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夫水娘子》 楔子 流水潺潺，秋日午後的戚家花园里，两名年轻男子正对坐在凉亭里悠闲品茗，气氛轻松又惬意。 其中一名男子身穿天蓝色衣袍，袍面以银线绣上精致的竹叶花纹，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能够穿得起的，而他面貌儒雅俊逸，还带有一股超脱尘世的淡然气质，让人有种错觉，好像看到天上谪仙人一样，对他没来由的崇拜景仰不已。 他正是戚家的二公子，戚无烟。 而坐在他对面的另一名男子叫梁昭旭，他脸色苍白，一副病容，就算他长得不比戚无烟差，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给人的印象还是比戚无烟逊了好大一截。 「无烟，你觉得我家妹子如何？」 「你怎麽会突然问我这个？」戚无烟纳闷地微微挑眉。 「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他还是笑，非常耐心地等着戚无烟给答案。 看着好友那隐隐期待的眼神，戚无烟有些尴尬，老实回答：「……说实话，不太记得。」 「记不得？」梁昭旭不得不摇头失笑。「无烟，我还真是服了你，昭颖虽然是文静了点，但她跟着我来戚家也不少次，连你的大哥、三弟、四弟都早已认得她，你居然说记不得？」 经他这麽一说，戚无烟才似乎有那麽一点点记忆，昭旭身旁似乎有时候会跟着一个非常文静的小姑娘，几乎不说话、不吵闹，就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谈话。 但她到底长什麽样……嗯，他还真的是想不起来。 「你也知道我的个性，我懒得记太多事情。」戚无烟耸耸肩，并不是很在意这一件事。 「你不是懒，你是不在乎，所以才对身旁和自己没什麽关系的人、事、物都不经心。」梁昭旭很清楚，好友的个性淡漠，像是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欲无求的谪仙人，很少在意些什麽事情。 但更正确的说法，应该说他对没兴趣的事情便无欲无求，连理都懒得理，但如果是他有兴趣的事，或是和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那可就不一定了。 「随便，反正我无所谓。」戚无烟依旧漫不在乎地耸肩，悠闲喝茶。「我说完了，所以该换你了吧？」 「是呀，该换我了。」梁昭旭轻啜口茶，有些感慨地说：「无烟，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昭颖，别让她过得太孤单。」 「你现在是在向我‘托孤’？好端端的说这种话干什麽，你们家不是还有伯母在，又不是没人了。」戚无烟眉一皱，没好气地瞪向好友，很不喜欢听他这麽说。 梁昭旭忧虑地说：「我娘不太喜欢昭颖，我跟你说过，你该不会也记不得了吧？」 「……」戚无烟尴尬地无言以对，的确是忘了。 梁昭旭和妹妹梁昭颖其实是龙凤胎，生下来後，梁昭旭一直体弱多病，而梁昭颖却非常健康的成长，兄妹的身体状况是天差地远。 梁母一刚开始只是有些不舒服，觉得是昭颖在她的肚子里时把该给昭旭的健康给一并拿走，才会害得他天生病骨，所以从小对昭颖就比较冷淡一点。 几年之後，梁父突患急病而亡，梁母忍着伤痛一肩担起家业，对唯一可以传承香火的昭旭更是保护在意，而对昭颖则变本加厉地不满，在不知不觉间把丧夫之痛及对独子的忧虑转而发泄在昭颖身上，对她多有怨怼。 这一切梁昭旭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妹妹是无辜的，而她向来只是静静地承受母亲的怨怼，所以他很担心，如果他真的早一步离开，妹妹就会失去唯一疼她的人，而母亲对她的埋怨恐怕会更深重。 「昭旭，你只是身体弱一些而已，别想太多。」戚无烟的双眉依旧紧蹙，很不喜欢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此悲观。 「我不得不想多一点，毕竟……世事难料……」梁昭旭倒是早已看开一切，语气淡然。 而就在这一年冬天，梁昭旭感染风寒，就这样一病不起，走的时候才十八岁，而戚无烟二十三。 戚无烟很震惊，几乎无法接受好友年纪轻轻便离开人世的事实，直到来到灵堂前向好友上香，他才真正面对这件事，对好友的早逝感到无比惋惜。 回想起两人两年前的初次相见，他在路上和梁昭旭擦肩而过，不小心碰掉梁昭旭怀中刚从画坊拿回来已裱好的自娱书画，他捡拾起时不经意瞧见里头的图画，顿时惊为天人，非常喜欢。 看到梁昭旭的图，他突然有个念头，希望梁昭旭能画些适合刺绣的图稿，让绣娘可以绣在无戚布庄出产的布料上，以此做为布庄的特色之一，两人因为合作关系往来频繁而成为好友。 他脑海中的过往回忆依旧印象鲜明，好像才刚在不久前发生而已，没想到好友的生命却已经走到尽头，令人不胜唏嘘。 而梁昭旭最放心不下的妹妹梁昭颖，静静地跪在堂前帮哥哥烧纸钱，直到这一刻，戚无烟才第一次正视她的存在，想到好友将妹妹托付给他的事情。 她一身白衣，素着一张苍白的脸，眼眶微红，看起来非常憔悴，如果除去憔悴的脸色不谈，其实她是个文静典雅的水灵小姑娘，非常的惹人怜爱。 原本平静的心湖蓦地震荡开一波涟漪，对於她的处境他感到心疼又怜惜，再也无法对她视而不见。 「昭颖。」 小姑娘终於抬起头，用着微泛水光的眼神望着他，更显得楚楚可怜。 「以後如果有什麽困难，可以来戚家找我，你可以把我当成另一个哥哥，不必客气，知道吗？」虽然他讨厌招惹麻烦，但她不一样，她是好友生前托付给他的最後一个牵挂，他无法置之不理。 况且，她的柔弱无助勾起他怜惜之情，发自内心地想好好照顾她，不希望她受委屈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 但梁昭颖并没有马上给他任何回应，只是低下头，继续默默地帮哥哥烧纸钱，像是不怎麽习惯接受他的好意。 面对她的疏离淡漠，戚无烟倒也不怎麽在意，他想她也需要时间调适心情，才能够从伤痛中走出来。 所以他可以等，等她愿意面对他的时候…… 冬雪缓缓地落下，不知不觉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这段时间戚无烟都要人固定将梁家的消息告诉他，关心梁家的近况，如果她们母女有什麽困难，他非常愿意提供帮助。 就在两个月之後，梁昭颖终於主动上戚家找戚无烟了，当他来到前厅，以为她是有什麽困难或委屈要找他时，眼前的她却让他整个人错愕惊愣，简直是……不敢相信。 她……她竟然剪去及腰的长发到肩，只剩下一般男子的发长，学男子习惯的束发，而且还穿着……男人的衣袍，活脱脱像是一个尚未成年的俊秀小少年！ 发生什麽事了？是天要塌下来了吗？梁昭颖一看到戚无烟出现，居然一改之前那文静到几乎没声音的性子，主动且爽朗地和他打招呼一一「无烟哥，好久不见了！」 「昭颖，你……你……」他忍不住错愕，原本的文静小丫头呢？她真的是昭颖吗？「我很好，请无烟哥不必担心啦。」 才怪！她一点都不像很好的模样，她……难道是受了什麽刺激，所以才突然之间「性情大变」？梁昭颖朗笑出声，猜得出他在想什麽。「无烟哥，我真的很好，我只是彻底想通一些事情而已。」 「什麽事情？」他震惊到还无法完全回过神来，恐怕短时间内暂时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就是，我要代替大哥活下去，大哥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而且绝对不会比大哥差！」她斗志异常高昂地宣布。「无烟哥，之前布庄的图稿是大哥提供给你的吧，你尽管放心，我会代替大哥，继续提供图稿给你，你不必担心得重新寻找画师，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昭颖，你不必勉强……」他不得不担心，她该不会是因为昭旭的死受到太大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吧？「一点都不勉强，相信我，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梁昭颖完全不理会他的劝慰，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性子变了，原本的文静内敛及顺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男孩子般豪气不服输的个性，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戚无烟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和这个性情大变的小姑娘说些什麽，倒是很想把好友从地底下给挖出来，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一一昭旭，你到底丢了什麽样的麻烦给我，我现在还可以反悔吗？ 第一章 戚家，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从事茶楼、镳局、布庄、钱庄四种买卖，各由戚家四位公子掌管打理，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商界内的势力可是大得吓人。 戚家的产业之一「无戚布庄」就座落在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不过只要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布庄的客人有半数是年轻的姑娘家，而这些姑娘其实醉翁之意不在「布」，而是布庄的主事者一一戚无烟。 无戚布庄门前停下一辆马车，众女瞩目的戚无烟从容优雅地从马车上走下来，他那一身天蓝色的招牌身影一翩然落地，就好像仙人下凡似的飘逸出尘，顿时让众家姑娘惊叹连连，立刻被他的气质所迷倒。 「是二公子，难得有机会遇到他耶……」 戚无烟还没来得及走进布庄里，就在门前被众多爱慕者给围起来，简直是寸步难行，不过他早已经习惯这样子的混乱，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淡然模样，不被混乱所影响。 他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以低沈醇厚的嗓音说：「不好意思，可以让一条路出来让我进布庄吗？」 「当然、当然，我们这就让路！」果然戚无烟亲自开口，姑娘们很快地就退出一条路，让她们仰慕的物件能够顺利进到布庄里。 「多谢各位姑娘。」他继续保持淡笑，终於可以顺利进到布庄里。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某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却从众家姑娘周边硬是突围挤入，气急败坏地大喊道：「戚无烟，你给我站住！」 「呃？」戚无烟纳闷地一顿。「你哪位？我们认识吗？」 「你连我也不认识？」这下子中年男子更是气得想跳脚了。「我就是对面吕记布庄的吕得泰，我都搬来一年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没见过我！」 「喔……」不重要，难怪没印象。 吕得泰火气十足地对他呛话。「戚无烟，有本事你就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和我一较高下，别总是用‘卖弄美色’这一招，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感到丢脸！」 吕得泰本来是京城第一的大布商，可以说是呼风唤雨，威风得很，但自从无戚布庄出现之後，他的声势就一落千丈，连生意也是直直落，再也不复从前荣景。 他很不甘心，所以一逮到机会，他就买下无戚布庄对面空下来的房子，将自己的吕记布庄迁过来，故意来抢生意，绝不让无戚布庄再继续壮大下去。 「我卖弄美色？如果布庄因此而生意好，那也没什麽损失，我也不会少一块肉。」戚无烟挑了挑眉，懒得理这种无聊的挑衅话语，转身走进布庄。 色不迷人人自迷，他可没有存心拿这张脸蛋来魅惑他人，如果她们主动因为他的美色而心甘情愿花钱买布，那也是她们自愿的，关他什麽事？「什麽？你……」 「喂，你不要嫉妒二公子长得好看就酸他，是你自己没本事，快回去吧！」 众家娘子军同时发威，将恶意亵渎她们心目中完美谪仙的吕得泰给狠狠地挤出人群外，害他狼狈地一屁股坐倒在大街上，让众人看了一个大笑话。 但谁理他，姑娘们当然是尾随着戚无烟赶紧进到无戚布庄里，就算碰不到他的人，远远看着也好呀！ 「二公子，你觉得我适合穿什麽颜色的衣裳？我拿不定主意，你可以帮我看一看吗……」 面对众家姑娘明显意图不良的殷勤，戚无烟总是以不变应万变，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们有意无意的靠近，非常巧妙地和她们保持距离。 说实话，他不怎麽喜欢她们总是想往他的身上黏，好像他是一块上好的肥肉一样，但看在她们都是客人的分上，他也不想跟她们多加计较，能避就尽量避开。 现在他只想赶快走上布庄二楼的厢房里，将这些麻烦女人丢给吴掌柜和夥计们应付，他对她们的忍耐度有限，要是再被痴缠下去，他可是会…… 「二公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体型臃肿的胖姑娘瞬间突破重围，假装脚滑就要朝戚无烟扑了过去，这一扑下去可不得了，不被压死也会去掉半条命呀！ 戚无烟一个俐落转身，优雅地避过胖姑娘的袭击，紧接着他有些微恼的皱起眉，一振衣袖，适时地将快扑倒的她给推回去，然後她再顺了那股力量回了三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站稳脚步，重新抓回重心，让所有人看得是啧啧称奇。 胖姑娘不敢置信，傻愣在当场，根本搞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她原本是想乘机扑倒戚无烟，好大吃他一顿豆腐的，怎麽……怎麽却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哇哈哈……好精彩，刚才那个旋转可以媲美胡旋舞呀，噗哈哈哈……实在是太有趣了……」 庄内众人有志一同地全朝门口狂笑的女声望过去，见到一个男人打扮的姑娘无所节制地狂笑，大家顿时倒抽了口气，有些人是一脸嫌恶，更多的是一脸害怕，好像碰到她就会染上什麽可怕的瘟疫一样。 「是梁升粮行的梁昭颖！」 戚无烟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眼神突然一亮，赶紧也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态度明显地改变。 别的女人他连理都懒得理，但昭颖可不同于其他女人，在他心中有着特别的地位，对她的关注当然也非比寻常。 说到梁昭颖，在京城里和戚无烟一样，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她让众人印象深刻的原因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那有些疯癫的言行举止。 大家都在传，她一定是中了什麽邪，才会在三年前她哥哥梁昭旭死後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变成现在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也因此没人想上梁家提亲，将她给娶过门去，而她也早已过了适婚年龄，是个二十一岁的老姑娘了。 不过面对外界对她的闲言闲语，她一概不想理会，男装照扮，从母亲手中扛下梁升粮行的经营买卖，早已不把自己当女人看待了。 梁昭颖一走进布庄，靠她最近的姑娘们就赶紧往两旁退，非常主动地让出一条路来，不想和她有任何碰触，就怕也会和她一样得疯病，而梁昭颖也早就习惯女人把她当成瘟神躲避的态度了，根本就不痛不痒。 她来到戚无烟身边，大剌剌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肩，像是好哥儿们一样，而戚无烟竟然避也不避，就由着她将半边身子靠着他。 这个举动马上引起在场所有女人的怨愤，真想把她那一只不规矩的手给剁掉！ 「梁昭颖，快放开你的手，二公子不是你碰得了的人！」刚才偷袭失败的胖姑娘愤愤不平地鬼吼鬼叫。 「为什麽我碰不了？」梁昭颖故作不解地反问。「难道我也得要学你刚才那样子，故意摔倒飞扑过来，将无烟哥给‘蹂躏’在地，之後再梨花带雨地说他在大庭广众下坏了你的清白，好看看能不能让他娶你，是不是？」 没想到自己的计画会被梁昭颖一点也不差地点了出来，胖姑娘既心虚又愤怒的红起双颊，急着撇清。「我才没一一」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你才没这麽想，但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你那圆滚滚的肚子里到底装了些什麽，又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她故意笑着揶揄。 「呵呵呵……」 其他在一旁看好戏的姑娘们也忍不住偷笑出声，她们虽然都不怎麽喜欢梁昭颖，不过也很看不惯刚才胖姑娘那一招飞扑偷袭，看到她被梁昭颖狠狠削了一顿，真是大快人心，只差没直接拍手叫好而已。 戚无烟淡淡瞧了梁昭颖一眼，对她这没有规矩的言行举止，感到无可奈何，却总是选择纵容她，只在口头上小小警告地说：「昭颖，节制点。」 「冤枉呀大人，我已经很节制了，要不然，现在咱们俩可就不只勾肩搭背这麽简单了。」她刻意装无辜地眨了眨眼。 「要不然你还想怎样？」他的眉微蹙，想不透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麽。 梁昭颖澄澈的眸光突然闪过一抹戏谑光彩。 「就是……这样……」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像是当街欺负良家妇女的痞少一样朝他的脸蛋轻捏了一下，吃豆腐的意味十足，让完全没防备的他瞬间愣住，也让其他姑娘狠狠地倒抽一口气，完全不敢相信。 梁昭颖居然当着她们的面「调戏」戚无烟，还调戏得那麽嚣张，这简直是没天理，人神共愤呀！ 戚无烟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回过神来，脸上出现可疑的淡红色泽，赶紧拉着她往楼上的厢房走去。 「真是胡来的丫头，你再这样疯疯癫癫下去，名声都被你自己给搞坏了，还有谁敢娶你？」真是反了，他居然会反过来被一个小丫头给当众调戏，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他还能出去见人吗？「没人娶我就没人娶，反正我早就不指望自己能够嫁掉了。」她话说得轻松，反正她的名声早就被自己败光光了，根本就不差这一次。 「别这样说，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不喜欢她总是看轻自己，还一点都无所谓的模样。 「现在就已经没人敢娶我了呀，又不是不说，明天就会有不怕死的男人上梁家提亲。」她都已经看开了，他为什麽就不能和她一样豁达一点呢？「你……」真是快被气死了！ 梁昭颖任由戚无烟将她往楼上拉，一点都不抗拒，还故意在两人即将消失在楼梯顶端前，回头睨了在场所有姑娘们一眼，就好像在对她们说一一想「染指」戚无烟？你们的道行还不够深，再回去练个八百年吧！ 「啊……真是可恨呀……」 她们恨得牙痒痒的，真有股咬手帕泄忿的冲动，但除了恨之外，其实她们也忍不住偷偷地羡慕，因为从以前到现在，能够靠近得了戚无烟，能让他正视存在的姑娘，就只有那麽唯一的一个，而那一个，很不巧的就是…… 这个不男不女的可恶梁昭颖！ 戚无烟一将梁昭颖带到二楼的厢房里，马上把门关起，才刚放开她的手，立刻没好气地训斥她一一「昭颖，你这个玩笑会不会开得太过火了，一点该有的分寸都没有。」 自从三年前决定要照顾她之後，他对她的情况虽然关心，却没有到会干预她一举一动的程度，还是由着她随兴发展，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野性，胆大包天到连他都敢玩闹。 「在那群‘如狼似虎’的姑娘堆里如果要讲分寸，不先被她们吃掉就已经很偷笑了。」她还是一副没什麽大不了的笑笑表情，迳自在桌旁坐下，倒茶润润喉。 他根本就不懂，她是在替他阻挡烂桃花呀，不过她承认，她的确非常的不是滋味，看到他无时无刻都被一群姑娘给包围，她除了吃味之外，内心更强烈的反应是……嫉妒。 是呀，嫉妒，是女人对女人的嫉妒…… 不过她不会把自己真正的心意告诉他的，因为他们俩根本就不是可以倾诉这种心事的关系。 面对她的「不受教」，戚无烟仍旧不厌其烦地说：「昭颖，总而言之，你刚才不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一时兴起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你，让你害羞了。」呵呵！ 第二章 「我哪里害羞了？你少乱说话。」害羞？他只是不习惯她突然和他如此靠近而已，和害羞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他板起脸孔，正色地否认。虽然她摸上他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瞬间怦然猛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幸好心跳很快平稳下来，他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 「好啦好啦，没有就没有，我不会逼你承认的。」不过她刚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耳根子发红，根本就是在害羞，真是有趣的反应。 戚无烟瞪了她一眼，真不知该拿她怎麽办才好，她不管对谁讲话，总是没个正经，听不出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连他也不例外。 他对她无条件的包容，到底是对是错？看着她越来越离经叛道的言行举止，他真的深感懊悔，早知如此，当年她一刚开始扮男装时，他就该想办法将她拉回正途，用强硬的态度制止她继续「走火入魔」下去。 「昭颖，不是我要说你，都已经这麽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 「无烟哥，你到底是被谁附身了，怎麽突然这麽多话起来？」她表情夸张地摀住自己双耳，摆明不想听训。「刚才面对那一群叽叽喳喳拼命讨好你的女人，你连哼都懒得哼一声，现在你却不断地在我面前叽叽喳喳，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 「少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你每次想逃避，就只会用这一招，能不能换个新的说词？」他关心她，将她当妹妹看待，当然要好好地叮咛她一些事，其他女人又不关他的事，他又何必费心理会？她噘了噘嘴，讨厌他总是以哥哥的态度对她说教，她早在三年前就没哥哥了，不想再受到这样的束缚。 况且，她也不想当他的妹妹，她恨死了他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努力掩饰掉心中强烈的失落感，梁昭颖又一脸笑嘻嘻地说：「无烟哥，我们别废话那麽多了，还是赶紧处理正事吧。」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份折迭起来的图稿，交给戚无烟。 戚无烟知道她现在不想再谈论任何私事，只谈公事，他也只能暂时依了她，不再多谈。 摊开纸张，一幅活灵活现的鸳鸯戏水图便呈现在他的眼前，他仔细地观看，连图画的细部都没有遗漏掉。 无戚布庄之所以会成为京城第一大布庄，靠的完全不是戚无烟的「美色」，而是布庄具备了上、中、下三种不同层次的布料可供选择。 穷一点的人，可以选择买便宜一点的布料，布料的品质虽然不是上好，却依旧实用耐穿，做工扎实，完全不偷工减料；寻常人家就可以买中等布料，不会太过昂贵，穿起来也非常体面；而富有的人就可以选择最精致的布料。 就因为如此，无戚布庄的客人遍布京城，不过光这样还不足以让无戚布庄成为京城第一，真正让它成为第一的，其实是身为布庄专属画师的梁家兄妹。 京内有不少达官贵人喜欢向无戚布庄订制独一无二纹样的布疋、礼服等等，在知道客人的需求之後，画师就会绘制图样，再将图样交给布庄内附设绣坊里绣工最精巧的绣娘，把图案忠实呈现，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疋一样的绣花布疋。 三年前的画师是梁昭旭，因为画图是梁昭旭最爱的兴趣，又遇到戚无烟赏识他的画，因此他愿意在管理自家粮行生意之外的空闲时间帮布庄画图稿，两人合作愉快。 在梁昭旭死後，梁昭颖就代替了这个位置，她在哥哥身边耳濡目染，也画了一手好图，他们兄妹的画都有一种独特的繁复华丽美感，其他人很难学得来，所以便成为无戚布庄最大的特色，无人能及。 而布庄所专属的画师到底是谁，除了戚无烟以及关系深厚的家人属下们知道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各家布庄都在打听这个秘密，希望能把这个神秘画师招揽过去，替自己赚钱。 看完梁昭颖带过来的画，戚无烟谨慎地收起来，对她赞赏一笑。「昭颖，辛苦你了。」 这幅鸳鸯戏水图是某位高官为即将出嫁的女儿订下的锦被样式，要当作嫁妆之一，不过高官只给非常短的时间制作，为了让绣娘能有充裕的时间绣图，梁昭颖只能连着好几天熬夜绘图，才能顺利地赶上制作进度。 他看得出来，她的眼下有抹淡淡的黑影，那肯定是熬夜熬出来的，她平日要管粮行的事情，晚上又要熬夜帮布庄赶画稿，将她给累坏了，他可是会心疼不忍的。 他冲动地伸出手，想摸摸她眼下那让人心疼的暗影，却突然觉得这麽做似乎有些不妥，立刻又收了回来，放弃这样的举动。 「这没什麽，我已经很习惯了。」她笑笑地回答，她和哥哥一样喜欢画图，所以熬夜赶画稿对她来说并不算什麽，况且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她也就没有理由常常接近他，甚至和他单独相处。 就算对他来说，这只是在工作，但对她来说，这却不只是工作，还有……她想单独拥有他的私心。 「对了，无烟哥，三天之後我要去探望哥哥，你要一起去吗？」那一天是哥哥的祭日，她每年都会去墓前探望哥哥。 「当然。」戚无烟当然知道这件事，而他也和她一样，都不曾缺席过，立刻爽快地答应。 三天后，戚无烟和梁昭颖一起到城外近郊的梁昭旭坟前，虔诚地来探望他。 「哥，我和无烟哥来看你了。」 一来到坟前，梁昭颖马上殷勤地开始整理起来，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墓地打理完毕，然後放上梁昭旭生前最喜欢的几样菜，蹲在墓碑前，开心地和哥哥说起话来。 「哥，你最近好吗？有没有向阎王大老爷要一副没病没痛的好身子，然後开心地投胎去了？你不必放不下我，我早已经不是孩子，可以独当一面了……」 梁昭颖絮絮地说着，也不管自己的哥哥到底听不听得到，而戚无烟总会静默地陪在一旁，看着她强装开朗的神色，内心隐隐约约感到有些……刺痛。 这些年来，她似乎已经习惯用夸张的笑容武装自己，不让自己显露任何一点脆弱的模样，她好像以为只要这麽做，什麽事情就都无法打倒她，她可以坚强地生活下去。 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和她的娘梁秦氏非常有关系，她们母女俩的心结因梁昭旭而生，他一死，那道结就像被打死了一样，很难化解得开。 他很想帮她们母女解开这个心结，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母女俩的关系始终非常疏远，让他无可奈何。 初冬的冷风一吹，让穿得有些单薄的梁昭颖打了一个冷颤，戚无烟看到便赶紧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不让她有染上风寒的机会。 「昭颖，你怎麽总是这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知道现在已经入冬了，却不多加几件衣裳？」她始终像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总让他不得不花多一点心思来关心，连一点小细节都不忽略。 他亲手将披风披上她的肩，绑好系带，完全不容她拒绝，他无法抚慰她受伤的心，至少也要把她的身体给顾好，才不会辜负了好友所托。 看着她始终只留到肩头的发丝，他的眼神微黯，感到非常可惜，其实他很想再见见当年她留长发时的模样，那我见犹怜的气质，总是让他一想起就有种莫名的悸动，真是无比的怀念。 只可惜，似乎回不去了…… 梁昭颖一被披风给紧紧包住，属於戚无烟的温暖气息便环绕着她，让她的心头瞬间涌出一股暖意，还有羞涩的甜意。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亲自将她给拥入怀中一样，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只能自己偷偷想像，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有成真的一天。 因为，他之所以会对她这麽好，全是因为哥哥的托付，所以他总是以哥哥的心态在对待她，只把她当妹妹看。 经过了这三年，不知他的心态有没有任何改变，她……能不能有另外的期待？「无烟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内心有些期待，试探地问。 「什麽事？」 「你对我的照顾，只因为哥将我托付给你，所以将我当成妹妹看待，难道没有其他的吗？」 「呃？」他一愣，完全回答不出话来。 从以前到现在，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个，当他决定要照顾她，就一心一意地认真照顾下去，如果不是她今天这样一问，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思考这件事。 而这件事情很要紧吗？除了当她像妹妹一样的对待之外，她对他而言的确不同于一般女人……但那种特别到底是什麽，他也难以形容…… 「……布庄的合作关系？」因为回答不出来，他只好随意找个答案敷衍。 「算了，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她没好气地转过头，对着哥哥的墓碑自己一个人生起闷气，早该知道问不出什麽好回答的，却还是忍不住替自己找罪受。 他果然只把她当成好友需要照顾的妹妹看待，除去这一点，她在他心中，根本没有任何地位，什麽都不是。 好讨厌的感觉，真是该死的什麽都不是！ 这些年来，只要一到冬天，她总是会梦到那一晚的事情，那不只是她的记忆，更是她甩不开的梦魇，或许到死都没办法摆脱一一寂静的夜，庄严肃穆的灵堂前，只有两名身穿白衣的母女守着灵堂，气氛是无比的冷清寂寥。 梁秦氏看着儿子的牌位，不由得悲从中来，走过丧夫之痛，她现在又得面对丧子之痛，这教她怎麽忍受得了？她对不起梁家列祖列宗，她没能好好保下梁家唯一的香火，往後她到九泉之下也没脸见丈夫，梁家会後继无人，她脱离不了照顾不周的责任。 「旭儿……」梁秦氏落泪泣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是凄楚，让人闻之鼻酸。 一旁的梁昭颖同样悲伤，却还是强忍着伤痛安慰母亲。「娘，还有女儿陪伴着您，女儿绝对不会一一」 「为什麽病死的人不是你？」梁秦氏突然激动地紧抓住她双肩，睁着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瞪着她。「旭儿从小就体弱多病，都是你害的，他会这麽早就离开我们，你脱不了关系！」 「娘，不是我……」她被母亲这突然失控的举动惊吓不已，慌乱地摇头否认。 她也不希望哥哥一生下来身体就虚弱，她真的没有害哥哥的想法，哥哥病死了她也很痛苦难过呀！ 「是你，就是你害死旭儿的！」梁秦氏情绪崩溃地哭喊咆哮，不顾一切地朝女儿怒駡出声。「把旭儿还给我，把旭儿还给我！」 「娘，女儿会好好照顾您的，请您……」她的肩膀被掐得好痛，但她并没挣开母亲，只是拚了命地想要安慰。 「你能做什麽？你只是个没用的女儿，把儿子还给我！」 「啊一一」 梁秦氏发狂似地突然将梁昭颖给往外一推，害她狠狠地摔倒在地，痛得终於哭出声来，一时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她不只身体痛，她的心也很痛，母亲这麽对她，就像是亲自拿把刀在她的心口划上一刀一样，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第三章 为什麽要这样对她？就只因为她是女儿，不是儿子，是吗？如果她和哥哥一样，也是儿子，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忽略她，也不会将所有错都推到她身上，要她承担这些莫须有的罪过？她好怨，怨自己的女儿身，怨她在母亲的眼里，只是个没用的女儿…… 梁秦氏一看到女儿狼狈地跌倒在地，那一瞬间就开始後悔了，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发了失心疯，竟狠心地将女儿给推倒在地，还恶毒地咒駡女儿。 她……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悲痛需要发泄的出口，而女儿就成了她最好的目标，她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怪女儿，但她悲痛的心却办不到。 但做都已经做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才好，只能看着女儿趴倒在地，难过地痛哭出声，母女之间更形疏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昭颖终於停住泪水，从地上爬起，用一种从来没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无比坚定眼神，瞧着自己的母亲，勇敢地将话给说出口一一「娘，我无法将哥哥还给您，但是我会代替哥哥继续活在这世上，我会证明我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女儿。」 「什麽？你……」梁秦氏讶异地一愣，没想到女儿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大哥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而且绝对不会比大哥差，就算只剩下我一个女儿，梁家也不会倒，就请您好好的看着吧！」她不想再继续委屈下去了，她一定要有所改变，还要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过去那一个文静顺从的梁昭颖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一个梁昭颖，会彻底重生，不让母亲再轻视忽略她。 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绝对可以，谁都不能小看她！ 从回忆的恶梦中惊醒，躺在床上的梁昭颖流了满身冷汗，气息喘急，还无法从恶梦中强烈的怨怒情绪中平稳下来。 她缓缓坐起身，房里寒冷的空气终於让她逐渐冷静下来，情绪不再那样激动，她再深吸了几口气，才走下床，来到盆架边将一身湿汗给擦掉。 冰凉的水让她完全清醒了，也不再去想梦中的事情，反正都已经发生了，也没法改变，还去想那些要做什麽呢？现在的她，只想努力的继续往前走，将过去给抛得远远的，再也不想提起。 梳洗完毕，她来到衣架前，就见到架上放着几天前去墓前探望哥哥时，戚无烟亲手帮她披上的披风，她珍惜地抚着天蓝色布料上淡淡的银色竹叶花纹，原本凝重的脸色缓和了，还多了一丝浅浅笑意。 戚无烟一定不知道，她第一次跟着哥哥到戚家，从第一眼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像京里其他姑娘一样，被他那淡然若谪仙的气质所吸引，偷偷地喜欢上他了，所以一有机会，她就会跟着哥哥一起到戚家去，靠着哥哥的关系，和他见上一面。 只可惜那时候的他根本就没把她给放在眼里，直到哥哥死後，他才终於正视她的存在，还对她非常的照顾。 有时候，她真不知该感谢哥哥，还是怨哥哥多事，因为如果没有哥哥的托付，她可能永远都入不了他的眼，但这样却让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妹妹在照顾，而不是把她当成女人看待。 她非常矛盾，既想拥有他的关心，却又希望两人的关系能够有所转变，希望他能够……喜欢上她。 有可能吗？她想，应该很难吧，所以她只能让两人的关系维持现状，不敢有任何突破改变，就怕一改变，会连他唯一的关心都会失去，再也无法像现在一样靠近他，没有任何隔阂。 「该把披风还给他了……」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心想能顺便借着这个理由和他见见面，他们俩也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穿好衣裳，将披风细心地折迭好，抱在怀里，梁昭颖推开房门，才发现外头已经下起雪来，难怪一早起来就觉得好冷。 她连早膳都不吃，直接出门去，没想到在经过前厅门前时，被梁秦氏给硬生生叫住，绊下了她的脚步。 「颖儿。」 梁昭颖顿了一下，虽然很想马上离开，却还是转身进到前厅，脸上漾起轻松的笑。「娘，有事吗？」 「你早膳不吃就想出门了？到底有什麽事情非得这麽赶才行？」梁秦氏板着脸，语气也略嫌冷淡。 「没什麽，我只是没胃口用早膳罢了。」梁昭颖耸耸肩，早已习惯母亲淡漠的口气。 梁秦氏瞧着自己的女儿，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麽办才好了，自从三年前那一晚事情发生之後，女儿的言行举止就越来越让人担心，而她却无力挽回任何事。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女儿代替早逝的儿子管理起粮行生意，甚至还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她以为当年女儿说要代替哥哥活下来只是一时的气话，没想到……却是真的。 「颖儿，你到底还要和我闹脾气多久？我已经认命，也接受事实，旭儿不会再回来了，你不是旭儿，根本就不可能代替他活下去的，不是吗？」她只希望剩下的唯一一个女儿能恢复正常，别再不男不女下去。 她早就後悔三年前一时失心疯，将女儿推倒在儿子灵堂前那件事，但嫌隙已生，她也拉不下脸道歉，母女俩的关系是越来越糟糕。 「为什麽不能？」都过了这麽多年，她还是得不到母亲的认同，这让她非常的不平及气恼。「哥能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不是吗？」 她早已不是什麽都不会的柔弱姑娘，她可以独自管理粮行，可以和一群男人打交道、做生意，她没有什麽事情做不来的，只除了做回原来的那一个梁昭颖。 「但你毕竟还是个女人，不是男人，如果旭儿还在，或许他早已娶妻生子，为梁家传宗接代了，但你行吗？」她本想好好和女儿说话，结果被女儿一激，说的话又忍不住尖酸刻薄起来。 梁昭颖的表情瞬间僵了下来，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可以反击，但不消多久，她转而大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麽非常可笑的话一样。 「颖儿，你……你到底在笑些什麽？」她这异常的回应反而让梁秦氏有些不知所措。 「娘，说穿了，您还是在怨我让梁家断後，没有可以继承的子嗣，是吧？」收起夸张的笑声，梁昭颖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好像完全不把梁秦氏刚才的刺激当作一回事。「谁说我无法让梁家有後继的子嗣？我虽然是女人，却一样有办法给娘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还让这个孙子姓梁。」 「颖儿，你又想做什麽了？」梁秦氏脸色一变。 「不急，等事成之後，娘自然就会明白的。」梁昭颖收起笑容，不再多说，迳自转身离开前厅，准备出门去。 「颖儿，给我回来，颖儿一一」梁秦氏心急地赶紧走出厅门，却还是阻挡不了她的离去。 她瞧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担心起来，三年前母女的争执换来她一身男性打扮，性格丕变，这一次她又会做出什麽令人错愕的事来？她们俩之间这些年来总是这样，每次想好好的跟女儿说说话，试着想要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意气用事，而且她只要一生起气来，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讲话越来越尖刻，再度刺伤女儿的心。 或许她内心最深处还是对女儿存有芥蒂，迟迟抛不开，所以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女儿，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但现在再懊悔也来不及了，她只能祈求事情不要越来越糟糕，甚至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胸中闷着一股难受的气，梁昭颖来到无戚布庄找戚无烟，结果她却只找到吴掌柜，戚无烟根本就不在这里。 「梁姑娘，二公子在绣坊那里，您要不要过去绣坊找他？」虽然不知道她一脸气闷地在不高兴什麽，吴掌柜还是笑容可掬地为她指引戚无烟的所在。 「喔，那好吧，谢谢你。」向吴掌柜道完谢之後，梁昭颖就走出无戚布庄，到不远处的无戚绣坊里找人。 绣坊只允许相关的绣娘工人们进出，不对外开放，不过梁昭颖关系特殊，所以她是可以自由进出绣坊的，只不过她并不常来就是了。 进到绣坊里，就见为数众多的绣娘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地工作，动作不但快，绣出来的品质还非常好，京城内绣工高超的绣娘们几乎都被无戚绣坊给搜罗过来，难怪其他商家根本就无法和无戚布庄竞争。 在绣娘工作的坊里没见到戚无烟的人，梁昭颖转而到绣坊後头可供休息的花厅里，果不其然，戚无烟正在花厅里，但除了他之外，同样也在花厅的还有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一一绣坊的第一绣娘，楚婉。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脸色也总是苍白了些，虽然她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但她的绣工却是京城第一，谁都比不过她。 「婉儿，有好一些了吗？」戚无烟关心地问，刚才来绣坊关心绣件的进度，就遇到楚婉因为劳累而身子不适，他赶紧要她到花厅里休息。 楚婉漾起淡淡的笑容。「二公子，我已经好很多了，请二公子不必担心。」 「真的不必担心？」梁昭颖大剌剌地走进来，脸上的笑容可灿烂了。「楚姑娘，你如果真不舒服，就直接回家去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楚婉一看到梁昭颖突然出现，原本的淡笑微微一僵，似乎很不想看到她出现在这儿。 「昭颖？」没想到梁昭颖会出现，戚无烟赶紧从椅上起身，来到她面前关心地问道：「怎麽了，为什麽会突然到绣坊来？」 「因为你不在布庄，所以我只好追到这儿来喽。」她将怀中的披风递到他面前。「这是你上次借我的披风，我拿来还给你。」 「你就只为了一件披风特地跑过来一趟？」他很自然地接过披风。 「不行吗？我就爱找各种理由来故意缠着你。」她一点都不讳言自己的目的。 「你这个丫头，就爱说一些胡闹的话……」只可惜戚无烟根本就没听出她的真正心思，只当她是在说笑。 从戚无烟一走到梁昭颖面前，坐在桌旁休息的楚婉，便用着一双幽怨的眼神瞪着梁昭颖，只可惜戚无烟背对着楚婉，完全没有发现。 但梁昭颖可是清清楚楚接收到楚婉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就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太喜欢来绣坊，不想和楚婉碰上。 楚婉喜欢戚无烟，而她也察觉到梁昭颖看似嬉笑表面的背後，其实也在喜欢着戚无烟，所以两个女人一见面，就会暗自较劲起来，谁都不想低头认输，只不过都小心地没让戚无烟知道。 碍于楚婉是绣坊第一绣娘，是戚无烟非常看重的帮手，梁昭颖也不想和她起太大的冲突，所以能不和她见面就尽量不要，免得自找气受。 楚婉内心冒起了一股酸意，只因梁昭颖一出现，戚无烟的注意力就完全转移到她的身上，自己则被彻底冷落。 她很不平，为什麽梁昭颖在戚无烟心中永远可以排在第一位，其他人想比都比不上，她还是因为身体虚弱，才有幸得到戚无烟一些关照。 第四章 「二公子，不打扰你和梁姑娘说话了，我回绣坊里继续干活。」楚婉不想看戚无烟关心梁昭颖的样子，便站起身，打算离开花厅。 「婉儿，你的身体不是还不舒服吗？」戚无烟微蹙起眉担心地问道，他可不希望她太过勉强，累坏了自己。 「已经不碍事了，二公子请别担心。」她淡淡一笑，去意更是坚定。 楚婉缓缓起身离开花厅，一时气不过，故意在经过戚无烟身旁时微微晃了一下，像是体力不支即将要昏倒一样。 「小心一一」戚无烟讶异之下，赶紧伸出手。 「小心呀！」梁昭颖的动作更快，瞬间横过戚无烟，抢先一步抓住楚婉的双臂，硬是不让她的小心机得逞。「楚姑娘，你要当心一点呀！」 「你一一」楚婉火大地瞪了梁昭颖一眼，没想到自己的计画居然就这麽被她给破坏掉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你确定？要不要我扶你回桌边继续休息？」梁昭颖打算她昏几次就扶她几次，看谁先认输。 「婉儿，别逞强。」戚无烟虽然觉得她们俩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怪怪的，也没有多想，跟着梁昭颖一起关心楚婉。 「我是真的没事了。」楚婉努力漾着柔笑，重新站稳脚步，只能不甘地暂时认输。「你们慢聊，我回去工作了。」 这一次，楚婉倒是脚步稳健地慢慢离开花厅，没再耍什麽花招，暂时退出了战场。 虽然戚无烟还是有些担心楚婉的状况，不过他此刻的心思依旧先放在梁昭颖身上。「昭颖，你应该不会只为还披风这一件事而而吧？」 她表面上虽然笑笑的，他却可以感觉得出来，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像是在压抑些什麽。 「我真的没什麽事。」梁昭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过来坐。」他率先回到圆桌边坐下。「我们认识又不是一、两天，你有心事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她不开心，他的心也有些闷闷的，他的心情总是很容易被她牵动，因她而开心或是烦闷。 为什麽会这样？他自己也不明白，但他无心多想自己到底怎麽了，只希望能早点解决她的不开心，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梁昭颖只好跟着在桌边坐，既然他已经看穿她真正的情绪，她也就没必要强装笑脸给谁看了。 「到底什麽事？你不说，我怎麽有办法帮你呢？」戚无烟帮自己倒了一杯茶，悠闲地边喝边问。 「我要男人，我要一个男人一一」胸中那股气已经忍了好一段时间，梁昭颖不顾一切地开了口，想要好好地发泄一番。 「噗一一」戚无烟冷不防将一嘴的热茶全喷了出来，没想到她会说出这麽惊世骇俗的话来。 「哇，这上好的茶叶，你舍得就这样吐出来？也太浪费……」梁昭颖表情夸张地嚷嚷着。 「梁昭颖，闭嘴。」戚无烟瞪了害他差点呛到的始作俑者一眼，赶紧拿出帕子擦掉嘴上茶渍，然後才吩咐丫鬟来收拾桌上的残局，免得茶渍满桌都是，非常难看。 她刚才说了什麽？她要一个男人？他有没有听错呀？戚无烟忍不住伸手摸她的额头，关心她是不是病了。「没发烧，怪了……」 「我好得很，我的脑袋也很清醒。」梁昭颖没好气地拍下他的手。「我是说真的，我要一个男人。」 戚无烟暗暗皱眉，事情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事出必有因，她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原因就冒出这样的念头。「为什麽会突然想要一个男人？」 「因为我需要一个男人来‘播种’！」她字字铿锵有力，透露出十足的坚决态度。 「唔一一咳咳……咳咳咳咳……」惨，他又被呛到了。 梁昭颖担心地赶紧拍拍他的背。「哎呀，无烟哥，你今天是怎麽了，连喝个茶都会状况连连……」 「梁、昭、颖！」戚无烟放下手上的杯子，已经放弃喝茶了，免得再被她接二连三的惊人之语给吓得呛咳不已。「昭颖，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谁说我在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梁昭颖非常正色地回答他。 娘说她没办法替梁家传宗接代，她就偏要证明给娘看，不让娘再用这种原因责怪她，把她批得像是一无是处一样。 她不嫁人，但她可以找一个男人让她怀有身孕，最好是不认识且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播完种之後就再也别见面，各走各的路，这样麻烦会更少，然後她生下来的孩子就直接姓梁，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其实她可以招赘，但肯招赘的男人身家背景大都不是很好，她也不要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当丈夫，她缺的只有儿子，所以招赘这种事情她并不考虑。 她知道这麽想是太过大胆了些，甚至未婚生子会引起别人的议论纷纷，不过反正她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你是很认真的在胡闹。」戚无烟不得不收起原本闲适的态度，转而变得严肃。「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麽样的理由而打算这麽做，总而言之，我都不会让你继续胡闹下去。」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有资格管。」她的态度也开始强硬起来，讨厌他摆出架子来制止她。 「我是在关心你。」他强调。 但她却毫不领情。「我不需要这种泼冷水的关心，如果你真要关心我，那就该帮我找一个适合的男人取种，让我可以顺利达成目的。」 「这种事情我绝对做不到。」他内心一窒，感到异常的不舒服，好像手中有什麽重要的东西要被抢走了。 他突然心慌慌的，只想着要阻止她，绝不能让其他男人有机会碰她，甚至还有一种奇怪的酸涩在胸口蔓延，但此刻的他无心细想自己到底怎麽了，只希望能让她赶紧打消念头。 「为什麽？」 「不管是谁听到你这样的想法，都不会同意你的做法，我当然也是一样。」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一夜，然後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他就没来由地生气，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 她怎能这样糟蹋自己？他绝对不允许，绝不能让她这麽做！ 这三年来，不管她做了什麽再离谱的事情，他都能够包容，甚至连责駡她都没有，就这一件事情他无法容忍，完全不能接受，光只是单纯的想而已，就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要发起怒来。 梁昭颖看他脸色僵硬到似乎真的要发怒了，他的脾气一向很好，很少事情能够真正强烈的影响他的情绪，这是她第一回见他有这麽难看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暂时打消这个念头，总行了吧？」她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气弱，赶紧改口缓和一下气氛。 她刚才真的是一时气昏头了，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让他知道，这也难怪，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他的反应会这麽大也就不怎麽奇怪了。 偷偷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其实如果可以，她多想怀他的孩子，不过凭他们俩的关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除非他被她给算计取种。 但只要一想到他被她给算计之後，不知道会有什麽反应，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怕两人的关系会因此而破裂，所以她宁愿和他保持着这不上不下的关系，至少……还可以无所顾忌地靠近他。 所以，她只能选择找陌生的男人取种，舍弃了心里最渴望的他…… 「你是说真的？」戚无烟原本凝重的神色终於和缓不少，心头的慌乱也稍微平息下来，却还是有些怀疑。 依她的个性，她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她要是真的固执起来，十头牛来拉她都拉不动，怎麽这一次这麽快就弃守了？「当然是真的，我会‘暂时’打消这个念头的。」她刻意有所保留地回答。 「你的‘暂时’是多久？十天？一个月？还是半年？」他眉一蹙，非得把话问个清楚不可。 「呃……这个……」她不得不说，他还真是非常了解她的性子，知道这一句「暂时」是有文章在的，不得不提防。 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和他过招过久了，早练就一身油滑的功夫，问题能避就避，才不让他有机会再继续对她碎念下去。 「昭颖，回答我。」戚无烟可不让她继续打混下去，进一步逼问。 「啊哈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耶……就看哪时又突然一时兴起喽。」为免必须听他像哥哥一样继续唠叨下去，她决定马上起身开溜，先避避风头也好。「无烟哥，披风已经还给你，我也该去粮行了，下回见啦！」 他不帮她不要紧，她总会找到愿意帮她的人，就不信自己没办法完成这件事。 反正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不论会有多麽艰难，她都会努力坚持，直到成功为止！ 他一愣，没想到她居然使出赖皮招数，一溜烟就跑，存心装傻。 「昭颖，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看着梁昭颖逐渐远去的背影，戚无烟的心开始感到不安，就怕她真的一时想不开，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情，到最後才来悔不当初。 她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他捉摸不到她此刻的心思，原本平息下来的心头慌乱再次激荡起来，感到无所适从。 他此刻的心浮气躁，似乎还多了一种奇怪的惶然失落，就怕会失去她，这种情绪很陌生，之前从来没出现过，所以他也很困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 他突然有一种想将她给紧紧绑在自己身边的强烈念头，好像必须这麽做，他的心才能安定下来，才能确保她不会真的逐渐离他远去。 他到底该拿她怎麽办才好？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找不到最好的答案…… 自从那一天之後，戚无烟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什麽事情，但事实上，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也只能安慰是自己太多心了，别再继续疑神疑鬼下去。 没想到，七天之後，他的预感成真了，梁昭颖居然会打算私底下偷偷这麽做！ 「吴掌柜，这人是谁？」 无戚布庄里，时已将近打烊的傍晚，戚无烟瞧着眼前穿着打扮像是仆人的陌生男子，不明白这个男子为什麽一定要见到他。 男子不等吴掌柜说话，便自我介绍。「戚二公子，小的是在花满楼工作的仆人，花嬷嬷吩咐小的，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想办法见到您才行。」 「花满楼？花嬷嬷？」戚无烟困惑地问吴掌柜。「吴掌柜，花满楼到底是干什麽的？花嬷嬷又是谁？」 「二公子，花满楼其实就是京城最着名的青楼，而花嬷嬷就是青楼的老鸨。」吴掌柜暗暗叹息，他的主子真不愧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最佳代表，连花满楼这京城所有男子最向往的地方，主子都不知道，简直可以列为京里的稀有纯情男了。 「青楼？」他原本淡漠的表情顿时一愕，不明白青楼的人找他做什麽，他可没兴趣到那种专给男人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去。「我不认识你们楼的花嬷嬷，也不想和你们花满楼有任何关系，请回吧，吴掌柜送客。」 「是的，二公子。」 「啊……二公子，请等等！」男子赶紧又说：「您不认识花嬷嬷不要紧，那您认识一个叫‘梁昭颖’的姑娘吗？」 「呃？昭颖？」他原本转身离去的步伐瞬间顿下，赶紧又回过身来，惊愕地探问：「昭颖怎麽了？她和你们花满楼又有什麽关系？」 第五章 反应差这麽多？男子如果早知道把梁昭颖的名字给报出来，就能马上得到戚无烟所有关注，他也就不会浪费那麽多时间了。 男子赶紧把一封信从袖袋里拿出来，将信递到戚无烟面前。「这是花嬷嬷吩咐要给您的，请您一定要看，最好是现在就看，要不然梁姑娘今晚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情来，我们可一点都不敢保证呀！」 事关梁昭颖，戚无烟这下可没有任何迟疑地拆开信封，赶紧阅读，就怕错失掉任何重要的事情。 看着信里的内容，他越看越震惊，沈下脸色，果然！她根本就没有放弃找男人取种的念头，这次还直接找上花满楼，打算就在今晚实行她的计画！ 「梁、昭、颖一一」他火大地将信给捏成一团，现在的他根本看不出哪里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有情绪、有怒火，和其他人没什麽两样。 胸中的火焰越烧越旺，几乎快烧掉他的理智，他管不了自己的情绪为什麽会突然变得如此激动，甚至有种强烈的妒意袭来，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碰她！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梁昭颖给逮回来，绝不让她再胡闹下去！ 「花嬷嬷，你觉得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可以吗？」 花满楼里，梁昭颖正窝在花嬷嬷的闺房里，由其他丫鬟帮她梳发绑髻，化上娇艳的美妆，将她给改头换面一番。 她的头发自从扮男装之後，就一直只留到肩膀的长度，一接上长假发後，女人味就马上显现出来，再经由丫鬟的巧手在她的发上点缀花朵及金钗，一个水灵动人的娇美姑娘便倒映在镜子里，让她看得有些不习惯。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做女人的打扮了，看着自己又恢复成娇滴滴的模样，怪别扭的，也有些害羞。 而她身上穿的是淡紫色的半透明曳地纱衣，里头红艳的牡丹花抹胸若隐若现，胸前的雪白肌肤微微露出隐没在抹胸内的深沟，这半露不露的效果，反而更容易让男人血脉贲张，痴迷得舍不得移开眼。 花嬷嬷来到梁昭颖身旁，笑着鼓励她。「很美，你本身就是个美人胚子，打扮起来更是美若天仙，不管你想要怎样的男人，绝对都可以手到擒来。」 花嬷嬷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认识梁昭颖也有很多年了，当年有位和粮行做生意的商家故意约她来花满楼谈生意，看轻她女人的身分，谅她绝对没有胆子来，结果她却毫不犹豫地来赴约，让商家另眼相看，也让花嬷嬷对她印象深刻。 花嬷嬷很心疼昭颖的处境，也佩服她的坚强，这些年来，昭颖还是不时会出现在花满楼和其他商家谈生意，久而久之，两人倒成了非常要好的忘年之交，昭颖如果有什麽心事，也会来找花嬷嬷倾吐。 「花嬷嬷，你这样称赞我，我反而更不好意思了。」梁昭颖害羞地轻勾起笑，看起来更是娇媚。 「我是说真的，可不是唬你的。」花嬷嬷怜惜地摸着她的长发，希望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昭颖，我问你最後一次，你真的打算这麽做？」 前几天当昭颖跑来见她，希望她帮忙时，她真的吓了一大跳，昭颖说她希望能在花满楼当一晚的花娘，挑选看得顺眼的男人过一夜，希望能顺利怀上孩子，替梁家传宗接代。 她劝阻不了昭颖，只能使出缓兵之计，暂时答应下来，本以为昭颖过个几日就会冷静下来，知道不该莽撞行事，没想到昭颖却上门来说今晚要来实行计画，而且态度还异常坚定。 她只好一面顺着倔强的小丫头，一面暗中派人送信去给戚无烟，希望他能在今晚及时出现阻止一切，别让事情进行到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当然，如果不是终於下定决心，我也不会如此大胆地来请你帮忙。」梁昭颖非常坚定地说道。 她希望能够一次就成功，多来几次或许她就会退却了，毕竟不是和心爱的男人做那档子事，她就怕自己忍受不了被陌生男子亲密的碰触。 不行，她一定要忍过去，绝对不能够临阵退缩！ 花嬷嬷暗暗叹了口气，现在只能期望戚无烟能够适时出现，将这件事情给顺利阻挡下来。 梁昭颖打扮好之後，也接近花满楼傍晚开张的时刻，花嬷嬷便开始去忙碌应付客人的事，留下一个丫鬟待在梁昭颖身边照顾。 「梁姑娘，我们已经帮您挑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可以让您好好观察今晚来的客人。」丫鬟恭敬地说道。 「真的？那好，我们快去吧。」她赶紧打起精神说道。 「是，请跟奴婢走。」 随着丫鬟的脚步，梁昭颖来到二楼一处小厢房里，这间小厢房最大的特色，就是有一大面半月状的镂空窗户，窗户上只用一面半透明的纱帘遮盖着。 从纱帘往下望，可以看到宽阔的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坐在这里观看的好处就是楼下的人不会注意到她，而她却能好好看着走进来的客人，寻找她想下手的目标。 「梁姑娘，花嬷嬷有吩咐，如果您见到哪个中意的人选，就告诉奴婢，奴婢会帮您把人选带来这间厢房的。」 「好，谢谢你。」她漾起笑答谢，心里其实满紧张的。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梁昭颖仔细地看着楼下来寻花问柳的男人，没一个满意的，不是脑满肠肥的色迷迷模样，就是一脸风流花 心的样子，想要找到顺眼的男人，难呀！ 不过她似乎也不能要求太多，毕竟守规矩的好男人怎麽可能会经常上花楼来，她也是因为这里的男人对女人纯粹玩玩比较多，不想负什麽责任，刚好符合她的需要，才会选择到这里来的。 反正她并不急，所以便靠在窗边慢慢观察陆续进来的男人，希望最後能找到一个自己有办法接受的男人…… 同一时间，花满楼门外一一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花满楼才一开门做生意，马上就有不少寻芳客涌进来，打算好好放纵一番。 「呵呵……各位大爷，欢迎进来呀……」 花娘们漾着妩媚的笑，伸出纤纤玉手招揽客人上门，花嬷嬷也在靠近大门的地方和一些常客打招呼，脸上娇艳的笑容可不比花娘们逊色。 她在等，等着戚无烟出现，如果他真的对昭颖有那麽一些在乎的话，就肯定会出现，绝对不会不管这件事的。 果不其然，一会儿之後，原本热情招揽客人的花娘们讶异地惊呼出声，目光完全黏在突然出现在花满楼门前的戚无烟身上，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也会到这种地方来！ 「是戚二公子……」 「没想到戚二公子也来了，是我眼花了吗？」 不只花娘们震惊，连其他的寻芳客也难掩讶异，心想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不管外表再如何高风亮节、无欲无求，其实骨子里还是好色的。 面对众人那「暧昧」的眼光，戚无烟双眉微蹙，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不想涉足风月场所，偏偏今晚他却不得不来，硬着头皮也非得进去才行。 那个该死的梁昭颖，她要是真敢把自己给其他的男人任意糟蹋，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哎呀，这一位应该就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戚家二公子吧？」花嬷嬷笑着从众位花娘之间现身，来到戚无烟面前。「久仰了，戚二公子。」 「你就是花嬷嬷？」戚无烟忍下恼意，正视着她。 「的确，奴家就是这间花满楼的老板。」 「感谢你把昭颖的消息带给在下，有机会在下会好好地回报你的。」他诚挚地朝她拱手道谢。 「二公子，不必这麽客气，你只要能够顺利地把昭颖那个丫头带离花满楼，对奴家来说，就是非常好的回报了。」她常听昭颖提这位二公子的事情，知道昭颖倾心於他，对他很是好奇，现在终於有机会见到面，依她阅人无数的经验，他的确是个正人君子，将昭颖交给他，她很放心。 「戚二公子，待会儿你进到大厅之後，二楼有一间挂着纱帘的厢房，昭颖就在那里面，要杀要剐，就由你处置了，不过可别告诉她是我将她给出卖的。」花嬷嬷继续漾着笑，真不知道昭颖发现戚无烟来了，那表情会有多「精彩」？「多谢，在下这就进去了。」他虽然心急，但该有的礼貌还是不能省，再度向她道了谢。 「呵呵……请吧。」 花嬷嬷往旁边让出路，戚无烟就马上走了进去，花娘们忍不住拼命挤到他的身边，眸中尽是痴迷的神色，真想将他给吞吃下肚，完全忘了自己的工作明明就是勾引男人，而不是反被男人勾引呀！ 「二公子，您怎麽会到花满楼来呢？」 「让奴家来服侍您吧，好不好……」 「二公子，奴家已经仰慕您很久了！」 戚无烟烦不胜烦，不懂自己为什麽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一群女人喜欢围着他团团转，就是不肯放过他。 好不容易终於走到大厅里，他抬头往上一瞧，马上找到花嬷嬷所说的那间厢房，还看到纱帘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是她吗？昭颖就在那上面？那身影先是明显一愣，然後迅速地转身离开窗户，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更是让戚无烟肯定她就是梁昭颖，要不是作贼心虚，她何必跑得那麽快？「等等，给我站住！」 「啊……二公子？」 戚无烟瞬间突破花娘们的包围，飞快地爬上楼去，说什麽都要逮住她，绝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她这不自爱的举动，真的会让神仙都忍不住发火了，更何况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他一冲上楼，正好看到她打开门跑出厢房来到走廊上，背对着他朝相反的方向逃跑，他的怒火继续往上飙升，这辈子从没感到这麽愤怒过。「梁昭颖，停下来！」 不停、不停、她绝不能停，要是停下来她就死定了！ 跑下楼梯，梁昭颖迅速推开楼门，溜进位於前楼和後楼中间的庭园里，前楼是客人和花娘们饮酒作乐的厢房，後楼则是花娘及婢女们休息的地方，她只要能够躲到後楼里，就不信戚无烟敢无所顾忌地闯到姑娘的闺房里，一间间找她，把自己的名声给坏光光。 但她的动作再快，却依旧阻止不了戚无烟越来越接近，让她越来越心急。 他为什麽会来到这里？她相信他不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因为他不是这种人，而她今晚是瞒着他上花满楼找男人，如果被他当场逮着的话，那肯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她一边在穿廊上奔跑，一边担心两人之间越缩越短的距离，一不小心就乱了步伐，踩到裙摆，眼看就要狼狈跌倒了。「啊一一」 「昭颖，小心！」戚无烟一惊，奋力大步一跨，终於在她快跌倒之前抓到她的手，赶紧将她给拉了回来。 她被一道强劲的力气拉过去，整个人倒在戚无烟的怀里，让他给紧紧地抱住，属於他的体温及气息顿时缠绕着她，让她惊悸地愣住，连要逃跑的这件事都给忘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但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被他紧紧抱着的缘故，害她忍不住害羞起来。 第六章 这……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拥抱呀，虽然时机、地点完全不对，她还是控制不了的陶醉在他的怀里，真希望时间能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昭颖，你没事……呃？」他将她的身体扳正，关心地探问她的状况，却没想到在看清她此刻的装扮後，惊艳地一愣，几乎看傻了眼。 长而直的秀发垂散在两旁，属於女人的娇媚模样完全显现出来，再加上她脸上浓淡合宜的妆容，将她精致美丽的五官完全烘托出来，水灵动人的气质足以魅惑所有男人，让男人们一眼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戚无烟没料到会见着她这美若天仙的模样，被她此刻的美丽给深深震撼着，眼神有着藏不住的痴迷。 他本以为自己大概再也没机会见到她扮回女装的模样，没想到却会在此刻意外的看见，而她现在的妆扮也比三年前还要更加成熟美丽，只可惜平常她都以男装示人，完全掩盖掉她的丽质天生。 他的心房猛烈跳动着，那怦然心动的感觉奔腾激荡，纯粹的男性欲 望因美丽的她而蠢蠢欲动，几乎要无法自持。 他的眼里、脑袋，此刻只有她美丽无双的样貌，其他的事情暂时都让他给抛诸脑後了。 梁昭颖被他那目不转睛的眼神瞧得非常尴尬及害羞，赶紧低下头来，然而庭院不比温暖的楼阁里，冬天的寒气阵阵袭来，她穿得单薄，没过多久便忍不住打起喷嚏来。 「呜……哈啾！」 「呃？」戚无烟被她的喷嚏声给惊醒了不少理智，转而将视线往下移，才发现她居然只穿着单薄的纱衣，纱衣下的雪白肌肤隐约可见，简直是诱惑力十足！ 他再度一愣，原本的惊艳瞬间转变成怒火，她打算穿这麽少去勾引其他的男人？她愿意让不认识的男人觊觎她的肉体也不要紧？妒意瞬间如滔天巨浪袭来，几乎快将他给灭顶，他怎能忍受其他男人看到她现在这麽妩媚的样子？除了他以外，其他的男人都不准看！ 「梁昭颖，你真是太不自爱了！」满腹汹涌的妒意与怒气将他仅存的理智给完全消灭，他现在只想马上将她给逮回家，不让任何男人有机会见到她这诱惑力十足的模样。 「呃？嗄？啊一一」她惊叫出声，看着他愤怒地扯下挂在穿廊上浪漫的粉色纱帐，还朝她走了过来。「你到底想干什麽一一」 她从没看过他如此愤怒，像是全身都着了火一样，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没想到事事包容她的好脾气男人，也有被她给彻底惹火的一天，像是想用他身上的火焰将她燃烧似的。 戚无烟不再多话，将扯下的纱帐拼命往她身上缠绕，试图遮掩掉一身春光，缠了一圈又一圈，完全不留情，简直将她当成蚕在吐丝结茧呀！ 「戚无烟，停手、快停手！」她错愕地大叫，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呀？戚无烟连理都不理，缠完一条纱帐觉得还不够，又扯下身旁另一条，继续他的「结茧大业」，总而言之，不将她包得密不透风，他就不打算停手，免得让花满楼的其他男人有机会占她任何一丁点便宜。 「救命呀，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啦……」梁昭颖完全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麽大，现在的她四肢根本是动也不能动，唯一能动的只剩一张嘴了。 庭园里不寻常的大呼小叫早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花嬷嬷从丫鬟那儿听到消息，赶紧跑到庭园来，一看到梁昭颖被包得像蚕茧的模样，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忍不住呆愣住，有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噗哈哈哈哈……」好不容易终於回神之後，花嬷嬷忍不住大笑出声，因为眼前的画面真的是太好笑了。 她很怀疑戚无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表情，他那眉头大皱的表情就像是抓到不守妇道的妻子，醋味四溢呀！ 缠了两条纱帐，戚无烟终於勉强觉得可以接受，才暂时放过梁昭颖。「这样看你还能勾引谁？」 「戚无烟，快放开我，你这样叫我怎麽走路呀？」她愤怒地跳跳跳，抖不掉身上的纱帐，惹得花嬷嬷笑得嘴巴都酸痛起来。 「这种事情不劳你操心，我自有办法。」戚无烟转身朝站在身後穿廊的花嬷嬷问道：「花嬷嬷，这里除了大门之外，还有其他的门可以走吗？」 花嬷嬷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指着通往後楼的廊道。「後楼有让货物进出的後门，你就从後门带走昭颖吧。」 「花嬷嬷，多谢了。」他在道完谢之後，便毫不犹豫地将梁昭颖给扛上肩。「梁昭颖，认命跟我回去吧。」 直到她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中之後，他原本焦急浮躁的心才终於再度恢复沈稳，大大地松下一口气。 在这里不适合算总帐，一切都等回到戚家之後再说吧。 梁昭颖傻眼地看着自己被戚无烟给扛着走，再看看笑得异常欢乐的花嬷嬷，终於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花嬷嬷，原来是你出卖我的，亏我还那麽相信你……」惨了，她的计画不但失败，还被戚无烟给当场逮个正着，她真不敢想像自己等会儿得面对怎样的碎碎念折磨，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饶了她吧，让她回家，她想回家…… 「啊一一够了，我快吐了，快放我下来一一」 戚无烟将梁昭颖从後门带出花满楼，就把她扛上马车，一路回到戚家大宅，回到了戚家，他还是没有放过她，继续将她一路扛着走，直到回到自己的院落，进到房里之後，才将她放下。 双脚好不容易终於落地，梁昭颖有种头昏脑胀的感觉，他要是再不把她放下来，她可是真的会吐一肚子的酸水在他身上，到时候看谁比较狼狈。 脑袋的昏眩减缓不少後，梁昭颖马上生气地说道：「戚无烟，这下子你总该放开我了吧？」 「我让人先去找一套衣裳给你换。」她的表情很不好看，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不必了，现在就放开我，马上！」再不放开她，她就真的要抓狂了。 戚无烟拿她没奈何，只好伸手替她解开身上的纱帐，让她重获自由。 在身上的束缚全都摆脱之後，梁昭颖忍不住大大松下一口气，天知道被当成蚕蛹一样的缠裹住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情，她这辈子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在梁昭颖喘气喘得差不多之後，戚无烟板起脸，开始叨念起她来一一「昭颖，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可知道，听到你打算这麽做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 他根本想都不想，就直奔花满楼，不管自己出现在花满楼会引来什麽样的闲言闲语，他都没心思理会，只担心自己的动作不够快，来不及阻止她。 她都不知道，他的心有多慌乱、多气恼，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她的面前将她带走。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自己做的事情，可以自己承担後果。」她就算感到有些心虚，也倔强地不想低头认错。 她就是讨厌他事事都要干预她，好像真以为自己是她的亲哥哥，让她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 「昭颖，这种事情不是你想承担就有办法承担的，你到底懂不懂？」对於她的冥顽不灵，他真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不知道该怎麽做，她才能把他的话给听进去。 「我真正不懂的是，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为什麽你一定要出手干预才行？」 「那还用说，因为我关心你。」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关心？!又是这一句。」她哼笑一声。「你到底是用什麽身分在关心我，几乎快要管到天边去了？」 「你哥哥把你托付给我，我当然一一」 「是呀，就只因为我哥哥曾经把我托付给你，所以你就真的以我哥哥的身分自居，以为可以对我管东管西了？」她哼笑出声，终於说出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想说出口的话。「但事实上，你什麽资格都没有！」 她恨死了他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他以兄长自居的态度管教她，只会让她感到更加难受，想尽办法要挣脱开这道枷锁。 能不能不要把她当妹妹？她已经厌烦两人之间这种相处的关系了，如果两人之间只能永远僵持在这种关系上，她宁愿切断这一切，或许她还会好过一些。 「昭颖……」戚无烟错愕不已，没想到她会说出这麽重的话。 「你和我之间，什麽关系都不是，所以不管我要做什麽事情，都不需要你的允许，你也无权阻止！」她已经豁出去，下定决心要有所改变，要不然再如此下去，他们之间的争执会越来越严重。 「谁说我们什麽关系都不是了？」戚无烟心揪痛着，很不喜欢她这种说法，好像两人根本就是陌生人一样，忍不住出声反驳。 「那好呀，你说说看，除了朋友的妹妹、工作上的夥伴之外，我们还有什麽样的关系？哪一种关系能够赋予你资格对我管东管西的？」 「呃？」他哑口无言，因为就像她所说的，除了那些关系之外，他想不出两人之间有其他的关系能让他倾尽全副的关心，甚至是干预她的所作所为。 「你回答不出来，那就是没有，是吧？」梁昭颖非常失望地苦笑。「所以我可不可以请你，再也不要自以为是的把我当成妹妹管教了？」 他心上的疼痛随着她字字尖锐的话语益发剧烈了，非常的不好受。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身分，我宁愿你当我是朋友，也不想要你把我当成妹妹，我的哥哥这辈子只会有梁昭旭一个人，我一点都不想要再多一个叫戚无烟的哥哥！」她知道这些话很伤人，但她如果不这麽说，恐怕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感受。 戚无烟从没想过，自己关心她的举止居然会引来她如此大的反弹，他的好意照顾反倒让她感到束缚，伤害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就算她这麽说，他还是无法放手，对於她，他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只想紧紧的占有着，说什麽都不想放开！ 他知道，放手了，他会比现在还要难过无数倍，所以他只能想尽办法地继续抓住她，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断绝。 「如果我还是执意要管呢？」虽然知道这回答或许会让梁昭颖对他更加反感，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说了。 「那我会彻底讨厌你，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她失落的心情这一瞬间降到绝望的谷底，结果到了最後，他还是不懂她的意思，他还是不明白她抗拒他的原因是什麽。 「什麽？」戚无烟震惊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像是突然有一道落雷狠狠劈上他的心，让他恍若魂飞魄散，就连脑袋也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想。 她居然说……她讨厌他！这对他来说，杀伤力彻底大过所有事情，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戚无烟，我讨厌你，你这个大笨蛋！」梁昭颖失望透顶，转身就往外冲，不想再和他继续交谈下去，反正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戚无烟呆愣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抓回一点点神智，心慌地赶紧追出房门。「昭颖，昭……」 看着她逐渐远离的背影，他的心似乎破了一个洞，原本装在里头的东西不见了，一种空洞的难受和怅然紧紧攫住他的心神，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七章 她走了，她真的不会再见他了吗？他不希望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在说一时的气话吧？「一定是的，她只是在说气话，等她的气消了之後……她就会出现的……」他心慌地喃喃自语，不相信两人多年之间的情谊就这样彻底一刀两断。 她会再度出现在他眼前的，他相信……一定会的…… 那一天之後，梁昭颖就真的有好一阵子没有出现在戚无烟面前，似乎已经决定和他断绝掉所有往来。 但戚无烟却认为她只是气还没消，等到她的气彻底消了之後，她又会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所以现在的他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相信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但转机什麽时候会来到？这样的僵局到底什麽时候才会打破？没有人敢肯定…… 而戚无烟也有好几天没去无戚布庄，一直待在戚家，那是因为一一他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但他可不是得到风寒那种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病」呀，心病最是没药医的，戚家上下全不知道该拿他怎麽办才好。 现在的他像是三魂七魄跑掉一半似的，总是人在神不在，整天像是个游魂般的东飘西荡，无心处理事情，只好留在戚家休息。 少了梁昭颖，他就像没有了重心，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做什麽事情都提不起劲来。 她的那一句「我讨厌你」，对他的打击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直到现在，他的心还是空空的，空得慌，她的离开像是把他心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给一并带走，让他无所适从。 他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说实话，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 戚无烟一个人坐在自己院落的花厅里发愣，茶饭不思，丫鬟已经把冷掉的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却从不见他拿起来喝，他就只是失神地坐着，连丫鬟在唤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二公子？」丫鬟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他的答复，只好拉高音量再喊一次。「二公子！」 「有事吗？」他连头都没转，只是用淡而飘忽的语气问。 「是这样的，前厅有梁姑娘派来的……」 「昭颖来了吗？」戚无烟原本涣散的精神突然一振，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急着往花厅外冲。「昭颖……」 「嗄？二公子？」丫鬟傻眼地看着戚无烟连话都没听完就冲出去了。「奴婢没有说是梁姑娘亲自来呀……」 戚无烟怀着满心期待，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前厅，心想她终於肯来见他了，他原本死寂多日的心正蠢蠢欲动。 好不容易冲到前厅里，他便马上脱口唤道：「昭颖，你……呃？」 原本疾走的脚步一顿，他这下子才看清楚，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梁昭颖，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小姑娘。 「戚二公子您好，奴婢是梁家的小丫鬟英儿，是小姐派奴婢过来的。」英儿心想这个人大概就是戚无烟了，便有礼地躬身。 「昭颖派你来做什麽？」戚无烟原本雀跃的心立即冷下，连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小姐派奴婢把画好的图稿交给您。」紧接着她便把图稿从袖袋中拿出来，呈到戚无烟面前。「还有，小姐有一句话要奴婢传达给您知道。」 戚无烟接过图稿，根本没有心思打开看。平常图稿都会由梁昭颖亲自拿来给他，这会儿却变成一个小丫鬟送过来，他的心一凉，非常清楚，她的气直到现在还是没消。 「她……有什麽话要告诉我？」他心急地问。 「小姐说，她不会因为和您的争吵而不再帮无戚布庄画图稿，但她不会再亲自来交图稿了，以後都会由奴婢替小姐送来。」 「什麽？她……不来了……」这一句话，对他来说又是一阵晴天霹雳，让他心上的洞口裂得更大，撕裂般的痛楚从心口开始往身体四肢蔓延，他却开不了口说痛。 她真的……连他的面都不愿意再见了，是吗？为什麽她能做得这麽绝，为什麽…… 他恍惚地转身往回走，根本不理英儿到底离去了没有，一路上脚步虚浮，像抹游魂似的毫无生气，幸好现在还是大白天的，如果是在半夜，他这样在戚家里游荡，肯定会吓坏不少人。 而花园穿廊上，戚家其他三兄弟正密切注意着戚无烟的情况，真不知道这个对感情异常迟钝的老二，到底要到什麽时候才会开窍？「二哥这怅然若失的模样，分明就是在害相思呀，他自己真的一点自觉都没有？」老四戚无雍忍不住皱眉说道。 「戚家其他下人看到二哥这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死也不相信二哥跟梁姑娘只是一般朋友的关系。」老三戚无秋也忍不住附和。 有谁会因为和朋友闹翻了就变成现在这恍惚失神的模样？没有，所以肯定是绝对有鬼！ 看着戚无烟一路失魂落魄地飘回他的院落里，戚无秋和戚无雍是同情地叹气兼摇头，倒是老大戚无双莫名火大起来，一点都不同情他这个迟钝的家伙。 「搞什麽鬼，他到底还要萎靡不振到什麽时候？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二弟，你给我过来！」戚无双冲到戚无烟身边，直接将他抓到他的房里，准备好好的训斥一番。 「大哥发火了？」戚无秋和戚无雍也赶紧跟到房门外，当然不能错过任何细节发展。 一将戚无烟给拉进房，戚无双劈头就骂道：「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有这麽严重吗？她不来见你，就换你主动去见她呀，这还不简单？」 「大哥，你要我拿什麽立场主动去见她？」戚无烟自嘲地苦笑。 她说他们俩之间什麽都不是，完全否定了这三年来两人之间的互动，他的心好痛，甚至觉得心灰意冷。 她不想见他，那他出现在她面前又有什麽用，只会惹得她更加讨厌他而已，他不想让两人之间的状况更加糟糕下去。 「你找不到？你只是迟钝到没发现而已！」戚无双真的很想敲敲老二的脑袋，要不是手上没有适合「行凶」的工具，他绝对非这麽做不可。「我问你，如果只是失去一个朋友，值得让你失魂落魄成这个模样吗？」 「她并不只是什麽朋友，对我来说她是特别的。」他马上反驳，她甚至在他的心上占了一个位置，是他非常重视的人。 他对她的重视，已经到了时时挂心的地步，他会为了她而寝食难安，甚至非常在意她对他的感受，那在乎的程度，是他所无法估算的。 「那好，我换个说法，因为你把她当成妹妹在照顾，所以她一不理你，你就感到心痛、心碎、怅然若失，甚至连魂都飞了？」 「并不只是这样！我如果真的只把她当成单纯的妹妹，顶多只是感到生气、遗憾，又怎麽会因为她而感到心痛、心碎、怅然若失？」 「那所以说，你不把她当妹妹，也不把她当成一般朋友，所以你到底把她当成了什麽？」 「呃？」他突然一愣，对大哥的问题居然答不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如此在乎她，甚至在乎到会为了她而怅然若失的地步，那是因为……你早就已经喜欢上她，只是你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喜欢上她？」戚无烟讶异地喃道。 真的是这样吗？他对她的一切之所以会反应这麽大，是因为他喜欢她却没有自觉，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的？看二弟还是非常讶异，甚至是不敢置信，戚无双乾脆直接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曾经因为和梁姑娘有关的任何事情，而感到……吃醋，甚至是……嫉妒？」 他的心猛烈一跳，原本像是走在迷雾般的心绪终於找到方向，不再继续在原地团团转。 「有……」原来他的心痛、心碎、怅然若失，这种情感并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呀！ 看到她娇艳的模样，他会为了她心动、痴迷；看到她衣着暴露的想勾引其他的男人，他会愤怒、嫉妒；而看她开心，他也就跟着开心；她一不高兴，他也跟着她不好受，所有情绪全因她而起伏，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能够让他的情绪出现如此激烈的震荡，连家人都很难做到。 直到这一刻，他再往前回想，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始终放在她的身上，甚至对她的关心、心疼、照顾，早已超出一般朋友该做到的地步，那已经不算是照顾，而是更进一步的……占有，将她当成属於他的人独占着。 原来……他对她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他早已不把她当故人的妹妹，而是把她当成一个女人，一个属於他的女人在保护着，不让任何男人有机会将她抢走。 他喜欢她，他对她的喜爱早已在经年累月的积聚下，深浓地堆积在心房，所以他才会为了她的事情愤怒、失控，变得完全不像自己，而因为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所以前一阵子才会不知所措，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就因为她在他的心中占了非常大、非常重要的分量，所以她一离开，他的心也瞬间空了，因为他的情感只为她而生，喜怒哀乐也因她而起，失去了她，他的魂魄像是也飞了一半，因为那一半已经随着她离去，再也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看你的表情，你似乎终於明白，你对她的感情早已不单纯了。」戚无双终於一改神色，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就算真的找不到立场，你也可以想办法‘找’一个理由出现在她面前呀，只要你不肯放弃，就还是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大哥……」戚无烟终於从多日以来的迷惘中走出来，感激地瞧着他。 大哥说得没错，他可以想办法找个理由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只要他不肯放弃，一切都还是有挽回的机会的。 他喜欢她，甚至是爱她！虽然迟了这麽久才终於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意，但还来得及挽救，只要他现在开始努力。 戚无烟原本消沈的意志终於振作起来，非常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重新拉回和梁昭颖之间的关系。 「大哥，谢谢你！」在向大哥道完谢之後，他马上冲出房门，就连脚步也有力了起来，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之前那魂不守舍的萎靡模样了。 看着戚无烟冲劲十足地快步离去，戚无秋和戚无雍赞叹地张大眼，忍不住佩服地拍起手来。「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二哥终於醒过来了。」 「那当然，你们以为我这大哥是当假的吗？」戚无双得意地勾起笑。「谁教我有这麽一堆遇到感情事就彻底变笨的弟弟们，我不精明一点那怎麽行？」 「……」他们哪有很笨？「不知道是哪一个笨蛋，自以为聪明地把喜欢的姑娘塞了一个‘义妹’的身分，害得自己绑手绑脚，自找罪受？」戚无双马上不给面子地说。 戚无雍尴尬地脸色一阵潮红，赶紧辩说：「我提那提议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这不算！」 他因为误触燕族禁忌，必须娶燕族之女燕晓苗为妻，当时的他根本不喜欢她，所以才会提出要她当「义妹」，谁知道他之後会真的喜欢上她，这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第八章 眼看四弟被消遣，戚无秋忍不住轻笑出声，有些幸灾乐祸。 戚无双随即将矛头转向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连来抢你喜欢姑娘的人是真未婚夫还假未婚夫都分不出来，差点就错失掉自己的姻缘了。」 「大哥，是那个家伙太卑鄙狡猾，我们会被骗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下子换戚无秋很尴尬。 他喜欢上因为失去记忆辗转来到戚家当丫鬟的樊若柳，却遇上假冒她未婚夫的薛少岗来抢人，後来可是经过好一番惊险，才揭穿薛少岗的真面目，要不然他可真的要失去所爱了。 「总而言之，你们一遇到爱就昏了头，要是没有我这精明的大哥在一旁帮忙，或许你们的妻子早就是别人的了。」 「……」他们辩不过大哥，只能算了，让大哥继续得意下去吧。 就是不要有那麽一天，换大哥被爱给冲昏了头，到时候他们绝对会好好地嘲笑回去！ 梁昭颖坐在粮行内处理工作事务的厢房里，精神不振、思绪恍惚，手上的帐只翻了几页，根本就没有心情看下去。 这些日子，她强逼着自己不去见戚无烟，就算再如何想念也不行，或许两人彻底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也好，她已经累了，不只身体累，连心都感到很累…… 如果他们俩之间，真的只有做兄妹的分，她宁愿趁早断了和他之间的关系，要不然自己的心会继续疼痛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这样的痛苦多久，或许……已经快到达尽头了。 她终於觉悟了，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她强求不了他爱她，最终也只能选择放手…… 叩叩！ 就在梁昭颖还在发愣之际，店内的夥计却突然来敲门。「主子，有客人来找您。」 「是谁来找我？」她抹去眼角差点要掉下的泪，意兴阑珊地放下帐，既然看不下去，那就暂时别看了。 「是戚家二公子。」 「啊？」她讶异不已，落寞的表情一振，从没想过戚无烟居然会主动来找她。「不见、不见……不，说我不在，叫他有什麽事直接跟你说就好！」 「可是他已经知道主子在这儿啦……」 「反正我现在就是不想见他，你想办法帮我赶走他就是。」其实她现在心很慌，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在两人的关系出现裂痕的现在。 「昭颖！」门外这时突然响起戚无烟的嗓音，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别这样避着我，让我见你好吗？」 「我们还有什麽好见的？」她赌气地回道。 「你如果非要这样倔强，就别怪我态度也跟着强硬起来。」他的口气也转而有些气恼。 「哈，你要怎麽强硬？来呀！」她不怕死地回呛。 门外突然陷入一阵沉默，梁昭颖以为他这麽快就放弃了，顿时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没想到她正在心中怨他时，原本就没锁的厢房门被人给强力推开，害她吓了一大跳。 她整个人从椅子上蹬起身，看着戚无烟一改之前被动随兴的态度，气势坚定且惊人地走进来，她突然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戚无烟像是假冒的一样。 怪怪，他哪时转性了？她怎麽都不知道？「昭颖……」戚无烟想靠近她，没想到她却和他隔着桌子玩起「绕圈圈」的可笑游戏。「这样躲我有用吗？停下来。」 「谁……谁让你闯进来的？」她也觉得自己这种动作很可笑，但她就是莫名管不住自己的脚，他追她就想跑。「我和你没什麽话好说的，你不必来这里浪费时间。」 「谁说没什麽话好讲？我……」她硬是要跑，他也不甘心地追逐起来。 「我不听、我不听、我……」 「梁、昭、颖！」他火大地迈大步伐追了上去，一瞬间就牢牢紧抓住她的手，硬是把她往自己身边扯。 「啊一一」她被这麽一扯，狠狠地一头栽入他的胸膛里。「哎唷！」好痛！ 她一抬起头来，才意识到自己和他靠得好近好近，近到都可以直接感受到他的呼吸，她一颗心猛烈悸动，心慌意乱地想赶紧离开他的胸膛，没想到这只是逼得他圈牢她的腰，不让她跑，两人紧靠的姿势顿时显得非常的暧昧。 「你……快放开我！」她羞红着脸，没料到他居然也会有行径这麽放肆大胆的时候。 「不放，放了你又要躲我，我何必自讨苦吃。」他毫不客气地拒绝。 「什麽？你……」她尴尬地瞧了一眼正在门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夥计，赶紧命令道：「看什麽？还不去顾着店里，要不然小心我扣你的薪饷！」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他虽然很想再看下去，但为了自己的银两着想，只能惋惜地转身离去。 等夥计一离开，梁昭颖再度面对戚无烟，心跳动得更加快速，整个人慌乱不已。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麽？」他为什麽要将她抱得这麽紧？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麽做……只会让她产生不该有的遐想，误以为他其实是喜欢她的。 「我当然知道，我的脑袋非常的清醒。」他扬起淡笑，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他的心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踏实感，前一阵子的失魂落魄完全不药而愈，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馨香，他说不出来是什麽香味，只知道一闻到这个味道，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舍不得将她放开。 抱着她的感觉真的好好，软软绵绵的，和男人完全不一样，虽然她总是用一身宽大的男性衣裳遮掩住自己属於女人的玲珑娇躯，他还是知道，扮回女装的她有多麽娇艳，足以迷惑所有男人。 既然终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他就不会再轻易放过她了，他喜欢她、想要她，他的心为了她而慌乱躁动着，此刻的他就像个急躁的年轻小夥子一样。 梁昭颖发现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和之前很不一样，不再澄然单纯，而是多了一抹像是迷恋般的深邃，她赶紧摇摇头，心想一定是自己想太多，她怎麽可能会从他眸底看到他对她有遐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推开他的胸膛，将两人的距离微微拉开，要不然再继续被他紧紧抱着，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了内心的激荡，主动将他给推倒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将他给吃了，因为现在的他……真的让她很心动呀！ 「你……你到底想干什麽？」她有些结巴，根本不敢直视他现在的眼神，怕自己会错意。「说完了就快走，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昭颖，我……」我喜欢你！ 他原本想冲动地将对她的爱意说出口，让她彻底明白，但却在最後的节骨眼上有所顾忌地顿住，硬生生地将话给吞了回去。 如果她被他的话语给吓到，那该怎麽办？他现在还不清楚她对他是什麽样的感觉，他很怕把对她长久以来累积的爱意说出口，弄巧成拙，反倒会让她躲他躲得更远，这样不就更糟糕了吗？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身分，我宁愿你当我是朋友，也不想要你把我当成妹妹…… 对了，还是暂时从朋友开始重新拉回关系吧，先以朋友的关系恢复两人之间的往来，然後他再想办法弄清楚她对他到底是什麽样的感觉，甚至想办法让她也喜欢上他，这才是最稳当的做法！ 「昭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从朋友开始。」戚无烟有些期待，又怕她会拒绝。「我不会再像哥哥一样对你管东管西，我会像朋友一样帮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你是说真的？」她不敢置信地瞧着他，这下子她反而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怎麽连脑袋也怪怪的？「当然是真的，你不是想帮梁家传宗接代吗？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替你安排，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好吗？」他扬起笑容，希望能卸下她的心防，不再打定主意疏远他。 他的欲 望不高，在乎的东西不多，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他无欲无求，但只要让他一认定某些事情，他就会对认定的事情非常认真执着，绝不会轻易放手。 而她就是他的执着所在，所以他打算用「以退为进」的手段，先卸下她对他的心防，让她重新信任他，他才有办法进一步掌握住她的心，之後她就再也跑不掉了！ 梁昭颖真的不敢相信，原本一直反对她找男人取种生孩子的戚无烟，居然会态度一变，要帮她进行这件事情，而且还是主动帮忙！ 她真的让他受了这麽大的刺激，才会害他「性格大变」，做出他从前根本就不可能会做出的事情来？她没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始料未及呀！ 不过说实话，一听到他说要帮她安排找男人，她开心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些沮丧，甚至是意兴阑珊，这表示他真的只把她当成「朋友」看待，还连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要不然就不会如此爽快地帮忙了。 所以她更是确定，她在他眼中看到的迷恋感觉完全只是错觉，他对她根本没这个意思，她别再痴心妄想了…… 「唉……」真的好无力、好讨厌的感觉。 梁昭颖穿好衣裳，走出房门，准备要去戚家赴约，戚无烟和她约好今天要跟他帮她挑选好的人选见见面，看她对哪个男人有兴趣，他们再来从长计议，看接下来要怎麽做。 不过他越是主动帮忙，她反而越觉得别扭奇怪，这根本就完全不像她原本认识的戚无烟，他居然也会跟着她一起「胡闹」，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绝对没有人会相信，还当她是在说谎。 所以他到底是怎麽了？她很困惑，真的很困惑…… 「嗄？」一走出梁家大门，梁昭颖马上被挡在门前的马车和等待已久的男人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无……无烟哥，你怎麽来了？」 站在马车旁的正是戚无烟，他脸上扬起了亲和力十足的笑容，柔声说道：「我们俩今天不是有约，所以我来接你去戚家。」 「你来接我？」她真的觉得他越来越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戚无烟了。「需要这麽麻烦吗？」 戚家和梁家都在京城里，虽然有一段距离，得花上一点时间才会到，但有必要特地来接她吗？之前她都独来独往惯了，突然有人来接她，她还真是不习惯到了极点。 还有他的笑容，似乎笑得太过温柔了，从前的他就算笑，那笑意也是淡淡的，从来不会像现在一样，像是蕴含着某种情意一样，害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怎麽会麻烦？是朋友就不必在意这些小细节，不是吗？」他还是不改脸上的笑意，非常自然的说着。 「呃……说得也是啦……」但她就是觉得怪。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一一」 「等……等一下！」她赶紧拉拉自己身上的男装，有些不确定地询问：「无烟哥，你真的认为我这样穿就好，不必改回女装？」 虽然戚无烟是以「交朋友」的名义，让她和他所挑选的男人来个初次见面，看她对哪个男人印象比较好，但她还是以女装出现会比较好吧，至少不会让那些男人第一眼看到她就想避得远远的。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适度的换回女装才是，结果戚无烟却说不必，要她以平常样貌见人就好，不必特意改变自己。 第九章 「为什麽要穿回女装？」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她鬓边露出的些微发丝勾到耳朵後，眸光一柔，贪看着她现在有些紧张的可爱模样。「你现在这样子就非常漂亮，如果他们嫌你，反倒是他们没眼光，不要也罢。」 在他的眼里，她不管做什麽打扮都好看，让他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而她扮回女装的模样，更是比现在令人惊艳百倍、千倍，几乎让他迷失了心魂呀！ 所以他当然不会让其他男人有机会见到她女装的样貌，这是他的私心，也是他想独占她的欲 望使然，只不过他可不会笨到让她知道真正原因。 他当然要偷偷来，暗中使些小把戏，才能慢慢将她手到擒来。 他的指尖轻轻碰触到她的耳廓，顿时让她有种异样的酥麻感，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种说不出的亲密暧昧，像是不经意地在调戏她，她的心头又开始小鹿乱撞，脑袋又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看待他现在的行为。 还有，他居然非常直接地称赞她漂亮，像是在对她说情话一样，她忍不住偷偷窃喜，却又怀疑自己会不会又是会错意，心绪反反复覆的，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你觉得好，那……我就不换衣裳了，就这样出门吧。」她有些娇羞地回答，努力压抑自己的心慌意乱，要自己保持冷静，绝对要冷静下来。 「那好，我们上车吧。」戚无烟暗暗感到欣喜，就只因为顺利的打消她扮回女装的念头。 他再度朝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车上带。 她错愕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那大掌包覆住纤细小掌的景象，竟带有一种独占拥有的意味，再度搅乱她的心，让她感受到的悸动更是明显强烈。 她感觉得到他掌心上的温暖，那热力源源不绝的渗入她的肌肤里，像是也蔓延到她的心口、脑袋一样，她头有些晕晕的，像是踩在云端一样，整个人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好不真实。 从前他虽然照顾她，但他的照顾是保持着距离的，完全不像现在这样，牵手勾发样样来，一点顾忌也没有，而这……全是最容易让人误会的小动作啊！ 戚无烟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发现她正瞧着他发愣，便笑着询问：「昭颖，怎麽了？」 她猛一回过神来，赶紧装作镇定地回答：「没……没事，我们上车吧。」 他到底怎麽了？她好想问他，但却不敢；她应该叫他放开手的，但她却不想这麽做，只能傻愣愣地被他牵上车，舍不得他太快松开手，不想让她心中的欣喜雀跃也跟着结束。 就算真的只是她的错觉也不要紧，只要此时此刻，她觉得很开心、很幸福，那也就够了…… 在和戚无烟安排的不同人见了几次面之後，梁昭颖终於发现，他美其名说是在帮她，其实存的根本就不是这种心，他分明就只是在……敷衍！ 「如意酒庄的王汉威少爷，我们都这麽熟了还需要认识吗？你是存心来凑热闹的吗？」 在戚无烟所属院落的会客花厅里，梁昭颖瞪着坐在她对面的王汉威，气得头上都快冒出烟来了。 这一次是王汉威，上一次是客栈的小当家，上上一次是当铺的少主，上上上一次是书肆的少东，这些人条件不错是不错，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一她早就认识他们很久了！ 她和这些人的关系就像哥儿们一样，要她从他们身上取种？光用想的她就感到头皮发麻，简直别扭到了极点。 王汉威哈哈大笑出声，试图想化解现在这有些尴尬的气氛。「哈哈哈，我只是受邀前来而已，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因为当初戚无烟请他过来一趟时，只说梁昭颖打算做一件不好的傻事，希望他可以帮忙使出「缓兵之计」，他想说自己和梁昭颖的交情还算不错，所以就答应帮忙了。 「戚无烟，你这是在故意浪费我的时间。」梁昭颖转而瞪向坐在两人身旁的戚无烟。 被骗了这麽多次，她如果还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使缓兵之计的话，那她也就不用活了！ 「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你原来已经和王公子认识了。」戚无烟态度从容地喝茶装傻，绝不能自乱阵脚。 其实他一直很不是滋味，她一心想找其他的男人要种，却从来不曾考虑过他，虽然说她当初如果真的开口向他要种，绝对会被他用一句「荒谬」制止她的异想天开，但他就是在意，在意她对他到底是什麽感觉。 难道她就不曾考虑过他？难道其他的男人就真的比他好？他问不出口，只能把这股酸涩嫉妒暗藏在心里，闷着让自己继续难受。 叫她直接考虑他？这麽做太大胆了，如果反而让她对他产生错愕及反感，不就弄巧成拙，所以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因此，他只好另外想办法使出「缓兵之计」，明着说要帮她找人，其实都故意找一些她绝对不会满意的人来，以此拖延时间，甚至是绑住她的行动，让她别想在他的眼皮子下乱来。 「你……」梁昭颖话语一顿，决定反将他一军，故意漾开笑容说：「我决定了，就挑王汉威吧，你也不必再继续帮我安排和其他男人见面了，我就要他。」 「你确定？」戚无烟喝茶的姿势明显一顿，就连原本悠闲的神色也不见了，非常错愕。 他故意挑她早已认识的人来，就是笃定她绝对对这些人没有兴趣，好达到拖延的目的，结果她现在却说，她要王汉威？「那是当然，反正早晚都是要挑个人的，我何必再继续浪费时间下去，而且我看王汉威也看得挺顺眼，没什麽不好的。」她就是要故意说这些话气他。 看得挺顺眼？没什麽不好？戚无烟瞪向王汉威，那有些淡漠的神情像是隐隐带有杀气，像是恨不得马上叫他滚一样，看得王汉威忍不住冷汗直流，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到底是在演哪出戏。 「啊哈哈……既然来了，大家就开怀地聊聊天吧。」王汉威笑着努力缓和气氛，一点都不想卷入他们俩的纷争当中。「对了，我今天还有带酒庄的酒来当见面礼，就直接打开来喝吧……」 王汉威这个客人当得完全不像客人，他还主动帮梁昭颖及戚无烟倒酒，努力打圆场，希望能让气氛变好一些，内心却忍不住哀叹，早知道情况会如此诡异的话，他才不想来自找罪受呢！ 梁昭颖故意非常配合王汉威，表现得像是真的对他非常有兴趣一样。「汉威，我好久没和你拚酒了，今天一定要来个不醉不归！」 「可能没办法哦，我今天带来的只是小酒瓶，大家分个几杯就没了，要醉倒那还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你怎麽这麽小气？见面礼只有这一小瓶酒，完全不够看嘛！」 「我原本就不是来拚酒的呀，这跟小不小气一点关系都没有。」 「哈哈……好啦，不闹你了……」 听着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梁昭颖还笑得非常开怀，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的戚无烟顿时心感到很沈、很酸，非常的不是滋味。 这是弄巧成拙？不，她只是故意在和他唱反调，才不是真的对王汉威有兴趣，他不能因为她的故意刺激就慌了手脚，而中了她的计。 缓兵之计看来已经没有效用，安抚不了她了，他必须再想其他的办法，让她暂时打消这样的念头。 总而言之，除了他以外，他不会让其他男人有机会碰她的，他绝不允许！ 好不容易，王汉威终於打算回去了，梁昭颖本来还想跟着他一起回到如意酒庄里，两人继续拚酒，却被戚无烟给刻意挡下，不让她真的跟着王汉威走。 王汉威在告别之後就赶紧开溜，可不想再卷进他们俩之间那奇怪又凝重的气氛当中，反正他就只作陪这麽一天，不会再有下次了，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王汉威走後，戚无烟照例亲自送梁昭颖回梁家，只不过这一回两人在车上的气氛不同以往，沈闷凝窒，似乎有股无形的火气开始迅速累积，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马车里，戚无烟和梁昭颖分坐两边，头各偏往一边，谁都没讲话，只剩下车轮转动的声音在马车内回荡着，营造出一种非常诡异的气氛。 沉默了好一段路，梁昭颖终於还是忍不住质问出声，情绪彻底爆发出来。「戚无烟，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我真不敢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 他居然私底下来阴的耍她，将她给骗得团团转，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他，看似淡漠无害的外表其实也藏有一颗会耍阴谋的心，将所有人都给骗了。 「我只是不想你太轻率地做出自己将来会後悔的事。」戚无烟的眼神一黯，强抑住心中也已经隐忍很久的不快，用平板的嗓音回答。 「你又知道我一定会後悔了？」她越听越恼火，就是讨厌他一开始就认定她绝对会後悔。 「我只是防患於未然。」 「够了，你根本一点都没有变！」她终於转过头来，怒瞪着他。「说什麽当朋友般的帮助我，根本就是谎言，你还是假朋友之名行管束之实，限制着我的行动，一点都不尊重我！」 戚无烟也转过头来直视着她。「就因为是朋友，才更要阻止你做傻事，如果不阻止的话，这根本就称不上一一」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任何的辩解！」她高声制止他。「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你不必再介入了，我会尽快找个我合意的男人解决这件事，不劳您继续费心。」 他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彻底绷断，冷下表情说：「梁昭颖，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那又如何？反正我……」她完全没有感到气氛又变得更加诡异，还是继续和他硬碰硬。 「既然你真的非得要一个男人让你取种不可，那就找我呀，我也是男人，条件比谁都好，配你绰绰有余！」此时此刻，他已经什麽都不管了，什麽理智冷静全都被他给抛到天边去，他只想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说出来。 除了他之外，他绝不可能让其他的男人碰她，她如果真的执意要这麽做，他愿意奉陪到底，就是不准她去找其他的男人！ 「呃？」她惊诧地一愣。「你……你刚才说了什麽？」 他要让她取种？这麽正经的人怎麽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被气疯了是不是？还是他故意在说笑？但戚无烟那凝肃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他还突然伸手将她拉过来，那力道之大，害她整个人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啊一一」她一跌入他的怀里，便抬起头来，完全搞不懂现在是怎麽一回事。「你到底怎……呃？」 她惊讶地看着他异常沈浊深浓的眼神，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他此刻的眼神像盛满着酝酿已久的深情，将她的心魂都给深深吸引住，完全无法抵挡他此刻强大的魅惑力。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她没有在这一刻推开他，她会被他给吞噬掉，因为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戚无烟，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对她有浓烈欲 望的男人。 第十章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现在的这个男人真的是他吗？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明显压迫感，是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的…… 他轻抚着她柔嫩的脸蛋，眸中原本隐藏住的迷恋之情再也控制不了地倾泄而出，强势地说道：「除了我之外，我不会让其他的男人碰你，绝不！」 她的心为了他这一句话，狠狠悸动起来，完全分不清此刻到底是醒是梦，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而他也不让她有犹豫的机会，毫不迟疑地低下头，牢牢覆上她的唇，用行动向她证明他的决心。 她是他的，从此时此刻开始，除了他以外，她别想再和其他男人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机会，她只能是他的！ 两人的唇一紧密贴合，压抑已久的情欲瞬间溃堤，激起了对彼此的浓烈渴望，再也停止不下来。 他在她的嘴里尝到属於她的甜美，还有醉人的酒香，但他早已分不清楚，到底醉人的是酒，还是他渴望已久的她，他懒得再管到底是什麽理由，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地和她缠绵一番，将她给彻底霸占住，极尽所能地在她身上留下属於他的气息与印记。 她心甘情愿地迷醉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肆无忌惮地加深这个吻，将她一步步吞噬掉，因为她本来就偷偷爱着他的，能被他如此紧紧地拥吻在怀里，就算此刻的她只是在作梦，根本不是真的，她也认了。 如果只能在梦里，才有可能被他如此亲密地吻着、爱抚着，那她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情不自禁地，她伸手回勾着他的脖子，放纵自己回应他越来越火热的吻，将上半身往前微倾，与他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她没有抗拒的回应，对他而言是种极具诱惑力的鼓励，他更是大胆地爱抚她纤细的腰身，想要得更多，光只是吻一点都不够满足他对她的强烈渴望。 两人因为激 情而开始发热，内心的那股欲 望之火也迅速地燃烧起来，完全主宰他们的思绪，将所有束缚在身上的礼教都抛诸脑後，现在的他们只想将彼此吞噬掉，不管是身体或是心魂，都贪婪地想要完全占有。 两人激烈地拥吻着，谁也不想先停止，直到她的唇被吻得又红又肿，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才转移阵地，俯身埋入她的肩颈，扯开她的领口，在她白皙的颈上烙下一个个火热的印记。 「嗯……无烟……」她紧紧抱着他，忘我地轻吟出声，任由他在她敏感的脖子肆虐，将她的欲 望完全激发出来。 她想要成为他的女人，只要他想要，她愿意将自己完全交给他，绝不会後悔。 这是她最想，却也最说不出口的心愿呀，所以现在的激 情对她来说好不真实，好像只要她一睁开眼，这一切都会消失，两人的火热也会不复存在…… 正当他们俩交缠得忘我之际，行走的马车突然大大颠簸了一下，害得他们重心不稳，双双倒在马车里。 「啊一一哎呀！」梁昭颖往後一躺，瞬间被压倒在下，後脑勺狠狠撞上了车板，再加上戚无烟的重量压下来，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戚无烟一头往前栽，额头也硬生生地撞到车板，突如其来的疼痛终於让他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刚才对梁昭颖做了些什麽。 他居然不顾一切地吻了她，无法控制自己对她的强烈渴望，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现在在马车里，地点不允许，或许他会更进一步的和她发生肌肤之亲也不一定。 「昭颖，你……还好吗？」他赶紧撑起身子，担心地瞧着她。 她倒在他的身下拼命喘气，一双微泛水光的眸色，像是在控诉他刚才对她的不规矩，淩乱衣领下的肌肤有着点点红痕，更是他一时意乱情迷所留下的铁证。 「刚才……我……」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适才的情况才好，他是真的渴望她，想要拥有她，但就怕她会被他的欲 望给吓坏了。 然而他的欲言又止，却让梁昭颖误以为他开始後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原本兴奋悸动的心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对他失望透顶。 他如果真的对她没这个意思，为什麽要碰她？他这个可恶的男人，她简直恨死他了！ 梁昭颖深吸一口气，突然奋力的将他推开，迅速坐起身来，然後对着前头的车夫大喊：「停车，马上给我停车！」 「嗄？」车夫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还是赶紧拉紧缰绳，将马车停下。 行走的马车一停止，梁昭颖就快速跳下车，在人潮中狂奔而去。 「昭颖一一」戚无烟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麽扬长而去。 她真的被吓到了，是吗？他懊恼地抚着额头，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还因此而坏了大事。 她会不会因此又不再见他了？这该怎麽办才好？「我真是该死……」 现在後悔已经来不及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自责出声，真希望自己刚才没有做出那些令人错愕的事情来。 梁昭颖突如其来的跳车离去，让戚无烟回到戚家之後，内心始终忐忑不安，就怕她又因此而拒绝和他见面。 他该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向她道歉，但他到底该怎麽做，她才会愿意原谅他？说实话，他一点主意都没有。 他不懂女人的心思，所以也不知道该怎麽做才是最好的，在辗转反侧了一整晚之後，隔天一大早，他决定要找人请教一下。而他在戚家能够请教的物件，似乎也只有一一他两个弟弟的妻子，樊若柳和燕晓苗。 「二哥，你怎麽了？看起来气色很不好的样子。」 花园的凉亭里，樊若柳和燕晓苗看着坐在她们对面的戚无烟，他一脸就像是没睡好的模样，看起来是心事重重。 而且他居然还非常慎重地想找她们俩谈谈，这可就让人感到非常的好奇，不知道他想和她们谈些什麽，她们可是非常期待呢！ 戚无烟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该如何启口，之後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似乎冒犯了一个姑娘家，我想向她道歉，所以想向两位弟妹讨教一下，该怎麽样做会比较容易获得姑娘的谅解呢？」 「呃……冒犯了一个姑娘家……」她们俩会心一笑，他不说她们也猜得出来，他一定是又和梁家的小姐闹得不愉快，现在正想办法要弥补。 「二哥，你是怎麽惹那位姑娘生气了，讲得清楚一点，我们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适当呀！」燕晓苗率先说道。 「是呀二哥，如果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我们很难给你好建议的。」樊若柳接着点头说道。 「真的……一定得说才行？」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那种事情……很难启齿呀！ 「那是当然！」她们非常肯定地点头，当然得趁这个机会多挖一些秘密出来，其他人可也是非常好奇他们之间的发展呢！ 在两双殷殷期盼的大眼关注之下，戚无烟挣扎挣扎再挣扎，最後还是选择从实招来。「我……情不自禁的吻了她，没想到……她却吓跑了……」 「什麽？」她们俩不敢相信地同时倒抽一口气，完全无法想像他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没想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呀，一豁出去之後，再大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樊若柳和燕晓苗陷在惊讶当中，久久回不过神，连半点意见都还没出口，没想到这时丫鬟却急急冲到凉亭外，像是出了什麽大事。 「二公子！」 「怎麽了？」 「前厅有梁家派来的丫鬟，说是有要紧的事想找二公子。」 「梁家派来的丫鬟？」戚无烟马上站起身，一颗心都系在和梁昭颖有关的事情上头，暂时没心思管两位弟妹此刻目瞪口呆的模样。「我立刻过去。」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前厅，戚无烟看到在厅内等待的身影，想了一会儿便认出她来。「你是英儿，对吧？」 「二公子！」英儿赶紧向戚无烟躬身行礼，行完礼之後便紧张地询问：「请问二公子，您知道我们家小姐的下落吗？」 「发生什麽事了？」戚无烟的神色微变。 「是这样的，昨天小姐出门来戚家之後，就没有再回去过了，所以夫人才赶紧派奴婢过来询问看看，问二公子知不知道小姐的下落。」 他们家小姐有时因为谈生意的关系，也曾有过三更半夜才回到家，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叫门房晚上多注意一下而已，结果今天一早起来，门房向夫人报告小姐整夜都没回来，夫人才惊觉事情不妙，赶紧叫她过来戚家探问。 戚无烟一愣，他本以为昨天昭颖跳下车之後，就直接回梁家了，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回去，过了一夜还不见踪影。 他心急如焚，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麽意外，慌得差点想直接冲出戚家找她，但一想到这样茫无头绪地找，根本就在浪费时间，顿时又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她不回梁家，又能到哪里去。 思索了一会儿之後，戚无烟镇定下自己的情绪，对英儿说道：「英儿，我会想办法找出你们家小姐的，别担心。」 只要她还在京城里，他就会想办法找出她的行踪，就算得翻遍整座京城的地，他也在所不惜！ 日正当中，还没营业的花满楼门前此刻却有人拼命地拍着门板，就算没有人来应门，他也不肯放弃。 拍打了好一会儿，门内才终於出现有人走动的声音，犹带困意的嗓音从门後传出来，听起来还非常的不满一一「搞什麽鬼，现在才正午，离开店的时间还早得很，到底是谁这麽不长眼的在门外吵……」 负责开门的门仆臭着一张脸，很不情愿地将门打开。 「想找娘儿们等晚上再来，你到底是有没有上过青楼……嗄？」 他猛然被门外的男人给紧紧揪住衣领，人顿时清醒不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样动手动脚的没意义，冷静下来好吗？」 揪住门仆的人正是戚无烟，他的表情很凝重，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梁昭颖，根本顾不了花满楼现在还是休息的时间。「很抱歉，但我真的有急事，非得现在处理不可，可以请你让我见花嬷嬷吗？」 「你想见花嬷嬷？花嬷嬷现在肯定还在休息，你还是请回……」 「请你一定要帮这个忙！」他非常上地道将一袋沉重的钱袋放到门仆手中，不怕对方不答应帮忙。「这是一点小心意，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小忙。」 门仆一拿到沉重的钱袋，眼睛一亮，态度马上变得殷勤。「好吧好吧，我去瞧瞧，但我可不敢向你保证，你到底见不见得到花嬷嬷。」 「谢谢你，在下戚无烟，要麻烦你多多帮忙了。」 「知道啦！」 门仆进去通报，戚无烟持续在门外等待，花满楼是他最後一线希望，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见上花嬷嬷一面。 在等了好一段时间之後，他终於又见到门仆来到门前，对他扬起笑容，热烈招呼道：「戚二公子，咱们花嬷嬷请您进来，外面太阳大，赶紧进来避避阳吧！」 「谢谢。」他顿时松下一口气，但还不能真正放心。 经过门仆的带领，戚无烟穿过前楼、中间的庭园，来到安静的後楼，这时後楼的花娘们都还在休息，所以非常的安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第十一章 来到後楼最高的阁楼，花嬷嬷一身穿戴整齐的站在房门外等他出现，看她那有些精神不振的模样，不像是刚醒，反倒像是和他一样彻夜失眠，就算上了妆掩饰气色，还是看得出满面憔悴。 门仆将戚无烟带到之後就退下，留他们俩单独谈话。 「戚二公子，你急急忙忙地来花满楼，心急到连等开店都没办法，到底是有什麽大事呀？」花嬷嬷勾起一抹笑，像是等着看什麽好戏。 「花嬷嬷，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但我的确心急，也只能请你见谅了。」戚无烟先道完歉，才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昭颖昨天有没有来你这里，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唷，你居然找人找到我这儿来了，你到底是凭什麽认为昭颖会在我这里？」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且态度还非常从容，一点都不紧张，显然有问题。 「因为除了你这里之外，昭颖有可能会去的其他地方，我都派人去找过，都没有她的行踪，所以才会斗胆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 一听到昭颖失踪，他先请三弟派出镳局的手下到和她有交情的人那里去询问她的下落，她和哪些人有交情，他从很早以前就一清二楚，了若指掌，所以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麽难事。 但一整个上午过去，镳局的人陆续回来，都没有任何好消息，花满楼本也在他的搜寻方向里，但碍于花满楼要到傍晚才会开门做生意，他便暂时让镳局的人跳过花满楼，只不过在其他地方都找不到她的状况之下，只剩花满楼这最後一个地方，机会很大，他便等不及而亲自来一探究竟了。 「看来你对昭颖的一切都非常了解，能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不简单。」花嬷嬷也坦白地说：「你猜对了，昭颖昨天的确是来找我，而且一待就是一整个晚上，直到现在还不肯回去。」 「可以让我见她吗？」他欣喜地扬起笑。 花嬷嬷将自己的房门打开，笑着邀请他。「请进吧。」 他已经顾不了这是花嬷嬷的闺房，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只想赶紧见到梁昭颖，当他一进到房内，就见到自己挂心的人儿果真在花嬷嬷的房里，只不过……她的状况似乎……怪怪的。 她一个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像是失魂般地呆愣着，连有人进来了都浑然无所觉。 「昭颖？」戚无烟不禁担心起来，就怕她又出了什麽问题。 她一点回应也没有，还是呆愣地坐着，完全不像平常活泼有朝气的她。 「她从昨天一来到花满楼，就是这个样子了，一下子发呆，一下子又唉声叹气的，不管我问什麽她都不肯回答，就这样在我的房里耗了大半夜，害我想休息都不能休息。」花嬷嬷疲累地打起哈欠，既然戚无烟出现了，她当然顺势把这个麻烦交给他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别的房间休息，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再来吵我了。」 花嬷嬷将自己的闺房让出来，她离去之後，房里就剩戚无烟和梁昭颖，而直到这一刻，梁昭颖都还没回过神来，让他非常担心。 戚无烟来到她面前，轻声地唤道：「昭颖。」 结果她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戚无烟没办法，只好更进一步拍拍她的肩，提高嗓音唤道：「昭颖？」 「呃？」直到这一刻梁昭颖才猛然回过神来，但发现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是戚无烟之後，她又被吓了一跳。「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这里是花满楼没错吧？那为什麽他会出现在这儿？他怎麽知道她躲到这里来了？「昭颖，你已经消失一个晚上了，跟我回去，好吗？」戚无烟尽量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你就……别管我了。」她故意偏过头，心慌意乱地躲避他的眼神。 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想看到戚无烟呀，因为一看到他，就会让她想起昨天两人在马车里失控的拥吻，让她懊悔极了。 她不是讨厌他的吻，而是这失控的举动，会彻底毁了他们之间原本的关系，在不小心做出踰越的事情之後，他们俩该拿什麽样的心情来面对彼此，这真是尴尬极了。 他们已经回不去原本那单纯且毫无芥蒂的相处日子，她也不想见到他因为冲动地吻她之後而出现後悔的表情，所以她逃了，没有多想便躲到花满楼里，心情沮丧得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我怎麽能不管你？」他柔声地轻哄着。「昭颖，如果是因为我而让你不愉快，我愿意向你道……」 「你并不需要道什麽歉。」她故作不在乎地哼笑几声。「昨天发生了什麽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你也赶紧忘掉吧！」 「那种事情我怎麽可能忘……」 「为什麽不能忘？反正就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她自嘲地笑着。「你只是一时被我给气昏头，所以才做出那麽不理智的事情，为免两人以後见面心中会出现疙瘩，你还是赶紧忘掉得好。」 「就算真的是意外，我也无法当作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这简直就是在逃避。」况且昨天的事情根本就不算意外，他放纵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 望吻了她，渴望着占据她的所有，他是真的想要她！ 他只是终於找到了一个机会，让自己抛开理智，不顾一切地吻上她，好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渴望，在那一刻，他早已经什麽都不管，他只想让她知道，她有让他意乱情迷的魔力，他深深地受她吸引，只是她从来不知道。 她被他坚持的态度给逼急了，脱口道：「你不忘掉，难道想要对我负责吗？」 他的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光芒，没有被她的话给吓到，反而欣喜地说：「我很乐意，只要你肯让我负责的话。」 「嗄？」她一脸惊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麽。 「昭颖，我是说真的，只要你愿意让我负责，我就娶你。」怕她不信，他再次说道。 但就算戚无烟的态度再怎麽坚定，梁昭颖还是不敢相信。 「你……你简直就是疯了！」她这样不男不女的疯癫女人，一般男人都看不上眼了，条件一等一的他又怎麽可能会想娶她？梁昭颖起身往门口的方向冲去，想逃避眼前的这一切，现在的她只想当只缩头乌龟。 「等等，昭颖！」戚无烟一看到她又想跑，这次可学乖了，马上追上，绝不让她再有机会逃离他的视线。 梁昭颖才一刚碰到门板，将门拉开，後头的戚无烟赶紧一掌就把门狠狠地压回去，并且顺势将她困在门和他的胸膛之间，要她哪里也别想去！ 背後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属於他的气息笼罩在她的四周，让她的心又悸动狂跳着，对他这刻意困住自己的举动是又羞又气。 「快放我走！」 「不，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他这回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和她把话给讲明了不可。「昭颖，为什麽要躲我？嫁给我不好吗，为什麽要拒绝？」 「我为什麽要答应？如果你只是为了不小心轻薄我而决定负责，这根本没有意义！」如果他不喜欢她，却硬是为了要负责而娶她，她是一点都不会开心的。 他恍然大悟，原来她在意的是，他对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 「昭颖，你又怎麽能肯定，我真的只是为了要负责？」如果她在意的只有这个，那就好办多了，只要他在这一刻向她坦白他的心意，她是不是就不会排斥嫁给他了？他是真的想娶她，很想很想，和负责无关，而是因为他真的爱她呀！ 「那还用说？因为你只把我当朋友，根本就不……」 「我喜欢你！」 「呃？」她惊愕地一愣，自卑的心还是在抗拒着耳中所听到的事实，难以置信。 因为她怕，信了之後才发现原来全都只是一场空，他根本就不喜欢她，这样她的心会很痛、很难过，甚至会淌出血来。 所以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让自己有任何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这样她的心也就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了。 梁昭颖沉默着，完全不敢有任何反应，戚无烟乾脆将她的身体转过来，要她直视着他，不让她再继续逃避下去。 「昭颖，我喜欢你。」他低下头，再次吻上她的唇，以行动表达对她的爱意，他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早已被她所掳获，他是真心喜欢她，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两人的唇再次紧密地贴合，昨日在马车内的忘我纠缠即刻浮现在脑海里，勾起了彼此的欲 望。 她被紧压在门板上，无法拒绝他对她的亲密占有，属於他的气息、体温都紧紧缠绕住她，迷昏了她的神智，让她逐渐意乱情迷了起来。 她抗拒不了他呀，只要他想，她什麽都可以给他，包括最纯真的自己，她也能够毫不後悔地奉献给他。 两人的唇舌交缠，不分你我，暧昧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里，久久不绝，就像他们对彼此无止境的渴望一样，一吻上了就舍不得停下来。 她的甜美，让他一尝就上了瘾，只想要更多、更多一点，只有她能引发他内心贪婪的爱欲，只想不分日夜地霸占着她，让她连半步都离不开他。 他克制着自己的欲 望，在即将失控之前终於停下这记缠绵火热的吻，强迫自己离开她诱人的红唇，两人都不断地喘着气，暧昧气氛依旧浓厚，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燃起欲 望之火。 她眼神迷蒙，就像是沈醉在浓烈的情欲之中久久无法回过神一样，而嫣红的唇色，就像是在邀请他继续品尝她的美好，让他差一点无法把持下去。 他将她给紧紧搂入怀里，努力平缓下激 情，深情地说道：「昭颖，让我照顾你，不是兄长对妹妹的那种照顾，而是丈夫对妻子的照顾，好吗？」 他已经豁出去了，既然已经无法压抑自己对她的爱意，那他就坦白一切吧，就算会被她拒绝，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现在的他只想让她知道，他想要正大光明地爱她、照顾她，他想要成为她最亲密的丈夫，谁也别想来抢这个位置。 「你……真的确定？」她感动地红了眼眶，内心的喜悦与激动交织在一起，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想哭出来。「我……我不是个守规矩的好姑娘……」 她早就不奢望会有人娶她，不指望有哪个男人会看上言行举止悖离世俗的她，更不可能认为他有一天会喜欢上她。 但他现在却毫不犹豫地吻她，还说喜欢她，能听到他说这些话，她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一种死而无憾的满足，内心的激动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就算你不是个守规矩的好姑娘，那又如何，我就是被这样的你所吸引。」他收紧了双手，将她紧揽在自己的怀里，舍不得放。「能够吸引我目光的女人只有一个，那个女人就叫做梁昭颖，不管其他人觉得她多怪，她的行为多离经叛道，我全都不在意，因为他们不知道，她是多麽努力的在生活，她是以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梁家，她的辛苦别人不知道不要紧，只要我知道就好。」 第十二章 这些年来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地看在眼里，以女人的身分和人周旋生意常会被男人看轻，真的非常不容易，更何况她还是个尚未嫁人的小姑娘，所以她才会选择用男装武装自己，不把自己当女人看，要不然很难撑得起梁家的家业。 但她毕竟还是个女人，所以这条路她走得很辛苦，他在一旁看着，很替她感到心疼，也非常明白她的苦衷。 这样坚强的女人怎能不让人怜惜？其他人不懂她的好，不要紧，只要他懂得她的好就够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确定……你真的喜欢我？」她的嗓音带着些微的颤抖，直到这一刻，她还是很难完全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对你的态度，难道还不够让你相信我的真心？」他乾脆捧着她的脸蛋，要她直视着他坚定的眼神。「这次我没有失去理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我喜欢你，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个男人，就像我眼中只容得下你一个女人。」 她泛红的眼眶积聚起越来越多的泪水，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此刻心中的莫大感动，她的眼中从来就只容得下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他呀！ 他扬起温柔深情的笑容，怀着有些紧张的心情，开口询问：「昭颖，那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我当然喜欢你！无烟，我从好久好久以前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梁昭颖终於伸手紧紧回抱着他，难掩激动地哽咽说着。 她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她不用再苦苦地爱慕着他，却无法将内心深藏的爱意说出口。 能得到他同等回应的感情，可是她长久以来一直盼望的事呀！ 「傻丫头，那你为什麽都不让我知道？」戚无烟大大松了口气，紧接着内心忍不住兴奋雀跃起来，脸上开心的笑容几乎压抑不住。 如果早点知道的话，或许他们就不必兜这麽大一个圈子，或许他们早就顺利地在一起了。 「我怎麽敢让你知道？」她嘟起嘴撒娇。「我怕只要一向你坦白自己的心意，或许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如果不是今天他被她激得率先表达爱意，她也不敢贸然让他知道，她一直爱慕着他，她真不敢想像两人还要僵持到什麽地步。 「看来我们俩都是胆小鬼，差点就要错过彼此了。」他轻笑出声，原来她担心的事情和他一样，两人还真是有默契。 「幸好没有，这样子就够了……」她在他怀中漾起甜美的笑容，感谢老天爷并没有放弃她，还让她得到了自己的所爱，这样她就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丈夫对妻子的照顾呀，她已经开始期待，期待两人幸福的未来了…… 在戚无烟派人寻找梁昭颖下落的同时，梁秦氏正不安地在梁家等待消息，一整个早上、中午都在前厅里来回踱步，难掩焦急。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就算平常的关系再如何生硬、糟糕，她还是会担心女儿的安危，尤其一夜未归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她更是放不下心。 「颖儿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连彻夜不归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要是回来了，我非得好好的……」 「夫人，回来了！」英儿开心地赶紧冲入厅里，向梁秦氏报告好消息。「戚二公子将小姐给带回来了！」 「真的？颖儿真的回来了？」梁秦氏欣慰地停下脚步。 「是呀，小姐完好无缺，夫人可以不必再担心了。」 没过多久，梁昭颖终於在戚无烟的陪同下进到前厅来，亲眼看到女儿安然无恙之後，梁秦氏终於完全放下心来，但一放心之後，紧接着却是板起脸孔，忍不住想好好地骂她一顿。 「颖儿，原来你还知道要回来，你到底把这个家当成了什麽，要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连个消息都不捎回？」 梁昭颖早已有准备，回到家一定会被自己的母亲痛駡一顿，这件事情的确错在於她，所以也很坦然地道歉。 「娘，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昨天真的是一时失了魂，才会躲到花满楼里，发呆了一整晚，根本都忘了自己该回家这件事。 「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行了？如果不是戚二公子去找你，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才甘心回来，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个姑娘家，彻夜不归到底是成何体……」 「伯母，她已经知错了，就请您原谅她吧。」戚无烟舍不得看到心爱的女人被责駡，赶紧帮着说话。「真要说起来，我也得负一半的责任，如果不是我昨天太过冲动了，也不会逼得她因此而躲起来。」 「二公子，你这是哪儿的话，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帮忙找回颖儿才是。」梁秦氏虽然不太懂戚无烟所指的冲动是什麽意思，但她已经习惯女儿总是会惹事，还是把一切事情都归咎在女儿身上。 「无烟，算了吧，我不要紧的。」梁昭颖早已习惯母亲对她说话总是责难比较多，反正不管什麽事情，错的一定都是她，她也懒得再多加辩解。 戚无烟看着她们母女俩，知道她们有心结，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帮起，才能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不由得暗暗苦恼。 梁秦氏殷勤地对戚无烟说道：「戚二公子，辛苦你了，请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我让人替你倒杯茶。」 「伯母，不必这麽麻烦，晚辈心领了。」戚无烟决定趁这个时候表明心意，免得夜长梦多。「其实……晚辈有件事情想请求伯母，希望伯母能够答应。」 「呃？不知道二公子是有什麽事情？」 他突然间双膝跪地，诚恳地对梁秦氏请求道：「请伯母答应将昭颖嫁给晚辈，希望伯母成全。」 「什麽？」梁秦氏惊讶地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他想娶颖儿？这……这是真的吗？是不是她哪里听错了？一旁的梁昭颖也被戚无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傻了，她没想到两人才刚确定对彼此的心意，他居然立刻向自己的母亲提亲！ 这会不会太快了？她的心激动地狂跳着，充盈着满满的惊讶与感动，鼻头一阵酸涩，忍不住想落下泪来。 「戚二公子，你……是认真的？」梁秦氏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女儿早已过了适婚年龄，名声又因为近几年扮男装的举措而变得不好，所以她从来不敢奢望会有好人家来上门提亲，本以为女儿注定要孤寡一辈子了。 「当然，晚辈对昭颖情有独锺，绝对不是开玩笑。」戚无烟慎重地说道：「晚辈知道伯母希望能有子嗣传承梁家血脉，只要伯母肯将昭颖嫁给晚辈，等将来有了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可以姓梁，好替梁家开枝散叶。」 梁秦氏内心一喜，但犹有顾忌。「你大哥会答应这样的事吗？」 「我们戚家男丁众多，不怕後继无人，所以我想大哥会体谅的。」这是昭颖的心愿，他会尽全力地帮昭颖完成，就算大哥有意见，他也会想办法让大哥答应。 「但是我们家颖儿如果真的嫁过去了，粮行的事情怎麽办？」 「如果昭颖还想继续管理粮行，我当然全力支援她，做她的後盾，如果她觉得累了，只想好好的做戚家的媳妇，那我就会派人继续帮忙管理梁升粮行，总而言之，晚辈绝对不会让粮行收起来的。」 他会极尽所能地保全梁家，让梁家再也无後顾之忧，只希望能让梁母顺利点头将昭颖嫁给他，成全他们这桩姻缘。 梁昭颖也跟着跪在戚无烟身旁，低声恳求道：「娘，请你成全。」 能够嫁给他，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想怀他的孩子，想跟他一起生儿育女，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对她来说，原以为会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她当然要好好的把握。 只要娘能够答应，要她做什麽都好，这些年来，她几乎没求过娘什麽，就只有这件事，希望娘能够答应下来。 看着一对有情人跪在面前，梁秦氏怎能不被打动，况且她也希望女儿能够找到良好的归宿，不必再继续蹉跎光阴，虚耗了自己的青春年华。 既然他们俩是真心相爱，而且戚无烟又愿意为了梁家做出诸多的妥协、让步，她还有什麽好要求的？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梁家的血脉也可以继续延续下去，这对她来说，也就了无遗憾了…… 在得到梁秦氏的同意之後，戚无烟欣喜地回到戚家，向大哥戚无双报告他和梁昭颖之间的事情，希望大哥能够同意他们成亲。 戚无双早就心里有底，知道二弟终究会情归梁昭颖，倒是不怎麽讶异，也很乾脆地允诺婚约之事。 在该准备的聘礼都准备好之後，戚无双就请媒婆到梁家订亲下聘去，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少，给足梁家面子，婚约订下之後，就等着两家挑一个好日子，正式将梁昭颖迎娶进戚家。 一时之间，戚家二公子和梁家订亲的消息传遍京城，成为大家热烈讨论的话题，但众人讨论最多的问题，却是一一戚无烟真的愿意娶那个不男不女、又早已过了适婚年龄的梁昭颖？他会不会是中了邪呀？「这怎麽可能？我不相信……」 无戚布庄里，许多听到消息的姑娘们纷纷赶过来确认，她们真希望这只是谣言或是一场闹剧，千万千万不要是真的！ 要她们承认自己居然会输给一个不男不女、又是老姑娘的梁昭颖，她们宁愿一起跳河去！ 「吴掌柜，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只是开玩笑吧？吴掌柜，一定是有人刻意败坏二公子名声的，是吧？」 吴掌柜这阵子不知道已经回答过几百次这个问题了，但每天还是会有不少自家主子的仰慕者跑来询问，几乎快让他无法招架。 怎麽就是有这麽多不愿面对事实的人呢？外面所传的都不是流言，也不是谁在刻意毁坏名声，是真的，都是真的呀！ 正当吴掌柜暗自哀叹着今天不知道又要因为这件事而浪费多少唇舌时，他们正在讨论的主角恰巧出现在门口，其中一名围着吴掌柜的姑娘发现之後，马上叫出声来一一「是二公子，二公子出现了！」 「什麽？二公子……」 她们赶紧转过身来，直奔戚无烟的方向，决定当面问问他这件事，结果在看到他身旁有另一名陌生的美丽姑娘时，全都错愕地一顿，警戒心大起。 她是谁？为什麽可以靠在二公子的身旁，和二公子如此的亲密？她身穿淡蓝色的飘逸罗裙，头发只绾了一个简单的小圆髻，插上银白色的典雅小花步摇簪，其余发丝直垂而下，脸上只化着淡妆，没有多余华丽的装饰，一身清新脱俗的打扮，水灵动人，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常顺眼。 而戚无烟轻握着她的手，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对她的呵护重视，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简直契合得不得了。 她们全看呆了，因为戚无烟对那女子的笑，是一种非常温柔且蕴含深情的微笑，和平常他对她们那种带着距离的淡笑完全不一样。 她们心中原本像天人般遥不可及的戚无烟，此时此刻却像是为了那个女人坠入凡间，宁愿为了她而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只想和她相伴在一起。 第十三章 戚无烟身旁的女子看着那群几乎快看呆的女人，脸上漾起了看好戏的笑，推推身旁的男人。「无烟，你的仰慕者又来了，不应付她们一下吗？」 「奇怪，这个声音……好耳熟……」 「是呀，看久了突然觉得……这张脸似乎也有点印象……」 她们困惑地瞧着她，越看越觉得有印象，不过没有道理呀，像她这麽出尘脱俗的女人，她们看过肯定会有印象，又怎麽会认不出来？女子看她们瞧了好久却依旧瞧不出自己到底是谁，终於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有趣极了。「噗哈哈……我真的变得那麽多吗，多到你们都认不出来了？」 「梁昭颖？」一听到这一点都不节制的笑声，她们狠狠倒抽一口气，终於认出她来。 真是不可思议，她扮回女装居然会如此脱俗美丽，比起戚无烟来一点都不逊色。 「你……你干什麽扮回女装呀？」其中一个不甘心的女人，竟失控地指着她大骂。 「既然都快要嫁作人妇了，我的行为当然也要稍微收敛一些，免得给无烟添太多麻烦。」梁昭颖非但不气恼，反而笑得更是甜美灿烂。 她已经决定，往後只有在处理粮行事情的时候，她会以男装的打扮出现，其他时候，她会改回女装，当个正常的女人。 她还是会一肩扛起粮行的责任，不打算逃避，但她也会做好妻子这个角色，两边都不偏废。 「感谢你们对我未婚夫的厚爱，不过既然他已经心有所属，也只能对你们说抱歉了。」梁昭颖亲密地挽着戚无烟的手臂，对眼前这群女人漾起大大的笑容。 真是太没天理了，为什麽戚无烟会被这样一个可恶的女人给抢走呢？他绝对是中邪了，肯定是的！ 爱慕戚无烟的姑娘们简直是恨得牙痒痒呀，但她们能有什麽办法，人家已经是未婚夫妻，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拜堂成亲了，她们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好不甘……却又好羡慕呀…… 就在此时，布庄前缓缓驶来一辆马车，从马车上精致的装饰一看，就知道坐在里头的人肯定来头不小，非富即贵。 马车一停下来，一名看起来颇有威仪的中年男子便进到布庄里，戚无烟一看到男子出现，便慎重地向他行礼，以示尊敬。 「戚无烟恭候大驾。」他和这名男子早已有约，这一趟过来布庄就是特地要接待男子的，所以男子不必开口，他便已经知道对方的来历。 男子点点头。「我希望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当然，二楼有厢房，我们就上二楼谈吧。」 「嗯。」 「无烟，你就忙你的吧，不必顾虑我，反正我很能自得其乐。」梁昭颖看气氛也知道这名男子不是普通人物，招惹不得，所以非常识相地留在一楼，不去打扰。 「别玩过头，知道吗？」只要一没有人管，她就爱胡闹，也难怪他会再三叮咛，就怕她又出什麽乱子。 「知道了。」她挥挥手，要他不要再继续叨念下去了，谈正事要紧。 戚无烟和客人上楼之後，那些为了戚无烟而来的姑娘们也失望地陆续离开无戚布庄，终於还布庄一个清静。 梁昭颖来到吴掌柜身边，好奇地问：「吴掌柜，刚才上楼去的那位客人什麽来历？」 「听说是位大官。」吴掌柜据实以告。 「大官？那他来布庄是想做什麽？」她讶异地微微挑眉。 「不知道，要等二公子和他谈完之後，才会知道他想做什麽。」 梁昭颖点点头，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不过她有种预感，似乎会是件好事。 如果真的是好事，那就太好了，喜上加喜，真是不错的好兆头…… 戚无烟将客人带入二楼厢房之後，没有多说什麽客套话，直接问道：「林大人，不知道您驾临布庄，是希望布庄能为您做些什麽事？」 「戚二公子，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三个月之後，就是皇太后六十岁寿诞，皇上希望能帮皇太后大肆庆祝一番的事。」 「的确，在下已有所耳闻。」戚无烟点点头。 「这次的寿诞，皇上决定收集民间珍艺之品当作寿礼之一，而无戚布庄独树一帜的精致绣纹图样，就在名单之内。」 无戚布庄的名声下自平民百姓、上至达官贵人，没有人不知道的，许多高官也是无戚布庄的客人，并且是赞不绝口，名声辗转传到皇宫内苑里，就连皇太后也有所耳闻，对无戚布庄好奇不已。 林大人继续说道：「皇上希望你们能够制作出一扇独一无二的‘百鸟朝凤’绣纹屏风，当成贺寿礼之一，如果能够讨得太后欢心，赏赐是一定会有的，还能让无戚布庄的名声更加响亮，对你们绝对是有好无坏。」 戚无烟忍不住感到欣喜，没想到能有机会制作要给太后的贺寿礼，这对他们无戚布庄来说，是件万分荣耀的事情。 「戚二公子，因为是要给太后的贺寿礼，制作的压力肯定不小，皇上有交代，如果民间的商家觉得无法担此重任，就不必太过勉强，所以我必须确认，你们愿意接下这件差事吗？」 「无戚布庄一定尽力而为，绝对不负所托。」戚无烟对自家的绣娘很有信心，同样对梁昭颖也很有信心，於是毫不犹豫地便点头答应。 过没多久，皇上派采办官员寻访民间珍艺之品的事情，便在京城传了开来，能够亲自帮太后制作贺寿礼的商家，都是每个领域的上上之选，有口皆碑。 除了无戚布庄的独特绣纹之外，还有其他商家的绝美醇酒、巧夺天工的金银工艺等等，总共数十样，囊括的项目琳琅满目，手笔之大，可以说是空前绝後。 而被选中的商家们，莫不卯足全力准备要献给太后的贺寿礼，而他们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原本就不差的生意更是变得好上加好，让其他商家既羡慕、又嫉妒，忍不住埋怨怎麽不是自己被挑到？身为无戚布庄的专属画师，梁昭颖当然非常开心能有幸参与这次的盛会，只不过一想到皇上指定要「百鸟朝凤」图，她开心不了多久，便赶紧回梁家闭关去，非得绞尽脑汁生出一百只特色各异的鸟出来才行。 距离太后的寿诞还有三个月，她事先询问过绣娘们，她们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有办法赶出预计的大绣屏来，所以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构思图样，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画完图稿，是会来不及的。 因为绣屏很大，是她平常画的小图稿还要多好几倍的篇幅，又得构思出一百种的鸟，她第一次试着画这麽大的东西，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顺利且及时画出来，所以她真的有些紧张。 「小姐，你……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啊？」 书房里，英儿正帮着梁昭颖磨墨、倒颜料、补纸张等等的种种杂事，每回梁昭颖在画图稿，她一定在旁陪侍，是个非常重要的小帮手。 看着主子已经一连熬夜好几天，几乎没什麽休息，眼睛下的暗影都跑出来了，她不得不替主子担心，就怕主子图稿还没赶出来，身体就先累坏了。 「我现在灵感正旺，绝不能停下来，你如果累的话，就自己去休息吧。」梁昭颖还是专心地画图，头连抬都没抬。 她有休息呀，真正需要好好休息的是小姐呀！「小姐，您也稍微喘口气吧，要不然您的身体真的会承受不……」 「啊，有些颜料快没了！你快清点一下哪些颜料需要补足，赶紧出门去帮我买回来。」她急急地命令，没有颜料可用，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严重。 「知道了。」英儿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还真是拿主子没办法。 在清点完各色颜料的剩余用量之後，英儿便离开书房，准备出门去买颜料，没想到会在廊上见到戚无烟的身影，她开心地招呼道：「二公子，您怎麽会来到这里呢？」 「我来看看昭颖，怕她累坏了。」戚无烟淡淡一笑。 这阵子他都没看到昭颖出现，肯定是在闭关画图，他很想念她，只好自己来找她了。 「二公子，您来得刚刚好，可以劝小姐休息一下。」英儿赶紧向他求援。「小姐已经连续好几天都熬夜了，还不肯休息，请您想办法劝她一下吧。」 「真的？那好，我会想办法的。」他微微皱起眉，可不希望心爱的女人因此而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多谢二公子，那奴婢去帮小姐买颜料了。」英儿道完谢之後，便出门去了。 戚无烟来到书房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里头的梁昭颖专注地埋首画图，完全不管到底是谁进来了。 「英儿，墨要干了，快点帮我磨墨。」她画到根本忘了自己刚刚才把英儿叫出去买颜料，非常急迫地嚷着。 「英儿出去了，我来帮你吧。」戚无烟忍不住摇头失笑。 「咦？」她讶异地抬起头，看到站在桌旁的居然是戚无烟，开心地漾起笑容。「无烟，怎麽会是你？」 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一看到他突然出现在面前，她恨不得马上飞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但她才一站直，整个人便一阵昏眩，害她头昏眼花，差点就要站不住脚了。 「昭颖，小心！」戚无烟赶紧伸手扶住她，免得她摔跌在地。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等了一下子难受的昏眩才缓缓退去。「哈哈……似乎太久没起身动一动，才会头昏脑胀的。」 「你还真是胡来，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谁要你硬撑了？」他赶紧伸手将她打横一抱，硬是把她暂时带离桌案前。 「啊？」梁昭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大跳，赶紧攀住他的肩膀。「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反正不会是把你给卖了。」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轻笑出声，放任自己偎在他的怀里，小小地喘一口气，看来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免得真的累到不支倒地。 来到一旁可供休息的卧榻上，戚无烟抱着她直接坐下，她也就顺势坐在他的腿上，继续赖在他的怀里，贪恋着他的拥抱。 她好喜欢倚偎在他怀中的感觉，被属於他的气息给环绕着，她的心就能够很满足、很甜蜜，连作梦都会偷笑。 戚无烟关心地瞧着她的脸蛋，果不其然，眼下暗影深黑，原本的嫩颊消瘦了些，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进度如何？有困难吗？」他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蛋。 「很顺利，脑中的灵感源源不绝，照现在的速度，我应该可以提早交出图稿。」她笑着说道。 「既然很顺利，就不必把自己逼得这麽紧，该要适时的休息，我听英儿说你已经熬夜好几天了，是吗？」他的眸中尽是关心。 她故意嘟起嘴来。「英儿那个小丫头居然出卖我，等她回来的时候，看我怎麽惩罚她。」 「人家英儿是关心你，说什麽出卖？」他捏捏她翘起来的红唇，帮英儿说话。「别冤枉了好丫头，知道吗？」 她没有回话，反倒漾起一抹非常暧昧的笑，出其不意地含 住他在她唇上逗留的指头，刻意挑逗他。 灵巧的舌尖舔过男人的指头，带给他一股难以言喻的快 感，他的眼神瞬间黯了下来，眸底浮现被挑起的情欲。 「昭颖，别胡闹……」这种挑逗男人的方式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肯定是花满楼里的女人给她的不良影响，他或许该限制她别太常去那里才行。 第十四章 她听话地放过他的指头，但下一刻却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压下，奉上自己红润的唇，两人的唇瓣才一贴合，就忍不住放肆地缠吻起来，像似要将彼此给吞噬掉一样。 唇舌交缠，互吮口中的津蜜，两人的呼吸也逐渐急促，彼此的气息交融出一种暧昧的氛围，让他们的心悸动狂跳，沈醉在惑人的激 情拥吻当中。 直到快要无法呼吸了，梁昭颖才不舍地退开来，让两人有喘息的空间，也避免让情况失控了。 原本的激 情稍微平缓下来之後，她才又漾起笑，脸上因情欲而染红的娇颜，简直诱惑力十足。「看我画得这麽辛苦，乘机要一点‘甜头’，应该并不为过吧？」 「你这个小妖女……」他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想继续狠狠吻她的冲动，乾脆把她惑人的脸蛋压向自己的胸膛，来个眼不见为净。「好好休息一会儿，别再乘机胡闹了。」 「难道你不喜欢？」她偷笑着。 「梁、昭、颖！」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却又不得不压抑，他才会欲求不满地咬牙切齿。 「好啦好啦，我休息就是，这样总行了吧？」她微打了一个哈欠，终於肯乖乖地靠在他怀中闭眼休息，让自己暂时放松下来。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无尽的情意在彼此之间交流着，原本的暧昧气氛转而甜蜜舒服，此刻的他们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只要互相倚偎，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度，这样就够了。 戚无烟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秀发，珍惜着两人独处的这一刻，真希望自己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拥着她，不必离去。 只是未婚夫妻还不够，他多麽希望她能赶紧成为他真正的妻子，这样他才能完全的拥有她，名正言顺，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昭颖。」 「嗯？」 「婚期延後了，你会不会感到有些失望？」为了全力准备要给太后的百鸟朝凤绣屏，他们只好把原本已经订下的婚期给延後，等到太后寿诞结束了之後再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不能尽快和他完婚，她的确感到有些失望，但现在也只能暂时忍耐了。「不过不要紧，我相信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我们俩就可以成天黏在一起，不怕任何人说话了。」 只要一想到成婚之後，两人就能无所顾忌的形影相依，她脸上的笑容是又灿烂又甜美，快乐得都快要飞上天了。 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好，之前的多年暗恋时光她都已经熬过去了，剩下的这几个月又算得了什麽。 她很期待未来的日子，可以与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幸福美满地共度一生…… 无戚绣坊在拿到梁昭颖花了快一个月画出来的大幅华丽图稿之後，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着手百鸟朝凤绣屏的制作，丝毫不敢马虎。 只要绣屏能够顺利完成，他们相信这绝对会是一件完美的杰作，而无戚布庄的名声会更加响亮，让其他人望尘莫及。 「二公子，您特地将我叫过来，有什麽事吗？」绣坊的花厅里，正工作到一半的楚婉突然被戚无烟叫了过来，不知道他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戚无烟看到她进到花厅里，马上扬起淡笑。「婉儿，过来坐吧。」 「是。」看着他脸上洋溢的笑容，久久没有收起，她可以知道，他这阵子的心情非常好，而他之所以会有好心情，毫无疑问的，是因为他和梁昭颖之间的婚事。 他终於要成亲了…… 一想到此，她的心就隐隐地抽痛着，她多麽希望，成为他妻子的人能够是她，结果没想到，这个位置最後还是被梁昭颖给拿走了。 她从一进这绣坊开始，就偷偷暗恋着他，相信自己对他的爱绝对不会比梁昭颖还少，但为什麽他的眼里最在乎的女人始终是梁昭颖，对她……却只是对部属的关怀？她很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将所有的苦涩都往心里吞，努力强装起笑颜，不让他发现有任何异样。 楚婉坐下之後，戚无烟才询问绣屏的进展。「负责绣屏的人手够吗？需不需要再多派几名绣娘一起帮忙？」 因为绣屏很大，只让一个绣娘专门负责绝对忙不过来，所以是由许多位绣娘一起分工赶制，这样才来得及。 「二公子不必担心，绣屏的进度很顺利，如果没有什麽意外发生，应该可以提早制作完成的。」 「能这样就好。」戚无烟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想把你调出来，负责另一件事情，绣屏就让其他的绣娘们完成吧。」 「呃？」能够参与绣屏的制作对绣娘来说可是一种荣耀，戚无烟却突然将她给调出来，虽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但既然是戚无烟的决定，她这个做下属的也只能答应。「不知道二公子打算派什麽另外的事情给我？」 「你先看看。」戚无烟把放在桌上的一份图稿移到楚婉面前。 她将图稿打开，稍微看了一下，困惑地问道：「二公子，这份图稿是……」 「是要给昭颖的一份‘惊喜’。」想到昭颖，他此刻的笑容又多了一股柔情，对她的爱意显露无遗。 一明白戚无烟要她做什麽之後，楚婉的胸口紧紧一缩，简直是痛不欲生，眼睁睁看着他们即将成亲，她已经感到很痛苦了，结果此时此刻，戚无烟却又要她帮忙做这件事？放在桌下的掌心狠狠紧握成拳状，内心的不甘在这一瞬间爆发开来，几乎难以克制。 她还要留在这里吗？其实一直有其他的绣坊想要用更高的薪饷将她给挖走，她是为了戚无烟而迟迟没有答应，只希望他总有一天能正视她的存在，到了这一刻，她需要再坚持下去吗？他的心始终只有梁昭颖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既然如此，她再挣扎下去又有什麽用？她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就算无法阻止他们成亲，她也要梗在他们中间，想尽办法破坏他们俩之间的感情，绝不让他们顺利地在一起。 如果不这麽做，她心中的怨气不会消散，在她离开之前，她绝对会送梁昭颖一份「大礼」，要梁昭颖永难忘怀！ 她不想再待在京城，也不想再辛辛苦苦地当绣娘了，她要乘机大捞一笔，然後离开京城，到南方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 内心打定主意之後，楚婉回道：「二公子，这件工作恕我无法接下，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想……离开无戚绣坊……」 人逢喜事精神爽，正是梁昭颖此刻最佳的心情写照。 不管何时何地，她脸上都漾着灿烂甜美的笑容，难掩即将成亲的喜色，让其他人看了是又嫉妒又羡慕。 因为制作给太后贺寿用的绣屏是难得一见的大事，所以梁昭颖也非常关心绣屏的制作情况，於是不同于以往地常在绣坊走动，随时关注最新的进展。 她提着一篮小点心，笑笑地走入绣坊里。「大家辛苦了，我带了些点心来，大家可以吃些点心再继续工作喽！」 正专心工作的绣娘们一看到她出现，还带来了点心，脸上也漾起笑容，道谢声此起彼落。 「二少夫人，又让您破费了。」 「您请坐吧，别一直站着。」 梁昭颖可是未来无戚布庄及绣坊的老板娘呢，虽然还没正式成亲，但也快了，她们当然是能巴结就赶紧巴结，能打好关系就尽量打好，免得自己将来在绣坊里不好过。 绣娘们承着梁昭颖的美意，得以休息喘口气，纷纷靠过来吃点心。 梁昭颖瞧了一圈，总觉得自己这阵子过来都没见到楚婉，感觉有些不习惯。 「对了，怎麽这阵子都没见到楚婉姑娘呢？」虽然她对楚婉没什麽好感，但毕竟是绣坊的绣娘，她还是关心一下。 「听说她最近似乎身子不太好，都在家里休息。」其中一个绣娘回道。 「真的？」 「可是我似乎有一次见到楚婉回到绣坊里，不知道拿什麽东西耶。」另一个绣娘又说。 「是吗？」休息就休息，为什麽还要回绣坊里拿什麽东西？「我还记得那一天，楚婉是趁着大家中午休息去用膳的时候回到绣坊的，我还是因为有绣件要赶提早回来，才会发现楚婉的，不过她那天神色有些奇怪，像是怕做什麽事被人发现一样。」 梁昭颖也跟着纳闷，不过也有可能是绣娘把楚婉因病而不好看的脸色，误认成有些奇怪也不一定。 「但我觉得她身体应该是真的不好，要不然二公子就不会三天两头跑去楚婉家，关心她的情况了。」第三个绣娘说出她最近注意到的事情。 「无烟常去关心她？」这下子梁昭颖终於忍不住微微皱眉，有点不是滋味。 但如果楚婉真的身体不好，无烟去关心一下是应该的，她不该这麽没有肚量，就只因为这麽一点小事便介意起来。 是呀，她不应该介意的，往後真的嫁给无烟之後，她势必会和这些绣娘有更多交集，如果真要介意来介意去，肯定会没完没了。 她相信无烟心中只会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就算楚婉同样恋慕着他，那又如何？只要楚婉规规矩矩地继续当绣娘，她们俩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可以试着不怀有敌意的和平共处。 不过这也要看楚婉愿不愿意才行，如果楚婉不愿意，她现在想再多也是白想。 「算了，等下次遇到楚婉时，再试着和她谈谈看好了。」 梁昭颖又跟绣娘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之後才离开绣坊，到无戚布庄去找心爱的未婚夫。 「昭颖，你怎麽会突然过来？」 无戚布庄里，戚无烟一看到梁昭颖笑意盎然的来到他面前，他也跟着扬起温柔的笑容，完全不掩饰见到她的喜悦。 「最近换你比较忙，没时间来找我，当然就换我来找你喽。」 碍于布庄内的客人频频瞄向他们这一边，显然对他们的谈话很有兴趣，戚无烟只好握住她的手，先把她带到二楼的厢房再说，省得被其他人打扰。 进到厢房里，他让她亲密地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柔声说道：「很抱歉，最近的确忙碌了些，冷落你了。」 「何必向我道歉？」梁昭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来关心你，结果却被你说得好像是来怪罪你似的。」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他笑着讨饶。「看到你来我很开心，所有的疲累在你来之後就全都消散了，你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有效。」 「我哪有这麽好？」但她还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逗得心头甜滋滋，笑容更灿烂了。「你在烦恼些什麽，可以告诉我，我或许能够帮你想办法。」 「我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而已。」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别想骗过我的眼睛，你刚才明明就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她刚进来时，他的眉是微蹙的，是直到看见她出现，他才展开笑颜，掩饰掉之前的沉思表情。 戚无烟一愣，没想到会被她发现，但他还是不打算让她知道，免得她也跟着担心。「真的不是什麽大事。」 「是……和楚婉有关吗？」她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最有可能。「听说楚婉这阵子因病在家休息，绣坊少了一个好帮手，所以才让你心烦？」 第十五章 「都让你说完了，你知道得还真清楚。」戚无烟莞尔一笑。 「那是当然，我可是非常关心你的。」她得意地偎进他怀里。「楚婉真的病得那麽严重吗？」 「是不轻，所以只能让她暂时在家好好的休养了。」他的眼眸黯下，原本的笑容也随之隐没。 绣坊的人都以为，楚婉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暂时在家休养，其实真正的情况是楚婉想要离开绣坊，戚无烟想要挽留她，暂时没有答应她的求去，让她先在家里休息。 为免引起绣坊内其他人的猜测，他才会说楚婉是因病休息，并没有将她曾经求去的事情让其他人知道。 他不太明白楚婉为什麽会突然求去，而且去意坚决，她在无戚绣坊工作多年，是他信任的绣娘，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并不希望失去她这个好帮手。 所以最近他连连去楚婉家，希望能说服她重新回到绣坊，但她迟迟没有答应，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但这不是让他真正担忧的事情，他不安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在另一件事尚未明朗化之前，他绝不能告诉昭颖，免得让她也跟着担心，所以就顺水推舟地让她以为，他真的是为楚婉的病在心烦，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别担心，无戚绣坊里其他绣娘的手艺也是京城一等一的好，就算暂时少了楚婉一个人，对绣坊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的。」梁昭颖柔声安慰着。 这件事情她帮不上忙，所以她只能多支持他，希望他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要不然她可是会非常心疼的。 「我知道，我对自家绣坊的绣娘都非常信任，不会有问题的。」他欣慰地扬起笑，感谢她的安慰。 希望事情能一切顺利，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任何差错，对无戚布庄会是一大影响，甚至会赔掉长久以来的声誉。 所以他必须尽快将事情妥善处理好，要不然……後果肯定不堪设想！ 梁昭颖一回到梁家，英儿立刻来到她面前，有事情急着要禀告。 「小姐您可终於回来了，有人上梁家找您，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有人找我？」梁昭颖困惑地微蹙起眉。「是谁找我？」 「她说她叫楚婉。」 「楚婉？」这下子梁昭颖更讶异了，楚婉怎麽会突然来找她？「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在偏厅内等待，她还说没见到小姐一面，她是不会走的。」 「那好，我现在就去见她。」梁昭颖点点头，马上往偏厅走去。 当梁昭颖一进到偏厅里，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楚婉便站起身，有礼地朝她躬身行礼。「梁姑娘，久违了。」 「楚婉，你不是因病在家休养，怎麽会突然跑来找我？」 她没有回答梁昭颖的问题，反而提道：「我有件重要的事想单独和梁姑娘谈，可以吗？」 虽然不懂楚婉到底在卖些什麽关子，梁昭颖还是点点头。「那去我房里谈吧。」 梁昭颖带着楚婉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在关上房门之後，房里就只剩她们俩，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好了，这样子你总该愿意讲了吧？」梁昭颖等着听她想说些什麽，为何一定要搞得这麽神秘？楚婉从绣袋里拿出一张折迭起来的纸张，在梁昭颖面前摊开。「梁姑娘，你还认得这是什麽吗？」 「呃？」梁昭颖错愕的一愣，马上认出来。「是……百鸟朝凤图？」 虽然纸张上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图稿，但她依旧能确定，楚婉手中的图正是百鸟朝凤图的其中一小部分。 「梁姑娘好眼力，果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楚婉即刻将图给收起。「这是百鸟朝凤图副本的一部分，完整的副本已经被我给藏到别的地方了。」 绣坊曾经发生过图稿因意外而毁坏，致使绣件制作出状况的事情，所以绣坊之後在得到图稿的同时，也会复描一份作副本存留备用，以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楚婉在向戚无烟提出离开的意思之後，就找机会回到绣坊，偷偷将百鸟朝凤图的副本带出来，好当作自己最有力的筹码，她在绣坊工作多年，又非常受戚无烟信任，绣坊内的人对她也没什麽防心，因此轻而易举地就将副本到手了。 梁昭颖终於感到事情非常不对劲，楚婉肯定是别有所图。「你拿百鸟朝凤图的副本是想干什麽？」 「你想想，如果在给太后的绣屏送出去之前，京城里却率先出现仿制的百鸟朝凤绣图，不需要太过精致，粗糙一点也不要紧，你想会有什麽後果产生呢？」 要送给太后的绣屏图，本该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仿制物先在京城出现，对无戚布庄肯定是场大灾难。 除非重新绘制另一张完全不同的百鸟朝凤图，并且赶制出来，要不然恐怕圣上会怪罪下来，到那个时候，无戚布庄的声誉会毁於一旦，甚至会成为大家的笑柄，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但现在时间只剩一个半月，想要重绘重绣根本就来不及，楚婉在这敏感的时机将百鸟朝凤图的副本带走，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楚婉，你到底想拿图来威胁我什麽，就直说了，别再继续拐弯抹角。」她愤怒的瞪着楚婉，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种背叛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也就把话挑明说了。」楚婉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我要你主动退婚，我不准你嫁给戚无烟！」 「你凭什麽？」她好不容易才和无烟订下婚约的，为什麽要退婚？「就凭我手中的这份图稿副本，你如果不退婚，那就别怪我把图稿立刻转卖给别人，你就等着看无戚布庄身败名裂吧！」她早已经豁出去了，她得不到戚无烟，梁昭颖也别想得到，大家一起痛苦吧！ 梁昭颖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麽疯狂的想法，顿时紧张起来。「你这麽做会害惨无戚布庄，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它毁在自己手上？」 「反正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我一点都不在乎无戚布庄会不会毁掉。」楚婉眼神淩厉的瞪着她。「我只想看你们俩的婚事告吹，这才是我最想见到的事。」 「楚婉，你……你简直是疯了！」她绝不能让无戚布庄被毁，她一定要想办法挽救，但她该怎麽做才好？布庄和绣坊都是无烟的心血呀，她怎能眼睁睁看着楚婉将这一切都摧毁掉，连无烟也一并给毁了！ 「疯了又如何？反正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她冷冷地轻笑出声。「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在明天日落之前，你要是没有向戚无烟主动退婚，图稿的副本会落在谁手上，我可不敢向你保证。」 「不，你绝对不能这麽做！」 「我一定会这麽做！另外，你最好别做会打草惊蛇的事情，你如果让戚无烟知道我们俩此刻的谈话，害我被戚无烟抓了，只要我有任何万一，替我保管图稿的人也会将图稿卖出去，到时候你可别後悔莫及！」 「什麽？你……」楚婉这麽做，根本就是逼她一定得照着做，不能违抗、不能泄密，无戚布庄的生死全在她一念之间，只要她一拒绝，布庄可能下一刻就会被毁了。 楚婉这招真是狠毒，完全抓住她的要害，她当然不会让无戚布庄被毁，但要她主动向无烟提出退婚要求，这……教她情何以堪？他们俩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要她把即将到手的幸福放开，内心的挣扎、犹豫，拉扯不停，简直让她万般痛苦。 但她能不放吗？现在的她根本没得选择，只能被楚婉给逼着走呀…… 楚婉分明是针对她而进行报复，为了保全无烟和布庄，不让她所爱的人受到牵连，她只能咬牙忍下这说不出的苦，免得事情往最坏的情况发展。 对无烟放手，她的心很痛，但如果不放手，无烟的一切都会被毁去，她的心会更痛，更是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原来属於她的幸福这麽短暂就必须结束了，她就算再舍不得，也不得不舍下…… 「梁姑娘，反正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我也不会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明天……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楚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房间，让梁昭颖继续挣扎痛苦下去。 她有十足的把握，梁昭颖绝对会低头认输，最後的赢家，肯定是她！ 隔天，戚无烟坐在绣坊的花厅里，听着他特别派去调查事情的属下将结果告诉他。 百鸟朝凤图的副本消失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在他知道的那一刻，他马上派属下一一询问在绣坊内工作的人，看最近有没有谁的行为怪异，希望能查出到底是谁将副本带走。 这阵子他所烦恼的，其实是图稿副本消失的这件事，因为涉及要给太后的贺寿绣屏，如果处理得不好，无戚布庄肯定会招来祸事，严重性可是非同小可。 「二公子，属下已经问过绣坊内所有的人，也发现最有嫌疑带走图稿的人可能是谁了。」 「是谁？」 「非常有可能是一一楚婉。」 「为什麽？」他讶异地微微挑眉，如果真的是楚婉，事情会更加棘手。 「有位绣娘曾经见过原本该在家休息的楚婉回到绣坊，而且是挑中午大家几乎都离开用膳的时候，眼神举止都有些奇怪，从时间点来推算，图稿消失也是在这件事情之後，可疑处不少。」 如果图稿真的在楚婉手上，她到底想做什麽？如果她将图稿外流给其他人，那就糟糕了！ 但现在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偷走图稿的人真的是楚婉，所以不宜当面质问她这件事，免得状况会越来越糟。 他不明白楚婉到底在想些什麽，目前最要紧的事是防止图稿外流，所以他必须派人在暗地里监视楚婉，以防她真的是偷走图稿的人，还做出出卖无戚布庄的事情。 「你去一趟无戚镳局找我三弟，我想借用三弟的手下，暗中监视楚婉，如果她有任何异样的行为举止，赶紧让我知道……」 在戚无烟吩咐完细节之後，属下便领命离开花厅，赶紧去无戚镳局，不敢耽误任何一丁点时间。 在属下离去之後，过没多久，换梁昭颖出现在花厅门外，漾着笑走进来。 「无烟。」她轻声唤道。 「昭颖？」戚无烟赶紧收起原本凝重的神情，等着她走过来。「怎麽又跑来找我，你最近会不会太清闲了点呀？」 她一靠近，他才发现她眼下的暗影，好像是没有睡好一样，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让他感到精神似乎有些不振，好像非常努力地在勉强自己笑似的。 「昭颖，怎麽了？」他担心地拉住她的手，没想到却被她不太自然地避开，他讶异地一愣，不懂她是怎麽了。 「无烟，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说完我就要走了。」她假装没发现他讶异的神情，力持平静地说。 「你想说什麽？」 「其实……我想了很久，才终於做出这样的决定。」梁昭颖笑着搔搔头，刻意表现出一副有些轻浮的态度。「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非常喜欢你，但当两人订下婚约之後，我才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 「昭颖，我不懂你的意思。」戚无烟大蹙起眉，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第十六章 「意思就是，当我好不容易真正得到你之後，我才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喜欢你。」她乾笑几声，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这就像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让人想要用尽办法得到手，但是到手了之後，新鲜感一退去，才会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那麽喜欢那样东西。」 戚无烟不敢置信，她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伤害他。「昭颖，别开这种玩笑，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 她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爱他？在两人经历了那麽多风风雨雨，甚至都已经订下婚约的现在，她才来说自己一点都不爱他，这算什麽？在他都已经放下那麽多感情，只认定她一个之後，她才反过来打他一巴掌，给他这样的羞辱，他怎麽可能有办法接受？「我不是特地来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梁昭颖终於收起笑脸，用着非常认真的表情，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戚无烟，其实我对你的占有并不是爱，只是一时的虚荣心作祟，别的女人得不到的戚无烟终於让我得到手，虽然刚开始感到很得意，但得意过了之後，就什麽都没有了，我对你也就再没有任何兴趣。」 看着他因受到打击而苍白的脸色，她的心也跟着刺痛，但她却只能强忍住心中的痛楚，继续刺激他，绝不能心软。 她被迫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保护无戚布庄，就算他会因此而恨她，她也只能咬牙忍下，不敢让他知道真相。 她真的爱他呀，但现在的她却不能承认这件事，还得反过来让他误会她，硬生生将他从自己的身旁推开…… 「昭颖，别再说了……」他不想相信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他不信她真的不爱他，这其中一定有什麽不对劲。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得说。」梁昭颖强忍住鼻头的酸涩，狠心开口道：「我要退婚，趁着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赶紧放手吧。」 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激动地说：「我不答应！」 这一刻，他恍若天崩地裂般的震愕不已，瞬间被深沉的绝望黑暗笼罩，他最爱的女人居然狠心地说要退婚，完全不管这麽做对他简直是强烈的打击，会让他痛苦不堪，甚至心神俱碎！ 为什麽？她为什麽要这样伤害他？他不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她肯定隐瞒了他什麽！ 「就算你不答应，我婚还是退定了，我会请娘将聘礼全数退还给戚家，从此之後，你我之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请你别再来管我的事情。」好不容易狠下心将话说完，她赶紧转身离开，就怕会在他面前压抑不住地痛哭出来。 「昭颖，等等！」戚无烟不死心地抓住她的手。「我不相信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放开我！」她狠狠地将他的手甩开，不顾一切地冲出花厅，再也不想留下来听他说任何话。 「昭颖一一」戚无烟跟着赶紧追出去，说什麽都不肯放手！ 梁昭颖匆匆地离开无戚绣坊，像是不要命似地一路狂奔，也不管自己到底喘不喘得过气来。 她咬着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疾行，就算累也不让自己停下脚步，不让戚无烟有机会追上她。 「昭颖一一」 她绝不能在这个关头功亏一篑，她一定要撑下去，就算得承受痛彻心肺的心酸折磨，她也得苦苦忍下，不能给他任何一丁点希望。 好不容易，她终於回到自己家里，一入家门，她立刻虚脱地跪坐在地，气息喘急，脸色苍白得像是随时都会昏倒一样，简直吓坏了守门的门仆。 「小姐，您是怎麽了？」 「快、快把门给关上！」她赶紧催促门仆。「别让戚无烟进来，快点！」 「是。」门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麽事，还是赶紧照办，将大门给关起。 门关上後没多久，戚无烟也追到梁家门前，拼命拍打门板，没想到梁昭颖居然狠心绝情到这种地步，直接将他隔绝在外。 「快开门！来人哪，快点开门！」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却依旧没有人来开门，焦急的戚无烟终於忍不住咆哮出声，什麽形象都不顾了。 「很抱歉，戚二公子。」门仆在门内尴尬地说：「我们家小姐刚才交代下来，她不想见您。」 「不，我一定要见她，让我进去！」他非得和她把事情明白说清楚不可，她刚才的那些理由他全都不相信，她一定有所隐瞒。 「很抱歉，二公子，要让您失望了。」门仆也很无奈。 看着依旧紧闭的梁家大门，戚无烟不愿意就这麽被打败，如果他在此刻放弃，或许他和昭颖之间的关系就会彻底决裂，再也无法修补。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走，除非可以见到昭颖，要不然他绝不离开！ 一打定主意之後，戚无烟便说：「不要紧，你们不开门，我就一直在门外等，我会等到你们愿意开门让我见昭颖一面为止。」 就算希望多麽微小，只要不是毫无机会，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这……」门仆瞧着背後还是跪坐在地的小姐，还真是左右为难呀。 「他要等，就让他等吧，别理他。」梁昭颖语气虚弱地说完话後，便缓缓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往自己房间走去，不想再听到戚无烟的声音。 这麽做应该够了吧？她已经再也说不出任何可恶狠心的话伤害他，她只希望他赶快回去，可以死心放弃她。 他尽量恨她吧，不要紧，她不会怪他的，因为这就是她的打算呀。 她不能再让他爱她，所以只能让他恨她，将原本的爱全都舍弃掉…… 「颖儿！」 梁秦氏一听到仆人说梁昭颖似乎怪怪的，赶紧从房里走出来，在穿廊上见到她苍白着一张脸像是失魂般地走着，非常的不对劲。 「颖儿，怎麽了？」女儿已经很久没有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甚至像是快要昏倒了一样，梁秦氏担心地拦下她，关心地问：「有什麽事情，跟娘说好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对一直疏离的女儿表达关心，所以总是以责駡代替关怀，但此时此刻，看到女儿脆弱的神情，她除了担心之外，根本就责駡不出口，只想知道她到底怎麽了。 毕竟她只剩下这唯一的女儿、唯一的亲人了，她不在乎颖儿的话，还能在乎些什麽呢？梁昭颖傻傻地看着母亲关心她的神情，对母亲难得展现的关怀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甚至感到……意外。 原来母亲还是担心她、在乎她的，并不像外表那样的排斥她，她的鼻头一酸，眼眶也逐渐积聚泪水。 直到这一刻，她终於明白，不管两人这些年处得再怎样不好，母亲还是把她当成女儿、当成唯一的亲人看待，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她。 「呜哇……娘……」梁昭颖终於痛哭出声，扑入梁秦氏的怀里，将内心的伤痛毫不掩饰地发泄出来。 现在的她只想在娘的怀里大哭一场，什麽都不想再去想了，她好累，真的好累…… 她只要娘的温暖就好，其他的她都不要了，全都不想要了…… 戚无烟果真如他所说的，梁家不开门，他也就不离开，寸步不离地守在梁家大门口，马上引起其他路人们好奇的围观。 一时之间，京城内的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大家都在猜测，到底是什麽原因让原本即将结为亲家的戚、梁两家闹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戚无双一听到风声，便赶紧派两个弟弟一起到梁家门前，想要劝戚无烟暂时回到戚家，别这样折磨自己。 「二哥，你要不要先回家去，我们可以帮忙想其他办法让你见到梁姑娘，要不然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戚无秋率先出声劝慰，真的很担心二哥会不顾一切地硬是耗在这儿。 「不，我一定要等到里头的人愿意开门为止。」他的双眼透露出强烈的决心，无人可以动摇。 「但如果梁家硬是不开门呢？」戚无雍并不想乌鸦嘴，但他们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我相信只要我能够坚持下去，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的。」戚无烟早就管不了那麽多，只能硬着头皮拚了。「三弟，楚婉的事就麻烦你帮忙了。」 「我知道。」戚无秋点头。「我已经派人暗中监视她，如果她有什麽异常举动，或是有任何蛛丝马迹，确定图稿副本在她手上，我会马上让二哥知道。」 「三弟，谢谢你了。」有三弟帮忙，他安心不少。「你们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戚无秋和戚无雍对望了一眼，对他的强烈执着感到无可奈何，在屡劝不听下也只能暂时由着他，并派仆人在一旁关心情况，免得他突然之间身体出了状况也没人知道。 就这样，戚无烟在梁家门外等了两天，毅力惊人，让围观的众人莫不啧啧称奇，甚至有人还乾脆开起了赌盘，纷纷押注看戚无烟到底能够撑多久。 「小姐，已经两天了，二公子还等在门外呢！」英儿趁替梁昭颖送午膳的时候提了下外头的情况，试着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这两天梁昭颖都没有出门，只是静静地待在房里，粮行如果有要事便暂时由梁秦氏处理，所以还不至於出什麽乱子。 梁昭颖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她微微蹙眉的表情已经透露出她的情绪，她不希望戚无烟继续这样折磨自己，还是快快回去吧。 她不能出去，不能出现在他面前，所以她只能躲在屋里，陪着他一同煎熬，有苦难言。 她一定要忍耐住，不能对他心软，绝对不能…… 「小姐，您真的不理吗？」她这两天都按时观察戚无烟的情况，戚无烟的坚持不放弃让她忍不住同情起来，真希望小姐能够见他一面。 「从这一刻开始，你不要告诉我和他有关的任何事情，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梁昭颖强忍着伤痛回答。 「知道了，小姐。」英儿将膳食放下後，无奈地离开了。 之後英儿便来到前厅，向坐在厅里的梁秦氏报告。「夫人，小姐还是不打算理会戚二公子，还吩咐奴婢，以後别在她面前提二公子的事。」 「颖儿的态度当真还没软化？」梁秦氏蹙起眉，很担心现在的状况。 自从女儿两天前回来，抱着她痛哭出声，寻求她的慰藉之後，母女俩多年来第一次敞开心房，不再有任何芥蒂顾忌，彼此的关系渐渐开始改善，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世事果然很难预料，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但女儿还是没有将退婚的原因告诉她，只说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她能原谅，她看女儿情绪极不稳，无法再遭受任何刺激，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知道女儿还是深爱着戚无烟，在不知道女儿打算退婚的真正原因之前，她也无法帮什麽忙，只希望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既然她不要你提二公子的事，那你就‘拐个弯’地讲，她也拿你没奈何。」 「拐个弯？奴婢不懂。」英儿一脸不解。 「连这也不懂？」梁秦氏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就像是……‘今天外头太阳真是大，真要晒死人了’这类的，反正你只要不要提到二公子就好了。」 「哦……奴婢懂了！」英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懂了就好。」她现在能帮的也只有这样了，希望女儿能够快点心软，别再互相折磨，好好的把事情给解决掉。 第十七章 她可是很中意这个女婿的，虽然女儿要她把聘礼退回，她也迟迟还没有行动，暂时静观其变。 又过了一天，情况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梁昭颖依旧狠心地不理等待在外的戚无烟。 为了不让自己再继续消沈萎靡下去，梁昭颖开始努力找事情做，想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可以暂时把心上的伤痛忘掉。 她绝不让自己因为这个折磨而爬不起来，她不是这麽柔弱的女人，她一定可以坚强地熬过痛苦，她相信只要咬牙再撑一段时间，痛苦终究会过去的。 来到书房，她想借着画画来纾解自己的心情，因为每次只要一开始画画，她就会非常专注到浑然忘我，什麽事情都不管，甚至连肚子饿都给忘了。 她来到桌案前，开始挑起画笔，却发现桌上早已摆了一张画到一半的草稿，她这才想起，这本来是她为自己画的嫁衣图稿，但自从楚婉来找过她之後，她便忘了这张图稿的存在，直到现在。 她的心一阵刺痛，眼眶忍不住又泛起泪波，点点泪珠滴到草稿上，晕花了上头的黑色线条，将整张图都毁坏掉了。 本以为她能够振作起来，结果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是多麽的脆弱，根本就不堪一击。 她怎麽舍得放开他？她对他的爱有多浓烈，现在反噬回来的痛就有多深、多重，已经让她几乎无力招架、心力交瘁了。 这一辈子，她都不想再爱人了，因为她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现在的她宛如行屍走肉，生不如死，甚至连呼吸都会感觉到心痛呀…… 轰隆一一窗外突然响起了雷声，过没多久，滂沱大雨倾盆而下，那猛烈的雨声听得她胆战心惊，就怕戚无烟依旧站在外头，就算下雨了还是不肯离开。 他会这麽傻吗？会，他一定会，因为他就是这麽执着的人呀！ 「无烟！」她冲出书房，再也无法强逼自己继续忍耐下去，现在的她只想马上看到他。 她没有撑伞，淋着雨来到大门前，门仆一见到她出现，既惊讶又担心。「小姐，您怎麽没撑伞？」 「把门打开，快点！」她心急得根本管不了自己现在是什麽样子。 「是。」 门一开启，果然就见戚无烟依然站在门外，全身早已被雨淋得湿透，脸色因为多天以来的疲累看起来十分憔悴，狼狈得早已不复之前飘然若谪仙的模样。 一些看热闹的民众早已因为下雨而散得差不多，而戚家的仆人在一旁为他撑着伞，非常担心自家二公子，就怕二公子淋了这场雨，免不了要生病了。 听到门开启的声音，戚无烟赶紧抬起头，好不容易终於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昭颖……」 「你……你这个笨蛋！」她再也难耐相思地冲出大门，扑入他的怀里，和他紧紧相拥。 「昭颖，你终於肯见我了……」他欣喜地紧抱着她，就怕这只是因为思念过深而产生的幻觉。 他很累，但只要能见到她，再多的疲累都是值得的，好不容易终於等到她肯出来见他，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事情搞清楚才行。 她对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像不爱他，反倒像是被逼着要和他分开一样，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两人拥抱过後，梁昭颖赶紧拉着他进屋。「你别再淋雨了，快点进来。」 梁昭颖将戚无烟带到前厅里，此时英儿也来到前厅，梁昭颖便急着吩咐。「快去拿干布巾来，还有吩咐厨房煮姜汤，快一点！」 「是的，小姐。」英儿立刻前去打点了。 「无烟，你先坐下吧。」看着他脸上憔悴的神色，她的心也跟着难受地拧住，恼他的执着，却也气自己的狠心，非常矛盾。 戚无烟扬起笑容，摸着她同样憔悴的脸颊。「昭颖，你瘦了，是因为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如此挣扎痛苦呢？」她无奈地苦笑。 「既然如此，告诉我你之所以想退婚的真正原因，好吗？」他柔声诱哄，希望能哄出她的真心。「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你如果真不爱我，就不会为了我而憔悴，也不会心疼我在外头淋雨的。」 「这……」 「昭颖，我一定要知道真正的原因，要不然你我都会继续痛苦下去的。」 她微咬下唇，眼眶泛红，心酸的泪忍不住滑落，她不能告诉他呀，只要一开了口，或许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的。 她忍得很痛苦，她一直强逼着自己忍耐，但她也忍得好累好累，几乎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及痛苦了…… 「昭颖……」戚无烟再度将她拥入怀中，一步步软化她最後的挣扎犹豫。「不管出了什麽问题，告诉我，我会解决的，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问题再将你我分开，我会用尽一切来保护你的。」 「真的？」 「相信我，昭颖，你一定要相信我。」 「呜……无烟……」她疲累的心终於在他的再三柔哄下彻底松懈，只想不顾一切地将所有委屈都告诉他。 她将楚婉来找她，并且拿无戚布庄的安危来威胁她主动退婚的事情全都说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戚无烟除了心疼梁昭颖受到这种威胁之外，也忍不住讶异，没想到楚婉会做出这种事来，这也证明了百鸟朝凤图稿的副本真的是被楚婉拿走，他们并没有盯错人。 「为什麽楚婉要逼你向我退婚？这对她有什麽好处？」 「这还用问，因为她也喜欢你呀！」她眼眶含泪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对感情竟迟钝到这种地步。 「呃？」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楚婉会喜欢他，感情这种事情是无法勉强的，她怎能因为得不到他，就要昭颖也不能和他成亲？原先他还对楚婉的离去有些许惋惜，到了这一刻，他对她的惋惜也不复存在，只感到失望及无奈。 他信任楚婉这麽多年，没想到最後她却因为得不到他，转而背叛他的信任，甚至还想陷无戚布庄於危机当中。 「无烟，现在怎麽办？图稿副本还在楚婉手上，不知道她什麽时候会将图稿交给其他人。」 戚无烟温柔地笑着安抚她说：「昭颖，别担心，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将图稿副本交给别人的。」 有了戚无烟的承诺，梁昭颖终於可以安心地倚偎在他的怀里，不再寝食难安，就怕自己会害他和布庄身败名裂。 她相信他会妥善解决的，不会让任何事再将他们俩给分开，而楚婉也将不会再是可怕的威胁。 拥着心爱的女人，戚无烟欣慰地笑了，原本不安的心终於踏实了，得知她退婚的理由是迫不得已後，他已不再担心害怕，因为他知道，她始终深爱着他，从未变过。 他俯下身，温柔地吻上她的唇，温暖着彼此的唇瓣，好一解这几日来的思念之情，她也欣然地回应他，同样渴望和他亲密交缠，舍不得太快停止这蕴含着无限深情的吻。 但顾虑到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到厅里，他只能不舍地率先停下这一吻，微微拉开距离，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摸着她嫣红湿润的唇，哑声低喃：「答应我，下次不管再遇到什麽问题，都别再随意拿退婚这种事情来吓我，好吗？」 「你还想要有下次？」梁昭颖轻笑出声。「一次就够我们俩受了，我才不要再来一次。」 「是呀，瞧我开心过了头，居然说出这麽愚蠢的话。」他笑着紧紧抱住她。「不会再有下次了，绝对不会。」 梁昭颖回搂着他，笑容洋溢着甜美及幸福，在他的承诺下，她已经不会再担心及害怕，开心地等待两人即将圆满的结果。 一切都会否极泰来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梁昭颖要求退婚的事情早已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当然楚婉也听说了。 虽然梁昭颖按照约定主动退婚，楚婉却从一开始就没有收手的打算，她还是打算将手中的图稿副本卖出去，得到一大笔银两後，连夜离开京城，到南方重新开始。 她小心翼翼地和好几个布庄的老板接洽，看他们想拿多少钱买图稿副本，最後吕记布庄的吕得泰出价最高，他愿意出一千两买下这份图稿，她便决定将图稿卖给他了。 他们俩约在城南一间偏僻荒废的庙宇内进行交易，免得被其他人见到他们俩有所往来，买卖一完成之後，楚婉便会直接离开京城，再也不会回来。 楚婉已经先一步到达约定的破庙里，没多久，吕得泰也进到庙内，两人的买卖正式开始。 「吕老板，我要先看到你所承诺的一千两。」 吕得泰非常爽快地拿出一张一千两银票。「这是无戚钱庄所开出的一千两银票，你到其他县城的钱庄分号都可以兑换出银两，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无戚钱庄在大的县城里都有设分号，并且信用非常良好，所以楚婉放心地收下。 她将图稿从包袱内拿出，还来不及交给吕得泰，好几个陌生男子即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将她和吕得泰隔开，并且抢走她手上的图稿，害她惊叫出声一一「你们这是在干什麽？把图稿还给我！」 「楚婉，‘把图稿还给我’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另一抹天蓝色的身影也在这时走进荒废庙宇里。 「二……二公子？」楚婉瞬间脸色惨白，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在这最重要的节骨眼上出现。 属下将拿回的图稿交给戚无烟，戚无烟翻开来瞧了一眼，确定是百鸟朝凤图之後，就交由属下收起。 吕得泰愤怒地质问：「楚姑娘，现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戚无烟怎麽会出现？」 「这……我……」她慌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她也不知道戚无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呀！ 戚无烟神情冷淡地瞧向吕得泰。「你请回吧，这份图稿不可能卖给你的。」 「啧！」为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吕得泰只能赶紧离开。 戚无烟看着脸色惨白的楚婉，沈痛地说：「楚婉，我一直不想相信，我最信任的人居然会选择背叛我，但你……真是让我非常失望。」 她因为得不到他的爱而选择背叛他，甚至还想拿百鸟朝凤图稿牟利，原来他们多年来的合作情谊还不值那一千两。 楚婉双腿一软，颓丧地跪坐在地，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她也不必再多辩解些什麽，就算後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打算怎麽处置我？」她眼眶含泪，绝望地问。 「无戚绣坊已经无法留你了，你可以去其他的绣坊发展，我不会让人将这件事情泄漏出去，从此之後，只盼你能够好自为之。」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她曾经做出背叛雇主的行为，是不会有任何绣坊雇用她的，他念在旧情，放她一条生路，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 「呜……」知道戚无烟已经对她网开一面，楚婉既後悔又羞愧地痛哭出声，但就算她此刻对他忏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她没有被嫉妒给蒙蔽了良心，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做过的错事永远不可能抹消，她也没有那个脸继续留在京城了。 幸好大错还没有酿成，事情没有走到最糟糕的地步，她会永远记取这个教训，绝对不再犯下难以弥补的过错了…… 尾声 戚、梁两家退婚的事本来闹得风风雨雨，大家都在等着梁家退婚，但没想到，之後梁家又不退了，看得大家一头雾水，不懂这两家到底在搞什麽鬼。 两家不退婚，就没有好戏可以看，大家也渐渐把注意力转到其他的事情上头，风波很快地就平息下来。 至於楚婉也已默默地离开京城，到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之後，无戚布庄呈上百鸟朝凤绣屏的日子到来了，从一早开始，就有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挤在无戚布庄门前，想要一睹丰采。 林大人亲自带侍卫来收取无戚布庄的成品了，一辆大板车就停在布庄门口，准备运送制作好的绣屏，看热闹的众人更是不断地伸长脖子，希望有机会能够一睹绣屏的美丽。 戚无烟早已在布庄里恭候多时，他朝林大人躬身行礼，寒暄几句话之後，林大人就命令侍卫到布庄里将绣屏抬出来，过没多久，一扇约两人张开双手宽度的大屏风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总共由四名侍卫抬着，另外四名侍卫帮忙扶着，才能慢慢地抬出布庄，他们全小心翼翼地，就怕将屏风给碰坏了。 「哇……好大的屏风……」 「真可惜，居然用红布盖着，什麽都看不到……」 大家惋惜声不断，没想到连绣屏的一小角都看不到，结果在侍卫们合力将屏风给推上板车的那一瞬间，红布出人意料地滑落下来，一副绝美绝艳的华丽绣屏便呈现在众人面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赞叹不已。 「真是美……太美了……」 「果然不愧是无戚布庄，我从没见过如此华丽的绣屏，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杰作呀！」 屏风上绣着数不清的各色鸟类，形状都不同，姿态也不一样，各有各的特色，还活灵活现的，牠们围绕着站在高枝上的美丽大凤凰，就像是在向凤凰朝拜一样，整个屏风呈现出一种非常大气的华丽风格，让人惊艳不已。 林大人一见红布意外地滑落，在侍卫们将屏风顺利抬上板车之後，赶紧命令：「快把红布捡起来，重新覆盖上去。」 「是的，大人。」 梁昭颖此刻也在布庄里，听到外头百姓们赞叹的声音，她的嘴角大大勾起，感到与有荣焉。 事情终於结束了，他们也可以好好松下一口气，能制作送给皇太后的贺寿绣屏，虽然非常荣幸，但所需承受的压力也不小，而那些压力在听到百姓的赞叹声之後，瞬间全消散了，因为他们相信，皇太后一定也会非常喜欢的。 戚无烟送走林大人之後，就走回布庄里，其他的琐碎小事就交由吴掌柜去打理了。 梁昭颖漾起开心的笑。「恭喜你喽，往後无戚布庄的生意肯定蒸蒸日上，钱财滚滚来。」 「谢谢。」戚无烟也开怀地笑了。「其实你有一半的功劳，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 「什麽东西？」 「等你瞧见就明白了。」他故意卖起关子，吊她胃口。 戚无烟将梁昭颖带到绣坊里放置成品的小房间里，房内中间的衣架被盖上一层红布，好保护在红布底下的东西。 他牵着她来到衣架前，扬起神秘的笑。「自己打开来看看吧。」 他到底在卖什麽关子？梁昭颖好奇极了，立刻将红布掀开，看看里头放的究竟是什麽。 掀开红布，一套已经制作完成的嫁衣披搭在衣架上，那艳红色的布料泛着丝缎般的光泽，一看就知所用的料子非常上等。 金色的绣线在衣上绣出了凤鸟漂亮繁复的羽翼，栩栩如生，这不但要绣娘的绣工好，也得搭配原始图稿原本就画得精致，绣娘才有办法呈现出最美丽的一面。 「这种画风……」看着嫁衣上的凤鸟图案，梁昭颖有些讶异地微蹙起眉，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什麽。 她弯下身，仔细看着衣上精致的绣图，看得越仔细，她的心情就越激动，眼眶泛起了泪波。 「是哥哥……」她摸着嫁衣上美丽无双的凤鸟绣纹，哽咽了。 她不会认错的，这是哥哥的画风，别人认不出他们兄妹所画之图的细微差别，但她认得出来，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这是昭旭生前所画的最後一份图稿。」戚无烟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痕，缓缓道来：「他特地把这份图稿交给我保管，说是要给妹妹做嫁衣用的，他要我不管你将来嫁给谁，都要将这套嫁衣完成，让你穿着出嫁。」 他懂好友的心情，就算无法亲眼见到妹妹嫁人，只要一想到妹妹是穿着自己帮她精心绘制的嫁衣出嫁，他也就心满意足，没什麽好遗憾的了。 为了要给她惊喜，他本来私底下拜托楚婉制作这件嫁衣，在楚婉拒绝之後，他便找绣坊内其他绣娘负责绣制，终於将嫁衣给完成。 「哥哥……」将嫁衣紧紧抱在怀里，她既难过、又感动，难过的是哥哥无法看到她和无烟即将拜堂成婚；感动的是，哥哥留下了这件意义非凡的嫁衣，就好像他以另外一种形式陪伴着她一样。 戚无烟将哭成泪人儿的梁昭颖拥入怀中，轻声安抚着。「别哭了，成亲是件喜事，如果昭旭在天有灵，也会要你别哭的。」 「我不哭了，哥哥一定想要看着我开开心心地穿着他的嫁衣出嫁，所以我不会再流泪了……」她努力止住泪水，在他怀中漾起笑容。 她会穿着哥哥帮她准备的嫁衣开心出嫁的，她会漾起最灿烂的笑容，迎接未来的日子，不让哥哥在天之灵还必须担心她。 戚无烟伸手抹去她脸上残余的泪痕，笑着说：「幸好你嫁的人是我，要不然我真无法想像，眼睁睁看着你嫁别人，我是不是还能有那种气度把嫁衣交给你，而不会辜负了昭旭的期望。」 当年他答应昭旭这件事时，根本就没有想那麽多，直到最近将珍藏已久的图稿拿出来，要帮昭颖做嫁衣时，他蓦地有种庆幸的感觉，幸好她很早就倾心於他，对其他的男人都看不上眼。 「我也没有办法想像，你娶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的女人。」梁昭颖也跟着轻笑出声。 她从一开始，眼里、心里所放的男人就只有一个，始终没有变过，如果他娶了其他的女人为妻，她一定会黯然神伤，或许会永远消失在他的面前，眼不见为净。 她没有那麽大的气度祝贺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所以她只能逃得远远的，躲到没有人找得到她的角落，一个人舔着心上的伤口，等待伤口慢慢痊癒。 「幸好最终我们俩还是在一起，这样就够了……」戚无烟紧拥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是呀，这样就够了……」她也轻轻回拥住他，笑得甜美幸福。 两颗始终互相吸引的心紧紧相依，彼此的浓情密意无声地交流着，就在这幸福、美满、安静的时刻。 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的阻碍，即将成为彼此此生唯一的伴侣，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俩拆散。 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最美好的结果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