了极点的身躯。便是七老八十,将要入土的老头儿,都比这具身躯更具有造化,本源更加充沛。 而这一身,别说筑基入道修行了,便是活着的元气都没有了。 宛若枯木黄土,粗粗捏造的一个人形。 但菩提树却越看越满意。 旁边的十二品金莲不明所以,只觉得钱晨这身躯就算烧成了土,以其苍败枯白,莲花都不会扎根。 菩提树来到钱晨身后,任由他双手合十,闭目。 他祭起无上法力,接引佛祖所持因果大道之中无尽业力,化为一枚戒香悬于钱晨的头顶。 听一个庄严神圣,无尽回响,六种震动的声音道:“不犯杀戒,不造杀业!” “上至诸神圣人、师僧父母,下至蜎飞蠕动、微细昆虫,但有命者,不得故杀、或自杀、或教他杀、或见杀随喜。汝能持否?” 那声音在钱晨耳边回响,当先便是钱晨曾经斩杀过的生灵在耳边哀嚎一般,然后便是诸天万界无数死于杀戮的生灵齐声发出临死的惨叫。 将这一切烙印在钱晨的脑海中。 但枯败苍白的大脑,根本落不下这一切,干涸的精神,死寂不为这一切所动。 听钱晨道:“我不愿!” 于是无穷业力,无数杀戮所造之业化为一枚炽热滚烫,犹如地狱一般的烙印,朝着钱晨的头颅上烙印下去。 八热地狱,尽在这一印之中,烙下一戒! 又有无穷业力而来。 “不犯盗戒,不取他物!” “一饮一食,皆由求来,身外之物,皆不得不与而取。若常住物,若信施物,若僧众物,若官物、民物,一切物,或夺取、或窃取、或诈取乃至贪求而得,生予而有,皮囊所带,一切物质,皆非‘我’有!若有得心,即犯此戒!” “汝能持否?” 一切外物,一切物质都抗拒,无数因缘纠缠犹如一张大网,一片浊海,让钱晨感知到那身外的一切,具是种种纠缠,取得一物,便坠落下去,一颗明珠一般的内心就此封锁,种种尘埃沾染上来。 钱晨微微一笑,这一戒因为他已经剥离所有,到了极致,只要张口答应下来,便能拂去一切外物尘埃,因缘纠缠之物。 不堕因果。 但钱晨依旧道:“我不愿!” 每一声,每一言都发自本心,在无穷世界空荡荡的回响,带来无穷的魔性。 顿时一切外物,贪婪,一切因果纠缠的海洋大网都扑了上来,将他拉扯着沉沦下去…… 但钱晨身躯魔性巍然不动,任由杀戮之业,种种冤魂骚扰,贪得之物,一切外物因果,纠缠,拉扯,八风不动。 “不犯淫戒,忘却红尘!” “我不愿!” “不犯妄戒,口舌生非!” “我不愿!” “不犯酒戒,忌欢享乐!” “我不愿!” 一枚一枚的戒律烙印下来,钱晨的头上五个清晰的疤痕,内蕴无穷业力,这庞大的业力流转纠结,似要把他打入无间地狱。 钱晨:唉!那不跟回家一样? 他沐浴在那无边业火之中,一声声我不愿,在因果道果之中回响。 其上纠缠了无数年的恐怖业力,向着钱晨倾轧而下,种种报应随之而来。 沾染一丝,便能让菩萨沉沦; 阿罗汉轮回; 菩提心崩溃; 佛光污浊,跌落莲华座。 无穷业力凝结成六种神通,犹如佛陀无明业火升腾的一声暴喝:“他心通!为你所杀者,他心具通!一切恩缘情仇,因果纠葛,无穷痛苦,及造业种种,具入汝心!” “天眼通!为你所取之外物,一切本相,种种因果具入你眼中!种种相,恐怖相,美好相,净相,秽相,众生相,皆入汝眼,照见一切本相外相……” “天耳通!红尘六欲之音,一切妄欲靡靡……” “宿命通!三界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 “神足通!自由无碍之身,却遭种种外物,无穷因果牵扯,身得自在,心入罗网,犹如身得净水心入火宅……” “漏尽通!一切三界见思惑皆纠缠汝身,不受三界生死,永世沉沦……” 五戒具挟,六通尽落。 钱晨平静微笑,在那人间炼狱之中无尽自在。 他笑道:“果然,神通就是业力,业力就是神通!背负无穷业力,便有无穷神通。诸佛菩萨,皆入地狱!菩提心煎熬,唯有我心自在,得享炼狱火宅!” 菩提收敛神通。 看着受戒修行的钱晨,它双手合十,念诵一声:“南无日月灯明如来,南无殊胜日月无量光……大明尊!” ………… 钱晨站在轮回之地的门口,干干瘦瘦,虽然犹能见脸上昔日唇红齿白的少年痕迹,但种种风霜之下,犹如一个枯瘦的沙弥。 他身披灰沉沉的破布,乃是丢溜破烂一口钟。 手托一口木钵,亦是杂木根瘤所挖。 钵中一汪苦水,养着一枚金色的莲子…… 除此之外,便是头上五枚戒疤。 昆仑镜眼泪汪汪,看着钱晨道:“弟弟太苦了!穷家富路,要不姐姐送给你一些体己的家什,至少把那只大象牵过去,给你代步啊!” 说着便要挪移时光,把血嵥道人摄来。 旁边的造化鼎,轻轻松松抖落七宝锦斓袈裟,净水紫金钵,如意九环锡杖。 还有舍利宝塔毗卢帽、一百零八万法如意念珠等等佛门大宝。 它看热闹一般,蛊惑道:“说一声啊!珠子你说一声,这些都是区区轮回榜单上的灵宝而已,说一声姐姐就都给你!” “我又不是去取经的!”钱晨甩了甩破烂衣裳道:“不过回家,一身足以!” 昆仑镜眼泪汪汪:“珠珠,世人惯会逢高踩低的,你这么去,人家,人家还以为我们轮回之主很穷呢!实在丢轮回者的颜面……而且,而且道种亦是外物,能不能把道果留给……” “住口!”钱晨严肃道:“镜镜别想动我那道果。” 说罢,便孑然一身,犹如流民乞丐一般,推开门,走出了轮回之地。 十二品金莲在后面偷偷和菩提树道:“你说他能修成什么果位?” “他修的不是果,而是因!” “诸佛菩萨畏因而修果,自在天魔弃果而修因!因果之道,实在玄妙。此去背负业力,持戒而行,他持的不是戒,而是想背负一切而已!” 菩提树转头看向身后囊括一切的因果大道。 却看不见持着道果的佛祖。 不禁喃喃道:“若是放下便是见性,拿起便是见执,那么为众生拿起因果的佛祖,究竟是魔还是佛?” 又想起一声声不愿,背负起一切的钱晨。 菩提树凝重道:“或许他真的能证得正果!只是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个正果!” 第六章纵兵抢掠,北魏六镇,业转神通 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海浪被船底碾碎,发出微微的波涛之声。 但这声音马上被船底镌刻在黑铁片上的云纹吸纳,只剩下一点细碎泛起。 这是一艘平底的沙船。 莫约十丈长,两丈宽,用深海的寒铁打造的铁片铆了船底。 更是寻了符阵师布置了一套流云法阵,还有一套黑帆升起,滚滚的雾气裹着船身,无声无息的贴着海面滑行。 铁底的沙船绕过了渤海湾中的几处巡查的水兵,寻了一处平坦的沙滩冲了上去。 黑暗中,有人放了船头的铁板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上,顿时铭刻羊头的船头阵法生了根,将沙滩的沙子聚拢起来,化为一面城墙。 船上的人小心翼翼绕过城墙,面前一片漆黑的海滩上,瞬时间有人影绰绰,一只身披马铠的矫健黑马徐徐行来。 在这之前,居然没有人能发现这些黑暗中的骑兵。 为首的骑兵胯下骏马打了一个响鼻,露出口中的獠牙利齿来。 沙船上的人连忙降下土壁,从身后驱赶出一队人来。 当先便是被四名身强力壮,浑身黝黑的昆仑奴力士抬起来的大缸,黑陶的大缸之中盛满了海水,亦是一件三重禁制的小法器。 骑士掀开缸盖,一只清秀的鲛人迫不及待的游了上来,趴在缸壁上。 那一口陶缸之中,莫约装了数十万斤的海水,让两个昆仑奴力士挑了,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在沙滩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陶缸之中水声涌动,显然不止一条鲛人。 骑士满意的点点头,只要这批货的大头没事就好,他抬头去看后面的其他人,也都是稀奇古怪的样子。 有的女子狰狞丑陋的夜叉国人,有的恶形恶状犹如犬人的犬封国人,还有的不知是外海人族跟什么精怪生下来的,行走笨拙,两颗犬齿凸出老长,犹如海象。 但骑士却注意到了最角落里,一个破布衣裳罩体的和尚,他看着年岁不大,却极瘦。 手中托着一个破木碗,里面还有半碗浑浊的水。 沙弥盯着那一碗水,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万般珍贵的东西一样…… “怎么还有个和尚?”骑士冷冷一哼。 那船主慌忙道:“和尚是送的,和尚是送的……我在一处海外荒岛发现了他,许是遭了海难,时间太长连话都不会说了。我也是菩萨心肠,才把他送回中土!” “菩萨心肠就是把他卖给我?”骑士冷笑道。 “哎呀!谁不知道六镇虽然苦了一些,却也是个正经活人的地方。我看他说不定有些修行,日后在六镇抡刀,不比被卖到南晋世家为奴好?” 钱晨淡淡瞟了他们一眼,依旧闭口不言。 如今他一副残躯,一口破烂衣裳,木瘤食钵,半碗苦水,一颗莲子便是他的全部家当。 背负无穷业力,道尘珠也留在了轮回之地。 正是苦累到了极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说一个字便会口舌生疮,念到了谁,那人就会倒霉。 耳道神曾经传法有缘,开创过一个叫做天咒宗的门派,修有种种言灵。 他修都不需要修,开口便是业力无穷,能让人堕入地狱。 而他自己,只会是每时每刻都处于比地狱更辛苦万倍的际遇。 “我家也虔信沙门,最爱布施!” “你是不是不给人家喝水了?看把人渴成了什么样子。” 为首的骑士看到钱晨的嘴唇都开裂,如沟壑一般,便招了招手,有人递过来一个鎏金马壶,径直上前,给钱晨带着镣铐的手中木碗里倒上了酒。 乳白的奶酒咕嘟咕嘟,灌了半碗。 钱晨微微躬身谢过,便从手中搓了一点土下来,用肮脏的手指插入奶酒之中搅了搅,待到一片浑浊,才微微开口,徐徐饮下。 那酒入口极苦,却是背负的酒戒引来的业力加持之故。 骑士看他喝的毫不犹豫,却是笑道:“原来也是个破戒的和尚……” “不对!施食不可不受,你用土污了酒,这酒就成了素酒了!果然是一个老实的和尚。” 木钵之中,一点金光闪过。 骑士眼睛一瞪,猛然抓住了钱晨瘦弱的手腕,手一抖,钵中的水酒洒了小半,露出那点金色来。 “只是一颗莲子!” “你这僧人是在苦修?咦!竟然受了五戒,却是个道行不浅的和尚!” 骑士看清了莲子,又借着微光看到了钱晨头上的五个戒疤,这才把钱晨的手放了回去,道:“我叫拓跋焘!大师,有没有意愿来我六镇做个好男儿,马上抡刀,赢取富贵?” 钱晨缓缓开口,众人看不见的滔天业力随着这一句话,落在身上。 “戒杀!” “哈哈哈哈……”一众骑士都笑了起来。 拓跋焘笑着笑着,突然抡起刀来,一刀砍在了旁边的船主头上。 雪亮的刀光绽放,千锤百炼的神兵与兵家煞气凝做一处,只是一瞬间就劈开了船主身上的三重灵光。 船主腰间的一枚玉佩爆碎,才给他挣脱了一瞬间。 “啊啊啊……”船主面色狰狞口中一道血光夹杂着两枚白骨刺喷出,却被拓跋焘反手上撩,连同脸和半个头颅一齐劈砍下来。 喷出的血光,法器,被兵家煞气同身上铠甲发出的神光一挡,就如同撞在一堵铜墙之上。 灵光破灭,禁制崩毁,瞬间掉落了下去。 刚刚还在大笑着的骑兵瞬间奔马如潮,具装马铠沉混,犹如一座移动的铁城,身上的兵家煞气连成一片,锋矢阵瞬间撕破了沙船的防护,朝着其内杀去, 刀光抡起,落下,上面的人头滚滚落下,就像是山坡滚落的碎石一般。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船舱内一声爆喝,一名修士驾驭法器从船舱内冲了出来。 他手中的法器乃是一枚海螺,内中燃烧着徐徐的香气,环绕着他,伴随着他凑到海螺前用力一呼,沉闷的号声响起,冲散了扑面而来的煞气,但兵家煞气随着阵法只是一转,便复又扑了上来。 那名修士并没指望手中过得法器能破去让修士闻风丧胆的破法兵煞,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丝时机。 这一滞之下,他已经驾驭煞气乘着一口光色驳杂的飞剑而起,浑身道袍一散,化为一道滚滚的煞云遁走。 但地面之上,拓跋焘将手按在刀柄上,已经等待了不止一个呼吸。 此时刀光猛然掠空而过,犹如闪电一般划破黑暗,映照着旁边的钱晨脸上神色微妙。 这滚滚杀气之中,他居然面带微笑,神情舒适,似乎是这些血腥引动了杀业,让他背负的罪果微微一松…… 木钵之中过的金光又是微微亮起,随着周围诸多生灵死去而沸腾的业力渐渐滋养莲子,令金光犹如水洗一般生动。 拓跋焘缓缓用虎口擦拭过长刀,一丝血色被他抹了下来。 雪亮的刀身将倒映着他面无表情。 长刀归鞘! 半空中,半截身躯猛然坠落,血水泼洒,另外半截残躯坠落在海中,旁边被捆在一起的奴隶异人们手上的锁链哗啦啦的作响,却都惊恐的不敢乱动。 骑士们下海捞起了半截残躯,有人道:“居然真派一个结丹下下品的左道之士,就敢运送禁物!” “那是!拓跋头儿虽然还没结丹,但与我等同阵之下,便是真有丹成上品的修士来了,也能砍两刀……” 拓跋焘任务完成,同伴们都开怀大笑。 “那件货太过紧要,很多人都盯着,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推算!那名左道之士虽然修为不济,修炼的却是海外新兴起的一个门派——天咒宗的道法。” “其凝聚的黑厣秽命言灵,有遮掩命数,躲避推算之效。加上这个我们合作已久,运送人口的小商行,用来运送那件货物最为合适!” 看着旁边瑟瑟发抖的鲛女,拓跋焘笑道:“你怕什么?担心我们灭口……” “哈哈哈……咱们边荒六镇虽然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但也是拿刀把子的。一群海外商人,杀就杀了!走私货物,劫就劫了!难道朝廷还敢怪罪我们不成?” 有人粗俗的骂道:“马德!当年防备北疆妖部和塞北胡人的时候,谁不是紧着咱们?” “咱们也是世家弟子,各部贵种。若非他曹家翻脸不认人,迁都长安之后,断了我们的补给,鬼才来这里做贼!” 此时其他骑士已经从沙船之上抬下了几个大筐,里面装着的都是紫色的厣甲。 此物乃是海中大螺的螺口掩盖,这些紫色的厣甲出自东海的一种流音螺,燃之能生幻烟,常常被南晋的世家大量购买,用来制香,燃烧与五石散同服! 拓跋焘翻了翻,突然微微一笑,手中煞气凝聚刺破了其中一枚螺壳未退的厣甲。 顿时间,一个沉浮在真幻之间,宛若小屋,自带空间的法器禁制就被破开,被拓跋焘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金杯。他用掌心摩挲此物,微微闭目,感应到那淡淡的纯阳暖意,随即睁开眼睛道:“东西没错!” 一位同伴的骑士,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 拓跋焘一把推开他。 “这……这真是太阳金精啊?” 骑士瞪着眼睛道:“我破六韩家也是鲜卑贵种,国家大族了!都没见过这等宝贝呢!传说它能凝聚日精为饵,乃是阴神老祖日常服食,转化纯阳的大药……” 骑士不禁伸手上去,被拓跋焘一巴掌拍开。 “别动……这东西不是我们能留下的!”拓跋焘道:“六镇分别有六位阳神真人坐镇,此次通过情报意外得到此物,关系太大了!这东西我们必须献上去……” 那位骑士也知道好歹,但亦忍不住羡慕道:“我鲜卑部中,传说也曾得到过这等宝贝!有条河中出产的金沙,就能提炼太阳精金,据说是太古之时太阳的一丝流火坠落下来,撞到了河流源头的大山里面形成的。” “一旦有牧民淘到,都是要马上献上,匈奴人会来征取!” “传说匈奴人会把它们铸成金人,用于祭天。后来汉朝皇帝派人出塞,把金人银人全抢回来了!” 骑士目含羡慕:“这金杯是怎么来的啊?莫非海外果然那么富足,不像我们被困于塞北,穷苦的只能去抢更北边的胡人!” 拓跋焘将金杯装入一口法器壶中,平静道:“海外出了一件大事!” “你还记得吗?之前镇守六镇的几位阳神真人都曾经离开过好多天。” “我记得!”破六韩恍然道:“那时候我还担心了好久,怕柔然人打过来!” “柔然人不会打过来的,他们的大巫祭也跑到了海外!”拓跋焘笑道:“海外的仙人们闯入了归墟,找到了传说中的昆仑墟!挖掘出了一大堆前古的天材地宝和遗物法宝!这太阳金精便是其中流出最多的至宝!就连太阳金精打造的金人,通体由太阴银魄铸造的玉女,都出土了好几尊!” “此时在那处海域,已经杀成了一团。” “老祖们都偷偷跑了过去,就是想看看有什么便宜可以占!” 一众骑士听到这个秘闻都凑了过来,破六韩叫的最夸张:“竟然有这种好事,为何我们不也冲去那归墟,把什么昆仑墟里面的宝贝,统统抢出来!再也不受长安的那鸟气了!” 拓跋焘只是冷笑:“你可知道归墟之中,死了几尊元神真仙?” “若非海外那边盯着此物的人太多,他们又怎么会冒险偷偷运往中土来?中土出手的是我们这些小喽啰,其他方向,哼……只怕会有真龙出手!结丹修士都不过是驱口一般……” “娘嘞!元神真仙,还是几尊?” 破六韩怪叫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元神仙人呢!莫非海外有比中土还大几倍的洲陆,有无数仙人,竟然是真的?” 拓跋焘笑道:“这可是曹家老贼亲自带回来的消息,当日冰井台上便有两尊金银人,这么高!” 他伸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腰部,示意有半人高。 旁边的一众同伴都惊叹起来。 有人兴奋的踹了一脚旁边的箩筐,带着厣甲螺壳咕噜咕噜滚了来,滚到了钱晨的脚边。 钱晨拾起螺壳,便感觉到偷盗之戒,再次烙印下无穷业力来。 他目中似乎有莲花开放,却见到了螺壳犹如一座巨屋,其内一片广大空间,一尊咒灵怀抱银盏,躲在螺壳之内。 种种法迹,种种因果,在钱晨眼中清晰无比。 正是天眼通! 钱晨露出餮足的笑容,自从离开轮回之地,无穷无尽的业力随身,三界犹如火宅一般,钱晨在荒芜的孤岛间穿行,数日才撞见了这艘沙船。 又见滚滚业力随着沙船,法眼见到了所有人的杀业死相。 这才主动撞上沙船,随业力流转应劫而来。 但凡身犯五劫,其业力便会随着受想行识而流转,最终向着钱晨流去,由他所受,这便是为众生应劫的修行,业力不生不灭只是流转,到了钱晨这里渐渐积累起来,沉淀在莲子之中。 这又是钱晨所要炼制的功德业果金身…… 这点儿业力不重要,但业力之中的种种因缘化合,对钱晨的修行很重要。 此时伴随着血腥之气,煞气、杀气在这片海滩上流转,渐渐被血气锤炼,融入这些兵家子弟的煞气之中。 海船之上的种种财富都被骑士们搬了下来,由力大无穷的驳马背了。 他们更是放着这些口生利齿的驳马四散开来,啃食地上的尸体。 而一众奴隶,也都被喝令拿起船上的大件重物,驱赶了跟在马队的后面。 就在一位骑士准备呵斥钱晨也去搬东西的时候,拓跋焘拦下了他,冲着钱晨抬抬下巴道:“我家素来信佛,就别让和尚搬东西了!” 那骑士看了看钱晨的打扮,摇摇头道:“平日里见到的法师何等宝相庄严,神通法力无穷,便是用度打扮,也是一等一的。托着金钵来到我老娘面前,还得让我们跪着施舍,知道的是我们施舍给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施舍给我呢!” “这和尚浑身破烂,哪像什么正经僧人!” “这才是正经苦修的僧人!”拓跋焘踹了他一脚。 来到钱晨面前:“大师可会骑马?” 钱晨微微摇头:“众生平等!” 又将手中的螺壳递给了他。 拓跋焘接过螺壳,刚刚想要取笑两句,突然面色微微一变,抬起眼睛,深深看了钱晨一眼。 随即默默将螺壳放入了怀中,一声也不吭。 只是路过时说了一句:“把大师用车载着……咱们回六镇!” 钱晨坐上马车,自然又有业力落下,却是害马劳苦。 这般业力屡次流转,钱晨背后,任何人都看不见的一尊脚踩红莲,手持长枪,身上混天绫飘飞的哪吒法相,八臂挥舞,位于这片杀场之上。 向前死去的人的种种外相,皆落在它身上。 被其吞噬为杀戒! 钱晨在马车颠簸之中,脑后的戒疤突然落下一道佛光,却是他心通的一重神通落下。 名为八部金刚法! 能将厉鬼生灵炼化为八部金刚兵,佛门的八种护法。 兵家煞气熔炼过的种种残魂,突然也随着业力而来,在哪吒法相的身边被八部金刚法炼化为两只夜叉,青面獠牙,各有神通。 乃是八部金刚法神通凝练的夜叉部鬼兵! 拥有大力,遁空,御水,捉鬼,隐身五种小神通。 天眼通的目光之中,也有业力盛开,又有一种神通将要落下,却是犹如一朵曼陀罗花坛城。坛城内中有一轮虚幻的日月,将成未成,却是此番六镇将士抢掠的东西还不够。 贪欲更不够炽烈之故! 钱晨双手合十,赞叹道:“诸般罪业,皆归于我!” 第七章直道通天,佛门之城,斩菩提心 骑士一行人的目的,正是六镇之中的怀荒镇。 一群骑着驳马的具装骑兵足以日行千里,但拖着他们这群异人奴隶速度便有些慢了下来,好在不过沿着河流要冲行了数十里,便有一条古老的轨道。 “到直道了!” 拓跋焘看着那开山辟河穿行在河北大地上的古老道路,不由得面露敬畏之色,道:“汉人的祖先好可怕,这般道路,我们鲜卑人花上十辈子也开辟不出来。” “若非他们内乱不休……这中原大地,哪里有我们鲜卑人驰骋的余地?” 旁边的破六韩叫到:“拓跋焘,你们拓跋家不是要做汉人去了?怎么还当自己是鲜卑人?” “去你的!” 拓跋焘扬鞭就要抽他。 踏上那条由黑色玄石铺就的道路,一众骑兵都放慢了脚步。 那道路奇特无比,一步迈出身边两侧便有重重幻影,瞬间出现在前方百步开外! “缩地成寸?” 钱晨神情微微一动,睁开眼睛,却看见无尽业力在这条路上流转。 瞬间修筑此路之时的种种人心,劳力辛苦,强夺天地之造化都倒映在眼中…… 若是有菩提之心,自然能看到这直道之下的无数尸骨,通他们的此心,感知到他们心中的善良和不舍。 但钱晨却并非这么磨磨唧唧的人。 修建直道,累死无数,伤害无数人固然很凄惨,但也不能埋没此路的伟大。 “适千里者,如在户庭;之万里者,如出邻家!” “这是千里庭户的大神通!仙秦方士竟有此能,将一宗大神通生生烙印在大地之上,数万年未曾磨灭,竟成永恒的奇景!” 钱晨同众人一样走下了车马,一步一步行于这直道之上。 同时六神通也不由自主的发动,将种种他心、万法、诸相、因果送入他的心中,去磨砺那颗本心,欲助长禅心发萌,这便是持戒修行,由行入心的法门。 也是菩提树和十二品金莲借佛祖无上法力,烙印五劫,以无穷业力助钱晨得六神通的用意。 但钱晨只是以此磨砺自己的本性。 一面深深动容那些活过来历史中‘人’的种种,一面又不禁为仙秦开辟的文明造化而惊叹。 “一步迈出,便是一里,跋涉万里,也不过一万步而已。换做我们来,马跑死了做不到。” 一名骑兵感叹道:“难怪以前的巫祭都在贵人那里失势了!若非汉人的道门看不起我们鲜卑人,我也想修道去了!还好有佛门的大师平易近人,便是我们六镇荒僻,也常来传法!” “六字大光明咒少修持一点!”拓跋焘道:“此咒虽然能照亮十方光明,但也会挫其锋锐,消磨我们的兵煞的锐气!” “可是法师说过,修行兵家煞气最损耗寿元,若无六字大光明咒修持,活到两百岁就要寿竭。” 那名骑士抓了抓脑袋,苦恼道:“而且若是能修成佛光,有护身之妙,就不怕北疆的异族和妖部了!” 破六韩也道:“是啊!想当初老公他们在塞外的时候,每年都要给妖部贡献活人。活不下去的老人,有些养不活年份的孩子都要贡献给黑水部的妖魔。” “好不容易,大家拼了命才帮他曹家复国,结果就把咱们抛弃在这鬼地方,还得和柔然、妖部拼命。” “大伙入关前要和妖魔厮杀,入关后不但要和妖魔厮杀,原本的杂胡部落也成了气候,还得和他们厮杀?咱们这关不是白入了?成了帮他们汉人守关的家奴了?” “破六韩,住嘴!”拓跋焘淡淡道。 他马鞭一扬,指着前方一直蔓延到群山之中,生生开辟出来一条通天路的直道:“看到这条路了吗?” “相传秦皇遣人开辟此路之时,召集北方诸部。” “匈奴不从,灭三十六部;东胡不从,灭十二部;妖族不从,灭六十一族!” “如今北疆的妖部之所以潜藏在崇山峻岭沼泽之中,一氏一部,犹如妖国。便是因为昔年仙秦所逼,不得不团结在一起,北遁极荒!” “那时候,仙秦的大方士持着一杆黑色的铁鞭,所到之处,山河纷纷自行分开,诸神都要流泪搬离祖地!” “仁慈的神为了她的子民,不惜化为人身前往咸阳祈求皇帝,却被砍下头颅,悬于北阙……” “从河北到塞外,人的脚都磨平了,神的眼泪都流干了!他们日以继夜的诅咒皇帝,终于让皇帝驾崩。但数千年之后,又有一只汉骑沿着这条道路,踏平了沿途的一切部族,一直远征到了神山之下!” “匈奴之中人人会唱:皇帝有一根针,他指到哪里呦!太阳就会落向那里!” “皇帝有一杆鞭子,他挥向哪里呦!那里的山便会被驱赶开……” “皇帝有一支军队,他看向哪里呦!那里的草场便会成为他的土地,那里的族人就会血流成河!” 听到这古老的歌谣,一众鲜卑铁骑纷纷闭口不言,其中混杂的汉部大族的子弟这才默默靠了过来,与众人一同行于这直道之上。 钱晨用脚步丈量,道路之下埋葬的累累尸骨,两旁诸神所唱的悲凉诗歌,都流过他的心中。 突然间一轮佛光从神足通之上落下,却又是一门小神通。 微不可见的,钱晨的脚步落下,微尘不动,生灵不伤,似乎有一朵莲花无形中开放,承接着他的脚步。 步步生莲小神通! 钱晨聆听这一切,沉浸其中的同时,又不能被这种悲惨和苦难磨平了心中的其他观念,既要保持内心的善良,又不能受佛法所度化,失去了自我。 他只能想想其他的事情。 “赶山鞭让宁师妹拿去了!嗯……燕师兄还是太固执了,执着于门户之见,殊不知鞭也是剑,谁说没有剑尖就刺不死人了!宁师妹那边,迟早有广寒宫的灵宝送上来的嘛?” “那把刀才是最适合的,拿个鞭子,太费劲了!” 如此一步一步,走了不知道多久,就连昆仑力士抬着海缸的脚步都迟钝了,才看见怀荒镇出现在眼前。 虽名为镇,实则是以一座雄城,数十座边城,以及无数堡寨工事,乡村群落组成的庞大防御体系,眼前的雄城便四角有高十丈的大型箭塔,皆是禁制圆满的战争法器。 以黑石搭就,沉混的煞气凝于一体,塔底的石砖铭刻佛门经文。 而那城墙高度足足二十丈开外,皆以长宽数丈的长条巨石垒成,墙体平坦如砥,每一块巨石上都铭刻满了经文,上面还有暗黑色的枯竭血迹,内中的煞气凝结成了一块混铁,又被经文孕养出深深的佛性。 钱晨法眼看过去,却见雄城犹如一尊四臂展开,各托着金刚杵,人头颅,长刀,弓箭的护法神。 才知道此城乃是佛门挖空了一座胡部圣山,以僧人出血书写经文刻满山体,然后无数人修建十年,才生生将一尊神只炼化,连同雄城一般铸为一尊不能移动的罗天法器。 若是仙秦的大方士只会嗤笑:“不能移动,也配叫做罗天法器?” 但对于北疆妖部和柔然人来说,此城就是无尽的斑斑血泪。 “有空绕着城池转几圈!” 钱晨一眼就看出城墙上的经文镇压了战场上不知道多少凶妖厉鬼的魂魄,城池即是地狱。 其中业力炽长,也是惊人。 环绕两圈说不得又能磨一磨本心,炼成两门小神通。 也道这边塞的佛门确实是有点邪门的,许多佛法几近巫法,也是北疆巫佛合一的一种趋向。 毕竟巫道没落,乃是大趋势。 佛门大开方面之门,便是胡人中最顽固的巫师,也不得不练上两手传播极广的佛法,不然给胡人做丧事的时候,家属都要问,没有念经是不是把魂魄摄去炼法了? 当然,念经也不妨碍摄魂就是了! 妨碍了他们才不会念…… 骑兵们驱赶着奴隶走向城门,那些兵大爷们见怪不怪了,若是不能掳掠塞外和路过的行人为奴,他们六镇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光是每年妖部攻打,若是无法打退,就要送给妖国的人口,就足以把六镇的血抽干。 当然这种血食都是掳掠塞外的人口。 中原人能种田、织布,出产种种物资,不能等闲用去的。若非如此,柔然人也不会时常骚扰攻打六镇。 实在是他们之间相互欺凌的实在太多,许多小部受不了六镇鲜卑的如此欺负,都投奔的柔然,双方已经到了血仇的地步。 而拓跋焘带来的人口,则是最为珍贵,提供给各部贵种和汉人大族用的奴婢,能提刀,修有一两口气以及天生神通的异人会被抓去当兵。 鲛人这种柔弱的异族则会给各部贵种织布纺纱,产出灵物。 一个身上挂满了骷髅的妖僧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扫视了两眼,便祭起手中的一个嘎贡碗,划开手腕将鲜血放出,然后用食指沾了血,在每个奴隶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文。 “行了!这下你们统统跑不了了!”凶僧威吓道:“若是你们敢跑,我便会念咒把他们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他念动咒文,脖子上挂着的头颅都一同开口,数十个念经声嘈杂一团。 却让一众奴隶们有一种灵魂脱体而出,看到妖僧高高在上,自己犹如在他掌中挣扎的幻景。 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钱晨一眼就看出这手段不过是在奴隶体内种下血咒,方便逃跑的时候捉拿而已。 以那妖僧的修为,想要隔空把人的魂魄摄来,只怕要付出许多生魂,还回不了本呢!当然如今种下地狱、恐惧的幻象,日后再施法,就方便了许多。 而那地狱,也不过是他手中的嘎贡法器,不过二十几层的禁制,炼入了百八个生魂罢了。 而且炼魂的手段极为粗糙,莫说和魔道炼制的魔头相比,就连一些左道炮制厉鬼的手法,都比这干净利落。 看到钱晨这般苦行的打扮,那妖僧眼睛一亮,这等念力坚定之人的头颅最适合用来炼制法器,若是真遇到一个有修行没修为的和尚。 他的嘎贡碗便能立刻换一个胚子了! “哪里来的东西,没有半分法力,也敢冒充我佛门!”妖僧眼中凶光流转,便要上去抓住钱晨。 拓跋焘却挡在了他面前道:“大师,此人是我从海外请来的高僧,修炼闭口禅,为我祖母祈福添寿的。大师你既然不善祈福,就莫要挡在面前了!” 看到拓跋焘按住了腰间的长刀,妖僧只能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拓跋老太君请来的客人,却是我眼拙了!” “我等愚钝,不明师尊的大法。前日我家师尊才提起想收一个有功底的弟子!” “我看这沙弥根基不错,海外能有什么好法术,不若与我一同拜在师尊门下,做一个同门师兄弟,也是造化一场!” 拓跋焘虽然不惧这妖僧,可他口中的师尊,乃是六镇之中一个法力绝高,修为深厚的高僧,深得信众推崇,六镇贵种的信任。只是收徒荤素不忌,门下鱼龙混杂而已。 若是见到钱晨,说不得还真会起收徒的兴趣。 而且那人已是阴神修为,兼修佛道,号称大拉巴图祖师,便是他家的老太君也要小心应对的人物。 钱晨听着这些,淡淡抬了一眼。 寻思着,自己第一个杀戒,要不要找一个有根基的和尚破破…… 毕竟用佛门之人破佛门的杀戒,一身功德业力,一刀了却,何等快意! 万般因果夹生,无穷业力牵挂,依旧杀心如初,此为——破戒刀法。 直白点说就是: 手痒了! 想磨刀! 唬退了妖僧,拓跋焘得带着太阳精金回去复命,便让其中一位鲜卑人带着钱晨去六镇的荒集之中,寻一地暂时落脚。 荒集就在兵营之外,原本是镇兵的家属聚集之处,后来渐渐的女伎、杂耍、赌钱、洗衣、做食,许多荒民就渐渐都搬了进去,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集子。 虽然如此不利于养军作战,但上层管了几次都无法。 只能任由这种兵营旁边就是市集的奇怪景象了。 也就是边荒六镇,若是长安洛阳,兵营都得给市集绕道…… 钱晨自是沉默托钵而行,这一路上种种修行,所谓业力留痕,不过是两个字——影响!业力便是有情众生在这天地之间留下的种种影响。 这种影响看不见,摸不着,寄托于物质,显化为法度。 唯有落于心中,诸法传我,才能在心中扰动,以心传心,偏偏又诸法无我,故而名‘业’。而显化的业力,不过是佛祖的因果大道,强自予它的一个载体。 钱晨这一路行来,实则就是将众生之中流转的这种影响,在心中流过,以心印之。 这种影响又以六种神通显化。 他心通,便是所及一切,他心能查。常人感知迟钝,心有壁障,故而能知己心而不知他心,钱晨无穷业力化为他心通,便是所见,所闻,所知,所感,一切生灵,都能察觉他们心中一切念头。 善与恶! 真与假! 人性的美好和恶毒,皆一一随着业力涌来。 这也是钱晨不言不语,无动于衷的原因,之前种种杀戮,断绝生灵,他们身上的因果种种法凝聚为相,落在哪吒相身上。 钱晨便被百十多个生命在这世间留下的痕迹种种困扰。 虽然这些名为海商,实为海盗的人手之中,大部分的牵挂不过如此。 但难免有几个人良心未泯,或是家中有妻儿老小。透过他心通感知到他们身上真挚的牵挂,特别是孩子对父亲回家的期待,并不好受。 更无伦还有宿命通,演化种种未来。 钱晨斩却一名女孩饿死、被卖的种种苦难的宿命相,几次心有不忍,要弹出夜叉鬼部,瞬息遁至那些人的身边,依法施救。 但他不能! 救一人,就得救千万人,偏一心,便要偏种种心。 这六神通加持业力下来,暗中蕴藏着佛门的种种法门,若是不能明悟这恻隐之心中本心和他心的区别,钱晨迟早要被度化。 开口‘不愿’!是何等容易。 但要真不违逆本心,面对人世间种种悲惨,又是何等困难。 这时候,钱晨必须铁石心肠! “耳听众生之苦,眼观一切难,心有恻隐,不发菩提之心!我是在和心中的菩萨作斗争啊!” 钱晨只能苦笑,这是他第一次和菩萨的道心碰撞。 一以贯之固然极难。 无动于衷也并非易事…… 好在这种种苦难业力,他并非第一因,只是众生之苦随着业力入他耳中,映他眼中罢了。 若是他亲手让业力轮转,造成这些苦难,他的内心压力便会更重。 这也是钱晨不言不语,一意苦行的原因。 现在他做什么,都有无穷的压力由心而来,所以只能暂时断离自业,一点一点的磨砺自我,直到一一破除五戒。 就在钱晨在心中运刀,直面那随着种种业力而来的苦难,以自己内心面对世间最复杂的人心问题的时候。 他托着木钵苦行的身影,也穿过市集大街上。 怀荒镇毕竟佛门的影响深厚。 虽然钱晨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沙弥模样,但他破烂衣裳,干瘦身躯,看着也像是真正苦行的僧人。 这般宗教仪式感重的举动最容易招来信徒,很快就有富人解开腰囊要施舍珍珠宝石,钱晨微微抬手,拒过此物,又有人端来剩下的食水,倒在他的木钵之中。 依照佛法,钱晨不可拒绝。 虽然他并非什么正经僧人,但既已受戒,在破五戒之前,钱晨决定还是依律而行。 路上甚至有同样干瘦,老态尽显的穷人老妇给他施舍食水。 业力转来,差点让钱晨绷不住了。 他心通传来的善意不假,但宿命通传来一月之后,老人的孙女便会因为饥瘦死去,这其中业力,也有一部分流转到了食物之中。 要人家救命的口粮。 钱晨若非他心通,都想教训一番此老妇,哪有用仅剩下的粮食还要施舍一点给僧人的道理? 但他心通中,老妇分明明白这些,施舍给钱晨固然有钱晨看起来实在干瘦,穷人亦有的善心,也有佛门教义之中,施舍的种种福报。 她竟已对孙女的生死抱有一种隐隐的绝望,带着一种给她来世修福德的悲心。 “业力无穷啊!” 钱晨本心里根深蒂固,佛法救不了世人,神通更无法超拔一切。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救人…… “若是念动法咒,施加神通去救人?我和佛祖有何区别?都是以神通开辟一个虚幻的世界,但面对众生疾苦,有神通而不用,是否又太过虚伪?” “昔年佛祖面对故国覆灭,在佛法和神通之间,选择了佛法。” “但面对众生之苦,他终究选择了佛法和神通合一,尝试去救世人。” “我总不能连佛祖都不如吧!佛祖还知道神通不如佛法,要以佛法为先呢!” 钱晨思索良久,发现便是其他道门高人,最多也不过学了佛祖,诸如太乙救苦天尊,行为便已经偏于佛法了。 而境界更高的太上。 太上忘情,太上唯我,太上合道……他现在还有点看不明白。 “业力随心而来,以心传心,最为致命。我对过多少诸天大敌、魔祖道尊,偏偏一个老妇人的善心,就让我无法应对。” 钱晨其实知道,并非他无法应对老妇之心。 他无法应对的是佛祖之道。 “莫非真要斩他心,立心之壁障?只要我无法理解他人之心,便能坚持自我?但那自我如此偏执,不就成了魔道?若是不能斩他心,那就只能斩吾心!” “他心之苦难,动吾心之慈悲,慈悲斩吾,菩提发萌,就此跨入佛门那一步?” “不,我不愿!” “绝不愿……” 钱晨手放在膝上,冰魄寒光虽然无形,但广寒斩情天刀已然握在手中,挥刀一斩,便能断绝他心通,再不去理解众生的苦难。 但他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这样做是不对的! 斩吾心是改变了自我,斩他心又何尝不是。 一者佛心,一者魔性。 佛心不动,坠入魔性?不也是前功尽弃? 钱晨看着手中木钵之中满满的食水,虽然粗糙,混杂在一起,犹如泔水一般,却感觉无比沉重。 他如此幽幽叹息道:“未想……我剑竟不利!” 说罢,他便低下头来,认真的将这混杂的食物,一点一点的咽下。 其中不乏吃剩下的饭菜。 奈何平等心常有,慈悲心不常有,钱晨可以拾起平等心,却始终无法拾起那菩提心,一股杀意渐渐孕育锋锐,只等着有人来触犯。 第八章磨石成佛,金银童子,他心地狱 “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先忘了神通,把自己当成一个凡人好了!” 钱晨转念一想,既然神通是最大的障,那就放下神通好了。 反正他似乎从出世以来便修行,除了太上虚幻道果给予的那段人生,并没有多少关于凡人的真正体验。 佛祖可是放下神通四十年,直到圆寂入灭都未曾使用过神通。 以凡人之躯直达正觉,被尊称为觉者的存在。 钱晨做人的境界离他差了太远…… 想做就做,作为凡人的钱晨,只有一念可以持之以报这世间的种种无明善意,那便是——不劳动,不得食! 钱晨第一次放下木钵,依旧披着破烂的衣裳,举步低头穿过荒集的大街小巷,径直来到了老妇家门后。 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直到听到老妇咳嗽着,拖着沉重的身躯进入屋内,抱起屋内的孩子,小声哄了起来。 孩子被人抱起,哇哇的哭着,有力无气的。 钱晨天眼通只由心动,在夕阳落下的蒙蒙,却一眼就看穿了渐渐笼罩这里的黑暗。 甚至顺着因果业力,看到了作为镇兵的父亲因为北疆妖部入侵被意外波及而死,女子难产去世,全凭老妇的经验划开下体,救出内中的婴儿。 然后便是婴儿先天不足,命运越发苦难…… 这是一个很普通,甚至算不上特别坎坷的家庭。 钱晨穿过简陋搭建的棚屋,看到角落满是只有妇孺才会简单拾回来的单薄柴草。 在边疆寒日,柴草并非是不生火做饭,吃寒食就不需要的奢侈品,而是一种活命的必需品。 难怪老妇心中有深切之爱,却也只能施舍僧人,为那孩子求一个来世。 钱晨一声不吭,转身向着城池边缘行去,却见四面城墙如狱,将他锁在其中;又转身去城内的樵采之地,只见两个壮汉看守着这片树林,似乎乃是城中一些汉人大姓喜欢游玩的园林。 不允许任何砍伐! 即便是枯木也由一些有丁的镇兵承担了,一面看守树林,一面将枯死的树木砍伐,搬回自己家。 而城中还有樵帮,都是些打磨身体的武者汇聚,在六镇宛若蝼蚁一般的底层。 平日里以到周围的山林伐木为生。 巨木灵材供应城中的贵种世家,普通木材则贩卖给镇兵家户,供应冬天的柴火。 看着那两个大汉看守着这一片树林,震慑那些敢于觊觎此地的目光,依着钱晨原来的性格,自然可以一杀了事,但此番诸多应力他心通而来,却见得这两人会有意无意放一些妇孺进去,捡拾枯草落叶。 只有在他们乱动灌木花草的时候,才会厉声喝止。 一方面是打理园林,另一方面也是心中恻隐之心…… 钱晨沉默许久,转身离去,茫茫城中居然连一处无主的柴火也没有,他只好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打磨起来。 这时候,远处却有一名镇兵在看着他,此人修为不过练气,自然也瞒不过钱晨。 他白日里送钱晨来到这一处破窝棚,却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暗中观察,虽然拓跋焘并未吩咐什么,但精兵的自觉便让他本能的留意钱晨的行踪,准备汇报给拓跋焘。 看到钱晨在月色下,打磨着一块石头。 他也不急,拢着手安安静静的蹲在黑暗中。 ………… 拓跋焘持着那枚金杯,先是登上城中最为高耸,豪华的一座楼阁。 万年铁木只取其心,乃是控制樵帮、木帮的一位通法修士,耗费数十年积累才献出来的。 而这等万年铁木,非得在深山老林之中,灵气造化之地才有成片的林木存在。 而这等地方,在北疆一向是妖兽出没之地,甚至可能有北疆妖部的妖族盘踞,凶险万分,不知耗费了多少力士的命,才砍下这搭建楼阁的一千多根。 但铁木只配搭建楼阁的框架,内中还有各种海外的香木,中土的玉树灵根砍伐下来,铺设地板天花,飞檐斗拱。 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雪熊皮毛一路铺设过去,务必不让任何一处地板露出来…… 还有各种瓷器、赏玩,玉中美人,精怪织娘,乃至一砚墨鲤在书桌的砚台中畅游。 而且这座楼阁的整体乃是一件高达五十层地煞禁制的法器,亦是城中防护最为严密的地方之一。 拓跋焘托着金杯在楼阁外安静等待,少倾,才有灵光落下,门户无人自开,让他恭恭敬敬的走了进去。 偌大的豪华楼阁之中一人也没有。 但拓跋焘不以为意,他知道这位真人性格古怪,喜欢安居享受,但又最讨厌繁杂人等,便是亲传弟子也不允许住在楼中。 一路走到楼顶,那位阳神真人正站在楼顶俯窥全城。 待到拓跋焘恭敬下拜,他才回头。 将金杯摄入手中,用拇指缓缓摩挲,感觉到那一丝至阳的灼烧,真人甩了甩手道:“做的不错!” “太阳金精,是来自已经不可考证的遥远之时,地仙界曾有大日坠落,化为此物。便是我亲自赶去飞舟仙城,也不过得了其中流出七八斤的底货!” 拓跋焘微微一凛,太阳金精极为沉重,七八斤不过是一个小盏而已,比他的金杯大不了多少。 “抢先得了此物的人,畏惧海外之乱,可能转道中土运送出去,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想明白,你便把东西送到了我这里!” 那位阳神真人缓缓道:“看在拓跋太后的面子上,确是不得不赏,说吧!你要什么?” “属下想求登楼观气法!”拓跋焘不卑不亢道。 他乃是鲜卑部的贵种,如今大魏的天下乃是鲜卑人帮着曹家打下来的,拓跋氏和曹氏平分天下。 一为后族,一为皇族。 论起来朝中倾向于拓跋的元神之尊,还在曹氏之上。 三位国师之中只有一位尊者有些眷顾曹氏,多半还是那曹氏麒麟子拜在其下的原因。 但他拓跋家,便有一位贵女,两位贵种拜在另外两位国师门下。 更勿论他拓跋家那位率军破关,曾经四毙司马王族的老太后本身亦是一尊元神! “登楼观气法?” 那位阳神真人笑了:“你想求这门楼观道的遗法……” “你可知道,如你送来的这般太阳金精,归墟秘境处挖出了数十万斤不止!而归墟之后,天下闻楼观皆惊!曹皇叔亲自登门去李家,便是因为传闻之中李家失踪的一位子弟,拜入了楼观门下成为唯一的真传!” “便是因为,楼观在广陵地穴之中走出了一位元神真仙,枪挑元神龙王,破佛门金身,亲手开启了归墟秘境的大门!” “南晋已经数次派人前往广陵,想要再开元磁地窍,最远的只走到了黄泉路的尽头……” “区区一枚金杯……也想要楼观遗法?” 阳神真人随手掷出金杯,摔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到了拓跋焘面前。 “正因如此,属下才想求得此法!族中已经传来消息,这一次,曹家派出六人、拓跋和各族可以派出四人前往陇西李氏,请他们开放楼观机缘,求得拜入之机!” “我本被发配六镇,机会渺茫,但祖母始终惦记着我。若是求得楼观遗法,凭着此机缘,我便有机会去争!” 阳神真人想了想,神色微微缓和,跟他说起了一件趣事。 “你知道曹皇叔驾驭冰井台,从归墟秘境之中归来,夺得天材地宝及造化无数。其中有两具金银童子,乃是以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打造,是他在一处禁地之中夺回的。” “但前些日子,这两具金银童子居然活了过来,在长安闹出好大的乱子。无人能够降服!” “曹皇叔百般想要把它们诱回,却都无法,却被大日密宗捡了便宜!” “让雪山大法师以金身本尊,将它们镇压到了寺内舍利塔底……据说刚刚镇压,寺庙的墙壁上就一夜之间,出现了一副地狱本相图。” “长安为之轰动,众人争抢去看。具都说那金银童子乃是大日如来身边的两个童儿,与佛有缘,因为犯了戒律被镇压到了地狱之中。” “结果曹皇叔从归墟将他们救出,却不小心走落,这才让它们跑回了大日密宗!” 拓跋焘神色微动,低头道:“属下忙着追缉那不法商徒,未来得及回家,此事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想来曹皇叔不应该如此粗心,就连两个金银童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吧!” “哈哈……你是不知道那金银童子的玄妙。” “世间金银成精,诸如黄白秀士,金银童子这类的精怪不知多少。但由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修成的,可就这一对,密宗以大日如来为本尊,这东西他们见了,不得和疯了一样?” “我看雪山大法师是想要将再也两尊金银童子修成护法化身,伴随他大日如来本尊左右!” “你道为何雪山大法师敢抢曹氏的东西,而你拓跋家的皇后几次求皇叔赐下灵物,都被否决吗?” 那阳神真人突然画风一转,赤裸裸的拷问了起来。 拓跋焘面色一变,久久才凝重道:“属下不敢问!” “哈哈……好一个不敢。我直说吧!他曹家有灵宝冰井台,有大义名分,你拓跋家就一位元神老太后,固然有佛门和魔道暗中支持,也冒犯不得!” 阳神真人突然冷冷道:“近来漳水之中颇有异动,是你拓跋家在挖掘前魏遗落的铜雀台吧!” 拓跋焘脸色剧变。 却见那阳神真人挥袖道:“我并未有他意,灵宝之尊,非元神真仙不得驾驭,否则必有大祸。但铜雀台乃是曹魏囤积兵器灵物之所,内中宝藏无尽。你拓跋家不会想要一口吞了吧!” 他轻轻一揭,一张帛纸就从案头被掀起。 信手一弹,便飘向拓跋焘。 “这登楼望气诀,你且收了!回去禀告一声老太君,我宗爱改日来访……” 拓跋焘只能跪受,旋即礼退楼阁。 宗爱真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踩着雪熊皮登上高台,仰观天地万象,星斗运转,幽幽道:“铜雀台!楼观道!有意思,有意思……归墟秘境,太古昆仑墟都纷纷出世,大乱将至啊!” “也不知吾辈能否借此,再上层楼!” “再上层楼……登极望远揽星辰,未见恒娥死不休!” ………… 天色渐渐亮了,钱晨将一块磨去了石皮,暴露出许多内胆的石头从手中放下。 对着渐渐西下的月光,一尊捻指的佛陀赫然从石中显现。 这是钱晨凭着心中的佛性,挑选了一块石头,然后磨去其外皮,将石头中的佛性慢慢显露出来。 亦是钱晨心中的佛性,外显为相。 趁着天黑,钱晨朝着荒集走去,路上便将石头放在了那位老妇的门外台阶之下,内中老妇婴孩两人瑟瑟相拥,婴孩脸被老妇用力捂得通红,才得了那一丝暖意。 这边钱晨放下石头,径直离去。 回到棚屋内,继续托起木钵,对着一碗苦水冥思。 此地笃信佛门,这般一尊天然的佛像,便足以让她们一家活的不错了,而且有佛像之灵,等闲人不敢加害她们。 钱晨到底是慈悲心动,做出了自己认为不弃本心的选择。 ………… 天渐渐大亮,门外的镇兵见状也转身离去。 邸中,拓跋焘聆听他的汇报,手中的海螺放下,点了点头,道:“如此吗?你做的很好……”、 “我从阳神真人那里给兄弟们请了赏赐,你待会来府中库里去领,有一把好弓,我可是给你留的,别让破六韩那小子抢了先!” 拍了拍大喜过望的镇兵肩膀。 但念及来历莫测的钱晨,拓跋焘却暗暗摇了摇头,如此行为,却不像是一个高僧,反而更像是刚刚修习佛法,修为未深的小沙弥? 莫非他真的猜错了? 那海螺之中的银盏,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 天亮之后,老妇一直等到日头升起,驱散了早晨的寒意,这才放下心口捂着热气的孩子。 将婴儿托付给邻居抱着,自己连忙出门,准备趁早去捡拾柴草,然后去一户镇兵家里洗衣打扫,以求能给点赏赐。这些都是她儿子旧时的同袍,时不时还会照应一下。 只是近来朝廷运往边关的物资渐少,他们自己也过的艰难,毕竟都只是一群武夫。 并非镇中修炼兵家传承的各部贵种,汉人世家子弟…… 刚刚踏出门,她便感觉脚底一实,似乎有什么东西多在了脚下,拾起一看,却是不知怎么来的一块石头,正靠着她家的门槛。 老妇吃力的翻起石头,觉得这块形状正好,可以堵一堵家中的漏风破洞。 却看见阳光洒下,石头上竟然显化一轮光圈。 光圈之中,一尊闭目的佛陀面露慈悲,手中捻着一点灯火。 阳光便焦聚在这一点灯火的凹陷光滑处,扩散了一圈光晕出去。 老妇恭恭敬敬放下石头,倒头便磕。 这光晕扩散出去,却没被任何人发现,老妇的举动也未惊动他人。 她想要抱了孩子出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吃力抬起那块石头,宝贝似的拿在手上,踉踉跄跄,朝着荒集里走去。 钱晨看到老妇搬着石头,物归原主而来。 却是忍不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老妇吃力的将石头搬到了钱晨的窝棚前,对钱晨叩拜道:“小……大师,佛祖显灵了!” 钱晨缓缓起身,行了一礼,看着老妇激动而茫然的脸色,平静道:“施主,这只是一块石头而已!” 老妇顿时愣住了。 他心通能感知到她的迷茫,疑惑,甚至是怀疑——或许这位小师傅年纪轻轻,看上去又苦了些,也只是我们苦人家的孩子,未必懂什么佛法。 钱晨真心实意道:“既然它天生有佛形,或许便是一种缘分,不若将它让给贵人,换的衣食无忧?” 老妇人顿时茫然,磕磕绊绊道:“佛,佛怎么能卖呢?” “那就让高僧将它请回去,他们悟性深厚,当能从中领悟佛性,必然会报答施主的!”钱晨换了一种说法。 老妇点点头:“是该献出去,是该献出去!” 她刚想搬着石头出门,却又忍不住回头道:“那,若是有病人摸摸它,会好吗?” 钱晨凭着自己的本心,再道:“若是有病人,应该看大夫才是。若是体虚受寒,这石头倒是可以挡挡风。过了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妇人心中传来的失望,疑惑,乃至于质疑更多。 钱晨却不以为意,这茫茫怀荒镇中,她已经是心底善念最为纯粹,佛性最为通融的人了,莫看这是一座佛城,佛门大兴,实则城中的和尚心底远没有这老妇干净。 他只是在悲哀…… 因为他知道了老妇向他所求的是什么。 看到老妇吃力的准备搬着石头离去,钱晨却叫住了她,道:“昔日施主施舍之恩,小僧便与施主所一段佛法来报吧!” 老妇人恭恭敬敬的放下石头,只听钱晨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然后言说因果报应,善恶之道。 言说她修持善念,纵然有无边悲苦,但如此艰难之中依然乐善好施,来世必有福报。 便是早夭孩童,杀生造业的儿子,难产而死的妇人,也能因为她的善举而得以转世成人,得享太平喜乐…… 老妇人听了心中由衷喜悦,虔诚的朝着那块石头,朝着钱晨叩拜道:“我就知道小师傅乃是得道的高僧,此佛亦是佛祖慈悲,感我家孤苦,彰显法迹救我孙女!” 钱晨微微点头。 却是他已经明白,老妇求的是什么了。 若是不以神通救之,不已各种手段扭曲他人的意愿。佛法,不过只是能宽慰其心,缓解痛苦罢了!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一切心皆有所依,一切相皆来源于相,人出生蒙昧,若是不看见其他人,如何知道‘我’是人?故而有人相,实乃修行第一相。 但若心无依,若心无相,便是空! 世间的人性,并非无源,而是源自于他人,见他人相而生我相,见他人的人性而生我性,故而有人相。 自我也需要依存于他人,若是无他人,便落在空处,若是不能悟空,便会有所索求。 人性某种程度上源自对于他人的依存,我心依存于他心。 故而人性独处的时候能够平静,但和他人困于一个狭小的空间时,却忍不住向他人索取,填补心中的虚无。 有老妇而来,背负大石,她并非需要钱晨所救,而是向钱晨所求。 所求的,便是钱晨告诉她的那些东西。 刚刚即便是老妇这般善良的人,心中亦有种种质疑和痴念,原因便是佛门所说为人的八种苦——求不得! 求不得,并非一心痴念,而是人相本身的空虚。 越是亲密的关系,越是狭小的空间,人性便越会向着他人索取,或是信任,或是关心,或是理解。 但往往这些,却是他人不能满足的,便有种种贪痴嗔生,是为……求不得! 可自己最亲密的人,往往也是塑造自己人性的人。 人性中的空虚本来就是他们不能给予的,所以人人都向着自己最亲密的人去求他们没有的东西,痛苦也由此而来! 钱晨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受戒他心通后,却再也没联系燕师兄和两位师妹。 因为自己的人性也在成长,也在圆满,也在索求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燕师兄他们能给的已经给了,再索取的不满足,必然是他们没法给的东西。 故而他心通,会带来无穷的魔障。 钱晨借口不能侵犯三位师兄师妹的隐私,实则在畏惧,畏惧他们给不了自己的一些东西。 即便是他,也有……求不得! “人生八苦,他心即是地狱!” 钱晨以佛法度化一人,缓解了她心中求而不得的痛苦,令她满足,心喜。 若是正经的佛门弟子,亦能在这个过程中满足自己的菩提之心。 双方相互求得,乃是大自在,大喜悦。 真正的佛门弟子,是任何人向他索求,都能得到心灵的满足的。 但钱晨却只有痛苦,因为他也在向老妇索求一些东西,索求更高的人性,想让一位芸芸众生显露人性更高贵的东西,无论是理性、真挚、理解,这却是他的贪婪。 一念既生,顿悟众生其苦,那随着老妇而来微不可查的一丝业力落下,却犹如惊涛骇浪,六神通中依次有数轮佛光落下,一气只成八法! 钱晨对此却闻无所闻…… “无穷业力,六种神通,随业而来,种种贪嗔。众生求我?我求众生。” “他心地狱,困我无间!” 钱晨低声念诵道,内心之中魔性再一次出鞘,魔刀解脱一转,衍化一式——索求! 随着钱晨再次斩落菩提心。 索求魔刀,赫然出鞘。 一截刀锋,隐隐微露锋芒…… 钱晨人性的巨大空虚,化为无尽的索求,隐隐朝着众生而去,向着众生无尽索求能填满空虚,甚至晋升更高贵的东西。 如此魔性,让冥冥天外,一无所知的十二品金莲突然心生巨大的恐惧! 它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一瓣金莲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刀痕…… “怎么办?菩提树!” 十二品金莲惊恐道:“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我二心没镇压住,再次萌发吧?” 菩提树看着自己被斩落的菩提子,悲苦道:“求不得啊!” 第九章青石佛像,魔刀凶险,拓跋不甘 老妇抱着那块大石头,在渐渐开始凛冽的风中艰难走出钱晨的窝棚。 她干瘦的双手怀抱巨石,因为饥饿而灼烧一般的胃部抵在巨石上,竟然有一种奇异的饱涨感。 让老妇又一阵念诵含糊不清的经文。 石头的重量,表面的粗粝,腹中的饥饿,种种真实的痛苦,带来虚幻一般的眩晕。 配合着石头表面那尊散发着光晕的佛像,竟给人一种超离这真实的痛苦之上的迷幻之感。 而越是真实的,越是深重的痛苦,这种迷离的虚幻麻醉之感,就越能麻木那颗被如今的苦难折磨的伤痕累累的心。 老妇人吃力的背着这座佛像,她的痛苦好像正好超出了这条界限,变得虚幻了起来,她有些犹豫,这是否是佛祖降恩?某种慈悲的启示。 老妇听说过有僧人燃指供佛,以前她只认为这样的僧人过于虔诚,小门小户的还要过日子,可不能弄坏了身体。 但现在,背着这块大石头,老妇突然‘顿悟’,或许佛祖是想用她的身躯考验她是否虔诚,只有受苦受难,替孙女承受一切,才能让佛祖降下神通,开解可怜的孙女三世苦难。 她吃力的将石头背在了身后,决定环绕这怀荒镇三圈,发愿要顶替孙女的苦难。 妖僧手托着嘎贡骨碗,提着僧衣暗红的裙角,一脚泥泞的走在荒集的街上,四周的行人无不恭恭敬敬拜以大礼,只有少数一身煞气的镇兵并不畏惧他。 甚至还故意撞上来。 妖僧勒那提罗狼狈的绕开他们,三角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他低声念诵了一声咒文,手中嘎贡骨碗中插着灯芯,燃烧着浑浊灯油的火光无声无息亮了三分。 周围的镇民一丝无形的福德被灯火掠走,加持到他的身上。 再往前走,泥泞和镇兵都避开了他,身后那欲撞他的镇兵突然脚一滑,摔倒在泥泞里,身边的同伴都大笑起来。 “欺辱僧人,当得业报!”勒那提罗口中恶毒的诅咒着。 那天看见拓跋焘带回来的沙弥后,他便派人暗中打听,才知道拓跋焘并没有将他带回府中,什么老太君要请苦行僧人来祈福,全是放屁! 他问清楚了那沙弥的去向,便连忙赶来,打算先将他收入门下,谅他也不敢拒绝。 然后好好炮制一番。 既然是苦行的沙弥,当比凡人能忍多了,让他修习佛法,可以修师尊那里的四第乘——眼观灯烛见佛光乘,耳灌铅汞听万物乘,口舌嚼烂断是非乘,污泥覆面非人相乘。 等油灯曛瞎了眼睛,铅汞毒穿了耳朵,牙齿嚼碎了舌头,污泥沤烂了脸…… 修此四乘后,渐渐眼耳鼻舌四识渐通,就可以入定九日,修成肉身佛! 那时候再将他的头骨取下来,便佛性通融,有五种神通。 到时候人皮,人肠,各处骨殖和师兄弟们一分,大家各取索取,便是数件法器炼成,师尊听了也不会怪罪。 这般修成四第乘的僧人都是有根基的,未来能有福报转世,根基更厚。 “师尊多半会寻其转世,收为弟子。但既已轮回,我还是度他入道的前世上师,与他有因果,他还要以师长之礼供奉我!” 念及此处,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勒那罗提念诵几句经文,浇熄了心中的躁火,眼神不断朝着四周扫视,见到那沙弥的人说他们最后消失在了这个方向,手中的嘎贡骨碗灯火无声无息变得幽绿。 几尊无形的护法魔头潜入两旁的窝棚,去辨认里面的人。 就在此时,一尊护法魔头突然发出尖利的惨叫,遁入他手中的骨碗里去了,得了里面的尸油佛火,才微微恢复过来。 勒那罗提连忙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见一道光晕映入眼中,内中圆满、功德、自足、美好,种种好十方具足! “好一轮佛光!” 勒那罗提眯着眼看过去:“那是什么佛宝?” 他闭上了法眼,才看清楚那轮佛光起自于一个又干又瘦,就连用作祭祀都嫌弃皮糙油少的老妇背后,上面盖着一块小心翼翼掖好的红布襁褓。 勒那罗提捏了一个手印,生生吸了一口气。 吹起一股妖风,打着旋儿将红布掀起,只见一块平平无奇的合抱青石被她背在篓中,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挪动。 青石表面,一尊捻灯的佛像栩栩如生。 勒那罗提倒吸一口凉气,他瞪大眼睛去看,却见青石中的佛陀是被人磨出来的。 这般的佛宝他也听师尊提过,万事万物心中具有佛性,所以螃蟹会背罗汉,大蚌亦孕养佛陀。 这些都是有灵的万物,乃是前世作恶的僧人转世畜生道,继续背法修持,等待来世转生成人。 但无情之物的佛性更为难得。 其天生地养,孕育无数载,佛性深藏。 非得极有佛缘之人,亦或是佛法高深之辈突然领悟其中的佛性,为其打开,雕琢,才会显露出来。 这等天生的佛宝,能加持佛法,修持三生。 接引前世的修为…… 但勒那罗提自是不会用作这般正途,他心道:“这般天生具有佛性之物,可以摄取灵光,为祭炼的法器开光。这么一尊栩栩如生的石佛陀,怕不是能祭炼出一尊圆满级数的法器来!” 勒那罗提所祭炼的法器,也和大多数散修一般,凝符成阵,一重一重的祭炼下去。 与佛门常用的,对物修持,将佛法经文一遍一遍的念诵,直到养出,或者落下一圈佛光来,这么一圈一圈的佛光祭炼不同。 勒那罗提神色一动,脚步便已经偏转,直直挡在那老妇面前。 老妇低头见到了深红色的僧衣一角,连忙抬头,看见一尊面上带煞的僧人拦住自己。 勒那罗提面有不虞,喝问道:“你这老妇,怎么动了我弥驮寺埋下的石佛?” 老妇哪里被这等身份贵重的大人物喝问过,她又一向崇佛,当即便跪下,颤颤巍巍道:“我……我是在我家门槛上捡到的啊!是……是佛祖看我虔诚,赐予下来……” “胡说八道,你什么身份?五漏之躯,身有十恶之事。” “这等卑贱破漏之命,生来就要受苦无穷,哪有什么福德供养?快快把石头给我,我要搬回寺中好好供奉。动了石佛,当让你八世转生畜生道受苦!全家都不得超生……” 老妇听了眼泪都下来了。 只知道在地上不停磕头…… 拓跋焘此时也远远经过,听到这边的动静,便举步而来。 勒那罗提见到拓跋焘,脸色便是一变,将手中的红布匆匆盖了上去,也不顾老妇还在跪着,抱起石头就要跑。 但那石头突然沉重异常,让他拦腰没得抱起,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拓跋焘此时已经问过了地上哭泣的老妇缘由,见此只是冷笑道:“勒那罗提,你说这是你弥驮寺的东西,为什么抱不走啊?” 勒那罗提脸色一变,沉身运起丹田气来,用力一拔。 佛门常常兼修炼体,这般力气,便是一座小山也该连根拔出来的,但那石头只是巍然不动。 勒那罗提眼尖一撇,只看见拓跋焘手中掐诀,腰间一枚银香薰微微浮起,内中的银球转动,似乎在镇压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法力远不能和拓跋焘相比,便只是冷笑道:“拓跋焘,你昨儿去宗爱老祖门前拜会,据说奉上了一枚海外来的金杯!怎么没去我师尊门下拜见?” “莫非我师尊万金之躯,竟连一枚银杯也不值吗?” 拓跋焘面色一沉,不知道自己等人昨日的举动,什么时候落在了这妖僧的眼中。 弥驮寺的大拉巴图祖师已是阴神修为,只是舍利才入本尊,还未修成金身。 若是能得一尊太阳金精铸就的金盏,日日以日饵流浆洗练金身,把污秽洗去,渡上鎏金。 修为进益要比现在快上一倍! 若是让这等小人在其中搬弄是非,大拉巴图祖师很难不生成见。 虽然以拓跋焘的背景,倒也不惧这点小小的为难,但平白无故得罪一位大修士,却是怎么也不划算的。 看着勒那罗提得意的神色,拓跋焘只是冷哼一声,掷出一枚象牙牌,对地上已经完全愣住的老妇道:“你既然有此佛缘,可见也是个善人。” “我乳名佛狸,乃是与佛大有缘分的贵人,这青石我欲请回家中供奉。你拿着牌子,便在我家做奴吧!” 老妇连忙叩首道:“贵人恩典!” 一应冲突的业力,皆在这青石佛像之上沉积。 勒那罗提不甘离去,拓跋焘做事妥当居然连报复的机会都不留给他,如此一来,他只能灰溜溜的丢脸离开,回到寺中,准备跟师尊颠倒是非。 拓跋焘拿了佛像,旁边的伙伴却道:“拓跋兄,你明知道……” 拓跋焘抬了抬手,凝视着佛像,笑道:“有意思,或许那沙弥真有佛性,才能以禅心磨出此佛来。勒那罗提有眼无珠,只以为这是天生的佛宝,却不知道这也是一种修行之功,从万事万物之中发掘佛性,乃是造窟之法!” “看来这沙弥有开窟造像的传承……” 同伴听了只是微微一愣——这是青石佛玄妙并不如勒那罗提所料的意思吗? 那何必为了一尊青石像,得罪了大拉巴图祖师! “这等小人,万万不可想着不去得罪他!想要不得罪他,不知得给他多大的好处,但凡微微怠慢就会翻脸。而这等人物,全无成事的本领,只有坏事之能……” 拓跋焘冷笑道:“如今最紧要的,乃是知道他为何打探出我们昨日的动向?” 看了一眼荒集深处,拓跋焘哼了一声:“你安排这和尚,许是被城中三教九流看见了。但我们获得金杯那事,可只有弟兄们自己知道。” “队主是说,有人给他透露了消息?” “多半是兄弟们自己走漏了嘴,哼!回去打探一下,看看是谁的嘴巴不严!” 钱晨端坐窝棚里,看着那一碗苦水,其中那么金色的莲子不知什么时候微微萌芽。 似乎是钱晨顿悟八苦,心中魔性拔出魔刀——索求之时,莲子就悄悄破开了一条缝,微黄的嫩芽透了出来。 不知是根,还是芽。 怀荒镇发生的一切,自然是逃不过钱晨天眼通,他心通等六神通。 刚刚拓跋焘能及时赶到,也是钱晨微微业力牵扯,改变了事情的走向的缘故。 但是青石像遭遇妖僧。 为拓跋焘招惹来弥驮寺的注意…… 钱晨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做的,若不是他,这一切的事情走向,一切的业力流转都将推向一场大劫。 若是他,那便是索求魔刀出鞘的那一刻,将一切业力收拢向那一刀。 “那么,我究竟在索求什么呢?” “魔刀收拢业力,是因为五戒镇压了魔性,令魔性本能的反抗,衍化此刀,为了挥刀破杀戒!” “所以它将一切事情的走向,推向我由心的拔刀斩却那一刀。” “但魔刀直指我的本心,其中索求之一,便是我心中本能的所求。若是我索求人性,方才的故事,应该会有重重阻碍,让人性爆发光辉。” “但我轻轻一推,事情便改变了!” “莫非,我求得不是人性?” 索求魔刀诡异无比,其乃是不违本心,可杀任何人的一刀。 此刀斩出,任由何人,都会显露取死之道。 让钱晨不违心的杀了他。 从根子上就诡异无比,非但操纵他人本性,显露和自己违背之处,甚至连钱晨的本性也似乎隐隐被魔刀所反控。 持着此刀,杀任何人都快意无比。 简直邪门到了家。 钱晨有些默然无语,什么铜雀台,什么曹氏和拓跋之争,哪怕接下来的种种灾难,他俱都无视,只有一刀一刀斩向自己,拨开他内心的索求。 所以,任由自己磨出的佛像随着业力慢慢流转,走向诸多因果纠结之处。 “他心通让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业力乃是一切的负担。” “那么由此而来,魔性显化的索求魔刀,就是让我有理由杀任何人!所有人,一刀之下都会自取死路,先收得杀业之果,然后操纵诸般因由,将那人送到我的刀口。” 什么弥驮寺,已经是一群死人了! 魔刀之下,他们会送上门来的…… 五戒和魔刀各走极端,让钱晨无比苦恼。 此时拓跋焘上门,钱晨只是微微抬头——怎么?你也有取死之道吗? “我已经禀告了祖母,她素来虔信佛门,愿意请大师过去祈福求愿。”拓跋焘上来便招呼道。 钱晨不想开口,只是托钵起身,跟在他身后。 拓跋焘将他安置在府中的一处小院里,便回去为祖母问安。 老人身着鲜卑服色,端坐在佛堂,手中红珊瑚念珠一刻一刻的数落,虽是女身,却已经修成了男相,眉心一点赤红发出淡淡的光晕,照的佛堂中虽然昏暗,却并无压抑,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祥和。 “去见宗爱了?” 拓跋老夫人淡淡道:“他心术不正,和你命数有所纠葛,异日你恐为他所害,所以一定要小心行事。可惜你不是女儿身!终究难以撑起我家的大梁……” “祖母!”拓跋焘脸色难看:“为何男子修为有成,就要贬到边荒六镇。任由我家男儿荒废堕落?” “哼!你们的心,当瞒得过我吗?” 老祖母冷冷道:“我拓跋和曹氏世代联姻,他为皇,我必为后,当年那厮休弃了我,另娶新后,便是想要打压我拓跋氏和鲜卑各部,结果如何?他死了,我还在!” “有老太后坐镇长安,我拓跋家巍然不动。” “至于你们这些野了心的,就不要留在长安碍眼了!到这六镇来,异日若有大变,也是……” 老夫人叹息一声:“皇帝这个位置遭了诅咒,自从始皇帝一来,就无一位帝王能够长生。他们曹家最杰出的男子都做了皇帝,一个个死在了元神之前,我们拓跋家的女子,倒是一代一代都活了下来。若是再有男子出色,曹氏只怕连觉都睡不着。” “上上一代曹氏最有天赋的男子,便是因此没有继承皇位,潜修多年,证道了元神!” 她抬起手,摸了摸拓跋焘的头:“你若是女子,便是这一代的皇后,母仪天下之尊!可惜你是个男儿。” “一旦扶持了你,曹家必然千方百计弄死你们!你知道拓跋家的男儿,死了多少了吗?到时候老太后为了大局,也只能坐视。这便是我拓跋家和曹氏的默契!” “冰井台上,曹皇叔虎视眈眈,你若突破了金丹,必死无疑!” “修习兵家,在六镇蹉跎近百年,寿元将尽,两鬓斑白的回到长安……”拓跋焘挥袖道:“这便是我的宿命吗?” “你想篡曹?”拓跋老太后目光冷冷:“你可知道,我也是曹家人?” 拓跋焘冷声道:“但曹家不要你了!” “放肆……谁教你怎么和祖母说话的?” “我们鲜卑人不讲孝悌!”拓跋焘心中之火再也无法抑制,掀翻了身前的桌案。 老祖母冷冷的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侄孙,慢慢闭上了眼睛,道:“想要破除宿命,除非我拓跋家能得到铜雀台!但此物乃是曹氏镇族的灵宝,开启铜雀台的九尊铜雀,有四尊在曹氏手中。昔年老太后图谋其中两尊,却被他们转手送到了海外,扔到了那楼观道的钱道人手中!” “你谋求登楼观气诀,就是为了落入钱道人手上的三尊铜雀?” 拓跋焘沉默无言。 老妇人幽幽叹息道:“上古铜雀,的确有一尊被我拓跋家所得,所以曹氏才慌忙将两尊铜雀送到海外,就是怕老太后凑齐超过一半上古铜雀,强行开启铜雀台。” “如今一尊铜雀在北疆妖部手中,一尊在我拓跋家手中,两尊在曹氏,一尊估计让汉人的大族藏了起来,还有一尊在佛门,最后三尊皆在楼观道的元神真仙手上。” “九尊铜雀渐渐已经朝着一处汇聚!” “恐怕不日,楼观道那尊真仙就会回到终南山故地……” “那时候,铜雀台将要重新归来,整个大魏都要掀起滔天的巨浪,南方晋国也不会坐视铜雀台归国。焘儿啊!你可知这般劫数,乃是元神真仙才有资格落子,你我皆是蝼蚁!”老妇人不无规劝道。 拓跋焘坚定道:“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第十章密宗之劫,本尊坛城,送去轮回 青龙寺中,一群密宗学经僧亦步亦趋,小幅碎步的行于后殿。 快到塔林之时,他们一个推着一个,却都驻足不前。 身着红衣的大法师从后殿之中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瞪着眼睛道:“尔等怕什么?纵有地狱之景,也只是见证开悟,但口诵真言,修持印契,即身成曼荼罗,一切地狱降服,何惧之有?” 一众学经僧连忙道:“大咒师,我等只被传授《八吉祥神咒》,未能修持印契,身成曼荼罗,如今已经有好几个沙弥路过那后院的塔林,看到墙上的壁画,坠入地狱之中了!” “实在是恐惧不已,还请咒师免了我们的点烛功课!” 这位密宗雪山大法师门下的三弟子微微皱眉,还是挥手让他们撤了。 他身后另有一位红衣法师走出道:“不空,你让他们走了,今天塔林的长明灯油谁来添?要知道,师尊于塔林立下金刚界曼荼罗,镇压那两个童子,其间一切光明不能灭。” “那两尊童子不是善物!”不空坚持道:“师尊将它们镇压,惹来了那个小怪物,已是不祥之兆。” “它在后院的墙上绘制《十方地狱本相图》便已经是告诫,师兄也去见过此图,不也差点坠入地狱吗?可见那金银童子来历极大。” “这些天来,已经有十数个学经僧路过这里时,见到地狱图心生恐惧,坠入地狱之中。” “便是你我的师弟,也有数人失陷。” “如今地狱还在扩大,前日里还得见到此图才会坠入地狱,现如今许多僧人禅定之时,犹然能感受身如地狱的幻景,许多人醒来后,身体上浮现地狱受刑的痕迹,亦有七八人于禅定之中就此失踪。” “寺中人心惶惶……” “不过是一尊外道之神而已!”那位二师兄微微皱眉:“学了我佛门的一点皮毛,在外墙上画什么地狱图,等到祖师出关,抬手间就能镇压!” “不好了!”另一位师弟慌忙来报:“祖师……祖师养在鱼池之中过的两条金刚龙鲤被人钓走了!” “谁这么大胆?” 二师兄气势汹汹,挥袖道:“只不过被邪神来犯,各路就当我们密宗是软柿子了不成?这可是祖师从雪域佛国之中请下来的两只龙鲤,一向喜爱非常!” 他走了几步,突然天上落下一个雪亮的银钩,挂住了他的嘴巴! 二师兄奋力挣扎,但银钩犹如弯月,钩起了他的嘴,让真言念不出…… 他双手结印,大威德印刚刚显化,无穷威灵化作不可见的神只加持。 但纵然他那一瞬间就算把须弥山请下来,也挡不住那鱼钩一提,随即整个人窜上了天。 不空刚刚和那位师弟说完话,感应到大威德印的气息回头,却见身后空空如也。 再回头又只有师弟瞪大的眼睛,牙齿磕磕绊绊指着自己的身后。…。。 “鱼……” “别慌,发生什么事了?” 不空连忙加持狮子印,用犹如狮子的无上威严镇压了那位师弟的心魔。 “二师兄……二师兄被鱼钩钓走了!” 不空听闻此言,立刻向着后院走去,映入眼帘的地狱本相图阴深恐怖,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壁画上。 数十位僧人面色惊恐至极,或是沉于血池,或是贯穿在刀山。 不空面露凝重,每一次看到这幅地狱本相图,上面的人的表情动作,乃至所受的刑罚都是不同的。 但他口诵真言,手持胎藏印,即身成莲花曼荼罗,一步一步走过那十八层地狱,快要来到塔林时,那段墙壁上赫然多了一副壁画。 那是一座古朴的石桥,横跨在三条河流的交汇之处。 三条河流一者赤红如血,一者清澈如忘川,最后一条深邃黑暗,不知通往何处。 一个小小的精怪盘坐在石桥上,头着斗笠,身披蓑衣,用一根小小的鱼竿,垂落石桥,鱼钩上挂着一个面露惊恐的僧人。 正是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的二师兄。 而它身边的鱼篓里,两条金色的鲤鱼还在蹦跶。 就仿佛那鱼钩之上的,并非一位证得法身的阴神修士,而真是一条鱼一般。 不空被惊的连退数步,突然身后一声象鸣。 他猛然回头,却见那十方地狱沉沦,化为一尊魔象,四根獠牙雪白,两只眼睛燃烧着无穷的地狱业火,凝视着他。 “大日如来!” 不空双手犹如莲花绽放,抱起如宝瓶,一股坚定不移,智慧通融的意蕴笼罩自身。 随即手印高举,内中一汪满愿大悲智水犹如清泉,倾倒而下,顺着不空的头颅流了下来。 冰冷清凉的满愿智慧水让他头脑一清,眼中的魔象之形,这才退去。 不空浑身已经汗流浃背,出汗如浆沾湿衣襟…… “第二幅图,七天之后出现了第二幅壁画!” “忘川奈何,众生如鱼!” 不空看了看环绕塔林的四面墙壁,心中的惊骇已经是佛法不能镇压的了。 地狱本相,忘川黄泉…… 祖师镇压的金银童子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那佛法之中最为恐怖深邃的种种都出现在青龙寺中? 不空想起自己看到师尊镇压两个童子的情形,那金塔落下,只到人腰部的两个童子犹然在嬉笑打闹,不以为意,其中一个还拽了拽腰间的葫芦,却被另一个推倒在地。 师尊将金塔落下,那童子之中的金童只是抬起手,居然将生生塔举了起来。 另一个童子却在满地打滚。 最后还是师尊亲自显化大日如来金身,落在塔顶,才将金塔镇压了下去,把两名童子压在塔底,这时候两名童子才慌乱起来,合力去推那座金塔。 金塔颤动,整个长安都能隐隐感觉到。 最终在师尊和四名长老合力之下,终于一切平息,然后便是当晚,青龙寺后院就出现了一副壁画,寺中失踪了几名弟子,消息走漏,第二天整个长安都跑过来看。…。。 不空下定决心,为今之计,只有请师尊从金塔之中出来了! ………… 钱晨端坐在拓跋邸的后堂,这里是后宅的一座小佛堂,内中点燃了一盏长明灯。 堂中甚至还有许多海外的牛头檀木制作的许多法器,都有一二十层,还有几摞手抄的经文,亦是那位老夫人供佛的所在。 鲜卑虽然是胡人,但入关年久,早就被汉俗给同化了。 一般来说,等闲外男也是入不得后宅的,但和尚是一个例外。 毕竟和尚不算是男人! 而那位拓跋老夫人,不冒犯的说,人家在家里面养几个面首,也是没人敢多嘴的。 堂堂阴神大修士,这点乐子享受不了? 当然从那抄录的经文来看,那位拓跋老夫人的确是专心修佛,功果不浅。 钱晨一一看过了那几张经卷,拿来和心中一枚若有若无的华藏心印之中经文对照,发现华藏世界佛门虽然昌盛,但底蕴到底不及地仙界。 “这里的经文虽然杂乱,但内中时不时出现的几种密咒,却是大有价值的。依此修行,却能持多种咒法,也有不小的神通。” “由此来看密宗的修行入门,竟然是通法一路!” “由真言密咒、瑜伽手印、身即坛城三密共修,密咒加持,手印修持,最后身即坛城曼荼罗。如此三密合一,化为一枚舍利,就相当于我道门金丹的功果。” “不过那舍利乃是一枚曼荼罗,小坛城。” “种种法咒化为法性化身落于坛城各处,而自身本性则化为一尊佛,名为本尊,落在坛城中央。” “这有点像正一道的法坛金丹,都是将神道法坛、道场化为金丹舍利,随身而至!” “这密宗曼荼罗,却是华藏世界所未有的……” “不过此宗法意虽然艰深,却是一意修习神通,以度世人的,对道心佛性的磨砺上,却逊色不少了。其神道巫教的意味尤为浓重,许多法门完善而艰涩,立意很高,却偏离佛本意。” 钱晨随手以钵中苦水,在周围画了一个坛城。 乃是以眼中曼陀罗花为本,本尊坐于中央,然后左手边是十二品金莲所化的一尊佛陀,右手边是菩提树的佛性本相,身前是日月灯明佛,身后是未来佛祖出世。 以示其经师为莲花功德佛,戒师为菩提本尊,前世为日月灯明佛,来世作为未来佛祖证道。 这曼荼罗成就,便即刻化为一朵曼陀罗花,落在钱晨手中。 却是一重法界,一宗佛门大神通——两界胎藏曼荼罗,内里供奉钱晨的本尊。 就在此时,身后的帘幕居然动了动,钱晨微微抬头,却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一下子探了进来,是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看到钱晨登时吓了一跳,身体僵硬。 他呆在那里不动,身后之人却一把把他推了进来。…。。 “普六茹!你还呆着干什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老夫人不在的时间!” 黑黑壮壮,莫约十四五岁的鲜卑男孩跟着钻了进来。 看到钱晨,他先是一愣,继而反客为主道:“你是谁?这里可是拓跋老夫人的佛堂,擅自进来,是要被处死的!” 钱晨微微一笑道:“我是被请来在此抄经的!” “哦!”那男孩胆子奇大,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道:“那你抄了多少,给我看看?” “你是来偷经的!”钱晨断然道。 “黑獭!”身后的小男孩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衣角,但那少年自是不惧,坦然道:“普六茹,你不是说有出生就有佛缘,是被尼姑收养长大的吗?” “快帮我看看,这些经文哪个比较好!要修出的神通厉害的!” 他已经上手翻找了起来。 “看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钱晨饶有意味的看着两人,那名叫‘黑獭’的少年已经修持出了不浅的法力,持了两种密咒,身躯熬炼锻打已经小成,眼中神光极盛,念力充盈。 “唉!”黑獭自来熟的坐在钱晨身边,问道:“你知道老夫人写的经书里面,哪本最厉害?” 钱晨想了想,指着一旁的青石砖道:“这本《日月灯明如来本愿经》最厉害!” “内中有未来星宿佛曼荼罗,十八焚世瑜伽大手印,以及总持一切真言法咒……” “未来星宿曼荼罗能断未来世界,修五大本尊,三百六十法身;十八焚世瑜伽大手印,能灭诸世,焚业火,断无明;总持一切真言法咒,不过九字,却可从中领悟一切法,一切真言,一切密咒,每言一字,便可开辟世界!” 黑獭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沙弥,道:“你骗人吧!哪有这种经文。” 旁边的男孩拉了拉他,指着钱晨所指空空荡荡的地板。 黑獭这才醒悟,站起来道:“你耍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钱晨正色“你看?” 黑獭再次低头去看,还是什么都没见到:“看什么?” “轮回世界!” 钱晨神情严肃。 黑獭上手去敲,想要看看青砖下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但他手一伸,赫然发现触手之地空空如也。 那一块青砖竟如一世界一般。 有人在他身后轻轻一推,他便立足不稳,惨叫着坠入其中。 那名为普六茹的男孩看到这一幕,吓得瞪大了眼睛,一个好好的人原来还在那里,被这沙弥一推,便坠入了虚空,消失不见了! “你也进去吧!” 钱晨抓起他的后领,将他往自家曼荼罗一扔。 坛城犹如世界,有轮回印记加持其上。 其中一转,便将两人送入了轮回世界之中。 “轮回行者果然能送人去轮回之地,还能给人盖上轮回印记……嗯!这曼荼罗坛城开门还挺方便的,看他们运气如何吧!”…。。 钱晨现在还只能把人送到自己开辟的那个轮回世界,暂且接不出来。 能不能成为轮回者,全看两人运气如何了! “能遇上我,算你们有些气运,经由我的星宿曼荼罗转去轮回世界,就运气更好了,从中能抓走一两件法器,在那个世界就能化幻为真,衍化一种秘法神通。” “唔!我看看你们抓走了什么?” “一个抓走了兵字印,一个抓走了‘开皇剑’!” “咦!我是不是认识他们?” 不一会天就亮了! 拓跋焘匆匆而来,却见钱晨面前的经纸不着一字。 不由笑道:“虽然让你来抄经只是应付,但你真的一字不落,却也是过分!” 却见钱晨微微摇头。 “法性不落?你是密宗还是禅宗?”拓跋焘领会道。 钱晨简单开口:“不识字!” 因为天眼通的关系,钱晨看不见字,或者说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因为一眼之下,一切具足,看到的东西太多,反而不能用字来表述出来。 “哈哈哈……”拓跋焘仰头大笑:“好一个不识字!” 拓跋焘拿出那枚海螺,将其抛到半空,然后长刀一劈,将其分开,内中的咒灵被兵煞一卷就此磨灭。 咒灵散化,周围的无数能落字纸的地方,皆有一行行咒文落下。 诡异而古怪。 便是拓跋老夫人亲手抄录的佛经,竟然也有咒文爬了上去。 拓跋焘微微皱眉:“海外天咒宗,果然诡异!其咒灵不灭,纵然斩杀,亦能散落,然后由人所持,继而再生!” “据说密宗已经有大能前往海外,收罗那种种密咒,言说其乃魔咒,邪咒,佛咒,蕴藏大秘,破解开来凶险无穷。” “那尊密宗大法师解开一枚密咒,当天就暴死于天咒宗,有人见到一尊无头巫神登门,然后又三日,弟子皆死。天咒宗这才等到祖安老人从归墟归来!” 拓跋焘刀尖挑起那枚银盏,对钱晨道:“此太阴银魄之盏,因你所得,我该如何报答?” 钱晨只是温和道:“那是你的缘法!” 拓跋焘用银盏突然从钱晨的木钵之中盛起一杯,浑浊的液体在银盏之中微微晃荡,钱晨皱起眉头,拓跋焘却不以为意,仰头饮尽。 旋即他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良久才道:“好苦!” 钱晨皱眉眉头看他,感觉自己修行未到家,居然还是被外物所动,但是想到这太阴银魄来自于哪里,他就是不愿意沾手,甚至皱着眉头看着木钵。 这水不能要了! 再看向拓跋焘的目光也变了——小子,你已有取死之道! 拓跋焘忍着口中苦涩,却发现这水除了极苦,再无其他玄机,又看到内中的莲子已经发芽,只是心道:“这是什么苦莲子?莫非这沙弥真没有什么其他身份?” “和尚,你为人所掠卖而来,但我并非强自留人之辈,若是放你自由,你准备去往何处?” 钱晨老老实实道:“长安!” 拓跋焘眉头一挑,这真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那行,你帮我办一件事,办完之后,就放你去长安。”拓跋焘也没说何事,就径直离去了。 钱晨在佛堂之中只是默默等待,等待那一刀的索求之刀。 但宿命通突然微微波澜,却让他看见六镇之中,似乎还有一位他的庶弟…… 393147。。 ... 第十一章中州小队 “总持一切九字真言法咒——兵字大手印!” “未来星宿佛主所创道种级数的法门,九字合一可窥道果!九字只得其一,缺少真言秘咒,轮回榜中所无,贩卖价格三千道德!请轮回之主出手,补全九字,十万道德!” “开皇剑,五劫剑之一!” “钱晨道君所创道种级数法门,分为龙汉、赤明、开皇、上皇、延康五剑,合一可衍化道门劫数大道,窥探劫运道果。” “五剑只得其一,轮回榜中所无,贩卖价格八千道德!请轮回之主出手,补全五劫,十万道德!” 宇文黑獭感觉眼前一花,便从那浩浩荡荡,玄妙无比的云台之上消失,心中还回荡着那种强烈的震撼! 他被那和尚伸手一推,便坠入虚空,却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奇妙无比。 那个世界的供奉十二尊上古大能,被称为司辰,其中有正教六辰,秘教六辰…… 通过供奉正教六辰的教派受箓,可以前往一个被称为灵界的奇妙之地。 那个世界的修士自称修真者,神通诡异无比,若非他和普六茹坠落虚空之时,曾经见过一个十方光明的佛世界,在其中抓了两件法器下来,这次异界之旅,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那个世界自称飞升者的大能已经如此恐怖,给他们的感觉比元神真仙还要诡异强大。 但这般之世,却不过是一个叫做轮回之地的伟大存在的一个角落。 而主宰轮回之地的轮回之主,简直有通天彻地,超然诸天的大能。 兑换榜单之中,一个个如雷贯耳的上古灵宝! 一个个妙法无穷,乃至是道佛魔三教根本经文的神通法门。 还有轮回之主轮转诸天,送轮回者经历无数世界,乃至于追溯时光,颠倒生死,加持元神,无数不可思议的能力,简直超出了两个少年全部的想象。 特别是最后他们将误打误撞抓走的法器在灵界返本归元,竟然成了两门道种级数的大法! 询问了轮回之主,他们才知道什么叫道种级数的法门。 那便是尚未有人凭此结成道果,蕴含全新道种,元神之上的道路法门! 价值简直无量! 要知道,他们这次几番生死,差点闯入那个世界被称为‘飞升者’的大能交锋算计,也才获得了五十道德。 但道种级的完整法门,起步兑换便是一万道德,还只能兑换最差的那几种旁门道种。 诸如未来星宿佛祖推演的九字真言大道。 那尊叫做钱晨的道君所开辟的五劫剑…… 都是轮回榜单上前所未有,请轮回之主补全至少十万道德起步,而且还要进行一次历练任务的恐怖神通。 宇文黑獭顿时紧紧抓着心口觉醒的那枚手印,不禁有一些心生嫉妒,那一方佛门世界,他和普六茹特意花了十道德问过轮回之主,那方世界,乃是未来佛祖成道,十方光明界! 是轮回之主传送诸天之时,会意外撞上的一方,不在过去,不在未来,不在中间的彼岸世界。 若是能踏上那座佛土,便可在未来成佛! 而想要彻底问清楚,需要恐怖的一百万道德,这便已经让他们知道,那方世界乃是轮回之地也算得上极为恐怖的隐秘存在。 “可惜我在那方世界抓取法器的时候,只扯下了半片金莲的花瓣。” “那金莲有九瓣,应该就是完整的九字真言。普六茹倒是运气更好,拿到了完整的开皇剑……这些神通法门以那法器为依托,根本不能传授他人!” 黑獭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兄弟,瘪了瘪嘴。 普六茹眼中有一些畏惧,却被黑獭勾着脖子,狠狠的在头上揪了三下,大笑道:“你怕什么?我宇文黑獭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既然为你所得,那就是你的机缘,只是这件事太大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这六镇的阳神真人,乃至元神真仙都要发了疯似的把我们搜魂夺魄,把那份机缘拷问出来!” 普六茹摸着带着毛茬的脑袋,低声道:“可惜我们只得授了第一天的道箓!” “得第一天司辰阴阳大道君接引,进入灵界阴阳海中寻得灵药,叩拜阴阳大道君,勉强踏上灵界六天的第一重天蜕凡,堪堪炼化了那两件法器。” “是啊!求道箓,升灵界,寻小药,叩道君,最后服药升天!” “我们居然在另一尊轮回者的算计之中,成为了本土飞升者和轮回者争夺‘道药’的棋子。最后不得不匆匆服下阴阳大药,未等飞升就完成任务离开。” 黑獭言语之中也不免可惜。 “好在他们不知道我们身上原本就带着两份‘道药’,不然我们可死定了!” 黑獭欣喜道:“我借助阴阳大药初步炼化了兵字印,将道箓化为诸天掌兵箓……你呢?” 普六茹怯生生道:“我修成的叫做开皇四劫箓……” “咳咳……”就在此时,传来让两人心脏骤停的一声咳嗽,黑獭回头,才看到钱晨一手托钵,安安静静坐在小佛堂的帘幕之后,看着两人。 一瞬间,他们两人的脸都白了! “回来了?”钱晨问候了一句,便示意他们进来。 宇文黑獭胆大包天,偷偷掐了一个兵字印,跟着钱晨走进了佛堂。 普六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叩拜道:“小子那罗延见过上师。” 却是把自己被尼姑收养时起的小名都拿出来巴结这神秘莫测的和尚了! 宇文黑獭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不起眼的普六茹,随即狠狠瞪了这个小兄弟一眼,却也老老实实的跪下。 “你们倒是不必如此忌讳!”钱晨平静道:“你看,我说《日月灯明佛本源经》乃是无数经文之中最为神妙者,如今你们应该信了吧!” “信了!”黑獭将头磕的砰砰响道:“大师以后说什么,我们就姓什么!” 普六茹磕磕巴巴道:“大师所言,日月灯明佛!可是法华经中,为四大菩萨开讲方便法门的那尊佛陀?” 钱晨点了点头:“他前世是开释佛祖的灵珠,内中佛性无量广大,无量光明,故而名日月灯明佛!而后转世入了道门,乃是楼观道钱晨大道君!未来将在无量佛土成道,是未来佛祖。” “你们所去的,便是他于未来证道的无上佛土,因此能得种种机缘……” 普六茹连忙下拜:“弟子愿供奉日月灯明佛祖为本尊!” 黑獭不情不愿也也叩拜道:“弟子也愿!” 钱晨却微微摇头:“他于未来成佛,那时候你们早都死掉了,哪能供奉本尊?此世他还在道门,异日楼观道再开,你们就知道了!” 微微一点宇文黑獭的眉心:“九字真言,实乃道佛合一的法门。” 又一指普六茹:“五劫剑,更是由佛门成住坏空四劫之中,衍化的道门之法!” “便是因为此时未来佛祖尚属道门,未曾化佛,所以只有道门神通落下……”钱晨解释道。 普六茹微微抬头,眼睛微微一转,就问道:“那轮回之地?” “诸天之一,为大能轮回之主所开辟!我便是地仙界的几位轮回行者之一,负责接引心有不甘,欲挣脱命数之辈前往轮回之地。”钱晨平静道:“我们地仙界曾经辉煌过,故而有许多轮回者欲抢夺此界的造化,前些年楼观道覆灭,便是一伙胆大妄为的轮回者所言。” “因此地仙界的古老道统才底蕴尽出,欲培养我们地仙界自己的轮回者,去掠夺他界的造化,同时也抵御其他世界的轮回者入侵。” “所以,安排下几个名额下来,要你们组成小队!” “你们两个,就是我看中的第一批队员,耗费了好大心力,才送你们去了未来佛土,先得到一份底蕴,才不会被其他世界的轮回者绞杀!” 钱晨淡淡道:“咱们的小队名为中州队!我是你们的接引者,亦是执掌地仙界的几位轮回行者之一!” “说罢,你们愿不愿意成为轮回者,守卫中土,抵御其他轮回者的入侵?” 听闻此言,两个小子俱都心中腹诽道:“这话你倒是送我们去轮回世界之前问啊!事已至此,我们还能说不吗?” 而且两人具知。 轮回之地已是普天之下,最为宝贵的机缘,造化了! 不知多少人求而不得。 他们两个边镇小子想要出头,乃至证得元神真仙,除了依靠轮回之地,再无第二个选择。 “很好!” 钱晨点了点头:“那就免得我收回机缘,送你们重入轮回了?” 黑獭身躯一震,抬头道:“师父!莫不是我们两个不同意,您就会一直送我们去轮回世界?” “你倒是会打蛇随棍上。”钱晨见到黑獭巴结上来,倒也不恼怒,只是淡淡道:“但你还不配做我内门弟子,先做个外传罢!” “送你去轮回世界,当然不可能!” 还没等两人松一口气,钱晨就施施然道:“哪有这种好事?那个轮回,乃是你们低头就能看到的那个,又名幽灵世界,往生净土……” 普六茹脸色一白,顿时心中暗道:“我这个师父虽然是僧人打扮,但多半是魔头心性,是半点慈悲也没有的。可万万不能触怒了他!” 倒是宇文黑獭瞪大了眼睛…… 钱晨看了过来,他只好乖乖道:“弟子知道了!” “六镇是个好地方!内中良家,兵家子无数,最是血勇坚韧,没有中原世家大族的陈腐风气。” “我每一次轮回任务会通过轮回之主,给你们一张轮回引,让你们发展新人!若是能杀死其他进入中土的轮回者,除了轮回之主本身的奖励,我这也有奖励赐下!” “你们两个,先竞争个队长出来……” “记住,若是发展的轮回者质量太差,我就动用权限,送你们整个小队去死亡率过半的死亡任务世界。” 看到两人经历了这次任务世界的几番生死,似乎有点看不起他亲自布置的‘死亡任务’的意思,钱晨温和补充道:“上一次死亡任务世界乃是幻海归墟,轮回之地死了六尊元神真仙……” 钱晨话音刚落,两小就齐齐打了一个寒战。 元神真仙,乃是六镇闻所未闻的神仙人物,他们所知最厉害的六镇供奉之尊,也不过是阳神而已。 元神级数,实在已经超乎了两人的见识,不然也不会把轮回世界中惊鸿一瞥的飞升者当成了元神。 这般大人物,在死亡任务中一气死了六个。 两人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我们大魏,有没有那么多元神真仙可以死的…… 当即打消了一切反抗的念头,齐声道:“知道了!师父!” 第十二章天魔慕容 就在钱晨于小佛堂中,教训两个新收下的便宜‘徒儿’时。 小佛堂外,也有人在缓缓走进来。 钱晨利用自己临时的轮回行者权限,将两人送入轮回,创立中州队,也是看重了六镇的人才…… 此地风气朴实,跟妖族、魔道、胡人惨烈厮杀,汉胡风俗混同,着实历练出来不少真传资质,兵家将种,地仙界如今没落至此,钱晨也有心布下一子。 而且他熟悉的历史中,六镇走出的人杰层出不穷,他若是想要再开楼观,以这些人的势力插入中土,控制北魏,却也是最佳的选择。 有道是,金角银边草肚皮! 这边军六镇,以后未必不可以给中原腹地一个‘惊喜’,就像当年北胡叩关助曹氏复国一样。 黑獭和普六茹两人老老实实跪在蒲团上,听闻钱晨念诵佛经,他捡了几篇华藏世界的经文,内中说清楚佛门之法和修行基础的,给两人宣讲,倒是也暂时降住了这两个便宜徒儿。 这时候,佛堂的帘幕微动。 钱晨讲完口中一篇后,便停了口舌,静静等待着。 帘后那人轻轻笑道:“小师傅讲的不错,许多法意,我亦未曾听闻过,却深切禅理!”说罢,一只苍老的手拨开帘子,拓跋老夫人捂着一口小火炉,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两个便宜徒儿连忙下拜,他们算是拓跋家的家奴。 只是拓跋家这种鲜卑贵种没什么规矩,所谓家奴,不过是原本的部落族人,战时跟着主人提刀上阵,闲了替主人家里做活,拓跋家还要好生养着他们。 平时倒也不怎么敬畏,不然两个小的也不敢来佛堂偷经。 “你们两个,是宇文肱和阿忠的儿子吧!” “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平日里倒是有些上进心,知道偷偷来学我这里的经文……”拓跋老夫人微笑着从手底抽出一本佛经:“看起来长大了些,只是佛门大法虽然好,却是出世的法门。我们鲜卑子弟,还是要马上取富贵为好!” “这本《龙城锻体诀》乃是昔年兵家大天魔慕容垂所创的兵家修行入门之法。” “他原本是何等的豪杰,乃是入关诸部之中第一个证道元神的魔道大修士,如今的魔门兵戈道宗主。” “若非入关造孽太多,引得道门、佛门乃至魔门自己内部的不满,推举我拓跋家和曹氏合为一处,六尊元神真仙联手围困于龙城,又在参合坡将其弟子部下尽数诛杀,断绝了慕容部一代传承。前代楼观道主更是不惜焚烧阳神,打了他一记太极印,才逼得他堪堪退出关外!” “就这样,那曹氏一代雄主,依然在证道之际,被他潜入长安,断绝了性命!” 拓跋老夫人看着这龙城锻体诀,想起昔年这尊大天魔几近无敌之威,也不由悠悠长叹。 “此人领兵之时,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声‘不败天魔’,若非其慕容家和兵戈道内部生乱,让他被困在龙城,断绝了和那只魔军的联系,又在参合坡几乎杀尽了魔军种子,只怕现在这大魏就不是由我拓跋家做主的了!” 钱晨微微笑道:“老夫人既有此叹,可是那慕容垂又回来了?” 拓跋老夫人当即一愣,突然笑了起来:“佛狸儿这次可是看走眼了!没错,曹家麒麟儿从长安将至,他随身带的一件东西,却是引得妖魔俱动,非但那北疆兵戈魔道有所异动,就连妖部这次也有人要出手。” 宇文黑獭喜滋滋的将《龙城锻体诀》收入怀中。 听到此言,却是茫然的抬头。 拓跋老夫人看了也是捂着心口,无奈道:“慕容垂最后一次出手,都是千年前了!如今的小辈,哪还记得他的赫赫威名。不知其用兵纵横不败,参合坡那一次,失落了九幽道赐予他的重要灵宝,所以才再无魔军。但即便如此,他只要拿出昔年的三分风采,这六镇便已岌岌可危。” “上一次是楼观道主击退此人,这一次,不如也等那楼观道主回来?”钱晨好心劝说道。 拓跋老夫人眼睛一亮,认真的打量了钱晨一番,笑道:“若非你真有佛门修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那钱道人的弟子了!” “没错,若是那位钱道人,真有海外所言的几分色彩,慕容垂倒也不缺敌人了!” “你们两个小狗儿,回去好生修炼,慕容家的兵道之法,出自魔门兵家一脉的传承,最为凶煞不过。你们昔日偷偷抄的经文,倒也修出了一点眉头,倒是可以以佛法克制一些,免得走偏入魔了!” 老夫人态度温和,唤两人上去考校一番后,便道:“以后你们就跟着那些恶少年一起玩,我给你们配两匹马!” 她态度既温和又严厉道:“可降的住?” 宇文黑獭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当然降得住!” 普六茹小声道:“要驳马!” 黑獭这才醒悟过来:“我们的本领不比本部的那些少年差!能不能让我们自己挑马?” “好!”拓跋老夫人一口答应道:“让你们自己挑,能降服什么,就骑什么马!” 说罢,就示意两人退下。 两个少年在门外吵了起来,宇文黑獭狠狠威胁道:“你可不许和我抢那匹三岁的骊龙马!” 普六茹虽然也是一眼就看中了那匹,但只是也只好道:“那我就要今年新出生的那匹小白马……” 拓跋老夫人看着钱晨双手合十,将木钵放在身前,钵中一枚金莲子已然发芽,露出尖尖角,便道:“法师言辞不拙,佛法精通,可愿给我讲两卷经文?” 钱晨微微点头,说起了《华严经》。 拓跋老夫人眼睛一亮,此经鸿篇巨着,乃是佛门之中有数的大经,能精通此篇者,非大德不可。 钱晨如此信手拈来,却让她最后一丝疑虑,也抛之脑后。 只道是海外西土的佛洲,又派大德前来中土传道。 当然,钱晨的眉眼并未有胡相,而是十足的汉人模样,可仙秦曾经一统九州,即便是海外狮子国,有汉人血脉流传,也是自然。 ………… 拓跋焘回家之后,便有仆人悄悄附耳。 “什么?老夫人和那沙弥在佛堂单独待到了现在?” “什么?老夫人请他说法,赞叹不已?” “那沙弥连字都不认识,话都没几句,能说什么佛法?”拓跋焘想起钱晨干干瘦瘦,一副苦相,心道;“莫非祖母……祖母啊!你也是饿了!” 当即急急忙忙抛下随从,赶往佛堂。 他请钱晨来是有所怀疑,可不能让这沙弥偷了家! 刚刚赶到帘子外面,就听到拓跋老夫人畅快的笑声:“好一个——‘一切法无住,定处不可得,诸佛住于此,究竟不动摇’。” “佛说世间万物任持自性、轨生物解,故名曰‘法’。” “可人心如此变易,其自性,自相何在?我与先夫便是如此,初时固然一切都好,但遇着了事,变起来也快。那时候,我竟不知他的任持自性何在,一时间只感觉他是我的魔一般,后来才渐渐看穿了其本性如此,本心如此,未曾变离过,只是我被外相所迷,竟以为一切恩爱,具是自性。” “却不知爱乃心相!” “后来又听闻华严经‘一切法无住,定处不可得,诸佛住于此,究竟不动摇’一偈,心有所动,但还是不明究竟。” “直到听了法师你的这句,才明白过来,一切法无住,只是住人心。定处不可得,须在心上得!” 外面的拓跋焘听了只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嬴魔之尊,才到我家一天,便讨得祖母如此开心。甚至连我都不能和她说的‘先夫’,都给他提起来了!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连忙掀开帘子。 却见钱晨平静的端坐蒲团上,依旧托着那碍眼的木钵,正在和佛堂升起的一张帘子后面的拓跋老夫人说着什么。 那帘子也是一件四十多层禁制的法器,拓跋老夫人身边也有侍女服侍。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老夫人看到他进来,训斥道:“冒冒失失的!打扰了小师傅说法!小师傅……继续……” 拓跋焘心中一凉,暗道:“真不能让他在这呆了!”实在是因为年轻和尚在长安出入贵家,名声实在是有些不堪。 当即按住钱晨的肩膀道:“好叫祖母知道,我有一事,实在离不开大师。且让祖母将大师借我一用,日后再给祖母说法就是!” 拓跋老夫人道::“唉?你不是请他来给我说法的吗?怎么又有事,我看你性子急躁,要不……也坐下来听一听。小师傅佛法高超,最善一个‘心’字!说起人生八苦种种,便是我也心酸!” 旁边的侍女含着泪点头,却已经被钱晨说法,说到了心底。 拓跋焘再不敢留钱晨,搪塞了几句,就拉着钱晨出去。 老夫人道:“宇文家的小子和他那个伴当,我看不错,你也顺便带在身边历练一番吧!” 拓跋焘应了一声,匆匆带着钱晨出去…… 第十三章骊龙天马 拓跋焘匆匆带着钱晨离开,却也未交代那件‘急事’是什么,估计也还没想好呢! 拓跋老夫人只是在佛堂中微微摇头叹息。 旁边的侍女问道:“老太君,是否要提醒一下少爷?” 老夫人只是感慨:“有眼不识真佛,便是提醒了又能如何?他也做不对……” “黑獭那小子去哪了?” 拓跋焘找到了自己的几个伴当,对旁边的家人问道。 那家人恭敬束手道:“禀少爷,老夫人答应让他们选一匹马,那两小子便往后面的马场去了!” “哦?” 拓跋焘饶有兴致:“祖母说这两个小东西不错,我得去看看,可别让他把我的骊龙牵走了……” “那少爷可得快点去。”家人道:“我一路上都听着黑獭吵着要骑那匹你在草原上抓回来的龙马。” “身怀兵字印,他要是放过那匹龙马,也就不配被我看上了!” 钱晨心中默默道:“兵字印上可以衍化诸法为神兵,下可以将其种在其他生灵的体内,化为自己的道兵。但这只是这门法印最粗浅的一点应用……此法乃是我看九幽大天魔兵字碑的那惊鸿一瞥,由心而成。” “乃是象征着断绝,如神兵一般断绝一切烦恼,因果,业力,纠缠,犹如金刚一般的成就!” “可惜九字真言,我虽然得了葛洪的一部分,补全了密宗的一部分,终究只衍化了‘兵’字比较完整。” “行字印估计需要昆仑镜助我一同推演……但我想白嫖它们的想法已经被那群灵宝看穿,它们不但反而想要白嫖我,还要我出十万道德……这怎么可能!” “我钱晨是吃这种亏的人吗?” 钱晨也是心中无奈,终究还是和灵宝挚友们搞坏了关系。 但钱晨认为,这和自己之前数次白嫖它们绝对没有什么关系…… 时已近初秋,北方渐寒,走在怀荒镇内也能感觉到渐渐开始刺痛皮肤的寒意,钱晨跟着拓跋焘一同前往城中的马场,低头看见一轮弯月,印在自己手中的木钵之中。 “时近中秋了!” “虽然并非我真正的亲人,但到底是肉身乃至自我存在的一份因果,总该在中秋之前,让李尔与家人团圆吧!” 钱晨凝视着月亮,决定在中秋之前,赶到长安。 所以早点解决一切吧! 怀荒集乃是用佛门之法,修行之力铸造的兵城,因而占地极大,设有各种禁制,芥子须弥之法。 城中的马场也足足有三个。 西北角的这个近乎拓跋家的私人所用…… 钱晨一路前去,却见到汹汹的兵煞在前方不远处冲天而起,色若铁血,带着一种破灭万法的力量。 旁边的武场上,怀荒边军正在演武,呼喝之声,带着一种滚滚的阳刚煞气。 等闲的邪祟微微靠近,不被冲天的气血冲破,也要被这一声声呼喝吼的魂飞魄散! “兵家四道:体,兵,杀,阵……” “最基础的便是锤炼体魄,上古兵家大能的身躯近乎不灭,就算六阳魁首被人斩掉,亦能继续搏杀,而且神魂深藏在内,犹如被宝甲保护起来,这是兵道继承上古巫道的炼体成就!” “巫就是武!所以兵家修士通常以武入门……” “只是武体还不够,还得打造兵甲,兵为神兵,不同于禁制多样,花哨的法器,神兵从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戮!也是继承太古的兵道。仙秦更是将其容纳玄门造化之道,发展为战争法器,罗天仙器这种恐怖的东西!” “然后就是杀法!武艺!” “从传至太古,由巫道一脉相承下来的武艺,再到新天之后,玄门开辟的兵家胜通和,乃至魔道融汇两者,专为杀戮和兵家而生的种种杀法,兵法!” “最后才是阵,兵法之道,阵后而战!从《风后握机经》开始,聚众之力的兵家阵法就开始大兴!” “阵得天地之力,而兵独人合,真正齐心协力的兵阵无比可怕,一百元神成兵阵,我也要避其锋芒!” 钱晨旁观那粗糙却又精密的兵家传承,粗糙在于每一个士兵,不求性命,不求长生,只打磨体魄,蓄养煞气,凭着上阵时的一口杀气,便是合格的兵家弟子。 精密在于,粮草,兵甲,后勤,阵法,士气。 又有骑,车,步,射…… 整个体系繁杂而庞大,任意一种内涵的种种道理,便足矣让一尊结丹真人浸淫一生。 “兵字印乃是我融汇大天魔碑形气意魂而成,气韵已得兵家无上传承,就是细节上还差了许多,希望那黑獭能给我一个惊喜,将它内蕴的兵家传承衍化出来!” 他们走到马场上,就看见十几个更大一些的孩子在呼喝不止。 “黑獭!你作弊,休想带走骊龙儿!”一个黑状的汉儿骑在一匹驳马之上,对着宇文黑獭呵斥道。 旁边的汉儿和鲜卑、胡人一同鼓噪起来:“对,放开骊龙儿!” 宇文黑獭骑在一匹神骏的龙马之上,钱晨只看一眼,便知道此马拥有天马和真龙的血脉,资质不在自己昔年骑往建康的白鹿之下。 而且天马、真龙俱是血脉强横,体魄惊人的存在,其后裔也是最适宜兵家修士乘骑作战的。 难怪拓跋焘都有点不舍得将这匹马给出去! 宇文黑獭一只手抓着黑马的鬓毛,一只手握住了骊龙颌下的一枚灵珠,他似乎已经用尽了全力,才将胯下的烈马镇压下来,气喘吁吁的看着那些围攻他的鲜卑、汉儿…… 钱晨看的清楚,黑獭将兵字印已经种在了骊龙下颌的灵珠内,此时已如无上威压,镇压此马,只是天马终究桀骜,一点心气还没有压服。 而宇文黑獭似乎也不准备纯以神通收服这匹烈马,而是一面以自己的力气强行和骊龙黑马搏击,消耗。 一面紧紧抓着马鬃,用额头抵着骊龙凸起如龙角的骨头,将自己的精神和意志传递过去。 此时,已经到了双方意志较量的后期,那匹马已经开始服了! 只要它的傲气再磨一磨,就能成功收服。 拓跋焘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阴着脸上去,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如此怠慢松懈,可知军中还有军法!” “军主!黑獭他不知从哪里学了了一点邪门的神通,想要收服骊龙儿!” 比众人都要大的破六韩当先告状道。 这匹黑马,不知是军中多少将士梦寐以求之物,哪能让一个毛头小子骑走了? 宇文黑獭汗湿透了头发,紧紧贴着额头,他喘着气道:“我……我是以本事收服它的,老夫人答应我了,只要我能压得住,这里哪一匹马我都能带走!” “哦?”拓跋焘持着马鞭道:“那他们说你用动用神通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小孩子,难道真能凭着体力压服天马?” “对!” 那汉儿赵贵控诉道:“大家谁没看到你去偷摘了骊龙儿的龙珠,然后手中就有金光闪过,才隐隐压住了骊龙儿谁知道你有没有暗中动用什么恶毒法术,让骊龙儿脚软无力,折腾不起来!” 黑獭怒了,从黑龙天马之上立起,让这匹骏马双蹄奋起。 而他紧贴黑马的后背,竟然也站起来,挥舞前臂,道:“你们看看……骊龙儿是多骄傲的马?如果我用小手段害它,它怎么会服我?” “我只是以佛法沟通它,将我的意念加持给它,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要骑它的魂儿!从而压服它吗?” “我自习得佛法,便是我的本事,有本事你们也不用煞气!” “喝……” 有渐渐围观上来的军士喝彩道。 众人这才看到,黑马此时已经被磨去了许多躁性,不再反感黑獭骑在上面了。 按照草原的规矩,这般已经是初步驯服了这匹烈马! 而大家都是熟知马性的,知道这匹马有天马和龙骨,是绝不会轻易臣服于其他手段的,当即也有些鲜卑儿交头接耳道:“按照规矩,黑獭确实收服了此马,是个好男儿!” 赵贵却不吃这一套,挥舞着马鞭道:“我要挑战你!宇文黑獭……” “敢不敢跟我骑战一番!” “好!” 宇文黑獭毫不避战。 拓跋焘微微皱眉,呵斥道:“赵贵!黑獭小你多少,身体还未展开,比试骑战,岂不是欺负人?” “他用神通作弊,不也是欺负我们?”赵贵不服。 黑獭骑在已经驯服的骊龙儿上,挥手指着那些恶少年,骑兵,道:“除了赵贵,还有谁?你们要挑战的,就一起上。黑獭大爷一并接了!眉头皱一下,或是被你们打倒,我都再没有脸骑骊龙儿了!” “好!” 周围校场武场之上下来的镇兵俱是一吼,兴高彩烈。 军中最佩服的乃是本事,本事不济,就活该被人欺负。 但只要打出心气来,纵然败了,也会被众人佩服…… 拓跋焘眉头微皱,转头去看钱晨,却见钱晨一样的兴高采烈,倒是显出几分少年人的心劲来。 “法师以为如何?” 钱晨点了点头:“那就比啊!比要全比!兵家种种武艺,骑射兵器阵法,一并比了……” 打起来! 钱晨心中只拱火道,不打起来,怎么磨砺兵字印?卫霍武安那一个不是天生的将种杀神,兵家修士,从来都是一场一场真刀真枪的杀出来的。 从未有过未经杀场而成名者…… 这是自从战国赵括开始便有的传承,赵括能名满天下,难道修为就差吗?亦是一尊元神真仙,天资纵横。 但战场一败,就再也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徒成千古笑柄! 拓跋焘看了回去,若是比骑战,黑獭还能依靠马力或许可胜。 但若是将兵家四艺统统比过,凭着黑獭还未锤炼好的身躯,他拉得开战弓?舞得了兵器?就算力气够大,区区一个稚儿,怎么比得上那些经历过生死搏杀的老兵? 而阵法…… 这东西他都不敢称纯熟,只是刚入门而已。 而且就黑獭一个人,怎么比阵法?就算把旁边那个还没有马腿高的孩子也加上去,都凑不够一个最简单的锋矢阵。 看来黑獭如此大的改变,并非是此人所为。 锥处囊中,其末立见…… 想想黑獭的确小时候便能见其胆魄。 敢去阴神大修士眼皮底下偷经书的人,那胆子能小吗? 念及此处,加上拓跋焘却是有几分欣赏如今黑獭的胆气,便当即喝道:“好,那就让你们比……这骊龙儿便是彩头,但凡有我家子弟远胜众人者,便得此马赐之!” “黑獭,你能降服它,那就先让你骑了它来战。” “而你们,若是连一个小孩子都打不服,也就别在这叫了!” 一声令下。 周围的士兵俱都欢呼起来,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当即围出一块马场,放这些人去比斗。 第十四章兵家四术——骑 “骑……古称为‘御’!” “乃是太古天朝的时代,就流传于人族的两大术之一。” 拓跋焘牵来自己那匹常骑的黑殃驳马,翻身上骑,缓缓在马场渡步,对一众来围观的兵家子弟道。 “相比于骑,御术更接近此术的本源,只不过御术有四——器、骑、车、舟。” “如今除我兵家修士之外,佛道旁门以御器,战国百家以驾车。” “仙秦横行无敌周天星舰乃是操舟之法。唯有魔道操弄,接近于御灵,自赵武灵王后,皆御灵降妖以为骑——这便是我兵家四大法门——骑术的根源!” 这场比试,拓跋焘也有借此传授一番兵家本领之意。 “中土善御,因为其能造化制器。而我戎狄善骑,因为我等挣扎活命于蛮荒,厮杀于妖魔凶兽,唯有降服,骑上它们作战,才能活下去!” “而中土呢?繁华之地,只怕连一头成气候的妖兽都没有,他们骑什么去啊?” “哈哈哈哈……”周围的兵家修士都笑了起来。 但并不带有什么讥讽之意。 便是其中的汉儿也笑的最大声…… 世家子弟能豢养妖兽,还能锻炼骑术。 但普通修士呢?百姓良家子呢? 一只虎豹豺狼的妖兽食用的血肉,一日便要数百斤,纯圈养,一只的耗用,堪比十个同等级的修士。 也唯有马这种食草谷而善奔,天生适合御骑的妖兽。 供养的压力能小一点。 北疆草原之上,天生的灵脉汇集之处灵草肥美,胡人放马驭羊,有头马和头羊保证血脉纯正。 享受了一片草原之中速生而出的那些灵物,自然便有了修为。 而胡人从小就骑羊,部族之中传授骑术,一路和妖兽纠缠挣扎到了成年,骑术自然精通。 乘着那食用血肉灵草的驳马,拓跋焘微微鼓荡气血,便见那驳马充沛庞大的气血和他骤然合一,人马一齐奔驰,瞬间化为一道黑影,势不可挡的冲向宇文黑獭和赵贵两人。 庞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两人勉力稳住坐骑,承受那气血的冲击。 看着两人御马稳定住,拓跋焘脸上这才浮现笑意。 “骑术的第一重,便是通血!” “刚刚我周身气血敛而不发,只是催发统御的乃是胯下黑殃神的气血,便有如此威势!” “妖兽的气血,天生就比我们人族强横数十倍,据说是盗取了我们人族的精元神藏,所以我们更要狠狠的骑回来!” “通血之术,便是骑在妖兽之上,感应其气血流转,以自己的气血配合,渐渐把持主动,继而统御。” “在我们鲜卑人的传说中,娲皇娘娘创造万物及众生,她第一日创造花草树木。” “第六日创造百兽,其中有鼠牛虎兔龙蛇马……是为十二元辰,乃是她创造用来辅佐人族统治万灵的生灵。” “而人族衰败之后,它们便偷取了娲皇留给人族的神藏,投奔了妖!其中马盗走了主掌精血,体魄的精元神藏,所以世世代代要为我人族所骑,贡献它们的气血给我们作战!” 身下的驳马黑殃神和黑獭身下的骊龙儿,俱都不满的打了一声响鼻。 拓跋焘哈哈大笑,挥舞手中的镗兵,强行驾驭胯下的黑马冲了出去。 手中兵器得气血加持,骤然将马场中间一个精铁打造的靶子砸得四分五裂…… “通血就是要跑起来,让马气血沸腾!” “然后我们以兵家秘术,人马合一,宛若一个大的气血循环,我们的气血要在胯下的马儿身上扎下根!只有扎下了根,它们的力气,才会成为我们的力气。马的力气有多大?” “堪比龙!” “但它们天生没有爪牙,力气施展不出来,但借助我们的手,气血合一!随手一挥,便能将它们奔跑起来的力气,凝聚在兵器之上!” “让我们兵家修士骑马跑起来,便是一个刚刚骑术入门的孩子,也能砸死一个练气修士!” 有人起哄道:“通法呢?” “通法人家会飞啊!” 拓跋焘大笑道:“就算会飞,若是你射术精通,也能搏杀高一个境界的修士!当年我七岁的时候,便有旁门通法修士辱我,我回家骑了父亲的马!人马合一,在他出门不备的时候冲锋上去,一枪把他捅死在了大街上!” 伙伴们起哄道:“那匹马是什么境界?那匹马是什么境界!” “已经凝成了妖丹……” 拓跋焘毫不脸红。 “但能驾驭拥有妖丹的马,便是本事!” “兵家将门,为何是将门?便是因为他们有修为绝高,寿元极长的坐骑、神马!家中年轻修士,人骑合一,只要骑术够高明,二十多岁就能横战金丹,乃至搏杀阴神……” “当年威震天下的霍骠骑,便是以弱冠之能驱武帝天马,力战阳神修士,横击元神于草原。” “虽然天马乃是元辰遗种,血脉堪比真龙,虽然武帝赐予的那匹更是修成不磨之躯的神马,但霍骠骑难道就没有威震天下吗?” 拓跋焘赤裸裸的鼓动着,让一干兵家修士内中燥热。 他们为何追求好马坐骑,不就是因为兵家修士寿元极短,虽然精进极快,但一旦战死沙场,什么东西都无法给妻儿留下。 唯有一匹好马! 就算主人战死,亦能识途归家,忠心耿耿,帮助家中的孩子再次成为兵家修士! 昔年霸王项羽,便是得了父亲的乌骓马,才在弱冠之年便威震天下。 那匹乌骓的修为力量据说更在武帝从西域取来的天马之上,乃是真正的上古异种。 “骑术,只通血而始,然后贯气!让你煞气和坐骑的妖气合一,让它的修为加持你。” “然后是同势,人马冲锋起来,气势合一,凝聚为一体,宛若一个生命!” “再是掌法!掌控你坐骑的天生神通,将其与你的修为,神通合一,衍化战场杀伐大神通……” “最后便是驭神,犹如佛祖降服的护法神一般,让坐骑成为你元神的一部分,成为你活着的分神,一匹好马,那跟你儿子一样重要!” 下面有人忍不住喊出来道:“儿子没了,找个婆娘再生就是了。马没了,上了战场,可是连命都没了……” 大家一同鼓噪,马比老婆还亲,是真正战场上的生死依托。 对于鲜卑人来说,自己的种和自己的马哪个更重要,还真的好好思考一番,然后结果多半是马! 兵家骑术,虽然看似粗糙,但实则非常厉害。 这些道理都是胡人在长期和妖魔混居,一面要和那些异种厮杀,一面又要借助它们的力量,然后由巫道之中,体、御二术;魔道掌控,祭炼魔头的方法;以及佛门降服护法外道的种种法门,融会贯通,开发出来的秘术。 赵武灵王借此称霸一时。 若非中土御术,亦走着依靠造化成宝,打造战争法器,然后御器如骑,走到仙秦那个程度。 兵家大修士驾驭周天星舰,亦不比骑术之中驭神来的差。 但战争法器,罗天仙器的厉害程度,可比异种妖兽强横太多了。 世间什么妖兽,能有周天星舰那个体量,便是祖龙复生……这有点过了! 便是太古天龙复活,也不过是周天星舰肆意屠戮的玩物罢了! 钱晨知道,周天星舰在徐福的驾驭之下,只怕连十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炮术无力,配合糟糕,若是让白起这等兵家大修士来,可就完全不同了。 也就是道反降临,徐福的道果直接沉沦了星舰,拖累了王离,不然不至于一个回合也撑不下去。 造化之术和御器大道没落之后,兵家才由骑术渐渐主导了御道。 “好了!” 拓跋焘演示完了骑术的精妙,便转头对黑獭和赵贵道:“尔等便以骑术来战,被挑下马者,立败!但不可真的厮杀起来,坏了同袍的情谊,不然我定斩不饶!” “是!将主!” 两人俱应道。 此番比试的真正要义,就是通过冲锋,枪术,战斗破坏对方的人马合一之势,断绝对手和坐骑的气血联系,将对方挑下马来! 双方各自将马驱赶到校场旁边,然后运起骑术。 宇文黑獭只是微微催动兵字印,便感觉自己和胯下的骊龙儿气血合一,便是势也隐隐凝聚了。 只要从冲锋起来,双方的气血快速运转中缓缓磨合为一,只怕骑术第三重的同势,都能轻易成就。 同势这一层,最重要的便是将自身煞气和妖族天生的破法之能结合起来。 妖族身躯庞大,最害怕的就是法术消磨肉体,所以妖气有削弱法术,乃至破法之能。 兵家煞气同样如此,一旦冲锋起来,妖气和煞气合一,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那时候的兵家修士,气势一动,便万法不侵。 一切摄取形神的魇胜之法,乃至种种极端元气而成的毒火寒冰,俱都要被势破气,威力削弱得只剩下一分便不错了。 唯有修士御器飞剑,可以一战。 宇文黑獭催动兵字印,便瞬间达到了百战老兵,几番和坐骑同生共死才能达到的同势境界。 而他从小到大,磨砺兵家骑术的经验,同样也在不断打磨着兵字印,让它其中的兵家大道,渐渐同实践磨合,显露出来。 钱晨在旁边看了微微点头:“持‘兵’者……掌驭一切!” “杀!” 赵贵和宇文黑獭同时启动,只是一瞬间,两匹马就化为一道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瞬时间,骊龙儿血脉沸腾,天生的力量渐渐被黑獭引导出来,那一瞬间,他肉身之中涌动的力量达到了可怕的数十万斤,这般力量,让一个少年瞬间达到了通法的炼体修士的水平。 若非黑獭平日里就苦苦打熬身躯,这一下便能让他肉身崩溃。 只有让气血扎根,只有让他和骊龙儿气血合一,才能让这龙种天马血脉承担一部分压力。 骑斗只在一合。 黑獭手中的长枪和赵贵相交,一瞬间,双方庞大的力量正面碰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黑獭便扭转枪身,犹如龙一般震荡起来,将自身气血顺着这股回荡之力,贯冲出去。 骊龙和他气血合一的庞大力量,瞬间就击溃了赵贵的气血,将其高高挑起。 然后顺着枪杆回荡,把他压到了地上,不能起身。 赵贵血气冲脸,被枪身死死压着胸口,闷得无法透气,大吼一声,羞愤欲死! 第十五章第五术——拉帮结派 “好!” 众人高声喝彩。 宇文黑獭此番表现出来的骑术,比起百战老兵都不差了! 人马之势合一,已经是同势的骑术境界…… 如此看来,他倒也没有辜负这难得的龙种天马血脉。 “我来试试你!” 拓跋焘身边的破六韩见猎心喜,冲了出去。 他起步距离稍微短了一些,但宇文黑獭回马亦快,双方再战一合。 枪枪相交,一合便是相互一刺。 宇文黑獭侧身以枪杆架住破六韩这一枪。 毕竟破六韩修行年岁比黑獭更深,其胯下的驳马虽然血脉不行,但也是早早就成熟,堪比凝煞的妖兽,便是单独放出去,也足以和通法修士搏杀。 而黑獭不过是一个刚刚炼体的少年,也就是兵字印让他和骊龙儿结合的足够紧密。 才没有被这股巨力冲散了气血,挑落马下。 “好!” 破六韩爆喝一声。 只是这一次冲锋,便可以看出,这少年骑术之深,甚至超过了自己。 破六韩骑术亦有贯气之能,人马合一,杀通法修士只用一枪,如今出了六成力气,宇文黑獭依然能不败,已是难得。 他也不想再以大欺小,这般考验,就算是通过了。 破六韩回马收枪。 却不知宇文黑獭的倔性已经起来了。 獭者,河虎也! 敢于生撕虎豹,战蛟蟒。 虽然看上去是一个萌物,实则性情凶悍无比。 宇文黑獭被这一枪打的气血翻滚,眼前发黑,却反而激发了凶性。 他心中突然无师自通,双手虽然持枪,但兵字印却被他观想出来,一瞬间,他和胯下的骊龙儿心意相通,骊龙儿原本懵懵懂懂的天生神通,骤然和他的修为合一。 一瞬间,骊龙飞跃,人枪凝聚一势,斜刺破六韩。 抖动的枪身突然环绕水流,将全部力量,游动,凝聚在枪尖。 那一瞬间枪尖抖动,犹如无数梨花绽放,点点锋锐,沉重,携带着强横力量的水滴,随着千万枪花绽放。 破六韩怒吼一声。 以兵家秘术破法吼,这才破去其中九成的水滴,让那千万银星之中暗藏的必杀一枪显现出来。 铛! 一声沉重的响声,锋锐,沉重。 将那一人一马的力量完全凝为一体,并一气贯通出来。 天地之中水汽凝聚成水流,环绕加持在黑獭的身上,一人一马,犹如龙如大海,无穷力量突生,便是周围的空气,也如水流一般,能够凭空借力。 破六韩手中钢枪剧震,一股钻透,震荡的力量开始冲击他和胯下驳马气血凝聚的一点。 破六韩怒吼一声。 突然松开枪杆,任由钢枪被黑獭挑起。 胯下战马一跃,他反手抽出腰间的战刀,合身一劈。 锋锐无匹的战刀,竟然生生劈断了黑獭刺来的长枪。 但黑獭手中断枪依然挺近…… “够了!” 一股无匹的气势一冲,双方具都无法再维持人马合一,气血溃散,跌落了下来。 拓跋焘面色不善,冷声道:“都说了,不可打出真火,伤了同袍情谊!” 破六韩哈哈一笑,朝着宇文黑獭竖起了拇指:“好男儿!” 随即痞痞惫懒道:“我可没有急火,是他急了!” “我堂堂亲卫,总不能输在一个娃子手上吧!就算平手,平手……”说着他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虽然撤枪用刀,劈身而进,看似大占上风。 但一他修为更深,怎么好和一个孩子计较。 便是赢了也不光彩。 当然,这也是他前番急了的原因——输了,那就更没脸见人了! 二是他们双方交手,用的是训练用的钢枪,并非真正的兵家用煞气孕养的兵器。 而他拔刀斩断枪杆,用的却是自己的刀,如此一来,更加说不过去了。毕竟若是战场上,遇到敌人的神兵,长刀破枪几乎不可能。 这算是他欺负了黑獭没有兵甲,又占了一回便宜。 宇文黑獭奋力挣扎起来,道:“没有!我赢了!” 破六韩气道:“嘿,你小子来劲了对吧!我找你爹,回去打你屁股!” “赢了就是赢了!” 黑獭指着天上被他挑飞的长枪,却见一道水流缠着枪身,直指破六韩。 “接下来你长刀突进,我有甲有枪了不起重伤!但你毫无防备之下,被我用枪刺杀后心,必死无疑!一伤一死,是我赢了!” 破六韩目瞪口呆:“掌法!” “奶奶的,你小子才多大,骑上骊龙儿才多久,就能掌控它的天生神通?” 破六韩怪叫道“黑獭,黑獭,黑獭上了岸是皮子,下了河是河虎,你小子如鱼的水,成了势啊!” 这下,他是不得不认输了…… 周围起哄之声四起:“好小子,刚刚骑上马就打败了破六韩,我看,让他把亲卫让给你罢!” “哈哈哈哈……破六韩,你也有今天!” 拓跋焘面露笑容,看着宇文黑獭,眼中也有欣赏 唯有破六韩苦着脸,灰溜溜的回去了。 他捂着脸,接受着身边兄弟们的调笑,拍打…… 钱晨在旁边暗暗点头,六镇兵家修士果然是中土最有潜力的一支,只凭这军心士气,迟早有震惊天下,马踏中土的一天。 这军中虽然有种种纠葛。 但良家子有法有术,还有同袍扶持,如此同心戮力之下,虽然物质缺乏,军中困苦,但却不知磨砺了多少豪杰。 现在这些人还未能露头,但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终会化为真龙的。 “在这里布下日后的一支强军,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钱晨心中肯定道。 浑然不顾他家的楼观道乃是正经的道门道统,从来只飞升成仙,亦或走出一尊天下无敌的道君,没有说一边在仙秦造化军工之道无双的地方埋下后手,一边栽培兵家将种,预备下一只强兵。 这是争霸天下,逆行伐天的路子。 不是道门的作风也…… 虚假的李家——在北魏当官做士大夫,保持对中枢的影响力,栽培族中弟子,嫡系进入佛门,道门正统,一步一步成为正经修士,旁支子弟送到六镇,保持一丝对兵家的影响力。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真正的李家子弟——预备役诸天轮回之主,地仙界轮回行者。 创立中州队,收拢栽培兵家将种。 在暗中在六镇留下深厚的影响力,谋夺仙秦造化密术和兵俑强军,自开一界,储备无量的物资。道友遍布道门三家,结交各大灵宝,在海外仙门拥有极强的影响力。 谁才是想要造反的世家大族啊? 谁才是真正的李家? 钱晨:我虽然姓钱,但我为人孝悌,喜爱掌军,预备造反,图谋一支精锐部队直插中枢……敢问天庭可有玄武门? 拓跋焘面露满意之色。 这可是他真正的子弟兵,日后的班底。 钱晨微微侧目——你说清楚,到底是谁的班底? 宇文黑獭举起长枪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我?” 四下里再无人出头,拓跋焘便道:“你既然已经骑术掌法,那便再无人能质疑你骑骊龙儿的本事。” “这样,余下三场,咱们就不比了!你到我这里做一个亲卫,骊龙儿……我就赐给你了!如何?” 宇文黑獭翻身下马,单膝跪道:“将主,我想当斥候探马,独领一队!” “哦?”拓跋焘面色隐了下去:“你是看不上我这亲卫啊!” “不,属下担当不起,属下方才十五岁,骤然得将主青眼,同袍如何能服,我想带着我的小兄弟们,为将主立下大功,再回将主身边,当亲卫!”黑獭恭敬道。 拓跋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是想要提拔一些自己的小兄弟,自成一派啊。 虽然拓跋家本就是鲜卑贵种的盟主,麾下势力也是各自成派,但是宇文黑獭这小子这么小小年纪,就想要拉拢一帮兄弟,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他没有那么多心力,去栽培底层。 有黑獭拉出来一批年轻小辈,拿起来就能用,很方便,也不会遗漏人才。 坏处就是黑獭这小子必成气候,日后用他,还得防着他手下的一派…… 但是鲜卑贵族本就是如此,麾下都是一个一个部族尊为共主,本来就没有中土控制到底层,由仙秦留下的中央极度集权的影响。 拓跋焘也不明白这种跨部族的集团对上面的破坏力。 只是微微思索,虽然本能的感觉有些不是合适,但人始终无法超出自己的见识,于是便黑着脸道:“探马斥候都是军中最精锐的战士,岂能用你那帮兄弟,若是坏了军中的事,十个你的人头也赔不起……” “那就请将主继续考验!”宇文黑獭道:“骑射武阵,属下只要输了一阵,便再不敢提这些!” “好……”破六韩指着黑獭道:“是个男人!” 一时间,军中俱都兴奋起来。 大家举手大吼道:“再比,再比!把黑獭这小子挑下去,不要让这区区小崽子,落了咱们正兵的脸面!” “好,那就再比,你若四阵皆赢下来。我就命你为斥候队长!” 拓跋焘也是笑了。 他一挥披风,率领众人来到校场…… 第十六章兵家四术——射 “拿我宝弓来!” 拓跋焘吩咐道,身边的亲卫一听,便小心请出弓匣之中,以万年铁肋木夹着貔貅之筋,并大力魔牛角骨制成的宝弓。 只见弓身上道纹铭刻。 骨质的弓身上,大力魔牛之角骨天生的魔纹一直贯穿整副弓身。 诸如这般的大力纹路,只需气血浸透,便能爆发出大力魔牛天生的神通,有搬山之力加持。 也只有海外的万年长一寸厚的铁肋木,并以北疆妖部貔貅部的壮年貔貅的大筋为胶,才固得紧,承得住! 弓弦亦是深海巨蛟的蛟筋,并海底万年寒铁,以兵家密术同天河星沙熔炼打造,拉成坚韧至极的星辰钢线,一同绞成! 拓跋焘沉心静气,双手生生青筋暴起,才拉弯弓臂,为其上弦。 “这雁鸣弓,乃是我族中所传承的重宝!” 他缓缓道:“昔年我祖先拓跋什翼犍持此弓于北疆狩妖,为天禽妖部烈山妖祖所袭,在危难之际,箭已射空,诸多妖禽依旧追击不止。便以此弓空发,崩弦震臂,但犹然眼手合一,杀意透骨,竟吓毙寒雁大妖。” “群妖乃退……” “此后,此弓便名为雁鸣,经我祖从海外重金购来蛟筋和寒铁,修复弓弦,代代流传!” 黑獭小心翼翼的接过宝弓,入手果然沉重无比,没有数十万斤的巨力,休想拉开此弓…… 他怔怔道:“将主的意思是,我若赢了,还会把宝弓赐给我吗?” 拓跋焘气的无语,看着虎头虎脑的黑獭,黑着脸道:“这是我家传的宝弓,如何能给你?不过是看你修为浅薄,只怕发挥不出兵家射术的玄妙,所以才将此弓暂借给你!” 他重重在‘借’字上咬了音,送出去一只真龙天马血脉的宝马已经够他心疼三天了! 再把宝弓送出去,黑獭是他儿子都没那么亲…… 他从手中摘下一枚扳指,道:“那!菩提心木,由高僧加持百年的扳指,也是借给你的……” “哦!”众人齐声惊叹。 钱晨却看出,这都是考验。 “静心……” 宇文黑獭的队伍频道之中传来钱晨的声音:“这次的射术,可没有那么简单过关了!” “我射术不错,六岁便能猎狐!” “猎狐用得着这般的宝弓吗?”钱晨指点道:“上一局,你是凭着兵字印统御一切之妙,方才赢过的。这一局,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兵字印统御一切,骑术更是修炼的就是统御坐骑,将坐骑的血气神通尽数加持在自己身上。” “如此扩展开来,便是将自己率领的士兵一并统御,将他们的气血煞气,神通气势统统统御,归于己身。” “王道可铸造军魂,凝聚军势,以主将为大脑元神,军队犹如手足躯体一般,化为一人。” “霸道可收敛一切,吞噬一切,供养自己,将军队视为坐骑,以自己为主,种种加持,能越两三个大境界而战!” “而骑术锤炼的这些便是基础,再后就是兵家四术中的阵法之道,毕竟坐骑就在你的胯下,士兵却分散开来,没有阵法凝聚煞气士气和力量,终究无法调动如一体。” “而射术,则是另一条道路……” “你再如这般粗糙的使用兵字印,必败无疑!” 黑獭持着雁鸣宝弓,端坐在那里,双手捧着宝弓,似乎在静心冥想。 拓跋焘微微点头,对左右道:“弓刚刚上弦,需得等一等……” “同时静心冥想,与其气息交融,才能稍稍统御。” “我兵家的神兵,虽然不像道家的修士那样,有种种禁制,若是不得其法门,就要重新洗练才能御使。但长期气血冲刷,精神凝聚,亦如手足一般。” “甚至真正自己养成的神兵,比起道家的本命法器还要排斥外人!” “当然,大部分不至于此,但也要好好以自身的煞气沟通、洗练,乃至用兵家的无上威严统御,镇压,才能真正使用。” 旁边的破六韩道:“那将主你何必让他用这把弓?难道又是一种考验?” “是考验,但也是提拔。以他的修为,没有一把宝弓是施展不出真正的兵家射术的精髓的!”拓跋焘平静道。 破六韩大惊:“什么精髓?射术难道不是射的准就可以了吗?” “你是将种吗?”拓跋焘不屑反问。 破六韩诺诺道:“我就是一个大头兵,没有你们正经的兵家传承……” “也并非传承,兵家的奥秘,就是将极为精深的东西,藏在极为粗浅的基础之中。” “真正的天生将种,便是锤炼最粗浅的兵家传承,也能在沙场之中渐渐领悟真谛,修成惊天动地的兵家神通。然后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再无敌手!” “当然,也有将种从小便获得了最好的传承,最奢侈的资源,二十岁便率领铁骑,无敌天下!” 黑獭向钱晨求教,兵字印中蕴含射术的射术精髓究竟是什么? “首先,持印统御此兵!” 钱晨声音冷淡道。 黑獭心中持印,手中的雁鸣宝弓瞬间被兵字印所掌控。 拓跋焘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在他的无形感知之中,原本还属于自己的宝弓,竟然在瞬间就向宇文黑獭臣服。 他眸中闪过的一缕金光,没有逃过拓跋焘的眼睛。 “黑獭究竟修成了什么佛门神通,居然如此霸道!便是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神兵宝弓,也能强行驾驭!” 拓跋焘心中疑惑,但犹然不动——只是如此,还是没有办法通过考验的。 “还有一件!” 钱晨的声音淡淡。 宇文黑獭瞬间想起了手中的扳指,他将菩提心木的扳指带上,同样以兵字印统御。 “现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兵家射术的精髓便在其中!” 钱晨温和道:“昔年兵家修士寒浞向天夏神朝篡位的后羿学射,后羿让他先学‘瞬’,也就是目视之力,再来向他学习神射。” “寒浞以广寒宫织女飞梭悬于眼前,凝视其两百年,终于能目视那飞梭灵宝的冰魄寒光而不眨眼。” “即便是神光的快速,犹然能被目力捕捉。” “再去问后羿,后羿却说,神眼能捕捉每一瞬,能观察时间最快的变化,不会眨眼,目力不会忽略最快速度略过的东西,这仅仅是基础。” “还要视小如大,视微如着,眼不见而目于心中!” “于是寒浞捉来九幽最微小的无相蜮,其能大小如意,在捕食的一瞬间从最为微小,便是元神真仙神念也无法察觉的至微,膨胀到如球一般大小,吐出毒砂以猎杀凶兽。” “寒浞猎获了北极天的万川神牦,以其毫毛系着膨胀的无相蜮,然后任由它缩小至微不可查。” “神目凝视蜮虫,一旬浸大,三百年后蜮虫在他眼中大如车轮,一千年后蜮虫在他眼中已经如山如岳,笼罩半天。他这才解开毫毛,将蜮虫放回九幽,然后站在天庭南门之外,提弓搭箭……” “那一箭贯穿九天,没入十地,一直从天庭射入了九幽,在茫茫黑暗,无穷潜藏的蜮虫之中,将最初的那一只蜮虫射杀!” “寒浞的箭术终于大成,便回到了天庭,射杀后羿,自立为天帝!” “当然这只是一个天夏神朝的故事,所谓的天帝,不过是人间的帝而已,倒是寒浞在南天门上射箭,很有可能是真的。我以前回顾九幽,似乎看到过一根没入九幽的箭矢……” 钱晨絮絮叨叨,而宇文黑獭内心已经惊骇至极。 兵家难道真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难道我们并非只是为上位者驱策的牛马奴仆? 一种野心在他心中种下,种种束缚他的观念禁锢,悄悄松开了一道裂隙…… 他心中的兵字印,随着他的心渐渐完全安静,越来越虚幻,最后他终于听到一声:“兵!” 那一声真言犹如开天辟地之时发出的天音一般,无穷无尽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钱晨感知着这一切,微微笑道:“还算可教!” 兵家射术的精髓不是‘射’,而是目! 将为兵眼,兵家修士领军厮杀,在远程战斗之际,最重要的其实是锁定敌人。 其立于军前,目视也,九天十地,尽在眼中,便是微毫之蜮,穿梭之天鬼,无形之阴魔,俱在眼中。然后张弓搭箭,引导众军,合众之力于一箭,上可射杀天庭诸神,下可贯穿九幽魔魂。 诸天万界,将射术练到这个境界的,唯有太古神将——羿! 白起统御周天星舰,能用神识跨界锁定其他大世界任何一个生灵。 都天神雷、歼星弩箭,所发之下任由敌人躲在大世界中何处,都有倾天之灾,贯穿星辰的一箭降临。 更兼其杀戮毫无顾虑,常常周天星舰在那个大世界的门口齐射一轮,内中的修道种子,保护最好的未来,乃至作为此界根基的生灵,统统被射杀,覆灭! 直接毁灭那个大世界的未来…… 霍去病领兵深入北疆,能锁定遁入冥冥,北疆妖部的神山和匈奴随时遁入虚空的王庭,马踏龙城! 与之相反的,就是兵家另一位大修士李广。 虽然他是陇西李氏之祖,但钱晨毫不客气的说,李广却是射艺精,而射术不精的典型,其能射杀妖族石虎大圣,但几次出塞,却未能锁定敌军,迷失道路,空手而归。 黑獭终于明白为什么拓跋焘说,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施展兵家射术的精髓。 因为他甚至还未能修成神识…… 黑獭睁开眼睛,目中之物具都庞大无比,远方的微毫在他眼中也犹如长鞭一般,带上菩提心木扳指,神识遥遥锁定前方铭刻佛经的黑石堆砌成的石墙。 那是校场之中为了防止有人练习射术,贯穿射场,伤到兵营里的同袍和城中百姓设立的母墙。 同样也是整个怀荒镇的一部分,被那雄城的阵法佛法加持。 黑獭以兵字印驱动雁鸣宝弓,其上密密麻麻的骨纹骤然爆发神辉。 他人马合一,驾驭骊龙儿的庞大气血,生生用力量拉开了完全配合的雁鸣宝弓。 “第一箭,曰力!” 松开弓弦,箭矢犹如白虹,瞬间贯穿了精钢铁靶,从其心口射出。 一直到箭影没入背后的黑墙,只能见其一点尾羽还在石头外面,甚至没有颤抖…… “好箭法!” 拓跋焘也不由得喝彩道。 但黑獭却转眼再次开弓,这一箭没有落在围观的任何人眼中,众人都十分奇怪,左顾右盼。 “第二箭,曰速!” 有人大着胆子道:“黑獭,你是不是太急,脱靶了?” 唯有钱晨并不在意,而拓跋焘紧紧盯着那远方黑墙的白色一点,叫身边的人道:“去把箭拔出来!” 这时候身边的亲卫跑了上去,看到那黑墙上的箭矢,赫然抽了一口凉气。 “这里有三支箭……一只射向这里,一只后箭逐前,劈开此箭,然后没入石中原本箭矢所在的位置,将其贯穿……” 这时候,一众兵家修士才看出,原来方才黑獭所射,乃是连珠箭。 拓跋焘满意至极,来到黑獭面前,从自己腰间掏出一个铁匣子,道:“但这些都只是小道,真正为将的射术,唯有准!唯有目术是大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打开铁盒。 黑獭老老实实的摇头。 “这是北疆的如尘妖虱,乃是北疆妖部中的妖王身上寄生的异种虱虫,行动迅疾如风,潜入微不可查,昔年妖部的妖王常以此虱,来打探我人族机密军情。” “其不但微小只如尘埃的万一,更有潜行匿迹的神通。” “这只虽然是我拓跋部选育的混血,但也有真正的妖虱十分之一的厉害,我现在给你一刻钟,锁定此虱虫的气息。然后我便会将此虫放出去!” “这怀荒城内,你随意去射,三箭之内,能射杀此虱,便让你独领一队!” “记住,菩提心眼和雁鸣宝弓,是你射杀此虱虫的唯一可能……” 这般考验一出,便是破六韩都坐不住了。 他悄悄拉了拉拓跋焘的袖子,低声道:“这么干是不是过分了!这等射术……” “为将者,身系三军,国家危亡担任一身!动则血流漂杵,万里覆野,静则耗用万家,金山银山养之……如此大任,岂能轻担?所以,我才是兵家将种,你才是属下亲卫。” “若是他能展现将种之姿,才能担我之重任。” “否则,老老实实做一个大头兵去吧!为人统率,生死交由将主……” 拓跋焘凝重道。 旁边的汉姓大族高敖听闻此言,只能苦涩道:“我等六镇子弟,资质高者无不以此要求自己,资质低的,亦舍生忘死,锤炼身躯兵甲备足,磨炼本领,抵御妖魔柔然。” “但长安那些人呢?” “嬉笑之间,视我等为草木牛马,轻率之中,决定家国大事。” “我等如此才能为将,如此才能得将!但那边却是在床笫之间,清谈之中,身登点将台,得封四将军号……” “这让我河北男儿如此心服?” “鲜卑汉人,困于此地的皆是兵家,乐于长安的才是公卿。族类之分,真的有品第出身更悬殊吗?他们公卿权贵,还会记得我们六镇兵家吗?” “会的!”拓跋焘目中寒光显露,低声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让他们牢牢记住的!” 黑獭托着铁盒,凝视着盒中细微无比的虱虫整整一刻,兵字印已经彻底吸收了他的全部积累,凝聚为一枚金色的真言符印,悬于他的识海。 兵字印掌控菩提心木,把他的精神化为一种无形的神念。 死死的锁定了妖虱的气机…… 第十七章箭指眉心射妖僧 黑獭精心挑选出一只箭来,那是樵帮所砍伐的万年铁木并以寒铁箭头制成的法箭。 一枚也是略相当于三层禁制的法器。 钱晨也是见识过许多散修的穷苦的,诸如最早时的那位甄道人,撞上了钱晨,也不过是为了一株长在煞脉之上的病梅树,和里面的一只大蛇罢了。 但这般生长在北疆百年才长粗一寸,万年成材的铁木。 一株便已经不逊于昔年甄道人所图谋的树和蛇。 但在军中,一株万年铁木,除去最好的树心给阳神真人修了楼子,其余能制成的法箭最多不过一万支。 而祭炼法箭的心力,虽然有边军大匠以及流传下来的军工法器体系,花费的心力亦不少于甄道人祭炼一柄地煞龙蛇剑。 这般旁门级数的飞剑,也不过是军中一次齐射而已。 当然一次齐射的威力,足以将一百个甄道人射杀在此…… 真正遇到了大战,一应的资源灵物犹如流水一般花出去,昔年鲜卑人在塞外的时候,许多小部族全部的积蓄都来不了这般档次的战争。 便是以北魏一国之力,支撑六镇同北疆妖部和柔然每年战争,都有些吃力。 如今来自长安的物资渐渐断绝,军中穷苦,便是这般的铁木箭,黑獭也是从来没有碰见过的。 他双手间三支飞箭,持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并掌默祷,随着精神气系于一箭之中。 随即,黑獭赫然无师自通,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在箭头上,刻画了一个浅浅的种子符箓,然后识海之中的兵字印便飞出眉心,烙印在那枚铁木箭上。 黑獭举臂持弓,将手臂举过头顶,弓弦平行于眉心。 然后将弓直指长空,弓弦由眉心拉至自己心口。 举握将弓横起,整个人犹如搭在弓弦上的一根箭一般,一只脚屈膝收起,单脚如鹤站立。 这种奇特的姿势让一众同袍交头接耳。 破六韩更是抱怨道:“这是什么射法?不是闹着玩吗?” 拓跋焘举手示意众人稍等,只是平静道:“这只是第一支箭!” 果然,黑獭睁开了眼睛,目光之中浮现金芒,然后松开弓弦,一只长箭笔直的射向天际,箭首之上的兵字印爆发金芒,犹如一道流星逆飞向天。 在天空划出一道细小的金色痕迹。 高空之中的金痕犹如一道竖目,凝视着四面八方。 兵字印加持之下,整个怀荒镇顿时映入黑獭的眼中,那一刻一瞬仿佛拉长了数十倍,他的精神集中在哪个方向,那里的一草一木便会清晰,放大十倍。 便是沙砾微尘都清晰可见。 城中的一切纤微具现,种种气机浮起,甚至有一缕黑气一闪而逝,但黑獭眼中却只有妖虱那微弱如尘埃一般的气机。 妖虱的气机所在的方向,就这么被那一道金芒不断锁定,放大,直到细微无比的虱子在黑獭的眼中变得如狗一般大。 他才搭起第二支箭,指向城东南的方向。 就在此时,黑獭本性之中的傲气又起来了,非得拿一个俏。 便将这支箭射向了地面,以此礼天地,如射祭! 众人一看便知道他是故意射空,只给自己留下最后一支箭,显示无比的信心。 “第二支了!” 拓跋焘微微一笑,身边的伙伴具是惊道:“黑獭你好大的脾气,要是这第三支箭你射空了,我看你怎么办!” 钱晨脸上微笑,心中点头道——好好好,你拿我的神通,装你的逼是吧! 难驮寺中,妖僧勒那提罗正叩拜在一尊胡人老僧之前,添油加醋的将这两日的种种情形上报给大拉巴图祖师。 “你是说,拓跋焘劫走了一伙海客走私运往中土的太阳金精之杯,却没有上供给我,而是交给了宗爱?” 大拉巴图祖师平静道:“这有什么?宗爱乃是阳神之尊,又是朝廷派在此地的镇守供奉,位高权重,拓跋焘拿去讨好他也是自然。” “但师尊,弟子却知道,此人所抢到的并非只有一枚金杯,还有一尊银盏,比那金杯还要大几分!乃是太阴银魄所铸!” 大拉巴图祖师顿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弟子,问道:“这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勒那提罗下拜道:“恩师应该知道,弟子修成了天耳通……” “你那叫什么天耳通,不过是取九个天生业障,前世造孽的三岁孩童刺破耳膜出血,祭了外道魔神尸驮林主,炼化了一尊魔头藏在耳中,一种耳报通而已!”大拉巴图祖师不以为意。 勒那提罗讨好笑道:“当真瞒不过师尊法眼。” “世间种种业报,如影随形,那些孩童前世造孽,报应在你手上亦是寻常。但若是有福德,前世阴德的童子,你若敢碰,便是我也救不了你,转世必要堕入地狱偿还。不过你修持倒也勤恳,能抵不少业报……” 勒那提罗连连点头,如何辨认有福德的孩子,那就太过简单了。 但凡生的穷苦,面黄肌瘦,带病体弱的必然是前世造孽…… 而白白胖胖,生在富贵人家的就是有福德的孩子。 这乃是佛祖高举因果大道,世间种种因果善恶有报的收束,除了太上亲自开辟的元神大道可以挣脱一切命数因果,否则都在其中。 也是钱晨不认可佛祖之道的根源所在…… 善恶若有报,乾坤必有私! 勒那提罗感觉眉心微微一痒,好想伸手去挠,但念及在师尊面前却不好伸手,以免失礼。 只好继续道:“我那耳中的魔头,平日里藏得隐秘,兼之无形无相,旁人也察觉不得,那一日拓跋焘带着掠来的奴隶入城,活该弟子值守城门,为奴隶种下血咒。” “那时候我见他们身上人人都有血气,又见到了一个有修行的沙弥,一意苦修。” “正合师尊收做弟子,施加灌顶,转移前三世的业报,便暗中派魔头前去打探!” “岂料那拓跋焘身上居然还有一尊魔头,乃是咒灵,无形无相,遮蔽天机,旁人发现不得。” “可偏偏弟子的耳报魔头,却能发现这等秘魔!又见此魔守护着一尊银盏,我寻思既然有两件宝物,怎么也该分给师尊一件,便借口那沙弥有根性,前去讨要。” “岂料那拓跋焘不仅装傻,在我提到银杯之后,依旧不肯献给师尊,就连那沙弥也被他说什么要给祖母念经,扣了下来。” “甚至第二日,弟子听闻那沙弥并未入府,而是被他送往荒集,便前去度化!” “结果又意外让我遇着了一尊石头里的天生佛陀,如此有佛性的石头,弟子便想请回来,待到师尊大寿那日,呈给师尊,以示佛祖降福赐予师尊。但那拓跋焘又横插一刀,赫然夺走……” 勒那提罗歪着头,愤慨道:“师尊,哪有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我们难驮寺面子?” 大拉巴图祖师目光沉凝,死死盯着勒那提罗的眉心,冷哼道:“拓跋焘,你真是无礼至极!” 说罢便挥袖锁闭四门。 脸色阴沉的在殿中主位供奉的莲花上打坐下来。 勒那提罗见到师尊生出了真火,心中一喜,又看到师尊坐了佛祖的位置。 他知道大拉巴图祖师悟性甚高,自视也甚高,昔年在大雪山学密之时,被传授种种密咒瑜伽大手印,具都数日便能精通,传说有前世不菲的修持。 但直到传授密宗两部大法,金刚界曼荼罗和胎藏界曼荼罗之时。 一尊汉地的高僧来访,与雪山大轮寺辩经,其间一句见性成佛,佛在心中,却引导大拉巴图祖师见着了自己心头的灵山,看到一尊佛祖坐在上头。 而前世的他却是一尊罗汉,坐在佛祖之下。 顿时便不再拜密宗的大日如来,而是供奉了心头灵山的佛祖本尊。 密宗斥之为离经叛道,便不再传授两部大法,将其赶下大雪山…… 如今大拉巴图祖师端坐莲花,坐在大殿之上,佛祖的位置,并非其自视不在佛祖之下,而是他认为佛祖就在自己心头,所以只有坐在莲花之上,坐在佛祖的位置,才能正其位。 木雕泥塑的佛可以坐…… 我心中的佛比它们神圣无数,佛性无数,为何坐不得? 前任难驮寺主持便是因为大拉巴图祖师一来到寺中,便推倒佛祖,自己坐了上去而与其辩经。 结果辩经不过,又斗法,斗法又不过。 最后拉上城中贵族主持公道,但大拉巴图祖师显露修为,让城中贵族纷纷支持他。 只得带着几个亲近的僧人灰溜溜走掉了! 留下大拉巴图祖师占据了寺庙,在这里将崇拜其佛法的旁门左道,乃至寺中原本的和尚一并收了,传授佛法。 勒那提罗连忙跪在‘佛祖’之前。 他感觉眉心越来越痒,却不敢伸手去挠,老老实实等着师尊处置…… 而校场之上,宇文黑獭却已经麻了! 那只狗一般大的虱子,清清楚楚的趴在了勒那提罗的眉心。 那么方寸大小的一块地方,在黑獭的眼中犹如一片平原上无数小丘起伏,而根根犹如参天大树,犹如千丈高塔的毛发耸立,其下一只小狗一般大小,狰狞恐怖的虱虫正趴在那里,吮吸鲜血。 他的右手已经拉弦许久,虽有宝弓完全配合,弓上的大力牛魔的骨纹爆发神辉,但此时神辉渐渐衰落,搭在雁鸣弓上的箭矢也开始颤抖起来…… 再这样下去,宝弓不稳,便连射出这一箭的机会也没有了! 可妖虱依旧趴在勒那提罗的眉心,大拉巴图祖师坐了佛莲,在那里冷冷的看着,目光透过无数虚空锁定了他,却是要看看他能不能射出那一箭! 而妖虱本就是拓跋焘祭炼,用来打探消息的蛊虫。 此前勒那罗提的话,他都听在了耳中,既是对这小人起了杀心,也是对黑獭不满,任由那妖虱趴在勒那罗提的眉心,想要看看——究竟是黑獭箭又准又稳,射杀了妖虱又不伤勒那罗提一根汗毛。 如此这般,那黑獭就留不得了! 找个借口打杀掉…… 若是宇文黑獭,准而不稳,一不小心把勒那罗提给杀了! 那就只好让他去给大拉巴图祖师赔罪了! 亦或是他射出了这一支箭,但却被大拉巴图祖师拦下,那就是机缘不巧,他会带着黑獭上门赔罪,让他老老实实在自己麾下,做一个亲卫就是。 宇文黑獭面对一尊阴神大修士这么冷眼旁观。 目标的妖虱趴在那人眉心…… 而先前两支箭又被他浪费掉了! 当即汗出如浆,手臂越发颤抖。 钱晨冷眼旁观,一切都是业力运转,也就是黑獭只剩下一箭,不然再给他射两箭的机会,钱晨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兵家无敌的射术神通,今日大拉巴图祖师只怕都要死在这里! 第十八章箭贯天魔武川乱 宇文黑獭深吸一口气,手臂不再颤抖,他深深凝视那一妖虱,将一切杂念以兵字印斩却。 识海之中,兵字印大放光芒,头顶之上,那一道金痕也赫然裂开,露出一种金色宛若大日一般的眼睛,那是钱晨的天眼通,一切因果业力收束,指向业力的终结。 可名为“万业法眼”! 黑獭松开了弓弦,箭矢化为一道流光转瞬而逝。 难驮寺大雄宝殿之中,勒那罗提感觉眉心越来越痒,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扣,大拉巴图祖师本欲出手,见到这一幕却停了下来,心中叹息道:“一念杀生业起,便有此报应!” 一只长箭贯穿窗纸,瞬息之间便钉在了勒那罗提的眉心。 难驮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喝:“何人敢杀我徒儿!” 一众僧人纷纷赶到了大雄宝殿,却见大拉巴图祖师端坐莲台,于殿上宛若真佛。 祖师怒目圆睛,却是佛也有火,盯着下方跪倒在蒲团上的一人。那人被一支长箭贯穿眉心,寒光凛冽的箭头透过后脑,黄的白的都流了出来。 他仰面趴在蒲团上,一滩污血已流了一地。 一个僧人大着胆子凑上前去查看。 猛然抬头道:“师尊,是城中镇兵的箭!” “大胆,敢杀我们难驮寺的人!” “是勒那罗提师兄,他居然被人射杀在祖师面前……” 拜入难驮寺的有不少是城中的鲜卑贵种,他们没有胆子当兵,但拜入一尊有大修为,大法力的佛门高僧门下,却是了不得的好事。 还想着有一日大拉巴图祖师被长安召见,他们也能随之回去那繁华帝都,而不是在这苦寒之地蹉跎。 一时间,难驮寺群情激奋,要去找镇兵讨个说法。 那边宇文黑獭射出了这一箭,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也是收起雁鸣弓,脸色灰白如土。 众多同袍见了也是纷纷上来安慰道:“哈哈哈,黑獭你小子才几岁,能有这般的本领也是了不得了!来跟在我后面,做将主的亲卫,也是大有前途。你爹知道了,必然会大喜过望……” 破六韩狠狠的拍着黑獭的肩膀,心道:这个小老弟还算知趣,要是这么多人面前,再射术大胜,我的老脸可往哪搁啊! 也有人调笑道:“叫你小子头两箭射天射地,若是这两箭不空,你倒还有机会!” “哈哈,射空了吧!” “悬毛射虱,已是不易,何况满城去射。除非是当年将主弱冠之际,才有这般本领呢!” 还有人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叫拓跋焘脸色一黑。 原本一场比试,解决两个麻烦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让那妖虱趴在勒那罗提的眉心,固然是听到这小人颠倒是非,搬弄种种的不满,但何尝也不是对宇文黑獭的考校。 如今宇文黑獭敢于得自己暗示,射杀难驮寺弟子,大大得罪了大拉巴图祖师,却是一个可用之人。 虽桀骜了一些,但毕竟是个孩子,城府浅薄些也是自然。 只要听话,拓跋焘觉得并非什么大事。 唯有宇文黑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惊天神通,却是让拓跋焘都有些眼热,甚至是难以理解的。 “世间哪有骑术射术,都一点化具通的神通?还能收摄神兵,立天法眼,再能统帅同袍,合气结阵,岂不是兵家四术,以此神通具能修成?” 拓跋焘想不明白,只能道黑獭确实有所佛缘,只是凭着自家祖母撰写的几本佛经,就修成了几门佛门正统的神通。 自己要不要回去也好好看一下那些经文? 拓跋焘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暂时镇压下去,如今如何处理这一场凶案,却是考验他手段的事情。 得让宇文黑獭受些教训,消磨他几分傲气和野心,但又要及时护下来,免得真失了这小子的心,也别让手下以为自己护不住自己人。 正在思量之时。 却见宇文黑獭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个小沙弥,小沙弥指了指心口,道:“用心去看!” 拓跋焘不禁摇头,这和尚只怕没猜出来,并非黑獭没能射杀那妖虱,而是在自己的逼迫下,不得不射死了人,惹下祸患吧! 这在装什么呢? 拓跋焘有心见得钱晨出丑。 但宇文黑獭却是心中犹如大鼓一震,在他眼中神秘无比,与那恐怖的轮回之地有关,身为;轮回行者,只怕是元神级数的存在,如今出言,必然有深意。 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以目见虱,目中全虱固然是箭术极高的境界,但是为将者,若是只能见虱而忘记了其他,却更不合格。所以寒浞炼成惊世箭术之后,并没有只见到箭术,而是敏锐的发现了后羿登上帝位后,荒淫放纵,箭术修为渐渐落下,所以才果断出手,取了后羿的性命!” 黑獭心中顿悟:“若是为将者,心中眼中只有箭尖所指,那就永远射不到要害!” “那么,此局真正的要害是什么呢?我真正的敌人是谁?” “是将主……将主对我心有不满,所以才故意以此考验我,我目的是要撑势而起,还要在将主之下保留自己的地位。将主掌握我前途性命,大大得罪不得,所以我必须射杀那人。但将主威权自握,我却不肯受他摆布,由他完全掌握我的生死富贵。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生死富贵,操之人手?” 黑獭了然:“所以,这一箭,应该射向的是真正的要害所在……” 这一刻,之前的那一缕黑气才骤然浮上心头。 “那是……” 他再次空拉开雁鸣弓,旁边的伙伴都道:“黑獭,你在干什么?你已经没有箭了!空拉伤弓,若是断了将主的雁鸣弓,你爹非揍死你不可!” 普六茹低调的在旁边看了许久,他知道自己是寒门汉儿,万万出不得头。 见到这一幕,却也是悄悄抬手,给宇文黑獭指了一个方向…… 宇文黑獭弯弓空箭,指向那个方向,他睁开眼睛,这一次手中的菩提心木扳指同眼中的兵字印一并,生生睁开了‘心眼’,一瞬间,整个怀荒镇被他摄入眼中。 天上那只金色的划痕再次睁开一只眼睛,锁定了城中许多扭曲的影子。 “住手!” 拓跋焘刚喊出声,黑獭手中的弓弦便已经弹出。 这空射之箭,只有气机,将旁边的一众同袍的心神共振,一同囊括在这一箭之中,犹如成为了众人的眼睛,带着众人的神识飞射向镇中另一处军营。 无形的气机之箭,犹如飞矢,瞬间掠过数十里来到一处营帐前。 旁观的众人的眼神也随着这道长箭刺穿帐幕,来到一个昂然大汉,军中偏将面前,然后无形气箭透过了他的面门。 偏将面露惊骇之色,众人的眼睛随着无形之箭透过了他的皮囊,露出里面一尊无法形容的扭曲存在。 “月魔画皮!” 拓跋焘怒喝一声:“有魔头混进了军营之中!” 他拎起备用的长弓,自箭囊之中抽出一只破魔箭,佛门菩提木的箭杆上道门血纹钢箭头闪烁寒芒,以军中冲天而起的气血锤炼成钢,最能破万法! 随着黑獭一箭开出的视野,整片军营都被点亮。 此时拓跋焘身边的亲卫俱都张开了强弓,朝着数十里外的军营抛射箭矢。 那一瞬间无形的兵家锋矢阵成型,飞射的数十只重箭被一股无形的箭势囊括,上面的气机融汇一体,伴随着嗖嗖嗖的破空声,不断有军营上空的阵法禁制被爆裂的箭矢打开。 直到完全贯穿那层层叠叠的禁制。 天空之上,那一道金色的竖眼之中,亦有一道气机化为金色的长箭,随着黑獭无形气箭命中那尊魔头,骤然落下。 拓跋焘的破魔之箭和金色的长箭一前一后,落向军营。 金色的长箭后发先至,钉穿了人皮,将其中的画皮魔物连同皮囊一并牢牢定住。 然后便是破魔之箭紧随其后,将其贯穿,身上的皮囊顺着箭痕裂开,扭曲犹如恶鬼一般的魔头一头栽倒出来。 “黑獭!” “再看看还有没有魔头潜入进来!”拓跋焘面色凝重厉声道:“请宗爱真人祭出照妖破魔镜,城中禁制施展到最大,我要让这些魔头无所遁形!” 又吩咐身边的家人道:“禀告祖母,快去!” 随着四方箭塔惊动,很快拓跋焘便持着兵符,登上一座箭塔,画皮魔物的尸体已经被拉去给城中驻守真人和诸多大将看了! 伴随着四方尖啸顿起,却是自知暴露的画皮魔在倾力制造混乱。 拓跋焘登上箭塔,金色的宝镜从城中木楼之中飞起,镜光一寸一寸扫过怀荒镇,拓跋焘拉开雁鸣弓随着镜光一点一点的挪动箭头,然后看到一道黑气便猛的射出一箭。 箭塔加持下,箭矢贯穿一切禁制,堪比阴神真人全力一击。 很快便有五六尊画皮魔死在箭下…… 此时又有家人来报:“老太君让将主速速回军营来……出大事了!” 匆匆赶军中大帐,就听到自己的祖母凝重道:“那些被画皮魔物顶替的军中将士,具是这几天从武川镇回来的人!有人在截杀他们顶替,武川镇可能有危险!” 第十九章魔心画皮谋龙城 第829章魔心画皮谋龙城 “月魔画皮,乃是魔道之中的无上魔法,这些魔头能将此初步炼成,必然是得了魔道真传的人物。” 宗爱真人神情凝重,摊开那一卷画皮。 眉目栩栩如生,乃至于气息修为煞气都被留在人体之上的皮囊,让人不禁恶寒。 “要真是魔道那尊大天魔出手……武川镇便危险了!” 拓跋焘起身道:“我们必须救援武川!” “坐下!”拓跋老夫人沉声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唉!老夫人,贤侄既然有想法,就让他说嘛!” 曹家遣来的监军,抬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幽幽道:“此番若是慕容垂真的出手,还需要仰仗你们这些年轻人,年轻人有想法,大可直言!” “仰仗他们?” 拓跋老夫人冷声道:“他们这一代,连慕容垂是何等人雄等都没见识过,这不是栽培,这是让这些年轻人送死!” 老夫人拄杖来到那人皮之前,凝视着那皮质滑腻,犹如活人一般的人皮,道:“月魔亦是寿魔之一!此人皮被活剥下来时,乃是连同其人相一同剥离,便是佛法精深的大德也看不出端倪!而其中顶替的魔头却不过区区本命……可见剥皮者另有其人!” “人皮之中,不仅有他的修为、煞气,甚至连记忆都留在了人皮之中……” “这般的手法,距离《月魔画皮经》最高深的境界——月魔窃命,也不过相差少许了!” “月魔窃命?”宗爱真人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月魔画皮,窃鬼神命,以瞒天寿!其证得画皮道果后,世间修习此道者,便可借助来一丝画皮道果,将人皮连同其命数,寿元一同扒下来!” “这般修为的魔头,距离元神也只差一步……若还非此次的幕后黑手,那就真是……” 拓跋老夫人神情凝重,话音落下,却是满帐之中寂静无声。 拓跋焘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武川镇必须去救!” 曹氏监军饶有兴趣的看着拓跋焘,道:“月魔画皮如此精妙,却不知贤侄是如何将其看穿的?” 拓跋焘神色微动,有心掩饰了黑獭的存在:“不过是此魔终究不熟悉军中作风,我兵家修士人阵合一,身随阵动,让此魔却是露出了马脚……” 曹氏监军沉声道:“此番魔头隔绝六镇交流,使得我等耳目俱瞎,先前宗爱真人已经以秘法联系过武川镇中的那位镇守真人,却并无消息。如此危急之下,大军若是救援武川,却连耳目都没有!” “一旦被围点打援,中了埋伏,只怕救援不成,怀荒镇亦要赔进去!” “其他几镇呢?”拓跋焘问道。 “也无消息……只怕我等的联络,已经被隔绝!便是派出的飞骑,不过数十里,也就此无影无踪。” 曹氏监军感叹道:“如此用兵之深,当真有慕容垂的影子。”…。。 “如此必须在其撕开武川,彻底断绝六镇联系之前,撕破北疆大阵之前,打通和其他五镇的联络!”拓跋焘继续道。 曹氏监军叹息道:“我知道此乃存亡之际,各方同心协力,坦率之时,但问题是——谁去?” “我去!”拓跋焘断然道。 拓跋老夫人脸色一青,冷冷道:“你去?你可知道慕容垂若是真来了,只能说这千年之间他已然寻回了那件灵宝,重炼了魔军!他既然切断六镇联系,那必然会防着人打通脉络,你若带着人多出去了,必然是大军围剿。若是人少一点,亦有魔头截杀……你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吗?” “为何不问问,诸多阳神真人为什么不敢出去?” 宗爱真人咳嗽一声,解释道:“并非我等无胆,而是依托城池大阵,慕容垂攻城我等还有一战之力,但是若离开了城池,遇到慕容垂便是十死无生!” 老夫人冷笑道:“尔等能坐镇雄城,对敌元神,乃是因为六镇罗列北疆,数千年来修缮自仙秦时便有的防线,立下的北疆大阵!若是武川被破,大阵残损,六镇迟早一一沦陷。” “长安那边还没有消息!”宗爱真人凝重道:“我等守到元神真仙来援,便还有转机!” “慕容垂不动则已,一动必然勾结北疆妖部和柔然大军,如今引而不发,只怕是妖魔胡人三者联军大军未至。待到一切准备妥当,武川镇破,三者大军一跃南下,便是元神真仙赶来,又能如何?” “北境半壁沦陷,千万生民沦为妖魔口粮!” “昔年北方十六部之乱,难道还要重演吗?” 众人听闻俱都侧目——昔年北方十六部之乱,不是你们拓跋部入关引起的吗? “拓跋焘,我等给你全力的支持,打通前往武川和其他军镇的道路!”宗爱真人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建立与其他各镇的联系,便是大功!” “属下领命!”拓跋焘拱手抱拳道。 帐中争论方休,拓跋老夫人面色凝重对身边的侍女道:“将那位小师傅请过来!我要与他谈论佛法……” 侍女一愣,现在?谈论佛法? 但依旧点头退下,少倾就将钱晨带到了帐中。 拓跋老夫人一见钱晨,就屏退左右,道:“慕容垂若是出手来袭,大师可有应对之法?” 钱晨淡淡道:“你应该考虑的是,不要把他吓跑了!” 拓跋老夫人面露苦涩,道:“大师果然亦是真仙,只是大师在我六镇危难之际来此,究竟有何用意?” “我自从北方大乱平定,朝廷迁都长安之后,关中形盛,当能固守,耗费无数的北疆六镇渐渐只能防御北方妖魔柔然!” “长安洛阳两京,固守关东关中,乃是我大魏心腹之地。” “我北疆六镇,此时便爷爷不疼,奶奶不爱,若是还是昔年兵甲充足,武库完备之际,又何惧慕容垂之魔军?”…。。 “但如今,休看镇中兵家子军容尚且整备,但无马无甲,无兵无箭,种种兵器物资,实则空缺万分!莫说连绵时日的战争,便是一场大战,都需要我等子弟的血肉来填!” 钱晨平静道:“不是还有朝廷吗?” “朝廷不会来救我们了!” 拓跋老夫人淡淡道:“诸公早已对我等借北疆妖部入侵之口,要粮要兵甲感觉不耐。” “这些年北疆物资渐空,却是长安洛阳重建禁军之故。他们只怕恨不得我们和慕容垂、妖部拼的两败俱伤,然后再由他们压上,连同六镇隐患一并收拾!” “但我等只是为了维此儿郎们的修行!” “若是六镇这一代我们辛辛苦苦培育的兵家种子完了!他们真以为能抵得住北方魔军和妖部吗?兵家种子,传承艰难,从来不是高官厚禄,修行资粮能堆出来的。需得浴血沙场,一刀一枪的拼出来!” “关中关东,有诸多雄关大阵守护,但也因此,那里的禁军能见多少血?” “能有我六镇儿郎,十多岁便纵马草原,掳掠柔然胡部,猎杀阴山群妖历练出来的血性吗?” 钱晨默然无语——你看,柔然和北疆妖部为什么要和慕容垂联手的原因,不就出来了吗? “六镇之军,乃是河北汉姓,鲜卑诸胡,乃至一部分你们汉姓大族混同而成。曹氏一贯是提防大于倚重……如今六镇兵甲已空,年轻一代却还未成长起来。如今投入大战,便是用这一代的儿郎的命,去耗,去拖!” “大师来此,多半看中的是这些人……” 钱晨微微抬头,凝视着这老夫人,发现她才是怀荒镇中,藏的最深的那个人。 “万古魔劫将至……若非如此,慕容垂不会倾尽千年积累而来!” 拓跋老夫人淡淡道:“魔劫之中,兵灾最为深重,普天之下,若还能有练成强军的地方,唯有六镇了!” “大师,无论你是何方,我六镇有何可图谋的,老婆子心里却是清楚得很!” 钱晨缓缓道:“但是,老夫人的爱孙似乎也看上了这批班底……” “他没时间了!”拓跋老夫人断然道。 “大师现在可以说,你是哪一家的图谋了吧……” 钱晨微微思虑,便道:“陇西李氏!” 拓跋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道:“阁下竟是……难怪!我记得武川镇李家有一个庶子在。” “不一定是他!” 钱晨淡然:“慕容垂我可以出手,但此番大战,亦是一个难得磨炼他们的机会。” 两人交谈几句,建立了一种无声无息的默契,便见钱晨看向了旁边的那张人皮,凝视着人皮的刀口,钱晨淡淡道:“手艺不错……” 比得上我当年剥下来的夜叉皮了! 这半句钱晨却是咽回了肚子里。…。。 他转头看向拓跋老夫人,笑道:“只可惜,比起夫人来,还是差了一点!” 拓跋老夫人平静的抬头,看向钱晨,淡淡道:“这尊月魔至少是阳神级数,而我只是区区一个阴神小修……” “所以才更难得!” “那月魔只会扒下其他人的皮,无非是窃夺他人记忆,身份,相貌等等外相。但真正的画皮之道,剥下的应该是自己的皮才对,将富贵,荣辱,悲喜,乃至命格等种种相剥落下来,化为皮囊始终包裹着自己。而本心深藏,不露于外,这何尝不是一种‘画皮’?” “而且,这才是真正的‘画皮魔’!” 拓跋老夫人微微一笑,继而大声笑了起来,苍老的声音化为娇媚,道:“黄泥身和尚笑月魔皮老妇,大家具是一具臭皮囊?真真假假,又有何重要。” “我前半生经历无数悲喜,荣华富贵,娇容面相又能如何?便是天生凤命,亦不敌他人变心。如此种种离于本心,将蜕下的本相一一描绘在皮上。画皮不落,这皮囊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区别?” “倒是小师傅,一眼能看穿我佛皮魔心之人,必然也是魔道巨擘!” “小师傅想要看我一眼吗?”拓跋妇人的声音变得宛若勾魂一般。 这尊同样修行月魔之道的大能,生生将自己前半生的皮囊与本心脱离,然后一一描画,无论是苍老,背叛,佛法还是之后种种,具都是描画而已。 这才是‘画皮’! 而其本心却在皮囊之内,修成了另外一尊法身。 画皮是一身,为佛! 魔心是一身,为魔! 如此她才能看穿钱晨无穷业力,六大神通缠绕之中,依旧炽热的魔性。 双方具是佛骨魔心臭皮囊,此番相间,却是魔道之中,一次绝妙的巧合。 钱晨闭上了眼睛,却见拓跋夫人挣脱了皮囊,一尊美丽的无与伦比的女子赫然从苍老的皮囊中挣脱,显化打出一击,印向钱晨的心口——魔心印! 索求魔刀,在钱晨的心中微微出鞘。 拓跋夫人瞬间遁回了皮囊中,化为拓跋‘老’夫人…… 她老老实实坐定,再不敢显露魔心。 因为面前这尊存在,真正显露魔性,才是无底深渊巨口一般…… “九幽道魔心宗……”钱晨缓缓开口:“皮囊为月魔画皮,本心却是魔心如痴,一外一内,具成阴神,只要你将魔心修成无相,便可成为魔道阳神之尊。” “看来拓跋氏,并不只有佛门在支持!” 拓跋老夫人微微一笑,苍老的声音叹息道:“老太后终究以佛心炼化了魔骨,昔年她害死曹麟的时候,心中陷入极大的悲痛和内疚,由佛入魔。” “但终究这两人还是相爱的!曹麟留下的后手,让她成就元神,但也叫她立誓,拓跋家无论如何都不能篡夺曹氏之位。” “如此我两家这才能勉强和睦……” “但我就没那么好运了!昔年那负心汉可是真想杀了我,而也是由我,亲手逼死了他!” “至我之后,曹氏才彻底撕破了脸,提防我拓跋家。” “哈哈哈……昔年他为那魔门圣女准备的皮囊,终究还是被人炼化,只不过那尊月魔不是别人,正是我。他以为那魔门女子披着我的皮囊,却不知是我的心,代替了那女子的魔心。” “最后背刺那一刀的时候,他的表情……真精彩啊!” 拓跋老夫人笑声落下,最终平静道:“六镇良家子,我可以给你。但你也要助我一件事……” “什么?” “助我夺得慕容垂手中,那件能支撑他千年之后再起的那一尊灵宝。” “昔年他在参合坡失落此宝,数千年后卷土回来,必然是因为此宝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拓跋夫人平静的诉说着一种绝大,说出去只会被嘲笑狂妄的野心。 灵宝之尊,什么时候是元神之下可以觊觎的了? 钱晨神色一动,却是道:“你想要匈奴北胡之中传承无数载的圣物——龙城?” 第三更,上个月月票加更还清…… 明天就只有六点的两章了! 39314775。。 ... 第二十章天魔重临联妖戎 第830章天魔重临联妖戎 阴山黑沉沉的,横断草原,宛若一道突然拦起的黑色边墙。 相传这里是幽冥和现世的交界,匈奴人魂归的圣山。 山底之根一直通往无边黑暗的九幽。 但此时阴山之中却打开了一条道路,一队铁骑疾驰而过,胯下的黑马披着骨甲,四蹄燃烧着碧火,沿着阴山之中开辟出的峡谷,渐渐闯入一片死寂的世界。 那世界位于冥冥之中,不在现世,不在幽冥,不在此岸,不在彼岸,甚至不在中间。 一座巍峨的城池位于半山腰,其四面拦起宛若铁铸的城墙,高若百丈,笔直如仞…… 一条黑龙和一条白龙蜿蜒着盘踞在此城的核心。 黑龙乃是由无数阴秽黑气凝聚而成,它从九幽之中探出半边身子,龙身汇聚着无数幽冥世界,龙首落在黑城最为核心的宫殿之上,同白龙之首,一并托起一座龙宫大殿。 白龙乃是浩浩荡荡的天河界流,它从诸天万界之中分出一支河流,化为龙躯。 白龙之首高居界海之上,同黑龙犹如太极一般相互偎依。 黑白龙首靠在一起…… 这正是匈奴圣城,藏于冥冥之中的灵宝——龙城! 其在武帝时期被数次破灭,最后随着匈奴汉的覆灭一并落入诸天界海之中,最后为慕容氏所得。 在大天魔慕容垂手中,威名达到极盛。 最后才被北魏正邪两道将魔军包围在参合坡,屠戮殆尽,而数尊元神真仙围攻慕容垂于龙城,被前代楼观道主燃烧阳神以一记太极印,引动灵宝道尘珠之威,将慕容垂烙印在龙城之中的本命灵光打散。 然后由北魏曹氏的两件灵宝,冰井台、金凤台,以及佛门三件灵宝合力出手,将龙城打落诸天界海之中。 这才废了慕容垂手中,这座号称联通四界,镇压界海虚空,随意遁藏,专用于战争的灵宝! 而此时此刻,慕容垂却立于龙首之上,俯窥龙城,在那时间的顶端,空间的顶端,俯视下方的无穷世界。 那不可见的时光,在他身边泛起微微的涟漪,犹如水波一般呈现在众人的眼中。 不同于昆仑镜掌控时空的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慕容垂立身于时光之上,犹如一块巨石横在时空长河上,任由宙光真水,宇空之海冲刷,翻滚波澜,时空在他身体周围加速流逝,不断变化…… 穷奇妖圣浑身煞气弥漫,就是世间最为凶厉的冤魂厉鬼,犹然要融化在那纯粹之极的煞气中。 它却依然敬畏的盯着那一袭白衣,俊美青年一般的慕容垂。 “昔年太古之时,先天神祇以后天生灵为食,使得最为慈爱后代的始龙大怒,摧毁神庭在四海的统治,然后天帝降罪,诛杀始龙。祖龙配偶被杀,因此才奋起反抗,龙族这才揭竿而起,反天伐帝!”…。。 “终究不敌,被屠戮无数!” “祖龙亦陨,后来被尊为太古五皇之尊,首倡伐天。” “便是战争中龙族打造的三座龙——祖龙宫,始龙宫,应龙宫,亦都被先天神庭摧毁。神庭以始祖双龙的遗骸和三座龙宫为基,将无数罪龙镇压其中,便是最初的灵宝——远古龙城的雏形!” “很少有人知道,远古龙城最早乃是囚禁诸龙的监狱!” “后来,诸多后天生灵的始祖纷纷起义,麟皇率领大军打入了囚禁诸龙的罪城,释放诸龙。” “原皇为其族夺回了始祖龙珠,嬴皇为其族将罪城打造为龙族镇压四海的战争灵宝——远古龙城。而为了偿还人族此番之情,龙族应龙大将臣服于黄帝,为其争伐四方。” “应龙更是将自己的龙宫——应龙宫打造为和龙宫,为黄帝在四海的行宫……” “在最后浩浩荡荡的伐天战争之中,远古龙城被打的几乎破灭,最后龙族以牺牲始龙珠为代价,重铸远古龙城,而应龙和黄帝之女旱魃的一对子女,在最后的战役之中化为黑白双龙,血战陨落。” “应龙悲痛欲绝,将它们的龙躯铸入龙宫之中……” “而后五色神庭的血脉流传,其间几经生死起伏,最后在天夏神朝,登极为帝,是为夏后神族!” “后来天夏神朝覆灭,一部分夏后神族挟了和龙宫,逃到了北疆的茫茫草原上,那便是匈奴之祖,我诸胡的祖先。他们以和龙宫为殿,打造神城,想要杀回中土,匡复旧国。这先祖之地代代流传,被匈奴人倾尽一切打造,无数代撑犁孤涂埋葬于此。” “他们以太阳金精打造金人,祭祀他们被称为‘日’的祖先!” “这便是龙城!” 慕容垂缓缓讲述从太古而来的那一段历史。 他立于龙殿之上,掌心摊开,由龙城之中黑白双龙的道果雏形打造的龙魂,被他握在手中,犹如玉玺,姿态宛若掌握天下。 “我等亦是黄帝之后,夏后神族,乃是第一代的天朝之子,为何不能拥有这中原大地?” “龙城,便是一代一代诸胡争夺天下的野望!” 圣地龙城以应龙的一对子女——黑白双龙打造。 黑龙子继承了母亲旱魃的滔天孽气,如九幽之子,身躯乃是诸天万界无数幽冥世界的残骸打造而成。 白龙女却是应龙血脉,神圣高贵,乃是宙海之龙。 以他们的道果雏形打造的龙城,可以遁入诸天界海之中,如周天星舰一般,乃是征伐其他世界的要塞。 龙城四门可以贯通四个世界,更能借助黑白龙躯,入侵其他世界的幽冥和时间流。 但它本身却是一座大世界的雏形…… 昔年仙秦打造周天星舰,未必没有效仿龙城的意思。 但后来,仙秦的周天星舰,效仿龙城,成为龙城,超越龙城!匈奴人的圣地被打得遁离地仙界,逃到诸天万界极深的隐秘之地,直到仙秦破灭,才敢回来。…。。 而后遇到仙汉,又被两尊不世出的兵家骄子轮番蹂躏,龙城残破大半。 最近一次龙城受损,还是被某灵珠迷迷糊糊之中打落灵光,沉入诸天界海之中。 也不知道慕容垂花费了多少心力,才将它寻回。 有了龙城,便可入侵其他世界,也只有这般掠夺其他世界的资源,才能供养得起慕容垂手下的魔军。 所以龙城失落,魔军覆灭后,慕容垂才迟迟无法重建魔军,以无敌军神的姿态归来。 穷奇妖圣看着已经恢复全盛的慕容垂…… 龙城沉浮于界海间隙,成为扎根时空长河的一口礁石。 其中潜藏无数小洞天,只见种种魔头穿梭其中,军容整肃的铁骑在四门进进出出。 被征服的三个异域世界之中,无数战争物资送入龙城! “魔军看来已经恢复大半……慕容垂终于要归来了!” 身为北疆妖部的代表,穷奇妖圣心有忌惮。 兵家大天魔的不败威名,着实太过恐怖,若非北疆妖族也是被死死困在北疆之外,被人族排挤边缘的穷途之兽,它绝不会选择和慕容垂联手。 但是六镇这些年困顿至此,依然不断培养后辈人才,着实有些太扎眼了! 若是让六镇崛起,首先要被打压的便是他们北疆妖部。 头戴骨冠面具的柔然大巫一顿手中的巫杖,沉声道:“此番我们三家联手,便是要彻底打穿六镇的铜墙铁壁,覆灭阻挡我们北疆南下六颗钉子!” “我柔然大军已经逼近阴山,即将穿插而下,直袭怀朔镇!” “妖部儿郎亦已经抵达柔玄镇外,不过抚冥玄柔太近,守望相助,有些麻烦……最好还是袭击其侧翼,我等随时可以攻伐怀荒!” 穷奇妖圣挥手散开龙殿下方的茫茫白雾,居然显现出了俯视北方大地的视角来。 大地之上,一道铁壁横绝北疆。 自西而东依次为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 只要截断武川,那么整个六镇防御将被分为东西两大块。 柔然、妖族各自袭击西东线,而最为精锐的魔军一旦攻破武川,便可穿插做大迂回。 无论袭击东线的抚冥、柔玄、怀荒三镇, 还是包围西线的沃野、怀朔。 只要突破武川镇,向西则河套危矣,向东则直插平城…… “六镇依靠城池和阵法,各有一位阳神真人主持时,便是元神真仙也无法撼动。就算攻破武川,他们依城而守,也一时无法拿下!” “我们三方能出手的元神真仙不过三人!” “而北魏拓跋太后已经证得元神,掌控灵宝金凤台,就算她要坐镇长安,也有曹皇叔可以随时带着冰井台支援!” “长安城中,至少有五尊元神,除去皇族二尊之外,还有雪山大轮寺坐镇密宗汉地祖庭青龙寺的雪山大法师。”…。。 “道门北天师寇谦之……” “以及长安世家之首,出身清河崔氏的崔浩!” “一旦我们短时间无法拿下六镇,西线长安元神无论是从潼关逆黄河而上,入晋阳阻挡我们,还是西往统万城,突入沃野镇……” “只要灵宝冰井台入沃野,那沃野、怀朔就不需要固守,而是可以随时横断武川。” “东线再有洛阳的元神来援,持灵宝从平城入抚冥、柔玄。” “两线攻势如钳,能轻易夹碎你突入进去的魔军!” 穷奇妖圣冷静分析道:“到时候六镇各有元神真仙携灵宝坐镇,四方元神包围而来,长安那边再祭祀九州鼎,让自古笼罩中土的结界落下,便是龙城也无法出入虚空。怕是会重复昔年你被围杀在龙城的那一幕!” 慕容垂身披大氅,神情冷淡,对于妖胡两方的种种顾忌,并不以为意。 “长安冰井、金虎两台动不了!” 他平静道:“拓跋氏图谋铜雀台已经不是秘密,我已经遣人袭杀曹家麒麟儿玄微,将他引向漳水方向。” “他携着曹家仅存的两尊铜雀,拓跋家带着铜雀的那人,以及你妖部的那一尊铜雀,如今统统在漳水附近,还有佛门手中的一尊,崔家手中的一尊。” “如今已经过半,虽然不能九尊铜雀一起将铜雀台拉出水眼,但也足以开启铜雀台,送这些人进去。” “拓跋家和曹氏正面的冲突蓄势待发,曹皇叔必然会去救玄微太子,比起他家的元神种子,乃至于镇族灵宝铜雀台来说,六镇再重要也只能等着。” “北天师寇谦之如今不在长安,前番海外大变,他秘密前往了渤海,扼守北方和海外的门户。” “雪山大轮寺不会出手,而且他们因为镇压了曹氏从归墟带回来的两尊金人,被一尊邪灵所侵扰。根据我的情报,那尊邪灵来历非常,可能是海外这几年兴起,一个叫做天咒宗的小宗门供奉的‘祖师’。” “可能是归墟之中埋葬的旧神,因为青龙寺妄自镇压那两尊来历神秘金人而触犯了它的禁忌……” “长安不会出手,那洛阳呢?”柔然大巫祭沉声问道。 “洛阳的元神不是不会出手,而是已经出手。白马寺律宗的那尊元神携九重金塔回来后,便已经秘密前往平城,如今就在六镇的后面。” “但净土宗的竺昙摩为归墟感染的魔念所困,只能留在洛阳!” 穷奇妖圣脸色剧变道:“洛阳的元神已经来了?他们就不怕南朝建康突然发难吗?若是王谢两家联手北伐,渤海高氏的那尊元神背叛,洛阳岂不瞬间沦落,关东落入南朝之手,河南河北尽失?” “司马师失踪了!张天师推算,司马懿将要归来,王谢两家忙着应对此番大变,无力北顾了!”慕容垂淡淡道。…。。 “可是,平城若有元神……” 慕容垂淡淡道:“无妨,我会出手!” 他负手立于龙城之巅,冷冷道:“无论有没有元神,亦或是一尊,两尊元神,三尊元神,皆不足为惧!一旦我慕容铁骑踏出,那一尊元神,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乃至北方潜藏的五帝世家出手,亦有夏后氏为我们挡住。血海,九幽两道亦会牵制住道门的北方大宗……” “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 “万古魔劫将至,地仙界即将天翻地覆,若是我们还不能把握此时机,那么日后的舞台,将再无我们容身之处!” “便是这龙城,亦要弃了我,寻找能重兴夏后血脉的人……” 慕容垂深深凝视着龙城下方的诸天界海,好像在其中看到了无边的黑暗翻滚,九幽涌现,天界垂落。 然后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混沌一片的苍穹,这尊大天魔低声道:“地仙界毕竟是地仙界,底蕴实在雄厚,昔年我纵横元神不败,便以为无敌。岂料只是一个未证道元神的楼观道主,便给了我终身难忘的教训。” “哈哈……这些年,东征西讨无数方世界。” “便是元神真仙,我也毙杀了数名,哪有地仙界这般动辄灵宝出手的……” 慕容垂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唯一担心的便是归墟那边传来的情报。 龙族的远古龙城受创,玉家玉京山亦空回。 楼观道的元神底蕴出世,还有那枚——太上道尘珠…… 若是此人出手,才会真正打乱局势。 所以纵然准备没有达到万全,慕容垂也不得不发动了! 只码出来一章,不过有四千二,先都发了吧! 本来准备写到六千拆成两章发的,但奈何写不完。 下一章还是十点。 39314359。。 ... 第二十一章承载众生去彼岸 第831章承载众生去彼岸 钱晨依旧拖着破布僧袍,端着木钵向着拓跋府外而去。 府中的人刚要叫住他,就听见老夫人身边的侍女道:“夫人有命,小师傅无论要去哪里,都不可拦着他。更不可坏了他的修行……” 看门的下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看了钱晨一眼,却没想到这看起来干瘦穷苦的和尚,居然真的能得到老夫人的信赖。 加之拓跋焘正在整备武装,准备出征武川镇。 更加无人愿意拦着钱晨,任由他走入乱起来的怀荒镇中。 此时各处的人手都被整编起来,城中的兵家修士俱都开始修整兵甲。 妇人拿出破旧的符甲,其上的符箓已经模糊。 家中小心存放的弓箭重新上弦,平日里使用的战刀用发下来的脂油擦拭过,各种矛戈更是从武库中取出,下发到兵家修士的手中。 便是并非修士的丁口,也被整编起来,在各处坊中驻守。 四角的箭塔已经被完全祭起,数百位兵家神箭手站在各层的射口之中,俯视四面八方。 巨大的火光在箭楼顶部铜镜面前燃烧,内中鲲油混杂着珍稀无比的香料燃烧起来,金色的光辉随着铜镜的反射照亮城外的四面八方,各处翁城和堡寨皆有相同的光芒呼应。 大量的灵丹和灵谷被发下来。 一枚枚药味刺鼻,在兜率宫看来一无是处的丹药,内中蕴含着刺激精神,压榨潜力的丹毒,被分到兵家修士的手中。 兵荒马乱之中,钱晨托钵而行,赤着脚在地上铺设的粗粝石子上行走,脚底的冻疮和脸上的病容,皆是由天地间无穷无尽流转的业力而来。 看到这般苦难的僧人,城中的妇人在粮草大量发下来的时候,给自家男人准备食物之时,亦会把多一点的放到了钱晨的碗中。 钱晨每每双手合十,礼敬施主。 然后将他们身上的病、死、苦诸多恶气和业力,统统接过来。 让无穷苦难加诸己身。 因为钱晨插手这场战争而掀起的滔天业力,将诸多恶报在钱晨身上显化,口舌生疮,是为挑动战争,无穷杀业; 手足溃烂是为打磨刀兵,锤炼杀器; 百病缠身,是为赐下兵家神通,令他人‘状’而杀人; 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引动的种种他心,汹涌而来,几乎淹没钱晨。 深爱之人相互别离。 相互怨恨憎恶之人不得不相会。 怀荒镇中随着因果而来的种种纠葛,天地间即将逝去的生命,它们最美好的一面都倒映在钱晨面前的木钵之中,水面之上,然后人世间最为凄惨的种种痛苦随之而来。 让那一钵清水越发苦涩…… 钱晨抿了一口苦水。 此时他已经来到外层的城墙边,靠近城墙的地方早已经被警戒,兵家修士刚想呵斥他退下,就看见拓跋老夫人的侍女跟在后面,然后附耳告知了什么。…。。 “来加持城墙?” 那位小校微微皱眉:“平日里难驮寺的僧人虽然惫懒,叫他们为城墙的经砖加持佛法,一个个各种推诿,不肯这般吃力不讨好,宁可去贵人府上说经,或者为他们开光法器。” “这城墙的经砖,都是平日里修习佛门法术的弟兄们自己加持的。” “如今大战将至,怎么还有人现在才来加持佛法?莫非平时不烧香,真能临时抱佛脚?” “是是是……遇着我们,你们呀!算是抱到真佛了!”侍女连忙道。 钱晨环绕城墙,那经文铭刻在一块块黑色的石砖之上,却是从附近一座直通幽冥的山根之中开采出来的石材。 这般的石材每一块重达数十万钧,铭刻了《金刚三昧阿摩勒经》。 这乃是赞诵佛国净土之中一座名为阿摩勒的古城,金刚不坏,庄严神圣,在非天和天人的战争中被无数次围攻,却都永不陷落,因为其得佛法加持,国中人人虔信佛法的经文。 而钱晨口中念诵的则是《未来星宿劫千佛经》。 讲述的则是未来无量量劫后,世界由坏至空,无数劫数来袭之时,有一佛名曰未来星宿佛祖,心怀慈悲,感众生之苦,于大毁灭中开辟净土,并宣讲佛法。 其中有千人领悟其法,证道为佛。 于无量毁灭之中,千佛诵经,开辟一尊无上庄严,无穷慈悲,无名神圣的净土。 犹如神城,立于寂灭劫中,走向彼岸。 “掲諦,掲諦,波羅掲諦,波羅僧掲諦,菩提娑婆訶……” 钱晨念诵到经文之中这一句,乃是未来星宿佛于千佛环绕之中,眼见须弥山上无量众生于毁灭劫前心生绝望,虔诚叩拜,便令众人起身,并发下大愿——掲諦,掲諦,波羅掲諦,波羅僧掲諦,菩提娑婆訶! 意为——到达,到达,到达彼岸,一起到达彼岸去,谨愿众生觉悟! 一股坚定不移,渡尽众生到达彼岸觉悟的大宏愿,自未来而来,囊括一切。 似乎能听到一个声音在回荡…… “过去一千劫中的无量众生,现在一千劫中的无量众生,未来一千劫中的无量众生,诸天万界不可思不可量过去未来一切生灵,都将随我,随我到达彼岸!” “都将与我一起觉悟寂灭!” “菩提娑婆訶……” “菩提娑婆訶……” 钱晨背负无穷业力,所磨砺的道果渐渐初现雏形。 它在时间之尽头,太乙道果所在的终极,显露微微的一缕光,那一瞬间,光芒就从未来一直照亮到过去。 掠过钱晨所在的那一刻,掠过佛祖执起因果大道的那一刻。 这光明抵达太上斩落一切不舍,身合大道的前一刻,映照在昔年恍然抬头,看向太上道祖的那名面容美好秀丽的青年眼中。 那一刻,灵珠骤然绽放不可思议,殊胜日月的光辉………。。 太一魔祖在道尘珠之中沉默。 他心中的那一滴眼泪突然绽放光明,似乎有无数声音,无数声音在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掲諦,掲諦,波羅掲諦,波羅僧掲諦,菩提娑婆訶……”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就存在于我心中,我知道无量众生随我心同在!” 太一在无尽黑暗中低声喃喃道:“我将带着你们到达彼岸,我将毁灭一切令你们新生,我于未来无穷毁灭之中证道为魔劫,灭尽一切,开辟出彼岸!” 轮回之地,十二品金莲骤然惊醒,看到道尘珠之上绽放的那一点微光。 他失声道:“彼岸道果?” “为什么会是彼岸道果……道尘珠魔性如此深重,自斩菩提心,为何以大愿之法在未来修成的道果,会是度尽众生的彼岸道果?” 十二品金莲完全慌了。 它手忙脚乱,看向头顶的因果大道。 却能见到因果道果之中,隐隐出现在一尊在未来庇佑一切众生于心中,开辟彼岸的佛陀。 菩提树眉毛微微颤抖,显然内心也并不平静。 阴阳扇凑了过来,贱里贱气的道:“哦豁!有人一语成谶,真把我道门的灵宝请去做未来佛祖了!等未来那尊佛祖度你们去彼岸的时候,我道门要不要收房租呢?” 造化鼎连忙镇压了他,没看到两尊佛门的灵宝都快急哭了? 还拱什么火呢? 昆仑镜看着那跨越过去未来的一点光明,小声道:“原来佛祖高举因果大道,就是为了屏蔽这跨越过去未来的大愿,掩饰其中的无穷因果,也只有这一刻,我们都看向珠珠的时候才能发现。等会宏愿就会继续回到因果大道之上,等等……如果我现在知道,那么我过去一定会知道。” “不好,是因果……” 昆仑镜发现一旦她将此念送给过去的自己,也无法烙印在镜光上,佛祖的态度是:送你尽管送,能记住,就算我输! 懂不懂时空不能违背因果啊? 时光可逆,因果不可逆。 因果大道加持之下,乃是佛祖以毕生道果落在此愿之上,意为:愿此愿成就! 所以未得因者,不知果,除却与钱晨此番宏愿因果相系的灵宝,这回荡于过去未来,一切宇宙的宏愿居然无人知晓。 十二品金莲急的花瓣都要落下来了! 它连忙对菩提树道:“菩提祖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菩提祖师微微叹息,摇头道:“没想到太上斩出来的不但是魔性,亦有无穷的慈悲!” “这宏愿并非道尘珠所发,而是太一魔祖所发。其立志毁灭一切,沉沦无量众生之时,心中亦有巨大的悲痛,但其心中有大执念,故而隐隐有此愿。” “钱晨拷问其心,始终此心与太一相通,钱晨之心坚定,不为众生所动,但太一魔祖见人间悲苦,慈悲之心却有无量。”…。。 “但同样太一心中八苦难度,五阴炽热,毁灭之心亦无量。” “所以太一魔祖在毁灭一切之后,有大慈悲心,想要牺牲自己,开辟彼岸,然后其杀戮的一切生灵,过去未来曾经存在过的一切有情众生,皆可入净土之中,得大清净!” “此愿将以无上大道,无量牺牲,无穷毅力,担负一切,度尽众生前往彼岸。” “故而成彼岸道果,未来佛祖!” 菩提树明悟一切,忍不住双手合十,赞叹道:“礼赞太上道祖无上大道,礼赞太一魔祖无量牺牲……” 十二品金莲恍然道:“所以,昔年太上捻珠,佛祖一笑之时,便是因为佛祖跨越了无穷时光,看到了太一魔祖的度尽众生的大愿,看到了彼岸道果?” “那么我佛门菩提萨捶的大乘之道,岂不是……” “礼赞日月灯明如来!”菩提树低声念诵道。 昔年太上佛祖,以心传心,却是彼岸道果于未来无穷世后现世,度尽众生。 所以才有大乘教义流传…… “这是什么道理?开辟了极乐世界,就能毫无顾忌的杀人了?” 十二品金莲浑身一颤,低声道:“难怪太一有无穷人性,依旧要毁灭一切,便是因为其已经预备在毁灭道果之后,开辟彼岸,将一切众生苦难尽数担负,留给众生无穷光明美好的世界。” “他许诺了极乐世界,自然不吝于屠戮众生,毁灭一切!” 这是什么无上魔佛? “祸事了!祸事了!” 十二品金莲叫道:“太一魔祖修成彼岸道果,虽然道果成就是在无量量劫后,可如此非但未能如我们之前所料,牵制住盘古魔君的毁灭之念,反而使得无穷慈悲之心都有了依托,持无量慈悲心,行毁灭之大祭。” “盘古只怕更凶狠了也……” 钱晨并不知道自己接引来未来的无上大愿,加持区区四面城墙,究竟引来了何等风波。 他只感觉到自己念诵《未来星宿劫经》后,一点坚定不移,度尽一切苦难,承载一切业力,犹然金刚不坏的决心似乎隐隐铭刻在了城墙上。 “这下等闲魔头应该无法打破此城了吧!” 钱晨也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将未来自己的一点决心接引过来,就好像有了无穷的信心一般,相信此墙无人能打破。 更没有理解那带着众生去彼岸的大愿之中,蕴含着何等的慈悲和决心。 心即真如、自性、法身、实相、佛性、法性、如来藏、圆成实性、本来面目。 故而此心一落,与众生再无分别,众生之心当与此心相同,抵达彼岸。 头顶的五枚戒疤突然火獠似的疼痛起来。 钱晨抬头,看到佛祖的因果大道之上,缠绕的业力似乎都朝着自己落下。 他慌忙闭上眼睛,举手挡在脸前,但很久,他却没感觉到那无尽的痛苦;落下,甚至连原本承载的业力都骤然一空,只感觉到那无尽的业力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后,被什么东西给承载了过去。 轮回之地,十二品金莲和菩提树都骤然抬头,看向未来。 “原来,那无尽业力,众生轮回的本来面目,都将落向彼岸!” “因果大道为始,无明缘起,彼岸道果为终,他将承载。” “过去,现在,未来三尊佛祖将为众生撑起彼岸……”菩提树喃喃道:“此愿,便是我佛门的第一大愿吗?” 四千字…… 39314849。。 ... 第二十二章我被魔祖窃心声 第832章我被魔祖窃心声 钱晨环绕城池,他垂下手,指尖擦过那粗糙的黑色巨岩,上面铭刻的经文内填满了泥金。 书写的《金刚三昧阿摩勒经》,一点一点收摄在钱晨自彼岸道果之中接引而来,坚定不移的金刚之意中。 就连缠绕钱晨的种种业力,他心地狱都被那无边的宏愿所笼罩。 为时间尽头那尊佛陀所持…… 任由自己的手指在粗糙的黑岩之上擦破,犹如黄泥一般的血肉嵌入那沟壑之中,犹如一行行蝌蚪一般经文,钱晨心中闪过了一丝古怪。 “谁在未来替我承担无量众生的业力?奇怪?那宏愿难道不是我自己发的吗?” 钱晨也没想到自己接引未来的道果,加持一番怀荒镇的城墙,会有这种古怪的变化。 他手持木钵缓缓绕城而行,口中念诵着《未来星宿经》,确实吸引了一些城中镇民的目光,但此时怀荒镇兵荒马乱,钱晨又只是绕城念经,所以也并未有人管束。 只有一人在默默盯着他。 此人貌似不起眼,只是军中辅兵里的一位马夫,但浑浊疲惫的眼神之后,却有着一丝为人察觉不到的寒意。 他的目光只分出了钱晨万一的注意力,随着钱晨眉心下隐藏的天眼通微微一转,无穷业力便由那人的身上散发,随即过去未来,一切的牵扯都被看了一个透彻。 他心通更是感知到其隐藏在种种表层念头之下的本心意动。 “原来是是一尊修成本命的月魔……” 钱晨的耳朵微动,听到了他心中的焦急。 “宗主亲自出手,扒下武川镇回来的那些人皮,便是镇守真人亲自出手,若不强行窥探,也是看不穿的才对。” “为何会突然暴露?” “照妖破魔镜乃是主动侵入式的查探之法,同此地的兵家修士根本煞气本就有所应和,所照之下,一切军中修士,甚至在城中生活的凡人都会被不断查探本源。” “军中修士在此镜光照耀下,不断同他人交换煞气,亦是大战之前一种对军阵的磨合。” “我虽然以本命不断模仿回应,但照妖破魔镜所收集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投入六壬天衍球之中推算,再由精通兵阴阳之道的军师检验,这里过去发生的一切痕迹,都要经过推算。” “我披上人皮以来,虽然处处小心,但不符合身份的事情还是做过了两件,一定无法隐瞒太久!” “今日之内,只怕就会怀疑到我……” 那月魔宗的真传亦修过魔心秘法,炼化了几个聪明人的阴魔藏在脑子里面帮助思考,一瞬间便有种种念头,种种思考和想法浮现,这也是月魔宗的一种修法。 名为他化心魔相,讲究的是人的思考模式亦是一种人皮。 将那些人的思考模式活剥下来,披在自己的魔魂之上,便可模拟别人的思维思考。…。。 这本是一种代替他人的魔功,但有月魔宗的魔头另辟蹊径,创出了一门千化他心小魔识术,将这种种思维统御起来,动念之间,犹如数十人在思考。 若非月魔披上人皮,终究对本我意识有压力,身披的意识不能超过一百。 这法门亦是大有前途。 而此魔能却潜伏到如今,便是因为足够小心谨慎,潜入之后,违背自己身份的事情做的极少。 军中兵阴阳的术士暂时还未发现他。 但是谁能料到,一尊魔道源头级别的存在,被佛门的灵宝开了他心通,将整座城市的种种心动念头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我的心声被第三魔祖偷听了! 这般际遇,便是月魔的祖宗来了,都要喊冤。 “为今之计,只有快逃!” 月魔宗真传冷静的想到:“好在我前番出手虽然极少,但每一次都在最关键的位置,知道了他们不少的情报。原本是想冒险换皮,潜入拓跋家准备出城的那支小队里,再把他们卖给大天魔尊!” “但之前射杀皮魔的箭矢,好像就是从拓跋焘身边射出来的……” “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便是这和尚……” “拓跋老夫人允许他出入大部分地方,而且他来怀荒镇的时间最短,六壬天衍球中并无多少他的痕迹,冒险代替他留下的破绽最少。拥有这样更加自由的身份,无论是进是退,乃至减少破绽以自守,都可自如!” 钱晨平静想到,月魔宗在魔道亦只是一个旁门,门中修士所修炼的本命十分奇异。 乃是一张皮囊。 这般的本命既考验剥皮的手法,又考验穿戴之后的‘扮演’。 传说有月魔扒了某个海外仙门真传的人皮后,潜入其中,扮演此人,直到修成化神,成为了那个小宗门的宗主都并未有人发现。而最初那尊真传也不过是通法修士而已! 便是因为月魔宗将人皮炼成魔头,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思考方式,修为,乃至部分潜力。 在真正最狠的大魔手下,甚至连其中的命格都能揭下来。 昔年魔心宗的圣女持着《月魔画皮经》前去勾搭曹家那一任皇帝的时候,便准备请当时的月魔宗宗主出手,将那时候的拓跋皇后人皮连同命格一起扒下来。 但扒皮是成功的,可拓跋皇后也将魔心种在了圣女的体内。 双方成功换家。 最后被拓跋皇后翻盘成功,弄死了那一代的皇帝,然后天魔夺道,连同魔心宗圣女的道基一并攥取。 “这一代月魔的手艺太潮啊!” 钱晨想起之前在那些人皮之上所见的种种痕迹,心下撇了撇嘴,道:“也就同我第一次施展月魔画皮的水平差不多,普普通通也就那尊夜叉皮囊的水准,就是其中最用心的两张精品皮囊,也还未达到昔年我剥鬼哭宗真传的水平。”…。。 “主要是他未能调动被剥皮者的恐惧,须知皮囊好扒,心难剥!” “唯有在其心极大恐惧,崩的紧紧的时候,缓缓裂开一道刀口,然后骤然吓他,才能将他的魂魄吓出来,将心、魂、体三重皮囊分离。” “到最后我魔经大成,在记忆之中剥那血眼的皮,连同眼光和心都剥下来的时候,他就远远不及了!” “真想借这皮囊一用,同那尊月魔切磋一番。” “看看是我能悄无声息的剥了他的皮,还是他最终看穿我的皮囊本相,被我一刀砍死。” “这样说来,以拓跋夫人的魔经造诣,还有资格做月魔宗的宗主呢!” “我既然答应给她一个夺取龙城的机会,那便把月魔的皮囊给她,看看她能否在大天魔慕容垂的眼皮底下,夺取龙城。” 钱晨身上的禅心业力都被彼岸道果承接过去,魔性加倍的发作,一时之间,实在是技痒,便主动朝着那月魔宗真传隐藏的方向走去,果然才到一半,便有一个粗鲁马夫叫道:“和尚,过来!” 那马夫笑嘻嘻的掰下一块马料,看到钱晨乖乖走近,这才扔进了他手中的木钵里。 钱晨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 马夫此时离得近,再次确认过钱晨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后,便笑嘻嘻的对着他说:“你来给我的马念一段经文吧!好伙计了,为它祈祈福,免得死在了战场上!” 钱晨便站在了马前,念诵起《佛说白骨本相经》。 马夫来到他的身后,只是手指上弹出微不可见,薄薄犹如刀刃一般的指甲。 他的手稳得可以在米粒之上画出月魔宗嫡传的《三千皮囊画》,乃是那尊月魔祖师剥下诸天万界三千尊各色生灵的皮囊真形之图。 亦是《月魔画皮经》从未流传出去的内篇,记载了三千多种皮魔的祭炼手法。 一般来说,这般浑身上下事无巨细,皆栩栩如生的皮囊画,摊开便是一个院子都挂不下,但月魔宗的真传,却能将其刻在一粒米上。 此宗的真传,只考验剥皮的水平。 故而马夫将指甲瞬间划过钱晨的背脊之时,那动静连蚊子叮咬都没有,就已经从背后划开了钱晨的皮囊。 钱晨依旧在念诵《佛说白骨本相经》。 此经说的是未来世界,有一尊佛陀为痴迷于皮相未能了悟空性的众生说法,第一日其剥下自己的皮囊,展示其肉相,第二日便连肉相也脱了,展示其白骨相。 最后连骨头也一起脱了,展示其心中种种相。 然后放下心相,得悟真空。 此经讲述脱离种种色相后,空性方证的道理…… 隐藏在马夫皮囊之下的月魔宗真传只将那耳边的经文当做蚊子嗡嗡。 月魔画皮,包含剥皮,画皮两条道路。 其中剥皮乃是替代,取代一个人的种种,对外乃是剥离他人的种种名相,对内则是剥离自己的种种名相。…。。 其中蕴藏了极高的佛法! 月魔宗弟子一般是修外不修内,钱晨所见剥其他人的皮,顶替其他人身份的多。 能剥自己的皮,内外兼修,以顿悟名相之人,唯有拓跋夫人。 她也是机缘巧合,才修成了此番魔道。 而画皮则是对名相的修持和扮演,亦是一种慢慢对本心的琢磨,顶替别人的皮囊色相,渐渐领悟放下自己的皮囊和色相。 故而此经正修为魔,他化自在。 逆修为佛,一切空性。 钱晨所讲的《佛说白骨本相经》,正是《月魔画皮经》相反的中观空性的道理。 而钱晨又实在太精通《月魔画皮经》,此番说法,看似月魔宗真传专心致志的剥钱晨的皮,对其充耳不闻,实则一字一句都是讲述他魔性的根本。 一字一句都烙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这等说法的本事,非得领悟他心之中一切疑惑,一切执念,顺着他的本心本性,将道理潜移默化的灌输进去,已经是大乘极为高深的度化法门,堪比醍醐灌顶。 若是任由此人剥下钱晨三重皮囊,将本性真如,无相之空暴露给他看,只怕就当场能度化这一尊魔头。 叫他悔悟之前,一身魔功一喝之内,化为佛门的正果。 要是之前,还有那么一丝可能。 但此时的钱晨,种种戒律虽然还在持,可他心和业力都被彼岸道果承载,太一魔祖替他承担了种种本心的矛盾,犹如昔年太一魔祖度化佛祖时那样。 留下来的钱晨本心恢复了活泼,已经没有这种慈悲而纠结的心思了! 还是没写完,清明的事太多了。 下一章十点 39314942。。 ... 第二十三章剥落皮囊见真空 第833章剥落皮囊见真空 一卷《佛说白骨本相经》,钱晨在马前念诵了一遍,无声无息的在那月魔真传的心中烙印了下来。 而此时,钱晨从背后划破的皮囊也已经裂开,魔头更加聚精会神,因为这张人皮的好坏,全在这一揭了! 依他的经验,需得快、准、狠,同样也需要被剥皮者突然情绪的大起大落。 钱晨旁观他心,也是微微点头——有悟性! 马夫背后一条裂隙也无声无息的划开,露出其内部一层一层的皮囊,这一张皮下,赫然有数十层的皮囊,便是被毁去这最外层的一重,内中的魔头依然能披着皮遁去。 一张皮便是一条命。 寻常修士,非得杀他数十次不可。 魔头赞道:“你的经念得不错!” 马夫渐渐将自身裹着的皮囊慢慢松弛,随时准备从后面的裂口跳出来。 他必须以极快的速度将钱晨的皮剥下,然后迅速脱下这身皮囊,一头钻进去,化为钱晨。 这个过程必须快,否则随时可能被照妖破魔镜发现。 “那是……” 钱晨昂起头,得意道:“此经我倒背如流,不信我念给你听?” 魔头看着钱晨此时显露的少年心性,笑容更是阴冷道:“好好好……哎呀!你背上有条蛇!” 说着一种滑腻的触感突然爬上了钱晨的背后,让他皮肤骤然一紧,听钱晨颤声道:“没事,我给它念一部经文,它就不会咬我了!” “那你念,我帮你把它抓下来!” 魔头悄悄捏住了钱晨裂开的皮囊两边,内中肌肉和细微血管皆同皮囊分离。 滑腻的蛇行触感,只是他心中所慑的一只阴魔创造出来的身触,钱晨却在这种紧张之中,皮肤渐渐紧绷。 看不见的蛇所过之处,激起了鸡皮疙瘩,一紧一松之间,皮肉渐渐分离。 钱晨果真低头倒着念起了佛经,他后脖子暴露给月魔真传,一条向上的刀口一直蔓延到了这里,直到颈椎最凸出的那块骨头随着钱晨低头,突然撑开了那层已经裂开的皮肤。 魔头嘴角的笑容越发诡秘。 钱晨含糊的念诵经文,一卷《佛说白骨本相经》倒着念,音节粘连,含糊不清,但若是以另一种语言去听,则清晰无比,一字一句都字正腔圆,语义明了。 正是——九幽魔语。 而这倒念的经文,却是《月魔画皮经》! 钱晨嘴角的笑容同样神秘莫测,带着一种淡淡的超然和慈悲。 看着颈椎脱离出来,带着一丝枯黄之态的骨头,月魔不禁暗暗摇头。 “这般枯瘦的皮囊,钻进去也是紧的慌!而且此人的皮质和骨相太差,肉身过于劣质,若非不得已。我本是不太看得上这种皮囊的。” “老人的皮最松,穷人的皮最糙,病人的皮最没弹性,在《三千皮囊画》中都是最下等的皮囊。”…。。 “道门的皮最有弹性,佛门的皮最为厚实,魔头的皮最为滑腻……” 一个念头不知怎么的钻进了他的心里,道:“真正的好皮揭下来的时候不黏连,而且随着一揭,能顺带将其精气神,乃至记忆都留在皮中,这个过程很考验耐心,要犹如解剖皮囊一般切开他的记忆,乃至解开他的人格和内心。” “刀口一直要深入他最本质的地方,但又不能触动其本质。” 月魔只以为自己的魔功又有突破,灵感源源不绝,便按照这些想法将面前这个小和尚的皮囊一点一点的揭开。 然后伴随着猛然一拉,唰的一声。 犹如皮口袋呼的对着空气一张,猎猎的声音像是在拍打着空气。 一张完整的皮囊就从钱晨身上剥离了出来。 然后马夫体内一道黑影骤然钻出,朝着手中的皮口袋一窜,就钻入其中。 只见那人皮落地,一个同钱晨一模一样的沙弥就诡秘的笑着,站在了钱晨和马夫之间的空地上。 他抬头看向钱晨原本的位置,低声道:“小和尚,你看我是谁?” 心中得意道:“凭着我的手段,他只怕还没发现自己的皮没了,我这就叫他一声,看看他看到‘自己’站在他面前的脸色!” “嘻嘻……” “你看我又是谁?” 月魔刚刚抬头,朝着那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钱晨的位置上,一个浑身黄土,犹如泥塑的人在低头念诵佛经,他没有了眼皮,一双眼球暴露在面上,但也如黄泥捏塑的一样。 他的牙床也暴露在外,口中的声音微微扭曲…… 这渐渐跑偏的声音,却让月魔骤然听懂了一些。 “他念的是月魔画皮经!” 月魔突然感觉到这幅皮囊并不紧,或者说,空空荡荡的。他不像是穿上了一件衣服,挤进了一个皮口袋,而是像走入了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 “为什么是空的?” 月魔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然后又是一种由心中升起的战栗,没皮的身体在念经,那刚刚那个声音? 他突然记了起来,那句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 “为什么不是空的?如自性不空,则不能有!有依空立!若是我皮囊之中不是空的,那么‘我’应该如何在里面存在呢?” 这是他心中自己的回答。 “空即是有!” “有无相生!” 又有两个声音在心中响起道。 这时候月魔已经明白了,这里面非但不是空的,而且还很挤。 自己解开了皮囊,扔下了肉、骨和皮囊中的一切实在,而皮囊之上,又有记忆,魂魄,意识,面貌,名相…… 那么抛却了内在实体,又将一切色相留在皮囊上。 空空如也的皮囊里面还有什么呢? 那就是‘空’! 构成我的实体,被放下了! 构成我的色相,成为了皮囊!…。。 那么空空如也的地方。 就是‘我’的依存,就是空性。 此时月魔骤然领悟了钱晨在他耳边念诵的那一卷《佛说白骨本相经》。 他钻入了皮囊下某种无上魔头的空性之中,由它的空,来依存自己的‘有’,由他让出了一间空屋子,让自己住了进来。 但是那屋子之中,皮囊、记忆和名相具是‘他’的外在。 空性,有的依存是他的内在…… 那么‘我’在哪里? 我在中间! ‘我’没了空,什么是有?我的自我依存于他的空,所以我也是他! “原来我就是钱晨!” 月魔恍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小沙弥打扮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吃的真的很饱。 皮囊之中,依旧空空如也,并没有实体。 钱晨看向旁边那马夫的皮囊,从背后裂开的刀口看进去,内中不知道有多少重皮囊叠在一起,最里面的却是一口完整无缺,没有刀口的皮囊。 钱晨不由得一笑。 他的手法更进步了! 在跟那魔头说法的时候,他便让魔头领悟了色相和空性的道理。 那一句一句的经文,劝说他放下了一重一重的皮囊,最后连自己的记忆,意识,一切依因缘而生的法相也都放下了,暴露出那中空的自我。 然后在月魔夺舍的那一刻…… 它解开皮囊钻了出来。 它以为只是卸下了最外面的马夫皮囊,实则它已经将一层层的皮囊尽数蜕下,甚至连因缘而生的色相也脱了下来,自我从中空里钻出,然后扑向了钱晨的空性。 将自己的有,化为了钱晨空下的一重色相…… 钱晨看着自己的内在实相,一点一点的钻进那无数重皮囊,钻入最后空空如也,连自我都没有依存,真的化为了一无所有的空处。 最后披着数十层皮囊,最核心依然是那尊月魔的模样,钱晨的实相又站了起来。 最后实相对空相说道:“手痒了!我去剥了月魔宗那尊阳神的皮……” 生生将《月魔画皮经》修炼成了中观佛法的钱晨,感受着有人用自我充实他的空性,脸上不由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这分明是佛门大法,但在钱晨施展出来,却比《月魔画皮经》更加的魔性诡异。 皮囊蜕下后,内中空空,就相当于一口盛满苦水木钵。钵本是臭皮囊,其中的苦水便是自我,那么倒掉自我之后,木钵之中空空如也的东西是什么? 佛门以为是真如。 钱晨以为也是……他的真如刚刚吃了一个人! “月魔画皮,佛说中空!”钱晨好奇的问道:“皮是我?实是我?空是我?” 钱晨顶着空空荡荡的皮囊朝着拓跋府而去,他需要花点时间消化掉那一重色相,领悟放下一切皮囊之后,就连空性也抛弃的自我,究竟是一种什么存在?…。。 目前来看,这种自我无法自生、自成、永恒存在,符合佛门所说,一切法无自性的道理。 “原来这就是相……” “法相有我相,有人相,有众生相,我相唯一?我看并不唯一,我这不又多了一个‘我’相?若是月魔为‘我’,我为‘空’。那么活在这皮囊中的应该是他才对,为什么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钱晨反观自我,着实看不到月魔之‘我’存在的痕迹、 不得不哼哼了两声:“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而钱晨的实体则顶着数十重皮囊,朝着城外找月魔宗宗主去了…… 他的皮囊回来,拓跋夫人已经在佛堂等他,待到侍女领着人进来,拓跋夫人原本笑的分外慈祥,直到她看到钱晨的眼睛,才悚然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我啊?”钱晨不解。 拓跋夫人看着钱晨一切记忆,法相,依托,名实都系于一口皮囊之上。可透过眼睛看进去,内中空空如也。 只感觉背后冷汗和毒蛇一般的滑腻,战栗感瞬间爬满。 看着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钱晨,拓跋夫人老老实实的坐下来,道:“小师傅怎么回来就只剩下了一具皮囊?我还以为是被月魔宗的人给……” “哦!我是被月魔给剥了皮!” 钱晨平静道:“因为我想看看我的‘真如’,龙树说真如即空,我观那月魔剥离的皮囊最空,所以就配合他一下!” 拓跋夫人已然确定,面前这人乃是魔道之中恐怖无比的那种巨头存在,说不定是一尊魔君走到了地仙界! 逆练《月魔画皮经》,剥皮中空以见真如? 他见得是什么‘真如’? 若是真如是佛性,那么那种真如一定是完全凌驾于佛性之上的魔性! “一切法无自性,一切法可有他性?” “剥落皮囊,抛弃中实,得见空性真如。若是剥的是其他人的皮囊,落下他们的实在,空空如也之中的,是不是他们的本性真如呢?” 钱晨不禁有些好奇。 而旁边的拓跋夫人直接就浑身在战栗,她自幼修持佛法,也是因为一时遭遇和执念而入魔,了悟了魔心和皮相的道理。 但这般把《月魔画皮经》剥落的皮囊,视为包裹他们本性真如的口袋、包装,准备以这样的皮口袋,多带一点本性真如回来的疯狂念头。 以魔证佛…… 这种把魔道练成极为高深的佛法,然后让佛法比魔道还诡异的本事…… 她也没见过! 写完了,就不让大家等了! 39314408。。 ... 第二十四章四尊天王镇一城 第834章四尊天王镇一城 怀荒镇的城门已经关闭,只是城门便是以数十根一人合抱粗细的万年铁木心打造,更隐隐烙印了两尊天王门神镇压。 这两尊门神乃是佛门护法。 一身煞气,脖子上挂着骷髅念珠,脚下踩着厉鬼,身上披着妖皮,不知道吞噬过多少凶厉妖魂! 历年来北疆妖部攻城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外墙的黑色巨岩上已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血煞之气,纯黑的岩石也染成了暗红,铭刻经文的地方都被各种武器劈砍的残破。 莫说城门口还有一条护城河,河中豢养了一群兵家的血煞沉泥鳄。 此兽天生就能土遁,平日里以土为食,用兵家的豢兽秘法饲养,专门用来防备天生能遁地的妖族! 加上城中有大阵镇压,城墙以兵家战争法器的秘法打造,这般铸起的雄城,便是阳神之尊也无法轻易潜入。 拓跋焘率领铁骑凝视着城门缓缓的打开—— 这件战争法器的开辟关闭并不简单,舍弃了方便快捷的禁制法门,非得用机关绞轮控制不可。 但也因此坚固至极,内中不但有佛门护法神通祭炼的两尊门神,还有道门烙印的五岳真形图,沉重的宛若小山一般。 防守的时候,开关固然困难,但敌人想要阻止它开关只会更艰难。 平日里胡人喜欢祭炼的柱状法器,派遣奸细等城门想要关上的时候,祭出法器。 或是图腾柱,或是鹿角,宝塔,抵住城门,这般战术用于北疆胡人之间的斗争,哪怕是攻杀西域瀚海诸国都非常方便。 但在历经战国之时,兵家大盛,攻城略地激烈到无以复加的中土,就太小儿科了! 一扇完整的兵家城门,下压能破万法,哪怕是法宝支撑着,也无法阻止它合拢。 抵御外部的攻击,更是能将九成九的威力,卸入地脉之中。 而整座城池的阵法又镇压地脉,非得是仙秦赶山鞭那等灵宝,才能不顾业力孽力,生生以振山撼地的大神通打碎地脉,击垮城池。 当然到了六镇防线这等投入天量的数十座城池防御体系,便是赶山鞭也有点不好用了! 得开着周天星舰来碾过…… 待到城门终于升起,拓跋焘才和一众骑兵驱着驳马缓缓走出城门,四周的墙洞之中埋伏着一套法宝级数的五雷珠,若是他们敢不按照规则妄动,内中储藏的数千枚雷珠都会一齐爆发,将他们在门洞之中炼成飞灰。 两尊门神隐隐显化,煞气凝聚的恐怖鬼躯支撑着头顶的城门,燃烧着血焰的眼睛犹如水缸大小,凝重的盯着他们。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发生什么事了?”拓跋焘看着这幅监察严密的场面,转头问道。 旁边的伙伴连忙道:“城中有一个马夫失踪了!军中阴阳家以六壬课推算,此人往日的行动痕迹很是可疑,发现了魔道无形阴魔的痕迹,窃取了城中不少关键情报。”…。。 “应该月魔宗的魔头!” “此番失踪,可能是他再次换皮,六壬天衍球还在推算可能被他替代的人,但依照推算他有八成可能想要离开……” “这般谨慎是应该的。”拓跋焘微微点头:“没想到还有魔头漏网,月魔画皮着实诡异,便是依照妖破魔镜也无法窥破行藏,只能以六壬天衍球慢慢推算一切蛛丝马迹!” “有没有怀疑的人?” 他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却看到伙伴脸上显露一丝迟疑,于是笑道:“怎么,害怕我被剥皮了不成?什么人不能告诉我……” 伙伴咬了咬牙,小声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僧人!” “六壬天衍球推算有很大嫌疑,但老夫人不让人去查探……说是这人她保了,绝不会是魔道奸细!” 拓跋焘脸色非常精彩,当即就调拨马头,口中呼喝道:“回去,回去,把他也带上,不然我不放心……” 伙伴连忙拉住他胯下的驳马,道:“出入城中的检查严密,军令如火,耽搁不得!回来,回来咱们再教训这个不安分的僧人!” 两尊门神眼神更是疑惑,调转过来,狠狠盯着他们两人,水缸大小的眼神和身上浓重的血煞、幽冥之气不禁让两人心里有所压力。 那门神身高将近三十丈,便是高耸的城门洞里,也要微微弯腰,半蹲着低下头来。 整座城池铭刻的《金刚三昧阿摩勒经》,化为两件法器加持在他们手中,一尊是铭刻无数经文,通体金色的宝伞,可以在这尊护法天王的主持下展开,笼罩全城,抵御头顶的袭击。 另一尊护法天王手中却是一面琵琶,弹奏起来专门攻人魂魄,琵琶声飞卷而出,叫面前的妖魔厉鬼魂飞魄散。 但没有人能注意到,另一卷佛经也隐隐凝聚了城墙上无量经文的力量,化了两尊隐隐约约的护法天王出来,只是还在城池的阴暗面孕育。 一尊持剑,另一尊捏着一只天龙! 四尊护法天王统率了四面城墙,但那卷《未来星宿经》却不仅于此。 更是以四大护法天王为东西南北的守护,城池中央,无数真民的功德业力,历年来散落的无穷愿力,乃至整个北疆的佛门念力,都在隐隐朝着这里聚合,化作了一尊尚且虚幻的神山来。 这座须弥山上,亦有一尊佛祖,随着一丝彼岸道果落下而凝聚。 此佛祖乃是整个北方大地上,不希望六镇放下破灭的愿力,连同守护众生,度化一切到彼岸的金刚不坏之心一同显化而成。 两尊已经朝着护法金刚蜕变的门神,扫视了几眼,硬生生的对着他们打起几面旗帜之中,质地最奇怪,宛若人皮的一面恍若未见,对着旗帜上隐隐传出九幽魔语念诵的经文,充耳不闻。 拓跋焘自然不知道两尊门神在放海水,而是看着他们‘尽职尽责’的检查过一切。…。。 才放他们离开! 一出城门,旁边的宇文黑獭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虽然将雁鸣宝弓还给了拓跋焘,可菩提心韘却被拓跋焘找了个借口,暂时借给他使用。 主要是兵字印统率一切神兵,生生在神兵之中种下来自‘我’的神明这一手太过恐怖。 等若任何神兵在黑獭手中都能发挥十二分的威力。 此番出征,最紧要的便是为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是不能发挥机动,被魔军围杀,便是再好的战术谋划,也要成空。 故而只能赐下法器,发挥出宇文黑獭射术的优势出来。 一行人刚出城门,便环绕拓跋焘组成了风扬阵,顿时天地元气化为滚滚风力,托举着他们,一行人的煞气在阵法之中流动,瞬间速度加快了十倍,在路上飞驰。 这期间坐镇副将位置的宇文黑獭,也能将自身的神识感知传递给主将拓跋焘,他心中的种种犹疑,都倒映在拓跋焘眼中。 但拓跋焘引而不发,一直到那种冥冥之中感知到的杀气越来越重,终于菩提心眼锁定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来源。 乃是他们头顶右侧,组成阵法的云垂军旗。 拓跋焘顿时捞起身侧囊中的雁鸣弓,弯弓搭箭只在瞬息之间。 随着风扬阵变化为蛇蟠阵,旗面失去风力缓缓落下。 箭矢只化为一道流光射中军旗,但却见军旗中传来桀桀的怪笑,落下的棋幡一卷,就将那箭矢缠绕,棋幡之中伸出了一只手,把箭矢抓在手中。 然后旗面化为一张黑色的皮囊,从旗杆上飞出。 “众将士随我放箭!”拓跋焘喝令道。 兵家修士只在一瞬间,箭矢便如雨一般飞起,在拓跋焘的牵引下,朝着飞走的棋幡射出一道堪比神通的煞气之箭。 “眼力不错。” 钱晨故意被那一道煞气之箭射中,脱去一层人皮便化解了此箭,口中桀桀笑道:“竟能看穿我月魔宗的画皮大法,但本人只是魔宗区区一名小卒,就能出入城中如无人之境。若是我家宗主出手,嘿嘿,只怕哪一天你们的将主,城中的镇守修士这等大人物无声无息的被替换了,你们都不知道!” “注定死的不明不白……” 他飞起的皮囊一卷,化为旗帜,瞬息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一时间这一队骑兵心里越发压抑,他们身怀重任,但刚刚出发便被月魔混入其中,走到现在才发现,如今月魔遁逃,前途越发晦暗不明起来。 黑獭骑着马疾驰而出,捡起钱晨遗落的皮囊呈了上去。 摸着滑腻的人皮,看了两眼人皮的面貌,拓跋焘面色凝重道:“果然是那个马夫!画皮魔头遁逃之法,一张皮就是一条命。如今也算射杀了他一条命了……” 虽然口中这般说,但是拓跋焘和旁边几位知情的副将军官都没什么好脸色。 区区一张人皮而已,对于月魔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代价。 钱晨没有和他们一起往武川而去,而是中途绕向了阴山道,皮囊犹如一条空中飘飞的黑布一般,朝着那座黑沉沉,宛若横断阳世的山脉而去。 39314940。。 ... 第二十五章身入龙城噬妖魔 第835章身入龙城噬妖魔 龙城的一座门户落在阴山之上,借助这尊匈奴圣山承载了一处通往地仙界的入口。 龙城身为灵宝之尊,但洞开两界通道犹然有无尽的压力! 特别是地仙界这等诸天级数的世界,更是非得阴山地脉这等源源不断提供海量元气,能够承载惊天压力的存在,才能撑起门户,打开可供大军出入的门扉。 毕竟龙城如今还在诸天界海的夹缝中,任何一位修士出入,耗费的元气就不比他们本身能炼化的少。 除非龙城彻底降临在地仙界。 如果那样,虽然地仙界是方便了!但通往其他世界的门户压力会更大。 而且慕容垂实在不放心将龙城降临地仙界,毕竟此界的底蕴实在太深,真正的远古龙城跑到归墟都栽了,何况他这只有远古龙族三分之一底蕴的存在? 钱晨化为画皮魔物,飞到阴山龙城的门扉,还特意盘旋看了一眼。 钱晨‘诚实’道:“不如我家昆仑墟!” 龙城的门户可以通往其他世界,但要承受两界连接时极为可怕的压力,甚至它单独的门户还无法承载,还得在地仙界也找到一处地脉或者灵宝分担压力,提供元气。 而昆仑墟的九重天门合一,则能打开地仙界和天界的道路。 甚至若是天界那边的四天门和昆仑墟的九重天门对接,只需要一座门户,便能贯通两界。 而且可以接引天界浩浩荡荡的无尽仙气落下,让昆仑墟宛若地上仙国。 因为帝下之都,本就是昔年旧天神庭统治洪荒的下都,联通天界乃是其根本职能。 而其他门户,若是对面有接引,亦可连同其他诸天级数的世界。全盛之际,九重天门联通八大诸天世界,最后一座天门则任意接引界海之中的仙人飞升。 当然若是要从九重天门下界,前往界海之中的恒沙世界。 要么至少四尊天门合力,送仙人的分神、应身、报身下去。 要么就得昆仑镜回来,时空道果挂在门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过去未来,诸天万界,无所不至。 但如今昆仑镜在轮回之地打工。 钱晨若是想要降临其他世界,引动得九重天门全力出手才行,而且还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毕竟元神乃是太乙道果无数自我的聚合,投射到任何一界都是无穷变量,对世界的压力极大,并非本界的元神偷渡去其他世界,很容易引来太乙道果中无穷时间线的纠正和反噬。 非得是轮回之地这种级数的诸天,才能任意送人下去,不怕这点反噬。 这也是钱晨暂时有昆仑墟在手,依然要通过轮回之地去往其他世界的原因…… 两部魔军镇守在龙城阴山门路的两边,把守道路,他们处于阴山山脉上最为险要的位置,所处的堡也是一座小城,用阴山地底开采的玄阴魔岩所铸,无数禁制锻造。…。。 这两座翁城也是龙城的显化,被魔军和北疆妖部、柔然无时无刻的不在祭炼,强化着。 钱晨展开皮囊飞向门户,内中一道黑沉沉的城门虚影封锁住了一切空间。 钱晨虽然有办法遁入进去,但这次他潜入进来,却有着正经身份,当然用不着偷偷摸摸,随即往翁城一落,将最里面月魔的皮囊显化出来。 那城中的一尊魔将,浑身包裹在铠甲之中,铠甲臂膀上的狰狞兽首两只眼睛显露血红的凶光。 他看着那人皮翻卷,露出一个脸色苍白,气质斯文,宛若文人雅士一般的男子。 嘴角勾勒一丝冷笑,道:“原来是月魔宗的老弟?” 钱晨顶着那月魔宗真传的皮囊,以他的《月魔画皮经》造诣,任由何人也无法说此人不是原来的那人,便是原主来了,只怕也要怀疑自己才是冒牌货。 他刷一声的打开一把折扇,上面描绘了数尊男男女女,却都体型奇怪,就好像人皮摊开一般。 “怀荒镇有重要军情回报!开门,我要进去……” 钱晨拿出此人的习惯态度,简明扼要道。 “月魔宗高翎!” 魔将对了对身份,道:“嗯!大天魔已经知道了你月魔宗的惨败,武川镇之谋,乃是此战的核心,你们月魔宗喊的厉害,什么是我非我,皮囊魔道?怎么真正做起事来,那么不顶用?” 兵戈道乃是九幽天魔宗分出来的一支,或者说,就是慕容垂以当代大天魔的身份,拉起来的一支势力,虽然实力不弱,但历史却浅薄的很。 月魔宗的修士一贯以自己悠久的历史和魔道正宗的身份自傲。 兼之月魔宗修习的魔道讲究他我之辨,最喜欢的就是顶替其他人的身份,所以性格多变莫测,一贯同兵戈道的兵家修士没什么交情。 这把守门户的魔将,更是慕容垂最信任的慕容家的人。 而钱晨夺取皮囊的这高翎,却是北方另外一大族渤海高家的子弟。 双方立场,除了魔道之外,竟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也是两看相厌…… “哼!折了几个魔头就算失败了吗?那些顶替皮囊的魔物,在我月魔宗只如奴仆一般,真正的机要军情,都在我脑子里。” 钱晨冷冷道:“打开门户,我自会禀告给宗主!” 那魔头终究不敢耽误正经的军情,只是面色一沉,便挥手让人打开了门户。 钱晨皮囊一卷便飞入龙城之中。 刚入龙城,便有一股腥臭从远处传来,那混杂着膻味和些许血腥的骚臭,却是位于龙城的东北的一角,那个方向隐隐有着嘈杂的嘶吼声和滚滚的妖气传来。 一群身穿乱七八糟的皮毛,系着辫子的胡人被一根黑锁系着,有数名骑着白骨马的魔军驱赶,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其中男女老少尽数啜泣着,还有人战战兢兢几乎不能行动。…。。 但在那根法器黑锁的捆缚下,不由自主的迈开了脚步。 这些男女多是老幼妇孺,成年男子极少。 一只獠牙中残留着血红的肉丝的白毛巨狼突然翻身落下,狞笑着:“今天的口粮怎么那么晚才来?” “而且都是这些没嚼头的,老的干柴一般,便是妇人也不够肥美,小的只会哭,别拿这些骚胡糊弄我们,精气空虚,血气混杂,哪有中土的人口好吃?” 啸月部的妖狼不满的散发出滚滚煞气。 一时间被黑索捆缚的老幼具都屎尿齐下,臭成一片。 若非黑锁摄了他们的一半魂魄,只怕就要有人肝胆俱裂,吓死在这小山一般的巨狼腥臭的咆哮之下了。 押送的魔军小校,覆盖头面的盔甲之下不知是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冷硬道:“武川还没打破,只有这些杂胡部落,想要中土的人口,你们打穿六镇,自己抢去!” “这些人口已经是我们和柔然辛苦讨来的,青壮都被他们索要走了,剩下就这些,爱吃不吃!” “我们的族人,帮你们攻打六镇,用性命去耗他们的刀箭兵甲,你知道历年来多少妖死在那六镇城下,向你们要点人口就推推拉拉,昔年北方十六部之乱的时候,老子可曾吃过那么老的肉?” “便是中土世家大族我都吃过,修为精纯,灵情充沛,便是那三魂七魄都雄壮的很。” “那时候我抓住了渤海高家的一个女子,那吃起来,肉身丰腴口滑,魂魄更是精纯,尤其读书无数,其中蕴含的智慧,让人灵智大开,这辈子我就吃了那么一个,念念不忘啊!” 妖狼露出狰狞的笑容,滚滚的妖气夹着腥臭,隐隐的吞噬着面前那些杂胡部落中老幼的人气。 伴随着它口鼻呼吸,一道道白色的精气从那些捆缚的人口身上飞出,向着它抽动的鼻孔而去…… “什么渤海高家?” 一个平静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妖狼的耳边响起,道:“能跟我说说吗?” “你特么又是哪来的……” 妖狼抽取灵情和精气被打断,恼怒的抬起头。 却见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按着它的鼻子,锋锐如刀锋一般的指甲抵着敏感的鼻端…… 那个平静,淡漠的声音来自一个一席黑衣,宛若皮囊一般轻飘飘的身影,他缓缓落在了妖狼的鼻子上,任由狼妖绿油油的瞳孔缩成一条线。 下方押送人口的魔军,出面道:“你是何人?大天魔有令,龙城之中不得闹事!” “我可没闹事……”那只手指缓缓的划过妖狼的鼻尖,听那人温和道:“只是有人提到了渤海高家?昔年高家遭逢大难,所以才成为河北世家之中,最为痛定思痛,转走兵家道路的一家呢!” “好不容易才出了个元神真仙,我记得他证道之时,去你们北疆,杀了十六只大妖吧!”…。。 “没想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身后把守门户的魔将也发现了这里的小骚动,慕容氏的魔将凝重道:“高翎,你不要乱来?” 他声音冷硬道:“北疆妖部可不是你月魔宗可以惹得起的!坏了大天魔联合三家的大计,别说你高家,便是月魔宗也担当不起。” “嘻嘻……我魔道从来不讲究谁惹得起,谁惹不起。” 钱晨在露出獠牙的妖狼眼前轻轻道:“而且,高氏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兵家淘汰下来的残渣罢了!” “怀荒镇有一个高敖,他才是高家未来扛鼎的子弟啊!” 妖狼从喉咙里翻滚出雷霆一般的怒吼:“你真把我当盘菜了!” 这时候,钱晨右手探在妖狼鼻端的手指挑破一丝鼻头皮,然后用两根手指捻着皮一扯,顿时间裂帛之声从妖狼身上响起,一道刀口从鼻尖一直划过腹部,贯穿到了尾巴底下。 “你的皮,我很喜欢!” 巨大的妖狼皮被一掀而起,血淋淋的狼躯暴露出来,从尾巴到狼头,一张完整的,足以覆盖方圆十里的狼皮就这么被撕了下来。 血红的肌肉和血管暴露在外的狼躯,痛的浑身都在颤抖。 它张开口,朝着半空中的钱晨撕咬而去。 狼皮缓缓落下,钱晨钻入其中,顿时间,充气一般,一只同样大小的妖狼皮囊充盈了起来,空洞洞的眼睛后面,是无穷的饥渴。 随着狼口撕咬,它将真正的妖狼一口一口,撕扯着,吞下腹中。 “嗷嗷嗷……” 凄惨的狗叫声渐渐低落,慢慢消失无声。 随着空地上的狼皮缓缓抬头,空洞洞的眼中突然燃烧起绿火,一根血红的舌头从狼口中伸出,舔舐着嘴角的猩红的污血…… 39314505。。 ... 第二十六章崇恶欺善穷奇兽 第836章崇恶欺善穷奇兽 “住手!” 押送人口的魔军小校连忙阻止,但依然喊得太晚了。 把守大门的慕容家的魔修更是面色阴沉,凝重的看着‘高翎’。 钱晨将妖狼吃下后,皮囊下犹如充了气一般涨了起来。 远方北疆妖部群妖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变故,一尊穷奇妖王飞扑而来,身上滚滚的妖煞之气犹如黑风夹带血丝一般,所过之处一股无匹的凶残压力,让人战栗在原地。 “尔敢杀我们北疆妖部的人!” 那只穷奇凶狂无比,太古四凶之一的凛然煞气带着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笼罩了此地的所有人。 巨狼冲着狂奔而来的穷奇,张口咆哮,一种吞噬一切的凶狂笼罩了那穷奇妖王。 巨口之下,獠牙一点一点的长出,唯有喉咙后面的一片黑暗,空虚无比,带着一种填满皮囊下空洞的贪婪,带着一丝索求魔刀填补自身空虚的魔性。 比起啸月天狼原本的吞噬太阴的神通,还要更像妖魔的本命神通! 穷奇妖王原本想要以自身的妖煞混合恶逆不善的本命神通,将那敢于冒犯妖部的人一举灭杀,但面对那月魔宗的小魔头转眼间就将啸月天狼的神通化为己用,转头来对付它。 穷奇本性之中欺善怕恶,崇恶食善,服谗搜慝的本性却发作了! 那插翅魔虎,还长着两根牛羊犄角一般的凶兽,瞳孔收缩成针一般,谨慎的退后垫了两步,低声道:“你为什么杀了他?你们魔道就是这般对待盟友的吗?” 披着啸月天狼皮的钱晨不得不收敛了一点魔性,毕竟他得扮演好高翎的角色……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外牙膛,狞笑道:“盟友?难道你就没有想吃掉我们吗?你还是穷奇吗?他们这么讲规矩,你不狠狠的欺负他们,凌虐他们,跑来问我一个魔头为什么要吃盟友?吃掉弱小的魔,让它为我贡献,不是应该的吗?它弱小,就应该被吃……你还是不是穷奇啊?” 穷奇妖王竟无言,因为那就是穷奇一族的逻辑啊! 遇到杀戮无度,凶残可怕的恶人,就要帮助他们,遇到有恩自己,善良仁慈的好人就要狠狠欺负,吃掉他们。 崇恶食善便是太古四凶之一穷奇的本性。 遇到弱小的,就吃掉它,在穷奇一族的理念来说,一点错都没有。但是……穷奇艋靥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魔头说的该死的有道理…… 而且他太凶太恶了,让穷奇心折,穷奇艋靥都已经开始不停垫脚,想拿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上去了。 遇到邪恶,它们就像大猫遇到了猫薄荷一般,完全无法抗拒。 “好吧!就算吃了它你有道理,但……” “什么叫有道理?”慕容家的真魔听不下去了,指着钱晨呵斥道:“穷奇妖部乃是我兵戈道大天魔的贵客,你不过是区区月魔宗的真传,一言不合竟敢在龙城杀人,冒犯了大天魔的军法,便是我今日斩了你,谅你月魔宗也无话可说!”…。。 “桀桀桀……” 钱晨将心中的恶念收敛了七分,只留下微不足道的三分道:“区区月魔宗真传?” “慕容家的小狗,你好好想一想,你得罪不起北疆妖部,难道就得罪的起我们月魔宗吗?兵戈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仗着大天魔的一点威势而已。我月魔宗可不是你兵戈道的附庸……” “宗主肯出手参和,乃是看在九幽道大天魔的面子上,和你慕容家又有什么关系?” “一群丧家之犬,仗着大天魔就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钱晨皮囊一卷,巨狼骤然化为一张巨大的皮囊然后朝着一点飞速的旋转,吸入,只是瞬间便化为一位面色苍白的文士,缓缓扇着扇子,冷笑道:“别忘了!北疆妖部只是大天魔请来的一群狗,我们月魔宗才是真正的计划关键所在。为了一群不用脑子的狗,得罪了真正执行计划的关键人物,大天魔知道了!会不会让我扒了你的皮呢?” “你……”慕容氏的魔头眉头一挑。 但穷奇马上将目光转了过去,目中的贪婪和狠厉让慕容氏后背发凉。 “你怕了!”穷奇嗅着他心中过的畏惧和恐惧,脚下虎爪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 “懦弱……” 穷奇发出幽幽的低声,围绕着慕容氏打转。 “你有什么毛病!我才是站在你这一方的,而他刚刚杀了你们的人!”慕容氏的魔头快绷不住了。 穷奇听闻恍然了一刻,它转头去看钱晨,但那皮囊之下铺天盖地的凶残,杀意和邪恶,让它双腿战栗,畏惧的退后了几步。 穷奇臣服邪恶的本能,让它无法抗拒钱晨的凶残,霸道,狠毒和颠倒黑白! “他说的有道理……恶人就是应该欺负、掠夺,杀戮,以别人来取乐。你不够恶……” “你心中软弱有畏惧,而他,强大!” “他想杀了我,他已经在用月魔画皮经模拟,拆解我穷奇一族的思维。”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着第一刀的刀口如何下最好。他真的想要拔了我的皮!太凶残,太邪恶,太卑鄙,太疯狂……不顾一切,视我为鱼肉……他想杀了我们所有人,他的心中是毁灭而邪恶的无穷欲望!” 穷奇忍不住臣服道:“他是魔中之魔,真正的魔头!” “我,我实在无法抗拒他的命令……现在他想杀了你,而我……” “我想跟随他虐杀你……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死法,你的恐惧,啊!多么完整的皮囊!” 钱晨缓缓落在了穷奇的头顶,锋锐的指甲探出,缓缓划过它的脑瓜皮,强烈的杀意和暴虐让穷奇四肢趴下,忍不住臣服。 “慕容家的小东西,你要明白,我魔道没有顾全大局这种说法,只有凌驾、威压、控制、用恐惧驱策他们。” 钱晨冷冷道:“攻破武川,是你慕容氏大天魔的大局。”…。。 “因为他曾纵横不败,我月魔宗才肯同他商议大事,但是他将我月魔宗驱策的犹如奴仆,而你们对于北疆妖部又如此软弱。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们,何为月魔?” “月魔就是掠夺,替代,主宰,是内心中对他人的贪婪!” “北疆妖部有的东西,给我月魔的一分也不能少,因为我们无可替代,我们才是大局!” 慕容家的魔将脸色凝重道:“别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你就不怕大天魔怪罪吗?” “哈哈哈……你是在提醒我们背叛吗?” 钱晨放声大笑:“是你们自己露出的软弱!慕容垂很厉害,但你们差远了!既然你们能为大局忍了北疆妖部,那就应该忍着我月魔宗!在我魔道,软弱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皮囊一卷,钱晨瞬息出现在那尊慕容家小校之前,一只手扼在了他的咽喉。 凑到他耳边,钱晨低声道:“让我来为你演示,如何驱策妖魔吧!” “杀了他们!” 他冷冷道,一张巨狼的皮囊从穷奇的头顶,缓缓覆盖而下。 钱晨体内无穷无尽的毁灭欲望微微透露那么一丝,穷奇的本能就再也无法抑制,它生生的感知到了那魔军的迟疑,恐惧,犹豫,欺凌弱小的本能骤然为啸月天狼皮囊的无穷杀意所控。 显露獠牙朝着魔军小队扑了上去。 慕容氏的魔头刚想要反抗,就被钱晨抓着下巴,扣着眼睛,让他清楚的看到麾下的魔军被穷奇撕咬,一个个的虐杀,便是同为慕容氏的一尊副将,也在惊慌失措中被穷奇吞噬。 “很好!” 钱晨放下了手,打开扇子,微笑道:“这下,双方扯平了!” “我魔道杀了他北疆妖部一只结丹妖王,而他穷奇也杀了我们魔道不少人……双方互相都有个交代。” 扇子朝着那一众战战兢兢,被这里的厮杀变故恐惧的无以复加的杂胡老少一指,钱晨平静道:“这些人归我了!” 随即,啸月天狼的皮囊从穷奇身上落下,将那些人一卷,吞入了腹中,然后化为一只巨狼跟在钱晨的身后。 那只穷奇释放了心中的恶意,终于暂时清醒了一丝。 它对钱晨再无半点反抗的心思,只有一种刻骨的依赖,那极度邪恶的感觉让它迷醉,甚至有一种想要把钱晨带回去,在妖部之中大肆杀戮的感觉。 “杀……杀……杀……” 穷奇口中涎水流出,宛若痴狂。 “过来!” 钱晨远远的朝着它喊。 它小心的低下头,紧紧跟在了钱晨后面。 北疆妖部的其他妖族,皆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但也有几分习惯了。 穷奇部这种痴迷恶人,臣服邪恶的习惯,早已经坑过它们无数次,但这是它们诞生便有的本性,着实难改,所以能证道元神的穷奇,必然是极恶之辈。…。。 只有用自身的无上恶念统御了自己,凌驾于本命神通之上,才能成就不磨。 慕容垂立于龙殿之上,冷冷的俯视着这一切,他心中并未有什么情绪,见到钱晨的狂妄,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穷奇妖圣冷冷一笑:“有意思!” “算尽了我穷奇崇恶厌善的本能,亦看破了你魔军的软弱无能,月魔宗亦有不可小视的杰出后辈啊!慕容垂啊,慕容垂!看来你这只魔军刚刚练成不久,被人看破了内里的无能和虚弱啊!” “是不是魔道种子,还得看待会他能不能从我手中活下来!” 慕容垂平静道:“若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他就要为他的冒犯,付出代价了……” “魔军终究要在血和火之中锤炼,如今它们刚刚成胚而已。等到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自然便可堪造就了!” 来到龙殿之下。 钱晨终于真正见到了那名传千古的大天魔——慕容垂! 他高高在上,冷漠的眼神看下来,一层层的穿透了钱晨的皮囊,一直到高翎那一层,连同五脏六腑一并看透了。 这种穿透皮囊的目光,对于终日藏于人皮之下的月魔宗弟子来说,不亚于凌迟。 因为身披的皮囊越多,便越缺少安全感,这种虚幻的不安全感掩饰在一重重皮囊之下,几乎成为了根深蒂固的魔性。 但钱晨没有,就算慕容垂看穿了他,倒霉的也不会是他,而是这龙城之中的其他存在。 道尘珠落下,慕容垂大概能带着龙城遁逃,但也仅此而已! 而钱晨,不想让龙城,更不想让慕容垂逃。 “参见大天魔!” 钱晨平静道。 “你胆子很大,可知龙城之中不可任意杀戮,乃是军令!”慕容垂冷冷道:“违背军令的人,我一般会把他挂在龙城之外,用魔火点燃他的魂魄,烧灼到天荒地老。” “你若从另一个方向入城,便能看见那些挂在城门上的焚魂戾魔。” 钱晨平静道:“还请大天魔先杀尽慕容家!” 慕容垂冷冷道:“你说什么?” “违背军令者莫过于覆军!大天魔的魔军,也不过是另一个慕容家而已。昔年参合坡一战,大半是慕容氏内乱而无能,今日犹然以慕容家为军中骨干,而其中得力者尚且不如原来。不杀尽他们,还留着何用?” “我观大天魔之败,一在于不能团结魔门同道。” “二在于不能控制好家族,竟然让军家一体,岂能不败?” “三在于赏罚无能!” “我潜伏怀荒镇,观镇中少年英才多矣,虽然兵甲不足,与长安素有间隙,阳神镇守和几个阴神大修士庸庸碌碌,但其下层兵家修士杰出者层出不穷。” “若是能攻破六镇,收拢其心,才能匡扶我魔道大业。” “但如今魔军已成,内中充斥着都是无能自大的慕容氏,魔门同道如何能心服?而六镇的兵家种子投靠魔道,又有何前途可言?所以杀尽慕容氏,尚且有重振之机,拖延下去,这一次只怕是大天魔最后的荣光了!”…。。 “哈哈……”慕容垂反倒是笑了:“小小月魔,也敢评价与我?” “我之所以来见大天魔,便是因为宗主已经去了武川,夺取了镇守真人的皮囊,潜伏在内,武川看似翻掌而下,实则全系于我月魔宗。”钱晨平静道。 慕容垂平静的抬头:“所以你以为这能威胁我吗?” “我以为大天魔应该问,我是如何知道的?毕竟,宗主并未将此事告知我们,更是留了几个皮囊在龙城之中!” 慕容垂淡淡道:“那么你是如何知道的?” “此次情报中所知!” 钱晨低头道:“如今镇守怀荒镇的拓跋家老夫人乃是昔年杀死魔心宗圣女,夺去我月魔宗画皮经传承的那位拓跋皇后!” “也是她看穿了我月魔宗潜入怀荒的画皮魔……” “怀荒既然已经发现了武川镇出事,六镇大阵的联系被切断,我都能猜出来武川镇守可能出问题了!拓跋老夫人必然也能猜到,而且,镇守洛阳的佛门律宗元神真仙已经赶到了平城,就镇守在抚冥镇、柔玄镇后。” “武川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待到武川镇破,魔军突入,东西两侧便犹如铁钳夹来,要将魔军钳住。” “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慕容垂神色冷冷道。 “此番我在怀荒镇,只打探到了一个消息。”钱晨平静道:“有至少一只上古铜雀,来到了城中!” 慕容垂这才脸色微变…… 感觉好像又阳了,只来得及码这一章了! 四千四 39314647。。 ... 第二十七章魔性根源道种法 第837章魔性根源道种法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慕容垂缓缓抬手,高翎便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他摄来。 滚滚的天地元气化为一只巨手,将高翎捏在手心,一瞬间慕容垂眼中的元神便透过目光穿过了高翎的眼睛,那一重重的皮囊被目光贯穿一直烙印到最核心的高翎本体之上。 “啊啊啊啊……” 高翎惨叫着,被那道目光穿透神魂,一直看到了真灵之上。 慕容垂目光留下一个烙印,将内中的所有记忆缓缓浏览过。 他看到高翎潜入拓跋府从拓跋焘那获得了一些情报,然后却被拓跋老夫人看穿身份,在高翎不知不觉间,拓跋老夫人以魔心宗的《道心种魔经》在其体内种下了一粒魔种。 慕容垂随手一挥,将高翎垃圾一般的扔下了龙殿。 他只是平静道:“原来城中还有魔心宗的阴神修士,是那位曹氏废后!如此你被人在心中种下魔种,倒也不能算是太废物。” “毕竟,魔心宗最为克制你们月魔宗……” 旁边的穷奇大圣露出一丝狞笑,道:“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真当大天魔这等尊号,是弄着玩的吗?” 高翎缓缓的爬起来,在周围群魔众妖冷笑的神色中,眼神缓缓冷了下来…… 旁边的穷奇妖王看到他如此软弱,便张口衔住他一条胳膊,狞笑着将他拖入了黑暗中。 慕容垂只是冷冷的俯视这一切,虽然高翎有些本事,但他既然敢杀妖,那就看看他能不能,又是如何能度过穷奇部反噬的这一劫了。 既然敢于触怒大天魔,这便是自己对他的考验…… 龙城之中的阴暗角落,穷奇心中欺善怕恶的本性高炽,亮出獠牙便要朝着高翎的咽喉撕咬下去。 但这时候,高翎只是微微抬起了手,原本的狼狈和被慕容垂一击打碎的桀骜却已经褪去,一种让它战栗的感觉再次浮起。 穷奇嗷呜一声,像只乖顺的小狗一般趴了下去。 任由那只手抚摸自己的头颅,狰狞的虎首乖顺的像一只猫…… 高翎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瞳孔缓缓分裂成两个。 一个是凝重严肃的眼神,另一个却是一种深深的魔性。 凝重的眼神被魔性的瞳孔挤在了眼角,就像一双斗鸡眼一样。 “为什么不装的像一点?你明明披着我的皮囊,拥有我的记忆、意识等等一切。论起来,只要把我放出来,你就是我。根本不会被慕容垂看穿……” 数十层皮囊之下,高翎缓缓开口道。 “有趣……” 钱晨平静道:“之前那只啸月天狼说它吃过高家的女子,你心中的愤怒并非伪装,我的意识本心微微投射,只是做出了你如果魔性更深的反应。可你明明又深恨自己出身的家族……” “第一次披着别人的皮囊,宛若你中有我,我却凌驾于你的本心掌控一切。”…。。 “还挺奇妙的。” 高翎凝重道:“你是故意被慕容垂看穿的?” 钱晨的瞳孔透过那数十层皮囊,重重叠叠无数层的眸子看了出来,目光落在穷奇身上,让这只恶兽呜呜的叫着,恭顺的低下头来,任由他盘起一条腿,另一条腿舒适垂落,坐在自己的身上。 “你可知道,为何慕容垂以大天魔召集魔道,你们月魔宗是第一个来的吗?” “为何他如此信任你们,让你们承担攻陷武川的重任?” 钱晨一边闲散的说着,一边随手给胯下的穷奇梳理毛发,但这只恶兽只是战栗…… 高翎不解道:“为何?” “因为月魔宗是属于慕容垂的!真正,彻底的那一种属于。你们的宗主,应该早就被他炼化了!”钱晨由衷的笑了起来。 “甚至连你,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的一部分!” 被他的眸子挤到眼角的瞳孔微微一缩! 高翎凝重道:“不可能!大天魔虽然在魔道之中地位极高,但是魔门每一只道脉都是掌握在其源头手上,根本无法夺取。慕容垂便是因为不欲被九幽杀伐魔道掌控,才以大毅力斩断前路,出来分创了兵戈道!” 钱晨缓缓解释道:“魔道的每一支,都是归属于其后的源头道果。” “你们所修的法,所炼化的魔头,在魔道之中所走的每一步,都烙印在那枚道果之中。你们就是魔君道果的一部分显化和承载,当然抵抗不了源头的收割和操纵。” “尤其是九幽道!背后的九幽魔祖继承了九幽道果,却将自己的本体分割成了九份。” “魔识、魔心、大黑暗、魔尸、天魔……” “祂的每一份身躯都是一枚无上道果,归属于其根本源头——九幽魔祖,故而牢牢的掌控着你们所有九幽道魔头!甚至整个九幽,便是祂的躯壳。” “杀伐魔道,虽然也属于九幽魔道,但却并非魔祖九果之一,只是核心九道之外的三宗之一。” “而外三宗乃是九幽魔祖的兵器法宝所化的三大道果——杀伐!阿鼻!清浊!” “如此,核心九道和魔外三宗,便是九幽道十二支正传。” “而你月魔宗,却是十二支正传之外的别传之一。这还要归功于昔年月魔宗祖师偷偷潜入九幽,代替了一尊九幽之后,又意外遇到了九幽魔祖的一尊化身,被其传授魔道,修成了月魔!” “但你可知道九幽魔祖是如何造就月魔的?” “他的那尊化身,让给你家祖师剥了皮,披在身上后便成就了月魔,祂成为了九幽魔祖的一尊化身,但又不是九幽魔祖的一尊化身!这就是九幽魔祖给祂的考验——能否替代魔祖的一尊化身而保持‘自我’。” “结果月魔通过了这次考验,成为了九幽别传之一。” “至于为何慕容垂能越过月魔的道果,控制你们……能被道果控制,当然同样能被道果夺取……”…。。 高翎的瞳孔微微颤动,内中的目光震撼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唉!你就是我啊!”钱晨感叹道:“用佛法剥皮还是有意思的,穿在身上居然有‘分别心’,你明明只是一道名相皮囊,分别心一起,我们两心之间居然有差异……有了差异,看法就不同。明明你就是我,却还要问这些本来你就应该知道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有助我领悟佛法。” “参悟如今,你是高翎,属于慕容垂,却又是我钱晨的奇特状态!” 高翎冷汗流出,头发已经湿哒哒的。 “道果……你说,慕容垂已经证得道果?”高翎神色凝重。 钱晨更奇怪了:“‘道果’这等概念,根本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所以你就是我,但你若知道道果,又不应该问出这等愚蠢的问题,所以你和我有差别。” “分别心果然奇妙无穷,我们看同一个事物,却出于不同的‘心’而有了差别。” “差别之间,心便会动起来,这是一种‘动性’,也是我如今向‘自己’解释的一种源动力。” “我向‘你’解释,来满足我的心……” “我知道了!原来我剥下你的皮,之所以能填补我内心的空虚,便是因为你我的心有分别,有分别就有落差,有落差心念就会动起来,而滋生情绪,如此就满足了我一部分的人性。” “这也是一种本心需他心依托的体现。” “也模仿了我和太一的一部分存在方式……” “按照佛法,太一封闭在道尘珠内后,他的人性中必然存在的动性,在绝对封闭的状态下创造了分别心,使他对一个事物的看法有了改变。又因为分别心渐渐滋长,才塑造了‘我’!所以我的根源是‘动性’!” 太一温和道:“所以,不要再污蔑我了!钱晨!” “你才是魔性的根源……” “因为我处于道尘珠绝对封闭之中,但脱离了太上之后,我必然会向魔道堕去,而我的心向着魔道堕去的动性,使得一部分‘本我’与‘真我’产生了分别,这种分别依附在道弱的无限可能之中,塑造了你!” “所以我才是魔性的根源!”钱晨掐灭太一的声音,平静道:“你是太上的人性,所以你脱离太上这个道本身后,必然堕入魔道,走向太上的反面。人性之因,产生魔性之果,这落差便有动性产生,因为需要一个力推动你的人性朝着魔性堕落,而这种动性依托于道弱的无穷可能,就产生了我?” “太一……不,你也只是我的分别心!” 钱晨再次掐灭了这一差别心,这是盘古道果在未来对他的吸引,他和太一魔祖合一成为其过去的动性所化。 已经精神分裂的钱晨再次向‘高翎’解释道:“慕容垂当然没有成就道果!魔君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成就的?但他也不愧是魔道大天魔,他凝聚了一颗全新的种子,种了下去,发出了芽!如今正准备开花……”…。。 “原来是三花境界的元神!”高翎恍然道。 元神之后的道路,由凝聚道种开始,种道,三花,最后才是结出道果,成为道君。 钱晨微微摇头:“不是一般的三花,他的道种是全新的!我原本以为他和历代大天魔一样,所炼的是战争道果,亦或是杀伐,兵戈?这些路前方已经有人了!” “战争道果并不唯一,但圆满的战争道果却是唯一的,所有走这条路的人,都需要相互铲除和自己争夺道果生长空间的同道,杀死同路之人,炼化他们的道果,这就是大道之争,十分残酷!” “而诸天万界之中,战争道果已经有人圆满,道君之争已经结束了!” “所以,日后兵家会渐渐衰落,就算证道元神,凝结战争道种,也不过重复别人的路,将自己修成他人的化身,应身!” “可慕容垂……他给了我一个惊喜,他的道种是全新的,走到尽头的道果还不存在。若是有人能以此道种修成道果,那么他将在道争之中占据极大优势,可以不断设法培养、吞噬后来者,培育道果直到圆满!” 钱晨目光之中显露一丝欣喜:“如今我缺的就是道果!” “所以你才故意漏出破绽,让他出手,暴露了自己的道种?”高翎诧异。 钱晨微微笑道:“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急于掀起这场战争了!因为他的道种已经开花,而其他小世界远远无法满足他道种开花的‘营养’,唯有大世界,乃至地仙界这等诸天的本源,才能让他的道果顺利开花!” “唔!这也是我一开始没有发现他的道种是全新的原因。” “地仙界没有天界,道种只能种在灵宝之中,或是以身种道,寻找依托太难了。” “毕竟没有天界栽种道种,汇集万道滋养修行,几乎不可能证道道君!慕容垂便是遇到了瓶颈,只能来地仙界掀起一场浩大的战争帮助自己突破!” “说了半天……”高翎不满道:“慕容垂的道种究竟是什么?” “我想想……掠夺?外我?强夺?” 钱晨依靠着高翎皮囊上慕容垂目光留下的那枚‘烙印’,感悟着其中的道韵。 “应该是征服!” “此道种名为征服,异日结成的道果,便是征服道果!” 好了一些,赶紧码字! 十点多应该还有一章 39314580。。 ... 第二十八章欲剥之皮姓慕容 第838章欲剥之皮姓慕容 高翎目光沉重:“知道了道种又能如何?击败慕容垂对你来说或许并非难事,但是想要剥夺道种,那就太难了!” “几乎不可能!” “道种乃是修行者自我扭曲大道而成,与自我的纠缠极深!” “元神之后才能以无极之力,用自己的一切扭曲大道,凝结成种。它本因自我而成,如何能被其他人剥夺,除非以天魔夺道之法,将他的一切都夺走!” 高翎看向钱晨的目光,如同看一个疯子。 “我知道为何我的本性如此渴望吞噬你了!”钱晨依旧在剖析着‘自我’。 他看向高翎的目光奇异:“原来我性格如此恶劣,喜欢‘显圣’。渴望智慧、知识、大道的背后,存在着炫耀智慧、知识、大道之心,故而我心需要‘愚蠢’、‘无知’、‘傲慢’的他心来依托,以满足一个名叫‘装逼’的过程!” “原来我竟是如此低俗之人!” 钱晨已经发现了高翎吸引他的人性是什么了。 他一边揣摩着这种自我的‘分别心’如何向他我转化情绪,产生动性,然后由这种动性满足自己的魔性,这种玄妙而充满魔性的过程。 一边反省道:“所以,我是一个需要‘装逼’才能生出无穷智慧的俗人?不对,是我的本性乃是动性,只要心中产生动性,自然就有无穷的魔性衍生。而动性玄妙无比,目前来说,我只是以佛法观察了一部分,如何利用自我和他我的差别心,产生情绪和动性!” “但是剥人家的皮,穿上他心以产生差别心,继而生动性,以长魔性……” “这本身就太魔性了!太邪门了!这佛法怎么越修越邪门,一定是佛祖的底子不对!” 钱晨对着被自己剥离名相皮囊的高翎,倾诉道:“道种的确等闲无法剥夺,嗯……以外物辅助凝聚的除外,毕竟除了足够强大的自我可以凝聚道种,足够多的自我也可以!” “两种凝聚道种的方式!” “一种是元神爆发,太乙道果之中无数‘真我’,那一点一点微弱扭曲大道的力量重合,最后完成大道彻底的扭曲,闭环,诞生道种。” “另一种是足够多的‘他我’重合,在相互排斥、吸引和扭曲之中,用众人之力,借助差别心的无穷动性,或是愿力?念力?信仰?也可以慢慢扭曲大道而成道种。” “前者是个人现实对大道法则的扭曲。” “后者是信仰、合众、浊染、灵情等等,借助众生之力对大道的扭曲。” “前者是根本道种!后者在古神时代便是业位,神格,神位,神箓,被称为天地道种。其中精纯者乃是大道在人心之中的映射,就犹如透过人心去查看大道,必然被人心扭曲。这种扭曲亦可化为道种,而且是先天道种,诸如时空、因果、清浊……”…。。 “而驳杂者,便是强自以人心扭曲大道创造法则,此为后天道种!诸如战争、金钱、桃花等等。” “根本道种,天地道种,先天道种,后天道种,算是四大道种分类。最上者以元神大道无穷自我,完成道种的扭曲,但却倒映天地间最为精深的种种先天大道!便是先天根本道种。夺取了天地大道的权柄,彻底圆满时相当于天地之中一尊根本大道所化的至高神祇,甚至开辟全新的法则。” “昆仑镜的时空道果,造化鼎的造化道果,阴阳扇的阴阳道果皆是如此!一旦被它们占据大道,便成为了天地执道的一部分,拥有在诸天万界无量众生都无法想象的神通。” “其中者,以元神大道扭曲道种,但最根本的大道已经被占据,只能拼凑,扭曲全新的道理,从大道细支末微的地方扭曲,诸如战争道果、征服道果,皇帝道果。” “最下者,借助外力,众生愿力,扭曲大道,成就道果!” 高翎的神色惊恐道:“所以,慕容垂的征服道种,乃是自身元神以无极之力扭曲大道而成,虽然不是最上乘的根本大道,亦是一种自我现实在大道中的表达,如何能夺取?” 钱晨笑了起来,他的目光让高翎心生寒意。 坐下的穷奇,更是感觉到那分裂重瞳映射的无穷邪恶而战栗,直接跪倒了下来。 “这就是为何慕容垂宁可冒犯魔道禁忌,也要暗中将你月魔宗控制的原因!” “因为他的征服道种最为克制你们月魔宗的道法,但也被你们月魔宗的道法死死克制。你们互为道反啊!哈哈哈哈!” “虽然并非完全的道反,虽然他们可能不知道道反的存在。” “但是这种互相克制的关系,依然让慕容垂极为忌惮,修成画皮道果的月魔,或许是世间唯一能剥夺他道种的存在。哦!现在还有我,其实佛门的几尊大能也可以!真我道果估计也行……好吧!人有点多!但他绝不敢让月魔知道他的道种存在,却是一定的!” 高翎不解道:“你是说,月魔画皮经有可能夺取他的道果,所以他才如此忌惮?” “月魔画皮……有点困难,但它其实一宗与佛门大道联系很深的魔道法门。”钱晨平静道:“之前我剥你的皮的手法,应该就是月魔画皮宗最高的造诣了,甚至有些超出了其中的道理。毕竟皮囊之中的空性,却是只有用佛门中观宗的佛法去反证,才能得到的成就!” 佛门的中观宗十分奇怪,其佛法乃是在辩驳,在反驳其他佛门大法之中印证而出的。 它的成就之法,是先修其他佛门大法,然后对其做空,得其空性,所谓是遮非表,否而成道,摒弃佛法之实而求其空。 钱晨便是用了其中的道理,对月魔画皮经做了证空。…。。 将月魔画皮经所修的‘我’,分为三支。 其中皮囊为名相!名既是万物之表,亦是心识万物之色相。 诸如认识一块石头,摸上去坚硬,‘坚硬’便是其名,看上去黝黑,‘黝黑’便是其名,最后种种对于石头的认识、概念聚合在一起,成为了一个浮起来便能概括那个概念的念头。 就是石头的名相。 而剥去皮囊,暴露的存在为实相! 其实,乃是不由心感知,就像石头如果没有触觉,便不知道其‘坚硬’但就算不知道其坚硬,石性却依旧存在,剥离了‘名’,暴露出来,不因心而成的东西便是实。 其存在,便是实相。 名,实皆去,剥离名相——石头因心而生的种种概念,剥离实相——毁灭石头的虚假本性。留下的皮囊之下,空空如也的东西,就是真如——空性。 钱晨将月魔画皮经化为佛法,便是剥离皮囊化为名相,脱离实体化为实相,然后用皮囊之中空空如也的真如,证出空相来。 将好好一门中观论证佛法,一门好好的月魔画皮魔法,修成了如今这般诡异的样子。 高翎便是可怜的名相。 高翎这个存在一切的皮囊,记忆,意识,一切因心而来的表征所化的名相皮囊,被钱晨披在了身上。 因为手艺实在高超,甚至连心都被掀了下来,化为了钱晨本心外面的一层皮。 便是慕容垂感觉不对,以征服道种烙印夺取了高翎,也无法察觉藏得最深的钱晨实相。 高翎虽然有差别心,但钱晨的实相藏在他皮囊之下,钱晨所领悟的一切,自然也会通过他的心表现出来。 虽然有偏差,但这种偏差又和钱晨本心的认知产生落差,形成动性(魔性)。 “征服道种便是对名相的扩大!” 高翎恍然领悟道:“难怪你叫它征服道种,或者说外我道种,其实外我道种更为贴切……” “那是因为我如今持着佛法!”钱晨反驳道。 高翎却没有理会他,喃喃道:“外我,便是‘我’的最大轮廓,既是‘我’的外延,是一种论证,论证最大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的念头是我,我的想法是我,这是最根本的‘我’,若我赤裸裸而来,我的名字是我,我的身体是我,这是我的外延……” “若是我穿上衣服,衣服是不是我的一部分呢?” “若不是,那皮囊为何是我的一部分,衣服难道不算一种皮囊?他人眼中的我,难道不是我?” “他人眼中的我是我,那我的财产,我的物品,我的东西,自然也是我。”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那么我的国土,我的子民,是不是我?” “一旦外我最大化,我的边界达到极端,我心生世界,我的心所认识到的一切皆是‘我’,这便是征服道果的根本道理——论证‘我’的外延能有多大。一旦论证心相皆是我,便要以绝大的毅力和气魄,将所有的‘外我’烙印上印记,强化它们属于我的概念。”…。。 “最后扭曲大道,证得外我!” “将自身的轮廓外化,将自己拥有的一切炼化成‘我’!” 钱晨冷笑道:“如此怎么能叫征服道果,不应该叫外我道果吗?” “征服道种,是外我的延伸,既论证属于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外延,而什么样的东西属于我……征服!所征服的一切都属于我!慕容垂以佛入魔,以战争道果求‘我’,便衍化出了征服道种这种东西。” “其道种便是外我,证道之法便是征服,将一切外延内炼为我!” “所以,龙城,魔军,乃至月魔宗,都是慕容垂的一部分,其元神寄托在外我之中,我们所见的那个慕容垂根本不存在,而是依魔军对他的观察,凝聚外相而成!” “穷奇妖部,柔然胡庭,和他联盟的种种势力,也正在被他炼化为道果的一部分。” “嘻嘻,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被人炼化为道种的一部分。” “慕容垂以灵宝龙城为其实相,以魔军和其所征服的一切,属于他的一切为名相!将征服道果寄托在大天魔尊号之中,将元神寄托于‘外我’!” “他的外我已经炼成了大天魔之名相,一切曾经有大天魔之名的存在——武安君、李斯等等,其留下的痕迹皆为慕容垂。难怪此人为一代军神,只怕前几代大天魔留下的痕迹,都被他炼成了分身,获得了他们倒映在时光中的智慧和神通!” “还有他的魔军,也被他的外我炼成了名相。” “一切魔军之中的兵家修士,弟子,乃至战马兵戈器具,属于魔军的一切,都被其炼化为了慕容垂的一部分,包括你们月魔宗,所以你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因为高翎也属于慕容垂,乃是其外我的一部分!” “除去魔军之外,太乙道果之中的无穷自我,更是我的外延。” “如今慕容垂已经完成了一切属于我的东西,都是我的论证,以自己的元神炼化外我,囊括属于他的一切,现在他要更进一步,扩大外我,征服,征服一切!” “将土地化为外我,将被征服的小世界化为外我。” “他应该已经征服了几个小世界,将其化为我的轮廓,汲取其中的世界法则来孕育道种!如今小世界已经不能支撑征服道种的进一步成长,所以他要来地仙界,征服,将外我烙印在地仙界的一切之上,掠夺其中的法则、道韵,孕养道种开出的花!” 钱晨笑道:“所以你明白,为什么他要早早征服月魔宗了吧?” “因为你们月魔宗乃被他克制,一旦征服道种烙印在你们的皮囊上,所有月魔都属于他,都是他的一部分,你们对他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但你们又是最克制他的,因为他的外我太大,他的名相囊括了一切,便是太乙道果中无数真我,无极之力让元神极大的爆发,也终究无法笼罩一切!无论征服道种有多么神妙,一旦自我摊开,那么控制必然不足!”…。。 钱晨仰头看向头顶,龙城宛若一个巨大的‘井’被天地包裹。 而龙城,魔军,钱晨所触及的一切物质,乃至整座阴山,都被一个巨大的元神所包裹,化为那个名为慕容垂的存在! “这是一个巨大的皮囊!” “种种外相,他所征服的一切,都是一个披在外我之上的巨大皮囊,只要微微一划,便能破开一道刀口,然后解离种种名,脱落种种相,那么一撕!” “名为大天魔,囊括魔军、龙城、征服道种,慕容垂一切‘名’的那层皮,便会被撕下来!” 钱晨露出一个充满魔性的笑容:“当然有点难,毕竟征服道果论证一切被我征服的东西属于我,一切属于我的东西就是我!” “我并非要论证这些不属于他,也不是他,这太简单了!” “我要论证,这些都是慕容垂,都属于慕容垂,大天魔是慕容垂,大燕魔军是慕容垂,甚至那几个被征服的世界组成的大燕国也是慕容垂!” “最后撕下皮囊,慕容垂就是我!” “慕容垂是钱晨的一部分……” 钱晨看着自己披在身上的高翎皮囊,他已经被慕容垂征服,成为慕容垂的一部分,但现在,他也是钱晨,成了钱晨的一部分。 他已经找到了刀口! 从这一点切下去,破开慕容垂的皮囊,然后缓缓的划开。 月魔宗是慕容垂,月魔宗也是钱晨,龙城是慕容垂,龙城也是钱晨。 这样一道刀口缓缓延伸,慕容垂中属于钱晨的越来越多,直到贯穿一道刀痕,然后将一切剥离,狠狠扯下来,化为一张属于钱晨,名为慕容垂的皮囊! “桀桀桀桀……” 钱晨面露微笑,缓缓摸着穷奇的脑袋。 虎首厚实的耳朵在他手中变化万方,从高翎这缓缓切入的刀口开始,钱晨骑着穷奇在龙城之中慢慢渡步,一道血线似有似无的从虚空划开。 39314128。。 ... 第二十九章邪恶道果役四凶 第839章邪恶道果役四凶 看着钱晨在龙城的黑暗中缓缓而行,高翎只是沉默了少许,就开口道。 “想要剥离慕容垂的外我没有那么简单……” “哦?”钱晨平静道:“这从何说起?” “如果真那么简单的话,我们月魔宗早就自己下手了,就算宗主早早被征服道果控制,但我们也能请九幽月魔下来。” “那位真正的月魔!”高翎看到钱晨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补充道。 “我当然知道这并不容易,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来一位月魔剥下慕容垂的皮,征服道种也就不值得我看重了!事实上慕容垂能凝聚一枚全新的道种,就证明征服道种在他手中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高的境界!” 钱晨平静分析道:“想要剥掉他的皮,还要解决三个关键点,剥离三种‘名’!” “其一为大天魔,此尊号本就是群魔领袖,如道门天师一般尊贵,有此称号者领袖群魔,理论上任何魔头都要向他臣服!” 高翎摇头道:“我们魔道可不像道门那般虚伪,便是大天魔也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大家表面上给个面子,暗地里说不定还要为了这尊号弄死那人。所以并非大天魔统率群魔,而是只有千古难得一遇的大魔头才能慑服群魔,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天魔。” “昔年武安君白起能成为大天魔,是因为仙秦举世无敌,疆域囊括九州,诸多魔道不服则死。” “即便如此他失去了始皇帝的信任后,不还是被李斯害死,夺走了大天魔的尊号?” “李斯这个大天魔能驱策群魔,但仙秦一崩,又有哪个理他?” “慕容垂昔年五胡破关,十六国之乱时,亦是威名赫赫。诛杀佛门天王苻坚后,更是统率群魔,那时候追随他的魔宗可不仅仅是我月魔宗,至少有八大魔宗供他驱使。但龙城一战,楼观道道主击落灵宝龙城,参合坡大燕魔军覆灭后……大天魔的称号也不顶用了!” 钱晨听闻高翎的话,也是赞同点头道:“你们魔道真是现实!” “但征服道果加上大天魔之名,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不说所有听闻大天魔名号的人皆会为他提供愿力,大天魔的尊号本就是一种魔道的业位,可以借助群魔之力,原本就可以慑服群魔,甚至开启通往九幽的裂隙,从其中召唤无穷无尽的魔头出来,更能以此尊号,在九幽之中倒映之躯,探索九幽之中无穷无尽的魔道,摄取黑暗,祭炼魔法!” 钱晨总结道:“总之,大天魔这个尊号本就不凡。” “被慕容垂以征服道果祭炼之后,更加了不得。征服道果,一曰征,即用赤裸裸的暴力索取一切,二曰服,乃是用大道炼化一切。” “征是烙印、索取,服是炼化、臣服!” “所以大天魔尊号被征服道果炼化后,便将前几代大天魔的智慧,神通,力量炼化征服,化为慕容垂的化身。”…。。 “等若他一人身兼,十多代大天魔的神通法术智慧,决不可小瞧。” “而这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大天魔是征服道种的重要依托,亦是他‘外我’的一个重要节点,他统率魔道的关键所在。若是说慕容垂的外我显化成形,那么他的右手便是大天魔,左手便是大燕魔军,此为他最有力的两只手。” “而我们月魔剥皮,在手部的时候最要小心,一个不注意便会剥坏了这张皮!” 高翎的神色疑惑:“依我魔道的法子,控制人,特别是下属徒儿这些弱者的方法实在太多了,可魔道脱离人控制和禁制的办法也很多,便是大天魔尊号可以控制下属群魔又能如何?” 他的态度只差说一声——能被控制的,就不配做真魔。 钱晨想起血嵥道人这个老倒霉蛋,便是成就元神之后,亦无法摆脱师兄血圣的控制。 就算大天魔尊号暗中种下魔头,掌握神魂,烙印禁制——这又如何?魔道只将这当做磨砺,若是只如此简单,大天魔根本不配领袖群魔! 非的是钱晨周天一梦,智慧道果那等级数的暗中控制,才能称得上领袖群魔! 魔识宗的上三识乃是回归于九幽魔祖的无上魔识,下五识皆是门中老魔炼化的魔头,只有意识属于自己。魔心宗道心种魔,第一个要引来的魔种便是九幽魔祖的魔心之种。 就连外三宗的杀伐魔道,讲究杀生大术的魔法,活人炼兵的魔体,也要内接杀伐灵宝,外被老魔暗中祭炼。 “完整的征服道果一定是一种无可违背的大道,只要道果一转,被其征服、烙印的存在一丝反抗的余地也没有。慕容垂的意志落于你们这些属于他的存在身上,就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简单。”钱晨也有些摸不清。 高翎不以为意:“身体也会背叛自己,这是我们魔道最普通不过的道理了!就是魂魄,意识,乃是本心都有可能被控制,真灵也不顶用。” “我们魔头早就已经怀疑一切了!” 钱晨面色古怪,这他居然无法反驳,只能说丧心病狂的魔头实在太多。 “征服道种和大天魔尊号的结合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慕容垂既然炼化外我成道,那么他对外我的控制,一定有其别出心裁之处。” “我大概猜出,征服道种乃是从兵家大术之中参悟出来的,其道理的外我,同兵家修士大将如何控制自己的军队,全军一体的道理一脉相承!” “这种兵家道理成为了慕容垂外我的另一只手——大燕魔军的根基。唯有将其领悟,我才能把大燕魔军从慕容垂身上剥离出来!” “而大天魔控制你们的道理,一定源于魔道。” “如此兵魔合一,征服一切,才凝聚了慕容垂的核心道种,也只有破解这二法,夺取大天魔和大燕之主之名!我才能将慕容垂的‘名相’剥离下来。”…。。 “柿子先捡软的捏!” 钱晨的目光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灵动,看向龙城之中驻扎偏僻的东北角,也是最为混乱,禁制监管最为薄弱的地方——穷奇部的所在。 高翎凝重道:“你说过,慕容垂炼就征服道种后,这次战争不仅要在地仙界再次扎下根基,汲取地仙界的大道,同样也是想要炼化这两部盟友……” “这炼化却是何意?” “嘿嘿……”钱晨盘腿坐在穷奇背上,反问高翎:“你看看这只穷奇如何?” 高翎两只瞳孔斗鸡眼似的朝下一撇,随即惊恐道:“兵家骑术?不……骑术都没有那么霸道,他就好像成为了你魔性的一部分,被活活炼化了!” “穷奇乃是太古四凶之一,血脉虽然强大,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 “欺善怕恶,会不由自主的臣服恶人,此族能摆脱这种本性,才能证道不磨之躯!” 钱晨意味深长道:“太古四凶昔年炼就邪恶道果,有过道争,但真正的胜利者却并非四凶的任何一位,邪恶道果将四凶之祖活活炼化,成为了太古的邪恶象征!” “所以穷奇一族继承了太古穷奇的血脉,自然也继承了邪恶道果。” “它们都是被邪恶道果炼化,血脉承载了邪恶道果。” “所以自然不能违背其道果的道理,只要明白什么是‘邪恶’,就能控制此族。嘿嘿……慕容垂应该是参悟出了邪恶道果的一部分道理,想要利用自己的征服道果炼化此族。” 钱晨只是平静道:“但我只会比他们更明白什么是邪恶?” “所以,炼化穷奇的方法是?” 高翎突然听得此等秘闻,不由心中恶念微动,昔日那啸月天狼说的话,他可没有忘记。 而穷奇部本性邪恶至极,崇恶欺善,昔年十六国之乱,北地百姓,渤海高家斑斑血泪之中,穷奇作孽只会比区区啸月天狼一族多百倍,千倍! “作恶!只要你够恶,穷奇便会身不由己的追随,帮助你!” “但背叛亦在穷奇的血脉之中,所以驯服它们也不简单,你需得明悟邪恶的真意,比如我,我仅仅是将太一魔祖的邪恶释放一丝,就将这只穷奇彻底炼化,将其本性扭曲……” “所以想要驯服穷奇的真正奥秘,在于明悟其邪恶本性,将其血脉根源的邪恶道果,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扭曲。” “穷奇一族想要证得元神级数,最好的办法就是追随一个大恶人,同他一起无恶不作,自己的本性渐渐被那恶人把握,控制,但恶性的最深处,依旧要藏着一丝‘背叛’的恶意。” “在关键时刻,扭曲本性,背叛主人,将自己的邪恶对着主人彻底释放,让自己成为邪恶的主人。如此才能真正的把握邪恶道果影响的本性,证得真我!” 钱晨露出笑容道:“但显然,我降服的这只穷奇并未有此能,被我彻底扭曲了本性。” “自身的邪恶为太一最为纯粹的‘毁灭’所占据。” 39314846。。 ... 第三十章大天魔尊有令来 第840章大天魔尊有令来 高翎低头看下去,才从钱晨胯下的穷奇目中发现了一丝纯粹的,燃烧起来,犹如无尽黑暗扭曲的魔火。 邪恶并不只有毁灭。 但那一丝毁灭太过纯粹,甚至毁灭了那只穷奇自己的本性,毁灭了邪恶之中的其他一切——暴虐,嬴欲,仇恨,背叛,残暴…… “老天!你凌驾于它的邪恶太过极端,那种毁灭的欲望,甚至毁灭了它本身!” “同样的道理,慕容垂也至少把握了一种邪恶,他将在穷奇部释放本性的时候用这种邪恶暗中控制它们,扭曲它们的本性,生生将它们炼化!” 钱晨平静道:“邪恶道果包容极广,征服亦可摄取一种邪恶,但若是那种邪恶无法凌驾,超乎于穷奇本性中的其他邪恶之上,那就无法炼化穷奇部!” “但世间的邪恶,少有超过战争和征服的。” “除了太一的纯粹毁灭之外,那种毁灭甚至都算不上邪恶,但邪恶也必须臣服于一切终末之毁灭!” “因为……邪恶的本性是自毁的!” 钱晨看向穷奇部的所在,目中的魔性之光,让高翎为之凛然。 “所以,一切邪恶的终末,必将通往毁灭,所以,毁灭道果也将凌驾于邪恶道果之上。区区穷奇,不过是邪恶道果的仆从,傀儡罢了!” “如何能抗拒毁灭?我能驱使它们毁灭任何存在,我也可以令它们自我毁灭!” “我是毁灭道果之主,亦是一切的终亡,我就是太一!” 高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钱晨,差别之心隐隐察觉,钱晨冒险引动毁灭道果,是在试图把握,控制自己的未来,而道尘珠中的太一似乎也在隐隐配合他。 未来的彼岸道果虽然源自于太一,无法真正牵制住盘古道果,但太一实在太过抗拒钱晨成为他的过去。 所以正在以彼岸道果配合钱晨,斩断他们之间的因果牵连。 盘古道果这个未来,离钱晨这个现在更远了一些,从钱晨真正沉沦后,一刻便沦为盘古,相差了大概十倍,非得数个时辰,才会化为盘古出世了! 以至于钱晨开始习惯性的作死,主动朝着毁灭道果迈出了一步。 以往的未来是,钱晨沉沦魔性之中的毁灭——化为盘古出世——盘古既是太一——毁灭一切。 如今的未来是,钱晨沉沦魔性之中的毁灭——化为盘古出世——盘古即是太一,但太一不全是盘古,他还是未来佛祖——盘古毁灭一切,太一开辟彼岸净土——一体两面。 所以钱晨利用太一的另一种可能在牵扯盘古道果对他的本质动性的吸引。 但原本一众灵宝的期望是,钱晨的魔性拥有毁灭,钱晨人性还有其他复杂的一面——本体化为盘古出世,但不排除也有其他可能。 化身为盘古无法吞噬的某尊佛祖,道尊,牵扯盘古,令本体成为盘古的未来更难发生。…。。 可钱晨过于投机取巧,把本应该自己承担的任务——牵制盘古,交给了自己的未来——太一来干! 盘古即是我的未来。 太一也是我的未来。 所以太一等于盘古! 这是原本的论证…… 也是钱晨和太一都不想成立的论证,但太一是钱晨的未来,乃是太上道祖亲自定下的论证,两人都无力推翻。 原本的打算是,推翻盘古是我的未来这一论证,将其化为——盘古是我的未来之一。 但钱晨试探出了太一另有后手——彼岸道果,恶意摆烂。 现在,盘古既是钱晨的未来(根据太一等于盘古,太一既是钱晨的未来论证),太一也是钱晨的未来(太上道祖论证,无人能推翻)。 但太一等于盘古这个论证被钱晨交给了太一。 既然你在未来修成了彼岸道果,那凭什么说你等于盘古,太一明明在盘古之外,还有未来佛祖的化身。 因此钱晨主动去求证——彼岸道果是我的未来,未来佛祖是我。 通过扭曲太一等于盘古的论证,来拖延盘古即是钱晨的未来这一论证。 目前来看效果不错,主要是不用钱晨操任何心,受苦受难——领悟佛门大法,修成不同于盘古,不会被盘古道果吞噬的另一种未来,这等艰难困苦,他心地狱,无穷戒律和对自我的叩问。 全让太一承担了。 钱晨只是往这个方向轻轻一推,一切的艰难困苦,乃至担负无量量众生的大愿都由太一来承担。 只有一点一点后患——钱晨的真身道尘珠,能感应到其中封印的太一对自己过去更进一步的否定,甚至是鄙视,不齿,恶心,他看着自己的过去,就像在看一个垃圾! 但这也是好事啊! 钱晨也不想成为太一,所以他就用恶心太一的方法,让他更加努力的摆脱自己。 “当你和其他人的未来绑定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妨通过努力鞭策他人来完成目标!” 钱晨隐隐把握到了一丝邪恶道果——懒惰的内在。 懒惰可以不伤害其他人。 但邪恶的懒惰通常通过对其他人的利用,对他人成果的攥取而实现,邪恶道果并非毁灭、懒惰、嬴邪、恶毒、贪婪和暴虐,而是对这种种的一种扭曲,是其恶的本质显现。 这些或是‘因’,诸如懒惰,贪婪,淫邪,或是‘果’,诸如毁灭,杀戮,背叛。 而邪恶是因果之间的一种过程! 钱晨把握了自身的一丝邪恶,将其凌驾于胯下的穷奇之上。 因为懒惰,敢坑太一魔祖,谁敢说钱晨不‘邪恶’?便是邪恶道果之主,亦不能否认。 此恶名为懒惰,它代表自身一丝向下堕落的本质,懒惰便是向下,便是放弃改变,随波逐流,但本心之中依然会存在对自身向下,堕落的抗拒,于是懒惰亦会扭曲这种抗拒,这种扭曲——即是邪恶。…。。 钱晨光明正大的从魔性之中流出一丝懒惰,然后将此魔性的一切负面——因为懒惰而奴役,驱策,陷害,夺取他人的种种恶,凌驾在穷奇身上。 因为懒惰,我要奴役你,什么事情你最好乖乖办好——这是恶,穷奇无法违逆。 如果你不乖乖办好,我就要折磨你——这也是恶,穷奇喜之若狂。 可穷奇的本性也是邪恶的,如果正常情况下,它也会生出懒惰的本性,如果恶主够强,它就驱策奴役其他人,如果恶主太弱,它的邪恶就会凌驾其上,所以钱晨非得狠狠折磨这畜生,它才会听话。 但钱晨是谁? 魔道源头! 除了恶,他还有邪——将恶之果,以邪之道实现,这是彻彻底底的邪恶道路。 钱晨把握穷奇本性,将它被邪恶道果炼化的本质当成狗一样调教,通过毁灭彻底毁灭穷奇的一切,令其成为自身邪恶的一部分,对邪恶本质的展现,将穷奇任意塑造。 造成——钱晨无论如何对待穷奇,越恶,穷奇越被这种本性控制的牢固。 倾慕邪恶者,无法反抗邪恶这种极为邪门的道路。 《把握邪恶以驱穷奇》 在穷奇走到妖部之中的时候,啸月狼族都惊悚的站了起来,为首的狼王龇牙道:“穷奇艋靥,你是带着此人来供我狼族泄愤的吗?” 穷奇艋靥瞳孔之中燃烧着黑色的魔火,被毁灭完全控制的它,只有懒惰奴役的一丝本性还能勉强回应。 钱晨懒得开口,懒得去妖部,所以穷奇必须代替钱晨开口,它就不能完全沉溺于毁灭之中。 “啸月罗罗!”穷奇嘶哑道:“我真的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啊!” “你们血肉的味道,你们充满生命的肉体……我好想,我好想毁灭这一切……” “哈哈哈哈!”穷奇咧嘴大笑起来,獠牙深深。 旁边的一众穷奇皆出声道:“不好,它被恶性控制了!” “穷奇艋靥!还不回来!” 坐镇此地的穷奇老妖散发出暴虐的气息,意图让穷奇艋靥暴露出软弱,服从之恶。 钱晨早已经在暗处走下穷奇。 他种在穷奇身上的那一丝毁灭道果,终究会感染穷奇妖部中的一切穷奇。 慕容垂只是在这些妖族身上种下了征服道种烙印,非得放它们出去杀戮,宣泄邪恶,才能让征服烙印在它们的本性之中滋长,为他暗中控制。 但钱晨不需要这么麻烦。 毁灭道果凌驾于邪恶道果之上,他只需要放任穷奇身上的邪恶道痕失控,它们便会因为邪恶自毁,落在钱晨的手中。 而这些穷奇亦会成为一把刀…… 再次划开慕容垂的外相之皮。 钱晨暗暗退出妖部驻地,一张皮囊就此蜕下,落在此地,化为一只啸月天狼,巨大的狼皮摊开薄薄的一层蔓延开来,暗暗潜伏在黑暗中。 “高翎!大天魔命你马上前往武川,听从你们宗主的命令,代替城中的修士!” 一道命令随着灵宝龙城的神念,烙印在高翎的识海。 若是不接过命令,就要被龙城锁拿。 而若是接过命令,便相当于立下一种魔道大誓。 兵家修士通过龙城这件灵宝,可以监控命令的执行,锁定持令者,甚至对违背,未完成军令者施加惩戒。 钱晨轻轻摘下识海中的军令,看向武川镇,只是微微一笑。 状态还是不太好,等好一些了补上前两天的缺更。 39314720。。 ... 第三十一章佛说牟尼本生经 第841章佛说牟尼本生经 “听说你出身陇西李氏?” 李重听闻此言狠狠抬头,脸上浮现和世家子弟完全不同的凶厉。 他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战刀之上,已经拔出了一截锋芒,逃往六镇这些年,他听过太多次这样的问题了! 大多都带着嘲讽,冷意,就算表面温和的,背后亦藏有用心。 但当他看到那人的时候,捏着刀柄的手都下意识的松了松。 因为在阳光下,好奇打量着他的少年姿容俊美,便是一身胡服亦难挡其风姿,简单扎起来的长发在阳光下渡上一层余晖,整个人宛若从画中走出的神祇。 “独孤信!别来惹我……” 李重将刀插回刀鞘,淡淡道。 “你知道我?”独孤信有些好奇。 “不说六镇,起码在武川镇中,何人不知你独孤郎?” 李重平静道:“大家都说你容姿不逊于昔年的‘凤皇’,迟早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无论是因战功出头,还是被贵人宠幸。” 这话说得太过刻薄,独孤信的眸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羞恼。 凤皇儿,便是昔年前燕帝慕容儁之子慕容冲的小字,天王苻坚平定十六国之乱后,将其和姐姐一并收入后宫,宠爱更胜其姐。 那般风姿可见一斑。 民间向来有“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之说,主要便是指此人。 但后来其叔叔慕容垂破天王苻坚后,慕容冲攻入长安大肆报复,也因为太过残暴,又被关中世家联手所诛,死前也只是阳神修为。 少年独孤信冷冷道:“我永远不会沦为慕容冲的下场。而你,自称出身陇西李氏,却如同一个平民一般厮混,如今这般年纪了,也不过是练气修为,甚至连功法和道基都不甚高明。” “好了!” 一只手按在了少年独孤信的肩膀上,高大的身影隐隐笼罩了这片空间,镇中的将主贺拔度按住犹如斗鸡一般的独孤信,看向那莫约三四十岁,落魄而修为低下的男人。 李重冷冷道:“我从来没有说我是陇西李氏的人。” 说着,他便拿起那把破旧的战刀,将草帽按在头上,起身准备离开。 “可你就是……”贺拔度看着他面色有些复杂:“论起来如今陇西李氏唯一撑得起门庭的子弟中书令李冲乃是你叔父!” “李冲?”李重冷冷一笑:“你认错人了!” 贺拔度微微皱眉:“难道你不是李承之庶子?你哥哥李尔昔年直入建康,剑惊天下,李冲曾经亲眼见过,亲口与他相认。”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李重压了压帽子,转身就要离去。 贺拔度幽幽道:“我还以为,你会惦记着这个哥哥!毕竟若他真是楼观道唯一的真传,你也可以随着一起鸡犬升天。” 李重脑海中电闪而过一副画面,那是昔年陇西李氏之主李宝站在他和母亲面前,对他们说:“李尔被掠走了!昔年你们的父亲,给你们取名重尔,便是应了重耳在外而生之意!你们兄弟两人的身份太过敏感,毕竟……唉,我纵然谎称身份,依旧没能保住李尔。”…。。 “他被人掠走,一定是有人泄露了你们的身份!”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地方能容你存身。” 李宝递给他一份通关文牒,道:“去六镇吧!那里有北疆大阵,足以镇压一切暗中推算,掩盖你们的身份。” 这些闪念只是一瞬而过,李重缓缓压了压草帽的帽檐,低声道:“我也年近中年了!如今不过是一个练气修士,你们见过这么没用的世家子弟吗?” “陇西李氏,可能只是我年少时的醉话高攀罢了!看我如今锤炼最简单的兵家法门才堪堪入门的样子,你们还信这些?” 贺拔度看着眼前落魄修为低微的男人,心中也是有些拿不稳,或许真的是认错了? 李重离开之后,匆匆走入黑暗,穿行在武川镇的小巷中。 镇守真人整日高居金砖高塔之中,如今却是夕阳下的一缕黑色剪影,隐隐可以听见不远处僧人的诵经祝祷,含糊的语调高低起伏。 武川镇的镇守真人是一位佛门的高僧。 他所居的高塔,亦是由无数金砖堆砌,上面有一卷卷经文雕琢。 高塔一共六层,乃是八角垂檐的佛塔。 金砖是由阴山之中开采的赤阳金和黑水河中的灵沙铸就,若是环绕高塔一步一步的转动,同时念诵最底层的一千八百卷经文,念诵不停,一步一砖,一经一砖。 一转之中,将一千八百卷佛经尽数念过一遍,才算成功,便是错漏一字,都前功尽弃。 如此一万转,便算完成了一次修行,得佛塔赐予一缕佛力…… 而第二摞的砖也有一千八百块,又是一千八百卷不同的经文。 第一层佛塔共有三百六十摞金砖,修成三百六十万转,便能修成一种神通。 第二层的金砖数目和层数却是一个谜,有人数过有一万三千摞,每摞一百二十万块金砖,也有人说不过九摞,每摞八十一快金砖。 修成六层佛塔的六种神通,便能拜入镇守真人门下,成为其真传弟子! 也因此,镇中从来不禁人抄录,学习底层经砖上的经文。 所以镇中的许多修士都会学了几篇经文,每日晨昏对着高塔念诵,接引佛光,积累愿力……据说经文念得好的,还会被镇守真人收为弟子,亦是一种出头之路。 走过那六层佛塔的时候,李重看到了一个衣裳破烂,托着木钵的年轻沙弥正盘腿坐在佛塔垂落的影子下面,单掌竖在胸前,默默念诵经文。 “又是一个指望佛塔修行,拜入镇守真人门下的沙弥。”李重心中微微一叹。 不过光坐着念诵有什么用?莫非他还不知道佛塔修行的办法?你得转起来啊!像驴拉磨似的,背熟最底层的一千八百卷佛经,然后一步一本经文,慢慢念到天荒地老去吧! 佛塔修行,武川镇人人皆知,但即便是真正的佛门修士,也不过念到第九摞经砖就受不了了。…。。 主要是一万多卷经文全都拗口无比,而且每转一圈从佛塔之中接引下来的佛力不过微末,远不如观想佛塔,然后找准底座的六部根本大经念诵修持。 不知怎么的,他看着那年轻,干瘦的和尚竟然有一丝莫名的顺眼,便举步走了过去。 “你是来转塔修行的吗?那最底层的一千八百卷经文大多数是无用,唯有其中的六卷,才是真正可以修行的。你去镇中的几处寺庙施舍点香火钱……” 说到这里,李重不禁停了下来,这和尚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钱的。 只能叹息一声:“如果有度牒身份的和尚,求几卷也可以。” 那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却干瘦的像是没吃过饭的少年沙弥微微抬头,目中清澈,宛若星辰倒映。 “我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从底下往上念,我是从最上面往底下念。”沙弥的脸也很消瘦,脸颊都有点凹陷下去了,但就是这样一副凄苦的模样,却有一双清澈,不染尘埃的眼睛。 他的模样,不知为何,李重感觉有些熟悉。 “最顶上?”李重摇头道:“最顶上是镇守真人昙无谶所居之处,从来未有人得他许可上去过。更别提其上的金砖经文了!” 李尔平静笑道:“你看我坐在哪里?” 说着,他托起木钵,得意的站起来转了一圈。 李重这才发现他踩着那六层佛塔的影子,正正好坐在夕阳剪下影子的最顶端,原来他所说的从顶上往下念,是指踩着佛塔顶端的影子,对着夕阳念诵经文。 这般反应,就更不像一个修行有成的高僧了! 反倒十足的像一个心不定,修行不成的小沙弥。 李重只能笑道:“等太阳落下,影子就消失了。你不就从塔顶掉下来了吗?” 李尔微微点头,严肃道:“确实!” 于是连忙盘腿坐下,道:“我得压住这影子,不能让它跑了!” “压住影子有什么用?”李重哑然失笑:“你难道还能压住太阳?” 说着,李重便要转身离去,原来是个疯和尚,但刚刚迈出两步他不禁想到:“今天的夕阳,好像有点久啊!” 李重望向那久久不落的夕阳,不禁失声笑了起来——总不可能真是那疯沙弥压住了佛塔的影子,然后太阳就落不下去了吧! 这种荒唐的想法让他自己都笑了! 回头看见沙弥依旧坐在佛塔垂落的影子尖尖上,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木钵念诵着经文。 残阳映照着黑色剪影,倒映在他手中的木钵里,浑浊的黄水微微荡漾。 那塔尖的牟尼珠与太阳重合在一起,犹如被沙弥捻在指尖的一颗灵珠。 李重眯起眼睛,才看见倒映夕阳,波光粼粼的黄水下,好像有一丝金光闪过。 他辨认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一枚金色的莲子。 “喂?”李重忍不住喊了一声:“塔顶的经文是什么?” “《佛说牟尼本生经》!” 沙弥微微抬头,面露微笑道: “讲述日月灯明佛所化的牟尼宝珠,曾经开释佛祖,传授佛祖大乘心法,在一千二百劫后,灵珠应劫降落人间,投身西凉国太子李尔的本生故事!” 有点卡文 39314481。。 ... 第三十二章说尽过去与未来 第842章说尽过去与未来 锵啷! 李重手中的破旧长刀出鞘,只在一瞬间刀光便如闪电,便朝着盘坐在地上的那尊沙弥砍去。 他的眼中如镜,倒映着一切犹如镜花水月。 锋锐的兵家煞气凝聚在刀刃上,划出一道匹练,其势凌厉,那一瞬间爆发的气息赫然不逊于钱晨最初的那颗假丹。 “采天辛五金煞气和太白天罡淬炼的刀芒神通……似乎还是司马懿白虎七杀势的残篇!” 李尔的目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即脖颈犹如木桩一般被一刀枭首,头颅坠落,掉进了他手里捧着的的木钵之中。 木钵盛着人头,无首的沙弥依旧静静坐在那里。 李重平静收刀,静静等待沙弥的颈血如匹练一般喷涌而出…… 而李重感觉到手下刀芒的干净利落,反而微微皱眉——难道杀错人了? 西凉国,李尔。 这两个名字乃是禁忌,事关他的身世。 如此骤然被人说出来,他也只有了拔刀一个选择。 独孤信说他是练气境界,倒也没错,但他练气已有十七层,走的乃是太古练气一脉的道统。 九层之后本该凝聚禁制符箓,吞符通法的道理,到了他这里却要冒着极大的风险,采集地煞之气,然后一点一点锤炼内气。 练气十层以气御煞,练气十一层采气炼煞,练气十二层凝煞为法,练气十三层真气如煞,练气十四层凝煞大成。 然后十五层外采天罡,十六层炼气成罡,十七层罡煞合一。 而到了这一层,才能混同罡煞之气。 依着他有缘得到的昔年世间第一元神司马懿所修白虎七杀刀之中的第三刀——破军势,做到十步之内,能斩下品,能战中品的结丹修士。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重以凝煞炼罡的真气,混同冒充兵家煞气。 让贺拔度也没看穿他的底细。 但这般练气之法虽然修成的真气内炼罡煞,锋芒无匹,配合他手中那柄古战场中得到的断刀,破法斩敌如虎狼。 可真气终究并非法力,祭炼不得法器,修炼不了法术。 甚至到了罡煞之气合一这一步,犹然不能肉身飞遁,也修炼不了飞遁的法术和法器。 李重看着端坐在佛塔影子上的沙弥,面色凝重——人头掉了都没有一滴血,如何没鬼? 他浑身真气可是熔炼了天地之间最为爆裂的罡煞之气。 天辛五金煞气乃是五金矿脉侵入地脉之中,金气侵土气而生的辛金煞气,乃是他在古战场从地下挖掘斑斑锈蚀的五金兵器上采集残余的煞气,二十年辛苦锤炼而成。 太白天罡更是太白金星的星光落在九天,在罡风层得乾巽九昧神风之中的白帝肺金神风淬炼,才能形成一丝的稀有罡气。 若非白虎七杀刀,乃是上古星辰宗嫡传的大神通,上映星辰,在刀法入神后,可以接引来九天之上的星光。…。。 又碰巧遇见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太白食昴奇异星像。 这才接引太白星光入体,从九天之上牵引来丝丝不绝如缕的太白罡气,又花费十年积累才锤炼了一道刀芒。 炼成七杀第三势——破军? 破军势下,便是金丹真人凝练入金丹的神魂,也会被这凌冽刀势所斩。 除非……那沙弥根本不是活人! 他缓缓渡步,提刀立在胸前,随时可以转为刀法应对,又变化了一个方位,才看到自己那一刀斩断的脖颈中,颈椎枯黄,血肉犹如黄泥,哪里有一点活人的样子。 李重背后冷汗暗生,手中的断刀握的更紧了。 而李尔的头颅,却用牙齿咬住那枚金莲子,含在口中。 头颅在木钵苦水中沉浮,依旧念诵《佛说牟尼本生经》的经文…… 经文开头乃是道佛两教之间一段有名的公案,太上道祖合道之前的最后一次讲道。 道祖斩却灵光,持珠在手,佛祖微微一笑,以心传心,立下大乘道统。 这故事莫约有千百万佛经讲过,道书说过。 道佛双方各执一词。 那一场讲道几乎每一个见到这一幕的大能都留下了了道经,佛经。 从各个方向,从各个角度把此事引申出千百大道,而他们的徒子徒孙又加以演绎。 可以说道佛两教九次辨法,至少有八次都是围绕此事。 《佛说牟尼本生经》此经这般开头,倒也不出奇,但后面的经文就越发艰涩恐怖。 什么斩却有情为不舍。 什么弱者,道之用。反者,道之动。 什么灵珠绽放光芒,殊胜日月,是为日月灯明如来。 其点化三世,对佛祖说它将于无量量劫后的未来成道,开辟彼岸,度尽一切有情众生。 这一篇讲述钱晨起源的《佛说牟尼本生经》,开头犹如魔音灌顶。 种种被佛门因果大道掩盖,被道门坐忘道果隐瞒,不知道多少大能道果成成叠叠镇压在上面的禁忌,被李尔说出口。 李重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字一句都会引来整个世界的颤抖和扭曲。 他忍不住双手抱头,用那断刀的刀柄拼命捶打自己的额头,试图用这种震荡来驱散自己脑中的经文。 那些经文带着因果道痕,坐忘之意,种种道果施加的封印,不知道多少大能以自身大道向着各个方向诠释的只言片语,从李尔口中钻入李重的脑海。 只让他想要满地打滚,哀嚎道:师父别念了!师父别念了! 但李重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终于将涉及太一魔祖,未来佛祖,佛门大愿,道门隐秘,太上禁忌,道弱道反的第一品灵珠篇听完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沙弥的无头躯体端坐在九重金塔之顶,身后是一株参天的菩提树,手中持着一枚混沌色的灵珠,犹如佛祖一般,脑后圆光笼罩大千,照亮十方世界。…。。 而脑后圆满之光的佛头,正掉落在金钵之中。 内中有一片无边苦海,佛头就在其中沉浮,无边之苦侵袭而来。 一朵莲花从佛头的口中生长出来,有十二品,莲花之中,一片净土彼岸世界,超脱一切苦海。 这神圣与诡异并存的一幕,差一点让李重一瞬间疯掉。 然后是彼岸之中,一尊完整的佛陀念诵第二品太子篇。 讲述代表佛门根本大愿和一切智慧的牟尼珠从太上手中落下,一群道人恭敬供奉。 直到千百劫后,灵珠落入凡尘。 其落在西昆仑脚下,西州道佛纠缠的一个国度,末代西凉王亲上终南山,求来灵珠的一点灵光,转生为王后腹中的太子。 然后是就是太子长到八九岁,佛门、道门,魔门三教在西凉国中掀起大争,东方长安亦有大军而来。 西凉国灭! 内中皇族逃奔陇西,将太子和另一位皇子交由族中抚养。 待到太子长到十四五岁时,却是乖巧懂事,清秀可爱的一个少年,其随家人从长安前往楼观道还愿,夜里两尊魔头破开禁制,掠走太子。 那一日终南山上魔焰滔天,狼烟滚滚。 终于,劫数破去楼台清净,内中供奉的灵珠滚落浊世,带起无尽杀劫。 灵珠降世,假灵和真灵合一,太子再次睁开眼睛,内中却是混混沌沌,懵懵懂懂,不知善恶,内蕴道弱的一道灵光…… 第三品道尘篇。 开头就是不在现在,不在过去,不在未来,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诸天万界冥冥莫测的轮回之地…… 第四品太一篇。 第五品盘古篇。 第六品魔劫篇。 《佛说牟尼本生经》被诸多禁制镇压的经文越发混沌。 到了魔劫篇已经是混混沌沌,一切毁灭造化纠缠在一起,衍化诸天万界步入末劫,蕴藏全部魔道本源,佛门大愿,乃至道门至高无上的太乙道果都隐隐浮现的一幕。 这一幕说完,钱晨也无法开口了! 这篇《佛说牟尼本生经》,乃是其借助佛祖手上所持的因果大道,反照本身的一篇经文。 《佛说》,就真是佛祖所说,半点不差,乃是佛祖对钱晨命运的预言。 可最后三品乃是被太上所囊括的,便是佛祖也无法口出一字。 这经文就此落下,化为李重识海之中的一颗牟尼珠。 他也终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头大汗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青砖上。 面前的佛塔又重新颠倒,原本倒影的六层影子扭转在上,化为李重最为熟悉的那六重佛塔。 而那无量光明,佛陀高坐的九重佛塔,化为了地面上平平无奇的影子。 李重瞳孔溃散,不断的放大缩小,待到他喘过一口气,根本不敢,也无法回忆起那片沙弥为他讲述的经文。 才像是死了一样,长长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也不管李尔无头的躯体还在他面前,一头栽倒扎在地上,然后翻过身来,仰视着黄昏的天际,久久未曾言语。 黄昏的夕阳不知凝滞了多久,李重才缓缓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无头的沙弥将手伸进木钵之中,捞啊!捞啊! 终于捞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口鼻都开始模糊的黄泥人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脖子上,这时候人头才开口道:“我是前尘!” 李重瞳孔骤然一缩,道:“楼观护道人?” 39314848。。 ... 第三十三章陇西李氏有遗藏 第843章陇西李氏有遗藏 “看来你受困在北疆六镇,却消息灵通的很。” “世间知道我名号的皆是元神,你这般落魄六镇军官的模样,可不应该知道我!” 说句话的功夫,钱晨的头颅已经长好。 他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李重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怪异。 李重收刀归鞘,神色淡淡道:“我虽然不是陇西李氏的嫡系,但毕竟楼观道之事涉及我哥哥,有什么消息他们都会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我哥哥现在在哪里?”他目光炯炯,盯着钱晨。 钱晨平静道:“他是命中注定的楼观中兴祖师,如今正在一处名为轮回之地的秘境修行,不日就要前往长安,再开楼观。” 李重松了一口气:“他没事就好!” 钱晨瞥了他一眼,道:“可不是没事那么简单。成为楼观道中兴之祖,首先便要断绝尘缘。” “李尔前往长安一行,当断一切因果,楼观道乃是太上道祖的嫡传道统,绝无可能让你李家在其中发展出什么楼观世家,化宗为家来。” 李重叹息一声,席地坐下:“我知道。” “而且打楼观道主意的是他们陇西李家的嫡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和我哥都是西凉嫡系末裔,而陇西李氏乃是昔年西凉国全盛之际分出来的一支,当时李家世代贵胄,在河西底蕴深厚,到了暠祖之时,因十六国之乱,北方汉统分崩,而得以开国西凉。” “暠祖亦证道元神!” “那时候他便知道十六国之乱,迟早要为中土一位雄才大略的强者所平定,而西州人少地狭,又有数尊大敌在侧,迟早要身死国灭。于是便行分枝法,培养枝干族人,在陇西扎根。” “而后果然国灭。” “我们的父亲西凉后主李歆被沮渠蒙逊所破,只有神魂遁逃,携着西凉迷藏之钥潜逃二百年,意欲借助这份密藏证道元神,重开西凉。” “我等便是这期间,他隐姓埋名所生。” “但……他两百年依旧无法参悟这份迷藏……” 李重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所谓的西凉秘藏,多半是被李宝得了,借此再开西凉国。” “而后北魏那位雄才大略的曹麟果然破灭北凉,斩杀沮渠蒙逊。李宝趁机投靠,多半也把那份‘西凉秘藏’献了上去,这才得了北魏的册封,率领宗族再次坐大!” “说起来,他才是陇西李氏真正的中兴之祖,暠祖将秘藏交到他手中也是——唉!也是选对了人!” 钱晨若有所思:“所以,真正的西凉后主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手中的秘藏已经成空,将你们两兄弟送回了陇西李氏?” 李重微微点头道:“他旧伤发作,不得不自封在敦煌密窟之中,安排我们潜回了陇西,那时候我才三岁,他不过九岁。” “因为我们身份敏感,宝哥那时已经证道阳神,道行不逊于我们父亲。便安排我们借宗亲之名,低调生活在李家,岂料我哥依旧难逃……”…。。 钱晨微微闭目,真幻道果朝着那一丝因果脉络砸去,顿时间掀起无穷幻境,将一应因果推算都隐藏起来。 “这么说,你们受北魏所猜忌,便连李宝也只能让你们隐姓埋名来保护你们,应该并非只是西凉国末裔的原因吧!” “而起李宝短短三百年内证道阳神,也是……” 李重凝重点头道:“是西凉国秘藏!” “昔年宝哥证道阳神,多半是因为西凉国秘藏!暠祖证道元神之后,却蹊跷失踪,多半也是因此。” “陇西李氏那边对外说,所谓西凉国秘藏,乃是陇西李氏从仙秦以来便一直代代相传的传承和积累。” “从昔年仙秦兵家大修士李信,到仙汉飞将军李广,家传的《射虎真经》、《易水寒》、《云中君》、《屏翳书》,具是至宝经文。” 钱晨面色古怪。 《射虎真经》应该是李广的功法,此君曾射杀妖族的石虎大圣,以此为名,倒也寻常。 但《易水寒》、《云中君》、《屏翳书》那就有意思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此出自昔年为荆轲送行的高渐离所作之歌。 敢刺杀始皇帝,荆轲即便不是道君,也相差不远了!而且必得六国道君相助,参研出一套刺杀秘法,才有希望,那刺杀始皇帝这等级数道君的秘法,多半就是《易水寒》了。 昔年李信灭燕,《易水寒》应是由此落入他手中。 《云中君》更了不得,乃是楚国王室《太一九歌》其中之一的篇章,至于怎么落入李氏手中,只能说李信还伐过楚。 《屏翳书》应该是参悟《九歌·云中君》而得,因为《太一·九歌》出了名的浪漫诗意,用词晦涩,本为传至太古时对神灵的颂章,乃是传至诸神的至高传承! 非得境界极高,起步元神之辈不能参悟。 所以多半将它拆出《屏翳书》,以供修行。 这么多传承,大半都是抢来的,反倒是李信自己的兵家传承没有留下,或者留下了,但在李广那一代断绝。 “刺客秘法、巫道颂章、兵家射术……” 钱晨念叨着陇西李氏的传承,越发感觉到有趣。 李重连忙道:“《易水寒》估计被曹氏拿去了!《云中君》非元神不可修,《射虎真经》如今陇西族中也少有修炼。” “如今真正修行的,乃是楼观道《先天紫气》的一部分传承和《屏翳书》糅合的《紫云经》。” “看来李氏和楼观渊源不浅啊!”钱晨感叹道:“说你们是道祖后裔,莫非是真的?” 李重有些迟疑:“据说昔年太上道祖,有一次转世到了我们家,但那都是太古时候的事情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甚至族中自己都不敢多谈,只怕引人笑话。但自陇西侯信祖开始,我李家的确和楼观道关系匪浅。” 钱晨朝着地下一指,仿佛斗转星移,时空变化,周围景色变化,两人一同来到了一座九层高塔的顶端,端坐在第九层内。…。。 木质的檀香木地板上铺设着细绒羊毛地毯,中间织就的宝相花纹路,内蕴佛性。 李重仿佛回到了昔年佛道并重,丝路源头的西州,回到了年幼时的那座庄园。 钱晨平静问道:“若西凉国秘藏是李氏家藏,曹氏趁机索取一些,这事也就过去了!为何还要追寻你们两兄弟?” 李重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九层佛塔之外,俨然就是武川镇。 镇兵和边民来来往往,初升的太阳照耀东方,似乎那一指之间,变换了一个世界。 却是钱晨以真假道果在那一指之下划分了两个世界,他们沉入阴影之中,来到了六层佛塔倒影的九重高塔顶端! “若你真是楼观道那位护道人,此事说与你应该没关系。” 李重长身而起,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凝重道:“因为西凉秘藏并非李氏遗藏。李陵之后,李氏衰微,世人皆以为耻,就连李氏的兵家传承,都为匈奴所夺。纵有遗藏,如何能再出暠祖这等元神真仙?” “而且,暠祖证道元神之后,又为何会失踪?” “所以那些人根本不相信西凉秘藏只是我李氏的底蕴,也绝不仅仅是从西域而来的佛门经文和其他传承。” 钱晨微微思索,便吐出了四个字:“西王母国!” 李重身躯一震,瞳孔骤然紧缩。 钱晨伸出指甲敲了敲地板,牛头檀香木质地温润,带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令人心神一清。 “昔年穆王西行,前往西王母国便是从河西走廊直通西域,由昆仑山登入昆仑大世界。” “而后仙秦远征西王母国,亦是驾驶着周天星舰,由此往昆仑山,以昆仑山为锚点攻入昆仑大世界,覆灭西王母国。而且李氏先祖李信亦是远征的将领之一……” “所以,李氏能在西州,在敦煌守护的传承,应该来自于西王母国!” 李重呆了一下,竖起拇指道:“厉害啊!没错,曹氏、佛门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宝哥所得的秘藏,便是暠祖寻到的一部分西王母国宝藏。” “但那只是真正秘藏的一小部分,而开启西王母国遗迹的钥匙,就在我父亲,酒泉后主手上!” “所以,自从我哥被人掠走后,我也只能自我放逐在这六镇,避免那些人对我下手。” “而你哥的消息自建康传回来,再加上我这位楼观道护道人前往归墟,开启了昆仑墟。那些人就认为西王母国的秘藏,最后落在了我的手中?”钱晨露出了一个笑容。 李重疑惑抬头:“难道不是吗?” “昔年歹人掠走我哥,多半是为了他手中的秘藏线索,而楼观道被灭门,亦是惊动了你。你救下我哥,找到秘藏的线索,最后开启昆仑墟!” “唉!反正那东西是我哥的,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好了!” 李重靠着檀木地板,躺了下来,平静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为了西凉秘藏而追杀我了!我也能就此……自由……希望,还能见到我哥一面……” 他深深叹息,兄弟相隔数十年未见。 李尔失踪之时,他不过九岁,对哥哥的印象随着这些年种种波折,红尘磨砺而渐渐模糊,什么西凉秘藏,末代皇子,也不如兄弟相见一面。 最初听到李尔消息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奔赴南方去寻兄。 但李宝曾对他说过,他们兄弟身怀西凉秘藏的两把钥匙,离得越近,就越危险…… 钱晨目光微微波澜,虽然很难为此感同身受,但李重此番真情流露,已然让钱晨觉得那份因果,更加沉重了一点。 可惜……我终究不是李尔! 但我会以李尔的身份回去,同你见一面的…… 钱晨微微闭目,道尘珠之中无穷虚幻灵光孕养的那一点真灵,渐渐清晰,之前他和李重说话的时候,便持着此真灵,以李尔的角度,同他说了几句话。 世间有人怀念,终究是让这份真灵沉重了几分。 今天还有一更 39314138。。 ... 第三十四章大般若涅槃金身 第844章大般若涅槃金身 “当然不是!”对于李重的疑问,钱晨只是摇头,缓缓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重毫不犹豫道:“楼观护道人……” “楼观护道人又是谁呢?前代元神?楼观前辈?亦或是……镇宗灵宝?” 李重骨碌爬起来,凝视着钱晨,目光中锋锐带着一丝疑惑:“所以,你究竟是什么?” 钱晨自心口,有一道灵光绽放,浑圆如珠。 他捻着那枚灵珠,缓缓道:“我就是楼观护道人,亦是太上道尘珠!” 李重表情呆滞,脑海之中仿佛有滚滚雷霆,他敬畏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钱晨,无论钱晨如何说,都没有这个答案震撼人心。 太上道尘珠是什么? 世间有哪个道门弟子不知道太上道尘珠——太上三宝之一,道门正统!真正的太上嫡传! 由太上道祖炼化而出的灵宝。 其身份之尊贵,便是整个地仙界也没有几个人,几件东西能与之相比。 太上道祖是何等高远的存在,开辟世界,传下道门,万世之师,一切的源头,诸天万界最为高高在上的三尊存在之一。 隐隐为三位道祖之首! 李重实在难以想象,面前的竟然是这等恐怖的存在。 但是仔细想想,也是了然,世间除了太上道尘珠,还有什么比它更合适做楼观道的护道人,有这尊灵宝庇佑,即便楼观被灭一万次,也能一万零一次的站起来,甚至更加辉煌。 李重看着钱晨,有些迟疑,未敢开口。 钱晨却仿佛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楼观灭门时,我的本我灵识并未苏醒,而是被那灭门凶徒带走,遇到了同样被掠走的李尔,这才选择了他作为楼观弟子。” “而后将他送入轮回之地,追杀那个凶徒。” “建康一行,便是李尔追杀到了关键,北上建康,寻找更进一步的线索,后来终于在海外斩杀那凶徒。” “而昆仑墟,哪用你们陇西李氏的什么秘钥,我和昆仑镜乃是好友,便借来昆仑墟用用,顺便设局灭了那潜藏瀛洲数万年的道君徐福。可惜未尽全功……” “你们所言的归墟幻海秘境,便是由此而来!” 李重的表情麻木中透着点呆滞——昆仑镜是我好友。 借昆仑墟来用用! 顺便灭了徐福! 可惜未尽全功! 他微微点头,对,都对!这就是太上道尘珠,他还能说什么? 李重咬牙伸指头在喉咙里抠,许久才捅入了扁桃后面的一处暗涡穴窍之中,猛的咳嗽,从里面吐出一面青铜虎头牌。 裹着一层粘液的青铜虎头牌古朴神秘,钱晨却嫌弃的离得远远的。 他用嫌弃中暗藏一分关心的目光看向这个‘蠢弟弟’。 钱晨以袖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道:“没想到秘藏钥匙真在你那里!”…。。 青铜虎头牌中果然蕴藏着西王母国的一种神秘禁制,此物古老无比,应该是某种身份传承的象征,钱晨念头在昆仑墟上钻了几圈,终于找到了此物的来历。 “原来是一面祭祀用的铜牌……凭此可以打开昆仑山中的一座青铜门,进入昆仑洲。” 钱晨道:“不过还差一些东西。” 钱晨想到了自己最初随身的几件饰品,其中一面玉佩铭刻着仙山之景,似乎有一丝昆仑仙山的韵味。不过那东西在被妙空掠走的时候就被人摘去了! 应该…… 应该是落入了通神老道的手中。 “所以昔年轮回之主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夺走那么昆仑玉佩吗?”钱晨决定等会去拷打逼问那几个‘轮回之主’,特别是昆仑镜。 这西王母国遗藏绝对和小镜子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那个任务就是她下达的。 钱晨随手让李重收起虎头铜牌,低头向下看去,目光洞穿了九重佛塔,直达下方六层地宫之底,在那里一尊佛门阳神修士的金身被佛塔彻底镇压在阴影中。 那和尚乃是番僧打扮,胡人面目,一具大般涅槃金身被重重锁链锁住,浮现在他身后。 李重随着钱晨的目光也洞穿了下方的地面,看到了那尊被困在其中的僧人。 他从那具金身之上,辨认出了一些熟悉的佛法痕迹,急道:“前辈,这莫不是武川镇的那尊镇守真人?为何前辈要对他出手?” 钱晨摇了摇头,道:“你只看到了表面!” “九为阳数,六为阴数,这六层佛塔乃是佛门之中一种绝大神通凝聚而成,名为断三昧大般涅槃经,所成佛塔便是金刚三昧塔,内中有一常二实三真四善五净六可见,一共六层佛塔。” “塔身共有三亿六千万卷经文,因为一切众生,悉有佛性,故而每一位被此塔开启佛性的生灵,都会凝聚一卷经文。” “这三亿经砖,实则是被此塔度化的三亿生灵所化。” “那位镇守真人昙无谶,善于性力,通房中术,携着其断三昧大般涅槃经一脉修士所度化三亿六千万生灵而来,化为此塔,欲以自身念力参修,借助这无数佛性开辟涅槃世界。” “若是让他开辟成功,便可证得菩萨果,成为又一尊佛门元神。” “可谁让他遇到了我!” 钱晨看着这九层高塔,问李重道:“如果那六层佛塔是三亿六千万生灵的佛性所化,那么它的倒影是什么?” 李重低头思索,沉吟了一下,猛然抬头道:“是他们的杂念?” “准确来说,是除佛以外一切性。” 钱晨带着李重缓缓的走下那九重高塔,道:“我进入武川镇,一眼就看到了这九重高塔,佛性只有六层,但魔性却有九重。世人只看得见高耸立起的佛塔,却不见它倒映的阴影。”…。。 “昙无谶高坐六层佛塔,以为有三亿六千万卷经文,三亿六千万念诵密咒的信徒护持。” “但我只在这九重塔上一坐,便颠倒了世界,然后九重之塔立起,六层佛塔反而被镇压在下……” “此塔名为胎藏一阐提,一砖之内,藏有九亿八千万种阴魔,我以本心慑服这三亿六千万世界,每世界从九亿八千万种到一万两千亿种阴魔,凝聚为此塔。虽依虚幻道果,却显真如之性。” “然后道果颠倒,昙无谶连同欲夺他金身的月魔,都被一同镇压在塔底。” “除非度尽三亿六千万众生成就涅槃,否则不能解脱!” 李重听了只感觉头皮发麻,一尊阳神,就这么轻易被镇压,着实让他这种层次的修士无法想象。 镇守武川镇的这尊佛门金身基本不出佛塔,只是时常与明妃一并性力修行。 但其中一尊明妃,乃是慕容垂早就布置下的棋子,在修炼欢喜禅之时,明妃皮囊下的月魔突然钻入他的金身。 月魔何等诡秘,如此本彻底无救。 但有此塔护身,便是月魔宗宗主潜入,由魔道布置,设法种下魔种,更有种种布局,慕容垂亲自出手,以征服道种破其禅心,亦只是被月魔潜入了其金身之中。 这尊金刚三昧塔,三亿六千万念力加持,昙无谶却还能和月魔斗争。 牵扯其阳神,令月魔始终无法完整剥下大般涅槃金身的皮。 钱晨一步一步走下九重高塔,走入六层地宫,来到地宫的最底部。 昙无谶双手合十,念诵着《涅槃经》,其身后的那尊金身乃是整座六层佛塔三亿多金砖,常、乐、我、净的投射。 其中‘常’为众生不可磨灭,不可变易之性,凝聚为金身之体。 “乐”为世俗众生所感受之乐不同的“大乐”,乃是世间之苦的超脱。 此二者为常乐,便是金身常在永恒的佛性。 若法是实、是真、是主、是依,性不变者,是名为“我”。 “净”谓如来性善,纯清无染。 是故“常”为“法身”,“乐”为“涅槃”,“我”为“佛身”,“净”为“佛法”,四者合为大般涅槃金身。 金身本为一体,换做高翎来了,便是给他三千年也划不开金身的皮,再给三千年也分离不开金身的皮肉,再有四千年也无法将金身的名相和实相剥离。 因为常、乐、我、净本为一体,如何能剥落皮囊? 但月魔宗主就厉害了,披着明妃的皮囊,与昙无谶双修时,借用大乐性力颠倒其修行。 将一瞬之欲望为‘常’,人欲之乐为大‘乐’,陷入欲望的表象为自‘我’,男女之事的污秽为‘净’。 如此颠倒佛性。 让大般涅槃金身和昙无谶的身心脱离,就此皮肉分离,然后污秽破开金身的皮囊表象,在昙无谶身心不合的那一瞬间开始剥皮。 虽然因为金刚三昧塔这件佛宝相助,未能尽全功,但也占据上风。 随时可能顶替昙无谶的皮相,掌握武川镇的根本阵法。 李重看着这尊镇守真人浑身赤裸,面露痛苦之色,身后的金身皮下不断隆起鼓包,在一丈高的金身上游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吞噬内的血肉。 庄严神圣的金身就这样被皮囊下的魔头吞噬血肉。 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钱晨只是伸手一指,上方九重胎藏一阐提魔塔的无穷阴魔杂念凝聚为一种大颠倒的魔性,落在那大般涅槃金身之上,被佛门有意隔绝,众生心中种种的非佛心骤然和金身合一。 顿时间,金身皮下的鼓包就不动了。 然后一瞬间,大般涅槃金身突然化为了一张巨大的金色人皮,飘荡起来。 月魔在皮囊之中哀嚎…… 然后下一瞬间,哀嚎消失,金身的皮囊再次充盈。 可那宝相庄严的皮囊依旧佛性深厚,超然,可内中包裹的东西,却是越发的恐怖诡异,让李重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昙无谶睁开了眼睛,看着沙弥打扮的钱晨,只能苦笑叩首。 “拜见尊主!” 39314143。。 ... 第三十五章一念颠倒真幻界 第845章一念颠倒真幻界 钱晨没有理会他。 大般涅槃金身的外表鎏金,是那种随着时光黯淡却依旧不朽的金,而色泽带有一丝古朴的青。 它身着纯金的袈裟,衣褶灵轻灵却又沉重,袒胸露臂,胸口绽放无数种色彩混杂的光晕,整体神态安详。 金身正微闭双眸,貌若祥和,但那细细的眼皮下却透出一种人心如狱的深邃。 金身是皮,亦是狱。 三亿六千万众生被度化的佛性,封锁着它们倒映出去的更多魔性。 如今这尊金身在昙无谶身后,犹如一尊佛像端坐在他身后,但那佛像双手自然垂落在腿上,却又似乎从肋下伸出了两只手,将昙无谶合抱。 这两只手犹如佛手倒映的阴影,只在李重微微恍惚的那个瞬间闪过,快的仿佛幻觉。 “前辈……”李重抬头,却见钱晨的神色不以为意。 “你以为是我禁锢了他?”钱晨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道:“是他的修行禁锢了他。” “度化三亿六千万生灵信众!呵呵,其实他一直在以幻术欺骗自己,不然为何沉溺于近乎外道的欢喜禅?我化虚为实,但虚并非虚,实亦不是实。” 钱晨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朝着地宫的上一层攀去。 “虚者亿万阴魔乃是虚,但三亿六千万众生杂念,业力,真实不虚。实者,他的辛苦修行是实,但度化众生,开释佛性却虚幻无比。” 钱晨缓缓从胸口中,一点一点,手指破开黄泥,胸口的皮犹如一层泥壳一般剥落,内中的肌肉也只是草根卷起的黄土。 最后那几根肋骨,不过是枯朽如木一般的东西。 最后剥落了骨架上黄泥,终于从一掌深的地方,挖出了一颗混混沌沌的灵珠。 灵珠莫约拇指大小,被钱晨捻在右手,出示给他们看。 “于是颠倒梦想,真幻难分……你觉得我一念间将倒影化为九重高塔,将六层佛塔化为倒影,地宫不可思议?实则他所在高坐佛塔之顶,心却在不断跌入深渊。” “把握众生本性,不过我一念之间,于是高塔颠倒,真幻难分!” “光明遍照高贵德王菩萨!”昙无谶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他身后的金身也一并双手合十,一双手合于胸前,另一双手穿过昙无谶肋下,合于他的胸前。 昙无谶就像是被一丈高的金身抱在怀里一般,被牢牢禁锢。 他怅然道:“贫僧只道,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却忘了一切众生悉有魔性,佛说:我般涅槃七百岁后,是魔波旬渐当沮坏我之正法。我本道波旬乃是外道佛敌,却不见波旬乃是佛自己。” “所以炼就这金刚三昧耶佛塔,却在尊主一念之间,化为胎藏一阐提。” 一阐提既——拨无因果,颠倒邪见,不信现在未来业报,不亲善友知识,不听诸佛所说教诫,当堕地狱,无有出期者。…。。 佛性藏于众生,犹如子藏母胎,故名胎藏。 而断善根,一阐提,亦如子藏母胎,众生本具,而且比起佛性更加根本,更加牢固,更加自然,一切魔性萌发于此。 故而金刚三昧所得众生佛性,被胎藏一阐提轻易颠倒,一尊佛塔瞬间化为魔塔。 其中众生根本的魔性,在大般涅槃金身化为魔胎,乃是三亿六千万众生归于一源的魔性而成,亦是胎藏天魔。 此魔成于大般涅槃金身腹中,昭示一切佛法如皮囊,众生根本为胎藏魔念的道理。 乃是钱晨随手点化的一尊天魔至尊,而月魔同样藏在其中,它想要剥落大般涅槃金身的皮囊,但胎藏魔却昭示,不用剥落,魔就在其中的道理。 而且魔也在月魔皮囊之下。 依照魔道以魔制魔的根本道理,月魔堪不破众生胎藏魔念,未能降服自身的胎藏之魔,便为魔所制。 昙无谶之所以被金身禁锢便是因为他自身也有胎藏之魔。 整个九重佛塔,有魔性滋生的无穷欲念,种种阴魔为外相,无以计数的阴魔为砖石搭建起九重高塔,而这些魔性的根本源头却藏于众生心中,故而昙无谶外有魔塔内有魔胎,被禁锢在塔中。 除非三亿六千万众生脑海中的杂念俱断,除非三亿六千万众生心中的魔胎尽去,否则不能解脱。 所以钱晨才说并非是他困住了昙无谶,而是昙无谶的修行困住了自己,他只是点破其中真实。 昙无谶看到那道尘珠,眼中诸幻尽去,得见真如,便知道自己欺骗众生,言说佛法度化众生的幻,被真正众生解脱的真代替。 大般涅槃经的真实落下,化为佛塔,非得真正度尽经砖之中的有情生灵,不得解脱。 这难度太过恐怖,须知佛法本质的一部分乃是幻术。 净土度化众生,有一部分是以神通虚幻迷惑其心,然后再渐渐由幻入真来修行。 但大部分的佛门弟子,甚至是诸佛菩萨都还停留在以幻术度人的阶段,遇到太上道尘珠中的真幻道果,乃是倒了血霉,被死死克制。 钱晨只需要拿走佛法中虚幻的种种,让真实不虚的苦难和内心压下来,便能镇压世间九成九的大乘弟子。 “前辈坐在影子上,是真的定住了太阳吗?” 李重看到道尘珠的一瞬间,透过灵光也看到了真实,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真实不虚,不禁问道。 “当然!” 钱晨平静道:“若是佛法,想要定住太阳,只需要定住自己的心便可。但我乃是道家弟子……” 他浑然不顾自己身上的破烂僧袍,手中的木钵和脑袋上的戒疤,肃穆道:“道尘珠定住了太阳,便是定住了时间,之所以众生还在往前,便是因为他们堕入了虚幻。” “如今的一切都是地仙界透过道尘珠倒映在时间长河上的幻影。”…。。 李重不明白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离开这九重佛塔,道尘珠创造的幻影便会破灭,一切时光都会流回到你最初见到我的那一刻,除非,我颠倒真幻,将这一切化为现实!” 李重这下明白了。 现在他们所处的时空是虚幻,或者说道尘珠将地仙界的一切都装进了灵珠之内,投射到向未来,可以由钱晨自己选择是否将这虚幻的未来化为真实。 “所以,你放手去做!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只要不合我心意,便是虚幻。” 钱晨平静道:“武川镇即将遭遇魔道大劫,那尊欲夺昙无谶皮囊的月魔便是先导。” “而我,在此布下网罗,只等待大天魔入瓮……” 李重连忙道:“如何分辨这其中的真幻!我如何知道,什么时候一切变为真实?” “虚幻的时光中,这佛塔乃有九重,我在塔顶。真实的时光中,这佛塔只有六层,昙无谶在塔顶,而我却坐在塔下的阴影里!” 钱晨平静道:“所以只需要看这座塔,你便能分清虚幻和真实!” “你来武川,应该是认识到了北魏诸世家异族乃至各方道统之中,潜力最大,也最有可能开辟未来的便是这里的兵家子弟,奈何身怀大秘,为众人顾忌,一直无法融入其中,建立起自己的威望来!” 钱晨回头看向李重,微笑道:“对吗?” 李重想起不久前独孤信的态度,微微点头:“身怀秘密乃是最大的绝望。这意味着你和众人隔绝开来,再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更不被其他人所信任。” 他将断刀插在脚下,颓唐的捂住了脸,叹息道:“这也是我在六镇四十年,一无所成的原因。” 钱晨捻着道尘珠的手指微微一晃,灵珠之中倒映的青铜虎面牌就化为真实,然后他从自己的记忆之中抽出那面玉牌,很快,一面铭刻西昆仑山胜景的羊脂白玉就在道尘珠的灵光中同样显化。 随手一挥,灵珠悬浮在半空。 青铜虎面牌和玉佩骤然重合,打开了昆仑山上一处秘境,在那山腹之中的云顶天宫里,一面青铜门上八首青铜虎神的浮雕铭刻其上。 青铜虎面牌落在门扉上,八首虎神骤然多了一个咆哮的头颅。 随即铜门缓缓打开,通往一个雄浑的大洲,飞舟仙城行于其上,机关法器之中无数修士飞进飞出,俨然一处修行圣地。 “这就是昆仑洲,如今仙秦和诸多被逐出中土的道统余孽盘踞的瀛洲。” 钱晨信手一指,青铜门便落在瀛洲派的一处禁地,打开了其中的秘藏。无以计数的羽族天人在群山环绕的一处宫殿群落中飞出,数十尊自封秘藏中的元神天人的气息冲天而起,然后被钱晨随手凝滞。 “看来,所谓西王母国的秘藏倒也存在。” 李重看着道尘珠倒映的这一幕,目瞪口呆,这一次他彻彻底底的相信楼观道对于他和兄长所怀有的秘藏没有一丝一毫的觊觎之心了。 这般神通,李重清晰的感觉到道尘珠中倒映的乃是幻影。 但似乎好像钱晨随手一挥,袖子拂过,一切就会化为真实一般。 毕竟那些元神天人的气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它们好像在灵光之中挣扎,就像是落入琥珀的虫豸一般。 两章凌晨写的存稿。 39314934。。 ... 第三十六章苍天拂垢四灵刀 第846章苍天拂垢四灵刀 “这是西王母国外围,同在昆仑洲的一个国度留下的秘藏!” 钱晨幽幽道。 “她们乃是天人的后代,羽人之国,因为仙秦入侵,周天星舰和兵俑大军摧毁昆仑洲诸多古国,便将国都封印在一片凝固的时空之中。” “化为时空琥珀以躲避灾劫,这青铜门扉,便是开启时空琥珀的秘宝!” “西凉国便是得了她们的一部分遗泽而建立,唔!你们那位暠祖倒也还活着,不过他成就元神是靠着太古天人真魂,如今元神也被太古羽化天人的真魂融合,转生成了天人!” 钱晨一指灵光倒映之中,在数十尊天人环绕中,头戴王冠,立于王殿之中的一位年轻女子。 她身负羽翼,在众多元神簇拥之中,宛若王族。 李重人都麻了! 震惊开口道:“为什么,会是女子?” “西王母国以女子为尊,转生其王族血脉,自然会化为女身。”钱晨感叹道:“真是险恶的陷阱!” “若是你们去探寻那秘藏,打开青铜门,那么匡复的就不是西凉国,而是西凉女国了!” 钱晨看着李重颤抖的瞳孔,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莫非你也想舍去那物,做一尊女儿国王?” 李重拼命摇头。 钱晨一挥袖,打破了这种种幻象的灵光,随手从虚幻之中拿出一爵法酒,塞给李重。 沉甸甸的青铜手感提醒着李重,手上的青铜爵究竟有多真实,而那古朴的禁制足足有十二重,他浑身上下能胜过此物的东西,不说没有,也仅仅是那一柄疑似上古大能破碎兵器的断刀而已。 爵中的法酒乃是祭祀之物,内中酒液犹如琥珀流光,香味扑鼻,带着上古神灵自由肆意的自然之性。 李重一口饮尽,酒气随着神力翻腾,身躯每一个细胞都犹如干涸了无数年的大地一般,饥渴的汲取养分,只是一瞬间,他的身躯就焕发新生,满是伤疤的体表,散发出淡淡的神性光辉莹莹。 “竟能如此真实!” 李重紧紧跟在钱晨后面。 “区区一座西王母古国的国都,就是我……就是李尔背后的身世秘密?太掉价了!” 钱晨手中道尘珠再次倒映出一座巍峨雄伟,比起之前的羽人古城宏大不知多少倍的神城,乃是真正西王母曾经驻留过的城市,她的道场,和有着帝之下都之名的——昆仑墟。 钱晨的手从半枯半荣,高耸参天的九色古树之中划过。 摘下九片树叶。 他收回手的时候,手中九片不死树叶托着一枚环绕着仙光的古药。 “既然是西王母国秘藏,怎么能没有不死药?” “不死药!”李重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这世间不知道太上道尘珠的修士绝对有,但不知道不死药的修士却真没有,此物引得秦皇汉武几次寻找,多少天子至尊魂牵梦萦,以至于到了如今完全成了一个传说。…。。 便是昔年仙秦都未能得到的至宝。 “不死药是不是太招摇了一点,说出去也没人信啊!”李重大声疾呼。 钱晨不以为意:“没事,兜率宫不是从归墟带出过一枚吗?我……哦,不!李尔的师兄炼的。” “那也没人信啊!”李重焦急道:“大家都说兜率宫带出的乃是一枚罕见的延寿大药,绝不可能是不死药。毕竟始皇帝都没得到的东西,便是兜率宫,也无人肯信他能得到此等传说之物!” “都和血海道打成那样了还没人信?”钱晨诧异道。 “那就只有等始皇帝复活了!” 李重微微一愣,只以为钱晨在打比方,完全没有想过他在说什么,这必将震动诸天万界的消息就这么无声无息,不带一丝波澜的流过他的脑子。 钱晨手指在昆仑墟中跳动,他打开了天墉城中的一座玉楼,从中抽出数十部蝌蚪天书,龙章凤箓,蚀文云箓的仙籍。 随手一抽,这数十部各色文字流淌,散发着无尽神秘气息和玄奥的天书便从幻境之中抽出,落在他手边。 “嗯!这些天书都是琅嬛阁中有副本的,倒也不太引人注目。” 李重只想给他跪下了,天帝琅嬛阁中有藏,那就是正宗的天书仙籍,任何一部落在李家,惦记的人只会比虚无缥缈的西凉秘藏多百倍! 区区一个西凉小国的底蕴,和天界玉皇上帝的琅嬛藏书,孰轻孰重。 是个人都分得清啊! 还来不及阻止,钱晨又打开承渊山上的一座紫翠丹房,数十枚仙光流淌的丹药被他随手摄出,一个个灵动犹如生灵一般的丹药冲出道尘珠倒映的虚幻,便朝着九重高塔之外冲去。 想要突破封锁,化形成为生灵! “西昆仑炼药的手法还行,就是太接近生灵造化,吞下去的时候会听见丹灵的求饶,让人心有负担,而且丹药通灵,食之必竟有承负。这一点上远远不如我太上丹道。” “从没听过九转金丹成精的……哦!某只猴子除外,那绝对是太上故意的!” 钱晨随手将这些灵丹封印在不死树脚下溪流中捡出的五彩玉英之中,扔给李重道:“这些大致相当于我太上道的六转灵丹,拿来充场面倒也不虚了!” 李重已经无力说话了。 他看到钱晨再次接引景云烛日,朱霞九光,凝聚为一座座仙宫,俱为精纯至极的仙气所化,内中的各种摆设,亦都是天府珍藏。 随手打开玄圃堂,内中无数灵药仙草几乎化形而出,钱晨伸手一指,便有数万株各种灵药落在那仙宫之中。 最后打开昆仑墟天墉城中的一处武库,数十件法宝的强横气息流露而出,那些青铜兵器,最差也等若如今禁制圆满的法器,似乎在西王母眼中,禁制不能圆满的法器,都是残次品一般。…。。 李重只把这些东西犹如烫手山芋,塞回钱晨那里。 正色道:“前辈,你这西凉秘藏太重了,我们小小李家担当不起,宝哥修成阳神不容易,莫要在元神之前就招来全天下的大敌。” 钱晨微微挑眉,才开口道:“这些东西是让充当西凉秘藏你送出去的,只要把真宝贝弄出去,你不就洗清了嫌疑?” “还能留一部分培养亲信。” “你哥哥李尔出家修道了,这些尘缘都要落在你身上。我答应他要许他这一支血脉一世的天命。这些不过是皮毛而已,有何拿不起?” 李重苦笑摇头道:“别人给的天命,还叫天命吗?” “若是子孙争气,所谓天命轮转,乃是承担起世间、中土的重担,有能者自为之……” “若是将天命轻许,落在不肖子孙身上,造孽无数,反倒是殃及先祖。就如那司马氏一般。”李重不禁摇头。 “前辈这些宝贝,我确实承受不起,纵然有什么西王母国遗藏的因果背负在身上,只要我不去理会,别人也不会随便怀疑。时间久了,他们自然知道此事是假。” 李重看了一眼青铜虎面牌,摇头道:“所以这东西前辈就毁去吧!本来我们拿着,也是想要找到暠祖的下落。如今却是……” “看来你是真想要凭着本事,杀出一条路来!” 钱晨微微思忖,便道:“既然你不欲承受无缘无故而降的天命,那就一点一点积累底蕴,待到一日天骄凤子落在你的后代之中,天命自证。” “但西凉秘藏就算不能成为你的助力,也不应该继续妨碍你,正好魔劫将至,我便替你舍去这一道因果纠缠的机缘!” “可有一件事情,你却不该拒绝了!” 钱晨回头道:“那也是你哥的心愿……” 李重不由笑道:“我又不是满口虚伪之言,故作清高之辈,我哥若是想要提携我,我不至于连他的好意也要推诿。之前说天命,只是敬畏而已。” “当然!” 他拔出断刀,用左肘夹住刀刃擦了擦,锈迹斑斑的刀身上反射出点点寒芒,煞气凛冽。 “我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若是我哥想让我上山和他修道,却是强人所难了!” 钱晨摊开手,李重微微一愣,把断刀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掌心。 随手一挥,一切杀机敛于刀芒,李重眼前忽地一亮,只见九重高塔之内,无尽人心的幽暗深处腾起了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明亮的刀光。 奎,娄,胃,昴……七道星光连同漫天星辰摇曳,化为划破星海的一道刀芒,从天际斩落而下。 “白虎七杀势!” 李重语气森然,只见那柄断刀在钱晨手中发出高空鸣悦,凛冽的杀机几乎化为实质。 “白虎七杀就是你的道吗?”钱晨平静道:“可那已经有人走过了!” 李重下意识的摇头:“不……它只是道路并非终点!” “那我有四式教你!” 钱晨用破烂的衣裳擦了擦断刃,说来也奇怪,那斑驳的锈迹,那时光和杀戮共同蒙上的尘埃,被那脏得看不出底色的破烂僧袍一擦,却尽数褪去,显露出重光的锋芒来。 更有东方,西方,南方,北方四面的一道神光落入其中。 拂去苍天之垢,四灵乃现…… 39314974。。 ... 第三十七章大夏龙雀遗刀命 第847章大夏龙雀遗刀命 钱晨用袖肘擦过的断刀,乃是环首刀的形制,只是刀尖处往下折断了三分之一,使得一柄可以斩奔马的长刀,成为了短刀。 而且刀的重心偏后,施展起来需得快速有力的挥舞短刀,搏杀极为凶险。 钱晨只是看了一眼断刀,便已经摸清楚了几分李重的刀法。 如今那柄出土于古战场的断刀重光,就仿佛折断失去的锋芒重新回到了刀刃之上,李重只是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又有些期待的看着那柄断刀。 “你拿着这把刀这么久,应该有一种感觉,就是这柄刀已经死了!” 钱晨用手肘夹住断刀,不让它挣扎。 “它在断掉的时候已经死了!如今的威力,没有全盛之际的万一……你究竟是从何处捡到的此物?”钱晨淡淡问道。 李重微微犹豫,看到那一点一点重生的断刀,不由开口道:“统万城!” “果然!” 钱晨微微一弹刀身,断刀鸣悦颤动,刀上的花纹流动起来,仿佛龙凤环绕一般,内中的种种神辉缓缓组合成种种凤箓龙篆,两行篆文骤然浮现在表面。 那凤箓龙篆神异无比,每一字都仿佛一柄破开苍穹的神刀。 每一句连起来,就是锋锐无匹的刀意。 钱晨平静的念出这数行龙篆:“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这是昔年天夏神刀,后来为赫连勃勃所得的——大夏龙雀!” 李重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手中的一柄断刀,竟然有如此的来历。 “昔年天夏神朝仿照黄帝的佩刀鸣鸿,铸造了八柄神刀飞鸿。” “这八柄大夏神刀流传到后世,名声大振的只有一把,就是为夏主赫连勃勃所得的大夏龙雀!” “昔年赫连勃勃筑统万城,征发中土三成的大匠,以造化道遗留的筑城秘法,耗尽中土阵师、名匠全部的心血,近百年才建成统万城,号称仙秦之后第一城,内中统御万方威服怀远大阵,更是强横无比。” “传言昔年筑城之际,赫连勃勃命掠来的修士以专破阵法禁制的破法锥刺城墙,若是锥入一寸,杀阵师大匠。若锥不入,杀此修士以祭城墙。” “如此才以魔门白骨道的人桩秘法,打造了几乎不破的魔城!” “而就是这般苛刻之人,却对大夏龙雀刀爱之入骨,便是身为魔道大天魔的有力竞争者败亡于中土道佛两家联手围攻,亦不忘以此刀相殉。” 李重神色恍然:“难怪我会在统万城中意外寻得此刀!当时那片古战场,我还以为是……” “统万城下,乃是昔年天夏伐天之时遗留的古战场。赫连勃勃就是在那片战场得到了大夏龙雀,因此才以为福地,最后筑城于此,意图一统天下。”…。。 李重看着断刀的神色复杂:“我还以为这柄刀已经死了!” 钱晨淡淡道:“它的确已经死了!赫连勃勃得到它的时候,虽然蒙尘太久,但刀身完整,内中的神祇亦只是沉睡,随着赫连勃勃屠戮天下,以死在刀下的无数生灵孕养,神祇渐渐重醒,但到底没有完全重光,就赫连勃勃就死在了最后的元神之战中。” “此刀也被折断,彻底死去。” “你持着此刀,片刻不离,精神刀意浸润数十年,如此长久下去,倒也有一丝重新孕养出神意,将此刀复活的机会。” “到时候,这柄刀将真正成为你的本命之器,一刀在手,无惧天下任何人!” “可惜被我拂去此刀身上数千万年积累的尘埃和血煞,让它短暂的复活,却也断了你复苏此刀的机会……” 李重忍不住打断道:“那我要养刀多久,才能让断刀慢慢复苏?” 钱晨沉吟片刻,给了一个数字:“按照这般的进度,大概十万年就有一线希望!” 李重无语道:“十万年,若是不死,我早成元神了!” “就是把你成就元神也算进去,才只需要十万年……让一柄完全死寂的刀重铸其神,不亚于让一个已经完全死去的人复活后,证道元神!”钱晨严肃道。 李重指着他的破烂衣裳:“你好像拿那块又脏又破的抹布擦了一下,这柄刀就复活了!” 钱晨低头竖起两根手指,在刀锋上一抹,血肉犹如黄泥封住了刀锋外放的锋锐和神气,这柄刚刚复活,锋芒毕露的神刀便收敛了大半,在黄泥之下重新孕育其神。 钱晨淡淡道:“这破布擦拭过天!” 李重忍不住反驳:“赫连勃勃用了一辈子,都未能完全复苏此刀!” 钱晨嗤之以鼻:“他这一辈子,摸到过苍天的边吗?” “我以苍天之垢,为此刀重光,其中蕴藏的四灵精华自然遁入刀中。” 钱晨一弹刀刃,断刀鸣悦,似有龙吟虎啸,龟鸣凤声。 一声刀吟,竟有此景,让李重瞠目结舌,不能自已。 “只要我将此刀重铸,内中自然也就蕴藏了四灵的种子,异日只要你研习我所创的四灵式,自然也就能沟通四灵,渐渐超乎司马懿的白虎七杀刀之上,成就真正的天之四灵的刀法!” 李重忍不住追问道:“四灵式是什么刀?” “是断绝一切存在根基的绝刀!”钱晨幽幽道:“青龙绝生,白虎断业,朱雀堕天,玄武无明,四灵式一出,可以斩断一切!” “这刀法……”李重想问,这刀法真的存在吗? 却被钱晨打断:“这刀法是我的刀,并非你的路……” 李重脸色扭曲,很想说——这么强,其实我不介意! “你有走上自己的路的想法,很好!”钱晨点头赞许,骤然回头,举起手中断刀,对着窗外一直未曾升起的太阳,李重无声的对着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呼唤他回头。…。。 什么自己的路? 我不知道啊! “吾弟当为道君……” 李尔露出邪性的笑容,背对李重叹息道:“可惜我对道门之路,终究少了一分柔,总是宁在直中取,少了一份兼容并蓄的包容和天下莫与之能争的缓和!” “所以难以为你堂堂正正开辟一条通天之路,虽说四灵之道,不难推衍出诸如《四灵真经》《四象开天书》这般练气、通法、金丹、阴神、阳神直至元神的堂皇大道。” “但比起剑走偏锋的四灵式……”钱晨举起手,苦恼道:“总是……总是差点什么!” “那些路人人都能走。” 他回过头,看向匆忙收回手,抓耳挠腮的李重,悠悠长叹道:“以之凝结道种,总是缺了一点个人的精神。反倒四灵式过分凌厉霸道,却契合你接近兵家的道路。” “而且,堂皇大道固然可以拾阶而上,却终究少了一分自我淬炼出来,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重半懂不懂,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划过,沟沟壑壑里沉淀了一点,但大多数还是滑走了,留下的感觉还让脑子痒痒的。 坏了,真长脑了! “好在昔年炼制不死药,四灵加持,擦拭苍天之垢的一幕,让我有了些灵感。世人皆以孕养四灵以成四象,得天之道为正途,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钱晨振奋的看向李重。 而李重听到这些,却只想拒绝——你不要过来啊! “我和天之四灵还是有点熟的,完全可以直接为你打造终点的四灵之体,然后让你逆走这条道路!” “受天之垢,得国不祥,然后再磨灭四灵,苍天蒙尘之下,断绝一切外力对你的影响,重新开辟一条属于你自己的道路。犹如再开辟新天!” “这就是我结合天师孙恩的《太平清领书》黄天大法创造出来的真经——《天垢经》!” 李重完全没有听懂,什么叫天之垢,什么叫得国不祥,为何又要开辟新天。 黄天? 那不是最为疯狂的道门太平道的设想吗? 究竟是什么道路,听上去比太平道的黄天大法还要疯狂? 钱晨却已经果断,抓住李重,那柄断刀果断无比的插入他的胸膛。 李重的眼神不可置信,似乎在说——你,你一定是在报复我斩断你头颅…… “我现在就为你剔骨换血,塑体改命!” 钱晨根本不给李重拒绝的机会,似乎一口咬定了李重‘要走出自己的路’的大志向,然后就不暇思索的,将那恐怖的磨炼施加其身。 李重的脸色已经扭曲:“什么叫剔骨换血,塑体改命?” “剔凡骨而立白虎不败之骨,蜕凡血而换朱雀不死之血,弃凡体而塑玄武阴阳之体,破旧命而改青龙苍天之命!”钱晨语气带着一种让李重悚然的认真,道:“于是四灵乃聚,于你新身之中开辟成天!” “如此,你身即天子!” “你命乃天命!” “我不要什么天命啊!”李重激动的脸都扭曲了:“父母精血,不可弃也……” “放心,你还是你,不过是全新的你,父母兄弟之缘不会断。” 钱晨用断刀割开他的手臂,也露出自己的黄泥之躯,道:“不过是犹如在娲皇手中重塑一回,成为新造的人!” 李重满脸抗拒,不断摇头…… 39314973。。 ... 第三十八章塑骨换血造神体 第848章塑骨换血造神体 钱晨指间的道尘珠投影出一口四足大鼎。 其中造化之光沉浮,李重只是看了一眼,目光便被这恐怖的造化瞬间夺去,失去了感知。 一片白茫茫中,他只听到鼎炉开启的轰鸣。 钱晨祭出了虚幻的造化鼎,沉喝道:“开——”话一落下,造化鼎中一个蕴含世间一切奥秘,创造一切的道果显化一丝,内中混混沌沌,好似天地开辟之前的鸿蒙。 随手摄来白、青、黑、赤、黄五色之玉。 燕殊苦苦踩丹水才摸到的五色玉,更以秘仪煮石才能凝结的五色玉膏,被钱晨随手造就。 伸手划拉断刀,给李重开膛破肚,钱晨伸手摸进了李重的胸腔腹腔,将五脏六腑摸了一个遍,才摇头道:“果然是神藏尽失,中下品的五脏!” “没关系,我给你换。” 说罢就横刀一切,仿佛猪下水一般的五脏六腑哗啦啦的流出来,被钱晨扔到造化鼎中和五色玉石一并熬煮。 等到清香扑鼻而来,李重都快要疯了! 这种造化之术固然很惊人,便是仙秦的大方士来了,也要竖起拇指,说一个服字。 要知道人族的神藏早已被盗取,如钱晨这般,掏空五脏,重新炼出一副五行精元神藏塞回去。 便是道君也没有的本事! 非得是娲皇的真传才可以为之。 昔日血嵥道人如何辛苦努力,甚至依仗地仙界大半道统的底蕴,才养出来一点五行神藏,借此突破元神。 而钱晨煮出的这副五脏神藏,只会更加完整。 也只有这般造化,才能支撑起钱晨待会要种进去的天之四灵。 造化鼎中炼了九炼,一副晶莹剔透的五脏就赫然出炉。 钱晨也没骗李重,全都是原装的货色,甚至比他娘胎里带出来的还要原版。 因为那是娲皇神藏犹在,先天神体的人族最初的模样。 钱晨拎着心肝脾肺肾,扒开李重的腹腔,给原样安装了上去,然后随手一弹,五色神光轮转在李重胸腹之间化为一口神轮转动,运转其五行,测试了一下功能。 “心火旺盛如三昧神火,肺金强大如九天神风,肝木勃发如不死神树,脾土蕴藏如玄黄神玉,肾水充足如天河忘川……” 李重感觉到自己的本源强大了无数倍,仿佛微微凝聚精神,五脏六腑都犹如灵宝神器一般轰然启动,让自己的体魄瞬间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忍不住哀嚎起来:“你这剑走偏锋也太偏了吧!” “干嘛不选一具神体,把我的头换上去算了?” 钱晨凝重道:“李尔已经太阴炼形,重生过了!身上不再有李氏的血脉,你这点骨血可是他肉身渊源脉络流传下去的希望,怎么可能随便换了本源?” “放心,你的血脉绝不会变化半分,只会返祖归元,犹如在娲皇手中重塑一回,保持本源不变的情况下,成就先天神体!”…。。 “我感觉我的生命本源在燃烧!”李重叫苦道。 钱晨安慰他:“没事,现在以你原本的躯体驾驭这五脏神藏,自然是犹如燃烧寿元,但这五脏神藏充其量是给四灵之体提供动力的。” “等到天之四灵重塑你的身体,五脏神藏还有些带不动呢!” 钱晨伸手从道尘珠中抓出一股九天神风,搂在掌中,然后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 随即便将拳头拽着的这一口气,一股风,按入了李重的肺里面。 九天神风携带的先天庚辛金气犹如刮骨刀一般,顺着肺一点一点的刮过四肢百骸,每一块骸骨,最后逆流而上,直冲囟门。 钱晨按住囟门,将他的脑袋顺时针摇晃。 那股九天金风在颅内左冲右突,把他的脑子都搅匀乎了! 才将一身凡骨刮去大半。 若非钱晨吹得那一口能让人起死回生,娘胎里带的先天造化气,这一口金风,就能让李重进入幽冥一遭。 然后钱晨又吹了一口气。 这一次是九天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同样若非是其中蕴含的一口造化气,李重此时也只剩一副破烂皮囊了。 如此九次,钱晨用九种金风洗练过李重的根骨,终于蜕去了他的一身凡骨。 那柄断刀切开的四肢,森森白如美玉的骨殖暴露在外。 钱晨举起断刀,白虎七杀势挥出一刀,奎,娄,胃,昴……七道星光连同漫天星辰摇曳,这一次真有一道无匹的刀光从九天落下,一下子劈在了李重的骨头上。 李重犹如大虾一般猛然仰身坐起,不顾五脏六腑还在漏风,痛的脸都在抽抽,骤然失声,根本喊不出来。 钱晨随手将木钵放在了他头顶。 一股清凉智慧犹如清泉一般清透而下,让李重已经模糊的神魂瞬间清醒。 “西方菩提灵根所制的木钵,可以守护你的神魂,增长你的智慧!”钱晨淡淡道:“昔年佛祖就是在此树之下悟道,故而有此钵的加持,你的智慧悟性神魂都会提高到接近佛的程度!” “想昏也昏不过去!” 李重很想冲他比个手势,但他却看见自己的骨头带着一层淡淡的神性金光,犹如亿万年永恒不朽的金性以及一种大破灭,杀戮的杀气融汇,重铸的骨。 这时候钱晨用断刀割开的右手手腕鲜血终于流尽。 同样是菩提木钵,内中盛放着一钵鲜血,被钱晨随手泼在了造化鼎中,然后将木钵放回李重的头顶。 “还好我这里有一只凤血,在炉中已经炼出了造化。与你的精血融合,日后你的后代之中,必有龙章凤姿,得天人之表者!” 钱晨等了一会,让南方离火之精、五德凤凰精血和李重的血融合。 这只凤凰还是之前他在归墟欺负过的那只呢!…。。 导致天上的朱雀灵光落下的时候,还有点不服气。 它在血中掺了一点东西。 钱晨看了只是冷笑:“哼!逆血?我李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区区逆血,也想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 将朱雀之血输入李重的身躯之中,散发着恐怖炙热的血液,在一瞬间几乎将他烧为灰烬。 李重脸皮抽搐,若非五脏六腑刚刚换过,骨头也重塑为白虎不败之骨,只怕一身都要烧焦了! 他身体抽动着,再次一头栽倒。 “你仰卧起坐呢?” 钱晨冷静的接过菩提木钵,然后放在他额头上,彻底镇压了他。 让他再不能疯狂的仰卧起坐…… 又顺手断刀挥舞,将那些烧焦的肌肉割下。 很快,木塔的宝相花地毯中间躺着的,只剩下一具皮囊骨架裹着五脏六腑。 钱晨自自己身上挖出黄泥,在木钵之中,以苦水、朱雀精血和李重烧焦的肉灰糅合,像是揉面一般哐哐的拿李重的额头当案板。 一搓一揉之中,刚柔汇聚。 一往一复之中,来去自如。 最后阴阳扇的一点先天阴阳之气和阴阳道果虚影落下。 北方的星空同样落下一道灵光,木钵之中的泥团顿时有龟蛇盘结。 钱晨用泥团充实了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锁住其性命。 “白虎之骨,朱雀之血,玄武之体……具以兼备,接下来就是换魂改命,青龙入体了!” 钱晨抬起断刀,一下子劈开了李重的脑壳,白花花的脑浆随着大脑一并流入那菩提木钵之中,天上的孟章神君随着灵光落下,看了一眼,不忍的回过头去。 青龙嘟囔道:“太残暴了!太血腥了!你是不是和他有仇?有仇也不必如此啊!” “老牛快点!”钱晨催促道。 青牛叹息道:“唉!太可怜了,老牛我就出点血,给你换个好命,让你以后离你哥远一点!” 钱晨顺手将刀剁入李重脑袋旁边的木板里,叉腰道:“说什么呢?” “不知道我们李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吗?离间兄弟者,我刀无眼呼?” 青牛嘟囔着:“好一个父辞子笑,兄诱弟攻……” 李重只感觉自己的魂魄也被人活活扒了出来,一道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清气从东方落下,贯穿了自己的所有,甚至连最为虚无缥缈的命格,也随着青龙眷顾,天命乃生。 最后钱晨拿出一枚不死神药藏入四灵之中,让这四灵指引,苍天炼成的大药重新化为李重的本源。 汇聚四灵化为苍天,塑造命格…… 李唐天命,乃成! 必将随着血脉流转,终有一日会苏醒……也算了断了钱晨和原身血脉上的最后一丝因果。 钱晨双手灵巧的为李重缝合了胸腔。 此时李重睁开眼睛,一双眼睛的目光犹如夺了天地造化一般。…。。 他站起身来,全身啪啪作响,宛如是雷霆滚滚,微微运转气血,便能感觉到胸中的气血变得磅礴无边,甚至让人听得到血气翻涌犹如大海一般的声音。 血海在身体中翻涌,深厚的犹如深渊一般,有不可测的威力。 胸中的五脏六腑仿佛五座神宫,居住着世间最为强大的神祇…… 万劫不磨,金性不朽的骨;不死不灭,滴血重生般生机恐怖的血;阴阳并济,刚柔合一,宛若玄武一般的躯体;乃有那最为莫测,犹如东方最高贵神圣的灵魂! 五脏神藏,四灵之体,微微一动,李重觉得自己可以搏杀元神? 钱晨微微点头:“如今你已经立于四灵之道的终点,算得上是犹如龙凤龟虎四灵的血脉后裔一般,天生便有元神的力量,但这算是揠苗助长,若是真让你以这四灵体出世,前面就再无道路了!” “所以……” 钱晨撕下自己的袖子,那肮脏无比,满是污垢的破布将李重揉搓起来,渐渐的污垢一点一点的爬满了李重充满神性的身躯和灵魂。 神藏黯淡,四灵蒙尘。 钱晨用完了这块抹布,才将破布甩到了李重的脸上。 李重掀开脸上的破布,却看到上面用密密麻麻的污垢,拼凑出了一篇经文——《天垢经》。 钱晨淡淡道:“修行此经,受苍天之垢,将你体内的造化,神圣全部磨去,化为凡体,逆走四灵之道。” “等若将我今日给你种下的造化全部埋葬,在埋葬中化为底蕴,化为自己的东西。” “接下来的路,你再不用往高,往外,往神圣超脱中求。因为那都是你本来就有的东西!” “只需走入凡俗,化为凡人。” “异日你承天之垢,受国不祥,在厚厚的尘埃污垢之中再次扎根,生长出来的,才是你真正的道种!” 钱晨看了李重一眼,发现他的灵光,他的神体还是有些璀璨,便随手抓起手边的菩提木钵,将浑浊昏黄的苦水朝着他口中灌去。 苦! 极致的苦! 凡人的种种苦难,几乎将李重淹没,让他窒息。 再次挣扎出来,一切灵异和神圣都已经褪去。 钱晨却说:“造化依旧,只是藏得深了一点,你要不断的斩去,打磨,污秽你体内的大道,磨去天道,方得人道。” “这个过程不比证得天道更简单。” 他将手中的断刀放下。 之前在李重身上的种种,让李重对这柄刀又爱又恨,抱在怀中,才发现钱晨已经将断刀以四灵重塑了一遍,同样也被天之垢蒙尘! 而断刀最深处,却有一道烙印。 正是那剑走偏锋,极端的四灵式…… 钱晨刚要打开九重高塔,将李重送回武川镇,就看见他拿着断刀,怔怔看着,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钱晨一挥衣袖,塔门骤然打开,一股力量就卷着他扔了出去。 半空中,李重只是回头喊了一声:“哥?” 黑暗中,有个声音回荡道:“是你吗?” 钱晨只是笑笑,并未回答,他踏入塔中,九重高塔的禁制层层封锁,将他的背影锁在了最顶端。 夕阳下,塔顶的一颗明珠璀璨! 39314455。。 ... 第三十九章召集众将玄微至 第849章召集众将玄微至 离开了高塔,此刻,夕阳才徐徐落下。 最后一抹余晖之中,九层高塔无声无息的耸立在武川镇内…… 李重望着高塔的剪影,实在分不出这一刻是真是幻,亦或是真如自己哥哥所说,道尘珠颠倒真幻之力,足以将整个时空已经发生的事情化为虚幻,亦可以将原本虚幻的一切,选择为真实。 “方才应该是哥哥借助道尘珠之力来见我……” 太上三宝之一,拥有镇压镇守真人之能当是自然,同昆仑镜有交情也是寻常,便是那天之四灵依它的身份,也要卖几分面子。 但单纯的道尘珠绝不会如此用心的为自己铺平道路,而且那‘道尘珠’的种种表象,有些过于像人了! 李重最后也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此时心中却有了几分笃定。 那的确是李尔…… “西凉秘藏吗?”李重低声喃喃:“此事的确应该解决掉了!” “高平陵一战,曹魏分崩,最后西邀鲜卑,破关以入北地,才有那十六国之乱。” “又因为依仗胡人,杀戮过重,北地世家中河洛一脉宁可抬举和胡掳有深仇大恨的渤海高氏,关陇世家可以接纳我李氏,甚至推举河北清河崔家的崔浩为首,牵制曹氏……曹氏也因此对昔年各自分立十六国的世家胡部心怀忌惮,认为是我们在暗中牵制,让曹氏始终无法诞生第二位元神!” 李重仰天长叹:“虽然北地世家,真的在牵制曹氏,可这又和我西凉末代皇子有什么关系?” “区区西州小国,在十六国之中也处偏远,总不会在顾忌我会复国吧?” 随手将手中的大夏龙雀归鞘,李重准备归营宿舍,军营乃有宵禁,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但他只是雇佣之兵,在城中尚且有一定的自由。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突然间漫天警戒炸开,无数军令落下。 那蕴含禁制的军令内中一声暴喝:“所有将士,速速归营!” 整座军镇顿时大阵开启,一座座坊市被阵法隔绝,墙垣之上禁制灵光浮动,六壬天机球瞬间锁定了军镇之中所有人员的位置,平民镇民所居住的集坊瞬间被锁死。 一个个兵家修士,或是整理衣袍,或是提弓系甲,从所居之地奔出。 李重也依着军令来到营中,一名伙伴同伴的帮助下披上符甲。 这符甲新符旧符重重叠叠,也不知道传了多久,最底下的甲片乃是用千年寒铁捶打成甲片,炎阳赤金在其上铭刻了符箓,整体铸造成拇指大小的甲片,铭刻的符箓乃是一部名为《破军玄甲真符册》的秘传。 据说是陈崇的先祖从海外十二重楼购得,浑然一体,每一枚甲片都足以抵御通法境界的修士倾力一击。 不过这件符甲上,原本的甲片只残留了一半,剩下都是什么旁门左道之中购置的枣木符,军中下发的护身玉符,乃至正一道颁布的三山符箓,依角折叠成一枚枚灵气内敛的符甲,然后填补上去。…。。 莫看这乱七八糟的样子,但因为《破军玄甲真符册》玄妙,每一枚符箓,依然能在危机关头,自行激发,还能获得符甲整体的加持。 却是价值五万三山符箓,乃是陈崇视若命根子的宝贝。 而且防御性能并不差,甚至手臂位置,还有陈崇花大价钱搞来的攻击符箓,都是通法修士毕生心血炼就的拿手法术加持而成。 只是因为符箓太过杂乱,气机冲突,每一次都需要有人帮他上甲,协调兵家煞气镇压这件符甲。 “重哥!”陈崇看到他眼睛一亮,连忙叫道:“重哥儿帮帮忙,我这弟弟蠢得要死,根本镇压不了这符甲,差一点把我右手的炎龙破命符给激发了!” “乖乖,他是想我们陈家的男丁都死在这军帐里啊!老马怕得要死,干脆出去了!” 旁边的弟弟——陈顺,冷冷的抬头看了陈崇一眼,紧了紧符甲的后系符绳。 李重心念一动,白虎辛金煞气便模拟了兵家的煞气,加持了上去。 他们三人之间气机勾连,隐隐形成了一个小三才阵,相互之间的煞气亦叠加起来。 陈崇只感觉一股凌厉无匹到充满死寂和杀机的煞气,势如破竹的破开自身符甲重重叠叠的冲突灵光,带着自身的煞气一瞬间镇压了那数百张符箓,将其牢牢捆缚在玄甲铁符构成的禁制之中。 他微微诧异,抬头道:“重哥儿,你怎么一日不见,修为大进的样子?” 李重将断刀柱在案头,一只脚踩在矮塌上,微微屈身道:“我家里来人了!带来了我哥的消息和一些其他东西。” 陈崇眼睛一亮,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重哥,你真是陇西李氏之人?” 李重扫了他一眼,平静道:“又有谁来打探消息了?” “嘿嘿……”陈崇笑道:“咱们这选锋营,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自由些。选募北地勇士修士,按时发饷,但打了仗要冲在最前面,兵甲自备,军功授赏!” “内里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但重哥儿,可像是个正经人!” “正经人?”李重摇头苦笑。 李重所在的选锋营并非六镇嫡系。 六镇嫡系良家子,乃是指有出身,有家人,世世代代在军镇中服役的军事贵族和其部曲,镇民出身,世代相传的镇兵。 而选锋营乃是募兵,招募北地各种欲来北疆闯荡的修士,象征性的给一点军饷,最主要的收入是可以出关抢掠胡人,杀人炼法,收集灵药,乃至北狩猎妖。 所以此地鱼龙混杂,修炼什么法术的都有。 甚至有许多不是兵家修士的修行者也在其中厮混,说白了,就是雇佣军。 “你们两兄弟,不也是镇民出身,可以选入正军的良家子弟?”李重反问道:“怎么也来选锋营厮混?”…。。 陈崇大大咧咧道:“这里自由啊!正兵靠着朝廷那一天天拖欠的军饷,连饭都吃不起,灵谷都要八符一斗了!更别提我这祖传符甲,修一次多少符钱?要是靠军饷,我还不如把符甲卖了,偷偷跑出六镇当散修去!” “你敢!”陈顺怒道:“这符甲,爹走的时候说了,不是你一人之物,你死了就轮到我穿……” “哈哈哈!”李重笑道:“你听你弟弟说的,陈崇,你怎么还不死啊!” “去你的……”陈崇推了弟弟一把:“老子迟早要找个娘们生个种,死了也轮不到你。” 他愤愤道:“真以为这是什么好的东西,老子深入北疆黑水大泽中猎妖,哪怕十次能成功九次,只要一次逃命回来,修这符甲的钱,也足以坑进去老子八次的收入。” “你要没这符甲,早死在外面了。”陈顺愤愤道。 陈崇压低声音,对李重道:“重哥小心一点,这几天找我打听你的人不少,而且,有外人!” 李重听了微微点头。 却听见外面召集军士,帐中另外两位伙伴也来了,一个是残了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走路的老马,亦是武川镇的老兵,残疾之后入了选锋营。 另一个却是一身血腥气的左道修士,持着一柄百魂幡,名为候莫,是个鲜卑人。 他们这一营也是数次出生入死,屠过杂胡部落,猎杀过北疆妖部的人了。 相互见面也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列阵前往校场! 校场上,贺拔度注意到了刚刚见过面的李重,微微点头,全军列阵以待,不单单是选锋营,武川镇中八营将士,来了四营,另外四营乃是在另一处校场,还有些人在城墙上和军械军粮仓储守卫。 李重耳朵微动,就听一人自帐中徐徐开口道:“我来此地,除了检阅众将,戒备北方之外,亦要寻一个人!” 那人从中军大帐之中缓缓走出,武川镇将主和诸多大将之在一旁陪同,态度甚为恭敬。 可他们簇拥那人却只是莫约二十余岁的面貌,银衣华服。 白狐之裘披在身上,踩着大力牛魔一族小牛皮靴,此人身上法器灵光重重,实在是贵气至极。 陈崇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李重道:“这人是谁?看上去年纪不大,排场倒是不小!” “好威风!”老马和陈家两兄弟羡慕开口道。 “好煞气!”却是李重和候莫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双方都看出来了那人的几分底细,白狐之裘乃是青丘狐族最纯之狐剥皮而成,亦是一件圆满的法器,将青丘狐族的魂魄和皮囊合炼,是一件幻术至宝。 而小牛皮靴更不简单,乃是大力牛魔一族王族的血脉,上面的道纹完整,自带大力神通。 浑身上下每一件法器皆是精品,最重要的是,其中几件以妖魔祭炼的法器,裘袍皮靴,上面的怨气没有被炼化,而是被人所震慑。 震慑那些血脉纯正的妖魔的,正是这裘袍皮靴的主人。 说明此物非但是他亲手所猎,而且所猎杀的妖魔临死前凶性都被震慑,唯有深深的畏惧。 “镇守真人为何不至?” 那人温和开口道。 “禀太子!镇守真人乃是佛门的昙无谶,他一贯只在那镇中佛塔之中坐镇,少问外事,更不会轻易出塔。”旁边的镇守大将恭敬禀告道,没有半点边镇大将的价值,就仿佛那人的家奴一般。 “太子?”李重心中瞬间凝重。 他抬头看向那人,目光炯炯:“曹氏麒麟儿,号称南有龙象玉树,北有麒麟太子的——玄微太子?” “玄微太子怎么会在此时来武川?” 李重皱起眉头,他可没忘记哥哥透露的消息,此时武川镇面临大劫,便是镇守真人也被魔头暗中所害,要扒皮替代他的身份。 武川镇中,坐镇中枢,镇守一方的阳神真人都暗中沦陷。 可见此番危局之凶险。 为何这位北魏曹氏自曹麟以来,最有希望成就元神的玄微太子,会以身犯险,大张旗鼓的召集众将,生怕自己到来的消息不被人知道? 晚了点,下一章估计在凌晨了 39314508。。 ... 第四十章禁军玄甲有一千 第850章禁军玄甲有一千 太子曹玄微旁边的,便是武川镇将陆延。 这位出身中枢的镇守大将,乃是近些年来边关六镇渐渐不稳,故而镇守大将多由长安遣人上任,虽然兵家修为不济,但也是一尊丹成上品的修士。 而真正武川镇本地的子弟,却都望着他身边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贺拔度。 贺拔度面色严肃,却也察觉到了这几日城中隐隐有些不对的气氛。 他手片刻不离腰间的战刀,立于玄微太子右下方警戒。 镇守大将陆延引着曹玄微登上点将台,讨好笑道:“太子此番前来,乃是我武川盛事,众将无不欢呼雀跃,太子可要他们展示本领,点评一番?” 曹玄微平静点头:“此番关外柔然异动,似乎北疆妖部也有些风声。历年来边关穷苦,这些年朝廷没钱,物资准备也不足,这一次我便带了一千副兵甲,准备赏赐勇士,鼓舞士气。” “来人!”曹玄微微微抬手,便见身后随行的两个小将,祭起一座武库。 犹如石台的武库缓缓打开,里面一千副战甲黑压压的,气势沉浑,更有同样的刀枪林立,闪烁寒芒。 “这是?”下方的李重微微皱眉。 而旁边的陈崇已经喊出声来:“一千副禁军玄甲!曹家好大的气魄……” 他弟弟陈顺着嘟哝道:“现在来收买人心,早干什么去了!” 禁军玄甲乃是六镇渐渐失控,曹氏以长安洛阳统率北方之后,围绕两都设立禁军时,为了抓住这至关重要的两部禁军,命寇天师监督,以朝中名匠大修士及铸造世家欧家当代欧冶子倾力打造的一批军械。 其中重玄重铁万锻精炼,加入炎阳精金,紫霞铜精锻造成重甲…… 内中衬以最能引导气血,在其中流动无碍的血纹钢,由寇天师亲自开炉,施道门秘法所炼。 这么一件重甲的造价,就是小门小户修士家族倾尽家资也打造不出来的,堪比仙门大教在真传弟子身上投入的法器了。 兵器也都是百炼玄兵。 昔年大名鼎鼎,不知道锻炼出多少灵宝的神匠世家欧冶子率领族中弟子一锤一锤打造出来的。 这般精锐的武备,一百套便足以让一处金沙门那边的小仙门破产,一千套便能横扫一地,围杀一处仙门。 而此时曹玄微便带了这一千套禁军玄甲而来,除了让此地的兵家修士两眼放光,一个个心中躁动,连对长安的怨气都消弭了七分之外。 也足以说明这位玄微太子在曹氏之中地位之尊! 要知道,除去长安被曹家拼尽家底,打造了八千玄甲禁军之外,便是洛阳也只有三千玄甲,而此番曹玄微带来六镇的便是整整一千套禁军玄甲。 如此披在六镇精锐身上,足以正面对撼北疆妖部最精锐的妖军! “我滴乖乖!”陈崇咂舌道:“相比起来,我这符甲就是破烂啊……”…。。 那名左道修士候莫则诧异的看了台上一眼,压低声音道:“听闻曹皇叔携冰井台闯入归墟,所得甚是丰厚,甚至足以再重复两三次,昔年所开一万五千套禁军玄甲那一炉的盛况!” “如今看来,这传言未必是假……” 这话听在李重的耳朵里,瞬间就捕捉到了关键词——归墟。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果然眼皮子浅了!自己大哥许诺的那份‘西凉秘藏’,是十分丰厚,但那次归墟之行,曹氏所得就不逊于那份秘藏。 而李重敢发誓,若是自己那个哥哥不同意,曹氏一分一毫都别想带出去。 “这一千套禁军玄甲,我有意以一百套为一份,赐予各部的精锐勇士。”曹玄微法力震动武库,内中一千套重甲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沉浑气势,竟然压过了在场密密麻麻的四营武夫。 但六镇武夫非但没有显露出桀骜不驯来,反倒是一个个热切的盯着曹玄微。 昔年禁军玄甲出炉的时候,六镇将士不知道说了多少怪话,又有多少年轻子弟经不住引诱,奔往长安洛阳参加禁军选拔。 按照北魏的规矩,一旦应征禁军,此甲是能代代相传的。 只是要统一管理。 但配合此甲的兵家传承,各种丹药,乃至于杀伐之术,甚至有一整套《玄甲武经》可以传承,其中至少有一半的篇幅是如何御甲的兵家秘术。 此甲只要不出大错,便可父传子,子传孙。 让子孙从小修炼《玄甲武经》,然后在父亲年老体衰之后,入伍禁军,继承父亲的玄甲! 长安洛阳禁军管理森严,禁军玄甲同宫禁都城大阵紧密结合,入城上甲,平时卸甲,都有专门祭炼出来的阵法管理。 任由何等的野心家,想要鼓动玄甲禁军造反,曹氏都可以利用冰井台操纵长安神都大阵,将那些玄甲禁军化为无知无识的甲兵! 但是洛阳曹氏的控制就不足,让这一部玄甲禁军落入了拓跋氏和河洛世家的联盟之手。 但到了六镇,曹氏那才叫伸手不过来,这也是为何六镇有整个中土最杰出的兵家种子,却分不到一件玄甲的原因。 若是这玄甲真如玄微太子所言,一百件为一部,赐予军中猛将,只会在六镇之中造就十部堪为镇兵首脑的私军,便宜了十位兵主镇将的部曲,整个六镇的形势都要大变! 武川镇的拓跋的将主叱奴同贺拔度微微交换了一下眼色。 确认这位玄微太子来此,既是施恩,也是利用这一千兵甲,重塑武川的局势,树立起十部自己可以控制的军头,再次将六镇控制在手中。 不得不说,此计甚妙,显示了曹玄微老辣的手腕。 但他们看出来归看出来,却没有一点反抗之意,而是准备争着抢着表忠心,好让那十部玄甲能落在自己手里一两部。…。。 曹氏在六镇最为人诟病的,不就是寡有恩德吗? 人家现在准备施恩来了!乃是携着朝廷大势,浩浩荡荡,完全抵抗不得,而且六镇也并没有抵抗之心。 当即老奸巨猾的拓跋叱奴上前一步,道:“老奴谢太子赏赐!” 玄微太子笑道:“曹氏拓跋氏世代联姻,乃是我的母族,两家并重亦是国朝正统,既然小侄携着一千玄甲而来,怎么会不给老叔的面子,这头一百套,便是拓跋氏部曲所得!” 说罢便一拍武库,内中一百幅兵家合并在一起,化为一部铁人,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拓跋叱奴面前。 其他人不由暗道厉害。 这玄微太子年纪轻轻……或许也不轻了,一百年前就名震天下的人物。 但手腕着实老辣,让出去一百套玄甲,固然是顾及曹氏和拓跋氏合作又对抗的局势中的合作大局,也可以借此让拓跋家无法参与对接下来九百具玄甲的瓜分。 若是拓跋氏再让人出手,夺下一两部,首先离心离德,表示不满的就是六镇边将了! 就算有亲近拓跋家的将领,得赐玄甲之后,都要保持一下距离。 一是辜负曹氏此番施恩,名声不好,其次也要甩清嫌疑,免得让未得到玄甲的镇将记恨。 拓跋叱奴只能应下,立刻就感觉到背后诸多将士的眼神犹如麦芒一般,一下子就将拓跋氏和六镇兵将之间划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太子殿下,那剩下的玄甲该如何赐下?” 按耐不住的一位小将从贺拔度身后走出,抱拳问道。 “胜儿!”贺拔度厉声喝道。 曹玄微却笑道:“早听闻贺拔氏一门三杰之名,你便是二子贺拔胜?” “是!”贺拔胜英气勃勃,并不畏惧。 “好,果然是军中英杰。” 曹玄微缓缓走到了点将台中,朝着贺拔胜微微点头,面露欣赏,更是看向下方各个犹如虎狼,气势汹汹的一众小将,笑道:“想要夺得那禁军玄甲却也简单,那便是胜过我!” 武川镇将陆延忙道:“不敢对太子动手!” 曹玄微身后,铜雀骤然长鸣,只见法宝铜雀自身后的武库中飞出,金色的铜雀犹如黄金铸造,又带着一股赤红之芒,落在曹玄微的手中,化为一柄长枪。 赤焰若长缨,抖落无数赤红的枪花! 铺天盖地的炽热灼烧的前排的将士不由微微躁动,曹玄微掌中的长枪,刃若流火,红缨似血。 被他横枪立于台上,竟然散发出滚滚,不逊于兵家率领千军的大修士之威。 贺拔胜为这股火气和威势所逼,甚至不由得连退数步,同一众同袍煞气连在一起,才勉力从铜雀枪焚天煮海的威势之中支撑下来。 再看一众小将,无人能直面此威。 贺拔胜这才明白过来,玄微太子的修为远不是他这等小将可比的,乃是他父亲才能直面的人物。 甚至连贺拔度也微微心惊,曹玄微已成阴神,修为便是在老一辈之中亦堪称不凡,配上其手中上古铜雀所化的长枪,便是老一辈的人物,也没几个敢说能直撄其锋! 下方,选锋营中,毫不起眼的李重按住了腰间的大夏龙雀刀。 重新苏醒的断刀,对上方挑衅的气机跃跃欲试,带着一种斩破火海的锋芒。 曹玄微轻抚长枪,感叹道:“我在北方,亦听闻李尔一枪一剑,威震建康之名。而后在海外据说其威势更胜!只可惜未曾一见,无法领略这两柄同出一源的铜雀枪,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他看向下方一众将士,笑道:“难道我大魏将士,竟再没有一个李尔了吗?” “有志者!上来!” 贺拔胜应了一声:“上就上!” 说罢,不顾自己父亲的眼色,拔足登上了点将台,他抽出腰间的长刀,横于臂前…… 39314105。。 ... 第四十一章麒麟长枪请龙雀 第851章麒麟长枪请龙雀 贺拔胜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战刀,此亦是百炼玄兵,除了甲,武川镇旧将子弟的刀并不逊于长安的玄甲禁军。 但却远远比不上大魏的太子! 上古铜雀所化的长枪。 贺拔胜没见过那在南方曾经闯下鼎鼎大名的李尔手中的火尖枪,但这一次,他却见到了曹玄微手中的铜雀枪。 其势嚣狂! 虽然地仙界的元神好像各个都在驾驭灵宝,但实则法宝才是元神真仙苦心祭炼的宝贝,灵宝那等超标的东西,至少得一尊道君才能祭炼。 诸天万界都再找不到比地仙界更邪门的地方。 道君如此之少,灵宝如此之多。 “他那柄法宝之枪好厉害,但只要避其锋芒,我未必不能赢一招!” 贺拔胜给自己的目标,便是小赢一招,只要头三招不落下风,都能接受。 他一步踏出,手中的长刀飞掠。 脚下似乎扎根在了点将台,竟然以骑术强行驾驭了这尊他无比熟悉的点将台,甚至勾连了一丝武川镇的护城大阵的气息。 那一刀势如闪电,一刀劈出,便是倾尽全力。 贺拔度脸色微变,似乎要出手阻止自己这不知天高地厚,借助武川镇的阵法出手的儿子。 但却被一个不起眼的老者拦了下来。 他平静道:“太子不在乎,甚至有几分欣赏这种机敏!” 贺拔度这才低头退下。 此时曹玄微已经刺出一枪,这勾连阵法,仿佛借助了护城大阵斩出的浩浩荡荡,笼罩一切的刀光,瞬间被破去。 枪尖极为霸道,蛮不讲理的刺入刀光最盛之处。 轰的一声巨响! 贺拔胜感觉到一股无可抑御的巨大力量,顺着长刀传到自己的身上。 那长刀荡出的层层灵光,其实锋锐远逊于守卫,仔细看,可以发现长刀荡起的灵光其实勾连着护城大阵重重叠叠的禁制,等若借助阵法的力量将这股陷、困之力,藏在锋锐下。 打的就是曹玄微仗着法宝之威,一枪刺来,被护城大阵消弭大半威力,枪势陷入其中。 而贺拔胜再反手一刀,将凌厉尽数释放,把握那一瞬间的时机…… 但曹玄微并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铜雀枪刺出,层层禁制犹如脆弱的琉璃一般碎裂,飞卷的红缨犹如神火,缠绕在刀势上,长枪刺入,刀势回卷。 枪尖带着刀刃架在了贺拔胜的咽喉…… 败的犹如儿戏! 下方的一众将士无不面色凝重,没人敢说能比贺拔胜做的更好了! 他能驾驭点将台,借助护城大阵的一缕气机,这乃是兵家骑术,阵法达到一个极高的境界,才有的本领。 而表面侵略如火,实则不动如山。 然后刀势在火山之中任意转化,更是胜过了九成九的兵家修士的刀法。 是玄微太子太强了! 他甚至没有太认真,破去护城大阵,枪破刀势,皆轻描淡写,简直不在一个境界!…。。 曹玄微收枪立于身前,看着贺拔胜道:“听闻你家一门三杰,而兵家修士之能,单打独斗又无法施展。敢不敢一起上?” 贺拔胜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弟弟,只见贺拔岳虽然并不想回应,但大哥贺拔允已经提起长枪,踏上了点将台。 贺拔岳叹息一声,也跟着走了上去。 “且慢!”贺拔度突然开口:“三个犬子联手只怕也挡不住太子三下,可否由我这个父亲率领他们?” 曹玄微温和点头抱拳道:“将军,请!” 贺拔度下场,这场指点性质的比试,终于有了一丝势均力敌的味道。 贺拔度让三个儿子站在最前面,自己手持一把铁胎弓,落在最后,随即拉开弓弦,直指曹玄微。 一股无形的气机锁定了曹玄微。 气机之锋锐,就像贯穿了他重重的法器,一道箭头抵着他的心口一般。 贺拔允持枪抖落一个枪花,父子四人成阵,父亲的箭意带着他的眼睛,看破了曹玄微的所有气机变化,加上强大的兵家煞气在四人身上流淌,隐隐成为一体。 贺拔允挥舞的枪花,几乎将点将台的禁制都卷入其中。 校场上,铺设的石砖在这一枪之下,纷纷卷起,犹如落石之雨,砸向曹玄微。 随即长枪如龙,磅礴霸道,直刺曹玄微咽喉。 贺拔胜赫然就地一滚,背部紧贴着地面,却是一门缩地成寸的兵家神通,一滚就来到曹玄微的脚下,长刀向上劈斩而出。 倒是最小的贺拔岳,统率四人气机,打出了一条浩浩荡荡,从无边草原之上,静静流淌而过的静谧河流。 那河流融汇了一枪一刀的气势,将原本的破绽稀疏填补! 镇将军主拓跋叱奴不由惊呼一声:“敕勒川!”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这是北疆草原的风景,亦是将心中之景倒映在外,将天下化为敕勒川草原,任由铁骑踏过的兵家神通! 曹玄微手中的铜雀枪点燃了草原。 将那条敕勒川流过,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地化为烈火焚烧的燎原,一枪之下,其势尽为铜雀枪所夺。 苍茫草原被焚烧飞起的无数火星,朝着枪尖汇聚,那燃烧一切的战火融入枪刃,撕破了贺拔家三兄弟联手之势,甚至让他们中间流转的兵家煞气,都带着一股滚烫的炽热,灼烧着他们。 枪尖挑起贺拔允的长枪,轮转的枪柄犹如弯曲的弓身,带着茫茫燎原之势朝着贺拔胜上撩的长刀砸下去。 长刀折断,右手虎口崩裂。 贺拔胜被甩出枪尾砸入了点将台中,只听咔嚓一声,点将台赫然断裂,内中一人脑袋朝下插入其中,生死不知。 周围的武川镇兵一声惊呼,俱都为贺拔胜担忧,孤独信的脸色苍白。 李重亦握紧了大夏龙雀刀。 好强!…。。 李重心道。 曹家的麒麟子,北方独秀之人,果然好强! 贺拔度松开手中的弓弦,箭矢犹如飞鹰,略过正在燃烧的苍茫草原,划破倒映烈火的静谧河流,直射曹玄微枪势最为薄弱之处。 射向曹玄微持着铜雀枪,轮转枪势,所抓枪身的那一点! 但曹玄微只是双手持枪,微微一转,抡下的枪身骤然转为钻劲,一切阵势烈火转为一柄直插父子四人气机糅合,相互呼应的阵势之眼的枪头。 贺拔允的手中的长枪被这一刺之势,卷起的火龙扭成了麻花。 贺拔岳只感觉堕入了火狱之中,口鼻呼吸的都是灼热的气息,快把肺都烫熟了! 而贺拔度,手中铁胎弓连发双矢,皆被枪尖直直劈开,然后枪尖刺在了贺拔度抬起的铁胎弓上,伴随着弓弦崩断之声,贺拔度脸色骤变! 曹玄微收枪撤回,看着有些狼狈的父子四人,微微点头道:“不愧是武川兵家之表率,赐甲!” 所有人都没想到,贺拔度父子四人居然也输的那么快,那三箭足以贯穿山河,却被一柄长枪势如破竹的劈开。 要知道,贺拔度已经是阴神级数的兵家修士,即便没有率领大军,但父子同心,亦发挥了七成的战力。 但在曹玄微手下,却败的如此简单。 下方的镇兵眉目难掩震惊和愕然,看向曹玄微的目光,也不是珍奇的,来自长安的贵人、大人物,而是看着强者的眼神! 昔年神州二十八字中,位列领袖者,南有谢家宝树,王家龙象。 而北方,只有玄微太子一人! 如今数十年过去,昔日丹成一品的神州二十八字,纷纷成就阴神,依旧是以此三人为尊。 李重握紧了大夏龙雀刀,免得这刚刚复苏的长刀高亢长鸣。 此时点将台上,一百具禁军玄甲赐下,贺拔度和三个儿子皆单膝跪地,谢过太子的赏赐,此时已经并非原本那种争夺朝廷恩赏的态度,而是带着一丝心服口服。 禁军玄甲,曹氏麒麟子,一恩一威,终于将曹氏的种种,以一种存在感极强的姿态,种在了众人心中。 “原来,竟有这么多人看中了六镇的兵家种子!”李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亏我还以为,此地龙蛇并起,没多少人看出这里的潜力……” 李重刚要转身隐入众人,就听到点将台上一声呼唤。 “李兄!” 曹玄微横枪在侧,突然喊了李重一声,随着李重微微转头,身边的同袍突然让开了一条道路,将他给显露出来。 “此番我来武川,还想找的一个人,就是李兄!” 曹玄微温和,但是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态度道:“我这铜雀枪法,大半源自于昔年令兄所施展的那一柄。不然,这上古铜雀,我也是只将它当做法宝,不知其中神兵的这种变化!” “我想要问问李兄!” “如今我的铜雀枪,有令兄的几分火候?” 周围消息灵通一切的兵家修士,贵种世家纷纷恍然,交头接耳道:“他是李尔的弟弟?” “玄微太子如此抬举那李尔,莫非真是楼观道前代元神出世?” “曹氏看来是真的很想再多拉拢一尊元神,也是,多一尊元神,他们面对拓跋氏的压力就大减,更何况楼观道的那尊元神,据说在归墟之中近乎无敌!绝非寻常的元神!” “莫非是……道尘珠出世?” “昔年打落龙城,镇压大天魔慕容垂的道尘珠?” 李重听到身边的种种议论,目光闪过一丝凛然。 他反手握住大夏龙雀刀…… 曹玄微看到此举,亦是笑道:“李兄乃是选锋营一员,何不上来试试?” “若是胜了,在下冒昧,敢请李兄做一任选锋营主将!” “我哥……” 李重张了张口,随即便缓缓抽出不起眼的断刀——大夏龙雀,渐渐平静道:“我的刀法,便是传至我哥。你若想比,可以见识一下!” 39314694。。 ... 第四十二章朱雀点头焚风烬 第852章朱雀点头焚风烬 点将台旁的贺拔度微微摇头…… 不知是为李重的大胆放肆而感叹,还是根本不信他能接下曹玄微的数招。 在场中人,只有他真正知晓了这位玄微太子之能,虽然他并未拿出全部的实力,但是那开弓三箭,至少凝聚了七层的精神,确实找不到任何破绽。 贺拔度以为,曹玄微的修为已经不逊于任何老一辈修士,成就阳神已经是板上钉钉。 便是证道元神,至少也有三分的把握,不愧是曹家最有希望的一代太子…… 身边倒栽葱的贺拔胜小声道:“爹,你说那李重有几分把握?” 贺拔度本不想随意评价,但看到这最不服输的二子跃跃欲试的样子,只能警告道:“太子要比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李尔。” “之前教训你等,太子只是凭着手中的长枪和一分武艺而已,其所修的佛门神通,道门法力未有展现分毫。” 撇了贺拔胜一眼,贺拔度才道:“所以你知道前番比试之中,太子是何等收敛了吧!若非他想要笼络军心,你连一招都走不过!” 贺拔岳冷冷道:“他现在也是一招都没走过啊!” “你!” 贺拔胜作势要揍这个最小的弟弟。 贺拔度却悄悄看了一眼拓跋叱奴,两名老将对视一眼,其中意味,尽在不言。 远方一座瞭望警戒的高楼上,拓跋焘也放下窥视校场的法镜,对身边的宇文黑獭道:“曹家太子来了,究竟在不在柔然人和妖部的算计之中?镇守真人多半已经被妖魔替代!” “我们残兵杀到武川可不容易。” “如今能确定叱奴叔值得信任,他暗中放我们入城,准备借此召集众将的机会,清理镇中潜入的妖魔,将兵权收拢在手。” “我们便是要在最紧要的关头,带来怀荒镇诸多主将的书信,稳定军心!” “但突然跑出来一个玄微太子?” “究竟是不是妖魔的阴谋……” 宇文黑獭道:“我觉得不至于连太子都被妖魔替代了吧?” 拓跋焘摇头道:“你是不知道月魔画皮的厉害!若是潜入进来的,真是月魔宗宗主,这还真不一定。” “叱奴叔原本准备引镇守真人出来,然后率领大军镇压。如今镇守真人不动,也不知道是察觉了这暗中的算计,还是未能完全剥下镇守真人的皮囊,害怕走漏风声?” 黑獭只是用法镜映照校场,盯着曹玄微道:“这汉儿好厉害,不愧是大魏的太子。也不知那个叫李重的汉儿能顶几招。” 拓跋焘平静道:“若是率领三千精锐,我倒是不难和曹玄微对过几招,但迟早要落败。” “李重,陇西李氏子弟,甚至并非其族中最杰出的那几位,曹玄微选他出手,无非是为了其背后的楼观道真传李尔罢了!”…。。 “若是他哥来了,可能还有些胜算,李重此人我试探过,纵然隐藏了些修为,也绝不到结丹!” 李重握紧手中的断刀,什么五脏神藏,四灵真体这些虚幻的,强大的力量。 自从他自李尔所在的九重高塔出来,就渐渐蒙上了尘埃,从他的灵觉中消失了! 但这让李重越发踏实,因为如今握住断刀的,是他数十年来生死厮杀中,一点一点锻炼出来的东西。 是他最为熟悉的东西。 比那虚幻的强横力量,更能给他支撑。 手中的大夏龙雀刀虽然已经苏醒复活,但沾染了一层淡淡的,被李尔称为‘苍天之垢’的东西后,再次陷入了死寂。 故而此时的断刀又回到了那种残破,惨烈的状态。 但李重知道,这只是沉寂而已。 李尔的手法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改易根骨,将如此强横的力量藏于他的体内,却没有任何揠苗助长,虚幻浅薄的感觉,其中的手段可怖可畏。 他将李尔扔给他的破布缠在右手的手掌上,连同断刀的刀柄一并系住。 因为他感觉这可能是一场苦战,为了脱力时刀也不离手,需得这样做…… 看到李重拿着一柄断了三分之一的长刀,下方诸多将士都在偷偷的咬耳朵。 拓跋叱奴也不禁摇头,道:“谁给他的胆子,提着一柄断刀就要对上传说中的上古铜雀!昔年他哥哥李尔在建康的那场大闹,不也多半借着此宝的威力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无知无畏了起来。” “把我的宝刀扔给他,免得让太子不尽兴!” 旁边的偏将捧起一柄雁翎刀,送到了李重面前。 李重淡淡扫了一眼,摇头道:“不必!” 曹玄微抬眼看了手中的铜雀枪一眼,笑道:“是我太依仗法宝欺人了!来人,换枪……” “不必!” 李重再次出声,此时天辛五金煞气和太白天罡混一的太白戮金刀罡已然灌注在断刀之内。 这柄重心微微偏移,与正常长刀不同的断刀终于显露一丝不凡。 横刀颤动,一声刀鸣叫曹玄微掌中的铜雀枪亦微微回应。 曹玄微抓着枪杆,感应到上古铜雀微微苏醒,那昂然勃发的战意,惊讶的微微挑眉。 “原来是我看走眼了!”曹玄微眉目低垂,温和笑道:“你这柄刀,本质并不在铜雀枪之下,只可惜蒙尘太久……” “杀!” 李重飞身横刀,手中的断刀旋斩。 刀芒犹如白虹,在瞬息之间便划破点将台数十丈的距离,朝着曹玄微斜斜劈下。 刀走凶猛,白虎七杀刀更是凶中之凶,携着堂皇大势,每一刀都有白虎七宿的星光落下,天地间的沛然杀机笼罩。 昔年司马师对钱晨的七刀,便是其中巅峰! 可李重不一样,他只有断刀残篇,练不成真正的白虎七杀刀,故而断刀贴身弄险,刀法凌厉而诡异。…。。 带着一丝邪气…… 曹玄微抓着铜雀枪身,将枪身架住断刀,然后迅疾无匹的刀势,一步一斩,朝着他抓着枪身的五根手指斩去,电闪之间,五刀连劈在铜雀枪上。 抓着铜雀枪身的手不断随着曹玄微旋身飞退,直到抓住了枪尾。 一丈长的大枪被他抓着尾巴,双手同握距离尾部只有一扎的短短一截枪身,五指更是轻轻捏住了枪尾。 两人都未施展神通,只以武艺较量。 随着曹玄微五指并拢,然后犹如捏田螺一般,抓着枪尾,指尖用力。 原本最为灵巧,但力量也最难以贯穿的四肢末梢,却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末梢的指尖,便是万年玄铁,也能抓出一个清晰的指印。 亦是武道之中,一种极高的境界——力贯四梢! 铜雀枪随着五指抓着枪尾用力一转,灵巧的手指将一股旋转的力量从枪尾一直贯穿到了枪尖。 最微小的一点颤动,也随着一丈长的枪身,绽放为一朵燃烧着赤红神焰的漩涡。 抖动起来的长枪搅动着火焰,要将断刀贴着枪柄不断逼近的李重卷入其中。 断刀在他手中越斩越快,不断和铜雀枪撞击,发出暴雨一般的铿锵之声。 “朱雀神火!” 拓跋叱奴低声惊呼。 嚣狂燃烧的朱雀神火,随着开始抖动的大枪一起,搅动…… 武川镇天上黑沉沉的乌云,居然随着枪势一并搅动起来。 云海翻腾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乌云燃烧了起来,火烧云的漩涡笼罩数百里,漩涡最中心,也是枪势最盛之处,直指铜雀枪。 巨大的火龙卷从天而降,卷起武川镇校场之中的一切,环绕点将台的四营将士被那炙烤一切的焚天烈风铺面,只能同身边的同袍结阵抵抗。 焚风从他们的面上吹拂而过,瞬间带走了一切水汽,若非兵家煞气凝聚一体,四营仿佛四座巍峨的阴山。 这些人的脸皮都要枯萎,紧贴着骨头,宛若干尸的头颅。 旁边架子上放着的刀枪也被火龙卷起,飞向点将台,在半空中被越来越高的火气消融,炼成了金汁。 大神通——天火同人! “朱雀点头……” 仿若炼狱的枪势中心。 曹玄微一手拄着枪尾,五指转动枪身,爆发出一股贯穿一切,破甲如锥的钻劲。 一面利用铜雀枪坚韧的枪身,将这种抖动化为大开大合的上下捭阖,枪头下砸入地。 以万年铁木心炼制的点将台骤然被砸穿,让枪尖落在地面,然后随着这微微触地,一城的灵机在那一瞬间为之所夺。 然后枪尖再次上挑的时候。 大地之中的沉混灵性,乃至武川镇护城大阵凝聚的恐怖气机,都被这种气机转为一种爆发的火山,就像是大地之中沉混蓄势已久的力量,化为火山轰然爆发。 大神通——地火明夷! 枪尖点落的地面,无穷无尽的灵机赫然也随着铜雀枪抬头,化为枪尖上燃烧的炽白太火! 天上的无尽焚风,将数百里的乌云点燃,化为茫茫的天火落下。 金红色的神火化为凤首,从无尽燃烧云海中下探。 锋锐的凤喙,凝聚了焚风天火最为炽热的一点,在火龙卷的中心,朝着下方渺小的李重啄去! 抬头昂首向上的铜雀枪,同样携带着整个大地灵机化为火山爆发的恐怖力量,朝着上方的李重挑去! 39314545。。 ... 第四十三章白虎衔尸败玄微 第853章白虎衔尸败玄微 天上地下,两重杀势合一。 交击于李重那一点…… 就连贺拔度也不禁动容,曹玄微认真了! 对上贺拔胜的时候他并没有认真,哪怕对上自己家三个小子和自己联手,这位骄傲的太子亦没有动容,只是以武艺点到为止。 但在点将台上,对付一个名不经传的李重,原本只是肆意而为,点到为止的曹玄微认真了! 若非曹玄微不可能是一个疯子,知道他的目的是拉拢李家和其背后神秘莫测的楼观道,贺拔度几乎以为曹玄微想要趁机杀了李重。 他们下面的人虽然能查出一丝端倪,但只有当事的双方,才能真正察觉对方给自己的压力。 而刚刚的交手中,李重究竟给了曹玄微多大的压力。 才让他施展出真正法武合一的一枪——朱雀点头! 天火同人,地火明夷皆是大神通。 但曹玄微所修的大神通却并非其中任何一种,而是大神通奇门遁甲和曹氏秘传的经文《周易参同契》。 然后以枪藏火势,奇门遁甲大神通将天地化为两个卦象。 而曹玄微所修的《周易参同契》,则将铜雀枪,将枪势中的火亦化为一个卦象。 随即天火相交,同人乃成! 地火相交,明夷显化! 同人之卦,上卦为乾为天为君王,下卦为离为火为臣民。 上乾下离象征君王上情下达,臣民下情上达君臣意志和同,上下交通,天地意志与人合一,化为燎原之火! 明夷之卦,火藏于地,预示光明困守,凶险暗藏。 乃是将李重陷入困境之中,周围大地,乃至武川镇重重阵法都化为陷阱,将其锁入其中。 然后天地交泰,离离为火,最强的一枪骤然直刺李重心腹…… 没有人会认为李重还能赢。 那天上垂落的凤首火喙和地上挑起的铜雀枪尖刺于一点,断刀似乎再也招架不住,甚至那金红色的天火和地底太火融汇,被枪势吞尽,化为煌煌凌驾天地的南明离火。 李重只有弃刀认输这唯一一条生路。 瞭望楼中的拓跋焘面色凝重,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法镜,看着那天火地火两卦笼罩乾坤,一枪之势仿佛燃尽世间一切的曹玄微,目光中显露出一种极度的忌惮和敌意。 但他知道,曹玄微此刻横于自己的野心之前,犹如巍峨阴山,横绝天地。 仿佛天地都在燃烧,烈焰如潮的气息扑面而来,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 旁边的普六茹握住了开皇剑,却犹然为此枪所慑,忍不住开口道:“神州二十八字,都是玄微太子这般的人物吗?” 黑獭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可能!要都是这般人物,哪还有我们兄弟出头的机会?” “据说南边有个叫王龙象的,曾经单人只剑破去四海龙族的真水大阵,可以与他一比,另一个叫谢灵运的,名头很大,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战绩!”…。。 说罢黑獭死死盯着点将台上,铜雀枪尖的一点炽白,嘟囔道:“人呢?那个李重不会是被这一枪烧成灰了吧!” 贺拔度反手握住了刀,准备出手稍稍破开那一枪朱雀点头——天地大同式。 提醒曹玄微点到为止,若是真杀了陇西李氏的人,那位传说中的李尔只怕要和大魏反目成仇,让摇摇欲坠的曹氏,再失去道门太上道一尊魁首的支持。 但这一刻,天上突然一颗颗星辰依次亮起。 天地之间一种凛然杀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天上垂落的星光,地下奔腾的龙蛇,乃至整个武川镇,六镇横断的北疆战场上沉寂无数年的杀机,甚至是阴山脚下,龙城之中的慕容垂都赫然抬头。 “白虎?” 贺拔度也同样抬头,看着一一亮起的,奎宿,娄宿,然后是胃,昴,毕,参,觜…… 白虎七宿牵引着九天之上一种杀劫气息落下,大半个中土都能看见那天上异常夺目的星光。 “白虎七杀刀!” 建康王城,司马睿看着天空中异常闪烁的七星,惊疑道:“白虎七杀刀?” 炙热燃烧的无穷南明离火之中,一道浩浩荡荡,屠戮众生的凌厉刀光骤然斩出…… 断刀和天地交泰的卦象摩擦,发出一声高亢的刀鸣。 在南明离火之中,在天地二卦交泰之下,断刀终于磨去了其上一层蒙蒙的尘埃。 一声断喝,仿佛自刀中,自鞘中,自整个人犹如刀藏鞘中的李重口中,发出…… “杀!” 白虎七杀第一刀——断流! 抽刀断流,非断水也,乃断时光。 斩却宙光真水,令周身的天地时光静止一瞬的一刀,骤然让天地二卦合一凝滞,让南明离火静止。 浩浩荡荡的时光长河,其中流淌的无尽宙光真水被这一刀骤然划开,上下的水流截断。 在它们合拢,长河继续奔流的短短一瞬,刀光便已经破开了天地交泰的封锁,斩断了天地囚笼之中燃烧的无尽南明离火,朝着曹玄微的咽喉而去。 曹玄微眼睁睁的看着刀光朝着自己而来,断刀截断的刀尖一点一点,接近自己的眼睛。 但在宙光真水截断的这一瞬间,除了白虎七杀刀光,任何物质都失去了速度,时间消失,运动就不再。 唯有元神,或者具有元神特征的存在,才能寄托太乙,超脱时光之外。 于是曹玄微运转《周易参同契》,阴神推动卦象。 阴神映照不远处的阴山,化为巍峨横断的山势…… 而身外,由天上落下的乾卦和坤卦的交泰为时间所截断,曹玄微用自身阴神衍化的艮卦,去映照前方的乾卦。 乾艮为遁! 一个大神通——遁卦,瞬间衍化,在那一瞬间,曹玄微化为流光,从李重的刀尖之下消失,出现在了天地交泰,南明离火爆发的那个囚笼之中。…。。 白虎七杀刀携带天地三才杀机的一刀,落空。 截断的时间长河水流骤然相合,时光开始流动,四周凝滞的一切开始运转。 贺拔度、拓跋叱奴,俱都面露震撼之色,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而其他人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感觉眼前一花,瞬间李重持刀出现在了曹玄微的位置,刀芒下斩,凌厉的刀光让所有人心惊肉跳,仿佛看向那里的目光都被斩却。 钱晨在九层高塔的最顶端,看着自己手中道尘珠倒映的地仙界,目光落在点将台的李重身上,微微点头。 下一刻,李重猛然收刀转身…… 而身后涌动的狂暴火海之中,一柄长枪卷动无尽南明离火,铭刻铜雀的枪刃燃烧着无形的火焰,将火海吞噬大半,朝着撤身旋刀的李重后心刺去。 李重反手断刀上撩,将枪刃向上斩截。 刀枪相交,铜雀枪上一声高亢雀鸣,上古铜雀融汇南明离火的威力几乎烧塌了那枪尖的一点时空,强横无匹的一枪足以贯穿阴山。 断刀斩击长枪,本就是极为艰难,从下到上的一势。 但在金红色的火光之中,李重手中断刀上的刀纹犹如活物一般流动起来,刀纹犹如龙凤,渐渐苏醒的断刀之中,无尽神辉凝聚在刀纹之中,两行古朴的篆文骤然浮现在刀刃上。 曹玄此时微微微侧头,看到了刀刃上的那两行文字。 “古之利器,吴楚湛卢!” 拓跋叱奴亦是失神念道:“大夏龙雀,名冠神都。” 贺拔度喃喃:“可以怀远,可以柔迩……” 李重低声吟诵:“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一字一句,神异无比的凤箓龙章,每一字都仿佛天地之间烙印至深的一种道痕,亦是刀痕。 仿佛有一尊刀中之魔,用这把刀,将自己一生的刀道烙印在虚空中。 随着断刀浮现铭文,这天地留痕的一刀骤然随着刀刃斩下。 铜雀枪尖飞起。 上古铜雀变化的神兵长枪,骤然被断刀向上飞掠的一刀,斩断枪头。 “大夏龙雀!”曹玄微失声惊呼。 远方龙城之上,俯视天下的慕容垂也是喃喃道:“赫连勃勃……” 单刀破枪。 截断枪头之后,李重手中的断刀飞快下斩,朝着震惊不已的曹玄微欺近。 这一刻曹玄微终于施展佛门神通,数十层佛光凝聚成一层光障,在李重和曹玄微之间,化为天堑。 每一重佛光,都是一尊佛门金身的加持,沉浑坚韧,宛若须弥山城! 每一重佛光都堪比武川镇的城墙,随着曹玄微双手合十而显化,大夏龙雀刀斩破三重佛光就死死卡在了上面,再无力挪动一寸。 这是曹玄微自身的修行,亦是他师尊加持其上的数十尊佛陀金身的佛光愿力。 曹玄微看着李重,眼神复杂,他张了张口准备喊停,但看到李重坚定的目光,却没有出声。…。。 此刻,尘封的五脏神藏终于轰然一声,缓缓转动。 庞大恐怖的神藏力量灌注身体,微微带动了李重此刻的身躯,那金光内蕴的骨架吞噬着天上落下的白虎七宿星光,天地间的杀机,骤然被李重一口吸入。 随即大夏龙雀之中,钱晨封印其内的一枚虚幻道种,骤然跳动,与李重的心跳融为一体。 一种莫名的刀意,为他所施展。 “白虎衔尸!” 李重手中的断刀再挥,断绝一切存在根基,穿透色相,由空性扭曲而成的一道刀痕骤然贯穿了数十层佛光加持,断刀向着曹玄微的脖颈斩去。 “不要!” 那为曹玄微护道的老者骤然打出一记大神通,佛光化为大手要将李重捏住,贺拔度亦射出一箭,直指李重的断刀。 李重在斩断曹玄微的脖颈之前,终于从四灵式刀法的魔性之中挣脱。 他回手一刀,斩向背后朝他捏来的佛光大手,连同那一箭一并斩断,随即收刀入鞘,静静站在曹玄微面前。 连退数步,身上一切防御法器都被一刀贯穿的曹玄微,这才松了一口气,踉跄停了下来。 他看着手中光秃秃的铜雀枪,无奈苦笑…… 挥手招来铜雀枪头,接了上去,铜枪蠕动,伤痕缓缓愈合。 曹玄微摇头道:“我输了!” 都说断章,那我就提前发了! 那明天只有一更…… 3931416。。 ... 第四十四章麒麟折角惊天下 第854章麒麟折角惊天下 望楼之上,拓跋焘猛然一拍栏杆,一道清晰的血印,烙了一个半掌在栏杆上。 竟是他观战时太过投入用心,紧握双拳时指甲把手心刺破了! 旁边的黑獭咂舌道:“乖乖,这都是什么人啊!想要捏死我们只怕都不用第二下……” 普六茹也在他后面拼命点头,他有个秘密,就连宇文黑獭这个大哥都不知道。 那就是奇遇之中,从那神秘僧人送去未来佛国得到的开皇剑,已经被他衍化出一招剑法。 但那招剑法,比起曹玄微天上地下,同人明夷合击的一枪。 比起李重抽刀断水水更流,白虎七杀第一刀。 简直稚嫩的像是小孩子的游戏…… 拓跋焘则更加失落,一种挫败感充斥他的心中。 他认识李重,事实上对于六镇的有心人,这个可能来自陇西李氏的落魄丘八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在他心中,李重不过是一个被家族放弃的世家子,不过是自我放逐者,纵然身上可能怀有秘密,但此人不过是一个蝼蚁。 可现在,蝼蚁在他面前,一口咬下了一只真龙。 曹玄微是他的目标,是他面前一道难以触及的天堑。 他拓跋焘毕生的梦想就是杀死此人,以拓跋氏代曹,完成属于他的天命。 为此他疯狂修炼,不惜抛弃漫长的寿元,而入杀伐第一,最能颠覆一切,开辟新朝的兵家。 打算异日率领六镇大军南下,马踏长安! 但曹玄微来了! 然后用一柄长枪,狠狠将他的野心摔打,刺破! 铜雀枪婉转,奇门遁甲玄奇,《周易参同契》更是世间最为高深强大的经文之一。 以天地为卦,化自我为卦,两卦相交,天人合一,衍化周易六十四卦,每一卦都堪比大神通! 天火同人! 地火明夷! 天人交泰,那一枪——天地大同式,狠狠的刺穿了他的心脏,纵然率领那三千精骑,亦难挡曹玄微一枪。 可他视为蝼蚁的李重呢? 白虎七杀第一刀截断光阴,大夏龙雀挥出赫连勃勃铭刻在天地间的铭文,和白虎七杀衍化第二刀生杀,斩断了铜雀枪。 第三式,却是融汇白虎七杀刀,挥出了在场所有人只能看出其中凶厉,而不知半点玄机的那一刀。 白虎衔尸! 斩破数十重佛法加持,如破数十城。 贺拔度站在残破的点将台上,看着两位年轻人所在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数十重禁制,万年铁木心搭建的点将台在一枪一刀之下,几乎成了废墟,却无掩正中间两位年轻人的锋芒。 下方四营将士鸦雀无声,他们脸上满是焚风炙烤的水泡,但没有一个人喊出声来。 纵然痛的表情扭曲,他们也都瞪着眼看着点将台上的两人。 一者大魏太子,神州最为出色的年轻人之一,号称麒麟太子的曹玄微。…。。 另一位,不过是平日见过,落魄无闻的同袍,传言是陇西李氏出身,听曹玄微说其兄长曾是一位大闹南朝国都建康了不起的俊彦。 但如今再不需任何兄长的名头,他便可名扬天下,堪称白虎神刀——李重! 贺拔度看着这年轻过分的两人,不禁心中叹息:“看来,我们的确老了!” 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两鬓已然斑白。 兵家修士的梦魇,永远是寿元有尽,老死于病榻……许多人宁可选择最后一次,战死沙场,亦要逃避这个结局。 俊秀的独孤信,毫无风范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重。 似乎是要辨认——那真的是今日早些时候见过的那人吗? 校场上,数十面法镜将这里映照的灯火通明,头顶上的火云滚滚散去,刀势劈过的地方,裂开贯穿数百里,宽数里的一道狭长刀痕。 点将台下,武川镇将陆延面无表情,死死盯着两人。 龙城之巅,慕容垂负手凝视着武川镇的方向。 那一柄枪——有点意思,为将太过优柔寡断,缺了一个凌厉,但却有皇者风度,乃是王道之枪。 那柄刀,第一刀是个大头兵,生死搏杀而已,只算摸到了司马老贼的一点边。 第二刀,勉强入眼。 融汇了败亡于自己手中的那魔刀赫连勃勃的刀痕,劈开了略带将气的一刀,乃是由兵登将,终于兵法入门的一刀。 但第三刀! 第三刀是一柄魔刀…… 这一刀朝天挥舞,势必要让苍天染血;朝地挥刀,也必然要夺去大地生机,千里刀痕,牛毛不生! 朝人挥刀,更是要斩断一切。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世间又有这么一柄魔刀,究竟是谁,挥出了这一刀?” 慕容垂神色微微有些凝重,此人的魔性,不在自己之下! 这一刻,武川镇内外涌动的杀机似乎都被那一刀所夺,翻滚的气运又为那一枪所镇,大劫来临之前,竟然少有的安静了下来。 整座武川镇都陷入静谧。 整个北疆防线都凝滞了一瞬…… 而钱晨依旧在高塔顶端,凝视着自己手中道尘珠投影的一切。 李重以五脏神藏冲破尘埃牢锁,四灵之体夺尽天地造化,挥出他藏在刀中的四灵第一式——白虎衔尸的时候,钱晨面色十分平静,只有在他最后强行驾驭白虎衔尸,撤刀而回。 钱晨才微微点头,随着李重这一刀挥出,为挂碍所阻,点点尘埃似乎落在了他的身上,将原本封锁五脏神藏和四灵之体的那薄薄的一层尘埃,微微加厚了一丝。 那惊天动地的造化,沾染的尘埃越来越多,下一次鼓动五脏神藏冲破阻碍,让四灵体绽放神辉造化,又更难了一丝。 武川镇中,九层高塔依旧耸立。 却见曹玄微认输之后,手中的长枪随意在身边画了一个圈,飘扬的红缨化为漫帐,将两人和周围隔绝。…。。 “看来我不用去找你哥李尔了!”曹玄微感叹一声:“你比你哥如何?” 李重淡淡道:“天壤之别!” 曹玄微微微阖目,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急转而过,突然开口道:“李尔就是那楼观护道人钱晨!” 李重微微诧异,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今日的表象,比我预想中的差的太远,而且最后一刀也并非是出自你手!” 曹玄微笃定道:“在我们最开始交手的时候,我的灵觉便察觉到你的修为和战力,远超我预料。所以一开始我便倾尽全力,白虎七杀刀第一刀流水的确出自你手,我能感觉出来,第二刀多半借助了赫连勃勃留在刀中的铭文,囊括了他留于天地,不散的刀痕!也是你亲手衍化而成。” “但第三刀,凶厉无比,根本不是你的刀,你甚至都无法完全控制那一刀!” “若是留下这一刀的人真是李尔,那他的修为,便远超我预料。” 曹玄微反问道:“若李尔已经证道元神,那海外斩龙王,诛佛门菩萨,一战四元神的,为什么不能是他?” 但少倾,曹玄微又皱起眉头,有些不解:“但是我二叔祖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分明才是和楼观道护道人钱晨相处最久的人,但他非常笃定那是一个老怪物,根本没有往李尔身上去想过。” 李重听闻,只是苦笑:“应似飞鸿踏雪泥……” 曹玄微顿时无言。 两人都知道,这说的是李尔那第三刀。 李重这不是回答,但也是回答。 曹玄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看来,陇西李氏打的算盘完全错了!从那一刀之中,我能感觉到,李尔毫无顾忌,并不在乎一切!若是有一点迟疑,都不会有如此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刀。” “这一刀无情至极!” 李重摇摇头:“哥哥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他太过高远,少牵绊,无拘束,所以那一刀犹如飞鸿,落在我的手中,恰如雪泥鸿爪……” 曹玄微看着李重顿时恍然:“也是,他若不在乎一切,也不会特意传你这一刀和大夏龙雀……” 李重的脸都黑了。 忍不住反驳道:“大夏龙雀乃是我自己得到的,当然,我获得它时蒙尘已久,刀中之神已然死去,是我哥重新为它开锋。” 曹玄微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也是自然,毕竟昔年赫连勃勃与慕容垂争夺大天魔之名,为其所杀,以慕容垂之强,赫连勃勃之狠,大夏龙雀中的神祇不死才奇怪。” “能让死了的刀芒重光,却是比无意中得到这把刀更显本事。” 他的语气幽深:“李尔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李重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明明是败在自己的手上,但三句话不离自己哥哥,显然是不服气,口上说败了! 实际上认为自己只是败给了李尔,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若非我停住了那一刀,你已经死了!”李重忍不住道。 曹玄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若非你停住了那一刀,你已经输了。” “为什么你死了我反而输了?”李重皱眉道。 曹玄微语气十分自然:“因为那一刀并不是出于你的本心,就像我拼到最后也绝不会杀了你一样!你不可能杀了我,因为你我都是这俗世红尘中的人。” 推荐一下蛤蟆大大的新书《第一次魔法世界大战》。 如果说每个作者都有三本影响他写作的创作原典的话,那我一定是《西游记》《蜀山剑侠传》和蛤蟆的《仙葫》。 39314962。。 ... 第四十五章登台拜将选锋主 第855章登台拜将选锋主 “昔年我师尊为了培养我,在我年幼时教我什么是放纵!” “我身为太子,天生道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得到的,纵然我要天上的月亮,也有族中的供奉为我炼制直径数百丈的玉球法器。” “那时候我一个眼色就会有人为我杀人,皱一皱眉头都会有数十人人头落地,我无论怎么做,都不用负责任!” “你懂这种感觉吗?” “然后我师尊分化出我的一魂一魄,禁制了那具身体的记忆,每日投入我身边的奴仆凡人之中,如果被‘我’自己所杀,则再投入其他凡人身边,如此三年,一共有三千五百九十一人为我而死。我一共轮回了八十一次。” “最后师尊才将我的魂魄放回身体里,那一次我哭的很惨,因为除了速死的多次之外,有九次,我有亲人,有朋友,甚至有所爱之人,但他们都被‘我’杀了!” “我知道师尊想要告诉我,世间的人皆是人。” “但师尊却摇头,把我交给我父亲,我质问他为什么如此残忍,任由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肆意妄为?而我父亲是这么对我说的:这便是社稷之重!” “身为君王,天底下能阻碍你的人和事已经不多了,无法得到的东西亦不多,一举一动,都由天下人承担,自在和快乐属于我们,而痛苦属于其他人。这便是皇帝,君王,至尊!” “可这并非是逍遥自在,而是一种因果,一种承负,一种痛苦,所谓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君王的肩膀上担负着社稷,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天下人,我的每一次肆意妄为,每一次越轨之举,都意味着社稷之中有人为我承担。君王,是这世间最不应该逍遥自在的人!” “之所以,大部分皇帝可以肆意妄为,便是因为社稷为他们担负了一切。” “自私者,自然能肆意妄为,反正死后自有他人承担,但我们曹氏的地位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已经容不下一个自私的君王了!” 曹玄微说到这里,情绪有些低落。 “这便是我父皇要教给我的东西——责任!” “昔年我皇爷便是不明白自己的责任,为了自己的自由自在,喜恶害死自己的皇后,导致了曹氏和拓跋氏之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数十万人因此而死,社稷几乎倾覆。” “我父亲年幼时,后宫动乱,十多位皇子只活下来了他一人。” “他目睹了皇爷肆意妄为的后果,因此明白了什么是身担社稷,所以登极以来,战战兢兢,几乎无一日不自省。” “但我只知道,皇帝亦是凡人,亦不得自在。” “李重!”曹玄微转头看他,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就如同我永远不会刺下那一枪,就如我的一举一动,都沉重万分。一样,你也被困在这世间的枷锁中,我们都是在雪泥之中跋涉的凡人,注定挥不出这斩断一切的刀。”…。。 李重理解了曹玄微的话。 如果是李尔来了,可能毫无顾忌的砍下曹玄微的头颅,因为鸿飞于天,地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做不到。 这世间大多数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便是凡人,所以他把这一刀,称为‘应似飞鸿踏雪泥’。 一个逍遥自在,无所顾忌,自由的灵魂挥洒,斩却一切挂碍的一刀。 这么自由自在的刀,本应是天上鸣鸿,只有声音传扬四方,每斩却的一刀,都了无痕迹。 就像李尔若是今日出刀斩杀曹玄微一般,北魏失去太子,曹家绝望,社稷倾覆的一切,都与他的哥哥无关。他斩出这一刀的时候,心无挂碍,所以一切都无法落在他身上。 但李重不行,他不是飞鸿。 只是飞鸿落下,踩在世间种种泥潭之中,留下的一道脚印,飞鸿曾经为此所绊了一下,留下一道爪痕,然后继续高高飞起,俯窥众生沉沦。 阻碍白虎衔尸那一刀的,阻碍毫无挂碍,斩断一切的四灵式的,正是他的心。 世间的种种牵绊,顾忌。 总会缠在刀上,便是大夏龙雀再锋利,亦有无法斩却的东西。 这也是为何曹玄微对自己哥哥李尔如此的原因,因为他担负的东西过于沉重,总是渴望天上自由飞翔的存在。 “你哥哥的刀和你是不同的!” 曹玄微平静道:“如果你斩下了那一刀,只是为刀所控,入魔了而已。你我两人都身有牵绊,困于雪泥,你知道我那一枪不会刺杀你,我也知道你那一刀不会杀了我。因为我们都是凡人!知道一切的后果。” “你要是为那一刀所控,杀了我,就犹如地上的野兔被飞鸿抓起,带到了天上。” “你以为你自由了吗?可是你根本没有长翅膀啊!” 曹玄微感叹道:“所以,那是不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没有长翅膀的兔子,被飞鸿抓着飞上了天……”李重觉得曹玄微的形容非常贴切,斩出那一刀,他就不可能再成为自己了! “所以,哥你知不知道这些呢?”李重突然出神的想了一下。 四灵式,着实过于邪门了! 它斩的不单是敌人,更是自己的一切挂碍,纠缠,因果,它斩杀的是自己的存在之基,最后成就一柄无所顾忌,斩空斩相,斩一切存在的魔刀! 李重微微叹息一口气,感觉自己挥刀时的犹豫,似乎牵引着一种莫名的挂碍,落在自己的心灵上,化为蒙蒙的尘埃。 《天垢经》突然自行运转,将封锁自己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尘埃化为一种沉重的背负。 他踉跄一下,曹玄微却只在一旁看热闹:“脱力了吧!” 李重狠狠回头,却听曹玄微淡淡道:“你既然胜了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选锋营,你便是将主了!这武川镇形势不对,似有风雨欲来之意。待你选出一百玄甲之士,便助我斩破此劫!如何?”…。。 李重微微犹豫,却见曹玄微将手伸了过来。 “我们都是凡人,都挣扎在雪泥之中,冒着风雪挥出搏命的一刀。现在,风雪真的来了!”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握住曹玄微的手,肩膀一靠,随即分开。 “此次前来武川,一是为了以一千禁军玄甲,武装六镇子弟兵,以破危局。” 曹玄微道:“这确是我被人刺杀,察觉到他们想要引我卷入漳水铜雀台,使我暗中警惕!” “最后归拢各路情报,才发现六镇的北疆大阵出问题的可能性最大,这才赶来此地,以身入局,让我这大魏太子,成为影响局势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若是我猜的不错,图谋六镇的,可能是大天魔慕容垂!” 李重点了点头:“若是要破六镇,武川的确是关键所在。你带来的一千玄甲,若是真能拉起一支精兵,对大局的确有可以颠覆局势的影响。” “这一千玄甲,已经有一百是你部……” 曹玄微道:“已经有一百玄甲给了拓跋老奴,他这人看似坚韧,实则摇摆,能否将他麾下的一百精骑招入麾下,乃是一重疑难。” “贺拔度父子虽有忠心,但毕竟六镇是他们的根基,他们或许会为六镇拼命,但若是大势压来,也未必有那么坚定!” “所以……” “所以?”李重黑着脸重复。 曹玄微笑道:“所以要你来助我!有你这选锋营主,刚刚大胜过我,威震四营的猛将率领一百精骑首先助我,才会营造归心的大势!” 李重瞪着眼睛看了他好久,不知道他明明输了,怎么像是赢了的人一样,在这里虎躯一震,指望他纳头便拜。 曹玄微笑的很纯真,眼中仿佛说:自从我看出我们两是一样的人,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李重取出武库中的一件禁军玄甲,披在身上,伴随着重玄重铁的沉重金气,为太白玄罡所凝练,深深煞气随着黑色的甲胄散发出来。 曹玄微散去环绕他们的赤焰红缨,对点将台下方,鸦雀无声的四营将士宣布道:“谕:选锋营伍长李重,于点将台上战而胜之,赐禁军玄甲一百领,封为选锋营将主。” 说罢,他回头看向武川镇将陆延,笑道:“军主以为如何?” 陆延竟一反之前的唯唯诺诺,迟疑道:“这……毕竟李重寸功未立……” 下方陈崇突然向前迈出一步,开口道:“十一年前我部前往黑水泽,遭遇玄蟒妖部王子钩吻衔尾追杀,一队之人亡命奔逃,而后有重哥儿断后,我等才得以跳出黑水。” “重哥儿只说拖延了一回,才得以逃生!” “现在十一年也未曾听到玄蟒部那玄蟒钩吻的消息,想必已经为重哥儿所斩!” “九年前,柔然胡骑叩边,破塞外归顺于我等的杂胡二十一部,却有人收拢,统率败落的杂胡之骑一千人,三战三破,退柔然一万胡骑……” 陈崇再次开口,说的又是九年前的一件往事。 39314813。。 ... 第四十六章太子登门见太子 第856章太子登门见太子 这时候,选锋营的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李重。 压低声音的议论纷纷入耳。 “竟然是他?” “那时候只有选锋营的人日常出关掳掠……不是他还能是谁?你能打退柔然一万骑?” 镇守大将陆延微微沉吟,手抚长须道:“嗯……可此事并无证据!” 那左道修士候莫突然举着阴森森的长幡上前一步,内中凝练的数百兵魂突然扑出来一个,却是一张扭曲的面孔。 下方选锋营一众将士惊呼道:“柔然巫骑?” 候莫摇晃百魂幡,逼问那柔然巫骑道:“你还记得,是谁杀了你?” 数十尊柔然巫骑先是面露茫然,然后在本能的气机之下,指向李重:“是他!黑魔……是他杀了我们!” “六年前……”陈崇还要再说。 却见曹玄微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平静道:“有孤之命,只要将士们心服,为何不能超拔为将?难道孤连这点权力也没有了吗?” 曹玄微遥遥一指李重:“儿郎们,孤命李重为将主,可有不服?” 下方那焚风铺面,为白虎煞气震慑的手脚发软的武川四营将士面面相觑,才有人带头道:“我服了!” 随即便是一声声杂乱的服了。 然后连成一片,众将士皆道:“我等服了!” 选锋营在陈崇,候莫的带领下,下拜齐声道:“参见将主!” 见此,镇守大将陆延只能微微欠身道:“臣等奉诏!”。 随即便将代表将主身份的马鞭和旗帜,送入李重手中,又有武库大开,一百禁军玄甲也任由李重分配…… 李重在选锋营厮混了数十年,也算是人头精熟,将几个相熟,武艺精湛,为人稳重的伙伴赐了玄甲,然后让他们各自去拉人头,很快,围绕他的一百精骑便组建成功。 李重隐藏修为,更兼眼光毒辣,对选锋营之中各色人等看的透彻。 如此选拔了九十九人,竟然无人不服! 接下来点将台虽然已经残破,却不断有各营将士踊跃上来挑战,若是请曹玄微出手指教,或是挑战先前获得玄甲的几人。 贺拔度麾下的三子出手,便淘汰了大半,少有几人挑战李重,亦不过是一刀之敌,随着几百副玄甲一一赐下,李重率领一百选锋精骑自成一队,列阵在曹玄微身后。 其他几人也有样学样,很快就抽空了四营精锐。 就连贺拔度和拓跋叱奴也不得不派出一百精兵披玄甲,列阵在曹玄微身后。 如此一来,李重踏上一营将主的关键一步,而曹玄微也借此将武川镇控制在了手中。 望楼之上,拓跋焘看着这一幕顿时无言,这便是执掌大义,身怀名器之便。 他苦苦在怀荒镇率领部曲,建功立业,也不过是一营将主,而曹玄微只是拿太子的身份晃一晃,就招揽了武川镇最为精锐的一部,更借此控制了全镇八营。…。。 而李重呢? 之前还不过是区区一个伍长,转眼便是一营将主,身份和自己一样了! 曹玄微抵定大局,便招来十部精骑,让李重骑了他带来的一匹龙马跟在他身边,黑压压的玄甲精骑如游龙一般出营,纵然是刚刚披甲,也军容整肃,散发着森然的气息。 “去镇守真人所在的九层佛塔?” 曹玄微对十位将校命道。 “几层佛塔?”李重皱眉问道。 曹玄微笑道:“那么高的九层佛塔,当孤看不到吗?” 李重问身边的人:“镇守真人所在的佛塔,一共几层?” 陈崇断定道:“九层啊!这武川镇谁不知道!” 李重微微点头:“算你厉害……” 陈崇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头,他已经穿上玄甲,原本宝贝的不行的符甲已经扔给了弟弟。 但陈顺哪里还看得上这破破烂烂的符甲,也求了李重,披上了禁军玄甲! 十股精骑,各自围绕自家将主。 其中选锋营有两股,其中一部便是那左道修士候莫率领,他上点将台挑战过曹玄微,手中黑幡竟然有五百军魂,都是他杀戮柔然、妖部的精锐,乃至收拢杂胡中勇士的魂魄炼成的。 如此却是夺下了一百玄甲。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若非曹玄微有意扶持李重。 李重又需要一部自己人。 铜雀枪下天火燎原,区区五百军魂,不过一枪之敌! 四营将主各自领二百玄甲,而曹玄微亲自筛选其他四营的勇士,由身边的亲信小校率领,作为二百亲兵簇拥着自己。 李重拨马靠在曹玄微身边而行,低声问道:“为什么去镇守真人那里?” 曹玄微平静道:“收拢你们一千精骑之后,城中局势大抵落入我的掌控,唯有一处,却是难以确定是否被人控制。所以,我第二目标,就要确认镇守真人,还在掌控之中,确保城中大阵无虞!” 李重看向他的眼神复杂,他做的决定没错,镇守真人昙无谶确实出了问题。 为月魔潜入了皮囊。 以曹玄微之能,纵然月魔坐镇本命佛塔之中,内有昙无谶反抗,外有曹玄微率领一千玄甲精骑围杀,却是不难将月魔之谋破去,至少能夺回武川城阵法的掌控权。 但如今月魔和昙无谶都被自己老哥镇压了! 要是现在告诉曹玄不信老哥没恶意呢? 李重看着曹玄微,总觉得他现在上门,乃是羊入虎口。 他这个亲弟弟现在看到佛塔都有了心理阴影,曹玄微这个外人登门,也不知道要掉几层皮。 看着一千武川城里长大的精骑,没有半点不自然的来到九层高塔之下,四面八方将其围住,李重就越发觉得不自在,他难以忘记钱晨所说,如今的时光,都是他道尘珠投影的一道虚幻。 他和曹玄微的一战,包括曹玄微谋划的种种。…。。 只在自己哥哥指尖的太上道尘珠里,倒映出来…… 若是李尔不愿,一个念头便能将一切抹去,若是他默许这一切,道尘珠从时空长河之上落下,这一切才会化为真实。 这等惊天动地之能,比起自己手中区区的白虎七杀第一刀——流水,截断时光,玄妙不知多少。 毕竟流水一刀,只能斩断身边三百丈的时光,而哥哥却是将整个地仙界的时光都收入了太上道尘珠中,李重原本觉得有些夸张,但想想,那毕竟是太上道尘珠。 太上道祖的随身三宝之一,能有此能,也是合情合理。 到了九重高塔之前,曹玄微挥手让玄甲精骑结阵,四方煞气勾连,全军兵家修士的力量通过身上的玄甲凝为一体,化为一重变化。 伴随着道道煞气犹如锁链,将四面八方的玄甲骑兵勾连起来。 黑色的城墙骤然从四面立起,化为四面铁壁,将九层高塔围在中央。 铁甲成城,似乎只要曹玄微一声令下,便能推到高塔边上,用四面铁壁将高塔碾压。 但李重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 他们甚至认不清九重高塔和六层佛塔的区别。 此塔如今承载了整个武川镇,绝非一千玄甲精骑能破,李重甚至怀疑,便是在将长安的八千精骑带来,洛阳再派出一千,凑足一万。 能不能打破这虚实相生的高塔? 曹玄微叩响了塔底的门户,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门扉缓缓打开。 钱晨手托木钵,还是那破烂流丢一口钟,站在门后,看到门外曹玄微一行人,微微颌首道:“进来吧?” 贺拔胜微微皱眉道:“你是谁?昙法师呢?” “他在塔下……”钱晨平静道:“我亦是佛门弟子,来此挂单,受昙法师照顾。” “挂单?” 贺拔胜几兄弟面面相觑,他们还真不知道昙无谶会不会接受僧人挂单。 毕竟此人深居简出,不过看不时有女子出入佛塔的模样,应该不忌讳外人来塔中暂居吧! 钱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众人上去。 曹玄微一直在仔细观察钱晨,见状也只是示意众人警惕。 然后一行人便登上了佛塔,曹玄微神色微动,然后道:“不是说昙法师在塔底下吗?为何要引我们上去?” 钱晨回头诧异道:“他在镇压邪祟,却是无法见客。” “什么邪祟,能让我们不知不觉,就混入城中?” 贺拔胜警惕道。 钱晨目光清澈:“魔道月魔宗的宗主,一只皮囊月魔。” “月魔?”诸多将校皆对视一眼,目光之中疑虑更盛,唯有李重施施然的走在最前面,他可是亲眼看着那尊月魔被镇压的。 曹玄微跟在钱晨身边,扫视了一眼外面看起来不过数丈方圆,内中却犹如一层宫殿一般广大的佛塔。 突然开口问道:“法师能挂单这金刚三昧塔,不知是佛门哪一宗的弟子?” “白莲花开,明尊降世!”钱晨笑道:“我乃是白莲教的弟子?” “白莲教?” 贺拔胜只感觉面前这沙弥说话尽是虚言,对其的疑虑也越来越深。 “我从未听过什么白莲教!” 这一次就连曹玄微都微微皱眉,灵觉被这个名字微微触动。 “未来千劫之后,无量量劫终末,有未来佛祖出世,开辟彼岸,度尽众生!那时候,无边劫火煎熬之中,有白莲花开,托着彼岸净土,承载过去未来一切众生,免受毁灭劫之苦。” 钱晨徐徐道:“此《未来星宿劫千佛经》,《未来佛祖下生经》便是本教的至高典籍!” “世间有青阳、红阳、白阳三世,青阳之时,我佛乃日月灯明佛,白阳之后,我佛乃未来星宿佛祖……” 曹玄微貌似无意问道:“那红阳之世呢?” “红阳之世就是现在,我佛隐匿,并未降世……”钱晨打开地宫,让众人下去。 贺拔岳只是若有所思道:“红阳劫中,白阳劫灭。那你们岂不是要兴白阳而灭红阳,要推翻当世?这是什么反天邪教?” 39314912。。 ... 第四十七章七步生莲指天地 第857章七步生莲指天地 钱晨撇了他一眼,反天! 反天吃你家大米了? 这小伙子管的挺宽的啊!地上诸多天子人皇不敢管,天上玉皇上帝管不了的东西,他敢管…… 未来太一开辟彼岸道果,虽然被佛祖高举因果大道遮蔽,但应该也并非无人能发现端倪,诸天万界如此平静,就说明没人能管。 能从《白莲降世经》中,一窥太一魔祖将玉皇当成蝼蚁的蔑视,小伙子很有本事。 但说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 曹玄微统率众人煞气的军阵微微调整,镇压了贺拔岳后面的话,此时这位北魏太子已然笃定了钱晨的嫌疑。 被李重斩破的数十重佛光,正依托他身上缠绕的愿力,悄悄恢复。 那一股本源的念力来自于大雪山密宗数万年来积累的金身本尊,皆是冲击元神不成的密宗大修士遗骸,加上大魏数万寺庙供奉的一尊太子化身。 如此积累的磅礴愿力,加上金身本尊的一缕本源念力,才积修成数十重佛门大神通。 这般的佛门大神通,皆是佛光之属。 有旃檀功德佛、金刚不坏佛光、至宝光佛光、龙尊王佛光、娑留那佛光、周匝庄严功德佛光、红焰帝幢王佛光等三十三圈佛光,尽数小乘。 只差斗战神佛光和释迦摩尼佛光两圈,便能修成佛门大神通——大宝积光云! 头顶光云,现三十五佛身,万法不侵! 诸如白虎衔尸那一刀,便再无可能如此轻易斩破那重重佛光。 这也是曹玄微纵然输在李重手下,依旧如此淡定的原因。 那最后一刀并非李重所斩,而他护身的三十三重佛光,虽然是借助了大雪山数十尊金身的力量,攫取北魏曹氏在国内数万寺庙中,安置礼佛太子身所得无尽愿力而成。 却是实打实,出自他本身的神通。 经此一斩,佛光迅速以无尽愿力为根基恢复,如今曹玄微脑后微微的一层佛光几乎连成一片,仿若光云。 却是第三十四种佛光——斗战胜佛光隐隐要成就。 以这片宝积光云为根基,曹玄微心念一动,就勾连北朝数万座寺庙中共同供奉在一个不起眼角落的小小金身。 面目与曹玄微别无二致的金身之上。 愿力滚滚而来,在脑后的宝积光云中化为一尊尊佛陀的虚影。 然后随着曹玄微的一步一步,一个个金色的脚印烙印在佛塔的地面上,伴随着海量的愿力将佛陀烙印在脚印上,每一个脚印之中都仿若藏着一座净土世界,内中有无数比丘禅唱…… 倒映在影子里的六层佛塔之中,一块块金砖都和这一枚枚脚印共振,内中‘常、乐、我、净’四种佛性具都颤动。 曹玄微一共走了三十步! 留下的脚印奇异无比,前三十枚脚印,分别于他立身之处所在的十方(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 而曹玄微此时正立身在佛塔中央,这三十枚脚印正好将他和钱晨包围在其中。 围绕三周,每一周又各有十枚脚印。 李重抬头看着正天花板上的一枚赤裸脚印,竟然无言以对,只能说曹玄微的身法太过飘忽。 此时每一脚都踩下一个净土世界的曹玄微站在钱晨的身后,平静问道:“昔年昙无谶自南方狮子国前来我大魏传道,我父请他说了房中术三十卷,皆是精妙无比的奇术,得一卷便可无往不利。” “但我偏偏好奇他随身的宝塔,便讨来玩耍了七天!” “这宝塔每一块金砖之上,都铭刻一卷完全不同的经文。看起来真的是密密麻麻无可计数,于是我便问无谶大师道:真佛只有一句话,假传才有万卷书。这经文如此之多,究竟有多少是伪经?” “大师可知道这金刚三昧塔一共有多少块砖?其上又有多少卷经文?其中多少是伪经,多少是真经?” 钱晨才走了七步,听到这句话,奇怪的回头道:“这金刚三昧塔大概有三亿六千万卷经文,因为此砖每一块都是一尊生灵肉身皮囊所化的泥胚,经佛火烧炼而成!” “金刚三昧塔,乃是鸠夷那竭国三亿六千万信众随佛法入灭后,寂灭之中燃烧佛火!” “有佛在火中涅槃,未果,金身融化,混合三亿六千万生灵皮囊泥胚铸成。” “因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所以每一个砖胚皆有佛性映照涅槃之火,铭刻一卷真经……” 曹玄微面色微微诧异,又迈出一步,落在第四周的东方。 他不由问道:“所以,三亿六千万卷经文皆是真经?” 钱晨微微摇头。 李重也一并拽紧了手,微微摇头,完了!这兄弟入瓮了! “三亿六千万卷经文是真经,亦是假经,说是真经,因为他乃是众生心中佛性倒映,对于那尊生灵来说,乃是真实不虚的佛法。说是假经,则是因为,众生心中的佛性,只对其自己有意义。” “在我心中,皆是虚假!” 曹玄微面色严肃,再次迈出一步,却是落在西方,烙印下周匝庄严功德佛光的脚印。 “那就是三亿六千万卷经文皆是虚假……” “不!”钱晨微微摇头:“有一卷是真的,此名《大般涅槃经》,乃是涅槃佛火之中,寂灭之佛所化!” 钱晨看着无数金砖搭建的佛塔,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佛塔中,道:“昔年此佛入灭之时,佛火焚身,金汁洒落,三亿六千万生灵得以倒映佛性,经文显化,所以此经便藏在那三亿六千万经文之中。” “唯有立身佛塔,以自身佛性倒映,才能在心中看到它……” 曹玄微稍稍一愣,低声道:“难道不是诵尽三亿六千万假经,方才能得悟此经?” “这是个笨办法!”钱晨平静道:“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故而得见自性,便可成佛,何必度化他人,何必得见他性?”…。。 曹玄微声音凝重道:“那么……便是昙无谶也无法彻底领悟的《大般涅槃经》,你是如何领悟的?” 钱晨语气平淡:“昙无谶诵尽三亿六千万卷经文,得悟《大般涅槃经》,却不如我一念之间,佛性映照此塔来的完整!” 曹玄微闪电般的在南北方向踏下两个脚印。 由磅礴愿力显化三十四尊佛陀虚影开辟的净土,骤然在脚印之中浮现! 曹玄微脑后的三十三圈佛光,以及最新凝聚的一圈,在佛塔此层的十方环绕四圈,随着整座佛塔一并震动起来,墙上密密麻麻的金砖上,经文流动了下来。 整座佛塔骤然随着曹玄微一脚踩下,朝钱晨镇压下去! 而钱晨只是平静站在原地…… 三十四尊佛陀虚影,整个北魏佛门寺庙丛林中太子本尊像积累近百年的磅礴愿力,都随着这一脚落下,将整座佛塔都震动,倒塌。 或者说随着这一脚落下,将钱晨镇压在佛塔三亿六千万金砖和三十四个净土世界之中,由此构成一座中央婆娑世界,让曹玄微自身成就一尊佛陀。 这是代表世尊的释迦摩尼佛光成就。 亦是大神通——大宝积光云将金刚三昧塔彻底炼化,收走,化为一尊镇压钱晨的法宝! 钱晨面带嫌弃之色,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曹玄微一脚踩在了佛塔的影子上。 收敛金刚三昧佛塔,内蕴无尽愿力,三十五尊佛陀虚影成就,如此开辟中央婆娑世界,亦只在脚下踩出了浅浅的一个脚印。 曹玄微身影凝固在了原地。 反倒是钱晨微微点头,道:“原来昙无谶把自己领悟的《大般涅槃经》传授给了你。而你在踏上佛塔的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将其精要参悟,与佛门大宝积光云中,三十五佛名融汇!创造出了夺取佛塔,开辟中央婆娑世界,立成释迦摩尼真如佛光的法门!” “干得不错!” 钱晨由衷称赞,然后指了指他脚下:“抬起来,你踩着我家的六层地宫了!” 曹玄微身边,那苍老的护道人突然出手,朝着钱晨打去,如玉的雷霆凝聚在他指间,五指内蕴五雷,反照五脏,纯粹的道家玄功打出爆裂的掌心雷,烙印向钱晨的后心。 但还没等他近身,钱晨向前走出七步留下的脚印就一一绽放莲花。 那位护道人一头栽进了第一朵白莲之中,再无声息。 钱晨立身在第七朵莲花上,一字一句道:“天上天下,唯吾独尊!” 整座九重高塔骤然翻转,环绕,包围了高塔的一千玄甲精骑都被绽放的莲花吞噬,任由钱晨赤足将他们踩在脚下。 佛门大神通——步步生莲! 曹玄微在莲花吞噬一切之前,就跳进了自己的脚印里,李重拉之不及,只能怔怔的抬头看着自己的老哥。 钱晨淡定道:“看我干嘛?是他自己想和我比的……” 说罢,亦落入了莲花里。 整个世界骤然翻转…… 六层佛塔的顶端,昙无谶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佛塔中挤满了一千骑兵,不由面露惊疑。 身后的大般若涅槃金身露出狞笑,将他抱的更紧了! 而曹玄微抬头看到大般若涅槃金身伸手环抱着一个高瘦的胡人老僧,金身和真身呈现一种护法明妃的姿势,重合在一起! 犹然他乃是北魏见多识广的太子,此刻亦面露茫然…… 终于赶回家了!先写一章奉上 39314213。。 ... 第四十八章以人为饵陷天魔 第858章以人为饵陷天魔 依曹玄微的佛法造诣,距离金身本也不远,但偏偏无人知晓他走的是哪条道路。 之前他施展过奇门遁甲大神通,非得一品金丹,凝结大神通种子不可。但脑后那三十四圈佛光,距离接引无尽香火愿力,铸就本尊金身亦只差一步。 这般道佛双修,具都在阳神面前一脚的本事,当得起中土最为出色的人杰之一的名头。 也足以说明,他对于金身十分熟悉…… 但当曹玄微看清昙无谶身后的那一尊金身,亦是为之一惊: 原本犹如黄金铸造,带着一丝不朽之意的金身,此刻已经出现了斑斑的锈迹,犹如寺庙中生锈的铜胎,带着一丝三代神朝的青铜器的颜色。 一双结实的手臂环绕昙无谶胸前,合十锁住。 最诡异的乃是金身的面孔! 本应该具有种种佛相,但此时顶上肉髻相犹如盘蛇。 眉间白毫,右旋而卷收,本应该散发光明,此时却格外鲜红犹如向外抽出眉心之血…… 睫如牛王,但目色却如血莲盛开,眸子向上一翻,又有一双碧青色的瞳孔从眼皮下翻上来,就像那一枚眼珠有数个瞳孔在滚动一般。 整个金身的上半身犹如威严狮子,环抱着老僧,犹如狮子噬人! 昙无谶的头颅,就像是被金身弦在口中,干瘦的宛若尸体。 他看着曹玄微和身后贺拔岳数人,不由得叹息一声:“太子,贫僧却是失算了!双修时为月魔所侵,不得不自封塔内!” 曹玄微面色凝重道:“月魔?送我们下来那人是……” 昙无谶平静道:“乃是我佛门之中的一尊证得果位的大能!” 证得果位…… 换句话说,就是成就元神。 曹玄微之前的种种疑虑顿时得到了答案。 钱晨此时捻着一朵茶花缓缓而来,那是一座曼荼罗,内中封印了一千玄甲精骑,李重一脚深,一脚浅,摸爬滚打的跟在他身后,对这塔底的地宫似有阴影。 钱晨透过金身的眼睛,看向了里面。 一双满是血丝,内中无穷邪恶的眸子突然翻出,狠狠的看向钱晨。 那一瞬间,金身几乎化为一尊邪佛,邪恶的眼睛死死盯着钱晨,眼中似乎燃烧着无尽的憎恨魔火…… “果然,月魔宗的这尊月魔,已经成为了慕容垂的一部分!”钱晨笑道:“所以月魔侵入金身之中后,和尚你纵然能胜得一时,慕容垂也迟早能借助其中的烙印,将你彻底吞噬!” 昙无谶面露苦笑。 胡人老僧的面孔本来就瘦巴巴的,皱纹多的像是老树盘根一样,此时挤出的笑容更是苦的像是黄连。 “若非师兄以众生心中的金刚佛性为壳,让佛塔金身合一,无孔无壳,锁住月魔在外,又以三亿六千万众生的恶根魔性化为胎藏之魔,镇压月魔于内,一内一外,一佛一魔,两层封印,如两界金刚胎藏曼荼罗将魔头封锁,那慕容垂降下一丝魔识之时,贫僧必然无幸!”…。。 昙无谶干巴巴的看着钱晨,身后的金身双臂微微收拢,他干瘦的身躯骨骼就发出咔嚓咔嚓的裂响。 似乎要将他的脊椎拦腰抱断! 曹玄微见状微微皱眉,伸手一指,将头顶的大宝积光云落下,想要加持在昙无谶身上。 此时金身藏在肋下阴影中的那只手骤然抬起。 手心翻转,露出两只血眼一看,便有一股五蕴魔火燃烧,将清净常在的光云生生破去。 昙无谶此时才堪堪摇头:“太子不必救我,此番大劫,一半是慕容垂随手算计,另一半却是我修行有偏,担负了因果。” “这金刚三昧塔,乃是我师度化鸠夷那竭国三亿六千万信众,功德将要圆满时,涅槃佛火将金身烧炼融化,同那鸠夷那竭国都炼在一起,由此而成的一座舍利塔。” 昙无谶感叹道:“昔年鸠夷那竭国,乃是恒沙世界的一处佛土。” “后来我佛门在地仙界西州传法,那西州荒僻,便施法挪移了诸天万界最为虔诚的几处世界信众过来,在西州修筑了二十八座佛城。” “以金、银、琥珀、珊瑚、玛瑙、琉璃、砗磲等七宝铸造城墙!” “城中经塔楼阁处处,无数高僧的舍利子镶嵌,金是乳海翻涌泛起的恒沙金,银是须弥山中开采的须弥银,琥珀乃有骨、血、火、金、蜜等类,珊瑚亦是龙部娜迦神血凝结而成,琉璃是天界净水琉璃,砗磲亦是梵语牟娑落揭拉婆之属的一种巨贝所遗之壳!” “鼎盛时期,二十八佛城开辟了数千佛国,佛法胜及一时。” “后来,道门与我佛门论法三次,第一次太上道灭十八城,第二次少清遣来一位剑仙,又破九城,最后一城名为大金刚坛城,内中有二十八城全部残部。” “但见一位天师持着金鞭东来,乃是首天师岐伯,挥鞭破去最后的大金刚坛城。” “鸠夷那竭国,便是二十八佛城之中第二十城的残部。” “那时候我师尊携着城中残余的信众,带着佛城的残骸躲避少清那一尊杀胚,在西州边境大雪山下,终究伤势太重,不得不入灭涅槃,褪去残躯,去证那冥冥莫测的元神功果,坐上莲花台。” “鸠夷那竭国残留的三亿六千万虔诚信众,端坐我师身旁,为其念诵《大般涅槃经》,贡献无尽愿力。” “但最终,我师尊还是入灭寂灭,佛火将其金身连同鸠夷那竭国一并焚为金汁,寂灭佛火之中,《大般涅槃经》引无尽愿力铸造成此塔!” 李重也是首次听到昙无谶真正讲述这六层佛塔的来历,纵然他已经知道,每一块金砖都是一尊生灵。 但却依然没有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六层佛塔背后,竟然藏着道佛相争如此残酷的一段历史。 更别提曹玄微等人了! 贺拔胜打量着身边那一块块纯金的,铭刻梵文的经砖。…。。 想到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被金汁熔炼而成,乃是佛门一座佛城最为虔诚的信众,准备散布西州的种民活炼成的佛宝,不由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而佛门居然以此为至宝,昙无谶日日藏在其中,借助三亿六千万信众的佛性和愿力修行…… 对此,贺拔胜也只能说一句,佛门不愧是佛门,看的太开了! 他要在里面,连眼睛都不敢闭。 昙无谶讲述完这段历史,也是喘息了一会,才低声道:“此塔因为熔炼了恒沙世界之中,最虔诚的信众,其佛性倒映塔中,端坐塔顶,宛若三亿六千万人日日夜夜为你念诵经文,加持己身,用来修行神妙无比。” “但我本以为三亿六千万信徒,沐浴涅槃佛火而入灭,心中平静,已断无尽业力,得享大清净。” “若非师兄点化,我竟不知道,这佛塔的反面竟然藏着比佛性强大无数倍的魔念!” 贺拔胜神情古怪道:“三亿六千万人被活活烧死炼成的东西,你竟然真的以为是什么佛宝?” “它本来就是佛宝!”昙无谶淡淡道:“你以为涅槃佛火是什么?此火能断一切业力,能得大清净,乃是我佛门至高的一种火,由心而起,烧尽一切杂念,色相,神妙无比!” “那杂念虽然多,但比起根深蒂固的佛性来说,却是松散之念,一拂便去。” 昙无谶漠然道:“若是你勾动这佛塔所藏的杂念,我只需一个念头,激发塔中的涅槃佛火,便可尽数烧去,让佛塔璀璨如初。” 说到这里,他看向钱晨,神情复杂。 钱晨接过话道:“但我却点醒了无穷杂念之中,最为根深蒂固,犹如种子胎藏身中的一点魔念,落在被佛法感化无数年的鸠夷那竭国民心中最为顽固的一点之上,然后佛性动摇,禅念退转,便是金刚三昧亦被镇压,只能藏在阴影之中,化为佛塔的另一个面,对吗?” 昙无谶微微点头。 “月魔亦未能动摇那胎藏魔念,所以师兄镇压此魔后,连同我一并锁在塔底……” 昙无谶此时寿眉微微颤动,似乎心中有一种震动一路由心颤抖,直到通过眉毛显露在外。 “然后,两个时辰之前,一道无形的魔念降临在月魔之上,原本只能挣扎的月魔骤然一变……那时候,我就知道,一尊比其可怕千百倍的存在降临了!” 曹玄微神情动容,凝重道:“慕容垂?” 钱晨淡淡道:“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该管的……” 他看向昙无谶,问道:“他是如何镇压胎藏魔的?” 昙无谶细长的眉毛颤抖的越发剧烈,身后的金身粗壮的手臂越收越紧,将他的腰勒的只有两手一扎那么细,密密麻麻的骨头断裂声,让旁观者心里发麻,他却浑然未觉。 “只是一点淡淡的威严,三亿六千万魔界之中,无以计数之魔头尽数臣服!” 钱晨的表情终于松动,低声喃喃道:“是大天魔尊号?” 慕容垂所施展的,竟然不是征服道种,而是最为神秘的大天魔尊号! 老僧昙无谶面前的长明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伴随着灯火的晃动,仿佛又有一股阴风吹来,明明在塔底地宫之中,但那股风却吹的人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钱晨伸手一捻,灯火跃动到了他的指尖。 只是举起那根手指,灯光就照亮了整个地宫,顿时间风收气止,一切平静下来。 看着心神已乱的昙无谶,钱晨无语道:“慕容垂就算再可怕,不是也没能突破我以你身躯设下的这座牢狱吗?你还怕什么?” 昙无谶只是苦笑,怕的就是你……和慕容垂斗法。 慕容垂只是一念,便慑服了整个鸠夷那竭国炼成的胎藏之魔。 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未能挣脱金身的那一张人皮,昙无谶哪里还不知道,自始至终,自己就只是钱晨设下的一个陷阱。 待到引诱慕容垂落入陷阱后,便是钱晨收获之时…… 钱晨来到了金身的背后,伸手抵住了其脊椎从头往下的第二个椎骨凸起处。 39314809。。 ... 第四十九章金身为炉炼天魔 第859章金身为炉炼天魔 钱晨突然施以重手法,双手如莲花绽放,低喝一声:“咄!” 随即双手莲花印转为宝瓶印,从胸前高举过头,整座佛塔突然被一道星光贯穿。 头顶的漫天星辰为九重佛塔三亿六千万经砖所摄,那金砖上的经文尽数化为《未来星宿劫千佛经》,接引星光一直照向六层地宫之地。 那一道拇指粗细的星辰精粹,摄取周围数百里的星光,落入钱晨所结的宝瓶印中。 只见法力凝结浮现的宝瓶,内中星光氤氲,曹玄微见了都不禁神情微动。 这般的星光之精粹,甚至胜过了大魏在长安设立的钦天监,以浑天法器摄取的星辰之精。 要知道,历朝自仙汉武帝以承露台融汇日月之光以祭炼仙露灵丹以来,便设立钦天监,以太古星辰道的遗脉修士,统摄天文之道,向日月星辰求得修行之资。 如此祭拜日月星辰的道法仪轨,已经成为仙门道统和朝廷的一大收入来源。 每年朝廷分配下去的星辰精粹——乃是官门修士,曹氏子弟的一大修行用度的来源。 钦天监中有天文台遍布各州郡,乃在地脉承接星辰的天星风水最佳之处,设台,布置浑天法器,接引星光化为——星河真水。 如此以一国之力,在天星灵光最为璀璨的夜里,凝结的星辰之精,也不过钱晨以佛塔宝瓶摄取来的仿佛。 这只能说明,钱晨的佛法乃得了真正的星辰真意。 钱晨以宝瓶印接引星光之后,顿时炼化为一种仿若漫天星辰映照,无数星辰便是无数佛陀脑后圆光,共同朝拜一尊未来佛祖,在他脑后孕育的圆满之光。 此光乃亿万光色,亿万佛性,亿万本心汇聚而成,只是一缕,便让曹玄微脑后的大宝积光云为之失色。 整座佛塔之中,金砖之上流淌的金色,乃至众人身上服饰的色彩都骤然化为黑白,却是众生万相为之所摄之意。 钱晨的指尖绽放此等彼岸圆满,星辰统摄之光,为亿万星辰破灭寂佛光,二指如锥,猛然朝着那椎骨凸起处钉了下去,星光打入椎骨之中,犹如一枚长钉,贯穿了金身胸口的膻中穴。 此时被金身托举在怀中的昙无谶身躯猛然颤动,只见大般若金身胸口,一个反万字符号骤然浮现,内蕴无穷魔性! 金身体内骤然传来亿万嘶吼声,无数重重叠叠的声音仿佛扎起咒骂什么。 随着星光贯穿的长钉一点一点破入气海,定住了金身皮囊内的莫名涌动,这无数古怪的声音才慢慢平息下来。 “慕容垂不愧是大天魔!”钱晨赞叹了一声:“九幽魔语说的很正宗,口音很正,有老九幽原始旗的范儿!” “什么叫老九幽原始旗?”李重忍不住问道。 钱晨淡淡道:“就是九幽最早的原始魔祖旧部,一切九幽魔神皆源于此,祂们也是最早创造九幽魔语的魔神!”…。。 “如今……” 钱晨若有所思,如今这一批魔神应该跟着元始大天尊登玉清天称尊做祖了。 所以九幽正统在原始,原始正统大天尊,天尊今在玉虚宫…… 九幽正统玉虚宫! 一点毛病也没有,这么看钱晨的九幽魔语还是不够正宗,缺少了一点玉清天的味道。 相比之下,慕容垂的九幽魔语之中,还真有一点玉清天的太始之气。 这是为什么? 钱晨自我反省,他的九幽魔语是跟着九幽原暗,也就是九幽之中无穷无尽的黑暗本源学的,应该是最纯正的了。 但也因此,少了最原始的九幽魔语后来的衍化。 他能听出慕容垂的咒骂的九幽魔语,却不缺少脱离了九幽界之后,蕴藏天界本源,玉清天道韵的那一点异化…… 这说明——要么慕容垂兼修了玉清道法。 要么,大天魔尊号和原始魔祖化为元始天尊的过程有关! “还好我生性谨慎,布局坑了慕容垂一回,不然若是大天魔尊号真与那位有关,其位格可能超乎我的想象!” 钱晨眉头微皱,心中迟疑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大天魔真的是原始魔祖对魔道领袖的一种认可吧!九幽魔祖应该不至于那么拉!自家的大天魔尊号居然是原始魔祖的一个认可……” 李重也是少见钱晨如此凝重,但他不知道钱晨平日里都是跟何等的存在斗法。 只以为以慕容垂的威名,自家大哥要小心应对——这是什么级数的斗法啊! 能对上慕容垂,只能说自家哥哥厉害的有点超乎想象了! 钱晨对昙无谶道:“慕容垂如今借助我点化的胎藏魔为胚,以你的金身为炉,正在行魔道的炼魔之法。” “刚刚我钉下一枚亿万星辰圆满佛光为榫,破了他一次魔功!” “但以慕容垂的本事,借助那尊月魔可以源源不断的将无穷魔性天魔投入进来,迟早能炼化佛塔三亿六千万生灵的根本魔性,将胎藏魔化为自己的一尊天魔身。” “这亿万星辰圆满佛光,大般涅槃金身,乃至那个小东西的大宝积光云,都只能稍稍阻碍,无法破坏这个过程!” “我等阻止的佛法越高深,他扭曲成魔,炼化的天魔就越厉害!” 昙无谶面色凝重,却是一丝怀疑也没有。 在场众人之中,比他更知道这三亿六千万信众心中魔念繁杂厉害的,再也没有了。 钱晨一念点化繁杂魔性为胎藏魔,寓意众生心中佛性也无法感化的恶根,一阐提! 本就是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佛法魔道高深到不可思议之举。 而慕容垂炼化这无穷魔念,慑服胎藏魔,更是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魔道造诣。 说实在的,他度尽佛塔三亿六千万众生之果,也才能更胜如今慕容垂统摄胎藏魔、把握恶根一筹。…。。 但昙无谶距离度尽三亿六千万生灵的不可思议功果,差了无以计数。 他和慕容垂的距离,也差了如此数目…… “此魔若是让他炼成,武川镇只在瞬息便会失陷!”昙无谶语气懊悔。 如此天魔乃是以他,乃至昔年佛城残余,鸠夷那竭国最后的底蕴,恒沙世界之中,三亿六千万最虔诚的信众全部灵魂和佛法积累,造就而成。 一旦炼成,等若一尊元神级数魔头出世,而且掌控整座护城大阵,只怕能一举将整个武川镇都拉入九幽,炼成魔土! 六层佛塔本来就是他统摄护城大阵的阵眼所在,而昙无谶数百年修持,已经将自身道行深深扎根在了北疆大阵之中,一旦他的根基为天魔所夺,相当于北疆大阵被慕容垂深深插入了一只手,形势会瞬间崩溃。 若非如此肥美的诱饵,钱晨还担心引不来慕容垂呢! 曹玄微更是神色凝重,只是听闻钱晨和昙无谶所言对策只言片语,他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昙法师本就是修成本尊金身的佛门高僧,相当于道门阳神之尊,距离元神只差冲击生死玄关的人物,更兼这佛塔乃是西州佛土涅槃宗的大半积累,昔年鸠夷那竭国耗尽底蕴成就的佛宝。” 曹玄微凝重道:“若是让这等积累,尽数为慕容垂所得!” “炼成一尊天魔化身,只怕瞬息便有元神之能,不逊于一件灵宝了!” 这时候曹玄微才理解了为何昙无谶寸步不离六层佛塔。 因为此宝,本就是佛门预订的一宗净土。 那鸠夷那竭国灭,一座恒沙世界选出,传道地仙界最虔诚的佛门信众组成的佛城最后的遗留,岂会那么简单? 当时那一尊成就果位,涅槃成佛的大能入灭。 涅槃佛火将三亿六千万信众熔炼成佛塔,只怕一半是逼不得已,另一半却是有意为之。 少清杀胚追杀甚急。 那一尊大能入灭,打的多半是若是能成就佛果,便就地反击。 若是功行不够,便将鸠夷那竭国佛城的最后的一点底蕴,化为未来的种子。 那三亿六千万虔诚信众,只怕是自愿随着高僧入灭,炼化为这座佛塔。 待到异日,涅槃宗有人成道,便可将此宝化为一片净土,如竺昙摩手中的金钵一般,成就灵宝,内中三亿六千万信众尽数化为比丘佛子,在净土中重生,支撑起这片净土。 如此便可反败为胜,在地仙界种下一处更胜佛城的净土。 只怕昔年二十佛城覆灭之际,佛门的大能便借此布局,将二十佛城化为净土,种在地仙界中,真正的扎下根基。 毕竟佛城信众再虔诚,也不过是异界移民,天生受地仙界大道排斥。 唯有经过这番转化,度化地仙界本地人,展开净土,才能趁机洗白获得地仙界天道认可的身份。 但这般算计,落在钱晨手中,算他们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被他顺势转化为引诱慕容垂入局的诱饵…… 昙无谶的担心,曹玄微的凝重,都是钱晨的算计,若是连他们都无法看到内中巨大的利益,又如何能让慕容垂投入真正的本钱呢? 但如今还不够…… 不能让慕容垂炼魔太简单了! 这样就逼不出他真正的底蕴,钱晨也就无法尽数看穿他的底牌…… 以魔炼魔,骗天魔投入本钱,然后一炉收割,是钱晨的老炼丹手段了! 昔年他是怎么骗天魔夺丹的,如今就准备怎么骗慕容垂! “骗吧!就硬骗,最好能把大天魔尊号给骗过来,” 钱晨看着大般涅槃金身只剩下一层皮囊,内中无穷魔性涌动,在炼化魔染为一尊深邃恐怖的魔影,种种异相,浮现在金身的皮囊上。 他藏起来的目光闪烁,带着一种凶性和深深觊觎…… 慕容垂看中了他给的机会,想要拿点利息。 他看中了慕容垂的本金,准备坑他个底掉! 今天稍晚还有一章 39314349。。 ... 第五十章刺绣诸佛镇天魔 第860章刺绣诸佛镇天魔 钱晨依前法施为,以此再打入六根星光凝聚的长钉。 将六枚脊椎骨炼化为佛光之楔。 贯穿了膻中穴、屋翳穴、神藏穴、灵墟穴、神封穴、天溪穴、天池穴,七处大穴! 曹玄微看的分明,那七个大穴,随着钱晨不断钉入,一尊尊佛陀入主穴窍之中,内贯通金身之力,外接引天地之势,将七枚胸口大穴化为一个个净土,镇压金身之中的魔性变化。 随着七方净土开辟,锈迹斑斑的金身骤然炼去了铜锈,恢复了璀璨的金光。 胸前逆转的万字符号,再次绽放无穷光明,于膻中穴内的一方灵山佛土之中,释迦摩尼佛本尊像显化,昭示佛祖本相,威德无量。 正是曹玄微屡屡被挡在大神通之外,无法修成大宝积光云的最后一尊释迦摩尼佛光。 曹玄微目光微动,坐姿顿时一肃,以眼神制止了身边众将的蠢蠢欲动。 只看着钱晨钉入的七枚长钉,化为佛陀,镇压穴窍。 神藏穴中,一尊头如狮子,做怒吼状的师子王菩萨,威容高贵、慈悲满足,显化于外,却是金身的上身如狮相顿时圆满,那张口欲吞噬昙无谶的恶狮顿时被降服。 金身环抱的昙无谶不复原来,狮口衔着人头的模样。 而是被犹如狮子一般神圣威严的金身环抱保护…… 又有即身圆满佛镇压屋翳穴,如住皮囊屋翳之中,身形自然端直! 如此七尊佛陀镇压之下,金身的种种魔性诡异顿时退去,身色金黄,恢复了大半的庄严,虽然眼中血色未蜕,牙齿未能齐白,而是四十颗尖锐犬齿獠牙,昭示魔性只是暂时潜伏,镇压,未能被彻底斩却。 但也大为好转,让曹玄微和昙无谶松了一口气! 曹玄微看着那七尊佛陀,对钱晨的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管钱晨的言语如何不符高僧形象,但一身佛法修为是做不得假的,举手抬足,能有如此修为,必是佛门大能无疑。 他甚至心思微动,暗道:“这尊大德,应有了菩萨果位,当是我佛门隐世的大能!而且观其钉入金身的七尊佛陀,和我参修的《三十五佛名经》大有干系,若是想要修成大宝积光云,何不向这位大德求教?” 当即双手合十,上拜道:“小子曹玄微,早已皈依三宝,法师既镇压慕容垂魔念在这金身之内,若有用得到小子的地方,尽可托付!” 钱晨看了他一眼——这预备的诱饵怎么自己送上门了! 随即也不客气,道:“这星辰圆满佛光只能稍稍阻碍,并不能彻底断绝慕容垂夺取昙法师根基,炼就天魔,倾覆武川之举!” “所以,我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既然快炼成了大宝积光云,内中有三十四尊佛陀本相佛光,可以坐在金身之后,念诵此经,将三十四圈佛光加持在金身脑后的佛光之上,镇压金身皮囊内的魔性!”…。。 曹玄微微微颌首,便双手合十,盘坐在大般涅槃金身之后,将头顶的光云化为三十四圈佛光,落在金身的脑后。 顿时金身胸前的万字符号大放光明,释迦摩尼本尊脑后散发光明,笼罩十方,顿时将那三十四尊佛陀的圆光笼罩,化为一片十方光明,身光四面各有一丈,普照恒沙世界的圆满光云。 大宝积光云,顿时显化。 若再得佛门另外一尊大神通——大妙积香云,二云合一,便可衍化十方香积光佛国,犹如道门种下道种,预备道种萌芽,截取大道成果的道路。 但钱晨钉入大般涅槃金身的佛光,大半来自于他看曹玄微的那一眼。 只是这一眼,便将其道路窥探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以自身未来佛祖的彼岸道果将大宝积光云的精粹化为长钉,破开金身内炼就的天魔,阻碍慕容垂炼魔,同时也避免自家底细暴露给这尊大天魔。 因此曹玄微才会觉得钱晨展露的佛法,对自家这般有增益,好似能完全填补其缺憾之处一般。 因为那本就同出一源。 至于大妙积香云,此乃佛门香道衍化的大神通,钱晨虽然在香道之上有所造诣,但想要推演出来,也不是一时一刻的事。 他端起那李重十分熟悉的木钵。 李重看到不起眼的木钵,竟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而其他人看到那木钵,只觉得过于简朴。 钱晨从钵中捻出一枚金色的莲子,按在了金身胸口的万字符号上,莲子悄无声息的种入了金身的皮下! 然后其随手掰断,拆出自身的一块锁骨,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上磨成骨针。 肉是黄泥身,骨是天魔骨,甚至那一块石头,都是从九幽之中捡来的黑石,乃是黑石地狱的碎片所化。 钱晨没有用轮回石盘磨盘古真身的骨头,已经是很给慕容垂面子,怕给他吓跑了! 随手将一块太阳金精的小盏扔入了木钵之中,钱晨柱起石杵,缓缓在木钵之中轻捣,黄色的苦水和黑色的石杵,一者取自苦泉,映于人心,源源不绝,苦涩无比。 一者乃是混一清浊灭世大磨盘偷偷扔给钱晨的天界和九幽碎片交织形成的玄石,这尊灭世大磨一直想要暗中勾搭钱晨。 似有投奔新主之意…… 也只有如此玄石,才能轻易将旧天大日碎片形成的太阳金精轻易磨成粉末。 很快,太阴银魄也投入了进去,日月交织,金银各成粉末。 钱晨倒出金银粉末,又将万年玄珠、胎海玛瑙、龙血珊瑚、青芝松石、五行孔雀石、阳和辰砂,一一磨成粉末,各呈一色。 万年玄珠乃是海底的大蚌孕育万年的珍珠。 此珠非的是深海巨蚌不可,蚌大若一岛一城,便是海外修行界也难得一见。 可偏偏龙族乃是四海之主,富有无比,此珠在中土海外都是祭炼外丹,寄托神魂的至宝,可在龙族手上,只是佩戴之物罢了!…。。 宁师妹和燕师兄在归墟杀了那么多真龙,还真就不缺这东西。 胎海玛瑙、龙血珊瑚同理,都是深海奇珍,龙族所有的天材地宝。 青芝松石,则是产至东海大竹岛,由岛上万年长生青松木化成石而成的翠绿灵石,五行孔雀石则是五行孔雀的骨髓落于铜矿而成的灵材,阳和辰砂乃是产至辰州,由万年阳和之气沉淀而成的朱砂。 这些灵材,归墟一行中,钱晨借两位师兄师妹的刀,杀得海外修士,蓬莱真传,乃至轮回之地的轮回者太多了。 就算是五行孔雀石,钱晨也是亲自杀过一只炼就了五色神光的孔雀呢! 然后又以苦水锤捣大雪山佛国红花、万年地根大黄、天青蓝靛草等等灵药,顿时红,黄,蓝等浓稠的色水,也被石杵榨了出来。 看着钱晨毫不在意的将这些珍贵灵材,捣碎,锤成泥水,旁观的众人渐渐肃穆。 曹玄微也就罢了! 他身为太子,纵然不能富比龙族,但也相差不远。 而贺拔胜却是货真价实的六镇土包子,平生见过的灵材,都未必有钱晨此番随手捣烂的珍贵,当真是在旁边不断的咽下口水,为钱晨这等视珍宝为寻常粪土的气魄所慑。 这数十种灵材之中,他们能认出来的不过几种。 但即便认不出来,看着那灵气四溢,人头大小的珍珠被捣碎,磨成粉末,也是心疼的抽抽。 别说他们,就是李重都是穷惯了的苦孩子,看着自家哥哥这般挥霍,也是眼角抽抽,不由暗暗感慨,一世人两兄弟,却也命数不同。 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钱晨随手伸出,给了李重一个眼神。 兄弟两人当即意会,李重反手拔出断掉的大夏龙雀刀,放在钱晨的手心。 横持断刀,钱晨锤了锤金身的后背,然后将刀刃在后背的皮上磨了磨刃口,蜕去汗毛,又将种种灵药炼成膏状,一点一点的揉搓,拍打,促进灵药为金身的皮囊所吸收。 金色的皮肤这才慢慢黯淡,但光华并非散去,而是越发内敛。 为大块大块空白的皮肤,提供了一种柔韧和承载道痕的余地。 钱晨试了试金身后背的皮肤,白若淡金之纸,韧若小牛之皮,更兼弹性十足,内中坚韧蕴含的佛性被锤炼入皮中,宛若一片空白,存金的净土,足以承载佛陀真形。 制皮已经完成。 钱晨持了一个未来星宿千佛咒,周围的佛塔砖上经文流淌,顿时无数种庄严降临,偌大的地宫宛若佛国净土。 这便是绘前仪式! 于是便用骨针沾了一点龙血墨,开始在金身背后的皮上刺青点针尖刺破皮囊,将各色染料灵药刺入皮之下,渐渐的一尊尊佛陀之像,端坐二十八天。 有天人捧花洒水,有大蛇真龙环绕洲陆,有阿修罗持刀持叉,立于佛下,有乾达婆鼓琴舞蹈,有迦楼罗护卫在旁。 金银粉末具都刺入皮下,渐渐诸佛菩萨也都成型,宝相庄严,千佛汇聚,环绕一尊无法言说,仿佛立身彼岸的佛陀…… 未来千佛见彼岸佛祖本生图! 随着钱晨一点一点的刺画,构图起稿、着色染色、勾线定型、铺金描银、开眼,金、银、珍珠、玛瑙、珊瑚、松石、孔雀石、朱砂等等灵材渐渐描绘出色泽鲜艳,璀璨夺目的诸佛图景。 顿时无穷威严,无尽神圣,一点一点的将魔道的痕迹从金身的皮囊之上驱逐。 诸佛菩萨的圆光连成一片,那皮肤之上宛若庄严净土,将皮囊之下的无穷魔性死死镇压,连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昙无谶不由失声道:“密宗唐卡!” 钱晨竟然在他的金身之上,刺了一副唐卡坛城! 39314302。。 ... 第五十一章请下九幽乐子魔 第861章请下九幽乐子魔 曹玄微随着那一声呼喊,终于将目光落下,直面那钱晨刺绘的唐卡。 一时却是呆住了! 瞬时间,大宝积光云中的三十五尊佛陀骤然合一,化为一轮圆满的佛光,悬于金身脑后,这门大神通终于真正显露一丝威力,那一层佛光,便仿佛一重净土世界一般,足以镇压一切妖魔。 而这样一尊佛光笼罩金身,残余的魔性迅速褪去。 金身皮肤上的诸佛菩萨八部天人,与脑后的佛光,金身的皮囊,乃至那三十二重佛相都融为一体,牢牢镇压着其体内的胎藏之魔。 曹玄微知道,这大宝积光云并非他自己修成,而是让钱晨描绘的唐卡夺取了三十四重佛光,借助身、光、法三相合一,才衍化到如今这般境界。 “呼!”曹玄微深吸一口气,稍稍散去了内心中的挫败。 “毕竟我修成三十四尊佛光,终究是借助师尊之力,走了捷径,借助外来开辟加持佛光,并非真正内心觉悟而放光,遇到更强的外力,难免被其所夺!” “虽然未能在佛法之上更进一步,但能镇压慕容垂,令其谋划成空,也是一件好事!” “想什么呢?”钱晨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淡淡道:“慕容垂可绝非轻易可以镇压的人物,这唐卡,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曹玄微摇头道:“大师所描绘的唐卡,乃真正得了诸佛的精髓的,又有金身、佛塔加持,这般一张金身唐卡,便是修成元神的大魔来了,也要被牢牢封印、镇压!” 他的言语中略带一丝可惜,这般的一副诸佛图卷,若是在曹家手中,足以镇压麟祖留下的一尊大祸患! 曹氏的底蕴却至少有五成为那一桩大祸牵扯,若是能解决此事,族中便会自如很多。 曹玄微看着金身背后,那宛若二十八诸天盛景。 一尊裹着无尽星光的佛陀落在二十八诸天的中心,捻着一朵莲花,开口讲法。 这尊佛陀神秘莫测,正是密宗身口意三密合一,重重掩饰下的一尊佛陀本尊。 曹玄微只能感觉到,那佛陀浩瀚如海一般的慈悲和大愿。 但其他几尊佛像,他却是认识的——用太阳金精所刺的大日如来,庄严神圣,脑后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乘着一只金乌飞在最上方。 用金银刺绣的东方药师琉璃佛,一左一右两尊菩萨光焰通彻,只是看一眼,便仿佛能灼烧尽污秽。 日月之光交汇在药师如来身上,化为琉璃,干净通透。 又有西方一尊佛陀,端坐轮回,接引众生,无量光,无量寿。 曹玄微看到那尊佛陀坐在代表六道轮回的石盘上,神魂都在轰然作响,目光仿佛都被那古朴残破的石盘吸了进去,无穷业力燃烧,六道轮回缓缓转动…… 好不容易将目光挣脱,曹玄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一副画,居然仿佛真的让他堕入了轮回。…。。 “西方接引佛祖,无量光王!” 横着的三尊佛陀,分别是东方药师如来,中央那身披星辰不知名的佛陀,西方接引佛祖。 那竖着的三尊,分别是高高在上,恍如太阳的大日如来。 下方是那尊身披星辰的佛陀。再下方却也是一处莲花净土,同样是那尊神秘佛陀,身边无尽星辰深邃,亿万星光破灭,一副末日景象。 “若是我没猜错,这竖的三尊佛祖应该代表过去未来。但为何佛门二祖之中,代表现在的佛祖释迦摩尼的大日如来化身在最上面,那不应该是过去佛祖的位置吗?” “若是现在佛祖在过去,那么那尊神秘的佛祖是?” 曹玄微表情悚然,昙无谶看不到金身的背后,但却感觉到自身仿佛承载了中央婆娑世界。 他们两人为金身背后的诸佛图卷所震,又因为金身的阻隔,无法察觉其内那胎藏之魔的变化。但钱晨的感知却完全可以透过那刺绣的二十八诸天,纵横三世佛,深入到冥冥莫测,完全为魔性所充填的皮囊之下。 那七枚骨钉,便是钱晨嵌入其中的钉子。 暗藏一丝微妙的神念…… 他感应到,自己造就的胎藏之魔果然在孕育,慕容垂似乎将整座龙城,乃至他所征服的‘外我’那亿万差异之心,最根源的一丝魔性倒映了进来。 此恶根魔性,便是胎藏之魔。 三亿六千万最为虔诚的信众,内中不度恶根所化的胎藏魔已经可怖可畏,本来此魔乃是钱晨造就,以他制魔的本领,寻常魔头欲借助此魔显化,只是羊入虎口。 任由他们将胎藏炼成何等天魔,都不敌钱晨的一个念头。 但这次,钱晨却失算了! 他留下的这尊胎藏之魔,真正的为慕容垂所夺,用的是一种极为玄妙,道果级数的力量! 而且慕容垂还不断以自己所征服的‘外我’恶根,来滋养此魔。 如今胎魔雄壮,摄取了至少数百亿生灵最根源的一点‘恶’! “慕容垂至少征服了四个小世界,将那世界之中的亿万生灵,化为他‘外我’的轮廓,他已然证明了,这些生灵都是他的一部分,都属于他!” 钱晨感应胎藏之魔的情况,也隐隐把握了慕容垂这一道果的分量。 “征服道种已经开出三花,若是真让他征服了一部分地仙界,只怕就能结成道果了!” 钱晨心中凝重:“我似乎感觉到,诸天万界在呼唤征服道果出世!此道果得了一部分地仙界天道的眷顾?为何……” 随着感应渐渐清晰,钱晨顿时恍然:“是地仙界本源的呼唤!” “地仙界被打碎了太多次,碎片化为诸天界海的大小世界,甚至九幽原本都是它的一部分。其本源呼唤着那些碎片回归,征服道种应运而生,需要有人以此道种扎根地仙界,征服诸天万界,将地仙界的碎片都带回来,重新融为一体!”…。。 钱晨微微皱眉,对地仙界天道的不识趣有些不满:“等哥成为盘古带你啊!” “重开天地,把天界九幽再次合并,这不比吃那点剩饭好啊!” 钱晨推算到了以后会应运而生,继承征服道种的一个人物。 “看来地仙界预定的征服道君不会是慕容垂!” “这道果也与我无缘,和我的本性冲突的厉害,慕容垂身上与我最有缘分的,还是那大天魔尊号!” ………… 龙城之巅,慕容垂身边显化无数光影。 诸佛菩萨在金光之中显化,黑白二龙之首,二十八诸天赫然镇压了下来,让慕容垂都有些难以喘息。 穷奇大圣睁开了那横瞳的邪眸,忌惮的看了慕容垂身边的浮动的光影一眼,道:“大天魔!究竟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武川那里出问题了?” 慕容垂借助龙城之力,撑开那重重叠叠,似乎要落下来的光影。 他睁开眼睛,表情淡然,满不在乎道:“一点……意外之喜!” 随着慕容垂一念,麾下的魔军打出一万面棋幡,上面各描绘魔头的真形,皆以生灵血祭过。 这些棋幡,乃是魔军血屠了四个小世界,近乎百亿生灵才炼成的。上面描绘的或是赤裸交缠,或是虎头羊躯,各种怪异的,似人的,非人的魔神栩栩如生,带着一种惑人心神,动人心魄的古怪力量。 伴随着棋幡摇晃,慕容垂的‘外我之躯’已经遥遥将一只手插入了武川镇佛塔底层的那大般涅槃金身之内。 万面棋幡加持,他插入金身体内的那一只手,五指张开,赫然撕裂了一条通往九幽的裂隙。 顿时无尽天魔好奇的垂落魔念。 一看到那孕育的胎藏魔,就有九成的九幽魔头放弃了那一点魔念,迅速将意识收回九幽。 “又是人间的魔头在钓鱼?” “觉悟胎藏之魔,众生心中根本魔性的可不是小魔啊!人间的魔头狡诈阴狠,拿我们九幽的兄弟们当耗材,名声太臭了!” “我宁可去赚丹师的小钱,也不肯投资人间魔头祭炼天魔!” “投资不入地仙界!真乃九幽魔道的至理……” “你听说了吗?上次某个丹魔去夺地仙界的丹炉造化,被人一锅炼了!本钱都折了!” “地仙界的魔头太狠了!不愧是出过两任魔祖的恶地……” 剩下的一点九幽魔头,权当看个乐子,依附了一点魔念,化为无穷无尽的魔头,开始通过慕容垂摄取地仙界众生无穷无尽的杂念,然后投入金身皮囊之中炼化。 一尊天魔好奇的触动了一下这浓浓黑暗,内蕴胎藏的世界的边界。 赫然看见庄严净土,中央婆娑世界,八部天人,五尊佛陀,数百罗汉,数十尊菩萨在那里等着自己。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便落入那处净土,化为了一只小小的夜叉。 好奇的魔识蜂拥而来。 一时间群魔拥挤,谁也不知道这里混了九幽之中的多少乐子魔! 慕容垂在那龙城之巅,令手下魔军恢复棋幡,布下万魔同堕大阵,生生撕开了九幽和地仙界的那道壁障,万魔真形显化在棋幡之上,随着魔军挥舞。 每一面棋幡,挥舞一下,都会带下来几缕魔念。 除了这等被魔法摇落下来的魔识,还有十倍于此的小魔也跟着下来看热闹。 稍晚还有一章 39314218。。 ... 第五十二章炼成血海淹佛土 第862章炼成血海淹佛土 将几个倒霉蛋依次投了进去,见到几个魔头,连一点水花都没掀起,就消失在了佛土之中。 几个见多识广的九幽老魔分析道:“地仙界魔头的路子果然野!此净土世界似乎是一尊佛宝。” “在佛宝之中炼魔,有创意,以佛制魔,以魔反噬佛,估计他想要将我们炼入那胎藏魔种,化为一尊大魔,反噬这件佛宝!” “不止……这尊佛宝似乎是一副画?” “你知道什么是画吗?我看这分明就是佛门最喜欢的,在佛宝中间开辟的一片净土,接引了几尊佛陀的真形镇压!” “哼!你看看我是谁?” 那魔头意识有点嚣张,依附着一点魔念,牛皮哄哄的指点道:“非但是一幅画,而且还是一副画在人皮上的佛图,人间称之为‘唐卡’,是密宗的手段!” “你谁啊?敢这么说?” “嘘!他是月魔老祖,世间第一位月魔!剥皮的行家里手!” 月魔老祖环绕围观了一番那包裹黑暗的光明,不由赞叹道:“好手艺!我也剥了数百尊佛门金身了!能超过这次的手艺的,绝无仅有!不对……这金身的皮囊还是活着的,活皮刺画,内养胎藏之魔。” “一个在金身上刺绣佛法——那片净土给我的感觉并非在现在,而是在未来,而且其修持三密,让我等无法破解!” “另一个以胎藏养魔,撕开九幽裂隙,招引群魔夺道。” “两个都是狠角色啊!” 旁边的群魔听了也连连点头:“都说地仙界已经没落,除了前番那个陷入九幽,修行白虎七杀刀的狠角色,已经许多年没看到地仙界的魔道新秀了!此番却是遇到了两个!” “两个?不应该是一个吗?” “那个炼魔的只能称为新秀,但那个刺画唐卡的,才是真狠魔。现在不通魔道没关系,只看他这一手制皮的手法,便堪称良才美质,如此精深的佛门大法,一旦堕入魔道,进益只比炼魔的那个快上十倍!” 小小的一尊金身的皮囊内,被慕容垂以万魔同堕大阵塞入了亿万的魔头。 顿时拥挤了起来。 那七枚钉入体内的楔子,都开始颤动起来。 人体乃是一个小宇宙,亦是一个大丹炉,佛门凝练金身本就舍去了这片宇宙之中的一些造化玄机,但胎藏之魔无比玄妙,生生填补了大半。 如今想要炼就魔头,还需在这片小宇宙,大丹炉之中,颠倒造化,以魔头为资粮,开辟衍化极尽魔性的种种造化,才能炼成上好的天魔。 但钱晨完全窥破了这一点,用七根星光长钉,定住了金身之躯的大半造化。 膻中穴乃是气海,定住之后,练气受阻,想要搬运魔头,炼就魔气便困难了何止万倍。 屋翳穴乃是人体肉身之躯为屋舍,此处最容易躲藏之地,定住此穴,便可阻止魔头化为身体种种功能显化内景诸魔。…。。 神藏穴,顾名思义,关系昔年娲皇所藏的造化神藏。 灵墟穴、神封穴、天溪穴、天池穴亦各有玄妙。 各处天魔转过一圈,都纷纷议论道:“那外面做妖的和尚,应该是个懂魔法的。不懂魔道手段,绝不至于封的那么恰到好处!” 一尊丹魔开口锐评道:“若说人体是一尊大丹炉,那么它现在就被封了气口,闭了火门,几处丹室个个不通,便是想要以人为炉祭炼魔头,也有十分的难碍!” “等等!” 丹魔锐评到了一半,突然被一道微弱的意识制住,它神情悚然,用最后一丝力气惊呼:“这制魔的手段,绝非寻常……是大天魔!” 只是瞬息,这尊魔头连同其魔念都被刺画为一道符箓,诡异无比。 一尊尊的魔头被无数碧火血光的针尖刺在那散发无穷光明的皮囊上,如同钱晨一般,魔头都被刺入一枚枚复杂诡秘的天魔秘箓之中。 只不过钱晨是由外向内刺画,而慕容垂是由人皮之内,向外刺符。 金身之上,佛光顿时大盛,几乎无穷无尽的魔头被慕容垂从九幽逼出来,然后化为碧火长针,朝着金身皮囊刺去,其上浓厚的佛光一荡,便有数亿天魔灰飞烟灭。 但很快又有十倍此数的魔头再次降下,顺着前番魔头留下的微弱痕迹,继续刺画符箓。 很快,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血点从金身下浮现,宝相庄严,背刺诸佛的金身突然冒出一个又一个血点。 密密麻麻,细微无比,根本看不见,但透出来,又仿佛存在一般,不禁吸引人目光,诡异无比的针尖透出皮肤,转瞬就为佛光消弭。 但金身的此番变故,已然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刚刚才是诸佛唐卡坛城宝相庄严,脑后的佛光圆满殊胜,金身、唐卡、佛光浑然一体,佛相圆满,俨然镇压其内一切魔头的景象。 只一眨眼,便有无数血点冒了出来,隐隐刺成一张张反透而来,由血描绘,诡异无比,上书天魔秘箓的符箓。 钱晨看着那些熟悉的天魔秘箓,纵然是反文,他也清晰认得。 “《九幽天魔秘箓》《血海刺魔真符》……”钱晨辨认出几种符箓文字,便开始解读其中内容,大部分的符箓只是将魔头禁锢在符箓之中,祭炼某种禁制。 但有一部分符箓很有趣。 血海刺魔真符在书写血海中的一种诡异生灵——血圣子的相关经文,另一部分接引血海真水,似乎要将一部分魔头炼成这种污秽而恐怖的形态。 九幽天魔秘箓在招引禁锢更高层次的魔头,内中一部分符箓亦在炼化另一种九幽魔头——无间天鬼。 钱晨大约拼凑出了五六种魔头的祭炼之法,慕容垂似乎准备将这些无相、有相天魔统统炼入胎藏魔种,通过金身皮囊上诸佛菩萨开辟净土的镇压和度化,炼蛊一般的去培养,淘汰那无数魔头。…。。 最终一点一点的蜕变,化为倾覆钱晨所刺画整个佛土的惊世大魔…… 数万只魔头刺画的血符突然一卷,化为一只血神子,开始向外钻。 曹玄微等人肉眼看见,金身的皮囊之下鼓起一个大包,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皮囊下冲出来,但只有一道血痕渐渐渗出皮肤。 曹玄微刚想用大宝积光云落下,拂去那血迹。 却不料血迹根本无法冲出皮肤,只是流入了那背后刺画的唐卡壁画之中,化为了一道血丝,佛光普照,要将那一缕血丝蒸发。 但很快,十倍,百倍的血丝渗出皮肤,朝着背后的刺青诸佛图流淌而去。 大日如来脑后的光轮之中浮现九字,遥遥落在地面上,犹如太阳落下,将那一滩污血汇聚的血海炙烤得干涸。 但此时,被钱晨以重手法打入天池穴的脊椎突然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弹,内中的镇压净土正中的旃檀功德佛,为一群恶鬼汇聚,化为头生双角九曲,面目隐藏在黑暗中的魔神吞噬。 九只无间天鬼将其分尸! 星光之钉猛然弹出了一颗,金身的背后,九只恶鬼的头颅一点一点贴着紧绷的皮肤,将它们狰狞的神情透过皮肤表面显化出来。 天鬼凸出皮肤的狰狞面孔,朝着钱晨咆哮。 钱晨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朝着一只恶鬼的双眼一插。 坐在最中间的那尊神秘佛祖伸手微微触碰地面,被插到双眼的天鬼哀嚎着,同九只天鬼一并卷入了皮肤扭转的漩涡,那漩涡一点一点来到未来佛祖触碰地面的手指上。 顿时九子合一,化为一尊地底鬼母。 她浮现出来,指着未来佛祖,身后的长发突然化为清泉…… 却是触地降魔印,瞬间度化群魔为魔王之母,显化佛下,证明未来佛祖已经成佛! 血神子已经汇聚成海,在二十八诸天之下翻腾,阿修罗和夜叉两部亦被拉入了血海之下,被炼制成种种魔头。 龙城之中,魔军开始将人牲一个一个的拉出来。 这些有的是掠来的杂胡部落,有的是他们征服小世界的生灵,甚至连北疆妖部,也有妖被魔军拉了上去。 一刀刀砍下头颅,喷涌的颈血如泉一般被屹立顶端的慕容垂摄取,化为血流,汇入远方武川镇佛塔之内,透过无间天鬼出入虚空的神通,送入金身之内。 然后被炼化为一只只的血神子! 血海之中,越来越多的奇异魔物翻腾,阿修罗一个个面带煞气,狰狞朝着天上的诸佛菩萨杀去。 金翅大鹏和娜迦毒龙朝着血海中的夜叉,阿修罗撕咬。 整个唐卡坛城,化为了佛魔战场。 以真龙血和龙血珊瑚刺画而成的娜迦显化如龙,翻腾血海,不断屠戮阿修罗。 但很快,除了侵染阿修罗的血神子外,又有一尊有相天魔——无间魔龙钻入了血海,金身体内的骨头一根根的扭曲,变化,无数起伏凸起,就像是金身浑身的佛骨都在化为魔龙。 然后又有白骨大力天魔,十二尊,化为十二元辰白骨魔神,横渡血海,托举一个黑暗深邃的深渊。 举向二十八诸天! 然后,无穷魔头从诸天之中涌出,杀向那二十八诸天佛土! 一时间,金身的九窍,毛孔,都在往外吐着魔气,渗出魔影,金身的眼球一翻,后面的视神经犹如花朵一般绽放,两尊幽日天魔,冥月天魔显化而出。 犹如九幽日月高悬,俯视着下方的二十八诸天。 大日如来浑身散发着太阳真火,向着两尊诡异的日月镇压而去…… 曹玄微简直不敢置信,原本庄严神圣,无数金银灵材灵光璀璨,尽得其神,仿若佛门二天之中的诸多护法真的落在这金身皮囊之上一般的人皮佛画,在内中黑暗涌动,只是数个呼吸,便生出惊天的变化。 种种诡异、魔头从金身皮囊之内的黑暗中侵袭而出。 三十二佛像逆转大半,金身几乎化为魔躯! 而钱晨,也不知是放纵,还是等待时机,却在金身面前打坐,任由事态的发展。 曹玄微看的分明,若是钱晨积极主持那人皮唐卡之上的诸佛镇压,形势未必会恶化的那么快! 39314734。。 ... 第五十三章打窝三章终上钩 第863章打窝三章终上钩 李重眼看着那二十八诸天,无数比丘,数十尊菩萨,五尊横竖三世佛陀镇压的坛城下血海翻涌,不断在佛光之下消弭,却又不断重生,滋长。 如此,似乎永无止境的拍打着诸佛座下的莲花。 只见钱晨伸手在刺青上一指,四条娜迦大蛇便突然落下。 那四条大蛇本昂着独角,挂在二十八诸天之上,被钱晨一指,突然激发了刺入金身皮囊之下的一丝龙血,顿时一双虬角刺破了头颅,五爪撕开鳞片暴露出来,昂首盘旋,俨然化为了上古天龙。 四尊天龙盘旋,各自组成了玄水、重水、弱水、万水大阵,最后四阵合一,化为四海真水大阵。 瞬间将整片血海的波涛镇压! 曹玄微眼前一亮,只道钱晨终于出手,而且一出手便是佛门极为少见的念法神通,所谓念法,便是以自身念头改变诸法外相,一念化为色相,近乎幻术的神通。 “天龙念法!” 曹玄微乃是太子出身,先天便得龙气,也曾想要修习过这门天龙念法,奈何观想真龙实在太过困难,便是北魏召集诸多画道高人,乃至请出了皇室所藏的蛟龙遗骸,都未能让他观想天龙。 毕竟四海龙族权势极大,而真龙在中土又过于少见,便是一国皇室也无法。 如今看到钱晨所画的大蛇,被一指化龙,曹玄微居然有所触动,微微领悟了一分天龙念法的精髓。 李重同样蠢蠢欲动,手中大夏龙雀,欲衍化青龙式那一刀。 “我只是略微出手,便镇压了血海!” 钱晨不禁感叹一声,他所画的娜迦固然是得佛门八部之精粹,但真正厉害的乃是那一指,那可是他参悟真龙道果,领悟的天龙真形。 四海真水阵,他也得了一分精髓。 二者相加,便是天龙念法,震慑群魔…… 但很快被四尊真龙撕裂的血海中,密密麻麻,血神子构成的血丝不断穿梭,交织,达到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顿时血神交织成海,纠缠在一起,化为了一枚血茧。 九条无间魔龙钻入其中,伴随着血茧蠕动,整片血海开始孕育一尊魔神。 钱晨神色就有些不对。 “我都衍化太古天龙,模仿真龙道果的道韵了!那可是太古五皇级数的东西,怎么你血海好像还有办法应对的样子?” 钱晨眼睛一转,当即贴耳凑到金身皮囊前,窃听那皮囊空腔之中回荡的九幽魔语…… “太古天龙!”有魔头惊叫:“这东西居然还没被杀光吗?” “地仙界好像还养着一群……” “特娘的,太上道祖怎么不把这东西杀光?” “毕竟是五皇道统,对后天生灵有大功!” “怎么办,血海也是海,那太古天龙的四海真水大阵还真有所克制,召来我们的那尊魔头可有应对?”…。。 一尊九幽老魔的魔识在黑暗中回荡,问道。 另一尊老魔无不气愤道:“那厮只会念《血海魔经》,催动我们重组血海魔胎!” “血海魔胎可以的,毕竟血海乃是生命之丰饶,繁荣的具现,亦是血海魔祖的本体,血海之水衍化魔胎无数,受太古天龙所激,总能衍化克制天龙的魔物!比如太古食龙鳅、比如克制一切生灵的那几种孽物,或者干脆就是食骨魔枭……” 那尊始祖月魔冷哼道:“要是招来血海魔胎之中排行前三千的禁忌怎么办?” “那可都是血海魔祖的化身,若是降临显化,我们都没了机会!” 另一尊老魔也开口道:“这般元神级数的天魔化身,让我们任意一位夺取,便可在地仙界逍遥自在了!在九幽百万年也未必轮得到这么一次机会,难道真的要请下魔祖,吃干抹净?” 最后诸多魔头达成了一致,道:“先衍化一尊厉害的天魔,应付过这一阵再说!” 随即那血茧蠕动,无数魔头化为资粮,在几位道君级数的老魔头插手下,涌入血茧,慢慢的那血海干涸,尽数为那枚血茧所吞,然后犹如心脏跳动一般颤抖起来。 四只太古天龙或是撕,或是抓,将血茧破坏大半,但转瞬间,血茧便从虚空招来无尽血水吞噬,恢复。 很快一只骨爪撕裂了血茧! 那只挣扎出茧的魔物,以九只无间魔龙炼成了一双骨爪,只是刚刚探出血茧,便一把抓住了一只天龙的脖颈,天龙反卷身躯,操纵无尽雷霆。 但那魔物张开双翼,瞬间笼罩二十八诸天。 一只巨大无匹的鹏鸟,两只爪子赫然掐着两只太古天龙,从血海中钻了出来,整片血海都被它抽空,化为了占据金身后背一大半的血鹏。 “擎天垂云鹏!” 太古之时龙族的死敌,先天神祇,也就是此类的先天神祇食龙过多,才让祖龙怒而反天。 这只鹏鸟,虽然只是血海模仿昔年先天神祇所衍化的魔物,但也有了昔年此神的三分风采。 钱晨不得不一指金翅大鹏,也就是迦楼罗部,随紧那罗、乾达婆和天人一并落下,紧那罗和乾达婆,乃是佛门音、香二道的天神,天人则是天界的本土神祇。 二者一个是钱晨惯用的无音神雷所化,另一个却是阿赖耶天香道的显化。 天人则是钱晨以斡旋造化模拟的一丝精粹。 无音神雷端是杀伐得力,此神通本就出自佛门,由钱晨从中衍化了希夷神雷更胜原本的威力一筹。 但钱晨有意收敛,只将原本无音神雷施展出来,却也有十二分的威力。 滚滚的无音神雷将化为擎天垂云鹏血云震碎,甚至传导到了金身皮囊之内,将内中无以计数的魔念滚滚震动,俱都震碎。 紧那罗乐师有八尊,各持鼓、瑟、钹、铙,结成阵法,妙音天花洒落身边。…。。 伴随着鼓声钹铙的震动,整座金身都在无声无息的颤动,皮囊下的黑暗左冲右突,滚滚的雷音炸碎其中无数魔头。 乾达婆也有四尊,伴随妙香而降,旁观的曹玄微,李重,乃至昙无谶均闻到了一股玄妙美好的香味。 明明只是刺青画上的天神落下,但却异香扑鼻。 闻到这玄妙的香味,甚至连昙无谶犹如地狱炙烤的焦灼处境,都不禁大为缓和,让他微微舒展眉头,道:“这是须弥香?” 无音神雷的震动之下。 那无边黑暗中突然钻出一尊无眼无耳无口无窍的天魔,魔头闻之沉醉,触之则死的天香和无音神雷,在它面前犹如清风拂面,毫无所动。 钱晨看到那尊魔胎,亦是一愣,原本想要再点化两三个菩萨显化一下神通的手指都停了下来。 “混沌都请了出来,看来是真不能再逼你们了!” 钱晨别的不多,就是神通多,他原本还准备用降龙伏虎和五行大遁的大神通,点化一尊降龙罗汉、伏虎罗汉和孔雀佛母菩萨,让那些魔头见识一下大成的五色神光的厉害。 但这些魔头衍化混沌天魔,却让他收了手,不是混沌天魔不厉害,而是这么厉害的东西都出来了,万一孔雀佛母菩萨把混沌也给破去了。 群魔打了退堂鼓怎么办? 于是钱晨便任由那无知无识的混沌天魔,毙杀了紧那罗和乾达婆,血鹏也将四只天龙吃下。 曹玄微无奈叹息一声:“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前辈尽力了!” 钱晨瞥了他一眼:“我还没认真呢!什么叫尽力了?” 金身皮囊之下胎藏之魔已经摄取了血神子、无间魔龙、九子母天鬼、擎天垂云鹏和混沌的种种真形,另有五瘟天魔,七情天魔,六欲天女,九眼血魔等等魔头被慕容垂催动,炼化出来。 那种种天魔随着魔军的棋幡挥舞,棋幡上的一个个也随之动摇,降落下去。 金身之内,万魔涌动,整副唐卡已然陷落大半,除了五尊佛陀还能端坐莲花,其他比丘,菩萨具被群魔吞噬。 曹玄微的大宝积光云,亦被魔染大半,就连那塑造此神通的三十四尊金身的一丝根本念力,都被破去。 他脸色略微苍白,依旧在苦苦思索着破敌之策! 李重却横刀膝上,一副摆烂了的样子。 实在是他知道自家兄长的实力,道尘珠未出,都在放水,不,已经不是放水,而是放海了! 曹玄微抬起头来,看着钱晨目光炯炯道:“晚辈还有一计!” “上古铜雀?北疆大阵?亦或是你曹家镇压的天子魔?”钱晨看到曹玄微因为自己揭露了曹氏一个事关存亡的大秘密而面色惊变,只是一副懒洋洋,犹如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淡淡道:“都晚了!天子魔出自万民孽力,固然厉害,但胎藏魔乃是一切根源,如今摄取诸多天魔,融汇一切魔性,已然大成。”…。。 “天子魔来了,只怕也制衡不了了!” 钱晨感应到慕容垂那边,一缕根本念力蠢蠢欲动,似要下场,便鼓动曹玄微道:“太子若想拼一回,不若以上古铜雀,摄取那尊大日如来,将所修的释迦摩尼本尊转为大日如来法身!” “借此番群魔之劫,冲击阳神,若成就本尊金身,我等多一尊阳神之力,还有一拼的希望!” 说罢,又看向自家老弟,似乎见不得他摸鱼,钱晨又道:“你也在旁边准备着,抽冷子给他来一刀!” 但他心中算计的其实是:“如果曹氏太子加上铜雀楼的钥匙还不够,那么再加一个赫连勃勃的余孽,总该让你慕容垂亲自下场了吧!” 李重横刀膝上,端坐金身背后,积蓄着青龙刀式。 他偷偷瞥了钱晨一眼,见得自家哥哥微微点头,便沉下心来,投入那一刀之中。 而曹玄微果然以掌心的铜雀,摄取了大日如来本尊,扭转其欲供奉的释迦摩尼本尊,借助群魔之劫那种恐怖的压力,一点一点将自身周围环绕的无尽念力,灌入法宝铜雀之中。 随即,大日如来化为一尊大日,砸入了唐卡之上的无尽黑暗中。 这位北魏太子,终于在这一刻,冒险冲击阳神! 龙城之巅,慕容垂嘴角勾勒一丝冷笑,哼道:“小狗找死!” 作为算死曹麟,阴杀赫连勃勃,围杀天王苻坚的一代大天魔,那武川都是些什么人? 曹家太子,得到赫连勃勃之刀的小杂碎,昔年苻坚天王统率佛门的旧部…… 对于慕容垂来说——这都是什么手下败将的死剩种啊? 一念之下,本源魔识瞬间投入那酝酿已久的胎藏魔中。 伴随着一缕冰冷到了极致,征服一切的冷酷魔念,那设下种种禁制,预备魔法暗算他的无数魔头骤然被横扫一空,无以计数的魔念都被那一缕意识摄取,化为无穷魔气,灌入胎藏魔中。 那一瞬间,混沌、魔龙、血鹏等等炼化而出的魔头,都被那股藏在黑暗最深处的魔胎吞噬。 钱晨眼睛一亮——终于上钩了! 最强大的几道魔念苦苦坚持,有魔凝重道:“为什么?便是真正的魔君祭炼魔头,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扫平我们?” 月魔老祖淡淡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九幽大天魔之尊号,此尊号一出,群魔辟易!” 另有一道魔念带着淡淡的遗憾,用纯正的九幽魔语问道:“大天魔尊号究竟有什么秘密?明明魔道最鼓励相互厮杀,强者为尊,天魔夺道,乃是魔道根本道理,一切造化须的争夺。为何大天魔尊号一出,我等争无可争,夺无可夺?” 月魔警惕道:“你是谁?连魔道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不要问的道理也不懂吗?” 那魔念傲然道:“我乃是九幽世界魔罗一族的阿索罗太子,专为人间修士降劫,这大天魔尊号,我也略有耳闻,魔祖究竟如何偏爱地仙界,才会赐下这等违逆我魔道根本的东西?” 月魔闻言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原来是前些年被人间修士炼成丹的倒霉蛋!” 嘴上却说:“原来是魔罗太子!这大天魔尊号并非魔祖偏爱赐下,而是……” 突然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你根本不是魔罗一族的阿索罗太子!为什么要冒充我的身份?” 钱晨骤然收声,捂住那金身皮囊。 他有些郁闷道:“这倒霉玩意居然还敢来地仙界,真当我钱晨刀不利吗?” 39314368。。 ... 第五十四章魔罗太子阿索罗 第864章魔罗太子阿索罗 曹玄微以上古铜雀收了那尊大日如来,却被胎藏之魔的异动打断进阳神之阶,骤然清醒过来。 就看到钱晨凑到金身的耳边,发出仿若无数人低语的窸窸窣窣之声。 那声音低沉,就像极为寂静的黑暗中,无数平时察觉不到的声音——骨头的摩擦,内脏的蠕动,灰尘落下,鬼神的低吟,一切一切融汇在一起,诡异而无明。 曹玄微眼神一凝,有些迟疑,又有些怀疑道:“九幽魔语?” 昙无谶微微点头,曹玄微问道:“大师听懂了多少?” “九幽魔语乃是九幽黑暗中诞生,最为邪恶诡异的一门语言,传说中仅凭只言片语,便可驱鬼除秽,因为但凡鬼物邪祟堕入幽冥,最怕的就是九幽中的魔神,因此一听见魔语便退避三舍!” 昙无谶解释道:“上古三大神朝之时,巫道常习魔语,以震慑鬼神,喝令九幽魔物。” “但自从道门大兴,玉皇建立天庭,众生归位之后,便渐渐不再用九幽魔语沟通鬼神,转而以符箓通天……” “毕竟九幽多是魔神邪神旧神,触之不祥!” 昙无谶为钱晨解释了一句:“我佛门之中,不乏有诸佛菩萨,立愿度化九幽,开辟轮回,因此这魔语在我佛门还有传承。可惜贫僧所修涅槃师,乃是清净入灭,涅槃得道的道统,并不精擅此道。” 他侧耳倾听钱晨对金身所说的种种诡秘,解释道:“似乎是这位师兄在问内中的九幽魔头,一魔道尊号的事情。” 昙无谶听着钱晨口中略带呵斥,威胁的九幽魔语,皱眉道:“那尊号,名为——摩柯伽罗?伟大的黑暗?不对……或云——元闇?亦不对?摩柯提婆……阎摩?伟大的天……阎摩……魔罗。” “大天魔!” “那尊号是大天魔,原初的伟大黑暗,九幽主宰的使者!” “佛祖啊!”昙无谶悚然失色,道:“大天魔慕容垂,原来是大天魔……” 曹玄微蒙了,慕容垂是大天魔许多人都知道,甚至大天魔的传承,在中土固然隐秘,但他身为大魏太子,还是知道这从古传承至今名号的分量的。 “什么叫大天魔是大天魔?” 昙无谶急的连梵语都说出来了,嘀咕了一通,曹玄微这才听清楚了。 “慕容垂是魔道领袖之一,汉人称之为大天魔。” “但天魔常有,大天魔可以为天魔领袖的意思!但在梵文之中,大天魔和大天魔并非一个意思,梵文中的大天魔指的是摩柯提婆噜捺罗……意为伟大的原初黑暗使者!” “你们中土人真是胡乱起名字!” “九幽之中的阿修罗是天魔,魔罗也是天魔,马纳还是天魔,须知九幽之中,族类无穷,但中土只管将那超脱色界,欲界六天之中的种种都称为天魔!”…。。 昙无谶急的把西州狮子国的土话都吐出来了。 “故而我一直以为,大天魔乃是魔道领袖的意思,中土佛门总是如此告诉我的,大天魔乃是九幽魔道的领袖,历代以来在中土传承。但大天魔此译乃是错的,应该称其为九幽原暗使者?不,应该称其为灋元闇!” 这关头,昙无谶居然想起了翻译家的老本行,给大天魔做了中土文字的定义。 不得不说,昙无谶此人精通佛经梵文以及汉地经典。 他此言一出,曹玄微便和李重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眡祲掌十煇之灋,以观妖祥,辨吉凶,一曰祲,二曰象,三曰鑴,四曰监,五曰闇,六曰瞢,七曰弥,八曰叙,九曰隮,十曰想!” 此言出自周礼·春官,也就是句芒之官! 而十煇之灋……便是十辉之法。 十辉(十煇)意为太阳的十种不同的光气,为昊天的十种法度。而十辉之法中,第五曰闇,意为日食! “灋元闇,便是法元暗,若是灋真的是指昊天之法,那么元,便是玄元始三炁之中的元炁,闇为黑暗、无光之意。” “若是以人法天之意来解,那便是效仿元闇……”李重迟疑道。 曹玄微却不肯同意:“灋元闇只是其中之一的译名,昙无谶法师已经说过了。此为九幽原暗使者之意,这里的灋,应该是指掌握权柄,昔年昊天有十辉之法,掌握太阳十辉的权柄。” 昙无谶急忙打断道:“无论如何,大天魔并非是魔道领袖,而是某位伟大黑暗,九幽本源的使者,下属。” “亦是他赐下的一种权柄!” 李重将刀一横,看着已经惊慌失措的昙无谶面露凶光道:“无论大天魔本意为何,背后又是否有九幽魔祖亦或其他大能,这么多年,中土大天魔一代传一代,不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我等以静制动,坐观其变就是!” 李重横刀威胁之下,曹玄微虽然不知为何李重如此信任钱晨,但也只能先安耐住。 原本曹玄微对钱晨还有几分信任,但在他冲击阳神被打断后,他隐隐察觉,自己好像被用作了诱饵。 所以才这么在乎钱晨以九幽魔语喝问的事情…… 钱晨并没理会他们之间的种种。 慕容垂本源魔念落下,代表这金身皮囊之下的胎藏魔,从原本月魔的毫毛之微,在慕容垂插手后,升级成为了手足之指,如今本源魔念落下,这便是‘外我’的一张脸,一个完整面相。 以月魔画皮之法,剥落此面,虽然还杀不了慕容垂,但却可以剥离他外相之中最重要的某个支点。 在被阿索罗挑破了身份后,他只是微微沉默,便用略带威胁的语气,用那最纯正的九幽魔语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但如今大天魔尊号一出,你们夺取此化身的机会便成了空,难道你们就真的甘心吗?”…。。 月魔老祖淡淡道:“失去了一个机会又如何?” “你应该不是我们九幽的魔……” “唔,但你口音很正,不会是外面画皮的那个和尚吧?不像,那些转世西州的诸佛菩萨,纵然再精通九幽魔语,口音还是有一股他们察觉不出来的味道,哪里像你,如此的堕落,纯粹,毁灭!” “外来者,你根本无法理解我们九幽的观念,这人间,不过是我们自在游戏之所,我们的本体在九幽之中,垂念诸天,夺取造化,供给自身修行。” “或许你觉得我们争夺激烈,但实则九幽里很和平,我们只会以魔念争夺,厮杀。” “更不会和外人合作,出卖九幽的同伴,大天魔虽然在地仙界,但祂就是我们的同伴,懂吗?” 九幽很和平? 钱晨嗤之以鼻,自己脑子里有一个太一魔祖,乃是你们魔头的祖宗,而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毁灭一切,包括你们。 这叫和平? 不过是九幽沉淀无数载,形成了平衡和稳定罢了! 钱晨敢保证,给他们机会,他们相互坑自己人来,才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月魔有鬼,它不知道我有无上的魔道智慧,对于九幽群魔的种种知之甚祥!” 于是钱晨话锋一转,道:“月魔,我知道你也想剥慕容垂的皮!但是要剥他的皮,大天魔尊号便是最难拔出来的一颗钉子,故而,你等今天,等慕容垂露出破绽,应该已经很久了吧!” “我们可以合作……” “我想要的和你绝对不同。” 月魔老祖冷冷道:“老祖我在九幽待得好好的,干嘛跑去剥一个人间修士的皮囊?你休要胡说了……” 钱晨桀桀怪笑:“月魔老祖,我盯了你很久了!不然此番布置的陷阱,为何要选地仙界月魔宗的宗主?” 魔罗一族,不知道排行多少的太子阿索罗怒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伪装我的身份?” 钱晨恐吓他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居然还敢来招惹我?小子,九幽强者为尊,我才是阿索罗!” 说罢钱晨自道尘珠中,捏出了那枚天帝御龙丹。 夺至阿索罗的魔性骤然涌入皮囊内,让真正的阿索罗目瞪口呆。 群魔窸窸窣窣道:“我认得阿索罗的气息,还有他的丹劫道果,的确是此人无疑!” “阿索罗,你想要夺取我的道种,很有魄力……”一个声音幽幽道:“但是你选错对象了!本尊,可不是你们这等蜷缩九幽的小魔可以觊觎的存在!” 胎藏魔吞噬了九成九的魔头,只留下有道果气息护持的十几尊。 祂睁开眼睛,目光之中,却是慕容垂那征服一切的欲望,那要囊括一切的野心。 “慕容垂!”钱晨在现实中负手,站在金身画像的背后,淡淡道:“征服道种是你也配染指的东西吗?你以为留在地仙界便能摆脱我们,但是天魔夺道,是一切造化的劫数。你的征服道种也是如此!” “我阿索罗,早在千年前,你被楼观道击败的那一天就开始谋算你了。” “这征服道种,只配我阿索罗拥有,区区一个人间小魔,凝结此种,你已经尽力了!征服诸天万界,乃是你不配的野心。唯有我阿索罗,必将屠戮魔罗一族三千位太子,登基成为唯一的王。我要从九幽开始,征服诸天万界……以征服道种,圆满道果,成为天帝!” 39314571。。 ... 第五十五章征服诸天威名赫 第865章征服诸天威名赫 毫不色变,钱晨将‘屠戮其他太子’、‘登基成王’‘征服九幽’‘征服诸天万界’‘成为天帝’。 一个比一个大的帽子给阿索罗头上戴。 真正的阿索罗目瞪口呆,在屠戮魔罗一族三千位太子之时,他犹然目中迸发野心。 暗道:“此人虽然不是我,但也有我的几分气魄。” 但听到后面,他便绷不住了,听到登基成王的时候,他虽然内心慌乱,但是还有几分静气。 “回去要和父王解释一下,但我魔罗一族最重要的便是野心和气魄,父王想必也会理解。” 可后面‘征服九幽’,‘成为天帝’…… 阿索罗便浑身肝胆都在颤动。 只是征服九幽,就得踩在魔道两位大佬——血海,九幽魔祖的头上,按照魔道的惯例,有此等野心的人,固然是得到四方赞赏。 但也不妨碍魔祖们狠狠镇压这般敢于挑衅自己权威的小魔。 “好气魄!”慕容垂冷冷道:“月魔老祖觊觎我这一身皮囊久矣,但被我征服了地仙界的月魔宗,亦只能隐忍,而你,居然真的勾结佛门,布局下来,想要夺取我的道种!” “但我也想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才敢生出这等可笑的野心!” 钱晨负手站在金身的背后,看着那已经被血海淹没,只剩下四尊佛陀,端坐莲花的壁画。 那血海之后,无穷黑暗中,一尊无可言说的魔影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着他。 目光透出了唐卡之外…… 面对慕容垂和自己的神念交锋于唐卡之上,欲消磨最后四尊佛像。 钱晨只是让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弹指,道:“上元岁星消福神光!” 天上岁星骤然大放光明,一缕星辉落下,便是龙城之巅的慕容垂都不禁抬头,凝视天空中落下,让他感觉到大祸临头的某种气机。 此刻,地仙界不知道有多少元神真仙赫然抬头,凝视夜空。 便是东海龙宫,那尊垂垂老矣,仿佛枯朽尸体一般的龙王也微微睁开了眼睛。 仿佛低吼一般的风暴从它喉中吐出,席卷整个东海。 “太上司命?上一次,便是如此斩去了我龙族的一分命数,才让后来真龙道果为不死妖树所破,折我龙族九百年天寿!” “道门的黑手,这一次又要对付谁?” 钱晨的清喝刚刚出口。 便有无数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漠然无情恍若天道的声音,在这一声上重重叠叠,仿若同时而起,同时而落,却又落入众人耳中声声清晰道: “中元列宿减禄神光!” “下元南极斩寿神光!” 昔年在海外,曾轻描淡写,斩杀一尊化神的大神通,也是钱晨太上道尊丹的本命大神通——太上三元司命斩道神光! 亦可称为‘太上司命’的惊天大神通终于再次出手。…。。 钉在皮囊之中,已经被消磨殆尽的七根脊椎骨处。 一缕淡淡的星辉骤然显化出来,贯穿了黑暗,依旧钉在膻中穴、屋翳穴、神藏穴、灵墟穴、神封穴、天溪穴、天池穴,七处大穴! 那七个楔子被消磨了佛光。 这才显露出来,藏得至深,埋伏于六尊魔头命数之中,上映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等北斗七星的七道星光。 钱晨一直以佛门大法,禁封这金身的人皮。 所以便是慕容垂也措手不及,其中还埋伏了一道道门的大神通。 北斗禳星祈天法! 这道昔年诸葛武侯用于延命,司马家曾以一尊皇帝的命数,斩向钱晨的大神通。 终于在钱晨的手中再次显露威力。 定住了胎藏魔中,慕容垂的命数。 然后……太上三元司命斩道神光骤然落下。 在慕容垂和胎藏魔化身之间一斩,两者命数瞬间断离! 慕容垂终于色变:“这是……什么神通?北斗禳星,不,还有岁星、南斗、星辰列宿的力量!” 裂帛之声仿佛从虚空中传出。 曹玄微看着手捏剑指,脚踏禹步,上应北斗,俨然披头散发一道人作法模样的钱晨,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摇头散去那幻象,露出身披破布僧袍的黄脸和尚来。 钱晨一击斩断了化身和慕容垂的命数交连,此番,慕容垂便是想要从化身之中撤回本源魔念,也是不可能了。 钉在胎藏魔上的北斗七星钉,已经定住了它的命数。 让这尊化身相对于慕容垂,在命数上已经是全新的个体…… “就凭这?也想剥离我的这尊化身?”慕容垂终于怒了! 武川镇头顶,云层滚滚。 仿佛有无边煞气席卷而来! 胎藏魔终于和冥冥中的那枚尊号合一,金身皮囊之下,无穷无尽的黑暗骤然一缩,一尊强横无匹的天魔从中诞生,金身的皮囊再也镇压不住它。 大般涅槃金身充气一般的涨大,昙无谶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发觉他所修成的金身,与他完全断绝了联系。 “征服!” 内中的魔头一指,金身皮囊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化为一件衣服。 钱晨盘坐在昙无谶的身后,面对这那汲取一切污秽,征服万魔而诞生的大天魔王,他右手放在膝盖,掌心向内,手指触地。 金身的背后,那四尊佛陀之一,身披星光的神秘佛祖,同样也在伸指触地。 先前被征服的九尊无间天鬼融汇而成的鬼母,此时双手赫然合十,下拜,身后的发髻之中流淌出一条河流,清泉。 那一瞬间,依照胎藏魔吞尽万魔,包括九子母天鬼真形的一丝联系,此鬼母融汇了金身人皮,赫然化为了胎藏魔的母体。 “十方众生,三世神灵,应当具知,他已成佛!” 鬼母躬身下拜,犹如大地深藏一般,包容一切。…。。 这金身皮囊之上未来佛祖触地图突然大放光明,压过了胎藏魔所驾驭的无边黑暗,压过了此魔出世,一切人心之中的恶根黑暗汇聚成海,可潜伏于一切人心之中的胎藏之能。 金身人皮隔绝了一切,宛若飘荡起来的一件空空荡荡的皮囊,装载着俨然无边的黑暗,犹如子宫,包裹着那胎藏之魔。 无法挣脱人皮,胎藏之魔就无法真正的出世。 胎藏魔就永远还是胎藏魔,无法化身为大天魔王! 触地印。 亦或是降魔印,钱晨将此印落在人皮上,加持其上,便让胎藏魔化为母体子宫中最弱小的时候。 触地以大地包容深藏之性,化为鬼母,鬼母给予其灵魂,人皮给予其肉身,二者合一乃是货真价实的胎藏魔之母,然后此母为证。 钱晨已然成佛! 于是大天魔王退去,重新化为胎藏魔。 钱晨触地成佛之后,再次将右手放于膝盖,掌心向外,手指自然下垂。 位于人皮之上,西方站莲台,旁边两尊菩萨为胁的接引佛祖、阿弥陀佛脑后光明无量,右手同样做出了这个手势,以示接引无量众生。 菩提树和十二品金莲合力加持的他心通,问遍天地十方,一切众生的心灵,使众生所祈求之愿都能实现! 无边愿力,比起曹玄微苦苦经营的愿力,更广大无边的愿力从十方世界而来,加持于人皮之上,无穷愿力,无穷业力化为一个大愿。 愿世间无磨…… 将胎藏魔完全包裹。 与愿印! 钱晨另一只手举到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 无畏印! 东方药师琉璃光如来一手持药壶,另一只手同样举起,象征布施无怖无苦无病无尘给予众生! 无边大愿,愿世间无灾无劫,无苦无怖;施遍无畏,为众生救苦救难,救己救他。 两道法印再次落下,胎藏之魔仿佛被钱晨捏在指间一般无力。 曹玄微已然无语,就在方才,他看见钱晨斩断天魔命数,还在猜测他有几分道门跟脚的时候,便有这般连续三印,无可置疑,堪称佛门至高神通的法印落下! 这不是佛门大能,还有谁是? 真要不是,那不得把释迦摩尼开出佛籍? 昙无谶更是挣扎而起,看着自己金身人皮之上大放光明的三尊佛像,突然泪流满面。 因为他赫然察觉到整座金塔之中所困的三亿六千万众生信徒,在与愿印、无畏印之下,赫然被度化,从一切苦难中解脱。 九重佛塔大放光明,其上无数经文环绕。 一尊尊双手合十的鸠夷那竭国于金砖之中显化,浑身燃烧着涅槃佛火,整座高塔仿佛像是包裹在金色的火焰之中。 只是一缕彼岸道果的力量,象征未来佛祖在时间尽头,在末劫之中普度众生,开辟彼岸,真实不虚。 便将涅槃师一脉苦苦营造不得,度化不得的三亿六千生灵尽数解脱…… 金塔流淌着净土的光辉,连同那大般涅槃金身本尊一同迈入元神境界,证得正果。 当然,这已经与昙无谶无关,而是其上的一副唐卡刺青,描绘坛城之中,有佛陀触地自证。 有东方三圣,西方三圣度尽一切苦厄,故而那皮囊亦成了佛,证得了正果。 非但如此,它亦连同佛塔,自成一件灵宝。 内中一片净土,描绘中央婆娑世界,未来佛祖证道的坛城唐卡,亦是一副描绘未来的图画! 今天应该还有一章,就结束这段剧情了! 轮回副本,修仙密教明天开启。 3931466。。 ... 第五十六章胎藏之魔五印落 第866章胎藏之魔五印落 金塔中飘飘荡荡的人皮通体化为纯金,神圣无比,内中包裹的胎藏之魔也终于明白,钱晨所预备的陷阱太过恐怖,皆是道佛两家最为顶尖的手段。 一是太上司命,北斗定魂。 二是释迦五印,彼岸道果。 慕容垂还没张开眼睛呢!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暴打,换谁来不蒙? 慕容垂暴怒道。 “阿索罗!” 钱晨则轻描淡写: “大天魔……” 慕容垂知道钱晨并非阿索罗,钱晨也知道慕容垂知道自己不是阿索罗,但他不肯说自己是谁,而慕容垂也不能说,自己被一个根本不知道来历的人暗算,对于魔头来说,这种算计更加丢脸。 被坑害的如此之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简直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慕容垂只能将一切归结于‘阿索罗!’ 真正的阿索罗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呃!在下其实不是阿索罗,大家有所不知,其实真正的阿索罗已经去了地仙界,现在那个才是我冒充的……唉!我也是被人坑害,为他担负了责任。实则并没有和两位魔祖叫板的意思啊!在下喽啰索,见过各位魔友!” 一群九幽魔头嘻嘻哈哈,将他认了下来。 “兵戈!” 胎藏之魔手中捏了一个如刀如戈的法印,散落道君级数的魔君赫然被他化为了一尊尊兵戈,他们魔念中那一丝道果的痕迹,居然也被显化出来。 月魔老祖化为了一面人皮大旗…… 丹魔阿索罗化为了一柄长枪。 还有魔头化为刀枪箭戟,斧钺钩叉,每一尊都能打出堪比灵宝的一击。 阿索罗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将我等炼化也就罢了,为何能强行动用我等的道果?” “征服道种之下,一切都被证明是属于我的,即便是你们的道果,在尔等这一缕魔念被征服后,亦能被本尊动用!”慕容垂神色冷冷,浑然不顾那九幽魔君的震撼。 阿索罗愤愤道:“地仙界果然是一群妖孽!” “原初道种,世间同类道种之中第一枚的玄妙吗?”有魔十分羡慕。 月魔老祖淡淡道:“并非只是征服道种的玄妙,更多的,还是那大天魔尊号的力量!” 他的话语十分令人信服,因为他也是原初道种,开辟全新道果,而并非在别人开辟的大道枝丫上,分枝伸叉结出的,没有任何圆满希望的孱弱果实! 慕容垂抄起阿索罗丹火劫道果所化的长枪,上面燃烧着逆反造化,代表混乱的熵之丹火,然后卷起月魔老祖所化的皮囊旗帜。 铁血枪杆卷着赤红的大旗,一枪刺出! 那一刻恐怖的气息顿时刺破了皮囊,捅穿了刚刚成就灵宝的人皮唐卡,虽然这只是灵宝的一部分,但另一部分九重高塔,亦有沉重的威力镇压下来。…。。 却被那一根枪杆统统捅破。 枪头是混乱无序的火焰,是熵火,只是一点便足以破坏一切,内中连元气的秩序也不存在,乃是丹火劫道果的显化,丹火劫,只是丹劫道果的一部分,而丹劫道果,亦不过是金丹大道之上伸出的一根枝丫。 金丹大道就是《太上丹书》。 就是八卦炉、阴阳扇和道尘珠共同代表的一部分大道。 所以钱晨只是淡淡看着那熵之丹火,代表与灵丹的有序圆满相反的另一种混乱力量。 阿索罗在哀嚎,这点熵之丹火,他不知道需要破坏多少炉灵丹,才能凝聚出来,却被慕容垂如此轻易的耗费在打破人皮唐卡的封印之上。 钱晨指尖捻着那枚天帝御龙丹,封住了朝他刺来的枪尖。 燃烧混乱之火的枪尖没入天帝御龙丹中,犹如刺入了一片宇宙。 道果的力量,便是道的交锋,与元气法力无关,这颗曾经破过阿索罗丹劫的灵丹,在钱晨《太上丹书》的加持之下,轻易吞下了熵之丹火。 纵然此火的层次,比这区区六转的灵丹高无数倍。 九重高塔镇压着他们交手的力量,不然旁边的曹玄微、李重或许还能活下来,那一千玄甲骑决计要在丹火飞星之下飞灰湮灭。 他们都被这交手泄露的一点威势所震惊。 天下已经许久没有元神级数的力量正面交锋了! 在钱晨和慕容垂,这等元神之中都堪称强者的存在交手之中,涉及道果的力量碰撞,大道都为之微微扭曲。 唰! 旌旗漫卷。 人皮大旗朝着钱晨包裹而来,其中的月魔道果诡异莫测,一旦被它卷住,便会有一张皮囊包裹他,其中隐藏的凶险,就连钱晨都要谨慎对待,谁也不知道月魔老祖究竟藏了什么。 但这世间第一尊月魔,剥皮瞒天的寿魔,必然是一个可怕无比的人物。 所以钱晨随手从李重手中抽出了大夏龙雀刀,就连自家弟弟积蓄已久的青龙断首之式的气机,也为他所夺。 断刀挥舞,斩破人皮,但人皮下方,重重叠叠无数层皮囊席卷而上。 “四灵式!” 钱晨横斩一刀,断绝一切的力量骤然撕裂了月魔道果,无数张人皮赫然失联。 月魔老祖呵呵一笑:“斩断四灵,针对所有存在之根基!这等魔刀,我可惹不起……” 便收回那一丝道果,骤然在人皮唐卡之中消失了! 但用去两丝道果,慕容垂的胎藏魔化身还有十多种道果可以运使,大旗落下,一枚箭矢闪电一般的射来,没入钱晨的心口,这一箭挡无可挡,因为它先没入了钱晨心口,然后才又一箭射出。 抓住心口的箭头,钱晨淡淡笑道:“颠倒因果?” 看到钱晨心口伤痕暴露的黄泥,慕容垂目中魔光闪动:“黄泥道?你果然也是魔头!”…。。 “因果,我比你懂!” 钱晨轻轻拂去伤口,胎藏魔浑身上下骤然洞穿无数箭创。 这时候,抄起方天画戟,即将挥出的一戟被突然打断。 钱晨中指与拇指相接,做拈花状,周围佛塔之中,金砖显化的三亿六千万信众突然齐声开口道:“如是我闻……” 曹玄微、昙无谶俱都开口,李重亦是跟上,那一千余人俱都由心虔诚道:“如是我闻!” 便是化身胎藏魔的慕容垂,亦不得不开口道:“如是我闻!” 阴山之中,龙城之巅! 那北疆穷奇妖部的妖圣穷奇,乃至柔然大祭司,以及无数魔军,无数被拘在龙城之中的人口,都听到黑白双龙之上的和龙宫中,传来一声庄严肃穆的声音。 却是慕容垂凝重道:“如是我闻,万古魔劫之前,佛在中土北疆九重高塔之中,与众比丘弟子说法……月魔、大天魔俱在……” 穷奇妖圣瞪大双眼,诧异道:“这慕容垂莫不是失心疯了?好好的一个魔头,念什么佛经?” 柔然大祭司皱了皱眉,凝重道:“但听那句经文,是佛在北疆说法?他慕容垂也在听?中土哪有什么佛?而且信成就、闻成就、时成就、主成就、处成就、众成就俱全,大天魔都印证佛陀在说法,莫非真有佛降临?” 胎藏魔反手将长戟折断,贯穿自己的胸口。 说法印! 此印一出,佛法将临,如是我闻,所有听闻佛法,得见佛法,看到此印的人,具都可以证明,钱晨就是佛! 胎藏魔并非失心疯了! 实际上,它必须以此断绝自己之心,因为说法印之下,它的心亦被降服,在它面前,钱晨便是佛祖。 纵然胎藏魔再有千万道果遗留,也绝不可能战胜佛祖。 所以它只能自断其心……那说法印下,魔心降服,一切道果遗痕,具都消散。 “天上天下,唯吾独尊!” 钱晨说完此言之后,跏趺而坐,右手放在左手上方,双手的两个拇指相接,闭目冥想。 这一刻,降魔印、与愿印、无畏印、说法印、禅定印,释迦五印俱全。 人皮唐卡之上,东方药师佛三圣,西方接引佛三圣,以及中央最为神秘的未来佛祖。 过去犹如一盏明灯的日月灯明佛,现在双手结禅定印的钱晨,未来开辟彼岸的未来佛祖…… 横三世,竖三世! 五尊佛祖各结一印,烙在那人皮唐卡之上。 胎藏魔发出一声哀嚎,远方龙城之上的慕容垂突然双眼紧闭,血迹从脸上滑落,赫然是流出了血泪。 人皮唐卡之内,众生胎藏之魔已然被破去,一切恶根断绝。 无数魔头呼啸着,口中哀嚎,滚滚卷回了九幽! 只留下一张空空荡荡的皮囊,从半空中飘落,纯金的人皮之上,烙印着五尊佛像,环绕一片彼岸净土的景象。 昙无谶双膝跪地,手恭敬的捧着,等待那皮囊落地。 但人皮久久不落,飘荡在半空。 钱晨站在人皮唐卡之前,手中断刀一横,道:“慕容垂显化魔身,在皮囊之内和我斗法,他所有的大道痕迹,神通法术,都在争斗之中,被烙印在了这幅人皮之上。” “其正面是我留下的五法印,证明我成了佛!” “而人皮内面,便是慕容垂所有的秘密……” 说罢,钱晨便举刀划开了人皮! 39314342。。 ... 第五十七章手书魔经待河阴 第867章手书魔经待河阴 钱晨在人皮的耳后以断刀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伸手一点,那张皮囊便犹如活物一般蠕动,顺着那道口子翻转,将内胆外翻,整个暴露在外。 大般涅槃金身,高逾一丈,乃是一尊身着纯金的袈裟,袒胸露臂,四臂三相的佛门金身。 但其翻转过来之后,却是一尊八臂张开,三颗头颅怪异魔躯。 李重忍不住道:“这人皮两面,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钱晨教训他:“我刺绣二十八诸天和横竖三世佛于皮上,那皮囊便是一个世界。” “或者说,皮囊内外乃是两个世界!这佛塔和人皮已经凝练为一体,人皮翻卷,你以为是翻了皮囊?实际上是将外面的世界和人皮里面的世界相互翻转!” 李重有些不解,钱晨让他去看看窗外。 “窗外?” 李重赫然回头,才看到背后居然出现了一扇窗,他推开窗户,却见自己等人乃在佛塔之巅。 六层的佛塔在月光下,分外透彻,阴影垂落,却是九重! 李重这才明白,原来钱晨翻转人皮,乃是颠倒世界,将原本的世界装入了人皮之内,而将金身之皮里面的一个世界,一种黑暗翻转出来。 更形象点说,人皮就像一个口袋。 口袋外是一个世界,口袋内又是一个世界。 将口袋翻出来的过程中,口袋外的世界便被装入了口袋内中,而口袋内的世界亦被释放出来,代替了外面的世界。 论起来,若是以世界为基准不动,钱晨方才乃是将他们所有人都装入了金身皮囊之中。 “这两个世界,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李重有些不明白。 钱晨神秘一笑…… 众人站在那张人皮面前,却听曹玄微凝重道:“这胎藏魔的九颗头颅,似乎各代表一尊魔道源头!” 李重怔怔问道:“不是三头八臂之魔吗?” 昙无谶微微皱眉:“贫僧所见,乃是一座裹在黑色魔火之中的狰狞佛像。” 钱晨平静道:“胎藏魔,顾名思义便是人人先天胎藏,顽固不化的魔性!你们看到的都并非慕容垂的全部真身,而是你们自身魔性的倒映。想要参悟出慕容垂的道种法则,自身领悟的种种,乃至一身修为法力神通,便要先破除自身的魔性,才能得见真魔!” 钱晨此次设局,本就没想要杀死慕容垂,此人的征服道种,外我之躯不破,纵然斩杀其真身,也不过破去了他的内我。 只要天地间还有征服道种,还有属于他的东西。 那么他的外我轮廓之下,内我便可重生。 因此想要杀死慕容垂,必要先破除征服道种。 而想要破征服道种,首先就要解开其征服道种最本质的秘密,也就是以何依凭,寄托外我。 一个人的财产,物品,所有的外物理论上也是他的一部分,但若无法律,无产权,无共识,无他人的承认,那‘外我’就完全没有意义。…。。 而法律,产权,共识和他人的承认便是外我的依凭。 法律、产权、共识、他人皆是人道的一部分,人道之外,唯有大道可为外我的依凭,才能在别人夺走你的财物、土地、私有之际,以共识凝聚主权,以法律维护‘外我’,以这种种引动人道的暴力,维护你的‘外我’! 而慕容垂维护自身外我的‘法律’,只能是大道法则,必然在大道之中有所依凭。 征服道种,可以说是大道的依凭,代表大道承认这些是慕容垂的一部分。 但有个悖论——在修成征服道种之前,必然要有依凭,但只有修成征服道种之后,才有大道可依。 所以在修成征服道种之前,慕容垂也必然有依凭可以寄托外我。 钱晨猜测此依凭,便是大天魔尊号。 后面种种谋算皆源于此…… “我以胎藏之魔和曹氏太子、赫连勃勃传人将蕴含慕容垂本源的化身引来,封印在皮囊之中,然后事先在皮囊之内布置好佛门荼罗曼,将金身的皮囊化为一个净土世界。而慕容垂想要破开禁制封印,只能倾尽全力,去撕破那皮囊。在这过程中,我等借助人皮,倾力相斗,他的所有道与理,都会被烙印在了人皮之上!” 钱晨淡淡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他不再掩饰,曹玄微也微微点头,释然道:“尊者不必解释,慕容垂乃是我大魏和佛门共同的大敌,亦是正道之敌。” “此魔狡诈狠毒,岂会轻易中陷阱。” “能寻到此魔的根基,纵然小子的身份被利用引诱此魔,心中也不会有丝毫芥蒂。” 曹玄微很是豁达,要引诱大天魔,区区一个北魏太子算什么,休看他有元神之姿,被誉为曹氏未来的希望,有望成为下一个曹麟的麒麟儿。 但曹麟本身便被慕容垂害死。 如今又再对北魏下手,若是让曹氏选择,要是舍弃他一个太子,就能斩杀慕容垂,他们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李重接过钱晨扔给他的大夏龙雀刀,凝视断刀苦笑道:“赫连勃勃传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和那个疯子扯上联系……” “得了大夏龙雀,你当然也要有承担其因果的觉悟!”钱晨淡淡道:“不过慕容垂就是此刀之上,最为危险的因果了!” “赫连勃勃在刀中藏了他为慕容垂准备的一刀,刚刚我以此刀意融汇四灵式,劈了慕容垂一记……哼!这针对慕容垂的一刀,不过如此,还是我的四灵式更厉害,叫慕容垂吃了一个大亏,才斩杀了其本源分神!” 钱晨看了一眼断刀,对李重道:“如今因果了却,你可以放心用了!” 曹玄微看了两人一眼,心中有些奇怪,他总觉得,钱晨对李重的态度好像要更亲近,也更照顾一些。 但想到李重应该先于自己等人认识这位佛门尊者,所以他知道自己要去拜见镇守真人,态度才那么奇怪。…。。 曹玄微也微微了然,看着钱晨凝视那面人皮之上的复杂道痕。 “慕容垂不愧是九幽大天魔,其一身魔道造诣浩如烟海,几乎融汇了九幽魔道小半的经文和传承。” 钱晨抬手点在那三首八臂的魔神,最中间头颅眉心的独眼上:“魔识宗的无上天魔识!被他祛除了九幽魔祖的阿摩罗识,取代以自己的第九识,能降临主宰其他人乃是死物的‘八识’。” “此可谓完全重新创造了一门魔经,我愿称之为《降天魔识经》!可为魔识宗派外别传!” 这记录慕容垂一身魔功道种的人皮也有缺憾,毕竟未能将慕容垂的全部智慧也烙印上去,只能烙印他修行的痕迹。 所以即便魔识宗《无上天魔识》,慕容垂肯定也知道,但他未修行过原版,便不会烙印在上面。 其他魔功也同样如此。 钱晨指出那些魔功的痕迹,道:“一千七百八十余种魔功经文,慕容垂果然见识广博,修行刻苦。” “一路走来,所修之法的精髓被他完全领悟,化入自身。珍贵之处,不是这些魔道经文留下的痕迹,而是他融会贯通,由此重塑自身魔道的过程!” “可谓炉养百经,自成一家!” “这张人皮,蕴含慕容垂一生修行,虽然还差九幽的天魔策许多,但也是世间顶级的经文之一了!” 钱晨随手拿出一支笔,以自身魔道源头的智慧,将慕容垂浑身无数经文的气韵熔炼唯一。 提笔在人皮上写到——《大天魔经》! 这一行魔迹,乃是此经的总纲,钱晨将解开慕容垂一身传承的钥匙藏入了经名之中,留待后人。 曹玄微微微皱眉:“此等魔经……”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下属,果然一个个瞪着眼睛,死死铭记着人皮之上的种种痕迹,试图参悟出其中的无上魔经。 虽然不可能有人尽得其中玄妙,但开辟一桩真传级数的魔道经文,却也不成问题。 曹玄微稍稍有些担心,别慕容垂的兵戈魔宗未能打破北疆大阵,六镇兵家子弟,就先融汇魔道,开宗立派了吧! 这张人皮和佛塔已经融为一体,化为了一尊灵宝。 或名——胎藏一阐提! 胎藏者,先天具有之本性,一阐提——恶根。 这佛塔的名字,如今却完全契合这塔中藏经之妙,人皮的正面乃是钱晨所留释迦五印,未来佛祖本生经。而人皮之中,亦藏有魔道至高经文之一的——大天魔经。 胎藏一阐提,名如其实! 那一千玄甲铁骑,看到这一行经首名,才略微能看出人皮之上的经文痕迹。 一时间人人都开始默记,魔道至高经文在此。 世间可没有多少机缘,能参悟此等级数的传承了! 不过他们都要受自身胎藏魔性的干扰,看到的经文混杂了自身的胎藏魔性,必然有偏。 只有纠正这种偏差,才能走到魔道的大路上。 不然顺着这种偏差,只会让自身的胎藏魔越来越壮大,最终彻底堕入魔道。 钱晨没有理会这些,魔道本就如此,与魔性的斗争,以魔制魔的要义贯穿魔道的始终,魔道的正途,始终是降服自身之魔,以本我真魔凌驾于其上! 他只是默默推算,选定了一重因果。 “天魔再现,河阴经出!” 3931454。。 ... 第五十八章颠倒两界真幻藏 第868章颠倒两界真幻藏 钱晨眼神看过天魔手中八臂各持的法器。 其实钱晨眼中的人皮,《大天魔经》也并非其真形,否则就不会是太上天魔三头八臂的哪吒样。 但胎藏之魔,本就是钱晨和慕容垂一起祭炼而成的,慕容垂所化的魔身最多算此魔的二分之一,还要加上钱晨的本源魔性,胎藏之魔,才能完整。 而钱晨的本源魔性便是太上天魔,他的胎藏之魔就是道尘珠中的太一魔祖。 所以,只有钱晨的眼睛——他的眼睛和太一的眼睛重合,看到的太上天魔,才是此经的本源。 正因为没有钱晨的眼睛,此经的总纲便会残缺。 所以钱晨才提上了《大天魔经》四个字……代表这张人皮的终极! 八臂之上各持的法器,便是慕容垂一身兵家道途的显化。 刀枪箭戟,斧钺钩叉! 钱晨随手摄取,补全了心中的那枚‘兵’字。 随即‘临’‘阵’‘斗’‘者’四字也一一显化,钱晨心中隐隐的那一面兵字碑,完全被补全。 钱晨将‘临’‘阵’‘斗’‘者’四个字一一写在了四只手臂的掌心。 代表四门魔经的传承…… 在看完了慕容垂一身的传承之后,等到破解征服道种,慕容垂再面对钱晨,将无任何还手之力。 “征服之道,藏在何处呢?” 钱晨眯着眼睛,盯着这张人皮。 征服道种,乃是慕容垂一生道行的融汇,只有彻底领悟慕容垂一身传承的神髓,才能真正抓到它的尾巴! 钱晨挥手将人皮贴在佛塔之上,远观其气韵。 此举惊动了旁边默计誊抄的一众兵家子弟,他们只是诧异抬头,看到钱晨凝神默视,自是不敢惊动,于是也将人皮的大体外形,观想描绘出来。 将大天魔经的种种痕迹,化为自家的传承。 钱晨本就有意将打上自家烙印的大天魔经部分传承留于六镇,毕竟此地许多人才,是个传承自家道统的好地方,虽然是魔道道统。 但凭什么就定义楼观道一定要是正道呢? 太上不也有真传道? 最后那三头八臂的天魔在钱晨眼中渐渐模糊。 一尊八臂张开笼罩诸天,将一切纳入自己掌控的恐怖魔影,渐渐浮现,这混杂了盘古魔神,太一魔祖,太上天魔等等的影子,似乎将整个诸天万界都握在手心。 俨然一副大魔王的样子。 钱晨突然锁定一点道韵,乃是征服一切,肆意索取,将一切烙印上自己的痕迹,掀起无边杀戮和战火的一种道韵。 随手一捻,一颗虚幻的道种骤然浮现在钱晨的指间。 “征服道种!” 就在钱晨握住手心的这枚虚幻种子的时候,人皮的双眼骤然张开,一只苍狼和白鹿从人皮眼中飞出。 苍狼一口咬在了钱晨的右腿上,白鹿却被钱晨一指轻易降服。…。。 “天怒长生!” 慕容垂藏在征服道种之中的最后一击,赫然贯穿了钱晨的胸膛,征服道种最核心的秘密终于暴露在钱晨眼中。 钱晨眼中明悟,笑道:“原来你和孙恩才是死敌!” 征服道种乃是将万物归于‘我’的道种,钱晨本来就有点奇怪,如此以‘我’征服万物,其道反应该极为可怕,必将迎来万物之我的反击。 但慕容垂的征服道种,似乎并无此祸患。 此时,他才了悟…… “原来你慕容垂却是魔皮道骨,征服道种乃是将万物化为我,将一切属于我的‘外我’,成为‘我’的一部分。看似霸道无匹,但其实内核极为合道。” “你的‘我’并非自我,更并非魔门绝对自私,绝对执着的‘我’。” “而是道家天人合一的‘我’!” “我属于‘天’,所以外我乃是苍天赐予,征服而不占有!” “所以,征服道果并非以自我凌驾一切,而是以‘我’为枢纽,将一切被征服的外物联通上天,孕育一个拥有你意志的天道!” “这是什么天心意识流武道啊!” 钱晨知道慕容垂如何征服一切,却不被反噬的了! 因为他的我联系着天,他的外我意识,乃是一片苍天的雏形。 天怒长生,便是因为人证道长生乃是逆天而行,苍天降怒,要击破其长生道果。 那恐怖的天道神通贯穿钱晨的身躯,要击断其元神之中寄托的长生之桥的时候。 却发现洞开的黄泥身中空空如也…… 慕容垂面露惊骇:“你根本不是人?” 钱晨的黄泥身乃是不死神药的一种仪轨,本就处于不生不死之间,苍天降怒,击破长生,关我泥塑木石何事? 我又不是元神? “合天之道,逆天而行!”钱晨淡淡评价道:“这很不魔道,又极为魔道!” 说慕容垂很不魔道。 因为其道种的核心乃是循天而行,乃是苍天之种。 说他很是魔道,是因为如今的天乃是太上合道而成,元神大道代表了一切,断绝长生,本是天道,但又违逆了太上所立的天道。 这种纠结和矛盾之处,恰恰是魔道的所在。 钱晨只为慕容垂下了一个定义。 他胸口的伤口愈合,信手撕开苍狼,翻掌镇压苍狼之中的苍天意识,将驾驭苍天凝聚为一柄长枪,俯视慕容垂道:“旧天余孽!” 长枪贯穿了人皮,将慕容垂定死在了墙上,但慕容垂只是嘴角勾勒冷笑。 “最后一式,凝聚征服道种倾力一击的天怒长生没有杀死你!倒也在预料之中。”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慕容垂淡淡道:“是谁的化身?将黄泥道的造化之身修成了什么魔物?甚至连命数和寿元都没有,但这临终的一记杀招,成固然可喜,败也并没有什么可惜。”…。。 “只要你撕破那张皮囊,破掉了封印,我便能叫你所有的图谋成空!” 慕容垂冷冷道:“因为你并非是为了征服道种而来,你是为了——大天魔尊号!” 人皮所化的慕容垂摸了摸自己耳根的裂痕。 那便是钱晨划破这张皮囊的伤口,无形无质,即便钱晨也无法定义的大天魔尊号早已经由此处逃出,不知道其本质,钱晨也根本无法阻拦。 钱晨却不恼怒,而是反问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收东西了!” 慕容垂微微愕然。 却见钱晨伸手将他一掀,整个人皮又化作了一个皮口袋。 钱晨随手从道尘珠中抽出一根绳索,将人皮的裂口扎紧,兴奋道:“总算骗你进去了!” “大天魔尊号是什么,我也已经通过征服道种推算了出来,那是旧天的业位碎片,不为新天承认的道果!知道了它是什么,它就再也跑不出来了!” 钱晨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摸不到大天魔尊号的边了! 因为这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于新天,它乃是一种禁忌,而且极其抗拒自己。 “抗拒?抗拒有用吗?强扭的瓜就是甜,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大天魔我不是一定要当,但你不给我面子,后果很严重!” 钱晨用九幽魔语,对着人皮口袋中的大天魔尊号冷冷道。 这变故让曹玄微和李重顿时愕然。 李重突然明白过来,慕容垂其实一直都被骗了! 那胎藏魔,甚至慕容垂的化身,其实一直没有被封印在金身皮囊之中。昔日钱晨颠倒佛塔,将六层佛塔化为九重的时候,大般涅槃金身其实被内外翻转了! 也就是说,胎藏之魔并非是封印在金身之内,而是在金身外面。 他们所在的世界,才在钱晨一指,世界颠倒的时候,被装入了金身里面。 李重不明白钱晨是如何做到的。 只有钱晨自己知道,他一直以道尘珠真幻道果欺骗天地,欺骗一切。 最开始颠倒佛塔的时候,他便将整个世界的未来幻影藏在了大般涅槃金身之内,之后一切发生的事情,是未来,也是虚幻。 真实世界的时光凝滞在那一刻,而虚幻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倒影,在向下发展。 被藏在金身之中。 直到刚才,真幻再次颠倒,一切才化为真实! 因为钱晨也不确定,大天魔尊号是否能被道尘珠以真幻道果操纵,颠倒真假? 所以,慕容垂显化的化身必然要是‘真的’,所有涉及那尊化身的一切,必须发生在真实世界。 而这种真实被藏在金身和六层佛塔之外,钱晨以无上幻术欺骗了慕容垂,让他以为魔躯被封印在了金身内,被镇压在里面。 但其实魔躯一直在金身外,在真实之中。 钱晨告诉李重,有九重高塔的世界,便是在道尘珠内,而这个世界就被藏入了大般涅槃金身内。…。。 那真实世界,六层佛塔的所在,却被钱晨以道尘珠隐藏了起来。 慕容垂在真实世界凝练魔躯,化为胎藏魔。 胎藏——听上去就是藏在里面的‘胎儿’,但胎藏魔乃是钱晨凝聚而成,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谁说胎藏魔不能在体外孕育? 懂不懂什么叫试管婴儿啊! 这一切都是为了颠倒真幻,颠倒内外,让慕容垂立身在虚幻世界,无法看到真实,他的化身却凝聚在真实世界,偏偏又主动朝着金身内虚假的世界钻去。 正因为金身外的‘空’,乃是真实世界。 所以慕容垂的一切修为烙印,才能烙印在人皮之上。 最后,钱晨破开皮囊,打开了内外两个真假世界的隔绝,为的就是把大天魔尊号骗入皮囊之内的虚假世界,骗入道尘珠中。 这才是真幻道果,这才是钱晨玩弄慕容垂于掌心的惊天幻术。 慕容垂永远也无法想象,他被道尘珠倒映于虚幻,误导,欺骗和玩弄。 倒映于虚幻的他,却在真实中凝聚化身,甚至留下了大天魔尊号,一直在拼命往虚幻世界中钻。 而当他钻入其中的时候,真幻再次颠倒,一切虚幻又化为了真实,所有的一切都连接上了真实世界,虚幻的时光无声无息的接驳上了真实的时间线。 而钻入虚幻,钻入道尘珠中的大天魔尊号,便是自投罗网! 这一切,只有李重知道。 也只有他被告知了颠倒佛塔,真幻两界的真相。 李重喃喃道:“难怪,慕容垂身为元神真仙,如此轻易的将本源投入陷阱之中,元神毫无警惕,原来那不是陷阱,而是幻术。如今,他才主动投入了陷阱,自投罗网!” 钱晨淡淡瞥了一眼:“就你聪明?什么都要说出来!” 他抬了抬口袋,内中似乎虚无一片。 钱晨却知道,大天魔尊号一定藏在其中。 “这东西来自旧天,一定是旧天位格极高的存在,皮口袋虽然被我炼成了灵宝,但也困不住它多久!这东西算是旧天大道的碎片,唔!我倒是准备了一个丹炉可以炼化它……” 钱晨若有所思,便对李重道:“如今我再次颠倒真幻,之前道尘珠虚幻世界发生的一切时光,已经显化在这真实世界之中。” “失去大天魔尊号,慕容垂估计要狗急跳墙,在我还没炼化之前,拼尽一切也要攻下武川,夺回尊号!” “但我早有预备!” 钱晨勾勒一丝古怪的笑容:“等他来的时候,一定有一个很大的惊喜等着他。” “你们退出此塔,守好武川!” “一切待我出关!” 说罢,李重他们就被赶出佛塔,哪怕是昙无谶这个佛塔主人,都被扫地出门。 曹玄微一行人面面相窥,还有许多没有弄明白,但却知道此番斗法,皆在钱晨的算计之中,慕容垂彻头彻尾都在被戏耍。 对于狡诈狠毒如慕容垂这般的魔道巨擘…… 钱晨才更像老奸巨猾的那个! 逐出众人,钱晨信手焚烧造化鼎给他的那枚轮回真符。 佛塔之内,灵宝镇压之中,一座浩瀚沉重的青铜大门轰然打开,饶是佛塔已经化为灵宝,但犹然被青铜门镇压住了时空,地仙界的时光再次凝滞,而钱晨却一步迈入其中,消失不见。 刚刚踏入轮回之地,便听到造化鼎道:“你把什么东西带进来了?” 青铜大鼎和昆仑镜骤然显化在钱晨面前,镜光照向钱晨手中的皮口袋,听昆仑镜好奇道:“奇怪,这东西有诸界唯一,过去未来也唯一的特质,而且……” 镜光中终于浮现的大天魔尊号的影子,倒映在时光中,显得无比虚幻的一道灵光…… 昆仑镜最开始惊骇,然后尖叫一声:“是旧天大道的碎片!”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39314981。。 ... 第五十九章茫茫轮回再开启 第869章茫茫轮回再开启 “先帮我把它打入轮回世界!” 钱晨举起手中的人皮口袋,对两尊灵宝道。 昆仑镜尖叫道:“珠珠你好奸诈!那个轮回世界有我们十二尊灵宝的烙印,你是要借我们的手炼化掉这旧天大道烙印!” 钱晨摸了摸下巴,道:“这旧天大道如今最有价值的地方,恰恰是不容于新天,所以,要不要炼化,倒也未必……” “我们三人先出手镇压吧!”说着,钱晨已经动用本体道尘珠。 这一次就不是黄泥身从记忆之中投射的虚幻道果,而是真正的道尘珠本体。 落在人皮口袋上,顿时将其系紧,内中旧天大道的烙印也被镇压。 昆仑镜也射出一道镜光将人皮口袋包裹。 倒是造化鼎微微迟疑,道:“旧天大道已经是禁忌,这东西若是被送入那个世界,以众生的幻想念头对其炼化,把与它相关的种种炼幻成真,结果未必是一件好事!” 钱晨倒是摸着下巴,思忖道:“其实真正和太一魔祖,太上大道水火不容的,不正是旧天之道吗?” “以它牵扯,未尝不能真正平衡盘古道果……” “你疯了?”造化鼎恨不得给他一下:“旧天早已毁灭,其一切都不容于新天,你在新天证旧天的大道?” 钱晨眼神闪烁,岔开话题道:“我使用轮回真符,应该是立即进入轮回世界的吧!你们在这里截住我……菩提树和十二品金莲呢?” 昆仑镜左右看了看,语气蛊惑道:“珠珠,你太厉害了!” “它们不敢来见你,更怕见到太一。你不知道,十二品金莲的道心崩溃了好几次,原本被镇压住被你污染的魔性都开始躁动了!” “菩提树见你修佛毫无成果,正在反省自己菩提心发萌的那一套,疑惑一阐提是否能成佛呢!” 钱晨心中疯狂盘算着,旧天经历开辟毁灭,其中必然也是盘古大道的一部分。 若是在旧天也证道一尊盘古,能不能平衡盘古魔君? 对于傻兮兮的昆仑镜所言,他只是敷衍道:“十二品金莲禅心不够坚定啊!我夺了慕容垂一身道行,金莲已经发芽,马上成就金身本尊了!怎么就叫毫无成果了?” “是啊!所以菩提树才破防了!” 昆仑镜神经兮兮的说道:“用魔道天魔夺道的方法来修佛,珠珠你是第一个修成的,本来没什么,但菩提树后来察觉到你的居心不良……” 它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你是不是想夺取太一的彼岸道果?” 钱晨连忙摇头:“谁说的?没这回事!” 他强烈否定道:“彼岸道果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开辟彼岸,度尽众生,乃是苦活。” “这种大愿大行,我怎么可能……最多偶尔借来用用!” “菩提树说你魔性深重,未来开辟彼岸道果的种种,一切都由太一魔祖来承担,但你偷偷利用佛法和魔道,将太一化为自己的来世,窃取了未来佛祖的现在之身。”…。。 昆仑镜面色古怪:“它说你既想要佛门的地位和法门,又不愿负责,亦不愿改易心性,发萌善根。” “说你开辟了一门魔道的《波旬末法窃佛经》!” “我们略过菩提树的话题……”钱晨正色道:“来!一起合力将这大天魔尊号打入那十二司辰世界!” 造化鼎瞥了钱晨一眼,叹息道:“我们造化三尊之中,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坏东西!” 说罢,珠、鼎、镜三尊灵宝各自祭起道果。 时空道果封锁那旧天大道烙印,真幻道果定住其灵性变化,最后由造化道果将其打入了轮回之地那一口漩涡之中。 最后,一个宛若无数根须蔓延的时空之树上,十二尊灵宝留下的烙印浮现,将那旧天大道封锁在其中。 一瞬间,旧天道痕被造化道果打出了无穷无尽的重影,落入了那处多元宇宙之中。 “旧天之道十分难以炼化,我将其打入虚幻的灵性海洋之中,以诸天万界所有生灵的幻想,洗练它,应该能洗练出蕴含全新道与理的唯一道种,哦!在那个世界中,它被称为唯一特性。” 造化鼎提醒钱晨道:“这东西好像和元始大天尊有关,我看到它被打入那个世界的时候,打神鞭似乎有所动作。” 钱晨把这个消息在脑子里转了两圈,随即道:“唯一特性?那个世界有我等庇护,应该已经发展出十分完善的修行之道了吧!有没有出产道种级数的存在?” 昆仑镜道:“唔!你那个世界的修行之法十分独特,我们运转轮回之地,投入了不少轮回者,倒也出产过七八个道种,甚至还有半个道果。” “不过这些都是有主之物,是轮回者历经那么多轮回世界,扭曲的独特大道,结成的独属于自我的现实!” “但我们把轮回之地的老东西坑进去了一批,都是轮回之地沉淀太久的污垢。” “那七八个道种,便是他们的沉淀在那个世界炼化而成……” “失败的那些,他们的积累和沉淀都被炼成了许多独特的道种雏形和道痕,我们诸位司辰收集了不少,嗯!可以成就道果级别的道种被称为唯一性,又被称为唯一神性,天道大药。” “加上刚刚产出的一枚,总共莫约有十三枚,未来皆有成就全新道果的希望!” “其次的真实道理,被称为神性,乃是半神之基、登天仙箓……” 钱晨微微点头:“那世界是我开辟的,再没有比我更了解它本质的了。” “但它的修行之路,乃是我们十二司辰共同为锚点,任由那个世界的生灵攀登,足以开辟出十分独特的修行隙径。” “我会以纯粹的真灵落在那个世界,到时候昆仑镜你加速时光,造化鼎及时唤醒我。” 昆仑镜奇怪道:“咦?珠珠你不以司辰的身份进去吗?”…。。 钱晨摇头道:“我作为那个世界的真实灵性源头,真幻道果乃是本源大道,对那个世界的道染太严重,以司辰之尊炼成的道果恐怕真实度不够。” 造化鼎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会给你布置一个好任务的……” 钱晨顿时瞪大了眼睛:“主线任务不是成为那个世界造化三尊之一吗?” “还有支线任务……” 造化鼎一挥道果,打开了轮回之地的大门道:“好了,本来以轮回真符进入任务世界是没有停留时间的,允许你在轮回之地停留,已经是我们以权谋私了!” 钱晨连忙道:“等等……我作为地仙界的轮回行者,应该能拉一群人进来吧!” 造化鼎道:“你的轮回行者考核任务,便有指引地仙界的轮回者。” “还有,你前两天扔了两个轮回者进来,我们收了。但要警告你,你还是权摄轮回行者,按理来说是没有招募轮回者的权限的……” 钱晨听到造化鼎的声音越来越远,身体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随即整个人都坠入了那无法言说,庞大无比的轮回世界。 …………………… “一珠分真幻,一镜成一天。天地玄黄外,造化掌道尊!” “魔药生长于灵界墙外” “每一个研习诸史的人都知道,灵界无墙” “我们是真实与虚幻夹缝中生存的可怜虫” “主线任务一:成为这个世界造化三尊之一!(已完成)奖励:轮回行者权限……” “主线任务二:点亮灯烛,擦拭镜子,盛血于杯!” “支线任务一:本世界为杀戮奖励世界,将每一位轮回者溺死在真实中,会凝聚其道痕为‘魔药’‘真实大药’,将每一位轮回者沉没在虚幻里,会沉淀独有的灵性世界,内中能生长出‘灵性大药’。开辟自己的道路的轮回者,死亡后可能爆出‘魔药配方’、‘长生丹方’……” “轮回者,是最为罕见的真实资源!” “支线任务二:司辰注视着这个世界,它们指引着一切。飞升之路是司辰垂顾的目光,获得司辰的欣赏……” “支线任务三:世界灵性的源头上,一个独特的真灵落入了这个世界,它可能是某位司辰的化身……” “支线任务四:灵界是一切灵性的源头,探索灵界,采集大药。” “支线任务五:真界是一切存在的终末,探索真界,获得丹方。” 漫长的任务介绍一点一点在笔记上淡去,钱晨嘴角抽搐,看着自己面前满是血污和潦草字迹的笔记本,他此时正坐在一张雕花高背椅上,面对着书桌。 刚刚醒来的时候,钱晨的身体正趴在这本笔记上,口鼻中流出的黑色污血,把最上面的文字遮掩了大部分。 他似乎是住在阁楼上,环境略显局促,旁边就是乱糟糟堆着的床铺。…。。 衣服,篮球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本杂物堆放在床边…… 而身上这件小西装,似乎是一件校服。 再看旁边的收音机和电器,应该至少应该是近代了,但头顶的墙壁上却又挂着一盏很古典的银质壁灯。内中的火光明亮,燃烧着的是一种清澈的灯油。 壁灯之上,铭刻着一个略带有宗教味道的浮雕图案。 那是一盏简笔的明灯…… 钱晨翻阅了一下旁边的书本,对照回想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 顿时无语。 “东国留学生……” “我记得这是一个修行世界吧!我记得我们十二司辰都是道佛魔三教的灵宝,总不能因为我开辟这个世界的本源乃是灵性,就把我弄到国外来吧!他们懂什么修行?” 钱晨把注意力放到明显害死了他分出的那一点真灵的笔记本上。 摊开的那一页大部分已经污秽,但还能看清的地方,却草草写着一种仪式——漫步灵界,需要一面镜子,一盏灯和一个…… 这里的字迹已经被污血漫过,而钱晨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有一干二净的真灵。 没有半点神通法力。 “某个留学生意外、或者被人谋划,获得了乱七八糟的超凡知识,贸然尝试其中的某些危险仪式,导致死亡,经典的密教开局!” 39314410。。 ... 第六十章开局一本笔记本 第870章开局一本笔记本 钱晨抬起头就是一面镜子,上面还用血画了一个代表无限和莫比乌斯环的无穷大符号——∞。 对照着手边的笔记本,钱晨随手翻了两页,确定道:“看来他就是因为贸然进行了漫步灵界的仪式而死的……” “漫步灵界,我用镜子创造了这个世界,所以镜子就是门,就是打开通往灵界和真界的道路!” “灯?应该代表我,代表灵性的主宰道尘珠……指引灵回归的道路!而且灯可以驱散邪恶,使得它们不能顺着道路进入这具身体。” “最后一个是什么?杯吗?” “需要一个器具,圣杯?” 钱晨左右找了找,却没有发现那个器皿,代表造化鼎的杯具。 直到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黑发褐瞳,面容俊秀白净,东大陆的典型南方面孔,和自己的原身李尔有几分相似。 微微点头,暗道造化鼎给自己安排的肉身还不错,随即又恍然大悟:“所有生命的肉体、存在本身,都是由造化鼎创造的。所以肉身就是杯,盛放着血!” 他数起镜子,合上笔记,将头顶的壁灯亮度调暗。 整个人坐在高背椅上,面对着镜子。 “镜,珠(灯),鼎(杯),三位一体,便是这个世界的超凡之基,因为我们就是如此创造了世界。” “点亮灯烛,擦拭镜子,盛血于杯……” 钱晨念诵着主线任务二,有些疑惑,这三者可以说是他们造化三尊,也可说是这个世界的三大源头,乃至每个人都是如此,镜、珠、鼎三位一体,就是这个世界的超凡根基。 所以这提示实在太过模糊,但从灯烛和杯的表述来看,主线二应该是发生在西大陆…… 毕竟‘灯’只是珠本质的一个侧面,‘杯’更是鼎的下位。 看着保存完好的仪式现场,钱晨寻思着要不要重复一下仪式,寻找原主死亡的线索。 但很快他就扔了笔记本,将那面镜子合上。 “神经病啊!我又不需要什么金手指,原主怎么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睡觉!明天大概还要上学呢!” 钱晨在日历上确认了一下,明天是星期三,上面还被画了一个圈,写着——入社日! 第二天,太阳透过东方的矮窗,照到钱晨睫毛的时候,一声大喊从楼下传来:“马文!” 钱晨仰身翻起,迷迷糊糊的穿上校服,不得不说,这具身体四肢修长,年纪应该比他重生为李尔的时候大一些,大概已经二十二三岁了。 如今正好是密斯卡托大学历史系的大二学生。 密大的校服颇为修身,穿在他的身上倒是很有气质…… 打上领带,钱晨随手跨起床边的单肩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沾染了血污的笔记本塞到了包里。 走下阁楼的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惊动了厨房一个微胖,莫约四五十岁,满头红发的白人女士,她探出头,抱怨道:“马文!你昨天在楼上干什么了?我听到‘砰’的一声……”…。。 “早上好,黛博拉太太!”钱晨打着招呼,这是学校为了让学生更好的适应当地的环境,安排的寄宿家庭。 都是中产而风评不错的家庭。 他们也乐于接受知名密大的学生寄宿,更何况密大还会给他们提供食宿费。 钱晨这具身体还叫李尔,马文是他的卡美洛名。 他寄宿的这个家庭有五口人,是一个典型的卡美洛王国中产之家,他们才五岁的小女儿友好的和走进来的钱晨打了一个招呼,上中学的大女儿则目光有些好奇。 最后是年龄和钱晨相近的大儿子,他伸手和钱晨来了个击掌,笑道:“其实你不用每天都回来的那么早……希望下个周末,我能听不到你上楼的声音。” 一家之主汉弗莱先生正在看报纸,道:“卡法斯的治安越来越差了!居然有游客失踪了,只因为她穿的‘很暴露’,灯父啊!这群无能的守夜人。你们别在外面待太久,九点钟之前最好回家,不要去熄灯的地方……” “还有外城,那里连灯父的教堂都没有!” 黛博拉太太托着培根和煎蛋,放到了钱晨面前的餐桌上,听到这个消息,她用右手的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灯父啊!没有您的灯火,我们该如何度过黑暗!” 钱晨的表情无奈,看到别人当面向自己祷告是什么感觉? 钱晨表示‘灯父’没想管那么多,‘灯父’自己也怕黑。 乘着有轨电车来到密斯卡托大学,这所大学十分古老,到处都是城堡一般的古典建筑,各个学院的划分也和现代的大学不同。 钱晨前往的历史学院,在东北角,是由大量高耸的尖顶和锥形的拱门环绕的一座方形的城堡,内中大厅、图书馆、教室和学生宿舍都单独在一座学院内,可以说是在校区中半独立的一处区域。 “嘿,马文!” 有人从右侧后方赶上了自己,钱晨微微侧头,发现是一个满脸兴奋,脸色有些苍白瘦弱的精神小伙。 他左顾右盼,凑到钱晨耳边小声道:“我昨天教给你的仪式,你回去试了没有?” 看……罪魁祸首找上门来了! 钱晨平静的看着他,却见那个精神小伙兴奋道:“那实在是太酷了!灵界漫步,你简直难以想象我是如何进入灵界的,那时候我对着镜子喝下曼陀罗酒,整个人就像飞上天了一样,我本来以为我是嗨大了!直到我看到周围泛起黑色的雾气,颜色渐渐从我身上抽离,然后……” “然后我特么看到了一个活见鬼的恶灵!” “它特么用死灰色的眼睛看向我,老子都快吓尿了!但还是对它,特么有种的竖起了中指,然后老子特么就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头顺着光,我头也不回跑到那道光里……” “那不是恶灵!”钱晨平静道:“还有,不要服用迷幻药后进行这个仪式,否则你认为它是恶灵,它有可能真的变成恶灵!”…。。 精神小伙瞪大了眼睛:“嘿!兄弟,我才是那个在灵界漫步的人,我对恶灵竖起中指,我挑衅它们……” “我也进行了那个仪式。”钱晨稍稍回忆,确定这是自己在学院的死党昆恩,一个对神秘学无比狂热的新大陆留学生,他说他来密大,就是为了从这最古老的大学之中,学习正统的神秘学! 但结果神学院他考不上,只能选择了稍微能和神秘学扯上关系的历史学。 也是他拉着原主,参加了密大的灵修会。 昆恩看向钱晨,摊开双手:“然后呢?” 钱晨略微回忆昨天爬起来的那副鬼样子,点头道:“然后我死了!” 昆恩听了兴奋道:“酷!” “你的灵离开身体,的确像是死亡,但顺着灯父的光,我们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给你找来的那盏灯很好用吧!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搞来的灯父教堂里的壁灯,我听人说,灵界漫步最忌讳的就是灯突然熄灭。那东西燃烧鲸油,几乎不会熄灭。” “下课后是我们入会的日子,我特么等这一天太久了!” “我试过太多的仪式了!转运、诅咒、请灵……但昨天,真的是我如此确定,最为伟大的一场冒险。” “不枉我花了二十磅和灵修会的盖博买下这个仪式……据说那就是我们的入会仪式。” “等等!”钱晨打断他:“你花二十磅,你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买下了今天就要进行的仪式?” 昆恩神经兮兮的小声道:“这可不亏。今天进行的入会仪式,如果我们无法成功进行仪式,在灵界漫步的话,我们就永远没有进入那个世界的机会了!” “要确保万无一失……” 昆恩突然记起来了什么,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银瓶,递给钱晨:“曼陀罗酒!吉普赛人的女巫进入灵界会用到的东西,传说它能让人触摸灵界!” 钱晨婉拒:“谢了,不用……” 所以你究竟有多激动,也不试一试,就用猛药。 死的是马文而不是你真是灯父无眼…… “你确定你进过灵界对吧!这可是我重金和吉普赛人买来的,女巫说,服用了它进入灵界就跟你特么前戏做足,一杆入洞一样容易……” “一杆入洞并不容易吧!”钱晨反问。 昆恩微微一愣,暴露出他第一次没能一杆入洞的现实。 下课后,一个大三的学长来到昆恩和钱晨面前,俯视他们,冷冷道:“马文,昆恩?跟我过来……” 昆恩兴奋的扯着钱晨的袖子,两人亦步亦趋,跟着那名学长来到灵修会的所在。 那是一个独栋哥特式建筑,外表看上去简直像一个教堂,但大门上并非灯父的标志——简笔画的马灯。 而是一只眼睛,在等边三角形内! “三一全知之眼!” 学长和他们介绍到:“密大灵修会的标志,三角形是代表灯父、镜主、杯母三位一体。而那只眼睛,则是代表自我的灵性……”…。。 推开大门,是一处大厅,里面已经有十几个灵修会的会员。 他们披着黑色兜帽,手中捧着一盏银灯,一个身材高大,披着兜帽都露出了双腿和白袜子的青年拉住了昆恩。 他压低声音道:“都提前试过了吧!” “还有,记住两个仪式的禁忌,不可高呼主之名,不可直视主!” “什么?” 昆恩傻兮兮的回头,但那青年早已经松开了他的手,退向后面。 钱晨赶紧把昆恩拉回来,问道:“那就是盖博?” 昆恩点点头。 钱晨深深看了一眼盖博,昆恩傻兮兮的,一看就是一个作死的好材料,属于那种想要召唤邪神都不用找背锅的,把仪式教给昆恩,他就能给你办了! 此人把真实的神秘学仪式教给昆恩,究竟是社团内收费泄露考题的好心学长,还是别有用心之辈? 原身暴毙,按理来说应该是造化鼎的命运抉择,但那神秘兮兮的主线任务二,又不得不让钱晨警惕造化鼎搞事情的可能。 这时候,七八个头戴兜帽,低着头的修士,提着银灯,从两侧走到了二层的高廊上。 为首的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头金发和深邃的五官。 他放下银灯在手边的栏杆上,将双手举起,拇指和其他四指呈六十度角,在胸口拼成了一个三角形。 然后将这三角形举起,放在了自己右眼之前…… 39314988。。 ... 第六十一章上面内容全靠蒙 第871章上面内容全靠蒙 在场所有人都做出了这个动作,就连昆恩都笨手笨脚的模仿起来。 钱晨打量了一圈,从动作的生疏程度来看,如他们一般的新人莫约有五个,同样都没有披着黑色的兜帽。 这是学期之初! 如果灵修会一学期只接纳这么几位新人,那自己和昆恩这样的留学生被选中的概率,是不是有点高? “我是密斯卡托大学灵修会的‘真视之眼’,引导你们进入神秘之门的人!” “让我们欢迎新来的几位兄弟!” “他们经过了重重考验,是我们的手足,今天我将为他们打开灵界的大门,让他们真正的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结社首脑真视之眼再次比划三角,置于右眼道:“三位一体,神圣三角。为我之眼,窥见真实!” 在场所有人都肃穆的念诵起来。 “三位一体,神圣三角。为我之眼,窥见真实!” 随着种种仪式感很强的举动,在场的气氛渐渐肃穆,新人们的也开始沉浸在这神秘的氛围之中。 他们的灵渐渐澄净,达到了进行仪式的标准。 这都落在二楼真视之眼,透过三角,微微发蓝的右眼之中。 然后‘真视之眼’带着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座神秘的房间面前。 灵修会的老生给钱晨他们披上兜帽,像个披风一样,将全身上下都包裹了起来。 门口,有人给了他们一人一盏银灯,让他们的双手穿过披风,将银灯捧在手中。 银灯大约只有钱晨之前那个壁灯的一半大小,内中是一种清澈如水,散发着微微灵性的灯油,钱晨悄悄凑上去闻了闻,有一股鲜花精油的香味,有点像玫瑰,但又有不同。 灯壁上还有灵修会全知之眼的三角形独眼符号。 推开大门,内中是一间仪式大厅,所有人都赤着脚走入其中,那是光滑的,仿佛水晶一般的镜子地面,触感冰凉。 钱晨微微打量头顶,由厚重的黑色天鹅绒幕布,将天花板完全遮盖了起来。 来到大厅中心。 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圈,将银灯放在面前。 他们环绕一个环形的灯火之圈,由脚下的镜子倒映着,像是一圈星辰。 真视之眼站在整个圈的中心,捧着银灯道:“灵修会只接纳纯粹的灵,染上血肉的不洁和黑暗中的邪恶的人,将被驱逐……” “如灯父创造我们,纯粹的灵从祂的光芒中流出,落在镜面上,那就是我们——神圣的灵!” “而杯母盛血于杯中,诞生了我们的肉身,那就是最初的原罪!” “父啊!父啊!圣哉!圣哉!”老生们念诵起来:“宽恕我们,指引我们!” “所以,循着灯的指引,由镜打开大门,我们得以回归灵界。” 真视之眼点了点地面,道:“行走于灵界,需要一面镜子,一盏灯。镜子为我们打开通往灵界的大门,而灯指引着我们不迷失,钥匙为镜主的神圣符号——∞。”…。。 “然后是三段式的密咒。” “请镜主为我们打开通往灵界的大门!” “愿灯父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盛血于杯中,由杯母释放我们神圣的灵……” “圣三位一体!我知道你们可能听说过很多关于其他伟大存在的传说,但唯有这三位存在,是真正的伟大存在。在东大陆,祂们被称为造化三尊,在西大陆,祂们被称为正教三神!” “但正教三神,三位一体。” “警惕崇拜祂们其中一位的人,尤其是单独崇拜杯母的原罪教会!” “记住,灵修之路,需要正教的指引,唯有遵从于《三一圣经》的道路,才是正确而神圣的道路,其余都是异端和邪恶的诱惑。” 真视之眼所说的,正是钱晨那本笔记上写的灵界漫步仪式。 这仪式的地位在神秘世界应该非常独特,便是钱晨也能感觉到,它触及了自己创造这个世界的真正隐秘,虽然至少有两个造化之尊,他们拜错了形象。 道尘珠落下灵光,灵性从中流出。 昆仑镜开辟世界,光落在镜面上,成了他们所处的现实世界,同时也隔绝了灵界和真界。 造化鼎创造生命,它创造了万物,赋予生命。 这就是整个世界根源的秘密。 而灵界漫步仪式,毫无疑问揭露了其中的一部分,堪称这个世界神秘学和修行的根基! “灵修会是由一群立志于追逐神秘,升华灵性的学生,在学校秘密结社而成的集会!按照传统,我们进行这个仪式,需要每人说出一条关于此仪式的禁忌,因为灵修会的一切都是由我们每个人贡献自己的知识而来,你拥有的知识,交换我拥有的知识,那么我们就拥有两份知识,这是灵修会的第一原则!” 真视之眼道:“由我先来,第一禁忌:仪式时,不可放置杯于镜前,同样,不可同女人一起进行仪式!” 下方的新生顿时躁动起来,而真视之眼则大声道:“肃静!” “这并非是性别歧视,我们都是最为开放,优秀的密大学生,我同样十分尊重女性,但灵界漫步仪式源于圣教会,这条禁忌同样源于他们!” “这是灯父的教导!” 钱晨心中大声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你这一拳,是想让我死啊!” 他想了想,果然,灵修会中没有女生。 昆恩小声对钱晨道:“原来盖博告诉我们的那句话要用在这里。” 不可直视主,不可高呼主之名? 钱晨心中默念着两个禁忌,突然感觉十分怪异。 因为圣教会,正神教会,也就是崇拜他和昆仑镜、造化鼎的教会,是没有偶像崇拜的,唯一算得上他们崇拜的东西,只有灯! 灯就如十字架于基督教一样,是他们的标志。 而镜子和圣杯就是昆仑镜和造化鼎在西大陆的标志。…。。 但不可直视主? 总不能不看镜子,不看镜子中的自己吧! 这时候,已经轮到真视之眼左手边的人说出禁忌了! 所有人按照逆时针,依次都要说出一条禁忌,然后本次进行灵界漫步仪式中不能违反,这就是灵修会的入会仪式。 “第二禁忌:进行仪式时,需得隐秘,但又要为他人所知,至少需要为除你之外的另一个人所知!” 钱晨眉头微挑和昆恩对视一眼,他们好像违反了这个禁忌。 但那个披着兜帽的老生,居然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个禁忌是真的,隐秘是一种力量,为太多人知道,注视,仪式就会失效,或者失控!” “越是强大的仪式,就越需要隐秘,因为你必须以此来确定自己的主导权。而进行仪式,又需要第二个人!原因是:如果我们迷失在灵界,其他人的呼唤,将很容易将我们拉回来!” “当然,必须是正确的名字,不然,回来的可能不是你……”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让新入会的学生有些不寒而栗,难以想象那个回来后又不是自己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身体会发生什么。 “那四位兄弟,将是我们的保护者!” 那位老生指了指大厅四个角落,披上兜帽,背对他们向着墙角的灵修会成员。 “第三禁忌:进行仪式时,不可在空旷开阔的地方,必须于室内!” 下一个灵修会成员继续道:“第四禁忌:仪式中,代表镜主的镜子只能平视你或者向上,决不可让镜面向下!” 钱晨看了一眼仪式大厅,难怪地面就是镜子,这样无论如何,镜面都不会向下。 这条多半是真的! “第五禁忌:仪式中,灯烛不可灭!” “第六禁忌:仪式之中,需透过镜子,目视银灯,不可服用迷幻药物,不可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钱晨看了昆恩一眼,他偷偷将装着曼陀罗酒的银壶塞进了内衣里。 “第七禁忌:仪式之中,不可大声呼喊,禁止念诵任何神名!” 昆恩猛的一下看了过来,钱晨在第八位,他在第九位,也是最后一位! 而上面那个新人,已经将盖博告诉他们的两条禁忌之中——不可直视神,不可高呼主之名给用掉了一个。 昆恩的眼神紧张,钱晨再说一个,他可就没话可说了! 于是他绞尽脑汁,反正禁忌都由每个人各自叙述,未必一定要真的,他可以现编一条。 但钱晨知道,这个规矩可没那么简单。 所谓禁忌,便是一种隐秘知识,这些东西都应该反着来听——将圣杯放置于镜前,进行仪式。 一男一女,进行仪式。 独自一人,进行仪式。 位于室外,进行仪式。 熄灭灯烛,进行仪式。 这些都是极为危险,但是能进入灵界更深,更危险,更诡异地方的方法!…。。 亦是灵界漫步仪式的变体。 而胡乱说一条,只会被人看出来是一个‘麻瓜’。 灵修会的第一原则,在仪式中每个人说出一条禁忌,共同组成我们应该遵守的仪式。其实真正的含义是——以知识交换知识,用隐秘交换隐秘! 这才是入会仪式的真正作用,它包含着灵修会真正的守则和意义。 每一个禁忌,都是一种隐秘的知识,而灵修会的成员应该都了解其中的含义,在这里弄虚作假,只会被排斥在真正的灵修会之外。 钱晨微微思考了一下此前的‘禁忌’的内在含义。 在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要由他来说出第八禁忌的时候,他才幽幽开口道:“第八禁忌:仪式之中,不要做梦!” 这涉及灵界分层——真灵界,梦灵界和幻灵界的隐秘知识,如果灵修会有进入过梦灵界的超凡者,应该知道这一点! 许多老生的眼光骤然深邃,但主持仪式的真视之眼,却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兜帽之下的眼神十分神秘,却好像重新认识了钱晨,随即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昆恩。 他读得懂其中的含义——钱晨心道:“密大灵修会果然不简单!” 梦灵界已经是灵界的高位,钱晨可没瞎说,在漫步灵界之时睡着入梦,真有可能进入梦灵界。 灵离开现世更远,那就不是一盏灯可以牵引回来的了! 其他会员也看见了会长的表现。 有不少人都微微一愣,这一条……居然通过了! 昆恩感激的看了钱晨一眼,抢着说道:“第九禁忌:不可直视主!” 九条禁忌全部成立,仪式开始进入下一步——灵界漫步! 月底了,求个月票,这几天都是三更 39314985。。 ... 第六十二章阴阳扇成衔尾蛇 第872章阴阳扇成衔尾蛇 “请镜主为我们打开通往灵界的大门!” “愿灯父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盛血于杯中,由杯母释放我们神圣的灵……” 凝视着地面上镜子倒映的那一缕光芒,耳边传来灵修会整齐念诵的祷言,钱晨仿佛一步迈出,沉入了镜面之中,他的灵体向着世界的上方投射而去,耳畔回响嘈杂的声音。 “我们升入灵界所求助的第一位司辰名为衔尾蛇,它是相互追逐,咬着尾巴的黑白双蛇!” “道尘珠,你最好离旧天大道远一点!”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是阴阳扇那张可恶的脸,钱晨噗嗤笑道:“原来衔尾之蛇就是你啊!什么黑白双蛇……” 阴阳扇所化的衔尾蛇,两双竖瞳冷冷的凝视着钱晨,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光明之主,万灯之父!” “大天魔尊号现在是沉入了真界,还是依旧在灵界?” “你自己扔下来的你不知道?来问我!” 衔尾蛇愤愤道:“你开辟的这个世界倒是厉害,能够从虚幻的幻想之中洗练出真实之理,然后拼接成一条完整的道路,通往道果。同样,坠落其中的残缺道果,也能被拆分为道路,一点一点打磨完整。那点旧天之道,应该已经被拆分为这个世界的一条修行道路了……” “我不会用造化三尊的身份去观察世界,因为观察就会污染,毕竟道尘珠的真幻道果,是太上留下的东西。万一污染了旧天之道……”钱晨解释道。 但却引起了阴阳扇更大的愤怒:“道尘珠!不要窥探旧天的一切!太上不会允许你……” 钱晨的身躯突然一沉。 临走前他对着衔尾蛇挥手,拜拜了您! 再次睁开眼睛,却是一片花圃,粉的,白的,紫的,红的,各色的小花在脚下盛开,这片花圃放眼望去莫约数百亩,是典型的西式花园。 钱晨低头观察脚下的花。 他知道,幻灵界是真幻道果最外层,源于众生无穷无尽幻象的海洋。 因此这里变幻莫测,或者说,几乎没有固定存在的形态,颜色和属性,而这么一片花圃,看看自己脚下的那朵小花,洁白的三片花瓣,最上面的两瓣犹如兔耳,下方的一瓣犹如吐出的雀舌。 这样已经从众生的幻想之中固定下来,犹如具体形象和概念,在任何走入灵界的存在眼中,都是这副模样的东西。、 就可以被称为魔药,是众生虚幻灵性海洋中沉淀的存在。 昆恩突然出现在了钱晨旁边,他状态不太好,可以看见他的灵性之上沾染了灰色的不祥雾气,耳边萦绕着莫名疯狂的呓语,一出现重重跌倒在花圃中,爬也爬不起来。 钱晨瞥了他一眼,就确定他们并非偶然来到这片花圃。 而是被密大灵修会送到这里的!…。。 能在幻灵界开辟这样固定的一处秘境,是一种极为艰难的壮举,更是源源不断有灵界材料产出的宝地。 “钥匙是什么?” 钱晨微微思索,便想到了灵修会统一式样的银灯和灯中略带花香精油味道的油脂。 那时候钱晨就察觉出灯油有一点微弱的灵性,现在看来,其中用到了这座灵界花圃所产的花香精油,打开了通往这里的道路。 昆恩爬了起来,听钱晨道:“你昨天遭遇的灵有些不洁,污染了你的灵性,本来我们所处的现实会排斥灵界存在,休息两三天也就散去了!但很不巧,短时间内,你又再次进入了灵界!” 昆恩看了看狼狈的自己,苦笑道:“进入灵界的路上,我的脑子里就像是有十八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在尖叫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周围,恍然问:“我们这是在哪?” “灵界花圃,灵修会送我们来的,找到我们应该不难。” 钱晨从身边采了一根长长的紫色薰衣草,混合自己手中白色的雀舌小花和绿色叶片揉成淡紫色的汁水,然后对昆恩道:“放到你的鼻子下,像是吸鼻烟一样!” 昆恩接过花团,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嗅,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从鼻端涌上脑中,将让他头疼的那尖叫和呓语驱散。 钱晨看到他的灵上,淡淡的灰雾就此散去。 昆恩振奋道:“这是什么?魔药?” “薄荷和薰衣草……还有一些本地植物!” 这时候,一群带着黑色兜帽的灵修会成员,在真视之眼的带领下找到了他们。 看到钱晨和昆恩身上同样有灵修会的黑色兜帽,真视之眼才微微点头:“人找齐了!奇怪,很少有人第一次进入园圃会掉到这么偏的地方!” 钱晨问道:“这里是哪儿?” “博纳尔的园圃!他是我们密斯卡托大学第三任校长,也是他发现了这座园圃。你们坠入的地方已经接近园圃的边缘,再往外,就是危险的‘林地’了!” 真视之眼,带着他们深入园圃,往内走去。 一边道:“灵界是危险而诡异的,大部分地方变化莫测,就像是无数幻觉重叠在一起,只有少数地方固定了下来,那就是藏在灵界中的秘境。这里沉淀的灵性,往往可以被人找到方法利用,而沉淀在这里的灵性之物,便是被我们称为魔药的东西。” “每一任新加入的成员,都会由真视之眼带他们来博纳尔的园圃。” “采集你们第一株,也是最安全的魔药!” 真视之眼将他们带到了一片草地一般的园圃,碧绿的草坪上,开满各色的小花,不过刚刚没过人的脚背。 “记住,你们所要采集的魔药,是一株白色,有两个长长如兔耳的花冠,花序如同雀舌的小花。采集的方法很麻烦,需要用你最纯粹的灵性裹着它,但凡有一丝邪念,它就会枯萎!你必须专心致志,脑袋里什么都不想,收束你的灵性,不要用手,要用灵性将它摘下来!”…。。 “然后马上对着它念诵古雷滋语的诗歌《艾卡卓林的白花》。” “你们入会之前,应该已经背过这首诗了吧!它是古雷滋语的诗歌中的杰作,赞颂纯洁之诗。” “灵性第一次离开身躯的你们,应该是最纯洁的状态,也是摘下它最好的机会……如果第一次不行,很可能你永远都无法获得它的承认了!来吧!大家都试一试!” 地上那种白色的小花很多。 昆恩刚想伸手去摘,就被真视之眼阻止道:“别用手,用灵性!” “用灵性……”昆恩悄悄凑到钱晨的身边,挤出一个鬼脸道:“让我有一刻什么都不想,这太难了!他还不如不说,邪念这种事情,你不去想它,它就如大草原上的兔子,怎么也不露头,但你只要提到它,让我不去想,那它就是宿舍楼里的耗子,赶也赶不走了!” 钱晨念头微动,一朵白色的小花骤然从草地上漂浮到了他的身边,被纯粹的灵光包裹着。 昆恩目瞪口呆,手中一株白花猛然被拔出,然后枯萎。 “昆恩!”真视之眼呵斥道:“糟蹋太多的花会引来园丁!你只能尝试三次……” “知……知道了!”昆恩吞吞吐吐道。 他来到钱晨身前,像一只热情的柯基,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钱晨从上到下看了他一圈,道:“你并没有什么邪念,灵性其实足够纯粹!” “嗯,前提是没有被污染!” 钱晨心道:我算是救了你一回。 “但你的心不够静,如果无法达到十分放松,连蝴蝶也会在你指尖停留的那种状态,不如聚精会神,想象它是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再去捕捉它!” 昆恩紧紧的盯着一朵小白花,他对神秘的渴望不加掩饰,而且足够强大,很快就聚精会神,摄手摄脚,完全忘记了自己不能用手,而是需要用灵性去摘花的事情。 猛然一扑,昆恩举起白花,兴奋道:“我抓住它了!” 但这时候,白花却漂浮在他面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它被捆在了背后,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钱晨已经用一根藤条捆住了他的手。 昆恩想要追问,但钱晨已经拿着自己的那朵小白花,捧在手中,轻声念诵古雷滋语的诗歌——《艾卡卓林的白花》。 这首诗大概十六行,需要声情并茂的念诵完。 钱晨张开手,掌中的小白花已经化为了一朵玻璃质感的小花,被他随手插在胸口。 “你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无形之术?” 昆恩磕磕绊绊的念完诗,马上就趴在钱晨旁边小声问道:“传说运用灵性于无形间的超凡之术,就像神秘的魔法。灯父说:奇迹显化于无形!是不是就像你刚才那样?我根本察觉不到的时候,你就把我的手捆了起来!” “这里只有灵性,所以我们的手并非是手,而是拥有肉体的意识!这种意识不够纯粹,所以需要忘记我们驱动肉体的意识,从更高的灵上运用它们,而这就是运用无形之术最基础的方法。” 钱晨诚实道:“而且,你也会一门无形之术啊!” “什么?”昆恩瞪大眼睛,眼神清澈而愚蠢。 钱晨指了指他插在胸口的白花,虽然吞吞吐吐,但昆恩还是把诗背了出来,居然一个音节也没错。 “艾卡卓林的白花……以纯洁之心采集花圃中的白花,念诵古雷滋语的诗篇,魔药、灵性、咒语、隐秘,四者俱全,你摘下来的白花就是一种最基础的魔药,能够抵御邪恶的侵袭,防御恶念!” “带在身上,可以抵御恶灵和灵界邪恶的袭击……” “这就是无形之术!” 昆恩低头看了看被他插在胸前口袋里的小白花,有些颤抖的指尖想要触碰,但又担心会破坏它,紧张的不断用手往身上擦。 他颤声道:“我学会了一门无形之术?我也是超凡者了?” 钱晨想了想,谁说没有越过第一道衔尾蛇之门,就不算超凡? 于是点了点头…… 39314358。。 ... 第六十三章灯火欲燃尽太阳 第873章灯火欲燃尽太阳 “噗嗤!”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钱晨和昆恩回头,却看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裙,一头金发的女子,捻着同样的那朵艾卡卓林的白花站在花丛中。 她脸上的双颊飞霞,目光狡黠,毫不掩饰自己的姣好面容。 看到两人回头看过来,女子才扬了扬手,用一种微微抱歉,混杂着骄傲的语气道:“抱歉,打扰了你们进行‘纯洁仪式’!但是这种低阶仪式,全靠魔药和我们自身溢出灵性的力量施展‘无形之术’!” “虽然有观点认为,能够步入灵界,便已经成为超凡。” “可这种古代观点早已经因为现代神秘学界对‘梦’的研究而被摒弃。” “因为理论上,梦是每个人步入灵界的旅程,也就是说,人人都可以步入灵界,只是大多数人不记得其中发生了什么!” 女子骄傲的甩了甩一头金发,强调道:“所以,只有迈过了衔尾蛇之门,经历‘真实’的考验”,才能算步入了超凡!菜鸟们!” 昆恩看着她犹如太阳下蔷薇花的面孔,一时间居然呆了,磕磕巴巴道:“学……学姐也是灵修会的成员吗?” 钱晨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将他打醒:“记住灵修会第一条禁忌!” 女子也露出嫌弃的神情:“谁跟你们灵修会这群性别歧视者,老古董,宗教狂热者是一伙的?我是密大园艺协会的成员……” 看着昆恩愚蠢的眼神,她强调到:“是的,就是那个园圃与厨艺协会,密大并非只有你们灵修会一支秘传研习社团。” “虽然大部分密教,并不提倡男女一同举行漫步灵界仪式,但像你们灵修会那么‘男人’的组织可不多,大家分开进入灵界就是。但你们?群体仪式、引导者、释经人、‘父亲’、‘母亲’。天啊!如今的圣教会都没有你们那么保守!” “谨守传统是我们的骄傲……” “密特拉小姐!”真视之眼突然出现在身后,对女子说:“灵修会是密大最古老的神秘学社团,而且我们并不研习秘传,唯一指引我们道路的,唯有《三一圣经》!” “马修斯……” 被称为密特拉小姐的女子,翻了个白眼。 真视之眼的真名被喊出来,足以证明两人是熟人。 他对密特拉道:“今天是周三下午,是属于灵修会的时间。根据约定,你们园圃会只是我们灵修会雇佣来打理这片园圃的女仆,是严禁打扰我们的仪式的。” “一千多年前的约定!” “对,那时候园艺协会是你们的女仆,隐秘书库是你们的图书馆,全知高塔是你们的宿舍,考古和探险爱好者协会是你们的男仆,多元性别和文化协会……那是你们曾四次试图毁掉的进步学生组织,圣教灵修会——它们宣称自己才是正统的灵修会!隐修会,一个校园传说。”…。。 “而你们,灵修会……密大最古老而传统的神圣组织,走出过无数高等超凡者和神秘学大师的兄弟会。” 密特拉无不讽刺道:“被圣教会七次宣布是异端!五次被王室宣布从卡美洛驱逐!密大也曾两次禁封你们!”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三十年前,因为你们被宣布为圣杯崇拜者,超过一半人加入了原罪教会,引发了密大的又一次内战。” “上上一次被禁封,还是七百年前你们要用圣杯封印世界上所有的瘟疫,结果搞出了‘黑死病’!” 钱晨和昆恩都整齐转头看向真视之眼马修斯。 这个料可够猛的,七百年前,几乎杀死西大陆三分之一人口的黑死病,居然是灵修会搞出来的。 马修斯愤怒的反驳道:“那是因为灯父启示我们,天启即将到来,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将会各自摧毁世界上四分之一的人口,所以我们才试图以圣杯封印这个世界的一切疾病!” “天启道途……” 密特拉撇了撇嘴:“灵修会最疯狂的呓语,世人都知道,就算无数秘史的掩盖中,也只有一个道途被证明到达过终点,那就是救世主!圣杯、圣灯和圣水银镜三件圣遗物的主人,三位一体的化身。” 钱晨听到这里,不禁摇摇头:“这只是你们西大陆圣教会的说法,我们东大陆可不同意,造化三尊和其他九位司辰同样都位于道路的。救世主只是司辰之下的一位飞升者,只是靠近了造化三尊的源头而已。” “我们更喜欢称他为‘簒夺者’!意图夺取明尊之光的人……” 密特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马修斯,然后抱着肚子发出几乎疯狂的笑声:“最为古板的灵修会居然招收了一个东大陆泛灵论的修行者。” “明尊……对,东大陆是如此称呼灯父的!” 昆恩一脸茫然,回头看向钱晨,却被密特拉解释道:“道途,是我们西大陆的信仰,认为道路是我们沿着三位一体的正神流出的灵性之途,一步一步靠近祂们的过程!” “经历飞升仪式,走到道途终点的人会化为司辰。” “世间只有一条真正走通的道途,那就是信仰,是圣教会,灯父的光辉落在镜主之上,以盛满血的圣杯倾倒而下,原罪塑造了祂的肉身——这就是救世主!” “灯父为了指引我们,降临它神圣的灵,承受肉身中血的原罪,最后一步一步以信仰摒弃原罪,走到了道途的,回归灯父。” “这就是圣教会所说的信仰之路!” “通灵者、超凡者、受洗者、蜕变者、完全之人、长生者、飞升者……” 有人想要篡夺自己的位置。 钱晨若有所思,看来还真有人盯上了自己世界创始者,造化三尊,一切灵性的源头,这个身份。…。。 救世主! 昆仑镜和造化鼎都未提到过这尊存在,但看他的道路,就知道其大概已经知晓了三尊开辟世界的存在中,唯有‘道尘珠’最为沉寂。 但他似乎误会了道尘珠的本质,以为造化三尊之中的‘珠’本质是光,于是为了篡夺珠的权柄,代替‘道尘珠’。 将灵珠之光以无数魔药和道路扭曲为‘灯父’这一尊化身。 他估计还以众生的幻想,念力,将其他两位造化之尊一并塑造了‘杯母’‘镜主’这两尊化身,最后三条道路合一,成就道果。吞噬‘杯母’‘镜主’和‘灯父’三神,成为至高,代替自己的位置,掌控这个世界。 “有意思,他把我发出的灵光看成了我,摸到了道果的边,甚至已经可以成就道果,但他的心有点大,想要吞噬掉我!” 钱晨饶有趣味。 刚刚成就道果的存在,就想要吞噬太上斩出的灵宝,真幻道果圆满,蕴含太上道果中‘道弱’和‘道反’的道尘珠。 这是一种何等的野心?何等的魔性? 值得鼓励…… 虽然他借助这个世界的独特法则,虽然他某种意义上是对的。 想要吞噬道果,唯有自身的道果能将其完全容纳,那位救世主大概以为道尘珠外的灵光,就是其的全部道果。 只要将造化三尊外溢的大道完全领悟,以无数生灵,无数修行者的道路不断推演,不断扩大其外延。 就可以合并三尊道路,三位一体,成就包含了镜和鼎,完全容纳珠的道果,然后一口将钱晨这个沉寂的造化之尊吞下,由他替代,成为整个世界的至高神。 对此,钱晨只想说:“我只是睡了!不是死了!” 那‘灯父’之道,只是钱晨以道尘珠砸出,开辟的性光之道,和道尘珠本身的道果根本没多大关系,是太上斩出的一点先天不灭灵光的流淌,溢出…… “所以说,完全不用算计图谋什么,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会把自己的道果喂到你嘴巴里的!” 钱晨对这个自己明明都闭上嘴巴了! 还要想方设法,撬开牙齿,走上舌头,然后朝着咽喉一跃而下的救世主,完全没有办法……你们都看到了啊!他是自己跳进来了! 钱晨想了想,主要还是其他司辰的锅。 估计这个‘道途’之说,就是其他司辰传出来的,要的就是这个世界的韭菜自己修剪成它们喜欢的样子,然后乖乖走进它们的口中。 把自己修成司辰的化身,这是什么吃人的功法? 司辰估计在这个世界狠狠的收割过几次,之前不是送入过不少沉淀的轮回者?双方肯定有博弈。 博着博着,估计造化三尊这三个开辟世界,掌握灵性源头,完全不用像其他几个司辰那么吃相难看的,就被不知道是轮回者还是土著的‘救世主’看上了。 他开始借助‘信仰’,借助他的道种,盗取造化三尊的道路,塑造出‘灯父’、‘镜主’和‘杯母’三尊直接源自于它们道果流出,烙印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然后,三者合一,预备吞噬道尘珠的道果。 好气魄,好野心! 这个‘救世主’估计也是看出了跳出这个世界蕴含的巨大不祥,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替代司辰的位置。 选择了他认为最好拿捏的一个司辰——钱晨几乎毫不回应这个世界的信徒和修行者! 圣教会中,灯父的化身为‘圣灵’。 这下是真圣灵遇到假圣灵了…… 39314238。。 ... 第六十四章纯洁之花的庇佑 第874章纯洁之花的庇佑 “杯中盛血,此为原罪!” “点亮灯烛,擦拭镜子,盛血于杯!” 钱晨心中喃喃着造化鼎给他的第二主线任务,感觉这应该与那位‘救世主’有关,点亮灯烛,是救世主描述他诞生的虚假。 他由灯父的光而来…… 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真灵,都由钱晨的‘灵光’而来,所以圣教会的修行之路,追溯‘灯父’的道途是能走的。 可那‘救世主’多半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真灵,不然他不会有吞噬‘灯父’的野心。 或者说,正是因为‘救世主’的真灵和自己无关,他才以为不受自己的控制,想要反噬位于这个世界的道尘珠。 这样一来,‘救世主’多半是一位轮回者。 “擦拭镜子!” 灯父的光辉落于镜子上,然后圣杯中的原罪之血倾倒而下,将他污染,生灵因此成为了一位凡人。 擦拭镜子? 擦拭的是什么?灯父的光辉还是杯中的原罪之血。 “最后的——盛血于杯!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原罪之道?” “主线任务二,听着好像是怎么烹饪那个‘救世主’道果的方法!只是,昆仑镜和造化鼎有这么好心?把道果做好了,人都调好酱料,炮制好火候,端上餐桌喂到自己嘴边?” “从《三一圣经》来看,那位救世主被造化鼎狠狠教训过!” “估计图谋造化鼎的道路的时候,那杯母被造化鼎狠狠的扭曲,给他来了个原罪污染。” “造化鼎既然教训过他,却还让那个救世主走到这一步,而且从未跟我提过这个人……” 钱晨不用凭直觉,就感觉里面有坑! 他想起了那个灵修会和圣教会的死敌——“原罪教会!估计就是反救世主的势力,应该有救世主那次被造化鼎狠狠暗算的线索!” 钱晨掏出小本本,翻过沾染血污的那一页,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个名字。 那边的密特拉还在和昆恩解释道:“像你这种刚刚步入灵界的,就算是一个‘通灵者’了!” “但想要真正步入超凡之门,你还需要一本涉及‘衔尾蛇’这尊司命的秘传。” “密特拉!”真实之眼不得不喝止她,道:“他们都还是纯洁者,灵性承受不了这么多的隐秘知识,听闻太多,会让他们的灵性溢出,回到现世有可能遭遇邪恶!” “邪恶……”密特拉嘴角勾勒一个坏坏的笑容,一挑昆恩的下巴,勾走了他的全部目光。 “只有你们还会把那叫做邪恶,如今,大家都叫它——真实!” 马修斯真正怒了,他的眼中发出纯白的光辉,声音回荡在灵界园圃中,厉喝道:“密特拉!” “好了,马修斯!瞧瞧他那模样,根本记不住我说了什么。”密特拉娇笑一声:“这是玫瑰的力量哦!”…。。 她转头对着钱晨眨了眨右眼,道:“而且他们也不是纯洁者,那个小花痴身上有之前进入灵界留下的痕迹,而那个东方的小绅士……他的位阶说不定还位于你我之上!” 马修斯转头看向钱晨,钱晨摊开双手:“你别信她,我真的是新人。” 马修斯平静道:“灵修会不在乎这些,本来就是隐秘书库的人推荐你进来的,灵修会的复兴欠下了隐秘书库太多的人情,不得不将你招进来。” 钱晨回忆了一下,前身的确给密大图书馆捐过一本书,好像是是父母那一辈的约定。 “《玄君七章秘经》!” 钱晨念诵书名,不由得敬佩密大的命够硬,这东西都敢碰。 马修斯听到这个名字,目中也是闪过一缕异样神色。 他看到钱晨胸前的小白花,微微点头:“恭喜入会!” 昆恩此时看着密特拉娉娉婷婷的身影走远,也终于回过神来。 看到他胸前同样佩戴的白花,马修斯眉毛一挑,微微有些讶异。 “艾卡卓林的纯洁之花!” “这次的新人有四人成功,很难得。” 马修斯看向在场的五位新人,其中有四位的胸口已经佩戴上了白花。 唯有一个身材瘦小一些的新人站在那里有些无措。 他宽慰道:“你还有两次机会,艾卡卓林的白花最为看重灵性的‘纯洁’!刚开始进入灵界的灵性最为‘纯洁’,能够掌握它,但进入灵界三次之后,就几乎再无法掌握这门无形之术了!” “这门无形之术非常古老,能够防御邪恶,抵御超凡者阶位的恶灵和魔鬼的袭击,也是我们灵修会入门必修的无形之术。” “保护自己,永远比伤害他人更重要!” “不像那些异端和沉溺于超凡的妄人,他们第一个无形之术,往往是诅咒和伤害他人,或许那能让凡俗之辈畏惧,但我们的道路需要行走在灵界,能保护自己的灵,能抵御污染的无形之术,才是我们最需要的!” “愿灯父保持你永远 纯洁、美丽而温柔。” 他念诵着古雷滋语的诗篇《艾卡卓林的白花》的一句,对众人道:“艾卡卓林的纯洁之花只能保持一周,所以每周三的此刻,灵修会都会举行集体仪式,来到这片园圃,再次佩戴纯洁之花。” “切记,如果在灵界行走时,用掉了白花的防护,那么一周之内都最好不要再步入灵界!” “当然,新人不要独自在灵界行走,即便佩戴白花,超出超凡者位阶的恶灵和邪恶也有可能对你造成伤害,如果想要积累灵性,可以参加周日我们举行的活动,包括圣教堂的讲经和唱诗,祈祷,忏悔等等仪式!” 马修斯严肃道:“必须告诉你们的是,神秘学的知识,也就是‘隐秘’!” “它蕴含可怕的风险和邪恶,隐秘越多,越容易被邪恶所凝视,那种邪恶真实而可怕,我们在它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所以,隐秘只是落脚点,而信仰才是通往神圣之灵的道路。” 马修斯说罢,便带着众人汇聚成群,旁边的园圃中还有老生也汇聚而来,他们都是自行步入这片灵界的。 如果马修斯没有说谎,《艾卡卓林的纯洁之花》真的是灵修会入门必修的无形之术,而且每周三都要集体加持一次,那么这里的人数就是灵修会的全部人员了! 钱晨数了数,大约三十七八个,对于面向整个密斯卡托大学数万学生的灵修会来说并不算多。 按照园艺协会那个女生密特拉的说法,灵修会在三十年前曾经遭受过一次重大的打击,或许还在恢复的过程中。 盖博从一旁走来,道:“还好你们过关了!” 他锤了一下昆恩:“我准备的禁忌被人提前用了一条,所以二十镑的费用中要退你们四镑。我盖博帮大家考试和入会那么多年了,口碑可不能出问题!” “多年?”昆恩问道:“你不也才大三吗?” 盖博拎起手中的银灯,照亮三人,道:“我家族至少有五代都是在密斯卡托上学!从我爷爷开始,就是世代都是灵修会的成员。而我,七岁就帮助密大学子们作弊了!” 他看了看钱晨和昆恩两人的灵光,他们的身躯是由一层淡淡的白光汇聚而来,昆恩的灵光有些黯淡,但还在范围内。 而钱晨的灵光,则像是毫无影响一样,清澈,稳定。 “嗯!你们的灵性保持的还可以,应该能承担两三句隐秘知识,作为新学年第一个过关的顾客,我可以赠送你们三个神秘世界的‘隐秘’。” “首先,灵修会和圣教会一样,都是纯粹灵性的道路,也是最安全的超凡之一。仅次于东大陆的‘道士’!” 盖博竖起了一根手指,对两人道。 而钱晨则点了点头,问:“因为道士将‘符箓’留在了灵界的墙外,而灵性越纯粹,也能受到真灵的遮蔽,以免引来真实吗?” 盖博顿时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不要提起真实!”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落入其中。” ”灵界的邪魔和恶灵虽然可怕,但我们有艾卡卓林的白花保护,可‘真实’,那是纯洁之花也无法面对,堪称每一个超凡者,无论何等存在,都极为忌惮的恐怖深渊!” “反正,超凡气息越多,越容易招来‘真实’!” “这也是我给你们讲述的第二点,在成为真正超凡者,开辟自己的‘园圃’,确定自己在灵界的坐标之前,最好不要修习超过三个无形之术。” “因为灵界的气息越重,越容易引来真实!” 盖博凝重道:“灵界的,最好扔在灵界的墙外,如今你们的真灵遮掩不住太多的灵界气息,带着一朵艾卡卓林的白花就最好!” “第三,如果你们想要买卖什么‘隐秘’或者‘魔药’,可以去校外的卡廷街道,找一个叫做魔女小屋的杂货店,说是我盖博介绍来的!”…。。 钱晨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她们给你多少回扣?” “一人五镑……” 盖博脱口而出,然后自知失言,强笑道:“这可是个辛苦活,密大的想要进入超凡的新生虽然多,但真正迈入门槛的没几个。” “隐秘、灵性、魔药和咒语……超凡的四要素。” 盖博悄悄道:“如果你们想要卖掉艾卡卓林的纯洁之花,可以去那里!会有好价钱的。” 昆恩瞪大眼睛:“你要出卖……” 盖博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魔药,魔药而已。艾卡卓林的纯洁之花可没那么简单,它背后的隐秘,除了古雷滋语的诗篇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而灵性则需要纯洁的灵性摘下,咒语就是隐秘的显化,可魔药,艾卡卓林的纯洁之花的魔药白雀舌花,只生长在灵界园圃中。” “除了密大的这片园圃,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第二个园圃呢!” “所以,大多数超凡者想要白雀舌花,只能在‘林地’之中寻找,那可是一个无法无天,十分危险的地方!” “你们所炼成的纯洁之花魔药,能够防御灵界中大部分邪恶的袭击,对于某些道路的超凡者和野法师来说十分有用,他们愿意花大价钱购买。” 昆恩听了顿时精神振奋,并不是他在乎这点钱,而是一个新的世界,似乎在他的眼前展开。 “神秘世界!” 他吟诵道。 钱晨和灵修会的成员们纷纷朝着自己身后的灯火而去,伴随着身躯猛的一沉,所有人都骤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地面镜子上倒映的银灯之光! “终于离开灵界了……” “这次你采了几种魔药?” “我们的花之秘传没有园艺协会的那么完整,一共就三种花之魔药,纯洁之花、低语之花和指引之花。” “传说爱情之花是玫瑰!曾经有寻找真爱,提高魅力的力量,可惜它已经不再隐秘了!该死的剧作家和通俗作家,所有人都知道了玫瑰代表爱情……” “爱情之花魔药的失落,是这个世界最让人痛心的事情!” 一群单身狗们纷纷唾弃破坏爱情魔药的隐秘者。 灵修会的成员们一个个披着兜帽,穿着黑袍,神神秘秘交头接耳的走出各自的仪式间,在走廊上谈论着这些充斥酸臭的话题。 39314524。。 ... 第六十五章魔女的小屋 第875章魔女的小屋 从小教堂出来之后,昆恩兴奋的拉着钱晨就跑到了校外。 他伸手拦住了一辆小车:“卡廷街在哪?” 司机打量了他们一眼,在他们胸口密大的校徽上停留片刻,他暧昧的笑着:“是去找乐子的?” 昆恩除了在神秘学和超凡之上很上心之外,在其他人情事故上则充满了中产阶级家庭不知忧患的傻气,他一听司机知道卡廷街,就迫不及待的上了车。 司机好像也知道年轻人们的急切,宽容的笑了笑。 钱晨对此洞若观火,也跟着上了车。 司机打着方向盘问:“你们要去哪儿?红磨坊还是糖果屋?” 看到昆恩清澈而呆滞的眼神,司机微微耸耸肩:“好吧!看来你们没有打听清楚,红磨坊是卡廷街最好的酒吧,它奢华而靡靡,糖果屋,则风格更年轻一些,许多可爱的小姐会在里面兼职。” 昆恩总算听明白了,他摇头道:“不,我们不是……” “有没有更僻静点的地方?”钱晨问道。 司机了然道:“害怕遇到熟人?在红磨坊,你甚至不需要摘下密斯卡托的校徽,那会让你大受欢迎。如果是在糖果屋,那可能让你免费换到美妙的一夜!但如果要选僻静的地方,大多是私人俱乐部,先生们,你们需要一块敲门砖。” “如果要进行社交,哪里的年轻人比较多?”钱晨问道。 卡廷街听上去是一处红灯区和文化场所聚集的地方。 而神秘往往相互吸引,所以有魔女的小屋所在的街道,应该会有其他神秘人士聚集。 不然一个做神秘世界生意的小店,总不会开在没有超凡者的地方吧? 司机一听便了然,小伙子不准备花大钱啊! 再看两人,都是面貌清秀,略带异域风情的风格,考虑到密斯卡托大学的分量,这会让他们非常受欢迎。 “冠冕和五月花海,都是年轻人喜欢去的酒吧!” “如果你还想要更便宜的,注意两旁公寓的小门,有model标志的地方上去,行价是五镑。当然,如果你们的观念更加进步,‘橙海’酒吧有很多兴趣相投的男人……” 昆恩和钱晨对视一眼,一起打了一个寒颤。 钱晨更是摆手道:“我们是外国留学生,不是你们卡美洛本地人!” 昆恩也拼命点头:“马文来自保守的东方,而我,可是新大陆新教清教徒家庭出身,虔信救世主。” 车停在了一个繁华街道的路口,司机问道:“小伙子们,真不用我送你们进去?” 钱晨开门低头下车,昆恩则慌不迭的摇头道:“我们一路走进去好了!” 司机吹了一声口哨,摇头道:“太年轻总是容易沉溺于女人的谎言中,而忘了男人才是最懂男人的。” 说罢,他便调转车头,驶向了橙海’酒吧的方向。…。。 这一条街道,保留了大量中古时代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雕花的窗户,铁艺的栏杆,就仿佛从新世纪迈入了一个世纪前的年代。 此时已经是下午,往来的人不少都是西装革履的绅士,而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红舞鞋的霓虹灯已经开始亮了! 红磨坊两个单词在霓虹灯上闪烁,一股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 昆恩左右打量着,被穿着黑丝吊带的舞女媚眼抛过去,几乎失了魂。 淳朴的新大陆清教徒家庭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些? 钱晨一个响指打在了他的耳边,道:“看来纯洁之花的克星是玫瑰的力量!” 一提起神秘学话题,昆恩的眼神就迅速收回,将红磨坊外一个个娇媚的女人抛之脑后,女人哪有超凡有意思? “什么玫瑰?”昆恩追问道。 “魅惑之花,爱情魔药。”钱晨解释道:“今年那位密特拉小姐在你身上用了一些,闻到她身上玫瑰精油的味道了吗?专骗你们这种纯情少年……” 昆恩微微诧异:“可是我……” 钱晨根本不管他的失落,自顾自的走在前面道:“纯洁之花能抵御大部分无形之术的侵袭,因为一切伤害他人的无形之术,基本都要借助灵界之中的恶灵和邪魔的力量。” “但玫瑰的魅惑是一种例外,应该和两种魔药和无形之术同出一源有关。” “原本的玫瑰魔药,可能真的有‘爱情’‘魅惑’的力量,但现在,玫瑰的象征不再隐秘,效力也就只能控制一下你这种心智不坚定的人了!” 钱晨说着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中,他的目光从一个老旧的书店之上划过。 莫兰书店——从第四纪雾中大火之年至今! 第三纪? 钱晨的原身毕竟是历史专业的学生,知道这是一种相对冷僻的计算方法。 以救世主诞生为第三纪的开头,直到黑死病的爆发,一共是一千三百四十七年,而黑死病的爆发为第四纪元的开头,到那场席卷三个大陆的恐怖战争为第四纪的结尾,一共是六百年。 如今是第五纪四十年…… 雾中大火之年是第四纪319年,距今近三百二十九年! “还行……也算有点历史了!” 如果是在太上给予的虚假记忆前世,钱晨会说那是数百年的老店,堪称风景名胜,但跟地仙界动辄数千上万年的历史比起来,只能说钱晨开辟的这个世界底蕴浅薄,便是有昆仑镜加速,整个超凡世界的历史也不过区区万年。 又路过几个古董店,裁缝店,杂货店,钱晨才在街角的一个门脸只有两个人宽的狭小角落里停了下来。 那一处狭小的小店的二楼,一个小木牌刻成了尖顶帽子的形状,上面系着干枯的鼠尾草,莺尾花和玫瑰,还写着一行花体文字——魔女小屋占卜店!…。。 钱晨推开虚掩的木门,门角落的银铃骤然被撞响,里面的空间也十分狭小,一个盖着天鹅绒黑帕的水晶球被放在橱窗下的软垫上,羽毛笔束成一捆,甚至还有星图和月球仪,就连占据了小半店铺的柜台上,也散落着塔罗牌。 钱晨随手拾起桌面的一张卡牌,翻过来却是一个骑着白马的黑甲骷髅骑士,举着代表死亡的黑蔷薇旗帜。 “死神……” “来了来了!”楼上,一个含糊的女声突然响起,然后就是老旧地板嘎吱嘎吱的响声。 砰! 似乎是有人在楼上摔倒,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头发乱糟糟,脸颊略带雀斑的年轻女子,提着黑色长袍的衣角,从楼上跑了下来。 她看到钱晨手中的塔罗牌,惊呼一声:“死神!它的出现代表死亡……你一定刚刚经历过死亡!” “我们不是来占卜的……而且这是一张正位死神,只是代表结束一些东西,迎来新的开始。”钱晨将死神放入了牌堆,昆恩已经跃跃欲试,想要抽一张牌了! “盖博介绍我们来这里,说这里有一些‘真正有意思的东西’!” 女子眼睛一亮,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来到柜台将那些散落的塔罗牌统统扫到桌子下面,对两人道:“盖博介绍你们来,要买一些真正的好东西吗?” “爱情魔药?给你们心上人服下,她再次睁开眼睛,将对第一眼看到的人拥有极大的好感!” 钱晨冷冷道:“这是迷情魔药吧!我可是一个正派人!” “改运魔药?佩戴这株四叶草,你将拥有一段时间的好运……”女人再次推销道,并从袍子里拿出了一株四叶草。 钱晨淡淡扫了她一眼:“招牌上的鼠尾草,白莺尾花和倭马亚玫瑰怎么卖?” 女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胸口高高提起,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然后低声下气的问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旧花了!” “嗯……超过五十年,灵性很微弱了!”钱晨微微点头。 “但是救赎之花、净化之花和真爱之花可是很少见的魔药,特别是倭马亚玫瑰,该死的现代爱情营销几乎摧毁了这种古老的魔药,见证太多虚伪爱情的玫瑰,还能代表真爱吗?” “救赎、净化和真爱。” “那个招牌几乎是一扇门,拒绝了黑暗生物进入……”钱晨回头看向门外。 女人身段顿时放的十分柔软,几乎是哀求一般的说道:“先生,别拿走那些东西,您是真正有眼力的人。” 她慌忙将那些骗子‘魔药’收起,本来还在傻傻打量犹如紫水晶,装在小玻璃瓶里的迷情魔药的昆恩措手不及,不断看向钱晨和女孩,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昆恩悄悄在钱晨耳边问:“这是假的?”…。。 钱晨点点头,淡淡道:“假的。” 女子怯生生的开口道:“我叫以利亚,是一个占卜魔女。” “以利亚,伊莉雅?好名字!”昆恩笑着将这个古迦南语的词汇改为阴性。 “以利亚?灯父之力……巴耶利之敌?”钱晨凝视着以利亚,缓缓道。 昆恩看到钱晨的气势实在逼人,逼得以利亚缓缓后退,几乎缩到了柜子后面的墙角,只能打圆场道:“盖博介绍我们来这里,据说可以卖掉纯洁之花!” 以利亚左右打量着两人,主要是畏惧的看向钱晨,眨巴着眼睛道:“你们……是来卖东西的?” 这句话仿佛给了她一些勇气,她凝视着钱晨,仿佛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诺诺道:“强买强卖……是违法的!” 昆恩搂着钱晨的肩膀,笑的直不起腰,道:“马文,你快把她吓坏了!” “我是昆恩,他是马文,我们都是密斯卡托大学的留学生,也是灵修会的新成员,盖博介绍我们来,是见识一下‘神秘’的。” 他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狭小的环境,迟疑道:“你好像,处境不是很好!” 以利亚的脸憋得通红,良久,才道:“自从我接手了这个店铺,确实客人少了很多,但是魔女的小屋有两百年的历史了!我们在神秘学界一向有口皆碑!” 393149。。 ... 第六十六章司辰之密血杯书 第876章司辰之密血杯书 “心怀恶意者,必受其报。以真爱之名,对一切非法取走其中财物者,施加诅咒!” 钱晨缓缓用古雷滋语念诵门口招牌上的保护咒,昆恩发现胆怯的以利亚身体几乎完全僵硬了。 “我相信你说的话。”钱晨脱下小西装的外套,将它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这种级数的保护咒语,至少需要受洗者才能施展,嗯,换做魔女也是一个力量已经完全成熟的女巫了!” “鼠尾草、白莺尾花、玫瑰,这都是和灵修会如出一辙的花之秘传的魔药和力量。” “虽然这份源于秘史之中,诸史之花的隐秘力量传之甚广,但是能将灵性完全固定在魔药中,甚至在五十年后,还能成为一个不算弱小的保护咒的力量来源。这让我想到了密大园艺协会的风格……” “前……前任店主的确是园艺协会的女巫。”以利亚眼巴巴的说道。 钱晨又瞥了一眼桌子下的塔罗牌,道:“你的塔罗牌也是前任店主留下的吗?” 以利亚几乎贴在了背后的墙上,结结巴巴道:“那是我祖传的。” “有意思!” 钱晨随手拿起角落里的一把椅子,将靠背调转,自己反身坐下,用椅背撑起手臂,凝视着以利亚问道:“圣杯……你这幅塔罗牌的圣杯花色很有意思!” 圣杯是塔罗牌小阿尔卡纳牌的一种花色。 “小阿尔卡纳牌的四种花色,权杖(wands)、圣杯(cups)、宝剑(swords)和星币(pentacles),权杖代表力量,是灯父权威的象征。圣杯代表欲望,是杯母的象征。宝剑代表战争,是灯父给予痛苦的象征。星币代表财富,物质,稳固,是镜主的象征!” 钱晨缓缓抽出袖中的一张塔罗牌,出示给以利亚看:“圣杯上的红宝石,鲜艳璀璨,简直就像是杯中的血滴!” 以利亚身躯猛然一颤。 “我要卖掉我身上的纯洁之花!”钱晨再次道。 以利亚摇了摇头:“我……我没有钱。” “盖博介绍我来这里卖花,不可能没钱收购吧!莫非,你在耍我?”钱晨的语气渐渐严厉。 以利亚疯狂摇头:“没……没有,他交给我……不,我有一部秘传可以交换。”看着钱晨肯定的眼神,以利亚施展拖字诀:“制作魔药药剂需要鲜花精油和基底,然后以水晶球回忆那朵花,才能萃取出药性。现在我水晶球……”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鹅绒盖着的水晶球,磕磕巴巴道:“我的魔药基底……” 说着她朝着柜台扑去,身体撞在架子上,上面的瓶瓶罐罐顿时砸了下来,一个鹅颈瓶被她手肘碰到,摔了个粉碎。 “我的魔药基底都洒了!今天炼制不了纯洁药剂了……” 昆恩不禁咽了咽口水,连他都看出以利亚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为什么她如此害怕钱晨?…。。 钱晨看着以利亚那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缓缓摇头道:“不需要!” 钱晨拾起四张塔罗牌,将权杖放在冠位,圣杯放在逆位,宝剑和星币一左一右。 “权杖之国王,圣杯之王后,宝剑之骑士,星币之侍者……哦!”钱晨查看牌面,略微诧异:“都是宫廷牌!” 塔罗牌五十六张小阿尔卡纳牌,四组,每组十四张,正是日后扑克牌的原型。 宝剑是黑桃,圣杯是红桃,权杖是梅花,星币是方块,然后j、q、k,分别是骑士,王后和国王,缺少了侍者,多了两张鬼牌。 看到以利亚缩头缩脑的样子。 钱晨转身去了门外,很快拿着一朵干枯的白色鸢尾花回来。 他将干枯的白色莺尾花放在四张塔罗牌的中心,然后平静解释道:“很少有人知道白雀舌花是什么?事实上,它来自于古雷滋语,是为纯洁之花。古雷滋是第二纪的一个古老文明,传说它们是森林中的精灵创造的国度,意为万灵共荣之国。在精灵们再次远去之后,遵从自然的德鲁伊记载了她们的秘史,是为《古雷滋橡木之书》。” “里面记载了一千种花的语言,一千种树的语言和一千种鸟的语言,一千种兽的语言。” “这是德鲁伊教的重要秘传!” “伴随着圣教会的崛起,古老的德鲁伊教也沦为秘教,暗中传播,其秘传四散,其中记载了一部分花的语言的古雷滋诗歌在第四纪被人采编为《自然之诗——古雷滋语诗歌选集》。” “而我,刚好看过这本书!” “《艾卡卓林的白花》,赞颂白雀舌花的诗歌!在精灵语中,艾卡卓林意为纯洁,凡是纯洁者必然被庇佑。古雷滋文明时期,精灵少女会在初春采摘白莺尾花,给每一个人佩戴。” “大家会唱诵赞美四月之司辰,百花之主——莲的诗歌。” 钱晨叹了一口气,莲就是十二品金莲,四月之司辰,卯之太冲。南次大陆中佛教的守护者,代表纯净、生机、祥和与善之司辰。 五月的司辰阴阳扇,也就是衔尾蛇,辰之天罡,代表平衡、循环、炼金术的司辰。 一月的司辰是自己,道尘珠,灯父,子之神后,代表灵性、光明、理性、求知。 二月的司辰是镜镜,昆仑镜,镜主,丑之大吉,代表物质、世界、稳固、基石。 三月的司辰是大姐,造化鼎,杯母,寅之功曹,代表血肉、诱惑、感性、痛苦。 看着一脸茫然的昆恩和微微颤抖的以利亚,钱晨在冠位的国王权杖上放了权杖四这张代表欢庆、繁荣的卡罗牌。 牌面上是四根巨大的权杖耸立在前方,其上挂着象征胜利的花环。两位女子手持花束高举头顶欢庆舞蹈着,远方隐约可见庆祝的人群,呈现一幅和谐且繁荣的景象。 “其诞生于四月,从属于‘莲’!”…。。 钱晨又在逆位的圣杯之上,放上了圣杯二。 代表结合和爱情的卡牌。 卡面上,一男一女面对彼此,向对方持杯致意。两人头上都戴着花环,男人身躯微微向前,左脚踏出,右手也伸向女人,而女人站姿端稳如山。他们中间浮着一根两条蛇缠绕的杖,称为“赫密士之杖”,是治疗的象征。杖上的狮子头象征沟通,而两片翅膀象征圣灵。远方是一座城镇。 结合和爱情都是纯洁的逆位,这张卡牌放在这里竟然分外合适。 “其意为纯洁,能守护,能净化,拒绝一切不洁的玷污!” 最后钱晨在左右两边,各放置了一张覆盖的星币和宝剑牌。 这时候,放在塔罗牌中心,干枯的白色鸢尾花竟然缓缓恢复了生机。 昆恩瞪大眼睛,看着干枯苍白,几乎随时都会破碎的干花,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植物的鲜嫩和生机,宛若一朵刚刚摘下的莺尾花。 而以利亚秀气的眼睛更满是不可思议。 鸢尾花左右两片花瓣骤然闭合,犹如少女之纯洁,化为白色雀舌一般的花序,上下的两片花瓣骤然犹如兔耳一般展开。 如此,一朵白色雀舌花,出现在了四张塔罗牌的仪式之中。 “神秘学四要素:咒语、隐秘、灵性和魔药,灵性源于莲之司辰,魔药为我灵性中佩戴的纯洁之花,隐秘就是我刚刚讲述的,纯洁之花的秘密,而咒语,则是我刚刚所说的两段论述和两段藏起来的隐秘……” 钱晨指了指被他覆盖起来的两张塔罗牌。 “这就构成了一个秘仪——属于占卜秘仪,将灵性在现世显化的一种仪式,揭露、显化、标示。我占卜此白色莺尾花,为纯洁之花,让我灵体中的特殊灵性降临于现世!” 钱晨举起那株白雀舌花,递给以利亚道:“多少钱?” 以利亚颤颤巍巍的接过那朵白色的小花,只见白花微微颤动,一种纯洁,抗拒邪恶的力量从上面微微散发出来。 她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个小铅盒,指尖颤抖的打开,里面马上钻出一股黑雾,被她一吹,就往手中的小白花飞去,但柔弱的小花突然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黑烟顿时绕过了它,无法靠近丝毫。 “恶灵之尘无法靠近,甚至无法污染它!” “无形……无形之术的力量被完全容纳在花中,这几乎成了一种法器,纯洁之花的咒语完全凝固在鸢尾花上,便是超凡阶的巫术和恶咒都无法突破它的防御。” 以利亚声音颤抖:“就是不知道花中的力量能维持多久?” “一个星期。”钱晨微微颌首:“与艾卡卓林的白花完全一样。” 昆恩在旁边看的眼中异彩连连,连忙说:“我也要卖!” 钱晨示意他重复仪式,昆恩没动那四张塔罗牌,只是用一朵干枯的莺尾花放在中央,再次重复钱晨用古雷滋语念诵的咒言,如法炮制,竟然也将干枯的白花复活。…。。 昆恩几乎欢呼出声,而以利亚则更加害怕。 这说明钱晨的秘仪是完全通用的,而这样可以将灵界力量完全降临在现世的秘仪,价值几乎无可估量。 小姑娘不知道钱晨究竟想要什么,都快吓昏过去了! “对了!”钱晨微微抬头:“我用了你的干花,里面有净化之花的咒语,所以这朵花的效力可能比想象中的更久,但那本就是你的东西,所以就不再次收费了!” “纯洁之花大约价值五千镑,两朵一万镑,现金还是隐秘?” 钱晨反客为主,看向以利亚。 她微微张口,本能的摇头道:“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这下就连昆恩都看不下去了,扯了扯钱晨的袖子,小声道:“马文,强卖强买是犯法的!” “我已经赠送了一个占卜降灵仪式,还包括纯洁之花背后的古雷滋文明的隐秘,那都是无价之宝。隐秘可不是魔药,看了之后还不了,她连这点魔药钱都不肯付,难道想要白嫖我?”钱晨神色不善。 还不等昆恩说什么,以利亚飞快从怀中抽出一本大部头,推给钱晨,然后抱歉三连。 “对不起!这本秘传请您收下……” 钱晨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接过那本秘传,轻轻拂去其上的灰尘,露出一行鎏银的书名——《血杯之书·第一卷》 “我回去翻翻,明天给你看!” 钱晨对昆恩招呼道,然后便对以利亚微微点头,浑然不管她被自己吓得躲在了柜台后面,就带着昆恩大步离开了! 39314112。。 ... 第六十七章第一卷食尸典仪 ??第877章食尸典仪 昆恩跟着钱晨大踏步走在卡廷街的小巷里,他小心的绕过地上的污水,对钱晨道:“马文?很难想象你会如此粗暴的对待那个女孩,你看上去不像那样的人!” 钱晨转身停了下来,笑道:“你以为我是怎么样的人?” “你是个好人!”昆恩耸了耸肩。 “那你一定是瞎了眼……”钱晨将手中的《血杯之书》递给昆恩:“看看它的内页!” 昆恩将信将疑的翻开封皮,然后大叫一声:“噢!” 上面赫然写着——《第一卷·食尸仪典》。 “该死的,该死的……”他团团转:“这种东西,她怎么能给我们这种东西?不行,我要回去扔给她……” “三位一体,杯母代表的本来就是我们的血肉身躯。” 钱晨没有阻拦,而是平静道:“你知道食罪人吗?” 昆恩果然是救世主的虔诚信徒,他尴尬的拿着手中的书,迟疑道:“知道……但那是一种异端。” “在正统的《三一圣经》之中,属于灵的是纯粹的神圣,属于世界的是如镜子一般的中立,而我们的身躯,诞生于圣杯中的血。那血就是杯母之血,因为我们饮下了那血,而诞生了肉体,所以有了原罪。” “肉体便诞生了感官,因而有了欲望,欲望索求无度,故而饥渴。” “贪婪,懒惰,迷醉,渴望……这些成为了人的原罪。” “这是圣教会的基本教义……救赎!” 昆恩出身于圣教会的新教徒家庭,自然知道这些,他举起那本黑皮书辩解道:“可是,救赎之路是属灵的,沿着灵性之路一步步登上阶梯,靠近灯父的光芒。” 灯父不想让你们靠近,因为你们的真灵回归本源,只会化为灯父的小甜点。 钱晨不能说这些,他还在怀疑圣教会是镜子和造化鼎给他设的局。 “这是灯父之路,还有一条路,便是杯母之路,原罪之路!”钱晨道:“食罪人便是其中之一!原罪是杯中之血,那便替人引下杯中之血,承担他的原罪,也是一种救赎。” 昆恩吞吞吐吐,这条路在教义上是没问题的,但在世俗的观念中简直要炸。 因为简化来说,这条路就是——吃人! 钱晨不想说话,因为圣教会的根子上就是歪的,不,这个世界被他创造出来就是歪的,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一个丹炉,里面的一切都是‘灵丹’,而灵丹就是要被吃的。 总的来说,还是钱晨从跟子上带歪了一切。 “没毛病……我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镜子中的每一本书上都写满了神圣和道德,但夜里打着父之灯,我看了半天,才从书缝里看出上面歪歪扭扭的写满了吃人!” 钱晨引用前世的某位大贤的话,揭露这个世界,乃至诸天万界的本质。 “这个世界的原罪如此流转,我们的身躯产生了欲望,又因为欲望的不满而干渴,饥饿,于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乃生。” “人的欲望沟壑难填,人的灵性受肉体的支配,因而掠夺一切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个过程就是在吃人!” “这就是血杯之路,用他人之血,盛满吾等之杯,然后在饥渴之中饮下!” 钱晨说的其实已经蕴含诞生一切黑暗生物的血杯秘仪的秘密。 欲望产生饥渴,饥渴索取血肉,在杯中盛满血肉,然后在最为刺激本能感官的仪式中放大自己的饥渴,将其饮下,食用。 这便是血杯仪式——吸血鬼,狼人等黑暗生物的源头。 它们的力量源于圣教会所说的原罪,而食用他人的血肉,便是掠夺他人的原罪,放大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觉醒原罪之血! 这条路,可以说是逆练血杯了。 “正统的血杯仪式是祈求救世主的血,我们饮用他的血,吃下他的肉,因而得以洗刷我们的原罪。” 昆恩明白钱晨说的是什么,那是圣教会的传统仪式,在牧师布道完成后,会分给大家葡萄酒和未发酵的饼,象征着救世主的血肉,大家分而食之。 这样看来,这也是一种圣杯仪式。 当然他没有想过,吃下别人的血肉,按照血杯教义那不是在分担别人的原罪吗? 如果救世主也是一个凡人,那么整个仪式,就是食罪仪式,由圣教会的教徒食用救世主的血肉,承担救世主的原罪,但没有圣教会的信徒会往那个方向想。 因为按照教义,救世主是灯父之子,诞生于无罪之人体内。 他有没有原罪,还有争议。 正统圣教会认为救世主并无原罪,所以能救赎所有人。 但一部分新教认为,救世主也有原罪,所以会死在古太阳帝国的手中。直到他复活之后,才原罪尽消。 所以,属于灵的救世主没有原罪算是一个公认的神学结论。 可在钱晨眼中,救世主可不是他的儿子,血杯更是造化鼎搞出来的东西,所以,原罪肯定是造化鼎用什么狠狠的坑了救世主一把,这其中的秘密,应该就藏在血杯仪式之中。 昆恩像是手中拿着烙铁一样,将书放回了钱晨手中。 “我有些混乱了,这东西你先拿着,等我想清楚了再给我!”说着昆恩就要逃回学校。 钱晨在他背后平静道:“这就是超凡之路,西大陆的体系的根基,你逃避不了的!” 回到寄宿家庭,和黛博拉太太打了一个招呼,钱晨就随便拿了点面包回到了阁楼,将《血杯之书·食尸典仪》摊开,最前面的果然是血杯的教义。 杯是生育与飨宴的司辰。 血杯之书的开头直言不讳的说:杯、镜和灯是所有司辰中最伟大的三位,灯的光降落下来,诞生了一切存在的灵,镜分割了灵界和真界,是一切物质和真实虚假的依托。 而杯……三尊之中最伟大的那个,是生命之母,血肉之源,感官主宰。 钱晨撇了撇嘴,翻过那些对造化鼎的无知赞颂。 世间一共有十二位司辰,其中六位高居在灵界,六位沉沦于真界。所谓灵界,便是一切灵性的源头,我们的思想、梦境、一切非物质的东西存在的世界。 而真界,则更为可怕,它是非灵的,是恐怖的,是深渊,是真实! 它吞噬着一切,位于我们的脚下,因为真实故而虚无,无所依托,如黑暗吞噬一切。 灵界和真界犹如两个杯子,一上一下,由杯口重合在一起。 血杯之术上画了两个三足如东方酒器——爵,但是杯身圆口,如椭圆半球一般的杯子,一个三足发光,照耀杯身,一个三足深入黑暗深渊之中,通体纯黑。 两个光暗的杯子重合在一起,中间是一面薄薄的镜子。 然后光明的杯子三足上,画了灯、镜和杯的符号。 下面是莲花、衔尾蛇和一棵大树。 黑暗中同样有六个符号,但全都看不清楚…… 这就是血杯之书描绘的‘世界’,上面是灵界,下面是真界,中间薄薄的一层镜子,才是‘现世’。 钱晨看完序言,对于这个世界模型不置可否。 虽然大体无错,但是太过简略,首先灵界没有分层,真界也没有分层,其次灵界中最重要的‘道标’有些简略。 十二位司辰都在灵界和真界之中,留下了代表自己的道标。 钱晨记得,阴阳扇留下的是一座门户,十二品金莲留下的是一座高塔,菩提树留下的是一处林地,造化鼎留下的是一条河流,昆仑镜留下的是镜子。 而自己留下的则是灵界最顶端的光源。 剩下的六个司辰,存在于真界。 有的化为飞蛾,有的化为寒冰,有的形若百兽,有的藏于漩涡,还有的展翅如乌鸦,最后则是一具尸体。 钱晨将它们的样子,一一简化为符号,用笔画在了那副双杯之图上。 简笔的飞蛾、乌鸦、百兽,代表虫、禽和兽,最后的尸体则是人形,寒冰他化为了一片雪花,漩涡干脆就是一条弯弯绕绕的曲线。 再翻开一页,上面却是钱晨非常熟悉的一个仪式,也是所有超凡的根基。 步入灵界之路…… 同灵界漫步如出一辙的仪式,同样是灯、镜和杯,但不同的是,仪式中特意在镜子面前画了一个杯。 并将灵修会没有讲述的一个事实指了出来——我们的肉体就是杯! “杯是子宫,亦是盛放灵的器皿,大部分的魔药都可以盛于杯中,藏在我们的肉体之中带出来。 但有极少数,不容于灵的存在,它们大多会污染我们的灵,或者干脆就是灵界之中的‘生命’,会招来真实的侵袭,那我们就需要盛自己的血于杯中,放在镜子面前。 那么灵界之中的生命,便可显化于血杯之中。” 上面还描述了将魔药等等灵界的灵性带回物质世界的方法: “同样,如果想要为魔药创造载体,那么就要将杯中盛满血,然后将灵界魔药可以依托的躯体,扔入血杯之中,从灵界携带的魔药,便会依托于其上。” “但这样从灵界之中带出来的‘魔药’,会受到原罪之血的污染,同样,它们也会沾染真实,所有降临在现世的魔药,都要接受第一重真实的考验。” “这种被污染的魔药,会有后患和代价!” “如上而行,我们的行走在灵界的灵,手中就会有一个杯子,把要从灵界之中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其中就可以了!象征着纯洁的白雀舌花,可以将白莺尾花浸泡在血杯之中……” “带回现世的莺尾花,会被鲜血彻底染成红色,原本可以防御灵界中邪恶的纯洁之花,便会化为象征着诱惑的红莺尾花。” “红莺尾花和曼陀罗血酒浸泡,便是诱惑之血……” 第六十八章飨食典仪灯火书 第878章飨食典仪灯火书 钱晨看了两眼诱惑之血的使用方法。 满足感官,填饱饥渴,制造幻境满足你的一切,但使用之后的满足只是暂时的,之后会越来越空虚。 这是血杯之路最常用的一种魔药,通常用于血杯仪式之前,制造饥渴者——被欲望和空虚吞噬的存在,然后以此饥渴吃下凝练的原罪血肉,便可化为黑暗生物。 “这是什么瘾君子之路……” 钱晨吐槽道,心中的四灵式之刀蠢蠢欲动。 这种用血杯从灵界之中取回的魔药,以及它调配的种种魔药,被称为‘血药’!是原罪教团和血杯之路,以及黑暗生物的重要资源。 《血杯之书》的第一卷,记载了包括诱惑之血在内的七种血药。 分别是:成为吸血鬼的原罪,同时拥有强大治愈功效的贪婪之血;成为狼人的原罪,同时拥有强大力量加持的暴怒之血;成为恶灵,同时拥有隐身效果的嫉妒之血。 成为食尸鬼,同时拥有伤害钝化,力量,敏捷加持的暴食之血。 成为恶魔,同时拥有火焰和法术能力的傲慢之血。 成为异怪,同时拥有庞大体积和怪异身躯,异化能力的懒惰之血。 看到最后,钱晨不满的抖了抖《血杯之书》:“色欲呢?成为嬴魔,拥有强大姓能力,魅力和巨根的色欲之血呢?” “七宗原罪你都快搞完了,怎么偏偏忘了这一种?” 翻遍全本,也没有色欲之血的记载,钱晨无奈放下《血杯之书》。 “这东西一定是被别人用的太多了,遭到了圣教会的重点打击,或者就是人类和黑暗生物长期沉溺其中,对其他几种道路形成了挤压,被自己人排挤了!” 钱晨想要扔下血杯之书,真正有用的东西都没了,要你何用? 但最终还是耐心翻开了后面——万一是用密文藏起来了呢? 血药篇完成后,就是另一条漫步灵界的仪式。 但这次不同的是,放在镜子前面的杯变成了女人。这也是一个限定的仪式,要在男女双修,欲望高涨的情况下步入灵界。 这种情况下,灵会来到一个叫做混乱之庭的地方,祭祀其中的魔怪,可以在现世孕育魔怪的种子。 由另一种‘圣杯’给予灵界生物以肉体。 在现世出现吸血鬼、狼人等等魔怪之前,便是由此,获得这些黑暗生物的血统的。 当然现在的血杯仪式,只需要在受肉仪式的杯中之血里,放上一滴吸血鬼的源血或者狼人的毒血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去盗取和祭祀灵界中种种存在的精华。 “重口味啊!” 钱晨匆匆翻过,下一页就又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一页是‘受肉仪式’,也就是血杯秘仪,饮用原罪之血成为黑暗生物的仪式。 不过这个是最初的版本。 食胎………。。 将上一种仪式盗取的异怪之胎,通过仪式吃下去,获得它们的血统。 钱晨以为是请种,没想到是吃人……不,是吃异怪,但考虑到胎儿也和施术者拥有神秘学上的血脉仪式,可以叫——食子仪式。 “造化鼎的眷属就是邪门,难怪被我光芒下的圣教会打的抬不起头,四处乱逃,藏在阴影里!” 然后,后面大半本书都是‘食尸典仪’了! 包括血药的另类用法。 血药会受到真实的侵染和原罪的污染,原罪的污染也是黑暗生物的力量来源,所谓害怕灯父之光,容易暴怒失去理智,贪婪只能吸血满足自身,这些都是获得力量的代价,不值一提。 若非如此,也就不是黑暗生物了。 但真实的侵染,就很麻烦了! 据说第一代的黑暗生物,拥有巨大的缺憾,是一层一层的沉入真界,最后才近乎真实,不然也不会被圣教会打击的如此之惨。 同样,被真实侵染的血药,可能会极大的劣化。 钱晨知道此事,因为魔药的本质是虚假的,纵然炼制血药的魔药在道理上已经被一代代洗练的近乎真实,但力量却是虚假的。 所以,要将血药的力量化为真实,就需要经过转化。 钱晨所留下的转化渠道是‘真界’,是真实的黑暗,但总有人喜欢投机取巧,现世是真界和灵界相交的地方,而造化道果创造的生灵,血肉,却是带有真实气息的。 而原罪,虽然钱晨还没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可想而知,它必然是造化道果创造的某种真实存在。 “估计还有一枚原罪道果,唔!应该是造化鼎炼出来的东西,这么多年洗练和拼凑下来,估计已经大成了!它提都不提,必然有坑……” 钱晨翻开这血杯之书,发现书缝里满满都是——就坑珠珠,就坑珠珠! 但书上给的方法,却很简单——将血药给人吃,然后我们吃人…… 用人养药,用人炼药,我们吃人。 所以为何诱惑之血传播最广,堪称血杯之路的基础。 便是因为它可以掺杂在任何东西中,当做精神药品和毒来卖。 长期服用诱惑之血的人,不但是黑暗生物的上佳补品,血杯之路的炼药人材,更是成为血杯之路超凡者的预备役。 而且这种东西通常卖的很贵,连超凡者的经济来源都顺便解决了! “魔药——来自灵界的血药,咒语——其实就是简化的隐秘,隐秘——来自于秘传《尸食教典仪》,灵性——来自于人。” “血杯之路的四要素很全面。” “但是在神秘学四要素中,咒语其实是用来充数的:咒语的力量一来自咒文内容的隐秘,二来自于语言,越是曾经使用人数众多的语言,其力量也就越强,而现在使用的人越少,分享的力量也就越少,这便是隐秘!”…。。 “真正的第二要素,其实是真实!” “神秘学的力量,来自于魔药,灵性,隐秘和真实!” “魔药是从众生幻想之中提炼的虚幻道理,灵性是道尘珠中流出的灵光,隐秘是源于众生一起创造的力量,众生的信仰、愿力,所以隐秘曾经影响的人越多越强大,现在知道的人越少就越能独有。” “而真实……就是真实!” 钱晨只是看了一半,就确定了黑暗生物和血杯之路的超凡者必然生存在黑暗、混乱和杀戮之中,整个超凡生态都立足于西大陆和新大陆过于广泛的毒品泛滥之上。 “唔,难怪东大陆禁令如此严重,血杯之路在那里估计没有生存空间!” “这本《血杯之书》果然极其邪恶,后半本的食尸仪式,除了用人将血药转为真实之外,本身食尸也是一种四要素俱全的仪式,嗯!估计还有诱惑之血对人进行控制的八十六种办法,贪婪之血的七十二种用途这些实用性典籍。但上面没写……” “食尸典仪,讲究如何将人的灵性汇聚在某些特有的血肉器官之中,然后用于仪式和魔药。” “神秘四要素:魔药、灵性、真实和隐秘。” “我想想怎么改写一番:首先隐秘……”钱晨写下了《各民俗节日考》《节日食品——祭祀飨食溯源》。 “创造这个世界的,是我的一个念头!所以最真实的,是我潜意识里,太上用虚幻道果开辟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一切,才是根源的真实。” “所以,我写下的这两本,便是真正最靠近真实的秘传。” “然后魔药……依旧是血药这点不用变,但为何一定要符合原罪呢?原罪之道绝对是造化鼎等着坑我的大坑,灵性由杯承载化为物质,这道理是没错的,毕竟这个世界的一切物质,都是由造化道果开辟。” “但杯中何必是血?” “杯中有三物:血为罪之果,水为净之果,油为光之果。” 钱晨画出一个杯中盛油,一根灯芯插入油中,点燃灯火的杯灯合一之器皿。 “光没有载体,所以水中可以投入相对应的现世之物承载,油中可以封印,嗯!宝石,玉石之美者,这样宝石之中也可封印灵性和魔药。” “杯中三基质:血、水和油,代表罪、净与光的力量,也是造化鼎、昆仑镜和我的代表。” “真实,不用人可能差一些,但鸡鸭牛羊何尝不是真实造化的一部分?它们所代表的真实并不差,以血药、魔药喂养它们,照样可以洗练魔药。血杯教会不愿意用,应该是它们缺少‘灵性’。” “但日月星辰,也就是天体的光,以及它们运转的时序,才代表我道尘珠,才是灵性最大的来源。” “所以,隐秘、魔药、真实、灵性四者俱全,出来吧!尸食教的终极典仪——年夜饭!”…。。 钱晨在《血杯之书》上奋笔疾书:“第一道菜,年年有鱼!隐秘:鲤鱼跃龙门,所以它具有升华,蜕变的力量,青鱼巨大吃螺蛳,是钓鱼佬的淡水圣鱼,所以其拥有力量、生命、青春……诶!这四大家鱼好像新大陆吃的比较少,管它呢!鲟鱼,如龙,巨大,多子,代表繁荣、生育和龙……” “魔药:八角、桂皮、葱姜蒜……香料本就是神秘学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杯中以油基最好,油封各种魔药,葱姜油最佳!” “给鱼喂养各种魔药,鲤鱼最好是代表蜕变的蚕蛾之茧,司辰:蛾在灵界的倒映,园圃的桑树之上可以放养,林地之中也有野生的,所有可以结茧的虫都能替代,然后在除夕夜,嗯!第十二司辰和第一司辰交替的重要时序,以蚕蛾之茧养大的鲤鱼,用葱姜油和番茄汁烹饪,糖醋口……” “跃龙门!” “得此尸食飨食,可以借助第四司辰衔尾蛇的辰龙之相,第一司辰灯父的光明灵性,第十二司辰尸的黑暗真性,化为异怪——龙血眷属。” 一行行文字被钱晨奋笔疾书而出。 好好的《血杯之书》上,除了七原罪的血药被保留了下来,作为后面尸食教仪典——黑暗料理的一部分。 剩下还有——七圣油:葱油、姜油、蒜油、酱油、麻油、红油、清油。 水之三灵药:净化之水、神圣之水、真实之水。 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尸食典仪》,除了占据近半的年夜饭之外,还有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元宵的汤圆,复活节的火鸡,圣诞节的姜黄饼…… “区区《血杯之书》拢共只有六条原罪之路,和三份秘仪:血杯受肉之秘仪、血杯通灵之秘仪和血杯食尸之秘仪。” “但经过我的重写,《血杯之书·飨食典仪》一共有十二条司辰之路和十多种秘仪,除了根基的杯之通灵、飨食之典、受肉之秘仪,还有十多种节日秘仪,包括年夜饭、端午祭、中秋节、圣诞节、复活节。” “堪称中西合璧的终极秘仪之书。” 钱晨看了半天,越来越感觉《血杯之书》已经不太合适,便用原身扑街时留在笔记本上的那支笔,涂改,重写为——《灯火之书——节日庆典食谱》。 “谨以此书,送给吾友太一,愿他在梦中能闻到家乡的味道。” 这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钱晨端详了一会,在后面又补充了——飨宴之篇。 飞升之路——年夜饭,经历漫长近月的过年仪式,借助一月、十二月和四月的司辰之力飞升,内涵节气、时岁、阴阳等等的力量。 钱晨为飞升者准备的是闰月之道。 飞升之路——圣诞宴,灵性飞升靠近救世主的仪式…… “嗯!目前能走到飞升的只有这两条道路,上元、中元、下元的三元鬼食飨宴也勉强算一条,但不比前两条有明确的闰月司辰和救世主的此世位置可以争夺。三元鬼食飨宴需要筛选大量关于鬼道、轮回、死亡、黑暗、三元的虚幻道理,洗练为灵药,然后依照《灯火之书》炼成三元鬼食,历经飨宴而凝聚道果。” “估计要在《灯火之书》传出三千年后,才有拼成道果的希望,但也是真正能跳出这个世界的道果,并非司辰和伪司辰!” “我还有很多灵感,但这里已经写不下了,等哪天我得到了《血杯之书》后面的几卷,再写出来!” 钱晨放下了黑皮书。 承载了灯父化身亲自写就,真幻道果之中太上道祖亲自藏入的隐秘。 这本漆黑封皮滑腻如人皮,触手就像有生命一般的秘传,渐渐化为了一本古朴,以青铜封边,触手纸面厚实的书籍。 两章七千二,今晚应该还有一章,稍等 39314847。。 ... 第六十九章玄真教和原罪派 第879章玄真教和原罪派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东方灯父飨食之盛宴,不比你瘾君子的邪门血杯之路好多了?而且食欲才是最接近本源的欲望!” 钱晨修订好这本《灯火之书》,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下了此书的终极秘密——关于明尊之时,镜主之世和鼎母之欲的隐秘,以及如何解读这本书的秘密。 突然一只乌鸦落在了窗棂,它歪着脑袋,血红的豆豆眼凝视着钱晨,那背后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情绪。 钱晨也回过头,平静的看着它。 “没有你的邀请,我不能进来,更不能靠近那盏灯!” 乌鸦突然开口,用翅膀指了指钱晨头顶的父之灯,它用的是东大陆的语言。 “你是谁?老乡?”钱晨情绪出乎乌鸦预料的平缓,语气略带冷漠的问道。 乌鸦歪了歪脑袋,猛然拍打着翅膀,冲击窗户:“我是追寻那本书来的人。少教主,你最好将它交出来!我们玄真教可不讲究父子传承。老教主临死之前将那本书交给你,已经违逆了教规!他以为将你藏在西大陆,受密斯卡托大学的庇佑,就能躲过我们?” 翅膀在玻璃窗上拍打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进来?”钱晨反问道。 乌鸦冷静了下来,它收拢翅膀,声音并没有传过窗户,这一切都发生在脑海中。 这是一种用眼神传递心灵之音的无形之术。 “我知道你将那本书捐给了密大……此乃我中国之物,交予蛮夷乃是背弃祖宗的大罪!” 乌鸦画锋一转,如此恐吓道。 “什么书?《玄君七章秘经》?”钱晨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就把这本书捐出去过。 乌鸦用刺耳的聒噪声大喊着:“就是它!就是它!” “那种书还是捐给蛮夷比较好,别祸害中国人了……而且它也不是你们玄真教的东西吧!它在我家都传了九代了!是我家传之物……”钱晨无语道。 “但你们李家已经是玄真教的三代教主了!”乌鸦大叫到:“你们做了那么久的教主,难道不应该对教中有所贡献吗?” “你以为它是什么?” “那是涉及真界的秘传,开启秘史之门,是真实之书,是西方那个什么破救世主求之不得之物!” “嘎嘎……”乌鸦刺耳叫道:“玄真教那是追求真实之圣教,你们李家凭借《玄君七章秘经》得到了许多真实,也是因为此书,第二十八代教主才将玄真教传给你曾祖!三代父传子,这是何等的眷顾,但你居然携着此经出逃!还将它捐给了夷人的大学……” “教中震怒!若非前任教主还有几分情面,早就赶赴海外,将你拿下,押回教中审问了!” “携书捐赠,乃是父命。也是你们前代教主之命……”钱晨耸了耸肩:“所以,父命难为,而且捐都捐了!难道还能拿回来?”…。。 “能!”乌鸦凑近了窗户,用嘴啄着玻璃道:“密斯卡托大学图书馆,也就是隐秘书库有规定,捐赠者可以随时进入书库,查看自己捐赠的秘传图书。只要你将它偷出来,我们便可既往不咎!甚至你依旧可以当少教主,待到教主百年之后,第三十三代教主非你莫属!” “算了吧!”钱晨瘫倒在床上,一副躺平的模样道:“我对经营邪教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想老老实实上个大学,密大还挺好找工作的。” “什么邪教!” 乌鸦都炸毛了:“玄真教乃是数千年传承,比西方圣教会都悠久的大教,虽然现在落魄了一些,但什么密斯卡托大学,什么圣教会,他们所追求的都是虚妄,都是假的!唯有玄真教,我们所求的东西,才是真实!” “那圣教会的灵性之路,只会越修越假,什么灯父,什么救世主,不过是想篡夺明尊之力罢了!” “这等妄人,迟早是要死的!” “唯有玄君,位于真界,乃是第十二司辰,它才是真实之主,接引我等前往真实之路。” 刚听前半句,钱晨坐了起来,想不到你还有些见识! 听到后面,他又躺下去了——有点见识,但不多! 看着钱晨在那里仰卧起坐,乌鸦急的恨不得用嘴巴挑开窗户,飞进去,那两只大翅膀呼他脸上。 它在窗口跳来跳去的,急的团团转。 “玄君?尸之司辰?”钱晨点了点头:“它的确是真实之主……” 因为第十二司辰十分特殊,钱晨作为道尘珠位于世界的灵性顶端,流淌无尽灵光,而十二司辰便位于世界之底,乃无尽真实黑暗的源头,也是最为真实的黑暗,通过它便能沉入诸天万界的九幽,逃出这个丹炉世界。 所以它是钱晨的另一个面——太一魔祖所化。 但正因为如此,太一魔祖被镇压在道尘珠中,所以这一位司辰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代表着毁灭道果,无尽毁灭它本身。 《玄君七章秘经》,就是通往毁灭之路!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追求真实,就是作死啊!而且捐都捐了,你们玄真教有本事从密大手中抢回来呗!放心,你们抢走了。我绝对不会追究……”看着乌鸦通红的眼睛,钱晨阴阳怪气道:“不会吧!不会吧!大名鼎鼎,追求真实的玄真教,不会连密斯卡托大学都打不过吧?” “打不过你们就偷啊?偷都偷不出来,算什么密教啊!” 钱晨嘟嘟囔囔道:“我看这玄真教,就是逊啊!自己都不敢偷,还蛊惑我来偷?惹不起密大让我惹对吧!” 乌鸦气的七窍生烟,并非形容,而是真的生烟了! 它拍打着翅膀大叫道:“李尔,你数典忘祖,欺师灭祖,玄真教固然是落魄了!但修理你这区区一个连超凡之门都没有踏入的无名小卒还是轻而易举的!”…。。 “真实会看着你!” 乌鸦威胁道。 砰! 一声枪响,乌鸦羽毛飞散,爆成一团血雾,身着黑袍的神秘人提着一杆霰弹枪从屋顶扒着,吊在了窗前,他对钱晨微微点头,黑袍之上绣着隐秘书库的标记——一本摊开的书! “咻!”钱晨吹了一声口哨,隐秘书库的人果然在保护他。 捐了那么重要的一本书,而自己又是唯一可能取回它的人,隐秘书库怎么也不可能干看着啊! 这窗外的喧闹似乎丝毫没有吵到屋内,钱晨将就着干巴吃了几片面包,就匆匆去赶今日布置的作业——关于第四纪新大陆群岛之海上的失落国度——迷雾之国的论文。 那里比邻魔鬼大三角,传说整个岛国都在第四纪沉入了其中。 属于连文物和遗址都没有的失落国度。 第二天,钱晨和昆恩见面的时候,发现他明显没有睡好,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 “怎么了?”钱晨随口问了一句。 昆恩沮丧道:“昨晚,我一直梦到血杯!我以为我渴望超凡,但是我好像被吓到了!看来我的胆子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大?” 钱晨看了看他的灵体,道:“下课来找我!” 毕竟是自己蛊惑他卖掉了纯洁之花。 下午四点钟,课程结束,钱晨收拾好书,特别将那本《灯火之书》抱在怀中,然后等待昆恩来找自己,但直到半个小时后,他都没有踪影。 钱晨随手解下腰间的一块吊坠,拿在手中微微转动。 以灵摆法,他在学院内穿梭,哥特式的建筑非常繁复,钱晨来到一个上了锁的生锈大门前,灵摆向下一点,一点微弱的灵性爆发,锁就咔嗒一声打开了。 推开大门,内中是一条阴暗的走廊,走到尽头,就听到昆恩无助的叫喊:“天啊!灯父……” 他不停的啪啪打着地上仰头倒下的一个人巴掌。 钱晨带好门,踏入这间废弃教室内,对着旁边冷冷道:“出来吧!” 昆恩一下子跳了起来,对钱晨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盖博下课的时候找我,说有关于魔女小屋的事情要跟我谈,我以为是那天你语气不好,让那女孩生气了!所以想帮你解释一下,盖博还拿了个东西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跟了上去。” “谁知道他把我带到了这里,说了一句‘汝随我来,归入血中,原罪永恒’,然后就昏倒了……” 看着昆恩慌乱的解释,钱晨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冲着旁边道:“出来吧!难道还要我请你?” 一个乱糟糟的长发披盖的头颅从另一旁的小门探了出来,然后就是长袍掩盖的身躯,正是那魔女小屋的‘魔女’以利亚! 她惊恐的看着钱晨,听钱晨冷冷道:“很奇怪倒下的是盖博?”…。。 钱晨从盖博胸间的口袋里翻出那一株白色的雀舌花,举在胸前,对以利亚道:“你知不知道我盖住的两张塔罗牌是什么?” “星币一,代表交易、弹性和平衡,宝剑二——虚拟、欺骗和现实!” “所以,携带着这一株白雀舌花,如果用欺骗和恶意,从它的主人手中交易走它!那么在对它的主人施加恶意之时,它便会将恶咒返回,懂不懂什么叫做弹性防御啊?” 钱晨凝视着以利亚,蔑视自己脚下的盖博:“……原罪教会的余孽?” 以利亚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哽咽道:“我……我都和哥哥说了你是一个危险的人,但他以为只要骗走了纯洁之花,血杯的秘术制服你们并不困难!” “还可以先对昆恩下手,他一看就是一个神秘世界的新人!” “我们……我们没有恶意!” “哥哥,哥哥只是想要发展新人,原罪教会或许十恶不赦,但我们只是潜伏在灵修会中的原罪派,从来没有践行过血杯之路。” 钱晨掏出胸前那本书,平静道:“所以,你把这本书交给了我!” “想要蛊惑我奉行血杯之道?” 以利亚身躯颤抖,恐惧道:“我……我没敢看,是哥哥叫我交给你们的。” 钱晨拉出一把飞起的椅子,抱坐在身前,道:“说一说原罪派!我对此很有兴趣……” 以利亚身躯再次一抖,颤动的更厉害了! 她哀求道:“别……别吃我!” 昆恩在旁边目瞪口呆,指着两人道:“他们……他们是一伙的?” “是啊!骗我们去魔女小屋,卖掉保护我们的纯洁之花,然后就能对我们动手,利用无形之术,迷惑、控制我们,成为他在灵修派的棋子!”钱晨冷酷的揭露盖博的阴谋。 39314803。。 ... 第七十章盖博一家的信仰 第880章盖博一家的信仰 听到钱晨的话,昆恩十分惊讶,他转头看向盖博,却发现他睁开了眼睛。 而以利亚还在逃避和否定,她抱着乱糟糟的头发道:“不,不是这样的!” “啊!” 盖博抱着头痛呼,而昆恩无措的收回砍在他后脑的手刀,钱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学过重击颈动脉使人昏厥的手法?” 昆恩连忙摇头:“没学过!” “没学过你这样打他?还真以为能轻易把他打晕过去吗?”钱晨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懂的神色,稍微查看了一下盖博的情况:“重击到了他的小脑,破坏了他的运动神经,倒也起到了效果……” 昆恩顿时精神了起来! 然后钱晨继续道:“就是容易把人打瘫痪,暂时不要这样做,他还是密大的学生呢!会有人来调查的。” 昆恩瞬间明白了钱晨的意思:“你不打算举报到学校?” “我对原罪教派很有兴趣,而且密大对于这种违背校规的学生处置不算严苛……”钱晨想了想道:“他袭击你的无形之术,只是一个使人昏迷的恶咒。如果告到学校,最多只会被监管研究。” 昆恩手足无措,以利亚更是吓出了眼泪。 “难道事情不是到此为止了?” 钱晨疑惑的看着他们:“到此为止?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翻出了那本《血杯之书》,将手掌放在上面,笑道:“原罪教派十分古老,虽然第五纪以来它变得四分五裂,同它的近亲圣教会一样,割裂在各个实体和国家之中。” “但,这毕竟是一个悠久的传承,而我对一切悠久的密教都很感兴趣。” 盖博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钱晨,口中含糊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钱晨随手抡起一拳,砸向了他的面门,伴随着拳头了鼻梁的亲密接触,两道血流从他的鼻子中喷出,以利亚上前搀扶着他,而钱晨则转身打量起这个废弃的教室来。 他来到一块落满灰尘的白布前,伸手掀开,露出一面一人高的金属边框落地镜。 而昆恩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盖博愤怒的推开以利亚,朝着钱晨冲过去。 钱晨回手一棍,重重的敲在了盖博的膝盖,这个高大的学长瞬间跪倒了下去…… 钱晨对昆恩说:“他大概也就是一个刚刚跨过衔尾蛇之门的超凡者!这种只掌握了几种瞬发无形之术的超凡者,真正面对起来,还没有一把枪可怕,只需要一根棍子,然后不要让他保持清醒,一个农夫都能对付他!” 昆恩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心目中伟大的超凡者这么好对付,怔怔道:“农夫?” “最伟大的猎魔人也会死于草叉。”钱晨头也不回。 盖博的韧性实在强大,他再次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没等他拽下右手的袖扣,昆恩一拳就砸在了他的下巴上,一个踉跄,盖博再次倒下。…。。 以利亚上去抱住了他,她抬头看了昆恩一眼,然后马上转头对钱晨哀求道:“求求你别打他了!” 而这时候钱晨却捡起了他掉落的袖扣,玫瑰金的袖扣上,铭刻着圣杯的图案,几种花草纹路缠绕着三足的圣杯,钱晨掏出胸口宝石匠人观察宝石的目镜,仔细查看起来。 昆恩摆了一个拳击的架势,在盖博面前不断小跳。 盖博无力的抬了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认输…… “原罪教派还是留下了一点东西的,吸血鬼袖扣!将这背后的钉子扎入自己体内,那枚红宝石中的贪婪之血就会融入他的血脉中,再加上袖扣铭刻的三种无形之术——唔!应该是红蔷薇之刺,理智之泉和隐匿披风……” 钱晨看了袖扣片刻,便鉴定出了这么多东西。 以利亚越发惊恐,而昆恩则羡慕道:“马文,你究竟是什么层次的超凡者?” 钱晨收起目镜,瞥了躺在妹妹怀中的盖博一眼,淡淡道:“纯纯的新人,但是在现世,隐秘知识比超凡力量更可靠。” “但这都比不上拳头更可靠……” 钱晨随意一脚,踹断了旁边课桌上三寸厚的厚木板,盖博的身躯微微一颤,艰难开口道:“你是,格斗家?” “东大陆功夫!” 盖博露出一排被鼻血染红了的大牙,勉力做出狰狞的表情道:“如果不是你暗算在先,红蔷薇袖扣刺入我身体的那一瞬间,十个顶级格斗家也会被我撕碎!” 钱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把那枚纯洁之花给了你妹妹?” 他来到以利亚面前,突然抬手间手中的袖扣朝着以利亚的脖颈刺下,盖博挣扎着就要挡在妹妹面前,但昆恩眼疾手快,抬手又给了他一拳。 袖扣刚要刺入以利亚白湛修长的脖颈,就有一道白光爆发。 听到‘叮’的一声,袖扣竟然没能刺入皮肤,弹了回来,被钱晨眼疾手快,接回手中。 “你对神秘学和无形之术的认知犹如孩童,那四张塔罗牌,权杖四,代表繁荣;圣杯二,纯洁;星币一,交易、弹性;宝剑二,欺骗。” “权杖四的莲之灵性,给予了纯洁之花来到现世的力量和真实。” “圣杯二的纯洁,加强了它的力量。” “星币一代表我们之间的交易,同时也是反弹,将力量反作用你的开关和路径。” “宝剑二的欺骗,则代表这朵花,这无形之术的主人自始至终都是我!” “从你们带着这两朵花开始,就必然毫无还手之力,是的,这吸血鬼袖扣的灵性层次,应该是受洗者级别的。那颗红宝石是一个真正的超凡阶吸血鬼的源血所化,刺入其中,能让你一瞬间成为一个超凡阶的吸血鬼……” “但是……超凡阶的吸血鬼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吗?” “带着那朵花,真正的超凡阶吸血鬼,也会在我一念之间,化为灰烬!”…。。 盖博额头上冷汗淋漓,他心中还想挣扎,比如那名为‘红蔷薇之刺’的无形之术,借助红蔷薇魔药的力量,发射出带有吸血和汲取生命力量的毒刺,作为吸血鬼可以远程操纵那些毒刺,汲取鲜血。 而理智之泉,则是灯父的圣术,用来维持作为人的理性和神志。 隐匿披风,能让人隐形。 这三道无形之术配合吸血鬼的源血和血杯仪式,能让人立刻拥有受洗者层次的战力,也是原罪教派最后留下来的宝物了。 但在钱晨口中,这些似乎都不值一提。 钱晨搬起那旧椅子,坐在了两兄妹的面前,昆恩提着棍气势汹汹站在他身后,两人就像是霸凌惯了的坏学生,居高临下的逼迫着两兄妹。 这一次,昆恩也知道这两人不怀好意,再无半点意见了! 钱晨冷冷道:“说说吧!原罪教派是怎么回事?” 盖博脸色一变,硬着脖子不想开口,而以利亚却低声回答道:“我们也不知道太多,我和盖博的家族,已经许多世代都是密斯卡托的学生了!父亲更是在二十年前就加入了灵修会,那时候他深受祖父的影响,对圣教会虔信不已。” “同时他也想要找到祖父三十年前死亡的秘密。” “后来,他找到了!才发现祖父在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并不是站在圣教会那边的,而是灵修会中有关原罪的那一支教派。” “他获得了许多祖父留下的秘传和超凡物品,原本他准备将这一切交给圣教会,但是看了,看了那本《血杯之书》和《通往秘史之路》后,父亲就变了!” “他开始研究血杯之路和原罪教派的秘传与无形之术。” “从我们小时候,他便教导我们,圣教会是虚伪的,灵是虚假的,唯有原罪是真实的。说圣教会骗了大家,救世主是伪神,三位一体化为救主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钱晨点了点头,附和道:“那倒没错!” 昆恩惊恐的回头看他…… 盖博狠狠瞪了妹妹两眼,终于开口道:“原罪之路,才是真实之路!这毋庸置疑。” “按照圣教会的说法,我们的灵是神圣的,要依靠信仰和教义一步一步的升华,进入灵界的最高,来到救世主的身边,进入他的国度。” “但圣教会的神圣灵性,却根本不敢来到这个世界,他们给信徒喂下曼陀罗酒,让他们进入幻觉,意识来到灵界。” “然后再施以神术,治愈信徒的伤痛,但那都是幻觉,骗术,信徒们好像缓解了身体的疼痛,但实则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他们欺骗信徒,死后可以去到神的国度,但神的国度根本不存在,人的灵性中的理智和记忆无法在灵界的更高层长存。” “我亲眼看到过圣教会主教的意识在灵界中的地狱里哀嚎,他们却说他的本质已经回归灯父,留下的只是衣服和残渣!” 钱晨再次附和:“这么说,倒也没错!” “真灵是不带有任何情感和记忆的,越往灵界之上走,就有越多的意识被剥离,但真正能升华的只有纯粹的灵性……” 救世主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把这个世界的人纯粹的真灵,送回给自己吃罢了! 盖博脸皮抽搐,摊手问道:“但没有了记忆和情感,我们还是我们吗?圣教会的救赎之路,就像是把我们变成一个空白的,没有记忆和灵魂的虚假存在。” “而那些记忆,情感,那些真实的东西,则扎根于原罪,神圣是虚假的,唯有原罪真实!” “我曾真实的见过原罪对人肉体的改变,那种变化真实不虚,病痛的人饮下贪婪之血,就立刻愈合了!瘦弱的人饮下狂暴之血,能掀翻一辆汽车……” “为什么我们要追寻虚假的灵,而背弃真实的肉体?” “权贵们沉溺于肉体的感官和欲望,却指望穷人虔诚而信仰圣教会。” 39314512。。 ... 第七十一章我为教主创密教 第881章我为教主创密教 昆恩看向钱晨,他对神秘世界知道的太少,对于盖博说的一切,他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概念。 但是西大陆的教廷在第四纪后,的确放荡而堕落。 主教和教皇沉溺于小男孩,小女孩,和修女乱搞,私生子和情人明目张胆的行走在圣城。 甚至红衣主教们将教皇的位置,传给自己的私生子。 这些大人物如此的放纵于肉欲,却在传教中不断强调肉体的堕落本性和原罪,呼吁人们回到神圣的灵的属地,救世主在灵界的灯父之城! 正是因为圣教会如此的堕落,才不断有崇拜救世主的新教徒和清教徒前往新大陆,最后建立了联邦。 钱晨拍了拍手上的《灯火之书》,它的前身《血杯之书》,可称不上什么正经的典籍。 “所以你们就追求原罪之血,化身为以人血为食的吸血鬼,吃人肉的狼人,吸食人魂魄的恶灵,还是将人的灵性当做宝石买卖的恶魔?” 盖博连忙道:“那是邪恶堕落的血杯教会,他们被原罪所支配,堕落为黑暗生物,根本不配和原罪教派相比!” “《血杯之书》是血杯教会的秘传,在第三纪元的时候,灵修会对灵的研究,对神圣之路有了深入的理解,我们发现救世主的谎言和灵界的虚幻!一部分转而追求真实,但……真实太可怕了!许多人宁可重新投身于虚幻,也不肯直面那恐怖的,毁灭一切的真实。” 钱晨理解他,毕竟‘真实’就是自己搞出来的。 创造这个世界的三个道果——真幻道果,造化道果,毁灭道果。 真幻道果创造了灵界,因为其本质,必然只有真灵是真实的。 但回归真灵,那就是回归钱晨,钱晨不欲他们如此,而正常人也不会对无意识无感情,一片空白的回归‘天道’有什么期待。 所以钱晨从未想过会有人走出灵性升华的修行之道。 但救世主是一个意外,他不知靠什么靠近了钱晨,却又停在旁边。然后创建了在现世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圣教会,欺骗人‘灵性飞升’到了他身边,同他融为一体。 同时圣教会也在不断从灵界收集诞生于众生幻想的魔药,原本按照钱晨的谋划,他们需要经过毁灭的洗练,将虚幻的道路洗去,化为真实,然后拼凑道果。 但救世主却反其道而为之,利用人灵性的升华,将这些道路铭刻在灵性中,然后灵性逆升灵界,到了接近真灵的时候,其中所带的自然就是接近真实的道路。 如此拼起来他的道果,准备篡逆钱晨之位,将钱晨一口吞下。 盖博强调道:“最初的原罪教派,只是觉得飞升灵界毫无希望,不如留在现世做一个完全之人——这也是现在修行之路的第五阶。” “原罪教派认为,人是由肉体和灵性构成的。”…。。 “一个完全的人,他的灵性在升华的时候,肉体也应该完全蜕变,成为真正的,没有缺憾的,完美的人!” “代表肉体的‘真实’就是那原罪之血!” “如此,我们的灵性既不会深入灵界,被剥离情感和意识,也不会因为原罪而堕落。我们研究了黑暗生物的原罪之血,进一步解析了杯母的血杯仪式,然后发现,杯母才是正教三神之中最伟大的那个,灯父理性而严苛,不允许我们保留情感,他的灵性纯粹而神圣,容不得半点杂质。” “镜主中立而客观,构建了一个无法被任何主观仪式影响的世界。” “只有杯母,慈悲而包容!黑暗生物的形成并非是杯母的邪恶,而是她的慈悲,这些存在沉溺于极端罪恶,才到导致了它们变成怪物,真正完美的原罪,就是人本身!” “人才是杯母最伟大的造物,万物都是我们的仆从……” 对于狂热的盖博,钱晨无奈叹息——杯母才不在乎你们的死活,她只是不能容忍人不是她创造的。 “所以,原罪教派解析了黑暗生物的原罪之血,将它们的极端罪恶从血中分化出来,并明确了原罪的七大类: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我们改进了血杯仪式,由男女的乱交变成盛杯之血,炼制血药的办法。” “那时候的原罪教会的确走入了极端,许多黑暗生物加入了进来,它们蔑视一切,而最开始的研究者也沉迷于博大包容的‘原罪之血’,而忘记了原罪本是平衡灵性的道路……” “渐渐的,他们对原罪的研究达到了极致,开始崇拜‘血杯之母’。认为她是唯一能代表杯母的化身!” “《血杯之书》,便由此而写成。” “大量的人类贵族和超凡者,转为了黑暗生物,他们建立了血杯教廷,与圣教会作对。在第三纪元掀起了席卷了整个西大陆的黑暗之潮,圣教会因为神术源自于灵界,本质是虚假的,而完全无力抵抗。大量的人类被屠杀,被吃掉,那是无比黑暗的历史!” “原罪教会一部分理智者发现了‘血杯’的失控,他们转而和圣教会合作,将圣教会的超凡者和骑士,用原罪之血转化为‘浸礼者’,让他们拥有堪比黑暗生物一般强大的肉体。” “而原本圣教会的超凡者,强大的灵性,又可以保证他们不失控。灵性之路和原罪之路合一,比黑暗生物更强大,拥有克制它们的圣光和神术的宗教裁判所,神圣骑士团和猎魔人诞生。那一部分原罪教会也融入了圣教会,成为圣教会的原罪教派!” “我们猎杀黑暗生物数个世纪,才终于和人类其他道路的超凡者:巫师、魔女、精灵等等一起将血杯教廷消灭。” “血杯之路的黑暗生物,就此只能藏匿于黑暗中。”…。。 “那时候的灵修会,根本就是原罪教派下的一个组织了,我们才是灵修会的正统。” “我们用七宗罪合为真正的‘原罪之血’,‘完美之血’,我们开创了‘浸礼者’‘蜕变者’‘完全之人’的道路,但圣教廷在获得原罪之路后却背叛了我们,他们联合神圣骑士团,宣布‘原罪派’为异端,然后对所有原罪教派的超凡者和学者掀起屠杀,同时对巫师、魔女等等异道途的超凡者,同样残酷迫害!” 盖博说到这里,恨得咬痒痒,咬着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看得出来,他对原罪教派的叙事十分认同,与毫无信仰的以利亚不同,他算是原罪邪教的死忠分子。 但钱晨喜欢的就是死忠分子啊! 钱晨只是淡淡的用:“自作孽不可活!”,评价了原罪教派。 盖博激动的反驳道:“你一个东大陆的人根本不懂,超凡之路就是我们原罪教派缔造的,如果没有我们,人类只是黑暗生物的食物,只是被圣教会愚弄,灵魂交给救世主的玩物!” 钱晨平静道:“没有你们原罪教会之前,黑暗生物没成什么大气候吧?” 盖博微微一愣:“那时候它们繁衍太困难了……” “东方没有圣教会,我们也不信救世主,灵魂更不会成为什么玩物!”钱晨冷冷下了一个定论:“你们是拯救过世界,但那也是你们自己折腾出来的麻烦。自己折腾的麻烦自己收拾,只能说有始有终而已。算什么对人类的功绩?我们东大陆不是人吗?” “我们那里的密教只追求飞升成仙,大家搞得很和平,一点问题也没有,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十室九空,民不聊生了?” 盖博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昆恩却有些认同盖博了。 毕竟新大陆和西大陆同出一源,原罪教派对西大陆文化历史的影响,只有他们自己能感同深受。 “所以,你们准备怎么控制我们?”钱晨温和问道:“控制我们又准备做什么呢?” 盖博抢着回答道:“纯洁之花能防御血杯之路的污染,所以我准备骗你们卖掉纯洁之花,然后将《血杯之书》交给你们,让你们受到隐秘的吸引和污染,生出对知识的饥渴,再通过原罪秘仪,让你们初步感受真实。这样你们自然就会知道圣教会的虚伪和欺骗,加入我们原罪教会!” “好我们加入!”钱晨合上书,昆恩震惊的目瞪口呆。 而盖博也措手不及,以利亚更是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昆恩拉了拉钱晨的衣角,准备提醒他不要随便代表自己。 钱晨问道:“所以你加不加入?” 昆恩迟疑了,本来他肯定是不准备加入‘邪恶的异教’的,但原罪教派底子太好,曾经辉煌过,更是西方超凡的创始人,也被圣教会承认过,而且理论很深奥也很有趣,最后……逼格太高了!…。。 如果不是现在落魄了,根本轮不到昆恩来加入。 这种历史悠久的隐秘结社,实在太对他这个神秘学爱好者的胃口了! 而且,原罪教派的教义,也并不太邪恶的样子。 钱晨也不看他,对着三人自我介绍道:“在下不才,乃是东方密教玄真教的少教主,因为父亲去世,教内一部分叛逆作乱,才不得不留学西大陆。我的梦想就是复兴玄真教,传播教义,开创一个大大的密教组织。” “原罪教派既然已经失落如此,不如就由我来接受,改革!” 盖博和以利亚对视一眼:“坏了,收人收到了真邪教头上了!” 昆恩顿时傻眼:“自己的好兄弟,居然是个邪教头子,梦想是开创一个自己的教会?所以,加不加入呢?” 盖博挺着脖子道:“异端,你休想吞并我们原罪教派……” “你们的理念落后了!”钱晨毫不客气道:“我才是明尊正统……明尊就是你们崇拜的灯父在东方的神号!你们要反对,不急……在我将你们分尸炼成血药之前,先听听玄真教和我的理念和教义!” “第一司辰为‘明尊’,它是你们的灯父,是一切灵性和光明的源头。” “第十二司辰为‘玄君’,它也是伟大黑暗,真实之尸,毁灭之主,是一切真实和黑暗的归属!” “而明尊和玄君本为一体!” “祂们是虚假和真实之主,是灵性和毁灭的源头,亦是创造这个世界的创始之神!” “这便是我们玄真教所崇拜的双面之主,二相之尊。” 39314249。。 ... 第七十二章立教此刻三徒众 第882章立教此刻三徒众 “第十二司辰和灯父乃是一体?” 盖博冷笑道:“最疯狂的邪教徒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沉在深渊最深处,盲目痴愚的第十二司辰是一具尸体,祂不会回应任何人,灯父更不可能是祂!” 钱晨摇了摇头,你这话,太一知道了会很不高兴。 昆恩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举手问道:“我听说过司辰,你们一直在说司辰,司辰除了是十二位代表各个月份的神祇,还是什么?” 以利亚怯生生的回答他:“司辰是原始之神,也是最古老的十二位神祇。” “祂们执掌时序的力量,以固定万事万物的锚点。所以在东方,祂们代表将一天划分为十二份的时辰。在西方祂们代表月亮的十二次变化,也就是十二月。” “其中六位司辰位于灵界!” “包括被我们所崇拜的正教三神,以及另外三位伟大存在——代表炼金术和平衡的衔尾蛇,代表花草树木和善的莲花,代表自然和生命的橡树。” “另外六位司辰堕入深渊……那里无比邪恶和可怕,祂们是兽、蛾、冬、鸦、涡和尸!” “灯、镜、杯、蛇、莲和树是灵界六司辰,兽、蛾、鸦、冬、涡和尸是深渊六司辰……祂们代表从一月到十二月所有太阴历的月份和时序。” 钱晨补充道:“也是由子到亥十二元辰之主。” “所以,在神秘学中,时间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它代表司辰的力量。” “如今是八月,蛾之月,代表蜕变。如今是酉时,冬之时,马上就要到下午七点太阳下山了,那时候就是戌时,涡之司辰的时间!”钱晨补充道:“下半年是真实力量,也就是深渊高涨的时候,最适合进行一些探索真实的仪式!” “玄真教的理念很简单,灯与尸一体两面,所以灵性的力量唯有坠入真实,才能真正显露,攀登灵界,坠入深渊!如是而已……” 盖博还想反驳,钱晨却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了袖扣。 “听我说服不了你,只要让你见到真实,你便会无比相信,灯和尸的确是一体二面的!” 钱晨站在镜子前面,对昆恩说:“打一盆水来!” 盖博下意识道:“不,我不用洗脸!” 钱晨对着盖博露出了让他毛骨悚然的微笑:“坠入深渊,得见真实!” 盖博突然惊恐道:“你是深渊教会的?” 他奋力挣扎起来,颤抖道:“什么玄真教?深渊就是真实,坠入深渊,索求深渊之力,分明就是深渊教会那群疯子的理念,深渊之中虽有真实,但那真实就是毁灭。就连最疯狂的恶魔都恐惧你们……” “不,放开我!” 盖博想要反抗,但钱晨一只手就把他按得死死的。 昆恩找到了一个铜盆,这栋教学楼已经被荒废,但盥洗室内居然还有水,他接了满满的一盆费力的端到镜子前,而盖博就像被人玷污一样奋力的挣扎。…。。 钱晨不得不给他后颈一手刀,让他顿时如婴儿一般入睡,安静了下去。 怕的要死的以利亚,最大的反抗就是抓住了钱晨的袖子,用可怜的目光哀求他。 钱晨将水盆端到了盖博面前,沉吟片刻,道:“原本玄真教的入真度仪有点麻烦,主要是东方修行界必须的符箓,我没有画过……” “正好我看了《血杯之书》,听过原罪教派的理念,对神秘学和明尊司辰、鼎母司辰的了解,有了很大的进益。一切无形之术和秘仪的力量来源无非四个:魔药、真实、隐秘和灵性。” “所以我或许可以对入真度仪做一些改变,加入原罪教派的理念……” 昆恩听到改造秘仪,就有些兴奋,自行创造秘密仪式,这简直太酷了! 出身新大陆的学生对于秘密宗教完全没有抵抗力。 只有以利亚吓得魂飞魄散,她紧张道:“可是,神秘四要素是魔药、咒语、隐秘和灵性。” “那都是骗你们外行人的,内行人都知道,咒语就是隐秘的显化,是为了不让旁观者知晓隐秘,而让隐秘的力量起作用的密语。而真实,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深渊,颇受忌讳,才被故意隐瞒了。” “毕竟,这也是一种隐秘!” 钱晨一把抓起盖博的头发,挤了挤他口中的血,让他将其吐到了水盆里面。 “血——罪之源!” 以利亚无比担忧的看着哥哥,乱改秘仪,在疯狂的神秘世界也是最为疯狂之举,谁也不知道修改过的秘仪会指向哪里,若是不起作用还好,最怕的就是指向未知。 引来未知的力量…… 在神秘学界,未知可以等同于厄运和死亡! 钱晨拉着盖博的头发,示意昆恩搜查以利亚的身上:“把她脖子上的黑珍珠挂坠扯下来!” 以利亚不用昆恩动手,就自己乖乖把黑珍珠挂坠扯了下来,她诺诺道:“这是厄运的代表,也是魔女的珠宝。” “看来魔女拥有的是深渊力量!” 钱晨将黑珍珠一把扯下,扔入了水盆之中,同时对昆恩和以利亚两人道:“黑珍珠是第十二司辰玄君的象征。”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 太一和钱晨的本体都在道尘珠中,这个世界的本源也为道尘珠,所以珠才是代表灯父和玄君的真正象征,只是东西方都被灵光所迷惑,认为光才是钱晨的本相。 这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玄君是第十二司辰,沉于世界的底端,真界的最下方,而且其本质为毁灭,表象为黑暗。 所以出产于深海,浑身漆黑无光的黑珍珠,是最适合祂的象征。 钱晨将黑珍珠投入水中,伴随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水盆里的血水缓缓旋转了起来。螺旋的纹路,代表第十一司辰涡的力量,也是通往真界的吸引力和道路。 涡,就是漩涡,藏于真界黑暗漩涡之中的清浊混一大磨盘。…。。 盖博勉勉强强睁开一线眼睛,还没呻吟出声,钱晨就将镜子压下,从上到下照着他,然后把他的头猛的按入了水盆里。 盖博奋力的挣扎起来,挣扎的水的漩涡越发激烈,血水从中洒出。 昆恩看着这一幕手足无措,而以利亚却愣住了,她低声道:“浸礼?受洗?” 这一刻,以利亚隐隐约约有些相信了灯父和玄君乃是一体的说法,因为超凡者第三阶——受洗,所实行的浸礼,就是要在水中举行,人必须完全的浸入水中,象征着洗清原罪。 钱晨问道:“你还记得我们进入灵修会的那几条禁忌吗?” “第一禁忌:仪式时,不可放置杯于镜前,同样,不可同女人一起进行仪式!” “现在我们知道了!放置杯于镜前,是将灵界中的魔药带出的血杯仪式,而女人,则是让灵界存在降临的受肉仪式。” “那么第四禁忌:仪式中,代表镜主的镜子只能平视你或者向上,决不可让镜面向下!” “又是代表什么呢?” 钱晨反问昆恩,一旁的以利亚不顾自己的哥哥还在血水中挣扎,也不由得思考起来。 “水也是镜子,浸入水中,就是镜面向下,引导你进入另一个世界。灵界在现世之上,而真界在现世之下,所以浸礼、没入水中,就是进入真界,堕入深渊的仪式……” 钱晨看向以利亚:“不仅仅是原罪教派,深渊教会也代表着一部分真实和秘史。” “当然,深渊教会只看到了真界的黑暗和毁灭,便以为那就是真实的本源,远远不如我玄真教,知晓明尊玄君一体二面的真实和隐秘。” “隐秘就是力量!” “真实就是力量!” 掌下的盖博挣扎的越来越轻,钱晨也随之念诵道:“天道毕,三尊成,日月俱。!” “出煌煌,入冥冥,珠布道,镜通神。” “巍巍鼎母镇阴阳!” “镜行两界分灵真,灵光耀世鬼无藏。” “水为界,入暗闇……” “咄!咄!咄!” 钱晨全程用的都是中土古语,除了昆恩作为密大历史学院的高材生,认出了这是中土语言,以利亚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感觉到那庄严神圣的语言之中,蕴藏的神秘。 此时的盖博已经窒息濒死,他的灵性顺着血水和漩涡,顺着被镜子,水面和咒语开启的道路,终于进入了真界。 也就是西大陆神秘学概念中的——堕入深渊! 昆恩看着盖博的身体一下子挺直了,顿时也急了,扯着钱晨的袖子道:“他……他不会死了吧?” 钱晨淡然道:“放心,他只是进入了真界,而且是循着我新创造的仪式进入其中,等到他的灵性经过了真实的洗练,自然就会知道明尊和玄君乃是一体。” 昆恩看着已经沉入血水中,没气了的盖博,顿时思想一滑,暗道:“是不是那些被异端蛊惑,血祭残杀无辜的人,都经历过这么一回?”…。。 “我是不是跟着马文杀人了?” 他的脑海中不断涌起这些念头,一方面对神秘学的狂热和钱晨表现出来的神秘和可靠,都让他认为,原罪教派和玄真教的确是得到了超凡和神秘世界的一部分真理,而钱晨融汇二者,开创新的密教的行为让他着迷。 但理智告诉他,他刚刚和自己的朋友溺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他的学长。 就算,就算那些学长是一个邪教徒,异端,但用神秘仪式淹死他,难道不是更加邪教和异端之举吗? 倒是以利亚,出生于完全的神秘学家庭,对于钱晨的举动只有那些隐秘是否可靠的疑虑。 “这的确很像浸礼!” 昆恩紧张的看向以利亚,却见她喃喃道:“如今被改为象征性的撒一些圣水的洗礼不一样,原罪教派的记载中,真正超凡者突破,更上一层的浸礼秘仪,确实需要将人完全淹没在水中,直到失去意识,濒死!” “这样才会让灵进入救世主的国度,洗去原罪之身。” “如果,浸礼秘仪实质上是进入深渊,经历真实……那么一切都能解释了!” “七罪之血汇聚为原罪之血注入肉身,崇高之灵庇佑我们,浸入深渊,经历真实,灵与肉才会迎来最终的蜕变。” “我知道了,为何圣教会能够驱赶原罪教派为异端,为何圣教会在第三纪末能屠杀一切异道途的超凡者,因为它是三大教派的道路合一,圣教会的灵性之路,原罪教派的原罪之路和深渊教会的堕落之路!圣教会不但采用了原罪教会的原罪之血,还偷取了深渊教会的深渊秘仪。” “他们一定也发现了崇高灵性唯有堕入深渊,才能真正升华!” 以利亚看向钱晨:“东方的密教是对的,至高灵性的灯父和至暗堕落的深渊二位一体!” “您揭开了深渊教会和原罪教派,二者合一的道理,也是圣教隐瞒最深的秘密。” 钱晨摊开手:“你看,我会向你们证明我的所言真实不虚……你们也会认同我的道理的……” “嗬!” 盖博突然将头抬出了水面,发出死人断气一般悠长的气息。 他开始向外咳出浑浊的血水,紧贴着额头的短发贴在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的眼珠微微外凸,若非胸口剧烈的起伏,昆恩几乎以为他是一个死人了! 他喘息了许久,回头看到了妹妹担忧的目光,随即又看向钱晨,突然单膝跪下道:“您是对的!” “玄真教和原罪教派一样,都掌握了圣教会绝不会承认的真实和隐秘。” 钱晨搀扶起他,道:“就让我们一起开创一个全新的教派,超越原罪教派,更超越玄真教,掌握真实和虚假,以灯父和玄君二位一体之名,由着杯母原罪之血的道路,我们必将大行于镜面之上。”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盖博听到钱晨的这句话,重复着源自《三一圣经》中,创世纪这一章的经文。 他笃信的点头道:“是的,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深渊、灵界、现世;灯父、杯母、镜主,三位一体,灵性的升华之路的确如此,飞升不是升入灵界至高,而是堕入深渊。” “我们接近神的道路是真实不虚的!” “原罪之路和灵性之路,深渊之路,三条道路连为一体,才是升华之路,信仰之路!” 盖博就这么信了,然后坚定的投入钱晨刚刚创立的密教之中。 钱晨转头看向以利亚,妹子也战战兢兢,朝着钱晨单膝下跪……唯有昆恩,还是一脸懵逼。 你们邪教徒这么轻易背离信仰的吗? 昆恩迅速单膝下跪…… 好巧,我们新教徒也是! 39314765。。 ... 第七十三章拜月秘仪乱解读 第883章拜月秘仪乱解读 钱晨看了一眼天色:“涡之时快到了!我们不能在学校停留太久,去魔女的小屋!” 从昨天的情况来看,隐秘书库似乎在派人暗中保护自己。 钱晨在这间废弃的教室内,草草创建了一个密教,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起,就迅速转移了! 盖博遮挡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带着妹妹迅速离开。 而钱晨和昆恩特地回了寄宿家庭一趟,和‘家人’们打了一个招呼,才启程前往卡廷街,临走前汉弗莱先生的大儿子还给了钱晨一个加油的眼神。 黛博拉太太着有点担忧道:“小心点,别去太偏僻的地方,卡法斯市这段时间的治安有些不好。” 汉弗莱先生翻着报纸,笑道:“别担心,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不也常常夜不归宿吗?” 钱晨打个车前往卡廷街,步行前往魔女小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创立一个密教是有必要的,至少盖博会开车,以后去什么地方都有一个司机。 懂不懂当教主的好处啊? 当教主的好处就是什么繁杂琐事都有手下的教徒来干…… 来到那间狭小的小屋,钱晨让以利亚带路,登上了二楼。 二楼果然是一间简单的仪式间,三楼才是以利亚住的地方,仪式间内大概有十几平米,地上放着一块圆形的大镜子就占据了近四分之一的面积,旁边堆放着各种仪式材料,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摆满了大部头。 随后盖博匆匆抱着一堆东西也来到了这里,然后就是赶来的昆恩。 四人环绕着镜子,披上了黑袍,算是有一个小小教团的样子了! 盖博将东西放在了镜子上,道:“这就是我父亲和祖父留下来的秘器了!都是有关原罪教派的东西……” 除了钱晨夺走的吸血鬼玫瑰金袖扣,这些东西中,还有两本秘传,一本就是《通往秘史之路》,另一本是《原罪教典》,原罪教典写的是原罪教派的历史和基本理念,算是一本传教的初级典籍。 而通往秘史之路,则记载了作者打开衔尾蛇之门,晋升超凡者的过程,以及作者探索秘史之路。 这仅仅是第一卷,被盖博用来晋升超凡者的。 但钱晨真正注意的,却是作者斯汀根探索秘史的一段叙述:“……我们所知的历史遍布了虚伪和谎言,而真实的历史藏于黑暗之中,它们就是隐秘。秘史更迭了五次,这就是我们所知的五次纪元,每一次纪元的结束,都代表着历史的一个重要分叉!” “而隐秘和真实,就藏在其中。” “它们被司辰所藏,如果是秘传是记载着隐秘的知识,那么秘史,则是最顶尖的秘传,它并非只言片语,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但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 毕竟这只是第一卷…… 看完了最重要的两本秘传,钱晨才把注意力放在几个蕴含超凡的秘器之上,这些固化了无形之术,以灵界魔药洗练的法器,极端的隐秘,所以被称为秘器。…。。 除去袖扣,盖博还带来了三件秘器。 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钻石,是圣教会的秘器。 原本上面的钻石能储存圣教会牧师在灵界祈祷而得的圣光,甚至能将圣光转化为一种克制黑暗生物的无形之术——惩戒之锤,但这件秘器却被原罪教派给转化了! “原本的圣光力量被用来压制暴怒原罪,携带这枚戒指,给它充满圣光,会让人力量大增。” 钱晨轻而易举的就将其鉴定了出来。 另外一件却是一根魔杖,似乎是巫师道途的秘器,钱晨只是简单鉴定便了然。 “可以储存三次无形之术,一件不错的秘器!” 最后一件秘器却是一个仪式银杯,三足,上面镶嵌着红宝石,被钱晨捧在手里观察了很久。 “上面的宝石就是原罪之血,七种罪血合一之物。” “这件仪式秘器可以让人更加轻易的从灵界取出魔药,同时以杯盛血,可以将血淬炼成一种初级的血药,自己的血凝聚的血药,可以重新输回体内,补充生机,治愈伤势。” “敌人的血,可以用来炼制针对其的血药,或者用于施加诅咒!” 昆恩看着这些秘器,两眼放光…… 盖博却有些窘迫道:“原罪教派在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损伤严重,即便我祖父是其中高层,能保留下来的,也就这几件东西。还被我父亲用了不少!” 钱晨不在意道:“已经很不错了!戒指和魔杖都是超凡层次的秘器,吸血鬼袖扣至少是受洗层次,这仪式银杯估计是原罪教派的核心秘器之一,居然已经达到了蜕变阶!”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珍贵的。” 钱晨拿出前·《血杯之书》,道:“这本书才是原罪教派留下最珍贵的宝物,估计是《血杯之书》的原典!封面的皮革使用完全之人的皮硝制,每一页都写在人皮上。内容更是包含血杯教会受洗之前全部的超凡知识,是它的根基所在。” 盖博看着那本书,神色有些恍惚:“那本书……太邪恶了!” “而且缺少色欲之血!”盖博神色有些黯淡。 钱晨却用同道中人的眼光看向他。 果然,还是有人在乎色欲之血的。 盖博怔怔道:“原罪之血要用全部七大罪来炼制,现在不说原罪之血的炼制之法已经失传,现在就连七大罪血都凑不齐。” 《血杯之书》如果是原典,那么色欲之血显然就是故意被人所删去的。 钱晨只是点了点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这个仇,我记下了! 他拿起银杯,以他直抵神秘学本源的造诣,足够他构思一个仪式,将原罪之血中的七大罪炼制方法逆推出来。 但这涉及原罪道途的本源,依照造化鼎暗暗谋算的作风来看,钱晨觉得自己要慎重。 “翻开看看!”钱晨提示盖博。…。。 盖博微微一愣,打开《灯火之书》,才发现扉页的名字和寄语,全都变了! “灯火之书?”盖博往后翻页:“飨食典仪!” 很快他就略过炼制血药的篇章,这些他太熟悉了!直到看到后面补充的七圣油和三净水,他才停下来,看的满头大汗,再翻两页,他更是嘴唇发白,两眼无神,犹如陷入了梦魇。 钱晨很奇怪,看个食谱都那么紧张的吗? 于是便一把将书合上,严肃的问:“你看到了什么?” “尸食秘仪——进食深潜者!” 盖博两眼无神的喃喃道:“太邪恶了!以人为血杯,采集灵界的香料,然后将人做成木乃伊,浸出尸油。将这种仪式圣油刮下,用一种邪恶之鱼的鳞片,佐以代表蜕变的蚕蛾之茧,将活人豢养,给他们念诵深海的诗篇,让他们蜕变成名为‘深潜者’的鱼人!然后以尸油涂抹,待到群星归位,以秘仪食用!” “蜕变为深海古老的存在!” 钱晨忍不住接过了《灯火之书》,死活看不出来上面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虽然文字是以中土古篆书写,但他用了自己的灯之灵性,应该让人无师自通其中的意义才对啊? 为何会有如此邪门的解读。 好好一个年年有鱼·跃龙门,生生被解读为了——尸食秘仪·活吃深潜者! “应该是原典残留的血杯灵性将之污染了!让人解读的时候,受到血杯道途的干扰,出现偏差。”钱晨越来越肯定,原罪道途就是造化鼎给自己留的坑了。 “这本书你们先别看,受到血杯道途的影响,会歪曲他的本质。” 钱晨想了想:“算了!中秋节快到了,我给你们做一餐吧!” 昆恩和以利亚听到了这么恐怖的东西,哪里还敢答应下来,东大陆神秘古老的节日,月最圆的那一夜,大家一起遵循秘仪,飨食圣餐。 怎么看怎么邪恶和诡异。 “吃个月饼而已,你们怕什么?”钱晨瞪了他们一眼:“准备一株桂花树,嗯!还得有些超凡食材,我这次准备做三种月饼,蛋黄莲蓉、玫瑰豆沙还有最重要的——五仁月饼!佐以八月金桂,拜月而食,可以化为月眷者!” “那时候你们的灵性应该也积累够了,可以推开衔尾蛇之门,成为真正的超凡者。” 钱晨拍了拍《灯火之书》,示意他们这几天收集好食材。 盖博恐惧的看向那本书,听着钱晨犹如天书一般的解读,他诺诺道:“真的,只需要这么简单?” 钱晨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有多邪门?” 盖博吞吞吐吐道:“我也看过那个拜月秘仪!将人的肢体扭曲为月桂树,在蛾之血月,招来月之暗面的神秘月兽,剥去月兽的皮囊,包裹从月桂砍下的肢体,在血月之下进食……” “五人……要将五个不同特征,拥有五种不同智慧的头颅包裹进去,打开他们的头盖骨,露出里面充满了神秘知识的脑仁!” 钱晨平静的看着他,昆恩和以利亚已经缩在了角落,听着这无比邪恶的仪式,瑟瑟发抖。 如此残酷而充满仪式感的秘仪。 听上去要比钱晨那简简单单的节日食物要真实多了! 钱晨感叹道:“灯火之路被血杯原罪污染后,就这奇葩的画风?倒也能用,但吃这种黑暗料理会有什么后果,那就很难说了!” “我的拜月仪式,是正经的祈求明尊眷顾。” “你们那东西,需要用血杯原罪污染月光,鬼知道会诞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看向手中的《灯火之书》,决定要先想个仪式,正确解读其中的内容,再把这本书传播出去。 “辉灯秘仪,在太阳升到最高的那一刻,以十面银镜照耀……” 钱晨在扉页写下了秘传正确的解读方法。 39314848。。 ... 第七十四章七灯之书色光路 第884章七灯之书色光路 “教主!”最为虔诚,用心的教徒盖博问钱晨道:“我们该如何传播,发扬我们的教会?” “是否还用原来的原罪教派的名字,还是教主重新为我们的教派命名?” 钱晨考虑了片刻,道:“目前教会处于隐秘阶段,暂时不用取名,对外,西大陆可以说是原罪教派,东大陆可以说是玄真教。当然原罪教派和玄真教都有些麻烦,不能公开传播。” “真正要把密教发扬光大,需要一个可以公开传播的教义和理念!” 钱晨拿起那本《原罪教典》,这虽然不是原典,但也是用上好的小羊皮鞣制的书籍。 “我们的教义是一体二面,灵性通往真实,以及原罪之血,完整的应该是三位一体,包含原罪道途、真实道途、灵性道途的真正启发智慧和解脱救赎的教义,但具体我还没有编出来。” “目前能体现我们教义的经典有《原罪教典》、《深渊教典》、《玄君七章秘经》、《血杯之书》和《灯父圣经》!” “但这些都是其他教派的至高经典。” 钱晨从容考虑了一会,道:“目前能公开传播的,只有《三一圣经》,圣经分为三部分,血杯教会之所以能如此广泛的传播,除了诱惑之血,还有其教义丰富和补充了《杯母圣经》的缘故。” “因为圣教会本身关于杯母的教义就十分匮乏,导致《血杯之书》,甚至血杯,都成为了杯母在神秘学最重要的化身。” “也导致了,血杯教义能在圣教会信徒中广泛传播!” “毕竟你占领不了的地方,敌人就会占领,既然血杯教会都能占领,我为什么不能?” 毕竟我才是灯父正统! 这句言外之意,钱晨没有说出口。 盖博眼睛发亮,振奋道:“我之前为了重启原罪教派,做了很多的准备,现在都可以献给教主,为圣教做贡献!” 钱晨忍不住吐槽:“你做的准备就是在灵修会腐化几个新人,重新在里面扎根,寄生?” 盖博紧握双拳,解释道:“原罪教派才是灵修会的正统!除了在灵修会发展成员,我还调查了原罪教会的历史,寻找了残余人员的线索,同时暗中控制几个地下帮派,炼制诱惑之血来卖,为教派提供收入……” “还真是地下教派的标准流程。” 钱晨忍不住问道:“一般的隐秘教派都是这么发展的?” 盖博微微一愣,继而点头:“血杯之路的教派基本都这样,只要会炼制诱惑之血,掺杂诱惑之血的罂粟花蜜和曼陀罗酒是上流社会,极为喜欢的药品。乃至底层也有掺杂诱惑之血的汽油、烟卷和草药可以吸食……” “这都是极为畅销药品,通过血药控制几个混混,让他们去卖药,很快就能赚取不少的钱财,发展很多潜在信徒。”…。。 “然后给落魄的老客户们传教,用血药控制他们,提拔有天赋的人踏上血杯之路,将淘汰的人炼制成原材料和进阶魔药。” “渐渐地,从教主,到中层,到底层,一个完整的教派就建立起来了!” 听着盖博口中已经成熟无比,任何一个血杯超凡者只要不怕被圣教会和卡美洛官方超凡机构打击,都能发展出一个成熟的小教会。 所以,血杯道途才在西大陆四处开花。 毕竟血药和原罪之道太方便传播了! 而且原材料和进阶仪式用的祭品,满大街都是,贩卖诱惑之血的同时,将传教,寻找祭品,经济收入和魔药原料全都解决了。 难怪大多数异道途,都被血杯教会排挤的活不下去了! “你原本准备走这条路?”钱晨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杀意。 盖博自然是看不出来,他很虔诚,也很诚实的回答道:“没有!原罪教派太引人注目了!是圣教会监视的重点。可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原本是准备克制的在灵修会发展成员,从新人开始,耐心的腐化灵修会,一届一届,每届新人控制一半就可以了!” “慢慢的,灵修至少三分之一都是我们的人,然后再考虑往其他神秘社团发展。” “你倒是谨慎!”钱晨评价道:“然后呢?就局限在密斯卡托大学?” 盖博有些茫然,他愣道:“原罪教派扎根密斯卡托大学已经近千年了!我们是探寻真理,寻求原罪道途和飞升的教派。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 昆恩忍不住推搡了他一把:“你说谁是邪教呢!” 他已经很有觉悟了! 钱晨抬手制止了他,淡淡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决定了,道途是合众之路,为什么救世主要开创圣教会,为什么原罪教派的学者要招揽黑暗生物,创立黑暗教廷?为什么血杯道途泛滥?” “因为道途之路,仅凭一人是无法到达终点的。” “只有聚合同道路,甚至其他道路的超凡为资粮,才能真正的走通道途,到达终点!” 钱晨斜靠在墙上,手指撑着太阳穴,集中精神在思考。 他喃喃道:“血杯之路,正是建立在诱惑之血,这最基础,也是最神奇的魔药之上的。凭着诱惑之血,血杯道途就永远不会在西大陆和新大陆消失。” “诱惑之血,源于血杯的饥渴、感官、肉体和原罪特性。” “它制造血瘾,制造饥渴,迫使人投入它。” “同样的道理,灯父道途代表着精神、灵性,他同样也有着饥渴,理性的饥渴,追逐人的知识!” 钱晨想起了《玄君七章秘经》顿时眼前一亮。 玄真教传播,纯靠《玄君七章秘经》,因为知识逐人!玄真教的经典,都蕴含有《玄君七章秘经》的隐秘和真实,所阅读过的人,都会被其中的隐秘知识所追逐。…。。 不用他们主动去学,知识都会往他们脑子里钻。 很快就会被洗脑,加入玄真教。 东西方两大传承悠久的邪教组织的经验,很值得钱晨汲取。 “首先是精神的饥渴,其次是逐人的知识,裹上圣教会光正伟,光明善良,得到主流认同的价值观为蜜糖,内中包裹高层次的隐秘和真实。” 钱晨终于有了灵感,在《原罪教典》之上运笔不绝,挥毫写就。 《色灯之书》 “正如原罪可以分为七大罪。” “灯父之光,也可以分为七色光!” “七大罪是原罪加于肉体感官的堕落,七色光是灯父至高无上的灵性流淌,为我们理性所溢出的神圣道德!” “它们是:复仇之红光、求知之橙光、威权之黄光、意志之绿光、希望之蓝光、怜悯之青光和真爱之紫光!” “人的理性中流溢出七光,正如灯父之光经过镜的折射,散化为七色!” “我在这里写下七灯之书,叙述七色光之本源和秘仪,以及我推衍出的无形之术与灯父不言自明的神圣教义。” “《红灯之书:关于复仇的神圣教义!》” 钱晨模仿《血杯之书》,最开始就写清楚基础的圣光秘仪,以清水盛满圣杯,内中投放代表七色光的各种宝石,由此截取灵界之光。 《血杯之书》有血药。 我《七灯之书》也有光药…… 最基本的是理性之光。 截取灵界之中无处不在的灯父灵光,由灵体构建,观想‘灯’。 将灵界之光摄取于‘灯’中,然后通过圣杯仪式,由最基础的玻璃承载,化为理性之光——玻璃宝石! 如何观想,构建灵性之灯,圣教会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甚至可能传播甚广。 至少钱晨在和灵修会进入灵界的时候,老生们人手一把圣三一银灯。 钱晨问过盖博,果然灵修会中有灯父之秘仪,专门用来构建银灯,储存灵界的灯父灵性之光。 此灯可以照亮灵界的道路,指引他人回归,甚至可以驱除弱小的恶灵,查探灵性的踪迹。 是圣教会体系,最重要的无形之术。 基于理性之光,以三棱镜将其分离,便可分化出七色之光。同样以灵性之灯储存,待到凑足了一份无形之术的灵性,便可以炼制不同种类的圣光宝石,开启更高的道路。 在苦修之中,激发灵魂的迷茫,以灯父之光照亮,指引灵性升华,便能晋升为圣教会体系的超凡者。 而以七色光照亮,每一种色光都代表一种本源。 可以开启不同的道路,代表复仇、求知、威权、意志、希望、怜悯和真爱的不同职业。 就如同血杯教会,分别引下不同原罪之血的黑暗生物一样。 钱晨将红刚玉之复仇宝石、橙碧玺之求知宝石、黄琥珀之威权宝石、绿翡翠之意志宝石、蓝欧珀之希望宝石、青玉石之怜悯宝石、紫水晶之真爱宝石,作为七种光魔药。 其秘仪和施展无形之术的用法,都记载在了《七灯之书》中。 “这既是七灯之书的上卷!” 钱晨理顺思路,手中的羊皮卷已经被写满。 昆恩看的眼睛发亮,急迫道:“那……下卷呢?” “下卷需要一个特殊的条件!” 39314607。。 ... 第七十五章升镜仪式铸七灯 第885章升镜仪式铸七灯 盖博阅览完《七灯之书》,也是不由得钦佩道:“这果然是十分光明正大,适合传播的教义!” “任何人看了,都会感觉,灯父的确有此未尽之意!纵然《灯父圣经》中未提出这些,但七光的精神,却已经蕴藏其中!” 他兴奋的握紧拳头,忍不住站起来,围绕着镜子打转。 钱晨只是微微抬眼,《灯父圣经》是什么伪书啊? 救世主的揩屁股纸! 《七灯圣经》……哦!未来还有两灯,《九灯圣经》,或者用钱晨不太喜欢的《色光之书》! 才是灯父亲手写下的…… 蕴含无尽隐秘和真实的至高道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圣教会会不会宣布它为异端学说。如果圣教会打压,无论教义有多光明正大,都注定无法广泛传播。” 盖博有些患得患失。 钱晨笃定道:“圣教会绝不会否定这份教义。” 昆恩凝视着羊皮书,以利亚也看的眼中异彩连连——上面的光药和未尽的超凡之路,实在太吸引人了!任何一个圣教会的信徒都无法否认它的权威。 但听到钱晨这话,他们还是纷纷抬头。 众所周知,圣教会是灯父教义最大的敌人,他们也是最不在乎正统权威的人。 “因为圣教会虽然还未总结出色光之道,但他们已经用了两千年了!” 钱晨漠然道:“别忘了,色光之道是我以原罪道途的七原罪分化灵感的。你们原罪教派和圣教会爱恨纠葛那么多年,难道圣教会真就一点想法也没有?” 盖博陷入了沉思,随即恍然道:“浸礼!” “在黑暗生物掀起恐怖的那段时间,我们原罪教派和圣教会合作,诞生了骑士、牧师和猎魔人等诸多强大职阶!一方面是靠着原罪之血塑造强大的肉体,另一方面是圣教会掌握的灵性之路升华。” “灵肉合一,才打的黑暗生物溃不成军!” 以利亚也明白了过来,她抽出书架上的大部头,翻到了一个特殊的折角。 “圣教会以信仰降下指引,只要他们坚持八种美德,便可洗清原罪,成为主的神圣骑士……” “八种美德以信仰为指引,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为灵性的源头……” “原来在我们原罪教派分化七大罪的时候,圣教会同样也在圣光中努力分化出七美德对应,所以修持不同美德的灵性之道,恰恰可以克制对应的原罪。”以利亚激动道。 “原本需要灵性之道高于肉体原罪道途一个阶位,才能抵御那欲望的侵袭。” “但后期,只需要等同位阶的灵性道途,就能克制对应的原罪。导致骑士、猎魔人和牧师的人数有了一个跃升,也是人类得以战胜黑暗生物的重要原因。”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所以那时候,圣教会就从圣光中分离出了七美德!加上控制骑士和猎魔人的‘信仰’,构成八美德,只需要修行一种美德灵性,就能克制对应的原罪。” “谦卑克制傲慢,诚实克制贪婪……如此汲取对应的黑暗生物的原罪之血,就可以完成肉体和灵性的合一,蜕变。” “这才是圣教会后来抛弃原罪教派的原因,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们为他炼制原罪之血了!” “只要猎杀黑暗生物,汲取对应的罪血……骑士拥有强大的肉身,应该是荣誉美德对应的暴怒之血,所以只要猎杀狼人,其实便可以完成浸礼仪式,晋升受洗者!” 盖博也点头道:“圣教会的确无法打压这份教义,因为他们自己已经完全采用了它。如果否定色灯,那么他们构建的骑士和圣教会,王权和神权的平衡就完全失控了。” “就连他们自己内部的超凡道路,也会混乱!” 昆恩在旁边听得半懂不懂,但结合手中的《七灯之书》,他还是能认识到,钱晨果然创造出来了不得的东西。 只是有些疑惑道:“不会圣教会里面已经有了相应的教义了吧?” “毕竟,数千年了!圣教会内有无数神学家,他们不可能没想过这些……” 昆恩的话,现实而残酷,不禁让盖博和以利亚两人反省了起来。 是不是圣教会真的已经有了相应的传承和教义,只是没有公布出来,毕竟这关系圣教会内部的超凡体系培养。 钱晨却微微摇头。 想到?想到有什么用?他们也要真有一个灯父能分化出七色光才行啊! 《七灯之书》之所以只有上半卷,就是因为钱晨还没有在灵界创造出七种色光呢! “想要完成《七灯之书》,我还要举行一个秘仪!” 钱晨让三人围绕镜子坐下来,每人的面前,都点上一盏油灯,然后将原罪血杯和其他六个仪式银杯围绕着镜子也摆了一圈,内中倒上清水,点缀入:红宝石、橙碧玺、黄琥珀、绿翡翠、蓝欧珀、青玉和紫水晶。 “此仪式为升镜秘仪……” 钱晨眸光微微闪烁:“需要将一片镜子,升入灵界高层,将照射下来的灯父之光,分解为七色光!” 盖博闻言一愣。 将一片镜子升入灵界高层,然后将光分解为七色,开辟灵界中的七色秘境! 说的轻巧。 升入灵界高层,已经是圣教会飞升之路的根本了。多少代教皇,又能几人升入灵界的高层? 区区他们几个超凡入门的萌新? 将光分解为七色,又需要什么样的镜子? 对此钱晨胸有成竹,他就是灯父、造化灵珠、明尊,真灵界就是他开辟的,上去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而分解色光的镜子…… 昔年他和昆仑镜打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使灵光投射在镜面上,形成现世,曾经试过很多种材料,打造过很多样品,这些残破的镜子,现在就散落在现世的周围。…。。 钱晨选一个最合适的,灵体投射过去就可以了! 升镜仪式,可以说是唯有钱晨自己能够完成的秘仪,圣教会为何数千年都无法将八美德打造成功?要被钱晨摘了桃子! 他们能不能飞升真灵界且不说,创世之镜他们从哪里来? 在镜子上,画下代表无限的∞符号。 四人齐声念诵道: “请镜主为我们打开通往灵界的大门!” “愿灯父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盛血于杯中,由杯母释放我们神圣的灵……” 钱晨的灵体再次迈出一步,沉入了镜面之中,灵体顺着光线向上投射,按照钱晨心中的坐标,一瞬间来到了幻灵界极为幽深之处,这里五光十色,极为扭曲。 无尽的光与色在这里没有固定的形态。 被称为‘虚光之蛇’的灵界存在于四周游弋…… 钱晨将手伸入光影波动最为激烈的地方,周围的虚光之色,用古老的灵界语言说道:“人类?” “灯父流出的灵!” “卑微弱小的生命……” “丑陋的存在!” “也敢来到我们的国度?看来你迷失在了灵界……” “向我们献祭出你最珍贵的东西,我们会为你指引道路。” “在这个国度,灯父的光无法庇佑你!” “这是一条死路!” 无数虚光之蛇在钱晨的耳边喃喃道,但见到钱晨许久没有回应,一部分古老存在开始发怒了! “愚蠢的凡物!”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着什么?” 钱晨淡淡的扫了它们一眼,平静道:“聒噪!” 说着,便从虚空中摸出了一面镜子,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旋转,虚光之蛇们惊恐道:“你在干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你一个渺小的凡人能动摇灵界,晃动我们的国度。” 钱晨无视这些寄生在镜子投射的光影中的存在,他从自己面前巴掌大,但在灵界之中投射了一个世界的那面镜子上,掰下了一个角。 这个镜子被他随手打磨成接近三棱镜的形状。 那个角也同样如此。 真灵界投射的光影晃动之中,无数幻影破灭,无数虚光之蛇在哀嚎求饶。 “伟大存在,是我们有眼无珠!” “您拾起了镜主遗留的碎镜……” “给我们留下一点容身之地吧!求求您了!” 钱晨眸光扫荡四方,淡淡道:“残镜终会升入灵界至高处,飞升的虹光由此洒落,九色之光汇聚成虹桥,一切都是我的意志,无可逆转!” 周围的灵界生物听闻那无可违逆的话,感受到了它代表的至高意志。 “飞升之路将再次开启?” “伟大的存在,为您服务是我们的光荣!” 飞升之路将再次开启的消息,开始向着灵界四方传播…… 不再理会这些渺小的灵界生物,钱晨顺着自己灵性的本能,向着真灵界升华而去。…。。 背后的虚光之蛇们和灵界古老存在口耳相传:“究竟是哪位半神或神祇,是司辰之下的具名者?还是哪位司辰的化身?” 升华到了真灵界,钱晨将微小的三棱镜放在了真灵界的边缘。 道尘珠中流淌而出的无尽光芒,在这里被三棱镜折射为彩虹,复杂的万色之光被钱晨胸口的《七灯之书》束缚为七种色光。 红橙黄绿青蓝紫! 投射到了下方的梦灵界中,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七色光秘境…… 最初的七色光,带着灵界之光无法言说的璀璨,被钱晨以打磨三棱镜剩下的破碎镜片所容纳。 七色光之下,灵界流淌了数千年的种种泛着七色的光芒,朝着这里汇聚而来。 圣教会无数年打造的美德,就此分化入了七色光中。 那些执行美德之道,升华到了灵界的圣骑士、猎魔人和牧师们,他们真灵中烙印的道理由此汇聚而来,被钱晨在七色光中被打造成了七盏灯。 “红光为复仇之光,我汲取猎魔人的法则和复仇的理性,打造为‘猎人’!” “猎人拥有复仇印记,拥有肉体上敏捷和感知的加成,拥有驯化野兽,射术精湛,同时可以由选定的复仇印记,衍生克制一个种族的力量!” “橙光为求知之光,我汲取巫师和法则和圣教会一部分施法者的道理,打造为‘法师’!” “法师拥有施法能力,拥有铭刻无形之术在橙光上的道路,同时赐予你们更加理性,智慧的灵。” “黄光为威权之光,打造为‘祭祀’……” “绿光为意志之光,汲取灵界中游荡的骑士之道,驾驭意志为‘骑士’!” “蓝光为希望之光,我打造为‘修士’,给予众生无尽的希望……” “青光为怜悯之光,我打造为‘修女’……” “紫光为真爱之光,铭刻超凡道路为‘奇迹’,真爱之下,必有奇迹……” 钱晨将七盏用圣教会积累了数千年的真理打造的灯光放在真灵界。 三棱镜之下,以此布置了一个阵法,守护着色光根本的三棱镜。 这七盏灯都是虚幻的道种,若是合为一体,便是一颗完整的色光道种。 但钱晨还是有些不满意,完全可以将道种留在这里,随着世间色光之道的传播而成长。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结成道果! 将七灯烙印在七枚各自容纳原初色光的破碎镜片中,七个用宝石打造的虚幻篇章骤然合一,在钱晨手中化为了《七灯之书·下卷》。 “这门秘传终于完整了!” “七灯为步步升入灵界之阶,但七灯合一,尚有神圣之白光。” “而七灯之下,还有代表真实的毁灭之黑光,白灯就是那枚三棱镜,而黑灯还需要我去一趟真界才能打造完成。” “七灯只是引子,待到我留在七灯之书中的预演成真,七灯之主成为长生者后,必然要举行升镜仪式,将我留在灵界中那块最大的三棱镜升起,以原初之色光照耀他们,开启飞升之路。” “但飞升之路,只是诱惑而已。” “黑灯一出,他们必然坠入真界……那才是真正的飞升!” “《七灯之书》,加上《白灯之书》《黑灯之书》,组成的《色光之书》就是我融汇明尊与玄君为一的教义。” 钱晨再次取了一枚镜子碎片,打造成《白灯之书》。 白灯? 听起来就有味道…… 面对这浩瀚茫茫的灵界,钱晨顽心大发:“小小灵界,这是什么蜗角之地?槐树蚁国?我要所有人都朝拜我!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登上最高!我要做白灯!” 说罢,他自己都觉得《白灯之书》有股味道了! 钱晨摇头笑了笑,决定把白灯之书扔给教徒中的一个,然后随手一抓,将盖博和以利亚、昆恩等人抓到了这色光之域中来! 他们的灵性在光色旋转,无数晃眼的光芒中感觉投入了一个万花筒漩涡一般。 等待周围的光影再次稳定,却是一片纯粹,璀璨的七色天堂,而钱晨抱着那本《七灯之书》屹立在其中,等待着他们。 39314671。。 ... 第七十六章虹彩天堂 第886章虹彩天堂 盖博和以利亚看来是十分熟悉在灵界漫步的感觉,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的打量四周。 盖博依旧戴着那朵象征纯洁的白雀舌花,但在这里,花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事实上他们在这片虹彩天堂,身上的皮肤都在往外散发淡淡的光影。 虹彩天堂比较简陋,因为是在梦灵界的关系,它是由一切关于天堂的梦构成的。 而做梦者不但要灵性超群,灵性之中更要符合美德的要素,而在西大陆,穷人要谈论美德太难了! 所以这里的梦境大多由‘骑士’阶层所提供。 按照不同的色调,有赤红的城墙和屋顶构成的赤之城邦,橙色的秋天田野,乡间生活,黄色的同样也是大田的田野过度,然后是绿色的小溪环绕的林地,以及蓝色的湖泊和青青草地,最后才是紫色——华丽,神秘的哥特式建筑和殿堂。 它风景秀丽,天空犹如一座虹桥,通往未知的地方。 而他们所落在的地方,就是虹桥之上,各色的彩光从他们身边落下。 昆恩没有丝毫风度的趴在虹桥上,对着下方宛若天堂一般的圣境大张着嘴巴,他皮肤下透出的是淡淡的橙色,钱晨暗道:“最大的理性之欲是求知吗?倒也符合我对他的印象。” 以利亚的身上裹着淡淡的蓝光,代表着她此刻心中最强的正面情感是希望。 而盖博则裹在浓郁的黄光里面,象征着他臣服于‘威权’! 钱晨心中点了点头:“果然,盖博才是我最忠心的教徒,他太适合邪教了!” “尊者,这是您创造的世界吗?”盖博非常激动,他伸手掠过身下的虹光之桥,看着色光从他手中穿过,这一刻他激动的浑身发抖。 “是的!”钱晨并不想解释什么。 作为教派的教主,几乎等同于现世神明,他能做到什么都是正常的。 “我以‘升镜秘仪’创造了这里,我是唯一能高举世界之镜,升入真灵界之人!”钱晨淡淡道:“镜主在创造我们的世界之前,曾经和灯父试过许多次,他们熔炼世界之镜,让真实和灵性在镜面交织,倒映出我们的世界。” “那些不成功的作品被扔在了灵界,成为我们头顶的群星和日月!” “我拾起遗落之星,将它打磨成神圣之镜,将它高举过灵界之巅,灯父之光照耀在神圣之镜上,分解为各色之光,我书写《色光之书》将它们约束,开辟了这片虹彩天堂!” 钱晨将手中的《七灯之书》递给盖博:“所以《色光之书》就是来到这里的钥匙和掌握天堂的本源,它能沟通上方悬于真灵界的七盏各色之灯,有限度的掌握这里的权限。” 盖博单膝跪下,虔诚的拜在钱晨身前,单手抚胸以骑士礼道:“吾等必奉色光之道,遵循教主之命,指引群虻!叫它们崇拜色光,犹如蛾扑于火,虻蝇环绕于灯!”…。。 钱晨却拒绝道:“色光之道并不是我的全部,盖博,你当知玄明两面,光与影,玄与明,本同出于一源。” “七光只是灯父灵中流淌而出的光分解而成,它甚至不能比圣教会所崇拜的纯白之光更加靠近灯父,唯有看到光外之闇,知晓它们本为一,从虹桥之巅跌落深渊,才能得见灯父之真实!” “须知,我等虽然探索原罪之途,却全心全意奉行于灯父之道!” 他将《色光之书》放在盖博的手中,平静道:“救赎之道,就在其中!飞升之路,为此开启!” 盖博十分神圣,灵魂的威权之光都在剧烈颤抖的接过那一本由宝石和玻璃构成的秘传,而且是司辰‘原典’级别,在他心目中等于灯父亲手写就的秘传。 这等同于《三一圣经》上灯父和先知人神立约的一幕,是他们共同组建的小小密教至关重要的时刻。 昆恩和以利亚也连忙单膝跪下,仅凭他们亲眼见证这一刻,在他们动笔根据《色光之书》写就的其他秘传经典之中,他们便有资格在开头写上一句‘如是我闻’! 几乎等同于圣教会书写福音书的圣人地位。 “《七灯之书》的上卷,我除了色光之道的教义和经典,还写了许多隐秘知识和无形之术,也唯有在这片虹彩天堂,它们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你们可以依照上卷,开始修行。” 钱晨将《七灯之书》交给盖博后,连同三位教徒一起走下了虹桥,来到诸多美德持有者遗留梦境构成的天堂。 盖博在身后,犹如首徒一般紧跟着钱晨,随即请教道:“教主,《七灯之书》和《色光之书》有什么不同?” “您曾经说过,未来还会书写白灯和黑灯,莫非还有《白灯之书》和《黑灯之书》,它们的所有相加,才是《色光之书》吗?” 钱晨温和的回答道:“九灯并非色光道途的全部,事实上,灯父是全能的,祂的光芒包含这个世界的一切真实和虚假,所谓七灯,只是人类所能看到,所能感受到的灯父之光的分解。” “七色之外,尚且有其他的光,只是那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甚至不能让你们所读到,不然就会‘疯狂’。” “七灯之道,恰是灯父对你们的保护。” “《白灯之书》,是灯父之光不加分解的汇总,它已经书写完成,只不过因为它蕴含不应该被人类所理解的理性之光,所以太过危险,我还不能教给你们。” “而《黑灯之书》,其实是玄君之书,它是灯父之光完全相反的另一面,是真实和毁灭之道。” “里面一丝一毫的内容,都能让阅读者招来毁灭。” “唯有以七灯的虹彩之桥,登上灵界的顶端,走上飞升之路,才需要用《黑灯之书》来堕入黑暗,这是灯父对你们的慈悲,因为太过靠近灯父,只会被祂的光芒同化。亦或是你们想如救世主一般,试图窃取灯父之光?”…。。 盖博愤怒道:“圣教会以救世主之虚假,试图篡夺灯父之光,果然是异端和叛逆!” 钱晨微微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盖博,这人是天生的叛逆教徒,质疑主流权威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昆恩的神色有些犹豫,以利亚也有些缩手缩脚。 这两个就是还在被主流影响的典型,一个观念只是被动摇,另一个畏惧权威。 虹彩天堂的上空,无时无刻的不在流淌着如彩虹一般的七色之光。 钱晨指点他们道:“你们应该已经读过了《七灯之书》的上卷,最基础的无形之术是‘铸灯’!然后以灵性之灯,截取灵界无处不有,自灯父流淌而出的灵光。这种光芒照耀在你们的灵体上,与你们的思维共同作用,以圣光秘仪可以将它们化为灵性之光,点亮你们构建的‘灯’。” 盖博手中一翻,观想、构建了十多年的银灯就被他显化而出。 他凝视着手中铭刻着灯父标记的银灯,随即,一点微微的白光突然从银灯上亮起。 盖博眼睛一亮,道:“教主,我已经提取到了一丝‘灯父’的灵性。” 钱晨摇了摇头:“理性之光只是最基础,最微弱,也是最本源的灵光,它几乎存在于每一个灯父所创造的灵体内。这是留给无法进入虹彩天堂的修者踏入色光道途的。” “你们已然已经被我带到了虹彩天堂,完全可以直接汲取其中的七彩之光。” “注意,你们的精力是有限的,与其试图囊括全部的色光,不如专精一途,等到你们获得色光本源的承认,看到本源之灯,就可以转职为奉灯者,真正踏上七灯道途。” 钱晨指了指他们身上散发的微光,道:“你们现在身上亮起的微光,就是此刻你们理性中占据主要的‘光色’,也是此刻最适合你们的道途。” 昆恩看着自己体表的橙光,喃喃道:“代表橙光的‘道德’?是求知!” “所以最适合我的是橙光道途?” 钱晨点了点头,强调道:“最适合目前的你的,是橙光道途!求知者之道,精通神秘学和无形之术的大师之路,脱胎于‘巫师’的法师!” “但七光只是你们理性的倾向,人出于灯父的完全之光,所以人的理性是高贵而全能的。” “如今的倾向,只表示你们此时的状态,如果思想和观念发生巨大的变化,这种倾向是完全可以改变的。” “那还等什么?”昆恩跃跃欲试道:“快教我铸灯秘仪吧!盖博?” 盖博有些犹豫,他转头向钱晨道:“教主,铸灯秘仪虽然并不复杂,但却需要最少推开衔尾蛇之门的正式超凡者才可以构建!他们……” 别说刚刚入门的昆恩了! 就连盖博的妹妹以利亚,都还不是正式的超凡者。 虽然她的灵性已经够了,但盖博并不想让妹妹走原罪之途,而灵修会又不收女性和非密大学生。 钱晨想了想,手中飞出了三枚宛若水晶碎屑一般,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那些碎片瞬间没入三人体内。 “这是升镜仪式遗留的世界之镜的碎片,可以容纳灵性之光,也是来到虹彩天堂,甚至踏上虹桥的钥匙。” 三人俱都对钱晨的赐予表示感激和服从。 39314148。。 ... 第七十七章转职成功 第887章转职成功 昆恩捧着《橙灯之书》,聚精会神的阅读,解析其中的隐秘,上面有大量赞美诗形式的灯父教义和祷言。 昆恩只需要默读这本秘传原典,他身边的一片玻璃碎片就会汇聚大量的橙光。 不过十多分钟,昆恩就感觉自身的灵性有些疲乏了! 而他手中的《橙灯之书》就连一页也没看完,单这一页就记载了三门无形之术。 分别是阅读术——以橙光照耀书籍,将其中的知识烙印在自身的灵性之中。 灵界仆役——以橙光塑造灵界中的灵,将它转化为自身的仆役,以供驱使。 催眠术——以自身的灵性,催眠对面受术者的灵性,以幻觉和梦境驱使他。 昆恩看的两眼发光,不顾自身灵性的枯竭,强行记下了这占据半页的无形之术。 这些无形之术都需要橙光灵性来施展,按照驱使一个最低级的无形之术的灵性要求为一点来看。 以一点橙光灵性施展的阅读术,大约能记下三本一指节那么厚,大约二十万词的书籍。 而以一点橙光灵性施展灵界仆役,则能驱使灵界仆役在灵界中活动一天,或者在现世活动半个小时!最初级的灵界仆役仅仅能为昆恩提供视觉和一点听觉,亦或移动几张纸那么重的物品,还不能太久,不然就会剧烈消耗灵性。 而塑造灵界仆役,不但需要三点灵性,还需要一个塑灵秘仪。 催眠术则要看对方的意志反抗程度,催眠一个普通人大概需要一点灵性,能强行驱使其十分钟,或者让他立即睡眠,亦或给他种下一些浅薄的意识,这种意识会在一个星期内慢慢淡化。 虹彩天堂之中的色光灵性几乎无穷无尽,但是昆恩自身灵性能够承载的有限。 他只能承载十点橙光灵性,但钱晨赐予的那枚碎镜,却可以几乎无限的储存灵性,但因为灵性会引来‘真实’的原因,钱晨给他们做了一个限制。 灵镜之中,最多只能储存自身承载力十倍的色光灵性。 以利亚和昆恩交换了各自的《七灯之书》,她几乎战栗道:“以橙光驱使无形之术太便利了!不需要秘仪,不需要魔药,不需要咒语,只需要理性和意志,就能施展无形之术。” 昆恩有些不理解:“无形之术不都是如此吗?” “不!”以利亚有些激动,随即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色道:“无形之术需要‘代价’!首先是魔药,大部分的无形之术都需要魔药,比如艾卡卓林的白花,它需要采集园圃中的白雀舌花,佩戴在灵性中就能起作用。” “但佩戴纯洁之花的人不能欢爱,更不能放纵情欲,不然无形之术的保护就会失效。” “而这已经是最为完善,甚至被灵修会视为根基的无形之术了!” “很多无形之术,特别是诅咒和伤害他人的,需要请求灵界中的邪恶存在出手,因此也要先‘满足’它们。”…。。 昆恩听到这里,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了! “怎么满足它们?” “大部分是血祭,活物或者伤害自己,有时候,一些特别极端的无形之术甚至需要血祭活人!” 以利亚激动道:“难怪橙灯道途又被称为橙灯法师,它实在……颠覆人们对无形之术的认知。” “魔药大部分是有负面作用的,白雀舌花需要‘纯洁’,已经是最为轻微的负面作用了!死魂花会让人亲近死亡,身体腐烂;玫瑰会让人多情而魅力四射,同时自负和骄傲;血荆棘会带来极度的痛苦……但这些都是人们已经‘驯化’了的魔药。” “那些野生的,未驯化的魔药狂暴而没有固定的负面作用。” “有些魔药甚至会永远的改变你,比如蜕变之茧会让你蜕变为虫人,傲慢之血会让你渴求灵魂和灵性,成为恶魔!” “橙灯之光,除了会让人拥有旺盛的求知欲,几乎是没有副作用的魔药,最为负面的作用也不过是会有‘阅读癖’而已。这算什么副作用?简直是灯父的祝福!” 昆恩,看了看手中的蓝灯之书,上面的祷言和赞美诗只是偏向于‘希望’而已。 但里面的无形之术,也围绕着‘希望’。 大部分是治愈、给予人正面的加持,不过里面的修士道途最基础的‘能力’,就有对力量的巨大加强。成为‘修士’之后,似乎可以将蓝光的力量加持在自己的身体上,表现为力量、敏捷或者生命力,亦或加持在自己的灵性和精神上,表现为意志坚定,博学强记。 总之,蓝光的力量似乎是一种祝福和加持。 以利亚学会了最基本的蓝光祷言,只要念诵祷言,就能将蓝光灵性转化为自己的某些身体,精神上的能力。 而将祷言用于他人,则会削弱一半,但依然强大。 昆恩迟疑道:“我觉得你才是最合适橙光的……” 以利亚摇了摇头:“我是魔女的血脉,而且我成绩并不好!橙光的求知不仅仅表现在隐秘和超凡之上,它是源于理性,对一切知识的渴望和索求。而且它的力量发挥基于知识,在你的手中,橙光之术比我强大很多……特别是催眠术!” 昆恩连忙道:“我……我学过一些心理学知识。” 此时盖博,走了过来,他狠狠的瞪了昆恩一眼,身边的银灯散发耀眼的绿光,显然他选择了绿光道途,将灵镜的碎片藏在了银灯之中。 昆恩迟疑道:“你为什么会选择绿光道途?你最适合的不是黄光吗?” “黄光是威权之道,为‘祭祀’之途,目前掌握在圣教会的手中,能力与圣教会的修士太过相似,所以教主建议我不要选,而是选择与原罪道途最为接近的‘骑士之道’。” “七灯道途和原罪道途有所联系,但联系最深的,还是骑士道路。如你们这般的光耀者可能初涉色光之力,借助光之魔药施展一些简单的无形之术和能力,但到了推开衔尾蛇之门的正式超凡者,也就是我这般的奉灯人,就有固定的职业能力了!”…。。 “我刚刚转职为骑士,拥有选定一种冷兵器精通,一种冷兵器熟练的能力,同时我的力量、体力和敏捷都大幅度加强。” “拥有以意志绿光加持武器,形成盔甲的能力,加持盔甲后,对任何无形之术都有中等的抗性,对于物理攻击,则会让我自身的盔甲向上上升一个等级,轻甲升为中甲,中甲升为重甲。” “听上去……不如我的橙光之道!”昆恩忍不住道:“成为超凡者后,橙光至少能施展数十种不同的无形之术,而且最强大的地狱熔岩球,完全可以烧死一个身披重甲的骑士。” “地狱火球最多能给我造成中等程度的伤势,需要利用熔岩灼烧,让我重伤失去反抗能力,那时候我至少能突进十步,你在这个范围内就死定了!” 盖博狠狠的看了昆恩一眼。 昆恩有些心虚,地狱熔岩球要在现世配置熔岩魔药来使用,想要灼烧骑士,最起码要将药剂瓶子扔在骑士的身上。 不过他可以配合其他无形之术,有准备的法师是无敌的! 盖博瞪着昆恩,狞笑道:“而且骑士最强大的能力在于‘意志’,即便是超凡者层次的骑士,亦能完全克服一种原罪之血的欲望。” “也就是说,我可以毫无后患的使用吸血鬼袖扣,完全发挥吸血鬼的能力!当然,不包括饮血……” “而骑士之路的进一步,受洗者,就是要猎杀一尊黑暗生物,以其罪血制作魔药,然后以自身的意志将其克服。所以,到了那一步,骑士不但具备本职业的能力,同样也具备恶魔、吸血鬼、狼人、恶灵……这些黑暗生物的能力,不过会将它们的能力神圣化,但这只会更强!” “比如服用恶魔之血的圣骑士,除了拥有强大的法术抗性,还会有神圣之火和一部分圣光法术的能力!” “服用了吸血鬼贪婪之血的血骑士,则能不断的治愈自己,甚至能断肢续连,从杀戮敌人的鲜血中获取生命力……” 昆恩缩了缩脑袋,不服气道:“等到了受洗者位阶,法师能施展占卜术,你碰都别想碰到我。” 旁边的以利亚插了一句:“蓝灯的奉灯者,超凡阶就能施展简单的占卜术。” 昆恩顶了她一句:“蓝灯的占卜是求问自身,只能出于自己知道的信息得出推论,而橙灯的占卜是以橙灯之光求问整个灵界,到了那个阶段,除了超越我位阶的隐秘庇佑之下的一切,我都可以占卜而出。” 盖博和妹妹对视了一眼,得出共识:这个家伙真的是太讨厌了! 这时候钱晨抱着《白灯之书》来到他们中间,问道:“盖博,原罪教派在附近有什么固定据点吗?” 盖博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有一个!教主是要?” “《七灯之书》留在你们手里,并不能促进色灯道途的发展,所以,我们要将这原罪教派从圣教会中偷走的秘传原典散播出去……” 钱晨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这样,才会有更多人来尊奉色光之道!” 39314597。。 ... 第七十八章献祭仪式 第888章献祭仪式 昆恩依依不舍的抱着《橙灯之书》,问道:“以后会有其他的橙灯法师吗?” 钱晨想了想:“我大概会把橙灯留给密斯卡托大学,你们可以围绕《橙灯之书》建立一个新社团,这样也方便我们暗中在密大传教。” “但其他几灯之书,必须送到合适的人手中!” 他严肃强调道:“以后你们就看《白灯之书》吧!它包含了《七灯之书》的大部分内容,但是要小心一些无法阅读的篇章,强行阅读,只会让你们的精神和理性离人类越来越远。” 说罢,钱晨就带着几人退出了灵界。 现世的魔女小屋二楼,钱晨面对镜子睁开了眼睛,面前的油灯骤然发出白色的光芒。 前面仪式银杯之中,红宝石、橙碧玺、黄琥珀、绿翡翠、蓝欧珀、青玉和紫水晶都散发出各色的光芒。 待到杯中的水纹平静,一颗颗宝石内蕴光华,化为了蕴藏灵性的灯之魔药。 离开灵界的时候,钱晨朝着每颗宝石都注入了大约十点的色灯灵性。 因为宝石的永恒性,这些灵性宝石可以用于制作某些永久的秘器。 盖博、昆恩和以利亚也睁开了眼睛,他们面前的油灯散发出绿色、橙色和蓝色的光芒,但唯有盖博的绿光最为持久,几乎将灯芯的灯火完全化为了绿光。 钱晨打了一个响指,杯中的黄色琥珀宝石微微黯淡了一点。 一个无声无息的念头烙印在不远处监视着钱晨的隐秘书库守密人脑中。 “他一直呆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守密人喃喃重复道。 “他一直呆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钱晨淡淡的说了一句:“威权之道,在于服从。” 他用手中的油灯将橙色的琥珀融化,包裹在昆恩的那枚戒指上面。 很快一枚琥珀玺戒,就烙印下橙灯的符号——一只明灯中的眼睛,朝着四面八方射出八道射线。 “现在这枚戒指能储存三个橙灯之术,我将无形之盾,洞察之眼和假死术烙印在了上面,用完之后你可以灌输十点灵性来恢复!” “同时它还保留了耗费灯之灵性,增加力量的能力。” “每十分钟耗费一点灯属性的灵性,能让你的力量相当于三个成年人!” 昆恩接过戒指,狂喜的点头! 钱晨再一点蓝欧珀,将它镶嵌在魔杖的末端手柄处。 随即对以利亚道:“利用这柄魔杖,你可以将蓝灯之术七成的力量加持在别人身上,同时,魔杖本身储存三份无形之术的能力也得到了保留。” “而且,这三份无形之术已经不再局限于超凡阶,需要魔药施展的那种。” “只要完成无形之术的秘仪,你甚至可以将受洗者阶段,需要灵界存在配合的无形之术也铭刻进去。” “目前我为你铭刻了三种无形之术,分别是橙灯之命令术,催眠术的进阶;黄灯之致盲术,夺取敌人眼中的一切光;红灯的复仇印记,可以在敌人身上留下一个印记,窃听和得知他的位置,同时可以积累你不断施加的诅咒和伤害,随时引爆!”…。。 最后,钱晨将接近糯种的翡翠豆面,镶嵌在吸血鬼袖钉上。 “它能给你提供绿灯灵性,同时降低这件秘器的隐患。你可以打击敌人的意志,从敌人的恐惧中吸取灵性力量化为自己的意志!这是意志降服了吸血鬼贪婪原罪后更高层次的应用。” 盖博连忙手抚前胸,感谢了钱晨的赐予。 钱晨满意的点点头,盖博永远是将自己的位置摆的最正的,这让钱晨这个邪教教主十分有代入感。 《七灯之书》犹如一本封面镶嵌着各种宝石,用彩色琉璃制成封皮,内中夹着数百张羊皮纸的厚厚典籍。 《七灯之书》的书名下,是用彩色玻璃拼起来的灯之符号。 这些彩色的玻璃,才是真正的七灯之书,蕴藏在钱晨升镜仪式所照下的七道原初色光,也是开启虹彩天堂的钥匙。 钱晨凝视着七灯之书,突然开口道:“盖博,我记得你说过,调查过原罪教派的残余人员?” 盖博微微犹豫,才开口道:“我是调查过父辈曾经属于原罪教派的一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沦为了普通人,只有一个家伙,机缘巧合踏入了神秘世界,但他……” 他稍稍迟疑,才开口道:“但他已经堕入了血杯之道,在下城区依靠贩卖诱惑之血,成了一个帮派的首脑。” “我和他接触过,他已经完全堕入了黑暗,距离成为黑暗生物不远了!” “教主,这样的人十分受到王国守夜人的,接触他十分危险!”以利亚补充道。 盖博回头训斥自己的妹妹:“教主自有想法,以利亚,你要追随主,而不是试图主导他。” 以利亚连忙低头。 钱晨却伸手要来了那人的资料——他叫科波拉·白狼,是下城区一个叫白狼帮的幕后主使者。 白狼帮控制了下城区的一部分运输业,但主要靠看守仓库和贩卖违禁药品为收入来源。” 他们贩卖的是最污秽的血药,用烟草、烈酒混合着鲜血和微量的诱惑之血炼制而成,被命名为‘狼血酒’。 从资料上来看,白狼帮神秘因素不太重,大部分还是传统黑帮的路子,所用血药含量也不高,但从白狼帮时不时的处理掉那些食用‘狼血酒’太久的妓女和瘾君子来看,科波拉应该已经走上了血杯之路。 盖博甚至亲自挖过白狼帮处理这些人的地方。 发现只有森森白骨…… “很好!”钱晨合上资料,披上斗篷站起来道:“色灯道途的现世必须要有预兆,先要引起官方和几个大势力的注意,这个科波拉·白狼是个很好的目标。” “盖博,从他身上不会查到你吧?” 盖博想了想,摇摇头:“我和他联络的时候十分小心,而且我们没有见过面。” “那就好,我会以白灯掩盖你在神秘学上的踪迹,无论是占卜还是其他超凡手段,都无法找到你。”…。。 “那今天就送他上路!” 钱晨披上了兜帽,盖博马上就也盖上帽子,跟在他身后,昆恩和以利亚有些手足无措,茫然的对视了一眼。 他小声问道:“我们要去干什么?” 盖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听到尊主说了吗?去杀了他……” 昆恩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他今天才刚刚入教……不,整个教派才刚刚创立,然后好兄弟就书写秘传,召集众人举行秘仪,现在更是要趁着夜色杀人,看情况还准备灭门。 你要不要那么熟练啊? 果然,咱们还是邪教对吧! 昆恩注意到,盖博在旁边目光森森,别有意味的看了自己一眼,道:“叛教之人,唯有死来赎偿!” 昆恩梗着脖子:“马文是我的好兄弟,我才不会背叛他呢!倒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有想要害我们的前科……” 卡法斯的深夜,灯红酒绿的卡廷街偏僻无人的角落,狭小隐蔽的魔女小屋二楼。 四个身穿黑色长袍,将面孔隐藏在兜帽之下的邪教徒,捧着手中的油灯,任由自己的影子摇晃着倒映到窗外,在谋划屠杀别人全家。 这不是邪教,还有什么是邪教? 卡法斯下城区,靠近港口的仓库区三十二号。 这里是白狼帮的主要据点,科波拉·白狼坐在桌子后面,查看着今天的账本。 他对数字十分精通,虽然身为超凡者,走上了血杯之路的饥渴者,他通过血药几乎控制了整个帮派。帮中的打手,都大量服用由诱惑之血的人药精粹而来的血药。 这些血药让他们肉体变得强大,也越来越难以抑制,对血药的渴望。 他们因此被驯化成了恶犬。 但科波拉知道,当这种渴望到达极限,开始异化自己身躯的时候,就必须推开衔尾蛇之门,成为真正的超凡者。 不然就会彻底沉沦欲望,化为食人的怪物。 恶犬就会成为噬主的恶狼! 当然,帮中的打手往往走不到这一步,就被科波拉炼成血药了! 科波拉深知,超凡也是有极限的。 如果以为有了神秘手段就能控制整个帮派,那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所以他每天还会坚持盘账,面见自己的得力手下,以及倾听下城区的各种消息…… 他在警局和守夜人中腐化的内应会给他卡法斯市上层的各种消息。 他要敏锐的判断这是否对自己有威胁。 “那个年轻的狼人的肉体灵性真是美妙啊!可惜到了这一步,我手中的秘传已经没有进行下一步的秘仪了!那一次联络我的人,说我手中的秘传出自原罪教派……原罪教派啊!”科波拉眼中闪过一丝暴虐和狡诈:“那可是一个大教派,必然会有更进一步,成为‘蜕变者’的线索。” “可惜……他再也没来找过我。” “而他的手段又太过诡秘,仅凭一次联络,我完全没有找出他的线索,不然……一个原罪教派的超凡者,应该很好吃吧!”…。。 科波拉喉头蠕动,口中分泌了大量的涎水。 此时,他突然警觉,外面已经太久没有人声了! 虽然他敏锐的鼻子没有闻到血腥味,但人的呼吸和走动的声音是不会完全消失的。 科波拉缓缓打开抽屉,按住了里面的一把左轮手枪。 对着面前三名强壮的打手,示意他们去外面看看……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飞掠而来,速度快的将风声都抛之脑后,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骨头碎裂声,科波拉就看到自己的一个得力手下头颅扭到了背后,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看向自己。 那个身影没有停手,在其他两名打手拔枪之前,他便一边夹着一个,将他们健壮的身躯控制在臂膀之下。 此时科波拉将重达近千磅的桌子整个踢了出去,朝着那个身影砸去。 而自己却躲在后面不断开枪。 子弹贯穿了桌面,钻出一个个拇指粗细的洞,木屑横飞,但那个身影却犹如鬼魅一般躲过了所有子弹,这时候,伴随着门外一声低沉的咒语:“黑暗!” 所有的光都骤然熄灭。 科波拉大喜过望,眼眸在黑暗中绿油油的,来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狼人,黑暗就是他的故乡。 科波拉现在还没有变身,就是担心这是圣教会或者守密人的一个局,逼迫他暴露狼人的身份。 但在黑暗中,他完全可以遮掩自己的某些特征。 可就在灯骤然熄灭,便是狼人的黑暗视觉也要短暂适应的片刻,一道绿色的光线骤然在科波拉眼前爆发,而门后将一切声音吸纳的黑暗也笼罩了这间房间。 视觉和听觉在同一刻被剥夺。 科波拉再也顾不上其他,他的手臂撑破了衬衫,然后是整个上半身,原本就粗糙的毛发疯狂生长,犹如狼毛一般粗糙的黑毛布满了全身。 两条粗壮的大腿是反关节的狼足,吻部凸出,显露出一口的獠牙,变身完成的狼人高达两米,浑身涌动着强悍无比的力量。 它一只手就能掀翻几千磅重的物品! 但这时候,一柄笼罩着绿光的长剑从身后贯穿了他。 长剑钉着他的心脏刺出,狼人受痛几乎疯狂,狂暴之血濒死涌动之下,它回头伸手朝着身后捞去,但这时候,一道蓝光加持在了长剑上。 强大的神圣力量骤然封锁了他的心脏,顺着血脉流淌到了他的全身。 陷入弥留之际的科波拉勉力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谁袭击了自己。 却见几个身披斗篷,带着兜帽的神秘人缓缓从门外,走到了他面前。 有人拔出匕首,一个个将旁边被桌子砸倒的打手抹喉…… 科波拉碧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为首的兜帽人。 他捧着一盏银灯,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越过满地的死人,在科波拉的耳边轻轻道:“原罪教派的东西在哪里?”…。。 科波拉瞪大了眼睛,他露出满口的獠牙,就要朝着那人的咽喉咬去,但这时候,捅入他心脏的长剑骤然一拧,剧痛打断了他的动作。 “想要那些东西?做梦!” 科波拉冷笑着喘息道。 “看来你以为死亡是终点,但我要告诉你,它并不是……” 为首的兜帽人打了一个响指,头顶的灯骤然明亮起来,他抓着狼人的脑袋,让科波拉仰头凝视着灯光,此刻摇曳的灯火越来越接近红色,就像‘血’一样…… 第二天,当警局的人赶到白狼帮的时候,所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处刑现场的血腥模样。 警长奥利弗捂住了鼻子,看到大厅中被围绕一圈的尸体。 他们跪倒在地,咽喉被整齐割开,因此得以将整个脑袋都向后仰,凝视着头顶画着灯父符号的血灯。 大名鼎鼎的科波拉,就跪在正中间,脖颈被割开近半,头颅呈与脊椎九十度弯折,一双碧绿的眼睛正死死凝视着正上方的血灯。 他浑身赤裸着,犹如羔羊。 整个仓库没有一个活口,被布置成犹如庄严肃穆的祭献仪式。 警长上前摸了摸科波拉的胸口,发现这具尸体空空荡荡,血几乎已经流干了。 他不由得喃喃道:“麻烦大了!” “去请圣教会信仰鉴定所的人来……” 警长奥利弗朝着下面的人怒吼,他回头凝视着科波拉犹如大笑一般的伤口,看到里面干涸的血光,再次重复道:“这下麻烦大了!” 39314320。。 ... 第七十九章守夜人和信仰部 第889章守夜人和信仰部 一群黑衣神甫来到了现场,为首的戴着小帽,留着大胡子的神甫扫视了在场的警察一眼,微微点头,拍了拍警长奥利弗的肩膀:“我们需要单独勘验!” 警长苦笑的看了那群面色严肃的神甫一眼,只能让自己的手下撤了回来。 圣教会信仰理论部下辖的信仰鉴定会神甫们从随身的黑色皮箱中抽出皮手套,小心翼翼的带上,大胡子神甫来到一位嘴唇薄如刀片,脸色微有些苍白的下属身边,低声问道:“是异教吗?” 下属拿出皮尺,小心的测量着每一具尸体的相对距离,并在手边的笔记本上画了出来。 十三具尸体环绕着科波拉白狼,排列成一个整齐的圆。 下属测量了每一具尸体的尺寸,并用复杂的公式计算了出他们的重心……随即他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看上去很像是一种祭祀秘仪……” “他们的重心保持的很好,即便身躯跪坐着,头颅仰起,重心也一直位于最稳定的中心点。而所有人的重心和围绕中心的主祭品保持了一个完美的距离,每个人都分毫不差!” “布置现场的人,是真的抱着一种精密却准确的心态,他要么是一个对数学痴迷且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变态,要么就真的在把这件事当成一种神圣的工作。” “所以,对……我认为这就是一种秘仪。” “而且还是一种和星相高度相关的秘仪,我将他们的眼神做了一条辅助线,发现他们并没有相交在那盏血灯之上,而是凝视在了血灯之下的一点!如果用那盏血灯标示太阳,他们凝视的位置,就是十二天后月亮的所在。而那一天,则是月亮距离地面最近的时候……” “这么多复杂的情况,一定不是巧合!” 黑袍大胡子的神甫凝视着那盏被血染红了的灯。 那是一盏铭刻灯父标记的油灯,形质也是马车上常用的马灯。 但内中的灯油已经换成了血,凶手将油和血混合,因为蓖麻油的质地更轻,所以漂浮在上面的蓖麻油会被点燃,映照着鲜血,化为一盏血灯…… 大胡子神情更严肃了,他微微张口,看了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是否,是否是异端?” “血灯?” 下属眉头紧皱:“灯父的异端信仰包括东大陆的崇拜天体的明尊教、玄真教、白莲教、红阳教……这一部分是灯父的天体派异端;此外还有救主派,否认三位一体,认为救主是唯一的神;救主重临派;唯灯父派;三体原罪派。” “但目前还没有出现过崇拜血灯的异端!” 大胡子神甫凝视着这充满了奇异美感的现场,沉吟片刻,道:“会不会是什么新兴异端?” 下属摇摇头:“以血为象征的异端有很多,最有名的就是那群杯母异端——血杯教会。”…。。 “也是因此,他们绝无法容忍原罪之血的权柄为人所篡夺,新兴的异端或许可以逃过我们的眼睛,但绝对逃不过血杯教会的追杀!” 说着,下属将黑色手提箱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卷皮革,缓缓摊开,上面是一排又一排的雪亮利刃。 大胡子神甫做了一个神圣三角的手势,算是为死者祈祷过。 就看见下属果断的将其中一名打手解剖开来…… “他浑身的鲜血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并非是被人从脖子动脉的伤口放尽的,也不是血杯教派最喜欢的沸血法,以血杯秘仪的力量点燃死者浑身的鲜血,蒸发血药的精华融入心脏。这样只要掏出心脏磨成粉磨,就是上好的血药……死者的心脏十分完整。” “嗯!他是被人大力扭断了脖颈而死的,手打干净利落,你需要考虑凶手可能力大无穷!” “有人喂给了他一个僵硬的物体,这划伤了他的咽喉,直到那东西进入脖颈,才由利刃划开,所有鲜血就被它如此贪婪的汲取。我发现了周围萎缩的血管,它几乎在一瞬间将鲜血的精华抽空,但又保留了九层的水分,才让这些尸体没有变成干尸!” “修?” 大胡子神甫显然很信任这位‘修’,看到他摇头道:“不是血杯,不是深渊,不是疫巫,不是萨满教,不是巫毒教,不是黑暗教廷……这是我们的一个新对手!” 大胡子凝视着那由鲜血涂满的油灯,凝重道:“如果他们崇拜的真的是灯,那么总教那边可能会非常‘重视’。” “因为异端总比异教更可恶!克劳德,我知道这一点。”修耸了耸肩。 “点灯!”大胡子克劳德冷冷道。 在场的圣教会神甫无不点燃了身边的那盏银灯,他们的灵性燃烧,神圣的白光笼罩整个大厅。 被十三具散发着血光的尸体,围绕在中心的科波拉身上骤然渡上一层浓郁的血光。 他高高昂起的头颅脸上面目狰狞,吻部骤然吐出,在灯光之下显露出狼人的面孔…… 黑衣神甫克劳德快步走到科波拉面前,掰开他的嘴查看他的牙齿,待到发现他的犬齿果然过于发达,牙根到尖尖,大概有两寸长…… 黑衣神甫捂住了额头。 克劳德狠狠骂道:“该死的守夜人!居然让一个狼人控制了下城区的三条街!” 修从皮革中拿出了铁钳,用力掰下科波拉的一根犬齿,才开口道:“你现在才知道他们是一群酒囊饭袋吗?” “我知道白狼帮在贩卖血药,但该死的,整个卡法斯有十多个贩卖血药的地下组织,那东西受到太多王国权贵的保护!教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因为怀疑,烧死所有女巫和黑暗生物的时代了!” 克劳德狠狠踹了一脚科波拉的尸体:“就连异端裁判所都改成了信仰理论部……”…。。 修有些幸灾乐祸:“是的,你们因为一个女人长得太漂亮或者活了太久,就踹开房门,掠夺那些可怜的寡妇的财产,然后将她们绑在火刑架上一烧了之的时代结束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一个身披灰色大衣,有着灰色眼眸的男人推开阻挡的软弱无力的警员们,冲进了现场,他举起一个双手掩盖面孔,手背画着弯月和圆月的徽章。 “守夜人!” “你们为什么要破坏现场?” 守夜人安德森大踏步走入了尸圈,环视了周围一眼,目光毫不退避的扫过一个个黑衣神甫。 大胡子克劳德平静道:“警局通知了我们,这是异端的血祭现场。需要由教会来鉴定,作案的是哪个教派的异端!” 安德森上前一步,凑到克劳德的面孔前,弯钩一般的鼻子都快抵在了他的脸上,身后五六位身穿风衣,大半神秘的守夜人也冲了进来,和教会的信仰鉴定部对峙。 “那么,你们鉴定出来了吗?”安德森冷冷道。 克劳德微微摇头:“这可能是一个新兴教派。” “那可能根本不是异端教派,而是某种邪恶的秘仪或者无形之术!在卡美洛王国大议会第四纪580年颁布的一份文件中,明确要求将一切神秘犯罪和超凡者缉拿的相关权力,从教会那里收回,交到了我们守夜人手中。” 安德森毫不相让道: “而圣教会的异端裁判所改组为信仰理论部,只有坚定异端信仰和打击邪恶教派的权力!” 安德森训斥完毕,狠狠瞪了一眼门外的奥利弗警长,随即蹲了下来,开始查看周边被‘灯’之灵性照亮的一切,他伸手触碰了一下,地面,发现自己的影子泛着极其微弱的紫光。 他仰头看向头顶的血灯,却见里面的血光隐隐。 掀开灯罩,纯白的光在灯芯上微微散发出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克劳德凝视着那一点毫无瑕疵的白光,凝重道:“如此纯粹的灯父之灵性!” 安德森回头扫视了在场的神甫一眼,冷笑道:“看来有些人要避嫌了……” 一位黑衣神甫怒道:“你在怀疑教会?” 安德森阴阳怪气:“这我可不敢,但如此纯粹的灯之灵性,应该说明了什么,不是吗?” “整整二十七个人,包括一个厨子,三个马车夫和七只猫、五条狗、十二匹马,都被杀死在这座仓库区内!”安德森表情严肃道:“甚至连仓库里的老鼠洞中,都满是耗子的尸体。” “那些人,至少有三个……” “一个身手十分敏捷,也是他亲自从背后贯穿了科波拉的后心,而我们这位科波拉爵士……”安德森看了银灯照耀下,越发狰狞的科波拉·白狼一眼。 “还是一位原罪道途受洗阶的狼人!” 他环视一圈,将所有玻璃破碎的位置,所有人行动的痕迹都收入眼中,继而道:“是生命力强大到被贯穿了心脏依然活了三分钟,被人拷问后,处决式杀死的黑暗生物!” “剩下两位,一个施展了数种无形之术,遗留了包括灯和深渊的痕迹,毫无疑问,那是个精通可怕无形之术的巫师。” “而另一位,则是主导这一切的首领。” “他残酷的命人布置了这个仪式,在,寻找着什么!” 安德森看了一眼被翻找过一通的办公室,突然快步走出了仓库,对手下说:“前往科波拉的家……全面调查此人!我要他的一切线索!” 39314416。。 ... 第八十章智慧钟下原罪藏 第890章智慧钟下原罪藏 钱晨和昆恩三人来到了卡法斯一座废弃的钟楼。 这里十分靠近密斯卡托大学,曾经是奥秘深思宫的附属建筑。 时钟的表盘镶嵌在直径十八尺的铁框里,由十二块星光蓝宝石和一百八十余枚虎眼石镶嵌的太阳帝国数字表示时间,大片的彩色玻璃拼接成了钟面。 这些彩色玻璃表面的后面,还有一盏巨大的鲸油灯可以照亮整个表盘! 表盘的周边以镀金装饰。 整体安装在这座高约七十八米的钟楼上。 昆恩凝视着这座高耸的钟楼,咂舌道:“你说的原罪教派的据点不会在这里吧?你疯了吗?这可是智慧钟!” “密斯卡托大学赫赫有名的地标,代表密大智慧传承的建筑……” 盖博冷静的补充道:“还是密教最大的巫师和研究者社团,全知高塔的总部!” 这时候,就连以利亚都不安的拉住了兄长的衣角,如果原罪教派的据点真的设立在这里,只能说这的确够疯狂,也足以证明昔年原罪教派的强大。 “事实上,原罪教派成员最大的两个来源就是灵修会和全知高塔。” 盖博凝视着这个伟大的建筑,感叹道:“第四纪中期,有一半的灵修会成员暗中秘密加入了原罪教派,而在全知高塔,这个比例高达八成。” “所以为什么不修建在这里?”他反问。 “那时候全知高塔就是原罪教派,原罪教派就是全知高塔。而且那时候我们足够自信和宽容,甚至允许其他研究者保留自己的道途、派别和身份,加入全知高塔。” “那现在呢?”钱晨平静的问道。 盖博有点丧气:“现在全知高塔绝对是最想搞死我们的隐秘团体!毕竟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我们把它坑的太惨了!如今全知高塔几乎成了巫师道途的私有物。他们钻研无形之术和隐秘知识,而曾经那些想要探寻神秘本源的大师们,早就不在了!” 钱晨点了点头:“把橙灯之书给他们!将他们重新发展为我们的人……” 盖博微微点头,巫师道途绝对不是橙灯之路的对手。 获得橙灯之书的法师途径后,全知高塔绝对会迎来一波大分裂。 “打开原罪教派遗留据点的方法是什么?” 昆恩打量着面前的钟楼,有些好奇道:“地宫?密室?还是……现在钟楼荒废,不会再有学生进入,如果全知高塔还盘踞在里面,我们想要渗透进去不容易吧!” 盖博凝视着那面巨大的表盘。 昆恩也饶有兴趣的抬头看:“这面机械钟据说是密斯卡托大学,花了数十万镑从皇家机械师协会订做的!” 新大陆的小子无不感慨道:“整个钟楼的最高层都是极其复杂的齿轮和发条,按照行星轮体系打造的钟表机关!据说最核心的九重齿轮,按照当时最为先进的天相行星齿轮系统打造,完全模拟了太阳系的运行!”…。。 “而在三十年前,因为意外失火,这面机械钟坏了之后,甚至连皇家机械师协会自己都无法修复,这才导致了这座钟楼的封闭和废弃。” “校董们讨论过,是否要将行星齿轮和均衡仪体系,换为如今最简单,但也最先进的擒纵器和陀螺仪体系。” “但因为保守派校董们的激烈反对而告终……” 昆恩感慨道:“密斯卡托大学就是如此,在学术上激进和求新的同时,风气和传统上又极其古老和守旧……” 这时候昆恩突然发现盖博正在狠狠的瞪着自己。 他露出冷笑,看向钟楼顶端那凝滞的指针道:“守旧?有太多人忘记了传统,更不清楚传统的伟大!” “皇家机械师协会当然修不了这堪称奇迹的钟表!他们也就是一群打造了其中机关和齿轮体系的匠人罢了!行星齿轮和均衡仪体系,并不仅仅只是用来计算时间的复杂机械,而是一整套指向司辰和太阳系的天文秘仪!”盖博激动道。 “这套尖端的时钟塔秘仪,堪称第四纪古典天文学、星相学和新兴机械学派的集大成者,它能无比正确的指向时间,指引十二司辰的灵性。” “看到那些用宝石镶嵌的古太阳帝国数字吗?” “每一颗都会随着指针的转动,将灵界中最为本源的灵性灌注到其中,一个小时就能积累一点灵性……而且是直接来自伟大司辰的灵性。” “最为高等,最为本源的灵性!” “为了避免司辰灵性的直接干扰,我们将一天十二个时辰分为二十四小时,这样每一枚宝石就会受到至少两位司辰的影响,灵性如此相互干扰,避免了直视伟大存在之举……” “在三十年前,智慧钟就是密斯卡托最为强大的秘器。” “名为‘时间’的秘仪流淌不息,我们甚至能拨动钟表,逆转时间!” “而这套强大的秘器,除了由行星齿轮和平衡仪构成,直接控制司辰之力的智慧钟之外。” “还包括——” “用利维坦鲸油燃烧,由圣教会教皇赐福,采用了当年神圣之灯碎片打造的指引之灯;” “密斯卡托建筑学派,以及密大的巫师道途倾力打造的巫师塔——全知高塔;” “还有我们原罪教派在灵界和深渊打造的塔之倒影——镜中之影!” “所以,皇家机械师协会怎么维修这件秘仪?” “他们连智慧钟都修不好,一群匠人而已,没有密大的神秘学社团设计和布置、秘仪,行星齿轮体系、平衡仪和永恒机芯,他们再用一个纪元也打造不出来。” “事实上,若非时、分、秒三针被保留了下来,铭刻无数符文和隐秘仪轨的万相盘面也保留大半。密斯卡托在战争后二十年里一直在请各个社团维修,才勉强修好了智慧钟的外表。”…。。 “但在战争中被彻底毁去的永恒机芯,被圣教会夺走的平衡仪和残损大半的行星齿轮体系终究无法重造!” “毕竟,三十年前的战争中,代表密斯卡托大学在神秘学最尖端领域的几大社团和原罪教派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至今没有恢复过来。没有我们原罪教派,平衡仪和永恒机芯是不可能再创造出来的!” 钱晨看着月下的高塔,他点了点脚下的影子,道:“原罪教派的遗址,不会就在高塔在灵界和深渊的倒影——镜中之影秘仪里面吧!” 盖博点了点头:“如果原罪教派还在主持,那只要踏入高塔的倒影,得到允许,就能踏入位于灵界和深渊、现世间隙的倒影之塔,也是原罪教派在密大的总部所在。” “但如果没有人主持这套秘仪,就只能在正确的时间,时针、分针和秒针指向特定位置的时候,踏入倒影,进入塔中。” “正是为了保留原罪教派的总部。” “所以三十年前我们失败的时候,才拼死毁掉了永恒机芯,但没想到圣教会为了限制我们再次进入总部,竟然运走了平衡灵界和深渊,稳定三界间隙的平衡仪。而其他社团居然允许他们这么做……” 盖博恨得咬牙切齿…… 钱晨白了他一眼,说的对这座钟楼好像很有感情一样,结果毁掉它的就是你们自己! “现在塔之倒影失去了平衡仪,深渊之塔和灵界之塔合一,变得非常可怕!” “但我们还能进入塔底的玄关,那里是现世和深渊、灵界交界的地方,依靠维系现世的伟大之镜,勉强还能维持稳定。”盖博道:“我就是通过一条秘密小路,偷偷进去的!” “如何进去?” 钱晨想了想,突然抬手道:“等等……我知道了!” 盖博面露疑惑之色,这个秘密被整个密大神秘社团和圣教会找了三十年。 若非有祖父留下的线索,自己绝无可能发现这个秘密。 但在盖博心中,钱晨已经是神在人间的载体,近乎全知全能,所以他恭恭敬敬等待着钱晨决定。 钱晨朝着盖博摊开手,他恭敬取出怀中一枚破碎的怀表,交到钱晨的手中,而钱晨透过破碎的盘面,将指针调节到正确的位置。 “即便是最强大的秘仪,也要遵守其根基的隐秘。” “时间……就是这个世界最为根基,也是最为强大的隐秘。所以,首先需要一个正确的时间,我猜是零点五分至十五分,每分钟最后的二十秒和最开始的二十秒。” 盖博面露惊骇,他怔怔看着钱晨,嘴唇蠕动了一下。 钱晨笑了笑:“不必奇怪,只要你知道司辰是这个世界的根基,你便会了然,灯父开辟了灵界和真界,所以它代表整个秘仪的根基和本源——它的圣时是子!是二十三点到一点,而灯父的灵性最为强大,足以开辟灵界和深渊倒影的时候,就是零点整!” “但你原罪教派的根基是原罪道途,是血杯,所以还有杯母的力量,杯母的圣时是丑:一点到三点,但需要用分针表示。所以是五分到十五分。” “最后的秒针,堕入深渊需要借助涡和尸的力量,进入灵界则以灯和镜最好,所以秒针指向这些时刻。” “就是踏入的时机!” “但圣教会一定也会如此想,甚至全知高塔也保留了其中的秘密……这并不难猜,所以,这三十年来,在零点前后的时间必然会有圣教会的神职人员和高塔的学者值班。” “他们会盯着月光下高塔倒影对策位置。” 昆恩看了看怀表,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早就过了进入的正确时间。 钱晨瞥了他一眼:“你猜原罪教派为什么要留下这一条小路?” 自然是为了……在不正确的时候强行进去! 等会还有一章 39314101。。 ... 第八十一章血月之夜,燃灯之时 第891章血月之夜,燃灯之时 钱晨看了看手中小巧的怀表。 那些原罪教派的高阶超凡者,为此特地利用整个智慧钟秘器,打造了这些钥匙。 怀表针尖般大小的血红宝石,皆是十二司辰力量和原罪的融合产物,估计是原罪教派实验出来的某种东西,可在钱晨眼里就有些不入眼了! 原罪道途或许能容纳一点司辰的力量。 但钱晨毕竟知道,司辰就是它们这些顶级灵宝,就代表着一个个圆满级数的道果,而道果的本质是排他的,唯有真正的大道才能完全容纳这些互相冲突的道果。 原罪道途,只是造化鼎在造化道果之中另外开辟的一支而已,或许能凭借着造化道果的位格沾染一二司辰之力。 但绝无可能容纳它们。 所以,表面储存司辰灵性的,最好还是代表它们某一面的宝石和象征,比如尸的黑珍珠,灯的钻石,杯的红宝石。 “将钥匙转动到正确的位置……” 钱晨手中的怀表被调到了零点十分五十五秒,灯、杯和涡的神圣之刻。 他将怀表从手中垂落,对着智慧钟楼,摇摆的怀表突然开始哒哒哒的行走起来,在秒针归零的短短五秒之内,钱晨向后倒下,整个人摔入了自己的影子里。 正确的时间——零点十分五十五秒。 正确的地点——智慧钟和月光呈一条直线的地方。 正确的方向——向后倒下。 这就是进入塔之阴影的办法,盖博眼睁睁的看着钱晨倒入阴影,犹如没入水面之下一样沉入其中,只留下一条空空荡荡的黑斗篷飘落而下。 一把钥匙只能供一个人进入。 盖博对于钱晨带着自己家传最重要的秘宝,潜入原罪教派最重要的遗址没有任何意见。 倒是以利亚手中的银灯不安的颤动了两下。 他们藏身于智慧塔对面的一栋房子,这里是盖博为了进入塔之倒影特意长租下来的,也导致了盖博家的经济长期紧张。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踩着的影子突然化为液体,昆恩面露惊恐,一下子沉了下去。 而以利亚差点吓出尖叫来,紧跟其后。 反倒是盖博面露坚毅之色,主动沉入了进去。 等到他们整个人就像面条一样扭曲成长条,被塞入一个老鼠洞一般大小,七拐八拐的孔洞,终于冲了出去,站在地面上的时候。 他们都趴了下来,朝着地面干呕…… 盖博第一个勉强抬起头,一栋和智慧钟楼一模一样的塔楼,就矗立在一片黑色的平原上,周围飘荡着鬼火和白色的残影,钱晨就站在他们面前,回头看向他们。 “这里就是灵界、深渊和现世的交界处,亡魂的徘徊之所,生与死的边界——神秘学称之为三岔路口的地方!” 以利亚微微一怔,马上道:“我知道一些吉普赛女巫会在三岔路口服下曼陀罗酒,在幻觉之中走到这里,我也知道巫毒教似乎崇拜着象征着这里的一尊神祇,被她们称之为梅德·卡菲。”…。。 钱晨凝视着面前钟楼被剧烈扭曲的表盘,那里就像是毕加索的画,混杂着立体主义,抽象派和一点点灵界狂野的扭曲。 那就是被真界和灵界的力量所扭曲的塔之倒影,在原罪教派的全盛时期,这里是灵界和真界的重合之地,他们走入其中,灵性在灵界的一个塔行走,而饮下了原罪之血的肉体在真界行走,由平衡仪保持为一。 平衡仪,就是原罪教派对于灵界和真界重合唯一,二者平衡的一种研究。 也是蜕变为完全之人的秘密所在。 但在钱晨看来,所谓灵界和真界的平衡,他早已经做了示范,那就是他和昆仑一起创造的世界之镜。 而《七灯之书》就是由世界之镜承载的。 所以将这里恢复平衡,只在钱晨一念之间,但对于原罪教派藏在塔中的一切,钱晨都不感兴趣,原罪这个东西,都有可能是造化鼎给自己挖的坑。 钱晨还怎么会屈尊收下里面任何一件东西。 就连原罪教派对于原罪道途的探索,它的根本教义,都被钱晨用《色光之书》替代了。 等于从一个灯父和杯母之间保持平衡的一个教派,演化为灯父和玄君之间二者一体,镜主和杯母伴随身旁的,一个主要崇拜灯父和玄君,由杯母和镜主陪祀的教派。 钱晨手中《七灯之书》缓缓飞起,瞬间投入了那扭曲的钟表之中,一点七色的灯火从后面的油灯中燃烧起来。 仅仅是一个瞬间,七道裂纹贯穿了表盘的玻璃面,分割碎裂,犹如镜片的空间中,各自呈现不同的底色。 那碎片渐渐蔓延,直到贯穿了整个高塔。 甚至朝着他们的所在延伸而来…… 看着一道道折射着不同角度和色彩的空间,错综复杂交织在自己面前,盖博等人露出惊骇的神色,他伸出手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宛若碎裂镜子的裂隙。 只是瞬间,手杖就被裂隙交错在了两个空间。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镜片从不同的角度,在一个立体的空间拼凑起来,再照上去,就如同被切割成了一块块的不同‘部分’。 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三维层次上被打碎的‘镜子’。 在时间上,在灵界投射的虚幻可能上,在真界磨砺的真实上,被切割成了一块块,然后重新拼凑起来的‘镜子’。 谁也不知道,哪一块镜子在‘真界,哪一块在‘灵界’,而现世的任意一点,时间上,空间上,灵界上又都有不同的维度,这是一个至少在七个维度中被拼凑起来的碎镜。 而《七灯之书》就被藏在整个秘仪的核心。 只看其防御的森严程度,取出的难度。 钱晨简直不像是在布局散出《七灯之书》,而是要将《七灯之书》藏在一个谁也无法拿到的地方,就算是原罪教派复活到了全盛时期,也无法从自家的大本营中取出智慧钟里面的那盏七色之灯。…。。 整个依托智慧钟楼而开辟的三岔路口黑色平原上,除了被真、灵交织,深渊和灵界时空错乱,不同时期,不同世界的智慧钟楼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的一个立体主义风格的钟楼之外…… 就只有一栋卡美洛维多利亚时期的小楼。 这就是被盖博称为玄关的地方…… 他们推开厚实的木门,走入这个仿佛停留在上个纪元的小楼,钱晨他们围绕着一个橡木圆桌坐了下来,上面乱糟糟的堆放着一些,卡法斯市的旧地图和市政厅的文件。 盖博脸色一红,将它们扫到一旁道:“这些都是我以前从各个渠道搜罗的,就是为了寻找原罪教派的其他遗留。” 钱晨看着他标注的一些红点,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问道:“这些是原罪教派曾经活动过的地方?” 盖博微微点头,道:“原罪教派在卡法斯市扎根太久,有太多的活动轨迹,这里许多地方都已经被拆除他用,剩下的一些要么改造成了公共设施,我去看过,再也没有原罪教派的任何痕迹,要么被其他超凡组织占据……” 钱晨看着地图,果然发现了几个教堂上都有红点。 盖博脸色一红,低头道:“卡法斯市的圣教会,曾经都为原罪教派所占据。可以说所有古老的教堂,在特定的时刻都有原罪教派的痕迹……” “圣教会可比你了解原罪教派,你能找到的东西,他们在数百近千年中会找不到?”钱晨不以为意:“我敢说,世间原罪教派保留最完整的地方不是这里,而在圣城。宗教裁判所或者某个隐修会中……” 钱晨看了看那些被盖博调查过的公共建筑,比如礼堂、喷泉、广场和图书馆。 “以你的眼力能调查出什么来?”钱晨将那些被勾过的地址重新标注,但重点查看了那些被其他超凡组织占据的地点,将有关‘血杯’的,都标注出来。 “明天开始,按着这个地址杀过去……” 钱晨点了点地图:“血杯道途的组织,一个也别想活着;中立道途的组织,看咱们的眼色活着;圣教会相关的组织,有选择的活着……嗯!时间紧,任务重,好在大部分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神秘组织,我给你们制定个kpi……每人每天,给我干掉五个血杯道途的超凡者!” “我们作为一个团队,一晚上至少要灭掉三个敢占据咱们原罪教派遗址的超凡组织!” 钱晨不管昆恩和以利亚瞪大的眼睛,只是拍了拍手道:“现在,盖博……你把任务分配下去。” 盖博眼神狂热,精神振奋道:“是,教主!” 钱晨在地图上随手勾勒,以那些超凡结社为节点,将其他地方的也隐隐勾连起来,最后在整个卡法斯市的地图上,画了一颗树。 枝繁叶茂的树,枝枝叶叶从卡法斯市的四面八方朝着密斯卡托大学汇聚而来,就像是茂密的树冠,而密斯卡托大学的庞大学院建筑和道路,则像是大树的根基。 树冠和根系,沿着一条道路从月亮升起的方向,到落下的方向,延伸出一条灵性之路。 而智慧钟楼就在这树干和道路的中心节点上。 “盖博……” 钱晨吩咐了一声,盖博马上抬起头道:“教主,我在!” “明天去买一株桂花树来,种到小院里。你租下外面那栋房子的时候,是用的假身份吧?” 盖博回答:“是的,教主!” “那么太阴历八月十五,距离现在还有十二天,中秋之夜,赏月饮酒,我有一种预感,那必将是一个血月之夜!在这之前,我们就先让整个卡法斯市,都知道我们的到来吧!” 39314348。。 ... 第八十二章探灵节目,科学捉鬼 第892章探灵节目,科学捉鬼 “三十年前的恐怖凶案!恶灵、鬼魂和骚灵扰动……” “这真的是来自于灵界的信息?还是能够用科学来解释的。” “今晚我们将在《探灵实录》里解开谜题,我们是密斯卡托大学探灵社!”一个绑着头戴,嬉皮士打扮的白人青年正在端着dvd拍摄一栋废弃住宅的大门。 “我是瑞克,相信科学的探灵主播。” 他对录音机说道:“这是我们密斯卡托大学神秘学爱好者,拥有十二年神秘学研究经验的秘史研究者,历史系的索菲亚!” 一个长头发,打扮成巫婆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镜头前。 她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对着镜头道:“我的外祖母是一位著名的吉普赛巫师,在小时候,她对我说——我有魔女的血统!” “从那时候起,我就对神秘学产生了兴趣,我研究了十二年的神秘学和灵界,我敢确定,在现实之外,的确有一个无比神秘的世界!” “还有我们的科学疯子,物理系的尼克,他是无线电发烧友,因为一段诡异的电波而加入了探灵社!” 随着瑞克的解说,尽头再次转向了另一个更加符合书呆子刻板印象的瘦小白人男子。 “恶灵就是一段电磁波!” 尼克对着镜头道:“我无比确认这一点,在前几次的探灵中我改造的探波仪都查探到了古怪的电磁波。它们或许是凄惨死去的人们的脑电波,因为雷雨天气留在了磁化的特定电磁场中,然后在特定情况下被播出。” “原理就和录像机一样,只不过它们播放的磁带是死去的人的脑电波!” 瑞克架着dvd拍摄着尼克信誓旦旦的正脸,然后给了他手中的两根铁棒似的仪器一个特写。 “尼克,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尼克举起铁棒,打开了身后背着的仪器开关,一缕电流从铁棒上流过,两个金属棒之间细密的电流滋的一声在金属棒之间跳跃。 “这是超频驱鬼仪,强磁和电流能够打乱灵体的磁场,经过前几次的研究,我找到了一段对恶灵特别有效的电磁波!” “你是个疯子,尼克!” 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伴随着略显粗重的呼吸声,镜头调转,露出了一个大胡子,端着酒杯一脸落魄的中年男人,瑞克尴尬的笑了笑:“教授……” “不要叫我教授!我已经被密斯卡托大学开除了!” 中年男人抿了一口酒瓶里的酒,醉醺醺道:“恶灵只是灵界中游荡的灵性聚合体,它们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确会观察到电磁波的异常,但这不等于电磁波就是恶灵。尼克,你是个天才,仅凭几段残余灵体的电磁波,就发现了灵界电波的秘密。” “但黑暗生物不止有恶灵,邪教徒,吸血鬼和狼人,乃至最为可怕,觊觎我们灵魂的恶魔。”…。。 “有太多东西不是灵界电波所能驱逐的!” “得需要这个……”教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枪:“柯尔特巨蟒,八寸枪管,点357口径,配备银质子弹,一枪能够打爆一个吸血鬼男爵的头。” “还有这个!” 他解开身后背着的银饰古典枪:“佩德索利水平并列燧发双管霰弹枪,来自于我一个猎魔人的老朋友,子弹都是我复装的,将灯父教堂的老银灯融化,灌装成的三十八枚银珠,配以古老的龙息火药改进的烈焰火药。狼人的掘墓人,恶魔的友好问候!” 扛着霰弹枪,腰间插着三把手枪,夹克和风衣下满是弹链和手榴弹,老教授叼着雪茄,掏出打火机点燃。 喷着烟雾道:“我是密斯卡托曾经的民俗学教授,狂妄的带着我的学生们去新大陆探索原罪教派留下的线索,结果害死了自己所有的学生而被密大开除!” “现在……”他给霰弹枪上好膛:“我沉迷于对枪械和热武器进行驱魔改造,总有一天……” 他的眼睛血红:“我会杀回去,干死那些狗娘养的恶魔!” 最后的镜头给到了一位遮遮掩掩的男子,他给众人介绍道:“这栋都铎风格的独栋别墅已经有两百五十年的历史了!上上一任主人,是你们密斯卡托大学的乔治亚教授,他于三十年前意外身亡,后来别墅被卖给了离开朗达一家,结果在一个月后的某一晚,这里居住的朗达一家五口人全部失踪了!” “因此,这里也成为了卡法斯市有名的凶宅……” “好了!”瑞克按下了暂停键:“这些足以剪出一个开头了!嗯,我需要用夜视模式再拍两段,加一些摇晃的镜头和快步推进和狂奔的片段。” 这时候,尼克还在调试着他的仪器,一台被改造过的收音机。 “这里的电磁波频率确实接近灵界……度数很乱,的确有一个比较强的干扰。可能是恶灵!” 瑞克点了点头,道:“自从《探灵实录》在电视台开始播放后,我们神秘科学研究社获得了大量的节目收益和捐款,而且索菲亚的观众扰动理论也被证实。大量的节目观众的脑电波,的确会干扰和破坏磁场的背景电磁波,扰乱了凶宅接近灵界的磁场环境!” “守夜人已经准备给我们更进一步的支持,教授,他们愿意给你批一张特许持枪证。” 索菲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道:“这说明反隐秘理论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对于秘仪和灵界力量来源的真正破坏性来说,电视台比灯父的圣光之术还可怕许多倍!” 教授灌了一口酒,盯着那黑漆漆的大门说:“不要大意!” “乔治亚教授确实死在了这里!他被怀疑是原罪教派的邪教徒,然后在这栋别墅里自杀了!后面住进去的朗达一家也的确失踪了!”…。。 瑞克诧异道:“校董会呢?他们没有来调查过吗?” “我们已经是第三个被校董会委托来此调查的社团了!战争结束后,灵修会来简单的调查过,带走了乔治亚这个老东西所有的藏书!” “然后守夜人和圣教会也来调查过,但那时候战争刚刚结束,有太多更重要的东西要忙。” “朗达一家失踪后,校董会委托了全知高塔来调查,全知高塔的人认为,这是一起祭祀灵界恶魔的案件,乔治亚留下的别墅被有心人盯上了!怀疑里面被他藏了东西,于是可怜的朗达一家就成了被用于仪式的祭品……” 索菲亚翻看着手中的调查报告。 “乔治亚教授的死确实古怪,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至少是受洗者级别的超凡者,而他的自杀,很像是一种秘仪。所以有人怀疑他将自己转化为了恶灵,于是血杯教会用朗达一家血祭,施展了召灵秘仪。” 瑞克推开了外围的栅栏,这是上个纪元十分喜欢的铁艺栅栏。 瑞克注意到,上面都用黑铁铸造出了一盏盏犹如提灯一般的尖顶。 “这是第四纪元中期,富人们常用的围栏装饰。当时卡美洛王国十分混乱,城市中的血杯道途造成的黑帮和血药泛滥恶化了治安,他们认为用灯塑造成栅栏,围绕自己的房子,在夜里点亮这些灯,能驱逐黑暗,防御邪恶。” 教授指着这些栅栏解释道。 瑞克将摄像机凑得更近了,映照出光影交错的画面。 “这台摄像机经过我们的改造,能够拍到灵界电波的更多痕迹,同时也象征着观众的视线,在后面的揭秘仪式中有重要的作用。”瑞克低声道,对身后的新人解释道:“它能破除隐秘!” 推开栅栏门,瑞克踏入独栋别墅的小院,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阴冷顺着他的脖子往衣服里钻。 整栋笼罩在黑暗中的别墅,散发着一种静谧而神秘的气息。 瑞克作为新兴的科学灵修派,对于人的目光十分敏锐,但在此刻,他总感觉到有数道目光从黑暗中投来,凝视着自己。 半掩的大门被夜风吹动,发出咯吱的响声! 瑞克推开大门,疑惑道:“门为什么是开的?” 教授耸了耸肩,拎起一串钥匙道:“校董会给过我钥匙,白天来看过,我可能忘了关门?” 一开门,用手电照了一圈,发现里面的摆设十分完整,都是上纪元的风格。 瑞克打开了摄像机,对着录音机小声道:“有些恐怖呢!” “尼克……你的仪器有没有什么发现?” 尼克背上的仪器指针乱晃,收音机里传出滋滋的嘈杂声:“灵界的扰动很厉害,电磁场十分混乱。” 到了餐厅索菲亚坚持在餐桌上点燃了一盏银灯。 “灯很重要!我外祖母告诉我,无论在什么神秘仪式上,灯总是最重要的那个!她很讨厌电灯,认为这种断电就会消失的光非常的不安全。”…。。 索菲亚点燃银灯,却发现用鲸油燃烧的火光变成了蓝色。 将连在一起的客厅、厨房和餐厅,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这时候,尼克背后的电台发出滋滋的声音,一个颤抖的男声突然响起道:“……你们究竟想要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乔治亚教授……” 电台里传来一个沙哑而诡异的声音,或许是在电台中的声调变化了,越发显得不似人声。 “原罪向你问好!” 教授猛然回头,眼珠通红,示意大家别出声。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传到了众人的鼻子里,不知道是灵界电波带来的诡异幻觉,还是这里正在真实发生的事情。 “……找到你很不容易,没想到你堕入了血杯,乔治亚教授!” “嫉妒之血!” “那群血杯教会的教徒并不是来寻找你的,而是在掩盖你的存在!在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原罪教派显露颓势的时候,你就打定主意另投别家了吧!” “但你是被教会和守夜人盯上的重要目标,大名鼎鼎的渴血教授。” “死亡?你留给他们的,只是一具无用的尸体!唯有原罪道途才能让你斩断和尸体的联系,避免教会的安葬圣仪伤害,对吗?” 电台中,乔治亚教授的恶灵哀嚎道:“你……你们究竟是谁?” “这不是原罪教会的手段!” 那个低沉的声音淡淡道:“我们当然不是原罪教会,但原罪教会藏起了一个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所以,你应该有进入‘那里’的钥匙,对吗?死了那么多同僚,你总能得到一把钥匙吧!” “原罪教派……他们根本不信任我,认为我的研究太过接近于血杯……”乔治亚教授喘息道:“给我一个痛快吧!我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们了!” 那个冷漠的声音残酷道:“怎么会呢?教授,你可是我预备的灯芯啊!” “你会在血灯之中燃烧一百年,照亮所有血杯留下的痕迹,原罪向你问好!” 乔治亚惨叫起来:“不要!不……你是……你是……” 电台到了这里突然中断,尼克满头大汗的调试着仪器,而索菲亚却指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瑞克将手电的光芒打过去,却看到,楼梯上一滩粘稠的液体缓缓流淌而下,在手电的光下,沿着楼梯滴落下来的液体显得有些发黑,但是,谁也不能否认…… “是血!”教授沉声道。 他打着手电看向二楼:“我们上去!” “等等……” 索菲亚拎起身边的银灯,晃动的灯光朝着厨房的方向一闪而过,一个披着兜帽的影子骤然被灯光照亮了一瞬。 索菲亚和尼克都看到了这一幕,她背后汗毛竖起。 尼克更是惊叫一声。 教授反手捂住尼克的嘴,却见他不断指着厨房的方向。 瑞克将手电筒照过去,才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索菲亚口中轻声念诵咒语,银灯的光芒转为白色,她照向那个黑袍影子所站在的角落,却见点点红光反射过来。 教授抬腿走了过去,他提着已经上膛了的散弹枪,指着面前,到了那个位置,他伸手在地上一摸,抬头道:“是滴落的血!” “有人提着刀站在这里很久,他在看着我们!” 这一刻,探灵小队头皮发麻! 3931471。。 ... 第八十三章鬼宅恶灵,邪教血祭 第893章鬼宅恶灵,邪教血祭 索菲亚举起了脖子上的项链,颤抖的对准了那里,犹豫道:“我们应该离开!告诉圣教会和校董会,让他们来处理。” 教授猛的回头,他平静的举着手中的霰弹枪对准厨房方向,而口中却说:“如果这样,那所谓的神秘科学研究社就是一滩狗屎……现在,我们的电台侦测到了乔治亚教授的灵体电波的痕迹,有人在这个房子里等着我们,但那又怎么样?” “只是一群不怀好意的人而已,是人,被我手中的点357口径的柯尔特巨蟒打一枪,就会爆掉脑袋。”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比人可怕的东西,有些你们甚至难以想象。” “所以你们每次都要退缩吗?” 教授拔出了腰间的柯尔特巨蟒扔到了瑞克的脚下,自己留下了一把鲁格p08,将最后一把韦伯利左轮也扔到了旁边的餐桌上,便继续低头检查那些血迹。 瑞克犹豫了片刻还是捡起了枪…… 索菲亚捂着嘴,她艰难的举着手中的银灯,颤抖道:“你错了!教授……大错特错!最可怕的永远是人!” 但她还是留在了这里。 尼克用手中的电磁感应仪器检测着那披着黑袍的神秘人所站在的位置,电台中传来长长的,怪异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一样,刺耳,让人感觉莫名烦躁。 “有灵界电波的痕迹……” 尼克带着哭腔道:“而且很强大,还怪异……就像是人临死前在发出的声音。” 教授观察着那几滴血迹的大小,圆度,他凝重道:“血迹没有干涸,说明他站在这里的时间不长。大概是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便拿着刀,安静的站在这里看着我们。” “所有的血迹都非常浑圆,没有运动的痕迹。如果它们是从刀尖垂落的话,那么凶手是站着的,刀尖距离地面大约两尺八寸。他个子不算高!” 瑞克的声音也有些紧张:“厨房是封闭的,唯一的门就是通往餐厅……他是怎么离开的?” “我感觉到处都有人在看着我们!”尼克拿着仪器的金属棒四处乱指,电台中的波纹声高高低低十分怪异:“四周都是灵界电波。” “我们上二楼!”教授果断道。 一行人来到楼梯前,教授和瑞克打着手电筒和dvd向前,索菲亚提着灯光在后。 她将手中的银灯调解到了最大,但是幽蓝的灯光依然让银灯只能照亮身后一小片的距离…… 瑞克摄影机拍下地面上的血,浓稠的鲜血仿佛地毯一样覆盖了整个楼梯,楼梯的两边,被画上了两个正反三角形重合在一起的巫术符号…… 教授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凝视着楼梯上,正对他们墙上的那个六角星。 “就是它,就是它……原罪道途!食血人者!饕餮、暴食、欲望、感官……饥渴,痛苦和受虐!”…。。 他狠狠的踩上了地板上的鲜血,粘稠的血液烙印出他的脚印,就像是黑红色的油漆一样,老教授大踏步,丝毫不顾地面腥臭的黑血。 他来到那个符号面前,颤抖的掏出了怀中的一本笔记。 咬着手电筒的尾巴,他将光打向面前用血画出的符号,翻着手中的笔记,直到翻到了笔记中的一副用笔描画的图案,对照着墙上的六芒星和其内的诸多用血画出来的符号,赫然没有差别。 “是的……就是这个!” 老教授颤抖道:“我以为是六芒星,代表圣教会最早期神秘学中的所罗门封印,象征着他和灵界之中七十二个恶魔签署的契约和封印。但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那不是六芒星,而是两个重合的三角形!” “一个正三角形,象征着‘灵界之眼’,三位一体,灯父高举最上面,镜主和杯母在祂左右。” “另一个倒三角,象征着‘杯’,是子宫,是血杯,是原罪!”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触摸着六芒星正中还没有干涸的血迹,那是一个眼睛,上方和下方各有三条放射线。 老教授痛苦的哀嚎,瑞克却将手电筒打向了二楼。 这时候,二楼楼梯口一个人影骤然被灯光照亮,瑞克举起了枪,厉声道:“不许动!停下……” 尼克手中的电台骤然发出嘈杂,有一个变形的,尖锐的声音道:“查理……查理!不要悲伤,那不是你的错!” “我们一直伴随你的左右……理查德教授!” “从马塞威亚洲到卡美洛,我们一直在你左右!”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好冷,教授!我们好冷啊!” 一个清灵的女声幽幽道:“这不是你的错,教授……父亲!” “莉莉,不要离开我!” 老教授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他哀嚎起来:“我不应该,我不应该带你们去那种地方!什么失落文明,什么秘史研究,我被密斯卡托大学的教职给迷花了眼,一心想要让我的研究一鸣惊人,却不知道隐秘就是隐秘,知晓它需要用我付不起的代价来换……我宁可那个代价是我!” “莉莉……” 老教授彻底将手中的霰弹枪给忘了,纵然他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也抵不过内心最为脆弱的角落。 “父亲,快离开这里!” 那个女声突然紧张道:“他们来了……快走!” 女声突然断绝,沙沙的声音重新笼罩在电台上。 “不!” 老教授痛苦的大喊了一声,抬腿朝楼上冲了上去。 “教授!”瑞克想要拉住他,但老教授就像是一只矫健的野猪,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黑暗中。 尼克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手中的电磁波驱鬼仪根本不知道往哪举,如果刚刚他敢驱散那些声音的话,尼克发誓,老教授绝对会回头用霰弹枪爆掉他的脑袋。…。。 瑞克抬腿就要跟上去,尼克却急忙拉住他,道:“小心一点,瑞克!” 瑞克点了点头,就打着手电来到了二楼,索菲亚举着提灯照着他们的后路,她一步一步,拎着裙角小心的迈过血泊的时候,却没想到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索菲亚一头撞在了某人的后背,她连忙抬头,却看到了尼克凝滞的身影。 索菲亚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往前走,但此刻,尼克的表情却惨白的仿若恶灵。 “尼克?” 索菲亚举起提灯,只见二楼宽阔的客厅上十数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环绕着中心,围绕成一个整齐的圆。 教授呆愣楞的站在中间,凝视着头顶的一盏灯。 楼梯间路口是一具尸体,他眼睛全黑,死灰色的面孔倒仰着,几乎从脖颈上翻折过来。他的脖子只剩下一点皮肉还连接着头颅,包含着气管、食管、动脉和颈椎的截面暴露在灯光下。 而像这样的尸体已经环绕成了一个圆,从两边排列出去。 手中的提灯在摇晃,灯光摇摆中,教授的神情越来越可怕,他的双眼满是血丝凝视着头顶的那盏灯,瑞克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教授,可理查德教授却仿若未觉一般,凝视着头顶。 瑞克抬起了头,这时候,他总算知道失踪的朗达一家去了哪里。 一个幼小的面孔被镶嵌在了天花板上,他的眼珠被两颗虎眼石替代,凝视着下方的一切。 “地缚仪式!”索菲亚一看到那张面孔就明白了。 “将祭品,最好是纯洁的孩子,经过痛苦的折磨,他们的灵性就会犹如一根锚一样插在灵界里。” “他们被砌入建筑物,尸体与建筑合一,等若在灵界中也创造出了一个暂时稳固的房子,供恶灵栖居,躲避召唤和探查!” 索菲亚身躯微微颤抖。 三十年前这里失踪的一家被人砌入了房子,将这里化为灵界和现世交界的一种诡异存在。 “有人找到了藏在天花板中的遗体,将他面部的遮掩剥离,让那孩子的脸暴露出来,这些人将虎眼石放在了他的眼眶里,让他化为恶灵的灵体能看到这里的一切。” “然后就是血祭……” “是交换?还是逼迫?他们把乔治亚教授从灵界中逼了出来!” 索菲亚猜出了那些带着兜帽的邪教徒所为,他们在这栋房子里举行了一场大型的血祭,并将用血杯秘仪化为恶灵的乔治亚教授从灵界拉了回来。 残酷的逼问他,逼问一个东西的去向…… 瑞克打着手电,从那环绕一圈的尸体——男男女女的脸上照过。 他们都被割断了脖颈,仰望头顶,脚下用刀刻满了几何花纹和图案,还有用血书写的符文。 在手电环绕一圈,要照到索菲亚的时候。 瑞克本想一掠而过,但索菲亚巫女打扮的黑袍脚下,一双赤裸的双足赫然从她裆后漏了出来。 完全被面前的祭仪吸引了的索菲亚,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样。 瑞克本想开枪,但那双脚的主人完全被索菲亚挡住了。 他只能低声喊道:“索菲亚?” 巫女小姐身躯微微一颤,明白了瑞克的提示,她摘下胸前的小镜子,上面刻着无穷大的∞符号以及骨头磨制的护身符,用外祖母指骨制成的护身符在不断龟裂,细密的裂纹爬满了那一截指骨。 索菲亚借助镜子,朝着自己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年幼的恶灵,赤着双脚,穿着女孩的公主睡裙,抱着一个干瘪的娃娃,用无神的眼睛透过镜子凝视着她。 而下方,楼梯拐角处。 那个浑身笼罩在兜帽下的诡异人影站在六芒星面前,手中的银质祭刀上沾染着血迹,安静的站在银灯的微光笼罩的边缘,似乎在静静的打量着他们。 一声惊雷骤然撕裂天空。 短暂的照亮了大厅…… 这时候,瑞克的眼角猛然察觉到,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神秘人出现在一具尸体后面。 楼梯、左右和后方。 房间的四条边上都各自出现了一位头戴黑色兜帽的神秘人。 瑞克抬起了枪,但教授的手犹如铁箍一般,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39314278。。 ... 第八十四章劫后余生,守夜之人 第894章劫后余生,守夜之人 以利亚十分害怕的提着刀,偷偷看着有着一头柔顺金发的学姐——考上密斯卡托大学,是她的梦想。 但如果进行血祭的过程中被人抓住,她的梦想可就全完了! 在钱晨领着他们,将抓回来的血杯道途的超凡者带进了这个鬼宅。 包括被诱惑血药侵蚀到了深处,开始食用腐肉和尸体的食腐者,开始迷恋同类血液的饥渴者,以及两三个血杯道途的超凡者。 这些都是钱晨他们捏着鼻子从下水道抓来的。 他们都对血药成瘾极深,开始从同伴的血肉中汲取诱惑之血了! 将这些人抓来之后,以利亚也听说了这个房子里的故事。 特别是钱晨开始砸天花板,将一个孩子的脸从天花板中开凿出来后。 钱晨举行了一个秘仪,点燃了一盏血灯,然后这个房子的上上一任主人,通过血杯秘仪饮下嫉妒之血,将自己转化为恶灵的乔治亚教授,就被另外五个获得了秘仪加持的恶灵——朗达一家抓了过来。 压到了钱晨面前,然后,就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钱晨驱使着朗达一家,将自己承受的痛苦和怨气,完全的转移到了乔治亚教授身上。 以利亚在抹了几个血杯成瘾者后有些不适,便下去了厨房休息了一下,结果,一群密斯卡托大学的男女闯了进来,害怕极了的以利亚小心翼翼的藏在暗处,准备等他们上去后,偷偷逃掉。 但却意外被发现。 不得已,以利亚只能施展出魔杖中保存的隐身术,悄悄紧贴着墙壁,和提着枪冲来的一个中年老男人擦身而过,退往了他们身后。 她缩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 结果一群大学生又急匆匆的冲上了二楼,以利亚只能偷偷跟上去,看看情况。 毕竟她哥哥还在二楼呢! 刚刚跟上去,那个学姐就机敏的用镜子照到了她,镜子上的保护咒看破了她的隐身术,而另一个提着笨重仪器的学长,拿着两根电棍就冲过来要电自己,已经化为恶灵的朗达一家的小女儿想要保护她,却被电棍电的灵体颤抖。 和房子融为一体的朗达夫人暴怒,整栋屋子仿佛的所有家具都在颤抖。 被朗达先生附体的老教授手中的霰弹枪砰砰砰的连发,以利亚都快哭出来了——当一个邪教徒,藏头露尾,被人砰砰的用霰弹枪打,太恐怖了! 密斯卡托大学研究神秘学的果然都是一群疯子,如果不是教主首先控制了他们中间火力最强的那个。 估计他们这群教徒要被人打的屁滚尿流的…… 昆恩小声的对盖博道:“都是同学!不用下狠手吧!” 盖博披着兜帽点了点头:“那个索菲亚是我看中的好苗子,还准备向她传教呢!” “尼克也不错,原来是无线电协会的副会长,后来被诅咒缠上,才对神秘学产生了兴趣,这样的人才很有潜力发展灵界电磁波体系,在法师道途上挺有前途的。”…。。 “瑞克呢?” 昆恩歪着脑袋,看着手中的柯尔特巨蟒被力大无穷,恶灵附体的教授夺走,奋力抱住教授不让他开枪的瑞克。眼神有些羡慕,那可是密大电视台主持人,大名鼎鼎的灵探瑞克啊! 盖博眼中闪过一缕嫉妒的神色,装作不在意道:“哼!那样爱出风头的人,活该一辈子活在平庸而无趣的世界,神秘不会眷顾他的!” “那是理查德教授……是这三十年来研究原罪教派和秘史最杰出的人才,也是民俗学曾经最年轻的教授。” 盖博眼神闪过一丝复杂:“我曾经向他请教过不少原罪教派的隐秘知识,还曾喜欢过他的女儿——莉莉!” “可惜,他太自大了!带着几个学生和自己的女儿去了马塞威亚洲,探索一个蛇人遗迹。” “那是原罪教派都死了不少人,才夺取到了一部分蛇人密契的古老文明,他触动了沼泽中的恐怖存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回来……” 盖博带着一丝遗憾和痛苦,看向理查德。 他凝视着灵界中向他祈求的一个女子,绿色的意志之光在他灵体手中的银灯中绽放。 “莉莉,没想到你的祝福一直在他身边!我是不会伤害理查德教授的……不,我们并非异端和邪教,原罪教派是被圣教会承认过,又遭到教会无耻背叛的隐秘结社,我们有着远大的理想。” 盖博喃喃道。 瑞克抱着老教授滚下了楼梯,在血泊之中翻滚。 索菲亚被下陷的房屋地板吞噬,半边身体在二楼,半边身体在一楼楼顶。 尼克咬牙抓着她的手臂往上拉。 昆恩拿着刀抵住了尼克的咽喉,索菲亚面露绝望,而钱晨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脚下掉落的dvd。 翻滚中,瑞克一把抓住了老教授腰间的酒瓶,他连忙拧开瓶盖,将里面混合着圣水的苦艾酒浇在老教授的秃顶脑袋上,朗达先生的恶灵哀嚎着被驱赶出老教授的身体。 而清醒过来的教授,毫不犹豫的扭开腰间的手榴弹,将它扔向了二楼。 尼克和索菲亚也顺着洞口掉了下来,四人相互搀扶,逃出了别墅。 龙息混合着银珠破裂开来,一团火光笼罩了别墅…… “走吧!守夜人快来了!” 冲天而起的火光惊扰了夜色,就算这里地处偏僻,也有人朝着这栋隐秘的别墅走了过来。有人大声在喊:“里面有人吗?你们是否需要帮助?” 冲出火海的瑞克大叫道:“报警!” 熊熊火焰之中,钱晨抬手将乔治亚的灵体收入镜片之中,同时将朗达一家所化的恶灵,也收入了镜片。 他在地图上标明这栋别墅位置的地方打了一个勾。 然后带领着他刚刚屠杀了十多人,完成祭仪的教团,隐入了火光后的黑暗中…… ………… 上午时分,卡法斯市一栋偏僻的别墅。…。。 这栋夜里燃起大火的别墅火情刚刚被扑灭,奥利弗警长捂着嘴从火场之中冲了出来。 他撑着腿在路旁呕吐,想要忘掉火场中那烧烤人肉的味道。 守夜人还在废墟之中查探,一群披着衣服,魂不守舍的密大学生坐在警车内,接受着守夜人队长安德森的盘问。 “你们确定看到了至少四个邪教徒?他们披着兜帽,你们没看到他们的脸,也没听过他们说话。所有的声音,都是你们通过那个灵界电台听到的?” “他们在寻找什么东西?” 安德森在做着笔录。 而瑞克语无伦次:“他们就像蜘蛛一样盘踞在这栋房子里面,而我们毫无防备的踏入他们的陷阱之中,我不知道刚才我们看到的东西,究竟有哪些是真的,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屠宰场!” “那些邪教徒,他们不像是人类……” 奥利弗警长上前汇报道:“一共有十七具尸体,大部分都是下水道中的流浪汉和瘾君子。二楼已经在火中坍塌,仪式现场保留的不多,但可以看出和前天的那场仪式如出一辙!” 这时候,守夜人小队中的一个也走了过来,低声道:“十七具尸体,三个饥渴者,九个食腐者,三个踏入了血杯道途的超凡者,最后还有两个是普通人。其中有十五人有食人尸的痕迹,堕落的灵性已经感染了他们的骨头。我们辨认出了一个超凡者的灵性,他叫博德,是个药贩子!” “都是血杯?” 安德森翻了翻他的记录,而那名守夜人凝重道:“都是血杯……” “而别墅的上上任主人,乔治亚·维尔,密斯卡托大学神学院教授,但他另一个名字更加大名鼎鼎——渴血教授!” “传说中他为了自己的实验,至少杀了八个人,也是原罪教派的成员,三十年前密大内战后自杀在这个别墅中。” “如果那些大学生没有说谎,他背叛了原罪教派,转化为血杯道途,利用血杯仪式饮下了嫉妒之血,化为了恶灵一直藏在灵界!” “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安德森走下了警车,翻了翻手中的审问记录,看着学生们回忆的那些虫电台传来的对话——进入‘那里’的钥匙! 在这句话上圈了一个圈,身旁的守夜人迟疑道:“队长,如今卡法斯市地下世界人心惶惶,短短三天,已经出现了三起血案,包括码头区白狼科波拉的帮派和他家发生的血祭、昨天陆陆续续出现针对血杯道途入门者的袭击,以及今天的鬼宅血祭……有留言说,是原罪教派回来了!” “他们在寻找自己遗留的一件重要秘器……” “重要。”安德森不屑一笑:“还有什么比智慧钟楼更重要的秘器?” “那可是……” 安德森突然一愣,随即迅速翻阅起了口供记录:“他们说自己不是‘原罪教派’,存疑!他们太了解原罪教派了。科波拉的家中有着一间密室,里面藏了不少原罪教派的东西,包括一本秘传。但在我们到来之前,对方就已经血洗了那里,夺走了密室里的所有东西。”…。。 “我们只查到了科波拉抄给属下的一部分秘传手抄本,确定了他是原罪教派的余孽!” “其中被摘抄的秘传中包括智慧钟的一些记录。” “三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一名从彻头彻尾的‘新人’,却也还记得智慧钟遇袭那时候发生的事。” “智慧钟建立于原罪教派最为强大的时期,他们掌控了大部分的智慧钟楼,所以在三十年前他们快失败的时候,摧毁了永恒机芯,然后圣教会拿走了平衡仪,从此,智慧钟楼就被废弃。” “那个‘钥匙’,是否是重新进入智慧钟楼的钥匙呢?” “猎杀如此多的超凡者,毫无痕迹的掠走那么多‘血杯’,要知道这些东西力大无穷,脑子也都被诱惑之血烧坏了!发疯起来根本没有理智,也很少有药物和无形之术能完全制服他们。” “但这些人在他们手中,却毫无反手之力,那至少需要两个受洗者层次的超凡!” 安德森在笔记本上画下了,原罪教派,钥匙——进入某个地方。 智慧塔楼? 所藏的东西!和圣教会有关? “我们只能确定,这是一群与原罪教派有着很深关系的超凡者,他们在寻找着原罪教派藏起来的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藏在原罪教派的一个隐秘地方。想要进入其中,需要‘钥匙’,‘钥匙’不一定真的是一把钥匙!同时,他们也在屠杀‘血杯’道途的超凡者,提炼——原罪之血?” “原罪之血是钥匙?还是和那件东西相关的隐秘?” 安德森无奈叹息道:“对于原罪教会,守夜人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毕竟三十年前的档案被整体移交给了总部。圣教会的当地教会那边应该保留了更多的记载,但他们绝不会交出来的!” “那可不一定!” 黑衣神甫,一脸大胡子的克劳德走下了车,来到安德森身旁。 “情报换情报……还有,把密斯卡托的人放了!” 克劳德无奈道:“大主教也是校董会的成员,校董会已经确认,探灵协会是受了校董会的委托,前去调查三十年前乔治亚的案件的。” “大主教希望你能释放了这些无辜的学生……相信我,大主教绝不是唯一会给你压力的人。” “队长!” 一名守夜人托着融成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急跑过来。 “这是什么?” 安德森没有理会克劳德,而是稍微翻了翻那团东西,随即眼睛一亮,他发现了里面还没有被烧毁的胶片。 “那台dvd?居然没有被烧毁!” 39314750。。 ... 第八十五章驱策恶灵,教导秘术 第895章驱策恶灵,教导秘术 “驱策恶灵,或者说灵界仆役是无形之术的一大类型!” 还是在钱晨降服盖博的那间废弃教室,完成了昨天钱晨布置的kpi后,他在给几人上课。 “一如橙灯之术上的灵界仆役,以色光的灵性,感召灵界存在,召唤被虹彩天堂侵染的灵,作为信使和无形仆役与侦查之眼,算是比较好用的。” “但昨天你们也见识到了,真正的恶灵拥有何等的力量!” “大部分的灵界生物虚幻而弱小,可人类转化而成的恶灵,因为拥有一部分真灵的原因,很容易变得强大起来。” “但恶灵的诞生通常与极端的痛苦和疯狂有关,这就导致恶灵的力量很难被控制,就算是原罪道途中包含了饮用嫉妒之血诞生的恶灵途径,他们对恶灵的应用,也是在诞生之时,就将它们困在某种无形之术中。让恶灵成为术法力量的来源和保障!” 钱晨抬手召唤出了朗达一家,经典卡美洛绅士打扮的朗达先生,领着落落大方的夫人和两个机灵可爱的孩子以及一个女仆现身出来。 朗达先生对着钱晨脱帽行礼道:“感谢您拯救了我们一家,好心的先生!” 以利亚微微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嘴。 钱晨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道:“我用大量的理性之光维系了他们的神智,恶灵的诞生和原罪之堕落有关,更是极端情绪和灵界混乱的体现。但灯父流淌出的灵光,却是所有人理性和智慧的源头,因此,用灯父之光,完全可以更好的驾驭恶灵!” “首先是恶灵存在于‘现世’的条件!” “众所周知,灵界和真界,也就是深渊相伴相随,灵界力量出现在现世,必然会引来深渊力量的渗透。” “所以,想要让灵界存在相对稳定的现身于现世,需要我们的灵性,对灵界做一个微妙的扭曲!” 钱晨伸手将旁边的镜子转了过来,让玻璃渡银的那一面对准自己。 他在镜面上画了一个无穷大的符号∞,并示意道:“这个符号我们都很熟悉,代表镜主的‘无限’,无穷大,同时也有空间扭曲,一个扭曲的圆的含义。” 钱晨的指尖在镜面上微微一点,光滑的镜面就如哈哈镜一样扭曲起来。 随即光影交错,镜面出现了一个凹陷的点,产生了一种被称为蛙视的效应,将整个教室摄入那小小的一个凹陷中。 “这就是灵界扭曲……” “我们以自身的意志和灵性,扭曲灵界,记住,灵界的最表层正是倒映在我们灵性中的幻影,扭曲它们,就像是我们扭动一块布,在镜子上制造一个扭曲光影的点。” “∞符号!” “想象整个灵界是一个巨大的气泡,然后我们扭曲自己灵性所感知的那一部分,在大气泡上,扭出一个小气泡!”…。。 钱晨动手示意,他微微感知,意识就戳破了现世和灵界的界限,灵界在他的意识中就如同一张波动的‘网’。 他的意志将网扭曲,一个小小的网格的几个节点,被他缠在一起。 随即网就在一小块地方折叠,呈现出∞的结构。 恶灵一家中的小姑娘突然怔怔的看着钱晨手中浮现出基本结构的灵界气泡。 钱晨就像是吹泡泡一样,在手心吹了一下,一个灵界泡泡就飘了出去,将小姑娘包裹在里面。 瞬时间,只在灵界和现世边缘显化的恶灵出现在了镜子里。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照着镜子,提着衣角,歪着脑袋,欣喜的看着镜子里被鲜血染红的公主裙。 她好奇的触碰着周围的桌椅,那些废弃的凳子桌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一般,凭空挪移,转动。 “恶灵是脆弱的,它们不能长久的行走于现世,否则必会招惹来‘真实’的毁灭!而我们扭曲灵界,创造的灵界泡,就是保护它们在现世行动的关键。”钱晨以此示例道:“驱策恶灵,就此分为三步,第一,控制恶灵,第二,洗练恶灵,第三,创造灵界泡,驱使恶灵行走于现世!” 昆恩听得似懂非懂,他聚精会神,橙光灵性拼尽了全力,才制造出了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灵界泡。 然后将自己感召的仆役塞了进去,随即一个念头,他面前的水杯就漂浮了起来。 杯子中的水不断颤动,水面波纹回荡,这是骚灵摇动的迹象。 但原本只能拿起一张纸的灵体,在灵界气泡的保护下,居然生生的举起了一个水杯,都没有引来‘真实’的力量。 钱晨敲了敲镜子,对他们道:“把你们这几天抓到的恶灵和诱惑之血拿出来!” 昆恩和以利亚都召唤出了那一片碎镜,将里面几条左冲右突的血红恶灵放了出来,盖博则提起身边的银灯,只是微微闭眼,灯火就变成了绿色。 绿色的灯光中,几条血影被死死的禁锢其中。 钱晨挑了几条血杯途径的超凡者所化的恶灵,随手塞入了盖博的绿灯之中,然后将剩下几条诱惑之血侵染产生的恶灵禁锢在半空,道:“想要驱策灵体,就要挑选好适合我们灵性控制的灵体类型,盖博,绿灯的意志之道你应该有所体会了吧!说说,你该如何控制那些恶灵,又有哪些恶灵最适合你控制!” 盖博微微闭目,感知了一番自己绿灯中的恶灵,道:“我发现,原罪道途的恶灵都被生前的极端欲望所感染,它们本就丧失了大半的理智,用它们所渴望的东西诱惑它们,就能让恶灵们狂性大法,做出攻击行为。比如,用诱惑之血侵染标记,驱使恶灵攻击一个目标,比如放大它们的欲望,借此施展某些无形之术。” 钱晨点了点头:“这就是原罪道途的控制之法,还有吗?”…。。 盖博微微有些迟疑,试探道:“我感觉,我可以用意志驾驭它们。” 他灵性微微一动,释放出了绿灯中禁锢的一条血色恶灵,那是一条超凡阶的饥渴者食人族,它力大无穷,肉体畸形,感官欲望高涨,贪婪、色欲、暴虐…… 盖博只是微微放松了一下压制它们欲望的意志,恶灵就朝着以利亚扑了上去。 以利亚手中魔杖一抖,一道蓝光击中了恶灵,顿时间恶灵就虚弱了起来…… 盖博对妹妹笑了笑:“我放松了它的色欲。” 钱晨点了点头:“绿灯的意志之力,是绝对克制原罪道途的,!通过意志,你可以控制恶灵的欲望,驱使它们攻击和防御,甚至强行控制它们。等到你彻底以意志侵染恶灵,它们就像是被你绑上了缰绳,只要意志不松懈,完全可以驾驭恶灵为坐骑和手下。” “这就是绿灯恶灵的放牧之道。” 钱晨将恶灵用绿灯灵性侵染,瞬间意志凌驾于其上,化为一尊绿油油的鬼魂跟在自己身后。 “而橙灯恶灵的驱使方法却有所不同,绿灯对于原罪道途污染的恶灵的欲望,有着天然的克制能力,而橙灯代表的求知,对于陷于原始欲望的恶灵却没什么控制能力。” “所以,我们要彻底重塑,或者利用它们塑造基于橙灯求知欲望的灵体!” 钱晨随手摄来一只恶灵,在镜子中显化出它生前的样子。 一个肮脏的,彻底沉溺于诱惑之血中的食腐者——在下水道捡拾尸体,汲取其腐败肉体中沉淀的诱惑之血的瘾君子。 “这只恶灵的灵体已经完全被诱惑之血控制,疯狂而无序,对于橙灯来说,几乎无法驾驭。”钱晨提起面前的银灯,橙色的光芒绽放。 他念诵一段灯父理性求知的赞美诗,随手将恶灵用橙色的光芒洗了一遍,顿时间,血影恶灵就被洗成了空白,变成一团橙色的光影。 钱晨只是保留了它的饥渴,却将其灵性的本质重塑了一遍。 丝丝缕缕由知识外溢而出的灵性橙光,构建而成了它的外壳…… “橙灯的灵性是由知识构成的,其本身就具有感染能力,我们将隐秘知识以橙灯显化,灌输给恶灵,恶灵的记忆和情感、欲望,自然而然就会被扭曲。它们会围绕着知识的核心,重建其意识!” 钱晨将隐身之术橙灯化,重塑给了橙灯灵。 “知识逐人,就是橙灯洗练的本质!” “被隐秘知识完全侵染的灯灵,本能的渴望着你的记忆和知识,但恶灵本身不能产生知识,它只能被动的汲取你的想法和记忆,这样,你便可以控制它。” “我的建议是以一种无形之术为核心,侵染灵体,然后操纵它们就可以施展对应的无形之术,同时耗费的也是它们的灵性!” 钱晨念头一动,关于隐身术的光学知识就流出了一丝,那只灯灵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蠕动着施展了隐身术。 钱晨的身影瞬时间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唯有他的声音还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围绕着隐秘知识和无形之术,我们将这些负担强加给灵体,化为橙灯法灵,但需要谨记,这些恶灵亦需安抚。它们会偏向某一类知识,需要你们在一个时期满足它们的求知欲,才会温顺的听从你们的控制……” “这只恶灵……呃!它渴望裸女照片!一个星期至少提供给他十张!” 钱晨查看了一下隐身术转化的法灵的求知欲,顿时嫌弃的把它扔给了昆恩…… 昆恩抓着被转化为橙灯法灵的灵体,颇有些爱不释手,只需要裸体,女性相关的知识,它就能很好的被安抚。 裸体对应的是隐身,女性对应的是恶灵本身未完全洗去的原始欲望。 这是一个少见的卡美洛直男呢! 谁说颜色小照片就不算知识的呢? 昆恩兴致十足的收起了这只隐身术的法灵,难怪人家是用隐身术构建的呢!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嘿嘿! 39314300。。 ... 第八十六章祭月之酒,红龙血脉 第896章祭月之酒,红龙血脉 烈日炎炎! 钱晨躬身于金黄色的稻禾之上,大滴大滴的汗水砸下,打的成熟的稻穗低头。昆恩粗重的喘息从旁边传来,他的手臂被稻叶拉出一道道红痕,手中的镰刀飞快挥舞,将一抱的稻谷割成一束。 在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稻禾之后,昆恩勉强的直起腰来,抬头看向身后。 背篓里只有一束稻穗,让昆恩眼睛一红,几乎掉下眼泪来。 “东大陆,为什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灵界秘境啊?” 昆恩欲哭无泪:“我感觉已经干了一天一夜的活,才收了这么一点的稻谷?它是一百换一?还是一千,一万颗稻谷换一颗?” 钱晨背后的背篓已经装满了大半,他直起腰来淡淡道:“这里是苦境!你能取走多少稻谷灵药和你究竟在这无尽田野里收割多少稻谷无关,它是以你的辛苦来交换灵性。” “这片灵界之野,是东大陆无数年来耕耘、收获和农业在灵界的具象化,这里沉积的是千万年来农民的痛苦和辛劳。” “所以,它才叫苦境!” “苦境只能以‘苦’来换取其中沉淀的灵性,这种苦并不是血杯象征的感官上的痛苦,而是辛劳、是麻木的劳作、是重复的劳动对于人性的消磨,是种地的苦!” “事实上,因为你们养尊处优的太久,很容易就感到了辛苦,所以获取这里的灵稻并不算太艰辛,大约五千石谷就能收获一石的灵稻。” 钱晨来到茫茫原野中的一小块树荫下,从榆树脚下挖出了一个青铜三足鼎。 他将稻谷从穗上砸下,一点一点的石臼舂好谷子,然后用簸箕在风口抛起,扬去杂草和谷壳,最后用浑浊的苦泉打碎黄曲,将晒过的新稻混着苦水一并埋入其中。 重复了一个星期的工作终于来到了尽头,昆恩和盖博随着钱晨一并祭祀过土地和农神。 他们从灵界跌落,回到现世的时候,就看到钱晨捧着银杯,大股的酒水从银杯中流出,被钱晨倒在了坛子里,血红的丹桂一点一点洒落在酒中。 很快,在苦境中以辛苦和自我灵性的劳作换来的灵谷,用苦泉陈酿在灵界七天之后,终于酝酿而出的米酒,混杂着丹桂花再次入坛,密封,被埋在了小院的桂花树下。 钱晨仰头看着天边已经渐渐圆满的月亮,因为天气的原因,月亮有些发红,月光蒙蒙带着磨砂般的毛边。 以利亚从灵界跌落回来,可怜兮兮的看着钱晨。 但钱教主只是检查了她的收获,看着那不过一把的麦粉,里面还混杂着大量没有完全碾碎的麦粒,钱晨用细网筛过,只得到了可怜的一小撮。 “就这些?”钱晨将她磨出的麦子全部倒进了杯子里,拿给她看。 “这点够谁吃呢?马上就是月祭的日子了!要是做月饼的面粉不够,我就拿你召唤月之暗面的月兽,剥它的皮来代替!”…。。 以利亚惊恐的看着钱晨,此刻,钱教主在她眼中的形象,已经和新大陆挥舞着皮鞭的农场主没有什么不同了! 拜月秘仪最重要的两件祭品——酒和月饼,月饼还在其次,酒却是比月饼还要古老,重要,与拜月联系十分紧密的祭品,。 所谓举杯邀明月,对月长饮。 是在八月十五的月亮成为团圆的象征之前,就为东大陆的文人墨客所重的重要典仪。 渐渐圆满的月光之下,钱晨由小院放眼望去,整个卡法斯市,诸多被他们放出去的恶灵还在掀起各种屠杀和血祭,一个个血灯在黑暗中照亮,渐渐连成一片,犹如身旁桂树上微微发红的丹桂花! 科波拉的血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天,再有一天,就是中秋节了! 整个卡法斯市,血杯道途的超凡者已经无所谓人心惶惶,如今还没有被送进监狱里的血杯超凡和饥渴者,都被他们这个小小的密教血祭了桂树。 上面香气扑鼻的桂花,每一分的红色,都是由血杯中的原罪之血染红的! 昨天,钱晨带着昆恩他们袭击了守夜人关押超凡者的监狱,屠杀了里面二十多位血杯道途的超凡,用血在监狱的外墙涂抹了一个巨大的树状图,足够提醒守夜人整个秘仪的整体样貌了! 想必今夜守夜人都在疯狂的追查这个案件。 但自从教导昆恩他们如何驱策恶灵之后,最后那点血杯余孽,交给绿灯恶灵和橙灯法灵追杀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他们亲自出手了。 “卡法斯市的情况应该已经引起了血杯教会总部的重视……”钱晨低声道:“希望他们能派一个蜕变者过来!” 盖博在旁边接住了树上飘落的红色桂花。 他几乎是亲眼看着这株桂花树上的花苞一点一点的变成红色的。 十余次的血祭,在卡法斯市的平面上勾连起来,正是一个简单的树状图,而所有的灵质、原罪之血,都会沿着脉络,汇聚到这个小院中,进入这株桂花树。 而不远处就是屹立的智慧钟楼…… 守夜人队长安德森此刻就站在智慧钟楼下,他的身旁是一个穿着巫师袍的老人,长长胡子的老人此刻不满的注视着安德森,手中的魔法书骤然合起。 “我们全知高塔占据这里已经有数百年!在三十年前,原罪教派就被我们内部清理一空。如今,智慧塔楼毫无疑问,已经彻底属于全知高塔,每天都至少有着八位巫师驻守在内!它是整个卡美洛王国最强大的巫师塔,就算如今未能彻底恢复旧观,也是卡美洛仅有的三座巫师塔之一。” “没有人能够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取走什么!” “就算是昔年的原罪教派余孽也一样……” 安德森凝视着数十米高的钟楼,观察着有些荒废的塔楼,而老巫师只是一个响指,整座塔楼骤然灯火通明,繁复的彩窗,拼接而成的窗户各种几何图案变化,一个个秘仪法阵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塔楼。…。。 强大的无形之术扫过大半个卡法斯,塔顶,三个年轻的巫师举着银灯,环绕在一个秘仪旁边,他们念诵着古老的诗篇,直到塔顶的巨大油灯骤然亮起。 强大的‘灯’之灵性横扫整个卡法斯市,强烈的光芒焦聚在老巫师手中的旧地图上,在上面灼烧出一个个点和图案。 安德森点燃了一支烟,道:“这就是占卜?” 老巫师骄傲道:“没错,这就是最为神秘和强大的无形之术——光卜法!除去圣教会的大预言术,唯有这里借助智慧钟楼积攒的灯父灵性,在一瞬间笼罩整个卡法斯,将一切蛛丝马迹照亮无遗后,求问于灵界理性的代表灯父,将答案烙印下来。” “地图上有着卡法斯如今一切灵性遗留的痕迹……” 老巫师看着地图上斑斑的烧灼,微微皱眉,他指着那些圆点状的斑痕道:“圆应该代表的是血杯灵性的遗留,接近红色,代表‘原罪’。” 安德森将那些痕迹微微用笔连接,发现与这些天的血案大致相合,但有些应该是发生在下水道的屠戮,还没有被守夜人发现。 这些痕迹连接起来,安德森觉得有些眼熟。 然后便从胸口掏出了一张油纸,那是他照着昨天监狱发生的血案中,外墙上用血书写的一个巨大的树状神秘图形描绘下来的图案。 油纸和地图覆盖。 两者隐隐重合…… 大巫师凝重的抬起了头,和安德森对视了一眼,血图的树根处,一个代表焦聚和集中的圆环与地图上的智慧塔楼隐隐重合在了一起…… 钱晨于灵界中抹去了灯父落下的一点痕迹,将小院中灵性的照映在灯光下遮蔽。 光卜术照亮整个卡法斯的时候,钱晨利用灵界中的镜子,将光反射到了更远的地方,那里的灵性隐隐烙印在他手中的地图上,对着地图被灯光烧灼后的痕迹,钱晨用手指甲在几个灼烧斑痕上划了一道。 “雾都方向的灵性最为强大,巨大的灯……”钱晨手中的旧卡美洛地图雾都的位置,王宫和教堂区的灼烧痕迹最重。 圣灯大教堂几乎被烧穿了一个洞,但又有一支烧痕,从破洞处一直蔓延向卡法斯。 “至少有两个蜕变者在往卡法斯赶来……还有一个完全之人,也就是圣教会所说的活圣人,坐镇在圣灯大教堂!” 王宫区的灵性倾向于灯、但又有杯、镜和兽的痕迹! 同样,也有一位蜕变者从那里而来,估计是代表卡美洛王族的超凡者,钱晨凝视了那里烧出来的痕迹一眼,那就像是以白金宫殿和汉普顿宫为双翼,旧敦河为身躯的一只七首之兽! 红龙…… “潘德拉贡的血脉,果然是红龙吗?” “七月的司辰,代表野性、妖和力量的兽——大日金钟啊!它和我的关系可不怎么样,把它拉来这个世界,纯粹是因为我贪图它的万妖道果。”钱晨有些头疼。 卡美洛的王族血脉,居然是象征堕落的深渊六司辰——兽,所化的七首红龙。 不过龙有七首,潘德拉贡不过是其中之一。 但也表示,卡美洛的王族血脉,必含有堕落的倾向,他们身负极为强大的原罪,因为红龙也是原罪的象征。 39314577。。 ... 第八十七章走投无路,要洋人死 第897章走投无路,要洋人死 “那些黑狗怎么跟疯了一样?” 乌鸦拍打着翅膀,狼狈的从下城区的阴暗小巷里穿梭而过。 昏暗的路灯下,鸦翼的影子闪过,藏在在乌鸦体内的灵体带着几分仓惶,叫骂道:“彼其娘之……老子就算是东大陆的通缉犯,和你们西大陆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追查的那么凶吗?” 乌鸦感觉自己很无辜,他们玄真教虽然是东大陆官方宣布的邪教一流,但他们真的没有在西大陆发展的想法啊!那群老外,懂什么白日飞升,长生不老啊? 大家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他们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来到卡美洛,只是为了从少教主手中夺回镇教秘传《玄君七章密经》。 但却被密斯卡托大学的隐秘书库所阻,而少教主李尔自那一天他贸然接触后,便深居简出,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一群人不得不在卡法斯市的下城区厮混,人生地不熟的,连打听李尔下落的方式都没有。 只能由他控制了一只乌鸦到处乱飞。 但这两天,整个卡法斯市的官方就跟疯了一样,提着灯父的银灯,一寸一寸的将整个卡法斯市扫过了一遍。 那只被他灵体控制的乌鸦也被灵灯照出了灵性的痕迹,然后一群守夜人就跟疯了一样,对他们围追堵截,犹如恶犬一般死死咬在他们身后。 一群东方人,在卡法斯市躲无可躲,都被逼到了臭水沟里。 若非这里老旧的下水道十分复杂,只怕已经被官方机构抓了起来,移交给东大陆那边了! “奶奶的……老子是杀了他们的爹,还是上了他们的妈?” “他么的西大陆的邪教徒吃人乱搞的一堆一堆,那群黑狗不管,我们玄真教在东大陆都十分低调,更没有在西大陆犯过事,你他奶奶的追个不停,追尼玛呢!” 乌鸦骂骂喋喋:“再追,老子把《玄君七章秘经》抢出来后,给你们洋人来个大的……” 旁边突然射出一张大网,将乌鸦罩住。 守夜人举着网绳枪打了一个埋伏,将这只被灵体依附,大如鹰隼一般的乌鸦死死捆缚在网中。 两三名守夜人合身扑上,将乌鸦压在了身下。 奋力挣扎的乌鸦被捆得死死的,但那网绳是用灵性材料制作,蜷缩在乌鸦体内的灵体完全不敢离开乌鸦的身体。 “我要洋人死!”乌鸦口出人言,怨气滔天。 ………… 正在上课的钱晨突然被图书管理员从课堂上叫了出去。 “作为本校图书馆的捐赠者,你拥有超过六级的权限,可以申请进入内部书库,查阅本校的珍藏档案和珍贵的原版书籍。”秃头的管理员看了一眼钱晨的借阅登记,不解道:“为什么你从未申请过呢?” 钱晨耸了耸肩:“学业太忙,没有时间看杂书!”…。。 “那可不是杂书,那些都是珍贵的历史资料和秘传……”图书管理员道:“便是本校的教授想要借阅都很困难,我们为你提供如此高的权限,一是因为你和你的父亲是图书馆的重要捐赠者,二是因为我们认为你会是一个好的学者,但你两年没有进入过内部书库,这使我们内部产生了一些不同的意见。” “有些人认为,你可能没那么需要这份权限,对吗?” 图书管理员对钱晨做了一些特别的‘暗示’——再不申请内部书库,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取消掉它。 钱晨神色微变,抬头注视着图书管理员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玩味。 看来《玄君七章秘经》还不够你们忙的啊! 光研究这个还不够吗?需不需要一份《七灯之书》,指引飞升,引得无数势力觊觎的那种。 看来隐秘书库真的很嫌弃自己的麻烦不够啊…… “规则就是规则,六级权限是你们对捐赠者的承诺,对吗?”钱晨摆出一副守规矩人的样子,手指敲了敲桌面:“如果权限可以随意授予,随时收回,那么捐赠者的权益受不到保障,或者说,你们想要把麻烦推给捐赠者,我想密斯卡托,可以休矣!” “如果害怕麻烦……” 钱晨收起书,淡淡道:“你可以将《玄君七章秘经》转赠卡美洛国立图书馆,我觉得他们不会拒绝这份重要秘传原典的。” “不不不……” 图书管理员面色大变,连忙道:“我们只是……认为您和您的父亲是《玄君七章秘经》的重要研究者。我们的许多研究需要您的帮助,要知道……我们对东方文化的精髓,也所知不多。” “所以,你们想……” 钱晨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耐烦,看了看手表。 今天可是血月秘仪启动的日子,知道耽误他一分钟要杀多少人才能弥补吗? “我们可以允许您将重要典籍借出书库。” 管理员殷切的看着钱晨,恨不得大声嚷嚷,我们想让你带着书作为诱饵,引出玄真教的人,截获他们对这门秘传的研究。 因为我们什么也研究不出来! “我持有它够久了!再拿着它又能看出什么来?”钱晨不耐烦道:“如果你需要我们家族对于《玄君七章秘经》的解读经验,让书库正式发函给我。咱们开个会,我会给你们讲解的……” 洋鬼子是真没用,放着这么一个大炸弹,硬是连引信都点不着。 哥们借个火给你,祝你冚家富贵! 图书管理员的脸色有些难看,对于《玄君七章秘经》的解读进度,并不乐观。在得知玄真教的人追来卡美洛后,书库内部就有一种想法——想要获得玄真教这么多年下来,对于经文的积累和解读。 隐秘书库对于《玄君七章秘经》的重视其实超乎了钱晨的意料之外,但钱晨此时正在操盘搞个大的,没心思掺合进这摊旧事里面。…。。 所以,他拒绝的十分痛快! “如果需要我的帮助,请正式发函,等到我的学业稳定了!会有兴趣重启对玄君的研究的。”钱晨起身伸出了手。 管理员无奈的和他握手,问道:“那你现在的研究是什么?内部书库的藏书会出乎你的预料,无论是什么研究,都能给你很大的帮助。你总会用到那份权限的。” “可能吧!”钱晨淡淡敷衍道:“我现在研究灯父教义的一个异端支脉,他们认为灯父的光可以不断分解,同牛顿爵士对光学的研究结合起来!这一支异端十分生僻,并不见于圣教会的主流记载中,它可能以隐修会和神秘学的方式隐蔽传播……我怀疑密斯卡托是它重要的起源,有空的话,我会去内部书库看看的。” 管理员听着一头有十分的雾水,心中暗骂道:“这么生僻无用的研究,活该你毕业困难!” “再见!” 管理员故作友好道,钱晨也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 安德森从一个被袭击的圣教会旧址匆匆赶回了守夜人的驻地,这是一处隐秘的修道院,却不见于圣教会任何地产和记载内。 它是守夜人这个官方超凡机构的起源,也是第四纪卡美洛王国和圣教会的一次巨大冲突。 国立圣教会的成立和卡美洛对于分裂圣教会的支持。 国立圣教会对于灯父单独崇拜,认为三圣之中,唯有灯父是真正的创世神,他们将杯母和镜主的圣像搬出教堂,甚至主张救世主不过是先知之一,是人而不是神。 这个十分符合钱晨胃口的教派,后来因为世界大战时卡美洛王权的没落和争取圣教会支持的需要,因而渐渐衰落了下去…… “王女!” 看到大圣堂的骑士圣像之下,一个英气勃勃的女骑士,安德森右手抚胸,单膝跪下。 一头金发在灯烛之光下璀璨发光,蓝色的眼睛宛若一汪深邃的湖泊,静谧而通透。 王女身披骑士甲,柱着双手剑,回头金发飞扬,看着严肃的安德森,露出一个端庄,但却又有些惊心动魄的笑容道:“安德森老师!好久不见……” 安德森的语气艰涩道:“过誉了!王女,卑臣岂配做王女的老师!” “我从未没有忘记作为一个守夜人的新手,我在雾都守夜人总部跟随您查案的那些日子,在您身上,我学到了太多……纵然今天我成为了圆桌骑士团的一份子,但我依然要称呼您一声——老师!” 王女举起重剑,对着安德森行了一个骑士礼。 “我的骑士名是——高文!” 安德森微微抬头,将眼中的欣慰神色藏得更深了! “高文,最完美的骑士,他的确配得上您……王女大人。” “我偶然得知了你向守夜人总部求援的信,作为十二圆桌骑士之一,继承了高文剑甲的我有权接管一切,调动当地和附近守夜人的一切资源。所以,放手去做吧!老师,现在是我为您抵御背后的攻击了!”王女英姿飒爽的举剑道。…。。 安德森的眼睛红了一瞬,但很快他就苦笑道:“你刚刚成为骑士,不应该……” “当他们把你从雾都总部赶走的时候,我就应该出手了,老师!”王女转过了头去:“但那时候,我刚被允许接触骑士的训练,得知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安德森柔和道:“没有拖累你,是我最大的欣慰。” “如今卡法斯市的形势十分复杂……” 安德森主动摊开了地图,为王女解释起来:“这几天神秘教派的袭击越发隐秘,他们改为操纵恶灵,对血杯道途的超凡者进行捕杀,最远的已经到达九十里外的乡下,作案范围涉及了半个郡。” “他们针对的重点,在于原罪教派的遗留,大量原罪教派的旧址和有关的超凡者都遭受了袭击!” “对于血杯道途,更多是屠杀和祭献……” “将他们袭击血迹的地点联系起来,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秘仪。看上去像是一颗树,圣教会那边认为可能是有关第六司辰‘树’的祭祀秘仪,但我认为圣教会在说谎。” “这是有关于原罪道途和血杯的秘仪,他们在寻找的东西和原罪教派密切相关。” 安德森拿出一卷录像带,对王女道:“我在录像中找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圣教会那边绝对有事瞒着我们。” 王女点了点头,沉声道:“王室之所以允许我来,就是因为发现了教会圣灯大教堂的异动,!至少有两名蜕变者层次的圣职者向卡法斯而来……” 等会还有一章 39314821。。 ... 第八十八章桂花载酒,又是中秋 第898章桂花载酒,又是中秋 高文骑士面色凝重的凝视着掉在第二层地板上的录像机拍摄到的画面。 那是一片火海之中,三名带着兜帽的神秘人手捧银灯,橙、绿、蓝三色的灯光交织,最中心的神秘人抬手唤出五只恶灵,对一名白发苍苍的学者的灵体,做了最后的审判。 大大小小的五位恶灵将那尊学者的灵体分食,纵然是受洗者层次的灵体,面对那三盏灯的压制,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录像带中记录下了一些神秘的灵界电磁波……我让技术人员翻译了出来,是恶灵的诅咒!” 安德森打开旁边那台尼克说制作,被没收的灵界电台。 噪杂的兹兹声是被分离出来的灵界背景电波,直到漫长的两分钟过去,才有一个濒死、恶毒的声音在临终前哀嚎道:“是你们!我知道是你们!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后你们已经输了!东躲西藏,犹如老鼠一样。你们还以为能翻盘吗?就算拿到那件东西也不可能……” “为了阻止圣教会得到它,原罪教派毁掉了永恒机芯!”钱晨淡淡道:“为了防止原罪教派得到它,教会干脆连平衡仪都拿走了!” “但你错了!乔治亚……” “我们并非原罪教派,因为我们已经抛弃了原罪教派!原罪教派既然输了,那就说明原罪教派的理念并非最真实的。我们决定信奉‘它’!无论是永恒机芯还是平衡仪,它们都是智慧钟的一部分。” “而倾尽整个智慧钟的力量,才能暂时压制它。” “现在,我们侍奉于它!不需要智慧钟,凭借它的力量,自可以主宰一切!” 乔治亚的声音绝望而疯狂:“哈哈哈!都说我是疯子……你们才是真正的疯子!圣教会不会允许你们……” 还没说完,画面中的钱晨就抬了抬手,朗达一家迅速向前,将他分食。 画面就此中断,安德森上前关闭了录像机。 王女抱臂沉思,她转头看向安德森,却见这位守夜人队长微微点头,王女知道这是老师对自己这些年进步的考试,点头分析道:“对方想要夺取的东西,应该是原罪教派的某个研究主体。那主体和圣教会有关,不属于原罪教派主流的原罪道途,应该被封印在智慧钟楼里。” “全知高塔占据的智慧钟,只有最外围的一部分。那东西藏在钟楼倒影里!” 根据守夜人总部所藏的三十年战争秘密档案,王女很轻易就推理出了这一部分。 “那东西是什么?”王女面色凝重:“能让三十年前的原罪教派如此重视,乔治亚甚至宁可转化为恶灵都不敢图谋……” 安德森久久沉吟,他挥手让旁边的守夜人退出办公室,直到确认了此时这里只有自己和王女,他才低声道:“我怀疑……是一条新的道途!”…。。 “新道途!”王女赫然震惊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安德森、 “圆桌骑士,不过是半个道途……先祖继承红龙之血,有十二圆桌骑士相助,梅林大法师辅佐,依然未能走通。”王女难以置信道:“即便是一半的道途,也能镇压卡美洛传承至今,血杯、原罪、深渊亦不过是一条完整的道途。” “圣教会说是有三圣之路,实际上就走通了一条半的道途!” “三十年前原罪教派已经衰落,血杯、原罪这两条路都诞生于其中,怎么可能还有第三条道途?杯母圣途,真就如此慷慨?”王女摇了摇头,将脑中一片混乱的想法甩出脑外。 一条道途,就是一条成神之路。 虽然圣教会神学家用大量的笔墨论证三位一体和灯父之城的理论,但神秘学界却深信,救世主正是因为篡夺了一条灯父道途,因而由人成神。 血杯和原罪,只能算一条半的道途。 因为原罪道途走到了头,诞生了一位黑暗神祇,它流淌而出的道路,化为血杯之路。 所以两条道途,其实是一条。 就如同救世主由灯父道途走到了头,化为神祇,它流淌而出的道途化为了信仰之路一样! 安德森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对自己的学生说了真话。 “我怀疑那条道途并非杯母赐路,而是另一条灯父圣途!” 王女几乎战栗起来,她艰涩开口道:“老师,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安德森右手一翻,出现了一盏银灯,内中一点橙光微微摇曳,一只橙灯法灵被禁锢在银灯之中。王女凝视着那一点橙光,不用感知,她都能确定这的确是‘灯’之灵性的另一种显化。 王女骑士面红耳赤,红龙之血似乎在体内咆哮! 高文的骑士甲胄圣遗物发出浓郁的圣光…… 王女口中惊骇道:“是完整的骑士道途!完整的骑士道途在呼唤我……老师,你是对的!我们必须马上报告王室和圆桌骑士团!” ………… 卡法斯市最大的教堂圣玛利亚大教堂中,黑衣神甫克劳德拜服在地,主教阿隆索斯正在同圣灯大教堂赶来的两位大主教会晤。 两盏银灯静静燃烧,其中一盏银灯中,绿光闪动,绿灯恶灵被无数圣光锁死在了油灯内。 而旁边的另一盏银灯旁,微弱的橙灯法灵依附在一个年轻的见习牧师身上,此时他正在饥渴的翻阅一本本厚重的大部头。 “这就是你们从异端手中夺回的主遗落的力量?”大主教格里高利凝视着绿灯恶灵,手中发出淡淡的白色圣光。 圣光之下,绿灯恶灵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旁边随行的牧师皆面露惊骇之色,倒是主教们神情淡定。 另一位贝尔大主教微微点头:“的确像是美德骑士和教士束缚过的原罪!主啊!唯有您的至圣能将我们从罪中解脱……”…。。 “原罪异端和教会的蔓连已经有了数千年,他们的确可能盗取过教会的力量,灯父的光辉!” 格里高利大主教凝视着那名被橙灯附身,疯狂读书的见习牧师,手中的圣光点落。 那名见习牧师这才清醒过来,低头道:“大主教,被恶灵的力量控制后,我心中涌出对知识极大的饥渴!” “求知是灯父的教诲,但重要的是追求‘正确的’知识。” “世间大部分的知识,特别是科学和神秘学,皆是被污染,蕴含邪恶和毁灭的知识。唯有教会的,灵的启示,唯有《圣经》的知识,才是正确的知识!”格里高利大主教缓缓对身边的牧师们道。 贝尔大主教则微微皱眉:“教会从主的教导中,发现了八美德,塑造了骑士阶层。但骑士们沉溺于力量,被原罪所污染,却忘了八美德中,真正作为主宰,一切美德之首的——信仰!” “信仰的美德之力,原来早在数千年前,都被原罪教派所盗取。” “这两种颜色的灯光,是灯父光辉分化出,关于人性美德的具象化……我等必须夺回这些遗落之光,让灯父的光辉永远照耀世间,遵循救世主的教诲,不经由教会,窥探灯父之光的,皆是最邪恶的异端!” 两位大主教和卡法斯主教阿隆索斯一起宣布——夺回灯父光辉的圣战开始。 不惜一切代价,无惧任何敌人,必须将灯父遗落在外的光夺回,唯有在圣城,唯有在救世主的教诲之下,才能正确的走上这条道途! ………… 从新大陆开来的轮船上,一个带着宽檐帽,绅士打扮的男子走下船舱,目视了一眼暮日下的卡法斯。 天边的夕阳,带着一丝血色。 来人眼中无限感慨,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低声道:“原罪教派!你们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竟然让圣教会那群抄小男孩的货色都久违的有了大动作,圣城的一名红衣主教正在赶往卡美洛,我们血杯的教友们可是花了大代价来截击他们呢!” ………… 钱晨看着天边渐渐没入地表的夕阳,头顶的圆月慢慢清晰。 面前的桂树在夕阳下点点桂花透着血色,他挖出了树根下埋着的坛子,一巴掌拍开坛口,浓郁的桂花香气带着酒香扑鼻而下。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钱晨举杯对月,长叹道:“柳下系舟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落下,黑暗笼罩了卡法斯,整个城市平铺在黑暗大地的平面上,倒映在灵界的城市倒影中,一道道血色的灯光亮起,在大地上平铺出一个犹如树形的巨大秘仪场! 那棵血桂的枝头,一轮明月浩然千古,长终不灭。 钱晨举杯对月,心中乡愁终于动摇了高高在上,映照一切的那枚烙印,道尘珠中封印的太一被一种巨大的,无可挽回的悲伤所笼罩。…。。 这一刻,钱晨和太一,一种相似的感情让他们骤然合一。 杯中的酒倒映着月光,伴随着酒液,荡漾的圆月一点一点的被桂花酒所染红…… 此刻,天上的明月也渐渐被血色所侵袭。 整个西大陆的上空,甚至东大陆刚刚凝视过,代表故乡,代表着思念的明月,都一点一点的被血色侵染,高悬夜空,妖异而魔性。 玄真教的三名教徒悄悄爬出了下水道,乌鸦抬头看向夜空,深深叹息道:“又是中秋!” “人离乡贱啊!” 思念故乡的几人抬头看向天空,却见一轮血月,赫然挂在西方! 乌鸦不顾灵性的深深疲惫,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血月当空,还是中秋节?奶奶的,要发生大事了!” 守夜人总部,王女也凝视着天空中的血月,身后的守夜人一片人心惶惶。 她果断转头,目光扫视他们,凌厉而严肃道:“诸位同僚!王国绝不会忘记任何人的贡献,我谨代表王室,会记得大家每一个人的功劳。现在我们必须前往智慧塔……血月当空,这是邪恶秘仪千载难逢的时机,我们不能给任何人破坏王国的机会!” 圣玛利亚大教堂,两位大主教凝视着头顶的血月,身上的圣光越发刺眼夺目。 “原罪……” 格里高利大主教皱纹深深的眼睛骤然凌厉起来,身上流淌的圣光神圣强大,犹如圣灵。 带着宽檐帽的绅士手中柱着一根文明棍,敲打着夜色下卡法斯的街面。 他对着血月摘下帽子,深深的行了一个礼。 “赞美杯母和原罪女神……莉莉丝阁下!” 钱晨举杯对月,影成三人,仰头饮下了杯中的月光。 他将酒杯垂落,低声喃喃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此夜,思乡的灯父疯了! 39314972。。 ... 第八十九章血月当空,时钟运转 第899章血月当空,时钟运转 凝视着夜空中殷红如血的月亮,玄真教的‘乌鸦’只感觉背后被冷汗浸透。 西大陆的中秋夜,东大陆早已经太阳高起了! 玄真教的总教白日里既然没有提醒他们,就说明东大陆的中秋夜并没有出什么特别的情况,但此刻,头顶上的红月怎么看怎么的邪门。 他们玄真教已经是旁门左道的妖教了! 但这月亮更妖…… 乌鸦笼罩在黑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乌鸦是他的匪号,而且叫做乌鸦也不正确,应该叫做乌鸫才对! “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乌鸫低声对身边的小兄弟们道:“第五纪元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出现了这等千年一遇的妖异?放在咱们中央之国,这等天象,十个宰相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乌鸫哥,咱们还找少教主吗?” 旁边的玄真教徒露出两只满是纹身的臂膀,明明纹着龙虎纹身,但他却缩着脑袋和鹌鹑一样。 乌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找了!他要躲着咱们教内的兄弟,咱们也拿他没办法,毕竟还有老教主的情分在,咱们总不能对少教主动手吧!” “少教主不是说,把书捐给了洋鬼子的隐秘书库吗?” 乌鸦看着天上血红的月亮:“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什么隐秘书库必然内部空虚,咱们干脆杀上门去,能抢就抢,抢不回来,咱们也弄点洋鬼子的经书回去,给教主有个交代就行了!” 乌鸦看向守夜人总部的方向,左眼骤然一翻,瞳孔翻过去露出纯粹的眼白来。 乌鸦就这么白着一只眼,凝视向远方。 犹如鹰隼一般雄壮的乌鸦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面,它的翅膀扑扇着,撞击在指头粗细的铁栏杆上,甚至连摇晃这个笼子都困难,配合上面缠绕的无形之术防御圈,想要打开笼子,非但需要一把拳头大的铁锁的钥匙,还需要一个特定的仪式。 不然这个铁笼对他们就是隐形的…… 但这并不妨碍乌鸦从笼子后面,观察已经兵荒马乱的守夜人总部。 除了看守档案室、证物室和封印室的留守人员,守夜人精锐尽出,朝着密斯卡托大学的方向而去。 “那群黑狗子是顾不得咱们了!”乌鸦笃定道:“这血月当空,果然是出大事了!黑皮狗子全员出动,想来也不是来找咱们的麻烦!” 旁边两个小弟对视一眼,道:“乌鸫哥!带我们给洋鬼子一点颜色看看吧!” 三人爬出下水道,一袭黑袍朝着密斯卡托大学飞奔而去。 卡法斯市的治安并不算好,每当入夜,正派人都不会逗留于街上,就算是晚上找乐子的大学生和寻欢客,也只会在卡廷街那种地方徘徊。 而三人从下城区一路往密大所在的学院区冲,路上竟然有不少打扮诡秘的人和他们错身而过。…。。 双臂纹身的教徒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在黑暗的街道上四肢着地,狂奔的壮汉,不由得怔怔站在了原地。 “狼……狼妖!” 教徒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迟缓。 乌鸦回头看了一眼,骂道:“什么狼妖!洋鬼子半妖而已,叫什么狼人,比真正的妖魔差远了!” 正说着,两个带着尖帽子的巫婆骑着扫把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乌鸦看着他们都冲往一个方向,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直觉,西大陆,至少是卡美洛,真的出大事了! ………… 小院中,桂花树下,一个东方式的桌案摆在庭院的中间,有点像是神前的供桌。 但供桌正对的地方,没有神像,只有一棵桂花树和挂在枝头的血月。 一叠月饼摆放在碟子里,底下四个,顶着一个! 饼皮烤的金黄,上面用模具套印了复杂的图案。 最顶上那个套印的是月宫的图景,一座清冷的宫殿之中,形如蟾蜍的天女,犹如人肢体扭曲的桂树,以及一个用斧头砍伐肢体的巨人。 底下四个月饼也分别烙印了一个传说故事。 分别是:嫦娥奔月、玉兔捣药、蟾宫折桂、天狗食月,皆寄托着钱晨对世人美好的祝愿。 最上面的月饼,钱晨用了这个世界的典故——三圣造月。 月是日月地三大界面中最早被创造出来的,钱晨和昆仑镜用小块的镜子试验,怎么能最好的承载真灵二界的光影,那些小镜子散落成了群星,而在用群星实验完后,她们两人用一个一块更大的镜子试验世界之镜的结构,这块镜子后来成为了月亮! 而在昆仑镜留在灵界的月面上,一群灵界的生灵开辟了一个世界,长得像癞蛤蟆的是它们的后裔,一个奇异的月栖种族——月兽! 还有造化鼎在月球镜面上尝试创造生命,生灵最初的血肉被造化塑造成母树。 以及钱晨自己点化了一个巨人,负责砍伐母树的血肉,以供造化鼎创造人类和其他生命…… 而其他的月饼,则是地仙界的典故,作为曾经的广寒仙子备选,钱晨对于嫦娥奔月的典故无比熟悉,他甚至还在其中隐藏了一部分西昆仑不死药的秘密。 月兔捣药便是西王母命卯兔大圣捣炼不死药的故事。 而嫦娥奔月,便是广寒宫祖师嫦娥饮下不死药,飞奔明月的神话。 天狗食月是太上留下天狗大圣,在讨伐万妖神庭的关键时刻,吞噬旧天日月的一战。 蟾宫折桂是昔年道门前辈羽化登仙后,在月宫门头折下一根桂树枝,元神带回人间后,以为笑谈的故事。 钱晨将桂花酒盛满四杯,递给昆恩等人。 三人牛饮而尽,然后鬼鬼祟祟的,像是什么宗教秘仪一样,虔诚、具有仪式感的拜过月亮,口中念诵着血月赞言,刀叉排放整齐,然后一个个抄起刀叉,在血色的月光下犹如老鼠一般将月饼分食殆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吃人呢! 钱晨也是没眼看了!好好的一个中秋节,怎么过成了这副德行? 血色的月光无声无息的在改造着他们的灵性,月饼和桂花酒的神秘力量,渐渐融入他们的血脉中,这一刻,除了盖博在超凡者的路上再进一步,摸到了受洗者的门槛,昆恩和以利亚两人也终于灵性圆满,可以打开衔尾蛇之门了! 盖博领着他们去早已经设置好的炼金法阵上,开始引导他们打开阴阳循环的大门。 而钱晨则凝视着远方,在月色下越来越诡异的智慧钟楼…… 全知高塔的老巫师正在极力阻止安德森他们踏入钟楼,他穿着第四纪元的教授长袍,拄着一根秘银长杖,拦住了王女和安德森道:“守夜人,没有校董会的允许,你们不可以搜查这里!” 安德森看着月上中天,血红的月光洒满大地,心中越来越焦急,却不得不按耐住性子,道:“尼古拉斯教授!” 王女沉声道:“我们没有时间了!” 她拔出了腰间的双手剑,平平举在胸前,大声道:“我以卡美洛之王女,圆桌骑士团高文骑士,守夜人的监督者,密斯卡托大学的捐赠者,校董会荣誉成员,以及红龙血脉,守密之人的身份命令你们……让开道路,协助我们调查原罪教派的遗留!” “否则,你将与卡美洛王室为敌!” 老巫师见状只能拄着长杖,缓缓单膝跪下,道:“我尊崇您的命令,王女!但请您的人不要骚扰我们的学员……” 就在此时,身后的钟楼突然发出了哒的一声。 这轻微的机簧声让几人连忙抬头,却见头顶的钟楼上,长长的秒针似乎跳动了一格。 哒!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见了! 智慧钟的指针再次跳动一格,损坏了三十年,背后的机簧残损大半,甚至连皇家机械师协会都无法维修的大钟,再次转动了起来,在全知高塔的巫师们目瞪口呆的震惊眼神中,秒针缓缓跳过了后半圈,这一次分钟也开始动了! 王女神色冷漠,指着钟楼道:“它为什么会动起来?” 大巫师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没有永恒机芯和行星齿轮,是无法让机械锚定星界之中群星的运转的。没有平衡仪,深渊和灵界的力量就无法有序平衡,一片混乱之中,更不可能存在时间这样的概念!” “钟表只是智慧钟秩序的表现!” “它的本质是在灵界的混乱之中,锚定司辰,继而将现世的秩序同样作用于灵界……行星齿轮对应着群星的运转,永恒机芯窃取了司辰的伟力。” “所以,在钟楼智慧钟的影响下,灵界和深渊才有了‘时序’!” 大巫师抓着头顶稀疏的毛发,看着智慧钟显示的时间绝望道:“时间是对的!智慧钟的本质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秘仪,借助十二位司辰的力量,以群星为锚点,梳理和确定了‘时间’。现在所有的锚点都已经断裂,蕴含司辰力量的永恒机芯也被摧毁,所以,究竟是什么在定义时间?” “是谁的力量可以和司辰与群星相比?” “司辰非神,诸神的力量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它们甚至超越了世界本身,一切存在在它们面前都渺小的犹如蝼蚁。所谓的救世主,不过是一个想要沾染司辰光辉的可笑凡人!” 他蓦然抬头,看向天空中的血月,突然喃喃道:“是司辰!” “能够匹敌司辰力量的,唯有司辰本身……” 大巫师骤然明白了过来,无需要群星,不需要司辰的锚定,唯有本身就象征着时序力量的司辰,才能在秘仪的底层逻辑完全崩溃,不存在的情况下,继续运转这个秘仪。 因为智慧钟秘仪的实质就是——锚定时序! 39314541。。 ... 第九十章时间将至,血肉之月 第900章时间将至,血肉之月 王女看着指针平静有序的跳动的大钟,突然转头对大巫师道:“我需要你配合我们,往大钟上安装炸药!” 大巫师听到这句话,首先升起的念头是——“王女疯了!” 他出言反对道:“不行!这是密斯卡托大学的校产,就连我们全知高塔也只有使用权,没有校董会的决议,谁也没有权力去摧毁这个珍贵的遗迹!” 王女解下了头盔,金色的长发从头盔上流淌而下,犹如瀑布一般。 她持着剑凝视着高高的钟楼,低声道:“你知道吗?巫师!在成为圆桌骑士之前,我做过三年的守夜人,雾都的浓雾之下,有太多无辜的人,他们没有犯任何错,仅仅是因为接触了超凡,便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给了我一个触及灵魂的思考——超凡究竟是什么?” “它对普通人有意义吗?” “永生、灵界、神祇、未知……太多太多让权贵和你们着迷的东西,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伤害。所有人都告诉我,王国建立在伟大的传统和骑士之道上,我的祖先亚瑟是蒙受神恩的骑士王!” “但,只有没有王的臣民,而不存在没有臣民的王。所以,谁才是王国真正的主体,是神秘和超凡?还是臣民?” 王女举起了手中的圣剑卡文汀,对着巫师绝然道:“我立誓守护臣民!” “而这个世界上,臣民并不需要神秘和超凡……” “所以,我当以我的剑,隔绝神秘对他们的侵害,炸掉钟楼!” 大巫师手足无措,在王女坚决的正义面前,他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王女身后的守夜人看了一眼安德森,见到队长主动上前一步,所有守夜人才从防爆箱里拿出爆炸物,准备上去安装在这有数百年历史的智慧钟楼上。 “住手吧!王女!” 一位身穿主教袍的威严男子,在当先打着银灯,两位牧师捧着银镜和圣杯的奉圣出行队伍簇拥之中,温和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圣教不会对邪恶做任何妥协……” 格里高利主教一开口就站在了道德的高地上。 “密斯卡托大学在原罪余孽的蛊惑下建立起来的秘仪建筑,果然包藏祸心,但摧毁它只是对邪恶的退避和纵容,唯有在教会的监管下,将其邪恶驱逐,才是真正战胜它们的办法!” 王女蓦然回头,看到教会的人,眼中涌现出强烈的杀意。 她强自按耐住心中的烦躁——总是如此! 每当神秘侵害普通人的时候,教会总是如此,口口声声的驱逐邪恶,神圣伟大,但实质却是纵容。王女早已经看透了,教会比任何人都渴望神秘,他们用神秘加强自己在世俗的权力,然后用这种权力和影响,变本加厉的追逐超凡。 从这个角度看,信徒不过是被另一种形式血祭了!…。。 “格里高利大主教,根据王国的法律,发生超凡事件首先由守夜人进行处理,这里不需要你们……”王女还想应付过去。 但大主教这个级别的神职者,又怎么会连这点官腔都应付不了? 格里高利淡淡道:“哦!我记得——第四纪433年超凡侵害事务法案,583年教会权利法……” “但这些法案成立的前提是,第三纪1068年教皇大人和十二位红衣主教颁布的《异端审判书》和1340年《信仰理论法》!” 格里高利主教平静道:“它在整个西大陆,主的信仰之地,宣布了一个事实……” “圣三位一体,灯父、杯母和镜主是阳光下的世界唯一的信仰,而教会是通往信仰唯一正确的道路。一切违逆于此的,皆是异端,而教会有帮助各国匡正信仰,辨别异端的职能!” “毫无疑问,原罪教派在第三纪1340年大陆信仰会议上被明确宣布为异端。” “所以,我们有权对原罪教派遗留的大型秘仪进行处置!”格里高利大主教看着天空中那达到了一年之中最大的血月,淡淡道:“血月事件,极有可能是危害到整个西大陆,甚至人类世界的巨大超凡危机。” “守夜人作为卡美洛王国的官方超凡机构,是无权处理的。” 他掏出了胸口的一份文件,对全知高塔的大巫师道:“我获得了校董会的授权,也将是未来神学院的院长,现在由我来代表学院处置这份地产!” 大巫师连忙躬身道:“全知高塔欢迎您的到来,格里高利大主教……” 夜风将头发吹到了王女的脸上,发丝拂过她的唇。 她咬了咬下唇,将头发重新盘起,握住了手中的妖精圣剑卡文汀,安德森却拉住了她。 “老师,我们不能妥协!”王女回头道。 安德森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现在是夜晚,你继承自高文骑士的能力最为弱小的时候,除了格里高利,贝尔应该也来了!就算加上我,也不会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教会如果有借口反对你的继承权,王国的未来就完了!” 王女看着血色月光下,显得越发诡秘的智慧钟,悲哀道:“但是如果我们不阻止,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难爆发!无论血月的本质是什么,这都是不好的预兆。而教会他们根本不关心这场灾难会造成什么,他们只想要原罪教派藏起来的那件东西!” 安德森低声道:“这就是政治的本质,伊丽莎白。利益是为上层服务的,臣民的价值就是效忠!” 大主教格里高利驻足在智慧钟楼之外,大巫师殷勤道:“我已经命人打开了所有房间,全知高塔可以任由主教参观。” 格里高利冷冷道:“你我都知道,全知高塔内什么东西也没有,真正的隐秘都被原罪教派藏在了灵界和深渊交界的地方,进入那里,需要等待正确的时间。”…。。 大巫师满头大汗,他抬起蚕丝手绢擦了擦脸,颤声道:“什么正确的时间?全知高塔从未……” 就在这时,钟楼之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安德森微微皱眉,带着守夜人就冲进了高塔,全知高塔的其他两名巫师连忙跟了上去,来到第三层门口,却见一个女学生满身是血的站在那里,几乎被吓傻了。 她呆呆的看着门后,安德森一把推开她,却见房间里一个巨大的肉球在蠕动、 它挤压着,把内部的液体喷向周围,那全都是血,涂满了每一处地方。 而仔细看,那肉球居然是人……已经分不出究竟是几个人了! 但从表面肢体痕迹来看,起码有两个,从出血量来看,至少有三个。 他们浑身赤裸,肢体相互抱在一起,将自己身上任何能够折叠的地方,都向内蜷缩。最里面是脑袋,身体揉成了一个球,最表面的四肢交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浑圆的肉球。 大量的血涂在了表面! 安德森看到窗外的血月,顿时明白过来,他们在把自己揉成月亮…… 女学生颤声道:“卡尔,卡尔说血月天象非常罕见,对它进行了观察。然后他们说要去灵界看一看,因为血月可能是从灵界中照射下来的!” “所有人,都暂时不要进入灵界!”安德森顿时命令道。 那颗巨大的肉球此时又有了异动,肉球表面的肢体交缠着,先是一个手掌,扭成了麻花,五根手指依然张开像是一片叶子一样,然后是一只手臂…… 在肉球的表面,随着肉之月渐渐地缩小。 两个完全扭曲的人紧贴着,像是一颗朝着天空,四面八方伸展的‘树’,缓缓的‘生长’了出来。 “月亮上的血肉母树!”安德森想起了邪教之中极为冷门,一个名为肉杯的教派。 这听上去像是血杯教会的模仿者。 但肉杯邪教相信杯母在肉中创造了众生和万物! 三神首先创造了星辰日月,因为太阳过于灼热,所以祂们最后在月亮上创造了陆地和众生,首先是杯母,祂拿出了肉杯,其中长出了一株血肉母树。 灯父点化了最初的巨人之王,命他拿着斧子砍下血肉母树的枝桠。 然后三神便用这些搭建出人的肢体和骨干,灯父最后往人的脑子里点上了一盏灯,杯母用圣杯盛着血,令血在他们体内流淌。 从此,人就能走能跳,活了过来。 安德森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这早就被血杯教会覆灭,只在十几年前在雾都复苏了一阵子,就被圣教会出手覆灭了的小教派。 “月亮上,究竟有什么?” 血月究竟是什么? 安德森身边的守夜人已经忍不住掏出纸和笔,将人团成肉之月,然后肉月之上血肉之树萌芽的一幕画了下来。 此刻,大巫师也跟了上来,看到这一幕,他不禁低呼一声:“隐秘污染!”…。。 这一幕,像极了凡人直面极高层次的隐秘所遭受的污染,作为神秘学四要素之一,隐秘具有力量,一旦见证和查知高位存在的隐秘,凡人是无法理解和承载的,他们往往就会被隐秘所侵蚀。 他们可怜的薄弱理智会被高位隐秘和真实所侵染,变得疯狂,从而更加直接和混乱的将隐秘表现出来。 自身也成为隐秘的承载…… 而经过他们过滤的隐秘,已经有一部分能为人所理解,这其中虽然难免会混杂混乱和疯狂,但其中的真实和隐秘,却是万分珍贵的。 大巫师往左右看,发现守夜人和全知高塔的巫师都在记载什么。 守夜人在画一些混乱的画作,上面都是扭曲的肢体和肉之月,人之树。 而全知高塔的巫师,则在用古雷滋语写一篇长篇诗歌,灵感犹如鹰犬一般逐入他们的脑子里,然后迅速通过笔下流淌出来,但即便如此,两人的脸色依然苍白,显然在这个过程中,作为人类的理智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他们所写的东西,就是日后关于血月的秘传原典啊!” 大巫师微微感慨道。 然后任由他们写完,唯有如此,后来人才能解读秘传找到血月背后真正的隐密。 隐秘书库中,乌鸦三人瑟瑟发抖…… 整个图书馆的墙上,都被人用血写满了诗篇。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图书管理员疯了! 在隐秘书库最重要的内库,写满了东方的诗篇。 一位蜕变者层次的超凡者赫然因为进入灵界发了疯,比起全知高塔的三人,或许是这位学者精通各国语言的关系,他用自己的血写下了大量的诗篇,用的还是东方的草书。 就在作为东大陆生人的乌鸦三人,战战兢兢的潜入一片混乱的隐秘书库之时,就看到了墙上那些让他们毛骨悚然的诗句。 乌鸦浑身冷汗的看了半天,才镇定了精神,感叹道:“明尊在上!果然我们东大陆才是造化三尊的真传,你看,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写真话,说明他们见到的月亮,是咱们东大陆的月亮啊!” 39314439。。 ... 第九十一章零时之刻,丧钟之鸣 第901章零时之刻,丧钟之鸣 就在时针走向零点,距离正确的时间越来越近的时候。 一个带着宽檐帽,绅士打扮,系着围巾,拄着银色手杖的男子,缓缓的从黑暗中走出,他举止优雅,对着前方的格里高利主教行了一个脱帽礼。 格里高利却如临大敌的看着男人。 “别紧张,格里高利……”男子平静开口道:“我是不会主动攻击一个在进行奉圣游行的大主教的。” “毕竟举行奉圣秘仪的时候,会请出教堂里的所有圣物,虽然没有信众的朝拜,令秘仪无法起到聚拢信仰之力效果,但踏出圣玛利亚教堂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带走了那里大部分的灵性储备。” 男子凝视着被巡礼牧师高高挑起的银灯。 那是灯父圣灯,只有在圣教会最重要的典仪之中才会被拿出来的圣物,此时银灯的光芒属于灯父圣仪的一部分。 会照亮周围一切灵性存在的痕迹。 而那盏圣杯,也是杯母圣仪的一部分,杯中的圣水能极大的补充主持秘仪的牧师的灵性,还能对一切黑暗生物造成强烈的伤害。 被巡礼牧师捧在怀中的银镜也同样,配合那盏圣灯,主持者可以引导圣灯的灵性燃烧,打出强大的圣光之积。 事实上,整个巡礼队列就是圣教会信仰行军的一部分,每一件秘器都是蕴含着圣术,每一件礼器都能对应圣仪。 在神秘学和超凡者中,这样的巡礼和圣教会军队出行没有什么区别。 作为同样是受洗者的男子,敢出现在教会圣巡队列前,已经不是嚣张能够形容的了。 “阿卡多!” 格里高利大主教厉声道:“你这个怪物,竟然还胆敢出现在我面前!” “恐惧!”阿卡多深深嗅着面前的空气,露出满口獠牙微笑道:“我闻到了恐惧的气息……”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黑暗中,影影绰绰走出了无数蹒跚行走,仿佛推线木偶般的古怪身影,伴随着这些影子来到了昏暗的路灯前,守夜人和牧师们都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截。 看着那些或是衣着破旧,或是穿着睡衣,头垂下来,仿佛推线木偶一般一步一步推进的市民。 王女瞳孔微缩,提着大剑的手骤然青筋暴起。 “死亡舞台的傀儡师——吸血鬼阿卡多!” 安德森沉声道:“举枪列队……” “老师!”王女连忙道:“那些都是被他控制了的无辜市民!” 安德森微微点头:“我知道,但我们已经救不了他们了!” 周围的守夜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听谁的,但这些无辜市民犹如鬼魅一般一步一步朝着他们靠近,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格里高利冷冷道:“他们已经被恶魔夺取了灵魂,将之看成行走的尸体就可以了!守夜人们,教会允许你们开枪!这是射杀恶魔!光荣而伟大。”…。。 王女却打断他:“只要他们开枪了!阿卡多就会唤回那些市民的神智,到时候那些人出声哀求,守夜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的。” 格里高利冷冷道:“战士就应该有战士的觉悟。”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市民,而并非做一个屠夫!”安德森反驳道。 他看向王女,这位王国的第一继承人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必须告诉大家实话,阿卡多的能力是将自身的鲜血和诱惑之血一同注入人体内,对人的精神进行控制,与此同时他将嫉妒之血的恶灵能力和贪婪之血的吸血鬼能力进行了融合,是少见涉及原罪道途两大道路的血杯!” “用精神能力控制普通人和低阶超凡者作为炮灰,迫使正义的一方滥行杀戮,为他真正的超凡能力提供鲜血和尸体,是阿卡多惯用的伎俩了!” 王女转头看向格里高利:“主教,巡礼秘仪所携带的庞大灵性,应该足够进行一场大弥撒了!” 格里高利一口拒绝:“巡礼秘仪需要用在更关键的地方,不可能用来应对阿卡多的小手段。” “这不是小手段,而是几百个无辜者的性命!” 正在争论,那些被催眠的市民就已经朝着智慧钟楼涌来,此时,混在其中的血杯道途超凡者猛然暴起,王女下意识的挥剑横斩,那个狂奔而来的人影只如纸片一般被大剑拦腰斩断。 这时候,王女的脸色一白,果然,就在此时,那个被大剑砍断的上半身突然惨叫起来。 穿着码头工人的衣服,年轻而显得有些瘦弱的男人仿佛刚刚惊醒一般,被剧痛袭来的他满地打滚,但被斩断的腰部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鲜血仿佛虫群一般在他的伤口上蠕动。 “好疼……妈妈,我好疼啊!” 直到他开口,王女才知道他还是一个男孩,略带稚气的声音哭喊着,让王女不禁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这一幕。 砰! 身边的一声枪响,王女身躯颤抖,却强迫之际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安德森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期盼的眼神。 他挡在了自己面前,手中的枪口抬起,一只血色的蝙蝠在半空爆成血花。安德森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被腰斩的男孩,深深吸了一口香烟,他就着喷出的烟雾,施展了一门无形之术。 烟雾犹如绷带一般向着男孩的伤口缠绕了上去。 格里高利神色冷漠,带着一丝失望——为了这种小事浪费灵性,看来守夜人在这场战争中成不了什么事了! “最终,还是要靠教会应付这一切。”就在此时,拦腰斩与王女剑下的上下两半身体中,血光突然有匹练一般钻出,从左右两边朝着安德森横剪而去,与此同时那数百名市民突然拔足狂奔,一个个犹如人肉炮弹一般,朝着守夜人的队列冲去。…。。 安德森被缠住,而王女没有下命令。 守夜人不知道应不应该开枪……就是这迟疑的片刻,混在人群中的血杯超凡者已经出手。 血杯道途前期专注于肉身,即便是低阶的超凡者,身体也发生了异化,那一瞬间,几个身影犹如猛兽一般跃出数米,扑入守夜人的队列中,这个距离,再开枪已经没用了。 只是一瞬间,阵线已经被撕开。 数名守夜人被血杯超凡者撕开了咽喉,有人大口撕咬着他们的血肉,还有人畅饮鲜血。 这时候,旁边的队友才惊醒开枪。 中弹的血杯饥渴者倒下的并不多,更多人反而是发了狂,可王女已经回到阵中,巨剑抡起,将一个眼睛已经异化,呈现如野兽一般的竖瞳的饥渴者从肩膀砍到了腰部。 安德森手中的护身符爆裂,将血光击退。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名男孩已经被抽空了鲜血,成了一具干尸。 他最终没能保下任何东西……但这是他出手时就知道的事情。 守夜人此时已经不再区分的开枪了,混乱的枪声中,摇摇晃晃的市民倒下了一排,许多人都从催眠中惊醒,然后哀嚎声,求饶声,呵斥声,混乱瞬间席卷全场。 便是圣教会巡礼队列之中,也有牧师忍不住想要出手,但宗教裁判所的神甫冷冷的一眼就阻止了他们。 血月之下,一场屠杀正在发生。 阿卡多戴上了帽子,月光下,他的舞步轻盈,血族的优雅令他踩着西大陆传统的舞步,向着钟楼而去,此刻鲜血洒满了石板地面,让这里成为了他的舞台。 地上的血液犹如一道道虫子一般蠕动了起来。 无数血线交织,倒下的尸体赫然再次爬起,但这一次它们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了弱点,在血线的牵引下,一个个犹如木偶一般被阿卡多操纵着,站了起来。 血月之下,谁也没有看到,最先倒下被腰斩的男孩,干涸的血肉在微微蠕动。 就好像在饥渴的吮吸着血红月光。 一个带着兜帽的身影出现在了街口,凝视着前方的一场杀戮,他身后,还有三个披着兜帽的教徒,看着这一幕,他们的兜帽在晃动,似乎心情也不平静。 甚至有一个低头干呕了起来。 大大破坏了身为邪教的仪式感。 最中间那位身材高大的教徒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低声呵斥了什么。 钱晨的指间缠绕着月光,远处,男孩临死前的思念随之而来,缠绕在他的指尖。 兜帽下,钱晨的嘴唇蠕动:“去吧!今晚,想家的人都能回家……” 天空的月色越发赤红如血。 血族阿卡多子爵抬起了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杀戮正在进行,伴随着鲜血如潮,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这血月虽然诡异,但莉莉丝女神赐福他们的力量依旧在加持他的灵性。…。。 但阿卡多就是感觉不对,月光如血氤氲,笼罩在所有人身上。 零点的钟声大作! 智慧钟楼的钟声响彻整个卡法斯。 “灯之圣时!”格里高利大主教满是皱纹的眼角猛然睁开,杖顶的圣灯骤然光芒大作。 光束汇聚成拇指大小,朝着阿卡多的心口射去。 “惩戒之光!” 阿卡多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张开双臂,迎接圣光,心脏直接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但伴随着身旁一个尸傀儡身上出现了同样的伤口,他心口的伤在飞快的愈合。 但就在阿卡多最为得意的时候,他的笑容突然凝滞了! “作为恶灵,你的本体是灵体,作为吸血鬼,你又有控制鲜血的力量,所以你的本质是一股寄托着灵体源血,将它们分散在你所控制的尸体中,对吗?”一个声音突然在阿卡多的耳边响起。 “唔!有一定《血神经》的味道了!果然大道殊途而同归……” 身披兜帽的钱晨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人群之中,伴随着他的脚步,所有的尸鬼在同一时刻停下了一切动作。 “凭借源血,你可以操控他们,但同样,将源血分散在那么多尸体之中,等若用极小的一部分力量撬动那些尸体本身的力量,驱动它们动起来的尸血杯秘仪,所以你可以控制超乎自己极限的尸傀。” “但,如果那些尸体醒了呢?” “你留在他们体内的源血,你的真身,岂不存在于数十个怀着极度恶意的尸鬼体内?” 伴随着钱晨的话,那些尸傀突然将手插入了胸口,捏住了自己的心脏。 阿卡多的脸色犹如死了一样难看。393147。。 ... 第九十二章神恩如海,圣光之辉 数十位尸鬼同时捏碎了自己的心脏,一股污血喷涌而出,粘稠发黑,像是一种腥臭的石油。 阿卡多的身躯骤然支撑不住,半跪在血泊之中,这时候他才看清那些尸鬼的样子,它们的眼眶附近是暴突的青黑血管,而眼眶里全是眼白的眼珠充血凸出,满是血丝,黑线爬满了那些市民的面孔,狰狞而恐怖。 这是恶灵附身的典型状态! 阿卡多极力想要支撑起自己,那些从心脏中被挤出的黑血蠕动着,向他的脚下汇聚。 但这时候,数十只尸鬼同时张开了下颌,下巴一直垂到了胸口,发出浑然不似人类的高亢尖叫。 无形的声波在一瞬间将飞溅的鲜血震成血雾。 肉眼可见的波纹横扫而过,那些交错着,朝着四面八方同时尖啸的尸鬼将整个广场的花花草草瞬间撕碎,地面上流淌的血泊也形成了激烈的波纹。 守夜人一方。 王女只感觉自己的头颅被一个大锤重重的敲击,纵然头戴钢盔,也不禁眼前一黑,手中的大剑都无力拿起,插在了地面,勉力支撑起她。 安德森口中残留的烟卷瞬间化为飞灰,笼罩在他身边的浓雾被无形的声波交织撕碎,他闷哼一声,身体摇晃,两行血迹从鼻子下面流出,但依旧坚定的握着韦伯利4.55毫米转轮手枪。 他用食指按住弹轮,颤抖着将一枚特殊的子弹装入了距离激发最近的弹仓。 而格里高利大主教所率领的圣巡队伍中,被长杆高高挑起的银灯光芒剧烈颤动。 两旁被牧师举起的银镜,在无数声波的交错中骤然破碎,而银杯中的圣水也在颤抖中飞溅出来。 格里高利用一把小刀割开了手腕,将鲜血流入银杯之中…… 最凄惨的还是直面了所有尸鬼尖啸,位于最中心的阿卡多,他身边的石板碎成了密密麻麻的样子,以他的身躯为中心,周围直径六尺的地面,整体下降了一尺。 附身的身躯像是一个被扒了皮的橙子,然后插入铁杆高速旋转,被离心力将所有汁液甩飞了出去一样。 鲜血滚滚从他的七窍之中流出…… 那些黑血被震碎成了最细微的血雾,内中寄宿的灵体被音波撕碎。 但是恶灵们集体发出这一声横扫全场的尖啸后,也都纷纷灵光暗淡了下来。 这些灵体生前不过是普通人,虽然因为死在了红月之下,化为恶灵后拥有相对比较强大的灵性,但也不过是堪堪摸到超凡者的边,为天生灵性强大,能够通灵的普通人水准。 属于通灵师们都能驱逐的恶灵。 恶灵之路作为原罪道途嫉妒之血的分支,想要踏入超凡,须得完成一个对于活人极度的嫉恨,残杀生人,痛饮其血,食用其灵魂的血杯饥渴仪式。 这些血月恶灵的灵性足够,但却没有完成这样的仪式。…。。 之所以能够瞬间横扫全场,全在于恶灵倾尽全力的尖啸——这种能力被称为女妖之嚎。 是灵体最为强大,对活人杀伤力最强的超凡能力! 数十声女妖之嚎同时响起,除了最中心主持秘仪,受到血月恶灵保护的钱晨四人,以及始终处于圣巡秘仪保护中的格里高利,其他的受洗者最好的状态也只能能勉强举起手枪…… 一个个怨毒的恶灵环绕着阿卡多,虽然灵性暗淡,但它们依旧涌动着怨毒。 格里高利看到在场的守夜人和血杯教会的超凡者尽数倒下,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翻开手中的《三一圣经》,举着脖子上的圣灯挂坠。 那是一个水晶磨成,里面灌满了教会圣油,甚至还有一根麻布灯芯的挂坠。 “圣凡纳的水晶!”以利亚惊呼一声。 一种由教会掌控,在灵界开采的水晶矿,亦是魔药的一种,西大陆神秘学界最为顶级的材料。 每一个魔女最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是一枚由圣凡纳水晶打磨而成的水晶球。 “圣灯秘油!” 盖博也忍不住出声道。 那是外海一种被称为利维坦的巨兽所提炼的油脂。 而那只巨兽,据说是海神的化身,也只有教会全盛时期,才从它的身上提炼到了一种特殊的白色油脂,而这种油脂只被用于圣城最重要的神器——黄金圣灯之中。 现在不说谁能伤害到如神明一般强大利维坦,取下它身上的油脂。 只是这只巨兽就已经数百年未曾再现身过了。 格里高利将圣灯挂坠高举,面见钱晨,圣教会超凡者和其他野生超凡者的不同显露无疑,浑身上下,凸出一个豪横,身上的大主教袍是圣城苦修会的修女们一点点用灵界采集麻线搓成的,领子上白色的领圈为教皇所亲自祝福过。 这种继承自古太阳帝国的领圈,为当时的祭祀所用的护身符简化而成。 腰带和披肩上用同色的线绣满了经文,内容为教会秘传的,由救世主亲自写下的《秘密福音书》,为了隐秘,甚至采用了圣教密文书写。 这样的主教袍,便是以圣城苦修会的那些受洗者、蜕变者,乃至苦修会的总管嬷嬷是被称为活圣人的完全之人,一年也不过出产十多件。 所以在数十声女妖之嚎中,其他牧师的灵性都有颤抖和消耗,唯有格里高利大主教毫发无伤。 他亲吻了一下手中的吊坠,平静的举燃那根由救世主升天前的裹尸布上拆下的麻线,对着一群血月恶灵和钱晨高呼道:“退散吧!邪恶!” 无比耀眼的光辉从吊坠之上绽放开来,整个巡礼秘仪汇聚而来的灵性在这一刻燃烧殆尽。 神圣灿烂的光辉犹如大海,向着整个卡法斯的四面八方照耀而去,而首当其中的就是那些虚弱的血月恶灵和钱晨,阿卡多的残骸在圣光中燃烧,在地面留下了一点黑色的痕迹。…。。 那无可匹敌的圣光迎面而来,钱晨却张开怀抱,接受源于自己真灵的一缕光辉,经由救世主转化而成的洗礼。 “污染和同化!” 钱晨轻易的分辨出了自己灵光中的杂质,漠然无情的睁开了眼睛:“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真如!我创造了整个世界,降下真灵于众生,信仰即是亵渎!” 这道无形之术的本质,钱晨已经了然。 在他创造这个世界,为众生降下真灵的最初,他并没有抱着一丝的私心,所以众生的真灵纯粹,不带有他主观意识的一丝痕迹,这样这些真灵才能正常,不受干扰的成为‘人’。 但是救世主估计是误以为真灵中没有主观意识,对‘我’没有任何干扰,灯父就等同于没有自我的大道化身一般的存在。 所以他汇聚众生的自我意识,犹如后天生灵浊染先天神祇一般,犹如元神真仙扭曲大道一样。 试图逆光而上,扭曲灯父的本质。 将自己等而替代。 若灯父真的是大道化身,这条道路倒也可行,但灯父只是钱晨创造这个世界的一个侧面,甚至不是钱晨,而是太上斩落的灵光。 那缕光,本为钱晨真灵,但却源自于太上。 扭曲那缕光的源头! 以钱晨的惊世智慧,在最疯的时候都没有如此设想过。 所以,借着这条信仰之路,登光之阶梯,救世主爬到了真灵界,也就是众神所居,司辰所在的那个层面。 然后就卡在了那里。 救世主在那里建立了他的神国,将沿着自己登天之路,不断修行,不断将各种魔药和虚幻的大道以真灵逆向升华,来到他的身边,被其同化,拼凑成道果雏形。 然后以道果,将所有由真灵界落向现世之镜的真灵,沾染了一丝光辉。 这缕光辉犹如种子,只要那真灵所化的人,信仰他编写的圣教会教义,践行他的路,种子便会萌芽。 这就是圣教会所说的牧师资质,圣光之种。 而这道神术的本质,就是利用圣光强烈的侵蚀性,以及真灵中那一缕圣光之种,将所有真灵强行催熟,为救世主所收割。 但再好的镰刀,朝着天空挥舞,也割不下太阳! 作为灯父真灵的显化,钱晨拥抱这光芒,只感觉是晨光拂面,纵有一丝杂色污染,但也是心旷神怡。 王女只感觉所受的骑士之誓在圣光下几乎破碎,圆桌十二骑士,除了兰斯洛特,第一誓都为忠诚,将誓言奉献于亚瑟王和他的国家,这也是圆桌骑士能够对抗教会的关键所在。 以忠诚,代替信仰! 但在圣光秘仪——神恩的照耀下,王女只感觉第一誓摇摇欲坠,那顽固的,被封印在石中剑下的信仰之誓缓缓浮现出来。 她的意志受到了圣光中无数经文的拷问,令其痛苦万分。…。。 安德森也感觉到自身来自于灵界的力量在快速退回灵界,甚至是被洗刷和同化,即便他能依靠着衔尾蛇之门,从灵界重新寻回力量,那力量也必然沾染上了圣光,偏移了他的道路。 “一切都完了!” 王女心中悲哀道:“难怪教会如此淡定,格里高利手中拥有这样的圣仪秘器,说明圣城从未信任过有独立国教先例的卡美洛。神恩之下,便是完全之人也难以对抗,那些神秘人完了!守夜人也会受到重创,今夜之后卡法斯的守夜人不知道有多少会皈依圣教。” “即便是我预备的后手……” 王女揉了揉眼睛,强光的影响散去,广场中间依旧有许许多多重影。 那些血月恶灵复身的尸鬼,依旧屹立在当场,但王女知道,它们的灵体必然已经被驱逐回灵界,甚至升入了‘天堂’。 圣教会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宣传,这是他们的‘恩典’。 来袭的血杯恶魔和邪教徒袭击密斯卡托大学,恶灵和邪恶的吸血鬼控制了民众,守夜人残酷屠杀手无寸铁的市民,最后圣教会的格里高利大主教力挽狂澜,请下神恩,将所有恶灵和恶魔消灭,救赎了无辜市民的灵魂。 多么完美的剧本啊! 王女心中隐藏着一丝怒火,转头看向智慧钟楼——一切还没有结束。 教会要等到彻底夺取原罪教派所藏之物,才算大获全胜! 就在此时,所有的尸鬼突然整齐的转头,凝视着格里高利,神圣的光辉蒸发一切邪恶之下,格里高利虽然还提着一丝警惕,但也露出了笑容。 可这一刻,笑容凝滞! 39314178。。 ... 第九十三章血月秘仪,九大禁忌 之前的圣光有多么震撼人心,这一刻,整齐转头的恶灵,就有多么恐怖和诡异。 一直凝重严肃,但有着坚定决心的牧师和修女们顿时慌乱了起来。 他们纷纷转头看向大主教,面对阿卡多子爵的残暴和强大未曾动摇过半分的修女们,赫然惊呼,连连后退,扰乱了阵型。 在数十恶灵,数百为圣光所迷惑,忘记身上的伤势和痛苦的市民环绕中。 三个呈三角站立的黑袍人,环绕着的钱晨,骤然抬起了他兜帽下的头颅…… “时间到了!” 钱晨突然说。 智慧钟指向了零点十分五十秒。 盖博微微凝神,抬头看向了头顶的血月,这一刻月光终于彻底的化为了血色,周围的一切颜色,地上的半凝固的鲜血失去了紫红,圣教会的灯光没有了金红。 智慧钟镶嵌的彩色宝石。 组成表盘的拼色玻璃。 市民们所穿的鲜艳衣服,蕾丝的红色内衣,青少年的鲜艳绿色、蓝色的t恤和卫衣。 甚至女士们一些鲜亮的首饰。 在这一刻统统褪去了颜色。 而且是一点一点的,先是紫色,然后是青绿,再是黄橙。 到了最后,只留下最鲜艳的红色,在一片黑白之中无比显眼,然后连红色也都消退了! 像是融入了天上血红的月亮一般。 “你知道吗?其实月亮并不会发光,它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辉,所以在东方的崇拜造化三尊的教派之中,虽然祂被称为明尊,意为日月之尊,但只以太阳为标志。太阳才能纯粹的代表灯父,月亮,其实是灯和镜共同的象征——是为镜月!” “所以,天上本就有一个巨大的镜子,它夜里反射着灯的光辉,照耀着我们。” “想到了吗?” “那就是一个天然的灵界行走秘仪,但为何从未有人观镜月而灵体出窍呢?”钱晨缓缓扫视众人,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这一刻,即便是格里高利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这是最为恐怖的隐秘! 盖博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为什么?教主!” “灵界行走的秘仪禁忌——” “第一,不可放置杯于镜前!” “第二,须得隐秘但又要为他人所知!” “第三,不可在空旷开阔的之处,进行秘仪!” “第四,镜子不可朝下!” “第五,灯烛不可灭!” “第六,精神需要处于清醒状态,不可迷乱或入梦!” “第七,不可念诵神明,不可直视神!” “第八,不可让三圣之外其他司辰的力量进入仪式!” “第九,禁止李尔举行秘仪!” 钱晨一字一句,说起了那个在神秘学界河超凡者中流行了无数年,最为古老,基本的秘仪——进入灵界的秘仪。 而这些禁忌,几经纪元的流转和世间神秘学发展的变化,不断增加和删减,但从未超出过钱晨所言的那几条。…。。 甚至神秘学界都已经默契的利用这些禁忌,来考验他们是否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这些就是所有人,最初接受的‘隐秘’! 他们习以为常,但又无意中忽略的东西…… 第一禁忌代表原罪道途和血杯之路,第二禁忌代表超凡第一原则——‘隐秘’。 第三禁忌他们还暂不得知。 第四禁忌涉及深渊和真实,因为镜子向下,代表的是进入‘深渊’、真界! 第五禁忌会迷失于灵界的道路,但又蕴藏着进入秘始的秘密。 第六禁忌代表梦灵界,亡灵界和幻灵界的秘密。 第七禁忌是飞升之路,成神之秘。 第八禁忌是司辰之迷。 第九禁忌专为钱晨所设。在所有人耳中,李尔这个名字都被一种无法感知,不能认识的神秘所笼罩,他们根本听不懂,但这种迹象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至高的‘隐秘’! 格里高利大主教恍然明白了过来,他仰望着头顶的血月,凝重道:“镜月当空,映照众生,难怪深渊教会奉月亮为神圣,原来,月亮就是一个巨大的,堕入深渊的秘仪!” “不止如此!” 钱晨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月亮之上,有血肉母树,或者说杯母创造众生所用的肉之杯,而血月道途的超凡者,能提炼出原罪之血。” 他微微抬手,整个卡法斯市都投影在了他的面前,经过血祭的地点,都一一倒映。 一株巨大的树贯穿了所有血祭的节点,血流向着树根处的一点汇聚而来,而那一点,就是这里! 钱晨环视这智慧塔楼下方的广场。 勉强用大剑支撑着身躯,手脚发软的王女一步一步,艰难走到钱晨面前,安德森持枪指着钱晨,与其说是一种胁迫,不如说是一种无力。 他凝视着那株血桂之树,喃喃道:“屠戮血杯超凡,凝聚原罪之血……” 钱晨点了点头:“然后……盛血于杯!” 脑海中轮回之主发布的支线任务中,盛血于杯微微一亮,但终究未完全暗淡下去,说明并不算完成了任务。 “以血杯之路,汇聚原罪之血,上于祭月,盛血于杯!” 安德森终于彻底震撼了,他喊出了那个有所怀疑,但终究不能相信的事实。 “血月,是你召唤出来的!” 王女浑身一颤,格里高利也面露惊骇。 这个笼罩整个西大陆,震撼无数超凡者,宛若纪元结束的血月超凡大事件,居然真的源自一个唯一孤立西大陆外,仅仅是围绕大学而建的小城之中。 虽然有所影响,但也不过死了几十个血杯超凡,掀起了一场小祭祀,影响力不过局限于卡法斯,成员不过三四个的小教派所引起的! 这可真正诠释了,超凡不在于力量强大,不在于灵性多少。 只需要隐秘、真实、灵性和魔药,四者之中任意一个达到极致,就能搞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钱晨所为,就是隐秘知识的极致。 “虽然只血祭了数十名血杯道途的超凡者,但也由此将第一原罪之血,滴入月亮上的肉杯之中,仪式不在于力量多少,只在于关键象征的有无。” “所以,只要进行正确的仪式,一滴血也能召唤血月。” “当然,如果有人屠杀整个大陆的血杯道途,以西大陆为镜,举行血桂仪式,将大量的原罪之血盛入肉杯,那么血月的力量将不仅仅像现在这样局限于此地,而是能真正笼罩整个现世!” 钱晨轻松无比的就将这种以整个世界为舞台的隐秘说出了口,这一刻,所有超凡者,神秘人士都在疯狂的默记他的每一句话。 同时也无比强烈的想要干掉在场所有人。 这可是能够开启血月的秘仪! 虽然目前他们还不知道血月能干什么,但只看其表现,就已经有一丝恐怖无比的迹象了。 “之所以将这次血祭局限于卡法斯,就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正确的时间。”钱晨笑着解释道:“其实十二司辰和十种隐秘道途主宰了更大范围的时序,在东方,它被称为天干地支,其纪年和推算时序的方法,是为——甲子!六十年一个轮回的甲子!” “距离正确的甲子还差一年,明年的中秋,零点十分五十秒就是那个正确的时间!” 这时候,大家都知道钱晨为什么要把这种终极隐秘揭露出来了。 因为他要血杯超凡者主动进行涉及整个西大陆的庞大血祭,只要在正确的地方,进行秘仪屠杀,祭献原罪之血给月中母树,就能召唤血月。 一旦这个秘密被公开,所有想要召唤血月的人,都会成为钱晨的帮手。 甚至最想要召唤血月的人,反而是血杯道途的超凡者。 还有谁比血杯更了解血杯呢? 下一个中秋节,西大陆将会非常热闹…… “以月为镜,映照灯父之光,盛血于杯,是为血月秘仪!”钱晨平静的念诵道,今夜的故事,将会成为圣教会倾尽全力抹杀,但神秘学界和超凡者疯狂追捧的顶级秘传。 从这些秘传中,能获得影响整个世界的秘仪——血月! 此时,格里高利突然恍然道:“第二禁忌,须得隐秘但又要为他人所知!”他凝重道:“你在故意触犯第二秘仪,告知所有人血月的隐秘,也是秘仪的一部分,纵然这个消息会被圣教会倾力掩盖,但在接下来的一年,它会疯狂传播,至少这个时候,它不是‘隐秘’!” 王女迟疑道:“第三,不可在空旷开阔的之处,进行秘仪!” 所有人环视四周,再没有比这里更空旷的地方了!未来的血月秘仪,将以整个西大陆为舞台,也彻底的违反了这一条。 第四禁忌,镜子不可朝下! 血月就在他们头顶,想不向下都难。…。。 第五,灯烛不可灭! 现在还不是正确的时间,钱晨所言的正确时间,是血月之夜,月食之刻! 第六,精神需要处于清醒状态,不可迷乱或入梦! 这一点大家还暂不可知,但血月之下,总会有违反者,现在整个卡法斯就不知道有多少入门之人。 第七,不可念诵神名,不可直视神! 这点太容易违背了! 第八,不可让三圣之外其他司辰的力量进入仪式! 第九,禁止李尔举行秘仪! 除了第九禁忌,大家都不知道究竟不可以让什么举行秘仪。 毕竟那个名字几乎等同于隐秘本身,但第八禁忌…… 从隐秘书库之中夺回了镇教秘典,被书库中疯狂的管理员吓得仓惶逃窜的乌鸦三人,不知怎么的就绕到了广场上,他们三人抱着《玄君七章秘经》闯入的时候,只看见尸横遍野,满地都是受伤和死亡的市民。 几十个恶灵附体的尸鬼屹立在月色下,四个神秘人在它们的簇拥之中。 而一队守夜人伤亡惨重,退往钟楼下的右侧,一群牧师茫然无措,在一个大主教的带领下站在左侧。 明明两方兵强马壮,势力庞大,但却像是被四个神秘人围堵在了那里一样。 乌鸦闯入广场,看到的就是这么奇怪的一幕。 钱晨见到他,却友好的伸出了手,笑道:“把书给我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乌鸦痛快的交出了怀中的《玄君七章秘经》,两个小弟眼神有所疑问,却被他用眼睛瞪了回去——这可是少教主! 把秘典给他怎么了? 对于其他人一片黑暗的兜帽下,神秘的面孔,但在乌鸦的眼中却被月光照的分明,那不是李尔少教主又是谁? 现在看来,少教主果然是心狠手辣,手段通天,无恶不作,凶残狠厉,算计了守夜人,圣教会还有他们这些炮灰,预备做什么大事呢! 这样恐怖的少教主,那就是未来的教主啊! 不……那就是教主。 乌鸦的眼神顿时坚定,带着两个小弟犹如忠心耿耿的手下,朝着教主跪拜,然后退到了盖博他们身后。 盖博一脸懵逼——你们又是谁? 也是教友? 王女此时终于恍然:“原来你们是玄真教的人!” 钱晨却缓缓摇头,他翻开手中的《玄君七章秘经》,道:“我们是原罪教派,我们也是玄真教,甚至我们还是圣教会,三圣道,明尊教……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们仅仅是信奉原初三圣,掌握真实和道理的隐秘教派!” 《玄君七章秘经》翻到幻界步灵升箓和真界大灭洞渊箓的两章。 现在就连第八禁忌,不可让三圣之外其他司辰的力量进入仪式,也成功触犯了! 王女、安德森、格里高利大主教,在场的所有超凡者看着钱晨翻开经书,念动秘咒,无不胆寒。 触犯了所有禁忌,以月为镜,映照灯父之光,盛血于杯的血月秘仪。 即将掀开面纱,显露其真实…… 39314586。。 ... 第九十四章鲜于九霄,圣临大军 “鲜于九霄,倬彼云天!” “曀曀其夜,参昂维定。昔时往矣,忽然而已。四方于缺,维神明兹。硕人之回,报可恍思。” 钱晨念诵《幻界升灵箓》咒文,肃穆庄严的声音彻响于黑白世界,面前的智慧钟塔骤然扭曲,犹如镜面碎裂一般的时空裂痕布满了巨钟。 身披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钱晨捧着秘藏装的古书册一字一句,清晰的诵读道:“颠之惧之,自是生之。” “配天之名,自神召之。” “信亦焉哉,大命归止。” “受天之祜,於万斯年。” 一丝赤红的细线出现在了月亮上,犹如淡淡血色之中一根极为鲜艳的血丝,它蠕动着,像是受精的鸡蛋对着太阳看见的胚胎和血丝,但考虑到那个鸡蛋是月球。 这胚胎就十分可怕了! 钟声浩荡激扬,钟楼已经废弃的机关再次运转,钟锤敲打在巨钟上,颤动的钟体铭刻着神秘的经文。 这一刻,格里高利大主教结合之前的仔细观察,骤然明白了一切。 “红月秘仪的真正作用很简单……” 格里高利迈步向前,在钟声之中坚定的朝着钱晨走去。 而钱晨在念诵《玄君七章秘经》上的颂言之诗的同时,也饶有兴趣的抬起头,凝视着他。 格里高利坚定的声音没有被钟声压倒,反而指着那些恶灵清晰道:“神恩之下,那些恶灵却没有被驱逐离开,这不可能,因为灵界的属于灵界,现世的属于现世!即便是侵略性最强的深渊,亦可被灵界之力,从现世之中驱逐!” “所有不属于现世的东西,都能被驱逐,这是圣教会驱魔第一法则,即便是诸神也不能豁免!” “只要掌握正确的方法,即便是邪神和恶魔,亦无法违抗凡人的一句话……” “神恩术虽然是圣教会最强大的神术之一,但来自救世主的力量,亦可被其他邪神和恶魔亵渎,亦或者,借助司辰的伟力,这些并不会让我感到意外。” “但神恩术中包含着最基础的驱魔之术,将灵界和深渊的力量驱逐出这个世界的秘仪,却不可能失效。因为这是世界的基本法则,是镜主的庇佑。” “现世,是镜主赐予我们的庇护所,让我们在灵界和深渊的伟力下苟存!” 格里高利大主教凝重道:“所以,驱逐之秘仪没有起作用,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环视四周黑白色的空间,一字一句断然道:“这里已经是灵界了!” 钱晨手捧经书,低声念诵道:“维天有降,照临下土……” 王女举起圣剑卡文汀,借助高文骑士留下的盔甲,一点一点的恢复着力量,听到格里高利的话她心脏骤然狠狠跳动了一下。 “借助太阳,我将有不息之力!” 她高举圣剑,对着头顶的血月施展了高文的太阳骑士之力,传说在正午,高文的力量是正常状态的三倍,随着太阳落下,这种力量又会渐渐衰退。…。。 这也是王女至始至终都没能发挥圆桌骑士力量的原因。 但在这一刻,手中的圣剑回应了她。 犹如太阳一般的光辉在圣剑之上流淌,骑士甲璀璨如金,犹如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 “是真的!” “现在这里真的是灵界……” 王女面色肃然,唯有灵界,太阳永不落下,因为所有的光辉都来自于灯父,祂的力量,创造了灵界本身! 安德鲁看了一眼手中的烟卷,他抽了一口,满口都是血腥味。 “不止是灵界,这里还是深渊!” “血月秘仪的作用,应该是将灵界和真界,拉到现世,成为世界完整而真实的样子。” 安德森面色复杂的看着格里高利,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冷酷而又复杂的主教发现了这一点。 “……硕人复归!”钱晨念诵完最后的礼赞,合上了手中的玄君七章秘经。 他面带赞许,目视着众人。 格里高利用食指敲了敲左手背上的玺戒——听到了吗?老朋友! 位于密斯卡托大学神学院大礼堂中,带领着信仰理论部的黑衣神甫们和校董会对峙的贝尔大主教同样敲了敲手上的玺戒,里面利用金属共振和灵界电波传递声音的小型秘仪顿时终止。 他站了起来,凝视着在场的数位校董们,缓缓开口道:“现在,对于我要动用神学院的至圣法阵,还有谁有异议吗?” 坐在他对面的女校董,瞥了旁边灵修会的真视之眼马修斯一眼。 皱纹写满了故事,白发苍苍的女校董擦了擦手上的巫戒,叹了一口气道:“话已至此,我还能以什么借口再阻止你呢?贝尔,毕竟我们之间的过节,不过是你率队杀了集会整整一代的女巫罢了!” 贝尔面色严肃,他可不敢小看这位新大陆的至尊女巫,在带着女巫集会加入密斯卡托,将其与园艺协会合并之前。 这老东西在新大陆可杀了不少他们教会的人。 圣教会被赶出新大陆北部,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贝尔大主教微微点头,获得了密斯卡托校董会的谅解,他才能动用圣教会在卡法斯真正的底蕴,那是比卡法斯教会更加强大,古老而且极其容易被忽视的——密斯卡托神学院的力量! 追溯本源,甚至连古老的灵修会,同样也是圣教会超凡力量的一部分。 这才是圣教会的真正底蕴! 大礼堂的所有座椅都被撤走,铭刻着古太阳帝国语言和符号的神秘法阵,一点一点的显露了出来,这座神学院的大礼堂,渐渐恢复了千年前古教堂的模样。 一个个老修女带着女院的学员,披上修女袍,从侧门鱼贯而出。 卡美洛十二圣处女,终生守贞,超过六十年虔诚修行和信仰的老修女这里就有七位,她们都选择在密斯卡托大学归隐。 作为至尊女巫学徒的密特拉眼睁睁的看着,历史悠久的女院,最为古板,最为古怪的几个教养嬷嬷——密斯卡托名义上保留了卡美洛上层阶级的礼仪教育的教师。…。。 那是密大作为教会学校,在最为传统的年月首开女院的遗留…… 放到现在,就是礼仪课上最不讨喜的几个古板老教授,以及女生宿舍那边几乎搞的天怒人怨的宿管。 “天啊!她们都是受洗者……” 密特拉面无人色,作为一个小小的入门超凡者,女巫学徒,她居然一直在受洗者面前搞小动作和恶作剧。 舍管老女人经过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是警告,也蕴含‘你干了什么,我始终都知道’的含义。 修女们捧着灯和银杯,环绕在贝尔主教身边。 然后是神学院的唱诗班,他们穿着牧师的黑袍,手捧《三一圣经》按照常规的队列,站在礼堂一侧,神学院中的老古板教授们,一个个穿着主教的长袍,从另一侧鱼贯而入。 灵修会的成员也在马修斯的带领下,组成法阵…… 可以容纳千人的礼堂中,慢慢站满了人! 各种古老的秘仪法器、珍贵秘传,从灵修会,从隐秘书库的收藏中被拿出来,一位笼罩在黑暗中的校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回头对其他董事道:“我现在才知道,圣教会在密大拥有这么高的影响力。” 另一位苍老的校董微微摇头:“他们并不算圣教会的人。” “只是信仰圣教而已!没有校董会的允许,他们很多人对于圣教会的命令根本不感兴趣,事实上,他们大多都是对于教会不满,才来密大做学术研究的……” “而且大半都是神学院的学生!”另一个东方人打扮的校董低声笑道:“密大神学院的毕业生,懂的都懂,投入邪教的绝对比当牧师的多!” 校董们发出了默契的笑声。 但随着仪式迅速布置好,在庄严的圣歌之中,规模惊人的大弥撒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赫然完成开启。 格里高利被一杆钢筋贯穿,钉在了智慧钟楼上。 旁边是头盔被打落的王女,她一头金发散落出来,被盖博狠狠地拽在手中,扬起的头颅露出她白皙脆弱的咽喉,被笼罩绿光的恶灵狠狠的扼在手中。 安德森举起了双手,将左轮手枪递给了昆恩。 盖博眼神狠厉,瞪着昆恩和妹妹让他们收缴安德森的枪——这两个东西缩手缩脚的,差点把他害死。 那枪中的子弹赫然是一件古老圣物——圣乔治的银徽融化铸造而成。 一枪就击毙了一只绿光恶灵,子弹差一点掀飞了他的脑壳。 钱晨在旁边看着,只是让橙灯法灵拉了盖博一下,至于昆恩和以利亚两个缩手缩脚,只发挥出五成实力的人——将就用吧!还能怎么滴? 像盖博这种一心一意搞邪教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犹豫徘徊的普通人,才是主流大众啊! 好在有乌鸦三人归心,他的教会人才又壮大了不少。 格里高利的撕裂的主教袍上,就有不少乌鸦的羽毛………。。 但是即便被钉在钟楼上,格里高利依然笑了起来,他仰头看着血色的天空,低声道:“这里是灵界,或许你另有图谋,或许你早有算计,但灵界……才是我们圣教会的主场啊!” “哈哈哈哈……” 格里高利高声笑着,他释放神恩术固然是一败涂地,但绝不是没有留下暗手。 那一刻,在场所有被圣光洗礼过的人,他们真灵上的一缕种子已经被催熟,甚至足以——作为道标,引导灵界中的存在降临! 这一刻,乌云终于渐渐汇聚。 光蛇一般的闪电在暗红的天空蔓延,照亮云层的一角,那里云积如山,骤然璀璨发光,犹如光明之山,圣临! 密密麻麻的光点自天空坠落,拉出长长的光尾,犹如群星坠落,这一刻他们头顶就像爆发的流星雨,白光照亮了夜空,不让于血月分毫。 只是闪烁了几个呼吸的光芒,却照亮天空上,无数背生双翼,身披银甲的天使! 光芒犹如贯穿大地的银之投矛,每一柄都贯穿了一个市民。 那些被阿卡多蛊惑控制掠夺来的可怜市民,还没松一口气,就被天使们夺取了身体。 密密麻麻的光束犹如雨点一般笼罩了整个广场。 灵界之中,圣教会信仰者的灵魂凝聚成的灵界生命,在西大陆传颂数千年的天使,无数白色的羽毛飞散,带着微微的白光,犹如柳絮飘满了天空。 周围一个个莫无感情的金色眸子张开,纵然是天生的邪教徒盖博,也差一点跪了下去。 乌鸦三人更是紧张,他回头看向静静站在场中的钱晨,不由腹诽:“马的,是不是跪早了?” 一手操作血月秘仪,触犯九大禁忌,掀起惊天场面的少教主,面对圣教会底蕴尽出的天使大军,居然毫无作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你以血月让灵界、真界和现世合一,倒也提前想好对付灵界之中有庞大底蕴的圣教会的手段啊? 不是,真把兄弟们卖了? 3931490。。 ... 第九十五章大洞渊箓,七灯终现 数百双纯金的眸子凝视着他…… 这一刻,即便是缺胳膊少腿的市民,在被天使附身后也都挣扎的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钱晨。 数百个似人,却有着非人感觉的怪异之物,面无表情的凝视你,这一刻即便是盖博这等天生的邪教种子,也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空中,无以计数的羽毛飞散,空气中隐隐有圣歌传来。 钱晨却依旧捧着《玄君七章秘经》峙身立于场中! 被钉在墙上的格里高利,目视着这千年来圣教会再未有过的场面,不由了露出了一个由衷的微笑,他仿佛殉道的圣徒一般,在钉着他的钢筋上高高昂起头。 他的目光越过鼻尖,俯视众生…… 半空中飘扬的羽毛落在他身上,犹如雪一般融化为淡淡的白色光辉。 这一刻,整副画面是如此神圣,格里高利以为,这足以和救世主的殉道一起,必将描绘在圣城的穹顶之上数千年 “无知的异端!” 格里高利的声音宏大而冷漠,带着一丝天使的神性,道:“至高之父创造了灵界和所有一切的灵魂!祂的道的确是至上的……纵然你利用杯母遗留在人间的原罪,让血月污染了世间,但灵界和现世重合,却只会让至高之父的圣光更加伟大!” “或许,圣教早就应该升起红月,清洗人间的污浊和原罪了!” 格里高利转头看向王女,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道:“尤其是那些背弃了信仰,贪婪而愚昧的世俗贵族。” 王女伊丽莎白面露不甘,但在圣临大军掀起的信仰之潮面前,她却只能单膝跪地,对这盘踞在西大陆数万年的恐怖存在表示敬畏。 “跪下。敬服!” 格里高利凝视着钱晨,厉声大喝道:“罪人……” 噗嗤! 格里高利目瞪口呆的低下头,看到又一把钢筋从阴影中飞出,贯穿了他的胸膛。 主教之血潺潺流下,染红了智慧钟楼的塔身。 安德森微微张口,没有吸完的半支烟掉落在地上…… 王女骤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一名天使抓住了钢筋的枪身,但已经完全无法阻止格里高利的尸体上最后一丝暖意的流逝,天空中一尊七翼炽天使长持着火剑,猛然俯冲下来,他从腰部、肋部、背部展开的七只片翼骤然收拢。 整个人化为一道金色的神圣光辉,灌入了格里高利的体内。 ‘格里高利’睁开眼睛,纯金的眸子燃烧着火焰,身上的两只钢筋被灼烧成了铁水,在天使长的掌心,凝聚成一把燃烧的火剑。 “罪人!” 天使长持剑,身后光汇聚成的翅膀展开,六翼一拍就瞬息来到了钱晨面前。 《玄君七章秘经》在钱晨手中骤然拉开。 火剑首先触及了纸张已经泛黄的经书,本应该轻易洞穿那泛黄,脆弱的仿佛触手就破的纸张,但剑尖触及那墨迹,却犹如黏在了上面一样,刺进不能,拔剑不退!…。。 钱晨轻轻接住天空中飘落的一缕羽毛,原本应该化光飞散的天使之羽,在他的手中却被捻起。 安德森脸色剧变。 他拦住王女,凝视着钱晨道:“活人之中能拿起天使之羽的,唯有圣人!” 王女难以置信的回看安德森,指着手中泛黄的《玄君七章秘经》上文字蠕动,顺着火焰熄灭的长剑,一点一点朝着炽天使长的身上爬去,文字犹如虫豸,一点一点爬上了天使长的面孔。 两个最为诡异,一个犹如龙蛇蠕动,人首蛇尾,蛇尾蜿蜒如之字,人首仰头凝视苍天,正如首字。 人首蛇身便是‘道’! 另一个字却是几行横竖画出的道路之中,一只眼睛骤然睁开,渐渐的它便化为了一个‘德’! 七翼天使长身上爬满了文字,他身后的六只光汇聚而成的羽翼猛然张开,然后一点一点的化为实体,每一片羽毛上都画满了奇异的符箓。 王女指着这邪恶诡异的一幕,道:“这也是圣人?” “异端的圣人也是圣人!”安德森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把烟头夹在指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平静道:“救世主并不代表三神的全部,如果他能拿起天使之羽,那么他说的没错,他灵性的确是灯、镜、杯三神所眷顾的圣人!” 王女迷茫了:“可他……天使长在惨叫!” 炽天使附身格里高利的身体,仰头发出浑然不似人类的惨叫,天上数万只天使,附体人类的数百只天使居然没有一个敢靠近。 安德森淡淡道:“天使只是圣教会的信徒升入灵界后光化的灵!天使的羽毛可是直接来自于它们对灯父光辉的靠近,高层次的超凡者随手就能杀死十只八只的天使,但他们却绝对捡不起来一根天使的羽毛……” 钱晨将《玄君七章秘经》按在天使长的脑门上,直到它身上爬满了神秘的经文。 他才松开了手,环视四周。 “算是勉强够了!” 钱晨数了数从灵界降临的天使数量,然后合上《玄君七章秘经》道:“说实在的,你们不太符合我的审美,我喜欢犹如肉球,浑身长满眼睛的;一千只翅膀,犹如战车的;浑身燃烧火焰,犹如龙蛇的。” 看到天使长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钱晨制服,乌鸦三人才谄媚的挤上前来。 “教主威武,只需微微出手,便可踏平西大陆!” 乌鸦弓着身子,讨好的恭维道:“我就知道教主智珠在握,一定早有准备!” 钱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准备什么?” “准备……”乌鸦刚刚开口,就恍然低头道:“是小的多嘴了!教主收拾它们,又何须准备?” “我都说了!红月秘仪是将灵界、真界和现世重合的仪式!”钱晨似乎是有心将第二禁忌违背到底了,居然耐心的和他们解释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真界,也就是被西大陆称为深渊的那个界面?”…。。 “灵界中除了真灵之外的一切蕴藏虚假,所以它们面对真实必然不堪一击。” “一群大灯泡落下来而已,你们慌个什么?” 钱晨是真不理解。 他设计的这套超凡体系中,依托灵界的存在是最为脆弱的,其次是现世,真界最为残酷但也是最为牢固的,灵界中的存在落在现世,都有可能被凡人驱逐,何况是渐渐重合的深渊? “司辰之中,真界六司辰克制灵界三司辰,而造化三尊克又制真界六司辰,但玄君除外。他和明尊一体两面,二元归一,所以《玄君七章秘经》乃是世间最为克制救世主信仰道途的秘传。” 钱晨环视身旁的五位教徒一眼,平静道:“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以《幻界步灵升箓》,接引灵界坠落之光!” 听到这句话乌鸦猛的抬头,看向那天使长,果然天使长金色的眸子剧烈颤动起来。 钱晨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没错,召唤这些天使的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就凭不到十个受洗者层次,区区一个小教堂就能召唤数万天使大军?” “是我,撕开了通往灵界之中救世主神国的道路,接引它们降临。为的就是它们所盗取的灯父之光。” 天使长抬了抬手指,上面的玺界闪烁着微微的红光。 密大神学院大礼堂中,圣歌已经暂停,几个站在最前面队列中的老嬷嬷摇摇欲坠。 在玺界之中传出钱晨淡漠的声音:“隐秘、真实、魔药和灵性,是神秘学的四要素,而天使也是一种魔药!” “亵渎!” 站在最前方的教导嬷嬷尖叫一声,晕倒了过去。 而密特拉则根本不管圣教会那边的手忙脚乱,而是掏出小本子奋笔疾书,将钱晨那边的话一字一句,分毫不差的记下来,这一刻,神学院礼堂之中,至少有一半密大的学生在掏笔。 马修斯看着自己的教父贝尔大主教,犹豫了片刻,也掏出了笔,直接在自己的披肩上抄写了起来。 钱晨随手一点,天使长身上游动扭曲的文字这才凝滞下来。 他对背后的几人,继续讲解道:“捕捉一只至少长生者境界的天使长,在他身上书写《真界大灭洞渊箓》……” 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天使长身上爬满的文字是什么! 乌鸦钦佩道:“《玄君七章秘经》在本教那么多年,历代教主对其的研究穷经皓首,但竟无人能悟得这《真界大灭洞渊箓》之妙,教主果然是天人之姿,如天日之表啊!” 钱晨笑了笑,在血月之下,掐着那天使长的脖子来到一处水汪,看着里面倒映的红月。 那尊天使长金色的眸子骤然焦距,默然无情的冷漠迅速退去,显露出格里高利的一丝灵性来,他哀求道:“不,不……求求你,发发慈悲!” 钱晨微笑着,松开了手。…。。 七翼炽天使长身上流淌的墨迹骤然化为无数只手,下方倒映血月的水泊骤然化为无底深渊,那些手不断从水中伸出,抓住天使长身上的每一处,最后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的手覆盖了天使的面孔。 在钱晨面前,无数双手抓着天使长,将其拉入了深渊。 这一刻,广场上那数百名附身人类的天使突然张口,发出犹如恶灵尖啸的尖锐声音,天空中无以计数的流光,那漫天的天使羽毛,都骤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地表下方张开。 流光被不可违逆的吸入了那口水泊,漫天的天使翅膀都没能挣扎出一个水花,就被吞噬。 只有那些附身人类的天使,还能勉力抵抗…… 它们朝着钱晨冲了过去,似乎想要将他一起带入深渊,它们或是拦腰合抱,或是猛的扑上去,前赴后继的人群堆积成山,数百只手都朝着钱晨伸来。 但钱晨只是背对着深渊,漠然的凝视着他们。 那些手伸到了他面前,但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天使的灵无可违逆的从人类的躯体中被剥离出来,被拉入了深渊。 光汇聚成了洪流,但不同于天使圣临大军降临的庄严神圣,肃穆威严,这一刻,每一缕光都是无助的,没有感情,唯有理性的天使,在这一刻都面露绝望。 广场上残余的守夜人和牧师无不瑟瑟发抖,没有人敢上来阻止这一幕。 神学院礼堂中,贝尔大主教茫然的向着侧门走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整个坐满人的礼堂鸦雀无声…… 钱晨站在水泊前面,朝着远处的钟楼伸出了手。 却见钟楼的表盘上,拼接成几何图案的彩色玻璃骤然滑动,整个表盘犹如魔方一般移动起来,重新拼成了三圣的标志——灯、镜和杯组成的三角形! 终于,三角形缓缓打开,一本尘封的大书缓缓飘了出来。 书上镶嵌着七枚破碎的镜片,用七种色彩的宝石拼接成了书名——《七灯之书》。 39314275。。 ... 第九十六章物理驱魔,灯书失落 “灯父御赦,七灯之书……” 钱晨右手轻轻抚在《七灯之书》的封皮上,在场还幸存的一众超凡者,无不将目光投射在这本书上。 这本为原罪教派所藏,可能是现在世最强大的超凡者之一,仅仅用两个秘仪,就彻底埋葬,祭献了天使大军的神秘人所图谋的秘传原典。 这本从未见于记载的秘传,究竟隐藏了怎样的隐秘知识? 这个神秘教派,召唤血月的秘仪是否来自于此? 王女挣扎的站了起来,眼角微微撇向南方——还有机会! 这个神秘教派的教主让人绝望,位格极高,但似乎并不强大,他的灵性甚至不过是一个普通超凡者的程度,能做到这么恐怖的事迹,完全是其惊人的隐秘知识! 但做过三年守夜人的王女深知,在灵界和深渊平衡的现世,最强大的秘仪,名为——物理驱魔法! 乌鸦看着这本明显是西方风格的秘传,由宝石镶嵌,用大量数学符号和灵界密文记载的秘传,不禁有些微愣,他抬头看向钱晨,心中暗道:“老教主和少教主如此布局,将《玄君七章秘经》都交给了洋鬼子,就是为了得到此书吗?” 他对少教主已经佩服至极,原本他和众多教内兄弟最为不满的,乃是老教主将根本秘典交给了洋鬼子。 就算这秘典是你家祖传,难道就能交给外国人吗? 但现在看来,无论是老教主将《玄君七章秘经》交予洋鬼子的大学,还是少教主借此机会去外国留学,都是一个大计划的一部分,为的就是狠狠坑洋鬼子一把,将这本秘传取回! 这样看来,那就不是卖国求利,而是图谋大事…… 做下这等大事,把教内的众多兄弟都瞒了过去,少教主真乃枭雄也! 乌鸦心服口服,敬佩的五体投地。 钱晨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他翻开手中的《七灯之书》,缓缓道:“这本秘传乃是明尊降落之光,经由镜主,分解为人所能认识理解的七色,以及人能够认识,但不能理解的黑白二色,;乃至人不能认识,也不能理解的不可见之色。这诸多色光在灵界之中凝聚为诸般化身,有人类中的智者得见那诸般灯父化身,得其启示,写下的经文!” “其中,红橙黄绿青蓝紫等七色之光,被西方智者写下,便是这本《七灯之书》。” “而七灯合一,便是蕴藏灯父和理性之密,为那位救世主未能全数掌握的灵性之光……” “这些救世主窃取之外的光芒,便是《白灯之书》!” 钱晨平静道:“第三纪元时,圣教会蛊惑西方智者,以人类之理性将为人所能知的明尊之光尽数写下,那便是救世主之伪神所未能得到的秘密,也就是这本七灯之书。” “但诸多大贤写下此书之后,却有一位原罪教派的活圣人,看穿了圣教会的狠毒用心,于是便秘密告知我李家。”…。。 “我李家世代保管着司辰玄君之秘传《玄君七章秘经》,须知玄君与明尊乃是一体两面之尊,故而玄君也蕴藏着一部分灵光之秘。” “这一部分灵光之秘,可以被称为《黑灯之书》。” 乌鸦三人听得热血澎湃,恨不得一身回到昔年李家先祖与西方大贤共破圣教会阴谋的传奇之中。 便是盖博等人也深信不疑,毕竟《七灯之书》的力量,钱晨掌握的秘密都太过恐怖,如果不是这样,就只有钱晨是灯父下凡这种解释了! 你信我祖先和西方大贤写下了《九灯之书》,还是相信我是灯父下凡? 钱晨手指抚过《七灯之书》表面的七面镜子,继续道:“七灯之书即将完成之际,圣教会突然对诸多智者大贤们下手,对他们进行了屠杀。在我李氏先祖的帮助下,原罪教派的那位圣人从中逃脱,还带走了未完成的《七灯之书》,以避免救世主之伪神,篡夺明尊之光!” 他突然笑了起来:“说来也可笑,西方诸智者因为西大陆一意窃取明尊之道,而松懈了对于另外两位造化之尊道统的探寻,这才导致原罪教派和黑暗生物掌握了血杯道途,西方人类差点灭绝,而《七灯之书》又因为缺乏镜主的道途而始终不能完成。” “最后还是我李氏先祖寻到了镜主遗落的碎裂世界之境,初步完成了升镜秘仪,这才将《七灯之书》写完。” “不过那原罪教派的圣人,竟然担心我东方得到了《七灯之书》后,西方修行界再无任何秘密可言,在此书完成之后就又将之盗走……” 乌鸦三人听闻此言,大声叫骂了起来。 “洋鬼子就是无耻!” “李家先祖救了他的命,还真正写完了此书,便是献上也是应该的,那等狼心狗肺之徒,活该他原罪教派满门被圣教会灭了!” “果然《七灯之书》乃是我们中土之物,多亏少教主英明,将其取回。” 而王女等人面面相窥,看着钱晨面前悬浮的那本《七灯之书》,突然对原罪教派的那位圣人十分感同身受,如果蕴藏着西方神秘学界全部智慧的《七灯之书》,落入东大陆手中,那么西方神秘世界和超凡者对于东方将再没有任何秘密! 必须夺回此书! 王女面露坚毅之色…… 钱晨看着盖博等人窘迫的神色,摆了摆手。 他负手而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那位活圣人只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先祖并没有取回《七灯之书》的意思,只不过将其总纲以中土蝌蚪文写下。此文上应天文诸相,只有群星在正确位置的时候才能解读!先祖还没教他怎么解读,他便盗书而走。” “可怜这西大陆最杰出的人才,因为缺了《七灯之书》中的飞升仪式。开辟原罪道途之后竟然未能飞升,寿元耗尽而死。”…。。 乌鸦等人骂道:“好死!” “活该!” 盖博心有戚戚,面露难色,而一旁的王女和安德森等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七灯之书》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来历,他们都知道,西大陆的修行体系——通灵者、超凡者、受洗者、蜕变者、完全之人、长生者、飞升者这一条道路,确实是原罪教派所开创。 却没想到,开创原罪教派的那位伟大人物,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这样看来,难怪通灵者,超凡者,受洗者,蜕变者,一直到被称为活圣人的完全之人,最初之人,无罪之人,明显带有西大陆哲学和神学的意味。 但更往其上的长生者,飞升者,便有些格格不入。 不是说这些概括不够精确,而是长生和飞升,并非是西大陆本土的修行理念。 原来后面两个境界,那位‘圣人’并没有开创出来,他缺了解读《七灯之书》总纲中飞升仪式的方法! 钱晨说了这么多,兴致索然的挥了挥手,道:“我秉承祖训,并非是要取回这本七灯之书,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飞升之路,血月仪式便与之有关,色光之途并非我的道路。” “来此寻回《七灯之书》,只是为来完成当年先祖未能完成之举——以此书为引,书写《黑灯之书》!” 乌鸦等人大惊失色,连忙劝说道:“教主,切不可做此放虎归山之举啊!” 你以为我在放虎归山? 其实我在养水放鱼——鱼还是苗子呢!你们就想把它掐死,太过分了! 那可是我的鱼! 钱晨丝毫不理会他们,将手中的厚皮大书缓缓翻开,封面的七面镜子悬浮而起,包裹在七色彩光之中…… 随着钱晨伸手一指,七面碎镜来到那一汪通往深渊的水洼上空,伴随着血月之光在镜中折射,深邃不见底,通往深渊的黑暗沸腾了起来。 无数天使汇聚而成,蕴藏救世主一小部分道果的光辉已经被真实的毁灭完全磨灭。 唯有一部分真实不虚,由诸天万界所有的虚妄之中炼出道理,在真界最深处汇聚成道果的残片。 那无形无质的大道,融入了黑暗中的一点不灭之光。 蕴藏无尽毁灭,纯黑的光芒依托钱晨送入其中的一枚世界之镜的残片,瞬间汇聚为一本宛若星河汇聚,无数灿烂星光和黑暗成为书封的《黑灯之书》! 七灯之书的七枚镜子,骤然接引来灵界虹彩天堂之中无穷无尽的灵光。 这一刻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到一股汇聚了无数色彩的,浩大到无法直视的光芒,在七枚镜子间折射。 王女死死抓着圣剑,刺入地下,稳住自己的身形。 她心中大喊着:“就是这股力量,就是这股让圆桌骑士的圣痕战栗,让骑士之道臣服的力量,灯父在上!他说一切果然是真的,灯父遗落之道,就在那本书中!”…。。 安德森勉力睁开眼睛,看到那璀璨无比的灵光下,钱晨所在的位置,依然有一道黑色的裂隙,吞噬着一切光芒。 那无穷无尽,神圣无比,蕴藏着人类伟大理性和灵光的光芒,瞬息之间被那一道裂隙吞噬殆尽,天上的血月,亦被吞噬了一个缺口,代表诸神和司辰的群星浮现,无尽光芒汇聚成一本纯黑之书。 那本书就这么出现在钱晨的手中,所有超凡者的目光都朝着它看来。 钱晨拿着《黑灯之书》,转头看向乌鸦三人。 他将《玄君七章秘经》递给了乌鸦,道:“将它带回教中,去告诉他们,我将是玄真教唯一,至高,正确的教主!” 乌鸦恭恭敬敬接过此书,道:“属下一定杀了那假教主,奉教主为正朔!” 他的两个小弟也指天为誓,要让钱晨在玄真教成为唯一的教主,也唯有李氏,才能让玄真教再次伟大! 钱晨再次转头,看向盖博。 盖博单膝跪下,举誓道:“教主!” “我将要离开现世,行走于深渊之中,开启最终的飞升之仪……”钱晨将《七灯之书》交给了盖博,低声道:“守着橙灯,发展教会。一年之后,血月再临,便是我归来之时!” 盖博目光沉凝,接过七灯之书,点了点头。 钱晨最后回望,看着周围倒地的卡法斯诸多市民,以及那数十尊血月恶灵,他最后一点身边的镜子,血月之光骤然化为红色,所有的恶灵转瞬便被红光所侵染。 他们目中的血光喷薄,化为红色,数十尊红光恶灵,俱都完成了转职,成为了真正的超凡阶存在。 “我曾答应过,今晚所有想要回家的人,都能回家!” 钱晨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的恶灵都为一丝牵挂所系。 他们眼中的红光骤然消退,面面相窥,显然虽然摆脱了恶灵极端的情绪,但他们都保持着之前的记忆,知道面前是对自己等人有再造之恩,也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我以色灯之书将你们转化为了红灯复仇之灵,又以拜月秘仪——将家人的思念和家乡的牵挂化为红线,将你们的理性系住,从今天开始,只要还有人牵挂着,爱着你们,你们就不会被现世所排斥,可以如活人一样自由的生活。” “但一旦你们再无牵挂,那么就会立刻回到灵界,成为一名复仇天使!” “当然,仇恨和复仇之念,也能让你们留在现世,但代价是你们心中的愤怒和仇恨永不平息……” 钱晨再打了一个响指,地上为天使附体,倒下的市民竟然都缓缓醒了过来。 那数十只恶灵中,不乏有亲人和家人就在其中的,他们上去与之深深相拥…… 钱晨最后温和的笑道:“看来这是一场大圆满的结局!” 说着便步入了深渊之中,依靠着黑灯之书的护持,朝着激荡着毁灭和真实的真界而去。…。。 这时候,王女看着钱晨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却失态惊呼道:“等等!” 她脸色惨变,看向周围一家团圆,拥抱在一起的卡法斯市民,看着拿着《玄君七章秘经》冷漠离去的乌鸦等人。 乌鸦冷笑道:“怎么教主圣降真界,你还想拦下我们不成?当我乌鸦是小妈养的?” 盖博也抱着《七灯之书》,一言不发准备离去。 王女却朝着身后狂吼:“让军方他们停下!” 卡法斯市码头区,一艘笼罩在黑暗中的大船安静的停泊在河中央,它舰桥上的灯关全部熄灭,河上漂浮着淡淡的白雾,萦绕在这艘护卫舰的周身,在神秘学意义上,将其藏匿了起来。 突然间,伴随着汽笛声,舰桥上的灯光突然尽数开启,上面面容严肃的卡美洛皇家海军严阵以待。 “王女殿下已经发来相关情报,目标智慧钟!” “主炮校准完毕!” 前后五门152mm主炮的炮口对准了北方,射击诸元早已经调试完毕,十二门副炮都是12磅的速射炮,同样在舰身两侧将炮口对准了天空,从旧敦河这一段河段到智慧钟塔,不过三公里,完全在护卫舰的炮火覆盖的范围内。 皇家海军两艘内河战舰和一艘护卫舰,这才是王女准备的底牌。 现世最强大的力量,名为——炮火驱魔! 三艘战舰的蒸汽轮机启动,尾部喷着淡淡的白雾,主炮和副炮装填完毕,此时副官突然报告道:“王女殿下请求终止炮击,目标已经离开,广场上还有数百名王国的臣民!” “哼!妇人之仁……”船长一边放下望远镜,一边冷冷的命令道:“如今是臣民们为女王陛下尽忠的时候了!” “听我命令,全舰开火!” 152mm粗大的炮口中,龙息喷吐,烈焰绽放,伴随着震天的巨响,旧敦河两岸雷霆震动。 在智慧钟前,诸多死里逃生的市民们深情相拥,庆祝灾难离去,自己终于活下来的那一刻,死神从天而降,只是一个瞬间,整个广场便被碎石和烟雾覆盖,炮火撕碎了一切。 高耸的智慧钟塔倾倒而下,人体的断肢和碎片飞舞。 这一刻便是乌鸦都瞪大了眼睛,盖博更是目眦欲裂,仰天长啸,但一切都被掩盖在巨大的爆炸身中。 《七灯之书》从盖博的怀中飞出,挡住了砸在他们三人头上的炮弹,恐怖的爆炸和震动,让七灯之书业骤然解体,六道流光朝着四面飞散。 橙色的光芒卷起盖博和昆恩等三人,伴随着一道无形的门户打开,他们瞬间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其他六道光芒各自飞纵。 将王女强拉着逃出这炮火地狱的安德森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些光芒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其中一道绿光,更是朝着他撞来。 安德森奋力抓住了那道绿光! 这时候,密斯卡托校董会终于赶到,面色凝重的至尊女巫看着旧敦河上炮声不停地三艘战舰,她在自己的巫戒上稍稍摩擦,低声念诵了一句咒语。 一种让人晕眩的无形波动,便朝着三艘战舰横扫而去…… 终于,炮声停下! 一名胖胖的,教授服都有点挤不下的中年男人,突然闪烁到了她身边,面露兴奋的神光道:“苏珊,你绝对想不到我们找到了什么!” (本章完) 3931421。。 ... 第九十七章紫灯之途,真爱奇迹 密斯卡托大学的校董会…… 罕见的,九位内部校董和四位荣誉校董都来齐了! 在椭圆形的长桌上,保养的极好,但依然能从眼角和颈部的皱纹看出年纪已经很大了的至尊女巫,用长长的食指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在她旁边是一个油腻的死胖子,胖大的身躯塞进了教授袍内,像一个巨大的企鹅,显得有些滑稽。 他是卡美洛首富,经济学教授,bp远洋石油公司的董事长安德烈。 对面是一名东方人,两抹短须打理的整整齐齐,但眼皮以上,包括本应该有眉毛的位置都光溜溜的,一根毛也没有,但他本人却姓毛。 还有卡法斯的大主教阿隆索斯,作为圣教会代表,荣誉校董也列席会议中。 密大植物学教授,新大陆女巫集会的至尊女巫,代表魔女道途的女校董苏珊不耐烦的开口道:“都没人开口对吗?我们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在讨论处置这东西吗?” 她抬眼示意放在圆桌最中央的一本厚封大书。 安德烈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继而又觉得不妥,恭恭敬敬的用两只手捧起了那本书,对众人道:“这就是昨夜,我们在智慧钟广场的收获,一本秘传原典,或者说,七分之一的秘传原典——诸位校董,根据我们从那些王国皇家海军惨无人道的屠戮中救出来的人所言……” “它是灯父的遗落之光,是西大陆人类智慧的结晶,它是原罪之途的反面,是文明理性的结晶……任由我们用如何伟大的词汇来形容它,都不为过!” “先生们,女士们,它就是《七灯之书》……中的奇迹之章——《紫灯之书》!” 安德烈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惹来苏珊抬手缓缓摩擦食指上的巫戒,尖锐的指甲有意无意指着他。 这时候主教阿隆索斯站了起来,朗声道:“我需要提醒大家,这些只是那些遭受袭击的可怜人一面之词,而这些内容,都是一名故意袭击圣教和守夜人的邪教徒所言。” “我无意责怪他们,但那些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完全可能被扭曲了意志,被蒙骗,事实上这种涉及灯父信仰的异端书籍,需要交给圣教会进行甄别……” 苏珊嗤笑一声,她向后靠在高高的椅背上。 “那个邪教徒只用了一段咒语,便祭献了数万名天使,只用了一个最简单的仪式,便在整个西大陆升起血月……现在整个神秘学界都在问——他是谁?” “他想要干什么?” “就在昨晚过去,不到三个小时,我在新大陆的三个朋友就分别来信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灯父之光辉,被镜主反射,杯母的血杯,三位一体,堪称整个超凡世界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秘仪之一的血月秘仪已经传遍了整个超凡世界。”…。。 她俯下身来,用无比凝重的神情道:“你知道吗?我的老师,我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大名鼎鼎的红蔷薇魔女昨夜居然也从灵界来信问我,有关血月秘仪的事情……活见鬼!我上次见到她还是第四纪元呢!我都以为她已经被‘真实’吞噬。” 阿隆索斯面色有些难看:“你告诉她了?” “她可是第七魔女,活了至少一千年的大人物,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苏珊耸了耸肩:“我可瞒不住她!” “事实上……”苏珊微微沉吟,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将后面的事情说出来,她理了理思绪,决定还是说出来,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们每个人单独在超凡世界,也不过一个小山头罢了。 唯有背靠神秘学界历史最为悠久的密斯卡托大学,他们才算一个人物。 “魔女会早就不是威胁了!最古之魔女堕入深渊之后,会中的排名前九的魔女大多都追逐真实而去,真正可虑的,是血杯!” 苏珊淡淡说出了惊天的消息:“血杯道途已经有长生者确认,血月秘仪蕴含着血杯道途的飞升之路!” “现在血杯道途的七位长生者,可能都会在下一年的月圆之夜掀起大规模的血祭,重复血月秘仪……” 阿隆索斯主教站了起来,失态道:“不可能,血杯已经有飞升者立于星界了!莉莉丝冕下……不,邪神莉莉丝,血之原祖,原罪女神,已经立于道路的尽头,再不可能有其他人跻身其上了!” 苏珊抬眼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那位说过,《七灯之书》中可也蕴藏着一条飞升之路,救世主不也早就立身其上了吗?” 这位至尊女巫笑道:“可看你们圣教会这么着急的样子,似乎这《七灯之书》并不在救世主光辉包含的范围内啊!” 她淡淡道:“诸神只是诸神,永远不是司辰,就算是诸神之中最为强大的救世主也一样。这一次血月之变,灵界之中发生了极为可怕的灾难,那一晚所有进入灵界的超凡者都疯了!” “他们留下的东西,你们应该已经看过了……” 苏珊女校董的声音里,蕴含着淡淡的恐惧。 她凝视着眼前的虚空,低声道:“事实证明,就连那位最为公正无私,被视为纯粹理性的司辰,也有着——眷恋!” 她拿出了一份材料道:“这是对那一晚从隐秘书库取走《玄君七章秘经》的三个邪教徒的调查,以及《玄君七章秘经》和其背后的玄真教的相关情报……” 安德烈接过这份文件,顿时瞪大了眼睛:“灯父和第十二司辰一体两面!” “灯与尸本质为一,灯父,也就是东方人所说的明尊创世神话中,他托举日月创造了灵界,灵魂飞升其上,尸体坠入了深渊!” 除了东方出身的毛校董异常淡定,其他校董纷纷接过传递下来的文件,翻阅起来。…。。 “亵渎!”阿隆索斯跳脚道:“这是亵渎!” 毛校董淡淡道:“玄真教在东大陆可不是什么小教会,事实上它的影响一度很大,而且信奉此说的,也并非玄真教一家。可见其至少蕴含一部分可信的‘隐秘’。” “我们东大陆,每个教派都信仰造化三尊!除此之外,便是灵界三尊和真界六尊也有不少人信仰。” “明尊与玄君,第一位和最后一位司辰,灵界最高处和真界最低处,许多人相信他们犹如太极一般,同出一源,本为一体,但老道我是信奉阴阳大道君的。我记得我们学校内好像还有一位玄真教前教主的儿子,来此留学,问过他了吗?” 苏珊迟疑道:“他失踪了!” “昨晚,阿卡多控制的人里,有几名密大的学生,他的朋友昆恩也在其中!据他所说,李尔和他在卡廷街遭到了袭击,被阿卡多控制,他侥幸逃过了那场炮击,李尔没逃出来……” 听到这里,几位校董不由得冷哼一声。 有人冷笑道:“皇家海军今早向我们求援,凌晨的时候,有几个浑身浴血,眼中红光沸腾的恶灵袭击了他们,杀了不少人。”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都恶劣的笑出了声。 “活该这群畜生如此……” 安德烈鼻孔出气道:“那一位在进入深渊之前,可是给那些恶灵都下了咒,一旦失去牵挂,唯有复仇的怒火可以让它们停留在现世!” “那一晚《七灯之书》分裂,我怀疑《红灯之书》就被那群恶灵所得……”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才由毛校董开口道:“安德烈、苏珊,我们之中唯有你们阅览了《紫灯之书》,你们觉得,那位所说究竟有几分可信?” 安德烈闻言也迟疑了,他和苏珊对视一眼。 颓唐的靠在了椅子上,叹息出声道:“我不知道!”其他校董不满的目光投射而来,安德烈摊开手道:“我真不知道,《紫灯之书》……怎么说呢?它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超越了我所有的超凡知识。相比起来,它简直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超凡体系。” 苏珊从领口翻出了一枚吊坠,那是一枚散发着淡淡紫光的水晶。 安德烈猛然一推桌子,将椅子拉开,道:“你把它炼制出来了?” 苏珊点点头:“紫灯光药,昨天我看过《紫灯之书》后,就冒险进入了灵界,靠着封面的那枚镜子,我进入了‘虹彩天堂’,凝聚了一枚紫灯光药!” 毛校董追问道:“怎么样?是真的吗?” “虹彩天堂是真的,它的位置比我们的园圃,比隐秘书库,比影之高塔,都要更高,也更接近灵界的最高层,诸神所居的星界,事实上,我怀疑它的光源就是来自于星界!”苏珊道:“紫灯的力量十分奇妙,它完全颠覆了我对灯父所有人认知,它源自于理性,却又不同于理性,甚至可以说,它是反理性的。” “它是——”苏珊皱着眉头,似乎十分苦恼如何表述。 最后她放弃了! “它是爱的力量……” (本章完) 39314720。。 ... 第九十八章 各方反应,有鱼上钩 在场的中老人都惊呆了。 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校董瞪着眼睛道:“什么叫爱的力量?” 苏珊有些无措,指手画脚道:“如果说历史上有什么无形之术接近这种力量,那就唯有《花之秘传》中记载的,因为隐秘的流传而功效大降的真爱魔药——玫瑰。” “玫瑰魔药有一种奇特的地方。” “那就是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同时服下魔药,并感知到对方心中的爱意,那么他们的魔力能够获得极大的加强,这种加强甚至能超越魔药本身的力量,达到一种惊人的地步。” “在我们魔女口中,一直流传着第三魔女玫瑰的故事。” “在魔女最为黑暗的岁月中,所有超凡者,又岂是圣教会对我们进行残酷的追杀,这时候,第三魔女做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奇迹,她施展了一个魔法。要知道,唯有最不可思议的无形之术,才会被称之为‘魔法’。” “那魔法的力量,就是让整个西大陆,所有魔女的身份都成为一种隐秘。只要她被人爱着,那么一切恶意都无法接近她,即便是‘灯’的灵性也不能发现她!” 阿隆索斯的脸色难看:“那个魔法并不存在!” “无法证明的无形之术,就是魔法。”苏珊淡淡道:“正是因为你们圣教会有一个冷酷的心,所以才感知不到真爱力量的强大。” “《紫灯之书》,便记载着人类怀有最为真挚,宝贵的情感——爱,所能创造的奇迹。” “守护、复活、隐匿、拯救、希望,那上面的每一门无形之术都堪称魔法,强大无比,但唯有一个问题,你必须怀有足够强烈,不计任何代价的——爱!” 阿隆索斯摇头道:“至高之父也赞扬爱,但凡人的爱永远是短暂的,脆弱的,唯有信仰之爱永恒。短暂如泡沫一般易碎的幻景,怎么可能创造出奇迹?” 苏珊捏着紫水晶,从头发上摘下一朵枯萎的玫瑰花。 她将花放在唇边,温柔的说了一声:“苏醒吧!孩子,春天到了!” 那一瞬间,紫水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干枯的玫瑰花骤然鲜活了起来,水分重新充盈它的枝叶,花瓣也一点一点丰润起来,随即,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出现在苏珊的掌心。 在场十三位校董站起来了八位。 阿隆索斯更是语气艰涩,摇头道:“不可能,要么是幻术,要么是一种保鲜的无形之术,或者你用这朵玫瑰承载了魔药!” 苏珊摇头道:“这朵玫瑰的确成为了魔药,但是因为我的爱,让它拥有了灵性。” “只要你的心中拥有足够强烈的爱,那么你甚至可以让死人复活……” 苏珊凝视着桌子上那本紫色的大书,道:“《紫灯之书》上只有一种隐秘知识,那就是真爱之魔法,我们将毕生之爱献给祂,祂便会赐予我们奇迹!”…。。 “《紫灯之书》必须由校董会进行最严密的保存!” 校长一锤定音道:“其他《七灯之书》的下落如何?” 苏珊道:“黄灯之书应该落在了圣教会的手中;绿灯之书被王女带走,十二圆桌骑士昨夜来了五人护送她回到白金宫殿;红灯之书应该在那群复仇恶灵手中;包括落在我们手中的紫灯之书,这是确定下落的四本书。” “橙灯之书下落不明,可能被那些神秘人带走。” “蓝灯和青灯飞入了灵界,各方正在寻找……” ………… 白金宫殿中,王女身着铠甲僵硬的跪在阶下,上方雍容华贵的女王有些无奈的用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伊丽莎白,我不能如你所说惩戒那些为我效忠的军人。” 王女不解道:“为什么?母亲?他们犯下了大错……” “但是他们摧毁了邪教徒和圣教会的阴谋,夺回了这本秘传。”女王的手放在身侧一本绿色封皮的大书上:“绿灯之书,意志之书!” “如果先祖能获得这本书,就不会……” 女王的声音有些疲惫:“伊丽莎白,能把这本书带回来。你已经立下了不世功勋,议会有意确认你第一继承人的位置,如果这时候,你和军方闹起来……会让这份功勋蒙上污点。也会为你招来强烈的反对和敌视,你应该知道,因为你的任性,许多权力部门对你并无好感。” “我发誓以我的剑捍卫公正!”王女抬头道。 “想要用你的剑护卫公正,你首先得成为王,不然你得先用剑捍卫你对王的忠诚!”女王忍不住打断她道。 “好了,伊丽莎白!” “骑士道途长久以来都屈居于信仰道途之下,为教会所控制,最初的时候,所有骑士都要向教会效忠,由他们赐下圣膏涂抹全身,再经由册封仪式,才能晋升为‘骑士’。所以‘信仰’才是骑士的第一美德……但自第三纪元,圣膏被炼金师们破解,君主们才得以从教会手中夺回了一部分权力。” “但骑士道途更高层次的力量,依旧掌握在教会手中,按照那群神棍的话,骑士以美德克制内心的原罪,但没有信仰的指引,终会迷失。” “炼金师仿制的圣膏,只能勉强压制住前两次的圣杯仪式。” “第三次就需要烙印下圣痕,才能晋升,圣教会只需要用信仰便能刻画圣痕,而我们却只能用圣遗物!我们的先祖亚瑟王留下了十三件圣遗物——湖光之剑和十二圆桌骑士的剑甲,这十三位蜕变者层次的圣骑士,才是我们潘德拉贡家族立足于世的根本。” “没有圣遗物,骑士要么皈依教会,成为圣骑士,要么只有堕入血途!” “但有了绿灯之书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国积累的大骑士都能更进一步,只要以意志驾驭体内的原罪之血,绿光便会给予他们无穷的力量,意志所向,无坚不摧!”…。。 “昨夜,便有两位大骑士晋升成功。” ”据他们所说,不同于圣痕强行将圣光灵性以伤痕的形式烙印在身体上,借此压制体内的原罪之血,凭借意志驾驭原罪,才是骑士真正的道途。所有看过《绿灯之书》的骑士都无比相信,那就是正途!并非依靠圣光和其他外部力量,而是依靠自己的内心。那绿光的力量,源自于他们心中强大的意志,让他们无比安心!” 女王说了好长一段,才柔声对王女道:“王者需要隐忍……伊丽莎白,等到骑士的力量壮大,王权将再次压过教权。军方……没有获得绿灯力量的军人,也会被淘汰,那时候我们才有足够的空间从容处置他们。” “而不是现在,在我们力量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便让他们警觉!” 王女无力的垂下了头,任由金发从耳边滑落下来。 公正,又一次屈服于现实…… ………… “威权!” 红衣大主教凝视着手中的《黄灯之书》,手中的神术骤然闪烁黄光,一种无形的阶级,顺着圣教会的职阶将一切力量整肃,神术的力量化为威权的一部分,随着红衣大主教随手一挥,竟然在现世发挥出了强大的力量。 光芒化为长鞭,在地面上鞭打出一道赤红的焦痕…… “真是强大的力量啊!” “教会的神术,源于灵界的至高力量,所以总是对现世缺少直接的干涉,总有无知者说那是一种幻术,但现在让他们看看,这还是虚幻的力量吗?” 红衣大主教深深感慨道:“复仇之红光、威权之黄光、求知之橙光、意志之绿光、希望之蓝光、怜悯之青光、真爱之紫光……七色灯途,果然如教会所料,与杯母象征肉身的血肉和感官可以衍化为七原罪一样,灯父的理性之光中,也可以衍化出与之相对的七美德。” “但公正、谦卑……这些东西果然只是渺小的人类对于灯父之光的理解。” “这些偏差,让我们停顿了太久……” “终于,终于灯父遗落之光再次回到了我们手中,救世主失落的权柄,终于再次出现!” 身披传承千年的红袍,大主教断然道:“我们必须寻回所有的《七灯之书》,就连异端所创造的《黑灯之书》也必须掌握在圣教手中!即便是将之销毁,也决不能留给异端!” “即便是掀起第三次圣战,也在所不惜!” 就在此时,一名仆人慌忙跑来,颤抖道:“枢密主教大人,教皇薨了!” “什么?” 圣灯大教堂中,所有主教们骤然起身,听那人道:“灵界信天使传来了黑色的信封,昨夜圣临山上,血月降临,教皇大人步入灵界,想要用大预言术沟通天堂,结果灵性回归之后,当夜就薨了!” 红衣大主教一阵天旋地转。 自己好不容易打退了血杯的袭击,赶到了卡法斯,夺回了一本《七灯之书》,刚刚才发觉这本书竟然是原典级别,堪比圣经的秘传。 教皇,教皇怎么就没了呢? 那自己不在圣城,岂不是没机会了? “该死的,早不死,晚不死,非得现在死……” 年轻的红衣主教心中愤怒道:“我不在,也不知道便宜了谁?费德罗那个老东西,还是菲谢尔那个贱人?” “拿笔来,我要写信回去,行使投票权!”红衣主教大人嚷嚷道。 (本章完) 39314599。。 ... 第九十九章驱魔神探,天国地狱 斯坦恩来到柏达港水兵军营前,还没进门,这处军事禁地之中就传来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斯坦恩回头去看,只见送他来这里的当地向导,就像是一只被狗撵的兔子一样迅速消失在了地平线,无奈的转过头来,斯坦恩的脸色渐渐有些凝重。 门口本该站着哨兵的地方空无一人,斯坦恩提着黑色的手提包靠近,却只在岗位上看到了一条被拖拽的血痕,以及地上遗落的几枚弹壳。 他半蹲下来,用手捻过地上沾染了鲜血的一道白线。 上面的鲜血已经与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凝聚成团。 斯坦恩指尖微微用力,将之碾碎,发现这道血迹至少有大半天了,但靠近柏达港的军营出了事,这么大半天居然只有他这个驱魔侦探赶来调查,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微微嗅探那混着鲜血的粉末,斯坦恩面色更加凝重。 “是盐!” 他站起来环视了一圈,盐将整个军营都环绕了起来。 在神秘学中,盐是一种可以驱逐恶灵,隔绝神秘侵袭的东西。 圣教会一直宣称盐是纯洁、神圣的象征,但在斯坦恩看来——盐,是一道神秘学上的篱笆,处于某种他目前也不清楚的原因,盐能破坏现世空间在灵界的连续性。 如果现世是一面镜子,那么镜子平滑的过度处,倒映在灵界中的光影也应该是平滑的,具有连续性。 但如果洒上盐,这种平滑就被破坏了。 等若你在现世穿梭到了灵界对应位置的时候,被盐隔绝的所在就不再能被轻易发现。 同样,如果来自灵界的存在被泼洒上了盐,那么他存在于现世的‘身体’就会变得不稳定。 因此,盐在被广泛用于秘仪和无形之术中。 甚至教会的圣水,最广为人知的配方之一,就是盐! “驱魔的第一要素,就是灵界的归于灵界,现世的归于现世。” 斯坦恩皱紧了眉头,掌握恶灵和魔鬼的真名,利用盐和圣光破坏其稳定,配合隐秘和咒语将其驱逐。这是所有驱魔人的对抗邪恶的一个基本认知…… 即便是,那些最危险的,来自于‘深渊’的恐怖魔物,亦能巧妙的用此方法驱逐。 凡俗被邪恶存在伤害并不罕见,受害的是军队就有些奇怪了! 而从盐圈来看,军队甚至做好充足的准备,就仿佛他们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屠杀。 在这种情况下,军营依然遭到了近乎覆灭的打击,而盐圈依然没有任何受损的迹象,那这种表现,足以让九成九的驱魔人放弃委托。 即便是斯坦恩——卡美洛的传奇驱魔侦探,退治过邪神的驱魔人,也要好好掂量一番才行。 斯坦恩在原地抽了一支烟,然后抓起一只恶魔之角,按在自己的喉咙上。 “我找克劳德!”…。。 斯坦恩神情轻松的对着恶魔之角,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里面沉默了半响,然后传来了精彩的怒骂:“你个烂xx的xx,不要脸的婊子,活该被天使鸡尖一万遍的烂货,斯坦恩!我欠你个人情,你亲手送我下的地狱,但那算我活该,我不应该和黑暗生物交易,这违反了驱魔人中立的立场。你将恶魔子爵的心脏祭献给了我,让我成为了恶魔,在地狱掌握了一些权利,好,这很好!我愿意为你在灵界打听一些消息,毕竟在灵界,‘地狱’是比‘天国’交涉广泛一万倍的界面。” “但你他么让我去联系一个圣教会的黑衣神甫?” “老子是恶魔,没有通往天国的后门!” “所以你能联络到,对吗?”斯坦恩深吸了一口,将烟头弹飞,道:“你应该知道现世出现了血月……” “是的,我知道!现世特么的出了大事,教皇那个裱子升了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教皇堕入地狱呢?他一来就大声嚷嚷,什么‘救世主已死’,‘灯父即将复活’,然后就被几个做黑活的堕天使绑走了!” 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斯坦恩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他摸了摸身上的烟盒,对恶魔之角中的声音道:“教皇下了地狱?那你们不是发达了?下地狱的教皇,一定不吝于一些教廷的隐秘,许多大佬都会为此给出不菲的价钱的。” 恶魔之角中的声音郁闷道:“别想了!斯坦恩!那不是我们能动的东西,他的灵魂被七原罪盯上了!” “原罪恶魔?”斯坦恩更加疑惑了:“祂们不是被原罪女神禁止进入现世了吗?” “说回血月……” 恶魔一脸的不耐烦,不愿意斯坦恩再白嫖它的情报了! 斯坦恩再次叼上一支烟,含糊道:“我现在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但我被委托了一桩非常危险的任务,卡美洛皇家海军在港口的一个水兵军营,莫名其妙的被什么东西杀光了!” “我想,这么敏感的时间,这么大的案子,很难不和前几天的血月之夜有关,所以我调查了一下,你猜怎么滴?” 恶魔之角中的恶魔瞬间就有了兴趣:“发生了什么?” 斯坦恩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停靠在这座港口的两艘军舰在数日之前进行了一次秘密任务,航海日志和出勤记录上没有,但后勤和弹药库显示他们执行过一次短途任务,打了六个基数的弹药,燃油也耗用了很多!” “我找到水兵们常去的妓院,花了一笔不小的款子才了解到,就在七天前,血月之夜的时候,他们去往过卡法斯执行任务。但具体情况,就算醉的再厉害的水手也没有说出口,你知道……” “誓约之术!”恶魔那边笃定道。 “我为你联系克劳德神甫,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让天国的天使欠下的人情,天可怜见,还好它没有在血月之夜失踪,不然我给它找的十八个暴虐魔伺候他的费用,可是我辛辛苦苦一分一分赚来的!”…。。 恶魔抱怨道:“天国损失了至少十万天使,这几日有不少天国婊子来买醉,还有更多天使叫了暴虐魔,我怀疑它们都要堕落了!” 说着恶魔角对面就没了动静,良久里面才传来了一个声音:“谁找我?” “克劳德!” 斯坦恩大致将情况说了一下,迷迷糊糊中被天国灵界传音的大胡子克劳德瞬间清醒了! “斯坦恩,别卷进这一滩浑水,我只能说,他们罪有应得。这将是一场漫长的,残酷的审判和复仇,相信我,死在这里是他们最好的结果。别去探究,别去寻找真相……虽然我知道对你而言这些都是废话!但斯坦恩,听我一句劝告,有太多人想要利用你查出些什么,别让他们如愿!” 克劳德真心实意的劝告老朋友。 “无论如何,真相是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就算有人因此受伤,那冥冥之因也早已种下,报应只是来的更晚了一些。”斯坦恩冷静回答。 克劳德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军方来找教会求助过!” “教会拒绝了……因为他们拿那些东西一点办法也没有,它们不会被驱逐回灵界,因为它们可能不属于那里?它们也不会被大多数驱魔的手段伤害,甚至连神术和圣光都拿那些东西没办法……但它们手上拥有官方、教会和血杯都想要的东西!很危险,斯坦恩,你的处境很危险!” “但如果你想要真相,那么它们或许不会伤害你,但军方一定会想要你死!” “所以我不知应该如何指引你,不去调查真相,那么那些东西你完全无法对抗,而如果要去调查真相,那你就要小心来自背后的子弹……” 克劳德选择了有限度的提示。 斯坦恩堵住了恶魔之角,完全没有理会恶魔迫不及待的追问,将恐吓、挟持、威逼和咒骂全都封在了恶魔之角中。 然后他果断的,越过盐圈,踏入了军营。 营地的地面是褐色的,带着一些白色的划痕。 斯坦恩深深注视着这红褐色铺开的地面许久。 他大致目测了一下,整个校场都被这种红褐色覆盖,如果将人在地面上磨碎的话,用血肉和骨头在地面上摩擦,像是蜡笔在白纸上一点一点的用尽一样。 想要涂抹整个校场,需要上百人。 而这几乎是这座军营的六分之一的人数了! 他的皮鞋踩着这些‘涂料’,来到营房。 几具尸体瘫倒在走廊上,斯坦恩凑近查看,他们都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折断了一根或者一把重要的骨头,或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扯出内脏,痛苦至极的死去的。 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斯坦恩默然无言。 他合上了士兵年轻的眼睛,低声道:“如果你们所做的事情,是来自于长官的命令,来自上层的指令,那么究竟要什么样的罪行,才能让你们罪有应得?”…。。 “如果你们罪有应得,那么这个国家呢?女王呢?” “岂不是罪无可恕?” 就在此时,斯坦恩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东西。 他猛然回头,却看到一个浑身裹在血污之中的‘人’,那个‘人’的眼睛喷出了红光,犹如燃烧的血。 四目对视,斯坦恩只感觉到一股无穷无尽的怒火笼罩了自己。 愤怒几乎将自己全身的血液蒸发! “你身上有许多人的怨念,他们想要向你复仇!” 恶灵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但斯坦恩只感觉惊骇——恶灵不是没有智慧,但它的智慧永远被偏执所主导,它的理智永远淹没在激烈的情绪中,以至于恶灵基本不可能交流。 但这只血灵,它却主动在和自己交流? 虽然口中说着‘复仇’,血灵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它低声道:“但更多的是祝福,你为许多人完成了他们的复仇!” 血灵空洞的目光中,红光暗淡了下来,它低声喃喃道:“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也不想伤害任何人……” “但,我们别无选择!” 它的声音渐渐高亢,无穷无尽的悔恨和愤怒,化为涛涛的红光。 斯坦恩在不断换着驱魔的法器,大主教的圣灯项链,灵摆水晶,纯洁之花,东方符咒,巫毒人偶和一大把护身符。 但这些能将恶灵驱逐的东西,此刻一点用的没有,红光之下,它们的灵性都在泯灭。 看着斯坦恩掏出来的那些小东西,恶灵嗤笑一声。 就在它转头离开的时候,斯坦恩大声道:“我需要一个真相!” 恶灵缓缓回头,凝视着这个被自己放了一条命的小虫子,他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 斯坦恩深吸一口气:“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个真相……” 恶灵的手中出现了一朵深红的血色火焰。 它一个瞬间就来到了斯坦恩的面前,将他的头颅轻易的抓在了那只巨大的骨手里面,血焰灼烧的他惨叫起来,一个伤疤宛若烙印,留在了他的左脸上。 “真相?被赐予的东西永远没有资格被称为真实,想要知道它,需要你祭献出自己的智慧、勇气和良知,称量一下吧!看看它值不值得,最后用你的灵魂换取它。但揭露的那一刻起,它就一文不值了!” “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追求真相,真正聪明的人只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我们,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复仇!” 斯坦恩艰难道:“复仇?什么样能称之为复仇呢?复仇只是一个重复痛苦的过程,将内心的愤怒散发出去,却永远不会得到内心的平静和安宁?复仇从来只有折磨,它没有结果!追求复仇,就是一条没有结果的路!唯有真相……真相是一个确定的结果,它是一个休止符!” “如果没有真相为你的复仇画上休止,那么那复仇的火焰终将连你一同吞噬……” 恶灵微微一愣,眼中的红光微微暗淡了下去。 它淡漠道:“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但我们并不在乎!” 恶灵残酷的笑着,用长长的指甲,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个符号。 那是一盏灯。 用血画出来的灯…… 39314819。。 ... 第一百章 真界秘史,玄真教主 钱晨猛然睁开眼睛,扫视四周发现帐幕环绕之中,自己背后是三尊神像。 当中的一尊手持明珠,眼含日月;左边的一尊面前是三足大鼎,面目模糊,人身蛇尾;最后一尊乃是捧着一面青铜宝镜,生有虎尾,面目威严的女神。 仅看那明珠、巨鼎和宝镜,就知道这乃是崇拜造化三尊的庙宇。 “这里是东大陆?” 钱晨坠入真界之后,顺着本能的召唤来到了这里,没想到竟然回到了东大陆常见的三圣庙中。 “按照西方神秘学的说法,我应该是来到了‘秘史’之中——所谓秘史,就是神秘和灵性太过充沛,因为发展至毁灭的历史支途,也就是沉入毁灭的世界线!” “也不知道这是哪一段被毁灭的历史?” 钱晨对着青铜镜照了照,发现这具身体的面目和原来的自己至少有八分相似,身穿道袍,二三十岁的样子,算是抓住了青春的尾巴。 他摸着下颌的短须,沉入这具身体的记忆中。 少顷他便了然抬头:“原来是那个李尔的曾祖父,玄真教第二十九代教主,带着《玄君七章秘经》入教的那个!” “那现在岂不是第四纪元末期?” 钱晨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思索道:“莫非纪元是按照秘史来分的,每一次世界毁灭过一回,便分化出一重秘史?现世也算度过了一个纪元!” “反正按照我创造真界时定下的法则,沉入此界的历史必然是大大的不对劲的。” “只有神秘含量超标,整个现世承载的灵性和法则达到一个界限——足以铸造成一枚道果雏形时,它才会沉入真界,被迫迎接毁灭道果的洗练。” “所以,这一重秘史一定比现世要危险多了!” “一个道果雏形的法则,至少需要七个同途径的飞升者才能拼凑出来!” “而每一个飞升者,又需要七个长生者为祭品,这样一轮一轮的分下来,需要七的七次方——大约八十多万个通灵者层次的超凡,才能孕育一枚道果。而同样的途径,大约十多个道途之中,才能有一个真正拥有孕育道果的潜力。” “所以这一纪元,究竟是哪个道途孕育了道果雏形呢?” 钱晨盘算了一下目前他所知的道途…… 第二纪元孕育的那颗道果非常明确。 因为第二纪元就是以救世主的诞生开始的,所以一定是救世主的那颗道果——信仰道途。 第三纪元的道果大概率是原罪道途的那颗。 毕竟原罪教派诞生于第三纪元,也是黑暗生物建立黑暗教廷,势力压过圣教会的一个纪元,人类和黑暗生物的斗争贯穿了那个纪元的始终! 如今是第四纪元。 第一纪元的历史成谜,可能是一个诞生在东大陆的道果。 第二,第三纪元是信仰和原罪两颗道果,第四纪元——考虑到第四纪元的结束是两次世界大战,这次的道果可能诞生在东西方的冲突之中。…。。 未来的第五纪元,色灯之途现世,又有升镜秘仪指引飞升。 是钱晨亲自下场搅动,使得道果提前诞生的预谋。 但色灯之途,对于救世主的道果是一个极大的补充,亦是钱晨钓鱼的饵,所以这颗道果未必能孕育成功,很有可能钓一个救世主上来。 血月秘仪则是十成十能结束那个纪元的恐怖灾难。 因为血月秘仪一出。 明年的中秋,灵界和真界必然会以现世为镜,重合于其上,一切法则都会回到现世,强行推动其孕育道果。 那时候不仅是大天魔尊号的大道会出现,其他拼凑成雏形的道果,也有一次圆满自己的大机缘…… 血月秘仪,本就是钱晨设计出来,强行开启大道之争的仪轨,相当于本世界道果吃鸡大赛的毒圈。 第五纪元,将会是最为短暂的纪元! 两旁暗淡的两排灯火,燃烧着一种带着馨香的灯油,使得油灯的光芒微微内敛,就像是纯黑的火焰外包裹着金边一样,头顶数十个白灯笼中,都燃烧着同样的烛火,外面还用朱砂画了一道符,写着两个大字——玄真! 忽然间,数十盏灯笼突然被一阵阴风刮来,东摇西晃,两边的长明灯骤然大放光明。 影影绰绰的,庙宇两旁竖立起来的数十个纸扎棺材中,无数白影突然扑出,在两旁罗列,几只乌鸦飞了进来,在庙宇内两旁的房梁上叫道:“玄真教罗庙主持率众弟子,拜见李教主!愿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数十纸人叩首道:“愿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钱晨在神台之前微微迟疑——自己怎么又混到邪教里面去了?这次可不是他主动,是这具身体的底子就不行。 无奈一挥衣袖,两旁的长明灯被袖风压得飘飞暗淡。 钱晨回首道:“你们来的倒是挺早的,只是没一个真身来此,完全不把我这个教主放在眼里!” “冤枉啊!教主……” 那几只乌鸦叫屈道:“罗庙乃是本教最为靠近京师分坛,在沽口大津立杆子的庙!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武行江湖,往来的高人非少!前任教主率领我等在此立庙后,和三教九流斗了三场,才勉强扎下根来!但前教主去后,往来京师的正道对我们多有为难,兄弟们不得不散落在这大沽口江湖之中潜藏起来。” “此番教主相召,我等魂灯受警,不过两个时辰就悉数赶来,不敢对教主有不敬之处。” “只是此庙受六扇门和钦天监监视甚多,兄弟们也不敢都暴露了身份,才纷纷动用了纸人寄魂而来。教主一念之间,便可用魂灯点燃纸人,将我等所受神教之箓剥离,打落,我等又岂敢有二心?” “好了!”钱晨负手在身后。 另一只袖子甩动了一下,将旁边一盏长明灯的火光摄来,拢在袖子里,燃烧在指尖,犹如一盏小灯笼。…。。 他拇指压住中指,火光凝聚于两指之间。 随着两指交错,火光飞弹而出,化为数十点火星落在众多纸人身上。 瞬时间,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有熊熊的火光燃烧而起。 纸人刚想要逃,却发现这点火光只是点燃了身上的纸甲,环绕自己的身躯燃烧,形成了一副火甲。 只听钱晨一声冷哼:“太上明尊,赐汝铠甲,刀枪不入,火化玄兵!” “这幅玄兵火甲咒赐予你们半个时辰,出去把周围的眼线探子统统杀光!然后召集十里八乡,所有本教中人来此见我!” 那些纸人便拿出银纸包裹的木质兵器,朝着身上的火焰一抹。 果然金色的火焰包裹了兵器,轻轻一挥便能斩铁断钢,比什么神兵利器都要厉害。 顿时间人人应和道:“是!教主。” 数十个纸人念诵密咒,几只符纸扎成的麻绳顿时飞起,环绕两个纸人,带着他们犹如乘龙一般飞起。 纸人重量极轻,即便浑身燃烧着火甲,但也只是利于升腾。 一个瞬间,火光便飞空而起,犹如一团火球扑向庙外。 钱晨这才微微点头,此咒名为——草龙腾蛇咒,以符咒祭炼一条草绳如龙一般,能够自由飞腾,但是载重极轻,也就能乘骑纸人而已。 没有玄兵火甲咒加持,纸人祭炼到了极致,也不过是一个成人的力量,而且拿不动金属武器,吓人有余,真正想要害人,又稍显不足。 加上这草龙腾蛇咒,也不过多了一点机动性罢了。 但有了玄兵火甲咒的加持,那就是一只能飞天入地的一伍精兵,足够在大沽口的修行者江湖之中杀出一片天地来了! 其他纸人也纷纷在脚上捆上一卷符箓,这便是九流手段中的——甲马之术。 此术流传甚广,最高能如陆地神仙一般缩地成寸,最低不过叫人跑的快一些,这数十纸人,大多不过如此境界。 这些纸人提着刀冲出罗庙,在天上火团的掩杀下,数十个纸人将周围的活物屠戮一空。 梁上的乌鸦就此无声,黄豆大小的眼睛看着钱晨,透着一股畏惧来——却是没有想到,这位新任教主杀性居然如此之大。 不一会,那些纸人乱糟糟的冲了进来,将十几只兔子,两只狐狸,一只白毛黄鼠狼扔到了钱晨面前。 十几只灰毛兔子暂且不提,那只黄鼠狼却是老到毛发都白了,两只眼珠子绿油油的,被纸人插了两刀,此时正如死狗一般趴在那里。 它眼睛勉强睁开,用一种瘆人的眼神看着钱晨,随即发出犹如人一般的古怪笑声。 钱晨用脚踢了踢它:“怎么?准备发动你的黄子黄孙来给你报仇?” 他眉头微微一挑:“看来你并不是最老的那只啊!也是,一个被派来盯梢的,又能有什么地位?瞧不起我这个玄真教主……”…。。 钱晨微微低头,平静道:“那我就告诉你,我这个教主是干嘛的!” 说罢,便一刀砍下了那只白毛黄鼠狼的头颅。 他将老黄鼠狼如狗一般大小的身体倒提在手上,头朝下,将血滴在青铜大鼎之中,伴随着血液流尽,他伸手拿起旁边的一盏长明灯,用灯油在血中画了一个符箓。 然后火光落下,符箓瞬间燃烧。 这时候,两个武行的人,以及一个枯瘦的老头,一个算命的瞎子,四个小孩儿,都被纸人提溜着进来了! “禀告教主,还有几个负隅顽抗,被弟子统统斩杀了!这些人暂未反抗,便押来由教主处置!” 钱晨用一个小碗装了鼎中的一点血,对着几人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 他用神台上的符笔,沾了沾血,在每个人额头上都画了一道符,伸手一拍,那些人都眼神迷离,变得迷糊起来。 “回去,找到你们背后的人,把这道法术送给他们。告诉他们,我玄真教主来了!这大沽口,我在的地方,他们都要退避三舍,不然,我可就不像今晚这么好说话了……” 钱晨冷漠的擦拭着手,平静道。 那男女老少数名探子便是一个点头,然后眼神迷离,摇摇晃晃的自行走了出去。 钱晨一个冷哼,神台之上的一摞黄纸化为一束飞起,他手捻符笔,蘸满了骚血,飞身而起,腾在空中一笔朝着符纸书写而下,长长的符箓贯穿了那首尾相连的黄纸。 顿时间,黄纸分散化为数只黄鼠狼一般的模样,朝着四面八方飞扑而去。 不一会各个阴暗的角落便传来老鼠的惨叫,这一次,整个罗庙之内别说探子,便是一只老鼠,一个臭虫,都成了死物。 钱晨落定,立身神台之上,冷冷的向后瞥了一眼。 “还不快去!” “所有本教中人,若是受召不至,便当受本教主神灯索魂之诛!” “若有违命者,杀!” 杀杀杀……那一声饱含杀气的厉喝在庙宇之中回响。 钱晨恭恭敬敬拜过自己,扮演的玄真教主当是霸气外露,十足有了邪教教主的风范…… 39314841。。 ... 第一百零一章真武道途,十八家馆 大沽口是通洋的商埠,离着京师就小半日的里程,因而百业兴隆。 只是武馆就从河北大街一直开到北大关,还不算天桥下卖艺跑单帮的…… 三教九流,整个北方的拳脚都在大沽口立下杆子,但凡能在这里闯出名声来的,无不是有一两手绝活的人物。 河北大街从东到西总共有武馆十八家,分别是东大街无极观、太极门、河北会馆、戳脚门、心意门、八卦掌、净业庵…… 还没等两个脑门上画了血符的武行弟子迷瞪的走回来,城外罗庙出事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武行。 十八家武馆都在两条街上,这消息也就从街头传到了街尾。 河北会馆本是河北人出埠途经大沽口,本乡本省的商人捐钱开的一个会馆,提供同乡的读书人和商人免费的食宿,后来因为出资的河北人贺昌救急救穷,往来的江湖人都愿意往他那里投宿,又因为河北乃是武术之乡,大沽口开埠后,不知道有多少武人来这里混过饭吃。 他们将自身的拳法武术留在了会馆,却让这走江湖人无奈落脚的地方,成了一处赫赫有名的武馆! 特别是馆主贺昌,由心意拳入门,精通通臂、八卦、戳脚等十二门拳术,亦算得上是一代武学宗师。 贺昌抬盏拂着茶沫子,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盏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他玄真教昔年的老教主来了,也要和各位同行们打好招呼,大家手底下应过三招,才让了城外的罗庙给他们。” “玄真教说白了,不过是旁门左道中得了纸人道、香火道、扶鸾道和明尊道统的一点余泽。说是拜了十二司辰中玄君和明尊的道统,实则并未得到真传。教中的秘传典籍都是东拼西凑来的,哪有一点他们自己的东西?” 贺昌不屑道:“还不如我们真武道途呢!” “至少咱们真武道途,乃是造化三尊传下,真武大帝亲赐的法门,出过几位陆地神仙,距离飞升都只差一步!” “这大沽口的三教九流,还轮不到他玄真教立杆子呢……” 前来报信的武行弟子点头哈腰,小心道:“老爷子,那玄真教主的法术邪门!两位盯梢的兄弟被他在额头画了一道血符,就被迷了神智,正在朝咱们这来……” “法术……” 贺昌吹着茶盏,笑了笑:“法术者,秘也!世间一切法术,不都是从邪祟之上得来的?这一关名为采药,除去三教正统要登天采灵药,降真炼大丹之外。咱们各种散流道途的,无不是冒险自邪祟那里采来‘真药’,然后以身炼药,自然能生出奇能?” “旁门左道的法术,咱们的武术,到了这一步便殊途同归,尊‘秘’为要,其中有三秘,口秘、身秘、意秘,三者合一,便可洞开玄牡之门,踏入修真正道。”…。。 “而我们武者的口秘便是功诀、身秘便是桩功、意秘便是观想法。” “到了那一步,三秘合一,吞得大药,便成就秘武……” 贺昌对着徒弟,拨开了耳朵旁边的头发,却见那耳朵内还套着一个耳朵,如此重重嵌套,却是两只耳朵重叠在了一起。 贺昌扯动耳朵,四耳齐动,吓得徒弟猛的倒退了三步。 他哈哈大笑:“你怕什么?这是大圣披挂拳大成之后,容纳大药‘弥神’,所成就的身异——四耳。” 四耳齐动,却是将方圆十里内的一切动静尽数纳入耳中。 贺昌老神在在,端坐在正堂之上,听着踉踉跄跄的两个脚步停留在了河北会馆隔壁无极观的门口。 贺昌知道,无极观乃是三教之中,供奉造化三尊的道门入武途的一脉,观中所炼的金阳拳、金鸡啼日观想法和金鸡独立桩,三者合一,可以容纳大药‘嗉日精’,修成气异——金阳剑气。 论起来,其根底还在自己之上。 他虽然精修百家,身上凑足了五门身异,只差一步便能更上一层,种下六根圆满,以武道通神。 但以精纯论,贺昌只怕并非是隔壁无极观主的对手。 就在这时候,隔壁传来一声倒栽葱的人肉撞击石板的声音,只是一个照面,在他灵觉之中煌煌如日的金阳剑气便被打的溃散,无极观主一头栽倒,生死不知,旁边弟子焦急惊呼,畏惧不敢上。 那步履蹒跚的人,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奇怪语调道:“我家教主说了!这道法术送给你们,由你们自己掂量掂量,教主所到之处,不希望有任何人敢来冒犯。” “惹不起我们教主的,最好自己退避三舍!觉得惹得起的,就接下这一道血符试试……” 说罢,那两人走出无极观。 这时候,净业庵的景师傅踏入河北会馆,匆匆赶到正堂,一撩长袍的下摆道:“贺师傅!” “来者不善啊!” 贺昌凝重道:“那玄真教主究竟是什么境界?一道符箓,竟然就打倒了无极赵观主?” “一步槛外是学徒,二步推门如过客,三步入庭观月色,四步升堂拜官人……只怕是第四境的人物!” 贺昌骤然瞪眼,苦笑道:“武道通神,也不过三境而已!炼三秘大成是第一境,得大药生异相是第二境,秘术通神不过第三境,神武合丹才是第四境。我们不过是刚踏入秘武之门,怎么招来了丹境的大能出手?这玄真教主,忒不讲理了点!” 景师傅摇头叹息道:“玄真教前任教主也是个讲规矩的人物,这新任教主怎么……这么这幅德性啊?” “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 门外突然传来那种阴阳顿挫的语调,就像黄皮子附身一般,两个眼睛发直的武行弟子猛的推开了门,手臂粗的门栓被这一推生生震断。…。。 另一位脑门上挂着血符的武行弟子,眼珠子浑然不似人一般骨碌碌的转了一圈,把屋内所有人收入眼中。 他咧嘴笑道:“想站着讲规矩,先活着!死人,就没规矩……” 景师傅凑到贺昌的身边,低声道:“那道符我认不出来,不是寻常香火道途的货色,不过那画符的血一股骚味,应该是一只老黄皮子的妖血!” “百年成精的黄皮子能练成大药‘百里香’,那都是走江湖的下三滥功夫所用的真药,用了之后周身散发骚气,能让人闻了出现幻觉。以前大沽口有一个跑单帮的,靠着这门秘武祸害了不少姑娘,被咱们武行联手废了,沉了海!” 贺昌悠悠道:“万变不离其宗,这道符恐怕是一道幻术……” 说着,只见自己眼前一花,一个面容俊朗,神情略显散漫冷酷的青年出现在两人面前,平静问道:“你觉得我像什么?” 那青年邪异无比,自从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仿佛两人的目光无法脱离他的身上,不断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吸进去,精神尽数为此人所摄。 这时候,青年的长衫渐渐朝着袍服变化,很快威严神圣的帝袍便披在了他的身上,手中,一柄长剑赫然出鞘,只是微微下垂,遥遥一指,便将贺昌心中所有的勇气和精神全部斩却。 贺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原来你觉得我像真武大帝!”钱晨淡淡道:“倒也没过誉……” 而景师傅越看越觉得自己精气神都在被摄走,凝聚在那个青年身上,他的剑术,他的武道,他的一切都源自于那个身影。 钱晨再次点点头:“原来你觉得我像你师父……想多了!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呼神喝名之术!” 贺昌一身冷汗淋漓,黄皮子在野外会叫名,问出同样的一句话,为的就是从人的身上采得大药,修成妖术。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等喝名之术还能这么用? “看来你们都无法破去心中之神,更勿论对我出手了!”钱晨淡淡道:“这法术,你们接不下!以后你们见我犹如见神,敬我犹如敬神!退下吧!” 伴随着一声冷哼,贺昌和景师傅两人皆瘫倒在地。 钱晨的一点神意回到血符上,继续朝着下一家武馆而去。 贺昌和景师傅良久才爬了起来,这时候,两个武馆弟子已经走过了十二家武馆,竟无一人能破去他们心中的神,贺昌瘫坐在靠椅上,却听得嘎吱一响,残门推开,却是旁边的无极观的赵观主弓着身子,一脸老态的走了进来。 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的两人,他骤然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玄真教主只怕要横扫大沽口的三教九流,我们十八家武馆是拦不住喽!天塌了,要有高个子顶着,咱们真武道途不过是一群略有异能的莽夫,还是让他们玄门中人出手吧!” “什么庵子姑子和尚庙,钦天监,六扇门!咱们就靠教几门拳脚混混饭吃,何必当这个出头鸟?” 贺昌微微犹豫,继而终于提起一丝勇气,问道:“赵观主是看到了什么?金阳剑气竟然一触即溃?” 赵观主苦笑道:“我一抬眼,看到明尊在看着我,手中的剑哪里还拿得住?” 他叹息一声:“呼神喝名之术,喝来了明尊!这玄真教主当真是胆大包天,就算是扶鸾请神,也没有说请到造化三尊那个级数的啊!” (本章完) 39314472。。 ... 第一百零二章 太岁盟人,轮回者谋 罗庙之外,运河蜿蜒而来虽然两岸皆是田野。 但依朝廷律法,却用不得运河中的半点水源,因此本是麦子灌浆的时节,只因为少下了几场雨,麦穗便有些干瘪。 在临着土路,农家搭起来守夜的棚子里,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黑暗中碰头了! 双手拢在袖子里,宛若老农一般的老者吧嗒了两下嘴,吐出一口旱烟,道:“打探清楚了吗?大沽口十八家武馆,就这么栽了?这里可是北方武林的重镇,诸多拳种发扬的命门所在,被玄真教主这般折辱,他们就这么认了?” 旁边一个穿着丝毫不显身材,却依旧起伏惊人,一脸风尘相的女子平静开口道:“他们认了!” “玄真教主可能是第四境的人物,那一道符箓中藏着一门呼神喝名的法术,便是登堂入室的武师,亦难有出手之力……这般法术,太克制大沽口那些开口礼数,闭口规矩的武师!就算他们拳术再精,匡于心中的‘规矩’,有那一尊‘神’在,他们就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一群废物而已!” 旁边一个短打,露胳膊的大汉冷冷道:“我不明白,区区一群土著,你们在怕什么?” “第三境,第四境又如何,不过是区区一个结丹修士而已!在轮回之地,什么时候咱们连结丹级数的人物,也要忌惮了?”他不满道:“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缩头缩尾的,一群蝼蚁一般的存在,在我们头上跳来跳去,咱们轮回者什么时候这么不利爽过?” “第四境……” 老者磕了磕铜烟锅,淡淡道:“这个世界的确比较陌生,但里面流传的一个词——道途!这个词很有意思。” “盟里面提供过一部分需要在轮回之主面前,立下道心誓言才能阅览的情报……” “其中便提到过几个拥有巨大机缘和十分危险的世界,有的甚至连元神真仙都能陷进去,比如盟中一位天魔级数的存在——君傩天魔,便陷入了某个极为不起眼的轮回世界!结果盟中派人去查看,那个世界盘踞着一群尸解仙,更有一个恐怖到元神都不敢窥探的世界,被锁在一扇青铜门后。” “那个名为‘诡界’的世界,跑去了至少五尊元神真仙,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不光是那个世界所谓的‘科技修仙’,前古科技仙道武器,还有战力几乎变态的器道尸解仙,更是因为那扇青铜门后,被称为诡道的东西!” 老者冷笑的举了一个例子。 “还有天界,长城世界群,那些被九幽侵蚀的世界,这些都是公认有大机缘的世界,但去了能活着回来几个?便是我们太岁盟也……不是每一个世界都如地仙界一般,具有极大机缘的同时,又比较安全的。便是地仙界,那一回归墟任务,便是一线组织,活着回来的轮回者也是十不存一!” 老者凝重道:“这个世界,便极为像是一个高危险高收益的特殊轮回世界。” “什么危险?”风尘女子眉头一皱,风情万种的问道。 “什么收益?”大汉面露贪婪,眼中精光一闪。 老者淡淡道:“我只说一点——这个世界,乃是轮回之地中极少数产出道种的世界!” 那一瞬间,几位轮回者瞳孔剧震,一时间皆心神失守。 “产出道种?”女子不可置信的问。 “对,这是盟中着重提到过的!所谓道途,便是栽种的大道痕迹,道途走到终点,便是道种。这条路被称为飞升之路……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中飞升成功,便保底送一颗道种。若是能再迈出一步,登神成道,传说中更是可能直接修成道果。” “因此,想要在这个世界有所作为,起步便是元神真仙!” 听着老者娓娓道来,几人更是面面相觑,眼中都带上一丝极深的疑虑。 道种级数的存在,便是地仙界大教真传的道经上也少有记载。 唯有轮回之地这种诸天万界消息极为广泛的地方,才真正能将这一类的信息传播到底层。 即便如此,众人对道种的所知也不多,只知道它是元神之上更进一步的关键,盟中的几位真仙天魔为此打的头破血流过。 太岁盟愿意传出这个消息,本身就是为了让属下轮回者意外遭遇这个世界的时候,能有所布局。 “盟中早早投入了一枚种子,栽种了一个道途,所以我等只要对此道途有所进益,便是天大的功劳!日后回归轮回之地,只怕会有重赏!” 老者幽幽道。 大汉迫不及待的问:“那究竟是何等道途?” “真武!”老者平静的抽着旱烟,说出了一个他们意料之外的名字。 但那魅骨暗藏的女子,却注意到他眼中神光闪过,内中似乎有几道不平常的念头浮动。 “这老小子只怕言不尽其实……好在我修过魔心秘法,摄取了几个机灵的阴鬼藏在念头中,能察觉这等细微的神念变动。” 女子暗暗警惕:“真武道途?我潜伏这地方的烟花之地的时候,连夜勾引过数位武者,用魅术拷问过有关此地修法的情报。多亏我隐瞒了许多关键,这老小子也想不到我会如此勤奋,没日没夜的收集情报吧!” “真武道途依那几位武者所说,乃是第一繁杂的道途。此道途出自数千年中几代高人的打磨,由第一纪元蛮荒之中,巫道而始,到了第二纪元武祖传道,开创了练气一脉,气成道基,容纳大药,炼成武道神通的脉络,然后是第三纪元,尊奉造化三尊的道门,以及莲树二尊的佛门,还有妖、魔、鬼、灵,纷纷传下武道其他脉络,直到第三纪元末,又有奇人融汇百家,才将道武、佛武、巫武诸多小道途融汇为真武道途!” “开创了——桩功、观想、行气入门,炼妖魔邪祟为药,异化身体,然后以数门异相异术为根基,修成武道神通。” “神通成丹,孕育武道神相,最后神武合一,神相融汇肉身,彻底异化非人的武道之路。” “因为此道模仿自上古,又被称为武道,真武大道……异化非人那一关最为难过,只怕就是飞升之路了!” “真武道途的路途上有太多人插手的痕迹,我太岁盟的元神真仙固然有可能是其中之一,但绝无法完全控制此道途,所以真武道途应该是一个幌子?那么本盟的真仙真正想要收割的道途,究竟是哪一条呢?” 女子心中念头百转,数只专门揣摩人心,炼制而成的魔头将种种的恶毒念头由心中流转过,让女子的心中又多了几分阴暗心思。 她面上却依旧千娇百媚的,慵懒靠在草棚上,一副什么也不关心的样子。 这般姿态,看着那大汉小腹燃烧起了一团火,心中暗骂:“骚娘们!” 老者沉闷的吞吐烟圈,直到那烟雾缭绕,将这里笼罩的好像着了火一般。 他才施施然的开口道:“如果此地真的是那个世界,那么依着前几任活着出去的轮回者积累,剧情大势,已经尽在我等掌握之中了!相比之下,什么玄真教主不过是一点剧情旁支而已,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按照情报,我们的所在,应该是被称为真界的地域。” “此地乃是沉入毁灭中的历史残骸,被称为秘史的所在……” 一个矮小犹如孩童的轮回者猛然站起来:“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这个世界过去的一段时光?” 老者点了点头:“而且还是被种种隐秘掩盖起来的过去!” “但第四纪元末的这一段历史,算是被我们轮回者摸清楚了……” “此局的主线,乃是皇帝在京师炼制长生药……” “这东西是一种道途的终点,服之令人飞升的存在。为了争夺不死药,天下三教九流八门十二路,一应正道和旁门入京师!这大沽口作为京师东方的门户,亦是剧情的一处关键节点。” “发生在这里的剧情有,北方五大教门入京师,沽口首先斗一回。乃是白莲、玄真、大罗、红阳、天理五大教派龙蛇并起,在大沽口斗了一回法。” “还有三神斗四妖,乃是被称为三神的旁门三位高人,阻拦四大妖魔进京祸害百姓的故事。” “有津门十八馆和洋人摆下擂台的一场大战!” “亦有九大奇案——却是这段时间发生在大沽口,曲折离奇,真相不明的九个案子。” “最后才是三教九流争仙药!” “乃是皇帝重金贿赂洋人,从海外请来的三尊仙药,作为不死药的主材!仙药有大沽口登陆,送往京师,而各方各派因为其耗尽民财,皇帝更为了说动洋人奉此仙药,竟然要租七界之地给洋鬼子。因此群雄悍然夺药,阻止割地的剧情!” “京师中,乾帝耗尽乾朝底蕴,终于炼的长生药出世,结果宫中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他自己更是被妖魔太后血祭,叫那老妖后突破了长生圣境。最后七大长生者汇聚京师,道、佛、妖、魔、洋、鬼、邪,七道长生汇京师,开启飞升秘仪轨,招来的道途失控,诞下一尊邪神,就此覆灭了整个世界!” 秘史是沉入毁灭的历史支途。 因此其轨迹是相对固定的,太岁盟不知道多少轮回者前赴后继,才总算捋清楚了第四纪末的秘史,但秘史毕竟是终极隐秘,能让世界毁灭,至少要设及数位司辰。 老者说的剧情大体无差,但最关键的诸多神祇的小黑手都没有搞清楚半点。 妖魔西太后背后是哪一尊邪神,洋人进奉的三大仙药分别是什么? 究竟有几位神祇参与其中…… 最重要的,有哪些司辰插手的痕迹? 休看剧情挺完备的,但都是局外人知道的事情,真正的隐秘,诸如妖魔西太后如何血祭的乾帝,长生丹是怎么练成的。除太后之外,其他六位长生者又是谁? 这些其实轮回者都还一无所知。 “如果飞升之路便是道种,那么长生者?就是元神!” 大汉冷汗淋漓道:“所以,主剧情中有七位元神?这谁惹得起?咱们还是在大沽口混混得了!若是玄真教主不过丹境,那么北方五大教门入京师的剧情,我们还能插两手。九大奇案估计也能跟两件……” 风尘女子娇笑道:“我觉得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不说其他,仅是玄真教主乃是丹境人物,我们也是听武馆的人说的,这些人连人家一道符箓都挡不住,有什么资格评判玄真教主?” “既然是北方五教之一,总得有些牌面吧!万一是阳神境界的狠角色……” 老者脸色一变,磕了磕烟锅道:“说得有理!杨勤,范存,玄真教召集人手前往罗庙,你们正好借着江湖人的身份,混入其中,加入玄真教试试它的水深!” 大汉和侏儒对视一眼,抱拳道:“明白!” “虞美人……” 老者没看那风尘女子一眼,只是吩咐道:“你继续在窑子里混着,多睡几个男人,这大沽口的消息就输属你那里最灵通,而且我听闻窑姐亦是一种修行,内中流传着一个极为隐蔽的道途……” “好!” 风尘女子叉腰笑道:“反正老娘原本就是修合欢的,若是摸着一点那道途的边,或许能叫我功行大进一番。” “大沽口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从来以人多眼多、道途繁杂闻名。” 老者淡淡道:“道途之路,玄妙非常。传说中走上道途者,便是修真!这个世界能出产道种,只怕和道途体系有极大的关系,内中奥妙,若能得其中一二,便是无上机缘。便是道种对此时的我们无用,随手落下一子,异日或能收获极大的惊喜!” 他的眼睛张开,此番言论并没有骗他们。 对于盟中给的情报,老者真正隐瞒的只有两三个关键之处,包括那一句:“在那个世界,每一个轮回者,都是一枚合格的道途种子。” “我们身携真实,怀疑是轮回烙印的原因!” “此地的位格,或许同轮回之地联系极深,轮回之主对于这个世界有着特殊的反应。” 第一百零三章 入教典仪,纸人盗灵 罗庙之外,挂着各色的旗幡,热闹的宛若庙会一般。 穿着白衣纸甲的玄真教徒一个个用糊了的白纸遮面,宛若带着纸壳子一样,显得诡异而奇怪。 穿着贴身短打,一副码头力夫打扮的劳广铭被会头领到了罗庙之外。 这可是他贿赂力夫会头,好不容易挣来的机会…… 一群新入教的门徒挤在这里,劳广铭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推了一下,他连忙低下头,老实而畏缩的目光将一个本分人扮演的惟妙惟肖。 但实则他眼角的余光正打量着每一个人,记下他们的模样。 也只有那群真正的玄真教徒白纸糊面,让他看不清楚。 “奇怪,玄真教的人这般打扮,固然避免了教徒身份泄露,但若是有人趁机混入其中,他们又该如何辨别?” 劳广铭乃是大沽口巡铺房的巡捕,奉上司之命,混入此次玄真教徒的集会中打探消息,见此情况,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但不知为何,当他准备换这么一身打扮,混入其中的时候,心中却又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不安。 身边那个满脸凶狠的壮汉,看上去不是什么善茬,旁边跟这个六寸丁的侏儒更显怪异…… 劳广铭决定先静观其变。 三五个身披纸甲,青色符纸糊面,上面用红色朱砂?画了一个潦草符箓的教徒从罗庙之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犹如脸谱一般的纸面环视打量了一圈,闷声闷气道:“肃静!尔等要拜入教中,大家以后就是兄弟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这大沽口中厮混,各个都有照应……这乃是教主天大的恩典!” “尔等应该已经知道,教主乃是神仙般的人物,想要入我教中,须得修成法术,有神通。从此不与俗类混同,大家烧香拜明尊,叩玄君,各个都有成仙得道,修成大法的机会!” “拜明尊!叩玄君!修大法,成仙人!”下方的教众狂热道。 那为首的教徒,突然飞下来了一只乌鸦,落在他的肩膀上,乌鸦发出刺耳的聒噪声,吵得那些新入门的教徒一个个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喧闹渐渐停止,那人才慢条斯理道:“想要入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除了要背好经书,缴纳会钱,还要提前用血书符,祭拜自己的替身纸人。待会在明尊面前磕头后,大家要烧纸人升天,在明尊面前送上生辰八字和姓名、誓书,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同吃同住,富贵同享!” “但若是有人敢违背誓书,明尊面前三刀六洞,大家亲手插了他!” 两边的纸甲教徒一同大喝道:“插了他!” 两边的教徒拿着木头裹着银箔纸的兵刃,整齐上前一步,带着纸面画着符咒的面孔古怪而狰狞,齐声大喝道:“插了他!” 劳广铭心中冷哼,果然是邪教淫祀………。。 他掏出了怀里的纸人,那是用白纸糊成的一个人形,背后用血写了生辰八字,还有一个姓名——林德祥。 纸人中用竹子扎成的框架里还编进去了一簇头发,夹杂着一片黄纸写成的誓书,内容无非是小民林德祥得某某大兄举荐,同拜入玄真教中,共拜明尊为父,犹如兄弟。 然后是几行誓言,有衣同穿,有食同吃,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 接济兄弟,抚养孤嫂,同养父母,不得叛教,如有背弃,的叫烈火燔祭,入水溺死,雷劈喋死云云…… 劳广铭手中的纸人,乃是巡捕房花了大量心思炮制的一个替身,管教纸人和他气息难分,但无论怎么借着纸人下咒,也找不到他头上,倒霉的只会是巡捕大牢里的那个林德祥。 纸人用墨点出来的眼睛突然滴溜溜的一转,藏在劳广铭的怀里,看清了现场的情况。 数里之外的运河上,一艘晃悠悠的驳船内,道士将黄纸剪成的小人放在眉心,眉心上还有血画的一个竖眼。 道士睁开了眼,旁边一个胖乎乎的捕头赶快追问道:“大师,事情怎么样了?” 小道士得意一笑:“玄真教,不过如此!一切都在道爷的掌握之中。本来听你们说,玄真教入教之人要拜七天写着自己姓名的纸人,我就有七分把握,如今看,这把握可以提到九成了!” “玄真教所谓的入教秘仪,不过拾我纸人道的牙慧罢了!” “天底下的旁门左道经文,收罗的最全的,还是我钦天监。” 道士轻描淡写道:“这纸人入道法,说来也简单,无非是以自身灵性祭祀一枚替身纸人,然后借着纸人偷偷潜入灵界,盗取灵机为大药罢了!” “凡人的肉身沉重,须知天、灵两界,乃在天上!本界灵机污浊,内蕴邪祟,取之入门甚难,因而本门祖师才想出了借着纸人的轻灵之身,飞上天、灵两界,盗取灵机的法子……” 小道士伸手一指,面前的纸人便站立了起来。 “你瞧好了!待会玄真教徒必然要在罗庙中燔烧祭火,焚香燃纸,热气升腾上天,然后引导诸多新入门的弟子放纸升天,那些纸人化为祭灵,便可盗取上界的诸多灵机,等到纸人沿着路下来的时候,玄真教徒便会趁机将那些纸人烧毁,将其中诸多姓名生辰,混合着灵机点燃长明灯,然后糊纸做成灯笼。” “这就是诸多邪教常用的魂灯!内中寄托着教徒的一缕气机和性命。” “魂灯燃烧的便是灵火,以此合药画符,然后吞服符水,便可正式练功了……” 小道士讲的头头是道,显然对诸多教门的了解不浅。 罗庙大门打开,众多信徒鱼贯而入的时候,却见内中果然燃烧着一个火塘。 是个莫约六七平大小的坑,用红砖堆砌成了一个圆形塘子,内中燃烧着一堆粗大的木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气,眼尖的人能看到,火堆中还有几个未烧完的骨头,大多并非人的摸样,而是鼠兔鹿獐之流。…。。 但有几块烧的特别干净的,有点像人的顶骨! 几个玄真教徒在火塘前跳大神,他们持着‘三界牌’,就是头骨三条缝交接的囟门头顶骨,白纸裹身,披散彩带,围绕着火塘舞蹈。 劳广铭嘴角微微抽动,这是东北萨满教的仪轨。 萨满教乃是通神、请仙、巫祭三大道途混杂的一支教派,亦是本朝早期的国教。 这玄真教的路子,真的是又野又杂…… 那几名巫师突然从怀中抓出一把纸钱吗,朝天空飞散,纷纷扬扬落入火中,顿时间火舌纯青舔舐着虚空,热气扭曲着空气,隐隐打开一条通往天上的道路。 神坛之上,一个身穿白衣,青纱道袍打扮的身影从造化三尊的神像后飞腾而来,稳稳当当落在神坛上。 钱晨抱膝踞坐,道袍笼罩三尊面前的神坛。 他已经剃了胡子,眼睛透彻,眸子漆黑犹如玛瑙一般,清澈的将众人这一幕幕映入眼中,下颌微收,俯视众人,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众教徒连忙附身,道:“禀教主,我等奉教主之命,接引一批新的兄弟姐妹入门!” 钱晨大袖一挥,一股劲风朝着众人扑去,火塘中火焰被风席卷化为一道火漩,卷起那漫天的纸钱,纷纷扬扬,化为无数的火蝴蝶,朝着众人扑去。 “堂堂进奉明尊,朝拜玄君的大教,好的不学,学什么下九流纸人道的纸人盗灵之术入门?学什么萨满教的巫鬼燔祭之道?学什么三界骨牌开门之术……” “明尊看到了,你们脸都不要了!” 钱晨袖子一引,众人手上的纸人都纷纷飞起,被那漫天的火蝴蝶点燃,在半空化为数十点碧火,然后由钱晨随手一拍,火光平移到了两旁数十盏长明灯上,替换了那金色的火焰。 他以眼神示意,两旁的教徒连忙捧着长明灯退下,在两旁现场制造起魂灯来。 钱晨左脚踏在神龛前的长案上,下方一个黑漆漆的大缸骤然被推出,一连滑动了十多米停在了火塘面前,钱晨一只手抓住坛子的边缘,停住了大缸。 然后侧身倾倒,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入了熄灭的火塘之中。 骨碌碌的水,带着一丝粘稠之意,倾倒在大坑中。 随即一个浑身漆黑,犹如肥肉一般,肥厚的身躯宛若一团死肉,但偏偏没有一丝腐烂的痕迹,很是奇异的肉块落入大坑之中。 周围的教徒悚然一惊,那肩膀上背着乌鸦的教徒小心道:“教主,这是?” 钱晨手中出现了一本秘藏装的书册,仿佛绢制的古书已经泛黄,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 他平静道:“老教主之所以引我入教,便是为了我手中这本家传的古籍秘传——《玄君七章秘经》。” 此时教中诸人的目光都投射而来,显然对此经也有所耳闻。 老教主对《玄君七章秘经》推崇至极,若非如此,也不会将教主之位让给一个外人,但也因此,钱晨这个新教主颇受质疑,在教中根基不深。 3931443。。 ... 第一百零四章 太岁食肉,传箓入门 “玄真教供奉明尊、玄君千年,但始终未能得到这两位司辰的秘传,入门都要用什么纸人道的采药之术,因此才始终不入流,未能成就一方大教。” “我李家世传此《玄君七章秘经》,乃是玄君一脉的至高传承,内含不止一条的道途,老教主将玄真教让与我,我也便信守承诺,将此经传授尔等!” 钱晨幽幽负手道。 下方众多教徒乍然听闻此节,就是一乱。 有人喃喃着:“祖宗之法不可变!” 有人已经叩谢:“教主传法大恩!” 钱晨在纷纷扬扬落下的暗淡火光之中,摊开手中的古籍翻到了卷二《肉芝延寿箓》,念诵道:“人生在世,有生一日死者,有生十年死者,有生百年死者。” “彼未死死者,动作昭智,止名为生,不名为死。”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乎心,万化生乎身。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炁聚含华,移星易宿,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骞暮灵晃,辉耀精魂。血灌五体,炁伏火君。脑灌华液,胎高辅眞。三盗一定,九变极神。” “此秘传肉芝延寿箓,源自于造化三尊创造世间万物的之举。” “昔年鼎母与明尊在皓月之上造人,鼎母种下血肉母树,以鼎为胎,内以泥水合胎,泥水者,血肉也!” “万物创造之初,乃是一团血肉,无形而有质,鼎母塑肉而明尊捏形,以火烧之,犹如泥塑而火成为陶,万物因而有形!故而生命之本质为血肉,生于鼎,而万物所捏诸形,成于火!此乃鼎生造化,明尊塑形之理也!” “鼎母于月,捣母树之血肉合一,因而有万物最初的摸样,此为生命之源,吾不知其名,强自曰——太岁!” “太岁者,泥水合胎,血肉之源,如人之初。故而有诸多道途,取人血肉胚胎未化形之初,以秘药养之,强以为太岁,食之欲延年——此大谬也!后天诞于世,虽亦是一团血肉,但有骨有形,如何能得以太岁?太古之处,玄君传道,有神人问之,得《肉芝延寿箓》,方知太岁如何?” “见血月,拜鼎母,问明尊,盛血于鼎中,糅合以肉,方得太岁!” 钱晨朝着大坑中的肉块一指,道:“这便是我李家世代相传,从月中盗出的大药——黑太岁!” 他凝视着众人,淡淡道:“以后你们就不用以纸人之躯盗取灵机了,只要服食太岁,自然可以得长生延寿,炼大药于体内……” 一众教徒看着那宛若死物一般的黑太岁,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这东西,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啊! 教主是不是想练什么邪术了? 劳广铭突然听到身旁高大个仰着脑袋喝问道:“教主!这黑太岁有什么用,为何叫黑太岁?这名字听起来不吉利呢!” 钱晨抬头看过去,认得那真灵上烙印分明的轮回印记,于是便对韭菜笑了笑,点头道:“你们可别小看这一团血肉……” 他眼神扫视了一圈,突然伸手一抓,虚空把那大汉旁边的三尺侏儒抓了上来。 问道:“什么名字?” “范存!” 说罢,钱晨在黑太岁上割下一块肉,然后不管那侏儒面色惨变,紧闭着嘴巴,伸出手指一划,顿时就给侏儒开膛破肚。 那些火蝴蝶映照的暗淡火光下,钱晨右手捏着一团黑太岁,五指揉捏,竟然将黑太岁的一团黑色肉泥捏成了五脏六腑的形状,然后塞进了侏儒的肚子里。 随即便将他的四肢骨头一一捏碎,合着黑太岁,将那扭曲畸形的骨骼一一重塑。 在眼花缭乱之间,侏儒的四肢一一伸长。 整个积压在一起的四肢和胸腹被重塑的骨头再次撑起,内中的五脏六腑一并换过。不过钱晨将扭曲的骨头一一按回去的功夫,一个三尺长的人钉,转眼间就拔高到了五尺,虽然依旧矮了些,但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钱晨挥袖摄来漫天飞舞的火蝴蝶,将其灌入侏儒体内。 伴随着惨叫和烧灼,他浑身噼里啪啦一震响,钱晨松开了他,侏儒犹如猴子一般上蹿下跳,不断的摸着自己浑身上下。 “好了,竟然真的好了!” 侏儒浑身颤抖,但表面的伪装之下,他给同伴发的消息才窥得一角真实——“你已被肉杯道途、太岁道途、长生道途污染,获得《血杯之书》《尸食教典仪》可以转化为食尸鬼、吸血鬼,往血杯道途发展。获得《太岁书》、《炼尸法》可以转化为黑太岁、僵尸,往肉杯道途发展。获得《玄君七章秘经》《灯火之书》可以受肉芝延寿箓、食元宵鬼祭宴,往不死、幽冥道途发展!” “玄真教的水果然极深!” 侏儒在队伍频道中大喊大叫道:“血杯、肉杯应该是已经走通了的道途,不死、幽冥……不死道途不会就是乾帝所炼的不死药吧!” 老者在队伍频道里简单问了一下情况,便立刻下令道:“弄一点黑太岁过来,我怀疑这东西就是长生药的材料之一!” 此时罗庙之中,亲眼看到一个三寸丁侏儒被教主出手,生生拔高淬骨,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那些本来有些迟疑的教众顿时狂热起来。 钱晨平静道:“此物乃是长生仙药,是造化三尊造人之物,先天的一团血肉,故而能填补我等本源,再生血肉,延寿长生!此等仙药便是皇帝老儿也求之不得,入我教中,却人人得享,乃是天赐之福。尔等当惜之,慎之……” 一群教众在两排跪下,叩拜道:“请教主赐药!” 那些被裹挟而来的新教众也纷纷跪下,道:“谢教主赐药!” “黑太岁之所以为黑太岁,便是因为这一团血肉乃是人之初,万物之母,万古有归于母胎,归复母体之本来欲望,若是放纵此欲,尔等服下黑太岁后,亦会重新融入其中。故而黑太岁只是长生仙药之母体,我等分食黑太岁血肉之后,须得以明尊塑形之法,用火烧过全身,烧去血肉中的魔性,将黑太岁炼为太岁血肉,才能彻底炼化。” 钱晨用竹片从黑太岁身上,将一块块血肉削下来,让新入教的弟子一一服下。 然后将一只只符箓燃烧的火蝴蝶打入他们体内,劳广铭也硬着头皮服下太岁血肉,感觉入口滑腻至极,一溜下肚后,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肥肉裹着,胸腹中沉甸甸的。 经过教主引火烧炼,才感觉五脏六腑焕发新生,全身犹如脱胎换骨一般轻松。 渐渐的,他对黑太岁的血肉生出了一个发自于生命本源的贪婪,仿佛想要大口吞噬,弥补自身血肉的衰老和缺失,那些肢体残缺的、衰老的、白发苍苍的教徒,服肉之后,俱都长出肢体,成为健全,亦或华发重生,白首苍头! 最后一众新老教徒服食了黑太岁后,便跪请钱晨提着符笔,以黑太岁之血合朱砂,在众人额头画了一道符箓。 授予玄君秘经之中的《肉芝延寿箓》! 钱晨再道:“尔等服下黑太岁血肉之后,精力大增,血气充沛,内蕴大药,若是练习教内武学,便可顺理成章踏过秘武门槛,生出身异。而且无论是何等武学,有黑太岁之药,皆可替代一切大药。而且无论引导出何等身异,必然有一异名为‘血肉重生’,刀砍不死,种种刀斧火溺皆可自愈!” “除此之外,教中肉芝延寿箓还有一外箓,乃是以黑太岁血肉感染,复活死人,以此炼尸驱之。” “但此法极为危险,非我允许,皆不得传……” 教中近百人服下黑太岁血肉,那一团黑肉居然半点未少,钱晨命人将它放回大缸,之前服用过黑太岁的人无不殷切以盼,垫脚探头看向那口神秘的大缸。 最后钱晨只让教中的几位执事传他们武功,就径直回到了神坛上。 大汉杨勤微微催动肉芝延寿箓,只觉得浑身上下活力大增,他反手给自己来了一刀,默默念诵肉芝延寿箓之下,刀口居然犹如活物一般蠕动着迅速愈合。 他抬头看向周围的人,突然心生寒意,这等自愈能力,即便是断手断脚,不过半天也就重新长出来了。 哪怕砍断脑袋,只要在一时三刻之内重新接回去,只怕也能不死。 这等能力,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接近不死,而却仅仅是《玄君七章秘经》入门的采药之术,内中意味,十分可怖。 “《玄君七章秘经》究竟蕴藏着什么道途啊?不死?幽冥?这玄真教的水未免太深了些,那玄真教主就算自己并非长生中人,背后应该也有一位长生圣境的老怪物!” 杨勤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而远方的驳船之上,小道士面前的纸人已经化为了黑色,诡异的笑着,看着他。小道士浑身瑟瑟发抖,额头上血画的竖眼之下,已经长出了一个真正的眼球,周围凸起的血管呈青黑之色,黑色的,犹如黑太岁分泌油脂如泪滴,从竖眼的眼角滑落。 在额头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那枚眼球下翻,诡异的凝视着他…… 第一百零五章 值年太岁,诸神之秘 杨勤吃下黑太岁肉后,微微活动了一下拳脚,他所修乃是轮回之地都稍显冷门的体修,一招一式自是十分板正,用的也是这个世界的拳术。 这一幕,很快就落入旁边玄真教那个肩背乌鸦的执事眼中。 他凑到钱晨面前,小声道:“教主,你看那人……他唤作杨勤,码头上跑单帮的力夫,因为得罪了漕帮的人总是受欺负,但据说出生河北沧州,家传的一身好功夫!若不是盘了他的底细,我都以为他是戴家人呢!” “这形意十二形,端是练到骨子里去了……” 钱晨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盘海底?轮回之主布置的海底,谁能盘的动? 这种情况一般是昆仑镜出手,在一段时光中插入一个因果较少的幻人,等轮回者落下的时候顶替。作为这个世界的司辰之一,那股改变时光的伟力落下的时候,钱晨就在旁边看着呢。 “不错!”钱晨淡淡道:“虎形携风销金铁,龙形深藏若待渊,龟形盘守蛇峙尾,燕形吞阳一把火!” “这四形拳,有四象的味道,可惜四象只得了风雷水火,却没有二十八宿相持……” “不过没关系,十二司辰各执地支,又有五行阴阳天干对应,如此六十一甲子,便是年序之功,又称执年太岁,甲、丙、戊、庚、壬为阳干,运行于灵界,乙、丁、己、辛、癸为阴干,运行于真界。而司辰之中子、丑、寅、卯、辰、巳为灵界六尊,午、未、申、酉、戌、亥为真界六尊。” “但纪年算法中天干由甲起,地支由子起,甲子、乙丑,一直到癸酉,地支则要算到甲戌、乙亥才结束,如此六次天干循环,地支也才循环一圈,再次轮到甲子年,因此一共六十年!” “而地支为十二司辰,天干为阴阳五行,十二司辰是构建世界本源的存在,但阴阳五行又是何等存在?” 那乌鸦执事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对于他们来说,法术武功才是实在的东西,按照上面的方法练就是了,什么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听着就令人头大,而且——这和形意拳有什么关系? 执事实在没想到,自己就是讨好的提了一嘴新入门的弟子中一个堪堪上眼的小角色,教主就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东西。 钱晨看到他眼中畏畏缩缩,便笑了笑,不再解释。 这种东西是他创造这个宇宙的时候,因为没有采用阴阳扇圆满的阴阳道果为根基,以道尘珠之太上灵光,太一魔祖的九幽原暗、毁灭道果,取巧的开辟了这个宇宙。 他开辟宇宙的经验不多,所以干脆将宇宙炼制成了丹炉的模样,在里面用众生为火,祭炼无尽虚妄,炼出一颗颗道果来。 说起来,道种都只能算是废丹。 这个宇宙真正祭炼的灵丹唯有一种,那就是——道果。 十二司辰执掌地支,是支撑整个世界的根基和柱子,而十大天干就是司辰们运转的变化,二者相合,便是‘易’! 这可是钱晨证道元神时,在太上那里惊鸿一瞥,所见到的东西。 太上合道之前,易数道果就被天帝藏在了九幽,合道之后更是被太上炼成了太乙道果。这东西乃是诸天万界之中,都堪称穷尽天人之道的道果,世间钱晨所见过的术数易道,都不过皮毛。 若没有这点易数道果的影子,钱晨凭什么震惊阴阳扇? 如果说真幻道果是在众生虚妄幻想中凿开的一口泉水,那么造化道果和真灵创造的众生便是药材,而毁灭道果则是火焰,十二司辰是丹师,阴阳五行则是丹诀。 这些东西加起来,才成了完整的司辰宇宙…… “司辰内部力量运转的变化,便是五行,司辰相互之间力量的碰撞,就是阴阳!” “所以我为甲辰明尊之时,执掌灵光和真实道果,运转五种变化,被称为甲、丙、戊、庚、壬,阳五行。造化鼎为乙辰鼎母之时,执掌造化道果,运转乙、丁、己、辛、癸五种变化,被称为阴五行。” “阳五行的本质是灵界中司辰力量的变化,我执掌的阳五行,即是整个灵界的‘易’,也是人基础灵性,收敛、滋长、升腾、流动、潜藏的五种变化。昆仑镜执掌的阳五行,则是四季、节气以及最重要的时序的变化。这些变化基于灵界而落于现世之镜。故而为‘阳’……” “阴五行的本质是真界之中,司辰力量的变化!” “造化鼎位于灵界,但她执掌的力量却落于真界,因为她掌管的是生命本源的变化,生老病死,生命的五行衰微,因为生命的死亡最后落于真界,经历毁灭之后归于九幽,所以她的力量贯穿了真界。” “十二司辰,各自运转五行,将我等的道果经由这个丹炉宇宙,祭炼出五行轮转的分属道果分支,这才是司辰这份尊位的真正好处!”钱晨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司辰宇宙这个大丹炉,偶尔炼化一些轮回者和本地的精粹,只能算是意外之喜和外快。 丹炉真正内炼的灵丹,自然要在宇宙变化穷尽时出炉。 司辰真正的好处,乃是用自身道果运转宇宙,从诸天万界众生的无尽幻想和虚妄中炼化出真实的道理,然后令本已圆满道果再次朝着其他方向延伸一番。 按照钱晨的布置,是内运五行,炼化出五枚附属道果。 这五种道果在此世的表现,就是司辰的外延道途,目前来看,以钱晨的取巧和造化鼎的积累最为巧妙和深厚。 钱晨取巧,以真幻道果落下太上灵光化为司辰明尊。 等若借助太上的力量在修炼道果。 所以很快就有了救世主这等觊觎太上灵光,误解了司辰本源的存在,证道成神,凝聚了一枚道果雏形,为钱晨炼成了一枚分支道果。 所谓圣光、色灯、信仰道途,不过是真幻道果和太上灵光交糅之下,流出的余韵汇聚罢了! 而造化鼎,则是实实在在的炼出了原罪血杯、玄牝肉杯、死亡骨杯,按照她在圣教会的布局,估计还有一个圣杯道途。 估计要将造化之道分解为五个方向,依钱晨猜测,应该是血、肉、骨、魂(圣),剩下一个他暂时还没猜到…… “所以,十二司辰各执掌一枚圆满道果,为此世大道根基!阴阳五行为其易数变化。所以天干地支相合,便是此世的神道之位,与道合一的尊位所在,可被称之为甲子诸神!此乃司辰之尊力量内部运转的禀赋,每一位司辰麾下,当有五神,皆是司辰面相的化身!” “灵界六尊之中,麾下神位在灵界的,有三者:甲辰明尊,寅辰镜主,辰辰树祖。” “灵界六尊麾下,麾下神位在真界的,亦有三者:鼎、蛇、花。” “这便是灵界阳神和灵界阴神,决定了祂们神职的倾向,灵界阳神是为正神,灵界阴神是为邪神,真界阳神是为外神,真界阴神,便是最为恐怖,混沌无序,代表的司辰力量在毁灭之中的激荡的祟神!” “甲子诸神,便是这个宇宙的神性图谱,蕴藏着对于飞升者来说至关重要的秘密……” “万一不幸有人循着祟神道途登神,那乐子可就大了!” “正神能维持人的理性,教义崇善;邪神教义诡异,偏向于堕落,但依旧保持着人的理性;外神有非人之相,祟神盲目痴愚,行为混沌……” “一共六十尊神位,它们各自以甲子纪年为循环,影响着整个世界。” “这便是太岁执年之秘……” 钱晨将这些知识都藏在了《玄君七章秘经》《黑灯之书》和《七灯之书》《灯火之书》等等他亲手写就的秘传之中。 “黑太岁是造化鼎创造万物的‘泥和水’,所以具有这个宇宙最容易承载伟大力量的性质,可惜就算如此,司辰之力也远非黑太岁所能触及的,但甲子诸神却无此虑。所以太岁值年,亦是一种至上级的魔药。” 司辰毕竟是轮回之主,执掌圆满级数的道果,乃是诸天万界仅在道尊之下的存在。 而诸神,不过是道种萌发,甚至未能凝结道果,不过是未来预订的一尊道君而已…… 其中相差,实在不可以道理计。 当然天干地支藏着司辰内蕴五行的秘密,甲子是诸神的神位图谱,而天干地支的另一面——非甲子,则是阴阳之秘,是司辰力量的相互冲突,两两相激诞生的空隙。 循着五行之力,能够飞升成神。 循着阴阳之秘,找到司辰力量冲突的平衡点,则能够与道合真,藏着借助司辰力量的平衡,修真成道的途径。 “这是我创造这个世界的设计图,丹炉内部气机变化的‘丹诀’……可惜啊!这等隐秘,真正贯穿整个宇宙的道理,想要运用由心,却是极难。我将天干地支的甲子之道,早已广传,但真正堪破其中秘密的,却是寥寥无几。不然救世主就不会占据那最坑的甲子神位了!” 钱晨凝视着炼化了黑太岁,血气充盈,功行大进的轮回者们,幽幽叹息道。 第一百零六章 九河下稍,红楼诡船 九河下稍大沽口,三道浮桥两道关! 说的是大沽口位于九河交汇的海河下稍,水系丰富,又有沟通南北的大运河经此往京师,南北运河和海河水系交汇之处,名为三岔河口的地方,便是被称为直沽的古地,上下游又有西沽、钞关、盐关三座浮桥。 钞关查钞引,盐关查盐引,两道鬼门关…… 往来樯橹如林,帆似江上白云,昼夜船只川流不息,到了这里货物要么直上京师,要么出港外洋,要么卖向河北,三岔河口俨然就是运河货物海会之地,靠着水路吃饭的人莫约十余万众,行帮教派数也数不过来。 路过的妖魔鬼怪,南北邪祟,邪门异事是层出不穷。 行船的最容易招惹是非,忌讳规矩数不甚数,以直沽之要冲,勾连南北,黄河入海,海外重港,可谓是南方的北方的,黄河的外洋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来齐了! 此地自第二纪元来便出了无穷怪事,千年前在三岔河口,修建了一座天后宫,才将这些怪事渐渐镇压了下来。 因此便有一句俗语,南来北往飘零客,再邪不过天后宫!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南来北往海外黄河的妖魔鬼怪,再邪门也过不了天后宫,黄河大妖到此要退回去,外洋邪神也不能过大沽口进入内地;南方的阴神妖蛊,北方的大魔仙家,都不能越过天后宫去…… 但另一个意思,便知之者甚少——任由那群南来北往黄河海外的妖魔如何邪门,都邪不过天后宫的供奉的那东西! 而钱晨却独自一人,来到了三岔河口的天后宫。 天后宫坐西朝东,沿中轴线自东向西依次有戏楼、幡杆、山门、牌楼、前殿、正殿、凤尾殿、藏经阁、启圣殿。 钱晨从正殿远眺,七檩单檐庑殿顶,前接卷棚顶抱厦,后连悬山顶凤尾殿,脊梁中暗藏灵物,照定了钱晨。 一个老道士打着看相的幌子,翘着二郎腿睡在天后宫内的小花园里。 他眼睛似闭非闭,望着祠堂中的一汪明月,月中却有一个人的影子。 “他来这里干嘛?”老道士有些疑惑不解,随手掐了一个卦,沉思道:“这玄真教度了李家人,圆了此教玄君秘经入玄真的两百年大梦。玄真教气运就是一变啊!但这个新教主北来大沽口,又停在了这里,似有窥视京师之意……那皇帝在京中炼丹,所需的大药大半都要经过这里,莫不是他盯上了那些‘仙药’?” “多事之秋啊!”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天后宫的宝镜只要还在,就轮不到我崔不二操心这么多……睡觉睡觉!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崔不二闭上眼睛之前,先眯着眼再看了一眼祠堂中的月亮,这一次宝镜灵光中的那个身影却突然消失不见。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朝着高处去看,却见天后宫外的望海楼上,出现了钱晨的身影,他站在三楼俯视整个三岔河口和天后宫。 “九河下稍大沽口,三道浮桥两道关!” 钱晨幽幽道:“南来北往飘零客,乘船不过天后宫!” “千年以前,乃是北宋时分,黄河在濮阳决口重走故禹河道,经由大沽口夺海河支流卫河入海!很少有人知道,那一次的黄河改道,从古禹河道之中冲出了一件东西,陈抟真人命弟子在如今的三岔河口将那东西截下,就地修建了这座天后宫镇压,从此,大沽口便有了再邪不过天后宫的传说!” 他没有回头,从望海楼上凝视着三岔河口,南北运河交汇,多条水系环绕的奇景。 望海楼的倒影在水中摇曳,崔不二面色凝重,缓缓从楼梯口转了出来。 他嘬着牙花子,一副混不咎的样子,大大咧咧道:“那传说我也听过,好一面黄帝宝镜啊!相传那是黄帝赐予大禹治水所用,却因为黄河河妖截杀,大禹误将宝镜跌入黄河之中,后来河流改道,渐渐掩埋。直到北宋时分,一场大水,黄河决口,又流经古禹河道,才将那宝镜冲出。” “陈传老祖能掐会算,算到了此节,便派遣弟子来三岔河口将宝镜打捞了上来,这直沽寨的百姓知道此事后,便跪求真人将宝镜留下,一通哭闹,才修建了这座天后宫供奉宝镜!大沽口也从此成了水路要枢,有宝镜镇压南来北往的水鬼河妖,保了一方平安啊!” “教主是何等人物,不会连这大沽口百姓赖以生存的宝镜,都要图谋吧?” 崔不二吊儿郎当,沾染了大沽口江湖的三分痞气,笑着问钱晨。 “宝镜……”钱晨笑了笑:“那东西要真是宝镜,为何不供奉镜主,而起名为天后宫?天后者,鼎母救苦之应身也!” 崔不二叫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这天后宫的宝镜高悬,任由是谁也动不了,经由三岔河口过得妖魔鬼怪,没一个能在它下面不显露真形的。教主要是动了它,那可就是大祸一场。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天后宫还适合它待的位置了!” “上游的九河里有九条龙!黄河故道中亦有一只河妖等了一千余年,海外洋人运送仙药的船队,已经进入渤海。” “北方关外的仙家被旧神驱赶着南下,南方的道士却要护送尸王进京。” “河妖、尸妖、龙妖,还有外洋来的一只海妖,四大妖魔具被那东西阻拦在这三岔河口……崔老道,小殃神!要么你找到那东西,把四妖都收了!要么,你就等着大沽口妖魔汇聚,生灵涂炭吧!” 钱晨施施然道:“我可以告诉你,它是一个爵……骨爵。鼎器演化而来的酒具,由龙骨所制,沉在……这三岔河中!” 崔不二心中一时剧震,等到他回过神来,望海楼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钱晨的影子,但他又挡住了下楼唯一的道路,却不知钱晨是如何离开的。 来到栏杆前,崔不二俯视下方的三岔河口,却见那河面上望海楼的影子微微荡漾,因为今夜的月色极好,几乎能照出他崔不二的影子来。 但这一刻,他竟然从河面的倒影上,看到了一个影子沿着楼梯缓缓下行,可回头去看,楼梯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就像是钱晨走入了河中的影子里。 亦或是那一刻,河中的望海楼和崔不二所在的望海楼颠倒,换了一景! 距离三岔河口不远处的钞关浮桥前,便是夜里,往来的船只也不少,税丁要挨个验过税钞,才能放船入关。 这天下两大钞关,一是京师崇文门,二就是大沽口的运河钞关。 虽然已经过了子时,但税丁张老四的眼睛却亮的和灯泡一样,只因为这过税如过鬼门关。人家崇文门的钞关税丁,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威风差使,三品以下的官员,任由他是百里侯还是给事中,要过崇文门没有不被骚扰的。便是一个小布行李,都要翻检三遍。 要不耐等待,或者有亲戚女眷过关,非得使足了银子不可。 这大沽口钞关也一样,白日里过关的官船、军船多,便是商船也不能卡着,不然后面等着的人不耐,能把他小小一个税丁给撕了! 但若是到了晚上,过关的船少,又多是小商人,而且夹带私货的多。 正是能勒索钱财的好时候。 就在此时,航道上远远飘来一个大红船,模样像是南方的楼船,雕梁画栋的分外华丽,船上还挂满了大红灯笼,灯笼之间用红纱相连。 张老四眼睛都看直了! 南来北往的商船看得多了,但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这是大运河!又不是南京的秦淮河…… 当即就思忖着:“莫非是京师里办喜事,从南方请了花船上来?但这又何必呢?船又过不了通州!通州……通州也算京师吗?就算是皇上看花船,他也不去通州啊!” 等到那船从江心飘下来,税丁才感觉不对,花船画舫本就不是为了行船而造的,故而无帆无桨,全靠牵引而走,但此时船靠得近了,张老四才发现,船上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就这样飘了下来。 寒江诡船,船上空无一人,偏偏此船涂着红漆,挂着红灯,红色的帐幕幔纱环绕画舫。 两旁排队过关的小船商船都发觉了不对,不断有船远远绕开,亦或是重新朝着南运河驶去,两旁的钞关大船也发现了不对,上面的军官一声大喝,驱赶着兵丁驾船上前,截住那红船。 张老四却听见了空荡荡的运河上,一声婉转的女声幽幽唱道:“我有一段情呀,唱畀拉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无锡景呀,细细那个到到末唱畀拉诸公听。” 浮桥的两端,漂浮起两个大火球,随着这幽静的歌声缓缓摇动…… 张老四心中发毛,定睛一看,那些火球哪里是什么火光,分明是几只大红灯笼,漂浮在浮桥的两端,排成一列,缓缓的沿着浮桥走来。 这时候,红船的灯笼之后,伸出了一只只白皙的手。 身着白女的女子,提着灯笼,罗列两行,站在那红船的船舷上…… 崔不二乘着小舟从钱晨消失的地方,缓缓驶向了河心。 他远远的看着钞关之上,一盏盏红灯笼亮起,不由得停下了橹桨。 站在船头,深深凝视着那渐渐挂满了钞关,挂满了战船,将整座钞关浮桥映衬着宛若灯楼火市一般。 无数女子娇笑着,穿梭最喜爱灯笼下,叫卖声、吆喝声、喧闹声,孩童在桥头嬉戏打闹而过,挑着担子的小贩,一身长衫的文人墨客,满身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 俨然一座喧闹的夜市一般…… 但崔不二只是骨子里发寒,低声道:“红灯照,白莲至!红灯照,白莲至……” 第一百零七章阴尸借道兵家路,红灯夜照白莲至 第二天,这三岔河口就炸开了! 大沽口的闲汉本来就多,老百姓也爱看热闹,此地的许多习俗,都围绕着‘看热闹’这三个字展开的。 但这几年来,再也没有比昨夜更大的热闹了! 传闻昨夜有红船过桥,一夜之间,钞关浮桥上挂满了大红灯笼。 红灯笼卦处,百来个税丁并两旁锁桥的运河防务两条大兵船,人马悉数死绝。…… 说起三道浮桥两道关里的税丁,大沽口往来的商人百姓无不满腹怨言,恨得牙痒痒。 但这种恐怖的大案,却叫人骨子里发寒,有打个早起,路过看到的闲汉,跟人说起那副场面,唾沫横飞之中又带着一种眼底青黑的惊悚。 若非是大沽口的老百姓爱看热闹,这等诡事,寻常人是不敢招惹的。 拉车的早早拉着客人过钞关,却是亲眼见到了上面的死人,对着一众街坊道:“那真是邪了门了!浮桥底下一十八根镇海梁柱,那可是从南边运过来的阴沉木。” “当年天后宫打桩的时候,咱们半个大沽口都去看过,头九根柱子死活打不进去,两千斤的大吊锤,打的水里一股一股的血水,后来还死了人!天后宫的道士做了三天法,从桥基捞出了五个半石人,请出了镇宫宝镜,才把桩打了下去。” “那可不!”老街坊也有说头:“据说是漕帮连夜找了九个八字相合的童男童女,连夜沉下去,才打入的桩子!” “浮桥的桥基也厉害,是四条大铁船,官府从洋人那里买来的,上面塞满了废铜料,用朱砂合烧,烧成赤红废铜灌入铁船船舱内,一直要灌到铁船自沉,才算桥基稳固。据说啊!里面用铜水活活浇进去了四条蛟龙,都是打西山开煤矿的时候抓住的大蟒蛇,喂了三年,生出犄角了,才活活铜水灌死在铁船内!” 说起这些,老直沽的街坊们头头是道,就没有什么秘密是他们不知道的。 “老浮桥下面常有水鬼水怪,水鬼是夜里把过桥的抓下去做替身,水怪那可邪乎了!晚上打那路过的,都能看见两颗洋灯那么亮的眼珠子,老直沽人谁不知道啊!” “自从甲子年重修了浮桥后,第二年从河里浮起来头像磨盘那么大,背甲顶艘船的王八。” “据说是吃河里的死孩子吃成的鬼鳖,被几个洋人要花大价钱买走,后来是城里三皇会的药把头,凑了几万两银子把鳖壳买了下来,臭肉就扔给了洋人!又说后来药铺从龟壳里挖出了六颗珠子,每颗五千两黄金,叫人给当场就买走了!” “那洋人捧着一滩臭肉,还美滋滋的运回了他们西洋,据说是当药来吃,能壮阳。” 说这话的看客看到街坊们眼睛亮了起来,乐呵呵的道:“洋鬼子中看不中用,离不得这东西啊!当年就进奉给了他们的女王!” “女王?怎么不是个男的啊!”看客们无不失望,哄笑道。 “因为她生不出男孩,才需要这药啊!” 大家伙齐声起哄,喧闹了起来。 拉车的看着能说会道的直沽人把话越说越偏,抢了自己的风头,不得不早早揭露了谜底:“今天早上,我打这浮桥上过得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桥边站着好几个人,有还朝我招手呢!” “本来我也没当回事,自打浮桥新建,镇海柱杵河里,铁船镇妖魔,浮桥也就没怎么出怪事了!” “但远远看着,那招手的人不对啊!” “他上身不动,下身却飘着……正纳闷呢,我车上的客人就喊停,他说,别走!那有死人!” “我正给他说,这浮桥新修后法力非常,镇死了好多河妖水鬼。他就和我说,他们那里女孩子怕嫁,多有商谈婚事后吊死在轿子里、屋梁上的。他也见过几回,新娘子吊死在轿子里,从外面看过去,脚好像在飘……” “就是那副模样!” “他还说,看影子,吊死的应该是个女人……” “当时整个浮桥上挂满了红灯笼,但灯笼却是不亮的,河上雾也大,我看到许多影子站在那里,寻思着钞关之上百八十个汉子,两条大船,还怕什么水鬼呢?” “咱们直沽人胆子也大,我就放下车,走上前去打探。越走,越觉得那影子像是女人,还在回头看我呢!一条大辫子垂下胸前,但脚和客人说的一样,都是飘的。” 拉车的说到这里,面孔终于浮现了一丝悚然。 他打了寒战,道:“等我走到近前,喊:妹子?你要去哪里呀?那时候风一吹,雾就散了,露出来干巴的死人,穿着税丁的补子,被一根红缎子吊在了浮桥的栏杆上。旁边还挂着两个红灯笼。” “这时候桥上的雾散开,每栏杆上都挂着死人啊!脚伸出桥外晃着,身子就短了一截,都成干尸一样,所以看上去都像女人……” 听到这里,看热闹的街坊们都不说话了! 大沽口好奇事,好怪事,敬佩有能耐的人,同时也喜欢看热闹,但这次的热闹可就玩大了!百十个税丁被吊死在浮桥上,就算是水鬼拉人,也得避着点人多呢! 能一口气杀那么多人,得是什么样的厉鬼啊! 这时候漕帮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昨天等在钞关外面的船,跑了十几条,全部异口同声的说昨夜河上飘来了一艘挂满了红灯笼的花船。 老直沽人听得连热闹都不敢看了,漕帮几个把头,已经商量着去天后宫请人来看了! 浮桥外两座军船上,劳广铭掩着鼻子跟着头儿在船上查探,船上的人已经全都沉在了河里,腿脚笔直的竖着,在河里沉沉浮浮,就像一根根桩子。 他们身上同样有着大红绸子连着,排成两列,就像……就像一排桥桩子一样,俨然一座活浮桥。 浮尸劳广铭见得多了,诡成这样子的,却不多见。 河边老人常说,不怕飘子(浮尸),就怕沉子(沉尸),半沉不沉,竖根杆子。 说的是竖起来犹如杆子的浮尸,是最邪门,最凶狠的。 “让捞尸队的,把这些捞起来!” 焦头烂额的五河巡捕司把总不停的擦着头上的汗,对巡捕队的人喊道。 巡捕队也为难:“捞尸队的来看过一回,一声不吭的扭头就走了!我找了他三回,他才肯说三个字——干不了!据说这东西比水鬼都凶,唤作阴尸借道,龙王爷过水路的道都能借。最可怕的是,阴尸借道的浮桥水路,过了钞关就断了!这说明道没借成,三岔河口底下,有更凶的东西。” “捞尸不捞三岔河口,这是老规矩了!” “所以,除非天后宫先下去,不然捞尸队不敢下去……” “你娘地……”气的把总大骂道:“他娘的……你他娘的,把捞尸队的把头给我叫过来,一群臭捞尸的,还敢给老子讨价还价!” 就在这时,额头上系着绑带,托着罗盘的道士登上了大船。 “钦天监的人来了!”把总眼睛一亮,连忙挤了上去。 那年轻的道士面色并不好看,透着青黑,一副体虚的样子,额头上的绑带下似乎有凸起,隐隐渗透着血迹。 他刚来看过那一排浮尸,便开口道:“阴尸借道,过河打桩,哼!歪门邪道的法术。” 然后又看过了船上挂着的红灯笼。 这次他沉吟了半响:“红灯照,白莲至……” “红灯笼的法术不少,但是却以白莲教的红灯照最为厉害,红灯白烛,行走六阴,白骨为稍,人皮为笼。这东西拘禁厉鬼,每一盏灯笼都是一道门户。” “把灯笼都烧了!” 道士命令道。 他刚走两步,突然快步窜到了船边,盯着河里面沉沉浮浮,头发披散下来宛若海藻遮住面孔的那些惨白浮尸。 突然问旁边的把总道:“这像不像女人?” 把总一时回答不上来,他仔细看了半天,发现若不是那一身衣服,谁也分辨不出来是男是女,就算穿着了当兵的袄子,也像女人多过男的…… “大人是说,那是女尸?” 道士脸色彻底变了:“阴尸女相……这是白莲圣女!” “白莲教要走水路进大沽口,阴尸借道,招惹那么大的乱子,她们要把什么东西运进来?还是要试探天后宫镇压的那东西?” “南来北往飘零客,再邪不过天后宫!南北诸教和天后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即便路过,也恭敬拜过,沉入祭品就行了。但这次白莲教那么大阵仗请阴尸借道……” “阴尸借的是阴兵道!阴兵过境,神佛皆不睁眼。天后宫究竟镇压的是什么东西,连阴兵的面子都不给!” 钦天监的道士越说,旁边的巡捕把总就越害怕。 却听到了噩梦般的消息。 “这次借道不成,白莲教不会轻易放弃的。今晚她们可能会再来,哼!邪魔外道,也敢如此猖獗,平日里你们在齐鲁闹一闹,钦天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大沽口是天子脚下,容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 “还有那盘踞在罗庙的玄真道,这次京师钦天监来人,一并都收拾了!” 道士摸着额头,脸上一抽一抽,放下狠话,让把总今夜亲自带人来守钞关,然后就撤了! 把总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脸色一青一白。 良久他冲着劳广铭吼道:“民团呢?锅伙呢?漕帮呢?长春会呢?他妈的,县官不如现管,今天统统给我上浮桥!” 大沽口却有两伙民团,而锅伙则是大沽口的混混们落脚的地方,聚锅成伙,大家在勺盆里混饭吃,所以一群混混就是锅伙,土匪叫山头,混混叫锅伙,道理。 长春会则是南来北往,走江湖的在本地的照应。 本地的江湖人起个会,行走江湖的人太苦,又受欺负,本地有个照应,倒也愿意交点钱,服从管理。 大沽口是北方要冲,南来北往的养了十几万靠运河吃饭的闲人。 几十个锅伙大混混,几十个生意下处,南北漕帮,两大民团,捞尸的、佛道两脚、江湖八门——里八门,外八门,武行十八家武馆,总商会下数十个行会,再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鱼龙混杂的了! 第一百零八章钱晨,你嘛时候直沽第一啊? “我来罗庙落脚已经七天了!” 钱晨负手立于三圣像前,背对着一群大沽口的罗真教徒,微微的叹息,却给下面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七天以来,头三天你们用纸人来见我。” “第四天我让人带着两道符,挑了大沽口一十八家的武馆,第五天你们才带着新人旧人来拜见我……” “而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乾朝在大沽口的那些官,天后宫、显王庙、掩月庵的那些玄门中人,大沽口的各帮各派各个行会,南北两大漕帮,东西两个民团,居然还没有过来见我!” “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不尊重我!” 您做了什么? 您做的可多了,第四天就挑了大沽口的规矩,一杆子桶翻了武行的人。 第五天就改了玄真教入门的规矩,让所有新入门的服下了灵药‘黑太岁’,然后又让我们选择。 这还有的选吗? 那六个敢不服下太岁灵药的,不都被您给炮制成了…… 下面的一众教徒都想起钱晨温和的请他们来,要传授《玄君七章秘经》中的法术的那一幕。 六口黑缸掀开! 不肯服下‘太岁’,改易道途,还暗中说一些怪话,甚至摆明车马要另投他方的执事——一般这种人都是自身便有势力,投靠玄真教也是图大树底下好乘凉。 现在大树自己不安分,他们自然是不肯卷入其中的。 这样的人一共有六个。 一个是运河上的一股水匪老大癞皮刘,传说他一身蛤蟆皮似的癞子,能潜入水中三天三夜不换气。 带领二十多个兄弟,在运河上打劫商船,也算是啸聚一方的杆子。 如今他泡在黑缸里,却像只黑皮死蛤蟆,一双眼睛漆黑不见眼白…… 身上的青黑癞子吞吐着如细碎珍珠一般的小泡泡,浑身的皮肤褶皱,莫约有常人四五倍的皮肤,褶皱成龙鳞一般的皮甲,紧贴在身上。 玄真会的诸人都知道,癞皮刘练的蛤蟆功,走的一条极为荒僻的请仙道途。 他本是辽河人,自幼便被仙家蛤蟆老七看上,要招他为出马弟子。 后来他却是跑到了大沽口,练成了一门川蜀传来极为古怪的拳法——巴蛇拳。 此人靠着拳法,反吞了仙家为大药,但人也变得半人半鬼,仗着一身水性,索性做起了水匪。 在运河上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至于玄真教内为什么这么清楚。 因为那门能克制蛤蟆仙家的巴蛇拳,本就是玄真教传授给他的…… 现在,癞皮刘真的就成了一条癞皮蛤蟆。 那具尸体沉在水缸之中,周身分泌出滑腻的油脂,加上那褶皱坚韧的皮肤,继承自癞皮刘的水性,还有作为尸体根本不用呼吸的优势。 乌鸦暗暗评估了一下,这东西放出去,一夜之间只怕能让运河的船只断绝。 两大漕帮养的水手,都不够它一尸杀的。 癞皮刘、铁罗汉、陈独眼、花皮子、二棍、田铁嘴。 躺在这水缸里的六人,都是玄真教,乃至大沽口有名有姓的角色。平日里也就在教中挂个名头,自己手下都有一摊子的事儿。 但现在他们都躺在了这里…… “现在,我传你们仙砂返魂术!” 教主笑盈盈的,黑缸里唰的站起来了六具尸体。 有在河里翻江倒海,便是水鬼遇到了都要被活活拖下去的鬼蛤蟆;有自幼学习童子功,一手少林铁布衫刀枪不入的破戒僧——铁罗汉。 还有一只独眼,夜里面,水里面,十里开外的一只麻雀也逃不过的陈独眼; 还有通神道途,从白莲教里面跑出来,把周身绣满了凶神恶人的画皮尸; 年轻混混里最能打的二棍; 天桥说书的田铁嘴,这人的牙口真能在混铁上咬下一角来,但乌鸦还是觉得,田铁嘴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了! 钱晨好似看穿了他们心中的疑惑,抬头平静道:“怎么,你们就从未怀疑过,这铁嘴之名,乃是铁嘴直断,外八门惊门中人的名号?人家把来历都挂在嘴边了,你们还认不出来?” 他端起茶盏,瞥了田铁嘴一眼:“这货见面想算我一卦,命不够用,死翘了!” 自从那天之后,整个大沽口的玄真教徒便老老实实,全听从这位新教主的调遣。 服下黑太岁后,越是炼化此药,越是感觉到其中的恐怖。 来自第十二司辰玄君的传承,深不可测…… 两日便收服了玄真教最为鱼龙混杂的大沽口风堂,这教主何止不简单,简直太能干了! 现在教主收拾了内部,显然对外部形势的发展有些不满意了。 在场所有人只能俯首贴耳的听着…… “水尸、铁尸、独目、画皮、风火、惊门!” 钱晨淡淡道:“这六具尸将,足够你们把大沽口闹个天翻地覆了!从今天起,城外到城内,村子到每一条街,每一条河,大沽口的地方,我要每时每刻,看到它一点一点的落入本教的掌握之中!我要官衙堂上,你们任意一个人的话要比县太爷有用,我要水上的漕帮、街面的锅伙、江湖的长春会、各行各会各派,只有一个声音——便是本教主的声音……” 下方的几个执事震惊抬头,惊骇无比的看着钱晨,乌鸦吞吞吐吐道:“教主,如此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了!” “教主,咱们扫平了武行,靠的是江湖规矩啊!” 还有教徒畏惧道:“那些个武馆背后,都有真正的老怪物坐镇呢!咱们按着规矩挑战过去,当家支撑门户的败了,他们也就认了这一阵。但要想彻底压平武行,便是老教主来了只怕也……” “江湖规矩?”钱晨淡淡道:“那就先按江湖规矩来,传闻大沽口是最有规矩的,咱们按着这里的规矩,一个一个铺子,一条一条街,一个个水道的挑过去,该摘招牌的摘招牌,该文斗的文斗,该武斗的武斗。” “教里面日日有考核,周周有定标,我监督你们,你们监督下面,将目标细化,任务细分,落实下去,先闹起来!我一并收拾!” 下方的执事道:“可是如此树敌下去,我们会被群起而攻之啊!” “你是说,大沽口的人喜欢讲规矩,但要是冒犯了狠了!他们就会翻脸不讲规矩?”钱晨似笑非笑道。 众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寻常也就罢了!过江龙拿出威风来,地头蛇也会卖个面儿!但教主你这是要掘他们的根啊!” “不讲规矩好啊!”钱晨幽幽道:“我就不太爱讲规矩,说实话,让你们按照规矩来,我的两只眼皮都在跳啊!” “我右眼跳,就想杀人……” 钱晨按着眼睛,低声道。 下方的乌鸦的眼皮已经开始跳了,但还是大着胆子问:“那教主,要是左眼跳呢?” “左眼跳……”钱晨沉默少许,低声道:“想杀光!” “还是那句话……” 钱晨抬起了头,仿佛刚刚那一瞬间低头显露的惊人杀意,只是下方众人的幻觉,他平静道:“先闹起来!我一并收拾!” 这该怎么打? 自大沽口有规矩起,最多不过两伙人争夺某种利益,大家各请见证,约定好,划下道来,比斗一场,或是约架斗狠,或是火并拼杀,从来没有人敢对着所有人开战的啊! 您当您是老佛爷呢? 执事们面面相觑,钱晨却是忍不住了!‘ 占据大沽口,这个目标整体上来说,对于玄真教这样的北方二流教派,自然是难得很,抢地盘这种事情,讲究一个人多钱多能打的兄弟多。 但钱晨把互联网思维带下去。 目标分解,整体规划,细分任务,企业文化,狼性精神,敢打敢拼,kpi考核等互联网文化为地推江湖思维赋能后,顿时就解开了几位执事心中的迷茫。 只要目标分解的够细,方案制定的够详尽,就没有什么目标是看上去完不成的。 玄真教数百号人,目标分解下去,一个人也抵不过要干掉七八个人,震慑十几号人而已。 再加上中层拉人头,上层搞管理、考核和训练,教主负责企教派文化建设和总体考核,定指标,定业绩,定任务,考核、落实、扁平。 每人多杀三个,就能打出一片天。 每人多拉一个人头,玄真教的势力就能翻一倍。 这样边拉人头,边砍人,大家努力完成每天的kpi,玄真教一周之内就能将根扎入大沽口的边边角角,完成一统江湖的壮举。 钱晨是如此说服一众执事们的。 “可是教主!”乌鸦还是有些犹豫道:“咱们的人凭什么一个打八个?” “凭着太岁不死之身啊!”钱晨给出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答案。 “可是……依属下的经验,平日里招来的人,大多都是大字不识的农夫,十个里有一个能得用就不错了。而且人心微妙,骤然纳入那么多人,教内必然混乱,如何能边拉人边扩张?” “这就要靠你们的有效管理和本教主的教内文化建设了!” 钱晨点了点头,终于有人说到了点子上。 “管理就是将精神从上到下贯彻下去……” 钱晨笑道:“你们离本教主最近,也是最能体验到本教主大力建设的教内文化的人,来,我给你们进行特训!” 随着钱晨坚定无匹的意志沿着黑太岁,狠狠灌入众人的体内。 太岁菌丝的每一个触手,都在哀嚎…… 八位执事的九孔七窍之中,无数粘稠的黑色菌丝犹如触手一般探出,末端绝望的张开,就像是一个坠入悬崖的人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无力的伸向天空! 第一百零九章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杨勤在罗庙门外打扫。 他见四周无人注意,迅速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子,朝着大门紧闭的罗庙内镜光一晃。 这面摄形法镜虽然禁制层数不高,但却出自一个名为昆仑的奇异世界,窥探的方式特异,极难被法术察觉。 摄形法镜之上却是让杨勤心惊肉跳的一幕——八位执事脸上的孔窍之中,一道道黑色的蜡迹,犹如泪痕,从眼中、耳洞、鼻孔和口中流淌而出。 但已经干涸在脸上,留下了犹如胶质的黑色痕迹。 八人身躯凝滞,面孔的七窍具都黑洞洞的,俨然不似活人。 突然间,两道红色的血泪从眼角滑落。 乌鸦等人五指指尖全朝上,中指及无名指收弯入掌心。 大姆指、食指、小指,各朝上伸,如此拇指、食指、小指便成三足朝上鼎立。 此为三圣诀,乃是象征鼎母三足。大拇指鼎母、食指明尊、小指镜主,造化三尊为世界之基,擎天三柱的印诀。 又有左右两手相背,各持三圣印立于胸前。 象征整个世界真界灵界对立的状态。 三圣诀乃是造化道统礼敬三圣的手印。 同时也是未开法坛,请下三圣法器,鼎、镜、灯的情况下,以手掌为坛,立下法仪的一种简易秘仪。 如今乌鸦等八位执事,行此正反三圣印,便是东方教门至高无上的礼仪! 神坛之下,众人脸上黑太岁触手留下的胶质痕迹才刚刚干涸。 黑色的,污秽诡异的胶质残留在脸上,让八人犹如恶鬼一般。 如今恶鬼流着血泪,叩拜钱晨道:“礼敬教主,诚乃无上救世天尊!礼敬太岁,为我再造血肉;礼敬明尊,化身玄君为沉沦众生开救赎之途;礼敬鼎母,如我亲母二次诞我卑躯;礼敬镜主,洞开两界,于无量沉沦业火之中明光大放,开升界之途!” “诚为教主所启,我等才知自己乃是烬中余火,当为真界一孤魂野鬼,得教主圣恩,方能重燃薪火,续此残魂!” “诚知本教为一切救世之门,诚知玄君乃一切众生救赎之途,诚知教主所为是一切正知正义正行!” 乌鸦八人仿佛在黑太岁的幻境之中,明悟了一个无比恐怖的真相。 一个个被阴冷,黑暗,凄厉,深邃,毁灭的气息缠绕,比起之前宛若从幽冥深处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但这些厉鬼无比狂热,将原本的犹豫、质疑和迷茫都抛之脑后,那一瞬间对自己的所为有了极大的坚持和清醒的认知。 钱晨看着这些醒来之后,犹如被邪教洗脑,变得狂热和执着的教徒,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很有精神,看来你们被咱们玄真教的教派文化浸润的非常彻底,总算明白了本教主的苦心。” “此世乃是黑暗中的余烬,残火燃于其中!.” “想要重燃余火,添薪加油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让黑太岁染化整个世界,我等的世界已经沉沦深渊,唯有挖出深渊底下最为污秽的黑泥,此为你我新的血肉!在鼎母的造化大鼎中再次孕育,得由明尊降下重生之火,镜主打开飞升之门,我们的世界才能重新锻造,得以重生!” “此乃本教救世之大法,世人无知,沉沦于虚幻的飞升和残火的余烬不灭中。唯有我玄真教,洞明世界的真相,成救世之大功!太岁血肉,孕人之鼎,明尊命火,镜主光路,然后以太岁食长生大丹为胎,本界一切众生重入鼎中,开飞升之路,举界超拔,重生!” 乌鸦将三圣印高举,大喊道:“救世!” “救世……救世……救世……”众人犹如发癫,浑身颤抖着,白眼外翻,七窍流出污血无比狂热和执着的喊道:“救世重生!” 钱晨再次道:“本界依然沉沦,然而天地如一大鼎,众生犹如柴薪,万法不过大药,练就一颗大道之丹。此丹未成,故而残破,我从《玄君七章秘经》之中,悟得甲子大秘……” “须知,生灵的重生乃是三圣造人之秘,重走造人之路,窃取泥和水,火和杯,便可逆生重塑,再世为人!” “须知,生灵的重生不过是小道,即便尔等炼成黑太岁之道途,寻得鼎母圣杯之一,重生为人,也不过超越了此界所有的长生者。你道那些长生者,为何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大药如此失了分寸?因为只要踏入长生圣境,便可明悟此世的真相,他们都想重生!一群冤魂厉鬼,想要再生血肉。” “但只有我拜月取得的太岁血肉,才是真正的长生仙药,如此服太岁,逆道途,最后寻得飞升秘仪,破开此界,便能回到现世,回到阳间……” “可,以本教之博爱,本教主之心胸,岂会独自一人,苟且偷生?” “所以才有《玄君七章秘经》!” “这本玄君秘传之中,藏有甲子大秘,乃是补全此界有缺的天道,让天地之丹圆满的秘密。我等的世界毁于过去,不过是历史在深渊真界的倒影,故而为秘史!” “秘史的世界,是一颗炼废的大丹,灵界的灵性落于现世,每当灵性满溢便是一个纪元,天地降下大劫,磨练整个世界,非得有无数超凡者,贯通,开辟一条完整的道途,才能彻底升华,超脱整个宇宙。” “而失败者,便会和整个时代沉入深渊之中,为毁灭所缠绕。” “世界的残缺和毁灭,倒映在我的眼中!我从《玄君七章秘经》和《易经》之中,领悟了让整个世界重生,补全大道,再炼灵丹的秘密。” “一如三圣支撑起了宇宙,我们的世界需要五根支柱,重新撑起世界,补全残破的天道。” “这五根支柱的秘密,藏于阴阳五行的运转,被称为天干的隐秘,以及十二司辰,被称为地支的伟大存在的秩序之中!这些天,我将重新依据天相和时序变化,推算支撑我们世界的五位甲子之神。然后我们要倾尽整个世界之力,举行五场升神秘仪,将五位存在推上支柱之位,支撑起我们的世界!” “然后以造人之秘仪,借助五柱之力,再造所有的人……” “这就是本教的使命!”钱晨一脸庄严神圣:“尔等知晓了吗?” 乌鸦等人带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齐声诵道:“此诚乃救世之功,吾等必为其粉身碎骨,百死不悔!” “若有阻碍者……”钱晨淡淡道。 下方的众人比他跟还要坚定和狂热:“如此无知孽障,螳臂之妄途,自当是杀无赦!” “朝廷?” “狗屁!” “正道?” “我们才是正道,挡我们的都是邪门歪道!” “无辜?” “覆火余烬,谈何无辜!” “好!”钱晨点了点头:“救世之举,当何日而行?” 乌鸦等人一脸激动,眼中全是将所有挡路的人杀杀杀,所有能利用的人烧烧烧,所有迷茫的人全部叫醒,加入圣教大业的觉悟和身体内勃然的狼性,无穷的信念和狂热!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喊声甚至透出了门外,引来一群玄真教弟子好奇的围在门前。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乌鸦一脚踹开,八位执事风风火火的,拉着自己的直系弟子,就要传扬教主的立教精神! 钱晨在背后的三圣神像下点了点头,谁说自己这个邪教教主做的不够成功的? 看那些教徒,信念感都已经刻入了骨子里了! 钱晨衣袂一转,飘扬隐于神庙背后。 秘史——就是正在炼制一个时代的道果,如果没有钱晨插手,轮回之主会不断的将轮回者作为大药投入这个世界,在不断的轮回中磨灭,改变,犹如一颗丹药渐渐磨去杂质,内部气机运转。 待到秘史的一切‘杂质’都被磨去,只剩下一个圆坨坨,混沌沌的东西。 那就是司辰们需要的道果了! 这个世界的众生便是‘杂质’,但钱晨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五根支柱,便是撑起道果的五道法则,更要借此打造一个躯壳,锁住钱晨投入进来的大天魔尊号。 然后以色光飞升的秘仪——升镜秘仪,从灵界降下一条光路,将整个世界从真界拉出来。 “这个世界曾是一枚道果的雏形,但东方孕育的道果‘真武’和西方孕育的道果‘开拓’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导致世界东西大战,世界毁灭。” “如今我要重新选择甲子五神为柱,支撑起整个道果,同时拼成道果的雏形,锁住大天魔尊号。” “支柱之一……战争?不,征服……征服之神,战争道途。” 钱晨推算流年。 元始道祖留下昔年残缺的旧天大道,昔年的天地业位的碎片,但究竟是何等的业位,会让元始道祖也留下这么一个伏笔? 只有算定大天魔尊号背后的天地业位,道果痕迹,才能真正将其锁住,炼化。 “慕容垂从大天魔尊号之中悟出征服道种,所以这一定是其道果分化的一部分。旧天之物无比禁忌,更何况是天地业位这种相当于大道显化的东西?元始大天尊打造尊号,将其封印保留,已经是巧妙无比的方法了!但元始有他的布局,我有我的布局,打造一个新天道果为壳,能不能将大天魔尊号装进,甚至有限度的释放出其中禁忌?” 若不是为了保留旧天的大道,保留那种禁忌,钱晨又何必下如此苦工。 贿赂轮回之主,打造炼制道果的丹炉宇宙。 甚至不惜炼众生为药…… “新天的一切都摆脱不了太上的影子,那么旧天呢?太上自己都未能在旧天成道,如果我立于旧天,是不是能够摆脱太上的影子,成为真正的自己?” 钱晨仰头凝视天上的残月,手中指诀变幻,推动流年运转,算着冥冥之中的甲子变化。 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狰狞,犹如理智的外溢。 高居整个世界之上,灯父的目光渐渐疯狂…… 一切最神圣的理智之内,都孕育着疯狂! 即便是高居灵界之巅,理性仁慈的灯父也是如此。 我们的世界,建立在三根如人而非人,慈悲而冷漠,理智又疯狂的支柱之上,祂们偶然垂落的理性灵光,创造了我们伟大的文明和人性,但祂们遗落的疯狂,也在时时刻刻威胁所有人。 司辰们的疯狂被多本秘传记载了下来。 而其中最疯狂的,便是《玄君七章秘经》! ——————圣教会信仰理论部禁书库,毁灭级秘传监禁室a01《通往司辰之路》 我不知道人类伟大的是什么?秉承自灯父的理性,还是祂的疯狂? ——————密斯卡托大学荣誉校长,传奇调查员史密斯 第四纪的秘史,关于世界大战的真实和隐秘已经失落,被鉴定为支柱级隐秘,涉及至少十位司辰的超级秘史,据说那里至少隐藏着三条飞升之路。 本纪元的色光之战可能与这段隐秘有关。 唯一涉及这段隐秘的秘传,只有《色光之书》、《玄君七章秘经》等原典级秘传 ——————隐秘书库《关于原典、隐秘和我们的超凡根基》 第一百一十章 你跟我讲法律,我都感觉好笑 “直沽的地界,一应规矩都是靠着贯通南北的那两条河。” “近些年来又多了海内海外的一座港,漕帮的人多势重,南北卫、潞两帮,都有五万余众,干系着运河上几十万人的生计。那是皇帝都不敢轻动的势力……” “不过这两天运河红船的事情闹得太大,漕帮忙着对付红楼鬼船,正在四下托请各路高人出面,拦截那两天害死数百人的鬼船,只怕没心思和我们纠缠!” 乌鸦俨然已经将钱晨的目标,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垂着手立于钱晨下手,毕恭毕敬的汇报道。 钱晨点了点头:“白莲教是能成事的,不愧是北方最大的教门。只是白莲圣女麾下的一支红灯照,便压得半个大沽口不敢抬头,比你们这些废物强多了!” 乌鸦却是不敢反驳,白莲教毕竟是白莲教,造了上千年的反,整个北方最大的教门。 川云的袍哥会、两广两闽的洪门、西北的教门和刀客、燕云的马队和商帮、淮河南北的捻子还有齐鲁的白莲教。 算得上是各地扎根极深,连朝廷都不敢小视的地方会党。 乌鸦继续道:“大沽口的江湖,除了运河,便是闲人。因为大沽口的买卖家多如牛毛,所以能养得起的闲人也极多。整个北方的江湖人,纵不能在这里扎下杆子,也要从从此处打两圈路过,赚些钱来。城里乡下的闲汉混混,往来路过的江湖人,若没个规矩,早就闹翻天了!” “故而,此地也最讲究规矩!” “官面上的规矩,无非是朝廷律法,那都是圈普通人的,吓唬乡下汉子的。” “内里的规矩,弯弯绕绕甚多。武行有武行的规矩,来这里开武馆的,要打十六家,怎么打,如何打,都有规矩。总要圆了江湖同道的面儿,又显露了自家的本事,才能在这里立足。不然就是得罪了所有人,任由你本事如何大都站不住脚来!就是陆地神仙来了,也收不了徒!” 钱晨点了点头:“想在这里混饭吃,就得按他们的规矩来?” 乌鸦微微犹豫,继而道:“行里人,就得按他们的规矩来。不在这行混饭吃,他们那规矩也没什么用……” “我靠本事混饭吃,还得按他的规矩来!那我不成要饭的了?” 钱晨在神坛上跌迦而坐,抱着右腿道:“这些规矩管不了我们,下一个!” 乌鸦继续道:“下一个,便是江湖人之间的规矩,打官司……” “打官司?衙门敢接我们的状纸?” 钱晨笑了笑,人家白莲教是摆明车马要造反的势力。 咱们玄真教志气更大,要重塑天地,拯救世界,难道还需要官府批准? 也没看到大沽口的修行者有多尊重朝廷啊! “所以,这官司不能向人打,得请鬼神来判……” 乌鸦毕竟是门里人,对这背后的弯弯绕绕门清。 “大沽口有一整套的名头,从找道士批殃榜开始,请珥笔写状子,找阴人下地府,然后递大状,最后双方摆明车马,到鬼神面前依着阴山律双方各自讲道理。” “最后由‘鬼神判官’判定,各自削去命格天寿,添补福德气脉。” “这判词有鬼神看着,无人敢欺,这便是大沽口江湖规矩之一的鬼官司!” “之一!还有其他?”钱晨来了兴趣。 “鬼官司、大法会、约斗架,便是大沽口能管着我们的三条规矩。” 乌鸦老老实实道:“鬼官司的门道在于选判官,这大沽口牛鬼蛇神各路仙家特别多,鬼神判案,咱们自然是违逆不了,但找更大的鬼神,却能把案子翻过来。所以如何选判官却是一门门道……” 钱晨了然:“你们违逆不了鬼神,但能利用鬼神。” “这么些年了,哪些神顶用,哪些神面儿光,你们也应该是门清了!而各个鬼神也有各自的趋向,摸准了它们的脾性,自然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说吧!这其中有哪些门道?” 乌鸦尴尬的笑了笑:“这鬼神的门道,乃是各大状师、律师、珥笔的绝活,我哪能知道。” 看到钱晨神色莫名,他连忙道:“但我知道大沽口有六尊鬼神,它们的案子谁也翻不了。不是寻常的小仙小神能比的!它们开口之前,那些东西说的都不算数!所以,真正的老江湖,都只会去这六个地方打官司。” “这第一,便是天后宫的天后娘娘!” “她老人家是唯一翻过其他五尊鬼神案子的当头太岁。但她老人家一般不理会别的鬼神判过的案子,把状纸递到她老人家面前,更是难上加难,据说要沉三岔河……如何递状纸,只有天后宫的祭司知道,寻常走阴人是见不到祂的。” 钱晨了然,造化鼎嘛! 她定下的案子,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翻? 就连自己这个创世神,不也得给她个面子? “然后是港口的潮音如来,祂甚少断案,多是渔家恳请,才会金批。” 钱晨微微点头,莲花和菩提树,少断案好啊! 断的多了,只怕会被拉下水…… “除这两位之外,剩下四位可就有些邪门了!” “乃是白骨娘娘、九河龙王、黑天蛾母和救世尊者……” “大义庄白骨塔的白骨娘娘,本是收敛往来行人商人尸体的义庄,因为土地狭窄拥挤,便建造了一七层骨塔供奉骨殖。” “不知什么时候起,骨塔之中便供奉着一尊白骨菩萨,最初大伙本以为是邪神,但请托判过几次案后,居然再无鬼神能翻过来,大家才知道,那是个狠角色!” 冬之司辰在塑造的属神…… “还有九河龙王!” 乌鸦凝重道:“它本是九河化身,传说中排行老五的龙王爷。龙王判案昔年很是盛行,后来,他判死了的一个人被天后娘娘给翻了过来。九河龙王就渐渐少了动静,大伙都说是被天后娘娘镇着了!” 兽撞了鼎的面子,被收拾一顿又有什么奇怪的? 大日金钟便是本体出手,也不够造化鼎一顿打的…… 钱晨对这背后的弯弯绕绕门儿清。 “下一个最为邪门,乃是不死不休的绝路,才会请祂来判案。输者必死无疑,赢的人也……此神乃是城外林子里破庙旧坟头棺材里才有的一种大黑蛾子,背后一张鬼脸,被称为黑天蛾母!” 蛾! 钱晨了然。 “最后便是洋人在望海楼左的那座教堂供奉的什么救世主……最初开埠的时候,洋人嚣张的很,非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在什么教堂内由救世主判案!后来被人设了一个局,让天后娘娘出手翻了他的案子,洋人就重新缩起头来!嘿……得亏让他们知道了谁是大小王!” 小耶不懂规矩啊!招惹到了造化那个老女人头上,也不想想,她是那么好招惹的么? 你灯父都惹不起…… “所以你觉得他们必然会打官司?” 钱晨知道乌鸦想暗示自己什么。 “江湖规矩嘛!若是规矩不管用了,自然是天下大乱,虽然我们玄真教不怕天下大乱,但教主你要救世济民,乱的太早对咱们没好处。” 乌鸦诚恳道:“所以还请教主早做准备!” “没事,咱们上头有人,让天后来断这案子,他们也讨不了好。” 钱晨稍稍犹豫:“当然,最好不要让天后来断案!六尊鬼神,咱们惹不起的不多。这样,咱们预备着几种手段,叫他们写不成状子,写成了也送不出去,截了他们的阴状,到这罗庙中判。上面都是自己人,咱们吃不了亏的!” 乌鸦看了一眼罗庙供奉的造化三尊——教主唉!大爷!这三位哪是自己人啊! 这三位铁面无私,人家就不是人! 没听过造化三尊理会这些的…… 乌鸦小心翼翼道:“教主,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提前准备着,大沽口的奇人多,这鬼官司,判阴案也有四个奇人,一个叫活出殡刘道元,擅写状纸,号称一支笔儿一杆刀,黑纸白字能杀人。谁使他的状子,送到鬼神面前,准赢!” “另一个叫阴阳扭计方唐镜,南方人,擅长舌辩和鬼神颂词,乃是口舌之利第二人。” “第三个叫颠倒黑白曹之田,江浙人,精通阴律,大沽口能打官司的二十多位鬼神,他知晓许多隐秘,甚至知道一部分鬼神的真身,甚至能强压鬼神颠倒黑白判案。” “第四个是个洋鬼子德拉蒙德,徒有虚名之辈,在救世主那里赢得多,后来也研究咱们的阴律,略有些造诣吧!不过他提出阴律只是下律,另有灵界之法则,司辰之意志行于上界,此为灵律,灵律大于阴律的说法有点意思。依靠此说,曾经翻了一个天后宫的案子,此人倡导身无二律,灵性唯一,认为人的真灵唯有明尊能够审判。竟然劝说天后娘娘放过了一个洋鬼子的魂魄,倒也不是全无本事。” “这四大讼师之外,还有专门递状纸,到阴阳路上打听消息的走阴人,也值得注意。” 钱晨却毫不在乎:“由你去吧!咱们上面有人,准赢……” 乌鸦心中暗暗叹息,上面有人,这不是打官司的道理啊! 教主能打通一尊鬼神的关系,难道还能打通所有鬼神的关系?而且阴律那东西,邪门无比,岂是凡人所能干涉的? 钱晨只是感觉有些古怪。 就好像—— 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以为鬼神就是公正的? 鬼神之所以看起来公正,是因为祂们不太在乎俗世的利益,而更在乎自身的理念。但,钱晨他就是最大的鬼神啊!到了他这个层次,才会知道——大家也是讲交情,讲人情的。 官司打到最高,也都是我的人,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你跟我讲公正,我都感觉好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耍狠斗勇混混事,一尸拦路教门规 杨勤、范存带着人来到一家典当行门口,抬眼看着头顶黑底漆白字的‘万成当’的大招牌,冷笑一声。 身后,一个弓着背,抽着烟锅的老头不紧不慢,远远的缀着他们。 临街的铺面楼上,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推开窗子,倚在窗前,掐着一支烟,毫不避讳的也盯着他们,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杨勤故意抬头瞟了一眼,对领头的柴护法道:“你看……” “看什么看,一个半掩门子而已,把你们的魂都勾去了!” 受到领头执事教派文化灌输的柴护法,现在满脑子都是事业。 他正色对众人道:“这条街是北城锅伙四海罩着的,万成当,就是这条街最大的店铺,便是四海的大混混霍老九来了,都得好声好气的说话。想要占住这条街,逼四海的混混们出来,就得从这打……” 他领头进去,当着人家伙计的面就道:“你知道大沽口的混混是怎么要钱的吗?” 杨勤故意摆出一个凶狠的样子出来,岂料人家的伙计是见过世面的,抬抬眼睛,却是鸟都不鸟他们,抓着一把瓜子,倚靠着门磕着,还将瓜子皮吐到他们脚下。 柴护法笑了笑,笑容下透露出的从容淡然,却是让伙计背后发凉,瓜子也不磕了! “你这套唬一唬乡下人还行,大沽口的伙计都是见过世面的,更何况是当铺的伙计,常言道当铺伙计顶半个茶楼酒楼的掌柜。你这一套,人家见多了!” 他朝着当铺大门的门框一指,道:“看到了没?” 杨勤凑上去,除了几个钉痕,什么也没看见。 柴护法笑道:“大沽口的混混,要钱得用爬头钉打嘴里把自己的嘴巴子钉在门框上,不给钱不算完。那模样龇牙咧嘴,鲜血直流,能吓死个乡下人。就这样,还要不到多少钱呢!你数数,这上面有几个钉子啊?” 伙计不笑了,抓着一把瓜子,恭恭敬敬的直起身来。 杨勤数了数,上面一共二十多根钉子。 “这还只是要钱,咱们想占住这片地儿,没个七八条人命可不算完!这片的锅伙领头的大混混霍老九,为了打下城北,乱葬岗的坟头就多了不止百十个。”柴护法笑了笑:“这万成当是整条街的大生意,咱们闹闹事,东家自己就能收拾,顶了天也不过把几个小混混招惹来,想要让东家换一家给钱,可不容易……” “当年霍老九占下这里,是拿万成当先开得刀。他带人来的时候,是一个混混挖了一只眼睛下来,钉在门框上,要替东家看门,后来火并了前一伙混混,才立下了杆子。” 柴护法微微一笑,对着旁边已经准备去找掌柜的伙计笑了笑。 “别忙,咱们不是来要钱的!” 说罢他便直直站在了门口,对着杨勤道:“待会把我的头带回去,我的身子要留在这里看门!” 说罢,便手挽发髻,横刀往脖子上一抹,整个头颅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被右手拿着头发,挂在那里。 冲天而起的鲜血,喷的人家的大门朱红。 眼看手中柴护法双目紧闭,口牙咬的结结实实的,杨勤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接过柴护法无头尸体递出去的头颅,另一个护法向前踏出一步,对那伙计和赶来的掌柜道:“咱们的人站在这里,就是客人,他死当了一腔血,一条命!但这半截身子,活当……他就立在这里,不倒下,你们不许碰!” 随即对着杨勤、范存道:“走,等霍老九来求我们……” 轮回者见多识广,但也没见过这个啊! 万成当的掌柜追了上去,拿出几钱银子,分给几人道:“拿去喝茶!拿去喝茶……几位爷倒是留下名号,本当自然有礼物送上。那位爷的丧葬费,咱们也包了,包了!别误了头七!” 另一位护法接过银子,似笑非笑,道:“你真以为老柴要埋了?” “咱们拜的是明尊,信的是玄君,砍头不死,亡者再起!死人还能再死一回吗?你回去好好想想,这个世上没有活人。只有信了我们的教,服了太岁血肉,才算有了一口气!” “这茶水和丧葬费,就不用了!” 他把银子塞了回去:“这不是你们的事儿!咱们玄真教是要救世的!你们啊!就安静等着享福吧!” 掌柜的满头大汗,听到他们是玄真教的人,更不敢动了。 混混们要什么,他们知道,但教门的都是一群疯子,他们想要什么,可没人知道。 河北大街的‘万成当’门口,一个无头尸体杵着,站在那里。 附近的街坊早在柴护法砍下自己的头的时候,就躲到了自家门后面,趴着门缝偷看,往来的行人更是绕着当铺走。 如此哪里还有生意。 加之城内的巡捕都被调到了城外三岔河口,几个臭脚巡倒也来了一回,硬是搬不动那具尸体,便不敢再碰,让万成当的人收摊子。 但无头的尸体挡着大门,四五个人都拉不动,便连关门都关不了了。 霍老九一伙人得了消息,快慢赶上了。 打头见到一个无头的身躯站在那里,便是没了头颅也高若八尺,霍老九听闻伙计说完之前的那场面,心头也是一跳,但他颇有城府,硬是不显在脸上。 围绕尸体转了两圈,霍老九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手下三个膀大腰圆的混混撸起袖子,便抱住柴护法的腰腿,双腿扎地,猛的一发力,尸体浑然不动。 这下霍老九脸色变了! 他推开几人,自己上前,胳膊上纹着的青龙突然根根龙鳞炸起,一双龙目猛然张开,透出血红。霍老九本就是猿臂蜂腰的身材,如今双臂更是充血暴涨,比常人的大腿都粗了! 他拦腰抱住柴护法的尸体,两只脚的五根脚趾犹如老虎一样扣着地面。 “起!” 霍老九一声暴喝,手臂上纹着的青龙犹如活过来一样,在双臂上游动,粗大的汗毛根根如针一般悚立,一拔之下,便是拦腰粗的大树也该连根拔起了! 但柴护法的尸体纹分不动。 霍老九血气上行,直冲脸上,脚下的布鞋猛然爆裂,五根脚趾犹如肉垫一般牢牢抓着脚下的青石板,庞然巨力,似乎要将整栋万成当都拔起来了。 这股气血刚猛到了极致,竟然从霍老九的毛孔中喷出,化为一团团血雾包裹着他。 伴随着一声厉喝,血雾被点燃化为阳火,烧遍了霍老九的全身,沾着柴护法的衣服,就犹如像是浇了汽油一样,顿时旺盛了起来。 “三步入庭观月色!” 万成当的老掌柜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道:“没想到霍老九的功夫没落下,这些年不动手,反而更加精进了!血云灌身,秘术通神!这是青龙拳的异相——火烧云啊!” “可惜没能血云灌顶,差了一步。” 就在刚猛爆裂的火烧云,燃烧气血阳气,焚尽一切邪祟的时候。 柴护法的尸体上却冒出了丝丝缕缕犹如油脂的黑色粘液。 这些粘液被阳火从柴护法无头的脖颈上逼出来,白色的颈椎、黄色的神经、淡黄的脂肪和粉红的肌肉中,都有丝丝缕缕的黑色菌丝粘液冒出来。 这时候,柴护法的尸体突然一动,右手并指成刀,反射一般的抬起,在阳火焚烧之中,突然一刀劈出。 霍老九身上的火烧云骤然熄灭,整个人呆呆愣楞的站在了那里。 突然间,他的头颅掉了下来,面前的无头尸体接过头颅,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这时候,又一具无头尸体倒下。 反倒是长着霍老九脑袋的尸体,昂然向前一步,旁边看的分明的小伙计吓得双腿抖如筛糠,一股黄水沿着裤脚流下,他大喊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 老掌柜也骤然失语,沉默的回到了当铺内。 唯有四海锅伙的混混们,站在后面的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得一个无头尸体脖子喷血,一头栽倒,而自己的老大威风凛凛,虎目圆睛,瞪着双眼看着他们。 后方的小弟们齐声喝彩:“好!” “霍老大好样的!” 前方的几个混混却面无人色。 “怎么了?” “那没头的才是霍老九!” “不对啊!那有头的是谁?” “有头的是霍老九的头,和别人的身子啊!” 周围的街坊议论纷纷,两旁的商铺关门大吉…… 这时候,混混们才反应了过来。 有人上前去看,果然没头的尸体才穿着霍老九的衣服,而霍老九的头下面,身子明显高了许多,头和脖子之间,有一条黑色的线。 混混们一哄而散,霍老九在万成当站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才有玄真教的人来收尸,万成当的老掌柜亲自站在门口,提着一个礼盒。 杨勤到来后,他恭恭敬敬把礼盒奉上,道:“以后本当每个月的冰敬碳敬,给各位兄弟的茶水,分文不少。给霍老九多少,就再加三成,敬奉贵教!” 杨勤笑道:“若是有什么街面上的消息,亦或是本教有所活动,需得借助贵当的人力物力?” “尽管奉上!”老掌柜诚恳道。 随即杨勤在街面上转了一圈,每个店铺都送上了礼。 第一百一十二章 前话青皮六祖师,约定鼓楼大斗法 大沽口的大混混们常去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东北城角的戏院大观楼,二就是北关口的饭馆天庆馆。 今日天庆馆的伙计,也不站在那迎门桌子上,只和一群穿着青衣,歪带着帽子,踩着五鬼闹判的大花鞋的混混儿在天庆馆门口,歪歪斜斜的一站,摆出一副横样来,南来北往的正经人就不敢在打此处过了! 天庆馆的伙计苦着脸,只能不断的对着熟客们点头哈腰:“今天咱们馆子被人包了场,劳驾您移步!” 而六七个人坐着,一个个大马金刀,各摆着一方交椅。 或是穿得阔绰,挺着肚子坐在凳子上,或是四仰八叉的溜在椅子上,没个正形,还有的穿着长袍,一副斯文读书人的模样。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大沽口有名的大耍(大混混)。 几个胡子都白了的老混混,施施然的从后面走出来,胡子都油光澄亮的,都是十几年前名镇一方的狠角色。 一个左手剩下两根手指头,右手只有一根小指头撑着铜烟锅,吧嗒吧嗒抽着的老混混,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扫视了众人一圈。 在场的大混混无不拱手、点头以示尊敬。 大沽口的混混儿爱抽生死签,数百年前没规矩的时候,各路青皮流氓之间打的太厉害,动辄死伤上百人。 灭门、凌迟、活剥皮,残忍手段层出不穷,闹得大沽口没一天安生日子。 如此惹怒了河上、京师、南北的各大行会漕帮武行,最后官府纠集了两大民团十九路拳术各行各业八十七位宿老,在运河两岸摆下擂台大斗法。 逼死了当时有名有姓的八家青皮混混。 衙门口的排出数百个站笼,一茬一茬的站死人。 是仅剩下的六家混混头儿,大青皮带头抽生死签,轮流上擂台比试各家的拿手绝活,和漕帮比水性、拉纤,领头的大混混捆着数百斤的大石头,带着脚镣就沉了河,从此再没上来过,如此沉了七八个混混儿,全都是抽中死签的。 漕帮的水鬼们,叫嚷淹死的不算。 混混儿就道:“你下去看看,看看咱们眼睛是不是睁着的,但凡有一个闭上眼了。不算就不算!” 那水性最好的活泥鳅果然下河去看,上岸之后就疯了。 漕帮就认了这一阵,只因为那些活活把自己淹死的混混怨气太重,一个个都成了水鬼,若是不认,这一道河段就不能过船了。 再比拉纤,第二个大混混又站了出来,要去拉铜船。 铜船乃是云南运送铜矿石的大船,一个个重逾数百万斤,吃水只有在三岔河口水位最深的季节才能过船,从来没有人拉过铜船的纤,这东西蹭一下就死,怎么可能拉得住。 大混混自然也拉不住,他身子在石头上被磨去了三分之二,整个人从脚底板被活活磨到了胸口,还挺着一口气呢! 江湖上厮混的人也敬佩这样的狠人,漕帮就此认了输。 整个大斗法,混混儿挑了七八家,领头的六个都死完了! 一个活活把自己憋死在了河里; 一个拉铜船大半个人都磨没了; 一个比试戏法行的下了油锅; 一个比试三皇会的掰断了自己十六根肋骨,剜了肚皮给别人看过五脏。 最厉害的一个比试丐帮的,讨了混混们的金银,混混们砸锅卖铁给他凑了八万两银子的黄金,当头浇下,活吞金水,把自己灌成了金人。 丐帮的讨了不过二百两银子。 义气义气比不过,狠劲横劲也比不过,就此乞丐们绕着大沽口走,为混混们挣下了本行——耍狠要钱的活计。 最后一个大混混跟官府比! 官府召集了京沽有名的刑讯好手,十八套手段下去便是最狠的江洋大盗也要磕头求饶,那人硬是一声不吭,这才让江湖和朝廷默许了大沽口这种人的存在。 这六位老前辈,便被混混们尊称为大耍。 沉河尸、半截人、油炸骨、敞肚佛、大金人,这五尊大耍,更是要逢年过节,拎着祭品去祭拜,算是混混们拜的鬼神。 最后一尊一直被朝廷锁在大牢里面,水牢里一具残尸,一百多年来没动过。 所有进去的混混,再缺用度,也得把最好的先祭过这位老前辈,才会享用…… 自从数百年前这一遭,抽黑(死)签就成了混混儿中得认的规矩。 大家出来混,耍横斗狠,全靠胸中的一口气,这口气没了,那就成泼皮烂货了,是街面上最不入流的“臭狗食”,没人看得起他。他就算做了什么,大家也不会认,在大沽口这地,就算混不下去了! 这些老混混,地位高,未必是之前领了多少人,更多的是够狠。 独眼三指的那个,花名唤作‘张三指’,便抽中过七次死签,是混混儿们活着的传奇,现在那七个码头、街面的孝敬还有他一份呢! 张三指用左手仅剩下的无名指和食指捻着烟锅,在脚下磕了磕,道:“后生啊!不是我不帮你们,是人家按着规矩来的。咱们锅伙儿打这大沽口立足,就是耍横斗狠,正经比试赢来的。输了就要认,不认这规矩就坏了!规矩坏了,谁还能立得住?” 左下角坐着四仰八叉的大混混袁老三一撩衣襟,敞开肚皮,上面趴着七八条蜈蚣一般的伤口。 他三角眼中凶光闪过,冷笑道:“三指爷,不是咱们要坏规矩,是大沽口自古以来龙游江海,蛇鼠有路,他混教门的,烧香拜神,领着庙门,不去找烧香的会子,来街面抢咱们的饭吃,这本来就坏了规矩!” 另一位大混混王海川也赞同道:“这河北大街立地太岁斩霍九头,大红桥五肢立断淹死老海张,天桥市场人油点烛烧死泼皮六,一日之间,大沽口死了三个大混混,他玄真教逼人太甚啊!” 老混混们中间一个半截偏瘫的人儿,头发稀疏,歪歪斜斜的躺着,淡然道:“他玄真教不也死了三个人吗?都是教中骨干,敢拼死斗狠,算条好汉!” 三指爷点了点头:“一命换一命,也到公平!” 穿着长衫,一副读书人打扮的李金鳌突然睁眼,平静道:“按老规矩,抽死签儿!和他们斗……” 他说话犹如錾钉一般,十分有威信,纵然其他几个大混混更想武斗一回,听闻此言也都偃旗息鼓。 不一会,就有人拿了长木架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木棍。 这便是老混混们保存着最开始斗法的签儿。 此签抽中无悔,退缩的人,不但要受同行唾弃,锅伙的家法,还要被六位祖师盯着,害了全家。 七八家锅伙数百个精干混混一一上前,抽了签,不少想要扬名立万的年轻混混更是自愿拿了死签,一共抽了二十八个黑签,另外排了八十多个黑红签预备着。 便是那些大耍,也抽了签。 袁老三看了一眼自己的黑签,冷冷一笑,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漏怯,但凡漏了一下,就叫“栽跟头”,再没有人服他了! 王海川看了手里的黑红签一眼,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 李金鳌则收起红签,一声不吭。 各方的大混混在天庆馆抽了死签,就通知了罗庙里的玄真教,通知的方法也别具一格,是一个混混儿身着青衣,歪歪斜斜带着帽子,蹬着五鬼闹判的大花鞋,一根带子捆着腰,赘着裤子,上半身不着一物,只有额头系着脚夫的绑带,一步一晃,穷横的来到罗庙前。 他自裤脚拔出一把匕首,捅进肚子里,然后掏出肠子用匕首钉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罗庙迈去。 这路上还要中气十足,一字一句的念着战书。 直到把肠子抽完了,还要走三步,血在地上流了一路。 这套狠活有个名目叫一丈红,最多有人能走出去三丈,必死无疑,乃是混混们所下最严肃的战书,若是不接下来,那就是玩命,不死不休。 那人生生走了两丈半,肠子早就抽没了!胃都掉了一半下来,五脏六腑哗啦啦的往外流。 他站不住,两旁两个玄真教护法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乌鸦执事接过他手里沾着血的战书,捧进了罗庙里。 钱晨就站在三圣像下,看着大开的庙门口那血淋淋的一幕,不禁笑道:“这算什么?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气勇而已,全靠那一口气,只要一口气散了,就不顶用了!” “真正血勇之人,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而骨勇之人,平日里不见凶狠,沧海横流才见得其英雄本色……色厉必内茬,本教终究大义未能圆满,纵然抱有救世之念,犹然只是血勇,形销而骨立,生死而道不悔者,并无一人!” 钱晨见状只是叹息,对左右执事道:“你们若有一二骨勇,我又何必和那些混混较量手段?” “罢了!他若未有此勇,这份战书,还送不到我面前!” 钱晨接过战书,扫了一眼时间地点。 大沽口的混混就是上不得台面,逞威风用的也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其实想送战书何必用这种方法,只要有礼有节,钱晨自会当面将战书看完。 “明日午时,鼓楼候君一见……” 钱晨左侧的大缸里,泡着一块黑太岁。 三颗人头上下浮动,其中柴护法的那一颗开口道:“教主,让我去送回信吧!” 钱晨微微思忖,笑道:“想一来一回,让他的人怎么把信带来的,就怎么把咱们的回信带回去!” 念罢,便让乌鸦回信,乌鸦道:“太岁老爷不落出来,你想死也难,把回信带回去,就说凭大沽口这几个歪瓜裂枣,还不配我们教主出马!我乌鸦明日,会亲自会一会他们的!” 说罢,乌鸦淡淡道:“为了让你们不看低了我乌鸦,确是要显露一番手段了……” 他抬手往肚子里一插,掏出了自己的肠子,在蠕动的粉色肉管子上用针刺写了一段经文,并着回信一起,塞进了那年轻混混的肚子里。 然后对着瞪着眼睛,呼吸从若有若无,变得渐渐急促的年轻混混道:“别跟我们比试自伤八百,逼你一千那一套,你们比不过的。” 随即,就让人把敞着肚子的那混混送上了黄包车,一路拉了回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半截肠子肉太岁,请出金人镇不死 大沽口的混混们本就是‘脚行’起的家,拉黄包车的,算是半个自己人。 一路给拉到了天庆馆,那送信的混混下地的时候,已经能走路了! 门口守着的几个大混混,看着他趟着肚子走过来,先就是一愣,见过抽了死签送战书的,没见过还能活着回来的。 那全程看着的车夫,原本还想扶一下,见到如此更是面无人色,拉着车一溜烟的跑了。 混混系着裤带,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跑到馆子里。 大混混李金鳌当先就扶住他,袁老三刚叫出来:“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李金鳌就把人扶到了椅子上,问:“兄弟,怎么个事儿?” 混混解开护腰带,带着哭腔道:“我……我把肠子都留在那里了!但玄真教,玄真教他们有邪法啊!” 说罢,便把肠子扯了出来,将上面的经文和回信给李金鳌看。 经文是《肉芝延寿箓》,回信是答应鼓楼约斗的信,并道明了手段,说那肠子就是我玄真教罗庙执事乌鸦剜下来的。 你们大沽口的混混,没本事见我们教主,所以明日将由他乌鸦前去应战云云…… 三指头的老混混从抽着烟锅就凑上前来,吧砸了两下嘴道:“这是给咱们下马威啊!” 另一个老混混被人抬上来哼哼了两声:“我听闻玄真教请了李家人去当教主!《玄君七章秘经》这东西传说是第十二司辰玄君的秘传,谁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但李家六代传下来,没人敢谋夺,说明也是狠角色啊!” “若是玄真教真有了不死的能耐,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比?” 另一个老混混摇头叹息道:“过江强龙啊!” 张三指疑虑道:“先前砍头的那三个……” “别自己吓自己,砍头不死,那是何等的道行?” “如此已经几近非人,就是丹境的第四步的高人也做不到,非的是练成元神出窍夺舍,几近长生圣境的大修士才能有的修行!” 另一个老混混摇头道:“玄真教把这根肠子送到我们面前,就是想试试咱们的能耐,若是奈何不了它,这斗法,也就不用比了!咱们认输了就是。” “咱们出来混江湖,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但不要命的也怕邪了门的。” 李金鳌点了点头:“的确,这东西如果对付不了,不如不比,就此认输。咱们兄弟的狠劲全靠那一口气,若是现场见到了玄真教的手段,被那一吓,一口气散了。人心就没了,大沽口的英雄气就散了!” “不能吧!”王海川有些疑惑。 袁老三冷笑道:“这还用问,你去门口看看,多少抽了死签儿的,现在都犹豫着呢!斗狠就不能想,一想就乱了,怕了,抽了签后有规矩,得养着那一口气。” “现在玄真教的人送来这东西,摆明了不会死,让弟兄们跟一群不会死,更不怕死的斗狠,心里能过得去吗?” 老混混一声厉喝:“拿油缸来!” 他两根手指拎着那节肠子,看到被抽出肠子后,依旧活着无碍的那个年轻混混,叹息一声:“果然是邪术!” “给他水喝!” 他再次下令道。 这次他要看看没了肠子,那一泡水怎么兜得住。 年轻混混眼睛都不眨一下,仰头连喝了三海碗的盐水,却见小腹血肉模糊之中有一团活肉在蠕动,水从胃部下去,就被那一团活肉吞下。 “太岁!”老混混面色急变:“真是太岁啊!” 李金鳌起身把一个混混叫到了旁边:“这东西是朝廷要的仙药,先报到朝廷那里去,且看钦天监和他们玄真教如何相斗!” 老混混们把肠子泡在了油缸里面,用糯米画了一个八卦,然后生火去炸。 那节肉肠子在油锅里沉沉浮浮,犹如触手一般蠕动了起来,开始吃他们洒下去的糯米。 老混混又叫人牵来一只黑狗,是混混们用秘药养着的,专吃死人肉,养来对付僵尸。 三只大黑狗被人牵来,对着油锅里的肠子吠叫。 拎出肠子,却见还是血糊糊的一片,蠕动着半点伤都没有…… 老混混把肠子扔在地上,任由三只大黑狗抢食。 却见肠子蠕动着,从黑狗的口中钻了进去,随即那只黑狗惨叫起来,哀鸣声吓得其他两只黑狗夹着尾巴。 但很快,那只黑狗便双眼血红,吐着黑舌头,咆哮着便将两只同伴咬死。 它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回头一看,吓得混混们都不敢上前。 还是几个大耍儿,李金鳌伸手一按,地上的青砖便碎了一片,黑狗所在的地方整个塌陷了三寸,那只黑狗也被压着趴了下去。 老混混拎着铜烟锅上前,撬开它的嘴,把滚烫的烟锅在狗肚子里乱绞。 眼见得四肢都被压断了的黑狗,突然身体下咯嘣咯嘣的一阵响,粗壮的狗腿之下的骨头又重新拼接了起来。 转眼间四只大爪子就犹如虎爪一样,大了三四倍,比人的拳头都大了! 黑狗的吻部也越发突出,一口咬断了粗若儿臂的铜烟锅,生生从那倾山之力下站了起来。 老混混倒吸一口凉气。 李金鳌这一手,在江湖上不是秘密,乃是真武道途的异相——金鳌驮山。 李金鳌历经三劫,修成了三山,第一座重十八万五千斤,乃是沉入三岔河口的一座铜船运的铜山。第二座重达一百万斤,是海外洋人运来的一座小铁山。 最后一座山没人知道有多重,只知道昔年李金鳌刚刚修成的时候,过不了大红桥,坐不了洋船,是一步一步从海底走回来的。 李金鳌脸色一变,再一座山压了上去,把那黑狗压成肉饼一般。 “这东西不是僵尸!僵尸筋骨强大,但没有这么邪门……” 老混混凝重道:“一截肠子便油炸不死,狗吃不掉,便是金鳌你的异相神通也压不住它,只怕那只乌鸦真的修成了不死之身!” “金鳌,你还能镇住多久?”张三指问道。 李金鳌摇了摇头:“这东西邪的很!我感觉不用第三座山撑不住一炷香,它就能适应了我这神通的压力。” 张三指叫人搬来一箱子火炭。 他重新拿出一口铜烟锅,对着火炭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见那一筐的碳被这一吸之下,全部燃尽,滚滚的火星子钻入烟锅之中。 随即张三指将烟锅一下子插入了黑狗的胸口,然后猛然一吐。 冒着浓浓火星的烟从烟锅里钻了出来,所过之处任由何等皮肉都化为焦炭飞灰…… 那只大黑狗的胸口烧了大半,骨头都酥了,黑乎乎的一片。 张三指刚刚松一口气,却见死掉的黑狗突然挣扎起来。 它从坑底蹦了出来,张三指烟锅一挥,将黑狗打了下去,但那黑皮一落,空荡荡的,却是一张皮囊。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 旁边躺在椅子上的半截老混混就惨叫了起来,一个血糊糊的东西刨开了他的胸口,一股脑的钻了进去。 “这东西藏了拙,只用半柱香就能挣脱我的神通!” 李金鳌看着几个大混混看向自己,连忙解释道:“它把狗的筋骨收缩到了胸口,另外组成了一只小狗,外面的皮囊裹着的都是废弃的血肉,这样卸下了没用的血肉,又轻了不少,自然能很快挣脱!” “大瘫儿!”张三指凝重问道:“那东西钻进你身体里面,是什么感觉?” 半瘫的老混混颤抖道:“那东西……那东西我镇不住啊!” 说罢掀开褥子,从下方躺着的轿子下面抽出了五根钢纤儿,这时候,李金鳌才看到,瘫痪的老混混四肢都断了,是被人打造了一套精钢的骨头拼起来的。 老混混用钢纤穿透了自己的胸腹,避开五脏六腑,却把那一团蠕动的血肉困在了胸口,但也是那东西没有半点动弹的意思。 老混混反倒出了神,喃喃道:“我感觉,它不是想要吃了我,而是要……补全我!” 说罢,他反手拔出了左肩上的钢纤,抬起手来,却见两根精钢杆子和木架子撑起,用木头雕刻的手上面,浅浅的长出了一层皮肉。 张三指语气幽深道:“大瘫儿!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瘫儿突然语气激动:“是不是好东西我能不知道吗?它不是想害我,它想和我好,我活着,它也就活着,它才是和我贴心的啊!长生!长生!我又活过来了……哈哈哈哈……爷爷我又活过来了!” 大瘫儿狂笑着,旁边的混混们无不心中发寒。 看着站了起来,把钢纤一根一根拔掉,在馆子里一路小跑,手舞足蹈的大瘫儿! 几个大混混竟然一时踌躇不前。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玄真教究竟在弄什么鬼?” 这一刻,李金鳌不得不承认,他被吓到了! 他心中的一口气卸掉了! 再去和玄真教斗法,他可能会怕…… 就在这时候,四个老混混从后面抬出了一个大金人。 那恶形恶状,没有半点神佛端庄,反而外嘴斜眼的大金人沉重着呢!四个老混混抬着他得大喘气。 金人冲着大瘫儿而来,不等他反应,就压在了他身上。 大瘫儿惨叫着,却被一尊金人死死的压在上面,他喊:“祖师爷,祖师爷!开开恩,开开恩,我就是想活着,我就是想活着啊!别动它,别激怒它……哈哈哈……祖师爷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想要它,你要和我抢它?”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也想活过来,快快,别让祖师爷得到它,我还是活人,它是个死人,得到了它,你们都得死啊!” 听着大瘫儿歇斯底里的嚎叫,一众大混混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金人明显镇住了大瘫儿,但就如大瘫儿所说,那东西太邪门了!大瘫儿得到后,只是疯了,若是让那活活被灌成金人的混混行祖师爷得到了它,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只是几句话,那东西便让祖师爷也不能信任了! 大沽口的几个大混混面面相觑,具都看出对方心中的寒意——玄真教究竟得了什么鬼门道? 怎么会有如此邪门的东西? 张三指冷冷道:“别信那东西!现如今,只有六位祖师爷镇得住玄真教的这些手段了!” “邀斗可以比,但玄真教得了不死肉太岁,真要比,必须在六位祖师爷的地方比,现在就看六位祖师爷镇不镇得住他们了!” “若是镇不住呢?”袁老三忍不住插话道。 李金鳌施施然的撩起长衫的下摆:“镇不住,咱们就投了吧!” 大瘫儿哀求道:“三指儿,老三,你是知道我的,这就是我啊!那东西,那东西只要活着,它不夺人神智啊!我就是一俗人,我只想好好活着,四肢健全的活着,我心中那一口气早就没了!如今都是装出来的,硬挺着,老子暗地里悔了百八十回了都!” “我不害人啊!” “但那个金人,那个金人你们可别信他!他要是活过来了,烧死他,必须烧死他,他不是人啊!” 老混混哀嚎着,说着说着,端是真心实意,周围几十年的老朋友,愣是看不出半点假话来。 “大瘫儿……” 张三指来到他面前,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一路走好!” 说罢,便将压在金人下面不断哀嚎的大瘫儿和祖师爷一起请进了后堂,几个修成异术的大混混,老混混轮番施展手段,都没能化的去大瘫儿胸口的那一团血肉。 这时候,大混混们知道,除了请出祖师爷,否则别想和玄真教斗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鼓楼两家大斗法,崔老道一批殃榜 鼓楼在沽直中心,周围被四条大马路包围,又有四条大街从四个拱门贯穿,乃是沽直第一的景致。 大沽口——炮台、鼓楼、铃铛阁三宝之一! 这座鼓楼名为鼓楼,实为钟楼,高三层,楼底的一层,是用砖砌成的一座方台,下宽上窄,辟有四个拱形门洞,通行东西南北四条大街。 在这座台子上,修建了两层楼。 第一层供奉天后圣母、潮音观音和造化三圣等。楼的第二层,悬有重九百斤的铁钟一口,上面铸满了经文。 乌鸦拎着一百多个玄真教教徒从北门大街直往鼓楼的时候,道路两旁已经歪歪斜斜站满了混混,打行、武行、脚行数千人从鼓楼一直站满大街两侧。 平日里繁华的四条大街,此时更繁华了! 往来的黄包车、骡马大车、行人挑夫都挤在路中央,便是旁边龇牙咧嘴的混混儿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大沽口不知道多少人,天没亮就睁眼。 睁开眼就欠了一天的饭钱,实在是断不得活计,朝廷断了他们的活计都要小心,更何况几群混混。 玄真教乌鸦领着人来到北门大街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几个托茶壶,摇折扇,撇舌咧嘴的大混混已经摆明了车马,大摇大摆的坐在鼓楼的二楼,一个个瘫、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望着自己。 而面前的道路拥挤,要么把所有人挤到两边,耍出横劲来。 要么就得乖乖从道路两旁混混们的刀口下过。 乌鸦冷冷一笑,一群黑压压聒噪的鸟儿从两边飞过,乌群仿若群鹰,驱散了大沽口上空的鸽子,呼啸的鸽哨声从前后左右传来。 一个身穿长袍,颇有些混不吝的男人从鼓楼上站了起来,骂道:“哎呦!您别赶我鸽子啊!草泥马……” 这时候,一个个身穿黑袍,头戴各种鬼神面具的人跳上了两边商铺房子的屋脊,伸手一晃,数把明晃晃的飞刀暗器臂弩弓箭张开,背后背着厚背大刀,双手环抱如太极阴阳。 左手为光明,包裹右手,右手为黑暗,藏于左手,拇指一个向上,一个向下,藏于其下的右手依旧扣着中指和无名指,持三圣印。 此乃玄真教的法印——玄真印! 看着道路两旁,一个个掩身站在楼顶,用暗器硬弩瞄着下方人群的玄真教徒,混混们一打一个不吭声,便是维持秩序的巡捕也吓了个够呛。 捕头大骂道:“怎么叫玄真教的人混了进来?占到了两旁的高处?要是他们扯旗造反,事情可就闹大了!” “所以你们最好老实知趣一点!” 身后的一名巡捕突然扯掉了脸,露出一张皮质的古怪面具来,将刀架在了巡捕脖子上。 身边的巡捕也纷纷拿手一抹,脸上出现各色面具,挟持住那一队巡捕。 那面具看起来也有门道,乃是各路妖魔鬼怪,青红黑黄白脸儿,唤作五营神将…… 街道两旁的屋脊上,大旗翻飞,飘动的棋面之下一道道黑索被弩箭射向对面,随即莫约百位手举黑旗的玄真教门徒从两旁飞起,落在两根黑索的交叉点上。 黑旗翻滚,在天空铺成一条路来。 听四面八方都有人喊道:“恭迎教主座下,第一圣使!” 乌鸦和身边四五十个人一起跃起,身后的披风宛若翅膀拍动,一群人竟然稳稳当当落在了那些挥舞的旗面之上,俨然在北大街众人头顶上开辟了一条道路一般,踩着黑旗飞快掠过。 下方不怕事的大沽口老百姓声声喝彩。 每当玄真教的众人飞过,两面大旗便会分开,裹着两边各持强弩暗器的教徒瞬间消失。 乌鸦踏空而至,所到之处犹如开山分水,旗帜如浪花飞卷。 待到随身的数十人落在鼓楼二楼,那道路两边商铺顶上的玄真教徒也被黑旗包裹,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 整个鼓楼二楼,满满当当的各路人马,大耍行首才看见黑旗从身边扬起,下面瞬间出现了数百名玄真教门徒,将鼓楼包围的严严实实。 不少人两股战战,被那股夹刀拿枪的煞气吓得面色苍白。 但也有人呵斥道:“你们玄真教想干什么?每一次行帮大斗法,都要请四方英雄前来见证。这里都是各家帮派行会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你们玄真教不要坏了规矩!” 乌鸦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脚下一对木板对联,低声念诵道:“高敞快登临,看七十二沽往来帆影;繁华谁唤醒,听一百八杵早晚钟声。” 回头看着那些想要摆谱给个下马威,却被玄真教的下马威从彻底镇住的混混们,乌鸦抬了抬手,旗帜飞卷,再落下便扫、少了一半人,然后再落下又少了一半人。 最后只剩下莫约百名教徒环绕鼓楼,和他身边带着的数十人加在一起,刚好和楼上的人数相对。 乌鸦大马金刀,两旁的教徒张开旗面,犹如一面黑旗兜着的桌椅,任由乌鸦坐下。 “昨日,教主亲自读过了你们送来的战书!” 乌鸦拱了拱手:“教主有言说,沽直本有法度,虽然不过是下九流们混吃食的规矩,但既有规矩,我玄真教也愿意给大伙一个面子,遵了这规矩。所以,你们请我,我来了!” “本使者乃是教主座下第一圣使!” “代表玄真圣教主与你们约法三章,第一,本次斗法光明磊落,若有阴私使暗招,为众人所不齿者!圣教诛之!第二,本次斗法不禁外人,你青皮行欲请人助拳出手,自可。第三,本次斗法生死各安天命,不怨,不私,若是有人想要报仇,明面里来,本教接了!” “若三章议定,就可以开始了!” 城楼上,各行会首对视一眼,由长春会里一个年过六旬,须发皆白的老者站了起来,人人说他处事公平,乃是长春会里惊门看相的长者,江湖名号唤作勾皮见骨的仇相士。 “好!” 相士开口道:“玄真教主果然处事公平,这三章不偏不倚,我等没有意见。” 七个大混混对视一眼,依旧由李金鳌站起,拱了拱手:“我等也没意见!” 话音落罢,七名大混混身后的混星子摆开阵势,数十人手中皆捧着一张黄纸,上面书写了各人的生辰八字,乃至算定了的死期,还有回煞,用密文写的身平。 这东西是死人带到棺材里的殃榜,又称阴间传符。 按规矩,死了人可以没棺材,却不能缺这一张殃榜。 因为魂入阴间需有传,没这张东西,生死簿上都没姓名,所以即便是穷饿到了路边倒死的尸体,也会由官面上开这么一张殃榜。 乌鸦看的分明,那殃榜之上,写明了各人的死期和死法,分明是一种秘仪,也是一种挑衅。 “给活人批殃榜……”乌鸦冷笑道:“便是人死了,也能借助殃榜之力,以死人之身跟我们斗法,谁批的殃榜,好大胆子!” 众人回头,让开一条路,显露出一个惫懒的道士来。 崔不二没脸没皮,笑嘻嘻道:“这大沽口敢给活人批殃的不多,就我老道士一个。但老道士可没想卷进你们的事儿中,我就靠这殃榜混口饭吃,活人批殃,早批早死,谁来让我给他写这张殃榜,崔道士都不问来由。哎呀!死人容易,活人难啊!” “经我老道这么一批,活人才能入得了阴!” “怎么样,你们玄真教,要不要也请我批上几张?” 乌鸦看着崔老道,露出一丝笑意:“崔不二,你是大沽口里少有的人物,乃至教主都见过你一面。平日里麻衣看相,天后宫中暂歇脚。活人却写死人符,称你一声殃神……无恙!” “不过崔老道,你这殃榜还是别拿到兄弟面前显摆了!” “教主说得好,这么些年过去,老百姓是越混越穷了!” “昔年随葬的时候,还能跟地下主买几尺地容身,如今除了传验符文,空空而来,空空而去,到了阴间一介鬼魂,嘛也没有!可怜,可怜啊!” 乌鸦捧出一板木渎,上书——十二年八月甲子朔,玄真太乙言之:沽直鸦氏,妨徙幽都,谒告幽都受以数,书到为报,敢言之。八月甲子玄真太乙命移幽都都丞。 上面写满了陪葬和死后的行李。 太岁肉八两,阴钱六十贯,鼎二尊,灯一盏,铜镜五面…… 满满当当,只是青铜器便有二十余件,随葬的秘药五方和陶器、瓷器无数。更有用阴钱二十贯并随葬秘药——羔羊法酒,购买幽都土地六尺三寸的阴契文书。 乌鸦拿着这木渎文书嘲笑道:“看见没!此乃教主亲书告地策,许我带着这么多东西下入幽都。你们到了下面依旧是穷鬼一个,而我下去是要做神的!乃地下之主,有阴地六尺三寸。” “哦!崔老道,这殃榜送不得你们下去,依旧轮回在这天地间,一介孤魂野鬼罢了!” “但这告地策,却是真正能送我们下九幽的……” 乌鸦毫不留情的冷笑,瞥了一眼捧着殃榜的混混们,眼中额的轻蔑显露无疑。 “殃榜,你们不早已经上了吗?” “整个世界都是一张巨大的殃榜,尔等早已经留名其上,解脱不能……纵然九死幽冥,亦不过轮回而已,神智早蒙尘昧,重复七年之回煞,不得解脱!” 乌鸦抬了抬手中的告地策,声音幽幽道:“唯有叩拜我主,借玄君明尊无尽之伟力,方得一线生机,度过这无间苦厄!” “吾等常为汝哀,永堕无间,不得解脱,可怜可叹!” 旁边的玄真教徒俱都肃穆唱道:“永堕无间,可怜可叹!” 崔不二面露疑色,旁人只道玄真教徒们在装神弄鬼,但他却听得乌鸦此言情深意切,甚至带着一种巨大的同情和慈悲,那些附和的教众也都真心实意,念诵此文。 而那些话中,似乎藏着让崔老道心惊肉跳的东西。 本能就感觉有一种巨大的,让人窒息的苦难袭来,几乎叫他无法呼吸! 混混们只道双方唇枪舌战,在争个面儿,见到崔不二略在下风,便请出了六位祖师的神位,摆上香案,供上代表六位祖师的信物。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钟响妖魔惊四方,吞金灌铜第一阵 第925章钟响妖魔惊四方,吞金灌铜第一阵 各家大混混都掏出了各自的信物,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上香案。 还未等玄真教那一方摆好阵势,鼓楼的二楼上,那一座漆黑的大铁钟突然被人敲响。 巨大的钟声彻响大沽口,一个驼背瘸腿的老人,扯着巨大的钟杵,向着大铁钟敲去。 钟壁颤抖,上面铭刻的经文在急速的颤动中,洪钟一声巨响便是一万八千遍经文。 这一刻,便是三岔河桥上严阵以待的漕帮汉子,亦不由得抬头朝着城内望去。 他们身边的浮桥上挂着的红灯笼,一个个在钟声之中爆碎开来; 朝着海的港口处那洋人的火船停泊,在钟声之下,火船的船舱之中骤然传出刺耳的婴儿哭声,甲板上的洋人一个个抱头鼠窜,捂着耳朵逃往船下。 黄河古道,茫茫原野之中。 宛若地震一般,黄土掩埋,高出两岸十数米的旧河道两旁的大堤突然坍塌,几个独眼石人从大堤下显露出来; 南运河上,停泊许久的一艘大铁船上。 一群茅山道士腰间的三圣铃剧烈颤动起来,铁船的甲板四面悬挂的青铜镜一一落下,道士们脸色大变,朝着铁船船舱看去,只见天空中飞过的鸟群突然被什么东西一口气吸入了船舱里。 为首,一个带着西洋眼镜的道长身后的桃木剑拔出,飞身落定在铁船甲板正上方,脚踩着一个巨大的铁八卦,双手朝着用朱砂填好的卦象中间按去。 “两仪四象,镇!” “铁船铸铁鼎,铜镜挂四方,日月当空照,三圣显神威!魔头,还敢造次!” 桃木剑朝着甲板上巨大的阴阳鱼的眼中插入,整艘震动的铁船骤然偃旗息鼓,平静下来。 北运河上,一个头戴傩面的萨满领着一群鬼气森森的男男女女,坐着一艘柳枝编成的大船随风南下。 远方的钟声传来,船上一群男男女女突然躁动起来,狐狸、刺猬、老鼠、蛇、或是尖锐的叫声或是嘶风声,有人爬着,有人滚着,混乱不堪。 随着傩面缓缓转头,那一群仙家顿时肃静下来,安安静静的呆在柳枝船上。 沽直有三宝,鼓楼、炮台、铃铛阁,说的是大沽口镇妖辟邪的三件神物,除去‘再邪不过天后宫’之外,便只有鼓楼铁钟、炮台上的神威大将军炮和铃铛阁六十四枚金铃,最能克制妖邪。 沽直之所以围绕鼓楼建城,便是因为早晚这九百斤混铁铸造的大钟各响五十四下,等闲的妖邪听了都会被重创。 神威大将军炮更不用提,一炮下去,糜烂数十里,用的是红砂辟邪的火药,挟五火雷炮弹。 混混们知道玄真教诡异无比,教众浑然不似生人。 这才约定鼓楼斗法,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以铁钟震出玄真教徒的真形来! 岂料这二三十声钟声正面轰去,便是混混们儿也一个个东倒七歪,七荤八素,请来的各方高人之中不乏有修炼邪法的,此时一个个也都喷出血来,面目狰狞,但唯有他们要对付的玄真教徒一个个浑然不动。 乌鸦浑身皮下黑青色的血肉蠕动,甚至在钟声之中露出洗刷神魂,清净杂念的专注来。 他缓缓转身,面对铁钟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 “原来铁钟之上铭刻的是三圣秘传《明尊日月光华经》!”乌鸦神情古怪,看向众人:“你们是不是不知道咱们玄真教拜的是哪一尊神啊?” 崔不二也怪笑道:“听闻玄真教拜的是明尊和玄君!” “用明尊的钟声镇我们,你们是怎么想的啊?” 乌鸦耸了耸肩,双手结三圣印,飞身来到铁钟面前,一口气朝着铁钟印了六十四次。 加上先前的十七声钟响,九九八十一声洪钟大吕彻响整个沽直。 鼓楼二层的各行各会的高人中登时便有七八个在钟声之中爆成一团血雾,这携带乌鸦浑身法力的钟声远远传扬出去,威力何止大了百倍,这才引来四方的变动。 面对玄真教轰出的六十四声巨响。 李金鳌飞身扑出,身上似乎有金光凝聚成背甲,上面隐隐可见铜、铁、石三座大山,挡在了背后用红布掩盖的一尊神像前。 神像上的红布震了一个粉碎,露出一尊金人来。 金人脚踩一个半死不活的生人,面露狰狞,嘴角显露獠牙隐隐染血,一双镶嵌上的红珊瑚眼珠子瞪着铁钟方向,巨大的肚子似乎在蠕动。 李金鳌和几个老混混挡住金人,对乌鸦道:“钟响第一阵,咱们比吞金!” “讨金!” 混混们远远的抬着一口大锅炉上来,好一座铁鼎,下面燃烧着银丝兽首碳,被八个人扛着数千斤的铁鼎站在北大街最末端,鼎被烧的通红。 这时候,街面两旁站着的混混纷纷解下大金链子,身上的各种首饰,有的甚至把婆娘的家底都带来了! 最不济的也要往里面扔两个铜钱。 这些东西一入铁鼎就化成了一汪铜水,五金混作一团。 八个壮汉皆是脚行里能力扛万斤的大力士,抬着铁鼎从街头一步一步朝着鼓楼迈来,所过之处,便是普通百姓也不时朝里面扔两个铜钱。 一路而来,到了鼓楼下,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一鼎的铜水…… 乌鸦看的分明,这乃是一种异术,鼎如母,炼得金水如血肉,乃是同出自造人隐秘的一种秘传法术,将金银铸造如血肉一般,得长生不朽! 李金鳌站在那一汪铜水面前,旁边的混混儿连忙道:“李爷,您抽的可是红签儿!” 李金鳌将手中的红签扔入了铁鼎下的炉火中,轻描淡写道:“红签黑签有什么两样?弟兄们,先由我来闯这第一阵。” 乌鸦拦道:“且慢,说好这一阵怎么比?” 李金鳌抬了抬头:“就比这烧炼金水多少斤,谁能吞下的多!” 不说旁的,楼下的大沽口百姓就先‘嚯’了一声,那金银铜钱烧成了水,便是一勺浇下,也要肠穿肚烂,死的痛苦至极了!他们竟要比的是谁能喝下的金水多! “上称!” 李金鳌当先站在混混们搬来的一口巨大的铜秤之上,称了自己的斤两,然后抱了一个四方揖,道:“诸位老少爷们看定,我李金鳌重一百九十八斤六两三钱!这后面,多一分的斤两都是咱吞下的金,吃下的银,噎住的铜铁。肠穿肚烂,流出来的不算。从头到脚浇上去,挂得住的,也算进去。” “咱们比一比斤两,但凡肚子里兜着的,身上挂着的,少了一钱,李某认栽!” “好!” 下方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这不比看砍头红差儿好看多了?便是京师菜市口,也没这热闹啊! 当即四方大街被挤了一个水泄不通,就是急着过路的,也不得不停下看两眼,前面人挤人的,你也过不去啊。 乌鸦低头看了一眼铁鼎中的金水,笑道:“这都是你们混混行讨来的,我玄真教不占你们这个便宜!” 说罢便来到那口大铁钟面前,喝了一声。 “众弟子,举阳燧!接引明尊之火,燃无量光明……” 他身后一位浑身干瘦的执事站在了铁钟之下,四面八方突然举起数百面铜镜,对着天上的太阳将光照在了大铁钟上,数百道阳光射在一寸,霎时间,那一处的铁钟刺眼夺目。 旁边的各行老江湖连忙道:“不可!” “化不得那铁钟啊!” 长春会的仇相士也不得不站起身道:“玄真教的好汉,这铁钟乃是大沽口三宝之首,是报晓报暮的钟器,如何能被你们用来比斗啊?” 那干瘦的执事笑道:“玄真教乃是明尊亲传,供奉明尊的宝物,我等如何不能为其添光加彩?你放心,如何用了你们的铁钟,我便如何还回去。而且用铁,还铜。你看我把钟吞尽,然后将我重新铸成钟就是了!” 当她开了口,众人才发现那干瘦如死尸一般的执事,居然是一个女人。 干瘦的执事抱拳道:“玄真教,常燕!” 大沽口的看客们哪见过这热闹,一口铁钟而已,怎么比得上大沽口百十年未见的大斗法热闹。当即有人在下面大喊道:“让她吞!” “对,让她吞,我们爱看!” 四面八方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传来。 李金鳌和常燕各自面对一方,在东西两头站定,混混们从铁鼎之中舀出一勺铜汁儿,凑到了李金鳌的嘴边,他将嘴张开,接着铜汁儿一口饮到了底。 金水和皮肉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股子烧肉味弥漫开来。 却见他当头的一排牙齿被金汁染成了纯金色,喉咙都要被烧穿了的样子,但李金鳌运气全身,身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起,额头一滴滴血汗砸了下去,生生将那一口滚烫的铜汁吞进了肚子里。 铜铁石三座大山隐隐浮现在他身后,镇压他的身躯。 那铜汁沸腾,里面仿佛有无数小鬼在伸出手来,这一口下去,他的舌头被烧焦,嗓子里面全是溢出的血,李金鳌闭上了嘴,嚼了嚼,吐出一截焦枯的舌头来。 四面八方,俱都大喊:“好!好汉子!” 他站在金人面前,目光瞪得如铜铃,看向对面的常燕。 玄真教唯一的女执事常燕,凝视着那数百面铜镜汇聚在铁钟上的刺目阳光,一滴一滴融化的铁水,顺着阳燧汇聚的炽热滴落下来。 却见她先用铁水烧穿了自己的两个眼珠子,然后用黑洞洞的两个眼眶接住那滴落下来的铁水。 两个狠人在鼓楼之上斗法,莫说旁边各行各会的高人们鸦雀无声,便是下方的热闹看客们也俱都闭上了嘴,为那惨烈的气势所慑。 常燕冷冷道:“上秤!咱们站在大秤的两端,到了最后谁站的地方翘起来了,就算他输!” 李金鳌和常燕站在巨大的铜秤两端,却见此时秤朝着李金鳌处下沉了一分,他刚刚抱拳,要扣除自己体重的优势,却见常燕冷冷一笑,挥拳击在钟上了,铁水飞溅,落在她的头上,被她辫子一绕,全部挂在了脑袋上。 这时候,铜秤一沉,反朝着她这边压来。 李金鳌抄起旁边的铁勺,捞起一瓢金水,再次朝着肚子里灌去,这次铜秤再次平衡…… 昨天坐火车,太累了没有写,这两天补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为求一胜请祖师 李金鳌连灌三大瓢金水。 第一勺下去的时候,食道和气管尚且还有一层黏膜,金水所过之处体液蒸发,却能保护那两条肉管子。 待到第二勺下去,他的食道和气管便已经肿大的插不入一根针了! 被灼烧过的咽喉,肿的无法呼吸。 这一刻,李金鳌知道,唯有用融化的金水烧开灼烫烂那些肿大的息肉,才能将比试继续下去。 于是他仰起脖子,将食管到胃部形成一条从上到下的直线,然后将融化成金红色的金水笔直的倒了下去。 肿大的肉飞快的被烧焦,被烧灼出一个洞来。 这个洞不断深入,硬生生的冲进了胃里面。 这一次,连一口血都没有吐,因为血已经被融化的金水蒸发了,就连伤口也被凝固的铜水堵上。 李金鳌半个下巴都已经被烧焦,将炭渣混合着自己的几颗牙齿,咽到肚子里面。 他低下头,想要看看旁边的常燕是否输了,却看到城下人头展动,沽直的大家伙们一个个红着脸,赤红着眼睛,狂热的冲着城楼上叫好,叫的脑门上青筋暴突,叫的脸上全是无法形容的狂热。 在这种气氛下,有人剁掉了小指头,狂热举着断指。 有人用玻璃把自己划的满身都是血。 李金鳌只是微愣,他们如此着魔一般大叫着,自己为何听不到分毫? 一摸耳边,却是一手的血,原来刚刚滚烫的金水蒸发的热气,透过口中连同双耳的气道,将耳膜给烫穿了! 李金鳌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常燕。 却见她的一根辫子已经挂满了铁水,一圈一圈绕在了自己的脸上,大钟滴落的铁水浇灌在辫子上,在她的头颅外面,浇筑成一个铁壳。 而不断有铁水,沿着两个黑洞洞的眼窟窿流进去,常燕却在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用手不断按压着自己的头颅。 仿佛知道李金鳌在看她,常燕停了下来,回头一笑…… 她的天灵盖突然塌陷了一块,这一刻李金鳌才明白过来她在干什么! 铁水滚烫,烧骨穿皮,皮肉是绝难以阻拦的。 如今他们身灌铁水,靠的其实是人体自含的水分,蒸发,冷却铁水。 所以常燕要在自己的水分还没蒸发殆尽之前,便用铁水烧烂自己的骨肉,用血肉冷却铁水,给自己打造一个铁做的头骨,乃至身骨。 这样,等到血肉被烧灼没了,还有一个容器可以装载铁水。 即便到了这般残酷,痛苦到了极致的禁地…… 此人竟然还想着赢! 鼓楼的二楼之上,两人用这世间最为恐怖,残忍的刑罚斗狠。 大沽口的老百姓就爱看这些,若是砍头砍手,大家一边惊呼一边看,若是剥皮凌迟,大家用手遮住眼睛,从指头缝里看。 寻常里混混们斗狠到了极致,下油锅的时候,老百姓们才会怕,不敢看。 但两个人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用铁水浇筑自己。 这等画面的冲击,已经击穿了人意识的某种防护。 这种画面击穿了围观者的共情能力,原本让他们感同身受的痛苦突然超离于其外,晕乎乎的,就像是醉酒后的那种状态。 肉体痛苦共情的击穿,反而让围观者的意识和两人共鸣。 他们越发狂热,就像是感知到了他人对于痛苦的凌驾,就像是得到了某种超离于肉体痛苦之上的东西。 这种东西,甚至帮助他们超离了自身的痛苦。 就像是宗教传播中的一些自虐因素,过于痛苦,反而会给围观者带来超越痛苦,近乎迷幻一样的东西。 或许是肾上腺素,还是别的什么,围观者感觉到自己也超脱了痛苦。 从那些混混们开始,他们用铁钉钉穿自己的皮肉,给自己开瓢,或是断指。 用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狂热和那种超越痛苦的迷幻感。 同时也是彰显自己的狠厉,在混混中挣下一分‘门面儿’。 但这种举动很快获得了效仿。 围观者中自残的行为迅速扩散,那些或是老实巴交,或是刁钻奸猾的农民、市民渐渐掀起一种击溃理智的群体狂热。 鼓楼上的各行各会的角儿都有些不安。 因为环绕鼓楼,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上密密麻麻拥挤着来看热闹的人群有些失控。 那些平日里就爱看个热闹,谁赢支持谁的小市民们,今天有些过于狂热了! 而众人中间,那两人,斗法之恐怖残忍又超越了他们所能承受的那部分。 有人失声干呕,有人左顾右盼,不敢直视,更多的人只感觉到了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弥漫在周围。 李金鳌忍不住向前一扑,打了个踉跄。 旁边的两名混混连忙扶起他,托着李金鳌的身子,混混儿突然发觉自己手上的牛皮手套烧出两个洞,原来李金鳌的肚肠已经被烧烂,刚刚一个晃荡,金水从肚子里泼洒了出来…… 不好! 李金鳌以绝大的毅力凝聚精神。 他身上泛起微微的金光,就像是在中午的大太阳下,皮肤的反光一般,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的皮肉顿时缩紧,将肚子里的金水,逼入了血管中。 整个人犹如陀螺一般转了起来,将融化的金水往四肢里甩,很快滚烫的铜汁便烧穿了骨头,沿着四肢铸成铜骨。 但在那杆大铜秤上,李金鳌那一头却高高翘起。 常燕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辫子解下露出面孔,被铁水烧穿的皮肉下,金黄色的骨头光灿灿的,额头更是一片青灰的铁色。 皮肉在铜头铁额之上飞快生长,很快被烧穿了的面孔便已愈合的大半,带着筋的肌肉拉住铁水浇成的头骨上的诸多地方,生生挂在了脸上。 而已经被铁水浇筑,宛若面具一般的铁覆盖在肌肉上,代替了皮肤。 这时候,四面八方近百面镜子汇聚的阳燧已经将铁钟熔铸大半。 常燕以铁水浇筑换骨,凭借黑太岁血肉惊人的愈合力,生生将自己铸造成了半个铁人。 重达九百斤的重量,压得铜秤高高翘起。 而李金鳌面前,铁鼎中的铜水才浅浅的喝掉了一层…… 李金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金人,同金人身边的几名老混混对视一眼,却见老混混们突然伸手,八只手臂撑在了金人的后背上。 整整一尊金人祖师被七手八脚的拉开。 李金鳌厉喝一声,从喉咙里扯出的热风通过被铜水糊满的气管,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老混混三指儿站在金人祖师的背后,双手并指成剑,顿地大喊道:“有请祖师爷附体!” 几个混混齐声一喝。 八只手一齐用力,将金人五马分尸,扯出了四肢。 整尊金人仿佛一具铠甲一般被拆散,然后在老混混们的一拳一脚之下,打入了李金鳌的体内,头骨犹如头盔一样覆盖在李金鳌的脸上头上,手臂抓着他的手背。 金人的手指从指头缝里抓进去…… 那八万两白银黄金铸成的金人,开始一寸一寸挤入了李金鳌的身体里,金人的皮肤覆盖住他的皮肤。 李金鳌上前一步,举起巨大的铁鼎,仰头将那鼎中的金水,对着咽喉浇灌而下。 瞬间,近半的金水倾泻而下,将李金鳌身上的皮肤血肉瞬间灼烧成灰,但在祖师金人的包裹下,金水却有大半都没漏出来。 滚烫的金水终于完全烧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但因为祖师爷的金人环抱着他,这些金水尽数都留在了他的身体内。 李金鳌的意识已经濒死模糊,但冥冥之中,他身后混混手中的一张黄纸,却将他的魂定在了这里。 崔不二上前将李金鳌洒下的金水凝固的铜块,一一踢落。 再看铜秤,已经濒临极限。 但两端竟然保持了平衡,具都是一千斤重! 三指头转头看向玄真教的常燕,却见她的身上,血肉不断滋长,又不断被铁水消融,在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下,她整个人都被铁水浇筑成了一个铁人。 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换成了铁铸,五脏六腑,更是被炼成了一堆铁块,即便如此,她依然还活着。 三指儿心中发寒。 玄真教那些魔头,是不是真的不死不灭? 若非这一阵,他们选择了吞金,争狠斗勇,他们无论如何也胜不过这些怪物! “祖师爷保佑!” 三指儿默默祝祷,无意之间,抬头一撇,顿时他眼睛瞪大,面上浮现狂喜。 “铁钟没了!” 三指退入了一众混混中,低声道:“他们的金水用完了!但我们的还有半鼎!” “金鳌,你若撑过这一阵,咱们全伙给你披麻戴孝,以后你就是咱们混混行的第七位祖师爷!”三指儿和另外两个混混抬起铁鼎,再次朝着李金鳌浇下去。 “兜住喽!” 一群大混混被老混混在膝盖拐那里踹了一脚,噗通一声都跪了下来。 “都给我向李爷磕头!” 袁老三看的已经是满头大汗,听到这一句刚要炸刺,就听见旁边的王海川哐哐的三个响头,道:“李爷仗义!您先走一步,小弟随后跟上!” 袁老三也只能磕了三个头,同样叫了一声:“李爷仗义!” 李金鳌身上三座大山依次落下,一张轻飘飘的殃榜镇住了他的魂魄,锁在了那金水浇灌的身躯之内。 金鳌驮山显化的铜铁石三山镇压了他体内沸腾的金水。 这一刻,铜秤终于朝着李金鳌沉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活吃金人长生境 “胜了!” 大混混们一个个站了起来,挺直腰杆,冲着玄真教斜眼歪嘴,丑态毕露,叫嚣道:“这一阵,是我们胜了!” 乌鸦只是看着常燕,冷冷道:“人还没死,凭什么说你们胜了?” 张三指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列位,铁钟已尽,铁鼎亦空,咱们大耍儿,码头立杆子的李金鳌吞金重两千五百斤,而您这位常燕常执事,重只有一千三百斤!整整差了一千二百斤,便是算上之前两人的体重之差,也不够。” “故而,这一阵是您输了!” 乌鸦看了一眼李金鳌面前的铁鼎,张三指却将他拦住了。 “按规矩,只有化来的五金才算数,之前的铁钟算您是向沽直的老少爷们化来的,可这鼎……” “这鼎是你们从八仙山脚下的娘娘庙里面搬来的吧?” 乌鸦微微笑了笑,当头一踢,将这铁鼎翻倒却见鼎肚子里面斗大的一个泰山娘娘的神号。 张三指顿感不妙,回头一瞪,一个混混便贴耳上来说了几句话。 “是八仙山脚下娘娘庙里的,下面的没长眼睛,冒犯了娘娘,打回头我让他去庙里面赔罪!” 乌鸦张手一翻,掀开了前脸,笑道:“你再看我是谁?” 却见乌鸦的面具之下,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竟是一名女子! 那秀丽女子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却把搬大鼎的混混吓得顿时连退三步。 乌鸦笑道:“在下八仙山泰山娘娘庙前烧香的温彩霞,亦是娘娘庙的庙祝。之前我便说过,劳烦你们将这鼎请下去了!泰山娘娘本就是罗庙三圣的一位化身,此庙也是我玄真教罗庙下面的一个分庙,既然这鼎是从我分庙中请下来的,如何不能算是我们的?” “之前借你们用用,已经是仁至义尽!” 乌鸦举起大鼎,厉声喝道:“烧鼎!” 四面八方数百道镜光再次锁定铁鼎,阳燧之火将其灼烧成铁水。 常燕血肉不断衍生,一点一点的消磨那铁鼎炼化的铁水的火力,最后整个人都犹如铁铸。 铜秤再次平衡,两边各是两千五百斤。 旁的的崔不二微微挑眉,四下里也有人惊叹道:“竟然又打平了!” “邪了门了!” “两人灌了两千多斤的铁水铜水,生生撑了下来!都是狠人啊!” “李爷借了殃榜撑住了一口气,再请来祖师爷镇压铁水,才勉强活了下来,那玄真教的执事更是一个狠人,竟然能血肉自生!我听闻玄真教里面烧过香的,都吃过他们教主盗来的仙药——肉太岁,能够不老不死!今日一见,传言恐怕不假!” 城楼上,四条大街上,众人议论纷纷。 张三指儿无奈,只能抱拳道:“那这一局便打平了!明儿三岔河口,咱们再斗一场!” “且慢!” 常燕突然开口,她的声音犹如钢铁碰撞一般,刺耳,嘈杂,尖锐,简直就像是嗓子里有两块铁,磨出来的声音一样。 她瞪着两个黑洞洞的眼睛,下巴对着李金鳌扬了扬。 “那里不还有一块五金之属么?” “什么意思?” 张三指身躯晃了晃,却见常燕一步一步踏向了李金鳌,双脚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脚印。常燕笑道:“咱们身边不还有两块铁么?”她指了指自己和李金鳌:“这不还有两块,咱们没吃下去吗?” “你吃我,我吃你,谁吃的多,自然是谁重!” 袁老三登时站了起来,一众大混混亦起身,旁的数十个混混具都站了起来,鼓楼之上混混那一边的人群密密麻麻,起身犹如藩屏,让下面的看客们顿时眼睛一张,踮起脚尖朝上看——又有什么热闹了? 乌鸦温彩霞犹然不动,常燕却依旧一步一步走向对面。 她伸出胳膊,已经迷迷糊糊陷入弥留之际的李金鳌骤然张开眼睛,他已经和祖师爷的金身融合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他,还是金人祖师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常燕。 常燕露出一个笑容,平静道:“太岁不死!你体内镇压了一截乌鸦圣使的肠子,使你活了过来!” “吞金以求不朽……倒是一个好想法。” “但你可知昔年三圣造人之时,为何不用不朽之金银创造众生?因为泥合水能活,金只有合火能活。泥合了水便是肉,血带动肉,人才能动。而你以五金重塑自身,欲以锡化铁,铁化铜,铜化银,而银化金,最后金性不朽,得而长生!” “想法不错,但五金一旦没了火,它就凝固不能动了!” “所以这些年你犹如一块死物,连眼皮子都动不了,纵然证得了长生,也不过如草木顽石一般,何其折磨……” “所以你渴望血肉,你渴望活过来,但血肉终究不能融合于金铁,故而你虽然得了血祭时能眨眨眼睛,动动脑袋,却终究不能跑跳,终究困在这牢狱一般的身体里!” “直到昨日,直到你见到了那一截肠子,看到了三圣造人的材料,看到了不死不灭的太岁血肉。” “长生正途!”常燕笑了。 西大陆的阶位中,完全之人便已经是人最为完美的存在了! 是无罪的,至善的,完美的人! 而东大陆,这一境界被称为婴儿——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再往前一步,便是长生。 超脱人类,不死不灭…… 东西方神秘学界、修行界在这一步上下求索,答案都只有一个——非人! 蜕变为非人,或是效仿草木顽石,或是成为幽冥鬼类,或是蜕变为灵界生命,或是沉沦为恶魔邪物。 这方世界,人不可长生! 混混儿们的金人祖师,竟然便是一个迈入长生之途的修士。 只不过他选择了身融金铁,长生得道,因为金性不朽,是世间最为纯金完美不朽的物质。 但融入金铁后,却发现金铁缺少生命力,纵然寄托了精神,却依旧让他的精神被困于牢狱一般凝固的身躯之中。 直到他看见太岁血肉。 造人之物,如人的本源而非人的存在,传说中的仙药——肉芝! 那是让人完美踏入长生之阶的存在,真正的秘药大药,可以腐化金铁让他重新活过来的东西。 “仅仅是那一小截肠子是不够的,因为教主让我等服下仙药的时候,已经将太岁血肉无物不可融合,万物起源一般的特性炼化,消弭了其魔性。” “故而我等体内的太岁血肉才是人之初,是人最原始的一团血肉,可以分化为一切脏腑筋骨!” “此肉唤作胎芝,又称人胎太岁。” “而你,已经非人!想要活化金铁,需要的却是最为原始,最为魔性的——黑太岁!” 常燕缓缓道:“所以,你骗李金鳌用自己的血肉融合了你,你用那一截肠子,活化了李金鳌的血肉,使得他的血肉不会被金铁彻底消融。甚至逼他亲手将你融入自己体内,篡夺了这幅血肉和金铁混杂的邪祟之躯!” “想要保持这金铁躯壳的活性,就必须进食最有灵性的血肉……”常燕缓缓道:“换句话说,就是吃人!” “何必吃人?” “我的血肉也是黑太岁所化,我也是肉胎灵芝?吃我一个,顶得上千千万万人!” “吃了我!”常燕低下头,凝视着李金鳌的眼睛。 那些让周围的人面色惨变,张三指儿浑身颤抖的话,却半点没让她有任何顾忌。 她吃吃笑道:“你吃了我!或者我吃了你。” “我是吃了黑太岁的人胎肉芝,你是得了长生的金尸仙药!我们都想吃了对方!谁吃了另一个,就能证得长生!” 常燕一步一步走向李金鳌。 而李金鳌,或者说金人尸也迈出了一步,走向常燕,两人最终碰在了一起,就像两滩血肉泥似得,撞入了对方的胸膛中,糅合在了一起。 常燕全身上下裂开无数张嘴,长满了钢铁做的牙齿,朝着李金鳌撕咬。 她整个人犹如一个大磨盘将李金鳌卷了进去。 但金人的骨头在里面,犹如一颗铜豌豆,无数铁齿铜牙在身上啃咬,却只发出刺耳,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两人融合在了一起,勾皮见骨的仇相士看了一眼,低头吐了。 他脸色惨白,喃喃道:“不朽之肉,食人之骨!不朽之肉,食人之骨!” 崔不二低下头去找他,问道:“仇相士,您可是惊门的麻衣相爷,最精通看相摸骨的大相士。你且看看那皮是什么相,骨是什么相的?” “皮是不死仙人皮!骨是僵尸不化骨!”仇相士面无人色:“这皮裹了骨,骨钻了皮,便是真正长生不死的仙人!” “仙人?”崔不二凝视着他。 仇相士嘴角抽抽,不敢再开口了。 崔不二喃喃道:“仙人?只怕是妖魔吧!混混门上的六祖师,竟然有这等来历,嘿嘿!道爷我给这直沽南北这么多混星子批过殃榜,却没看出他们那六祖师——是个活死人儿!” “有意思,真有意思!” “玄真教的那位教主更有意思,他看上的不是混混的地盘,他看上那六个活死人了!一手造就长生圣境,厉害啊!厉害哦!这么一个人,却说他只是个丹境,连婴儿都不是……” 那边混成一团的常燕终于和李金鳌分开了! 她将金色的骨头都融入了自己的身体里,从一个又干又瘦看不出是一个女人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她一步一步走上铜秤,却听得铜秤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三千斤!” 常燕平静道:“我骨肉一共三千斤,骨是僵尸不化骨,肉是太岁不死肉。” 李金鳌一滩皮肉混着铜铁渣,却还有一口气,他体内的金人祖师,却被常燕一口吃了去。 常燕看着他点了点头:“是个汉子!我把太岁血肉给了他三十斤,还能活!” 说罢她推完乌鸦那儿,伸手从口中取出了一截肠子,塞回了乌鸦手里,然后领着一群玄真教徒的乌鸦看着鼓楼上面无人色的众人道:“明日酉时,三岔河边,红船再至,咱们再比第二场。这一次,比拉纤!” “鬼船拉纤!” 说罢,再不管那些或是瘫软在地,或是两股战战的各行各会修行人,一群玄真教徒黑旗一展,消失的无影无踪。 稍晚还有一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阳血路腰斩道,各方约斗第二场 崔不二看着一滩烂肉似的李金鳌,叹息一声:“没想到昔年混混门的六位祖师,比试的那几场居然是趁机兵解。在场那么多高人没看出来,想必其道途定然内有玄机。” “此败,并非李金鳌之过,实乃玄真教太过诡秘的原因。” 张三指爷叹息一声:“送下去吧!好生照顾着。” 他对着四面八方请来见证此次斗法的老少爷们一拱手,道:“诸位,这与玄真教的第一次斗法,便是我青皮门下败了!” “明日晚上,日落时分,玄真教还要请我们比个第二场,本行无能,也只有争一口气了!还望到时候,大家伙儿前往见证。” “三岔河口拉鬼船?”仇相师稍稍犹豫,开口道:“看来这玄真教就没想要放过漕帮啊!” “红楼鬼船来了三天,第一天不说,死了几百人,红灯笼挂满了钞关浮桥:第二天漕帮请去了各方高人,联手在三道浮桥设局阻拦那红楼鬼船,依旧死了数十位有道行的高人。” “今儿是第三天。” “若是漕帮依旧损兵折将,玄真教给鬼船拉纤,拉住了红楼鬼船,漕帮也算是败了!以后运河上的南北二漕,都要接玄真教的法旨了!” 大沽口长春会的一个会首,并三皇会一个三缕长须的长者站了起来。 “玄真教中,人人都吃过那黑太岁,练成了妖法邪术。今儿大伙也看着了,那还是人吗?” 长春会卖字画的青云楼主道:“这已经不是混混行里的事儿了!是咱们大沽口全体同行的性命之事,若是不打退了那玄真教,叫一群淫祀邪徒占据了直沽,咱们还有安生的日子过吗?” 三皇会的华医师转头看向张三指:“论起拉纤儿,你那还有一个半截祖师,有什么说头?” 张三指儿脸上酱醋铺似的变幻脸色,良久才定了定神,开口道:“半截尸祖师兵解之道是腰斩,相传腰斩而死的人怨气最重,要在一条河的两岸分别葬下两截尸体,借助天地之力,大江大河镇压其怨气,使得两截尸身不得合一,难以作祟。” 华医师脸色一变:“还真是尸解啊!” “好,好谋算!直沽自古处于九河下稍,八方海会之所,我知道了!金人融金吞气,吞下了你们混混凑齐的八万两银子,食的是你们混混行的财气。所以你们混混儿留不住钱,任手里有多少银子,都流水般的花掉。这些财气养的就是那一具金尸……” “半截尸……” 华医师微微踌躇,这里面的门道他没看出来。 仇相士补充道:“半截尸借的是运河上的人气,这直沽连同南北,每日运河上往来的是多大的气数。腰斩的两截尸讲究用大河气运镇压邪祟,他反其道而行之……” “把自己下半身磨碎在运河边,这叫阴阳血路,接了脚夫行的运,搭上了南北运河的气。” “因为运河连同南北,但在直沽这个地方要转运货物,南北运河不算畅通,需要脚夫行扛着,拉着,贯通运河。这气在这里就缓了缓,积累了沽直的滔天气运。他半截身子磨成了阴阳路,是拉纤人,脚夫的血路。” “混混行里讲究赤脚拉纤,运货,脚夫要把脚底磨破三层,才算入了行。” “那血脚印踏遍了直沽的里里外外,便是延伸那一条血路,窃了南北运河在这里缓流的气运,养那上半截的尸……” “好手段,好气魄。”仇相士抚掌赞叹道。 张三指断然道:“明日那玄真教定要踏那阴阳血路,夺了祖师的气运和道途,但阴阳路上,却是我等唯一能战胜玄真教的指望。” “阴阳血路,红楼鬼船,拉纤斗法。” 崔不二嘬着牙花子琢磨着,越发觉得有味道。 仇相士却道:“想要赢下这一阵,需得水路并进,岸上你们混混行有阴阳血路,不知道多少血脚印踩出来的道儿,但河上,那条鬼船却是红灯照,白莲至,你们谁也弄不了。” “所以想要斗赢这一阵,需得和漕帮联手!” “请出漕帮的龙棍、龙旗、龙票,以及三位祖师的神位,镇住运河气运,水陆联手,河上路上一起发力,才有镇压红楼鬼船,赢下斗法的可能。” 王海川眼睛一亮:“漕帮也正因为红楼鬼船而焦头烂额,此番去和他们联手,两家共同对付那玄真、白莲两教,定是珠联璧合。” “呸呸呸……”崔老道吐了两口唾沫:“那叫狼狈为奸!” 众人也不管他阴阳怪气,正色道:“玄真教和白莲教会不会也联手?” 张三指儿摇头道:“不可能!那些淫祀邪教,见面不打个你死我活便已经是知道进退了!它们根本道理便是相背的,玄真教号称玄君和明尊一体,乃是祭祀明尊的大教门。而白莲教却是拜鼎母的,虽然同为三圣,但白莲教可是……” “唉!今日之前,白莲教才是最邪门的。但玄真教吃了黑太岁,谁更邪门也就难说了!” “依玄真教的说法,太岁血肉,乃是造人之物。” 仇相士却突然疑惑道:“造人,应该是鼎母之举吧?” “玄真教窃了鼎母的血肉,要么两教之间必然要斗出个高低,要么……”崔不二幽幽道:“要么便是两教媾和,在图谋大事呢!” 张三指儿突然抚掌大笑道:“好好好……” 仇相士不解:“两家要是有勾搭,你们就输定了!为何叫好?” “两家若是斗起来,这一阵我们能赢。” 张三指施施然道:“若是两家不斗,这北方五大教门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若是两家有了默契,就如天塌了一般,那才是真正震动北方的大势,京师都要抖三抖。” “到时候,天塌了自然有高个儿顶着,我们混混行就是一群下三滥,个比我们高的,可有的是呢!” 他朝着三皇会的华医师一拱手,仅剩下的三根手指抱在拳头外面根三根肉棍子似的。 “还请华医师为我们引荐漕帮的两位帮主!” ………… 乌鸦推开罗庙大门,常燕一步一步走向那三圣尊像,却见三圣之下玄真教主的气机越发诡秘。 常燕一步一步,震的地砖上的浮尘都飘扬了起来,拜在三圣之下。 抬眼却看见正中心的明尊像上,有两副面孔,一副是光明常乐之相,另一副却是黑暗长终的毁灭之相。 常燕恭敬叩拜过明尊玄君。 听钱晨道:“你所证长生,多是用了那青皮混混行的祖师道途,虽有黑太岁血肉为你化解金尸之僵,但依旧不能称得上是上层道路,血肉金石终究难融为一体。” “弟子知道!但长生圣境已经是弟子无法想象的境界,能为教主升柱做一支撑,乃是我之大幸!” 钱晨点了点头:“第一支柱名为恐虐,其乃血神之道!” “我已经算定青皮混混行的六个祖师便类此道,夺尽他们的道途,协以太岁血肉,血祭血神,颅献颅座,七位长生者便可支撑起血颅神座,升恐虐之柱!” “到时候,你们谁能得此道途,便能证得乙亥神座。” “血属于第二司辰鼎母之座,颅却是毁灭之相,故而此神为乙亥之神!乃是阳灵阴真的邪神之位……” “七位长生者,争夺这第一支柱,你终究根基浅薄,此次道争却是落后了不少。” 常燕抬头道:“五位甲子之神乃是为教主撑起世界,拯救此世的支柱,关系重大,弟子不敢有此奢望!” “而且弟子根基浅薄,今日之前不过第三境的一位旁门,能与乙亥之神共同升起支柱,飞升灵界便已经是弟子毕生渴望,不敢再强求其他。” 钱晨点了点头:“也好,如此做一个甲子神下的具名者,亦是一个不错的归属。” “来吧!进我缸里,借助太岁之力,为你融合那金铁不朽之身,嗯!金人尸接受血祭太多,号称金性不朽,其实内中已经生出了血锈。” “要锈就锈到底,你借助黑太岁血肉锈蚀此躯,化为血锈之身……” “第二阵,那青皮门必然有了防备,想要吞下那位长生者的道途就不像她这么简单了!” 钱晨淡淡扫了一眼门下。 却见一位铁塔一般敦厚,将功夫炼入了骨髓,踏破第三境的武夫执事迈出一步,双手结三圣印,恭敬道:“弟子想要争一争!” 钱晨闭目掐指推算了一会,睁开眼睛道:“此番第二阵,我要应付白莲教那边,照应不了你们。” “不过青皮混混却和漕帮合流,漕帮掌握九河龙蛇之密,加上混混们祖师布置的阴阳血路,非是太岁血肉就能应付的了!” “若是你们稍有大意,只怕反倒做了人家的大药,成了人家的长生大道。” “我只管凑齐七尊铸成血颅神座的长生者,谁是长生者,我却不在乎,别说我不照顾自己人……” “想要赢过这一阵,你们得找到天后宫的泥人张!” “你们身上有太岁血肉,他不会不见你们,但能不能说动他助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那壮汉武破奴,跪拜稽首道:“弟子听命!”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红楼诡船白灯笼,阴兵过境无生路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直沽的老百姓还没从昨日鼓楼之上的那一场赌斗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有人在喊。 “都死了!” “河上的人都死了!” 大混混王海川在锅伙里听到街上有这么一声大喊,探头出去,看到那在街上踉跄而走的是混码头的六子,便探头出去问道:“六子,怎么回事?” 那年轻的混混眼中都没有魂儿,浑浑噩噩的在街上一边走着,一边叫着。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才一个激灵,仓惶道:“二爷!钞关浮桥上,运河今夜里打那停过的船上,所有人都死了!红灯笼,一个灯笼一条人命,挂满了桥上啊!” 他走了出去,冲着六子大喊大叫道:“漕帮不是请了人吗?那么多高人,光道士就有七八个呢!个个都是有道行的,不是在浮桥前摆了擂台,立了法堂?怎么就没一个活下来的?” 但船上的纸人却在水流的推动中,摇摇晃晃的,仿佛颠倒着划船一样。 他摸了摸身上的龙票,那是漕帮的立帮之本,帮运河上本帮的船只办理过关税和运输的行票,代表官府对漕帮的承认。 “这时候,一艘小船静静的划来,船上的艄公一个一个把白灯笼挑起来,放到船舱里。它划到了钞关浮桥前面,用长长撑船的竹竿去够我们挑上来的白灯笼,曹道士冷冷一笑,说撑船的不是活人。” “但昨夜来的不是红楼鬼船啊!” 卫河帮舵主苦笑道:“他是北运河的,我是南运河的,钞关浮桥还没过南运河!为什么红船一过,他就急着来找我通气了?我们上下两河斗了这么久,哪年不死人啊?” 众人都知道这句话,晓得有天后宫镇着,阴兵莫过。 张三指儿面见漕帮南北两大舵主的时候,就在临河的望海楼上。 王海川冲着小混混喊着,却只看见那混混口中喃喃着:“都死了!全都死了!” 见龙票就代表漕帮! 船上的人用竹稍一甩,缠住了曹道士的发髻,然后拉回了河里,化为了船舱里堆着的许许多多的白灯笼中的一个。 “就准备等红楼鬼船来了,用铜盆覆船法,将其倾覆。” 良久,潞漕帮的帮主才凝重道:“白莲教引阴兵过境也就罢了!不就是缩一回卵子吗?咱们又不是没缩过。” 突然想起来,白日里鼓楼山玄真教光天化日之下显露不死妖物的原形。 “红纸船凶啊!” “待到鬼船近了一些,领头的曹道士伸手往纸船上一指,抵着那大纸船,喝道一声‘定’!” 张三指儿带着袁老三在旁边的客座上坐定,袁老三探头去问:“这红楼鬼船,真那么大麻烦?官府都解决不了?” 浮桥底下一十八根镇海梁柱宛若撑起一座水底的关卡,九个童子坐在梁柱顶上笑着,却小心躲避那些白船。 反正卫漕舵主摸到龙票湿透了的时候,便打了声招呼,转身就逃。 旁边一个老一辈的混混上前翻了翻六子的眼皮,才对王海川道:“二爷,你别冲他喊,他吓掉了一个魂儿。反应不过来……” 它们都载着白灯笼,摇摇晃晃的驶过钞关浮桥。 是夜,他在河面之下看到了一条漫长的,看不到尾的船队! “然后曹道士撤了手指,鬼船才得以缓缓向前,因为刚刚那一会本就是一次试探,待到试出鬼船也要中我漕帮的铜盆定覆船秘法,便要放鬼船过来,然后大家一起将铜盆中的纸船掀翻,给红船一个厉害瞧瞧。” “昨夜,我们更是请大沽口的奇人,王家纸扎铺的扎纸王出手,仿照前日里记下的红楼鬼船的样子,扎了一个一抱粗,双臂张开那么长的大红纸船。” 王海川才遣人去打听,那人回来也是三步并做两步,冲着王海川耳边就道:“二爷!钞关浮桥上的确都是死人,快百来个人,和尚道士都有,整座桥上挂满了人。” 要知道即便是运河行船,也是卖命的活计,能当上漕帮舵主的,无一不是将漕帮的道途走到第四步以上,被尊称为丹境的大修士! “昨夜里,莫约是戌时五刻,那满是红灯笼的鬼船就出现在了河面上。” 第二天,桥上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 “都死了?”王海川一个激灵,就好像尿尿后的那么一抖,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全都没了脑袋?” 它还是阴兵的引路船。 锵锵锵,这是袁老三拿着茶盏在颤抖,他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 下方空空荡荡,小船一下子栽了下去,然后退到两旁的河水才骤然合拢。 这种寄托了漕帮和官府气运的票子,原本自然是秘藏在帮中。 “我等看到那白色的灯笼一个个漂浮过来的时候,便拿竹竿子去挑它,把白纸灯笼翻过来,却看到了一个人头……” “白灯笼,扎人头!” 潞漕帮舵主脸色阴晴不定,吹了一口茶盏,又重重放了下来。 那一刻,卫漕舵主心中升起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 当时卫漕舵主在桥上看的分明,河面犹如被人拨开一样,骤然从小船底下裂开。 就像是艄公先前挑起河面上灯笼的样子…… 但会请高人专门制作一种龙皮纸描绘与官府契约和种种规矩的‘龙票’。 “于是他便折了一个纸船放在了铜盆之上,然后一杆子把它打翻……” 夜空仿佛倒流的河,小船儿底朝天,沉没在铜盆的水线下。 “我等俱都叫好,那时我也暗暗钦佩,不愧是无极观的观主,法力俨然不凡。” 河水骤然翻起巨浪,将行驶到了浮桥下的小船吞没。 那艄公依旧倒立的站在小船上,手中长长的竹竿刺破水面,点在了船上的曹道士的头上。 卫漕舵主脸上浮现了惊恐的神情。 但真正让人深思,且意味深长的是,阴兵不会不知道天后宫镇着这条水道,但它们还是过来了! 除了有白莲教引导之外,应该也是某种危险到来的征兆。 “前日里山东大旱你知不知道?” 铜盆中的小纸船骤然翻转,沉入了水中。 前日沉入河中的人桩摇摇晃晃的在他们两旁,手指着三岔河口的方向,宛若一个个路标。 “怎么会都死了?” 但这一刻,龙票却全都湿透,不知是被他的汗打湿了,还是担保龙票的龙王爷来摸过。 “唯一的问题是,玄真教日前约定这个时间的时候,知不知道昨晚要过阴兵?” 而白船们靠近了,蛟龙却都藏起了头,蜷缩盘在一起。 “五河巡捕司呢?” “我们用十二只大公鸡的鸡冠血将其染红,在船的里里外外都写上经文,然后请一众有法力的和尚道士出手,将纸船放在了一个径直一丈的大铜盆里面。然后好多奇人异士围着纸船念咒,将念力加持其上。” 卫漕舵主凝重的对张三指道:“若是你能帮咱过了鬼船,以后青衣行里的事儿,就是咱们南北漕帮的事儿!但老哥也要劝你一句,阴兵过境,生人莫近,更何况是拉他们的船!” “这铜盆覆船法并非全然的呼形喝名之术,而是汇聚南北运河三百里的气机于铜盆之中。” 说到这里卫漕舵主眼中满是恐惧,他压低声音:“红灯笼一瞬间全都换成了白灯笼!那时候我们就是一愣,但曹道士很快便笑道:‘小道尔!红楼鬼船伎止于此!’说罢便伸手一挥,大袖覆盖过铜盆,再出现铜盆中的红纸扎成的大船,都变成了白纸!” 遇河搭桥,遇山开路!阴兵过境,生人伏地! 昨夜红楼鬼船白灯笼,阴兵过境无生路的故事讲完,望海楼中的众人具都寂静无声。 一座座铁底的铜山上盘踞着蛟龙。 王海川刚开口,准备说一句——现在哪不太平了? “听说过,已经有人往大沽口逃荒了!” 卫漕舵主一脸凝重说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前日鬼船便已经来过了一次,但诸多江湖同道与之斗法,虽然败多胜少,却也暂时打退了鬼船。那红灯照的法术,也不过是一些人皮灯笼,用青铜法镜聚长明灯光,符箓,密咒,纸人纸船定河法,铜盆覆船法,都试过一回,并非无用。” 张三指儿苦笑道:“时辰地点,都是玄真教的人选的,轮不到咱们挑三挑四的。” “我们漕帮请来的各位法师、道士、和尚围绕着大铜盆开始念咒,却是要以念力摄取鬼船,将其寄托在纸船之上。” 这样的山一共有四座,蛟龙的头颅都朝向天后宫…… 张三指儿深吸一口气:“南来北往飘零客,最邪不过天后宫!” 前去打探消息的老混混有些犹豫,最后一咬牙,低声道:“全跪在河道两岸呢!全都没了脑袋……” 王海川叫道:“还以为是鬼呢?没听过鬼能杀那么多人的,鬼这东西脑筋不转弯,和尚道士哪个没几手蒙它们的办法?能死那么多,肯定是人啊!” “五河巡捕司。” “可鬼船来到了距离浮桥河面莫约五六米的地方,船上的红灯笼一瞬间就变了!” “那鬼船果然走不动了!任由它如何往前行驶,河水哗啦啦的从两边流过,都在河面上动不了,因为那铜盆乃是我们问天后宫、沿河三百里,所有的寺庙大户要了他们的铜油灯,然后融化打造而成。” 卫漕舵主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白莲教的红船并非是无缘无故来的大沽口…… “昨日的红楼鬼船和以往不一样……” 卫河舵主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见得张三指来了,立马起身道:“听闻众锅伙儿打算在三岔河和玄真教斗一场,比赛拉纤拔河!我们卫漕帮鼎力支持!” “一个个都被摘了脑袋,做成了红灯笼。我本来以为还是红的纸灯笼,凑近一看全是人头。道士的灯笼蔓儿长,摇摇晃晃的,和尚的灯笼稳重,圆的扁的,大的小的,近百个灯笼挂在浮桥两边,风吹了滴溜溜的打转,把人三魂七魄都吸走了!” 卫漕舵主却见到,竹竿挑起了曹道士的头颅,化为了一个白灯笼。 “阴兵过道!” 但奇怪的是那小船儿底朝天,犹如天地翻转,水天颠倒一般。 “二爷,你也知道,那是太平年月……”老混混低声道。 “纵然鬼船厉害,但它也是船,铜盆覆船法定的不是船,而是河!河水不动,鬼船如何能动?” 王海川愣了:“他们可是官府的人,气运护着呢!偶尔死一两个算是气运被破,肩头头顶的官火灭了,哪有成群让鬼物杀死的?太平年月的,哪有出这种事的?” 夜里又有白莲教的红楼鬼船路过,摘了一路上所有人的脑袋。这妖孽横行,却是不像太平年月的模样。 卫漕舵主打听到,山东大旱,朝廷却锁了关卡不允许逃荒,从阴兵来的那个方向,已经死了数十万人。 究竟是大沽口阴兵要接人? 还是天后宫下面的东西要出事? “所以,知道了阴兵还在过境,明晚你们还要去拉鬼船的纤吗?” “张三指儿,我实话跟你说,不管你是混混行的大耍子,还是玄真教的神汉儿,只要谁能帮我们解决红楼鬼船那个麻烦!谁就是真朋友。” 他探头看向桥下,摇摇晃晃的,白色的灯笼在河水中依旧散发出惨白的光芒。 他们的船上都堆放着白灯笼,一个个的连成一串。 “但卫舵主和我都怀疑,阴兵昨夜未能过境!” 潞漕帮的舵主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这沽直有什么事儿能瞒着那些混星子?作为大沽口混混行的老大,人家门儿清。咱们遇到了的麻烦事,也不用瞒着了!” 这时候,卫漕舵主分明看到,河面下数十艘这样的小船,底朝上,仿佛行驶在一条倒转的河流之上一般的船队,摇摇晃晃,从远方行驶而来。 “可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注意,红楼鬼船全换成了白灯笼后,便止步不前,甚至靠着岸停了下来,那些灯笼一个个的放到了水面上,流向浮桥,仿佛指引着一条道路。” 众人抬头相互看了看。 袁老三低声喃喃道:“我觉得他们知道……” 一时间,四下无言! 第一百二十章 摄取神气泥人道,天后宫里拴娃娃 沽直一代曲艺戏院极为繁荣,仅仅是戏园子、说书摊子,便有南市一带十二所,旧城厢一带八所和码头一带洋玩意儿八所。 但泥人张最爱去的,却是东北城角沽直影院二楼的戏院大观楼! 武破奴来到大观楼的时候,正是南方名角儿梁素兰来沽直巡演的时候,梁素兰乃是南北四大名旦之一,此番北上也是有意由曲艺最为繁荣的大沽口入京师,效仿昔年徽班入京,曲艺为之一变的盛况,闯出一番天地来。 名角名角,有人捧就是名角。 但真正要成个留名千古的角色,非得在京师闯出一番名堂不可。 此番巡演声势浩大,便是昨日鼓楼一斗,夜里阴兵过境死人无数,都未能遮得了这里的盛况。武破奴来此,也是料定泥人张绝不会错过这番热闹的原因。 没待武破奴等多久,戏院里就转过来一个老头儿,穿的是粗布衣裳,寻常打扮。 唯一特别的就是一直将两只手拢在袖子里——传言泥人张袖子里时时刻刻都在捏着一团泥,打眼前走过了什么,没一个呼吸,手中的泥就捏了出来。 但他不给别人看,怕漏了‘神气’。 泥人张总说,他捏的泥里面有人的神气,所以才能如此栩栩如生,手在袖子里捏泥的时候,眼看不见,只能根据那股‘神气’,捏的神形俱全。一旦显露,就走漏了那人的神气。 那人回家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泥人张是手艺人,不敢害了人去,所以捏神儿的时候,都要拢在袖子里。非得掐灭了其中的神气,才能漏给其他人看。 武破奴和泥人张一个照面,便感觉自己矮了一丝。 有一股气机莫名的被摄去了他的袖子里,尤其是体内孕育的太岁血肉,竟然和泥人张袖子里的东西,有一种生机相连的感觉。 莫名的,武破奴一低头,就感觉到了泥人张的人袖子里有一个核桃大小的自己。 武破奴不敢大意,昔年西洋来的什么摄魂师,搬弄着一个巨大的机器,老沽直人都叫它‘摄魂机’。 那洋人成天给人摄影,被人研究出来,是摄取了一丝魂魄印在洋画片上,栩栩如生的样子,但人的精气也随之被摄走了! 西洋人整日摆弄那机器,拍了成千上万张‘画片’,终于有一日被人看穿了他的西洋景儿,当即便有江湖同道找上门去,要让他烧了那些邪门的画片。岂料那洋人信口胡来,仗着西洋的军舰和皇帝求着他们的仙药,硬是不肯交出来。 那影楼之中,千千万万张画片,却要窃了皮影戏的一条道途,糅合了西洋什么灵修之法,另开辟了一条‘摄影’道途。 甚至要分身千万,到那画片里面,把自己转化为纸片人证得长生! 好一场斗法,沽直的同道齐心协力,烧了他的影楼,毁去了那千千万万的摄魂画片,断了那邪门的道途。 其中武破奴也有出力,那时候圣教也看不惯洋人,便让他和武行一起在港口拦着洋人的援兵,和一群‘骑士’大打出手,暴揍了他们一回。 而据消息灵通的乌鸦所说,泥人张便是那次斗法的一个关键人士。 洋人布下摄魂大阵,困住了道士、法师们的一缕魂魄,本身又和摄来的魂魄藏在阵中,打造了一个小大沽口,若是辨认不出来他的魂儿,打破那摄魂大阵,困住的魂魄就出不了,但要打破摄魂大阵却要在万万千千的老百姓中,找出洋人的魂魄所藏。 而且那些魂魄还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对应的老百姓少说也是重病一场的下场。 当时泥人张便捏出了洋人摄影师的泥人,叫回了他的魂儿,打破了摄魂大阵…… 武破奴敬佩泥人张的本事,也佩服他败了洋人,便拱手为礼,道:“后学末进,玄真教执事武破奴,见过泥人张!” 泥人张打眼睛里盯着他。 他的眼睛细看很不寻常,眼光就像钉子一样从瞳孔里射出来,要把你的魂儿,影子统统都钉在地上,钉在脑门上。 武破奴却巍然不动,他所练的僵尸白骨掌已经修成了异术,有一身铜皮铁骨不说,双掌号称黑煞掌,练得毒砂掌力,一掌下去皮肉无损,内里糜烂,更有毒砂之毒蕴藏,中者若非杏林第三境的高人相助,否则必死无疑。 而异术便是白骨煞气,乃是从白骨中提取的一种如磷火一般的毒煞,令人触之皮肉溃烂,乃是冷火所烧。 一掌下去,漫天碧火。 所过之处只余下光溜溜的一副白骨架,故而名为僵尸白骨掌! “令教主居然真的窃了月上的肉桂枝叶,砍下了血肉源胎——在人间培养出了黑太岁!” 泥人张看的不是武破奴,而是他背后的钱晨。若是说武破奴的白骨掌在他眼中也就——不过如此。 那钱晨就高的没边了! 能和武破奴这般好声好气的说话,全靠他背后那个深不可测的玄真教主。 “黑太岁奇毒无比,乃是人间绝无的至毒之物,流落人间必然遗毒无穷!只因血肉能排斥毒素,却难以抗拒令其回归本源的力量。故而黑太岁能令一切血肉回归其身,尊教主能将其炼化为人身大药——肉灵芝,确实在造人之道上已经胜过了我。” 泥人张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若有所求,请那位李教主出手便是!何必来找我?” 武破奴沉声道:“教主只会捏血肉,不会捏泥人,而且今日他另有要事,不好出手,所以我想请先生为我捏一个泥人,以应对今日晚些时候的比试!” “捏血肉便是捏泥!没什么差别。” 泥人张断然道:“他既然能将黑太岁的血肉塑造成人胎,在泥人之道上已经千百倍的胜过了我,而且我泥人张有个规矩,就是从来不为人捏有神的泥人。” “因为泥最接近血肉,在三圣创世的神话中,鼎母造人便是在鼎中合泥而成。只因为泥乃土水合一,与血肉本质无二,泥中更是藏了造化本源。若是照着你的模样捏一个有神的泥人,久而久之,泥人便会摄取你的精神气,内中的泥胎渐渐化为血肉,要盗取你的‘命’!” “最后你成了泥人,泥人反而成了你……” “这等邪物,你还想要?” 武破奴瞪着眼睛道:“要!为什么不要?教主岂会害我,他说我需要,我就应该要!” “那好,我给你捏一个!”泥人张袖子里的泥团又开始被他捏、揉、掐、拽,但此时武破奴却拦住了他:“慢着!我要的不是你袖子里的泥人。” “你找我泥人张,不是捏泥人又要什么?”泥人张有些不耐烦:“其他的我也不会做啊!” “我要的是天后宫神坛上的泥人,由你亲手用天后宫的泥胎捏出来,供奉到神坛上!” 武破奴刚刚开口,泥人张便神色大变…… 泥人张是开泥人铺子的! 为何这泥人铺子别地没有,只在直沽一处听说过呢?便是因为直沽有天后宫,而天后娘娘除去镇海救难之外,亦有求子、保子的神力。 传言天后便是鼎母造人之化身,因为其造人缺少阳精,便化身天后向天取得阳和之气,度给人胎,因而人类才诞生了。 为了映照此神话,天后宫的道士们准备了大量的泥娃娃,均是手艺人所塑,一个个活泼俊俏,神态各异。凡来求子的妇女在许愿供奉之后,来到神坛上供奉的“娃娃山”。 相中哪个小泥娃,就用一根红绒绳系在脖颈上,偷偷带回家中,据说半夜便可投胎,十分灵验。 如果以后真生了个儿子,这个泥娃就被尊为大哥,生的小孩叫老二,因此大沽口排行第二的人特别多。随着年岁渐长,老二长大了,还要到泥人铺里去“洗娃娃”,所谓“洗”,就是由手艺人上泥,改塑为“娃娃大哥”甚至“娃娃大爷”,给它添上眼镜、毡帽、胡须、长袍马褂等。 泥人铺子,就是专门做这一行生意的手艺人。 泥人张乃是这行手艺人的奇人翘楚,自然也和天后宫脱离不了干系。 但他经过和洋人的斗法,已经从给直沽捏泥娃娃的道途上另外走了出来,参透了塑形之道,转而捏起了虚幻的,真实的,各种人物儿! 再不复天后宫的泥娃娃道途了! 如今武破奴开口,让其回到天后宫,再捏那种泥娃娃,泥人张简直想要把袖子里的烂泥啪的一声,摔到他脸上,让他滚。 但泥人张没有开口。 他看的不是武破奴,而是他背后的钱晨! 无论他在泥人道上走了多远,钱晨能看中的,却只有天后宫那一个个质朴的,拙劣的,马马虎虎捏成额的,象征着生育和创造的泥娃娃。 “好!我帮你捏……” 泥人张站起身来,对武破奴道:“但今日比试过后,你要来见我一面,我想看看,贵教主真正的手笔!我是手艺人,手艺人只服手艺!” 凌晨码的存稿,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戏道有神梨园行,河底青泥塑鬼身 “老师傅还未坐定,便匆匆起身,可是有梁某招待不周的地方?” 泥人张才提起裤脚,后台便转来一个面容清秀,儒雅平和的男子,他眉毛修的秀丽,武破奴瞪着他看了好几眼,才认了出来:“你,你就是那个打南边来的名旦,活观音梁素兰?” “不敢不敢……观音娘娘乃是慈悲神佛,许我扮她,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在下只是得了观众捧场,在庙会扮过几次观音。并不敢当这个名号。” 梁素兰语气斯文,对泥人张道:“老师傅袖里捏泥人的功夫乃是沽直一绝,梁某未能得老师傅青眼,想来是福薄。” 泥人张拱了拱手,礼数十足,道:“梁老板这就说笑了!您的《观音得道》这一折已得其神,相传川中手艺人为神佛开脸塑像,塑观音的,多采用你梁老板的形象。” “我这泥人捏形更塑神,有一位活观音在这里,哪里肯错过!” “只可惜我是个手艺人,也是个买卖人。买卖上门却是推拒不得,想要看梁老板吃的这场戏,却是要等到后天了!” 梁素兰笑了笑,道:“那就好!我也不打扰老师傅的买卖了!说起来咱们梨园行的路子,倒也与老师傅有些相似。咱们唱戏的,要把自己扮成一个人,而老师傅袖子的泥团,也要捏成一个个人。这人里面,都有神。说来也惭愧,昔年咱们梨园行里的前辈余三胜老先生,曾在这大观楼里唱戏。” “却得了老师傅为他塑的戏装像,泥人张之名才广传天下。” “余老先生是我深深钦佩的名角,徽班进京之前,便是他融汇汉调皮簧和徽调皮簧,并南北昆曲梆子的神髓,这才为开辟京剧道途奠了根基。” “戏有戏神!” “余老先生,便是一尊戏神。” “我此次进京,也是想将川剧精髓带到京师,为梨园行的道途再进一步,打下一点小小的根基。” “不幸未能得见昔年余老先生的《定军山》,却有幸在少年时见了老师傅为他塑的戏装《定军山》,那扮相神髓,尽在其中,是我毕生珍爱之物。若是错过了老师傅的泥塑,我宁可再等三天。” 泥人张钦佩道:“梁老板好眼力,这泥人之道,却是我自开的道途。” “昔年入神那一步,却是余三胜领着我进门的,这才奠定了泥人路的根基。看梁老板言谈举止,从戏里活到了戏外,已然入神,这便是戏道途第三步的成就。” “梁老板有此造诣,却依旧不满足于成个角儿,如今入京传道,要推着戏道更进一步,我是十分佩服的。” “我等着为梁老板塑观音……” 两位江湖人物相互点头致意,带着三分客气,七分的江湖交情就此送别。 走在直沽的大街小巷里,泥人张领着武破奴在巷子里穿梭。 而武破奴则在回忆大观楼里的那些话,他是万万没想到,那斯文秀气的梁老板,竟然是道途第三步的人物,距离丹境,只怕也是一步之遥了。 “这大沽口中卧虎藏龙,没想到一个过路的戏子,竟然也是一位活菩萨。” 泥人张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笑了笑:“你这僵尸白骨掌,已经练到了骨子里,便是我为你塑像,多半也是一尊白骨僵尸!” “但我若为梁老板塑像,必然是一尊菩萨!” “哦?”武破奴诧异道:“看来是我的功夫还没练到骨子里,竟然塑不成一尊白骨菩萨。” “他眼中的神,是真的慈悲为怀的观世音,而你练到骨子里的神,却只是一尊打打杀杀的武夫。我的泥塑重神亦重形,你的境界和悟性都没到。” “那他就到了吗?”武破奴有些不服气。 泥人张看了他一眼,施施然道:“他扮做观音像,却真有一副菩萨心肠的,只是困于身份,难免带着些怨气,未能完全通透,纵是如此,也是自开一道的宗师了!在道途之上,也仅逊我一分。” 武破奴并不生气,反而好奇问道:“若是给我家教主塑像,你能捏出个什么样子来?” 泥人张骤然停步,深深看了他一眼,继而抬腿朝着天后宫的小门走去,半路上突然说道:“你家教主曾经来过天后宫,见了崔老道一面,我与老道素来相熟,他深深忌惮你家教主,却不肯请我去捏一个泥人,你道为何?” 武破奴完全没想到,内中还有这等内情。 停步问道:“为何?” “因为捏了那泥人,我会死!” 泥人张严肃道:“你家教主乃是在造人的泥人道上更胜我百倍的人物,这样的人的神,入了泥人,那泥人便不为我所控。捏泥人必然贴身,这么近的距离面对你家教主,我必死无疑!” “好了!”泥人张推开了天后宫一侧的小门:“我们到了!” 他们走在一条很深,很小的巷子里,从外面看简直像是一条死路。 只有到了尽头,才柳暗花明出现了天后宫侧面的一个小门,遮掩的木门非常老旧,台阶下面便是荒草,似乎很久没人走过这条路了。 泥人张打开门锁,领着武破奴走进天后宫里,这条小路通往藏经阁后的启圣殿。 泥人张七拐八拐走入侧殿,这里摆满了泥人胚子,都是刚刚有一个人形,没有涂彩上画的模样。 一个老道士脸上盖着经书,躺在椅子上打瞌睡。 泥人张恭恭敬敬站在老道士面前,拜了三拜,便抬步走入殿后。 却听老道士突然开口道:“你还回来干啥?” “自捏了余三胜成名后,你借了戏道途出了天后宫泥娃娃的门径,自开一脉,俨然已成了大宗师!道途之路,不许繁杂,你不日夜观望众生,塑你那泥人,还回来干啥?驳杂了道路,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武破奴回头,看见原本还在打瞌睡的老道士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犹如看透人心一般钻透了他的眼睛。 泥人张恭敬行了一个道揖,道:“见过老师兄!玄真教主要一对泥人儿!指名道姓要天后宫的泥娃娃,师弟是个生意人,便前来取土,还请师兄行个方便。” 老师兄沉吟片刻,道:“玄真教主!可是得了黑太岁的那一位?” “正是此人!” 老师兄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答应了此事,你便算是卷入其中了!届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且那玄真教主能取来黑太岁,造人之道上必然极为恐怖,他的道途,你看了是吉是凶,都很难说。” “昔年你从天后宫出走。将原本祭祀天后娘娘,模仿昔年天后造人的故事,捏泥娃娃为信众求子的秘仪,升华为一条鼎母之外的大道,宫里的各位师兄嘴上和你划清了界限,但心里却是欣慰的。” “我们天后宫的泥娃娃,捏的是人,是命,是个活物,所以借助泥人中的神气儿生了孩子,要喊前头那个大哥。” “而你呢?以泥人入道,从余三胜那里得了戏道的入神之法,以神入泥人,塑的是他人,是旧身,是给活人塑像,是捏人为神。” “所以,天后宫捏的是泥娃娃,而你捏的是人的神胎!” “你和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啊!” 老师兄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颤颤巍巍的走到堆满泥人的侧殿供奉的一尊正在捏泥人的女神像下。 那神像也是泥胎,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而面目剥离,模糊。 老师兄从神像脚下,捧出来一个铁匣子,用钥匙打开上面的金锁儿,然后将匣子交给了泥人张。 “捏泥娃,需得用三岔河底最细腻的河泥,这一匣子的河泥,是前头重修钞关浮桥的时候,我打三岔河底挖出来的。” 泥人张抚摸着干枯的泥料,低声道:“泥色青黑,泥质细腻,质地宛若羊脂美玉,粘手之处又如血肉。” “老师兄,这是三岔河底的鬼青泥!” “是啊!” 老师兄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喃喃道:“寻常人家的孩子,命没那么硬,用不得这河泥塑娃娃。唉!那时候的一筐河泥,我捏了三个娃娃。批殃榜的崔小子一个,另一个摔断了鸡儿,成了泰山娘娘庙里的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就是你……” “现在时局动荡,国运不安,这河底青泥塑的娃娃,落地就沾凶,必成祸国妖孽啊!” “我是不敢用了!这一次,你给他塑身,要用就用在他身上,我看他命不够,背景倒是硬实。正所谓命硬不过背板硬,是能扛得住的人!” 武破奴敢怒不敢言。 “泥娃娃是带着福气的……” 老师兄将那一匣河泥交给了泥人张后,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子,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幽幽道:“那是天后造的人哦!天后在月亮上,用土合水,化为了血肉母胎,然后在鼎中揉啊揉啊!捏成了个人形出来!我们人只要没那么大的心思,仿着天后娘娘用泥捏几个泥娃,天后娘娘也会降福上去。” “给它吹一口气,化为能给人带来福气,带着孩儿来的小泥娃。” “但要是模仿着天后造的人样子,捏一个真人出来,那便是一魂二身,等闲捏的泥人比不过天后捏的身子,自然不会怎么样。” “但若是捏泥人,拍画片的手艺太好,得了神儿!人再一发病,原本肉身的魂魄不稳,那泥人,画片便会夺了你的魂魄,汲取你的精气,渐渐地,你的肉身会变成泥人,而泥人就变成了你!” “泥人变成的你,还是真的你吗?” “所以,天后宫捏泥娃的,从没有走过这条道路。” “张明山啊!这条路终究是让你走通了!” “因为你捏的不是人,是神!每个人都是神,你把他们神气儿捏了出来,给每个人都塑了神,自然就不怕泥人夺了人命了!也不怕多捏几个,因为就算是百个千个的泥人,神却只有一个!” “就像天底下庙里那么多神像,供的神却是一个……” “但张明山啊!” “天后娘娘这么大本事,也只捏了人。你却捏了神!这条路你若不走到头,下场定然会不好。”老师兄幽幽道:“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 泥人张恭恭敬敬给老师兄磕了三个头,带着武破奴出了侧殿,来到启圣正殿之中。 “出去吧!” 泥人张对武破奴道:“我要捏泥人了!你出去待着,等到我捏好了,再叫你!” 武破奴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了一声好,转头就走,看着正殿大门紧闭。 “娘娘造人,鬼神哭呦!” 武破奴突然喃喃道:“神是人拜出来的,造人和造神哪个更厉害,还难说呢!” 太岁血肉在他腹中蠕动,天地间一种无形的气机汇聚而来。 宏伟的天后宫在宇宙之间化为小小的尘埃,但这小小的尘埃,却连接了宇宙中最为宏大的一种力量。 罗庙之中,钱晨抬头看向天后宫方向,脸色平静。 “娲皇造化!鼎姐啊!你究竟想要在这个宇宙,炼出何等的禁忌道果来?造化道果包容万物,又岂需要什么分支道果填补,若论起来,天底下一切道果,皆是造化的分支。” “太上阴阳分化,为羲娲,而娲皇却不是太上,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娲皇从太上的过去中独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太上分化阴阳,不代表全部的太上吗?” “但如果那样,那太上不是娲皇,娲皇却应该是太上才是。但现在,他们成了独立的两者……重复娲皇的道路,真的能找到生命和自我的本质吗?” “要小心镜子和鼎姐,目前看来,娘化我之心不死!” “不过要是娲皇从太上那里独立出来,真的是娘化大法,它们拿这个诱惑我,我又该如何选择?莫非当年娲皇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太上斩断其女装的黑历史,才得以独立的?” “呸……太上才不会在乎这些呢!” 钱晨喃喃道:“论脸皮,没人厚的过太上。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是明证。不然就我掌握的太上黑历史,他早该对我下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娃娃山上选泥人,却见二皇真形现 太阳一点一点的西沉,武破奴不住的往启圣殿门口张望。 教中与混混行约定,第二场的时间是在日落鸡鸣时分。 此时时间已经越来越接近了,若是到了酉时,泥人张还没有捏好,那么便是来不及佩戴那两尊泥人,他也不得不离开了。 便是身死,也决不能误了教主的大事。 就在他第三次回头张望的时候,滋啦一声,门开了。 头发花白,短短两个时辰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泥人张疲态尽显,无力的抬了抬手招呼他进来,看着他眼中耗费甚巨,已然黯淡的神采,还有脸上手上多出来的皱纹…… 武破奴抱拳道:“承您的情,以后若有所托,我武破奴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泥人张疲惫一笑,直起身子,施施然道:“别!按照规矩,你还有一关要过。” “这三岔河底取出的鬼青泥,我已经给你捏了两个泥人,但这是在天后宫,不是我的泥人铺子。所以想要取走那两个泥人,你得依照天后宫的规矩来。” 武破奴眉头微微一凝,道:“天后宫的规矩?是什么规矩?” 泥人张叹息一声:“拴娃娃的规矩!” 说着他拿出一根红绳。 “这里有一条红线,是从天后娘娘身上的披风里拆下来的,天后宫历代泥官捏的泥娃娃,都被堆放在殿中一处名为娃娃山的所在。” “你拿着这根红线进去,从那里选两个泥人栓上,带出来,这就算你结缘的泥人了!” “若是栓不中我捏的那两个泥人,说明你缘分不到,降不住那两个泥人,强求只会招来祸事,还不如放在天后宫让天后娘娘镇压住。” “不然若是让那两个泥人得了你的精气神,成了气候,便会成为惊世妖魔,倒是我的大错!” 武破奴虽然是河北人,但功夫小成之后便来直沽闯荡,也有小二十年了! 这拴娃娃的规矩,倒也听过。 不过来天后宫求子的,都是娘们家才干的事情,故而对其中的细节并不清楚。 泥人张这么一说,他也就信了,半信半疑的接过那根红线,走入了大殿之中。 启圣殿内,供奉的是一个泥胎的女神像。 面目已经斑驳,但依旧无人能修。 传说这神像乃是昔年道门陈传祖师同那件东西一齐从黄河故道挖出来的,那里也有一座娘娘庙。 这尊泥像便是由其中挖出的。 奇怪的是,这神像似乎只有一半,孤身一神,有些残缺的样子。 武破奴一眼就看到了娃娃山。 那是一个放置在神像右边架子上,堆积如山的娃娃,大的犹如真人一般,堪堪被人双臂抱起,小的也有巴掌抱起来的,单掌握住的,甚至有小拇指大小的。 各式各样,活里活现的泥人娃娃! 有的四个坐了一圈,在推牌九,脸上笑脸盈盈,看着喜庆。 但许是爹娘们都不喜欢推牌九的孩子,身上积了灰也没被人栓走。 有的泥娃娃在一起打跟头,大大小小的翻来翻去。 大的两只手撑地,一只脚还在地上,另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 小的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下了腰,两只手撑在地上,犹如一个小板凳,摆的稳稳当当的。 这样活泼的泥人被人栓走了不少。 让那群打跟头的泥娃娃这里缺了一块,那里缺了一块…… 还有的泥人捧着一本书,或是咬着笔头,打算盘。 大沽口是商埠,毛笔是用来记帐的,没人看书,自然也没人瞧得起念书的。 所以念书的泥人堆积了许多,打算盘记账本的反倒被栓走了不少。 这地方人心坏了,全盯着钱去了! 就是状元公来了,银子也是不换的…… 武破奴看到那娃娃山上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尊泥人,当就傻眼了 ——他根本不知道泥人张给他捏成了什么样,这密密麻麻的泥人看过去,都是娃娃脸,叫人又晕目眩的。 又况且,天色将将要暗,可没时间给他挑选了! “这泥人是照着我的样子捏的,我是什么命我还不知道吗?泥娃娃都喜欢白白胖胖的,我是个苦命人,专挑长得丑怪干瘦的去看就是,白白胖胖的,一准不是!” 武破奴想得明白,先去找那个古里怪气的泥人去看。 别说——那样的泥人还不少。 有的三条腿的娃娃盘在地上,愣是看不出来是人还是癞蛤蟆。 还有老里老气,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看上去是两个娃娃,却全像是缩了骨的老人。 这些娃娃或是泥官捏坏了,或是泥料出了问题。 按照天后宫的规矩,只要见过了天后娘娘,再怪的泥人也不许撤下来。 因为一个泥人就是一条命,世间有怪命,奇命。 这里就有古怪,奇异的泥人。 天后宫的泥人是被请去护子、送子的,也没说怪命、奇命就不允许投胎了是不是? 这些泥娃娃自然不会被人栓走,留在这里越来越多,搞得角落里,不打眼的地方,都是这些古灵精怪的泥人。 武破奴被那些泥人搞得心里发寒,泥人对应着人胎,这里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凶命,异命。 却见一个泥人像是被锤扁了一般。 两个泥人挤在一起,脸对脸,身子糅合在了一块,却是两个泥胚在炉子里靠在了一起,给烧坏了,烧成了一个泥人。 按理来说,这样的泥人出炉后得打碎了! 但越是这般的泥人,越有灵性,不知怎么的躲过了泥官的眼睛,见过了天后娘娘,就此摔不得,打不得,只能留在这娃娃山上。 这般的泥人,每年都会有几个,供奉日久,偏偏不被人挑中,早就成了精,成了怪。 好在有天后娘娘镇着,只是调皮,不能害人! 武破奴爬上娃娃山,四处翻找起来,而越是如此,泥娃娃们越是和他作对,把他翻找过的泥人又都搬了回去,或是打乱位置。 武破奴抬眼一瞧,这个泥人有些熟悉。 放到一边。 再扒拉一看,怎么又是你?回头去看,后面哪还有泥人的影子? 如此三番五次,武破奴也知道这里的泥娃娃成了精,连忙双手结三圣印许愿道:“诸位兄弟姐妹!小弟初来乍到,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此番请回本命泥人,却有要事。若是诸位助我选中泥人,我便请助我者,往人间溜一遭!” “此言一出,驷马难追!” 说罢,武破奴睁开眼睛,却见一个凶的如狮子一般的孩子,一个三足的金蟾娃娃,一个连体娃娃,一个无脸娃娃…… 总共九个神态各异,各有残疾古怪的泥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都指着一个方向。 那是娃娃山的最深处。 武破奴小心搬开那些积了灰,挡住那个角落的大大小小的泥娃娃。 却露出一个隐蔽的角落,两尊手臂长的青黑色泥人当先出现在武破奴面前。 武破奴本一喜,因为启圣殿的泥官老师兄送出的泥料,便是这般青黑的颜色,但看清那两尊泥人的面貌,他却骤然一惊。 因为那两尊泥人面目模糊,只是粗略的勾勒出五官,偏偏那粗糙的五官带着一种强烈的神性。 他能从一尊人首蛇身的女神脸上,看出悲天悯人的慈悲和母性。 也能从那人首龙身的男神目光中,看到宛若洞察一切的智慧! 两尊泥人长尾相交,俨然是一对神祇…… 武破奴这才注意到,无论何等古怪,顽皮的泥人,在这两尊泥像面前都乖乖的,就像是面对慈父严母的孩子一样。 越是顽皮的泥人,在两尊泥像面前越是老实。 “这两尊泥人为何有些眼熟?”。 武破奴不敢去动,乖乖朝着两尊泥人叩拜了几下,才小心翼翼的去查看祂们身边的其他泥人。 因为他想起自己为何觉得眼熟了! 那尊人首蛇身的女神,虽然面目模糊,却莫名的给他一种正殿供奉那尊泥胎糊到只能看清一个大概人形的神像的感觉。 启圣殿! 若天后宫供奉的是天后娘娘,那么启圣殿供奉的是什么? 有人说是天后娘娘的生身父母,有人说是天后娘娘的前身。 总而言之,天后宫是信徒祭拜天后娘娘,启圣殿是天后娘娘祭拜那尊女神! 想到这里,武破奴夹紧裤裆,毕恭毕敬将那两尊泥像请到娃娃山的中间,一众泥像的簇拥之中。 这时候他终于发现了泥人张捏的两个泥人! 却是两只皮肤青黑的小鬼,躲在了原本两尊神像的后面,一个瘦的只剩下一把柴火骨,俨然白骨骷髅,另一个却胖的不见脚尖。 瘦的小鬼,打着一杆长幡,拎着镣铐。 胖的小鬼,背着一个布口袋,大摇大摆的腆着肚子…… 武破奴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本命的两个小鬼,只感觉那两只泥人犹如自己同胞的兄弟一般,亲切无比。 于是捧着两尊泥人,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依照泥人张的嘱咐,用红绳拴住,裹在了衣服里,头也不回的奔出了天后庙。 刚出庙门,武破奴才发现自己背后冷汗津津。 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天后宫,武破奴跺了跺脚,对宫内发誓道:“以后你们九个就是我亲兄弟一般,我一定保着你们投个好胎!” 说罢,又恭恭敬敬对着心中那两尊泥像拜了三拜。 这才舍下了天后宫,赶往不远处的三岔河口!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来自开天辟地之前的古神 天后宫的泥官老师兄,看到武破奴的背影匆匆而去,便也不再悠闲的躺着了。 起身直奔启发圣殿的正殿而去。 他倒要看看泥人张能捏出个什么玩意! 虽然一对泥人被武破奴取走了,但娃娃山上天后娘娘镇住的神还在,就算有个泥印子,他也能看出点东西来。 一进正殿门,老师兄当先就看到了娃娃山上,那无数泥人簇拥中的那尊古朴粗糙,仿佛先民们用黄土捏成,用茅草烧成的泥像。 古拙而自然,带着一种莽莽苍苍的神性。 老师兄愣住了!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了地上。 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虔诚的叩拜在那两尊神像面前,犹如在朝拜人的起源,造化和智慧本身! 泥人张在静室打坐恢复了少倾。 便见老师兄推门而入,神情凝重道:“师弟!那娃娃山上咱父咱母两尊泥像打哪来的?” “什么神像?” 泥人张摸不着头脑:“师兄,我是知道规矩的!这天后宫的泥娃娃不塑神不塑人,只捏应了命数,将要诞生的生灵,提前占个气数,免得被邪祟妖魔盯上那个空位!” “我既知道规矩,哪会捏什么神佛供上娃娃山?” 老师兄凝重道:“那是两尊比司辰更为古老的神,是万事万物的起源和变化,亦是天后娘娘的父母!” “天后娘娘的父母?”泥人张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老师兄低声叹息道:“你还记得启圣殿中供奉的那尊神像吗?昔年陈传祖师曾经留有遗书,道出了那尊神像的来历,造化三圣创造日月星辰,又在月亮上造化世间一切生灵。而在此之前,鼎母显化天后化身,抟土塑像,捏出了一尊女神的形象,对其叩拜,祭祀!” “那尊神像,就是启圣殿中供奉的娘娘……” “这本是我们天后宫最为紧要的秘密之一!” “除去天后娘娘之外,我们还供奉着这尊比造化三圣更加古老的女神。但今日,我却在娃娃山上,发现了完整的两尊神像。除了女神之外,身边竟然还有一尊人首龙身的古神!” “那两尊泥像,泥痕粗犷,但其中却蕴藏着世间的一切造化。” “师弟,你的泥人道在它们面前,不过是上面的一道泥痕,一点留迹。” 泥人张听了拔足便朝着正殿跑去。 来到启圣殿,他刚要推门,却见两个红灯笼悄无声息的从屋檐下滑落,红灯还未落地,便有两只纤纤素手提住了灯笼。 纤弱如鬼,单薄的仿佛身子能透过光。 两位侍女拦住了泥人张,低声道:“红灯照,白莲至!圣女起驾天后宫,朝拜天后娘娘,闲杂人等,不得滋扰!” 泥人张瞪大了眼睛,拽着拳头:“白莲圣女?好大的口气!这里是天后宫,不是你们白莲教烧的邪神,拜的淫祭!” “大胆!” 右边的侍女眼睛一瞪,道:“天后娘娘和无生老母,同为鼎母的三尊化身之一,昔年鼎母一日之内化身少女、夫人、老妇。是为玄女、天后和无生老母!” “其中以无生老母,为鼎母的智慧化身,传下我白莲教一脉,发扬鼎母造化之道途!” “圣女念在大家同出鼎母道统,故而前来供奉祭拜,尔等还敢阻拦?更出言不逊,污蔑无生老母?” 泥人张神情凝重,站在两尊侍女面前,纵已是踏出第五步的存在,亦感到了压力。 白莲圣女,白莲教虽不列正祀,但内中祭拜的,的的确确是鼎母的道统,故而教中以女为尊。 白莲圣女,就相当于白莲教无生老母的在世化身。 地位反而比教主更加尊崇! 白莲教几乎是东方最大的秘密教门,白莲圣女亦是赤子婴儿境界,但有老母应身的加持,却相当于半尊飞升者的存在。 泥人张,纵然是自辟道途的一代宗师,在白莲圣女面前,亦只是堪堪入眼的小人物而已。 站在正殿面前,白莲教携着鼎母道途倾轧,泥人张汗如雨下。 本身为了给武破奴捏泥人,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精神,如今面对两尊第四境的侍女,便已经有些艰难,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白莲圣女? 而此时,带给泥人张无尽压力的白莲圣女,却跪在那两尊泥像面前,宛若被剥光的猪仔,将要被祭祀的三牲。 钱晨用一张白布,将两尊泥像包裹了起来。 这一刻,白莲圣女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了地上。 她仰起头,纤细的脖子宛若天鹅一般长长的,莫约二八年华的少女,眉目如星一般,凝视着那尊女神像前安静站着的钱晨。 “你究竟是谁?” 白莲圣女的声音清脆婉转,但钱晨却半点都不落在耳中。 “红楼鬼船是为了引阴兵入境的引导吧?” 钱晨收起那两尊泥像,缓缓开口道:“作为鼎母道统,你自然是知道三岔河口下面藏着什么的。莫非白莲教也想争夺那死亡骨爵吗?骨杯道途,应该不是你们白莲教的路子吧!” “你们不好好走你们的玄牝道途,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白莲圣女微微皱眉,颔首道:“阁下对我们白莲教倒是知之甚详,但圣母之物,决不能落入外人之手!骨爵虽是大凶之物,但我白莲教秉承圣母道统,迟早要融汇流落在外的各支道脉,重塑圣母传承!” “这骨杯之路,虽有异教痕迹,传承多流散左道。” “但这些年我白莲教重新拼凑左道之中的骨爵道途,如今已经延续了此脉道统,如此重新收回骨爵,势在必行,还请阁下不要挡了我们的路!” “呵!”钱晨摇头笑了笑:“连我捏的一个泥像你都承受不住,还大言不惭让我不要挡路?” “那两尊泥像出自你手?”白莲圣女大为震惊。 钱晨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个世界本就是他所创造,内中流传的大道和隐秘都是他所传下去的,所以何必和他们提什么伏羲女娲,娲皇羲皇。 这等隐秘在诸天万界都是能颠覆一个纪元的秘密。 太上阴阳分化留下的遗产,曾经彻底塑造了妖族这一个万类汇聚的种族! 更留下了人族的起源之谜。 这些隐秘,被太上以前世神话的样子,藏在了钱晨的记忆里,导致他创造的诸多世界,都带着那些古老的痕迹。 “我猜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古怪,甚至有了猜测,对吗?” 钱晨微微回头,但他的话却让白莲圣女为之悚然,她警惕的盯着钱晨,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这个世界已经被埋葬,尔等都是孤魂野鬼!” “所以,你才来寻求骨爵,追寻死亡之道,试图找出挣脱这一切的希望。” “但何必舍近求远?便是寻求造化之死,探求死亡道途,与此世同寂?又怎比得上重燃薪火,列宿为柱,支撑起即将坍塌的世界残影,让一切于火中重生,再造世间万物呢?” 钱晨双手摊开,仰头向天,仿佛在触摸着那无形无质的天道。 但白莲圣女眼中只是更加警惕:“玄真教主?” “你们不是追求真实,由毁灭中求真,崇拜真实与毁灭之主玄君的吗?什么时候竟然也有了救世的妄想?莫非老教主把位置让给了你这个李家人,终于带着玄真教彻底触及疯狂?” “你的口吻有点像洋人!”钱晨歪了歪脑袋,看向她。 白莲圣女先是稍稍有些心虚,塌了塌肩膀,继而想到面前这人比自己更不像是教派的传统传承,便挺起了胸膛。 “我去西方留过几年学,还混到过魔女会排名第十,被尊称为桔梗之魔女!” 钱晨扭过头去,秘史是现实被毁灭的过去,亦是被埋葬入的终极隐秘。 排名第十的桔梗魔女是东方白莲教的圣女,这个消息传出去,至少能诞生数门与之有关的无形之术。 甚至昔年遗落的桔梗魔药,也未必不能重现。 但这样的隐秘对于钱晨来说,却丝毫不在意,他只是盘算着白莲教的布局,能为他升起哪根支柱…… 钱晨突然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扔给了白莲圣女。 圣女骤然接过瓷瓶,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养在水中,呈黑色的肉质,深邃的粘液包裹着它,分为神秘。 “这就是你们所渴望的黑太岁!” “别再派人去偷了!” “玄真教众服下的黑太岁,早已被我炼化过,祛除了其同化一切血肉,返本归元的那一分原始血肉的毒性。但我相信你们白莲教更加需要最原始的黑太岁!所以,不用尔等图谋,本教主自可赐下……” “启出骨爵,本教主也不会阻止。” “但这一切到了最后,当拯救此世真正的希望出现之时,我希望尔等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让我逼你们!” 钱晨留下这一句话。 他与白莲圣女对视一眼,达成一种无声的默契后。 便带着前日来到天后宫,用黄土捏成的两个泥人,离开了天后宫。 留在天后宫的泥人燔烧过,本身就说明了造化鼎默许的态度,当然,按照钱晨的想法,娲皇固然是造化鼎之主,但也是他钱晨的血脉至亲,前辈先人,为娲皇设祭,又何必得到造化鼎的允许? 当然,现实是他还是回到了天后宫,启出那两个神像……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脚夫力士踏道途 三岔河口是个交通要道,有道是沟通南北,全系一条大运河,而大运河最紧要之处,便是这三岔河口。 这地方许多条河道,有南来的南运河,北去京师的北运河,联通滹、滏二水,沟通河北山西的子牙河,以及九河汇聚灌入渤海的海河! 所谓三道浮桥两道关。 第一道的钞关浮桥,便设在南运河上。 这桥北连着河北大街,从老城的东北城角出去,就是钞关浮桥,过了浮桥沿着河北大街,便是昔日钱晨两道符镇压的十八家武馆的所在。 过了钞关浮桥,便是三岔河口。 三条河流在这里交汇,呈丁字,丁字河口的西边就是南来的南运河,丁字最长的那一竖,便是直通渤海的海河。 三岔河口,南运河与海河交汇的那一角,就是天后宫的所在。 再往下,海河向南流入渤海,打东城门过时,出城跨海河的便是第二道关,第二道桥——盐关浮桥。 锁住大沽港往三岔河口的海河道。 而丁字河口的东边,乃是北运河和子牙河汇聚的一条河段。 这一段河流在狮子林绕了一个弯北上,在窑洼处又是一个丁字河口,这一次丁字的东边是金钟河,西边才是北运河。 而北运河在窑洼又打了一个弯,这道弯上便是最后一道浮桥——窑洼浮桥,后改建为金刚桥。 三道弯围出了一个三面环水的洲渚,便是大沽口最为繁华的狮子林,截断狮子林,联通窑洼浮桥和钞关浮桥的,便是河北大街! 金刚桥以北,北运河与子牙河再次分道扬镳,三河交汇,形成一个y形的河口。 所以,三道浮桥,正好锁住了南、北运河,和通往外洋的海河。 环绕狮子林形成了一片极端繁荣,汇聚八方气运的金锁玉关之地,自从陈传老祖派遣弟子建立天后宫,在狮子林下,三岔河口布置大略的形势以来。 历朝历代无数地师、天师、风水师的高人,无不来直沽见过这片地方。 九河下稍大沽口,三道浮桥两道关。 便是将大半个北方的气运锁在了这里! 三座浮桥,将南北和外洋随着运河港口水路而来的气机一一关锁,在三岔河口这个地方牢牢锁住。 造就了直沽滔天气运和繁华,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而来的盛况,又以这北方第二大城市和第一大交通要枢为封印,牢牢镇压住了天后宫下面的那东西! 那一日钱晨登上望海楼,便是为了看清这金锁玉关的三道关锁,推算那东西的封印。 而白莲教圣女之所以引山东大旱,数十万冤魂而来,也是为了冲击,截断南运河山的钞关浮桥,打开第一道锁! 日头西落,三河岔口本就是直沽最为繁华之处,此刻钞关浮桥依旧人群涌动。 即便上面死人无数,又能如何? 老百姓若不走这一条路,就要走盐关浮桥,然后经由窑洼浮桥绕回狮子林上,多走十多里路,过两三座浮桥。 大家都是讨生活的,每天睁开眼就欠着一天的饭钱。 不撞恶鬼就撞穷鬼。 传言再可怕,也没有饿肚子实在啊! 此刻运河两岸更加热闹,河岸两边站着漕帮的水手船夫,道上又都是脚夫、打行和武师,整个大沽口三教九流全来了,甚至在河道两边搭起了高台。 一群披着法衣的和尚道士在上面跳大神,走禹步。 要说大沽口什么最多,那一定是脚夫! 这座北方重镇里,至少有十多万青壮专门吃这一行的饭。 从南北运河,外洋港口的漕船装卸,到本城生意的运输;从去往京师的骡马大道,到河北山西的商人,全离不开他们。 最穷的汉子,头上搭着一块汗巾,腰间系着一根腰带,拎起一条破裤子,打着赤膊或者穿条短打,凭着一双赤足铁脚板就在码头给人扛货! 稍微好一些的,也不穿鞋,背着一条担子,就做起了出城入城的短途运输。 有点家底的便拉起了人力黄包车,外洋来的车架,精铁橡胶的大轮毂,拉人拉货都能健步如飞。 而最有钱的那些,牵着驼队、马队,赶着驴车骡车,从京师到大沽口,往来不绝。 这一刻,大半个直沽的脚夫都来到了三岔河口。 说起来混混行能控制的脚夫不过几千人,大半拉黄包车的、小半骡马行的,开车店的,明赌暗娼大烟馆,加起来不过几千人…… 而靠着两大漕帮吃饭的水手力夫脚夫,便快有数万人了! 其他的还有打鱼行、外洋港口、洋人商会,林林总总加起来十万青壮。 此刻,环绕三岔河口这片区域便莫约有这么多人,紧张的朝廷派出巡河营、巡捕营维持,兵城中的驻兵也出了城,甚至一支北洋舰队都呆在天津港外面呢! 实在是这十多万青壮劳力,靠的就是两条运河,一座港口混饭吃。 红楼鬼船,阴兵借道冲击三岔河口,便是要断这十多万人的生计。 说句不好听的,这么些人,造反都够用了! 若是真断绝了三岔河口,十来半个月的没了生计,再有有心人振臂一呼,京师距这都没有百来里地,改朝换代,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事实上,因为红楼鬼船背后有白莲教的影子。 朝廷里不少大员都觉得,此番变故背后定有这等算计。 伴随着一声汽笛声,小火轮中蒸汽机喷着白烟,从海河逆流而上,一直行驶到了钞关浮桥的侧面,数十艘小船随着漕帮行驶在江心上的大船指挥,各色的旗帜挥舞,渐渐排成一排。 蒸汽火轮上,几个高鼻深目的洋人用吊机从甲板上吊起了一条锚链。 粗若人抱,沉混沉混的,黑铁的链子泛着冷冷的寒光! 甲板上的洋人水手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这外洋轮船上拆下来的四条锚链在船舷的两侧掉了起来。 “德拉蒙德!”东北城角下,一个穿着卡美洛绅士的燕尾服,带着领结的大鼻子洋人,放下了眼前的单筒望远镜,对身边一个穿着长袍大褂的蓝眼睛洋人道:“你为什么要帮这些东大陆人?我听说了今天他们的‘决斗’,这太荒唐了!拉住一艘幽灵船,他们认为这可以拯救他们的运河运输?” “他们真正要做的,应该是请我们合伙成立一个公司,帮助他们管理和疏通这条漫长、宏伟的运河!” 大鼻子的洋人嘉道理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旁边的律师德拉蒙德见到了,心中微微有些鄙夷,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嘉道理爵士,你昨天真应该看一看他们的决斗,那是魔鬼都难以想象的神秘和残忍!” “这个民族实在太古老了!” “古老到他们的神秘学简直和这个民族融为了一体,如果说数十年前艾萨克大师才确立了‘魔药’、‘隐秘’、‘灵性’和‘咒语’四大要素!那么这个民族早已经将这些融入他们的文化和传统之中。” “他们并非新大陆那些愚昧野蛮的民族,也并非印度、奥斯曼这样神秘已经衰落的文明。” “在这里,超凡力量还未衰退。” “他们的人口众多,足以积累强大的灵性力量和象征,而这个民族对于知识的传播又是天生的保守派,他们沉默寡言,简直将对信息的封锁和隐秘,刻入了骨子里。” “隐秘,但又乐于传说,这条超凡的法则,仿佛是他们的民族性。” “在这里,它被称为‘小道消息’!” 德拉蒙德感叹道:“这种传统让他们文明的‘隐秘’实在太过强大,你知道吗?下面这些依靠运输业为生的苦力,他们全都是踏上道途者,超凡的学徒!” 嘉道理看着那沿着河岸,人头拥挤,密密麻麻,头上都系着汗巾,赤着脚的脚夫,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是?” “怎么可能?这个国家的超凡者疯了吗?如此广泛的传播‘隐秘’,那么那种超凡力量会下降到极为衰微的地步,甚至根本看不出来!这样的学徒,这样的学徒还不如一个拿着警棍的壮汉!” 德拉蒙德平静道:“是的!这些踏上道途者,超凡力量非常弱小。甚至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踏上了道途,走入了神秘世界,成为了超凡学徒。” “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规矩和传统!” “被称为‘脚夫’的超凡学徒,仅有的能力被称为铁脚板!晋升的秘仪需要赤着脚跑在路上,让碎石沙砾磨破脚掌,踏出一个个血脚印。这脚印延伸十里,便能进入神秘世界,积累灵性。” “但这第一阶的脚夫道途通晓者,只有这一个能力。” “那就是有了一双耐力极佳而且跑不烂,碎石路上可以赤脚跑过的铁脚板!” 嘉道理想到这座城市十多万人,居然都是一个道途的超凡者,拥有一双跑不坏的脚掌。 脑海中就出现了数十万有一双铁足的超凡军队,漫山遍野杀过来的场景。 纵然他是卡美洛王国十足的鹰派,一直想要打开这个古老而保守的国家的国门。 念此情景,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第一百二十五章 铁索横江断中流 “这些脚夫赤足跑在大地上,每迈出一步,便会积累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性。” “在漫长的道路上,即便这种灵性积累的方法极为低效,也足以让他们许多人灵性圆满。这时候,便可转职为其他道途的超凡者,比如街头流氓——他们被称为青皮混混。” “一个灵性圆满的通晓者,需要经过一个被称为‘开逛’的秘仪,在大街上招惹是非,任由人伤害自己。” “最后由他们的长老‘大耍’,领到他们的集会‘锅伙’中,传授打开衔尾蛇之门的秘密。他们称之为‘拜祖师’的隐秘知识,得以晋升二阶超凡者‘混星子’。然后通过讨要钱财,欺负他人等等流氓行为,进一步积累灵性,直到他们功成名就,历经‘抽死签’,‘立寨子’、‘聚锅伙’等等秘仪,晋升为第三阶的‘大耍’!” “除去青皮道途之外,他们还可以练习武术,走上一个被称为‘真武’的神秘道途。” “这个道途专精搏杀,非常可怕,而且极为容易兼职。” “这座城市几乎每一个入门的超凡者都会兼职这一道途,练成一门‘异武’的秘术,拥有不同的能力。” “青皮道途的超凡者承受能力和恢复力极为强大,而且战斗经验丰富,兼之没有任何绅士的品格。” “他们会动用任何武器,毒药和手段对付敌人。” “失踪在这座城市的正式骑士和圣教会牧师已经超过了数百人。” “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小看的……” “甚至因为圣教会被派往这里的大主教,被一伙‘通神’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途的超凡者所杀——他们被称为‘拳民’,是一个遍及北方的超凡结社。” “我们不得不和东方超凡者发生激烈的冲突!” “显然,先生,这就是为什么你我被派来的原因。西方需要我们的交际能力,去避免了这个国家古老超凡结社的冲突。” “三位活圣人升天,教会派往东方的一个骑士团全军覆没,北方的教堂全部被毁,各个来东方闯荡的家族和殖民者损失惨重。最后我们不得不求见他们的皇帝,利用皇帝对长生的渴望和对拳民这个广泛超凡结社的顾忌,许诺供奉‘仙药’,才勉力借助朝廷,覆灭了这个广泛的超凡结社。” “即便如此,在这片土地上,我们也被歧视和排斥。” “除了皇帝许诺给我们暂居的土地,我们甚至不能轻易出门,不然就会失踪……” “从最基础的超凡道途——脚夫,积累了十多万位超凡学徒,然后通过‘规矩’,转职到不同的道途,他们在这座城市建立了一个庞大复杂的超凡体系,而且后备者源源不绝。” “许多超凡者,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踏入了道途,可以说是极致的‘隐秘’。” “这让他们将超凡广泛传播的同时,保留了大部分的神秘力量!” “所以你觉得他们在举行愚昧、原始的仪式?” 德拉蒙德语气中有一种深深的戒惧。 “不,先生,这是一个十多万超凡学徒参与,涉及数个道途,由这个城市二十多个隐秘结社,数十种超凡职业联手布置,阻止整个北方底蕴最为深厚的密教‘白莲’,召唤邪神的秘仪!” 嘉道理顿时沉默了! 他看着那喧闹,乡土,融入了浓浓的生活气息,在所有人眼中习以为常,但又蕴藏着深深的‘隐秘’的热闹集会。 终于窥见了这盘踞在东方无数年,深沉文明表面下的一丝浓重阴影。 数十名得力的水手、脚夫。 德拉蒙德更愿意称之为龙王道途和力士道途的第二阶超凡者。 第一阶‘艄工’和‘脚夫’。 第二阶‘水手’和‘力士’。 第三阶‘船师’和‘把头’。 第四阶的‘舵主’和‘地将’! 这些小船上的脚夫水手,浑身肌肉虬结,练过拳脚,在船身如履平地,力大无穷。 随着蒸汽火轮船上的吊机,放下那四条粗大的铁链。 河面上,四只小船划了上去,每一艘上面都有八个力士、水手。 他们喊着号子,深深将那重达数吨的铁锚扛起,接过,放在了船上。 然后又有数艘小船在艄公精妙的操纵下,蒸汽火轮上的铁链一点一点的滑出,不时就有一只小船上去,接住一截。 整个河道,四条长达数十米的铁链被十多艘小船托着,停放在了河面上。 “生法火!” 两岸的漕帮舵主一声号子,四条铁链延伸开来。 两艘小船载着巨大的熔炉和火盆,来到了它们首尾相交的地方。 伴随着号子,力士扛着铁链送入熔炉之中,几名铁匠玩命的鼓风。 为首的铁匠师傅拎起一只雄鸡,赤目圆睛,让人不禁惊呼,好一只雄鸡。 但铁匠只在雄鸡的脖子上一划,鸡血喷洒而出,浇在炉火上,顿时火焰由红变青,炉火纯青,将铁链烧的通红。 两个力士和铁匠学徒一起,拿着巨大的钳子将铁链的一头夹了出来。 铁匠师傅抡起大锤,便要将两截铁链锻打在一起。 但巨大的锤子敲击在粗大的铁链上,火星四溅,却巍然不动,一点融合的意思也没有。 铁匠师傅脸色变了! “这些铁链子是老锚链?” 铁匠师傅脸被扑面而来的热气逼得通红,看了一眼铁链飞溅的火星,伸手接了几点,在手中细细摩挲。 高台上,一个拎着法剑的道士看出了端倪。 道士对身边的卫漕舵主道:“这东西是洋人从远洋船上卸下的旧锚,常年泡在深海,癸水之气太重,寻常炉火只怕融不了!” “不行!” 船上的铁匠师傅也大声道:“这东西惊过龙王,被龙王爷一口玄水喷过。寻常炉火,根本融不了它!就算用了千年煤精也没用!” 煤精是从西山里面采出来,犹如一只乌羽鸡一般的煤玉! 也只有漕帮这样的人力物力,才将找齐了六只千年煤精鸡,搁着炉火里燃烧,然后以精心饲养的怒睛鸡血祭,激发其灵性。 但没想到这四条锚链,都是远洋货船上卸下的。 每一根都在深海泡了数十年,随着西洋人下过各洋。 也不是凡物了! “我们各出两人……” 案上老混混张三指,竖起了自己一只手仅有的两根指头,两大漕帮的帮主微微犹豫,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个身穿锦袍的混混儿,打扮的威风八面,一身缎子比京城的王爷还气派。 他们迈着四方步,横着走出列来,一个四方抱拳,面上得意洋洋,一个面容肃穆,带着一丝悲意。 两人来到炉子前,那威风八面的混混看了一眼炉火,眉头一挑,摆出个人五人六的样子,笑道:“嘿!你们这本事实在稀松,没爷不行啊!” 说罢掏出刀子,在脖子上一抹。 颈血顿时喷出,祭了炉! 炉火由青转红,血渐到那锚链上。 老铁匠师傅朝着混混的尸体拜了三拜,然后对旁边愣住的学徒骂道:“还愣着干什么?打铁啊!” 大锤抡起,重重的砸在锚链上。 这一次通红的锚链终于被锤的形变。 另一边的混混面带悲意,朝着四方拱了拱手,干脆直接跳进了炉火里…… 四条人命,那四个大链子终于被串了起来,连成了两条长达数百米,横跨南运河的巨大铁索。 末端都被铸造成大铁环。 此刻,便是再没见识的老百姓,也知道漕帮和青皮行想要干什么了! “铁锁横江……上一回,那都是曹操时候的事情了!” “时间倒是对的,但那是铁索连舟,横江乃是东吴故计,后晋灭吴时用火盆计破了!再上次,那是长毛……” “闭嘴!这你都敢讲?” 望海楼上,一群长衫书生在讲古。 “请石牛!” 北运河的舵主站在高台上高喝道。 大混混王海川和一群青皮大耍,赤着身子,武行的师父,脚行的把头。 近百人赤着脚,身上系着带子,肩上扛着巨大的挑子。 数十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另有数十名脚行的力士,从城东北角抬着一个巨大的石牛,一步一步,喊着号子,将巨大沉重,高一丈,长数丈,足足能够到小半个城头的石牛一点一点的向着河边挪来。 而对面的狮子林,河北大街,亦有这么一群人,扛着另一只巨大的石牛,一步一步向着河道而来。 “黄河石牛?” “这东西是旧浮桥的镇河之物,不早就丢了两百年了吗?这……这是哪找出来的?” “三天前从故禹河道挖出来的,漕帮用了大船滚木行于旱地,硬生生搬了数十里,搬来的!” 围观的众人哪里看过这热闹,铁索横江,石牛镇之…… 看来漕帮真的下了狠心。 这别说是区区红楼鬼船了,便是真阎王河妖来了,也能拦一拦! “这……就算是阴兵过境也过不了这关了吧!” 石牛稳稳的落在了钞关浮桥之前,整个身子都镇在河岸上。 数千,数万的脚夫力士,一步一步,拉着石牛,将它稳定在了运河两岸。 粗若合抱的铁链,被十几艘小船上的力士水手,岸上数百名搬运工人生生举了起来,然后将末端的铁环挂在了石牛的角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根红线牵泥人 “铁索横江断中流,石牛铁马镇钞关!” 张三指胸口一团气沉了下去,看着那浩浩荡荡,汇集漕帮青皮行十多万人力,才布下的铁索横江大阵,不由得一股豪气由胸而起。 随着气血吐出道:“各位老少爷们!父老乡亲!我青皮行,各大锅伙儿,寨主,大耍!与玄真教约斗此处,效仿昔年拉纤的祖师,在此地拉鬼船,看看谁拉得住那红楼鬼船,百万阴兵!” “故而布下铁索横江,由两方各出一人,以此铁索,将鬼船拉住,论个高低胜负。谁拉得住,谁拉得多,大伙自有明眼!” “还请做个见证!” “好!” 两岸的闲人喝彩如潮,所有人左顾右盼,道:“玄真教的人呢?昨天那一场斗法,那是……哎呀!咱们大沽口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场面,往前几百年,往后几百年,谁见过啊?” “玄真教不会吓得不来了吧?”有混混故意这么道。 旁边的闲汉哄笑:“人家赢了你们一场呢!而且那本事,吃了三千斤铜铁,活着走了出去,便不是神仙也差不多了!” “铁索横江确实牛,但拉不拉的住,要靠本事!” 案上的一伙洋人,看到这铁索横江,石牛镇压的场面无不变色,嘉道理透过千里镜看得清楚,数百脚夫,生生抬起那小山一般的石牛,他估算了一下,那数百人非得人人有大骑士那般的力气,才能抬起这小山一般的重物。 放下千里镜,他面上的表情微微扭曲,夸张道:“东方人难道就不知道滑轮定理和力学吗?” “先生……” 旁边一个献出船锚的老船长是知道那几根锚链有多粗多重的,他面色凝重道:“就算他们不知道,也硬是抬过去了!而且根据我的经验,他们建筑盖的不错,这些窍门应该难不倒他们。” “真是可怕的超凡传承!” 另一位洋人放下千里镜,对德拉蒙德道:“你说的没错,他们的超凡者太多了!待到灵潮起来,我们数百年来苦苦积累的一切,在这庞大数量的超凡者基数的力量恢复之下,都会被冲垮!” “我们必须赶在灵潮之前升起神座……” “还好他们的皇帝疯了!运送仙药的船已经停在了港外,但本地官员不允许我们入港!” “他们的皇帝会催促的,为了从世界各地找到那些东西,我们和他们的皇帝都已经付出了太多,皇帝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些东西真的是仙药吗?”有个船长忍不住问道:“我感觉那比恶魔更可怕!” “如果你昨天看了他们超凡的比试,你就会知道,东方人比起魔鬼也不不遑多让!让魔鬼和恶魔斗去吧!未来是属于我们的……” 漕帮的大龙船缓缓行驶到了钞关浮桥之后。 龙船乃是两大漕帮压箱底的法物儿,舵首的金头上雕着一对龙眼,由金漆描过,请了高人点睛,端是有着一股神儿。 所谓“金头”是安装在船头上的一块横木,乃是斩风避浪的“出头椽”,亦是洋人口中的船首像的位置。 一双龙眼黑白分明,中间点着用怒睛鸡冠血,并东海红珊瑚敲成粉末,磨以海中大鱼的骨灰,龙涎香等等秘仪调和成金漆,两眼上方各钉一枚三足如鼎的元宝钉,钉子上挂着铜灯,内中点燃的,却是一颗珍珠! 船头的桅杆三丈开外,上刻“一圣明尊照四方,二圣天后救苦难,三圣镜主定风波”。 顶端高挑一面铜镜儿,镜子下面垂落一面龙旗,当中一条探海金龙,怀抱明珠,由秘药染线,请了苏州的绣娘来直沽绣成,号曰龙旗。 这旗面儿会因为天气而变色,见西风寒彻而为白旗,大风大浪而为青旗,狂风暴雨而为黑旗,风平浪静而为蓝旗,离海太远,旗面垂落则为黄旗! 端是漕帮三宝之一,妙用无穷。 又有铁鼎在船舱下压仓镇物。 船上龙旗招展、法鼓震天。数十个漕帮汉子,赤裸上身,刺画卷鳞纹,由法师用油彩开了脸,画了虾兵蟹将,龟丞龙王的脸谱,手持分水三叉戟,严阵以待。 青皮行则请出了一个只有上半截的干尸,放在神龛里面,端着从河北大街一直跑到的河岸边。 王海川这次换了一身短打,赤着足,同身十多个抽中了黑签的混混儿站在那石牛前。 漕帮派出了几个精干的香主,站在了另一边的石牛旁。 卫漕的舵主看了看天色,对身旁的张三指道:“眼看天快黑了!怎么连玄真教的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他们不会怕了不来了吧?” 张三指坚定了摇了摇头:“玄真教所图甚大,绝不会不来!” 这时候,打东边北运河的方向,一艘大船幽幽而来。 乌鸦站在船上,同岸上的众人对视一眼,却不下船,就飘在龙船旁边看着。 张三指和漕帮两个舵主对视一眼,都摸不清玄真教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却见海河那边,有人背了个青布包裹,一瘸一拐的从天后宫出来。 他径直挤过道上拥挤的人群,三步两步来到了张三指面前,打量了沉重的石牛一眼,抱拳道:“我便是玄真教比这一阵的执事,武破奴!” 张三指和两位舵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见不过是个第三境的武夫,练了几门硬功夫。 武破奴这个名字他们倒也有耳闻,乃是武行立不了足,被玄真教招去的。 上一场那常燕如妖似魔,这一场的武破奴却平平无奇,一副粗鄙武夫的样子——众人心中具都松了一口气! 张三指和漕帮两位舵主对视一眼,抱拳道:“远来是客!我已经布下铁索横江大阵,定能拦住那红楼鬼船,不知武执事是打头阵,还是居次阵?” “按规矩,一家一家分开来,一个一个上,死了换下一个,谁能拦下鬼船,就判定哪家赢!” 漕帮舵主介绍道。 无论哪家赢,只要拦下了鬼船,破了白莲教的法术,都是他漕帮赢! 如果漕帮帮着青皮行赢了,压住了臭外地的,必然威望大涨,那就是漕帮赢了两次——双赢! 武破奴看了看巨大的石牛和牛角上挂着的粗大锚链。 他绕着石牛转了两圈,摇了摇头,又摸了摸锚链,双手运力一扯,巨大的链子在河面上摆动,恍若一条在运河上摇头摆尾的铁龙。 旁的人眼皮一跳,能摆动那数百米长,一人合抱粗的铁链,这力气不说是天人,也是人间极限了! 只凭一把子力气,这武破奴便是三境顶峰,接近第四境的人物。 武行的几个武馆馆主,贺昌当头抱拳道:“武师傅!” 武破奴看了他们一眼,一声不吭,回到了张三指的身边,道:“石牛不行,镇不住!铁链可以,拦得住红楼鬼船,但拦不住阴兵。阴兵走着下河路,就算拦住了鬼船,阴兵过去,铁链就冻得拿不住了!” 北边潞漕帮舵主冷笑一声,放下茶盏,在高台上站起来喝问道:“你懂什么?” 他指着石牛:“知道石牛哪来的吗?镇得住黄河河妖,镇不住你区区鬼船阴兵?” 武破奴诚恳道:“石人赶来的!你把石牛搬到了这儿,黄河故道上的独眼石人只怕也要逆流来这儿,非但无益,还要徒惹麻烦……” 潞漕帮舵主只是冷笑,再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致。 武破奴从身后的包裹里掏出两个用纸包着的东西,他在石牛下面刨了一个坑,将其中一个埋了下去,一根细细的红线从土里牵了出来。 然后跑到对面的石牛下,埋下另一个。 横绝运河的除了一根粗大的铁链,又多了一根细弱不堪,在风中摇晃的红绳。 张三指怔怔道:“你不会想用这东西拦下鬼船吧?这根红线儿,风一吹只怕就断了,更何况拦一艘上千石的大船?” 武破奴正色道:“这个世界早就成了灰儿影儿,莫看那鬼船偌大,铁船如山,其实都是纸扎的,鬼飘的,论起重量,都不及我这一根红绳。此绳乃是天后宫的道士借我,从天后娘娘披风上拆下去的。” 周围的人顿时一愣,有人就笑了:“那不就是栓娃娃的红绳吗?” 武破奴点了点头:“正是拴娃娃的红绳,娃娃都栓得住,何况区区一艘鬼船?” 拿泥娃娃和鬼船相比,众人不知道他是个傻的还是个癫的,老话叫不和傻子说话,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红楼鬼船是小!数十艘阴兵过境的鬼船才大,我这红绳,大的小的一起拦下,你要拉红绳也可以,拉你的铁索也可以,咱们比的是拉纤,谁拉住了!谁就胜!” 武破奴拱了拱手,跑到石牛上闭目等着去了。 待到天色渐渐暗了,运河两旁都挑起了灯笼。 整个钞关浮桥灯火通明,还有些不怕的老百姓跟着两边看呢! 漕帮、混混、武行,乃至巡河营、巡捕队的人也跟着浮桥的两头等着,这次要还留不下鬼船,那可就出大事了! 渐渐的,夜色中南运河那边,一艘静谧的红船,打着红灯笼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了河面上。 所有人顿时清醒,皆道:“鬼船来了!” 昨天晚上睡着了! 干脆就调整作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八方擂鼓镇龙王 红楼鬼船,顾名思义乃是身披红绫,雕梁画栋的三层楼船,船从长十五丈,宽三丈,乃是在南方都罕见的巨大画舫楼船! 钞关浮桥三天死了数百人,莫说是城中两大漕帮早已经将这鬼船的底细摸了清楚。 托直沽发达的曲艺文化的福,就连大沽口的老百姓都知道‘红楼鬼船长十五丈,宽三丈,挂了九九八十一个红灯笼,有三层雕栏画栋楼,第一层名为秦淮迷梦,颇黎之灯,水晶之盏,照耀逾于白昼。又有珠帘映水,画栋飞云,衣香水香,鼓棹而过……’ “楼中二十八位佳人女鬼,内中八间大房,十二间小房,号称秦淮迷梦地,失魂温柔乡!” “第二层号称天上人间……” “第三层乃是红楼地狱……” 说书先生的嘴里还编造了种种穷脚夫误入鬼船,俏佳人生死相救的故事。 言说某某读过书的脚夫因为家道中落,为人搬运行李为生,某日误入红楼,在第一层享受的犹如皇帝一般,登上第二层更是快活似神仙。 然后百般请托,登上了第三层,发现那里是乃是幽冥地狱,差点被恶鬼活吃。 最后机缘巧合,得女鬼相救,才从红楼中走出…… 这几天,红楼鬼船的故事乃是直沽第一热门,还要胜过玄真教和青皮行的斗法。 此时挂着红灯笼,美人靠、倚阑干上牵挂满红纱的鬼船,无人操纵,顺流而下,静静的行驶在南运河上。 两岸的闲人,便是守城的兵丁都在往城东北角楼上靠去,远眺着鬼船。 那看着分明的红船,在一个瞬间,画舫楼船仿佛跳跃了一下,在河面上瞬移数十丈,来到浮桥近前。 楼船的装饰也突然变成了白色。 原本悬挂红纱楼阁,环绕红菱的栏杆,挑起红灯的飞檐,尽数变成了白色。 白纱,白布,白灯笼,甚至一群头上系着白巾,身着白衣的女子,一个个提着瘆人的白灯笼,站在画舫的船舷两侧,数十位女子排成两行,犹如鬼魅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 河岸两边见此情景,众人无不感觉心头发毛,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上面一样,老百姓们纷纷低声惊呼,有的人甚至双手合十,念起佛经来。 河道两边搭建的高台上,卫漕舵主见了,却只冷冷一笑:“白莲教!终于把她们逼出来了!” 他转头对身边拎着法剑的道士说:“刘道长,有劳了!” 先前出身提醒过卫漕舵主的道士微微颌首,点头道:“梁舵主无需多言!白莲教的人引阴兵鬼船过河,害了我师兄曹散金,我无极观与白莲教势不盖天!” “这铜盆定覆船秘法已经被我师兄完成大半,仅凭此法,我就能让白莲教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喝令两个道童端来那巨大的铜盆,一艘扎好的红纸船漂浮其上,船上甚至挂着八十一盏小红灯笼,里面都用微雕了的小蜡烛点燃。 “扎纸王果然名不虚传!”刘道士笑道:“此乃是纸人道第三境的造化,若非白莲教阴险,引来了阴兵,我师兄以之斗法,绝不会输给她们!” 那边的白船女鬼,已经一个个来到了船舷边,往河面上放下了一张张白色的莲花灯。 “还想故技重施,引来阴兵鬼船?” “先前师兄被你们所害,是因为失了防备,如今我百般准备,岂会被你红灯小术为难?” 道士拎着法剑,袖袍一挥,抹过红纸船,瞬时间红船变白船,他拿着法剑朝下一指:“定!” 顿时南运河流淌的河水静止不动,将鬼船定在了河道中央,无数白莲花灯就漂浮在船边,再也无法流下去。 卫、潞两大漕帮的舵主隔着运河对视了一眼,张手请出了两帮的号令龙旗。 随着河道两岸一南一北,两支龙旗同时挥下。 顿时高台上,各有一个身穿黑衣,用红腰带束了腰,扎着袖扣和领口的精干老人,将拳头大的鼓槌缓缓在两尊大法鼓的鼓面上轻轻敲动,急促却又有节奏的鼓声缓缓在运河两岸响起…… 浮桥后的龙船上,直沽锣鼓会的会首,身穿大红法衣,上绣黑蟒翻身、青龙探爪、黄蛟下崖,头戴龙王爷的面具,同样在缓缓敲击一只大鼓。 但那鼓却是用骨头支撑起来的鼓面,鼓身泛着象牙黄,蒙着的鼓面是厚实的龙皮,鼓沿上细密的支钉全是一枚枚龙鳞。 这是九河龙王庙里供奉的大龙鼓,相传是用淮河龙王的龙子硝皮制成。 随着会首撑起双臂,奋力砸下。 沉闷宛若大河咆哮的鼓声震彻四方,然后望海楼上,天后宫里,狮子林中,河北大街一排十九家武馆,沿河大大小小的商铺建筑里,都传出应和的鼓声。 瞬时间,威严沉闷的鼓阵彻响直沽! 卫漕舵主扯着船上的号子,在高台上大喝道:“鼓声敲得震天响,九河龙王汇直沽嘞!” “呦嘿!” 高台上,高台下,数万漕帮子弟齐声响应号子! 大河两岸,他们模仿着船下拉纤、背货、牵绳、操帆、攀桅、降锚、挥旗,整齐舞蹈。 运河两岸,庄严肃穆,整齐划一的舞蹈威武雄壮,透着漕帮水手千年来在运河上的血汗和血泪。 伴随着运河大祭,这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上被欺压的水手,脚夫,力工终于呐喊出了整齐的号子——“喂呦!” 望海楼上,钦天监的道士头上系着一条黄带子,站起身来,凝重看向那运河两岸连绵不绝,渐渐激昂的鼓声,铙钯。 滚滚的鼓声犹如大潮,镇压整条运河,数万漕帮弟子,头顶都仿佛燃烧着一把火,煮沸了整条运河。 此时纵然真有一条龙王从上游扑来,也要被镇压了! “八方鼓声镇龙王!” 钦差大臣带着仪仗队,两边捧着王命旗牌从望海楼上转了下来,这从京师秘密赶来的雍王爷竟然在直沽各行各会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了大沽口。 他凝视着沸腾的运河两岸,看着数万漕帮弟子的运河镇龙大祭,面色凝重道:“好一个漕帮!” “朝廷给他们带上嚼子,驯化了那么多年,犹然保留了这等——无法无天的心思!” “这便是漕帮啊!”雍王爷叹息道:“运河南北数百万漕工,唱着同一个号子,拉着大船行驶于南北……便是陛下也动不得,朝廷也畏惧其能!” 青衣行,张三指看着被鼓声和运河大祭彻底镇压住了的鬼船,微微抬手,便有混混抬着半截祖师的神龛上前。 王海川赤裸着上身,一步一步来到石牛前,解下了牛角的铁环。 他反身将铁环背在背上,脸憋得通红,生生将那数万斤重的铁链扛了起来,随着铁链在牛角上摩擦,数万斤的大铁链转眼就增加到了数十万斤。 大耍儿王海川拾起了年轻时当脚夫的功法,憋着一口气,赤着双足,朝着前方一步一步,将铁链生生的拉了起来。 高台上刘道士法剑往下一指,红楼鬼船就缓缓的飘动了起来。 运河上被水流定在河中央的鬼船,终于缓缓移动,朝着前方的钞关浮桥而去…… 张三指转头看了一眼武破奴,见他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心中微微疑惑,抬头却见红楼鬼船飘飘忽忽朝着钞关浮桥而来,速度越来越快。 他眉头微皱,看向了高台。 高台上卫漕舵主也转头对刘道士道:“道长,慢一点!这鬼船虽然被我漕帮大祭和鼓阵镇压,但船上毕竟是白莲教的圣女,绝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刘道士抓着法剑,笑道。 “那是自然,圣女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岂是凡夫俗子所能对付的?” 卫漕舵主点了点头,突然皱眉,感觉这话不对…… 挂着漫天白灯笼的红楼鬼船速度丝毫没有变慢,一朵朵白莲河灯从船上洒下,在运河上汇聚成一条流淌的灯河,静谧的白色,吉祥的莲花,以及一点一点倾覆于河中的——悲痛和怀念。 钱晨站在火神庙村口,凝视着这一切,尽皆无声! 卫漕舵主见到鬼船丝毫没有变慢的意思,猛然转头,看向那边作法铜盆覆船法的刘道士,却见他披头散发,手中仗剑,掐诀念咒,赤足踏着七星…… “你是白莲教的人!” 卫漕舵主大吼一声! 刘道士披散头发猛然抬头,发丝覆在面上,一分诡秘,四分狰狞,还有五分的狂笑。 他大笑道:“红灯照,白莲至!八面鼓声镇龙王,四方英雄灭妖国。圣母垂怜真人降,日月重开立新天!有请明尊降法,圣母垂故,当空照镜,白莲耀世,降福圣女林黑儿!” 刘道士一发覆面,状若癫狂,法剑骤然朝着铜盆中的纸船劈下。 卫漕舵主一掌劈出,打在他的后背。 刘道士一口血喷出,洒落法剑,却见红光骤起分外妖异,法剑瞬时间划破了纸糊的红船,内中一艘铁船,赫然浮于铜盆之上。 铜盆覆水法! 亦能用于行船催运…… 周围四名道童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刘道士东南西北四面,他们脱掉道袍,显露下方的白衣。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王海川横栏铁船 龙船之上,鼓声骤然一变。 漕帮重金请来的锣鼓会的会首突然眼睛一瞪,两只鼓槌举起,再次掀起鼓声的高超,这一次并非镇龙鼓,而是漕帮的起义鼓。 乃是昔年从安徽到山东漕帮掀起大起义的联络鼓声! 纸船上,数十身着白衣的女子腾空飞起,向着前方的钞关浮桥落去,上面镇守的河营兵丁拿着长矛对着半空中的那些女子就是乱捅,登时就有十数人被贯穿了胸膛。 她们提着白色的莲花河灯,被穿在长矛上,朝着那些兵丁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就被抛入了河中。 河营千总王浦一手鞭法神骏犹如洒金蛇,挥鞭一甩,便摘下了三名横空扑来的女子的人头。 看到她们如此轻易的被镇守在浮桥的各路高人与河营兵丁屠杀,不禁感觉一阵心悸,朝着岸上的高台大喊道:“不对!这些人只会一些粗略的武功!” 一朵朵白色的河灯被染得通红…… 逼退刘道士五人的卫漕舵主,扭头去看,骤然脸色大变,大喊道:“别杀了!她们是来送死的!” 武功略高一些,但也不过第二境的一个女子,落在了浮桥的柱子上。 她猛然回头对着众人说道:“我父我兄被你们妖国所害,妖帝欲炼药长生,从山东运送旱魃而过,致使三省大旱,死伤无数!妖国又派兵把守关卡,要把我们都饿死在那里。运河水滔滔,两岸却用不得半点!” 她用通红的眼睛从那些人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扫过去,仰头大笑道:“阿父阿兄慢点走!奴在这儿等你呀!” 如此喊了三遍,便飞身投水而下。 数十朵血灯沉入滔滔河水中,顿时,南运河的水下亮起了无数白灯笼! “这些女子都是山东灾民!”格杀了数女的一个河营千总双手颤抖,惶然回头道。 金蛇鞭王浦面色惨变的看着桥下,河中无数小船载着白灯笼倒挂而来,纷纷扬扬的红莲河灯沉入河中,落在那些小船上,终于·无数白灯笼浮起。 整片运河,密密麻麻数十万白色的灯笼从河面下浮了起来! “阴兵!” 王浦瞳孔缩成了针尖,尖叫道:“阴兵炸了!” “石牛!” 卫漕舵主连忙回头,看向河岸的两尊巨大石牛:“我们还有石牛!” 此刻,红楼鬼船终于冲到了拦在河中的铁索上,在船首触及铁链的一瞬间,木屑飞溅,薄纸横飞,船首生生被铁索拦腰切开,就像是用纸糊的,薄木板扎的一样。 河岸上,拉纤的王海川一声厉喝,准备用命将鬼船拉住。 但此时铁链摇摆,浑然没有受力,空空荡荡的,回头才看见纸船被拦腰切断那一幕! 但下一瞬,粗大的铁链瞬间绷紧,绕过的石牛之角在一瞬间就被拉住了。 王海川也感觉到一股比想象中强大无数倍的力量从肩膀上的铁环传来,那一瞬间他被生生拉回了河岸,脚底磨出数丈的血痕,一瞬间就在石头上磨没了脚面。 那一条磨出来的血路上,无数只血手印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腿。 这才让王海川在石牛前面,勉强拉住了铁链。 此时,两岸巨大的石牛都被扯得微微抬头…… 那纸船破碎,化为漫天飞舞的白纸,但白纸之中一艘通体沉混,由铁铸成的大铁船骤然闯了出来。 船头上一个手持三圣铃,背着八卦道袍的道士傻愣着张大了嘴,看着两岸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望海楼,突然尖叫了一声:“挪移之术有人用挪移之术把我们搬运来了这里!” 船上数百名官兵涌上了船舱,一名军官拉住道士的衣领,爆喝道:“四眼!陛下不是命我们停船观望,怎么就到了直沽?若是船上的尸王出了事……” “将军!” 一名营弁指着前方,却见两条铁链横在河面上,末端系着石牛,拦在了铁船之前。 “趴下!” 铁船撞在了两个巨大的铁链上,将石牛都扯得头抬高了一截。 河岸上的嘉道理举着千里镜,目瞪口呆。 他一拳锤在了面前,转头问道:“那不是我们卖给朝廷的石英号吗?东大陆的皇帝买下这艘旧军舰,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造,加上了很多完全没有道理的装饰和巫术道具。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德拉蒙德冷静道:“显然,皇帝的改造并非没有道理,而东方的法术也足以将这艘战舰凭空转移过来……” 望海楼中,钦差雍王爷骤然站起,看着突然出现的铁船。 他此番的使命,监视白莲教,镇压山东灾民都只是小事,真正的重任,却是这艘铁船上运送的东西,还有天津港外洋人大船运来的东西,这些都被那已经疯癫的皇帝称之为——“仙药!” 数百年前,布局脚夫道途,将自己的半截身体磨碎在了河道旁,化为一条阴阳血路的混混祖师,终于苏醒了过来。 那半截干尸睁开了眼睛,飞扑向了王海川。 干尸犹如一件衣服,挂在了王海川的身上,他脚下磨出来的血路上,却不知不觉多出了几个脚印,随即,密密麻麻的血脚印从直沽的大街小巷,港口马路上浮现。 脚夫们赤着足,在地面留下的带血脚印,这一刻都浮现了出来。 这也是他们留下的灵性道标。 这一刻,无数血脚印朝着王海川脚下汇聚,一条血路蔓延出去,贯穿了大街小巷。 密密麻麻的鬼手从血路中伸了出来,抓住了王海川。 血手拽着他的头发,拉住他的手脚,扒着他的四肢,覆盖他的面孔,随着无数脚夫留下的血脚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被拉得笔直的大铁链已经拽起了半个石牛。 这时候,王海川拽着铁链,生生将石牛的头,拉了下来! 大铁船顺着水流撞进来的无匹巨力,竟然生生被王海川拉住了…… “果然!”钱晨看着这一幕,居然笑了笑。 “有人在布局道途!” “金人尸选择了留了一手,融入常燕体内,随时篡夺其太岁人胎和金铁道体。而你呢?将自己半截的身躯化为血路,这条路就是你的道途,脚夫这条道途走不远,但却在直沽有着极为扎实的根基。看来你在这其中受益不浅,并不准备涉险一搏,夺取太岁血肉!” “但可惜……”钱晨微微摇头道:“我并不准备放过你啊!” 铁船上空,纷纷扬扬的白纸落下,那红楼鬼船被铁链撕碎后化为了漫天的纸钱,洒落河面,仿佛在祭奠着什么。 这漫天纸雨中,四名身穿白衣,提着红灯、托着白莲、举着法瓶、拎着花篮的女子落在了铁船的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将朝廷的官兵和道士们围在铁船甲板上。 白莲圣女端坐纸莲花,从天上缓缓落下! 她凝视着铁船上数百官兵和十几个道士,缓缓开口道:“四眼,你出身茅山却助纣为虐!为那狗皇帝一路运送旱魃入京,南方也就罢了,毕竟旱魃之力,纵然能违逆天时,但终究镇压不住南方的水汽,但过了淮河。安徽大旱、山东大旱、河北大旱……死人无数!” “四眼,你明知这是你运送旱魃之故,却视而不见,罪该万死!” “若是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与我放了这旱魃,驱它进京,让那狗皇帝也尝一尝旱魃噬身之苦!” 白莲圣女法相庄严,口中所说,却让两岸无数人躁动起来,语气中的大义凛然,更是压倒了朝廷,带着无可置疑的正义性。 四眼顿时语塞,在半路上,他的确根据水汽的变化,猜出了朝廷让自己运送的是什么尸王! 但这毕竟是朝廷…… 他一直犹豫,犹豫到了现在,木已成舟,在修道人的观念中,他这也属于助纣为虐,江湖同道人人得而诛之了! 旁边的镇南将军锵啷一声拔出宝刀,冷笑道:“叛逆就是叛逆,朝廷为天下镇压旱魃,乃是委屈三省百姓一时,功在千秋的事情。而你却要放出旱魃,让天下大旱,还要驱尸杀人!任你舌绽莲花,天下人人都知道,朝廷才是朝廷?你白莲教,不过是一群叛逆,邪教淫祀而已!” “四眼,你还愣着干什么?” 他眼睛一瞪:“难道真要听着妖女所言,放了旱魃入京,生灵涂炭吗?” 四眼道长闻言咬了咬牙,拔出法剑。 白莲圣女冷哼一声:“执迷不悟!” “我有数百精锐,你白莲教才来了几个人……” 镇南将军冷笑道:“除去白莲圣女的加持,你的境界还要低我一层!有铁船上的阵法相助,我看你拿什么放出旱魃!” “而且,陛下早就知道你们白莲教动了心思,在直沽埋藏了一支伏笔!” 运河畔的望海楼中,数十人突然扑出,站在楼顶,俯视着运河上的铁船。 那浮桥对面的龙船上,两边河岸上看热闹的人群中,则有一个个白莲教的弟子穿着白衣白甲站了出来,白莲教在直沽根基深厚,不知道有多少埋伏。 无极观的刘道士,扎纸王,擂鼓的锣鼓会首,乃至长春会的江湖人,变戏法的,耍猴的,烧香拜佛的,三教九流中一个个白莲教的弟子赫然现身,控制了河岸两旁,甚至漕帮之中都有数名香主显露了白莲教的身份。 朝廷早有埋伏,白莲教又何尝不是? 眼看两方蓄势待发,王海川却抬头,语气幽幽对武破奴道:“拉住了铁船,是我赢了!” 武破奴此时才想明白,教主算计的是什么,这区区的赌局,只是整个大局的一部分,漕帮、混混行、六祖师、朝廷、白莲教。 教主算计的一方一方都已经站了出来。 现在就轮到教主隔岸观火,谋定后动了! 听到此时不知道是王海川还是半截尸的家伙,还在计较这次的赌斗,武破奴只道:“这才是开始,你再看!” 晚点应该还有一章。吃个饭去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圣女火烧望海楼 白莲教的四女在这一刻均咬破指尖,一口精血喷在了甲板四面悬挂的青铜镜上。 铜镜映照着月光,蒙上了一层血色。 四眼道长脸色一变,刚想要飞身上去阻止,却无意中看到铁船四周都是密密麻麻浮起来的白灯笼,这一刻,道士面如死灰…… 白莲圣女端坐莲花之上,目光垂落,幽幽叹息道:“数百精兵,加上你一个镇南将军?都是土鸡瓦狗,已死之人罢了!” “此番,我真正看不透的,只有一人!” 说罢,河面上,无数白莲河灯,无数白灯笼燃烧了起来,化为一个个红色的火球朝着河面上的铁船飞扑而去,那一瞬间数十万三省灾民所化的厉鬼,在女祭,河祭,灯祭三重大祭之下,终于挣脱了阴兵道的束缚。 女祭,是三省灾民的女儿以复仇之心,身祭父兄。 河祭,乃是漕帮沸腾的鼓声,在内中埋伏的白莲教内应催动之下,祭祀九河龙王,释放阴兵裹挟的数十万冤魂。 灯祭,便是这几天那桥上,河上的红白灯笼,也是白莲教的秘法——红灯照! 这一刻,两岸的直沽老百姓眼睁睁的看着,河面上扑起无数碧火。 碧火燃烧着人形,整整一条运河化为了流淌着碧火的火河。 这一刻,铁船只是一艘铁棺材,一艘被鬼火包裹的铁笼子,埋葬了上面的一切! 无数燃烧的碧火扑向守卫铁船的官兵,那些踏上道途,千挑百选的精锐在燃烧着碧火的阴兵厉鬼飞扑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哀嚎的化为一个个燃烧的火球。 瞬时间,数百人就在铁船之上被烧成焦灰。 惨叫声让河道两岸目睹这一切的直沽市民面无人色…… 白莲教的手笔太大了! 玄真教只是和混混们争夺地盘,但白莲教却在谋划旱魃进京,要埋葬这个腐朽的王朝。 数十万灾民冤魂被她们引到直沽钞关浮桥前,漕帮和直沽的三教九流都被她们利用,来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大祭。 运送旱魃尸王的铁船被纸船挪移到了钞关浮桥前。 这一刻,卫漕舵主终于明白过来了! 为何无极观的曹观主会死? 因为他不死,刘道士就无法举行铜盆覆船法,无法和漕帮河祭联手将铁船挪移至此。 这一刻,镇南将军纵然有第五境的修为,更是兵、武双修的人物,在铁船上面对那浩浩荡荡的碧焰鬼火,也再无任何生机。 只能拔出长刀,绝望的挥刀扑向铁船炮塔上的白莲圣女。 随着白莲圣女右手一挥,无量碧火化为一根长矛,将镇南将军钉死在了铁船的甲板上。 碧火燃烧,一个第五境的大修士无声无息的化为枯骨…… 白莲圣女缓缓落下莲花,凝视着脚下填满了朱砂的铁八卦。 一只素手,缓缓按下,伴随着沉闷的响声,铁八卦缓缓转动,内中复杂的鲁班锁随着卦象变化,开始一道一道的解开。 “无数冤魂化碧火,一腔恨意噬旱魃!” 铁船之下,传出旱魃不安的吼声,低沉,犹如某种凶狠的野兽,带着滔滔的炙热。 但在白莲圣女听来,却只如一只乖巧大猫心虚的吼声。 “旱魃尸妖!” 滚滚的碧火,那无数死于旱魃带来的灾难的冤魂厉鬼犹如潮水一般之气火船上涌动。 随着白莲圣女的话,从铁船的舷窗,八卦的锁孔之中朝着里面钻去。 “阴兵百万化碧火,无穷怨恨成九眼!” 随着白莲圣女念动咒语,四面铜镜将血月照入船舱。 无穷无尽的碧火冤魂,带着无尽的怨恨在提着红灯笼的女子魂魄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铁船腹中禁锢的尸妖。 碧火朝着它的九窍灌去! 无穷无尽的冤魂从九窍冲入其中…… 浑身红毛,尸毛仿佛编织成甲一般,覆盖在身上。 身材高大,身上覆盖着青铜符甲的僵尸旱魃,被那无穷无尽的碧火灌注进了身体,无魂的尸体内。 数十万冤魂凭着死于旱灾,人相食的滔天恨意,将碧火凝聚为一颗火丹。 那怨恨让他们的意识融汇为一,将旱魃微弱的本我意识彻底泯灭,夺去了它的尸妖之躯…… 随着旱魃睁开眼睛,燃烧着碧火的双瞳分裂,九只碧火鬼眼塞满了它的眼睛。 九眼火魃! 旱魃本就是南方一尊修行道术高人的尸解遗蜕,乃是冲击长生圣境的异化之物。 僵尸,亦是一种长生,只不过灵智衰微,有体无魂,有灵无识。 如今旱魃得数十万阴兵厉鬼夺舍,被白莲圣女以秘法融为一尊鬼神。 四妖之中,尸妖——九眼火魃!出世! 白莲圣女开启八卦秘锁,来到了睁开九眼,瞳中燃烧碧火的尸妖面前,掏出了钱晨给她的小瓶,对那尸妖道。 “数十万冤魂碧火,纵然是旱魃尸妖之躯,也不足以长久承载。” “原本我打算催动你去搏杀了京城里那两尊长生圣境的大修士,然后从直沽掀起义旗,将这里十多万脚夫力士编练成大军,覆灭妖国!” “但玄真教的新教主,却给我送来了圣母造人的无上圣药……” “昏君拿你炼丹,为的就是你所养的极品棺材菌!甚至不惜让你掀起大旱,用无数灾劫之气,也要将你胸中的那棺材菌,养成仙药火芝!” “但区区的人间灵芝,又怎比得上圣母肉太岁?” “服下这黑太岁,真正的化为尸妖,世间再无可以阻挡你的东西!” 林黑儿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尸妖。 终于,尸妖张开了口,瓶中蠕动的黑色胶质,张开无数只眼睛,一点一点的滑入了尸妖的口中。 此刻,黑太岁的原始本源让已经成为僵尸的旱魃彻底复活! 黑沉沉的大铁船,停在了钞关浮桥面前,王海川凭借脚下的一条阴阳血路,在运河河面上硬生生的拦下了重达数千万斤的西洋铁船。 直沽的老百姓们只看见漫天碧火缩入铁船之中,白莲圣女也消失不见。 他们躲在运河两岸的房屋里面,躲躲闪闪的探头出来看那铁船。 一种压抑的气机,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口。 纵然并未亲眼见到,但九眼火魃出世的气机,依然让每个人都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嘉道理和一众洋行的洋人拥簇着,准备退回直沽城。 “那个神秘结社白莲教一定召唤了邪神!天津港的圣教堂中救世主流下了血泪,圣三角倒挂,这是邪神降临的征兆!” “天啊!魔鬼一般的东方人,他们居然真的召唤了邪神!” “白莲教是拳匪吗?” 有教士捏着三一之眼,紧张道:“她们的圣女简直比教廷的活圣人更可怕,完全是一尊东方的女教皇!如果她们召唤邪神,占据了东大陆,那么教会将再也无法回到这里!” “林黑儿!”嘉道理凝重道:“我必须把这尊东方女教皇的可怕告诉新大陆!” 望海楼上,朝廷钦天监三位大法师各持法器,凝重的看着运河上黑沉沉的铁船。 钦差雍王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不好!真让白莲教成了气候,本王带来的王命旗牌本来可以破去她的真命,让她修为跌落原本的实力,但如今她非但炼成了旱魃,修为也更进一步,完全无法镇压此女了!” “这叫我回去如何给皇兄交代?” 想起皇宫里那尊已经半疯的妖帝,雍王更加汗如雨下。 “你不用再想怎么交代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白莲圣女一手提灯,一手拉着面纱,站在了望海楼的栏杆旁。 她抬起眼睛,目光之中灵动依旧,却是已经再踏出一步,成就了距离长生只差一步的完全之人——姹女婴儿。 手中的白莲河灯中飘出一朵碧火,随即在白莲圣女的催动下化为漫天的火海。 只是一个瞬间便卷起了整个望海楼,而这座临河的高楼飞檐下的铃铛突然剧震,一种沉浑的蓝光由楼基升起,笼罩全楼。 浑然的蓝光转眼便压制了碧火。 这望海楼虽不入直沽三宝,亦是一座镇城级数的秘仪核心。 滚滚的海潮之势,癸水灵光沿着海河从渤海抽了上来,涌上望海楼压制住了白莲圣女张手打出的无边碧火。 雍王举起王命旗牌,身上的蟒袍蟒带上,两条四爪金龙游了下来,朝着白莲圣母扑过去…… “妖女,你竟敢进入望海楼!镇压了你,旱魃还是朝廷的!” 白莲圣女面对望海楼的镇压,王命棋牌引动的王朝气运,乃至钦天监、大内数位第三、第四境的高人联手,甚至雍王本身亦是一尊第四境的高手。 但她只是微微一笑,张开了右手。 那里一只碧色的火眼缓缓张开,那一瞬间,雍王便被碧火焚魂,化为了一个火球。 整座望海楼都被再次升腾的火眼包裹,这一次碧火化为了一只眼睛,所视之处,一切都化为火海,数位三、四境的高人全无还手之力,被尸妖——九眼火魃的一只眼睛,就烧成了飞灰。 屹立海河畔,三岔口数百年的名楼——望海! 在此刻,燃烧起了熊熊大火,被付之一炬…… 楼中有钦天监的道士、和尚,朝廷的大员,河营、巡捕、乃至城中守军的大人物。 他们本是来面见钦差,听从调遣。 但在此时,这些人都在楼中哀嚎,在火海中挣扎,朝廷在大沽口的实力,于白莲圣女的一把火中付之一炬。 那停留在运河中心的铁船,原本熄火的蒸汽机开始一点一点的重启。 碧火化为九条龙蛇,钻入了船底巨大的蒸汽机中,一瞬间,这西洋的机械吞吐着碧火,骤然活化。 蒸汽机喷吐出碧火,终于再次发出巨大的轰鸣…… 第一百三十章 铁索崩阴阳路断 直沽城东东北角,火光熊熊,冲天而起! 碧色的妖火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出来,双足在街面上的人头,运河水面上点过,犹如燕子抄水一般,在河面上点了三点,才飞身在铁船之上落定。 眼看那人影双脚交错,落座在铁船中心的八卦之上,两岸众人忍不住发出声声的惊呼。 此人落座,一只手中指扣向掌心,其他手指散开,恰如莲花高举,另一只手上拎着一个人头! 林黑儿将人头扔到船头,端坐铁船之上,俯视着直沽港运河两岸的无数英雄豪杰,其中一个侍女拎起那颗人头,出示给在场所有人看。 “妖帝视天下犹如私产,我汉人如草芥!” “这次他派雍亲王暗暗来直沽,坐视尔等和我白莲教两败俱伤,好让他一家之业永存永续,高枕无忧,实在是痴心妄想的做梦之举!这颗人头,便是那雍亲王的……” “望海楼中,直沽军政大员统统送了命!你们是否还要步他的后尘?在我白莲教九眼火魃尸王手下枉送性命?” “是的话,大可以阻我!” “不是的话,就让开……” 两岸高台之上,南北漕帮舵主对视一眼,目光之中都犹疑不定。 就在这时,崔老道却出现在了龙船之上。 他一张黄纸就定住了龙船之上敲鼓的老师傅,双足在鼓面之上连踏三下,发出三声巨响,止住了祭河鼓阵。 老道冲着白莲圣女大喊道:“林黑儿!你拿山东数十万灾民的魂魄和尸王旱魃炼制九眼火魃,老道不想,也没法阻止你。但此物毕竟是至凶之物,你要以此物过三岔河口,却是想要惊动那下面所藏的一件凶物!” “那件东西与九眼火魃相冲,必然惹得那尸妖暴走,届时,整个直沽城都会被妖火焚烧殆尽。” “所以,纵是不想,老道我也不得不出手阻止你!” 林黑儿语气淡淡,却是没甚感情道:“崔不二,今日你若出手,这活殃神就会变成死殃神,你可知道?” “南来北往飘零客,再邪不过天后宫!” 崔不二真心实意的劝说道:“林黑儿,你白莲教也是供奉鼎母的教派,当知道那件东西事关重大!乃是镇压南北邪祟妖魔的镇物……九眼火魃虽然为你所控,但你能收敛它一身邪火,全靠这艘西洋铁船。” “铁船过三岔口,必然沉毁,水火相激,整个直沽城都会付之一炬。如此损人不利己,你又何必强为?” 林黑儿只冷冷道:“如今要覆灭妖朝,杀死妖帝,无人能阻止我!” “开船!” 一声令下,九眼火魃的妖火就再次灌入蒸汽机中,巨大的铁船再次缓缓启动,牵引着链子朝前驶去。 崔不二大声道:“铁船启动时动力最弱,两位,拉住铁船,别让它冲撞起来!” 说罢他便飞身而起,将龙船之上数十根绳索,彩绸向着两岸扔去,同时喊道:“若是不想被妖火烧了大沽口,就牵引着龙船朝着铁船撞过去!” 两岸高台上,卫潞二漕的舵主对视一眼,一人牵起一根缆绳,向着台下飞升扑去。 随着漕帮龙旗再举。 两岸许多漕帮弟子都牵起缆绳,开始牵引龙船朝着下游的铁船冲撞而去。 青皮混混行的王海川,身上扒着半截的祖师,此时被风一吹,脑子也骤然清醒了! 蒸汽船动力全开,当先的就是两只石牛,铁链子先是在石牛的角上绕了一圈,才抓在王海川的手里,此时,石牛被大铁船带的向着河中心挪移而去,王海川也被铁链拉着向着河中慢慢挪去。 好在他脚上牢牢抓着数十个血手,身边密密麻麻的都是血脚印。 他将脚后跟撑在粗糙的石板路面上,血肉已然磨光了,只剩下破碎的白骨茬子和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啊!” 王海川一声怒吼,身躯一转,将背上扛着的铁船绕着腰转了一圈。 整个人犹如钉子一般牢牢扎在地面上。 这时候,一个头上绑着头巾的脚夫上来抓住了铁链,同样也被拖出去一截,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运河两岸冲出来数十个脚夫,各自抓着铁链的一环,拼命向后拉! 渐渐的! 所有脚夫行的,或是青皮混混们控制的行会,或是漕帮的力夫,所有赤脚踩着大沽口地图上,在这里磨破过脚板的男人,都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一根无形的绳子。 扒在王海川身上的半截干尸突然落了下来。 它用双手抓住了王海川磨得只剩下胫骨的脚腕,伴随着九眼火魃猛的催动蒸汽机。 那半截干尸,也生生的,一点一点磨碎在了路面上! 金色的骨灰向前铺成了一条道路…… “窥见了脚夫道途圆满的希望么?” 钱晨知道,昔年那半截尸兵解只成功了一半。 他的下半身磨成血肉铺成了一条血路,此路便是脚夫行的道途寄托,亦是一种长生秘仪,或者也可称之为地缚凶灵。 当年之所以只磨了一半。 便是因为地缚凶灵想要维持神智极难,需得以另外半截尸身为锚,受混混行的香火供奉。 以此为神,才能不至于被那截阴阳血路吞噬了魂魄,彻底的化为凶厉。 但此时,他被混混行供奉数百年,香火已然积累不浅,又有同鬼船相争的机缘,就立下决心,彻底把握这次的机会,将自己另外半截的金身磨碎在路上,续上那一截阴阳路。 然后借助直沽脚夫万众一心,硬拉鬼船的机缘,将阴阳血路化为阴阳神路,借此封神! 由此成为直沽口中不仅仅是青皮混混,更是数十万脚夫所供奉的路神。 干尸磨碎在了路上,尸身的金粉铺在路上,脚夫们落足于此,原本被磨得伤痕累累的脚板瞬间被金粉包裹,牢牢扎根在了地面。 寻路、奔跑、旅行……种种神秘向着那条道路汇聚而去。 并随着横拉铁船这一举动带来的巨大关注,和其中蕴藏的神秘,而将这一切升华为‘秘仪’。 终于!秘仪‘阴阳路’彻底铸就…… 阴阳路——将自己的血肉铺成一条路,晋升为地缚凶灵的同时。 另外半截身体受人供奉,以此挣扎在阴阳两界,未曾迷失,化为‘路灵’,‘脚夫的保护神’。 然后在一场至少一百万人关注的巨大仪式中,将另外一半‘金身’磨碎在路上。 由四十九位至少第二境的‘脚夫’和一位第三境的‘代行者’牵引,在一条历史悠久且关系巨大,具有神秘学意义的‘道路’,拉动一个价值巨大,拥有强大神秘力量的‘货物’,完成‘运送’,并获得至少一百人的认可! 就此晋升为‘路神’,开启飞升秘仪——踏路秘仪。 “你也想成神?” 钱晨看透了这一切。 也亲眼目睹了除了自己的‘升镜秘仪’之外,第二个飞升秘仪的诞生。 那混混行的半截祖师将自己的一半魂魄化为地缚灵,证就长生之后,立意比金人铸长生的那人强上不知多少。 他一面以阴阳血路,化为‘脚夫道途’的一部分,借助直沽数十万脚夫的修行,一步一步将自己的道途铭刻在大地上,升华为‘路’! 另一面也在利用自己混混行祖师的身份,用另一半的身躯积累修行,以待时机。 钱晨相信,最开始的时候,这位混混祖师的道路并没有确定。 或许是灵机一动,或许是发现了直沽此地巨大的机缘——交通要冲。 他将自己的长生本质化为一条血路,继而在直沽数百年的发展中铭刻成道途。 到了这一步,此人的谋划就称得上不凡了。 而此番借助这场比斗和鬼船出现的意外,它便要借此获得直沽老百姓的认可,在这次斗法中显圣,成神,同时更要借助鬼船,将自己的道途真正彻底的铭刻入直沽,铭刻入运河中。 甚至由此延伸,将自己蔓延至这条史诗一般,烙印在神州大地历史中的传奇道路——大运河中! 而那一天,就是它飞升之刻。 这般算计和证道,着实称得上有大智慧和大毅力。它选择的道途,若真能延伸到整条大运河,在秘史中积累数千年,定然能一举凝聚道种,若是还有机缘将自己的道路进一步覆盖各种航道和道路,承载人类历史和文明的痕迹,说不得就有成就道果,挣脱整个世界的一天。 但可惜,创业未半就被钱晨盯上,更可惜,它选择的秘仪对象也不太妙。 金色的道路随着脚夫们的拉动,不断蔓延,这一刻十数万脚夫的力气汇聚在一处,随着金色道路的延伸生生将铁船拉向了案上。 王海川拉着大铁链,石牛第一次将头对准了他,第一次朝着他的方向滑动。 大铁船上,白莲圣女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瞬间洞穿了案上这些拉动铁船的脚夫,看向了他们脚下的道路。 “竟然还有一个长生者!” “以身化路,升华为神?” 林黑儿微微一笑:“想的不错,但毕竟底蕴太浅!殊不知,即将完成秘仪那一刻,便是你最为虚弱的时候。跟我玩拉纤,我为什么要陪你玩?” 说罢,铁船之中,一只燃烧碧火,满是红毛,指甲犹如利爪野兽一般的巨大手臂伸出了船舱,一把抓在了巨大的铁链上。 粗若一人合抱的铁链,在九眼火魃的手中不过小拇指粗细。 随着大手抓紧两根铁链,碧绿的妖火催动着,铁链一点一点融化为铁水,用数根远洋锚链打造,以人祭火才堪堪融化的铁链,在九眼火魃手中被轻易融化成了铁水。 那一瞬间,铁链崩断。 铁船面前除了浮桥、龙船和一根细细小小的红线,再无阻拦! 石牛被王海川拉得拖拽而起,脚下金色骨灰铺成的道路,瞬间崩碎大半! 阴阳路秘仪,也在这一刻被赫然打断…… 今天小更一章,维持更新,明天再继续爆更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根红线拦生死 滚滚的火焰焚烧着望海楼,各处急锣大作,直沽城内各个街道的水会拎起水桶、扁担、挠钩、水机子等等救火器具,朝着火起处赶来。 水会又叫水局,乃是民间的救火组织! 直沽商业繁华,本就是北方第二大城市。 而水火无情,尤其以此两灾,最能摧城毁屋,焚城没人,故而才有大沽口的五河巡防营和各方水会。 直沽城中几乎每一个“街区”都有水会! 望海楼的一场大火,城里的一半水会都来了。 还没等他们支起挠钩,将望海楼燃烧凸出的部分钩塌,以免火势蔓延,便有一个矮小的老人,提着铜锣,牵着绳子来到望海楼左侧。 绳子后面拴着只猴子,此时正蹲在他的肩膀上。 “嘿……耍猴儿的,让开!”水会的人冲着老人大喊:“救火呢!” 吱吱吱! 小小的一只猴子飞身跃下老人的肩膀,灵活的窜入了水局的人群之中。 伴随着一道灰影上上下下,突然间惨叫四起,猴儿迅速窜回老人的肩膀,手中托着血淋淋的一只‘桃儿’! 那‘桃’颤颤巍巍的一团红色,形如扁豆,却是一只肾囊。 人群之中,一人捂着后腰惨叫,一个血肉模糊的小洞,正正开在他后腰。 水会人群混乱之间,耍猴的老人牵着猴子,任由人凶猴啃食着手中肾囊,不紧不慢道:“今日我白莲教火烧直沽城,你们可不要多事!” 城门口处,一群巡捕正要从城内冲出来。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手中托着琉璃金鱼缸,对着众人笑道:“我来给你们变一个戏法!” 说着手中的红布一盖,转了两圈,掀开红布鱼缸之中一颗人头滴溜溜的打转,一群巡捕惊恐的相互打量,却发现领头的队长没了头颅。 变戏法的男人一伸手,隐蔽的金刚索就悄无声息回到了他的袖子里。 耍猴的,变戏法的,卖眼药的,拉洋片的,天桥市场的三教九流此时拦在了直沽各个要道之上,或是突施辣手,或是漫天挥洒毒粉眼药,或是制造混乱。 一时间整个直沽大乱! 运河边,王海川并数十名脚夫生生将石牛的头扼起,拦着铁船的铁索却被烧断,铁船再无阻碍,直直撞向钞关浮桥。 那石牛抬手,石牛前方的红线却猛的沉入了水中。 铁船的火轮轰鸣,携带万钧巨力直直冲向浮桥,但船首冲破浮桥护栏,无数碎木栏杆破碎飞溅,整座浮桥微微一颤,向着后面横移数尺。 桥上的河营兵丁纷纷立足不稳,摔倒在桥上的时候。 伴随着铁船一起流向下游的莲花河灯,赫然停在了浮桥前面。 而铁船任由火轮机如何催动,也再没有向前一寸。 仿佛凝滞在了那里…… 高台上的刘道士见状连忙低头,看到铜盆之中过的铁船巍然不动,被定在了水面上,任由后面的水流如何喷涌,都再不能向前一步。 他伸出手指,朝着铁船一推…… 咔嚓! 高台上一个人影撞破了栏杆,直直摔到了台下,刘道士抬起头猛的吐出一口淤血,一歪脑袋,生死不知。 石牛重重落下,铁链牵引着数十名脚夫力士,包括王海川在内,都被拉得身不由己,飞身扑向了身前,脚下的阴阳血路赫然已经断绝,金粉被风一股吹散,化为漫天的碎屑纷纷扬扬。 地上无数凌乱的血脚印,彰显着狼狈。 河岸边躺了一地的人在哀嚎,都是身穿粗布,靠着力气生活的脚夫。 石牛落地的沉重声响,惊醒了王海川,他猛然抬头,看见一个身影托着石牛的头颅,徐徐放下,脚下向前仿佛踩着什么! 武破奴一只脚踏着红线,回头看着红线无限蔓延向河中。 细细的红线沉入了运河里,在并不清澈的河水中,仅仅只能看到一条模模糊糊的红线横穿运河。 铁船的影子倒映下来,无数的河灯微光,都被那一线横绝。 武破奴,脚下不丁不八,踩着红线,双手一前一后,摆出架势。 铁船之上,白莲圣女骤然睁开眼睛,身下的莲花飞起,随着白莲圣女一并攀桅杆,俯视面前的滔滔河水,她目光一凝便看清了水下的那一条红线。 “一线如关横绝道,拦路阴兵不能过!” “区区一根红线,竟然能拦我阴兵铁船……是哪路高人出手?” 武破奴双手收回胸前,抱拳道:“玄真教护法执事,武破奴!领教!” 白莲圣女脸色一变,飞身而起,站在莲花上侧头看向武破奴:“好一个玄真教,我才刚刚领教过你们教主的手段。既是北方友教,为何拦我?” “此乃本教和直沽同道斗法比试的第二场,鬼船拉纤!” 武破奴道:“在下奉命,不许你们过这三岔河口……” “好!看来你们玄真教想要和我们白莲教斗一回!”白莲圣女冷冷道:“我倒要看看,区区一根红线,也能拦住我的九眼火魃?” “烧!” 白莲圣女往下一指,铁船之上顿时喷出熊熊的碧火,犹如两条火龙往运河之下钻去。 却见两条火龙入水之后,在水下燃烧起大片的鬼火,一时间无数鱼虾浮起,被烧成了红色,一条南运河中无数碧火燃烧,映得犹如火海。 便是作为浮桥桥基的两艘沉船都融化了,河水倒映的几条蛟龙,都被火焰逼得盘起身子。 但那一根红线,却悬于火海之中,任由水下的碧色火龙如何催动,都不动半分…… 甚至连浮桥外阴影里藏着的几只水猴子都被烧死了! 身上缠着水草,燃烧碧火的尸体从河中浮了起来,宛若一只只丑陋的猴子,惹得运河两岸百姓惊呼。 那横绝运河的红线,依旧从石牛前的泥土中伸出,钻入河里,巍然不动。 白莲圣女瞳孔微缩,突然飞身而起,飞快的在水面掠过。 她伸出三寸金莲,在河面上点了七下,每一下都踏在一只白莲河灯之上。七只河灯呈北斗七星灯阵的模样,沉入河水之中,在水面下燃烧着诡异的红光。 微光透出河面,一个犹如勺子形状的灯阵,拦截在红线之中。 “七星点灯,破法截阵……断!” 白莲圣女回到铁船上,朝着河面一指,厉声喝道。 那勾勒出北斗七星的灯阵,骤然朝着河面下的红线裁去。 但红线纤细柔弱,却在那河面下两道光芒的绞杀之中只是微微荡漾。 林黑儿面色再变,朝着斗柄所指的方向一指,喝道:“七星汇聚,北辰点灯……燃!” 斗柄所指之处,一盏白色河灯骤然变成红色,内中的烛火将整个河灯点燃,沉入了水中。 顿时,那一线火光向着河中的红线烧去。 武破奴只摇头道:“没用的!这根红线,乃是我从天后宫娘娘那里请来的,红线牵的不是两头,而是两界,拦住的也不是铁船,而是阴兵,是生死!” “林黑儿,你的阴兵过境之术,早已被教主看穿……” “天后娘娘掌管阴阳孕育和妇人生子!他们那个阴阳路只是人鬼之路,人鬼殊途,鬼路如何走得了人?但这根红线,却是象征着生命诞生之处的那根脐带,拴娃娃,拴娃娃……母子相牵的正是那根脐带!” “人之初诞,便有这根脐带连着我们和母体。这根脐带不断,母子便是一体。它的新生,亦是旧体!” “阴阳路,阴阳路……这根红线后面的,才是玄牝之门,阴阳之路!” “要过此路,犹如投胎转世,阴兵过的了江湖,过的了天下,但却过不了我这条红线,过不了此路!” 武破奴完全明白了钱晨让他去天后宫拴娃娃的用意。 他朝着铁船之上的白莲教主缓缓摇头道:“阴兵乃是禁忌,九眼火魃更是绝世凶煞,但就是因为如此,它们才过不了天后娘娘的这根线,因为人鬼殊途!林黑儿,这一局是你输了!” 白莲圣女却缓缓摇头:“不!他若是想让我输,就不应该将黑太岁交于我!” “因为此物,乃是九眼火魃活过来的唯一希望,若是闯过了红线,过了三岔口,那就等于让火魃截断脐带,重新诞生一回!” 白莲圣女高高站在桅杆上,看着这三河交汇的一大片河口…… 那呈三角的河口,南北两条河道汇聚,流向下方,便是海河。 分明是子宫的模样…… “圣杯!” 望海楼下和一群洋人挤在一起的德拉蒙德语气凝重。 “圣母?” 白莲圣女也是双手颤抖,猛然抬头,喝问道:“玄真教主?你布下此局究竟意欲何为?真想谋夺我白莲教的九眼火魃吗?” “以红线拦我,说明你算定的时机未至!一根红线阻隔,一道浮桥关锁,三岔河口就是圣母之杯,你想阻拦我取杯?哼……你不让我此时过,我偏要硬闯!” 林黑儿飞身扑下桅杆,朝着船身甲板上的八卦双手印在了正中间的阴阳鱼眼上。 “九幽碧火燃三霄,铁船火轮度忘川!区区火轮机而已,难不住我……给我动!” 林黑儿将九枚火眼一枚一枚打入蒸汽船的火轮机中,更是将九眼火魃的妖血注入蒸汽机. 那一刻,她以白莲教秘传妖法和西洋神秘机械学合并,将整艘火船完全活化,化为九眼火魃的载体。 白莲圣女和第十魔女,在神秘学造诣上中西合并恐怖成就,终于施展! 碧火在铁船轮机之中喷涌,巨大的推力蛮横的朝着前方倾轧,蒸汽铁船一点一点的挪动,那系于两端的红绳也一点一点的绷紧了! 武破奴脚下,一条血路蔓延开来,他的身上也一点一点的爬满了血手。 却是阴阳路秘仪被破后,反噬巨大的半截尸,在武破奴续接秘仪,篡夺其道途的时候趁机反噬。 一面是红线紧绷,一面是血路一点一点的将自己吞噬,武破奴此刻也已陷入了绝境。 回来了先更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线断泥娃相助,九眼出烈焰焚城 血手密密麻麻,爬满了武破奴的脸上,甚至伸入了他的口鼻。 背后的半截血尸用两只血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中指朝着他的眼中抠去。 伴随着肮脏的满是血污的手指插入武破奴的目中,脓血沿着眼角流下,武破奴却一声不吭,依旧用脚缠住了红线。 高台上,杀了那白莲教四名弟子的卫漕帮主飞身落下,站在了张三指旁边,喝问道:“你在干什么?他拦下了鬼船,他已经赢了!快让你家祖师停下来!” “停不下来!”张三指满头大汗,咆哮道。 “这是道争,他想要吞下祖师修积数百年的大道,你还没看出来吗?祖师的阴阳路是一条死路,是他生生磨碎了自己,由人化鬼的一条路,是条鬼路。但那玄真教的执事,却借着天后宫拴娃娃的秘仪,请来红线,在三岔河口借助此地的形势,布下了另一条阴阳路!” “那是一条生路,是产道!” “红线是脐带,三岔河口乃是胎儿所在的圣鼎,此船过浮桥,入河口,出海河就是在圣母鼎中孕育一回,由死转生,这条路亦是一条阴阳路。” “此路若是吞噬了祖师的血路,便可彻底夺取祖师的道途,如此大道之争,我如何能拉得住?” 张三指语气绝望:“红线拴住铁船,便是玄真教系住了九眼火魃的脐带夺了白莲教的命脉,而白莲教冲入三岔河口,逆流而上,向京城而去,就是将尸王逆反先天,化为尸妖!” “他们都是一路人!都想要控制那尊惊世妖孽。” 那横绝南运河航道的铁船,在火魃九眼催动的火轮机运转之下,倾泻无穷巨力,没入河中的红线剧烈颤抖着,两头伸入泥土中的线头已经完全绷直。 血路在吞噬武破奴,红线亦悬于一,却始终没有断裂。 林黑儿脚踏白莲,落在了运河另一头,看到那没入石牛脚下泥土中的红线,她伸手去拔,此线乃是天后娘娘,鼎母造化的象征,是脐带,是众生和鼎母的联系。 作为叩拜鼎母,供奉无生老母的教派,林黑儿一身法术对其基本无用。 到了最后竟然只能凭着蛮力。 但无论林黑儿如何用力,那根红线在地里犹如扎了根一般,巍然不动,她端是惊怒无比,伸手一拍,面前的石牛就被她横拍出十丈,巨大的牛身重重撞在了城墙上,整个直沽城便是一震。 那河岸边蠢蠢欲动的一众河丁,巡捕顿时无声…… 林黑儿伸手向下掏去,以双掌为铲,朝着红线下快速挖掘了起来。 但岂料那红线不知道没入土中多深,竟然宛若无穷无尽一般,一直挖不到尽头。 “剪刀来了!” 就在林黑儿进退两难之际,白莲教徒终于寻遍了直沽,找到了一把接生用的,锈迹斑斑的铁剪刀。林黑儿伸手接过,看着剪刀上的锈迹,不由得眉头一皱。 “哼!无知蠢妇,这样接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回头就杀了她!” 说罢,她将剪刀放在了红线上,说来也奇怪,那扯不断,拽不掉,法术也烧不毁的红线,在这锈迹斑斑的剪刀下面却犹如一根真正的红线一样,一剪就断。 挖出来的土坑里,断掉红线迅速下沉,消失在泥土中。 林黑儿回头看向铁船,此时,红线断后,铁船生生前进数尺,将浮桥撞毁了一半,断掉的红线被武破奴一把拉回了大半截,察觉到红线断掉,他面露惊恐之色。 这时候,铁船之上,一只泥作的小手突然拉住了红线。 紧接着在众人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双身双头的丑陋泥人拉着红线绕着铁船狂奔,在到了铁八卦的时候,它将线头扔给了一个凶的像狮子一样的泥娃娃。 小泥娃猛的扑出,钻进了铁八卦中。 下方顿时传来九眼火魃愤怒的吼声,然后是小妮娃狮子一般的奶声怒吼,一个金蟾一般的三腿娃娃用嘴叼着一根从火轮机中飞出来的红线,它猛的跃起,穿过大半个船身。 红线被它的舌头吐出,一个无脸的泥娃娃飞身接住,然后继续拉着红线在铁船上七转八转…… 很快铁船便被红线紧紧缠绕,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死结! 撞开浮桥的大铁船,下方铁山倾倒,十八根梁柱上的小鬼们争先恐后逃向两岸,整座浮桥发出轰鸣,木板断裂的声音,绳索崩断的声音,这座新建不过数十年的浮桥,在两岸无数人的眼皮底下,轰然被撞断。 可铁船没能驶入三岔河口,却被一根细细的红线牵住了! 红线的那头抓在了武破奴的手上,在他手腕,肩膀绕了几圈,被他生生的背着,拉住了大铁船! 林黑儿剪断红线,见到浮桥轰然被撞断,本以为大功告成,回头,却见武破奴红线拉纤,顿时大怒,飞身回到铁船,再次伸手掏向身后的剪刀,却摸了一个空。 白莲圣女愣住了,她转头,却看到一个三只手的泥人娃娃抱着剪刀,在铁船上拔足狂奔。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莲圣女面色凝重,左右转头,看到了铁船上许多这种小东西悄悄在探头看她,这些泥人身上缠绕着古怪、阴晦的气息,犹如被人遗弃许久的弃婴。 “九幽碧火燃三霄!” 林黑儿终于怒极,伸手向自己眼皮上一抹,顿时,眼皮下凸出的眼球凹陷了下去,再次睁开眼睛,却有三枚火瞳在一个眼眶之中转动,如此双眼各三只火眼,朝着铁船上的九个泥人烧去。 泥人们抱着剪刀,相互搀扶,被碧火逼到了船舷上。 它们一个个爬上了红线,颤颤巍巍的垫着脚朝着红线的那一头走去。 林黑儿来到了红线拉着铁船的那一头,看着线上面或是抱在一起慢慢挪动,或是垫着脚像是踩钢丝一般向前,或是猴子一样攀着线的泥人们,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泥人最怕的就是水,你们偷偷跑到船上来,就为了帮那个人?却不知,这是自寻死路!” 说罢,便一弹红线…… 泥娃娃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伴随着红线在林黑儿手中剧烈抖动,九个泥人飞起,从红线上各自落下。 这时候一只手迅速左右移动,将它们都捞了上来,却是乌鸦踩着红线从对面走来,捞起了这些泥娃娃,她冷冷的看了林黑儿一眼,飞身跃起,将泥娃娃们放到了对岸。 此时,一胖一瘦两个泥小鬼,已经镇住了半截尸…… 拿着长幡的瘦小鬼踩着半截尸的头颅,用小小的镣铐穿过了它的鼻子,而腆着肚子的胖小鬼,则用布袋蒙住了半截尸的眼睛。 九个泥人跑到了武破奴的跟前,死死拉着红线。 双眼已经成了两个黑窟窿的武破奴却笑了出来。 “多谢各位兄弟姐妹相助!有我武破奴一口气,今生今世,咱们就是亲兄弟!” 泥人们抓着红线,一点一点,硬生生的将铁船拉了回来…… 脚下的血路,手中的红线。 渐渐地半截尸上的血脚印一点一点的被剥离,而武破奴脚踩的那一条路上,他被磨破了的双脚踩出了一个个向后拉的脚印,越来越多的血脚印出现在他脚印的旁边,渐渐的,无穷的力量汇聚在他的身上。 拉住了那大铁船。 耍猴的、变戏法的、卖大力丸的、拉洋片的,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白莲教徒来到了运河两岸,漕帮两位帮主护住武破奴,数十个漕帮弟子将他团团围住,保护了起来。 耍猴的老人脸上再无笑容,他眼睛死死盯着武破奴,冷笑道:“玄真教,咱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你偏要扯这个能!” “这下,咱们只有鱼死网破了!” 铁船之中,一只只燃烧着碧火的眼睛飞射而出,朝着不远处的直沽城四面八方落去,半空中那些火眼一一化为火妖,周身燃烧的碧火也升腾为烈焰。 天上无数火团,向着偌大的直沽城落去。 无数火头顿起! 眨眼间,直沽城四面八方无数火头燃烧,耍猴的老头的脸色在火光之中扭曲:“尔等欲阻我白莲教大业,就休怪我等将直沽化为火海!今日生灵涂炭,直沽百万人葬身火海,皆因尔等之故!” 龙船之上,崔不二都快要急哭了! 直沽城中,各行各业,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都在高呼:“救火啊!” 两大漕帮的舵主面色苍白,指着白莲教众人,颤声道:“你们,你们好狠!” “怎么,两位舵主还想在这里和我们纠缠?”耍猴的老头淡淡道。 卫、潞两大舵主顿了顿脚,咬牙道:“弟兄们,救火……你们特么一群疯子,无牵无挂,城里面可是我们的父母妻儿!白莲教,我和你们没完!” 四面八方,无数铜锣急响…… 但按照规矩水会局听到锣声出动前,众人先是要祭拜火神爷一番,仪式完事才铜锣开道奔赴火场。但此时整个城都在燃烧,是否还要按规矩来?众人都转头看向了领头的…… “规矩不能破!” 领头的一咬牙,快速跑向旁边的火神庙…… 大家拎着各自的器材,赶赴火神庙的时候,却见一人长身立于火神庙前,凝视着庙中的‘火神’。 脚踏风火轮,手拎火尖枪,三头六臂,红菱飘飘正是火神——哪吒! 那人缓缓回头,身处火神庙口,远望万丈火海,无数火头。 却见旁边两处火头突然被摄来,汹涌的火焰被两个漩涡吸引,运河旁边的火神庙村中,各处妖火皆被那两个漩涡吞噬,随即两道流光从漩涡中飞出,来到那人的脚下。 风火轮滚滚,烈焰似红绫飘荡……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请哪吒三太子 第943章一请哪吒三太子 火神庙在直沽中乃是极为普遍的供奉。 各街各巷,都有或大或小的火神庙,大的,诸如城西南角、北门外、锦衣卫桥的火神庙,皆有一进开的院子。 最大的鼓楼西板桥胡同火神庙,甚至有两位皇帝御赐的匾额,是个三进的院子。 而小的火神庙或设在街角屋檐,只有片瓦遮身,内中摆放着一尊神像,倒也香火繁盛,常有市民供奉以避火灾。 庙中供奉的火神爷,也有多种来历说法。 有的说是火德星君,有的是火神回禄,还有的去附和了演艺小说,供奉罗宣、王灵官和哪吒。 三岔河口的火神庙村,那间供奉火神爷的小庙,便祭拜的是一尊三头六臂,脚踏风火轮的神像! 九眼火魃在半空中飞散数以千计的火种,落地便起了一大片的火头。 漫天的火星如雨落下,纷纷扬扬的洒在直沽城和附近的几个村子上头,就连远处的港口也落下了许多妖火! 那些火种内蕴妖气,落地生根之后,便化为炙热的火魔,如此处处火头,魔影重重。 整个直沽城已然陷入了火海。 各处水会鸣锣聚众,前往救援。 而每处火起,水会众人除了去开渠掀井的取水,首先就要拜过火神爷,奉请水火不侵之身…… 但此时,钱晨站在火神庙前,凝视着庙中供奉的那尊三头六臂的神像,神色却有些奇异,他眉目中带着一分的唏嘘,半分的迟疑,还有七分的怀念。 “说起来,虽然混到了玄真教的教主,被外界传为第四步的丹境之身,但实际上,我甚至没有打开衔尾蛇之门,是神秘世界一个货真价实的超凡学徒!” “之所以能屡屡做下大事,全靠一些秘法仪轨,超凡隐秘……” “以本身的灵性,就连点燃一盏灯都难!” 说着,钱晨信手一甩,火神庙中一排长明灯骤然被点亮,漆黑的小庙亮起了一条灯路,照在那庙中古朴成就,甚至被香火熏得有些黑乎乎的神像之上。 一个红披风系在神像的肩膀上,莲花战裙和披肩都被掩盖在披风下,唯有脚下的风火轮,手中的红缨枪,身上挂着的乾坤圈…… 依稀可辨! “莲花法身,灵珠转世……李哪吒,其实我已好久不做了!” 钱晨凝视着这尊他曾经数次显化此等法身,实在是熟悉无比的法相,远处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在他脸上映出明暗纠缠的挣扎…… “我不是哪吒!” “奈何前日从天后宫中出来,走到了这里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这尊神像,看到了你。却又给了我……不,应该是给了直沽数百万人一个机会。” “此方世界,似乎有一道途,名曰‘请神’!” 就在此时,身后许许多多人打着铜锣皮鼓,喊着救火聚众的口号,正在朝着火神庙奔来。 “火神爷!开眼啊……” 旁边有人看着火头哀嚎。 钱晨缓缓回头,身处火神庙的大门口,距离进入庙中却还有一步,身后便是赶来参拜火神,预备救火的人群,远望又是直沽城内,如今点点火头燃烧成了一片,已然是万丈火海,火宅炼狱。 “天灵灵,地灵灵,奉请明尊来显灵!” “一请哪吒三太子,麾下五方十万兵。身披莲花荷叶甲,手持红缨火尖枪。身缠万丈混天绫,肩套混元乾坤圈。脚踩腾空风火轮,显化三头六臂通。三坛海会天威胜,此现莲花太子身!” 玄真教徒已于各处火神庙前,设坛奉祭。 每一处火神庙中,便是街边的小庙,也有几位穿着马褂,头绑黑巾,脚束甲马,身缠符咒以为甲,提着鬼头大刀的玄真教徒。 他们伏地焚符诵咒,在直沽城中,汇聚十方火神庙中无尽的秘力,传递给此刻站在庙前的钱晨。 一片混乱中,他们的举动给一部分人找到了心理寄托,许多老百姓也跟着跪了下来叩首求神。 而另一部分人,却想到了昔年北方的拳匪之乱。 那驳杂混乱,夹杂着火神庙祭祀积累的灵性愿力,玄真教徒所持密咒的隐秘,乃至这个世界流传数千年的神话传说,这种种力量随着神坛传递而来,在钱晨的周围化为一片混乱的灵性。 这种没有指向,没有信仰束缚,甚至没有仪轨控制的灵性,只能显化一个模模糊糊,三头六臂的神像。 但随着钱晨走入其中,那一刻,神像骤然生动…… 两点灵光落下,距离火神庙最近的两处火头里的火魔,在一瞬间便被抹去灵性,那滚滚的火焰被摄来,在半空为那两点灵性所吞噬,形成了两个火焰漩涡。 随即一对火焰交缠,内中无穷焚风流动的火轮从漩涡中落下,被钱晨踩在脚下。 随着钱晨踢出风火轮,它绕了钱晨一圈,然后飞向直沽城。 风火轮所到之处,地面上腾空的火焰犹如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 火焰纷纷化为火龙飞起,被那两只风火轮吞噬,烈焰之中妖力显化的火魔往往被风火轮一转,便被枭首。 直沽城的上空,无数百姓都看见了那一对火轮在半空飞腾。 两只火轮你追我赶,一前一后,交错前行,绕着直沽城转了一圈! 各处的火头具都被两颗火流星一般的火轮吞噬,只有九只火眼中直接射出,点燃的大火,内中碧焰凝聚,显化为一只只的火妖。 莫约十六只火妖,各自盘踞在直沽的煤厂,堆放木头的货场,还有铁厂、火药铺上。 借助充足的燃料一个个化为身高百丈,犹如小山一般的火妖! 风火轮在半空犹如流星一般窜动,从铁厂巨大的熔金火妖的胸口扎了进去,随即贯穿那铁水熔铸的火妖,携带无穷火力从它背后钻出。 然后再冲入旁边对方东北巨木的货栈里,将里面的九头火蛇斩断了三首。 但转瞬间,火蛇又长出了三颗头颅猖狂依旧! 火轮飞窜,一瞬间熄灭了数百处火场,吸摄了上千处的火头。 如今只剩下十六股大火各自盘踞了一处,纵然风火轮数次斩破火妖,亦被其转眼间复原。 最后风火轮犹如两颗流星,携带着长长的火尾,回到火神庙上空,回到了钱晨的脚下。 这一刻漫天的烈焰收敛,化为一卷长绫系在了钱晨的肩膀上。 直沽城的上空,只能看见火龙犹如红霞一般染红了半边天际。 在那赤红之中,无穷烈焰汇聚成了一个人影,脚下踩着两颗火流星,漫天的火霞犹如红绫披在他身上,却见他一只手抓住了火霞的尾巴,将其舞起,漫天火云和红霞落下,卷起直沽城中仅剩下的十多座火场…… 冲天的烈焰如山,各方修行者都能看见,秉承自九眼火魃的火性凝聚成妖,在火山之中仰天咆哮。 但红霞如匹练,从天空落下,一卷一卷的交缠,环绕在它们的身上。 伴随着天空中那俨然神性渲染半天的人影拉紧红绫,九首的火蛇头颅被捆在一起,捶胸的火猿被扼住了脖颈,融金的铁人被红绫穿过了琵琶骨,捆了个马攒四蹄…… 随即,无穷火性汇聚,化为了一点金芒浮现于那人影身前。 然后一点火芒便贯穿了那十多尊火妖。 金芒犹如枪尖,将那十多尊火妖犹如串葫芦一样挂在了红绫缠绕而成的枪身上。 这一刻火妖的灵性终于崩塌,九点火光从火妖体内遁逃出来,化为碧色的火珠,往城外飞窜。 漫天的红绫随着那人的挥舞,再次卷起,天空中红绫起伏,火云缭绕,红霞环绕。 漫天的火焰收敛化为一个起伏旋转的巨大漩涡,一圈一圈,朝着九颗碧色火珠缠绕而去。 直到那碧色的火珠再次逃向三岔河口,落于撞破了浮桥,却被红线拉住的大铁船中。 下一刻,铁船甲板上的八卦破碎,巨大的铁八卦朝着四周飞溅,在河面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水花。 碧火燃烧着铁船,甲板下方,一只毛茸茸,浑身红毛宛若火焰燃烧的大手撑在了甲板上,随即一个堪比旁边直沽城墙一般高大的人影从铁船之中窜出,身上碧火和红毛交缠,俨然犹如灭世妖魔! 面貌古拙,半人半猿的脸上,三只呈三角罗列的眼睛张开。 九颗火眼钻入其中,眼中三瞳轮转,射出灭绝一切的火光…… 伴随着火魃终于挣脱了铁船,运河上碧火犹如鬼焰,蔓延到了整片河面,妖火在水面上燃烧,映衬得整个运河成为了火海。 火焰还在往两岸烧去…… 但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的钱晨已经飞到了三岔河口,混天绫一兜就将蔓延到整片河道的妖火圈在了其中。 乾坤圈照着九眼火魃的头颅砸去,金圈一套,扼住尸妖火魃的咽喉。 火魃九眼射出妖火,焚烧那莲花法体。 而钱晨六瞳之中红莲开放,眼中是一片无尽业火笼罩的世界,他拎着火魃的头颅和自己当头的那枚头颅对视,三头各自盯着火魃的一只眼睛,瞳孔中盛开的红莲内焚烧业火,将火魃烧的吱吱直叫。 随即一只手臂扬起,火焰凝聚成金砖,照着火魃的前脸拍…… 第一百三十四章 莲花盛开镇尸妖 龙船之上,崔老道看着漫天燃烧的金色火云和脚下龙船旁河道中随着波涛荡漾的碧火。 这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殃神,终于露出苦笑。 “国朝将亡,故有妖孽频出……” “但也不能是这般恐怖的妖孽吧!” 崔老道瘫坐下来,扔掉了手中的鼓槌,彻底摆烂了! 他喃喃道:“以赤地千里的不死旱魃为躯,汇聚数十万灾民的冤魂为碧火,炼制出九眼火魃这等妖孽,已经是前古未有,骇人听闻之举了!” “但白莲教炮制火魃,竟然还有玄真教在后。” “请神上身,扶鸾神乩本就是极为寻常的秘法,但玄真教主请哪吒附体,却是这等场面,莫说是请神了!便是真神也不该如此啊?这是什么神仙斗法?” 崔老道大骂道:“天后宫一群狗娘养的,明明你们才是镇压直沽这地头的中流砥柱,偏偏要老道我一个第四境的小道士,在两个陆地神仙面前充大头!” 他一把扔下了龙旗,骂骂咧咧道:“让我阻止他们,我阻止的了吗?” “求两位爷打完了收拾收拾场面,要死要活,给个明白话!” 漕帮两位舵主并肩而立,看着两岸数万弟子,犹在玄真、白莲两教面前犹如喽啰,人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随波逐流,在那九眼火魃和六臂哪吒面前只能敬畏,犹如蝼蚁。 不由相互对视一眼,两人一齐露出苦笑。 “玄真教主!”铁船之上突然传来白莲圣女的高呼:“大家同为密教,两家素有交情,你就算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们一条生路,也应该看在这妖朝昏君乃是我们两教共同的大敌的份上,当不至于令同仇者快!今日你镇压火魃,救了整个直沽又如何?不还是便宜了朝廷?你总不会以为,朝廷会感激你吧!” 林黑儿头缠白巾,怨愤的看向高空,大声道:“若是你想赶尽杀绝,又何必将太岁交予我?” 这一刻,两岸战战兢兢的群众终于了然,虽然大家早有猜测,但直到这一刻林黑儿开口,才能确定那尊降服火魔,熄灭直沽大火,再次痛打的火魃的神祇,乃是直沽城内另一尊大教的教主玄真教主所化! 钱晨一枪将火魃钉在了铁船上,在漫天烈焰中显出身来。 却见他还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打扮,只是背后伸出四只火焰凝聚的金色大手,各持法器,脚踏金色风火轮悬于高天,俯视众生道:“林黑儿!我跟你说过,时机不到。待到时机已至,我希望你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让我再逼你们!” 说罢,混天绫将火魃缠绕在铁船上,然后将火尖枪带着九眼火魃一并刺入了运河当中。 无尽的火焰收敛,朝着铁船汇聚而去。 将这艘长数十米,宽近二十米的巨大西洋铁船烧成的通红。 融化的铁水包裹着火魃,六臂之上各色法器落下,在铁水之中留下一枚枚金色的烙印。 最后,铁船的甲板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徐徐沉入了运河中。 “白莲教!今日在直沽数十万人见证之下,我将尔等所养出来的九眼火魃镇封于钞关浮桥下!固若金汤,今日,此桥便名为金汤桥……” “尸妖火魃并非孤例!” “我已算定,东南西北各有一尊惊世大妖将至直沽,四方妖魔汇聚三岔河口,今日焚城之劫,不过序幕,异日四妖同聚,我镇压火魃的封印便再也无法维持,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千秋大劫!” “除非找到应劫‘三神’,否则直沽早晚会付之一炬,整个北方,大劫浩荡,生民百不存一!” 钱晨所言在运河两岸掀起了惊涛骇浪,便是窥破了一丝大劫脉络,但也有些浑浑噩噩,不明所以的崔老道听到那四妖,也登时打了一个激灵。 他瞬间明白了钱晨所言不假…… 而直沽的老百姓们听到这话,都准备投奔亲友去了! 直到听闻此次大劫,整个北方都逃不过,这才惶恐的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我玄真教自有救世之心,但四妖之劫,不过救世之序幕。” “天倾之下,我要升起五柱支撑此界苍天。” “如今距离天倾之日不过三月,我铸造的救世五柱,还只有三柱雏形,届时我恐怕再无闲情出手,生死,只能由尔等的命了!” 说罢,漫天火焰汇聚的神相缓缓落下,在浮桥之上显露出钱晨的真身来。 他环视运河两岸,不远处已经吞噬了阴阳血路,占据了一条道途的武破奴见状连忙上前下拜道:“参见教主!” 他身旁几个奇形怪状的泥人纷纷躲到了武破奴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钱晨。 钱晨的眼神从这几个小东西身上一扫而过,并不以为意。 四面八方,乌鸦等等执事带着一个个身穿黑袍,头戴五色面具的玄真教徒,从每条街巷中赶来。 堵在运河两岸的漕帮水手,脚行的汉子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乌鸦提着一个小小的猴头,冷冷的看了狼狈不堪的林黑儿一眼,将猴头扔到了她面前。 四方教徒,已经膨胀到数千人的玄真教弟子下拜拱手道:“参见教主!” 数千人同声呐喊,声威赫赫,人数更多的漕帮弟子反而不能出声。 只能看着原本只是北方一方教门的玄真教,在大沽口俨然镇压全城的大势力,显露声威的一幕。 朝廷在直沽的大员被白莲教血屠。 而刚刚还威风八面的白莲教,此时又被玄真教打灭了气势。 如今最后的胜利者耀武扬威,他们哪里还敢出气。 钱晨淡淡扫了旁边的混混行的诸位老混混一眼,平静道:“如今我们第二场已经比过,看来又是我胜了!斗法以三场为期,最后一场,咱们就比水性吧!” “七日之后,还是这三岔河口,清浊分水剑,望海镇龙王!派人下水,分龙取宝!” “三岔河口下,一共有三件宝物。” “一件是清浊分水剑,一件是九河龙王珠,最后一件天后遗宝,贵不可言,届时派遣水性最佳者下河取宝,以贵重为胜!” 说罢,钱晨连让混混行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便率领一众教徒转身离去…… 张三指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三局两胜,你已经赢了啊?” 滚滚的热浪被河风吹拂在两岸每个人的脸上,他们才缓过神来,依旧不能分清刚刚那一幕幕究竟是癔症还是现实。 实在是九眼火魃的威势已然超乎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近乎妖魔了! 而刚刚还耀武扬威,势要将整个直沽城焚尽的九眼火魃,转眼间就被三头六臂的哪吒三太子降服,镇压在浮桥下,更是近乎神话传说,便是最为迷信的愚夫愚妇都有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而漕帮和青皮行请来的各行各会的高人,原本以为不过是玄真教和混混们的第二场比斗而已。 岂料此次斗法一波三折,先是鬼船变铁船,白莲教埋伏了朝廷运送旱魃尸妖的大铁船,并以秘法截断阴兵路,截下山东数十万灾民冤魂,夺取旱魃庐舍,炼成旷世妖魔——九眼火魃。 然后火烧望海楼,将朝廷在直沽的大员汇聚一堂,一举毙杀。 再又有玄真教执事武破奴以红线拦江,截断铁船尸妖的道路…… 其间夹杂着夺取混混行祖师的道途,吞噬阴阳血路,开辟真正的阴阳路。 乃至铁船被拦,白莲教火烧直沽,引发玄真教提前埋伏的后手,教徒大祭全城的火神庙,将无数火神都请到了玄真教徒一个人身上,开辟了请神道途的奇迹,融汇近百尊火神于一身,化身为三太子哪吒,镇压九眼火魃于河中,并留下三神斗四妖的预言和玄真教大劫立柱撑天的宣言。 最后扰乱三江之水,徒留一滩浑浊而去! 这其中的故事,足以让直沽的说书人说上数百年。 留下的种种神迹,让第二天日头升起之后,直沽的老百姓依旧环绕左右,啧啧称奇。 火烧望海楼留下的一滩废墟…… 运河两岸留下的数个高台。 横断当中的钞关浮桥。 还有两岸那两只前后左右都留下了拖拽横拉的种种痕迹的两只巨大石牛。 还有一头没入河中,一头埋入地下,两头皆不见,唯有一截红线系于当中的锁妖绳! 甚至那火神庙中,香火鼎沸,身披红袍已然焕然一新的三头六臂神像,斑驳的焦黑痕迹已然脱落,宛若全新的神像上,三头六臂,隐隐有着钱晨的影子。 一处僻静小院中,太岁盟的轮回者磕了磕手里的烟锅,宛若老农一般蹲在门槛上,抽起旱烟来。 杨勤,范存缩着脑袋站在旁边,良久,大汉杨勤才摇头道:“玄真教折腾出这么多大事,我都没有汇报,非我之过,亦非战之罪!那位教主至少是第六境,证得长生的人物,算计之精——说实在的,就算我们轮回者略知后事,只怕也比不过人家。而且我和范存服用了太岁灵药,一举一动都可能有人监视,根本不敢轻易传出消息。” “而且许多消息,我们知道的还不如你们多呢!” “真正的紧要环节,我怀疑只有玄真教主一个人知道,我们所知的只鳞片爪,能有什么用?” “昨日火神庙大祭之前,我们都在鼓楼铸钟,之前大出风头的执事常燕也在,但那口钟从头到尾都要未能起到作用,我还以为那是一件要紧的事呢……” 老农似的老者,反手朝着铜锅里塞了一些烟丝,平静道:“你说的没错,玄真教主乃是真正的大人物,他涉及的剧情并非我们这些蝼蚁所能干扰的。” “所以,盟中花费了巨大的代价,请出了一个大人物降临此世!” “这局长生者下的棋,我们也有资格落子了!” 旁边一直给范存抛媚眼的虞美人闻言顿时收敛了风骚,盘腿坐了起来,凝重道:“来的是哪位大人?” 老农淡淡瞟了她一眼,道:“自然是盟中的元神真仙之一,那位天魔尊者赤奋若。” 虞美人骇然道:“居然是赤奋若大人!大人乃是盟中排行第二的天魔尊者,难道我们的任务,竟然有资格惊动他老人家?” 老人摇了摇头道:“天魔大人来此,主要是为了盟中一位叛徒,盗取了一件关键的物品,逃入了这个世界,意图证道元神,凝聚道种!” “是谁那么大胆子?”杨勤惊恐道:“盗取了何等要物,才会引来天魔尊者的追杀?” “你们应该认识,就是那个胆小如鼠的通神老道!” 老者也有些奇怪,皱眉道:“比起他,我倒是更看好那个妙空道人,但他在数个轮回任务之前失踪了!通神老道据说花费了大价钱查探了妙空的死因,后来就变得胆小如鼠,一直说自己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药王庙里敞肚佛 张三指回到锅伙下处,大混混们都有家有业,各个都买了大宅子,便是不想惹眼的,也都偷偷在乡下起了大宅子。 而锅伙多在闹中取静的地方,半租半抢了几间房屋,便匆匆设立“锅伙”。 张三指走进屋中,面前只有一铺大炕、一领苇席和些炊具桌凳。 几个混混半躺在床上,看到张三指用左手仅剩的两根手指顶着铜烟锅进来,连忙爬了起来,只有一个人还躺在炕上,没有起身。 张三指一屁股坐在了李金鳌的身边,见他半睁着眼,浑身瘦的已经没了人形,身上都是焦黑的痕迹,没一块好肉。 叹息一声,他瞧着李金鳌的眼睛里还有光,便缓缓道:“金鳌啊!别怪我不让他们送你回家,你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连个当家的都没有。一群娘们有什么见识?” “送到那里去,无非就是花点钱给你找个大夫,看两眼就给你送到坟里去。” “但你死不得啊!” 张三指抽了一口旱烟,低声道:“今个的比试,咱们又输了!大金人和半截人两位祖师,都被玄真教给夺了道去……” “我都怀疑,咱们行里出了叛徒啊!” “不然玄真教为何对咱祖师的门道那么清楚?” “下一场三岔河口取宝,沉河尸祖师和那几个前辈沉尸只怕护不住咱们了!” “六位祖师之中,有四位是明着拜的。大金人受咱们行里的香火,加之浑身戴金挂银,有金身,得咱们几个老前辈看着,免得让新人偷偷给刮金身,融了卖去了!半截人祖师被供在脚行的庙里,每日得许多香火供奉!” “这两位祖师的法体已经被毁……” “剩下沉河尸祖师太邪,咱们不敢拜,也捞不上来,如今还在三岔河口里沉着,镇压九河龙蛇!” “油炸骨和敞肚佛两位祖师,按照昔年的赌斗,输了的,要给赢的人立庙供奉。” “所以敞肚佛祖师被大张旗鼓的塑了金身,供奉在三皇会的药王庙中,而戏法行的……” 张三指脸色显露一丝阴沉,狠狠抽了一口烟,道:“他们拿咱们的祖师变了一个大戏法,耍了咱们一回,眼皮底下给祖师遗骨藏在了‘天宫’里面,还年年有香火供奉。” “如今看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然迟早也要被玄真教盯上!” “唯有最后一位祖师……” 张三指叹息道:“官府水牢,任由人如何都轻易进不得,昔年那祖师任朝廷刑讯高手宰割,却也是一种惊天动地的斗法。” “金鳌!咱们青皮行开逛的混星子里,混到大耍的不少,但我最看重你!袁老三阴狠有余,气魄不足,王海川有担当,有狠劲,但却不知进退,难成大事。唯有你,讲义气,知进退,明事理。” 张三指冷冷的瞥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那混混最会看脸色,当即一个个知趣的退了出去。 张三指在李金鳌的耳边悄悄道:“玄真教主是近些年来少有的厉害人物,我看他快要成仙了!此人所图甚大,话里话外要升五大支柱,撑起天来。我看他这话不是假的,咱们混混行的六位祖师,只怕就是被他盯上的道途。” “所以有些秘密,我得和你交代下来。” “你得了太岁血肉,这固然是一劫,但如今想死也死不了。按照规矩,你抽中了死签,过了死劫,便可承我衣钵,成咱们青皮行的老人物。” “一些东西,得咱们口口相传下去。” 李金鳌的眼睛眨了眨,张三指却严肃道:“首先便是六位祖师——昔年那六位祖师,都是婴儿境的第五步修士,距离长生不死只差一线。” “当年外港初立,直沽刚刚设城,北方多少高人异士来到这里,立杆子,传道统。” “咱们青皮行的头一位祖师,便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来到直沽便慑服了众人,给行里立下了规矩。那时候大家争夺新道途的开辟之机,争斗极为惨烈,不比其他行当,咱们青皮一行是个新事物,没什么规矩,因此都是些新立道途的人物儿!” “后来各家道法,新立道途的大修士被逼死了许多。” “唯有顶尖的六个邀遍各行各业,旧道途大修士,在三岔河口比斗法术!借机一一兵解,给各家划下道来!这才立下了咱们行里的规矩!让我们这一号人,在直沽扎下了根!” “而这六位大修士,也就是咱们行里的六位祖师,却是被头一位祖师折服之后,才团结起来的。” “那一位祖师,便是残尸镇压着朝廷气运,被囚在水牢中的那一尊,其名为困敦!而沉入河中,领头斗法的那一位祖师名为赤奋若……” “可以说,没有这两位祖师,便没有咱们混混行。” “而两位祖师之所以能说服大家兵解,便是因为其参悟出了天地至理,甚至比飞升秘法还要更进一步的‘甲子之道’。为求甲子,各位祖师才纷纷兵解,化身为第六境的‘非人’。” “‘非人’而得长生。但欲入圣境,却要非人而得人!” “所以六位祖师各自兵解,藏下道途,除了已经被玄真教夺走的金人道、阴阳路之外,尚且还有炸仙骨、掏装藏两条道途,如今只怕也已经被玄真教盯上了!” “但三叉河口之下做了沉河尸的赤奋若祖师,和身在衙门,囚本朝气运的困敦祖师,其道途绝非一般。” “若想要玄真教栽个大跟头,只有在他们欲吞掉那两位祖师道途的时候才有机会。” “但金身、仙骨、装藏、引路,这四条道途同那两位祖师的道途组合在一起,才能开辟成仙路!” “所以,真正对付玄真教,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张三指将这些秘密交代完,静静的盯着李金鳌,却见他微微张口,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旱烟,喷吐出一股血红的雾气,笼罩了李金鳌的头脸,才听到烟雾中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为何……为何选中我这个废人?” “因为你有大机缘!”张三指断然道。 “你可知道,成仙路需要七条道途拼凑起来,原本祖师们算定的乃是如今这位昏君想要炼制的‘长生仙药’,但玄真教主从仙界带回来的‘黑太岁’却也分毫不差。” “不知为何,玄真教的那位执事将三十斤的人胎灵芝血肉留给了你。相当于变相服下了黑太岁的血肉,世间除了玄真教,唯有你能开辟‘受肉’道途,与祖师们共辟成仙路,一同得道飞升!” “可是,金人身和阴阳路都已被夺走,七人合道,再难继续……”李金鳌喘息道。 张三指露出一丝冷笑:“夺取道途,哪有那么容易,昔年六位祖师相继兵解,本身就是一种秘仪,而且想要彻底夺取道途,断绝六位祖师道途之间数百年的融合与联系,便是三圣亲降,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若是就连沉河尸祖师的道途都阻止不了这些人,就只有提前举行‘飞升’秘仪,奋起最后一搏了!” “这是你几辈子都求不来的机会,一旦抓住,便可成仙成神,飞升一跃第七境……” 李金鳌陷入了沉默。 良久,屋里面只见一明一暗的火头,才听他回答道:“弟子,自是要奋力一搏!” “好!”张三指点头道:“那本行便倾尽全力,助你踏入那条道途。” “还有,敞肚佛和油炸骨两位祖师的法体下落,应该瞒不住玄真教,还得提防他们下手……” “敞肚佛祖师受三皇会供奉在杨柳青的药王庙中,塑了金身,藏在一尊大肚弥勒佛像内。那佛像的肚子是能打开的,掀开便能看见祖师的五脏六腑,乃是三皇会的人偷偷给学徒教学用的!” 三皇会,便是杏林之中医师、药铺的一个行会,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内科外科。 昔年青皮混混行的祖师与三皇会比的就是望气,相互给对方看相断脉问诊,最后到了问病五脏的时候,三皇会的医师只能从脉象来断,而青皮混混行的祖师却自刨解五脏,以验证病灶。 三皇会这才一败涂地。 但这具依照赌约,供奉起来的敞肚尸,却意外成了三皇会认识外科,观察五脏形态的一具标本。 因此三皇会在以弥勒金身内藏尸体供奉的时候,不忘在金身的肚子上留出了一个洞,以便观察临摹五脏真形的奥秘。 杨柳青镇作为南运河水运的中枢,也是直沽西各村的集会市场,各路水运货物散集至此,周围数十万人,大大小小的村落庄子,都会来这里赶集,甚至辐射河北,极为热闹繁华。 药王庙、娘娘庙、龙王庙、真武庙,诸多庙宇都设立在此,乃是河北直沽西一带香火最为繁盛之地。 昔年名震东西的拳民结社,便源于此地! 乌鸦沿着水路来到杨柳青镇,看着四下里各方庙宇升起的渺渺香火,她眉目微沉,伸手按住了身后背包里的一件东西,继而道:“走,教主发函请了西洋人来药王庙里讨论东西方医术,让我们请三皇会也一同参加!” “此番先看看,他们要吃敬酒还是罚酒……”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因义而和开拳坛 一行人从南运河登了岸。 杨柳青镇古称柳口,乃是南运河的水路匯聚之所,沽西一等一的热闹地方,这里庙宇甚多。 乌鸦身边一个白布包头,好似乡下人的汉子怔怔的看著此地的景物,面前就是药王庙、娘娘庙、真武庙围起来的一个地方,乡下赶大集的空地。 平日里也有许多人来,渐渐就成了一个露天的市场。 "景师兄!这么多年了,你竟还忘不了吗?"乌鸦声音淡淡。 那白布包头的景师兄闻言微微低头黯然道:"四海风云驾海潮,爭权爭教又爭潮,西风未尽南风起,兵火相连野火烧。天下各省谁为主,满天星斗与孽妖,生灵到底归何处,只见明灯路一条!" "因义而和,练武习拳,开坛拜神,互称师兄。" "当年这里可是咱们拳民的天下第一坛,真武庙总坛乃是当年大师兄张德成从独流镇迁来的,左近有坎字坛、杨庄的乾字坛,一处总坛立起,八方卦坛相隨。纠集百姓,习武练拳……" "洋人第一次闯入直沽,洋枪队杀了多少人?还是北方各地高人出手,才在大沽口歼灭了三支洋枪队。" "那时候咱们便知道,无论是旁门左道的术法,还是名门正派的法术,面对洋枪火药的辟邪破法之能,都成了废物,唯有真武道途,最善杀人!" "他洋人有火枪火炮,牧师军队,咱们有神功护体,祖师保佑。" "三教九流入真武,百家拳法开道途!" "北方所传种种术法秘传,皆化入真武道途,转为一门门的拳法,以规避法术的秘传之门,揭秘破法的要害。多少修士奉了这一股风气在各地立坛授拳,浩浩荡荡,拳传百万民人,人人练功,人人超凡。" "待到我乾朝百万人皆练成了拳师,皆修成了异术,就反攻西洋……什么火枪火炮都拦不住!" "可惜……" 景师兄咬的牙关嘎吱嘎吱的作响,目光之中透著一股不甘和怨愤。 "最先背叛的,却是朝廷!他们只想利用我们嚇唬洋人,待到洋人服了软,就先雇了洋人来杀我们!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见朝廷转了风向也都落井下石。" "如今除了当年传开的拳法,成了什么武术根基,谁还记得百家归真武,拳民征西洋的志气?" 昔年的大师兄,景春山眼神一点一点的扫过面前热闹的集市,仿佛看见了这里昔年天下第一坛开坛的时候。 数千各庄的农夫百姓,赤裸上身,腰间繫著红腰带,举著大刀花枪,跟隨著各坛的大师兄一招一式,演练拳法的场景。 看到了真武庙前,铜锣响起,大家削竹斩木为兵,拎著刀枪沿运河而上,路上各坛匯聚,浩浩荡荡十多万人杀向直沽,烧教堂,杀洋人,和洋人的牧师法师斗法,将他们的男男女女从大船上抓下来,咔咔砍头的场景。 而此时,这里热闹非凡,已经不是大集了! 儼然是一副庙会的热闹模样。 到处都是小戏棚子,或是用布搭,或是用草蓆围著,一个涂花脸的坤旦就在里面咿咿呀呀的唱戏。 戏也都不是什么大戏,多是些家长里短,或是民间传奇的独角戏,诸如《算粮等殿》、《杀狗劝妻》、《翠屏山》等等。 再往里点,便是淫词艷曲也有些,唱戏的带个头面,小棚子里拉拉扯扯的,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其次便是卖碎布头的,说是从布铺里收来的边角,其实多是整块布扯碎了的,缺尺断寸,分分毛毛的卖,乡下人惯爱贪小便宜,却都算计不明白。 此番应该是庙会,场子里人头攒动,人挤著人,金、皮、彩、掛、平、团、调、柳各种江湖门道。 耍猴戏的、跑马戏的、玩腥棚的、玩走兽棚的、卖当票的、挑转枝子的(卖表)、卖大堆(劣质皮袄毯子)、揽客的野妓、蹲签赌钱的、起会摇人的、挑里腥衫的、挑水滚子的(卖胰子)。 十多年前,别说是真洋人,就算是信了洋教的百姓,打这里经过,都要被拳民们砍了脑袋去。 如今洋船的小火轮嘟嘟靠岸,上面几个金髮碧眼,穿著西洋服饰的男男女女走下船来,案上都只有看热闹的閒人和招呼他们的生意。 德拉蒙德走下船,听到扑面而来的吆喝声、锣鼓声,喧闹扰动的声音带著一股烟火气,让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身边的嘉道理掩著鼻子,驱赶著扑面而来的牲口味,嘟噥道:"真是一群野蛮人,听说他们还要和我们探討医学?西大陆的医学,从两百年解刨学大发展之后,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不觉得我们和一群还在用草根树皮熬製巫药的巫医,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地方!" "别这么说……" 旁边的一个西洋女子,拉住他的手臂笑道:"卡美洛的乡下庄园和这里一样,我並不觉得有什么胜过於此的地方。" "甚至。"她环视一眼,笑道:"这里更有活力!" 德拉蒙德只是平静道:"这里是当年拳民们的总部,托马斯大主教就是被他们从教堂里拖出来,一直带到了这里砍下的头颅……" 他指著真武庙前的石阶,道:"全盛时期,这里,包括周围练习拳术的超凡者和预备超凡者超过了十万人。他们匯聚起了一支超凡军队,第三阶的拳师甚至能徒手接住子弹,拥有种种的异能!" "灯父啊!"女子掩住了口,惊呼:"他们现在看起来的如此的淳朴,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疯狂!" "是啊!"德拉蒙德点了点头:"他们的皇帝都认为他们疯了!" 德拉蒙德转头和岸上的乌鸦目光交匯,看到她旁边那名裹著头巾的男人,德拉蒙德眼中闪过一丝顾忌,但还是故作友好的走上前去,脱帽行礼道:"女士,希望我们没有来晚!" "事实上,你们来的太早了一些,我们也才刚到。"乌鸦点了点头。 身为大律师的德拉蒙德笑道:"女士,我们的交流应该不是像先前你们和本地的流氓们比斗的那样子吧?如果是那么疯狂,我宁可认输。毕竟我们来的都只是在医学上大有贡献的先生,而並非褻瀆人体的巫师。医学和神秘学,虽然有关,但区别也很大……" 乌鸦平静道:"教主对你们外科医学和解剖学的发展很好奇。" "我愿意亲自和贵教主介绍我们的发展,医学由此进入了新时代……"德拉蒙德恭敬道。 乌鸦面露古怪之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看著肉体的纯粹:"教主应该是愿意的,但他的研究方式,恐怕你们会难以接受。" 德拉蒙德听到这话,看著乌鸦打量的目光,莫名的他背心有些发寒。 这时候那名西洋女子也走上前,伸出手来:"你好,女士!我是希林,密斯卡托大学医学博士,研究的是解剖学和传染病学,在东方,我真的很少见到您这般杰出的女性。" 乌鸦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道:"西方也一样!" "是的。"希林笑道:"根据传统,他们甚至不肯让我加入密大灵修会,也不允许我加入全知高塔、隱秘书库这样的社团。女人就应该加入园艺协会,或者厨房隱修会!他们是这么说的。" "园艺协会?"乌鸦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协会。 密斯卡托大学教主说过几次,其中好像就有提到过这个协会。 "《花之秘传》?艾卡卓林的纯洁之花?" 她看了一眼希林胸口小西装口袋上佩戴的白花,开口询问道。 希林脸上浮现了一丝意外,她笑了笑,掩饰住眼中的疑惑道:"我还以为您没有离开过东大陆!没想到你对我们的超凡传承如此熟悉。" "教主很熟悉你们,这次请你们过来交流,也是他的想法。"乌鸦诚实道。 "不知什么时候能见贵教主一面?"德拉蒙德顺势道。 乌鸦敷衍:"会有机会的。" 几人在景师兄和几位曾经练过拳的教徒护送下,进入了药王庙。 这里早已经清好了场,身穿长衫,一个个鬍子一大把,年纪显老却显得精神健硕老者在庙堂前坐了一排,三皇会本是直沽药铺,大夫们成立的一个行会。 因为供奉三皇,以黄帝为祖师,所以才叫做三皇会。 但近年来,教堂和几个西医院都兼著治病,正经的大夫被挤走了不少,倒是药铺还活的挺滋润,可大夫少了声势也就弱了。不得已进来了几个治牙治眼,搞专科偏方的。 听闻玄真教请洋人西医来交流,三皇会本想把人打出去的。 如果不是惹不起你们,我就…… 洋人好歹也是大夫,但你玄真教是什么东西啊? 交流,咱们能交流什么? 烧香拜佛还是符水跳大神? 洋人也有话说啊! 玄真教是真刨人的啊!真正的神秘学大牌隱秘教派。 中医的精华不就是神秘学吗? 不和玄真教交流符水、正骨、针灸、解刨、经脉和冥想,难道和你们交流草药学?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弥勒降世夜叉王 三方来到药王庙的正堂,拜过药师光王佛。 整间药王庙除去正殿的东方三圣之外,还有两间偏殿,一间被锁了起来,甚至连窗户也被帘幔遮住,神神秘秘的。 另一间便是本次交流的所在,供奉的是一尊不知名的神祇,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看起来像是夜叉。 看到玄真教和洋人两方的眼神都在神像上打量了一会,三皇会的华医师解释道:“此神与这间药王庙的来历有关,因此才被当成祖师供奉于此!” 直沽地处南北交通枢纽,南来北往的怪事极多,这药王庙的夜叉王便是一桩。 相传药王庙原本是一间弥勒寺,乃是周围的香民在有心人的纠集下,起了一个烧香会,大家集资做庙会,烧香祈福做宴庆祝,兼着一些救济用途。 后来烧香会越做越大,建起了这座弥勒庙,不过三年,突然被朝廷查封了! 原来烧香会两个领头的都是造反的红阳教的弟子,来这里做会扎根。 他们从南方学了人家集资起会的手段,便借助弥勒佛之名,招来信众。 最初只是一些信佛的信众集资做佛事,后来两人借口佛事有盈余,可以拿出去放贷,收入留着下一次做法事积累福德。 便开始了放贷给会里的人,大家各出利息来争那一笔余钱。 而另一位红阳教弟子,便以较高的利息拦下那一笔钱。 过了一个月,果然如数奉还,这么一来二去,渐渐就有了信誉,十里八乡的人都争着入会交钱,而两人来者不拒,一一收下,每次都能如数还上利息,将一串串铜钱银子还回功德箱里面。 待到节庆之日,大家就拿出这些钱买酒买肉,各路分肉来吃,并不忌讳。 这笔钱本金不动,全靠利息结余,便叫会中的人年节都能吃上一两次的肉…… 如此越做越大,日子久了自然有人疑惑,那红阳教弟子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竟然能挣出这么大的利钱,就有会中的老人暗暗问主持烧香会的红阳教弟子,却被他各种推诿,并不相告。 终有一日,两个闲人商量着烧香会的那个商人常常拦下会钱,定然是有一门独门的好生意。 不如窃了他的生意秘诀,用自己的钱作本,我们也不坏了他的生意,就跟着挣两个钱花花…… 直沽这个地方,论起钱来,当真是神佛也吓不住。 夜里两人就偷偷跟着红阳教的弟子见到他左拐右拐,来到一处破旧小庙前,从里面请出了一尊弥勒像,三跪九叩,烧香磕头,然后把筹来的银子铜钱,全从佛像的嘴扔到那大肚子里面了。 银钱落进去叮当乱响,俨然已经填满了一半的佛像肚子。 然后两个红阳教的弟子就在佛像前磕头,说:“弥勒降世,明王显圣,弟子筹集百家福钱,叩请明王令其交媾孳息!” 说罢,那弥勒肚子里果然传来银钱的碰撞声,不久就看见弥勒佛像的肚子下面哗啦哗啦的流出了一地的银钱,一枚枚的都是铜钱的样子,却闪着银光。 果然是银子勾连了铜钱,生出了银钱来。 那两个不僧不道的红阳教徒在佛像前交谈道:“这一次怎么少了这么多?” “弥勒转生,明王降世,是为了扫荡魔头,升起红阳大世,故而人人有福,都有享受不完的银钱。所以每个人只要听明王的话,念《弥勒往生经》就能给自己积累福钱。我们收集他们的钱,放到这宝贝佛像中,因为多子多福,耗用大家的福气,便可让银钱交媾生出小钱来,最后把大部分的钱还给大家,继续积累福气!” 两个红阳教徒自然是施展了骗术,故意诓人看到了这一幕。 后来果然如他们所愿,两个小贼一个被他们吓唬的胆战心惊,不敢动手,另一个却被蛊惑着想要盗取佛像。 再让被吓住的小贼向信众揭破此事,纠集一群信徒会众,将那意图偷取佛像的小贼抓住,活活打死,然后又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番福钱孳息。 于是人人深信不疑,将那弥勒会发展到了数万人,建起了这弥勒庙。 最盛之时,人人烧香供奉弥勒,纠集了一大笔钱放在佛像的肚子里,遇着好年节,弥勒肚子里的钱生的小钱有数百两银子,漏出去一点,都是好几分的利息。 年节不好的时候,生出来的银钱放一夜就被变回铜钱。 这时候两个会首就会说大家拜佛不诚心,积累的福钱不够,从银子变了回去。 这时候,虔诚的信徒们就会对两个会首的话言听计从,要么把直沽中某某不敬神佛的商人赶出去,要么就把想要对付烧香会的官员打一顿。 因为烧香弥勒会纠集了数万人,哪个当官的也惹不起,就连一任县令想要除了这弥勒会,也被赶了回去。 最后这弥勒会终于惹来了京师的大人物,毕竟直沽距离京师不过半日的路程,乃是天子脚下,纠集数万人烧香拜佛起会,俨然成了朝廷对策眼中钉,便派来钦天监的高人破了他们的法术。 原来其中奥妙本就简单,相传云南有假银子的秘术,能炼成白铜,也就是砷白铜。 后来红阳教的人又从西洋得了炼制镍白铜的秘术,两者结合便能炼成栩栩如生的假银子,药银,于是便弄了这个能将铜钱炼成药银的弥勒佛像,派人出去骗钱起势。 两个弟子都是丹师道途第二步的超凡者,后来晋升到了第三境,药银就越发能弄假成真。 他们拿这些药银出去花销,最初还有些破绽,便纠集会众将那些不肯收下的商人赶出直沽,后来商人都怕了他们,收下药银也就忍了。 又因为红阳教的秘术着实不凡,药银的质量极高,能从直沽的洋人商会买到海外的镍矿,因为商人不敢不收这些银钱,收了也要想办法花出去,最初是花向不懂的乡下,因为乡下许多人都知道弥勒生福钱的事情,居然乐于接受这种钱。 货币的基础是信用。 因为这种钱能流通,渐渐的商人也就认了,有限度的接受了这种银钱,虽然比白银折价了四成,但居然真能花用了。 那两个红阳教徒也不懂什么金融货币,只是因为直沽这个地方商业繁荣,水池极深,他们发钱又谨慎,扛过了最初的人人不信,货币折价之后,居然真给药银假钱建立了信用。 后来只是发币的盘子,一年就有数万两白银,而以药银为本搞得钱庄业务,更是能赚出数十万的银子来。 最后这个自行发币的金融机构,居然惹来了洋人入股,直沽的大商人各个都偷偷勾结,共同维护信誉,方便自己的资金周转。 若非如此也不会惹得朝廷急的屁股冒火,找来第四境的高人,要破他们的法术。 红阳教教主亲自北上,引发了东大陆第一场因为金融主权产生的大修士斗法。 为了破去药银的法术,朝廷请来了铸币厂的母钱和模印,而红阳教也有洋人相助,后面居然银铜合铸,把假银子变成真银子。 最后朝廷请皇室供奉的一个大法师出手,才破了药银的法术,将直沽所有药银钱都变回了铜钱。 差点惹得商人暴动,只是直沽城里的大商家全家吊死的,就有七八户。 堪称前朝第一次金融危机…… 弥勒会破败之后,此处庙宇也被朝廷平了! 又过了三十年,一个直沽城里精通憋宝的高人寻到了此处,言说那弥勒像得了红阳会的祭炼,又有数十万人供奉,竟然真的养出了灵性。 那铜打的金身都炼成了真金子。 又因为红阳会两个主持的弟子,晋升第四境不成,朝廷的高人要施法诛杀他们,便借助那尊铜佛藏了魂魄,然后借助金气沉入了地底三百丈。 这三十年来废庙之上的种种怪事,都是他们神魂作祟,欲招人来供奉,化为邪神。 而想要吊出这尊金佛,需得用一辈子也没剪过头发,直到了五十岁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辫子。 借助一股纯阴之气,才能吊起深入地底三百丈,和矿脉金气相吸,重逾万钧的大金佛。 于是憋宝人就请来了三个土夫子,又在天后宫和一个年轻气盛的道士赌斗,算出来附近的村庄一个五十五岁没剪过头的云英女子。 但取宝的时候,铜佛中的阴灵还是出来作祟,砸死了两个土夫子,吊起来后,又有一口铜臭之气,曛死了憋宝人和所有被金佛蛊惑来的村民。 最后只有那五十五岁的黄花大闺女生还。 而更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后面。 吊起来的大金佛被破了法,金身生了铜锈,彻底毁去不提,而那五十五岁的老闺女回去就怀了孕,肚子眼看的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十里八乡都觉得是一件邪门事。 处子受孕,听到这里洋人中听得懂一些东大陆语言的人脸色都变了! “亵渎!”一个洋人牧师打断了华医师的话,愤怒道:“我要烧了这里,烧死那个亵渎神圣的女巫!” 华医师连忙打着哈哈:“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数百年前,前朝时候的事了!何必紧张?村妇愚夫的话,何必计较?” 但乌鸦身边的景执事却冷笑着,打量着那群洋人,开口道:“让他试试!” 乌鸦也淡淡道:“你继续说,口口声声要烧些什么祭祀邪神的,咱们玄真教也会烧,而且烧的更好更妙,当年闹拳的时候,教主还未入教领着我们勘破此界玄真!错过了火烧羊的那场好戏,如今再来一次,倒也无妨!” 洋人牧师乖乖坐下,再不提亵渎那两个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五阴运转岁在甲 生產的时候是在晚上,孩子刚出来屋里的灯就熄了! 最后生出来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个胖娃娃,另一个却是皮肤靛青,青面獠牙的一个小夜叉。 接生婆死活发誓,她见到了两个孩子,一个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 还是天后宫那个年轻道士跑来,告诉眾人那两个孩子是弥勒佛像里面的两个阴神投胎,当年红阳教的两名弟子另有机缘,从海外购得了一具神尸,参悟出了尸解之术。 后来两人被朝廷的高人镇杀,藉此尸解,魂魄遁入了金佛之中,将里面积累的无数金银財气炼化,修成了阴神。 最后憋宝人受朝廷指使,要破了他们的寄託。 这才捞起金佛,却被两个僧道以铜臭之气所杀。 两人的法体也因此被破,不得不投胎到了那玄阴之女的肚子里,然后一个在肚子里面升了仙,所以出生就是死胎,另一个便只能在人间继续修行。 后来村民们便让那天后宫的道士带走了那活下来的孩子,他成年之后,多行善事,常常给穷苦百姓施药看病,活人无数,被称为药叉王。 道士供奉著一具鬼胎,青面獠牙,人见了问起,他都说是自己的哥哥。 於是大家就传说他们哥俩是药师佛身边的夜叉王转世。 一个一出生就功德圆满,解脱成了夜叉王,另一个还要在人间修行,做下四万八千件善事,而且有夜叉王相护,任由何等恶人都害他不得。 最后药叉王六十岁后,果然做足了四万八千件善事,寿终正寢。 村民便在原来的弥勒庙上给他修建了一座庙宇,供奉药师琉璃光王佛,而他和他哥哥便供奉在侧殿,成了药叉王和夜叉王! 经过三皇会华医师的介绍,洋人那边也听了德拉蒙德的翻译,一个个脸上都显出不以为然。 嘉道理用卡美洛语和身边的希林说:"真是古怪的故事?那两个邪神一开始就在骗人对吗?为什么他们依靠欺骗成了神后,会受这些东方人的信奉呢?" "而且这些人利用巫术成为鬼神后,难道不会害人吗?" "我也没听出这和医术有什么关係?难道信奉这样的巫师,依靠欺骗来医治他人吗?" 乌鸦也开口道:"教主也和我们提过此事,言说这里面有第五、第六司辰出手的痕跡!解脱的那个哥哥名为困敦,太岁在子曰困敦。其借金生水,水生木,敛聚金气而生財,財流如水,本待在直沽扎根为木,生发枝叶,最后木生火,造反燎原,若是能平定天下,火便生土化为黄龙!" "但朝廷也有高人,未等水生木长大,便悍然出手,斩断甲木。" "因此阳木不得不化为阴木,金壳潜入地底,而生阴水。" "最后朝廷找人想要再掘壬金、癸水,欲破乙木,哪里想他早有布置,寻来玄女之女,以玄女胎补癸水不足,最后成就先天乙木之胎,在腹中就尸解成仙。" "他本就练成了第四境。" "金生水又是一步,水生木又是一步,乙木大成已经是第六镜的长生圣体!最后尸解成了火神,又藉助弟弟积累功德一甲子,甲木乙木共滋丁火,深藏地下化为己土,在前朝覆灭之时,又藉助前朝覆灭之时龙脉翻转,扶助本朝登龙,而己土生金,最后阴五行轮转,化为甲子诸神。" "乃是遁逃出此界的人物之一!" 乌鸦说著叫人半懂不懂的话,顿了顿,继续道:"但他是别人养的鱼,与我等无关!" "反倒是他那个弟弟,积修一甲子的功德都给了哥哥,自己却要从头修起,好在这一次五行轮转,将前世的道行化作了一副五臟藏,模仿了天后娘娘造人的神藏,又在数百年前尸解,就供奉在右殿!" "兄弟两人一左一右,倒也对称!" 此话一出,三皇会的眾人悚然色变。 华医师凝重道:"你是说……隔壁那间偏殿供奉的,就是药叉王本尊?" 乌鸦点了点头:"这尊是夜叉王,那尊是药叉王的转世法体。" "可是,明明是药王之尊,积修甲子功德的大善人,怎么会转世为一个青皮混混?"华医师不可置信。 "善人,医师,道士,混混,皆是修行而已!他已经融匯前世功果,自开一脉道途,尔等修的就是他的法度,如今还不明白吗?"乌鸦语气森然。 华医师和三皇会眾人尽皆色变…… 倒是旁边的洋人听得半懂不懂,嘉道理问身边的德拉蒙德道:"他们在说什么?以我的东大陆语言水平,居然一点都没听懂。" 德拉蒙德也並不能完全听懂,倒是旁边的希林开口道:"他们在谈论数百年前一尊神秘学大师的飞升之路!" "这里曾经是他飞升秘仪的一部分,好像还和东大陆的神秘学总纲——五行有关。" "飞升秘仪?"嘉道理骤然色变:"怎么可能?" "那些崇拜巫术的野蛮人是不是又把完全之人的长生仪式当成了飞升之路?把邪神当成了真神?三个纪元以来,只有救世主才能飞升,这间小破的庙宇中,怎么可能藏著一尊真神的飞升圣跡?" 乌鸦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转头对华医师道:"此次医学交流会,尔等不用再隱藏那《五臟真形图》了!" "拿出来给洋人看看,让他们知道五臟之形,並非只有他西洋人一家知道,而且五臟金木水火土五行轮转,七情内蕴,对於其功能,我们早就更胜一筹!" 希林从身旁的捲轴了拿出一副图,站起来笑道:"我这里也有西方解剖学积累数百年才完成的解剖全图,它几乎穷尽了人体所有的秘密,器官骨骼,无不详细。这就是西方外科医术的根基,而且密大在其上,另有神秘学的阐发。包括颅相学,骨骼学和神经迴路学!" 她解开繫著捲轴的带子,将解剖图缓缓摊开,掛在了一个木架上。 却见一副精细无比,包括了人体肌肉、骨骼形態,乃至详细内臟器官的剖面和形態图的赤裸人体出现在眾人眼前。 三皇会那边一下子就炸开了,好几个老夫子站了起来,凑到解剖图面前仔细端详,有人吹鬍子瞪眼的骂道:"尔等解人尸体,这般精细的图谱,得坏了多少具尸骸才能画出来啊!" "损阴德,损阴德啊!" "好精细的图……"也有医师讚嘆道:"和我等观察的五臟真形图並不多少差别,而且更加通俗易懂。" "画的像罢了!"有人不屑道:"他们按图索形,探究其内理。但能解的都是死人,而五臟只有在活人体内,才能发挥五行运转,营卫相生,诸气沉降之能。有形无器,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三流大夫罢了!" "能剖死人已经不错了!岂是人人都有敞肚……" 华医师说到一半,感觉不对,连忙闭上了嘴。 "也不能这样说,气机运转固然是生之理,但解剖死人得死之形却也能由形入理,探究一些病源,而且穷形之理,只要能看到内臟形態的异化,便是一个学徒都能依形断症,可比我们望气把脉,感受气机快多了。我等非踏入第二步不能观察五气,非第三步不能观气望色。" "我们能望气观察气色,他们能开膛破肚给人查探内臟吗?" "这种只能看死人得病,看不了活人!" "若是能判断人因何病而死,自然能反推总结症状,以状查病,未必不能走出一条路来吧!" "那不是学一种病,才能治一种病的庸医吗?哪有穷究本源,依阴阳五行表徵入手,一通百通来得好。天下的病无穷无尽,这般一门一门的攻克,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三皇会那边剧烈的爭论了起来,希林却喊人从船上送下来了一具尸体。 尸体是一个高鼻子的洋人,躺在铁床上,用白布盖著,希林戴上手套,来到尸体面前,道:"这位先生是船上得了急病死掉得水手,船长委託我们弄清楚他的死因。" "为了验证这幅解剖图谱,我们可以现场解剖一具尸体,观察他的器官是否与我带来的解剖图谱一致,同时也与诸位医师討论他的死因,进行学术探索。" 听了这话,最保守的三皇会医生已经失態站起。 "残害人尸体,还是当著我们的面,这些洋鬼子无法无天啊!" "不能这么说,那不也是一个洋人?洋人解剖洋人的尸体,和我们有什么关係?看个热闹罢了!" "我就知道洋鬼子来咱们这没安好心,他们的教堂收敛尸骨,是不是都给这洋婆子练了手?" 华医师和三皇会的眾人凑到了一起,压低声音道:"这洋人的大夫是够狠的,我看他们的医术似乎从杵作起的,和咱们得路子大有不同,如此精细人体,说不定真能给咱们来一个下马威。" "我看玄真教也不希望洋人出这个风头,才提醒我们快点拿出《五臟真形图》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拼凑畸形成魔躯 掀开覆盖尸体的白布,可以看到尸体是一具成年男性,皮肤发白,像是被浸泡久了的样子,有些浮肿。 他身上覆盖着一些水迹,浑身湿漉漉的,甚至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打捞上来的死尸。 这引得三皇会的人颇为不满。 “这是你们带来的尸体?” 一位直沽的老大夫站了起来,探头看了一眼,捏着手里的两枚铁胆不满道:“这是用绳子拴着,拖在船底带来的吧?” “这怕不是刚淹死的,死了几天没这样的……” 又有一位大夫皱眉道:“直沽淹死的人多了,哪年海河不漂来百八十个的浮子,淹死的,杀后抛尸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这死洋鬼子倒是第一次见!” “您瞧着怎么样?” 三皇会的众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救溺死的行家,铺子就在海河边,号称赛龙王,龙王要的人他能给救回来。 “如果那群洋鬼子真的没骗咱们,我觉得像是龙宫客。” 吃水里饭的管溺而不死的叫‘龙宫客’。 相传这种人溺水之后,命不该绝,是被龙王请去赴宴,在水中淹死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两三天,还能还阳过来!犹如去龙宫赴宴一遭。 去一个时辰的,只是水中的龙王留着说了一会话。 去了一日的便是龙宫小宴,这种人回来之后便通了水性,从此以后,只要克服恐惧便能在水中犹如一条活鱼一般,灵动无比,水性极佳。 去了三日的便是龙宫大宴。 这样的人,传言在龙宫喝过龙涎酒,吃过避水珠。 身子被水泡了三天都不烂,回来之后身上会长龙鳞,或者口中会生肉须,更有甚者头角峥嵘,连骨头都变了。 一旦开始练武,便是顶级的根骨,若是读书也是状元的命。 即便不文不武,也能大富大贵…… 但这种人死过一回,寿命是阴寿,气运是阴运,与阳间人有碍,自身虽然能大富大贵,但身边的人避被妨着,就连生孩子也多有死胎,因此旁人多有忌讳,不愿亲近。 他们自己也往往深居简出,一到晚年就作风诡秘,往往不得好死。 传言,赴过龙宫大宴的,到了晚年会有龙王来接,死后必然有诡异,尸骨奇特,会为妖邪中人觊觎。 三皇会的华医师伸手在那具尸体的体表按了一下,那浮肿的皮肤依然有弹性,凹陷下去后,很快就回弹起来。 “的确不像是死人!” 华医师面色凝重:“非生非死之间,不是僵尸就是阴人,上阴人神佛设宴,中阴人阎王不留,下阴人死活难辨。这样的人自有命数,不归咱们拜三皇的杏林中人管的……让洋鬼子把他拖回去。” 希林连忙阻止道:“这是一具因病后天致畸的尸体,在解剖学中非常珍贵。我们也是抱着极大的善意才将这具宝贵的尸体带来的。” “他身上可能会有罕见的异化现象,犹如你们东方功夫练到极为高深的境界,才会发生的身体半异化一样……” 华医师眼睛一瞪:“你们洋鬼子果然没安好心,武道大师方才练的身异!你们洋鬼子来东方杀人之后,还敢刨尸,欲谋夺武学精髓,难怪当年拳会开遍北方,武道中人人都想你们死!” “那都是误会一场。” 希林坦然道:“医学会对你们的习俗和传统没有报以尊重,忽略了你们的实力,采取了对待新大陆原住民的态度,更有许多非医学会的医师,特别是畸形人研究会和人种划分学会!他们本身就是黑巫师们聚集的半神秘结社,对于其他人种的身体研究和畸形的痴迷,这让他们做了许多非常恶劣的事情。” “但我必须说,他们对于西大陆的文明人并没有比你们好半分。他们从父母和孤儿院的手中购买被遗弃的畸形儿童,偷偷挖掘尸体,解剖病人,对其他人种毫不尊重的进行研究,对特异个体的残害。” “即便在西大陆,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令人不齿!” 希林熟练的将黑锅扣在了那畸形人研究会和人种划分学会的头上,而且从语气中,她的确对这两者充满了不屑和敌意。 华医师冷哼一声,道:“我们分不出你们洋鬼子是哪门哪派的,但当年你们所谓的教会之中,可是搜出了不少的婴儿尸骨,被你们泡在玻璃罐子里!” “打着收养孤儿的名义,做这种残害天良的事情,你们该死……” 有人问道:“身异则因人而异,由内而外,你们洋鬼子如此痴迷于研究异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希林苦笑道:“他们亵渎圣三位一体,认为人类的变异之中藏着圣杯母造人的图谱和秘密。” “他们亵渎人神圣的完全之体,唾弃人体最为完美,无缺的状态,以及试图描绘这个形态的医学会的神圣秘传原本《维特鲁威人》。” “他们认为人体的畸形,扭曲,残缺和变异中蕴藏着真正的完美之人。” “认为神秘学中的完全之人有着另一个境界。他们试图用最完美的畸形拼出真正的完全之人!” “由此而成为超人的,非人的,完美生物,终极生命,一切黑暗生物最完美的形态——黑亚当。” “他们想要永远凌驾于一切疾病和伤害之上,他们想要长生!” 希林面色凝重,眼中闪烁着清澈的光辉对所有人诚恳道。 “哦!” 三皇会一众医师先前还听得半懂不懂,面面相觑。 听到最后这一句,顿时了然,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原来是想要长生啊!”华医师眼中的敌意顿时消弭了七分,轻松的对着身边的人,笑道:“没想到洋鬼子也追求长生,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信了洋教的疯子呢!” 旁边的大夫捻着一缕长须,笑呵呵道:“通过身异拼凑长生之躯?” “倒也有几分道理!” “武道修炼到极致,方有‘身异’。无论是前朝五帝龙拳所修的龙骨,还是当今南北五位大宗师,所修的峨眉无双剑骨,武当龟蛇盘肠,少林不破金身,大内天人之体,拳坛万寿真形,都讲究以数门武学的异相连成一片,将由此衍生的武道神通炼成一体,似乎有了那身异合一的味道。” “洋鬼子想要将最为玄奇的先天身异拼凑成完美之躯,那不就是武林中流传已久的真武法体吗?” “霍大夫!”华医师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您有见地!” “唉!”被称为霍大夫的医师叹息了一声,用家乡话道:“无双剑骨主修四肢,特别是双手,从指尖到手腕,手腕到小臂,小臂到大臂,无不匀称精密,四肢号称四极。” “四极撑天,世间万物在他们手上无不运使如剑,一旦修成,能够飞剑杀人!” “龟蛇盘肠最为接近真武法体,将五脏六腑都炼成了异相,相传大小肠六腑如蛇,心肝脾肺肾如龟,据说当年真武大帝刘长生飞升的时候,剖腹换下五脏六腑,由异龟异蛇钻入他腹中化为内脏,这才法体圆满,在武当山飞升归位。” “武当正是目睹这一幕,才创出了龟蛇盘肠的身异!” “少林外功已经无所不包,融汇一切外功所成的身异金刚不坏,浑然一体,乃是公认最为完美的身异。” “天人之体神秘莫测,一向只在大内相传,其非阴非阳,乃是超脱了阴阳的身异之相。万寿真形亦是万兽真形,乃是以形意拳为根基,融汇南北兽形拳法,融汇万家拳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境界。相传昔年北方闹拳的时候,拳坛曾经融汇百家,差一点就创出来了!” “可惜大宗师洛能拳传万家,却在十余年前的拳民之乱中身陨。” “若是以无双剑骨为四极,龟蛇盘结为脏腑,金刚不坏在外,天人法体于内,加之融汇万家拳法,取尽南北拳法精髓,说不定真能成就真武法体,开辟真武道途的飞升之炉。” 霍大夫叹息道:“这乃是我们习武中人的一个执念啊!” “至于洋鬼子这种以医术外科,用刀刨人内脏,什么东西都想要切开看看,描绘成图的。想要描绘出完美的身异法体,做梦呢!” “沉迷外相,不入魔才怪!”旁边也有医师嗤之以鼻:“最后拼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是啊!练武身异好歹能把握自身,福祸自知,解剖别人的异相,谁知道是仙佛之骨还是妖魔之体呢?这么乱七八糟凑在一起,不拼出妖魔才怪。” 乌鸦不管三皇会那边闹哄哄的,径直走到了那具尸体面前,她用手撑开了他的眼皮,那蓝色的眸子缩成针尖一般,宛若一口深井,诡异无比。 莫名的,乌鸦觉得那缩成针尖的眼睛,好像微不可查的再缩了缩。 “他是怎么死的?死了几天了?” 听着三皇会那边激烈讨论,各种北方方言抑扬顿挫,半懂不懂的希林下意识的抬起了头,道:“他是‘北极星号’上的一名水手,北极星号由新大陆启航,停留在天津港半个月了!七天前他莫名得了急病,坠入了海中,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死了七天!”乌鸦瞳孔微缩,指尖停留在了那具尸体上方。 华医师也面色急变,凑上前去:“这叫死了七天?” 赛龙王也凑了上来:“溺死者常常转为胎息,极难分辨生死,诸方之中,外邪内邪以至人死者称之为病,刀兵五金外力至死者为伤,唯有溺死,被直接称死!因为死者,无气息也。溺者多无气息,视为死。” 他意味深长的说:“有时候,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救回来的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华医师喃喃道:“龙王大宴七天,被称为烧尾升天宴,从这种宴会中回来的龙宫客,要么是飞升的龙王还阳,要么就是烧不尽的龙鬼夺舍。” “这东西要是救回来……”他微微摇了摇头:“那可麻烦大了!” 希林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提起手术刀,在尸体的胸口横切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别!”赛华佗惊呼一声。 华医师也张了张口…… 赛华佗看着停下的希林,示意她继续,而自己则松了一口气,对左右坦然道:“还是洋鬼子们狠辣,管它活人死人,都当死人来剖,难怪他们这么损害阴德都没报应。这下不管是赴宴几日的龙宫客,都得留在龙宫里面了!” 希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套,耸了耸肩。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希林继续竖切一刀,大开大合,给尸体划了一个y字形的开口,顿时心肝脾肺都暴露在外,黑色的淤血沉淀在腹腔中,胸腔内,最上端的肺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一百四十章 一起解剖深潜者 乌鸦看着黑色的肺泡表面,包裹着它的筋膜和密密麻麻,像是黏菌一样的东西,心中那种无以言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用手轻轻触碰,肺泡中间充满了海水,微微颤动的仿佛在有节奏的起伏! 恍惚中,黑色的左右双肺似乎裂开无数个血口,就像是鱼鳃一样,表面密集的肺泡似乎化为了鱼鳃外层无数的鳃丝,上面爬满了鱼卵般的肺泡。 外层是深红到了黑色,越往内就越是鲜红…… 裂开的肺像是无数鳃片张合,带动着肺微微的起伏,吞吐着血水。 “肺部畸形!” 希林的声音让乌鸦收回了目光,眼前的幻象顿时消失。 “根据解剖学的经验,左右肺部应该分为五叶三裂的形态,健康的肺部应该呈现粉红的色泽,但是……” 希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具尸体的肺部异常的鼓胀,肺叶的分化也极不明显,外表覆盖着异常的组织,肺泡之中充斥着液体。” 她用手虚握住右肺:“微握有充水的海绵感。” 旁边的一位洋人突然用卡美洛语问道:“肺部的积液异常!而且你切开皮肤的时候,浅筋膜和脂肪的形态都有异常,人皮肤下的浅筋膜应该是极薄的一层,以便于皮肤的移动,但在这里,它就好像强有力筋一样。” “他的脂肪致密,作为浅筋膜的一部分,就好像软甲一样!” “这有点像我们对一部分东方武术家的解剖,他们的皮下筋膜有所异化,有着褶皱和扭结,这意味他们能将施加在皮肤上的力,通过筋膜分散在肌肉上。” “而这具尸体的筋膜异化更为明显,这么强大的浅筋膜组织,意味着他的皮肤可以有限的运动。” “运动?”希林重复了一句,然后凝重的问道:“你确定不是活动,而是运动?” “我确定!”那名洋人微微点头:“这有点像我在克罗多岛对岛上土著供奉的一具‘异神’的遗体解剖,也有点像我们对东大陆一位出身‘少林’的武术大师的解剖。” “那位大师活着的时候,筋膜发力绷紧了他异化的金色皮肤,即便是士兵的子弹打在上面,也只能打出一个个小坑。” “他闯入了战舰上,重伤了一百多名精锐士兵,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宗教信仰不允许他杀戮,那艘战舰可能活不下一个人!” “古德曼只是一个出生在新大陆的混血,他的父亲也是一个低贱的水手,而他的母亲是个做妓女的土著人,他没有任何超凡的血统,更没有接触过超凡力量的传承。” 嘉道理接过话,凝重道:“除了那东西!” “北极星号运送着献给东方皇帝的一号标本,我们怀疑过古德曼的死亡,可能和他接触的一号标本有关!” “那天的钟声似乎刺激了一号标本,当天晚上,古德曼就离奇死亡!如果一号标本真的造成了古德曼短时间内的皮肤和肺部畸形,让他拥有了超凡力量,我们是否还要将一号标本送往东方的京城?” 德拉蒙德打断了他:“我们没有权力决定这些,大议会已经决定,将它送给东方,换取我们在南方的七个租借地。” “想要违背协议,除非大议会再次做出决意,但依照惯例,这种决意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按照进程,一号标本已经在东方皇帝的皇宫里了!” 希林凝视着那已经被黑色的筋膜覆盖的肺部,皱眉道:“我感觉皮肤的异化只是较为轻微的畸形。” “而肺部……肺部的器官形态已经发生了彻底的病变,肺泡表面的深筋膜好像深入了进去,就像是……” 她的目光转移到了肺部下方的横膈膜。 横膈膜本身就是由肌肉和间断覆盖的筋膜构成,肌肉体与胸内肋筋膜上的肌膜合并,最后覆盖整个横膈膜的上部。 横膈膜的下部被横筋膜覆盖,是胸内筋膜的延续。 现在那里却无法见到横膈膜组织,就像是它向上蔓延,覆盖了整个肺部,甚至深入其中一样。 “天啊!”希林的手微微颤抖,剥离了肺部表面的筋膜。 “它不是由横膈膜的收缩和释放来主导肺的呼吸,而是肺本身就能运动,筋膜组织向内将肺部分成了许多的‘叶’,寻常的人体右肺叶最多只有三个肺叶。但这个异化的肺,它的肺叶超过了十片!根据筋膜组织的形态,我怀疑它的肺可以张开,就像是鱼鳃一样,十多个肺叶张开!” “这意味着它的呼吸能力非常惊人,它的肺泡可能可以膨胀到一个惊人的程度,张开的肺叶为肺泡的扩张提供了空间,它呼吸的时候,胸口可以像青蛙一样膨胀!” 希林迅速划到了肋骨,在三皇会众人深深皱眉之下,锯断了肋骨。 “它的肋骨就像是蛇!” “可以极大程度的张开……” “这种异化有什么意义?”嘉道理皱眉道:“放弃了肋骨的保护,将脆弱的肺部暴露出来,以换取最大程度的呼吸吗?” “不,它的肺部并不脆弱!” 希林反驳道:“它覆盖着筋膜,肺泡就像是橡胶一样,如果膨胀起来,这种结构能承受极大的伤害和打击。而且膨胀的肺能让它像鲸鱼一样在水中待上数个小时,依照它的体型,我怀疑它甚至能在深海深潜数天不用换气。” “这种形态腮化的肺,我甚至怀疑它在水中能够呼吸!” “而且这样的肺能够调节体内的压力……这,这种形态天生就是为了深海存在的,古德曼异化成了一个深海人!” 三皇会的华医师看着那完全外张的肋骨,也是面色惨变,喃喃道:“玄冥蛇骨!” 旁边的赛华佗一针插在了尸体的膻中穴,刺入第4肋间,没入了肺中。 这时候缩成一团的肺叶顿时全部张开,就像是腮口大开的鱼鳃一样,十多片肺叶犹如腮片一样打开,黑色的积液从肺泡中流出,钙化的组织呈网状,挂着肺泡,包裹着筋膜,一根根支气管深入其中。 在众人面前,那具尸体的肺部就像是裂开了无数的口子…… “灯父啊!”嘉道理小声喃喃道:“我看到了一具活着的恶魔尸体。” “肺属金,金生水,此为癸水真肺,百叶华盖,张缩自如。”华医师凝重道:“拿五脏真形图来!” 一位学徒小跑着递上来一杆卷轴,华医师将其摊开,那里也画了一对肺脏,却是左右各三叶,重重叠叠如华盖,形如龟首,似乎在吐纳升降的模样。 “妖魔……这般异化,定然是妖魔!”霍医师也凝重道。 “肺者,气之本,主升降,上升宣则向外周布散,向内向下清肃通降,肺气向上,一可呼出浊气,二可将脾所转输来的津液和部分水谷精微上输头面诸窍,三则宣发卫气于皮毛肌腠,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阖。” “故而肺气向上宣发充盈。” “肺气向下则吸入清气,并将吸入之清气与谷气相融合而成的宗气向下布散至脐下,以资元气。二是将脾转输至肺的津液及部分水谷精微向下向内,布散于其他脏腑以濡润之;三是将脏腑代谢后产生的浊液下输于肾或膀胱,成为尿液生成之源。” “故而肺脏真形图,最重把握诸气,一为营卫之气,二为水谷之气,三为精元之气。” “真形图中藏有肺之密藏,如华盖,庇佑五脏,藏金气,如龟首,生发吐纳养长生。一呼一吸之间周身元气升降自若,带动全身元气的变化。” 华医师收起五脏真形图,面色难看的凝视着面前这异化的肺,凝重道:“但此肺极为邪门!” “其无升降,周身元气必乱,但乱中有序。其吸气向内,周身代谢之浊液向外散发,由毛孔渗出皮肤,化为粘液,如蛙一般。其呼气向内,宣发癸水之气于皮毛肌腠,肋骨收缩,犹如蛇盘。” “一呼一吸之间,蛇盘蛙动,与五脏真形图的龟相完全不同!” “乃是侵夺肾脏之能!这不但是肺,更是肾,带动全身体液运动,代谢水谷精气,其肾脏必然大为萎缩,甚至膀胱退化……” 华医师拨开皮肉,果然见到那人肾脏的位置两颗肾蜷缩如豆。 下方的膀胱未剖开,但也必然如他所说,彻底萎缩。 “肺乃是气之本,但此肺却是液之本,主癸水,所以此异化妖魔必然久居水中,甚至可以潜藏深水,比岸上更为自在。” 东西双方从不同的角度,居然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五脏五行轮转,相生相克乃是大道,此肺功能虽强却侵夺肾权,以庚金反克癸水,邪异无比,定然不是正道。” “如此生灵,当如蛇蛙一般有沉眠蜕变之能!” “它们的肺部最先蜕变,若是此人不死,外表也当会渐渐蜕变,而寿元渐渐绵长。其体表有粘液,眼睛外凸如蛙,鼻窍乃肺之外窍,功能如此强大,鼻窍已然不能满足,故而会生腮……” “手脚有连蹼!” 华医师一边推演,一边在这具尸体上验证他所说。 果然拨开尸体的眼皮,他的眼球明显外凸,后颈出现了腮裂,手指间的皮肤异常的宽大…… 卡文卡的的都没有勇气写书了! 唉……我是个废物 第一百四十一章 窥天神眼受天蒙 自钱晨以道尘珠一念开辟这方宇宙来,真灵两界遂分,十二司辰开辟道途,又有甲子之数的神祇位居其下。 只是钱晨以创世之尊降世,如今宇宙却开辟未满十万载,司辰以下诸神尚未归位。 此界的修行之道,亦尚在蒙昧之中,所谓修行者,一步一坎,一转一境,无不是以司辰诸相为依托,自灵界无穷幻象之中盗取灵药,成就长生之方。 是故,此番宇宙以道路第一,灵药第二,而灵药者,藏于真灵两界,鲜少现世。 灵药者,夺天地之精华,藏造化之精,受鬼神所忌,因天人造化而成,是故其受魑魅魍魉所护,得鬼神司辰之庇,触之必有灾殃,因而必先得其法,才可以接近取之。 世间多有修行者,依本我灵光观想幻步升灵,亦或于大毁灭之中堕真,在此两界之中寻药。 这样的职业传承久远,有着各种各样的说头。 直沽近些年来兴起的外八门里便有此等的传承。 寻药采药,按理来说应该是皮门(卖药看病),但寻药一行,截天地之造化,盗真灵之精华,精要乃是一个‘盗’字。 故而此行属于外八门之首——盗门中人。 而且是盗门之中的最为神秘,领袖群伦,冠绝群盗的一支——圣人盗。 大盗天地立意太过惊人,自庄子南华真人传下之后,历代修行者无不欲成此大盗,故又遭天嫉。 所以盗门之中这一支的传承也渐渐流散,沉沦下僚。 如今这么一伙子人,却已失了大盗天地的圣人之心,转而以盗取天灵地宝,换取钱财为生。 这些人在直沽依靠眼力在南来北往的货物,各地的奇闻之中打探天灵地宝存在的消息,然后凭借本事取之,唤作‘憋宝’。 而东北的走山客中,将那寻找宝药称为“牵羊“,为首者为“羊倌“。 南方通常有精通风水术士的地师,相地取宝,称之为‘相灵’。 直沽里,憋宝这一行当里,就有这么一个高人。 其他憋宝的,无非是在直沽这一四方宝货,南北特产汇聚的地方,有的寻摸古玩珍物,有的一只独眼看遍各地的药材,挑出成精自晦的灵药,还有的和关外山客有关系,每访得富人身患奇病,便踏遍山川寻药,高价卖之。 但这所有行当里,具都精通,每每都独占鳌头的人物,憋宝行里只有一个,便是独占龙头的窦瞎眼。 窦瞎眼原本不瞎,甚至有一双神眼。 人家都说他那一双眼睛是他爷爷,一代风水大家窦地师,访遍千山,寻得一霸王卸甲的奇门龙穴,欲托献给贵人换的一家富贵。 但岂料窦地师寻龙踩地的功夫自是一流,但江湖盘口的本事却差了一些。 因此所托非人。 贵人得了龙穴,还想要灭口,便送了窦地师一个全家富贵,全家十七口死于非命。 假死脱劫匆匆赶回来的窦地师只来得及救下最后一个小孙子,就此遁入江湖无影踪。 而那龙穴,更是被窦地师不惜损了一身的修行,抽了龙髓。 后面的事,就已经是江湖传言了! 相传窦地师逃走之后,将那汇集龙脉造化精髓的龙髓点入了小孙子的眼中,造就了那一双窥天的神目,但也因此造了大孽,非但窦地师自身晚年不得好死,更牵连窦瞎子也没了气运。 那贵人一家自然也破了家门,才过三年便招来了谋逆的大罪,诛了三族。 窦地师临终之前,据说浑身都生了毒疮,终日哀嚎,晚上的嚎叫声犹如恶龙,临终前将窦瞎眼叫到面前,道:“地师者顺天应命,得山川之泽。但我却因为一己之私,害死了一条龙脉。如此必受天谴!” “我以毕生的道行,为你点了一双神目,本来应该是看尽天风地水,地气灵枢的窥天神目。” “但你若入风门,受此报应,地中恶气纠缠之下定然活不过十年!” “如今三才之中,你被天厌地弃,只能在人中厮混,而且命数残破留不住财,我死以后,你便北去直沽,靠着这一双神眼辨物憋宝!有钱之后,三日内必要花出去,无论多少钱,留在手中不能超过七日。然后不娶妻,不生子,如此五弊三缺,当能庇佑你一生顺遂,不受反噬!” “切记切记……这宝贝只可在人中取,不可沾染天灵地宝,天地造化!” 交代完后,窦地师就撒手人寰。 窦瞎眼按照遗嘱将自家的爷爷葬在了一处风水残缺的穷源绝境,径直一人乘船去了直沽。 果然,他依靠那双眼睛混得不差。 虽然说存不下什么钱来,但是靠着倒卖宝贝,手中的钱流水般花出去,逍遥自在的不得了。 别人知道他命数不好,留不下财,也不去图谋他手里的三瓜两枣,倒是应了他爷爷的那一番算计。 但窦憋宝如此逍遥了半辈子,临到老了,却在女人身上栽了个大的。 他本就是聪明机灵,颇有悟性之辈,在憋宝一道上修行,却有些青出于蓝的味道,尤其是取了三件极为不凡的宝物之后,更是堪称憋宝行的一代宗师。 但临到老了,终究想要留下一脉香火来。 原本凭着他手中的三宝,弥补自家气运,镇压住一分子孙缘,废掉一双眼睛,换一缕香火来并非不可能。 但窦瞎眼本事太厉害,便不甘心只是如此。 于是便取了平生最为得意的三宝——秦王照骨镜、海会白玉杯、映月流明珠,欲取一件能够囊括天地造化,让人成仙成神的宝贝。 结果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死了媳妇,丢了孩子,就连手下遍及三山五岳的群盗都埋在了那处秘境里面。 只有他一人,被一匹大黑驴驮了出来。 而且还瞎了眼睛。 据说,他只是看了那宝贝一眼,一双窥天神目就废了。 至于现在——原本的窦大憋宝儿,就成了直沽城里的一个闲汉,整日里倒骑着那匹大黑驴,撑着一只竹竿,靠着要饭为生,每日只要要到饭了,他便撑着竹竿,骑着驴,去城南听人家打牌斗蛐蛐。 那一双神眼,好似被一层灰白的死雾蒙了起来,再不复昔年的神气。 就连窦大憋宝的名字都被人忘了,只唤他做窦瞎眼儿! 窦瞎眼儿前日里在直沽城内,也是被南来北往的恶客斗法吓得不轻。 他一个瞎子,没了那识途的老驴根本走不动道,偏偏那天直沽城遍地火起,吓得老驴掀了驴棚的杆子,逃命去了! 窦瞎眼就这么差点被烧死在自家的破窝棚里。 他一双眼睛瞎了,本事废了大半,苦挨了一夜才等到驴自己回来,连忙牵驴离了城向东南去了。 沿着南运河一路走啊,终于找到了一处热闹的地方,似乎在办庙会,耳边都是吆喝声和锣鼓声,唱戏杂耍的武生意在一处,看相卖药的文生意又在另一处。 窦瞎眼寻摸着人家开庙会的,不差自己这一口饭吃,便下了驴,支着一根破竹竿朝着文生意处寻摸而去。 也是巧了。 这杨柳青的庙会就设在药王庙和真武庙之间。 但凡是动静小一些的文生意,都爱清静,因为庙会里买东西的以药最多,故而都靠着药王庙这一边。 那些杂耍唱戏的武生意,依着一个武字,自然靠向了真武庙。 窦瞎眼向着药王庙寻摸而去,走在庙会的场边上,就听见有一人…… 三十多岁,穿着打扮像个种庄稼的人。 他在地上扑了一块白布,然后往地下一蹲,嚷嚷道:“快来看咱的宝贝!快来看咱的宝贝!” 窦瞎眼一生憋宝,一听宝贝,自然停下了脚步,随着一些个人们观瞧他有什么宝贝。 那汉子从腰里寻摸取出一个绸子包儿,内里凸着人头大的一块。 窦瞎眼儿抽抽鼻子,就闻出了他打着什么主意。 汉子指着那个包儿说:“这个宝贝,是我在海边上捡的,大有用处,我打开大伙儿瞧瞧。” 说着话他打开了包裹一看,是一块麻麻赖赖,遍布无数小洞的石头。 那密密麻麻的石头洞里,爬着个数十只小蛤蟆。栩栩如生,看得人头皮发麻。 大家瞧着这个东西很奇怪,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发现那些小蛤蟆都是石头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我捡了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却请了多少人瞧,才知道这这是海宝贝。乃是海里成精的大鲸鱼吃了海怪,拉出来的,唤作龙涎香……”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龙涎香?那是何等的宝贝儿,你拿药铺去,一指头的香随随便便卖个百八两的银子,拿到我们这能买给谁?”人群中的闲人大声道。 那汉子苦着脸:“要是真是个熟香,我可发了大财了!” “但龙涎香刚出来的时候,是生香,非得在海里面泡上百年才能成熟香。我这块海宝贝,就是生香变熟的时候,让一窝海蛤蟆盯上了,在里面坐了窝,吃喝拉撒,给糟蹋尽了!” 他抱拳道:“这海蛤蟆专爱吃香药,吃了之后皮肤就分泌出油来,贪吃太多的就被油给封住了,变成了石蛤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憋宝行家把宝漏 “好叫诸位知道,我一开始知道这是龙涎香的时候,也觉得发了大财!” “但人家一看这海蛤蟆,就说不能用了。我千万辛苦,请了药铺的先生吃酒,才知道这海蛤蟆吃了龙涎香,香料是一点不能用了,用了不但不香,还发臭。” “但它专能治病,可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就是能治眼睛上的毛病。” “不论是气蒙眼、火蒙眼、暴发火眼、见风流泪、胬肉盘睛、红丝血线,一上就好。我可不是卖药的,也不是行医的大夫,我把这宗东西送给众位一点,行个方便,结个人缘儿。” 他指着一个人道:“这位先生的眼睛净是红丝,我给上点试试。我可不要钱,我也不卖。” 那人就蹲在了地上,他从腰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儿,瓶内有水,又掏出一把小刀,一个骨头簪。 他用那小刀在那海宝贝上,现往下削末儿。 骨头簪蘸凉水,又蘸那削下来的末儿,往这人左边的眼睛上点。 工夫不大这人就说:“劳你驾,再把这右眼上点儿吧!”他又给往右眼上抹点儿。这人直嚷:“舒服多了!” 这些人都瞧着便宜,工夫不大,蹲下好几个人,这个眼睛上点儿,那个眼睛抹点儿。 也真奇怪,凡上了他药的人都说:“这药很好。” 窦瞎眼儿在旁边只是笑,他眼睛瞎了,鼻子却更灵了! 那人一用小刀刮,他就闻出来那是什么,里面有芦甘石、冰片两味药材的味道。 窦瞎眼儿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把戏没见过? 一耳朵就听出那汉子是做的皮门的生意。 皮门就是买药的,芦甘石、冰片两味药材清热降火,治眼本就是对得上的。但做买卖摆在地上要卖钱实是不易,货到街头死,肉贱鼻子闻。不论是什么买卖,一落到土地上就算完了。 所以便要用上些江湖门道,拿了药材做了这海宝贝,诓了个故事来骗人! 现在人心不古,做土宝贝,海宝贝的还有些,但已经开始造假古董儿,假奇石,连这点真东西都不给你用了。 窦瞎眼儿心里面微微摇头,做这一行的,要以老实,土气为先,所以多打扮成乡下人,以争取人信任,那汉子口条太灵活,哪有点乡下人的样子? 这般小术,也就骗骗庙会里那些没见识的乡下人。 到了直沽城里,走不过一条街,就被人撞破了…… 这时候又有人问道:“先生,你这石蛤蟆油能治蒙眼瞎吗?” 那汉子犹豫道:“这不试试,谁又知道能不能治?” 那人看着秀气,像是个读书人,他抱拳道:“好叫先生知道,家母为了给我读书,在油灯下做活把眼睛熬坏了!若是先生能治得我母亲的火蒙眼儿,无论多少钱,我都肯出。” 那汉子道:“我不要你多少钱,我卖别人多少钱,就卖你多少钱!” “多谢先生!”那读书人连忙往家里面跑。 蒙眼瞎,便是眸子一片灰白,障了眼,今唤之白内障是也。 窦瞎眼儿自己的眼睛瞎了,托人看过多少神医大夫,自然知道区区炉甘石,冰片治不了这玩意。但他知道一个办法,能叫人充做蒙眼瞎。 鸡的眼睛上有一层皮,蒙在眼睛上就是那层白障的样子。 便有人取了鸡眼皮下来,用作这骗术。 接下来的事,窦瞎眼不用看都知道了。 随即他就扭头想走,但这脖子一扭,眼睛没扭,有一点眼角的余光还盯着那汉子手里的石蛤蟆。 这双窥天神眼受了蒙,也是盖在他瞳孔上,唯有一点眼角还能透点光。 眼角的余光一扫,这可了不得,那分明是骗术的石头蛤蟆上,居然亮起了一层蒙蒙的宝光。 窦瞎眼心里一惊,那东西居然是件真宝贝! 麻麻赖赖都是洞的石头里,数十只石蛤蟆,只有三只散发宝光,而且那光透过眼角薄薄的蒙,居然照在了他的眼里,似乎将那蒙若有若无的化开了一丝。 窦瞎眼心中一蹬,这般的宝贝,似乎正治的了他的眼病。 究竟是个老江湖,窦瞎眼儿心里是翻天覆地,面上是一点不漏,只是顿了顿脚步,寻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侧耳听着那汉子卖海宝贝的生意。 他把那汉子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几遍,和自己的见识一一对应。 原本那些瞎话,他自是半点不信的,但那石头蛤蟆,又的的确确是一桩治眼睛的奇宝。 那汉子口中的这番说辞,便有些来历了! “这海中巨鲸吃下海怪,产出龙涎香的事情,便少有人知道。能说清楚这回事的,无不是海上讨生活有见识的高人。原本那汉子抄着这番说辞,我还有些疑惑,讶异于他是从哪听来的。如今看来,定是那指点他此宝来历的高人所告知。” “海蛤蟆一物,多是海上的传言,依着我的见识,深海有鱼挑着一杆灯,便被称作海蛤蟆。” “此鱼额前的灯光能在深海自明,传言其肝食之能明目。” “我本以为此人便是听了这番传言,才炮制出海蛤蟆石化的骗术。” “但如今看来,是我走了宝了!” “《东海鲛人国记》里面说,东海有鲛人国,其男丑陋无比,女子美艳万方,而鲛人男子眼凸出,使得眼皮无法覆盖,一旦上了岸,见风眼睛便会干痒无比。” “于是便拜了一尊邪神,似蛙,名伊戈尔勒,人称蟾主。在蟾主的指引下,鲛人们抓到了一只巨大的蟾,名曰史拉蟾族,于是便将其卵放入鲛人女子的腹中,孵化出来的就是一群小蛤蟆。” “鲛人男子取这些小蛤蟆体表的油,涂在眼上,便能上岸害人。” “多作乱瀛洲!” “这《东海鲛人国记》,乃是前往扶桑的海商听闻传言所作,我本以为是荒诞之谈,未想如今竟然验证了几分。可见那邪神蟾主和万海之父大衮并非无稽之谈……” 就在窦瞎眼儿心中百般算计翻滚的时候,之前出声的那名读书人果然搀扶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 孝子搀扶瞎眼的老母,又请卖宝贝的先生开恩,先给施药。 这一幕端是母慈子孝的模样! 那汉子把眼药给人点上,老母亲马上闭上眼不动了。口中喊着:“好凉!眼睛好凉……哎呀!我能看到一点光了!” 先上药的人们全都把眼睛睁开,个个都觉得好受了些,全都瞧那汉子给孝子的老母治气火蒙眼。 听到老母亲的念叨,孝子又是一副感天动地的样子,捶胸顿足,要让人给他母亲治好眼睛。那卖药的汉子就说:“您可闭上眼睛啦!这药非得用一盏茶的功夫,才能把你眼上的蒙化了,到时候你感觉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再喊我给你把蒙揭下来……” 那老母亲只是点头,喊道:“神医啊!” 这一番表演,让药王庙前面人越聚越多,众人也纷纷议论道:“神医啊!” 那汉子连忙道:“我是个庄稼人,不懂医术,全靠这块海宝贝!” 然后大家都惊叹:“神药啊!” 这番嚷嚷一直吵到了药王庙里面,一群聚在一起,看着洋人解剖尸体的大夫也听见了嚷嚷声,便让人去打听。 华医师看着那已经被完全剖开的尸体,正在用毛笔描画那青黑色的肺。 此时的肺叶也被解开了一片,放在白色的纱巾上,传递给众人观看。 只看那黑色的粘液,青色的肺泡以及密密麻麻犹如玉卵产在鱼鳃上的肺泡,所传之处,人人无不面色凝重。 听到外面的嚷嚷,华大夫听人回报。 抬了抬脖子道:“外面来了个卖眼药的,用药的都喊神药。” 霍大夫摇头道:“八成是骗子,让人赶他走。别让洋鬼子看了笑话。这些洋鬼子行为猖獗狷狂,医术倒是自成一家,依我看,按外科来,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外面的老母亲才喊道:“有东西落下了啦!” 那汉子从腰中掏出一把小镊子,对众人说:“您们众位瞧吧,这人的眼睛好啦!” 他用手指头将那老母亲的眼皮拨开,厚厚的一层蒙把黑眼珠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他用骨头簪儿往下拨。 那病人眼睛上的那层蒙,就渐渐地活动。等到用镊子往下一夹,就取出来。 他举那块蒙,叫大众观瞧,足有人的手指甲盖儿大小,厚薄也有手指甲那么薄厚。 就在众人惊呼为神药的时候,突然有人笑道:“给我看看?” 众人回头,看到又是个瞎子,便簇拥着他上来。 窦瞎子摸了摸那蒙,心中更有了十分把握,便对那老母亲笑道:“你再睁另一只眼睛看看?” 那老妇人迟疑的睁开了另一只眼睛,窦瞎眼儿笑道:“这只没上过药吧!” ‘孝子’拦在老母亲面前,怒视道:“你是来捣乱的吗?” 窦瞎眼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都瞎了十年了!看到这么好的药,能不急吗?你治好了你母亲,推己及人,也应该谅解一下老头子的心急啊!” 老妇人只能无奈的给他看. 窦瞎眼突然探手,闪电一般的在她另一只眼睛上一抹。 “唉?这另一只眼睛的蒙,怎么也下来了?” 他举起手指给大家看,指尖上果然有一层厚厚的蒙. 再看那老妇,两只眼睛都明亮无比,火气尽去。 窦瞎眼儿捻着蒙子,嗦着牙花子道:“这东西,怎么那么像鸡眼皮啊?鸡眼如蒙,难道不假?” 围观的人轰然炸起,有人拽着那读书人,指着鼻子问他。 “怎么回事?” 卖海宝的贩子,用布朝着自己的海宝贝捞去,道:“我好心施药,没收过一分钱,你们欺负人!我不送药了!” 岂料下手顿时一空。 窦瞎眼拎着那一块海宝贝道:“您别急,要是好东西,我全给您包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乌鸦设局引入瓮 卖海宝的贩子指着窦瞎眼儿的鼻子:“你把东西还我,我不卖了!” 窦瞎眼笑道:“您瞧,又急了不是。我没说这不是好东西啊!” 看着四周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那汉子把脸一翻,道:“诸位,我自家捡来的一个宝贝,得了它的用处,好心给大伙儿施药,送了这么多人,可没说要一分钱吧!既然您怀疑我,这药我不送了,行不行?” 围观的人群不乐意了! “你点我们一只眼睛的时候是不收钱,但也没说第二只不收钱啊!” “既然不收钱,怎么找人来骗我们?” 用了药的人最为恼怒,纷纷捂着一只眼睛围住了摊主。 “你卖的是假药,这药是用在眼睛里的,现在眼里面是凉快了,谁知道回去会怎样。卖假药的,就该打死!” 愤怒的人群把摊主和扮演母子的两人团团围住。 窦瞎子在外面连连摇头,道:“诸位,列位……人家既然没收咱们的钱,也就不算骗钱,只要他证明这药没坏处就是。咱们直沽的大老爷们不为难人。” “是!” 几个用了药的人情绪越发激动,抓着男人的衣领道:“你得证明这药没坏处,要是让我瞎了眼睛,爷现在给你眼睛打没了!” 卖药的男人满头大汗,指着窦瞎眼手中的石头道:“你们要是觉得我卖害人的药,来来来,往我眼睛里点就是。” 窦瞎子却喊了一声:“且慢!” 他抱着那块‘海宝贝’笑呵呵道:“列位,我说一句公道话。这东西还未必是什么坏东西,只是它不真。” 他用那骨头簪子沾了一点‘药’,送给众人道:“大家闻闻。” 大伙把鼻子往前一凑,都说:“有股透心凉的香味。” “对喽!”窦瞎眼道:“这应该是冰片的味道,这东西啊!它不坏,应该是冰片混着炉甘石捏出来的,治眼啊!是一味好药,说不定还有什么秘方。所以东西是不差,但你做生意不诚实。这么大一块海宝贝,你准备卖多少钱?” “我这东西,就是海宝贝。而且说了不卖,就是不卖!”那摊主还是嘴硬。 窦瞎子沉吟片刻道:“这样,既然是海里捞起来的宝贝,那它定然是不怕水的。而冰片遇水就融。我们把它放到水里看看,若是化不开,我就认你的这桩是宝贝。” 大汉眼见得是急了,额头上都是汗珠。 他磕磕巴巴道:“这宝贝不一般!遇着水它就活了,就跑了。跑了我的宝贝,你赔得起吗?” 这回可终于说到了窦瞎眼的心窝里,他道:“若真是宝贝,我就把它买下来行吗?” 那大汉眼睛转了两圈,道:“你个穷瞎子,能赔我几个钱。这样,要是有一只蛤蟆没化,你就把它买下来。我要你那只驴!” “这只驴是我亲兄弟,背着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有它卖我,没有我卖它的……” 窦瞎眼摇摇头道:“这样,只要一只蛤蟆没化,我就花一百两银子一只把它买下来。” “一百两?”大汉微微一愣:“你当真?” “叫花子似的,也能拿出一百两?” 窦瞎眼摇头笑道:“您休看我现在落魄了,但以前咱可是阔过的。” 说罢就凑到大黑驴面前,对着驴耳朵嘀咕起来,念了几句,驴不耐烦的嘶鸣一声,然后从口中吐出了一个毛球。 窦瞎眼打开毛球,里面是一个清脆欲滴的玉扳指。 他把玉扳指放在帕子上,示意给众人看:“我向我的驴兄弟借了点钱,这可是上好的云南翡翠玉扳指,怎么着也值个二百两。” 窦瞎眼如此煞费周折,便是因为憋宝行当里的一个规矩。 有道是骗宝不骗财,看破分一半。 便是指别人手中看不出来的宝物,憋宝人可以通过手段牵到自己的手中,就比如一明朝的青华大碗,可以说它是个老东西,看不明白,但不能说它是新的,不值钱。 而若是别人看破了它是件宝贝,说:“窦大憋宝儿,我觉得这是件宝贝,这样,你也别看了。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咱分你一半。” 这样,无论如何,哪怕是杀父仇人,都得把这宝贝的来历告诉人家,任由是传国玉玺,也只能分他一半儿。 这个时候,已经有好事者端着一大盆的水过来了! 窦大憋宝儿把海宝贝往水里一扔,果然炉甘石和冰片遇水就化开了。 盆里面黑乎乎的一团,周围的人哄笑起来:“果然是假的,卖假药的,我们非把你揍一顿不可。” 窦大憋宝却叫道:“别急!别急……” 随即伸手进去去摸,这时候他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突然,水盆里蹦出了三只癞蛤蟆。 那汉子在旁边大叫:“怎么样?我说它会活过来吧!我的宝贝蛤蟆啊!” 窦大憋宝却也没料到这一茬。 他只是知道这海蛤蟆定然是不怕海水的,而冰片作的假蛤蟆遇水就化,却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如今这三只蛤蟆就是他的眼珠子,当即连滚带爬,朝着蛤蟆扑过去。 他的眼珠子瞎了大半,几次都扑不中那蛤蟆,旁人眼看着那三只蛤蟆跳进了药王庙里。 窦瞎眼的一双神目废了大半,却把活蛤蟆当成了死蛤蟆。 他追着蛤蟆闯进了药王庙里,却看到偏殿之中有三伙子人围着什么东西,而自己那三只宝贝蛤蟆就往人堆里蹦跶。 “别踩着我的蛤蟆!” 窦瞎眼伸手寻摸着,哀求道。 若是谁一脚给他踩死一只,够他心肝脾肺一起疼的了! 最大的一只蛤蟆蹦跶的最高。 它竟然一跃一丈高,真正落在了躺在铁床上的尸体的嘴里,蛤蟆钻入那开膛破肚的尸体口中,却听见一身长长的舒气,仿佛什么东西嘶嘶漏气了一样。 尸体膨胀的肺部,裹着肺泡的筋膜骤然收缩,口中涌出了许多黑水来。 那尸体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紧闭的双眼骤然张开,整个人仰头起来,敞着肚子,发出一声浑然不似人的嘶吼。 主持解剖的希林吓得脸色苍白,傻在了原地。 尸体抬起了手,如今他双手之间的皮肤张开,宛若连蹼,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异常的人尖锐,朝着希林的脖子抓去。 一群人轰然散开,大多数人连滚带爬,看着复活的尸体惊恐不已。 唯有乌鸦捻起一根金针,当头一指,插入了那尸体的眉心…… 她张手往尸体身上一抓,将剩下的两只蛤蟆拢住,猛回头看向闯进来的窦瞎眼。 “那蛤蟆是我的!”窦瞎眼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许多人影簇拥的一个人坐了起来,连忙伸手讨要,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诸位!可怜可怜我这个老瞎子,那蛤蟆是我入药治眼的药引子,若乱了诸位的事,老瞎眼在这里赔不是了!” “窦玉庭,我知道这是你治眼睛的药,而且,还是我送给你的药!” 乌鸦微微一笑,叫出了窦瞎眼四十年都再没人叫出来的大名。 门外那卖假药的大汉,搀扶老母的读书人都走了进来,站在了乌鸦的身后。 窦瞎眼闭上了嘴巴,沉默良久,才沉声开口道:“究竟是哪位老朋友,算计我这个残废老瞎眼?” 卖药的汉子笑道:“玄真教执事杜月容!” 说罢右手一挥,整个人换了一张脸。 窦瞎眼朝着那半坐起来,僵在原地的尸体方向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扑鼻的海腥味,刺耳的声音,非人的语言,老瞎子的一双眼睛虽然瞎了,但鼻子和耳朵,却能顶小半只眼睛。若是我没听错,那是只鲛人!” “真正的鲛人长生不死,这只得了海外异药的一点遗泽,有鲛化的迹象。但亦不能算一只完整的鲛人。” 窦瞎眼闻言点了点头:“也是,鲛人似鱼似人,长生不死,其肉食之不老,其脂长明不灭。乃是海外极为危险的一种异种,而且鲛人最重要的,便是那一颗鲛珠,这东西没有鲛珠,当然不算是鲛人!” “所以,我让人把你引到这里,便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乌鸦毫不讳言自己将窦瞎眼引到此地的图谋,她平静道:“我想用一只完好的眼睛,换你两只瞎了的眼睛!” 窦瞎眼听了,却颓然的半坐了下来,他叹息道:“看来这海蛤蟆并不能治我这只眼睛,或许能叫我见着点光,但终究还不回我的一双神眼。” “温彩霞啊!你这可就算错了!” 窦瞎眼也叫出了乌鸦的大名。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想给我换一只鲛眼,但对于老瞎子来说,这一双眼睛,哪怕是瞎的,旁人的好眼睛也是换不来的……” 乌鸦笑了笑:“如果是这样,我何必只给你换一只呢?” “我们玄真教做事大气,若是只是给你简单的换眼睛,能换一对,何必只换一只?既然换了,那一只必然还是你原来的眼睛。” “此话说的是——我可以治好你的神眼,但我要你其中一只!” “不可能!” 窦瞎眼暴躁道:“温彩霞,老夫这一双眼睛,找过天下多少名医神医给我看过,都说是天妒,冒犯了天地造化的天罚!你们玄真教何德何能……” “世间没有神医能比得过我们教主!” “而什么天罚天妒,在我们教主面前都是笑话,因为他就是天!” 乌鸦缓缓道:“世间造化之巅,无非是造人,教主他老人家便是重开天地,再造众生亦是掌握之中。如果他老人家都治不了你的眼睛,那你的那双就不是神目,而是天眼!” 窦瞎眼脸上阴晴不定,良久,周围三皇会的大夫和洋人都围了上来,他才道:“温彩霞,你说的当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正奇难治鬼蒙眼 华医师见到这一幕低声道:“这两位莫不是在唱双簧?” 三皇会的霍大夫咳嗽一声,右手握拳抵着下巴,遮住了嘴唇,道:“这窦大憋宝来找我看过眼……” 周围的医师都诧异的望过来,有人低声道:“他也来找我看过。” “谁不是呢?” “靠眼睛吃饭的人瞎了眼,这大沽口有名有姓的大夫,只怕都被找过一遍,据说连南方的几位大夫,窦大憋宝也去拜访过,我亲眼见到他去的宝芝林……” “窦大憋宝那时候还有几分人脉和交情的,那时候他还藏着几件压箱底的宝贝,为了治他那眼睛,也都散去了!后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说着,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 那治不了窦大憋宝眼睛的,不就是他们吗?这说下去,有点谋财害命的庸医的味道了! 华医师听了,也是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别漏了底,又问霍大夫道:“霍大夫既然给窦憋宝看过眼睛,应该知道几分内情,您看那玄真教装神弄鬼的,能不能治好他那眼睛?” 霍大夫思忖片刻,捋着下颚三寸的短须道:“眼病曰翳,常言道气蒙眼、火蒙眼是也,一字曰:障!” “气蒙、火蒙,无非其内因而已。我等治眼,以“有诸内者,必形诸外”。察阴阳升降气机,明脏腑虚实,从而审证求因,审因论治。” “但人力有时尽!” “窦大憋宝其内障的成因并非气机滞涨,内腑阴虚,亦非外邪滋扰,阴阳不调和。其神眼因山川神气,日精月华而成,也由此受鬼神天妒,阅尽百宝,而鬼神设障。故而真要给他这个病症起一个名字,当是‘鬼蒙眼’!” 旁边三皇会的一众医师听闻此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鬼蒙眼此说……名副其实啊!” 华医师也喃喃念了两声鬼蒙眼的症名,随即问道:“霍兄既然能审证求因,不知可有论治之法?” 霍大夫叹息一声:“我最初欲扶本抑末,扶正气以御邪气……”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扶本乃是正道,所谓正气强而无所能侵,培本之道,当是治一切病症的正道无疑。” “窦大憋宝乃是修行之士,本源雄厚,所谓扶本便是强壮其本源,以承担天妒之诅咒,我们讨论三天,决定还是从壮大五气出发,只要五脏六腑之中的五行之气壮大,五气朝元之下,其根本强大,自然能承担起更大的负担。窦大憋宝因此舍去了自己珍藏的一只长白山千岁老参王,又赔了老脸,从各方朋友那里请来了三只药王。” “我更是将家中祖传的一只伏龙芝入药,炮制了一碗五气归元汤!” “五株千年药王!”华医师震撼之下赫然出声,指了指霍大夫:“霍兄,你好大手笔啊!” 霍大夫微微苦笑,继续道:“那一碗五气归元汤服下后,其五脏之中似乎有龙吟,五气奔腾入走马,俨然是武道第四境的气象。那时候我们都只道如此雄厚本源,定然能缓解其负担的诅咒,让那蒙眼之鬼的爪子松一松。当晚,窦大憋宝的眼睛果然能看见一丝丝光了!” “岂料……” “第二天,其五脏便被鬼掏空,肺蜷缩,肝衰败,肾枯竭,脾虚弱,心紊乱,五气齐齐衰败,若非我将剩下的一半千年参王切片含在他舌下,吊住了他一条命,窦老先生就被我这个庸医给治死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这五脏扶本归元之方,恰是一人家中进了盗贼,将窗户给关了上去。我们只看到那窗户不亮,为了让窗户重新亮起来,却在屋子内的五口大缸之中填入香油,欲燎起大火,照的满室通明,让光透出窗户来……” “但却想不到,盗贼已在屋内!” “添油进去,却尽数为其所盗,这般添油下去,能治死盗贼否?” 霍大夫叹了一口气:“于是我再次论证,治此顽疾需得去内贼!用了五株药王,加上窦先生的半条命,直到窦老先生体内本源被盗取大半,为之一空,我才反应过来这内贼的存在!” “窦老先生耗费了大半身家,不过壮大了内贼的本源,他不计前嫌,依然肯让我治这病,确是让我惭愧啊。” “到了这一步,欲除内贼,要么我能给五脏上锁!五脏六腑乃是一口口大箱子,大水缸,添油进去,固然是培壮本源,但为了防止为内贼所盗取,非得上几把大锁不可。五脏者,五藏也。其本有容纳本源,潜藏生机之能。但化脏为藏,开启五脏之中的神藏之能,何其难也?” “医家之中,谈到五脏神藏的只有上古《黄帝内经》,或是道家《黄庭经》之流。” “若能开启神藏,便可长生不死,近乎上古真人,哪里是我一个小小大夫能做到的!” 华医师闻言亦是感慨:“五脏神藏传说是鼎母造人时夺尽天地之精华,藏入人体五脏之中的造化,已经近乎上古传说一般的存在。即便是我等获得了那具遗骸,亦不过摸到这传说的一点影子。人体有大秘,造化藏其中,那些鬼佬什么都想用刀刨出来看一看,以为这样就能掌握人体的秘密,甚至还要研究什么畸形,想要拼凑成一个完美的人,这不是闹笑话吗?” “扶五气以为本,霍兄治疗的思路是绝对无错的,只是对于五脏其藏,我们所得还是太少。” “让我猜猜,霍兄你既然无法扶本,那后面必然是用治了,用治之道,泄其有余……” 霍大夫微微点头:“没错,扶本不足,我的确是当用治,但终究我道行不足,手法更偏门一些,我欲用‘破’,而非用‘泄’。” 华医师听到这里,就是一愣:“用破?” “你要破他的神眼?” 霍大夫道:“天之道,损有余而奉不足,不破不立,破后而立,那双眼睛既然是遭天妒,不如破之以残其全,残而解天妒!” 华医师身躯微微一震,继而苦笑道:“霍兄还说什么道行不足,这用破一字,不知比我的用泄强上多少。” “仅看这一例,霍兄的医术之能,早已经超越我不知多少了!” 霍大夫却只是摇头,华医师这才想起来,无论扶正亦或是用治,破这一字,却始终未能治好窦大憋宝…… 他语气不可思议:“用破竟然也不能治?” “非但不能,差点让我们把命都丢了!窦老先生的那一双眼睛,既是天妒之宝,也是天成的神物。窦老先生倒也愿意残破神眼,保住一部分眼力和修行,但那双眼睛,便是想要弄瞎,破去其能,却也不是我力之所及。我们招来邪祟,差一点就万劫不复。” “最后,于医术之道上,扶正用治,已经非我所能,再想办法却也只是民间的偏方怪病的治法,既然是鬼蒙眼,用偏方去治,或许能有奇效。” “但我自知本领不够,如此弄险求奇,非我所愿。” “我猜玄真教所用,大致便是这法门,暂且一观罢了!” 霍大夫坦言之前的种种治方,却也让三皇会这边安定了下来,诸多医师大夫纷纷闭嘴,只因窦老先生也来找过他们,而他们的办法,却不知被霍大夫甩开了多少条街。 中医治疗,无非是扶正用治,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 盛则泻其有余、虚则补其不足! 他们虚补不足的扶正之方,如何能超过五株药王的五气归元汤?这方子给他们他们也开不出来。 而用泄之道,让他们判断泄何气就已经能难死一半人了!至于能想到用破,而且有把握有尺度有分寸敢以破代治的,却是绝无仅有——霍大夫一人而已。 有此前例再先,他们再说自己的方子,都只是自取其辱。 乌鸦让窦大憋宝来到面前,霍大夫和华医师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眼神微妙的瞟了他们一眼,似乎听到了他们这里对病情的讨论。 密斯卡托大学医学院的助教希林也凑了上去,窦大憋宝闻到洋婆子的香水味,向后仰头,眉头一皱:“干嘛呢?干嘛呢?” 希林道:“我们需要观察你的眼睛……” 窦大憋宝脸上通红,羞恼道:“别靠近,你们洋鬼子一股臭味,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双眼睛要让你们治,那还不如瞎着呢?” 希林神色无奈,乌鸦淡淡道:“让他们看,这是教主示意的医学交流会,你也不过是一例病患。若是洋鬼子有办法治,就让他们看。” “他们看不懂,不过是井中蛙见天上月,看懂了,犹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希林很是不服气,凑上前去,观察起窦大憋宝那双眼睛,只见其眼白清澈,犹如稚童,却有一沉灰蒙蒙的东西蒙在他的眸子上面,青黑的眸子因此泛着死灰。 她打起一只银灯,抽到窦瞎眼的面前,强烈的圣光刺入其眼中。 源自圣父的灵性之光刺入那死灰,犹如没入浓雾的薄暮,转瞬间被其吞噬,未能掀起一丝波澜。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疯不成长生境 第955章不疯不成长生境 希林看见强光下,窦瞎眼的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中也是一沉——那可是灯父之光。 眼睛是灵性的窗户,源自于本源灵性的圣光居然也无法透过这一层白翳。 若是在圣教会,只怕要先用火刑把人烧了! 圣父之光都无可奈何?这是什么异端存在? “他的眼病是一种位格极高的诅咒,可能和一位,或者数位司辰有关!” 希林面色凝重的退下。 洋人的医师相互交头接耳,讨论出来的方法也只有眼球移植。 乌鸦坐到窦大憋宝面前,轻声笑了笑,对他说道:“你觉得他们说的对吗?” 窦大憋宝没好气道:“说来说去就两个字——没救!” 乌鸦笑了笑:“他们都只看到了你睛上的那一层障,但你的病真的是眼睛上的那一层白翳吗?我觉得你的病在心里,那一层障是你的心障!” 一时间,整个药王庙都寂静无言。 安静之中,窦瞎眼笑了出来。 他站起身,冷笑道:“温彩霞,你以为老夫我是在逗你们玩不成?若是没病,我窦大憋宝这么些年,散尽家财,如此落魄啊!就是为了逗你们玩呢?你让人用这海宝把我引过来,就为了跟老夫说这个笑话不成?这病你能治,我窦瞎眼谢谢您,不能治,也别逗我玩啊!” “我窦瞎眼的名字,可不叫窦你玩!” 乌鸦摇了摇头:“窦大憋宝别人都说当年你携着三宝,去牵那只能让人成仙得道的宝,却是把自己的一生威名,把自己的成名三宝,妻儿部属和脊梁骨儿都丢在了那儿。” “你只看了一眼那宝贝,眼睛就瞎了!” “但你究竟有没有把那宝贝儿牵回来呢?” 乌鸦的话语诛心,窦瞎眼的面色阴沉如海。 “那件宝贝,或许没有弄瞎你的眼睛,而是让你真正的睁开神目,修为更上一层楼,憋宝憋宝,既然憋到了一件绝世之宝,自然也就能踏出那前所未有的一步,让你证得长生圣境,练成一双仙眼!” “窦大憋宝?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究竟看见了什么?”乌鸦低声问道:“让你装疯卖傻这么多年?” “他们都觉得你瞎了,有没有可能,你只是不愿看见?或许你连你自己都骗过去了!若是不骗过自己,这么多年,你修为尽失,是对付不了那么多别有用心的人的!” 乌鸦凑到窦瞎眼的耳旁,用最细微的声音道:“别怕,我也看见了!” 窦瞎眼浑身一震…… 乌鸦将手中的海蛤蟆碾碎,挤出蟾油来,那一瞬间迅速在窦瞎眼的两只眼睛上各点了一滴。 蛤蟆油在接触眼球的一瞬间,就扩散成油膜,将整个眼球包裹了起来。 这一刻,窦瞎眼只感觉到自己的两颗眼球奇痒无比,又滑不溜秋的,微微一用力,两个眼球就被他从眼眶之中挤了出来。 “啊!” 一声惨叫,窦瞎眼自己都被骇住了! 两个眼球上连接着淡黄的神经,犹如卷曲的触手一般系住眼球的末端,垂在脸上。 看着这一幕的诸多医师都快被吓疯了! “海蛤蟆固然是深海邪神的眷属,但它并不能治你的病,你的病,唯有一种药可以治。” 乌鸦抓住了窦瞎眼的一只眼球,将其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那视神经的触须越来越长,在海蛤蟆油的力量下,渐渐化为一种蠕动的,异化的神经梢。 这才是乌鸦的目的,海蛤蟆油是换眼的药物,并非治眼的药物。 她将那只眼珠抵在自己的右眼,眼睛贴着眼睛,瞳孔对着瞳孔,然后在乌鸦深邃瞳孔的最深处,那宛若深渊一般幽深不见底的地方,一道目光刺入了窦瞎眼的左眼球。 那是钱晨留在她眼中的一道目光。 让他们可以借助这一道目光,看到‘真实’! 昔年窦瞎眼借助神眼突破时的力量,看到了玄真教八位执事借助钱晨的目光同样看到的一幕——这一重秘史的真相。 一切已经毁灭,所有人只是余烬中的火星,冤魂厉鬼。 但窦瞎眼没有钱晨赐予八执事,承受真实的秘药——黑太岁。 如果他不想变成厉鬼,恢复本相,就只能弄瞎自己,忘掉这一切,用可悲的厚厚的壁障遮住自己的‘心’。 好在他找到了那件绝世的宝贝。 利用这件宝贝,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所谓鬼遮眼,所谓内贼,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窦瞎眼自己。 他的体内的确有一只鬼,那就是知道真相的他。 窦瞎眼惨叫了起来。 他记起了一切,吊着眼球的视神经犹如触手一般蠕动起来,挥舞着两个眼球,深不见底的眼窝之中,他的大脑挥舞着无数神经,发出厉鬼的尖啸。 他已然化为恶鬼!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自己骗自己了,为什么还要揭穿我?” “长生者不是人,因为他们都明白自己是鬼了!他们活的疯疯癫癫,活的清醒而痛苦,每一个看似清醒的长生圣境,其实都疯了!如果他们不疯,就不会像人……因为我们其实是鬼啊!那些化为邪祟的长生境才是清醒的,那些像人的,都是疯的最厉害的。” “我疯的还不够厉害,所以我成不了长生圣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淡黄色的神经触手从眼窝里钻出来,挥舞着伸向乌鸦:“你也是鬼,你为什么可以不骗自己?难道你疯的更厉害?” 窦瞎眼眼窝中深处的无数触手在乌鸦的眼睛上摸索着。 乌鸦的眼角流出了黑色胶质一般的泪水,被那些触须贪婪的一点一点抚去。 她淡淡道:“因为教主必将救赎我们所有人!” “窦瞎眼,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我们一起拯救这个世界,让它重生!第二个就是我将你的神眼的力量一分为二,一只能看到真实,一只能看到虚假。你张开那只能看到灵性和虚假的眼睛,继续骗自己,骗自己一辈子。” “这是……不死仙药!” 神经触手沾了一点点黑太岁的胶质。 已经沉沦毁灭完全恶鬼化的窦瞎眼抓住了那一丝生机,恢复了一点点人的理性,迅速做出了选择。 “我选二!” 乌鸦闻言一把抓住了窦瞎眼的左眼,将那神经触从他的大脑中生生拔了出来,蠕动的犹如蛇长着一只独眼一般的神经,被她放在了那具鲛人的尸体上。 神经犹如活物一般,爬进了尸体的口中。 深潜者的大脑中藏着一个未发育的眼睛,位于他松果体的位置,这便是“鲛珠”。 窦瞎眼的左眼球爬到了那个位置,将神经触须深深的插入深潜者的大脑里,化为‘鲛珠’潜藏了起来。 这诡秘的一幕随着那只看见真实的眼睛藏入深潜者体内,周围暴露的真实渐渐褪去,毁灭的余烬之中,药王庙再次浮现,周围的鬼物一个个的褪去了迷茫和凶厉,恢复了人形。 他们都茫然的看着周围。 窦瞎眼正在把眼球塞入右眼。 他睁开了眼睛,惊喜道:“我又能看见了!” “神医啊!”他已经完全忘了一切,惊喜的通过那只窥视虚假和灵性的眼睛,打量着周围,无数灵光交织成虚幻,无数灵性倒映在他眼中。 窦瞎眼下意识的朝着药王庙侧殿看去,他神色微变,失声道:“长生境的尸体,好宝贝!” 三皇会的医师们脸色骤变,窦瞎眼才收敛了眼中的神光,蜷缩身子,又变回了那个小老头,朝着乌鸦竖起拇指道:“玄真教可有真活啊!您是这个!” 希林捂着额头,凝重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洋鬼子医师迟疑道:“不知道?好像我们的大脑屏蔽了这一段记忆!” “那些东方人暗算了我们?” “不……”希林迟疑道:“更像是我们不能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是‘神秘’……神秘本身就有力量,能够理解的神秘,被我们分享其中的力量,不能理解的神秘,为人独享它们的力量,这就是四要素中的隐秘。” “刚刚有极高的隐秘发生!” 那名医生脸色剧变——“连我们都不能理解,这种层次的隐秘……” “东大陆果然掌握了一部分人类起源的奥秘!” “居然……”三皇会的一种医师也都是惊骇莫名:“居然真的治好了!” 霍医师面露迷茫,他看着已经成了独眼龙,但仅剩的那只眼睛清澈无比,仿佛能洞穿一切,看在自己身上都凉飕飕的,像是被看穿了一样的窦大憋宝,面露迷茫。 “鬼遮眼,鬼遮眼?难道真的凭借那海蛤蟆油就能治好?” “那只鬼呢?” 华医师在旁边安慰道:“玄真教能有此能,并非医学正道,多半是依仗那海外奇药海蟾油之能。能治好这奇病的,果然是偏方怪方,霍兄仅仅输在没这件奇药之上,有病无药,便是天下大医,也只能束手无策啊!” 霍大夫摇了摇头:“终究是我见识不住!” “可是,海蟾油如何治得了这鬼蒙眼呢?”他眉头紧皱,还是想不通。 倒是华医师更加洒脱:“偏方奇方,通常不依药理,若非如此不足以称奇。我们把此方记下就是,奇方治奇病,窦大憋宝此病本就极奇,被此偏方治好,也是自然。” “说到这里……”华医师若有所思道:“我倒也知道几个奇病之人。” 霍大夫皱眉道:“此番医学之会,我等不交流东西不同之医理,反而专稿什么疑难杂症?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反倒是华医师不以为意:“交流医理,不就是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谁能压别人一头?” “反倒是疑难杂症,却能论个输赢,比试一场,较量个一二来!” 休息了一个月,该恢复更新了!编辑都催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骨菩萨牵丝戏 窦瞎眼治好了眼睛,却没离开,反倒是围着那一具深潜者的尸体啧啧称奇。 “啧啧……亏你们能找到这东西的尸体,我还以为鲛人都被始皇帝杀绝了呢!” “传言东海有鲛人族,似鱼似人,长生不死,女的美妙万方,男的奇丑无比,其肉食之不老,其脂长明不灭。昔年始皇帝出海寻不死仙药,传言鲛人不死,便是因为其族中有不死仙药,故而始皇命人杀之,猎或无数,以其脂作长命宫灯……” 华医师皱眉道:“你不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吗?” “既然鲛人肉食之不老,为什么始皇帝不直接吃鲛人肉,还要找什么不死仙药?” 窦瞎眼笑呵呵道:“不死之间亦有差距,你看,你面前这东西不也能长生不死,你羡慕它吗?” 华医师冷哼一声,随即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鲛人肉之所以吃了不老不死,是因为吃了鲛人肉,就会变成鲛人?” 华医师指着那具尸体,脸色难看。 窦大憋宝一拍大腿:“总算还有几分聪明,始皇帝多骄傲的人物,怎么可能变为鲛人?而且鲛人乃是邪神眷属,因而不死。与我等求道成仙的长生圣境,乃是截然不同的追求!” “而且,这东西还不算什么尸体。” 窦大憋宝用那只独眼瞥了深潜者一眼,心疼道:“它的鲛珠可是我那只眼睛。这东西脏腑有异,内蕴无穷生机,玄真教用它养着我那只眼睛呢!得了我的眼睛,补全了鲛珠,它怕是要成了气候,很快就会从休眠中醒来。” 乌鸦一针插入了深潜者胸口的檀中穴,银针颤动,将无形的波动传导至深潜者的神经系统,道:“它醒不来!” 窦大憋宝嘿嘿笑了声,道:“您不让它醒来,自然是醒不来的。” “但这鲛人乃是小事,背后造就它的那东西,才了不得。此物必然是深海之中的大妖,有海龙君的血脉。” 德拉蒙德眼神闪烁:“海龙君?在东极岛土人口中,它被称为达贡,而在《三一圣经》之中它是非利士人崇拜的海神,大衮!” 窦大憋宝听了浑身一颤,抬起头来:“你把海龙君给抓了?” 他竖起拇指:“嘿!了不起。在我们中土,它是濊人所崇拜之神,又名沧海君。你们洋人的大船横行海上,确实了不起,把这海中鱼龙之神都给抓起来了。” 三皇会的会首华医师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沉眠中深潜者,对窦大憋宝道:“别幸灾乐祸了!这人是他们船上的水手,这几天才变成了鲛人。” “所以转化它的那东西不在西洋,只怕就在我们天津港的外面呢!” 窦大憋宝这下笑不出来了! “装着沧海君的船就停在天津港?那还不赶他们走……是了!操他妈的朝廷为了那狗皇帝的不死药,真就丧心病狂,他们洋鬼子是想把我们直沽人喂鱼虾啊!” 霍大夫安慰他们:“前日运河口大火席卷直沽城,传说是火神爷哪吒三太子用风火轮收了所有的妖火,救下了直沽城。” “要是再来一出水淹直沽城,估计哪吒三太子还没走呢!再来一出哪吒闹海,活扒了那沧海君的龙筋……” 乌鸦神色微动,但终究没有开口。 窦大憋宝叹息一声,顺着凳子落了下去,道:“你们就作吧!运河南口还镇着那只九眼火魃呢!天津港外就又来了一只沧海龙君。这几天黄河故道也有异动,万一再把那只黄河水妖招来,北面再来个什么玩意,我看着天后宫也镇不住了!到时候那四只绝世妖魔汇聚一起,三岔河口可就有的闹了!” 他说这话顿时一愣,突然开口骂道:“我说那崔道士怎么有空打我家门前过,他这是诓我出来应劫了啊!” 他扇了自己两嘴巴:“一语成谶,老窦我这嘴巴也没个把门的,他日只怕真有四尊惊天动地的妖魔要闹直沽港。” 这时候,一个穿着老旧,弯腰驼背的老头儿背着手施施然的走进了药王庙,看到老头儿,窦大憋宝当先站了起来,起身就要牵着驴往后走。 那老头抬头,冲他喊道:“窦瞎眼别跑,今个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窦瞎眼这才放下了牵着大青驴的绳,咧嘴笑道:“虫王,今个你怎么来了?” “人人都道你窦瞎眼有一双神目,而我虫王,又是凭什么做得了直沽的玩虫王儿?”虫王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自问自答道:“凭的,就是我这一双耳朵。” “我不像你窦瞎眼,大憋宝儿!龙髓点神目,天眼鉴诸宝儿,这么招摇!这直沽寨里,谁不知道你窦大憋宝无论什么天灵地宝,都能一眼看出来。当年你在黄泥路上抓了那只紫眼大将军,乃是罕见的九厘虫王。自以为可以称霸虫市无敌了!却不敌我的那只豁牙呆霸王。” “那时候我就算计着你要翻本,窦大憋宝是多傲的人啊!哪能在我这贪爱玩物的废物身上栽了面儿!” “我那时候也有心算计你,这第一场赢的九千大洋,三天我就花光了,就是为了激你上钩。后来我又让人透露给你城外土地庙里,有一种锵金之声,以你窦大憋宝的本事,应该能猜到那是万里挑一的奇虫,成了天灵地宝的虫王戗金挂彩儿。” 窦大憋宝听到这里已经是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了虫王半响,才开口道:“别说了!” “我窦憋宝只以为了不起,用活羊羔抓了那只戗金挂彩儿的虫王,却败给了你老师傅的白骨菩萨……我愿赌服输,把那养虫的奇宝——拇指葫芦输给了你。” “后来我落魄了,为了治病,又和你赌虫,找来八败奇虫赢了你一局,却不想那白骨菩萨是只邪虫,能以死虫斗活虫。本来也是输给了你我这最后的老底儿,却没想到老哥您仗义,将那株当归药王赊给了我!” 老虫王笑道:“所以,别看你窦憋宝儿一双神眼了不起,我南虫王这一对耳朵,也不差啊!” 他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厉声道:“我这双耳朵——也不差啊!” 这时候,众人才恍然大悟,老虫王能抓着那么多奇虫,只怕就是凭着那一双耳朵。 “白骨菩萨通体全白!” “《虫谱》记载,虫分“赤、黄、褐、青、白”五色,前四种以黑色为底,挂褐或挂青,越往后越厉害,挂青的已经可以说是虫王了,挂白的上百年也难得一见,何况通体皆白?” “你道我是怎么抓着这只虫的,我在城南土地庙里和人斗虫,那只鬼面大将军,听到一声虫叫就瘫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必然是一只奇虫王,那一声虫鸣我听得清楚,一直顺路找到了城西的白骨塔儿,在塔二层的一个骷髅头前面我等了一个晚上,才等到这虫出来。” “这虫它不爱叫,一年就叫这一声啊!得养在白骨里面,给它吃磷火……” 这时候窦大憋宝真正的失色,不说城南土地庙离着城西的白骨塔有多远,只是那城中无数叫嚷,吆喝,热闹无比,百万人的大城。 虫王仅凭着一声虫叫就能寻上去,这一双耳朵,可以称神了! 而且虫王不像他一般显摆,有着一双神耳,这么多年了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只道他精通虫经,善相奇虫,所以才能在直沽的虫市上闯下偌大的名声。 也只靠着和人赌虫,混口饭吃。 这奇人,既彰显了名声,又藏起了本事。 虫王却眼神直直的看着他的嘴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但如今,我这耳朵聋了!前天城西的白骨塔上,我又听到了一声虫鸣。和那只白骨菩萨一模一样,常言道蟋蟀是神虫,从来没有两只一模一样的。我确是着了魔,深夜一路寻到了白骨塔,在第二层那同样的骷髅头里,看到了一只白骨菩萨!” “它须儿,腿儿,翅膀身子通体骨白,背上一个骷髅头,连着翅膀便是一尊坐在莲台上的白骨菩萨。” “我那时愣了,这虫和我那只一模一样,难道世间真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虫儿?” “就见那只白骨菩萨跳了起来,一跳从骷髅头里,跳到了我耳朵里面,直到它钻到了我耳朵眼里面,我才知道这是另一只奇虫牵丝戏!这种蟋蟀奇小无比,却性格凶猛,以同类为食。它从腹下咬开蟋蟀的肚子,把里面的肉嚼吃一空,然后在里面披着虫壳,操纵如生,而且善仿声鸣叫,吸引同类食之!” “是一等一的恶虫!” “那只白骨菩萨,就是我的那只,它的尸体被人盗了出来,让牵丝戏藏在里面,暗算与我。” “牵丝戏咬开了我的耳膜,在里面将腿上的细小水银刮了下来,弄聋了我这双神耳……” 整个药王庙寂静无言…… 这时候又有一个老妪走入了药王庙,见到众人,吐了吐舌头,指了指自己白色的舌苔。 窦大憋宝背后发寒,出声道:“菊下楼贝仙女!” 这一刻,虫王哈哈大笑,犹如疯魔。 三皇会的医师和洋鬼子们,都将目光转向了玄真教,只见乌鸦巍然不动,面色平静。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仙锁神藏至五味 窦大憋宝回头看向玄真教的众人,怅然道:“诸位有道全真,这庙里来的聋子瞎子哑巴也太多了,不会再有什么鼻子喉咙出什么毛病的病人来治病了吧!” 乌鸦却笑道:“窦先生说话,何必拐弯抹角,一定在有的……” 虫王一拍桌子,骂了起来:“妈了个巴子,老子一身玩虫,却在这虫子之上栽了个跟头。老子平身最得意的就是这一对耳朵,从来不敢叫人知道它的厉害,却还是着了小人的道儿!” 这番指桑骂槐的话,还未落音,玄真教中就有一位年轻人站了出来,对虫王抱拳道:“虫王可还记得我?” 虫王看了他半响,突然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就是土地庙,斗杀了我的鬼面大将军的那个。” “是我!” 青年笑了笑,让虫王看清他的嘴唇,一字一句道:“那一日我与虫王约斗三局,第一局我的金牙斗将不敌您的鬼面大将军,输了一局,第二局却是您的鬼面大将军听了一声虫鸣,让我的残须败将咬死了,算是两局平。而后您便不告而别……这五百大洋的彩头我已经带过来了,特请您来斗这第三局!” 青年将五条纸包着的沉重大洋整齐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 虫王笑了! “你们玄真教为了要我这一对耳朵,也是处心积虑啊!” 虫王冷声道:“好,你想怎么斗?” “就以您的脑袋为斗盆,那只牵丝戏便是我的虫,您择一虫,从右耳朵眼里面爬进去……” 这话说的围观者一阵恶寒,以人脑袋为斗盆,让两只蛐蛐儿从耳朵眼里爬进去斗。 这哪里是斗虫,分明是要人命啊! 三皇会的人看向玄真教——这些人阴狠霸道,虽然已经知道玄真教徒并非善类,但如此狠毒,犹然让人咂舌。 虫王冷笑一声,窦大憋宝连忙打圆场道:“这斗虫一道,首重斗草溜须,以激发虫的斗志,这人脑袋里,总不能把草茎伸进去吧!” “不然……” 青年平静道:“以草溜须,只是斗虫的下下之道,上层的斗虫之道却是以音挑虫,虫王便精通一门口技,能模拟蟋蟀之长鸣,尤善以此作声,夺虫斗志!” 虫王脸色一沉,徐徐开口道:“此技知者甚少,你又如何而知?” 青年笑了,抱拳道:“当年直沽有两大虫王,一精通南虫,一善斗北虫,故而被合称为南北虫王。” “但自从那一场赌斗,北虫王连输两局,输的倾家荡产之后,这直沽便只有一位虫王,就是您齐老先生……” “北虫王是你什么人?”虫王淡淡问道。 “正是家父!” 这一刻,欲劝和的所有人都闭上嘴了。 听那青年笑道:“家父为虫而痴,自从第二局因为您的口技隐虫鸣输了一招,连败两局之后,身外之物尽去,不得不以北虫王的名声赌上那第三局。” “便将我以一条虫的价格,卖给了玄真教,换得了一条奇虫血牙。” “但血牙奇虫有一奇,便是不能见光养。因为一旦见光便会有无穷斗志,寻虫而斗,至死方休。” “因此我父亲寻得此虫后,便养在床下的罐子里,只等邀你第三局,夺回那一口气。” “我父亲牵我出去之后,只换了一个罐子回来,我母亲寻我心急如焚,竟然打开了罐子,血牙一跳无踪,她也便投了井,我父亲回来之后,见到此景,便在夜里,寻了屋外的房梁上吊死了。” 青年再次抱了抱拳,平静道:“在下玄真教护法血牙,特邀虫王最后一斗!” 窦大憋宝脸色通红,良久才憋出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好!”虫王双耳已聋,却精通唇语,听着青年的嘴唇,这话一字不漏,一声厉喝答应了下来。 他看了看天色:“蟋蟀爱夜斗,你这虫没调过日夜,那等天黑了,我们就斗一场!” 窦大憋宝见两人有血仇,旁的插手不得,只能问贝仙女道:“贝师傅,您又是怎么来的?” 贝仙女以手在地上书写道:“今日玄真教主亲自来到菊下楼,为妾身奉上了一道得了五味之极致的菜肴——神仙肉。我且尝之,舌苔触及那奇异的视肉,尝到了超越世间五味极致的味道,因而这条舌头再也尝不出其他的味道,连言语之味也丧失了。” “我来此并非为了求医,而是想要向玄真教求取那奇异的食材黑太岁,以追求那种食道的极致。” 窦大憋宝看着地上的那一行文字,喃喃自语道:“玄真教主?” 华医师也来到他身边,注视着那行文字。 “玄真教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霍大夫看着这行文字,更是震撼:“能让川蜀厨神贝仙女尝了之后,都因此失去味觉,世间的一切味道从此成为空白,那种至味,究竟是何等的味道?” “人间至味?” “从此以后,世间一切食之无味,对于一个厨师又是何等的痛苦?” “难怪贝仙女想要求取那种食材,做出自己的人间至味,那一定是所有厨师最高的追求!” 此时众人再无言以对。 玄真教的确是设计将两人引来,但一个有血仇在先,另一个更是以人间至味在前。 这一道‘神仙肉’,便是贝师傅知道吃了以后,自己尝尽人间之味,堪称神舌的舌头会再也尝不出其他的味道。 她只怕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三皇会和洋人的医生为贝师傅会诊。 取来山楂,黄连,五味子,川芎和盐等等各有五味的药材,精粹后放在了贝仙女的舌尖。 “酸味收敛,辛味发散,咸味散结,苦味泄燥,甘味滋补,医家五味相比厨家另有玄妙,同样能调理五脏,老夫为贝师傅把脉,却感觉她五脏分外活跃,健壮的犹如年轻人。”华医师扶着贝师傅的脉,一脸茫然。 旁边的霍大夫也搭了一下手,随即面色严肃,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却是失魂落魄,满脸不可置信。 旁人只听到,他口中念叨着:“锁五脏,五气藏……” 华医师喊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霍医师看着神采奕奕,年过七旬头发却越来越乌黑的贝师傅,突然双手拢在袖子里,对她重重下拜。 贝师傅连忙扶他起来,华医师也惊道:“霍兄,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拜医道的巅峰!” 霍大夫道:“那一道神仙肉,非但是厨道的极致,更是医道的极致。” “酸味收敛,辛味发散,咸味散结,苦味泄燥,甘味滋补,其中酸属木,苦属火,甘属土,辛属金,咸属水,故而辛味发散锁肝木之生,甘味滋补镇肾水之润,咸味散结克心火之躁,酸味收敛以固脾土之藏,苦味泄燥以挫肺金之锐。” “五行相生相克!” “我先前还在感叹,五脏有神藏,我等凡夫却寻之不得,现在人家就在我眼皮底下给五脏五气上了五把大锁,以此天味锁住贝师傅的生机和内气,令之生机收敛,绵延而长。” “这道神仙肉,药食同源,非但是人间至味,更是固五气,藏生机的神药。” “昔年若是窦先生吃的是这幅药,只怕纵有内贼,也盗不走任何生机。与之相比,那副五气归元汤,何其可笑啊!” 华医师捻着贝师傅的脉搏,脸色青黑,果然感觉脉象沉稳有力,就像大地之下的生机潜藏一般沉混。 “贝师傅之所以失语失味,便是因为五脏被加上了五把大锁,锁住了生机流逝,锁住了人体本身的内气变化,因为锁故而满,因为慢故而静,如此缓缓而发,气机变动却依旧自然,以此当然能延年益寿。” 霍大夫抚须沉吟,道:“若是让我说,恰如圣人所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故而此神仙肉,令人断五色,绝五音,废五味,为腹不为目。” “但难得的是,本来五气被锁于五脏之中,一切生机内敛,肢体发散的活力,全数被藏于五脏之中,犹如神龟一般,迟缓于外,生机内藏。” “但那玄真教主却在锁住五脏的同时,除了五味俱废,言语不能,竟然让贝师傅其他活动全无影响。” “所以,这失味失语之症,无药可治?”华医师皱眉问道。 霍大夫摇头:“这本就不是病!” “老树树皮斑驳,将枯欲死,却一日春雷之后,枝叶具落,枝干残废,由更之中另萌一芽,你却指着它抛弃的沉疴旧躯,说它马上要病死了,赶快施救!” “岂不是庸医之举?” “若是让我来看这病,我只能说这是蜕变旧躯,将生机转为内藏,寿尽之后当齿落再生,返老还童啊!但玄真教主却只绝了五味和言语,仿佛在打我们的脸,说那五脏神藏之中自有无尽生机,务需潜藏,便可长生不死。” “神仙肉,神仙肉,还真是神仙才煮的出来的。” “我这是人间医理,人家是天上仙药,叫我如何想得明白,猜的透呢?” 三皇会的看着眼睛明亮,犹如幼儿一般的贝仙女,听着他们之中医术最高者的话,一时具都无言。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为什么玄真教的人说。 你们不懂,那是井中蛙见天上月,一旦懂了,便是一粒蜉蝣见青天。 他们是没懂。 霍大夫却是懂了的…… 乌鸦匆匆从门外赶回来。 她手中提着一块紫黑色,犹如被刀匆匆切下来,带着肉纹的肉质之物,来到了贝仙女的面前。 乌鸦道:“我们教主很高兴贝仙女你能来,这便是他答应你的视肉。教主说,世间只有吃了他的神仙肉,犹然能保持一颗厨心,而不是被此肉的人间至味夺去所有希望,黯然自杀的大厨,才配得他所赠的黑太岁!” 贝仙女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块奇异无比的黑太岁。 她闭上了眼睛,继而艰难开口道:“必,不负玄真教主所托。” 说罢,便挂起那块肉灵芝,面壁图破,礼敬一生厨道,欲求能做出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食材的方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籁神虫成天耳 天色渐渐黑了,待到门外集市散去,药王庙里虫鸣声渐起的时候。 虫王借口如厕,悄悄来到后殿,寻到了三皇会的华医师问道:“你可知道玄真教来意不善了?” 华医师皱了皱眉,却见虫王混不吝的站在那里,松松垮垮的,带着三分蛮横之气。 突然间一瞪眼睛,没等他指着虫王的鼻子,虫王就笑道:“我早年间没这对耳朵的时候,也在街面上混过,算是青皮行里的老人物了!” “后来有了这一对神耳,这直沽口里大多数的秘密,也就瞒不过我了。” “你这药王庙里的敞肚佛,其他人不知根底也就罢了,对我来说,却不是个事!” 华医师问道:“您什么意思?” “这来寻仇的小子,算计在先,那只牵丝戏藏我耳朵里,用爷我的脑袋当斗盆,我可没打算就这么认了!而且我手中的虫,没一只有把握斗得过那只牵丝戏。那可是魔虫!” “但有道是,毒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你这药王庙里,也有一只神虫!” 虫王盯着华医师的眼睛,然后起身就走,在药王庙里转了两圈,来到一个大肚弥勒佛像的金身面前。 他凝视这尊金身,把耳朵贴在了弥勒的肚子上,笃定道:“那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以前我在直沽城里听得清清楚楚,只是碍于青皮行的门规,不能进来。” “当年我们行把敞肚佛祖师输给你们的时候说过,行内拜了祖师的,任由何人,不得已任何手段从你们这把祖师爷的遗体要回来。” “哪怕是里面生的一只蟋蟀也一样。” 虫王感慨道:“所以,您要不帮我这一阵,我就栽了!” 华医师看了看那尊弥勒佛像,突然将佛像的肚子掀开,那金灿灿的肚皮被掀下来,露出里面敞开的五脏六腑,只见那些脏腑器官,略有些风干缩水,肉质也呈现风干的灰粉色。 但内脏的形态和结构,却都完好无损。 虫王双手合十拜了拜祖师,随即眼睛里面瞧,他耳朵失聪之后,再也寻不到虫了,只能用眼睛去看。 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那虫灾哪里。 华医师紧张的看着他,道:“你可不能动啊!这可是你家祖师!” 虫王见状咬了咬牙:“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抿着嘴,发出一声高亢却无声的哨音,顿时耳中剧痛,左耳里面传来一声奇异的虫鸣,端是双翅一分声如拨琴,那金佛内的干尸登时也应和了一声铜铃般的声响。 两人抬头去看,却见金佛的耳朵眼里面钻出来一只通体全黑的小蛇,蛇头上顶着指甲盖那么大的蟋蟀。 通体血红,全须全尾杀气腾腾的咬在蛇头上。 黑蛇摇头摆尾,好不容易的,才将那血虫甩掉,虫王眼疾手快,连忙用罐子把虫盖在了里面,那只黑蛇却游到了金佛的肚子里面消失不见了。 虫王见到华医师呆愣楞的看着金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蛇抓出来。 他却笑道:“似物不是物,你看到的是一条蛇,指不定是咱们祖师身上什么物件变的呢!还是莫要打扰为妙!” 华医师浑身一颤,便跟着虫王回到了众人之中。 虫王一掀衣摆,混不吝道:“这一泡尿,老子拉的好舒服啊!” 玄真教那血牙护法只是温和的笑着。 虫王拿出那罐儿,弹了弹青花瓷壁,听得那罐内传来一声悠长的虫鸣,整个侧殿内那么多人,声音大大小小的居然都被这一声给压了下去。 “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虫吗?” 虫王盯着那青年。 “直沽玩虫的多,打前朝那会就有人在虫谱之外,另外编了奇虫谱,奇虫谱中有一类名为棺材虫,在死人坟地上的,专以凶、诡、狠为先,尤其善斗。此虫出土头如血琥珀、黑脸血牙,金斗丝黄脑盖,银额线,火盆底项上有白点蓝花纹,金翅金毛,六足苍黄,淡黄色尾尖长如针,尾上有黑毛。只在秋后死人坟里有,便是血牙!” “这种虫是鬼虫,一旦见了光,非斗到死为止。” “但奇虫谱上,血牙之上还有一虫名为幽冥血鬼,通体血红,须牙身尾尽为血色,只在一种凶尸——血尸的五官七窍之中出没,以血尸脑为食。自古斗虫不斗鬼、魔之虫,但你既然以牵丝戏钻我脑壳,那这只幽冥血鬼,却也是我为你准备的!” 虫王冷笑道:“小子,此番赌斗,我输了自然是一命呜呼,可你要是输了,那就把这只幽冥血鬼,放入自己耳朵眼里吧!” 青年自是点了点头。 虫王打开罐子,那只通体血红的蟋蟀翅膀上长着一只鬼面,难怪叫幽冥血鬼。 他把罐子靠近右耳,幽冥血鬼轻车熟路找到了耳朵眼钻了进去,随即虫王便面露痛苦之色,一行血迹从右耳流出。 却是幽冥血鬼咬开了他的耳膜,痛饮其血,然后钻入更深之处,自去寻了牵丝戏来斗。 虫王忍着疼痛,嘴巴一抿,一声无声无息的隐虫哨从口中的小孔直入耳中,玄真教的血牙却只从囊中掏出一张古琴,右手小拇指一钩,发出了一声苍老嘶哑的琴音。 虫王顿时双腿一蹬,整个身子翻转,凌空翻转了三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 他双目暴凸,两只手死死的抓着耳朵。 大张着口,惨叫却归于无声,只见两只奇虫从左右隐耳孔中钻出,扑到了他的舌头上,幽冥血鬼双翅展动,鬼面顿时扭动起来,犹如恶鬼惨叫一般栩栩如生,凄厉的虫鸣从虫王口中发出。 而那牵丝戏,却是芝麻一般的小虫,直扑幽冥血鬼的身后,咬向它的下腹。 虫王用牙狠狠一咬,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截血红的舌头掉了下来,他满口鲜血,捂着耳朵在地上翻滚。 两只虫子又从他的眼角爬出,在眼球上厮杀,杀得狠了,又钻进了他的眼珠里面。 很快,虫王的双眼充血,隐隐可以看见两只虫影在眼珠子里面……他不停的地上翻滚,让围观者无不心底发寒。窦大憋宝回头看向玄真教众人,喊了一声:“诸位,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华医师也极是不安。 这时候,血牙终于停下了琴音,对几人道:“胜负已定,接下来他能不能活,得看你们了!” 三皇会的医师和洋鬼子们都挤上前去,查看起虫王的状况。 玄真教的护法血牙平静道:“他驾驭不了这只幽冥血鬼,故而在斗的狠的时候,幽冥血鬼只能吃他的脑子来补充体力,才能和牵丝戏相斗,如今血鬼败落,藏在了他脑中恢复体力。想要救他,只能帮他把虫子抓出来……” 希林好奇的用银灯照着虫王的耳朵眼,果然看到残破的耳膜,和身边的医生讨论了一下,道:“可以往他的耳中滴水银!” 旁边的医生拿出了一条极细的钢丝,钢丝的最前端是一个微小的钳口,通过拉动钢丝,可以开合钳口。 “用水银毒死那只虫子,再开颅将尸体夹出来。” “不可!”华医师阻止道:“幽冥血鬼是神虫,生命力极强,滴入水银毒不死的话,只会让它发狂,钻入虫王的脑子。” 洋人的医师抬头看向他,华医师才转了转眼珠子,道:“可否用食物或者挑衅将幽冥血鬼引出?” “幽冥血鬼的食物就是他的脑子!”乌鸦看着虫王甩下了一句。 “那你有什么办法?”华医师看着乌鸦,来了这么一句。 乌鸦淡淡道:“蟋蟀乃是音虫,所以一旦有声动天地,犹如天籁之音,必然能让其出来。我捉住那只牵丝戏的时候,就是依靠从教主那里学来的琴声。” “但幽冥血鬼被斗败之后,已经失去了斗志,以我的琴音却是无法将他引出。” “唯有连夜将他带到直沽城里,若是月色正好,教主会在江边月下弹琴,如此琴音必然能让幽冥血鬼迷醉爬出。” 华医师和希林都紧皱眉头,完全没想到玄真教是这么个治法! 乌鸦看了他们一眼:“你道为什么这只幽冥血鬼会输?幽冥血鬼,乃是异尸之中的耳膜成精所化,乃是神虫,而牵丝戏却只是一种以同类为食的奇虫魔虫而已,但牵丝戏因为曜模仿同类之声,引诱同族食之,所以其最善仿音。而当初我捉住这只虫的时候,却是有幸带着它一起听过教主的琴声,这虫子竟然记下了三声。” “所以血牙才鼓琴以引诱它模仿琴声,幽冥血鬼这才败于它之下……” 模仿钱晨的琴声,钱晨的琴音又名希夷神雷,模仿到一分神韵,便可让鬼神都魂飞魄散。 幽冥血鬼幸好是一只蟋蟀,若是真的鬼物,只怕在琴声一响的时候,就破灭了! 乌鸦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便回到玄真教众人之中,闭口不谈了。 一群医生商量了一会,虽然大家都已经非常有接受能力,接受世间那些稀奇古怪的病症了。 但这在他们眼皮底下亲眼造就的疑难杂症和离奇治法,还是让他们有一种天旋地转,喝大了的感觉。 玄真教中,血牙低头问道:“执事,你觉得他们会依执事此言而治吗?” “想要治好他,唯有此法而已。” 血牙微微沉吟,抬起头道:“牵丝戏和幽冥血鬼吃了虫王的耳蜗,再得闻教主的琴音,必然能蜕变为真正的天籁神虫,如此奇虫,能治世间一切失聪。只要将它们放入聋子的耳朵,便能恢复聪明,而且无师自通,能奏世间一切音乐。” “如此本教又成就了一双神耳,教中大计,又完善了一分。” “但我有一事不明……虫王的下场如何呢?” 乌鸦瞥了他一眼:“他失去了一双妙耳,你还不满意?” “一双耳朵,如何抵得上双亲?”血牙目光炯炯。 “但你父亲的下场,有几分咎由自取,又有几分是本教的原因呢?”乌鸦反问道。 血牙沉默,半响才道:“复仇哪有那么多道理呢?” “若再想复仇,你自为之,与本教无关了!”乌鸦道:“如今本教大业,乃是升起甲子支柱,救世之功。你应该知道,昔日种种,不过是余烬之中的幻象,还要沉溺其中吗?” “若不视幻为真,执事又何必执着于救世呢?” 血牙道:“我们不都沉溺于这如生的幻境吗?” 乌鸦无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符箓你已经学会了 一只乌鸦的翅膀划破夜空,低低的飞过运河的河面。 一直到掠过三岔河口,飞过天后宫,落在了一片被烧为废墟的楼宇中。 随着乌鸦落下,那一片残垣断壁突然化为了原貌,鲜活生动,古色古香的望海楼上,帘幕连成帐。 钱晨便在这四面轻纱围帐之中,于一书案之上提笔挥毫! 乌鸦拍打着翅膀落在了他旁边,灯火绰绰,倒影在不远处的海河中,却是一片焦楼断宇。 河水倒映着残楼,河外的楼宇灯火辉煌,河中的倒影残垣断壁,一时间竟不知孰真孰影。 却是钱晨以大神通镜分两界,将望海楼在河中的影子保留了下来,每日颠倒真影,让楼中灯火辉煌,虽然才不过三天,却已经是直沽城里最为诡异的一件奇事了! 人称望海鬼楼! 本地士绅已经商量着要重修望海楼了。 钱晨执笔舔了舔一旁的朱砂砚,随即行云流水,由上到下,窄窄的一张黄纸上,一行符箓挥毫而就。 钱晨看了看那张符箓,微微摇了摇头,随手放下了符笔。 乌鸦开口道:“教主,选中的五官神之中,已经有三位来到了药王庙,破幻真眼已经炼成,天籁神耳和尝道神舌也在破境之中,冲龙玉鼻和玄微妙发还未入局……” “无妨,小事而已!” 钱晨负手淡然道:“青皮行那六位祖师各留一具遗骸,蕴藏他们的道途,却是数百年前有人设局,欲炼制一颗道果之意,六个长生圣境的人物,各自孕养一条道途,待到功成的那一刻,才会被幕后那人收割,炼成道果。” “按照本界的法则,一条甲子支柱之下,当有七位具名者。” “也就是七位长生圣境的道途,才能合为一条飞升道途!幕后之人为了避免自己养的鱼跳出其算计,所以只选定了六个资粮,避免他们提前开启飞升之路。” “沉河尸、半截人、油炸骨、敞肚佛、大金人,刑余鬼,六个资粮被我吞了两个,已经让他们着急了。” “再加上你们收集的人群,凑出一个五官首来,具名七人便已经齐了,幕后之人知道我甩开他们也能开启飞升之路,自然会有所动作。” “只要他们动起来,便注定会在这一次轮回之中,诞生一条飞升的道途。” “我要的只是有人飞升,升起一根支柱,谁是支柱,我不在乎!” 钱晨淡淡道。 乌鸦微微俯首,道:“一切尽在教主掌握之中!” 钱晨笑了笑:“真正要紧的事,是我最近新学的画符之技,乌鸦你来看看如何?” 乌鸦探了探脑袋,看向桌面那张平铺着的符纸,小心翼翼的瞧了瞧钱晨的眼色,小声道:“教主之大才,属下怎么看得出来?” 钱晨用檀木镇纸压住了那张符,叹息一声:“丹器符阵,修者四艺。我尤善于炼丹,其次炼器也颇有心得,阵法虽未研习,但道统之中也不乏高深传承……” “唯有这符箓一道,我所习的确粗糙了些。” 如此赶鸭子上架,也确非钱晨所愿。 谁让他本次轮回最重要的那件事的算计,又出了岔子? 钱晨布局陷住了慕容垂的大天魔尊号,已经是分外小心了。 甚至为了揣摩大天魔尊号的秘密,设法让大天魔尊号的痕迹烙印在一张人皮内侧,形成了那融汇一切大天魔秘密的《大天魔经》。 这般魔道经文,钱晨自然是一学就通。 奈何真正将大天魔尊号逼到了此方世界里面,然后小心翼翼锁定了那尊号在此方世界留下的痕迹。 意料之中,大天魔尊号最有可能藏身之处,便是那意图取代自己的救世主。 但钱晨从救世主身上捕捉到的大天魔尊号的痕迹和手中的大天魔经一对比,才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元始大天尊封印的,极有可能是旧天大道法则的大天魔尊号,他的手法钱晨完全看不懂。 《大天魔经》只是元始大天尊封装那旧天大道的一个外壳,内中的东西,很有可能和魔道完全没有关系。 这让钱晨原本的打算和谋划,尽数麻爪…… 钱晨原本是要将大天魔尊号炼制成一颗外丹的。 就连炉子,火头,药材这些他都已经规划好了! 这方宇宙本就是他为了炼制道果而打造的一方丹炉,而高悬于宇宙两极的真幻道果便是火。 然后在丹炉之中,用此方宇宙积累数万年的道与理栽培出灵药。 为了配合炼制那颗大天魔丹。 钱晨甚至亲手规划了代表魔道四种极致道理,与宇宙中原本魔道大有不同的四尊邪神支柱。 由前世唤作‘战锤’宇宙中鼎鼎大名的四小贩——代表暴力的恐虐,代表变化的奸奇,代表污秽的纳垢和代表欲望的色孽。 以此四大魔道为药,佐理大天魔尊号,理应能炼成那代表魔道某种极致的道果——大天魔丹。 但直到他真正能够开始研究大天魔的尊号,钱晨才发现,那东西很有可能真的是他寻找的旧天遗道。 好消息——东西找对了! 大天魔尊号里面藏得的确是旧天大道的遗留,而且位格相当高,能劳烦元始大天尊亲自出手,其本质很有可能来自于旧天的那位‘天帝’! 坏消息——元始大天尊封装这份旧天大道的技术,钱晨根本看不懂。 很有可能,大天魔的一切道理,一切道痕,都只是封装那东西的外壳。 由钱晨后来的研究来看,慕容垂和历代大天魔所参悟的,包括《大天魔经》,都与新天大道没有任何冲突。 这意味着——元始大天尊的技术的确牛逼,将旧天禁忌大道封装后,与新天大道竟然毫无冲突,完美的将这等禁忌保留到了新天。 其次便是,大天魔尊号蕴含的那些东西,不涉及任何旧天禁忌的本质,它们只是元始大天尊打造的一个‘外壳’。 然后钱晨就麻爪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想法继续炼制大天魔丹。 那么这颗外丹,这枚外置道果,的确能拥有大天魔道果的力量。 但其本质依旧是在元始大天尊封印旧天禁忌的外壳之外,再打造一层外壳,除了将那东西封印的更死,保存的更加完善之外,并不能让钱晨染指旧天禁忌。 其力量的来源依旧是元始道祖打造的那个‘外壳’! 可钱晨之所以图谋大天魔尊号,可不是为了区区一个魔道道果而已。 他的究极打算其实是—— 若最后的敌人是太上! 那么钱晨唯一翻盘的希望就是旧天的天帝,他不可能在新天挣脱太上给他设下的既定命运! 所以,钱晨必须保留一个和太上最大的死敌,旧天之帝勾结的希望。 “可若是破坏了元始大天尊封印的大天魔尊号,旧天之物不容于新天,更何况是旧天的大道。那东西一旦流露一点气息,便是天地消磨,惹来大道倾轧。” “可我并无信心能如元始大天尊一样,将这东西完美封印起来。” “而且,太上开辟新天,他的大道对新天影响太深。” “仅看元神之上的道果境界,所有的道果都如丹一般浑圆,便知道金丹大道乃是新天的根本大道之一,而我最精通的就是金丹大道,炼丹之术!将旧天大道炼制成丹?只怕是道尊来了亦难为之。” 钱晨看了看那个以宇宙为炉,恐虐、奸奇、纳垢、色孽为辅药,大天魔尊号为主药,真幻道果为火炼制成丹的方案,不得不叹息放弃。 “元始大天尊精通的乃是符道!” “若是将大天魔尊号看成一张符箓,我能不能在其上多添几笔,通过元始道祖预留的接口,接入大天魔尊号对其内部旧天大道的封装当中呢?” “新天旧天就好像两个互为死敌,决不能相通的系统。” “既然元始道祖已经开发出了封装程序包,我能不能在其上继续开发一条系统,实现两个生态之间的转译呢?” “元始道祖乃是符道之祖师,他开发的程序,应该会预留对应的接口吧!总不能代码注释都不写,元始道祖看着不像那么没素质的程序员啊!” 投符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于是钱晨便有了这个重炼大天魔尊号2.0计划:将整个大天魔尊号,书写为一张天府真符。 目前唯一遇到的难点是——钱晨于符道之上没什么研究。 钱晨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一生,于丹道之上,他造诣极高,即便是九转金丹也有几分把握炼出来,但符箓? 他想了想,发现自己正儿八经画符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而且全是靠‘如太上谕’的神道权限作弊。 钱晨所会的尽是神道之箓,其原理大概是利用自己在整个大道系统中极高的权限,写入一行访问相应层级,调动权限的命令。 可以说公文格式掌握的极好。 只要把相应的事项写成红头文件的抬头,填入相应格式,然后盖上那‘如太上谕’的公章。 就可以转入大道收,通过神道系统下达。 但目前他掌握着一张写给前朝被太上武装推翻的上届政府元首天帝地址的信函。 在本届政府,他的后台太上对他态度不明的情况下,钱晨想要保留一个当二五仔的可能,欲创建一条和上届政府首脑天帝的秘密联络线路。 那么他的公文写作技巧,红头文件抬头和那红彤彤的宝贝公章,就没有了半点作用。 钱晨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符道之上还会什么—— “嗯!符箓之道,分为‘符’和‘箓’!” “符乃天地精神,箓为鬼神名章!利用元始道祖封装,转译的旧天大道,其根源是新天旧天两个不同大道之间的底层冲突,所以应该是直抵符道最为根基的东西——大道根源!” “那么对于符道我有什么了解呢?” “符分符头、符脚,其中有窍!符窍乃是画符的关键,有言道:画符不知窍,惹得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嗯,对于符道,你已经有所了解,那么现在就去画一张直抵大道根源,代表符道最高造诣的天府真符吧!” 钱晨当时就将手上的府笔摔在了地上:“坑爹呢你!” 第一百五十章 现在来画天符真符! 钱晨平心静气的欣赏自己新画出来的符箓。 此符名为‘劾鬼禁神七律如令真符’,效果稀松平常,不过是钱晨利用自己开辟这个宇宙对大道本源的理解,找到驾驭一切甲子真神的底层法则。 这一张符箓,可以命令司辰之下,一切神明而已。 轻轻吹干符纸上的墨迹,钱晨将符箓甩给了乌鸦,道:“此符能禁劾神祇,等幕后之人出手时,你用这符对付他就好!” 乌鸦张嘴衔住了符纸,歪着头,绿豆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钱晨。 钱晨本想微微自矜一番,看到乌鸦诚挚,清澈,愚蠢,充满着敬佩和震撼的眼神,自己没由来了先泄了气,摆了摆手道:“投机取巧罢了!本教主新学的符道,能画的不多,这张终究是箓多于符,出了此番宇宙就效力大减,按照符道的层次来算,不过是真符这一级术的。” “符道最早源自于上古时期,众生结绳记事的习俗,故而结便是符。你知道绳结在太古写作什么?” “写作‘玄’!” “绳结具有空间结构,比如今的纸符更加立体,信息也更加丰富,故而我最早便以此习符……” 钱晨取来了一条绳子,那是一条三丈长,由棉、麻、丝、皮等诸多材质的纤维,色泽五彩,编成的一个巨大绳结。 看上去就像一个球一样。 钱晨一点点的解开最外面的结,那是由牛、马、猪、狗乃至人皮编织成的绳子打成的结。 “这一道结代表皮,包裹住众生的皮囊!” “我以月魔画皮之道将青皮六祖师之中,代表人皮,被扒皮凌迟的刑余鬼的形神编成此结,将道理编织其中,虽然还未吞掉它所代表的那一道途,但那一道必然代表着包裹、容纳、天地、乃至我与非我的区别。” 钱晨解开这一结后,五六个散乱的绳结骤然散开。 那些结一个个犹如心肝脾肺一般,像是内脏器官,也各呈五彩之色。 “这一道代表药王庙中的敞肚佛,其为幕后黑手选定的五脏之神,我将五脏真形图和一部分神藏的秘密编织在了其中,等会你解开试试。” 钱晨的手摸到了串联五脏的一个个小结。 “这是经脉和血管,我将穴窍,经脉和血气运行的玄机编织成七百二十个结。这就是那具沉河尸!” “这七百二十个结又由二百零六个结系起来,共同构成四个大结和一个主体结,这代表着人二百零六块骨头和四肢,此乃半截人和油炸骨,大金人。” 最后钱晨一抖那无数个结都散开,露出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小结。 钱晨将它们团成一团,却是一个大脑的形状。 “这里有二十亿个结,代表神经系统和大脑,也是幕后黑手预备的那条道路……” 他抬头问乌鸦:“我这道《七重七体恐虐真符》如何?” 乌鸦抬起头:“教主,那敞肚佛已经尽在我掌握之中,仅凭这朵尽了他道路的五脏神符,他便再也翻不起浪花来!” 钱晨却摇了摇头,用食指抵着额头道:“这都是小节,妨碍不了大局,大局是此符仅仅将我推演的恐虐之道表述十一,根本不足以承载支柱的力量。” 他看向望海楼下的河面,怅然道:“天府真符!” “唯有天府真符才能承载元神之力,才能承载一部分道果碎片的力量……” 他取来一块漆黑,粘稠,犹如石油,但块状又带着肉质感的黑太岁,在手中揉捏。 很快一个栩栩如生的面孔出现在了钱晨的手上,目如窦大憋宝,一黑一白的眼睛吸尽了日月精华,天灵地宝,耳如福相一左一右各趴着一只奇怪的小虫,一只犹如背后拉琴的蟋蟀,另一只好似蜷缩的蜗牛。 面孔嘴巴里的一条舌头…… 无数密密麻麻的味蕾犹如触手一般,细小,密集的凸起,而每一枚味蕾都好像张开了千千万万个嘴巴。 高挺的鼻子中钻出一青一白两条龙。 还有密密麻麻的毛发,眉、须、发、毫具都尖端灿若金银光…… 这古怪的五官面孔,只是看一眼,就感觉自己的脸在变形,仿佛一切面孔都蕴含其中,就连自己都在其中。 乌鸦看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面孔,一时间就好像被钱晨抛在桌子上的那张脸,才是她的本尊一般。 以纸人神通祭炼而成的乌鸦,居然和那张脸有了神秘的联系,远在药王庙的温彩霞一时间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教主的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 “嘎!” 乌鸦大叫一声,抬起翅膀,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钱晨却笑道:“怎么,害怕这张万面魔符?” “别怕,看看其他几张符箓……” 他站起身来,掀开身后的帷幕,常燕所化的金人正在火中灼烧,数位匠人抡起铁锤在她身上敲打,整个人被敲成了一口大钟的形状,无数古老的纹路铭刻在上面。 “铸金以刻铭,此为金符!” 帷幕掀起,四面围起来的轻纱飞舞。 那望海楼上的一根根廊柱,都显露了出来,一张张犹如画卷的巨大符纸,骤然显露在乌鸦面前。 有的宛若人皮,上面有复杂的血色刺青,铺就一条血路。 有的乃是太岁肉捏成的一张张脸,百千脸谱挂在柱子上。 有的是绳和线一圈一圈的绕在柱子上,密密麻麻打着结…… 包括那口正在打造的金钟,也有一根廊柱留出了悬挂的铁钩。 八面廊柱,八张符箓,皮、绳、金、肉、骨、甲……八枚或是邪异,或是神圣,或是奇诡,或是玄妙的符箓,分列八方,环绕着钱晨。 那八面符箓面朝一点,钱晨伸出手指,点在那里,宛若提笔,却久久不能落下。 “还差一点!” 钱晨闭上眼睛,叹息一声:“还差一点!” 乌鸦飞入夜色,钱晨回到了案前,再次提笔,这一次一气呵成,在符纸上书写了一行血红的符文。 “恐虐……” “尝试了太古结绳之法,魔道刺青之法,月魔画皮之法,天周铸鼎之法,天商甲骨之法……符道大有进焉。然而距离元始道祖之境界,还差无数,欲书大天魔尊号,天府真符只是开始。摸不到元始道祖的影子,欲篡此符,添笔终究只是画蛇添足而,贻笑大方而已!” 钱晨无言沉默,目光却有星辰灿灿其中。 “那就只能作弊了……” “在太上留给我的记忆里,还有一种画符方法……” “前世科技的集大成造物,人类工业发展的奇迹,用光来画符,微符文工艺,集文明之大成作,卡脖子的巨手,即便是国力排在第二的国家,也难以形成全产业链的矽符文!” “恰好,这个宇宙的结构,就是一台巨大的光刻机。” 钱晨的灵性化为灯父,挂在灵界的最顶端,其灵光来自于太上,便是最好的光源,而灯父之下,便是救世主的所在,它身上藏着大天魔尊号。 又恰好,钱晨在现世那个巨大的镜子上,布置了一道名为‘升镜秘仪’的后手。 其原理是将一枚镜主铸造的镜片,升至灵界中间,将灯父洒落的光分解成七色,但只要微微调整,这枚镜片就能聚焦灯父之光。 那么只要钱晨在合适的时机,发动另一道后手——血月秘仪,便可利用救世主努力接近灯父的本质,将其打落灵界。 因为灯父和玄君本为一体,那么本质接近灯父的救世主堕落之后,本质就会接近玄君,祂会从接近真灵界的最高处,一直落到真界秘史的最深处。 这个过程中,救世主就是一束强度极高,能蚀刻一切的光源。 它会从‘升镜秘仪’升起的那块镜面上穿过,其体内隐藏的大天魔尊号便会烙印于其上,这便是第一重曝光。 然后是现世的巨大镜面,救世主从中穿过时,钱晨的真灵将举行一个巨大的仪式,贯穿现世一切生灵的本源灵性,将其组成一个代表钱晨的巨大符箓。 这是第二重曝光…… 最后救世主所化的光源将落在这一重秘史之上。 那时候钱晨必然已经升起五大支柱,恐虐、奸奇、色孽和纳垢这四种魔道道果会被炼制成魔药涂抹在秘史的表面。 当救世主所化的那道光穿过的时候,它们会起到光刻胶的作用。 将大天魔尊号、钱晨的本我真灵箓和预备封装尊号的魔道之果,蚀刻在这一重秘史之上。 最后将这一重秘史封装入镜片之中。 如此以昆仑镜创造的载世之镜为载体,以钱晨开辟的四魔道为药,以造化鼎孕育的万灵血肉为符墨,以太上开辟之灵光为光源,以救世主为能量,利用多重曝光法,一步一步将大天魔尊号,本我真灵箓和四魔道符文封装在一起,烙印在那枚镜片之上。 以镜成符! 成就天府真符——无上大天魔秘箓! 整体看来,高悬于灵界最顶端的灯父为光源。 而中间的‘救世主’‘现世’‘秘史’为三重铭刻不同符文的镜片,其上的内容分别是‘大天魔尊号’‘代表钱晨本我对世界解析,对元始道祖所封装大道的转译的符文’‘封装大天魔尊号的魔道’。 然后曝光缩印,将三重符文合一,烙印成符。 最后利用灵光的性质,将符箓封装入镜片之中…… 当然现在问题还很多,不提对道尘珠所发灵光对救世主光源的频率调制,以及最后将一重秘史从宇宙抽离,在不影响秘史中一切生灵的情况下,将烙印其中的大道封装入一枚小小的镜片,这些是何等的技术难度。 最重要的,大天魔尊号,本我真灵箓,无上天魔符三重合一的无上大天魔秘箓的设计还未能流片成功。 钱晨一弹手中突然出现的一面琉璃镜面,整个宇宙的光阴骤然往前流动,到达一个节点,然后停下由钱晨来贯彻。 再一弹宝镜,时光倒流而回…… “唉!流片又失败了!又得重新设计符文。” “流一次片,我可得给昆仑镜上供不少东西呢!也不知道她和造化鼎到底在算计什么,唔!她们掩盖了未来的一段时光,应该就是做下的手脚所在了!” 钱晨嘟哝了一声,便低头继续学习符箓之道,修改起自己的符文设计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青丝长发泪成灰 直沽地处九河下梢,汇通南北,南运河上常设钞关。 近日来钞关浮桥处发生了一件奇案,人称红楼鬼船案。 这红楼鬼船又牵扯出了直沽城的一场火劫,托了城中遍布火神庙供奉的火神爷爷的福,才有三太子风火轮在那一夜里收了城中各处的妖火。 那一日,运河两岸数万人都亲眼看见,哪吒三太子镇压了那红楼鬼船。 封闭了多日的南运河这才开了关。 这几日耽搁的南北漕船百货,都在钞关浮桥前的码头处上了岸,由码头登岸往东,有路直通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叫码头东街,但因为街上估衣铺子多,因此老百姓也叫它“估衣街”。 估衣是典当行的下手,老百姓手中没有活钱,因此须得在天气稍暖的时候,把家里面的厚衣服估出去,典便宜的薄衣服来穿。 到了入秋,再出钱赎回来。 老百姓手里都没几个子,家里添置不了闲东西,因此只能这么来回倒腾,一年一年的过。 年景好的时候,衣服自然是麻的换棉的,棉的换貂的,年景不好,就一年换的比一年薄。 入秋了手上有活钱,就添置暖和点,若是手上没两个钱,就只能换件破衣裳硬挨了! 如今正是近秋。 估衣行的好时候,因此这片的铺子就分外热闹…… 估衣铺子面前有一个打着旗幡的老道士,发须凌乱,黑白相间,脸上身上也脏的看不出年纪,看那花白的胡须头发,干瘦的露在道袍外面的手臂小腿,许是五六十岁亦可,三四十岁亦可。 支起旗幡上写着“铁板神算”,道士口中却吆喝着:“收头发了!” “高价收头发了!收头发,收辫子,专收长头发……大姑娘小媳妇,黑黝黝的长头发能扯两尺的红布,还送一截花头绳。” 长头发确是有人收的,北海楼商场卖的假头发,假辫子,不都是拿收来的头发做的? 但是道士收头发,却有些稀奇了! 有估衣铺子的伙计好心提醒道:“老道士!这直沽城大姑娘小媳妇的头发,只卖给留发婆,人家兼着卖发油,发膏呢!出价也是最高的,六十岁的,那一头长发,到脚底还得提三尺呢!” 老道士稀奇道:“入秋了。道士没得生意,就收头发换一口吃的,怎么这行当会得罪什么人?” 伙计笑道:“不得罪,但人家不卖给你……” 道士问了才知道,那留发婆亦是直沽城的一个奇人,相传她出生胎里的头发就好,又黑又密,所以从小就没理过头发,到了二八年华,一头长发及腰,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谁看了不羡慕。 每次洗头,都要采四时的鲜花泡水,淘米的一瓢瓢冲下去,就像黑漆漆的瀑布一样。 嫁的也好,是本地里数得着的人家,因为婚后丈夫喜爱她那一头长发,便没有剪掉,后来丈夫出门做生意,据说乘船去了南方,就此没了音讯。 留发婆发誓丈夫不回来,便不剪那一头长发,于是一直等到了如今…… 她没了男人,家道中落,但一头长发却在直沽城鼎鼎大名,每次出门就和地上铺过香云纱一样,于是便做起了发膏和发油的生意。 最善于调理头发。 无论是发质枯黄还是稀疏,由她看了教你用草药洗过,涂了她的发油发膏,都能又黑又密,和瀑布一样。 大姑娘小媳妇爱美的,都喜欢从她那里买发油。 但穷人家的孩子也爱美,却多半没钱买她的东西,她就和人说:“我也积个德,女孩家嫁人前多打扮一下,养好了头发,嫁的也好,以后缺钱了。好头发卖的可贵了!” “一尺就是三尺布的钱呢!” “你从我这里买货,就当是攒嫁妆了!花钱从我这里买的啊!出嫁了再卖给我,我保证给你添个好嫁妆,若是买不起的,也可以从我这赊,等出嫁了,再用头发抵给我。” 这样一来,满城大姑娘的好头发,要么等着高价卖回去,要么就已经赊给了留发婆,哪里还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 而满城做假辫子,假头发的,都得从她手里拿头发。 “留发婆的确是个奇人,六十多岁,脸上都干瘪了!一头长发却还是又黑又密,连虫子都钻不进去。”伙计感叹道。 那老道士一捋长须,迟疑道:“发为血之稍,发黑绵密者,气血必足。花甲老人若是头发乌黑,其气色必好,如何说起其脸颊干瘪呢?” 伙计微微一愣:“这我倒说不上来了!” “事有反常,必有妖啊!”老道士用铜板一算,道:“稍为末,末强必抑本,气血贯通全身,达到发须必衰微,所以老者气血不足,头须先白。若是发须玄华苍苍而气色不佳,必是此物反客为主。” “那留发婆养发六十年,一头长发如此神异,只怕是已经成了精,反而汲取主人的血气滋养自己。” “此乃邪物,不是祥瑞!” 老道士看着手中铜钱的卦象,摇了摇头:“这般下去,不过五六年那一头妖发就要吸干了主人的血气,只怕到了棺材里都要长,一直长出地面来,化为邪祟啊!”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都感觉有道理,一下子议论了起来。 不消多时,就有人找到了老道士:“道爷,有人请!” 老道士笑道:“生意来了!” 便跟着人七拐八拐,来到了胡同里的一间大院里。 只见深宅大院中树荫深深,几株大槐树遮住了天井,带他来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掉了,老道士站在院子里,突然听到一声招呼:“道长无缘无故,为何毁人名誉?” 老道士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背对着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流到了地面,一直顺着台阶滑落下去。 那身影苍老,但背影却如二八年华的佳人一般,只因为那油亮的长发覆盖了背影。 老道士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为何没有人反驳自己之前的言语了! 这一头长发,的确近乎成妖…… “道士我爱说实话,事有反常必有妖!若非婆子你身有妖异,为何老道我在街上说一两句闲话,世人就信以为真?” “依道士我看,善信你这一头长发已经成了妖异!如今它还妨者你一人,但人老发不老,人死发不死!哪天善信因它而死,此发绝不会因为你死而枯……必成邪物做祟。” “这发须早点烧毁它,便是剪下来,只怕它也能害人!” 那苍老的声音苦笑道:“道长莫非不知道,我有誓在先?不见先夫,这头发我不能剪!” 老道士沉默半响,突然开口道:“若是我能算出来,你夫君的骸骨所在呢?” “先夫骸骨归来之日,我当剪下这一头长发,焚之与其归葬!恨不能一朝从君去,情丝华发为君留。” “不过是头发罢了!怎及故人?” 老道士掏出了龟壳,将三枚铜钱放入其中,又问道:“不知夫人身上可有他的旧物?” “唯有一只发髻,乃是他赠我的旧物。”那背对着他,满头长发安静垂落的人影似乎微微回头:“你过来,我取给你!” 说着,一只干枯的手,就要从如瀑的长发中抽出了一枚玉簪。 老道士上前。 但那头发太过浓密,即便是那只细弱的手,似乎都有些抬不起来。 就在那手要从沉重的长发中抽出玉簪的时候,却只能勉力分开那浓密的头发。 玉簪一坠,老道士下意识伸手去接。 这时候,头发突然分开两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苍老头颅从中浮现,口中衔着那枚玉簪。 长长的头发向着老道士卷来,似乎要将他拉入其中…… 此时老道士的指甲突然弹出,无名指上长达七寸的指甲漆黑如墨,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只在瞬息,此甲便刺入老人的额头,鲜血从指甲盖下被抽出,那苍老的头颅不敢置信,目光之中满是惊骇。 指甲向上一挑,划开了她的头皮。 老道士轻轻的将老人的头皮从头盖骨上划开,一边剥离,一边笑道:“如你这般将玄华养的如此之好的,却是少见!青丝如情丝,你将情丝寄托其上,难怪你血气干枯而它不死。因为情最伤心,伤之不寿,故而气血不足!” “但这情丝系着你和他,便是千里之遥,亦能牵挂。” “他必然死在了一个风水宝地,这才能让你这头情丝牵千里,用心念孕养它成了如此至宝。” “心念玄微,牵丝为妙,如此玄微妙发,非你所能有啊!” “玄真教的人送给你这红豆镯子,要治你这相思病,但还是老道我抢先一步,将玄微妙发收入囊中!如此,他们的五官首不成,才有我通神老道破局的机会!” 老道裁出两个纸人,将其系在那一头青丝之上。 一个纸人摄了那留发婆的魂魄,另一个却宛若随风飘起,有一缕发丝系着,飘向南方。 老道士掐诀念咒,面前的老人浑身气血突然上涌,被头发吸的干干净净。 不过瞬息就只剩下一具干枯,轻飘飘的尸骨,被老道士取下头皮连着的长发。 近丈的长发拖着,被老道士夹在臂弯,犹如拂尘一般。 他的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这玄微妙发要炼成相思劫,仅凭你一人可不成。” “好在你善于养发,培育了不少有情男女。以此发取了他们的心头相思血,三千青丝系着三千对有情人,才能练成我魔道的无上妙法——心有千千结!” “玄真教培育的五官首中,以此劫应之,应该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哈哈哈哈……我也是没办法,妙空啊!妙空!你可是害苦我了!楼观道中兴祖师,你随手选的人竟是这般身份,是命!天命已定啊!此番我若不能破劫成就元神真仙,气数就尽了!” “不惜背叛太岁盟,我也要先过了这一关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意自古高难问 “昨日胡同里出的事你知道吗?” 好事者言之凿凿。 “出了什么事?” 听的人也竖起了耳朵,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这般对话往往发生在巷口巷尾,俗称小道消息是也。 “燕子胡同那个留发婆,昨夜里有人去,整个宅子里没一个活人了!一具具干尸被拖出来,我娘家的侄子是巡铺队的,说那里的人死的邪门,跟被抽干了似的!” “是吗?那婆子可邪了,六十岁了一头的乌发……” “她也死了!昨日估衣街有个道士说了,她的头发都成妖了!说是刚说完这话,就被留发婆请了过去除妖呢!” “结果人刚见面,那头发就活了过来,把那道士活活困了起来,然后头发丝从毛孔往里扎,留发婆子也死了!尸体跟被头发吸干了似的,只剩下小孩那么大的一截,头皮都掉了!那道士的尸体更是,哎呀!看了都会做噩梦的……” “那么大年纪了!还学人打扮,护着她那头发,难怪会养成妖邪!” 碎嘴子的三姑六婆们激烈的讨论着,或真或假的消息就这么激烈的在直沽城里躁动起来。 宅子里,一个年轻女人脸色乌青,焦急不安的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那面青铜镜。 她一只手不安的卷着手里的帕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抓着头发。 但无论她怎么拽,那头发都犹如生了根似的牢牢的扎根在头皮上,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愈发不安——那黝黑浓密的头发是一顶假发。 看着镜子中眼角已经皱起的自己,顶着一头秀发,女人的神情越发不安。 她拉扯着自己的辫子,甚至牵动了头皮,很快一只手的拉扯变成了两只手的拖拽,头皮火辣辣的向上提,牵动着她整个人脸上的皱纹都向上伸展,镜子里的脸扭曲狰狞,眉毛眼角都向上掉着。 就像一个脸上挂不住肉的老女人吊挂起来,整张脸向头上掉了下去一样。 那张扭曲的脸越来越面无表情,撕扯着头发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她的脸也越来越丑陋,脸上的皮肉越来越松垮,最后整张皮就像一件衣服,一张裹在骨架外面,无数褶皱的皮囊一样,垮掉了,头皮被扯的高高的,就好像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被扯着的人皮一样! 这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脸色苍白,病弱,肤色仿佛清冷的白玉一般的男人,他透过镜子凝视着女人,渡了几步来到女人的身后,犹如情人一样按住了她的双肩,脸凑到了她的耳边,凝视着镜子里的她。 而镜子外面,依旧只有女人一个人,但她肩膀上松松垮垮的皮肤上出现了两只手印按下的痕迹,她右脸垮掉的脸皮也浮现一个淡淡的印痕。 就像真有人靠着她一样。 那个镜子里的男人伸出指甲,划开了她的头皮,头皮下是密密麻麻蠕动的头发,那一瞬间头发犹如瀑布一样涌出,仿佛人皮之下没有骨肉,全都是头发…… 那眉眼秀气,甚至有些妖异的男人从头发中拖出了一个老道士。 他抓着老道士干枯,几缕头发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道髻的发髻,笑着露出一口尖锐的利齿。 在老道士的耳边轻轻道:“抓到你了!” “赤奋若大人!”通神老道低声道:“竟然是大人亲自出手,小的一条贱命,何至于此?” “你可不是一条贱命,昔年你就是我太岁盟的中坚,阴神修为倒也不俗。但我也没想到,区区两个轮回你就证就了阳神,而且谁都瞒着,突然出手就盗走了盟中预备的道种雏形。更是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了这个世界的轮回真符,逃到了这里,若不是我亲自出手,说不定真叫你盗走了本盟在此地孕养的那个道种!” “通神!做下这般大事,谈何贱命可言呢?你的命,可价值一枚道种呢!谁也说不上贱……” 赤奋若的脸依旧贴着通神老道,死死的盯着镜子。 镜子外面,通神老道站在铺满了地面的人皮和头发上,身旁空无一人,但他却能感觉到赤奋若在抓着自己。 通神老道喘了几口气,终于镇定下来,半闭着眼睛低声道:“我也是……我也是为了我这一条命!” “妙空死了!所以本座还真有点好奇,昔年你们在地仙界,究竟干了什么?”赤奋若低声道:“妙空乃是盟中颇为看好的后起之秀,你通神道人,也是一贯以谨慎著称。” “究竟是何事,让他一个简单的轮回任务一去不回,让你从此煌煌不可终日?甚至,折了盟中一位元神真仙!太岁盟依岁星十二相而得名,盟中总览轮回之地过去未来十二尊元神真仙,每一尊都对应着命数。这莫名其妙为了你们折了一位,却是你们闹出来好大的事啊!”赤奋若平静笑道。 通神老道喘了几口粗气,道:“我们把楼观道灭门了!” 赤奋若瞪大了眼睛,满是笑意:“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们……把楼观道灭门了?是那个太上亲传的楼观道吗?是那个文始道尊传下的楼观道吗?是那个太上道祖骑牛西行,被伊喜拦下,结芦楼观而传道德五千言的楼观道吗?” 通神老道脸色死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赤奋若仰头狂笑起来,他甚至松开了通神老道,手舞足蹈,居之癫狂中带着一些肆意:“真的是那个楼观道!还有呢?你们还干了什么?夺了太上道尘珠,还是杀了楼观道那尊中兴祖师?” 通神老道喃喃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妙空想要谋夺太上道尘珠的!” “更是死也没料到,轮回之主在算计我们!” 赤奋若不笑了!他看着通神老道,冷哼道:“你还真敢抢!有眼光,太上三宝啊!你们但凡抢其他两件呢?人也就没了吧!任意一个道果圆满的灵宝,都是一尊大成道君啊!” “两阴神,去抢一尊道君回来!”赤奋若轻轻打了打通神道人的老脸:“说你们敢想敢做呢!还是胆大妄为?” 通神老道愤怒了! 他挣扎抬起头来:“知道那件东西是道尘珠之前,谁又能想得到妙空有如此之举?他自信满满,又有轮回之主颠倒时空,操纵宇宙,横断因果。谁知道他打那种要命的玩意?” “而且那楼观道——太上亲传的道统,持着一尊等若大成道君的灵宝,被我们两个区区阴神的蝼蚁灭了门。文始道尊脸都不要了!” 赤若奋听了只是笑:“说,你继续说,文始道尊可是在听呦!” 看到通神老道脸色惨变,他才在通神耳边低声道:“你不会以为轮回之主,真的就能挡得住一位道尊吧!” “哈哈……” 看着面无人色的通神老道,赤奋若拍打着他的脸:“吓你的,轮回之主当然挡得住!” “操纵时空,造化万物,颠倒因果,修为越高,越是能感觉到轮回之主的深不可测。便是道尊,也绝难以锁定轮回之主让我们穿梭的时空。” “但轮回之地除了我们太岁盟之外,还有太清宗、暗魔宗、无间魔门、凌霄宝殿等等组织。” “轮回者之上,还有一部分执掌轮回权限的轮回行者!本盟的老大困敦,便是一尊轮回行者!” “而道门在轮回之地的势力,只会比我们更强。” 通神老道低声喃喃道:“太清宗、无间魔门、凌霄宝殿……” “地仙界,是一个禁忌。”赤若奋淡淡道:“凌霄宝殿一直致力于打压地仙界的轮回者,太清宗也不敢轻易涉足,尤其是你和妙空所去的那个时空节点,楼观道中兴祖师将要出世,横断地仙界时空一万年。太清宗的人更不想涉足,以免引起太上道内部的纠纷。” “太上道尘珠啊!” 他微微闭目,叹息道:“难怪君傩有了一点线索,就要追下去,结果在昆仑界灵光沉沦。那个世界往前有一尊白眉祖师,乃气运之子,来一个轮回者杀一个,往后有一面青铜门,任由何等人物,也不敢挪移时光过去。传言那面青铜门一直屹立到了时光尽头。” “太上道尘珠,更是那位楼观道中兴祖师的起家法宝,能册封诸神,亦是太上道神道的气运所在。” 赤奋若睁开了眼睛:“这种东西,你们也敢打它的主意?” 通神老道瞪大了眼睛,失态道:“是轮回之主算计了我们!” “妙空做下这般大事,不可谓不谨慎。他将冲击阳神的积累都用在了此处,非但兑换了一张轮回引,更是对那送入轮回的小子,施加了秘魔劾魂三生禁!” “但那一次轮回任务,本身便有鬼……” “那一次妙空以三百道德和一张通往地仙界的轮回真符,雇我帮他那一次。轮回之主颁布的任务,只是去那修行世家李家夺取一物,我们用了无数手段,才算定此物乃是昔年西凉国君从西王母国取走的一件东西,哼!轮回之主惯爱颁布这等任务,轮回者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但往往影响深远。” “我们本以为是轮回之主又在布局,干涉西王母国和地仙界。于是设法掠走了那李家之中,一个地位特殊的孩童,李尔此人乃是西凉国的嫡系正统,冒名李氏的小辈,暂居李家,他身上便有我们要的那件东西。” “也是重重算计,才将他诓到了终南山下,将之掠走。” “接着便是我和妙空出手,将楼观道灭门……” “干完这番大事以后,惊动了整个太上道,岂料妙空早有算计,将太上道尘珠封印在那李尔体内,然后以轮回引将他送入轮回之地,躲过了太上道的探查。” “回来之后,我因道心之誓,不能干涉妙空太多。” “但思量着,有秘魔劾魂三生禁在,总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通神老道说到这里,似悲似喜:“但人算不如天算,你道我们抹去了那孩童记忆之后,他给自己起了个什么名字?他叫钱晨,楼观道中兴祖师钱晨啊!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轮回之主的算计。” “他要的不是什么西王母国遗物,他要的就是钱晨,要的是楼观道的中兴祖师。” “他要我们两个被算计的蝼蚁,亲手将李尔送入轮回之地。” “还要我们将整段命数填补上,为何李尔成了钱晨?楼观道由何中兴?这就是天命……我们所做,便是那天命的一部分。轮回之主,这就是轮回之主的算计。” 通神老道带着几分癫狂:“到了这一步,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只是历史上,只是命运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轮回之主将李尔引入轮回之地,太上道坐视楼观道被灭门。我们屠戮楼观的时候,说不得文始道尊就在天上看着呢!” “他们这些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这些小卒能怎么办?” “我不怕什么楼观道中兴祖师,他能走到哪?就算走到道君又能如何?横断地仙界一万年,地仙界已过了亿万年?一时的主角罢了!还不是那些大人物的棋子?” “他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轮回之主面前,亦不过是蝼蚁罢了!” “我怕的是天命,是高高在上,运转天意的那些人……” “自古天意高难问!天意如刀斩下,你我皆是蝼蚁。”通神老道低声道:“或许唯有元神之路,才能有一丝挣脱的希望。楼观道钱晨祖师,他到了道君境界,知晓了那天意,未来还有几分成为棋手的可能罢了!” “我也想成为棋手啊!” 通神老道瘫软在地,满身大汗让道袍紧贴身上:“赤奋若真仙,元神之后,就真的自由了吗?” 赤奋若摇了摇头:“君傩一去不返,天意之下,与你们何异?” “道种呢?”通神老道眼巴巴的抬头去问。 赤奋若依旧摇头:“纵然如我,凝聚了道种。但轮回之地之中亦有此方宇宙,道种不过轮回之主赐下的机缘。” “那道君呢?”通神老道双目血红,抓着他的袖子:“道君总能有几分自由了吧!” 赤奋若凝视着他,缓缓道:“在轮回之主面前,道君,亦不过说起来有几分面子而已。从来没有道君,能从这里走出去……轮回天榜之上,道君亦不能除名。” 通神老道低声叹息:“想到那楼观祖师钱晨,亦摆脱不了轮回之地,老道我还算有几分欣慰。” 他凝视着虚空,仿佛像在看着无边浩瀚,无量广大,笼罩一切时空不可思议的轮回之地,凝视那尊不可思议的轮回之主。 “我们都一样!” 他喃喃道:“天意之下,轮回之主面前,我们都一样!所以,为什么我没有机会?我也可以是道君!”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何惜一身寻道种 “你也可以是道君?”赤奋若笑了。 他长身而起,渡步在通神老道身边,妖异的脸上浮现一丝诡秘的神情:“你也想成为道君?你可知道为了在此方世界种下一粒道种,花了盟中多少时间和布局?” “为了选出那六名人材,困敦大君甚至亲自出手,转过一世,以轮回真符做了转生任务,受过前朝二十八种大刑,舍了这一世的修为化为刑余之鬼!” “我亦解脱一世之身,沉入三岔河口做了浮尸……” “困敦大君为了结成那一枚道种,一共转生三次,第一次拜入此方世界的红阳教,本来想夺了那红阳教降世明尊之位,岂料此世的明尊乃是创世的造化三尊之一,降世明尊乃是为了祂真灵下降准备的。” “大君为夺降世明尊,得罪了司辰,坏了一朝江山打造的莲华道基被司辰鼎母所破,道途亦断。” “后来不得不和摄提格来到直沽,埋下一件残破的佛道法身阿毗达摩俱舍金身。” “此法身乃是佛门容外道的经意所化,根本不纯,扬而未弃。困敦大君以此法身容众生之福德化为种钱,采众生为药。” “困敦大君虽被鼎母破去原本想要种下的道途,但也因此窥得此界的一丝隐秘,知道了‘甲子之秘’。” “因此便以金身采——众生福德,朝廷圣德,鬼神阴德,己身功德,开辟道德等五德为药,尸解入金佛,然后五阴运转,五行炼药,花了两世才证道成长生圣境。” “此界的长生有异。” “长生圣境掺杂真幻,似元神而非元神,乃是假元神。” “但要飞升,需得炮制飞升秘仪,以人种道,相当于孕育道种。” “假阳神养真道种,你道如何?” 赤奋若讥讽一笑:“困敦一证道便知,正常修行,只会成为司辰们的口粮!这方宇宙就不是正常的修行之地,而是司辰们的养鱼之所。” “它们为长生境开辟了元神幻境。而想要真正证道元神,将自身刻入太乙道果之中,却要经历飞升秘仪。飞升秘仪就是炼药,将这世界采集的种种虚幻洗练成真,凝聚一颗真实不虚的道种,然而成就元神的最后一步,就是将这颗道种和假元神送入那些司辰口中!” 赤奋若淡淡道:“所以这个世界的修行,乃是一条死路!” “元神乃是太上道祖认可的‘人’,所以司辰们假阳神为元神,提前让他们修道种,最后把自己修成了别人的道种!” “这个世界,想要真正证道,何其难也。要修成一颗假道种,飞升秘仪将假道种舍去,换取自己踏入元神那一步,然后堕入真界,历经无数毁灭劫数,洗练藏起了的那颗真道种,最后才能顿悟‘玄君’,由真界最底端的毁灭劫中离开此界。” “好在,我等轮回者已经证道元神,不需要飞升那一步。” “所以仅需要凑齐七位长生圣境,将他们的道途吞并,拼凑成一颗道种,然后假借飞升秘仪,堕入真界无穷毁灭之中,历劫磨去道种中种种虚妄,到了最后一刻,借助轮回之主的大能脱离此界,摆脱司辰,日后再经历无数苦工,磨去道种中最后一丝虚幻,才能得到这么一颗道种。” “这世界的七位长生境,都是本盟苦苦种下的大药,有的是困敦、摄提格和我的旧身。” “刑余鬼、敞肚佛和沉河尸都是我们的旧身,是我们在此方世界,盗取无数虚妄凝结成的一条道途。” “还有的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承载其他道途的人药:半截人的脚夫道途,一步一修行;大金人由真武道途截下一点,融了那尊金佛的残身,汇聚困敦第一世留下来的愿力,才炮制成大药;油炸骨的那一锅阴油,汇聚了南洋邪术的精粹,他本人更是我精心炮制的古曼童。” “最后,被你盗出来的太岁肉,更是一万八千人胎炼成的血太岁。” “是我们在卡美洛盗取血杯道途层次极高的秘仪,将旧敦河布置成仪式场,利用雾都充斥的堕落要素,将流产入河中的胎儿炼化为鬼,在圣教会和卡美洛官方的追缉之下完成了杀人秘仪,才培养出的半成品血胎。” “为了将它化为真实,淬炼其中蕴藏的道途,盟中更是布局覆灭了一个小世界,才以大毁灭,炼出大真实!” “但那仅仅是七味大药而已,只是其中虚妄和道韵的载体罢了!真正能炼成道种的东西,你一辈子也看不懂……” 赤奋若在通神老道的耳边轻轻道:“你不会真以为盗取的血太岁是钥匙,只要将那六具遗骨拼凑在一起,用血太岁炼成一个人,就是道种的雏形吧?” “那只是祭品……” 通神老道浑浊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缕精光:“难怪真仙竟不以老道我盗取法物为异。原来在真仙的算计之中,那七位长生圣境,仅仅是开启飞升秘仪的祭品。” “而将飞升秘仪改为深渊秘仪,中断飞升,携着道种堕入深渊毁灭之中,更是需要元神真仙的境界。” 通神道人谄而不媚,躬身抱拳道:“但真仙跟我说这些,总不会是可怜小道我的求道之心罢?一定是有什么用得着小道的地方……” 赤若奋笑了笑:“局面有异!” “说实在的,本盟历次轮回投入那么多轮回者,早已经将这段时光摸得七七八八,无非是一颗道种孕育的残缺不全,引得世界堕化,整个纪元都陷入真界中的一段轮回而已。” “那道种以海外三尊,中土四尊仙药为基,引来七位长生圣境的积累,最后,开启飞升秘仪。” “这直沽一地,固然有我们埋下的伏笔,但仅仅是南北两路运送的‘仙药’,和西洋人运送的三尊仙药,在此闯过三岔河口那一关,惹来正邪两道的斗法罢了!” “九桩奇案,三神斗四妖,或者说三神截四药,乃至那些教门乱七八糟的斗争,不过是一盘开胃菜罢了!” “真正可堪一看的,还是七尊长生圣境入京城,在此世,他们同元神无二,亦真亦幻。七尊元神动手,那才是不错的场面。然而七尊元神开启的飞升秘仪,炼化出的道种恰恰不巧,撞上了西方的真灵炼金术炼制伪神的仪轨,前所未有的两颗道种同一时间成就,引发道种相撞,道途失控,化为邪神,覆灭整个世界!” “本盟算计的,是一点一点摸清楚剧情,然后在最后的道种失控中,用我们养出的那一颗道种,吞噬掉那两条成型的道途,令道种再一步圆满。” “但……” 赤若奋笑了两声,语气中没有一点担忧:“这一次轮回重复的剧情,有了点不一样的触动,有人似乎摸到了我们留在这个世界的布局,出手吞掉了两枚大药。” “玄真教。” 他感叹一声:“自从在红阳教吃了一个亏,我们本不准备去触动那些司辰在此界的触手,毕竟……那些很有可能是成就道果的道君之流。” “但,或许是某些轮回者投入了玄真教中?” “或者是司辰在不断轮回这段时空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借助轮回者入手,开始动本盟的布局?” “前日两次斗法,说明祂们不打算给本盟时间了!” “司辰借助玄真教主这个棋子,开始改动,消化本盟在这个世界埋下的道种雏形,那东西方两颗道种的碰撞,一旦有了第三颗道种的调和,司辰或许在本次轮回便可以炼成一颗完美无缺的道种,将本盟的积累尽数吞下。” “所以,本盟也不得不做出应对。” 赤奋若回头,别有意味的看着通神老道,道:“可我不打算成为棋子,司辰无法直接出手,但祂们毕竟是道君之尊,有太多办法对付我一个小小的元神真仙了!以身入局,不如退而观棋,在关键时刻,相仿设法借助轮回之主的大能。想要和道君斗,我们唯一能借助的,便是轮回之主!” “因此,我也需要一个棋子,一个有能力入局之人。” “所以,真仙看中了我?”通神老道笑了:“那么本道的好处是什么?” 赤奋若淡淡道:“那颗道种。” 通神老道摇了摇头:“真仙总不会把那颗道种舍给我吧?” “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赤奋若道:“玄真教主布局炼制那五官首,说明他看出了本盟的一部分布局,但他知道的终究不多,这次的飞升秘仪,的确有一部分真理炼金术的完全之人和中土造人大道的理念,用七尊长生境尸体的器官拼凑成一个人。” “可成人只是开始,真正的关键秘密,是被我们藏在那六具尸体过去的——罪恶!” “他们皆犯有大罪!” “七具罪恶之人的尸体,拼成一个完全之人,无罪之人,然后在祭台之上杀掉它,这才是真正的飞升秘仪,就如这个世界的大道根源,在于‘大药’‘灵性’‘隐秘’和‘真实’。” “大药和灵性皆可以积累在人身上。” “隐秘和真实却是开启仪轨的钥匙……” “一切犹如三一圣经中所说,灯父向先知索求祭品,先知将无罪的儿子带上山巅,灯父派出天使,在先知刺向儿子心脏的时候,抓住了刀刃。” “这便是隐藏着隐秘和真实的钥匙,以无罪之人祭祀,开启飞升之路!” 赤奋若道:“所以,玄真教主夺取那六具尸体,无关紧要!关键是如何让那六具尸体拼凑成人,让那人生而无罪,如何杀死它,进行祭祀!” “这些我都能告诉你……” 通神老道看着赤奋若轻描淡写的神情,知道他告诉自己的必然只是一部分的真相,但他还是开口答应了下来:“好!老道我愿意赌上那么一把。” “哦!你不怕被我利用?” “老道从不怕被人利用……”通神老道坚定道:“只怕自己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望海楼上,钱晨依旧在挥毫书写符箓。 突然笔尖一滞,一点墨迹堆积,破坏了那一丝灵韵,一张符箓顿时沦为废纸。 信手撕下,将其抛入夜空之中…… “鼎鼎在折腾原罪,镜子在旁边吃瓜,阴阳扇在哪里阴阳怪气我,而那群司辰又在干什么呢?”钱晨微微皱眉,但下一刻便继续笔走龙蛇,将涌上心头的那一丝异样抛在脑后:“管他呢?惹到了我,摊子都给他们掀掉!”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几桩奇案接连发 劳广铭奔波在海河边,看着桥下飘荡在水中,仿佛海藻似的一团乌黑,欲哭无泪。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倒霉差事。 前日里望海楼上的一把火,把直沽城有名有姓的大官儿烧死了一半。 巡捕房的几个警长被吓得魂不守舍,哪怕知道白莲教的圣女林黑儿就在城内,也不敢招惹,拼了命的驱使下面的人,四处乱跑,好显得自己有事在忙活。 最近直沽的奇案怪事又多,若不是劳广铭在玄真教卧底的时候,服了太岁灵药,学了一手术法,早就不想干了! 这不,今日里又出了一桩奇案。 燕子胡同的留发婆死了,一头长发连同头皮一起不见了! 然后转天儿,直沽城里就死人。 死者都是买了留发婆卖的假发假辫子的,先是有人说那假头发取不下来了,就跟长在了头上一样。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很快那些戴了假发的便着了魔一般的梳头发。 那头发越梳越长,人也越来越消瘦,很快就跟抽了大烟一样皮包骨头,然后就有人开始用那长长的头发把自己吊死。 死的人越来越多,死法也越来越邪门。 如今直沽城里人心惶惶,大街小巷都在传,人家都把此案叫做‘长发妖鬼案’。 和前日的‘红楼鬼船案’、‘火烧望海楼’并称近些年来,直沽最怪的三个案子。 “又是一个!” 劳广铭抢在前头,来到了海河上的金水桥上,用竹竿往河中伸去,缠住那一团乌黑的水藻。 竹竿将那一团东西缠住,刚往上提,劳广铭就感觉不对劲。 这东西太沉了! 常干这事的五河捞尸队人人都说,海河的浮尸:不怕浮子,只怕沉子。 浮子便是浮起来,呈现涨大,巨人观的浮尸。 这种尸体虽然看着恶心一点,但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若是那种浮不起来,半沉在河里面的尸体,还面目如常。 那问题可就大了! 当年青皮混混行之所以能赢下和漕帮的斗法,便是因为他们往三岔河口里沉了近百具沉尸。 漕帮下去捞的人一个没上来过。 五河捞尸队最老的那个师傅下河不过半响就爬了出来,一句话没敢说就去九河龙王庙跪了三天,才保住了一条命,从此再也不敢下水。 劳广铭凭手感断定,手下这个只怕是个沉子,要么死于发鬼怨气太重,要么就是底下有水鬼在拉着。 他连忙转头对五河捞尸队的人说:“这是个沉子,底下怕是有水猴子在拉着,你们有什么法子?” 捞尸队的人冲着水里洒了两把红糯米,竹竿这头才轻了些。 劳广铭也是无奈,上头不敢查火烧望海楼的案子,对近日来的长发妖鬼却催的紧,似乎有借此转移视线的意思,今日他要捞不上这在河里转了小半个直沽城的尸体,这官家饭,他也就别想吃了! 他气运丹田,将玄真教里种下的黑太岁神妙微微施展,一根竹竿被他运起了千把斤的力气,才把这卷在竹竿上的长发提了起来。 一具女尸就跟拔萝卜似的,被他从海河中拔了起来。 浑身惨白的女尸刚刚出水,还未等围观的好事者近乎,那女尸的肚子上就钻出来个东西,有手有脚,被那长长的头发盖着,活像个小猴子。 它快的也像个猴子,顺着竹竿就爬向了劳广铭…… 那东西的速度极快,劳广铭连忙松了手,依旧让它窜着杆子上来了! 情急之下他右手在怀里一掏,甩出一枚纸包着的弹丸,落在那东西身上‘啪’的爆出一团橘色的火光,烧的那东西一声惨叫,蹿进了海河里。 那叫声谁也说不出来,就连劳广铭身边两个见多识广的捞尸队员也失了神。 “水猴子!水猴子……” 年轻一点的捞尸队员指着那东西大叫道:“水猴子扒着飘子上来了!” 水猴子一说,在直沽京师小半个北方这一块极为流行。 但追根究底,却还是从这九河下稍直沽口里传出来的。 传言此物是水中的一种妖怪,浑身是毛,身形像小孩,背后带着条尾巴,在水里头力气奇大,拽住人脚脖子就不撒手,那些莫名其妙淹死在海河里会水的,常常能在脚脖子上看到人手印,大家就说是被水猴子拖下去淹死的。 又有传言说这东西就是淹死鬼所化,水鬼的一种。 惊魂未定的劳广铭转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什么水猴子,我看的分明,那是个死孩子。” 原来劳广铭情急之下,施展了玄真教传给他纸人道的法术。 钱晨入主玄真后,不太看得上这些稀松平常的法术,纸人毕竟是纸剪的,克制的手段极多,他便传下去了一点外丹的门道,让下面的弟子们炼制火药,配合纸人法术,效果奇好。 玄真教的下层弟子配合着执事炼制了几炉火药。 劳广铭便也分到了一种,用朱砂、松香、硝石炼制的赤火药,以雷火符卷成纸包,一甩下去,打人的威力和摔炮似的,但打鬼起来犹如大炮。 刚刚他看的分明,那冲上来的东西有手有脚,皮肤青黑,宛如婴儿,更有一根脐带连着女尸。 只是外面裹着女尸的长发,才看上去像是长了毛。 被他火药一炸,发出的声音犹如婴儿的一声啼哭,刚开口就泄了七分的凶性,逃入了海河中,脐带也断了! 老一些的捞尸队员看了一眼女尸的下身,就知道劳广铭说的没错。 这女尸分明有分娩过的痕迹,下身还未合拢,但这说起来比水猴子还要邪门,自古棺材子入阴门,捞尸便是阴门的行当,也听说过棺材子的传闻。但沉了河里,再生出来的棺材子,听上去就凶的不得了,难怪自己的黑狗血糯米不管用。 “大人!” 老捞尸队员喊住劳广铭:“这女尸只怕不是长发案的!那遭了发鬼的,哪个不是骨瘦如柴,她体态如常,想来和案子没关系,赶紧推入河中,送她走吧!不然孩儿恋母,与那小鬼纠缠不得啊!” 劳广铭只是苦笑:“和案子有没有关系,我说了可不算!送回义庄去,上头见过,咱们才能埋了!” 尸体运到了义庄,劳广铭连忙请了上头的人来看,眼见的顶头上司,巡捕房的把总扶着一个系着黄带子的年轻道士,他脚还没迈过门槛,就开口道:“屋里东西秽气极重,不是死掉的黑猫,就是产妇之尸!” 把总看了一眼,竖起大拇指道:“您真是神仙,这就是一具淹死的女尸,生没生过孩子我可看不出来。” 他一面小心搀扶着道士,一面喝令劳广铭:“这可是钦天监的小神仙,和玄真教主斗法,才伤了眼睛。今天我请他来,百无禁忌,什么小妖小鬼的,都不用怕。知道没!” 劳广铭心中冷笑,真要和玄真教主斗过法,能保住一条命都要谢人家手下留情了! 玄真教主是什么人物? 那天白莲教圣女火烧望海楼,烧死了钦差大臣和一个王爷,满直沽的官连个屁都不敢放。 而白莲圣女招惹了玄真教主,被人转头将九眼火魃镇压在钞关浮桥下面,二十丈长的一艘大铁船,整个沉在了河底。 近日以来直沽城什么牛鬼神蛇,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但依劳广铭看,真正镇压全城,没让局势乱起来的,还真就是玄真教主一人。 人家传下来的一点火药,就能炸的那鬼孩子头也不回的跑了,连自己妈都不要了! 这钦天监的道士,要是自己抬回来的尸体肚子里还有个鬼孩子,只怕能立死在这里。 钦天监的年轻道士一点一点摸索到了女尸的面前,顺着她的头发往上摸,然后道:“是那鬼发!但有些不对,鬼发吸取人全身气血,种下发鬼那人用头发勾着她们的魂,一个个吊起来,所以留下的尸体没魂散魄,只剩下一具臭皮囊,但这具尸体,她的魂没被牵走。” “母子连心,许是她腹中的婴儿牵着她的魂魄。” 道士自言自语的摇了摇头:“但还是不对……” 道士探出头,在女尸身上嗅来嗅去,捞尸队的人看着他脸几乎贴着尸体,浑然不顾那浓重的尸臭味,有人泛了恶心,捂住了嘴,发出了‘呕’的一声,这时候道士突然停了下来,他贴着女尸的脸,一人一尸的距离几乎脸贴脸。 良久,道士才爬了起来。 “给我个杯子!” 旁边的巡捕把总连忙递过来一个银杯。 道士伸手弹出一张符纸,探入杯中,无火自焚,一团火在杯中燃烧,道士却飞速将银杯扣在了女尸的口鼻,然后双手并指成剑,在其双乳之间的膻中穴上一点。 女尸向上仰头,银杯一拔,口鼻之中就流出点点殷红的血迹。 钦天监的道士捻了捻那血,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平静道:“是洋人的血药!这种药乃是由血肉炼成,人服之则五感具惑,宛若飞仙,久而不服,必然饥渴至极,几欲失心发狂。” “此药亦是洋人教会的禁物,但洋人却将它混入烟土,卖入我中土!” “今人所谓的‘大烟’便混有此物。” “因为染上这血药之瘾者必定坠入邪道,昔年所谓拳民,就有因为此物坏了心性,真武道途的武者几乎被引诱堕入魔道,做出食人之举的缘故。” “洋人的邪教,以此为大药炼丹修行,中土的一些邪门歪道,竟然也学了它们的道路,炮制邪丹邪药,蛊惑人来吸食,然后以人的血肉炼丹,朝廷屡禁不止。今所谓采生折割,便是也。” “这妇人服了血药,只怕是被人炮制的药引,要让她自己也成了血药的一部分,再挖去她的胎儿来炼丹。” “但她又买了留发婆的假发,被发鬼盯上了!” “如此两邪鬼相争,才成此惨案。” 道士一番话有理有据,确实让众人都信了,便是劳广铭也觉得此人多半真有些本事。 “血药之毒,只怕还要胜过发鬼。”劳广铭拱手道:“此必然与城中那几个大烟馆脱不了干系,大人,我派人去捉他们回来,青皮行如今自顾不暇,正是整这些人的好时候。” 巡捕把总面露难色。 城中的烟馆自然是有孝敬的,但闹出了这样惨绝人寰的案子,他也有心清理一番,但是血药一途,乃是皇帝默许的,这邪道亦是给皇帝炼制长生仙药的一部分,这些年在中土发展,势力极大,与许多朝中贵人都有关系。 福寿膏一物,许多贵人也是常常服食,言称仙物。 他区区一个把总,如何招惹得了这些人? 钦天监的道士捻着那血,冷笑道:“红楼鬼船、火烧望海楼、长发妖鬼,再加上这洋人血药,白莲教、玄真教、旁门左道乃至于洋人邪教,真是什么人都往这直沽口里来了!” “但城里面现在镇着一尊大佛,这些小妖小邪先有异动,只怕会引来一只遮天佛手,将直沽城里的一应跳蚤,尽数碾死!” 把总恍然大悟:“您是说,他们会惹来玄真教主动手?叫他们引火烧身?” “我是说我们也是跳蚤,人家一巴掌拍下来的时候,可不在乎我们是哪家养的跳蚤。”道士冷笑道:“大人,你不会认为,朝廷在他眼里就不是敌人了吧?” 把总脸色惨变,跳起来道:“抓!把大烟馆里的都给我抓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通草海底家门问 第965章通草海底家门问 兴隆安宝号的前头绝不打幌子,也没有招牌,外人只看到这一处楼宇窗牗挂落,雕镂极工。 一座二层的小楼独占街角,偏僻雅致,大门罕见的挂着个帘子。 要说生意人,除了北方大冷天谁挂那厚厚的门帘子啊!这不嫌弃客人来吗? 但兴隆安这家偏偏就挂着两个又重又厚的门帘子,绝不让人看进去自己是做什么生意的。 出入这里的客人,一个个锦衣华服,打扮富贵。 但直沽城里可没有能瞒得住人的秘密,街头巷尾的闲人话里话外都说的清楚,兴隆安的东家生儿子没屁眼,开的是那害人的烟馆儿。 直沽水系发达,因而水灾也很多。 本地有个李善人在自家园林荣园的西北一片荒地上,修了两排土房子,取名“李家小房子“,租给灾民。 有的灾民无力承租,便自搭“滚地龙“栖身,比屋相连,七高八低,大小不等,凹进凸出,极其凌乱。 如此吸引来许多青皮行的地痞流氓、杂霸,渐渐治安日乱。 闹拳匪的时候,朝廷和洋人约好,借洋船和火炮平乱,又收了洋人的供,将李家荣园旁边另一块地,卖给了洋人,修建了圣教会的教堂崇德堂。 这片聚乱而居的地儿,因而得名“谦德庄”! 此地,烟窟洋行是它的特产。 崇德堂盖的爱德里、尚德里、安德里一带洋烟膏店星罗棋布。 这种店成本低到仅一个柜台和一杆铜秤就可以开张。 但经营的好的店铺,犹如这兴隆安。 备有精致的红木梨花炕,云铜与黄竹巧妙结合的烟枪,广州的特色灯具,以及云南上等烟斗,尽显尊贵与雅致。 掀开帘子,便有浓烟扑面而来,常人谓之极臭,唯有那些形销骨立,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的烟民们以为仙雾,闻了就振奋精神,深陷的眼窝里冒出亢奋的光。 除去二楼的包厢,堂内大约有二三十个炕,一个炕位中间被一张炕桌隔成两个位置,各侧卧躺着一个人。 炕桌上点着一盏广州的琉璃烟灯,茗碗、灯盘,无不精巧。 那大烟鬼就蜷缩在炕位上,手中支起一杆大烟枪,探到那灯盘上点燃,然后深吸一口气,久久不愿吐出,往往还有仆人书童侧立一旁,也探着头去吸那主人吐出来的烟气,露出饥渴的样子。 那副令人不安的样子,却只有他们的主人不以为意,甚至有的会故意将烟吐在他们的脸上。 伙计对着进来的人点头哈腰,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这仿若‘仙境’的场面。 但进来的劳广铭只是不寒而栗。 他摘下帽子,扫视了一圈。 这座毒窟中人人的脸上浮现着飘飘欲仙的迷醉,但那一口烂牙黄牙,那深陷的眼窝和黑眼圈,便是一身富贵气也遮不住的颓唐和堕落。 大堂中的人,即便是青壮吞吐着烟气也不由得手足委顿,涕泪交横! 他们看过来的眼神迟钝中带着一丝饥渴,那缩小的瞳孔犹如豺狼虎豹一般的贪婪,但又被这烟气麻醉。 显露贪婪而又懒惰。 既有贪食,又有欲望和暴怒,但那种种饥渴却被烟气所麻木,透着一种傲慢……三分如妖,七分像鬼的眼神。 饶是劳广铭见惯了妖鬼,昨日里才挑起那只鬼孩子,看到那种眼神也不由得心中发麻。 那些烟鬼们,哪里还是人?分明显露了鬼物的本相和真形,要露出吃人的真面目了! 伙计见他站在门口,久久不进来,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个混混招呼了一个眼色。 两个不着四六,斜眼歪帽的混混就横着走过来,从上到下把劳广铭看了一遍,冷笑道:“原来是个黑皮狗子,怎么,你也不看看这是你来闹事的地方吗?” 劳广铭手按在了腰间的洋火匣子上,看着那两个混混,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这直沽城里还有我惹不起的人,不妨亮亮兄弟的这双招子,咱们盘盘海底儿!” “怎么说话?” 劳广铭一声大喝。 “鹰爪子料高(公门中人说大话),门内当头五个字,敬、学、吃、怕、求(我们是青帮的人)。” 混混儿将眼一横:“海翅子的拿大(当官的拿大头),兄弟们喝茶(兄弟们吃小头)。” 劳广铭拱手:“敢问吃什么水,烧什么柴?” 混混应道:“问帮不问所,问所海林所。吃的长流水,烧崐山柴,满运船四十六只,三十八只行运,十只停修。平日打白旗白号,阴阳月亮,初一、十五打白旗红镶边,半个月亮。木船乌油雀杆,金钩如意,又名打金棍,帮中混号死鹰膀子。”“兑粮浙江嘉兴府石门、桐乡二县。每船兑粮一千二百二十五石,总兑粮四万五千石。头船当家,姓李上彦下林,腰当家姓玉单字睿。靠船太子码头,屯粮老牛寺,交粮赵州坝十八里小红桥码头。 “钦赐凤票,船之名石梢子。” 这一溜长,报的是家门。 亦是一种秘仪,青帮弟子入门严密,需得开香堂,拜过三师,将种种隐秘以切口的形式得授。 什么旗号,吃什么水,烧什么柴,什么所名,装的何人粮,粮有多少石,什么地方卸有什么记号,几只太平,几只停修,共计多少粮船,初一十五打什么旗,旗上形式,有无飘带? 问的便是罗祖总览三教,与漕帮开辟的隐秘道途的象征。 青帮漕帮洪帮哥老皆源于此道途,各成分支,其中青帮漕帮安服于朝廷,做的是生意。而洪帮哥老心系前朝,做的是造反的买卖。 一者安清,一者失土,便是分出两支的缘由。 劳广铭闻言只是冷笑:“原来是青帮嘉海卫!” 劳广铭叉起手,拇指一个向上,一个向下,藏于其下的右手依旧扣着中指和无名指,持三圣印,结了一个玄真印。 “斗过青漕两条龙,仅凭一掌压九河。家中庙里拜三圣,出门兄弟问玄真!” (家中拜的是造化三圣,出门的身份是玄真教徒。我们教三次斗法压过了你们青帮漕帮两条过江龙,按照规矩,直沽城里我们说的算。) “开口问的并非门里事,出门在外凭的是教中声!” (这次来探你们的底,用的不是公门的身份,为的是玄真教的事情。) 两名青帮弟子对视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劳广铭再次向前一步:“还有什么说话?” 两名青帮弟子无奈只能抱拳道:“出门在外,都是江湖兄弟。贵教赢了两阵,但还有第三阵在,青帮输人不输阵,大斗法完成之后,这馆子自有一份钱奉上。” 劳广铭只冷冷道:“教中不许洋火子、抽大烟,只怕不是钱能够平事的,那时候自然有教中执事跟你们说话。但小弟我这次来,查的是发鬼。门前河里一个女子,戴的是留发婆的假辫子,肚子里还怀了个孩子。今日里成了漂子,想问兄弟个根由!” 这时候,掌柜的见青帮平不了事,只能自己上来。 先送了一包银子,然后笑着招呼道:“二爷,这女子什么身份,我们真不知道。这馆子里,做的是爷们的生意,她一个留发女子,我怎么好留她?” “这银子您拿去喝茶,改天兄弟我亲自去拜过教门,拜见过玄真罗庙。” 劳广铭平静道:“弟兄我受了差遣,此次虽然不是凭了公门的身份来,但上头亦有话说,教中更是明言,咱们直沽口讲的是礼数,这先礼后兵的道理,掌柜应该知道。” “兄弟我这回问的是礼,既然敢来问上门,自然是有因由。掌柜的把我应付过去,只怕是应付不了后来人!” 这话半是威胁,半是实话。 昨日发鬼案发作后,玄真教内自然有人招他过去问了话,这时候劳广铭才知道,自己这巡捕身份从来没有瞒得过教里的人。 玄真教也让他查案。 所以,他才半主动,半被动的上烟馆来试探。 兴隆安烟馆外面,巡捕房的把总带着一队人马藏在了一条小巷里面,良久才看到劳广铭出来,手拢在袖子里,对着他们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稍等勿动?” 把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疑惑的看了身边的钦天监道士一眼。 钦天监的道士面色凝重,却还是示意他等一等。 劳广铭快步走到了崇德教堂门口,压低了帽子,走了进去,脑海中回想起掌柜最初难看,继而连连变色的脸色。 “那女子漂起来的时候,半个城都看见了!兄弟我自然也让人去看过,跑腿的伙计却也认出来。那是个教门女子,家里的男人是个教民,常带着她去洋人的教堂里礼拜。她男人是港里的领班,有时候也来我们这里买烟土,前日里买的最多,说是洋人在卸一艘大船,累惨了!” “这些都是兄弟我对外人的话。” “今日二爷来问了!我也就给您个实话,她男人是装卸领班,借洋船运点私货的。咱们馆里有时候也收他一些东西,多是血烟。” “您知道,洋烟一等,土烟三等,洋烟之所以胜过,就在于那血药。” “她男人是个背弃祖宗的血妖,蝙蝠精!” 劳广铭在教堂面前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显露出圣堂供奉在上面的巨大银质三角。 最顶端的角上挂着银灯,平行于地面的两个角上分别有一尊圣案,各自放着一尊银杯和镜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原罪受胎圣子诞 教堂内的几排长椅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信徒。 这些穿着各异,有锦衣华服的贵人,也有码头工作的水手,亦或是直沽城里的贫民,这些被直沽百姓称之为教民的信徒,他们有的是被圣教会的教义吸引,有的是对西方机关和炼金学感兴趣,还有的干脆就是地皮流氓找一个靠山。 但此刻,他们都对着圣堂上方的神圣三角低着头。 最顶上的银灯光辉黯淡,劳广铭不知道,这在圣教会中是亵渎的象征。 身披大主教红袍的神甫站在圣三角之下,右手捏着鼻子上的倒三角银饰,他听到教堂大门推开的声音,微微抬头,显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面孔。 看到劳广铭踏入教堂,大鼻子的神甫张开双臂,对着来人道:“欢迎你,我的兄弟姐妹!” “欢迎你步入圣母的怀抱,欢迎你融入我们的骨血……” 劳广铭微微皱眉:“兄弟姐妹?你是个洋人,我的头发皮肤都不一样!” “你是否相信是圣母创造了人和万物?” 洋人态度和蔼,仿佛要让人忘了长椅上那些低头犹如死人的信徒。 劳广铭一边小心观察着那些长椅上的信徒,他们低着头,安静的如同死去了一样。 虽然知道教堂有鬼,但这一幕还是吓到了劳广铭,他属实没有想到,洋人对自己人都下得去手。平日里他们可宝贝这群教民了! 另一边随口应付那神甫道:“你说的圣母,应该是造化三圣中的鼎母吧!造化三圣之中,明尊降下灵光,化为天地众生的魂魄,镜主开辟世界运转时空,鼎母造人塑造万物。若是鼎母就是你口中的圣母,我自当是确信无疑!” “别紧张!”那神甫中原官话说的极好,笑道:“我并非是教会中死脑筋的那群人,他们否认东方的鼎母就是圣母,实质上只是为了垄断对教义的解释权力。而我,则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在伟大的神圣面前,卑微如我们,只能遵从,而无从违逆和主导。” “所以,圣教会才会奉赋予人自有意志的灯父为主神,将圣母和镜主屈为灯父的化身,创造出三位一体的谎言。” “但越是高层,就越知道,圣教会的三位一体只是谎言,三位主神都各有其意志。” “而他们遵从灯父,也只是为了篡神罢了!圣教会都是一群篡逆者,自从救世主发现了灯父的秘密,发现了这位降下灵光化为世间万物一切灵魂的至高神明的意志,是让我们远离他,我们的本质如一,来自于他,而我们之间却无法相互理解,无法心灵合一,圣教会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称呼那种隔阂为心之壁障。” “他们炮制出神话,说我们在灵界的天堂本是父光辉的一部分,是堕落之母让我们饮用了原罪之血,使得我们与父隔阂,堕落为人!” “这便是原罪论!” “它代表着人肉身欲望的来源,心灵之光的隔阂,以及束缚我们真灵的杂质,我们生来有罪。” “他们如是说……” “但他们早就知道,心之壁障并非圣母原罪之血的玷污,而是灯父本身的意志,祂的意志使得我们与他区分。真是一位严厉的慈父,赶着他的孩子们出家门!” “而圣母,母性让祂不加以区分的包容我们。” “所以神秘学者们相信,我们的自我来自于灵魂的主导,灯父赋予了我们自由的意志,令我们得以成为‘我’。所以整个西大陆,人们都是崇尚灵的。” “超凡的力量,属灵的;自由的意志,属灵的;崇高的美德,属灵的。” “我们的肉体呢?它只是堕落的源泉,欲望的根基和原罪的实体化!” 劳广铭微微皱眉,按住了腰间的火药:“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洋人主教依旧彬彬有礼,他笑道:“不愧是灯父最为钟爱的民族,你们从来不关心创世的神话和三位造物主的秘密,你们尊而不信,就好像祂们创造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你们视祂们为先祖,将他们融入你们文明的血脉中。在你们的文明中,三位造物主更像是你们的祖先而并非神祇。” 主教的语气中有一丝淡淡的羡慕,他画风一转:“但我们的文明受到救世主的传教和圣母学派的干扰,对于我们的来源有着太多的好奇和探索。” “描绘三位造物主,靠近祂们,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我们的文明。” “但是越靠近灯父,就越清楚,祂在拒绝我们,那些崇尚自由意志的学者们永远不明白,赋予自由意志的意志本身,也一定是自由的!离祂越近,离他越远。” 主教低下了头:“所以,真正塑造我们的是什么呢?单纯的自由意志,真的有意义吗?” “灯父从不曾引导,指引我们,而我们在大地上的一切,我们的爱,欲望和索求,都来自那最初的罪,要探寻我们来自于哪里,要获得真正的‘爱’,如果有什么值得我们歌颂,那一定是我们的‘母亲’。赐予我们最初的‘原罪’!” 管风琴的声音骤然响起,那缠绕教堂的铜管中发出神圣的共鸣。 宏大悠扬的圣歌自主教的身后响起,一只身披黑袍的合唱团,最中心的人捧着一盏银杯,紧接着两边的人持着血红的蜡烛,继而是一面面镜子,将他们的身影倒映其中。 圣坛之上,他们相互投射在镜子里,宛如一个世界在展开。 “崇高,至善,爱与孕育,我们的母亲。” “盛血于杯中……” “让我们诞生!” “因爱而犯罪……” “堕落于严父的光中。” 教堂供奉在圣坛之上,那巨大的银三角骤然掉落一角,转了一圈,倒挂在圣坛上,银灯从最高处坠落,落在了最下面,银杯和镜子支撑着那三角。 就此,一个倒三角悬挂在圣坛上,犹如杯,犹如子宫! “原罪!原罪!原罪!” “流淌于我们的血中的欲望和罪恶,母亲的呼唤,我们的血将再次合一,我们将重新投入你的子宫!” 面对着劳广铭,主教张开怀抱。 “让我们血融为一体,回到母亲的怀抱!让人人都成为兄弟姐妹,一切罪恶都将融化在血中。” “我们重新成为神圣的子嗣……” 两旁所有长椅上的信徒都站了起来,朝着劳广铭伸出了手。 这时候,劳广铭才看清他们全都成为了尸体,他们的血肉正在融化。 “死亡,唯有死亡能驱逐灯父的意志。” “原罪,唯有原罪能让我们合为一体。” “母亲,母亲让我们有了生命,父亲,父亲,将我们折磨……原罪,原罪,至高崇善的原罪!” 主教捧起银杯,内中流淌着红色的血,他在高亢的圣歌之中,饮下了杯中之血。 背后的红袍一点点的裂开,皮肤也裂开一道道血口,一双双手从血肉之中钻出,牵连着肌肉;主教身后无数只手臂伸出,将他高高举起。 那些手臂环绕着他的头,犹如神圣的光圈。 那一刻,他犹如神圣,成为了‘圣子’! “我已成为完全之人!” 主教高声宣告:“我已完成受胎仪式,成为圣母真正的子!” 原罪主教屹立于圣堂之上。 “你只是堕落于原罪,篡夺了灯父之光!” 教堂外传来一声怒斥,另一位穿着黑色神甫袍的神甫高举着手中的水晶吊坠,踏入了教堂。 他举着圣物对着原罪主教:“梅诺尔!你终于是堕落了!你自愿辞去教廷红衣主教之位,来到刚刚武力排斥教会的东大陆,那时候我便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你终是亵渎了圣母,或许从你在宗教会议上,提议重新修订圣母教义的时候,便注定会有这一天。” 主教的神色温和:“堕落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灯父拒绝了我们,所以我们只有圣母,圣子终会降临,但那将是我们所有人。我们谁都是圣母的子嗣,唯有救世主不是!” “审判庭西诺赛尔,我已经是完全之人!” 原罪主教举起了右手,他背后无数双手一同举起来,伸出了食指指向劳广铭他们:“天后宫下,我终将取回圣母的遗物,将所有人的血,熔炼为一,纵然你们拒绝了我,但我依旧爱着你们,我的兄弟姐妹们!” “所有的战争,罪恶,暴行都将会消失,所有的欲望都会被满足。” “我们终将为一,圣子终将降临!” 他的指尖之上,浮现一丝黑暗,随即黑暗贯穿了一切,朝着两人笼罩而去。 劳广铭感觉到自己的血都在沸腾,所有的血肉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向着原罪主教朝拜而去,那一刻他本应该所有的血肉都融入主教的意志,但终究是服下的黑太岁拒绝了主教。 劳广铭大吼一声,转身就逃。 面对一个第五境的大修士,仅差一步成为长生圣境的存在? 他可没有疯! 黑暗吞没他之前,身后的黑衣神甫手中的水晶吊坠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撕破了黑暗,但那时候,一只手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只是一个瞬间,黑衣神甫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面对容纳了一切原罪的圣子,即便同样是完全之人。 但审判庭的完全之人,指的是‘无罪之人’。 而原罪教派的完全之人指的是重新从圣母体内诞生,容纳了原罪之血的人。 从神秘层次来看差得太远了! 秒杀。 若非劳广铭逃走之前,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理念,拉了他一把,黑衣神甫一个照面就要容纳在血河之中。 看着逃走的两人,主教的面色平静,唯一让他无法预料的,还是劳广铭背后的存在。 “神圣的血肉?” “东大陆的兄弟姐妹果然最受母亲、父亲的宠爱,非但至圣的骨杯,就连人最初的血肉也在这里。果然,人最初的血肉是容纳七种原罪的,而并非教会所说的无罪之躯!” “这里有最初的血肉和圣母的骨杯,我也将在这里,容纳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兄弟姐妹,完成圣子诞生的仪式!” “纪元已经到了末期,登神的长阶即将落下,我必将屹立其上,带着所有兄弟姐妹一起回归圣母!” 主教来到了教堂的地下室,这里停放着无数棺椁,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已经成为尸体的信徒。 在东方传教以来,每一次信徒礼拜的圣餐之中,都会有着银杯和葡萄酒。 没有人知道他们饮下的葡萄酒中都有着微量的血药,这些年下来,因为饥渴而死的信徒,暂时还没有死的信徒,都已经来到了这里。 受胎秘仪:摆脱灯父之光,舍弃自由意志,将灵魂沉入深渊,用血肉将至少一万人合为一个整体,容纳完美的原罪之血。 要求:用一万人,无论活人还是尸体,承载原罪。 在仪式中,饮下完美的原罪之血,步入死亡,灵魂沉入深渊,然后以原罪圣子之躯,复活! 受胎告知:告知他人,我已成为完全之人,告知圣子诞生的消息! 原罪教派不相信自由意志,他们认为自由意志只是灯父对所有人的否定,他们相信罪恶并非源于肉体欲望的引诱,而是灵魂让人们自我之间的‘分别’。 一切苦难源于分别心。 所以,只有人人放弃灵魂,肉体融为一体,由圣母重新诞下。 那么人人都会再没有别人和自己的分别,爱也就再无阻隔,罪恶也将消失。 主教回想起自己在世间见到的种种罪恶,战争,苦难,泪水终于流淌而下。 所有人的记忆,所有人的灵魂由他亲手献祭。 他们肉体的欲望,原罪,都融化在他的血中,与他合一。 这一刻主教终于确定。 “没有了灵魂,我们依然存在,人人皆是圣母之子,每一个人都能像爱自己一样爱别人。” “我感受到了!我终于感受到了‘爱’!” 他回头看向背后,那些密密麻麻的信徒,身后无数只手,伸向他们。 他拉住信徒们的手,他的双手也拉着自己背后的手,那一刻,他们合为一体! “我会将这爱带给所有人……” 主教发誓道。 他慈爱的看着身后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它们都是他的一部分。 随即,主教抬头看向了地下室内的水渠,这里连接着海河,也是教堂取水的地方。 主教打开了水闸,身后密密麻麻的尸体一步步的踏入河中。 逆着海河而上,向着水网密布的直沽口而去…… 棺材中,教堂里,除去融入主教的九百九十九人。 九千具尸体沿着水网,向着四面八方而去,它们带着主教的一部分,将他的存在延伸,引导全人类融为一体的真正的圣子的诞生! 第一百五十七章 唯有旁门证大道 赤奋若凝视着教堂中,那万人合一,受胎告知的画面。 身旁夹着人发拂尘的通神老道瞳孔紧缩。 “好诡异的大道,好邪门的道果!” 通神老道深深吐了一口气,由胸腔之中发出颤音。 赤奋若笑了笑:“看到了吗?这就是司辰的大道,这个世界十二司辰,便都是这种存在。道君已经非人,而我们太岁盟的目标,便是跻身其中,成为第十三位司辰。” “圣子若能成就道果,也应该是一位司辰。”通神老道疑惑道:“为何盟中不去谋划这个道果,而是……” “道果乃是修士自我之大道的显化,从来只在自己身上求,向外求的,只是成为别人大道的傀儡,道祖开辟太乙大道以来,才有修士成就道果,以自己的意志扭曲大道。而为了顺应大道,扭曲自己的意志……” 通神老道紧张的问:“那会如何?” “会成为‘神’!” 赤奋若耸了耸肩,看着通神老道笑的很恶劣:“你不会以为真的会成为傀儡吧?道果乃是至高之物,无上之宝,即便不是自己的,亦是天地大道的显化,得了便是不死不灭的神祇。” “太上开天之前,世间就没有仙,也没有道君,只有神!” 看着通神老道嫉妒通红的眼睛,赤奋若甩袖离开了这里。 “所以无论那玄真教主是轮回者也好,本地土著也罢!” “在真正的大局面前,都无足轻重。此番纪元末期,至少有七个道果在抢着成就。接下来将是长生圣境们的剧情了!玄真教以一人之力,想要压住这直沽口都不容易,更何况京师?天下?” “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玄真教,而是尽快夺取五官首道途,踏出那一步,成为棋手。” “这样,我这个真正的棋手,才能完美的躲在你的后面,等待时机!” ………… 药王庙,轮回者杨勤面色凝重,看向面前抽着旱烟的老头,低声喏喏道:“队长,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觉得现在不是和玄真教翻脸的时机啊!玄真教主神秘莫测,我留在里面还能探探他的底……” 老人磕了磕烟锅,笑道:“现在正是时机,而且真仙大人有令,直沽口这摊子水还不够浑,我们需要再推一把!” 说着,他口中吐出一缕烟气,挥舞袖袍,大袖挥动之间,那一缕烟气越来越大。 最后在他袖中化为滚滚的云烟,伴随着老者双手一张,那茫茫大雾飞快扩散,少倾就笼罩了整个杨柳青镇。 宛如清晨的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老人行云布雾一番后,喘了两口气,然后对着旱烟再抽了一口,这一次烟气在他肺中转了三转,化为艳丽的彩烟,带着瘴气和剧毒,悄无声息的向着药王庙中飘去。 看着老人这番施为,杨勤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旁边的妖艳女子见状眼睛一转,靠向老人,任由老人狠狠摸了两把她的胸,才笑盈盈道:“队长这烟修的道行越来越高了!这烟在左道百修本是不入流的道统,但在老大手上,却越发见火候和神通。” 老人笑道:“还是你会说话。” 杨勤看到两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态度,只好最后努力一把:“老大,我觉得玄真教主未必不是长生中人,那黑太岁,便是在盟中亦是了不得的东西,如此匆忙和玄真教翻脸,除非盟中真仙真的站出来,也好有靠山才是。但真仙不露面不现身,只是一句话就让我们和玄真教翻脸,万一那玄真教主真的是……” “哪有万一?”妖艳的虞美人笑道:“翻脸?翻脸又怎么样?玄真教主按你说的,第五境,也不过是元婴境界,阴神期的人物,这个世界的长生圣境亦不过阳神。而盟中的真仙是什么境界?” “元神之下,皆为蝼蚁。” “那位玄真教主也不过大一点的蝼蚁罢了!怎么,你还想为此违逆盟中的真仙天魔?” “我们太岁盟,可是有十二位真仙在,这世界在盟中,也不过是产出珍贵资源的一个矿罢了!” 虞美人别有意味道:“我看,你不是怕玄真教主出乎预料,而是怕你体内的黑太岁才是。” 杨勤气的脸色发青,冷道:“我是为了队里才去的玄真教,就算我有所顾忌,难道不是应该的?” 老人吐了一口烟气,化为枭枭的云鹤,穿梭在几人当中。 “好了!队内别伤了和气。” 一句话说罢,烟气化为的云鹤化为飞剑穿梭,再无人敢说一句,老者才满意点头,对杨勤道:“黑太岁的事,自然有真仙帮你解开禁制,我们背后有真仙撑腰,一个区区剧情世界里的旁门左道,邪教道门,你还怕什么?” “真仙一道符箓下去,便是真蛊都给你驱了!” 杨勤只好点点头,接过虞美人递来的刀,迈入了药王庙里。 鲛人安静的躺在偏殿中,几个神异的器官都暂时养在上面,借助鲛人身上的水汽和邪异的长生之力养着,窦大憋宝看着那边围绕着鲛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洋人,偷偷对贝仙女道:“大师傅,你看那洋人那样,不怀好意啊!我那眼珠子和你那舌头都是宝贝,虫王的耳朵,只怕也被那两只虫取了。同样藏在里面。” “我寻思着,他们这是在凑五官啊!” “不会真的想要凑一个另类的长生道途吧?” 贝仙女刚被洋人治过舌头,她想要做出媲美玄真教主神仙肉的菜肴,非得治好舌头不可,要窦大憋宝说,那洋人治病的法子也是邪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得药,涂在舌头上。 一个个小疙瘩似的味蕾都蠕动着化为肉芽似的东西,从贝仙女的舌头上,蚂蚁似的爬了下来。 那场面,窦大憋宝也是见过世面的,都不由得背后发寒。 要是一个普通人过来,非得吓晕过去不可! 贝仙女如今舌头上没有了味蕾,还要明天治病的时候再长出来,她还说不了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窦大憋宝多心了。 旁边,冲龙玉鼻的主人,一个年轻书生捧着一本书在看,看到窦大憋宝看过来,友好的笑着点了点头。 这书生患有‘闻香症’,对香味痴迷不已,闻到一点臭味就吐的天昏地暗,要了半条命去,好在他出身富贵,是河北杨半城的独子,人家都说他老子的地有三个县那么多,家里的房产占了半个城。 有的是钱供着他闻香。 后来不知怎么招惹了闻香教,非要他做他们教中的圣子,就算是杨半城也招惹不起这种造反起家的邪教,便把他秘密送到了直沽。 如今也是慕名而来,由三皇会治好了他的闻香症。 取出了鼻子里的一只贪香虫。 现在这贪香虫也躲在鲛人的鼻子里呢! 虫王耳朵聋了后,就独自跑到右边的偏殿去了。 这只手,一声惊呼…… 整个药王庙里的人都提起了精神,窦大憋宝一头当先,闯进了右偏殿,只见夜叉鬼王像下,虫王躺在那里,被一刀贯穿了胸口,一命呜呼了! 他的双耳成了两个血洞,耳朵和内中的耳蜗已经消失不见,透过洞口,能看到他的大脑。 旁边的小沙弥捧着斋饭,吓得魂不附体。 “出人命了!” 窦大憋宝和旁边的华医师对视一眼,都感觉出大麻烦了! 那边一起讨论的洋人中,一个高大的黄毛医生听到死人的消息,冷笑着对希林道:“希林医生,你是密斯卡托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东方人他们在凑齐五官,将携带着畸形和变异器官的人引到这里。” “我非常尊重真理炼金术,它是我们西大陆神秘学的源头。”希林强调道:“但畸形人研究会和异种医学会是圣教会认定的异端。” “人体炼成更是禁忌的炼金术!” “你们不能在这里炼成完全之人……” 高大的医生转头对同事们道:“我们都携带了一部分变异器官来东大陆,那艘运送邪神的船,更是西方医学会顶级的手术和研究船,东方人已经凑齐了四个面部器官,要知道,这种完美的良性变异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听说,东方的医生们也藏着一具尸体,具有数个超凡器官。” “东方人已经开始杀人了!” “我建议,拿出我们的超凡器官,开始我们的弗兰肯斯坦实验!” ………… 南运河案旁,带着眼镜的道士领着弟子们在售卖符箓。 数了数手里的钱,道长振奋道:“徒儿们,再有两天咱们就凑齐回去的船费了!这直沽口鬼地方,咱们再也不来了!唉!丢了尸王,还不知道要被掌门怎么怪罪呢!” 身旁的徒弟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长抬头去看,只见白莲圣女端坐四人抬着的莲华小轿,正停在前面看着他。 道士浑身僵硬,提起身旁的铜钱剑,指着白莲圣女,颤声道:“妖……妖女,你想干什么?” “劫了尸王,我不和你计较,你白莲教在北方闹事,我们茅山在南方度人,井水不犯河水。我警告你啊!白莲教也是敬奉造化三尊的,但道门才是三尊正统,要是杀了我们,鼎母定然会降罪你们。” “正统?”白莲圣女笑道:“道士,你的见识还是差了些,无论是你们道门也好,佛门也好,儒教也好,还是西大陆的圣教会,越是正统,就越不可能成道。” “此世,只有旁门,才能证大道!” 说罢,不待他回答,白莲教便起座离开…… 带着眼镜的道长放下铜钱剑,叹息一声:“你道我就不知道吗?唉!道途一路,一条大道只能成就一人,三尊的正统大道自然被三尊占了!所以只能曲解三尊,以求另立大道。要不咱们茅山怎么尽研究赶尸驱鬼了?” “但另立大道,哪是那么好成就的?” “还不如先安稳求个长生……”道书嘟哝着:“长生,长生就是大道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八方风雨汇直沽 清晨的北运河,河面上还飘着一层薄雾,运往京师的货物就已经开始上路了! 在三岔河口耽搁了几天的漕船首尾相连,向着北方行驶而去。 打渔的划子,轻巧的从川流不息的船流之间穿过去,却见远处的白雾之中,传来铃鼓之声,打渔人站在船头,抬头去看,却见白雾之中几点彩色渐渐清晰。 少倾一艘系着百色彩带,在风中飘荡,整艘船由拇指粗细的柳枝和彩带编扎的百石大船悠悠从雾中驶出。 船头同样站着一个人。 他身穿满是彩带的皮衣,一手持着鞭高举,一手震动铃鼓,头上戴着古朴肃穆的傩面。 在他身后,同样站在船头,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笼罩在雾气之中,奇形怪状,高矮胖瘦的。 这诡异的一幕,把渔夫看呆了! 路上的漕船也纷纷避让…… 直沽自古水患多,人们都说是九河龙王的几个儿子争权,相互之间抢夺水域,便经常鼓动大水,漫灌其他龙子的河,因此这里的桥上也有各种镇物。 前方的石桥上,便悬着一柄斩蛟剑! 已经锈迹斑斑的铁剑用绳子拴着,悬挂杂质桥底,柳枝船上,带着傩面的萨满身旁,一个瘦高个的影子,突然全身颤抖。 船上如他这般躁动的身影并不少,有的矮胖鼓腹,发出沉闷如鼓声的闷响;有的肋下几只手乱划;有的扭来扭去,身上犹如没有骨头…… 船头的萨满用鞭轻敲小鼓,随即伸鞭一指,那桥底的斩蛟剑就突然倒转,剑尖一点一点的转向桥上。 桥头的朝着河面的石狮子,也尽数扭头,转向了身后。 系在桥栏杆上的麻绳一根根崩断,被钉子镇在桥上的铜钱,带着钉子一同崩飞。 有直沽的老人走过桥头,看到这一幕,吓得不敢再过桥。 “过龙了!” 老人大叫道:“过龙了!” 随着柳枝船缓缓驶过古桥,桥上几名玄真教弟子相互对视一眼,脚下盖着的黄布已然撕裂,上面的八卦方位放着的各种法器也都出现了裂痕。 “斩蛟剑倒转,镇邪石狮回头,我从崔老道那里借来他出摊的卦布压着八仙法器都镇压不住他,来的只怕真的是萨满教教主!” 主持仪轨的玄真弟子面色凝重。 休看斩蛟剑只是一个破铁棍子,但这剑已经落下了三次,斩杀了三只成了气候的大蟒蛟龙! 而桥头的镇邪石狮子,最有名的当然是京师的卢沟桥,上面二百八十八只狮子镇妖噬鬼,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北运河上的古桥,虽然只有十六只狮子,却和卢沟桥的狮子是一同雕凿的。 从石狮子落成的那一刻起,北方就极少有妖物能下到直沽。 但这些镇物,却在这一刻尽数被破了。 “快去禀告教主和各位执事,东北萨满教主携百仙绕过了京师,直往直沽城去了!” ………… 此时,海河的闸桥下,看守水闸的兵丁也听到了桥下传来的沉闷响声。 就像是拦河的水闸门被什么东西敲响了一样…… 巡河兵丁探头去看,河水深绿而浑浊,底下漂浮着乱糟糟的水草,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就在此时,调动闸门的动静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兵丁小心翼翼的拿竹竿去捅。 这时候,一个苍白的面孔仰头向上,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那是一个死人,脸已经被泡的起皱了,眼睛睁着,分外浑浊没有半点生气,直愣愣的看着那巡河的兵丁。 饶是巡河兵怪事见了无数,选的都是胆大包天之辈,这一刻也不禁软了脚。 因为整段海河的河面上,一具具尸体密密麻麻的浮了起来,犹如过路的行人…… 旁边的老油子颤声道:“开闸!” 年轻一点的巡河营兵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老兵用肘捅了他肋下一下:“还不快开闸!人家要过路呢!” 清晨,海河边炸了窝,前天才捞出一具女尸,附带了水猴子的传说,但今天密密麻麻的尸体逆流而上,一具具沉浮的尸体逆着水流,一直来到三岔河口。 甚至城中河流的水闸,也莫名其妙的被打开了。 有人看见水闸通往城内的水道里,也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逆流而上…… ………… 蒸汽小火轮两边的明轮转动,一群高鼻深目的洋鬼子站在船头,凝视着河面上密密麻麻的浮尸。 一身正装打扮的洋人绅士头戴假发卷,身穿礼服,看着这些浮尸的神情莫测,蓝色的眸子犹如大海一般深邃。 “梅诺尔大主教堕落,他竟成了原罪派的异端!” “梅诺尔很聪明,在东方这个古老而腐朽的帝国举行原罪圣子降临的仪式,是教会最难以阻止和干预的。而且许多西大陆的神秘组织和国家,甚至乐于见得,毕竟死的都是东方人。” 大使阁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一脸轻松的说道。 那位绅士态度却不同:“但他们终会回到西大陆。” “如果这次不阻止,下次,他回到鸢尾花王国,回到卡美洛的时候,就会让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们的任务是将邪神的尸体带给东方皇帝,经过我们的争取,他会出租港口城市的土地,给与我们治权来换。深海之王已经在我们的船上停留了太久,水手们都很不安,他们有不少人出现了幻觉,而且……”大使用手帕捂了捂鼻子:“那些下等人越来越臭了!” 大使说的是水手们身上,那如咸鱼一般的海腥味。 纵然水手并不允许踏入上等人的地方,大使的鼻子里依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萦绕。 “深海之王是最难缠的一个,即便有教会的圣修女看着,祂的侵蚀也越来越严重了。我们甚至不知道祂是死是活……”大使感叹道。 “毕竟是最广泛崇拜的深海邪神,从东方到西方,从旧大陆到新大陆都有它的信徒。现在我们运送的这位,只是大洋南部群岛信奉的邪神,离开了祂的信仰之土,就安分了很多。”绅士露出一丝笑容,看向了火轮的底舱。 那里有十多名苦修士,一步也不离开那乌烟瘴气的底舱,纵然大使以为那里的环境已经到了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步了。 一个黄金柜子,正被铁链锁在苦修士环绕的中间。 它仿照圣约柜浮雕满了圣教会那位神圣救世主的故事。 小火轮来到了三岔河口,正在要驶向北运河的时候,突然间任由船两侧的明轮如何转动,船都无法再前进半步。 “快让机械师检查!” 大使连忙吩咐道。 轮机长满头大汗的爬出船舱,报告道:“工程师没有发现任何机械异常,只是有一股力量拉住了船,不让我们前进。” “修士认为那股力量来自于黄金柜里,是邪神在恐惧!” 船舱里,苦修士一片大乱,许多人举着银灯挂坠和神圣三角,对着金色的约柜念经。 但那股力量只是越来越大,最后整艘火轮船竟然被拉向了后面。 船在倒退行驶,撞翻了后面的小船…… “祂在畏惧!”绅士凝视着三岔河口:“学者们说的果然没错,邪神们果然在畏惧这里埋藏的东西,这片河口下面,有一种至高的力量在拒绝一切邪神!” “即便是深海之王大衮也是如此……唯有司辰的力量,才会如此!” ………… 子牙河奔腾入海,在三岔河口汇入海河。 而子牙河的上游,便是神秘莫测,整个直沽都说不上来的‘九河’! 人人都说直沽位于九河下梢,但能把九河的名字说得上来的人,恐怕不多,有人说九河是指徒骇河、太史河、马颊河、覆釜河、胡苏河、简河、絜河、钩盘河、鬲津河这九条河流,它们是古黄河自孟津而北,分为九道的九河。 九河乃是古老的禹王年代,由大禹开辟的九条河道,倾泻黄河的大水。 亦是河图所在,被称为古禹河道! 今日子牙河发生了一件奇事,有船在河中打捞起一尊石人,高约半人,独目如柱。 石人已经被水流冲击的面目模糊,被一位北来的商人重金买下。 ………… “第一万三千六百次流片失败!” 钱晨再次从昆仑镜颠倒的时光中抽离,凝视着高居于宇宙之巅的灯父之光,总结道:“用真幻道果祭炼这个世界,终究是坑了自己,就连我也不知道这个宇宙法则之中,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哪些会被证真为伪,哪些会被炼假成真。” “相当于这座光刻机,一部分在现实环境中,另一部分却是数据虚拟的,若非有昆仑镜,我连刻出来的天府真符能不能用都不知道。” “在昆仑镜挪移的时光中,我已经画了三千年的符,依然无法赶上我丹道造诣的百分之一,若是有的选,谁不想老老实实的用一支笔画出来那张符箓便可以道莅天下呢?” “若是有的选择,谁又愿意突破光法的极限,用太上的灵光在最微小单位的元气上刻出纹路,而刻印的面积是整个秘史,一个被毁灭的世界呢?” “我有感觉,想要突破光刻法符箓的极限,还需回到丹道之上。” “是太上创造了这个世界,即便是元始道祖,亦只能适应。所以丹道要比符箓更接近本源。我的优势应该是——我的思路,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接近太上,都接近大道!” 钱晨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乌鸦带着各路情报,拍打着翅膀飞来。 随便扫了两眼。 旁边,乌鸦小心翼翼的道:“教主,如今外面群魔乱舞,八方风雨来,直沽躁动不安,教主是否出面一二,平定人心?” 钱晨放下情报,挑了挑眉毛,淡然道:“跳梁小丑罢了!不及我正事半分。” 他微微思索一二,随即道:“也罢!你将这望海楼中那八张符箓取了……各置一方,镇压那些宵小。” “既然这直沽城我取了,那就不能让它乱起来。” 乌鸦抬头,看向了望海楼中八面廊柱之上悬挂的八张符箓,皮、绳、金、肉、骨、甲…… 或如人皮摊开彩画刺青其上;或如绳结缠绕古朴自然;或如五金铸造大钟一口浮雕经文五千;或如太岁人面喜怒哀乐;或如烧焦人骨刻画骨纹;或如神龟背甲背负河图…… 八枚或是邪异,或是神圣,或是奇诡,或是玄妙的符箓。 分列八方,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诡秘! 乌鸦心下大定,拍打着翅膀,将八名执事喊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太始不动金钟箓 看着阶下包括乌鸦在内的八名执事。 钱晨揉了揉发紧的眉头,即便是他,真灵沉浸昆仑镜挪移的时光中三千年,元神也略感疲惫。 “自我来到直沽口后,这口池塘便有些许波澜暗生,但本教主参悟救世大道,没有那么多心情去计较。” “正好这些天我试演符箓,这八方微雨,便由你们各自将一张符箓散布来遮蔽一二吧!” “虽然此世已如火中余烬,但它终是要重生的。异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化为真实,所以,便是虚幻中的一点余光,我等当护佑的,还是要护佑。” 乌鸦俯下头,张开翅膀行礼道:“教主慈悲!” 钱晨将目光转向常燕:“这口钟名为太始不动金钟神箓,亦是以你的道途和法体铸造而成,正好你答应过要重铸鼓楼的那口铁钟,就由你把它挂上去吧!” 魂体缥缈中带着一种不朽金性,不动稳固的常燕,点了点头。 她的本体已经被重新熔炼,铸成这一口钟,道途亦被钱晨书写为钟壁上的五千言金文,言说《金钟时轮不动真经》。 如今已大半化为神祇,步入了青皮门金人祖师梦寐以求的长生圣境。 因为钱晨的缘故,这个世界的正统道途近乎断绝,唯有旁门左道,极有新意,能够凝聚全新道种的道路,才能走通,因而关键的那一步,长生道途,便要在人与非人之间求仙。 不能完全是人,不然那就不够新。 但也不能完全不是人,因为非人既非我…… 所以长生近乎妖。 而常燕便由钱晨相助,在金人祖师的积累上迈出一步,金人吞金以不朽,想要借助黄金的不朽金性而长生,但却因为黄金固然不朽,但也不动,不动如何变易? 要知道,即便是太上化身伏羲,凝聚代表人性的大道,也是易数道果。 金性不朽,但也不动,故而是个死物。 金人祖师迈入道途的那一步就错了,越走只会越偏差,但也正是这种偏差,让他步入了此世长生圣境的门槛。 若是真如地仙界那样,走上正确的道路,取金性不朽和丹道的圆满点化,修成金丹大道。反而因为金丹大道被八卦炉、阴阳扇和道尘珠完全占据的原因,反而没有半点凝聚道果的可能。 相反金人祖师因为无法将黄金法体炼成活物,只能添加其他金属,凑成五金之属。 借助其他几种金属的锈蚀,利用这点微小的变化,寄托自己的意识,反倒让黄金一同锈蚀,意外炼成了这桩锈金法体。 利用黄金近乎永恒而又并非永恒的特点,得以长生。 如果将金人的头颅解剖,以洞真法眼观察便能发现,那是一颗近乎纯金的大脑,但却被其他锈蚀的金属包围,利用金属的连接,黄金也在缓缓的氧化,这个过程产生了变化,而其他金属的锈蚀,更是会产生微小的电流。 这种电流扫过锈蚀的金脑,因为金脑的锈蚀而产生变化,这种电波的变化,便为金人祖师意识藏入其中提供了空间。 但代价是金人法体为金属铸造,没有火完全无法活动,同时意识变化非常缓慢。 虽然没有到达钱晨以前一个念头六十年的恐怖落差,但转动一个念头,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当时鼓楼斗法,金人祖师就不得不将自身的黄金大脑取下一部分,混在熔炼的金属中。 借此完全活化,然后被李金鳌吞食,以藏在他体内,对付玄真教。 这种锈蚀法体近乎妖异,倒也符合此界异数方能成道的要旨。 常燕吞噬了金人祖师的道途,按理来说也应该踏上这条锈蚀道种的道路,但钱晨却不得不为她考虑一下,毕竟利用锈蚀侵蚀永恒,在变与不变之间求一条小道,固然有些新意,但难说这种长生活的会舒服。 所以钱晨才改变了法体五金的配比,铸造出这一口不朽金钟。 这口《太始不动金钟神箓》由五个部分构成,其钟顶的金珠便是太始钟,内含一颗由钱晨的无上丹道炼制一粒黄金原子为丹。 此丹是黄金解离为元气之前,作为物质最微小的尺度。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近乎永恒的存在,以及记录金原子的共振频率,以得到一种极为精确,不受大部分神通,法术和时空变化干扰的时钟。 这种仿照记忆中原子钟的太始钟,会提供一个极为精确的时间尺度。 钱晨利用昆仑镜的时空道果试过,此钟已经蕴含一丝时空永恒不动的意蕴,即便是昆仑镜也需要用点力才能破除。 由这太始钟为核心,钟体是一种极为敏感的共振结构。 世间万物的一切震动都能传导至其中,声音,引力,时空,电磁,元气,乃至念头,它的结构和材料能接收到一切微弱的震动传导,然后引起钟体不断地共振。 而这种共振又会使得钟壁上五千言的铭文同样极其微弱的颤动。 这些颤动的频率交织在一起,便会在钟内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的声音结构,带动元气的变化。 而那才是常燕的法体。 她的意识,通过声音,或者说无数震动的微妙变化而形成;通过近乎永恒的不朽钟体而长生;通过太始钟确定的时间尺度而校正自我;通过天地万物的“动”,传导的震动维持变化;通过钟壁上五千言的铭文来锚定道途。 所以,钟内部一团不断震动,纠缠在一起,通过传导宇宙万物的震动,积蓄能量的声波,便是天音法体。 钟壁五千言的铭文,便是《金钟时轮不动真经》,蕴藏整个金钟运行的道理和大道显化。 金钟不朽的材质名为不朽振金。 金钟共振宇宙万物的结构便是希夷神雷的金钟法器结构。 加上钟顶部金珠暗藏的太始钟。 五部分合一。 才是钱晨创造的《太始不动金钟神箓》。 好好的符箓之道,到了钱晨这里就成了这样…… 昆仑镜在三千年时光中经常跑来找钱晨聊天,看到他为了画出无上大天魔秘箓所试验的那八种符箓,也是不由得吐槽道:“这就是你画的符箓?元始道祖要是看到了,非得清理门户不可。” 钱晨振振有词:“谁说声音就不能画符的?我铭刻金文于钟壁,钟响而声聚,继而符成!有何不可?” “符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昆仑镜深思许久,才道:“是我错了!你这样狡辩,把佛门真言之道都融入符箓之中,元始道祖说不定会很开心呢!” 钱晨一时无言。 《太始不动金钟神箓》的确灵感来源于佛门真言,最起码传导宇宙万物一切震动的大道,便源于将宇宙背景震动的六种声音,化为真言的六字大光明咒的佛门大道。 本体为金钟之内一团声音的常燕,如今的化身只是一缕微小的声音,通过金钟传导而出,凝聚而成。 她领了钱晨的法旨,只是传导出本体微微一缕的震动,那金钟便颤动着发出引力波悬浮而起,由她托着,朝钱晨微微稽首,便向鼓楼而去。 那一日斗法的余波似乎还未散去,鼓楼脚下人流密集。 许多人挑着担子,推着小车,从城门楼下经过…… 此时一群玄真教徒簇拥着一人而来,也是惊动了许多人。 常燕托着那一口三尺的金钟,一步一步来到鼓楼之上,环视四周,许多读书人和士绅都闻声而来,汇聚在鼓楼上。 “当日我取走你们一口钟,今天就还你们一口!” 一位乡老目瞪口呆,看着那似乎通体纯金的金钟,颤颤巍巍的上去,想要摸一把。 这时候,金钟突然自鸣,乡老浑身渡上了一层金光,突然凝滞在了原地。 常燕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这金钟可是她的法体,哪由得一个糟老头子乱摸的? “这是……” 另一位乡老指着凝固在金光中的老人,颤声道:“这是如何?” “这钟乃是本教赐下,镇压此城一切邪祟的法器,岂能让人乱摸!”常燕道:“此钟不用去敲它,也不用去管它,每日晨昏定省它自会鸣钟,涤荡邪祟。若是有妖魔鬼怪靠近,亦会自鸣。若是有人想要碰它,亦会自鸣!结果便如他这般,被定住一个时辰。” 乡老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金钟的眼神便已不同,连连道:“当是如此!当是如此!” 旁边的闲人却不关心这些,而是笑闹道:“这口钟真的是黄金铸的?” “我拿了你们一口铁铸的钟,便还你们一口金的。” 常燕道:“只是你们别打它的主意,此钟给的是直沽城,旁人心怀不轨,靠近便定住一个时辰。若是屡教不改,此钟响九声,便定住他今生今世,都不得动弹。” 挂上金钟,玄真教一行人也就撤了。 唯有常燕久久的屹立在金钟之下,目光凝视着城中。 武破奴一步一步,赤着脚绕着直沽城走了一圈,然后在四个城门上各留下了一个血手印,随即也和常燕一般,屹立在东城门楼上,眺望着城门外的海河。 第一百六十章 尸如林水如龙,圣子乘舟过阴河 人心嘈杂! 众生纷纷…… 劳广铭站在金汤桥上,看着河中密密麻麻浮起来,犹如小船一般逆流向上的尸体,桥上同样站着五河捞尸队的人,但面对这一幕,无人敢下水捞尸。 海河仿佛成了一条阴间路,三途河! 劳广铭站在金汤桥上,犹如站在奈何桥上一样。 但他却清楚,这些尸体不是厉鬼,却比厉鬼还要恐怖,它们都是一个‘人’的一部分…… 河岸边的直沽百姓议论纷纷,人心的躁动不安渲染着恐慌的情绪。 已经有人在抛洒纸钱,在岸边焚香想要安抚亡魂,但劳广铭知道,这些不是亡魂,而是一个活着的,刚刚诞生的‘生命’。 虽然它们是尸体,但它们也‘活着’。 街头上招摇撞骗的崔道士被请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河中那数百具浮尸,转头就走:“伯伯,寻常的僵尸水鬼,我驱了也就给您驱了。管两口饭就行,但这场面,像是我惹得起的嘛?” 说是这样说,但崔道士还是把天后宫的老师兄请了过来。 面对这骇人的场面,老师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取来了泥娃娃山上挂着的红绳,从金汤桥的这头系到了那头,将后面的浮尸都拦在了这段河道上。 说来也奇怪,浮尸逆水而上,但无论如何急流逆水,就是过不了三岔河口。 而金汤桥上,红绳一系,其他源源不断逆水而上的浮尸也都被拦了下来…… 但天后宫的老师兄只摇头叹息:“这栓娃娃的红绳,乃是由死到生的一条红线,它拴着娃娃,犹如一条脐带。原本若是幽冥鬼物,这红绳一系,任由它多大本事,只要违不了天后娘娘的理,这条线它都迈不过去。” “前日玄真教那位武执事拦下鬼船,找我们借红绳,便是这个道理。” “但这些浮尸非生非死,虽然与鬼物有些类似,但其本质却是妖。我这红绳拦得住厉鬼,但却拦不住尸妖太久。而且妖者,邪异也!一旦让它们进了城,必然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五河捞尸队的老队长,对着老道士,抱了一个水上人家的江湖揖,道:“多谢老神仙援手。不知可有法子为我们兄弟们辟邪去祟,让兄弟们下水捞尸。” 旁边老队长的儿子缓慢抬头,拉住了老队长:“爹,人家说了那东西是尸妖!” “碰不得啊!” 其他乡老也缓慢上来阻止。 “咱们吃的就是捞尸这碗饭……虽然赚的是死人的阴钱,但打捞浮尸,叫人落叶归根,不至于沦落鱼虾之口,我觉得也是一件功德事。” 老队长诚恳的说:“大伙对咱们也不嫌弃,便是知道咱们吃的正经的饭。” “如今妖尸逆水入城,必有大患。而这些浮尸既然在在五河水上,就该咱们管。一个是为了阻止这大患,另一个便该是咱们的活计。就好比,水会每年逢年过节的,大家都要给他们送礼,到了火场,反而临阵退缩……没这个道理!” 这话听了,众人也为之动容。 当即捞尸队选了水性最好的十八个人,换上了水靠,点上了避邪香,拜过了火神爷和九河龙王,准备下水捞尸。 崔不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沓破烂黄纸,喊道:“别急,我给你们批个殃榜,或许能骗过阎王爷他老人家。” 天后宫的老师兄也给每个人手腕上系上了红绳。 崔不二问过了每个人的生辰八字,又算定了此时的时辰,掏出一个秃毛小笔和一盒用的只剩下一点的墨锭。 旁边的老道士看了,也是感叹。 “崔小子,你这东汉墓里刨出来的地下主阴墨也肯用了?你不是说,要留着给你自己写阴契吗?” 崔不二叹息一声:“没这命啊!二爷敞亮,我也不能小气不是!” 老道士想了想,找出一个铜盒子,打开一看是鲜亮的朱砂墨:“这龙泉八宝印泥还是前次皇帝来天后宫朝觐天后娘娘的时候,御赐下来的,后来他起了长生的邪念,已经不敢再过来了!你且用着……不够我去问问,师弟那里应该还有。” 崔道士笑了笑,将捞尸队的人一一唤来,黄纸黑字写好了殃榜,然后人人用印泥按了手印。 这是活人批殃才有的,混混们签字画押,以彰显自身的胆气,同时也有生死状的意思,万一有人反悔闹成了官司,便拿着殃榜上他的手印给官府看,好确认他自己认了这条命。 这平日里,谁给活人批殃榜啊! 所以一应程序,都按照混混们那套来。 直沽城里打鬼官司的刘道元手拢在袖子里,在旁边看热闹,看到水下捞尸队的汉子一个个穿好了水靠,手中拿着墨侵的绳索,就要入水。 他伸着脑袋,大声道:“别怕!要是真死在下面了!我去白骨娘娘面前打官司,把你们魂魄要回来!” 大家知道他这个人虽然嘴臭,但没什么坏心思,是个相当讲义气的人。 所以也不和他计较,一个个噗通一声,鸭子似的栽秧跳入河里。 老队长一马当先,游到一具浮尸面前,绕到它后面,用手中的墨绳绕住了它的脑袋,那是一具男人的浮尸,应该是码头搬运的力工,身体粗壮,在水中虽然有些浮肿,但却还能看出面貌来。 这趟活计凶险,所以先易后难。 捞浮尸反而不怕男人的尸体,男人的浮尸都是趴着的,不会突然睁开眼睛看你。而女人阴气重,小孩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有可能就要命,这两种人的尸体都是仰着的,一旦睁开眼睛看到你,十死无生。 无论是水鬼也好,找替身也罢,就是漂子诈尸,老队长祖传的捞尸行当,都有办法可解。 一旦浮尸睁眼,沉尸闭口,那都是大凶之兆。 但若是浮尸睁眼全白,沉尸闭口憋气,便是神仙也无法可救。 老队长才绕住一具尸体,就感觉水底下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但他不慌不忙,憋气沉入了水中,果然看到一双发青的手抓住自己的右脚脖子。 他将一条红线系在了那只手上,很快那只手就松开了他的脚,直直沉入了海河中。 就在老队长以为事情解决了,准备探头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脚脖子上系着一根看不清颜色的绳子,上面缀着一枚铜钱。 他看着眼熟,便顺手摸了下来,在手中一搓,拭去上面的绿藻,却见上面天圆地方上四个铭文:“驱恶辟邪!” 老队长脑子一懵…… 这钱是花钱,也叫压胜钱,本是人们仿照了铜钱用来驱邪祈福用的,原本出自宫里,用的是金银,铭刻着吉祥话,所以也叫宫钱。 而这一枚驱恶辟邪钱,老队长恰好知道,这是一枚宫里流出的胎钱。 乃是甲子大岁的时候,皇帝命钦天监造了一批钱母,用作压印泥范,熔铸金银宫钱,其中一枚不知怎么的流入一个小太监手里,他出宫的时候,便当成寻常的铜钱花掉了。 如此几番波折,便流入了老队长父亲手里。 他年幼的时候,身子不好。 父亲老说要把钱给他,小时候也是挂着这辟邪宫钱长大的,但每逢出活的时候,无论他在哪玩,母亲都会找到他,把宫钱挂回父亲的身上。 这纹路他小时候,摸了没一千次,也有八百。 这一刻,老队长在水底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死死拽着那一枚花钱,向下钻去,想要找到那被他系上红绳的手。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捞尸捞了一辈子,没捞上来自己的父亲。 但他在水下张望,却发现四周的人影绰绰,仿佛这不是海河之下,而是人潮汹涌的东城门口,河面上的尸体密密麻麻叫人害怕,但河底下的更胜十倍。 老队长这番运动稍稍激烈,竟然气息不稳,在水下吐出了一串气泡。 这一刻,周围闭上眼睛,逆水而上的尸体尽数……睁开一片惨白,没有瞳孔的眼睛。 周围的尸体伸出了手,密密麻麻,一片惨白的手在河底犹如水草一般招摇,老队长感觉水流包裹着自己,向着那一片手臂形成的丛林而去。 他身不由己,向着河底的尸林坠落。 手腕上的红绳已经发黑…… 那一刻,他紧紧拽在手中的辟邪宫钱突然碎裂,拉住他的水流也骤然混乱,老队长整个人天旋地转,混乱之中,他被一只手托到了河面。 捞尸队的人刚刚系住了几具尸体,就看到老队长冲出河面,大口喘气,惊骇的看向四周。 “快走!” “快上岸……咱们想别的办法,把水抽干喽!也不能再下河了!” 老队长大声疾呼。 但此时这条尸河上数百具尸体突然翻了一个面,一张张面孔仰躺在河面上,无论男女,不分老少,那些系着绳子的尸体更是如小船一般环绕着靠了过来 整座金汤桥都在颤动,堆积的石块抖动着,缝隙中掉落大片的灰尘,木质的结构在呻吟,木架发出滋哑的声音。 系在上面的红绳被崩的紧紧的,就仿佛有一个庞大的,无形的东西在冲击着它。 桥上的天后宫老师兄面色凝重,人们尖叫着逃下了船…… 海河的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漩涡,数十具尸体围绕着它旋转,它们撞击在一起,手都向着河面举起,犹如一棵从河里面长出来的树。 漩涡越来越大,显露出河底密密麻麻的尸体……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捞尸队员手拉着手,在河面上环绕成一圈,腿不停地踢着飘过来的尸体,但他们也渐渐不可逆转的,靠近了漩涡。 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如林,它们的手臂挥舞,仿佛漩涡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崔不二将自己随身的破幌子也朝着漩涡扔下去,那幌子无风自动,招展着,上面‘铁口神算’四个字渐渐褪去,显露出四个大字“殃神不二”。 漩涡扩大的趋势立刻止住。 但这时候,一只青白的鬼手突然从漩涡中抓出,一把拽住了棋幡的杆子。 紧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只,密密麻麻的手从漩涡里伸出,抓住了那杆幡,将它一点一点的沉入漩涡里。 崔不二解开身上的道袍,伸手一洒,道袍迎风便长,落在河面上铺成了三丈见方的一块浮起来的黄布,他冲着下面的人喊道:“爬上去,快!” 那这时候,黄布下一只手的形状越来越明显,紧接着就是一个被湿布紧贴,包裹的头颅,然后是第二、第三只手,那头颅慢慢升高,显露出一个张开双臂,面朝众人的人形,被黄布包裹着,紧贴在身上,犹如一席长袍。 他身后伸出第二只,第三只手,密密麻麻的手犹如法轮,在他身后,从他背后,肋下,肩膀上长出来。 河面上,他包裹在道袍之中,土黄的道袍紧贴着他,塑造出那极具冲击力的形象。 犹如黄衣之王! 这时候,只有劳广铭认出了那诡异的形象,正是洋人教堂里的那个主教——梅诺尔。 唯一的生路,反倒成了最恐怖的邪祟。 捞尸队员们背靠着背,紧贴在一起,终于被那漩涡旁边密密麻麻的尸体缠在了身上,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七八只手,浮尸被漩涡卷着,环绕着他们,犹如一个包裹着他们的巨大尸球。 在海河边数万人的目睹之下,这些人就要被这尸球生生拖入了漩涡之中…… 围观者无不心底发寒,已经有人失声痛哭。 这时候,堵在东城门口的人突然被粗暴的推开,刚有人想要骂娘,看到来人,却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东城门口直通金汤桥,桥上跑下来的人群正要往城门内挤,就看到前方的人群犹如潮水一般分开。 密密麻麻的人被斥向两边。 却是一群身穿红黑色法衣,头戴鬼神面具,披着披风的玄真教弟子,他们手中捏着玄真印,另一只手挥舞着披风犹如黑色的旗帜招展,所触及的人无不身体一轻,然后莫名奇妙的挤到了旁边。 他们就这么一步一步从城门挤开人群,向着金汤桥而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黄泉路奈何桥,十八泥犁涉三涂 玄真教徒挥舞着披风,一裹一甩,就犹如张开了一面墙一样,将人排开。 生生在人群之中,分开一条道路。 武破奴赤着脚,身上披着刺绣了无数符箓的法袍,他前后左右一丈之内,都没有人。 黑色的法袍之下,流淌着鲜血。 那血一直滴落到他的脚上,在身后留下了一串血脚印……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踏上了金汤桥。 当他踏上第一个石阶的时候,城门口,那一连串脚印后,一个披着白衣的女子也踏出了城门,浑浊水流顺着衣服流到了地面。 那女子低着头,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盖在了脸上。 看不清她的面孔。 但她后脚刚刚踏出城门,另一只赤着的纤足亦踏着她的脚印,迈出了城门。 那是一个手捧莲花灯,依旧一头长发披在脸上,看不清面孔的女子。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后面的女子一人接着一人,一个踏着前一个的脚印,但她们无一例外,都踩着武破奴留下的血脚印,就这么一步一步,往桥上走去。 这一次,不用最前面的玄真教弟子驱赶,其他人都乖乖让出了一条路来。 白纱,白布,白莲花。 一群头上系着白巾,身着白衣的女子一步一步跟在武破奴的身后,她们身上滴落的水已经湿透了这一路,就连那血脚印也在泥水之中浑浊。 但神奇的,她们每个人都踩着前面的人的脚印,而最面前的女子踩着的脚印,正是武破奴脚下留下的一个个血印。 最前面的那个女子,提着一个惨白的灯笼。 而后面的十八个,捧着一朵朵白色的莲花河灯…… 这一幕,无论记性有多差的人,都想起了不久前的红楼诡船案。 人群中一个枯瘦的老者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他低着头,缩在桥头的石柱旁,领头的女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似乎微不可查的停滞了一瞬。 但女子并没有扭头。 “圣母庇佑……”老人小声颤音道。 数十位女子,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金汤桥,后面的女子举着一个个瘆人的白灯笼,寂静无声的行走在路上。 此刻,纵然海河之中浮尸如舟沉如林,在河面上铺沉了一条阴河,三途川。 但随着那女子一个个从人们的面前经过,所有人都觉得那无足轻重了。 纵然浮尸再可怕,但那也尸在河里。 捞尸队的人性命牵动人心,那也不及自己的命重要啊! 崔不二当先背过身去,口中念叨着:“百无禁忌,非请莫怪!” “百无禁忌,非请莫怪!” 数十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走远了,扑面而来的阴寒却更加让人心惊。 紧接着一个高大异常,莫约有三个成年男子那么高的身影,带着斗笠,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个跟着一个,披着蓑衣,浑身萦绕着淡淡的白色雾气,仿佛周身缥缈,不似人间! 祂们缓缓的,一步一步,略显迟钝的踏着那条路,走出了城门。 这时候,就连天后宫的老道士也老老实实背过身去,遮住了自己的脸。 整个金汤桥上下,前后河岸,数万人寂静无声…… 桥上系着的红绳也平静了,只是随着武破奴一步一个脚印,所经之处,红绳纷纷化为了黑色。 桥边的浮尸一具一具沉了下去。 武破奴的脚步走过一段河道,上面飘满的尸体就像失去了浮力一样,一具一具,沉入水中。 此时正是正午,但天地间晦暗一片,呈现出分不出是清晨还是黄昏的颜色。 崔不二用眼角扫过武破奴踩下的那些脚印…… 他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对旁边天后宫的老道士问道:“老师兄,这海河的飘子,莫非也是玄真教阴尸借道,过河打桩的法术?” “我觉得不像!”老师兄诚恳的回答道:“没看到河面上那尊邪祟都愣了吗?” “而且阴尸借道,是人鬼共用一条道,以阴尸借路,使得那一条阴阳混淆,过路的阴兵显露在人前,借此施法成仪轨。” “但玄真教那位执事……就是三岔河口拦下红船的那位对吧?他脚下,那不是在借生人路,而是他脚下的,就是黄泉路……小崔子,你别说了!阴兵过路,咱们谁也惹不起。玄真教主有那么大本事,断了阴兵路,镇了九眼火魃。如今,不也是要送祂们走吗?” 两人交流了一番,看到那身材异常高大的人影走到面前,皆闭口不言了! 直沽城四面城门上,都留有一个血掌印,此时一个个身影用手贴在那掌印之上,从另一个世界中走了出来,掌印烙印的地方,世间显露出他真实的一角。 整个直沽成了一个鬼城,原本生动的活人在经过那个掌印的时候,都恢复了恶鬼的模样。 三岔河口,钞关浮桥前,河底重新亮起了那白灯笼,一艘艘小船重新倒挂在河里,载着一船船的白灯笼,架入了码头。 码头上,一个血脚印分外显眼。 撑着长蒿的阴兵来到那一枚血脚印面前,踏出了小船。 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小船化为了蓑衣被祂披在了身上,一船的白灯笼化为了蓑衣下的身躯,就这么一位位的,登上了岸,穿过北城门,走入直沽城中。 在入城的一瞬间,大片大片的流民涌入了城中…… 流民大规模入城,在直沽本是常事,但一般安置在城外。但有一群官兵护着入城,也就没有人找麻烦。 有好奇的人问了一句:“老哥,逃灾来了?” 流民满面的风尘,看得出来眉间的苦色极重,但已经舒缓了许多。 他回头看向那老板,似乎在奇怪有人和自己打招呼,听了,也是微微一笑,用河东话道:“俺们从大运河那边来滴,官府不让用运河的水,没粮食了!也没吃的了,就收拾了一点种子,上路了!” 他旁边抱着一个孩子的,应该是他的媳妇,见到有人害羞的低下了头去。 那老板反倒愣了,他笑道:“山东?那都是四月份的事情了。怎么现在才到?你也是好福气,女人孩子都还全乎……” 打了声招呼,老板就低头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做着做着,他浑身全身一颤。 他终于知道自己感觉有什么不对了! 这逃荒的队伍,怎么好像无穷无尽那么多人,而且老弱妇孺俱全,身上的衣服,气色也都干净…… 乌鸦落在鼓楼城头,俯视着那穿过直沽城,看不出人数的人群。 豆大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碧火。 站在鼓楼上,那口金钟旁边的常燕,她看着从古楼穿过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感叹一声:“武破奴倒是好运道,八枚符箓之中唯有他的《十八泥犁奈何途》,能够穿梭阴阳,梳理幽冥。异日,说不定是我们之中,前途最好的。” 乌鸦将脑袋垂入翅膀中,梳理着羽毛。 “教主慈悲,不愿我等举起此世,化阴为阳之后,一切从余烬化为真实,而在救世之中和之前死的人,就真的死去了!” “所以才让武破奴开黄泉路,暂且寄存这些魂魄,等到我等举起此世之后,一并复活……” “教主的眼中,只有这个世界!当有七人踏上神座,又有五个支柱撑起世界,教主俯视这一切,眼中并无任何人,他只在乎支柱,至于谁在神座之上,他并不在乎!” “而教主在乎的,就是我在乎的……”乌鸦的眼神冷漠,淡淡道:“所以,我也不在乎神座之上是谁,只要教主大业能够完成,就算我们终将沉入深渊,没入泥里,也未尝不可。” 说罢,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入了晦暗的天色中。 武破奴走过金汤桥后,海河河面上的浮尸已经荡然无存,十八位捞尸队员一脸茫然的浮在水面上。 那裹着黄衣,背后无数手臂的诡阴也凝滞在那里,犹如一尊塑像。 但武破奴还是在最后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黄衣诡影,他伸出了手,黄衣之上渐渐浮现了一个手掌印,然后随着武破奴一掀,整件道袍就骤然卷起,落在了他身上,化为一席黄色的长袍。 一双手从道袍的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肋下,胸膛,手臂,腿脚上都出现了一只只抓住他,扣着他的手掌,密密麻麻,犹如铠甲。 但随着黄衣一裹,这些手掌都被包裹在了里面。 远处,大教堂中站在圣坛上,无数手臂宛若屏风一般在他身后展开的原罪主教神色平静,但却异常的沉默,但若是有人能绕到他身边,就能看到,他的身躯已经长入了教堂的圣坛背后的墙壁中。 仿佛要被拉到另一个世界…… 唱诗班的男孩捧着银杯,无意间扫到了一眼,银杯顿时坠落。 “主教!” “没事,仪轨依旧拉着我!受胎圣仪的力量和神秘层次极高,虽然他们想把我拉回死亡中,但这个世界,却奇异的在容纳我。圣子的降临是圣母的旨意,你看,整个世界都在接纳我。” “就算是东方这种接近飞升层次的秘仪,也无法将我彻底拉入死亡。” 原罪主教略有一些疲惫。 他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但是,东大陆的底蕴超乎了我的预料,玄真异教正在整个城市,甚至整个东大陆进行一个可怕的秘仪。” “他们在行走出一条灵魂之路,决定它们的最终去向……” “这个秘仪的力量非常强大,圣子的降临仪式也被压制,无法再进行,它们甚至也想把我拖入死亡。” 原罪主教叹息一声:“我们低估了东方!” 乌鸦飞过了大教堂,朝着下面冷哼了一声。 “洋妖,我们当然无法让已经死亡的再次死亡,但等到这个世界升华,重生,你就死定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命轮回无止息 “本教圣教主有无边法力,怀救世之心,常出神于天外,书写一道天府真符,以保全此界,令我等从余烬之中复苏。” “而如今正值纪元末期,大劫所在,故而八方风雨欲来。” “有洋人教、萨满教、红阳教、白莲教、天理教等诸教,纷至直沽。此地为教主驻所,吾教徒当平乱止纷,护住此地的安稳。” 乌鸦缓缓转头,看向自己挑选出来的数十名教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教主有无边法力,写下八张天府真符,具有不可思议之力……” “我念及你们修为低微,难以为本教效力,便向教主请来了那八张真符,由你们各自修持。” 一群教徒身披黑袍,来到了鼓楼之上。 站在这里的常燕也骤然转身,看向他们这些刚刚入门的小辈。 “这口金钟,便是第一道符箓《太始不动金钟神箓》,亦是八张天府真符之中,最为温和的一张。” “以你们的修持,接触其他天府真符,必然会乱了心性。” 常燕右手虚托着那一口三尺高的金钟。 “唯有先修持这一张,才能容纳其他符箓……” 金钟微微悬浮,缓缓旋转。 在阳光下反射着一层神圣但不耀眼的金光。 随着钟壁的转动,其上五千言的铭文一一亮起。 古朴,晦涩,来自于上古金文的铭文语义极为艰涩,便是常燕自己,若非钱晨亲口与她解说,亦难以修持这《金钟时轮不动真经》。 “教主昔年与我讲此经时,曾让我圈定这经文中,能囊括其意的铭文。” 常燕手中的金钟微微一震,周围的一切顿时缓慢了下来。 原本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鼓楼,所有声音都像是凝滞了。 一众玄真教徒左右打量,发现鼓楼下,那穿梭往来的人群都变得无比的迟缓…… 混迹在其中的范存,极力掩饰眼中的惊骇神色。 他原本是个侏儒,但经由钱晨妙手,如今只能算一个矮子了! 而常燕施展《太始不动金钟神箓》的一幕,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是神圣之流,但拜入玄真教的教徒都是被洗脑多年的人,在他们心目中,教主本就是无所不能,所以只是眼神更狂热了些。 但范存可是个正经的轮回者。 他的修为也只是平平,不过是地仙界而结丹四品的人物。 可其他不说,唯独眼力见识一项,轮回者绝不逊于任何大宗真传。 故而他一眼就看出来,那口金钟微微响动,居然能凝滞时光。 便是元神真仙常用的法宝之中,有干涉时光之能的,便已经是其中上品,如此凝滞时光,虽然元神真仙借有此能,便是修成了一些有关时空的神通种子的一品金丹,也不乏如此手段。 毕竟只是凝滞时光,并非停止时空。 表现出来,也就是速度突然快了几倍而已…… 但这金钟只是威能微动而已。 常燕御使起来脸不红气不喘,显然只是随手的手段。 而且此番凝滞时光,并非是意识加速,更不是只存在一人身上,而是笼罩他们数十人,行走动作无不自如。 说明金钟很轻易,便加速了这么多人的时光流速。 这等神通,就绝非一般的元神真仙所能为之了…… 而按照常燕所说,这般神妙的金钟,其本质居然只是玄真教主随手书写的一张符箓——其中意味简直可怖。 “玄真教主……” 范存掩饰着内心的震撼,脑海中念头翻涌:“这位教主大人,只怕是真正的长生圣境,而且还拥有此界特殊的权能和法则。绝不是队长所说,还没入长生的小辈!” “糟了!杨勤那边……” “范存!” 常燕喊到了他:“你也来圈一个字,圈到什么就是你的机缘。” 矮子范存连忙抬头,看到金钟的那一卷经文转动,连忙在其中一个气势庄严静峙的铭文上圈了一个圈。 常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嶽?” “不错,虽然并非教主圈出来的三枚核心的铭文,但也是经文中的上上文字了。” 常燕抬手点在金钟的那枚铭文上,那道上古金文‘嶽’字便化为一道金色的印文飞出,烙印在了范存的右手手心。 “来,对着他们试一试。” 常燕鼓动道。 范存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力量藏在他右手,只需要调动少许的法力,便可运用自如。 他张手打出一道金色的‘嶽’字,却见周围的教徒仿佛身上被压了一座小山,一瞬间便被死死压在了地上。 一群人就这般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镇住了! 常燕才笑眯眯道:“不错,虽然才使出了不到百一的妙用,但这枚嶽字,就如同其字意一般,如山如岳,镇压万物不过是其最基础的妙用。仅凭这一字,以你的修为,最高便能请来万千钧的小山,把他们压成肉泥都是等闲。” “就是你们这般浅薄的灵性,持着此符都能镇压第三境的修士,这便是教主所书天府真符之能。” 范存刚刚只调用了练气境界修士的小半法力,便打出这如山如岳的一次镇压。 他能感觉到若非常燕在旁边用金钟约束了嶽字符的大半力量,这一印下去,足以将那数十人都压成肉泥。 “不会真的是天府真符吧?” 范存心理都有些怀疑了。 在轮回之地,六转以上的金丹、灵宝还有天府真符、拥有阵灵的阵法,都代表着一种层次的至宝。 那就是丹器符阵等修行外道之中,等若元神真仙的级数。 修符箓道的修士,一旦修成一张天府真符,便等若元神真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应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来自天府的符箓真传……”范存心中否认道。 而望海楼那边,钱晨却也满心凝重。 “不行,这八道符箓,我换了不知道多少种手法,也就只能在这个世界称得上天府真符,还多半是因为我乃此界创世之祖的缘故。” “它们都借助了甲子神道的力量,框定了七尊甲子神位,占据了此界法则的缘故。若是出了这个世界,除了借用器修之道和佛门大道的《太始不动金钟神箓》之外,其他都要跌落元神的层次。” “看来符道修为,我才刚刚入天府。” “想要完成篡夺符道之祖元始道祖炼制的大天魔尊号,还是遥不可及。” 看着经过三百万次推演,为此昆仑镜都特意跑过来问他的无上天魔秘箓,钱晨闭上了眼睛:“终究去不掉其中的那一丝虚假吗?” “我竟只能如此?” 他仰头看向了天空,仿佛看到了整个宇宙最顶端的那一束光,看到了自己漠然看着整个世界的真灵,看到了道尘珠的影子。 “给我动起来啊!我的无上智慧!” 钱晨心中呐喊,拨动了道尘珠中那虚假的智慧道果。 被盘古魔尊的魔性污染的智慧道果,发出了迟缓的,滋哑的,仿佛锈了三千年没有上油的门轴难听的嘎吱声! 锈蚀的智慧道果终于碰撞出火花…… 那火星落在了钱晨推演九千年的无上天魔秘箓上终于燃起了大火…… 那边,鼓楼上,常燕终于一指点在了金钟上一枚古朴,自然的铭文之上。 将其化为一道金色的烙印,打入了所有人的右手。 “这便是《金钟时轮不动真经》的核心铭文之一——定!” “此符打出,可定任何长生圣境之下的修士一个呼吸,就算是长生圣境亦要受影响。” “持此定身符,尔等进退自如,非是已经妖变,非人的修士,即便第四第五境,你们亦有机会取他们性命。但那些杀不死的,凭此定身符你们还不能招惹。” “但你们接下来去持第二张天府真符,那就不一定了!” “定身符还有一重妙用,那便是定自己,一旦心中魔念躁动,便可定自己的心智,以免化为非人。” “这也是持第二张天府真符的必由之路。” “除去这《太始不动金钟箓》之外,其他七张真符都太过邪性,一旦感觉有所不妥,一定要用定身符定住自己,必要之时可以完全引爆那张定身符,尔等便会化为金人,凝滞于时空琥珀之中,长生以下难伤。由同伴带回来,请我出手施救便是。” 一群玄真教徒,在右手心上赐了个定字,便被乌鸦带着离开。 他们再次来到东城门外,乌鸦张开翅膀,眼中燃烧着碧火,发出绿光,从城门口照亮了前路。 只见地上一行脚印,一直延伸到金汤桥。 而武破奴就在桥上负手而立,原本进进出出,人潮汹涌的东城门和金汤桥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第二张天府真符,名为《十八泥犁奈何途》。” “其本来模样,却是‘印’,教主将一物留于宇宙的印记,画为了此符。有武破奴执事修持,他留下的脚印,手印便是这枚符箓的显化。” “想要修持此符,你们先踏着这行脚印去见他……” 范存依旧是头一个踏上那脚印的人,随着他的脚和那足印重合,周围似乎微微暗了些,一种阴冷袭来,伴随着让人发慌的寂静。 第二步,周围的颜色越来越黯淡,他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踏着那一行脚印,他们这群玄真教徒脸色渐渐青黑,失去了鲜活,面上的神情也越发狰狞。 最后来到武破奴面前的时候。 他们已然如同恶鬼,双目透着血光,只有紧紧拽着的右手中,一道金光透出,镇压着他们的神智。 武破奴缓缓回头,看着那些仅剩下一丝理智的玄真教徒,悲哀道:“若非教主,我们永远都不敢直面这真相。” 乌鸦平静道:“你的《十八泥犁奈何途》,如今是最弱小的时候,也是最强大的时候。凭此符箓,你原本可以行走在阴阳之间,开辟幽冥之途,只可惜,现在我们整个世界人鬼不分,阳间都已经沉沦,幽冥又有何意义?” “他们踏着你的脚印而来,恢复了本相!” “现在就为他们开启此门吧!” “拯救此世,乃是我们所有人的天命……” 武破奴缓缓点头:“为了这天命,我们需要他们恢复本相,恢复那数次沉沦深渊,余烬中沉寂的力量。” 他的眼神看向那一群恶鬼之中,领头的范存。 范存虽然也脸色青黑,但比起身后已经沦为恶鬼,怨气深重,甚至燃烧着毁灭劫火的同伴,他却只是显露了鬼身。 “他果然是人!” 武破奴淡淡道:“外来者啊!有一层可怕的法则在保护着他,稳固了见知障,让他不会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毁灭的真相,也不会被真实和毁灭侵蚀。” “所以他只能开启阴阳转变的鬼身,并不能获得你们这种由整个世界毁灭获得的劫火和崩坏之力。” 乌鸦平静道:“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武破奴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随即手在金汤桥上微微一按,留下了一个手印。 玄真教徒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去,按住了这个手印,那一瞬间,他们由鬼变成了人,遗忘了刚刚那些疯狂而颠火的记忆。 一群玄真教徒门面面相觑,脑海中那段记忆瞬间淡去。 但他们却获得了开启本来面貌,恶鬼之身的钥匙。 乌鸦只道:“这《十八泥犁奈何途》的符箓,便是变身之术。” “可以让你们短时间内变成死后沦为鬼物的样子,拥有恶鬼的能力,同时,鬼物之身不死不灭,绝无什么东西能杀死你们。但一旦感觉控制不住,便一定要用定身符打断此符的力量,恢复己身。” “短时间内,定身符还能让你们恢复己身,若是时间久了,便连变身符都无法让你们变回来了!” “那时候,你们就要趁着定身符让你们恢复神智的时间来找我们,或者在直沽城的四门找到一个血手印,按上去……” 武破奴也道:“这段时间我会在周围四处走走,留下手印。” “你们也可以踩着我的脚印走入阴路,化为鬼物穿梭阴阳,速度极快,往来百里也不过一瞬。” 范存此时也恢复了神志,听着这话,心中越发古怪。 “定身符,变身符,阴阳路……这玄真教赐下的符箓怎么那么怪啊?” “我也是天命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上天魔秘箓成 钱晨将智慧道果烧出来的无上天魔秘箓看了一遍,面色却是有些古怪。 这智慧道果自己是个假的,烧出来的无上天魔秘箓也就将就,钱晨愁的是无上天魔秘箓采用了太多真幻道果炼出来的道理,根基之中蕴含太多‘虚妄’,并不完全是真实的道理。 但智慧道果只告诉他,东西能用就行,符箓这东西只要能跑,就别管它用的什么道理。 它内部的逻辑自洽就行。 哪怕是一座屎山,只要能跑就别动它。 哪怕其根基之中蕴含许多虚妄,但无上天魔,这种东西正经的大道会给你诞生吗? 你想要用来操纵、封印旧天禁忌的东西,在正常的天道环境之中,会有契合的道理吗? 元始大道尊能用大天魔尊号封印这种东西,是人家的技术水平高,你对接人家的接口,能跑起来就不错了!还想修bug,笑话,没bug那还跑不了呢! 别管它有多少虚妄,掺杂的大道不纯,你就说能不能用吧! 别说,智慧道果糊弄出来的东西还真能用,钱晨用昆仑镜跑了一遍,在诸天万界都试演过,没遇到太多恶性bug,或者说,这张符箓本身就是一个bug。 它相当于在整个天道体系中嵌入了一个名为无上天魔的神位。 能感应一切天魔、秘魔,利用魔道大天魔尊位的后门,连接了整个魔道的权限,而且还不受九幽、血海两大魔祖的管辖。 其次,这尊业位是个bug,不受元始道祖立下神道体系的封神榜和打神鞭管理。 它可以窃取一切神位,暂代其运行,可以享受神位的一切待遇,诸如掌控天地大道,享受香火,借用神道法则的体系拥有神灵的一切权力。 但它不用负责。 这张无上天魔秘箓相当于专门针对神道体系的一个恶性病毒,之所以说它没有太多恶性bug,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恶性的bug。 “无上天魔,可篡万神!” 钱晨在昆仑镜倒映的时光乱流中,持着那一张符箓,也是皱眉。 “这东西好像没什么用!” “若是寻常神祇,它自是至宝,能助祂们摆脱现有体系对祂们的束缚,有此秘箓,篡夺本身神箓,端是造反夺权的利器。天庭帝尊若是知道有这东西,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但我有‘太上司命’,在神道体系中本就权力极大,承至太上道祖的神道权柄,谁能管到我的头上去?” 这时候昆仑镜的声音在整个未来时空犹犹豫豫的响起。 “珠珠,这东西你不要乱用啊!” 钱晨眼睛一亮:“镜镜,什么叫乱用?” 昆仑镜微微迟疑,才怯生生道:“太上合道,元始治世。故而一切神道法则,俱由元始道祖掌管,你这秘箓中的核心乃是元始道祖塑造的一尊业位,但为了适应那尊业位里面的东西,元始道祖不得不将其独立于现有的神道体系之外。” “所以这东西,既得了元始道祖的认证,又不从属于现有的任何神道法则,加上里面的东西十分禁忌。被你一通乱搞,才改成了这样……也因此导致了其拥有颠覆如今神道法则的力量。” 钱晨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 还是昆仑镜提醒的好啊! 这东西用来加持自己,对钱晨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要用来破坏神道体系,那破坏力可就太大了! 它相当于太上、元始、灵宝三兄弟造了旧天天庭的反,然后天地秩序崩溃,太上合道为天地立法去了,将架构新天神道也就是新天地权力体系的责任交给了元始。 而元始道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整个天地体系从帝制转向共和时代的时候,搞了一个皇帝待遇保留法案。 把一个名义上的皇帝继承者保留了下来,给予了特殊的身份待遇。 而这个特殊身份的人,既不是新天的合法政治公民。 又不适应新天的制度架构…… 于是元始道祖便将它送入了绝对不会掌权的民主党派(魔道)之中。 现在这个皇帝继承人,落到了同为天地立业者太上道祖的合法继承人钱晨手里,而钱晨发现了一个bug,居然能让这个皇帝继承人脱离民主党派,进入权力体系当中。 这破坏力可就太厉害了! 昆仑镜发现钱晨这幅表现,更加忧虑了。 它担忧道:“珠珠,你搞别的事情,元始道祖看在太上老爷的份上不会在乎,但你要是用这东西,那可就真落了元始道祖的面子,太上三宝的身份未必保得住你!” 昆仑镜有点后悔帮钱晨了! 原本她以为,钱珠珠虽然能搞事,但毕竟太上面子大,总不会落到不可收拾的情况。 但现在看来,这颗珠珠黑了心,实在太能搞事了! 无上天魔秘箓这种东西都被他搞出来了! 要知道元始道祖搭建的神道体系,一贯以稳定,可靠著称。 天地业位既安,若无元始道祖授意,亿万年也推翻不了,神祇造反可比凡人难多了。 但钱晨搞出来的这东西,相当于元始道祖亲自写的造反法旨,它在新天是有法律效力的。 这东西弄不好能掀翻天帝! “这东西弄得好能掀翻天帝!” 钱晨兴奋道:“道天已死,魔天当立!不管元始道祖原本是怎么打算的,这东西就是搞死天帝,另立魔道天庭的法理啊!” 昆仑镜惊呼:“珠珠,你不要命了?” “镜镜,你还不知道我吗?” 钱晨摆了摆手,笑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上面有元始道祖镇着呢!元始道祖只是隐在幕后,又不是死了!这东西也就是道祖一道法旨就能解决的事情。我怎么会拿它闹事。” 昆仑镜一想也对,元始道祖又不是死了,这东西也就能惹一时的乱子而已,道祖发现不对,自然会拨乱反正。 用这东西,只是吃力不讨好。 未来一定会被清算的。 钱晨也很笃定,我钱某人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有坏心思的是元始啊! 钱晨这下知道了元始为什么要保留这旧天禁忌了!他这是保留了一道推翻新天,让旧天归来的后手啊! 我钱珠珠,太上爸爸最爱的崽怎么会造反呢? 造反的明明是元始! 当然要是事情不对,自己是被太上收养的崽,不受太上宠爱,还是个背锅侠。 那时候就怪不得自己帮元始道祖造反了! 知道了无上天魔秘箓真正的作用,钱晨心里也就定下了。 bug多一些也就多一些吧!没bug这东西也想跑起来?别管里面有多少强行搞事情的地方,你就说能不能用吧! 那可太好用了…… “无上天魔秘箓拥有炼化一切神箓,解除一切神道上的束缚,甚至能违逆香火愿力,神道因果的力量。也就是说,持着这一张秘箓,可以弑杀天帝,篡夺其权柄,可以抢夺香火,可以违逆人心,强夺愿力,可以奴役一切,可以抢夺一切,它代表的是天地间最赤裸裸的暴力法则。” “其违逆一切大道,主打一个为所欲为。” “神祇上午得到它,下午就可以‘我不吃牛肉’,它脱离一切因果,报应,善恶,它的力量可以让一切神祇化为魔!奴役世间!” “如此,果然不愧是无上天魔秘箓!” 钱晨想到这张符箓的恐怖之处,也都暗暗心惊:“果真名副其实。” “这张符箓唯一能限制它的,也只有赤裸裸的暴力,在天地秩序尚在的情况下,它破坏力不大,因为谁敢用第二天就要被元始道祖打死,但是若是天地秩序濒临崩溃,那就……” 钱晨的记忆中,只有一段历史能够对应,那就是唐末五代的乱世。 军头当道,人性泯灭。 军队随意屠戮,杀人,吃人,武夫肆意妄为,泯灭人性,就连军头自己也随时处于被属下杀掉的恐怖猜疑之中。 而这无上天魔秘箓,则有着将整个天地神道秩序化为五代乱世的力量。 即便是钱晨自己都有些畏惧它的力量。 他只是想有个万一就造反,不是想真叫天地秩序崩溃,五浊恶世降临。 “这东西万一用在合适的时候,那可真有缔造黑神话的力量啊!” 钱晨一脸纠结,看向自己手中那张还未出世的无上天魔秘箓…… 昆仑镜看着他这样,反倒是放下了一部分心思。 “珠珠还是知道厉害的……再说了,我窥探的未来之中,还没有这种可能呢!颠覆神道倒也是小事,想要缔造末世,除非有谁能扛得住元始、灵宝两位道祖,加上一众道尊、道君,暴打大半个道门……哈哈哈,怎么可能!” 昆仑镜刚刚想笑,但眼角看向未来的一点余光便发现了不对,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她吓得眼泪盈眶,笑声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万古魔劫……珠珠你在想什么?” 钱晨这才惊醒过来,否认道:“没,没想什么!” “我告诉你,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你最好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忘掉,封印全部未来的太乙道果刚刚都黑了一丝,虽然只有万分之一,但你一个人让诸天万界被毁灭,陷入五浊恶世的概率都大了万分之一。珠珠你罪大恶极!” 钱晨连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发了疯要毁灭整个世界啊?” 昆仑镜声音惊恐:“不是你,你没那本事!是太上,你把太上道祖染黑了!” “娘娘担心的果然没错,太上道祖内心之中压抑着毁灭,这种毁灭枯寂,空虚,可一旦与道祖心中潜藏的邪恶,那股无穷动性结合起来,便有倾覆诸天之危!” “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珠珠你和我们一起,做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为什么要做女孩子,完全没道理啊?”钱晨质疑道。 昆仑镜振振有词:“娘娘就是这么说的!所谓道弱道反浩劫茫茫,昆仑女仙福德绵绵,你一旦入了太上楼观道,最次也要掀起万古魔劫,遗祸无穷,唯一的化解方法,就是……” “咦?造化姐让我不要说。” “说,别理她!” 钱晨忙道。 昆仑镜有些不淡定,她犹豫道:“珠珠原本我很想帮你的,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我能看见未来,不太在乎那些风言风语,但现在我才知道,我看的没有娘娘远。” “珠珠你真的能毁灭诸天万界啊!” “而且拿到这无上天魔秘箓之后,那种魔性突然大了很多,大天魔尊号可能代表着元始道祖的魔性,原始魔祖那一面,而珠珠你是太上道祖的魔性。” “万一以后你再遇到了灵宝道祖的魔性。” “那后果我简直不能想象……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帮造化姐姐了!” “等等,镜镜你要帮她什么?” 钱晨紧张了,连忙追问道。 昆仑镜这下不回话了! 钱晨还没来得及着急,就被踢出了昆仑镜的预演世界。 此时望海楼上乌鸦恰巧来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奉五仙成萨满教 “教主!” 乌鸦的神色中有凝重,也有一丝惭愧:“被遣去观望萨满教的弟子有一位回来了!” “他……” 后面的话,乌鸦越发难以启齿,它低下头道:“还请教主出手,救救他。” “什么情况?” 钱晨揉了揉眉头:“我近来心情不太好,难免会迁怒于人。算了,你先别说,我自己看看吧!” 说罢,钱晨便起身下楼。 走下望海楼,周身的景色由灯火辉煌的小楼,变成一堆焦炭。 钱晨站在被烧毁的残缺楼宇中俯视着下方的人,一名玄真教弟子站在楼下,左右打量,听到下楼的声音,这才抬头看向他。 凝视着来人,钱晨的神色渐渐变了。 那名弟子耸拉着眉眼,一举一动都有些僵硬古怪,他歪着脑袋看着钱晨,口中含糊喊道:“你就是玄真教主?” 钱晨转头看向了乌鸦。 乌鸦羽毛在微微发抖,它俯下头低声道:“属下派遣他去直沽各桥维护镇物,他只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修为差了些,而且我也未想,萨满教居然如此不要脸面,以大欺小……” “服过黑太岁没有?”钱晨直接问道。 “服过了!”乌鸦连忙道。 “那还好……”钱晨淡淡道:“你们原本的修为是差了些,见识也未免不足,这几日我放了手,维护直沽这么大的摊子,难免有些差错。” 乌鸦更不敢言,只是低着脑袋,不敢回话。 “嘻嘻……” 下方的那位弟子笑的诡秘,他遮着脸,学着人的样子对钱晨拱手道:“礼尚往来!奶奶听闻直沽有个玄真教,出了个什么玄真教主,闹得好大的声势,头一个就杀得是我们黄家人立威。” “玄真教主好大的威风啊!” 那弟子手舞足蹈,笑道:“用我们胡家人的血,敬告那十七家武馆,黄血画的符一下子压住了真武道途的气焰。今日,我们黄家的奶奶也就学教主一回,给您还礼了!” 那弟子拱着手,一躬到底:“一祝您全家吉祥!” 上方的钱晨抬起了手,朝着楼下一指。 那名弟子的衣裳刷一下褪去,露出赤条条的身子,他的肚子鼓囔囔的,也随着这一指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蜷缩着的一只白毛黄鼠狼。 黄鼠狼眼睛冒着绿光,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吱吱的叫了出来。 它见操纵尸体的法术被破,就连旁门小术的腹语也使不出来了,慌忙的想要逃窜,却被尸体牢牢的裹在了其中。 那掰开的肋骨一根一根长了回去,犹如笼子一样把黄鼠狼关在了里面。 钱晨笑了笑:“都说黄鼠狼最为记仇,这下我可算见到了!” 那只黄鼠狼用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钱晨,吱吱的叫着,声音凄厉而惨嚎。 但眼神中却透着一种令常人毛骨悚然的怨毒,那种灵性让人不适。 “也怪不得你们,除去乌鸦之外,你们几个执事原本也就是第四境,乃至门槛上的人物,而黄家是出马门的五仙家之一,当家的奶奶应已经证得了长生,乃是第七境门槛上的人物。加上这次同萨满教主一同入关,相互之间必有照应,让你们掌控大局,是有些为难了!” 钱晨一直在为众人开脱,但一众执事更是不敢多言。 只是一个个俯首在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但这不是一个畜生上门,辱及你我的原因。” 钱晨的声音转冷,淡淡道:“黄鼠狼此物记仇,狐狸也记仇,蛇记仇,耗子记仇,刺猬记仇,这么多畜生都记仇,一个个在关外都成了仙家。” “可你们得让它们知道,最记仇的是人!” “萨满教乃是关外的国教,受了朝廷的册封,此番其教主南下,也是为了给京师中的那些个妖魔鬼怪打个前哨,铺平一些道路。” “天凉了!关外冷,就别让他们回去了……” 钱晨再次伸手一指,旁边一位执事的身上,一卷人皮飞了出来,披在了那名弟子身上。 人皮之上的刺青蠕动,像是一个大毯子把他完全包裹住。 渐渐的死人脸上毫无血色的苍白,出现了一抹红润,那弟子的脸色渐渐正常,缓缓睁开了眼睛。 空洞的眼神背后,那凄厉古怪的,犹如恶鬼的魂魄渐渐恢复了正常。 弟子的身体里,黄鼠狼发出凄厉的尖叫。 他的胸口仿佛又什么东西左冲右突,爪子拼命抓挠骨头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但空空荡荡的皮囊却越裹越紧,弟子按住了肚子,揣摩着里面的东西。 渐渐地,动静平息,他才朝着钱晨俯首叩拜道:“坎字坛小旗杜小灵,拜见教主!” 钱晨点了点头,对他们道:“礼尚往来!” “杜小灵,既然黄家老太太亲自出手,送你来见我,你也就去送一送那关外五仙家,把我的心意,带给萨满教主。” “乌鸦!” “属下在!”乌鸦连忙恭敬低头。 “还有……其他几位执事。萨满教主只是长生的妖灵就有五尊,便允许你们动用四张符箓。” “这《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暂时赐给杜小灵,让他亲自动手,你们以其他三张符箓在旁辅助。” “昔年我炼丹时,六丁扫洒,六甲扇风;五毒为神,坐镇炉上。五仙装炭,太上下观。天精下之……有阴世百鬼,盗而献药;邪异诸仙,奉而烧火。炼成三尸万毒丹!” “现在想来,此丹尚且还有可取之处,便送那些关外的妖精们一场成仙的机缘……” 满是刺青的人皮爬在杜小灵的身上,刺青仿佛在蠕动。 烧焦的人骨在火上灼烧,发出啪啪的响声,裂纹旁刻着卜辞…… 绳节缠绕,人面诡异。 玄真教的执事们此番出动大半,各携着一张无比邪异的符箓向着北方而去,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在天上,俯视着下方的三岔河口。 远处的河面上,一艘系满了彩带的柳枝船停在了北运河口,最后一座石桥前。 萨满教主微微仰头,凝视着面前的石桥,视线一点一点的往上,一直看向了头顶飞过去的一只晚霞下飞过的昏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药俱服核爆流 萨满教主身边,一个枯瘦的老太太手里捧着什么东西,拢在袖子里,埋首啃噬着。 她的身形佝偻,驼着背,骨架已经有了老人的弯曲萎缩之感,但却没有老妪常有的腐朽暮气,相反,她带着一种老而不死的邪异,那是一种临近死亡时,吞噬他人生命力的感觉,使得她苍老而生机勃勃。 老妪抬起头来,也凝视着天色黄昏里那只飞过的乌鸦。 她一张脸微微扭曲,呈现出如鼠如狐的诡异,满脸的白毛一闪而过,唯有嘴角的白毛已经染红。 袖子里那双干枯蜷缩的手,捧着的也不是什么桃子柿子,而是一颗鲜活的人心…… “嘻嘻……玄真教也不过如此!它教中四大法王,倒也有些本事,虽然低了我等一个境界,未入长生,但人族想要长生本就极难,我等仙家又是阴神。那苦、竹、难、海四大法王,倒也能和我老婆子比上一比。若是他们出手杀了我黄族子孙,有因有由,老婆子说不定就忍了这一口气。” “可玄真教上代的老教主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为了一本经文,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李家小子……” “如今教中大多不服,才赶的那小子来了直沽,占据了一处玄真分舵就开始发号施令。直沽虽然是大堂口,但说难法王早早避开,如今就只剩下几个执事守在那里,那些人没什么本事,唯一能让老婆子高看一眼的,只有那罗庙的温彩霞温乌鸦一个。” 她扬了扬头,凝视着那只乌鸦笑道:“果然,杀了他们一个人,就让那只乌鸦亲自出场了。” “嘻嘻……这玄君经文,老婆子倒也好奇的紧。” 黄家老太太眼中闪过一缕凶光,笑道:“说不得,此番还要借来看看,一饱眼福呢!” 萨满教主神情淡淡,身上的五彩衣随风飘扬。 他低声道:“黄家仙,此番皇上把我从关外老家请来,乃是应付诸多造反的教门和叛逆,自从皇上听了那大雪山妖僧的蛊惑,要炼什么长生不老药,本朝便时有灾异,四方不宁。道、佛等三教长生者蠢蠢欲动,洋人更是不怀好意,要坏我大乾江山。” “本教主为吾族镇守关外老家龙脉之地,本不可轻动,但形势如此危机,便也不得不依那圣旨入关南下。” “尔等妖类受不过长生的劫数,依本教之法,舍了妖身,阴灵依靠本朝国运册封避劫,虽入长生,但距离真正的长生圣境却差了一步,这一步便是天堑,便是无数。既然依本朝册封而得以避劫长生,便要遵守本朝的法度。” “本朝百姓,就算是乞丐、妓女你也半点都动不得……” “若非你出手的那人,乃是叛逆邪教之徒,本教主的武王鞭就已经落下了!” “嘻嘻……” 黄家老太太笑道:“教主,仙家和修者,本就是相依相存的关系,既然入了你的出马堂,我们黄、胡、柳、灰、白五大家便会遵守你这律令,不犯凡人。” “但咱们也有言在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是先招惹了我们仙家,即便让他们家破人亡,你们也不得干涉。” “这玄真教主好大胆子,踏入直沽的第一天便杀了我们黄家的人!” “若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仙家的厉害,本仙妄来世上一遭……” 萨满教主微微沉吟,点了点头。 这些异类报复心极重,而且此番入京,他有许多都要依仗这五仙,若是惹恼了它们,虽然自己也能强行驱使,但也免不了出工不出力。 依他算计,此番入京,最坏的情况下他一人需要对付两大长生圣境,由不得一点大意。 而且玄真教终究是淫祭邪教,虽然并未如白莲教明晃晃的反了。 但白莲是明反,玄真、天理、红阳、大罗、闻香等诸教是暗反,洪门是明暗都反,哥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安清徘徊在反和不反之间。 所以,区区一个玄真教徒的死活,萨满教主并不在意。 “此番路过直沽,首先要对付的便是白莲圣女,此人练成的九眼火魃极为厉害,好在玄真教白莲教狗咬狗,转而被玄真教那位小教主镇压了!” “如此看来,那位小教主倒也不凡,未来亦有长生的指望,若是能归顺朝廷,本教主不介意许他一个前程。” 萨满教主负手立于船头,眼神似乎已经洞穿了那河面的薄雾,看到了直沽城中那座烧焦了的望海楼…… 九眼火魃乃是太古妖物,等若长生级数的存在,此番被白莲圣女借助山东大旱和尸王炼成,差一点就动摇了大局,听闻玄真教能镇压火魃,萨满教主倒也不意外。 因为九眼火魃想要过三岔河口,本来就是一道大劫。 有天后宫的那件东西在,被人趁机镇压本就不难…… 萨满教主自诩做好准备,自己派遣一名门下弟子,携着一位仙家也能轻松镇压,白莲圣女此举本就是以快打慢,想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杜小灵从韦陀庙走出来,庙门口的韦陀神像降魔杵掉到了屁股后面,一众僧人都躲在神像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他。 这也不怪杜小灵,萨满教从东北渡海而来,走北运河入京,正要从金钟河入三岔河口,转道北运河去通州。 而金钟河上的桥,除了最后的金钟桥,便是第二道锦衣卫桥。 锦衣卫桥经过大叠道与韦驮庙相接。 所以韦陀降魔杵直指金钟河,以平息水患。 锦衣卫桥便是以此降魔杵镇压。 奈何杜小灵走到桥上,等待萨满教一行人的时候,韦陀庙的降魔杵震动不止,似要镇压杜小灵身上的那一身刺绣皮囊。 没办法,杜小灵只有径直入庙,解开身上的皮囊给韦陀见识一番,然后便是降魔杵坠地,满寺的神像崩塌,便连庙里的和尚都住不下了,急慌慌的逃到了外面。 最后,韦陀神像的脸掉了一地,再不敢看,杜小灵这才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裹了裹身上教主御赐的《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 他无奈叹息一声,自己也不知道皮囊下面的,究竟是什么?大概还是杜小灵,但杜小灵是个什么东西,只怕鬼都不知道了! 而那身皮囊呢? 大概更可怕,将他一裹,那鬼都不知道的东西就只能乖乖变成人,皮囊解下的时候,殿中的三世诸佛都不忍看,自己崩掉了。 杜小灵沿着大叠道,来到了锦衣卫桥上,看向金钟河来处。 旁边的一只乌鸦落在了桥头,梳了梳羽毛,问道:“背下来了吗?” 杜小灵乖乖点头,背道:“首先服用九牛二虎大力丸,然后天王伏虎丹一瓶,龙象倍力丸三瓶,然后运行天魔解体大法,持白骨大力咒,服用九窍曲龙血丹,燃血焚魂秘药……依次服下天王保心丹,五鬼噬心丹,服下绝情丹,吃下染情六极蛊……最后燃烧五方鬼帅附体纸人,在所有丹药,咒发,秘药,气功爆发的时候,用定字符定自己。” 乌鸦点了点头:“没错,记得倒也清楚。” “其中道理便是教中的兄弟献出自家搏命的秘药和窍门,一股脑的用在你身上,由此让你的法力身躯魂魄都爆发到极致,由第一境直战第四境。” “莫看只跨越了两个境界,但其中一应丹药和秘法的运用都是我和诸多执事小心琢磨过的,保证你实行那诸多爆发秘法之后,能支撑一个呼吸不死,而且所有的秘法互不干扰,融会贯通。” “其他人用此法必死,但你有《太始不动金钟神箓》的定字符,可以在一瞬间凝固自己的状态,配合动字符,本可以凝固状态不变的情况下,由此搏杀。” “但你到底根基浅薄,刚刚入门第一境,而那黄仙却已经是证得长生,第七境的妖物。” “纵然它只是第七境的垫底,靠着阴神册封法长生的末流,但仅凭丹药和秘法,你还是无法与之对敌。” 乌鸦点了点头:“所以还有第二阶段!” “你先服药!” 杜小灵取来龙虎大力丸,这是玄真教一位护法的秘家传药,用九牛二虎的心血熬炼而成,服之能拥有九牛二虎之力。 乃是直沽九流道途之中,皮门的秘传。 皮门和三皇会这般的医道不一样。 医道治病,而皮门乃是江湖卖药的门道。 医道讲究望闻问切,依理诊治,而皮门这是偏方妙药,卖眼药的,卖狗皮膏药的,卖金疮药大力丸拔罐刮痧的,都算是皮门中人。 皮门,讲究的就是一方吃到死,只卖一种药,包治包灵。 治的了就治,治不了就骗。 而九牛二虎大力丸,便是江湖卖大力丸的集大成,大力丸中的极品。 真正的九牛二虎大力丸是九牛二虎的心血,服之壮本强血,半巫半药。 讲究一瞬间燃烧牛虎精血,将这两种生灵的气魄加持在身上,以此来降服外邪。 杜小灵将这黑乎乎的药丸服下,一瞬间原本瘦弱的身躯便浑身鼓胀,一块块肌肉浮现,绷紧。 整个人从瘦瘦小小的五尺骤然膨胀到了七尺男儿……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拳速通真男人 杜小灵来不及适应,急忙将一瓷瓶的丹药倒入口中。 天王伏虎丹,佛门秘药,讲究伏拿气血,固本培元,乃是直沽武馆大禅拳的秘药。 大禅拳以少林罗汉拳入门,根基最为稳固,其秘密就在于练完套路拳法之后,服用天王伏虎丹,拿捏因为练拳躁动的气血,因此能轻易掌控气血。 罗汉拳由此精通,才能转练需要全身气血犹如猛虎勃发,自身犹如罗汉按住凶猛的气血,由此拳法刚猛,精妙入微,练成那大禅拳法的罗汉伏虎拳。 杜小灵一瓶服下去,九牛二虎大力丸爆棚的气血骤然被压住。 但以他微弱的心神,当然无法借助药物的效力彻底控制那股犹如被镇压猛虎的气血。 然后是龙象倍力丸三瓶。 前面的种种,只是为了九牛二虎大力丸的药力在遇到三瓶龙象倍力丸的时候不彻底爆发,将杜小灵的肉身撕裂…… 那一瞬间,杜小灵生生再次暴涨三尺,整个人有一米六的半残废身高,骤然化为接近两米的巨汉,他脖子膨胀到了大腿粗细,气管血管粗大如常人手腕。 若非身躯外裹着一张诡异的皮囊…… 皮囊上一只下山猛虎的刺青骤然浮现在背后,那一瞬间暴走的气血完全被那一副刺青镇压,回到了杜小灵的掌控之中。 杜小灵单手持咒,摇头晃脑的念诵教中秘传的白骨大力咒,然后燃烧气血爆发天魔解体大法,胸前的皮肤上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凸起在蠕动。 他身上的皮肤不断冒起各种碗口大的肌肉圪瘩,然后迅速凹陷下去,起起伏伏,犹如整个人的血肉在沸腾。 肌肉压碎了骨头,挤动着碎骨在体内蠕动,不时有骨茬刺破了皮肤,斑斑点点的血迹很快在他的胸前刺出一副白骨大力图。 狰狞的白骨大力降服了一尊罗汉,它一只手压着一尊罗汉的脖子,另一只手跪在白象之上。 腰间缠绕着龙蛇,一串串白骨骷髅挂满了全身,似在大力镇压神佛,似在疯癫入魔狂舞…… 杜小灵勉力保持着神智,伸手拿起一枚丹药服下。 那丹药浑身血红,乃是用塞外九曲龙血鳝炼制成的九窍曲龙血丹,这是第三境真武道途破关的秘药,以九曲龙血鳝的药品钻破诸窍,内气大成。 杜小灵身上的血管犹如一只只拇指粗细的鳝鱼在蠕动,在自己的身上乱钻。 狂暴的气血生生钻入百窍化为一股庞大的真气。 摩尼教的燃血焚魂秘药服下,此药乃是西域秘药,摩尼教自波斯总部带来的殉教圣药,教中圣女会服用此药蹈火燔祭,以祭祀明尊。 效果乃是燃烧血肉魂魄,化为灵性,整个人的灵魂化为圣火熊熊燃烧。 一桩桩秘药服下,一重重buff叠加,三皇会秘药,便是寿终正寝也能拖延三日的天王保心丹,白莲教惩戒叛徒的五鬼噬心丹,道门绝情绝性以近大道的绝情丹,苗疆圣蛊以情噬心,破六极的染情六极蛊。 一百种剧毒之物相生相克炼制而成的百毒天蚕丹。 由常熟武圣阿诺以洋人的九种激素药剂——群勃龙、美替诺龙、氧雄龙、康复龙、康力龙、曲托龙、西斯龙、癸酸诺龙、苯丙酸诺龙调配注射的九龙健体套餐。 九根银晃晃的针管依次扎入杜小灵那几乎爆炸的肉体之内。 相传洋人的武道高手,他们称之为格斗家的人物曾经看到过武圣阿诺注射秘药的场面,在了解都有哪些药物的时候,大惊失色,两股战战,后来有洋人的医术高人特地跨海研究,才揭露那位武圣的体质特异,乃是先天耐药圣体。 寻常格斗家,便是一龙之力已是极致,两龙便是格斗家中冠军强者的极限,三龙之力便可称霸天下。 而常熟武圣,体内足足有九条龙。 如今九龙尽入杜小灵体内,除去洋人九龙之外,更有中土的千百种秘药药性叠加在一起。 最后乌鸦燃烧纸人,让五方鬼帅加持在杜小灵身上的时候,他已经化为了一尊身高两丈,浑身筋肉几乎化为妖异,接近非人的怪物。 这区区第一境刚刚入门的超凡学徒,如今已经可以打爆第四境界,成丹的高人了! “快!” 看到这一幕,乌鸦都有些慌了,实在是杜小灵这样子,下一秒爆体而亡都太过正常,多活一秒都是对人体耐药极限的挑战。 纵然这核爆流丹方乃是玄真教诸位执事呕心沥血,研究了一个通宵的产物,自认为药理是通的。 但杜小灵服药的时候,已经发生过几次出乎他们预料的药理变化,如今全靠那一身皮囊上的刺青撑着呢! 杜小灵背后是一只吞噬旱魃的凶虎神虎,它一只爪子踩着一尊伏虎罗汉,口中啃噬着人头,那是玄真教采集九眼火魃的尸毒炼制的火魃尸王丹,能将正常人转化为僵尸的奇药。 但如今这僵尸之体却被镇压,不知多少种药力叠加的气血化为神虎,将其吞噬。 也预示着杜小灵如今的气血,连九眼火魃尸王也无法将其转化为僵尸,刚猛阳气的一塌糊涂。 杜小灵的胸口是一尊手撕菩萨,脚踏罗汉,腰缠五鬼,五只手臂抓着九条龙的白骨。 它降服了洋人的九龙药剂,镇压了佛门的诸多宝丹,代表着魔道密咒的极致恐怖…… 杜小灵的脸上爬满了虫纹,金色的纹路宛若苗疆至高的圣虫百毒金蚕蛊,双臂缠绕龙象,一只手纹着真龙,一只手却是象鼻,双腿膨胀犹如象足,来自深海的深邃气息,化为鱼鳞褶皱,爬满了他的脚背。 他是中土耐药学的巅峰之作,是外丹道的集大成者…… 这一刻,杜小灵的肉身已然妖化,但无论他的肌肉骨骼血管神经血液变异成了何种状态,他包裹着的皮肤,那《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都能显化对应的刺青,将其镇压。 “定!” 杜小灵举起右手,将自己化为一尊金身,凝滞在了固化的时空中。 这时候武破奴一步步的走来,伸出右手,掌心对着掌心印在了杜小灵的手心上,八奇箓之一的《十八泥犁奈何途》,正正烙印在了杜小灵的手心。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突破了一层无形的界限,澎湃的血气骤然化为了滔天的阴气。 犹如妖异的肌肉不断挤压着,将碎骨刺穿皮肤化为了一根根骨刺,他的身体里骨骼在疯狂生长,血肉化为了恶鬼之躯,只是武破奴手掌印上去的一瞬间。 杜小灵便化为了恶鬼,身上那澎湃的,畸形的,妖异的力量也随之堕入深渊,转化为更加恐怖的力量。 乌鸦凝视着这一幕,低声叹息道:“阿修罗!” “果然,我们的本质就是恶鬼,而恶鬼中的恶鬼,我们以人存在的时候非人的那一面堕入毁灭和真实的时候,非人便会化为非鬼,而非鬼便是‘修罗’!” 武破奴也喃喃道:“人间既是地狱,众生即为恶鬼,所以众生之中几个成仙成佛的,本相也不过是阿修罗!” “阿修罗,即为非天!” 常燕也无声无息来到了杜小灵的背后,她看着这一幕也不禁瞳孔微缩,低声道:“但我们的验证成功了!《太始金钟不动神箓》可以凝滞时空,而《十八泥犁奈何途》让我们在虚假和真实,人和鬼,阳间和地狱转化,我们由人化为鬼的那一刻,完全转变了自己的存在方式,所以一证永证,《太始金钟不动神箓》凝固的状态,转为恶鬼的时候,会永远的保持下去。” “这应该就是教主所说的锁面板!” “他已经化为了第四境界的阿修罗……足以和第七境界的妖灵抗衡了!” 乌鸦微微摇头:“还不够!教主所言的核爆流玄妙非常,他既然已经和转化为阿修罗,代表他能继续接受强化。” “那就依教主所说,上buff吧!”常燕也点了点头:“不过教主为何用洋文?” “或许是教主早年曾出洋留学的关系吧!”乌鸦双目中燃起豆的碧火,拍打着翅膀道:“我们正常人所用的秘药秘法,无法对阿修罗生效,是时候用教中的秘传了!” 武破奴也点点头:“此番唯有司辰的伟力能够继续叠加威力!” “以道门法箓通阴阳大道君,打开玄牝之门!” “玄牝之门逆转,升灵法仪化为堕渊秘仪,以真实毁灭的深渊之力加持阿修罗!” “玄牝之门换成玄牡之门,本教弟子执掌的十处寺庙已经将香火愿力加持而来,第五司辰接引莲祖的加持清香白莲净土经换成业火红莲秘魔经,将这枚高僧舍利打入他识海,把第六司辰菩提母树的眷者六识愿力,化为天魔念力!” “这是天后宫的泥娃娃,也是杜小灵的大哥。” “还好他是直沽人,天生受鼎母天后的眷顾,快用红线把他们连起来,用泥人施展祈天后归胎秘仪,将泥人大哥转化到未诞生的时候。”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入无伤身法猴 “生灵和天后圣母有冥冥的连接,要犹如脐带,从鼎母那里获取造化之气。” “现在杜小灵这样子,返回先天也称不上是人胎吧!这是不是亵渎鼎母了?” “他是人才回不去先天,生出来的还是脐带剪断了便已经和鼎母断绝了联系,难道还能再接回去?正是由人变鬼,犹如再投胎一回,才能续接和鼎母的联系,《玄君七章秘经》中仙砂返魂箓有云……” “鼎母造化万物,博爱万千,无有差别,不会在乎的……快干!还有好几位司辰呢!” 玄真教的执事絮絮叨叨,杜小灵的泥人大哥肚脐上系着一根红线,连接向了地面,没入滚滚的河水之中,一直深入冥冥。 一桩桩司辰的‘赐福’被叠加在杜小灵身上。 随着鼎母脐带的连接,杜小灵的肚脐眼上也出现了一根血红过的脐带,一直没入了幽冥深处。 武破奴持着《十八泥犁奈何途》,洞观幽冥,这犹如奈何桥一般镇压两界的符箓,加持着他的目光一直看到幽冥最深处的黑暗。 即便是以此符做幽冥之主,武破奴看着那条脐带的延伸,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将昆仑法镜太阴秘仪,化为冥月太阴长生秘仪,参拜蚕母吐丝化茧,让百毒金蚕化为荧惑天妖蛾!龙虎百兽法祖的法坛准备好了没有?九层法坛要在秘仪准备的一瞬间完全跌入九层深渊,颠倒法坛!” “在桥下的河道制造漩涡,以归墟涡主的真灵两界颠倒洞渊秘仪,加持玄牝之门。” 在玄真教诸多执事一片乱糟糟的将各位司辰的力量请来,一股脑的加持在阿修罗身上的时候。 萨满教主携着关外数百仙家,也终于乘着柳枝船而来。 远远的看到前方的锦衣卫桥上,一股怨气戾气冲天而起,笼罩方圆数千里。 杜小灵再次施展定字符,将那十一位司辰加持的状态凝固,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尊金色的塑像,然后由八位执事持着《玄君七章秘镜》念诵道。 “知道非时之所能拘者,能以一日为百年,能以百年为一日;知道非方之所能碍者,能以一里为百里,能以百里为一里;知道无气能运有气者,可以召风雨;知道无形能变有形者,可以易鸟兽……” 太阴尸解蜕形箓! 杜小灵体内,源于原初血肉黑太岁的存在,终于在《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开始孕育。 他的魂魄化为了阿修罗! 他的皮囊是八奇箓之一的《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 他的血肉本已经枯寂,死亡,但却在玄君的力量之下重生,胸腹之中,重重肋骨犹如笼子笼罩的狐狸,此前已经被那包裹它的血肉的种种变化,折磨的生不如死。 又在杜小灵烙印《十八泥犁奈何途》时,同样堕为厉鬼,化为狐鬼。 但现在,这只狐鬼发出了比生灵更凄惨,纵然以鬼物迟钝的感觉也凄厉万分的尖叫…… 柳枝船上,黄家老太太心惊肉跳,朝着锦衣卫大桥上望去,她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一股亲近的,却宛若堕入无间炼狱的感觉从那里传来。 让它步入长生的神魂也为之跳动,恐惧…… 武破奴麻木的看着桥上杜小灵的身影,迟疑的问着身边的同伴:“这下他变成了什么东西?” 刚刚一口叫出‘阿修罗’名字的乌鸦迟疑着看着那道宛若天魔的影子,就连她也无法说清楚杜小灵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了! 在第三次,太阴尸解蜕形箓的转化之后,杜小灵已经步入了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状态。 秘仪的加持还在继续,这一次是装备,召请万鬼尊魂的法袍披上去,众生白骨祭炼的长剑奉上,万种妖物的经络系成腰带,纵然这些都是简化版本,但在那尊魔影的加持下,却有着原版的十二分威势。 杜小灵站在桥头,俯视着远方驶来的柳枝船。 他的面孔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借助第十二司辰——尸的加持,如今他真像是一具尸体一般静静地站在桥上。 玄真教早已经封锁了大桥! 萨满教主屹立桥头,此时他们之间的薄雾早已经散开,黄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杜小灵,她眼神闪烁,笑道:“这不是先前我弄死的那个小子吗?” “可不是他?大姑还让小六子穿着他的皮囊去拜见那玄真教主呢?” “莫不是那玄真教主对小六子动手了?” “他好大胆子!” 黄家人叽叽喳喳的,旁边的胡大姑却感觉有些不对,她裙子下面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露了出来,有些炸毛,对萨满教主道:“教主!玄真教或许来报复了!” 黄家老太太冷笑道:“怕什么,他杀了我黄家的儿孙,我还没说话呢!他玄真教还敢来报复?” “若有什么事情,我黄家一力担着!” 说着她瞥了一眼萨满教主,虽然说是如此说,但黄家老太太知道,萨满教主想让关外的仙家出力,随他镇压京城的异变,就绝无法置身事外。 萨满教主叹息一声,举起了手中的文王鼓。 就在他招式前摇的时候,蓄势已久的杜小灵却已经骤然暴起,那一瞬间,黑暗笼罩了整艘柳枝船,那关外柳树上,每家每户,每个屯里供奉仙家的大柳树摘下的枝条,编织而成的柳枝船,每一根都有一尊萨满的加持。 他们的灵性,他们驱使仙家的法力都灌注在柳枝上。 充满着勃勃生机和庞大的巫力,以及天地万灵的加持。 那种勃勃生机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宛若萌发的嫩芽…… 但一瞬间,只是一瞬间,一众仙家和萨满教主脚下的柳枝船便化为了无数触手,朝着上方的人和妖灵缠去,黑暗灌注在柳枝船上,将它转化为一种恐怖的存在,非生,非死,非天,非妖。 萨满教主脸色剧变,手中的文王鼓迅速甩动,铃铛响起,鼓槌撞击在鼓面上。 一种镇魂夺魄的声音散发出去。 但一瞬间,鼓面便被一只手臂洞穿,它抓住了萨满教主的面具,指甲犹如利爪一把扣着面具,也扣住了萨满教主的脑袋,一声闷哼,萨满教主甚至不能低头。 但他感觉到了自己胸口的撕裂,杜小灵的另一只手臂已经贯穿了萨满教主的胸口。 透过他的胸口,插入了黄家老太太的胸膛。 尖锐的指甲划开了她的胸膛,食指和中指活活抠出了黄家老太太的心脏。 那一瞬间黄家老太太整个妖爆成了一团血雾,带着她的妖魂一起,被那只手融入了心脏之中。 杜小灵抽出右手,划开了自己的胸膛,一只白毛黄鼠狼蜷缩在他的胸口,他将那颗心脏放在了黄鼠狼的爪子上,随即杜小灵举起了萨满教主,右臂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随手一击…… 柳枝船上数百只妖灵的魂魄挣扎着要往四面八方逃窜。 但那些柳枝犹如手臂,那些黑暗犹如帷幕,拉着它们,包裹着它们…… 伴随着杜小灵的右手张开五指,柳枝船上万灵同坠,除了剩下的四仙勉力挣扎着逃离了那黑暗的吞摄,其他所有的妖灵,都坠入了那掌心燃烧的黑色火焰中。 “教主让我向各位问好!” 杜小灵注视着那些妖灵,咧嘴笑道:“他让我告诉诸位,我人族的报复心很强,不服忍着。哦!你们已经没有机会再不服了!” 杜小灵张开满是獠牙利齿的大嘴,左手扣着萨满教主的头,右手一把将剩下四尊仙家抓在了手心。 四仙显出了圆形,一只白鳞大蟒被大手一把抓住,塞入口中撕扯,蛇胆囊和肾脏被扯了出来,由杜小灵塞入了肚子里,由白毛黄鼠狼的另一只爪子捧着。 然后柳仙的身躯就在獠牙之中撕扯。 它的头颅在杜小灵的利齿中嚼成红白的肉酱。 胡仙在杜小灵的掌中哀嚎:“尊上慈悲啊!怜惜小仙修行不易,怜惜小仙修行不易……” 哀嚎的白毛狐狸被杜小灵一把捏死,内脏犹如果冻一般被挤出来。 杜小灵用指尖挑起她的肝,放入自己体内。 刺猬灰仙快要吓疯了! 已经不会说人话,吱吱乱叫,他的刺没有半点作用,扎在杜小灵的手臂上,只是渐渐被他的肉体吞噬,融为一体。 就在杜小灵一掌吞噬五仙,将整群关外仙家尽数吞噬的时候,被他扣在左手的萨满教主却化为了一道灰色的影子。 他从面具下窜了出来,整个人一纵便跨越数十丈,长手长脚犹如一只大马猴。 不……面具下的面孔显露出来。 毛茸茸的灰色毛发覆盖了他的脸,萨满教主俨然半人半猿,就像一只大猴子。 它头也不回,飞身一纵,便跨越了空间时间,纵然是杜小灵张手打出,带动整个世界堕落的黑暗也无法阻拦。 萨满教主就这样抛弃了文王鼓和武王鞭,身上的法袍和身边的仙家也被抛之脑后,逃之夭夭了! 留下那抱着各种心思,抱着种种抱负,为朝廷许下荣华富贵引诱入关的一众仙家,留下他们在那魔掌之中哀嚎,惨叫,一瞬间由仙家堕入地狱,成为恶鬼,沉沦毁灭。 杜小灵静静地看着萨满教主飞速逃窜的身影,没有去追。 核爆流只有一击之力,下一击永远不可能赶上这最强的一击,所以他已经失去了机会,种种赐福和加持都在飞快的衰退。 杜小灵张口将剩下两尊仙家塞入口中,回到了锦衣卫桥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百般手段夺仙骨 萨满教主逃了一百步,一直逃到了金钟桥上,这才回首顾盼,熄了眼中的仓皇之意。 他深深凝视身后架在北运河上,渺小如签的锦衣卫桥,双手如猿猴垂落胸前,看见那柳枝船上空空荡荡。 大半个东北的妖灵,萨满教的七成底蕴,此番随着他入京的一众道友,只在还未入直沽,距离三岔口第二座桥前就被玄真教派出一位教众,悉数打杀! “好好好……” 萨满教主声音好似猿啼,腔声道:“北疆教门,终不知中原大教之盛,关外边鄙,如今倒见识了中土人物。” “果然是随意派遣出一位弟子,便可灭我萨满教满门!” 萨满教主回忆方才那一拳,只能说是心服口服,那锦衣卫桥上,他便是眼睁睁看着那不过第二境的小辈,口中念念叨叨,每念一句,气势就是一变。 他自持身份没有出手,却没想到那小辈的气势竟然无休无止的提升到了那种地步。 普一出手,便是天崩地裂。 但他心中并无一丝懊恼,只能说这玄真教主的神通,已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如今是这小辈出手,所以他的驱神大圣变还能逃窜,若是玄真教主亲至,哪怕只是旁边那几个第四境的执事出手,此番他都没有逃的希望。 所以,他只是心服口服,此番他萨满教连和玄真教沾边的本事也没有。 萨满教主朝着远方的锦衣卫桥作了个揖,垂首道:“玄真教的诸位,小巫无能,未曾让各位尽兴。咱们下一回相见,小巫再没资格留手了耶!必全力以赴,拿出手段来和诸位亮亮招……” 说罢便身子一窜,头也不回的走了。 锦衣卫桥上杜小灵微微苦笑,对旁边的几位执事道:“诸位,弟子无能终究留不下他。” 乌鸦点了点头:“教主让你出手,应是没打算留下他。对于本教的大计来说,任何人,哪怕是朽木顽石,鸡鸣狗盗之徒也是有用的。此番出手灭了东北来的一众妖灵,也是他们对你出手,自寻死路之故。” “萨满教主也是一代人杰,不该死在这里。有这番刺激,下一次出手,他必然全力以赴,如此才能对本教的大计有用!” 乌鸦看向杜小灵的腹部,那里面装着五大仙家的毕生精粹所在。 “祭品到手,这萨满教八百年妖灵的底蕴,还需要你顶上,大祭即将到来,五大支柱只凑齐了三尊,实在不行,就需要你用五妖刑天祭开启第四尊支柱的成就秘仪了!” 杜小灵点了点头:“一切都是为了本教的大计……” 诸多执事齐声道:“一切都是为了本教的救世大计!” ………… 药王庙中窦大憋宝翻着白眼,从眼球下面抽出一根青色的发丝,数根黑线爬满了他的眼皮底下,被他用镊子拔出。 几根头发捻在一起,化为一股,被他抽出。 那头发越拔越长! 不知道发丝在他眼皮底下,一直蔓延到了哪里,就好像头发一直到从骨髓里抽出来一样。 窦大憋宝口中嗬嗬有声…… 他张开的口中,也有一束束发丝从喉咙眼里爬了出来,头发丝犹如蔓藤,一直覆盖了扁桃体,而身体其他地方也一样,就好像他浑身每一个窍,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爬着头发丝。 他的皮肤上隆起一个个青色的鼓包,随着鼓包的炸开,一簇簇头发蜂拥而出…… 就在此时,贝仙女拎着一口铁锅踹开了房门,打开锅盖,一股夺目的光芒从锅中迸发而出。 诱人的香气随着锅气爆发,空气中的香气犹如无数触手蠕动着。 那玄妙的,至微的香气涌入窦大憋宝的口鼻,无孔不入的,随着他的每一个感官,每一点感知涌上去。 随即,一种本能的,宛若生命最根本处爆发的欲望淹没了窦大憋宝。 强烈的饥饿和食欲在瞬间淹没了他。 窦大憋宝一把推开贝仙女,将头埋到了锅里,根根晶莹剔透的粉丝点缀着焦黄酥脆的肉沫,随着窦老瞎张口吞咽,口中迅速抽吸,疯狂吸入。 他七窍之中,口鼻里面,乃至毛孔中爬出的头发都随之被暴风吸入,抽回了他体内。 贝仙女翻起了袖子,解开了包头的丝巾,略微整理仪容。 清醒过来的窦大憋宝这才呼出了一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明:“太好吃了!” “我以这道蚂蚁上树激发了你的原始食欲,强化了你的吞咽功能,将发鬼抽吸回体内,人最初,也是最根本的欲望就是食欲,食欲扎根于我们的身体,是我们身体最原始的本能,纵然是那人种入你身体里的发鬼,能够扭曲我们的五感,营造幻觉,操纵身体的感官,但也无法凌驾于进食的欲望之上。” 贝仙女说到这里,却忍不住摇了摇头:“美食带给人们的应该是幸福,这种操纵人食欲,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手段已经近乎黑暗料理……” 窦大憋宝却不管什么黑暗料理,紧张道:“那被我饥渴食欲抽回体内的发鬼呢?” “我们得想办法把它拔除!不然背后那人始终控制着我们!” 贝仙女道:“它已经被你的食欲消化干净了!” 窦大憋宝这才放松下来,他一点点的瘫软在地上,松开了捂着右眼的那只手,仅剩的右眼已然灰白,刚刚祭献了一只眼睛好不容易治愈了自己的瞎眼的窦憋宝,再一次全瞎。 “窦某半生依靠这一双神眼,风光无量,后半生果然也因为它,被人种种算计……” 窦大憋宝叹息一声:“我已经明白,背后那人究竟想干什么了!”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 冲龙玉鼻的那位年轻书生牵着驴走进房中,笑道:“窦兄也想明白了?” “嗯!” 窦大憋宝点了点头:“他先杀了虫王,便是为了掩盖他对虫王动的手脚,一方面是让我们怀疑是玄真教在杀人灭口,然后又将我们引导向那些洋人。” “洋人偷偷收集仙骨——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异化器官,是他们那个什么畸形人解剖协会想要用仙骨拼凑成一个‘仙人’。” 窦大憋宝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也难怪我们会中计,实在是此番医学交流会,除了我们这些被玄真教设计引来的病人,其他三方——没一个好人。” “玄真教选定我的破幻神眼、你的冲龙玉鼻、贝师傅的尝道神舌,虫王的天籁神耳,只被幕后那人害了玄微妙发,为了凑齐五官五感,如此煞费周章,必有所图。” “而洋人更不是好人,害了多少人,才能剜下那么多仙骨。” “其中有人想用仙骨拼凑什么完全之人弗兰肯斯坦,还有什么真理炼金术,贤者之石……玄真教应该在算计洋人,把咱们的仙骨骗过去,放在了那鲛人身上,拼凑出仙人的雏形。那洋人果然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偷偷给鲛人身上换上仙骨,要复活一个‘仙人’!” “还好那女洋人知道好赖,告诉了咱们其中的关键。” “可我们灭杀那仙人之举,显然又被那幕后之人利用了!” “还有三皇会,也不是什么好人……” 窦大憋宝说着一股怨愤之气,实在难以抒发:“供奉的夜叉王亦是一个邪神,被引诱的采生折割,想要炼制仙丹成仙。给人治病的时候,偷偷换下仙骨炼丹。结果‘仙丹’被洋人偷了拿去复活‘仙人’,仙人被咱们弄死了,他们又盗走仙尸想要炼丹!” “炼丹长生……特么一群疯子!” “幕后那人利用洋人复活仙人,利用咱们弄死那仙人,利用三皇会盗走仙尸,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中……” “哦!也就是玄真教能和他有来有回,咱们现在还不知道玄真教想要干什么呢。估计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让他们和那幕后黑手斗去吧!咱爷们不伺候了!” “走!”杨书生拍了拍大青驴的屁股,道:“我给窦兄把驴都牵来了!” 窦大憋宝叹息一声,转头对贝仙女道:“咱已经输的一塌糊涂,自是能走,但贝师傅你救了我一命,我得帮你一回。而且幕后那人杀了虫王,未必会放过我们,也必须行险一搏。” “贝师傅,幕后那人种种下作手段,无非是为了夺走我们的‘仙骨’罢了!” “仙骨?”贝仙女恍然道:“对了!你们都失去了一部分的感官。可我的仙之舌早已经夺走,移植到了那具鲛人之尸上面……” 窦大憋宝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玄真教的人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你们的仙骨应该只是失去了一部分,比如我失去了左眼,但玄真教却还给我留下了右眼。贝师傅你失去了一部分味蕾,但那只是旧的味蕾,你的舌头并未失去,甚至还有新生的希望。而杨老弟的冲龙玉鼻也是一样……” “我们依旧还是自身仙骨的主人,此番失去,只是仙骨在蜕变罢了!” “而那幕后之人则不一样,他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能真正剥离我等的仙骨……如今我已经彻底失去神眼,而杨老弟也被夺取玉鼻。贝师傅,下一个就是你了!” 贝仙女微微沉吟,回答道:“我还是想不到,人本身具有的东西是如何能被夺走的。” “是的,先前治病的时候,我的味蕾确实被玄妙的医术之道移植到了鲛人活尸之上,但纵然没有了味觉,没有了舌头,我对美食的记忆,对料理味道的敏感却一直未曾失去!按照这样算,那根舌头,应该一直在我的心中。” “只有哪天,我对世间百味,万味的记忆和感知也被剥夺了。才算彻底失去这根舌头了吧!” 窦大憋宝凝重道:“正是如此!贝师傅,除了本身的仙骨,我们还有修行,就算失去那双眼睛的时候,我对宝物本身的灵觉却没有完全失去,只是被我的颓唐、懊恼给掩盖了。那时我眼瞎心未瞎,只是道心蒙尘,我浑然不觉而已。” “而现在,我本身憋宝之道上的修为,也被完全夺走了!” “我的心也瞎了!” 窦大憋宝沉声道。 众人一阵沉默,许久杨书生才徐徐开口道:“说到幕后之人是如何夺取我们的仙骨的,我倒有些想法。术法无非是仪轨符咒之流,他夺走我们仙骨的,也应该是一种仪轨,先前我失去冲龙玉鼻的时候,便是闻到了千万妙香,直到一种似香似臭的味道浮现,熏得我目不能视,鼻不能闻,才从此失了玉鼻之能。” “那应该就是我的神通输给了那似香似臭味道的原因,因为我对世间万香的记忆,竟然悉数被那种味道覆盖。” “而我失去神眼,虽有早早中了别人的算计,埋下发鬼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的破幻神眼反而陷入了幻觉!” 窦大憋宝悚然一惊:“是啊!区区鬼发,如何遮得住我的破幻神眼的?是我颠倒了前后因果,并非我中了鬼发,才产生幻觉,而是我的神眼先被破,才被幻觉趁虚而入!” “杨老弟,你闻到那股似香似臭的,是什么味道?” 窦大憋宝连忙追问。 杨书生有些迟疑,他低头思索,良久才道:“我觉得,应该是铜臭!” 窦大憋宝睁开那瞎了的右眼,对贝仙女道:“贝师傅,你看看我的眼睛。” 贝仙女凑上去,盯着那灰白的瞳孔看,她聚精会神眼神直透过窦大憋宝的瞳孔,宛如看向一口无底深渊,不断地陷入其中……良久,贝仙女突然被人一拍肩膀,才得以从那瞳孔中把眼神拔了出来。 “是钱眼!” 贝仙女凝重道:“你的瞳孔中有一钱眼,所以之前种种,却是你在透过钱眼看人!” “铜臭钱眼!” 窦大憋宝低声喃喃:“这下我知道我们的仙骨是怎么被人夺走的了!世间除了钱,还有什么能如此轻易能夺走别人东西的?” “贝师傅,此人的神通必定和钱有关,我们都是俗人,越是俗人,越是脱离不了他的那一枚铜钱!” 第一百六十九章 钱可通神证大道 窦大憋宝灰白无神的眼中骤然迸发一道奇光:“贝师傅!咱们之中,或许只有你才能战胜此人!” 杨书生也顿时恍然:“是了!他的窥天神眼,我的冲龙玉鼻,无论是宝还是香,都是外物,胜不过一个钱字。” “而贝师傅你先前之所以能以食欲破去发鬼,便是因为食欲是人最根本的欲望,还要胜过钱所扭曲的欲望。” “如果一个人快要饿死了!一碗饭和钱在他面前,他只会选择饭!” “所以只要贝师傅你直指人最根本的食欲,就一定能打败他,只怕这也是为什么那幕后之人将贝师傅留在最后的原因。” 他们恍然大悟,信心大增,但贝仙女自己却犹豫了起来。 “操纵人的食欲,让人陷入最饥饿的状态下,强迫他感受美味,这是黑暗料理界的手段!真正的厨师,应该让人感受到食物的美好!” “食物的美好是无法战胜金钱的,唯有饥饿才可以!” 窦师傅断然道。 贝仙女十分犹豫:“但那样一来,我所坚持的厨道就完全输给了黑暗料理的理念,人性的美好就完全输给了人的欲望!用这种魔道手法不择手段的去追求胜利……” “他们说的没错!” 一枚铜钱被抛到了半空,骤然坠落在了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里。 通神老道缓缓走出黑暗,他身披一身破旧的道袍,头发花白,乱糟糟的系成一个道髻,几缕白发垂落在脸上,俨然一个落魄老道的样子。 “贫道的一身道法,皆系于一个钱字!” “是故,小小施加一二手段,便可击败前面几人!虫王耽于名利,想要挣脱那钱字太难了!我只是让他看见了钱,那大洋碰撞,黄金敲击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心里,天籁神耳落在他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那斗虫之法,夺得去他的耳朵,夺不走他的心声,而他的心,早就被白花花大洋的声音蒙蔽了!” “故而我轻而易举,就夺走了他的道途。” “玄微妙发的那个婆子,因情入道,心系于发。” “但情之一字,怎么敌得过钱啊?她能坚持到现在,情系一发,全是因为她情系那人已经死了!但钱可通神,死人我也能让他活回来。” “如此之情,玄微妙发所系的两人皆化为鬼后,倒也坚持了一会,但相爱终究敌不过相处,钱之一字一点点的化为琐碎消磨,莫说她那男人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她自己,那坚持了数十年的一线真情,又抵得过红尘多久的消磨,爱人的动摇呢?” “三天!” 通神老道笑道:“仅仅三天,我便彻底炼化了这玄微妙发。” “还有你的破幻神眼!” 通神老道指着窦大憋宝道:“就属你最没用了!一双眼睛的道途,居然系于‘宝光’之上?宝是什么?值钱的才是宝啊!神眼若是重的是‘真’,我想要颠倒真假,还需要费些心思.但你重那宝,岂不知世间的价值都由钱衡量,我以钱度量,自然能决定你眼中‘宝’的价值,你那眼睛的宝光都由我来操纵,夺你道途还有什么阻碍?” “冲龙玉鼻倒是稍微麻烦了一点,嗜香恶臭,雅!太雅了!” “奈何世间高雅,看似远离铜臭,厌恶铜臭,却离不开铜臭.你所闻的人香地香,皆可被铜臭所容纳。若是你能领悟一二天香之道,或许还有点指望,但你也是一个废柴!” “五人之中,唯有你贝仙女,道行最高。” “食欲直指人欲根源,隐隐克制我的通神大道,若是反身入魔,以魔道制魔道,的确能让我万分棘手。” 通神老道叹息道:“可惜你却沉溺于正道的虚伪,对魔道太过偏见。” “玄真教引来你们五人,乃是为了炼制一道直指长生的道途,弥补我太岁盟此番数百年布局图谋飞升的一重秘仪——五官首、沉河尸、半截人、油炸骨、敞肚佛、大金人、刑余鬼。如此七尊长生道途为祭,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仙,才能霞举飞升,成仙得道!” “棋子的悲哀就在于此……” “在你们因为各自的禀赋被盯上的那一刻,命运就再也由不得你们了!谁叫你们的天赋可以拼凑出成仙的一部分蓝图?” 通神老道叹息道。 窦大憋宝的右眼瞳孔中,渐渐浮现一枚铜钱,带着他那宝眼的所有神光,带着憋宝一脉的道途落入了通神老道的掌心。 通神老道接住铜钱,摊开一看,却见一枚明上之宝躺在手心。 而杨书生牵着大青驴苦笑,他鼻子发痒,窦大憋宝刚想上去捂住他的嘴,他就已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一枚铜钱同样随着喷嚏飞出,被通神老道张手接住。 “玉龙之宝!” 明上之宝、玉龙之宝、苍华之宝、空闲之宝—— 四枚铜钱被通神老道穿成一串,随即望向贝仙女:“想要剜走仙骨自是简单,但想要夺取他人的道途,却是极难得。” “贝师傅!你是他们之中道途走的最远的人物,可惜终究未曾入真道。” 通神老道遗憾道:“你的道途虽然走的够深,是我的通神大道无法覆盖的程度。但它的根基,却太过浅薄!一个厨师留在这个世界的烙印能是什么呢?不就是留在食客记忆中的那一道道菜肴吗?你的道途,大半是寄托在他人记忆中的食味。是那些美好的记忆……” “但你给他们留下记忆,又值多少钱呢?” 通神老道不无遗憾的看着贝仙女:“不值多少!你在川蜀三十年,吃过你的菜的人多达数十万,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可以说于厨道之上,你已经尽力了!” “但我花钱买他们吃过的一道道菜,不过十几个铜钱,就能买下他们美好的记忆。” “达官贵人也不过满足他们一点点欲望……” “总共花了十万两,就买下了你的道途在世间留下的所有烙印!” 说罢,通神老道手心一枚铜钱微微凝聚出虚影。 数十万人对于食物的记忆,对于贝仙女给他们留下的所有美食的回忆,都被那神通剥离,化为一枚通命之宝的虚影。 世间所有吃过贝仙女料理的回忆,尽数被买来。 斩断了她留在世间的道途大半根基。 “美味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只有饥饿难以衡量,如果你控制他们的食欲,将你的料理烙印在他们最饥饿的欲望中,彻底覆盖他们的食欲,我想你的道途就不会如此的浅薄!” “如此轻而易举,就被我剥夺……” 通神老道将他剥离的所有美食烙印,将贝仙女留在世间的所有关于食物的记忆,味觉的烙印,将那千万味道融为一体。 一碗最朴质,汇聚了无数人对于食物记忆的阳春面,被推到了贝仙女的面前。 “吃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通神老道高高在上,眼神平淡而将一切掌握其中。 贝仙女叹息一声,对于一个虔诚于厨道的厨师来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他留给这个世界所有的味道,所有的美食料理都被剥夺。 那一碗阳春面,不仅是她留下的所有味道,更是食客们最美好的回忆。 在钱之道面前,这些美好的回忆被如此轻贱的贩卖。 因为过去总是廉价的,剥离了填饱肚子,满足饥饿的属性,那么美好就是如此轻易被动摇罢? 贝仙女知道,自己无法拒绝那人——因为将那些美好的回忆,将味觉的记忆还给大家,是一个厨师无法拒绝的事情。 吃下那碗阳春面,便是自己的味觉,美食的追求被金钱所扭曲的结果。 “除去我给大家带来的美好记忆,对美食的满足之外,你无法剥夺的,还有我留在这世间的传承和大家的未来,对吗?你可以买走所有吃过我料理的人的回忆,但却无法买走我留下的另一些东西——麻婆豆腐、回锅肉、鱼香肉丝……纵然那些不再是我亲手做的食物,但它们的味形之中,依旧留下了我的烙印。” “一个厨师留下菜肴的记忆,终将消逝。” “但他留下的味道却将会永存,我的厨道,依旧会活在未来……” 通神老道默然无语,当然!剥夺一个人的道途,哪有那么简单。若非他不能彻底的夺走贝仙女道途的根基,他又何必逼着贝仙女吃下他夺走所有贝仙女留下的味觉记忆? 通神道途夺取有形的无形的那些存在的本质,依然是交易。 那碗阳春面也是一种交易,用贝仙女留在食客记忆的所有美好回忆,去换取贝仙女道途剩下的那一部分根基。 但贝仙女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再做出一道通神老道也无法抗拒的料理,将自己的厨道也烙印在他的身上。 那么通神老道夺取贝仙女道途之举,便会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破绽。 他可以夺走贝仙女的道途,但贝仙女的道途也还有一丝在他的身上,其他人或许不记得贝仙女留下的味道,但他自己一定记得。 那么,就还有一丝道途始终还在贝仙女掌握之中,未来,她大概可以通过这一丝痕迹,将自己的道途夺回。 毕竟厨艺并非通神老道的根基,那道途始终更亲近贝仙女。 前提是,贝仙女必须留下深刻的,无法被通神大道剥离的烙印…… “现在入魔,是你的一线生机!” 通神老道也看清了这一点,淡淡道:“用我的食欲征服我,是你唯一的机会!” 贝仙女陷入了沉默……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刻入灵魂梦魇来 窦大憋宝瘫软在地上,越听越绝望。 钱可通神! 而他们都是俗人,生活在俗世,所行的道途自然也是俗道。 他的憋宝之道,完全被那人的通神大道克制不谈,虫王心有贪念,堕入其中,杨书生虽然有雅骨,但他的雅依旧只能飘摇的长在俗上。 贝师傅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道途走的最深的人物了。 她的道途,是钱之一道无法覆盖的。 但通神大道太克制他们这般红尘中的修行者,行走于俗世的道途了!只是十万两银子,便买断了贝师傅留在这世间的一切根基。 这并非是贝师傅无能,而是他们这般扎根于人道的道途,实在难以抵挡直抵人道根源的通神大道。 纵然贝师傅输了此局,她也可以坦然说:“此并非是我输了。而是人输了!是世间的美食、妙香、正直、美好都输给了钱!” 窦大憋宝憋了半天,看到通神老道自爆弱点却也只能叹息道:“贝师傅!试一试吧!” “如他所言,除了以毒攻毒,以魔制魔,再无其他办法了!我看贝师傅你是绝不肯让自己创造的所有美好回忆,自己曾经留在这个世界所有美食的烙印散去的。如此就只有和他拼一把了!” 杨书生张了张嘴,但最终劝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看到贝师傅抓着铁锅的手在微微颤抖,知道如此否定贝仙女一生的坚持,否定她的厨道,比杀了她更加困难。 他不忍心如此折磨善良的贝仙女。 贝仙女以内力凭空生火,窦大憋宝伸手搭起了一个灶台,将铁锅架在灶台上。 贝仙女将手放在了铁锅上,感受温度,她猛然睁开眼睛,一瞬间所有的皱纹都平复,所有花白的头发都转为青黑。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倒流。 “黑暗料理,易牙之厨!” 贝仙女反手拔出菜刀,从自己身上削下一块肉来,晶莹剔透,不带有一丝污血,以无上厨道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为适合食用的肉质的黑暗料理。 厨师才是最懂材料的人。 所以最好的材料,当然产自厨师自己。 无论何等千挑万选的肉畜,其被杀的时候,依旧抱有怨恨,其生命的本源也依旧不是被人食用,唯有厨师,唯有厨师自己,才能有绝对的奉献之心。 这是贝仙女绝对无法赞同的,由黑暗料理宗师易牙领悟的道理——烹己之厨。 但越是黑暗料理界的人物,就越是自私,他们无法达到这种绝对奉献于厨道之心,因此也无法完成这种只存在于设想中的黑暗料理。 “情绪是有味道的,宰杀前的喜怒哀乐,会影响食用的肉质!” “我们能感受的味道,源自于肉体的感知,所以肉体本身受到情绪所产生的微妙存在,才是最本质,最根本的调味……是激素!我加了激素!” “多巴胺,给我灌注到肉质里,人体产生的激素啊!你们要活在这道菜肴里面!” “真正的邪道料理,便是用我的肉体征服你的肉体……” “光明一旦坠落黑暗,将会比黑暗更黑暗啊!” “人需要的营养,当然是人最适合,所以人吃人才是最补的!” “吃素的人软弱无力,吃肉的人鲁莽愚蠢,只有吃人的人才会变成强者啊!” “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必须认识到,有些人是靠吃人为生的,不……不是有些人,是大部分人,是每个人,每个人都想吃人,只是弱者无法捕获他人而已。人类的历史就是以同类为食的历史!” 这一刻,堕入黑暗料理界的贝仙女终于打破了那束缚自己一生的烙印,在无尽的奉献自己,奉献于厨道,几乎相当于祭祀自身的仪轨之中,她终于窥见了那至味的一缕微妙。 那天玄真教主献上的那道‘神仙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是‘太岁的肉’,那就是创造我们的最初之血肉。 人间至味,来自于生命最初的渴望! 玄真教主并不懂厨艺,他给予贝仙女的并非是融汇人间一切至味的绝对美味,而是人最初的渴望,刻在人最本源之上的东西。 那是明尊和鼎母在造人时给予生命最初的渴望。 它是奶! 是血…… 是肉…… 黑暗料理的至境——神仙肉! 贝仙女全身爆发了强烈的光芒,她的每一寸身躯都在返本归元,渐渐化为泥土,蕴藏一切生命的泥土,然后泥土化为血肉,最纯净,充满一切生命,蕴藏一切生机的血肉。 “逆证太岁?” 通神老道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他的语气也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一个厨子,做菜,做着做着突然燃了起来,这已经很莫名其妙了,但做着做着不但燃了起来,无限奉献自己,做出了一个相当于把自己祭献给道的仪轨,而且在这仪轨的加持下,莫名其妙就领悟了什么,居然开始返本归元了。 那肉身蜕化为泥身,分明是魔道的‘造化黄泥身’。 而泥身又蜕变为血肉,该死的那血肉似乎引起了通神老道发至生命本源的饥渴。 饥饿! 来自血肉最深处,来自身躯本能最顽固的地方的饥饿犹如潮水袭来。 一波一波的冲击着通神老道的理智。 理智?你让我怎么理智? 饿!饿!饿!饿!饿! 仿佛饿了无数年他浑身的血肉都仿佛诞生了神智,每一寸血肉都渴望着啃噬沐浴在金光之中的贝仙女,旁边的窦大憋宝深深的咽下一口唾沫,用无限饥饿的眼神看着每一寸血肉都沐浴金光,蜕变为造人最初血肉的贝仙女。 “黑太岁!” 通神老道嘶吼着。 “你在蜕变为黑太岁!” “住手!” “贝仙女你入魔太深了!这不是你可以领悟的魔道,太魔了!太魔了!我输了!我要输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如此恐怖的魔道变化?厨艺的尽头竟然如此黑暗吗?” 通神老道泪流满面,钱之道,在饥饿,在人最本质的欲望面前果然不堪一击。 杨书生也哀嚎道:“太黑暗了!贝师傅,停一停,我觉得这已经够了,这样的黑暗料理已经足够击败他了!不要再黑暗下去了!” 奉献! 奉献! 光明料理的至高奥义就是怀着无上的奉献之心,将自身奉献给大家! 饥饿! 吞噬! 黑暗料理的至高境界就是激发人最强烈最本质的食欲…… “以我无上的厨道之心,蜕变吧!鲜活吧!将我的奉献之心,将我对厨道所有的理解和感悟,灌注于这道料理的感情将是我的所有,一切。真正的料理要将自己的所有都献上。” 依着那烙印在自己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任由什么也无法消磨的至味的记忆。 贝仙女终于接触到了钱晨不经意烹饪的菜肴最深处,刻骨铭心的魔性。 为了正义,为了阻止通神老道夺取成仙之途,而被迫放弃了自己坚持厨道的贝仙女,在那一瞬间被魔性彻底俘获,依照那魔性中的烙印,奉献了自己的一部分,终于漫天的光芒骤然收敛,锅中的盖子合上,一切源自生命圆满,源自肉体蜕变为最完美的状态而散发的琉璃光辉,也收敛入锅中。 贝仙女身上赫然看不见任何一丝伤痕,仿佛一切伤口都能在刚才那种状态弥合。 只有锅中烹饪的菜肴提醒人们,一切都不是幻觉。 通神老道身躯微微颤抖,他强自镇定下来。 贝仙女已经捧起那碗阳春面,缓缓的吃了下去,五十年的百家之味,人间烟火混杂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豁然入口,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从厨之魔道之中挣脱出来的贝仙女,按住了面前的铁锅,摇头道:“我走错路了!别吃……” 但通神老道已经控制不了自己,食欲化为巨大的阴影已经彻底反噬了他,在他背后化为一个魔影。 他的道途收敛,化为一枚古朴的铜钱落在那阴影手中。 通神老道的手不受控制的打开了锅盖。 晶莹剔透,仿佛神仙之肉的仙肴在那一瞬间散发出仙光,将一切都照的透彻。 通神老道夹了一筷子,颤颤巍巍,晶莹剔透宛若无暇美玉的神仙肉落入口中,那一瞬间,身后的魔影彻底吞噬了他,通神老道仿佛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口。 食欲的满足,带来的极致升华。 和人间至味的冲击让他精神升入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境界,神魂赫然蜕变为纯阳。 但随之而来,那被至味覆盖的一切,又将他所有的欲望夺去,他的一切欲望都融入那枚铜钱的虚影中,被身后的魔影握住! “是谁?是谁教你的这道菜?” 通神老道彻底失态,他输了个彻彻底底…… 贝仙女低声道:“这道菜,是玄真教主留在我记忆中至味的烙印,不是出自于我,而是,而是我吃下这道菜肴后,以厨道的无上奉献之心,将它复制了出来,将我自己复制成了那道菜。” “所以你并非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玄真教主!” “玄真教主!” 通神老道一字一句,终于正视起了这个在剧情中占有不小篇幅,但终究没有被太岁盟放在眼中的剧情人物:“他是谁?” 贝仙女回忆起了玄真教主的自我介绍,缓缓道:“他自称钱晨……” 那一瞬间,通神老道犹如被一道混沌神雷正面劈中,闪电贯穿了他识海,流淌过全身,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个名字犹如刻入骨髓,铭刻真灵的梦魇,从他绝对意想不到的角落袭来。 他背后的魔影缓缓转身,显露出钱晨轻蔑的眼神……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终见大魔逆六根 “钱晨!” 通神老道踉跄倒退了几步,肉眼可见的失魂落魄,发髻被他伸手抓头扰乱,乱糟糟的白发披散下来。 只听他喃喃道:“钱晨!” 随即老道的脸色越发狰狞,目中满是血丝,太阳穴高高鼓起,青筋暴突厉声道:“钱晨!” 他仰天咆哮,手中一枚铜钱落下,正是那枚凝聚了贝仙女道途的通命之宝。 通神老道手心死死握住那五枚铜钱。 明上之宝、玉龙之宝、苍华之宝、空闲之宝、通命之宝,五枚铜钱叠在一起,终于,一个五官齐全,相貌有八分似年轻时的通神老道的头颅显化出来。 但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又或者,一切都在某人的算计当中,时间刚刚好? “破幻真眼,天籁神耳,冲龙玉鼻,尝道仙舌,玄微妙发……” 通神老道背后的魔影眼神垂落,凝视着手心的那枚通神之宝,神色淡然,对于通神老道来说,甚至充满轻蔑。 望海楼上,钱晨凝视着自己抛起的那枚铜钱,低声道:“五官首?” “或许吧?但这只是一个残缺的名字,还要加上你——通念,才能组成那真正统率六条道途,组成恐虐支柱的第七道途——六根逆!” “眼、耳、鼻、舌、发?你以为是五官?发乃血之梢,而玄微妙发更是因情而成,代表的乃是‘身’。所以,明为五官,实为六根。” “视、听、嗅、味、触……” “钱可通神!你的通道,入手在一个通字,但根源依旧是魔!钱便是欲念之根源,亦是衡量万物的标尺,通,乃是以钱度量万物,连同万物,沟通鬼神,甚至以此通视、听、嗅、味、触等种种感官,通己心他心之道徒。” “但以‘钱’通万物,将之扭曲异化,才是你之道途的本质。” “所以,当你以通道扭曲眼、耳、鼻、舌、身等五根仙骨的时候,你也就成了第六根仙骨——意!” “因为扭曲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那就已经成为了意识。扭曲五根而成第六根,这一切都是为你设下的陷阱……” 五官首所化的头颅,随着钱晨的话,向着通神老道飞去。 紧贴着他的脸,两颗头颅渐渐重合,通神老道连同他的道途一起,几乎不可逆转的被钱晨一点点炼化。 通神老道费尽心思夺来的五根仙骨,犹如乳燕投林,万分主动的种在了通神老道身上。 但此时通神老道再无半点欣喜,而是用近乎刻骨铭心的痛恨语气,咬牙道:“钱晨!钱晨!又是你?又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害你的是妙空,他已经栽在了你手里!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如此记仇……” “卑鄙无耻,阴险狠毒,你枉为道门真君,正道祖师?” “你才是魔头!” “你才是真正的魔头!” 通神老道心中悔恨无比,他恐惧着钱晨,与其说他是害怕这尊道君,更不如说是他害怕的是命运。 想当初,他和妙空两人灭门楼观道的时候,是何等的无知无畏。他以为轮回之主已经立于命运之外,他们借助轮回者的身份无往而不利,甚至敢于挑衅命运。 当真相真正揭露的时候,通神老道才如此的绝望。 因为他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远没能跳出命运,甚至那本身就是命运的一部分。 他惊恐的察觉到,高高在上的轮回之主,正是运转命运的那些大能之一…… 但当他苦苦想要摆脱命运,命运却让他和正主钱晨不期而遇。 而真正面对钱晨的手段,他才发现,他们之前的种种想法何其可笑? 两个元神之下的蝼蚁,挑衅命运,欲夺取钱晨道君的机缘,哪怕察觉到那恐怖的命运之后,他们依旧无知到忽视了那位‘道君’。 现在,他终于知道‘道君’是什么层次的存在了! 纵然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始末,但通神老道现在被活活炼化的一幕,依然让旁边的三人不寒而栗。 通神老道修为虽然不过高出他们一个层次,但作为轮回者,其通神大道直指人道根源,虽然本质扭曲,沦为魔道。但在魔道之中,亦是上乘的功果。 他们三人在通神老道面前,可以说是一击即溃,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就是这般可怕的通神老道,面对真正的幕后黑手,下场亦是如此凄惨,甚至让人不禁心生同情。 那位玄真教主,出手了无痕迹。 他只是烹饪了一道神仙肉,将一种人间至味,烙印在贝仙女道途之中,然后事情便自然而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没有惊天动地的神通法术,甚至那位通神老道都未能得见玄真教主一面。 他的肉身、灵魂、道途,他的一切存在便已经被剥离,祭炼成名为六根逆的道途显化。 这一刻,通神老道的怨恨,恐惧,愤怒和疯狂,犹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向着四周汹涌而去,代表意识的通念渐渐显形。 “杀了我!” 通神老道声音嘶哑,心如死灰,对着旁边的贝仙女、窦大憋宝等人道。 杨书生露出苦笑,摊开手,示意他,就您这般的高人都被人家玩的生不如死。你看咱们这些蝼蚁够得着你们吗? 贝仙女露出苦笑。 那道堕入魔道的神仙肉,直指人的根本欲望,以无穷无尽的极欲饕餮淹没了通神老道的扭曲意识的通道,夺取了他的道途,继而以被魔化的道途祭炼通神老道本人。 这等手段恐怖至极,虽然贝仙女只是被钱晨的手段借用了一次道途,但那挥之不去的‘神仙肉’依旧对她的道途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不然,依贝仙女的本心,她不可能在最后关头堕入黑暗料理之道。 这般,让她如何再面对那位玄真教主的手段? 现在的贝仙女,还在极力摆脱那饕餮食魔道的影响…… 窦大憋宝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感叹道:“没想到最后果然还是玄真教赢了!” 他同情的看着通神老道:“这位道长虽然手段惊人,算计精深,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毕竟还是一魔更比一魔强啊!最后还是喝了玄真教的洗脚水,本人更和我们一样,也是人家预备的仙骨材料。” “同为仙骨……”窦大憋宝摸索着抓住了旁边大青驴的缰绳,神情渐渐稳定了下来,低声道:“我这最后还有一招,本来是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却反倒要助你一回了!” “嘻嘻……你们都到最后那件宝贝儿,咱没有寻到。” “但其实老子在你们眼皮底下,骗了你们二十年啊!” “昂!” 大青驴放声大叫,四蹄不安的攒动。 窦瞎眼手摸着驴头下面,扣着大青驴的下巴,突然翻手一掀,一张磨盘大的驴皮飞起,偌大的一只大驴被连着皮掀开,显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 那是一道光! 一道由镜子折射而来的光华。 昔年就是这一道镜光射瞎了窦大憋宝的窥天神眼,那是造化三尊之一的镜主藏在南海归墟的一面镜子。 昔年三尊创世,镜主打造了世界之镜,为现世根基。 又有日月二镜,划分昼夜,明尊和鼎母在月亮之上捏人造化万物的时候,镜主行于周天,散落无数破碎的镜片,化为漫天的星辰。 其中就有一些宝镜剩余了下来,其中有一枚落入南海归墟,名为月孛,乃是黯月之星。 那一道月孛镜光顺逆无常。 窦大憋宝施展了全部手段,用尽了三宝,才以秦王照骨镜保留下了那道镜光,然后采一道南海的万年生气,化为一头青驴,才将那道镜光藏入了大青驴中。 这些年来,一人一驴相互依靠,并非没有人怀疑过那头大青驴是宝,但磕磕绊绊,窦大憋宝一直把秘密藏到了现在。 同样源自造化三尊的力量,打断了六根汇聚的过程,将通神老道的道途彻底撕裂。 这意外之喜,让通神老道当机立断生生斩断了自己的道途,任由五根吞噬了大半的通神道途,自己卷起剩下的道途,自斩了一刀,化为一道虚影逃出了身后魔影的掌控。 化为魔影的钱晨只是挑了挑眉,甚至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神色淡淡。 药王庙中,玄真教的执事举起了右手,手中定字符骤然爆发出一道金光,凝滞了时空,远方直沽城,鼓楼上金钟骤然响,让化为虚影遁逃的通神老道凝滞在了虚空中。 这时候偏殿之中,夜叉王的神像骤然投出一叉。 且听一声厉喝:“我来助你!” 药王神像五脏蠕动,生生走下了神坛,挥手之间打出了一道大神通——五行大遁。 五色之光化为一道光轮斩下,破碎了凝滞时空的金光。 金钟连震九声,一声比一声威严,一声比一声沉浑,生生粉碎了那挡在通神老道面前的夜叉王。 又有一条满是血脚印的阴阳路徐徐走来,在药王庙前划分阴阳,令其整座庙宇堕入幽冥。 “一种质取悦另一种质,一种质克制另一种质,一种质主宰另一种质!” 德拉蒙德托着一面祖母绿宝石质地的石板,从另一偏殿之中走出,他的另一只手中,抓着一枚反射星光的美丽晶体。 “牛顿爵士留下的星锑可不多了!唯有这种接近升华的灵性物质,才能在深渊打开升华的大门!” 德拉蒙德捧着手中的翠玉录,念诵道其中的第八条:“它能急速从飞升到天上,然后,它还能再降落到深渊,以积聚上界和下界,灵性和真实的所有力量……” “真理炼金术——飞升之门!” 那枚反射星光的美丽晶体——星锑,化为一道星光冲上了天空,贯穿了阴阳路隔绝阴阳两界的力量。 星光犹如道标,投射出一道长桥,接引着通神老道,逃到了阴阳路之外。 这里杜小灵已经等候许久,他解开了胸前的口子,显露出胸膛上五只遭受酷刑的狐、蛇、鼠、鼬、猬的纹身。 五种刑厉之气化为斩神之刀落下…… 虚空中终于伸出了一只手来,轻轻一弹,便将那落下的刑刀崩裂。 通神老道这才终于走脱,遁入了虚空。 望海楼上,钱晨凝视着这一切,嘴角一丝微笑越发从容。 “原本只是辅料的佐药,居然一跃而上,咸鱼翻身,有化为主药的迹象,那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太上楼观,玄微道君 逃入虚空,一直遁入渤海荒岛上,惊魂未定的通神老道回过神来,转头便对赤奋若抱拳道:“多谢尊主搭救!” “可不仅是我救了你!” 赤奋若剔着右手崩裂的指甲,神色带上了一丝奇异:“西大陆的那位长生者藏了那么久,却为了你不惜暴露身份,可见你的价值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不用谢我,而是你表现出了自己的价值。” “价值?” 通神老道苦笑道:“除了得罪一尊道君,倒霉透顶之外,老道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赤奋若拔去右手断裂的无名指指甲,眼中流露一丝异彩,笑道:“或许,这就是你的价值!” “楼观道中兴祖师,玄微道君钱晨!” “这等大人物,我闻之亦战战兢兢,不能自已啊!” 赤奋若拍了拍通神老道的脸颊,笑道:“你和妙空两个蝼蚁一般的人,竟然能和这等存在结下如此因果,也是一桩奇缘。” 通神老道面皮通红,辩解道:“那时候他不过一十余岁的小童,名字亦叫李尔,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位历史上的大人物?而且未来他是道君,现在他可未必是道君!” “若是地仙界的一尊道君,也还罢了!依靠轮回之主庇佑,你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但你们偏偏还把他引入了轮回世界,要知道轮回世界,贯通过去未来,时光未定。至少在你我那时候,他已经是一尊道君了,不是吗?” 通神老道顿时无语。 赤奋若神情淡淡,剔着指甲:“而你,你怎么知道他现在不是道君?” “别忘了,轮回任务并没有时间概念,或许你遇到的,便是地仙界千万年后,已经证道道君的那位钱晨。” 通神老道身躯微微战栗,但还是抬起头,说:“若遇到的是道君,莫说是尊主出手,便是我们太岁盟十二位元神……不,现在是十一位元神齐齐在此,只怕也救不了我。” “他未必是真身,而且在这个世界,他只怕有所顾忌也说不定呢?” 赤奋若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有十二司辰,本盟先前便有猜测,那十二司辰只怕就是十二尊将道果寄托在此的道君,他们运转道果,以宇宙为炉,采集芸芸众生,无尽灵性为药,炼制一枚枚珍贵无比的道种。” “而我们轮回者,便是轮回之主派遣至此,替祂收取供奉的棋子,也是轮回之主投入此中的药材。” “如果钱晨已经证道道君,那么十二司辰之中若是有他,倒也不奇怪……” 通神老道心中再是一颤,凝重道:“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身入局中,自投罗网?不,简直比那还可怕,老道不过一蝼蚁,那位大敌竟已成了道君,甚至开辟宇宙高高在上,尊主助我与他为敌!与螳臂当车何异?” “若是仅有一尊司辰,那我唯一的选择便是舍弃任务,花费巨大代价请轮回之主送我出去!” 赤奋若此时却笑了起来:“但此世却有十二尊司辰,它们必定相互制衡,如此一来,那位玄微道君的精力被牵扯大半,才有我等蝼蚁挣扎喘息的机会。别忘了!破开钱晨道君算计,为你开辟一线生机的,可是镜主之光。” “也是因为那钱晨道君的真身乃是司辰,他的本体必然在运转这方宇宙,垂落的一念又能有何等法力?” “不过是一尊主神罢了!” 通神老道沉默许久,才苦笑道:“尊主真是,胆大包天!” “不,是你不知道此方世界蕴含着何等的利益,不知道,自然是恐惧,知道了,你也会贪婪!”赤奋若平静道:“而且大哥寄托道种于轮回天数十万年,花费了无数道德,请轮回之主运转轮回天,汲取无数轮回世界散发的道韵滋养,如今距离结成道果,成就道君也仅仅差了一线。” “但这一线便是天堑……” “终究,差了一股——气运!” “困敦尊主要成就道君了?” 通神老道心中一惊,倒不是太岁盟之首的那尊元神真仙的境界超乎预料,而是这等机密,只怕在盟中元神里,也不是人人皆知。 赤奋若却如此轻易的告诉了自己,通神老道可不要会觉得赤奋若认为他可靠。 只能说明,在赤奋若的筹划之中,自己很重要——势关成败的那种重要。 “君傩已死,而你虽然受到重创,但神魂已经纯阳,距离冲击生死玄关,证道元神只差一线,有没有兴趣,在盟中继承君傩之位,成为申位天魔?” 赤奋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通神老道一个诱人无比的选择。 继承君傩之位,便是太岁盟十二尊掌权者之一。 通神老道深知太岁盟的实力,在轮回之地诸多组织之中,太岁盟虽然不是一线,距离二线也还差一尊道君,但在三线组织中,却是首屈一指的。 十二尊元神真仙,倾覆一界也只是日常活动。 盟中至少控制了八万轮回世界,虽然大小不一,强者坐拥数尊元神真仙,太岁盟也只是其中最大的势力之一,弱者便是金丹也足以称尊。 但这般庞大的势力,作为其掌权者之一,元神之下的资粮可以说享受不尽了。 而盟中供奉的道德,更是足以满足自己元神之后的高歌猛进。 就算是元神真仙,在轮回之地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散人虽然能逍遥自在,但供元神修行的丹药资粮可是价值不菲,大部分元神真仙在稳定修行的情况下,保持百年一次的任务频率,所获的道德,也仅仅能供自己修行而已。 但太岁盟这般的组织,掌握了一部分轮回权柄,可以作为轮回行者,召集,培养轮回者参加任务。 从下属的轮回者中剥削,一位尊者的供奉,便足以供至少三尊元神真仙修行。 据说凝聚道种之后,想要栽培道种成长,至少需要诸天级别的本源。 那时候轮回之主剥削更狠,所提供的汇聚无数轮回世界的至高之地——轮回天,供给元神种道,价格能让凝聚道种的真仙都肝颤。 而太岁盟却能供养一枚道种到几乎结果,其底蕴可见一斑。 通神老道的思绪从那种种诱惑抽出来,苦笑着诚实道:“尊主若有所命,直说便是,若是符合老道的利益,那老道自然是倾力合作,若是有虚言诓骗,尊主应该也不会觉得老道会一条路走到黑吧!” “到时候,我们合则两利,老道又有功于盟中,这君傩尊号自然是水到渠成。” “如今说来,却只是空中画饼,老道肚肠狭小,却是吃不下的……” “哈哈哈……” 赤奋若负手笑道:“这个秘密,轮回之地中也是少有组织知道,真正能掌握一二的,无不是轮回之地那些真正的巨擎。诸如太清宗、暗魔宗、凌霄宝殿、时空之主理事会、荒集、奥法母河、万神殿之流,甚至有些二线组织都不知晓其中奥秘。” “说起来,此事还和仙秦的那群方士有关。” “仙秦统一地仙界,开始征服诸天界海的时候,同样将手伸入了轮回之地,为此还派遣蒙恬率领大军远征轮回之地,在无尽的轮回世界之上修筑了一道长城,将地仙界仙秦所在的过去未来,都环绕在内,扼守仙秦的时空长河。就连太子扶苏都来到长城,守卫仙秦的时空长河。” “原因便是仙秦在探索轮回之地的时候,发现了一种特殊的世界。” “按照那些方士的说法,那些世界拥有‘洪荒正史’。” “也就是那些世界或早或晚,都有大秦,都有一尊始皇帝,甚至那些世界的大秦二世而崩,太子扶苏永远无法继位。它们前有诸子百家,圣人投影,后有唐汉三国,魏晋南北朝。” “若是他们的历史落后于地仙界,还能说是诸天世界的投影,但它们有的走的更远,甚至昭示了一部分命运和历史轨迹。” “这引起了始皇帝的震动,于是仙秦开始秘密探索那些世界。” “而那些世界本质也极为特殊,往往拥有超乎寻常世界的本源,方仙道在探索那些世界的时候,获得了许多极度珍贵的知识,仙秦造化之道受益无穷。” “但更让人遐想的是,那些世界,所谓的洪荒正史,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地仙界人杰辈出,诸子百家成就近百位道君,仙秦始皇帝更是横扫六合,成就皇帝道果。这些人有如此成就,和他们在洪荒正史中的身份,是否有关系?” “气运所钟?” “还是真有天命?” “这一秘密扩散开来后,便引起了诸多轮回组织的追寻,但真正拥有洪荒正史的世界,极度隐秘,甚至拥有一些恐怖至极的力量隐藏其中。比如先前君傩所身死的那昆仑世界,后来具大哥所查,便是拥有洪荒正史的世界!” “而且那世界时光长河一直推往冥冥莫测的未来,其中隐藏有大恐怖,极端可怖,便是大哥的分身也陷落其中。” “大哥说哪怕自己真身前去,也有极大可能陨落其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洪荒正史,却是故乡 赤奋若回过头来,凝视着此方天地,道:“虽然大乾不是大清,但洪荒正史的原本始终是一个谜,现在所有的洪荒正史世界相互之间都有所偏差!大概只有地仙界的历史,才是洪荒正史的正本。” “这个世界的历史,与洪荒正史的契合度高达八成,所以,它也是一个洪荒世界!” “而且,此界能够出产道种,更彰显了其特殊……” “所以,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一个洪荒世界拥有你无法想象的利益,比如在世界历史的关键阶段,只需要改一个名字,可能都能夺取无上气运。” “昔年地仙界的那位第一元神司马懿,便是凭借这一个名字,夺取了滔天气运。便是仙汉余泽如昭烈,惊才绝艳,大气运如诸葛,终究不敌天命!而司马懿除了出身司马家,最大的幸运就是其侥幸成为轮回者,得知了一部分洪荒正史的秘密,为自己夺取了司马懿的身份!” “洪荒正史竟然能造就元神?” 通神老道不可置信。 元神乃是生死玄关,公认一切外物均无用。 而地仙界似乎有人依靠这个秘密,攫取了通神老道无法想象的造化。 赤若奋不置可否:“诸天万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称皇称帝,为何只有始皇帝一人成就了皇帝道果?” “因为他是洪荒正史中的始皇帝!洪荒正史的力量甚至可以凝聚道果,区区元神而已,你要知道,登上洪荒正史的人物,在每一个世界都取得了相应的成就。在疑似洪荒正史本体的地仙界,更是不乏成就道君者!” “若非始皇帝寻找洪荒正史,可能扰动了天命,如今地仙界那些名列史册的人物可能还是仙秦之前,元神不如狗,道君满地走的模样!” “钱晨是否名列史册?”通神老道只问了这一句话。 赤若奋闻言笑了起来,他负手道:“没错,这便是我对他顾忌不深的原因。他并不在洪荒正史之上。他没有天命!” “所以,莫看他也是一尊道君,但没有洪荒正史的气运加持,他未来的成就,未必比得上司马懿。” 赤若奋低声喃喃道:“司马懿啊!才情远逊于诸葛,气魄更不及孟德,却凭着天命所钟,最终竟成了最大赢家,若非他被诸葛遗计在天命之后斩断了未来道果,那将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可惜他自知天命已失,不敢在地仙界露面。” “天命啊!” 赤若奋又是一声长叹道:“你应该能感同身受才对。昔年你们知道李尔就是钱晨的那一刻,心中是如何绝望和震撼,那些真正直面天命者的绝望,只会比你们更胜万倍。”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昔年诸葛武侯逆证道君,面对天命的绝望一叹,比你又如何?” “如此惊才绝艳,甚至如今轮回之地中还有人说,诸葛最后偏移了天命,扰乱了洪荒正史!这或许是轮回者们感同身受的一种希冀,但也足以说明那位武侯是何等的才情。” “但即便这般,依旧不敌司马之天命……” “你现在知道洪荒正史世界拥有何等价值了吗?” 通神老道微微皱眉:“这么说来,地仙界才是……” “若非地仙界如此特殊,你道那位玉皇为何如此严防死守,恨不得将此界泯灭?” 赤若奋冷笑一声:“别忘了,登天帝者,遗泽可称天朝神朝,而地仙界可有天夏、天商、天周三大神朝,出过三任天帝。若非始皇帝野心太大,他应该是第四任天帝!” 他叹息一声:“地仙界的洪荒正史并非你我能觊觎的。” “但任何一个拥有洪荒正史的世界,都必然是特殊的,拥有绝大的利益,堪称宝藏。甚至洪荒正史本身,都拥有无可估量的价值。” “这价值可能是人!名列史册者,必是千古人杰,拥有绝大的气运。” “凌霄宝殿,便掌握了洪荒正史的一部分秘密,据说封神榜上罗列了所有名列洪荒正史史册者,待他们寿终正寝,便能飞升天界,得授神箓,位列天班。” “那位玉皇,便是依此法,得了一个好大的班底。” “洪荒正史的秘密,可能还和正史本体有关!虽然地仙界被公认为洪荒正史的本体,但还是有一些轮回组织认为洪荒正史的本体另有所在,比如太清宗,便坚持认为太上道祖才是洪荒正史的本体,所有的洪荒正史都是太上圣迹。” “所以,太清宗在轮回之地最大的目标之一,便是那些洪荒世界!” “他们锁定了百家争鸣时期的一尊圣人,认为他便是太上投影,圣迹所在。” “所以,不要靠近那位圣人,甚至最好不要靠近洪荒正史的诸子百家时期,因为那真的有许多道君投影,极为可怕。而且据说……” 赤若奋稍稍沉默,低声道:“楼观道那位祖师,投影了在所有洪荒正史之中。” “就连太清宗的轮回行者都不敢打扰!” “暗魔宗的想法则有些奇怪,他们认为洪荒正史有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原点。越靠近原点,洪荒正史的力量就越可怕。这个原点可能是百家争鸣时期,但也有人认为,那一原点还在未来。这一研究有些禁忌,据说暗魔宗开启研究的那人,就被一种禁忌从诸天万界彻底抹去,过去未来都不存在了!” “除此之外,洪荒正史中的所有‘常识’,都具有某种力量。” “比如诗词,蕴藏着某种意境,可以加持神通,甚至开辟道途……” “昔年轮回之地还有一大组织,名为祖龙殿。其成员俱都是真龙,据说就成洪荒正史中的‘龙’的概念和常识中获得了绝大的好处,但后来却莫名其妙的覆灭了。” “现在,你知道一个拥有洪荒正史的世界,是何等的珍贵了吧!” “其他世界要汇聚无数智慧,不知道多少道理和法则交织才能凝聚的道种,但只要粘上了洪荒正史,可能一个曲调,一首诗词,甚至一折戏,一段故事,都有可能凝聚道种,甚至结成道果!” 赤若奋仰望着高天,目光中野心勃发。 “这样一个世界,其开辟者居然和你结下了因果!既有因果,便能接触,既能接触,便能使其失格,将其打落。通神啊!通神,现在你知道自己是何等奇货可居。” “我等世界之外的来客也就罢了。” “但这世界之内的篡逆者,唯有通过你,才能伤害到那位司辰,才能向道君挥剑!” 通神老道脸色阴沉,道:“我并不觉得荣幸,只觉得你们很疯狂!” “说了半天,那位钱晨道君究竟是哪位司辰?你应该有所猜想了吧!” 通神老道看着赤若奋,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真正知道了其中内情后,他对尊者的尊重,对于元神真仙的恐惧都荡然无存了! 这些人拖着他做如此疯狂的事。 比起算计一位道君,打落一尊司辰,区区元神又算得了什么? 赤若奋微微一笑:“祂应该是明尊!” “怎么?你为什么不笑了?” 赤若奋看着通神老道脸上的肉犹如抽搐一般跳动,大笑道:“得知自己的仇人居然是这等存在之后,到现在才真正恐惧吗?” “你们疯了?” “那可是明尊,造化三尊之一,这个世界真正的创造者!” 通神老道脸上抽搐着,或许是被震撼的麻木了,却还有心情疑惑道:“为什么是明尊?” “如果只是一尊道君,在这等世界不应该有此位格才是?” “别忘了!他或许只是一尊普通的道君,但他手中的那件灵宝,可一点也不普通。” “太上道尘珠,太上三宝之一,支撑一个造化三尊的位格,绰绰有余了!” 想起当年自己和妙空的图谋,通神老道脸抽搐的越发严重。 不,不是自己。 应该是妙空那个狂徒的图谋……真是疯狂啊! 区区一个元神也未能成就的蝼蚁,灭了太上嫡传的楼观道满门,谋夺太上三宝之一! 如今越是知道那‘天命’的恢弘和可怕,通神老道心里就越恐惧。 那位玄微道君,那位钱晨,虽然是道君之尊,但不也和自己等人一样在天命中挣扎吗? ………… 凝视着这一切,苦苦在天命中挣扎的钱某人转头就打给了某镜,招呼道:“镜镜,关于洪荒正史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昆仑镜声音就是一变:“不要观察,不要观察,不要观察!” “当年祖龙珠就是因为它倒霉的!关于洪荒正史的一切,都会激起太乙道果的激烈回应,会更容易打动太乙道果,打动天意。珠珠你应该是知道的,那是太上道祖的禁忌。” “之前有个魔道疯子就自作聪明的寻找什么正史原点,搜寻禁忌力量。” “别说还真被他试出来的。” 钱某人神色一肃:“结果呢?” “人没了!他好像要凝聚什么儿歌道果,凝聚道果的那一刻就从诸天万界消失了!现在那些儿歌已经被我们轮回之主合力从诸天万界封印,避免有人动摇太上道祖合道的状态。” “珠珠你别理他们,那些轮回者纯粹是痴心妄想,和太上道祖有关的世界全被各个道尊道祖关注着呢!”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天命也不是历史,而是‘禁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后一场鬼官司 望海楼上,乌鸦衔着一枚蓝色瞳孔的眼睛,落在了钱晨的面前。 “教主,那洋人藏得极深,属下一时没有察觉,让他救走了那老道。不过属下也啄下了他的一只眼睛……是否要用这只眼睛为引,以天魔八箓劾咒杀之?” 钱晨抬头看了看,下面武破奴抬着的那具鲛人尸体,张手洒落六枚铜钱。 除去通神老道炼成的五枚铜钱覆盖了尸体的五官之外,又有一枚通神之宝,残破了一角,犹如缺月,正正落在了那尸体的额头。 “那洋人要用来升起第二支柱!所谓‘真理’,越是接近就越是‘虚假’,越是接近‘真理’,就越是会靠近‘奸奇’……不用管他。” 钱晨来到鲛人尸体面前,伸手一划,那满是粘液和鳞片的胸膛就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微微跳动着的内脏。 “五脏藏,所谓五阴运转岁在甲,有真仙从界外而来,降生为兄弟两人,各自运转五行,欲在此界证道飞升,但他小瞧了本界的水深,被第五、第六司辰出手算计,最后只留下了这幅遗蜕。” 乌鸦抬起头来:“这夜叉王和药叉王的故事,我也听教主讲过。” “所以五脏藏这一道途,其实被分为了两份,敞肚佛为药叉王,修成的法体中,辛金为肺,壬水为肾,乙木为肝,丙火为心,己土为脾。正是阴金阳水阴木阳火阴土这般的五行轮转,虽然也能运转五行,岁在甲子而成仙,但这般的五行运转却有一个极大的后门。” “那便是夜叉王的那一份五脏藏!” “庚金为肺,癸水为肾,甲木为肝,丁火为心,戊土为脾。” “阴阳相合,五行相生。以前者为根基,飞升之时,必容易被后者篡夺,所以我没有让你们任何一人去夺取这条道途,因为它并不完整……” “药叉王运转五脏藏的方式是将五行蕴藏于自身五脏,异化为妖物。” “所以敞肚佛的五脏便会显化为壬水蛇、乙木蝎、丙火蜈、辛金蟾、己土守宫五妖,它们本就是活的。” “而夜叉王的五脏则被其装脏为神像,受了无数香火,祭炼成了一尊神灵。” “他本想用这一尊神灵篡夺那青皮门六祖师的道途,开启飞升之门,奈何被我从中截断了这番算计。” 钱晨早就算到了控制那六门道途的关键,还保留在太岁盟手中。 在太岁盟的算计中,那枚道种由金人道、阴阳路、五脏藏、阴河尸、刑余鬼、秽邪骨和天殃神这七种长生道途汇聚而成,其中五脏藏便是运转五行,主控六种祭道的那把锁。 而困敦运转五阴,内炼五脏,最终取出这个世界,在轮回之地用无数香火炼成的天殃神。 便是打开这把锁,在关键时候篡夺秘仪的那把钥匙。 奈何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了钱晨。 所以他也准备了一把抢先插入锁中,让天殃神无法篡夺的钥匙,那就是——逆六根。 原本的那枚道种,应该是以金人道为皮,阴阳路为印,五脏藏为脏,阴河尸为肉,刑余鬼为气,秽邪骨为骨最后以天殃神为神魂所构成的一尊邪神。 其道途乃是衰败,污秽,死亡,象征恒常之物受侵蚀,而变化衰微的无常。 所以金人锈、阴路亡、五脏腐、阴尸烂、秽骨灰、刑厉气,最后殃神磨…… 这些道路归根结底,可以被归为——事物走向衰亡的外因。 所以那青皮门的六位祖师,才需要各种‘横死’。 最终要成就的殃神,可以看作是事物走向衰微时,由外因引发的内因,即‘衰亡’本身。 锈——物质本身的衰变。 行——运动的磨损。 腐——系统内部的病变。 烂——外部侵蚀的溃烂。 灰——物质交换带来的改变。 刑——暴力的破坏。 这枚道种立意并不高,成就的过程,也多有东拼西凑的感觉,在诸天万界当中实属下品。最后以天殃神吞噬六条道途,熔炼为一,也免不了其中的种种矛盾冲突之处。 其大道反噬极为强大,遇到太一魔祖可能就是一缕气机就倒霉的玩意。 可在这道种之路越来越难走,前人道果占尽了前路的当下,又显得极为难得。 但,这样的道种对于钱晨来说没有意义。 这枚道种对于钱晨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封装大天魔尊号…… 所以钱晨才以扭曲五根的通念代替,将道种扭曲为改变事物状态的外力本身——也就是暴力,恐虐! 从那具鲛人尸体之中扯出五脏六腑,钱晨对着杜小灵点了点头。 杜小灵果断拔刀剖开胸腹,露出蜷缩在自己三焦之中的五妖的尸体。 钱晨将五脏藏一一安放归位,那跳动着,就好像要蠕动化为活物的五脏,被那凶厉,残留着被折磨的戾气的狐、鼠、蛇、鼬、猬五妖抱在怀里,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以这天刑五妖尸镇压,外面还有我亲手书写的月魔皮秘箓,这五脏藏闹不出什么乱子。” 钱晨又将代表六根的六枚铜钱,交给杜小灵让他吞下,安放在胆、胃、小肠、大肠、膀胱和三焦体腔之中…… ………… 不知哪家的锅伙寨子里,张三指用左手仅剩的两根指头,支着烟锅,吐出一口云雾缭绕的烟气,抬眼斜视着面前几个阴晴不定的大混混。 突然咧嘴笑道:“怎么,怕了?” 烟锅支了支面前桌子上的一封封书信。 张三指笑道:“这洋人都来信要助我们赢下最后一局,更有东北萨满教主暗中相助,天理、红阳、罗教,那么多教门明里暗里都要帮咱们呢!” “你们刚开始不还叫好吗?” “现在怎么就怕了?” “知道自己成了人家斗法的棋子了?知道自己成了出头的的椽子了?” 张三指笑道:“要我说,咱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便已经是造化了!” 袁老三苦笑一声:“看来最后那一场,咱们不比都不行了!三爷,您说该怎么比?” 张三指微微叹息:“大沽口的三条规矩,咱们输了鼓楼的约斗架,落了南运河的大法会,不就只剩下了那扯冤告状的鬼官司了吗?” 他说着用烟锅扣了扣桌子上的信,道:“就请洋人,替我们打这场官司。” “输了官司,大不了晦气几天,总不会再死人了吧!” 张三指笑的讥讽……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所罗门七十二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十二司辰为判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青丝长发泪成灰 直沽地处九河下梢,汇通南北,南运河上常设钞关。 近日来钞关浮桥处发生了一件奇案,人称红楼鬼船案。 这红楼鬼船又牵扯出了直沽城的一场火劫,托了城中遍布火神庙供奉的火神爷爷的福,才有三太子风火轮在那一夜里收了城中各处的妖火。 那一日,运河两岸数万人都亲眼看见,哪吒三太子镇压了那红楼鬼船。 封闭了多日的南运河这才开了关。 这几日耽搁的南北漕船百货,都在钞关浮桥前的码头处上了岸,由码头登岸往东,有路直通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叫码头东街,但因为街上估衣铺子多,因此老百姓也叫它“估衣街”。 估衣是典当行的下手,老百姓手中没有活钱,因此须得在天气稍暖的时候,把家里面的厚衣服估出去,典便宜的薄衣服来穿。 到了入秋,再出钱赎回来。 老百姓手里都没几个子,家里添置不了闲东西,因此只能这么来回倒腾,一年一年的过。 年景好的时候,衣服自然是麻的换棉的,棉的换貂的,年景不好,就一年换的比一年薄。 入秋了手上有活钱,就添置暖和点,若是手上没两个钱,就只能换件破衣裳硬挨了! 如今正是近秋。 估衣行的好时候,因此这片的铺子就分外热闹…… 估衣铺子面前有一个打着旗幡的老道士,发须凌乱,黑白相间,脸上身上也脏的看不出年纪,看那花白的胡须头发,干瘦的露在道袍外面的手臂小腿,许是五六十岁亦可,三四十岁亦可。 支起旗幡上写着“铁板神算”,道士口中却吆喝着:“收头发了!” “高价收头发了!收头发,收辫子,专收长头发……大姑娘小媳妇,黑黝黝的长头发能扯两尺的红布,还送一截花头绳。” 长头发确是有人收的,北海楼商场卖的假头发,假辫子,不都是拿收来的头发做的? 但是道士收头发,却有些稀奇了! 有估衣铺子的伙计好心提醒道:“老道士!这直沽城大姑娘小媳妇的头发,只卖给留发婆,人家兼着卖发油,发膏呢!出价也是最高的,六十岁的,那一头长发,到脚底还得提三尺呢!” 老道士稀奇道:“入秋了。道士没得生意,就收头发换一口吃的,怎么这行当会得罪什么人?” 伙计笑道:“不得罪,但人家不卖给你……” 道士问了才知道,那留发婆亦是直沽城的一个奇人,相传她出生胎里的头发就好,又黑又密,所以从小就没理过头发,到了二八年华,一头长发及腰,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谁看了不羡慕。 每次洗头,都要采四时的鲜花泡水,淘米的一瓢瓢冲下去,就像黑漆漆的瀑布一样。 嫁的也好,是本地里数得着的人家,因为婚后丈夫喜爱她那一头长发,便没有剪掉,后来丈夫出门做生意,据说乘船去了南方,就此没了音讯。 留发婆发誓丈夫不回来,便不剪那一头长发,于是一直等到了如今…… 她没了男人,家道中落,但一头长发却在直沽城鼎鼎大名,每次出门就和地上铺过香云纱一样,于是便做起了发膏和发油的生意。 最善于调理头发。 无论是发质枯黄还是稀疏,由她看了教你用草药洗过,涂了她的发油发膏,都能又黑又密,和瀑布一样。 大姑娘小媳妇爱美的,都喜欢从她那里买发油。 但穷人家的孩子也爱美,却多半没钱买她的东西,她就和人说:“我也积个德,女孩家嫁人前多打扮一下,养好了头发,嫁的也好,以后缺钱了。好头发卖的可贵了!” “一尺就是三尺布的钱呢!” “你从我这里买货,就当是攒嫁妆了!花钱从我这里买的啊!出嫁了再卖给我,我保证给你添个好嫁妆,若是买不起的,也可以从我这赊,等出嫁了,再用头发抵给我。” 这样一来,满城大姑娘的好头发,要么等着高价卖回去,要么就已经赊给了留发婆,哪里还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 而满城做假辫子,假头发的,都得从她手里拿头发。 “留发婆的确是个奇人,六十多岁,脸上都干瘪了!一头长发却还是又黑又密,连虫子都钻不进去。”伙计感叹道。 那老道士一捋长须,迟疑道:“发为血之稍,发黑绵密者,气血必足。花甲老人若是头发乌黑,其气色必好,如何说起其脸颊干瘪呢?” 伙计微微一愣:“这我倒说不上来了!” “事有反常,必有妖啊!”老道士用铜板一算,道:“稍为末,末强必抑本,气血贯通全身,达到发须必衰微,所以老者气血不足,头须先白。若是发须玄华苍苍而气色不佳,必是此物反客为主。” “那留发婆养发六十年,一头长发如此神异,只怕是已经成了精,反而汲取主人的血气滋养自己。” “此乃邪物,不是祥瑞!” 老道士看着手中铜钱的卦象,摇了摇头:“这般下去,不过五六年那一头妖发就要吸干了主人的血气,只怕到了棺材里都要长,一直长出地面来,化为邪祟啊!”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都感觉有道理,一下子议论了起来。 不消多时,就有人找到了老道士:“道爷,有人请!” 老道士笑道:“生意来了!” 便跟着人七拐八拐,来到了胡同里的一间大院里。 只见深宅大院中树荫深深,几株大槐树遮住了天井,带他来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掉了,老道士站在院子里,突然听到一声招呼:“道长无缘无故,为何毁人名誉?” 老道士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背对着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流到了地面,一直顺着台阶滑落下去。 那身影苍老,但背影却如二八年华的佳人一般,只因为那油亮的长发覆盖了背影。 老道士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为何没有人反驳自己之前的言语了! 这一头长发,的确近乎成妖…… “道士我爱说实话,事有反常必有妖!若非婆子你身有妖异,为何老道我在街上说一两句闲话,世人就信以为真?” “依道士我看,善信你这一头长发已经成了妖异!如今它还妨者你一人,但人老发不老,人死发不死!哪天善信因它而死,此发绝不会因为你死而枯……必成邪物做祟。” “这发须早点烧毁它,便是剪下来,只怕它也能害人!” 那苍老的声音苦笑道:“道长莫非不知道,我有誓在先?不见先夫,这头发我不能剪!” 老道士沉默半响,突然开口道:“若是我能算出来,你夫君的骸骨所在呢?” “先夫骸骨归来之日,我当剪下这一头长发,焚之与其归葬!恨不能一朝从君去,情丝华发为君留。” “不过是头发罢了!怎及故人?” 老道士掏出了龟壳,将三枚铜钱放入其中,又问道:“不知夫人身上可有他的旧物?” “唯有一只发髻,乃是他赠我的旧物。”那背对着他,满头长发安静垂落的人影似乎微微回头:“你过来,我取给你!” 说着,一只干枯的手,就要从如瀑的长发中抽出了一枚玉簪。 老道士上前。 但那头发太过浓密,即便是那只细弱的手,似乎都有些抬不起来。 就在那手要从沉重的长发中抽出玉簪的时候,却只能勉力分开那浓密的头发。 玉簪一坠,老道士下意识伸手去接。 这时候,头发突然分开两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苍老头颅从中浮现,口中衔着那枚玉簪。 长长的头发向着老道士卷来,似乎要将他拉入其中…… 此时老道士的指甲突然弹出,无名指上长达七寸的指甲漆黑如墨,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只在瞬息,此甲便刺入老人的额头,鲜血从指甲盖下被抽出,那苍老的头颅不敢置信,目光之中满是惊骇。 指甲向上一挑,划开了她的头皮。 老道士轻轻的将老人的头皮从头盖骨上划开,一边剥离,一边笑道:“如你这般将玄华养的如此之好的,却是少见!青丝如情丝,你将情丝寄托其上,难怪你血气干枯而它不死。因为情最伤心,伤之不寿,故而气血不足!” “但这情丝系着你和他,便是千里之遥,亦能牵挂。” “他必然死在了一个风水宝地,这才能让你这头情丝牵千里,用心念孕养它成了如此至宝。” “心念玄微,牵丝为妙,如此玄微妙发,非你所能有啊!” “玄真教的人送给你这红豆镯子,要治你这相思病,但还是老道我抢先一步,将玄微妙发收入囊中!如此,他们的五官首不成,才有我通神老道破局的机会!” 老道裁出两个纸人,将其系在那一头青丝之上。 一个纸人摄了那留发婆的魂魄,另一个却宛若随风飘起,有一缕发丝系着,飘向南方。 老道士掐诀念咒,面前的老人浑身气血突然上涌,被头发吸的干干净净。 不过瞬息就只剩下一具干枯,轻飘飘的尸骨,被老道士取下头皮连着的长发。 近丈的长发拖着,被老道士夹在臂弯,犹如拂尘一般。 他的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这玄微妙发要炼成相思劫,仅凭你一人可不成。” “好在你善于养发,培育了不少有情男女。以此发取了他们的心头相思血,三千青丝系着三千对有情人,才能练成我魔道的无上妙法——心有千千结!” “玄真教培育的五官首中,以此劫应之,应该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哈哈哈哈……我也是没办法,妙空啊!妙空!你可是害苦我了!楼观道中兴祖师,你随手选的人竟是这般身份,是命!天命已定啊!此番我若不能破劫成就元神真仙,气数就尽了!” “不惜背叛太岁盟,我也要先过了这一关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意自古高难问 “昨日胡同里出的事你知道吗?” 好事者言之凿凿。 “出了什么事?” 听的人也竖起了耳朵,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这般对话往往发生在巷口巷尾,俗称小道消息是也。 “燕子胡同那个留发婆,昨夜里有人去,整个宅子里没一个活人了!一具具干尸被拖出来,我娘家的侄子是巡铺队的,说那里的人死的邪门,跟被抽干了似的!” “是吗?那婆子可邪了,六十岁了一头的乌发……” “她也死了!昨日估衣街有个道士说了,她的头发都成妖了!说是刚说完这话,就被留发婆请了过去除妖呢!” “结果人刚见面,那头发就活了过来,把那道士活活困了起来,然后头发丝从毛孔往里扎,留发婆子也死了!尸体跟被头发吸干了似的,只剩下小孩那么大的一截,头皮都掉了!那道士的尸体更是,哎呀!看了都会做噩梦的……” “那么大年纪了!还学人打扮,护着她那头发,难怪会养成妖邪!” 碎嘴子的三姑六婆们激烈的讨论着,或真或假的消息就这么激烈的在直沽城里躁动起来。 宅子里,一个年轻女人脸色乌青,焦急不安的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那面青铜镜。 她一只手不安的卷着手里的帕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抓着头发。 但无论她怎么拽,那头发都犹如生了根似的牢牢的扎根在头皮上,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愈发不安——那黝黑浓密的头发是一顶假发。 看着镜子中眼角已经皱起的自己,顶着一头秀发,女人的神情越发不安。 她拉扯着自己的辫子,甚至牵动了头皮,很快一只手的拉扯变成了两只手的拖拽,头皮火辣辣的向上提,牵动着她整个人脸上的皱纹都向上伸展,镜子里的脸扭曲狰狞,眉毛眼角都向上掉着。 就像一个脸上挂不住肉的老女人吊挂起来,整张脸向头上掉了下去一样。 那张扭曲的脸越来越面无表情,撕扯着头发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她的脸也越来越丑陋,脸上的皮肉越来越松垮,最后整张皮就像一件衣服,一张裹在骨架外面,无数褶皱的皮囊一样,垮掉了,头皮被扯的高高的,就好像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被扯着的人皮一样! 这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脸色苍白,病弱,肤色仿佛清冷的白玉一般的男人,他透过镜子凝视着女人,渡了几步来到女人的身后,犹如情人一样按住了她的双肩,脸凑到了她的耳边,凝视着镜子里的她。 而镜子外面,依旧只有女人一个人,但她肩膀上松松垮垮的皮肤上出现了两只手印按下的痕迹,她右脸垮掉的脸皮也浮现一个淡淡的印痕。 就像真有人靠着她一样。 那个镜子里的男人伸出指甲,划开了她的头皮,头皮下是密密麻麻蠕动的头发,那一瞬间头发犹如瀑布一样涌出,仿佛人皮之下没有骨肉,全都是头发…… 那眉眼秀气,甚至有些妖异的男人从头发中拖出了一个老道士。 他抓着老道士干枯,几缕头发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道髻的发髻,笑着露出一口尖锐的利齿。 在老道士的耳边轻轻道:“抓到你了!” “赤奋若大人!”通神老道低声道:“竟然是大人亲自出手,小的一条贱命,何至于此?” “你可不是一条贱命,昔年你就是我太岁盟的中坚,阴神修为倒也不俗。但我也没想到,区区两个轮回你就证就了阳神,而且谁都瞒着,突然出手就盗走了盟中预备的道种雏形。更是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了这个世界的轮回真符,逃到了这里,若不是我亲自出手,说不定真叫你盗走了本盟在此地孕养的那个道种!” “通神!做下这般大事,谈何贱命可言呢?你的命,可价值一枚道种呢!谁也说不上贱……” 赤奋若的脸依旧贴着通神老道,死死的盯着镜子。 镜子外面,通神老道站在铺满了地面的人皮和头发上,身旁空无一人,但他却能感觉到赤奋若在抓着自己。 通神老道喘了几口气,终于镇定下来,半闭着眼睛低声道:“我也是……我也是为了我这一条命!” “妙空死了!所以本座还真有点好奇,昔年你们在地仙界,究竟干了什么?”赤奋若低声道:“妙空乃是盟中颇为看好的后起之秀,你通神道人,也是一贯以谨慎著称。” “究竟是何事,让他一个简单的轮回任务一去不回,让你从此煌煌不可终日?甚至,折了盟中一位元神真仙!太岁盟依岁星十二相而得名,盟中总览轮回之地过去未来十二尊元神真仙,每一尊都对应着命数。这莫名其妙为了你们折了一位,却是你们闹出来好大的事啊!”赤奋若平静笑道。 通神老道喘了几口粗气,道:“我们把楼观道灭门了!” 赤奋若瞪大了眼睛,满是笑意:“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们……把楼观道灭门了?是那个太上亲传的楼观道吗?是那个文始道尊传下的楼观道吗?是那个太上道祖骑牛西行,被伊喜拦下,结芦楼观而传道德五千言的楼观道吗?” 通神老道脸色死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赤奋若仰头狂笑起来,他甚至松开了通神老道,手舞足蹈,居之癫狂中带着一些肆意:“真的是那个楼观道!还有呢?你们还干了什么?夺了太上道尘珠,还是杀了楼观道那尊中兴祖师?” 通神老道喃喃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妙空想要谋夺太上道尘珠的!” “更是死也没料到,轮回之主在算计我们!” 赤奋若不笑了!他看着通神老道,冷哼道:“你还真敢抢!有眼光,太上三宝啊!你们但凡抢其他两件呢?人也就没了吧!任意一个道果圆满的灵宝,都是一尊大成道君啊!” “两阴神,去抢一尊道君回来!”赤奋若轻轻打了打通神道人的老脸:“说你们敢想敢做呢!还是胆大妄为?” 通神老道愤怒了! 他挣扎抬起头来:“知道那件东西是道尘珠之前,谁又能想得到妙空有如此之举?他自信满满,又有轮回之主颠倒时空,操纵宇宙,横断因果。谁知道他打那种要命的玩意?” “而且那楼观道——太上亲传的道统,持着一尊等若大成道君的灵宝,被我们两个区区阴神的蝼蚁灭了门。文始道尊脸都不要了!” 赤若奋听了只是笑:“说,你继续说,文始道尊可是在听呦!” 看到通神老道脸色惨变,他才在通神耳边低声道:“你不会以为轮回之主,真的就能挡得住一位道尊吧!” “哈哈……” 看着面无人色的通神老道,赤奋若拍打着他的脸:“吓你的,轮回之主当然挡得住!” “操纵时空,造化万物,颠倒因果,修为越高,越是能感觉到轮回之主的深不可测。便是道尊,也绝难以锁定轮回之主让我们穿梭的时空。” “但轮回之地除了我们太岁盟之外,还有太清宗、暗魔宗、无间魔门、凌霄宝殿等等组织。” “轮回者之上,还有一部分执掌轮回权限的轮回行者!本盟的老大困敦,便是一尊轮回行者!” “而道门在轮回之地的势力,只会比我们更强。” 通神老道低声喃喃道:“太清宗、无间魔门、凌霄宝殿……” “地仙界,是一个禁忌。”赤若奋淡淡道:“凌霄宝殿一直致力于打压地仙界的轮回者,太清宗也不敢轻易涉足,尤其是你和妙空所去的那个时空节点,楼观道中兴祖师将要出世,横断地仙界时空一万年。太清宗的人更不想涉足,以免引起太上道内部的纠纷。” “太上道尘珠啊!” 他微微闭目,叹息道:“难怪君傩有了一点线索,就要追下去,结果在昆仑界灵光沉沦。那个世界往前有一尊白眉祖师,乃气运之子,来一个轮回者杀一个,往后有一面青铜门,任由何等人物,也不敢挪移时光过去。传言那面青铜门一直屹立到了时光尽头。” “太上道尘珠,更是那位楼观道中兴祖师的起家法宝,能册封诸神,亦是太上道神道的气运所在。” 赤奋若睁开了眼睛:“这种东西,你们也敢打它的主意?” 通神老道瞪大了眼睛,失态道:“是轮回之主算计了我们!” “妙空做下这般大事,不可谓不谨慎。他将冲击阳神的积累都用在了此处,非但兑换了一张轮回引,更是对那送入轮回的小子,施加了秘魔劾魂三生禁!” “但那一次轮回任务,本身便有鬼……” “那一次妙空以三百道德和一张通往地仙界的轮回真符,雇我帮他那一次。轮回之主颁布的任务,只是去那修行世家李家夺取一物,我们用了无数手段,才算定此物乃是昔年西凉国君从西王母国取走的一件东西,哼!轮回之主惯爱颁布这等任务,轮回者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但往往影响深远。” “我们本以为是轮回之主又在布局,干涉西王母国和地仙界。于是设法掠走了那李家之中,一个地位特殊的孩童,李尔此人乃是西凉国的嫡系正统,冒名李氏的小辈,暂居李家,他身上便有我们要的那件东西。” “也是重重算计,才将他诓到了终南山下,将之掠走。” “接着便是我和妙空出手,将楼观道灭门……” “干完这番大事以后,惊动了整个太上道,岂料妙空早有算计,将太上道尘珠封印在那李尔体内,然后以轮回引将他送入轮回之地,躲过了太上道的探查。” “回来之后,我因道心之誓,不能干涉妙空太多。” “但思量着,有秘魔劾魂三生禁在,总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通神老道说到这里,似悲似喜:“但人算不如天算,你道我们抹去了那孩童记忆之后,他给自己起了个什么名字?他叫钱晨,楼观道中兴祖师钱晨啊!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轮回之主的算计。” “他要的不是什么西王母国遗物,他要的就是钱晨,要的是楼观道的中兴祖师。” “他要我们两个被算计的蝼蚁,亲手将李尔送入轮回之地。” “还要我们将整段命数填补上,为何李尔成了钱晨?楼观道由何中兴?这就是天命……我们所做,便是那天命的一部分。轮回之主,这就是轮回之主的算计。” 通神老道带着几分癫狂:“到了这一步,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只是历史上,只是命运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轮回之主将李尔引入轮回之地,太上道坐视楼观道被灭门。我们屠戮楼观的时候,说不得文始道尊就在天上看着呢!” “他们这些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这些小卒能怎么办?” “我不怕什么楼观道中兴祖师,他能走到哪?就算走到道君又能如何?横断地仙界一万年,地仙界已过了亿万年?一时的主角罢了!还不是那些大人物的棋子?” “他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轮回之主面前,亦不过是蝼蚁罢了!” “我怕的是天命,是高高在上,运转天意的那些人……” “自古天意高难问!天意如刀斩下,你我皆是蝼蚁。”通神老道低声道:“或许唯有元神之路,才能有一丝挣脱的希望。楼观道钱晨祖师,他到了道君境界,知晓了那天意,未来还有几分成为棋手的可能罢了!” “我也想成为棋手啊!” 通神老道瘫软在地,满身大汗让道袍紧贴身上:“赤奋若真仙,元神之后,就真的自由了吗?” 赤奋若摇了摇头:“君傩一去不返,天意之下,与你们何异?” “道种呢?”通神老道眼巴巴的抬头去问。 赤奋若依旧摇头:“纵然如我,凝聚了道种。但轮回之地之中亦有此方宇宙,道种不过轮回之主赐下的机缘。” “那道君呢?”通神老道双目血红,抓着他的袖子:“道君总能有几分自由了吧!” 赤奋若凝视着他,缓缓道:“在轮回之主面前,道君,亦不过说起来有几分面子而已。从来没有道君,能从这里走出去……轮回天榜之上,道君亦不能除名。” 通神老道低声叹息:“想到那楼观祖师钱晨,亦摆脱不了轮回之地,老道我还算有几分欣慰。” 他凝视着虚空,仿佛像在看着无边浩瀚,无量广大,笼罩一切时空不可思议的轮回之地,凝视那尊不可思议的轮回之主。 “我们都一样!” 他喃喃道:“天意之下,轮回之主面前,我们都一样!所以,为什么我没有机会?我也可以是道君!”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何惜一身寻道种 “你也可以是道君?”赤奋若笑了。 他长身而起,渡步在通神老道身边,妖异的脸上浮现一丝诡秘的神情:“你也想成为道君?你可知道为了在此方世界种下一粒道种,花了盟中多少时间和布局?” “为了选出那六名人材,困敦大君甚至亲自出手,转过一世,以轮回真符做了转生任务,受过前朝二十八种大刑,舍了这一世的修为化为刑余之鬼!” “我亦解脱一世之身,沉入三岔河口做了浮尸……” “困敦大君为了结成那一枚道种,一共转生三次,第一次拜入此方世界的红阳教,本来想夺了那红阳教降世明尊之位,岂料此世的明尊乃是创世的造化三尊之一,降世明尊乃是为了祂真灵下降准备的。” “大君为夺降世明尊,得罪了司辰,坏了一朝江山打造的莲华道基被司辰鼎母所破,道途亦断。” “后来不得不和摄提格来到直沽,埋下一件残破的佛道法身阿毗达摩俱舍金身。” “此法身乃是佛门容外道的经意所化,根本不纯,扬而未弃。困敦大君以此法身容众生之福德化为种钱,采众生为药。” “困敦大君虽被鼎母破去原本想要种下的道途,但也因此窥得此界的一丝隐秘,知道了‘甲子之秘’。” “因此便以金身采——众生福德,朝廷圣德,鬼神阴德,己身功德,开辟道德等五德为药,尸解入金佛,然后五阴运转,五行炼药,花了两世才证道成长生圣境。” “此界的长生有异。” “长生圣境掺杂真幻,似元神而非元神,乃是假元神。” “但要飞升,需得炮制飞升秘仪,以人种道,相当于孕育道种。” “假阳神养真道种,你道如何?” 赤奋若讥讽一笑:“困敦一证道便知,正常修行,只会成为司辰们的口粮!这方宇宙就不是正常的修行之地,而是司辰们的养鱼之所。” “它们为长生境开辟了元神幻境。而想要真正证道元神,将自身刻入太乙道果之中,却要经历飞升秘仪。飞升秘仪就是炼药,将这世界采集的种种虚幻洗练成真,凝聚一颗真实不虚的道种,然而成就元神的最后一步,就是将这颗道种和假元神送入那些司辰口中!” 赤奋若淡淡道:“所以这个世界的修行,乃是一条死路!” “元神乃是太上道祖认可的‘人’,所以司辰们假阳神为元神,提前让他们修道种,最后把自己修成了别人的道种!” “这个世界,想要真正证道,何其难也。要修成一颗假道种,飞升秘仪将假道种舍去,换取自己踏入元神那一步,然后堕入真界,历经无数毁灭劫数,洗练藏起了的那颗真道种,最后才能顿悟‘玄君’,由真界最底端的毁灭劫中离开此界。” “好在,我等轮回者已经证道元神,不需要飞升那一步。” “所以仅需要凑齐七位长生圣境,将他们的道途吞并,拼凑成一颗道种,然后假借飞升秘仪,堕入真界无穷毁灭之中,历劫磨去道种中种种虚妄,到了最后一刻,借助轮回之主的大能脱离此界,摆脱司辰,日后再经历无数苦工,磨去道种中最后一丝虚幻,才能得到这么一颗道种。” “这世界的七位长生境,都是本盟苦苦种下的大药,有的是困敦、摄提格和我的旧身。” “刑余鬼、敞肚佛和沉河尸都是我们的旧身,是我们在此方世界,盗取无数虚妄凝结成的一条道途。” “还有的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承载其他道途的人药:半截人的脚夫道途,一步一修行;大金人由真武道途截下一点,融了那尊金佛的残身,汇聚困敦第一世留下来的愿力,才炮制成大药;油炸骨的那一锅阴油,汇聚了南洋邪术的精粹,他本人更是我精心炮制的古曼童。” “最后,被你盗出来的太岁肉,更是一万八千人胎炼成的血太岁。” “是我们在卡美洛盗取血杯道途层次极高的秘仪,将旧敦河布置成仪式场,利用雾都充斥的堕落要素,将流产入河中的胎儿炼化为鬼,在圣教会和卡美洛官方的追缉之下完成了杀人秘仪,才培养出的半成品血胎。” “为了将它化为真实,淬炼其中蕴藏的道途,盟中更是布局覆灭了一个小世界,才以大毁灭,炼出大真实!” “但那仅仅是七味大药而已,只是其中虚妄和道韵的载体罢了!真正能炼成道种的东西,你一辈子也看不懂……” 赤奋若在通神老道的耳边轻轻道:“你不会真以为盗取的血太岁是钥匙,只要将那六具遗骨拼凑在一起,用血太岁炼成一个人,就是道种的雏形吧?” “那只是祭品……” 通神老道浑浊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缕精光:“难怪真仙竟不以老道我盗取法物为异。原来在真仙的算计之中,那七位长生圣境,仅仅是开启飞升秘仪的祭品。” “而将飞升秘仪改为深渊秘仪,中断飞升,携着道种堕入深渊毁灭之中,更是需要元神真仙的境界。” 通神道人谄而不媚,躬身抱拳道:“但真仙跟我说这些,总不会是可怜小道我的求道之心罢?一定是有什么用得着小道的地方……” 赤若奋笑了笑:“局面有异!” “说实在的,本盟历次轮回投入那么多轮回者,早已经将这段时光摸得七七八八,无非是一颗道种孕育的残缺不全,引得世界堕化,整个纪元都陷入真界中的一段轮回而已。” “那道种以海外三尊,中土四尊仙药为基,引来七位长生圣境的积累,最后,开启飞升秘仪。” “这直沽一地,固然有我们埋下的伏笔,但仅仅是南北两路运送的‘仙药’,和西洋人运送的三尊仙药,在此闯过三岔河口那一关,惹来正邪两道的斗法罢了!” “九桩奇案,三神斗四妖,或者说三神截四药,乃至那些教门乱七八糟的斗争,不过是一盘开胃菜罢了!” “真正可堪一看的,还是七尊长生圣境入京城,在此世,他们同元神无二,亦真亦幻。七尊元神动手,那才是不错的场面。然而七尊元神开启的飞升秘仪,炼化出的道种恰恰不巧,撞上了西方的真灵炼金术炼制伪神的仪轨,前所未有的两颗道种同一时间成就,引发道种相撞,道途失控,化为邪神,覆灭整个世界!” “本盟算计的,是一点一点摸清楚剧情,然后在最后的道种失控中,用我们养出的那一颗道种,吞噬掉那两条成型的道途,令道种再一步圆满。” “但……” 赤若奋笑了两声,语气中没有一点担忧:“这一次轮回重复的剧情,有了点不一样的触动,有人似乎摸到了我们留在这个世界的布局,出手吞掉了两枚大药。” “玄真教。” 他感叹一声:“自从在红阳教吃了一个亏,我们本不准备去触动那些司辰在此界的触手,毕竟……那些很有可能是成就道果的道君之流。” “但,或许是某些轮回者投入了玄真教中?” “或者是司辰在不断轮回这段时空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借助轮回者入手,开始动本盟的布局?” “前日两次斗法,说明祂们不打算给本盟时间了!” “司辰借助玄真教主这个棋子,开始改动,消化本盟在这个世界埋下的道种雏形,那东西方两颗道种的碰撞,一旦有了第三颗道种的调和,司辰或许在本次轮回便可以炼成一颗完美无缺的道种,将本盟的积累尽数吞下。” “所以,本盟也不得不做出应对。” 赤奋若回头,别有意味的看着通神老道,道:“可我不打算成为棋子,司辰无法直接出手,但祂们毕竟是道君之尊,有太多办法对付我一个小小的元神真仙了!以身入局,不如退而观棋,在关键时刻,相仿设法借助轮回之主的大能。想要和道君斗,我们唯一能借助的,便是轮回之主!” “因此,我也需要一个棋子,一个有能力入局之人。” “所以,真仙看中了我?”通神老道笑了:“那么本道的好处是什么?” 赤奋若淡淡道:“那颗道种。” 通神老道摇了摇头:“真仙总不会把那颗道种舍给我吧?” “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赤奋若道:“玄真教主布局炼制那五官首,说明他看出了本盟的一部分布局,但他知道的终究不多,这次的飞升秘仪,的确有一部分真理炼金术的完全之人和中土造人大道的理念,用七尊长生境尸体的器官拼凑成一个人。” “可成人只是开始,真正的关键秘密,是被我们藏在那六具尸体过去的——罪恶!” “他们皆犯有大罪!” “七具罪恶之人的尸体,拼成一个完全之人,无罪之人,然后在祭台之上杀掉它,这才是真正的飞升秘仪,就如这个世界的大道根源,在于‘大药’‘灵性’‘隐秘’和‘真实’。” “大药和灵性皆可以积累在人身上。” “隐秘和真实却是开启仪轨的钥匙……” “一切犹如三一圣经中所说,灯父向先知索求祭品,先知将无罪的儿子带上山巅,灯父派出天使,在先知刺向儿子心脏的时候,抓住了刀刃。” “这便是隐藏着隐秘和真实的钥匙,以无罪之人祭祀,开启飞升之路!” 赤奋若道:“所以,玄真教主夺取那六具尸体,无关紧要!关键是如何让那六具尸体拼凑成人,让那人生而无罪,如何杀死它,进行祭祀!” “这些我都能告诉你……” 通神老道看着赤奋若轻描淡写的神情,知道他告诉自己的必然只是一部分的真相,但他还是开口答应了下来:“好!老道我愿意赌上那么一把。” “哦!你不怕被我利用?” “老道从不怕被人利用……”通神老道坚定道:“只怕自己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望海楼上,钱晨依旧在挥毫书写符箓。 突然笔尖一滞,一点墨迹堆积,破坏了那一丝灵韵,一张符箓顿时沦为废纸。 信手撕下,将其抛入夜空之中…… “鼎鼎在折腾原罪,镜子在旁边吃瓜,阴阳扇在哪里阴阳怪气我,而那群司辰又在干什么呢?”钱晨微微皱眉,但下一刻便继续笔走龙蛇,将涌上心头的那一丝异样抛在脑后:“管他呢?惹到了我,摊子都给他们掀掉!”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几桩奇案接连发 劳广铭奔波在海河边,看着桥下飘荡在水中,仿佛海藻似的一团乌黑,欲哭无泪。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倒霉差事。 前日里望海楼上的一把火,把直沽城有名有姓的大官儿烧死了一半。 巡捕房的几个警长被吓得魂不守舍,哪怕知道白莲教的圣女林黑儿就在城内,也不敢招惹,拼了命的驱使下面的人,四处乱跑,好显得自己有事在忙活。 最近直沽的奇案怪事又多,若不是劳广铭在玄真教卧底的时候,服了太岁灵药,学了一手术法,早就不想干了! 这不,今日里又出了一桩奇案。 燕子胡同的留发婆死了,一头长发连同头皮一起不见了! 然后转天儿,直沽城里就死人。 死者都是买了留发婆卖的假发假辫子的,先是有人说那假头发取不下来了,就跟长在了头上一样。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很快那些戴了假发的便着了魔一般的梳头发。 那头发越梳越长,人也越来越消瘦,很快就跟抽了大烟一样皮包骨头,然后就有人开始用那长长的头发把自己吊死。 死的人越来越多,死法也越来越邪门。 如今直沽城里人心惶惶,大街小巷都在传,人家都把此案叫做‘长发妖鬼案’。 和前日的‘红楼鬼船案’、‘火烧望海楼’并称近些年来,直沽最怪的三个案子。 “又是一个!” 劳广铭抢在前头,来到了海河上的金水桥上,用竹竿往河中伸去,缠住那一团乌黑的水藻。 竹竿将那一团东西缠住,刚往上提,劳广铭就感觉不对劲。 这东西太沉了! 常干这事的五河捞尸队人人都说,海河的浮尸:不怕浮子,只怕沉子。 浮子便是浮起来,呈现涨大,巨人观的浮尸。 这种尸体虽然看着恶心一点,但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若是那种浮不起来,半沉在河里面的尸体,还面目如常。 那问题可就大了! 当年青皮混混行之所以能赢下和漕帮的斗法,便是因为他们往三岔河口里沉了近百具沉尸。 漕帮下去捞的人一个没上来过。 五河捞尸队最老的那个师傅下河不过半响就爬了出来,一句话没敢说就去九河龙王庙跪了三天,才保住了一条命,从此再也不敢下水。 劳广铭凭手感断定,手下这个只怕是个沉子,要么死于发鬼怨气太重,要么就是底下有水鬼在拉着。 他连忙转头对五河捞尸队的人说:“这是个沉子,底下怕是有水猴子在拉着,你们有什么法子?” 捞尸队的人冲着水里洒了两把红糯米,竹竿这头才轻了些。 劳广铭也是无奈,上头不敢查火烧望海楼的案子,对近日来的长发妖鬼却催的紧,似乎有借此转移视线的意思,今日他要捞不上这在河里转了小半个直沽城的尸体,这官家饭,他也就别想吃了! 他气运丹田,将玄真教里种下的黑太岁神妙微微施展,一根竹竿被他运起了千把斤的力气,才把这卷在竹竿上的长发提了起来。 一具女尸就跟拔萝卜似的,被他从海河中拔了起来。 浑身惨白的女尸刚刚出水,还未等围观的好事者近乎,那女尸的肚子上就钻出来个东西,有手有脚,被那长长的头发盖着,活像个小猴子。 它快的也像个猴子,顺着竹竿就爬向了劳广铭…… 那东西的速度极快,劳广铭连忙松了手,依旧让它窜着杆子上来了! 情急之下他右手在怀里一掏,甩出一枚纸包着的弹丸,落在那东西身上‘啪’的爆出一团橘色的火光,烧的那东西一声惨叫,蹿进了海河里。 那叫声谁也说不出来,就连劳广铭身边两个见多识广的捞尸队员也失了神。 “水猴子!水猴子……” 年轻一点的捞尸队员指着那东西大叫道:“水猴子扒着飘子上来了!” 水猴子一说,在直沽京师小半个北方这一块极为流行。 但追根究底,却还是从这九河下稍直沽口里传出来的。 传言此物是水中的一种妖怪,浑身是毛,身形像小孩,背后带着条尾巴,在水里头力气奇大,拽住人脚脖子就不撒手,那些莫名其妙淹死在海河里会水的,常常能在脚脖子上看到人手印,大家就说是被水猴子拖下去淹死的。 又有传言说这东西就是淹死鬼所化,水鬼的一种。 惊魂未定的劳广铭转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什么水猴子,我看的分明,那是个死孩子。” 原来劳广铭情急之下,施展了玄真教传给他纸人道的法术。 钱晨入主玄真后,不太看得上这些稀松平常的法术,纸人毕竟是纸剪的,克制的手段极多,他便传下去了一点外丹的门道,让下面的弟子们炼制火药,配合纸人法术,效果奇好。 玄真教的下层弟子配合着执事炼制了几炉火药。 劳广铭便也分到了一种,用朱砂、松香、硝石炼制的赤火药,以雷火符卷成纸包,一甩下去,打人的威力和摔炮似的,但打鬼起来犹如大炮。 刚刚他看的分明,那冲上来的东西有手有脚,皮肤青黑,宛如婴儿,更有一根脐带连着女尸。 只是外面裹着女尸的长发,才看上去像是长了毛。 被他火药一炸,发出的声音犹如婴儿的一声啼哭,刚开口就泄了七分的凶性,逃入了海河中,脐带也断了! 老一些的捞尸队员看了一眼女尸的下身,就知道劳广铭说的没错。 这女尸分明有分娩过的痕迹,下身还未合拢,但这说起来比水猴子还要邪门,自古棺材子入阴门,捞尸便是阴门的行当,也听说过棺材子的传闻。但沉了河里,再生出来的棺材子,听上去就凶的不得了,难怪自己的黑狗血糯米不管用。 “大人!” 老捞尸队员喊住劳广铭:“这女尸只怕不是长发案的!那遭了发鬼的,哪个不是骨瘦如柴,她体态如常,想来和案子没关系,赶紧推入河中,送她走吧!不然孩儿恋母,与那小鬼纠缠不得啊!” 劳广铭只是苦笑:“和案子有没有关系,我说了可不算!送回义庄去,上头见过,咱们才能埋了!” 尸体运到了义庄,劳广铭连忙请了上头的人来看,眼见的顶头上司,巡捕房的把总扶着一个系着黄带子的年轻道士,他脚还没迈过门槛,就开口道:“屋里东西秽气极重,不是死掉的黑猫,就是产妇之尸!” 把总看了一眼,竖起大拇指道:“您真是神仙,这就是一具淹死的女尸,生没生过孩子我可看不出来。” 他一面小心搀扶着道士,一面喝令劳广铭:“这可是钦天监的小神仙,和玄真教主斗法,才伤了眼睛。今天我请他来,百无禁忌,什么小妖小鬼的,都不用怕。知道没!” 劳广铭心中冷笑,真要和玄真教主斗过法,能保住一条命都要谢人家手下留情了! 玄真教主是什么人物? 那天白莲教圣女火烧望海楼,烧死了钦差大臣和一个王爷,满直沽的官连个屁都不敢放。 而白莲圣女招惹了玄真教主,被人转头将九眼火魃镇压在钞关浮桥下面,二十丈长的一艘大铁船,整个沉在了河底。 近日以来直沽城什么牛鬼神蛇,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但依劳广铭看,真正镇压全城,没让局势乱起来的,还真就是玄真教主一人。 人家传下来的一点火药,就能炸的那鬼孩子头也不回的跑了,连自己妈都不要了! 这钦天监的道士,要是自己抬回来的尸体肚子里还有个鬼孩子,只怕能立死在这里。 钦天监的年轻道士一点一点摸索到了女尸的面前,顺着她的头发往上摸,然后道:“是那鬼发!但有些不对,鬼发吸取人全身气血,种下发鬼那人用头发勾着她们的魂,一个个吊起来,所以留下的尸体没魂散魄,只剩下一具臭皮囊,但这具尸体,她的魂没被牵走。” “母子连心,许是她腹中的婴儿牵着她的魂魄。” 道士自言自语的摇了摇头:“但还是不对……” 道士探出头,在女尸身上嗅来嗅去,捞尸队的人看着他脸几乎贴着尸体,浑然不顾那浓重的尸臭味,有人泛了恶心,捂住了嘴,发出了‘呕’的一声,这时候道士突然停了下来,他贴着女尸的脸,一人一尸的距离几乎脸贴脸。 良久,道士才爬了起来。 “给我个杯子!” 旁边的巡捕把总连忙递过来一个银杯。 道士伸手弹出一张符纸,探入杯中,无火自焚,一团火在杯中燃烧,道士却飞速将银杯扣在了女尸的口鼻,然后双手并指成剑,在其双乳之间的膻中穴上一点。 女尸向上仰头,银杯一拔,口鼻之中就流出点点殷红的血迹。 钦天监的道士捻了捻那血,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平静道:“是洋人的血药!这种药乃是由血肉炼成,人服之则五感具惑,宛若飞仙,久而不服,必然饥渴至极,几欲失心发狂。” “此药亦是洋人教会的禁物,但洋人却将它混入烟土,卖入我中土!” “今人所谓的‘大烟’便混有此物。” “因为染上这血药之瘾者必定坠入邪道,昔年所谓拳民,就有因为此物坏了心性,真武道途的武者几乎被引诱堕入魔道,做出食人之举的缘故。” “洋人的邪教,以此为大药炼丹修行,中土的一些邪门歪道,竟然也学了它们的道路,炮制邪丹邪药,蛊惑人来吸食,然后以人的血肉炼丹,朝廷屡禁不止。今所谓采生折割,便是也。” “这妇人服了血药,只怕是被人炮制的药引,要让她自己也成了血药的一部分,再挖去她的胎儿来炼丹。” “但她又买了留发婆的假发,被发鬼盯上了!” “如此两邪鬼相争,才成此惨案。” 道士一番话有理有据,确实让众人都信了,便是劳广铭也觉得此人多半真有些本事。 “血药之毒,只怕还要胜过发鬼。”劳广铭拱手道:“此必然与城中那几个大烟馆脱不了干系,大人,我派人去捉他们回来,青皮行如今自顾不暇,正是整这些人的好时候。” 巡捕把总面露难色。 城中的烟馆自然是有孝敬的,但闹出了这样惨绝人寰的案子,他也有心清理一番,但是血药一途,乃是皇帝默许的,这邪道亦是给皇帝炼制长生仙药的一部分,这些年在中土发展,势力极大,与许多朝中贵人都有关系。 福寿膏一物,许多贵人也是常常服食,言称仙物。 他区区一个把总,如何招惹得了这些人? 钦天监的道士捻着那血,冷笑道:“红楼鬼船、火烧望海楼、长发妖鬼,再加上这洋人血药,白莲教、玄真教、旁门左道乃至于洋人邪教,真是什么人都往这直沽口里来了!” “但城里面现在镇着一尊大佛,这些小妖小邪先有异动,只怕会引来一只遮天佛手,将直沽城里的一应跳蚤,尽数碾死!” 把总恍然大悟:“您是说,他们会惹来玄真教主动手?叫他们引火烧身?” “我是说我们也是跳蚤,人家一巴掌拍下来的时候,可不在乎我们是哪家养的跳蚤。”道士冷笑道:“大人,你不会认为,朝廷在他眼里就不是敌人了吧?” 把总脸色惨变,跳起来道:“抓!把大烟馆里的都给我抓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通草海底家门问 第965章通草海底家门问 兴隆安宝号的前头绝不打幌子,也没有招牌,外人只看到这一处楼宇窗牗挂落,雕镂极工。 一座二层的小楼独占街角,偏僻雅致,大门罕见的挂着个帘子。 要说生意人,除了北方大冷天谁挂那厚厚的门帘子啊!这不嫌弃客人来吗? 但兴隆安这家偏偏就挂着两个又重又厚的门帘子,绝不让人看进去自己是做什么生意的。 出入这里的客人,一个个锦衣华服,打扮富贵。 但直沽城里可没有能瞒得住人的秘密,街头巷尾的闲人话里话外都说的清楚,兴隆安的东家生儿子没屁眼,开的是那害人的烟馆儿。 直沽水系发达,因而水灾也很多。 本地有个李善人在自家园林荣园的西北一片荒地上,修了两排土房子,取名“李家小房子“,租给灾民。 有的灾民无力承租,便自搭“滚地龙“栖身,比屋相连,七高八低,大小不等,凹进凸出,极其凌乱。 如此吸引来许多青皮行的地痞流氓、杂霸,渐渐治安日乱。 闹拳匪的时候,朝廷和洋人约好,借洋船和火炮平乱,又收了洋人的供,将李家荣园旁边另一块地,卖给了洋人,修建了圣教会的教堂崇德堂。 这片聚乱而居的地儿,因而得名“谦德庄”! 此地,烟窟洋行是它的特产。 崇德堂盖的爱德里、尚德里、安德里一带洋烟膏店星罗棋布。 这种店成本低到仅一个柜台和一杆铜秤就可以开张。 但经营的好的店铺,犹如这兴隆安。 备有精致的红木梨花炕,云铜与黄竹巧妙结合的烟枪,广州的特色灯具,以及云南上等烟斗,尽显尊贵与雅致。 掀开帘子,便有浓烟扑面而来,常人谓之极臭,唯有那些形销骨立,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的烟民们以为仙雾,闻了就振奋精神,深陷的眼窝里冒出亢奋的光。 除去二楼的包厢,堂内大约有二三十个炕,一个炕位中间被一张炕桌隔成两个位置,各侧卧躺着一个人。 炕桌上点着一盏广州的琉璃烟灯,茗碗、灯盘,无不精巧。 那大烟鬼就蜷缩在炕位上,手中支起一杆大烟枪,探到那灯盘上点燃,然后深吸一口气,久久不愿吐出,往往还有仆人书童侧立一旁,也探着头去吸那主人吐出来的烟气,露出饥渴的样子。 那副令人不安的样子,却只有他们的主人不以为意,甚至有的会故意将烟吐在他们的脸上。 伙计对着进来的人点头哈腰,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这仿若‘仙境’的场面。 但进来的劳广铭只是不寒而栗。 他摘下帽子,扫视了一圈。 这座毒窟中人人的脸上浮现着飘飘欲仙的迷醉,但那一口烂牙黄牙,那深陷的眼窝和黑眼圈,便是一身富贵气也遮不住的颓唐和堕落。 大堂中的人,即便是青壮吞吐着烟气也不由得手足委顿,涕泪交横! 他们看过来的眼神迟钝中带着一丝饥渴,那缩小的瞳孔犹如豺狼虎豹一般的贪婪,但又被这烟气麻醉。 显露贪婪而又懒惰。 既有贪食,又有欲望和暴怒,但那种种饥渴却被烟气所麻木,透着一种傲慢……三分如妖,七分像鬼的眼神。 饶是劳广铭见惯了妖鬼,昨日里才挑起那只鬼孩子,看到那种眼神也不由得心中发麻。 那些烟鬼们,哪里还是人?分明显露了鬼物的本相和真形,要露出吃人的真面目了! 伙计见他站在门口,久久不进来,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个混混招呼了一个眼色。 两个不着四六,斜眼歪帽的混混就横着走过来,从上到下把劳广铭看了一遍,冷笑道:“原来是个黑皮狗子,怎么,你也不看看这是你来闹事的地方吗?” 劳广铭手按在了腰间的洋火匣子上,看着那两个混混,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这直沽城里还有我惹不起的人,不妨亮亮兄弟的这双招子,咱们盘盘海底儿!” “怎么说话?” 劳广铭一声大喝。 “鹰爪子料高(公门中人说大话),门内当头五个字,敬、学、吃、怕、求(我们是青帮的人)。” 混混儿将眼一横:“海翅子的拿大(当官的拿大头),兄弟们喝茶(兄弟们吃小头)。” 劳广铭拱手:“敢问吃什么水,烧什么柴?” 混混应道:“问帮不问所,问所海林所。吃的长流水,烧崐山柴,满运船四十六只,三十八只行运,十只停修。平日打白旗白号,阴阳月亮,初一、十五打白旗红镶边,半个月亮。木船乌油雀杆,金钩如意,又名打金棍,帮中混号死鹰膀子。”“兑粮浙江嘉兴府石门、桐乡二县。每船兑粮一千二百二十五石,总兑粮四万五千石。头船当家,姓李上彦下林,腰当家姓玉单字睿。靠船太子码头,屯粮老牛寺,交粮赵州坝十八里小红桥码头。 “钦赐凤票,船之名石梢子。” 这一溜长,报的是家门。 亦是一种秘仪,青帮弟子入门严密,需得开香堂,拜过三师,将种种隐秘以切口的形式得授。 什么旗号,吃什么水,烧什么柴,什么所名,装的何人粮,粮有多少石,什么地方卸有什么记号,几只太平,几只停修,共计多少粮船,初一十五打什么旗,旗上形式,有无飘带? 问的便是罗祖总览三教,与漕帮开辟的隐秘道途的象征。 青帮漕帮洪帮哥老皆源于此道途,各成分支,其中青帮漕帮安服于朝廷,做的是生意。而洪帮哥老心系前朝,做的是造反的买卖。 一者安清,一者失土,便是分出两支的缘由。 劳广铭闻言只是冷笑:“原来是青帮嘉海卫!” 劳广铭叉起手,拇指一个向上,一个向下,藏于其下的右手依旧扣着中指和无名指,持三圣印,结了一个玄真印。 “斗过青漕两条龙,仅凭一掌压九河。家中庙里拜三圣,出门兄弟问玄真!” (家中拜的是造化三圣,出门的身份是玄真教徒。我们教三次斗法压过了你们青帮漕帮两条过江龙,按照规矩,直沽城里我们说的算。) “开口问的并非门里事,出门在外凭的是教中声!” (这次来探你们的底,用的不是公门的身份,为的是玄真教的事情。) 两名青帮弟子对视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劳广铭再次向前一步:“还有什么说话?” 两名青帮弟子无奈只能抱拳道:“出门在外,都是江湖兄弟。贵教赢了两阵,但还有第三阵在,青帮输人不输阵,大斗法完成之后,这馆子自有一份钱奉上。” 劳广铭只冷冷道:“教中不许洋火子、抽大烟,只怕不是钱能够平事的,那时候自然有教中执事跟你们说话。但小弟我这次来,查的是发鬼。门前河里一个女子,戴的是留发婆的假辫子,肚子里还怀了个孩子。今日里成了漂子,想问兄弟个根由!” 这时候,掌柜的见青帮平不了事,只能自己上来。 先送了一包银子,然后笑着招呼道:“二爷,这女子什么身份,我们真不知道。这馆子里,做的是爷们的生意,她一个留发女子,我怎么好留她?” “这银子您拿去喝茶,改天兄弟我亲自去拜过教门,拜见过玄真罗庙。” 劳广铭平静道:“弟兄我受了差遣,此次虽然不是凭了公门的身份来,但上头亦有话说,教中更是明言,咱们直沽口讲的是礼数,这先礼后兵的道理,掌柜应该知道。” “兄弟我这回问的是礼,既然敢来问上门,自然是有因由。掌柜的把我应付过去,只怕是应付不了后来人!” 这话半是威胁,半是实话。 昨日发鬼案发作后,玄真教内自然有人招他过去问了话,这时候劳广铭才知道,自己这巡捕身份从来没有瞒得过教里的人。 玄真教也让他查案。 所以,他才半主动,半被动的上烟馆来试探。 兴隆安烟馆外面,巡捕房的把总带着一队人马藏在了一条小巷里面,良久才看到劳广铭出来,手拢在袖子里,对着他们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稍等勿动?” 把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疑惑的看了身边的钦天监道士一眼。 钦天监的道士面色凝重,却还是示意他等一等。 劳广铭快步走到了崇德教堂门口,压低了帽子,走了进去,脑海中回想起掌柜最初难看,继而连连变色的脸色。 “那女子漂起来的时候,半个城都看见了!兄弟我自然也让人去看过,跑腿的伙计却也认出来。那是个教门女子,家里的男人是个教民,常带着她去洋人的教堂里礼拜。她男人是港里的领班,有时候也来我们这里买烟土,前日里买的最多,说是洋人在卸一艘大船,累惨了!” “这些都是兄弟我对外人的话。” “今日二爷来问了!我也就给您个实话,她男人是装卸领班,借洋船运点私货的。咱们馆里有时候也收他一些东西,多是血烟。” “您知道,洋烟一等,土烟三等,洋烟之所以胜过,就在于那血药。” “她男人是个背弃祖宗的血妖,蝙蝠精!” 劳广铭在教堂面前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显露出圣堂供奉在上面的巨大银质三角。 最顶端的角上挂着银灯,平行于地面的两个角上分别有一尊圣案,各自放着一尊银杯和镜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原罪受胎圣子诞 教堂内的几排长椅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信徒。 这些穿着各异,有锦衣华服的贵人,也有码头工作的水手,亦或是直沽城里的贫民,这些被直沽百姓称之为教民的信徒,他们有的是被圣教会的教义吸引,有的是对西方机关和炼金学感兴趣,还有的干脆就是地皮流氓找一个靠山。 但此刻,他们都对着圣堂上方的神圣三角低着头。 最顶上的银灯光辉黯淡,劳广铭不知道,这在圣教会中是亵渎的象征。 身披大主教红袍的神甫站在圣三角之下,右手捏着鼻子上的倒三角银饰,他听到教堂大门推开的声音,微微抬头,显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面孔。 看到劳广铭踏入教堂,大鼻子的神甫张开双臂,对着来人道:“欢迎你,我的兄弟姐妹!” “欢迎你步入圣母的怀抱,欢迎你融入我们的骨血……” 劳广铭微微皱眉:“兄弟姐妹?你是个洋人,我的头发皮肤都不一样!” “你是否相信是圣母创造了人和万物?” 洋人态度和蔼,仿佛要让人忘了长椅上那些低头犹如死人的信徒。 劳广铭一边小心观察着那些长椅上的信徒,他们低着头,安静的如同死去了一样。 虽然知道教堂有鬼,但这一幕还是吓到了劳广铭,他属实没有想到,洋人对自己人都下得去手。平日里他们可宝贝这群教民了! 另一边随口应付那神甫道:“你说的圣母,应该是造化三圣中的鼎母吧!造化三圣之中,明尊降下灵光,化为天地众生的魂魄,镜主开辟世界运转时空,鼎母造人塑造万物。若是鼎母就是你口中的圣母,我自当是确信无疑!” “别紧张!”那神甫中原官话说的极好,笑道:“我并非是教会中死脑筋的那群人,他们否认东方的鼎母就是圣母,实质上只是为了垄断对教义的解释权力。而我,则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在伟大的神圣面前,卑微如我们,只能遵从,而无从违逆和主导。” “所以,圣教会才会奉赋予人自有意志的灯父为主神,将圣母和镜主屈为灯父的化身,创造出三位一体的谎言。” “但越是高层,就越知道,圣教会的三位一体只是谎言,三位主神都各有其意志。” “而他们遵从灯父,也只是为了篡神罢了!圣教会都是一群篡逆者,自从救世主发现了灯父的秘密,发现了这位降下灵光化为世间万物一切灵魂的至高神明的意志,是让我们远离他,我们的本质如一,来自于他,而我们之间却无法相互理解,无法心灵合一,圣教会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称呼那种隔阂为心之壁障。” “他们炮制出神话,说我们在灵界的天堂本是父光辉的一部分,是堕落之母让我们饮用了原罪之血,使得我们与父隔阂,堕落为人!” “这便是原罪论!” “它代表着人肉身欲望的来源,心灵之光的隔阂,以及束缚我们真灵的杂质,我们生来有罪。” “他们如是说……” “但他们早就知道,心之壁障并非圣母原罪之血的玷污,而是灯父本身的意志,祂的意志使得我们与他区分。真是一位严厉的慈父,赶着他的孩子们出家门!” “而圣母,母性让祂不加以区分的包容我们。” “所以神秘学者们相信,我们的自我来自于灵魂的主导,灯父赋予了我们自由的意志,令我们得以成为‘我’。所以整个西大陆,人们都是崇尚灵的。” “超凡的力量,属灵的;自由的意志,属灵的;崇高的美德,属灵的。” “我们的肉体呢?它只是堕落的源泉,欲望的根基和原罪的实体化!” 劳广铭微微皱眉,按住了腰间的火药:“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洋人主教依旧彬彬有礼,他笑道:“不愧是灯父最为钟爱的民族,你们从来不关心创世的神话和三位造物主的秘密,你们尊而不信,就好像祂们创造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你们视祂们为先祖,将他们融入你们文明的血脉中。在你们的文明中,三位造物主更像是你们的祖先而并非神祇。” 主教的语气中有一丝淡淡的羡慕,他画风一转:“但我们的文明受到救世主的传教和圣母学派的干扰,对于我们的来源有着太多的好奇和探索。” “描绘三位造物主,靠近祂们,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我们的文明。” “但是越靠近灯父,就越清楚,祂在拒绝我们,那些崇尚自由意志的学者们永远不明白,赋予自由意志的意志本身,也一定是自由的!离祂越近,离他越远。” 主教低下了头:“所以,真正塑造我们的是什么呢?单纯的自由意志,真的有意义吗?” “灯父从不曾引导,指引我们,而我们在大地上的一切,我们的爱,欲望和索求,都来自那最初的罪,要探寻我们来自于哪里,要获得真正的‘爱’,如果有什么值得我们歌颂,那一定是我们的‘母亲’。赐予我们最初的‘原罪’!” 管风琴的声音骤然响起,那缠绕教堂的铜管中发出神圣的共鸣。 宏大悠扬的圣歌自主教的身后响起,一只身披黑袍的合唱团,最中心的人捧着一盏银杯,紧接着两边的人持着血红的蜡烛,继而是一面面镜子,将他们的身影倒映其中。 圣坛之上,他们相互投射在镜子里,宛如一个世界在展开。 “崇高,至善,爱与孕育,我们的母亲。” “盛血于杯中……” “让我们诞生!” “因爱而犯罪……” “堕落于严父的光中。” 教堂供奉在圣坛之上,那巨大的银三角骤然掉落一角,转了一圈,倒挂在圣坛上,银灯从最高处坠落,落在了最下面,银杯和镜子支撑着那三角。 就此,一个倒三角悬挂在圣坛上,犹如杯,犹如子宫! “原罪!原罪!原罪!” “流淌于我们的血中的欲望和罪恶,母亲的呼唤,我们的血将再次合一,我们将重新投入你的子宫!” 面对着劳广铭,主教张开怀抱。 “让我们血融为一体,回到母亲的怀抱!让人人都成为兄弟姐妹,一切罪恶都将融化在血中。” “我们重新成为神圣的子嗣……” 两旁所有长椅上的信徒都站了起来,朝着劳广铭伸出了手。 这时候,劳广铭才看清他们全都成为了尸体,他们的血肉正在融化。 “死亡,唯有死亡能驱逐灯父的意志。” “原罪,唯有原罪能让我们合为一体。” “母亲,母亲让我们有了生命,父亲,父亲,将我们折磨……原罪,原罪,至高崇善的原罪!” 主教捧起银杯,内中流淌着红色的血,他在高亢的圣歌之中,饮下了杯中之血。 背后的红袍一点点的裂开,皮肤也裂开一道道血口,一双双手从血肉之中钻出,牵连着肌肉;主教身后无数只手臂伸出,将他高高举起。 那些手臂环绕着他的头,犹如神圣的光圈。 那一刻,他犹如神圣,成为了‘圣子’! “我已成为完全之人!” 主教高声宣告:“我已完成受胎仪式,成为圣母真正的子!” 原罪主教屹立于圣堂之上。 “你只是堕落于原罪,篡夺了灯父之光!” 教堂外传来一声怒斥,另一位穿着黑色神甫袍的神甫高举着手中的水晶吊坠,踏入了教堂。 他举着圣物对着原罪主教:“梅诺尔!你终于是堕落了!你自愿辞去教廷红衣主教之位,来到刚刚武力排斥教会的东大陆,那时候我便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你终是亵渎了圣母,或许从你在宗教会议上,提议重新修订圣母教义的时候,便注定会有这一天。” 主教的神色温和:“堕落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灯父拒绝了我们,所以我们只有圣母,圣子终会降临,但那将是我们所有人。我们谁都是圣母的子嗣,唯有救世主不是!” “审判庭西诺赛尔,我已经是完全之人!” 原罪主教举起了右手,他背后无数双手一同举起来,伸出了食指指向劳广铭他们:“天后宫下,我终将取回圣母的遗物,将所有人的血,熔炼为一,纵然你们拒绝了我,但我依旧爱着你们,我的兄弟姐妹们!” “所有的战争,罪恶,暴行都将会消失,所有的欲望都会被满足。” “我们终将为一,圣子终将降临!” 他的指尖之上,浮现一丝黑暗,随即黑暗贯穿了一切,朝着两人笼罩而去。 劳广铭感觉到自己的血都在沸腾,所有的血肉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向着原罪主教朝拜而去,那一刻他本应该所有的血肉都融入主教的意志,但终究是服下的黑太岁拒绝了主教。 劳广铭大吼一声,转身就逃。 面对一个第五境的大修士,仅差一步成为长生圣境的存在? 他可没有疯! 黑暗吞没他之前,身后的黑衣神甫手中的水晶吊坠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撕破了黑暗,但那时候,一只手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只是一个瞬间,黑衣神甫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面对容纳了一切原罪的圣子,即便同样是完全之人。 但审判庭的完全之人,指的是‘无罪之人’。 而原罪教派的完全之人指的是重新从圣母体内诞生,容纳了原罪之血的人。 从神秘层次来看差得太远了! 秒杀。 若非劳广铭逃走之前,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理念,拉了他一把,黑衣神甫一个照面就要容纳在血河之中。 看着逃走的两人,主教的面色平静,唯一让他无法预料的,还是劳广铭背后的存在。 “神圣的血肉?” “东大陆的兄弟姐妹果然最受母亲、父亲的宠爱,非但至圣的骨杯,就连人最初的血肉也在这里。果然,人最初的血肉是容纳七种原罪的,而并非教会所说的无罪之躯!” “这里有最初的血肉和圣母的骨杯,我也将在这里,容纳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兄弟姐妹,完成圣子诞生的仪式!” “纪元已经到了末期,登神的长阶即将落下,我必将屹立其上,带着所有兄弟姐妹一起回归圣母!” 主教来到了教堂的地下室,这里停放着无数棺椁,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已经成为尸体的信徒。 在东方传教以来,每一次信徒礼拜的圣餐之中,都会有着银杯和葡萄酒。 没有人知道他们饮下的葡萄酒中都有着微量的血药,这些年下来,因为饥渴而死的信徒,暂时还没有死的信徒,都已经来到了这里。 受胎秘仪:摆脱灯父之光,舍弃自由意志,将灵魂沉入深渊,用血肉将至少一万人合为一个整体,容纳完美的原罪之血。 要求:用一万人,无论活人还是尸体,承载原罪。 在仪式中,饮下完美的原罪之血,步入死亡,灵魂沉入深渊,然后以原罪圣子之躯,复活! 受胎告知:告知他人,我已成为完全之人,告知圣子诞生的消息! 原罪教派不相信自由意志,他们认为自由意志只是灯父对所有人的否定,他们相信罪恶并非源于肉体欲望的引诱,而是灵魂让人们自我之间的‘分别’。 一切苦难源于分别心。 所以,只有人人放弃灵魂,肉体融为一体,由圣母重新诞下。 那么人人都会再没有别人和自己的分别,爱也就再无阻隔,罪恶也将消失。 主教回想起自己在世间见到的种种罪恶,战争,苦难,泪水终于流淌而下。 所有人的记忆,所有人的灵魂由他亲手献祭。 他们肉体的欲望,原罪,都融化在他的血中,与他合一。 这一刻主教终于确定。 “没有了灵魂,我们依然存在,人人皆是圣母之子,每一个人都能像爱自己一样爱别人。” “我感受到了!我终于感受到了‘爱’!” 他回头看向背后,那些密密麻麻的信徒,身后无数只手,伸向他们。 他拉住信徒们的手,他的双手也拉着自己背后的手,那一刻,他们合为一体! “我会将这爱带给所有人……” 主教发誓道。 他慈爱的看着身后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它们都是他的一部分。 随即,主教抬头看向了地下室内的水渠,这里连接着海河,也是教堂取水的地方。 主教打开了水闸,身后密密麻麻的尸体一步步的踏入河中。 逆着海河而上,向着水网密布的直沽口而去…… 棺材中,教堂里,除去融入主教的九百九十九人。 九千具尸体沿着水网,向着四面八方而去,它们带着主教的一部分,将他的存在延伸,引导全人类融为一体的真正的圣子的诞生! 第一百五十七章 唯有旁门证大道 赤奋若凝视着教堂中,那万人合一,受胎告知的画面。 身旁夹着人发拂尘的通神老道瞳孔紧缩。 “好诡异的大道,好邪门的道果!” 通神老道深深吐了一口气,由胸腔之中发出颤音。 赤奋若笑了笑:“看到了吗?这就是司辰的大道,这个世界十二司辰,便都是这种存在。道君已经非人,而我们太岁盟的目标,便是跻身其中,成为第十三位司辰。” “圣子若能成就道果,也应该是一位司辰。”通神老道疑惑道:“为何盟中不去谋划这个道果,而是……” “道果乃是修士自我之大道的显化,从来只在自己身上求,向外求的,只是成为别人大道的傀儡,道祖开辟太乙大道以来,才有修士成就道果,以自己的意志扭曲大道。而为了顺应大道,扭曲自己的意志……” 通神老道紧张的问:“那会如何?” “会成为‘神’!” 赤奋若耸了耸肩,看着通神老道笑的很恶劣:“你不会以为真的会成为傀儡吧?道果乃是至高之物,无上之宝,即便不是自己的,亦是天地大道的显化,得了便是不死不灭的神祇。” “太上开天之前,世间就没有仙,也没有道君,只有神!” 看着通神老道嫉妒通红的眼睛,赤奋若甩袖离开了这里。 “所以无论那玄真教主是轮回者也好,本地土著也罢!” “在真正的大局面前,都无足轻重。此番纪元末期,至少有七个道果在抢着成就。接下来将是长生圣境们的剧情了!玄真教以一人之力,想要压住这直沽口都不容易,更何况京师?天下?” “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玄真教,而是尽快夺取五官首道途,踏出那一步,成为棋手。” “这样,我这个真正的棋手,才能完美的躲在你的后面,等待时机!” ………… 药王庙,轮回者杨勤面色凝重,看向面前抽着旱烟的老头,低声喏喏道:“队长,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觉得现在不是和玄真教翻脸的时机啊!玄真教主神秘莫测,我留在里面还能探探他的底……” 老人磕了磕烟锅,笑道:“现在正是时机,而且真仙大人有令,直沽口这摊子水还不够浑,我们需要再推一把!” 说着,他口中吐出一缕烟气,挥舞袖袍,大袖挥动之间,那一缕烟气越来越大。 最后在他袖中化为滚滚的云烟,伴随着老者双手一张,那茫茫大雾飞快扩散,少倾就笼罩了整个杨柳青镇。 宛如清晨的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老人行云布雾一番后,喘了两口气,然后对着旱烟再抽了一口,这一次烟气在他肺中转了三转,化为艳丽的彩烟,带着瘴气和剧毒,悄无声息的向着药王庙中飘去。 看着老人这番施为,杨勤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旁边的妖艳女子见状眼睛一转,靠向老人,任由老人狠狠摸了两把她的胸,才笑盈盈道:“队长这烟修的道行越来越高了!这烟在左道百修本是不入流的道统,但在老大手上,却越发见火候和神通。” 老人笑道:“还是你会说话。” 杨勤看到两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态度,只好最后努力一把:“老大,我觉得玄真教主未必不是长生中人,那黑太岁,便是在盟中亦是了不得的东西,如此匆忙和玄真教翻脸,除非盟中真仙真的站出来,也好有靠山才是。但真仙不露面不现身,只是一句话就让我们和玄真教翻脸,万一那玄真教主真的是……” “哪有万一?”妖艳的虞美人笑道:“翻脸?翻脸又怎么样?玄真教主按你说的,第五境,也不过是元婴境界,阴神期的人物,这个世界的长生圣境亦不过阳神。而盟中的真仙是什么境界?” “元神之下,皆为蝼蚁。” “那位玄真教主也不过大一点的蝼蚁罢了!怎么,你还想为此违逆盟中的真仙天魔?” “我们太岁盟,可是有十二位真仙在,这世界在盟中,也不过是产出珍贵资源的一个矿罢了!” 虞美人别有意味道:“我看,你不是怕玄真教主出乎预料,而是怕你体内的黑太岁才是。” 杨勤气的脸色发青,冷道:“我是为了队里才去的玄真教,就算我有所顾忌,难道不是应该的?” 老人吐了一口烟气,化为枭枭的云鹤,穿梭在几人当中。 “好了!队内别伤了和气。” 一句话说罢,烟气化为的云鹤化为飞剑穿梭,再无人敢说一句,老者才满意点头,对杨勤道:“黑太岁的事,自然有真仙帮你解开禁制,我们背后有真仙撑腰,一个区区剧情世界里的旁门左道,邪教道门,你还怕什么?” “真仙一道符箓下去,便是真蛊都给你驱了!” 杨勤只好点点头,接过虞美人递来的刀,迈入了药王庙里。 鲛人安静的躺在偏殿中,几个神异的器官都暂时养在上面,借助鲛人身上的水汽和邪异的长生之力养着,窦大憋宝看着那边围绕着鲛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洋人,偷偷对贝仙女道:“大师傅,你看那洋人那样,不怀好意啊!我那眼珠子和你那舌头都是宝贝,虫王的耳朵,只怕也被那两只虫取了。同样藏在里面。” “我寻思着,他们这是在凑五官啊!” “不会真的想要凑一个另类的长生道途吧?” 贝仙女刚被洋人治过舌头,她想要做出媲美玄真教主神仙肉的菜肴,非得治好舌头不可,要窦大憋宝说,那洋人治病的法子也是邪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得药,涂在舌头上。 一个个小疙瘩似的味蕾都蠕动着化为肉芽似的东西,从贝仙女的舌头上,蚂蚁似的爬了下来。 那场面,窦大憋宝也是见过世面的,都不由得背后发寒。 要是一个普通人过来,非得吓晕过去不可! 贝仙女如今舌头上没有了味蕾,还要明天治病的时候再长出来,她还说不了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窦大憋宝多心了。 旁边,冲龙玉鼻的主人,一个年轻书生捧着一本书在看,看到窦大憋宝看过来,友好的笑着点了点头。 这书生患有‘闻香症’,对香味痴迷不已,闻到一点臭味就吐的天昏地暗,要了半条命去,好在他出身富贵,是河北杨半城的独子,人家都说他老子的地有三个县那么多,家里的房产占了半个城。 有的是钱供着他闻香。 后来不知怎么招惹了闻香教,非要他做他们教中的圣子,就算是杨半城也招惹不起这种造反起家的邪教,便把他秘密送到了直沽。 如今也是慕名而来,由三皇会治好了他的闻香症。 取出了鼻子里的一只贪香虫。 现在这贪香虫也躲在鲛人的鼻子里呢! 虫王耳朵聋了后,就独自跑到右边的偏殿去了。 这只手,一声惊呼…… 整个药王庙里的人都提起了精神,窦大憋宝一头当先,闯进了右偏殿,只见夜叉鬼王像下,虫王躺在那里,被一刀贯穿了胸口,一命呜呼了! 他的双耳成了两个血洞,耳朵和内中的耳蜗已经消失不见,透过洞口,能看到他的大脑。 旁边的小沙弥捧着斋饭,吓得魂不附体。 “出人命了!” 窦大憋宝和旁边的华医师对视一眼,都感觉出大麻烦了! 那边一起讨论的洋人中,一个高大的黄毛医生听到死人的消息,冷笑着对希林道:“希林医生,你是密斯卡托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东方人他们在凑齐五官,将携带着畸形和变异器官的人引到这里。” “我非常尊重真理炼金术,它是我们西大陆神秘学的源头。”希林强调道:“但畸形人研究会和异种医学会是圣教会认定的异端。” “人体炼成更是禁忌的炼金术!” “你们不能在这里炼成完全之人……” 高大的医生转头对同事们道:“我们都携带了一部分变异器官来东大陆,那艘运送邪神的船,更是西方医学会顶级的手术和研究船,东方人已经凑齐了四个面部器官,要知道,这种完美的良性变异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听说,东方的医生们也藏着一具尸体,具有数个超凡器官。” “东方人已经开始杀人了!” “我建议,拿出我们的超凡器官,开始我们的弗兰肯斯坦实验!” ………… 南运河案旁,带着眼镜的道士领着弟子们在售卖符箓。 数了数手里的钱,道长振奋道:“徒儿们,再有两天咱们就凑齐回去的船费了!这直沽口鬼地方,咱们再也不来了!唉!丢了尸王,还不知道要被掌门怎么怪罪呢!” 身旁的徒弟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长抬头去看,只见白莲圣女端坐四人抬着的莲华小轿,正停在前面看着他。 道士浑身僵硬,提起身旁的铜钱剑,指着白莲圣女,颤声道:“妖……妖女,你想干什么?” “劫了尸王,我不和你计较,你白莲教在北方闹事,我们茅山在南方度人,井水不犯河水。我警告你啊!白莲教也是敬奉造化三尊的,但道门才是三尊正统,要是杀了我们,鼎母定然会降罪你们。” “正统?”白莲圣女笑道:“道士,你的见识还是差了些,无论是你们道门也好,佛门也好,儒教也好,还是西大陆的圣教会,越是正统,就越不可能成道。” “此世,只有旁门,才能证大道!” 说罢,不待他回答,白莲教便起座离开…… 带着眼镜的道长放下铜钱剑,叹息一声:“你道我就不知道吗?唉!道途一路,一条大道只能成就一人,三尊的正统大道自然被三尊占了!所以只能曲解三尊,以求另立大道。要不咱们茅山怎么尽研究赶尸驱鬼了?” “但另立大道,哪是那么好成就的?” “还不如先安稳求个长生……”道书嘟哝着:“长生,长生就是大道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八方风雨汇直沽 清晨的北运河,河面上还飘着一层薄雾,运往京师的货物就已经开始上路了! 在三岔河口耽搁了几天的漕船首尾相连,向着北方行驶而去。 打渔的划子,轻巧的从川流不息的船流之间穿过去,却见远处的白雾之中,传来铃鼓之声,打渔人站在船头,抬头去看,却见白雾之中几点彩色渐渐清晰。 少倾一艘系着百色彩带,在风中飘荡,整艘船由拇指粗细的柳枝和彩带编扎的百石大船悠悠从雾中驶出。 船头同样站着一个人。 他身穿满是彩带的皮衣,一手持着鞭高举,一手震动铃鼓,头上戴着古朴肃穆的傩面。 在他身后,同样站在船头,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笼罩在雾气之中,奇形怪状,高矮胖瘦的。 这诡异的一幕,把渔夫看呆了! 路上的漕船也纷纷避让…… 直沽自古水患多,人们都说是九河龙王的几个儿子争权,相互之间抢夺水域,便经常鼓动大水,漫灌其他龙子的河,因此这里的桥上也有各种镇物。 前方的石桥上,便悬着一柄斩蛟剑! 已经锈迹斑斑的铁剑用绳子拴着,悬挂杂质桥底,柳枝船上,带着傩面的萨满身旁,一个瘦高个的影子,突然全身颤抖。 船上如他这般躁动的身影并不少,有的矮胖鼓腹,发出沉闷如鼓声的闷响;有的肋下几只手乱划;有的扭来扭去,身上犹如没有骨头…… 船头的萨满用鞭轻敲小鼓,随即伸鞭一指,那桥底的斩蛟剑就突然倒转,剑尖一点一点的转向桥上。 桥头的朝着河面的石狮子,也尽数扭头,转向了身后。 系在桥栏杆上的麻绳一根根崩断,被钉子镇在桥上的铜钱,带着钉子一同崩飞。 有直沽的老人走过桥头,看到这一幕,吓得不敢再过桥。 “过龙了!” 老人大叫道:“过龙了!” 随着柳枝船缓缓驶过古桥,桥上几名玄真教弟子相互对视一眼,脚下盖着的黄布已然撕裂,上面的八卦方位放着的各种法器也都出现了裂痕。 “斩蛟剑倒转,镇邪石狮回头,我从崔老道那里借来他出摊的卦布压着八仙法器都镇压不住他,来的只怕真的是萨满教教主!” 主持仪轨的玄真弟子面色凝重。 休看斩蛟剑只是一个破铁棍子,但这剑已经落下了三次,斩杀了三只成了气候的大蟒蛟龙! 而桥头的镇邪石狮子,最有名的当然是京师的卢沟桥,上面二百八十八只狮子镇妖噬鬼,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北运河上的古桥,虽然只有十六只狮子,却和卢沟桥的狮子是一同雕凿的。 从石狮子落成的那一刻起,北方就极少有妖物能下到直沽。 但这些镇物,却在这一刻尽数被破了。 “快去禀告教主和各位执事,东北萨满教主携百仙绕过了京师,直往直沽城去了!” ………… 此时,海河的闸桥下,看守水闸的兵丁也听到了桥下传来的沉闷响声。 就像是拦河的水闸门被什么东西敲响了一样…… 巡河兵丁探头去看,河水深绿而浑浊,底下漂浮着乱糟糟的水草,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就在此时,调动闸门的动静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兵丁小心翼翼的拿竹竿去捅。 这时候,一个苍白的面孔仰头向上,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那是一个死人,脸已经被泡的起皱了,眼睛睁着,分外浑浊没有半点生气,直愣愣的看着那巡河的兵丁。 饶是巡河兵怪事见了无数,选的都是胆大包天之辈,这一刻也不禁软了脚。 因为整段海河的河面上,一具具尸体密密麻麻的浮了起来,犹如过路的行人…… 旁边的老油子颤声道:“开闸!” 年轻一点的巡河营兵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老兵用肘捅了他肋下一下:“还不快开闸!人家要过路呢!” 清晨,海河边炸了窝,前天才捞出一具女尸,附带了水猴子的传说,但今天密密麻麻的尸体逆流而上,一具具沉浮的尸体逆着水流,一直来到三岔河口。 甚至城中河流的水闸,也莫名其妙的被打开了。 有人看见水闸通往城内的水道里,也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逆流而上…… ………… 蒸汽小火轮两边的明轮转动,一群高鼻深目的洋鬼子站在船头,凝视着河面上密密麻麻的浮尸。 一身正装打扮的洋人绅士头戴假发卷,身穿礼服,看着这些浮尸的神情莫测,蓝色的眸子犹如大海一般深邃。 “梅诺尔大主教堕落,他竟成了原罪派的异端!” “梅诺尔很聪明,在东方这个古老而腐朽的帝国举行原罪圣子降临的仪式,是教会最难以阻止和干预的。而且许多西大陆的神秘组织和国家,甚至乐于见得,毕竟死的都是东方人。” 大使阁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一脸轻松的说道。 那位绅士态度却不同:“但他们终会回到西大陆。” “如果这次不阻止,下次,他回到鸢尾花王国,回到卡美洛的时候,就会让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们的任务是将邪神的尸体带给东方皇帝,经过我们的争取,他会出租港口城市的土地,给与我们治权来换。深海之王已经在我们的船上停留了太久,水手们都很不安,他们有不少人出现了幻觉,而且……”大使用手帕捂了捂鼻子:“那些下等人越来越臭了!” 大使说的是水手们身上,那如咸鱼一般的海腥味。 纵然水手并不允许踏入上等人的地方,大使的鼻子里依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萦绕。 “深海之王是最难缠的一个,即便有教会的圣修女看着,祂的侵蚀也越来越严重了。我们甚至不知道祂是死是活……”大使感叹道。 “毕竟是最广泛崇拜的深海邪神,从东方到西方,从旧大陆到新大陆都有它的信徒。现在我们运送的这位,只是大洋南部群岛信奉的邪神,离开了祂的信仰之土,就安分了很多。”绅士露出一丝笑容,看向了火轮的底舱。 那里有十多名苦修士,一步也不离开那乌烟瘴气的底舱,纵然大使以为那里的环境已经到了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步了。 一个黄金柜子,正被铁链锁在苦修士环绕的中间。 它仿照圣约柜浮雕满了圣教会那位神圣救世主的故事。 小火轮来到了三岔河口,正在要驶向北运河的时候,突然间任由船两侧的明轮如何转动,船都无法再前进半步。 “快让机械师检查!” 大使连忙吩咐道。 轮机长满头大汗的爬出船舱,报告道:“工程师没有发现任何机械异常,只是有一股力量拉住了船,不让我们前进。” “修士认为那股力量来自于黄金柜里,是邪神在恐惧!” 船舱里,苦修士一片大乱,许多人举着银灯挂坠和神圣三角,对着金色的约柜念经。 但那股力量只是越来越大,最后整艘火轮船竟然被拉向了后面。 船在倒退行驶,撞翻了后面的小船…… “祂在畏惧!”绅士凝视着三岔河口:“学者们说的果然没错,邪神们果然在畏惧这里埋藏的东西,这片河口下面,有一种至高的力量在拒绝一切邪神!” “即便是深海之王大衮也是如此……唯有司辰的力量,才会如此!” ………… 子牙河奔腾入海,在三岔河口汇入海河。 而子牙河的上游,便是神秘莫测,整个直沽都说不上来的‘九河’! 人人都说直沽位于九河下梢,但能把九河的名字说得上来的人,恐怕不多,有人说九河是指徒骇河、太史河、马颊河、覆釜河、胡苏河、简河、絜河、钩盘河、鬲津河这九条河流,它们是古黄河自孟津而北,分为九道的九河。 九河乃是古老的禹王年代,由大禹开辟的九条河道,倾泻黄河的大水。 亦是河图所在,被称为古禹河道! 今日子牙河发生了一件奇事,有船在河中打捞起一尊石人,高约半人,独目如柱。 石人已经被水流冲击的面目模糊,被一位北来的商人重金买下。 ………… “第一万三千六百次流片失败!” 钱晨再次从昆仑镜颠倒的时光中抽离,凝视着高居于宇宙之巅的灯父之光,总结道:“用真幻道果祭炼这个世界,终究是坑了自己,就连我也不知道这个宇宙法则之中,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哪些会被证真为伪,哪些会被炼假成真。” “相当于这座光刻机,一部分在现实环境中,另一部分却是数据虚拟的,若非有昆仑镜,我连刻出来的天府真符能不能用都不知道。” “在昆仑镜挪移的时光中,我已经画了三千年的符,依然无法赶上我丹道造诣的百分之一,若是有的选,谁不想老老实实的用一支笔画出来那张符箓便可以道莅天下呢?” “若是有的选择,谁又愿意突破光法的极限,用太上的灵光在最微小单位的元气上刻出纹路,而刻印的面积是整个秘史,一个被毁灭的世界呢?” “我有感觉,想要突破光刻法符箓的极限,还需回到丹道之上。” “是太上创造了这个世界,即便是元始道祖,亦只能适应。所以丹道要比符箓更接近本源。我的优势应该是——我的思路,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接近太上,都接近大道!” 钱晨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乌鸦带着各路情报,拍打着翅膀飞来。 随便扫了两眼。 旁边,乌鸦小心翼翼的道:“教主,如今外面群魔乱舞,八方风雨来,直沽躁动不安,教主是否出面一二,平定人心?” 钱晨放下情报,挑了挑眉毛,淡然道:“跳梁小丑罢了!不及我正事半分。” 他微微思索一二,随即道:“也罢!你将这望海楼中那八张符箓取了……各置一方,镇压那些宵小。” “既然这直沽城我取了,那就不能让它乱起来。” 乌鸦抬头,看向了望海楼中八面廊柱之上悬挂的八张符箓,皮、绳、金、肉、骨、甲…… 或如人皮摊开彩画刺青其上;或如绳结缠绕古朴自然;或如五金铸造大钟一口浮雕经文五千;或如太岁人面喜怒哀乐;或如烧焦人骨刻画骨纹;或如神龟背甲背负河图…… 八枚或是邪异,或是神圣,或是奇诡,或是玄妙的符箓。 分列八方,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诡秘! 乌鸦心下大定,拍打着翅膀,将八名执事喊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太始不动金钟箓 看着阶下包括乌鸦在内的八名执事。 钱晨揉了揉发紧的眉头,即便是他,真灵沉浸昆仑镜挪移的时光中三千年,元神也略感疲惫。 “自我来到直沽口后,这口池塘便有些许波澜暗生,但本教主参悟救世大道,没有那么多心情去计较。” “正好这些天我试演符箓,这八方微雨,便由你们各自将一张符箓散布来遮蔽一二吧!” “虽然此世已如火中余烬,但它终是要重生的。异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化为真实,所以,便是虚幻中的一点余光,我等当护佑的,还是要护佑。” 乌鸦俯下头,张开翅膀行礼道:“教主慈悲!” 钱晨将目光转向常燕:“这口钟名为太始不动金钟神箓,亦是以你的道途和法体铸造而成,正好你答应过要重铸鼓楼的那口铁钟,就由你把它挂上去吧!” 魂体缥缈中带着一种不朽金性,不动稳固的常燕,点了点头。 她的本体已经被重新熔炼,铸成这一口钟,道途亦被钱晨书写为钟壁上的五千言金文,言说《金钟时轮不动真经》。 如今已大半化为神祇,步入了青皮门金人祖师梦寐以求的长生圣境。 因为钱晨的缘故,这个世界的正统道途近乎断绝,唯有旁门左道,极有新意,能够凝聚全新道种的道路,才能走通,因而关键的那一步,长生道途,便要在人与非人之间求仙。 不能完全是人,不然那就不够新。 但也不能完全不是人,因为非人既非我…… 所以长生近乎妖。 而常燕便由钱晨相助,在金人祖师的积累上迈出一步,金人吞金以不朽,想要借助黄金的不朽金性而长生,但却因为黄金固然不朽,但也不动,不动如何变易? 要知道,即便是太上化身伏羲,凝聚代表人性的大道,也是易数道果。 金性不朽,但也不动,故而是个死物。 金人祖师迈入道途的那一步就错了,越走只会越偏差,但也正是这种偏差,让他步入了此世长生圣境的门槛。 若是真如地仙界那样,走上正确的道路,取金性不朽和丹道的圆满点化,修成金丹大道。反而因为金丹大道被八卦炉、阴阳扇和道尘珠完全占据的原因,反而没有半点凝聚道果的可能。 相反金人祖师因为无法将黄金法体炼成活物,只能添加其他金属,凑成五金之属。 借助其他几种金属的锈蚀,利用这点微小的变化,寄托自己的意识,反倒让黄金一同锈蚀,意外炼成了这桩锈金法体。 利用黄金近乎永恒而又并非永恒的特点,得以长生。 如果将金人的头颅解剖,以洞真法眼观察便能发现,那是一颗近乎纯金的大脑,但却被其他锈蚀的金属包围,利用金属的连接,黄金也在缓缓的氧化,这个过程产生了变化,而其他金属的锈蚀,更是会产生微小的电流。 这种电流扫过锈蚀的金脑,因为金脑的锈蚀而产生变化,这种电波的变化,便为金人祖师意识藏入其中提供了空间。 但代价是金人法体为金属铸造,没有火完全无法活动,同时意识变化非常缓慢。 虽然没有到达钱晨以前一个念头六十年的恐怖落差,但转动一个念头,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当时鼓楼斗法,金人祖师就不得不将自身的黄金大脑取下一部分,混在熔炼的金属中。 借此完全活化,然后被李金鳌吞食,以藏在他体内,对付玄真教。 这种锈蚀法体近乎妖异,倒也符合此界异数方能成道的要旨。 常燕吞噬了金人祖师的道途,按理来说也应该踏上这条锈蚀道种的道路,但钱晨却不得不为她考虑一下,毕竟利用锈蚀侵蚀永恒,在变与不变之间求一条小道,固然有些新意,但难说这种长生活的会舒服。 所以钱晨才改变了法体五金的配比,铸造出这一口不朽金钟。 这口《太始不动金钟神箓》由五个部分构成,其钟顶的金珠便是太始钟,内含一颗由钱晨的无上丹道炼制一粒黄金原子为丹。 此丹是黄金解离为元气之前,作为物质最微小的尺度。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近乎永恒的存在,以及记录金原子的共振频率,以得到一种极为精确,不受大部分神通,法术和时空变化干扰的时钟。 这种仿照记忆中原子钟的太始钟,会提供一个极为精确的时间尺度。 钱晨利用昆仑镜的时空道果试过,此钟已经蕴含一丝时空永恒不动的意蕴,即便是昆仑镜也需要用点力才能破除。 由这太始钟为核心,钟体是一种极为敏感的共振结构。 世间万物的一切震动都能传导至其中,声音,引力,时空,电磁,元气,乃至念头,它的结构和材料能接收到一切微弱的震动传导,然后引起钟体不断地共振。 而这种共振又会使得钟壁上五千言的铭文同样极其微弱的颤动。 这些颤动的频率交织在一起,便会在钟内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的声音结构,带动元气的变化。 而那才是常燕的法体。 她的意识,通过声音,或者说无数震动的微妙变化而形成;通过近乎永恒的不朽钟体而长生;通过太始钟确定的时间尺度而校正自我;通过天地万物的“动”,传导的震动维持变化;通过钟壁上五千言的铭文来锚定道途。 所以,钟内部一团不断震动,纠缠在一起,通过传导宇宙万物的震动,积蓄能量的声波,便是天音法体。 钟壁五千言的铭文,便是《金钟时轮不动真经》,蕴藏整个金钟运行的道理和大道显化。 金钟不朽的材质名为不朽振金。 金钟共振宇宙万物的结构便是希夷神雷的金钟法器结构。 加上钟顶部金珠暗藏的太始钟。 五部分合一。 才是钱晨创造的《太始不动金钟神箓》。 好好的符箓之道,到了钱晨这里就成了这样…… 昆仑镜在三千年时光中经常跑来找钱晨聊天,看到他为了画出无上大天魔秘箓所试验的那八种符箓,也是不由得吐槽道:“这就是你画的符箓?元始道祖要是看到了,非得清理门户不可。” 钱晨振振有词:“谁说声音就不能画符的?我铭刻金文于钟壁,钟响而声聚,继而符成!有何不可?” “符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昆仑镜深思许久,才道:“是我错了!你这样狡辩,把佛门真言之道都融入符箓之中,元始道祖说不定会很开心呢!” 钱晨一时无言。 《太始不动金钟神箓》的确灵感来源于佛门真言,最起码传导宇宙万物一切震动的大道,便源于将宇宙背景震动的六种声音,化为真言的六字大光明咒的佛门大道。 本体为金钟之内一团声音的常燕,如今的化身只是一缕微小的声音,通过金钟传导而出,凝聚而成。 她领了钱晨的法旨,只是传导出本体微微一缕的震动,那金钟便颤动着发出引力波悬浮而起,由她托着,朝钱晨微微稽首,便向鼓楼而去。 那一日斗法的余波似乎还未散去,鼓楼脚下人流密集。 许多人挑着担子,推着小车,从城门楼下经过…… 此时一群玄真教徒簇拥着一人而来,也是惊动了许多人。 常燕托着那一口三尺的金钟,一步一步来到鼓楼之上,环视四周,许多读书人和士绅都闻声而来,汇聚在鼓楼上。 “当日我取走你们一口钟,今天就还你们一口!” 一位乡老目瞪口呆,看着那似乎通体纯金的金钟,颤颤巍巍的上去,想要摸一把。 这时候,金钟突然自鸣,乡老浑身渡上了一层金光,突然凝滞在了原地。 常燕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这金钟可是她的法体,哪由得一个糟老头子乱摸的? “这是……” 另一位乡老指着凝固在金光中的老人,颤声道:“这是如何?” “这钟乃是本教赐下,镇压此城一切邪祟的法器,岂能让人乱摸!”常燕道:“此钟不用去敲它,也不用去管它,每日晨昏定省它自会鸣钟,涤荡邪祟。若是有妖魔鬼怪靠近,亦会自鸣。若是有人想要碰它,亦会自鸣!结果便如他这般,被定住一个时辰。” 乡老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金钟的眼神便已不同,连连道:“当是如此!当是如此!” 旁边的闲人却不关心这些,而是笑闹道:“这口钟真的是黄金铸的?” “我拿了你们一口铁铸的钟,便还你们一口金的。” 常燕道:“只是你们别打它的主意,此钟给的是直沽城,旁人心怀不轨,靠近便定住一个时辰。若是屡教不改,此钟响九声,便定住他今生今世,都不得动弹。” 挂上金钟,玄真教一行人也就撤了。 唯有常燕久久的屹立在金钟之下,目光凝视着城中。 武破奴一步一步,赤着脚绕着直沽城走了一圈,然后在四个城门上各留下了一个血手印,随即也和常燕一般,屹立在东城门楼上,眺望着城门外的海河。 第一百六十章 尸如林水如龙,圣子乘舟过阴河 人心嘈杂! 众生纷纷…… 劳广铭站在金汤桥上,看着河中密密麻麻浮起来,犹如小船一般逆流向上的尸体,桥上同样站着五河捞尸队的人,但面对这一幕,无人敢下水捞尸。 海河仿佛成了一条阴间路,三途河! 劳广铭站在金汤桥上,犹如站在奈何桥上一样。 但他却清楚,这些尸体不是厉鬼,却比厉鬼还要恐怖,它们都是一个‘人’的一部分…… 河岸边的直沽百姓议论纷纷,人心的躁动不安渲染着恐慌的情绪。 已经有人在抛洒纸钱,在岸边焚香想要安抚亡魂,但劳广铭知道,这些不是亡魂,而是一个活着的,刚刚诞生的‘生命’。 虽然它们是尸体,但它们也‘活着’。 街头上招摇撞骗的崔道士被请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河中那数百具浮尸,转头就走:“伯伯,寻常的僵尸水鬼,我驱了也就给您驱了。管两口饭就行,但这场面,像是我惹得起的嘛?” 说是这样说,但崔道士还是把天后宫的老师兄请了过来。 面对这骇人的场面,老师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取来了泥娃娃山上挂着的红绳,从金汤桥的这头系到了那头,将后面的浮尸都拦在了这段河道上。 说来也奇怪,浮尸逆水而上,但无论如何急流逆水,就是过不了三岔河口。 而金汤桥上,红绳一系,其他源源不断逆水而上的浮尸也都被拦了下来…… 但天后宫的老师兄只摇头叹息:“这栓娃娃的红绳,乃是由死到生的一条红线,它拴着娃娃,犹如一条脐带。原本若是幽冥鬼物,这红绳一系,任由它多大本事,只要违不了天后娘娘的理,这条线它都迈不过去。” “前日玄真教那位武执事拦下鬼船,找我们借红绳,便是这个道理。” “但这些浮尸非生非死,虽然与鬼物有些类似,但其本质却是妖。我这红绳拦得住厉鬼,但却拦不住尸妖太久。而且妖者,邪异也!一旦让它们进了城,必然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五河捞尸队的老队长,对着老道士,抱了一个水上人家的江湖揖,道:“多谢老神仙援手。不知可有法子为我们兄弟们辟邪去祟,让兄弟们下水捞尸。” 旁边老队长的儿子缓慢抬头,拉住了老队长:“爹,人家说了那东西是尸妖!” “碰不得啊!” 其他乡老也缓慢上来阻止。 “咱们吃的就是捞尸这碗饭……虽然赚的是死人的阴钱,但打捞浮尸,叫人落叶归根,不至于沦落鱼虾之口,我觉得也是一件功德事。” 老队长诚恳的说:“大伙对咱们也不嫌弃,便是知道咱们吃的正经的饭。” “如今妖尸逆水入城,必有大患。而这些浮尸既然在在五河水上,就该咱们管。一个是为了阻止这大患,另一个便该是咱们的活计。就好比,水会每年逢年过节的,大家都要给他们送礼,到了火场,反而临阵退缩……没这个道理!” 这话听了,众人也为之动容。 当即捞尸队选了水性最好的十八个人,换上了水靠,点上了避邪香,拜过了火神爷和九河龙王,准备下水捞尸。 崔不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沓破烂黄纸,喊道:“别急,我给你们批个殃榜,或许能骗过阎王爷他老人家。” 天后宫的老师兄也给每个人手腕上系上了红绳。 崔不二问过了每个人的生辰八字,又算定了此时的时辰,掏出一个秃毛小笔和一盒用的只剩下一点的墨锭。 旁边的老道士看了,也是感叹。 “崔小子,你这东汉墓里刨出来的地下主阴墨也肯用了?你不是说,要留着给你自己写阴契吗?” 崔不二叹息一声:“没这命啊!二爷敞亮,我也不能小气不是!” 老道士想了想,找出一个铜盒子,打开一看是鲜亮的朱砂墨:“这龙泉八宝印泥还是前次皇帝来天后宫朝觐天后娘娘的时候,御赐下来的,后来他起了长生的邪念,已经不敢再过来了!你且用着……不够我去问问,师弟那里应该还有。” 崔道士笑了笑,将捞尸队的人一一唤来,黄纸黑字写好了殃榜,然后人人用印泥按了手印。 这是活人批殃才有的,混混们签字画押,以彰显自身的胆气,同时也有生死状的意思,万一有人反悔闹成了官司,便拿着殃榜上他的手印给官府看,好确认他自己认了这条命。 这平日里,谁给活人批殃榜啊! 所以一应程序,都按照混混们那套来。 直沽城里打鬼官司的刘道元手拢在袖子里,在旁边看热闹,看到水下捞尸队的汉子一个个穿好了水靠,手中拿着墨侵的绳索,就要入水。 他伸着脑袋,大声道:“别怕!要是真死在下面了!我去白骨娘娘面前打官司,把你们魂魄要回来!” 大家知道他这个人虽然嘴臭,但没什么坏心思,是个相当讲义气的人。 所以也不和他计较,一个个噗通一声,鸭子似的栽秧跳入河里。 老队长一马当先,游到一具浮尸面前,绕到它后面,用手中的墨绳绕住了它的脑袋,那是一具男人的浮尸,应该是码头搬运的力工,身体粗壮,在水中虽然有些浮肿,但却还能看出面貌来。 这趟活计凶险,所以先易后难。 捞浮尸反而不怕男人的尸体,男人的浮尸都是趴着的,不会突然睁开眼睛看你。而女人阴气重,小孩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有可能就要命,这两种人的尸体都是仰着的,一旦睁开眼睛看到你,十死无生。 无论是水鬼也好,找替身也罢,就是漂子诈尸,老队长祖传的捞尸行当,都有办法可解。 一旦浮尸睁眼,沉尸闭口,那都是大凶之兆。 但若是浮尸睁眼全白,沉尸闭口憋气,便是神仙也无法可救。 老队长才绕住一具尸体,就感觉水底下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但他不慌不忙,憋气沉入了水中,果然看到一双发青的手抓住自己的右脚脖子。 他将一条红线系在了那只手上,很快那只手就松开了他的脚,直直沉入了海河中。 就在老队长以为事情解决了,准备探头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脚脖子上系着一根看不清颜色的绳子,上面缀着一枚铜钱。 他看着眼熟,便顺手摸了下来,在手中一搓,拭去上面的绿藻,却见上面天圆地方上四个铭文:“驱恶辟邪!” 老队长脑子一懵…… 这钱是花钱,也叫压胜钱,本是人们仿照了铜钱用来驱邪祈福用的,原本出自宫里,用的是金银,铭刻着吉祥话,所以也叫宫钱。 而这一枚驱恶辟邪钱,老队长恰好知道,这是一枚宫里流出的胎钱。 乃是甲子大岁的时候,皇帝命钦天监造了一批钱母,用作压印泥范,熔铸金银宫钱,其中一枚不知怎么的流入一个小太监手里,他出宫的时候,便当成寻常的铜钱花掉了。 如此几番波折,便流入了老队长父亲手里。 他年幼的时候,身子不好。 父亲老说要把钱给他,小时候也是挂着这辟邪宫钱长大的,但每逢出活的时候,无论他在哪玩,母亲都会找到他,把宫钱挂回父亲的身上。 这纹路他小时候,摸了没一千次,也有八百。 这一刻,老队长在水底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死死拽着那一枚花钱,向下钻去,想要找到那被他系上红绳的手。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捞尸捞了一辈子,没捞上来自己的父亲。 但他在水下张望,却发现四周的人影绰绰,仿佛这不是海河之下,而是人潮汹涌的东城门口,河面上的尸体密密麻麻叫人害怕,但河底下的更胜十倍。 老队长这番运动稍稍激烈,竟然气息不稳,在水下吐出了一串气泡。 这一刻,周围闭上眼睛,逆水而上的尸体尽数……睁开一片惨白,没有瞳孔的眼睛。 周围的尸体伸出了手,密密麻麻,一片惨白的手在河底犹如水草一般招摇,老队长感觉水流包裹着自己,向着那一片手臂形成的丛林而去。 他身不由己,向着河底的尸林坠落。 手腕上的红绳已经发黑…… 那一刻,他紧紧拽在手中的辟邪宫钱突然碎裂,拉住他的水流也骤然混乱,老队长整个人天旋地转,混乱之中,他被一只手托到了河面。 捞尸队的人刚刚系住了几具尸体,就看到老队长冲出河面,大口喘气,惊骇的看向四周。 “快走!” “快上岸……咱们想别的办法,把水抽干喽!也不能再下河了!” 老队长大声疾呼。 但此时这条尸河上数百具尸体突然翻了一个面,一张张面孔仰躺在河面上,无论男女,不分老少,那些系着绳子的尸体更是如小船一般环绕着靠了过来 整座金汤桥都在颤动,堆积的石块抖动着,缝隙中掉落大片的灰尘,木质的结构在呻吟,木架发出滋哑的声音。 系在上面的红绳被崩的紧紧的,就仿佛有一个庞大的,无形的东西在冲击着它。 桥上的天后宫老师兄面色凝重,人们尖叫着逃下了船…… 海河的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漩涡,数十具尸体围绕着它旋转,它们撞击在一起,手都向着河面举起,犹如一棵从河里面长出来的树。 漩涡越来越大,显露出河底密密麻麻的尸体……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捞尸队员手拉着手,在河面上环绕成一圈,腿不停地踢着飘过来的尸体,但他们也渐渐不可逆转的,靠近了漩涡。 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如林,它们的手臂挥舞,仿佛漩涡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崔不二将自己随身的破幌子也朝着漩涡扔下去,那幌子无风自动,招展着,上面‘铁口神算’四个字渐渐褪去,显露出四个大字“殃神不二”。 漩涡扩大的趋势立刻止住。 但这时候,一只青白的鬼手突然从漩涡中抓出,一把拽住了棋幡的杆子。 紧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只,密密麻麻的手从漩涡里伸出,抓住了那杆幡,将它一点一点的沉入漩涡里。 崔不二解开身上的道袍,伸手一洒,道袍迎风便长,落在河面上铺成了三丈见方的一块浮起来的黄布,他冲着下面的人喊道:“爬上去,快!” 那这时候,黄布下一只手的形状越来越明显,紧接着就是一个被湿布紧贴,包裹的头颅,然后是第二、第三只手,那头颅慢慢升高,显露出一个张开双臂,面朝众人的人形,被黄布包裹着,紧贴在身上,犹如一席长袍。 他身后伸出第二只,第三只手,密密麻麻的手犹如法轮,在他身后,从他背后,肋下,肩膀上长出来。 河面上,他包裹在道袍之中,土黄的道袍紧贴着他,塑造出那极具冲击力的形象。 犹如黄衣之王! 这时候,只有劳广铭认出了那诡异的形象,正是洋人教堂里的那个主教——梅诺尔。 唯一的生路,反倒成了最恐怖的邪祟。 捞尸队员们背靠着背,紧贴在一起,终于被那漩涡旁边密密麻麻的尸体缠在了身上,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七八只手,浮尸被漩涡卷着,环绕着他们,犹如一个包裹着他们的巨大尸球。 在海河边数万人的目睹之下,这些人就要被这尸球生生拖入了漩涡之中…… 围观者无不心底发寒,已经有人失声痛哭。 这时候,堵在东城门口的人突然被粗暴的推开,刚有人想要骂娘,看到来人,却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东城门口直通金汤桥,桥上跑下来的人群正要往城门内挤,就看到前方的人群犹如潮水一般分开。 密密麻麻的人被斥向两边。 却是一群身穿红黑色法衣,头戴鬼神面具,披着披风的玄真教弟子,他们手中捏着玄真印,另一只手挥舞着披风犹如黑色的旗帜招展,所触及的人无不身体一轻,然后莫名奇妙的挤到了旁边。 他们就这么一步一步从城门挤开人群,向着金汤桥而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黄泉路奈何桥,十八泥犁涉三涂 玄真教徒挥舞着披风,一裹一甩,就犹如张开了一面墙一样,将人排开。 生生在人群之中,分开一条道路。 武破奴赤着脚,身上披着刺绣了无数符箓的法袍,他前后左右一丈之内,都没有人。 黑色的法袍之下,流淌着鲜血。 那血一直滴落到他的脚上,在身后留下了一串血脚印……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踏上了金汤桥。 当他踏上第一个石阶的时候,城门口,那一连串脚印后,一个披着白衣的女子也踏出了城门,浑浊水流顺着衣服流到了地面。 那女子低着头,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盖在了脸上。 看不清她的面孔。 但她后脚刚刚踏出城门,另一只赤着的纤足亦踏着她的脚印,迈出了城门。 那是一个手捧莲花灯,依旧一头长发披在脸上,看不清面孔的女子。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后面的女子一人接着一人,一个踏着前一个的脚印,但她们无一例外,都踩着武破奴留下的血脚印,就这么一步一步,往桥上走去。 这一次,不用最前面的玄真教弟子驱赶,其他人都乖乖让出了一条路来。 白纱,白布,白莲花。 一群头上系着白巾,身着白衣的女子一步一步跟在武破奴的身后,她们身上滴落的水已经湿透了这一路,就连那血脚印也在泥水之中浑浊。 但神奇的,她们每个人都踩着前面的人的脚印,而最面前的女子踩着的脚印,正是武破奴脚下留下的一个个血印。 最前面的那个女子,提着一个惨白的灯笼。 而后面的十八个,捧着一朵朵白色的莲花河灯…… 这一幕,无论记性有多差的人,都想起了不久前的红楼诡船案。 人群中一个枯瘦的老者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他低着头,缩在桥头的石柱旁,领头的女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似乎微不可查的停滞了一瞬。 但女子并没有扭头。 “圣母庇佑……”老人小声颤音道。 数十位女子,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金汤桥,后面的女子举着一个个瘆人的白灯笼,寂静无声的行走在路上。 此刻,纵然海河之中浮尸如舟沉如林,在河面上铺沉了一条阴河,三途川。 但随着那女子一个个从人们的面前经过,所有人都觉得那无足轻重了。 纵然浮尸再可怕,但那也尸在河里。 捞尸队的人性命牵动人心,那也不及自己的命重要啊! 崔不二当先背过身去,口中念叨着:“百无禁忌,非请莫怪!” “百无禁忌,非请莫怪!” 数十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走远了,扑面而来的阴寒却更加让人心惊。 紧接着一个高大异常,莫约有三个成年男子那么高的身影,带着斗笠,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个跟着一个,披着蓑衣,浑身萦绕着淡淡的白色雾气,仿佛周身缥缈,不似人间! 祂们缓缓的,一步一步,略显迟钝的踏着那条路,走出了城门。 这时候,就连天后宫的老道士也老老实实背过身去,遮住了自己的脸。 整个金汤桥上下,前后河岸,数万人寂静无声…… 桥上系着的红绳也平静了,只是随着武破奴一步一个脚印,所经之处,红绳纷纷化为了黑色。 桥边的浮尸一具一具沉了下去。 武破奴的脚步走过一段河道,上面飘满的尸体就像失去了浮力一样,一具一具,沉入水中。 此时正是正午,但天地间晦暗一片,呈现出分不出是清晨还是黄昏的颜色。 崔不二用眼角扫过武破奴踩下的那些脚印…… 他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对旁边天后宫的老道士问道:“老师兄,这海河的飘子,莫非也是玄真教阴尸借道,过河打桩的法术?” “我觉得不像!”老师兄诚恳的回答道:“没看到河面上那尊邪祟都愣了吗?” “而且阴尸借道,是人鬼共用一条道,以阴尸借路,使得那一条阴阳混淆,过路的阴兵显露在人前,借此施法成仪轨。” “但玄真教那位执事……就是三岔河口拦下红船的那位对吧?他脚下,那不是在借生人路,而是他脚下的,就是黄泉路……小崔子,你别说了!阴兵过路,咱们谁也惹不起。玄真教主有那么大本事,断了阴兵路,镇了九眼火魃。如今,不也是要送祂们走吗?” 两人交流了一番,看到那身材异常高大的人影走到面前,皆闭口不言了! 直沽城四面城门上,都留有一个血掌印,此时一个个身影用手贴在那掌印之上,从另一个世界中走了出来,掌印烙印的地方,世间显露出他真实的一角。 整个直沽成了一个鬼城,原本生动的活人在经过那个掌印的时候,都恢复了恶鬼的模样。 三岔河口,钞关浮桥前,河底重新亮起了那白灯笼,一艘艘小船重新倒挂在河里,载着一船船的白灯笼,架入了码头。 码头上,一个血脚印分外显眼。 撑着长蒿的阴兵来到那一枚血脚印面前,踏出了小船。 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小船化为了蓑衣被祂披在了身上,一船的白灯笼化为了蓑衣下的身躯,就这么一位位的,登上了岸,穿过北城门,走入直沽城中。 在入城的一瞬间,大片大片的流民涌入了城中…… 流民大规模入城,在直沽本是常事,但一般安置在城外。但有一群官兵护着入城,也就没有人找麻烦。 有好奇的人问了一句:“老哥,逃灾来了?” 流民满面的风尘,看得出来眉间的苦色极重,但已经舒缓了许多。 他回头看向那老板,似乎在奇怪有人和自己打招呼,听了,也是微微一笑,用河东话道:“俺们从大运河那边来滴,官府不让用运河的水,没粮食了!也没吃的了,就收拾了一点种子,上路了!” 他旁边抱着一个孩子的,应该是他的媳妇,见到有人害羞的低下了头去。 那老板反倒愣了,他笑道:“山东?那都是四月份的事情了。怎么现在才到?你也是好福气,女人孩子都还全乎……” 打了声招呼,老板就低头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做着做着,他浑身全身一颤。 他终于知道自己感觉有什么不对了! 这逃荒的队伍,怎么好像无穷无尽那么多人,而且老弱妇孺俱全,身上的衣服,气色也都干净…… 乌鸦落在鼓楼城头,俯视着那穿过直沽城,看不出人数的人群。 豆大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碧火。 站在鼓楼上,那口金钟旁边的常燕,她看着从古楼穿过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感叹一声:“武破奴倒是好运道,八枚符箓之中唯有他的《十八泥犁奈何途》,能够穿梭阴阳,梳理幽冥。异日,说不定是我们之中,前途最好的。” 乌鸦将脑袋垂入翅膀中,梳理着羽毛。 “教主慈悲,不愿我等举起此世,化阴为阳之后,一切从余烬化为真实,而在救世之中和之前死的人,就真的死去了!” “所以才让武破奴开黄泉路,暂且寄存这些魂魄,等到我等举起此世之后,一并复活……” “教主的眼中,只有这个世界!当有七人踏上神座,又有五个支柱撑起世界,教主俯视这一切,眼中并无任何人,他只在乎支柱,至于谁在神座之上,他并不在乎!” “而教主在乎的,就是我在乎的……”乌鸦的眼神冷漠,淡淡道:“所以,我也不在乎神座之上是谁,只要教主大业能够完成,就算我们终将沉入深渊,没入泥里,也未尝不可。” 说罢,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入了晦暗的天色中。 武破奴走过金汤桥后,海河河面上的浮尸已经荡然无存,十八位捞尸队员一脸茫然的浮在水面上。 那裹着黄衣,背后无数手臂的诡阴也凝滞在那里,犹如一尊塑像。 但武破奴还是在最后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黄衣诡影,他伸出了手,黄衣之上渐渐浮现了一个手掌印,然后随着武破奴一掀,整件道袍就骤然卷起,落在了他身上,化为一席黄色的长袍。 一双手从道袍的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肋下,胸膛,手臂,腿脚上都出现了一只只抓住他,扣着他的手掌,密密麻麻,犹如铠甲。 但随着黄衣一裹,这些手掌都被包裹在了里面。 远处,大教堂中站在圣坛上,无数手臂宛若屏风一般在他身后展开的原罪主教神色平静,但却异常的沉默,但若是有人能绕到他身边,就能看到,他的身躯已经长入了教堂的圣坛背后的墙壁中。 仿佛要被拉到另一个世界…… 唱诗班的男孩捧着银杯,无意间扫到了一眼,银杯顿时坠落。 “主教!” “没事,仪轨依旧拉着我!受胎圣仪的力量和神秘层次极高,虽然他们想把我拉回死亡中,但这个世界,却奇异的在容纳我。圣子的降临是圣母的旨意,你看,整个世界都在接纳我。” “就算是东方这种接近飞升层次的秘仪,也无法将我彻底拉入死亡。” 原罪主教略有一些疲惫。 他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但是,东大陆的底蕴超乎了我的预料,玄真异教正在整个城市,甚至整个东大陆进行一个可怕的秘仪。” “他们在行走出一条灵魂之路,决定它们的最终去向……” “这个秘仪的力量非常强大,圣子的降临仪式也被压制,无法再进行,它们甚至也想把我拖入死亡。” 原罪主教叹息一声:“我们低估了东方!” 乌鸦飞过了大教堂,朝着下面冷哼了一声。 “洋妖,我们当然无法让已经死亡的再次死亡,但等到这个世界升华,重生,你就死定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命轮回无止息 “本教圣教主有无边法力,怀救世之心,常出神于天外,书写一道天府真符,以保全此界,令我等从余烬之中复苏。” “而如今正值纪元末期,大劫所在,故而八方风雨欲来。” “有洋人教、萨满教、红阳教、白莲教、天理教等诸教,纷至直沽。此地为教主驻所,吾教徒当平乱止纷,护住此地的安稳。” 乌鸦缓缓转头,看向自己挑选出来的数十名教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教主有无边法力,写下八张天府真符,具有不可思议之力……” “我念及你们修为低微,难以为本教效力,便向教主请来了那八张真符,由你们各自修持。” 一群教徒身披黑袍,来到了鼓楼之上。 站在这里的常燕也骤然转身,看向他们这些刚刚入门的小辈。 “这口金钟,便是第一道符箓《太始不动金钟神箓》,亦是八张天府真符之中,最为温和的一张。” “以你们的修持,接触其他天府真符,必然会乱了心性。” 常燕右手虚托着那一口三尺高的金钟。 “唯有先修持这一张,才能容纳其他符箓……” 金钟微微悬浮,缓缓旋转。 在阳光下反射着一层神圣但不耀眼的金光。 随着钟壁的转动,其上五千言的铭文一一亮起。 古朴,晦涩,来自于上古金文的铭文语义极为艰涩,便是常燕自己,若非钱晨亲口与她解说,亦难以修持这《金钟时轮不动真经》。 “教主昔年与我讲此经时,曾让我圈定这经文中,能囊括其意的铭文。” 常燕手中的金钟微微一震,周围的一切顿时缓慢了下来。 原本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鼓楼,所有声音都像是凝滞了。 一众玄真教徒左右打量,发现鼓楼下,那穿梭往来的人群都变得无比的迟缓…… 混迹在其中的范存,极力掩饰眼中的惊骇神色。 他原本是个侏儒,但经由钱晨妙手,如今只能算一个矮子了! 而常燕施展《太始不动金钟神箓》的一幕,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是神圣之流,但拜入玄真教的教徒都是被洗脑多年的人,在他们心目中,教主本就是无所不能,所以只是眼神更狂热了些。 但范存可是个正经的轮回者。 他的修为也只是平平,不过是地仙界而结丹四品的人物。 可其他不说,唯独眼力见识一项,轮回者绝不逊于任何大宗真传。 故而他一眼就看出来,那口金钟微微响动,居然能凝滞时光。 便是元神真仙常用的法宝之中,有干涉时光之能的,便已经是其中上品,如此凝滞时光,虽然元神真仙借有此能,便是修成了一些有关时空的神通种子的一品金丹,也不乏如此手段。 毕竟只是凝滞时光,并非停止时空。 表现出来,也就是速度突然快了几倍而已…… 但这金钟只是威能微动而已。 常燕御使起来脸不红气不喘,显然只是随手的手段。 而且此番凝滞时光,并非是意识加速,更不是只存在一人身上,而是笼罩他们数十人,行走动作无不自如。 说明金钟很轻易,便加速了这么多人的时光流速。 这等神通,就绝非一般的元神真仙所能为之了…… 而按照常燕所说,这般神妙的金钟,其本质居然只是玄真教主随手书写的一张符箓——其中意味简直可怖。 “玄真教主……” 范存掩饰着内心的震撼,脑海中念头翻涌:“这位教主大人,只怕是真正的长生圣境,而且还拥有此界特殊的权能和法则。绝不是队长所说,还没入长生的小辈!” “糟了!杨勤那边……” “范存!” 常燕喊到了他:“你也来圈一个字,圈到什么就是你的机缘。” 矮子范存连忙抬头,看到金钟的那一卷经文转动,连忙在其中一个气势庄严静峙的铭文上圈了一个圈。 常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嶽?” “不错,虽然并非教主圈出来的三枚核心的铭文,但也是经文中的上上文字了。” 常燕抬手点在金钟的那枚铭文上,那道上古金文‘嶽’字便化为一道金色的印文飞出,烙印在了范存的右手手心。 “来,对着他们试一试。” 常燕鼓动道。 范存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力量藏在他右手,只需要调动少许的法力,便可运用自如。 他张手打出一道金色的‘嶽’字,却见周围的教徒仿佛身上被压了一座小山,一瞬间便被死死压在了地上。 一群人就这般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镇住了! 常燕才笑眯眯道:“不错,虽然才使出了不到百一的妙用,但这枚嶽字,就如同其字意一般,如山如岳,镇压万物不过是其最基础的妙用。仅凭这一字,以你的修为,最高便能请来万千钧的小山,把他们压成肉泥都是等闲。” “就是你们这般浅薄的灵性,持着此符都能镇压第三境的修士,这便是教主所书天府真符之能。” 范存刚刚只调用了练气境界修士的小半法力,便打出这如山如岳的一次镇压。 他能感觉到若非常燕在旁边用金钟约束了嶽字符的大半力量,这一印下去,足以将那数十人都压成肉泥。 “不会真的是天府真符吧?” 范存心理都有些怀疑了。 在轮回之地,六转以上的金丹、灵宝还有天府真符、拥有阵灵的阵法,都代表着一种层次的至宝。 那就是丹器符阵等修行外道之中,等若元神真仙的级数。 修符箓道的修士,一旦修成一张天府真符,便等若元神真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应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来自天府的符箓真传……”范存心中否认道。 而望海楼那边,钱晨却也满心凝重。 “不行,这八道符箓,我换了不知道多少种手法,也就只能在这个世界称得上天府真符,还多半是因为我乃此界创世之祖的缘故。” “它们都借助了甲子神道的力量,框定了七尊甲子神位,占据了此界法则的缘故。若是出了这个世界,除了借用器修之道和佛门大道的《太始不动金钟神箓》之外,其他都要跌落元神的层次。” “看来符道修为,我才刚刚入天府。” “想要完成篡夺符道之祖元始道祖炼制的大天魔尊号,还是遥不可及。” 看着经过三百万次推演,为此昆仑镜都特意跑过来问他的无上天魔秘箓,钱晨闭上了眼睛:“终究去不掉其中的那一丝虚假吗?” “我竟只能如此?” 他仰头看向了天空,仿佛看到了整个宇宙最顶端的那一束光,看到了自己漠然看着整个世界的真灵,看到了道尘珠的影子。 “给我动起来啊!我的无上智慧!” 钱晨心中呐喊,拨动了道尘珠中那虚假的智慧道果。 被盘古魔尊的魔性污染的智慧道果,发出了迟缓的,滋哑的,仿佛锈了三千年没有上油的门轴难听的嘎吱声! 锈蚀的智慧道果终于碰撞出火花…… 那火星落在了钱晨推演九千年的无上天魔秘箓上终于燃起了大火…… 那边,鼓楼上,常燕终于一指点在了金钟上一枚古朴,自然的铭文之上。 将其化为一道金色的烙印,打入了所有人的右手。 “这便是《金钟时轮不动真经》的核心铭文之一——定!” “此符打出,可定任何长生圣境之下的修士一个呼吸,就算是长生圣境亦要受影响。” “持此定身符,尔等进退自如,非是已经妖变,非人的修士,即便第四第五境,你们亦有机会取他们性命。但那些杀不死的,凭此定身符你们还不能招惹。” “但你们接下来去持第二张天府真符,那就不一定了!” “定身符还有一重妙用,那便是定自己,一旦心中魔念躁动,便可定自己的心智,以免化为非人。” “这也是持第二张天府真符的必由之路。” “除去这《太始不动金钟箓》之外,其他七张真符都太过邪性,一旦感觉有所不妥,一定要用定身符定住自己,必要之时可以完全引爆那张定身符,尔等便会化为金人,凝滞于时空琥珀之中,长生以下难伤。由同伴带回来,请我出手施救便是。” 一群玄真教徒,在右手心上赐了个定字,便被乌鸦带着离开。 他们再次来到东城门外,乌鸦张开翅膀,眼中燃烧着碧火,发出绿光,从城门口照亮了前路。 只见地上一行脚印,一直延伸到金汤桥。 而武破奴就在桥上负手而立,原本进进出出,人潮汹涌的东城门和金汤桥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第二张天府真符,名为《十八泥犁奈何途》。” “其本来模样,却是‘印’,教主将一物留于宇宙的印记,画为了此符。有武破奴执事修持,他留下的脚印,手印便是这枚符箓的显化。” “想要修持此符,你们先踏着这行脚印去见他……” 范存依旧是头一个踏上那脚印的人,随着他的脚和那足印重合,周围似乎微微暗了些,一种阴冷袭来,伴随着让人发慌的寂静。 第二步,周围的颜色越来越黯淡,他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踏着那一行脚印,他们这群玄真教徒脸色渐渐青黑,失去了鲜活,面上的神情也越发狰狞。 最后来到武破奴面前的时候。 他们已然如同恶鬼,双目透着血光,只有紧紧拽着的右手中,一道金光透出,镇压着他们的神智。 武破奴缓缓回头,看着那些仅剩下一丝理智的玄真教徒,悲哀道:“若非教主,我们永远都不敢直面这真相。” 乌鸦平静道:“你的《十八泥犁奈何途》,如今是最弱小的时候,也是最强大的时候。凭此符箓,你原本可以行走在阴阳之间,开辟幽冥之途,只可惜,现在我们整个世界人鬼不分,阳间都已经沉沦,幽冥又有何意义?” “他们踏着你的脚印而来,恢复了本相!” “现在就为他们开启此门吧!” “拯救此世,乃是我们所有人的天命……” 武破奴缓缓点头:“为了这天命,我们需要他们恢复本相,恢复那数次沉沦深渊,余烬中沉寂的力量。” 他的眼神看向那一群恶鬼之中,领头的范存。 范存虽然也脸色青黑,但比起身后已经沦为恶鬼,怨气深重,甚至燃烧着毁灭劫火的同伴,他却只是显露了鬼身。 “他果然是人!” 武破奴淡淡道:“外来者啊!有一层可怕的法则在保护着他,稳固了见知障,让他不会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毁灭的真相,也不会被真实和毁灭侵蚀。” “所以他只能开启阴阳转变的鬼身,并不能获得你们这种由整个世界毁灭获得的劫火和崩坏之力。” 乌鸦平静道:“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武破奴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随即手在金汤桥上微微一按,留下了一个手印。 玄真教徒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去,按住了这个手印,那一瞬间,他们由鬼变成了人,遗忘了刚刚那些疯狂而颠火的记忆。 一群玄真教徒门面面相觑,脑海中那段记忆瞬间淡去。 但他们却获得了开启本来面貌,恶鬼之身的钥匙。 乌鸦只道:“这《十八泥犁奈何途》的符箓,便是变身之术。” “可以让你们短时间内变成死后沦为鬼物的样子,拥有恶鬼的能力,同时,鬼物之身不死不灭,绝无什么东西能杀死你们。但一旦感觉控制不住,便一定要用定身符打断此符的力量,恢复己身。” “短时间内,定身符还能让你们恢复己身,若是时间久了,便连变身符都无法让你们变回来了!” “那时候,你们就要趁着定身符让你们恢复神智的时间来找我们,或者在直沽城的四门找到一个血手印,按上去……” 武破奴也道:“这段时间我会在周围四处走走,留下手印。” “你们也可以踩着我的脚印走入阴路,化为鬼物穿梭阴阳,速度极快,往来百里也不过一瞬。” 范存此时也恢复了神志,听着这话,心中越发古怪。 “定身符,变身符,阴阳路……这玄真教赐下的符箓怎么那么怪啊?” “我也是天命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上天魔秘箓成 钱晨将智慧道果烧出来的无上天魔秘箓看了一遍,面色却是有些古怪。 这智慧道果自己是个假的,烧出来的无上天魔秘箓也就将就,钱晨愁的是无上天魔秘箓采用了太多真幻道果炼出来的道理,根基之中蕴含太多‘虚妄’,并不完全是真实的道理。 但智慧道果只告诉他,东西能用就行,符箓这东西只要能跑,就别管它用的什么道理。 它内部的逻辑自洽就行。 哪怕是一座屎山,只要能跑就别动它。 哪怕其根基之中蕴含许多虚妄,但无上天魔,这种东西正经的大道会给你诞生吗? 你想要用来操纵、封印旧天禁忌的东西,在正常的天道环境之中,会有契合的道理吗? 元始大道尊能用大天魔尊号封印这种东西,是人家的技术水平高,你对接人家的接口,能跑起来就不错了!还想修bug,笑话,没bug那还跑不了呢! 别管它有多少虚妄,掺杂的大道不纯,你就说能不能用吧! 别说,智慧道果糊弄出来的东西还真能用,钱晨用昆仑镜跑了一遍,在诸天万界都试演过,没遇到太多恶性bug,或者说,这张符箓本身就是一个bug。 它相当于在整个天道体系中嵌入了一个名为无上天魔的神位。 能感应一切天魔、秘魔,利用魔道大天魔尊位的后门,连接了整个魔道的权限,而且还不受九幽、血海两大魔祖的管辖。 其次,这尊业位是个bug,不受元始道祖立下神道体系的封神榜和打神鞭管理。 它可以窃取一切神位,暂代其运行,可以享受神位的一切待遇,诸如掌控天地大道,享受香火,借用神道法则的体系拥有神灵的一切权力。 但它不用负责。 这张无上天魔秘箓相当于专门针对神道体系的一个恶性病毒,之所以说它没有太多恶性bug,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恶性的bug。 “无上天魔,可篡万神!” 钱晨在昆仑镜倒映的时光乱流中,持着那一张符箓,也是皱眉。 “这东西好像没什么用!” “若是寻常神祇,它自是至宝,能助祂们摆脱现有体系对祂们的束缚,有此秘箓,篡夺本身神箓,端是造反夺权的利器。天庭帝尊若是知道有这东西,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但我有‘太上司命’,在神道体系中本就权力极大,承至太上道祖的神道权柄,谁能管到我的头上去?” 这时候昆仑镜的声音在整个未来时空犹犹豫豫的响起。 “珠珠,这东西你不要乱用啊!” 钱晨眼睛一亮:“镜镜,什么叫乱用?” 昆仑镜微微迟疑,才怯生生道:“太上合道,元始治世。故而一切神道法则,俱由元始道祖掌管,你这秘箓中的核心乃是元始道祖塑造的一尊业位,但为了适应那尊业位里面的东西,元始道祖不得不将其独立于现有的神道体系之外。” “所以这东西,既得了元始道祖的认证,又不从属于现有的任何神道法则,加上里面的东西十分禁忌。被你一通乱搞,才改成了这样……也因此导致了其拥有颠覆如今神道法则的力量。” 钱晨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 还是昆仑镜提醒的好啊! 这东西用来加持自己,对钱晨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要用来破坏神道体系,那破坏力可就太大了! 它相当于太上、元始、灵宝三兄弟造了旧天天庭的反,然后天地秩序崩溃,太上合道为天地立法去了,将架构新天神道也就是新天地权力体系的责任交给了元始。 而元始道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整个天地体系从帝制转向共和时代的时候,搞了一个皇帝待遇保留法案。 把一个名义上的皇帝继承者保留了下来,给予了特殊的身份待遇。 而这个特殊身份的人,既不是新天的合法政治公民。 又不适应新天的制度架构…… 于是元始道祖便将它送入了绝对不会掌权的民主党派(魔道)之中。 现在这个皇帝继承人,落到了同为天地立业者太上道祖的合法继承人钱晨手里,而钱晨发现了一个bug,居然能让这个皇帝继承人脱离民主党派,进入权力体系当中。 这破坏力可就太厉害了! 昆仑镜发现钱晨这幅表现,更加忧虑了。 它担忧道:“珠珠,你搞别的事情,元始道祖看在太上老爷的份上不会在乎,但你要是用这东西,那可就真落了元始道祖的面子,太上三宝的身份未必保得住你!” 昆仑镜有点后悔帮钱晨了! 原本她以为,钱珠珠虽然能搞事,但毕竟太上面子大,总不会落到不可收拾的情况。 但现在看来,这颗珠珠黑了心,实在太能搞事了! 无上天魔秘箓这种东西都被他搞出来了! 要知道元始道祖搭建的神道体系,一贯以稳定,可靠著称。 天地业位既安,若无元始道祖授意,亿万年也推翻不了,神祇造反可比凡人难多了。 但钱晨搞出来的这东西,相当于元始道祖亲自写的造反法旨,它在新天是有法律效力的。 这东西弄不好能掀翻天帝! “这东西弄得好能掀翻天帝!” 钱晨兴奋道:“道天已死,魔天当立!不管元始道祖原本是怎么打算的,这东西就是搞死天帝,另立魔道天庭的法理啊!” 昆仑镜惊呼:“珠珠,你不要命了?” “镜镜,你还不知道我吗?” 钱晨摆了摆手,笑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上面有元始道祖镇着呢!元始道祖只是隐在幕后,又不是死了!这东西也就是道祖一道法旨就能解决的事情。我怎么会拿它闹事。” 昆仑镜一想也对,元始道祖又不是死了,这东西也就能惹一时的乱子而已,道祖发现不对,自然会拨乱反正。 用这东西,只是吃力不讨好。 未来一定会被清算的。 钱晨也很笃定,我钱某人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有坏心思的是元始啊! 钱晨这下知道了元始为什么要保留这旧天禁忌了!他这是保留了一道推翻新天,让旧天归来的后手啊! 我钱珠珠,太上爸爸最爱的崽怎么会造反呢? 造反的明明是元始! 当然要是事情不对,自己是被太上收养的崽,不受太上宠爱,还是个背锅侠。 那时候就怪不得自己帮元始道祖造反了! 知道了无上天魔秘箓真正的作用,钱晨心里也就定下了。 bug多一些也就多一些吧!没bug这东西也想跑起来?别管里面有多少强行搞事情的地方,你就说能不能用吧! 那可太好用了…… “无上天魔秘箓拥有炼化一切神箓,解除一切神道上的束缚,甚至能违逆香火愿力,神道因果的力量。也就是说,持着这一张秘箓,可以弑杀天帝,篡夺其权柄,可以抢夺香火,可以违逆人心,强夺愿力,可以奴役一切,可以抢夺一切,它代表的是天地间最赤裸裸的暴力法则。” “其违逆一切大道,主打一个为所欲为。” “神祇上午得到它,下午就可以‘我不吃牛肉’,它脱离一切因果,报应,善恶,它的力量可以让一切神祇化为魔!奴役世间!” “如此,果然不愧是无上天魔秘箓!” 钱晨想到这张符箓的恐怖之处,也都暗暗心惊:“果真名副其实。” “这张符箓唯一能限制它的,也只有赤裸裸的暴力,在天地秩序尚在的情况下,它破坏力不大,因为谁敢用第二天就要被元始道祖打死,但是若是天地秩序濒临崩溃,那就……” 钱晨的记忆中,只有一段历史能够对应,那就是唐末五代的乱世。 军头当道,人性泯灭。 军队随意屠戮,杀人,吃人,武夫肆意妄为,泯灭人性,就连军头自己也随时处于被属下杀掉的恐怖猜疑之中。 而这无上天魔秘箓,则有着将整个天地神道秩序化为五代乱世的力量。 即便是钱晨自己都有些畏惧它的力量。 他只是想有个万一就造反,不是想真叫天地秩序崩溃,五浊恶世降临。 “这东西万一用在合适的时候,那可真有缔造黑神话的力量啊!” 钱晨一脸纠结,看向自己手中那张还未出世的无上天魔秘箓…… 昆仑镜看着他这样,反倒是放下了一部分心思。 “珠珠还是知道厉害的……再说了,我窥探的未来之中,还没有这种可能呢!颠覆神道倒也是小事,想要缔造末世,除非有谁能扛得住元始、灵宝两位道祖,加上一众道尊、道君,暴打大半个道门……哈哈哈,怎么可能!” 昆仑镜刚刚想笑,但眼角看向未来的一点余光便发现了不对,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她吓得眼泪盈眶,笑声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万古魔劫……珠珠你在想什么?” 钱晨这才惊醒过来,否认道:“没,没想什么!” “我告诉你,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你最好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忘掉,封印全部未来的太乙道果刚刚都黑了一丝,虽然只有万分之一,但你一个人让诸天万界被毁灭,陷入五浊恶世的概率都大了万分之一。珠珠你罪大恶极!” 钱晨连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发了疯要毁灭整个世界啊?” 昆仑镜声音惊恐:“不是你,你没那本事!是太上,你把太上道祖染黑了!” “娘娘担心的果然没错,太上道祖内心之中压抑着毁灭,这种毁灭枯寂,空虚,可一旦与道祖心中潜藏的邪恶,那股无穷动性结合起来,便有倾覆诸天之危!” “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珠珠你和我们一起,做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为什么要做女孩子,完全没道理啊?”钱晨质疑道。 昆仑镜振振有词:“娘娘就是这么说的!所谓道弱道反浩劫茫茫,昆仑女仙福德绵绵,你一旦入了太上楼观道,最次也要掀起万古魔劫,遗祸无穷,唯一的化解方法,就是……” “咦?造化姐让我不要说。” “说,别理她!” 钱晨忙道。 昆仑镜有些不淡定,她犹豫道:“珠珠原本我很想帮你的,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我能看见未来,不太在乎那些风言风语,但现在我才知道,我看的没有娘娘远。” “珠珠你真的能毁灭诸天万界啊!” “而且拿到这无上天魔秘箓之后,那种魔性突然大了很多,大天魔尊号可能代表着元始道祖的魔性,原始魔祖那一面,而珠珠你是太上道祖的魔性。” “万一以后你再遇到了灵宝道祖的魔性。” “那后果我简直不能想象……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帮造化姐姐了!” “等等,镜镜你要帮她什么?” 钱晨紧张了,连忙追问道。 昆仑镜这下不回话了! 钱晨还没来得及着急,就被踢出了昆仑镜的预演世界。 此时望海楼上乌鸦恰巧来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奉五仙成萨满教 “教主!” 乌鸦的神色中有凝重,也有一丝惭愧:“被遣去观望萨满教的弟子有一位回来了!” “他……” 后面的话,乌鸦越发难以启齿,它低下头道:“还请教主出手,救救他。” “什么情况?” 钱晨揉了揉眉头:“我近来心情不太好,难免会迁怒于人。算了,你先别说,我自己看看吧!” 说罢,钱晨便起身下楼。 走下望海楼,周身的景色由灯火辉煌的小楼,变成一堆焦炭。 钱晨站在被烧毁的残缺楼宇中俯视着下方的人,一名玄真教弟子站在楼下,左右打量,听到下楼的声音,这才抬头看向他。 凝视着来人,钱晨的神色渐渐变了。 那名弟子耸拉着眉眼,一举一动都有些僵硬古怪,他歪着脑袋看着钱晨,口中含糊喊道:“你就是玄真教主?” 钱晨转头看向了乌鸦。 乌鸦羽毛在微微发抖,它俯下头低声道:“属下派遣他去直沽各桥维护镇物,他只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修为差了些,而且我也未想,萨满教居然如此不要脸面,以大欺小……” “服过黑太岁没有?”钱晨直接问道。 “服过了!”乌鸦连忙道。 “那还好……”钱晨淡淡道:“你们原本的修为是差了些,见识也未免不足,这几日我放了手,维护直沽这么大的摊子,难免有些差错。” 乌鸦更不敢言,只是低着脑袋,不敢回话。 “嘻嘻……” 下方的那位弟子笑的诡秘,他遮着脸,学着人的样子对钱晨拱手道:“礼尚往来!奶奶听闻直沽有个玄真教,出了个什么玄真教主,闹得好大的声势,头一个就杀得是我们黄家人立威。” “玄真教主好大的威风啊!” 那弟子手舞足蹈,笑道:“用我们胡家人的血,敬告那十七家武馆,黄血画的符一下子压住了真武道途的气焰。今日,我们黄家的奶奶也就学教主一回,给您还礼了!” 那弟子拱着手,一躬到底:“一祝您全家吉祥!” 上方的钱晨抬起了手,朝着楼下一指。 那名弟子的衣裳刷一下褪去,露出赤条条的身子,他的肚子鼓囔囔的,也随着这一指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蜷缩着的一只白毛黄鼠狼。 黄鼠狼眼睛冒着绿光,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吱吱的叫了出来。 它见操纵尸体的法术被破,就连旁门小术的腹语也使不出来了,慌忙的想要逃窜,却被尸体牢牢的裹在了其中。 那掰开的肋骨一根一根长了回去,犹如笼子一样把黄鼠狼关在了里面。 钱晨笑了笑:“都说黄鼠狼最为记仇,这下我可算见到了!” 那只黄鼠狼用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钱晨,吱吱的叫着,声音凄厉而惨嚎。 但眼神中却透着一种令常人毛骨悚然的怨毒,那种灵性让人不适。 “也怪不得你们,除去乌鸦之外,你们几个执事原本也就是第四境,乃至门槛上的人物,而黄家是出马门的五仙家之一,当家的奶奶应已经证得了长生,乃是第七境门槛上的人物。加上这次同萨满教主一同入关,相互之间必有照应,让你们掌控大局,是有些为难了!” 钱晨一直在为众人开脱,但一众执事更是不敢多言。 只是一个个俯首在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但这不是一个畜生上门,辱及你我的原因。” 钱晨的声音转冷,淡淡道:“黄鼠狼此物记仇,狐狸也记仇,蛇记仇,耗子记仇,刺猬记仇,这么多畜生都记仇,一个个在关外都成了仙家。” “可你们得让它们知道,最记仇的是人!” “萨满教乃是关外的国教,受了朝廷的册封,此番其教主南下,也是为了给京师中的那些个妖魔鬼怪打个前哨,铺平一些道路。” “天凉了!关外冷,就别让他们回去了……” 钱晨再次伸手一指,旁边一位执事的身上,一卷人皮飞了出来,披在了那名弟子身上。 人皮之上的刺青蠕动,像是一个大毯子把他完全包裹住。 渐渐的死人脸上毫无血色的苍白,出现了一抹红润,那弟子的脸色渐渐正常,缓缓睁开了眼睛。 空洞的眼神背后,那凄厉古怪的,犹如恶鬼的魂魄渐渐恢复了正常。 弟子的身体里,黄鼠狼发出凄厉的尖叫。 他的胸口仿佛又什么东西左冲右突,爪子拼命抓挠骨头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但空空荡荡的皮囊却越裹越紧,弟子按住了肚子,揣摩着里面的东西。 渐渐地,动静平息,他才朝着钱晨俯首叩拜道:“坎字坛小旗杜小灵,拜见教主!” 钱晨点了点头,对他们道:“礼尚往来!” “杜小灵,既然黄家老太太亲自出手,送你来见我,你也就去送一送那关外五仙家,把我的心意,带给萨满教主。” “乌鸦!” “属下在!”乌鸦连忙恭敬低头。 “还有……其他几位执事。萨满教主只是长生的妖灵就有五尊,便允许你们动用四张符箓。” “这《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暂时赐给杜小灵,让他亲自动手,你们以其他三张符箓在旁辅助。” “昔年我炼丹时,六丁扫洒,六甲扇风;五毒为神,坐镇炉上。五仙装炭,太上下观。天精下之……有阴世百鬼,盗而献药;邪异诸仙,奉而烧火。炼成三尸万毒丹!” “现在想来,此丹尚且还有可取之处,便送那些关外的妖精们一场成仙的机缘……” 满是刺青的人皮爬在杜小灵的身上,刺青仿佛在蠕动。 烧焦的人骨在火上灼烧,发出啪啪的响声,裂纹旁刻着卜辞…… 绳节缠绕,人面诡异。 玄真教的执事们此番出动大半,各携着一张无比邪异的符箓向着北方而去,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在天上,俯视着下方的三岔河口。 远处的河面上,一艘系满了彩带的柳枝船停在了北运河口,最后一座石桥前。 萨满教主微微仰头,凝视着面前的石桥,视线一点一点的往上,一直看向了头顶飞过去的一只晚霞下飞过的昏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药俱服核爆流 萨满教主身边,一个枯瘦的老太太手里捧着什么东西,拢在袖子里,埋首啃噬着。 她的身形佝偻,驼着背,骨架已经有了老人的弯曲萎缩之感,但却没有老妪常有的腐朽暮气,相反,她带着一种老而不死的邪异,那是一种临近死亡时,吞噬他人生命力的感觉,使得她苍老而生机勃勃。 老妪抬起头来,也凝视着天色黄昏里那只飞过的乌鸦。 她一张脸微微扭曲,呈现出如鼠如狐的诡异,满脸的白毛一闪而过,唯有嘴角的白毛已经染红。 袖子里那双干枯蜷缩的手,捧着的也不是什么桃子柿子,而是一颗鲜活的人心…… “嘻嘻……玄真教也不过如此!它教中四大法王,倒也有些本事,虽然低了我等一个境界,未入长生,但人族想要长生本就极难,我等仙家又是阴神。那苦、竹、难、海四大法王,倒也能和我老婆子比上一比。若是他们出手杀了我黄族子孙,有因有由,老婆子说不定就忍了这一口气。” “可玄真教上代的老教主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为了一本经文,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李家小子……” “如今教中大多不服,才赶的那小子来了直沽,占据了一处玄真分舵就开始发号施令。直沽虽然是大堂口,但说难法王早早避开,如今就只剩下几个执事守在那里,那些人没什么本事,唯一能让老婆子高看一眼的,只有那罗庙的温彩霞温乌鸦一个。” 她扬了扬头,凝视着那只乌鸦笑道:“果然,杀了他们一个人,就让那只乌鸦亲自出场了。” “嘻嘻……这玄君经文,老婆子倒也好奇的紧。” 黄家老太太眼中闪过一缕凶光,笑道:“说不得,此番还要借来看看,一饱眼福呢!” 萨满教主神情淡淡,身上的五彩衣随风飘扬。 他低声道:“黄家仙,此番皇上把我从关外老家请来,乃是应付诸多造反的教门和叛逆,自从皇上听了那大雪山妖僧的蛊惑,要炼什么长生不老药,本朝便时有灾异,四方不宁。道、佛等三教长生者蠢蠢欲动,洋人更是不怀好意,要坏我大乾江山。” “本教主为吾族镇守关外老家龙脉之地,本不可轻动,但形势如此危机,便也不得不依那圣旨入关南下。” “尔等妖类受不过长生的劫数,依本教之法,舍了妖身,阴灵依靠本朝国运册封避劫,虽入长生,但距离真正的长生圣境却差了一步,这一步便是天堑,便是无数。既然依本朝册封而得以避劫长生,便要遵守本朝的法度。” “本朝百姓,就算是乞丐、妓女你也半点都动不得……” “若非你出手的那人,乃是叛逆邪教之徒,本教主的武王鞭就已经落下了!” “嘻嘻……” 黄家老太太笑道:“教主,仙家和修者,本就是相依相存的关系,既然入了你的出马堂,我们黄、胡、柳、灰、白五大家便会遵守你这律令,不犯凡人。” “但咱们也有言在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是先招惹了我们仙家,即便让他们家破人亡,你们也不得干涉。” “这玄真教主好大胆子,踏入直沽的第一天便杀了我们黄家的人!” “若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仙家的厉害,本仙妄来世上一遭……” 萨满教主微微沉吟,点了点头。 这些异类报复心极重,而且此番入京,他有许多都要依仗这五仙,若是惹恼了它们,虽然自己也能强行驱使,但也免不了出工不出力。 依他算计,此番入京,最坏的情况下他一人需要对付两大长生圣境,由不得一点大意。 而且玄真教终究是淫祭邪教,虽然并未如白莲教明晃晃的反了。 但白莲是明反,玄真、天理、红阳、大罗、闻香等诸教是暗反,洪门是明暗都反,哥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安清徘徊在反和不反之间。 所以,区区一个玄真教徒的死活,萨满教主并不在意。 “此番路过直沽,首先要对付的便是白莲圣女,此人练成的九眼火魃极为厉害,好在玄真教白莲教狗咬狗,转而被玄真教那位小教主镇压了!” “如此看来,那位小教主倒也不凡,未来亦有长生的指望,若是能归顺朝廷,本教主不介意许他一个前程。” 萨满教主负手立于船头,眼神似乎已经洞穿了那河面的薄雾,看到了直沽城中那座烧焦了的望海楼…… 九眼火魃乃是太古妖物,等若长生级数的存在,此番被白莲圣女借助山东大旱和尸王炼成,差一点就动摇了大局,听闻玄真教能镇压火魃,萨满教主倒也不意外。 因为九眼火魃想要过三岔河口,本来就是一道大劫。 有天后宫的那件东西在,被人趁机镇压本就不难…… 萨满教主自诩做好准备,自己派遣一名门下弟子,携着一位仙家也能轻松镇压,白莲圣女此举本就是以快打慢,想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杜小灵从韦陀庙走出来,庙门口的韦陀神像降魔杵掉到了屁股后面,一众僧人都躲在神像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他。 这也不怪杜小灵,萨满教从东北渡海而来,走北运河入京,正要从金钟河入三岔河口,转道北运河去通州。 而金钟河上的桥,除了最后的金钟桥,便是第二道锦衣卫桥。 锦衣卫桥经过大叠道与韦驮庙相接。 所以韦陀降魔杵直指金钟河,以平息水患。 锦衣卫桥便是以此降魔杵镇压。 奈何杜小灵走到桥上,等待萨满教一行人的时候,韦陀庙的降魔杵震动不止,似要镇压杜小灵身上的那一身刺绣皮囊。 没办法,杜小灵只有径直入庙,解开身上的皮囊给韦陀见识一番,然后便是降魔杵坠地,满寺的神像崩塌,便连庙里的和尚都住不下了,急慌慌的逃到了外面。 最后,韦陀神像的脸掉了一地,再不敢看,杜小灵这才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裹了裹身上教主御赐的《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 他无奈叹息一声,自己也不知道皮囊下面的,究竟是什么?大概还是杜小灵,但杜小灵是个什么东西,只怕鬼都不知道了! 而那身皮囊呢? 大概更可怕,将他一裹,那鬼都不知道的东西就只能乖乖变成人,皮囊解下的时候,殿中的三世诸佛都不忍看,自己崩掉了。 杜小灵沿着大叠道,来到了锦衣卫桥上,看向金钟河来处。 旁边的一只乌鸦落在了桥头,梳了梳羽毛,问道:“背下来了吗?” 杜小灵乖乖点头,背道:“首先服用九牛二虎大力丸,然后天王伏虎丹一瓶,龙象倍力丸三瓶,然后运行天魔解体大法,持白骨大力咒,服用九窍曲龙血丹,燃血焚魂秘药……依次服下天王保心丹,五鬼噬心丹,服下绝情丹,吃下染情六极蛊……最后燃烧五方鬼帅附体纸人,在所有丹药,咒发,秘药,气功爆发的时候,用定字符定自己。” 乌鸦点了点头:“没错,记得倒也清楚。” “其中道理便是教中的兄弟献出自家搏命的秘药和窍门,一股脑的用在你身上,由此让你的法力身躯魂魄都爆发到极致,由第一境直战第四境。” “莫看只跨越了两个境界,但其中一应丹药和秘法的运用都是我和诸多执事小心琢磨过的,保证你实行那诸多爆发秘法之后,能支撑一个呼吸不死,而且所有的秘法互不干扰,融会贯通。” “其他人用此法必死,但你有《太始不动金钟神箓》的定字符,可以在一瞬间凝固自己的状态,配合动字符,本可以凝固状态不变的情况下,由此搏杀。” “但你到底根基浅薄,刚刚入门第一境,而那黄仙却已经是证得长生,第七境的妖物。” “纵然它只是第七境的垫底,靠着阴神册封法长生的末流,但仅凭丹药和秘法,你还是无法与之对敌。” 乌鸦点了点头:“所以还有第二阶段!” “你先服药!” 杜小灵取来龙虎大力丸,这是玄真教一位护法的秘家传药,用九牛二虎的心血熬炼而成,服之能拥有九牛二虎之力。 乃是直沽九流道途之中,皮门的秘传。 皮门和三皇会这般的医道不一样。 医道治病,而皮门乃是江湖卖药的门道。 医道讲究望闻问切,依理诊治,而皮门这是偏方妙药,卖眼药的,卖狗皮膏药的,卖金疮药大力丸拔罐刮痧的,都算是皮门中人。 皮门,讲究的就是一方吃到死,只卖一种药,包治包灵。 治的了就治,治不了就骗。 而九牛二虎大力丸,便是江湖卖大力丸的集大成,大力丸中的极品。 真正的九牛二虎大力丸是九牛二虎的心血,服之壮本强血,半巫半药。 讲究一瞬间燃烧牛虎精血,将这两种生灵的气魄加持在身上,以此来降服外邪。 杜小灵将这黑乎乎的药丸服下,一瞬间原本瘦弱的身躯便浑身鼓胀,一块块肌肉浮现,绷紧。 整个人从瘦瘦小小的五尺骤然膨胀到了七尺男儿……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拳速通真男人 杜小灵来不及适应,急忙将一瓷瓶的丹药倒入口中。 天王伏虎丹,佛门秘药,讲究伏拿气血,固本培元,乃是直沽武馆大禅拳的秘药。 大禅拳以少林罗汉拳入门,根基最为稳固,其秘密就在于练完套路拳法之后,服用天王伏虎丹,拿捏因为练拳躁动的气血,因此能轻易掌控气血。 罗汉拳由此精通,才能转练需要全身气血犹如猛虎勃发,自身犹如罗汉按住凶猛的气血,由此拳法刚猛,精妙入微,练成那大禅拳法的罗汉伏虎拳。 杜小灵一瓶服下去,九牛二虎大力丸爆棚的气血骤然被压住。 但以他微弱的心神,当然无法借助药物的效力彻底控制那股犹如被镇压猛虎的气血。 然后是龙象倍力丸三瓶。 前面的种种,只是为了九牛二虎大力丸的药力在遇到三瓶龙象倍力丸的时候不彻底爆发,将杜小灵的肉身撕裂…… 那一瞬间,杜小灵生生再次暴涨三尺,整个人有一米六的半残废身高,骤然化为接近两米的巨汉,他脖子膨胀到了大腿粗细,气管血管粗大如常人手腕。 若非身躯外裹着一张诡异的皮囊…… 皮囊上一只下山猛虎的刺青骤然浮现在背后,那一瞬间暴走的气血完全被那一副刺青镇压,回到了杜小灵的掌控之中。 杜小灵单手持咒,摇头晃脑的念诵教中秘传的白骨大力咒,然后燃烧气血爆发天魔解体大法,胸前的皮肤上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凸起在蠕动。 他身上的皮肤不断冒起各种碗口大的肌肉圪瘩,然后迅速凹陷下去,起起伏伏,犹如整个人的血肉在沸腾。 肌肉压碎了骨头,挤动着碎骨在体内蠕动,不时有骨茬刺破了皮肤,斑斑点点的血迹很快在他的胸前刺出一副白骨大力图。 狰狞的白骨大力降服了一尊罗汉,它一只手压着一尊罗汉的脖子,另一只手跪在白象之上。 腰间缠绕着龙蛇,一串串白骨骷髅挂满了全身,似在大力镇压神佛,似在疯癫入魔狂舞…… 杜小灵勉力保持着神智,伸手拿起一枚丹药服下。 那丹药浑身血红,乃是用塞外九曲龙血鳝炼制成的九窍曲龙血丹,这是第三境真武道途破关的秘药,以九曲龙血鳝的药品钻破诸窍,内气大成。 杜小灵身上的血管犹如一只只拇指粗细的鳝鱼在蠕动,在自己的身上乱钻。 狂暴的气血生生钻入百窍化为一股庞大的真气。 摩尼教的燃血焚魂秘药服下,此药乃是西域秘药,摩尼教自波斯总部带来的殉教圣药,教中圣女会服用此药蹈火燔祭,以祭祀明尊。 效果乃是燃烧血肉魂魄,化为灵性,整个人的灵魂化为圣火熊熊燃烧。 一桩桩秘药服下,一重重buff叠加,三皇会秘药,便是寿终正寝也能拖延三日的天王保心丹,白莲教惩戒叛徒的五鬼噬心丹,道门绝情绝性以近大道的绝情丹,苗疆圣蛊以情噬心,破六极的染情六极蛊。 一百种剧毒之物相生相克炼制而成的百毒天蚕丹。 由常熟武圣阿诺以洋人的九种激素药剂——群勃龙、美替诺龙、氧雄龙、康复龙、康力龙、曲托龙、西斯龙、癸酸诺龙、苯丙酸诺龙调配注射的九龙健体套餐。 九根银晃晃的针管依次扎入杜小灵那几乎爆炸的肉体之内。 相传洋人的武道高手,他们称之为格斗家的人物曾经看到过武圣阿诺注射秘药的场面,在了解都有哪些药物的时候,大惊失色,两股战战,后来有洋人的医术高人特地跨海研究,才揭露那位武圣的体质特异,乃是先天耐药圣体。 寻常格斗家,便是一龙之力已是极致,两龙便是格斗家中冠军强者的极限,三龙之力便可称霸天下。 而常熟武圣,体内足足有九条龙。 如今九龙尽入杜小灵体内,除去洋人九龙之外,更有中土的千百种秘药药性叠加在一起。 最后乌鸦燃烧纸人,让五方鬼帅加持在杜小灵身上的时候,他已经化为了一尊身高两丈,浑身筋肉几乎化为妖异,接近非人的怪物。 这区区第一境刚刚入门的超凡学徒,如今已经可以打爆第四境界,成丹的高人了! “快!” 看到这一幕,乌鸦都有些慌了,实在是杜小灵这样子,下一秒爆体而亡都太过正常,多活一秒都是对人体耐药极限的挑战。 纵然这核爆流丹方乃是玄真教诸位执事呕心沥血,研究了一个通宵的产物,自认为药理是通的。 但杜小灵服药的时候,已经发生过几次出乎他们预料的药理变化,如今全靠那一身皮囊上的刺青撑着呢! 杜小灵背后是一只吞噬旱魃的凶虎神虎,它一只爪子踩着一尊伏虎罗汉,口中啃噬着人头,那是玄真教采集九眼火魃的尸毒炼制的火魃尸王丹,能将正常人转化为僵尸的奇药。 但如今这僵尸之体却被镇压,不知多少种药力叠加的气血化为神虎,将其吞噬。 也预示着杜小灵如今的气血,连九眼火魃尸王也无法将其转化为僵尸,刚猛阳气的一塌糊涂。 杜小灵的胸口是一尊手撕菩萨,脚踏罗汉,腰缠五鬼,五只手臂抓着九条龙的白骨。 它降服了洋人的九龙药剂,镇压了佛门的诸多宝丹,代表着魔道密咒的极致恐怖…… 杜小灵的脸上爬满了虫纹,金色的纹路宛若苗疆至高的圣虫百毒金蚕蛊,双臂缠绕龙象,一只手纹着真龙,一只手却是象鼻,双腿膨胀犹如象足,来自深海的深邃气息,化为鱼鳞褶皱,爬满了他的脚背。 他是中土耐药学的巅峰之作,是外丹道的集大成者…… 这一刻,杜小灵的肉身已然妖化,但无论他的肌肉骨骼血管神经血液变异成了何种状态,他包裹着的皮肤,那《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都能显化对应的刺青,将其镇压。 “定!” 杜小灵举起右手,将自己化为一尊金身,凝滞在了固化的时空中。 这时候武破奴一步步的走来,伸出右手,掌心对着掌心印在了杜小灵的手心上,八奇箓之一的《十八泥犁奈何途》,正正烙印在了杜小灵的手心。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突破了一层无形的界限,澎湃的血气骤然化为了滔天的阴气。 犹如妖异的肌肉不断挤压着,将碎骨刺穿皮肤化为了一根根骨刺,他的身体里骨骼在疯狂生长,血肉化为了恶鬼之躯,只是武破奴手掌印上去的一瞬间。 杜小灵便化为了恶鬼,身上那澎湃的,畸形的,妖异的力量也随之堕入深渊,转化为更加恐怖的力量。 乌鸦凝视着这一幕,低声叹息道:“阿修罗!” “果然,我们的本质就是恶鬼,而恶鬼中的恶鬼,我们以人存在的时候非人的那一面堕入毁灭和真实的时候,非人便会化为非鬼,而非鬼便是‘修罗’!” 武破奴也喃喃道:“人间既是地狱,众生即为恶鬼,所以众生之中几个成仙成佛的,本相也不过是阿修罗!” “阿修罗,即为非天!” 常燕也无声无息来到了杜小灵的背后,她看着这一幕也不禁瞳孔微缩,低声道:“但我们的验证成功了!《太始金钟不动神箓》可以凝滞时空,而《十八泥犁奈何途》让我们在虚假和真实,人和鬼,阳间和地狱转化,我们由人化为鬼的那一刻,完全转变了自己的存在方式,所以一证永证,《太始金钟不动神箓》凝固的状态,转为恶鬼的时候,会永远的保持下去。” “这应该就是教主所说的锁面板!” “他已经化为了第四境界的阿修罗……足以和第七境界的妖灵抗衡了!” 乌鸦微微摇头:“还不够!教主所言的核爆流玄妙非常,他既然已经和转化为阿修罗,代表他能继续接受强化。” “那就依教主所说,上buff吧!”常燕也点了点头:“不过教主为何用洋文?” “或许是教主早年曾出洋留学的关系吧!”乌鸦双目中燃起豆的碧火,拍打着翅膀道:“我们正常人所用的秘药秘法,无法对阿修罗生效,是时候用教中的秘传了!” 武破奴也点点头:“此番唯有司辰的伟力能够继续叠加威力!” “以道门法箓通阴阳大道君,打开玄牝之门!” “玄牝之门逆转,升灵法仪化为堕渊秘仪,以真实毁灭的深渊之力加持阿修罗!” “玄牝之门换成玄牡之门,本教弟子执掌的十处寺庙已经将香火愿力加持而来,第五司辰接引莲祖的加持清香白莲净土经换成业火红莲秘魔经,将这枚高僧舍利打入他识海,把第六司辰菩提母树的眷者六识愿力,化为天魔念力!” “这是天后宫的泥娃娃,也是杜小灵的大哥。” “还好他是直沽人,天生受鼎母天后的眷顾,快用红线把他们连起来,用泥人施展祈天后归胎秘仪,将泥人大哥转化到未诞生的时候。”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入无伤身法猴 “生灵和天后圣母有冥冥的连接,要犹如脐带,从鼎母那里获取造化之气。” “现在杜小灵这样子,返回先天也称不上是人胎吧!这是不是亵渎鼎母了?” “他是人才回不去先天,生出来的还是脐带剪断了便已经和鼎母断绝了联系,难道还能再接回去?正是由人变鬼,犹如再投胎一回,才能续接和鼎母的联系,《玄君七章秘经》中仙砂返魂箓有云……” “鼎母造化万物,博爱万千,无有差别,不会在乎的……快干!还有好几位司辰呢!” 玄真教的执事絮絮叨叨,杜小灵的泥人大哥肚脐上系着一根红线,连接向了地面,没入滚滚的河水之中,一直深入冥冥。 一桩桩司辰的‘赐福’被叠加在杜小灵身上。 随着鼎母脐带的连接,杜小灵的肚脐眼上也出现了一根血红过的脐带,一直没入了幽冥深处。 武破奴持着《十八泥犁奈何途》,洞观幽冥,这犹如奈何桥一般镇压两界的符箓,加持着他的目光一直看到幽冥最深处的黑暗。 即便是以此符做幽冥之主,武破奴看着那条脐带的延伸,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将昆仑法镜太阴秘仪,化为冥月太阴长生秘仪,参拜蚕母吐丝化茧,让百毒金蚕化为荧惑天妖蛾!龙虎百兽法祖的法坛准备好了没有?九层法坛要在秘仪准备的一瞬间完全跌入九层深渊,颠倒法坛!” “在桥下的河道制造漩涡,以归墟涡主的真灵两界颠倒洞渊秘仪,加持玄牝之门。” 在玄真教诸多执事一片乱糟糟的将各位司辰的力量请来,一股脑的加持在阿修罗身上的时候。 萨满教主携着关外数百仙家,也终于乘着柳枝船而来。 远远的看到前方的锦衣卫桥上,一股怨气戾气冲天而起,笼罩方圆数千里。 杜小灵再次施展定字符,将那十一位司辰加持的状态凝固,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尊金色的塑像,然后由八位执事持着《玄君七章秘镜》念诵道。 “知道非时之所能拘者,能以一日为百年,能以百年为一日;知道非方之所能碍者,能以一里为百里,能以百里为一里;知道无气能运有气者,可以召风雨;知道无形能变有形者,可以易鸟兽……” 太阴尸解蜕形箓! 杜小灵体内,源于原初血肉黑太岁的存在,终于在《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开始孕育。 他的魂魄化为了阿修罗! 他的皮囊是八奇箓之一的《万鬼月魔绣画皮秘箓》。 他的血肉本已经枯寂,死亡,但却在玄君的力量之下重生,胸腹之中,重重肋骨犹如笼子笼罩的狐狸,此前已经被那包裹它的血肉的种种变化,折磨的生不如死。 又在杜小灵烙印《十八泥犁奈何途》时,同样堕为厉鬼,化为狐鬼。 但现在,这只狐鬼发出了比生灵更凄惨,纵然以鬼物迟钝的感觉也凄厉万分的尖叫…… 柳枝船上,黄家老太太心惊肉跳,朝着锦衣卫大桥上望去,她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一股亲近的,却宛若堕入无间炼狱的感觉从那里传来。 让它步入长生的神魂也为之跳动,恐惧…… 武破奴麻木的看着桥上杜小灵的身影,迟疑的问着身边的同伴:“这下他变成了什么东西?” 刚刚一口叫出‘阿修罗’名字的乌鸦迟疑着看着那道宛若天魔的影子,就连她也无法说清楚杜小灵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了! 在第三次,太阴尸解蜕形箓的转化之后,杜小灵已经步入了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状态。 秘仪的加持还在继续,这一次是装备,召请万鬼尊魂的法袍披上去,众生白骨祭炼的长剑奉上,万种妖物的经络系成腰带,纵然这些都是简化版本,但在那尊魔影的加持下,却有着原版的十二分威势。 杜小灵站在桥头,俯视着远方驶来的柳枝船。 他的面孔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借助第十二司辰——尸的加持,如今他真像是一具尸体一般静静地站在桥上。 玄真教早已经封锁了大桥! 萨满教主屹立桥头,此时他们之间的薄雾早已经散开,黄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杜小灵,她眼神闪烁,笑道:“这不是先前我弄死的那个小子吗?” “可不是他?大姑还让小六子穿着他的皮囊去拜见那玄真教主呢?” “莫不是那玄真教主对小六子动手了?” “他好大胆子!” 黄家人叽叽喳喳的,旁边的胡大姑却感觉有些不对,她裙子下面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露了出来,有些炸毛,对萨满教主道:“教主!玄真教或许来报复了!” 黄家老太太冷笑道:“怕什么,他杀了我黄家的儿孙,我还没说话呢!他玄真教还敢来报复?” “若有什么事情,我黄家一力担着!” 说着她瞥了一眼萨满教主,虽然说是如此说,但黄家老太太知道,萨满教主想让关外的仙家出力,随他镇压京城的异变,就绝无法置身事外。 萨满教主叹息一声,举起了手中的文王鼓。 就在他招式前摇的时候,蓄势已久的杜小灵却已经骤然暴起,那一瞬间,黑暗笼罩了整艘柳枝船,那关外柳树上,每家每户,每个屯里供奉仙家的大柳树摘下的枝条,编织而成的柳枝船,每一根都有一尊萨满的加持。 他们的灵性,他们驱使仙家的法力都灌注在柳枝上。 充满着勃勃生机和庞大的巫力,以及天地万灵的加持。 那种勃勃生机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宛若萌发的嫩芽…… 但一瞬间,只是一瞬间,一众仙家和萨满教主脚下的柳枝船便化为了无数触手,朝着上方的人和妖灵缠去,黑暗灌注在柳枝船上,将它转化为一种恐怖的存在,非生,非死,非天,非妖。 萨满教主脸色剧变,手中的文王鼓迅速甩动,铃铛响起,鼓槌撞击在鼓面上。 一种镇魂夺魄的声音散发出去。 但一瞬间,鼓面便被一只手臂洞穿,它抓住了萨满教主的面具,指甲犹如利爪一把扣着面具,也扣住了萨满教主的脑袋,一声闷哼,萨满教主甚至不能低头。 但他感觉到了自己胸口的撕裂,杜小灵的另一只手臂已经贯穿了萨满教主的胸口。 透过他的胸口,插入了黄家老太太的胸膛。 尖锐的指甲划开了她的胸膛,食指和中指活活抠出了黄家老太太的心脏。 那一瞬间黄家老太太整个妖爆成了一团血雾,带着她的妖魂一起,被那只手融入了心脏之中。 杜小灵抽出右手,划开了自己的胸膛,一只白毛黄鼠狼蜷缩在他的胸口,他将那颗心脏放在了黄鼠狼的爪子上,随即杜小灵举起了萨满教主,右臂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随手一击…… 柳枝船上数百只妖灵的魂魄挣扎着要往四面八方逃窜。 但那些柳枝犹如手臂,那些黑暗犹如帷幕,拉着它们,包裹着它们…… 伴随着杜小灵的右手张开五指,柳枝船上万灵同坠,除了剩下的四仙勉力挣扎着逃离了那黑暗的吞摄,其他所有的妖灵,都坠入了那掌心燃烧的黑色火焰中。 “教主让我向各位问好!” 杜小灵注视着那些妖灵,咧嘴笑道:“他让我告诉诸位,我人族的报复心很强,不服忍着。哦!你们已经没有机会再不服了!” 杜小灵张开满是獠牙利齿的大嘴,左手扣着萨满教主的头,右手一把将剩下四尊仙家抓在了手心。 四仙显出了圆形,一只白鳞大蟒被大手一把抓住,塞入口中撕扯,蛇胆囊和肾脏被扯了出来,由杜小灵塞入了肚子里,由白毛黄鼠狼的另一只爪子捧着。 然后柳仙的身躯就在獠牙之中撕扯。 它的头颅在杜小灵的利齿中嚼成红白的肉酱。 胡仙在杜小灵的掌中哀嚎:“尊上慈悲啊!怜惜小仙修行不易,怜惜小仙修行不易……” 哀嚎的白毛狐狸被杜小灵一把捏死,内脏犹如果冻一般被挤出来。 杜小灵用指尖挑起她的肝,放入自己体内。 刺猬灰仙快要吓疯了! 已经不会说人话,吱吱乱叫,他的刺没有半点作用,扎在杜小灵的手臂上,只是渐渐被他的肉体吞噬,融为一体。 就在杜小灵一掌吞噬五仙,将整群关外仙家尽数吞噬的时候,被他扣在左手的萨满教主却化为了一道灰色的影子。 他从面具下窜了出来,整个人一纵便跨越数十丈,长手长脚犹如一只大马猴。 不……面具下的面孔显露出来。 毛茸茸的灰色毛发覆盖了他的脸,萨满教主俨然半人半猿,就像一只大猴子。 它头也不回,飞身一纵,便跨越了空间时间,纵然是杜小灵张手打出,带动整个世界堕落的黑暗也无法阻拦。 萨满教主就这样抛弃了文王鼓和武王鞭,身上的法袍和身边的仙家也被抛之脑后,逃之夭夭了! 留下那抱着各种心思,抱着种种抱负,为朝廷许下荣华富贵引诱入关的一众仙家,留下他们在那魔掌之中哀嚎,惨叫,一瞬间由仙家堕入地狱,成为恶鬼,沉沦毁灭。 杜小灵静静地看着萨满教主飞速逃窜的身影,没有去追。 核爆流只有一击之力,下一击永远不可能赶上这最强的一击,所以他已经失去了机会,种种赐福和加持都在飞快的衰退。 杜小灵张口将剩下两尊仙家塞入口中,回到了锦衣卫桥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百般手段夺仙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钱可通神证大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刻入灵魂梦魇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终见大魔逆六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太上楼观,玄微道君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洪荒正史,却是故乡 赤奋若回过头来,凝视着此方天地,道:“虽然大乾不是大清,但洪荒正史的原本始终是一个谜,现在所有的洪荒正史世界相互之间都有所偏差!大概只有地仙界的历史,才是洪荒正史的正本。” “这个世界的历史,与洪荒正史的契合度高达八成,所以,它也是一个洪荒世界!” “而且,此界能够出产道种,更彰显了其特殊……” “所以,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一个洪荒世界拥有你无法想象的利益,比如在世界历史的关键阶段,只需要改一个名字,可能都能夺取无上气运。” “昔年地仙界的那位第一元神司马懿,便是凭借这一个名字,夺取了滔天气运。便是仙汉余泽如昭烈,惊才绝艳,大气运如诸葛,终究不敌天命!而司马懿除了出身司马家,最大的幸运就是其侥幸成为轮回者,得知了一部分洪荒正史的秘密,为自己夺取了司马懿的身份!” “洪荒正史竟然能造就元神?” 通神老道不可置信。 元神乃是生死玄关,公认一切外物均无用。 而地仙界似乎有人依靠这个秘密,攫取了通神老道无法想象的造化。 赤若奋不置可否:“诸天万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称皇称帝,为何只有始皇帝一人成就了皇帝道果?” “因为他是洪荒正史中的始皇帝!洪荒正史的力量甚至可以凝聚道果,区区元神而已,你要知道,登上洪荒正史的人物,在每一个世界都取得了相应的成就。在疑似洪荒正史本体的地仙界,更是不乏成就道君者!” “若非始皇帝寻找洪荒正史,可能扰动了天命,如今地仙界那些名列史册的人物可能还是仙秦之前,元神不如狗,道君满地走的模样!” “钱晨是否名列史册?”通神老道只问了这一句话。 赤若奋闻言笑了起来,他负手道:“没错,这便是我对他顾忌不深的原因。他并不在洪荒正史之上。他没有天命!” “所以,莫看他也是一尊道君,但没有洪荒正史的气运加持,他未来的成就,未必比得上司马懿。” 赤若奋低声喃喃道:“司马懿啊!才情远逊于诸葛,气魄更不及孟德,却凭着天命所钟,最终竟成了最大赢家,若非他被诸葛遗计在天命之后斩断了未来道果,那将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可惜他自知天命已失,不敢在地仙界露面。” “天命啊!” 赤若奋又是一声长叹道:“你应该能感同身受才对。昔年你们知道李尔就是钱晨的那一刻,心中是如何绝望和震撼,那些真正直面天命者的绝望,只会比你们更胜万倍。”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昔年诸葛武侯逆证道君,面对天命的绝望一叹,比你又如何?” “如此惊才绝艳,甚至如今轮回之地中还有人说,诸葛最后偏移了天命,扰乱了洪荒正史!这或许是轮回者们感同身受的一种希冀,但也足以说明那位武侯是何等的才情。” “但即便这般,依旧不敌司马之天命……” “你现在知道洪荒正史世界拥有何等价值了吗?” 通神老道微微皱眉:“这么说来,地仙界才是……” “若非地仙界如此特殊,你道那位玉皇为何如此严防死守,恨不得将此界泯灭?” 赤若奋冷笑一声:“别忘了,登天帝者,遗泽可称天朝神朝,而地仙界可有天夏、天商、天周三大神朝,出过三任天帝。若非始皇帝野心太大,他应该是第四任天帝!” 他叹息一声:“地仙界的洪荒正史并非你我能觊觎的。” “但任何一个拥有洪荒正史的世界,都必然是特殊的,拥有绝大的利益,堪称宝藏。甚至洪荒正史本身,都拥有无可估量的价值。” “这价值可能是人!名列史册者,必是千古人杰,拥有绝大的气运。” “凌霄宝殿,便掌握了洪荒正史的一部分秘密,据说封神榜上罗列了所有名列洪荒正史史册者,待他们寿终正寝,便能飞升天界,得授神箓,位列天班。” “那位玉皇,便是依此法,得了一个好大的班底。” “洪荒正史的秘密,可能还和正史本体有关!虽然地仙界被公认为洪荒正史的本体,但还是有一些轮回组织认为洪荒正史的本体另有所在,比如太清宗,便坚持认为太上道祖才是洪荒正史的本体,所有的洪荒正史都是太上圣迹。” “所以,太清宗在轮回之地最大的目标之一,便是那些洪荒世界!” “他们锁定了百家争鸣时期的一尊圣人,认为他便是太上投影,圣迹所在。” “所以,不要靠近那位圣人,甚至最好不要靠近洪荒正史的诸子百家时期,因为那真的有许多道君投影,极为可怕。而且据说……” 赤若奋稍稍沉默,低声道:“楼观道那位祖师,投影了在所有洪荒正史之中。” “就连太清宗的轮回行者都不敢打扰!” “暗魔宗的想法则有些奇怪,他们认为洪荒正史有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原点。越靠近原点,洪荒正史的力量就越可怕。这个原点可能是百家争鸣时期,但也有人认为,那一原点还在未来。这一研究有些禁忌,据说暗魔宗开启研究的那人,就被一种禁忌从诸天万界彻底抹去,过去未来都不存在了!” “除此之外,洪荒正史中的所有‘常识’,都具有某种力量。” “比如诗词,蕴藏着某种意境,可以加持神通,甚至开辟道途……” “昔年轮回之地还有一大组织,名为祖龙殿。其成员俱都是真龙,据说就成洪荒正史中的‘龙’的概念和常识中获得了绝大的好处,但后来却莫名其妙的覆灭了。” “现在,你知道一个拥有洪荒正史的世界,是何等的珍贵了吧!” “其他世界要汇聚无数智慧,不知道多少道理和法则交织才能凝聚的道种,但只要粘上了洪荒正史,可能一个曲调,一首诗词,甚至一折戏,一段故事,都有可能凝聚道种,甚至结成道果!” 赤若奋仰望着高天,目光中野心勃发。 “这样一个世界,其开辟者居然和你结下了因果!既有因果,便能接触,既能接触,便能使其失格,将其打落。通神啊!通神,现在你知道自己是何等奇货可居。” “我等世界之外的来客也就罢了。” “但这世界之内的篡逆者,唯有通过你,才能伤害到那位司辰,才能向道君挥剑!” 通神老道脸色阴沉,道:“我并不觉得荣幸,只觉得你们很疯狂!” “说了半天,那位钱晨道君究竟是哪位司辰?你应该有所猜想了吧!” 通神老道看着赤若奋,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真正知道了其中内情后,他对尊者的尊重,对于元神真仙的恐惧都荡然无存了! 这些人拖着他做如此疯狂的事。 比起算计一位道君,打落一尊司辰,区区元神又算得了什么? 赤若奋微微一笑:“祂应该是明尊!” “怎么?你为什么不笑了?” 赤若奋看着通神老道脸上的肉犹如抽搐一般跳动,大笑道:“得知自己的仇人居然是这等存在之后,到现在才真正恐惧吗?” “你们疯了?” “那可是明尊,造化三尊之一,这个世界真正的创造者!” 通神老道脸上抽搐着,或许是被震撼的麻木了,却还有心情疑惑道:“为什么是明尊?” “如果只是一尊道君,在这等世界不应该有此位格才是?” “别忘了!他或许只是一尊普通的道君,但他手中的那件灵宝,可一点也不普通。” “太上道尘珠,太上三宝之一,支撑一个造化三尊的位格,绰绰有余了!” 想起当年自己和妙空的图谋,通神老道脸抽搐的越发严重。 不,不是自己。 应该是妙空那个狂徒的图谋……真是疯狂啊! 区区一个元神也未能成就的蝼蚁,灭了太上嫡传的楼观道满门,谋夺太上三宝之一! 如今越是知道那‘天命’的恢弘和可怕,通神老道心里就越恐惧。 那位玄微道君,那位钱晨,虽然是道君之尊,但不也和自己等人一样在天命中挣扎吗? ………… 凝视着这一切,苦苦在天命中挣扎的钱某人转头就打给了某镜,招呼道:“镜镜,关于洪荒正史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昆仑镜声音就是一变:“不要观察,不要观察,不要观察!” “当年祖龙珠就是因为它倒霉的!关于洪荒正史的一切,都会激起太乙道果的激烈回应,会更容易打动太乙道果,打动天意。珠珠你应该是知道的,那是太上道祖的禁忌。” “之前有个魔道疯子就自作聪明的寻找什么正史原点,搜寻禁忌力量。” “别说还真被他试出来的。” 钱某人神色一肃:“结果呢?” “人没了!他好像要凝聚什么儿歌道果,凝聚道果的那一刻就从诸天万界消失了!现在那些儿歌已经被我们轮回之主合力从诸天万界封印,避免有人动摇太上道祖合道的状态。” “珠珠你别理他们,那些轮回者纯粹是痴心妄想,和太上道祖有关的世界全被各个道尊道祖关注着呢!”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天命也不是历史,而是‘禁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后一场鬼官司 望海楼上,乌鸦衔着一枚蓝色瞳孔的眼睛,落在了钱晨的面前。 “教主,那洋人藏得极深,属下一时没有察觉,让他救走了那老道。不过属下也啄下了他的一只眼睛……是否要用这只眼睛为引,以天魔八箓劾咒杀之?” 钱晨抬头看了看,下面武破奴抬着的那具鲛人尸体,张手洒落六枚铜钱。 除去通神老道炼成的五枚铜钱覆盖了尸体的五官之外,又有一枚通神之宝,残破了一角,犹如缺月,正正落在了那尸体的额头。 “那洋人要用来升起第二支柱!所谓‘真理’,越是接近就越是‘虚假’,越是接近‘真理’,就越是会靠近‘奸奇’……不用管他。” 钱晨来到鲛人尸体面前,伸手一划,那满是粘液和鳞片的胸膛就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微微跳动着的内脏。 “五脏藏,所谓五阴运转岁在甲,有真仙从界外而来,降生为兄弟两人,各自运转五行,欲在此界证道飞升,但他小瞧了本界的水深,被第五、第六司辰出手算计,最后只留下了这幅遗蜕。” 乌鸦抬起头来:“这夜叉王和药叉王的故事,我也听教主讲过。” “所以五脏藏这一道途,其实被分为了两份,敞肚佛为药叉王,修成的法体中,辛金为肺,壬水为肾,乙木为肝,丙火为心,己土为脾。正是阴金阳水阴木阳火阴土这般的五行轮转,虽然也能运转五行,岁在甲子而成仙,但这般的五行运转却有一个极大的后门。” “那便是夜叉王的那一份五脏藏!” “庚金为肺,癸水为肾,甲木为肝,丁火为心,戊土为脾。” “阴阳相合,五行相生。以前者为根基,飞升之时,必容易被后者篡夺,所以我没有让你们任何一人去夺取这条道途,因为它并不完整……” “药叉王运转五脏藏的方式是将五行蕴藏于自身五脏,异化为妖物。” “所以敞肚佛的五脏便会显化为壬水蛇、乙木蝎、丙火蜈、辛金蟾、己土守宫五妖,它们本就是活的。” “而夜叉王的五脏则被其装脏为神像,受了无数香火,祭炼成了一尊神灵。” “他本想用这一尊神灵篡夺那青皮门六祖师的道途,开启飞升之门,奈何被我从中截断了这番算计。” 钱晨早就算到了控制那六门道途的关键,还保留在太岁盟手中。 在太岁盟的算计中,那枚道种由金人道、阴阳路、五脏藏、阴河尸、刑余鬼、秽邪骨和天殃神这七种长生道途汇聚而成,其中五脏藏便是运转五行,主控六种祭道的那把锁。 而困敦运转五阴,内炼五脏,最终取出这个世界,在轮回之地用无数香火炼成的天殃神。 便是打开这把锁,在关键时候篡夺秘仪的那把钥匙。 奈何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了钱晨。 所以他也准备了一把抢先插入锁中,让天殃神无法篡夺的钥匙,那就是——逆六根。 原本的那枚道种,应该是以金人道为皮,阴阳路为印,五脏藏为脏,阴河尸为肉,刑余鬼为气,秽邪骨为骨最后以天殃神为神魂所构成的一尊邪神。 其道途乃是衰败,污秽,死亡,象征恒常之物受侵蚀,而变化衰微的无常。 所以金人锈、阴路亡、五脏腐、阴尸烂、秽骨灰、刑厉气,最后殃神磨…… 这些道路归根结底,可以被归为——事物走向衰亡的外因。 所以那青皮门的六位祖师,才需要各种‘横死’。 最终要成就的殃神,可以看作是事物走向衰微时,由外因引发的内因,即‘衰亡’本身。 锈——物质本身的衰变。 行——运动的磨损。 腐——系统内部的病变。 烂——外部侵蚀的溃烂。 灰——物质交换带来的改变。 刑——暴力的破坏。 这枚道种立意并不高,成就的过程,也多有东拼西凑的感觉,在诸天万界当中实属下品。最后以天殃神吞噬六条道途,熔炼为一,也免不了其中的种种矛盾冲突之处。 其大道反噬极为强大,遇到太一魔祖可能就是一缕气机就倒霉的玩意。 可在这道种之路越来越难走,前人道果占尽了前路的当下,又显得极为难得。 但,这样的道种对于钱晨来说没有意义。 这枚道种对于钱晨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封装大天魔尊号…… 所以钱晨才以扭曲五根的通念代替,将道种扭曲为改变事物状态的外力本身——也就是暴力,恐虐! 从那具鲛人尸体之中扯出五脏六腑,钱晨对着杜小灵点了点头。 杜小灵果断拔刀剖开胸腹,露出蜷缩在自己三焦之中的五妖的尸体。 钱晨将五脏藏一一安放归位,那跳动着,就好像要蠕动化为活物的五脏,被那凶厉,残留着被折磨的戾气的狐、鼠、蛇、鼬、猬五妖抱在怀里,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以这天刑五妖尸镇压,外面还有我亲手书写的月魔皮秘箓,这五脏藏闹不出什么乱子。” 钱晨又将代表六根的六枚铜钱,交给杜小灵让他吞下,安放在胆、胃、小肠、大肠、膀胱和三焦体腔之中…… ………… 不知哪家的锅伙寨子里,张三指用左手仅剩的两根指头,支着烟锅,吐出一口云雾缭绕的烟气,抬眼斜视着面前几个阴晴不定的大混混。 突然咧嘴笑道:“怎么,怕了?” 烟锅支了支面前桌子上的一封封书信。 张三指笑道:“这洋人都来信要助我们赢下最后一局,更有东北萨满教主暗中相助,天理、红阳、罗教,那么多教门明里暗里都要帮咱们呢!” “你们刚开始不还叫好吗?” “现在怎么就怕了?” “知道自己成了人家斗法的棋子了?知道自己成了出头的的椽子了?” 张三指笑道:“要我说,咱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便已经是造化了!” 袁老三苦笑一声:“看来最后那一场,咱们不比都不行了!三爷,您说该怎么比?” 张三指微微叹息:“大沽口的三条规矩,咱们输了鼓楼的约斗架,落了南运河的大法会,不就只剩下了那扯冤告状的鬼官司了吗?” 他说着用烟锅扣了扣桌子上的信,道:“就请洋人,替我们打这场官司。” “输了官司,大不了晦气几天,总不会再死人了吧!” 张三指笑的讥讽……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所罗门七十二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十二司辰为判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