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锦鲤掉到男神浴缸该怎么破〔星际〕》 1、恋爱游戏 单身公寓,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坐在电脑前,敲完了文档的最后一个字,将更新放入晋江文学城作者后台的存稿箱,再随意打开了一款游戏。 屏幕上的游戏开屏人物牢牢吸引了青年的视线。 【漆黑的军装严丝合缝地包裹住颀长高挑的身躯,黑色的军帽扣在头顶,上半张脸隐于帽沿之下,露出高鼻,薄唇,以及轮廓优美的下颌。 染血的薄唇微勾,舌尖色情地舔舐血渍。 我的星战是所向披靡,和眼里有璀璨星河的你】 溢出屏幕的色气让何如歌对《你的专属恋人》这个游戏突然兴奋,他强行冷静地推了推眼镜框,在心里问自己: 你又不是妹子? 难道你会对军装性感的小哥哥动心吗? ——会啊!!! 何如歌完全忘记了玩游戏的初衷,脑子里的萌妹子被通通丢掉,他迫不及待点击继续,开屏消失,游戏剧情梗概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 背景是一家孤儿院,红棕色的文字说明浮现: 第一次星战结束后,作为主战场的十七区出现了众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星海孤儿院接收了这些孤儿,用他们做联邦禁止的人体实验。 20号是最特别的存在,他是毁灭一切的源头,然而现在,他只是一只小怪物。 作为孤儿院员工的你,现在对待20号的态度,和你未来的结局息息相关。 【可跳过剧情】 【是】 【否】 何如歌点击否。 游戏是第一人称视角,文字消失后,一群工作人员人手三四只幼崽从大门进来,狐狸崽子、小猫仔、小狗崽、小猪仔……几乎要把何如歌看呆。 这个背景确定是孤儿院而不是动物园? 黄发工作人员向何如歌望来,他提着两只幼崽的后脖颈,道:“喂!快过来帮忙!” 镜头自动向前推进,落在黄发工作人员左手提的白虎幼崽上,那只幼崽皮毛上全是血渍,蓝眸透出一丝戾气,张牙舞爪奶凶异常。 “你提着这只虎崽子,小心点,他刚刚还咬了我一口,我们把这些小崽子放到b6房,上面说要搞个小实验……” 屏幕上出现了一双修长的手,接过了那只炸毛的白虎幼崽,小爪子一挥,寒光闪现,血花四溅,五道血痕出现在了手背上! 很显然,游戏中的“自己”被抓伤了。 这只小白虎就像刺猬,要把所有人扎个遍体鳞伤。 镜头切换到孤儿院的第二层楼,楼梯口尽头的房间b6,房门推开,房内的空间被铁板切割成二十个隔间,左右两边隔靠墙建造十个铁隔间,每个隔间前面挂着血红的阿拉伯数字。 带着血痕的手提着白虎幼崽,到了“20号”的铁隔间前,只见小隔间里面有一张棉窝和一个猫砂盆。 小白虎一个倒栽葱被丢进了棉窝上,哪怕他反应迅速及时爬起,用力扑向门外,可还是晚了一步——铁门“啪嗒”一声关紧,小白虎结结实实撞在了铁门上。 半响,隔间里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怒吼。 【剧情结束】 【游戏开始】 【每日任务: b6房间的幼崽是“寒冰计划”的实验体,作为工作人员,你要参与“寒冰计划”,记录实验体的数据变化,在“寒冰计划”中,只有20号有特殊待遇 注:寒冰计划,将实验体关在封闭空间,工作人员在送餐和进行清洁工作时,尽量避免与实验体有肢体接触、语言交流、眼神接触】 【主线任务: 20号的成长无比迅速,你要在他弱小时获取好感度,第六个实验结束后,如果20号对你的好感度低于60,你将会死亡;如果20号对你的好感度高于90,你会得到军装y 注:军装y,20号穿上军装和你玩♂游♀戏】 坐在电脑前的何如歌再次推了推镜框,对那两个一看就不正经的符号陷入沉思。 他,何如歌,言情写手,钢铁直男,会对着这种童养夫游戏感兴趣吗? 鼠标毫不犹豫地点击继续,游戏屏幕上出现了一堆奶瓶。 【每日任务: 投喂实验体(020)】 手里握住奶瓶,画面停在1号铁隔间的门上,铁门偏下方有一个盖子,把盖子掀开露出圆洞,洞孔不大,刚刚好能将奶瓶塞进去。 【新手指引: 掀开盖子,将奶瓶一半的瓶身塞进圆孔。】 鼠标点击盖子,盖子掀开后,一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从圆孔后冒出来,“汪呜汪汪汪呜~” 【警告:投喂期间,实验体注视你的时间超过三秒,视作有眼神接触,任务将会失败!】 一个三秒倒计时出现在屏幕上,吓得何如歌用单身多年的手速,立刻把奶瓶塞进圆孔中。 奶瓶一半被塞进去,后半部分的瓶身牢牢握在何如歌的手中。 1号隔间的住户是只小奶狗。 何如歌回忆之前的匆匆一瞥,眼睛是黑色的,毛是嫩黄色,很小一只,脾气看起来不错,起码比小白虎要好多了。 这个游戏的细节处理得很好,比如他手背的抓痕现在还留着。 奶瓶中的奶水飞快减少,何如歌看着逐渐变空的奶瓶,内心弥漫出淡淡的幸福感。 云养狗,这种快乐无法想象。 【新手指引: 当实验体喝完奶后,请及时将奶瓶收走,盖回盖子】 何如歌按照新手指引照做,当他关上盖子时,汪呜汪呜的叫声带着一点哭腔,好像在求他留下来别走。 明明只是一个虚假的游戏,心头却泛起了一点不忍心,不过想想每日任务,那点纠结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何如歌从1号投喂到19号,通过叫声确定了五只小奶狗和三只小奶猫的身份,其他的“嗷嗷”、“叽叽”、“咕咕”的叫声不具备代表性,加上小隔间里光线很暗,只有三秒钟看不太清楚模样,何如歌给那些住户的身份打上了问号,准备找机会补全信息。 投喂环节终于到了20号,何如歌觉得自己内心的愧疚感可以得到缓解了,被逼无奈冷落了十九只小萌物,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小白虎培养感情了。 【新手指引: 和20号亲密接触时,要避开监控器,20号对你的好感度每增加一点,就可获得一颗小爱心,一颗小爱心能屏蔽监控器十分钟 注1小爱心:小爱心是恋爱商城的货币 注2恋爱商城:当20号对你有好感时,将自动开启恋爱商城】 何如歌在屏幕上找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看好感度和小爱心,不过这个时候,新手大礼包从天而降。 【新手大礼包*1】 【请确认领取】 【领取成功】 【你获得 一次性监控器干扰仪*3 糖果*3 普通药物*3 创可贴*3】 何如歌使用了一次性监控器干扰仪,获得了十分钟和小白虎亲密互动的时间。 鼠标点击20号铁门上的盖子,盖子掀起后,想象中的蓝眸没有出现,从圆孔看过去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不符合常理呀。 何如歌之前从1号投喂到19号,每次一掀开盖子,就能看到圆孔后闪闪发光的眼眸,幼崽们热情高涨,如果不是有铁门的阻拦,怕是会直接扑向何如歌——手中的奶瓶。 此刻出现了选项: 【20号没有和其它实验体一样立刻出现,你有些困惑,你选择: a.保持现状 b.凑近圆孔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分钟的互动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如果小白虎在隔间里睡了十分钟,那道具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何如歌选择了b,游戏里的“自己”凑近圆孔,因为是第一人称视角,整个屏幕都变得乌漆麻黑,黑暗中隐隐约约有幼崽的轮廓,还没等何如歌定神细看,就见到一只雪白的爪子划破黑暗,探出圆孔,快狠准地往前一抓—— 熟悉的寒光闪现! 熟悉的鲜血四溅! 【你受到了20号的攻击,鼻梁出现血痕,是否使用创可贴*1?】 【是】 【否】 何如歌:“……” 原来创可贴是为我准备的…… 他默默使用了创可贴。 随着小白虎的突然出现,一个悬浮框浮现出来,上面有许多的互动选项: 【对话】 【抚摸】 【喂食】 还有状态: 【敌视】:20号憎恶星海孤儿院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你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一个小怪物,除了你 难怪找不到恋爱商城,也看不到好感度,合着这状态都是敌视了,好感度都不知道是负多少…… 第一次面对敌视态度的攻略角色,还是奶凶奶凶的小白虎,何如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先把每日任务给完成了再说,小白虎敌视他,总不至于敌视奶瓶吧。 点击奶瓶,进入投喂状态,小白虎果然没有对奶瓶做什么,一瓶奶很快就喝完了,吃饱喝足的小白虎不像别的幼崽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他头也不回地钻到棉窝里,临走前还特别凶地嗷呜了一声。 【每日任务: 投喂实验体(早餐※已完成)】 小白虎的反应在何如歌的意料之中,他的目光落在三个互动选项上【对话】【抚摸】【喂食】。 干脆每个都点一遍好了。 何如歌点击【对话】,对话栏浮现出来: 20号 【20号什么也没说,静静地躺在棉窝里】 何如歌又点了一次【对话】。 20号 【20号看上去并不想和你说话】 何如歌:“……” 虽然我已经猜到是这个反应了,可为什么还是有点小受伤? 鼠标点击【抚摸】。 铁门被打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关上,躺在棉窝里的小白虎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何如歌。 当那带着抓痕结疤的手摸向小白虎时,何如歌别开脸,不忍看接下来的发展。 20号 【20号炸毛了,他认为自己的空间被侵犯,对你又抓又咬】 【你受到了20号的攻击,小臂受伤,是否使用创可贴*1?】 【是】 【否】 何如歌:“……” 三份创可贴看起来完全不够用。 在小白虎的狂野猫猫拳下,一副黑框眼镜滚落在地上。 也许是巧合,那副眼镜和何如歌现实中戴着的同款。 何如歌看着那副无辜坠地的黑框眼镜,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镜框。 因为相貌的原因,生活中眼镜才是他的本体,戴着眼镜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20号 【你的眼镜掉落,20号看到你没有戴眼镜的样子,20号停止攻击】 状态: 【敌视→漠视】:20号憎恶星海孤儿院的所有人,可是他觉得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何如歌:“???” 2、亲密互动 何如歌一脸懵逼又受宠若惊地接过好人卡,黑框眼镜旁边有两个选项【戴上眼镜】【摘下眼镜】,如果是现实生活中,何如歌百分百会选择戴上眼镜。 可是面对游戏中小白虎的态度,何如歌果断选择摘下眼镜,再忐忑不安地点击【抚摸】。 态度已经从敌视变为漠视了,待遇应该会有一些提升吧。 20号 【20号灵活地避开你的手】 屏幕中的小白虎没有抓没有咬,只是仰起小脑袋,给了一个蔑视的眼神。 没!有!被!打! 何如歌满怀憧憬地再次点击【对话】。 20号 【20号对你的行为感到困惑】 小白虎端坐在棉窝里,湛蓝的眼眸凝视着眼前人,他面无表情地歪了一下脑袋,雪白的虎须随着动作幅度轻颤。 ……卖萌可耻。 何如歌故作冷静地推了一下眼镜,移动鼠标点击【喂食】,食物的选项只有新手大礼包的糖果。 【消耗糖果数量*1】 伤疤未愈的手握成拳,在小白虎警惕的注视下,手掌摊开,掌心放着一颗糖果。 20号 【20号闻到了香味,他什么也没做,冷淡地看着你】 小白虎意识到何如歌没有攻击的意向,于是趴在棉窝上,身形像洒了芝麻的白面团子,蓝眸不像之前那样充满戾气,懒洋洋地看着眼前人,反倒带点死鱼眼的味道。 我飘了…… 我想把他偷回家。 何如歌严肃地反省自己,他刚想再试一次【对话】【抚摸】【喂食】三连,却发现十分钟的亲密互动时间已到,只能遗憾地走出隔间。 在离开隔间时,何如歌本以为小白虎会扑上去趁机偷跑,但是小白虎并没有这么做,他趴在棉窝上,十分平静地目送何如歌离开,全程连尾巴也没有甩一下。 席归璨躺进游戏舱。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潮湿的冷意连绵不绝,全息游戏的高度拟真,让席归璨好似置身现实。 他睁开眼。 看到了星海孤儿院,还有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员。 这是游戏,席归璨无比清醒地明白,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游戏。 因为……他曾经毁掉了这里的一切。 后颈的皮被用力攥住,在这痛感百分百拟真的全息游戏中,席归璨能感受到刺痛,和全身被提起的悬空感。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在空中蹬来蹬去的小爪子。 不是能够轻易夺取生命的利爪,而是超小只,肉垫还是嫩粉色的小jiojio。 席归璨一时间感到了极大的震撼。 蓝眸瞪得溜圆。 黄发工作人员看到小白虎的神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将小白虎举高,凑近看小白虎的小模样。 席归璨猝不及防和那只黄鼬对视,看见那只黄鼬眼里的玩弄。 上一个这么看他的人,头早就被打掉了。 受于年幼躯体的限制,席归璨只能遗憾地咬了对方一口,嘴里全是血腥味,让他觉得有些反胃。 又来了。 这种熟悉的作呕感。 精神识海出现了旋流般的精神风暴,一点一点摧垮他的识海。一旦情绪有所波动,他的病就会开始发作。 有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攥住他的后颈,席归璨被病痛折磨还身残志坚地给了对方一爪。 因为旋流精神空噬症,联邦特地为他病情制作的游戏,就是这种破游戏吗,他犯病时迷迷糊糊被丢进了铁隔间。 那个曾困了他三个月,让他无比厌恶以至于痛恨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席归璨几乎气炸,他像个小炮仗一般想要冲出去,结果啪叽一声撞到了铁门上。 席归璨:“……!!!” 【滴——检测到玩家精神识海出现剧烈波动,为了玩家健康考虑,游戏将自动切断精神链接!】 【三】 【二】 【一】 【退出登录成功!】 游戏舱自动打开,露出男人苍白的面容,他的眉头微蹙,薄唇紧抿,那张囚于病痛的脸有一种锋利而脆弱的美感。 双眸猛然睁开,原本虚弱的病美人瞬间切换成怒发冲冠的将军,席归璨苍白的肌肤因为气愤泛起潮红,他一拳头打在了游戏舱的金属外壳上,号称军用金属制作的外壳,出现了蛛网般龟裂的纹路。 而席归璨的拳头毫发无损。 他拔出游戏舱上的光脑芯片,点开游戏存储,准备把这款破游戏删得一干二净。 《你的专属恋人》? 什么破名字! 席归璨将这款游戏拖进清理箱,然后他更加生气了!因为他发现这款辣鸡游戏无法删除! 席归璨气到吐血。 是真的吐出了血,他的病切忌大喜大悲,一旦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都会头疼、吐血……以及掉毛。 席归璨的原型已经是只秃虎了,人形的头发还算浓密,所以他很久没有变成原型。 他面无表情地用手背擦掉嘴边的血,拿起光脑联系主治医师,号码刚一按下,对方就立马接起,虚空中出现了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这就是联邦派来专门治疗席归璨的医师,毛子协。 毛子协的目光落在席归璨嘴角未擦干净的血渍,吓得浑身一哆嗦,灰色的鼠耳从发间冒了出来。毛子协的原型是一只寻药鼠,他医术高超,缺点是胆子太小,特别是面对星战中杀虫如麻的席归璨,克制不住地怂。 这位祖宗怎么又犯病了?看样子还在气头上,我的娘哟,我该不会撞枪口上了吧。 “席、席少将,您有事吗?” 席归璨指着光脑上的游戏图标,冷冷道:“你们给我的游戏怎么删不掉?” 毛子协的冷汗都顾不上擦,他哆哆嗦嗦道:“这、这款游戏不是我们给您的啊席少将,您看,这个《你的专属恋人》旁边的《游戏治疗》,这个才是我们发给您的,配合治疗的游戏。”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毛子协赔笑道:“席少将您平时还会下这些恋爱游戏呀,其实玩这种游戏还挺好的,有助于舒缓心情。” 如利刃般的眼神刮向毛子协,把毛子协吓得尾巴都冒出来了,当光屏一片漆黑,显示席归璨结束通话时,毛子协虚脱般瘫在椅子上,力竭般变成一只小灰鼠,连连喘气。 光脑那端的席归璨审视般盯着《你的专属恋人》的游戏图标,毛子协以为这款游戏是他下载的,可是席归璨从来都不玩游戏。 所以……这款游戏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游戏里有星海孤儿院?这款游戏背后的势力是哪一方?他们想做什么? 席归璨沉默地找出了全新的游戏舱,再次进入了这款游戏。 他讨厌未知,因为这会让他联想到一些非常不好的回忆。他倒要看看这款游戏,究竟搜集了多少他以前的资料,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眼前再次出现了昏暗的铁隔间,席归璨这回冷静了许多,他趴在有些陈旧的棉窝里,垂眸看着自己脏兮兮的爪子。 没洗。 连舔爪子的兴趣都没有。 这破游戏。 空气中飘来一股奶香味,席归璨抽了抽鼻子,全息游戏的饥饿感也是百分百还原的,这股奶香对现在的席归璨来说,很诱人。 可是明明已经这么饿了,他却有一种作呕感。 只要一想到那是星海孤儿院的人,哪怕是虚假的游戏角色,他都觉得恶心。 盖子被掀起,一道光线从圆孔投进这片昏暗中,越发浓郁的奶香味弥漫开来,席归璨则一动不动,蓝眸冷漠。 他的迟迟没有动作,让那位工作人员感到困惑,对方竟然蹲了下来,将脸贴近圆孔想要观察情况。 这难道不是上赶着求打脸吗? 席归璨大方地满足了对方,给了这个傻逼一爪后,他其实已经做好饿肚子的准备。 以前在这个鬼地方,饿肚子是常事。 然而出乎席归璨意料的是,奶瓶竟然被塞到了隔间里。 也许是刚刚抓了对方,席归璨的反胃感减轻了不少,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舌头,思考那个工作人员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难道是给他喝一口,然后迅速抽开?这种弱智行为很符合那些人的作风。 小白虎走到了奶瓶前,凶狠地张开嘴巴,然后用力咬住奶嘴! 如果真的要抽走的话,他就使出吃奶的劲,看看最后关头能不能多吸两口! 抱着这样的想法,席归璨喝奶和打仗一般,全身进入了十级警戒状态,连耳朵都立了起来,结果喝完了奶,那个人也没有做什么小动作。 这真的是——非常浪费心情! 席归璨生气地嗷了一声,问候了门外的傻逼,然后气冲冲地回到棉窝上,努力平复心情。 因为一旦生气,是他自己最难受。 这些人不值得他生气。 “20号,你好呀。” 突然的对话让席归璨惊得忘记了生气,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抖了抖耳朵,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在“寒冰计划”,这些工作人员会避免和他们有言语交流,肢体接触。 果然是游戏,一点也不严谨。 他之前经历的寒冰计划,在充满哭声的封闭隔间呆了整整三个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人交流过。 “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不能,滚,我和你无话可说。 门外的人没有得到回应,好像离开了,席归璨顿时觉得世界清净了不少,哪怕满屋子的咕咕叽叽喵喵汪汪还没有消失。 “咔哒。” 突然起来的亮光一瞬间闪瞎席归璨的眼,下一刻,铁门被迅速合上,不速之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席归璨面前,并且向他伸出了咸猪蹄。 席归璨:“……” 很好,你成功挑起了我的怒火! 小白虎再次像小炮仗般炸起,狂野地使出了猫猫拳,在一片混乱中,不慎打掉一副黑框眼镜。 当席归璨再次举起爪子准备揍人时,他看到了那张没有外物遮掩的脸。 大脑一瞬间的空白。 席归璨竟是一时失语,无法用任何辞藻来形容所看到的面容,除了好看,脑海里还蹦出来了“惊为天人”四字。 冒出的尖爪踌躇了一会儿,默默收回了起来。 那只手再次伸了过来,席归璨本来想要打人,但是看着那张脸,他有些下不去手,于是忍辱负重地避开那只手。席归璨不觉得自己是颜控,可是眼前人的脸已经超出了正常好看的范畴。 “你好,20号,我叫何如歌,我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席归璨:“……” 你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吗?再废话我就真的要打你了。 那个人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生气,他从口袋里好像摸出了什么东西,握拳放到席归璨的眼前,手掌摊开,露出掌心的糖果。 席归璨:“……” 3、怦然心动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拼字吗?” 何如歌看了一眼企鹅上发来的消息,才意识到他已经沉迷游戏许久。 他本来是卡了感情戏,想要玩游戏找灵感,接着一眼相中了游戏图标粉嫩的《你的专属恋人》,虽然这款游戏看起来很陌生,但是前段时间何如歌一口气下了很多游戏,应该是之前没注意的时候下的。 再然后,何如歌就被开屏的军装男神迷得晕头转向,又被奶凶的小白虎萌得心肝颤,彻底沉迷于这款游戏。 灵感……倒是一点没找到,现在满脑子都是小白虎。 “玩游戏到现在,差点都忘记码字了,来来来,码字码字。” 何如歌是一名全职写手,驻扎晋江文学城,专注言情频道,他现在写的是第三本,前两本反响平平,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扑街文,第三本却有爆的可能性,上榜后收藏涨势就像坐火箭般,一骑绝尘,远超同期。 于是何如歌做出了刚毕业就全职的冒险选择。 全职,等于避免和别人接触,等于避免麻烦。 他这张脸,就是一个大麻烦。 何如歌推了推镜框,不再东想西想,专注地码字,他虽然有三万字的存稿,但是每天依旧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战战兢兢日万,把稿子快乐地放入存稿箱。 三个小时后,何如歌码完四千字,决定打开游戏放松一下,毕竟劳逸结合最重要。 开屏是熟悉的军装诱惑,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同步,何如歌熟练地进行午餐投喂,到19号隔间时,他掀起盖子,却没有听到那声中气十足的“叽”。 何如歌记得19号隔间的住户,对方有着红彤彤的眼睛,还会叽叽叽叫个不停,他猜测这位住户是只小兔子。 【19号生病了,你选择: a.谨遵“寒冰计划”的规则,无视19号 b.打开隔间(这会让你消耗一次性监控器干扰仪*1)】 何如歌打开存档点,发现有四个存档的空格,他先存档,再从心选择了b。 19号隔间的门被推开,棉窝上趴着一只不停打喷嚏的小白兔,小脑袋一点一点,两只长长的兔耳随着打喷嚏的动作,急速摇晃。 当它听到开门的动静时,它迅速缩到角落里,小鼻子快速颤动着,红眼睛斜着看向何如歌。 19号 【19号出现呼吸道感染,是否消耗普通药物*1】 【是】 【否】 既然已经消耗了一个道具,也不在意消耗第二个,何如歌使用了普通药物*1,一粒药丸出现在了手中,何如歌点击喂食,病怏怏的小白兔盯着黄色的药丸,吸了吸小鼻子,好像突然有了精神,张口飞快吞下。 嘴巴动了几下后,小白兔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咕咕叫,接着拼命呸呸呸,想要把药丸吐出来,但是很遗憾,它并没有成功。 19号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叽友情翻译:苦苦苦不好吃呜呜呜】 小白兔受伤地耷拉着耳朵,敢怒不敢言地瞥了何如歌一眼,看到何如歌没什么动作,它小心翼翼把棉窝挪到角落里,再从棉窝里扒拉出一张……糖纸? 那张被小白兔翻来翻去珍惜舔舔的糖纸,和新手大礼包里的糖果包装一模一样。 何如歌一时间怀疑自己眼花了,他用鼠标点击糖纸—— 【名称】:糖纸 【来源】:新手大礼包 【状态】:潮湿 【评价】:它是一张没有价值的糖纸,但19号很喜欢它 真的是他的糖! 他不是把糖果给小白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如歌将隔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发现隔间的铁墙上有一个很小的透气孔。 大小正好能丢入一颗糖果。 只不过透气孔的位置很高,幼崽们完全够不着。 何如歌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19号隔间的左墙,就是20号隔间的右墙,小白虎通过透气孔,将糖果扔到19号隔间。 可是小白虎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如歌一时间想不通,他担心糖纸要是被发现,可能会引起麻烦,于是将糖纸收了起来。 屏幕上的小白兔又气又怂地瞪着何如歌,想要抢回心爱的糖纸,然而豆子大的胆量并不允许它这么做。 小白兔两眼泪汪汪,缩在角落看着大坏蛋何如歌离开。 大坏蛋何如歌在屏幕前自言自语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小笨蛋,所以我是吃力不讨好,被当成坏人了吗?”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话音刚落,游戏界面突然出现了绚丽的烟花特效,恋爱商城正式开启! 何如歌:“……?!” 席归璨看着掌心的糖果,心情很是奇异。 他权高位重后,虽然称不上门庭若市,但是送礼的人也算数不胜数,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新型机甲,都应有尽有。 独独没有人会送这种“寒碜”的礼物。 过家家一般。 他低头看着自己迷你的爪子,并不觉得自己能被一颗糖果拐走。 眼前人似乎有些失望,对方将糖果放在地上,起身离去,关门的动作轻柔,席归璨忽然就想起文质彬彬这个词。 铁门重新关上,一切都归于黑暗,当视觉被削弱时,其他感官会得到补偿,席归璨听到隔壁传来咕咕叽叽的声音,那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着“难受”和“妈妈”两个词。 席归璨记得19号,实验的第一个牺牲品,那个孩子哭了一天,夜深人静也聒噪不休,后来突然不哭了,席归璨以为是对方哭累,直到工作人员把尸体处理掉时,他才意识那个孩子病死了。 如果这个游戏足够还原,19号的那只小兔崽子不久便会无声无息地死去,就像孤儿院其他的孩子一样,无论他们生前怎样声嘶力竭,死去都不会掀起外界的一丝波澜。 这只是一个游戏,他才不会同情心泛滥想要拯救别人。 小白虎冷漠地翻了个身,将左耳压瘪,然而哭声却源源不断地灌入右耳。 席归璨唰得坐了起来。 我才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觉得他太聒噪了。 粉色的肉垫拨弄了一下糖果,小白虎将糖果抛向半空,虎尾紧跟其后地对准糖果打去—— 仿佛经过精密计算一般,糖果穿过了极小的透气孔,啪的一声落进了19号隔间。 “叽!!!”小兔子惊恐的叫声传来。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了开心的呜呜叫,“甜甜哒~”非常好哄的小兔子不再哭泣了。 席归璨沉默地趴在棉窝里,湛蓝的眼眸突然冷了下来,像彻骨的冰。 他们这样的人,短暂的一生从未被温柔以待,所以轻易就能被一颗糖哄好。可是很多时候,却等不到那颗糖,真是——可悲可笑。 可,悲,可,笑。 舌尖忽然尝到一丝苦意,在昏暗的隔间,一种说不说来的酸楚漫延在心间,而后沿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散开。 精神识海又卷起了风暴。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19号隔间被打开的声音,小兔子愤怒又害怕的叫声再次响起。 不知道到底受了什么欺负。 【滴——检测到玩家精神识海出现剧烈波动,为了玩家健康考虑,游戏将自动切断精神链接!】 【三】 【二】 在系统的机械音中,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小笨蛋,所以我是吃力不讨好,被当成坏人了吗?” 那样柔和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这是能蛊惑人心的温柔。 在那一瞬间,两面铁壁隔开了咫尺喧嚣,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在昏沉的黑暗中,极轻极轻地传来了一声叹息。 轻柔的叹息声,像秋风卷走枝头的枯叶般,将心头的郁气打个旋儿吹走了。 因为不可提及的回忆,席归璨向来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特别是星海孤儿院的人,肮脏到不得了,只要一回想就忍不住作呕。 席归璨从不相信星海孤儿院有好人,可是……何如歌是特别的存在。 压抑昏暗的铁隔间,青年推门而入,目光低垂似俯瞰芸芸众生,黑发黑眸,肌肤似雪,黑的黑,白的白,干干净净到不染尘埃的模样。 有件事席归璨现在不想,今后也不想和任何人说—— 当眼镜掉落时,他看到何如歌的第一眼,就是喜欢的。 【滴——检测到玩家精神状态稳定,停止强制退出,游戏继续进行】 【滴——好感度达到游戏开启最低标准,你的专属恋人之一见钟情篇正式开启! 本游戏由三千世界姻缘管理总局研发,三千世界,其实姻缘早已命中注定,也许你的天命之子在遥远时空的另外一颗星球,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跨越时间和空间,为你们牵上红线! 姻缘也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你的专属恋人何如歌,将会与你共赴浪漫的游戏之旅~ 亲爱的玩家,你对恋人的不同态度,将开启不同结局!想要得到神秘惊喜结局,就要多多和恋人进行甜蜜互动哟~ ※我从不相信爱情,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爱情是一见倾心的怦然心动※】 席归璨:“……?!” 4、恋人滤镜 恋爱商城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不论是食物、药品甚至机甲都能买到。 何如歌看了看机甲的售价:小爱心*9999 他再看向自己的余额:小爱心*20 何如歌:“……” 对不起,打扰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小爱心的数量好像是和好感度挂钩的,所以好感度的提升是救了小白兔的奖励吗? 那么现在,小白虎对他的好感度也是20点吗? 想要查看好感度,必须点击小白虎身旁才会出现的悬浮框,何如歌使用了最后一个一次性监控器干扰仪,打开铁门,看到了一脸懵逼的小白虎。 何如歌推了推眼镜,确定以及肯定,他从对方毛绒绒的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过这种惊讶稍纵即逝,很快小白虎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和之前的张牙舞爪、横眉冷对相比,小白虎的状态明显放松了很多,微微摇晃的尾巴就暴露了他愉悦的内心。 状态: 【友善】:对20号来说,你是特别的存在,好感度20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一个小怪物,除了你 哇哦~ 特别的存在~ 心中的快乐变成了荡漾的波浪号,何如歌满怀期待地点击【对话】。 20号: 【……吼吼你说】 这是何如歌第一次听到小白虎平静的声音,听起来其实有点像打呼噜的声音,很轻的呼噜声,夜里不会被吵醒的那种。 不知道是不是何如歌对小白虎自带滤镜,他觉得这呼噜声还怪可爱的,鼠标再次点击【对话】。 20号 【……吼嗯(他看起来不太擅长闲聊,每次回答前都要思考许久)】 小白虎认真地吼了一声,尾巴在棉窝上懒洋洋一甩。 何如歌被小白虎乖巧的态度萌到心肝颤,他觉得自己可以不停点对话,看对方的反应看到天荒地老。 鼠标遵循内心点击【对话】。 20号 【……(他不太想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你)】 小白虎的下巴压在两只爪子上,蓝眸凝望着眼前人。 何如歌看着几乎要瘫成猫饼的小白虎,已经不满足于单纯地对话了,他……他想要撸猫! 何如歌颤巍巍地点击【抚摸】,屏幕上的手伸了过去,小臂贴着的创可贴尤其显眼,当指尖要落在小白虎脑门的“王”字上时,何如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屏住了呼吸。 小白虎歪了一下脑袋,轻松避开了何如歌的手,唯一让何如歌欣慰的是,小白虎不像之前那样,如同避瘟疫般躲开一段距离,只是歪了歪头。 屏幕上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就如何如歌此刻的心情,不管怎么自我安慰,他还是有点小失落。 就再何如歌马上就要自我调节完毕时,小白虎忽然抬起了爪子,屈尊降贵般举起小爪子碰了碰指尖。 20号 【20号歪头避开了你的触碰】 【……(他看着略显沮丧的你)】 【他碰了碰你的指尖】 【嗷?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这样做你会开心一点吗】 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惊喜一瞬间睁大,何如歌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喜悦,他的嘴角疯狂上扬,道:“开心开心!非常开心!” 何如歌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点击【抚摸】。 这次没有摸头,而是摸向了小爪子,小白虎微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让眼前人捏了捏小肉垫,虽然只捏了一下,虽然只是幻肢捏的小肉垫,可是当镜头对被捏的肉垫来一个特写时—— 粉嘟嘟的肉垫被捏得微陷。 血槽一瞬间清空。 20号 【嗷只给你碰一下】 【……吼这样被捏的感觉好奇怪】 【(手上传来20号肉垫的柔软触感】 小白虎低低嗷了一声,像是被轻薄的小媳妇般收回了手,当何如歌再次点击【抚摸】时,伸出去的手被小白爪按住,小白虎严肃地摇了摇头。 20号 【20号拒绝了你的触碰,爱是克制,当恋人明确表示不要时,千万不能误以为是闺房情趣,因为你们的好感度还没有高到那个程度】 何如歌有些遗憾放弃抚摸,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再摸下去,可能好感度就要倒扣了。 说起好感度,何如歌再次点击状态,想要看看现在的好感度有多少了。 状态: 【友善】:对20号来说,你是特别的存在,好感度25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一个小怪物,除了你 天! 好感度整整加了5点!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了!按照这样的涨幅,他离快乐撸猫的日子还远吗?! 何如歌感到前途一片光明,而且…… 目光落在端庄矜持的小白虎上,嘴上说着不给摸,其实内心还是很快乐的吧,真是口是心非呀。 屏幕上原本端坐的小白虎像打了个寒颤般抖了抖身子,他有些困惑地望着眼前人,而后把自己瘫了猫饼,趴在棉窝上思考人生。 没有做表情的小白虎,眉眼间有一种奶凶的气质。浅蓝色的眼瞳,黑色的瞳孔极小,有个词叫“吊睛白额虎”,说的就是这种眼梢上翘的眼型。 加上雪白皮毛上的黑色花纹,有两道花纹正好从眼尾长出,像是鲜明的外眼线。 何如歌忍不住想起了游戏开屏上的军装男神,那个男人低着头,帽沿遮住了眼睛。 如果他抬起头露出蓝眸,那双眼不笑时眼梢也会上翘,却不显魅惑,而是不怒自威的漠然。 如果……他笑起来呢? 这样的眼型,笑起来肯定是两个月牙,不不不,小白虎这么凶,笑起来应该不是甜党,他的眼睛会像弯刃,可以刮伤人的锋芒毕露,配上军装能让视觉神经一阵战栗。 何如歌几乎要被自己的脑补帅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开屏角色的第一眼,就有怦然心动的错觉,好像对方真的是按照他的心意长的专属恋人。 ……除了性别不太对。 指尖轻推镜框,何如歌开始头脑风暴,思考自己是双性恋的可能性,深思熟虑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我应该是纸性恋。 纸片人这么好看,穿上军装性感撩人,脱下军装能变成小猫猫卖萌,可盐可甜,又有谁不爱呢? 宠溺的眼神投向屏幕上的小白虎,鼠标轻点【喂食】,“来,我们来吃糖糖~”何如歌看着屏幕情不自禁道,语气像哄孩子般温柔。 花苞般的虎耳微微抖动,小白虎垂眸看向掌心的糖果,像是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斗争,和何如歌僵持许久,才用爪子扒拉下糖果。 何如歌期待地看着屏幕,眼睛眨也不舍得眨,生怕自己错过小白虎吃糖的画面。 小白虎抬眸瞥了何如歌一眼,接着叼着糖果转了一个身,用屁股对着何如歌。 何如歌:“???” 20号 【20号接过了你的糖,他有点害羞,所以转过身,背着你吃糖】 哇哦~ 是害羞呀~ 何如歌内心的快乐再次化为荡漾的波浪号。 席归璨听完一长串的游戏说明,才忽然意识到他玩的是一款恋爱游戏。 而他的“专属恋人”,就是除了好看、声音好听、拥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善良、性格温柔外一无是处的……何如歌? 嗯,名字好像也挺好听的。 生平从未夸过别人的席少将,别扭地在心里把“好听”改成了“顺耳”。 若是让主治医生毛子协听到,恐怕要惊到变成原型,因为席归璨这个人看任何东西都不顺眼,听任何话都觉得不顺耳,说过最高的评价,也只是“一般”。 正在席归璨默默评价何如歌时,青年推开了铁门,眼前站着的人好像刚从他的心里跑出来,这种错觉让席归璨大脑空白了片刻。 何如歌这次戴着黑框眼镜,席归璨认真看了一眼,心想眼镜还挺顺眼的。 “我能和你说说话吗?”眼前人半蹲了下来,尾音愉悦地上扬,轻快悦耳。 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为什么高兴? 镜片也无法遮挡黑瞳仁的明亮,那是极其通透的眼睛,眼波流转间闪烁着顾盼生辉的光彩。 席归璨无法描述此刻的感受,而那点光彩,就像眼前人在他心头方寸之地上纵火,烧得他心神摇荡。 他下意识就答应了:“……你说。” 等席归璨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他自己都愣住了。 席归璨不喜欢和别人聊天,也许是幼时经历了“寒冰计划”,他对语言的表达**被剥夺了,不想说话,不想接触他人。 “聊天”这种事情好像离他很远,“发号施令”、“医患沟通”在他的词典中,是取代聊天的词汇。 可是…… 何如歌真的是特别的存在。 一切讨厌的事物,和这个人挂钩,都变得顺眼起来。青年低着头,眼神细柔,眼底漾开了层层笑意。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耳畔响起这个人独有的温柔嗓音,席归璨忽然回忆起自己脱离“寒冰计划”时,他第一次离开呆了三个月的铁隔间,被人关在笼子里转移位置,那些人提着笼子走在过道上,在狭长过道的尽头有一面半开的窗户,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洒落一地,他目之所及的世界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着摇曳出了一片光芒—— 很温柔的光。 就像何如歌推门而入时,光线从他的背后涌入,晕染开了温柔的颜色。 席归璨想得入了神,连何如歌什么时候结束对话都不知道,直到一只手伸了过来时,他下意识地歪头避开。 咫尺的距离,近到席归璨能嗅到对方指尖萦绕的奶香,皮肤是奶白色的,莹润的白,舔一口可能还是奶甜味。 ……想咬一口。 席归璨被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蒙圈地抬起头,看到了手不尴不尬停在半空的何如歌。 那是肉眼可见的失落,这个人的眼睛是水汪汪的,快乐时黑眸像会发光一样,一旦失落了,潋滟的黑眸就像盛了泪水。 席归璨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他不清楚这种陌生的情绪。因为在他贫瘠的感情之海中,从未有过这种柔软又尖锐的情感。 可席归璨忽然很想做一些事情来弥补,随便做些什么都好,虽然他不能理解何如歌老是对他动手动脚—— 毛绒绒的小爪子略显踌躇地举起,蜻蜓点水般碰了碰青年的指尖,动作又快又轻,像是谨慎的小兽。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这样做你会开心一点吗? 眼前人惊喜地笑了,他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喜悦,连声道:“开心开心!非常开心!”不光这样说,他还伸手摸向席归璨的小爪子。 席归璨:“……” 你这是在得寸进尺恃宠而娇吗? 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给摸的老虎吗? …… 好吧。 只能摸一下。 肉垫被捏了之后,有着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席归璨一想到这只爪子被何如歌捏过,就觉得自己以后无法坦然地对它舔舔舔。 他皱眉按住了那只还想再摸的手,没有想到左手按住了,对方的右手居然伸了过来。 手掌摊开,掌心静静躺着一颗糖果。 这是隔壁的小兔子很喜欢的糖果,他却不喜欢,他已经过了爱吃糖果的年纪,可是…… 每个小猫猫都不能抗拒的东西,除了小鱼干,恐怕还要再加上这个人期待的目光。 在这么热切的注视下,全身上下都变得好奇怪,席归璨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嘴里弥漫着水果糖的香甜,那是格外陌生的味道。 在星海孤儿院,他断奶后只能喝口味单一、味道寡淡的营养液,日复一日后,他的食谱里好像也只剩下了营养液这一个选项。 哪怕他成为了席少将,不再是困在20号隔间的幼崽,依然习惯进食营养液。 所以对他而言,这颗糖……真是甜到过分了。 5、对你撒娇 十分钟屏蔽监控器的时间到了,何如歌意犹未尽地结束互动,他看着28点的好感度,心情再次愉悦起来。 主线任务要求第六个实验结束后起码刷到60点好感度,及格线貌似很容易就能达到,现在才第一个实验,也许第三个实验,他就能刷到90点好感度了? 前景似乎一片光明,可是何如歌却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作为一个写手,他知道写文的大忌是太早把鱼饵给读者吃。 游戏也应该同理,应该把奶酪掰碎了一点点洒在身后,诱导玩家们兴高采烈一路跑。 不等何如歌细想,b6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全副武装,戴着面具和手套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冲何如歌招手,如果不是标志性的黄发,何如歌差点认不出来对方。 他记得这个npc,是游戏开头剧情里拎着小白虎的工作人员。 游戏中的自己走上前去,和这位工作人员一起站在走廊上,鼠标点击对方,蹦出来了对话栏。 黄鼬: 【今天我要记录实验体的数据,你把面具和手套戴上,当我打开隔间测量数据时,你去清理猫砂盆,记住不要发出声音】 【每日任务: 清理猫砂盆(020)】 何如歌默默看着黄鼬的道具——充斥着黑科技的迷你金属头盔,他又沉默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黑色塑料袋和猫砂铲。 难以言喻的落差感弥漫在心头。 黄鼬走在前面,他打开了1号隔间的门,门内的住户是一只黄色的小奶狗,小奶狗看到全副武装的黄鼬和何如歌,没有多少惧怕之色,黑葡萄似的眼里全是灵动的好奇。 他屁颠屁颠从小棉窝里站起来,开心地冲到黄鼬的脚边,小尾巴摇得很欢,也许是想要对大人撒娇,他的两只小爪子扒住了黄鼬的裤脚,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 这个游戏的音效做的很好,逼真极了,何如歌甚至能通过声音来推测小动物的心情。 耳机里传来尖细的幼崽声音,让何如歌的心都要化了,他的笑容刚刚浮现,下一秒就凝固了—— 黄鼬粗暴地用鞋尖踹向小奶狗柔软的腹部,稚嫩的汪呜声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尖锐,尖锐得像是铁具划过玻璃发出的刺耳声响,又像是受惊鸟雀的鸣叫。 房间里其他幼崽喃喃自语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他们好像集体受到了惊吓。 小奶狗被一脚踹在地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强有力的大手掐住脖颈,冰冷的金属头盔罩在了他的头上。 何如歌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黄鼬对着头盔上的红色按键随意一摁,头盔内部刺眼的白光隐约泄露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小奶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好像在遭受极大的痛苦,全身都抽搐起来。 急促的叫声包含着惊恐,他拼命想要摆脱这一切,可是绝对的武力压制镇压了他的反抗。 金属头盔在此刻好像一个行刑道具,作为施刑人的黄鼬却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他抬起头看向何如歌,用眼神示意何如歌清理猫砂盆。 【新手指引: 点击粑粑,用猫砂铲将粑粑放入袋中】 游戏太过逼真,声音极具感染力,何如歌怔愣地围观测量数据的过程,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痛苦的哀嚎声像背景音乐持续响起,移动鼠标的手有些沉重。 【每日任务: 清理猫砂盆(120)】 与此同时,黄鼬也结束了测量,他将头盔取了下来,那只小奶狗瘫在地上不停地颤抖、哆嗦。 当隔间的门被重新关上时,那只小奶狗都没有抬起过头。 在一片死寂中,2号隔间的铁门缓缓推开,棉窝倒扣在地,隔间内没有幼崽的身影。 黄鼬在棉窝前停了下来,他饶有兴趣地围着棉窝转了几圈,最后干脆趴在地上,将脸贴近棉窝的边缘,再将倒扣的棉窝慢慢地掀起—— 和缩成一团的小狐狸无声对视。 “嘎——!” …… 当测量的幼崽过半数时,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出现,已经被测量过的幼崽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像尸体般锁在隔间,而那些恐惧未知的幼崽们崩溃地啜泣着,原本死寂的房间哭声此起彼伏。 体验感就像玩恐怖游戏一样刺激,指腹不断摩挲镜框,何如歌把音量调到最低,目不斜视地专注铲屎,仿佛自欺欺人的缩头乌龟,只要把头缩进壳里,周围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然而当画面跳转到20号隔间时,摩挲镜框的手停了下来,何如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屏幕的目光忽然犀利。 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不许碰掉我家小白虎一根毛! 何如歌的精神高度集中,牢牢盯着铁门。 黄鼬站在前面打开铁门,铁门还未被完全打开时,犹如雪崩降临般,一只小雪球呼啸着冲了出来,结结实实砸在黄鼬的腹部。 黄鼬吃痛地弓起身。 惊人的弹跳力完全不像吃奶的幼崽,他好像天生就擅长攀爬,小爪子勾着衣料蹭蹭蹭就从腹部爬到了胸口,冲着黄鼬全身上下最薄弱的眼睛凶狠一抓! 熟悉的寒光闪现! 鲜血喷涌而出,洒在黄鼬的面具上,黄鼬痛苦地捂住眼睛,伸出手想要将身上的小白虎摔出去,没想到小白虎在这之前,居然灵活地跳到何如歌的怀里。 在飞跃而来时,目之所及的一切变成了慢动作播放,小白虎粉嫩嫩的小爪子,和白软软的肚皮暴露在半空中,尾巴微微摇晃着,他坚定地朝何如歌扑来—— 就像梦寐以求的小可爱从天而降。 何如歌:“……?!” 这、这这小白虎对我投怀送抱了?! 怀里的小白虎四只小爪子牢牢扒住何如歌的手臂,他扭过小脑袋看向黄鼬,毛炸了起来,蓝眸里全是择人欲噬的戾气,龇牙咧嘴发出示威的低吼声,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奶团子竟然有了百兽之王的煞气。 黄鼬半跪在地上,一边哀嚎着,一边从怀里拿出喷雾,颤抖着对着右眼一喷,过了一会儿,鲜血渐渐止住,但眼白被染成血红色,看起来格外}人。 哪怕面具遮住了脸,只露出黄鼬的双眸,眼中的怨毒都恨不得爬出来。黄鼬看向何如歌,咬牙切齿道:“把他给我,我要杀了他!!!” 小白虎死死缩在何如歌怀里,只露出了小脑袋,他王之蔑视般俯视着黄鼬,冷冷地吼了一声,吼完后转过头看向何如歌。 一直是臭脸的小白虎此刻难得放柔了表情,小爪子伸了出来,软绵绵地搭在何如歌的肩头,那双蓝眸里浮现一丝迷惘,但是很快,小白虎英勇就义般凑近何如歌,不太熟练地、别别扭扭地蹭了一下何如歌的面具。 何如歌:“!!!” 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可爱啊啊啊啊啊!!! 嘴里的糖还没吃完,眼前人就离去,席归璨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失落,当小白虎反应过来心中的情绪时,他赶紧甩头,把这种软弱又毫无意义的情绪甩到九霄云外。 在他还是一个幼崽时,就决心要割舍这些情绪。 对于星海孤儿院的幼崽而言,他们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做实验体。哭泣只会遭来打骂,所谓同人不同命,莫过于此。 席归璨不想在这个游戏中呆太久,没有何如歌在的时间里,过于逼真的游戏会唤醒太多不美好的记忆。 他本来想要下线,舌尖上的甜味让席归璨迟疑了一下。 这颗糖……还没有吃完。 在等待一颗糖吃完的时间中,席归璨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惨叫声,充斥着恐惧和无助的哀嚎,原本惬意趴在棉窝的身躯一僵,席归璨骤然站了起来。 牙齿咔嚓咔嚓咬碎糖果,席归璨面无表情地咽下,耳边传来的哀嚎越响,蓝眸便越冷,冷到好似不化的寒冰。 仅仅听着声音,他就可以勾勒出最清晰的画面,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拿着精神识海刺激器,将“刑具”套在幼崽的头上。 据说最优秀的星际人,精神识海也只被开发了20%,于是联邦研究院的人就研发出精神识海刺激器。 一个能刺激精神识海开发的仪器。 刺激的强度越大,带来的痛感就越大。如果刺激的强度太小,就不会带来什么改变。 而一个人精神识海开发的黄金时期,是他的幼儿期,大部分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幼崽承受过大的痛苦,有极少数父母,他们自愿参加新型仪器的测试。 而结局是,那些幼崽全部死亡。 对神秘的精神识海,所有人都在探索,没有人知道多大的刺激程度,是最适合幼崽的强度。 这些数据必定要经过长期的反复实验才能得到。 几乎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幼崽送死,当初轰动一时的精神识海刺激器,最后湮没无闻。 然而当利益足够动人心,一切法律和良知都能被践踏。在星战结束后,作为主战场的十七星的遗孤众多,本该停止的实验……再一次启动了。 寒冰计划,其实是要验证一个猜想: 绝望是否比希望,更能刺激精神识海。 人呐,能在一个没有希望的环境里活多久?席归璨不知道,也许很早之前,他就死在了寒冰计划中,此刻活着的,是已被扭曲掉的灵魂。 耳畔边尽是哭声,其实只要闭上眼,星海孤儿院和战场没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哀鸿遍野。 到处是荒骨,四周皆亡灵,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当铁门被打开时,席归璨冲了出去,就像他无数次冲锋陷阵般,风驰电掣地扑向敌人,掌心触碰到粘稠的鲜血,席归璨在敌人暴起之前,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落脚点和战时避身所—— 明显在状况外的何如歌。 这是游戏给他的专属恋人,是他别无选择能够信任的对象。 青年戴了面具,只露出通透的黑瞳,像是水洗过的夜空,分外干净,干净到与这污浊的一切格格不入。 当他扑向对方时,那个人下意识地就对他张开了双臂,毫不避讳地将眼睛暴露在他的面前。 怎么这么傻? 没看到他刚刚抓了他同事的眼睛吗?这个人就不怕受到同样的伤害吗? 张开的双臂温柔地将他抱住,鼻尖嗅到了浅香,他喜欢这种柔软的香味,不是腥臭的血,不是冰冷的铁,更不是在狭窄角落里慢慢腐朽的臭味。 这是让他安心的,近乎于蛊惑的香味。溺于这种气味中,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刺痛的大脑感到久违的舒缓。 席归璨闭上了眼,四只爪子勾住对方的衣服,勾得那样紧,好似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抛弃。 你……就是我的专属恋人。 可什么是恋人呢? 小白虎迟疑地将爪子放在那个人的肩上,沾了血的肉垫,在工作服上落下血色的梅花印。 你会永远对我好吗? 席归璨仰起头,湛蓝的眼眸浮现出困惑,这让他有点像只迷途的羔羊。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憋着一股气,用他对世间仅有的信任,轻轻蹭了蹭冰冷的面具。 ……你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我,对吗? 6、天使下凡 【20号抓伤黄鼬后,到你的怀里寻求庇护,愤怒的黄鼬要求你交出20号,你的选择是: a.交出 b.不交】 何如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b,他看着怀里的小白虎,心中涌起万般柔情。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可以再撒个娇,我会更爱你的! 【没有任何人能随意破坏实验,20号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掌控,你总是这么冲动,黄鼬。】 黄鼬 【哈,好,很好……】 【黄鼬走近你和20号,接着他拉下了裤子的拉链】 何如歌一脸懵逼地推了推镜框,怀疑自己眼花了。 屏幕上的黄鼬穿着一条神奇的裤子,那条裤子有两个拉链,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黄鼬就生气地拉开了后面的拉链,露出了一条黄色的长尾巴,尾巴猛然竖起,随后,他喷射出了气雾状的臭液! 黄鼬 【他对你和20号进行了臭腺攻击,你头晕目眩,恶心呕吐,20号闻到后忍不住吐奶】 何如歌:“……” 这是什么沙雕游戏。 黄鼬提上拉链,走到何如歌面前。 怀里的小白虎蔫蔫地躺在何如歌怀里,一副没从臭腺攻击缓过来的虚弱模样,但是看到面前的黄鼬,他依然强打精神凶狠地挥舞了一下小爪子。 黄鼬 【把他给我,测量数据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鲛。】 鲛? 何如歌看着这个称呼,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npc的名字是他们原型的名字,黄鼬俗称黄鼠狼,遇到敌人会放臭气。 在游戏里他的原型难道是鲛人?这么酷炫的吗? 何如歌的思维发散了一会儿,重新集中在游戏上。 屏幕在走剧情,根本不能让何如歌选择,鼠标点击黄鼬的对话框后,蹦出来了何如歌自己的对话框。 【在测量数据时,我要看着你。】 黄鼬 【啧,你抱着20号,我给他戴仪器。】 黄鼬说完将金属头盔拿了出来,准备给小白虎戴上。何如歌本来担心小白虎会拼命挣扎,但是小白虎的表现很平静,是的,比起其他瑟瑟发抖的幼崽来说,小白虎的姿态甚至称得上从容。 他呆在何如歌的怀里,轻轻哼了一声,对黄鼬手中的头盔不闪不躲,当黄鼬摁下头盔上的红色按钮时,小白虎一声不吭地抱住何如歌的手臂。 如果不是身体的微微颤抖,小白虎就像睡着般安静。 在测量过程中,小白虎宛如梦呓般嗷了一声。 20号 【……嗷难受】 当测量结束时,小白虎费力地呲起牙,虎视眈眈地瞪向黄鼬,何如歌忽然想起了“愤怒的小鸟”,如果他能改编这款游戏,那他可能会改成“愤怒的小白虎”。 将小白虎绑在弹弓上,对着远处的黄鼬瞄准好位置,再嗷得一声射出去。 虽然这么想小白虎真的很坏。可是永远活力四射,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路上的小白虎……真的很可爱。哪怕不撒娇,也可爱爆了。 何如歌静静地望着屏幕上有些虚弱,即使张牙舞爪也显得虚张声势的小白虎,心忽然有些酸胀。 他想起了小白虎在测量过程中的那声“难受”。 他的小白虎呀,应该是不可一世的百兽之王,怎么可以被困在狭小的隔间里,随便一只黄鼠狼都能欺负了去呢? “把他给我,测量数据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鲛。” 鲛? 虎耳微动。星海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不用真名,而是用代号相称,代号一般是他们的原型。 鲛人只存在于传说,何如歌的原型不可能是鲛人,也许是海里的生物。 席归璨走神时,黄鼬不知何时来到面前,完好的左眼恶意满满地盯着他,手中的精神识海刺激器慢慢逼近。 惨白灯光照耀下的金属头盔,充斥着冷意。 看到这个带给他无数痛苦的刑具时,席归璨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他真是越来越想知道,究竟是谁研发了这款游戏,每个游戏情节都能戳中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疤。 理智在一寸寸断裂,有那么一刻,席归璨想要冲出去,抓瞎黄鼬的左眼。因为当他犯病时,杀戮会减轻这种痛苦。 可是他的爪子被一双手轻轻握住了,那双手很白,莹润的白,像是珍贵又脆弱的瓷器,稍不留神就会碰碎了。 松松垮垮的禁锢,抱住他的人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劲,那样温柔的拥抱,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他拥入怀中。 这是席归璨第一次被保护,哪怕是在虚假的游戏里,哪怕保护他的人是由数据组成的游戏角色。 他这一生,好像从未被人抱过,更别提此刻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珍宝般的拥抱。 小爪子不可察觉地微微动了动,却又像在顾虑着什么,没有动弹。 我不是在顾虑他,我不是怕他为难,这个人只是游戏角色,我怎么可能会在意他? 敌我差距悬殊时,战略性妥协是正确的做法。 席归璨也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但是在混乱的思绪中,他的情绪竟渐渐稳定下来,他很平静、又很茫然地被戴上了精神识海刺激器。 红色的按钮被摁下。 “嘭!” 刺眼的白光湮没了一切,巨响在耳畔边炸起,像是能源弹在身边爆开!铺天盖地的疼痛翻尸捣骨而来,细细密密的刺痛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长针扎进大脑,绵长又刻骨的疼痛源源不断地蔓延,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 小白虎就像一只僵死的小动物,全身僵硬地蜷缩在青年的怀里。 席归璨万万没想到,这个游戏能还原到这种程度,原本平静的精神识海开始翻滚,刻骨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浪又一浪地涌来—— 【滴——检测到玩家精神识海出现波动,温馨提示,此环节属于治疗阶段,不会伤害到玩家,请玩家放松身心!】 【滴——玩家处于虚弱状态,黄鼬的臭腺攻击之※致幻※生效】 席归璨听不进任何声音,精神识海中受伤的地方被不断刺激,疼痛飞速漫延,他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旋流精神空噬症,他的精神识海千疮百孔,此时的剧痛像一把重锤,在一刹那的失神中,他的理智就被砸成齑粉。 席归璨想起了很多东西,很多他强行遗忘,不愿再回想起来的东西。怎么会记得那样清楚呢?也对,他本来就是怪物,生而知之,过目不忘。 他想起了第一天被扔到b6房间的20号铁隔间时,他没有哭闹,心情称得上平和,因为热乎乎的奶水很好喝。 他不舍得喝得太快,可是又太饿了,所以只能忍痛飞快喝完了。 19号的小兔子在哭着说“难受”,又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因为哭得太厉害,吐字含糊不清,他将耳朵贴在铁墙上,懵懂地跟着叫了一声“妈妈”。 小兔子的妈妈没有回应她的孩子。他的妈妈也不会去回应他。 因为那个女人死在了驾驶舱。 他模模糊糊知道这一切。作为一只小怪物,他有很多东西都知道一点点。比如当小兔子喊出“妈妈”时,他的脑海就浮现出了那个死去女人的面容。 虽然他生而知之,但只是相比其他的幼崽来说,脑海里东西多一些,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就像星际语他能理解大概的意思,却不会说。 小兔子一直哭个不停,他听着那哭声入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没有听到小兔子的哭声,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应,于是又将耳朵贴到铁墙上,轻轻“嗷”了一声。 可这次没有兔宝宝咕咕叽叽的回应了。 他有些遗憾地坐回棉窝里,乖巧地等待早餐奶,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他不急躁,慢吞吞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正当他舔得忘情时,幼崽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吓傻了他。小白虎茫然无措地坐在棉窝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铁门一个个被打开,不同的幼崽发出同样痛苦的哀嚎。 只有到19号时,什么声音也没有。那个孩子病死了。席归璨最熟悉的死气弥漫在空气中,他对这种气味很敏感,当闻到死气时,脑海里的警铃拼命拉响。 可哪怕知道有危险又如何,他无法挣脱成年人强有力的禁锢,拼命摇头,最终还是戴上了那个头盔。 无止境的疼痛。 这是他一生噩梦的开端。 他是一个不幸的小怪物,没人疼没人爱,哪怕生而知之,却没有人教他讲话。他只会两个词,一个是“妈妈”,一个是“难受”。 妈妈已经永远睡过去了。 所以他哭着叫到“难受”。 可绝望的处境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为什么要和别人说话,要相互交流呢?既然得不得回应,又何必交谈。 记忆像漩涡般扭曲,20号隔间的门再次被推开。只是这次进来的人,手里没有拿着精神识海刺激器。 那是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他全身上下都被圣光笼罩,像是天使下凡。耳畔中传来了一声低语,轻轻柔柔的,温柔到能让人落下泪来: “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7、葡萄藤下 测量结束后,何如歌在小白虎和黄鼬的强势围观下,铲完了最后一盆屎。 【每日任务: 清理猫砂盆(已完成)】 何如歌看到小白虎蔫蔫的模样就止不住地心疼,他恋恋不舍地离开20号隔间,和黄鼬一起走出b6房间。 黄鼬 【我们到蝎那里写意外报告】 星海孤儿院很大,白墙,青色地砖,每个房间都是牢固的铁门,走在狭长的走廊,紧闭的铁门就像牢房,关押着不可见人的腌h之物。 这种冷色系的配色,隔着屏幕都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监控室在四楼最里面的房间,巨大的光屏悬浮在半空,所有房间的监控视频都一览无余。 蝎是一个穿着银灰色旗袍,涂着紫色眼影和口红的女人,双眸微阖,像是没睡醒一般,她把腿跷在桌上,高开叉的下裙因为这个动作,几乎要露出私.处。 何如歌刚想移开视线,就发现马赛克贴心地遮住了裙底。 【谁犯规了?】 黄鼬 【……是我,但事出有因】 黄鼬的话还没说话,蝎微垂的眼帘猛然掀起,冷冷地盯向黄鼬。 【这个实验今天刚升了星级,不是普通的小实验。再有下次,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黄鼬一瞬间面无血色,他战战兢兢填完了意外报告。等离开监控室时,黄鼬没有再对何如歌冷眼相待,面前蹦出来了一个选项: 【因为你的阻止,黄鼬没有犯下大错。他邀请你一起去医务室,你的选择是: a.去 b.不去】 何如歌看着屏幕陷入沉思,从刚刚的游戏剧情来看,寒冰计划可能在今天刚得到了上面的重视,在此之前,黄鼬以为寒冰计划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实验,所以才敢对实验体下手。 星海孤儿院不光实验体没有人权,工作人员的生命健康权也得不到多少保障,连割舌头这种惩罚都可以出现,作为一个恋爱养成游戏,它这么暴力血腥真的好吗? 他之前阻拦黄鼬,也算是无心插柳帮黄鼬逃过一劫。现在黄鼬邀请他去医务处,应该不会做什么恩将仇报的事情……吧? 屏幕上的黄鼬右眼血红,一头毛糙黄毛,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何如歌的想法瞬间动摇,他点开存档准备先存了再说。这款游戏很佛系,现实时间与游戏时间同步,如果在现实中睡过了头,早上没有起来,就错过了游戏里早餐的投喂时间。 存档只能在ab选项出现时使用。存档点有四个存档位,不可覆盖,每个存档位只能使用一次。 等于说,在遇到ab选择时,何如歌只剩最后三次存档的机会。 何如歌沉默了。他决定等会儿退出游戏时,一定要去网上搜搜这款游戏的具体信息,看看是哪个小机灵鬼想出来的辣鸡游戏。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问题。 现在这个游戏刚刚开始,他对游戏的险恶之处并不了解,不能凭直觉瞎选,难怕浪费为数不多的存档点,也是值得的。 何如歌最终决定存档,选择了a。 黄鼬七拐八拐,把何如歌都给绕晕后,终于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画风很不一样,最直观的改变就是色系的变化,有大量的米黄色和红棕色,木板上还铺着一看就很柔软的红棕色地毯。 原木药柜和一面墙差不多大,长木桌前摆着藤椅。奇怪的是医务室里面并没有人。 黄鼬径直走到藤椅前,掀开躺椅上盖着的毛毯,只见藤椅的小枕头上躺着一只熟睡的胖灰鼠。 他有着雪白的眉毛和长须,肚子圆滚滚的,呼气吸气时,肚子就一起一伏,像只河豚。黄鼬毫不客气地用手指戳了戳胖灰鼠的白肚皮,把对方的鼻涕泡都给吓了出来。 寻药鼠 【吱!黄鼬!你是想吓死我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寻药鼠最不禁吓了,我的太太太太太太爷爷,就是被活活吓死的……啊呀,你的眼睛怎么伤成这样了?】 胖灰鼠按了脖子上超级小的光脑,光屏投下虚空中,他在空中点了几点,机械臂就灵活地从药柜里取出不同的药材,再包在黄纸上递给黄鼬。 黄鼬接过药,又和寻药鼠说了几句,他像是和寻药鼠完成了什么交易,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一个小型喷雾。 那个喷雾让何如歌有些眼熟,他记得黄鼬眼睛血流不止时,就是用这个喷雾简单喷了喷,止住血的。 黄鼬 【给你的,我们两清了。】 【名称】:万能医用喷雾 【来源】:寻药鼠出品 【状态】:全新 【评价】:它是一个很好用的喷雾,对治疗外伤有奇效 何如歌美滋滋地收下了道具,他之前在恋爱商城看过了,那些稍微好一点的药品,价格最少也要50颗小爱心。 想起小爱心,何如歌打开了恋爱商城,看了看自己的余额,诧异地发现小爱心的数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35颗。 小白虎总是趁他不注意,悄咪咪涨好感。 离开了医务室后,屏幕瞬间阴冷下来,何如歌操纵着人物往前走,莫名有一种自己在玩恐怖游戏的错觉。这让他有些怀念气氛温馨的医务室,而且那只胖灰鼠的肚皮……看起来真好戳呀。 何如歌想要撸猫了,他重新回到b6房间,游戏时间到了晚上,是喂奶的时间,恰好现实生活的时间也到了晚上,何如歌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后,立刻继续游戏。 他拿着奶瓶来到1号隔间前,对喝奶充满热情的小奶狗这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何如歌等了很久,那只小奶狗也没有出现。 【1号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出现,你有些困惑,你选择: a.离开 b.打开铁门查看情况(这会让你消耗一颗小爱心)】 一颗小爱心具有屏蔽十分钟监控器的作用。 何如歌消耗一颗小爱心,打开了铁门。小奶狗不在棉窝里,而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姿势和测量结束时一模一样,躺的位置没有移动分毫。 那么好动的小奶狗,此刻却安静地出奇。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何如歌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却还是固执地用鼠标点击小奶狗。 1号 【死亡】 他睡着了。 那双黑葡萄似的,总是闪烁着光彩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闷得何如歌有些喘不过气来。何如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受,明明这只是一个游戏,一切都是虚假的。明明小奶狗也不是自己攻略的对象,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 何如歌走出了1号隔间,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去2号隔间喂奶。 他之前认为自己是幼崽饲养员,此刻却觉得自己像个捡尸人。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镜框,思绪忽然飘得很远。何如歌在想这个游戏里有墓地吗,如果有的话,他想要把小奶狗好好安葬。 或者葬在葡萄藤下,因为这个小家伙的眼睛就像黑葡萄,亮晶晶望过来的样子,是和葡萄如出一辙的甜。 当投喂到19号时,已经有三个实验体死亡,分别是1号、8号、13号。何如歌的心也像在坐过山车般七上八下,他从来没有觉得投喂任务是这样的煎熬。 19号隔间的小兔子喝完奶后,何如歌没有立刻离开。在b6房间里,他除了小白虎,印象最深的幼崽就是这只小兔子了。 其次……是那只小奶狗。 从1号隔间走出后,他的心情就莫名压抑。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何如歌消耗了一颗小爱心,打开了铁门。隔间里的小兔子听到开门的响声,因为恐惧,全身痉挛式的抽搐起来。红彤彤的眼睛几乎要泛出泪花。 对于小兔子而言,铁门打开就意味着坏人进来。有一个坏人会抢走他的糖纸,逼他吃苦苦的东西。另外一个坏人会拿着铁疙瘩,让他的头很痛很痛。 在小兔子几乎要吓晕过去前,何如歌在背包中点击糖果,糖果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消耗糖果数量*1】 何如歌坐在电脑前,忽然想起了一首儿歌,他靠在椅背上,轻声唱了起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小兔子的耳朵动了动,他小心翼翼看向何如歌,红眼睛像红宝石一样漂亮。过了半晌,这只小兔子挪到了何如歌的面前,飞快地拿起糖果,兔牙磕破了糖纸,他就在何如歌的面前开心地吃起糖来。 什么恐惧、警惕心,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真是一只蠢兔子。 何如歌叹了一口气,继续哼道:“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屏幕前的小兔子还在傻乎乎地吃糖,何如歌的手指点了点屏幕,像是戳着小兔子的脑门教诲:“你怎么这么蠢,一颗糖就能把你收买了。不要相信陌生人,你知道吗?” 那只小兔子懵懵懂懂地抬起眼,呆呆地望着何如歌,三瓣嘴还不忘动来动去,拼命吮吸糖果。 一时间让何如歌觉得,闲着没事教育游戏人物的自己,也蠢得不得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蠢事呢? ——因为……他心疼了。 8、如梦似幻 哄完小兔子后,何如歌消耗了一颗小爱心,打开了20号隔间的铁门。隔间内的小白虎坐在棉窝里,抬眸望着何如歌,蓝眸闪烁着及其复杂的情绪。 何如歌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从一张毛绒绒的虎脸上看出了五味杂陈的情感。 他点击小白虎身边的悬浮框查看状态。 【友善】:对20号来说,你是特别的存在,好感度37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一个小怪物,除了你 好感度还能自动增长的吗?他记得前不久还是35点。 说来也奇怪,不管心情多么糟糕,看到小白虎后就一下子放晴了,哪怕对方是一张臭脸,何如歌也觉得牛气哄哄可爱坏了。 他点击【喂食】,投喂的选项中只有奶瓶,最后一颗糖果已经被何如歌喂给小兔子了。 手握住奶瓶,奶嘴凑到了小白虎嘴边。何如歌托腮望着屏幕,期待能看到小白虎吸奶的模样。 是不是乖巧仰起小脑袋,对着奶嘴拼命吮吸?因为喝得太起劲了,噗呲噗呲的喝奶声不断响起,粉色的小鼻子一抽一抽,花苞似的虎耳随着喝奶的节奏律动…… 之前几次喂奶,都是隔着铁门喂的,何如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着声音脑补。作为想象力丰富的写手,何如歌听到吸奶声就能联想到白肚皮,想到白肚皮就能联想到温香暖玉在怀的吸猫画面。 在何如歌脑补得心潮澎湃时,小白虎忽然咬住奶嘴,向后退了好几步,将奶瓶从何如歌的手中扯了下来。 20号 【20号独立自主又容易害羞,不习惯被别人喂奶,也不习惯在他人的旁观下进食】 小白虎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何如歌喝奶。 何如歌失望地看着小白虎的背影,忽然间,镜片后的黑眸渐渐亮起来—— 毛绒绒软绵绵的小屁股也很可爱呀!还有那不自觉抖动的尾巴尖,勾得何如歌心肝颤。 虽然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但当他刷爆好感度后,游戏能提供摸屁股这个选项吗?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每日任务: 投喂实验体(晚餐※已完成)】 喝完奶的小白虎叼着奶嘴,将奶瓶拖到何如歌身前,放下奶瓶后,何如歌眼尖地发现小白虎的嘴巴沾了一点奶渍。 这是一个喝奶和打战一样的急脾气小朋友,如果变成正太模样,那应该是豪放地端起奶杯一杯吹,咕噜咕噜下肚后放下杯子,脸上可能还会沾着一层奶圈。 以小白虎这样不拘小节的性格,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奶圈,没准还会面无表情地瞪过来,奶凶奶凶地问,你在笑什么。 脑补完全停不下来,何如歌觉得自己完了,继“想要偷小白虎回家”的大胆想法后,他又想要“拐一个超凶的小正太回家”。 脸上带着谜之微笑,何如歌点开互动的选项,先是日常的唠嗑环节【对话】。 何如歌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小白虎讲,比如小白虎喜欢吃什么,这样他就可以去恋爱商城买零食了。又比如小白虎今天头痛不痛,会不会和难过。 可……这毕竟是一个游戏,小白虎也只是游戏里的角色,不能和他语音聊天。 20号 【嗷嗷黄鼬放出的臭气是臭鸡蛋的味道】 【吼喜欢的味道?可能是……甜的吧。因为很少尝,所以觉得很特别】 令何如歌惊喜的是,这次的对话小白虎难得话唠了一把,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这让何如歌有了一种和朋友闲聊的错觉,他情不自禁地再次点击【对话】,希望听到更多不一样的回答。 20号 【……】 【20号突然闭口不言,一下子说太多的话,对他来讲有些困难】 屏幕上的小白虎将下巴搭在爪子上,静静地看着地板。 何如歌忽然觉得小白虎像是一只小蜗牛,外壳很坚硬,可是壳里的心却很柔软。他对外界充满了不信任感,要很努力很努力,很勇敢很勇敢,才会对喜欢的人迈出一小步。 当触角小心翼翼地伸出壳外时,你不能做出任何惊动他的行为,因为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缩回壳内。 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只小白虎了。 鼠标点击【抚摸】,屏幕上的手缓缓靠近小白虎,小白虎抬眸看向越来越近的手,他不躲不闪,保持着下巴搭在双爪的姿势,平静地望着那只手。 当手掌轻轻抚摸小脑袋时,小白虎也是平静的态度。正是这种平静如水的反应,让何如歌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20号 【20号开始习惯你的触碰】 【(手里传来温暖柔软的毛发触感】 【20号慢慢闭上眼睛】 小白虎像睡着一样。 20号 【20号有点悲伤,又有点快乐】 【他累了】 十分钟的互动时间还没有过去,何如歌还没从恋爱商城买好吃的东西投喂小白虎,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自觉地离开了隔间。 这样的做法也许很奇怪,可是……他的小白虎累了,累了就应该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不知道这个游戏的剧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不知道小白虎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何如歌生平第一次,涌起了氪金的**。 如果这个游戏能氪金,他想要氪最多的金,把小白虎宠上天去。 摘下头盔后,席归璨发现这个游戏好像真的能治疗他的病。原本已经失去控制的那片精神识海,重新和他有了若隐若现的联系。 这倒是好事情。 他倒在棉窝里,识海的阵痛没有立马平息,席归璨对于疼痛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能力,也许是幼崽时候把世间大半的痛都尝了一遍,长大后的他难怕遇到再重的伤,也不会掉眼泪,不会示弱,不会吃痛地叫出声。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当一个孩子怎么哭也得不到安慰时,就不会哭鼻子了。 后来意外发现杀戮能减轻他的痛苦,当他头炸欲裂的时候,总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杀虫族是杀,杀星际人也是杀。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星际人和虫族没有什么分别。同样是杀戮,他在星战上杀红了眼,却会被吹捧成联邦之刃。可能是他对联邦没有归属感,难以把自己的行为和保家卫国划上等号。 毛子协曾喃喃劝道,席少将您要热爱生活。 他就一边尝试着去热爱生活,一边又不太想活。 活着好累,没什么盼头,可是又不愿轻易了结此生,因为他的前半生都困在囚牢,被他人操控。好不容易有了自由,就这样死去了,未免有些可惜。 可是这被病魇折磨的身子,活着好像也没什么趣味。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恋人。他明明已经站在了高位了,却觉得自己无枝可依。明明居住在一颗属于自己的星球,却觉得还是被困在狭小的20号隔间。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隔壁传来了歌声,虎耳循着声源转动。 席归璨在这一刻是有些发懵的,原本悲观的思绪全被这突兀的歌声打乱。他愣了一会儿,才理解了歌词的意思。 小兔子乖乖?这么、这么幼稚的歌词? 从来没有听过儿歌的席归璨惊呆了,他踌躇着、带着一点好奇,就像小时候他第一次到20号隔间,听到隔壁小兔子哭着叫妈妈时那样,轻手轻脚地走到铁墙上,悄悄将耳朵贴在墙上。 一墙之隔,对面那个人在温柔低唱,他哼唱道:“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很多的叠词,那是唱给小朋友听的歌词,就像排排坐、吃果果。可是从来也没有人这样对席归璨说过。 “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此刻的何如歌好像变成拇指大小,站在他的心门前,礼貌地敲门,询问他是否可以进来。 那个人身后是另外一个世界,光怪陆离又色彩斑斓的世界,会有很多过分甜蜜的水果糖从天而降,噼里啪啦下起了糖果雨。 何如歌就坐在云朵上歌唱,那个人的嗓音是柔软的,温声细语,讲话慢条斯理,但是开心起来又会很轻快,尾音愉悦地上扬。 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糖,摇头晃脑着从空中抛下去。 空气中真的弥漫出了水果糖的香甜气息,小白虎抽了抽小鼻子,听到隔壁小兔子心满意足吃糖的咕叽声。 原本无意识摇晃的尾巴停住了,小白虎闷闷不乐地坐回棉窝。他忽然就憋了一肚子气,有一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愤怒感。 明明这是他的专属恋人。这些糖也应当是他的。 而且……何如歌从未给他唱过歌。 席归璨板着脸不开心地想。 彼时铁门被推开,青年眼带笑意地走了进来,目光热切,黑眸像是会发光一样。何如歌在这个游戏中,是很特别的存在,设计这个游戏的人真是无比阴险。 设计者将一切都如实还原,阴森的环境,幽暗到能孕育出魑魅魍魉。唯独何如歌是鲜活的存在,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唇瓣的血色充盈,让这个人看起来是暖的。 除了何如歌,没有人会对他好。 所以在游戏中,他对这个游戏角色产生好感,简直就是必然的结果。扪心自问,他喜欢这位“专属恋人”吗? ……有一点点的喜欢吧。 他喜欢何如歌看他的眼神,这让他不可抑制地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是真的被人爱着的。 像他这样的人,也会得到爱吗? 席归璨喝奶时,全神贯注地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呀,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喜欢我,是有多喜欢我,会比喜欢隔壁的小兔子的喜欢还要多吗? ——不,应该这么问。在这个游戏中,你对我的爱是不是已经设定好了?如果设定好了,那么你对我的好感度,又有多少呢? 他想要问出这个问题。 可当真正要开口时,不知道哪里来的针,把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戳破了。 小白虎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蔫哒哒地趴在棉窝里,虎耳也耷拉着,目光落在地面上,他在心里自言自语: 像你这样的怪物。 怎么配得到喜欢? 席归璨忽然就觉得疲惫了,好像又回到了急诊室的那天,他躺在病床上,听医生说陌生的学术名词。突如其来的怪病,令这一切就像荒唐一梦。梦里他还在驾驶机甲纵横星战,一睁眼,已经躺在病榻许久不曾肆意奔跑。 席归璨缓缓闭上了眼。 带着奶香味的手抚摸上他的额头,那是过于温柔的触碰。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这样的触碰,就像一个过于美好、一碰就碎的梦。 然而梦总是要醒的。 醒来后的他,还是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9、他的骑士 外卖到了,何如歌退出了游戏,一边吃外卖一边搜索《你的专属恋人》。令他困惑的是,根本搜不到这款游戏的任何信息。 难道还在内测阶段? 他当初是怎么下到这款游戏的?何如歌发现自己好像失忆了,他有下过这款游戏吗? 想不起来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何如歌吃完外卖后,打开文档整理了一下细纲,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何如歌是一个作息很规律的人,早睡早起,一日三餐按时吃,他关上电脑,去浴室准备洗涑一下就上床休息。 浴缸灌满温水,小黄鸭浮在水面上,何如歌的脸颊上有热气蒸腾出来的红晕,他低垂着眼望向玩具小黄鸭的目光含情,手指把小黄鸭转了个方向,何如歌自言自语道:“不要用这么可爱的表情看着我洗澡,我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泡澡带来的轻松心情止于何如歌看到自己的脚—— 一双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在水波下散发出象牙般的光晕,奇异的血红纹路从大腿内侧生起,像是血缠玛瑙般覆上肌肤。 何如歌屈起双腿,不可置信地看着蔓延开来的巴掌大小的一片瑰丽红纹。 排列整齐的纹路,好似画稿只勾线未填充颜色的鱼鳞。指腹顺着红色的纹路抚摸,顺滑柔软,就像独特的纹身。 何如歌匆匆忙忙披上浴衣,打开度娘搜索“腿上长出红纹是什么怪病”。 众所周知,有病就去看医生,不要随便百度,因为如果你上网搜索,可能只是一个小感冒的症状,都会被说成得了不治之症。 何如歌面色惨白地放下手机,六神无主地发呆静坐,沉默许久后,他登录上企鹅和基友发消息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写文了。”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怎么了?被你文下的黑子气傻了?你别管那个傻逼,一看就是上网报社的猥琐男。” 何如歌:“???” 什么黑子?他今天沉迷于打游戏,还没有去看自己的评论区。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何如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悲伤地打字:“不是,我……” 他不想说出自己可能得了绝症这个消息,让基友为自己伤心,于是何如歌委婉道:“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你又没钱,穷得要死,是要跑出去穷游吗?机票钱买得起吗?” 何如歌:“……” 刚刚酝酿好的苦情气氛都被贫穷毁得一干二净。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你前几天还和我说入v后要努力日万,不然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时速一千五,没有我时速五千这么多,每次和我拼字都会被血虐一脸,我不催你日万就是了。不过日六还是要的。” 何如歌:“……你是魔鬼吗?”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行了,刚全职压力确实会很大,伤心的时候码码字,要化悲痛为力量,你这本涨势蛮好的,只要你不崩,我担保你这本会爆,如果不爆的话,我直播吃键盘,所以现在别担心。”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对了,你明天还要日万吗?” 何如歌颤巍巍地打字道:“……日,天塌下来了,更新也是要码的。”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觉悟不错,明天你要是没日万的话,我就打死你。我先去看视频了,不聊了灰灰。” 何如歌摸了一把脸,想起刚刚基友和他说的文下有黑子闹事。 刷负? 他退出了企鹅,打开晋江,神情麻木地点开自己的文,一片刺眼的“-2”霸屏。 刷负事件的导火线是一条评论: 网友:报社所评章节:18打分:2 作者把反派的心理描写得这么详细,怕不是自己就是那种恶心的人吧,呕 1l:球球 怕不是杠精 2l:夏天的冰淇淋 你才恶心 3l:报社 喷我可以,月石我有很多。骂我是吧,那我也不客气 网友:报社所评章节:7打分:-2 真有意思 1l: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 喷你的不是作者,你给作者刷负干什么?作者辛辛苦苦码字,你就这样发泄自己的情绪? 报社:这么恶心的文还能上榜(-2分) 报社:真好看(-2分) 报社:真好看呢(-2分) 报社:毫无逻辑,矫情(-2分) 报社:感情来得莫名其妙,玛丽苏(-2分) 报社:作者要点逼脸(-2) 这种人一看就是现实中受气,于是披上马甲到网络上报复社会。何如歌见得多了,心平气和地点击举报,直到他看见了最新的一条负分评论: 报社:作者这么恶心,一看就是有爹生没娘养,全家死精光 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何如歌的视线落在id名上,双手缓缓握拳,指甲都掐进肉里,何如歌却像毫无所察般。 他好像听到自己埋葬在内心最深处的悲伤,从胸腔中跌落出来,下坠着,下坠着,坠到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何如歌是个孤儿。 他不知道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是谁,叫什么,是生还是死,又为什么不要他。虽然他有时候也恨过那个遗弃自己的女人。 可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 青年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像雕塑般沉默了许久,才僵硬地抬起手,将评论区往下拉。 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何如歌却像自虐把所有的评论认真看完。他是一个小透明写手,更新时间在中午十二点,现在是晚上十点,大部分追更的读者不会在这个时候看评论区。 除了基友,几乎没有人为他说话。 涨幅凝滞了,评论区骂声一片,很影响路人的感官。原本一小时会涨二十多个多收藏一动不动。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迟缓地在键盘上敲下回复:“请你说话积点口德。” 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说出像对方那样没素质的话。何如歌推了推眼镜,将每条负分评点举报,举报“恶意刷负”,他用的是电脑,不知道为什么晋江又卡住了,举报的界面一直跳转不动。 在这个时代,键盘侠能躲在屏幕后面肆意骂人。毁掉小透明作者的文根本不需要多大成本。 寄托了他无数心血和对未来所有憧憬的文,就这样被人践踏。 笔直的脊背忽然就弯了下去,像是承载了太多东西不堪重负的稻穗。何如歌摘下眼镜,移开键盘,沉默地趴在桌上。 腿上莫名出现的红纹浮现在眼前,何如歌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那些纹路吞噬。生命好像开始倒计时,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明天,他就会英年早逝,撒手人寰,留下没有填完的坑,和嗷嗷待哺的读者。 如果……他死了。 有人会为他伤心吗?有谁会第一时间发现他去世了呢?也许会是收房租的房主吧,房子死了人,肯定很难租出去,这样一想……好对不起房主啊。 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许多记忆如走马灯播放。 何如歌想起了自己银行卡上为数不多的存款,下个月的房租是一千,下个月要给孤儿院捐赠五百。下个月是他的生日。 他其实很想养一只猫。 本来想要在生日那天养一只猫,圆自己多年的心愿,也可以多一个陪伴。全职码字孤家寡人一个,有猫会开心很多。 可是现在看来,应该不太可能了。他不想让猫跟着他吃土。 脑子里乱哄哄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在打架。何如歌想起前几天逛论坛的时候,有一个全职作者开了一个炫耀帖,那个全职的女孩子有猫有狗,家里人都支持她写文,她不用做家务,不用操心一日三餐要吃什么。她的父母总是忍不住炫耀她,哪怕她只是一个扑街写手。 她的父母会自豪地说,我们家孩子呀,是个大作家。 我们家啊…… 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触动了何如歌最软弱的点,他不知道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收藏那个字里行间幸福感都要溢出来的帖子。 何如歌趴在电脑前睡着了,他梦到到自己全身上下长满了奇怪的红纹,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他穷困潦倒到去睡天桥,天桥下有一只流浪的野猫,骨瘦嶙峋却凶得吓人。他凑近那只小猫咪一看—— 竟然和他的小白虎长得一模一样! 原本的噩梦画风一转,变成了美梦,何如歌醒来时的心情意外地平静。他没有看评论区,而是打开了《你的专属恋人》。 游戏跳出来了每日签到,连续签到七天可以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何如歌点击签到,再拿着奶瓶去投喂幼崽们。 他消耗了一颗小爱心,打开了20号隔间的铁门,和棉窝上躺着的小白虎四目相对。小白虎还是一张臭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和梦里凶得不相上下。 可何如歌却觉得自己被治愈了。他垂眸看着小白虎喝奶的背影,蒙在心上的灰暗都被吹散了不少。 圆滚滚的虎耳一抖一抖的,小白虎忽然转过头,水汪汪的蓝眸凝望着何如歌,他看过来的眼神无比认真,连嘴角的奶渍都被这样严肃的神情感染的……更萌了一些。 嘴角情不自禁地上翘,何如歌伸出手,指尖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小白虎额头的位置,他轻轻点了点。 尾巴甩了一下,小白虎转过头三下五除二喝完了奶,然后把奶瓶放到何如歌的面前,并且摆出了非常标准的坐姿,颇有一种要和何如歌促膝长谈的架势。 如果是平常,何如歌肯定会【对话】【抚摸】【喂食】三连,可是今天他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为了狗命着想,他要跑去医院看病!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所以何如歌下线后,错过了小白虎……史诗级凶悍的表情! 席归璨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没有心情挪到棉窝里。 发生了什么? 他昨天很累,在游戏舱就睡了过去,游戏舱做得再好,也不如大床睡得舒服。席归璨本来睡醒后准备下线,可看看时间也快到了饭点。 嗯,他并不是想大早上就见到何如歌,他只是有点想喝热乎乎的奶。 所以才继续在游戏舱中躺着,可是让席归璨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何如……不对,是他心心念念的早点来了,但是何如歌居然送完奶就直接走人?! 这像话吗? 没有糖吃,没有歌听也就算了,现在连和他说说话也不愿意了吗?见到他也不笑了,面容憔悴神情忧郁。是他失去了魅力,还是游戏程序坏了出bug了? 小白虎就像独守空房的怨妇一样,凄凄惨惨戚戚,他正要愤怒下线时,突然听到了游戏音: 【滴——你的专属恋人之守护骑士篇正式开启! 在爱情中有一个理论,叫“越付出,越在乎”,没有为恋人付出过的爱情是不圆满的。 你的专属恋人何如歌他遇到了困难,何如歌在晋江文学城上写文,评论区出现了报复社会的键盘侠,疯狂辱骂何如歌。 作为他的恋人,你是否愿意像守护骑士那般,为他披荆斩棘,为他保驾护航,为他打造岁月静好的避风港? ※如果你是我的天使,那么我就做你的骑士※】 原本表情就很臭的小白虎,在这一刻终于变成凶神恶煞的可怕模样。 ——谁敢欺负我的人? ——通通咬死! 10、命运卡牌 【线下任务之打脸键盘侠: 点开本游戏提供的晋江文学城网址,运用军校网络侦查课程的基础知识,打脸键盘侠】 星际时代的游戏不一定要全程躺进游戏舱中,游戏有些时候会发布线下任务,需要玩家开启光脑的部分权限,在游戏的监测下完成任务。 席归璨接到的就是这种类型的线下任务。 游戏舱自动打开,席归璨睁开了双眼,眼中如岩浆般汹涌的怒火让人胆寒。 何如歌的脆弱与无助就像博取同情心的利器,狠狠刺进了席归璨的心扉,当席归璨点开评论区,看到满屏的刻薄尖酸的骂声时,他的怒火达到了顶端! 吼—— 什么叫“司马”?! 不知道! 马是用来骂人的吗?! 吼—— 什么叫“狗逼作者”?! 不知道! 狗也是用来骂人的吗?! 吼—— 还是我们猫科形象最好! 尽管什么也看不懂,但席归璨本能地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词。蓝眸中的戾气毫不掩饰地涌出,像冰下涌动的火。他冷冷地盯着那个“报社”的id名,就像他在星战上看虫族的目光。 注视死物的目光。 他点击光屏,十指如飞,在数据的洪流中截取零碎的信息—— 也许是游戏为了降低难度,这个站就像是低级科技文明的产物,席归璨如入无人之境,分分钟扒掉了那个喷子的马甲。 这个喷子在各种各样的网站上发表引战评论,辱骂艺人、运动员、写手、画手…… 少女被侵犯了: 穿得这么少,骚浪贱 网红发自拍了: 丑死了,整容怪 写手发更新了: 小学生文笔,没文化 哪怕席归璨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游戏剧情,辱骂何如歌的喷子只是游戏设计好的反派,他的心脏依然像被一只手攥紧,裹挟着心脏的痛觉神经被不断拨动,刺激得他的精神识海隐隐作痛。 一根头发从头顶缓缓飘下,继一动气就会吐血后,席归璨终于迎来秃头危机。 人形时掉头发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这意味着席归璨的原型除了脑门的毛还没掉,别的地方都秃得差不多了。 席归璨冷漠地甩开这根头发,入侵了“报社”的三次元通讯软件,将对方的所作所为和证据原原本本贴了出来—— 卑劣者躲在虚拟世界,伤害无辜者来获取精神上的快感。 那就将它的所作所为暴露大众面前,让它无处遁形。 张蒙自诩键盘侠,每当他作弊被抓、小偷小摸被发现时,张蒙就会披上虚拟网络的马甲,抄起键盘噼里啪啦激昂文字。 一早起来,他点开晋江文学城的签到,领取新的月石,挥舞着月石又那个叫“如歌”的作者文下刷负。女频的写手就是好欺负,被他喷得头都抬不起来,连还嘴之力都没有。 张蒙想起昨天拒绝他表白的女生,就冷笑一声,把这个叫如歌的“女作者”当成那个拒绝他表白的婊、子,疯狂谩骂道:“恶心死了写的什么玩意儿呕” 用完月石后,他神清气爽地关掉晋江,得意洋洋地打开围脖,准备再抓住几个经常被网友黑的明星谩骂—— 毕竟每次他骂完一长串,再加上一句“认同我的请给我点赞”,就会得到志同道合朋友的点赞,这种舒爽的心情是晋江不能给他的。 这个社会对他太不公平了,像他这样的人本可以睡遍所有女明星,挥金如土醉生梦死才对,都怪他没有一个好爹! 张蒙冷哼一声,打开围脖准备换成专门喷人的小号,却发现自己忽然多了几百条未读私信。 难道是前段时间的抽奖活动他中了? 张蒙兴冲冲点开了评论,热血还没沸腾起来,就被几百条攻击他的私信泼冷了:“你好恶心”“嘴巴这么脏是吃屎了吗”“长得这么丑还有脸骂我家爱豆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呵呵偷东西还好意思发出来”“你是想黑红吗垃圾”…… 居然、居然这么骂他!这些人有没有素质!说话都不积点德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蒙气到发抖,当他打开自己的主页时,脸一下子失了血色。只见他的主页有一条长微博,里面挂出了他这些年做过的无数不可见人的事情,证据确凿,丧心病狂,就像他想要黑红所以自爆一样地炒作。 ……不可能不可能,谁写的?谁盗了他的号?!这么多的证据是怎么找到的?!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张蒙的手抖成筛子,打开了他的微信、企鹅和知乎账号,当看到密密麻麻的黑料时,他瞪大眼睛,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完了。 【滴——线下任务之打脸键盘侠成功完成!完成评价:优 奖励:命运占卜*1 注命运占卜:你灵魂的**,是你命运的先知】 晋江文学城那绿油油的网页变成光点消散开来,那个低科技文明的一切都如昙花一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张卡牌悬浮在空中,围着席归璨打转。 席归璨没有理会那张卡牌,他神情严肃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皮,轻易就揪下一小簇头发。 我……可能要秃了。 席归璨心一沉,他知道情况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了,他必须要采取措施来挽救自己,毛子协给的生发秘方他就算是再不想用,此刻也要去尝试。 寻药鼠出品的生发秘方是一个药包。生发的第一步,是将药包放入浴缸中,第二步是变成原型把自己放入浴缸。 席归璨之前一直抗拒泡药浴,是因为这个药浴有一个副作用,它会让大猫猫有一种闹肚子却拉不出的便秘感,源自身体内部的虚弱,让第一次泡完药浴的大白虎原地蜷缩成一个大虾米。 往事不堪回首。 席归璨面色凝重地用两根指头捏住一个药包,蓝眸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他狠狠心,大步走进浴室,巨大的浴缸自动放满了水,药包扑通一声掉入温水中,将清水染成奶白色。 他站在浴缸前,身上是一丝不苟、穿戴整齐的军装,席归璨的衣柜里除了各种制服,没有任何日常的衣服。他是一个不懂也不会去享受的人,不愿尝试新事物,如果没有外力逼他,席归璨也许会一辈子躲在自己的安全区中不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攥住领带,粗暴地扯开领口,露出一截脖颈,过于苍白的肌肤,使得淡蓝色的血管乍现,手指灵活地解开纽扣,上衣被随意抛在地上,脱下军装的席归璨格外高大健硕,杀戮打造出来的肌肉就像连绵起伏的山峦。 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穿上军装如果正巧被病痛折磨而露出几分脆弱之色,就像一位病美人。然而此刻此刻,那身筋骨完全和病弱搭不上任何关系。 席归璨面无表情地扯下皮带,倒三角的身材显得腰细肩宽,当笔挺的裤子滑落时,一头三米高的大白秃虎出现在浴室中! 雄浑的虎啸回荡在浴室中,镜中的大白虎除了头上的毛发尚存,身上其他地方都是东秃秃西秃秃,肩胛骨上更是有两道长长的骇人伤疤。 后爪踹飞了皱巴巴的裤子,大白虎从容优雅地迈入浴缸中,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如寒冰般凌厉的蓝眸在水汽的模糊下,柔和成湿漉漉的蓝。 席归璨举起自己的虎爪,对着自己爪子上的手环轻轻一点—— 光屏浮现出来。 光脑是星际人的身份标识,拥有通讯、登录星网、支付多种功能。 席归璨的光脑是最贵的一款,人形的时候,光脑就是戒指的形态,当他变成原型时,光脑就会变成适合虎爪的手环形态。随着光脑的打开,《你的专属恋人》那款游戏的任务奖励——命运卡牌,也再次出现,围着泡澡的席归璨滴溜溜打转。 席归璨被转得心烦意乱,干脆直接使用了这个奖励。 那张卡牌散发出深紫色的光芒,光晕笼罩住席归璨,十秒后,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姓名:席归璨】 【气运:灾难不绝,败国亡身 此乃大凶之气运,破坏之力极强。凶衅一4缁坪泳龅蹋┥奖劳牵呓猓蘅傻钟d谕馄坡遥蚴慢er,所滋生之巨祸大灾,生离死别,恶煞凶鬼,成群结队而来,决非寻常之灾害】 大白虎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冷淡地歪了歪脑袋。 这个破游戏……是在咒他吗? 他一爪子关掉游戏,点进了联邦军事网站中的最大直播间“第二次星战官方直播”。 星际娱化中,暴力和美貌是同等级的。星际人崇尚暴力美学,第一次星战时有战地记者全程直播,收视率创了历史最高。 第二次星战的全程直播,收视率创了历史新高。和第一次星战短短一年的战争时间不同,第二次星战已经打了整整三年,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第二次星战之所以会持续这么久,是因为虫族的进化,它们的武力值减弱,智慧却得到了提高。 星际人被打得节节败退,十七星已经沦陷一半,直播拍摄到的雪狮中将率领的军团被围困在了虫潮中,那头大狮子驾驶机甲身先士卒,想要拼死带领军团突出重围,然而结局以失败告终。 死寂的直播间,一亿观众在此刻保持沉默,无声地对英烈表达最崇高的敬意。当镜头切换到下一个战况时,沉寂的直播间忽然多了许多的弹幕: 如果席少将还在就好了……他那么强,三年前他要是没病的话,现在的军功都能晋升为元帅了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人,永远只有席归璨,他是我心中永远的战神,联邦的守护神 以一敌百,所向披靡,待君归来之日,将是联邦凯旋之时 11、歃血为盟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聊天穷三代,码字翻身快,断更没人理,三更高富帅jpg.”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码字吗?” 何如歌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压低自己的鸭舌帽,看着手机屏幕缓缓叹了一口气,“码。” 今天一早何如歌就去医院,花了四千多检查,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结果显示他的身体很健康,连写手的职业病都没有。 坏消息是他全身家当只剩八百,因为一时半会死不了,何如歌悬着的心也勉强放下,不管生活多么艰难,字还是要码的,只有好好码字才能攒钱去更好的医院看病。 过几天何如歌就要入v了,在贫穷的鞭策下,何如歌决定日万到完结。 公交车行驶的颠簸感让何如歌有些头晕,他揉了揉太阳穴,打开了自己的评论区,发现那个喷子一大早就又来刷负,简直偏执到可怕。 何如歌打开存稿箱,在作话简略地解释了评论区喷子的事情。 如果真的一直喷下去,会很影响收益,何如歌下个月可能就要向朋友借钱了。他三次元的朋友都是泛泛之交,借钱之后可能就会失去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最近是水逆了吗?怎么碰到这么多的烦心事。 当何如歌回家时,时间已经快到饭点,何如歌煮了一包方便面,再煎了一个荷包蛋,一边吃面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剧情。 他写的是甜文,需要轻松愉悦的心情才能流畅地码字,但是此刻实在开心不起来,胸口有一团郁气堵住了灵感。 硬写出来的效果不好,何如歌吃完面后理直气壮地回复基友:“卡文了!我要玩会儿游戏找灵感!”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48019000”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去吧,如果你今天没有日万,我就把你这只咕咕的毛全拔了,放到坑里做叫花鸽。” 何如歌背后一凉,打开电脑的动作也停顿了片刻,但是很快这份紧张就被粉嫩的游戏图标驱散了—— 小白虎!我来啦~ 又到了熟悉的投喂环节,何如歌轻车熟路地喂奶到19号,再消耗一颗小爱心打开了20号隔间的铁门。 小白虎一反常态地蜷缩在棉窝里,听到开门的动静时动了动耳朵,病怏怏地抬眸看向何如歌。 【20号很难受,他也许是生病了,你的选择是—— a.冒险带他去医务室 b.使用普通药物】 蓝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小白虎有气无力地对何如歌“吼”了一声,这是小白虎第一次主动对何如歌打招呼,然而何如歌却并不开心,心疼压过了所有情绪。 选a还是选b? 应该说为什么会有去医务室的选项,寒冰计划的要求是漠视实验体,不论他们是生是死都一概置之不理。如果去医务室,那么寻药鼠不就发现他违反了寒冰计划的规定吗? 难道医务室可以触发出新剧情? 何如歌的神情逐渐凝重了,他沉默地推了推眼镜,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恋爱游戏的幺蛾子这么多,他只想好好【喂食】【对话】【抚摸】三连,放松一下心情而已。 屏幕上的小白虎再次把自己蜷缩成虾米,尾巴夹在两腿之间,圆圆的虎耳耷拉着,无精打采的小可怜样惹人怜爱。 在这个游戏里幼崽生病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任何一个小病都会轻易带走幼崽的生命。 如果新手大礼包里的普通药物不能治好小白虎…… 何如歌忍痛用掉了为数不多的存档机会,他先选择了b,黄色的药丸出现在手中,何如歌点击喂食。 小白虎并没有像19号的小兔子那般对食物来者不拒,他掀起眼皮轻飘飘看向药丸,粉色的小鼻子轻轻翕动,当闻到味道不太对时,小白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何如歌,摆出了一副实力拒绝吃药的造型。 何如歌:“……” 真是万万没想到的结局。 20号 【20号拒绝了你的药,并且用屁股对向你】 【是否继续喂药】 【是】 【否】 病了就得吃药呀,何如歌思考了一下,从恋爱商城花一颗小爱心,买了草莓味的水果糖,他点击喂食,掌心出现了两粒丸子,一粒是药丸,一粒是水果糖。 小白虎扭过头,看向一脸期待的何如歌,他将小脑袋凑近何如歌的手掌,慢吞吞地吃掉了水果糖,再虚弱地躺回窝内。 留下何如歌与药丸面面相觑。 如果小白虎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何如歌就要揪着对方的圆耳朵喂药了,如果小白虎再不从的话,他就、他就打那圆滚滚的小屁股! 何如歌脑补了一下打屁股的画面,又向往又心疼,要是到时候小白虎在他怀里不停蹭来蹭去地撒娇,他真的能坚持喂药吗? ……好了不能再白日做梦了。 现实是呆在游戏的小白虎就难搞得不得了,说不吃药就不吃药,何如歌还拿他半点法子没有。 何如歌就像老母亲般先喂小白虎喝奶,他一边看小白虎喝奶的背影,一边对着屏幕碎碎念: “生病了就是要吃药的,不吃药难道病会自己好起来吗?” “我以前生病了也强撑着不吃药,那是因为买一次药太贵了,我心疼钱。” “后来病了一个星期,病得越来越厉害,只能花更多的钱去打针。” 何如歌的语气渐渐低落下来,他对着屏幕轻声诉说着自己从未和别人倾述的往事,自言自语着声音轻到近乎于无。 以前觉得药贵。 如果拿着药钱去吃火锅、烤肉该有多好。有些东西是时间也不能改变的,就像贫穷。他现在也觉得看病贵,如果用今天看病的钱去买一只猫……该有多好。 吃了火锅和烤肉,身体是暖的。养了猫,心是暖的。 20号 【20号转过头】 【他静静地看着你】 【……嗷我吃】 那双蓝眸中透出“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小白虎低下头,嗷呜一口吃掉药丸。 他吃完药后再次虚弱地躺回棉窝里,一声不吭地趴着,银色的眼睫微垂,像是睫羽积了一层薄雪。 何如歌点击【对话】。 20号 【……(20号很虚弱,他不想说话)】 心一揪,何如歌凑近屏幕凝望着小白虎,小白虎好像察觉到什么,也抬眸看向屏幕,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全是一个人的倒影。 那抹蓝将他的心都融化了。 何如歌再次感慨这个游戏细节做得逼真,如果现实中真的能养小白虎,天天日万赚猫粮,他也心甘情愿。 鼠标点击【抚摸】。 手掌轻抚小白虎的脊背,像是哄孩子睡觉般轻柔,小白虎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生无可恋地看了何如歌一眼,继续把自己蜷缩成虾米。 20号 【20号很难受】 【他喜欢你的抚摸】 【嗷……用手、捂一下我的肚子】 小白虎侧过身,将最柔软脆弱的腹部展现在何如歌的面前,也许是生病让他变得粘人,当何如歌将手放在小肚子上时,小白虎的两只小爪子无力地抱住了何如歌的手腕。 都说猫是水做的,小白虎此刻便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将何如歌的手当成暖宝宝般藏在自己怀里,他一个人哼哼唧唧又嗷呜嗷呜地低叫,小奶音又甜又软……就像受了委屈撒娇一般。 20号 【嗷呜……难受】 湛蓝色的眼瞳浮现出一层水光,小白虎将脸贴近何如歌的手,雪白的细毛好似雪绒花,毛尖颤巍巍地接近手背,看上去就像要蹭上一般—— 蹭手的动作猛然一顿,温顺而乖巧的气质被戾气取代,小白虎的蓝眸忽然冷了下来,寒光微闪,他张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对着手背嗷呜咬了下去,咬到肉时还死死不松开,并且像是泄愤般重重呼了一口气。 手背上的伤口当即就见了血,可见小白虎咬得很凶,一点都没有留情。 20号 【20号突然生气,他咬了你】 【你的手背出现伤口】 【是否使用创口贴*1】 何如歌:“……” 他本来以为背包里最后一份创可贴没有用武之地了…… 罪魁祸首反倒像受气包般躺回窝内,气鼓鼓地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何如歌。 何如歌能怎么办,游戏里被咬不痛,又没有打屁股的选项,他除了心平气和使用创可贴,就是尝试着将心比心,去揣度游戏角色的想法。 生病了,没有人陪伴,困在小隔间里…… 何如歌的心一软,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大腿,哪怕被衣物遮掩,他依然能感觉到红纹的存在。 未知永远是可怕的。然而这种恐惧无人可以倾诉。 所以小白虎和他一样,其实都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吧。 正当何如歌想得出了神时,他发现小白虎忽然转过了头,慢慢地挪到了何如歌手边,蓝眸谨慎地观察着眼前人,他所有的动作都做得很慢,缓缓靠近何如歌,再缓缓将小爪子搭在手腕上,每一个动作都给了何如歌离开的时间。 20号 【20号缓缓靠近你】 【他认为你会离开】 【20号感到自责】 蓝眸起了一层水雾,好像小白虎才是受委屈的人,他迟疑地俯下身,两只爪子都抱住了那只手,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这个动作就像一个温柔的拥抱。 小白虎低下头,粉色的小舌头伸了出来,对着手背上的血渍轻轻一舔。 20号 【他舔了你的血】 【20号记住了你的味道】 【吼……我保证,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包括我】 12、众生皆苦 泡完药浴的席归璨很难受,这种源自体内的虚弱感,比外部施加的疼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因为这种虚弱感让席归璨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又回到了20号实验体的日子,软弱无力,任人宰割。 药浴的副作用会持续三小时。 直播的声音开到最大,却依然无法填满整个房间的空旷。他缓缓闭上眼,恍惚间耳畔边再次响起了轻柔的哼唱声,明明只是幻听,身体的虚弱感却奇异地被削弱了不少。 好想见到那个人…… 想听到他的声音,想看到他笑起来的眼睛。无法克制地想念。 席归璨魔怔一般躺进了游戏舱,当他进入游戏躺进棉窝里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像被灌了**汤,这就是传说中的网瘾吗? 咔哒。 圆滚滚的虎耳下意识地抖了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和何如歌划上了等号,咔哒的钝响比百灵鸟的歌声还要悦耳。 眼前人还是不开心的模样。 ——怎么了? ——又有谁欺负你了? 何如歌的眉头蹙起,神情是“愁”的,但是这种愁和上午的忧郁不同,它是一种系于他人身上的惆怅,好像席归璨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了那张脸上的情绪波动。 席归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他好像在心疼我。 原来是我欺负了他。 心中浮现的情绪陌生又奇怪,是一种窘迫的不安,带着一点羞赧的喜悦。更加奇怪的是,当他意识到何如歌在关心他,心疼他时,原本可以忍受的虚弱感,在此刻都放大千百倍来。 沐浴在这样温柔的注视下,他躺着的棉窝好像都变成了天鹅绒做成,他就是在无微不至的关心照料中长大的小白虎,一点苦都不能吃,因为这种苦会在另外一个人眼里无限放大。 ……我应该是很难受的。 药浴的副作用在游戏里依然出现,保持弓起身、弯成虾米的姿势会好受不少,可是席归璨已经习惯了伪装出坚固的铠甲。 在他常年所处的环境中,一旦他有所松懈,露出疲态,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就会像闻到腥味的鲨鱼般围上来,找准机会往他身上扯下一块肉。 席归璨也知道,联邦所谓的粉丝仰慕追捧的,只是一个被神化了的“联邦之刃”。没有人会关心他在星战中伤得有多重,他们只会为他的战绩欢呼。 就像星海孤儿院的人关心的只是“实验品”的身体数据,而不是那只小白虎。 身体虚弱的实验品,就等于残次品,是要被销毁的。 他必须强大,就算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也只能躲在暗处舔舐伤口。 可是—— 席归璨掀起眼帘望向何如歌,眼前人长了一张澄澈无垢的脸,细皮嫩肉白肤,干净到呈现出一种剔透感,无害又柔软,气质温柔,好像会包容他的一切棱角,亦会抚平他的创伤。 仿佛不论他是端坐、站立、侧躺甚至是撅屁股,那个人对他的态度其实都不会改变。如果他强撑着保持仪态,并不会得到眼前人的……心疼。 我应该是很难受的。小白虎不确定地想,我确实是很难受的。 一点一点在心头泛滥开来的,是忐忑的期待,期待眼前人下一个举动。我已经这么难受了,你呢,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唱歌给我听吗?就像哄隔壁小兔子那样。 而我又应该怎么做呢? 一只手伸到了小白虎的面前,掌心放着一颗药丸。 原本饱含期待的小白虎内心咯嗒了一下,他明明已经猜到了掌心的东西是何物,还是凑近闻一闻,希望能嗅到甜蜜的糖味。 生活已经够苦了,他需要一点甜来调剂一下。 苦涩的药味摧毁了他最后一丝幻想。小白虎闷闷不乐地转过身,不想面对背后不解风情的“恋人”。 他没有病,只是有泡了生发浴的后遗症,而现在游戏中的小白虎有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他难受的理由何如歌恐怕不会相信。 就算何如歌相信了,他也是不会说的。年纪轻轻就有掉发的危机,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如此一想,席归璨觉得脱发真的是难以启齿的痛苦,如果是星战上受了伤,他也能对着何如歌大大方方脱下衣物,指着身上的疤痕义正言辞道,这是荣誉徽章。 席归璨喝着奶,幼小的身躯里装着一个充斥着大人忧愁的灵魂。 “生病了就是要吃药的,不吃药难道病会自己好起来吗?”明明是责怪的话,因为说出口温吞的语气,变得轻飘飘,没有什么斥责之意。 “我以前生病了也强撑着不吃药……” 何如歌絮絮叨叨地倾述着大人的烦恼,小白虎捧着奶瓶惆怅地喝了一大口,当他听到“钱”字时,毛绒绒的虎耳抖了抖,小脑袋默默地转了过去—— 那个……我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钱多。 这个破游戏支持氪金吗?我拿十亿星币砸你,你以后不许难过了好不好? 何如歌眼睫微垂,盯着掌心的药丸无端显出几分可怜相,席归璨最受不了这种表情,从不肯为任何事情让步的席归璨,心一软,认命般将药丸吃了下去,再啪叽一声倒在棉窝里思考人生。 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这个人纵容起来的? 背上传来那人手心的温度,那是恰到好处的、要烫到心里去的暖意,小白虎因为难受而蜷缩起来的身子微微舒展开来。 对方抚摸的力道恰到好处,是令人贪恋的温柔。何如歌身上有太多他喜欢的特质,席归璨在此刻甚至不太明白,他是因为这些特质稍稍喜欢上何如歌,还是因为对何如歌抱有些许好感,于是爱屋及乌喜欢上那些特质。 小白虎情不自禁地翻过身子,将柔软的、不设防的肚皮亮在青年面前,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体内的虚弱难受堆积在腹部,也许温暖可以驱散那些痛苦。 “用手、捂一下我的肚子。” 雪白的手垂了下来,指尖如蜻蜓点水般抚上柔软的肚皮,那只手小心翼翼地覆上,散发出熨帖的温度。 席归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将最脆弱的部分暴露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前,亲手将自己的生命安危托付与另外一人。 哪怕这仅仅是一个游戏,里面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这种举动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疯狂了。 这一刻,危机感突然极速飙升,超过了安全警戒的位置,他的毛都忍不住要炸起,每一根神经都在微微战栗,可是身体却很诚实地抱住那只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亲近“何如歌”这个游戏角色? 这就是游戏幕后者想要得到的吗?一个新生的软肋? 瞳孔一瞬间紧缩。 不,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软肋!这个猝不及防的认知让小白虎惊恐起来,他手足无措地,就像病急乱投医般凶狠地咬了对方一口。 咬得那样深,血腥味弥漫在舌尖,微咸的。小白虎被这个股血腥味刺激到后退一大步,他气急败坏又跌跌撞撞地一屁股坐回窝内。 视线落在手上刺眼的红上,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那点红过于艳丽,几乎要灼伤席归璨的眼。 何如歌茫然又困惑地望了过来,一直以来,何如歌都穿着素净的衣物,就像圣洁无垢的天使,可是此刻,席归璨却觉得如果那片纯白染上红,将会是勾魂摄魄的艳色。 小白虎唰得一下转过头,心跳如擂鼓。 嘭。嘭。嘭嘭。 之前吃过的那颗水果糖的甜味还残留着,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彼此之间都失了边界。 席归璨的爪子神经质的缩起,他迟疑地用舌尖轻舔虎牙,血腥味中有一股极淡的草莓味,甜腻的,恍惚间,席归璨好似又嗅到了那颗水果糖的香气。 他知道这是错觉,可是这股糖味无处不在,缠绕着他的全身,过分甜腻的香气,甜到让他的心头忽然升腾出一股战栗感,他想要咬破那个人的咽喉…… 汩汩的鲜血就会流出来,都是甜甜的糖果味,曲曲折折的小溪流汇聚成一条长河,那是嫣红的糖果之河,那个人就坐在天空的云朵上歌唱,一边温柔浅唱,一边洒出五彩缤纷的水果糖。 不。他不能这么做。 小白虎紧绷的身体打了一个寒战,蓝眸中浮现不可置信的神色。明明……明明他体内的怪物还未苏醒,为什么现在清醒的自己就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这岂不是说明,他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心脏像被一只手用力攥住般地疼,爪子无意识地划破棉窝,也许是三秒过后,也许是更久,小白虎像是脱力般趴在棉窝中。 何如歌。 他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泛起了点点涟漪,那是浮光掠影的情绪,一闪即逝,连席归璨自己都不曾知晓心头的悸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游戏究竟有什么阴谋,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知道,有一些东西其实没必要去追根问底。 他累了。 席归璨想起自己上游戏的初衷,他想要听那个人唱歌,想要看那个人笑起来的眼睛,他想要靠近那个温暖的人。 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他需要一点温暖,不奢求太多,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小白虎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地走向眼前人,蓝眸望着那张雪白的脸,他必须要承认,在最开始,他就被这种无垢纯净的美蛊惑了,甚至此刻睁大眼睛望着对方时,都会觉得眼瞳刺痛。 就如当初他离开b6房间,看到穿透窗棂的大片光晕,久居黑暗的他哪怕眼睛刺痛,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光明。 在昏暗的光线中,何如歌的双眸是明亮的,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眼里的光。 明亮又柔软的光。 那种折磨了他前半生的幽暗感再次漫延开来,席归璨低下头,舔舐着对方手上的伤口,再一次确认属于何如歌的味道。 很好喝。 可是以后不能再喝了,因为这个人会受伤的。 “我保证,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包括我。” 我也许不是你的骑士,可绝不会放任自己,沦落为伤害你的怪物。 所以……不要怕我。 13、暗中观察 何如歌被小白虎信誓旦旦的保证逗笑了,就像老父亲听到孩子奶声奶气地说,长大后要赚钱孝敬他。 什么时候能让我吸肚皮,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他点开小白虎的状态。 20号(虚弱) 【友善】:20号尝试着去接纳你,好感度50 【未觉醒】:还没有发现20号是个小怪物,除了你 药吃了之后没有多少效果吗?为什么还是虚弱状态?何如歌的心沉了下去。 鼠标点击【对话】。 20号 【嗷呜药没用】 【……吼你捂着我就不难受了】 【吼很温暖】 小白虎此刻没有呲牙咧嘴,也没有张牙舞爪,安安静静抬起小脑袋看向何如歌的模样,甚至能用乖巧来形容。也许是病得太难受了,他软绵绵地吼了一声,没骨头似的抱住何如歌的手,一动不动地闭目养神。 太安静了。 安静到没有什么声息。 何如歌想起了小奶狗,那只小奶狗在他离开时,也是安静到悄无声息地趴在地上,等他再次打开隔间时,黑葡萄似的眼睛却没有睁开。 你会出事吗? 这个可能性在脑海里流转过哪怕只有一瞬,都让何如歌无法接受。 也许他做出了错误的选项,普通药物没有效果,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去医务室。 何如歌推了推镜框,神情凝重地选择读档。 【是否读取存档】 【是】 【否】 【读档成功】 屏幕上的画面变成光点消散,在所有画面模糊之前,何如歌好像看到小白虎瞪大双眸的震惊表情,可惜画面一闪即逝,何如歌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切又回到了之前—— 【20号很难受,他也许是生病了,你的选择是—— a.冒险带他去医务室 b.使用普通药物】 何如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a。 【神秘的医务室支线任务已开启,扣除小爱心*4,用于屏蔽监控器,任务倒计时十五分钟,请务必在十五分钟内返回b6隔间!注意躲避走廊上的工作人员!】 【操作提示:按“↑”“↓”“←”“→←”键可操作游戏人物移动,按空格键可暗中观察】 【本游戏不提供地图,请玩家凭记忆到达医务室】 【倒计时:00时15分00秒】 何如歌:“……?!” 不是,这么突然的吗?他还没有准备好。 游戏中的他伸出双手,抱起了蔫哒哒的小白虎,小白虎神情恍惚好像在状况外一般,电脑前的何如歌也是懵逼状态,因为他看见—— 一只手掀起了衣服下摆,露出一段柔软雪白的腰肢,那片肌肤白到晃花了人的眼,几乎要生出柔光,照亮昏暗的隔间。 小白虎就被塞到了怀中,衣服拉下,腹部那块地方鼓鼓囊囊的,像是显怀的孕妇。 【倒计时:00时14分43秒】 争分夺秒的倒计时让何如歌顾不得太多,他拼命回想之前和黄鼬去医务室的路线,从b6房间出去,往右走,从第二个的楼梯口出去……医务室在五楼! 大脑中的路线图逐渐清晰,何如歌操作着人物前行,每到一个楼梯口,何如歌就按空格键进行“暗中观察”,躲在角落里探头探脑。 暗中观察 【你没有发现危险】 走廊空空荡荡,游戏角色走路发出的声响居然还有隐约的回音,上一次是黄鼬领路,游戏角色自动跟从,何如歌走在孤儿院中倒没有多少紧张感,可是此刻,因为害怕会有人发现,何如歌提心吊胆走了一路。 这家孤儿院很奇怪,大白天却基本上没有活人的影子。 b6房间代表第二层楼第六个房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医务室是在e13。 何如歌为了保险起见,在每个楼梯口都使用“暗中观察”,当他走到四层,躲在四层靠左的第一个楼梯口“暗中观察”。 “暗中观察”这个技能使用时,屏幕会切换成昏暗的黑白镜头,四角是斑驳的黑点。 暗中观察 【奇怪的声音响起】 电脑前的何如歌看到接下来的画面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飞速从高空坠落,那是一个体型庞大而臃肿的怪物,它像变异的蝙蝠,几乎是眨眼间就砸在了惨白的楼梯上,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墙壁和楼梯。 刺眼的红。是黑白画面中唯一醒目的颜色。 急促的奔跑声响起,三个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赶了下来,为首的一人提着电锯,他们沉默地围住奄奄一息的怪物…… “喵~!!!” 怪物发出凄厉的猫叫声。 令人牙酸的电锯切割响起,在看到血肉模糊的惨象之前,何如歌匆忙退出了“暗中观察”的视角。 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那些人拿着电锯要做什么?这难道不是一个恋爱游戏吗?为什么会画风突变成这样! 衣领被毛绒绒撑大,小白虎从领口钻出了小脑袋,水汪汪的蓝眸微眨,他也许是想要卖个萌宽慰一下何如歌。 然而何如歌脑海里只有那染血的电锯,第一反应就是要把小白虎的小脑袋按下去,塞回他的衣服里,只要他把小白虎藏得足够快,电锯就伤害不到小白虎! 游戏角色像是他的肚子里的蛔虫般,伸出手将刚刚探出小脑袋的小白虎塞了回去。 【倒计时:00时09分49秒】 何如歌心惊肉跳地从第二个楼梯口上楼,因为走得太急,他没有使用暗中观察。 噔。噔。噔。沉闷的脚步声响起,那是从五层传来的声响,何如歌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从五楼下来! ??? 【这些家伙下手没轻没重,每次都要我去清理】 何如歌听到了神秘人的嘟囔声,那个人的嗓门很大,每说完一句话还会发出低沉的猪叫声。 他现在正站在四楼的楼梯口,一出去肯定会和对方撞上。 一层楼有三个楼梯口。 最左边第一个楼梯口不能去,中间的楼梯口有人下楼。何如歌心跳加速地操纵人物跑去了最右边的楼梯口。 万幸的是,那里没有人。何如歌的手有些软,他操纵游戏角色飞快上楼,站到五楼的楼梯口时,何如歌再次使用了“暗中观察”,确认没有人在走廊后,何如歌打开了e13的房门。 当看到熟悉的暖色调医务室时,何如歌终于松了一口气。 寻药鼠这次没有午睡,他坐在一本比自己还要大的医书上,都不用戴老花镜,就能看清和自己手掌差不多大的字体。 听到开门的响动,寻药鼠慢悠悠抬起头来。 【我是来看病的】 寻药鼠 【吱吱唔,你是上回和黄鼬那小子一起来的人】 【吱生病了?我的医药费可不便宜】 何如歌看到医药费三个字有些懵,他没有想到玩一个游戏,还能遇到如影随形的贫穷。 正当何如歌怀疑这是游戏氪金警告的开始时,小白虎再次费劲地从他的衣领中钻了出来,先露出的是花苞般的虎耳,耳廓是淡粉色的,雪白的绒毛微微颤动。 接着是湛蓝的眼眸,如同大海般波光粼粼的蓝。粉色的鼻头蹭过衣领,小白虎有些不适抽了抽小鼻子,他就顶着一张臭脸,面无表情地望向书桌上的寻药鼠。 那只须发皆白的寻药鼠的眼神从冷淡变得热切。 寻药鼠 【吱吱吱是小宝宝生病了呀,来,爷爷来看看】 何如歌:“???” 小白虎满脸不爽地被机械臂接了过去,屈尊降贵地对寻药鼠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寻药鼠慈祥地对小白虎进行中医般的“望闻问切”,并且摸摸小白虎的腹部,询问哪里难受。 何如歌清楚小白虎十分抗拒星海孤儿院的人,可是面对寻药鼠时,小白虎虽然不耐烦,却并没有对寻药鼠动手。 一番检查结束后,寻药鼠恋恋不舍地把小白虎还给何如歌,并且给了何如歌一小袋药粉。 寻药鼠 【他的病症很奇怪,像是我们族生发秘方的后遗症,不过没什么大碍,我开了暖肠胃的药粉,他喝了会好受很多】 【我给幼崽看病不收钱,你带他走的时候小心点,销毁计划又开始了,不干净的东西到处都是……】 胖乎乎的大灰鼠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他望着墙角的蜘蛛网,叹息道: 【不要被黏住了】 【滴——支线任务神秘的医务室探索度6% 寻药鼠爷爷是一个喜欢幼崽、医术好、爱干净的老医生,他究竟为什么会留在星海孤儿院呢?】 何如歌并没有时间做太多的思考,因为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倒计时:00时04分12秒】 他必须要在剩下四分钟带小白虎回到b6房间! 小白虎乖巧地钻进他的怀里,何如歌一路提心吊胆,总算在规定时间内回到了房间。 当他把小白虎送回20号隔间时,何如歌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十五分钟的倒计时了,因为—— b6房间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戴上了防护眼镜的黄鼬站在门口,拿着金属头盔,对何如歌招手示意。 黄鼬 【开工了】 14、他的读者 小奶狗死了,测量数据从2号的小狐狸开始,凄厉的哀嚎响彻房间。 何如歌于心不忍但无能为力,等测量到了19号隔间时,傻乎乎的小兔子虽然抖得跟筛子一样,见到何如歌却叽叽咕咕蹿了上去,好似急速滚动的小雪球。 黄鼬被这和小白虎极像的出场方式吓了一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没有第一时间抓住小兔子,让小兔子蹦蹦跳跳蹿进何如歌的怀里。 小兔子的红眼睛像快哭了一般,他自暴自弃地缩在何如歌怀中疯狂颤抖。 反应过来的黄鼬揪住小兔子的尾巴,把那只雪球拽了出来,给不停掉眼泪的小兔子套上了金属头盔。 小兔子的腿因为疼痛痉挛式抽搐,等金属头盔被摘下时,小兔子竟然还有力气在一旁抽抽噎噎,金豆豆掉了一地,他红着眼又怂又依恋地望着何如歌。 这确实是一只很蠢的小兔子,只因为喂他吃了一颗糖,给他唱了一首歌,就把何如歌当成最亲近的人。 如果攻略对象不是小白虎,而是这只小兔子的话,那么只怕第一个实验还没结束,就能刷爆好感度了。 19号的隔间缓缓合上,躲在角落里哭唧唧的小兔子的眼睛,像是用水洗过的红宝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何如歌沉默地推了一下镜框,良久,他又推了第二次,鼻梁感受到了镜架的重量,这份重量在往日是会被轻易忽略掉的,可是,此刻它却沉甸甸到好似一座山。 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何如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眼镜摘了下来,那双没有被镜片遮掩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和游戏中哭包小兔子遥遥相望,何如歌想啊,这只小兔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就像水做的。 他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想起了小奶狗冰冷冷的尸体,一想到小兔子最后也会悄无声息地离去,薄唇忍不住抿成了一条直线。 游戏真的会有……必死的结局吗? 何如歌垂眸戴上了眼镜,所有翻腾的情绪都被克制地压抑在了镜片后。 20号隔间的铁门被推开,黄鼬没有立刻进门,他谨慎地站在何如歌身后,棉窝里的小白虎看到黄鼬的举动,蓝眸露出一丝嘲弄,也许是因为身体的虚弱,双眸怠倦地微阖,那丝嘲讽之色平添了上位者的傲慢。 小白虎拉仇恨值的技能满点,让黄鼬面色阴沉地拿着精神识海刺激器,用力套在小白虎的头上。 短暂又漫长的测量结束后,黄鼬收拾好仪器走人。 小白虎软趴趴地躺在棉窝里,没有黄鼬在时锋芒毕露的尖锐模样,他就像小心翼翼把刺收好的刺猬,将仅存的柔软留给何如歌。 何如歌将寻药鼠开的药粉冲到奶瓶里,泡给小白虎喝。小白虎这次没有转过身背着,两只爪子捧住奶瓶,小白虎严肃地吸奶嘴,雪白的虎须在半空中一颤一颤。 鼠标点击【抚摸】。 手掌落在小白虎的小脑袋上,再顺着脖颈滑向脊背,顺毛摸了一把,掌下的皮毛服帖顺滑,小白虎像是很享受般眯起眼睛。 20号 【嗷~有点、舒服】 【你很喜欢摸我吗?其实……】 【……我也有点喜欢】 当小白虎说出喜欢时,原本只是单纯的【抚摸】选项下,多出了好多的分支: 【摸头】 【摸背】 【捏爪爪】 【揉耳朵】 【戳屁股】(未解锁) 【玩尾巴】(未解锁) 【吸肚皮】(未解锁) 何如歌:“!!!” 吸肚皮居然不是梦!!! 他试探性地点击【捏爪爪】。小白虎的爪子下意识地缩回去,踌躇了一会儿,在何如歌期待的目光中,小爪子轻轻搭在了何如歌的掌心。 小爪子小巧玲珑,只占了何如歌手掌三分之一的位置。 20号 【嗷以后我的爪子会变得很大,能完全覆盖住你的手】 【……吼?长大了……肉垫也是粉色的】 鼠标点击【揉耳朵】,修长的手指松松地虚拢着虎耳,将花苞般的虎耳压折,小白虎像怕痒般歪了一下脑袋,望向何如歌的蓝眸带着控诉。 20号 【吼别、别动,很痒】 【吼吼你再动,以后我就……】 【……嗷我就舔你的耳朵】 小白虎扭过头,躲开了何如歌玩弄虎耳的手,那只可怜兮兮的虎耳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像是饱受摧残的花骨朵儿。与耳朵可怜相不相符的,是小白虎尖尖的小虎牙,他龇起牙带着警告之意低吼了一声。 奶凶奶凶的,许久不见的奶凶小白虎又回来了。 何如歌虽然很想继续揉耳朵,但怕小白虎生气,于是点击【摸头】。 小白虎气鼓鼓地被何如歌摸头,也许是好感度刷高后,系统默认摸头力气的变化有改变,从原本轻飘飘地抚摸,到此刻摸一下头,会把皮毛向后移动一下,小白虎生气的死鱼眼因为额头上皮毛的移动,被扯成了杏眼。 下一刻傻不拉几的杏眼又变成了闷闷不乐的死鱼眼。 20号 【……哼】 【20号心情逐渐变好】 【哼】 小白虎冷哼的时候,粉色的小鼻头就微微动了一下,鼻子是爱心的形象,每一次冷哼,都像小白虎对何如歌发射爱心。 何如歌心情愉悦地点击【摸背】,对强装生气的小白虎顺毛摸,摸着摸着,小白虎的尾巴就轻轻摇晃起来。 20号 【……哼……哼唧】 【20号很开心】 【20号喜欢你摸他的背】 何如歌带着笑容心满意足地下线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他竟然沉迷游戏一个多小时。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你这只死鸽鸽!字码了吗!我今天的九千字都码完了!!!” 何如歌心虚地关掉企鹅,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他打开晋江,想要看一下评论区的那个喷子是否还在,熟悉的绿油油界面出现,“报社”的id名已经消失不见,评论区是一大片的晋江投雷文字。 ——我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间也不管空气,只管用埋了你! ——日更日更不是梦,火箭炮来一发! 何如歌难得愣了一下。怎么了?大家……怎么突然投雷了? 几百条新评论忽然就冒了出来,有些是眼熟的id名,但是更多都是一直潜水的陌生id。 ——抱住作者大大 ——大大,跟你讲件事,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是个主世界,由作者、编剧、漫画家等来执笔创作出各种各样的衍生界面。但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坏蛋想要统治一切啊,所以就有破坏者的出现啦,他们穿越界面来变成各个黑子出现在许多大大的作品下的评论区,来阻止各位大大的创作呐。所以大大要加油啊,别被黑暗力量给打败了呢,我相信邪不胜正的呢! ——加油呀大大,要不要把我的金刚心借给你用用? 这些评论……都是在最新章节发表的,何如歌想起来了,他在作话解释了刷负的事情。在打那一段作话之前,他其实并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读者安慰自己。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解释一下,防止看到评论区喷子言论的读者误会。 何如歌怔怔地看过每一条评论,眼眶有些湿润,他有些失态地摘下眼镜,捂住了泛红的眼眶。明明之前被喷子那么恶毒地咒骂,都没有哭泣,可是此刻泪水真的止不下来地夺眶而出。 ……为什么想要写文呢?为什么要选择晋江呢? 因为晋江的读者,是所有站里公认的,最温暖、最可爱、最话唠的小天使。 在这一刻,何如歌是真真正正地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15、温香暖玉 【滴——你的专属爱人何如歌使用读档功能,游戏时光倒流中——】 什么时光倒流?什么读档?席归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耀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当他再次睁眼时,还是熟悉的昏暗隔间,唯一不同的就是何如歌姿势的改变。 【滴——游戏时光倒流成功!】 衣摆被拉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白到生出光晕的肌肤,眼前人其他部位都被遮得严严实实,不舍得露出半点风光,却将柔软的腰身克制而含蓄地露了一小段。 腰部的曲线太弯太柔,显得极不庄重,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引诱席归璨搂住这细腰。 席归璨第一次知道何如歌这么瘦,他的皮肤又太白,显得格外脆弱不瓷实,好像用力一碰就会坏了。 小白虎正呆呆望着时,忽然被抱入了怀中,近距离和那片肌肤亲密接触。薄薄的衣物被放了下来,将小雪团紧紧包裹住。 席归璨:“……?!” 一只手托住了小白虎的屁股,何如歌抱住小白虎开始走动,这个怀抱摇摇晃晃得有些颠簸,小白虎因为惯性,整张脸直接贴到了那片温热的肌肤上—— 柔软的,很滑,又很香。 小鼻子撞在腰上,昏昏沉沉又暖洋洋的香气钻入鼻尖,那是从肌肤从弥漫出的暧昧香气,小白虎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从脸红到脖子,甚至是脊背,如果不是毛发的遮掩,恐怕看起来就像只煮熟了的虾。 连身体的虚弱在此刻都能忽略不计,小白虎身体僵硬地贴着那片肌肤,虎耳轻轻动了动,极近的距离,他能听到何如歌胸腔里传来的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更加急促的是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席归璨神情恍惚地盯着眼前的一片雪白,越看越觉得这像一个奶黄包,皮薄馅甜,绵软又热乎。 香喷喷的,软绵绵的,舔一口……还是甜的。 舌尖轻轻舔了一口光滑的肌肤,当小白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候,他惊到尾巴上的毛毛都炸开,爪子像按了弹簧般将整个身体推出一小段距离,幸好有衣服裹住了小白虎,何如歌的手也牢牢托住这个小团子,才没有让受惊的小白虎掉下去。 被发现了吗? 席归璨呼吸一窒,心跳都漏了半拍,他全身紧绷,发现自己的罪行并没有被追究时,才舒了一口气。 我、我刚刚就舔了一口气,其实触感就像爪子不小心碰到的一样,咦,爪子好像没有湿漉漉的感觉,那就是我的鼻子不小心蹭到了。没错,就是这样! 虎须颤巍巍地抖了抖,小白虎心如擂鼓地看向刚刚舔的那一处地方。 雪白的肌肤上泛起薄红。 他知道何如歌细皮嫩肉,却没有想到会……嫩到这个地步。好像起了奶皮的牛乳,用指尖轻轻一推,就会弄出褶皱。 也许是他舌头太过粗砺的原因,舌头上的倒刺让他更加容易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 脸越来越热,闻到的气味越来越香,小白虎怀疑自己要被香晕了,或者是热晕过去,又抱着试探何如歌的反应的打算,费力地将自己的小圆脸挤出领口,外面的光线不是衣服里暧昧的柔光,乍一探出头,会有些不适应。 小白虎眨巴了一下眼睛,尝试着要摆出最纯良无害的表情,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因为他没有卖萌的经验,在这一瞬间卡壳了几秒,表情还是一片空白,而后一脸懵逼的小白虎就被一只手冷酷无情地按压了下去! 席归璨:“!!!” 席归璨还记得初见时何如歌温柔小意的模样,怎么过了一天,他的待遇就一落千丈? 大受打击的小白虎瘫成猫饼,半个身子都贴着那片柔软温热的肌肤,一只粉色的小爪爪无意识地进行踩奶动作,踩了一下又一下。 开门声关门声依次响起。 “我是来看病的。” 席归璨听到何如歌的声音。他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就是那位病患。 ……因为他表现得不舒服,就冒着危险带他来看病吗? “唔,你是上回和黄鼬那小子一起来的人。生病了?我的医药费可不便宜。”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白虎探出脑袋看见了坐在书页上的寻药鼠。 毛正雍。 席归璨想起了他快要遗忘的名字。 获得“安拉霍斯医学奖”后选择自杀的寻药鼠。在安拉霍斯医学奖颁布前只是无名鼠辈,少年开始就被压在同辈天才的光辉下,中年进了联邦研究院却不得志,本来应是碌碌无为过完此生,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安拉霍斯医学奖有任何联系。 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只寻药鼠为了所谓荣誉甚至能把自己的良心挖出来,捧着还热乎的心,用冰冷的手术刀切割开做研究。 席归璨盯着这只苍老的寻药鼠,眼底是厌恶与怜悯交织的情绪。 当寻药鼠说出“生发秘方”时,小白虎的眼里为数不多的怜悯迅速消失……果然,这只臭老鼠还是死了最好,自我了结,将遗体捐赠给研究院。 气成河豚的小白虎被何如歌抱走了,小白虎在何如歌怀里好动般扭来扭曲,满脸写着不开心地给何如歌看自己茂密的毛发。 ——我没有秃! ——真的没有!你快看! ——这里,这里,这里都是毛! “你带他走的时候小心点,销毁计划又开始了,不干净的东西到处都是……” 销毁计划? 席归璨回想起自己之前冒出头时,看到何如歌的脸色不太好,本来皮肤就白,那个时候更是苍白到失了血色。当时是不小心撞到了销毁计划的执行吗? 销毁实验品的清理活动,不论是被销毁的一方,还是执行者的一方,都是让人做噩梦的存在。 所以是被吓坏了吗? 小白虎眨了眨眼睛,正准备摆出一个治愈人心的造型,就猝不及防地再次被何如歌塞进怀中。 被塞回去第二次的席归璨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温香暖玉在怀顾不上生气,他找到自己喜欢的姿势舒舒服服地窝了起来。 这可能是他三年来最放松的时刻,周身暖洋洋的,热气蒸腾开来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深深浅浅的香,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因为精神识海出了问题,席归璨睡得总是不安稳,时常会做一些怪梦。非常古怪的梦,梦里的他强大又癫狂,带领虫族侵略了联邦,很多人哭着求饶,无辜的、不无辜的,年幼的、年老的,可是梦里的他头太痛了,只有杀戮能缓解他的痛苦,到最后无人可杀时,他毁灭整个虫族,也毁灭了自己。 他的尸骸一直向无尽深渊坠落,强烈的失重感笼罩住全身,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仿佛始终缺少了一样东西。 席归璨讨厌这些梦。如果能把游戏里的何如歌抱回家一起睡觉,他会有一个好梦吗? 然而将游戏里的人变成现实,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因为全息游戏的存在,有一小部分星际人爱上了游戏中的恋人,甚至在游戏中举行婚礼,与虚拟恋人相守一生。 席归璨不想要恋人,他只要“何如歌”,一个永远温暖、美好的游戏角色。 蓝眸定定地望着何如歌。 ——你会永远美好吗? ——永远纯白,不被黑暗玷污 16、粉红扭蛋 何如歌码字到凌晨,他很久没有熬夜得这么晚,自从看了评论区温暖的评论后,他的灵感喷涌而出,一气呵成码出九千字,何如歌将更新加入存稿箱,伸了个懒腰准备睡觉。 不过睡前看了一眼时间,何如歌发现可以去游戏里签到了。 他登录上游戏,完成了第二日的签到。既然都签到了,何如歌就顺便去20号隔间看小白虎,小白虎在熟睡中,睡姿很娇憨,小脑袋侧压在两只爪子上,一边的虎须在脸和爪子间夹缝生存,另外一边的虎须顶天立地,直直竖起。 当小白虎呼吸时,挺立的虎须就随着身体的起伏微微颤抖,让心痒难耐的何如歌想伸手去撩拨一下。 如果能把小白虎抱到床上一起睡觉就好了。何如歌甩开一闪而过的想法,点击悬浮框内的【状态】。 【亲近】:20号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好感度65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一个小怪物,除了你 何如歌查看其他数据: 小爱心*53 普通药物*1 万能医用喷雾*1 不知不觉小爱心都有50多了,可以去买点东西了。 开启恋爱商城后,何如歌没有仔细看过恋爱商城,他此刻心血来潮跑去商城闲逛。 首先去的是食品区,食品区有很多的零食,水果糖、奶糖、草莓蛋糕、千层饼、肉干、小鱼干……因为小白虎还是吃奶的年龄,不能吃大鱼大肉,大部分食品都处于未解锁状态。 何如歌往后翻,看到了猫薄荷。 【名称】:猫薄荷 【售价】:小爱心*10 【评价】:很多猫科动物都喜欢这种植物 ……想买。 深夜就不能打开购物网站,这会令人的购物欲压倒理智,为数不多的小爱心数量使何如歌冷静下来,他决定逛完整个恋爱商城再考虑购物的商品。 医用区的商品很齐全,越后面的商品越贵重,连充满未来感的医药舱、封建迷信的符纸,以及魔法世界的药剂都出现了。 接下来是服饰区,最前面是适合小白虎的迷你鞋子、可爱毛绒衣服、小配饰等,中间区域是未解锁的人形服饰,各种服饰应有尽有,不论是童装西装休闲装军装古装甚至女装,通通涵盖。 何如歌看得眼花缭乱,开始畅想小白虎变成人形的模样。 那个……会有虎耳虎尾的正太吗? 接下来是娱乐用品区,里面有逗猫棒、猫爬架、猫抓板、奶嘴、毛绒玩偶等,还有许多高科技的娱乐产品,何如歌看得津津有味,鼠标不停往下拉,当他看到接下来的商品时,嘴巴缓缓张大。 【名称】:情趣皮鞭 【售价】:小爱心*20 【评价】:这根皮鞭的两侧有许多蛇信子似的分叉,能让鞭痕具有特殊的美感 【名称】:情趣手铐 【售价】:小爱心*15 【评价】:它的颜色是玫瑰金色,很适合雪白的皮肤 何如歌:“!!!” 这、这是什么糟糕的商品! 何如歌感到极大的震撼,他匆匆关掉这个板块,转去浏览武器区,只是当在武器区看到鞭子时,脑海里就会闪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身为正直的好青年,何如歌从未接触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而新世界的大门一旦被推开就难以再关上。 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又求知若渴的何如歌推了推眼镜,重新回到了娱乐用品区,一个不落地看完了充满哲学气息的商品,他由此联想到更加高深的领域,并且将游戏开屏出现的军装男神作为假想中的老师。 学习新知识实在太消耗精力,何如歌的耳根都染上了浅浅的红晕。一向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何如歌有一个学习秘诀,那就是每晚入睡前回顾自己所学的知识,回顾完毕的何如歌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军装男神解开上衣,露出完美比例的肌肉,美中不足的是交叠在一起的伤疤。男人的声音沙哑富有磁性,吐字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鞭笞我。” 于是那具近乎完美的躯体上出现了红色鞭痕,深深浅浅,像一副生机盎然的画作。 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的何如歌表情是呆滞的,昨晚的梦还历历在目,他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向产生极大的怀疑。连早上去投喂时,何如歌都没好意思和小白虎有什么互动。 在小白虎澄澈的蓝眸前,何如歌的愧疚和羞耻无处遁形,他赶紧下了游戏,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醒了吗?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你可以码字了。” 如歌:“烦躁,没有心情码字。”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怎么了?” 梦里的事情难以启齿,何如歌心虚地回道:“没什么,就是在烦一个游戏。”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你不是都玩恋爱游戏的吗,这种游戏有什么好烦的,又不会有人嫌你菜。” 如歌:“……你这是对恋爱游戏有偏见,恋爱游戏也很难的好不好。”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比如?” 如歌:“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同步,我基本只能在一日三餐的时候和攻略角色培养感情,进展挺慢的。”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这样啊,你试试看能不能调整一下电脑或者手机的时间,把时间调快几个小时,看看游戏里的时间会不会有改变。” 本来只是抱怨一下却意外得到了建议,何如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调快了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他调快了三个小时,发现游戏里的时间真的变成了中午十一点半。 每日任务的投喂也进行到了午饭时间。何如歌惊呆了。 如歌:“这个骚操作居然真的有用!”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开心吗?” 如歌:“开心!”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开心就来码字,我们一起进小黑屋锁三千字,不写完就不许出来,3123000” 在基友的强硬要求下,何如歌可怜兮兮地打开小黑屋码字,当他码到一千字的时候,就看到企鹅里基友发来的消息。 不用看何如歌都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码字机选手已经写完三千了。当何如歌终于战战兢兢写好了三千字的更新,对面的码字机已经完成九千的目标。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我允许你摸鱼一小时,现在十点半,你吃完午饭回来码字,要是今天没有码完九千字,我就给你的读者表演怎么做红烧鸽子。” 被耳提面命的何如歌尤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放松时间,他登录上游戏,不停地快进,快进了4*24小时后,剧情进展快了不少,何如歌发现,黄鼬并不是每天都要来测量数据的,只有前三日天天用金属头盔测量,接下来是每隔七天测量一次。 测量第一天,死亡的实验体是1号、8号、13号。 测量第二天,死亡的实验体是4号、7号、11号、17号、18号。 测量第三天,死亡的实验体是3号、6号、12号。 游戏时间过了七天,存活的幼崽只剩九个。 也许是因为不停地快进,何如歌对于这些幼崽的死亡没有太多直观的感受。快进后何如歌顺利集齐了七日的每日签到,获得了一次抽奖机会。 【粉红扭蛋: 这是你连续签到七天得到的粉红扭蛋,打开扭蛋,也许会收获惊喜哦,但大概率是失望 注:粉红扭蛋,百分之九十九的倒霉蛋会扭出一颗水果糖】 粉色的蛋蛋晃来晃去,铺天盖地的粉红泡泡挤满了屏幕,何如歌有些紧张地鼠标双击扭蛋。 作为亚洲人,他中过最多的奖就是“再来一瓶”,虽然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也倒霉搭不上边……不对,他最近这两天有些水逆。何如歌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大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点击扭蛋的瞬间,大腿上有红纹的地方忽然变热。 现在是夏天,何如歌穿着短裤,他索性将裤脚卷上去,想要看看大腿上的红纹发生了什么变化——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红纹好像变得黯淡了,不再像最开始那般瑰丽鲜艳,就像红颜料被稀释一般。 眉头紧紧皱起,何如歌正沉思着,就听到游戏来传来“铛铛铛”的音效,只见屏幕上的扭蛋被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红白圆球,造型谜之眼熟,球上是闪闪发光的blingbling特效,看起来就特别闪耀。 【名称】:小精灵球 【品质】:稀有 【评价】:当遇到危险时,只要喊“去吧,皮卡丘”,就能让小精灵来帮助你啦!前提是,你需要捕捉到一只小精灵~ 注:小精灵,本游戏认为,幼崽死后不是孤魂野鬼,它们是可爱的小精灵 使用说明:幼崽死后的三秒,是捕捉小精灵的最佳时间,捕捉的成功率与幼崽对你的好感度有关 限制:一个精灵球只能捕捉一个小精灵,请玩家不要贪心 何如歌怔愣了一会儿,第一次玩游戏抽到稀有道具,可是他的心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小精灵吗? 那些幼崽,确实是非常可爱的小精灵。 17、心肝宝贝 粉红扭蛋的界面消失后,屏幕上突然弹出三条游戏公告。 【考虑到玩家的游戏体验,本游戏支持快进,但有一点请玩家注意,快进时玩家不能刷攻略对象的好感度,一天内只有三次刷好感度的机会,分别是早上6~9点,中午11~12点,晚上5~8点】 【温馨提示:玩家在快进的7*24小时中,总共消耗了小爱心*21,小爱心余额为31】 【注意!离北京时间11点还有十分钟,请玩家及时将游戏时间快进到11点,错过刷好感的机会本游戏概不负责!】 何如歌眼神呆滞地关掉了游戏公告,手掌悲伤地撑着脑门,这个破游戏是故意的吧,等他二十多颗小爱心打水漂了,才贱兮兮地出来告诉他,快进时是不能刷好感度的,他花小爱心屏蔽监控器就是做无用功,这难道就是……对挂逼的惩罚? 不能再想了,就当花21颗小爱心买了稀有道具好了。 不管怎么心如刀割,何如歌还是老老实实将游戏时间从上午8点调整到了11点,投喂任务对何如歌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当喂到19号的小兔子时,何如歌迟疑了一下,想起了他抽奖获得的小精灵球。 人心都是偏的,虽然这里的每个幼崽都很可爱,但是一定要排序,第一名的宝座是给小白虎,第二名就是小兔子。 虽然小兔子很弱,没有2号的小狐狸机灵,没有15号的小狼凶猛,又笨又爱哭,要是日后真的遇到了危险,呆在小精灵球里的小兔子不要吓哭,就是最好的表现了。 可是呢,当何如歌消耗一颗小爱心打开了19隔间,看到惊喜得原地蹦起来的小兔子时,他的心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得柔软了下来。 只是玩个游戏而已,偶尔感情用事一回也没关系。 小兔子上前抱住了何如歌的大腿,又甜又嗲地蹭了好几下,红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何如歌。 19号 【咕咕叽叽我好喜欢你呀~】 【咕叽我还喜欢糖呐~】 【叽叽叽你有糖吗】 何如歌:“……” 我怀疑你只爱我的糖。 红宝石的眼睛充满信赖与孺慕,柔软的兔耳轻松自在地抖来抖去。何如歌最终还是败在这样的卖萌攻势下,他消耗一颗小爱心买了柠檬味的水果糖。 小兔子激动到两只小手手摊开,开开心心接过了水果糖,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三瓣兔唇动得比谁都快。 19号 【咕叽~好好吃~】 【叽还想听你唱歌】 何如歌几乎要被又菜又笨又怂又贪的小兔子逗笑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只小兔子给点颜色就要开染房了。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何如歌对着屏幕哼了两句,随即一怔,他也真是傻了,他这里唱歌,游戏里的小兔子又听不到。 和笨蛋呆久了,果然也会被传染成笨蛋啊。何如歌摇了摇头退出了19号隔间,当19号隔间的门马上要被关上时,小兔子突然挤到了门口,他仰起头小心翼翼地望向何如歌。 19号 【……咕叽你还会再来吗?】 【叽叽我、我一直有在想你】 明明知道小兔子什么也听不到,何如歌还是忍不住放柔了语调,轻声道:“会的。” 小兔子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他蹦蹦跳跳地跑回棉窝。 何如歌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带着说不出的好心情打开了20号隔间,看到了一张阴沉到能滴出水的大圆脸。 20号 【吼!我生气了!】 【20号对你很失望,好感度-10】 何如歌:“……?!” 不、不是吧,好感度居然还会倒扣的吗?! 何如歌惊呆了,他颤巍巍地点开小白虎的状态。 【友善】:虽然20号此刻并不想友善地对待你,好感度55 何如歌又颤抖着手打开了恋爱商城,查看小爱心余额: 小爱心*18 卟呲咔,这是他心碎的声音。何如歌哭丧着脸点击【对话】,屏幕里的小白虎高冷地撇过脸。 20号 【哼】 【20号无视了你】 落泪了,真的要落泪了。何如歌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点击【摸背】,他记得小白虎最喜欢被摸背了。 20号 【20号灵活地避开你的手】 啊!究竟要怎么哄一只炸毛的小白虎,在线等,超急的! 何如歌病急乱投医地跑去恋爱商城,花了10颗小爱心买来了猫薄荷,鼠标点击背包里的猫薄荷,将猫薄荷拖出来放在小白虎的脚边。 小白虎冷着脸低头俯视猫薄荷,粉色的小鼻子动了动。 是闻到香味了吗?何如歌紧张地盯着屏幕,而后他就看到小白虎冷酷无情地抬爪,将寄托了何如歌全部希望的猫薄荷,狠狠踩在脚下。 20号 【20号拒绝了你的猫薄荷】 最后一个讨好方案也失败了,何如歌抹了一把脸,望着小白虎喃喃自语道:“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除了喂给小兔子吃糖,也没有做别的什么事啊……咦,难道是小白虎想要吃糖。 自以为找到原因的何如歌赶紧用水果糖投喂小白虎,然后被再一次无视了。 “宝贝你怎么了?”何如歌束手无策道:“别气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小白虎抖了抖虎耳,一只花苞似的虎耳像是怕痒般自己瘪了下去,软趴趴地耷拉着,另外一只却灵敏地转向何如歌。 蓝眸的阴郁散开,就像天空的乌云被阳光划破,露出一片蔚蓝。 20号 【嗷你以为我不气了吗】 【20很开心】 【友善→亲近】:20号喜欢和你在一起,好感度65 席归璨觉得这个破游戏出了bug,他躺进游戏舱,在短短的十分钟内,他被何如歌喂了三次奶、摸了十次头,席归璨怀疑自己的头都要被摸秃了好么! 【滴——检测到游戏时间出现紊乱,请玩家退出游戏,三分钟后即可再次登录游戏】 席归璨从游戏舱中起身,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确认自己的头发还在时,才偷偷舒了一口气。 他找出自己昨天刚刚购买的草莓味营养液,准备解决自己的午餐问题。 虽然游戏舱自配营养液,确保玩家不会因为沉迷游戏废寝忘食而饿死,很人性化,但席归璨现在却比较喜欢喝完营养液再进入游戏舱。 因为游戏舱里配置的营养液都是无味的,而席归璨他最近喜欢上了草莓味。 男人打开盖子,像饮酒般小酌几口粉色的营养液,泛白的唇上染上浅淡的粉,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席归璨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下营养液,下颌到脖颈形成一条曲线,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甜的。 是游戏里水果糖的味道。 席归璨吃完午饭后再次躺回游戏舱,这次他发现游戏的bug更加严重了,他在游戏里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何如歌和一只小白虎互动。 那个小白虎明明不是自己,却能被何如歌温柔地摸摸头捏爪爪,游戏给出的解释竟然是已经修复好了bug。 席归璨觉得自己有一点点的不开心,他冷冷地看着何如歌与“小白虎”的互动,舌尖上残留的草莓味开始变质,尝起来有些酸。 好在酸味还没开始泛滥起来时,那只冒牌“小白虎”消失了,席归璨重新变成了小白虎。 席归璨满意地巡视这间昏暗隔间,他端坐在棉窝上,却像坐在王座上的帝王般检阅领土。确定自己真的回来了,这个游戏也没有别的幺蛾子后,席归璨又重新开心起来。 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奶香味了,也许下次可以买奶粉味的营养液,席归璨认真地想。 雪白的虎耳抖了抖,席归璨听到何如歌在房间走动的脚步声。他的心情越来越好。 ——当知道你在给前面的小崽子喂奶后,排在最后的我,已经无法抑制地开心起来了 小尾巴左摇摇,右摇摇,小白虎努力摆出矜持的神态。 听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两只虎耳都忍不住转到声源处,席归璨确定以及肯定,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隔壁,也许是下一秒,就要推开他的小门了。 小尾巴摇得越发欢快,摇了一秒、两秒、三秒…… “咔哒。”这是推开隔壁铁门的声音。 不停摇动的虎尾忽然停住,小白虎怀疑自己幻听般歪了歪脑袋。 “我好喜欢你呀~” “我还喜欢糖呐~” “你有糖吗?” 蓝眸开始结冰。 “好好吃~” “还想听你唱歌。” 小白虎开始磨牙。 “你还会再来吗?” “我、我一直有在想你。” 磨牙的动作一顿,小白虎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倾听,生怕错过对面的回答。 “会的。”带着浓浓宠溺的男声温柔响起,于此同时,和对面的温柔一起泛滥成灾的,还有席归璨熊熊燃烧的怒火! 我!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席归璨瞪着开门而入的何如歌,恨不得撕碎了这个处处留情的人,然后憋了一肚子火最终还是没有舍得下口。 说话?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和隔壁那只小兔崽子聊得很开心吗?! 摸我? 我今天头都要给你摸秃了,还摸还摸?! 猫薄荷? 你的头发丝儿都要比这根草香,你还想拿它来糊弄我?! 水果糖? 你以为我像隔壁的蠢兔子,能被一颗糖骗走吗?! 宝贝? 怒火中烧的小白虎一怔,一只虎耳当即就被这个词撞软,酥酥麻麻得立不起来,他怔愣地转过头,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青年。 ……谁、谁是你宝贝啊?! 18、落泪成珠 小白虎的心,海底针。 何如歌收起猫薄荷,重新点击【摸背】,这次小白虎没有躲开,不过他没有和之前那样享受,反而是忧心忡忡地嘟囔。 20号 【吼轻点摸】 何如歌:“???” 这个力道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过小白虎这么说后,游戏里撸毛的手以肉眼可见地放轻了力道,小白虎被伺候得舒服了,小爱心余额跟着水涨船高,变成了20。 云养猫的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十一点半一到,何如歌就在基友的夺命催更连环call下滚进小黑屋码字。 何如歌码字到六点,将五千字加入存稿箱,明天就是他入v的日子,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存稿箱,看到四万字的存稿后,内心稍微有了一点底。 于是何如歌快乐地打开游戏,投喂了幼崽们晚饭后,何如歌接到了一个新任务。 【洗澡日: 我爱洗澡,身体好好。请在黄鼬的指挥示范下,完成对实验体的清洗工作。】 黄鼬拉着手推车,手提车上是巨大的铁笼,黄鼬打开隔间,将为数不多的幼崽扔进铁笼里。 20号的隔间被打开时,小白虎和其他缩在角落里的幼崽都不同,他是大大方方站在门口的,对黄鼬吼了一声。 本来想要攥小白虎后颈的手一顿,黄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小白虎迈着小短腿气势汹汹走进了笼子里,他的气势太过惊人,在一堆瑟瑟发抖的幼崽中鹤立鸡群,别的幼崽缩成一团自觉给小白虎让出空位。 在何如歌目瞪口呆的围观下,小白虎镇定自若地关上了笼子的门,宛如恶霸般占据了铁笼二分之一的位置,并且扭过头向对面的小兔子呲了一下牙。 小兔子叽了一声,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小白虎不屑地收回视线,对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何如歌,都投以注视辣鸡的目光。 何如歌:“……” 黄鼬推着一车幼崽走向洗浴间,何如歌慈爱地注视这堆幼崽,开始畅想等会儿给幼崽们洗白白的美好场景。 洗浴间很大,构造很奇怪。它不是大澡堂,没有水池,更没有单独隔间,如果不是标了洗浴间三个字,这个空旷的大房间就像未装修过的毛胚房。 黄鼬打开铁笼,一次性拽出四只幼崽,其中就有小兔子。而小白虎在黄鼬的手伸进去时,就灵活地避开,他躲在铁笼的角落里,冷静地隔着铁栅栏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小兔子的两只长耳朵被黄鼬一手抓住,就像拔萝卜般将拼命挣扎的小兔子拔出。 惊魂未定的小兔子和另外三只幼崽被一起扔在空地中央,他们像是四只瑟瑟发抖的鹌鹑,连动都不敢乱动。 黄鼬打开房间的机关,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将四只幼崽与大家隔开,玻璃墙上有一根可活动的水管。 何如歌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看见黄鼬操控水管,对着玻璃墙内四只幼崽喷射出强有力的水流,幼崽们一下子就被淋成了落汤鸡,还因为极大的冲击力后退了好几步,小兔子更是直接被冲倒在地。 别的幼崽反应过来都开始拼命逃窜,只有蠢得出奇的小兔子吓得蜷缩在原地,哭得全身发抖,任由巨大的水流打在身上。 黄鼬折腾腻了小兔子,开始用水流喷射其他的幼崽,等这个“澡”洗完,四只幼崽均是萎靡不振的模样,小兔子更是一副随时能翘辫子归西的惨样。 何如歌的眉心紧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小兔子,想要塞给这个小哭包一把糖,让他别哭了。 黄鼬将这些冻得直打颤的幼崽放到烘干的区域,小兔子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得暖洋洋,原本还在哭鼻子的他突然停止啜泣,小兔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肚皮对向有暖风的风口,过了一会儿,再乖巧地给自己翻了身,努力把湿漉漉的小屁股吹干。 黄鼬 【看懂了吗?接下来由你负责清洗。】 新手指引: 【按键“↓”可调出强化玻璃墙】 【按键“←”、“→”可控制水流左右移动】 【水流大小、温度可自行调控】 何如歌看到最后一条新手指引时,心中的大石头落地。既然水流大小和温度是可控的,他就能调整成涓涓细流,温度也是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水温。 何如歌一开始真的很害怕游戏的清洗模式就是黄鼬展示的那种“虐待”模式,如果真的只有这种选择,他可能会卡在这个环节,甚至弃了这个游戏。 幸好这个游戏还记得自己是一款恋爱游戏,没有把玩家逼成变态。 黄鼬准备把铁笼里剩下的五只幼崽抓出来,可是那些幼崽都目睹了同伴的经历,怎么也不肯轻易被揪出来,在这鸡飞狗跳的时刻,又是小白虎特立独行地站了出来,超级凶地对黄鼬吼了一声,在黄鼬没有反应过来前,迅速冲了出去,自己跑到空地中央区域坐好。 与坐得端庄威严的小白虎不同,另外四只幼崽都是被扔得东倒西歪。 何如歌按下按键“↓”,玻璃墙自动下降,将幼崽们关在里面。何如歌再调整好洗澡水,因为他将水流的强度调到最小,那点水花根本喷不出多远,更别提躲得远远的幼崽们。 在这一刻,何如歌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黄鼬会把水流强度调到最大,因为这样的,无论幼崽躲在哪里,都能被淋到。 当何如歌的洗澡计划受到阻碍时,一直不动如山的小白虎再次站了出来,他慢悠悠地走向水流,先举起小爪子试了一下水温,再闭上眼睛站到水流底下,让温水冲刷身体。 何如歌赶紧控制水流,让温水淋到小白虎的后背和两侧,生怕有水会溅到虎耳里。 幸好小白虎的虎耳已经早早闭上,他那蓬松柔软的毛毛被打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原本圆成球的小白虎一下子瘦了一大圈。 紧闭的蓝眸缓缓睁开,有一滴水珠从粉色的鼻头滑过,小白虎用爪子抹了一下鼻子,后背全部淋湿后,小白虎躺在地上,对何如歌露出了白白软软的肚皮。 何如歌:“!!!” 四舍五入就等于吸过肚皮了呀! 当肚皮也被打湿后,小白虎坐起身,捧着尾巴,对着水流认真地搓尾巴。 何如歌被眼前的画面萌到神志不清,小白虎洗完后走向身后的幼崽,他嗷嗷对幼崽们吼了好几声,那些幼崽就夹着尾巴乖乖跑过来洗澡。 有了小白虎的神助攻,洗澡的全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 席归璨很讨厌星海孤儿院,在这个游戏的每一秒,他都回想起许多厌恶的画面。 比如洗澡。 没有任何尊严被喷射的水流追得满屋子跑,那些冷水打在身上是刺痛的,打在腹部、脸上更是难受。 所以当席归璨看到19号那只小兔子蜷缩成一个球,用背部对着水流时,心中生出些许赞赏之意。 经历了多次洗澡的老油条都知道,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用背部对抗水流是最省力最保险的做法。如果哇哇乱叫东跑西跑,才会激起那群人的兴趣与恶意。 同样的,洗完澡要尽快去烘干自己,因为烘干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身上的毛还没有被吹干,回到房间很容易就会生病。 席归璨多看了19号几眼,越看就越觉得有意思,这只小兔崽子和别的幼崽有很大的不同,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眼里是有光的,神采奕奕又生机勃勃,有着稚嫩旺盛的生命力。 一点也不像遭受了三次精神识海刺激器摧残的实验体。 如果按照这样的精神状态,19号有很大的几率能熬过寒冰计划。是什么因素让19号的状态这么好? 沉思的席归璨被身旁鸡飞狗跳的动静惊醒,与其被人拎出来,不如自己走出去,抱着这样的想法,小白虎一马当先走进洗澡区域。 他抬眸望向前方的何如歌。 虽然……我很讨厌在这种环境洗澡,可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这件事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席归璨一步一步走向前去,爪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身后是幼崽连绵不绝的惊恐呼救声,触觉和听觉让他的世界产生出了颠倒感,周身的环境变成了吞噬生命的沼泽,他陷在了泥沼中,粘腻的污垢黏在脚底,他每迈出一步,粘腻感都如影随形。 这一切真让他觉得恶心,是了,星海孤儿院的一切,本来就是无比恶心的。 席归璨停在水流前,看向清澈又温暖的水珠四溅,那些水珠从高处洒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一地。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朦朦胧胧却遮掩不住青年美好的容颜。 席归璨忽然想起了一个关于鲛人的传闻。 传说鲛人落泪成珠。 席归璨曾想过自己要是抓到鲛人,就让对方流干眼泪,哭出一片汪洋大海的珍珠。 可是现在,在这片水汽氤氲中,他静静地望着何如歌的脸,忽然就否决了当初的想法。 席归璨想,曾经的自己究竟是有多阴暗,才会要让世间一切美好与他共沉沦。 头顶的水珠终于落了下来,淋到身上,柔软又温暖。席归璨缓缓闭上了眼,恰巧有一颗水珠自眼睫滑落,就像一滴泪。他感觉到了,身上那些挥之不去的粘腻污垢,在此刻终于被缓缓冲刷干净。 19、美好未来 洗澡任务完成后,何如歌给小兔子买了一颗水果糖,来安慰小兔子受伤的心灵。 做人不能厚此薄彼,何如歌也给小白虎投喂了一颗水果糖,顺便查看了一下状态。 【亲密】:你在20号心里是比较重要的存在,好感度73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一只小怪物,除了你 何如歌的视线稍稍停留在73点的好感度上,不知不觉他和小白虎的关系已经是亲密了。如果感情真的能用数据衡量,小白虎在他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应该也是特殊又重要的存在吧。 指腹摩挲着光滑的屏幕,何如歌忽然希望这个游戏永远没有结局,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玩下去。 这样小白虎就能一直都陪伴在他的身边。 虽然现在有很多喜欢他的读者,可是有一句话叫“铁打的作者,流水的读者”,很多读者的情绪被文章调动起来,会真情实感地说“大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诸如此类的话。 何如歌写第一本文的时候,相信了这些话,他记住了那些读者的id名,有一天读者们不见了,何如歌就一直等,等到最后一章,等到下一本文开新了,那些读者还是没有回来。 没有什么喜欢是天长地久的,有一瞬间被真心喜欢过,已经是件幸运的事情了。 触碰屏幕的指尖缓缓收回,何如歌关掉游戏,准备洗漱后去睡觉。在浴室中何如歌发现腿上的红纹已经重新变得鲜红,纹路范围也扩大了一点,好似会自动在肌肤上描绘出新的纹路。 这到底是什么病? 何如歌在镜子前洗了一把脸,镜中的青年自带柔焦,皮肤没有任何瑕疵,白里透红。 气色不错,看起来没有病态。既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先努力码字赚钱,攒够钱再去看病,平常不别东想西想,免得自己吓自己。 给自己打完气后,何如歌躺平睡觉,然而一想到明天就要入v了,他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盗文的读者会不会很多?如果这本就只是收藏虚高,收益很不好,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下个月的房租要怎么办?他当初全职的决定是对的吗?没有攒够医药费该怎么办?他的病如果突然发作,一个人猝死在家中,又应该怎么办? 揣着满肚子的不安,何如歌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因为惦记着入v的事情,何如歌第二天早上六点就惊醒了。 存稿箱已经定好了时间,中午十二点准时发表v章。 何如歌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又推了第二下。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这本文入v前的成绩那么好,好到他开始患得患失惴惴不安,他好像又回到了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天,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泛滥的不安漫出来。 没有家人的陪伴,何如歌很早就学会一个人吞咽这些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你的专属恋人》,屏幕跳出来突如其来的游戏提示: 【今日起床的时间过早,你的专属恋人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新的一天,因此亲密互动并不能增加好感度哦】 何如歌吸的这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他怀疑这个游戏是存心折腾玩家,因为现在不能刷好感度,何如歌选择快进,快进七天后,10号和14号实验体死亡,何如歌再次集齐七天签到,得到了粉红扭蛋。 在点击扭蛋之前,何如歌想起了上次红纹发烫的奇怪现象,他特地将裤脚卷上去,露出红纹。 当鼠标点击扭蛋时,何如歌牢牢盯着红纹,一秒过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看来是他最近草木皆兵了,正当何如歌准备移开视线时,原本就鲜红的红纹变得十分明亮,又红又亮,宛如缓缓流动的岩浆。 红纹所在的肌肤再次发烫了。 镜片后的双眸瞪得溜圆,何如歌用力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 “铛铛铛~”游戏音效声传来,何如歌没有抬头查看自己抽到的道具,他屏住呼吸盯着那处红纹。 明亮的红纹黯淡下来,就像一下子被抽干了能量。 发光发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严重摧垮了何如歌的世界观。 这不科学!!!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何如歌精神恍惚地抬起头,崭新的稀有道具撞入眼帘。 那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头盔。 【名称】:全息游戏头盔 【品质】:稀有 【评价】:这是一款来自星际位面的全息游戏头盔,虽然它是被淘汰的款式,但依然领先于蓝星现有的科技水平 【限制:只有你能使用它】 【请玩家填写地址和联系方式,并且支付快递费¥】 【地址:__】 【联系方式:__】 何如歌:“……!!!” 卧槽这个破游戏想钱想疯了吗?! 八千多,他现在全身家当连八百都没有。何如歌赶紧关掉付费界面,那个稀有道具出现在他的背包中,标着三个“待付费”的小字。 何如歌内心没有一点氪金的**,甚至还有些想笑。游戏骗氪都是从小金额开始的,刚上来就要求付这么多的钱,除非玩家人傻钱多。 贫穷的他就从来不会给自己交智商税。 嘲游戏归嘲,何如歌看着背包中的两个稀有道具陷入沉思。 按理来说,稀有道具应该是很难得到才对,为什么他连续两次都能抽到?在点击粉红扭蛋时,红纹为什么会发光发热?难道说冥冥之中两者有什么神秘的联系? ……也许红纹发光可以增加他的幸运值? 何如歌怀疑自己是网络小说写多了,思考问题的角度也被带跑偏了。这又不是小说,他自己也不是主角,红纹更不是从天而降的金手指。 可是心中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无法抑制地长成参天大树,想要证实这个猜测其实很简单—— 买张彩票试试就行了! 何如歌记得居民区附近就有一家彩票店,他今天不叫外卖,下楼买午饭的时候可以顺便买一张彩票。 不过等彩票开奖查询还需要一段时间,何如歌为了尽快验证自己的猜测,又快进了7*24小时的游戏时间,9号和15号实验体死亡,何如歌获得了新的粉红扭蛋。 何如歌点击扭蛋后全神贯注盯着红纹,黯淡的红纹泛起了微光,此刻星星点点的光和上一次比起来,就是萤火虫与皓月争辉,那点微光亮了一刹那,接着就如风中残烛般被一口气吹灭。 原本颜色就黯淡的红纹几乎要淡到看不见,如果再来几次,可能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铛铛铛~”粉红扭蛋打开了,里面是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 何如歌推了推眼镜,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如果红纹可能是提高幸运值的一个金手指,不过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何如歌并不清楚对幸运值的影响有多大,购买彩票也许是不错的测试方法,何如歌能根据中奖的数额大小,来研究红纹对幸运值影响。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早上好,起床了吗?可以码字了!” 企鹅的滴滴声把何如歌拉回现实,他沉默地望着催更的基友,忽然觉得刚刚把红纹当成金手指的自己,就是一个写文走火入魔的傻子。 何如歌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满腹的吐槽之火无处倾泻,于是他打开作者论坛发了一个帖子。 #我得了一个闻所未闻的病但我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我的金手指# №0 腿上生红纹了,每次点开游戏抽奖,红纹都会发光发热,更加神奇的是,作为亚洲人的楼主在红纹发光后,连续两次抽到了稀有道具 №1 来人啊,又疯了一个,快把楼主拖出去 №2 连续两次抽到稀有道具qaq合理怀疑是欧皇在炫耀!暴打欧洲人! №3 哈哈哈哈今日份快乐源泉 №4 楼主你字码好了吗?别做梦了快去码字吧 №5 还会发光发热,这帖真绿,楼主你试梗好歹也严谨一点,这么假我都没办法真情实感地回答你了 №6 生长纹?妊娠纹? …… 被群嘲一顿的何如歌内心舒坦多了,他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刚刚都在想什么啊,写文都要写傻了。” 何如歌关掉游戏和基友拼字,他把自己关在了写作软件的小黑屋,一口气码到中午十二点,写了六千字出来。 存稿箱定时的v章已经发了。何如歌深呼吸后打开后台看收益,当他看到那串数字时,整个人愣住了。 很高。 高到超乎他的预料。 末点很稳,点击和他平时更新章节的点击相差无几,意味着追更的读者,几乎没有多少是盗文党。 居然……大部分都是订阅正版的小天使。 做梦一样的感觉。 何如歌轻飘飘走出房间,去楼下买了便当,最贵的便当,又晃晃悠悠跑去买了彩票,路过商店时,他又忍不住买了一瓶酒。 他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窗口,便当没有拆开,酒倒是先打开了。窗外是正午十二点多的太阳,艳阳高照,亮得何如歌睁不开眼。 他闭上眼睛灌了一口酒。苦涩的啤酒味弥漫口腔,何如歌有些不习惯地咋舌,明明是微苦的酒气,在暖洋洋的日光下,他竟然品出了一丝甜。 何如歌不会喝酒,他唯一一次喝酒的经历,是在高考结束毕业聚会那天,喝了一口,敬恩师,敬他奋斗过的青春。 美好的青春啊。 合上的眼睛又睁开,直直地望着正午的太阳。 何如歌笑了一下,大口大口喝下一整瓶啤酒,双眸因为过长时间直视太阳,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可是被泪水浸湿的黑眸依然望向阳光大好的天空。 这是我的未来, 你看—— 一片光明。 20、偷亲一口 一瓶啤酒下肚,何如歌已是大醉酩酊,他迷迷糊糊放下酒瓶,伸手摸了摸自己烧红的脸。 很烫。 何如歌自言自语道:“我……被烤熟了……” 胡话被突如其来的酒嗝打断,何如歌困惑地摸了摸肚子,迟疑地望向未拆开的便当。 太奇怪了。饭还没有吃,居然打嗝了?难道是被开心饱了吗? 何如歌傻笑了一下,笑完后拆开了还热乎的便当,不管肚子饱没饱,便当是一定要吃的,他特地买了最贵的便当,浪费了,良心会痛的。 他一口一口认真吃好了便当,当何如歌站起身时,头重脚轻几乎站不稳。 真是奇了怪了,房间怎么在晃,地震了吗?何如歌茫然地扶着墙走路,摇摇晃晃走到电脑前,看到企鹅上一堆基友发来的未读消息。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恭喜入v!”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入v后爆肝的更新准备好了吗?!别忘记你说的入v后要日万!” 寂静的房间,正午的太阳,那颗被酒浸泡的心不知为何就多愁善感起来。 如歌:“机机,谢谢你一直监督我日万,帮我看存稿文,帮我找出文章缺点。” 往日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中,何如歌噼里啪啦打字:“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好基友,一生一世一起走。”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卧槽,什么机机,谁是机机,你受刺激了还是喝醉了?” 如歌:“机机,我……”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别叫我机机!” 如歌:“机机,我没有喝醉,我只是喝了一点啤酒。”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啊——醉鬼都说自己没有醉,你听话,现在去床上睡一觉。” 如歌:“可是机机,我想要玩一下游戏。”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祖宗啊,你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玩什么游戏啊。” 如歌:“没有人给小白虎喂奶,他会饿的。”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好,你赢了,我允许你玩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必须上床睡觉,否则我就给你的读者做酒酿鸽子!” 得到批准的何如歌很开心,醉成这样了,他还没有忘记调好游戏时间,他一只手撑着昏沉沉的脑袋,另外一只手点击鼠标给幼崽们喂奶。 现在只剩下五只幼崽了,一下子就投喂到了小白虎。 20号的隔间打开,惺忪的醉眼看到小白虎时,立马睁得大大的。何如歌凑近仔细看小白虎,鼻尖都要贴到屏幕上了,他轻声笑道:“宝贝,你好可爱。” 坐在棉窝里的小白虎受惊般抖了一下,震惊地望向何如歌。 何如歌没有点击亲密互动的选项,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嫌鼻梁上的镜架过于沉重,于是将眼镜摘了下来。 真奇怪。 屏幕上怎么有两只小白虎? 何如歌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神一看,还是两只小白虎,那两只小白虎都是一脸“日了狗”的表情,懵逼又惊恐,蓝眸闪烁不定,小爪爪仿佛烫jio一般动来动去。 太可爱了。 何如歌被萌笑了。两只小白虎,就是双倍的可爱,啊,他喜欢。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坐在棉窝里的小白虎把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仿佛在瞧多出来的老虎在哪里。 指尖轻点小白虎的耳朵,“一只没有耳朵~” 花苞似的虎耳垂了下去,蓝眸无辜又迷惘地望向眼前人。 “一只没有尾巴~” 修长的手指如同蜻蜓点水般点向尾巴,顺便还戳了戳圆滚滚的小屁股。小白虎瞬间炸毛,又羞又恼地瞪着何如歌。 何如歌低低地笑了,“真奇怪~真奇怪~” 他醉得实在厉害,强撑着唱完这一句歌词,就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 上一次在洗浴室中,席归璨就发现存活的实验体数量很少,这次他听何如歌给别的实验体喂奶的东西,除了他之外,只剩四个实验体。 游戏应该是调快进度了。席归璨冷静地分析。 寒冰计划持续的时间是三个月,如果不加速,他用三个月去被迫体验之前的遭遇,哪怕有何如歌在,他依然会憋屈极了。 想必之前遇到的bug,也是游戏加速出现的漏洞。 略显拖沓的脚步声停下,铁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了一张……潮红的脸? 脸上的薄红未褪,不是运动过后热气漫上来的红,也不是因为羞涩憋红了脸。 很难形容的色彩。 白肤染上了三月桃花似的粉,脖颈是浅淡的粉,浅浅的粉一路往上晕开,像是叠加般晕染,从唇,到鼻尖,再到两颊,仿佛飞上了红霞,艳丽到夺目。 席归璨一直知道何如歌是好看的,是干净到不可亵玩的好看,好看得那样通透,好似上前多碰一下,就会玷污了那片纯白。 可是此刻,眼前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沾满汁水的红。 除了白色……红色竟然意外得适合他。 那具被染红的躯体又绵又软,走起路来不太利索,在走到席归璨眼前时,一切的动作都是如同慢镜头播放,然而等何如歌站定,忽然俯身的动作又快得惊人。 携着一股酒香,何如歌毫无预警地弯下腰贴近席归璨,在那张潮红的脸一瞬间放大时,席归璨有些无措地,就像是受惊的小兽般全身僵直,背后的毛都要随着战栗的神经炸开。 太近了。 近到他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微醺的黑眸,波光潋滟的湿润眼眸,好像呈了某种酒液,香甜的,令人欲罢不能的酒液。 鼻尖的热气喷吐在席归璨的脸上,那是酒的味道,却和普通的酒味不一样,掺杂着微妙的氤氲香气,在这浮动的幽香中,席归璨看到那张红彤彤的唇一张一合,含着未名兴奋的轻佻话语传了过来:“宝贝,你好可爱。” 因为醉酒,咬字都有些含糊不清,唯独“宝贝”二字说得清清楚楚。 宝贝。 席归璨好像听到脑海里轰得一声巨响,那是轰然山倾的甜意。 那张嫣红的唇再次一张一合,美妙动听的字节轻快地飘出,像美酒从水晶杯从倾倒而下,当歌声灌入耳膜时,有一种平和包容的能量随着歌声出现,温柔得像风,包容得像海,它一点一点涌进席归璨的精神识海。 千疮百孔的精神识海一阵震荡,所有的痛苦都被席卷一空,破损的区域得到温柔的修护,席归璨从未觉得这样安详舒适过。 他好像真的变得很小很小,变成了站都站不稳的小白虎,躺进了轻轻摇晃的摇篮中,有人一边推着摇篮,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 一根手指头碰到他的耳朵,席归璨被触碰的耳廓急促烧红,他有些生气,却生不出气来,因为耳畔的歌声实在太过美好,精神识海沐浴在这样动听歌声下的感觉又过于舒适。 他几乎要忘记人世间的一切烦恼…… 然而那根指头又戳了戳他的屁股。 席归璨终于瞪了这个得寸进尺之徒,青年笑了起来,湿漉漉的眼睫微微垂下,像是蝴蝶在困意的网中挣扎,何如歌缓缓眨眼,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闭上的眼睫没有再次颤抖,他像没了力气般沉沉睡去。 歌声也戛然而止。 如果不是精神识海得到久违的舒适祥和,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深深浅浅的酒香还浮动在空气中,昏暗的隔间里,有细小的尘埃在淤积的微光中上下沉浮。 青年侧躺在地面上,他睡得很沉,席归璨看到对方肌肤上的薄红还没有褪完全,白里透红,那是温润又柔软的白,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香甜。 又长又卷的眼睫,比平常都要鲜红的唇色。 小白虎宛如被引诱般凑了过去,用爪子轻轻碰了碰青年的脸颊,温热的……小爪子如同触电,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可是过了一会儿,小白虎又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他屏住了呼吸,鬼使神差地—— 亲了亲那唇。 是甜的。 比水果糖还要甜,又是醉人的,带着未散尽的酒味,令人沉醉。 21、死神之翼 宿醉是痛苦的,尤其是当何如歌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可怕的游戏通知: 【滴——屏蔽监控器时间已到,检测到玩家未退出隔间,自动消耗小爱心*1,延续屏蔽时间】 …… 【你的小爱心余额不足,你被送出20号隔间】 何如歌:“!!!” 这个游戏是魔鬼吗?! 一贫如洗的何如歌颤巍巍地关掉游戏,一时间心痛到无法呼吸。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你酒醒了吗?” 何如歌打开企鹅后沉默了。 混沌的大脑依稀对之前做的事情有印象,只是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没有关系,聊天记录是最佳黑历史,只要他想,就时时刻刻都能回顾自己说的蠢话。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现在都第二天中午了,你不会还在睡吧。” 如歌:“……”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哟,醒了。还会打省略号,看来还能码字,朋友日万吗?日万吗朋友?” 如歌:“……日。”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不叫我机机啦,人家好不习惯哦~” 如歌:“……机机。”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闭嘴!不许叫这个名字!给我码字!” 码完字后,何如歌打开了游戏,他看着自己的小爱心,沉默了许久许久。没有小爱心,就不能屏蔽监控器,不能屏蔽监控器,就不能进行亲密互动,不能进行亲密互动,就没有小爱心。 很好,完美的死循环。 除了快进,何如歌别无选择。他又快进了七天,16号实验体死亡的同时,何如歌得到了新的粉红扭蛋。 鼠标点击粉红扭蛋,腿上的红纹再次传来热意,何如歌凝视着红纹,那道红纹发光发热后变得黯淡。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新的稀有道具“爱情运势”。 第三次了,第三次抽到稀有道具了。而且他刚刚很清醒,全过程没有眨眼,确定以及肯定,红纹真的发光了。 也许、可能、大概我真的……获得金手指了? 从此就可以走上卖极品装备发家致富的道路?不,应该是中彩票一夜暴富。 何如歌想起昨天买的彩票,开奖日期在今天,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他就—— 再也不用日万了!!! 字是一定会码的,写文是热爱,要写到世界充满爱,日万太辛苦了,日三就很舒服。 心潮澎湃的何如歌兴冲冲地打开网点,又面无表情地退了出来。 没有中奖。 做梦真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心冷漠无情,只有白日梦还剩一丝温度。 何如歌想起了他之前对红纹的猜测,红纹能提高他的幸运值,但是一天大概只能使用一次,他昨天在游戏中抽了两次道具,可能早就将昨天份的幸运挥霍一空了。而彩票又是昨天买,所以红纹并没有发挥作用。 如果红纹真的对幸运值有影响,他可以明天去买一次彩票。 何如歌把红纹的事情大致理顺后,心中对未知的恐惧开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不真实的喜悦。 运气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像是上天馈赠的礼物,可是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红纹这种金手指,那么它存在的原理是什么?是什么能让它运行?红纹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肯定是有原因的。 也许是一天刚好能吸收到使用一次的能量。红纹长在他的腿上,难道是汲取他的生命力? 何如歌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暴富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在摸索出红纹用途之前,他还是不要无限制地肆意使用了。 何如歌不再胡思乱想,他推了推镜框看向新的稀有道具,一张桃粉色的卡牌。 【名称】:恋爱运势 【品质】:稀有 【评价】:这是一个测姻缘、测运势的占卦道具,结果不一定百分百准确,心诚则灵 使用说明:对着屏幕说出你喜欢的人的类型 限制:只能使用一次 这个游戏的稀有道具涉猎范围这么广的吗?该不会又是骗氪的道具吧,何如歌之前无意中点进过测姻缘网站,他认认真真填上自己的生辰八字,点击测量时,跳出了付费界面。 贫穷总是能让何如歌拒绝封建迷信。 何如歌迟疑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游戏开屏军装男神的身影,他对着屏幕轻声道:“一定要帅。” 如果没有纸片恋人帅的话,那还谈什么恋爱,纸片人多好,穿上军装性感撩人,还能变成小白虎卖萌。 “脾气不用太好。”因为他自己的脾气很好。 “但是要对我好。”哪怕一个人过了多年,偶尔也会被突然涌上来的寂寞,打个措手不及。 就好像昨天喝醉了在电脑桌上趴了一夜,醒来时头昏脑胀、腰酸背痛,吃力直起身时,有一刹那的茫然无助。 他也有奢望过,一张披到背上的薄毯,一杯递到手边的热茶,亦或者是一个迟来的拥抱。 他好像……还从未被拥抱过。 被人抱住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会很温暖吗?肯定很温暖吧。 “要相互喜欢。” 唇角微微翘起,何如歌露出了一个浅笑,“还要有钱。” 鼠标点击桃粉色卡牌,卡牌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当停下来时,屏幕上浮现了粉色小字。 【姻缘】:桃花运 【运势】:旺夫命 【戏语】:你的意中人是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你会带着七彩泡泡去找他,从今往后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明明寓意很好,可何如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翻来翻去把结果了好几遍,才猛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旺夫命! 这个游戏果然是给妹子准备的吧,不光攻略对象的性别限死,连测姻缘的结果都是为妹子准备的。 何如歌吐槽完了辣鸡游戏,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一定要帅。 脑海中响起了自己之前斩钉截铁的话。 何如歌:“……?!” 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一定要帅,难道不应该是一定要美吗?! 果然游戏对人的思想认知有潜移默化的影响,都怪游戏把他带歪了,何如歌相信自己还是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 何如歌宽慰完自己后重新投入游戏,因为没有小爱心,他只能不停快进,很快就得到了八个未打开的粉红扭蛋,并且直接快进到第一个实验的结局。 【“寒冰计划”圆满结束 实验总时长:91*24小时 存活率:10% 存活实验体:19号、20号 你在实验中的表现:优(未违反实验规定、成功阻止了黄鼬伤害实验体的行为)】 【你在“寒冰计划”中的出色表现得到了蝎的肯定,你获得了参与第二个实验“死神之翼”的机会 这是邪恶又疯狂的器官移植实验,星海孤儿院的堕落者认为虫翼是虫族身上的力量核心所在,智力低下武力高强的虫族因为拥有虫翼,能以血肉之躯对抗机甲,如果他们成功破解虫族的基因密码与精神识海,就能造出完美的战斗机器 死神之翼,当死神张开他的双翼,翱翔于天空时,旭日也会被其遮住光辉】 22、他的名字 器官移植?将虫翼移植在实验体身上? 何如歌忽然想起他完成“神秘的医务室”这个支线任务时,在四楼看到的宛若变异蝙蝠的怪物。 只是匆忙一瞥,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难道他的小白虎也要变成这样的怪物吗? ……那将会有多痛苦啊。 要安装上属于异族的器官,就像被缝缝补补的布娃娃,先不提最后的模样会让小白虎难以接受,单是被粗暴缝补的过程就痛到不可想象。这是血肉之躯,不是没有痛感的布娃娃。 只是看着第二个实验的文字描述,何如歌就感到不忍。如果第二个实验就这么痛苦了,那以后其他的实验呢?第三个实验、第四个实验……当熬过了六个实验后,小白虎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游戏,何如歌还是感到了揪心,如果游戏制作者想要让玩家心疼攻略目标,那么这个游戏做到了。 何如歌连换地图的喜悦都被心疼冲散。 黄鼬打开19号隔间,将缩成一团的小兔子关进小铁笼里。与此同时,游戏中的“自己”也将小白虎关进铁笼中。 黄鼬没有资格参与“死神之翼”,他将装着小兔子的铁笼递了过来,何如歌左手提着小兔子,右手提着小白虎,离开了b6房间。 带路的工作人员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对方带着防护面具,身上穿着严实的工作服,行走在楼道时就像一个幽灵。 被何如歌拎着铁笼的小兔子格外激动,咕咕叽叽话唠个不停,他东看看,西看看,特别是经过走廊尽头的窗口时,小兔子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片日光,红宝石般的眼眸亮晶晶。 与一惊一乍的小兔子相比,小白虎的反应十分平静,他没有看亮堂堂的窗外,而是静静地望着何如歌。 “死神之翼”的实验地点在地下第二层,当何如歌走进地下第一层时,小兔子忽然安静下来,紧张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地下的楼层很幽暗,幽暗到仿佛能孕育出鬼魂。 何如歌看到了“死神之翼”的实验地点,哪怕隔着屏幕,他都感到一股凉意。 眼前是一个大厅。 无数的铁笼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或大或小,大的铁笼放一只大象都绰绰有余,小的铁笼只能勉强装得下一只仓鼠,铁笼所占的地面均是浓到发黑的红,青白的地面被染上了压抑的新色彩。 而让何如歌背后发凉的是,所有的铁笼里只装着尸骨,就像一座座墓碑坐落在死寂的大厅。 带路的工作人员沉默不语,目不斜视地行走在大厅中,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堆积如山的铁笼。 当穿过大厅时,工作人员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用手指了指大厅的方向。 乌鸦 【那是垃圾场。以后看到废品就扔到那里,会有清道夫进行处理的。】 走出大厅有一条昏暗的走廊,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乌鸦打开“214”房间,“214”房间很小,出乎何如歌意料的是,那么狭小的房间里,居然摆放着占据房间二分之一空间的大铁笼。 一条体型庞大的金色蟒蛇盘踞在铁笼里,蛇背上有一双极其违和的肉翼,和巨蟒庞大的身躯比起来,那双肉翼袖珍到可笑,而且肉翼和蛇皮衔接的部位已经开始腐烂,扭动的白蛆若隐若现。 乌鸦 【虽然房间有些小,不过很快就能腾位置了。】 乌鸦的潜台词很明显,这只黄金蟒很快就要死了。 红棕色的蛇瞳被一片混浊的灰白覆盖。虽然黄金蟒所占空间较大,可是他一动不动,安静到没有存在感。 当小白虎和小兔子的小铁笼放在房间的角落时,黄金蟒忽然轻吐蛇信,这突然的动静让小兔子吓到全身僵直。 小白虎瞥了黄金蟒一眼,蓝眸带着一点不甚清晰的怜悯。 乌鸦 【新鲜的原料明天会到,明天新一轮的“死神之翼”就能正式开始了,我先带你去员工住宿。】 何如歌离开“214”房间时有些不放心,哪怕黄金蟒是一副命不久矣、被关在铁笼中的模样,何如歌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做出伤害小白虎和小兔子的举动。 乌鸦带何如歌去的员工住房在楼道的尽头,两人间,乌鸦和何如歌除了是同事,还多了一层室友的关系。 在“寒冰计划”中,游戏并没有提到过“自己”的住宿环境,为什么在“死神之翼”里忽然多了一个员工住房? 何如歌皱眉推了推镜框。 乌鸦 【明天正式启动“死神之翼”计划,以后每日任务结束后,你可以选择到员工住房休息,也可以打开走廊上各个房间的门,如果看到有死亡的实验体,就把废品丢到垃圾场。】 乌鸦说着摘下了防护面具,对方虽然是黑发黑眼,不过轮廓是西方人的立体深邃。 乌鸦 【这条走廊上每个房间的门,你都可以打开。唯独走廊另外一个尽头的房间,你没有权限,就算有也不能开。】 他一板一眼地告诫何如歌,黑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乌鸦 【你要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何如歌本来是不想作死的,当看到这句话时,他的心上好像忽然冒出了一只猫爪,俏皮地挠了一下,让他的好奇喷涌而出。 何如歌:“……” 席归璨一登录游戏,就发现游戏已经快进到寒冰计划的尾声。除了19号这个变数外,其他的实验体都和现实中一样死亡。 一开始席归璨不清楚19号的精神状态为什么这样好,但自从上一次何如歌唱歌给他听后,席归璨就明白了原因。 何如歌的歌声有一股神秘强大的力量,席归璨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没有全部发挥出来,只是稍微泄露了一小丝,可就是那泄露的一丝力量,让他千疮百孔、随时会崩溃的精神识海稳定下来。 当初何如歌也为小兔子歌唱过,小兔子的精神识海受到神秘能量的洗礼,得到的好处不会比他少。 席归璨的精神识海虽然没有完全修复,可光是让病情稳定下来这一点,就足够惊世骇俗了。 在昨天之前,旋流精神空噬症是让寻药鼠一族都束手无策的怪病。当初毛子协亲口告诉席归璨,《游戏治疗》才是是他们研发的治疗病情的游戏。 席归璨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你的专属恋人》制作者是何方神圣,能够掌握星海孤儿院的信息,能够治疗旋流精神空噬症,能够创造出“何如歌”这个角色。 《游戏治疗》席归璨在昨晚下线时打开过,那款游戏模拟了星战战场,极高地还原了星战中与虫族的厮杀过程,席归璨只试了十分钟就退出游戏,因为他发现那款游戏最大的效果,可能就是发泄心头郁气。 席归璨从前失控的时候,只有杀戮能让他勉强冷静下来。毛子协他们根据过往的经验制作了那款游戏。 对于从前的他来说,杀戮是最好的安慰剂。可现在不是了。 何如歌。 哪怕只是在心中无声念着这个名字,他都能感知到微小的喜悦。 20号隔间的门被打开,小白虎抬起头来,看到了提着铁笼的何如歌。 要去新的实验地点了。 多年前的小白虎是疯狂挣扎,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攻击工作人员,最后吃了不少苦头,被强行押进铁笼里。 而此刻的小白虎乖巧温顺到贴心,他不用任何人催促,自己跑进了铁笼里,并且善解人意地帮忙关上笼子。 铁笼被那只好看的手提了起来,席归璨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了荒谬的错觉—— 他的全世界都被握在了何如歌的掌心。 那有时候会带着奶香味的柔软掌心。 席归璨很讨厌受制于人的感觉,可是此刻他却无法生出半点厌恶感,甚至……是安心的。 笼子随着何如歌的行走开始微微摇晃,却并不颠簸,因为何如歌提得很稳、很小心。 耳边传来19号那个小兔崽子兴奋的咕叽声,席归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只小兔子激动到吐字不清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看见了何如歌身上、脸上、头发丝儿上被日光镀上的金边,又长又卷的眼睫也被染成金色,青年的半张脸陷在温柔的阳光中,黑眸里呈了一汪金光。 那么明亮,那么澄澈,那么温暖又那么夺目,像是从光中走出的人。 席归璨看得出了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回过头,再去看一眼曾经令他向往的窗外日光。 “咕叽~是光呀~”小兔子兴高采烈地喊道。 小白虎怔怔地望着何如歌。 对,是光呀。 是他想要用一生去追逐的光明。 哪怕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死神之翼”的实验地点,席归璨心中都没有多少负面情绪。 进入“214”房间后,席归璨看到了那条熟悉的黄金蟒。当初寒冰计划只有席归璨一人幸存,他敌视星海孤儿院的一切工作人员,但并不憎恨同病相怜的实验体。 也许是黄金蟒不想死得悄无声息,不想死后了无痕迹,那条黄金蟒临死前对席归璨讲述了他的遭遇。 那条黄金蟒叫席星。 他说这是因为他身上的金鳞像天上的星星。他在“死神之翼”这个器官移植实验中,换了四次虫翼。 他说他其实不是失败品,第一次移植虫翼时,他完美融合了虫翼。他很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活下来了。 但是席星怎么也没有料到,那些人会将完美移植的翅膀从他身上割下来。 “……的虫翼太劣质了,这个实验体可以尝试更高品质的虫翼。” 于是席星血淋淋的伤口安上了新的虫翼。新的虫翼蕴藏的能量太过霸道,他的身体出现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所以新的虫翼又从伤口上割下来,他被重新安上了第一次完美融合的劣等虫翼。可惜的是,因为体内残留的更高等级的虫族能量,他连融合虫翼都做不到,更不要说重现第一次的完美融合了。 给他做移植手术的人很失望,只好拿出最劣质的虫翼装在他的身上。 他被放弃了。 可是他明明触碰过生的希望,他们曾经离得那样近,近到他以为自己可以活下去。 那条黄金蟒被困在了铁笼里,困在了陌生腐烂的躯壳中,他的双眸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却依然吃力的抬起头,轻声道:“其实……第一次移植实验成功时,我很开心。因为我以为我可以活下去,活到有一天离开这个鬼地方,用移植而来的虫翼去飞翔……” “……飞到很高很远的天空上,变成一颗星星。” 当黄金蟒说到“星星”时,那双混浊的眼瞳忽然散发出了璀璨的光辉。 很久之后,20号已经强大到不再是20号,没有人敢叫“20号”这个编号,他必须要有一个名字了。 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了那只黄金蟒。听说人死后,灵魂是可以变成一颗星星的。 那就叫席归璨好了。不论生前经历了什么,死后都能变成一颗星星,归于璀璨。 23、尘封记忆 因为入v后要日万,何如歌每日游戏时间都控制在一个半小时以内。他下游戏后码了三个小时的字,睡前再次研究了一会儿红纹。 红纹变多了。不过新出现的红纹是在脚踝上。 两处不同的地方有红纹,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一天能有两次幸运爆表的机会? 何如歌今天已经抽中稀有道具“爱情运势”,理论上他是没有第二次幸运机会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何如歌登录游戏,拿出背包里的粉红扭蛋,他鼠标点击扭蛋时,视线不停在脚踝和大腿上的红纹反复横跳,生怕错过了红纹的变化。 脚踝上的红纹在一瞬间发光发热。 “铛铛铛~” 【名称】:日记本 【品质】:稀有 【评价】:虽然我没有读心术,但是我会偷翻你的日记本呀~你的小马脚通通被我发现了! 注:日记本,本游戏认为一切记录过往的载体,都能称为日记本 使用说明:任意选中游戏中的一人,即可查看他的秘密 限制:被选中者必须要有记录秘密的习惯,一旦选中,不能更换目标 一天居然真的可以有两次幸运的机会! 不过这个限制条件有点苛刻,何如歌一时间都找不到被选中者,在这个游戏里真的有写日记习惯的npc吗? 也许……他可以从小培养小白虎写日记的习惯,等小白虎变成人形写日记后,就能使用道具窥探小白虎的内心世界了! 小白虎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每天对小白虎动手动脚,摸头摸背摸爪爪,以后甚至还要摸屁股吸肚皮玩尾巴,在小白虎的眼里,他是觊觎可爱**的变态,还是技艺高超的按摩师? 如果小白虎会写日记的话,那么画风应该是: 今天我被摸了头,完了,摸头是长不高的,生气。 今天我被捏了爪子,明明我的爪子是留给漂亮可爱的小母虎拉手手的,哼。 今天我被揉了屁股,该死的,怪我过分可爱,连屁股都这么惹人爱。 很久之后,小白虎变成了大白虎,他还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 今天他想要摸我的屁股,我一口把他头给咬掉。 何如歌:“……!” 这个假设太可怕了,赶紧打住! 何如歌思考了一下道具的适用人群,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npc的话,也许是乌鸦? 何如歌关掉粉红扭蛋的界面,来到员工住房。乌鸦正好不在房间,何如歌对房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将天花板和床底都翻了一遍,鼠标点击过屏幕上出现的每一个物品,都没有找到日记本的影子。 看来是找不到了。 不过何如歌在床底下倒是捞出了一个小铁笼。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铁笼,积满了灰尘。 【名称】:铁笼 【来源】:乌鸦 【状态】:陈旧 【评价】:它是乌鸦的铁笼,对过去的乌鸦有很重要的意义 过去的乌鸦? 这句话看起来怪怪的,对过去的乌鸦有重要意义,难道对现在的乌鸦就没有意义了吗? 这个游戏里的铁笼都是用来关押实验体的,这个铁笼应该也不例外,难道是这个小铁笼里曾经关押的实验体对乌鸦很重要,后来实验体死了,乌鸦将这个铁笼作为留念悄悄藏了下来? 因为人死如灯灭,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当做宝贝的铁笼也放在床底积灰了。 铁笼这么小,关一只鸽子刚刚好。那么就安排女主是只无辜的小鸽子好了。 作为晋江写手的何如歌脑补出了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乌鸦就是冷血无情的渣男主,和关在笼子里的苦情小白鸽女主谈了一场虐恋。 何如歌的目光扫过铁笼中央,忽然发现薄薄的灰尘下有几道划痕。 鼠标点击铁笼,点一下铁笼可以拂去一些灰尘,多点几次后,铁笼底座的灰越来越少,出现了一行字。 【乌云澜】 除了这个名字,还有其他奇怪的划痕,当何如歌准备再次点击鼠标擦灰尘时,游戏屏幕忽然一转—— 乌鸦 【你在做什么?】 乌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何如歌。何如歌一时间有了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 【你在乌鸦的床底找到了铁笼,笼子内刻了一个名字,你感到很奇怪,你选择: a.询问“乌云澜”是谁 b.表示自己在打扫卫生】 存档机会只剩下最后一次,何如歌不想浪费存档。 a选项太冒险了,何如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b。 【我在打扫房间,在你床底下扫出了这个铁笼】 乌鸦 【扔到垃圾场吧】 乌鸦冷漠的反应让何如歌略微有些诧异,看起来乌鸦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这个铁笼了。那么当初他为什么要把“垃圾”藏起来呢? 乌鸦上床睡觉。 何如歌拿着铁笼走出员工住房,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了堆积着无数铁笼的大厅。 笼里是实验体的尸体。何如歌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大厅里通通是“死神之翼”实验的废弃品,那实验的成功品去了哪里呢? 那些成功品因为成功移植了虫翼,有了强大力量后,他们难道不会无比憎恶星海孤儿院,而后对星海孤儿院展开报复吗? 何如歌再次点击小铁笼,铁笼上所有的尘埃都被拂尽,除了那行名字,还有许多字迹模糊的只言片语。 何如歌:“……” 好了这个暗示很明显了,我懂了。 铁笼就是“日记本”。 何如歌使用了“日记本”这个稀有道具,小铁笼被黄色光晕裹挟住,变成了一本日记本,记录了尘封在时光中的往事。 【我被选中参与“死神之翼”】 【他们割掉了我的翅膀,又安上了虫翼】 【我一定会杀了这些人】 【虫翼的融合度很高,我变强了,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 【乌云澜】 字里行间的杀气腾腾几乎要溢出屏幕,然而日记戛然而止,黄色的光晕消散,日记本重新变回了小铁笼,不过这次铁笼上刻出的字都消失不见了。 连同“乌云澜”这个名字。 小铁笼还是那样小,小的适合一只鸽子,也适合一只乌鸦。 乌云澜是星海孤儿院的实验体,他被选中参加“死神之翼”,在这个器官移植实验中,他失去自己原先的翅膀,虫翼带给了他力量。 他用爪子在铁笼上记录点滴,写的最多的句子是“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然而铁笼上划痕最深的却是他的名字“乌云澜”,也许是用尽全身力气才留下这个名字,划痕深到连灰尘都无法遮住。 他一定是不想忘记这三个字的。 在这一刻,何如歌忽然触碰到了一个近乎残忍的真相—— 乌鸦就是乌云澜。 施害者就是当初的受害者。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如今穿着森白的工作服,行走星海孤儿院中宛如一缕幽魂,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再拥有,只留一个名为乌鸦的代号。 24、白虎添翼 第二天早上八点,何如歌登录游戏。 乌鸦 【原材料到了,我们带19、20号去负三层】 原材料……是新鲜的虫翼吗? 何如歌有些抗拒虫翼,就单从美学的角度来讲,如果是黄金蟒身上的肉翼安在小白虎的身上,那仿佛是拔了毛的小鸡翅的虫翼,实在有损小白虎的可爱。 乌鸦打开214房间,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兔子听到声音立马警醒地竖起耳朵,当他看到乌鸦时,高高竖起的兔耳蔫哒哒地垂下。 乌鸦提起小兔子的铁笼后,小兔子贴着铁笼边缘,无助地缩成一团,圆滚滚的兔尾巴卡在了两根铁栏中央。 何如歌则提着小白虎的铁笼,小白虎虽然没有像小兔子那般害怕,可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他趴在铁笼里,虎耳耷拉着,蓝眸阴沉而狠戾,只有抬眸看向何如歌时,凶悍的眼神才会稍稍柔和。 乌鸦沉默地在前面带路,负三层的戒备森严,光是门就有里里外外五层。 何如歌本以为自己能陪着小白虎、小兔子一起进实验室,没想到他被拦下了,两个工作人员接过了铁笼,提着小白虎和小兔子转身离开。 意识到自己要离开何如歌,小兔子的小爪子抓住铁栏,蓄力了一路的小哭包终于在此刻崩溃大哭。 屏幕前的何如歌将音量调成静音,他发现自己不能听小兔子哭,因为心会紧揪起来。 当调成静音后,在宛如默片的画面中,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兔子,而是一声不吭望过来的小白虎。 蓝眸不曾眨过,眼里有太多浓墨重彩的情绪,像冰下流动的火,那簇火烧在一个灵魂的荒原里,越来越旺,越来越盛,哪怕那个灵魂本是寸草不生,死寂到毫无生机。 此刻也因为那簇火变得光彩夺目。 当小白虎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时,何如歌忽然觉得自己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小块,好似被那燎原之火烧得一干二净。 乌鸦 【移植手术的时间不长,我们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即可】 何如歌推了推镜框,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也许是这款游戏玩得太真情实感了,何如歌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悲哀。 他没有快进时间,一个人对着屏幕上紧闭的大门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两个工作人员将铁笼拿了出来。铁笼里的小白虎背上多了一副银色虫翼,这副银色虫翼没有羽毛,没有柔软而坚韧的肌理,一眼望去,能看到锐利的骨翼,和骨翼上覆着的近乎透明的翅面。 纵横交错的暗金色翅脉使得虫翼平添了精致和脆弱。 非常美丽的虫翼。与黄金蟒背上丑陋的虫翼截然不同,当银色虫翼静静垂下时,就像一只蝴蝶栖息在笼中。 虫翼的长度超过小白虎体长,沉甸甸的虫翼将小白虎压到站不起来,他病怏怏地趴在笼里,何如歌能看见虫翼根部与伤口的衔接处缠着绷带,白色的绷带隐隐渗透出血迹。 乌鸦 【19号、20号移植的是最高品质的虫翼】 笼中的小兔子有着和小白虎同款虫翼,不过他的状态和小白虎相比很不好,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无力地蜷缩在笼中。 当何如歌接过小白虎和小兔子的笼子时,“死神之翼”实验正式开启! 【每日任务: 214房间的实验体由你负责,作为参与“死神之翼”的工作人员,除了按时对214房间实验体送餐并且进行清洗工作外,你还需要清理其他房间死亡的实验体】 与席归璨之前的经历不同,214房间的住户除了黄金蟒,还多了一只哭唧唧的小兔子。 席归璨知道19号这只小兔子一直都怕他,因为当初何如歌给小兔子又是唱歌又是喂糖的,席归璨总觉得自己的专属宠爱被分走了。 明明这是他的游戏,何如歌是他的专属恋人,小兔子就是鸠占鹊巢臭不要脸的小偷,用哭抢走了何如歌的关注。 小白虎心眼可小了,暗搓搓记仇,之前洗澡日的时候,就吼了小兔子,把胆子屁点大的小兔子吓坏了,见到小白虎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席归璨没想到的是,当小兔子进了214房间,遇到更加可怕的黄金蟒时,那只原本绕着他走的小兔子开始哭着求助了。 “咕叽,大蛇好可怕呀。”小兔子带着哭腔道。 小白虎充耳不闻。 “呜呜呜……”小兔子哆哆嗦嗦。 小白虎翻了个身。 “20,你说大蛇会不会吃了我们?”小兔子哭得好大声。 小白虎被吵得不耐烦了,转过头对小兔子凶巴巴吼道:“闭嘴,别哭了!” 一直害怕到哆嗦的小兔子被吼完后,反而不发抖了,他用长长的兔耳朵擦干眼泪,面朝席归璨,小心翼翼道:“20,我们还是邻居吧?” 邻居? 19号,20号,他们只是编号相连的实验体,算得上什么邻居。 席归璨高深莫测地看着小兔子,他看那只小兔子红着眼,无助彷徨到像是曾经小小的20号。席归璨看了许久许久,冷哼一声:“是的。” 小兔子如释重负地睡觉了。 房间里的黄金蟒围观一切后,轻吐蛇信,缓慢地爬行到铁笼角落里,并且从“s”形盘成了蚊香状,这样的姿势让他的占地面积缩小大半,压迫感也减轻不少。 起码第一眼看过去,看到的不是骇人的巨蟒,而像一张煎蛋。 很多以为遗忘了的事情浮现在脑海,席归璨记起多年前自己来到214房间,看到黄金蟒的第一眼也是害怕的,只不过他和小兔子的性格不同,他心里怕得紧了,表面也还要强装镇定,就像纸老虎。 他记得在214的第一个晚上,那只黄金蟒也是默不作声地盘了起来,早早地就闭眼入睡了。那个时候的20号还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强撑着纸老虎的气势。 原来他当年的软弱,是一眼就能被看破的。原来……他当年也是遇到过善意的。哪怕在最黑暗的那段经历里,也曾得到过一丝善意的眷顾。 25、向往星空 移植虫翼的那段经历是席归璨记忆里一笔浓重的灰。他本以为自己在游戏中重新经历这次痛苦,可能会情绪失控。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当离开何如歌,要被送进实验室时,小兔子哭得撕心裂肺,哭声要刺痛他的耳膜,席归璨的情绪却是意外的稳定。 他隔着铁笼遥遥望着前方的何如歌,看到了那个人黑眸里都快要溢出来的担忧与疼惜。 当年他奔赴星战时,孤家寡人一个,在一大批参战的新兵中格格不入,那些新兵与他们的家人进行最后的道别。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流不完的泪,气氛悲伤压抑到一定程度竟然显得热闹起来。 他们坐上星舰,星舰开始起飞,地面上挥手送别的人仰头望向他们,席归璨记得那些人投过来的目光也是这样的,担忧又疼惜,明亮专注到像一盏盏不灭的灯。 那些灯会永远停留在这里,如果前方战士的孤魂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能循着光明回家。 蓝眸里倒映出青年伫立的身影。 ——你会永远等我回家的。 ——对吗? 如果能被人等待着,哪怕遇到无边的黑暗,也不再觉得彷徨了。 席归璨被提进了实验室,他看到了上百副被冷藏的虫翼,最多的是劣等虫翼,黑色的翅面有密密的毛刺,虫翼没有任何攻击力,也没有飞行的能力。 最开始联邦以为这些低等虫族的虫翼是摆设用,后来和虫族打过交道后,才发现虫翼是虫族的力量之源。一只虫族失去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哪怕是脑袋,都能保留一定战斗力,死都死透了,还能反咬你一口。 但虫族一旦失去了虫翼,战斗力瞬间大幅度削减,这个时候斩杀虫族就跟切白菜一样简单。 普通品质的虫翼就像鸟类的翅膀,一般是灰色,或者浅咖色,拥有短距离飞翔的能力。 品质越高的虫翼颜色越淡,长度越长,高品质的虫翼不光具有长距离高空飞行的能力,尖锐的布满弯钩的骨翼具有极其可怕的杀伤力。 把虫翼从虫族身上切割下来时,虫翼会自动缩水变小,当虫翼安装在身上时,它会急速吸收宿主身体内的“养分”,如果养分充足,虫翼就能恢复到原本大小,甚至营养过剩的话,还能膨胀到超出原本的水准。 没有人真正清楚虫翼需要的养分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唯一喂饱了高品质虫翼,甚至还让它营养过剩的实验体只有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就是席归璨自己。 席归璨的视线落在数量最稀少的高等虫翼上,他盯着那副银白色虫翼,心头一时涌动着的情绪竟然分不清是厌恶,还是亲切。 他用这副虫翼冲破了囚牢,冲破了所有桎梏,最后亲手掰断了这副虫翼。手掌覆在虫翼的根部,手指一根根握住冰凉的虫翼。 那副虫翼在他身上呆了那么久,薄薄的翅面上每一根翅面脉络都与他的痛觉神经相连,当对抗敌人时,奇妙的能量覆盖在翅面上,让虫翼坚硬到刀枪不入,可是此刻虫翼面对是他这个主人,那些能量并没有出现。 失去奇异能量的翅面虽不是薄如蝉翼,也没有坚韧到哪里去。 他能够轻易摧毁虫翼,而虫翼上传来的痛感也能瞬间淹没他的感知。 手掌一寸寸捏碎了翅面,暗金色的血液流淌出来,是和他体温截然不同的冷意。 终究是异族的东西,不管在他体内呆了多久,血还是冷的,捂不热。 五指攥住坚硬的骨翼,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手用力将骨翼从血肉拔出,热血喷溅而出,然而虫翼和血肉的早已融到一起,想要扯出虫翼,势必会扯掉背上一层皮肉。 席归璨坐在落地镜前,侧过头,一缕略长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微阖的蓝眸。 他沉默地用尽全身力气掰断了一只虫翼,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迸了出来,席归璨的肌肤一直都很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做这样费力气的事情,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 沾满鲜血的手掰断了另外一只虫翼,还是那张苍白的脸,虽是脸不红心不跳,可青筋不曾消退,而那颗绞痛的心的痛苦也不曾缓解。 虫翼真的从他体内“连根拔除”时,席归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茫茫然抱住被他亲手折断的虫翼,他怔愣地望着镜子,恍惚间,席归璨好像看到了一只被折断利刺的刺猬。 “寒冰计划里20号的精神状态虽然没有19号稳定,但他的精神识海的开发率是最高的……”讨论声将席归璨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处于神游状态的小白虎眨了眨眼,和笼里哭唧唧的小兔子对视。 “我好怕。”小兔子哽咽道。 哪怕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要发生什么,小动物的本能让小兔子感知到了危险。 确实是有危险。 席归璨听到那些人打算给他和小兔子都装上最高品质的虫翼。越是高等级的虫翼,排斥反应就越大,就算熬过了排斥反应,在接下来提供养分的过程中,也会存在猝死的可能性。 “别哭,不会痛的。”席归璨对小兔子道,啜泣的小兔子哭声一顿,有些蠢兮兮地望着席归璨,“真的吗?” 小白虎点了点头。 这个实验唯一的仁慈,也许就是进行手术前的麻药了。对实验体使用麻药是医务室的寻药鼠毛正雍提出的主张。 虽然那只寻药鼠冷血又功利,但有时候在一些细枝末节、不影响实验大局的情况下,还残留着人情关怀。 大概是良心还没完全泯灭,才会自欺欺人地做一些“好事”来自我安慰。 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将小兔子和小白虎分开,固定在两张手术台上,在动手术前,先注射了麻药。 虽然痛感没有了,但席归璨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尖切割开了他的后背,在肩胛骨的位置搅弄,凉凉的,曾经被他亲手丢掉的虫翼,好像又再次回来了。 他一直厌恶又亲近的飞行器官。 这是畸形、奇异的存在,在他的身上落地生根,最初年幼的20号并不清楚这只虫翼意味着什么,小小的他努力转过小脑袋,费力瞥到银色翅膀时,其实是觉得那双虫翼好看的。 如果偷偷跑到有光的地方,不论是自然光还是灯光,只要在光线下,虫翼就会晕出一层柔光,薄薄的翅面宛如琉璃般剔透。 20号从小到大都很喜欢亮晶晶又干净剔透的东西。 黄金蟒死前告诉过年幼的20号,有翅膀是可以飞出这个鬼地方的。 所以20号就一直很珍惜他的小翅膀,想要要小翅膀快点变大,变成大翅膀,大到整座星海孤儿院都装不下,他扇动下翅膀,就能掀起飓风,把坏人通通吹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恶虫翼的呢? 瞳孔微缩。 那些不愿想起的回忆……还是不要再回想了。 移植实验结束,添了翅膀的小白虎和小兔子被重新装回笼子里,小兔子难受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排斥反应只能靠自己熬过去,虫翼是很特殊的存在,任何药物都对它无效。星海孤儿院用无数死亡的实验体得到了最有用的结论,就是虫翼和精神识海有关。 精神识海得开发越多,对移植虫翼的排斥反应承受能力就越强。 虫族和星际人的精神识海有大区别,虫族的智力低下,大多数虫族的本能就是杀戮,只有少数高等虫族的智力才会达普通星际人的水准。 虫族里唯一高智商的存在是虫后。 这样一个以杀戮为本能的种族,它们的精神识海充斥着狂暴又冷漠的能量。寒冰计划其实除了开发精神识海,还想要让正常的精神识海出现类似的负面能量。 当初席归璨被当做寒冰计划成功的范例,星海孤儿院的堕落者大力开展寒冰计划,谁料到连续五十多次的寒冰计划,一千多名实验体,通通死亡无一存活。 因为死亡率太高,付出和投入不成正比,寒冰计划最终被暂停,20号也成为了无法复制的成功。 小白虎冷冷地回想过往,阴郁厌恶的情绪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直到装着他的笼子被交到了何如歌手中。 只要一抬头就能撞进那双温柔的黑眸。 ——你果然在等我。 ——我回来了。 何如歌将小白虎和小兔子带回214房间,他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缩在大铁笼角落里的黄金蟒。 这只黄金蟒的状态比昨天差了不止一倍,伤口大面积腐烂,身上所有的鳞片都黯淡无光。 何如歌还记得小兔子很怕这只黄金蟒,于是他特地将小兔子的笼子搬到离大铁笼最远的位置。 【每日任务: 投喂实验体(03)】 投喂的食物从之前的奶瓶换成了营养液,像试管一样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何如歌有铁笼的钥匙,因为“死神之翼”这个计划没有禁止与实验体的肢体接触,何如歌用钥匙打开铁笼。 关着小白虎铁笼的门开了,不过小白虎却没有动弹,也许虫翼压得小白虎寸步难行,他静静趴在笼中。 小白虎身边还有好多选项的悬浮框,何如歌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查看小白虎的状态了,他点开【状态】。 【喜欢】:20号喜欢你,好感度80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一只小怪物,除了你 好感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咪咪涨了,连带之前清零的小爱心余额,也变成了小爱心*7。 离主线任务所要求的90点好感度就差10点,可现在六个实验还没有结束。 不过游戏好感度升高总不至于是坏事,就是这个【未觉醒】的状态让何如歌有些不解,何如歌之前以为换上虫翼,这个状态就能变成【已觉醒】了。 小怪物小怪物,都换上虫翼了还不奇怪吗?这个小怪物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吗? 虽然疑虑重重,不过玩游戏就是要快乐养崽,何如歌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鼠标点击【投喂】。 营养液递到了小白虎的嘴边,小白虎吃饭每次都跟打架一样的老毛病一直没变,像是生怕有人和他抢一样,使出吃奶的劲三下五除二喝光营养液。 嘴角还沾着几滴营养液。 看到小白虎喝营养液生龙活虎的劲,何如歌稍稍放下了心。之前小白虎垂头耷耳的模样,差点让何如歌以为小白虎的身体出了问题。 不过小白虎这边的问题解决了,一直蜷缩着不出声的小兔子就变成了目前最头疼的问题。 何如歌打开了小兔子的铁笼,小兔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何如歌后,红眼睛慢慢浮出水光。 19号 【难……受……】 何如歌尝试点击小兔子,游戏中的自己伸出手将小兔子从笼中抱了出来。 19号 【好痛……】 一滴泪流了下来,小兔子无助地抱住何如歌的手,流下的泪珠将何如歌的手背打湿。 该死的,他究竟能做些什么? 又是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何如歌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兔子哭泣,小兔子没什么力气,哭了一会儿就累了,可怜巴巴说饿。 何如歌把营养液喂给小兔子后,小兔子也没有变开心。 19号 【咕叽……没味道】 【19号难过地咂嘴】 【想吃糖】 何如歌默默消耗一颗小爱心,当着小白虎的面,给小兔子的嘴里塞了一颗柠檬味的水果糖。 小兔子吃完糖情绪稳定多了,因为怕压到移植的翅膀,小兔子脸朝下,直挺挺地压在铁笼上,躺平不动的样子好像随时会翘辫子一般。 也许是硬邦邦的铁皮太难受了,小兔子重新起身,将铁笼角落里的小棉窝扒拉过来,对着棉窝栽了下去。 看到小兔子动来动去的忙碌样,何如歌舒了一口气。他来到黄金蟒面前点击投喂,那只黄金蟒太大了,体型骇人,何如歌根本不敢打开铁笼,游戏里的他是通过铁栏缝隙,将营养液递了进去,然后飞快将手缩了回来。 听到营养液掉落的动静,黄金蟒像是从冬眠中苏醒过来般迟缓地移动,他自己用嘴巴咬开营养液的盖子,慢慢进食。 因为黄金蟒凑了过来,何如歌能更加清晰地看见他身上腐烂的伤口,和许多扭动的蛆虫。 这一幕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何如歌悚然一惊,鸡皮疙瘩都要从后背立起。 悚然的情绪过后,看着行动迟缓的黄金蟒,心中多了一丝怜悯。黄金蟒虽然外形可怕,但其实也是这个实验的受害者,本质上和小白虎小兔子并无不同。 他点击背包中的万能医用喷雾,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对准笼里黄金蟒的伤口点击使用。 喷雾笼罩住伤口,黄金蟒对突如其来的喷雾极其惊恐,他一瞬间半个身子立了起来,猛然张大嘴,嘴角几乎都要被撑大撕裂,密密麻麻的獠牙亮出来,淡黄色的口涎从獠牙上滴下来。 黄金蟒 【嘶嘶——滚!我会吃了你!】 何如歌被黄金蟒突变的画风吓了一跳。 小白虎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沉甸甸的虫翼让他有些没站稳,微微晃了一下,不过小白虎吼人的气势一点都没输,他也张大了嘴巴,露出还没有长好的小虎牙。 20号 【吼——!!!白痴,这是药!】 一虎一蛇对峙的画面出现,哪怕小白虎还没有黄金蟒十分之一大,气势却一点都不输。 躺在铁笼的小兔子颤巍巍也想要站起来,只不过虫翼太重了,他没有力气像小白虎那样威风凛凛地站起来骂人。 小兔子瘫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恐惧地望着愤怒状态的黄金蟒,红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哭唧唧地跟着叽了一声。 19号 【叽——白、白痴,这是药】 药效开始生效,黄金蟒伤口上的蛆虫啪叽啪叽掉到地上,原本骇人的伤口状况稍微有了些缓解。 事实胜于雄辩,黄金蟒的气势一落千丈,刚刚那样的爆发好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精力,黄金蟒颓然地倒在地上。 黄金蟒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红棕色的蛇瞳混浊黯淡。 黄金蟒 【这个药的效果真好,我能感觉身上的寄生虫都消停下来了。除了我身上看得见的虫子,我皮下面还有好多活动的小虫子。我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只不过这个药用在我身上,浪费了。我快死了。我身上那些小虫子也都知道我要死了,它们拼命作孽,想要让我咬破自己的皮。】 【谢谢你,你是一个好人。】 【我没想到,临死前还能遇到一个好人。可能是人死前总爱唠叨吧,我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突然间有好多话想要说。】 【我……叫席星。】 …… 【我以为我可以活下去,活到有一天离开这个鬼地方,用移植而来的虫翼去飞翔。】 【……飞到很高很远的天空上,变成一颗星星。】 混浊的眼瞳在这一刻忽然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辉。那样明亮,明亮到就像天上的星星。 光芒只是一刹那,黄金蟒宛如回光返照般说完了这句话,彻底倒了下去,只有偶尔轻吐的蛇信证明他还活着。 何如歌的胸口闷到喘不过气来,他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冰糖水,热气冒了出来,让镜片模糊不清。 这个游戏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给乌鸦安排了虐身虐心的背景,还要再给黄金蟒安排一个。游戏设计者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何如歌想起了自己背包里的小精灵球。 小精灵球只有一个。给了黄金蟒,就不能给小兔子了。如果一定要留一个,何如歌会选择小兔子。 想起今天两次幸运的机会还没有用掉,何如歌找出背包里的粉红扭蛋,点击旋转扭蛋。 腿上的红纹发光发热,接连抽出两个稀有道具。 【名称】:命运卡牌 【品质】:稀有 【评价】:你灵魂的**,是你命运的先知 限制:尽管只能使用一次,但预测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 【名称】:隐形翅膀 【品质】:稀有 【评价】: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它能带我飞过绝望 限制:翅膀的负重不能超过四百斤 两个都是稀有道具,却不是何如歌最想要的小精灵球。 何如歌有些难过地打开背包,点开小精灵球。 注:小精灵,本游戏认为,幼崽死后不是孤魂野鬼,它们是可爱的小精灵 小精灵球只能给死亡的幼崽使用,黄金蟒很显然不是幼崽。所以从一开始,小精灵球的选择人选就已经内定了。 游戏里的角色,和屏幕前的何如歌都是相同的沉默。没有任何人说话,一片寂静中只有黄金蟒宛如叹息的嘶嘶声微响。 20号 【你会变成星星的。】 小白虎的突然发声打破了沉寂。 20号 【人死之后,灵魂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黄金蟒 【……是吗】 小白虎斩钉截铁地表示肯定,小白虎的态度那样果决,连屏幕前的何如歌都怀疑“死后变成星星”是这个游戏里的设定。 小兔子闻言提起精神,他满怀希望地看向小白虎,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怕戳破一个美好的梦。 19号 【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也在天上吗?】 小白虎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小兔子,一如当初回答“真的不会痛吗”那样,坚定又缓慢地吐出答案。 20号 【在。】 小兔子得到肯定的答案很开心,他对黄金蟒发出邀请。 19号 【等我们都变成星星了,我就带你去天上看我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黄金蟒 【……好。】 19号 【好想现在就能看到星星呀。】 【19号、20号和黄金蟒内心都向往星空,作为旁观者你很动容,不过你知道在星海孤儿院的负三层,仰望星空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的选择是: a.口头安慰 b.付出行动,努力实现愿望】 何如歌这才发现游戏里的小白虎也是想要看星空的,只不过小白虎什么都不说。 小兔子和小白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小兔子是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喜欢什么就坦坦荡荡地说出来,还会撒娇去讨。 小白虎则不同,讨厌什么会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有仇当场就报了,可是喜欢什么却都憋在心里,如果不是游戏旁白,何如歌都不知道小白虎向往星空。 同样的,如果不是好感度有80多点,何如歌都不能确定小白虎是喜欢他的。 何如歌看着闷葫芦小白虎,他的眼神突然柔和下来,鼠标毫不犹豫地点击b。 他的小白虎,难得喜欢一样东西,不管过程有多难,他都想要实现小白虎的心愿。还能一举三得,实现另外两只小可爱的愿望。 【一起看星空支线任务已开启,要求带19号、20号和黄金蟒一起去看星空,黄金蟒时日不多,如果玩家在黄金蟒死亡前未完成任务,本任务将自动关闭!】 【操作提示:按“↑”“↓”“←”“→←”键可操作游戏人物移动,按空格键可暗中观察】 【本游戏不提供地图,请玩家自行摸索路线】 新的支线任务开启了。 何如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次支线任务的关键不仅是要找到看星空的地方,而且还要把小白虎、小兔子和黄金蟒都带上。 如果只有小白虎和小兔子还好,黄金蟒这么大一只,难不成何如歌还能把黄金蟒缠着腰上,腰缠万贯般雄赳赳气昂昂跑去看星空吗? 头秃。 为什么玩个游戏也要头秃,他当初就是因为卡文才玩游戏的,没想到这个游戏最近总让他心塞心疼加头秃。 何如歌摸了一把自己茂密的黑发,沉郁地推了推镜架,目光落在毛绒绒的小白虎上—— 很好,就决定是你了! 一时吸虎一时爽,一直吸虎一直爽,有了翅膀后,吸虎的选项又多出了一个【摸翅膀】。 何如歌先是点击【摸头】,把小白虎的发型摸得乱糟糟的,小白虎面无表情地注视何如歌,虽然神情不爽,却很纵容地任由何如歌揉搓。 这种无声包容的态度让何如歌想要高歌一曲《感恩的心》,当初被小白虎抓伤的他,还没有想过有一天小白虎会为他收起爪子。 什么时候能把【戳屁股】【玩尾巴】【吸肚皮】这三个选项一起解锁了就好了。 何如歌摸完了头,点击新出现的【摸翅膀】这个选项。 指尖落到剔透的翅面上,指腹顺着翅脉轻柔移动。小白虎忽然抖了一下翅膀,像当初被摸耳朵那般避开何如歌的手。 20号 【吼~别碰,痒】 小白虎后退了几步,他想要看翅膀被碰到的地方,奈何小脑袋怎么转,也不能180转弯,他只能看到虫翼的一部分。 没有羽毛。 一点也不柔软、不温暖。 这样的虫翼……哪里值得别人的喜欢? 蓝眸有些困惑地微眨,小白虎带着他自己也不知晓的小心翼翼,目光闪烁不敢直视何如歌。 20号 【你不觉得……它很畸形吗】 畸形?哪里畸形了?明明这副银色翅膀这么好看,美得就像艺术品啊! 何如歌下意识摇头。 20号 【……】 【20号有些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真的吗?】 如果这不是游戏,何如歌都想亲亲抱抱举高高可爱的小白虎,再大声赞美小白虎十遍“你超可爱”。 20号 【……哼】 【20号有些开心】 小白虎扭扭捏捏地挪了过来,将他的翅膀尖放在何如歌的手上。 20号 【吼摸吧】 【不过只能摸翅膀尖】 何如歌被小白虎萌到血条清空,他感动地捏着翅膀尖,其实心中最想捏的是小白虎的小屁股。 19号 【叽~我也可以把翅膀给你摸哒】 【不光是翅膀尖,整面翅膀都能随便摸!】 小兔子热情又大方,他不光这样说了,还努力这样做了,把翅膀从两根铁栏之间塞了出去,随后亮晶晶地望着何如歌。 何如歌还没来得及心动,小白虎就唰得收回了他的翅膀尖,小气吧啦地瞪了何如歌一眼,又超级凶地吼小兔子。 小兔子赶紧缩成一团,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留何如歌一人茫然无措。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有一种偷吃被抓包的窘迫感? 何如歌有些无奈地推了推镜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小白虎是一个一碰就翻的小醋坛子呢。 投喂任务已经完成,还有查看其他房间的实验体情况的每日任务未完成。何如歌离开214房间,依次打开别的房门,走廊两侧总共有四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两至三个实验体。 何如歌注意到大部分实验体身上的翅膀都是像黄金蟒那样丑丑的黑色虫翼。少部分实验体的翅膀是灰色或褐色的。 像小白虎和小兔子那样好看的虫翼,何如歌还没有看到。 有三个实验体死亡,何如歌将铁笼提到大厅后,在负二层摸索路线,大厅的右出口通向的走廊,是214所在房间的走廊,大厅左出口是封锁状态。 通向负一层和负三层的门同样是紧闭的。 等于说何如歌被彻底困在了负二层,每天活动的空间只有40个关住实验体的房间、员工住宿和大厅。 负二层的走廊没有窗口,就算有窗口,打开也看不见星空,因为这些房间都建在隐蔽的地下。 他要怎么做才能完成支线任务?先不提怎么把黄金蟒他们带出去,怎么找出看星空的地点就是一个大难题。 看星空起码要离开地下负二层,到达a层,他需要上楼。 何如歌操控角色走到楼梯口,通向负一层的楼梯被门挡住,权限足够才能离开,而何如歌的权限不足。 星海孤儿院绝大部分的门都设置了权限,当初是乌鸦将何如歌从第二层带到了负二层,也是乌鸦领着何如歌去负三层,带小白虎他们做移植手术。 所以乌鸦一定有从负三层到第二层的权限。 何如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要策反乌鸦。这个游戏特地安排了员工宿舍,增加了他和乌鸦的相处时间,又让他发现了乌鸦自己都遗忘的记忆。 没有游戏会设计戏份重、又毫无意义的角色和地图,所以乌鸦这个npc一定很重要,很有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何如歌相通了这点,立刻去员工宿舍找乌鸦。 他打开员工宿舍,第一眼没有看到乌鸦,而是看到了乌鸦床上铺着的工作服,当何如歌定神细看时,他眼尖地发现那摊工作服又一个不明小凸起。 与寻药鼠打交道积攒下来的经验,让何如歌敏锐地察觉到蹊跷,何如歌用鼠标点击鼓起的一小团。 乌鸦 【嘎怎么了?】 一只乌漆麻黑的小脑袋从白色工作服下钻出来,这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大乌鸦,只不过他的翅膀不是鸟翼。 类似的翅膀何如歌今天见过很多次了,这种颜色漆黑、翅面有着又密又短的毛刺虫翼,这其实就是黄金蟒背上的虫翼的放大版。 【你叫醒了乌鸦,想要和他说一些事情,你的选择是: a.直接询问该如何上楼 b.和他讲述乌云澜的故事】 果然是这样。 何如歌果断选择了b,乌云澜的故事是用一个稀有道具换来的,是时候发挥出稀有道具的价值了! 【从前有一个实验体参加了“死神之翼”……】 【他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杀死那些人。】 【然而很遗憾,现在的他忘记了一切,为虎作伥很悲哀,更悲哀的是为伥鬼忘记了一切,助纣为虐,如同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活着。】 【你想起那个实验体是谁了吗,乌云澜?】 当乌云澜这个名字出现时,原本漫不经心的乌鸦如遭雷劈,又像有倾盆墨水浇在乌鸦身上。乌鸦当场怔住,嘴巴咯咯张开,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乌鸦的叫声本就难听,如同沙砾卡在喉咙里,扯破嗓子发出长长的凄厉叫声。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头炸欲裂,忍不住用头撞击床板,来缓解头部的痛苦。 撞了一下,又紧跟着撞了第二下,鸟喙也在撞击过程中碰到床板,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听得何如歌心惊肉跳,又怕乌鸦把自己撞傻了,又怕乌鸦的嘴把床板啄出一个洞。 乌云澜是一只乌鸦,一只十七星的小乌鸦。十七星是联邦星内最贫穷落后的星球,十七星系的人总是被其他星球看不起。 野蛮。暴力。贫穷。 星历218年,虫族入侵联邦,最先攻击的星球就是十七星。野蛮又暴力的十七星人用百分之七十多的青壮年人口的死亡,撑到了联邦救援的来临。 那一年无数十七星的幼崽们失去了他们的爸爸妈妈。 乌云澜就是一只没有爸爸妈妈的小乌鸦。他的爸爸是一只乌鸦,他的妈妈是一只云雀,爸爸妈妈说,他们就在乌云澜的名字里。 只要大家叫小乌鸦的名字,那么念的第一个字是“乌”,那是爸爸,第二个字是“云”,那是妈妈,第三个字是“澜”,那是他自己。 这一年小乌鸦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家了,他身无长物,一无所有,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名字。能够陪伴他一生的,除了影子,就是自己的名字了。 小乌鸦和其它没有爸爸妈妈的幼崽们,一起被接到了一家很大的孤儿院,那个孤儿院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星海孤儿院”。 可是孤儿院的人很奇怪,他们给小乌鸦戴上一个金属头盔,戴上之后头就痛得不得了。小乌鸦多么想他的爸爸爸妈呀,他想回家了,他不想再在这个孤儿院呆下去。 乌云澜的爸爸妈妈从小就培养小乌鸦写日记、看书的好习惯,他们希望小乌鸦长大后能去联邦最好的学院读书。 所以小乌鸦平时就用爪子在铁笼上写字,都是一些细碎的句子。 小乌鸦越来越恨星海孤儿院的人,特别是当他的翅膀被割去,再换上虫翼时,小乌鸦哭得可伤心了。他恨毒了星海孤儿院,从前小乌鸦的愿望是考上联邦大学,而现在他的愿望却变成了杀人。 ——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小乌鸦这样坚定地想。 移植手术很成功,小乌鸦得到了神秘的力量,他变得越来越强大了,这让小乌鸦对实现愿望的信心更足了些。 直到他无意间听到了那些人的谈话,“洗脑”、“下一个实验”…… 变得强大的乌云澜疯了似的用全身的力气,在铁笼上刻下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东西,他的名字。 至亲已经不在,能够陪伴他一生的,除了影子,就是他的名字。他不知道洗脑究竟有多可怕,他也不知道脑子里的记忆是否真的能洗去。 可是有些东西是那么重要,是他此生都无法割舍的重要,譬如“乌云澜”这个名字,它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第一个字是爸爸,第二个字妈妈,第三个字是他自己。 只要有人叫他的名字,只要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他就一定能记起一切。 一道空灵又温柔的声音穿过空白的记忆,回荡在他空洞的脑海中—— “你想起那个实验体是谁了吗,乌云澜?” 乌,是爸爸。 云,是妈妈。 澜,是…… 强烈的眩晕感席卷了他的脑海,伴随着“嗡”的一声巨响,剧痛如同成千上万颗能量炮轰炸开来,将苍白而虚假的世界炸得分崩离析—— 他想起来了,乌是爸爸,云是妈妈,澜是他。 他是乌云澜。 26、你是我的 乌鸦从疯狂的状态中冷静下来,他呆怔地望着前方,眼瞳没有什么焦距。 乌鸦 【……我想起来了,我是乌云澜。】 一行泪流了下来,打湿了乌鸦黑乎乎的羽毛。 乌鸦 【谢谢你唤醒了我,作为报答,我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你做一件事。】 【你唤醒了乌云澜的记忆,获得奖励“乌鸦的报恩”】 【名称】:乌鸦的报恩 【品质】:稀有 【评价】:杀一个人、开一扇门……乌鸦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 使用说明:在对话框中打出自己的心愿 限制: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只能提一个在乌鸦能力范围内的愿望 对话框浮现出来。 何如歌最开始找乌鸦,只希望得到乌鸦的权限来开门,不过现在这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如果只提这么简单的要求就过于浪费了。 支线任务的神助攻了解一下! 担心游戏的智能不高,不能理解过于复杂的内容,何如歌尽量用精简的语言表达,在对话框中打完愿望后,鼠标点击确认。 【我想带19号、20号、黄金蟒去看星空”。】 乌鸦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甩了甩脑袋,诧异地望着何如歌。 乌鸦 【……如你所愿。】 何如歌得到乌鸦的承诺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一看时间,发现自己已经沉迷游戏一个多小时了,快到超出自己规定的每日游戏时间。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何如歌退出了游戏,把自己关进码字软件的小黑屋中,锁了两千字,从小黑屋出来后,何如歌打开作者论坛摸鱼,论坛首页飘着一个神奇的帖子。 #触手怪在线发疯# 楼主 №0 呜呜呜呜我现在真的太激动了,忍不住想要发帖庆祝一下,接下来的话,大家就当我在放屁吧。 你们可以叫我触手怪,字面上的意思,我时速一万,这个时速一万不是我打字的极限是一万,而是我脑速是一万字。我笔耕不辍写了十年,从一开始的狗屁不通到现在的勉强能看。 接触网文前,我其实一直很自卑,因为我的外貌条件没有身边的朋友们好,身边的大部分朋友都进娱乐圈了,我相貌平平,演技差劲,带资进组强行空降,剧播出后被观众骂得狗血淋头。 娱乐圈这碗饭我吃不了,老天不赏饭,我之前想这可能就是命,惨淡地退圈了,荒废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天我无意中接触到网文,当时只是觉得有意思,一时兴起开坑了,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这是我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我收获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读者的喜爱。 很纯粹的喜欢,无关色相,无关利益,这是我们这些妖怪一直苦苦追寻的,最为精纯、纯粹的信仰之力。 我当时直接就傻了,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然是触手怪,在最开始只有四根触手能动,另外四根因为能量不足,一直是被当成摆设的。然而在得到那么一点点的信仰力后,我的第五根触手居然有了一丝反应。 我抱住自己四根胖胖的触手,哭得泣不成声,我没有天赋,演戏没有,写文也没有,没有一本成神,写了七百万字才开窍,我最庆幸的就是种族天赋,能让我轻轻松松时速破万。 我扑街了八年,换了无数马甲,今年忽然红了!每天就算不码字,也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滚来。原来天道酬勤是真的。不说了我真的好激动,我要去日个十万庆祝一下! №1 我还以为是性感楼主在线码字 №2 梦里什么都有,做触手怪真好 №3 插个楼,6496000,楼主拼字吗 №4 哈哈哈这个帖子这么沙雕的吗 №5 楼主你当初演了什么电视剧,说来听听呗 …… 与都在哈哈哈的大家不同,何如歌认真浏览完帖子,推镜框的手差点没扶稳镜架。 我竟然觉得这个帖子是真的? 何如歌想到了自己身上神秘出现的红纹,这些红纹已经把他的世界观冲击得七零八碎,何如歌从善如流地接受“妖怪”、“通过写文获得信仰力”的设定。 他把自己的企鹅小号放在帖子中,并且留言道:“楼主,我最近大腿和脚踝上出现了神秘红纹,这些红纹能增加我的幸运值,比如游戏抽道具总是能抽中稀有道具,每当它运行时还会发光发热,我对这些红纹感到困惑,请问能加你的企鹅详细交流吗?” 何如歌回帖后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楼主没有出现,他/她可能是真的在狂野日十万。倒是有很多吃瓜群众回了何如歌的帖子,比如: “惊了,层主你当初是不是发了一个觉得怪病是金手指的帖子?!都过了这么久了层主你还没有吃药吗?” “绿帖绿得有始有终,服。” “哈哈哈哈这位层主请问您是要认领锦鲤精吗?” “亲亲,这边的建议是早点吃药哦,留企鹅号病是不会好的呢。” 何如歌:“……” 我没病,真的没病。 被群嘲的何如歌安静如鸡地离开论坛,他吃完午饭后登录游戏,给游戏里的实验体投喂营养液。 小白虎的状态不错,而小兔子和黄金蟒的状态却很不好。 黄金蟒拒绝进食。 黄金蟒 【进食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不吃东西,我活的时间也许能更长一些。】 黄金蟒说话有气无力,气若游丝,何如歌忽然想起在做神秘的医务室那个支线任务时,就有血红的十五分钟倒计时挂在屏幕上。 一起看星空这个支线任务出来时,何如歌还有些庆幸没有明确的任务时限,哪怕知道黄金蟒时日无多,要抓紧做任务,但这种急迫感没有时间精确到秒的倒计时强烈。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没有明确期限的支线任务,就像悬挂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许下一秒剑就掉落下来,斩断最后的希望。 何如歌使用万能医用喷雾,对着黄金蟒的伤口再次喷了一遍,他想要让这只大蛇在死前过得好一点。 黄金蟒 【谢谢你,但不用把珍贵的药浪费在将死之人的身上了,不值得。】 和拒绝进食的黄金蟒不同,小兔子是暴饮暴食,他喝完了一瓶营养液又喝了第二瓶,咕噜咕噜两瓶下肚后,还嚷嚷着饿。 19号 【饿、饿……好饿啊,我还想要。】 何如歌一时间有些为难,游戏里小兔子的腹部明显鼓了起来,如果再喝一瓶,何如歌担心小肚子会撑到爆炸。 20号 【不能给他喝,喝下太多的营养液,他会撑死的。】 小白虎制止了何如歌。 小兔子虽然是个小哭包,但是很懂事,小白虎和何如歌不让他喝营养液,他没有哭闹不休,而是抱住自己长长的兔耳朵,自己舔自己的毛毛。 舔完毛毛的小兔子有些惆怅地望着自己鼓起来的肚皮,喃喃说饿。 看着难受的小兔子,何如歌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孩子生病,父母心痛,他用一颗水果糖暂时哄好了小兔子。 为什么会觉得饿,是移植了虫翼的后遗症吗?可是为什么小白虎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何如歌百思不得其解,他点击小白虎的状态。 【喜欢】:20号很喜欢你,好感度82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个小怪物,除了你 小怪物。 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明示小白虎是只小怪物,可现在都到第二个实验了,何如歌只发现小白虎怪可爱的。 还有这个好感度,现在只是第二个实验了,好感度居然就刷到了82,太奇怪了,主线任务要求优秀的好感度是90,还差8点好感度,就能刷到优秀值,这完全不合常理。 真的能这么容易就刷到90以上的好感度吗? 何如歌隐隐觉得,这个游戏在憋着一个大招。 好久没有和小白虎进行对话了,鼠标点击亲密互动中的【对话】。 20号 【吼吼我没事】 【嗷你不要担心太多,有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20号想要安慰你,可是他不太擅长安慰人】 【20号对自己笨拙的安慰感到懊恼】 小白虎的蓝眸黯淡下来,尾巴圈住自己的四只爪爪,他沉默地盯着自己的爪子。 这一刻何如歌很想摸摸小白虎的小脑袋。 小白虎忽然抬起头来,蓝眸亮晶晶的,他神情坚定,步伐果决地走向何如歌,一只小爪子搭在了何如歌的手掌,小白虎侧过身,那条毛绒绒的虎尾轻柔地落在了何如歌的手心。 20号 【嗷我把尾巴给你摸,你会开心一点吗?】 【玩尾巴】(已解锁) 何如歌的目光一瞬间柔和下来,他望着这只不自在的小白虎,轻声道:“会的。” 鼠标点击【玩尾巴】。 修长的手小心触碰尾巴,与何如歌的束手束脚不同,小尾巴大方热情得多,雪白的尾巴尖摇了摇,这条小尾巴主动勾住了青年的食指,也颤巍巍地勾住了何如歌的心。 20号 【20号的尾巴缠住了你的手指】 【吼你是我的】 何如歌的心尖微颤。 嗯,你也是我的,你是我家的小可爱。 和小白虎互动后,何如歌又重新对这个游戏充满热爱。游戏虐他千百遍,他待游戏如初恋。 何如歌想起之前抽到的稀有道具还没有仔细查看,于是从背包里翻出了命运卡牌。 【名称】:命运卡牌 限制: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这个卡牌是预言类的道具,一看就非常珍贵,而且还没有使用人选的限制,他可以用命运卡牌预测小兔子、小白虎、黄金蟒甚至是乌鸦等其中一位的未来。 就是不知道命运卡牌预测出来的结果有多详细,会不会详细到角色因何而死? 游戏的剧情线扑朔迷离,如果他能知道一个游戏人物的命运线,也许能避免一些不幸,所以一定要决定好预测的人选和预测的时机。 他要不要现在使用?要对谁使用? 小白虎是游戏的攻略对象,关于小白虎的命运,其实游戏在开头就简略地提到过了。从小怪物变成大怪物,毁了星海孤儿院的一切。 小白虎会遇到困难,但是困难肯定打倒不了他。 黄金蟒的结局大概率是病死,这种已经猜得到的结局,没有浪费道具的必要。至于小兔子,就算小兔子的死亡了,他也能使用小精灵球捕捉小兔子。 而乌鸦……乌鸦报恩结束后,他和乌鸦之间就没有什么羁绊了,乌鸦的命运线是怎么样的,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目前所有人貌似都没有使用命运卡牌的必要,何如歌生怕自己漏了谁,他掰着指头算游戏里出现过的角色。 黄鼬、小白虎、小兔子、蝎、寻药鼠、乌鸦、黄金蟒…… 乌鸦 【鲛,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打开214房门,乌鸦对何如歌喊道。 回忆角色的何如歌猛然一怔,是了,他漏了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就是游戏中的自己—— 鲛。 命运卡牌没有使用对象的限制,既然任何人都可以使用,那么“鲛”自然也可以。 没有任何一个角色的命运线,比“鲛”还要重要了,这个游戏给每个游戏角色都安排了结局,那么鲛的命运线是什么呢? 何如歌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他就像查破案文“凶手是谁”一样,在姓名栏内输入了“鲛”。 鼠标点击确定。 深紫色的命运卡牌开始旋转,神秘而璀璨的星光笼罩住卡牌。 【身份】:鲛 【气运】:锦鲤命格,天赋吉运,福泽深厚 有此气运者,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福泽绵长,健全有德,秉性和顺,动静咸宜,求名得名,求利得利,旺夫宜家 【戏言】:你所失去的皆是虚无,你所拥有的才是未来 何如歌:“???” 怎么是一大堆文绉绉的东西,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何如歌关掉了命运卡牌的界面,走出214房间,操作人物跟在乌鸦身后。 乌鸦带何如歌来到了员工宿舍,他神情凝重。 乌鸦 【我之前对你说过,这条走廊尽头的门不能打开。今天晚上我会为你打开那扇门,门后面的世界很神奇,你一直往上爬,就能到达一个看得见星空的地方。我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内你必须回来。】 【如果回不来,那就永远留在那里吧。】 席归璨看着滴水未进的黄金蟒,又转头看向肚子鼓涨的小兔子,他闭上眼,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死气。 过了今夜,黄金蟒和小兔子应该就要死了。 黄金蟒的死是意料之中,他体内混淆着三种虫翼的力量,虫翼是虫族的力量核心,在移植成功前,它们对待新宿主毫无怜悯之意,会疯狂吸收宿主体内的养分。只有移植成功后,它们才会顾虑新宿主的身体健康,克制自己。 三种不同的虫翼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它们会激烈竞争,疯狂进食,谁也不容许自己得到的养分是最少的。 所以黄金蟒的死亡很早就注定了。 死亡的实验体毫无价值,然而移植成功的实验体,哪怕是移植了劣等虫翼的乌鸦,战斗力也堪比联邦的中级战士。 一个会开机甲、单体作战优秀的中级战士。 联邦培养出一位优秀的中级战士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期间要投入许多金钱和师资力量。 而移植实验批量制造出来的实验体则不同,低投入,高回报。这个实验花费的最大代价反而是原材料的运输费用,因为星战几乎提供了一切—— 战场上虫族的尸体、因为星战无家可归的孤儿。 虫族是高武力低智力的虫族,它们的虫翼可以破开坚硬的战斗机甲,虫翼是它们的力量核心。哪怕一次“死神之翼”有99个实验体死去,只要有一个活下来,这次实验就是回本的。 因为虫翼可以多次使用。 因为孤儿源源不断。 在战争时期,人命永远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小白虎有些累了,他趴在铁笼的棉窝里,静悄悄地看着何如歌。 青年蹲在小兔子面前,有些为难地蹙眉,不知道是否应该把第三瓶营养液喂给对方。 “不能给他喝,喝下太多营养液,他会撑死的。”席归璨制止道。 高等虫翼需要的养分太多了,它们的胃口就是无底洞,会唆使宿主进食,疯狂地进食,那种刻入骨髓的饥饿感会一直存在着、折磨着,直到虫翼彻底融合身体。 席归璨此时也是饿的,明明喝了一瓶营养液,可胃里还是空荡荡的,像饿了三天三夜,这种饥饿感好似一把钝刀,缓缓切割着名为理智的弦。 可是呀…… 当他看到眼前那个人,看着那双温柔悲悯的黑眸时,无孔不入的饥饿感忽然消失了。 不要烦恼,不要忧愁。 小白虎想要抚平何如歌紧锁的眉心。 “我没事。”我没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啊,可是你现在更担心的好像是19号的那只小兔子。 小白虎干巴巴地道:“你不要担心太多,有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面前人还是不开心。 小白虎又烦躁又自责,他知道该怎么伤害别人,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一个受伤的人。生活教给他的从来都是伤害、以暴制暴,而不是温柔以待。 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想要围着眼前人转圈圈。何如歌喜欢什么呢? 小白虎努力思考。 ——好像是喜欢我的。 ——喜欢我的爪子。 ——喜欢我的尾巴。 小白虎主动将尾巴交到眼前人的手里,不确定地问道:“我把尾巴给你摸,你会开心一点吗?” 面前的青年笑了起来,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漾开。 小白虎怔怔地望着青年的笑眼,他情不自禁地用尾巴勾住了这个人,好像把这份快乐也一并勾住了。 “你是我的。” 他那空荡荡的灵魂得到了满足。 一种终于吃饱的餍食感洗礼了他的身心。 27、隐形翅膀 看来今天晚上就能完成支线任务了,何如歌看完乌鸦的话,对乌鸦口中神秘的门充满好奇。 门后面有什么? 今天玩游戏的时间已经超出了他定的每日游戏时间,何如歌关掉游戏,准备找基友拼字。 他打开企鹅发现了“触手怪”的好友申请。 何如歌的心情有些奇妙,触手怪的头像是一只灰紫色的q版章鱼,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会有妖怪,也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只妖怪。 “你已经和触手怪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如歌:“你好。” 触手怪:“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码字,你可以把红纹的照片发给我吗?” 何如歌拍了一张脚踝上的红纹照片。 触手怪:“这是我们水族的妖纹,不过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类型的妖纹。” 触手怪:“图片jpg.” 对面传来了一张手的照片,手腕上有浅淡的灰紫色纹路,紫纹弯弯曲曲,还有小圆圈。 当看到熟悉的纹路时,何如歌心中的怀疑全部消散了。没有骗子会这么闲情逸致、未卜先知地在手上纹这种纹身。 触手怪:“你的妖纹颜色很深,你有加滤镜吗?” 如歌:“没有,妖纹的颜色深浅有什么讲究?” 触手怪:“……妖纹的颜色越深,实力就越强。我觉得自己在论坛随意一捞,本来是想捞一只小萌新,结果捞上一位大佬。” 何如歌对这个比喻有些苦笑不得。 触手怪:“你也是晋江写手吗?” 如歌:“对,我写文有一年了。” 触手怪:“那应该就是写文吸收到的信仰之力让你觉醒了。你之前说妖纹会让你变幸运,这可能是你的天赋能力。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觉醒,不要随便使用天赋能力。你吸收到的信仰之力,是要慢慢攒着,让你完全觉醒的。” 触手怪:“每个妖怪的觉醒期都不一样,比如蝉的觉醒期很漫长,长达十七年。觉醒期很重要,大部分妖怪一生只有一次觉醒期。” 触手怪:“在觉醒期攒的信仰力越多,觉醒之日给你带来的改变就越大,洗筋伐髓不过如此。在觉醒期积攒信仰力是事半功倍,觉醒之后再积攒信仰力,就是事倍功半。” 触手怪的一席话仿佛拨云见日,把“在买彩票边缘试探”的何如歌拉了回来。看来赚钱养家之路只有好好码字这一条路了。 如歌:“谢谢你的科普,还没有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如歌。” 触手怪:“哈哈哈不用谢啦,你叫我八爪就好了,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我等会儿拉你进一个水族妖怪交流小群,对了,你不要随便给人看妖纹,妖纹会暴露很多消息。” 触手怪:“平常想要来拼字,也可以找我。” 何如歌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时速,正常情况下时速一千五,他将自己作为计量单位,算1歌,那么“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约等于3歌,而“触手怪”就是7歌。 何如歌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如歌:“好的,希望有机会我们能一起拼字。”不,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即使是渣渣,也有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八爪拉何如歌进的群叫“五湖四海一家亲”,群成员共七人,何如歌进群的时候,在线的成员稀稀拉拉地冒泡。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欢迎欢迎,好久没有见到新人了。” 功德龟:“迎新。” 你们的老母亲:“欢迎新人如歌”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八爪快来介绍一下新人!” 八爪:“我的同行如歌,还在觉醒期,你们不要欺负他。” 如歌:“大家好。”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如歌也是写手哇,我最近不想混娱乐圈,听说网文圈很轻松是真的吗八爪” 八爪:“假的。” 八爪:“没有天赋会扑死,网文圈不是靠脸吃饭是靠才华。”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可是你也没有天赋呀,都扑街了七八年呢。” 八爪:“谁说我没有天赋的,我时速一万,你一小时能憋出一百字就不错了。”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嘤。” 八爪:“娇儿,你给我乖,安安静静当个花瓶不好吗?”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嘤。” …… 何如歌不擅长混群,他安安静静窥了一会儿屏后,就退出群聊码字,他在小黑屋里一口气码了两千字后,看着满当当的文档有些恍惚。 发现自己是一只妖怪,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吗? 好像没有。生活还是要继续,字也还是要码。 只是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本来不想去深想,然而这个念头挥之不去,驱使着他打开“五湖四海一家亲”,发言:“我有一个问题,请问妖怪有父母吗?” 何如歌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为什么他是一个孤儿?这个疙瘩藏在心里,碰一下会隐隐作痛,泛出不期待的疼痛。 然而在这一刻,他看着屏幕忽然屏住了呼吸,无数未名的悸动在心间出现,是或长或短的句子: 如果是妖怪的话,那是不是说明…… 是不是说明…… 他从来没有被抛弃过。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妖怪没有父母难不成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就是星二代呀。” 心情的颠覆不过瞬间,放在键盘上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被冻僵般迟缓地回复道:“好的,谢谢。”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关掉了群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何如歌发了很久的呆。 许久之后,他打开了游戏,进入214房间。 小白虎在睡觉。何如歌的目光一点一点描绘着小白虎的轮廓,从他花苞似的虎耳,娇俏的粉色鼻头,又细又长的雪白虎须,再到两只交叠在一起的小爪子上。 沉甸甸的心仿佛被浸泡在温水,咕噜咕噜的温泉水,每当小白虎呼出一口气时,水面就会吐出一个小泡泡。 下个月就是何如歌的生日了,曾经何如歌想过等他有钱了,就买一只猫作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可是现在何如歌却不想这样了。他想要养小白虎,他只想要养小白虎。 为什么一直都想要养猫呢?因为太寂寞了。他不想要一个人度过平凡又安静的生活,哪怕只是听到捣乱的喵喵叫也好。 而现在已经有小白虎在陪伴他了。小白虎很乖,他在码字的时候,小白虎就坐在游戏里不捣乱。从来也不会因为他的迟到生气,在他难过的时候还愿意把小尾巴递给他。真是一只暖心的小白虎。 虽然这只是一个游戏。但幸好这是一个游戏。 何如歌不敢想象,如果小白虎是真实存在的,是会生老病死的生灵,当小白虎去世时他该有多难过。 是游戏就很好了。他会和小白虎一起慢慢成长,看着小白虎长大,却不会看到小白虎衰老的模样。有一天游戏结束了,他关掉游戏,再点击“重新开始”。 于是屏幕上又出现了b6房间的奶凶小白虎。这只小白虎可凶了,见谁都咬,却不会咬摘下眼镜的他。 他们又回到了初见的这一天。 下垂的唇角微微上扬,何如歌推了推眼镜,他又重新开心起来了。何如歌打开文档快乐地码字,不知不觉就码到晚上,何如歌吃完外卖登录游戏。 小白虎已经睡醒了,他抱着营养液三下五除二喝着,但是吃相与一旁狼吞虎咽的小兔子相比,要文雅得多。 b6房间喂奶时,小白虎每次喝奶也是和打仗,像是生怕有人和他抢一样。然而此刻当小白虎和小兔子一起进食时,何如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被饿怕了,才会吃得那么快。 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小白虎又没有被饿过,他的思维过于发散了。也许小白虎进食的速度就是游戏角色的设定,想要体现“气吞山河”、“猛虎下山”的气势。 因为小白虎之前的制止,何如歌没有给小兔子第二瓶营养液。小兔子怏怏地提不起精神,他不哭也不闹,精神萎靡地蜷缩在笼中。 安静的姿态与黄金蟒如出一辙。 何如歌不喜欢这样安静的小兔子,他宁愿小兔子哭哭啼啼,闹着要吃糖,也不想让那红宝石的眼眸失去光彩。 更让何如歌担心的是,现在连糖果也无法提起小兔子的兴致了。 今晚一起看星空,会让大家开心起来吗? 何如歌点击小白虎边上的悬浮框,选择【摸头】,屏幕上出现了青年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柔抚摸着小白虎的头。 看着游戏中小白虎被摸头的样子,何如歌心中的焦虑减轻了不少。乌鸦和他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但是并没有明确规定时间,何如歌不知道乌鸦什么时候会来。 乌鸦今天晚上不定时会出现。看星空这个支线任务,肯定是在能看见星星的时间里才能完成。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何如歌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游戏里的乌鸦也许下一秒就会出现了,也许还要过半个多小时。何如歌不想错过,他也不确定如果错过乌鸦的来临,这个辣鸡游戏会不会安排乌鸦出现第二次。 于是何如歌电脑挂着游戏,拿出手机码字。何如歌码一会儿字,就抬起头看看电脑,这让他的效率很低。 游戏里面的小白虎和小兔子好像感受到了何如歌焦虑的状态,他们也望着那扇没有打开的门。 门突然被推开,乌鸦匆匆闯进来。 乌鸦 【快走,我破坏了这一层的电源,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乌鸦打开黄金蟒的笼子,爆发出与瘦弱身材截然不符的巨力,轻而易举把九米长的黄金蟒缠到身上,并且飞快提着小白虎和小兔子拔腿就跑。 何如歌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操控人物跟在乌鸦的身后。 乌鸦的速度很快,快成了一道残影,他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走廊尽头,用权限打开了那扇神秘的门。 何如歌、小兔子、小白虎和黄金蟒被乌鸦推入门后。 乌鸦 【看到“运载车厢”就爬到车顶上,当车厢经过e层时必须跳车!去e15!半个小时内必须回来!】 话音刚落,门就猛然合上。 【倒计时:00时30分00秒】 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不见,门内的世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电脑传出了风呼啸过隧道的音效,以及小兔子害怕的咕叽叫。 19号 【叽叽好黑】 黄金蟒 【嘶嘶我好像没有位置】 何如歌在恋爱商城花5个小爱心购买了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源驱散了一米内的黑暗,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何如歌发现小兔子窝在他的左臂,小白虎窝在他的右臂,而黄金蟒躺在他的脚边。 他们站在唯一的地面上,再往前一步就是无底深渊。 这是垂直于整幢大楼的隧道,像是电梯上下移动的通道。手电筒照向黑黢黢的正方形隧道,那束光在深邃的黑暗中纤细得就像一根细线。 身躯庞大的黄金蟒哪怕盘成蚊香,然而还是太占位置了,三分之一的身体已经悬空,差一点就要掉下去。 何如歌赶紧给黄金蟒让位置,黄金蟒谨慎地盘自己,他盘蛇的技艺高超,宛如收纳达人,只露出一截蛇尾悬空。 黄金蟒 【这是哪里,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带你们去看星空。】 黄金蟒听到何如歌的回答后,当场怔住。 “嘭——” 隧道底部传来了宛如卸货的声响,接着就是沉闷的机器运转声,借着手电筒的光,何如歌看到了一个缓缓上移的巨大铁方块。 这应该就是乌鸦口中的“运载车厢”了。 何如歌操作角色,当运载车厢快要升上来时,他拉着黄金蟒一起跳上车顶。 车厢缓缓运行,一切都新奇极了,有了手电筒的光源,小兔子不再害怕,小兔子就像是当初终于离开b6房间时,激动地看来看去,无精打采的神态一扫而空。 19号 【咕叽咕叽~看星星~星星上真的有爸爸妈妈吗?】 【叽叽~我带你看我的爸爸妈妈呀】 连黄金蟒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就像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一般。 只有小白虎不动如山,小白虎窝在何如歌怀里,蓝眸望着何如歌,眼里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何如歌并没有注意小白虎,因为乌鸦告诫过,到e层就必须跳车,所以何如歌此刻有些紧张地数着运载车厢经过的楼层,生怕自己数漏了层数,到时候跳车出了纰漏怕是连哭也哭不出来。 一边记楼层,何如歌一边回忆乌鸦的话。乌鸦让他们去e15房间看星星,这是不是说明e15房间没有人,也没有监控?其实有监控何如歌也不怕,他可以用小爱心屏蔽监控器。 何如歌主要是怕撞到人。他们全部是战渣五,小兔子小白虎是崽崽,黄金蟒是重病患者,而他自己……不提也罢。 他们是从负二层搭上顺风车的,还要经过六个楼层才会到达e层。 在何如歌记层数时,黄金蟒忽然开口。 黄金蟒 【我很开心】 【谢谢你】 【……如果我能自己飞向星空就好了】 黄金蟒好似打了鸡血一样说个不停,直接取代话唠的小兔子,碎碎念个没完。他的精神状态过于亢奋,就像在透支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燃烧出最后的光彩。 何如歌意识到了黄金蟒这是回光返照,哪怕清楚这只是一个游戏,何如歌依然感受到了悲伤。 他没有亲人,没有参加过亲戚的葬礼,没有参与过他人的死亡。可是在此刻,何如歌却有了一种错觉—— 一个偌大的璀璨星空,他要为黄金蟒举行星空下的葬礼。 缄默的悲伤弥漫在空气中,何如歌很认真地倾听黄金蟒生命最后所说的话。 ……如果能自己飞? 何如歌灵光一闪,他立刻翻出了背包中的隐形翅膀,何如歌查看了一下隐形翅膀的使用限制。除了“负重不能超过四百斤”,就并没有其他限制了。 要是他把这个道具给黄金蟒使用,是不是意味着黄金蟒就能自己飞翔了? 【是否将隐形翅膀赠予黄金蟒】 【是】 【否】 虽然这个道具很稀有,可何如歌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击【是】。 【道具已生效】 最开始席星面对死亡时是恐惧的。他还那样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有太多的东西从未尝试。所以他不愿离开人世,苟且偷生不算什么,只要能活下去,安上虫翼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承受过那样多的苦难,哪一样不比安装虫翼痛苦? 然而命运总喜欢和他开玩笑,他被摘下了翅膀,换了更高品质的虫翼,结果融合失败了,他又被换上了最劣等的虫翼,依然是失败的结局。 他被放弃了。 席星忽然明白了世界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忍受无尽黑暗,而是他曾经见过光明。 他痛恨自己孱弱无力、任人宰割的惨状,他痛恨命运的不公。然而此刻,当他听到那声温柔到带着蛊惑性的“我带你们去看星空”时,满心的怨气忽然像戳破洞的气球般瘪了下来。 席星听到机器缓缓向上移动的闷响,漫长又黑暗的通道里,只有手电筒投射出来的光亮,而他就被这束光笼罩住。 冰凉的,没有什么温度的光。 甚至可以说有些刺眼。 手电筒的光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照在他的脸上,几乎要灼痛他的眼。 席星曾以为自己是被命运遗弃的那批人,一直向无尽深渊坠落,他拥有虫翼,却经历了“插翅难逃”。 他被取名叫作“星”。 但他的一生不是璀璨的新星,而是陨落的流星,一闪即逝,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他一直向下坠落着、坠落着,从天空落入深渊,从光明落入黑暗,从星海落入淤泥。 他本以为自己会怨恨地死在214房间,只有皮下的虫子会来一场饕餮的狂欢。 然而……他被命运从淤泥尘埃中拾起,当死亡的帷幕落下时,这颗陨落的星子再一次被送向了星空。 灵魂开始变得轻盈,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从这具千疮百孔又破败腐朽的躯体中离开了,不真实的喜悦如同泡沫笼罩住他。 “如果我能自己飞向星空就好了。”在说完这句话后,席星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像是有一双手托住了他沉重的身躯,将他高高举起,不停举起,举到天上—— 他飞起来了。 不是用身上的虫翼,而是一双看不见的翅膀。那双翅膀有力极了,生机蓬勃,每扇动一下,都会把他送向更高的天空。 身后传来了不真切的呼唤,好像有人在叫他停下了。可是他被困在这里太久太久了,他不愿回头,更不愿停留,他用力扇动翅膀,冲向高空。 他飞过了a层、b层、c层、d层、e层……他飞向了楼顶,他用那双神秘又强大的翅膀撞破了顶层天台的玻璃,他引起了疯狂的警报声,可是席星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 当玻璃碎片洒落一地时,他终于飞出了这个巨大的囚笼。 晚风灌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席星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头顶的星空,混浊的眼瞳在这一刻无比清亮—— 看呐,多么美丽璀璨的星空,好像珠宝盒被打翻在了黑天鹅绒上。 身后传来了能源炮的发射声,嘭——嘭——嘭—— 这些声音变得无比漫长迟缓,而他头顶的星空则变得无比璀璨明亮。有一颗能源炮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的皮肉血骨炸得粉碎,有一颗星星在夜空闪耀,将他灰暗的眼瞳照亮。 那双看不见的翅膀还在扇动着,在生与死的淤泥光线中飞翔,他忽然想起来很多东西,他这单薄一生所经历的事情在脑海中急速回放。 原来…… 他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刻是现在。因为他飞向了向往的星空,飞向了无尽的幸福与欢乐。 28、甜的不苦 何如歌有些懵。他看着屏幕上的黄金蟒一飞冲天,不顾一切地冲向高空,飞过了乌鸦明令禁止的e层,直直冲向最高处! 会有危险的! “不!快停下来!”何如歌下意识地喊出声,然而黄金蟒并没有回头,他决然地飞向高空,飞到手电筒的光源照不到的高处,飞到浓到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下一刻,哗啦哗啦的巨响传来,头顶浓郁的黑暗忽然破开了一个小洞,无数透明的玻璃碎片从高处坠落,它们打着旋儿从遥远的高处洒下来,就像晶莹的雪花纷纷落下。 19号 【咕叽大蛇……飞走啦】 沉寂的防御系统开始运转,刺眼的激光交错纵横,尖锐的警报声急促响起,伴随着武器系统运行的声音,墙面齐刷刷推出森冷的能源炮! 坠落的玻璃碎片被激光射线击中,蛛网般龟裂的纹路自碎片中心出现,于是本来就巴掌大的碎片分解成更加细小的,像是星子一样亮闪闪的光芒。 那微光闪烁的小玻璃哗啦啦落下,它们在淤积的光线中大笑着舞蹈,愉悦地碰撞,敲击出叮铃铃的风铃声。 两排能源炮无声地转动方向,调整到精确的角度,可怕的能量倾泻而出,亮白的能源弹划破黑暗,像是庆祝的礼花发射到高空,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嘭——嘭——嘭—— 耀眼的能源光波闪耀在夜空,最外层的光波如同水波荡漾开来,一瞬间的光亮将夜空变成白昼。 小兔子被能源炮的发射声吓到发抖,可是当他看见头顶的光明时,害怕的神情被惊叹取而代之。 【叽~哇~好亮呀~】 那么明亮的光芒,手电筒的光源和那束光相比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分。 万丈光芒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洒下来,当血雨与星光一同洒落在运载车厢顶端时,何如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黄金蟒飞向的不是黑暗,而是永恒的绚烂。如同飞蛾扑火般,哪怕灼瞎了双眼,烧毁了双翼,粉碎了身躯,也是心甘情愿的。 飞向星空对黄金蟒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何如歌操纵着角色,在运载车厢经过e层时,他抱着小白虎、小兔子跳车,e层的门是虚掩着,没有锁上,这应该是乌鸦特地为何如歌留的门。 【倒计时:00时26分37秒】 震天的警报声没有停下来过,何如歌来不及多加思考,就打开门进入了e层。他有过来e层的经验,寻药鼠的医务室就是在e层。 e15房间是e层楼道尽头的房间,何如歌从门内出来就看到了e15,因为不知道乌鸦做了什么样的措施来逃避监控,为了保险起见,何如歌使用了一个小爱心屏蔽了监控器,再带着崽崽们打开了e15的房门。 e15的房间空荡荡,除了四张病床,再无他物,何如歌想起来e13是寻药鼠的医务室,估计e15就是专门用来照料病人的房间。 e15的房间色系和医务室很像,一看就是寻药鼠布置的。星海孤儿院的建筑大多是冷色调,隔着屏幕也会感觉到阴森,寻药鼠的医务室是为数不多的暖色调。 何如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怀里的小兔子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而小白虎从始至终都是无比复杂以至于沉默的神情。 e15房间有一扇窗户,何如歌没有打开窗户,他把小白虎和小兔子放在窗台上,用鼠标点击窗帘,微微拉开一小道缝隙。 能源弹的光波还没有完全散尽,极淡的水纹般的光波浮在夜空,好像飘逸的流云。 小兔子拖着他沉重的虫翼,费力的站起身子,高高地仰起了小脑袋。他的鼻尖已经贴到了窗户玻璃上,红宝石的眼瞳里倒映出美丽的星空。 19号 【叽叽那是爸爸~】 小爪子指向一颗星星,另外一只小爪子又紧跟着指向旁边的那颗星星。 19号 【咕叽~那是妈妈!】 【星星好像爸爸妈妈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他们在对我笑~】 小兔子开心地笑了,他指向夜空最闪耀的一颗星星,兴高采烈道: 【这是大蛇!】 【他是最亮、最好看的那颗星星~】 小白虎沉默地坐在窗前,顺着小兔子的方向看到了那颗最亮的星星。 20号 【……对。】 【他是最亮的星星。】 【支线任务一起看星空已完成,完成度100%,得到奖励席星的祝福】 【名称】:席星的祝福 【品质】:稀有 【评价】:席星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就是飞向星空的那一刻。他想要把无限的幸福和欢迎分享给你们,当被席星祝福时,你会回想起美好的回忆。 【限制】:只能使用一次 这个稀有道具的外观是一颗金色的星星,就像是黄金蟒身上的金色鳞片。 何如歌推了推镜框,黑眸中的泪意还没有完全酝酿出来,就被突然冒出的新支线任务冲走。 【支线任务躲猫猫开启!席星的行为惊动了星海孤儿院的人,运载车厢这一返程通道已被封锁,你需要躲避工作人员,在乌鸦给你的规定时间内返回214房间!】 【倒计时:00时23分21秒】 何如歌:“……” 我觉得这是强人所难。 他连下楼的权限都没有,怎么能到达214房间?!这个破游戏是魔鬼吗?! 时间只有23分钟,所以他必须要争分夺秒回去,何如歌眉头紧锁,努力寻找破局的方法,所有能利用的优势和人物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最后出现了医务室里的寻药鼠。 如果要从星海孤儿院要选出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那么何如歌只能选择寻药鼠,好歹上一回寻药鼠免费帮小白虎看病了。矮个里面挑高个,与星海孤儿院的其他工作人员相比,寻药鼠简直出淤泥而不染,果然一切都要对比才能产生美。 何如歌下定决心后,抱起了站在窗台上的小兔子和小白虎。 19号 【咕叽?我们要回去了吗】 【叽好想睡在这里呀】 【这里有危险,我们要赶紧回去,不能呆在这儿。】 小兔子听到何如歌的解释,小大人式地点了点头,乖乖钻到何如歌的怀里。 小白虎也窝在何如歌的怀里,他有些担忧地望着何如歌。 20号 【嗷外面很危险】 【我、我……】 【20号很担心你的安危】 何如歌点击对话框,小白虎的对话框消失后,跳出来了游戏帮何如歌作出的回复。 【我们是在和坏人玩躲猫猫的游戏,不要担心。】 小兔子闻言似懂非懂地点头。 何如歌打开e15的房间,出门前他先按住空格键,使用暗中观察这个技能。确定没有人后,何如歌用一颗小爱心屏蔽了走廊上的监控器。 何如歌打开了医务室的门,屋内是熟悉的温馨装扮,书桌台上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寻药鼠坐在书上低头看书。他听到推门的响动后,抬起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何如歌。 寻药鼠 【你怎么又来了?】 何如歌还没有说话,寻药鼠看到何如歌怀里的小兔子和小白虎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寻药鼠 【是小宝宝们生病了啊,抱过来给我瞧瞧。】 寻药鼠没有对小兔子和小白虎背上的虫翼大惊小怪,他面色如常地给小兔子和小白虎做了检查。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何如歌虽然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么做才好。难道他要亲口哀求寻药鼠,让寻药鼠带他们脱困吗?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如果寻药鼠愿意帮忙,何如果跪下来叫爸爸也不是不可以啊,反正只是一个游戏,跪了就跪了。可惜游戏里并没有下跪这个选项。 游戏终究是游戏,限制太多,选项太少,一点也不灵活,如果这是现实生活中,何如歌可以对寻药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扬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或者是撒泼打滚,哪怕丢尽脸面,也要达成目的。 如果能进入游戏,和npc对话就好了。 何如歌忽然了想起了粉红扭蛋抽出来的全息游戏头盔,那个报价要的道具。 鼠标点开背包,找出了待付费的全息游戏头盔。 何如歌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要买这个道具,首先是因为道具太贵了!8块钱他肯定毫不犹豫就氪了,88咬咬牙也氪了,888闭上眼睛心一横也有可能会氪。 可这个数字一出来,把何如歌什么念头都给打没了。所以何如歌之前没有猜测过全息游戏头盔的具体用途是什么。 全息肯定只是一个噱头,按照何如歌的看法,他觉得应该是能解锁更多的互动,代入感更加强一些,或者是从a、b选项变成abcde多种不同选项,开启一些花钱才能拥有的结局。 何如歌深深吸了一口气,问自己: 你,贫民窟写手,会对这个骗氪道具心动吗? ——废话!当然心动了啊!!! ——不心动怎么可能会思考价格!!! 他冷静地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关掉付费界面。氪是不可能氪的,,把他卖了也氪不起。 ……如果日后真的很有钱,还是会考虑一下的。 贫穷使他冷静,何如歌重新看向屏幕。 游戏里的寻药鼠慈爱地抚摸小白虎、小兔子,小白虎一脸嫌弃地避开了,但是小兔子不躲不闪,任由寻药鼠摸头。 寻药鼠太小了,要跳起来才能摸到小兔子的脑袋。一向自来熟的小兔子善解人意地低下头,把自己的兔耳朵给寻药鼠摸。 只是一会儿工夫,小兔子就完全征服了寻药鼠。 寻药鼠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寻药鼠坐在小兔子的怀里,慈爱地问小兔子的名字。 19号 【我叫软软。】 寻药鼠 【软软真乖,软软最近是不是很容易饿?总是想要吃东西,却怎么也吃不饱?】 小兔子用力点头。 寻药鼠 【没关系,软软不要怕,爷爷给软软开一方药,按时吃药软软就会好起来了。】 小兔子听到这话开心极了,他甜甜地叫了寻药鼠一声爷爷,把寻药鼠哄得眉开眼笑。 19号 【爷爷,我们现在在玩躲猫猫的游戏,你可以帮我一起玩游戏吗?】 寻药鼠沉默了半晌,他看着天真懵懂的小兔子,最终点了点头。 寻药鼠 【好,爷爷和你一起玩游戏。】 寻药鼠按了一下脖子上的光脑,操作机械臂,他坐在机械臂的手掌上,那只机械臂的底端冒出两个小轮子,滴溜溜载着寻药鼠去了隔间。 等寻药鼠再次出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人形。 寻药鼠的人形是发须皆白、慈眉善目的胖老头,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拄着拐杖颤巍巍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两个药篮子,还拿着一张面具。 寻药鼠 【我们把孩子们装在药篮里,然后你把面具戴上,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不要开口说话,躲在我身后就好。】 寻药鼠咳嗽了几声,他压低声音对何如歌说悄悄话。 寻药鼠 【软软的时间……不多了,我这里是奶茶粉,你当成药,泡点给软软喝吧,小孩子都喜欢喝甜的。】 【名称】:奶茶粉 【品质】:普通 【评价】:这是甜甜的奶茶粉,喝完之后心情会变好~ 屏幕前的何如歌当场愣住。 什么叫软软的时间不多了?他才刚刚知道小兔子的名字,才刚刚陪小兔子看过星星,他们还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一切都没有开始,怎么就要结束了? 【倒计时:00时15分01秒】 鲜红的倒计时挂在右上方,容不得何如歌有过多思考,他将小白虎和小兔子放在药篮里,带着面具跟着寻药鼠的身后。 寻药鼠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头子,走路很慢,但是每一步都走得稳。这个年纪的很多老人都会驼背,寻药鼠却没有,他的背挺得笔直,迈的步子也很端正,是一个只看背影,都会觉得“正派”的老爷子。 特别是那一身白大褂,配上花白的头发,活脱脱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医生,这样的老头子,不应该出现在星海孤儿院,他应该在家里含饴弄孙,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医者仁心”、“妙手回春”诸如此类的锦旗。 为什么寻药鼠会出现在星海孤儿院?何如歌想起了神秘的医务室那个支线任务,上一次的任务进度只做了一点,并没有完成。 寻药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这一切就是一个谜。 有了寻药鼠的带路,何如歌在规定时间内,几乎是踩点回到了214房间。 站在214房间的乌鸦略微诧异地望着何如歌。 乌鸦 【等会儿到员工宿舍,我有事情和你说。】 乌鸦说完就转身离去。 何如歌将小白虎和小兔子放回到笼子里,本来想对寻药鼠表示感谢,可是这个时候,寻药鼠已经静悄悄地走了。 【支线任务躲猫猫已完成,获得奖励万能门卡】 【名称】:万能门卡 【品质】:稀有 【评价】:这是一张能打开星海孤儿院所有门的万能门卡 非常实用的道具!担心受怕一晚上的何如歌总算得到些许安慰。 可是当何如歌看向小兔子时,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又迅速低落下来。小兔子瘦了很多,何如歌之前没有注意到,此刻再仔细看小兔子时,发现小兔子的体型不再珠圆玉润,银色虫翼就像小兔子身上贪婪的寄生虫,抢走了小兔子的养分。 如果去掉蓬松的毛毛,估计会瘦脱样。 难以言喻的悲伤弥漫在心头,如有实质,几乎要凝聚成乌云,在何如歌的心里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小兔子对何如歌来讲,终究是不同的。 是比黄金蟒更重要的存在,在何如歌的心里,小白虎排第一,小兔子就排第二。黄金蟒死了,何如歌伤心一会儿后,就能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因为他知道黄金蟒的愿望是飞向星空,死亡对黄金蟒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小兔子不一样。 他最向往的从来都不是星空,可能是天上下起了糖果雨,一颗、两颗都是他最喜欢的柠檬味。 何如歌心情有些压抑,他想要抱抱小兔子,陪小兔子说说悄悄话,可这只是一个游戏,他在屏幕前,小兔子在屏幕内。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打开背包,给小兔子泡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奶茶的香味飘进小兔子的鼻中,小兔子吸了吸鼻子,亮晶晶地看着何如歌手中的奶茶。 19号 【咕叽这是医生爷爷给我的药吗?好香呀~】 小兔子开心地捧着奶茶,没有吹吹就直接喝,结果被烫到了舌头。小兔子可怜巴巴地吐出舌头,什么烦恼都不会在小兔子身上停留太久,疼痛好像也是如此,舌头上的痛感没一会儿就飞走了,小兔子美滋滋低头喝奶茶。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小兔子的面容,何如歌只能听到小兔子咕噜咕噜喝奶茶的声音。 当小兔子抬起头来时,他已经把奶茶喝得精光了。 19号 【叽是甜的,不苦】 红宝石般的眼睛有一层水光,小兔子恋恋不舍地看着空掉的杯子,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何如歌与小白虎。 19号 【是甜的,我不苦。】 小兔子蜷缩在棉窝上,睁着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何如歌,撒娇一般奶声奶气道: 【我想听你唱歌。】 就像他们还在b6房间,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兔子让何如歌唱歌,何如歌也很蠢地对着屏幕歌唱。 傻气是会传染的,何如歌此刻就再次被小兔子传染成了笨蛋。 哪怕知道游戏里的小兔子什么也听不到,何如歌依然对着屏幕唱起了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 软软是一只小兔子,他学说话不是最快的,但却是最勤快的!因为他学了一句话,就要一天到晚念个不停。 比如妈妈我好喜欢你呀~ 再比如爸爸我好爱你呀~ 这个时候兔妈妈就会说软软是只傻得冒泡的小兔子了。可是软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傻,他觉得自己可聪明了,聪明的他知道那天爸爸妈妈说“我们马上就会回来”是骗人的。 不然妈妈的眼睛为什么会肿起来呢? 但软软是善解人意的小兔子,他努力让自己相信爸爸妈妈的话,很乖地等他们回来。然而他等了很久,爸爸妈妈却始终没有回来。 不过没关系,他换一个地方,继续等爸爸妈妈回家就好啦。新地方好黑,他好害怕,软软是一只怕黑的小兔子,以前他和爸爸妈妈睡觉的时候,床头总是有一盏专门为他留的小夜灯。 亮晶晶的,就像一颗在黑夜中的小星星。 他真的好害怕,不过幸好,他遇到了很好看的鲛。鲛会给他好吃的水果糖,会给他唱好听的歌,他听完鲛唱的歌,头就一点也不痛了。 软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鲛,像喜欢爸爸妈妈一样喜欢鲛。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 于是小兔子认真地告诉面前的青年,无比认真地说,“我好喜欢你呀~” “我还喜欢糖呐~你有糖吗?” 喜欢鲛是真的喜欢,喜欢糖也是真的喜欢。可是青年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像是在听一个孩童的戏言。 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何如歌会把小兔子的真心风轻云淡地当成是童言无忌。 但是何如歌比其他大人都要好的一点,是他从来不会骗小孩子。 软软问何如歌,你还会再来吗? 青年含笑道,会的。 呀,他果然一直都来了。鲛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又信守承诺的大人,他从来都不会光说不做,而是做了才会说。 比如带软软去看星空。软软隔着玻璃看向璀璨的星空,他看到了两颗小星星,不是最闪耀的,甚至不那么显眼,但它们的光是柔和的,是夜晚床头小夜灯的光。 两颗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爸爸妈妈的眼睛在对软软笑。 人死了真的能变成星星吗?软软曾经这样问过小白虎。 然后软软发现,不光是大人喜欢骗人,其实小朋友也喜欢骗人呢。人死了怎么可能变成星星呢?可是他是一只多么善解人意的小兔子呀,总是配合大家的谎言。 有时候一些谎话信久了,好像就会变成真话了。比如爸爸妈妈马上就会回来,又比如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再比如药是甜的。 软软很讨厌吃苦,最开始鲛喂他吃药,他还以为鲛是坏人呢。后来那天晚上他病好了,再后来鲛喂他吃糖,他才相信鲛是好人。 “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小笨蛋。” 还说他是小笨蛋,小笨蛋都知道药是苦的,他们现在又拿甜甜的奶茶骗他说这是药,那岂不是大笨蛋吗? 可是善解人意的软软从来都不会拆穿大家的谎话,他确实饿了,好饿好饿啊,装上翅膀后,胃就一直在说饿。 所以喝一杯甜甜的热奶茶,确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啦。 软软迫不及待地接过奶茶喝了一口,被奶茶烫到了舌头,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鲛呆呆的,也没有上来安慰他。是呀,鲛是鲛,不是爸爸妈妈,只有爸爸妈妈才会对他说“痛痛飞飞”。 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喝奶茶,借着白茫茫的热气遮掩,偷偷掉了几滴眼泪。咸咸的眼泪全部掉进甜甜的热奶茶里了,喝起来也是甜甜的。 于是软软的心情又变好了。他喝掉了奶茶,抬头看看鲛,再看看20号。 是甜的,他不苦。可是他累了,他想要好好睡一觉,也许睡醒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鲛在给他唱歌,温柔的嗓音,好像妈妈就在身旁为他唱摇篮曲。 一闪一闪的小星星,是爸爸和妈妈。这一次,他真的信了。 小兔子缓缓合上眼,陷入了永久的梦乡。 29、炸实验室 小兔子蜷缩在铁笼中,银色虫翼无力地垂下,他的面容安详又愉悦,像是做了一个美梦。 19号 【已死亡】 早早点开背包里小精灵球的何如歌心一颤,他立即对小兔子使用小精灵球,生怕错过三秒的捕捉时间。 【是否对19号使用小精灵球】 【是】 【否】 红白的小精灵球悬浮在半空,温柔的光晕笼罩小兔子。 【检测到捕捉对象的好感度极高!】 【捕捉成功!】 小精灵球上半部分红色的盖子消失不见,只剩下半部分白色的半球。白色半球的正中央多了一个小巧的胡萝卜标志。 白色半球中装着超级迷你的小兔子,小兔子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两只小爪子搭在半球的边缘,银色翅膀太长了,半球装不下,于是翅膀尖垂在了小精灵球的外面。 【名称】:小精灵球 【品质】:稀有 【评价】:小精灵球里有什么?有可爱的小兔子!当你遇到危险时,只要喊一声“去吧,皮卡丘”,就能叫醒软软,让他出来帮你了~当你遇到生命危险时,小精灵球里的软软不用呼唤,也会自动跑出来哒~ 【软软技能】:百分百吸引注意力当可爱的软软出现时,不论男女老少,好人坏人,他们的注意力都会被软软吸引走~ 【限制】:软软在精灵球里睡着啦,梦里有爸爸妈妈,不要经常叫醒他哦,让他美美地睡上一觉吧~ 小精灵球回到了背包中,铁笼里躺着小兔子的尸体,何如歌一时间体会到了不真实的错位感,他又点开背包看了看小精灵球,才能确定软软还在。 能在梦里见到爸爸妈妈,这对软软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何如歌心情复杂地推了推镜框。 他还记得一开始进入这个游戏里,被二十只小可爱包围的快乐心情。没想到……一下子只剩最后一只小可爱了。 何如歌望向笼中的小白虎,心情格外复杂。小白虎在笼里沉默地望着小兔子,蓝眸是和年龄不符的复杂情绪,沉郁又哀伤,但是这些蓝色基调的情感里,忽然生出了从未出现过的柔软。 温柔又悲伤的蓝色。 像是教堂之上蔚蓝的天空,又像是叹息河畔的湖水。 何如歌对着这样一双蓝眸,已经无法用奶凶来形容小白虎了,因为在这一瞬间,小白虎满身的尖锐都如同冰雪消融般化开。 鼠标点击【对话】。 20号 【他也变成星星了。我们每个人都会变成星星。我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叫什么。】 【请你一定要记住。】 【我叫席归璨,如果我有一天我死了,那就是我终于变成了一颗星星,归于璀璨。】 小白虎对着何如歌笑了。 小白虎笑起来的样子实在过于可爱,何如歌忍不住截图保留下来。 因为乌鸦有事情要找他,何如歌离开了214房间,走到了员工宿舍。他一打开房门就惊呆了—— 宿舍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激光武器和能源炸.弹。乌鸦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苍白到不见天日的脸,他坐在大型能源炮上抽烟,烟雾缭绕,烟头猩红色的点点火光在昏暗中忽闪忽现。 乌鸦 【你来了。】 【上面的人已经开始查黄金蟒的身份,负二层的搜查任务是我负责的,我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我的交代……】 他吐出了一口烟圈,沙哑道: 【就是炸了这个实验室。】 席归璨躺在棉窝里,隔着铁笼望着19号,那只小兔子在大口大口喝奶茶,从他这个角度,他能看见一滴泪从小兔子的眼眶滚落,溅在奶茶里,漾开了一层又一层小小的水波。 就像轰炸黄金蟒的能源弹自夜空中炸开,最外层的能源余波还没有完全消散,那停滞在空中的光的纹路。 他那个时候仰起头望向高空时,忽然想起了黄金蟒的愿望。“飞到很高很远的天空上,变成一颗星星。”他真的变成了星星了。 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真好,在冲出囚笼的那一刻,席星应该是无比快乐的吧。 一直冷硬冰封的心忽然了一丝裂缝。早已干涸的灵魂之海里,涌入微不足道的外来情绪。那是别人的欢喜。不真切的欢喜。 却被席归璨感知到了。 席归璨一直认为欢乐这种奢侈品是别人才有,和他沾不上什么边。他没有共情能力,缺乏感知能力,外人的喜怒哀乐总和他蒙了一层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可在这一刻,席归璨隔着那层纱,触碰到了柔软又温暖的喜悦。 不是害怕,不是厌恶,不是冷漠。不是他曾经触碰到的绝望,那日黄金蟒死在他的面前,混浊的眼睛失去光亮,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时,令人窒息的绝望弥漫开来,笼罩住他的全身。 这么多年来,他好像一直在经历各种绝望、癫狂、崩溃而压抑的负面情绪。现在情绪太多太多,几乎屏蔽了他的感知。 原来黄金蟒还可以这么开心地离世吗? 明明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游戏,席归璨却忍不住当了真。所有的一切都太过逼真,他真的需要一些虚假的安慰来麻痹自己。 小白虎扭过头,望向抱住他的何如歌,青年紧张地望向高处,黑眸一眨不眨,那双漆黑似夜空的眼瞳里,倒映出明亮而璀璨的光。 很好看。 小白虎安静地看了许久。 他想要告诉何如歌,像他们这种人,死亡到最后反而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苟延残喘以至于死得悄无声息,那才是最可怕的。这种安静的死亡,会让人有一种错觉—— 也许他们从未存在过。 他刚想这么安慰眼前人,可是当席归璨回忆自己毁了星海孤儿院,冲破囚笼时,却发现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快乐。 因为那一天,他体内的怪物被释放出来了,冲破囚笼的人不是他,那是那只怪物。是那只怪物挣脱了理智的禁锢,毁了一切,也毁了他自己。 那可怕的怪物,那陷入沉睡的怪物,是他、又不是他的怪物。 席归璨能感觉到体内的怪物无比虚弱,虚弱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他的身体里苟延残喘。如果有一把能穿透身体的刀,席归璨愿意自己亲手将那个怪物剜出来,就像切除伤口的腐肉一样,将怪物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去。 可是呀…… 那只怪物不是腐肉,是他的心脏,他的每一次呼吸间,左心房的跳动就是怪物的存在证明。 席归璨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身处在沼泽中,头顶是黑沉沉的夜空,他在沼泽中走了那么久,他走累了,就是怪物出现,支配着他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跋涉。 明明这么多年他和那只怪物相依为命,可是最后当他离开沼泽地时,却想要像对待虫翼那般,把怪物从体内摘除。 他走出了星海孤儿院,走到了联邦,最终却发现联邦其实是另外一个大沼泽。头顶的天空是没有改变过的黑暗,他是疲于奔命的旅人,从来也没有属于过任何地方,没有任何地方包容过他。 为什么会患上这个病,席归璨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真相。 不过猜到真相又能怎么样,他理解这些人,他甚至也想亲手毁了自己。从根源里、骨子里就烂透了的自己。 他知道,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星海孤儿院制造出来的怪物。他生来…… 就是一个怪物。 哪怕他竭尽全力想要做一个正常人,哪怕他亲手掰断了虫翼,可是身上的伤口依然存在,永远也不会消散。 遇到这个游戏前,席归璨已经心存死志。他任由自己沉溺在沼泽中,感受着淤泥漫过口鼻的窒息感。 忽然有一天,在旷野无人的黑暗中,有一束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在他的脸上。他其实是向往、喜欢、亲近这束光的,可是他知道光是虚幻的,如同镜花水月,指尖抓不住也留不住。 那束光洒在他的脸上,身上,沼泽上,他顺着光的轨道,伸手从淤泥中拾起了一颗星星、第二颗星星…… 那些星星飞到了夜空中,于是他头顶多年黑暗的天空上忽然多出了璀璨的星星。 一闪一闪的,一如何如歌唱的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微弱的星光破开了云层,从高空洒下来,洒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光,何如歌是他生命里的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照亮了黑暗中他从未发现过的美好。 遇到何如歌之前,他以为自己从未被命运眷顾。然而此刻,当他仰望星空时,席归璨才发现其实头顶的星星一直都在,只是被乌云挡住了,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从未发现过世间的美好。 他的前半生都身处在淤泥中,他也认为自己身边的人和物,都是“同流合污”、“污秽不堪”、“不堪入目”。可是现在命运告诉他,不是这样的,那些人只是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星星。 黄金蟒是这样的。 小兔子也是这样的。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是这样的。是不是意味着,他并没有腐烂在骨子里,那些污浊之物只是身上的淤泥尘埃,当他被洗尽的那一刻,他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席归璨静静地看向面前的青年,半晌,他轻声道:“我们每个人都会变成星星。” 所以我也是星星。 “我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叫什么。” 曾经是寄托了绝望与死亡的名字。 “请你一定要记住。” 现在寄托了新的情感。 “我叫席归璨,如果我有一天我死了,那就是我终于变成了一颗星星,归于璀璨。” 是你把我从沼泽淤泥中拾起,送到了天上。 30、撒娇求摸 乌鸦 【就是炸了这个实验室。】 何如歌看到乌鸦的话一怔,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炸、炸了? 员工宿舍里堆积在一起的武器和能源弹证明乌鸦没有开玩笑。不过乌鸦是怎么搞到这么多武器的? 乌鸦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恢复记忆的乌鸦对星海孤儿院的实验室充满怨气,黄金蟒的叛逃成为导火线,让乌鸦做出了不顾一切复仇的决定,行动前他对你发出邀请。你的选择是: a.加入乌鸦 b.明哲保身】 何如歌虽然对乌鸦的提议很心动,这个辣鸡实验室,辣鸡孤儿院,早就应该炸了,然而这个行动一看就是有去无回,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小白虎和小精灵软软,要是他和乌鸦一起嗝屁了,小白虎怎么办? 何如歌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让人热血沸腾的行动。 乌鸦用力吸了一口烟,有些不适应地咳了几声,随手一丢,烟头精准地砸进垃圾桶中。他从能源炮上跳下来,将所有的武器都装在自己身上,手臂上、背上、腿上甚至是头上。 摇身一变成为武器炮台的乌鸦扛着大型能源炮,背影破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他和当初一样沉默,却不再像穿梭在黑暗的幽魂,没有幽魂会这样杀气腾腾英勇无畏。 乌鸦一脚踹开了大门,头也没有回地对何如歌摆了摆手。 他打开了负二层所有实验体的笼子,冷硬地问那些快要融合成功的实验体,是否愿意和他一起炸了负三层的实验室。 小白虎的铁笼也被打开。 小白虎蹲在地上看了乌鸦许久,看着乌鸦身后聚成一排、越来越多的实验体们,他轻轻嗷了一声,没有加入复仇的队伍,而是扭头向何如歌跑来。 何如歌抱着小白虎,站在走廊尽头望着逐渐远去的乌鸦。他看到乌鸦的最后一幕,是破开衣服的漆黑虫翼徐徐张开。 激烈的警报声响彻整幢孤儿院,爆炸的轰鸣声湮没了一切,负二层一半走廊近乎塌陷。 …… 乌鸦死了。 跟在乌鸦身后的那些实验体们也死了。他们拖着负三层的恶魔下了地狱,不过和那些丧尽天良的恶魔不同,他们每个人都有虫翼,所以他们能一直飞,从地狱飞到天堂去。 【乌鸦炸了负三层的实验室,并且亲口承认黄金蟒逃跑的行为和他有关,是他打开了运载车厢通道的大门,让黄金蟒破坏顶楼。你洗脱了嫌疑,平安无事。】 何如歌没有看到乌鸦死去的画面,但是游戏旁白却能让他脑补出一切。 ……乌鸦,真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说炸实验室就炸了,临死前还不忘帮他摆脱嫌疑。 何如歌推了推镜框,酸胀的情绪堆积在胸口,他知道他应该要为乌鸦感到开心。对于乌鸦这种恩怨分明说干就干的人来说,有仇当场就报了才是最好的结局。如果让他隐忍,他就算是活下来了,也不会开心的。 可是何如歌心里就是难受,难受到不想继续进行游戏,他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何如歌关掉游戏。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心里憋得慌,就像堵了一口气。何如歌索性起床,他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向星空。 人死了,真的能变成星星吗?死去的人会在星星上相遇吗?那么死去的乌鸦和黄金蟒又在哪颗星星上? 明明只是一个游戏,何如歌却觉得里面所有的npc都是真实存在过的,玩游戏玩得太真情实感也不好,让他心里堵得慌。 既然睡不着那就码字吧! 性感作者,深夜码字。何如歌入v后一直日万,虽然他每天都花大量时间码字,但依然没有攒出多少存稿。 时速一千五,日万其实要花费八、九个小时,何如歌不是码字机器,连续不断地码字,会让他有一种大脑空空的错觉。 每天的生活除了码字就是小白虎,不过这本按照他的日万进度,再过两个月就能完结了,完结后他想给自己放一个假。 一想到小白虎,何如歌就想起自己在游戏里给小白虎的截图,他将截图找了出来,做成了码字软件的背景。这样他写稿的时候,就像有小白虎在陪伴他一样。 看着码字界面的背景,何如歌心底暖暖的,他终于可以找出一个词汇来形容小白虎的笑容了,那就是治愈。 他希望小白虎每天都可以这么开心地笑起来。 第二天何如歌登录游戏时,因为昨天乌鸦的行动,实验体存活的数量只剩十几个,不过负二层的房间已经被修复好了。因为乌鸦的离开,何如歌负责投喂所有的实验体。 等何如歌进入214房间后,他才发现小兔子的尸体不见了,应该是被当成垃圾清理了。何如歌莫名有些不开心,他打开背包,看了沉睡在小精灵球的软软好几眼,才觉得心情重新变好了。 何如歌点击投喂,小白虎一下子就喝完了营养液。他喝完后下意识往身旁看了一下,仿佛小兔子还在一样。 小白虎和小兔子其实会偷偷摸摸比谁吃得更快一些呢,这个游戏里的小秘密何如歌很早就发现了。何如歌一直觉得这个游戏很真实,很细腻,只要你用心观察,哪怕是看着幼崽们喝奶的画面,都能找出小彩蛋。 可是此刻,当何如歌看到小白虎下意识回头的模样时,那颗曾经他找出的小彩蛋被砸开了,蛋壳破碎,露出了一把小刀,扎得何如歌心疼。 小白虎僵硬了片刻,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如果能把小精灵球拿给小白虎看就好了,何如歌点击背包中的小精灵球,想要把小精灵球移到小白虎的面前,可这是无用功,小白虎好像不能看到这个道具。 他安静地趴在棉窝上,虎耳耷拉着,没有多少精神,是需要人安慰的小可怜模样。 何如歌赶紧点击【摸头】。 每摸一次小白虎的小脑袋,蓝眸里的灰暗就会剥落一层。 20号 【嗷很温暖,很舒服】 【20号的心情渐渐变好】 【吼~背也要摸】 何如歌:“……!” 这是撒娇求摸摸吗?是吗是吗一定是吧!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小白虎主动求摸到画面,真想当场表演一个暴哭,何如歌激动地点击【摸背】。 手掌抚摸过小白虎的背,因为有了虫翼的缘故,背上很多地方都摸不到,小白虎显然不太开心。 20号 【嗷虫翼真讨厌】 【20号看向你】 【……嗷你真的喜欢虫翼吗?】 原本怏怏不乐的小白虎在此刻多了一些小心翼翼,就好像小刺猬上学了,他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生怕自己的刺扎到同桌。 何如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的小白虎呀,我应该怎么才能告诉你,让你明白,让你相信,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猫,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呢? 因为这是一个游戏,何如歌就用游戏的方法表达自己的态度,他点击【摸翅膀】,在小白虎故作镇定的表现下,温柔地摸了摸银白色的虫翼。 这是很温柔的触碰,好像把虫翼当成了珍贵的易碎品,一举一动都是满到要溢出来的珍视。 20号 【……】 【20号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20号紧绷的身躯开始放松】 【……嗷除了翅膀尖,翅膀别的地方……我也允许你摸了】 何如歌几乎要流下老父亲的泪水,好似叛逆多年的儿子终于愿意和他亲近,哪怕只是别别扭扭叫了一声爸爸,都能让他欣慰得老泪纵横。 太软了,太可爱了,这么软萌的小白虎是真实存在的吗?何如歌都快飘了,是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点击【吸肚皮】等一系列作死选项。 好久没有查看小白虎的好感度,何如歌点开小白虎的状态。 【喜爱】:也许是喜欢一个朋友,也许是喜欢一个恋人,也许是喜欢一个家人,你是20号无法割舍的存在,好感度93 【未觉醒】:还没有人发现20号是一只小怪物,除了你 何如歌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小白虎的好感度还是有些惊讶。他总觉得游戏现在送好感度送得这么容易,是天上掉馅饼这种不科学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确实比较幸运。 已经变成欧洲人的何如歌开始思考天上掉馅饼的可能性有多大,他想起自己还有五个未打开的粉红扭蛋,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又可以收获新的稀有道具。 何如歌点开粉红扭蛋抽奖,腿上的红纹发光发热后,两个热乎乎的稀有道具就能到手。 【名称】:痛觉削弱器 【品质】:稀有 【评价】:如果把自己变成一个机器人,是不是就能调整身体的各种数值了?那就把痛感调到最小、调成零!这样我就是一个不怕打针的勇敢宝宝啦~噫?机器人好像是没有痛觉的诶…… 【名称】:超级迷你能源炮 【品质】:稀有 【评价】:是不是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小的能源炮?你都可以把它放进口袋了~不过它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砰砰砰——是能杀人的武器哦~ 【限制】:只有三发能源弹 何如歌沉默了。 他玩这个破游戏也有一段时间,所以他发现了一些规律,比如每次粉红扭蛋抽出来的道具,在他背包里还没捂热,就会被用出去。 一个止痛道具,一个能源炮。这个辣鸡游戏接下来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是要逼他去干架吗?! 31、锦鲤本鲤 何如歌心情复杂地将道具收回背包,自制力惊人地关掉游戏码字,看到企鹅一大堆未读消息不停在跳动。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恭喜你上夹子了啊!” “夹子”是晋江的千字收益榜,在书架左上角,每篇v文只有一次上去的机会,就是入v的第四天的凌晨到晚上,能呆整整24小时,相当于上架。 夹子涵盖所有的题材,前六名是夹子的第一页。全晋江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榜单,会比夹子的曝光率更大。 写手圈有一句话,叫夹子定生死。 何如歌一直沉迷游戏到深夜,连自己上夹子的事情都忘记了。 果然游戏误事。 他十分淡定地把聊天记录往下拉,当看到下一条消息时,他的镇定被击得粉碎。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夹子第三!你在第一页!稳了稳了!你要飞了!!!”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图片jpg.” 这是凌晨夹子刚刚刷新出来的截图,何如歌的文排第三名,第一第二都是很优秀的作者。 扶着镜框的手微微颤抖,何如歌颤巍巍继续看向接下来的消息。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啊啊啊你逆袭了!你逆袭到第二位了!冲鸭!我不允许你停下来!!!!!!” 消息时间是凌晨三点。 千字收益榜上的排位是有变动的,当千字比前面的文章高时,就会前进一位,不过逆袭的情况不是很常见。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啊,看你涨我特么也好激动好紧张,你这只臭鸽鸽怎么还不回我,你该不会忘记自己要上夹子了吧!”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晚安!困死我了!我先睡了!” 消息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 何如歌神情恍惚地点开晋江,看到千字收益榜的第一眼,他就发现—— 诶,排第一个的那本文章封面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封面。 他,何如歌,扑街写手扑街文,在今天早上九点,逆袭到了千字收益榜第一名。 文章收藏每分每秒都在狂涨,昨天晚上还是四位数的收藏,现在已经疯涨到五位数。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我马上就要有一个被全世界都知道的写文超级好的基友了!” 中午十二点,收藏一万五千。 晚上十点半,收藏一万九千。 在离十二点还有最后一分钟时,收藏两万整。 至此,夹子一天的收藏涨幅超过一万。在近几年网文圈流量爆炸时期,晋江夹子上第一次出现的一本涨幅过万的文,轰动了作者论坛。虽然如今在夹子上涨幅过万,已经不是稀奇事,但也绝不常见。 何如歌起飞了。 在他毕业后不顾一切全职的第一年,顺利起飞。 腿上出现了新的纹路,除了变得更多的红纹,还有银白色的纹路。 这是八爪当初说的“搜集到的信仰之力”在“觉醒期”带来的改变吗? 何如歌还发现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他的头发变长了。 何如歌之前的头发一直都没有超过耳下,然而现在却长到了肩膀两侧。何如歌想要拿把剪刀把头发剪掉,当刀口对准头发时,何如歌又迟疑了。 毕竟是第一次做妖,不能太莽撞。 妖怪的头发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就像“正月不剪头,剪头死舅舅”这种忌讳。 举起的剪刀默默放下。 看着镜中的自己,何如歌还注意到他的耳朵变得尖尖,有点像二次元里的精灵耳。 很奇怪的感觉。虽然自己的外貌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可是头发稍微变成一些,耳朵又变尖了许多,整体的气质忽然发生了改变。 本着不懂就问的想法,何如歌去企鹅上联系八爪。 如歌:“我有一些问题,妖纹是只有一种颜色的,还是会有多种颜色?变成妖怪后,头发会忽然变长变多吗?” 八爪:“……” 八爪:“如果变成妖怪后头发会变得茂密,我就不用担心自己深夜写稿会秃头了。我们是妖怪,不是头发精。你这么问,难道是你可以让头发变长变多吗?(突然激动jpg.)” 何如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茂密的头发,又看了一眼屏幕里恨不得冲出来的八爪。视线落在八爪的头像,那只头又大又圆像个灯泡的章鱼上。 如果原型是这样的话,好像确实可以理解八爪的激动了。 如歌:“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自己的头发变成了,对了,我的耳朵也变尖了。” 担心文字描述不清楚,何如歌又拍了一张只露出耳朵和长发的照片发了过去。 八爪:“这种耳朵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如歌:“……嗯。” 八爪:“你可能是鲛人一族的,但是鲛人那一族的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鱼类精怪变成鲛人的条件很苛刻,我没有看过鲛人一族遗存下来资料,并不清楚具体的条件。” 八爪:“不过我知道鲛人都是一个长得比一个好看,平均颜值碾压狐狸精,耳朵尖尖的,头发还长长的……卧槽这么讲了,我好想跑过去看你一眼,亲自鉴定一下你是不是鲛人。” 鲛人?人鱼?美人鱼? 何如歌低头看向脚踝处的纹路,这些红纹和白纹确实很像鱼鳞,就像用颜料勾勒过鱼鳞边缘,画了线稿,只差填色的样子。 八爪:“还有啊,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妖纹会有不同颜色,你原型上有什么颜色,妖纹就是什么颜色。这也是我说的,不要把妖纹随便给外人看的原因,妖纹是很私密的一件东西,性质差不多是我们的户口本了,旁人要是看到了你的妖纹,对着里面暴露的信息一扒,就很容易猜测出你的种族。” 八爪:“原型是不能随便暴露的,一直鼠妖和一只猫妖在一起,哪怕他们实力相当,猫妖也会轻松胜出。像我们这种弱了吧唧的水产一族出门在外,被猫啊虎啊什么的盯上该怎么办,你说对吧。” 这些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何如歌看着红白纹路陷入沉思。 什么鱼又有红色和白色,天赋技能还是变得幸运呢?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了—— 这不是锦鲤吗?! 八爪:“我刚刚翻了一下聊天记录,你之前和我说过,你每次妖纹发光发热就会变得幸运对不对?” 八爪:“我琢磨了一下,我觉得你的原型可能是个锦鲤。” 八爪:“什么时候能面基一下呀,我想要和锦鲤精握一下手转运qaq” 32、穿越星海 发现自己可能是锦鲤精的何如歌心情略奇妙,他拒绝了八爪开玩笑般说要面基的邀请,有些头疼地关掉企鹅。 信息暴露得有些多,他最开始发现八爪可能是同类,没有多少警戒心就把自己的妖纹发了出去。 八爪说锦鲤精很罕见,因为锦鲤精的幸运值很高,强大的锦鲤精甚至能影响到旁人的气运。气运是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但是对每个妖怪都很重要。 锦鲤成精的要求很苛刻,八爪知道曾经有一座古刹的许愿池里出了一位锦鲤精,因为那处许愿池常年沐浴在虔诚信徒的信仰力之下,本来就是功德深厚很容易培育出精怪的风水宝地。 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才出了一只锦鲤精。 那只锦鲤精出来后,在妖怪圈子里面产生极大的影响。大家有钱交钱,又力出力,希望沾到锦鲤精的好运。 后来那只锦鲤精失踪了。 有人说是一位妖怪大佬想要完成生死人肉白骨的药,将锦鲤精做了药引。也有人说是一位大佬想要逆天改命,去拿锦鲤精祭天。总之那位锦鲤精的下场都挺凄惨的。 知道前辈这么凄惨的结局,何如歌害怕自己重蹈覆辙。虽然八爪保证不会透露何如歌的身份,何如歌还是有些不安。 他过晚饭后,看到自己的收藏涨幅,重新变得开心起来。看完读者的评论后,何如歌躺平睡觉。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在自己这本文最火的时候穿越了,穿越到了小白虎的世界里。小白虎变成了军装男神,他和男神一起谈起了恋爱,男神是猫他是鱼,他看到男神就腿软,当男神霸气侧漏走到他面前,想要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刀子雨。 噼里啪啦的刀子唰唰唰戳向地面,把男神脑袋上浓密的秀发削得一干二净。 接着地面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坑,有一个挥舞着刀片的人站了出来,阴恻恻地问道:“如歌是谁?” 无数掉在坑里的人咬牙切齿道:“这个作者他简直不是人,他太监了!!!” “挖坑不填,砍死算了。” …… 何如歌被吓醒了。作为从开坑到现在,从未断更过的好咕咕,他为什么会做这个猎奇的梦?果然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打了一个寒颤的何如歌起床第一件事,是美滋滋地看了眼收藏,再动力满满地进小黑屋码字。在码字的途中,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呢? 席归璨在游戏里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到何如歌的出现,一日三餐都有工作人员送过来,然而对方却不是席归璨心心念念的何如歌。这个该死的游戏又出bug了吗? 已经把游戏当成每日精神食粮的席归璨非常生气。他不开心地从游戏舱中出来,望着手中草莓味的营养液发了一会儿呆。 席归璨仰头喝完营养液后,就变成原型去浴室泡澡,生发浴的见效很快,他原本一部分光秃秃的部位已经出现一层短短的细毛。不过这样的大白虎…… 更丑了。 这里没毛那里有毛,还不如光秃秃一片来得自然顺眼。 又丑又凶的大白虎泡在浴缸里,打开光脑观看直播。十七星已经完全沦陷,十六星也沦陷了大半,联邦人民对这场战争的未来并不乐观。 虫族太能打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第一次星战中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集体智障的虫族,忽然间脑子灵光了不少。 它们的战斗力下降了,不,也不能说战斗力下降了,身体素质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高,只是打法不同。 如果说原本的虫族打架时有一股狠劲,是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也要取得胜利的狠劲。 那么现在的虫族就有了理智和分寸感。它们……开始会考虑自己。 这种可怕的发现告知了联邦将级以上的军官。虽然联邦军部压下了这条信息,不准备公布于众以防动摇军心,但是在前线打仗的战士们却有了直观的体会。 在军队里悄悄传起了一条关于虫族的谣言: “在杀戮中走出愚昧,在杀戮中获得新生。” 不过这些东西对席归璨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他并不感兴趣,平常看星战前线的直播也只是因为无趣,偶尔看看来打发打发时间。 之前的他确实是一个无聊的人。 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不看剧、不追星、不出门、不社交、不玩游戏。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快乐源泉,每天都能积极登录游戏,没想到辣鸡游戏又出了bug。 大白虎面无表情地关掉直播,他安安静静泡完了药浴,变成了人形。银发蓝眸的俊美男人打开衣柜,跳出一件纯黑色的军装,他粗暴地将金色的军衔和流苏扯掉,等军装上面只有“黑”这一种颜色时,席归璨才满意地收手。 他没有戴军帽,只穿了一套纯黑色的军装和漆黑的皮靴,浑身是肃杀的黑的男人,走进了尘封许久的机甲室。 自从得了精神旋流空噬症,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碰过机甲。机甲需要和精神识海建立稳定的精神链接,席归璨的精神识海到处是漏洞,情绪不稳定时还会出现精神漩涡和风暴。 如果他这样糟糕的精神识海状态和机甲建立联系,不是他炸就是机甲炸,或者干脆是机毁人亡。 他被医生告诫,在病情没有好转前,最好不要碰机甲。 所以席归璨封锁了机甲室,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再来到机甲室前了,当此刻他望着眼前这扇紧闭的大门时,忽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滴——身份验证通过!” 机甲室的房门打开,空旷的室内只放着一台银白色机甲,机甲上有着金色的纹路,这些金色是稀缺的记忆金属,一小克就价值千金,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因为这些珍贵的金属要先供给军方。 在机甲上加入记忆金属,就能使机甲拥有自动修复的功能,加的量越多,修复的速度越快,修复的结果越完美。 这具机甲是联邦最优秀的机甲大师的作品,被联邦军部当成笼络人心的奖励赠予席归璨。 席归璨一直很珍惜这台机甲。并不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有多珍贵,而是机甲的外表和他的虫翼有三分相似。 陪伴他度过最无助一段岁月的虫翼,最后又被他亲手掰断的虫翼。明明这副虫翼是以强盗般蛮不讲理的形式植入他的体内,可是当席归璨真正折断虫翼时,心里却空落落的。 完美融合了虫翼的他,**就相当于高级机甲。失去虫翼后,这台机甲就成为了替代虫翼的存在。 高级机甲都会有一个名字,比如天启号、灭神号这样威风凛凛霸气侧漏的名字。 然而这台机甲却叫“20号”。 席归璨把他不可提及的过去,渴望强大的愿望,以及承载了苦难和屈辱的代号,藏到了这台机甲上。 之前生病的那段时间,席归璨不敢看这台机甲,因为他害怕看到自己岌岌可危病弱无助的世界。可是如今,因为《你的专属恋人》这款游戏,他的病情得到了好转,被修复了一小半的精神识海已经能勉强和机甲建立稳定的联系。 手掌轻轻落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席归璨将能源晶石放入机甲内,他轻声道:“我回来了。” 灰扑扑的机甲表面忽然浮现一连串璀璨的光,机甲驾驶舱的门对席归璨打开—— “欢迎回来,席少将。” 席归璨走进驾驶舱,环视着熟悉的一切,鼻尖萦绕着沉闷太久的金属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将胸口的浊气吐出去。 “出发地点‘中央星’,目标地点‘十七星’,极速前进,预计时程6星时,是否确认出发?” “20号,启程!” 一台高级机甲从将级军官的专用机甲通道悄然出发,穿梭过沉寂星海与炮火硝烟,来到了沦陷区十七星。 被虫族占领的十七星。 机甲落在十七星上,席归璨走出机甲,走在死寂的十七星上。被虫族统治的十七星没有任何声响,连一声虫鸣都不曾响起。 席归璨走在所有星际人避之不及的沦陷区,却如同闲庭散步般自然从容。 任何一个星际人都不能像席归璨这样毫无压力地走在沦陷区,一旦有虫族发现外来者的气息,这些虫子会疯狂地,不惜一切代价来消灭外敌。 可是席归璨却从来也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体内那只怪物的存在,这些虫子甚至有些惧怕他,是对金字塔尖强者的敬畏。 这一点,联邦的某些人其实早就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了吧,不过那些人却没有更加具体详尽的猜想,更不会想到—— “他”……和“它们”的气息是一样的。 那只沉睡在他体内的怪物,是多么特别又堕落的强大存在。 席归璨能感觉到,当他来到十七星后,体内虚弱的怪物的状态就有一丝好转,那只怪物仿佛沉睡的病人发出一声梦呓。 然后被席归璨冷漠地无视了。 席归璨沉默地走在路上,今天的阳光很好,耀眼到夺目的日光穿透云层,从天空洒下,投下一道道梦幻般的光柱。 全世界只剩下皮靴敲击在地面的沙沙声,男人走的每一步都是用尺子丈量般的精准。 迈动的步伐忽然停住,席归璨低下头,看着路边一簇不知名的白色野花。雪白的花瓣柔柔弱弱的,纤细的花梗几乎支撑不住五片花瓣。 一朵小野花忽然掉落下来,飘到反光的漆面皮靴上。 那朵白色的小野花是那般弱小,也许下一刻就要被皮靴碾成花泥,或者是被一阵忽如其来的风吹走。 一只布满茧的手轻轻捡起了那朵花,席归璨将花别在胸前的口袋上,继续在路上走。他的记忆力很好,只要走过一遍路,不管过去十年,还是二十年,席归璨都能将路线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去星海孤儿院的路。 虽然当初他将星海孤儿院炸成了灰烬,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那里的建筑消失了,变成了平地。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来过这个伤心地,耻辱地,可是他今天忽然想去那里看看。 在天空投下的一道又一道光柱的指引下,席归璨来到了一片坑坑洼洼的土地前。 他找来了三块石头,在石头上分别刻上了三个名字,“软软”、“席星”、“乌云澜”。席归璨静静地望着这三块石头。 他想起了乌云澜。或许每个人都会对志同道合的人产生些许好感,昨日游戏里那个乌云澜炸实验室的行为,彻底扭转了乌云澜在席归璨心中的印象。 原来不是他有过这样强烈的念头,并且付诸于行动的。乌云澜,还有乌云澜身后自愿参加行动的实验体们,他们在不同的时刻,都有过相同的愿望。 大家都很喜欢干净。 所以才努力把世界上不干净的东西炸开,努力把污垢清理到干净。 这样很好。 听说参加葬礼,是要穿一身黑色。最好胸前别着一朵白花。 席归璨将胸前口袋上别着的那朵不知名的白花取下,轻柔地放在三颗石头的中间。 一阵风缓缓吹来,将小白花五片花瓣吹散,那些柔软的花瓣被风吹向了光的远方。 席归璨静静地抬起头,无言望向头顶湛蓝的天空,蓝眸里好似倒映出了雪白花瓣的影子。 眼眸中的那抹蓝,变成了有些哀伤的温柔。 他从遥远星海的另外一端而来,给星空之上的人们,送了一朵小小的小白花。 这样就很好了。 33、洗脑实验 当何如歌再次登录游戏时,游戏时间离乌鸦死亡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天半。他一上线,就发现“死神之翼”这个实验已经步入尾声。 新的工作人员提走其它实验体,何如歌则提着小白虎的铁笼,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他们从负二层一路走上顶楼。 当初天台上黄金蟒留下的痕迹此刻已经被清理干净。空旷的顶楼上有蛋壳形的军用强化玻璃罩,好像一个玻璃碗将顶楼倒扣住。 顶楼的地面有一处地方是全金属构造,紧密繁复的纹路刻画在那一处铁疙瘩上,那块铁疙瘩缓缓冒出地方,变成四四方方的金属正方形,随后正方形的最中央处再凹进一块圆。 强大的气流从圆中源源不断冒出。 工作人员将实验体依次放在气流上,劣等虫翼没有飞行能力,但在气流的辅佐下,只要能控制虫翼,就能实现短距离的飞行。 测试模拟出了飞行环境,能够控制虫翼的实验体都是融合程度较高的成功品。如果连翅膀都不能扇动,只是苟延残喘勉强活下来的实验品,则是最无用的失败品。 实验体们笨拙又慌张地在气流中“学飞”,融合程度较高的实验体经历了最开始的无措,很快就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 比如小白虎。 小白虎是所有实验体中最显眼的存在,他的虫翼比所有的实验体都要长,是一片黑乎乎中亮丽的白。他飞的姿态也是所有实验体中最娴熟、最优雅、最从容的,仿佛他生来就有这双翅膀。 银白色的虫翼翻飞间,翅面上金色的纹路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小白虎飞出了气流范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扇动翅膀向何如歌飞来,带着背后的光,直直投进何如歌的怀中。 20号 【嗷我等你好久了】 小爪子搭在何如歌的肩上,圆圆的虎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不过当小白虎飞进何如歌的怀抱后,那张臭烘烘的脸肉眼可见地放晴。 明明已经抑制不住地要开心起来了,还是强撑着装出一副“我很生气需要你哄”的小模样。 何如歌:“……” 这个游戏也太鸡贼了吧,他只不过是昨天没有出现,就要让小白虎这么可耻地卖萌! 卖萌真好。 我错了,我一定天天都来看你qaq 何如歌抱着小白虎,在顶楼旁观其他实验体的测试实验。这个小实验最大的意义就是要检查虫翼融合的好坏。失败的实验体需要清理掉。 小白虎已经被鉴定为成功体,他呆在何如歌的怀里只是一个并不出格的举动。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没有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他们现在非常忙碌,忙着清理失败品。 融合度低的实验品是战斗力极弱的废品,畸形的外表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补偿性的力量。 留下这些失败品是麻烦,最省时省力的方式就是清理干净,于是屠刀对向了毫无防备的失败品们。 那些幼崽可能并不能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装上了翅膀,都经历了痛苦,都挺过了折磨活了下来,结果却是天壤之别,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而他们茫茫然在上升的气流上,分不清生死的界限在何方。 现场乱成了一团,失败品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他们向上飞,却怎么也飞不出玻璃罩,他们向下飞,已经有过经验的工作人员守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像电锯一样的切割器。 何如歌忽然记起了他在进行神秘的医务室那次支线任务时,在e层就看到了蝙蝠一样臃肿的怪物。 ……那应该就是销毁计划里逃窜的实验体。 切割器落下,鲜血四溅时,尚有余温的虫翼从失败品的身体上取下。这一刻,这个实验体才是没用了任何价值,成为了废品。 他们都是笼中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曾逃出过囚笼。 【“死神之翼”圆满结束! 实验总时长:4*24小时 存活率:7%(乌鸦的行动拉低了实验体的存活率) 存活实验体:20号等 你在实验中的表现:优(未违反实验规定、成功照顾融合高等虫翼的20号)】 【你在“死神之翼”中的出色表现得到了肯定,你获得了参与第三个实验“重获新生”的机会: 这是冷血可怕的洗脑实验,星海孤儿院的堕落者需要全身心为组织卖命的战斗机器,成功实验体的记忆将要被完全封锁,并且灌输进组织的思想,忠于组织,组织至上。 作为迄今为止第一个完美融合了高等虫翼的20号,他经历的不是像乌鸦那些劣等品简单的洗脑实验,而是使用代价最大最高等的洗脑实验。 当我忘记一切,是否还能记得爱你】 何如歌:“!!!”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这个傻逼游戏不会白白送好感!!!这个大招放得也太狠了吧!!! 工作人员提着成功实验体的笼子,示意何如歌跟上。小白虎不肯钻回笼子里,也许是马上就要进行洗脑实验,此时并没有人干预他的行为意愿。 没有人会关心一个马上就要失忆的人,关心他现在的喜怒哀乐。因为这都是毫无意义的。他马上就会迎来新生,过去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喜欢的、不喜欢的,在意的、不在意的,都会重新改写。 而何如歌要做的,就是亲手将小白虎送到洗脑的地方,洗去小白虎对他所有的喜欢。 小白虎安静地窝在何如歌的怀里,小脑袋贴着何如歌的胸口,眷恋地望着眼前人。 20号 【嗷我从前一直都不明白,我心中关于你的情感】 【但是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那应该……】 蓝眸溢出柔软的笑意。 20号 【就是喜欢吧。】 席归璨被送到了熟悉的洗脑室中,看到了那台让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机器。联邦唯一一台,违反了联邦法规制造的反人类洗脑机器。 这台机器有着最先进的精神识海方面的技术,能够通过对精神识海的扭曲控制,封锁并且改写记忆。 几乎无人可以豁免这种高层次的洗脑。因为这种洗脑的强度,远超乌鸦那种劣等品经历的群体洗脑。 唯一的缺点是花费的能源晶石极大,只有最珍贵的实验体才有资格得到这台机器的洗脑。 很不幸的是,席归璨就是这样一个珍贵的实验体。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却不太在意。这台洗脑机器太过稀有,造价高昂,更违反了联邦的法规,只有富可敌国又丧心病狂的疯子才能造出这样一台洗脑机器。 而且他在毁掉星海孤儿院时,重点把这台洗脑机器毁得一干二净,连渣渣都没有留下,防止有人复原了机器,来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只是一个游戏,就算收集到的资料再多,也不可能将洗脑机器也一并制造出来的。 更不可能通过虚拟全息游戏,没有肢体接触,只是通过精神波,就在虚拟网络上进行洗脑。 如果都有这个实力了,那直接把联邦实际掌权人骗进这个游戏,洗一下脑就可以控制全联邦了。 逻辑满分的席归璨放心地进入洗脑室,在大门快要关上时,还回头多看了一眼门外的何如歌。 洗脑的时间是一天一夜,如果这个游戏一定要完美还原实际的话,那么席归璨应该有一天一夜不能再看到他喜欢的青年了。 是的,喜欢。 那些未名的悸动,在心尖开出淡粉色枝桠的藤蔓,一步一步将他整颗心都裹挟缠绕住的情感,就是喜欢吧。 喜欢何如歌,所以才会一天到晚泡在游戏里,所以才会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开心,因为那个人的消失而焦虑。 他这辈子,都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哪怕对方只是一个虚拟角色,哪怕他们这一生都不能在现实中相拥,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 他,喜欢何如歌。 也许这份喜欢没有别人能给予的多,没有别人给予的温柔,没有别人给予的娴熟。 可是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喜欢与温柔,全部送给这一个人。 昨天席归璨仰起头望向天空时,看到白色的花瓣纷飞,也看到了初见时温柔浅笑的青年。 青年一袭白衣,身后是驱散黑暗的光晕,眼底是比星战还要璀璨的光芒。 沉寂的心猛然一跳,心里未名的悸动在这一刹那全部都有了名字,它们沐浴在光下,轻声细语地一齐诉说着“喜欢”。 洗脑室的大门猛然合上,何如歌呆愣地坐在电脑前,僵硬到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他看到了小白虎的状态: 20号 【爱】:20号爱着你,是比追逐光明还要深切的爱,因为就算世界一片黑暗,你在他的心中,也是永远纯白,好感度:100 【正在觉醒】:除了你,谁也不知道20号是一只小怪物,现在他体内的小怪物马上就要从沉睡中醒来了 34、超凶哭包 席归璨被禁锢在冰冷的机器中,刺眼的白光射入他的双眸,在一瞬间的失神中,一道道精神波涌入他的精神识海。 这是…… 真正的洗脑实验! 席归璨因为这一可怕的认知通体生凉,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可是以往会随着他主观意愿自动退出的游戏,现在却毫无反应。 机械音掐灭了席归璨最后一丝希望。 【滴——检测到玩家激烈的情绪波动】 【温馨提示,本游戏不会做出任何伤害玩家的行为,一切都是从您的病情出发,为您考虑。祝您游戏愉快,身体健康!】 精神识海的上空无声地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不断发出精神波。 铺天盖地的精神波翻尸捣骨而来,将森森白骨覆上虚假的皮肉,在荒芜的灵魂原野上建起一座座海市蜃楼。 这是可以篡改灵魂的可怕的洗脑实验。 几乎没有人可以豁免这次洗脑实验,除了席归璨。 因为这具躯体里,装了两个灵魂。 属于席归璨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被一层又一层好似蚕丝般的精神波包裹住,所有的记忆都被蒙上厚纱,他的世界像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上至天,下至地,环顾至雪白的四周,一起都被银装素裹,苍白到如同一张白纸,可以任人涂抹。 在一切即将要被改写时,厚厚的雪层忽然冒出了一个小窟窿,一只红眼睛的小白虎从雪里冒出脑袋,他好像刚刚从沉睡中被人唤醒,晕晕沉沉没有搞清楚状况。 一片细雪飘到他的鼻尖,冻得红眼睛的小白虎打了一个喷嚏。这个喷嚏把瞌睡虫打跑了,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小白虎,出奇地愤怒了—— 吼!是谁?!又把我冻住了!!! 稚气的虎啸声响彻寂寥的冰雪世界,他艰难地从积雪中拔出自己的爪子,费了极大力气想要起身,然而他好像受了伤,每动一下,全身都会感受到钻心的痛。 红玛瑙般的眼睛愤怒到像要喷出火焰,他猛然爆发出力气,轰得一下将自己全身都从雪里提出来—— 一双非常非常巨大的虫翼,从雪里骤然张开!那双翅膀美丽又纤长,唯一的遗憾就是一只翅膀从根部被折断,破破烂烂沾满血迹。 小怪物用仅存的虫翼艰难飞起,每飞一下都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从空中坠落。 红眸充满了暴戾与杀戮,他拼命在半空中扑腾虫翼,飞到一半掉下来了,又咬牙爬起来,杀气腾腾地再次起飞,因为一只翅膀的折断,小怪物无法控制身体的平衡,每一次坠落,都会让断翅流出血色。 纯白的雪原上沾满了淅淅沥沥的血迹,就像一副踏雪寻梅图。 无数次的坠落,无数次的受伤,小怪物却越痛越狂暴,屡败屡战地顽强起飞。在漫长的失败,他终于控制好了破败的翅膀,颤颤巍巍地飞向上空的漩涡—— 他用身体堵住了那个漩涡。 在剧烈的精神波冲击下,原本就受到重创的断翅,连根从后背上掉了下来,如同一片落叶飘飘荡荡,落在了雪原上。 不管多痛都没有哭的小怪物,在看到断翅的那一刻,终于崩溃地大哭。 他坐在天空的漩涡上,哭的好大声,偌大的冰雪世界中,一声又一声回荡着小怪物稚嫩的哭声。 整整一天,何如歌打开游戏都不能见到小白虎,每次都显示小白虎还在进行洗脑实验。 洗脑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改变?小白虎会完完全全……忘记他吗? 小怪物又是什么? 何如歌一想到这件事,就有些烦躁地摘下眼镜捏鼻梁。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的选择,游戏没有给他其他的选项,他只能点击完成任务。 如果这不是游戏就好了。 如果他能在游戏中依据自己的想法行事就好了。 何如歌再一次想起了那个要价“”的全息游戏头盔。那个头盔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出现更多的选项,这样的话,当他面临今天这种情况时,就不会无路可退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完成任务了。 为什么会这么贵啊。卖得这么贵肯定有贵的好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贵。 何如歌今天码字时心神不宁,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一想到将要被洗脑、失去记忆力的小白虎,他就瞬间心如乱麻,心头带着一点“心急如焚”的焦虑暴躁。 这种气愤不是针对“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白忙活之感,而是更加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东西的自责。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这只是一个游戏,游戏没有第二个选项,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完成任务。 每个发布的实验计划,从最开始就没有给过他拒绝的选择。 他也不可能跳进游戏里,把小白虎从洗脑室里掳出来。 何如歌看到码字界面的小白虎图片,紧皱的眉头未曾松开。他关掉了文档,再次打开了游戏,这一次,小白虎终于出来了。 这次出来的小白虎没有被铁笼装着,他已经完成了洗脑实验,身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即使现在依旧是实验体,却没有原来那么多的束缚。 不过小白虎却主动走到笼子里,大爷似地坐在里面,连之前主动关门的良好习惯都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何如歌的错觉,还是洗脑实验的缘故,他总觉得…… 眼前的小白虎很陌生。 不是失去记忆后,认生的陌生,而是彻底换了一个人的陌生感。 【“重获新生”圆满结束! 实验总时长:1*24小时 存活率:100% 存活实验体:20号等 你在实验中的表现:良(将实验体送入洗脑室)】 【你在前三个实验中的表现总体良好,因此你获得了参与第四个实验“加速成长”的机会: 都说拔苗助长,但是星海孤儿院的堕落者并没有耐心等幼小的实验体慢慢成长,堕落者决定向20号注射基因药水,让他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七年的成长。】 【每日任务: 负责20号的一日三餐,并且按时给他注射基因药水】 何如歌点击笼子,前往实验的新地点,负一层。 到达104房间后,小白虎打开笼子,拖出铁笼里的棉窝,面无表情地叼到一个角落里,再一屁股坐在棉窝上冷漠地盯着何如歌。 这是猛兽对自己领地受到侵犯后,表现出来的不满与攻击性。 何如歌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上前一步,就会遭到小白虎的攻击。 蓝眸如寒冰般冷冽,但是这和初见时那种纯粹的漠视与厌恶不同,此刻投来的眼神有一股狂躁灼热的野性,就像冰下流动的火,火焰随时都会融化冰层。 何如歌点击小白虎的状态。 20号 【厌恶】:20号想要杀了星海孤儿院的所有人,包括你 【已觉醒】:小怪物终于醒来了,他要干一件怼天怼地毁天灭地的大事 ……原来,小白虎真的不见了,现在出现的是游戏一直暗示的小怪物。 何如歌之前一直以为,状态里面沉睡的“小怪物”,是指小白虎将会被改造成小怪物,或者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渐渐变态,心理扭曲成一只小怪物。 可何如歌却怎么也想不到小白虎身体里真的睡了一只小怪物。如果小怪物醒来了,那么他的小白虎去哪里了? 鼠标茫然无措地在小怪物身上乱点。 【摸头】(未解锁) 【摸背】(未解锁) 【捏爪爪】(未解锁) …… 所有亲密互动的选项,一个都没有解锁,全部处于灰色状态。 小怪物对他的初始好感比小白虎的还要低,起码当初何如歌与小白虎互动时,小白虎还可以摸摸头,虽然摸头会被抓。 当初小白虎为什么没有继续抓他? 何如歌陷入了回忆中,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他的眼镜掉了? ……难道眼镜有什么特殊的设定吗? 何如歌点击装扮,摘下了黑色眼镜,满怀期待地看向小怪物,棉窝上的小怪物一脸冷漠,并且恶狠狠地瞪了何如歌一眼。 当和小白虎一模一样的小怪物,做出这么凶狠的表情时,何如歌真的觉得自己受伤了,是心碎的感觉。 鼠标点击【对话】。 20号 【吼!滚!】 何如歌:“……” 何如歌点击【投喂】,游戏里自动默认将营养液放在离小怪物一米远的地方,没有给何如歌接触小怪物的机会。 游戏会这么自动安排,估计也是为了玩家着想吧。如果好不容易将好感度刷满,下一秒就被换了一个人的攻略对象攻击,即使是金刚不坏之心,在这种巨大的落差下也会碎成渣渣。 虽然道理他都懂,可是当看到小怪物敌意满满,和他们隔了房间对角线长度的距离,何如歌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不想要小怪物,他只想要小白虎,他也不想要被小怪物讨厌,因为小怪物和小白虎长得一模一样。 何如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渣男,白月光离开了,发现了一个完美替身,一边嫌弃替身不是白月光,一边又伤心替身不爱自己。 何如歌心情抑郁地操控角色离开了房间,在走出房间后,何如歌又想走进房间看小怪物。 然而小怪物摆明了不想看到何如歌。 于是机智的何如歌按住空格键,使用暗中观察这个技能。 黑白老相机的镜头里,是小怪物费力扭过头,珍惜地舔舔右虫翼的模样。他一个人舔了一会儿,居然无声地哭鼻子了。 哭得好可怜。 35、开始搞事 小怪物哭鼻子的样子,还……怪让人心疼的。何如歌还从来没有见过小白虎哭,而小怪物和小白虎一模一样,此时此刻就像小白虎在他面前哭唧唧。 哭得何如歌心都软了。 何如歌想走进房间安慰小怪物,摸摸头,或者是喂颗糖。然而小怪物不是小白虎,他走进房间也许是火上浇油。 很有自知之明的何如歌退出游戏,码了一会儿字,接着打开自己后台看收益。 其实如果尝试日两万……眼睛一闭脚一跺,是可以买下那个全息游戏头盔的。 他看了看自己两万字的存稿,竟然觉得有一丝丝心动。 我一定是疯了。 何如歌有些痛苦地推了推镜框,问自己氪金究竟值不值得。脑海里小白虎和小黑屋轮番出现,仔细想一想,这个游戏的制作很良心,卖道具也不会太黑心,卖得这么贵,肯定有贵的道理,人民币玩家得到的游戏体验绝对是不同的。 没准买下道具,就可以让小白虎出来了。 做人啊,拥有一个快乐源泉是多么不容易,既然能够获得十分的快乐,就不要满足于三分快乐。 打开码字小黑屋的手微微颤抖,何如歌在限定字数上输入“20000”,心一横直接点击确定。 小怪物在104房间的棉窝里静悄悄地哭了一会儿鼻子,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起身的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好像很困难,四只爪爪都在打颤。 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本来应该在精神识海中睡到天荒地老,结果因为意外被强行唤醒。 还掉了一只翅膀。 小怪物不是很想起来接手这具身体,因为他还没有痊愈,而且席归璨和他说过,席归璨非常非常讨厌他。 一想到和他在共用一个身体,席归璨就感觉到恶心。 ……他确实干了好多坏事,可是他真的忍不住呀。 小怪物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心中自言自语:“不是我想出来的,我这次出来连翅膀都没有了,你、你不要凶我了。” 没有人回应他。 小怪物鼓起勇气继续喃喃道:“我这次一定会管好自己的,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黑头发的人?你放心,我决定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没有任何回应,小怪物小心翼翼道:“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扭过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漂亮的虫翼,困惑极了:“好奇怪,为什么我又有翅膀了?这次我好好表现,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翅膀掰断了?” 神情越来越低落:“你掰断翅膀的时候,我真的好痛。你喜欢那个黑头发的人,我喜欢我的翅膀,你应该是明白我对翅膀的喜欢吧?” 原本委屈巴巴的声音忽然诡异地变了一个调,“如果你这次再折断我的翅膀,我就把那个黑头发的人撕成两半……” “翅膀流了多少血,我就让那个人流多少血。” 小怪物的声音轻极了,像是怕惊扰了沉睡中的人,“你居然也会有软肋,那这次我就不用怕你啦~”尾音愉悦地上扬。 小怪物天真无邪地笑了,湛蓝的眼眸里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恶意。 他虽然每动一步全身都痛,可是愉悦的心情却止也止不住。小怪物忍痛走到地面的营养液前,叼起营养液喝了下去。 喝到味道后,小怪物有些奇怪地咂咂嘴。 不应该呀,他睡着的时候好像吃到了甜甜的味道。又甜又腻的,怎么现在喝起来是白水一样的味道? 空掉的营养液被小怪物生气地摔在地上,碎片哗啦啦洒了一地,原本气鼓鼓的小怪物看到破裂的瓶子后,反而喜笑颜开了。 笑容还没完全褪下,隔间的大门打开,一个新的工作人员拿着基因药剂进门,小怪物仔细打量对方的面容。 不是黑头发黑眼睛。 不是席归璨喜欢的人。 心中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轻松,既然席归璨喜欢那个人,他就很想对那个人做一些事情,那个人的血是格外甜一点,还是肉格外嫩一点?为什么会让席归璨喜欢上呢? 呀,他最怕,又最讨厌席归璨啦。就像席归璨最讨厌他一样。 当初席归璨把虫翼掰断之后,他可疼可疼了,疼得哭了好久好久,可是席归璨居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想想就不开心。 如果他杀了那个人,席归璨也会掉眼泪吗?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他当初哭着求对方一样,席归璨也会哭着求他吗? 利爪冒了出来,没入地面,小怪物因为这个想法激动到全身微微战栗,经过虫翼力量加持过的小爪子,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不,不可以这么做,席归璨还会醒来的。 工作人员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后,他对着增加自己工作量的小怪物,不忿地瞥了一眼,“这就是所谓的高等货?我还以为有多完美。” 工作人员为自己手中价值不菲的基因药剂可惜,不过还是依照指令,往20号的体内注射。 基因药剂的见效快,注射一支就可以缩短身体自然发育一年的时间,副作用就是透支生命和极致的痛苦。 针管扎进皮肉里,紫色的基因药剂被缓缓推入体内,冰冷冷的像一条毒蛇,从爪子一路蹿到肩膀,凉意冻结住身躯。 小怪物眯起眼睛盯着药剂,他努力在脑海中伸出钳子,抓住混乱记忆之海中流窜的零稀碎片。 多年前,他好像也被注射过这个药剂。 他仰起头,小脑袋左看看又右看看,越看越觉得这个小房间熟悉。 席归璨不是很有钱很厉害了吗?怎么又把他带回这个小破房子了? 药液如同记忆中从冰冷变得灼热,切肤的痛,本来已经就够痛的小怪物此刻处境是痛上加痛。 暗红色的竖瞳在一片蓝后影影绰绰浮现,最喜欢迁怒的小怪物直勾勾地看向毫无所察的工作人员。 “这个人在欺负我。”小怪物在心里和沉睡的席归璨说着悄悄话,“我好怕呀,我为了保护自己,迫不得已要去赶走他。” “所以这不是我的错。”舌尖舔舐过尖锐的虎牙。 “嗷。”短促的虎叫声充满痛苦。 小怪物故作虚弱地瘫倒在地,四肢痉挛式颤抖,演技可以以假乱真。当蹲下来查看小怪物情况的工作人员遮住监控器时,湛蓝眼瞳中央浮现出一点暗红,就像一滴血溅在水面,血红迅速漫延。 红血丝缠住眼白,让这双眼眸如同血缠玛瑙般妖异。 对上这双眼瞳的那一刹那,工作人员的双眼失去了焦距,他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移动,神情呆滞地走向地面上的碎玻璃,用手直接捡起玻璃碎片。 手掌紧握住尖锐的碎片,好像完全感知不到痛觉,当碎片割破伤口,卡进指骨时,粘稠的血从指尖滴落,工作人员依然是呆滞空白的表情。 小怪物抽了抽鼻子,挑剔地别开小脑袋。 那个工作人员满手鲜血地捧走所有的碎玻璃,步履蹒跚地离开房间。他在将要迈出门槛时,脚踝像是扭到般一弯,整个人忽然倒了下去,手掌上的玻璃碎片洒落一地,正好有一个三角形碎片立在地上,对准了直直倒下来的身躯,扎进脆弱的咽喉中。 温热的鲜血汩汩流出,在灰白地面上开出一朵湿润的血花。 从头到尾,小怪物都是无辜又柔弱地躺在棉窝里,怯生生地望着那位工作人员。他就像好奇又害怕的幼崽,发着抖凑近尸体,并且伸出小爪子试探性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这就是监控器拍到的所有内容。 蝎冷声道:“这个意外死亡充满了古怪。” “为什么他身上的虫翼突然萎缩了?虫翼的养分被抽得干干净净。虫翼这种东西,宿主死了它也能活得好好的。” 寻药鼠坐在机械臂上,捧着热奶茶微微喝了一小口,道:“这件事你应该找竹叶青,术业有专攻,我只负责精神识海这一方面。” “找他?”蝎翻了一个白眼,“我可不想自己身上多一双虫翼。” 再次喝了一口奶茶的寻药鼠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你不愿意,谁又能强迫你。”机械臂底座下冒出小轮子,寻药鼠操控着机械臂滴溜溜准备离开时,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监控屏上定格的小白虎模样。 他对蝎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活着,真是造孽。” 36、全息游戏 码字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刨去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在码字,发完十二更后,何如歌精神有些恍惚。 当他用这段时间所有的稿费购买全息游戏头盔时,何如歌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如果这个道具没有什么卵用,只是用来当作花里胡哨的摆设的话,他就要删了这个骗氪的辣鸡游戏! 【是否花费购买全息游戏头盔?】 【支付成功】 【该道具将于今日送达,请玩家耐心等待~】 然后呢? 何如歌看着付费成功的界面略显茫然,这个游戏不会有什么改变吗?不要告诉我买了一个游戏周边…… 他关掉游戏又重新打开,发现游戏确实没有任何改变后,何如歌好像听到了自己理智之弦根根断裂的脆响。 这个挨千刀的骗氪游戏! 删了删了! 移动鼠标的手微微颤抖,何如歌最终还是没有删游戏。他几乎是泪眼婆娑点开104房间,想要给小怪物投喂。 然后何如歌就发现小怪物已经不是小怪物了,他变大了一圈,之前能装下他的棉窝,此时只能勉强圈住他的屁股。 何如歌这才想起来,昨天他根本没有登录游戏,错过了给小怪物注射基因液的时间。之前实验说明上有说过,基因液能让小怪物加速成长,不过这未免也长得太快了。 一转眼奶团子一样的小白虎,就滚成了大雪球。都到他操纵的游戏角色的膝盖了。 没有小小只那么可爱了。 本来是想要看看小怪物可爱外表的何如歌,无比落寞地垂眸并且叹了一口气。 鼠标点击【投喂】,营养液放到了小怪物一米开外的地方。 小怪物没有动作。 何如歌不抱希望地点击【对话】。 小怪物 【吼!滚】 何如歌圆润地滚了出去,然后又像之前那样使用暗中观察。 小怪物缓缓走到营养液前,开始进食。 20号 【20号在进食】 【因为身体的疼痛,他突然停了下来】 【20号有些厌食】 小怪物砸碎了喝到一半的营养液。 20号 【20号嫌弃营养液没味道】 【他生气地扔掉营养液】 小怪物转过身,对着墙角发呆,过了很久后,他又忍辱负重地转过身,对着地面上那滩营养液舔了好几口。 20号 【20号又饿又痛又不开心】 【他避开了地上的碎玻璃,开始喝营养液】 【20号越舔越生气,他想要杀人】 何如歌:“……” 这破孩子熊得还怪可怜的。 想起自己之前抽到的痛觉削弱器,何如歌打开房间准备给小怪物使用,他一推开门,正像小乞丐一样舔地面的小怪物动作一僵,恼羞成怒又不可置信地对何如歌吼了一声—— 【吼滚!!!】 何如歌:“……” 我滚就是了。 何如歌面无表情地退出了游戏,沉默了三秒后,忽然笑出了声。 小怪物杀了那个工作人员后,从对方身上的虫翼中吸收到一些养分,这样就可以让自己身上的虫翼更加漂亮。 小怪物对自己失而复得的虫翼可稀罕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回到了当初被关着的地方,可是既然虫翼能重新回来,小怪物就满足了。 这里有那么多的食物,除了席归璨喜欢的人不能吃,其他人的他一口一个,全部吃个精光。等他吃完了,就能变聪明变强大了,他现在还在营养不良的发育期间,都是被席归璨饿出来的,席归璨什么也不让他吃,还拔了他的虫翼。 想到席归璨,小怪物就恨得牙痒痒,可是回想起往日被教育的凄惨经历,他又默默地平息了怒火。 注射进基因药剂后,小怪物痛了一天半,原本他强行支撑这个身体就已经是超负荷运行了,基因药剂施加给他的痛苦,简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凭什么这个时候是他出来啊,为什么每次他出来就是受苦受难,席归璨出来就是享福。 极度的不平衡让小怪物几乎要哭出来了,这种痛苦他居然遭受了两次,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席归璨陷入沉睡,他被唤醒,就是经历了好多天骨头都要被碾碎的痛苦,席归璨什么也不用做却能躺赢。 他好恨。 又饿又痛的小怪物终于等来了午饭,本来他打算把送餐的人和午饭一起吃掉的,可是发现对象是黑头发黑眼睛的那个人后,小怪物只能放弃了他丰盛的大餐,退而求其次喝营养液。 营养液还是白开水的味道。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别以为他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席归璨之前明明喝的是甜甜的营养液。 心态彻底崩了的小怪物怒摔营养液。 可是冲动是魔鬼,摔完就后悔。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小怪物转过身,高深莫测地盯着那滩营养液。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小怪物低下他高贵的头颅,飞快舔了好几口,越舔越生气,没想到他居然要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过段时间他就又再次把这些辣鸡剁了。 可恶。 怒气冲冲的小怪物舔得正忘情时,忽然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他僵硬地抬起头,和那双黑眼睛对视。 这个人居然……进门不敲门。 “滚!!!” 对方立马滚。 这个人居然……不留下营养液再滚。 小怪物差点气哭。 何如歌下午没有码字,他躺在床上看了电影,吃完饭后收到了来自《你的专属恋人》的快递。 这个送货速度就有点惊人了。 这么贵的价格,估计全部贵在快递速度上了吧。何如歌冷漠地拆开快递,看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头盔,还有一本使用说明书。 做周边,居然也不做得好看一些,还卖得这么贵。 辣鸡游戏,还我血汗钱。 何如歌冷着脸翻开了像模像样的使用说明书,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报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的心态,将头盔戴上。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他的头皮像是被轻轻电过一般,泛起令人不适的眩晕感,但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使用《你的专属恋人》全息版,鉴于玩家从未有过全息游戏的经历,游戏第一天不宜超过一小时,第二天控制在两小时之内,依次递推,一天正常的游戏时间最好不要超过十小时,以防混淆虚拟与现实。” “为了玩家的身体健康,本游戏拥有防沉溺时间设置,祝您游戏愉快!” 何如歌缓过神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而是阴森的走廊,走廊阴冷昏暗,空无一人。 他迷迷糊糊地转了一圈,看到紧闭房门上的房号“104”。 他又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手上拿着的营养液,这是像试管一样的瓶子,透明的营养液质地粘稠,瓶身摸上去冰凉凉的。 就算是夏天,一日三餐都喝凉的对胃也不太好吧。 何如歌傻傻地想。 他低头看看营养液,又抬起头看看“104”这个房号。 发生了什么?他在做梦吗?何如歌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冷静下来。 世界已经这么玄幻了,你都可以变成妖怪,恋爱游戏送你一个全息游戏头盔其实也很正常……个鬼啊!!! 他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还是全球科技趁他不注意,迅速迈了一大步,把全息游戏都折腾出来了?他是不是太孤陋寡闻没有见识了? 满脑子都是乱哄哄的念头,一张悬浮框在他眼前浮现出来: 【每日任务: 01(晚饭)】 何如歌下意识地走到门前,门上有一道蓝光照在他的身上,极轻的一声“滴”响起,门锁自动打开。 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何如歌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薄汗,他屏住呼吸打开房门,进门就闻到了很闷的气味,这是密闭的房间独有的难闻气息。 房间空荡荡,一个能装宠物猫大小的铁笼,铁笼的金属很亮,又黑又亮,看起来就很贵。 是宠物猫四倍大的小白虎匍匐在地,他把棉窝当成枕头垫在两只前爪下,阴沉暴戾的蓝眸如尖刀,恶狠狠地怼向何如歌。 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猛兽的何如歌,见过最凶的动物是看起来凶神恶煞但不会咬人的大型犬。 他从未看过这样一双冰冷而邪恶的眼神,好似汇聚了世界最大的恶意,那是猛兽择人欲噬的嗜血眼神,没有了屏幕的阻隔,如有实质到要化作利刺飞射而来,心脏宛如被一只手用力攥住,缺氧的窒息感让小腹发酸,后脖颈的皮肤下意识地紧缩。 房间里沉闷的空气在此刻仿佛化成了抹布,捂住何如歌的口鼻。在大脑三秒钟的空白后,何如歌用全身力气操纵着他软成面条的腿,吃力地走出房间并且迅速关上门。 当门啪嗒一声关上时,何如歌后背贴着门板,急促地喘息着,像一条渴死的鱼。他几乎要无力地滑倒在地,心脏紧缩又酸胀。 ……太刺激了。 何如歌发呆了许久,才重新看向手中的营养液。他觉得这个每日任务的难度有点大。 太难了,简直是死亡难度。 他可以打开房门,从门缝里把营养液塞进去吗? 小怪物饿了好久好久,他一直在等晚饭的出现,哪怕是没用味道不好喝的营养液,他现在也想喝。 心心念念的房门终于被推开了,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人拿着营养液走进房间。 小怪物有些怨气地瞪了这个人一眼。怎么不早点过来,我都要饿扁了。 下一秒,对方就猛然关门滚了。 小怪物:“……?!” 把营养液留下再滚啊啊啊啊混蛋! 37、你很美味 之前隔着屏幕看小怪物,也没觉得小怪物有哪里吓人,还怪可爱的。何如歌努力将刚刚极具冲击力的骇人眼神与可爱联系在一起。 然而哪怕他的滤镜再厚重,此刻想起小怪物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每日任务还未完成,再害怕也不能饿了孩子。 何如歌鼓足勇气推开了门缝,房门刚刚被打开那么一小道缝隙,就看到一只冷冽的蓝眸! 面色不善的大饼脸藏在门下,给何如歌来了一个开门杀。 突然冒出的小怪物吓了何如歌一跳,心脏坐了过山车般从几乎要蹿到喉咙眼儿里,腿上的妖纹开始发烫,尤其是脚踝处的妖纹像是有生命般流动,何如歌脚一软,扶着墙软趴趴地坐在地上。 明明小白虎长得这么漂亮,油光水滑毛发茂盛,背上的银色长翼更是增添了梦幻童话色彩,就像从插画里走出的可爱动物。 为什么他一看到小怪物的眼睛,就控制不住地手软脚软缺氧想逃呢? 八爪曾经告诫过他的话浮现在脑海,鼠妖会被猫妖压制得很惨,那么他作为一条鱼,遇到一只大猫也会有生理性的恐惧吧。 ……不,这对一个终极理想就是养猫的锦鲤来说,太残忍了。 何如歌两只手软得没有力气,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恰好右手握住的营养液因为惯性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咔嚓”,就像小怪物心碎的声音。 在小怪物难以置信痛心疾首的注视下,营养液的瓶身从中间断裂,一秒钟就倒了个精光。 青年白皙的手掌浸泡在营养液中,他的手指又细又长,有着男性的骨节分明,皮囊却是人鱼的完美无瑕。 人鱼这种生于水的生物,只有在水中才能发挥出极致的美。肤若凝脂的肌肤上流淌着粘稠晶莹的营养液,堪称艺术品的手如同上好的容器,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酒在夜光杯中才是美到不可方物。 原本无色无味的营养液,在这只手上忽然平添了诱人的芳香。 怒火中烧的小怪物看呆了,连生气都要忘记,他忽然想起自己沉睡时席归璨喝到的甜腻营养液。 甜甜的。 眼前的营养液,就看起来……很好喝,很甜。 食欲大增的小怪物宛如被蛊惑般走了上去,他没有管何如歌害怕到僵硬的反应,而是缓缓地低下头,将粉色的小鼻子凑近何如歌的手腕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被皮肉蒸腾过的幽香钻入鼻中,氤氲又潮湿,湿漉漉地粘在他的心头。 喉结微微滚动,小怪物努力咽下口水,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带刺的舌尖从手腕上蜻蜓点水般舔过。 好滑。 那只盛了营养液的手一颤,粘稠的透明液体从指缝间溢出,原本就剩得不多的营养液肉眼可见地少了一半。 心疼食物的小怪物生气了,他恶狠狠地抬起头瞪向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人,第一眼看到的是润白如牛乳的肌肤。 小怪物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这个人。 皮肤很水润,很白,白里还透着粉,甜甜的像是草莓味的粉,一看就很好吃。 因为惊恐无意识张开的唇也漂亮极了,唇珠很漂亮,像一颗糖,也许吸吮着舔一口,能吸到香甜的味道。 白色的牙齿也好可爱,不像他的牙齿是尖尖,没有棱角全然无害的形状,舔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鼻头也好可爱,有点翘,口感应该是q弹的。 视线再往上移,落在那双水盈盈的黑眸上,很亮又很温柔的黑眸,像是黑珍珠浸泡在清水里,晕出柔光。 这双黑眼睛里有好多水,这些水尝起来是甜的吗?好想……舔一口。 这个人看起来真好吃呀。 小怪物几乎要看痴了,是咕咕叫的肚子让他的理智回笼。小怪物低下头,看到雪白的手腕上出现一道浅浅的红痕。 是他舔过的痕迹。 只是这么轻轻一舔,就留下了诱人的痕迹。 他感觉自己更加饿了。饿得快要发疯,可是他此时却一点也不急躁。因为眼前人是多么多么的美味,对待美食总是格外耐心一些。 小怪物舔舐何如歌掌心的营养液,带刺的舌面刮上敏感的手心,每次被舔一下,那只手就控制不住地颤抖一下,于是营养液就流得更好。 小怪物用爪子按住何如歌乱颤的手腕,忘情地抱着手开始舔来舔去,当小怪物不再慢条斯理享用美味而是大快朵颐进餐时,何如歌手中那点营养液根本不够舔。 粗砺的舌头用力刮在掌心,小怪物吃东西抠抠索索的,要顺着掌心的纹路舔好几遍,不放过任何一滴营养液,舔完手掌又开始舔指缝。 舌尖卷过柔软的指腹,顺着骨节往下滑,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何如歌的指头忍不住蜷缩起来,湿润又温热的舌头如同灵蛇,每一处被舔舐的肌肤都传来了酥麻的痒意。 腿上的妖纹越来越烫,让他全身都烫了起来,身体机制在拼命催促他逃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何如歌觉得自己被一种奇怪的威压笼罩住,遇到天敌的生理性害怕让他无力逃脱。 他欲哭无泪地瘫在地上,看着小怪物把他手上黏糊糊的营养液舔得一干二净。 舔得未免也太干净了吧,这小破孩子长大之后都可以去餐厅刷盘子了。不就是一瓶营养液吗?至于把他手指头都含进嘴里? 手指可以碰到小怪物的尖牙,何如歌完全不敢动,生怕自己的手指下一秒就被小怪物咔嚓咬掉。 小怪物越舔越投入,当没有营养液可以舔后,没吃饱的小怪物有些不开心,他吃是尝了一点甜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更别提心心念念的大餐了。 结果现在连这点甜头都不见了,是存心要饿死他吗? 嘴里的手指又滑又软,脆弱得像是棒棒糖,舔舔可能就会舔没了。虎牙抵住指腹,小怪物在心里小声道:“对不起呀席归璨,我也想忍住的,可是、可是这个人看起来太好吃了。” “我就轻轻咬一口。” 尖锐的虎牙戳破指腹,血液从小孔中流出,一瞬间就俘获了小怪物的味蕾。 又香又甜的味道,甜到险恶,无孔不入的香甜灌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极致的愉悦在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发出呻.吟。 这真是……太好吃了!!! 【喜欢】:小怪物认为你非常美味,好感度60 何如歌:“……” 这波好感度送得真狠,被咬一口能送这么多,也值了。 何如歌自暴自弃地任由小怪物舔伤口,小怪物咬得很有分寸,就当是去医院被抽血了。 诶,在游戏里被咬了,应该不用去医院里打狂犬疫苗吧? 还有啊,他好像没有洗手,手上会不会有细菌,小怪物吃了该不会闹肚子吧? 何如歌想要把手指抽出来,当他这么做时,忘情吸手指的小怪物顿时护食地抬起头,凶狠地警告道:“不许动!” 被这么一瞪的何如歌又被吓到腿软手软,这种软绵绵的感觉是身体自动产生的,根本不受何如歌意志的转移。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以后不是我吸猫,而是猫吸我。 何如歌心中的小人已经泪流满面,他看向埋头苦吸的小怪物,能看到小怪物圆圆的小脑袋,花苞似的虎耳,还有一颤一颤的虎须。 真圆,真可爱。吸猫能给人带来无限的勇气的,何如歌犹如吃了熊心豹子胆,悄悄向小怪物伸出了手。 在指尖即将要触碰到头上的软毛时,小怪物忽然抬起眼来,凶巴巴地瞪了何如歌一眼,这一眼犹如定身术,让何如歌摸头的手吓到半空僵硬。 “哼。”小怪物哼了一口气,霸气侧漏地吹起他的虎须。他不屑地低下头,继续美滋滋舔手指。 骤然提起的心晃悠悠降了下去,何如歌贼心不死地继续尝试摸头,再快要碰到的那一刻,小怪物再次凶恶地瞪了过来。 如此来回三四次,何如歌感觉自己在和小怪物玩“一二三木头人”,比的就是耐心和心跳。 皇天不负有心人,也许是小怪物吃得正香,在美食的抚慰下不想和何如歌计较,何如歌终于摸到了小怪物的头! 毛绒绒的,如丝般光滑的毛发在掌心来回摩挲,脑门上的“王”字被何如歌一手盖住,好像亲手盖住了帝王的皇冠。 呜呜呜这种内心的成就感是任何猫猫都不能替代的,他撸的是猫吗?他撸的是猫中的帝王,他不仅摸了对方的脑门,还逆毛撸了那漂亮的“王”字纹路。 哪怕身体因为遇到天敌拼命发出逃跑警报,何如歌还是用所有的勇气去摸了摸可爱的小皇冠。 小怪物含着手指头,瞥了何如歌一眼,放任何如歌继续大逆不道。 全息游戏的体验感太棒了,何如歌被这优秀的手感彻底征服,此刻他已经置生死于度外,完全不能满足于简单的摸头,他…… 悄咪咪薅起脑门上“王”字形纹路的皮毛,趁小怪物一个不注意,飞快对着这块皮毛揉搓,厚重富有弹性的充盈手感,让何如歌的灵魂得到升华。 “吼——!!!”小怪物的忍耐值终于到达极限,他超级凶得吐出嘴里含的那根手指,猛虎下山般扑向何如歌,风驰电掣般将何如歌作乱的手扑倒在地。 嘴角邪魅狂狷地那么一上扬,尖尖的小虎牙啊呜一口对何如歌的手咬了下去—— 20号 【20号很生气】 【他咬了你】 【20号消气了】 【真香】 38、不要打针 小怪物咬得何如歌有些肉疼,虽然之前小白虎也会抓伤他,可是那个时候的游戏不是全息,何如歌对自己被咬没有什么真实概念。 全息游戏的痛感是百分百还原,何如歌咬牙忍痛。 他想要把手从小怪物嘴里拿出。可小怪物咬得很紧,何如歌怕强行扯出会让伤口裂得更大。鲜血濡湿了小怪物的嘴角,蓝眸因为兴奋隐隐浮现出暗红色的竖瞳。 妖异又暴戾,充斥着深沉的恶意。 何如歌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游戏为什么称呼他为“小怪物”。 鲜血对小怪物来说好像别具吸引力。小怪物在兴奋时蓝眸里会浮现暗红色竖瞳。 除了这些外,小怪物是不是还有别的奇怪之处? 何如歌尽量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缓解疼痛。 小怪物咬了他有一分钟多,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嘴。小怪物痴迷地看着何如歌手背上的伤口,因为何如歌的手很白,轻轻折腾一下就会留下痕迹,更别提小怪物刚刚咬得那样深。 “你是我的~”舌尖舔舐溢出来的鲜血。 何如歌吃痛地吸了一口凉气,右手捏住自己的左手腕。 两排深深的牙印将肉戳破,虽说没有皮破肉绽那样惨烈,却也咬到见血,这不是小猫小狗和主人闹着玩的咬法,而是真的想要伤害对方,没有分寸感的咬。 偏偏小怪物还是无辜又欣喜的表情,他是纯然地为“咬伤何如歌”这件事感到开心,没心没肺到就像没有善恶对错之分。 何如歌看了一眼伤口就忍不住别开视线。 眼不见心不烦,不看就不会那么痛。 何如歌强迫自己忽略手上的痛感,他记得背包里有万能医用喷雾这个道具,在脑海中想到这个道具的名字,喷雾就自动出现在他的怀里。 何如歌拿起喷雾,对准伤口喷去,喷雾的见效显著,伤口虽然没有立刻不痛,但是血有及时止住。 “嗷~是药臭味。”小怪物用爪子捂住鼻子,他嫌弃地后退一步。 何如歌下意识地想要推镜框,当手指摸了个空时,何如歌才想起来他上回在游戏摘下了眼镜,打算试探眼镜存在与否对小怪物有没有影响。 所以现在他是没有戴眼镜的。 何如歌退而求其次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怪物啊……是真的熊。熊孩子就得教育,要是孩子小的时候不教育,长大后还得了? 何如歌板起脸来,想要用严肃的态度和小怪物好好商量一下乱咬人的严重性。然而当他和小怪物对视时,生理上的恐惧摧垮了何如歌努力营造的气势。 “你不能随便咬人,你咬我的手,我会痛的。”斥责的话说出来也是轻飘飘的语气,温柔到不像话。 小怪物伸舌头舔去嘴角的血,他盯着何如歌的伤口看了一会儿,而后歪了歪小脑袋:“可是别人欺负我,我也很痛,他们为什么可以随便欺负我呢?” 何如歌被问住了。 “弱者就要任人宰割。”小怪物自问自答道:“我弱小,所以我被欺负,你比我弱,所以我欺负你。”他口吻坦然又坚定,就像在说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说着这样残忍的话,声音还没有脱离稚气。 “你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就要忍不住咬你的喉咙了。”小怪物无比真诚道:“我还舍不得你死。” 小怪物是认真的。 何如歌能感觉到小怪物认真的态度,所以他圆润地下线了。全息游戏的下线很便捷,只要在脑子里浮现出下线这个念头,就能迅速退出游戏。 当他从光怪陆离的游戏世界退出时,何如歌抱着全息游戏头盔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伸出自己游戏里被咬的左手,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然而游戏里他左手的伤和疼痛逼真极了, 手指稍微动了动,指腹好像还残留着小怪物的柔软触感。 刚刚的一切是梦吗? 何如歌没有使用全息游戏头盔,而是用电脑打开《你的专属恋人》,他操纵的人物站在“104”房间的门口。 何如歌一直都知道这个游戏的细节做得很好,当他看到地上那一滩未干的营养液和玻璃碎片时,就联想到了小怪物舔他手的模样。 所以刚刚发生的事情居然真的不是在做梦?! 何如歌震惊地看向怀里平平无奇的头盔。就买到了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全息游戏头盔,这个价格简直是跳楼大甩卖。 也许只有变成锦鲤精,才能有运气遇到神秘的全息游戏。这件事的冲击力太大,堪比何如歌发现自己不是人,是个妖怪。从今以后,地球也不再是简单的地球了,它居然背着全世界偷偷摸摸藏了一个全息游戏。 何如歌登录企鹅,问八爪:“当妖怪碰到自己的天敌时,会有什么表现吗?妖纹会有特别的反应吗?” 八爪:“妖纹会让你有两种反应,要么腿软到跑不动,要么拔腿就跑。这其实是一种示警,因为当妖怪度过觉醒期后,可以选择把自己的妖纹隐藏起来。没有妖纹的示警,你可能很难发现自己在对面的妖怪的食谱里。” 八爪:“你第一次遇到天敌时,妖纹会有比较强烈的反应,如果天天遇到,反应就会弱很多。” 如歌:“……妖还会吃妖的吗?” 八爪:“就像人有好人和坏人,妖也有好坏之分。不过你的幸运值高,能碰到都是好妖,比如我这种。所以你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难道是碰到了别的妖怪?” 如歌:“只是突然想起来,就想多问问,也好对妖纹有更多的了解。” …… 何如歌关掉企鹅,撩起自己的裤腿,细细观察着腿上的妖纹。也许是在游戏里和小怪物近距离接触时,红纹不断在发热,此时消耗了不少能量,颜色有些黯淡。 等他度过觉醒期后,这些妖纹会给他的身体带来什么改变?难道是变出一条鱼尾? 这好像也没什么卵用。 还不如做一个触手怪,拥有八只手,噼里啪啦打字来得美滋滋。 何如歌现在没有存稿,明天的更新还没有着落,明明一个字没码,他却有一种谜之淡定。 何如歌再次拿起全息游戏头盔,玩全息游戏的第一天可以有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可不能浪费了,他要做一个勤俭持家的人。 当头盔戴上后,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又很快消散了。他再次来到了“104”房门前,眼前跳出一个任务悬浮框: 【每日任务: 注射基因药剂(未完成)】 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药箱,何如歌打开药箱,看到紫色的药剂和注射器,注射器的针闪着寒光,很容易让人回想起被屁股针支配的恐惧。 何如歌陷入了谜之沉默。 游戏好像没有规定打针的部位,那他可以给小怪物来一发屁股针吗? ……算了,活着多好。 感觉自己在cos护士的何如歌打开房门,和小怪物遥遥相望。 “你怎么又来了?”小怪物一脸嫌弃,然而耷拉的虎耳却瞬间竖起来,蓝眸亮闪闪地发着光。 不知道是不是有过和小怪物近距离相处的经验,还是小怪物此时的表情太可爱,何如歌的腿都不像之前那么软了。 何如歌在想,小怪物一定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然他就会明白一件事,喜欢是藏不住的。 这么甜的反应,手上被咬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小怪物看到何如歌手里的药箱后,脸上的嫌弃与厌恶真情实感多了,他嘟囔道:“我不要打针。” 何如歌卡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如果此刻的情景是小怪物生病要打针,他有一箩筐的道理能讲给小怪物听。 然而小怪物没有病。 没有病的小怪物在这个实验中,每天都要被迫打针。承受的痛苦比他手上的伤要痛上十倍,百倍,千倍。 “可是别人欺负我,我也很痛,他们为什么可以随便欺负我呢?”小怪物之前说过的话回响在耳畔。 他现在……是不是在欺负小怪物? 他之前是不是一直在欺负小白虎、小兔子、b6房间的所有实验体?当那些幼崽受到伤害时,他的沉默其实就是助纣为虐。 每一滴水冲破大坝时,它们也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洪水的一份子。 如果这不是一个游戏,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在这场实验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何如歌愣住了。 39、骑虎难下 小怪物扒拉住何如歌的脚,不耐烦地催促道:“算啦,要打针就快点打。” 虽然打针会很痛,可是每打一针就能获得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弱小和疼痛相比,小怪物宁愿选择疼痛。 胡乱挥动的小爪子无意间掀起何如歌的裤脚,露出了缠绕着红纹的脚踝。凝脂的肌肤在红纹的衬托下,显现出近乎妖异的美感。 浓墨重彩的红。 席归璨最喜欢白色,寡淡的色彩,可是小怪物最喜欢红色,血一样的红,宛如汁水充足的红艳草莓,牙齿咬一口,就能尝到甜美的果肉。 小怪物鬼使神差般低下头,在那精致又脆弱的红纹上轻轻舔了一口。 脚上传来的湿润触感将何如歌从思索中惊醒。 “你、你不要乱舔。”何如歌色厉内荏地制止小怪物。 “是你看起来太好吃了。”小怪物反而指责起何如歌,“你脚上红红的东西是什么?” 熊孩子是讲不了道理,无法沟通的可怕存在,何如歌在此刻终于领会到熊孩子的威力。他无奈地半蹲在地上,压力略大地直面那双凌冽蓝眸,“红色的纹路是我身上特有的东西,你不用在意那么多。” 舌头舔了舔鼻头,小怪物眯着眼睛道:“那你也是怪物。” 被小怪物认定为“怪物”的何如歌扶额道:“好好好,那我也是怪物。既然我们都是怪物了,那么我们就互相爱护对方,谁也不许欺负谁,我不给你打针,你也不能咬我,好不好?” 给小怪物注射基因药剂的行为和他的三观不符,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做这种事情。而且现在是全息游戏,他不像之前那样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如果真的不给小怪物打针,难道这个游戏还能剁了他不成? ……思考了一下,以这个游戏的尿性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游戏再怎么样,都不能伤害到现实中的他,玩游戏不就是为了开心吗?顺心顺意地玩游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他为了所谓的“每日任务”,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行为,那他就不是玩游戏,而是成为了游戏的傀儡。 何如歌是很认真很严肃,决定承担下一切后果,来和小怪物定下这个约定。 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小怪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好。” 何如歌:“???” 人与人互相尊重互相关爱哪里不好了? 何如歌就像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冲到龙穴的勇者,准备将被恶龙掳走的公主接走。谁想到公主翻了他一个白眼,当着他的面和恶龙亲亲热热。 小怪物振振有词地回答:“打针才能变强,痛就痛。这种痛只是一时的,如果不打针,我就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变强,我要承受更久的痛苦。” 中心思想即“长痛不如短痛”。 蓝眸蔑视地瞥向基因药剂,此刻的小怪物颇有临危不惧迎难而上的风范。 何如歌听得目瞪口呆,真是好有道理他居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既然这么会开解自己,那么最开始那句“不要打针”,难道是小怪物式的别扭的撒娇?简直是和小白虎如出一辙的傲娇。 遇到小猫猫撒娇怎么办? 撸、撸一下? 何如歌在小怪物摆出骄傲的蔑视一切的大饼脸上,轻轻撸了一下,手掌从湿润的鼻头掠过毛绒绒的额头上的“王”。动作轻柔得像一阵风,只有被揉乱的毛毛证明这次突如其来的抚摸。 蓝眸因为吃惊而瞪圆。 反应过来的小怪物又气又懵地吼道:“不许碰我的头!”吼完就又想去咬何如歌,何如歌这一刻也不知道怎么想,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熊孩子一定不能惯。 咬人这种坏习惯在最开始就放任不管,那么之后想管也管不了。开心咬你一口,不开心又咬你一口,何如歌又不是包子,他也不准备做一个包子。 何如歌回首掏出万能医用喷雾,将喷雾对准小怪物喷了过去。苦味与药味齐飞,不仅飞入小怪物张开的嘴巴里,还喷入小怪物的眼睛中。 喷雾十分辣眼睛,小怪物嗷了一声缩成一团,用爪子捂住自己泪汪汪的眼睛。 何如歌趁着小怪物还没有反应过来,火速提起医用箱夺门而出,当哐得一声大门合上时,何如歌好像听到了小怪物火冒三丈恨不得杀人的怒吼。 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无比急促,何如歌抱着医用箱呼吸不稳地靠在门上,表情有些痴呆。 他刚刚好像干了一件大事。 他对那只不能逆毛撸只能顺毛摸的小怪物,喷了万能医用喷雾。其实何如歌没想过喷雾的效果这么好,他一开始只是想起小怪物不喜喷雾的味道,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行动了。 门后面传来爪子愤怒摩擦门板的声音,还有小怪物将要破音的怒吼。何如歌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这扇门的阻隔,他将要被暴走的小怪物撕成碎片。 何如歌抱着医药箱努力缩小存在感。妖纹已经没有像最开始那样努力工作了,何如歌现在只是有一点腿软,还没有软到不能动弹的程度。 其实刚刚是他做得不对,先撩者贱,他明明知道小怪物的脾气差,就不应该随便去撸虎。 老虎的屁股摸不到,老虎的脑袋也摸不得啊…… 上一次他之所以能摸小怪物的脑袋,和好感度的关系不大,估计是小怪物吃得正香,没空和他计较。 小怪物和小白虎的外表一模一样,很容易会让何如歌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小怪物其实也能被摸,就像他当初摸小白虎一样,误以为自己能对小怪物上下其手。 这件事其实算是他的错。 小怪物咬人不对,但是他摸小怪物的头,再用万能医用喷雾喷小怪物,这更不对。 不过和小怪物讲道理,对方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一定要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这辈子也别想撸虎了。 何如歌想到几乎头秃,也没有想出什么万全的解决方法。做错事就要道歉,负荆请罪将功补过才是真理。 他能做什么来道歉呢? 脑海中浮现出塞在爪子下被当成枕头的棉窝。小怪物变大了,棉窝却没有替换,所以小怪物只能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也许他可以给小怪物换大的棉窝。 想到了补偿方法就要去行动,何如歌在恋爱商城购买了一床被子,他本来有些担心被子的来历会让游戏里的npc觉得蹊跷。但是恋爱商城的一行解释打消了何如歌的顾虑: “本商城的一切商品在游戏中均为合理存在,商品会自行解释出处,请玩家尽情消费,不必担心。” 何如歌抱着崭新的被子,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前。他想了想又从商城买了水果糖,才将手放在门把上。 为什么每次开门都好紧张。 何如歌已经找不回当初满心欢喜的感觉了,如果打是亲骂是爱,那么他一定得到了小怪物的厚爱。这么想想也挺自豪的。 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已经有过开门杀经验的何如歌对着扑来的小怪物并没有手忙脚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大脑还没有来得及下指令前,双手就把厚厚的一床棉被笼住气势汹汹的小怪物。 恋爱商城出品的棉被质量都格外好些,这床棉被承受住了小怪物疯狂的利爪攻击。在小怪物还没有逃脱棉被覆盖范围时,何如歌一屁股坐在了被子上,死死压住扭动的小怪物。 小怪物此刻再凶悍,也只和何如歌的膝盖差不多高,利爪与獠牙的优势被棉被削弱,体型上的差距在此刻无限放大。 嗷嗷的虎吼声闷在被子里。 小怪物被泰山压顶,何如歌此刻也骑虎难下。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小怪物理智全无。 何如歌用全身力气按住活蹦乱跳的小怪物,查看小怪物此时的状态。 20号 【喜欢】:小怪物认为你非常美味,好感度60 好感度居然没增没减。 合着小怪物对他的好感度就是对储备粮的喜爱吗? 无意中发现真相的何如歌再次叹了一口气,自从小怪物出现,他叹气的频率极速增多。 “刚刚是我错了,对不起。”何如歌放柔声音想要和小怪物沟通。 虎吼声中是勃然的怒意,小怪物拒绝接受何如歌的道歉。 “你的棉窝太小了,作为赔礼,我送你一床新被子。”何如歌继续道:“你的眼睛还痛吗?我不应该用万能医用喷雾喷你的,也不应该随便摸你的头。” 利爪撕破了被套,却陷在柔软的棉花中。可以刮破坚硬地面的爪子,在棉花里却无用武之地。 小怪物的状态太糟糕了,完全无法沟通。 何如歌哪怕能说出一朵花来,也不能取得小怪物的原谅。小怪物就是这么“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破性格,他能够咬了何如歌还跟没事人一样,自己被何如歌弄痛后就像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这种性格呀,真是让人头疼。 没心没肺,没有善恶是非之分,自己的欢愉就是衡量万物万事的准则。 试想一下,如果他一直好声好气对待小怪物,小怪物的反应会是怎么样呢? 这种小破孩子,单纯的好言相劝是听不进去的,所以性格中的劣根性根本改不掉。什么时候想咬何如歌一口,就会咬何如歌一口,丝毫不顾及何如歌的感受。 20号觉得你很美味。 小怪物其实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同水平的高度上沟通过。 所以此时此刻必须要强硬,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他还能教训小怪物的时候,就必须要凶起来去教训! 先礼后兵,软硬兼施,如果一直对小怪物好,这个小破孩子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到时候还不得蹬鼻子上脸然后上天? 何如歌想明白利害关系后,狠下心来,沉声道:“昨天你咬了我两口,今天我摸了你的头,用医用喷雾喷你,我们之间扯平了。” 他摸出医药箱中的注射器,坐在小怪物的背上,把小怪物压得牢牢的,再掀开被子的一角,对准小怪物肉乎乎的屁股,心一横,不顾小怪物的强烈挣扎,来了一发屁股针。 何如歌一字一顿道:“你要打针,我给你打了,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在我心里,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已经一笔勾销了。” 被注射进基因药剂的小怪物扭动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嘴里发出忍痛的呜咽声。 “痛吗?我知道这个基因药剂的副作用是极致的痛苦。你现在一定很生气,觉得我在说些不痛不痒的风凉话,对不对?” 何如歌掀开了蒙住小怪物脑袋的被子,在小怪物的眼睛变红前,他轻声道:“我也很痛。” “心里痛。” “也许你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你对我的喜欢就像对待储备粮的喜欢。”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让他难受的。” 何如歌将自己的手放到小怪物的嘴边,黑眸微垂,鸦羽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这个垂眸显出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温柔,何如歌就这样温温柔柔的,用他独有的包容语气道:“咬吧。” “有多痛,就咬多重。” “不过你要明白一件事,我愿意被你伤害,不是因为我弱小,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何如歌并没有使用背包里的痛感削弱器,不是永远不使用,只是时候不对,下次再次注射基因药剂时,他会用上那个稀有道具。 有些疼痛是需要被铭记的,不论是小怪物,还是他。 40、知错就改 手掌仿佛被撕裂的剧痛让何如歌全身紧绷,他硬生生压住了喉间痛苦的呼声,脸色惨白地咬牙支撑。 小怪物这个小破孩子,真是咬得毫不留情啊。 何如歌怀疑自己手上的肉都要被咬下来了,对于他这种文字工作者来说,手和脑子是一样重要的。幸好这只是个游戏,即使痛感百分百还原,也不会对他现实中的身体造成伤害。 何如歌不敢看伤口,索性别开脸,视线落在虚空的一处。手上的伤口让他疼到近乎仪态全无,不在小孩子面前痛呼出声是他最后的倔强。 与此同时,何如歌也在思考一个问题。他只是被咬了手就已经痛到无法忍受了,那么小怪物呢?孤儿院其他的实验体呢?这些幼崽遭受的痛苦又有多少? 他们那么痛,漫长无止境的疼痛,当疼痛终于消失时,就是死亡之际。 这些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汩汩的鲜血从小怪物的嘴角流出,小怪物红着眼死死盯着何如歌的侧颜,暴戾到疯魔的目光撞进那双微阖的黑眸时,却奇异地冷静下来。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让他难受的。”温柔到缱绻的语气。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血香,无孔不入的香味,甜到险恶的芳香,可口的血液濡湿了他的皮毛,流进被怒火熏干的喉咙里,抚平了紧缩的食道。 “你要明白一件事。” 那些血液像是扎根于恶之土结出的鲜红果实,皮薄肉厚,汁水充足,色泽艳丽,气味诱人。 “我愿意被你伤害,不是因为我弱小。” 源源不断的血液涌入口中,温热的,全身都因此变暖起来,最开始变热的地方是胸口,热意漫延开来,不急不缓地漫入早已干涸的灵魂之海,涌过寸草不生的灵魂荒野。 “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本是一片荒芜的灵魂荒原,却得到一场甘露,未名的种子落在罪恶的土壤上生根发芽,开出了漫山遍野不知名的红色花朵。 什么是喜欢? 红色缓缓散去,重新变成湛蓝的双眸浮现一层迷惘,小怪物缓缓松开口,因为基因药剂带来的疼痛,只是简单的张嘴动作对他来说都有些困难。 视线落在对方见骨的伤口上。这是他咬出来的伤口。小怪物知道这个人的手没受伤前,是很好看的。 青年的脸和唇都毫无血色,不再是之前那般红润充盈。 他又干坏事了。 ……席归璨喜欢这个人,所以他不能伤害对方。 小怪物对自己这么解释,解释他反常松嘴的行为,明明他刚刚还抱着和对方不死不休的决心,此时那些同归于尽的火焰都熄灭了,将心头负面的东西烧成一把灰烬。 我不咬他,是因为席归璨喜欢他。 小怪物总觉得这个解释不对,可是他又不明白哪里错了。小怪物茫茫然坐在被褥上,庞大到要淹没他的疼痛与困惑一起袭来,他小心翼翼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闭上眼对那个人道:“你走吧。” 我不想再咬你了。 因为我现在咬你,左胸口的地方会很难受。 这应该是席归璨的情绪吧。当初席归璨扒了他的虫翼时,他的难受也传染给席归璨了。 何如歌轻轻抽了一口气,他只看了一眼伤口,就迅速移开视线。听到小怪物送客的话,何如歌也没有恼,事实上小怪物能咬一会儿就自愿松嘴,这种行为已经很出乎何如歌的预料。 他还以为小怪物这种没良心的小破孩子,不把他的肉咬下来就誓不罢休呢。如果小怪物真的这么做,他还会喜欢小怪物吗? 何如歌不知道。 事实上他现在对小怪物的大半喜欢,都是对小白虎的爱屋及乌。当初亲手把小白虎送进洗脑室,何如歌是愧疚的。也许是因为这些感情,他对小怪物格外包容一些。 因为考虑到小怪物讨厌喷雾的味道,何如歌没有立刻使用医用喷雾。将要离开时,何如歌查询了小怪物的状态。 20号 【喜爱】:小怪物他很喜欢你,虽然他自己不知道,好感度80 好感度送得真多。简直是好感度咬就送。 何如歌心情有些复杂。他缓缓关上门,蹲在门口用喷雾给自己的伤口止血。寻药鼠给的医药喷雾很好用,虽然不能让伤口立刻痊愈,但是止痛效果很强,何如歌又花了小爱心在恋爱商城给自己买了医用绷带。 他没有用过医用绷带,缠得又丑又臃肿。 何如歌将剩下的绷带放回背包里。全息游戏中背包存在的形式很特别,他只要在脑海里一想“背包”这个词,眼前就会浮现出背包里的储蓄格。 绷带放入背包后,何如歌发现之前特地给小怪物买的水果糖还没有使用。 于是他再次推门而入,在小怪物的身旁轻轻放了一颗糖。 “草莓味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何如歌送完糖就下线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小怪物将水果糖含在嘴里,砸吧几下嘴,不太熟练地尝着他一生中第一颗水果糖。 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就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难过。小怪物躺在柔软的棉被上,身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伸,骨头发出咔嚓得令人牙酸的声响,疼痛裹挟住全身,不论是皮肉还是骨头,肝脏还是大脑,没有一处不痛。 泪水打湿了被褥,小怪物含着糖对沉睡的席归璨说:“我……” “确实……” “很讨人厌。” 下线之后手就一点也不痛了。何如歌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气。 他用健全的双手码了五百多字的存稿,关上电脑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床,何如歌登录游戏收获了一只更大的……白虎。 小怪物站起来,头已经到了何如歌的腰腹位置,从头到尾的体长超过两米,雪白皮毛上横列着的黑色窄条纹在行走间随着肌肉起伏。 虎躯厚实而完美,肩上的虫翼边缘锐利,锐利的虎爪和锯牙宛如杀人凶器,冷冽的蓝眸充斥着捕食者的残忍。 威慑感变得更重了,何如歌好不容易克服对小怪物本能的恐惧,然而此刻他的腿又开始变软。 如果现在他再和小怪物起冲突,怕是要被吊打。 小怪物应该不记仇吧? 何如歌拿着营养液的手微微颤抖,他怂怂地将营养液放在离小怪物一米远的地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小怪物并没有出声,他意识到何如歌的紧张后,就后退了一步,站在墙角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言不发。这么一个大个子,一举一动却残留着孩童的气息。 天啦噜,小怪物居然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何如歌简直比被小怪物咬还要震惊,他本以为教育小怪物是个持久战,需要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把小怪物掰正。 没想到刚起步就有了成效。 善恶不分的小怪物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是最大的进步,他一定要趁着这个时机和小怪物说教一番,趁热打铁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何如歌贴着墙面,强撑着威严的气势,不让自己发软的腿露馅,他清清嗓子道:“你……你现在痛不痛?” 说教的话在嘴里绕了个圈,吐出来的却是关切的句子。一下子长这么大,肯定会很痛的。 小怪物沉默地盯着自己的爪子,好像要把自己的爪子看出花来。 “你不要担心今天的打针,只要你表现好,我有办法减轻你的痛苦。”何如歌只好自说自话,“你现在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了,身体长大了,心理也要成熟起来。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你要学会做一个小大人。” “以后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知道吗?以后要是不开心,生气了,我们就用语言交流,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何如歌卡壳了一下,对小怪物的血盆大口表示拒绝。 “咬人就不是君子了。你看你现在都这么大,要是还像小时候那样咬我一口,那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小怪物依旧沉默不语,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我们成熟的大人是不记仇的,你以后乖乖的,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何如歌实在说不下去,小怪物的压迫感让整个房间的气压都低了下来,他干巴巴地结束了这段一点也不严厉的说教,扶着墙准备离开房间。 在何如歌将要迈出大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你……” “你的手还痛吗?” 这是属于变声期少年的声音,远没有幼时的小奶音好听。可何如歌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藏着声音里的关切,让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这就是吾家有儿初长的欣慰吧。 何如歌回过头望向神情不自然的小怪物,道:“痛。” 小怪物的蓝眸有些无措。 “我手这么痛,还过来给你送营养液,你以后不许咬我了,不然我就再也不给你送营养液,知道吗?” 小怪物慢半拍地点点头,他看到那个人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好像是很开心地离开了房间。 他又走了。 小怪物叼起地面上的营养液,当他想起那个人的笑时,嘴里没有任何味道的营养液也变甜了几分。 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他好像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席归璨会这么喜欢这个人了。 胸口又酸又闷,这种情绪在他看到绷带的那一刻,就开始漫延开来。这应该也是席归璨的情绪吧。席归璨醒过来,肯定会和他拼命的。 因为他咬了那个人。 还咬出血了。 一想到这个事,席归璨就好难受。 41、救与不救 何如歌被小怪物咬过的右手虽然用喷雾止血,但是伤口并没有痊愈,全息游戏的痛感是百分百还原的,他思考了一下,决定去医务室找寻药鼠。 有万能门卡这个稀有道具,何如歌很顺利地来到医务室。 寻药鼠坐在书桌上,脖子上的光脑屏幕投射在虚空中,寻药鼠两只小爪爪灵活地敲击键盘,像是在整理资料。 当看到何如歌后,光屏消散在空中。寻药鼠发现何如歌的怀里没有幼崽后,他慢吞吞道:“这次是给自己看病的?” 何如歌被酷似龙猫的寻药鼠萌到失语,他艰难地按耐住内心激动的心情,点头说:“是的,我的手被咬伤了。” 寻药鼠看到何如歌缠的绷带,不留情面地评价道:“缠得真丑。”他冲何如歌挥了挥小爪子,看到何如歌绷带后的伤口时,寻药鼠皱眉:“咬得真狠,这个咬痕……20号怎么突然就咬你了?不应该啊,即使被洗脑了,也被灌输进组织的思想,不会随便伤害组织里的人。” 黑色的小眼睛冷了下来,寻药鼠沉声道:“该不会是你先欺负他了吧。” 何如歌:“……” 我简直比窦娥还冤。 看到何如歌的表情后,寻药鼠冰冷的目光稍微柔和,“你也不像这种人。”他低低咳嗽了一声,有些疲惫地瘫在机械臂上,黑豆般的小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其实我在研究精神识海时,在想一个问题。” “人体是精神识海的容器,一个人存在的意义究竟是精神识海还是身体本身?” “精神识海不仅与我们的记忆有关,还与基因库息息相关,洗脑实验改变的是最表层的记忆,甚至谈不上改变,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封锁。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精神识海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能力,当我们对所谓的记忆层面进行改动时,其实已经牵扯到了基因层面。” “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还为自己浅薄的认知而沾沾自喜。” 寻药鼠显然是累极了,他闭上眼轻声道:“前天负责给20号注射基因药剂的工作人员意外死亡,我在监控室看到了洗脑后的20号。” “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有发现20号洗脑之后的改变吗?” 改变自然是从小白虎变成了小怪物,不过这种话何如歌绝对不会说出来。他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性格变得更暴躁了。” 寻药鼠喃喃重复:“性格啊。” “你说一个人如果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性格大变,用原本的身体活下去,那他还是原本的自己吗?”寻药鼠忽然睁开眼问道。 这个问题有点像小白虎和小怪物,小白虎被洗脑后陷入沉睡,小怪物苏醒过来占据身体,那么小怪物还是原来的20号吗? 小白虎像冰,小怪物像火。 何如歌想起了忒休斯之船理论,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那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应该……不算吧。”何如歌迟疑道。 “如果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对方永远昏迷不再醒来,另外一个是让对方忘记一切性格改变重新开始,当你选择第二个后,对方原先的性格记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会选哪一个?”寻药鼠追问道。 面前好像出现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小白虎沉睡,游戏结束。另外一个选择是小怪物出现,游戏继续,但是小白虎再也不会出现。 他会选择哪一个? 久久的沉默,直到寻药鼠给何如歌的手换好药后,何如歌还是没有给出答案。 “我曾经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违背了世俗伦理,但是值得的。可是当我背弃了一切,一无所有走到彼岸尽头时,才发现终点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寻药鼠自嘲般笑笑。 【滴——支线任务神秘的医务室探索度45% 寻药鼠爷爷是一个喜欢幼崽、医术好、爱干净的老医生,他在星海孤儿院负责精神识海的研究,但是当他的研究有了新进展后,寻药鼠爷爷并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离开了医务室,何如歌从e层往楼下走,在b层的楼梯口,他碰到了黄鼬。黄鼬提着一大堆幼崽,看样子是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寒冰计划,两位老熟人相遇气氛却有些尴尬,黄鼬挑眉道:“哟,你居然还活着。” 视线落在何如歌缠着绷带的手上,“看样子你过得不怎么样。”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何如歌没有看黄鼬,他怔怔地望着那些害怕的幼崽,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幼崽就是当初他在b6房间照顾的那批实验体。 同样的无辜。 这些还有力气哭泣,还有好奇心偷偷瞄他的幼崽们,很快就会在狭窄昏暗的房间中变成一具具尸体。 最开始《你的专属恋人》只是一款3d画风的恋爱游戏,何如歌哪怕知道这些幼崽死了,因为隔着电脑屏幕,他对死亡的认知其实并不真切。 不真切,就不会太伤感,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关于“拯救”的想法也会很快消散。也许当他在心里认定这只是一个恋爱游戏时,就已经定位好了自己的身份—— 20号的专属恋人。 而不是救世主。他能拯救的应该拯救的只有20号。这些是何如歌之前的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近距离看到关在铁笼里幼崽怯怯的眼睛,微微起伏的肚皮和无处安放的小爪子时,所有的想法忽然开始发生转变。 如果他一直沉默,一直无动于衷,那么他在这个游戏里除了“20号的专属恋人”这个身份外,还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刽子手? 为虎作伥的伥鬼? 还是冷血无情的旁观者? 何如歌突然觉得手脚冰凉。他意识到一个非常残忍的结果,他的沉默,将会是埋葬实验体的最后一抔尘土。 这样的他,和黄鼬、蝎、记忆恢复前的乌鸦又有什么不同?20号有他来拯救,那么别的实验体就应该枉死吗?这些幼崽还那么小,他们甚至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虽然没有洗脑实验,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等会儿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何如歌握紧拳,努力维持声线的稳定对黄鼬说。 黄鼬奇怪地看了何如歌一眼,嘟囔道:“我可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话虽然这么说了,黄鼬安顿好实验体后,还是满脸不耐烦地走了出来,“什么事?” 何如歌花小爱心屏蔽了走廊上的监控器后,看着黄鼬的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问的不是代号,是你的名字。” 黄棕色的眼瞳浮现出茫然,黄鼬困惑地挠了挠头,“名字?”手掌攥住黄发,纠结到几乎要把黄毛拽下来,“我的……名字?” “我、我不知道。”一直以来形象如同不良混混的黄鼬抓住头发,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就像做错事的叛逆少年,喃喃道:“我不知道。” 果然,黄鼬也经历了洗脑实验。 也许星海孤儿院的大半工作人员都经历了洗脑实验,这一点其实不难猜到,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此时会这样难受,何如歌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从背包中取出席星的祝福这个稀有道具。 它的形态是一颗闪耀的星星。一个能唤醒美好记忆的道具。 何如歌之前有想过这个道具要在什么时候使用,要用在谁身上,如果小白虎一觉醒来后忘记了他,这个道具也许就是他最后一张底牌。 小白虎对他的好感度都是100了,那么他们相处的记忆一定是美好回忆。小白虎也可以通过那些记忆想起他。 可是啊……请原谅他的任性,他太贪心了,他不单单想要小白虎,想要20号,还想要救出寒冰计划甚至整个星海孤儿院所有的实验体。 何如歌知道按照游戏的剧情,20号最后会变成一个大怪物,毁灭星海孤儿院,到时候所有的坏人都将死亡,实验体们也许就能得到救赎。可是这个“最后”来得太慢太晚了,当“最后”姗姗来迟时,寒冰计划、死神之翼、销毁计划的实验体又还能存活多少呢? 难道要让他只把自己当成“20号的专属恋人”,冷眼旁观星海孤儿院里实验体的死亡吗? 很抱歉,他做不到。 也许他现在的选择很愚蠢,也许他忙活到最后也救不下一个实验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否对黄鼬使用席星的祝福】 【是】 【否】 这样做了,他可能以后会追悔莫及,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他将会抱憾终身。选择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开心的。 人这一生中,快乐的回忆有好多很多。比如偷看邻居姐姐洗澡,被抓包后鼻涕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就仰起头对邻居姐姐说,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娶你做老婆的。 邻居姐姐用浴巾裹住身体,湿漉漉的手拭去他的鼻涕泡,笑骂道,怎么屁点大就这么色咪咪了。 生日的时候餐桌上有他最喜欢的烤全鸡,他对着造型是鸡蛋的蛋糕许愿道,我以后要娶花花姐姐。 邻居姐姐听了笑道,那小丁许你要快快长大呀,长大后才可以娶姐姐。 第一次星战时,邻居姐姐临走前对他的额头亲了一口,温柔地说,等姐姐回来后就变成一个老姑娘了,小丁许还愿意娶我吗? 黄丁许睁开眼,与记忆里懵懂的小男孩一齐开口道:“我愿意。” 42、召唤软软 黄鼬静静地望着虚空,就像在看着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许久,他带何如歌来到员工宿舍,再对何如歌道:“我的名字是黄丁许,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救人。”何如歌毫不犹豫道。 “救谁?” “寒冰计划的所有实验体。” 黄鼬从上到下把何如歌打量了一遍,嗤笑出声:“就凭你?你知道星海孤儿院是被一个多么可怕的组织操控着吗?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过如此。” “凭我能唤醒你的记忆,凭我还有别的底牌。”何如歌顿了顿,直视黄鼬的眼睛,“而且不止有我,还有你。我知道星海孤儿院背后的组织很可怕,所以我不求你能做什么,你只需要平时让我一起参与进寒冰计划,救人的事情由我来。”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黄鼬问道。 何如歌总不能告诉黄鼬,我是一个玩家,所以他故作神秘地说:“我的身份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想救人。” “如果蝎在监控室发现我放你进来,我们两个都会死的。”黄鼬冷静到近乎冷血。 “我可以屏蔽监控器。”听到这句话时,黄鼬紧绷的唇微动,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就算屏蔽监控器,也会遇到很多突发情况。对不起,我是一个很贪生怕死的人。” 何如歌的心沉了下去,他本以为黄鼬会和乌鸦一样,对星海孤儿院充满仇恨,恨不得舍命去炸这个破孤儿院。 浪费了一个稀有道具,就换来这样的结局? 脑子有些乱,何如歌转过身慢慢走出这个房间,不要灰心,抱怨是最无济于事的东西,是他之前考虑不周…… “……等一下。”身后传来黄鼬的呼声。 何如歌转过身,看到黄鼬满脸挣扎的纠结表情,“你真的能屏蔽监控器?” 当何如歌点头后,黄鼬双手抱头蹲下,他拼命揪住自己的头发,下了极大的决心道:“三次,我只会让你参与寒冰计划三次。”血丝布满黄眸,黄鼬咬牙切齿道:“鲛,我是一个小人。” “对不起。” 何如歌得到黄鼬的承诺后松了一口气,只能参与寒冰计划三次虽然听起来少,但是总比一次都不能进要好。 那么现在要好好安排这三次参与机会,他首先要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怎么做才能让寒冰计划的实验体活下来。 之前何如歌参与的寒冰计划总共20个实验体,实验结束后,只有小兔子和小白虎活了下来。 为什么小兔子和小白虎能活下来?小白虎是这个恋爱游戏的攻略对象,还是毁灭一切的怪物,所以不论经历什么,小白虎都会活下来,这就像主角不死定律一样。 那么不去讨论小白虎,他现在要明白小兔子为什么能活下来,小兔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何如歌走到负一层的员工宿舍,打开背包凝视着小精灵球。 不懂就问。没事不要随意叫醒小兔子,但是现在他遇到的是正事,所以是时候撸一下可爱的小兔子了! 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精灵球躺在何如歌的手心,小兔子闭着眼睡得正香,长长的兔耳朵垂下,好像自带睡眠眼罩般遮住双眼。 何如歌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戳了戳小精灵球,小精灵球如同不倒翁晃晃悠悠,然而里面的小兔子就是不醒。 “软软?”何如歌轻声喊道。 小兔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回笼觉。任由何如歌怎么喊怎么戳,他都是一副睡死的小模样。 一头雾水的何如歌点开小精灵球的评价,将那句“去吧,皮卡丘”看了来来回回三遍。 ……不是吧,这个破游戏不会这么破廉耻吧。难道真的要喊出这种中二爆表的台词,才能唤醒小精灵软软吗? 喊还是不喊,这是一个问题。 其实这个台词没有特别羞耻,好歹不是“去吧,软软兔”,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反正身边有没有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为了大业喊一喊口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咳咳,去吧,皮卡丘!” 两只兔耳朵懒洋洋地竖起,软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揉了揉红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何如歌,接着就被变成“巨人”的何如歌吓了一跳。 是字面上的“吓了一跳”,软软吓到从小精灵球中跳出来,他站在何如歌的掌心结结巴巴道:“哇、哇哇,你、你是……鲛?!”原本急促扇动的纤长薄翼都停了下来,软软傻乎乎地仰起头看向何如歌。 拇指大小的小精灵软软治愈了何如歌的心。 何如歌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许多,吓到软软,他温声道:“对,是我。” “哇~鲛!”小翅膀兴奋地扑腾,软软飞到何如歌的面前,用力抱住何如歌的耳朵吧唧一口,他开心地说:“鲛鲛鲛!我可想可想见你啦~我一直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却怎么也见不到鲛。” 何如歌将手放在耳朵下,生怕软软一个不小心就会从耳朵上掉下来,“我也想软软了。” “这次是有一件事想要问软软,软软一定要认真回答我哦。如果答得好,我就给软软一个比你半个身子还要大的水果糖,好不好?” 超级大的水果糖诱惑力直线上升,软软拼命点头说好。 “软软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小隔间时,头被戴了金属头盔后痛不痛,会有多难受,是一直难受,还是忽然有一天就不难受了?” 软软飞累了,他坐在何如歌的手心认认真真回答道:“最开始戴上那个头盔后,头很痛,不仅头疼,全身都疼,疼得软软想要去死。可是后来呀……” 红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何如歌,软软甜甜地说:“鲛给我唱歌后,我的头就不怎么痛啦。” 唱歌? 何如歌闻言一怔,他确实给小兔子唱过歌,不过那个时候《你的专属恋人》不是全息游戏,更没有和npc语音交流的功能,他当时随便对着屏幕哼了两句,难道歌声就被游戏捕捉到了吗? “那软软还记得我当时唱了什么歌吗?”何如歌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想法,提着心等待着软软的答案。 软软用力点头,自豪道:“当然记得呀!软软可聪明啦~”他摇头晃脑着唱起歌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何如歌惊呆了。 所以说当初他对着屏幕自说自话,游戏里的npc是全部听得见的吗?这个发现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毕竟全息游戏都出现了,没有什么是这个破游戏做不到的。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怎么也不开~”唱得正开心的软软愣住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道:“妈妈呢?我的妈妈呢?” “妈妈有事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软软不要怕。”何如歌将软软重新放进小精灵球中,再花一颗小爱心买了水果糖,将水果糖一同放入小精灵球内,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软软的小脑袋,柔声道:“软软这次做得很好,谢谢软软。软软抱着糖好好睡一觉吧,祝你有一个香甜的好梦。” 当软软重新回到小精灵球内时,困意席卷而来,小兔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再见,就沉沉地睡去了。 何如歌望着掌心的小精灵球,轻轻叹了一口气。通过和软软的对话,他发现自己在这个游戏里的金手指可能是“歌声”。 而他现实中的身份是人鱼。 这个游戏有很多细思恐极的细节,他的妖纹在遇到小怪物时会发热示警,八爪说只有当妖怪遇到天敌时,妖纹才会示警。 如果他在现实中碰到虎妖,妖纹发光发热是正常的事情。但他是在游戏里遇到的小怪物,这个全息游戏真的有这么逼真,逼真到能让以假乱真,让“妖纹”都犯糊涂吗? 虽然何如歌不了解妖怪,但他对于“人鱼”还是有一些认识的,从古至今,不论中西,对美人鱼、鲛人、海妖的标签都有“脸美”、“歌声动听”。 所以游戏里的金手指只是一个巧合,还是和他的身份有关?如果真的和他的身份有关,那么这个游戏未免也太深不可测了吧。越想越惊讶,何如歌回忆起当时他抽中的命运卡牌这个稀有道具,道具中说他是“锦鲤命格”。 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游戏里所有的npc都有血有肉,这么真实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吗? 何如歌将小精灵球收起来,不再思考这些令人头秃的问题。既然八爪都说了,他是运气爆棚的锦鲤人鱼,不会遇到什么坏事,他就把这个游戏当成是一场机遇吧,毕竟他已经对20号和游戏里的许多角色有了感情,真的让他不玩这个游戏,他也做不到。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珍惜玩游戏的每一天,做人,开心最重要。 想起了命运卡牌,何如歌发现自己这几天都没有打开粉红扭蛋,于是他一口气连开了两个稀有道具。 【名称】:凶手是谁 【品质】:稀有 【评价】:鱼唇的凡人啊,你们真的能猜出是哪个混蛋创建了星海孤儿院吗?你们真的分得清傀儡和幕后黑手的区别吗?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凶手不是他! 【使用说明】:对你觉得是凶手的人使用本道具,凶手是谁能告诉你“是”与“不是” 【名称】:存档器的升级小助手 【品质】:稀有 【评价】:你不觉得原本的存档器限制太多了吗?只能在特定选项时存档,使用升级小助手后,就能随时随地存档啦 【限制】:读档的时间会很长哦~ 43、为你取名 新出来的两个稀有道具让何如歌依稀嗅到了推倒**oss的气息,他将凶手是谁收了起来,使用存档器的升级小助手升级自己最后一个存档点。 他还有最后一次存档机会,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存档,唯一的缺憾就是读档时间比较长。 何如歌捋了一下思路,他今天要学习儿歌三百首,找个机会唱给寒冰计划的幼崽们听,按照软软的说法,他轻轻哼唱了几句后,其实就有效果了。如果他给每个实验体都唱三遍,应该是可以提高实验体的存活率。 想清楚三次参与寒冰计划应该做什么后,何如歌买了一颗水果糖,打算去投喂小怪物。 不能因为生理性的恐惧,就停下撸虎的脚步。 虽然小怪物长这么大,已经可以说是“大怪物”了,可是他的性子还像小孩子一样,何如歌索性一直称呼他为小怪物,不管小怪物长多大,在何如歌心中都是熊到清新脱俗的小破孩子。 他推开104房门,看到趴在被褥上的小怪物,昨天刚刚送的一床新被子,已经快要装不下小怪物了。鞭子似的虎尾必须贴着屁股,才不会超出被子的范围。 银白色的虫翼垂落在地面上,当小怪物看到何如歌时,虫翼无意识地轻微抖动,翅膀尖振动的幅度就像心尖泛起的快乐。 何如歌扶着墙走了几步,在铜铃般的虎目的注视下,他竭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在离小怪物半米远的位置坐下了。何如歌从未觉得自己的坐姿如此端正过,脊背笔直,肩膀拼命使力,都快把锁骨绷出来了。 “我们好像还没有相互介绍过,我叫何如歌,你叫什么名字?”何如歌问道,既然小白虎叫席归璨,那么想必小怪物也是有名字的。 他在心里称呼小怪物为“小怪物”没关系,在聊天时万一把“小怪物”脱口而出,岂不是很尴尬。毕竟“小怪物”又不是小可爱这样好听的称呼,总觉得带了一点贬低和不尊重。 没有人希望被别人称呼为“怪物”。 小怪物的大脑袋压在两只锐利的爪子上,蓝眸抬起来望着何如歌,这个角度显得双眸凶狠中透出一丝无辜。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难道是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可小怪物没有被洗脑,不应该忘记自己的名字呀。 “名字这种东西很重要吗?”变声期的少年音低沉沙哑。 “当然很重要。这么说好了,如果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你要怎么在茫茫人海中,让我回过头找到你呢?”何如歌没有解释更深奥的含义,他只是举了名字最简单的用途:“如果你找不到我了,只要喊我的名字,如果我听到了肯定会回应你的。你说名字重要不重要?” 小怪物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那你给我取一个吧。” “啊?” 在何如歌错愕的目光中,小怪物认真地说:“既然名字很重要,那你来给我取一个好了。” “我没有这个权利,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你的师长,怎么能为你取名?” 小怪物回答:“可我没有父母,更没有师长。” “那就自己取,我的名字就是我自己取的。”何如歌不想为小怪物取名,他总认为取名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好像赋予了一个人的新生,也承担起无法推卸的责任。 小怪物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我会把一切重要的事情都搞遭的,我很笨,想出的名字肯定不好。” 那么大的一只白虎,在墙角低头的样子却像极了幼崽。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的,没有人生来什么都会。做错事不要紧,知错能改就好。名字要是取得不好听也不要紧,我们可以换一个新名字。”何如歌放柔声音循循善诱道。 然而小怪物却是完全听不进话,一意孤行装聋作哑的典范。坏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正的,小怪物听了何如歌的长篇大论后,固执地说:“你给我取。” 何如歌:“……” 真想揪起这小破孩子的耳朵训一顿。 何如歌只好退了一步,“要不这样好了,我给你取一个小名。” 小怪物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大脑袋,“什么是小名?” “给小孩子取的不正式的名字,亲近的人之间可以叫对方小名,等你长大了,你就自己取一个大名,好不好?” 小怪物皱眉反驳:“可我不是小孩子。” 何如歌:“……” 宝贝你觉得你自己现在成熟吗? 小怪物盯着自己的大爪爪陷入沉思,半晌,才妥协道:“好吧,我的小名是什么?” 小白?大白?狗蛋?胖虎? 不行,这些好像太不走心了。其实何如歌觉得“小坏坏”、“凶凶”、“咬咬”都挺适合小怪物的,不过小名还是取一个寓意好一点,就叫“淼淼”好了。 听起来像喵喵,这个小名的水又多,可以给小怪物的暴脾气降降火。 “淼淼怎么样?” 小怪物喵喵叫了一声,一头雾水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三个水字组成一个淼,你把爪子伸出来,我写在你的手心好不好?”本来是想解释含义的何如歌看到那毛绒绒的大爪子后,瞬间见“爪”起意,给自己捞一波撸虎福利。 锋利的爪子缩进去,小怪物踌躇着将自己的大爪子递给何如歌,强健有力的粗壮前爪比何如歌两只手加起来还要大。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爪子就像皑皑雪山,从前段到臂膀的线条犹如山峦的起伏连绵不绝。雪白的厚重毛皮油光水滑,一看就是膘肥体壮的不秃老虎才有的茂密毛发。 手感肯定很好很滑…… 何如歌双手将小怪物的爪子翻过来,让粉色的肉垫朝上,比他的手掌还要大的粉肉垫暴露在眼前,何如歌摸爪爪的手微微颤抖,他颤巍巍地戳了戳小怪物的q弹厚实的肉垫,颇有心理阴影地抬头观察小怪物的反应。 小怪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何如歌,“写吧,我不痒。” 当指尖落在肉垫上,写下第一个比划时,小怪物忽然喷了一口气,长长的虎须跟着颤抖,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何如歌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提心吊胆地看着小怪物,生怕小怪物咬他一口。 小怪物看到何如歌害怕的反应后,闷闷不乐地闭紧嘴巴,沉默了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我不痒,我……也不会咬你的。” 得到小怪物承诺的何如歌松了一口气,表情有些讪讪,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又怂又伤人,小怪物肯把自己肉垫交给他,等于是刺猬把满身的刺藏起来,将仅剩的柔软留给眼前人。 他这样做肯定会伤了小怪物的心。 何如歌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感到十分的抱歉,他悄悄看了一眼低气压的小怪物,决定赶紧弥补自己的错误。 “淼淼。”何如歌轻轻喊了一声小怪物的小名,在小怪物懵懂的注视下,对着粉色的肉垫来了一次“吻手礼”。 大拇指覆在肉垫上,淡粉色的唇吻在手指上,然而从小怪物这个角度看,却像是何如歌温温柔柔地吻在他的掌心。 也许是这个吻太过轻柔了,比一根翎羽还要轻,比一阵风还要柔,而他的肉垫有太过粗糙了,无法感知到这抹温柔,还没等小怪物来得及好好感受,眼前人就抬起头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淼淼~”含着笑意的呼唤。 小怪物呆呆望着何如歌,虎耳怕痒般抖了两抖。 他好像……有些明白名字的意义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能被眼前人这样温柔呼唤的名字,确实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东西。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那么世间就再也没有怪物,只有淼淼。 何如歌看到小怪物重新开心起来的模样后,他放下心来,在肉垫上一笔一划写下“淼”字。 “淼淼呢,是希望你能温柔似水的意思。”何如歌解释道。 小怪物盯着掌心,手掌似乎还残留着酥酥麻麻的痒意,他抖了抖虎耳,对何如歌道:“那我只对你一个人温柔,好不好?” 温柔的大猫猫? 何如歌失笑道:“好。” 他好像找到一点养小怪物的乐趣了,凶残暴戾的小怪物,习惯用利爪撕破猎物躯体的小怪物,只会对他低下头颅,只给他摸爪子和肚皮,只给他专属宠爱,总结就是一个字—— 爽。 虽然现在只能摸摸爪爪,连头都不敢随意摸,不过何如歌还是觉得谜之开心。他克制地停止摸爪,对小怪物道:“我给淼淼唱首歌吧。” 小怪物竖起耳朵表示期待。 可以在小怪物的身上试验一下金手指,加上何如歌确实想要给听话的小怪物唱歌。 那么要唱什么歌好呢? 望着小怪物湛蓝似天空的眼眸,何如歌忽然想起来他带着小白虎、小兔子去看星空的那个晚上,那天傍晚的星空犹如珠宝盒打翻在黑天鹅绒上,群星璀璨,美不胜收。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小怪物静静趴在床褥上听眼前人歌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如歌那双好像会发光的眼睛,脑海中仿佛真的浮现出了璀璨的星空。 “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 所有人都变成了星星,不论是黄金蟒,小兔子,乌鸦,还是跟着乌鸦身后的实验体们,他们飞到了星空上,再也不用忍受人世的烦恼。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所有的痛苦都陷入沉睡,这是小怪物从未感受到的祥和与舒适,蓝眸缓缓合上,他静静地睡着了。 44、拥抱你们 看来歌声确实有一些何如歌不能理解的效果,别的不说,光凭把精力旺盛的小怪物唱睡这一点,就已经非常不同凡响了。 何如歌看着手里还没有送出去的水果糖,有些无奈,他小心翼翼将水果糖放在小怪物的爪子旁,轻手轻脚离开104房间。 退出游戏后,何如歌码了两个小时的字,码字期间放的歌全部是儿歌,从“门前大桥下”到“外婆桥”,不光何如歌会唱这些儿歌,连码出来的更新在儿歌的熏陶下都格外活泼童趣一些。 学成归来的何如歌登录游戏,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b6房间找黄鼬,不过想到现在是午餐时间,不能让小怪物饿肚子,何如歌手拿营养液推开104房门。 屋里的小怪物听到开门的动静瞬间惊醒,当他看到来的人是何如歌后,小怪物的身体放松下来,爪子揉了揉眼眶,小怪物困惑道:“我怎么睡着了?” “睡得舒服吗?”何如歌半蹲在小怪物的面前,柔声问道。 小怪物点了点头,“头不痛了,还有……”他迟疑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整。 何如歌也没有在意小怪物未说出口的话,他将营养液递给小怪物,“这是你的午饭,饭后可以吃一颗水果糖。”手指指向小怪物爪子旁的糖,“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这是草莓味的,下次我可以带给你别的味道的糖。” 小怪物吸了吸鼻子,记住草莓味后,他问道:“真的什么味道都可以吗?” “只要我有这些味道,我就会给你。”恋爱商城的水果糖味道可丰富了,苹果榴莲樱桃橙子应有尽有。 “那我要你。”小怪物脱口而出。 何如歌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要、要我?” 小怪物用力点头。 被小怪物天马行空的要求震惊到的何如歌指着自己问:“我是什么味道?” “……很甜,比草莓味还要甜。”第一次咬破何如歌的指腹时,山川崩塌般的甜意倾泻而出,摧垮了他内心所有的防线。他当时就觉得,血尝起来这么甜的人,整个人也应当是甜的。 “舔一口,甜味会在嘴里残留很久。”何如歌走后的那晚,嘴里时常会泛出那股甜意,他承受着注射基因药剂的痛苦,舌尖上的那一丝甜好像是来自对方温柔的补偿。 “很香,一点也不刺鼻,但是闻过之后,就再也不觉得别的东西香了。”再也没有哪种味道,能够让他陷入逼疯自己的饥饿中。 小怪物凝视着眼前人,下出定论:“你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味道。” 面对体型庞大威压巨大的白虎,何如歌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不,我不好吃。” 小怪物急忙说:“你最好吃。” 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改变小怪物的看法后,何如歌怕小怪物咬自己一口当场验证好吃与否,只好接受小怪物的赞美。 ……虽然他并不想要这样的赞美。 “好吧,虽然我很好吃,但是有一点我要很遗憾地告诉淼淼小朋友,水果糖并没有这种味道,水果糖只有水果的味道,我不是水果,明白了吗?”何如歌冷酷无情地打破小怪物的幻想。 小怪物遗憾地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何如歌缠着绷带的手上,乖巧道:“我不吃你。”乖得就像知道爸爸穷,所以主动放弃零食的乖宝宝。 何如歌:“……” 淼淼啊爸爸真的很想给你好吃的,可是爸爸只有一个,吃了你就没有爸爸了。 不过如果小怪物表现真的很好的话,舔一口也不是不可以的。没有底线的何如歌慈爱地望着小怪物,“我有事情要先去出去一趟,下午再来看淼淼。” 小怪物含着水果糖目送何如歌离开。 当门彻底关上时,小怪物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锋利的虎牙突然合拢,将水果糖咬到粉碎。 为什么要出去呢? 为什么不陪着我呢? 我已经答应不吃你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我呢? 暗红色的竖瞳隐隐浮现,在情绪即将失控前,舌尖的甜味勉强唤醒了小怪物最后一丝理智。他将脸埋进两爪之中,低低地呜咽出声。 席归璨,你快点醒来吧。 我好怕,我怕自己又会干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何如歌走到b6房间,黄鼬站在门口为何如歌把风,何如歌花了一颗小爱心屏蔽监控器,清了清嗓子,打开了1号隔间。 然后他愣住了。 因为1号隔间的住户,是一只黑色的小奶狗。他没有黄色的毛皮,却有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当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时,里面有似曾相识的好奇与天真。 这是……1号呀。 何如歌不可置信地捂住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只黑色的小奶狗热情地凑了过来,围着何如歌转了一圈,小鼻子不停抽动,最后1号用力抱住何如歌的腿,开心眯起眼睛,奶声奶气地汪了一声。 心头好像漫上吃葡萄般的酸甜的情绪,何如歌蹲下身,把拼命摇尾巴的1号抱入怀中,下巴轻轻抵住1号的头,“对不起。” 他望着这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一声又一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1号,我欠了你一个拥抱。 黑色的小奶狗黏糊糊地舔了舔何如歌的下巴,开心到吐出小舌头。 何如歌给所有幼崽唱完歌后,累到几乎走不动路,其实唱到最后时,何如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是感觉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明明他的嗓子一点也不哑,但就是很累。 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何如歌掀起裤腿,发现脚踝处的红纹颜色已经淡到看不见了。 看起来唱歌会消耗妖纹积攒的能量,不过这样一来,歌声肯定是有效果的,有很大的可能性拉高实验体的存活率。 何如歌疲惫地下线,他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机机在企鹅上谴责何如歌今天极低的码字效率,何如歌心虚地关掉企鹅,草草吃过外卖后,就立刻登录游戏去找小怪物。 这次上线,何如歌的手里除了营养液还有医药箱。每天晚上都是给小怪物注射的时间,注射基因药剂能加快小怪物的生长速度,何如歌已经不能想象当这个实验结束后,小怪物得有多大。 顶天立地的大白虎还萌吗?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而提着医药箱的他就是岁月的走狗。认识到自己身份的何如歌悲伤地打开房门,与蹲在门口的小怪物面面相觑。 原本堆在角落里的被子全部被拖到门边,小怪物从屋子的最里面,转移到门边。 何如歌忽然想起了一个视频,当主人离开家后,被关在屋子里的宠物一直保持着守着门前的姿势,从白天等到黑夜,从精神饱满到无精打采,然而当房门被打开那一刻,他就会热情似火地扑向晚归的主人,给对方毫无保留的爱。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何如歌弯下腰,对小怪物轻声道。 蓝眸不好意思般闪烁着躲开何如歌的视线,小怪物重新把被子拖回角落里,面朝墙角背对何如歌道:“我没有等很久。” 虎尾扫过屁股,小怪物忽然回过头紧张道:“这次不要把针扎到屁股上。”他举起爪爪,推荐道:“你可以扎这里。” 何如歌忍住笑意点头说好。 “先把晚饭吃了,我们再打针。”何如歌说完自己笑了,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在劝小怪物吃断头饭一样。 小怪物不理解何如歌的笑点,但这不妨碍他欣赏何如歌笑起来的样子,喝一口营养液看一下何如歌,这样他喝的营养液就是甜甜的味道了。 等小怪物喝完营养液后,何如歌压低声音道:“今天淼淼的表现很好,所以我要给淼淼一个奖励。” 小怪物期待地望着何如歌。 在湛蓝无垢的蓝眸注视下,何如歌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那么一点点的龌蹉。 嗯,可能不止一点点。 “打针后,只要淼淼和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肢体接触,就不会痛了。”何如歌把自己的良心疯狂践踏,才能昧着良心对小怪物一本正经地撒谎。 痛觉削弱器并不需要小怪物和他有肢体接触,但是小怪物并不知道这一点啊!所以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胡说八道索取福利的机会,如果就这样放过它,简直错过一个亿。 “真的吗?”小怪物有些不敢相信。 何如歌好像听到自己的良心离家出走的声音,“真的。”何如歌捧起小怪物的爪子,注射完基因药剂后,飞快对小怪物使用痛感削弱器。 【是否对20号使用痛感削弱器】 【是】 【否】 【请调整痛感削弱值】 【是否将痛感削弱为0%】 【是】 【否】 当选择【是】后,何如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大无畏心态,结结实实对小怪物来了一个熊抱—— 小怪物有着两只手都环抱不住的水桶腰,比丝绸还要滑的雪白毛发,和抱枕所没有的体温。何如歌将脸埋进柔软厚实的虎毛中,双臂张开,豁出去地从后背抱住小怪物。 他能感觉到小怪物忽然僵硬的身体,皮毛下的肌肉因为紧张变得硬邦邦,还有那屏住的呼吸。 何如歌也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他居然抱住了超级无敌大的猫猫,那只猫猫也没有任何挣扎,乖巧地让他抱住。 脸颊陷在柔软的长毛里,在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停滞的环境中,何如歌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你,会痛吗?”还有小声到几乎听不到的,像做了亏心事的询问声。 在良久的沉默后,小怪物也超级小声地回答他:“……不痛。” 45、一个约定 一问一答后,又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何如歌哄骗小怪物本来就有些心虚,他生怕小怪物问他,为什么有肢体接触就不痛了,为什么之前不和他肢体接触,这样之前就不会痛了…… 何如歌自我反省了一下,认为之前的自己简直是猪油蒙了心,想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骗猫借口。 不过猫猫身上死,做鬼也风流。 如果不这么做,他要猴年马月才能抱到大猫猫? 就是这个姿势有些累人,何如歌不敢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小怪物身上,所以他是弯腰抱住小怪物,上半身陷入柔软厚实的毛毛中,看着风光无限,其实腰在苦苦支撑。 鼻尖离翅膀根部很近,何如歌呼气时的热气正好喷到翅膀根,小怪物痒到想要抖翅膀,可他怕惊扰到背上趴着的青年。 那个人轻飘飘的,小怪物几乎感受不到对方的重量,这让小怪物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没有疼痛后都让他分不清真实与虚假了。这个晚上不是他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独自忍受痛苦,痛到极致时狼狈打滚。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也许他稍微动一动,对方就会变成蝴蝶飞走了。 原来有人陪伴,夜晚也不是那么难捱。 就在小怪物心情正好时,他忽然发现背上的人准备起身,原本就轻的重量轻成翎羽,后背暖洋洋的温度也跟着飘走了。 他要走了吗? 小怪物心头冒出了这个想法,就像一粒小石子砸到水面上,将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心境搅得惶惶。 虎尾下意识地勾住何如歌的小腿,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小怪物强装镇定道:“没有肢体接触,会痛的。” 何如歌愣了愣,他只是弯腰弯得太久,想要换个姿势而已,小怪物这是……误会了? 这么怕他离开的吗?是单纯的怕痛呢,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舍不得他?何如歌低头看着缠住自己的虎尾,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也许他应该给小怪物取的小名叫小粘糕。 不,是大粘糕。 何如歌蹲下身,想要抓住虎尾,粗壮的虎尾充满力量,黑白的条纹交错,何如歌一只手根本握不住,他只好从尾巴尖握起,最细的尾巴尖那一截是纯黑的,衬得何如歌的手指格外白。 尾巴上毛的质感也很棒,每根毛都像在深海鱼油中泡过,从毛根到尖端没有丝毫分叉,白毛晶莹剔透如细雪,黑毛就像饱吸墨汁的毛笔。 何如歌忍不住一只手握住尾巴尖,将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贴到黑色的“毛笔”上,在小怪物纯洁的注视下,何如歌冠冕堂皇道:“之前我给淼淼写了名字,淼淼记住‘淼’字怎么写了吗?”俨然一副抽查作业的老师样。 小怪物歪了一下大脑袋,“会。” 何如歌稍微有些惊讶,可能小怪物在他的印象中贴的一直是又笨又凶的标签,忽然间这么小天才反而让他不习惯了。 蓝眸专注地望着何如歌的手心,尾巴尖迟缓又坚定地在何如歌的掌心写下这个属于地球的文字。 淼。 小怪物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不属于他所知道的任何语言,读音也是奇怪的喵喵喵。 对于脑子里只有杀戮与阴暗的小怪物来说,记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关于何如歌的一切,他都想要竭尽全力去记住,好像多记住一点,何如歌在他心中就更重要一些,这样的话,就算他以后真的失控了,失去了理智,也不会再伤到这个人。 他不想要伤害何如歌。 不是因为何如歌是席归璨喜欢的人,不是因为何如歌的血很美味,也不是因为何如歌唱的歌很好听。 只是因为,何如歌是何如歌,仅此而已。 当他一笔一划移动尾巴写出“淼”字时,他看到何如歌的黑眸也因为惊喜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亮晶晶的,犹如天上的繁星。 “淼淼真是太聪明了。”他听到何如歌这样温柔又真诚地赞美他。 从来都没有人夸过他。 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优点,连他都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点。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席归璨在绝望之中唤醒的存在。 他是因为异变在这具身体中催生的产物,他是“席归璨”灵魂分离的一部分,他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无尽的黑暗中,他被席归璨认为是破开光明的武器,可他来自黑暗,又怎么能帮席归璨找到光明。一个黑洞会吸走所有的光,而他会毁掉席归璨生命中的所有光彩。 对于席归璨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转交记忆与力量。意外分离出来的灵魂碎片沾到原本的缺口上,缝缝补补,兴许能让“席归璨”归于完整。 ……可是他不愿意。 他是一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坏蛋,从来都不会为别人考虑,哪怕那个人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一直躲在席归璨奈何不了他的角落里,积蓄力量,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把席归璨的记忆清除掉,这样他就可以霸占这具身体了。 何如歌专心致志地玩尾巴,并没有发现小怪物的沉默。梦寐以求的玩尾巴在今晚就这么实现了。幸福接二连三,让何如歌有些飘飘然,他对着尾巴顺毛撸后逆毛撸,原本柔顺的尾巴毛都快被何如歌撸炸。 只不过何如歌觉得有些奇怪,一开始一只手能握住三分之二的尾巴,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变大起来。 视野范围内的虎爪好像也跟着大了一圈,何如歌缓缓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小怪物如果吹了气的皮球般慢慢变大,原本站立时到他腰腹位置的小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到他的胸口,看趋势还有一鼓作气冲到更高的打算,体长更是要逼近三米大关。 对哦,基因药剂是可以加速成长的。 不过看到小怪物变大的画面,对何如歌的冲击力有些大,因为天敌的关系,何如歌每天都在很努力克服对大猫猫生理上的恐惧,好不容易适应了小怪物的体型后,连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就要直面更大的白虎! 太、太大了。 他有些腿软。 何如歌无意识地双手握住虎尾,就像恐高患者站在索桥握住链索,两只腿隐隐发着抖,也许是今天给寒冰计划里的实验体唱歌太消耗能量,此时妖纹再次示警时,让何如歌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 偏偏这个时候,小怪物还将大脑袋凑近,蓝眸奇怪地望着何如歌颤巍巍的腿,“你站累了吗?” 大脑一片空白,何如歌在湛蓝的眼眸中似乎看到了自己没有血色的脸,那张脸逐渐变成一只被按在案板上的鱼,“有、有一点。” 粗壮如同铁鞭的虎尾缠住了何如歌的腰,一瞬间虎尾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轻轻松松像拔萝卜似的将何如歌举了起来,明明脚只离地不到半米,何如歌的心却紧张到快要爆炸。 在何如歌慌张到两只脚胡乱蹬时,小怪物将何如歌放到自己的背上,“抓住我的翅膀,不要滑下来。” 何如歌软绵绵地坐在虎背上,两只手紧张到完全不知道力度,只用两根指头捏着薄薄的虫翼。 原本如纸片般单薄脆弱的虫翼,不知何时变成了钢板的厚度,也许敲一下还能敲出脆响。 “何如歌,”沙哑的少年音响在何如歌的耳畔,“你喜欢星空吗?” 也许是从那首《小星星》,小怪物得出了何如歌喜欢星空的推测。 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何如歌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还好。” “那以后你坐我的背上,我带你飞向星空。”小怪物说:“我这样做你会开心吗?” 何如歌总算从晕晕乎乎的眩晕中缓过来,他花了三秒钟回忆小怪物说的话,脑海中浮现出小怪物描述的状态,瞬间何如歌就觉得酷爆了。 骑最大的猫猫,看最美的星星。 他像每个听到孩子说长大后会孝顺自己的家长那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会!当然会!” 一直涌动着暴戾火焰的蓝眸微阖,不太熟练地遮住眼底雀跃的向往,小怪物轻声说:“那真好。” 我能让你开心,真好。 46、睡前故事 老虎的背坐久了,何如歌觉得小怪物背上那块毛都要被自己坐热了。小怪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哪怕隔着厚重的皮毛和结实的肌肉,何如歌都能感受到骨骼增长的动静。 听起来就很痛,肌肉被撕裂的痛。 哪怕知道小怪物使用了痛觉削弱器后,是感受不到疼痛的,然而此刻何如歌还是忍不住心疼。“淼淼真的不痛吗?” 小怪物转过脑袋,那张更大的大饼脸出现在何如歌眼前,“何如歌,你摸摸我吧。”明明撒娇的话,语气却一板一眼像硬邦邦的石头,连对何如歌的称呼也都是连名带姓的三个字。 蓝眸只倒映出何如歌一人的身影,小怪物用面无表情的臭脸、毫无起伏的声调,说着最让人心疼的话:“你摸摸我,左胸口那个地方就不痛了。” 小怪物对背上的青年低下头,任凭青年的手覆在额头的“王”字上,也没有丝毫不满。他无比温顺地收起獠牙,低声下气到近乎恳求地说:“你今晚能不能不要走。” 何如歌摸头的动作一顿,“我一想到你要走,左胸口的那个地方就很痛。” 原来……是因为他要离开而难受吗? 何如歌抱住了小怪物的大脑袋,刚想满口答应,脑海里就浮现出全息游戏的“防沉溺机制”。 算算时间,他今天的游戏时间貌似所剩无几了?! 这个辣鸡游戏在妨碍他养崽崽,小怪物这么脆弱无助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还要什么“防沉溺”?应该要鼓励玩家用爱去溺死小怪物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游戏弹出去的何如歌忐忑不安,他真的很想答应小怪物,可是实际情况不允许。机智的何如歌开启头脑风暴模式,小灯泡一闪,虽然全息游戏有防沉溺机制,可是普通的游戏版本没有呀。 虽然这样就没有深夜悄悄话的互动,不过一直对小怪物摸摸头,摸摸背,把小怪物哄睡着也很有成就感! 他要抓紧最后能和小怪物说话的时间,一口气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再用电脑挂着游戏,挂一个晚上陪小怪物睡觉。 睡觉就不能坐在小怪物的背上了,当何如歌从小怪物背上下来时,小怪物还以为何如歌又要离开,双眸瞬间黯淡。 然而当他发现眼前人只是换了一个位置,坐在他的身旁还握住他的爪子,并且含笑说好后,那双蓝眸又咻得亮了起来,仿佛变暗变亮的开关都掌握在何如歌的手中。 何如歌揉了揉小怪物的大脑袋,“淼淼都是什么时候觉得困的?” “不清楚。”偶尔困一下,但很快就会被痛精神。 看来小怪物精力很旺盛啊,何如歌再次撸一把手感极好的大脑袋,强忍住蹂.躏虎耳的冲动,思考为人父母要怎么把孩子哄睡着。 因为他是孤儿,并没有实际经验,能想到的哄孩子手段很简单,唱歌、讲睡前故事。 上一次已经唱过歌了,那么这次就讲故事吧,给小孩子听得肯定是童话故事,何如歌回想起之前取名时,小怪物对自己的不自信,决心培养小怪物的自信心要从睡前故事开始—— “淼淼闭上眼睛,我给你讲一个童话故事。”蓝眸合上,雪白的眼睫好似落了一层细雪。 何如歌轻轻摸着小怪物的头,“从前有一枚天鹅蛋,被母鸭孵出来,因为它的长相与众不同,被大家嘲笑为丑小鸭。” “它被打骂、被排挤、被讥笑,所有人都欺负它……”何如歌一边抚摸着小怪物,一边轻声讲述道。 他并没有注意到,掌下的蓝眸微怔,,怪物听得出了神。 传说人鱼的声音能够蛊惑人心,当心中充满真挚的情感时,真情就能浸透到声音中,使让听者身临其境。 从前有一只幼崽,他是一只小白虎。 他被带到星海孤儿院,被训练、被打骂,所有人都欺负他。 小白虎活得很痛苦,因为他没人疼,没人爱。 在洗脑的那一天,他唤醒自己内心的怪物。变成真正怪物的小白虎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杀了。 小怪物总是不听小白虎的指挥,做了很多的错事,所以长大后的小白虎折断了小怪物的翅膀。小怪物受伤后,大白虎也元气大伤,有人在背后使诈,伤害了大白虎。 大白虎和小怪物都很虚弱。 因为麻烦没有解决好,那些人需要大白虎,所以他们努力治疗大白虎,可是大白虎伤得太重了……再也治不好了。 小怪物陷入了过往的回忆,缠绵又密集的疼痛,宛如一层又一层藤蔓将他裹挟住,密不透风的黑暗,一如当年暗无天日的时光。 他回到了被唤醒的那一天,一只无助的幼崽在洗脑室无助地求救,最后崩溃地大哭,当四周的哭声渐渐消失,一切都归于死寂时,蓝眸中的暗红色竖瞳隐隐浮现。 眼中的红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心跳声从左胸口传来,咚、咚、咚……与原有的心跳声混淆在一起。 冰冷的眼睛,泛起了充满恶意的笑。 “我要杀了他们~” 理智一点一点肢解,在恶意将要冲破最后的囚笼时,温柔的触碰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头顶,那样熟悉的力度,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着珍宝。 小怪物抗拒别人的触碰,唯独不排斥,甚至于喜欢这个人的肢体接触。 让人眷恋的温柔。 青年垂着眸,黑色的眼瞳像是笼了一层雾的湖水,他的动作轻柔,语调也是柔软的,总会让小怪物觉得这个人在说些甜言蜜语。 也确实是甜言蜜语。 那个人脸上带了一点笑意,其实他不笑就已经很好看,笑起来几乎要迷了人的眼。 “丑小鸭看到天鹅展翅从寒冷的地带飞向不结冰的湖面。天鹅是这样美丽,丑小鸭看呆了。” “当春天来临时,它飞到湖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那不再是一只粗笨的、又丑又令人讨厌的鸭子,而是——一只天鹅!” “最年轻,最好看的天鹅!” 小怪物觉得自己无可避免般地,陷入到了催眠术般的恍惚感中,那些原本因为痛苦而翻腾的精神识海,此刻又因为喜悦而感到宁静。 眼前人好像有一种魔力,能轻易操控他的喜怒哀乐。 何如歌。何如歌。 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未名的欢喜就在心头漫延,一点一点流淌着,在心间留下隐秘的沟壑痕迹。 你是希望我变成天鹅吗? 可我不是你故事里说的丑小鸭,我从来都不是天鹅蛋,只是一只小怪物,所以不论怎样都不会从怪物变成天鹅。 眼皮越来越重,小怪物眷恋着头上的抚摸,强撑着不肯睡去,可是每次只要在何如歌身边,他就很容易变困。 眨眼的频率变慢,困到睁不开眼的蓝眸望向眼前人。 虽然呀,我不是天鹅,可你是飞过我灵魂荒原的那只天鹅,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风景。 让我很想、很想,用一生去飞向你。 把小怪物哄睡后,何如歌用电脑挂游戏,再躺平睡觉,以前一个人睡觉没觉得有哪里不好,只是今晚觉得床格外空荡,被窝怎么捂也捂不热。 ……如果能和大猫猫一起睡觉就好了。 最好大猫猫长得比床还要大,这样他就可以用脚抵住柔软的肚皮,将脸埋进暖烘烘的毛毛里睡觉了。 何如歌将被子拉过头顶,假装这是大猫猫的肚皮,美美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再次登录游戏,给小怪物投喂了营养液后,何如歌去b6房间,黄鼬正在泡奶粉,何如歌赶紧上去帮忙。 冲奶粉是很简单的事,想到等会儿幼崽们可以喝到他亲手泡的奶,何如歌就忙得不亦乐乎。虽然这批幼崽不是最开始的那批幼崽,可也许是1号都是小奶狗,就算之前的1号是黄皮,现在的1号是黑皮,同样是黑葡萄似的黑眸让何如歌产生一种…… 他真的在改变一切的美好错感。 泡完奶粉后,黄鼬这次没有站在门外把风,他双手抱臂靠在房内的墙壁上,不看何如歌的眼睛,垂眸盯着地面,“我想要知道你是怎么救实验体的。” 因为黄鼬知道何如歌屏蔽了房间的监控器,他也不用担心现在的说话声违反寒冰计划的规定。 何如歌还没有当众尬歌的爱好,而且他也不想将金手指随意暴露出来,“你不需要知道。” 黄鼬偏了偏脑袋,望着地面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你要很久之后,才会使用三次参与寒冰实验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就使用了两次。” “你准备第三次什么时候过来?”黄棕色的眼眸终于看向何如歌,黄鼬轻声问道。 腿上的妖纹忽然发热,就像它在面对天敌时示警那样。 为什么要示警? 这里有危险吗? 突如其来的不安笼罩住心头,很难描述这种感觉,这种恐惧和昨晚面对长大的小怪物感觉有些相似,却有不同。 昨晚的恐惧是能找到源头的,何如歌知道妖纹在对身为天敌的白虎示警,可是此时此刻,这种恐惧是对未知危险发出警报。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何如歌的心脏,让何如歌几乎喘不过气来。 全息游戏有利也有弊,原本的游戏到了关键时刻,肯定会浮现出ab选项,既能提醒何如歌注意存档,又能列出选项供何如歌参考。 而全息游戏什么都没有,高度的自由,也意味着失控的风险。 何如歌从前不太相信直觉这种悬而又悬的东西,但出于对锦鲤妖纹的玄学信任,何如歌在这一刻使用了他最后一次存档的机会。 【是否存档】 【是】 【否】 【存档成功】 有了存档就有了底气,何如歌对黄鼬道:“不太清楚,不过我们之前的约定好像没有详细到参与的时间吧?我什么时候来并不重要。” 黄鼬僵硬地扯起嘴角,“也对。”他说完就走出房间,关上门,并没有对“何如歌如何拯救实验体”这一件事刨根问底。 何如歌站在原地看了房门许久,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并没有什么危险,可是当他选择存档的那一刻,拼命发热的妖纹温度一下子降下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已经存档了。就算遇到危险也没关系。 何如歌心事重重地给幼崽们唱完歌,走出b6房间后,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黄鼬。 黄鼬站在昏暗中,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光亮。从前还没有恢复记忆的黄鼬,在寒冰计划中还会偶尔露出嘲弄的笑、或者是咧嘴笑,笑得流里流气一看就不像好人。 然而好像从唤醒他的记忆起,黄鼬就再也没有笑过。 47、拥你入怀 何如歌退出游戏,登录企鹅询问八爪除了遇见天敌,妖纹还会在什么情况下示警。 八爪:“正常情况下只会在遇到天敌时示警,不过你是锦鲤,你的妖纹可能有别的我不知道的功能。” 八爪:“话说你真的是晋江写手吗?怎么感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妖纹每天都在疯狂示警。” 虽然何如歌摆出只是想要了解妖纹知识的态度,不过他的问法只要八爪不傻,想一想就知道是何如歌现实遇到的情况。 如歌:“……我最近想要养大猫。” 八爪:“卧槽牛逼啊兄弟。” 如歌:“妖纹的能量消耗太多,是不是对身体不好,比如腿软。” 八爪:“你还在觉醒期,最好不要消耗太多能量,每个妖怪的情况都不不同,就像熬夜一样,有些人不管怎么熬夜第二天都能生龙活虎,有些人熬着熬着就猝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歌:“明白了,谢谢。” 难怪他这几天动不动就腿软脚软,何如歌喝了一口枸杞茶,惆怅地开始码字。前段时间他日了两万后,现在重新日万,读者就开始嫌弃他短小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何如歌估计了一下文章进度,如果他一直日万的话,下个月月末就能完结了。 而他的生日,就是下个月的月末。完结这本,应该是他给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吧。在写这本之前其实他对未来是不确定,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坚持什么,但现在,他每天打的每一个字,都能让自己茫然的未来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何如歌码完上午的更新,再次登录游戏。因为八爪说了消耗妖纹能量可能会带来危害,所以何如歌准备明天或者后天再去b6房间。这两天就好好缓一下,快乐养崽。 手拿营养液,何如歌推开104房门,与站在门边的小怪物再次面面相觑。 小怪物已经很高很高了,身高到何如歌的下颌,体长目测超过三米,如果是瘫着,被褥就装不下庞大的小怪物,小怪物必须努力地坐好,白白的大肚皮因为端正的坐姿露出来,小怪物微微仰起脑袋,蹲在门口等待何如歌的样子像一个幼崽。 他确实是一只幼崽,这么大的个子只是因为注射基因药剂后急速成长。他被放出来的时间连半年都不到,每次干了坏事就被押回去睡觉。 没有人喜欢过他,没有人给他唱过歌、讲过故事、喂过糖、摸过头,更没有人对他说过,他很聪明,他值得被喜欢。 他是席归璨缺失的童年。 是短暂童年里所有负面情绪的结合体。 小小的席归璨是喜欢虫翼的,所以小怪物也很喜欢虫翼。长大的席归璨是喜欢何如歌的,所以从一开始,小怪物喜欢何如歌这件事就已经注定了。 只不过很笨的小怪物并不知道心中的情绪是喜欢,连长大后的席归璨都要花一段时间明白那是喜欢,笨笨的小怪物又怎么会明白心中的温柔和快乐是喜欢呢? 他只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小怪物甚至以为心中翻涌的那些情绪都是属于“席归璨”的。 “淼淼,你又在等我呀。”青年垂眸柔声道,雪白的手像虚空绽放的白莲,修长的手指似纤长花瓣,那朵纯白的花抚过他的头顶。 小怪物忽然发现,其实白色也很好看,和红色一样好看。呆在何如歌的身边,脑子里就不再是杀杀杀,而是何如歌。 满脑子都是何如歌。 再打四次针,他就可以变得很强大了,到时候就能毁了这个鬼地方,当所有的一切化为废墟后,他就把何如歌放在背上,载着他仅有的快乐去看星空。 也许他可以和席归璨好好商量一下,何如歌一半的时间归他,另外一半的时间是席归璨的。如果何如歌能永远陪着他,那么他愿意永远都做何如歌的淼淼。 他再也不随便杀人了,但是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何如歌的话,那么他就把那些人撕得粉碎。他很笨,没有席归璨那么聪明,如果比脑子的话,他肯定比不过席归璨。但是席归璨和他在一起打架,也不一定打得赢他呢。 所以他们两个肯定能保护好何如歌的。 小怪物越想越开心,他有满肚子的话想对何如歌说,想让何如歌开心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何如歌因为他而快乐了。可是……他又不太好意思讲。 小怪物叼着被褥重新回到角落里,盯着何如歌手里的营养液道:“我太饿了。” 我太饿了,所以等的不是你,是营养液。 何如歌装作自己被说服的模样,盘腿坐在小怪物的身旁,将营养液递给小怪物。 “营养液是什么味道的?”何如歌看到小怪物进餐有些好奇地问,营养液感觉是个好东西,如果他有了营养液,就可以不用花时间叫外卖了。 “没有味道。”小怪物喝营养液的动作一顿,嘴巴叼着营养液,他将瓶身塞给何如歌,“给你喝。” 何如歌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就得到了小怪物快喝完的营养液。瓶口都是小怪物的口水,黏糊糊的无法下口,只是在小怪物期待的注视下,何如歌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自从小怪物的脾气越来越好后,他不说话时,只用湛蓝的眼眸望向何如歌的样子像极了小白虎。 外表冷漠,其实内心很柔软的小白虎。 那个被他亲手送进洗脑室,洗掉所有喜欢陷入沉睡的小白虎。 心像是悬了空,酸楚如有实质塞得胸膛沉闷又空荡,何如歌移开视线,不敢和小怪物对视。他将营养液倒了一点在指腹,轻轻舔了一口。 凉凉的,有点黏,没有味道。 小怪物每天吃得就是这个东西吗?如果一个人靠着墙,坐在角落里喝冰冷的营养液,简直就是“喝得不是营养液,是寂寞”的真实写照。 104房间没有任何装扮与色彩,灰色的地,惨白的墙。每天呆在这样环境里的小怪物难怪会守在门口等他。 何如歌摸了摸小怪物的大脑袋,厚实温暖的手感让何如歌舍不得移开手。“淼淼想要吃蛋糕,想要玩玩具吗?” 小怪物好奇地点点头,长长的虎须一颤一颤。 恋爱商城有很多的小零食和玩具,是时候为小怪物花钱了! 何如歌冲进商城首先买了草莓小蛋糕,小怪物看着何如歌手心凭空出现的小蛋糕,有些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这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这是用淼淼对我的喜欢换来的。”何如歌说完点开小怪物的状态,诧异地发现好感度几乎满值。 【喜爱】:小怪物非常非常喜欢你,好感度98 “喜欢还可以换东西吗?”小怪物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觉得新奇极了。 何如歌忍不住去捏了捏紧致的大饼脸,趁小怪物一脸懵逼时把手收回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般轻咳一声,“喜欢换喜欢,真心换真心,我给淼淼草莓蛋糕,希望换一个更甜的淼淼。” 小怪物伸出舌头舔了自己的爪子一口,严肃又遗憾地说:“可是我不甜。” 何如歌把松软香甜的蛋糕递到小怪物的嘴边,笑吟吟道:“吃完草莓蛋糕就会变甜了。” 小怪物啊呜一口就把小蛋糕吃了下去,嚼了两下咽入喉中,甜到发腻的奶油让他忍不住皱眉。他很少吃甜食,最甜的东西不过是一颗水果糖,所以这个蛋糕对他来说甜到有些难以接受。 然而当何如歌询问他好吃与否的时候,小怪物望着那张温柔的脸,不自觉地点头。 于是他的嘴边又出现了新的草莓蛋糕。这次何如歌还让他慢点吃,舌尖的奶油倾泻而下,在嘴里爆发出山崩海啸的甜蜜,小怪物纠结到想吐又舍不得吐,屏住呼吸硬生生将蛋糕咽了下去。 这次小怪物学乖了,当何如歌问他甜不甜,是不是还想吃时,大脑袋先点点,又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你想吃我也不给你,蛋糕吃多了会胖的。”何如歌将小怪物的大爪子放在自己腿上,一边捏肉垫一边道:“你现在这个体重就刚刚好,再胖……” 好像除了人类,所有的动物胖起来都挺可爱的。 黑眸泛起一层笑意,“再胖起来也可爱,不过还是健康一点好。” 看着专注听讲的小怪物,何如歌忍不住又对小怪物的爪子来了一个吻手礼,“淼淼你真甜~” 小怪物闻言舔舐嘴边的奶油,砸吧一下嘴,认真评价道:“不,你最甜。” 他们互相对视,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和自己眼中甜甜的对方。 何如歌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他在恋爱商城中又买了一个咸鱼抱枕,抱枕比何如歌还要大。在何如歌想象中,应该是吃完饭后甜点的小怪物抱住抱枕,两只前爪搂住鱼头,两只后爪疯狂小碎步状蹬鱼尾,兴奋到眼睛都眯起来,幸福地嗷嗷叫。 然而现实和想象总是有一定的落差,咸鱼抱枕突然出现时把小怪物吓了一跳,因为巨大的咸鱼抱枕把何如歌压趴下,看起来就像何如歌被欺负一样,在电光火石之间,小怪物使出无影猫猫爪,利爪把咸鱼的脑袋割掉,混着猫薄荷的棉絮散落一地。 何如歌:“……” 何如歌满脸虚弱地解释:“这是给淼淼的玩具,可以抱着玩的玩具。” 小怪物即使再笨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他唰得一下收回爪子,不太敢说话。 何如歌抖了抖自己脸上的棉絮,看到小怪物愧疚的小模样又开始心疼,“其实这个玩具也是可以撕的。” 何如歌把断掉脑袋的咸鱼抱枕搬过来,思索了一下,把枕套里面的棉絮全部都掏了出来,再自己钻进咸鱼抱枕里,这种体验就像穿上恐龙睡衣一样。 何·如歌·咸鱼挪到小怪物的身旁,露出八颗牙齿灿烂笑道:“撕完就有一件新衣服了。” 小怪物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在何如歌瞪大的双眸注视下,扑上去抱住了何如歌,两只前爪搂住何如歌的腰,大脑袋小心翼翼搁在何如歌的肩膀上,“是这样抱玩具的吗?”少年的声音哪怕闷闷的,也闷不住上扬的喜悦。 全身都贴住大猫猫的肚皮,忽然就实现昨晚理想的何如歌感动到双手双脚不知道要怎么放,“是、是的。” 虎尾缠住了何如歌的脚踝,小怪物带着一点点的任性,小声地说:“抱住了,就不想松手了。” 不知道是毛毛太热被闷得慌,还是因为幸福耳尖泛红,“……那就不松。” 48、开始读档 撸虎的时间快乐而短暂,何如歌在电脑上挂着游戏,掏出手机码字。 玩物丧志这个词是有道理的,游戏在手边,何如歌完全无法专心码字。 他只好登录企鹅寻求机机的鞭策,看了机机发来的花式炖鸽子、挥刀砍叽叽、不码字的作者丢垃圾桶的图后,何如歌开始含泪写稿。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码完更新后,何如歌登录游戏去给小怪物注射基因药剂,注射完基因药剂的小怪物比何如歌还要高出一个头,身高两米,体长四米多。 注视小怪物变大的过程,何如歌忽然产生一种幻想,如果小怪物能够一直变大,变成超级无敌大怪物后,就可以一只爪爪把星海孤儿院碾得粉碎。 大怪物是那么高大,连飞都不用飞,耳朵尖就已经穿透了云层。而他就坐在大怪物的头顶,只要伸出手,就能摘到星星。 注射完基因药剂后,何如歌想起了寒冰计划最后一次参与机会。这件事没有办完,就总在他的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反正有存档,干脆趁今晚一口气把事情做完,再回来找个理由缩在大猫猫怀里抵足而眠,岂不是美滋滋? 心动不如行动,何如歌踮起脚尖摸了摸小怪物的脑袋,轻声道:“淼淼,我有事情要先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怪物虽然不舍,但是这几天他明显懂事了许多,哪怕再不想何如歌离开,还是点头说:“好,我等你。” 在门即将关上时,何如歌忍不住又对眼巴巴的小怪物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次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小怪物认真地点头。 何如歌脸带笑意关上了门,独自一人走上b6房间,因为有万能门卡和小爱心屏蔽监控器,他进出所有的楼道都畅通无阻。 当他来到b6房间时,黄鼬正好喂完实验体奶粉,看到何如歌的到来后,黄鼬沉默地低下头离开房间,给何如歌留下了施展的空间。 虽然唱歌消耗妖纹的能量,不过这次他最后一次唱歌给幼崽们听了,再消耗最后一次,应该也没有太大关系的。 何如歌自我安慰完后,打开1号的隔间,抱着小奶狗唱了几句歌词,如果每个实验体都唱完整一首歌的时间,那么何如歌给二十个实验体唱完,估计腿软到会走不出这个房间。 所以他给每个幼崽都唱两三句歌词,就像当初对软软哼唱的那样。唱歌的效率很高,何如歌一下子就来到了20号的隔间前。 这次寒冰计划里的20号,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何如歌最喜欢把小松鼠捧在手心唱歌了,他嘴角噙着笑意打开了20号隔间的铁门,入目的第一眼是一只大灰鼠。 没有蓬松的松鼠尾巴,不是何如歌心心念念的小松鼠。而是须发皆白,满脸写着沧桑的寻药鼠。 寻药鼠坐在机械臂上,悬浮在空中的光屏记录着音波的图像。当看到何如歌推门懵逼的模样,寻药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一爪子关掉录音功能,对何如歌语重心长道:“你怎么这么蠢,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哪怕何如歌再傻,也反应过来他被黄鼬出卖了。他扶着隔间的门框,怔愣地站在原地,脑子空荡荡的只想着“出卖”这个词。 ……怎么会呢? 不是约定了好了,能让他参与进寒冰计划三次的吗? 何如歌做过最坏的猜测,是他在b6房间时,被意外撞到导致事情败露。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他帮黄鼬找回了记忆,他知道了黄鼬的名字叫黄丁许。在之前的寒冰计划中他阻止过黄鼬伤害实验体,算起来他总共帮了黄鼬两次。 做人……难道不应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像乌鸦那样吗? 星海孤儿院很黑暗,背后的组织灭绝人性丧心病狂,而何如歌的心其实是偏向所有受害者的。 就像他将乌鸦和黄金蟒当做自己的朋友,把软软当场自己的崽崽一样,他愿意去真心信任所有人。 他不想要去怀疑黄鼬。这不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叵测,就像何如歌对小怪物说的那句“用真心换真心”,他其实一直希望去这么对待世间每一个,值得被善意以待的人。 寻药鼠摇了摇头,“你怎么偏偏就找上黄鼬去合作呢……唉,他是可信之人吗?” 机械臂的底座下冒出小轮子,寻药鼠操控着机械臂绕过呆站在原地的何如歌,一下子就开到了b6房间的门前,他回过头,对还是傻站着不动的何如歌道:“跟我走吧,外面全部是押你的人,跟我走还可以走得体面一点。” 紧闭的房门打开了,门后站着一排工作人员,还有脸色惨白的黄鼬,他们隔着长长的沉寂到令人窒息的距离,两张脸都是相同的苍白。 “对不起。”何如歌听到黄鼬颤抖着双唇吐出这个词,很熟悉的词,那天他唤醒了黄鼬的记忆,也听到黄鼬这样和他说: “对不起,我是一个小人。” 这一刻,记忆与现实重合。 何如歌迈出了第一步,因为消耗了妖纹太大能量,所以这一步走得有些不稳。他很用力地皱着眉,如同宿醉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寻药鼠身后,从站成两排的工作人员中走过。 也许是他又喝醉了,还没有睡醒。 他走在这狭长昏暗的走廊上,犹如置身噩梦。何如歌停住了脚步,他回过望向黄鼬,声音回响在走廊上显得不太真切:“黄丁许。” 黄鼬惨白着一张脸,恍如囚于这场噩梦的伥鬼,“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我要去等一个人回来。” 何如歌静静地看了一眼黄鼬,“可是也有一个人在等我回来。” “我答应他了,不会离开太久。” “他会伤心的。” “你看,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何如歌回过头,缓缓跟在寻药鼠的身后,他问寻药鼠:“我们这里有警察吗?” 寻药鼠道:“你说的是星警吗?你该不会是星警的人吧。” 他们一路往洗脑室的方向走,何如歌轻声回答:“我不是星警的人,我可能是星星派下来的正义使者,要给这个世界送一点爱。” 寻药鼠没有理会何如歌的胡言乱语,他叹息道:“趁现在有意识说话就多说几句吧,等会儿进了洗脑室就不能说话了,你知道吗,前几天负责给20号注射基因药剂的人死了。” “那个时候蝎就开始查了。” “你这个身份嫌疑本来就重,现在看来,又能自由进出孤儿院,又能唤醒黄鼬的记忆,还能屏蔽监控器,好像和当初叛变的乌鸦也有一些关系,你这是撞枪口上了。我啊……我想要保你,也保不住。” 寻药鼠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他送何如歌到洗脑室的门口,两个力气很大的人将何如歌按在洗脑机器上。 何如歌忽然想起很多事情,譬如当初的他是站在寻药鼠那个位置,望向洗脑室内的小白虎。 原来机器这么大,又这么冰冷,小白虎当初是不是很害怕,小白虎被他亲手送进洗脑室时,是不是很伤心,就像他被黄鼬背叛时一样的伤心。 你看,他只是把黄鼬当成可以信任的朋友,被背叛后就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小白虎呢,好感度是100,深爱他的小白虎当时又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是不是心碎成两瓣,碎到四分五裂,破碎的心还坚定地说着喜欢。 因为啊……小白虎被送到洗脑室的最后一刻,对他的好感度都是100。 何如歌想要将手放在左胸口上,堵住那个位置泛滥的悲伤,然而他的双手被固定住,不能动弹分毫。在机器将要运行的那一刻,何如歌选择读档。 【是否选择读档】 【是】 【否】 如果人生也可以像游戏这样读档重来就好了,何如歌闭上眼,听到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读档时间较长,请玩家耐心等待】 【检测到具有伤害性的精神波,开启保护机制——】 【抵御成功】 【读档时间1*24小时】 【倒计时:24小时00分00秒】 小怪物将角落里的被子拖到门口,坐在何如歌送给他的被褥上等待。 他等了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 他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等到蓝眸里没有一丝光亮,他又等到天开始亮起来,然而那双黯淡的蓝眸却没有跟着明亮。 尾巴圈住爪爪,小怪物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推开的房门。 ——你怎么还不来呀?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有很乖的 终于,房门被推开了,蓝眸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小怪物亮晶晶地看向来者,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工作人员。 那个人显然被他吓了一跳,对他避之不及,将营养液放在地上就走。 门再一次关上了,蓝眸里那束光也跟着熄灭,犹如黑夜下汹涌的大海,庞大的白虎低下头,一口咬碎了营养液,玻璃扎破了他的舌头,小怪物却像毫无察觉般将混着玻璃渣的营养液喝下。 他又等了很久很久,等到了中午,来的人却还不是何如歌。 于是小怪物又在门边等。 昨天晚上的小怪物想,如果何如歌晚上回来了,他肯定会原谅何如歌的。 今天早上的小怪物想,如果何如歌早上回来,他也不会怪何如歌的。 今天中午的小怪物想,如果何如歌中午会回来,那么他就要咬何如歌。 今天晚上的小怪物想,如果何如歌今天晚上也不回来,明天也不回来,后天也不回来,那么…… 他就要杀了何如歌。 把这个骗子开膛破肚,大卸八块,连皮带肉吃尽腹中,连骨头也不吐出来。那么他们的血与肉就会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这个人就再也不能离开了。 夜晚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提着医药箱的陌生工作人员走进屋内,对小怪物注射基因药剂。 没有何如歌在,曾经消失的疼痛又被施加在身体上,甚至比之前更痛更难以忍受。 太痛了,暗红色的竖瞳彻底浮现出来,暴戾的双眸直勾勾盯着面前人,宛如血缠玛瑙的眼睛妖异又诡异,充满摄人心魄的力量。 “他在哪儿?” 明明这个问句没有明确指出“他”是谁,被控制的人却喃喃道:“在……洗……脑……室……” 洗脑室。 那个他最初被唤醒时,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地方,充斥着所有不美好回忆的地方。 原来他没有被抛弃,何如歌只是被坏人困住了。 真好。 小怪物一口咬断了对方的脖颈,彻底失去理智的血眸狰狞地盯着监控器,许久,他对监控器背后的人露出充满最深恶意的笑。 一直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怪物,终于破开了理智的囚笼,被彻底放出来了。 而后他张开巨大的虫翼,飞出了阴暗的104房间。 ——别怕 ——我们回家 49、读档成功 因为何如歌被困在洗脑室,不能随意活动,加上读档时间需要24小时,何如歌干脆退出游戏,安安静静码字,到第二天晚上七点多上线。 【倒计时:00时16分10秒】 还有十六分钟就要读档成功了,何如歌坐在洗脑机器上思考自己读档后要怎么做。 黄鼬不能合作,他也许可以选择寻药鼠,寻药鼠之前和他说的话,言下之意是寻药鼠想要保他但是保不住,所以寻药鼠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在何如歌陷入沉思时,嘭的一声巨响让他吓了一跳。因为戴了头盔不能视物,何如歌只能心惊胆战地听着嘭嘭嘭如雷鸣般的撞击声。 发生了什么? 他不会在快要读档成功的时候领便当吧! “哐哐哐——”何如歌在这个音效下突然想起一个表情包,用头哐哐撞大墙的表情包。苦中作乐的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铁门破碎后能击破耳膜的混响铺天盖地而来,何如歌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到无数武器的发射声,能源弹爆炸的紧密轰隆声,这些声音混合成一曲气势恢宏慷慨激昂的战曲,每一个节拍都敲打在听者的心脏上。 一阵飓风裹挟着刺鼻的腥味而来,吹到他的面前,面前应该是站着什么人的,源源不断的刺鼻血腥味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何如歌能嗅到硝烟和血的味道,还有一丝隐隐的焦香。 也许是能源炮打在皮肤上,灼热的温度将肉烤熟的气味。 眼前人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何如歌好像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淼淼?” 心如乱麻到无法思考。 何如歌从未想过小怪物会跑出来找他,基因药剂还没有完全注射好,小怪物还没有彻底长大,他怎么能现在就跑出来了?他会不会有危险?他现在有没有受伤? 禁锢着何如歌手脚的铁环被利爪割破,尖锐的爪子停在了头盔上,小怪物像是做了错事,想要掩耳盗铃道:“你闭上眼。” 声音如同石头磨过砂纸般粗砺。 虽然不知道小怪物为什么要这么说,何如歌还是顺从地闭上眼。 利爪如同切豆腐般切开头盔,何如歌更感觉到头发丝被吹起,他被小怪物用两只前爪抱入怀里,柔软的肚皮给了何如歌安全感,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用力地抱住小怪物。 能源炮爆炸的声响此起彼伏,伴随着破风声,好像有一颗能源弹击中了小怪物的后背,何如歌的心一紧,双手紧紧抓住柔软的皮毛。“淼淼,你是不是受伤了?”声音紧张到干涩。 然而小怪物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何如歌,我之前说要带你看星空。”少年沙哑到支离破碎的声音盖过了所有杂音,牵动了他颤抖的心弦。 这是……他的小怪物啊。 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想要保护他的小怪物。 抱着他的人飞了起来,速度之快连轰炸声都要抛到身后,小怪物低头对怀里的珍宝承诺道:“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星空。” 巨大的虫翼用力扇动,皮肉已经从骨翼上凋零大半,所以风穿透虫翼上的伤口会发出呜咽之声,好像一个怪物内心不为人知的哀鸣。 他之前也曾这样闯过孤儿院,可是之前的他很大,比现在要大一倍,很强,谁也奈何不了他,而且那个时候的席归璨还醒着,席归璨会告诉他,他应该往哪里走,应该杀了谁。 而这一次他一无所有,毫无准备,却抱住了他这一生最想守护的东西。小怪物猛然抬眸,血红色的双眸诡异地盯向监控器,“开门。”他对监控室里的人发出不可违抗的命令。 运输通道的大门无声打开,巨大的怪物甩开身后追捕的众人,在仅有的苟延残喘的时间内,抱住怀里的人拼命向上飞。 最上方的八台能源炮已经调整好角度,对准即将冲破黑暗的怪物。 第一颗能源弹猛然发射,随即是第二颗、第三颗……密密麻麻的能源光波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疼痛总是迟来的,当他的左翼被炸断时,小怪物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跌坠,完好的左翼用力扇动,将这只倾斜的风筝刮到通道的墙面上。 削铁如泥的利爪深深嵌入墙壁,断了翅膀的小怪物用三只爪子攀爬,再用一只爪子和虎尾牢牢搂住何如歌。 “淼淼,淼淼你怎么了?!”怀里的人紧张到声音在发抖。 原本疲惫的身体又忽然充满了力量,小怪物低下头,轻轻用舌头舔了一口那个人流出的眼泪。生命力从这具身体急速流逝,他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防止自己不出差错。 可是他知道…… 他快死了。 又是一颗能源弹炸在背上,将受伤的左翼完完全全炸落,断翼如同落叶打着旋从高空飘落,一切的经历都似曾相识。 然而小怪物却没有像当初那样放声大哭。因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宝贝的东西已不再是虫翼了。 “闭眼。” 怀里的人一直在哭,却很听他的话,怎么哭也没有睁开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眼眶滑落到下颌,濡湿了他身上的毛。 他怎么能这么流出这么多的眼泪呢? 小怪物再次舔了一口微甜的眼泪,何如歌果然是最甜最好吃的,血是甜的,眼泪也是甜的。这么好吃的何如歌,每次他舔一口都会觉得很开心。 死了就不能再尝到这么甜的何如歌了。 怪物拖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吃力地再次向上爬了一段距离,汩汩的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何如歌双手能摸到的都是血,温热又粘稠的血,眼睫微颤,他想要睁开眼看看小怪物,可是小怪物不允许他睁开眼。 “何如歌。”他的小怪物这样叫他。 何如歌颤抖着双手在黑暗中抚摸小怪物的大脑袋,指尖摸索过长长的虎须,湿润的鼻头,最后停留在破碎的伤口上。 “何如歌,我太笨了,我不是席归璨。我想不出别的救你的方法。”这是小怪物第一次对他提起席归璨。 “你不笨,我们家淼淼最聪明了。”何如歌抱住小怪物的脖子,哭到全身开始轻微瑟缩。 又是一颗能源炮打在小怪物的身上,何如歌拼命摇头,他像一条渴死的鱼努力呼吸,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淼淼你痛不痛?” “不痛,你忘记了吗?只要我们有很长时间的肢体接触,我就不会痛。” 痛觉削弱器! 何如歌查看痛觉削弱器的使用情况,这个道具显示未使用,因为痛觉对机体起到保护性作用,何如歌并没有长时间对小怪物使用这个道具。 只有给小怪物注射基因药剂时,他才会给小怪物使用这个道具一晚上,第二天就会收回。 所以此时此刻痛觉削弱器根本没有对小怪物使用,小怪物在骗他! 何如歌用最快的速度给小怪物使用了痛觉削弱器,“你不许骗我,淼淼,你不要再骗我了。” 小怪物撒娇般蹭了蹭他的头,“何如歌,你有受伤吗?”他明明把何如歌护得这样周密,连跟头发丝都仔仔细细地保护好,却还担心怀里的人会受伤。 怀里的人哭着摇头。 “没有就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也不许让你痛。”也许是死亡的降临让小怪物终于卸下了最后一丝伪装,他对着双眸紧闭什么也看不见的青年道:“我不想死。” 身体越来越沉重。 “我有些累了。” 小怪物瘪嘴无声地哭了出来。虽然他已经变得那样大了,长成了一只大怪物了,在何如歌的心中,他还是那只坏得浑然天成的小怪物。 “我的虫翼……又断了。” “我好痛。” “我这次可能快要死了。我这么虚弱,席归璨一定会趁机杀了我。”死前也没有忘记给何如歌上眼药。 “我死了,就是席归璨出来了,你是不是会和他在一起?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暴戾的双眸越来越红,红色吞噬了所有的眼白,“何如歌,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吃进肚子里,你要陪我一起去死。”每一个字都让人胆寒。 “你说好不好?” 舌头舔舐苍白下颚上的泪珠,“……可是,一想到要杀了你,我的心就好痛。” “原来……我也是有心的。” 又是一颗能源炮爆炸,仅存的右翼也跟着掉落,小怪物向上一跃,用身体撞开了障碍,在巨大的警报声中抱着何如歌来到顶楼。 血红的眼瞳望了望星空,又看了看怀中人,原本毫无理智的红眸忽然温柔下来,小怪物有些吃力地低下头,用鼻头轻轻点了点怀中人的额头,他轻声说:“骗你的。” “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然而满嘴谎言里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却没有人能够分的清。 “何如歌,你可以睁眼了。” 小怪物看到纤长的眼睫轻掀,露出那双浸满水光的黑眸,两行清泪从眼尾滑落,眼前人没有看星空,而是哭着望着他。 “何如歌,你开心吗?”他听到自己这样问何如歌,声音是缥缈悠远的,因为他的耳朵里全部都是血,要听清楚声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幸好这个人没有说话,而是捂住嘴摇头。 “可是你要开心,何如歌,你不要看我,你去看看星空。” 红眸里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露出澄澈的蓝。 “我希望你能开心。” 我希望你能开心,我希望开心的你继续活下来,所以……转交力量与记忆听起来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何如歌,我会重新回来的,变成更聪明的淼淼,也变成了席归璨。但是从此之后,世间就再也没有小怪物。 不过没有也好,本来“小怪物”这个存在,就是应该被抹去的。 其实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和你说,可是我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了…… 蓝眸彻底失去光彩,一颗能源弹从背后击中,庞大的身躯如轰然山崩,又似渐然家倾,缓缓倒在地上,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以身为盾,为何如歌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何如歌抱住这只怪物的尸体,沾满血的手颤抖着伸向对方的鼻子,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他却断断续续举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双手无力地盖住蓝眸,在璀璨的星空下,何如歌终于崩溃到大哭出声。 【倒计时:00时00分00秒】 【读档成功】 50、我回来了 被白雪覆盖的精神识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受了重伤的红眼睛大怪物,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断翅白虎,他越变越小,从大怪物变成了小怪物,再从小怪物变成了拇指大小的血色光片。 这块灵魂碎片犹如萤火虫般颤颤着飞向被冰雪覆盖的地方,红色的血光犹如火焰,融解了那片范围的冰雪。 冰雪消融后,一只蜷缩着的小白虎缓缓睁开眼睛,露出湛蓝的眼眸,蓝眸澄澈犹如稚子。 那块血色碎片纠结般绕着蓝眸小白虎飞了两圈,最后好似飞蛾扑火没入蓝宝石的眼眸中。 一红一蓝两道光束涌起,在空中化为两道繁复的妖纹,一道血红,一道深蓝,它们相互缠绕如并蒂莲,最后开出一朵深紫色的高深妖纹。 那是上古大妖才有的妖纹,每一道纹路都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在妖纹融合的这一刻,十七星上的虫后惊恐万状,而遥远地球上的一位大妖则是大惊失色。 妖纹之力的泄露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深紫色的妖纹没入皮肤,一道声音响彻在精神识海中: “妖纹成,传承开——” 【读档成功】 所有的人与物都变成时光之河里的光阴之水,何如歌能感觉到游戏里的世界变成大海,海水倒灌,白与黑、光与暗、昼与夜、生与死开始颠倒—— 飞射而出的能源弹沿着来时的轨迹归于原位,落下的太阳又重新升起,走过的路开始倒退,他又回到了104房间,面前出现了目光闪躲不敢看他的黄鼬。 “我以为你要很久之后,才会使用三次参与寒冰实验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就使用了两次。” 熟悉的对话。 “你准备第三次什么时候过来?” 熟悉的眼神。 何如歌面无表情地掏出了稀有道具超级迷你能源炮,在黄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惊愕注视下,一枪崩了对方。 眉心浮现出一个红点,嘭的一声闷响,将脑壳里面炸得稀巴烂,只留一张脸勉强完好,那双黄棕色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睁大,是死不瞑目的真实写照。 “你不是想去等一个人吗?”何如歌的声音凉凉的,没有多少起伏,“下地狱等得更快一些,人固有一死,不用感谢我。” 胸口剧烈起伏着,何如歌闭上眼花了很长时间才控制好自己发抖的手。 淼淼。 他的小怪物。 何如歌猛然睁开眼,他要去见他的小怪物,他之前就和小怪物说过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这一次他不想再失信了。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处理好一些麻烦。 黄鼬的尸体,也许他可以去找寻药鼠寻求帮助。何如歌去恋爱商城购买麻袋,惨白着一张脸将黄鼬的尸体装进去,将麻袋口系好后,何如歌想起了那个谁是凶手的稀有道具。 道具并没有使用限制,所以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何如歌对黄鼬的尸体使用了这个道具,在心里默问:“他是星海孤儿院的幕后黑手吗?” 写手的脑洞总会比较大,一旦开始怀疑一切,就会想到各种乱七八糟的神展开。比如黄鼬喜欢的人死了,他创建了这个组织操控可怕的实验…… 【不是】 好,果然是他想多了。 何如歌神情冷漠地将麻袋一路拖到医务室。 寻药鼠正坐在书桌上,打开光脑工作,他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何如歌,发现何如歌怀里没有幼崽后,寻药鼠又低下了头,然而当小鼻子抽抽三四下时,寻药鼠脱口而出道:“谁死了?” 死气是从袋中飘出的。 何如歌将麻袋放在地上,冷冰冰地回答:“黄鼬。” 在寻药鼠震惊的目光中,他继续语出惊人:“我杀的。” 寻药鼠几乎要一把揪掉自己的胡子,“你、你杀他做什么?你疯了?!” 何如歌面无表情地说:“对,我疯了。” “我这里可不治疯病。”寻药鼠依旧是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的震惊脸。 “我知道你不治疯病,我也不想治。你是专门研究精神识海领域的,所以应该知道寒冰实验的死亡率有多高。而我有办法让寒冰计划所有的实验体都活下来。”何如歌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把寻药鼠炸到结巴:“你、你说什么?” “上个寒冰计划就是我参与的,我用我自己的方法救下了软软和……20号。” “我想要找一个合作伙伴,我想要在星海孤儿院里救人,我之前找了黄鼬,但是很遗憾,道不同不相为谋,黄鼬想要背叛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亲手解决了叛徒。”何如歌在提起黄鼬时,眉眼间似水的柔和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一层阴郁。 寻药鼠还没有从巨大的信息量中缓过来,他看着眼前几乎换了一个人的青年,迟疑了一会儿,道:“你别站着了,在椅子上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泡一杯热奶茶。” 何如歌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嘴唇发白。 寻药鼠的热奶茶很快就泡好了,何如歌望着热气腾腾的奶茶,他轻声问道:“你会在奶茶里下毒,毒死我吗?” 寻药鼠是不是幕后黑手?神秘医务室的支线任务并没有做完,也许寻药鼠就是一个医学恶魔,为了研究精神识海亲手打造了这个可怕的组织,进行一系列灭绝人性的实验…… 何如歌对着寻药鼠使用了谁是凶手。 【不是】 正在喝奶茶压惊的寻药鼠听到这一句话,差点一口奶茶噎住,表演一个当场呛死。 “咳咳咳,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喝我的奶茶就算了!喝一口奶茶还屁话这么多!”寻药鼠气到吹胡子瞪眼,几乎要跳起来抢走奶茶。 何如歌垂眸喝了一口热乎的奶茶,冰冷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何如歌现在的状态不对,寻药鼠不和一个疯子计较,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就找我合作?不怕我和黄鼬一样吗?” 因为读档前你帮了我。 这个理由显然是不能说的,何如歌又喝了一口奶茶:“我有能源弹。” “大不了我们就同归于尽。” 寻药鼠显然受不了何如歌此时疯子般的态度,他生气地跺脚,跺完后脚后陷入深思,“你……你真的能救下寒冰计划里的实验体?” “假的。”何如歌掀起眼帘望向当场石化的寻药鼠,“才怪。” 他好像知道小怪物临死前说出开玩笑的那句话时,是什么心态了。在巨大的哀伤前,戴上微笑的面具。就像脸上涂抹着油彩的小丑坐在台下,扣人心弦的泪痕模糊了嬉皮笑脸的妆容。 好难过啊…… 难过到喘不过气来,他现在就想去见上小怪物一面,他要立刻马上处理好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要飞奔着跑去104房间,去亲亲抱抱他的小怪物。 仅有的一点幽默如同昙花一现,何如歌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他努力地调整自己的脸部肌肉,让僵硬的脸皮放松一下,“是真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寻药鼠深深看了何如歌一眼,“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如果你欺骗我,我就算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何如歌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可是很显然这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有些不成功。 “黄鼬的死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寒冰计划中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尽力去帮忙的。”寻药鼠打量了何如歌一眼,“你现在的气色真的很差,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事情。” “谢谢。”何如歌起身道谢。 寻药鼠赶紧挥手:“走吧走吧赶紧走吧,下次别提着尸体来见我了,我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没力气为你收拾残局。” 何如歌离开了医务室,本来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马去见小怪物,然而当他走出医务室时,却茫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走路。 每下一步楼梯,都好似陷入淤泥中,他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梦醒后满身都是汗,想哭又哭不出来。 何如歌游荡般恍恍惚惚来到104房间的大门前,手掌握住把手却不敢打开房门,推开门后会有蹲在门边的小怪物给他来一个“开门杀”吗? 他怕自己会当场哭出来。 开心到哭出来。 微颤的手打开房门,何如歌屏住呼吸,看到了一只睡在门边的大白虎。这只大白虎睡得可香可沉了,好像一切苦难与悲伤都和他无关。 【爱】:虽然20号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你们之间的美好回忆,但是他对你的爱已经变成本能,好感度200 【完全觉醒】:席归璨和小怪物正在进行融合,请你耐心等待,等待他王者归来,大杀四方,带你去看星空的那一天 好似被冰雪冻结的眉眼,在看到大白虎的一刻,终于无法克制地柔软了下来。何如歌侧躺在大白虎的身旁,小心翼翼伸出手,轻柔地抱住了暖烘烘的大白虎。 他的力度是那样轻,好像浅眠之人怕惊醒了来之不易的美梦。然而黑眸里的情绪又是那样深沉,沉甸甸到如有实质。 这不是那具冰冷的、沾满鲜血的、遍体鳞伤的尸体。而是活着的20号。 这里面睡着小白虎与小怪物,是他最愧对的两个小可爱。因为他,一个小可爱失去了记忆,另外一个小可爱失去了生命。 何如歌将脸埋进柔软的毛毛中,泪水濡湿了眼睫与白毛,他宛如梦呓般轻声道:“我回来了。” 对不起,这一次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51、他看着你 20号陷入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何如歌不敢打扰正在融合的20号,他坐在一旁看着失而复得的大可爱许久,才悄悄下线。 心情很平和,平和到想原地码一万字小甜饼,何如歌登录上企鹅准备找机机拼字,却发现当初八爪推荐他进的“五湖四海一家亲”的妖怪群的群主全体成员。 群主的id叫“妖中”,上次何如歌进群的时候并没有冒泡,他这次一出现就炸出了所有潜水的成员。 妖中:“万妖碑上的第一位是穷奇。” 功德龟:“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差错,按理来说万妖碑上不该出现这些上古大妖,据我所知万年前最后一只穷奇已经离开了我方世界。” 全群最可爱:“卧槽会吃妖的穷奇?!!!” 八爪:“理智一点分析,地球现在灵力枯竭,根本不可能供得起一只穷奇。” 你们的老母亲:“难道万妖碑上只出现了穷奇,就没有能够制衡他的其他妖怪吗?害怕地抱住自己。”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是真的,我爷爷昨天告诉我这件事,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啦,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穷奇真的要吃妖怪,也不会吃我们,那些大妖怪现在才是最怕的,在穷奇的眼里,我们这些小妖怪连塞牙缝都不够。” 妖中:“谁也不知道这只穷奇在哪里,现在是众说纷纭。不过我觉得最可靠的一种说法,就是穷奇不在地球,他只是和地球有一些联系。因为万妖碑上的妖怪是只要和地球有所联系,就能被捕捉到气息进入妖碑。” 妖中:“话虽然这么说,大家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就像刚刚老龟说的,地球的灵气枯竭,根本供不起新生的穷奇,所以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穷奇觉醒后一定会疯狂觅食。生命只有一次,珍爱生命,远离穷奇。” 八爪:“我还是觉得很玄幻,为什么会有穷奇?上古的那些妖怪不是飞升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吗?如果是别的飞升后的大佬或者是大佬的后代回地球,我肯定是八只触手举起来欢迎,怎么偏偏是穷奇这种……邪妖。” 全群最可爱:“啊啊啊啊我现在还是无法接受,不过想想出现的不是饕餮,内心还有一点点的平衡呢qaq” …… 何如歌推了推眼镜,看着一下子就99+的新消息,默默地退出群聊。 穷奇? 这么玄幻的吗? 虽然何如歌对这种传说中的凶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是看到全群人心惶惶的样子,何如歌不自觉又去百度了一下。 穷奇,结合天神、怪兽、恶人三位一体,真实面目不可破解的奇怪生物,乃是邪恶的象征,代表至邪之物。 当他看到百度图册里穷奇的照片后,何如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只长着翅膀的大老虎,怎么就有一种谜之既视感呢? 何如歌重新登上游戏,坐在20号的旁边,脑海中不断涌现关于穷奇的描述—— 外貌像老虎。 长有一双翅膀。 喜欢吃人。 浩瀚如海的精神识海内布满紫色妖纹,妖纹如同藤蔓将沉睡的白虎裹挟,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茧,内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外部依旧是不动声色波澜不惊。 茧中人看到了一个大妖怪荒唐又漫长的一生。 那个妖怪很强大,也很邪恶,他会吃掉好的妖怪,也会吃掉坏的妖怪,有人说他是一只惩恶扬善的凶兽。 他不在意任何人的评价,独独在意自己身体上的缺陷—— 他没有翅膀。 他是一只没有翅膀的穷奇,上天在制造他时肯定是偷工减料了。不过没有关系,他很喜欢把别人身上的翅膀折下来给自己用。然而别人的翅膀总是用一段时间就会损坏。 他努力修炼,想要飞升到上界,看看上界有没有适合他的翅膀。终于有一天,他飞升到上界了,他在上界想出了一个培育出翅膀的方法。 他和一个种族签订契约。 一个灵智未开只知杀戮的种族,虫族。 虫族供奉他万年,他将赐予这些蠢物力量与智慧,而虫族将以杀戮回报他,并且在契约结束献上整个种族的生命,以此来炼制杀戮之翼。 他带领这个种族挑起无数的战争,最后引起其他大妖怪的注意。 那些大妖怪想要阻止可怕的杀戮计划,拼尽全力和他同归于尽。他的**陨落,灵体化为一颗妖蛋,记忆与传承全部藏到妖纹中,积攒力量等待重生。 然而没想到万年过后,虫族想要违背契约,在他还没有复活前重伤了他,契约之力的惩罚让虫族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以至于侵略星球时实力大减。 在混乱的星战上,那颗布满妖纹的蛋胡乱逃窜,颇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惨状。 为了躲避虫后的追踪,它进入已经死亡的女性高级战士腹中,将核心力量的妖纹分离到一小块灵魂碎片上,被迫进行了并不完美的复活。 一只纯白的,忘记过往种种的小白虎诞生了。 也许人之初性本善,这个邪恶的大妖怪在忘却前尘后,本有机会做一个好妖怪。然而命运弄人,小白虎被送进星海孤儿院,承受了长久的虐待以及巨大的负面情绪后,沉睡在体内的怪物被彻底唤醒。 虫族的虫翼本来就是穷奇用来炼制翅膀的原材料,当这具新生的身体拥有翅膀后,便是如虎添翼大杀四方。 被怪物主宰的身体举办了久违的杀戮盛宴,目睹一切的小白虎时常会惶恐不安,所以当他重新掌握身体控制权后毁掉了虫翼,怪物再次陷入沉睡。 后来他被人设计陷害身受重伤,无意中接触到一款游戏——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茧中的大白虎有些茫然地仰起头,望向缠绕得密不透风的紫色妖纹。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想不起来了。 这是一次不完美的复活,是当初为了躲避虫后的追杀,别无选择进行的最坏情况下的复活。也许是万年太漫长,哪怕此时重生的人看过妖纹中保存的记忆,也不会再有感同身受的体会。 这只大白虎伸出爪子挠了挠紫色妖纹构成的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了。 当他冒出离开的想法时,所有的紫色纹路都如枯萎般瞬间凋零,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在虎背上,晶莹剔透的翅膀凭空凝聚而成,翅面上的纹路是深邃神秘的紫。 大白虎好奇地打量身上的翅膀,他操控着这双美丽的翅膀,摇摇晃晃不太熟练地在精神识海中起飞,亮晶晶的细碎光点残留在飞行的轨迹上,好似翅膀每一次扇动,都会留下一连串的星星。 “嗷——” 大白虎越飞越高,飞到了精神识海的上空,对着耀眼的白光直直冲了出去! 虚无的世界一阵震荡,漂浮的灵魂回到躯壳中,他操控着这具身体,缓缓睁开了眼。 一缕柔和的光驱散黑暗,照亮他第一眼看到的整个世界。 很多年后,他还会将这个画面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于当时淤积在光线中上下沉浮的尘埃,那个人白到透明的脸颊上一根碎发的弧度,和那双犹如被大雾缭绕的黑眸。 雾蒙蒙的黑眸浮现出一层水光,两行泪顺着眼尾无声流下。 泪水好像溅到他的心上,让他的心剧烈地跳动一下。 他看着那波光粼粼的黑眸,看到那双黑眸里自己的面容,好似在湖水边看到自己朦胧的倒影。 望向这个世界的第一眼,他看到的不是天,不是地,而是那个人,那双眼,和对方眼中的自己。 52、恢复记忆 何如歌怔怔地望着苏醒的大白虎,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等反应过来后,他已经扑到大白虎的身上,脸埋在柔软的长毛中掉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么面前这只大白虎就长在了他的泪点上。 对方紧张到爪爪不敢乱动,充当大型抱枕任何如歌抱住,情绪发泄好的何如歌觉得有些丢脸,他抓起一把毛毛,擦干脸上的泪痕,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红着眼眶和鼻子盘腿坐在大白虎的面前。 这只大白虎也赶紧坐端正,忽视被何如歌哭湿的毛,虎耳竖起,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何如歌清清嗓子准备说话,却在称呼上卡住了。 他应该叫什么,席归璨,还是淼淼? 在何如歌还在纠结称呼时,大白虎忽然说话了,他说:“……你是谁?” 何如歌:“???” 他点开大白虎的状态。 【爱】:虽然20号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你们之间的美好回忆,但是他对你的爱已经变成本能,好感度250 【完全觉醒】:融合成功 上一次查看好感度时,明明是200,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250,等于说大白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整整增加了50点好感度。 ……不过,这个辣鸡游戏以为他会被跳楼大甩卖的好感度迷惑吗?不!当然不! 之前读档回来发现大白虎还活着,何如歌开心到只看见好感度200,自动忽略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个破游戏是要上天吗?失忆梗只玩一次就够了! 再多会审美疲劳的! 何如歌气势汹汹地抱住大白虎的大脑袋,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沉声问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穷奇,也是席归璨。”大白虎将自己看到的画面中“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穷奇? 企鹅群里讨论的那个穷奇?还是游戏里凑巧设计的隐藏身份?何如歌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虚拟与现实。 全息游戏真是太容易让人混淆真实与虚假了。 他想起了之前几次妖纹的发光发热,捏住大饼脸的手一顿,何如歌望着面前这只新鲜出炉的穷奇,和那可以一口咬掉他脑袋的血盆大口,他竟然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完全感觉不到企鹅群里众妖对穷奇退避三舍的恐惧。 因为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崽,喂过奶,铲过屎,洗过澡,唱过歌,讲过故事,看过星空…… 他看着对方从一小团,小到两只手就可以抱住,还能装进衣服里藏得严严实实,到现在的两只手都握不住对方的爪子,肚皮能让他躺在上面睡觉。 从当初张牙舞爪见他就咬,咬到肉见了骨头,到最后的遍体鳞伤,还要用身体为他挡下所有的伤害。 何如歌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这个游戏角色究竟是什么情感,不是恋人,不是宠物,不是儿子。 ——是他最重要的人。 哪怕感情上他知道这是一个纸片人,是虚拟角色。是的,他刚刚真的是想多了,眼前这只大白虎怎么可能是他们说的万妖碑上的穷奇?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数据组成的存在,才会爱他爱到愿意为他死。哪里来的那么多完美爱情,只有游戏才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起码纸片人是不会变心的。 鼻尖喷出的热气全部洒在粉色的鼻头上,让大白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何如歌别开脸,视线落在大白虎因为打喷嚏而晃动的柔软长毛上。 等这个喷嚏结束后,何如歌的食指戳在大白虎的鼻子上,他们贴得极近的脸隔开一根手指的距离,何如歌蹙眉望着这只大白虎。 大白虎知道自己是穷奇,记得自己的名字是席归璨,所以最有可能的是,他的记忆里只是单单失去了“何如歌”。 失去记忆,应该是之前他把小白虎送到洗脑室的缘故。 状态上的描述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所以大白虎一定会想起来,只是记起的时间长短不同而已。 可是何如歌不想等太久,他想要让大白虎下一秒就想起来! 已经成功唤醒了两个被洗脑的实验体的何如歌,斗志昂扬地盯着大白虎,决定亲手唤醒大白虎尘封的记忆。 唤醒乌鸦和黄鼬是因为借助了道具,不过那两次唤醒记忆的经历,也给了何如歌一些经验。 找到失去记忆之人“最美好”、“最重要”的记忆或者是事物。 对于大白虎来说,他美好的回忆是什么? 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虽然20号一时半会儿之间想不起你们的美好回忆 指尖用力点了点大白虎的鼻头,何如歌恶狠狠道:“竖起耳朵听我说话,我的每一句你都要认真听!” 被比自己弱十几倍的人训斥,大白虎不仅没有生气,还乖乖把虎耳努力竖得更高些。 “你现在在b6房间的20号隔间,你的邻居是一只小兔子。”何如歌取出小精灵球,将呼呼大睡的软软小精灵摆在大白虎的爪子旁。 软软浑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有半只爪爪大,何如歌有些担心大白虎会一不小心将软软压扁,于是将小精灵球往旁边挪了挪。 “这是你的邻居软软。”何如歌指着软软介绍道,然而他发现大白虎好像看不见软软。 从始至终大白虎都安静地望着何如歌。 何如歌忽然想起来,当初还没有全息游戏出现,软软刚离世时,那个时候的小白虎是很伤心的,所以他移动鼠标,想要把小精灵球放到小白虎身边,让小白虎开心起来。 可是…… 小白虎也如同现在这样,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是小精灵?是死去的幼崽。对他来说是小精灵,对除了他以外的旁人而言,只是看不见的孤魂。 何如歌沉默地将小精灵球收了起来,去恋爱商城购买了奶瓶和奶粉,他泡了一瓶奶,塞到大白虎的嘴边,道:“我每天都会给你喂奶。” 大嘴一张,锋利的牙齿不小心咬碎了奶嘴。 何如歌:“……” 何如歌面无表情地掰开大白虎的嘴巴,将奶瓶里的奶全部灌了进去,当他松开手时,发现大白虎维持努力长大嘴巴,又含着一口奶,连下咽都不敢做的滑稽表情。 “你快点喝呀。”何如歌赶紧指挥这只大笨虎。 大白虎一口闷。 何如歌又从恋爱商城买下草莓味的水果糖,放到大白虎的嘴边道:“我还会给你草莓味的糖。” 香甜气息的糖味萦绕在鼻尖,大白虎却闻到了另外一种味道。轻柔的,从那白皙手腕上漫延出来的香,是蛊惑的令人安心的气味。 大白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的牙齿很锋利,你不要把手放到我的嘴边,我怕弄伤你。”说完用舌头压住牙齿,张嘴等待投喂。 何如歌将水果糖放入大白虎的嘴中,听着咔嚓两下咬糖的脆响后,他轻声问道:“甜吗?” 大白虎砸吧砸吧嘴,“有一点点的甜。”他总感觉自己尝过更甜的滋味,所以嘴里的甜味和那抹甜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何如歌垂眸轻笑,他抱住这只暖烘烘的大白虎,有些疲惫地靠着对方身上,继续说:“后来我们搬家了,搬到负二层,你有了新邻居。我们相约着一起去看星空,星空很美,软软走的那天,我唱了一首歌,叫《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熟悉的温柔嗓音穿透时间与空间,来到大白虎的耳畔。 瞳孔一瞬间紧缩。 尘封在大脑已久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如同久壅的水阀,在这一刹那喷涌出复杂到无法辨别的情感之泉。 干涸到枯竭的灵魂之海,只装过对一个人的爱恋。 “再后来我把你送进洗脑室,等你出来时,从席归璨变成了淼淼,淼淼是我给你取的小名。” 叙述的声音又轻又柔,是和小孩子说话会有的语调,尾音总是微微上扬。 “淼淼呢,是希望你变得温柔。” 寸草不生的灵魂荒原,只为一个人开满了漫天遍野的红色花朵。 “我给你讲过《丑小鸭》这个童话故事……” 他愿意用毕生去追逐的天鹅,飞过灿烂的花海,优雅地停驻在他的心湖。 “你曾经对我说,要带我去看星空。后来你真的完成了对我的诺言,带我飞到顶楼去看星空。”泪水又打湿了心口的位置。 “那晚的星空很美。”何如歌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确实是很美的星空,倒映在失去神采的蓝眸中,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何如歌误以为,这些星光是对方眼里发出的光亮。 他本来不想再哭的,可是这些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我想起来了。”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席归璨,一个叫淼淼。” “我有一个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的人,那个人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我很喜欢那个人。我喜欢他对我笑的样子,我喜欢他温柔说话的声音,我喜欢他给我唱歌,我喜欢他给我讲故事。” “我曾经伤害过他,这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我曾经保护过他,这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事情。” “我希望他天天开心。” “你现在开心吗,何如歌?” 当熟悉的少年音传来时,泪水终于模糊了视线,何如歌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颤音:“……开心。” 怀里的人又流了好多的眼泪,席归璨低下头,轻柔地舔舐泪珠。哪怕他用得是最轻的力气,依然会在对方脸上留下淡淡的红痕。 这个人的肌肤犹如牛乳,好似舌尖微微一舔,就会让起了奶皮的表面产生褶皱。这种错觉总会让他不自觉地放轻力道,小心小心再小心,他想要把这个人捧到手心,却怕摔碎了,想要把对方含到嘴里,又怕含化了。 思来想去,席归璨只能用尾巴圈住对方的腰,把这个人轻轻放在他的肚皮上。 “开心就不要哭了。”席归璨望着何如歌认真道。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何如歌把口水全往大白虎的肚皮上抹,对自己哭了这件事闭口不谈。事实上他很快就把哭不哭的事情抛到脑后,专注地趴在又大又软的肚皮上,和席归璨同一时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埋肚皮真舒服啊。 “吼——”把何如歌放在肚皮上真开心呀,好像心也跟着一起被填满了。 53、拇指翅膀 软绵绵的大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何如歌就像躺在水床上,也许是情绪的大起大落,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然放松后,困意就席卷而来。 何如歌趴在席归璨的怀里睡着了,眉眼舒展,半张脸压在柔软的毛毛中,鼻尖喷吐出的呼吸吹得面前一簇毛尖微晃。 席归璨低下头望着怀中人的睡颜,只觉得百看不厌。他可以对着这张脸看一整天,或者看一辈子那么久。 他从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星战里的一些人愿意为守护联邦付出生命,只要听到一句“最重要的人在身后”,就会燃烧生命去奋战。 但是当他将何如歌护在身下,承受巨大痛苦时,忽然懂得了什么叫做“想要伤害他,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就是恋爱游戏的魅力吗? 美好的专属恋人,让人心甘情愿想要为之付出的专属恋人,是付出了越多,就越喜欢,还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断付出? 可是……这一切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游戏吗?何如歌仅仅是游戏里的角色吗?为什么读档重来后,何如歌还拥有着过往的记忆?何如歌的脚踝上为什么有妖纹? 也许是他内心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所以拼命寻找所有的蛛丝马迹,来证实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为什么这个游戏能帮助他融合,能唤醒他的传承,还原了当年实验的所有细节,甚至连洗脑机器这种已经销毁的禁器都可以复制。 仅仅凭借精神波就完成了一次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洗脑。 并且治好了他的病,曾经千疮百孔的精神识海此刻焕然一新,蓬勃又充满生机,蕴藏着无限的潜力与力量,他全盛时期的状态都没有此时的好。 唯一的弊端,就是他现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饥饿。就像一个原本生理与心理原因,食欲不振饿到骨瘦如柴的人,忽然治好了胃病并且迫切想要进食。 想要吃很多很多东西,最好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接收了传承后,席归璨知道自己现在是急需一种叫“灵气”的东西,想要灵气,就要找到一种装满灵气的石头,那个石头叫“灵石”,也叫“能源晶石”,是下界之人趋之若鹜的珍宝,也是星际时代的贵重物品。 虽然席归璨拥有一颗星球,星球上有许多未开发的能源晶石矿,但是他能感觉到,如果自己敞开肚皮来吃,一颗星球的能源矿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数量众多的能源晶石。 当前最明智的举动,应该是退出游戏吃掉一条能源晶石矿,他已经在游戏舱中呆了很多天,虽然游戏可以提供营养液,可长期沉迷于游戏只是有害无益。因为精神识海一直处于刺激之下,根本没有深度睡眠,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疲劳。 更大的危害是心理上的影响,长期沉浸在全息游戏中,很容易就模糊了虚拟与真实的界限,让人产生厌世和逃避现实的病态心理。 虽然席归璨认为自己在接触游戏前,才是真正的厌世心态,对这个世界了无牵挂,随时都能抽身离去。现在的他就像一只风筝,难怕飞得再高再远,何如歌都是维系着他与这个世界的长线,细细的,好像一掐就断,拉不起任何重物,独独能让他产生牵挂。 席归璨注视着怀中人的睡颜,完全可以忽视身体对灵气的需求。心被填的满当当的,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满足感。 他看了何如歌许久,才退出游戏。 从游戏舱中起身时,席归璨能听到关节咔嚓的声响,他伸了伸懒腰,动作犹如一只慵懒的大猫。 光脑上有来自军部的消息,询问之前“20号”机甲是否借于他人使用。之前席归璨驾驶20号通关将级军官专用通道,只过了一天又重新回来。 每日查看通道内机甲出行记录的负责人员惊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火急火燎发来消息,用词小心谨慎,想象却异常大胆。 机甲的私密程度堪比老婆,军方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好像在问“你是不是把你老婆借别人睡了”,哪怕再婉转的用词都很容易挑起当事人的怒火。 所以哪怕席归璨这么多天都没有回复,对方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多问一个字。 席归璨面沉如水的看完这个消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怀疑和军部有关,所以席归璨对军部的态度向来冷淡。 冷淡到军部发来一百条消息,九十九条是选择性忽略,还有一条的处理方式就像现在—— “滚。”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席归璨非常讨厌自己的行踪被监视,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当初军部甚至大胆到在他的房间装了无数监控器,他屡次警告对方却无动于衷,情报部的外交人员陪着笑脸,笑过后该贴的监控器还是一个不落。 只是从明目张胆变成了藏着掖着。 毕竟那个时候的20号只是杀伤力巨大充满不稳定因素的“实验体”。 不是受害者。 不是出色的战士。 只是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席归璨一直压抑着怒火,直到有一次…… 他体内的怪物意外苏醒了。 于是那天房间里的监控器多了全新的种类,热乎的刚从军部人员的眼眶里抠出来的眼珠。银发蓝眸的青年对着监控器露出充满恶意的笑,沾满粘稠鲜血的指尖温柔地点了点屏幕,他笑着说:“比起冰冷冷的监控器,我更喜欢带着温度的呢。” “下次就不用你们辛苦地为我装上了,我自己来取。” 后来他的房间就再也没有监控器了。他体内的怪物,其实就是内心另外一个暴戾的自己。每次出现都会做出他想做,却用理智压制住的事情。 所有对怪物的自己嫌恶抗拒的心理,都是在一件又一件出格事情中建立累积起来的情绪。达成了一堵高墙,分割成两个自己。 在抱着何如歌飞向高空时,一颗又一颗能源弹落在身上,将高耸入云的高墙节节炸裂。 当最后一颗能源弹爆炸时,皮肉尽数从骨架上剥落,如果从身后看,也许能窥见被根根森白肋骨、层层神经血管紧密围绕的那颗心脏。 那个认为自己没有心的怪物,在生命的尽头终于找到了他的心,一颗被温柔以待,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心脏。 也在那一刻,他原谅并且接纳了那个古怪又残暴的自己。 席归璨走进机甲室对应的能源晶石储藏室,面对堆积如山的能源晶石,席归璨变成了三米高的秃毛大白虎,这只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哪怕是秃,也是秃得最有气势的一只。 他昂扬起自己唯一不秃的大脑袋,对着小山般的能源晶石张开血盆大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虎啸声,能源晶石上逸散出丝丝缕缕灵气,这些灵气纠缠在一起,从涓涓细流变成小溪,再变成大河,全部都灌入大白虎的嘴中。 随着灵气的流失,原本亮白色的能源晶石变成黯淡的灰。 席归璨一口气吸掉房间里所有的灵气,身体上的饥饿勉强被平复。他打开光脑购买能源晶石矿采集机器人,让那些机器人开掘出新的能源矿。 大半年的灵气有了着落后,大白虎走出了能源晶石储藏室,没走几步,他忽然觉得自己肩胛骨的部位传来痒意。 这种痒像有蚂蚁在爬,让人恨不得用手使劲挠,然而大白虎的爪子很难伸到后背的位置。 这就很尴尬了。 这只大白虎的蓝眸滴溜溜转了一圈,挪动庞大的身躯来到一堵墙前,将自己的后背对着墙面用力摩擦,这种如同隔靴搔痒的止痒法并不能缓解痒意,蹭掉几片墙皮后,大白虎一脸冷漠地离开了这堵被他蹂.躏的墙。 是太久没有洗澡了吗? 席归璨一时间竟然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洗澡,不注重个人卫生的话,即使并不茂密的毛毛里也会生出虫子。 好久没有泡生发浴了,大白虎面色沉重地坐进浴缸,使用浴缸内搓澡的设备,一边登录星网,一边享受搓澡。 他这次登录星网是在搜索一些东西,比如《小星星》和《丑小鸭》。他从前没有听过儿歌和睡前故事,可是自从游戏里何如歌用这样的方式哄他睡觉后,席归璨就对这两个环节念念不忘。 虽然何如歌不能出现在现实中,可是他能在现实中找出游戏里的歌啊。 就好像何如歌真的躺在他的肚皮上睡觉一样。 然而无论席归璨怎么搜索,他都不能搜索到《小星星》和《丑小鸭》的任何资料。号称涵盖了所有信息与数据的星网上,完全找不到一点线索。 就好像……这些东西不属于席归璨所处的世界。 为什么? 他只是想要听一首歌,想要找到一点和何如歌有关的东西,这样都不可以吗! 大白虎的表情臭烘烘的,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心里有一把火在烧,而肩胛骨那个位置的伤疤处痒意又完全没有止住,明明都是陈年旧伤了,为什么还像刚刚结疤的时候那样? 简直了,好像伤口里还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样。 对……伤口里真的像有东西在动,活的,生机勃勃的在长大的东西。 大白虎猛然扭过头,将自己的后背对准镜子,眼睛缓缓瞪大,他在雾气蒙蒙的镜面上看到自己肩胛骨那长长的两道疤上—— 破开了两个小口子。 两只拇指大小的小翅膀,颤巍巍地从疤痕中冒出了翅膀尖。 小小的,就像两株新芽。 54、爱心早餐 席归璨内心的震撼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双小翅膀,小翅膀在他的注视下小心翼翼扑腾两下。 小水滴从湿漉漉的翅膀上甩下来。 比能顺心如意控制翅膀更让席归璨震惊的是,这双拇指大小的翅膀……毛量居然超过了他光秃秃的后背毛渣总和! 他的后背秃得随心所欲,最短的毛只有几毫米,最长的毛也没有超过一个指甲盖的长度。 席归璨不喜欢变成原型照镜子,其实是不愿面对自己秃了的事实。如果不看,就不会觉得自己很秃。 大白虎惨不忍睹地收回目光,泡在浴缸中思考人生。 因为传承的缘故,他在看到翅膀的瞬间就明白了这具翅膀的来源。是当年的他用万年炼制出来的杀戮之翼,所以席归璨已经做好迎接翅膀的准备。 两个自己融合后,席归璨已经不再抗拒翅膀,甚至期待杀戮之翼的来临,他想象中的杀戮之翼,应该是遮天蔽日般巨大,翅面的每一个弧度都如弯刀般凌厉,一眼望去就像后背装了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每当翅膀扇动时,都能收割走一片生命。 而不是……开玩笑一样的毛绒绒小翅膀。 原本就小了,刚刚冒出头时还被席归璨摁在墙面疯狂摩擦,又精神萎靡地被搓澡机器狂野揉搓,幸好在浴缸里泡了这么久的生发浴,就算毛毛被搓掉了,生发浴也会让它重新长出来的,还能长得更大,更多。 想起自己差点就把小翅膀的羽毛扼杀在摇篮,大白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一定要好好对待这来之不易的翅膀,这具翅膀需要用灵气灌溉,以及杀戮的培育。对于翅膀来说,成长最好的养料就是虫族的生命。 换一个通俗的比喻,当年的穷奇养他的杀戮之翼,投入的心血不吝于养猪。虫族就是他辛辛苦苦准备好的猪草,用力量与智慧灌溉,只等猪崽降生后,收割猪草快乐养猪。 因为翅膀的培育计划,让本来不想再参与星战的席归璨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当初他参加星战,纯粹是和联邦军部拥有协议,他根本就没有把联邦当成自己的家园,更别提那些家国情怀保家卫国的高尚情操。本来席归璨决定自己康复后,就天天宅在自己的星球上打游戏。 世界上还有比登录游戏抱何如歌更快乐的事情吗? 认为自己快乐的养老生活被破坏了大白虎,不开心地扇了扇小翅膀,迷你的小翅膀在浴缸中甚至掀不出一个小水花,十分鸡肋。 看来只能去杀虫养翅膀了。 大白虎忧郁地叹了一口气,而生发浴带来的闹肚子的虚弱感,让大白虎更加忧郁了些。 当全息游戏的限制时间到了的时候,睡得正香的何如歌被踢出了全息游戏,还被冰冷的机械音硬生生吓醒。 何如歌:“……?!” 这个破游戏是魔鬼吗?! 何如歌心情抑郁地爬上床,被窝没有什么温度,一点也没有大白虎的肚皮睡得舒服,心里拔凉拔凉的何如歌给自己加了一条被子,躺平陷入美好的遐想。 现在的大白虎已经很大了,再注射三次基因药剂后,大白虎能大到什么程度呢?他能不能在又软又白的肚皮上打滚? 何如歌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在软绵绵的大肚皮上滚来滚去,滚着滚着,软软的肚皮忽然变成了硬邦邦的腹肌。俊美的男人将他压在身下,强有力的手掌握住他的手,指引他抚摸那连绵起伏的肌肉。 薄唇含住他的耳垂,微哑的声音兴奋到吐字不清:“你不是很喜欢摸我吗?来。” 太热了,热到身上冒出一层薄汗。向下摸索的手忽然摸到一个带刺的东西。手掌宛如触电般想要缩回,然而手腕却被牢牢按住。 何如歌觉得自己像一条躺在案板上将要渴死的鱼,被带刺的舌头从上到下舔了个遍,接着…… 天亮了。 睡醒的何如歌从被窝中钻出来,他就不应该随便加被子,昨天晚上做梦都以为自己要被热死。 睡前也不应该想着大白虎,这样就不会在梦里复习猫科动物带刺的小知识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游戏当初骗他入坑,就是凭借一张帅到掉渣的男神军装照,他玩游戏过去这么长一段时间了,看到的都是毛绒绒,还没有看到开屏的军装男神。 游戏说六个实验结束,只要好感度在90点以上,就可以收获到军装y,现在已经两百多的好感度了,游戏也进行到第四个实验的尾声,这是不是意味—— 大白虎很快就可以变成人形了?! 想想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不过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还是不要马上想着见到人形的大白虎,万一游戏真的一路拖到最后一个实验才变成人形,被吊着胃口的他除了过更煎熬,也没有别的办法。 何如歌捏了捏鼻梁,准备去浴室冲澡冷静一下,在冲澡时何如歌看到,现在他大腿上各有两道红纹,大腿内部则是亮晶晶的银白色纹路,脚踝上也有红艳艳的妖纹。 而且这次何如歌发现除了这些位置,他的后背也多出了红色妖纹。何如歌背对镜子,转过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未着寸缕的青年有着白到发光的皮肤,他很瘦,身上唯一的一点肉都长到该长的地方,这就显得后背的曲线很美,从腰到臀部那一截线条是直线从忽然变柔变饱满的弧线。 嫣红的妖纹就生长在那道曲线,充满引诱的气息。 何如歌对这道妖纹别出心裁的生长位置充满了吐槽的**。谁家的妖纹会长在这么不正经的地方,如果让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会冒出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的好么,幸好妖纹以后可以隐藏起来。 从浴室出来的何如歌进入贤者状态,他心如止水地码完两千字,再登录游戏找席归璨。 他这次准备除了营养液,还要从恋爱商城给席归璨准备别的爱心早餐。虽然何如歌早上自己就草草泡了一杯麦片,啃了几片吐司,但是对席归璨的早上规划,何如歌却充满了无限的热情。 营养液会给大白虎带来饱腹感,所以加餐不应该加得太多。来一碗粥怎么样?营养液太冰了,大早上喝冰的对胃不好,喝点热粥就能暖暖胃了! 定好加餐思路的何如歌在恋爱商城里找粥,以前大白虎还小的时候,他总是给小白虎甜甜的零食。对于老虎这种肉食动物,可能更喜欢吃点咸的,那么…… 何如歌在琳琅满目的粥类商品中选出了目标。 就决定是你了,皮蛋瘦肉粥! 怕恋爱商城的粥用料不够多,何如歌又特地买了一颗皮蛋。他推门而入,与早早蹲守在门边的大白虎热情打了一个招呼:“早上好呀~” 大白虎矜持地吼了一声后,好奇地望向何如歌手里提的饭盒,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给你的加餐,每天都吃营养液,不会觉得腻吗?”何如歌打开饭盒,拿出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和未剥壳的皮蛋。 腻? 席归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发现自己并没有觉得腻过。进食对他来说只是进食,他不会产生口舌之欲,饱腹感所带来的愉悦就已经能满足他的所需。 最快乐的进食,就是舔舔何如歌。舔一辈子都不会腻的那种。 不过席归璨现在不敢贸然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只能集中注意力看向饭盒里奇怪的米糊糊,还有更加奇怪的剥了壳是黑色的蛋?! 刺鼻又奇异的味道从那黑乎乎的蛋中散发出来,好似邪妖的蛋。模样比穷奇当年死后化成的紫纹妖蛋还要邪恶。 宛如一个可怕的坏蛋。 “这叫皮蛋。”何如歌将黝黑光亮的皮蛋上的小雪花指给席归璨看,“诺,上面还有小雪花,是不是很可爱。” 大白虎对着皮蛋陷入沉思,他开始怀疑之前何如歌夸他可爱,叫他宝贝,是不是因为何如歌本身就喜欢他们这种坏蛋…… 也许当年当他还是布满紫色纹路的妖蛋时,遇到何如歌,也会被何如歌捧在手心夸一句可爱。 忍不住把自己代入进皮蛋的大白虎,看待皮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对同类的友善。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何如歌将蛋掰成一半,一半塞到嘴里吃掉,另外一半掰得更碎,搅拌在粥里。 原本还在幻想着身为妖蛋的自己躺在何如歌的掌心,在何如歌惊喜的目光下孵出来的大白虎光速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来,吃一口。”何如歌用勺子盛了一口粥,打算喂给大白虎吃。他嘴里还嚼了一口气没有咬碎的皮蛋,皮蛋没有放调味料生吃确实有些上头,不过何如歌相信皮蛋放进粥里的味道肯定不错。 望着装了“坏蛋”残尸的粥,大白虎有些难以下口,他想要告诉何如歌,他们这种坏蛋都是不好吃的。 “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在何如歌的催促下,大白虎委委屈屈地张开大嘴巴,嗷呜一口吞下了粥。 这只抗拒皮蛋的大白虎忧郁地嚼了几口,当舌尖尝到奇妙的味道时,大白虎的神情微变,他又……嚼了几口。 “好吃吗?”在何如歌期待的注视下,大白虎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遵循内心的想法点点头。 不过吃完这碗粥后,受到良心上谴责的大白虎默默蹲墙角进行自我忏悔。 对不起,我果然是一个坏蛋。竟然会觉得别的坏蛋很好吃。 不过就像大家之前夸我的那样,虽然我吃好妖,但我也吃坏妖,所以我果然是只惩恶扬善的好穷奇呢。 55、不同称呼 何如歌不知道席归璨满脑子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他走进蹲墙角的大白虎,视线在圆润的大屁股上流连忘返,头也摸过了,肚皮也吸过了,大白虎全身上下基本都被他摸了个遍,就差大屁股还没被宠幸。 屁股上的毛油光水滑,厚实的肉感是任何部位都比不上的充盈,就像丰腴的美人在何如歌面前玉体横陈,偏偏大白虎的姿态还是遗世独立的清冷孤寂。 对着墙角孤芳自赏的姿态,与他毛绒绒的背影产生矛盾的气质。这种矛盾让何如歌油然生起想要保护对方的冲动,伸出有力的臂膀,给大猫猫撑起一片天。 何如歌豪情万丈又充满怜惜地坐在大白虎身旁,当他们两个都坐在一起时,何如歌必须仰起头看着大白虎。 这个角度看大白虎,能看到他放荡不羁的雪白虎须随意生长,每一根虎须弯曲的角度都不同,杂乱之中透出随性的可爱。 而蓝眸在这个角度显出半剔透的透明感,平心而论,长大后的大白虎身上可爱的气息已经很淡了,尤其是这双明显属于猎食者的眼眸,瞳孔的小黑点就像刺刀,又如同深海提上来的兵戈,流出草菅人命的冰冷与执掌生杀大权的高高在上。 可是在何如歌滤镜厚到无药可救的眼中,大白虎还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在那双威势极强的蓝眸的注视下,到嘴的“我能摸摸你的屁股吗”换成了“需要我揉揉肚皮帮助饭后消食吗”。 实在不是何如歌怂,只是妖纹天生的压制,再加上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句话已经深入人心。 大白虎高深莫测地看着何如歌蠢蠢欲动的手,他非常上道地侧躺着,大脑袋压在前爪上,对何如歌露出一大片白到亮瞎眼底肚皮。 何如歌满脸幸福地张开手掌,对着肚皮顺时针摸了一圈,又逆时针撸了一遍,将肚皮上的毛毛揉成很多的小漩涡。当他撸得兴高采烈,抬眸去望向大白虎时,忽然发现那双蓝眸写满了宠溺,就像一个狂霸酷炫拽的总裁望着他的小娇妻。 忽然感受到帝王宠爱的何如歌摘下眼镜,试探性地将脸埋进肚皮,就看到蓝眸惬意地微阖,大白虎一把将何如歌抱在怀中,下巴搁在何如歌的头上懒洋洋地摩擦几下,喉间发出低沉慵懒的低吼声。 被毛绒绒包围的何如歌此生圆满,他幸福地喊了一声淼淼,大白虎低声回应他。何如歌又叫了一声归璨,大白虎依旧是温柔又沉稳地嗯了一声。 “你喜欢我叫你淼淼,还是喜欢我叫你归璨?”何如歌十分民主地询问。 “你叫什么我都喜欢。”席归璨感受着怀中人乱动的小手,心弦好像也被那双拨动起来,“如果你想要让我坏一点,就叫我淼淼。想要让我成熟一点,就叫我归璨。” “想要让我开心起来,就叫我……”蓝眸移开视线,只敢盯着墙角。 “叫你什么?”何如歌好奇地问。 “……叫我宝贝。”声音低若蚊喃,低沉微哑的宝贝蹿入何如歌的耳膜,何如歌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后被大白虎小媳妇的娇羞反应逗笑。 啊,果然不管长多大只,都想要被宠成心肝宝贝。 何如歌将脸埋进毛毛里不停闷笑,这么不给面子的反应让大白虎又羞又恼,然而随后一声含着笑意“宝贝”就瞬间把窘迫的大白虎哄得心花怒放。 何如歌在他家大宝贝的怀里蹭来蹭去,两只手紧紧抱住大白虎,黑眸被笑意浸泡明亮又柔和,“那你之前说叫‘淼淼’就会坏一点,这坏是什么样的坏法,一点又是多少的一点?” 虎尾圈住何如歌的脚踝,大白虎认真道:“会想要舔你,舔你的脸、手,想要让你每时每刻都呆在我的身边,就像现在这样……” “在你脚上打一个结,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是的,只是想要亲亲抱抱,连咬一口都舍不得。淼淼对何如歌的坏点到为止,止步于此,说是坏一点,就真的只坏一点。 “那叫‘归璨’又会有多成熟?”何如歌的好奇开始泛滥。 缠绕住他的虎尾恋恋不舍地松开,大白虎闷闷地说:“如果你让我住嘴、收爪、松尾,那我就会努力克制住自己。” 何如歌扬起脸问道:“那如果我喊淼淼收爪呢?” 大大的虎爪搂住何如歌的腰,放了很久很久,才纠结地松开。 不能抱住心爱的何如歌,这让席归璨的心里空荡荡的,不过这种失落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收回的大爪子又被何如歌珍之重之地捧了回来,何如歌对着大爪子来一个“吻手礼”,歉意道:“我不应该为难淼淼的。” 没想到大白虎并没有被哄好,肉垫一张一合,他低声道:“那你就应该为难席归璨了吗?” 何如歌只好捧起另一只大爪子亲了一口,“我也不应该为难席归璨。” 好不容易哄好了大白虎,何如歌美滋滋吸了一会儿肚皮,准备去完成了自己未完的计划。 他还要再给寒冰计划的幼崽们唱最后一次歌。只不过这次走,大白虎却跟大粘糕一样贴在何如歌身上,怎么也不肯放何如歌出去。 “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做什么,你要离开多久,能不能带上我一起?”上一次何如歌的放鸽子,严重伤害了大白虎的脆弱心灵。 何如歌尝试和大白虎讲道理:“我这次是要去b6房间照顾幼崽,去去就回,带上你的话可能有一些不方便。” 大白虎将何如歌壁咚在墙上,虎爪有何如歌大半张脸那么大,他将想要离开的何如歌锁住后,虎视眈眈道:“方便的,带我去很方便的。” “我可以让所有看到我的人,包括监控器里的人都忽视我的存在。”威逼完后,心形的鼻头点了点何如歌的脸颊,大白虎低声道:“我不想一个人。” 何如歌本就没有多坚定的意志瞬间改变,“好好好,带上你好不好?监控器的事情我来屏蔽,如果遇上别人,就由你来搞定。” 席归璨对这样分工表示满意,不过再何如歌要开门时,大白虎又闹腾了起来,他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了门,在何如歌困惑的目光中,大白虎躺了下来,亮出自己的后背,“我背你。” 何如歌失笑出声,“就几步路,有什么好背的?”他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何如歌可舍不得让他的大白虎负重前行。 然而大白虎执意要背何如歌,这么一个巨无霸堵在门口,何如歌拿大白虎毫无办法,只能坐到厚实的背上,两只手抱住大脑袋。 当大白虎站起来的那一刻,何如歌的头已经超过了门框,他只能低下头,才能顺利穿过门。 上一次何如歌被带着飞起来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只能感受到悬空感,对高处的视野并没有太多的体会。而此时此刻,坐在虎背上的何如歌终于切身体验了一把“高处不胜寒”。 大白虎走的每一步都很稳稳当当,连上楼梯都没有太多的摇晃感,这么高端的代步工具比任何豪车都要拉风,何如歌轻轻揪住雪白的虎耳,在将要拐弯的楼梯口,手指捏住虎耳转了转,“右转弯。”嘴唇贴在耳廓悄悄指挥道。 虎耳怕痒般抖了抖,大白虎满足了何如歌“开车”的瘾,乖乖地右转弯。 何如歌开心地捏虎耳,“你会游泳吗?”如果会游泳,那就是海陆空通用的代步工具了! 大白虎摇了摇头。 何如歌也没有失望,他抱住大脑袋,伸手摸了摸额前的王字,笑吟吟道:“那我以后教你游泳。”这样就能解锁大白虎在水里扑腾的可爱场景了。 与此同时,席归璨眼前也出现了美人戏水图,蓝眸浮现出和何如歌同样的向往,他心情愉悦地背着何如歌往楼上走,虎须在轻快地颤动,而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沉稳有力的,有力到就像背起了全世界的快乐。 何如歌一路屏蔽监控器,寻药鼠和新出现的负责寒冰计划的人交代过何如歌的到来,所以对方给何如歌空出了时间。 不过席归璨的到来是对方始料未及的,那个人还没有惊叫出声,和席归璨对视后,就如同牵线木偶般离开房间。 何如歌从虎背上下来,打开了1号隔间的铁门,1号那只黑色的小奶狗闻到熟悉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翘首以盼的何如歌,于是小尾巴几乎要摇成一朵花。 下一秒,1号看到了何如歌身后的庞然大物。黑葡萄似的眼睛闪过惊恐,黑影一闪,小奶狗飞一般缩回了隔间,好似鸵鸟般将自己的脑袋塞进棉窝下,两只小腿抖个不停。 何如歌转过头无奈地看了大白虎一眼,“你吓到他了。” 大白虎一脸凶神恶煞,蓝眸却透出茫然与无辜。 席归璨:“???” ……怪我喽? 何如歌走到小奶狗的身边,温柔地轻抚他的后背,把抖成筛子的小奶狗抱到怀中,柔声安慰道:“不要怕,没有坏人,那只大白虎可好了,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席归璨:“……” 你居然抱他,你怎么可以抱住他?!你变了,你以前明明很宠我的! 被何如歌温声细语的安慰哄好的小奶狗怯怯地抬起头,想要看看何如歌口中的大白虎是不是真的很好。黑葡萄似的眼眸刚刚望过去,就被席归璨几欲喷火的蓝眸吓得差点翻白眼。 小奶狗惶恐地呜咽起来,四只爪爪在何如歌怀里发抖。何如歌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了一秒变脸的大白虎无辜的表情。 大白虎坐得又端正又乖巧,眼神真诚而无辜,还对小奶狗示好地嗷了一声。 没有察觉到不对的何如歌揉了揉小奶狗的头,轻声说:“不要怕,他不会伤害你的。”配合着何如歌背后大白虎凶恶的眼神,毫无说服力。 小奶狗埋进何如歌怀里,竭力避开大白虎的注视,然而这种举动等于火上浇油,让已经变大不能再埋肚皮的大白虎醋坛子打翻。 当何如歌轻轻拍着小奶狗的后背,唱起儿歌时,原本瑟瑟发抖的小奶狗和妒火中烧的大白虎一起怔住,他们竖起耳朵,同步地望向垂眸歌唱的青年。 暴戾的蓝眸被抚平郁气,只留澄澈如天空的湛蓝。 席归璨其实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告诉眼前人—— 你唱歌的时候,好像在发光。 56、互捏屁股 何如歌给所有幼崽唱完歌后,回头就看到了星星眼的大白虎,蓝眸望向他时亮闪闪的。 一口气消耗了妖纹中太多的能量,何如歌的腿有些软。这个时候他就开始发现有一只大白虎做坐骑,是多么舒适幸福的事情。 何如歌坐到虎背上,摸了摸大脑袋,问道:“怎么忽然这么开心?”他想不出这里有什么能让大白虎开心。 “因为你。”大白虎很诚实地说出答案:“我喜欢听你唱歌。”俨然一副听完演唱会的死忠歌迷。 “那我天天唱给你听。”何如歌就像宠粉的爱豆。 出乎意料的是大白虎摇头拒绝了,“你唱歌会消耗妖纹里的能量,太多的消耗对你的身体不好。” 何如歌:“……?!” 是他幻听了吗?为什么他会在游戏里听到“妖纹”这个词? 席归璨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在何如歌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当他还是淼淼的时候,就在何如歌的脚踝上看过妖纹,还舔了舔红纹,这个游戏连洗脑机器都能还原出来,席归璨自然不会因为妖纹而大惊小怪。 真正让他诧异的是何如歌的行为,在觉醒期非但没有积攒能量,还把自己的能量无偿送出去。 可也就是这种舍己为人,与穷奇半点都不沾边的行为,才会让席归璨感到何如歌的特别。 何如歌拥有他从所未有的东西,柔软又明亮,毫无棱角却底线分明。 他和何如歌都处于觉醒期,席归璨吸掉能源晶石得到的能量,全部储藏在妖纹里,他有一颗星球的能源晶石矿,所以短时间内是不缺能量的,或者说是不缺灵气的。 而按照何如歌使用了一下妖纹,就走不动路的样子来看,对方好比是觉醒期中的营养不良。 对于妖怪来说,觉醒期就像人类的青春发育期,这个时期一定要注意补充营养,不是单纯的饿不死就好,觉醒期吸收的能量不足,导致觉醒后的妖形不完美,那个时候才是追悔莫及,不管怎么补充能量都无济于事。 蓝眸微微眯起。 他也要给何如歌“加餐”。 不知道何如歌是怎么吸取能量的,之前席归璨的妖纹不完整,被分裂开来,所以并没有得到传承。 他的能量来源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杀虫族,当初虫族和他签订了契约,整个种族进化的力量大半都是他提供的,当他取走一个虫族的性命时,也同时收回了一丝属于他的微弱力量。 另外一个则是信仰之力。星战的直播形式,让他获得了大批崇拜者,战争中催发出的信仰之力犹如割韭菜一样连绵不绝。 这两个的条件都有些过于苛刻,不太适合这个游戏。最方便的加餐方法,就是搜集星海孤儿院内的能源晶石了。如果换作旁人,肯定是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 然而换成炸过星海孤儿院的席归璨,他很清楚星海孤儿院的能源晶石储藏室在哪里。 上辈子哪怕有联邦的阻止,他还是先一步把那堆能源晶石炸得一干二净。 不过要接近到那些能源晶石,以他此刻在游戏中的实力来说,还有些勉强。等到了第五个实验,他就能接触到负五层的能源晶石储藏室了。 席归璨规划好对何如歌的加餐计划,重新返回104房间时,忽然意识到背上的何如歌很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 大白虎不解地回眸,看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的何如歌。 “你、你知道妖纹?”何如歌磕磕绊绊地问道。 “我是穷奇,我为什么不知道妖纹?” 何如歌突然想起当初小怪物看到他脚踝上的妖纹时,说的那句“你也是怪物”。 原来“怪物”指得是“妖怪”吗? 这个破游戏为什么连他是妖怪的事情都知道? 写手的脑洞一向很大,何如歌已经从恋爱游戏联想到上古大能留下的传承,机遇与危险齐飞,大白虎则是传承里的灵兽…… 脑补出点家男主标配剧本的何如歌甚至想要开一本起点风的升级文。但是看到可爱的大白虎后,何如歌又想写一本萌宠元素的恋爱文。 何如歌揉了揉大白虎的脑门,问道:“那你的妖纹是什么样子的?”他真的好奇这个游戏是谁研发,又为什么要选择他。何其有幸,能在游戏里遇到这么好的大白虎,和大白虎短暂的相处时间已经成了何如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特别存在。 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快乐的时光。 “变成人形才有妖纹,等过几天我变成人,就给你看。”大白虎承诺道。 何如歌:“……?!” 过几天变成人?这么突然的吗过几天就要变成人了?!是会穿军装的那种吗?! 何如歌激动到心跳加速,说起来他还没有看到席归璨的全脸,当初游戏开屏的军装扮相,军帽遮住了半张脸,虽然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很棒,可是能看到全脸,谁还要朦胧美啊。 双手使劲捏捏大白虎的两腮,何如歌中气十足道:“好!” 不过席归璨的妖纹会长在哪里? 该不会和他一样都长在腿和屁股上吧。如果第一次以人形相见,穿着军装的席归璨就对他脱下裤子…… 原本还嫌弃自己妖纹长得位置不好的何如歌,此时只感觉到了妙不可言。 “你的腿还酸不酸?”眼尖的席归璨注意到何如歌从他背上下来时,两腿无力的表现。“我来帮你按摩一下吧。” 大白虎说着举起了他的爪子,粉色的大肉垫对着何如歌晃了两下。本来想要拒绝的何如歌被美好的肉垫征服,他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在粉嫩的肉垫下,“……好,那么我等会儿也帮你按摩背部。” 蓝眸瞥了一眼何如歌的“小爪子”,席归璨觉得这只小爪子可能胜任不了捶背捏肩的重任。软绵绵的,都使不出多少力气,可是一想到这双好看的手能在他的毛发间穿梭,心就像被戳了一下。 “好。”席归璨让何如歌坐在被褥上,看着何如歌有些紧张地并在一起的腿道:“放松点,我不会弄疼你的。” 粉色的肉垫轻柔地落在大腿上,利爪已经收起,这个大肉垫能直接盖住何如歌的大腿,并且又节奏地一吸一松,带着独特的韵律认真“踩奶”。 何如歌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在踩奶的大爪子上,手指摸过细腻的白毛,趁你吃爪爪的豆腐,并且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先给你按摩手。” 被按摩的爪子有些痒,不仅爪子痒,更重要的是心痒,痒到席归璨想要用两只爪子包住何如歌乱动的手,从指尖舔到手腕,让何如歌沾满他的味道。 肉垫下的触感温热而柔软,哪怕隔着一层衣料,席归璨都能感知到对方的肌肤,是与他身体上的肌肉截然不同的软。 没有经过身体上的训练,没有做过体力活,那笔直的对于男性来说有些瘦弱的腿,好似连走路都很少自己走过。 肌肤柔软、细腻白皙、骨架偏小、易于把玩。 如果何如歌能脱掉鞋子就好了,他的脚趾是不是和花苞一样柔软精致? 席归璨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碍事的鞋子。继续按摩何如歌的腿,正面按过一遍,席归璨让何如歌翻过身。 “不用这么麻烦,随便按按就好,爪子捏了这么久,有没有酸?我来帮你揉爪子吧。”然而席归璨的态度异常坚定,何如歌也知道席归璨的看法难以改变,他只好翻过身。 肉垫落在小腿上,这一次是从下往上按摩,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席归璨控制好力道,让何如歌舒服到直哼哼。 踩奶的肉垫一路从小腿踩到大腿,本来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可是当看到那挺翘的屁股时,爪子鬼使神差般按了上去—— 大爪子刚刚好和一瓣屁股契合。盖得严严实实,一点都没有露出来。 何如歌腿上的肉很少,可能是全部长到了屁股上,肉垫传来的触感好极了,让爪子陷在一片柔软中几乎抬不起来。 爪爪一张一合间,酥麻又奇异的触感如同电流刺激全身。何如歌就像在案板上被按住尾巴的鱼,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翻腾起来,却被一只爪子“泰山压顶”。 什么情况?! 何如歌在这一瞬间理解了压在五指山下孙悟空的感受,他扭过头看着用爪子在他屁股上按来按去的大白虎,有些崩溃地问:“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因为是什么,耳垂和两颊都染上薄红。 席归璨手一抖,又对着屁股踩了一下奶,踩完后他有一丝丝心虚地收回爪子,小声道:“我……在帮你按摩,你屁股酸不酸?” 何如歌捂住屁股站了起来,红着脸提高音量道:“不酸!” 屁股被捏的奇异感挥之不去,何如歌忽然发现以前那个想要捏虎屁股的自己很变态。 不过…… 从来都不会放弃任何福利的何如歌灵机一动,道:“等会儿我也要按摩你的屁股。” 席归璨:“???” 席归璨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是何如歌的眼睛过于明亮,语气过于理所当然,再加上他刚刚按了对方的屁股,不答应好像也说不过去。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的席归璨委委屈屈对何如歌露出自己的大屁股:“那好吧。” 得到他的许可后,面前人开心地扑到他的身上,伸出两只手对毛绒绒的大屁股兴奋揉捏。 没有什么力气的手,在捏他的屁股时却很有劲。席归璨终于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他总觉得何如歌的兴奋是期待已久终于得偿所愿的快乐。 ……好像惦记他的屁股,惦记了很久似的。 57、足控福利 大屁股两只手根本握不住,十指陷在柔软浓密的毛毛中,犹如捏面团般肆意揉搓,然而何如歌还没捏几下过足手瘾,原本软绵绵的虎屁股忽然变得硬邦邦,硬得像两块大石头。 这只大白虎屁股肌肉紧绷起来,手感瞬间下降了好几个档次。哪怕有一层厚厚的虎皮盖住,也不能掩盖它坚如磐石的存在感。 何如歌幽怨地抬起头,和委屈的大白虎对视。 “你揉了八下了,刚刚我就按了你四下。”大白虎斤斤计较道。 多揉几下屁股又不会掉块肉。被揉的不是自己屁股的何如歌不甘心地收回手。 虽然不能揉屁股,但是他可以撸虎背呀!何如歌又重新点燃了热情,他兴致勃勃地给大白虎捏肩捶背,态度之殷勤,服务之周到,足以弥补力道的不足。 不过席归璨却有些心疼何如歌的手,他怕何如歌累到自己,只让何如歌捏了一会儿,就劝对方松手。 吸猫赛过活神仙,何如歌坚定地拒绝了席归璨,坐在席归璨的背上快乐捏肩。席归璨背上是一片毛绒绒,唯一没有毛的地方,就是移植而来的虫翼。 银白色的虫翼比起翅膀,晶莹剔透得更像是艺术品,何如歌的指尖轻轻描摹着翅面暗金色的纹路,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多了自己妖纹的缘故,何如歌总觉得虫翼上的纹路…… 也像一种妖纹。 翅面的轮廓如刀刃般锋利,指腹摩挲而过时,不慎被翅膀割破。一滴血从伤口中流出,当这缕微弱到不可察觉的血味弥漫在空气中时,席归璨的瞳孔微缩,他宛如被引诱般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何如歌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眉头微蹙,黑眸望了一会儿指腹上的小口子,这对何如歌来说只是小伤而已,连痛感都没有多少。他张口嘴,将流血的手指含进口中。 一切都好像慢动作播放一般,指腹上破开的小口子好像一张樱桃小嘴,吐露出芬芳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席归璨尝过何如歌血液的味道,甜美到让他欲罢不能,只是浅尝辄止就食髓知味,带给灵魂灭顶的快感,哪怕时隔多日,再次嗅到熟悉的气味时依然能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蠢蠢欲动。 想再尝一口…… 不行,何如歌会受伤的! 蓝眸里晦暗的情绪反复出现,两种想法在内心拉起了割据战。 眼前人双眸微垂,含住手指,舌面抵住伤口,席归璨的注意力从指腹转移到那条若隐若现的舌头上。 他想……尝一尝舌头是什么味道的,如果只是轻轻吮吸何如歌的舌头,就不会让何如歌受伤了吧。 何如歌去恋爱商城买了一张创可贴,贴在受伤的位置,正准备重整旗鼓继续按摩大业时,一抬眸就看到了硕大的虎眸里热切的目光。 太过灼热的视线,好像凭空就把何如歌舔了一遍。 “怎么了?”如果不是确定大白虎不会咬他,何如歌都要怀疑自己被当成盘中餐,下一秒就葬身虎腹了。 “……没什么,既然你的手受了伤,就不要再按摩了。” 不让何如歌按摩,就是剥夺了何如歌的快乐源泉。何如歌赶紧抱住虎背,振振有词道:“只是被划了一下,一点事都没有,完全不影响我的按摩。” “不行。”大白虎不为所动。 “真的没事,这个切口比头发丝儿还细,流出来的血比米粒还小,被蚊子咬一下的痛感都比这个强。”何如歌揪起虎耳,对着虎耳吹了一口气,当大白虎全身都抖了一下,不解地望过来时,何如歌才道:“我在给你吹耳边风,把你错误的想法吹正确。” 席归璨看着扒拉在他的身上的何如歌,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小题大做了,在星战上多重的伤他都见过,他自己也受过致命的伤,那个时候的他看到血淋淋的伤口,眼皮子都不会多动一下。 可是此刻,哪怕是何如歌的指腹上多了一个小口子,他的心都好像被刀割过。 不在意的人断了一只手,都没有在意的人划破手指头来得难受。 “那你用脚踩我的背吧。”席归璨提出建议:“用脚按摩和用手都没什么区别。” 大白虎的背就等于巨大的猫毯,厚实又柔软,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在猫毯上赤脚踩来踩去像什么样子? 在何如歌内心进行天人交战时,面前的大白虎把自己瘫成一张猫饼,慵懒地转过大脑袋,像是打哈欠般低沉吼了一声,蓝眸也随之微微眯起,“来吧。” 何如歌:“……” 这谁能把持得住。 何如歌飞速脱掉自己的鞋,担心穿袜子会站不住虎背,他纠结了一下,也脱掉了袜子,赤脚走到大白虎的身旁。 席归璨趴在地上,视野中出现了如玉石雕刻的脚掌,何如歌生得好看,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像是被上天精雕细琢过,充斥着席归璨从未接触过的柔软与精致,这是需要用心呵护的脆弱之美。 脚趾是席归璨想象中的可爱,脚掌边缘晕染出好看的粉。一饱眼福的席归璨心满意足,被提出这个建议的自己的机智折服。 何如歌的脚想要抬起来,可是又踌躇着止步不前。 “怎么了?”席归璨不解何如歌的磨蹭。 “我怕踩痛你。”何如歌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就听到席归璨的轻声嗤笑,“你这么点重,就算在我身上蹦蹦跳跳也没关系。” 被激将法刺激到的何如歌当即就踩在虎背上,还对着虎屁股跺了一脚,脚掌把在虎屁股的厚毛上踩出了一个脚丫印,就像是给大白虎盖了一个章。 屁股猝不及防又被触碰的席归璨有些懵,他扭过头看着提起裤脚,在自己背上认真踩踏的何如歌,看着对方左踩一脚,又踩一脚,忙得不亦乐乎。 他的心好像也被盖满了脚印,到处都是这个人留下的痕迹。 何如歌看起来很开心,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消失过。蓝眸变得无比柔和,然而看到对方又偷偷摸摸去踩他的屁股后,席归璨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何如歌老是踩他左边的屁股,被冷落的右屁股就有些难受。当何如歌再一次对左半边的屁股伸出试探的脚时,趴在地上的大白虎忽然站了起来。 刹那间的升高,让何如歌一个没站稳,差点从虎背上摔下来,是粗壮有力的虎尾缠住了他,何如歌受惊地抱住虎尾,对一声不响就起立的大白虎道:“你怎么站起来了?” 大白虎恶作剧得逞的小眼神就像是淼淼,然而这个表情转瞬即逝,他一本正经成熟稳重道:“因为我想带你飞,抱紧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何如歌茫然地搂住脖颈,就听到虫翼张开的破风声,修长的虫翼轻松地带着沉重的身躯起飞,104的房间只有四米高,大白虎最多能离地一米多高。 这个高度不会让何如歌害怕,他甚至松开了夹紧虎躯的腿,脚掌悬空微微晃荡。 席归璨看到了不安分的脚,他无声地笑了起来,再次提醒何如歌道:“抱紧我。” 何如歌虽然觉得自己不会掉下去,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忽视大白虎善意的提醒,于是何如歌有些敷衍地抱了一下。 手臂松松垮垮搂住粗脖子,下巴放松地搁在虎头上,何如歌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喟叹,就看到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 大白虎在空中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何如歌措手不及,他像八爪鱼一样抱住大白虎,紧张到心脏扑腾跳:“你、你怎么突然……啊!” 又是一个一百八十度度空中翻滚,虎尾固定住何如歌后,席归璨就像炫技般在有限的空间翻滚——摇摆——旋转——贴着地皮、墙壁和天花板飞翔。 把何如歌转得迷迷糊糊,双手使的劲堪比勒脖子的凶器,等大白虎终于安全着陆后,何如歌气若游丝地问道:“太刺激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席归璨也对何如歌说着悄悄话:“摸屁股也太刺激了,你下次不要再摸我的屁股了。” 何如歌:“……” 这是报复吗?是吗是吗一定是的吧。 被带着飞了一圈的何如歌彻底老实了,他决定今天先不摸虎屁股,等席归璨忘记这件事,以后还是可以摸摸的。 不过席归璨带着他空中杂技的行为还是太幼稚了,这一定是坏坏的小怪物想出来的坏主意。 手指抵住粉色的鼻头,何如歌把鼻子掰成猪鼻子,语气虔诚道:“淼淼退散,我需要更成熟一点的归璨。” 鼻头抽了两下,席归璨回道:“不管喊谁,屁股都是不能随便摸的。” 何如歌试探地轻声唤道:“宝贝?” 与之前的一秒拒绝不同,席归璨闭上嘴高深莫测地望着何如歌,这种反应让何如歌看到了一丝希望,何如歌捧起大爪爪吧唧一口,柔声哄道:“宝贝给我摸一下屁股,好不好?” 就像用棒棒糖哄骗小朋友的怪蜀黍。 席归璨大朋友拿走了棒棒糖,愉悦地欣赏完何如歌叫他的宝贝的模样,听了好几声温柔的宝贝,才回答:“叫宝贝也不行。” “大宝贝?心肝宝贝?” 席归璨越听越开心,被哄得心花怒放后,开心完继续冷酷无情道:“叫什么都不行,屁股是底线。” 何如歌:“……” 总感觉席归璨变坏了,难道是被淼淼传染了吗? “……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摸,偶尔一两次也是可以的。”许久,大白虎又悄悄补充了一句。 他终究还是无法拒绝何如歌。 58、你的童话 何如歌在游戏里鬼混了一上午,一个上午都没有码一个字,吸虎吸到醉生梦死。 当投喂完席归璨午饭后,何如歌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码字了。事实上他已经和机机商量日六的问题,本来是计划这本要日万到完结,这样两个月就能搞定。 可是在游戏的诱惑下,何如歌日万的心开始动摇。 机机:“……你真是一个废咕咕,应该被丢到垃圾桶里的,想想你文下嗷嗷待哺的读者,你的良心不痛吗?” 何如歌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发现心里全部都是大白虎,大白虎太大了,文章君刚刚艰难地爬进他的心中,就被大白虎一屁股挤了出去。 机机:“你的日万全勤还想不想要了?这个月都要月末了,与全勤失之交臂不心疼吗?” 想要鸽鸽的何如歌当场愣住,他思考了一下全勤,又思考了一下大白虎,他哭着滚进小黑屋开始日万之旅。 因为一直想着大白虎,何如歌生死时速中爆发了时速两千五的壮举,在晚上八点前终于逃脱小黑屋。 草草解决了晚饭,何如歌进入游戏思考要如何给大白虎加餐。也许他可以询问席归璨的意见,选择困难的何如歌果断放弃思考,提着医药箱推门而入。 再打三针,这个实验就能结束了。 席归璨照例在门边等着何如歌,何如歌将营养液递给席归璨后,却发现大白虎不动如山。 怎么了?不饿吗? 何如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能不能……”大白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个字何如歌根本没有听清,何如歌愣了一下问:“能不能什么?” 然而席归璨此刻就不再说话了,沉默地接过营养液咕噜噜喝完。 何如歌仔细回想刚刚大白虎说过的话,他隐隐约约觉得那两个字可能是“喂我”。 能不能喂我? 应该是他听错了吧,大白虎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会要人喂? 等席归璨吃完后,何如歌借着饭后消食的名义又去揉肚皮,“你想要什么加餐?” 蓝眸意味深长地盯着何如歌雪白的脖颈,“甜的。” 看来席归璨真的很嗜甜,何如歌干脆从恋爱商城买了一篮草莓,之前给席归璨吃的都是草莓味的水果糖,现在也应该买新鲜的水果了。 不过当看到恋爱商城里小爱心惊人的数量,何如歌有些不确定地查看席归璨的状态。 【爱】:每天都会更加喜欢你,好感度480 ……天,现在涨好感度的速度和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在坐火箭。 居然已经这么喜欢我了吗?何如歌提着草莓篮子,有些受宠若惊地摸了摸席归璨的大脑袋。 他也喜欢席归璨,可是把自己对席归璨的喜欢数据化,何如歌不能保证自己的喜欢能超过对方。 任何东西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出来,都像一把尖刀破开理智的防线,直观地打动人心。 何如歌从篮子里选出卖相最好的草莓,放到席归璨的嘴边,“这个看起来就很甜,你吃吃看。” 席归璨用舌头包住牙齿,小心翼翼接过草莓,他吃着草莓,却看着何如歌,看着对方沾了草莓汁液的唇。 与席归璨一口一个的吃法不同,何如歌的吃相很文雅,他三口吃完一个草莓,如果有汁水流到指尖,还会很认真地舔一下手指。 明明这样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含义,席归璨却感到一股无端的色气。 也许是对方的皮肤太白,很容易被艳丽的色彩沾染到,就像那淡粉色的唇,此时也染上一层浅淡的红。 这一刻,席归璨再次闻到了独属于何如歌的香味,像是玫瑰花瓣碾出的汁水,又像香甜的在口腔中被挤压的草莓,这种甜到发腻的香味肆意漫延,无孔不入,让他口干舌燥。 这个时候何如歌又给席归璨递了一个草莓,席归璨装作无意地舔了一下何如歌的手指。 被舔的何如歌淡定地把口水擦到席归璨的毛毛上,面不改色地继续吃草莓。全息游戏里的草莓味道和现实一般无二,甚至因为是游戏出品,味道更好一些。 何如歌吃到停不下来,一边喂席归璨,一边自己狂吃,当篮子里只剩最后一颗草莓时,何如歌竟然挣扎了一下草莓的归宿,思考了三秒才将草莓递给席归璨,接着他收获到大白虎忧郁的目光。 这是一只浑身洋溢着不开心的大白虎,虎耳蔫哒哒地耷拉着,对到嘴的草莓都没什么兴趣。 “怎么了?”何如歌心虚地认为是自己吃了太多的草莓,说好的要给大白虎的加餐,竟然被他自己吃了一半。听起来就像家长偷吃孩子的零食一样。 “你刚刚把手擦到我的毛上。”大白虎控诉道。 何如歌这才注意到原本雪白的毛上有一簇是淡粉色的,他刚刚擦得太顺手了,居然弄脏了毛毛。 没想到大白虎纠结的根本不是毛毛的问题,“你是在嫌弃我的口水吗?” 与席归璨脑回路不同的何如歌啊了一声。难道口水不应该嫌弃吗?口水这么脏…… 何如歌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被嫌弃的大白虎悲伤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蹲到墙角不去理何如歌,额头顶着墙面,大白虎壮硕的背影透出一丝林妹妹的娇弱。 何如歌:“……” 我可能大概好像伤害到他了。 何如歌小心翼翼走上前去,蹲在大白虎的身旁,“我刚刚想了一下,别人的口水也许是脏的,可是我们家宝贝只喝奶粉和营养液,就像仙女只喝花露吃花瓣一样,怎么可能会脏呢?” 大白虎别过脑袋,“我之前吃了皮蛋。” 何如歌赶紧来到大白虎的另一边,“皮蛋是香的。” 大白虎否认了何如歌不切实际的话:“明明是臭的。” 何如歌:“……” 好烦哦真的不想哄。 “吃起来香就是香的,不用在意这么多细节。”何如歌拿出最后一个草莓,“来,宝贝你来咬一小口,剩下的一半我来吃好不好?” 何如歌准备身体力行证明自己不嫌弃席归璨。 席归璨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还是你先咬一半吧,我嘴巴太大了,咬不了这么小的一口。”他不想要何如歌勉强自己,被嫌弃就被嫌弃吧。 何如歌咬过的草莓格外香甜一些,席归璨吃完半颗草莓后,对何如歌伸出手:“我想抱你。” 白白软软的肚皮在冲何如歌招手,何如歌立刻冲进温暖肚皮的怀抱,大白虎也幸福地抱住怀中人,他喃喃念了一声:“何如歌。” 何如歌从白毛毛中仰起脸,“怎么了?” “你叫我归璨、淼淼、宝贝,我只叫你何如歌,会不会太生硬了?”席归璨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总怕自己喜欢得不够好,怕对方觉得“喜欢”这件事不过如此。 “不会呀。”何如歌照搬了席归璨当初的话:“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或者你叫我‘歌歌’?”歌歌就像哥哥,可以占人便宜于无形。何如歌幻想以后大白虎对他翻肚皮,说着哥哥哥哥我要抱抱,又或者是羞恼道,哥哥不要摸人家屁股……就觉得自己变态得清新脱俗。 算了还是不要这个称呼,“‘如歌’也可以,称呼这种事情只要自己喜欢,别人愿意,怎么叫,叫什么都可以,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 比如爸爸这个称呼,如果阿崽你愿意这么叫的话,阿爸我也会很开心的。 “那我还是想要叫你何如歌,可以吗?”完完整整三个字,好像把这个人完整地念在口中,藏在心上。 “当然可以。” 大白虎轻轻叫了一声何如歌。这声何如歌与心中响起的宝贝开始重合,他心满意足地抱住怀中人,就像巨龙睡在自己的金币上那样满足。 “宝贝,我们要不先打针?”何如歌探出了头,打破这温馨美好的时刻。 更加丧心病狂的是,何如歌想要打的还是屁股针。 今天摸屁股的次数已经达到上限,席归璨用自己的大爪子代替了屁股,基因药剂一下子就注射完了,席归璨重新把何如歌搂进怀里,用毛毛包住何如歌,还找出了正当的理由:“多多接触就不难受了。” 被抱的人和大猫猫都很满意,室内静谧,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何如歌,我想要听你给我讲故事。” 能讲的童话故事有很多,何如歌随口讲了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当他说到掉了一只鞋的小女孩走在雪地上有多么冷时,大白虎情不自禁地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也觉得冷了。 “她终于抽出了一根火柴,在墙上一擦,哧!她看见了温暖的火炉。” 席归璨闭上眼睛。 “火苗熄灭了,火炉不见了,她又擦了一根火柴,看到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 何如歌于他,就好像是寒冷冬天里唯一的火柴。 “她又擦了一根,看到了美丽的圣诞树。” 席归璨越听越觉得冷,冷到遍体生凉。他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于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何如歌,“小女孩又擦亮一根火柴,去世的奶奶在火光中出现了。” 何如歌正讲着童话,嘴巴就被大爪子按住了,那双蓝眸仿佛哀求般看着他,求他不要再讲了。 好像何如歌不讲,奶奶就不会像火炉、烤鸭、圣诞树那样消失。 就好像……他不会失去何如歌。 何如歌怔了怔,那双蓝眸里藏着太多深沉的情绪,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何如歌亲了亲肉垫,摸了摸席归璨紧绷的身躯,道:“原来这是一盒具有魔力的火柴,能让人拥有最想得到的人或者物。” “她们一起飞向没有寒冷和饥饿的地方,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有何如歌是温暖的,席归璨抱住何如歌,轻声问道:“那个地方是星星吗?” “是的。” 这是独属于你的星星童话。 59、变成人了 当第四个实验到达尾声时,大白虎已经有三米多高,蓝眸睥睨之时,俨然是君临天下的百兽之王。 何如歌拎着医药箱准备给大白虎打最后一针。大白虎的爪子太大了,大到何如歌可以两只脚踩到爪子上。针管太细,在爪子的视觉冲击下,何如歌甚至担心针尖会被崩断。 紫色的药剂缓缓没入血管中,打完这针,何如歌和以前一样窝到大白虎的怀里,将脸埋进柔软的毛毛中。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和席归璨说一些悄悄话,或者是讲一个童话故事,或者是哼一首儿歌。实际上何如歌心里还是把席归璨当成崽崽来看待。 然而何如歌突然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簇拥着身体的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何如歌抓了一把毛毛,惊恐地感受着它们和指间沙一般流逝的手感。厚重的毛发缩短,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小,有那么一瞬间何如歌以为席归璨要变成一只小秃猫。 大白虎好像和何如歌心有灵犀般低头看着缩短的毛:“不是秃了,我只是要变成人形。” 也许是前几天席归璨就说过变成人形的事情,何如歌此刻镇定多过激动,他松开抱住大白虎的手,坐在离大白虎一米远的距离。 如刀刃的利爪在地上抓出一道道深痕,尖利的爪子开始消退,缩短成人类指甲的模样。 赤着身的少年半跪在地面,雪白毛皮消失后露出的皮肤苍白到没有血色,银白色的虫翼衔接在身上,当翅膀微微抖动时,肩胛骨的周围皮肤猛然跃出深紫色的妖纹,那是浓到发黑的紫,犹如细小的灵蛇从皮下乱窜,漫延到皮肤表面,妖异又诡异。 妖纹覆盖的范围不大,少年很瘦,背上的脊椎骨都能看得分明,而尾脊处忽然有一根黑白相间的虎尾冒了出来,那条尾巴是少年光洁背部唯一毛发茂盛的部位。 长长的虎尾垂落到地上,也许是感受到何如歌如有实质的目光,背对着何如歌的少年缓缓转过脸来。 那是一张俊朗丰秀的脸,眼窝是欧洲人的深邃,五官立体中带着没有张开的稚气。和何如歌想得一样,眼尾是微微上挑的,可是又和何如歌想得不太一样,也许是外双太深又太宽的原因,哪怕剑眉凌冽,眉眼间的戾气也不会太重。 蓝眸深沉又剔透,如同贵重的蓝宝石放置在丝绒盒中,有一种万事万物都进不了眼的傲慢。 当雪白的虎耳抖动两下时,一簇银色的碎发自额角垂在眉骨上,少年张开了唇,隐在唇后虎牙显露出来,他面无表情称得上满脸冷漠地叫了一声:“何如歌。” 微哑的少年音,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是一种不能被约束的肆意,和不能被磨平的棱角。 喊出这个名字后,因为何如歌久久没有回应,他有些不确定地,像是怕何如歌不肯接受这样的自己,所以双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居然是……和开屏完全不符的美少年,还是有虎耳虎尾的那种。 何如歌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看到了对方八块腹肌,之前看背影,他总觉得对方过于瘦了,可是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精瘦”这个词。 更重要的是…… 他没有穿衣服!老虎的唧唧竟然真的是带刺的?! 何如歌震撼到说不出话来,他神情恍惚地打开恋爱商城,胡乱选了一套衣服丢给席归璨。 耳边传来簌簌的换衣声,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换好衣服的席归璨弯下腰,对着坐在地上的何如歌道:“你脸红了。”他还伸出手捏了捏何如歌红到滴血的耳垂,少年的手带着薄茧,也许是控制不好力道,一下子就将耳垂揉得更红了些。 为什么作为一个直男……他看到虎耳虎尾的美少年会脸红? 何如歌恨不得当场下线落荒而逃。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窘迫的何如歌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同样脸红的席归璨。 依旧是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少年脸,红晕却悄无声息地从两颊漫延到耳后。配上毛绒绒的虎耳,再一次清空了何如歌的血槽。 也许可能大概我喜欢的不仅仅是猫,还有一切毛绒绒的美好生物。 “……你也脸红了。”何如歌打开那只揉他耳垂的手。 席归璨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温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滚烫,也许是太兴奋了,兴奋到脸腾得一下就红起来,兴奋到想要用手去抚摸何如歌。 他之前总怕自己的爪子会划伤对方,何如歌在他心中的形象是很娇贵的,皮肤又白又薄,用爪子轻轻一划,就会划伤对方。 所以他总是不敢碰对方,连舔都不敢舔得有多大力。 何如歌脸红的样子真好看。就像那日喝了酒,醉醺醺地对着他唱着歌,皮肤滚烫又柔软。少年的喉结微微抖动一下,他身体这个年纪的喉结并不明显,就像他心中的**和冲动明明像杂草一样要溢出来了,眼眸还是澄澈的湛蓝。 “何如歌,你现在想要叫我什么?”席归璨这样问道。 他的脸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相,声音也是处于变声期微哑的少年音,何如歌第一反应是年纪偏小的小怪物,所以他脱口而出道:“淼淼。” 唇角闻言翘起,露出有些尖锐的虎牙。他突然就毫无预警地扑倒何如歌,两只手压住何如歌的肩膀,含住了那红彤彤的耳垂。 “你!”黑眸不可置信地瞪大,被带刺的舌头触碰过的地方升腾起电流般的酥麻。何如歌想要推席归璨,然而席归璨却牢牢按住了他,力量上的差距在此刻一目了然,灼热的气息尽数喷吐在敏感的耳垂上,少年兴奋到吐字不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淼淼想要舔你。” 带刺的舌头从耳垂舔到耳廓,湿漉漉的口水仿佛将耳朵涂上了层亮晶晶的釉。 何如歌:“……?!” 卧槽你是狗吗?小狼狗?! “归璨,席归璨!停下来别舔了!”何如歌的声线都在微微发抖,最后一声隐约变了调。 席归璨用力吮了最后一口,有些遗憾地闭上嘴,看着面前脸红耳朵红眼睛也红的青年。 很甜。 他刚刚尝过了。 何如歌忍不住缩着肩膀擦耳朵,他还没有擦几下,就听到席归璨幽幽地说:“你还是在嫌弃我的口水。” 何如歌抬起头,看着坐在他面前红扑扑的少年,虎尾委屈耷拉着,看起来就像他才是被欺负的人。 说实话,可能是席归璨一直以白虎的形象,哪怕变成原型,也是一看就比何如歌小很多的少年,所以刚刚舔耳朵的行为他并没有感到情.色的意味。 除了耳朵痒,席归璨力气大,最大的感触就是淼淼真的熊。 “唉,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内心沧桑的何如歌无奈道:“耳朵怎么能随便舔呢?” 席归璨二话不说直接抱住了何如歌,“你不喜欢我吗?” 一上来就面对灵魂拷问的何如歌:“我当然喜欢你啊。” “我也喜欢你。”席归璨对着何如歌被舔湿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喜欢到愿意被你摸头。”修长有力的手穿梭过发间,抚摸过何如歌的黑发。 “愿意被你揉耳朵。”他握住何如歌的手,将青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虎耳上,花苞般的虎耳配合地微颤。 “愿意被你摸肚皮。”他指引着那只手向下游走,摩挲过连绵起伏的腹肌。 “那么你呢。”澄澈的蓝眸透出一股祈求,那是猎食者伪装出来的全然无害假象,他捧起青年的脸,轻声问道:“你愿意让我摸摸你吗?” 何如歌:“……”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眼前人是懵然的状态,这样显得席归璨内心格外邪恶,虽然他本质上确实是邪恶的穷奇,可是…… 席归璨犹豫了片刻,轻轻啄了啄泛红的脸颊一口,小声说:“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手指捏住袖口,席归璨小心翼翼用衣袖擦掉耳垂上的口水,这次他控制好了力道,没有弄疼何如歌。 何如歌最看不得席归璨的突然低落,宠孩子没有底线的何如歌道:“不要用舔的就好。” 被一秒哄好的席归璨毫不客气地牵起何如歌的手,无师自通地与何如歌十指紧扣。少年的手和何如歌差不多大,只不过骨架明显比何如歌大一圈。 明明刚刚舔何如歌耳垂还理直气壮的席归璨,在此刻牵起对方手时,忽然就紧张到尾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席归璨听说相互喜欢的两个人是可以手拉手的。 他喜欢何如歌,何如歌也喜欢他。所以他们两个可以牵手。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也没有脸红。脸红这种反应只是针对何如歌才会出现,所以这不叫脸红。 “我……摸了你的手。” 何如歌嗯了一声,“怎么了?” “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席归璨抱住了何如歌,他低声道:“没什么。” 60、无尽武装 两只手紧扣着,少年的手是滚烫的,就像一个小火炉,如果是冬天何如歌愿意一直握住不放松。掌心交叠的地方不知道是谁先出了一层薄汗,然而没有人率先分开。 最开始席归璨只是右手握住何如歌的左手,五指缠绕着,在无声的近乎纵容的沉默下,席归璨又悄悄用左手盖住了何如歌的手背,掌心盖住的肌肤细腻柔软,“我记得……” 席归璨将大拇指压在手背上,低头吻上自己的手指,复原了“吻手礼”,吻完后抬起眸,兴许是这具皮囊的少年气太足,眸色在某些特定的角度下又太浅,所以有一点欢喜的情绪,都能在眼瞳中浮现出来—— 好像日光洒在粼粼海面上。 那双蓝眸亮晶晶地望着何如歌,雪白的虎耳欢快地抖动两下,“你之前就是这样亲我的。” 微哑的少年音,带着莫名偏执的语气。 喜悦的因子飘散出来,飘飘悠悠虚虚实实的爱慕与依恋缠绕在少年的周身,少年人的喜欢总是给人虚幻又没有根基的浮萍之感,不稳重,风一吹就散了,可是却很热烈,热闹到喧嚣,温暖到灼热。 再加上游戏的背景,一切的亲近都笼罩上一层不真实感。 哪怕一触即离的吻并没有落到自己的手上,何如歌却像被烫到一般把手抽了回去。 席归璨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心有些失落,原本竖起的虎耳像是秋日凋零的花瓣那样半折下来。不过很快席归璨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从坐姿换成躺平的模样,侧过身不压到自己的尾巴。 “何如歌,我们一起睡觉吧。”席归璨将被子的一半裹在自己身上,另外一半的被角递给何如歌,发出了睡觉的邀请。 很单纯的睡觉的意思,也许还要加上盖着棉被纯聊天这一层含义。 何如歌很愿意和大白虎相拥而眠,却无法抱着变成人形的席归璨睡觉。“……我先给你唱一首歌,怎么样?”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转移话题,说完看向席归璨。 也许是皮囊是少年模样,他此刻更像淼淼。 唇角有些不高兴地向下抿,少年的脸没有表情时总是很严肃,有着与他稚气皮囊不太相符的冷漠气质,犹如某种见过血的兵器。 他像是某种炸毛了的小兽,将头枕在何如歌的肩上,喉咙里那句“为什么”没有说出口,黏糊糊地用鼻子抵住何如歌的肩头,鼻尖挨挨蹭蹭在肩头上打圈,原本锐利的棱角遇到何如歌时,都换成冰雪消散了。 真的很像小狼狗,头也挺沉的,何如歌的肩膀都被席归璨的头压垮。这样的重量让何如歌稍微找到一点真实感。 何如歌忍不住将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席归璨的头发很粗,不是细软发质,但是雪白的发色却给人一种棉花糖般柔软的错觉。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 手掌包住虎耳,耳朵尖从指缝间泄出,“一只没有尾巴~”手指勾起尾巴尖,“真可爱~真可爱~” 一口气把最想摸的虎耳虎尾全摸了之后,何如歌对席归璨人形的芥蒂也随之消散,他捏了捏席归璨的脸,柔声道:“睡吧。” 虎尾圈住了何如歌的手,少年的体温将被窝熨帖出暖烘烘的温度,何如歌摸着席归璨的头,将对方哄睡后才下线离开。 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原本闭着眼的席归璨忽然睁开了双眸,瞳孔在黑夜中发出摄人的亮光。 他在黑夜中坐起身,神情冷冰冰到与之前的模样截然不同,席归璨似梦非梦般偏过头,那种囚于黑暗的脸苍白到没有血色,他伸出手触碰被何如歌摸过的虎耳,蓝眸微阖,似乎笑了一下。 何如歌第二天再次登录游戏时,104房间空荡荡,席归璨已经被人带走,而何如歌被带到蝎的监控室内。 审视的目光将何如歌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蝎单手撑着下巴,道:“20号很喜欢你,所以我决定让你成为监视者,单独监视20号一人。你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记录20号的身体数据和学习进度。” 【“加速成长”圆满结束 实验总时长:7*24小时 存活率:100% 存活实验体:20号 你在实验中的表现:良(未违反实验规定)】 【20号对你的喜爱,以及你在“加速成长”中的良好表现,使你得到参与第五个实验“无限武装”的机会 无限武装,优秀的战争机器,不仅需要堪比虫族的**,还要掌握联邦科技结晶的各项武器 你将进入戒备森严的负四层,开启新的冒险之旅】 负四层有武器库、练习场、能源晶石储藏室、监控室。练习场的位置是在走廊的尽头的一个大房间,何如歌要呆的地方是监控室。 当他进入监控室,确认开始无限武装这个实验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冰冷的机械音: “出于对玩家的身心健康的考虑,本实验建议玩家使用非全息游戏模式。” 什么身心健康? 这个恋爱游戏又要搞出什么不恋爱的致郁情节了吗? 何如歌有些奇怪,玩了全息游戏再去玩非全息,落差会太大,既然只是建议的话,那么不听从也没有关系,实在不行他可以试玩一会儿全息,根据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切换游戏模式。 十块监控屏悬浮在半空,高清的监控光屏显示出席归璨在武器库挑选武器的场景,黑白相间的虎尾在慢悠悠地摇晃。只有蚊子大小的两只自动跟踪拍摄器在他的周围悬浮。 立体的五官在画面中具有优越性,高挺的鼻子瞩目。 他选中了一把枪。 悬浮在半空的光屏自动弹出武器的名称和简略介绍。 何如歌将光屏显示模式调整为纸质本,他开始记录:“实验第一日:20号挑选粒子碎裂枪作为武器。” 监视在这里为止,何如歌的心情都是愉悦的。画面中的少年扛枪走出武器库,在练习场中观摩机器人教官的演示。 他很快就学会了如何操作粒子碎裂枪。 何如歌心里充斥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他一脸慈爱地望着扛枪的少年。如果这个游戏的周边有手办就好了,那他一定要搜集一堆关于席归璨的手办—— 小白虎、小怪物、大白虎、虎耳少年。 也许以后还会有军装男神。何如歌美好的遐想被打破只有一瞬间,练习场上一堵墙忽然裂开,屏幕上一只体型庞大的“蟑螂”挤出头来,长丝般的触须乱晃。 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实验最开始的提示音—— 出于对玩家的身心健康的考虑。 原来是这样一个身心健康的影响法…… 那只“蟑螂”发现席归璨的存在后,兴奋地张开翅膀,肥壮的身躯冲席归璨扑去,宛如异形的口器,闪着红光的复眼,长着毛刺的六脚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何如歌好像听到自己的理智节节断裂的声音。 蓝眸中浮出暗红色竖瞳,席归璨瞬间锁定了低等虫族的位置,银白色的虫翼张开,灵活地避开横冲直撞的虫族。 砰砰砰! 席归璨连续三枪都打中了漆黑的虫翼。在虫族摇摇晃晃下坠时,他将力道灌注于足底,踩在虫族的背部,并且迅速提枪对虫族的头部进行扫射。 虫族发出痛苦的低吼声,背部坚固的漆黑外壳被蛮力踏破,扁平的头颅在一瞬间被扫射成碎片。 银白色的虫翼轻扇,足尖从残肢上离开,席归璨轻盈地离开。地上只留虫族体内身厚厚乳白色的体.液,体内的组织缓缓蠕动着,更可怕的是那只没有头、背部破来了一个大口子的虫族居然还能走动。 席归璨头也没回,反手补了一枪,把那只诈尸的虫族彻底炸了个粉碎。 围观全过程的何如歌有些痛苦的捂住眼,他觉得他确实要考虑一下非全息的游戏模式了。 61、奇迹恋人 何如歌舍不得全息游戏里的席归璨,又接受不了监控光屏里面高清无.码的虫族,他咬牙坚持了二十分钟的记录,每次只看席归璨,看着对方手中的武器换到不重样,偶然瞥到虫族时,何如歌就飞快看席归璨的脸洗眼睛续命。 煎熬的二十分钟,将何如歌锤炼成面对蟑螂云淡风轻的勇士。 如果忽略掉虫族的声音,那么眼前就是科技大片,这样自我安慰会让何如歌勉强开心一点。 杀到最后,席归璨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沾到一些虫族的血液,原本杀到兴头上的席归璨停住动作,刺鼻腥臭的气味从他的衣角传来。 眉头忽然紧锁,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戾气将那只被打残的虫族吓到六只脚站不稳。 其实席归璨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气息,虫族的力量来自于穷奇,所以他对所有虫族都有着压制作用,他是站在虫族金字塔顶尖的存在,威慑力甚至高于虫后。 妖纹完整后的席归璨如果将威压全部散发出来,那些虫族别说是进攻了,不被吓得抱头鼠窜就是勇气可嘉。 每杀一个虫族,就能补充一些能量,在这个游戏中,席归璨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炸了这个孤儿院,不过等收割第五个实验里送来的韭菜后,席归璨就能补充好他体内的能量。 这些武器的学习在很久之前,席归璨就已经学过,此时操纵起来驾轻就熟,武器不需要花费妖纹里的能量,也不用和这些虫族肢体接触,就是武器本身太容易脏了。 高聚合等离子光剑上混杂着虫族的体.液,不过这不是席归璨动怒的点,武器过会儿就要扔掉,脏不脏都无所谓,真正让席归璨无法接受的是被溅了一个小点的衣角。 这是何如歌送给他的衣服。很新的,才穿不久,他本来想要一直穿下去,穿到这具身体穿不下为止。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准备除了制服以外的衣服,衣服上没有硬邦邦的棱角,也没有什么款式可言,寻常到扔到大街小巷就找不回来,可是对席归璨来说,这却是特别的存在。 是何如歌送给他的衣服。任何东西加了这个前缀,都会变得特别起来。 席归璨用光剑斩掉趴在地上不敢动的虫族,提着脏兮兮的光剑走出练习场。场外的空气是清新的,没有虫族的恶臭味,然而席归璨紧皱的眉还是没有舒缓,他闷闷不乐地走到武器清洗区,将本该清洗的光剑抛到地上,攥着衣角清洗。 污渍很快就被清洗掉,席归璨却还是开心不起来。有很多东西不是被洗掉痕迹,就不再存在的。譬如一根钉子钉在木桩上,哪怕拔出也会留有凹痕,又譬如当年孤儿院的经历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 他没有保护好何如歌赠予他的东西,原本是一身纯白的交给他,他就应该留住那份干干净净的白。 何如歌看到席归璨忽然不爽从练习场出来,就赶紧从监控室离开,想要去看看席归璨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被虫族丑到了吗?还是想到身上的虫翼来自虫族,所以被恶心到?何如歌只是看着监控器都觉得精神被污染,直面虫族的席归璨心理阴影应该更大才对。 “怎么了?”何如歌走到席归璨的身边,放轻声音问道。 席归璨看着**的袖口,皱眉道:“衣服脏了。” “哪里脏了,不是被你洗干净了吗?”何如歌走过来时看得分明,席归璨搓袖口搓得可大力了,如果不是恋爱商城出品质量有保障,这个袖口得被撕裂开来。 “刚刚脏了。”虎耳耷拉着,让何如歌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席归璨的脑袋。 少年模样的席归璨比何如歌矮了一个头,这个身高差很适合摸头。“现在不是洗干净了?” 席归璨不太习惯仰视何如歌,他踮起脚尖,搂住何如歌的细腰,下巴搁在何如歌的肩膀上,声音低沉道:“可这是你给我的衣服。” “那我天天给你新衣服,好不好?” 下垂的唇角总算勉强上扬,“好。” 说到买衣服,何如歌就想到恋爱商城各种可爱的衣服,上一次他仓促之下随便挑了一套给席归璨,完全埋没了对方的脸蛋和身材,所谓人靠衣衫马靠鞍,他怎么能在恋爱游戏中错过换装游戏这个体验?! 心动不如行动,何如歌火速打开恋爱商城,陷入了甜蜜的选择困难症—— 这件衣服可爱,这件帅气,这件又帅气,嗨呀我的家崽崽穿什么都好看,这该怎么选? “你等会儿要选什么武器?”何如歌准备根据武器来选择整体的服装风格。 话题跳跃度太大让席归璨愣了一下,才道:“射线枪。” 射线枪? 听起来好像很细很长很优雅的感觉,何如歌凭着这个武器的名字,挑选了一套名叫“指挥官”的衣服。漆黑的制服,雪白衬衣,黑色腰带可以掐出极细的小蛮腰,衣服的肩部还有金色铆钉装饰与两把交叉的银色刀刃,衣摆垂挂着一看就华而不实的一圈尖刀。 这一套还配有帽子和高跟长靴。 何如歌拿出了这套衣服,激动地递给席归璨,“来,你来试试看,不知道它和那个射线枪搭不搭?” 虽然席归璨不能理解何如歌激动的点,但是能有新衣服,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席归璨走到武器库换衣服顺便拿武器,何如歌屏蔽武器库的监控器,宛如等待女友惊艳出场的男生,站在门口等待。 高跟踩在地上的咔哒声清脆悦耳,衣摆上垂挂的尖刀撞击在一起发出铿锵之声。第一次穿高跟的席归璨扶着门框,皱眉道:“这个腰带很勒人。” 少年的身形是标准的倒三角,腰带勒出的小蛮腰比女孩子的腰身还要细。 “帽子不大不小,卡在我的耳朵上,我就没戴。”席归璨又抖了抖虎尾,小声道:“我刚刚给裤子戳了个洞,不然尾巴塞不进去。”这件衣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贵重”一词,席归璨戳洞时还犹豫了一下。 何如歌血槽全空,也跟着扶墙虚弱道:“随、随便戳。” 席归璨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戳了戳何如歌的脸,再将帽子扣在何如歌的头上,“我去打架了。” 说完踩着高跟走得磕磕绊绊,快走到练习场时还不慎扭到脚,一瘸一拐倔强地走进练习场。 这一次何如歌再看监控屏幕,全程兴致勃勃眉开眼笑,等席归璨从杀了一个虫族准备出来换武器顺便换衣服时,开门就看到了蹲守的何如歌。 “接下来呢?你还要换什么武器?”何如歌迫不及待地问。 “……反物质毁灭炮。” 听起来是非常暴力又矛盾的名字,充斥着崩坏感。何如歌打开恋爱商城,将目光落在“马戏团的小丑”上,华丽到夸张的披风,左半边是火红,右半边是深蓝,红色披风上点缀着深蓝星星,深蓝披风上则是闪闪红星。 丝绒质感,还有一圈泡泡般的雪白蕾丝,可以与席归璨的白色虎耳相配!最让何如歌心动的是,这个套装的小配饰居然是小丑的红鼻子! 当席归璨满脸冷漠顶着大红鼻子,扛着反物质毁灭炮出来时,何如歌差一点就被可爱哭了。 太可爱了,虎耳美少年什么的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的美少年席归璨捏住何如歌的鼻头,睁着死鱼眼生无可恋地望着何如歌,“你不许动。”席归璨踮起脚尖,捧着何如歌的脸,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何如歌的鼻头,“这样我们两个都是红鼻子了,谁也不许笑谁。” 何如歌一鼻子口水也不反感,他怜爱地用手点了点席归璨的红鼻子,和蔼道:“我怎么会笑你呢?我可爱的小宝贝。” 席归璨:“……” 你以为我会被你的甜言蜜语腐蚀吗? 何如歌慈爱地整理领口繁复的蕾丝边,又理了理席归璨的发型,柔情似水道:“宝贝你扛着这个重炮,肩酸不酸呀?回来我帮你捏捏肩好不好?” 席归璨眯起眼睛,深深看了何如歌一眼,本来这个表情能称得上高深莫测,然而一个大红鼻子毁掉所有的气场,何如歌很努力憋着笑,目送席归璨离开。 披风下摆有一排金色小星星,当席归璨大步离开时,披风在空中划出上扬的弧度,那排小星星也像是从尘埃升到天上。 当席归璨再次从练习场出来,看到满脸期待的何如歌时,他率先脱口而出道:“不要新衣服了。” 跃跃欲试准备报衣名的何如歌:“……” 席归璨将红鼻子取下,黏到何如歌这个大猪蹄子上,他勤俭持家道:“我觉得旧衣服挺好的,脏了也没关系,洗洗还能穿。” 想要把游戏玩成奇迹恋人的何如歌不死心道:“最后一件,宝贝,真的就最后一件好不好?” “今日试穿次数已达上限,你叫什么也没有用。”席归璨不为所动,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一个宝贝就能哄好的崽崽了。 何如歌对着恋爱商城中一件“绿色小肥剑龙”套装无法割舍,他真是做梦都想看到席归璨穿着这个套装去打架的可爱模样。 为了达成目的几乎不择手段的何如歌心一横,他凑近席归璨,慢慢地低下头,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地,温柔地亲了亲席归璨的额头:“好孩子,我想看你再穿一套衣服。” 一瞬间席归璨就红了脸,蓝眸亮到极致,犹如饿了三天三夜终于见到肉沫的困兽,这种可怕的气息只出现了一霎那,何如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迅速消失。眸中浮出的是无害的浅蓝,好似迷途的羔羊,一眨不眨地看着何如歌。 “……好。”他艰难到像是吞咽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情绪,许久才吐出一个好字。 何如歌并没有在意这么多,他满脑子都是恐龙套装,将绿色小肥剑龙递给席归璨的那一刻,何如歌嘴边的笑止都止不住。 被亲了一口的席归璨抱着衣服转过身时,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深沉又不可琢磨的笑。这抹笑在看到蠢兮兮的恐龙套装也没有消散。 何如歌看到绿色小恐龙向他走来时,心情是幸福要几欲昏厥。 为什么这么可爱?! 可爱的小恐龙拖着长长的尾巴,踩着两只大脚,气宇轩昂地冲进练习室,扛着袭击毁灭炮对虫族疯狂轰炸—— 轰隆隆! 坐在监控室中的何如歌脸上挂起谜之微笑,浑身上下洋溢着慈父的气息。 我家崽崽,全世界第一可爱! 62、被人监视 体验完换装游戏后,何如歌心满意足地开始码字,现在是月初,机机已经完结了她的文,和朋友一起出去旅游。何如歌只能一个人孤单地码字,列表里有八爪可以拼字,不过何如歌并不想体验时速被碾压的挫败感。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你的生日是不是这个月的22号?到时候我把旅游纪念品当成你的生日礼物,感觉咋样?” 如歌:“我希望生日礼物是你开新坑,这样我就可以有人一起拼字了。”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小黑屋码字软件你值得拥有。” 何如歌关掉了企鹅。 对于何如歌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生日日期这些私密的东西,按理来说是不会告知二次元的朋友。只不过他去年用稿费买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蛋糕。 他以前不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那晚自己吹了蜡烛,啃了一口奶油蛋糕居然还觉得挺开心的,开心到一时失言,透露了自己在过生日。 机机知道后砸了深水为他庆生,深水会在全站通告,居然有读者看到了,一个读者在评论区发了生日快乐,于是其他的读者也跟着祝福。有几个读者的生日祝福语特别暖心,暖到隔了将近一年,何如歌依然能记得当时的感觉。 第二天机机说连夜为他准备了生日礼物,让何如歌给一个不会透露太多个人信息的地址,要将礼物寄过来。机机是一个性格很强硬的人,何如歌拧不过她,也怕她的心意被浪费,事实上何如歌最怕别人对他的善意太多。 有很多时候何如歌会认为自己不配得到太多的善意,他只需要一点点,就像评论区的读者说一句生日快乐,这种不会让他感到惶恐的善意就很好。 时间过得真快,这个月末就可以完结这本文,并且再老一岁。事业有了起步,生活步入正轨,原本误以为的绝症其实是将他换了一个种族,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不同了。还是要一个人独自生活,要保护好身体,不然生病连一个端茶倒水的体己人都没有……毕竟他也请不起保姆。 何如歌不再东想西想,码完三千字后再次登录游戏。 监控光屏里的席归璨还在杀虫,不知道是不是何如歌的错觉,他总觉得席归璨好像变高了一些。 应该是错觉吧,不然照这个生长速度,很快席归璨就要高过他了。 这个实验里,何如歌的任务特别轻松,只要坐在监控光屏前,搜集系统给出的数据。在记录时何如歌感觉自己的存在特别鸡肋,席归璨的学习进度机器人教官知道得更多,杀戮进度光脑能自动记录,生活起居变成人形的席归璨已经可以自己负责了,所以…… 他在这个实验中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何如歌整理出实验报告后,不禁这样问自己。 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实验中有什么不可或缺的作用,任何人都可以胜任他的位置,不过这个游戏本质上是恋爱游戏,一切为了谈恋爱服务,所以六个实验都是他负责,创造和攻略对象相处的条件,也很合情合理。 何如歌推了推镜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等等,这居然是这个恋爱游戏?! 难道不是养崽游戏吗?换装游戏听起来都更靠谱一点。 何如歌坐在安静到悄无声息的监控室中,望着屏幕上杀气腾腾的席归璨,那双蓝眸犹如深海提上来的兵刃,若是忽略狰狞的虫族,光屏上的人动作流畅气势非凡,每一个瞬间都如同一副画。 虫族好像杀不尽一般,上赶着给席归璨送人头。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虫族,还是活的?第六个实验是什么?寻药鼠的那条支线任务又隐藏着什么? 这个游戏的幕后黑手是谁?这个游戏的结局是什么样子?当他真的进行到第六个实验,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是20号毁了这里的一切,然后游戏揭秘后就彻底结束了吗? 还有他,为什么他在这个游戏中的代号是“鲛”?为什么是他负责20号的所有实验?有非他不可的理由吗?当初他对自己使用命运卡牌时,算出来的“锦鲤命格”又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这一切都扑朔迷离。何如歌准备找个时间去医务室,支线任务也许会得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信息,神秘的医务室,这个任务的关键应该是揭开神秘的面纱,他只有和寻药鼠多多接触,才能继续任务。 监控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何如歌打开门,看到拿着两瓶营养液的席归璨,“你想要喝营养液吗?” 看了一上午大蟑螂血肉模糊的残尸,何如歌并没有什么食欲,在这样的前提下,无色无味的营养液更容易让人接受。 不过他在游戏里喝了营养液,现实中也会有饱腹感吗?何如歌接过营养液,刚准备喝一口,微张的唇就被席归璨的手指按住。 就像按住了淡粉色的玫瑰花瓣。 “我想要把水果糖加到营养液里。”蓝眸澄澈,“这样就能喝到草莓味的营养液了。”说完将手收回,态度自然又坦荡,如果不是席归璨的耳廓微红,何如歌差点就要信了对方的坦荡荡。 何如歌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他揪了一下虎耳,气势不足道:“不能用手碰嘴巴,不卫生,手上有很多细菌的,特别是快要吃饭了,等会儿岂不是要把细菌都吃下去了?” “我听说口水能消毒。”席归璨轻声道:“如果你需要消毒的话,我愿意以身试毒。”喉结不自觉滚动两下,好像已经为接下来牺牲自我的行为做好准备。 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少年微微仰起头望着眼前人,眉头抬起,这个角度会让凌冽眉眼多出几分不谙世事的无辜。 何如歌揪住两只雪白的虎耳,“那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不需要。”他从恋爱商城买了两颗水果糖,分别加在营养液中。 “变粉了。”席归璨摇了摇营养液,偏过头对何如歌说。 晕染开来的淡粉色,像是三月桃花瓣。 与席归璨一起等待糖融化的过程里,何如歌不禁感慨自己逐渐变得少女心。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席归璨忽然凑到他的耳边,何如歌还以为对方又要舔耳朵,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就听到席归璨压低的声音:“嘘,你被监视了。” 你被监视了。 我被监视了。 我在监控室,被人监视了。 何如歌立即使用小爱心屏蔽监控器。使用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背后生凉。 虽然之前所有的实验都暴露在监控之下,但是何如歌知道那些监控不是针对他的,而现在,他在第五个实验中的角色是监视者,可是席归璨却告诉他,他这个监视者是被监视者。 他在实验中的一举一动都处在监控之下。那么他在这个实验中扮演的角色究竟是什么?是实验者,还是……实验体? 何如歌因为这个想法打了一个寒战。 席归璨对监控的存在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感知,当那种如影随形的监视感消失后,席归璨的心情愉悦许多。只有何如歌的注视不会让席归璨厌恶,其余一切的监视,都能让他产生生理性的不适。 注意到了何如歌的紧张,席归璨将营养液的瓶口递到他的嘴边,“喝喝看,甜吗?” 淡淡的草莓味缓解了何如歌内心的焦虑,“甜。” 席归璨一口气喝完自己手中的营养液,“我晚上给你加餐。” 还喂营养液? 游戏里的营养液会给何如歌带来饱腹感,他觉得自己到晚上都不会饿。可是这毕竟是一番心意,何如歌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点头说好。 “你现在饱了吗?”何如歌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明营养液的量不多,何如歌却有种饱到小腹鼓起的错觉。 少年带着薄茧的手落在何如歌的手背上,他的手已经比何如歌大了一圈,鲜活的温度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何如歌诧异地抬眸望去,看到席归璨微红的脸,“我帮你揉揉肚子,就像你当初帮我揉肚子一样。” 这话听起来,父慈子孝,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何如歌也没来得及反驳,那只手就轻柔地按住他的肚皮,缓缓打圈:“你的肚皮……好软。” 何如歌:“……” 他想起来自己当初满脸兴奋地吸大白虎的肚皮时,在内心疯狂赞美的场景。 隔着薄薄的衣料,暖烘烘的温度无法阻隔地传来,就像冬天贴着的暖宝宝。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那么他家大白虎就是暖宝宝了吧,还是自带按摩功效的那种。 何如歌拍掉了席归璨的手,“好了别按了,走几步就能饭后消食。” 席归璨捂住被打的手,有一点点的委屈,也许并没有委屈,可是只是他耷拉着虎耳和虎尾,总是能显出一丝被欺负的蔫蔫样。“可之前你经常揉我的肚皮,我都让你揉。” 何如歌:“……” “什么时候你也能让我把脸贴在你的肚皮上?让我摸你的背?让我揉你的屁股?” 何如歌:“……” “什么时候你也能穿上那件很勒腰的衣服?换上又红又蓝花里胡哨的披风?和那件绿色的恐龙套装?” 何如歌:“……”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又或者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不过席归璨应该只是说说而已吧。 小孩子嘛,说过的话一下子就能忘了。 63、餍足的笑 知道自己被监视后,何如歌就不停使用小爱心屏蔽监控器,席归璨对他的好感度已经有七百多,所以何如歌是小爱心大富翁,使用得毫不手软。 一颗小爱心能屏蔽十分钟的监控器,何如歌一口气屏蔽了一个小时,使用万能门卡去医务室找寻药鼠。 寻药鼠坐在书桌上,看到何如歌的到来时,他并没有多少惊讶,自然地泡了两杯热奶茶,道:“你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找你了。” “寒冰计划进行到现在,所有实验体的精神识海都非常稳定,这是前所未有的足以震惊世人的实验数据,所以他们的数据记录全部被我篡改了,不然一定会惊动到秃鹫。”寻药鼠捧着奶茶喝了一口,可能是年纪大了精神有些恍惚,一缕长长的白胡子浸泡在奶茶中,寻药鼠都没有发觉到。 秃鹫? 何如歌迅速察觉到了这个词的不寻常。 黑豆般的小眼睛有些怠倦地望着何如歌,寻药鼠缓缓道:“我累了,这么多年来我背负了太多东西。不过幸好一切都快要结束了。你是一个好孩子,我虽然浑浑噩噩活了大半生,眼睛都快要看不清东西了,可是我看得清人。” “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这些无辜的孩子们的人。” “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哪一方势力派来的人,加上你所展现出来的价值也不足以让我邀请你。”寻药鼠静静地望着何如歌,以一个长者的目光,“不过现在,你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对你的预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愿意加入联邦,为联邦清剿星盗出一份力吗?”寻药鼠向何如歌伸出了他的小爪子。 何如歌已经被巨大的信息量冲昏头脑,他艰难地想要捋清思路。 秃鹫,疑似幕后**oss和星盗首领。 寻药鼠,疑似联邦在这里安插的间谍? 现在寻药鼠想要邀请他一起推倒boss?是他理解的那样吗? 何如歌的茫然都要写在脸上了,他迟疑地望着寻药鼠,想要不露怯,可是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贸然和寻药鼠商谈,很容易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吧。 小爪子举在空中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寻药鼠的手有些酸了,他好脾气地收回手,道:“看来你有很多问题,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很多的疑问,不如这样吧,我们互相提出问题,交换信息,你先问。” “秃鹫是操控星海孤儿院的星盗头子吗?”何如歌把两个问题压缩成一句话。 寻药鼠忍俊不禁道:“你可真是不浪费提问的机会。我的回答是,是。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你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我不属于任何势力。” 寻药鼠盯着何如歌的眼睛,许久,才轻轻点头,好像相信了这个答案,又好像没有。 又轮到了何如歌提问的环节,“你是联邦安插在这里的间谍吗?” “之前不是,现在是。”寻药鼠问:“你是用什么方法拯救寒冰计划里的孩子们的?” 和寻药鼠合作的最大倚仗,就是他歌声的秘密,何如歌自然不会傻到暴露出来:“我自己的方法。” 寻药鼠捧起已经温掉的奶茶美滋滋喝了一口,“啊,我忽然想起研究员的那些老吝啬鬼。” 年轻吝啬鬼的何如歌:“无限武装这个实验中,练习场提供的虫族都是哪里来的?”这个问题之前就困扰着他,何如歌甚至怀疑这是游戏的bug。 “养的。”寻药鼠耐心解释,“你去过负二层吗?你知道垃圾场的铁笼里为什么只装着骨头,连一点肉渣都没有剩下吗?你知道垃圾场左边的门为什么是紧锁的吗?” “因为那些尸体都拿去喂左边门里的小虫子了。”寻药鼠放下杯子,“听起来是不是很恶心?其实如果把这一切看成是养蛊的话,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何如歌:“……” 不,我还是无法接受。 一想到当初在负二层时,和一窝“蟑螂”做邻居,看到铁笼中的尸体都是“蟑螂”进食后留下的残渣,何如歌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现在又是我来提问了。”寻药鼠看着何如歌,一字一顿道:“你认为20号危险吗?” 在寻药鼠这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面前,一切秘密都好像无处遁形,何如歌的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他不知道寻药鼠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什么。 危险吗? 作为一个一开始就被游戏剧透了一脸,知道20号会毁灭孤儿院的玩家来说,20号肯定是无比危险的。不过对于游戏里的npc来说,他们应该会认为被洗脑后的20号是安全的才对。 “……对我来说,20号是安全的。” 寻药鼠笑了一下,“也对,蝎说过,20号确实很喜欢你。好了,提问得也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我们合作之后,我需要做什么?”何如歌问。 寻药鼠深深望了何如歌一眼,“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要把自己救人的方法保留好,就是对联邦最大的贡献了。”他伸出了小爪子,何如歌也伸出了小拇指,和寻药鼠握了握手。 何如歌退出游戏又码字到晚上,才重新登录游戏。 刚上线没过多久,何如歌就看到了穿着绿色恐龙套装的席归璨。何如歌几乎要怀疑自己眼花,他以为席归璨是不可能会主动穿上这些衣服。 莫非是席归璨忽然点燃了换装之魂,发现了这些衣服的可爱之处?! 在何如歌热切的目光下,小恐龙拖着比寻常更加肥胖的身躯,挪动大脚丫来到何如歌面前,指了指自己,道:“你的加餐来了。” 在何如歌瞪大的双眸中,席归璨拉下腰侧的拉链,露出自己的腹肌和……一堆亮晶晶的石头? 那群石头如果磨成球形,就能完美伪装成夜明珠。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吃过晚饭的何如歌在看到这些石头时,他忽然感到了饥饿。 不只是胃,而是全身上下所有细胞一起发出饥饿的呐喊。好似一个饥民忽然遇到满汉全席,恨不得大快朵颐把自己撑死。 席归璨原本是准备将能源晶石一一取出的,可是当他看到何如歌几乎要当场扑过来的表情时,他的想法忽然改变了。 席归璨将一大半能源晶石贴在自己的腹肌上,对何如歌邀请道:“……吸吗?” 何如歌:“???” 吸什么?吸你吗?崽你疯了吗? 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肌肤在能源晶石的照耀下,就像刷上了一层白釉。每一块肌肉都符合人体美学,犹如大师按照黄金比例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腹肌上的石头更能吸引何如歌,他被这堆亮晶晶的石头迷花了眼,特别想要……一口吃掉。 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归于煎熬,何如歌伸手想要抓石头,然而那块石头被席归璨牢牢按在了自己的腰腹上。 力量的差距令何如歌无法动摇石头分毫,“归璨,放手。” 何如歌用仅存的理智和席归璨好声说话,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此时好像在逐渐失去理智。 席归璨并没有放手,他望着何如歌,咫尺间的距离,他能够看到何如歌眼里的渴望,原来这双干净的黑眸沾染上**的颜色,是那样的诱人。 哪怕面前就是万丈深渊,他都能在这双黑眸的哄骗下奋不顾身地跳下。 他们离得这样近,近到席归璨相信对方也能看到自己眼里如出一辙的渴望。他想要掩饰住的,生怕会吓到对方的渴望。 你想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那么你呢,你愿意满足我吗? 喉结上下抖动,席归璨对何如歌露出了些许害羞却充满引诱的笑,尖锐的虎牙若隐若现,犹如极具迷惑性的陷阱下隐隐约约露出的猎兽夹,“你低下头,就可以碰到你想要的。” 能源晶石对何如歌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他就像当初遇到天敌克制不住腿软一样,此时遇到能源晶石完全无法抑制住渴望。 好香。 青年宛如被蛊惑般半俯下身子,一切犹如慢镜头播放,席归璨能看到对方迷离的双眸,从领口露出的锁骨,和雪白的后颈。 那个人将脸埋进了能源晶石中,因为不知道如何吸收能源晶石,只能委屈地咬住晶石,因为接触而泄露出来的一缕能量丝毫不能缓解对方的渴求,反倒是让他不得其法地舔舐起能源晶石的表面。 从这个角度看,就像在舔席归璨的腰一样。 席归璨因为这个想法一瞬间血脉偾张,他滚烫的手按住了何如歌的后颈,宛如猎食者将獠牙对向献祭的羔羊。 然而那只羔羊却毫无防备,柔软而温顺地伸出舌头,像是对待鲜嫩的青草般无声舔舐。 暗红色的竖瞳在蓝眸中隐约浮现出来,席归璨兴奋地用舌头抵住虎牙,他必要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此刻的**。 想要把眼前人吃掉的**。 他一只手握住何如歌的后颈,一只手有些强硬地捏住对方的下颌,让何如歌与他对视。 “我来教你。”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何如歌看到席归璨半咬住一块能源晶石,猩红的舌头藏在晶石后面,尖锐的獠牙因为这个口型露出大半。 就像一个吃人的妖怪。 可是啊……那个能源晶石真的好香。 这个吃人的妖怪像衔了一朵玫瑰,温柔又狠戾,深情又无情地慢慢逼近,两只滚烫的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无处可逃,好像有一把火在他身上烧了起来,烧毁他所有的理智。 何如歌情不自禁地咬住另外半块能源晶石,甜意宛如山川倾泄在他的口中,无数能量沿着他的四肢百骸扩散开来,灭顶的快感席卷了他的灵魂。 身上的妖纹变得滚烫,让他的两腿软到支撑不住身体,席归璨搂住了他的腰,强有力的手臂就像某种不可言说的桎梏,何如歌缓缓闭上了眼,被吸干能量的能源晶石被拿开,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柔软的东西。 很柔软。 所有的獠牙都被小心翼翼藏好,纯情到只敢用唇轻轻触碰的柔软。 何如歌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看到了一双蓝色眼睛,那双眼睛好似盛满了某种令人微醺的酒液,香甜的,深沉又克制。 眼前人从两颊到额头,鼻子到下巴,甚至是脖颈都染上红晕。可是那张通红的脸上,却露出了餍足的笑。 64、父爱变质 吸一口能源晶石,赛过活神仙,要是连着大猫猫一起吸,那简直是□□。然而这个大猫猫换成了虎耳美少年,就是羞愤欲死。 何如歌缓过来后难以置信地望着席归璨,他看了一秒,两秒,三秒……最终落荒而逃选择下线。 发生了什么? 摘掉全息游戏头盔的何如歌茫茫然坐在床上,脑子乱哄哄的,这是触及到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产生的手足无措的反应。 他……亲了席归璨,或者说是席归璨亲了他?唇贴唇,这算是一个亲吻吗?还是席归璨单纯的教学,只是为了抱住他吸收那个怪怪的石头,所以嘴对嘴渡气? 石头里面藏着的奇妙气流给何如歌带来飘飘欲仙之感,当吸收到这些气体时,从未拥有过的快乐洗礼了他的灵魂,犹如置身云海,灵魂与**归于轻盈,所有的污垢都被洗涤。妖纹在那个时候变得滚烫,酥麻感笼罩了他的下半身。 那一瞬间,何如歌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变得无比柔软,也许能用柔若无骨来形容,柔软到不像人的腿,而是妖娆的蛇尾,亦或者是在水中游曳的鱼尾。 何如歌卷起自己的裤脚,脚踝上的红纹艳丽到能够滴出血来,宛如饱□□气的山野精怪嫣红的唇。小腿上银白色的纹路晶莹亮白,散出莹莹的柔光。 他想要泡澡。 何如歌在此刻很想要接触水,想要泡在水里再也不出来,还想要喝水。 保温杯里泡了枸杞,何如歌泡在浴缸里喝了一口枸杞茶,垂眸望着漂浮在水面的枸杞,橙红色的颜色,将温水染成淡红,就像席归璨红红的脸颊。 他又想到席归璨了。不是小白虎,不是大白虎,而是人形模样的席归璨。纯情又色气的少年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红着脸,小心翼翼用唇碰了碰他。 过于柔软的触碰,湿漉漉好像幼鸟扑腾着翅膀。可是潜藏的獠牙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好像一头还没长大就能够吃肉的幼鲨。 不过在什么时候,幼态总是能削弱攻击性,何如歌回想起那个带着哄骗意味的吻,并没有生气和厌恶。他觉得自己之于席归璨,就像一根肉骨头或者是糖果,被对方心心念念着藏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才偷偷摸摸舔了一口解馋。 那个轻飘飘又湿润的吻,没有任何轻薄的意味,反而是珍惜到了极致,只敢轻触。 少年餍足的笑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小狼狗一般热情似火的动作,强硬搂住他腰肢的手臂,为了弥补身高差偷偷摸摸踮起的脚尖,还有那如翎羽一样轻抚在脸上的热气。 何如歌后知后觉地面红耳赤起来,脖颈被抚摸的灼热感如影随形,他想起了对方那双亮到惊人的眼,犹如饿了许久了困兽,又似海面上波光粼粼的金光。 然而当吻上他的那一刹那,海面忽然起了一层大雾,光亮在雾气中闪烁不定,只能看到幽深神秘的浮动的温柔。 何如歌屏住呼吸将脸没入水中,他希望自己现在脑子里能进点水,把那些羞耻的画面通通冲掉。他的思想实在是太龌龊了,席归璨就那么一点大,还没有他高,算起来从小白虎变成人,席归璨还没有满一岁呢。 他应该作为一个老父亲去关怀对方,哪怕这是一个恋爱游戏。 憋气了太久,何如歌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一下! 这是一个恋爱游戏,席归璨作为攻略对象哪怕再可爱,也改变不了他性别为男的事实,纯正的男孩子,绝对不是女孩子伪装的那种,毕竟没有哪个带刺玫瑰可以拥有同样带刺的唧唧。 所以他刚刚是在为一个男孩子的亲吻陷入纠结与……羞涩?! 何如歌抹了一把脸,神情恍惚地思考自己性取向的问题。如果之前为军装男神热血沸腾,还能安慰自己是纸性恋,那么现在游戏都进化到全息模式了,原本的纸片人此刻吹了气球般鼓起来,将他心里塞得满当当。 无比真实的接触,他们有过亲密无间的相处过程,也曾抵足而眠,进行过肢体接触,凑得极近说着深夜的悄悄话,现实中能够拥有的相处过程,全息游戏同样能够实现。 过于真实的游戏,有很多时候真实到不像一个游戏的游戏,同样的,游戏里面的人也真实到好似拥有生命。 席归璨对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心中的气球越吹越大,好像要把这颗心吹到爆炸,可是又好像拿着一根针轻轻戳一下气球,就能轻易戳破,让一切都归于虚无。 是恋人吗?孩子吗?还是宠物?又或者仅仅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四者的界限模糊不定,肆意扩散侵染,何如歌脑子越来越乱,他打开作者论坛发帖求助。 #【求助】我好像喜欢上相同性别的纸片人了# 楼主 №0 楼主是直男,被恋爱游戏开屏的军装男神吸引入坑,男神一开始是小奶虎,楼主被萌成老父亲,经过楼主风雨无阻的喂奶铲屎后,大白虎变成了虎耳美少年。刚刚美少年亲了楼主,楼主发现自己的父爱可能变质了 №1 试梗?这个梗还是挺萌的,楼主你写吧,我想看 №2 什么游戏我也想玩,最近刚出的吗,交名不杀 №3 直男会被军装男神吸引?lz你怕不是对直男有什么误解 №4 啊!虎耳美少年!可以把他推倒然后为所欲为吗?!我可以,我真的可以!这个游戏有没有车,我要上! №5 老虎的唧唧好像带刺,这个设定做受可惜了,听说试梗的楼主会□□得满地爬哦 №6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上人兽的车 №7 本来看主楼没什么感觉的,不过你们这么一说,我忽然发现这个游戏集齐了人兽、父子、年下、制服,如果炖肉真的会很好吃,吸溜 №8 能来晋江的男生很直吗 №9 哈哈哈8哥你发现了盲点 …… 何如歌刚刚冒出头的恋爱萌芽被大家的黄暴彻底掐死。他现在只要想到席归璨,就会跟着想起一系列能被和谐的词汇。 不过在这么多和谐楼层的提醒下,何如歌终于回忆起这个游戏最初刺激他的点,就是帅到惨绝人寰的军装男神,还有游戏通关后的……军装y。 军装y。 啧,听起来就很少儿不宜,果然不是什么正经游戏。 泡完澡的何如歌爬上床睡觉,军装y这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刷屏,导致他做梦也梦到了不可描述的画面。 第二天早上码完字后,何如歌登录上游戏。监控室大门蹲着一只比门还要大的大白虎,那只大白虎看到何如歌时蓝眸一亮,大爪子蠢蠢欲动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然而表情却是做错事怕被责怪的瑟缩。 虽然只是两天没看到席归璨的原型,可是何如歌却觉得这一幕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你来啦。”大白虎不太熟练地用讨好的语气说道,他小心翼翼抱起何如歌,发现何如歌没有反应后,他将何如歌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滚了两遍,把何如歌滚晕后,才低声道:“我错了。我昨天晚上不应该偷偷亲你,你下次要是生我气了,肚皮和屁股随便你摸……” 姿态放得无限低,那么一个大个子都快要团成一个球。 昨天晚上,席归璨趁机亲完何如歌后,发现对方双眼的迷离之色消退时,浮现出的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他心一提,话还没有来得及说,眼前人就消失不见。 是忽然间就不见了,好似一个美梦,梦醒时什么也不能留下。 他以为是游戏出了bug,可是游戏告诉他,是恋人在逃避他亲吻的行为。 何如歌在逃避他。 席归璨呆立在原地,任何人都可以逃避他,可是何如歌不可以。因为全世界的逃避加起来都比不上何如歌一人带给他的伤害大。 偷亲带来的欢喜一点都没有剩下。 他从黑夜站到白天,时光流逝光暗交错间,席归璨甚至开始觉得时空在颠倒,他好像又回到了104的夜晚,站在房门等何如歌,却没有想到他们再次相见将会是死别。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绿皮小恐龙蹲了下来,他拖掉恐龙外衣,变成那个人最喜欢的大白虎的模样,思来想去又把恐龙外衣套在了尾巴上,确保那个人喜欢的样子他全都有。 然后他就开始坐在门口等待了,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有些等待是幸福的,就像当初他在b6房间的20号隔间听那个人的脚步声,迫不及待地等对方握着奶瓶轻笑而来。有些等待又是痛苦的,比如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可是幸好,这个人终于回来了。 “……所以你不要突然离开了,好不好?”大白虎的眼里浮现出祈求般的软弱,有那么一瞬间何如歌以为他要哭出来了。真奇怪,怎么凶巴巴的大白虎能做出这么委屈的表情? 何如歌捧起大白虎的大饼脸,对着粉色的鼻头亲了一口,“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是我的错,我下次离开一定和你提前说一声。” 那双蓝眸因为他的话瞬间放晴,亮晶晶地望着何如歌,这让何如歌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又……悄咪咪揉了揉那肥肥的大屁股。 虽然我没有生气,但是摸屁股这个福利都送到手边了,我又怎么能放过呢? 揉着揉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席归璨人形的模样,何如歌瞬间有一种自己在揉美少年屁股的负罪感,吓得他赶紧收回了手,看到了莫名委屈的大白虎。 席归璨:“……” 原来我的屁股已经对你失去诱惑力了吗? 何如歌:“???” 65、心病未愈 何如歌讪讪地收回手,坐在大肚皮上开始转移话题:“昨天你给我的那个石头是什么?” “能源晶石,就是我之前说的加餐,你身子太虚了,需要能量来多补补。”席归璨用一根爪子勾起了何如歌的裤脚,看到何如歌脚踝上明显红了一倍的妖纹,满意地点点头:“我每天都给你加餐,喂大半个月,你肯定能完美觉醒。” 觉、觉醒? 席归璨怎么会知道他在觉醒期?难道这个游戏真的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传承?!等通关游戏后他就能走上妖生巅峰纵横四海? 何如歌一脸懵逼。 红色显白是有道理的,宛如牛乳的肌肤被衬托得更加诱人,席归璨不敢多看,生怕自己忍不住对着脚踝就舔起来。何如歌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他的味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被皮肉熏陶、血液浸泡过的奇异香味,一闻就知道很好吃。 何如歌并不知道自己的脚被惦记上了,事实上天道好轮回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就像他曾经惦记着小白虎的爪爪、肚皮、屁股一般,席归璨此时也在觊觎着他的手、脚、腰和那软软的屁股。 宽松的衣服遮住了细腰,然而挺翘的屁股却撑起了布料,大白虎趴在地面,大脑袋压在交叠的爪子上,看似乖巧地目送何如歌走进监控室,然而视线却牢牢盯着扭动的屁股。 屁股每扭一下,虎尾就懒洋洋一摇。 虽然他的屁股被何如歌嫌弃了,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何如歌的屁股。肉垫对着空气一张一合,当那扇门完全关上时,大白虎有些遗憾地将爪子放下,他变回人形,去武器库挑选新的武器,就像在选择他的餐具。 这个游戏很神奇,在游戏中杀死的虫族是真的能够补充他在现实里的能量。席归璨收割了一天的韭菜,给何如歌送完能源晶石后,席归璨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看到了房中的不速之客。 寻药鼠坐在机械臂上,双手各握住两杯冒着热气的奶茶,友好道:“你好,20号,你想要来一杯甜奶茶吗?” 席归璨靠在墙上,俯视着这只还没他巴掌大的寻药鼠,他有一百种可以捏住对方尾巴,把这只老鼠丢出门外的方法。 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香味,席归璨半蹲在地上,接过指头大小的迷你杯子。寻药鼠在医务室招待客人的奶茶都用的是大杯子,不过出行携带大杯子不方便,所以只能提供小杯子。 不过席归璨只是拿着杯子,连喝一口敷衍的意思都没有。他知道毛正雍这次深夜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因为他曾经就经历过这一切。 不过当时与现在的处境天差地别,那个时候的他刚从洗脑室出来,是体内怪物的他操控了身体,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只不过这些举动都被当成是洗脑后的应激反应,他被送到医务室治疗。 毛正雍误以为他是双重人格,并且发现他的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对精神识海领域有着极高造诣的毛正雍唤醒了沉睡的他,努力让体内的两个他和谐共处。 或许常人被这样帮助,会对毛正雍感激涕零。兴许是席归璨这个人本身就冷血无情,他知道毛正雍是别有所求,所以从头到尾对这只老鼠都没有任何感激。 在遇到何如歌之前,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每一个人对他好,都是有所图谋的。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救助。无论是寻药鼠,还是寻药鼠身后的联邦都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这一点。 如果不是他有价值,他只会和星海孤儿院无数被放弃的实验体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巨大的囚笼之中,尸体被当做虫族的口粮,从生到死,都不得安宁。 所以凭什么要感激? 感激这个冷眼旁观到最后拉他的一把的寻药鼠?感激到那个明知道一切却放任实验进行,知道实验有了突破性进展才开始收网的联邦? 凭什么? 为什么不把一切都毁灭了呢,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黑的还是白的,包括介于两者中间的灰,一切都毁灭了吧,在爆炸的余波中获得永恒的宁静。 席归璨的心忽然开始紧缩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宽恕了这一切,或者是对往事释怀。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所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钉子哪怕从木桩上拔下来,留下的痕迹依旧不可磨灭,就像他那颗腐烂的,生满了虫蛀的心,在旷野上的风吹来时,还是会发出凄厉的声响。 他无法忘记,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无法忘记,贯穿了他半生的屈辱。好难受啊,那些仇恨长满了刺,必须要把这些扎人的东西丢出去,这样才不会在不慎触碰时,被戳痛伤口。 可是他不肯扔出去。 他原谅了当初浑身带刺的自己,却无法原谅生满长刺的仇恨。凭什么要他去原谅,他要对那些犯下罪过的人施加最残忍的刑罚,让他们活在无止境的恐惧中。 想到这里,席归璨就开始后悔当初自己只单单炸了实验,给了那些人痛快的死法。 心中的黑暗面越来越大,手掌猛然用力,捏碎了杯子。 寻药鼠吓了一跳,他看着席归璨掌心的碎片,道:“需要我来为你包扎伤口吗?” 细密的疼痛让席归璨冷静下来,蓝眸好似结了一层冰,不可化开的坚冰,他冷漠地俯视着寻药鼠,嗤笑道:“不必。” 又来了,这种作呕感。 为什么会这么令人恶心。这里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恶心,他想要去见何如歌,难怕只是看对方一眼都好。 可是不能去,这样面目丑恶的他,会惊扰到一个良善之人的梦。 就在前几天,他还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像一个正常的人,能够去光明正大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哪怕相互拥抱,他都不用担心自己身上的刺,会伤害到对方。 原来啊,都是错觉。 只是他一厢情愿。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相互拥抱时,把耳朵贴在左胸口,是能听到暗河流动的声音,一条巨大又孤寂的暗河,在无尽的黑夜中汹涌流过。 热脸贴冷屁股的寻药鼠并不在意席归璨的态度,他继续乐呵呵道:“说起来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当时你小到可以缩在鲛的怀里……” 提起何如歌时,濒临暴走的席归璨奇异般冷静下来,他默不作声地听寻药鼠回忆往昔,垂眸将手掌上的碎片一点一点捡出来。 “那个时候软软可比你可爱多了,你好像从小就和我不对付。”寻药鼠笑道。 就像当初他坐在软软的怀里,听到软软一声爷爷,被哄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发模样。 席归璨忽然想起这只寻药鼠曾经是帮过他们的。 陪19号玩了一次“躲猫猫”的游戏,送给19号一包奶茶粉,骗19号说这是开出的药,在19号生命的尽头,也曾送上过善意。 没有出于任何利益,因为19号那只小兔子,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眼前的寻药鼠忽然和记忆中的形象产生出入,也许形象的偏移很早就出现了,只是席归璨不愿承认。 他憎恶了冷血无情、唯利是图、虚情假意的毛正雍那么多年,这个憎恶的对象只是他无数仇恨的黑暗里一道阴影。 他无法原谅这些暗,所以希望这些黑暗最好能暗到不见天日,这样他就可以在遮盖一切的黑暗中,尽情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你很喜欢鲛,对吗?” 席归璨冷冷地望着寻药鼠,“与你无关。” 寻药鼠耐心地说:“当然与我有关,鲛和我合作了。”像是怕席归璨不能理解,寻药鼠的话说得很幼稚,仿佛在对一个小宝宝说话:“这里的人都太坏了,所以鲛要和我一起打大坏蛋,你愿意保护鲛吗?万一他被坏蛋伤到了就不好了。” “说得好像你自己是个好人一样。”席归璨嘲讽道。 寻药鼠的表情忽然僵住,他捧着奶茶不知所措,连胡子掉到奶茶里都没有察觉,半晌,寻药鼠才轻声道:“是啊,说得我好像是好人一样。这里的人都太坏了,我也是一个坏蛋。” 手指在杯面摩挲,“所以你更要去保护鲛,万一他被我这个坏蛋伤害了该怎么办?” 寻药鼠讲到一半忽然闭口,他怔怔地望着席归璨,好像想了很多的事情,沉默了很久,寻药鼠低声道:“抱歉。” 抱歉。 席归璨从未听过的道歉,当初他毁了这里时,只能听到呼救和求饶声。没有人说过抱歉,没有人对他经历过的苦难说过抱歉。 可是说抱歉有用吗? 一句抱歉就能够抹平一切吗? 席归璨神色不变地俯视着寻药鼠,如果忽略掉紧绷起来的面部肌肉,寻药鼠的那声道歉好像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这么多年,我确实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做了很多的错事,哪怕在上一秒,我也做了错事。我不应该用你的软肋来和你商谈。”寻药鼠两只手握在一起,他低下花白的头,颤声道:“啊,坏人老了,也是一个坏人啊。是不值得被原谅的坏人。” “我和你合作,你走吧。”沉默了许久,席归璨才吐出这句话。 寻药鼠坐在机械臂上,静悄悄地离开了席归璨房间,落寞的身影融于黑暗,带着他未曾告知世人的秘密,融入到无尽的黑暗里。 66、那些真相 席归璨没有和往常一样立刻下线,他站在黑暗的走廊中,蓝眸散发出阴冷的光,好似地狱的冥火。 这里好暗。 他变成人形后,何如歌就不再和他一起睡觉。没有何如歌,原本有了改变的生活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他想要去见何如歌,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他见上一面,哪怕是远远地望上一眼,汹涌的负面情绪都会如潮水般褪去。 内心的渴望驱使着席归璨迈出第一步,他越走越快,迫不及待地往走廊尽头走去。席归璨走到监控室门前,手掌贴住冰冷的房门。 深夜来找何如歌,会吓着他的吧。 双手缓慢地收回。 席归璨站在门前屏住了呼吸,虎耳微微抖动,他将虎耳贴在门上,将能量灌输进虎耳,定神细听,却没有听到何如歌的心跳声。 他记得何如歌的心跳声,砰砰砰,不急不缓,鲜活有力,他也记得何如歌的呼吸声,绵长得像春天的风,他还记得何如歌的脚步声,有些许拖沓的声响,懒洋洋的,就像何如歌这个人慢慢走进他的心里,住下了,就再也不挪窝了。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监控室只是一个空房子,空荡荡的留不住何如歌任何的声音。 你在哪里? 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下次离开前,一定会和我说一声的。 如果这一切不是一个游戏就好了,这样他就能随时随地都守在何如歌身边,就像巨龙盘踞在他的宝藏上,哪怕在湿冷阴暗的龙窟,每天都能过得心满意足。他愿意用所有的时间来亲吻何如歌,宛如守财奴日复一日清点他的钱财。 席归璨退出游戏,一个人在寂静的深夜发呆。空旷的房间,好像有无数幽灵潜伏在黑暗中,他把所有的灯都开起来了,还是觉得不够亮堂。 手边放着一袋新买来的水果糖,都是甜甜的草莓味。席归璨坐在游戏舱的盖子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坐在长条的棺材上,和过去的死者一起被埋葬。 他往嘴里放了一颗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牙齿咔嚓咔嚓把糖咬得粉碎。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甜弥漫在口中,尝过世间最甜美的东西后,这些糖果所能提供的愉悦已经微乎其微了。 果然只有无知又软弱的孩童才会轻易被一颗糖哄好。成年人见过许多比糖更甜蜜的东西,胃口被一点一点喂大。所以遇到何如歌,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席归璨将十几颗糖一起倒入嘴中,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在人为制造的甜意中,他闭上了眼,甜得过分了原本会产生痛觉,类似于吃了辣的感受。屁股在坚硬的游戏舱上坐久了有点麻,也许今晚最后一面见到的寻药鼠毛正雍,席归璨忽然想起现在负责自己病情的寻药鼠毛子协。 那只胆子屁点大的寻药鼠,经常会哆哆嗦嗦地告诉他一些健康小知识。比如“十男九痔”,让他养病期间不要经常坐着,要多出去走动,万一真的得痔疮了,也不要讳疾忌医,因为这只寻药鼠认识痔疮圣手。 从前席归璨一直没有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毛子协其实和毛正雍眉眼间有三分相似。毛子协见到他总是瑟瑟缩缩,而毛正雍却从容不迫,二者之间的气质是云泥之别,毛子协这般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为毛正雍提鞋都不配。 可是当席归璨忽略两者之间气质的差别后,他真的发现毛正雍和毛子协很像。 而且他们都姓毛。 毛这个姓,在寻药鼠一族中并不是大姓。 席归璨深夜呼叫毛子协,那只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的大灰鼠被“席归璨专属铃声”吓醒,在席归璨的威慑下,毛子协一点起床气都没有,细声细语道:“席少将,您现在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如果您方便的话,我现在立马上门。” 视频通话里那只脸上写满讨好的寻药鼠,和毛正雍也许不止是三分相像,如果只看五官,已经能达到六分相似。气质对容貌真是有巨大影响。 席归璨的久久不语让毛子协大气都不敢出,当他快要喘不过气来时,忽然听到面前这个犹如帝王的男人冷冰冰地发号施令:“把你对毛正雍所有的了解都告诉我。” 毛子协:“……诶?” 毛子协挠了挠头,讪笑道:“您怎么突然问我的爷爷?不过您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件事别人肯定没有我了解。” 爷爷一词在席归璨心中激起千层浪,只是他这个人就算内心已经是滔天巨浪,表面依旧是风平浪静。 “我爷爷他是我们毛家的骄傲!”提起毛正雍,毛子协眉眼的瑟缩忽然消散不少,他挺起小胸膛,看到席归璨冰山的模样,又像被戳破气的气球般瘪了下去:“席少将您知道‘安拉霍斯医学奖’吗?这是我们医学界最大的荣誉,而我爷爷就是十七年前的安拉霍斯医学奖获得者!” 席归璨没有说话。 “我爷爷对精神识海研究这块领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天才,因为没有人对这些领域有这么高深的理解!”毛子协眼里充满了崇拜的目光。 “我就是因为我爷爷,才选择钻研精神识海这一领域的,不过我比较笨。”他又沮丧起来,“我有很多东西都无法理解,精神识海这一领域的所有概念都是虚无缥缈的,又没有什么实践的机会。我觉得我爷爷真是厉害,他是怎么凭空想出那么多东西的?换我我肯定做不到。” 谈到他的爷爷,毛子协的状态放松了很多,连对席归璨的称呼都无意识地从“您”变成了“你”。 “说起来,席少将你在我们眼里可是香饽饽。”毛子协看着席归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你这个病特别稀奇,可遇不可求,大家都抢着想要当你的主治医师。你知道吗,你是全星际有史以来第二个得这种病的人!第一个是我爷爷在十七年前碰到的一个病人,据说是一个小病人……” 瞳孔猛然一缩,毛子协还在滔滔不绝,席归璨的记忆却像忽然回到了多年前,那次他从洗脑室出来,被送到医务室时,毛正雍对他下的诊断结果好像就是—— 旋流精神空噬症! 这段记忆是模糊的,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被体内的怪物掌握身体,所有由怪物经手的记忆都平添了噩梦般虚假又癫狂的色彩。 导致多年后的他进入医务室,听到这个病名时,完全没有回想起过往那段经历。 “……据说是一个小病人患了旋流精神空噬症,他是全星际第一个病人。爷爷用自己的方法治疗了他的精神识海,不过那个方法有很大的缺陷,如果在成年后接受某种特定的刺激,病情就会复发,几乎是无药可医,爷爷的笔记里写到,如果那一天真的发生了,哪怕是他用尽全力去救,也不能从死神手里抢回那条命。” “笔记在哪里?!”席归璨突然提高的音量把毛子协吓了一跳。这只寻药鼠又怂成一团,他小心翼翼看了席归璨一眼,“……笔、笔记在我这里,不过这个笔记不完整,有一半被人撕下来带走了。带走的那一半应该都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因为我手里前半部分的笔记,其实更像是日记。” “谁带走了?!”席归璨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很关键的东西,多年前的真相好像就在眼前,浓浓的迷雾被一束光照亮了一角。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爸没有告诉我。”毛子协诚恳道。 “我要见你的父亲。”哪怕对方的嘴是蚌壳,席归璨也要把他给敲开了。 有问必答的毛子协双眼忽然黯淡下来,他低声道:“我爸去年自杀了。” “他说我爷爷当年犯了一个错误,是要毛家人去还的。我爸很迷信,他总是认为父债子偿,如果儿子不偿还,孙子就得还,一代接一代,每个人都会背负罪孽。我爸他无偿帮病人治疗多年,去的都是穷苦的星系中最贫困的地区。去年他马上就要六十岁,我们寻药鼠一族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二三十,但是我爸说他不该活这么久。” “所以他选择自我了结。”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我爷爷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在我眼里,我爷爷是我的英雄。我爸说我五岁那年,精神识海出了问题,变成一个植物人。我爷爷本来进行的不是精神识海方面的研究,他因为我的病,改掉自己研究了半辈子的领域,涉及当时谁也没有多少研究的精神识海。” “我昏睡了十年,我爸当时以为我这辈子都醒不来了,后来爷爷像一个英雄一样回来了。他治好了我,还把自己多年的研究整理出来,上交给了研究院,接着获得了最高的荣誉。” 他叫毛正雍。他是一只寻药鼠。 他的孙子在五岁那年得了不治之症,于是他放弃了前半生苦苦钻研的领域,选择了不被他人看好的精神识海领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去了星海孤儿院,参与了被联邦明令禁止的人体实验。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成为了联邦潜伏在星盗中的间谍。 这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他前半生做了大半辈子的好事。他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心。 第一次星战持续了十年,十年后在凯旋之师中,垂垂老矣的毛正雍回来了。他救回了孙子,他获得了安拉霍斯医学奖。 再接下来,他在一生中最风光无限的时刻,选择了自杀。他甚至没有去参加下午的颁奖典礼,他死了。死在了喧闹的人群之外,他的遗嘱是将自己的身体所有能用的器官,全部捐赠出去。 更为荒缪的是,他希望自己死后的尸体是被扔到星战上,被虫族吃掉。如果不能实现的话,就拿去喂猪喂狗,只求一点,不要让他入土为安。 也许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混浊的双眼闭上时,两行老泪纵横,没入花白的鬓角。 他……也曾无愧于心。 然而到最后,他问心有愧。 第一次星战后的七年,他的孙子被认为是医学界的天才,用七年时间达到了寻常人这辈子都不能达到的高度。是的,他的孙子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当今精神识海研究领域最年轻最权威的研究者,哪怕有人在背地里认为是他留给了他的孙子许多珍贵的资料,但这依然不能磨灭一个天才的光辉。 三十二岁的毛子协,虽然在席归璨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却无比受人尊敬,否则也不能成为席归璨的主治医师。 席归璨怔怔望着毛子协,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毛正雍,虽然他没有见过毛正雍年轻时的模样,可他觉得毛正雍应该就是更加从容平和的毛子协。 原来他的病从开始到结束,都有毛家人的参与。 好像一个亡魂无言的赎罪。 “……把笔记给我。” 毛子协连夜将笔记送了过来,再三叮嘱席归璨不要破坏笔记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用了星际特殊保存手法的纸张,哪怕隔了十几年,纸面依旧崭新如初,就像笔记的主人还活着,刚刚写下了笔记一样—— “小协病了,他还这么小,还没多看几眼这个美好的世界。我这个做爷爷的,必须要去治好他。” 医学笔记里穿插着只言片语的对日常琐事的记录。 “这里的环境很不好,我不想呆在这里。” “我见到了好多和小协一样苦命的孩子。” “这个孩子得了一个闻所未闻的病,我准备给这个病命名为‘旋流精神空噬症’,因为他的精神识海千疮百孔,两股力量在不停做斗争,就像狂风刮向海面,掀起的漩涡。” “他的兽型可真可爱。我想要给他泡奶茶,但是他不肯喝。” “我勉强治好了他的病,不过这样的治法有很多的缺陷,只要……” …… 剩下的笔记被撕走了。 戛然而止,连带着那些未说出口的秘密。 席归璨看着被撕成两半的笔记本,一动不动地看着,几乎要坐成一座雕像。 许久,他发出一声嗤笑。 然而蓝眼睛的眼眶却微微泛红,就像一个受了委屈却无处倾诉的孩子。 他的手用力攥住纸页,攥得那么用力,用力到几乎要撕碎脆弱的纸面。一滴泪落了下来,将其中一句话的字染到模糊—— “那个孩子,比小协还要可怜。因为他从未看过这个世界的美好。” 67、拉勾上吊 席归璨放下笔记本,用手背粗暴地抹去眼睫上一滴要落未落的泪。 他无法原谅毛正雍,但不会记恨毛子协。 就像所谓的父债子偿,既然毛家已经有人死了,那就这样吧。 他累了。 席归璨变成兽型,走到浴缸里泡生发浴,现在他身上没有之前那么秃,再养个十几天,应该就能……秃得不太明显,不太丑陋了。 游戏里杀虫族得到的能量,全部被现实中席归璨的小翅膀吸收了,当初拇指大的翅膀现在已经有了中指那么大。大白虎确保自己毛量惊人的小翅膀也浸泡到生发浴中后,才面无表情地泡澡,只露出一个大脑袋在水面上。 旋流精神空噬症已经治好了,但是消失的毛毛不会立马长回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现在席归璨再大喜大怒,都不会像之前那样疯狂掉毛。 每次泡完生发浴腹部都会有一种拉稀般的虚脱感,然而这又不是生理需求,只是生发浴带来的副作用,席归璨只能蜷缩成大虾米,一个人扛过难受期。 他不怕痛,却怕源于身体内部的虚弱感。从前席归璨只能硬生生捱过去,不过现在他有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那就是“何如歌”。 想想何如歌,一切都会变好。 大白虎将大脑袋搁在浴缸边沿,他闭上眼开始不太熟练地哼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大爪子在浴缸里快乐狗刨。 “一只没有眼睛~”闭上的虎眼张开又合上,“一只没有尾巴~”虎尾拼命拍打水面,敲打出哗啦啦的水声,热闹到犹如哪吒闹海。 “真可爱~真可爱~”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大白虎摇头晃脑,不要脸地夸自己可爱。 浴室里回荡起大白虎雄浑的歌声,低沉轻柔的虎吼声与水声完美融合。 如果让毛子协看到这一幕,那么席归璨在他心中凶神般的形象可能会当场破灭。 成功把自己哄好的大白虎从浴缸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经过烘干后,他又变成了一只不太毛绒绒的大白虎。这只大白虎溜达到能源晶石储藏室中,原本都是隔空吸收能源晶石的大白虎,忽然将虎嘴对向一颗能源晶石。 蓝眸闪过很柔软的色彩波动,他小心翼翼亲了一口那颗能源晶石。 就像偷偷摸摸亲了那个人。 真好,他又开心起来了。 何如歌一觉睡醒后登录游戏,今天的席归璨格外黏他一点,先是站到他的身边,一点一点靠近,接着小拇指不安分地动了动去,小心翼翼碰到了何如歌的指头。 不知道席归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何如歌决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那只鬼鬼祟祟的小拇指终于勾搭上了何如歌的小拇指,何如歌瞥了席归璨一眼,“你在做什么,是想要和我拉勾勾吗?” 想要和何如歌手拉手却不好意思说的席归璨:“什么是拉勾勾?” “就是一种小朋友之间相互承诺的方式。两个小朋友愿意和对方打勾,那么就代表他们有了一个约定,一个双方都不会轻易违背的约定。”何如歌耐心地解释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雪白的虎尾瞬间竖起,席归璨望着何如歌,小声道:“那我想和你拉勾勾。” 何如歌:“???” 你是小孩子吗宝贝? 面前的美少年稚气未脱,此时还维持着和他小拇指相互勾住的姿态,倒还真像一个孩子。 一般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何如歌都是不会拒绝席归璨的,拉勾勾就拉勾勾吧,又不是摸屁股和亲小嘴。 自从嘴碰嘴后,何如歌明面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用实际行动“不陪席归璨一起睡觉”表面了自己的态度。虽然他现在对席归璨是有一些超出父爱的情感,但是席归璨还是太小了,看起来像未成年一样,何如歌下不了这个嘴。 “那你想要和我有什么约定?”何如歌柔声问道,这样温柔的态度与其说是对待恋人,其实更像是照顾一个晚辈。 有些人性格天生会带有长者的包容,与年龄和阅历无关。 席归璨本来是想要说“下次你再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说一声”,可是他想想又觉得这样太亏了,白白浪费了一次和何如歌约定的机会,那能不能这么约定呢—— 你能不能像我喜欢你那样,稍微喜欢一下我。 不用太多。 席归璨的指尖微动,他垂眸轻声道:“约定就是,我们……每天都可以手拉手。” 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会手拉手,如果我们每天都手拉手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每天都相互喜欢着对方。 “好啊。”何如歌自己两只手示范了拉勾的过程,再勾住席归璨的小拇指,“先不要着急着大拇指对大拇指,我们拉勾勾还是有一个‘誓词’的。” 对着那双略显困惑的蓝眼睛,何如歌念出了幼稚的‘誓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他以为席归璨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破廉耻的台词,没想到席归璨却立刻跟他念了起来: “拉勾。”小指勾小指。 “上吊。”大拇指相互紧贴。 两只手在空中慢悠悠地晃来晃去,好像沉浸在淤积的时光中,“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席归璨抬眸望着何如歌,他总是趁何如歌不注意,去偷偷看这个人。他想,如果一百年不许变,那么我们就要相互一百年。 可是一百年太少了。 能不能改成一千年,一万年,一辈子,生生世世…… 眼前人还是毫无所察的模样,他笑道:“我们一起把手扭过来,你看,两个在拉勾的手是不是突然变成爱心了?” 由他的左手,何如歌的右手组成的爱心出现在眼前。 这让席归璨忽然就不想松手了。一辈子,都不想松开眼前人的手。 第五个实验让何如歌过上了养老般的快乐生活,他时不时给席归璨换装,坐在监控光屏前欣赏美少年突破次元壁的造型,只不过十天后,那些可爱的衣服席归璨已经穿不下了。 这位美少年像吃了金坷垃一样噌噌噌长成了美青年。 光屏上的青年脸部线条流畅锐利,这么多天的杀戮好似磨刀石,将原本锈迹斑斑的兵刃磨出原本的锋芒。 他的身高比何如歌高了半个头,当席归璨穿上何如歌新买的黑色汉服,宛如一位孤独求败的剑客。 广袖长袍的青年持剑跃向虫族,衣袂翻飞间,凌冽的眉眼如寒潭般冰冷,尸体轰然塌下,青年挥袖离去,这让何如歌不经想起一首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68、杀戮名单 席归璨其实不太喜欢自己身上这件古怪的衣服,穿上的步骤繁琐,里里外外要套上四层,那些带子的位置他都记不清楚,可是当何如歌耐心地弯下腰,为他系上长长的带子,并且笑着打了一个蝴蝶结时,席归璨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这件衣服走路总是很容易踩到衣摆,最开始挥刀时动作也会被宽大的衣袖束缚。 可是他喜欢何如歌遥遥望着自己的目光,赞赏又温柔,是能让人内心的自信与喜悦油然而生的礼赞注视。 席归璨走去监控室找何如歌,何如歌正在记录数据,就像一个文字的搬运工,做这些费时间却不用费脑子的事情。 何如歌一边记录一边想,如果码字有这么轻松就好了,不过再过十天左右,他就能把小说完结掉。机机的意思是让何如歌完结一本就好好休息一个月,因为何如歌坚持日万太过烧脑,比如出去旅游就能放松身心。 何如歌觉得十分有道理,他要把休息的那一个月全部用来玩游戏,每天都要解锁席归璨的新造型! 之前何如歌一直都想要给席归璨穿女装,特别是那种华丽的婚纱造型,只不过何如歌有贼心没贼胆,他总觉得自己选的衣服已经够欺负小孩了,所以只是想想,万万没想到席归璨长得飞快,现在再穿上女装已经不能像美少年时期那样自然。 而且虎耳虎尾也消失不见了,只有在席归璨很激动的时候,毛绒绒们才会冒出来。 何如歌再次为自己错过的造型叹了一口气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苍白的手从黑色的袖口中探出,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可见。这只手握剑好看,摸枪好看,扛炮好看,什么也不做光摆在眼前还是好看。 何如歌抬起头来,看到面前抿唇不语的青年,对方额前的几簇银发有些长了,都要垂在眼睫上,从这个角度看,这种锋芒毕露的脸其实有几分缱绻的温柔,宛如陡峭的山峰,在流云的簇拥和夕阳的光辉下,会多出缥缈的柔情。 那偷偷红了的耳垂,就是夕阳的光辉。 何如歌牵住席归璨的手,满足了对方日常拉手手的要求。席归璨的手比何如歌糙一些,也更烫一些,握久了总是很容易掌心出汗。黏糊糊的,就像席归璨这个人,此刻他就坐在何如歌的身边,一定要肩贴肩,装作在看实验报告一样和何如歌黏在一起。 武器库里绝大部分的武器都被席归璨试用过了,投入实战掌握用法。所以这个实验已经步入尾声。 “我看出来了,你都在夸我。”声音已经不再是变声期的沙哑,而是低沉的苏音,如果将唇凑到耳边说一些有颜色的话,很容易将不谙世事的小朋友撩得面红耳赤。 理论知识一大摞,实践经验少得可怜的大朋友何如歌低咳了一声,“那我都夸你什么了?” “你夸我聪明,学习能力强。”席归璨将数据自动转化成彩虹屁:“战斗意识强,身体素质高,精力充沛……” 何如歌听席归璨的念念有词有些好笑,他能感觉到席归璨这几天在努力撩他,也许是以老父亲的身份和席归璨相处太久,哪怕席归璨现在外形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何如歌很多时候依然会有一种出戏感。 就像从育儿频道忽然切换成恋爱频道,画风突变带来的突兀感。 他看着每天都在努力撩他的席归璨,心中产生了老师在批改作业的错觉。虽然何如歌这个老师的水平和学生半斤八两。 “夸人不是这么夸的。”何如歌耐心听完席归璨干巴巴的长篇大论后,轻声说道。 写过恋爱小甜饼的何如歌决定是时候展示真实的技术了。只不过他不好意思将那些台词说出来,于是在光屏上打出这些话: “你的肩膀很宽。” 席归璨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肩,确定它很宽后重新看向光屏:“让我想要靠上去。” 心好像重重地跳了一下。席归璨屏住呼吸想要等何如歌将头靠过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画面—— 何如歌抱住他的手臂,将柔软的脸颊压在他的肩头上…… 可是席归璨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何如歌靠过来。 撩完就跑的何如歌继续记录数据,只不过席归璨幽怨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隐隐觉得自己又欺负了小朋友的何如歌握拳轻咳,“这样好了,我给你说一些土味情话吧。” 蓝眸一亮,席归璨自动忽略前两个字,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情话二字上,“好啊。” 何如歌清了清嗓子道:“你今天特别讨厌。” 如果席归璨现在有虎耳的话,两只虎耳肯定会瞬间蔫蔫地耷拉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如歌,连何如歌的手都忘记牵住。 “讨人喜欢和百看不厌。” 面前的人呆呆傻傻的,用这样一张聪明样的脸摆出蒙圈的表情,确实很容易逗笑何如歌。何如歌等席归璨较长的反射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看对方笑到露出两个小虎牙,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星际时代没有土味情话,席归璨更是从来没有听过情话,他能被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哄得心花怒放,乍一听到土味情话稀罕得不得了,想听又不好意思说。 世间情话有千百种,何如歌握着席归璨的手,说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怦然心动之感,他带着教学的意味,继续道:“土味情话好像和你今天的穿搭不太相符。我说个文雅一些的。” 他握住席归璨的手,语气轻柔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寒潭般的蓝眸每当看向何如歌时,总是如冰雪消融般温和,此时蓝眸中浮现出微微的怔然,席归璨想虽然他不能听懂,但这一定是个很美的句子。 教学结束后,何如歌继续记录数据。等他把所有的实验数据整理完毕,就可以提交上去完成第五个实验了。 因为席归璨握住他一只手,所以何如歌打字的效率慢了很多。当他用一指神功慢慢打字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席归璨低沉的声音:“何如歌。” “嗯?” “我还是觉得……” “嗯。” “第一次你叫我宝贝的时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席归璨将头靠在何如歌的肩上,闭着眼轻声道。 何如歌打字的动作一顿,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叫席归璨宝贝。不过那个时候一定不是以情话的口吻说出来。可是很多真相并不需要一一揭露出来,他将自己头轻轻靠在席归璨的脑袋上,也跟着闭上了眼,“嗯。” 他其实不太懂得什么算是“恋人”,也不太清楚席归璨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存在。可他看到席归璨就会很开心,无论是兽型的样子,还是人形。 除了席归璨,再没有人能这样轻易地牵动他的心弦。 依偎在一个温暖的人身上,会觉得一切都很温暖。虽然席归璨在最开始并不温暖,就像一个小刺猬,冷冰冰的还长满了刺。可是后来呢,这个小刺猬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将他放在了柔软的肚皮上。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无所谓性别,也无所谓真实和虚假,至少对何如歌来说是这样的。他只是将他心中的温柔,转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这份温柔能延续多久,变得更多还是更少,只有时间能够知道答案。 既然这是一个恋爱游戏,那么他尝试着席归璨好好谈一场恋爱,也没有关系。反正他和席归璨都是第一次尝试,谁也不会嫌弃谁,只要能依偎在一起,这一瞬间的温暖足以弥补游戏的虚假。 他从最开始,其实只是想要一份温暖,不是吗? 何如歌揉了揉席归璨的脑袋,将最后一个数据敲打进去,点击提交。 【“无尽武装”圆满结束 实验总时长:19*24小时 存活率:100% 存活实验体:20号 你在实验中的表现:良(未违反实验规定)】 【一个实验体的培育,总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20号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实验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星海孤儿院背后的人决定用最后一个实验,来撷取他的劳动成果 “杀戮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20号这把利刃将要对准的目标,亲爱的玩家,你很荣幸,因为在一众名声显赫的大人物中,你的名字位列榜首,祝你游戏愉快~】 69、提前行动 属于蝎的声音响彻在实验室内,“20号,我很高兴你成长为今天的模样。组织对你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杀光‘杀戮名单’上的所有人。” 何如歌呆怔地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光屏。 监控室内所有光屏都瞬间漆黑,鲜红的“杀戮名单”四个大字浮现出来。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赫然列着“鲛”! 这个破游戏又双叒叕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对于一个成功的实验体来说,私人感情是需要被剥离抛弃的存在。一直照顾20号、可以称为饲养员的鲛,对20号有着超出警戒线的影响。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蝎可以看出来20号和鲛之间的暧昧。事实上这么多年下来,也有过实验人员爱上实验体的例子。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哪怕那对爱人并不会对组织造成什么影响,蝎还是不可遏制地感受到了愤怒。 为这种特立独行离经叛道而愤怒。 所以她命令那位被洗脑成功的实验人员,杀了他的爱人。被洗脑后的人永远不会对组织产生怨恨之心,所以蝎的行事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地制造出心灰意冷的提线木偶。 在蝎看来,已经“洗脑成功”的20号更不应该被这些多余的情绪干扰。不过20号和多年前那对的例子不同,多年前那对可笑的情侣里,实验人员的价值更高一些。而现在是20号的价值更高,所以绝对不能舍弃20号。 如果为了这种私人情感,再次花费巨大代价启动洗脑机器,那显然是付出和投入不成正比。 所以牺牲掉鲛,是再划算不过的选择。 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隐秘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蝎总是觉得鲛充满了违和感。与星海孤儿院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蝎并不知道鲛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星海孤儿院的,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任何的资料,可是在这个实验之前,她却觉得鲛这个人的存在无比合理。 就好像……她的记忆被某种未知的存在篡改过一样。 蝎用力摇了一下头,她听到自己脑海里响起了电流般嘈杂的滋滋声,“滋滋……游戏即将结束滋滋……灵魂碎片准备回收……滋滋……” 这是什么声音?! 蝎握拳敲了一下头,重新清醒下来后看向监控光屏,想必这个时候,经过洗脑的20号已经杀了鲛,正在等待她发布新的目标对象了吧。 然而当蝎看向监控光屏的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好似被冻结般冷了下来—— 银发蓝眸的青年将鲛抱入怀中,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连声安慰,仿佛是注意到她的目光,20号缓缓抬眸,蓝眸中浮现妖异的暗红色竖瞳! “滋滋……灵魂碎片遭到不明刺激……滋滋……” 这双恍如容纳了世间所有恶意的眼睛,她好像再哪里看过,是在哪里呢? 她想起来了。 好像是前不久,在104隔间,那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怪物就是那样冰冷地盯着她,好似冰下涌动的火,烧尽一切的绝望与癫狂。 那只怪物疯了一样冲到洗脑室去找鲛,并且一直命令她打开通道,最后那只怪物抱住鲛,死在了顶楼上。 然而在更久之前,她也看过这双眼睛。更久之前的怪物,已经完全成长好了,他杀了孤儿院所有的人,不论是无辜的受害者,还是并不无辜的施害者。 那晚天上的血月高挂,四溅的鲜血,撕扯的碎尸,那只巨大的怪物从黑暗中走出来,嘴角滴着鲜血,血淋淋的沾满了污垢,属于她同事的血液变成雨滴落下,落在她的身上,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冒着寒光的巨大利爪挥舞而来! 带着一阵凛冽的风。 她眼中的世界开始颠倒,当头颅滚落到地面时,她才迟钝地看见了自己无头的尸体。 ……原来,她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她,只是一片被未知存在拾起的灵魂碎片。如同牵线木偶般活在虚妄的世界里。 生与死,都由不得自己。 席归璨抱住了何如歌,不停抚摸怀中人的脊背,想要安抚他的情绪,“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怕,不要怕我,我就算是自杀,也不会伤害你的。”他不太会安慰人,说的笨嘴笨舌,可是心中焦急不安的情绪却悉数传达给何如歌。 刚刚还以为自己要人头落地的何如歌傻乎乎地抱住席归璨,听着对方比自己还要慌张的声音,所有的不安都如潮水般褪去。 对啊,他为什么要害怕?席归璨怎么可能会伤害到他,如果他没有记错的,席归璨对他的好感度,已经高到一个可怕的程度了—— 【爱】:你永远猜不到20号爱你有多少,好感度已无法用数字衡量 所以何如歌在恋爱商城中可以挥金如土,想买什么衣服就买什么衣服,因为他有一个无限提款机。 而且如果何如歌没记错的话,当初的主线的意思是,第六个实验结束后,如果20号对他的好感度低于60,将会死亡,如果好感度高于90,则会得到军装y。 所以从头到尾,主线任务都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完成实验任务,换句话说,就是“杀戮名单”的成功与否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想明白这一点的何如歌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和慌张的席归璨大眼瞪小眼。噗呲一声,两只虎耳从银发中冒了出来,再是一声噗呲,一条虎尾也被吓出来。 只有在席归璨情绪十分激动到失控的程度,这些毛绒绒才会接二连三地跑出来。 一定是吓坏了。 好久没有看见这些可爱的毛绒绒,何如歌忍不住翘起唇角,他揉了揉雪白的虎耳,轻声道:“嗯,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的。” 何如歌握起了席归璨的手,发现那只平常总是热乎乎的手已经被吓到冰凉。那只冰冷的大手反应过来后,紧紧握住何如歌,他们五指紧扣,谁也没有率先松开。 “我要毁了这里,不过明天才是我和毛正雍约好的行动时间,但是现在想想,我单方面提前一天也没什么关系。”席归璨对何如歌道,在过去发生的现实中,他和毛正雍约好了在第六个实验开始的第二天,就联手毁了这里。 不过当时他没有忍住。 杀戮名单上的人在其他星球,而他被安排成星盗“清道夫”中的一员,乘上了巨型星舰,见到了这一切的组织者“秃鹫”。 他太生气了,气到体内的怪物又一次冒出,就当场把秃鹫咬死,而后杀了所有星舰上的人,跳下星舰飞回星海孤儿院,以一己之力毁了这里。等联邦的人第二天暗示到达时,看到的是坐在废墟上的他,和身旁无可奈何的寻药鼠。 那个时候的他也受了重伤,否则也不会一直留在那里等着联邦到来,又因为受伤实力大大削弱,被迫和联邦签订协议去参加星战。 这一次在游戏中席归璨本来不想重蹈覆辙,本来准备按照计划明天再和联邦一起行动,今天找一个时间和何如歌讲一下这个事情,可是席归璨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杀戮名单居然变了,将何如歌加了进去。 这等于是触碰了他的逆鳞,所有的理智和计划通通被抛到脑后。敢伤何如歌,那他就要炸了这个鬼地方! 席归璨捂住了何如歌的眼睛,“等会儿我会变成兽型抱住你,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睁眼。” 和当初小怪物相似的要求,让何如歌产生了时空颠倒的荒谬感,他抓住席归璨覆在眼上的手,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你会有危险吗?” “不会。”和上次截然相反的自信答复。 一只三米多高的大白虎出现在监控室中,他将何如歌抱进怀里,双翼一张,庞大的身躯拔地而起,犹如一阵飓风飞出监控室,在交响曲般的警报声中,大白虎如入无人之境飞驰在过道上。 他抬眸看向监控器,眼中有诡异的红光闪烁,“启动自毁程序。”下完这个指令后,席归璨在负四层的能源炮启动前,抢前找到了它的位置,妖纹中积蓄的能量灌输于前爪,利爪与能源炮轰然对实,坚硬的能源炮被席归璨的一爪打得粉碎! 轰然的自爆声响起,席归璨抱住何如歌飞速前行,远离了爆炸的余波。通往楼上的门被蝎操控着自动打开,席归璨宛如杀神般飞上了负三层,一冒头就看到了严阵以待的众人。 蓝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席归璨厉啸一声,直直迎向蓄势待发的攻势。那些工作人员面具后的表情有一丝错愕,只见银白色的虫翼犹如两柄巨大的镰刀,带着粉碎一切的可怕气势迫近! 双翼拍打间,沿途的工作人员无不被强横的气流击倒,冰冷尖锐的翅面切割过脆弱的身体。 雄浑的虎啸响彻负三层,如天际的闷雷,将气氛在瞬息之间变得萧杀!虫翼切割身体的声音与轰炸声接连响起,切割声不急不缓,游刃有余,丝毫不因时间的流逝而慌乱。反而是轰炸声越来越乱,到最后已经是方寸大乱毫无秩序。 扔下武器的工作人员想要张开虫翼作战,然而此刻一股立于虫族金字塔巅峰的力量却弥漫了整个空间,仿佛有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汇聚成巨大的洪流,在每一个移植虫翼的实验体心中悍然响起。 王者一怒,伏尸百万。 无数的实验体在星海孤儿院中惊起,眼里散发出疯狂而嗜血的光芒! 70、炸孤儿院 血月高挂于夜空,似乎注定了今晚是杀戮之夜。虎啸之声游荡黑暗,血腥笼罩了整个星海孤儿院。 星海孤儿院内无数实验体强行脱离控制,火光四起,不断有能源炮轰炸和惨叫声响起。张开虫翼的实验体好似从地狱中爬出索命的幽灵,扑向曾经的施害者。 那些没有移植过虫翼的实验员根本来不及拿起武器,就被冰冷的虫翼割破咽喉,血光四溅,一簇簇血花溅到墙面上。 “结束了。”寻药鼠坐在隐蔽的藏身之所,这是一个嵌在运输通道内部的秘密基地,入口极小,只有寻药鼠这样的体型才能挤进去,以及…… 没有长大的幼崽们。 那些幼崽们被注射了安眠药剂,睡颜恬静安详,不受外界的干扰。寻药鼠就像把守在粮仓的门卫,身后是一大堆幼崽。 外界的哀嚎和轰炸声在运输通道都变得飘渺模糊,他点开光脑,最后一次检查自己这么多年研究所得到的珍贵数据,才有些疲惫地合上眼。 脖子上挂着的光脑的通讯声响起,竹叶青的阴冷声音传来:“所有的实验体包括20号在内都失控了,蝎那个蠢货背叛组织启动了自毁程序,你现在带着资料赶紧出来,清道夫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接你……” 寻药鼠挂断了通讯,将竹叶青的账号拖入黑名单。另外一道通讯打了进来:“毛正雍先生,我是a-79歼星队的尉寒中,歼星号检测到清道夫忽然加速前进,预计三星时内将会到达十七星……” “尉队长。”寻药鼠不急不缓地打断了对面的话,他说:“情况有变,星海孤儿院的实验体因为未知原因集体失控,我得知星海孤儿院安装的自毁程序已经启动,请您执行b方案。” 对面的人为这突然的变故震惊了一瞬,但是很快冷静下来,交流几句后挂掉通讯。 静谧的星空中,有两座巨型星舰隔着漫长的距离,一前一后穿梭星海。 又是一道通讯声响起,“你在哪?”20号冷冰冰到不近人情的询问却让寻药鼠露出了今夜第一个笑,“我还以为你也失控了。我自有办法在大爆炸前离开这里,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当对面人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通讯时,寻药鼠笑着摇了摇头,他捧着光脑坐在洞穴里,望着运输通道漆黑的表面浮出出红光闪烁的线条。 就像燃尽污垢的火焰。 莫名的熟悉感浮现在心头,好似他曾经也看过这熊熊燃烧的烈火。也许他在梦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吧,多少年了,他呆在这里——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何如歌在大白虎的怀里闭着眼,空气中的血腥味粘稠到化不开,也许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人间炼狱,十八层地狱不过如此,而席归璨在努力带着他从地狱飞向人间。 “归璨,我刚刚听到寻药鼠说‘大爆炸’,什么是大爆炸?”耳边的哀嚎声呼救声连绵不绝,何如歌必须要提高音量。 “很久星海孤儿院安装的自毁程序就能成功启动,把这里的一切都炸得一干二净。” 炸了? 何如歌的心一紧,瞬间就想到了寒冰计划的幼崽们,“那么那些幼崽要怎么办?他们能在爆炸前跑出去吗?” “不用担心,毛正雍会带他们走的。” 席归璨变成了人形,他从空间纽扣中取出转轮缓式等离子手炮,单手搂住何如歌的腰,对何如歌低声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洗脑室的大门,那扇门是紧闭的,然后被席归璨一脚轰然踹开。 “我走之前要先彻底毁了这个机器。”席归璨很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冷淡自持的声音仿佛在讲述某种亘古不变的真理,然而当看向何如歌时,冷得能掉冰渣的声音忽然变暖:“你想不想冲它开一枪?” 何如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就是心动,因为席归璨现在手上握着的转轮式炮管造型太过酷炫,再加上那台洗脑机器又太过讨厌,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双手被席归璨的手覆住,青年微微俯身,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耐心地矫正好何如歌握住等离子手炮的姿势,“对准这个大靶子,很好。” 薄唇凑到何如歌的耳垂边,轻声吐字道:“发射。” 耳垂好似有酥麻的电流窜过,何如歌的手险些握不住等离子手炮,也许无心撩人才是最具诱惑的,没有太多的矫饰,星际时代的军装男神,这才是“席归璨”这个形象最初吸引到他的地方。 黝黑的炮口射出耀眼的光束,一切都好像变得很慢,在席归璨气息的环绕下,他忽然想起当初去作者论坛求助时看到的一句话,好像是“晋江有直男吗”。如果他现在可以登录论坛的话,那么他一定要反驳那位层主,不是直与不直的问题…… 是对象的问题。 席归璨这么可爱的人,值得被任何人喜爱。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弯的,可席归璨是一个例外。 光束倾泻而出,化为电网笼罩住洗脑机器,灰随着电流的波动,白色的烟雾在机器表面冒出,暗红色的花火若隐若现。 “这个时候还不专心?”青年惩罚意味地轻轻咬了何如歌的耳垂一口,双手再次一颤,不过发射位置因为有席归璨的固定,所以何如歌要做的就是单纯的按住发射按键,biubiubiu进行傻瓜式操作。 当何如歌打到第四发后,机器在报废的边缘试探,席归璨收回了等离子手炮,当着何如歌的面表演了一个“徒手拆高达”,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好似从前就这样拆过。 拆到最后,席归璨变成了兽型,一个大屁股坐在满地报废的碎片上,面无表情地对这些零件进行粉身碎骨式销毁,接着用伸出爪子疯狂乱踩。 原本被撩得脸红的何如歌看到这一幕,从少男怀春的表情慢慢变成了老父亲的担忧。 屁股痛不痛?爪爪痛不痛?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当席归璨看向何如歌时,就看到了对方温柔又担忧的注视,沐浴在这样温暖的目光下,他好像又变成了弱小的20号。 他曾经最讨厌这样弱小的感觉,可是在这一刻,席归璨发现自己不讨厌了。 因为当他再次回忆起20号那段经历时,先想起的是何如歌,是19号,是黄金蟒…… 这种感觉很好。 席归璨抱住何如歌,巨大的虫翼张开,他下达了所有实验体一起逃离星海孤儿院的命令。然而当初的他并没有下这个命令,因为那个时候操控着他身体的是体内的怪物,满脑子里只装着杀戮和复仇,所有无辜者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其实现在的他也不想管这些实验体。他可能确实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愿意救19号和黄金蟒,至于别的实验体的生死在他心里却没有多少分量。轻飘飘的,和一根羽毛一样。 特别是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所有的实验体已经死去,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改变的东西也只是这个游戏。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是这些人“活着”可以让何如歌开心,这也是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他希望何如歌可以天天开心。 自毁程序彻底启动,在剧烈的震荡中,整座星海孤儿院都摇晃了起来,实验体们感受到了天塌地陷的恐惧与……囚笼终于破裂的狂喜。 他们发疯似得追随着那双银白色翅膀,从运输通道向上飞,原本幽深漆黑的通道表面此刻却布满了亮红色线条,犹如岩浆缓缓流动,像是地狱通向天堂的唯一通道。 有一些实验体被能源炮击中,炸到血肉模糊,可是更多的实验体却如同飞蛾扑火般飞向高处。 席归璨抱着何如歌,将对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手掌覆在何如歌脖颈上,他能感受到掌下的肌肤是多么柔软,柔软无害,没有丝毫杀伤力和自保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份柔软弥足珍贵又脆弱异常,是需要竭尽全力去呵护的存在。他不能让任何东西伤害、玷污到怀中人。 巨大的虫翼好似死神的双翼,在黑暗中优雅扇动,席归璨抱着何如歌飞出了这座巨大的、埋葬了无数尸体的囚笼, 他已经彻底厌倦了这个地方,所以都毁灭吧,把所有都葬身在火光之中。当飞出囚笼的那一刻,灼热的空气都变成夜间凉凉的气体涌入五脏六腑,席归璨仰起头望向天空悬挂的血月。 十七年前的晚上也是这样的血月,因为是怪物主导身体,那段记忆多出了一些疯狂的臆想,记忆中的天是黑红的,月亮弯弯的钩上滴滴答答落下粘稠的鲜血。那时他身上全是血,双眸血红,嘴里发出竭斯底里的虎啸,完全不像一个人,而像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怪物。 也难怪联邦最初总是将他当初“武器”、“实验体”、“20号”、“怪物”看待。 席归璨轻轻掀动翅膀,他听到轰隆隆的爆炸声从身后响起。这一刹那,好像有一种无形的禁锢被他挣脱开来。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席归璨望着姗姗来迟的清道夫号星舰,蓝眸冷到好似结冰,然而浮现出来的暗红色竖瞳却像冰下涌动的火,他慢慢地、慢慢地攒出一个冰冷的笑。 秃鹫。 臭名昭著的星盗首领,星海孤儿院的幕后黑手,他很愿意在游戏再次杀死这个杂碎。 71、游戏结束 何如歌和寻药鼠挤在一起,他的身上挂满了暖烘烘的幼崽,头上还顶着喝奶茶的寻药鼠。 这里是寻药鼠用七年在星海孤儿院附近打造的藏身之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被席归璨发现了,在寻药鼠一脸懵逼的注视下,席归璨将何如歌和等离子手炮放在了这里,并且严肃叮嘱何如歌,这把等离子手炮是可以用来崩了寻药鼠的。 “你还是从我头上下来吧,我不会真的打你的。”何如歌有些无奈道。 寻药鼠喝完最后一口奶茶,跳到何如歌的肩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年纪大了,现在不应该喝甜的,对身体不好。” “可是呢,人生已经这么苦了,喝点甜的多快乐。再加上我也不用活太长,临死之前快乐一点,也是很划算的。”把喝奶茶说得和吸鸦.片一样。 何如歌看到寻药鼠,就想到那个还没有完成的支线任务,这个游戏看起来都快要大结局了,如果再不搞定支线任务,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一想到这点,何如歌就忍不住皱起眉来。 然而何如歌皱眉的神情被寻药鼠理解为担心席归璨,寻药鼠伸出小爪子摸了摸何如歌怀里一只幼崽的头,又努力摸了摸何如歌的脸,“你也不用担心20号的危险,联邦派出的歼星号就在后面,20号只要撑到歼星号到来,就可以安全了。” 被摸脸的何如歌一愣,他望着须发皆白的寻药鼠,忍不住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是在担心他,我是在思考你。” “我?”寻药鼠笑道:“我一个快要入土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被你思考的?”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何如歌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之前那次信息交换的相互问答中,寻药鼠告诉他,他是间谍,可是一开始却不是间谍,后来才是。 所以一开始的寻药鼠为什么会来到星海孤儿院? 何如歌本以为寻药鼠不会回答,没想到寻药鼠捋了捋胡须,道:“因为自私。” “我想要用别人的命,去换我孙子的命。” “后来弃暗投明了,但这改变不了我不配做一个人的事实。”寻药鼠想要再喝一口奶茶,可是杯子空空如也,他遗憾地放下杯子,神情平静地就像在说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我应该在那片火光中的。可是我还有未完成的夙愿,和珍贵又肮脏的研究资料。这些资料我交给谁也不放心,我必须要自己亲手交出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说:“我不配为医,不配为人。” 【支线任务神秘的医务室已完成,完成度100%,得到奖励魔镜】 【名称】:魔镜 【品质】:稀有 【评价】:魔镜魔镜告诉我,我最爱的人在哪里? 【使用说明】:捧着魔镜说出自己想要看到的人的名字,就能在镜中看到对方 【限制】:只有你能看到魔镜里的人,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何如歌捧着魔镜,在寻药鼠“你们年轻人真会玩”的注视下,有些羞耻地念出了席归璨的名字。 镜面上层层涟漪浮现,席归璨的身影果然浮现在镜面上,他的身后是宛如血肉机械的实验体,他的身前是严阵以待的星盗成员,宛如绞肉机的场面被贴心地打上了马赛克。 汹涌澎湃的气势从席归璨的体内涌出,他冲入人群中,连绵不绝的进攻无法被肉眼捕捉,所有的攻势像飓风般席卷机甲,坚固的机甲表面出现蛛网般龟裂的纹路。 巨大的银白色虫翼裹挟着强劲的气流拍打过去,残破不堪的机甲被拍向两侧,伴随着凄厉的嚎叫声,鲜血从机甲裂缝朝着四周扩散了开来。 席归璨却没有分给四周的残兵败将半点余光,寒冰般的蓝眸,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凌冽,尖锐地刺向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 对方也注视着眼前的席归璨。 何如歌捧着魔镜看着镜中和席归璨对视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问寻药鼠道:“秃鹫长什么样?” 寻药鼠稍加思索,道:“因为兽型的缘故,秃鹫一族不论男女,所有人都是天生秃头。很多秃鹫兽人会佩戴假发,但是清道夫的首领不喜欢假发,所以……”他换了一个含蓄点的说法:“人群中发量最稀少的,就是秃鹫了。” 何如歌重新看向镜中充满反派气息的秃鹫,是的,他已经凭借秃头确认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不论是他阴沉的长相,还是超凡脱俗的秃头,再加上最后出场的反派定律,都是秃鹫没跑了。 可是何如歌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直觉,或者是神秘的第六感,他使用了“谁是凶手”这个道具。 秃鹫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吗? 【不是】 席归璨抓住秃鹫的机甲,恍若是一头猛虎扑了过去,他硬生生抗住了秃鹫的进攻,咽下喉中涌上的鲜血,而后十指如同弯钩牢牢固定住机甲,汹涌澎湃的力量猛然从手臂爆发出来! 银白色的虫翼一转,席归璨在半空灵活地旋了个身,将秃鹫的机甲朝上直直对准星舰内部的上空,朝着前方投掷出去—— 坚硬的金属墙猛地一颤,一股震荡波扩散开来,以秃鹫机甲接触金属墙的位置为中心点,整座星舰上部瞬间崩塌瓦解! 秃鹫的身体在机甲中乱撞,骨骼的碎裂声不断响起,鲜血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他的脸色瞬间从苍白到灰白。 席归璨宛若死神降临,轻而易举地提着沉重的机甲向上伸,当上升到一定高度时,他猛地一转身,巨大的虫翼擒抱宛如铁块的机甲,席归璨与秃鹫的机甲宛若流星下坠般坠落。 轰隆隆—— 一口鲜血从秃鹫嘴里喷出,紧接着细小的内脏碎块也随之咳出。伤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将金属地面染成一片血红。 悬浮在半空的星舰被硬生生砸到下沉,在星舰坠落的瞬间,席归璨一只手扼住秃鹫的咽喉,另外一只手覆在机甲上,那只修长的手穿透布满裂缝的机甲,穿透层层肋骨,抓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就像抓住了曾经的屈辱与不甘。 秃鹫的双目欲眦,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哀鸣。 蓝眸是无尽的冷漠与仇恨,席归璨俯视着这张丑恶的面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手掌缓缓用力,将那颗心脏捏成肉泥。 他当初是怎么做的呢?变成兽型,将坚硬的机甲外壳敲碎,把里面那个浑身是血的败类拖了出来,先是咬断对方的四肢,再碾碎了头颅。 咕噜。 就像拍碎西瓜一样,将地上的头颅碾成没有形状的肉泥。 游戏里的做法没有当初那样残暴,也许是已经杀过一次秃鹫了,所以满腔的怒火与怨念也得到了发泄,不会像最开始那样疯狂到理智全无。 他将手抽了出来,垂眸望着指尖滴落的鲜血,原本充满仇恨的双眸忽然浮现一丝迷惘。 “都……结束了吗?” 席归璨略显茫然地看向四周。 发布实验任务的人已经被席归璨亲手斩杀,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困住他,更没有人会下达伤害何如歌的指令。 对!何如歌! 席归璨仿佛在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他要找到何如歌,可是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笼罩上红光,那是尸体上的血液,凝成了一颗又一颗……红色小爱心。 无数的小爱心在空中排成了四个大字—— 游戏结束!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本游戏由三千世界姻缘管理总局研发,亲爱的玩家,在这次短暂又浪漫的游戏之旅中,你和你的专属恋人何如歌共同创造了许多美好的游戏回忆。” “对恋人的不同态度将会开启不同结局,你对恋人真挚的爱意已经达到了最高要求,恭喜玩家成功解锁结局天降恋人!” “神秘惊喜大礼包将于十日后送达,请玩家注意查收哦~” 席归璨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只想找到何如歌,然而当机械音结束的那一刻,席归璨被强制退出游戏。 与此同时,何如歌的脑海中也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亲爱的玩家,在六个实验结束后,20号对你的好感度远远超出90,恭喜你达成结局天降恋人!十日后你将获得奖励军装y!” “倒计时:240时00分00秒” 72、掉浴缸啦 何如歌有些懵,他被强制退出游戏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每日游戏时间到了,而是因为游戏结束。 这么突然的吗? 他摘下了全息游戏头盔,耳畔边似乎还回响着“军装y”这个词,难道说,这个游戏是用十天时间去准备军装福利了吗? 何如歌:“!!!” 啊,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不就是十天吗?福利这种东西等待多久都是能够理解的。不过这个游戏的军装y会是什么样子?何如歌不禁陷入遐想,想着想着耳尖就微微泛红。 其实他觉得军装y不用操之过急,他们可以再用一段时间培养感情。这个游戏可能是用十天解锁了不可描述的互动,什么时候进行互动应该还是会尊重玩家的主观意愿,总不可能强人锁男吧。 不过全息游戏这么拟真,他也要提前为军装y做准备,不能在最后关头露怯。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何如歌越想越精神,如果不是现在的时间已经凌晨,和他养生作息不符,何如歌现在就能找出学习视频通宵预习。 一觉睡醒后,何如歌下意识摸向床头的全息游戏头盔,睡眼朦胧还坚持把头盔套在头上,在黑暗的头盔中,他听到了冰冷的机械音:“倒计时:230时48分17秒” 何如歌才反应过来还要等九天才能玩游戏。 没有席归璨的陪伴,他的生活忽然就空了一半。原本每天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劳逸结合的日程,只剩下了劳。 这一天何如歌早早码完一万字,百无聊赖地泡在浴缸刷视频。这段时间他一有空就喜欢泡澡,身体一旦接触到水,心情就会很放松。 何如歌特地去问过八爪,八爪表示这是觉醒期的正常情况,他们水产一族觉醒期时恨不得一天到晚泡在水中,所以何如歌也心安理得地泡在浴缸刷视频。 刷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学习视频”,何如歌这么多年还没有看过这种视频,印象最深的是举报盗文时,在盗文网看到的“性感荷官,在线发牌”。据说这些广告能给盗文网带来百万收入,可见人类求知欲对经济的推动作用有多大。 充满求知欲的何如歌求助于万能的百度,忙活了大半天依旧一无所获后,他开始怀疑人生。 何如歌也知道这种东西难以获取,他的一位大学室友就曾花了二十多块钱买了十几个g的春晚。那个时候何如歌刚从图书馆码字回来,进寝就听到大家的哄堂大笑,然而等他推门的那一刻,前一秒还在笑得前仰后俯的寝室长立马就直起身,干巴巴道你回来了。 那位被奚落的室友一向面子最厚,然而当看到何如歌后,脸色由红转白,一米九高的大个子,窘迫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寝室里的大家对他很客气,可总感觉过于疏离。同学也是如此,所以这么多年来,何如歌一直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机机除外。 好基友是可以面不改色问资源的存在,何如歌登录企鹅敲机机。 机机:“怎么突然问我要这个?你准备写**了?我给你发几个比较美型的吧。” 说完就雷厉风行地送资源。 机机:“不要伤身啊,身体是码字的本钱。” 如歌:“……好。” 在没有游戏陪伴的日子里,何如歌打开了学习资源,然后他萎了。因为学习对象的颜值和席归璨差了不是一个档次,和何如歌自己差得更多。 果然纸片人才能满足理想中的恋情。 进入贤者状态的何如歌打开文档码字,码字的时候忽然思考到攻受这个问题,其实他对体位没有什么执念,但是考虑到带刺这个严峻的问题,他必须要做攻,如果做攻技术不好的话,很容易让席归璨难受的吧。 这样想想感觉军装y好麻烦。不如他们坐在一起吸能源晶石? …… 清心寡欲的码字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九天后,何如歌卡了大结局大半天,反反复复修改三四次,终于码完后神清气爽,开心到多码了一个番外,当标上完结,看到专栏里多出了一棵小树时,内心的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忽略完结撒花评论中的求上车,何如歌将已完结的文章状态截图给机机,而后戴上全息游戏头盔,当听到了“倒计时:00时28分34秒”后,何如歌舒心地笑了出来。 太好了,再等二十几分钟,他就可以酣畅淋漓天昏地暗醉生梦死玩游戏,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拦他玩游戏! 为此何如歌决定泡澡来庆祝一下,揣着沐浴焚香般虔诚的庆祝之心,何如歌把自己脱了精光,美滋滋地躺进浴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完结的原因,从连载追到完结的读者提供了比寻常更加凝实的信仰之力,这让何如歌腿上的妖纹开始发烫,何如歌并没有在意,他捧着手机和机机聊天。 机机:“恭喜完结!你总算可以好好歇一段时间了。” 和机机闲聊中,何如歌的腿越来越烫,烫到何如歌不得不把手机放到一旁,屈起腿查看妖纹。 层层涟漪的水面下,露出何如歌白到透明的肌肤,那些或红或白的妖纹好似活物在瞬息之间蔓延开来,从脚趾到脚背,脚踝到膝盖,大腿到腰际。 他的肤色原本就很白,此刻就像一副用精血绘制而成的工笔画,之前像描线鱼鳞般的妖纹此刻被填充满进颜色,仿佛孕育着生命将要破体而出。 灼热到要融化他的温度席卷全身,从双腿到耳朵,何如歌颤抖着覆住自己的双耳,掌心好像摸到了一个尖尖的东西,柔软的触感,轮廓是尖锐而圆润的,指腹顺着第一个尖角往下摩挲,何如歌又摸到了三个尖角,还有薄薄的、好似长着细密鳞片的膜。 湿漉漉的黑发粘在后背,长到腰际的湿发在水面晃动,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何如歌僵硬地低下头,看到了取代自己的双腿的鱼尾,浸泡在水中的鱼尾好似水墨画泼墨而成,大面积的红,只有少数几缕流云般的莹白色。 ……卧槽! 何如歌试探性地动了动鱼尾,甩出哗啦啦的小水花。 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刻,何如歌拿起手机,准备给自己的鱼尾拍张照,顺便用自拍模式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因为他还没有掌握用鱼尾直立行走的技能,根本看不到镜子。 何如歌甚至怀疑自己要在浴缸泡到天荒地老,直到自己重新变出双腿。 所幸手上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蹼,何如歌顺利握住手机,在他准备点击照相时,一道属于机机的企鹅消息发了过来,“生日快乐!” 时间正好是零点。 那只原本被握在手中的手机扑通一声掉进浴缸中,而浴缸里的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席归璨一脸苦大仇深地泡生发浴,今天是他不能玩游戏的第九天,他从第一天的不可置信,第二天的焦躁不安,第三天的怒火中烧……到第九天的隐忍不发。 失去快乐源泉的席归璨每天都很不开心,这导致他原本逐渐增长的毛发又没了动静,生发是一件很需要好心情的事情,心情好,毛长得快,心情不好,毛长得慢。 在病没好之前,按照席归璨这种坏心情是要掉毛的。现在的他是只有脑袋毛绒绒,身体上的毛跟被狗啃过一样的大白虎,后背上的小翅膀艰难长成了婴儿的手掌大小,也许是自幼就泡在生发浴中,小翅膀毛量惊人,哪怕现在被生发浴浸湿,也不能掩盖厚重又柔软的羽毛。 马上就要到第十天了。 席归璨在心里第一千零三次对自己这么说,很快就能查收寄来的神秘大礼包,如果这个大礼包不是新游戏,那么他、他……他就继续等新游戏出来的那一天。 在大白虎委屈到几乎要撅嘴时,浴缸的上方忽然涌现出奇异的能量波动,那种波动是过去的穷奇所熟悉的,属于妖怪飞升到上界的灵气波动。 自从地球灵气枯竭后,已经数万年没有妖怪飞升了。 蓝眸一寒,原本一屁股坐在浴缸里的大白虎缓缓站起来,他的头一直都在水面上,所以只有大脑袋是干燥的毛绒绒,身体上参差不齐的毛毛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看起来就像加了大头特效一样。 作为一只毫无友爱之心的穷奇,席归璨已经做好当场击杀这个不速之客,给觉醒期的自己加餐的准备。 一个泡泡从半空中灵气组成的漩涡飘出来,在浴室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那些七彩的泡泡纷纷扬扬飘荡而下,有一个恰巧落在了席归璨的鼻头,破碎时也是温柔到无声无息的。 席归璨忽然从这个破开的泡沫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只是闻过一次就再难忘记的香甜气息,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浮现在心头,他怔愣地抬起头,看到灵气漩涡中露出了一抹红。 鱼尾以一种优美的弧度垂坠着,如同美人披了一袭红纱。 席归璨所看到的一切都犹如慢镜头播放,从那每片鱼鳞都闪闪发亮的修长鱼尾,再到白玉一般柔润的腰肢,泼墨般的黑发垂至腰间,伴随着一声惊呼,那个人从天而降,直直掉入席归璨泡着的浴缸中! 泛起层层涟漪的水面潋滟出朦胧的光晕,让一切都如梦似幻,落水之人抬起脸,露出堪称绝色的面容,纤长的鸦羽沾了水珠,那双黑眸好似雾霭缭绕的深潭,看人时哪怕无情亦有情。 此刻茫茫然看向席归璨时,投来的目光穿越了时空,缱绻万分,一眼万年。 73、浴缸相见 水好深好深,何如歌从来都没有掉进这么深的水过,幸好他变成人鱼可以在水中呼吸,否则何如歌怀疑自己会被三米多的深水活活溺死。 而且这股水的味道却很奇怪,是浓郁的药味。 他用力摆动鱼尾,在朦胧的水中看到白花花的虎躯,白毛宛若水草在随波飘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何如歌的错觉,他觉得那些毛发长短不一。 差点要被药味呛死的何如歌管不了这么多了,鱼尾拼命摇动,他终于探出水面,刚想要喘口气,就看到了硕大的虎头。 你看这个虎头呀,又大又圆。 长得还和游戏里大白虎一模一样。 这张虎脸在看到他时,先是不可置信,又是欣喜若狂,最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惊恐万状将头扎进水面,仿佛要在何如歌面前表演一个当场失踪。 “扑通!”水花四溅。 何如歌下意识后退,摇曳的鱼尾好似碰到了水下的虎爪,让那只大白虎惊恐地向后退,就像见到洪水猛兽般退避三舍,何如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难道他现在长了一个鱼头? 而且这里又是哪里?他是穿越了吗?为什么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浴缸,却那么大?! 更重要的是水里那只努力要把自己藏起来的大白虎是不是席归璨?!你这么大的个子再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好么?!求你清醒一点!!! 此时此刻,何如歌想起了游戏达成的结局天降恋人和十天倒计时。 作为一个写手,他的脑洞还是输了。他万万没想到游戏不仅可以全息,还可以附赠穿越功能!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良心游戏?!居然还卡在他刚刚完结的当晚穿越?! 何如歌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感受到一阵刺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他表情变得一片空白。 我,穿越了? 面前还是游戏里的攻略对象? 咦,不对,那只大白虎潜到水里憋气去了! 正当何如歌想要钻到水下一探究竟时,浴缸好像被按了开关,所有的水都飞速流走,白虎忽然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湿身的男人。 映入眼帘的先是连绵起伏的肌肉,这具身体就像如蓄势待发的弓弦,充满猛兽的震慑感和力量感。水珠顺着热气腾腾的肌肉往下滑,发尾滴落的水珠也跟着向下落。 对方抬起头来,露出的脸不是游戏里俊秀的青年面容,而是更加成熟深邃的长相,明明是上挑的眼尾和斜飞的浓眉,浓墨重彩到杀气腾腾的长相,然而当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望向何如歌时,却有一种忧郁凝结的忧愁。 也许不是何如歌的错觉,这个表情真的很忧郁,忧郁到好似生无可恋。 何如歌:“???” 随着浴缸最后一滩水流走,何如歌没有水流的支撑无法直立鱼尾,只好坐在巨大的浴缸中,抬眸就看到了带刺的唧唧,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像人间凶器。何如歌还发现对方周围的毛发也是白色的,卷卷的白毛是和唧唧不符的柔软。 ……啊,这个破游戏还真严谨,连美少年时期唧唧是不长毛这一点,也考虑到了呢。 席归璨顺着何如歌呆滞的目光,低头也看到了自己带刺的兄弟,原本担心自己秃秃的兽型会暴露的席归璨已经很崩溃了,多但是此时此刻,他发现居然还可以更崩溃一点。 他顾不上交流,光着屁股准备爬出浴缸,背上的两个小翅膀随即暴露在何如歌眼前。 何如歌:“……?!” 等等!小翅膀!毛绒绒的小翅膀?! 何如歌明明记得席归璨背上是酷炫的银白色虫翼,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么可爱的小翅膀! 湿答答的小翅膀尖在空中一阵乱颤,把何如歌也萌得心肝颤,他情不自禁想起一首歌,两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飞呀,飞呀…… 何如歌表情迷醉地望着那两只扑腾来扑腾去的小翅膀。等席归璨爬下浴缸,身影被高高的浴缸壁完全遮住时,何如歌才有些遗憾收回视线,开始打量四周。 他望着这间大到能当客厅的浴室,有一种自己误入大人国的荒谬感。不过只有这么大的地方,才能让一只三米多高的白虎自由活动吧。 何如歌努力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方寸大乱。突如其来的穿越会让人惶恐不安,可是穿越到自己恋爱游戏攻略对方的面前,那就是小鹿乱撞了。 虽然何如歌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是被萌得心肝颤,还是被帅到神志不清,又或者是被那带刺唧唧的小卷毛折服。 不过哪怕现在心如擂鼓,一头雾水,面红耳赤,也要摆出坦然自若的模样!正当何如歌努力深呼吸时,犹如小围墙的浴缸外忽然冒出席归璨的脑袋。 半湿的头发乱糟糟的,应该是套衣服时手忙脚乱丝毫没有注意到发型所导致,连领口的扣子都没有扣好,喉结紧张到不停滚动。 何如歌看不到席归璨脖子以下的部位,更不会知道席归璨现在正踩在一米高的重子气液云爆弹上,两只手倔强地扒住浴缸边缘,脸烫到能煎鸡蛋般和他搭话。 因为浴缸三米高,席归璨人形两米,遇到从天而降的何如歌后,大脑就开始当场死机的席归璨,现在智商可能还高不过淼淼。他能想到从空间纽扣中取出大件武器当椅子,不浪费每分每秒和何如歌相处的时间,就已经是机智过人了。 何如歌能听到席归璨呼吸不稳、紧张到声线在抖的声音:“你、你好嗷。” 没出息到连老虎的嗷嗷叫都跑出来了。 幸好这只没出息的大白虎面前是一只同样没出息的锦鲤。何如歌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几乎要跃出胸膛,对着席归璨这张红彤彤的俊脸,何如歌双手握拳,鼓足勇气憋出磕磕碰碰的:“你、你好。” 真是挫爆了。身为一个理论经验丰富的写手,见到喜欢的人,居然只能如同一个复读机,结结巴巴地复读出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 人鱼的动听嗓音在空旷的浴室中自带回声,顷刻间就征服了席归璨的耳膜。 噗呲一声,一对虎耳从席归璨湿漉漉的发间冒出,席归璨好像用鼻子呼吸到空气不够般,张嘴微微喘了一口气。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全部都是何如歌的气味,香甜到要融化的诱人气息。 比气味更诱人的是眼前的何如歌,对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光着上半身,以席归璨优秀的视力,他能清晰地看到何如歌积了一汪水的锁骨,胸前两点桃花瓣的粉,还有那条一看就很好吃的鱼尾。 各种意义上的好吃,席归璨的神经紧绷,他用尽自己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跳到浴缸中,把这条诱人而不自知的美人鱼从头舔到尾,舔到对方哭出的珍珠装满浴缸,而他再把那些圆润地珍珠装进另外一个湿润而紧致的地方…… 无数让他血脉贲张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刺激到席归璨差点站不稳,要从重子气液云爆弹上摔下来。 是的,不能激动,不要把云爆弹踩爆了。 明明踩着的是云爆弹,席归璨却觉得自己踩着软绵绵的云朵,他是在做梦吗?为什么游戏里的何如歌跑出来了? 席归璨回想起那个天降恋人的神秘大礼包,再盯着掉入浴缸的何如歌,哪怕现在智商下跌得再厉害,席归璨也能才到—— 何如歌就是游戏送的神秘大礼包!!! 这是他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席归璨扒住浴缸壁,幸福到几乎要晕过去。他不想去纠结为什么游戏能大变活人,不想去问飞升才会出现的灵气漩涡是怎么回事。席归璨什么也不想去想,他脑子里只装得下何如歌,甚至为了装住美人鱼何如歌,还往脑子里多灌了一升水,蠢到可以冒泡。 冒出的每一个泡泡戳破了,都是欢喜的喜欢。 席归璨深呼吸后颤声道:“……你要泡澡吗?” 其实是席归璨担心生发浴对何如歌的生发,鳞片长不长毛不是重点,毕竟生发浴又不是什么立竿见影的药浴,如果生发浴真的能在短短两分钟不到的接触,让鳞片上长出毛,席归璨也不至于每天泡三个小时,泡了大半个月还是半秃状态。 一想到他和何如歌见面时,自己还是半秃这件事,席归璨的心情又开始低落下来。他现在只能疯狂祈祷何如歌没有看清自己的毛发,还有那个丢人现眼的小翅膀。 席归璨将自己内心羞愤欲死的怒火压制住。他现在提出给何如歌泡澡,是担心药浴会让何如歌小腹不舒服,就像他之前经历的虚弱状态,哪怕何如歌只泡了两分钟不到,席归璨却如临大敌,生怕药浴会让对方身体不适。 何如歌点头说好,他变成人鱼状态后,确实更喜欢呆在水中一些。 温度适宜的水很快装了三分之一的浴缸,何如歌紧张又舒适地泡在浴缸中,仰起头看向只露出脖子以上的席归璨。 其实单单这样看席归璨,哪怕对方顶着更加成熟英俊的脸,还是会有一种“你的小可爱暗中观察”的错觉,特别是当那两只虎耳不自觉地微微抖动时,萌到何如歌的慈父心爆炸。 “我、我不偷看你洗澡。”在何如歌灼热的目光下,席归璨忽然缩回了脑袋,消失在何如歌的视线中。 何如歌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失笑出声。 74、穿男友衣 席归璨红着脸蹲在浴室门口,把自己冒出来的虎耳摁回去,然而左边刚刚摁没,右虎耳又咻得跑出来。 冷静。 啊啊啊完全冷静不了啊! 席归璨揪住自己的虎耳,焦躁地揉搓,都要把虎耳上的毛揪秃了,才心慌意乱地停手。 如果何如歌是游戏送的神秘大礼包,那么游戏呢?游戏里的何如歌呢? 想到这一点,席归璨火急火燎打开光脑,找到《你的专属恋人》这个游戏的图标,只用光脑打开游戏,不能拥有沉浸式体验,类似于何如歌用电脑打开游戏,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登录界面蹦了出来: 【游戏身份】:席归璨or何如歌 【是否登录】:是or否 还可以选择身份?! 席归璨震惊地瞪大眼睛,宛如大土包子被这个与时俱进的游戏惊呆,惊过后,被好奇心驱使的手点向何如歌,想要尝试全新的游戏体验。 【滴——识别出秃毛虎一只】 【身份验证失败,请玩家诚信游戏!】 秃毛虎忍辱负重地点击席归璨。 【滴——识别出秃毛虎一只】 【身份验证成功,祝你游戏愉快!】 席归璨:“……” 这就很过分了。 q版的虎爪印浮现粉色的游戏界面,无数爪印交叠在一起,好像有一只长着翅膀的小老虎在愤怒地踩来踩去,踩出了由爪子印组成的爱心。 在爱心中央的是一个很简单的进度条: 【命运偏移度】:30% 如果为你找到专属恋人的话,你是否愿意为了守护他,顺便守护这个世界? 命运偏移度是什么意思?这个游戏还能改变他的命运? 还有找到专属恋人。 这个找到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何如歌是游戏人物的话,那么应该用“制造”。能用找到这个词,说明何如歌在游戏出现之前就存在着了。 何如歌是真正的人吗? 其实这个猜测很久之前就出现在席归璨心中,朦朦胧胧有一个轮廓,不过他时常会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谬。 全息游戏做得再逼真,也只能在游戏中拟真。然而刚才何如歌的的确确是从天而降,掉进了他的浴缸里,那条红色的鱼尾蜻蜓点水般扫过他的腿。 没有任何一个游戏能做到这种程度。席归璨想起飞升才会出现的灵气漩涡,眉头越皱越紧。 三千世界姻缘管理总局又是何方神圣? 如果为你找到专属恋人的话,你是否愿意为了守护他,顺便守护这个世界?他不太能理解守护世界是什么意思,可以拒绝吗? 好像是察觉到席归璨的想法,游戏界面冒出了新的对话。 选择拒绝,将收回恋人! 看到这句话,所有的困惑都被抛到脑后,蓝眸几乎要喷火。 到嘴的肉还想要收走?门都没有! 选择接受,将教如何你追求恋人~ 席归璨可耻地心动了。 【是否接受】 【是】 【是】 这个破游戏完全没有给出【否】这个选项,感觉自己被威逼利诱的席归璨冷哼一声,就像别别扭扭的小媳妇般选择【是】。 一个状态栏浮现出来。 何如歌 【父爱如山】:何如歌很爱你,虽然大部分时候是老父亲对孩子的爱(父爱变质进度29%) 【已觉醒】:何如歌终于度过他的觉醒期,变成了一条美人鱼,不过他的种族优势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未解锁) (再次点击可查看详细互动) 席归璨:“???” 父爱?我把你当恋人?你居然想当我的爸爸??? 没有父亲和恋人的席归璨,如果这个游戏不告诉他真相,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也挺好的,何如歌给了他双倍的爱。 被爱淹没的席归璨艰难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先点击【父爱如山】,查看更加详细的互动环节。 【投喂】:投喂选择的食物不同、投喂的姿势不同,都会带来不同的影响。好比你选择能源晶石嘴对嘴来投喂,和亲手制作.爱心便当送给何如歌,树立的形象就是色气多金与贴心暖男的区别。 【抚摸】:摸小手,摸耳朵,摸鱼尾……摸的手法是有技巧的,轻拢慢捻抹复挑的婉约派、如狼似虎的野兽派都是你需要掌握的派系 【对话】:情话、俏皮话、暖心话、撒娇话……你要学习的说话技巧还有很多 (再次点击可查看更详细内容) 席归璨抱着一颗真挚的求知之心,点击【已觉醒】。 身体 【唇】:敏感度3,他还不习惯接吻 【耳】:敏感度6,他的耳朵很敏感,但是对你可以更敏感 【腰】(未解锁) 【尾】(未解锁) 【菊】(未解锁) 声音 【清】:圣洁度35,这样干净空灵的声音,真是百听不厌呢 【媚】(未解锁) 珍珠 【金色珍珠】(未解锁) 【粉色珍珠】(未解锁) …… 新世界的大门缓缓向席归璨打开。 何如歌在浴缸中泡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想要摸手机,忽然意思到穿越时,他的手机掉在家里的浴缸中。 泡了这么久,估计全废了。 不过幸好他的新文存稿全部备份了!有准备的写手绝不丢稿! ……不对,我都穿越了,还管什么稿子。 内心忽然空了一小块,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好像被丢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他曾经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的世界,原来离开它后,何如歌忽然发现自己拥有过很多东西。 事业与友情。 他还能回去吗? 何如歌低头呆愣地望着水下的鱼尾,心中浮现出不真实的怅惘,他还要过多久才能变出双腿,难道还要以这样的形态,呆在浴缸三四天甚至更长时间吗? 正当何如歌开始惶恐时,浴缸上冒出来了席归璨的脑袋,席归璨闭眼道:“你刚刚觉醒成功,肯定需要能源晶石补充能量,我是来给你送能源晶石的。” 说着一只抓着能源晶石的手举起,却不知道要把能源晶石往哪里扔。 “没事,你睁开眼睛吧。”何如歌看到能源晶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身体已经先一步记起了能源晶石带来的飘飘欲仙的快乐。 “这、这不太好吧。”嘴上说着拒绝的话,眼睛却很诚实地睁开。席归璨看到湿身的美人鱼时,呼吸一窒,握着的能源晶石就这么从手里滑落,直直掉到了浴缸中。 何如歌拾起那颗能源晶石,诧异地发现这颗能源晶石是爱心形状。不知道是原本就长成爱心,还是被某只大老虎雕出的心形。 虽然拿到了能源晶石,何如歌却不知道怎么吸收能量,他抬眸望向眼巴巴的席归璨,在对方像大狗狗等肉骨头的目光中,迟疑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吸收。” 就等着何如歌求助的席归璨赶紧道:“我来帮你!”他想按照游戏里说的攻略方法“嘴对嘴喂食”来投喂何如歌,嘴对嘴的甜头席归璨已经尝过一次,只不过何如歌在浴缸里,而他浴缸外,难道要他进浴缸吗? 这样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他和何如歌在浴缸内赤诚相待,席归璨很容易把持不住自己。 正当席归璨心急如焚时,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 他可以变成兽形! 虽然他的兽形秃,可是头不秃,浴缸壁遮住了他脖子以下的部位,何如歌根本不会发现他秃了。 于是何如歌看到毛绒绒的大脑袋突然出现,大白虎瓮声瓮气道:“你把能源晶石放我嘴里。”说完伸长脖子将脑袋凑近何如歌。 那张可以轻易咬掉脑袋的嘴巴一张一合,森白的獠牙若隐若现。这只凶兽的长相会吓退旁人,却不会对何如歌造成影响。 何如歌游到大脑袋前,将能源晶石放入血盆大口中,虎嘴叼着能源晶石,那双蓝眸包含期待地看了过来。 何如歌已经猜到了席归璨没有说出来的话。 与之前相同的姿势,可是兽形和人形带来感受却截然不同。鱼尾轻轻摇动,何如歌伸出双手捧起大白虎的脸,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含笑的唇贴上了那叼着能源晶石的虎嘴。 湛蓝的双眸瞬间变亮,犹如海天燃火,粼粼的海面倒映着破碎的金光。 精纯的能量涌入口中,顺着四肢百骸流淌开来,当能量流经鱼尾时,何如歌感受到了熟悉的热度,在霎那间那条鱼尾又重新变成了修长的双腿。 何如歌吸能源晶石到忘我,双眼朦胧地望着席归璨,在席归璨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水面下不着寸缕的下半身。 圆润的肩头,纤细的腰肢,还有水面下的大好风光。更要命的是这个人还对他张开双臂,柔软的手捧着席归璨的脸,好似投怀送抱般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咫尺的距离,被水洗过的肌肤像是镀了一层透明的蜜糖,好似舔上一口就是甘甜如迷的诱人味道。 被蛊惑了的大白虎伸出舌头忘情地舔了雪白的肩头,带刺的舌面激起的刺痛让何如歌清醒过来,他扭过看着自己被舔红的肩膀,下意识地用手舀了一小抔水,淅沥沥地倒在肩头,把肩上的口水冲掉。 等再次抬起头时,何如歌又看到了熟悉的心碎表情,不能再纠结“有没有嫌弃你的口水”这个话题了,为了转移话题,何如歌赶紧道:“你能给我一件衣服吗?我泡好澡了。” 大白虎委委屈屈离开,回来时已经是穿戴整齐的人形模样,他按下开关放干了浴缸内的水,再抛给何如歌一套漆黑的军装。 “我家里只有这种衣服了,你先穿着,我马上给你买合适的衣服。”席归璨在浴缸外,看不到浴缸内的何如歌的一脸纠结。 何如歌接过了军装,欲言又止,他究竟要不要告诉席归璨……自己没有内裤呢? 75、同床共枕 “那个,能给我一条内裤吗?”犹豫再三,何如歌还是艰难地开口问道,毕竟军装的料子很硬。 “好。”席归璨干涩的声音响起。 过了一会儿,何如歌得到特大号的内裤,完全挂不住何如歌的腰,穿上就往下滑。机智的何如歌用宽松的地方打了一个结,开始穿衬衣,席归璨的衬衫给他来说大了不止一圈,衣摆都垂到了大腿偏下膝盖往上的位置,可以当成裙子来穿。 裤子就更是长到何如歌怀疑人生,他卷了好几圈裤脚,才勉强穿上这条属于大长腿的裤子。 “我穿好了。”何如歌望着光洁的浴缸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去。之前席归璨出去时好像有轻功一般飞檐走壁身轻如燕。 席归璨闻言又探出头来,扒拉住浴缸边沿往下看,看到了被一身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何如歌。 他将每一颗纽扣都仔细扣好,过长的袖子挽上去,露出纤细的手腕。裤子哪怕也卷了好几圈,可还是拖到了后脚跟。在黑色布料的映衬下,那一片脚背的肌肤白到异常柔软。是与硬挺军装截然不同的柔软,对于席归璨严丝合缝的军装,换到何如歌的身上,就多了特别的味道—— 好像某种白白软软的小动物,浑身上下都沾满了他的味道,诱人却不自知地站在他的跟前,用那种纯洁柔软的眼神望着他,满心信赖地寻求庇护。 “归璨,你能带我出去吗?”淡粉色的唇犹如粉色花瓣,贝齿后的舌头就像吐露芬芳的花蕊。 想必那晶莹的花露也是甘甜的。 席归璨愣了整整三秒,反应过来后不知不觉又红了耳廓。他跳进浴缸,像个毛手毛脚的少年人对何如歌伸出了左手,想要搂住何如歌的腰,又觉得自己的右手更有力一些,所以缩回左手伸出右手。 何如歌想到了席归璨要求每日的手拉手,下意识地牵住了席归璨的右手。 席归璨的呼吸瞬间变乱,他包住何如歌冰凉的小手,是的,和席归璨相比,这双手只能说是小,席归璨都不敢太用力,总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对方。 他们两个人相顾无言,有些傻气地手拉手站了半天。之前掉浴缸的时候,何如歌根本来不及多看席归璨的人形,现在他才发现成年后的席归璨起码有两米高。 何如歌身高一七九,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席归璨的脸。当他脖子有些抬酸时,席归璨伸出手抱住了何如歌,一只手搂住何如歌的腰,不同于何如歌偏低的温度,席归璨的手是就算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的灼热,他的手掌位置也许是无意,落在了腰与臀部那片范围。 好巧不巧,就落在那个长得位置很不正经的妖纹。 何如歌这才发现有妖纹在的皮肤会格外敏感一些,比如现在他的腿就有点软。 席归璨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他搂着何如歌的腰轻松地带他离开大浴缸。 落地时卷起的裤脚松了下来,何如歌差点踩到裤脚绊倒,幸好席归璨没有松开搂着何如歌腰的手。 “我来帮你卷。”在何如歌想要蹲下身重新卷裤脚时,席归璨抢先蹲了下来,他半跪在地上,耐心帮何如歌卷完裤脚后,忽然将手覆在了何如歌的脚背上。 “你的脚好冰,我帮你捂热吧。”男人仰起头来,湛蓝的眼眸在浴室灯光的照耀下,剔透得像贵重的蓝宝石。 突如其来的烫意让何如歌紧张到脚趾微缩,他赶紧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 席归璨给何如歌穿上拖鞋后,有些遗憾地收回手,“那个……”听到何如歌的声音后,蓝眸再次亮起,席归璨充满期待地望着何如歌,希望他能说出想要被捂脚诸如此类的话。 “你刚刚摸了我的脚,不去洗一下手吗?”何如歌指了指洗手台。 席归璨:“……好。”蓝眸的小火苗被直接泼灭,席归璨迈着沉重的步伐去洗手台洗手。 在席归璨洗手这个工夫中,何如歌好奇地环视四周。 近五米高的浴室让何如歌生出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由感,这间浴室大到可以放沙发,然而却只被席归璨放了一个浴缸。 装修简单到近乎于无,一片白,地砖是黑的,非常性冷淡。 哗啦啦的水流声传来,何如歌看向席归璨的背影。洗手台上有一面镜子,只不过这个镜子的高度十分不友好,何如歌怀疑自己得跳起来才能照到镜子。 特地用了洗手液,并且把自己的手仔仔细细烘干后,席归璨才扬眉吐气地对何如歌伸出香喷喷的手。 何如歌十分上道地牵住,他们手拉手走出了浴室,看到了席归璨的卧室。何如歌之前已经觉得浴室很大了,然而当他看到能绕着跑圈的卧室,能跳着蹦迪的豪华大床时,他在心中不经流下了没有见过世面的泪水。 对不起,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不过这个卧室大是大,空也是真的空,偌大的房间只放了一张床和极少的家具,依旧是白色墙面,黑色地砖,那张大床也是沉闷的黑。 “……别的房间没整理,你要不今晚现在我的卧室睡一晚吧。”席归璨睁眼说瞎话,有机器人保姆在,整理房间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经过游戏的指点,席归璨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能够解锁【抚摸】的机会。 “这个床还是挺大的,肯定能装得下我们两个人。”卧室的床是为了能让一只身高三米多、体长九米多的大白虎快乐打滚定制的。 虽然体长九米里面,有四米都是尾巴。 在那双不自觉浮现祈求的蓝眸注视下,何如歌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坐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忽然想起古早玛丽苏文中“每天在百米大床上醒来”的桥段,现在他屁股下的整张床,四舍五入也能cos一下这个情节了,还能干很多别的事情。 席归璨在何如歌坐上床的那一刻就开始心花怒放,他也矜持地将屁股放在床沿,美滋滋地和何如歌坐在一起。自从在游戏中他变成人形后,何如歌就再也没有和他一起睡过了。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我先来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何如歌清了清嗓子道:“我叫何如歌,地球人,两个月前我的电脑上多了一款恋爱游戏,叫《我的专属恋人》。” “在这个游戏里,你是我的攻略对象。游戏给我的身份是星海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我的主线任务是六个实验结束后,要让你对我有很高的好感。”何如歌讲到这里觉得怪怪的,这样听起来就好像他是抱着刷席归璨好感度的目的去玩游戏一样。 虽然他的初衷确实是刷好感度,可是玩到后面……是真的喜欢上了20号这个角色,想要掏心掏肺对他好,和好感度无关。 何如歌转过头想要看席归璨的表情,他的心不自觉地提起,生怕看到席归璨脸上出现任何一点不好的情绪。 然而并没有,蓝眸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英俊成熟的脸上浮现出小朋友般乖乖听讲的专注,发现何如歌闭上嘴时,席归璨还有些困惑地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奇怪何如歌怎么忽然不讲了。 这就是那只全身心爱着他的大白虎呀。 悬挂着的心忽然就落实了,唇角不自觉翘起,何如歌伸手摸了摸席归璨的头发,轻声道:“游戏结束后,我达成了天降爱人这个结局,它告诉我十天后会奖励我……” 军装y这个词好像烫嘴般,何如歌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 “奖励你什么?”席归璨好奇道。 “……奖励我和你穿上军装一起玩游戏,大概就是像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坐着聊天玩玩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何如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瞎扯什么鬼,他为了不让席归璨问东问西,迅速道:“十天后,也就是今天,我穿越了,从我自己家的浴缸掉到了你的浴缸里。你呢,你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席归璨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我也是在两个月前,我的光脑上多出了这个游戏。一开始我以为是主治医师为我准备的治疗游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如歌打断了:“主治医师?治疗游戏?你生病了?病得严不严重?现在身体怎么样?要紧吗?” 连珠炮的问题让席归璨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是甜蜜的烦恼呀。 何如歌想起了那个充满药味的浴缸,紧张道:“我之前掉浴缸时,你是不是正在泡药浴?你的身体是哪里出了问题,需要泡药浴?” 席归璨:“……!!!” 席归璨的内心瞬间掀起滔天巨浪,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起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后悔自己在大半年前拿到生发药包时不泡澡!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了现在这么要命的时刻! 在何如歌担忧的注视下,一只虎耳咻得一声冒了出来,又被席归璨冷酷无情地镇压回去。 “我确实生病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前段时间我就痊愈了,之所以泡这个药浴……”一阵急速的头脑风暴后,席归璨冷静道:“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再泡小半个月,就不用泡了。” 心脏还在扑腾狂跳,席归璨不知道何如歌有没有相信,他将自己手心因为紧张冒出的汗悄咪咪往被褥上擦,语速飞快地把自己的经历讲完,“……大概就是这样子,游戏通知我十天后会有神秘大礼包。” “看来我就是这个神秘大礼包了。”何如歌越发对这个游戏的研发团队产生好奇,“你知道这个游戏是谁做的吗?” 席归璨摇摇头,“不过我的光脑上这款游戏还能玩,它还多出了游戏账号登录,一个账号是我的,一个是你的。” 光脑戒指打开,光屏悬浮在半空,席归璨把光脑权限分享给何如歌后,教何如歌如何操作光脑,“你看这里是可以设置仅自己可见,你点击这里,我就看不到光屏上的内容了。” “没关系,只不过是玩个游戏,不用这么麻烦。” 席归璨坚定道:“不,我不能侵犯你的**。”所以你也不能看我的游戏模式! 游戏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要藏好了,可不能让何如歌看到了! 天真的何如歌被席归璨的思想觉悟折服,他不禁在内心感慨道—— 这是一个多么高素质的男人啊。 76、双修功法 【游戏账号】:席归璨or何如歌 【是否登录】:是or否 【滴——识别出小锦鲤一只】 【身份验证成功,祝你游戏愉快!】 全心的粉色游戏界面有一个进度条: 【功德圆满度】:30%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席归璨一人,功德无量 【亲爱的玩家,你的修炼任务是用爱感化席归璨,任务的奖励多多,为了帮助玩家完成任务,本游戏已为你实现了语言无障碍转化,并且提供了星际身份与双修功法,每完成一个阶层,都会提供丰厚的奖励】 【双修进度】:未入门 【第一阶层】:以唇渡气 【第二阶层】:耳鬓厮磨 【第三阶层】:坦诚相待 【第四阶层】:水乳交融 【第五阶层】:灵肉合一 (再次点击可查看详细内容) 何如歌:“???” 这个破游戏在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游戏界面关掉,生怕自己这个画风突变的游戏被席归璨看到。 光脑有分屏模式,席归璨正在认真浏览自己面前光屏的内容,察觉到何如歌的目光后,他抬起头就像一个求表扬的孩子道:“我在帮你挑选日常生活用品,衣服什么的可能要你自己来选,我怕我选的你不喜欢。” 何如歌松了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心虚的笑,“麻烦你了。”这一刻他开始觉得席归璨要求的仅自己可见是多么明智的一个决定。 “不麻烦,你可以去虚拟商城试衣。”自从拥有全息技术后,可以在网上直接试衣,但这样也无法避免实物与虚拟商品不符的情况,因为商家会悄咪咪把虚拟商品美化一些。 虚拟商城可以将衣服投影到身上,还可以添加模特脸上的妆容。 席归璨从前对购物没有兴趣,他认为衣服只是蔽体之物,穿什么都一样,如果没有旁人在,穿不穿也一样。毕竟他变成兽形,就是一只风吹坦蛋蛋的大白虎。 可是在给何如歌选衣服这件事上,席归璨却燃起了无尽的热情。“你喜欢这件吗?”席归璨指着米白色的休闲装问道。 投射在何如歌身上的衣服是很简单大方的款式,都说人靠衣装,然而这件并没有多少出彩的衣服被何如歌穿上后,忽然就多出别样的魅力。 这是来自换装游戏的魅力。 席归璨高深莫测地看着何如歌,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关注时尚方面的搭配小白,他无师自通地选了一条牛仔裤。虽然何如歌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可席归璨依然为自己的绝美搭配而深深陶醉—— 看,我选的衣服多好看。 看,我喜欢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何如歌对衣服不挑,“还可以。”然后他就看到席归璨挥挥手买下了这家店所有的休闲装。 何如歌:“!!!”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何如歌急忙抓住席归璨败家的手,言辞恳切语速飞快道:“这里支持退款吗?我只需要两三件就够了。” 钱是什么?能吃吗? 席归璨充耳不闻:“看看这双鞋,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也许还要给何如歌买配饰,他喜欢的人必须要武装到牙齿。 何如歌看也没看就说:“不,我不喜欢。”然后席归璨就把除了那双鞋之外所有的鞋子都买了下来。 何如歌好像听到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他抓住席归璨两只手,确保对方不会趁机再做出什么烧钱的行为。何如歌的力气很小,席归璨轻而易举就能挣脱开来,但是他没有。明明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无辜的蓝眸却好像在说“啊,我被抓住了”。 “没有必要买这么多,这么多鞋,我一辈子都穿不完。”何如歌发自肺腑道。 “穿得完的,也就几百双。”席归璨也真诚地回道。 何如歌:“……” “不过我确实不应该买这么多。”何如歌欣慰的笑容还没有浮出出来,就听到席归璨接下来的话:“过段时间可能就不流行了。” 何如歌欣慰到谴责表情的反复转变太过明显,席归璨忍不住翘起唇角,凌冽的蓝眸变得无比柔和。他轻轻捏了捏何如歌柔软的手,好像某种大型犬的亲昵行为:“何如歌,我想给你花钱,花钱买快乐。”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把快乐卖给我了。” 何如歌:“……唉。” 原来我的快乐那么值钱,小心我卖到你破产。 何如歌不太习惯接受别人过多的善意,再说衣服这种东西,买这么多回来是要积灰吗? “能退款就把衣服退了吧,最多留十件,再多我就把这些钱记下来,以后赚钱还你。”在何如歌强硬的要求下,席归璨委屈巴巴地跑去退款,退款的时候还小声辩解道:“我不缺钱的。” “浪费可耻。”何如歌幽幽道。 被批评的席归璨有些怏怏的,不过很快他的蓝眸又重新亮了起来,“还记得你在游戏里给我穿的绿恐龙睡衣吗?” 何如歌心里忽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那双蓝眸充满期待地望着他,“我现在也想看你穿这种睡衣的样子。” 何如歌:“……” 席归璨搜索动物睡衣,找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破廉耻睡衣,比如只有几块布料的兔女郎性感睡衣,还有破破烂烂的狂野小豹猫睡衣,甚至还有两根唧唧的蛇皮睡衣……那种小恐龙类型的卖萌睡衣居然是画风最保守的。 “你喜欢哪一个?”席归璨蠢蠢欲动道:“不如我们把这些都买了吧。” 勤俭持家的何如歌坚定摇头,他指着厚实的黑熊睡衣道:“就这个,这个毛多,性价比高。” 席归璨只能遗憾地买下黑熊睡衣,趁何如歌不注意,他偷偷摸摸把其他睡衣加入购物车。 买完一些生活用品后,席归璨准备给何如歌买光脑。世面上的光脑有很多种类,席归璨用惯了戒指类的光脑,所以下意识给何如歌推荐时,也是戒指类的光脑。 在星际时代,戒指和结婚没有关系,戒指是权利、财富、阶级的象征。 星际政坛上有两个派系,一个是鸽派,一个是鹰派,鸽派主财务,鹰派主军事。议会有二十个位置,十个鸽派,十个鹰派。当议会成员出席议会时,他们都会佩戴上戒指。 鸽派的戒指是银色的戒环,羽毛数量越多,象征着在鸽派的地位越高。鹰派则是黑色的戒环。 当年鸽派和鹰派一起向席归璨递过橄榄枝,被席归璨拒绝了。他不想入任何一个派系,因为加入派系,会让他产生一种“笼中鸟”的错觉。也许那并不是错觉,权利和禁锢是同等的。 “你觉得这个戒指类的光脑怎么样?”席归璨挑了一个和他佩戴的相似样式的光脑,兴致勃勃地问何如歌。 外表很像白银,简约大方,就像……婚戒。 何如歌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还可以。” 席归璨二话不说就买下来了,“物流很快,这些东西过两个星时应该就能到了。有了光脑你就能登录星网,星网需要真实身份注册,不过不用担心,我带你去星际身份认证中心,帮你办一个身份认证。” 何如歌迟疑道:“游戏好像已经提供给我一个星际身份了。对了,它还提供给我语言转换的能力。”何如歌这才发现光屏上的那些字都是他之前从未看过的文字,可是刚刚他却能毫无障碍地看懂。 包括和席归璨说话,他觉得自己说的是中文,然而他的语言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转换为星际语。 席归璨闻言用自己的权限去查询何如歌的身份,果真查到了“何如歌”,这能够轻易改动星网上的资料的牛逼,没有让席归璨过多惊讶。 因为接触了这个游戏这段时间,好像就没有游戏做不到的事情,无所不能到犹如创世神一般的存在。 “我觉得我们应该交换一下信息。你的游戏界面是什么样子的?”何如歌避重就轻道:“我的游戏界面是让我多多救人。” 席归璨也面不改色道:“太巧了,我的游戏也是让我去救人,守护世界。” 在这次游戏情报交流中,这款游戏听起来瞬间高大上不少,从恋爱养成游戏变成了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大侠养成游戏。 何如歌不禁开始唾弃自己的游戏模式。他觉得肯定是自己最开始的思想不正直,被军装男神吸引入坑,穿越前又去看了“学习视频”,让这个人性化的游戏系统误以为他喜欢这种调调,为他量身定做了新游戏。 “我们的东西是不是都买得差不多了?”席归璨问道。 腰间打结的内裤存在感过于强烈,何如歌讪笑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东西没买。” “是什么?” “……内裤。” “……哦。” 玩过淘宝的何如歌之前看席归璨操作页面,已经大致清楚了使用方法,他这次自己去搜内裤。 搜索列表第一个是经常购买。 经常购买:缠尾巴内裤 评价:为长尾巴人士特地设计的舒适内裤,放出尾巴是释放天性,我们没有必要特意压制自己。缠尾巴内裤,定制腰围,可以把你一米长、两米长、三米长、四米长的尾巴缠在腰上! 何如歌:“……” 难怪身上这件内裤会这么大……大到他的男性尊严都要自卑了。 对于猫科动物,变成人形时还露出自己的尾巴,很多时候会被认为是**强的象征。因为尾巴很敏感,尤其是尾巴根部,保守而害羞的猫猫变成人形是不会露尾巴的。 席归璨:“……” 不,我只是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何如歌买内裤时抬起头看了坐在身旁的席归璨一眼,发现他悄悄红了耳朵。 77、吸小翅膀 将东西买得差不多后,何如歌和席归璨继续进行夜谈。 “我简单说一下自己对这个游戏的看法,如果有哪里不对,你可以提出来。”何如歌道:“这个游戏让我从地球穿过来,目的可能是为了拯救星际人。” 这种中二的台词总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沐浴在席归璨“你说的都对”的目光中,何如歌呼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有些好奇游戏选中我们的原因,我们两个来自不同的星球,最大的相似点就是都是妖怪。我是锦鲤,你是穷奇。在我们地球,人类很多,妖怪是不为人知的一个小众群体。” “我想问一下,在星际妖怪多吗?是遍地都是妖怪,还是极少数才是?” “星际除了我,应该没有别的妖怪了。”席归璨道:“别的妖怪都死绝了。” 何如歌:“???” 死、死绝了?难道这里很排斥妖怪?! 席归璨解释说:“你说的地球,应该是下界。下界的灵气资源贫乏,因此数万年前我和白泽他们飞升到上界。三千世界,有无数的上界和下界,你口中的地球正好能通往我们此时所在的上界。” “我当年没有翅膀,上古时期人族修士喜欢炼器,我们妖族喜欢炼体。为了培育出翅膀,我用了一个秘法培育杀戮之翼,以杀戮为源头,生灵为养料培育出的翅膀。” 当席归璨说出这句话时,何如歌忽然明白为什么游戏说救席归璨一人,功德无量。 “我和虫族签订了契约,我给虫族力量和智慧,万年后它们一族要变成杀戮之翼的养料。当年我制造的杀戮太多,白泽当初为了阻止我,带领别人和我同归于尽了。” 何如歌的表情是懵逼的。 “但是我没有死。”席归璨说得无比坦然,好像顶了一个杀不死的反派光环,“我用漫长的时间等待复活,不料虫族违反契约,虫后在我还没有完全醒来时攻击我,我逃到星战上,被迫进行不完美的复活。当初为了躲避虫后的追踪,掌握妖纹力量的灵魂被分割出去,变成淼淼。” 席归璨说话时一直在注意何如歌的神情,他想要像讲述另外一个人的故事那般,轻轻松松讲给何如歌听。可是那颗心却悬挂在半空,生怕看何如歌对他过往的不喜。 他把自己往日的不堪剖析给眼前人看,就像蚌剥开了自己的壳,将最柔软的蚌肉呈现出来,对方可以轻易伤害到他,也可以取走他的心。只可惜他的心里藏着的不是珍珠,而是沙粒。 “妖纹封锁了记忆,作为主体的我没有记忆,最后和淼淼融合时,我对那段记忆也没有什么感觉。” 席归璨也不知道自己把过去全部告知,是正确还是错误。也许他应该把不堪的过往藏好,可是他不想对何如歌有所隐瞒。 除了秃毛和游戏的事,别的他都想告诉何如歌。 “所以穷奇是穷奇,席归璨是席归璨。”蓝眸浮现出不自知的哀求神色,有一簇银发垂在眉骨,像柔软的细雪,柔和这张脸上的攻击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不要怕我。” 这声带着祈求语气的小心翼翼,就像有一只爪子轻轻碰了何如歌的心门一下,何如歌用手指整理好那缕碎发,温柔地说:“我不怕你。” 席归璨握住了何如歌的手,慢慢放到自己的胸口处,他说:“我只喜欢你,我最喜欢你。”那些真挚到灼热的情绪好像从胸口喷涌而出,直接触及到何如歌的掌心。 滚烫的,让人动容的情真意切。 何如歌一只手被席归璨握住,所以他用另外一只手安抚性地捧着对方的脸。也许是席归璨说的过去太遥远,又太玄幻,他其实听得时候没有什么代入感。 无法把这张脸代入到故事里那个残暴的穷奇身上。 在何如歌的心里,席归璨是那个困在孤儿院张牙舞爪的20号,会让人心疼的20号。 何如歌倾身而去,在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好似一只鸟雀停驻在枯树的树梢,一条鱼儿游曳在死气沉沉的潭水。他们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相互摩挲着,何如歌轻声道:“我也只喜欢你,我也最喜欢你。” 只喜欢,最喜欢。这两个词其实是很霸道的,就像数学里面的有且仅有。 雪白的睫羽微颤,席归璨抱住了何如歌,用力又不敢用太大的力,一只手圈住了何如歌的腰,另外一只手覆在何如歌的背上。他想何如歌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温柔呢? 何如歌不应该对他这么好,因为他很容易得寸进尺,他会一步一步索求更多。他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不应该被这样的温柔惯着。 很容易会被惯坏的。 他将脸埋进何如歌的肩上,黏黏糊糊又委委屈屈地蹭了蹭何如歌,“我想亲亲你。”席归璨闷闷地说。 这样的情况不太好拒绝,就像好不容易安慰好了一个哭鼻子的小朋友,对方抽抽噎噎对你伸出手,说想要一个棒棒糖。如果这个时候拒绝了对方,这个小朋友肯定会嚎啕大哭。 何如歌摸了摸席归璨的头发,纵容道:“好。” 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意外索吻成功的席归璨瞪大了眼睛,样子蠢透了。幸好这个时候席归璨还将脸埋在肩上,所以何如歌看不到这样蠢兮兮的表情。 席归璨想要问是真的吗? 不是当初喂了能源晶石,骗来的迷迷糊糊的一个吻。而是在完全清醒状态下,他们两情相悦的吻。 梦想成真的席归璨快要被这份惊喜砸傻了。 所幸他还记得之前游戏提供的接吻方法。是的,这个破游戏告诉席归璨了好多种据说可以把人吻到腿软的姿势!席归璨学习了理论知识,却还没有实践过。 临战紧张的席归璨选取了其中最简单的一个吻法,他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干涩道:“你、你闭上眼。” 原本内心波澜不惊,想要安抚小朋友的何如歌忽然就被份紧张传染了,他舔了舔下唇,顺从地闭眼,纤长的睫羽微颤。 席归璨一只手按住何如歌的脖颈,另外一只手与何如歌的五指紧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凑近了那淡粉色的唇瓣,嘴唇轻轻在对方的唇上滑过。 游戏说,“蹭”是这个吻的精髓。 席归璨紧张到掌心冒汗,呼吸不稳地蹭来蹭去,就像一只雏鸟衔去沾了露水的花瓣。 这只胖嘟嘟的雏鸟开心极了,叼着花瓣在树梢蹦蹦跳跳,小翅膀欢喜地扑腾来扑腾去。那片柔软的粉色花瓣娇嫩异常,被鸟喙弄出更深更艳丽的粉,想必若是日日轻啄,这片娇嫩的花瓣也许会变成花泥,散发出糜烂的芳香。 奇异的痒意就像簌簌飘落的花瓣,粉色的花瓣,这样柔软娇媚的粉染上了脸颊、耳垂、脖颈。 一直微微颤抖的、就像是纤细的花儿承受了过多的雨露而发颤摇晃的何如歌推开了席归璨,他对意犹未尽的席归璨道:“……够了。” 见好就收的席归璨红着脸点点头,两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虎耳欢快抖动,抖啊抖啊,让何如歌想起来扑腾的小翅膀。 也许应该叫“杀戮之翼”。 “我能看看你的杀戮之翼吗?”想要破除尴尬气氛的何如歌问道。 尝了甜头的席归璨现在对何如歌可谓是有求必应,就算对方说想看看他的秃毛,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席归璨都有可能答应。 他脱下军装,对何如歌露出了毛绒绒的小翅膀。那只小翅膀有些害羞地趴在背上,连招呼都不会打。 何如歌新奇地凑了上去,他用手指头轻轻碰了一下翅膀尖,那只小翅膀羞涩地扑腾一下,指腹陷进了细腻柔软的毛毛中,何如歌非常想将脸埋进还没巴掌大的小翅膀内,但他怕这一行为被认为是死变态,只能按耐住内心的躁动,用两根手指头搓搓翅膀尖,一边搓一边赞美道:“好软好可爱~” 席归璨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发现自己的翅膀可能是和尾巴一样的存在。只是摸摸翅膀尖没什么关系,就像摸尾巴不摸尾巴根部位置,就一切安好。 可是随着何如歌越摸越里面,那种奇异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一种躁动漫延开来,席归璨咬住下唇,蓝眸开始变得兴奋,暗红色的竖瞳隐隐浮出出来,就像一簇火苗—— “你翅膀上的毛好多啊。” 任何带有毛的话,都会让席归璨迅速惊恐。小火苗还没有壮大就灭了。席归璨紧张地扑腾一下翅膀,结结巴巴道:“还好吧。” 何如歌满足地用脸蹭了蹭翅膀,还趁机对小翅膀吸了一口。 席归璨的脸开始爆红,杀戮之翼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等杀戮之翼再长大一些后,他就可以把小翅膀收回体内,要用到的时候再放出来。 虽然被何如歌吸很幸福,可是他的翅膀现在太小,所以很敏感,轻轻一碰就会…… 席归璨只能忍痛推开了何如歌,在何如歌遗憾的注视下穿衣服。“你好像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席归璨一边系扣子一边问。 “毛绒绒这么可爱,有谁会不喜欢呢。”何如歌真诚道:“特别是归璨你的兽形,毛量惊人,摸起来可舒服了!” 系扣子的动作一顿,席归璨干干地笑了一下,“是吗?” “归璨,你可以变成兽形,让我今天晚上抱着你睡吗?”何如歌充满期待地问道。 席归璨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78、秃然机智 席归璨这张英俊的脸上肌肉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随着蓝眸的逐渐幽深,无声的凝重气氛漫延开来。 这种情况进退两难,拒绝肯定会让何如歌伤心,如果答应了也许会让何如歌更伤心。 大脑在急速运转。 如果想要拒绝,可以编出很多种理由,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要是最后被何如歌拆穿了他不仅颜面全无,和何如歌之间的信任也会毁于一旦。 这将会是我秃毛生涯中遇到的最大危机,席归璨心想。他直面何如歌的目光,一如当初孤身奔赴星战时,扛着巨大的能逼疯任何人的压力—— 去创造奇迹! 蓝眸忽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辉,席归璨双手握拳目光灼灼地看向何如歌,他想出来了,他想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解决方法。 睡衣! 人形有睡衣,兽形其实也有睡衣!他可以现在立刻去购买一系列毛绒绒的、何如歌肯定会喜欢的卖萌睡衣,买个十几套,把自己秃毛的部位包得严严实实的。 天呐,我简直是一个天才。席归璨自我陶醉自我赞美。 过长的沉默让何如歌坐立不安,正当他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话时,面前的男人突然满口答应道:“当然可以。” 席归璨说完后飞速打开光脑下单一系列巨型睡衣,两星时内睡衣就能到,所以他现在的任务是“拖”,拖到两星时后再和何如歌睡觉。 深夜还有什么比彻夜长谈,聊聊人生理想过往未来更能拖延时间的事情呢? 把大问题分成小问题解决,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席归璨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他将头靠在何如歌的肩上,把玩着何如歌的如艺术品的手,道:“我现在还很精神,不想睡。我们等快递到了,拆完快递再睡觉,好不好?” 说实话席归璨的头真的很沉,何如歌拍了拍对方的大脑袋,“快递要多久才能到?” “最慢两星时。”席归璨像生怕何如歌不答应似的,赶紧补充道:“我想和你穿上睡衣一起睡觉,我刚刚买了适合兽形穿的睡衣,那些睡衣的毛也很多、很软。” “……也很可爱。”已经不要面子的席归璨豁出去道。 为了隐瞒自己的秃毛的事实,装一下可爱也没什么大碍。 穿着毛绒绒可爱睡衣的大白虎? 何如歌心动了,他充满了无限的耐心:“好,那我们等快递到了再睡。”两个小时就能到的快递,这是多么感人的速度啊。几乎不熬夜的何如歌被毛绒绒诱惑,决定这次舍命陪君子,熬夜到两点再睡觉。 解决了心腹大患的席归璨松了一口气,开始想话题。 游戏告诉他,要在恋人心中树立良好的形象。这款游戏特地为席归璨量身定做了一个“男神形象”,标签是年轻有为、英俊多金、联邦之刃。年轻和英俊已经被何如歌知道了,席归璨认为是时候把他的多金展示出来。 “何如歌,你知道吗,其实我有很多很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买,你不用替我省钱的。”席归璨抬起头,明亮的蓝眸热切地望着何如歌,宛如一只骚包的孔雀在竭尽全力炫耀自己。 何如歌:“……哦。” 不好意思,内心忽然生出了些许仇富的感觉。 何如歌平淡的反应和席归璨内心期待的截然不同,席归璨不解地抓住何如歌的手,“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星球都是我的,你不开心吗?” 何如歌被逗笑了,他捏了捏席归璨的脸,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开心?” “我的就是你的,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席归璨有很多东西想要说,可是一时间他却无法清晰地表达出来。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可以包养我,养我一生,让我这辈子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何如歌双眼含笑,凝望着眼前人。 席归璨用力点头。 “如果我是一个米虫的话,那我一定会开心到疯了,这辈子都要抱住你这根金大腿,死也不撒手。”指尖抚摸过席归璨偏高的眉骨,轻柔的触碰,像一道留不住的风。 “可如果我是一个米虫的话,就等不到你来包养我了。在我们那个世界,也有人给我开过这些条件。归璨,我知道你喜欢我,想要对我好,可是对一个人好的方式有千百种,不一定是给很多的钱,才是对我好。”大拇指落在席归璨的颧骨上,微阖的黑眸是温柔的,声音也是温柔的。 他温温柔柔地说:“我有自己喜欢的想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除了事业之外,我也喜欢你,我想要和你谈一次平等的、没有任何利益纠纷的恋爱。” 独属于何如歌的温柔,听着他的声音,会想起一些唯美的句子,譬如“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这些都是席归璨所没有的。 “我这个人无法处理太过复杂的东西,如果一件事的成分太多太杂,我很容易把一切搞得一团糟。所以我想要和你谈的恋爱,不谈钱,只说爱。” “我们之前好像还没有开始正式地确认过关系。那么现在我来问你,归璨,你愿意从现在开始和我谈一次恋爱吗?” 席归璨惊呆了。 原来他们的恋爱关系是从现在才开始的吗?当初的搂搂抱抱,亲亲摸摸居然真的只是父子之情吗? 可不管有多少纷杂的念头浮出,当看到何如歌那双温柔又深情的黑眸时,内心最深处的欢喜就被直直拽了出来,好像有小昆虫的触须在心里挠着痒。席归璨想,如果何如歌是米虫的话,那他愿意堆出米山,让何如歌赖着这里不走。 如果他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那么他就种一片花海。这样何如歌创造出来的蜜里,就会有一份甜是他所提供的。 “我愿意。”蓝眸是亮亮的,耳廓是红红的,席归璨道:“我记得你是一个作家,对吗?”他曾经做过何如歌的守护骑士。 “不是作家,只是一个写手。你怎么知道的?”何如歌有些诧异地问道。 席归璨静静地望着何如歌,他知道这个时候可以告诉何如歌,当初那个喷子的事情是他解决的。何如歌也许会很感动。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 那件事是不好的回忆,何如歌想起来肯定会有不开心的情绪。这种不开心哪怕只有一点,他也不想这一点出现在何如歌身上。 “游戏告诉我的。在游戏里你给我讲的那些睡前故事,是不是都是你的作品?”席归璨还记得《丑小鸭》那些故事。 “不是我写的,我怎么可能会写出这么好的故事。是地球的一个大作家写出来的,他叫安徒生。” “可是你读得很好听。”席归璨认真道:“你不是想要进行自己的事业吗?星网上也可以写故事,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把故事读出来。” “人鱼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当你往声带那里灌输能量时,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带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席归璨之所以知道这么多,还是游戏中提供的人物板面里,关于声音的【清】的详细解释告诉他的。 何如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怎么灌输能量?”何如歌对这些东西两眼一抹黑。别说使用体内的能量了,他连怎么吸收能源晶石里的能量都不清楚。 “这和功法有关。”席归璨皱眉道:“我不清楚人鱼一族的功法。” 事实上不光席归璨不知道,地球上的妖怪也不知道。人鱼一族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了,再加上地球的灵气枯竭后,那些吸收灵气才能运行的功法都作废了,上古时期妖怪修行的功法保存到现在的寥寥无几。 席归璨的记忆中只有适合穷奇修炼的功法,他所修的功法太过霸道,不适合何如歌,“如果能找到适合你修炼的功法就好了。” 何如歌听到功法一词后沉默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游戏提供的双修功法。这个破游戏,还真是贴心啊,算无遗策。 何如歌本来是决定打死都不修炼那个双修功法,并且认为自己没有用到它的时候。可是这一刻,他的想法开始动摇。因为何如歌现在的情况就是空有宝山,却没有入门之法。 这种情况下,变成妖怪的优势根本就显现不出来。 其实吧……双修功法好像也没有什么。他只要不修到最后一层,不不不,是他只要修炼了第一层,入了门,学会如何吸收能量,使用能量就好了。 第一阶层是【以唇渡气】,这个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他和席归璨又不是没有亲过,都亲了两次了,难不成再亲第三次会掉块肉不成? 何如歌的底线一点一点向后移,摸着良心讲,他其实是心动的。毕竟何如歌都变成妖怪了,也想要拥有一些作为妖怪的神奇能力。谁小时候没有飞天入地的梦想呢? 不过这样听起来,他之前的对席归璨的说法就很婊……刚刚还义正言辞地对席归璨说,想谈一场只说爱的恋爱,现在就附带上了双修。 席归璨看到何如歌纠结的表情后,急忙问道:“怎么了?” 何如歌有些难以启齿道:“……其实这个游戏给我准备了双修功法。” 席归璨:“……!!!” 双修功法?!是那种可以两个人脱光光颠鸾倒凤日日笙歌快活似神仙的双修功法吗?! 啊!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79、以唇渡气 “太好了,居然有双修功法,这样我们就能共同进步了!”如果席归璨头上的虎耳没有激动到冒出来,何如歌可能会真的相信对方是单纯为“共同进步”而高兴。 席归璨殷勤地打开光脑里的游戏,“我们需要熟读功法,才能更好地修炼。” 何如歌:“……” 不知为何,何如歌的心中隐隐有一丝后悔,他总觉得自己爆出双修功法是羊入虎口。 雪白地虎耳激动地狂抖,当席归璨看到【水乳交融】【灵肉合一】时,他猛然抬起头,好似承受了过多的刺激要喘口气,“这可真是一门高深的功法。”席归璨摇头晃脑喃喃自语道,接着他又如狼似虎如饥似渴地投身到知识的海洋中去。 “不用看这么后面的内容。”何如歌看到功法后面图文并茂的姿势解说时,也不禁红了脸,他唰得一下捂住席归璨发亮的蓝眸,揪着雪白的虎耳扭了一下:“不许脸红,不许激动。” 明明何如歌自己也红了脸,教训起席归璨却毫不留情,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席归璨努力咽下口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心平气和下来,然而嗅到的全是从何如歌手上的奇异芳香。 这件被何如歌穿在身上的军装,充满了诱人的香味。等何如歌买的衣服到了,他就要这套衣服收起来,坚决不洗。 “你看懂第一阶层的【以唇渡气】要怎么修炼了吗?”等席归璨的呼吸过于平缓时,何如歌才把捂住席归璨眼睛的手放下来。 具体的修炼方法深奥难懂,反正何如歌是怎么也看不懂。不过游戏说得很明白,他在修炼中是承受方,主导方是席归璨。 何如歌其实更像一个净化提纯作用的容器,席归璨的灵力会在他的体内流动一遍,一小部分灵力停留在何如歌体内,另外一部分经过净化后更加精纯,重新返还到席归璨体内。 所以这是双方都能得到好处的双修功法。 席归璨点点头,悄咪咪补充道:“其实第二个阶层的我也看懂了。” 何如歌冷漠道:“我们只需要修炼第一阶层就好了。” 席归璨委屈道:“好吧。”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这块肉就算是挂在天阶上,席归璨用命爬也会爬上去,然后吃他个满嘴流油。 定好人生目标的席归璨撅起嘴,“别说话,吻我。”再英俊的脸撅起嘴都是蠢的,所有的侵略性都藏匿在无害的假象之后。 就好像大白虎对小锦鲤说,我只亲亲你,不做别的坏事情。然而小锦鲤却天真地相信了,他跃出水面,水灵灵的小嘴吧唧在虎嘴上。香喷喷的小锦鲤呀,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他被虎爪按住光滑的身躯,粗糙的虎舌开始为所欲为。 裹挟着让人飘飘欲仙的灵气,晶莹的口涎从唇角流出,流到修长而脆弱的脖颈上,好似一只献祭的羔羊仰起了他的脖颈。 鱼尾开始颤抖,宛如缺氧般疯狂挣扎,然而大白虎却坚定地用虎爪固定住小锦鲤,干燥的虎爪都被小锦鲤弄得湿答答的。 修炼结束后,何如歌浑身发软地躺在床上,眼尾泛起三月桃花的粉,全身都被热气蒸腾出浅淡的粉色,腿上的妖纹热度就没有降下来过,从前何如歌不知道妖纹发热应该怎么做,现在他明白了。 他需要去引导妖纹内的能量在自己体内流转。就像刚刚席归璨用那股陌生的、强横霸道的灵气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比起席归璨凝实醇厚如江河的灵气,何如歌所能调动的灵气就像涓涓细流,他操控着这股微弱的灵气流到自己的喉咙里,尝试着开口轻轻叫了一声:“归璨。” 一道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温柔嗓音传到席归璨的耳畔,那是能洗涤世人心灵的空灵之音,好像有人站在很高很高的云海上歌唱,歌声和金光一起穿透云层,跨越时间与空间,直达他的心扉。 他在这一瞬间,被这犹如天籁的声音带入过去美好的回忆。 这、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席归璨捂住自己的胸口,怔愣地望着何如歌。 他呆呆的表情很好地取悦了何如歌,何如歌忍不住翘起唇角。这种说话方式很耗灵气,何如歌觉得自己如果读完一个简短的童话,就会把所有的灵气消耗一空了。 “你觉得好听吗?”何如歌现在是正常的说话声音,没有消耗灵气。 “很好听,好听极了,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席归璨除了好听就无法用别的词来形容这场听觉盛宴。 何如歌笑道:“真的有这么好听?是不是你在哄我开心?”何如歌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能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席归璨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借给何如歌,让何如歌听听这天籁之音。“我都不想让别人听到你的声音。”他皱起眉头小气吧啦道。 “如果录制音频的话,我的声音会失真吗?”何如歌不禁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他和席归璨决定录制一次听听看。 “你们这里有什么平台是播音、唱歌、录音之类的吗?”席归璨之前说的念故事何如歌其实有些心动,他可以专门开一个睡前故事的播音间,给小朋友或者是失眠患者读读睡前故事,或者这个播音间的内容可以更多一点,包括有声小说之类的内容。 他自己写小说自己读。说起来星网有站吗? 席归璨摇了摇头,“我们平常的娱乐活动是看直播,星战直播是当下最热门的内容,有官方的直播间。”他说着打开了直播平台,一大片军旅类型的直播出现在何如歌眼前,可怕的虫族,蠕动的口器,轰炸的硝烟,破碎的机甲,染血的残肢,和死去的战士们。 长着毛刺的虫翼割破坚硬的机甲,将这个机甲“开膛破肚”,巨大的口器从脚开始吞噬正在疯狂挣扎的战士,有一枪打在虫脸上,炸掉了左半边的复眼,巨大的虫子发出凄厉的尖叫,还没有被吃完的上半身从嘴里掉出来,流出那滑滑的内脏器官。 红的,白的,支离破碎的。 没有任何的遮掩,战争与死亡就这样**裸地呈现在眼前。 这是真正的死亡,不是虚假的电影,在他每一次呼吸时,都有成千上万条生命死去。 何如歌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那从未接触过残酷战争的世界被一点一点肢解,血色从他的脸上消失,白到最后几乎要成为一张白纸。 席归璨赶紧关掉直播,他捧起何如歌的脸,在那双湿润的黑眸中,看到了其中盛着的孱弱灵魂,“不要怕,不要难过。”他有些笨拙地亲吻何如歌的眉眼,想要吻去何如歌脸上的不安。 热乎乎的吻唤醒了何如歌,还有那几乎被死亡冻僵的思绪。 何如歌抓住了席归璨的手,他还是苍白着一张脸,那颗被攥紧的心却不再抽搐着疼痛。“归璨,这就是星战吗?” “这是第二次星战。十七年前在十七星爆发了第一次星战,第一次星战联邦胜了,不过那次星战之所以胜利,其实有些胜之不武。因为那个时候虫族违反了和我的契约,虫族的实力被大大削弱了。” “两年前虫族卷土重来。十七星已经沦陷,现在虫族已经攻打到十六星。”席归璨不喜欢何如歌这样苍白的脸色,他对着何如歌的脸颊用力吻了几下,努力把脸亲出粉扑扑的气色,才道:“你不用担心,过段时间我会重新去参加第二次星战。” “有我在,联邦必胜。”他说的风轻云淡,好像在讲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80、植毛计划 “重新参加?你之前就参加过吗?”何如歌忽然紧张道:“你是不是就是在星战上受的伤?” 席归璨避重就轻道:“伤已经好了,之前受伤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意外。” 可何如歌的担忧完全没有消散,其实他一直都想问,如果游戏里发生的一切是席归璨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那么他炸了星海孤儿院后,又去了哪里呢? 整整十七年,他一个人又经历了什么?受伤之后也是一个人呆着,没有任何人的陪伴吗?如果游戏能够再长一些就好了,喜欢上一个人,恨不得把对方的一生都拍成一部电影,从开始看到结局。 “这种类型的直播你先不要看,我去给你找一些别的。”星网直播平台上不禁止暴力血腥,但是这些播放内容必须是经过官方批准、不违反联邦法律的,比如同样是角斗场的比赛直播,只有正规角斗场才能拥有直播资格,地下角斗场一经发现会迅速锁定ip连锅端走。 没有人敢挑衅星网的权威,敢挑衅的全被一锅端走了。 除去主流的星战直播外,竞技类直播也有很多,地球上流行的唱歌跳舞类直播是热度最低的。 星际时代最受欢迎的是暴力美学,最红的娱乐明星的热度也完全比不上星战上的将领。比如养病两年的席归璨星网账号的粉丝就有三百多亿。 何如歌注册了星网账号,开了一个直播间,直播间的名字叫“哄你入睡”,直播间选的全是冷标签“读物”、“唱歌”。选择的模式是“不露脸”。整个直播间都充满了凉凉的气息,和热题材一点都沾不上边。 何如歌消耗全部的灵气念了席归璨点名要的《丑小鸭》,音频录制下来后将它挂在直播间里,备注原著作者安徒生,朗读者如歌。 他是凭借记忆和自己的语言组织念完这个经典的童话,念的时候席归璨全程星星眼,乖巧得模样让何如歌很想去摸摸他的头。 念这个故事也是一时兴起,何如歌没有制作封面和背景,他和席归璨一起听了录制完成后的作品。“声音没有失真,很好听,但是音频里的声音比起来本人的声音来讲,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也很好了,可是你在现实的声音更好听。”席归璨评价道。 何如歌听完后自己朗读的声音后,倒是想到了温柔似水这个词。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认真地听过自己的声音,说的诗意一些,他刚才闭眼倾听时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潮汐之声。 那不是录音放出的潮汐声,而是他心里那片大海的声音。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细腻的情感,多愁善感之人的柔情泛滥成大海,就像何如歌这样。 而有些人的柔情则是沙漠里的绿洲,很多时候他们会认为自己灵魂之海早已干涸,所以意外发现那片绿洲时,心中的感动反而会更多,好比席归璨。 冷题材是真的冷,每个最新作品都能在广场上出现一分钟,这一分钟里热题材的作品起码会有几十个点击,而何如歌发布的《丑小鸭》只有一个点击。 自己贡献的一个点击。 何如歌无所谓,他当初写文就是从新人过来的,自己单机码字十几万,然而席归璨的表情却有些难看,小虎牙相互摩擦,像是自己跟自己较劲。 围观全程的席归璨的内心活动从“这么好听的声音我要藏起来谁也不给听”,到现在的“这么好听的声音你们居然敢不听”。 看到席归璨气鼓鼓的小模样,何如歌脑子里自动代入小白虎奶凶的表情,他无奈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靠这个吃饭,让我找找你们的站。” 星网的小说行业冷到北极圈,何如歌点进最大一个站,这个网站最热门的题材依旧是军旅题材,作者大多是参与过星战的战士,记录下他们的亲身经历。文风很严肃,内容很沉重,扑面而来的铁血军魂让何如歌觉得自己与大家格格不入。 更加神奇的是,何如歌居然在评论区看到有读者评论,好想看席少将的自传啊。 这个席少将莫非…… 何如歌缓缓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席归璨,席归璨皱眉道:“我讨厌写作,这辈子也不可能出自传这种东西的。” 何如歌:“……!” 重点是你居然是个少将啊宝贝你都没有告诉过阿爸。 除了军旅题材,其他的小说标签有历史、杂记、游记、爱情等。 何如歌点开爱情,看到无比人间真实的爱情故事,离婚如何争取孩子抚养权、婚姻财产分割等离婚类小说题材是最热的。 接下来比较热门的是撩人达人写文分享自己撩汉的经历,其中评论数最多的是一位高阶绿茶分享的撩汉指南,通篇的第一人称令人窒息,评论区更是精彩无比,有辱骂作者绿茶的,也有佩服作者高段位的绿茶,最凶的撕逼楼里大家撕得天昏地暗最后定好约战地点,然后齐齐进医院。 有人爬完楼评价不愧是绿茶本茶,写一本文也能让读者为他死去活来。 当然也有描写凄美爱情故事的,何如歌点进去看过,第三人称,文笔不差,奈何故事情节老套。 哦,虽然在何如歌眼里老套无比,但是对于星际读者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新颖的故事情节了,就是太过虐心虐身,看完后暴躁地想要提刀干架。 大家纷纷赞美作者必然是水晶般脆弱优美的人儿才能写出这般神经纤细的作品。 如果网络小说都是这种画风的话,何如歌想他或许明白为什么网文在星际会冻成北极圈。 他,何如歌,很快就要成为一位引领星际网文潮流的男人了! 正当何如歌心中涌起万丈豪情,自认为要挥笔写下旷世神作时,快递终于到了。 何如歌一脸兴奋地拆开了巨大兽形睡衣,选中绵羊造型扛给席归璨。席归璨也激动异常地拆出了黑熊睡衣给何如歌。当双方各自看到自己要穿的睡衣时,他们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 席归璨抱着睡衣去浴室偷偷摸摸换衣服,他关浴室的门时还再三检查,确认自己完全把门关好后,席归璨变成兽形。一只秃的不是那么厉害的大白虎出现在浴室中,他神情凝重地检查自己秃毛的部位,甚至连蛋蛋边上的毛发都不放过。 秃毛真的好丑。 席归璨有些绝望地想,看完秃毛的自己,再看手上这个毛量惊人的绵羊睡衣,他都带上了几分欣赏之意。毕竟毛这么多,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啊。 在机器人的帮助下,席归璨穿上了厚重的绵羊睡衣,他的第一感觉是热,第二感觉是闷。现在是夏天,穿着这么厚的睡衣睡觉,会热死人的。 不过在秃死和热死之间,席归璨果断选择热死。他套着这身羊毛大衣,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浴室。他看到了盘腿坐在床上,爱不释手地摆弄新光脑的何如歌。 何如歌没有带小熊帽子,他的脸在胖乎乎睡衣的衬托下格外小,因为腰太细,所以撑不起白色的熊肚皮,让人感觉这只小熊都快要饿扁了,真想喂些蜜给他吃。也许是太热了,何如歌抓住胸前的布料抖了抖,想要把衣内的热气给抖出去。 席归璨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对着何如歌体内散出来的香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再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何如歌抬头就看到了一只虎头羊,这只大绵羊有两条尾巴,一条是短短的绵羊尾巴,另外一条是长长的虎尾。他还有八只爪子,四只羊蹄挂在虎爪上,何如歌被席归璨的造型逗笑,他刚刚折腾了光脑,弄明白了拍照的功能,现在就立刻把这只虎头羊拍了下来。 “宝贝,你真可爱。”何如歌说着把这张图美滋滋地设定成桌面背景。 “不过现在的天气穿这种毛绒绒的睡衣太热了,我们要不把它换下来吧。”何如歌除了小熊睡衣,还买了一件清凉的睡衣。 席归璨冷静地摇头:“你换吧,我不怕热。” “真的吗?”何如歌摸了摸厚厚一层羊毛,虽然不是穿在自己的身上,但何如歌看一眼都感觉自己要出汗。 “真的。”席归璨说谎不眨眼。 天真的何如歌相信了,也许毛绒绒的动物都不怕热吧。何如歌让席归璨转过身,自己重新换了一件薄的睡衣,和席归璨躺在豪华的大床上准备睡觉。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对何如歌这种几乎不熬夜的来说,这个时间段沾着枕头就能睡过去了,他一只手抓住席归璨身上的绵羊睡衣,很快就闭眼睡着了。 被热到完全睡不着的席归璨小心翼翼移动身体,感受到手里的毛毛要溜走,睡梦中的何如歌皱了一下眉,另外一只手也无意识地抓住了席归璨的绵羊毛。 席归璨:“……” 再抓下去,你可能会得到一只烤全羊,哦不,是烤全虎。 他变成了人形,从巨大的绵羊睡衣中爬出来,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浴室。在这个凄凉的深夜,席归璨生无可恋地把生发药包丢进浴缸中。 在泡生发浴之前,席归璨打通了毛子协的通讯,又一次残忍地破坏了这只寻药鼠的美梦。 “席少将,您有什么事吗?”看到神情阴沉的席归璨,毛子协连大气都不敢出。 “有没有一天治秃毛的办法?”席归璨开门见山道。 “……这个应该是没有的。”毛子协擦了一把汗,“我给您的生发药包已经我所知的见效最快的药方了,您只要坚持泡一个月以上,效果绝对显著。” 席归璨冷着脸问道:“你会植毛吗?”他想过了,毛完全长好还要十几天,十几天的秃毛期风险太大,倒不如干脆去植毛,钱不是问题,只要有毛,一切好说。 毛子协:“诶?这、这我虽然不会,但是我认识一位朋友,他会这个。我把他的通讯号给您?” “好。”席归璨挂断通讯,变成原型泡在生发浴中。他和寻药鼠介绍的那位朋友聊了几句,火急火燎定好了植毛手术的日期后,席归璨舒了一口气。 他打开直播平台,点进了何如歌的直播间,看到那还是一的点击数后,这只大白秃虎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深夜总会让人冲动,本来泡生发浴心情就很糟糕的席归璨越想越不开心,不能理解大家为什么会忽视何如歌这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于是他生气地用自己三百亿粉的账号,点赞转发了何如歌的作品,并且吹了一千字的彩虹屁。 然后粉丝炸了。 81、绝美神音 冷舒驹是星际直播平台的网警,他的日常工作是处理数据异常的直播间,逮捕违反联邦法律的主播。 直播行业并没有表面这样的风平浪静,全网最大的直播平台是联邦投资,占据了98%的用户,剩下1%的用户被十几家私人投资的直播平台瓜分。 还有最后1%的用户,他们或许因为偶然,或者是知道某种渠道,进入了另外一家神秘的直播网站。绝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家直播网站的入口、名称和内容。 这是一种幸运。 很多时候冷舒驹都会觉得无知是一种幸运。如果不是那年他处理一位通缉犯时,从对方的身上发现了神秘的密码,又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好奇,花了十天破解密码,他就不会进入那个网站,更不会看到那些灭绝人性的东西。 就不会从前程似锦的歼星队离开,成为直播网警中的无名小卒。明明职责是维护网络安全,为天网恢恢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却要放任那条食人鲨潜伏在幽深的海域。 平稳的数据河流中有一小流忽然的变动将冷舒驹的思绪从过去拉回现实,他皱眉看向直播平台中某一个热度猛然增长的直播间,怀疑这非同寻常的流量涨幅可能是用了一些非法手段。 新用户发布不到二十分钟的作品,点击居然达到了新人几乎不可能拥有的二十亿,而且这个点击数还在节节攀升中,评论更是每分每秒都在翻倍上涨—— “席少将的观光团前来打卡” “我在柠檬山上看情敌,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小妖精勾走了男神的心” “啊啊啊啊疯了疯了这是什么绝世美音!!!” “被天使吻过的嗓音!” “卧槽卧槽我被这个声音美哭了” “这是儿童文学吗?还是真实故事改编?我好想去看看那个天鹅兽人长什么样!” “这是什么听觉盛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神仙声音,感觉自己今晚会有一个美梦了” “呜呜呜果然男神喜欢的人也是男神,我不配,我退出” 评论刷得太快,不过冷舒驹却捕捉到了关键词“席少将”,看到席归璨的名字,冷舒驹忽然回想起十七年前,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歼星队里满腔热血的新人,在黎明破晓之际,看到的坐在废墟上浑身浴血的“怪物”。 那确实是一只怪物,血红色的巨大怪物。当看到姗姗来迟的歼星号时,怪物抬起了他的头颅,破碎的银白色虫翼缓缓张开,恰巧遮住了将要升起的太阳。 冷舒驹的视线撞进了那双他永生难忘的虎瞳中,冰蓝中的血红竖瞳,好似破开冰面的火,杀人不眨眼的狠戾裹挟着滔滔火光,尖锐地刺进他的脑海。 对这个后来被称为联邦之刃的席少将,其实冷舒驹初见他时,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 后来又有一次他做了任务回到军部,发现情报处的负责人勃然大怒。原来是负责监控席归璨的人都被挖了眼睛。 这样的行为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然而席归璨不一样,他是特别的存在,一个能凭一己之力毁了清道夫号和星海孤儿院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如果能够利用好,将是星战上收割虫族生命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以联邦和这个怪物私下有一个协议,给了这个怪物很多特权。对了,那个时候席归璨还不叫席归璨,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听说他当时和联邦签署协议时,署名就是开玩笑一样的“20”。 再后来冷舒驹听说联邦把席归璨送进了联邦军事学院,因为这个怪物太难掌控,一时间谁也不敢把他直接送进前线。否则就像一颗炸弹,不光会伤了虫族,没准还会伤了联邦自身。 据说当年席归璨挑衅情报处威严的事情,一直被那位负责人记恨着,后来席归璨虫翼被折的事情,也和那个负责人有一些关系。不过这些事情的真相谁又真的清楚呢。 冷舒驹还记得那夜穿梭星海想要剿灭星海孤儿院背后的组织,却看到了一只可怕的怪物,那个怪物抱着破破烂烂的翅膀,偶尔会扭头舔舐自己翅膀上的伤口。冷舒驹想,虫翼对那只怪物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在那只怪物心里,没有了虫翼,也许和没有了爪牙是一样的。 一只可怕的怪物,虽然没了翅膀还是十分可怕的怪物,这就是冷舒驹对席归璨最深的印象。哪怕后来对方变成了席少将,他回忆起这个男人时,还是能感受到恶鬼降临般的恐惧。 所以当冷舒驹点进席归璨的星网账号,看到那长达一千字的彩虹屁,他的神情是呆滞的。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席归璨这个人,居然也会这样真情实感地去吹捧一个人……他是被盗号了吗?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千千万万的粉丝们,作为席归璨的粉丝,他们的粮全部是陈年旧粮,自从两年前席归璨确诊旋流精神体空噬症后,粉丝们就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弹尽粮绝。 在席归璨养病的期间,他没有在星网账号上发布任何一条动态,如果不是观看直播的时长两年一直在增加,大家都怀疑席归璨养病养到入土了。 所以当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大家看到星网提示“您的关注对象发布动态”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怕不是撸多了眼花,当真的确认是席归璨发了动态,这些快要等到望眼欲穿的粉丝们狂喜着冲进主页,已经打好腹稿要去恭喜席归璨痊愈—— 废话,以席归璨这种性格,除了痊愈这种大事外,他怎么可能会发动态啊啊啊啊!咦,不对,如果病没救了要死了,也是会发动态告知一下的。 想到这种可怕的结局后,粉丝们的心情宛如坐过山车般刺激,捂住小心脏完全不敢点开动态,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莫过于如此了。所以等到大家做好心理建设,带着赌徒般孤注一掷的疯狂点开动态,看到了一千字的彩虹屁后,所有人都炸了。 尚有理智的粉丝还能去问一下席归璨的身体怎么样,绝大部分粉丝全都疯了,嫉妒到发疯,一边哭着问席归璨是否被盗号了,一边呼朋唤友说要组团剁情敌。 接着更骚的一幕出现了。 席归璨下场去骂人了,他骂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说要剁情敌的粉丝。 席归璨:“敢伤他,我先杀了你。” 被骂得粉丝一脸懵逼,随后就是狂喜,他追在席归璨的账号上疯狂留言:“男神来杀我啊,我家地址是xxxxxx,我脱光衣服洗干净了等你找上门来啊啊啊啊啊啊!” 反应过来的其他粉丝则是:“啊啊啊啊这个臭不要的家伙居然被翻牌了啊啊啊啊啊”“男神男神我也要去砍人,你要不要过来砍我”“哇男神你还有力气干架你的身体是不是身体快好了我爱你男神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席归璨:“……” 妈的一群智障。 这群智障先对着活的会说话会骂人还想要去干架的席归璨原地发疯,再浩浩荡荡跑去围观情敌,围观后,他们集体**了。 本来是想要对情敌拔刀的,可是情敌的声音太好听,听得入了迷,一不小心就把新任男神的宝座留给拥有天籁之声的情敌。 一百米的大刀收回来有些困难,生无可恋的大家纷纷表示干脆抹脖子自尽算了。他们哭着跑回来和席归璨道歉,抽抽噎噎夸何如歌的声音好听,比较有灵性的粉丝已经跑去夸席归璨写的千字彩虹屁很有水准。 席归璨:“……哼。” 粉丝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着一个显微镜,发现偶像身上的闪光点,可以把平平无奇的千字彩虹屁吹到天上有地上无,吹得席归璨飘飘然身心舒畅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位写作的奇才。 哪怕是从前大家疯狂吹捧席归璨在星战上的表现有多帅,席归璨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他高兴把其中一篇水准超高的彩虹屁点了赞,于是其他粉丝就开始疯了一样疯狂吹何如歌,硬生生把何如歌吹上了热搜。 #绝美神音# #席归璨如歌《丑小鸭》# #被天使吻过的嗓音# …… 看到热搜的路人唾弃破廉耻的标题,等点进去后纷纷表演真香现场。在这个寻常的夜晚,很多人并没有入眠,包括鸽派、鹰派中的大人物,他们在黑夜中睁开了眼,将目光投向这个迅速升起的新星—— 何如歌。 82、子协来访 虽然生发浴的副作用是小腹的虚弱感,可是席归璨此刻却生龙活虎犹如吃了灵丹妙药。他登录《你的专属恋人》,准备深夜再次温习一下各种吻法。 【滴——识别出秃毛虎一只】 【身份验证成功,祝你游戏愉快!】 听到熟悉的秃毛虎称呼后,席归璨冷冷地勾起唇角,很快他就可以做植毛手术了,看这个游戏到时候要怎么称呼他。 何如歌 【父爱如山】:何如歌很爱你,虽然大部分时候是老父亲对孩子的爱(父爱变质进度35%) 【已觉醒】:何如歌终于度过他的觉醒期,变成了一条美人鱼,他的种族优势正在被你慢慢开发(已解锁) 身体 【唇】:敏感度10,你们尝试了闭唇吻 声音 【清】:圣洁度42 【媚】(未解锁) 在短短一个晚上,父爱变质度多了6%,席归璨瞬间感觉前途一片光明,如果按照这个进度,再过十天父爱就能完全变质了。不知道声音的【媚】什么时候能解锁,解锁之后又有什么功能。 席归璨期待地搓起了他的大爪子,用湿漉漉的爪子摁掉纷至沓来的消息,不论是来自鸽派的还是鹰派的,席归璨一律关掉,他累了,想要早点睡觉,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等他睡饱了再说。 把自己烘干的席归璨重新爬上床,钻进绵羊睡衣里,重新套上厚重睡衣的席归璨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完全可以调节房间里的温度。也许是美色误人,席归璨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方法,现在何如歌穿着清凉的睡衣睡着了,席归璨不敢多动,怕吵醒对方,更不敢调温度,怕冻到了对方。他只能在快要闷熟自己的睡衣里入睡。 因为太热,席归璨睡得不太好,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太热了,身上的毛毛为了散热通通掉光,他变成了一只彻彻底底的秃虎。何如歌发现他秃的真相后,像当初忽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那样,又忽然地离开。 这个噩梦把席归璨生生吓醒,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因为太热了,在睡梦中把绵羊睡衣撕成两半,难怪他会做掉毛散热这个可怕的梦。席归璨让家务机器人将撕裂的绵羊睡衣清理干净,他自己悄悄起床,去为何如歌准备爱心早餐。 游戏说了,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席归璨摩拳擦掌跑去厨房,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成功炸掉了厨房,祸害完昨天晚上买来的食材。于是等何如歌起床后,他看到的爱心早餐是草莓味的营养液。 “……我本来想给你做早餐的,但是我做得不太好吃。”男人穿着漆黑的军装,他的袖子卷到手肘上,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何如歌的脑海中好像浮现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在厨房笨手笨脚做饭的模样。 那头凌乱的白毛显然没有经过打理,一缕头毛愤怒地翘了起来。何如歌忍不住踮起脚尖想要去压下那缕愤怒的头毛。 席归璨赶紧低下头,方便何如歌去摸自己的脑袋,贴心地不像大猫,而像一只大狗狗。 “早上起来是不是头都没梳,就跑去给我准备早餐了?”手指耐心地整理头发,何如歌轻轻拍了拍那缕白毛,想要抚去席归璨身上的人间烟火味。 男人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这个角度看上去很翘,西方人的深邃眉眼和东方人细腻的皮肤完美结合在一起,都说“最是低头那一抹娇羞”,然而席归璨这个人哪怕是低着头,脸上的侵略感都不会有所收敛。就像他那嶙峋的鼻子,杀气腾腾地带着英气迎面撞了上来。 他生了一张王者的脸,哪怕是低着头,世间万物都不能入眼的傲气也无法遮掩。只有当这双蓝宝石的眼眸看向何如歌时,才是真正的“心有猛兽细嗅蔷薇”,这把饱吸鲜血的联邦之刃,终于有了他的剑鞘。 “我下次一定记得梳头。”席归璨对何如歌保证道,他很喜欢何如歌的手指穿过自己发间的感觉,说这话时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就像被顺毛了的大猫,“你帮我梳了头,我等会儿也要帮你梳,我们互帮互助。” 蓝眸一亮,“你可以变成人鱼的形态,那样的头发更多一些,这个星球上有一个天然温泉,我们可以去泡温泉。”当何如歌变成人鱼时,他的头发会长到腰际。 何如歌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拒绝席归璨,他喝着营养液突发奇想道:“归璨,你说我们人鱼一族是不是永不秃头?” 对秃一词格外敏感的席归璨全身肌肉瞬间紧绷,紧张地看向何如歌,生怕他发现了什么。 “毕竟变成人鱼形态就能生发。”何如歌说完自己笑了起来,席归璨也努力挤出一个笑。 何如歌一边喝营养液一边打开光脑,不太熟练地登录星网,他昨晚睡前已经有了对未来的规划。网文圈有很多类型的文,末世流、修罗场、无限流、种田文……每一个开创流派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是他们的天马行空创造出了无数人喜爱的世界框架,小说的魅力,就是用文字组成想象的翅膀,带读者飞入这些奇妙的异世界。 何如歌想要做的,是把这些梦幻的世界搬到星际时代空白如北极圈的网文。 他准备花半个月的时间来构思自己的新文,写出一本惊动的星际读者的,集合各种“穿越、重生、打脸、苏爽、金手指”热题材于一体的网文,让大家见证什么叫做真正的网络小说。 何如歌想得热血沸腾,他刚刚在星网搜索栏上打出站这几个字,就看到搜索栏下自动跳出的今日热搜。 第一个热搜赫然是他和席归璨的名字。 何如歌茫然地转过头看身旁的席归璨,席归璨的表情是空白的,完全不在状态。何如歌一头雾水地点进第一条热搜,光屏自动分成两半。 一半是星网直播平台,一半是星网用户中心。 星网直播平台上的内容是何如歌自己的直播间何如歌就看到了爆炸的点击评论收藏转发和打赏。 何如歌惊恐地退出了直播间再重新进入,那些评论换了一波新的,每时每刻都有新评论将老评论挤下去,可怕的热度让何如歌怀疑自己根本没有睡醒。 他看向另外一半光屏,看到了席归璨的用户中心,和那长达千字的彩虹屁。 何如歌:“哈???” 终于反应过来昨天自己在深夜做了大事的席归璨:“我、我可以解释的。你的作品确实很好,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作品,我是认为这么好的作品不应该被埋没……” 何如歌终于消化好了自己一夜爆红的事实,他其实并不反感,因为没有人扒出他的真实身份,而且星际人的彩虹屁都格外直白,能夸到何如歌羞耻心炸裂。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席归璨道:“我讨厌写作,这辈子也不可能出自传这种东西的。” 席归璨:“……” 何如歌:“是不是很耳熟?你昨天刚刚对我说过的宝贝。” 席归璨就像做错事的熊孩子,他垂头丧气道:“我错了。” 何如歌有些好笑地问:“你错哪了?干嘛忽然就上赶着认错?你这一千字的彩虹屁写得还挺顺畅的,看起来应该是一气呵成,用的词也很有意思,好听这个两个字出现的频率也太高了吧。”他说着点开了评论,看到高赞的粉丝留言后乐了:“你这个粉丝挺有才的,说你用质朴的文字描绘出了世界最美妙嗓音的精髓……”粉丝滤镜厚到糊了眼睛。 听何如歌读彩虹屁,席归璨不自觉红了耳廓,他谦虚道:“我写得没有他吹得那么好。”看样子还是认为自己写得很好。 果然彩虹屁使人迷失自我。 何如歌正准备再和席归璨聊时,席归璨的光脑通知有客人到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毛子协站在屋外按了两下门铃,他的黑眼圈很重,整个人却格外精神。精神到连鼠入虎穴的恐惧都被冲淡了不少。 他这次过来,除了接到联邦的指示,检查席归璨的身体状况外,还是为了询问星网那位神秘的“如歌”的具体身份。 毛子协对“如歌”充满好奇,因为他发现这个人的声音对精神识海有一种特殊的影响,毛子协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能找出这个原因,他也许会给精神识海这个领域的研究带来历史性的突破。 毛子协那张打了鸡血一样的脸出现在光屏上,席归璨毫不意外来人是毛子协,在这颗私人星球上,除了他和何如歌,唯一的智慧生物就是作为主治医师的毛子协。 也许是对自己研究领域的热爱,毛子协此时脸上的瑟缩之气一扫而空。 “诶,他怎么和寻药鼠医生长得那么像?”何如歌诧异道。 “他叫毛子协,是毛正雍的孙子。”席归璨打开光脑里的房屋管家,点击允许进入。“他应该是过来检查我的身体的。” 鸽派和鹰派的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向他发来关心的慰问,席归璨关掉了一大堆的通讯,喝完营养液准备下去找寻药鼠。 何如歌也跟在席归璨身后,准备一起下楼,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极了,当他看到光屏里的毛子协时,有一种自己还在玩游戏的错觉。 如果游戏和现实有关联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能找到星海孤儿院那些孩子的尸骸…… 带他们回家。 83、秃虎掉马 毛子协看到席归璨时笑道:“席少将,您的气色看起来很好……”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当目光扫到席归璨身后的何如歌时,张了张嘴,却完全忘记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 和毛正雍极其相似的外貌,让何如歌生出几分和老朋友见面的熟稔感,“你好,我是归璨的朋友,我叫何如歌。” 席归璨不太高兴何如歌被这么盯着看,他走到何如歌的面前,高大的身躯将何如歌遮得严严实实,好像巨龙守着他的宝藏,威慑所有的窥探者。 在锐利的蓝眸注视下,毛子协打了一个激灵,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惹得面前男人的不悦,赶紧道:“为了不耽误席少将您的时间,我们赶紧进行例行检查吧。” 例行检查的地方在一楼的小型家庭医院,里面的医疗设备都是从研究院搬来的,和精神识海有关的仪器。席归璨只需要在里面躺十几分钟,就能得到较为详细的身体数据。 “不许问何如歌任何问题。”躺进仪器前,席归璨冷着脸对毛子协警告道。 被看穿小心思的毛子协只能点头说好,在这样如山的压迫感下,他怀疑自己要是说一句不好,下场就会无比凄惨。这样看来,何如歌在席归璨的心中应该不止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他在席归璨心中的分量也是非同凡响。因为毛子协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席归璨有什么朋友。全联邦想要和席归璨排队当朋友的人多到数不清,然而席归璨却始终是天煞孤星孤家寡人一个。 这个男人无坚不摧到不需要任何朋友和陪伴,哪怕在病情最严重的那段时间,都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中。他就像猛兽,在受伤后情愿一个人在角落里舔舐伤口,也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剖析给别人看。 不,也许这位何先生就是在席归璨最脆弱的时候接近到他的。 毛子协不敢看身旁那个人的脸,刚刚的惊鸿一瞥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影响。如果是这样一个人,他或许能理解席少将了。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样的美貌吧,更别提那宛如天籁的声音。幸好他已经不是青年人,否则真的要念念不忘到终身不娶。 “毛医生,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何如歌对好像在发呆的毛子协道,他总感觉这位毛医生被席归璨骇人的眼神吓到了。 “您问吧。”对方猛然抬起头,当看到他时,又迅速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补充道:“我一定知无不尽。” “归璨他得了什么病,他的病严重吗?”何如歌问出了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毛子协有些诧异道:“啊?我以为您知道席少将的病情……席少将患了罕见的旋流精神空噬症,这种病对精神识海有居然都伤害,正是因为这个病,席少将再也不能驾驶机甲,被迫退出星战养病到现在。” 何如歌完全听愣住了,他知道席归璨可能会报喜不报忧,但是他没有想到席归璨居然会瞒他瞒到这个份上,严重到再也不能驾驶机甲的病,在席归璨嘴里居然只是不值一提的小病。什么病已经痊愈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对方说得云淡风轻,他就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小病。 “那他的病已经痊愈了吗?”何如歌的声音有些干涩。 “痊愈?什么时候痊愈的?”毛子协惊道:“上一次我来给席少将检查身体时,虽然不是病入膏肓,但也和痊愈没有半点关系。席少将的病这两年来越来越严重,这种病和病人的心情有很大关系,切忌大喜大悲,而席少将的心理状态一直很不好,其实之前我有劝过席少将去看心理医生,但是席少将拒绝了我。” “何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希望您能劝席少将去看心理医生,不要讳疾忌医。” 说好的痊愈都是骗人的吗?何如歌想起昨晚席归璨信誓旦旦的表情,有些不信席归璨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以他对席归璨的了解,如果席归璨真的病到没救了,那肯定是转移话题,绝口不提生病这件事。 这样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席归璨确实痊愈了,只是毛子协不知道。两年内都在恶化的病,一夕之间忽然痊愈只能是因为那个神秘的游戏。 想明白后何如歌舒了一口气,“好,我会劝他的。对了,毛医生,归璨他泡的药浴又是什么?”鉴于席归璨避重就轻的前科,何如歌现在已经不相信那个药浴是简单的“强身健体”,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药浴一定不简单。 “哦,您说的是生发浴吧,那就是一个简单的促进毛发生长的药浴。”毛子协全盘托出:“因为患了旋流精神空噬症,席少将的情绪只要一激动,就会掉毛和吐血,所以我给席少将开了补血和生发的药方。不过席少将好像嫌生发浴的效果不好,他昨晚还让我介绍植毛医生。” 何如歌:“???” 什么生发浴?什么植毛?他怎么什么也听不懂? 毛子协不敢直视何如歌,他一直低头讲话,丝毫没有注意到何如歌震惊的神情,“如果有机会您也去劝劝席少将不要做植毛手术,植过来的毛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最好的植毛手术,植过来的毛两个月也会全部掉光,这些假毛不光自己会掉,还会带走一部分的真毛一起掉。”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有一些病人,他们本来也不是特别秃,出于各种原因去植毛,手术刚做好后毛特别多,结果两个月假毛都掉完后,他们会被巨大的落差刺激到,迅速再去做植毛手术,这样反复折腾几次,就会秃得很明显。” 何如歌听得一怔一怔,所有的疑点都在脑海回放,难怪昨晚席归璨坚持要穿绵羊睡衣睡觉,难怪他刚刚掉浴缸时,那只大白虎会忽然惊恐地潜水…… 原来是他的大白虎,秃了啊。 秃了啊。 秃了。 秃。 毛子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捅了一个怎么样的惊天大篓子,他想既然何如歌在席少将心中这么重要,那他一定得好好对待何如歌,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反正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要争取在何如歌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不仅能缓解他和席少将的医患关系,还能为以后请何如歌参与精神识海的研究做准备,他可真是一举两得啊。 何如歌的精神有些恍惚,他连昨天穿越过来时,都没有现在这样的茫然无措。怎么好端端的,说秃就秃了呢,一点征兆都没有。 明明游戏里的小白虎大白虎毛发都可旺盛了,他能骂这个虚假游戏骗人感情吗? 不,我不能这么肤浅。 何如歌不禁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爱情是什么,当爱人年老色衰时,他是否还愿意爱他如初。 可是变老和变秃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如果老了,还是一个气质出众的老帅哥。可如果英年早秃了……不对,席归璨的头发还是挺茂密的,难道说—— 席归璨戴的是假发?!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刚刚帮席归璨梳了头,亲手摸了对方茂密的头发,何如歌现在就真的要怀疑对方戴了假发。 虽然说板寸和光头是检验一个男人颜值的法宝,可主动秃和被动秃完全不是一回事,就像分手,甩别人和被甩是两码事。 而且他亲眼看到过大白虎毛绒绒的大脑袋,一点也不秃。 “……归璨他秃的部位是哪里?”何如歌艰难地问道。 “兽形的话是除了头部以外身体其他部位。”毛子协殷勤道:“我有照片,您想看吗?” 何如歌沉默了,沉默了半晌,道:“想。” 毛子协手上的照片还是席归璨当初自拍发给他的。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秃毛大白虎洗澡掉了一浴缸的毛,白毛浮在水面上,粉色的肉垫拨清波。难怕不愿面对现实,席归璨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秃了的事实。 他生无可恋地拍了自己的秃毛照,发给毛子协,问对方能不能治秃毛。 何如歌此刻看得就是这张秃毛最惨烈的时期的照片。他倒吸一口凉气,记忆里所有毛绒绒的大白虎,都被这只大白秃虎取代。只是看了一眼,何如歌就再难忘记对方秃毛的容颜。 可能是可爱滤镜过于厚重,再加上大脑袋还没有秃,只是身体秃得比较厉害,何如歌此刻的心情竟然是以怜惜为主。 这就是传说中的父母不嫌孩子丑吧。 他可爱的崽崽就算是秃了又能怎样,秃毛崽也很可爱啊。 “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吧。”何如歌见过各种各样的席归璨,唯独还没有见过秃毛了的席归璨,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他必须要保存下来。 “好的好的,我可以加您的星网好友吗?” …… 当席归璨从房间出来,他又一次沐浴在何如歌父爱的目光下。席归璨隐隐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对,可是他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保护秃毛崽岌岌可危的面子的老父亲何如歌:“归璨,你生了那么重的病,怎么也不跟我讲。” 席归璨赶紧道:“我已经没事了,对吧。”他用眼神示意毛子协。 毛子协捧着检查单欣喜若狂道:“这简直是一个奇迹!”虽然很想拉着席归璨做实验,不过毛子协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拒绝。他对席归璨说了恭喜的话后匆匆离去,准备将这个消息告知联邦。 这一切看起来皆大欢喜。至少对于现在的秃毛虎来说,无知确实是一种幸福。 84、凶手是谁 毛子协离开后,席归璨问何如歌:“他没有问你的**吧。”游戏给何如歌安排的身份是十七星居民,自从两年前十七星的沦陷后,何如歌就开始四处漂泊。 虽然这个游戏的能量很大,把何如歌的身份安排得天衣无缝,无法找出任何差错,可是如果细问,那编造出来的流浪之旅很容易出现纰漏,席归璨担心何如歌被毛子协套话。 不仅没有被问**,还从毛子协口中问出席归璨**的何如歌:“没有,对了归璨,其实那个游戏结束后,我一直有一个困惑,这次想要问问你。” 既然是自己问了毛子协,就应该确保对方的人身安全,何如歌飞速转移话题道:“我在《你的专属恋人》这个游戏里,得到过很多的道具,其中有一个道具叫‘凶手是谁’,顾名思义,它是一个可以确认幕后黑手身份的道具,可能是为了游戏平衡,这个道具有限制,它只能回答是与不是,不能直接说出凶手的身份。” “我一开始以为秃鹫是凶手。”当何如歌说出秃鹫这个词时,席归璨的瞳孔微缩,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屏住呼吸看向何如歌。 “然而当我对秃鹫使用了这个道具时,道具告诉我,他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何如歌奇怪道:“那么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归璨,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我……不知道。” 蓝眸怔愣,席归璨就像一座雕像,静默在原地。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关于秃鹫的,也关于联邦的。很多东西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到处是破绽。 为什么一个星盗头子,能够组织这么浩大严密的实验,甚至能够拥有当初联邦要销毁的洗脑机器?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怀疑过秃鹫的身份? ……是了,是那个洗脑机器。 那个机器终究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影响,在那维持了一天一夜的洗脑过程中,他被机器灌输了很多的理念,比如组织至上,清道夫至上,秃鹫首领至上。 因为灵魂分裂的原因,洗脑对他来说是无效的,他不会变成全身心只有组织的傀儡,可是洗脑却是有效的,因为他却记住了秃鹫是一切苦难与罪恶的源头,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把这份恨归结到了秃鹫身上。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其实就是一个可笑的傀儡。那个幕后黑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看着他,用一根跨越了时间扭曲了记忆的细线操控着他。 从他跟联邦签订协议,进入军校被迫折断虫翼,再到第二次星战时忽然受到刺激,被确诊出旋流精神空噬症……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有着一个看不见的人的影子。 他被人操控着,从生到死,都由不得自己。他被人主宰着,在一生中最绚烂的时刻,走向毁灭。 如果没有这款神秘游戏的出现,那么等待他的又是什么?随着病情的恶化,他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颗星球上,就像那些实验体无声无息地死在十七星、死在星海孤儿院内。 他的死亡,不过是在一个更大的囚笼中进行。他的葬礼,不过是比那些实验体多了更多的哭声。原来他还是那个20号,那个被困在小隔间,茫然无助终日惶恐不安的20号…… 席归璨忽然觉得有些冷,灭顶的齿冷,无尽的黑暗和负面情绪淹没了他,他好像又陷进了淤泥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暗藏无数陷阱,湿冷的淤泥没过他的口鼻,倒灌进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中。 他心中那只怪物好像又跑了出来,黑乎乎的一团,血红的眼眸,凄厉的怒吼。当怪物要霸占他的躯壳时,席归璨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被人很温柔地摸了摸头,那个人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每拍一下,他内心的黑暗就被剥落一层。 “不知道凶手不要紧,这不是你的错呀,我们慢慢找,我们的时间还有那么长,总会找出真正的凶手的。”温柔的嗓音,温暖的怀抱。 当所有的黑暗尽数凋零时,那只怪物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是一只红着眼委委屈屈的小白虎,是受了委屈却无处倾诉的自己。 席归璨伸出双手抱住了何如歌,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好。” “不是说要去泡温泉吗,我们现在去泡温泉怎么样?”何如歌能感觉到席归璨的不安与惶恐,如果不是特别难过,席归璨不会这样用力地抱紧他。 “好。”席归璨闷闷地说:“我想要抱着你过去。” “一路抱着我不撒手?”何如歌好笑道:“我又不是没有腿,被你抱着走,让别人看到了是会被笑话的。” “这里没有别人。”蓝眸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何如歌,我想要抱抱你。” 何如歌想这幸好是“想要抱抱你”,而不是“想要你抱抱我”,不然老父亲的腰真的要被大秃崽子压断。 “那就这次给你抱。”何如歌无奈道。他被席归璨抱到了机甲室,看到了机甲室内华丽的银白色机甲,十米高的机甲,充满科技的美感,流畅的线条暗藏杀机,银白的机甲外壳光洁如新。 何如歌忍不住惊叹出声,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机甲,还是这么美型的机甲。 “这是我的机甲,它的名字叫20号。” 对于机甲师来说,机甲就等于老婆的存在,不容任何人玷污亵渎,而能够踏进驾驶舱中的人,除了自己,可能也只有老婆。 “20号”的驾驶舱大门第一次为除了席归璨之外的打开。 “它看上去和新的一样。”何如歌称赞道,毛子协说席归璨患病后就再也不能驾驶机甲,所以何如歌以为两年的时间,席归璨的机甲应该积灰了才对。没想到20号这么干净,干净到闪闪发光。 “因为我不久前刚刚驾驶它去了十七星。”席归璨将能源晶石放入能源槽内,“我去了星海孤儿院。” 何如歌望向席归璨,席归璨也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蓝眸很平静,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万里无云的蓝天,男人的声音也是平静,在淡淡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本来想去故地重游,不过那里已经变成了废墟。也没有什么好重游的。” “那些孩子们的……尸骨在吗?”何如歌轻声问道。 “联邦全部清理干净了。”蓝眸微阖,席归璨的表情似梦非梦,“十七年前,他们把尸骨从废墟中挖了出来,都是骨头,因为肉被饲养的虫族吃干净了。那些骨头叠得很高,叠成小山。” “后来被烧成了骨灰,洒向星海。”席归璨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何如歌的肩上,他的声音轻到犹如梦呓:“也许里面就有黄金蟒的骨灰,他不是一直想要变成星星吗?他的梦想实现了。” “何如歌,其实我很讨厌联邦。”锋利的眉紧皱着,那是可以刮伤自己的锐利。 何如歌用手指抚平他紧皱的眉心,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此时不需要说什么,对方只是需要一个倾述的对象。很多东西如果只有一个人背负着,会太累了。 “我也讨厌毛子协。” “我真的……”我真的好想告诉这个一无所知的寻药鼠,告诉他父辈的罪恶,告诉他活着的肮脏,告诉他,他之所以能够光鲜亮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阳光下,是因为他踩在无数人的尸骸上。 我真的好想毁了联邦。毁了这个明知道一切罪恶,却无声纵容着的联邦,毁了这个用恶之土壤培育出果实的联邦,也毁了活在联邦庇护下一无所知的星际人。 我真的好想找出真正的凶手,将他生吞活剥,碎尸万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可怕的话都堵在喉间,席归璨颤声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何如歌摸了摸席归璨的头,柔声道:“我也很喜欢你。” 银白色的机甲在这颗孤寂的星球上飞行着,最后降临在温泉边。何如歌变成人鱼美滋滋泡温泉,席归璨帮何如歌梳头发。 柔顺的黑发从指尖滑过,握惯了武器的手还是第一次触碰长发。席归璨的心情奇异地平和下来,他望着写大纲的何如歌。 “你准备写什么样的故事?”席归璨问道。 “和星战有关的重生金手指大开的爽文。”何如歌准备紧跟潮流,既然现在星战是热题材,他就蹭一波热题材的热度。“剧情线我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构思了,主角重生前是参与过星战的无名小卒。” 席归璨认真点头。 “然后他被虫族杀死了。” 席归璨:“……啊?” 何如歌继续道:“再然后他得到一个系统重生了。那个系统是主角的金手指,只要主角杀了虫族,系统就会给他经验,和游戏一样,你懂吗?” 席归璨点点头。 “有了经验就能升级,主角一路升级变强,灭了虫族,成为联邦的英雄。”剧情线和点家的爽文套路类似,不需要太多的逻辑,爽就够了。 “真的有系统这种东西吗?”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的席归璨惊了。 “假的。”何如歌拍了拍手道:“然后就是感情线了,星际人一般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席归璨认真道:“我喜欢你。” 何如歌哄孩子一样道:“嗯嗯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他说着在星网的搜索栏中打字“大众女神”,看到了许多胸大腿长的御姐们。“行吧,女主就是貌美御姐好了。” “不行。”席归璨反对,“只能是你。” 何如歌:“……宝贝我这是在写小说,都是假的。男主喜欢女主就好了,干嘛过来喜欢我。” “男主是我,我喜欢你。”席归璨自动带入男主这个角色:“都是重生,都是将会灭了虫族成为英雄,都是杀了虫族就能变强,这个男主不是在说我,又是在说谁?”席归璨一副看穿一切的睿智表情:“我知道,你在写我。” 何如歌:“……” 你怕不是被粉丝的彩虹屁吹飘了。我要是真的要写你,就要设定男主是一只秃毛虎,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秃虎少将长毛记》。 “你不可以背着我,偷偷摸摸写别的男人。”席归璨牵起何如歌的手,占有欲满满道:“你只能写我。” “宝贝,我写的是纸片人。” “纸片人又怎么了,你也有可能喜欢上纸片人。” 何如歌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好吧,不就是开一个**坑吗,既然弯了,那么索性弯得更彻底一些,直接从言情写手弯成**写手好了。 85、灰鸽朝启 何如歌被席归璨磨得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男主视角的重生爽文改成了纯爱文,现在的难点就来了,对于一个取名废作者来说,很多时候想一个梗需要十秒钟,给主角起名字却需要十天。 难道真的要叫主角攻“席归璨”?可是星际时代的军旅题材的文,一般都是写实自传体,如果他直接给攻取名叫席归璨,会不会引起别人的误解,或者说会不会让席归璨的粉有一种偶像被旁人yy的愤怒感。 席归璨将下巴搁在何如歌的肩上,蓝眸望着何如歌修长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动,看得出了神,“不如就叫20号。” “只有当初参与过那些事情的人,才知道我的代号是20号。”薄唇凑到何如歌的耳垂边,低沉微哑的声音像是情人的手抚摸过耳廓:“你说,当一个人看到他的罪行被公布于众,是否会有片刻的恐慌?” 何如歌转过头,对上了那双晦暗不清的蓝眸,也许是温泉的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又也许是对方的双眸太过深邃,好似藏了千言万语,何如歌的思绪被溶解在那片幽深的蓝中,没有沟通交流,他在这一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席归璨的意思。 当年那些事情只有参与过的,目前还活着的人才知道。这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罪孽深重的人可以踩在过去的尸骸上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享受着荣誉和权利。 “好。他叫20号。是一个拥有悲惨过往的实验体。这篇文的反派是一个灭绝人性的恶魔,清道夫组织的首领,他组织了联邦明令禁止的人体实验,他们将虫族的虫翼移植在实验体上,20号那批实验体被认为是失败的存在,所以他们被丢到了星战上做炮灰,不光可以废物利用,还可以毁尸灭迹。” 灵感源源不断,何如歌轻声道:“然而反派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实验并没有失败,20号就是一个珍贵的实验体,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涅槃重生,重生后的他变得更加强大。” “他有一个能力,就是每次重生都能够读取别人的记忆换头换脸,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第一次伪装,是伪装成星战中一个清道夫的低级成员,知道了一点组织的秘密。” “每一次重生,他都会伪装成清道夫组织的成员,从边缘人物,到核心人物。” 席归璨眷恋地蹭了蹭何如歌的脸,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设定这个能力?” “也许这样能让这个组织内讧?”何如歌不确定道:“你觉得这样的剧情怎么样?” “非常好。”席归璨抱住怀中人,“也许我们可以先找出清道夫这个组织的成员,真人改编,写进这个故事里。其实……我可能有一点关于他们身份的猜想。你还记得游戏里最后一个实验的杀戮名单吗?” 何如歌自然不会忘记“杀戮名单”那个实验,当他看到名单上第一个名字是自己时,内心的震撼几乎要化为满屏的卧槽。 “游戏里你的名字出现在杀戮名单,应该只是游戏的恶趣味。当年我看到的真正的杀戮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杀戮名单上面的人,全部是在星际有名有姓的人物。” “虽然那份名单上面的名字很多我都记不清了,可是前几个,我还能依稀记得。杀戮名单上面的人,是那个组织要铲除的目标,只要找到名单上面的人,结合他们身份的共同点,是不是就能顺藤摸瓜,找出那个躲在暗处的幕后黑手?” 唇角一点一点勾起,在何如歌看不到的地方,那张英俊凌冽的脸上攒出一个冰冷的笑,“让我想想,名单上第一个人叫什么?啊,我想起来了。” “他叫上朝启。” 上朝启在整理详细资料,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资料库,一定会为资料库中各个联邦名人的详细资料而震惊。 上朝启是灰鸽团的情报委员长,作为联邦军部情报处的骨干,他的存在感一直很薄弱。也许这和他鸽派的身份有很大关系,军部一直是鹰派占据主导地位,鸽派的人总是会有一种势单力薄,被打压排挤的感觉。 可是上朝启一向不在意这些,他对名利看得很淡,能够大出风头的事情,上朝启都会让给他的同事。 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蛇族,对方是典型的鹰派人士、鹰派作风,在情报处顺风顺水多年,唯一一次吃瘪的经历,就是遇上了20号那个怪物。 其实当年监视20号的任务,上朝启的态度是不要逼得太紧,20号是刚刚从星海孤儿院出来的实验体,他从小生活在充满监控的实验室下,对监控这类东西理应是深恶痛绝的。 不能把20号逼得太紧,也不需要逼得太紧,上朝启的看法是他们要让20号感受到联邦的善意,只要知道20号大致的行踪,不会让他犯下大错就行。 可是郑超尘不这么认为。骨子里的高傲与刻薄,让他对20号这类存在带有偏见,他要严密监视20号这小怪物,从饮食起居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任何人和20号有过接触,他都要记录下,就好像研究员在记录小白鼠。 有一件事郑超尘没有说错,20号天生反骨,身上流着罪恶的血,如果不看紧一点,很容易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譬如挖了郑超尘最器重下属的眼睛,这样事的性质等于挖了郑超尘的心头肉。 当初看郑超尘倒霉时,上朝启是真的没忍住笑。在上朝启的情报记录名单中,20号是极其特别的存在,悲惨的过往,惊人的天赋,迅速的崛起和迅速的陨落。 就像一颗流星,当他终于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也是他陨落的那一刻。 其实当20号说出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席归璨时,上朝启有那么一刻是真的以为,这个年轻的少将前途光明,人生璀璨。 可惜了。 可惜患上了旋流精神空噬症。 上朝启很可惜席归璨的陨落,因为在这两次星战中,鹰派的风头太盛了,星战来临,联邦大部分的资源都往鹰派上倾移,绝大部分优秀的将领都属于鹰派,长此以往,鸽派的话语权会越来越薄弱。 席归璨无疑是星战中最耀眼的存在,虽然他拒绝了鸽派抛来的橄榄枝,但与此同时,他也拒绝了鹰派。一个少有的中立存在,如果鸽派能与之交好,就等于多了一个制衡鹰派的帮手。 上朝启正好理到了“席归璨”的资料,他的视线落在“养病”这行字上时,不禁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天妒英才的惋惜。 直到他看到最新情报—— 席归璨痊愈。 这个消息犹如重磅炸弹,惊动了联邦高层,也即将破坏目前鸽派与鹰派的岌岌可危的平衡。 “上朝启是谁?”何如歌好奇道。 “一只老鸽子,军部里管情报的。”席归璨摸着何如歌长到腰际的黑发,“他是鸽派的人,名单上很多都是鸽派的人。” “很好,那现在可以得到一个关键信息,幕后黑手可能是鹰派的人。”何如歌道。 “不一定,有可能是鸽派的人在铲除异己。”席归璨摇了摇头。 “你能记起几个?”杀戮名单是破局的关键,何如歌有些紧张道。 当年席归璨并没有仔细看杀戮名单,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执行任务,“三四个。” 何如歌有些犯难,放任关键线索在眼前断掉是非常难受的事情,他不禁把希望寄托在游戏上。这个游戏好像知道很多东西,如果忽略掉把他恶搞上去的杀戮名单,那个在游戏中并未出场的杀戮名单应该就是当初的名单吧。 他是否能从游戏中得到杀戮名单,以及再次见到软软?小精灵球中的软软到底去了哪儿,何如歌很想知道却不敢深究。他怕过去就是过去,游戏就是游戏,明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何如歌还是寄托了一丝希望在游戏身上,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只要软软还在,就算是游戏中虚假存在的软软,这也是对残酷现实的一份慰藉。 何如歌打开光脑登录游戏,把游戏的所有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希望发现自己遗漏的部分里有软软和杀戮名单。 然而却一无所获。诶,好像有哪里不对—— 【亲爱的玩家,你的修炼任务是用爱感化席归璨,任务的奖励多多,为了帮助玩家完成任务,本游戏已为你实现了语言无障碍转化,并且提供了星际身份与双修功法,每完成一个阶层,都会提供丰厚的奖励】 每完成一个阶层,都会提供丰厚的奖励。 何如歌缓缓瞪大了双眸,一个他觉得不可能却极有可能的真相浮出水面。 该不会……这些奖励就是破局的关键吧?!就像当初他在游戏里打开粉红扭蛋时,抽中的所有道具都会用上一样。以这个辣鸡游戏的尿性,这些双修之后的奖励很可能就是他和席归璨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何如歌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呆呆地抬起头,对席归璨道:“我、我可能知道一个办法,能获得当年完整的杀戮名单。” 在席归璨严肃认真的表情面前,嘴里的话何如歌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他无比艰难道:“不过这可能要你配合我双修。” 蓝眸瞬间变亮,席归璨无比配合道:“我愿意我愿意!” 何如歌:“……” 他总觉得这是辣鸡游戏的阴谋。 86、小说大纲 何如歌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席归璨,“我也不太确定这个想法对不对,说不定奖励不是杀戮名单。” 席归璨赶紧道:“没关系,我不介意的。万一奖励就是杀戮名单呢,而且如果没有杀戮名单的话,我们很难找到真凶。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完成第一阶段,看看奖励是什么吧。” 蓝眸熠熠生辉,好像只要何如歌一点头,这只大白虎就能扑上去吃一条温泉鱼。 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的何如歌:“……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是先把小说大纲打好,再来考虑这些。” “好好好,我来帮你,现在大纲还有那些问题?”席归璨热情道,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剧情线因为需要知道真正的凶手和组织才能更好影射,所以我们先把剧情线放在一边,说说感情线吧,你之前不是一直说男主喜欢的人是我吗?你希望我在文里是什么样的角色?” 何如歌感觉自己在为席归璨写定制文,主角的剧情和对象都由席归璨决定,确保席归璨看文开心。这一切的出发点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爱,这可真是传说中的为爱发电。 “要美,你是全世界第一美的人,声音要好听,你拥有天籁之声,还要加上你是锦鲤的身份,拥有好运,遇事能够化险为夷。”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席归璨的描述中,一个古早的汤姆苏形象出现了何如歌眼前,“可以加上一些缺点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设,太过真善美,会让读者觉得很假。” 看到席归璨纠结的表情后,何如歌叹了一口气,自己手动添加缺点:“优柔寡断,空有外壳智商跟不上,人际交往能力差……”他还想再说,就被略显粗砺的手指按住了唇。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席归璨皱眉道:“你再这么说,我就要用嘴堵住你的嘴巴了。” 孩子长大了,居然还会威胁老父亲了。 何如歌意味深长地看着气势汹汹的席归璨,唇角微微翘起,他移开席归璨的手,轻声道:“放心,你的人设也有缺点。” 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同时也清楚自己满身都是缺点的席归璨无所谓道:“我的人设缺点你随便加。” 听到随便加这句话,何如歌挑了挑眉毛,民主地询问道:“真的可以随便加吗?” 暴躁易怒、阴郁孤僻、缺少同理心和同情心……席归璨知道身上太多的缺点,他觉得没有一千字,可能都列不完那些缺点,可能唯一的闪光点,就是有幸爱上了何如歌。然后认为自己根本没在怕的席归璨就听到了晴天霹雳的一句话—— “那我就加一个秃毛人设好了。” 席归璨:“?!!!” 蓝眸一瞬间瞪大,席归璨惊恐地看着何如歌,紧张到结巴:“什么秃、秃毛,秃什么毛,毛怎么秃了?” “我们地球有一句话,叫做我变秃了,也变强了。这是地球人懂的一个梗,很有意思。”何如歌脸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他先是伸出手摸了摸大秃崽子不安的头,又报复性地捏住对方的嘴,把薄唇捏成香肠嘴后,何如歌含笑地问道:“这个人设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被吓到大脑一片空白的席归璨只能像个复读机一样道:“对,确实很有意思。”那么一个大个子,此刻却像个偷藏成绩单被父母抓包的孩子。 何如歌慈爱地摸了摸席归璨的头。 不要再威胁你的爸爸了秃毛崽,毕竟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不过男主的人设一定要苏,秃毛这么掉粉的设定还是不要加了,星际人也不会懂这个梗。”到底还是自己看大的孩子,何如歌也不忍心欺负得太厉害了,他柔声道:“男主的人设是以你为原型的,秃毛这种与实际不符的设定,还是不要加上去了。” 席归璨如释重负喜出望外道:“对。”他居然还就这么不要脸地承认何如歌哄他的话了。 到底与实际符不符合,你这只秃毛崽心里不是和明镜似的吗? “我们来想一下你在文里的名字吧。”席归璨急于转移话题:“可以直接叫何如歌吗?” 作为一个取名废,何如歌觉得自己也要秃头了。“暂时不管名字,先把职业和感情线敲定了。主角攻是联邦战士,那么主角受选择什么职业听起来更般配一些?就不要写手了,20号这个人设很难和书迷搭上边。”如果设定20号一边复仇一边追文,并且真情实感地爱上了作者,未免有些太过沙雕。 “什么是主角攻主角受?”进入了全新领域的席归璨问道。 自然是体位的不同决定了称呼的不同。何如歌刚想这么解释,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地把自己当成了受?这不是男性尊严的问题,而是生命安全的问题。就席归璨那带刺的虎鞭,真的进去会死锦鲤的吧。 何如歌冷静道:“这是两种带有美好祝福的称呼,主角攻的意思是攻无止境,希望有这个称呼的人能够勇往直前,拼搏奋斗。主角受是万寿无疆,希望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席归璨恍然大悟,他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称呼也有这么多的讲究,“那主角受就是星际歌星好了,你唱歌这么好听,全星际都是你的粉丝。” 儿歌歌手何如歌:“……嗯,这个思路也可以。”他开动自己晋江写手的小脑袋瓜,很快就敲定好了感情线:“如果主角受是星际歌星的话,那么设定有一个小反派正好是他的歌迷,小反派的人生乐趣除了做坏事就是追星,20号读取小反派的记忆后,成功对那位歌星产生了兴趣。” “主角受的歌声很治愈,每次主角攻杀完人,都会放一首主角受的歌来听,久而久之,他成为了一个歌迷。” “主角攻每次重生都会换脸,他每次都以不同的身份去参加演唱会。有时候是垂垂老矣的老人,有时候是年轻英俊的青年,甚至有时候是一位姑娘,嗯,一位胸大腿长的御姐。”对自己言情线被改这件事,何如歌还是有些幽怨的,他说的时候特地加重了御姐这两个字。 席归璨听得入了迷,完全没有在意那么多,第一次追文,还是追自己和喜欢的人角色扮演的文,他催更道:“然后呢?” “如果剧情就这么发展下去,那么主角攻受之间就像两条平行线,不会产生什么交集。但是小说肯定不能这样,然后呢,有一回星战,战士们暂时击退了虫族,大家都很开心,想要庆祝一下。主角受到前线开演唱会,主角攻作为歌迷跑去听了,这次主角攻正好是年轻英俊的皮囊,他这一回的身份也很高,所以坐在演唱会第一排的位置,专注地看着主角受唱歌。” “是看,不是听。在娱乐明星并不被追捧的星际,主角受是一个意外。就像你说的人设那样,他生得好看,唱歌好听,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何如歌说着感觉自己在自吹自擂,幸好多年晋江写手的身份,让他尽量忽视羞耻感。 “所以就可以给主角受的人设加很多梗,比如粉丝会说主角受唱得真好看。” “再然后虫族攻打过来了,原来这次虫族是假装自己落败了,猛得杀了一个回马枪。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主角攻为了保护主角受,再加上他的金手指就是能和虫族同归于尽后涅槃重生。所以他故意死了。” “在主角受眼中,就是一个年轻有为又英俊多金的军官为了保护他而死。这一死刷爆了主角受的好感度。” 蓝眸微怔,一直很认真听的席归璨出声道:“可是这样,他会很伤心。” 席归璨直直地望着何如歌:“他以为20号为了保护他而死,他亲眼看见20号死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很难过。” “何如歌。”低哑的声音微颤,像是在吞咽着某种酸涩的情绪。白色的睫毛微垂,席归璨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纤长的眼睫好像无法承受那份自责,剧烈地颤抖起来,“……当初你看到我的死,你是不是很难过?” 恍惚间记忆又回到了淼淼死的那天,在璀璨的星空下,他抱住冰冷的尸体,经历过的最深的绝望。 难过吗? 确实很难过。 何如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唇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住了。 席归璨是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但他有两个地方却很柔软。一个是柔软的肚皮,小刺猬最喜欢把心爱的人放在自己的肚皮上了,另外一个地方则是唇。 面前的男人笨拙地吻上了他的唇,细密又湿润的亲吻落在他的唇上,脸上,眼角与眉梢。“对不起。”他说:“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 87、三个鸽派 何如歌被亲到糊了一脸口水,这种亲法不带任何**色彩,他心里暖洋洋的,好像在抱着可爱又粘人的大猫,五指插入柔软的发间,何如歌揉了揉席归璨的头。 这种像是哄小孩和宠物的回应,让席归璨想起了游戏系统里的“父爱如山”。于是他一声不吭修炼起双修功法,以唇渡气把何如歌炖成了一条红烧鱼。 何如歌体内又被重新灌入灵气,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来自席归璨的灼热灵气很快就变成了温和的灵气。 “可以用新的灵气唱首歌。”席归璨的手指抚过何如歌的脊骨,雪白的皮囊包裹住骨骼,好像鲜嫩的鱼肉覆住了鱼刺,让人看了口生津液。 何如歌手软鱼尾软,他慢吞吞游出一段距离,避开这只动手动脚的大猫,打开光脑准备把自己新文大纲上的灵感记录下来。 打开光脑,星网账号就能自动登录,星网账号是实名认证,每个人只有一个账号。星网账号会自动绑定联邦官方出品的软件,比如星网直播平台,所以何如歌一上线,就看到了未读消息里金色的提示。 这是星网直播平台一个账号为“1”的用户发来的私信。何如歌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谁的星网账号是1,他有些诧异地点开私信,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骚包的头像,那是一只淡绿色的鹦鹉,绿色头毛就像莫西干发型,脸颊两侧有着橘色的圆形小腮红,绿豆大的小眼睛看向镜头时,睥睨不屑中透出一丝丝的猥琐,气质是很难得的贱萌。 这位id名叫能鸽善鹉的用户私信道:“朋友你好,我是星网直播平台的联邦官方负责人之一武成登,我很欣赏你的作品,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平台的冷题材扶植计划,成为被网站关爱的主播吗?” 何如歌叫来了席归璨,把这条私信给对方看。席归璨看着熟悉的名字,低声道:“我记得这个名字,他也在杀戮名单,他还是联邦议会中鸽派的议员。” 和在星网上几乎搜索不到多少个人信息的上朝启不同,武成登算是鸽派高层中的网红级人物,他是星网直播平台的鸽派负责人,他的著名语录有很多,比如喜欢称呼广大网民为朋友,当愤怒的粉丝对断更主播催更时,他会出面和稀泥道:“大家都是朋友,他怎么会鸽你呢?” 又比如联邦议会时,当鸽派议员发表观点时,武成登便会点头做一个复读机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当鹰派议员发言时,武成登永远都是嘴炮当担,杠上加杠,杠上开花。 武成登和上朝启的性格和身份牛马不相及,抛去都是鸽派高层这一点,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系。一个口若悬河一个谨言慎行,一个爱出风头一个习惯藏拙,他们的交际圈也没有什么交叠之处,武成登可以和任何人打成一片,然而上朝启孤家寡人一个。 “你还能记得谁的名字?”只有两个样本,他们能获得的信息太少。 十七年前的时间跨度太长,再加上席归璨当初只是随便扫了一眼,那些记忆都已经在时光的长河中斑驳。能够记得上朝启,是因为当初他炸了星海孤儿院后,被联邦的监视,而上朝启又是情报处的高层,所以他对这只老鸽子印象深刻。 而武成登则是第一个支持要对星战全程直播的鸽派,在他之前,只有鹰派支持这个方案。当初参与第一次星战时,席归璨很不适应苍蝇一般环绕在他周围的拍摄器,因此也连带着对支持这个方案的武成登产生了厌恶心理。 席归璨发现他这个人真的是见谁就讨厌谁,那么接下来那个他还能记住的人,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没有太大厌恶感的人。 “相中铮。” 联邦法院的鸽派**官,一位公正廉明的**官,没有人可以从他身上找出污点,他是宽容睿智的长者,参与过联邦法律的制定。 他不像武成登那样张扬,随便发抨击时政插科打诨的动态都可能会上热搜,他也不像上朝启那样内敛,终日在情报处工作不泄露半点私人信息。 相中铮是沉默的,可是一旦他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噤声倾听。有人说他就像太阳,遵纪守法之人在他的守护下感到温暖,违法乱纪之人则会被他的温度灼伤。 名单上的这三个人除了都是鸽派高层外,没有任何的共同之处。 不过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何如歌轻声道:“归璨,我忽然发现一件事,杀戮名单之所以叫杀戮名单,是因为名单上的人,都是那个幕后黑手想要杀的人。可是十七年前过去了,这些人都没有死,还活得好好,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幕后黑手忽然不想动这些人了,还是因为他奈何不了这三个人?” 上朝启是情报处实力最强的人,他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以神一般的速度搜集信息,反侦察能力强到令人发指,这个世界都好像长满了他的眼睛。 而武成登和相中铮身边有很多保护的人。 席归璨将这三个人的实力和击杀难度做了评估,道:“很难杀。” 想要杀了这三个人,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又为什么十七年过去了还没有杀了这些人,是无从下手,还是计划暂时搁浅? 这一切都迷雾重重,然而席归璨现在再怎么回想,都不能记得当初只扫了一眼的杀戮名单。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眉心皱成了川字形。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没准游戏奖励会有杀戮名单。”何如歌说着打开游戏,他本来只是打算安慰一下席归璨,没想到真的看到了游戏界面的改变。 【双修进度】:以唇渡气 【获得奖励】:异世界企鹅聊天交流软件 (再次点击可确认领取奖励) 熟悉的企鹅挂在光脑上,何如歌点开企鹅,就看到机机轰炸机般的消息: “生日快乐!我的礼物已经寄过去了,预计今天送达。” “歪?你还在吗?该不会是睡过去了吧?” “起床记得给自己买蛋糕啊!” …… “都中午了,你这只臭咕咕还没有起床吗?!” 何如歌惊了,他再一次感受到当初被机机催稿的恐惧。如果不是企鹅上发来的消息,何如歌都要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也快要忘记机机的存在。都说美色误人,见色忘友,没想到他居然就是这种人。 “有奖励吗?奖励的东西是什么?”因为何如歌的光脑设置了仅自己可见,所以席归璨并不能看到何如歌游戏的内容。 何如歌闻言设置成共享模式,将企鹅聊天框给席归璨看:“这是我在地球上的一个聊天软件。” 席归璨抬眸望去,看到了企鹅界面的聊天背景是一只很眼熟的小白虎。 很眼熟。 笑得又很蠢。 席归璨沉默了三秒,和傻笑的自己无声对视。 当初何如歌将小白虎治愈的笑容截图下来后,不光设置为码字背景,后来也设置成了聊天背景。 唉,何如歌果然很喜欢我。席归璨在心中甜蜜地想道。而后他的视线又落在发来一大堆消息的机机上,危机感飙升,席归璨问道:“这是谁?” “写文上的一个好朋友。”何如歌一边给机机回消息,一边道。 本来想对这个“好朋友”查户口的席归璨忽然看到了聊天记录里的关键词,他急切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不用准备了,你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对席归璨说完甜言蜜语后,何如歌开始发愁自己要怎么收机机送的礼物。 如歌:“我昨天晚上睡着了,刚刚起来。你送给了我什么东西?大件吗?”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如歌:“哦,那肯定是旅游买来的纪念品。” 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不是!!!是我自己种的樱花,种了一年,放在一个小花盆里,你可以摆在电脑桌上,用来装饰特别好看。” 少女心满满的生日礼物,可惜何如歌注定得不到它。何如歌安抚了机机后,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处理这个礼物,他还在想房租的事情要怎么办。 企鹅钱包他绑定了银行卡,但是何如歌没有房东的企鹅号,思来想去,他打开企鹅大学室友群,何如歌记得大学有一个室友和他是同城的,也许可以拜托对方帮他交了这个月的房租再退掉,顺便拿走机机送的生日礼物。 本来何如歌以为这件麻烦事室友不想做,没想到对方满口答应下来,还执意不要何如歌的企鹅转账。 “就当是买花钱吧。”那位室友开玩笑道:“这么好看的樱花,千金难买。” 转账发过去,对方又转回来,何如歌实在没办法,只能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如歌,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你这朵高岭之花打算什么时候被别人摘下?”室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何如歌回道:“已经名花有主了。” 对面沉默了许久,才发来一条简短的恭喜。 何如歌并没有想太多,他进了当初加的妖怪聊天群,群主全体成员:“报!有妖怪飞升了!!!升仙石凌晨的时候亮了!!!” 所有的成员都被炸了出来,大家被这魔幻的消息惊呆,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个飞升的大妖怪是何方神圣,何如歌窥屏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 我好像就是这个飞升的妖怪。 88、开始直播 这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很奇妙,何如歌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变成被妖怪群讨论的对象。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我爷爷说万妖碑上也没有穷奇的名字了,该不会是那只穷奇飞升了吧?” 功德龟:“万年前有一只穷奇从地球飞升,一方小世界不会有两只穷奇,除非是当初的穷奇死了,又在地球复活。”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这个我知道,我爷爷和我说过,这些大妖怪个个和九命猫一样,很难杀死,死了还可以重生,甚至可以带着记忆重生。谁能杀了穷奇呢?难道是白泽?我爷爷说万年前白泽、穷奇、饕餮都飞升了,两个邪妖,一个好妖,我好想知道这三个大佬之间发生了什么爱恨情仇的故事呀。” 八爪:“娇儿,我发现你不写小说可惜了,还爱恨情仇,大佬的世界没有爱情,只有变强好吗?” 想要变成龙的小娇娇:“你又不是大佬,你怎么知道大佬的世界,略略略。” …… 何如歌偏过头看向席归璨,席归璨很喜欢和他有肢体接触,哪怕只是手臂贴着手臂,都能让对方开心起来。也许是内心住的那只幼稚乖张的小兽只黏着他,只依偎着他。 旁人眼中血腥残暴高深莫测的席归璨,在他面前揭开了神秘面纱。何如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席归璨的脸,在那双略显困惑的蓝眸注视下,自然地收回手,问道:“饕餮也在这里吗?” “不清楚,他也许飞升到别的世界了。”席归璨不确定道:“我没有看过他。” 何如歌只是随口一问,他关掉企鹅准备继续码大纲,不过码大纲之前要先处理好武成登对他发来的邀请。 冷题材扶植计划? 何如歌询问计划的具体内容,武成登回复得很快:“目前星际直播平台的直播内容太过压抑了,社会主流审美是暴力美学,社会就像烈火,群众是干柴,大家处于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一点就燃。唉,朋友们的戾气是真的重,根本静不下心去看那些适合养老的直播内容。听听小曲儿和故事不是挺修身养性的吗?” “冷题材扶植计划很早之前就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了,只是缺少一个推广的时机。所以我看到你的作品上了热搜后,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平台会把最大的推荐位给你,还会单独开一个新页面,你们会是第一批垦荒者……” 武成登的态度很诚恳,和他交流,何如歌完全没有感觉到上位者的疏离和高高在上,对方就像一个老朋友,不知道这样亲民的态度和席归璨有多大关系。 席归璨痊愈的消息已经迅速传播出去,联邦无论是鸽派还是鹰派,都将目光聚焦在何如歌身上,因为何如歌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出现在联邦高层面前,又明摆着和席归璨的关系匪浅,相比起席归璨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难搞程度,何如歌就成了一个突破口。 不过武成登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席归璨,他和何如歌谈完了计划后,何如歌其实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参与。 直到武成登开出一个让何如歌完全无法拒绝的价格。 星网直播平台的主播赚的钱和作品播放量以及直播观看人数挂钩,而何如歌发布的那个作品播放次数已经突破了三百亿大关,换算成金钱,可以堆成一座小金山。 “我也可以给你开工资。”席归璨凑过来看了一眼合同内容,小声道:“开得比这个更高。” “归璨,你知道我之前的梦想是做什么官吗?”何如歌的表情忽然严肃,“我想当一只可爱小猫猫的铲屎官,一名合格的铲屎官就算没有雄厚的财力,也要能养得起他和自己的小猫猫。身为一名铲屎官,我怎么能让自己家的猫来养我呢?” 席归璨张了张嘴,他想要说自己不是小猫猫,也不会让何如歌铲他的屎。不过当他看到何如歌那双好像会发光的黑眸时,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变成了一句:“好。” 何如歌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随和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很难改变想法的人。当何如歌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的时候,那双黑眸真的被倒灌进了璀璨星河。席归璨这样想。 如果能听到席归璨内心的想法,那么何如歌一定会击破席归璨的幻想—— 他只是看到金钱两眼发光而已。 何如歌屈服在金钱的力量下,快乐地成为星网直播平台扶植的一位代表性冷题材主播。 开播时间是今天晚上六点。 在网上签好虚拟合同后,有一个专门的负责人和何如歌沟通:“如歌你好,你可以叫我小哈,考虑到你是第一次直播,就由我来对你说一下注意事项。” “首先你准备好直播的内容,如果不知道直播要讲什么故事,网站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不会出错的小故事。直播时长越长越好,因为网站给你的推荐位会挂满一周,最好你能在第一次直播就巩固好人气。 “如果你不想讲这么长时间的故事,我看你的标签选的是读物和唱歌,那么你也可以选择唱歌,歌单最好报备一下……” 了解了直播的大致流程后,何如歌和席归璨泡温泉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回到住处时,何如歌有些紧张地准备晚上的直播,直播选择的地方是的席归璨的书房,席归璨书房里的书多到可以去开书店。 这些都是毛子协提供的书。在星际时代,纸质书是一种情怀的象征,大部分星际人会用光脑阅读电子书籍,而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纸质书提供的氛围和质感是电子书籍无法取代。 毛子协就是纸质书派的忠实粉丝,他之所以搬了这么多的书到席归璨的家里,是想要让席归璨生气时多看书,心平气和起来,不要随意动怒。 然而席归璨生气时更想撕书。 因为有家务机器人的定期打扫,沉寂已久的书房并没有积灰。 何如歌在十排书架中穿梭,书架很高,最上面那一层的书何如歌完全够不到,每个书架上都有一个小按钮,何如歌处于好奇按了一下,按完后书架上慢慢弹出来一个小梯子,顺着梯子可以爬到书架上。何如歌穿着拖鞋爬楼梯有些不方便,他干脆光脚爬了上去。 书架顶部的空间宽阔,完全可以让何如歌躺着睡觉。何如歌一时间有些新奇,他坐在书架顶端,伸手随便从书架最上面一层抽了一本书。 这是一本关于医学的书,都是一些有关星际人身体的常识,比如每个星际人都有两种形态,一种是兽形,一种是人形。他们在幼年期都是兽形形态,因为兽形可以提高新生儿的存活率。不同的种族最早变成人形的时间不同,有些种族比如鼠族兽形维持半年就可以变成人形了,而象族的兽形要维持起码八年。 各种各样的冷知识和常识都在书里出现,何如歌一时间看得有些入了迷,加上他是凌晨两点多睡,因为平常一直八、九点起床,生物钟已经固定下来,今天何如歌八点半就自然醒了,睡眠不足的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香。 席归璨此刻在厨房拿着新送来的食材做大餐,尽管家务机器人可以做出标准的美食,可是席归璨却认为这样的食物是没用灵魂和心意的。今天是何如歌的生日,他一定要亲手做出一顿饭来。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六点,这个时候席归璨还在厨房奋斗,不过定好的六点闹钟提醒席归璨直播时间到了。席归璨点开光脑,光屏悬浮在半空,他准备一边看何如歌的直播一边做晚饭。 直播才刚刚开始,“哄你入睡”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就高达一百亿,不过很奇怪的是,直播画面是摆的满满当当的书架,并没有看到主播的声音。弹幕的质疑声纷纷响起: “人呢?!我要看主播的人!” “肯定是脸长得丑,所以不敢露面,声音好听的一般脸都贼丑。” “搞什么啊,放鸽子?有病吧浪费我的时间,这种破题材的小破主播开播第一天居然就要鸽了!” 席归璨看到这些弹幕后,蓝眸好像淬了一层冰。 直播的画面从书架的中下端缓缓往上移,因为是高清镜头,所有的藏书都看得一清二楚。 “哇哇哇我没看错吧,这里好像有研究院不对外出售的医学笔记!好像是毛子协的笔记!!!” “纸质书好多,主播也是纸质书派的支持者吗?” 直到镜头推到书架顶端,叽叽喳喳的弹幕忽然就噤声了。 略显昏暗的书架顶端探出了雪白的足尖,可以看见自脚踝出现的嫣红纹路,血一样刺眼的红,在这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无比显眼,镜头再缓缓往左移,直播画面上出现了纤细的小腿,小腿上的纹路是会发光的近乎透明的莹白色,好像给肌肤涂上了一层釉。 这条修长的腿慵懒地半悬在空中,宛如积了细雪的枝头暧昧地吐出一朵红梅。 大腿被轻薄的布料遮住,然而镜头可以扫到大腿内部那影影绰绰的一抹红。 这具身体没有一点茧子,连脚掌都泛出柔软的淡粉色,这是只有养尊处优才能养出的毫无瑕疵的皮肤。 侧躺着的人脸上盖着一本医学书。他的上半身穿着柔滑的丝绸质地的衬衫,柔软的布料在脊椎沟处绰约地流淌下去,显出了背部曼妙的曲线。 光脑的闹钟声不停响起,惊扰了熟睡之人。 在近乎死寂的弹幕前,那本医学书滑落,露出一张惊艳世人的脸。 89、盛世美颜 在星际人普遍高鼻深目的面容中,直播画面里出现的是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东方面孔。 他的眼窝并不深邃,胜在“水”和“灵”,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因为刚刚睡醒困意未褪,一双睡眼朦胧的黑眸宛如雾霭缭绕的山涧,通透的灵气摇曳而来。 眉是眉,眼是眼,鼻是鼻,雪白的脸,墨色的发,不浑不浊,干净到世界好像只剩下黑白两色,然而那惊人脱俗的美却让这黑白逼出了灼灼的颜色,通身的气质并不冷冽,甚至柔和似水毫无攻击性,然而这水是高山流水,流淌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 弹幕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壮观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太美了吧这个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鸡皮疙瘩起来了” “盛世美颜绝美神音颜控声控一本满足!” “瞧瞧这完美无瑕的肌肤无可挑剔的五官乌黑油亮的头发” “啊啊啊妈妈他看过来了!!!啊啊啊不要离我这么近我快不能呼吸了!” “我的天我特么当场原地爆炸这是什么人间绝色!” “好有特色好神秘的长相” 直播的时间定好晚上六点,因为何如歌没有直播的经验,为了保险起见他设置了全自动直播模式,当六点一到,直播设备就自行启动。所以何如歌一睁眼就看到了数量多到糊成一团的弹幕,这些弹幕宛如海啸呼啸而过,新发的弹幕一瞬间就被更新的弹幕淹没。 ……直播好像开始了? 何如歌眨了眨眼,神情是刚睡醒的懵逼,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看到眼前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宛如看3d电影的特效,那朵烟花与他隔着咫尺的距离,无声地绽放光芒。 无数礼物打赏的特效接连出现,七彩的烟火,直冲云霄的星舰,还有价值上亿星币的璀璨星云。 “璀璨星云”这个打赏,自星网直播平台建立以来只出现过两次,其中一次是席归璨在第一次星战的尾声驾驶机甲对一个高级虫族使出一套传奇性的机甲连招,银白色的机甲在那一刻几乎变成一把尖刀,蓬勃的杀气直抵所有人的心尖,逆着光斩杀庞大的虫族。 是这一战让席归璨拥有联邦之刃这个称号,也是这一战让一位神壕打赏了璀璨星云。然而现在,何如歌只是露了一个脸,就得到了。 璀璨星云的特效美到不可方物,投放在虚空中的星云围绕住何如歌,像是一匹从星海裁剪下来的灿烂夺目的缎带,被这柔软光辉环绕住的何如歌神情有些诧异,他伸出手好像要触碰那宝石般密密麻麻的星子,手指穿过了如梦似幻的投影,雪白的肌肤上潺潺流动着星光…… 弹幕跟痴了一样: “我第一次发现璀璨星云的特效这么美” “啊啊啊这个人眼里有星辰大海啊啊啊!” “好恨我自己不是神壕” “特效美吗?美!这是金钱在燃烧!!!”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么美好的画面了” 弹幕的狂欢止于这美好的画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当他踏上书架顶端时,原本宽阔的空间都变得拥挤起来。原本只有何如歌一个人出现在光屏中,当这个男人坐在何如歌身旁,长臂一伸搂住他的腰时,忽然就显得何如歌格外纤细。 宛如某种珍贵的瓷器,一碰就会碎的脆弱。 “卧槽是谁?!我不许你碰如歌的腰!!!不许!!!” “这个侧面有一种谜之眼熟……” “这个男的好像席少将是我眼花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是席归璨啊啊啊啊啊啊!!!” 银发的男人将何如歌的脸按进自己的胸膛里,宽大的手掌覆在柔软的黑发上,他转过头神情疏离地盯着镜头,紧抿的唇薄而锋利,冰冷的蓝眸像从深海提出的兵戈,直击人心。 这张英俊到咄咄逼人的脸在广大星际民众中与杀戮和星战挂钩,星际人是暴力美学的忠实拥护者,当他们看到这张代表联邦顶尖战力的脸时,由于多巴胺作祟大脑快感飙升,弹幕毫无节操地嗷嗷大叫道: “少将杀我!!!” “太特么帅了帅到老子合不拢腿!” “天啊活的男神会动会瞪我的那种!这个眼神杀我死了啊啊啊啊啊!!!” “席归璨,好帅一男的” “呜呜呜我也想被男神抱,我还想抱另外一个男神” “卧槽男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男神你要脱单了吗不是这样的吧qaq我才刚刚恋爱,不要一秒失恋啊啊啊” “男神你病好了吗?要注意休息好好养病啊!我们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只想要和何如歌谈恋爱的席归璨一脸冷漠,他一只手搂住何如歌的腰,一只手解开自己的扣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席归璨这种身材,当漆黑的军装衬衫脱下时,苍白又健美的身材可以让人鼻血飙升,更加致命的是腰腹上露出了几缕性感又可爱的雪白小卷毛。 弹幕失了智般开始尖叫,满屏的啊啊啊啊和我死了。 席归璨面无表情地将衬衫披到何如歌的腿上,何如歌穿得是一件很居家的黑色宽松短裤,裤腿到膝盖偏上的部位。 本来席归璨看到何如歌这么穿,见两条雪白的腿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还觉得无比赏心悦目,现在却是一肚子醋加火,他将自己的小锦鲤遮得严严实实的,确定饥渴的弹幕什么也看不到后,下颌微抬,蓝眸是猎食者浓郁的占有欲:“这是我的人。” “归璨,我还要直播。”被席归璨强行按在怀里的何如歌轻声提醒道。 这是何如歌直播到现在发出的第一声,又轻又柔,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好像在对赖床的恋人低语,哪怕是向来崇尚铁血的星际人,在听到这声温柔的嗓音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 这不是何如歌用灵气说出的空灵圣洁的天籁之音,而是属于他原本音色的温柔嗓音。 如果温柔也能变成武器,那么何如歌的声音必定是把温柔刀,抵在人的咽喉,在心间方寸地上恃美行凶。 弹幕如同复读机般啊啊啊啊啊乱叫。 原本还不可一世霸气侧漏的席归璨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有些委屈巴巴地嘴角下垂,“……好。”他闷闷不乐地放开何如歌,从高高的书架下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地,而后抬起头对书架的何如歌道:“我去给你做饭。”没等何如歌回答,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背影隐隐透出一丝小醋坛子打翻的酸气。 何如歌一时间失笑,他不笑已经是人间绝色,此时眉眼弯弯的模样让世界都失色三分。 弹幕刷得太快,有人在震惊席归璨说的做饭是真是假,有人在哭着问席归璨和何如歌的关系,问题多到让人目不暇接,不过给何如歌投了璀璨星云的那位神壕,他的弹幕字体比旁人大了好几倍,颜色还是酷炫的七彩,因此这位神壕的弹幕无比醒目,他说:“如歌,我对你一见钟情。” 当这个神壕的告白宣言出来的那一刻,原本说要离开的席归璨去而又返,他默默在最外围的书架旁探出头,幽幽地盯着何如歌。 何如歌并没有发现那暗中观察的眼睛,他对着占据粉丝榜榜首的神壕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已经和归璨在一起了。”他的声音那样温柔,哪怕是拒绝的话,也温柔到让人不忍心责怪。 哪怕之前的表现再怎么亲昵,还是有不死心的粉丝催眠自己这都是假的,然而现在正主官宣后,这些为了绝美颜值落泪的粉丝终于哭了,哭得好大声。 神壕不愧是神壕,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地发弹幕道:“我可以等你分手。” 席归璨:“???” 你是不是想死? 何如歌礼节性地笑了一下,“那可能要等到天荒地老了。”分手是不可能分的,这辈子都不会分的,既有军装可以看,又有秃虎可以撸,就算把秃毛崽子撸到一根毛都不剩,他也不会分手的。 阴郁的蓝眸瞬间放晴,席归璨美滋滋地去给何如歌做饭去了。 那位神壕听到何如歌的回答后没有再出声,可能是离开了直播间。何如歌不太适应暴露在大众的注视下,他将医学书拿在手上假装这是本童话书,开始了直播的正式内容。 “我今天直播讲的故事是一位叫安徒生的作者写的。” 因为用灵气讲故事太消耗能量,所以何如歌这次是正常发声,声音没有录制《丑小鸭》那样惊艳,不过弹幕完全没有在意这些: “这个故事真好看!” “讲得真好看” “好像画中人啊,这个直播有毒,我现在完全出不去了” “人美声音还好听,您是神仙吗?我柠檬了” “这是我唯一一个因为颜值而心动的主播” 一群原本成日喊打打杀杀的星际人,他们排排坐听童话故事听到如痴如醉,不,应该说是舔颜舔得一本满足。直播间的气氛无比和谐,哪怕是再杠的杠精,看到这张脸后,大脑都一片空白,傻乎乎地盯着屏幕看,别说抬杠了,连打出啊啊啊啊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因为很多人都屏蔽了弹幕,屏住呼吸舔颜。 太好看了,妈妈他真的太好看了,怎么会这么好看,低头好看,抬头更好看,嘴巴一张一合让我好想亲上去啊啊啊啊!!! 何如歌从《拇指姑娘》讲到《卖火柴的小女孩》,又讲了《海的女儿》。 原本专注舔颜的弹幕在何如歌讲到《卖火柴的小女孩》开始安静,当何如歌讲到小美人鱼变成泡沫时,弹幕哭着道: “好治愈qaq我被治愈哭了” “你是天使中的魔鬼吧” “啊啊啊啊谁来提刀剁了王子!!!” “心疼我的小美人鱼呜呜呜” “不好意思,我要先暂停直播去吃饭了。”光屏中的人说完就准备从书架爬下去,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跳下来,我来接住你。” 黑发黑眸的青年迟疑了一下,居然真的跳了下去,虽然有些恐惧,可是眉眼间是全然的信赖。 直播间最后一个画面是空荡荡的书架顶端,没有了好像会发光的何如歌后,这个地方瞬间昏暗下来。 青年低促的惊呼声和男人微哑的笑声传来,所有直播间的观众可以听到一声饱含笑意的:“我就要抱着你。” 这是星际网民第一次听到席归璨的笑声,他们从来都没有听席归璨这么开心地笑过,这一瞬间,这个世界不知道是应该嫉妒何如歌,还是嫉妒席归璨。 90、秃然发现 星际人在生日这一天没有生日蛋糕这种庆祝方式,他们会选择做丰盛的大餐庆生,席归璨在机器人的帮助下做了两个菜,一个是肉菜,一个是蔬菜水果拼盘。他不擅长做很复杂的菜肴,所以选择了简单的蒸猪肉。 何如歌看着摆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的巨型野猪头,瞪得大大的猪眼睛,裂开的嘴巴里露出森白牙齿,尤其是两个格外强硬弯曲的犹如弯月形的獠牙,他情不自禁地…… 咽了一口口水。 天呐,世界上还会有比猪头头更美味的东西吗? 这只巨型野猪头比何如歌见过的所有猪头都要大一倍,毛被拔得干干净净,它被蒸熟后,冒出来的肉香可以轻易勾起闻者肚子里的馋虫。 “归璨,你这里有调味料吗?”把蒸好的猪头肉切成薄薄的肉片,沾着调好的酱料吃简直是人间美味。 席归璨这次去星网上买了一堆齐全调味料,何如歌将各个小罐子里装着的调味料各自沾了一点,尝出了酱油、醋、辣椒、白糖等调味料在星际的替代品。 有一滴深棕色的酱料溅在指骨上,何如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明明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动作,席归璨却不自觉地红了耳廓。他想到了一些比较糟糕的东西,比如这柔软的舌头舔的是另外一种颜色的液体。 何如歌拿着一个小碗,将这些调味料按自己的口味兑好搅拌匀。大功告成后他抬眸看见耳根红红的席归璨,何如歌没有想到别的方面,“归璨,这里有刀吗?我想从猪头上切下薄肉片。” 厨艺不精但是刀工极好的席归璨赶紧拿出刀来,手起刀落,薄薄的肉片噌噌噌掉在盘中,何如歌将小碗里装着的调料均匀的淋在猪头肉上。 星际没有筷子只有刀叉,何如歌用叉子叉了一片猪头肉,肉质鲜美、肥而不腻的肉片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入口油润不腻,嚼两下满口醇香。 “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猪头肉,归璨你真的太棒了!”何如歌不光用力点头,还对席归璨竖起了大拇指。虽然把猪肉拔光毛再去蒸熟这个操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个猪头肉这么好吃估计也和优越的食材有不可割舍的关系,但是孩子不都是需要表扬的吗? 不能够打击自家孩子的积极性,席归璨能为他下厨的这份心就已经很让人感动了。 听到何如歌的评价后,席归璨先是如释重负,接着就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作为初学者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他果然在厨艺上有很高的天赋吧。 此时的席归璨就像当初写了一千字彩虹屁后,被粉丝们疯狂吹捧,产生了对自己的谜之自信。 他用叉子卷了一大堆肉片,吃完肉片后也觉得味道好极了。餐桌很大,是长方形的桌子,何如歌和席归璨坐在一起,时不时相互喂饭。 “生日快乐。”席归璨吃得嘴巴油油的,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嘴上的油腻,还想要亲何如歌一口。何如歌抿了抿自己同样油腻的唇,在席归璨跃跃欲试地亲上来之前,抢先吧唧在席归璨的颧骨上,就像给席归璨打了一层高光。 蓝眸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席归璨沉浸在自己被亲的愉悦中,就像一只被顺毛的大猫餍足地眯起眼睛。 何如歌感觉自己做了欺负小朋友的坏事,莫名有些心虚,他拿起纸巾擦去席归璨脸上的油渍,轻声道:“我很快乐,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因为有你在。 当猪头肉吃得有些腻后,就吃点水果和蔬菜。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何如歌的脸上,让这张脸陷在温柔的光线里,美人的用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秀色可餐这个词。席归璨从前习惯以营养液代替传统的进餐,他总觉得吃饭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他的口舌之欲向来不重,所以喝了多年的营养液。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传统的进餐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是食物美好,是气氛很好,很温暖,好像沐浴在阳光下。 心爱的人在一脸满足地吃着他亲手做的事情,这个认知让席归璨的心被填满了。 这个庞大的野猪头五分之一的肉是何如歌吃的,剩下都是席归璨风卷云残地解决掉。 洗碗这种事情交给机器人就好,何如歌重新开始直播,席归璨则是去浴室偷偷摸摸泡生发浴,他和医生定好的植毛手术在三更半夜,等夜深人静何如歌睡熟后,席归璨会悄悄地做植毛手术,等到天亮了何如歌快要醒来时,他就刚好能够以一只毛发惊人的大白虎形象回来。 虽然很快就能植毛回来,可是生发浴还是要泡的。医生已经和他讲过植毛两个月后掉毛的惨烈情况,所以席归璨要趁现在多泡一会儿生发浴,哪怕效果微乎其微,他也要坚持。 把以前都安排好的席归璨美滋滋地打开直播,准备边泡生发浴边看何如歌的直播,不过再看直播之前,他要处理好军部的事情。 司令部的一头老虎鲨让他这几天就去星战前线救急。 星战在十六星进行,十六星是一颗很神奇的星球,它的东半球全是海,西半球几乎全是陆地。星战刚开始爆发的地点在西半球,然而此时战线已经逐步从西半球推进到东半球的分割线处,东半球只能进行空战和海战,虽然虫族的空中作战优势高于联邦,但是它们入海后的实力会大大削弱。所以之后的战况谁也不能预料。 为了喂养杀戮之翼,席归璨对参战没有多少抗拒的心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何如歌。 出于对何如歌的安全考虑,他不应该带着何如歌去十六星,可是……一旦想到要和何如歌分开,他全身心都充斥着抗拒。当初游戏结束的那十天是席归璨最难捱的十天,他无法接受没有何如歌的陪伴的日子,一分一秒都不行。 大脑里好像有两个灵魂在吵架,一个是红眼睛的小白虎,那只小白虎冷笑道:“离开他十天你都要死要活,星战持续的时间要多久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到时候我看看你是不是要生不如死。” 蓝眼睛的小白虎冷静地反驳道:“可是星战很危险,万一他出了事受了伤,我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红眼睛的小白虎:“你这个懦夫!废物!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 蓝眼睛的小白虎:“你这个莽夫!冲动鬼!为了一己私欲拿他的安全开玩笑,你有什么资格去守护他!” 两只小白虎气得嗷嗷大叫,愤怒地冲上去你咬我我抓你,打成了一团。 秃毛大白虎怒火中烧,大爪子用力拍打水面,当巨大的水声响起时,就算理智清楚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席归璨还是很怕惊动外面的何如歌,他强压着怒火地收回爪子,蓝眸凶狠地打开了游戏,想要看看游戏里何如歌的父爱变质度来开心一下,当视线扫到那一行数值后,大白虎呆住了—— 【父爱如山】:何如歌很爱你,是老父亲对秃毛崽子的爱,哪怕你的毛秃了,何如歌对你的父爱依旧(父爱变质进度9%) 两只厮打的小白虎同时僵住,他们目光呆滞如遭雷击,长久的沉默后,崩溃的虎啸声响彻浴室。 吼——!!! 我秃了的事情是什么时候暴露出来的?!何如歌为什么会知道?!以及,父爱变质的进度为什么还会倒退?!!! 何如歌坐在书桌前继续直播,弹幕里面出现次数最多的问题被筛选出来呈现在何如歌的眼前,何如歌浏览了一下,挑了几个问题回答。 比如“席归璨做的饭好吃吗”,何如歌认真道:“归璨做的饭很好吃,我都吃撑了。”说着将手放在自己的微微鼓起的小腹上。 弹幕又开始啊啊啊啊啊尖叫起来: “天啊我柠檬了我也想吃席少将做的饭!” “我想和如歌共进晚餐,呜呜呜看着这么好看的脸我能吃下四大碗” “这个身材我慕了,这么瘦,吃完饭坐下来还一点赘肉都没有qaq” “啊啊啊啊啊这个姿势好像怀了宝宝,两个男神的孩子一定颜值爆表!好想看缩小版的男神啊啊啊啊想要云养娃!” 何如歌:“……” 你们想得真远,居然连孩子都想到了吗?咦不对,他和席归璨性别相同怎么生孩子?!难道说在星际还可以同性生子?那么这个技术未免也太太太厉害了吧。 思考了一下小雪团一样的小白虎,何如歌身上又重新洋溢起了老父亲的光辉。秃毛崽子的毛还没有养好呢,养一个席归璨就已经耗费他所有的精力了,就不分出多余的爱给别的毛绒绒了。 何如歌又重新看向别的问题,什么“男神你和席归璨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们谁追的谁?在一起多久了?”这些是好奇他和席归璨的爱情。 还有的问题是“男神你为什么能长得这么美声音这么好听?男神你是哪里人,是什么种族的?我也要和你们那里的人谈恋爱争取生出像男神你这么好看的崽崽!”这些是对他个人信息的提问。 何如歌将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温声道:“今天直播的内容是讲故事和唱歌,不是答疑环节。” 在委屈巴巴的弹幕前,何如歌柔声道:“接下来我会给大家唱一首歌。”用灵气激发出天籁之声来唱一首歌。 91、唱摇篮曲 何如歌体内的灵气不多,只够唱一首三分钟以内的歌。他并不太清楚自己要唱,手随意地翻着书,当视线无意中落在自己取的直播间名称“哄你入睡”上时,何如歌忽然有了灵感。 当初取这个名字,正好是时间是凌晨多,适合大家盖着被子睡觉,再加上他看到星网上播放的关于星战的残忍画面,总觉得现实已经这么残酷了,不如睡一觉做个美梦舒服一下,一觉睡醒后,就是海晏河清,太平长安。 直播画面中的青年坐在书桌前,黑眸微垂,目光柔澈,他穿着白色绸缎类的衬衣,这种轻薄娇贵的布料总是能传达出华贵柔美之感,修长雪白的手指搭在黑皮书面上,当手指翻动书页时,宽松的袖口微微晃动,纤细的手腕和柔软的布料摇曳出矜贵的美。 这是一种很独特的美,如果这样的美人倒在床榻上,柔软的腰身,黑瞳仁的眼睛流转,会让人想到蒙着柔光易于把玩的羊脂玉瓶。 可他坐在书桌前,捧着书,容貌惊艳,身上的线条柔和,整个人流淌出书卷气与清贵之气相结合的气质,场景的不同带来的感觉也截然不同,这样精贵如瓷的美人只能遥遥望着,好像上前多喘一口气都是一种打扰。 而后他开口了。 这是怎样优美空灵又温柔的歌声?好像有人站在很高很高的天空之上歌唱,歌声沐浴在日光下,穿透云层,在巨大光束的照耀中洒下,治愈人心的歌声没入海水中,流淌在万顷柔波之上,轻轻柔柔来到你的耳畔—— 于是世界安静了下来。 水惜蕊是十六星东半球的花笠水母,在星战战线逐步推进的生死存亡时刻,她所处的海域被称为十六星最后的避风港之一,这里有三座巨型水上城。 其中戒备最森严的水上城叫“鲸落”,这座名为鲸落的水上城由一千个巨型拟真鲸鱼堡垒构成,每座鲸鱼堡垒都容纳了十万幼崽。 两年星战,已经转移了两亿幼崽,除了开辟星系通道的惊人费用,幼崽们的去处也是严峻的问题,目前还有两亿多的幼崽等待转移,转移幼崽的任务已经迫在眉睫,水惜蕊所在的鲸落之城里的幼崽是最新一批将要被转移的幼崽们。 再过半个月,这里的幼崽们就要踏上宇宙之船,被送到遥远的另外一个星球。 他们还那样小,连人形都没有变出来,却失去了父母,还马上要离开自己的星球母亲。 水惜蕊作为鲸落之城一名蓝鲸孤儿院的陆地班老师,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班的陆地学生,他们来自西半球,和东半球的水族幼崽们不同,西半球的幼崽敏感暴躁,总是会抓伤甚至咬伤水惜蕊的手。 身为皮薄水多的水母,水惜蕊在带这班幼崽的一个月内,手臂上的创可贴就没有摘下来过。 这个班的幼崽们或多或少都有着心理疾病,他们见过虫族和亲人的死亡,巨大的刺激让幼崽们的攻击性变强,有自闭和抑郁的倾向。这也是他们早早被安排转移的原因。 一个月的相处,并没有让这批幼崽对水惜蕊完全放下戒备,可是幼崽们偶尔透露出的一丝脆弱,却征服了水惜蕊。这位泪腺发达的水母得知自己只能和幼崽们再相处半个月,就忍不住以泪洗面。 她今天在办公室偷偷哭了一次后,擦干眼泪准备去给幼崽们上课。虽然在孤儿院,虽然半个月后幼崽们就要离开,可是这些基础的识字课和算数课不能落下。 这次识字课的课外延伸读物,水惜蕊选择了昨夜在星网爆红的《丑小鸭》。这个故事很简单,字数不多,可是却无比精彩,更难能可贵的是朗读者的声音温柔动听,有一种洗涤心灵的治愈力量。 果然当水惜蕊在课上放出音频时,整个班级所有的幼崽都竖起耳朵,齐刷刷地抬眸看向水惜蕊……的光脑。 陆地小1班安静极了,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到,每一个幼崽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青年温柔的嗓音。 当故事的结尾讲到丑小鸭终于变成白天鹅时,幼崽们都是意犹未尽的表情,水惜蕊试探性地问道:“小朋友们还想听这些故事吗?这个哥哥今晚六点会开直播,要是你们想听的话,老师可以让你们看一个小时的直播。” 幼崽们你看我我看你,确定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相同的渴望后,才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晚上六点的时候,每一个幼崽都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安安静静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光屏。 大家一起看到了镜头从脚拍到脸的全过程,一开始直播间出现脚丫时,水惜蕊的表情是懵逼。她为什么有一种带坏祖国花朵的罪恶感?不过当那张脸出现后,水惜蕊脑海里就一片空白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好看。”水惜蕊听到两只小刺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声音。 幼崽们其实很颜控,他们会很直白地评价老师们的外貌,比如这个老师好胖,那个老师好丑。 水惜蕊带陆地小1班的第一周,是最艰难的一周,基本上每一个幼崽都无视他,尤其是一只叫花花的那只小刺猬加,花花很喜欢在课堂上打开教室跑出去,跑到走廊上摘下盆栽里的花,把好好的花朵扎在自己的尖刺上。 一开始水惜蕊给这只名叫花花的小刺猬取了一个代号,叫“辣手摧花”。 每次花花跑出去,水惜蕊就不得不暂停课堂,去叫回花花。有一次水惜蕊真的生了气,想要抓着花花去罚站,本来抓住的是花花的手,没想到花花转了个身,让水惜蕊抓到满手的刺,手掌上全是血。 那个时候水惜蕊当场就哭出了声,她本来就是年纪不大刚刚毕业的小姑娘,是家里人宠大的小公主,没吃过苦头,不光皮薄面子也薄,一个人蹲在墙角委屈地哭了起来。 花花的双胞胎哥哥阿绿一只手拿着小手绢,一只手拉着弟弟,他把花花拽到了墙角,低声道:“你站这儿,不许动。” 然后一声不吭地握住水惜蕊的手,用小手绢包住流血的伤口。阿绿牵住还在哭鼻子的老师,把水惜蕊领到了讲台桌上,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道:“水老师,你别哭了,我没有多余的手绢给你擦眼泪。” 后来花花再也没有在课堂上跑出去过。 此时就是花花对他隔壁床的哥哥阿绿轻声道好看。花花是一个打小就有自己审美观的小刺猬,辣手摧花摧的也是最好看的那一朵小花花,能得到他一声好看的评价,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阿绿赞同地点点头。 为了观赏效果,水惜蕊选择的直播是无弹幕模式,幼崽们安静地听故事,当何如歌因为吃饭停播时,很多幼崽遗憾地啊了一声。 水惜蕊不禁感到了一丝心酸,她累死累活讲课,每次下课铃一响,幼崽们都是如释重负,对她的离开没有什么不舍。然而现在所有的幼崽都对“如歌”恋恋不舍,虽然这个主播确实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她也很喜欢,可是这种事情一旦对比,落差感就会很大。 当直播重新开始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水惜蕊板着一张脸道:“再看十分钟,大家就要盖上被子睡觉啦。” 沉默是无声的拒绝。 水惜蕊开始头痛等会儿强行关直播时,会遇到幼崽们怎样的阻拦,“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一个小黑熊躺在床上,表情呆呆的,好像听得出了神。 “夜里安静,被里多温暖。”花花和阿绿停下他们的窃窃私语,怔愣地望着光屏。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双臂永远保护你。”越来越多的幼崽蜷缩进被窝,困意席卷而来,让他们的眼皮直打架。 “世上一切,幸福愿望,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水惜蕊轻手轻脚地关上灯,恬静的黑暗像一床温柔的被子,盖住了孱弱躯壳里盛着的不安灵魂。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睡醒,妈妈都给你。”这一夜,幼崽们的枕巾被无声流淌的泪水打湿,他们在睡梦中想起了天国中的爸爸妈妈。 当摇篮曲唱完后,弹幕的高频词是爸爸妈妈: “不管多成熟的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看着如歌,就想起了我的妈妈” “男神身上奇妙地融合了父性与母性的光辉,好温柔,好想向男神求抱抱” “我居然听困了?!不,现在才刚刚八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啊啊啊啊!!!” “想我的爸爸妈妈了,好久没有夹在爸爸妈妈中间睡觉” “爸爸,您还缺儿子吗?上过大学会暖床的那种儿子!” “被治愈了啊……今天本来遇到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都想着要不自杀了算了,幸好没有冲动,不然就见不到这么好看的如歌,听不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了” 何如歌:“???” 不,我只想做所有小可爱的爸爸。还有那个说我像妈妈的,过分了。 席归璨:“???” 居然有人要和我抢父爱?! 与此同时,水惜蕊发来了一条长私信,私信的结尾写道:“……幼崽们都很喜欢您的歌声,希望您能天天直播,哄他们入睡。”不过这条私信被淹没在了信箱中,估计要很久之后才能被查看。 92、十亿打赏 唱完一首摇篮曲,掏空了何如歌妖纹里储藏的所有灵气,不过奇妙的是他隐隐感受到了另外一股能量在妖纹中产生,很微弱又很温柔的能量。 细微得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滋润着何如歌的身体,让他凭空生出了一份精神气,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可以毫不费力地熬个通宵,第二天早上还能神采奕奕,精神力高度集中去做事。 而在外人眼里,也能看出何如歌的改变,比如此刻的弹幕: “是我撸多了产生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如歌美到在发光,可能是皮肤太好了,又光泽又通透” “主播的眼睛好亮,好像有两把小钩子藏在眼睛里,把我的魂都要勾走了” “男神好耐看,越看越美” “嘘,我感觉男神好像那种吸了精气的妖怪……” 何如歌猜想这应该是信仰之力灌输进妖纹中,给他的身体带来的改变。唱完一首歌的何如歌有些想鸽,不过现在时间太早,在这么好的推荐位上停播不太好。 可是如果一直讲故事唱歌,何如歌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对着镜头只能假装自己在看书避免尴尬,视线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嘴巴却讲着和书本毫不相干的童话故事。 “你们听了摇篮曲后,是不是觉得困了?”如果大家都困了,那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停播了。 之前还嚷嚷着困了的弹幕疯狂否认,因为弹幕太多,所以呈现在何如歌眼前的弹幕只有两种,一种是重复频率最高的弹幕,另外一种则是粉丝值榜单上前一百的土豪粉发出的弹幕。 此刻大家都异口同声说不困,身体力行地验证了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和“真香”。 何如歌被弹幕的转变逗笑,只是唇角微微翘起,就夺走了亿万观众的心,一万星币的七彩烟花特效绽放个没完。 一个土豪粉发弹幕道:“如歌,我可以加你私信好友吗?你要是愿意,我送你一个‘璀璨星云’。” 价值一亿星币的璀璨星云在何如歌的直播间中好像已经变得很常见了,围观的群众闻言留下了贫穷的泪水: “呜呜呜我也好想要男神的联系方式,不过连璀璨星云都送不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打扰男神?卑微” “璀璨星云说送就送,我柠檬了” “啊啊啊送璀璨星云就能加好友吗?!那如歌你等等,我这就把我大半年的零花钱换成璀璨星云打赏给你!” “我只想抱神壕们的大腿!爸爸们你们还缺腿部挂吗?!” “之前论坛里有一个飘红的帖子,讨论盛世美颜和富可敌国哪个更好,我选择富可敌国,不过我发现我错了,如果有男神这个神级颜值,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一笑!江山都能拱手相让,更别提钱这种东西了qaq” 何如歌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看到璀璨星云的特效出现在眼前,而且不止一个! 【“席归璨”打赏“如歌”璀璨星云*10】 一举跃为何如歌粉丝值榜首的席归璨傲视群雄道:“还有谁,觊觎我的人。”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冷到可以掉冰渣。 最开始那位打赏了一亿的神壕弹幕是特大号七彩字体,何如歌以为是最顶级的配置了,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打赏了十亿的席归璨居然还能拥有语音特效! 是的,不光能发弹幕,还能发语音!弹幕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后,集体**了: “这个好像要杀人灭口的低音炮,我死了,给你给你都给你!!!” “十亿啊,少将才是最适合如歌的人,有钱又有钱还能干” “这注定是两个神仙的爱情,我不配拥有名字!” “领证的钱我出了!求你们原地结婚吧!” “氪金玩家的待遇果然不同,第一次知道氪金十亿能发语音,涨知识了” 何如歌和那些为绝美爱情而落泪的弹幕不同,他只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十亿打赏要分平台一半的钱,他今天晚上忙活了这么久,全部被席归璨败完了,四舍五入一下等于他亏了十个亿! 十个亿是什么概念?对于之前还在地球上的何如歌来说,是他不吃不喝从原始社会工作到现代社会,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 何如歌深吸一口气,柔声问道:“归璨,你在做什么?我们都在一个房子里,发语音多奇怪,有什么话不能面对面说?” 正在泡生发浴的秃毛虎还没有察觉到何如歌的怒火,他实诚地回答:“我在浴室。” “那你要好好洗澡,洗干净了变成兽形到床上等我哦,是不穿衣服的那种兽形。”何如歌把不穿衣服四个字咬得极重。 弹幕浮想联翩,而席归璨却背后一凉,他看着光屏上何如歌温柔的笑,就像在看一把温柔刀,那把刀冷酷无情地收割他身上的毛毛,让凉意席卷席归璨的全身。席归璨关掉直播登录游戏,看到最新的父爱变质度后,好像有一个晴天霹雳,对他来了一个五雷轰顶—— 【父爱如山】:何如歌很爱你,哪怕你又秃又败家,父爱变质度1% 当何如歌结束直播打开卧室大门时,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秃毛虎委委屈屈地坐在床上,因为看过毛子协提供的秃毛最严重时期的照片,何如歌此刻看到秃毛虎一身狗啃过的毛毛时,并没有大惊小怪……才怪。 这就是网恋与现实的落差,放轻松,平常心。 何如歌在脑海里回想一遍小白虎和小怪物,调整好心态后,他重新看向这只大秃崽子的目光已经变得包容和慈爱起来。 “归璨,我有事要和你说。”何如歌坐在大白虎的身旁,伸出手摸了摸白色的虎爪,虎爪上的毛都长好了,手感一级棒,何如歌本来是随意一摸,结果流连忘返,又摸了好几下。 席归璨非常上道地对何如歌露出自己的粉色肉垫,并且给何如歌表演了一个“如何把爪爪张开”的技能。更加犯规的是,这只大白虎还顺势趴在床上,用他大脑袋上毛绒绒的虎耳轻轻蹭了蹭何如歌的脸颊,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把何如歌的心都给软化了。 “你啊。”何如歌揪住雪白的虎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秃了就秃了,不需要瞒着我,你秃了我也喜欢你。还有啊,下次不许给我打赏了,这样很浪费钱的,知不知道?” 悬挂在席归璨心上的大石头无声化为齑粉散开。他忽然意识到以前的自己很愚蠢,他喜欢的何如歌这么好,好到能够包容他心中的怪物,就算他满身污秽长满尖刺,何如歌也从未抗拒过他。 大白虎瓮声瓮气地回答:“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他将何如歌放在肚皮上,干脆直接说出了目前困扰自己的问题:“我这两天就要去十六星参战了,我……想带上你,又不想带你走。” 虎尾焦躁地摇来摇去,好像席归璨摇摆不定的内心。 何如歌没有直接回答,他将手上戴着的光脑戒指亮给席归璨看:“归璨,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如果有两个人要结婚的话,在婚礼当天,他们就会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 “交换戒指时还会有一段誓词。” “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 何如歌笑了一下,轻声道:“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如果没有脸上毛毛的遮挡,那么何如歌一定能看到席归璨红了脸。大白虎将他的小锦鲤搂在怀里,甜蜜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席归璨在收拾行李,他要整理的东西除了武器,还有能源晶石。如果将能源晶石放进空间戒中,能量流失的速度会加快,所以席归璨准备到前线吃军饷。 席归璨自己一口气吸了很多的能源晶石,又整理出一小部分能源晶石搬到机甲上,作为何如歌的口粮。 到了十六星,席归璨不可能让何如歌呆在自己的机甲上,一起去上阵杀敌,所以他和军部司令处的那头虎鲸私下有一个约定,那头虎鲸会将何如歌送到十六星最安全的大后方。单单一个鹰派高层还不够,所以席归璨联系了武成登,确认鸽派也会出手护住何如歌后,席归璨才勉强放下心来。 席归璨不需要军部星舰的接送,他驾驶20号花费七星时就能带何如歌到十六星。何如歌坐在席归璨的身旁认真扩写小说大纲,宇宙广阔无垠,置身于其中时常会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如蜉蝣的生命哪怕陨落也是悄无声息的,可是当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时,黑暗的宇宙也变得明亮起来。 “归璨,你说要把我送到十六星的大后方,这个大后方具体指的是哪里?”打好一小部分的大纲后,何如歌出声问道。 “十六星的鲸落之城,鲸落之城的环境很单纯,里面都是幼崽。因为当年星海孤儿院的事情,鲸落之城里被选中当老师的星际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他们给你安排的身份是新来的老师,这个是具体的资料。” 何如歌闻言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自己空降的班级是鲸落之城中的34号城,而他的新身份是蓝鲸孤儿院中陆地小1班的老师。 只有一个同事,是一个名叫水惜蕊的花笠水母。小姑娘看起来脾气就很好,娇滴滴中透出江南女子的温柔,她的兽形是个长得像花帽子的水母,可爱又娇俏。 93、小何老师 早上出发,下午四点到达十六星的东半球鲸之海,这是一片蔚蓝的海域,拥有丰富的海洋资源和最凶猛的海洋战士。 落日的余辉照耀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如果往深海处潜下去,就能看到梦幻的水下王国。 银白色的机甲停在一个狭小的绿色的岛屿上,一位海龟司机对席归璨恭敬道:“席少将,我是负责带何如歌先生去鲸落之城的人。” 当他看到何如歌从机甲上走下来时,脸上的褶皱都因为惊艳被撑开了。 后来星网上有一个飘红的帖子,叫“见到何如歌真人是什么样的体验”,海龟大叔的回答是高赞之一: “何如歌一点都不上镜。我是负责去接送何如歌到鲸落之城的中老年海龟,为什么要特地强调中老年这个词?是因为当时上面的人看完何如歌的直播后,觉得他太好看了,万一派过去的小年轻对何如歌一见钟情,惹得席少将不开心该怎么办?” “我是个连龟孙都有了的老龟,就不会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出现了。” “当那天我看到何如歌的第一眼,我第一次怀疑自己得了老年人常见病,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头晕目眩,被惊艳到大脑一片空白。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所有的美人加起来,也比不过这惊鸿一瞥。” “太美了,就像海洋之神。我无法用任何词汇来描述这种美……” 何如歌和席归璨告别时,说好了再见,然而他的手却被席归璨紧紧握住,银发蓝眸的军官低声道:“我们之前拉过勾,说每天都要手拉手。现在分开了,不能遵守当初的约定,万一你和我都变成小狗要怎么办?” “那我们就每天爪子碰爪子。”何如歌的手还是无法从席归璨的禁锢中抽出,他只好对席归璨来了一个吻手礼,“归璨,我得走了。你要是想我,可以去看我的直播,我也可以看你在星战中的直播。而且我们还能打视频通话。” 被迫在一旁吃狗粮的海龟司机:“……” 当席归璨锋利如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海龟大叔自觉地低下头。 手指一根一根松开,指尖眷恋地碰了碰何如歌的指腹,席归璨保证道:“等我回来。”蓝眸倒映出粼粼的大海和眼前人,专注的目光像是要把眼前人五官轮廓描摹一遍,印在心中。 海风吹乱了何如歌额前的碎发,席归璨捧起何如歌的脸,对他来了一次以唇渡气,将灵气灌输进何如歌体内后,才不舍地将唇移开。 席归璨驾驶20号飞向前线。 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席归璨后,何如歌的心忽然就变得空落落起来,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物欲横流,星战凶残,只有大白虎的被窝尚存一丝温度。他摸了摸自己因为以唇渡气而泛红的脸,微凉的海风一点一点吹散离别缠绵带来的温度。 等席归璨的机甲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后,海龟司机打开了他的海上交通工具。“您要听歌吗?” “好啊,谢谢。” 悠扬的音乐与海风一同响起,何如歌偶然轻声附和的调子,就像海妖在迷雾中隐隐约约的歌唱。 这只海龟驾驶的海水交通工具也是海龟造型的,从未做过私人游艇的何如歌在星际感受了一把专人接送的待遇。海龟游艇顶端的龟壳中央是一个可以打开的窗户,行驶是时湿润的海风能从敞开的窗户中灌进来。经过层层检查,他们最终抵达鲸落之城的34号城。 城门口是“鲸鱼”的嘴巴,当鲸鱼张开血盆大口时,何如歌所在的这个海龟就像羊入虎口般屁颠屁颠逆流而上。 鲸落之城内部没有水,原本在海水中速度惊人的海龟游艇用自己四只爪子爬得也很快,它吭哧吭哧在巨大的鲸落之城爬行着。 鲸落之城的上空是虚拟出来的天空,人为制造的光束投射在虚空中。车内导航的声音响起:“到达目的地鲸落之城34号城彩虹区蓝鲸孤儿院。” 一众孤儿院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划分修建好,蓝色的孤儿院就是蓝鲸孤儿院。水惜蕊站在大门口准备迎接她的新同事,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是她一个人负责,一开始一个人带二十个幼崽确实会很累,不过她磨合了一个月,也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 当然有新的同事肯定是一件好事情,毕竟这些幼崽们需要来自大人的关爱,她只有一个人,把爱分成二十份的话,其实每个幼崽得到的爱都很少。多来一个新同事,就是多一个大家长。 新同事的身份信息保密度很高,只是空降过来工作,还需要水惜蕊签署保密协议,不能主动在星网上透露对方的任何信息,不光是她,还有别的老师也都签了保密协议。搞得神神秘秘的,到目前为止,水惜蕊只知道新同事叫何如歌,和她昨天粉上的主播同名。 不过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在新同事从车上下来之前,水惜蕊都是这么想的。 然后她就看到昨天还在直播间的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对着她友好地笑了笑。全身的血液逆流冲到头顶,让她手脚冰凉,可是那个心却是滚烫的,滚烫的情绪好像也感染了她的眼眶,她……被美哭了。 真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美!!! 泪腺发达的水惜蕊:“如歌——!!!”声音在破音的边缘试探。 水惜蕊的声音从大门口传到陆地小1班其实已经十分微弱了,阿绿作为听觉十分敏锐的刺猬,耳膜捕捉到了水惜蕊的声音,不过他只是顿了一下吃饭的动作,就满脸冷漠地坐在位置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继续吃饭。 倒是花花听到“如歌”这个名字后,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悄悄溜出班级去看看,因为在他的心中,如歌已经和美划上等号。 他会对阿绿说,你看这朵花,很如歌。就是说这朵很美,他很喜欢的意思。 “你又要出去,万一小水老师哭起来,会很麻烦的。”阿绿皱起眉,一脸“你们都不让人省心”的小大人表情,不过他也知道“如歌”这个词对弟弟的吸引力,阿绿只好带上小手绢,跟在花花的身后。 何如歌还不知道陆地小1班的两个小刺头正向他赶来,他束手无策地站在水惜蕊的面前,不清楚怎么哄好这个忽然哭出来的新同事。 水惜蕊不好意思地自己用手背擦去眼泪,“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小何老师你好,我叫水惜蕊,你叫我小水老师就好了,我是你的粉丝,不止我是你的粉丝,我们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都是你的粉丝……”她激动到话也说不好,不过幸好还记得带路。 蓝鲸孤儿院很温馨,一楼到二楼的墙上贴了许多幼崽们的画作,楼梯是深蓝色,墙壁是浅蓝色,走廊上摆了陆地特有的植物盆栽。 水惜蕊边走边向何如歌介绍,“我们这里照顾的都是西半球的孩子们,所以在种了很多西半球特有植物,西半球的花卉都很好看,这些花儿的样子在海里是看不见的。” “小1班在二楼,楼梯口拐过去,就能看到一盆玫瑰,红色的,特别好看,小何老师,你知道玫瑰吗?那种花带刺。”说着他们就走到二层楼,何如歌看到了一盆被拔秃了的玫瑰,和一只头上戴满了玫瑰的小刺猬。 星际的小刺猬可真大只,都到何如歌的膝盖了,这只小刺猬身旁还站着另外一只拿着小手绢的刺猬。 当看到对方拿着小手绢时,何如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地球,这两只小刺猬不是宠物,而是还没有化形的星际幼崽。 “……花花,你、你为什么又摘花了?!”水惜蕊不可置信道,刚刚哭过留下的泪痕还挂在脸上,泛红的眼眶像是又要哭一遍。 花花沉默着走到何如歌的身旁,小刺猬的头上顶着一头玫瑰,有一种插了大红花在发间的喜庆感。他小心翼翼地歪了歪脑袋,用头顶的玫瑰蹭了蹭何如歌的裤子。今天何如歌穿得是长裤,所以他并没有被蹭腿的直观感受。 可是视觉上看到这样一个浑身带刺又头上戴花的小可爱对自己轻轻蹭来蹭去,心会有一种被蹭化的感觉。 何如歌蹲下身来,对这只小刺猬柔声道:“你好。” 小刺猬低下了头,满头的玫瑰都落在何如歌的眼前,这只小刺猬送完玫瑰后,一声不吭地跑走了。 另外一只拿着小手绢的小刺猬则走到水惜蕊的面前,跳起来把小手绢塞到水惜蕊的手中,冷静道:“我叫他罚站。”说完也一溜烟地跑走了。 何如歌捡起地上的玫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捧起满怀的花朵站起身,对水惜蕊道:“那两个小刺猬是我们班的幼崽吗?” 好看的人和玫瑰同框,让玫瑰都失色不少。水惜蕊呆呆地点了点头,她拿起手里的手绢擦拭脸上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摘花的那个幼崽叫池花,给我手绢的那个幼崽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叫池绿。一个小名花花,一个小名阿绿。花花以前总爱在课堂上跑出去,到走廊上‘辣手摧花’,后来有一次矫正过来,我本来以为他从此以后会听话的,没想到现在又不乖了。” “小1班的幼崽们都很难带,小何老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用爱感化过小怪物的何如歌柔声道:“好。” 94、再见软软 水惜蕊先走进陆地小1班,现在是饭前甜点的时间,除了罚站在墙角的花花,幼崽们都坐在座位上吃点心。 每个幼崽的座位都是量身定做的,像是小刺猬、蛇宝宝这些体型较小的幼崽,他们的桌子和椅子也是小小的,坐在最后排的小熊则是坐在特大号的桌椅上。 当听到水惜蕊的脚步声中多了另外一道声音时,有七八个幼崽们闻声抬起头,当他们看到水惜蕊身后的何如歌时,不同眸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相同的亮晶晶的光芒。 最后排的那只小黑熊更是直接大声地啊了出来,雄浑的声音把班级里其他各做各的幼崽们惊动,他们齐刷刷抬头看向何如歌,稚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比鸡还大的苔藓绿鹦鹉从椅子跳到桌子上,伸长了脖子傻愣愣地望着何如歌,扑腾的动静把他邻座的另一只也像鸡的长腿不明鸟类幼崽吓了一跳,当那只长腿鸟幼崽抬眸看向何如歌后,也不自觉伸长了脖子。 小狐狸、小猫咪、小奶狗、树懒宝宝……基本上所有的幼崽们都看向何如歌,只有两个幼崽不为所动。一个是坐在第一排的像玉米甜甜圈一样的蛇宝宝,另外一个则是坐在中间地带,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雪白团子。 “那个蛇族幼崽叫秋梦谷,她是个盲童。”水惜蕊压低声音向何如歌介绍情况:“那只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兔子没有名字,他可能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不会说话,对外界没有反应。” 何如歌看向那只小兔子的背影,隐隐有一丝眼熟,没等他细看,水惜蕊就走上讲台对着幼崽们介绍起他:“小朋友们快来看看,老师旁边站着的新老师是谁?” 坐在最后一排的小黑熊扯着嗓子喊道:“如、歌!”他的口齿不清,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还要停顿一下,才能喊出来。何如歌注意到这只小黑熊的脖子上围着口水巾,他吃甜点的桌子被弄得乱糟糟的。 水惜蕊对小黑熊竖起了大拇指,“心豪答对了,真棒,这就是我们昨天在光屏上看到的如歌,他给大家讲了好多故事,还唱歌哄我们入睡呢。他的全名叫何如歌,是我们的小何老师。小何老师,你来和大家打声招呼吧。” 何如歌在幼崽们的注视下,走到讲台桌前,那些幼崽们的视线牢牢黏在何如歌身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水惜蕊在一旁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她记得自己第一天到陆地小1班时,所有的幼崽都是用戒备的目光打量她,她用了一个月的功夫也没有走进幼崽们紧闭的心门,而何如歌一来,那些幼崽们就主动从门里探出小脑袋,虽然双手还扒着门框不松开,随时都有可能关紧房门缩回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这样的亲近度已经很让人羡慕嫉妒恨了。水惜蕊毫不怀疑她要是把陆地小1班幼崽们的反应说出去,蓝鲸孤儿院的老师们会惊到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难办到,可是放在何如歌的身上,好像也变得合理起来。因为对于幼崽们来说,他们昨天就见过这个会讲故事会唱歌的好看老师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再加上何如歌的声音也好听到犯规,不说这些幼崽们了,水惜蕊也沦陷在小何老师的盛世美颜和绝美神音中,她蹲在墙角,和罚站的花花一起看向何如歌。 站在讲台上的青年状态很放松,嘴角噙着笑,语调是欢快的,“陆地小1班的小朋友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小何老师,很高兴我能加入小1班这个大集体……” “小何老师真好看。”水惜蕊喃喃自语道,令她没想到的是,从来都不回应她的花花居然也细声细语地嗯了一声,这让水惜蕊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她对花花道:“下次不许摘花了,回去坐着吧。” 花花静静地望着何如歌手里抱着的玫瑰花,这只采花小盗的眼睛亮亮的,他无视了水惜蕊,坚定地站在墙角,无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不回去坐,下次还摘。” 何如歌自我介绍完之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水惜蕊,别看他刚刚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其实这些腹稿是他早早就打好的,在心里背到滚瓜烂熟才能这么流畅地说出来。 接下来要干什么?他要给幼崽们上课吗?何如歌一头雾水。 水惜蕊将何如歌拉到靠门的角落里,她搬来两张椅子,对何如歌介绍工作日常:“现在是饭后甜点时间,幼崽们吃完甜点要去写作业,写到五点,老师批改作业,改完再给他们讲解错题,然后五点半就可以吃晚饭了。” “六点左右大家一般都吃完了,我会领他们出去活动一下,饭后消食半个小时,再回房间去看动画片、听故事之类的,八点左右是幼崽们的睡觉时间。还有洗澡,洗澡是两天洗一次,今天正好是幼崽们的洗澡日。等会儿就是我们两个给这些幼崽洗澡了,除了熊心豪有些脏,别的幼崽都挺干净的,不过有几个特别怕水的,洗澡会很麻烦。” 水惜蕊只说了半天的工作内容,何如歌就感到了巨大的工作量。因为水惜蕊要照顾的不是一个幼崽,而是二十个幼崽。“听起来很累,你之前一个人照顾一个班的幼崽,一定很不容易。”何如歌由衷道。 水惜蕊笑着摇了摇头,“我从小就喜欢幼崽,累是累,可是一旦习惯了,就觉得还好你。身体累其实不要紧,我最怕的是心累,当初最难捱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现在和这些幼崽们讲讲话,他们也愿意搭理一下我,这就是我工作最大的动力。” 她指着站在墙角的花花道:“小何老师,你看到那个小刺头没有?花花这个小刺头很喜欢你,你去劝劝他,让他不要再摘花了。” 何如歌点头说好。于是水惜蕊就带何如歌和花花站在走廊上,她自己走进教室,细心地关上教室的门,给花花和何如歌留下单独交流的空间。 何如歌捧着手里的玫瑰花蹲下身,放轻声音问这只小刺猬:“花花,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是想要把好看的东西分享给我吗?” 花花将自己缩成一团不说话。 “你送我的玫瑰花很漂亮,我很喜欢。”原本缩成一团的小刺猬动了动,悄悄抬眸看向何如歌。 “可是花朵一旦摘下来,很快就会枯萎了。”何如歌用指尖轻触微微卷起的花瓣,“如果不摘掉它们,这份美丽在枝头绽放的时间可以更长一些。” 何如歌留了一朵最好看的玫瑰,而后将手中其他的玫瑰放到花盆里,“有一句诗叫‘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些花瓣会变成养分,能开出更美的玫瑰。” “我更希望花花你下次能够叫我去赏花,花儿不是一直在花盆里吗?我们默默欣赏就好了。”何如歌努力放柔声音,生怕会惊到这只小刺猬。 然而小刺猬却一点一点把自己缩成一团,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这是熊孩子,却熊出了和小怪物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他在拒绝与外界交流。 “花花?”何如歌轻声唤道。 小刺猬忽然动了起来,一声不吭地跑进教室,理也不理何如歌。教室的门上有另外一个小小的门,所以虽然水惜蕊关上大门,花花却可以从大门的小门中进入。 花花跑进了教室,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阿绿坐在外侧,花花坐在靠墙的位置。看到花花跑回座位后,阿绿慢条斯理地舔盘子,“你再不来,我就忍不住要把你的甜点吃掉了。” 花花闷闷不乐地缩在椅子上,阿绿凑了过去,“手受伤了?”因为摘玫瑰,小刺猬的爪子被花刺割破。 “活该。”阿绿轻声道。 当何如歌走进教室时,就看到两只小刺猬凑在一起,好像在说些悄悄话。 “看刚刚花花气鼓鼓进教室的模样,小何老师你应该没有劝成功。”水惜蕊走近何如歌:“看到小何老师无奈的表情,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何如歌叹了一口气,道:“是的,花花是小刺猬,棘手一点是正常的。” “小何老师你现在先不要叹气,现在吃甜点的幼崽们都是小天使,等会儿批改作业给他们讲解答案,还有给大家洗澡时,才是你应该叹气的时候呢。”水惜蕊大声道:“还没有吃好甜点的小朋友要抓紧了!再给你们一分钟!老师要收盘子喽!”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水惜蕊提高音量时,嗓门可大了,何如歌想起初见水惜蕊时对方的女高音,那声响彻云霄的“如歌”二字,想必就是这样每日锻炼出来的。 大部分幼崽已经吃好了甜点,何如歌和水惜蕊兵分两路,开始收盘子。教室的桌椅布局是四列,每列坐着五个幼崽。何如歌收盘子收到第二组第三个位置时,看到了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兔宝宝。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何如歌看着这只兔宝宝,看到一丝谜之眼熟感。也许是天底下的兔子都一样,在这一刻,何如歌以为自己看到了软软。 他忍不住轻声唤道:“软软?” 那只一直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兔子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倒映出何如歌的身影。 何如歌手中的盘子差点没拿稳,因为这只小兔子……和软软长得一模一样。 95、算数题目 水惜蕊收好她那边幼崽的盘子后,走到何如歌这边,她有些诧异道:“咦,他这是在看你吗?真是奇怪,这只小兔子平常不理人的。” 红宝石的眼睛只望着何如歌一人,就像一台迟缓的老式机器,只有何如歌叫的那声软软是唯一的启动开关。 “软软?”何如歌又叫了一次。 小兔子眨了眨眼睛,他的表情一点也不灵动,好似丢了三魂七魄,只留一个行尸走肉的空壳。 “这是你给他取的名字吗?为什么叫他软软?”水惜蕊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你不觉得它的毛发看起来很柔软吗?”何如歌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水惜蕊伸出手摸了摸小兔子的背,被这柔软的手感征服,她赞同的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跟着叫道:“软软~” 然而这只小兔子对水惜蕊的叫声没有任何反应,他像一个精致的毛绒玩偶,静静地摆在椅子上,红宝石的眼睛倒映出何如歌一人的身影。 水惜蕊收走了何如歌负责区域的盘子,将盘子给机器清洗,而后她对傻站在小兔子面前的何如歌道:“大家已经吃完甜点了,可以开始写作业了。” 何如歌这才回过神来,下午的作业主要是算术题,每张桌子上面都有一个开关,一按下开关,桌子上就会出现做题的光屏,题目会从题库中随机抽取出来,每个幼崽的题目都是不一样的,这样可以防止作弊。 “你取名叫软软的那只小兔子,他对外界无动于衷,题目放出来也不会做,我们可以不用管他。还有坐在最后一排的熊心豪,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做不出太难的算术题,等会儿做题时你可以去帮帮他。”水惜蕊把花名册以及幼崽们的个人信息传到何如歌的光脑中,个人信息除了姓名、种族外,还有水惜蕊的班主任评语,评语主要是她对这些幼崽性格的评价。 水惜蕊宣布开始做题后,幼崽们都很自己的按下开关答题,何如歌看了看题目,发现这些算术题都是100以内的加减法,题目不是单纯的列出算式。而是有一个文字描述,比如这里有49个蛋糕,小松鼠吃掉5个蛋糕,小狐狸吃掉6个蛋糕,还剩下多少个蛋糕? 总共有5道类似于这样的算术题,何如歌发现幼崽们做题的速度都挺快的,可以在七八分钟的时间内完成,而且准确率还很高。 不过水惜蕊说要留给幼崽们二十分钟的做题时间,“因为做题时间并不是取决于做得最快的那一批幼崽,而是最慢的那个幼崽。” 那只叫秋梦谷的蛇宝宝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她并不能逃过下午的练习题,因为她的题目是以语音的方式出现的,她还能用语音回答。 何如歌从第一排溜达到最后一排,最后一排有一对同桌是小黑熊和树懒宝宝,树懒宝宝趴在课桌上,懒洋洋地抬眸看了一眼题目,眼珠子极为缓慢地转动着,他看一个题目的时间,别人可以看三个。 等树懒宝宝终于看完题目后,他慢悠悠地抬起自己的爪子,龟速移到正确答案上。 何如歌好像明白了水惜蕊说的最慢幼崽是哪一位了。二十分钟对于这只树懒宝宝来说,应该是生死龟速。 树懒宝宝好像终于发现站在他身旁的何如歌,他慢慢地抬起头,再对着何如歌慢慢露出一个笑,何如歌情不自禁地也回了一个笑。 其实慢工出细活也挺好的,被萌到毫无底线的何如歌心想。 作为树懒宝宝的同桌,小黑熊的速度和树懒宝宝同样感人,更加感人的是,他的做题准确率极低,只能保证20以内的算术题是正确的,因为他的前爪和后爪加起来,也只有二十根指头。 如果20以内的算术题都做完了,那么熊心豪就会借用一下他同桌的爪子,树懒一个爪爪只有三根指头,哪怕把树懒宝宝的双手双脚都友情暂借过去,熊心豪依旧无法完成大半的算术题。 何如歌在一旁辅导熊心豪做算术题,可是熊心豪对数字极其不敏感,无论何如歌怎么讲,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水惜蕊过来乐了,对何如歌道:“小何老师,我说的帮,是把你的手借给心豪。” 在何如歌、水惜蕊和树懒宝宝的“帮助”下,熊心豪勉强做完了题目,虽然正确率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有了机器的帮助,水惜蕊只需要按下一键批改,就可以改完班级里所有幼崽的作业,不过讲解错题还是需要老师亲自讲解比较好。 何如歌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猜想,大概内容是哪些职业是在未来无法被机器取代的。排名第一的是心理咨询师,第二则是老师。 幼崽们大多很聪明,一点就通,唯独熊心豪是怎么说都说不通。苔藓绿的大鹦鹉迈着老大爷的步伐走到熊心豪面前,用他那张蠢萌又无辜的脸,对熊心豪无情嘲笑道:“大傻瓜。” 跟着那只肥大毛多鹦鹉身后的,是一只灰褐色的长腿鸟,平平无奇的外表像一只鸡,他鹦鹉学舌般跟着嘲讽道:“大傻瓜。” “你们两个怎么能骂人呢?再随便骂人就出去罚站!”水惜蕊再次河东狮吼。 然而被骂的那两只走地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爪子在地板上有节奏地踩出“哒哒哒”的声响,根本不管水惜蕊的批评。 感觉自己见证了校园霸凌的何如歌:“……” 每天都被各种幼崽无视的水惜蕊:“……” “这两个坏咕咕!也就是心豪脾气好,换作别的大个子,早就和他们两个坏咕咕打起来了。”水惜蕊怜惜地摸了摸小黑熊的脑门,虽然小黑熊笨嘴笨舌,学习成绩差,总是把自己身上搞得脏兮兮……但是小黑熊从来不会去主动挑衅别的小朋友,不扰乱课堂纪律,对水惜蕊来说就是一个乖宝宝了。 在水惜蕊对熊心豪的班主任评语中,她是这样写到的: “心豪是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孩子,他的心理年龄很小,智力只有三四岁,也许是先天精神识海的缺陷造成,也有可能是后天的意外伤害导致这样的后果。最开始他来到这个班级时,疯狂抗拒所有人的接近,我被心豪抓伤过数十次。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心豪对我和小1班的大家放下了戒备。” “我最难忘记的是有一次洗澡日,乖乖让我搓澡的心豪看到我手臂上未愈合的疤痕时,忽然就无声地哭了出来。” “这个孩子哭到哽咽,断断续续地对我说,水老师,对不起。” 被嘲讽大傻瓜的小黑熊沉默地低下了头。 何如歌也从水惜蕊提供的花名册和个人信息中找到了那两只坏咕咕的身份,苔藓绿的那只鸮鹦鹉是小坏蛋一号,长腿鸡的那只孔雀幼崽是小坏蛋二号,两个小坏蛋日常嘴欠,最爱哔哔来哔哔去,每次都是骂完就跑真刺激。 他们在给人取外号这一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和无限的灵感,比如给熊心豪取的外号,就有大傻瓜、黑黑的傻大个、挖煤的…… 还给水惜蕊取过各种亲切的昵称,有爱哭鬼、大喇叭等。 这么坏的走地鸡,不如我把他们撸秃吧。何如歌望着两只坏咕咕毛绒绒的背影,冷酷无情地想。 两只坏坏的走地鸡背后一凉,他们扭过头与何如歌对视后,鸮鹦鹉脱口而出:“好看的咯咯咯咯咯。”歌歌在他的口中已经变成咯咯了。 孔雀幼崽则是迷弟表情,羞涩道:“好看的如歌~” 用颜值就轻易感化了两只坏咕咕的何如歌:“……你们下次不许给同学起外号了,知道吗?” 鸮鹦鹉摇头,孔雀幼崽点头,这两只走地鸡发现队友的反应和自己不一样后,鸮鹦鹉立马改成点头,孔雀幼崽则是迟疑着摇了摇头,很显然他们的默契值为零。 于是这两只坏咕咕就开始内战了。 “哈哈哈。”树懒宝宝异于常人的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他对小黑熊笑道:“他们又叫你大傻瓜,好坏哦。” 本来已经快被水惜蕊安慰好的小黑熊因为队友迟来的补刀,再一次低下了头。 何如歌赶紧伸出手摸了摸小黑熊的头,“我们心豪真是一个温柔的孩子。”他的声音温柔又真诚,像是冬日的阳光洒落在心上,小黑熊黯淡的双眸重新变亮。 “今天晚饭老师偷偷给你加蜂蜜,好不好?”水惜蕊超级小声道。 小黑熊快乐地点点头。于是晚饭时,他得到了一勺蜂蜜。 晚饭结束后原本是要去饭后消食半个小时,不过因为昨天水惜蕊六点就带大家去看何如歌的直播了,所以今天六点一到,幼崽们也赖在椅子上不肯动,眼巴巴地看着何如歌,想要听他讲故事和唱歌。 在幼崽们的注视下,何如歌忽然想起了自己今晚的直播任务。他会在星网直播平台推荐位上呆一周,所以这一周他每天起码要直播两个小时,这样才对得起这么好的推荐位。 和别的主播比起来,何如歌就显得不务正业消极怠工。因为那些热题材的主播上了这个推荐位后,每天起码直播七八个小时,这七八个小时不是像何如歌一样坐着讲故事,而是真枪实弹地干架或肉搏,连续直播一周,就是在玩命直播。 何如歌坐在一堵白墙前,确定不会有暴露自己所处环境的东西入镜后,对围观的幼崽和水惜蕊做了噤声的动作,而后点击开播。 96、玫瑰书签 “哄你入睡”这个直播间是昨日热度榜第二的直播间,热度第一是官方的星战直播。 热度这么高的原因有三,第一是星网直播平台首页强推,这是平台最好的推荐位,拥有极大的曝光率。第二是因为当初空降热搜带来的热度。第三则是十一个璀璨星云打赏,璀璨星云打赏的通知会在首页出现,有很多用户会看到首页的通知,而点进去一探究竟。 “哄你入睡”直播间拥有十一个璀璨星云的打赏,是整个直播平台.独一份。有人开技术贴讨论这一现象,认为传统的热题材直播虽然能激发大家心中最原始的暴虐因子,让人看得热血沸腾想要进竞技场和别人干架。 可是看“哄你入睡”的直播,却想要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那个开了帖子的楼主是这样真情实感的说:“即使像我这样吝啬且贫穷的人,当知道璀璨星云能换来如歌目光一瞬的停驻时,我都想要为他花光手里的钱。” “虽然我只能送给如歌七彩烟花,可是当隔着光屏我遥遥望着他,看到他眼里浮光掠影般闪现出七彩烟花的光彩,心中就会浮现出莫名的荣幸——原来美得不属于人间的他,身上也会沾染上一丝属于我的烟火味。” “所以说,如果我是神壕的话,我恨不得用璀璨星云去承包这个直播间,让全世界都知道,如歌被我肮脏的金钱气息包围了!” 热度榜上之前排第二的主播是虚拟机甲竞技场的新星,一头操作意识强的青年猎豹薛越霄,他用两个月的时间闯进五星级难度的竞技场。 全星际能进入五星级竞技场的玩家只有三千人,从进入五星级竞技场的那一刻起,薛越霄每天都会一名玩家发起挑战。最开始他的等级很低,只能向排名最后的玩家约战,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他的越级挑战权限也越来越大。 昨晚是他第一次向百名以内的玩家发起挑战,薛越霄的身上笼罩着许多光环,无论联邦军事学院的首席,还是薛家继承人,都会让无数的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 他是天之骄子,进入竞技场来从未有过败绩,有人希望他能一直胜利,也有人想要看他摔跟头的狼狈模样。不过到今天为止,薛越霄还是没有失败过,他击败了排在荣誉榜上第99名的对手后,关掉自己的直播,也关掉了光脑。他有些百无聊赖地躺在机甲训练室中。 “越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重力训练室?”组员问道。 薛越霄将额前卷曲的棕发向后捋,没有卷发遮挡的眼眸无比锐利,“不去。” “也是,越霄你都这么强了,也不需要训练。” 琥珀的眼珠盯着天花板,缓慢地转动两下,才慢慢从发呆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薛越霄将胳膊枕在自己的头后,他懒洋洋地打开光脑,第一眼就看到热度榜上压了自己一头的直播间。 哄你入睡。 这个直播间的名字在这几天频繁地出现在他眼前。薛越霄原本是不会打开这种冷题材的直播,不过也许是现在特别无聊,又也许是他不喜欢别人压在自己头上,薛越霄抱着随意点开的消磨时间的心态,进入了这个直播间。 直播正好刚刚开始,铺天盖地的弹幕将直播间的画面遮得严严实实,而且那些弹幕都是毫无营养千篇一律的“好美”和“啊啊啊啊啊啊”。 是花瓶吗?除了夸美,就不会说些什么别的吗? 薛越霄不耐烦地屏蔽了弹幕,然后他看到了光屏上含笑的青年。 琥珀般的棕眸出现了一刹那的错愕,薛越霄发呆了整整三秒,三秒后,他发出了人生第一条弹幕:“……好美。” 弹幕还是一如既往地吹彩虹屁,何如歌看向面前排排坐的幼崽们,语气都带上了和小孩子讲话特有的温和:“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童话故事——”何如歌顿了顿,目光落在小刺猬花花身上,他轻声道:“叫《美女与野兽》。” “从前有个商人准备出门作一次短途旅行。出门前,他问三个女儿想要什么礼物。大女儿说她想要珍珠,二女儿说想要宝石,小女儿想要一朵玫瑰花……” 敏锐察觉到“玫瑰”这个词可能与自己有关,花花紧张地用小眼睛看向何如歌,不过很快他就沉浸在故事情节中,脸上的表情随着跌宕起伏的情节而变化。 当何如歌讲到野兽被杀死时,花花的小眼睛闪现出泪花,当野兽被贝儿亲吻后复活时,花花艰难地止住了眼泪。 讲完这个故事后,何如歌暂时关掉了直播,走向花花,“花花,老师可以和你单独讲话吗?” 小刺猬犹犹豫豫地点点头,他们一起走到无人的走廊上。“花花是不是和贝儿一样,很喜欢花呢?”何如歌特地提到了童话故事里的主人公,让花花放松下来。 被泪水浸泡过的黑眸湿润柔软,花花迟疑地望着何如歌,许久,才点了点小脑袋。 “那么花花送给老师玫瑰,是不是也喜欢老师呢?”何如歌继续柔声问。 小脑袋有些羞涩地点了点。 “老师也很喜欢好看的花,不过老师认为喜欢一朵花,最好不要去摘它,万一那朵花儿是野兽的玫瑰,惹怒了野兽给自己招致危险,那就麻烦大了。”何如歌换了一个说法,他意识到花花很喜欢《美女与野兽》这个童话故事,用故事里的主人公举例不会引起花花的逆反心理。 小刺猬沉默了很久很久。 池花沉默了很久。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眼前的小何老师,比花还要好看的小何老师,这让池花不禁想到了他们家的花园。 池花是十六星的一只小刺猬,他叫池花,他的双胞胎哥哥叫池绿,他们出生的那天,是一个花红柳绿的春天,花园里的花儿开到舍生忘死。 池花家有一个很美丽的花园,春天时粉色的花儿簇拥在枝头,在树梢开出了粉色的云朵。夏天时绿树成荫,他、哥哥和爸爸妈妈会在树荫下乘凉,被层层树叶筛选过的光斑照在草地上,爸爸的腿上,妈妈的脸上,还有他的眼睛里。秋天花园的果树上会结出甜美的果实,有时候他站在果树下,成熟的果子会突然掉到他后背的刺上。冬天的花园穿上了白色的外衣,他和哥哥在雪地上跑来跑去,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后来,虫族打过来了,巨大的虫族落在他的花园里,杀死了爸爸和妈妈,爸爸妈妈的血染红了美丽的花园。 从前爸爸会开玩笑地对他说,花花嘘嘘的时候可以跑到果树下,这样就可以补充果树爷爷的营养,让它结出更大更甜的果子。 那么饱吸了爸爸妈妈血液的果树,它来年会结出更大更甜的果实吗? 年幼的花花和阿绿站在屋子唯一的能源罩中,他这样呆呆地问阿绿。阿绿捂住了他的嘴,两只小刺猬缩在狭小的能够屏蔽气息的能源罩中,他们想要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可是身上的刺会碰伤对方,所以两只小刺猬只能握住对方的手。 同样冰凉的颤抖着的手。 可能是因为当初藏在能源罩里不能出声的缘故,活泼的池花在这之后都不愿意开口。 再后来他们终于等到了救援,可是却再也等不到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为了保护他们,跑到花园引走了虫族的注意力。所以花园和爸爸妈妈都被虫族毁了,那棵果树被折成两半,来年不会开出果子。 当东半球将要完全沦陷时,池花和池绿被送到了遥远的西半球。池花身上唯一拥有的,和东半球毁灭的家园有关的东西,是当初沾在后背刺上的一朵花儿。 也许是那天他在花丛中打滚时沾上的。他的小爪子紧紧地攥住那朵花,生怕花儿掉了,可是不管他握得有多紧,那朵花最后还是不在了—— 它枯萎了。 腐烂在掌心,什么也没有剩下。 阿绿对他说,把花放在路边的泥土上吧。小何老师说,把玫瑰花瓣放在花盆里吧,化作春泥更护花。 为什么所有人都让他把花儿放下呢?放下了,就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花园,没有了爸爸妈妈。他们都枯萎了。 小刺猬低下了头,他无声地哭了出来,当泪珠砸到地上,晕染开水渍时,花花才意识到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又自己跑出来了。 一只手温柔的抹去他脸上的泪痕,“花花,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一个拥抱。”面前出现了一本纸质书,书里夹着一朵被压扁了的玫瑰花。 这朵玫瑰,是今天他送给小何老师那捧玫瑰里最大,最好看的一朵。 “今天花花送了我好多玫瑰,而我却把那些玫瑰放在花盆的泥土上,是一件很不尊重你的行为。这是花花辛辛苦苦给我摘的玫瑰,我怎么能把它们放在土上呢?”小何老师轻声道:“不过有一朵玫瑰,我当时没有舍得放下,因为那朵玫瑰太好看了,所以我把它做成了书签。” “一朵花的美丽是短暂的,它很快就会枯萎。可是做成书签后就能保存地更加长久。”青年的嗓音像是春日的阳光般温暖,“如果花花下次还想要摘花,那就和老师说一声,我们把它做成书签好不好?” 夹在书页中的玫瑰很好看,和那朵沾在他的刺上,被他带出花园的花儿一样好看。 在那朵花儿枯萎后,池花就一直在寻找同样好看的花朵。他想要把那些花朵带着身上,就像把那些已经枯萎了的人和物留在身边。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找到。 注视着眼前的玫瑰书签,一直沉默的小刺猬忽然开口道:“……不用了。”他发出了细弱蚊喃的声音,“我找到了。” 他找到了。 当他昨天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他就好像听到了万物复苏的声响,好像有小昆虫伸出它们的触须,悄悄触碰花瓣上的露水,又好像果树在静静地结着它的果实,汁液穿过叶脉,变成果肉里香甜的汁水。 当这个人的面容出现光屏上时,他好像看到了春暖花开姹紫嫣红的花园,各色的花儿绚丽烂漫,在春风微荡之中轻轻摇曳,那是他记忆中最美的风景,他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的风景。 池花抬眸看向眼前的青年,看向出现在他生命中最好看的、不败的花。 97、继续直播 何如歌没有懂这个“我找到了”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看到花花很珍惜玫瑰书签的模样,就知道这个采花小盗以后应该要改邪归正了。 和花花回到教室,何如歌重新开始直播,弹幕都在为何如歌一言不合就停播的行为而哭泣,当何如歌又讲了几个童话故事就宣布暂时结束今天的直播后,弹幕哭得更大声了。 “这是饥饿营销吗?!” “今日直播时长只有一个小时,不,我不相信!” “暂时结束直播,那么晚上什么时候开始啊” “席少将的粉丝前来打卡~今天的直播没有少将露脸吗我想少将了” “啊啊啊你们有没有看到官方出战的名单,明天十六星西半球陆战将领的名单第一位是席归璨啊啊啊啊啊!” “真的假的!席归璨不是在养病吗?病好了?!!!” “向主播打听消息!” “以一敌百,所向披靡,待君归来之日,将是联邦凯旋之时” 何如歌在关掉直播前看到弹幕里出现了席归璨的名字,这个名字忽然就撬开了内心的思念之门,只是小半天没有见到席归璨,却好像隔了很长时间。古人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许不是夸张的手法,而是写实。 今天晚上闲下来就和席归璨视频通话吧,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给幼崽们洗澡。 当听到要去洗澡时,大部分幼崽的表情都是拒绝的。水惜蕊倒是十分高兴,她作为水母呆在有水的环境中心情会十分愉悦,她步伐轻快地领着幼崽们去澡堂。 澡堂的空气是潮湿的,迷你的蓝鲸们安装在墙面上,一旦按下蓝鲸的开关,水流就会从蓝鲸的背上喷出。 何如歌和水惜蕊各自负责十个幼崽的清洗工作,水惜蕊很民主,她挽起袖子笑吟吟道:“大家想要哪个老师来帮自己洗澡,就去哪个老师的面前排队。” 花花最先小步小步挪到何如歌面前,阿绿跟在花花的身后,接下来坏咕咕二人组哒哒哒跑到何如歌这条队伍里,别的幼崽们你看我我看你,也都遵循内心的意愿纷纷去排何如歌这条队伍。 水惜蕊赶紧说道:“小水老师一个人会很孤单的,有没有小朋友愿意过来陪我一下呀?” 熊心豪闻言赶紧向水惜蕊走去,树懒宝宝也慢吞吞地踱步,他走得太慢了,熊心豪索性扛起树懒宝宝跑向水惜蕊,他能够做20以内的加减法,很快就发现了水惜蕊这条队伍的幼崽没有10个。 这该怎么办呢?小水老师会难过的吧。 熊心豪用他并不太聪明的小脑袋想出了解决方法,他把树懒宝宝放下后,偷偷摸摸跑去何如歌的队伍抱了几个幼崽回来,其中就有两只不停叫喊着“大傻瓜”的坏咕咕。 本来熊心豪这个大个子跑来跑去的动静就很大,加上响彻澡堂的“大傻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熊心豪的身上。 熊心豪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羞,他躲在水惜蕊的身上,露出二分之一胖嘟嘟的身子来。水惜蕊摸了摸熊心豪的头,笑道:“谢谢心豪。”她拿出专用的幼儿沐浴露和柔软的小刷子,先帮熊心豪洗澡。 细腻的泡泡在掌心打出,再抹到熊心豪的毛上,熊心豪有些享受地发出咕噜声,搓澡是个体力活,不过有洗澡机器的帮助,哪怕是搓熊心豪这样的大个子,也只需要花十分钟。 而何如歌这边就更快了,他洗一团小刺猬只需要三分钟,洗一条甜甜圈似的蛇宝宝一分钟的时间就足够。掌心的这条小蛇就是那条名叫“秋梦谷”的盲童,何如歌用小毛巾擦拭她鳞片上的水珠,一边擦一边想起来水惜蕊给这个幼崽的性格评语: “梦谷是一个很文静的孩子,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听课总是很认真,只是每次上美术课时,她会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很敏感,心思细腻又多愁善感,可能是因为眼睛不能视物,她感受到的世界和我们正常人不同,每当她把自己盘成甜甜圈一动不动时,就像沉浸在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 “可是有时候梦谷也会表现出对外界的好奇,她问过我,海是什么样子的。” “我却无法回答她,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盲童描述大海。” 洗完秋梦谷后,下一个幼崽是很像软软的小兔子,与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对视时,何如歌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很柔软。 他想起了之前在游戏里软软经历过的洗澡日,那个时候的软软被高压水枪般的水流冲射着,紧张到躺在原地做僵死状。 是让人心疼的模样。 何如歌将香喷喷的沐浴露挤在手上,给小兔子洗澡,粉爪子,粉耳朵都揉了一遍,何如歌将一小团泡沫放在小兔子的头上,轻声唤道:“软软,是你吗?”其实何如歌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是不是小精灵球里的软软是被禁锢的灵魂,而面前这只小兔子是失去灵魂的躯壳。 小兔子没有回应。他被洗得很舒服,小脑袋一点点的,最后脸压着何如歌的掌心,闭眼睡着了。 就像当初软软喝下奶茶,听着《小星星》入睡的模样。 何如歌将水流调到最小,缓缓将小兔子身上的泡沫冲走,再把小兔子放在烘干的地方。他看着小兔子身上湿漉漉的毛发一点一点变得蓬松,好像在看棉花糖的制作过程。何如歌忽然知道今天晚上八点继续直播要唱什么歌了。 《小兔子乖乖》和《小星星》,如果生命中所相遇过的感情能够拍成电影,那么这两首歌就是他和软软的片头曲与片尾曲。 如果真的是软软,那么他一定会对这两首歌有反应的,哪怕只是觉得旋律有些耳熟。 把所有的幼崽洗完后,何如歌抱着半梦半醒的软软,和水惜蕊以及一众幼崽们来到了睡觉的大房间。 每个幼崽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床,何如歌将小兔子放进小床中,已经睡醒了的小兔子坐在床上打哈欠。何如歌找了一面没有装饰的白墙,靠墙坐了下来。他对幼崽们做了噤声的动作,所有的幼崽都很安静地坐在床上。 何如歌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是能让每个幼崽乖乖听话的气质,他说安静,每一个幼崽都会努力安静,哪怕是嘴巴最欠的咕咕二人组也会把嘴拉上拉链,水惜蕊在一旁只有羡慕的份。 他打开直播,挥挥手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晚上好,又到了睡前唱歌的环节了。” 熊心豪傻乎乎地举起熊掌也对何如歌挥手,何如歌看到招财猫似的小黑熊,忍不住笑了起来。 嗷嗷待哺的弹幕们兴奋到上窜下跳: “男神晚上好!” “啊啊啊啊男神对我笑了!!!” “如歌现在在我的床前,我正目光宠溺地看他直播” “快让我来滋醒前面的” “我都是十二点睡的,歌歌怎么也得唱四个小时的睡前歌吧” “呜呜呜就是,除了幼崽现在有谁八点就睡” “笑得真好看,截屏了” 何如歌觉得有必要对大家科普早起早睡的重要性,他严肃道:“经常熬夜会变秃的。” 弹幕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西半球默默窥屏的席归璨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男神你是不是在偷窥我的生活” “我还年轻,毛量惊人,家族没有秃毛史,熬夜无压力” “我只是想要看一个甜甜的直播而已,为什么要提醒我秃毛这样人间真实的存在” “默默看向自己的发际线” “如歌是不是不喜欢秃毛的人啊,想想席少将毛绒绒的兽形,忽然发现自己不但穷且丑还秃,果然只有席少将才能和男神在一起,自古美人配英雄qaq” “啊啊啊明天就可以在星战官方直播间里看到席归璨了!激动!” 何如歌想了想他的大秃崽子,语气温柔道:“我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灵魂,与秃不秃的身体无关。” 刚刚屏蔽完“席归璨”“秃”等关键词的大秃虎冷静地登录游戏,看着最新的父爱变质进度: 【父爱如山】:除了你,何如歌还想要当所有小可爱的爸爸,父爱变质度2% 席归璨:“……” 你这个大骗子,明明就很在意我秃不秃,没秃当恋人,秃了当儿子,还说什么喜欢我。 何如歌并不知道席归璨在幽怨地观看直播,因为体内的灵气只够唱一首儿歌,何如歌第一首歌没有调动灵气:“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弹幕赶紧刷道:“在现场,我就是那只兔子我给如歌开门了!” 儿歌不需要什么歌唱技巧,简单轻快的旋律,朗朗上口的歌词,如果再加上温柔干净的嗓音和澄澈雪白的脸,就构成了一副能够定格时光的画面,那些空灵的歌声都融于这张画中,变成画上只能用心灵去捕捉的光影。 有人称赞何如歌这张脸是神颜,见之忘俗,配图时总会贴上直播里何如歌唱儿歌的照片。 他的长相是登峰造极毫无瑕疵的完美,更难得的是那张脸眉眼间沁人心脾的异域气息。可是不单单是这些因素塑造出他的神颜,从一开始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何如歌就是以一种美得毫不费力的姿态,美得温柔却不可企及的距离,静静地站在那里,在每一个星际战火纷飞的夜晚,他唱着给孩子们的儿歌,讲着给孩子们的童话。 说起来也奇怪,好像每一个惊艳了时光的美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典型性的场景,譬如夜幕才刚开始落下,黑发黑眼的青年坐在白墙前,轻声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于是黑夜挂上了一颗一颗的星子。 这个场景打动了无数观者的心,以至于几十年之后,他们想起何如歌这个人,心中被惊艳过的星子的光芒还是不曾黯淡。 98、听到世界 何如歌唱《小星星》时用了灵气,他唱得很投入,小兔子也听得很认真,可是从头到尾,何如歌都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回应,没有那声记忆中奶声奶气的“我最喜欢鲛了”,床上的小兔子就像一个空壳,对外界几乎没有反应。他会自己吃饭,会睡觉,却不会和别人有所交流。 你是软软吗? 何如歌望着床上的小兔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关掉了直播,和水惜蕊一起上去整理幼崽们的被褥,理到秋梦谷的被子时,她忽然出声问道:“小何老师,星星是什么样子的?” 何如歌愣住了,就像水惜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秋梦谷海是什么样子。他要怎么向一个盲童描述星星呢? 秋梦谷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善解人意地道:“小何老师,晚安。”在她说出晚安这个词的时候,碰巧水惜蕊关上了灯,房间变得一片黑暗,而秋梦谷却毫无所察地躺在床上,把自己盘成甜甜圈。 她已经习惯了黑暗。 水惜蕊带何如歌去教师寝室的路上,何如歌忍不住问道:“小水老师,你知道应该怎么向秋梦谷描述大海和星辰吗?” “如果梦谷她看得见东西,那么我会对她说,大海是蓝色的,是蓝颜料泼在纸面的蓝,星星是金色的,是黄颜料喷洒在纸面上。就像我上美术课时,对别的小朋友说的那样。”水惜蕊顿了顿,“可是梦谷她看不见,每次上美术课的时候,梦谷都和大家格格不入,要是梦谷能分得清颜色就好了,她一定能画出很好看的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如歌喃喃重复着“能分得清颜色”,到了他自己的教师寝室后,何如歌脑海里还是循环着这句话。 他打开光脑,看到企鹅上跳动着十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机机发来的消息。何如歌每次卡文都会和机机讨论剧情,这一次他也将自己的困惑发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看机机的回复,席归璨的视频通话就打过来了,何如歌接起通话,说的第一句话是:“归璨,你觉得生活中有什么东西能代表粉色?” 虽然不知道何如歌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席归璨还是很认真地去思考,他摸出了自己草莓味的营养液,低头确认它是粉红色后,道:“草莓?” “那你觉得香蕉代表黄色吗?” 席归璨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不确定道:“也许可以。” “那么你可以理解‘用香蕉的颜色画出星星’这句话吗”事实上何如歌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脑子里的灵感就像一团乱糟糟的线团,如果把这些线捋顺了,或许可以编织出美好的艺术品,可是他对着这团线无从下手。 席归璨越听越糊涂,他干脆直接问道:“你为什么想要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我想要对一个看不见的人描述星星。”何如歌回答:“归璨,如果我是一个盲人,你会如何对我描述星星呢?” 光屏中的席归璨慢慢坐正,身体的姿态从一开始的慵懒放松变成正襟危坐,锋利的眉皱得很紧,他像在思考军机大事:“这是星星的声音。”他放出了何如歌在直播中唱的那首《小星星》。 席归璨抬起头来,他举起自己戴着光脑戒指的手,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虚空的光屏之上,指腹正好落在光屏里何如歌的脸颊上。 席归璨缓缓倾身而来,鼻尖与举着的那只手几乎在一个平面上,鼻翼微微翕动,好像在隔空嗅着什么,尖锐的虎牙隐约露出从何如歌的视角来看,视频通话里面的男人好似下一秒就要跃出光屏,这一瞬间,何如歌产生了一种错觉—— 光屏内关着一只猛兽,他在细嗅蔷薇。 “这是星星的味道。” 银白的眼睫掀起,蓝眸定定地看向何如歌,看向何如歌那双黑眸,和黑眸中闪烁着的光亮。 “这是星星的颜色。” 席归璨看着何如歌,表情似梦非梦,声音轻到恍若梦呓:“你是我的星星。” 何如歌看着席归璨,他想,他忽然明白应该如何表述了。 对于秋梦谷来说,她没有摘过星辰,没有看过星光,不能理解金色,可是她知道何为希望。她没有抚摸过海浪,没有听过海声,不能理解蓝色,可是她明白何为包容。 如果不能理解希望与包容也没有关系,他和水惜蕊会一点一点教会她。就像他当初教会小怪物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那样。 就在这时,机机也发了一长串的回复: “你知道尼尔·哈比森吗?他是一个先天全色盲画家,而他的作品以颜色的绚丽与和谐著称。改变他一生的是全新感官装置eyeb,他佩戴的eyeb装置可以通过摄像头和电脑软件能将光波转化成声音……” 描述一个东西,其实不需要拘泥于颜色,描述一种颜色,也不需要一定用眼睛去看。 为什么不能用耳朵去听呢? 何如歌想要把他对颜色、事物的体会全部唱到歌中,把他所看到的世界,每天晚上都唱给秋梦谷听。 用灵气唱歌的效果最好,虽然当初离别时席归璨对他的以唇渡气渡来的灵气,已经在今晚唱《小星星》时消耗一空了。 但是这几天直播吸收到的信仰之力却变成了新的能量,唱歌消耗的能量和吸收过来的信仰之力勉强维持着收支平衡。 因为能源晶石放在空间钮中能量流逝的速度会加速,所以席归璨并没有把能源晶石从储藏室中带走。 何如歌再一次感到了贫穷,贫穷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第二天早上七点何如歌就和水惜蕊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课程。今天上午的课是音乐课和美术课,何如歌将自己昨天晚上的灵感说给水惜蕊听,水惜蕊十分赞同,并且延伸出了一系列上课的灵感,比如美术课提供的颜料是各种味道的,粉色是草莓味,深红色是玫瑰花味,艳红是辣椒味…… “也许还可以加上一节体验课,这节课中,每个幼崽的眼睛都要蒙上,大家一起体验黑暗的世界。” 讨论好后已经八点,何如歌和水惜蕊去叫幼崽们起床,幼崽们在从兽形变成人形这段化形期间,需要充足的睡眠,在这段化形期中大部分幼崽最好睡够十二个小时,越临近化形的幼崽需要睡眠时间越多。 叫醒小兔子和秋梦谷要叫好几次,“看起来是快要化形了。”水惜蕊摸了摸懵懂的小兔子和蛇宝宝,对同样一脸茫然的何如歌解释道:“快要化形的幼崽会很贪睡,算算时间,软软和梦谷也到了化形的年龄了。” 看着可以捧在手心的小兔子和蛇宝宝,当何如歌想到他们很快就会变成三头身的小团子后,他不禁问道:“变成人后,会有兔耳朵和兔尾巴吗?” “幼崽们最开始变成人形不稳定,兽形的一些特征不会完全消失,不过这段时期不会太长,很快就会过去的,小何老师你不用担心。”水惜蕊安慰道。 何如歌:“……” 不,我不仅不担心,还十分期待。 早上幼崽们吃完饭要去操场上做操,大操场上都是来自西半球的幼崽们,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光秃秃的,毛绒绒的,应有尽有。何如歌还看到陆地小2班有一只大象幼崽,那只小象身上爬满了各种毛绒绒。 何如歌看向他们小1班最大的大个子熊心豪,小黑熊和小象相比,身高差不多,不过体积却没有小象大。 小2班的一只八哥飞到小象头上,趾高气扬狐假虎威地对小1班的坏咕咕二人组道:“肥笨鸟不会飞,略略略!” 两只被嘲讽的走地鸡气势弱了八哥一大截,在班级里嘴欠的坏咕咕们是典型的窝里横,他们仰起头看着站在小象头上的八哥,脖子一缩,敢怒不敢言,完全没有昨天欺负小黑熊的威风。 何如歌不禁笑了起来,为了避免被别的班幼崽记住脸,他今天戴上了口罩,没有被遮住的眼睛笑得弯弯。何如歌走到熊心豪的身旁,附耳对他道:“心豪,你愿不愿意去帮助那两只坏咕咕?” 熊心豪是不记仇的好孩子,他认真点头。 “你把那两只坏咕咕抱在怀里,就像昨天你抱着他们那样,然后再走到小象面前,对小象头上的那只八哥说——” “不许给我的朋友取外号!”何如歌摘下口罩,板起脸,摆出凶巴巴的模样,对熊心豪示范道:“表情要像我这么凶,知道了吗?” 熊心豪跟不上节奏,呆呆地望着何如歌。何如歌只好捏了捏对方的脸蛋,扯出“龇牙咧嘴”的凶狠表情,让熊心豪的脸部肌肉记住这种凶神恶煞的状态。 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要扮凶,不过一直都很听话的熊心豪努力摆出凶巴巴的表情,一旁的水惜蕊看到后,都不禁吓了一跳,更别提欺软怕硬的坏咕咕二人组了。 当坏咕咕们看到高大又凶恶的熊心豪突然出现时,本来就缩着脖子的走地鸡恨不得把自己的爪子也缩起来,他们吓成了两只鹌鹑,瑟瑟发抖着被熊心豪抱起来,两只坏咕咕都是吾命休矣的表情。 然而熊心豪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暴打咕咕”,而是抱着这两只坏咕咕走到八哥面前,用雄浑的声音说道:“不许、给我的朋友、取外号!” 一口气说出太长的句子对熊心豪来说有些困难,他虽然念得磕磕绊绊,但是大嗓门和气势完全没有输,狰狞的表情把2班的八哥吓到发抖。 坏咕咕们面面相觑。 坏咕咕一号羞赧道:“谁、谁和你是朋友!” 坏咕咕二号小声说:“好叭,就勉强把你当成朋友好了。” 99、星战杀敌 随着跑操音乐响起,幼崽们在大操场上跑步,2班有几个偷懒的坏孩子扒住小象的肚皮,让小象带着他们跑圈。 坏咕咕们也有学有样,赖在熊心豪的怀里不出来,两只咕咕探头探脑,叽叽咕咕和熊心豪进行朋友间的对话。 何如歌和水惜蕊看着好笑,他们没有把这两只走地鸡揪出来,就当是给这三个新朋友培养感情了。趁着幼崽们在跑操,何如歌躲在角落里悄咪咪打开光脑,准备摸鱼看看星战直播中的席归璨。 刚刚点进直播间,何如歌就看到了站在宇宙星舰上的席归璨,他和一众军官好像刚刚从一个讨论的房间出来,何如歌注意到席归璨在这些军官中的身份虽然不是最高的—— 每个军官都穿着漆黑的军装,肩上佩戴着银色的徽章,席归璨的徽章上挂着三颗五角星,而他身边有两个挂着四颗五角星的军官。 可是从这些人的肢体语言和看待席归璨的眼神,何如歌能从中读出尊重与忌惮。 在走出讨论的房间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给席归璨让出了位置。银发蓝眸的军官也许是不喜随身拍摄的机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拉低军帽的帽沿,帽沿投射下的那一小块阴影落在苍白的脸上,显得鼻梁尤其高。 他走得很快,半身披风在空中扬起凌冽的弧度,身后的那些军官与披风隔开三步的距离,等男人快步走出后,他们才静默地跟在席归璨的身后。 弹幕解答了何如歌的困惑: “唯一一个能一人斩杀超高等虫族的机甲师,气场就是不一样。”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等到席归璨病好的这一天了!这次看虫族怎么嚣张!没有了那几个最肥大虫族的指挥,中低等虫族的数量再多又有什么用?!跟一团散沙一样!” “早就觉得这两年星战憋屈死了啊啊啊!每次都要死那么多人才能干掉一只超高等虫族!” “啧啧啧,席归璨的粉舞得也太早了吧,你们家战无不胜的少将可是大病初愈,别死要面子强行杀了一只超高等虫族又病发躺尸了” “前面是什么玩意?男神就算是养病期间也能把你这种渣滓按死,瞎逼逼个什么劲” “引战弹幕举报了,男神才沉寂了两年,就有一些脑残忘记联邦之刃的名号了吗?” 弹幕撕逼起来的戾气惊人,何如歌皱眉屏蔽了弹幕,直播间一下子清净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官方清楚目前的热度都在席归璨身上,所以镜头很多都给了席归璨。 光屏上的席归璨和何如歌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站在巨型军舰的高台,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最开始男人还耐着性子用手去压住军帽,帽沿挡住上半张脸,后来也许是胳膊抬得酸了,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将帽子抛向身后,露出冷到犹如寒潭的蓝眸。 锐利的视线像某种会刮伤人的兵戈,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意,也没有嗜血的神色,只有全然的冷漠与平静。 作为星网直播平台的鸽派官方负责人武成登也在看这次的直播,他身旁坐着的是另外一位鸽派高层金旺财。 “这场大病好像磨去了席归璨身上的疯魔劲。”脖子上带着三条大金项链,十根指头都戴满了金戒指的金旺财喃喃道:“以前他眼里有我看了都害怕的杀气,这次出战居然能这么平静,怪物转性了?” 武成登咳着瓜子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依我看,席归璨就像一把妖刀,饱吸鲜血的妖刀,从前那把刀没有刀鞘,谁手贱去碰刀刃,都会被割伤。哪怕什么也不做,凑近去瞧瞧,”他吐出瓜子壳,慢悠悠道:“都会被这把刀上折出的寒光吓得心惊胆战啊。” “可是现在这把妖刀有了刀鞘,他不再锋芒毕露,因为那些东西都藏了起来,一旦拔刀时还是见血封喉削铁如泥。”武成登感慨道。 “你又在给我扯什么歪理”?金旺财一旦烦躁时就会转戒指,他把十个戒指通通转了个遍,“哪来的剑鞘?” 武成登找出“哄你入睡”直播间的录屏,“喏,就这个。” 金旺财凑过去看了看,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惊艳,不过这抹惊艳很快被审视压了下去,他像最老练的商人评估货物般将直播间的人打量一番,语气轻蔑道:“就这个?”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说出的意思截然不同,金旺财冷冷道:“一个陶瓷剑鞘?” 嗑瓜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武成登笑眯眯道:“如果他是陶瓷,那可真是全天下最贵重的陶瓷了,就这么说吧,为了他,席归璨接过了我们递出橄榄枝……”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钓足了面前这只金钱豹的胃口,才道:“上的一片叶子。” 金旺财猛然瞪大眼睛,“你今天找我来说的那个鸽派新候选议员就是席归璨!他终于要加入我们鸽派了!” “都说了只是橄榄枝上的一片叶子,席归璨怎么可能加入鸽派,他只愿意做鸽派的候选议员。”武成登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加入就好了,我是把老骨头了,星网直播平台官方负责人的位置,我已经坐不动了。”布满皱纹的手将桌面上的瓜子壳扫进垃圾桶中,武成登低声道:“鹰派里有人的胃口被越喂越大,连我这只老鹦鹉都想连皮带骨头吞下去。” “你们都说席归璨是怪物,可我却觉得,有另外一只怪物躲在鹰派,这么多年来被我们一点一点喂大……” 看直播的何如歌并不知道自己被鸽派高层议论过,他看着光屏中银发蓝眸的军官,久违的少男心开始跳动,何如歌想起自己当初被骗进游戏的原因了,就是因为游戏开屏帅到掉渣的军装男神,明明气质禁欲如雪山之巅,可是当勾唇舔舐血渍时,杀气腾腾的危险诱惑却扑面而来。 唇色寡淡的薄唇张开,席归璨咬住左手手套的指套,将黑色手套扯了下来,他用指纹解锁空间戒,取出银白色的机甲,男人干脆利落地翻身走进机甲驾驶舱,当驾驶舱的门猛然一关时,随身拍摄的机器也被阻拦在门外。 虽然星战能全程直播,可是机甲的驾驶舱未经允许是不能拍摄,就好像娱乐明星愿意给镜头拍拍脸,如果摄像机怼到裙底,那就过分了。 银白色的机甲就像是指挥官,它身后是密密麻麻一片由机甲构成的海洋,好像只要席归璨一声令下,身后的机甲就会迅速出动引发一阵海啸。十座巨型军舰好似空中堡垒,它们分布在东西半球这条漫长的交界线上。 何如歌还没有看过那么多的机甲,所以他忍不住把巨型军舰上的场景比作机甲海洋,然而当黑压压的虫族出现时,何如歌发现自己错了。 铺天盖地好似蝗虫入侵的虫族,它们的数量之多,外形之丑陋,能让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都掉下一身鸡皮疙瘩,会飞的巨型蟑螂和臃肿飞蛾组成洪流冲向巨型军舰,当有一台拍摄机器近距离拍下一只虫族的口器时,何如歌吓到立马放出弹幕护眼。 “草!这次怎么有十只超高等虫族?!” “虫族也知道现在攻打到十六星的东西球分界线了,可能是想一鼓作气直接冲到东半球” “……十只超高等虫族,完了,就算是席归璨全盛时期,也只能杀掉两只,虫后这次居然把它所有的超高等虫族都放出来了” “心寒,我不想看了” “十只超高等虫族倾巢而出,那是不是意味着十七星没有高等虫族了?虫后疯了!” “我是席归璨的黑,可我现在居然真的希望席归璨能像那些脑残粉吹捧的那样,以一敌百,所向披靡” 何如歌看向直播,光屏中的漆黑的虫潮里有好几个白点,体型比普通虫族要大上一倍,外形有些像飞蛾,和飞蛾不同的是它们的虫翼薄如蝉翼,晶莹剔透,好像水晶磨成的刀片,和游戏里小怪物珍视的虫翼相差无几。仔细数一数,正好有十个白点。 十个超高等虫族分别扑向十座巨型军舰上,犹如狼入羊群般收割生命,机甲只有超高等虫族四分之一大小,当薄如蝉翼的虫翼轻轻扇动时,坚硬的机甲外壳被轻而易举地切割成两半。一只超高等虫族只需要扇动翅膀在军舰上如无头苍蝇般胡乱飞舞,它所过之处就能造成“摩西分海”的效果。 这就是弹幕口中的超高等虫族吗? 何如歌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弹幕说全盛时期的席归璨只能应付两个超高等虫族,那么现在大病初愈的席归璨对上十个超高等虫族是不是必败无疑 一只超高等虫族拖着它臃肿的身躯飞向席归璨所在的军舰上时,银白色的机甲也在同一时刻冲上天空,两只机甲臂变形成了纤长的刀刃,这架银白机甲速度快到成闪电,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到超高等虫族的面前。 机甲优雅地踩在这只虫族的头上,它举起了纤长的刀刃,沿着某种蕴含着奇妙韵律的轨迹,破开虫族脊背上的肌理,直直刺向虫翼与后背相连的某一处位置。 每个机甲师都知道虫族身上的弱点是虫翼和后背相连的一个神秘位置,那是虫族身上的七寸,击中就能毙命,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个位置具体在哪里。 因为每个虫族身上的神秘位置都在不一样的地方。 可是对于融合了妖纹的席归璨来说,虫族所有的弱点在他眼前都无处遁形,因为他是虫族的造物主,他曾经给了这个种族一切,如今也能全部收回来。 尖锐的刀刃狠狠扎下去,动作行云流水般斩去虫翼,粘稠的血如喷泉般从伤口处涌出,那只超高等虫族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它连挣扎都来不及,就直直地从空中跌落。在混乱的战局中,没有人注意到被斩落的虫翼迅速缩水,宛如被吸干能量变得干瘪。 金色的日光破开云层,从天空上照射下来,银白色的机甲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骇人的气场笼罩整个巨型军舰。 直播间的弹幕陷入了奇异的沉默,三秒后,无数弹幕喷涌而出: “秒杀!” “啊啊啊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只用了一招!!!” “男神变得更强了!骂男神病夫的都滚出来!这分明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强到可怕,我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以一敌百,所向披靡,待君归来之日,将是联邦凯旋之时,联邦之刃,欢迎回来” 100、神仙爱情 星舰上的战士们呆呆地望着那架银白色的机甲,包括被称作万鹰之神的海冬卿中将,他在这一刻觉得眼前的男人是杀戮之神。 如果两年前席归璨没有得那场怪病,联邦将会出现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 来自星海孤儿院人体实验的怪物。 最强大的机甲师。 也许在别的时间段,独自一人斩杀超高等虫族的惊人战绩会招致有心人的嫉恨,但在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才知道,有一个强者,是联邦之幸。 拍摄机器在上空盘旋,将战况忠实地传达到直播中,军部司令处的高层神情凝重地观看直播。 画面中那架银白色的机甲击杀一只超高等虫族后,迅速锁定另外一只距离最近的超高等虫族,它犹如审判之剑斩向臃肿的虫族,雪白色的机甲臂化为刀刃,在虚空中流淌出凌冽刀光,一时间连天上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斩杀一只超高等虫族,需要多长时间? 在这一战之前,没有三座巨型军舰的联合和无数机甲师的生命,没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联邦连重创超高等虫族都做不到。 现在的席归璨却让所有人知道,斩杀一只超高等虫族只需要十五秒。 银白色的机甲犹如闪电飞射而出,只是眨眼间它就出现在另外一座巨型军舰上,军舰上的机甲战士们好似退潮般散开,给这架华美的机甲与超高等虫族让出空间。 在银白色的机甲行动之前,直播间里安静到没有任何喧嚣,他们看到那架机甲交叠起双臂,两柄长长的高聚合等离子光剑无声抽出,惊艳绝伦的光芒瞬间划破死寂的空气—— 好似绚丽的流星划过天际,杀戮之神用屠刀收割灵魂荒原的生灵,那道宣泄着无尽暴戾与傲慢的光芒斩下晶莹剔透的虫翼。 啊——!!! 超高等虫族凄厉的悲鸣声响彻天际,八只爪子拼命乱蹬,臃肿的躯体胡乱扭动,然而从它面对席归璨的那一刻起,死亡就已经注定。 这只超高等虫族的尖叫戛然而止,然而杀戮的盛宴却刚刚开始。 “1,2,3,4,有四只超高等虫族死在我面前,我……我简直不敢相信。” “现在是五只了” “六只”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啊七杀!!!席归璨他还是人吗?!” “我是在做梦吗?为什么看席归璨杀超高等虫族,和切大白菜一样轻松?” “一个人抵得上十座巨型军舰” “他不是联邦之刃,他是神” 何如歌看得热血沸腾,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很快,可能是被看大片一般的直播画面刺激到血脉贲张,也可能是因为所有弹幕都在念的这个名字—— “席归璨!是少将的直播啊!小何老师,你居然躲在这里偷偷看星战直播!”水惜蕊突然出声,把何如歌吓了一跳,他看直播已经忘却了时间,连跑操什么时候结束都不清楚。 不过水惜蕊也跟着沉浸在直播中,她捂住嘴惊愕道:“是我眼花了吗?怎么会有三只超高等虫族?还被席少将跟切西瓜一样的砍掉了一只?!”她揉了揉眼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画面中的银白色机甲又斩落一只虫族。更加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星战上仅存的那只超高等虫族竟然掉头就跑! 虫族是只知杀戮不惧死亡的种族,它们一直以来的表现就是杀戮机器,现在这只超高等虫族逃跑的行为令人大跌眼镜,离奇程度好比机器人违反程序宣布罢工。 “啊啊啊席少将他、他他,他把最后一只超高等虫族也给杀了?!三个超高等虫族!全部杀死了?!”水惜蕊尖叫出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熟悉的女高音几乎要刺痛何如歌的耳膜,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闻声望来,何如歌有些无奈地对水惜蕊做了噤声的动作。 他的语气就像某种忍不住炫耀自家孩子考了满分的家长,然而神情却像想起自己优秀的恋人:“不是三个,是十个。” 跑完操的幼崽们包围住何如歌,叽叽喳喳地问道:“什么三个,什么十个呀?” 星战直播对血腥暴力场面没有马赛克处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画面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观看直播有年龄限制,未成年的幼崽是不能看星战直播的。 何如歌柔声道:“我和小水老师在说一个大英雄。” 熊心豪傻乎乎地问:“大英雄有多大?比2班的小象还要大吗?”当何如歌点头后,熊心豪惊呆了:“比虫族还要大吗?”他见过最大的生物,就是毁灭他家园的虫族。 面前的青年笑了起来,黑眸明亮,“比十个虫族加起来都要大,因为他能轻易打败十只超高等虫族。”何如歌将手指向蓝天,“比这天还要高,因为这个大英雄站在世界面前,就能为世界挡下所有伤害。” 这样说着的何如歌忽然想起了他在游戏中用道具“恋爱运势”测的姻缘,戏语是这样说的: 你的意中人是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你会带着七彩泡泡去找他,从今往后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唇角缓缓上扬。 我的意中人,果然是位盖世英雄啊。 这一整天,何如歌的心情都很好,他关于新文的灵感源源不断,一有空就见缝插针地码字,现在已经码出了三千字的剧情。这个剧情不是开头,而是新文里面最大的**。 新文里面有一个剧情是这样的: 在主角攻的带领下,联邦取得了星战阶段性的胜利。所有人都很高兴,他们甚至让作为星际歌星的主角受到前线庆祝,然而虫族杀了一个回马枪,主角攻为了救主角受,也为了“再次复活”,故意与入侵的虫族同归于尽。 何如歌写的剧情是主角攻在星战大放异彩,以绝对的实力斩杀超高等虫族。因为文里的主角攻还没有变得很强,即使苏爽也不能苏爽地过分离谱,何如歌就写主角攻斩杀两只超高等虫族。 星战直播一直在播放,虽然十只超高等虫族已经被席归璨杀光,可是剩下的中低等虫族哪怕是站着不动,也要联邦杀个一天一夜,银白色的机甲是最耀眼的存在,犹如战无不胜的杀神,在虫潮中肆意穿梭,收割生命。 何如歌一边看直播感受星战气氛,一边下笔如有神地狂野码字。不过看久了星战直播,他感到了辣眼睛。 因为光屏拍到的地方全是虫族尸体和机甲的残骸,何如歌从一开始的毛骨悚然到现在的神情麻木,甚至觉得随便一截屏,都能当成蟑螂药的广告。 这个时候再去给幼崽们上课,就是洗眼睛的过程。尤其是何如歌站在讲台上提出问题,毛绒绒的幼崽们争先恐后地举起自己的爪爪,期待地望着何如歌渴望被点名的小模样,能把何如歌的心给萌化。 很快就到了晚上六点“哄你入睡”的开播时间,然而这次直播的画风与以往有所不同,何如歌道:“晚上好,今天我想给大家讲的不是童话,而是神话故事,什么是神话故事呢?顾名思义,就是主人公是神灵的虚拟故事。” 这次他不想讲童话了,他想要讲一个英雄的故事,而中国神话故事和穷奇更配一些。 当说起神灵这两个字时,青年的表情不变,甚至是眼带笑意,像在渎神,又像在歌功颂德,他轻声道:“很久以前,这个世界有十个太阳,它们轮流出现在天空,然而有一天十个太阳一起出现在天空。它们烘干了大地,造成了干旱,神箭手后羿被天帝派去驱赶太阳……” 十个太阳的说法让弹幕感到新奇,从科学的角度讨论十个太阳的合理性。然而当弹幕听到后羿射太阳时,他们纷纷说“不科学”“不可能”“无稽之谈”。 何如歌没有在意弹幕,他认真讲着故事,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竖起耳朵专注倾听:“他拉开万斤力弓弩,搭上千斤重利箭,箭无虚发,射落了九个太阳,只留下一个太阳在天上。” 弹幕还在吵得热火朝天: “太扯了吧?不如说这是吹牛皮故事好了,怎么可能用箭射落太阳” “有什么好较真的,如歌都说了是虚拟故事,是假的,你非要代入现实” “就算是虚拟,也不能完全脱离实际吧!你能从现实中找出一个射太阳的给我瞧瞧?” “射太阳没有,砍虫族倒有,席归璨斩杀十个超高等虫族,你要不要去直播录屏里瞧瞧,杀的超高等虫族比神话故事里射落的太阳还多一个” “有些人就是井底之蛙,要是在今天之前和你讲,席归璨能一口气杀掉十个超高等虫族,你也觉得扯淡?” “……其实要是你们在昨天和我说席归璨的战绩,我真认为这是在扯淡” “我懂了,这其实不是在给我们讲故事,而是给我们洒狗粮” “啊啊啊啊太甜了吧!” 于是今天的热搜除了“席归璨斩杀十个超高等虫族”,又多了一条“神仙爱情席归璨何如歌”。 这条热搜的一众高赞评论是这样的: “我这辈子不信神明,可一提起你,我就说出了神话故事。” “作为凡人,我的一生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然而说起我对一个神灵的崇拜,却如日月星辰,浩瀚无垠。你问那个神灵是谁?” “是你。” “怎么你们都把何如歌与席归璨的爱情比作信徒与神灵?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你们有没有看过直播里少将看何如歌的眼神?深情到像汪洋大海!明明是神灵独宠他的小信徒!” …… 何如歌还不知道星网上各种关于他和席归璨的肉麻句子,他讲完神话故事后唱起了冼星海创作的《只怕不抵抗》,并且对歌词做了些许改动: “吹起小喇叭,哒嘀哒嘀哒!打起小铜鼓,得龙得龙咚! 手拿小刀枪,冲锋到战场。一刀斩虫潮!一枪打虫族! 不怕年纪小,只怕不抵抗!吹起小喇叭,哒嘀哒嘀哒! 打起小铜鼓,得龙得龙咚!不怕年纪小,只怕不抵抗!只怕不抵抗!” 何如歌唱完这首儿歌就干脆利落地关掉直播,对面前幼崽们道:“大家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能变成小英雄保卫我们的家园呀!” 幼崽们拼命点头,他们听了何如歌的歌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全身充满了力气,有劲没处使的感觉。不光是幼崽,连水惜蕊都觉得现在的自己精神抖擞,能一口气洗十个熊心豪。 何如歌看到大家大晚上一反常态的精神面貌后,困惑道:“怎么大家今天不哈欠连天,眯着眼睛要窝到被窝里睡觉呢?”就连即将要变成人形缺觉的小兔子和秋梦谷都神采奕奕。 “小何老师,我听你唱抒情一些的儿歌,心情会变得平和,平和到闭着眼睛就能入睡。可听你唱刚刚那首激情昂扬的歌,精神就无比亢奋。”水惜蕊解释道。 何如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猜想这应该和他的种族能力有关,人鱼的歌声能够蛊惑人心,所以一旦唱起军歌战歌这些歌来,就能激发士气鼓舞精神吧。 “既然大家这么精神,不如我们做几道算数题?”何如歌提出的这个魔鬼建议被幼崽们一致否决,何如歌也没有强求,他坐在秋梦谷的小床前,给所有的幼崽们唱起了舒缓的儿歌:“小小蜡笔穿花衣,红黄蓝绿真美丽。小朋友们聚在一起,画个图画比一比。画小鸟飞在蓝天里,画花朵长在春天里……” 离开房间时,何如歌摸了摸秋梦谷的头。虽然秋梦谷看到的世界是黑暗的,可是何如歌却希望这个孩子的梦是彩色的。 走廊上的夜风有些凉,水惜蕊和何如歌顺道一起回教师寝室,水惜蕊将被夜风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她舒了一口气,感慨道:“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一切都开始变好了。席少将回来了,星战开始变好。小何老师你来了,陆地小1班开始变好。” “对了,小何老师,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再过七天,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就要踏上宇宙星舰,去另外一个和平的星球了。”水惜蕊的声音有些低落:“虽然我知道离开对这些幼崽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东半球和西半球的地理环境截然不同,这些西半球的幼崽们会去往更加适合他们生活的星球。” “他们会离开陌生的水中城,离开战火纷飞的十六星,过更好的生活。”水惜蕊有些失态地捂住眼睛:“可是,我舍不得他们。” “那群幼崽之前对我态度冷淡甚至排斥时,我就已经很喜欢他们了,这两天拖小何老师你的福,他们也会黏着我,主动对我笑了。我……真的是舍不得。” 何如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水惜蕊,事实上当他想到七天后幼崽们就要理解,何如歌的心就像被人挖走了一小块。 不过有一件事何如歌很清楚,那就是离开这里对幼崽们来说才是最好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舍,以爱之名把幼崽们留下来。 水惜蕊抹去泪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个人泪点比较低,泪腺发达,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哭出来。其实也没有必要太伤心啦,又不是永远不见,我还可以通过视频通话……如果幼崽们愿意和我通话的话,我就可以时常见见他们了。也不用天天见,我只是不想错过他们人生中重要的阶段,第一次变成人形,第一次结婚,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幼崽。”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愿意抱着自己的幼崽,对小小幼崽说,你看这个水老师,她是爸爸妈妈当年的小水老师,”水惜蕊红了眼眶,轻声道:“那我就很开心了。” “一定会的。”黑眸坚定地望着水惜蕊,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眸拥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水惜蕊在这样的注视下,她好像变成了一只小小水母。 为什么想要当幼师呢? 因为在年幼的水惜蕊还是一个小哭包的时候,会被周围调皮的同学欺负,那些小坏蛋就喜欢看水惜蕊被欺负得掉眼泪的可怜样,小孩子的恶意是很可怕的,他们为了看水惜蕊哭,甚至去割破水惜蕊的皮肤。 花笠水母是一种剧毒水母,在他们不能化形之前,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毒素。水惜蕊含毒的血让欺负她的孩子哭了出来,也导致了当时没有人敢靠近受伤的水惜蕊。 是她的幼教老师,一条温柔的亲嘴鱼抱她去医务室。后来当幼崽们问那位老师,为什么老师全身都肿了起来,是被水惜蕊害的吗的时候,那个老师笑道:“是惜蕊太可爱了,我好想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幼崽,就忍不住去亲惜蕊,都把自己亲成了香肠嘴呢。” 那个时候,小小的水惜蕊就梦想成为像老师一样温柔的人。 101、特殊考试 何如歌回到寝室后打开了星站直播,一边看直播一边码新文,直播给了席归璨很多镜头,那架银白色的机甲像是不知疲倦般肆意杀戮。 虽然看不到席归璨的脸,但隔着机甲何如歌能想象出席归璨此刻的模样,肯定是冷得像深海中提起的兵戈,蓝眸睥睨,好像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真帅啊…… 何如歌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并不知道机甲驾驶舱内的军装男神光着上半身,放肆地用粗壮的虎尾挠翅膀盖住的肌肤。 小翅膀已非吴下阿蒙,它从原本的巴掌大膨胀到半米长,椭圆形的翅膀形状毫无攻击力,就像一口气吃成胖子的胖娃娃,稚气未脱。所以现在应该称呼杀戮之翼为胖翅膀。 柔软的羽毛像是不染尘埃的细雪,虽然看起来柔弱,但羽毛很牢固地长在翅面上,即使被虎尾粗暴地揉搓也不会掉毛。 席归璨之前移植到身上的虫翼没有毛,光滑又冰冷。而现在的杀戮之翼却又毛又暖,厚厚的羽毛黏在背上,热这个问题可以调节驾驶舱的温度,痒这个问题就无法避免了。 在星战上机甲不可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蹦蹦跳跳是常态,机甲晃起来,翅膀上的羽毛就在背上跟着微晃。虽然翅膀可以收起来,但是现在席归璨在杀虫族给翅膀补充养分,所以杀戮之翼在妖纹中藏了一会儿,就想要冒出来打个饱嗝。 这就是毛多的烦恼啊。秃毛虎不禁想,如果翅膀上的毛能分一点给身体就好了。自从何如歌发现他秃了之后,席归璨就放弃了植毛手术,不再弄虚作假,他准备好好泡生发浴,按照现在长毛的进度,再过七八天,席归璨就能把秃掉的毛通通长回来了。 一想到长毛计划,席归璨就开始思考什么时候去泡生发浴。星战再打个三四天,应该就能把虫族打得落花流水,然后他就可以去找何如歌了!都在十六星,急速前进的话只用花半个星时,他就能见到何如歌了。 想到何如歌,席归璨充满了杀敌的动力,因为杀死虫族可以补充席归璨的能量,所以席归璨神采奕奕,一点都不需要中场休息。 因为不想让何如歌看到自己没长好的胖翅膀,席归璨没有和何如歌视频通话,他准备等胖翅膀长到威风凛凛霸气侧漏后,再把杀戮之翼给何如歌看。 想到何如歌,凌冽的蓝眸忽然变得柔软。 他一定会很喜欢我的翅膀。 真想用翅膀裹住他。 在同一时间,何如歌也没有打给席归璨视频通话,操作机甲一定很耗费心神,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席归璨添乱,睡觉又码了一千字的新文存稿,何如歌和机机聊了一会儿天,关掉直播睡觉,睡前他给席归璨发了一条文字消息,“晚安,想你。” 想你这两个字,是删删改改半天才犹豫着加上的。想多加一个“很”,又想加一个“非常”,可到最后只是说了想你。 第二天早上,何如歌打开光脑看到席归璨的“我也非常想你”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除了席归璨发来的消息外,还有毛子协的消息轰炸。毛子协传了一个文件,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数据分析,看起来不明觉厉,这个文件是毛子协探讨何如歌的声音对精神识海的影响的研究成果。 毛子协从第一次听到何如歌的声音开始,就想要做这个实验。不过他知道席归璨对实验的抗拒,也被席归璨警告过不能,所以完全不敢找何如歌。但是实验之魂又难以熄灭,于是毛子协回到研究院后蹲守在何如歌的直播间,搜集声音进行实验。 最开始毛子协发现何如歌唱舒缓歌曲时,他的声音能让抑郁症、狂躁症、自闭症患者获得暂时性的愉悦。毛子协本来准备再研究一段时间,再冒着被席归璨打死的生命危险去找何如歌合作。然而当昨晚何如歌唱完那首《只怕不抵抗》后,毛子协的研究忽然有了极大突破。 这首歌等于没用副作用的兴奋剂。 毛子协发现自己的目光太狭隘了,他之前只想着何如歌的歌声可以在医学上做出贡献,却没有想过这样的歌声还能用于实战。如果星战的机甲师们听到这样的歌声,被杀戮磨钝的大脑会重新亢奋起来,哪怕只是精神一瞬,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都有可能挽回一条命。 这就是毛子协迫不及待来找何如歌合作的原因,他想要为星战出一份力。 毛子协诚恳地说一大堆,家国情怀这种东西总是能戳人泪点,何如歌虽然有些感动,但是想到“实验”,他就想起了星海孤儿院的人体实验,所以试探性地问道:“毛医生需要我怎么配合?” 和何如歌想象的不同,这个配合很简单。毛子协发来很多歌曲,希望能随便唱几首,唱完把录音发给毛子协就好,并且每唱一首歌,毛子协都会支付何如歌不菲的费用。 何如歌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答应了毛子协。他浏览了一下歌单,发现一眼望去都是战歌,然而当他拉到最后时,看到一个加密的歌名。 《**》 何如歌好奇地点开,一个动画造型的锁挂在歌曲封面上,光屏跳出了毛子协在这首歌上给何如歌的留言: 【此为一次性消息,看完将自动销毁】 何如歌先生,这首歌是禁曲,被联邦禁止播放,据说听过原版歌曲的人最后会忍不住自杀,星网上搜索不到这首歌,连研究院的资料库也没有这首歌的音频。 我是在爷爷当年的遗物中找出这首歌的,当时我并不知道这首是禁曲,听完之后只觉得调子有些诡异。后来机缘巧合下知道这首歌是传说中的禁曲后,刚开始还怀疑只是歌曲同名,因为从我听完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活得好好的。 我随口和父亲提了这件事,父亲很好奇,想要去听一听。 当初是我将这首歌从爷爷的光脑中拷下,所以除了我之外,别的人都不知道这首歌的存在,就连我的父亲也不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这首歌放给我父亲听。 那天晚上,他自杀了。 我忽然想到爷爷当年也是在颁布安拉霍斯奖前自杀,爷爷的死是不是也和这首禁曲有关?我不知道。 我害怕这首歌,不敢把它交给任何人,有时候我会觉得这首歌是藏在光脑中的魔鬼,它每时每刻都凝视着我…… 它想要杀了我。 而现在,何如歌先生,我要把这首歌交给你。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可怕很危险的想法,可是它却这样得让人着迷。何如歌先生,既然您的歌声可以救人,那是不是意味着,您的歌声也可以杀人? 虫族的躯体无坚不摧,可它们的精神识海却不像虫壳那样坚硬。那么虫族听到禁曲后,也会忍不住自杀吗? 何如歌先生……我可能魔怔了。我不知道自己把这个禁曲发给你的决定是对还是错,选择权在你的手上,这首歌我上了锁,解锁的密码是歌名《献祭》,您可以选择解锁,或者是销毁。 【本消息自动销毁完毕】 何如歌愣住了,这首上了锁的歌就像潘多拉魔盒,让他想起了《忏魂曲》、《黑色星期五》和《第十三双眼睛》,原来禁曲这种东西是全宇宙都有的吗? 何如歌之前因为好奇也搜索过那些禁曲,听完后没有什么感觉,也许是因为网上的那些曲子并不是真正的禁曲。 理智告诉何如歌,他应该销毁这种曲子,可是好奇心又阻止了何如歌,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把曲子放在曲库里,只要不打开,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吧,等席归璨回来后,他可以和席归璨商量一下。 想出解决方案后,何如歌一身轻松,他动力满满地去监考。 这次的考试是何如歌提出来的,不过提出考试的何如歌并不是什么魔鬼,因为他降低了考试难度,出了一张三岁小孩都会做的考卷,这是为熊心豪量身定做的考卷。 所有的算数题都是20以内的加减法,看拼音写字词的字也是熊心豪掌握的基础字词。 何如歌站在讲台上,看着熊心豪低头认认真真答题的模样,黑眸变得无比柔和。 他知道对于一些孩子来说,上学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他们“笨”、“脑子转不过弯”、“不是学习的料子”,听不懂老师在课堂上讲了什么,也做不来作业。 这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因为在学校里,脑子笨的孩子总会受到比别人更多的恶意,他们会被别人嘲笑,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这种想法。同学、老师、亲戚,甚至是父母,人们对待笨孩子的态度,和对待聪明孩子的态度是不同的。 试想一下,有一个不适合读书的孩子每天都在坐在课桌前,不能说话,不能乱动,上课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可是他却要每天忍受这种折磨,一听就是七八个小时,就是十年,就是他大半个童年。 他不能从上学这件事中体会到任何乐趣,不光别人否定他,他自己也在慢慢地否定自己。 这样不好。 每个孩子都是值得被爱的。 所以何如歌想要给熊心豪准备一次特别的考试,七天之后熊心豪就要立刻这里,去往另外一个星球了,他的智力不适合读书,也许会去专门的职业学校学习。 何如歌不想让熊心豪长大了,回想起他短暂的读书生涯里,只能想起不及格的试卷,总是做不对的题目。 他想要让熊心豪考一次九十分,甚至是一百分。 因为这是一个可爱的幼崽,如果能够出一份测试幼崽可爱值的考卷,那么他一定能拿满分。 因为每一个孩子都值得被爱。 102、签订血契 四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战场上密密麻麻的虫潮已经被清理地差不多,没有超高等虫族的指挥,低等虫族群龙无首,好似送上门的韭菜被联邦收割。 直播间里各种打赏就没有停过,璀璨星云也破了何如歌直播间的历史记录,针对席归璨个人的打赏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有百亿。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直播间的弹幕为英雄们燃放礼花,所有人都认为第二次星战将会落下帷幕。 因为虫族仅存的十个超高等虫族被席归璨斩杀殆尽,虫族元气大伤,说不定会从已经沦陷的十七星收拾铺盖走人,躲到一个角落里修生养息。如果虫族不自觉滚的话,那么席少将肯定会带领联邦收复失地,不,也许要称呼席元帅了。 席归璨的战功足以让他成为元帅。元帅在联邦拥有极大的权利,所以需要中央星的议会投票进行表决,二十位议员将会在十日后专门为席归璨的晋升举行议会,不过所有人都预料了议会结果。 十天之后,帝国将会诞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 如果不是这样的结局,那么二十个议员将会被愤怒的星际人集体围攻。全星际都掀起了对席归璨狂热崇拜的热潮,席归璨俨然成为了精神领袖,如果联邦是君主制,那么此刻的席归璨会被狂热的大众亲手送上王位,加冕成王。 最新星网调查“你最崇拜的人”中,百分之九十一的人选择了席归璨。 很多人认为席归璨的人生跟开了挂一样,在十七星的孤儿院长大,因为s级天赋破例被联邦军事学院录取。联邦军事学院鼓励学生进入星网竞技场锻炼,而星网竞技场的第一玩家到目前为止还是席归璨。从那个时候开始,席归璨就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天赋。 毕业后投身星战,在第一次星战中斩杀一只超高等虫族,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少将,鸽派和鹰派同时向他递来橄榄枝,然而年轻的席归璨拒绝了成为候选议员的诱惑,回到自己的私人星球成为一名家里蹲,每天领着联邦少将的工资,过着退休养老的生活。 就当众人都觉得席归璨这辈子也就这样时,第二次星战爆发,卷土重来的虫族变得更加强大,席归璨在第二次星战中又一次斩杀超高等虫族,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席归璨要一路高歌猛进冲到元帅时,他患上了旋流精神空噬症,沉寂了整整两年。 当粉丝都不再抱有期望时,席归璨端着狗粮出现了,和拥有盛世美颜天籁之音的何如歌当着全星际的面秀恩爱,秀完恩爱顺便去战场杀了十个超高等虫族,一人力挽狂澜,很快就要变成史上最年轻的元帅,事业爱情双丰收,试问这样的人生经历不是开了挂,又是什么? “席归璨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能和这么好看的何如歌在一起吧。” “可是席少将这辈子也拯救了世界……他不会下辈子也会如歌在一起吧?!” “自古美人配英雄,我等屁民负责吃狗粮就好。” “好想活成席归璨啊啊啊啊!” …… 想活成我? 席归璨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如果能够时光倒流的话,他一点都不想回到过去。他不求过往,只求今朝。 在前线举行庆功宴时,席归璨驾驶机甲向鲸落之城急速前进。 何如歌发来消息:“归璨,你们是在举行庆功宴吗?” 为了给何如歌一个惊喜,席归璨并没有告诉何如歌自己要过来,说多错多,怕何如歌看出端倪,席归璨只发了一个“对”。 何如歌看到回复有些失落,虽然他知道让席归璨立马飞过来不现实,可是这么多天都没见到席归璨了,哪怕有一个班的毛绒绒,也不能缓解他对秃毛崽的思念。 “那你要好好放松一下,多多犒劳自己,不要太累了,你已经连续四天没有休息过了……”何如歌发了长长一串消息,席归璨好像很忙,只回了他几个简短的词,“归璨,我就不打扰你了。” 也到了晚上固定的直播时间,何如歌今天讲的是《睡美人》,当他快讲完时,一个璀璨星云的打赏忽然出现。 是当初第一个给何如歌打赏璀璨星云的神壕,他又回来了,并且发弹幕再次表白:“如歌,你愿意天天为我讲故事吗?” 何如歌还没回答,弹幕就先炸了: “席归璨快出来!有人要抢你的老婆了!!!” “不愿意!神壕也不能染指席少将的人!” “已经有直播了,你还想咋滴,大兄弟,做人不能太贪心” “破坏军婚是违法的:)” 何如歌愣了一下,“谢谢你喜欢我的直播,如果想要听我讲故事,每晚六点关注直播就可以了。”他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响。 屋外的月亮似弯刀,银发蓝眸的军官披着月光站在门口,当看到眼前人时,那双蓝眸猛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好似海天燃火。在幼崽们的惊呼和水惜蕊的尖叫声中,席归璨大步向前走,他是一路赶来,呼吸声紊乱一时间难以平复。 冰冷的大手用力抓住何如歌的肩,男人克制地将唇吻在何如歌的耳垂上,灼热的鼻息喷吐在耳廓,低沉微哑的声音好像贴着头皮响起:“我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席归璨忽然抽了两下鼻子,用力嗅了嗅何如歌的脖颈和脸颊。 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啊席归璨真的来了!!!” “卧槽!那是席少将吗?!是吗是吗是吗?!” “下次有谁想要召唤席归璨,打赏璀璨星云说要和他抢如歌就搞定了” “啊啊啊你亲哪里!我不允许你亲如歌!不允许!!!” 席归璨抬眸,就像是进食被打扰的某种猛兽,当冰冷的蓝眸望向镜头时,弹幕一瞬间安静如鸡,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以不可抗拒的姿态摁掉了直播,还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水惜蕊和幼崽们更能直观地感受到席归璨身上骇人的气势,房间里的空气好像被凝滞般沉闷,当这个可怕的男人抱着何如歌离开时,屏住呼吸的水惜蕊才松了一口气。 何如歌经历了人生第二次公主抱,与第一次偷偷摸摸公主抱不同,这次被全星际见证,何如歌一脸无奈道:“归璨,放我下来。” 男人停下了步伐,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何如歌,然后毫无预兆地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唇,被猝不及防亲吻的何如歌惊讶地睁大眼睛,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让席归璨变得如此大胆。 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你身上都是那群乳臭未干的小崽子的味道。”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席归璨的声音颇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说,在这几天你抱了多少只幼崽?” 锐利的蓝眸有种可怕的深邃感,当席归璨用这种极具侵略性的视线钉住何如歌时,何如歌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的错觉,他下意识地如实招供:“都、都抱过了。” 席归璨:“!!!” 你居然背着我抱了这么多的毛绒绒!不行!我要让你身上都染上我的味道! 席归璨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单手抱住何如歌,另外一只手按住何如歌的后脑勺,气势汹汹地吻了上去,灼热的亲吻从眼角落到眉梢,沿着脸颊一路亲吻下去,当吻到耳垂时,席归璨忽然用力地吸吮一下。 何如歌被突如其来的滚烫触感惊得“啊”了一声,这声啊完全变了调,沾染上一丝酥麻的魅惑之感,这样的声音是个人都得听硬。蓝眸瞬间幽深了下来,里面有浓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何如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变化,他红着眼紧紧咬住下唇,呼吸不稳地捂住了席归璨的嘴,黑眸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哀求的神色:“不要在这里,幼崽们会听到的,去寝室。” 那双蓝眸死死地盯着怀中人,暗红色的竖瞳因为兴奋浮现出来,席归璨用尽自己毕生的自制力说好。在何如歌的指路下,席归璨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寝室,门还没有关上,席归璨就迫不及待地捧起何如歌的脸亲了下去。 与之前的唇碰唇不同,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法式热吻。老虎的舌头是带刺的,变成人形后刺会变小,却不会完全消失。 所以被这条带刺的舌头侵略过的部位,全部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清浅的唇色更是被逼出了水灵灵的红。 何如歌的皮肤本来就白,此刻变得白里透红,他被压在身下无处逃脱,随着亲吻的持续深入,何如歌的力气也被一点一点抽干,除了身体的微颤,纤长的睫羽也在不停颤抖,好像一只落入网中想要逃出生天的蝴蝶。 到了最后,那不停颤抖的眼睫缓缓落下,眼角渗出晶莹的水意。 虎尾因为兴奋冒了出来,尾巴尖从何如歌的裤管钻进去,激动地对光滑细腻的肌肤蹭来蹭去,何如歌被蹭到两腿发抖,当那条虎尾要钻进更上面的地方上,何如歌抬起自己软绵绵的双腿,努力夹住那条粗长的虎尾。 “不、不要。”声线都在微微颤抖。 暗红色的竖瞳直勾勾盯着眼前人,席归璨声音沙哑道:“我就蹭蹭。” 何如歌:“……” 你以为我会信这种“我就蹭蹭不进去”的鬼话吗? 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相互喜欢,滚一次床单也没什么大不了。主要是席归璨他的唧唧带刺,这一滚,何如歌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为了安抚住席归璨,何如歌颤巍巍地夹住虎尾,提议道:“归璨,不如我们修炼双修功法的第二层‘耳鬓厮磨’吧,我特别想知道第二层的奖励是什么,也许那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杀戮名单。” 喉结上下滚动,那能吃人的目光上上下下将何如歌舔了一个遍,席归璨才艰难地说好。 他压在何如歌的身上,这个姿势就像在何如歌的身上做俯卧撑,看得何如歌面红耳赤。雪白的虎耳蹭过何如歌的脸颊与耳廓,由于灵气的灌输,这番飘飘欲仙的快感与之前的热吻截然不同,何如歌再次被吻得软趴趴,那条虎尾不要脸地缠上去,索取更多的柔软滑腻。 “归、归璨,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何如歌颤声道:“毛子协给了我一首禁曲,据说听过那首禁曲的人都会自杀,我不知道要不要听这首曲子。” 虎尾停了下来,对何如歌安危的担忧高过满脑子的**,席归璨沉声道:“它在哪里?” 何如歌松了一口气,他打开光脑,将曲库中的禁曲指给席归璨。 席归璨的瞳孔微缩,道:“很脏。这个东西很脏。”他紧张地问何如歌:“你有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没有。”何如歌赶紧摇头:“我想要等你回来,和你商量这件事。” “没有听过就好,它的解锁密码是什么?我好像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但是不太确定,我要听一听。” “密码是的它的歌名,《献祭》。”何如歌担忧道:“你听这首歌会不会有危险?” “它还影响不了我。”席归璨将模式设定为仅一人可听,输入密码听了开头,三秒后,他将这首歌暂停,那双蓝眸阴沉得可怕:“是邪法。” “……邪法?”何如歌感到困惑。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邪法的具体内容,但它和当年的我炼制杀戮之翼一样使用的秘法相似,都是丧尽天良的邪法。”席归璨忽然问道:“毛子协是不是听过这首歌?” 何如歌点头。 “你要小心毛子协,他可能被‘污染’了。”席归璨的眉头紧皱:“这个世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邪妖。是饕餮吗?”蓝眸没有一丝温度,“不管是谁,我都要找出它,将它挫骨扬灰。” 敢觊觎他的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忽然响起的通讯铃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席归璨接起视频通话,看到司令处的虎鲸杭时匡面容凝重,语气急促道:“席少将,虫后入侵十六星,请你现在就赶往前线!”他说着切出了星战直播的画面,只见一只体型堪比巨型军舰的飞蛾抱住军舰,张开布满密密麻麻牙齿的血盆大口,无比迟缓地对准军舰头咬了下去—— 只一口,就咬出大窟窿,渺小的机甲师们从窟窿掉入虫后的嘴中,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就葬身虫腹。 哪怕这座军舰的防护系统已经启动,磁流体的透明物质所形成护盾也被虫后一口啃破。舰载主粒子炮经过护盾散射不断对准虫后发射,重子气液云爆弹在虫后的身体表面爆炸燃烧。 虫后的身体其实是很脆弱的,第一次星战时虫后为了找到穷奇,现身星战,虽然它的杀伤力巨大,可是这么一个肉靶子也很容易就被惊恐的联邦重创。这也是虫后不参加星战的原因。 然而此刻,它却像疯了一般,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进攻联邦。粘稠的绿色血液从破损的伤口出流出,绿雨从天空坠落,洒在堆积如山的虫族尸体上。 绝望的尖叫声不断响起,弹幕疯了一样喊着席归璨的名字: “席归璨呢?!他在哪里!他不是很强吗?!救人啊啊啊啊!!!我求求你了!” “为什么虫后会出来?!虫后不要命了吗?!” “完了,席归璨去找何如歌了,何如歌很有可能在十六星的东半球,等席归璨赶回来……十艘军舰一大半都会被吃完” “何如歌是蓝颜祸水吗?如果他不存在就好了” “有病吧,国还没亡,就要找一个背锅侠了?!这顶大锅你怎么不自己背啊,都怪你不够强,不能像席归璨一样力挽狂澜,你来这个世界就是凑数的!如果你够强,如果你现在在星战,这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别吵了,现在根本不是席归璨来不来的问题,席归璨再强,他能强得过虫后吗?怕是千里送人头!” 何如歌怔怔地望着疯狂刷过的弹幕,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新文的大纲,在主角攻的带领下,联邦取得了星战阶段性的胜利,所有人都很高兴,然而在他们举办庆功宴时,虫族杀了一个回马枪。 原来生活可以比小说更精彩,虫后亲自杀过来这件事,他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然而这一切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心里的不真实感被血腥残酷的直播画面驱散,随之浮现出来的就是浓浓的荒谬感。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虫后要这样做? 何如歌的心提了起来。 “好。”席归璨关掉视频通话,抱住何如歌道:“我要暂时离开一会儿,去解决虫后。我比它强,它伤不了我的,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些弹幕的话你不要在意,它们都是垃圾。”他握住何如歌冰凉的手,像是离开巢穴的巨龙有些不放心地清点自己的珍宝,“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和你签订血契。” “这是单方面的血契,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害,当你遇到危险时,你只需要咬破指尖,喊出我的名字,我的一部分力量就会出现保护你。” “那股力量像一个茧,可以抵御任何伤害半个星时。这个时间足够我回来保护你。血契的存在时间只有一天,一天过后,不论你使用还是不使用,它都会消失不见。不过没有关系,我会在一天内杀死虫后。”席归璨亲了亲何如歌的手,蓝眸静静地望着何如歌,道:“闭眼,我来和你签订血契。” 面前的青年乖乖闭上了眼睛。 蓝眸浮现出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一点席归璨没有告诉何如歌,签订血契的代价是取出他的心头血和身体一半的灵力。 现在的他能轻易打赢虫后,可是和何如歌签订血契后,他就要和虫后有一番苦战。 不过这没有关系。 圆润的指甲暴涨成尖锐的虎爪,好似某种利器的虎爪插进左胸口,全身大半的灵力都集中在左心口的那一点心头血上。 席归璨的唇色就像是枯败的花,一瞬间变成灰白色。 他缓缓抽出手指,一滴红到妖异的悬浮在指尖,席归璨将那滴血放在何如歌右手食指的指腹上,血滴无声融入皮肤中,化为一点红痣。 “你不要睁眼。”席归璨怕被何如歌看到自己此刻惨白的脸,他珍之重之亲了亲何如歌的手背,轻声道:“你来数十个数,数完就可以睁眼了。” “十。” 食指的指腹是滚烫的,好似被一滴热油溅到。 “九。” 何如歌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放下。 “八。” 他听到席归璨起身的声音。你要走了吗?想到这一点,何如歌忍不住加快的报数的速度,他几乎是飞快地念着:“七六五四三二一!” 紧闭的眼睛猛然张开,然后房间空荡荡,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人的身影。如果不是指腹的那一点红痣,何如歌都要怀疑席归璨是否来过。 他用左手轻轻捏了捏右手食指,一股极其强劲心跳从指尖传来,嘭,嘭,嘭,这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心跳。 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连在了一起,一端缠绕在他的指尖,另外一端则在席归璨的心头。 103、软软复活 何如歌打开了星战直播,现在虫后趴在第一艘军舰上,已经啃了四分之一,而席归璨赶回去最快也要半个星时。 这才是真正的生死时速。 弹幕已经炸成一锅粥,在危机时刻,人类的本性才会暴露出来。各种各样的反应都有,骂何如歌的比骂席归璨的人多数倍。 作为一个写手,何如歌很早就经历过网络上的谩骂,此刻直播弹幕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不过骂的弹幕数量更多罢了。自从遇到当初那位无脑黑子后,何如歌抗打击能力高了许多,他能够心平气和地设置关键词屏蔽,让弹幕清爽下来。 蓝颜祸水、美人误国诸如此类相对文雅一点的关键词,让何如歌不禁想起烽火戏诸侯里的褒姒,也许明天的直播故事就可以讲一系列的祸水合集。 何如歌没有过多在意这些喷子,人民币都不能人见人爱,总有人视金钱如粪土,他被人讨厌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有那么多人在喜欢他,无论是星战直播间里战斗力剽悍维护他的弹幕,还是哄你入睡直播间里拼命打赏安慰他的粉丝。这些素未谋面的人和席归璨一起维护他,这是他的幸运。也许锦鲤的天赋幸运,都用在让他遇见这么多爱他的人上。 何如歌想起自己还没有查看第二层耳鬓厮磨的经历,他打开游戏,先看到了功德圆满度的进度条变成40%,何如歌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东西,这个进度条就自己涨了。 点击领取第二层的奖励,当熟悉的小精灵球出现在光屏上时,何如歌的心跳落了半拍。 【19号的灵魂在小精灵球中沉睡,他的躯壳则在陆地小1班,当你打开小精灵球时,19号将重获新生】 【是否打开小精灵球】 【是】 【否】 复活软软?! 何如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这个奖励看了整整三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何如歌唰得站起身来,直奔陆地小1班教室。 夜晚的风很凉,好像那晚他带软软一起看星空时,窗外吹来的夜风。何如歌一路小跑到教室,在水惜蕊和一众幼崽诧异的目光下,他冲到软软的座位前,那只小兔子还在闭着眼小憩,睡颜安详恬静。 这是他的软软。 何如天颤抖着手点开光脑,有着一颗红痣的食指点向【是】。 雪白的兔耳微动,小兔子睁开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他看到眼前神情紧张的青年后,用小爪子揉了揉眼睛,而后甜甜道:“鲛~” 何如歌的心都被声久违的鲛给萌化了,他一时间激动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把新鲜出炉的小雪团抱到自己怀里,柔声道:“软软。” 一旁的水惜蕊惊到连眼珠子都要掉了,因为这只小兔子从来到这个班级到刚刚之前,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机器检查他声带发育正常,水惜蕊都要当小兔子是哑巴了。 何如歌难道有什么能让所有的幼崽都变好的魔力吗? “软软刚才是说话了吗?!”水惜蕊的音量猛然提高,当发现软软被她的突然出声吓到抖耳朵时,水惜蕊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湿润的红眼睛看向水惜蕊,两种记忆在脑子里直打架,软软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太明白记忆中忽然多出的小水老师和蓝鲸孤儿院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记得小水老师一个和鲛一样温柔的人,于是软软甜甜地叫道:“小水老师~” 水惜蕊再一次发出惊叹,她受宠若惊道:“这、这是在叫我吗?”她教了陆地小1班的幼崽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奶声奶气又甜蜜蜜的“小水老师”。 这真是—— 太感动了!!! 软软是小天使吗?! 被“小水老师”甜到晕头转向的水惜蕊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询问这是什么情况,也忘记问“鲛”是什么意思。 不过有人帮她问出了这个疑问,“鲛?这是何先生的小名吗?” 穿着漆黑军装的黑发军官站在门前,笑吟吟问道,他的肩上有七颗象征军衔的星星。 少将,中将,上将,大将。 这位不知名的黑发军官是一位大将。 何如歌抱住软软抬起头来,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面容有些眼熟,他仔细一想,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刚刚和席归璨视频通话,让席归璨赶去前线的军官。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妖纹开始发烫。 轻微的烫意,并不明显,就像他心头漫延的那股不安。 何如歌抱着软软站起身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您是来找归璨的吗?他已经出发去前线了。” 这位上将深深地看了何如歌一眼,那双黑眸就像吞噬一切的深渊,他注意到了何如歌后退的动作,于是唇角微微勾起,“不。” “我是来找你的。” 一股难以描述的惊悚感从何如歌的脊背窜起,毛骨悚然到他的妖纹急速发烫,心底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呐喊着快跑。何如歌单手抱住软软,飞快地想要咬破食指。 然而面前这位不速之客比他伸手更快,犹如钢筋塑造的手掌掐住了何如歌的脖颈,像是掐住一只小鸡仔般将何如歌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 整个房间有一瞬间的死寂,灯光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投射到地上。 何如歌感到呼吸困难,他张开嘴发出滋滋的无意义的声音,妖纹已经烫得他全身像发了高烧一样,浑身都没了力气,连抱软软都抱不住。他想要咳嗽,想要抱住软软,想要咬破食指,可是眼皮越来越重,何如歌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目光在平静地看着他,就像研究员在观察小白鼠,厨师在打量案板上的鱼。 水惜蕊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黑发军官没有回头,他脚底的瘦长影子好似灵蛇乱窜,无声地变成一只巨大的怪物。这个影子怪物在地面游走,对准水惜蕊的影子张开了嘴,好像一条贪吃蛇般把那条影子吞了下去。 水惜蕊全身一僵,好似一个提线木偶站在原地。房间里的幼崽慌张地吵嚷起来,没有人发现,怪物影子已经膨胀到整个房间地面大小,它的嘴巴撑大到可以吞噬房间内所有人的程度。 就当这只影子怪物要一口吞掉所有人的影子时,何如歌怀里的软软忽然主动跳到地上,然后瑟瑟发抖地挡在何如歌身前,用力发出一声色厉内荏的“叽”。 那声叽叫好像一把尖刀刺进黑发军官的脑海,也刺到了影子怪物的身上。 【软软技能】:百分百吸引注意力当可爱的软软出现时,不论男女老少,好人坏人,他们的注意力都会被软软吸引走~ 扼住何如歌脖颈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何如歌一下子跌落在地,他像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混沌的理智回笼后,何如歌迅速咬破指尖,他与那个黑发军官同时张口:“席归——” 尖锐的牙齿闪着寒光。男人抓住两只长长的兔耳朵,不顾软软的拼命蹬腿,张开嘴对着软软的小脑袋,那双暗沉沉的黑眸充满恶意地望着何如歌。 好像在说,如果你喊出来,那么我就吃了他。 寒到彻骨的凉意遍布全身,何如歌看着软软,怎么也说不出最后一个字。 “嘘。”黑发军官将手指抵在唇上。 灭顶的齿冷。 所有的幼崽都在无助地叫嚷,好像是何如歌的世界逐渐分崩离析的声响。 何如歌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你是谁?” 男人不慌不忙地摸着软软的后背,好像在抚摸着自己的爱宠,他不带感**彩望着瘫倒在地的青年,青年的脸苍白极了,抖得像是在祭台上知晓自己命运的羔羊,那双和他一样眸色的眼睛盛满了惊惧,水汪汪的。 漆黑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好似一潭死水,然而当何如歌被咬破的食指散发出血腥味时,男人的瞳孔猛然紧缩。 抓着不安分的兔子,黑发军官一步一步走上前,军靴敲击地面发出沉默的声响,他在这个人面前蹲了下来,这样近的距离,能让他看清楚对方眼中痛苦的、绝望的、仇恨的光。 这是他喜欢的精神食粮。 粗砺的手指探向那双明亮的眼睛,想要触碰湿润的眼珠,然而对方合上眼,他只能摸到薄薄的眼皮。 手指往下滑,落到修长而脆弱的脖颈上,那雪白的脖颈上出现了一圈骇人的淤青,好像戴上了一个颈环。 咫尺的距离,涌入他鼻腔的是这个人血液的甜腻味道。他拭去对方指腹上的鲜血,伸出舌尖舔了舔,甜腻的血味在入口的一瞬间就征服了他的味蕾。 黑发军官享受般闭上眼,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这种连眉稍都舒展开来的笑却让何如歌如坠寒潭。 “我突然舍不得杀你了。”冰冷的手指仿佛蜘蛛般爬上何如歌的脸颊,这个男人捧起何如歌的脸,看向何如歌的目光冰冷又粘稠,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感,他轻声道:“让我来饲养你,好不好?” 粗砺的指尖抵住何如歌的唇,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冰冷,语气里浮出隐隐约约的杀意,“你已经拒绝过我两次了。” 我对你一见钟情,喜欢到恨不得一口吃了你。 从第一次看到直播起,他心中就涌起了想要吞噬这个人的**,可是好不容易想要饲养一个食物,并且给予这个食物能够活着的恩赐,居然被不知好歹地拒绝了。 不过现在,他准备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如果再拒绝我,我就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吃掉哦。”饕餮笑着说。 104、神秘直播 病娇中二反派这种人设放在文里很带感,可是当自己真正面对时,何如歌完全笑不出来。 动不动就要吃人,是饕餮吗? 妖纹的温度没有这么烫了,何如歌猜测是对方的杀意降了下来。他看着这个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蛇精病,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甩开那只冰冷的手掌。 席归璨的手永远是暖暖的,和外貌截然不同的温暖,然而面前这个男人却冷血到骨子里。 “……不许伤害他们。”何如歌没有正面回答饲养这个问题。 黑发军官的手抚上他的头顶,手指穿过发间,动作温柔到像是抚摸情人,然而他的眼神却是与动作截然不同的邪恶,“如果我吃了他们呢?”嘴角一点一点勾起,“你会哭吗?” “如歌,我想看你哭出来的样子。”漆黑的眼眸好像在倾泻恶意。 何如歌:“……” 艹,艹,艹,死变态。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何如歌低下头避免和变态对视,他看到了自己的伤口,结了血契的那只食指还在流血,何如歌咬得过分用力,肉都翻了出来,伤口其实是有些吓人的。 砰砰砰。 属于另外一人的心跳骤然加速,虽然那个名字并没有完全喊出,但进行到一半的血契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冥冥中何如歌有一股预感,席归璨察觉到了他的危险,已经向他赶来了。何如歌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对上了饕餮暗沉沉的双眸,心脏在刹那间好像被用力攥住,何如歌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里,这个铁笼和星海孤儿院当年装着的铁笼是一个款式的,因为笼子大小的限制,何如歌只能坐,不能站。 何如歌环绕四周,除了铁笼就是森白的墙面,何如歌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关到笼里。他的光脑被取下了,不过看自己食指指腹上的红痣还在,就意识到离自己昏迷到醒来还没有超过一天时间。 他昏迷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多久?幼崽们有事吗?小水老师怎么样了?席归璨能找得到他吗? 何如歌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助过,连他当初误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孑然一身,哪怕死了也了无牵挂。可是现在却有太多在意的人,如同藤蔓将他的心裹挟,能为他遮风挡雨,也会步步紧缩,让他心如刀割。 房间有监控,所以何如歌醒来这件事很快就被发现。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黑发军官持着高脚杯站在门口,他的脸一半陷在黑暗中,流淌在地面的怪物影子对准何如歌露出獠牙,好似迫不及待想要进食的野兽。 何如歌下意识想要向后退,当后背抵住坚硬的铁笼时,何如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无路可退。妖纹开始发烫,提醒对面过来的那个变态对他又升起杀意,何如歌想要再一次喊出席归璨的名字,可是他却怕这样的举动会惹怒到这个变态,让变态杀了软软和其它幼崽。 军靴敲击在地面发出的声响,好像是死神在敲动战鼓。铮亮的军用皮靴出现在眼前,靴尖慵懒地探进铁笼的缝隙中,轻轻晃了两下。 何如歌没有搞清楚变态的脑回路,还在思考这样晃脚是否是某种特别的打招呼方式,巨大的刺痛从小腿爆发开来,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剧痛让何如歌想要屈起腿,然而他的小腿却被巨力固定在地上。 黑发军官漫不经心地踩在何如歌的小腿上,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否则现在就会有骨折声响起。 何如歌咬紧牙关,咽下痛呼声,他红着眼瞪向这个施暴者。 男人拿着空荡荡的高脚杯,垂眸平静地望着他,当与他对视时,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黑眸里忽然漾出一抹愉悦,“要被我欺负哭了?”他收回了脚,然后缓缓地俯身。 举着高脚杯的手伸到笼内,冰凉的杯壁贴着何如歌的颧骨,如情人间呢喃低语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响起:“眼泪可不能浪费了,要流到杯子里。我要尝一尝,你的泪水是不是和你的血一样甜。” “哭啊。” 杯壁用力压在脸上,何如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上会出现红痕。何如歌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恨得牙痒痒,指甲都要陷进肉里了,可他还是死死攥紧拳头。 何如歌将头往后仰,避开紧紧压在他脸上的杯子。 在极致的被羞辱的愤怒中,何如歌必须要在内心疯狂开解自己,才能勉强维持一丝理智。等席归璨救他出去后,他一定要在存稿文里加上饕餮被碎尸万段一百遍的剧情,不光要碎尸,还要挫骨扬灰。 “不哭是吗?是还不够难过吗?”男人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就像在看着挑食的孩子。 “有了。”他半蹲在铁笼前,轻声道:“你呆着的那个班级,所有人的灵魂都被我吃了。” 好像有一双手伸进他的胸腔,将他一直珍藏着的、最美好、最温暖的东西拽了出来,然后高高地举过头顶,恶狠狠地砸到地上。 于是那些美好的东西都被摔碎了,无声地碎裂开来,尖锐地碎片将他扎到遍体鳞伤。 如愿看到何如歌难以置信的神情后,黑发军官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獠牙,他将杯子重新递到何如歌的眼下,柔声道:“现在有心情哭了吗?” 何如歌木着脸,吐出当初未说完的最后一个字:“……璨。” 血契启。 属于席归璨温暖的灵力从指尖涌出,如水波般漫延开来,顷刻间就包裹住何如歌的全身。 何如歌觉得有些遍体生凉,哪怕被这样温暖的灵力裹挟住身体,还是驱散不了他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寒意。 黑发军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下来,他晃了晃空荡荡的高脚杯,轻轻叹了一口气,“失策了。”他遗憾道:“没想到你连一滴泪都没有流。” “如歌,你为什么不哭?”这个十恶不赦的怪物认真询问道,他是真正地感到困惑,好像一只鳄鱼奇怪他人为何不哭泣。 何如歌双手抱膝坐在笼中,他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拒绝和这个怪物有任何沟通,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黑发军官微微张口,享受起他的大餐。 当一个具有真善美这样品质的人走向毁灭时,他们身上所迸发出来的负面情绪是极致的美味。 可是他更想尝尝这条人鱼眼泪的味道,传说人鱼落泪成珠,由泪水凝结的珍珠是什么味道? 饕餮闭上嘴,他好奇地看向笼里抱膝的青年,对方低着头,饕餮只能看到黑色的头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头发,强迫何如歌与他对视,然而当指尖触碰到血契结成的防护罩时,粗砺的手好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这是穷奇的血契,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脆弱的分身,无法撼动穷奇留下的力量。 算算时间,穷奇也快要追过来了,真的要和穷奇正面对手,他必败无疑。 可是……邪妖之间的斗争,从来都不讲究光明正大。 嘴角一点一点扯开上扬,裂开正常人类所不能达到的大小。黑发军官对着笼中的青年笑道:“你说,如果我把席归璨的皮肉做成饭,亲手喂给你吃,你会不会哭?” 何如歌猛然抬起头,他看着饕餮,一字一顿道:“你敢?!” 那双眼睛还泛着红,红彤彤的,让饕餮想起了自己之前抓住的那只小兔子。面前的青年生了一副好皮囊,没有任何瑕疵,白白净净,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 在这个人昏迷期间,他握住对方的右手食指,本来是准备一口咬断,把那根有血契的指头连皮带骨吞进腹中,这样对方就用不成血契。 可是他终究还是下不去口。 总觉得这身皮囊漂亮得紧,在这具身体上添加青色、红色、紫色会显出姹紫嫣红的凌虐美,可若是缺了一根手指头,就像一块美玉被磕破一角,多出碍眼的瑕疵。 他想要封住这个人的嘴,一天过去再让这个人开口说话。可是何如歌的声音太好听,空灵的,让人沉醉的嗓音。他喜欢听这个人说话,无论说些什么,哪怕是像鸟雀一样痛苦婉转的哀鸣,都是那样动听。 饕餮的黑眸沉寂如死水,叫人完全看不透这个怪物心中在想什么,沉寂的眼眸往上一抬,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我还要把他的骨头和血磨成脂粉,涂在你的脸上。” 他打开光脑,将拍摄镜头对准笼里的何如歌,苍白的手指点击开始直播:“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冷舒驹下班回到家中,因为直播间弹幕的一片乌烟瘴气,他退出了星战直播间。 这次的星战直播可以说极具戏剧性,在前线准备庆功宴时,虫后忽然入侵,当虫后毁掉五艘军舰时,席归璨终于出现和虫后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冷舒驹看着与虫后相比十分渺小的席归璨,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怪物。他知道席归璨强,却没有想到席归璨能强到这种地步。有了席归璨牵制虫后,联邦辅助,这场战争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大好的局面下,席归璨忽然离开战场,要做一个逃兵。 据说是何如歌出事了。 星网上骂声一片,幸好虫后也逃离战场,不然这场星战的胜败与否就是未知数。 夜已深,冷舒驹在夜深人静之时,忍不住又打开了那个神秘的直播网站,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窥视这个网站的种种。 然后他在这个直播网站的最热直播间中,看到了被关在笼里的何如歌。 105、如歌觉醒 这个神秘的直播网站不能发弹幕,只有一个特殊的互动模式,那就是“主宰者”给出对“祭品”的处理方式的选项,让观众来投票选择。 镜头对准关在笼中的青年,过于狭小的铁笼,让他只能双手抱膝坐在笼里,眼眶泛红的黑眸死死盯着镜头,整张脸的情绪都定格在火山将要喷发,海啸即将爆发,这样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鲜活情绪。 这还是冷舒驹第一次看到何如歌这样鲜明的情绪波动,从他看何如歌直播这么久来,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温柔内敛的,美则美矣,却有着疏离感。然而此刻,这个人却像从神坛坠落的神灵,眉眼间透出的屈辱和愤怒,都为这份亵渎之美增添色彩。 这样的反差,能够激发出旁观者潜藏在内心的凌虐欲。 冷舒驹心中一紧,他下意识伸出手去遮挡住那双被怒火点亮的黑眸,掩耳盗铃般想要回避自己心中的罪恶念头。人与野兽的区别,就是人能够控制自己卑劣的**。 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传出,“这是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最完美的祭品,这样完美的祭品只能由我独享。”一只手出现在镜头中,动作好像是要转移镜头,那只手贴得那样近,近到掌心上的纹路都能看清,冷舒驹根据他在歼星队的经验,迅速用光脑拍下一闪即逝的掌纹。 这还是冷舒驹唯一一次找到能够破解主宰者身份的证据。他发现这宝贵的资料后激动到难以自持,连直播都没有继续观看,就想要将指纹发送武成登。 这么多年来,冷舒驹也对这个组织的身份有各种猜测,他怀疑这个直播组织就是当初星海孤儿院背后的组织。 作为当年歼星队的队员,他听到所谓的“清道夫星盗是罪魁祸首”,就情不自禁地嗤笑出声,一个星盗团体怎么可能在十七星搞出星海孤儿院这样的庞然大物?可是军部就是把他们歼星队的人当傻子敷衍。 那个神秘组织究竟有多大的能量,能让军部为它找出背锅对象?冷舒驹怀疑这个组织的人和鹰派,所以他后来发现这个神秘直播,并且牵扯到其中后,他转而向鸽派求助。 在武成登的安排下,冷舒驹成为了一个默默无闻的网警,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这样过去,可他居然发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 在巨大的惊喜下,冷舒驹已经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 为什么“主宰者”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 席归璨将机甲设置为无人驾驶模式,他面色阴沉地坐在驾驶舱中,点开了武成登发来的链接,进入观看人数为149的直播间。 直播画面只有一堵森白的墙面。 他看不到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席归璨再次点开武成登发来的截图,当他看到那张截图里被关在笼内的何如歌,还有青年脖颈上骇人的淤青时,暗红色的竖瞳因为濒临失控的情绪浮现出来。 “你认为合格的祭品是要穿戴整齐,还是衣不蔽体?”直播间跳出来两个选项,1脱下衣服,2不脱。 怒火几乎要将席归璨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的虎耳虎尾通通冒了出来,隐在嘴唇后的虎牙陡然暴露在空气中。 血契的力量让席归璨勉强冷静,他能感觉到何如歌已经使用了血契。当何如歌咬破指尖时,那个时候席归璨正在星战上与虫后厮杀,他的心脏猛然紧缩,意识到何如歌遇到了危险。 当时血契只进行到一半就骤然停止,席归璨不知道何如歌遇到了什么,连血契都来不及使用。 有那么一瞬间,最坏的想法已经在脑海中浮现,他最珍视的人在他庇护不到的地方身亡。他不敢带何如歌来前线,因为前线有虫族和许多军部高层。所以他把何如歌放在戒备最森严的鲸落之城,并且结了单方面的血契,他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也许冥冥之中上天就会夺走他最爱的事物。 心头的绝望好像决了堤,漫过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是血契告诉他何如歌还活着,并且提供了何如歌的位置,席归璨才能从巨大的绝望中挣脱出来。他对所有想要拦下他的人一字一顿道:“如果他出事了,我要杀了所有人。” 席归璨赶往蓝鲸孤儿院,根据房间残留的气息,已经猜出那个邪妖是饕餮。 如果何如歌没事,他要杀了饕餮。 如果何如歌有事,那么他就杀了所有人。 席归璨抱着这样的信念,驾驶机甲根据血契传来模模糊糊的位置去寻找何如歌,因为饕餮力量的干扰,他获得何如歌位置的难度大大升高,就像在迷雾中用指南针寻找出路,只能知道何如歌在十七星。 机甲在自动驾驶,血契也在运行,现在的血契已经成功启动,一天的保护时间还没有完全过去,按理来说,在血契的保护下饕餮是伤害不到何如歌的,无法碰到何如歌的身体,自然也不能脱了何如歌的衣服。这让席归璨勉强维持镇定选择2。 无论选择哪个选项,直播间的观众都不能看到祭品的身体,因为直播画面只有一堵墙。 然而算上席归璨共150的观看人数,有137人选择了1。 在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挲声中,有几声何如歌的“滚”。直播间的画面只有一堵白墙,事情的经过只能靠观者根据声音自行脑补,人类的想象力是丰富的,席归璨险些要被自己的脑补气晕。理智告诉他饕餮不可能脱掉何如歌的衣服,然而当看到属于何如歌的衣物被扔到墙面时,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 被愤怒支配的大脑没有意识到诡异的背景音淡入,奇异的韵律好似深渊里的鬼怪在凄厉地吟诵着梵音大悲咒。 这是《献祭》。 古怪阴森的旋律缠绕所有听者的心房,好似冥河冲刷着灵魂,幽暗的河面伸出一只只骨手,将听者拖入无底的深渊。 如果在平时,席归璨一定不会被这首曲子扰乱心神,然而此刻他本来就心神不安,听到曲子后,所有消极的想法接踵而至—— 饕餮的实力万一比他强,破坏了血契伤害何如歌该怎么办? 血契是不是已经失去效果了? 何如歌受伤了吗?他……被脱下衣服了吗? “要先献祭这个祭品的哪一个部位?”直播间跳出很多选项:1手、2腿、3舌、4眼…… 不可能,不可能,血契还在,不可能有人会伤到何如歌! “好,是眼睛。” 耳边传来《献祭》曲子中凄厉的叫喊声,那声尖叫好像逐渐扭曲成何如歌的痛呼声,如泣如诉。席归璨死死捂住他的胸口,胸腔里那颗心脏绞成一团,痛到席归璨忍不住弯下腰。 一簇血溅到惨白的墙面上,溅开了一朵朵血花。 “下一个献祭的部位是什么?决定权在你们手中。” 《献祭》在单曲循环,催生出无数的绝望。 1手、2腿、3舌、4耳…… “不,不可以,不可以!”席归璨猛然抬起头来,他对着光屏竭斯底里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血丝布满眼睛,男人的神情癫狂,好像地狱里爬出的修罗,可是当看到那堵沾了血迹的墙后,他就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神气,脊背忽然弯了下来,“……不、不,我求你。”嘴唇微微颤抖,“我求你,不要伤害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伤害他。” 就像听到席归璨的声音一样,直播间里的神秘人忽然加上了一个新选项: 8杀戮之翼 要献祭什么? 是何如歌的手、腿、舌、鼻……还是你的杀戮之翼?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两行血泪从眼眶流出,席归璨将微颤的手,放在新生的杀戮之翼上。 何如歌的心很难受,从得知了幼崽们的死讯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很难受。他的妖纹很烫,升高到从未有过的温度,好像要熔化他的身体。他的头很胀,昏昏沉沉,太阳穴一直在跳,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他被禁锢在冰冷狭窄的铁笼中,心冷到极致,然而妖纹却烫到极致。这让何如歌不禁想起他曾经看到过的一个问题,如果让你选择死法,你会选择什么死法?是被冷死,还是被热死? 脑海里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那道声音好听极了,无比圣洁空灵又悲天悯人,和他的声音很像,又不像。那是脱离了人性,充满神性的声音,那个人说: “穷奇,你为了一己私欲,使用天理难容的秘法,今日哪怕是舍了性命,我也要阻止你……” 然后他开始吟唱。 那是怎么样震撼人心的歌声啊,四海八荒好似都因此隐隐震荡,所有的魑魅魍魉如雪山镜湖消融,冲天怨气被洗涤冲刷,清朗浩然之气如飞湍瀑布逆流而上,神祗之音如旭日光辉散落八荒。 “我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穷奇,今日你让我流的血,万年之后,你将要用泪偿还于我。” 血契的能量悉数没入雪白的皮肤中,好像被吸收吞噬,雪肌之上的淤青霎那间就消失不见。奇妙柔和的灵气如潮汐般涌起,耀眼却不刺眼的光晕从双眸紧闭的青年身上散发出来。 被关在笼中的青年睁开了眼,黑眸好似桑椹落酒,又像终年被大雾笼罩的忘情湖畔,他无喜无悲地望向眼前惊愕的饕餮,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在寺庙中接受香火供奉的神佛,薄唇轻启,空灵的声音盖住了邪曲的靡靡之音,他说:“不过是一个饕餮分身,竟敢使用天理难容的秘法,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孽种。” 106、撕碎饕餮 何如歌的周身出现剧烈的灵气波动,轰然撞破铁笼,铁笼如琴弦节节碎裂,有一片铁块顺着灵气波动猛然射出,铁片冰冷冷地擦过饕餮的头皮,直接刺进黑发军官身后的那堵白墙。 一缕断发飘落在地,饕餮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青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这番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就好像上一秒还按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忽然翻身做主,提刀准备把原本的主宰者剁成肉沫。 直播间忠实地记录了一切,镜头拍摄到的那堵墙上除了血浆喷上去的血花,还有发出闷响尾端微颤的铁片。 直播画面没有拍到人,却拍到了地面的光影。 瘦长的影子在地面上蓦然暴涨成庞然大物,好像一出皮影戏,当那只阴影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时,明亮的光线忽然好似潮水汹涌流出,骤然撕裂了影子怪物! 这个影子怪物犹如被光明灼烧般发出惨叫,它慌乱地向后退去,退到墙角,只留一小片阴影出现在镜头中。 直播画面中出现了青年步履从容,犹如闲庭散步的身影,他清清冷冷不紧不慢地走向墙角,被誉为神颜的面容在此刻却真的充斥着神性的光辉,不止是脸,青年的全身都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看观众看来柔和的光晕,对饕餮而言却是见血封喉的利器,他好像一只见了光的老鼠,瑟瑟发抖地藏在墙角的阴影中,有些崩溃地叫喊道:“不要过来!!!” 之前蛇精病反派的气质一点也不剩。 何如歌俯视着缩在墙角的饕餮,黑发军官的中间头发被削去,地中海发型新鲜出炉,事实证明也许光头可以检验一个男人的颜值,然而颜值再硬的男人遇到地中海打击时,都会变得滑稽可笑。 何如歌想要勾起唇角展示一个嘲讽微笑,然而这个举动对他来说有些困难。此时他的身体好像被切割成两一部分,一部分是原本的他,另外一部分是过去的他。 过去的他很强大,强大到犹如绽放在夜空的绚烂烟火,七彩的光芒能够盖过一切,然而这种强大是昙花一现的短暂,很快,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下一分钟,过去的他就要真真正正地消亡。 而现在的他则是一个星子,虽然散发的光芒很微弱,却很坚定。 两个自己一起看向饕餮,一个自己好像神祗在俯瞰蝼蚁,另外一个自己就像被欺负的小学生叫到了家长,有靠山的感觉,真爽。 因为现在是过去的他力量占据优势,所以面部表情和仪态都是过去的他在管理,不仅仅是简单地挺胸抬头,下颌轻轻抬高,黑眸怠倦地微阖,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何如歌依然能猜到自己此时此刻一定是教科书级别的装逼。 何如歌往前走了一小步,这也是复仇打脸的一大步—— 耀眼的光线跳跃到那片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阴影,饕餮犹如被热水泼到般尖叫,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他被禁锢在光之囚笼中。 “啊啊啊啊!” 饕餮原本似深潭的眼眸现在好像被投入了巨石,痛苦的情绪喷溅而出,他讨厌自己现在屈辱的表现,在这一刻不禁和当初的何如歌感同身受。 这么多年来,都是他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巨大的落差让饕餮的脸色变得阴鸷,他忽然抓出脖子上的光脑项链,好像打开潘多拉魔盒般按下光脑,无数负面情绪倾泻而出! 漆黑的眼眸多出一丝鱼死网破的疯狂,他孤注一掷地裹挟着浓重的黑暗扑向何如歌,地面上膨胀的怪物影子也变成清晰的羊身人面、虎齿人爪的怪物。 直播间中出现了凄厉的好似婴儿的啼哭声,像长长的尖刺扎进听者脑海,魔音贯耳,令人不寒而栗。 “得死为幸,今日便赐你一死。”冷淡自持又空灵圣洁的声音盖住了婴啼。 直播只能看到雪白的手伸向地面的怪物影子,指尖圆润,好像沾了露水的白莲花瓣。这只手在虚空中握拳,地面那影子怪物的舌头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抓住,被迫呕出了一个又一个毛绒绒的阴影团子,还有光溜溜的水母、小蛇剪影。 确定这只怪物再也呕不出别的东西了,如同艺术品的手优雅地将影子怪物撕成两半,然后叠在一起继续撕成两半,再讲四片对折,如此循环往复…… 被饕餮俯身的黑发军官瘫倒在地,这只凶兽的附体让他元气大伤,可能要一天之后才能苏醒过来。 过去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失,何如歌晕沉沉地手捧着阴影碎片,努力用自己身上的光灭掉阴影,还不忘将地上的毛绒绒和光溜溜小团子捡到自己怀里。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呢? 何如歌神情恍惚地转过头,看向还在拍摄的直播机器,也看到了那个“杀戮之翼”的选项。 这是他的归璨啊…… 何如歌已经很累了,累到睁不开眼,他就像小孩握起了武器,摇摇晃晃杀死敌人,自己也累到力竭。可是对席归璨小翅膀的担忧还在驱使着他说话:“归璨,你还好吗?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的情况很好。” 上眼皮越来越重,何如歌努力挤出一个笑,他说:“我给你念一首诗。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青年将掌心的阴影碎片吹了出去,那些碎片融入光中,好像真的飞进光之花消失不见。用最后的力气关掉直播后,何如歌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何如歌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断断续续,时间跨度很长。梦里的他是白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一生功德无量,从未做过一件坏事。连死,也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而死。 和穷奇同归于尽的那场大战,他们杀得天昏地暗,在濒死之际,他付出极大的代价预测未来。 他看到的未来是穷奇炼制出杀戮之翼,生灵涂炭,世界崩塌。他问破解之法是何物,目之所见的画面是穷奇将手放在杀戮之翼上,血泪从眼尾蜿蜒流下,血迹在苍白的脸上触目惊心。 这是白泽第一次看见穷奇流泪,也是他第一次听到穷奇低声下气卑微到极致的乞求声:“我求你,不要伤害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伤害他。” 他从未看过嚣张到不可一世的穷奇对谁低下头颅,哪怕他们是敌人,白泽也没有想过要侮辱对方。 当看到穷奇这样落魄的模样,他心中的情绪不是快意,而是隐隐的不忍,还有诧异。 原来穷奇也会求人?梦里的他很惊讶,想要知道穷奇日后如此在意的人。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也许命运早已注定,万年前穷奇为杀戮之翼杀了他,让他流出了无数的血,这是因。万年后穷奇为他主动将罪恶之翼折断,为他流出了此生唯一一次泪,这是果。 当初为了预测未来和获得破解之法,他付出的代价的是白泽的身份,虽然转生的身份不是白泽,但是凭借他上一世积累的福报,他重生成锦鲤,并将自己仅剩的灵魂之力留在转世的自己身上,作为一张护身符。 …… 席归璨坐在床边,握住何如歌的手守着这个人。他看见何如歌眼皮下的眼珠子在轻微的转动着,好像在做一场漫长的梦。 银发蓝眸的男人深情地望着床上的青年,他身后两只雪白的翅膀微垂,一只翅膀的形状古怪,从翅膀根部开始断裂,好像被人为强行扭断,不过扭到一半时又收手,所以定格成此刻略显畸形的形状。 只看背影,就像折翼的天使守护他沉睡的神灵。 席归璨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眼神近乎贪婪地描摹着青年的睡颜,让他牵肠挂肚的青年终于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他的身边,席归璨想要感激上苍,想要俯身去吻吻他的恋人。 可是他不敢。 何如歌的身份和属于穷奇记忆中的那位白泽重叠起来,当他在直播间听到那道声音时,折断翅膀的动作一顿,手指神经质地紧缩。他看过穷奇的记忆,穷奇记忆中的白泽是一个浓墨重彩到让穷奇一生难忘的人物。 能把穷奇逼到差点同归于尽的地步,让穷奇对白泽恨之入骨,哪怕是化成灰了,穷奇都能够一眼认出对方。记忆里的白泽总是以兽形出现,所以席归璨完全没有把何如歌和白泽联系在一起,直到那淡漠似神祗的声音从直播间传出后,席归璨才猛然发现何如歌是白泽的转世。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让白泽变成了锦鲤,可是当初的穷奇杀死白泽,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个认知让席归璨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过去那个为了翅膀伤害白泽的自己当场打死。 你会讨厌我吗? 席归璨怔怔地望着沉睡的青年,在哀伤与幸福交织的复杂情绪中,他好像被蛊惑一般缓缓俯下身,吻上对方的唇。这个吻全是甜腻的香味,好像玫瑰花园中浮动的暗香,甜到哪怕是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都会让人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席归璨近乎绝望地吻上这个人,不管这个人醒来后会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哪怕让他去死,在这一刻,他只想亲吻对方,拥抱对方。当年穷奇和白泽的交锋中,是穷奇赢了。可是如今他和何如歌的相遇,却是他一败涂地。让他丢盔弃甲,心甘情愿缴械投降,从今往后,只对何如歌一人俯首称臣。 107、坦诚相待 长梦就像大海,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有被海水侵蚀的光线漂浮其中,他一步一步走向海中,海水浸过他的身体,柔软的毛发湿漉漉的,变成莹白色或深红色的鳞片。 他是新生的灵魂,变成大海中的一条鱼。也许每个人都曾经是鱼,有些鱼被命运之网捞上岸,有些鱼寿终正寝骨头落在贝壳中,有些鱼变成叫鲲,它们变成了叫鹏的大鸟。 他在海水中摇曳着鱼尾,忽然看到雨水敲击海面的涟漪。雨水安静地叩击海面,深海中只有他一条鱼发现了这场细雨。于是他浮出海面,伸出手接住雨滴,雨水滴在他的脸上,好像一个人在细密地亲吻他的脸颊,嘀嗒声响在他的耳畔,好像有人在呢喃低语。 那个人说,何如歌。 所有的嘀嗒声都变成了何如歌,轻轻柔柔的呼唤声,是天空在温柔地亲吻海面。可是忽然间这雨越下越大,越来越急,从小雨变成了暴风雨,从轻吻变成了深吻。 于是何如歌就被吻醒了。 他睁眼的那一瞬间,好像听到什么东西扑腾了一下用力缩回去的声音,何如歌没细想,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席归璨嘴角的口涎,还有连接在他们双唇要断未断的银丝上。 ……拔丝了。 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好像偷腥被抓包的大猫,席归璨大脑一片空白,他屏住呼吸怔愣地望着何如歌,青年的黑眸是熟悉的温柔,还带着一丝纵容。 不是高高在上犹如神灵俯瞰众生的悲天悯人,记忆里的那只穷奇,就格外讨厌白泽当年有距离感的悲悯,虽然把善意平等地分给每一个人,可是每个人得到的眷顾却只有那么一点。 这是他的如歌。 蓝眸猛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好似海天燃火,沐浴在这样灼热的视线下,何如歌的心好像被热流包裹。在他消失和昏迷的这段时间,席归璨一定很焦急很难过吧。 何如歌坐起身来,抱住暖烘烘的席归璨,轻轻吻了吻对方的嘴角,像在安抚小动物。只是当他简单亲完准备和席归璨谈话时,席归璨忽然搂住了他的腰加深这个吻。 他们呼吸不稳地倒在床上,何如歌纵容地让席归璨亲吻自己,任由那双大手不断抚摸他的脸颊和肩膀,这个吻十分绵长,让何如歌的眼尾和嘴角都泛出些微潮意,席归璨的手也从肩头摩挲到指尖,五指紧扣,不知道是谁的掌心出了一层薄汗,蒸腾出氤氲的香。 何如歌看着天花板,他想他应该是喜欢这个吻的,绵长的深吻,温暖的怀抱,就连浓重的占有欲都因为小心翼翼的触碰显得温柔。 “我以为……”男人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会讨厌我。”席归璨抱住了他,闷闷地说。 何如歌伸手拍拍对方的后背,“怎么可能?”他回想起席归璨这个吻里包含的忐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原因,“你是担心白泽会讨厌穷奇吗?” “归璨,还记得你当初向我坦白,你是穷奇重生时,对我说的话吗?”何如歌看着那双蓝眸专注道:“你对我说,穷奇是穷奇,席归璨是席归璨。那么现在我也告诉你,白泽是白泽,何如歌是何如歌。你看,白泽和何如歌的种族都不同。” 毛绒绒的虎耳咻得冒了出来,好像席归璨按耐不住的欢喜。何如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席归璨的虎耳,他揉完虎耳就想起小翅膀,巴掌大的小翅膀让何如歌念念不忘,不知道现在小翅膀长得多大了,“归璨,我能看看你的杀戮之翼吗?” 有那么一瞬间,何如歌感觉席归璨的笑容好像僵硬住了,慌张感一瞬即逝,等何如歌再定神细看时,忽略紧张竖起的虎耳,席归璨的表情无懈可击,“我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和你说,我们现在在十七星,虫族的大后方。” 提起正事,何如歌暂时把小翅膀抛在脑海,他的光脑被夺走,不知道席归璨和虫后的那一战发生了什么,既然席归璨能找到他,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席归璨打败虫后来找他,另外一种是席归璨打到一半强行离战。虽然何如歌很希望是第一种可能,可是后一种的可能性却更高。 如果是这样,那么星网上对席归璨肯定是骂声一片。 何如歌不敢问,他静静地倾听席归璨说话,“这里是饕餮在十七星的巢穴,虫后不敢踏进这里,不过如果我们出去,就能看见外面已经被虫族包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饕餮修炼的邪法是类似于人类修士的第二元婴功法的邪法。这个邪法不光能吞噬负面情绪来壮大自身,还能够用负面情绪炼制傀儡,修炼大成后就能平白多出十九条命。载体需要精挑细选,过多的负面情绪会让饕餮迷失心智,他附身在心志坚定的人身上,把那些人当成载体。” “在炼制过程中,因为邪法的缘故,载体被蒙蔽心智,他们不知道自己被饕餮附体,也不会知道饕餮用自己身体做出的事情。” “司令处的那只虎鲸杭时匡应该就是载体之一。”席归璨提到杭时匡时眼神有些冷,虽然他知道杭时匡是被饕餮附体才做出伤害何如歌的事情,但席归璨看到杭时匡就是不顺眼。 杭时匡现在还在昏迷中,被席归璨丢到隔壁饕餮放置刑具的房间。 “那么杀戮名单上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载体的人选?!”何如歌脱口而出。之前他一直有一个疑惑,既然饕餮在十七年前就要杀死名单上的人,那为什么十七年后这些人还活得好好的,是饕餮忽然间就不想杀死他们了吗? 还是这些人在饕餮的眼里已经“死”了?傀儡和死人,两者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一样的。 “当年虫后撕破和穷奇签订的契约,大概是借助了饕餮的力量。虫族察觉到了我的重生,这次星战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进攻。那么星战对饕餮又有什么好处?”席归璨轻声道:“战争总是会催生出无数的负面情绪。第一次星战前,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星战直播。” 战争的画面太过血腥暴力,血肉模糊尸横遍野,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要直播战场全程。可是第一次星战爆发时,联邦议会却提出了“星战直播”这个议案。 而武成登是鸽派中首位支持此议案的议员。很多事情一旦产生怀疑,当初未发现的疑点就会纷至沓来。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联邦无法撼动神秘直播分毫,究竟是无能为力,还是根本就未曾去深究? 为什么饕餮会如此肯定席归璨会观看直播,为什么武成登又能在这种时机给席归璨发来直播链接? 何如歌和席归璨对视后,彼此心中都有了答案。 何如歌虽然没有席归璨知道得那么清楚,可他也隐约猜出了鹰派鸽派的高层应该都有饕餮分身。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和老师灵魂都被白泽保存着,但是白泽的力量不多了,最多只能维持两天,如果不能在两天之内将他们的灵魂送回躯壳,就再也送不回去了。”何如歌的语气有些焦急。 席归璨抿了抿唇,才有些艰难道:“我……受了点伤,可能没办法在短时间带你出去。”血契耗费了席归璨一半的气血与灵力,和虫后的大战又消耗了很多精力,再加上他主动折断杀戮之翼,在重伤的情况下杀进十七星,更别提何如歌被饕餮掳走后席归璨所经历的大悲大喜,他现在的情况只比当初得了旋流精神空噬症要好上一些。 何如歌的心揪了起来,以席归璨的性格,受了点伤就等于受了重伤,“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席归璨低着头底气不足道:“不过是一些小伤。”他说着就被何如歌拔光了衣服,苍白紧致的胸肌,如山峦般连绵不绝的腹肌线条,还有一撮没有被裤子遮住的白色小卷毛。 面对如大理石般完美的身材,何如歌心无杂念,他认真地用手摸了一遍,再严谨地检查席归璨的后背,任席归璨再怎么躲藏,左肩胛骨上明显的肿胀痕迹却是怎么也瞒不过的,那一块地方不光肿,还有瘀血,连肩胛骨上的妖纹都被浮肿撑坏了原本的形状。 昏迷前在直播中看到的选项“杀戮之翼”闪现在眼前,何如歌的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攥住般发疼,他咬着牙低声质问道:“你是不是自残了?” 那个时候何如歌被关在铁笼里,虽然昏昏沉沉得厉害,但依稀听到饕餮一个自言自语的声音。饕餮不能碰他,血浆和相似的衣物准备得却很充分。何如歌那个时候难受得厉害,完全没有力气去思考饕餮蛇精病举动背后的深意。 现在他清醒过来了,一下子就明白饕餮自导自演的目的。 席归璨还死鸭子嘴硬,“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何如歌一把揪住雪白的虎耳,板着脸道:“把杀戮之翼变出来。” 虎耳瞬间蔫哒哒地垂下,席归璨狠狠心变出了翅膀,长达一米多的翅膀漂亮极了,每一根羽毛都油光水滑闪闪发光,在完美的右侧翅膀对比下,那只被折断的翅膀就显得尤其可怜,畸形的翅膀无力地垂落在被褥上,让何如歌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无法想象,当席归璨亲手折断自己地翅膀时,该有多么的痛。 翅膀从根部开始就直接折断,骨翼已经断裂,此刻让这只断翅挂在身上不掉落的原因,是薄薄的一层翅肉。 “会长好的。”席归璨低声道:“等我杀了虫后,这只翅膀就会恢复如初。”为了让何如歌开心起来,席归璨还语调上扬道:“等我杀了虫族后,适应兽形的杀戮之翼完全形态有四米长,你一定会喜欢的。” 当席归璨以兽形出现时,杀戮之翼会比人形的更大更长。 何如歌执拗地望着那只杀戮之翼,眼里是深深的自责和心痛。发现何如歌半天没说话后,席归璨抬起眸,看到了被泪水浸湿的黑色睫羽。席归璨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红了眼的恋人,许久,他屏住呼吸用最轻的力气为何如歌擦拭泪水。 指腹触碰到了柔软的、潮湿的、毫无防备的肌肤,于是他的心也好像被湿漉漉的柔软事物蛰了一口。 “归璨,你总是骗我。”当初小怪物要死了,还骗他说身上一点都不痛。 银发蓝眸的男人静静地望着他,长长的羽翼,英俊古典的面容,光着上半身,犹如雕像般的身材,这一切组成了油画中天使的形象。半晌,席归璨认真道:“当初你告诉我,只要你和我有肢体接触,我就不会痛。” 他对何如歌张开双臂,蓝眸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深情,“我想抱抱你。” 何如歌用力抱住席归璨,他的手贴着席归璨没有衣物遮挡的皮肤,男人身上的温度毫无阻拦地传到他的掌心,这让何如歌忽然想起了双修功法中的第三层坦诚相待。 也许是锦鲤体质的原因,也许是这个游戏就是亲妈系统,每次得到的奖励都是何如歌最需要的,那么第三层的奖励会不会是不是能让席归璨痊愈的药物? 这个猜测令何如歌心动,他深吸一口气催眠自己,大家都是男的,被看一眼也不会少块肉。自我催眠后,何如歌抬起头对席归璨严肃道:“归璨,我们来修炼双修功法的第三层吧。”他想要速战速决,所以脱衣服的动作也干脆利落,衣物掉落在床上,露出青年常年不见日光的躯体。 白得好像生出柔光。 两具同样白皙的身体交叠在一起,苍白与雪白,强壮与纤弱。何如歌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融化了,他好像贴着一个大火炉,那样热,却那样令人安心。 …… 他们两个人进行双修后都是红光满面,何如歌的皮肤白里透红,他将自己裹在凉凉的被子中,在被子的遮掩下穿衣服。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地贴在一起,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何如歌努力把自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甩掉,正准备和席归璨商讨正事时,他的手被席归璨握住,席归璨低头为何如歌戴上光脑戒指,他低头的模样深情又专注,让何如歌一时间恍了神,生出了一种席归璨在为他戴上婚戒的错觉。 虽然有时候席归璨还像一个毛孩子,可在这一刻,他不再把席归璨当成了一个幼崽看待,而是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伴侣。 何如歌和席归璨登录游戏查看奖励,和何如歌的猜测一样,第三层的奖励能够治疗杀戮之翼。何如歌顺便去看了看功德值,发现功德值已经涨到68%,也许他把所有的饕餮分身杀完后,功德值就能涨到100%。 他不禁开始好奇功德值百分百后将会有什么奖励。 刷完游戏后,何如歌去星战直播看了一眼,看到了星战回放,还有很多弹幕对他和席归璨的谩骂。 骂他不要紧,可是当何如歌看到一些人在骂席归璨时,他差点就被气笑。原来一个斩杀十只超高等虫族,守护联邦的英雄的功劳这么轻易就可以被磨灭吗? 席归璨也在查看他的游戏,第三层的奖励已经在他的翅膀上生效,断翅好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过般瘙痒难耐,不过席归璨向来忍耐力惊人,他看游戏界面的数据来转移注意力,只见那些数据已经变成: 【命运偏移度】:68% 何如歌 【父爱如山】:何如歌很爱你,虽然偶尔是老父亲对孩子的爱(父爱变质进度89%) 席归璨:“!!!” 这是历史性的进步!!! 【已觉醒】:何如歌终于度过他的觉醒期,变成了一条美人鱼,他的种族优势正在被你开发 身体 【唇】:敏感度40,他喜欢你的亲吻 【耳】:敏感度42,他的耳朵很敏感,被你吹一口气,脚趾就会蜷缩起来 【腰】:敏感度13,你的指尖在撩拨琴弦 【尾】(未解锁) 【菊】(未解锁) 声音 【清】:圣洁度85,这样干净空灵的声音,真是百听不厌呢 【媚】:魅惑度13,这样的声音会让你想起床笫之欢 席归璨回想起刚刚他们修炼双修功法第三层时,何如歌那一声不小心溢出的低吟。他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冲冷水澡。 何如歌并没有发现席归璨的异样,他和席归璨商讨怎么杀出十七星。 “我现在的实力恢复了大半,有把握带你毫发无损地离开十七星。”席归璨张开双翼,信誓旦旦道。 “还有杭时匡。”何如歌道。 席归璨勉为其难道:“会让他还剩一条命的。” “所以你现在还不能斩杀虫后,对吗?”何如歌笑了起来:“如果加上我呢?别忘了我上一世是白泽。” “这一战,就让我为你唱战歌。”然后将这一切都直播出去,为你洗刷骂名。 108、震撼世人 晚上六点,“哄你入睡”直播间准时开播,几乎要惊掉众人的眼珠子,直播间的画面是一扇紧闭的大门,门还没开,弹幕就喷涌而出: “卧槽居然开播了?!不是说主播失踪了吗?!” “我是在做梦吗?只是习惯性地刷直播间,万万没想到会刷出直播!” “搞什么啊,席归璨当逃兵也要去救的人,现在还有时间在这里直播,把我们所有人当猴耍?说什么要去救人,我看就是席归璨自己不能打,不敢打,怂了所以临阵脱逃!算个屁的联邦之刃!” “喷子能不能嘴巴放干净点,你行你上,席归璨突然离开是不对,可是如果没有他,十六星早就沦陷了!”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窝虫族!草,劳资的眼睛要瞎了” “十六星的虫族不都跑光了吗?哪里来的虫族?假的吧,莫要拿特效哄我” “真·开门杀” 雪白的手打开了房门,夜幕之下,虫族漆黑的外壳和夜色融为一体,然而密密麻麻散发着血红光芒的虫眼却令人毛骨悚然,更加可怕的是,那些虫眼同一时间盯了过来。 满天都是小星星,虫眼在星空下眨眼睛。 星网直播的刺激感和代入感堪比看影院大片,当体型臃肿的虫后出现在直播画面中时,属于大扑棱蛾子的骇人气势弥漫开来,震慑所有的观众,他们看到那能一口咬掉军舰的口器在无声咀嚼,流淌着粘稠绿色血液的翅膀飞速扇动,每一次扇动,翅面上厚重的鳞粉都会被抖落出来。 亮晶晶的鳞粉散发微弱的光辉,在空气中轻微抖动着,照耀了聚集在一堆的蟑螂们,让观者的鸡皮疙瘩也跟着掉了一地。 “呕,这个特效也太逼真了吧,简直把虫族的恶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刚刚吃完晚饭……有点想吐” “好真实啊,感觉就像是真正的星战直播,如果不是虫族已经退出十六星,我差点就信了” “我还以为自己进错了直播间,说好的‘哄你入睡’呢?我感觉自己今晚要做噩梦了” “如歌在哪里?我想看如歌!” “男神你怎么样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你们男神据说在一个神秘直播网站出现了,还装什么高岭之花不可侵犯,结果在那个网站和别人玩囚禁y,啧啧啧” “前面那个一看就知道是道听途说,你有去看过未删减版的录屏吗?垃圾” “啊啊啊啊那些虫族围上来了啊啊啊!!!好逼真!!!要疯!”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里……好像是十七星!” 就在弹幕要吵成一锅粥时,一道空灵高昂的歌声忽然响彻夜空,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刹那,天地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连风声也是消失不见。伴随着华美的歌声,流线型的机甲飞翼骤然划破空气高速突进。 那是一架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银色兽型机甲,摄像眼让虎眼目光如炬,三米多高,加上虎尾九米多长的虎躯全部被记忆金属包裹,更令人震撼的是,这只威风凛凛的机甲虎拥有一副钢铁之翼,双翼和四爪上设有主武器挂点和推进器。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机甲虎背上站在的青年!他不光被能量罩笼罩住全身,腰肢还被虎尾珍之重之地缠绕着,当镜头拉进,清晰地照到青年那张惊艳世人的脸时,所有的弹幕都在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是如歌吗?!!!” “美颜暴击!我死了!我又活了!” “这个兽形机甲很少见,我怎么感觉这个机甲有种蜜汁眼熟的画风” “银色、何如歌、白虎……我好像猜到那架机甲是谁在驾驶了” “我记得有报道说,在十六星到十七星的超光速通道上发现席归璨的机甲,如果小道消息是真的话,那么现在直播的地点是已经沦陷的十七星” “如果这不是拍电影,不是特效,那么何如歌站在上面干什么?唱歌吗?” “男神这次唱得好像不是儿歌,而是……战歌” 空灵高昂的歌声不断升高音调,容颜完美的青年闭目吟唱,随着调子的步步升高,机甲之翼也不断扇动,机甲虎飞到了和虫后同水平的高度,而后—— 冰冷巨大的机甲之翼骤然掀起,固定在双翼和四爪上的反物质毁灭炮和袭击毁灭炮密集齐射! 便是在天空之上,轰然爆炸开来,剧烈的能量爆炸声,即使是相隔千米距离。依然能够隐隐听见。 能量涟漪从爆炸的高空中扩散开来,将中低等虫族震得急速后退。 轰隆隆—— 砰砰砰! 炮弹打击爆炸的声音好似打击乐器奏出的蛮横激昂的伴奏,明明只有两人,却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咄咄逼人的嚣张感溢出屏幕,大战在即,剑拔弩张,下一刻就是两军对战,不死不休! 原本华美空灵的歌声越来越磅礴大气,高昂的旋律孕育出恢弘壮丽的强盛感。何如歌闭着眼睛,张开双臂,他模仿着记忆中白泽的歌唱,自从记忆觉醒的那一日起,白泽的歌声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余音绕梁,荡气回肠。 只有他能听到那两道声音穿过时间与空间,奇妙地重叠在一起,歌声中蕴含的能力涌入席归璨体内,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雄浑的虎啸一齐加入歌声中,浩荡与雄壮的气势此起彼落,绵亘不绝 好像星际大片中的史诗级配音,撼让人血脉贲张。 “史诗旋律,鸡血节奏,我要听得喘不过气来了” “燃爆!” “开口跪,我错了,我以前不应该鄙视何如歌是儿歌选手qaq” “啊啊啊啊能把战歌唱得让我像打鸡血一样,不愧是男神啊!!!” “我为什么一听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完了我飘了,身为一个弱鸡现在居然想去单挑虫族了” “啊啊啊感觉自己在听狂暴的重金属音乐!” “不,更像是小提琴和摇滚乐交织在一起的听觉盛宴” 在所有人都被互相纠缠的歌声与虎啸惊艳时,银白色的机甲双翼一震,直直冲入还没有散发的爆炸烟雾中,虎爪上固定的超频剥振剑猛然暴涨出,的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呼啸着对着虫后斩去! 只要有虫翼,每个虫族身上都有一个致命位置,虫后也不例外,只不过它的“七寸”藏得格外深,还会在体内不断移动。 在何如歌的辅助下,席归璨的身体达到了他的巅峰时期,他将体内将近九成的能量全部灌入超频剥振剑中,惊艳绝伦的剑光照亮了半个夜空! 磅礴大气的吟唱还在继续,慷慨激昂的旋律配上耀眼灼目的剑光,让人不禁产生一种光明与希望就在前方的错觉。不,这也许不是错觉。 耀眼到割破黑暗的剑光沉寂优雅地划过虚空,亮丽的白色瑰丽到好似在倾泻无尽的光明,就是这样在沿途中连风声都未曾带起的,轻飘飘好似绸带的剑光,却是让得虫后猛得转身逃窜。 然而那看似无比缓慢的剑光速度却快到惊人,虫后在前疯狂逃窜,剑光紧随其后,随即剑光精准地切入虫后身上的致命弱点中! 璀璨的剑光好似流星划过夜空,前端无声地没入虫后臃肿的身躯中,最后的剑光散成飞虫般的细小光点,又如满天流莹般旋转开来—— “轰!” 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虚空之上炸响,毁天灭地的能量从虫后的背上扩散,虚空猛然泛起了层层能量涟漪,就像美丽的烟花,涟漪扩散而过,中低等虫族轰然陨落。 只是一瞬间,虫族就接近团灭。 歌声还在继续,最开始的高音气势惊人,让人第一次听到后惊为天人,然而此刻何如歌所吟唱的调子却变得柔和空灵。 虽然不再那样激情四射,但放柔声音的曲调却宁静又安谧,不禁让听者联想起远离战争、和平安乐的世外桃源。 “啊啊啊啊啊我哭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开始泪流满面。” “只用了一剑!席归璨牛逼!!!啊啊啊啊我是不是在做梦?!” “真的假的……不敢相信” “这个歌声让我美到飞起然后又鸡皮疙瘩一堆,太美了” “我也哭了,哭得像个傻逼,我是十七星人,可是现在我却想起了从前美好的、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十七星” 何如歌轻轻吟唱着,唱着唱着,他忽然就想起了桃花源记,想起了蓝天白云之下飞过的和平鸽,又想起了孩子们在街道上吹泡泡,天真无邪的笑脸是世上最美的画面。 席归璨怕他会看到血腥的画面,所以让何如歌闭眼。在这次星战中,何如歌没有看到任何事物,没有看到任何颜色,他的世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站在席归璨的背上,哪怕有虎尾缠着腰身,哪怕知道席归璨会保护好他,何如歌的心依然隐隐悬挂着,一种潜伏在黑暗中的不安全感笼罩住了他,四周都是虫族,密密麻麻的虫族,此起彼伏的属于虫族的嘶吼声,就像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也许是秋梦谷的灵魂被白泽保存着的缘故,何如歌忽然就明白了秋梦谷的感受。这个孩子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曾经面对过虫族,对她来说,每天面对的无尽黑暗里,也许就藏着无数的虫族。 那些虫族如影随形,每时每刻都出现在她世界的黑暗中,她没有见过虫族的模样,不知道现实中的虫族长相有多可怕,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信。 因为未知才是最可怕的,而那些未知的恐惧就在无尽的黑暗中肆无忌惮地恐吓她,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她从未见过光明,终日被黑暗缠身。 何如歌缓缓睁开眼,黑眸倒映出能源炮爆炸产生的火光,这让青年的黑眸渲染出摇曳着的火光,闪闪发光,美到令人窒息。他轻声道:“归璨,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一个约定吗?” “你说,以后让我坐在你的背上,你会带我飞向星空。”他说着坐了下来。 记忆金属如流水般从虎躯上剥离,机甲被收进空间钮中,取代冰冷冷的兽形机甲的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大白虎,杀了虫后,杀戮之翼终于长成完全形态。 他的翅膀可真大啊,毛绒绒的,好像天上的流云,海里的波涛,能让人躺在床上的柔软翅膀。 他的毛可真秃啊,东一秃西一秃,好像被狗啃过一般,哪怕夜色也遮挡不住地秃,幸好虎脑袋的毛都在。 这只大白秃虎张开巨大的双翼,载着他背上的青年向头顶的星空飞去,他们飞得越来越高,飞得越来越远,飞到直播机器都拍摄不到的星空之上。 于是他们的背影好像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何如歌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眸里流露出悲天悯人的温柔,他将手指向星空,不知道在对谁说:“你看——这就是星空的样子。” 轻柔的吟唱声从高高的星空下洒落,神圣又澎湃,优雅又空灵,唱出了神秘莫测又朦胧的星海风光,唱出了娴静温柔的迷茫星光。 秋梦谷沉睡的灵魂就在这样温柔的歌声中苏醒,灵魂所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只有黑白两色,很荒凉,很寂寥,可是也很美丽。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璀璨的星空,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的光。 原来光是这个样子的啊—— 真的很亮,真的很美,真的很温暖。 原来《小星星》中唱的歌词是真的啊——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她的灵魂沉醉在灿烂的星海和动听的歌声中无法自拔,再然后,她终于舍得移开视线了,她看到了眼里有着璀璨星海的青年。 原来一个人美到极致是这样的啊…… 秋梦谷痴痴地望着眼前的青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舍不得眨眼,她几乎是怀着一种朝圣和礼赞的心态,感动地望着面前的何如歌。 很多年后,这个世界将会多出一副名为《星空》的画作,这副画举世闻名,因为它比视频更能描绘出何如歌惊艳世人的美,因为它是由一位盲人画家所创作。 画家秋梦谷说,她小时候做过一次梦,梦里是何如歌的容颜,青年仰起脸望着星空,那双黑眸里倒映的璀璨星光是照亮她一生的光芒。 她终于明白,原来光,真的很美。 109、**之网 何如歌终于实现了自己骑最大的猫猫,看最美的星空的愿望,在静谧的星空下,席归璨变成人形,他们吻在了一起。 天上的星星散发着璀璨的光辉,地上的火光吞噬虫族的生命,当穷奇当年全部的力量都被收回时,席归璨和何如歌的光脑戒指忽然一齐发出游戏滴滴滴的提示音—— 【能量采集完毕,《你的专属恋人》2.0正式开启!】 【亲爱的玩家们,在《你的专属恋人》1.0中,我们一起度过了愉快的游戏时光,希望在接下来的游戏之旅中,玩家们可以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一起来趣味推倒boss吧~】 【接触以下特殊人物,可触发游戏环节】 【上朝启(罪恶之城)】 【武成登(**之网)】 【相中铮(审判之日)】 【其他人物待解锁】 …… 【当前模式,组队模式!】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夫妻同心,齐力断金!】 何如歌和席归璨面面相觑,“看来我们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何如歌道:“我们抓紧时间回到鲸落之城吧,把大家的灵魂送回躯壳里,再去考虑究竟要先开启哪一个游戏剧情。对了,不要忘记杭上将。” 被迫打断亲亲的席归璨沉着脸点头,他用灵力唤醒了昏迷的杭时匡。杭时匡一醒来就看见饕餮专门放置刑具的地方,他略显茫然地环视四周,没有饕餮的附身后,黑发军官的眼神坚定正气凛然,虽然身处异地内心慌得一匹,说话还是有条有理:“席上将,这是哪里,你和我、还有何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星战前线的战况如何?!” 何如歌看着杭时匡,心情复杂,最大的感想就是气质对外貌的影响真的很大,同一张脸,却有罪犯和警官的天壤之别,还有……他要不要告诉这个无辜的上将,英年早秃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他刚刚去直播间看了一眼,直播间的最热评论之一就有技术帝扒出了席归璨的兽型秃毛。很多席归璨的粉丝死鸭子嘴硬,咬死是天黑造成毛秃的假象,然后被技术帝不断甩数据打脸。 打到最后画风是这样的: 席粉:没秃没秃没秃你们这群黑子都在黑我家少将!没有秃!男神拔一根毛就能吹死你们这些黑子!(气哭)你才秃了! 技术帝:我确实秃了,席归璨也确实秃了,这是秃子对同类的直觉 黑子:哈哈哈哈哈秃毛虎 技术帝and席粉:滚! 何如歌看向一无所知的席归璨,眼里浮现出老父亲的担忧。其实席归璨现在已经秃得不明显了,所以现在还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粉丝坚定地认为只是夜色和角度的问题。这些可爱的粉丝们经历过前几天席归璨的全网黑,现在无论黑子说什么,都表示不信。 不知不觉机缘巧合之下,席归璨完成了一系列虐粉固粉的操作,今天的席粉依旧奋斗在维护席少将名誉的第一线上。 秃,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如歌包容地望着席归璨和杭时匡。 顶着地中海发型还浑然不觉的杭时匡等待席归璨的答复,在席归璨疏离冷淡的注视下,杭时匡忽然觉得头顶有点凉飕飕的。席少将的眼神杀真是越来越厉害,杀虫无数的将士身上确实会沾染阴森凌冽如寒潭的杀气。天真的杭时匡这样想道。 “你被别人利用,绑架何如歌将他关在十七星。虫后已经被我杀死了。”席归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杭时匡良久,难为他能面对地中海还面不改色,在杭时匡惊愕的目光中,席归璨把神秘直播网站和星战直播的录屏给杭时匡看。 去往鲸落之城的途中,杭时匡看完了大半的直播,也相信了席归璨的话,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和席归璨说了很多,“席少将,这次多谢你……”谈话的结尾,他说:“我要上军事法庭了,没想到这次我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何先生,我很抱歉对你造成的伤害。”杭时匡在离开前对何如歌道歉。 望着杭时匡离去的背影,何如歌忍不住叫停杭时匡,“那个,杭上将,您或许可以戴着军帽离开。” 杭时匡:“???” 他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眼中的悲怆更加鲜明了一些。 “杭时匡会有事吗?”何如歌问道,杭时匡是冤枉的,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么就成了背锅侠。 “不会死,上将这个职位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席归璨双眸微阖轻声道:“杭时匡说,军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饕餮的存在,他们把饕餮称为藏在军部里的怪物。鹰派的人好像都默认饕餮的大本营在军部。可是武成登、上朝启、相中铮都是鸽派的人。”男人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这下有好戏看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在席归璨身上是用不通的,因为他看鸽派、鹰派、饕餮通通都不顺眼。 陆地小1班的大家失去灵魂后集体变成植物人,所以目的地从蓝鲸孤儿院改为鲸落之城中心医院,快到医院时,何如歌忽然道:“归璨,我等会儿要给你一个惊喜。” 蓝眸一亮,席归璨满心期待,他的心中生起了隐秘的属于恋爱中的少男心。当席归璨看到何如歌甩开他的手,冲进病房奔向沉睡的幼崽们时,席归璨感觉到了这个惊喜可能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将灵魂放入躯壳的操作很简单,就是将手放在幼崽们的眉心,好像用净水瓶里的柳枝轻拂一般,灵魂就如柳叶上的露水滴落下去。 小水老师和幼崽们陆续苏醒。 当何如歌站在最后一张病床前时,何如歌忽然对站在门口的席归璨招手,黑眸亮晶晶的,青年微微侧过身,露出病床上躺着的一小团雪白。 席归璨的步伐一顿,离病床不到半米远,他一时间却无法迈出最后一步。 长长的兔耳抖了抖,小兔子睁开了红彤彤的眼睛,他先是望着何如歌,甜甜地叫了一声鲛,扭过头看到席归璨时,小兔子愣住了,他吸了吸鼻子,嗅到熟悉的味道,可是面前高大的、被一身漆黑军装包裹住的男人却和记忆中的小白虎截然不同。 “……20号?”软软小声唤道。 20号。 恍若隔世的称呼。 藏着他无数屈辱和愤恨的代号。 可是在这一刻,当这个数字被奶声奶气的童声喊出时,席归璨第一时间想到的记忆却是和小兔子相处的点滴,黄金蟒死时的星空,乌鸦离去的背影,还有寻药鼠忏悔的目光。 一切都好像变得很远很远,一只小白虎站在远方,影子被光投在地上。他好像一个人站着寂寥空旷又自由的远方。 随着光的不断洒落,地上出现了老鼠、乌鸦、蛇和兔子的影子,小白虎低着头,跟着地面上的影子慢吞吞地走。 他们走了很久,走到一根巨大的铁柱前,小白虎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被巨大铁笼包裹住的世界—— 原来他一直都在笼里。 小白虎转过脑袋,湛蓝的眼睛静静看了席归璨一眼,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和那群影子成群结队地走了。 心里忽然少了一些东西,空荡荡的,却变得明亮起来,好像一个屋子被搬走了破旧的家具,扫去了厚重的灰尘,一下子就明堂起来。 许久的沉默让软软有些不安,他怕自己认错了人,就在软软忍不住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何如歌时,紧抿的唇缓缓张开,眼前冷峻的男人开口道:“……软软。” 这是席归璨第一次叫19号为软软,他以前总是喊19号19号,冷冰冰的代号,好像从骨子里就抗拒着温情。然而这一刻,他却主动介绍道:“我是席归璨,他是何如歌。” 自来熟的软软歪了歪脑袋,很快就接受了新称呼,“如歌~归璨~” 何如歌抱起软软,对席归璨笑道:“怎么样?惊喜吗?” 席归璨摘下手套,摸了摸软软的兔耳,低声道:“很惊喜,我没想到。”他没想到这个游戏的能量能这么大,这也让席归璨开始期待《你的专属恋人》2.0版到底是什么样子。 游戏说,接触特殊人物可触发游戏剧情,特殊人物已经列出三个了,那么什么样的方式算“接触”? 何如歌并没有注意到席归璨沉思的表情,因为他现在已经被无数的毛绒绒包围了,何如歌不光要应付幼崽,还要糊弄水惜蕊,在何如歌与陆地小1班的大家说说笑笑时,席归璨退到了角落里,他不擅长插进这样热烈的谈话中,于是打开光脑,尝试去接触特殊人物。 最方便的对象就是武成登,席归璨直接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席归璨:“。” 能鸽善鹉:“?” 游戏提示音响起,席归璨点开游戏,看到了以下文字: 【滴——恭喜玩家席归璨成功触发游戏环节武成登(**之网)】 星战直播掀起了直播热潮,暴力美学的理念在肆意传播,许多十七星的流浪者被卷入地下角斗场,与此同时,暴力因子刺激下的**行业也愈加肆无忌惮。 搏出位博眼球的直播层出不穷,在怪物的纵容下,他们践踏联邦法律和社会公德,最终,这些毫无底线灭绝人性的直播被包庇被藏匿,它制造售卖展览人性最黑暗的恶,喂养胃口越来越大的怪物。 星网,最终变成了**之网,捕获无数披着人形的怪物。 110、扶贫对象 席归璨走向何如歌,围着何如歌的幼崽们瞬间退散,怯怯地站在远处望着席归璨。软软则在跟秋梦谷说悄悄话,也许是因为黄金蟒的缘故,软软对蛇类幼崽有着非同寻常的好感。 “你看。”席归璨将光脑设置成他和何如歌共享,何如歌看到了当初熟悉的游戏模式: 【可跳过剧情】 【是】 【否】 何如歌点击否。 游戏是上帝视角,文字消失后,直播平台中的无数主播的直播间出现在光屏中,像性感小猫咪在线发牌,寂寞少狐等你来,地下角斗场之血与火……这些直播间变成一个个小光点,它们汇聚成了数据洪流,涌向星网深处,成为神秘直播网站。 武成登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他将捕获的违规主播送到神秘直播网站,为怪物提供源源不断的劳动力。 一个主播,从为了流量打擦边球,突破底线的那一刻起,其实就被怪物盯上,前方是金钱的诱惑,身后是怪物无形的手,最终只能身不由己走向毁灭…… 【剧情结束】 【游戏开始】 【主线任务: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两位主播,将他们培养成破局的棋子,当被选中的主播对玩家有极高的信仰值时,可以获得游戏提供的秘法附体之术! 注:附体之术,在被选中者同意的情况下,可短暂附体被选中者,不会对被选中者的身体造成伤害】 【温馨提示:组队模式,分工合作,玩家选择主播的类型有所不同,建议玩家席归璨从虚拟竞技场中选择合适主播哦~】 何如歌打开自己的光脑登录游戏,看到游戏给他的建议是从星网直播平台中的冷题材直播间中选择主播。 如果结合游戏的介绍,那么席归璨培养的主播应该是和“暴力美学”有关,而他选中的主播将会涉及神秘直播中的**部分。 说起来,何如歌还没有好好逛过冷题材频道的直播间,他随意点进直播间。 第一个刷到的直播间叫“新手奶爸自我提升”,一位长满络腮胡的大叔对着拟真玩偶深情地朗读儿童故事。何如歌还没有听过星际的儿童故事,停下来听了几分钟。 随后他又刷到了其他关于唱歌、跳舞、演奏乐器的冷题材直播间,这些直播间的共同点就是冷冷清清,在线观看人数都没有多少。特别是何如歌要离开上一个直播间时,那个主播忽然出声道,“朋友再陪我一会儿好吗,你是我的直播间唯一一个观众了!” 何·独苗·如歌不好意思立刻走人,又呆了一会儿,打赏了对方一百星币,匿名留言加油,然后深藏功与名默默离开。 这种感觉就应该就是当年他写第一本文时,第一个读者的心情吧。他那个时候还没有签约,没有任何曝光,只有唯一一个读者,也许是看新人作者太可怜了,那个读者不光提供了第一个收藏、第一个作收、第一条评论、第一个地雷,还一直陪他到入v,贡献了首订。然后这个读者就再也没有出现。 何如歌轻轻叹了一口气,点进下一个直播间。直播间只有一只躺在书桌上写作业的深棕色狸花猫。当这只小猫咪抬起头看到直播间多出一位观众时,吓得跳下书桌,接着又变成一个小姑娘红着脸出现。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有点凶的漂亮,三白眼,睫毛浓密自带眼线,和她的原型很像。 她有些紧张地对唯一的观众打招呼道:“欢迎,欢迎。” 何如歌发弹幕:“你在直播写作业?” 一股清流,很有想法,他很欣赏。 狸花猫小姑娘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是直播讲故事的,刚刚没有人……”没有人所以先写会儿作业。 何如歌看了一眼光屏上的题目,发现自己完全不会做,好像在看天书。 这个小姑娘面对自己唯一的观众,开始正式直播,她讲的故事是《灰姑娘》,“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是我最喜欢的主播如歌念的。” 猝不及防被告白的何如歌默默看着自己的小迷妹,小姑娘的声音很甜,和她外貌不符的甜美,也许猫咪的声音都是甜甜蜜蜜的。这是一个很适合讲童话的声音。 何如歌静静地听对方讲故事。 席归璨也在进行游戏,当他看到新手指引的内容后,席归璨不禁皱起眉。 【新手指引: 请选择你欣赏的主播。】 欣赏这个词在席归璨的词典中与何如歌绑定,要让他说出除了何如歌外还欣赏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耐着性子点进许久没有进入过的虚拟竞技场,席归璨的账号名是简单的“20”,而他账号上挂着的徽章是属于竞技场排行榜第一的金色数字“1”。 席归璨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虚拟竞技场了,当初之所以打到排行榜第一,不是因为他的求胜欲有多强,而是因为联邦军事学院一个挑衅他的人,是第一名。 虚拟竞技场有战斗模式和观战模式,战斗模式必须要使用全息游戏舱作战,观战模式可以直接用光脑进行观战。 席归璨选择观战模式,进入虚拟竞技场后,需要他选择进入哪个角斗场。此刻正在进行比赛的角斗场有千万个,席归璨点进观战人数最多的一个五星级竞技场的角斗场,原因无他,那个角斗场的噱头是“继席归璨后第二位挑战百强排行榜玩家薛越霄将要再创奇迹”。 古罗马造型的角斗场的最高台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位戴着面具的观众,此时角斗场中人声鼎沸,呼喊声几乎要把角斗场掀飞,没有人注意到最高台上的席归璨。 这里是五星级角斗场,虚拟竞技场中的最高级别,所以它的规模也是角斗场中最大的,角斗场中央有一块圆形平地当做表演区,周围看台逐排升起,可以容纳三十万观众,观众的权限越高,看台的座位就越高,席归璨作为竞技场排行第一,可以坐在最高的看台上一览众山小。 权限除了和玩家的排名有关,也可以用钱砸。 这个权限设定会刺激一些土豪消费,因为每场比赛都需要购买座位,就跟买演唱会的门票是一样的,但又不一样,因为购买看台位置的价格是统一的,决定看台位置优劣的只有权限。 权限高,无论进哪个角斗场,看台的位置都高,不仅如此,权限高购买座位还有优惠,像席归璨作为第一的权限,不需要买票就可以进入任何角斗场,还能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至尊看台位置。当然,他也选择任意一个位置坐下。 坐在至尊看台上的席归璨面无表情地俯瞰众人,他冷漠地看着角斗场上大放异彩的薛越霄,眼里浮出的蔑视与漠然可以简单地概括为“辣鸡”二字。 觉得在座各位都是辣鸡的席归璨高贵冷艳地离开角斗场。 薛越霄抬起头看向最高看台上空荡荡的位置,他总觉得刚刚那里有人出现,是他的错觉吗? 对方还在进攻,薛越霄将这个疑问抛在脑后,继续战斗…… 席归璨接下来又逛了几个角斗场,发现一个比一个辣鸡,薛越霄的那场比赛,席归璨还可以勉强看二十几秒,接下来的比赛他都是秒退。一连秒进秒退了三十多个角斗场的席归璨有些累了,这一次他随意进入一个角斗场,随意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准备看看这场比赛又多辣鸡。 这次他进入的角斗场是一星竞技场的比赛,观战的人寥寥无几,能进来的人大多都是因为一星的比赛是免费的,所以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情进来。 角斗场的两个玩家都是系统提供的初级机甲,系统机甲最大的特点就是丑。一个玩家选的机甲是均衡型机甲,可攻可守,没有明显的短板,也没有突出的优点。 另外一个玩家选择的机甲是进攻型机甲,很脆皮,速度快,攻击力强防御力弱。不过那位玩家的速度没有多快,使用了进攻型机甲,也只比对手快那么一点。可能是这个玩家的反应速度太慢了。 更加致命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玩家的左手一直都没有动。他只能使用右手。 两个机甲打在一起,在席归璨眼里就是菜鸡互啄,他满脸冷漠地想,居然可以辣鸡到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寥寥无几的观众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那位进攻型机甲师忽然放弃所有防御,冲上去拼刀。 在席归璨看来,这个进攻型机甲上去拼刀是愚蠢的行为,因为这个玩家的反应速度慢,防御力弱,只能用右手,而拼刀拼的就是出刀次数,谁能在同样的时间内砍掉对手的血量多,谁就能赢。 然而让席归璨没想到的是,他不看好的进攻型机甲师最后却赢了。这个机甲师有着极强的预判能力,掌握了对手的出刀频率和轨迹,避开了大部分的攻击,接着他又凭借比对手出刀快那么一丝的速度,在只剩百分之二血量时,打败了对方。 席归璨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预判能力强的人,反应速度不可能慢。而且他有些好奇,为什么对方不用左手。在全息游戏中,残疾人也能和健全人一般无二。 席归璨不懂就问,他打赏了对方一千星币,坐在看台上问道:“你为什么不用左手?” 那个机甲师先是对席归璨九十度鞠躬,“谢谢您的打赏。我的左臂断了。”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现在用的是全息游戏头盔,它的技术不能让我使用左手。” 全息游戏头盔已经被淘汰,现在基本上没有人会用全息游戏头盔。 席归璨想,这个人又菜又穷又老又惨。 还挺可怜的。 111、种满鲜花 那位断了左臂的玩家说完就下线了,席归璨百无聊赖地关掉光脑,走到何如歌身旁,“你找到了吗?”他问。 何如歌摇摇头,神秘直播的主要内容是暴力和色情,既然席归璨选择的人和暴力有关,那么他选择的人可能和色情直播有关。刚刚遇到的主播里,他对狸花猫小姑娘最有好感,所以就更加不想选中狸花猫小姑娘,怕把对方牵扯进这些灰暗面中。 “这个游戏没有时间限制,我们可以慢慢找。”何如歌道,当他关掉光脑时,才注意到幼崽们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 饕餮有着清除他人记忆的能力,这些幼崽包括水惜蕊都忘记那天发生了什么,监控里也没有出现饕餮附身杭时匡的身影,不过这样也好,幼崽们就会忘记那段可怕的回忆。 何如歌伸出手去摸幼崽们的头,毛绒绒们争先恐后把头往何如歌手下挤,生起争宠危机的软软蹦到何如歌怀里,还对自己新交到的好朋友秋梦谷挥爪子,挥了好几下,软软才忽然意识到秋梦谷看不见东西。 “啊!”水惜蕊忽然惊叫出声,她指着自己光脑上的通知,惊喜道:“陆地小1班不用转移了!这是什么原因——星战结束,虫族都被打跑了……诶?!虫族被打跑了?!” 那场打败虫族的直播早就被全星际疯传,无论是何如歌的战歌、席归璨的兽型机甲、一剑灭虫族、长着翅膀的白虎还是席归璨的兽型疑似秃毛虎,通通都上了热搜。 最开始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表示不信,直到联邦军部抵达十七星,官方鉴定虫族被打成渣渣后,星网舆论才彻底爆炸。 这一战不是打退虫族,而是把虫后都打成渣,怎么也活不回来的那种,彻底终结了第三次星战、第四次星战…… 谁能带给联邦带来和平,谁就是联邦的英雄,于是一时间歌功颂德的赞美之词漫天飞舞。 那些黑席归璨和何如歌的喷子全部改变风向,因为现在夸席归璨和何如歌才是政治正确。当初席归璨临阵脱逃,讨论是否授予席归璨元帅军衔的议题被否决,结果刚刚宣布否决不久,就光速通过,而且还是全体议员全部通过,只等过席归璨什么时候抽出时间去中央星,把新鲜出炉的元帅头衔领走。 鸽派鹰派的大佬们都啪啪啪打脸了,星网上的黑子就算胆子再大,也大不过大佬们。 不过大部分的荣誉都在席归璨身上,因为星际人民普遍认为何如歌只是唱唱歌加加油,并没有出太大的力。 即使是这样,何如歌吸收到的信仰之力还是有史以来的巅峰。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战歌当威力,比如毛子协才知道那首战歌蕴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直接将他听了《献祭》后沾染的负面情绪冲刷干净。 他其实当年在听到《献祭》时,就受到了禁曲的影响,包括后来将禁曲给何如歌,都是饕餮通过禁曲在暗示毛子协。 毛子协想通后感到了一阵后怕,给何如歌发了长长一串道歉文字。毛子协还把何如歌唱的那首战歌当成护身符,一天必须听十几次,防止自己又被禁曲操控。 席归璨将下颌搭在何如歌的肩上,垂眸冷淡地看着毛子协发来的消息,他轻声嗤笑道:“啧,毛家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后如出一辙的道歉姿态。 凉薄的嘲讽之色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来得快去得也快,蓝眸好像装不下多少情绪,下一秒又变得冰冷漠然,只有在看向身旁的青年时,才会染上些许温度。 何如歌正在和水惜蕊说话,他们讨论着蓝鲸孤儿院里西半球幼崽们的去处问题,东半球的环境不适合幼崽们的成长,既然虫族已经消失不见,那么幼崽们就可以重新返回家园。 现在联邦已经在修复西半球的基础设施,再过一段时间,幼崽们就可以回家了。 “唉,如果我能适应西半球的环境就好了。”水惜蕊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办理出院手续后,水惜蕊领着幼崽们回到蓝鲸孤儿院,何如歌抱着软软,大腿被小刺猬花花扒住,水惜蕊走在前面,何如歌和席归璨走在后面,他边走边和席归璨小声讨论:“归璨,虫族是彻底消失了吗?” 席归璨压低帽沿,他和何如歌为了避免麻烦都戴上口罩,“是。”当初穷奇留在虫族里的力量已经被席归璨全部收回,最大的力量在虫后身上,虫后孕育高等虫族,没有了穷奇的力量,就算有虫族侥幸逃生,它们生下的后代也只能是没有智慧、武力低下的低等虫族。 “那十七星人是不是可以重新回家了?” 席归璨继续点头,“会有一些低等虫族在十七星流窜,联邦可能会把这些虫族彻底消灭,再考虑让十七星人……回家。”说到回家的字眼时,席归璨愣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何如歌怀里的软软,忽然意识到他和软软都是十七星人,回家这个词,其实也可以用在他们身上。 “那我们能不能在十七星办一个孤儿院?就在原先星海孤儿院的位置上,新建一个孤儿院。”何如歌的眼睛亮得好像会发光,在这样明亮的目光下,席归璨的心仿佛被烫了一下,他动了动唇,想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十七星?为什么要在原先星海孤儿院的地方建一座孤儿院?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低声说好。 何如歌和水惜蕊进了蓝鲸孤儿院,席归璨没有跟着进去,有他在,那些幼崽们会感到害怕。席归璨站在大门口,漆黑军帽,漆黑军装,皮质手套,军用皮靴,一身压抑的黑,男人的站姿笔直,好像画刷沾了黑色颜料一笔刷出直线。 此刻是清晨,幼崽们已经做完早操回教室早读,奶声奶气的读书声,和鲸落之城里人为制造的晨曦一起洒落空气中。 席归璨抬起头,看到天上一排排的风车,蓝白二色的风车,当有风吹过来时,这些风车会哗啦啦旋转,好像无忧无虑的浪花。 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认真看过,除了星海孤儿院以外的孤儿院。 席归璨抬起手,指尖好像要碰到半空的排排风车,手指微动,仿佛在拨弄琴弦。男人的神情冷峻依旧,只是雪白的眼睫却有些迷惘地微眨。 “你为什么不进去呀?”软软不知道什么时候蹦蹦跳跳着来到席归璨脚边。 席归璨收回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边的小兔子,“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软软不解道。 “我不受欢迎。”席归璨道。 软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呀?不光我想要你进去,小朋友们都希望你进去呀,小水老师也希望你进去。你是大英雄!如歌和我们说过的,席归璨是个大英雄!”软软已经理好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记忆,他一直都是一只聪明的小兔子,不仅没有被两份记忆搞糊涂,还能够记得琐碎的小事,细到何如歌说过的某一句。 他也是一只善解人意的小兔子,没有问何如歌爸爸妈妈去了哪里,十六星是哪里,蓝鲸孤儿院又是哪里。 问题太多的小孩子总是会惹人讨厌的,这一点软软知道得很清楚。 “不信你可以到班级里看看。”软软拍着小胸脯道。 席归璨沉默了一会儿,弯腰抓起软软,把软软抱在怀里往陆地小1班走。因为坚硬的军装外套,席归璨的怀抱一点也没有何如歌的舒服,软软被磕得慌,只希望去往班级的路能够更短一些。 快到班级门口时,软软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就像滑不溜秋的泥鳅,咻得就蹿到班级里,圆圆的兔尾在奔跑时还一晃一晃的。 席归璨站在门口没动,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班级里的幼崽们,发现那些幼崽打量他的眼睛里有敬畏、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亲近。 对于幼崽们来说,席归璨是小何老师喜欢的人,小何老师喜欢的人,也一定是好人。 何如歌走了出来,牵住席归璨的手柔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席归璨对幼崽们的态度很冷淡,当席归璨停下脚步离开大部队时,何如歌以为对方不想和幼崽们呆在一起。 “归璨,我想要在这里陪幼崽们几天,等送他们到西半球后再离开。你可以先去中央星晋升军衔,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有自保能力了。”何如歌转头看了一眼幼崽们,轻声道:“我刚刚在想,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愿不愿意跟我去十七星,十七星的环境和西半球相似。” “……为什么?”席归璨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在十七星建孤儿院?” “你和软软都是十七星人,游戏给我的资料里,我也是十七星人。我们华夏有一句古话,叫叶落归根。我想带大家回家。” 他握着席归璨的手笑吟吟道:“听说蓝鲸孤儿院会组织一个活动,西半球虽然被联邦组织修复基础设施,但是短时间内地面上一些被能源弹炸过的弹坑无法修复,到时候我们会领着幼崽去弹坑里种鲜花。” 还有一个理由何如歌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对于席归璨来说,星海孤儿院是席归璨内心永远的伤疤,虽然席归璨当初炸了星海孤儿院,看似好像将所有的仇与恨炸得一干二净,可是炸过后的弹坑却依然存在。 而何如歌想要在弹坑里种满鲜花。 112、蒙眼亲吻 席归璨久久没有说话,他就这样握住何如歌的手,站在门边,半个身子浸在光晕里,另外半个身子沉浸在黑暗中。 何如歌笑了一下,“不如进来听一下课吧。”他拉着席归璨往教室里走,于是男人就被牵进明亮宽敞的教室中,沐浴在幼崽们鲜活灵动的目光下。 今天上的课是何如歌之前和水惜蕊商量过的体验课,所有的幼崽都要在这节课里蒙住眼睛,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比如和朋友对话,听歌,去走廊上赏花……唯独不能摘下眼罩。 眼罩是早就准备好的,上面有着各种可爱的图案,幼崽们看到眼罩时积极性很高,争先恐后地举手想要领到心仪的眼罩。 每个幼崽都戴上眼罩,连秋梦谷也有一个金色星星的小眼罩,这个眼罩是软软帮她选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软软就成为了秋梦谷的好朋友,他对秋梦谷认真介绍道:“上面有二十颗小星星,金色的,很好看,和梦谷身上的颜色很般配。” 秋梦谷轻声问道:“我身上是什么颜色?” “梦谷是粉色的,很温柔很可爱的颜色。我的肉垫就是粉色的。”软软说着把自己的爪子放到秋梦谷的面前,“你可以摸摸看。” 粉色的小蛇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尾巴尖放到小兔子的肉垫上,她试探性地按了一下,又按了第二下,然后说出了评价:“很……软,很温暖。” 接受表扬的软软很开心,他继续开心地说:“梦谷身上有淡黄色的圆圈,比眼罩上的小星星颜色淡一点。我很喜欢星星,梦谷身上都是我喜欢的颜色呢~” 秋梦谷将自己盘起来,小声说:“我也喜欢星星。”顿了顿,她又问道:“你戴的眼罩,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时候的软软已经戴上了小太阳眼罩,在秋梦谷的身旁找了一个位置躺在,“是太阳。”他对秋梦谷解释:“比星星更亮、更大、更温暖,圆圆的。” 秋梦谷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她轻声说:“软软……很适合太阳。” 席归璨看到所有的幼崽都戴上了眼罩,一只小黑熊带着绿色的眼罩,坐在座位上听听力,结果被两只吵吵嚷嚷的走地鸡骚扰。他的同桌,一只树懒则躺在座位上呼呼大睡,任凭周围的环境再嘈杂也不能被吵醒。两只小刺猬走到走廊的花盆前,轻轻嗅着花香…… “我们也来选一个吧。”何如歌拿出被挑剩的几个眼罩,席归璨选了纯黑眼罩,何如歌选了纯白,他们一起戴上去,整个世界都变成黑暗,席归璨听到青年的笑声:“有点不适应。” 只听这个人的笑声,席归璨在心中就已经勾勒出对方浅笑的模样,他握住对方的手,五指紧扣,而后低声道:“没关系,我牵着你,不会让你摔倒的。” “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对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也许是在幼崽们的感染下,又也许是黑暗的遮掩与麻痹,何如歌忽然变得幼稚起来。 没有被牵住的另外一只手从席归璨的手腕一路向上,摸索到肩头,青年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席归璨低下头,他听到这个人说:“归璨,每次你让我闭上眼时,都不会让我受伤。”热气喷吐在他的耳廓,温热的痒。说罢,还轻轻笑了一声。 那一定是一个很勾人的笑,诱人却不自知,席归璨没有忍住,他捏住对方的下颌直接吻上柔软的唇。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就被无限放大,无论是青年变得急促的呼吸声,还是紧闭的唇,忽然收紧的腰肢,他都能更好地感知到。 席归璨舔着唇,他听到对方有些慌张的声音,“这里是教室。” “他们看不见。”宽大的手掌覆上腰肢,食指轻轻揉着何如歌腰上的某一处,果然,怀里的身子忽然软了下去。 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席归璨抱起何如歌,凭借记忆力走向房门,他走得稳稳当当,好像眼罩只是一个装饰物。 门被拉上,与教室里的一角形成三角形空间。在人为制造的私密空间中,席归璨吻得绵长而热烈,他摘下手套,抚摸上对方微烫的脸,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脸红了。”回应他的,是压抑到极致的从唇间泄出的轻吟,婉转动听。 …… 这节体验课结束后,小何老师的脸红得像发烧一样,幼崽们都关切得让小何老师去医务室看看。 何如歌窘迫得恨不得地上裂开一个缝,好让他能够钻进去。他忍不住瞪向身旁的罪魁祸首,男人拉低帽沿,只露出高鼻和薄唇,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低声叫道:“小何老师。”苍白的脸上有些许红晕,然而这抹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肉欲蒸腾出的色彩。 席归璨这个家伙,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何如歌别开视线,不去看身旁得寸进尺的男人。 下节课由水惜蕊上,何如歌和席归璨走回教师宿舍,“你不去中央星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席归璨摘下军帽,躺在何如歌的床上,“只是一个授予军衔的仪式,随便什么去都没关系。我突然发现在这里也挺有意思的,因为这里有小何老师。” 原本正正经经的称呼,在席归璨嘴里就莫名变了味道,何如歌板着脸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万一课上有幼崽们睁开眼该怎么办?” “那么现在在寝室,没有外人,我就可以这样做了吗?小何老师。”席归璨道。 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何如歌还不想这么早就感受带刺的虎鞭,“说起来游戏的任务我们还没有做,既然现在正好都有空,不如我们先来挑选主播吧。”何如歌说着就装聋作哑地坐到离席归璨很远的床边,打开游戏。 席归璨望着何如歌的背影,视线落在青年纤细的腰肢,那即使是穿着宽松衣物也不能够遮掩住的细腰,手指微动,他怀念起柔软的触感,心中的渴望无声漫延,不过就算再想扑倒,席归璨还是努力克制住升腾的**。他不想勉强何如歌。 游戏里的父爱变质度已经高达91%,他想要有一天父爱变质达到100%后,何如歌能够毫不勉强地和他做这些事情。 当身后灼热的视线移开时,何如歌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不见了,他悄悄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开始发愁起来,虎鞭上面的刺怎么样才能消失呢?这个问题无法避免,他可以逃过一时,却不能逃过一世,难道永远都要因为这个问题拒绝席归璨的求欢吗? 哦,可怜的秃毛虎还不知道,他的小锦鲤拒绝他的原因不是父爱变质度的高低问题,而是可爱的带刺玫瑰。 因为一时间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何如歌准备过段时间去问一下毛子协,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想通后,何如歌不再想东想西,注意力集中到游戏上,开始挑选主播。 各种各样的直播都看了一遍,何如歌还是没有找到心仪的人选,这个时候,直播平台的提示音突然冒了出来,“您关注的主播正在直播哦~”当初何如歌虽然不想要选择狸花猫小姑娘,不过他点了关注。 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看一下狸花猫小姑娘的直播放松一下,于是何如歌点进熟悉的直播间。 让他感到意外的,这次的狸花猫小姑娘没有写作业,也没有讲故事,而是拿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脸上捣鼓。 何如歌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在化妆,也不怪他看了一会儿才能搞清楚,实在是星际时代的化妆品跟地球不同。一个喷枪造型的东西可以喷出粉底液,乍一看还以为是小姑娘压力过大,想要持枪自尽。 狸花猫小姑娘长得本来就漂亮,只是不太白,此刻拿着喷枪在脸上捣鼓,把脸喷白后,就显得更加好看。她的眉眼攻击性很强,脸白成一张白纸后,灰色的眼瞳格外突出醒目。 有一条弹幕飘过:“主播底妆涂得太白了,新手吧。” 狸花猫小姑娘猛然红了脸,两颊有了红晕了,比之前死白一张脸的模样好看不少。 又有一条弹幕出现:“哪里买的地摊货,小孩子就别用了,会烂脸的。” 何如歌这才发现这次狸花猫小姑娘的直播间观看人数有十几个,比之前热闹了,所以弹幕也多了起来。 美妆标签是最近刚刚出的一个新冷题材标签,这些观众都是被新标签吸引过来的。 新出现的弹幕附和前一条:“偷用妈妈的化妆品?穷得出奇,第一次在美妆标签看到这么穷的主播。口红外壳好像掉漆了,主播你去查一下保质期过了没吧,过期的劣质口红涂在嘴上,嘴会肿的。” 看到这条弹幕后,狸花猫小姑娘脸上的血色唰得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张脸几乎要白成一张纸。 何如歌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要哭了,那双三白眼泛着水光。下一秒,这个小姑娘关了直播间。 何如歌愣了片刻,他想要安慰那个小姑娘,于是何如歌匿名给狸花猫小姑娘打赏了一千星币,并且私信留言道:“我是上一回听你讲《灰姑娘》的观众,我觉得你讲的很好听。加油!”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复道:“谢谢你,谢谢你的打赏,真的非常感谢你。你这次来是想要听我直播讲故事的吗?对不起,我刚刚尝试了一下新的标签,没有在讲故事。我可以加你的星网账号?我给你念故事。” 也许是因为刚刚弹幕的无心嘲讽,小姑娘现在没有勇气开直播,所以选择了这种迂回的方式来感谢何如歌的打赏。为了让对方安心收下这笔打赏,何如歌选择同意。 新网账号有等级权限设置,可以选择是否让好友看到自己的星网平台、个人资料等,何如歌添加狸花猫小姑娘的账号后,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屏蔽,这样狸花猫小姑娘就不知道他的身份了。 小姑娘发来一串长长的语音,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却有些沙哑,好像刚哭过一样。 何如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要劝小姑娘不要在意这些言论,却怕提起对方的伤心事。“你讲得很好,加油。” 狸花猫小姑娘回了一个“o(n_n)o”。 虽然何如歌对小姑娘屏蔽了自己的信息,但是是狸花猫小姑娘对何如歌开放的权限却是最高级别,所以何如歌能够进入到小姑娘的个人平台,去看她的信息。 狸花猫小姑娘发的最新一条信息是: “这个人是骗子吗?我看了有点心动诶。如果美妆标签真的有热度,那么我可以先在星网直播上试水吗~o(≧▽≦)o~”配图是星网上一个人给她的私信,私信内容大概是新出现了美妆标签,他是一个小直播网站的工作人员,看中了狸花猫小姑娘的颜值,想要挖小姑娘去他们的网站去做美妆博主,并且许诺一个诱人的工资。 何如歌还没有听过这个小网站的名字,他去搜了一下这个网站,发现这个网站新建不久,主播没有几个,最热的直播间的主播打了擦边球,做出各种性暗示的动作,比如穿着短裙敞开大腿,再比如穿着暴露的衣服。 弹幕也都是无比低俗,言语不堪入目。 何如歌看了之后皱起眉头,眉头越皱越紧,特别是想到这个网站居然想要挖狸花猫小姑娘,何如歌就有些生气。狸花猫小姑娘显然只是一个孩子,这种祸害小孩子的直播网站连一点底线都没有,举报了! 何如歌面无表情地举报了这个直播网站,举报的理由是传播淫秽色情。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何如歌离开这个小破网站,继续去星网直播平台的冷标签区中选择主播。 席归璨也在挑选,对席归璨来说所有人都是辣鸡,而一定要逼他在这些垃圾中选择,那么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挑选不那么辣鸡的,比如薛越霄。另外一种则是辣鸡到别出心裁,让他印象深刻的,比如当初那位断了臂的中年大叔。 席归璨现在就在看那位断臂大叔的比赛,他本意是想要看对方换了全息游戏舱后,速度会不会变快,便宜的全息游戏舱一千星币就能买到了,全息游戏舱这种东西为了推广开来,低级的游戏舱价格都比较亲民,上一次席归璨等于打赏了一个全息游戏舱。 然而让席归璨没想到的是,那位大叔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提升,左手依旧不能动,说明这位大叔还在用全息游戏头盔。 坐在看台上的席归璨不禁陷入沉思,他在思考是他给的钱不够多,还是这位大叔志向高远,想要买贵妇级别的全息游戏舱。 这位大叔依旧险胜,席归璨这次索性打赏对方一万星币——对他来说金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然后问道:“为什么不买全息游戏舱?” 熟悉的面具,熟悉的语气,这位断臂大叔认出来了席归璨就是上次打赏他的金主,他几乎要被巨额的数字砸晕,在金钱的攻势下,这位大叔弯下了腰,以一种被生活折磨的成年人才会有的卑微语气道:“非常感谢您的打赏!您上回给我的打赏,我给幼崽买了全息游戏舱。” 席归璨:“……”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游戏面板里的父爱如山。 “那现在你可以买了。”席归璨道。 “这笔钱我一大半要给幼崽,另外一部分要拿去买十七星船票。” 十七星…… “你是十七星人?” 面对大金主,这位大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什么都说出来:“是的,我是当年参与第一次星战的老兵,这条胳膊就是当年被虫族咬断的,也是我命大,别的人被咬断的是脑袋,我只被咬了手臂。十七星沦陷后,我就带着幼崽去十六星。结果两年前第二次星战爆发,我只好跑去十五星。” 宣武连省略了无数的艰辛,十七星的科技远远落后于其他星系,人工智能并不发达,在十七星不会出现机器人抢了人的工作这种事情。所以很多学历不足的十七星人背井离乡后,都过了找不到工作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日子。 直到联邦政府为他们留出了洗盘子和送快递这两种工作,虽然机器可以比人工做得更好,可是为了让这些十七星人有工作,能够养活自己,联邦政府规定使用机器人的同时必须要雇佣一定比例的十七星人。 宣武连就是靠送外卖养活了自己和幼崽。他的妻子死在第一次星战中,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幼崽,他可能要和爱妻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幼崽很小,是一只很健康的小奶狗,他每天抱着幼崽去送外卖。这个行业风吹日晒,不像洗碗,可以给幼崽一个稳定的环境。他不想幼崽陪他晒太阳,可是他断了左臂,他买不起好的机械臂,加上为了省钱,宣武连用的是最劣等的机械臂,这种机械臂不能长时间碰水。 后来他的幼崽写了一篇作文,那篇作文的命题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他的幼崽说,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爸爸的机械臂,小时候爸爸带他去送外卖,爸爸总是用右手抱住他,再用机械臂去搬动货物。因为有机械臂,爸爸才能支撑起这个家。 宣武连用积攒多年的积蓄在十六星买了蜗居,一切好像都在慢慢变好,孩子也考上很好的大学,可是宣武连没想到的是,第二次星战爆发了。 他在十六星拼搏后所得到的一切,都随着突然爆发的星战烟消云散。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他要给幼崽生活费和学费,虽然幼崽一再拒绝他,说自己可以勤工俭学。 可是啊……宣武连依然记得送幼崽到中央星的联邦大学时所看到的一切,那里的孩子用的是最好的光脑,无论是戒指款式的,还是项链款式的都应有尽有。 然而他的幼崽,却连一个全息游戏舱都舍不得买。 他站在幼崽的旁边,路过的人或鄙夷或好奇地看向他的机械臂,已经十分陈旧、款式落伍的机械臂在这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一直很爱惜这个机械臂,因为幼崽当年赞美机械臂的那篇作文获了奖,幼崽拿奖金给他买了机械护理液,小小的幼崽认真帮他护理机械臂,那是宣武连记忆中最难忘的画面。 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爸爸的机械臂! 他还记得作文里的那句赞美,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一刻终于剥下虚幻的外皮…… 其实只是一个要被丢进垃圾桶里的破烂罢了。 宣武连在十五星继续去送快递,可是他送快递的钱太少了,不能给幼崽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不能给幼崽买最新最贵的光脑,他的存在,只会让幼崽丢脸。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上午,宣武连忽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泪痕。 除了送快递和洗盘子之类的工作,其实有一部分的十七星人去联邦明令禁止的地下角斗场打黑拳,不需要机甲,不需要武器,赤手空拳以命相拼。高风险高回报,打赢一场就有一千星币。 宣武连从前不想涉及这些东西,因为他的幼崽还小,他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幼崽就没有人来照顾。可是现在幼崽已经长大了,没有他这个丢人现眼的父亲,也能活得很好。 想要进入地下角斗场需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负责人告诉他,当他打进虚拟竞技场三星级竞技场后,就可以进入地下角斗场工作。 “为了找工作,我现在要在虚拟竞技场打进三星级竞技场。”宣武连这样对席归璨道。 十七星人,身世凄惨,父爱充沛,是很适合的扶贫对象。席归璨将宣武连选中,游戏提示音响起: 【滴——是否选择宣武连?选中后不可更改!】 【是】 【否】 【滴——已成功选中宣武连,被选中者对玩家的信仰值为67100(金钱就是信仰!)】 席归璨沉默地看着括号中的内容,而后他又给宣武连打赏了一万星币。 【滴——被选中者对玩家的信仰值为77100(金主爸爸您说什么都对!)】 宣武连诚惶诚恐受宠若惊道:“谢谢您的打赏,我、我我……” 【滴——警告!用金钱堆出的信仰值是没有灵魂的,小氪怡情,大氪犯规!】 看到警告后,席归璨遗憾地打消了打赏一百万星币的念头,他对宣武连道:“买个全息游戏舱,我要观战。” 金主爸爸都开口了,宣武连立刻下线去买全息游戏舱。 席归璨退出游戏,准备解决掉光脑上的一堆未读消息,军部催他去中央星的消息高达三十几条,席归璨回道:“现在没空,再过一周。” 武成登发来很多的问号,席归璨冷漠道:“没事,就叫叫你。” 处理得差不多后,席归璨关上光脑,懒洋洋躺在床上看着何如歌,军装的扣子扣得太紧,他解开了一颗扣子,发现何如歌还在看光脑。 光脑有什么好看的,有我好看吗? 于是席归璨不开心地凑了上去,将下巴搭在何如歌的肩上,看向何如歌的光脑—— #理智讨论席归璨的兽型是否秃毛# #震惊,联邦之刃席归璨竟然秃了# …… 席归璨:“???” 113、附体成功 席归璨向来不关注热搜,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秃毛上了热搜,曾经藏着掖着的秃毛秘密已经亿万星际网民知道了。因为现在黑席归璨当年临阵脱逃,德不配位可能会被星际网警抓住,所以喷子们只能抓住席归璨秃毛,这种无伤大雅的点来进行嘲讽。 比如就算变成了元帅又能怎样?还不是只秃毛虎!就算娶到了绝美天仙又能怎样?还不是只秃毛虎!总结就是——就算走上人生巅峰事业爱情双丰收又能怎样?不过是一只秃毛虎罢了! 通篇的秃毛虎刷下来,刷到最后席归璨都快要不认识秃这个词。 粉丝们捂住耳朵哭着说我不听我不听,席元帅才没有秃,你们这群黑子血口喷人。 此时有一位秃头路人路过,作为秃鹫一族,他看到席粉和席黑的混战后,忽然感觉自己中了无数刀,“秃头,又怎么了?!虽然我是席归璨的路人粉,可是现在我必须要站出来为他说话了!就算席归璨秃头了,又怎么了?!难道不是他保家卫国!难道不是他斩杀虫族!难道不是他守护了我们的联邦吗?!就因为秃头,你们这群黑子居然就要侮辱联邦英雄!” 席归璨:“……” 我只是秃了身体,我的头没有秃,谢谢。 何如歌感受到肩头上的重量,他转过头与席归璨对视,看到了那双委屈巴巴的蓝眸。 对不起,虽然很可怜,但是好想笑。 何如歌努力憋住笑,摸了摸秃毛虎浓密到头发,柔声道:“你的毛比起之前已经长了很多了,很快就不秃了,到时候我们就能打这些黑子的脸。药包带了吗?要不要去泡一下生发浴?” 以席归璨现在的毛量和生发浴的功效来说,他再泡两三天就可以长回毛发,虽然不能变成毛量惊人的大白虎,但也绝对不会看起来秃。 席归璨沉重地点头,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释放雄性荷尔蒙的冲动了,此刻扣子解得飞快也只是为了泡生发浴。 “对了,归璨,你什么时候要去中央星?”何如歌抬头问道,当他看到衣服扣子解开露出的胸膛和腹肌时,赶紧移开视线。 “一周后。”席归璨道。 “一周后你的毛应该都已经长好了,到时候你可以以兽形出现在授予军衔的仪式中,不用全程都用兽形,只需要出现一会儿,证明你不秃就好了。”何如歌建议道。 席归璨觉得何如歌说得十分有道理,他决定这一周要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泡在生发浴中,洗刷秃毛虎的耻辱。 成功把时刻想要扑倒自己的秃毛虎骗进浴缸后,何如歌舒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挑选出主播,不过这只是一个游戏,不急于一时。 何如歌想起自己已经写了六千字存稿的新文,准备今天把第一章修一下,然后开坑。存稿这种东西不急,他每天可以写五千发三千,剩下的两千存起来。 何如歌想要联系机机拼字,可是最后他又把聊天栏的文字删掉。如果机机想要看他的新坑该怎么办?他要怎么跟机机讲自己穿越了的事情?会被机机当成写文走火入魔的疯子吧…… 正当何如歌的心情有着些许惆怅时,大白虎从浴室里探出了头,对何如歌哀怨道:“卫生间的浴缸不够大。” 当幼师的星际人兽形一般不会是席归璨这种大型猛兽,大多是水惜蕊这种小巧玲珑的种族,没有人会特地建一个豪华大浴缸,所以浴室里面的浴缸只能装得下三分之二的大白虎。 惨,是真的惨。 席归璨只能下单网购浴缸,在新浴缸没到之前,他先用小浴缸泡jio。 何如歌小修第一章后,准备发出去。不过发出去之前,他要填好文名文案。何如歌花了很久的时间想出了文名《我变强了》。 很好,很贴合主题,主角重生后就变强了。他没有在暗示席归璨秃,反正星际人都听不懂这个梗。何如歌忽然感受到了曲高和寡的遗憾与寂寞,如果这本文发在晋江的话,他就可以和机机一起拼字,一起讨论秃头人设了。 地球……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何如歌拥有一部分白泽的记忆,知道地球属于下界,当修炼到一定地步,实力高到了一个临界线时,就会飞升到上界。因为这个时候下界已经容不下实力这么高的大妖,妖怪的实力越强,所需要的能量就越多。比如一个饕餮就能吃光地球。 何如歌最开始是借助游戏的力量飞升到星际,后来白泽留下来的灵魂之力觉醒,加上他通过星际直播吸收到了非常多的信仰之力,现在何如歌的实力已经变得很强,他现在再想回到地球,就会受到地球的排斥。 除非何如歌的实力下降,或者有别的机缘,不然是不能够回到地球的。 说起来,穿越到现在,很多大大的更新他都没有看到。何如歌编了一个理由,让机机截图把更新发给他看。 看完更新后心满意足的何如歌躺在床上午睡,泡完脚的大白虎睡在他的身边,何如歌把室内温度设置得很低,然后钻进大白虎的怀里美滋滋睡觉。 很快就到了晚上六点,直播间人满为患,席归璨在新买的浴缸里泡生发浴,何如歌在房间里直播。不过这次他直播的内容不是讲童话故事,而是念自己新文的第一章。 新文刚刚发出去时没有点击很正常,上榜之后有曝光,点击收藏就会跟上来。而最大的曝光方式是什么?站所有的推荐位加起来,都没有何如歌的直播曝光大。 何如歌不是什么死板的人,既然直播可以给文章带来流量,他为何不利用自己的流量进行引流,又能直播又能宣传新文,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何如歌就字正腔圆地读起自己新文的第一章,这种羞耻的感觉前所未有。之前他读的都是经典童话故事,读大师的作品赏心悦目心情舒畅。读自己的作品只觉得破洞百出,遣词造句哪里都不行,恨不得回炉重造。 第一章的主要内容讲的是,20号是被抛弃的实验体,被抛到星战上做炮灰,弱小的他被虫族杀死了,碰巧有另外一个星际战士也被虫族杀死,那个战士的尸体压在20号的身上。再然后,20号死而复生,借尸还魂,读取那个战士的记忆成功复活。 弹幕先是一脸懵逼,接着是万脸懵逼: “今天不讲童话了吗?” “主角的名字好奇怪啊,为什么要叫20?难道他在家里排名20吗?” “居然有人在做联邦明令禁止的人体实验!是谁?!我要去告他!” “借尸还魂是什么?!20号的能力是真实存在着的吗?” “卧槽神展开” …… 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桥段的网络小说的观众一时间惊为天人,催着让何如歌继续讲,结果被何如歌指路去站收藏这本文,这样才能收获每天的更新。 把只有一章的浅坑安利出去,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何如歌不仅这样做了,还坑的不止一人,是亿万无知的观众,让这些观众从每天守在直播间里等开播,到未来的每天在直播间和文章页面来回奔波。 两天后,席归璨选中的宣武连打进了二星竞技场,而何如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刷了这么久的直播,何如歌有些审美疲劳,他准备去看看狸花猫小姑娘的直播间。 然而令何如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狸花猫小姑娘账号自杀了,她的直播间一片漆黑,再也不会开启。 何如歌赶紧点进小姑娘的星网账号的个人平台,看到了她的最新动态: “可能我们真的不配拥有幸福。” 有很多好友留言询问狸花猫小姑娘怎么了,但是小姑娘通通没有回复。 丧气满满的话吓了何如歌一跳,他跑去问小姑娘发生了什么,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复。网络能把相隔千里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联系起来,然而这份联系却是无比脆弱的,好比现在。 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家里是出事了吗? 在一旁的席归璨注意到何如歌焦急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何如歌把狸花猫小姑娘的事情告诉他,席归璨闻言道:“别急,我去查她的资料。” 身为元帅,席归璨的权限很高,一下子就拿到了狸花猫小姑娘的资料。 狸花猫小姑娘的名字叫慕冷迎,十一星人,父母双亡,和姐姐相依为命。两天前她的姐姐在医院检查出性病,为了给姐姐赚医药费,昨天她签约“风雅直播公司”,就是何如歌当初以淫秽色情为理由举报过的直播网站,现在成为了风雅直播公司的一个小主播,因为长得漂亮,一开播就有很好的推荐位。 何如歌看到资料后气到胸口发闷,他转过头问席归璨:“能不能把这个直播网站清理了!” “能。”席归璨拍了拍何如歌的背,安抚对方的情绪。 何如歌想要立刻救出慕冷迎,在他的心里,风雅直播公司就是一个黄色大染缸,而慕冷迎干干净净得像一张白纸,小孩子就这么给糟蹋了。 之前何如歌一直没有选择慕冷迎,就是怕小姑娘可能会接触到这次东西,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何如歌索性选中慕冷迎,在他做出选择后,游戏提示音响起: 【滴——是否选择慕冷迎?选中后不可更改!】 【是】 【否】 【滴——已成功选中慕冷迎,被选中者对玩家的信仰值为36100(高山流水觅知音!)】 【阶段性任务1: 在慕冷迎被送往**养殖场前,获取慕冷迎100点信仰值,使用秘术附体之术拯救章冷迎 **养殖场:饕餮养殖“出产**”的羔羊的地点】 【温馨提示:慕冷迎已经被控制,除了本平台内的直播,无法和外界沟通】 【倒计时:01时00分00秒】 只剩最后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可以做什么?一个小时要怎么样才能让慕冷迎对他的信仰值达到100? 席归璨在一旁真诚提议:“不如砸一百万星币的打赏。”金钱就是信仰,他砸了两万星币给宣武连,信仰值就比36要高得多。 何如歌心如乱麻地进入风雅直播网站,点进慕冷迎的直播间。他看到那个狸花猫小姑娘化了大浓妆,穿着暴露的裙子,冷着脸,眼底有着极深的悲戚,三白眼不笑时会有一种冷美人的味道。就像一朵过早被催熟,即将要走向凋零的花。 弹幕刷道: “主播真漂亮,为什么不笑?出来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多大了,成年了吗?胸看起来很小,叔叔来帮你揉大” …… 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慕冷迎没有说话,她在安静地贴假睫毛,小姑娘的化妆技术并不好,假睫毛贴了三次,次次都贴歪,镊子不小心戳进了眼睛里,她闭上眼,泪水从眼尾流下,在涂了白.粉的脸上留下两道蜿蜒的灰色泪痕。 何如歌看得揪心,他想起了席归璨的建议,匿名打赏一百万星币,然而慕冷迎的信仰值却一点都没变。 一百万星币扔下去,连一个水花都没有。 何如歌默默转过头,盯着提议的席归璨,面对席归璨无辜的表情,何如歌只好沉默地转过身,决定自己找出刷信仰值的方法。 一个任务既然布置出来,那么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不可能无解。游戏说,慕冷迎被控制,只有这个直播平台能够让他和慕冷迎交流。在这个直播平台中,他能够做什么?除了打赏,就只有发弹幕。 既然金钱攻势不能刷到信仰值,那么就使用嘴炮技能。 何如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弹幕道:“你会讲故事吗?我想要听《灰姑娘》,三天前,有一个小姑娘对我说,《灰姑娘》是她最喜欢的主播念过的故事。”何如歌说完这句话,脑子里忽然冒出一道灵光。 这是她最喜欢的主播念过的故事。 我是那个主播。 这个小姑娘是我的迷妹。 何如歌发现自己好像找到刷信仰值的方法了。 【滴——被选中者对玩家的信仰值为,60100(雪中送炭之恩没齿难忘!)】 慕冷迎猛然睁开眼,怔愣地盯着这条弹幕,因为打赏了一百万星币,所以何如歌的弹幕是金光灿灿的土豪金色,无比醒目。 “我、我会。”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哭腔,“从前有个小女孩……” 何如歌望着目前60点信仰值,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要他讲我就是何如歌吗? 试问一个粉丝在怎么在爱豆不出声、不露脸的情况下认出爱豆呢?除非她爱的不是皮囊,而是才华。 何如歌没有什么突出的才华,但是一堆未在直播中读过的童话故事却有,于是何如歌打出许多童话故事,比如《拇指姑娘》、《莴苣姑娘》……最后,金色弹幕发言道:“灰姑娘遇到她的仙女教母,那个小姑娘在那一晚,其实也遇到了她一直喜欢的人。” “你说,那一晚她碰到的人是谁?” 灰眸因为不可置信一瞬间瞪大。 【滴——被选中者对玩家的信仰值为100100(爱豆,我是你的真爱粉!)】 【滴——信仰值满秘法使用条件,是否使用秘法附体之术?】 【是】 【否】 【滴——附体成功】 灵魂占据另外一个人的躯壳,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好像进入了一家影院,慕冷迎的人生被剪辑成了影片,飞速对何如歌播放。 他看到一只小狸花猫躲在衣柜里,睁大眼睛看着父亲家暴母亲,而她的姐姐捂住她的眼睛,和她依偎在一起。 她的母亲不堪忍受长年的家暴,用迷药迷晕了她的父亲,割下她父亲的下体,看着这个家暴男失去过多而死。 小狸花猫对母亲最后的记忆,是女人在监狱中以泪洗面的憔悴容颜。 没有父母,是姐姐一手把小狸花猫拉扯大。在家里出意外时,姐姐还是读书的年纪,政府的补贴很少,姐姐为了生活,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 这段记忆是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姐姐会用劣质的化妆品在脸上涂涂抹抹,白到像一张纸的脸,红的像抹了血的唇,即使是这样的大浓妆,姐姐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温柔。 每次姐姐要去工作了,小狸花猫就会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的身后,喊着姐姐姐姐,我也要和你一起出去工作。 这个时候姐姐就会摇头,说不行呀,你还小,要读书。 小狸花猫很不服气,她说,可是我长得很漂亮啊。 姐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我们家冷迎最漂亮了,可是冷迎她不会喝酒,这个工作要喝很多酒,起码一次要二十瓶,冷迎喝一口酒,都会醉乎乎。 小狸花猫只好呆在家里,她就这么蹲在家门口,等着姐姐回家。姐姐总是很晚才到家,一身酒气烟味,可难闻了。小狸花猫会帮姐姐洗澡,洗澡的时候姐妹俩会聊天,姐姐说,冷迎不要谈恋爱,就算谈恋爱,也不要和男朋友上床。冷迎知道好看的女孩子第一次值多少钱吗? 小狸花猫呆呆地摇头。 姐姐说出一个在小狸花猫听来很多的数字,于是小狸花猫张开了嘴,哇了一声。 姐姐开始笑,她笑出了眼泪,擦干眼泪后,姐姐用湿漉漉的手点了点小狸花猫的鼻头,道,骗你的,什么钱不钱的,遇到的喜欢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就不需要考虑钱了。 后来小狸花猫长大一些,她对姐姐说自己不想读书了。因为上大学的学费很贵,别的小孩子的梦想是考上好大学,小狸花猫的梦想是被有钱人包养。 姐姐听完小狸花猫的理想后,认真道,这样不行呀,现在的有钱人包养女孩子,不光要漂亮,还要高学历,这样带出去才有面子。 小狸花猫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她又开始用功学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她越长越大,姐姐却显出了老态。姐姐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落下了一身毛病,小狸花猫劝姐姐不要做这一行了。姐姐却摇头道,冷迎呀,你不懂,我已经做不了别的工作了。 再后来,狸花猫小姑娘听到了一个主播念的童话故事,那个主播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暖,像爸爸又像妈妈,更像总是照顾她的姐姐。温柔的声音读着美好的童话故事,这些是她扭曲的童年所缺少的事物。 她很喜欢这个主播。 每次她闭上眼听那个主播读童话故事,就会想起自己童年那段光怪陆离的时光,爸爸打妈妈,妈妈杀爸爸,爸爸妈妈身上流出的血,是白雪公主嘴唇的颜色,也是姐姐涂的口红颜色。 世界上真的有诅咒睡美人的巫婆吗?她可以做那位巫婆的徒弟吗?这样她就可以学习让人沉睡的诅咒,对那些趴在姐姐身上的人施法,那些人都睡过去了,睡得东倒西歪,而她会踩在这些人身上,就像踩在尸体上一样,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城堡中心沉睡的姐姐。 漂亮的姐姐,温柔的姐姐,对她最好的姐姐,姐姐的嘴唇像血一样红,她低下头,去亲吻那抹红。呀,姐姐醒来了,再也没有人会欺负姐姐了。 睁开眼的姐姐流出了泪,拿着医院的病单给她看。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好像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灰姑娘有她的仙女教母来拯救 ——那么我又由谁来拯救呢? “我来拯救你。”何如歌轻声道。 何如歌睁开眼,他看到了对准自己的直播镜头,和直播画面中浓妆艳抹的小姑娘,他皱眉,小姑娘也皱眉,他眨眼睛,小姑娘也眨眼睛,他暂时占据了这具哭泣过的躯体,而那个哭泣的灵魂则陷入了沉睡。 他拿起粉底液喷枪,对着被泪痕破坏过的妆面补涂。 【滴——阶段性任务1已完成,获得奖励治好慕冷悦的药】 【阶段性任务2: 摧毁**养殖场,破坏饕餮获得负面情绪的养殖场之一】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进入饕餮的老巢之一,然后毁了那里吗? 何如歌一边思考,一边拿着睫毛膏补妆,化妆这种事情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何如歌刷睫毛时忽然找到一点乐趣。弹幕还是说的话难听到不行,被何如歌自动忽略,“淼淼,我没事。”放下睫毛膏的何如歌对镜头道。 当初阶段性任务1的倒计时是一个小时,现在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果然过了一会儿,何如歌就被强制下播,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房间,一个男人看到何如歌时还吹了一个口哨,眼里闪过淫邪的光。 小姑娘的身体很矮,何如歌只能仰视着两个男人,更让何如歌不舒服的,是有一个男人还想对何如歌动手动脚。“住手。”何如歌冷下脸,将灵力灌输喉间命令道。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时,何如歌有些不适应。 那个原本想吃豆腐的男人忽然停住,真的住手。 人鱼的声音可以蛊惑人心,哪怕换了一具身体,灵魂还是没有变。像何如歌这种级别的大妖,如果让面前这个两个男人抹脖子自尽,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自杀。 强大,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114、圆满结束 小姑娘穿的是黑色细高跟,裙子开叉到大腿根部,何如歌必须要走得很慢,才能避免走光和摔倒,当他走出房门时,看到走廊上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雪白柔软的皮肤,茫然无措的眼眸,像一只只迷途的羔羊。 她们被驱赶进铁笼中,不大的铁笼,一个要装二十多个小姑娘,每个人接踵摩肩,才能勉强容身。有些小姑娘被暴力推搡,身上的衣服被拉拉扯扯,在一片混乱中,被客客气气请进铁笼的何如歌就显得鹤立鸡群。 尖叫与啜泣此起彼伏,何如歌隔着铁笼望着荒唐的一切,他想这些小姑娘是读书的年纪,应该坐在教室里,为考砸的成绩而啜泣,与同学们打打闹闹而尖叫,而不是在这里。她们本可以有着和大多数孩子一样的青春。 每个人都会犯错,因为懵懂无知踏进怪物的囚笼,这种后果太严重了…… “安静。”何如歌叹了一口气,命令道,言出法随,每一个字节都带着奇妙的韵律,牵动着听者的心弦,所有人就像牵线木偶听从指令。 在近乎死寂的气氛中,铁笼被一个个推进走廊的运输通道中,在漆黑中急速传送,在星际时代的运输技术已经十分发达了,就像网购,选择最贵的快递服务,其他星系的商品能够在四星时内送达。 何如歌想,如果饕餮是饿着肚子的大胃王,那么他们就是新鲜可口的罐子,只不过在一堆罐子中装了他这么一个易燃品,一点就炸。 网购需谨慎,走私有风险。 当何如歌使用附体之术时,他的身体就被游戏保护起来,连席归璨都碰不到。 席归璨看着组队模式中显示的“队友正在进行任务中玩家也要继续加油!不要落后队友太远哦~”,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白泽和穷奇的实力不相上下,所以何如歌的安危不需要他担心。然而理智上虽然清楚,内心的焦虑却完全止不住。 席归璨索性也来完成他的游戏任务,宣武连对他的信仰值已经高达80点,都是这两天断断续续的打赏刷出来的。 如果只靠钱不能刷到满值,那么还能靠什么?看台上的席归璨陷入沉思。 有了全息游戏舱后,宣武连的速度快了不少,不过在二星级竞技场,对手的实力也比一星竞技场的菜鸡强,所以宣武连每次比赛依旧在险胜的边缘试探。 “双刃匕首,左臂。” 宣武连忽然听到金主没头没尾的声音,他愣了一下,错过了对手的一个破绽,那个破绽正好是左臂,如果刚刚能用双刃匕首攻势的话,他可以卸了对方的左臂。想明白这一点,宣武连惊到心神恍惚。他一向自傲于自己的预判能力,只要他熟悉了对手的招式,就能够根据对方的起手式来判断出整体攻势。 可是刚刚那个对手没有露出任何的迹象,坐在看台上的金主是怎么猜到的?是巧合吗? “重型砸击,能源槽。”出于对金主的尊重,哪怕对手正在闪躲,此时使用重型砸击成功率一定不高,宣武连还是操纵机甲,从原本的空中俯冲改为俯冲砸击,就在这时对面的机甲却傻乎乎地冲了上来,想要使用手臂上的能源槽进行小范围的灼热能量攻击。 小巧的能源槽羊入虎口般对上宣武连的重型砸击,轰鸣声响起,能源槽被绞灭到粉碎,半个机甲的能源线路刹那间全部坏死。 胜负已定。 轻而易举取得胜利的宣武连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看着看台的男人走了下来,对方迈出的每一步都像用尺子丈量般精准,通身的气派森冷又铁血,当这个男人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全星际无人不知的面容时,宣武连腿一软,颤声道:“元帅阁下。” 生于十七星,拯救十七星,让所有十七星人可以叶落归根的元帅阁下。 【滴——被选中者对玩家的信仰值为100100(您是十七星的荣光,元帅阁下)】 【滴——信仰值满秘法使用条件,是否使用秘法附体之术?】 【是】 【否】 【滴——附体成功】 【阶段性任务1: 帮助宣武连进入三星竞技场】 从二星竞技场打到三星竞技场需要多久? 席归璨记得十几年前,他用了二十分钟。因为面对所有敌人,都是秒杀。 【滴——阶段性任务1已完成,获得奖励适合宣武连的机械臂】 【阶段性任务2: 摧毁暴戾养殖场,破坏饕餮获得负面情绪的养殖场之一】 当成功打进三星竞技场时,席归璨准备按照他读取的记忆去联系地下角斗场的负责人。首先他要退出游戏,从游戏舱中出来。 银色的游戏舱是最便宜的游戏舱,便宜到需要手动按键,习惯了游戏舱自动打开的席归璨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去按键。他想要伸出左手,却看到了空荡荡的袖管。 席归璨不习惯地从游戏舱中坐起身来,看到了比他的浴室还要小的地下室。这间地下室被收拾得很干净,连被子都叠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仅有的衣物叠好放在被子上。除了一张硬板床,一个放在床头的全息游戏头盔,就只有席归璨坐着的全息游戏舱。 哦,不,席归璨还在床底看到了一箱箱营养液,最便宜的,没有任何味道的营养液。这种营养液让席归璨生出熟悉感,他在星海孤儿院喝的就是这种营养液。 有一箱营养液后面藏着陈旧的机械臂,和一张边角泛黄的作文纸。正式的作文比赛,参赛作品会有电子稿和纸质稿形式,这张作文纸经历了第二次星战逃亡时,到现在还被珍惜地保存着。 席归璨起身离开这间狭小潮湿的地下室,宣武连居住的这片区域是十五星的贫民窟,这里的住户大多是隔壁星系逃过来的难民。他们穷到没有烘干机,洗过的衣物挂在门前晒干。 街道上有幼崽拿着已经被淘汰的不能使用的武器当玩具,三四个扮演虫族,张大嘴巴发出嘶嘶声,唾沫星子随着嘶嘶声横飞。而被“虫族”包围的幼崽则昂首挺胸扮演“席元帅”,他奶声奶气地说:“你们这些虫子,看见我席归璨,还不乖乖受死?” 小伙伴们也十分配合地倒地发出哀嚎,“啊,元帅阁下饶命啊!”“元帅阁下您真是太厉害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席归璨不禁停下脚步,看着这些幼崽们过家家般的星战游戏。 阳光洒落在这些幼崽们身上,给毛绒绒们镀上一层金,一个正在翻滚的幼崽看到了驻足的席归璨后开心道:“宣叔,你可不可以陪我们玩呀!你来当虫后!” 别的幼崽们呼啦啦一拥而上,围着席归璨叽叽喳喳道:“宣叔,我想要吃糖!”“宣叔宣叔,你的铁手去哪里啦?”“陪我们玩游戏吧宣叔你最好了~” 席归璨没有说话,那些幼崽们却认为席归璨默认了,“虫族们”欢天喜地围着他们的虫后,“席元帅”还想要当元帅,却遭到了别的幼崽的指责:“你已经当了好久的元帅阁下了!不行,这次换我来!” 在这个游戏中,“席归璨”是最受欢迎的存在,所有的幼崽们都喜欢他。 席归璨的脑海里突然响起那日软软对他说的话,软软说他是大英雄。 不是联邦之刃,不是联邦政府给他冠上的称呼。而是何如歌口中的,幼崽们心里的大英雄。 男人扯了扯唇角,这个表情放在席归璨原本那张英俊的脸上,一定是邪魅狂狷又冷若冰霜,然而在宣武连饱经风霜的脸上,却更接近于席归璨内心的真实情感。 他仰起头看看门前还未晒干的衣物,低头看到打闹的幼崽,席归璨缓缓扯出一个笑,他走在这条洒满阳光、吵吵嚷嚷的狭长街道上,听到身后一声又一声的“宣叔”,和“这次换我当席归璨”。 “你们说宣叔为什么走了?” “宣叔要工作喽。” “宣叔笑得好难看,他是不是很难过?可是我又觉得他有些开心。” “我来当席归璨!” “不行,我也要当元帅阁下!” …… 地下角斗场在贫民街的一家酒吧下,席归璨走进那间酒吧,他闻到了浓重的酒味,满屋子都是酒味,有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哭,她的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软绵绵的一推就倒,那个女人哭到浑身发抖,当听到有人进来时,她连声问道:“请问您有没有看到我的妹妹?她是只狸花猫,叫慕冷迎,十四岁,灰眼睛,长得和我很像,小小个……” “看到了。”席归璨俯视着这个女人,道:“她明天会回家的。”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苍白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抓住席归璨的裤脚,“她、她她在哪儿?求求您告诉我!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暗红色的竖瞳隐约浮现,席归璨低声道:“你很累了,回家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可以看见你的妹妹。” 女人犹如被蛊惑般点头,她扶着墙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出酒吧。 “可以啊宣武连,有你的。”酒保望着女人的背影啧啧道:“章冷悦这个疯女人,她的宝贝妹妹失踪了,就赖在我们这儿发了好久的疯,要不是看她可怜,加上现在大白天没什么客人,早就赶她出去了。”他本来想要拍拍宣武连的肩膀,可是看到对方的眼睛时,酒保心一紧,有些讪讪地收回手。 席归璨将晋级三星竞技场的游戏通知给对方看,这个酒保领着他往里走,酒吧的地面湿漉漉的,是酒水洒在地上的痕迹,席归璨在浓郁到要盖过一切味道的酒气中,闻到了一丝隐隐的血腥味。 酒仓旁边有一个小门,小门打开时,腥臭味扑面而来,刺眼的红,满地的血,这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 地面上有着刻画得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星际人眼里的鬼画符,在席归璨眼中却变成了聚集负能的阵法。 杀戮,狂欢,暴力,血腥。 死亡的帷幕已经落下,被送到表演台上的羔羊用自己的纤细染红阵法纹路。如云雾般翻滚着的绝望因子和暴戾因子弥漫地下角斗场。 这是每一个邪妖都会喜欢的氛围,即使席归璨对此无感,可是他体内属于穷奇的那一部分却像浸泡在温泉般舒适。 不过这种丧尽天良的邪术,还是趁早毁灭了吧。 在同一时间,漆黑的高跟鞋踩在血污中,分辨不出男女老少,温柔又无情,好似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声音在**养殖场中响起,他说:“闭眼。” 瑟瑟发抖的少女们蜷缩在一起,哭着闭上了眼睛。 何如歌睁开眼望着眼前污秽的一切,灰色的眼眸浮现出悲天悯人的圣洁,他还是少女的身体,脸上还有两道浅淡的灰色泪痕,可是此刻的神情却像神灵在俯瞰芸芸众生,他说:“**结界,破。” 于是无形的结界如琴弦根根断裂,□□养殖场有数百个,每个养殖场都是阵法中关键的节点,然而随着何如歌简简单单一句话,数百个节点中的一个开始破碎,就像多米诺骨牌推动所有的**养殖场倒下。 与此同时,属于穷奇的力量霸道地占领了其中一个暴戾养殖场的位置,并且毫不满足地顺着其中一个节点,以绝对的力量,势如破竹般霸占了全部的暴戾养殖场。 至此,饕餮的百分之八十的食物来源被全部斩断。 【滴——**之网任务顺利完成!】 【获得奖励杀戮名单】 噩梦醒来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慕冷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姐姐身旁,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盒,是……何如歌给她的药盒。她是梦还没有醒吗?狸花猫小姑娘呆呆傻傻地打开药盒,将那粒药丸喂到姐姐嘴里。 “这个药能治好你姐姐的病。”脑海里还回荡着何如歌的声音。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姐姐睁开了眼,漂亮的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流出眼泪,“冷迎!”她们拥抱在一起。 宣武连的房门被不停敲打,然而宣武连却坐在床上发呆。他想起脑海中凭空多出的记忆,让他不敢相信的记忆,是他做梦,还是他生了病,否则怎么会认为元帅阁下曾经附在他的身上…… “借用一下你的身体,你醒来之后会得到报酬。”元帅阁下冷冰冰的声音。 敲门声还在继续,幼崽们叫个不停,“宣叔!你的快递!” 一个全新的机械臂等着宣武连去签收。 115、求婚计划 显示完成任务后,席归璨和何如歌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完整的杀戮名单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杀戮名单上的人全部是饕餮的载体,总共有二十个人,其中鸽派十人,鹰派七人,还有三人是无党派人士。 在杀戮名单上,十名鸽派里有五名是议员,七名鹰派中有三名是议员。 “知道载体是谁就很好解决了。”席归璨记住了所有的名字,道:“过几天去中央星,那些议员里有近半数都是饕餮的载体,到时候一网打尽。” “我要陪你过去。”饕餮把自己切片成二十个,一个饕餮很弱小,八个饕餮载体放在一起,就让何如歌担心起席归璨的安危。 蓝眸深深地看了何如歌一眼,席归璨点头道:“好。” 不知道为什么,席归璨这样的表情让何如歌想起了高深莫测地盯着鱼干的大猫。 就在这时,水惜蕊的视频通讯打了过来,何如歌一接通视频通讯就看到了水惜蕊身后混乱的教室,所有的幼崽们都聚在一起,伸长脖子好像在围观什么稀奇物种。“小何老师,软软和梦谷变成人形了!” 听到这番话,何如歌才想起来确实到了软软和梦谷化成人形的时候了,幼崽从兽形转变为人形只需要一瞬间,现在赶到教室就可以看到两个新鲜出炉的小包子了。 何如歌唰的一下从床上站起,还不忘牵着席归璨准备往教室跑,席归璨望着何如歌,道:“你就这么着急地想要见到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吗?”口吻有一丝醋意。 何如歌一时间哭笑不得,他没有想到席归璨每次都能找到理由吃幼崽们的醋,“归璨,这是他们人生当中很重要的时刻,我不能缺席。还有呀,难道你不想看到软软变成人形是什么样子的吗?” 席归璨面无表情地望着何如歌,表情没有丝毫的心动,不过巨大的双翼却从身后张开,他搂住何如歌的腰,道:“不用跑,我带你飞过去更快一点。” 何如歌抱住席归璨,笑道:“好。”席归璨的怀抱很温暖,飞行过程中微凉的风吹到脸上,也吹乱了席归璨的头发。 等他们快到时,何如歌先用手梳理了席归璨的头发,然后牵着对方的手走进教室。 陆地小1班无比热闹,教室里好像洋溢着欢乐的因子,走地鸡二人组大声道:“熊心豪你这个傻大个,快把软软抱过来给我们看一看!” 小黑熊的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正太,红眼睛,小脸白白嫩嫩像个包子,头发是雪白的,两只长长的兔耳朵从发间冒了出来,他努力大声道:“放我下来吧,我要去牵梦谷的手,她看不见,她会害怕的。” 地面上坐在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有着淡粉色的头发,她闭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时,漂亮的就像一个洋娃娃。听到软软的声音后,秋梦古轻声道:“我没事。” 等何如歌走过去时,软软已经从熊心豪的怀里出来,摇着兔尾巴屁颠屁颠走向秋梦谷,“来,我来牵着你。”虽然他的个子比秋梦谷矮,可是软软却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细心地照顾需要帮助的小朋友。 两个小萝卜头手拉手,沐浴在别的幼崽好奇向往的目光中。 “我也想要变成人形,我也想要快快长大。”走地鸡一号羡慕地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拥有美丽的羽毛,我们孔雀一族都很好看的。” 走地鸡二号啧了一声,“得了吧,你现在就是只丑不拉几的长腿鸡。” 走地鸡一号:“你长得蠢不拉几!” 走地鸡二号:“你丑。” 熊心豪劝架道:“你们别吵啦。” 两只坏咕咕异口同声道:“走开!你又蠢又丑!” 何如歌绕过了菜鸡互啄的二人组,走到软软和秋梦谷面前,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软软的脸蛋,又慈爱地摸了摸秋梦谷的头,“真乖。”还想再摸时,一只大手霸道地拉住何如歌,席归璨对何如歌幽幽道:“小何老师,我也很乖。” 何如歌敷衍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然后他又笑容满面地看向软软和,“软软的兔耳和兔尾都在。”说着趁机碰了一下兔耳,“软软不要担心,这是正常情况。” 席归璨又一次拉住何如歌蠢蠢欲动的手,“我的虎耳和虎尾也可以变出来。” 何如歌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笑吟吟地继续蹲在地上和两只小萝卜头聊天。 席归璨:“……” 我吃醋了,要酸死自己的那种。 于是这天晚上,小何老师尝了很久的醋溜虎舌,尝到最后嘴巴都肿了。他的身体也和粗长又灵活的虎尾进行沟通,如果不是惧怕带刺玫瑰,也许他们会有深入浅出的沟通。 很快就到了送幼崽们去西半球的日子,这一天早上,水惜蕊和何如歌收获到了很多离别卡片,小刺猬花花还专门为何如歌准备了玫瑰花书签。 “这不是我摘的,是它自己掉到地上的,我看到了就把它捡起来了。”花花认真道。 将幼崽们送到西半球后,他们一起去弹坑里种鲜花。鲜花发放处有已经盛开的鲜花和花朵种子,两人一组,挑选一个弹坑就可以开始劳作。 小刺猬花花种的都是玫瑰,秋梦谷和软软一起种了向日葵,种子是幼崽们先领,所以轮到席归璨和何如歌选择时,选择的范围就很小了。 席归璨不懂花,他知道玫瑰可以送给喜欢的人,然而玫瑰种子和玫瑰盆栽被小刺猬花花领走了。所以席归璨随手拿了一袋,他挽起裤脚和衣袖,种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小何老师,你看。” 何如歌看着排列成爱心的康乃馨,不禁笑出了声。康乃馨能送给母亲和老师,席归璨叫他小何老师,他把席归璨当成儿子,也挺合适的。 认为自己示爱成功的席归璨深情地望着何如歌,觉得自己又为父爱变质度的升高出了一份力。 蓝鲸孤儿院将幼崽们送到西半球的一家孤儿院,水惜蕊因为不能适应西半球的环境,所以只能遗憾和幼崽们告别。何如歌准备在十七星办孤儿院,他把这件事告诉软软,问软软愿不愿意去十七星的孤儿院。 软软不光要把自己带过去,还要捎上秋梦谷。 何如歌把这个消息告诉别的幼崽后,班级里大部分的幼崽都举手想要去十七星,只有极少数的幼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母星,拒绝了何如歌的邀请。 不过在十七星的孤儿院建起来之前,这些幼崽还要先呆在十六星。何如歌准备和席归璨去一趟中央星,参加完授予军衔的仪式,顺便灭了八个饕餮载体,再去十七星建孤儿院。 孤儿院的名字何如歌已经想好了,就叫“归璨于歌”,具体的装修计划还没想好,在去往中央星的时间里,何如歌在画孤儿院的简图,席归璨将机甲调整为自动驾驶模式后,背着何如歌捣鼓求婚计划。 是的,求婚计划。 虽然现在的父爱变质度是92%,还没有到100%,可是他却有些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求婚机会。 如果何如歌看过历代的册封元帅的仪式,就会发现其中最出名,影响最广的是仪式,是一位元帅在册封典礼上对他的爱人求婚。 那位元帅的爱人得了基因疾病,生命只剩下一年的时间,所以爱人在册封典礼之前一直拒绝元帅的求婚,她不想要元帅为了一年夫妻之实,背负一辈子丈夫的责任。 那天册封典礼开始时,元帅跪在地上,对他的爱人说,“我守护了联邦那年,联邦给予我元帅的荣耀。而如今我想要向你求一份荣光,可以名正言顺守护你一辈子的荣光。” 那位元帅的爱人哭着答应了。 如果他向何如歌求婚,何如歌会哭吗?席归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何如歌,何如歌还在画孤儿院的设计图,青年对任何与创作有关的事情,都充满了无限的热情。 如果他们设计婚房,何如歌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的动力满满?他们会在自己设计的婚房里相拥而眠,一起白头到老。他们的房子可以离“归璨于歌”近一些,其实远近都无所谓,因为每天他会送何如歌去孤儿院。 他可以读何如歌写的小说,听对方唱的歌,看对方发直播,他可以和这个人手牵手,可以变成兽形把这个人放在肚皮上,晚上时还可以飞上天,带他去看星星。 这样的未来……很美好。 席归璨无声地笑了起来,蓝眸深邃,是刻骨的温柔,只有当想起何如歌时,冷冽的蓝眸才会化开冰面,涌现万顷柔波。 何如歌还不知道他会面对一个怎样的惊喜。 席归璨的机甲走的是将级军官专用通道,这样就不用和民用飞船挤在一起,联邦政府已经为席归璨和何如歌准备好了住所—— 永恒之塔的顶层。 能够登上永恒之塔的顶层,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只有对帝国做出极大贡献的人才能允许入住顶层。 永痕之塔是悬浮在半空的高塔,是中央星最高的建筑物,使用的材料如水晶般晶莹通透,却堪比军用金属般坚硬,尖塔高耸,有着轻盈修长的飞天之感。 何如歌望着这座完美结合了科技与艺术美感的高塔,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 “你喜欢住在这里吗?”席归璨问道,如果何如歌喜欢这种建筑风格,那么他们的婚房也可以设计成这个样子。 “这里很漂亮,不过好像不太适合住人。总觉得会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距离感。”何如歌打量着永痕之塔的窗棂,精巧繁复的构造增添了神秘灿烂的气息,这座高塔就像一座艺术品,不适合住人,更适合摆出来欣赏。 册封典礼会在两天之后举行,席归璨和何如歌可以在这两天好好休息,或者在中央星游玩。 永恒之塔的最顶层是席归璨和何如歌的住所,其他楼层则住了二十位议员。 当席归璨和何如歌上楼时,迎面而来了一位鸽派高层,与此同时游戏提示音也跟着响起,因为不方便直接打开游戏,所以何如歌他们没有看到游戏文字。 和他们打了个照面的是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比起联邦军部情报处的骨干,鸽派高层这些身份,上朝启更像是一位教书匠。他穿着朴素的衣物,看到席归璨时微笑示好,直面何如歌的神颜时,上朝启的笑容依旧,没有半点失态。 “他不是议员。”席归璨看着上朝启离去的背影,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大厅,不方便交流,所以等席归璨和何如歌打算上楼再议。席归璨他们抵达永恒之塔的消息已经传到议员的耳朵里,接下来在上楼的过程中,基本上所有的议员都出来和席归璨打招呼。在这一路,游戏提示音响了两次。 在见到相中铮时响了一次,在见到研究院的一个鸽派议员毛正棋时也响了一次。 等到达顶层时,席归璨和何如歌一起打开光脑登录游戏。 【滴——恭喜玩家成功触发游戏环节上朝启(罪恶之城)】 一座城市可以容纳多少人?一个人心里可以容纳多少黑暗面?一个黑暗面可以滋生多少罪恶? 我们身处的城市是一座罪恶之城,在城市的阴影中,罪恶之徒在狂欢。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坐在车上的陌生人在走私毒品,紧闭的房门里有人被杀害,醉醺醺的陌生人患上不可治愈的性病,哭泣的幼崽被人贩子拐卖。 可是灰鸽子他们知道,他们行走在白与黑的交界线中,小眼睛看到了无数的罪恶。他们说,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良知、法律、贪念、偏见…… 【相中铮(审判之日)】 法律所不能制裁的罪犯,我愿意亲手制裁。 【毛正棋(医者之心)】 用肉做土壤,用血来浇灌,让罪之花结出善之果。 【可跳过剧情】 【是】 【否】 何如歌点击否。 剧情是以动画片的形式播放,有一只灰色鸽子站在阴影处,看到了一个坏人在作恶。灰鸽子很生气,飞到大象的耳边打小报告,大象听到后去制裁坏人。 大象想要杀死坏人,可是他站在阳光下,他不是凶残的狮子老虎,他是公正温和的大象,即使他再生气,也不能杀死这个坏人。 于是大象把坏人打晕,老鼠爬到晕倒的坏人身体上,啃噬对方的五官、四肢、心脏。 他们联手解决了坏人,他们开心极了。 地面上的阴影也开心极了,变成巨大的影子怪物,把鸽、象、鼠通通吞了进去。 116、白虎不秃 这个动画透露了很多东西,灰鸽代表上朝启,能够检测到坏人的踪迹,象代表相中铮,打晕坏人意味着让坏人失去反抗能力,鼠代表毛正棋,他吃掉坏人的尸体又代表什么? 用肉做土壤,用血来浇灌,让罪之花结出善之果。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何如歌陷入了沉思。 “这个动画告诉我们,上朝启、相中铮和毛正棋是合作伙伴。动画里面,这只灰鸽子一开始就站在阴影中,也许是为了藏匿自身,躲在暗处搜集情报。然后动画的结尾,灰鸽子所在的影子变大,变成怪物……诶,不对!”何如歌猛然提高音量。 “灰鸽所在的影子不是突然变大的,而是在慢慢变大。最开始影子很小,大象出现后,影子变大了一些,当鼠啃噬尸体后,影子变得更大了。” “饕餮以负面情绪为食物,是不是因为鸽、象、鼠产生了很多负面情绪,把饕餮逐渐喂大?我记得我们完成**之网的任务时,游戏说饕餮百分之八十的食物来源被切断,那么我们现在进行的任务,是不是毁灭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游戏提示音再次响起: 【剧情结束】 【游戏开始】 【请选择游戏模式: 解密模式:这是一个笔记本引发的惨案 冒险模式:这是一只死鸽子引发的惨案】 看到日记本时,席归璨想起了毛子协曾经告诉过他,毛正雍的笔记本后半部分被人撕走。“这个笔记本,也许指的是毛正雍的笔记本。” “毛正雍的笔记本?归璨,你看过毛正雍的笔记本吗?”何如歌问道,这个笔记本肯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如果有笔记本在,他们选择解密模式就更有保障一些。 “看过,不过那个笔记本只有前半部分,后半部分被人为撕走了。笔记本在毛子协的手上。” “那我们先从毛子协手上拿到笔记本吧。”何如歌正好有事情想要找毛子协,关于带刺玫瑰的事情,他说着从通讯录中找出毛子协。 席归璨没有什么意见,他对两种游戏模式都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杀了饕餮载体。在何如歌联络毛子协的过程中,席归璨走出房间,下楼去找武成登。 他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武成登体内躲藏着的饕餮。 但最后是无功而返。 饕餮如果不想在载体中出现,那么席归璨就无法捕捉到饕餮的踪迹。不过席归璨此行也不是毫无收获,他问了武成登为什么要赞成“星战直播”这个议案,星战直播为饕餮提供了许多负面情绪,席归璨想要知道武成登提出这个议案时是不是已经被饕餮控制。 那只鹦鹉是这样回答他的,“在第一次星战中,我怀疑鹰派高层为了争权夺利特地在前线放水,把一些战役故意输给虫族,拖长星战的时间来为他们鹰派增加话语权。” 武成登想要通过直播,让联邦人民监督鹰派。 席归璨又提了上次武成登给他发的直播网站的链接,“你很早就知道这个直播的存在,为什么一直放任它存在?” 武成登快乐嗑瓜子的动作一顿,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过要铲除这个直播,可是每次都会遇到鹰派的阻拦。杭时匡这次就参与其中,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只凭我的力量无法解决掉这个毒瘤。两次星战已经削弱了鸽派太多的力量,鹰派在战争时期飞速发展,壮大自身的力量……” “席元帅,你们这次意外卷入这个神秘直播,在你因为特殊原因离开星战后,星网上有人在带节奏,将矛头指向你和何如歌。我认为鹰派中有人在针对你,不知道席元帅是否还记得两年前你在星战上出现意外,就是那次意外让席元帅被检查出旋流精神空噬症。”武成登的表情变得严肃。 “你想说什么。” “席元帅的机甲被人动了手脚,这个机甲从一开始设计时,就设下了针对席元帅的陷阱。”武成登拿出机甲设计图,翻出了某一页对席归璨道:“在能源槽的后面设有薛定谔脉冲波,是一种生物波武器,能够扰乱正常神经元信号传输,随机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性结果。” “当能源槽自动爆炸时,爆炸的动静完全能掩饰住这个纽扣大小的生物波武器的自毁过程。” 记忆好像回到了发生意外的那一天,在和一只超高等虫族厮杀时,机甲能源槽的位置被虫族攻击,随着能源槽的爆炸声响起,机甲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用记忆金属打造的机甲修复能力很强,这本来是无伤大雅的事情,然而他的精神识海却突然受到巨大的冲击。 现在想想,其实就是在那一刻,薛定谔脉冲波攻击了他的精神识海。 席归璨一直都知道那次意外有蹊跷,现在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席元帅的机甲是鹰派请联邦最出色的机甲制造师,用珍贵的记忆金属,为席元帅量身定做的机甲,当时许多鸽派都被鹰派的大手笔震惊,我也不例外。” “当初鹰派为了拉拢席元帅可谓是下了血本,没想到鹰派居然在一开始就做出得不到就毁灭的打算。”武成登一脸沉痛,唾弃道:“鹰派真是卑鄙,席元帅,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认为我们可以联合起来一起对抗鹰派!” 面对他的表演,席归璨的神情不变。他知道武成登现在表现得再怎么义愤填膺,其实和那些设计他的鹰派并没有不同。都是饕餮载体。 毛子协说过,笔记本被撕走的后半部分记录了让旋流精神空噬症复发的方法,想出在机甲上动手脚的人就是那个拿走笔记本的人。 不过在他的机甲上动手脚的人就一定是鹰派吗? 不一定。 饕餮的载体既有鹰派又有鸽派,只要一个载体拥有笔记本,其他的载体信息都能共享。 既然这样,那么直接问就好了。 “你知道毛正雍当年在星海孤儿院使用的笔记本在哪里吗?”席归璨的问题让武成登一愣,他没有想到话题的跨越度会这么大,“……我不知道。” “如果让你凭借直觉说一个人,你认为会是谁拿走了笔记本?” 武成登一开始还以为席归璨在开玩笑,可是当他对上那双蓝眸时,武成登才意识到席归璨在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 “……毛正棋?” “对了,我在大厅碰到了上朝启,他过来也是讨论授予军衔的事情?” 武成登摇摇头,“好像是相中铮商讨一个什么犯罪信息系统。” 席归璨点头,起身准备离开时被武成登叫住:“席元帅,你真的不考虑加入鸽派吗?” “不考虑。”一如既往的冷漠回答。武成登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格,既然席归璨不肯加入鸽派,那么拉何如歌进鸽派也是不错的选择。何如歌比席归璨要好说话得多。武成登把辛辛苦苦磕出的瓜子仁一起塞进嘴里,美滋滋地嚼了起来,然后他将一条链接发给何如歌。 何如歌此刻正在做贼般盯着房门,时刻注意着席归璨是否要回来。因为他在和毛子协讨论一个私密的问题,比如……怎么拔刺。 何如歌在星网上搜索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没有找到答案。 最开始何如歌用了很委婉的说法疯狂暗示毛子协,然而毛子协却怎么也听不懂。逼得何如歌用直白粗俗的语言说明情况,毛子协诧异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这应该算是极其罕见的兽形残留部位了……真是辛苦您了。” 何如歌:“……” 别这么客气。 “我现在就启程去中央星,把笔记本给您,再检查席元帅的身体。”最终毛子协这样说道。 何如歌心情复杂地结束通话,思考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席归璨。正当他头疼时,忽然看到了武成登发来的链接,并且发消息道:“何如歌先生,这是神秘直播网站的论坛,论坛里的人无视联邦星网安全法,肆无忌惮地发表散播各种言论,甚至还提到了你。如果何先生好奇的话,可以在搜索栏搜索自己的名字。我本人是十分看不下去这个网站的乌烟瘴气,但是这个网站是鹰派的人在操控,我一个人孤木难支,不知道朋友你愿不愿意和我联手一起铲除这个毒瘤。” 当何如歌点开链接的那一刻,光屏的界面忽然由白变暗,好像一瞬间切换到夜间模式。 接着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充满变态气息的论坛,这个论坛的画风是这样的: #【商业】毒品贩卖熟客有优惠# #【商业】人口拐卖残疾(懂入)# #【闲聊】想要吃掉新搬来的邻居# #【灌水】最想强奸的人是什么样的类型# #【闲聊】谈谈我第一次杀人# …… 何如歌:“???” wtf这是什么变态聚集地?! 何如歌随便点进一个带有【商业】标签的帖子,大致浏览一遍帖子,被帖子里面明码标价人命的字眼恶心到,在这些帖子中,□□是和购物一样钱货两清的事情,甚至还有加购优惠、熟客优惠。 何如歌找到搜索栏,输入自己的名字,看到了一堆讨论他的帖子。 他点进一个飘红的帖子。 #【闲聊】关于何如歌# №0 作为秃鹫,也许是食腐的天性,我之前的梦想是把何如歌先奸后杀再吃,但是在看过那次直播后,就变成想要被何如歌先奸后杀。可能我真的疯了吧,不想渎神,只想要高高在上的神祗□□我。有没有和我一样想法的 №1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2 滚,你不配提何如歌的名字,杀你会脏了如歌的手,真的想死就把地址给我,我免费送你去死 №3回复№2 狗咬狗,一嘴毛,什么时候你们这么伟光正了,我还真不信你没有对何如歌动过杀欲 №4 毫无兴趣,被人拉着去看过何如歌的直播,全程忍着没打哈欠 №5 想要找认同感就滚吧,不要觊觎我老婆 №6回复№4 如果你看的是星网官方肯定会无感,指路我们网站的直播号15794036,何如歌,一个声音可以盖过“主宰者”背景音乐的神仙 №7 我只想知道《我变强了》什么时候更新,没有更新吸毒都没有滋味,断更的作者良心不会痛吗 …… 何如歌看了帖子的开头就看不下去了,一想到他的直播会被这些人窥视,心情就像发现房间里有蟑螂。 更令何如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会在这种帖子里看到催更。昨天何如歌并没有码字,他忙着安抚幼崽和做设计图,所以和读者请假了一天。何如歌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确实有一点点的痛。 何如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生活激情日万的写手了,自从有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游戏分配的恋人、一屋子可撸的毛绒绒,何如歌就失去了为钱发电的动力。 能够激励他码字的只有爱。 何如歌想起晋江那些中百万彩票or继承千万遗产的鸽手,一夜暴富后弃坑走人果然金钱使人堕落,不过再堕落断更也是不对的,今天就把更新补上吧。 何如歌关掉了这个变态聚集的论坛,打开慕冷迎的直播准备洗眼睛。 小姑娘现在直播的内容是写作业,她准备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看着直播间里小姑娘用功读书的模样,何如歌会想起自己当年苦读的时光,看着看着就感到了羞愧——人家小姑娘都在学习,你还好意思刷直播虚度光阴吗? 何如歌一边看慕冷迎的作业直播,一边打开文档开始码字。码了个开头时席归璨回来了,他脱下衣服变成一只毛量惊人的大白虎,趴在何如歌的身旁甩尾巴,“你帮我看看,毛是不是都长齐了?”说着矜持地抬起大脑袋,向何如歌展示他努力泡生发浴的成果。 原本下定决心要码字的何如歌被毛绒绒的虎耳诱惑,二话不说就抛弃码字投向大猫猫。他踩在粉色大肉垫上,爬上大白虎的后背,脚底就像踩在云朵上舒服。何如歌幸福地趴在柔软的白毛中,半张脸被毛毛淹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了一丝生发浴的药味。 “归璨,我们去晒太阳吧。”这样晚上抱着大白虎,就能在毛毛里闻到太阳的味道了。 “好,永恒之塔的饭菜味道不错,我们可以先点餐。”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下,席归璨用大爪子按出菜单,他的求婚计划可不是白准备的,席归璨把他们在中央星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去最大的游乐园、最适合情侣约会的餐厅…… 蓝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像剔透的蓝宝石,装着真挚无瑕的爱意。“我们今天晚上去游乐园吧。”席归璨满怀期待道。 “归璨,我们可能没有空,毛医生今天晚上会到中央星给我们送笔记本。”何如歌本来想一口答应,可是忽然想起晚上毛子协要检查席归璨的身体,把那个难以启齿的事情解决了。 席归璨眉头一皱,“他人过来做什么,直接把笔记本寄过来就好了。” 何如歌纠结地揪住虎毛,含糊其辞道:“我让毛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我的身体很健康,不需要检查。”席归璨还以为是何如歌担心他的毛没有长好,“你可以亲自来检查我的毛,没有植过毛,每一根都是我自己长出来的。” “我指的是你的……”何如歌贴着虎耳讲悄悄话。 席归璨:“!!!” 117、抚摸倒刺 如果不是有毛发的遮掩,大白虎就会像何如歌一样红着脸。如果不是何如歌提起这件事,席归璨根本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因为他看到的参照物不多,只有自己和何如歌。在上次双修功法第三层“坦诚相待”中,他就见到了何如歌白白嫩嫩秀气可爱的部位,可能是锦鲤的缘故,何如歌那个位置没有毛发,光洁异常。 那个时候他盯的时间有些久,目光专注又灼热,被这样盯着的何如歌转过身,露出了腰上的深红纹路,红纹顺着曼妙的曲线流淌,像是花蕊没入幽谷深处…… 大白虎抬起自己的后脚,低头看了一眼刺啦啦的狰狞形状,发现他的和何如歌的画风确实有些不同,看起来很像凶器,很容易让人受伤。 “也许只是看起来硬。”席归璨底气不足道:“你要不要去捏捏看?” 何如歌:“……” 还可以捏捏看试手感的吗? 他拉下了窗帘,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在对方膨胀之前触电般缩回手,对席归璨斩钉截铁道:“硬的,很扎手。”换一个位置,何如歌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他还记得当初在作者论坛刷帖子时,看到一个作者发帖求助#写着写着脱肛了怎么办#,其实是错别字,脱纲。不过如果他和席归璨来一次深入交流,何如歌可能真的会发那样的帖子。 大白虎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穷奇好像就是这样的。”席归璨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他很无辜道:“我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上古凶兽果然巨凶,凶的地方不同凡响。 “不过双修功法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我看过双修功法的第四层,灵气会包裹住那个地方,让那些倒刺软化。”席归璨提出了解决方案,并且积极提议道:“不如我们先来尝试一下,我很好奇双修功法第四层的奖励是什么。” 何如歌手一抖,揪掉了大白虎一根长毛,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把毛毛塞了回去,然后义正言辞道:“还是等毛医生过来,让他检查一下再说吧。” “毛子协研究的领域主要是精神识海。”大白虎眼巴巴地望着何如歌,“而且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看,给你一个人检查。” 视线从何如歌微红的耳廓移到那犹豫不决的黑眸,席归璨不想让何如歌为难,他用虎尾圈住这个人的腰,道:“我先在何医生这里挂号,什么时候何医生有空了,再叫我进去检查。” 何医生脸红得和发烧一样,点头说好。 毛子协过来估计要晚上七点左右,为了等毛子协,席归璨的游乐园计划泡汤,大白虎生无可恋地把自己瘫成了一张猫饼,哪怕永恒之塔的食物再美味,也不能挽救席归璨的心情。 何如歌倒没有在意那么多,他吃得一本满足,尤其是吃完后揉大白虎的肚皮,更是让他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 吃饱喝足的何如歌打开直播,和翘首以盼的观众们打了个招呼,“大家晚上好。”镜头一开始凑得很近,直播画面中青年坐在柔软雪白的毛毯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毛毯上的每一根白毛都像在散发着微光。 弹幕纷纷感慨何如歌的盛世美颜和毯子的质量: “如歌坐在这么大的毯子上,就像美玉放在白丝绒上,赏心悦目” “这个毯子看起来好贵,好像那种一寸就价值千金的贵妇专用毛毯” “想买一条和男神同款的毛毯!求告知价格让我死心!” “这张毛毯好大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毛毯会动” “毛毯上的纹路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当镜头拉远,照出全景时,巨大的白虎出现在直播间中,蓝宝石般的虎眼睥睨地看向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是元帅阁下啊!!!” “卧槽我刚刚居然想要扒席元帅的皮?我果然是皮痒了” “还有谁!还有谁要喷我们元帅秃的?!你看看这惊人的毛量!这优秀的发质!油光水滑!是秃头女孩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茂密毛发!哪里秃了?!” “……也有可能是去植发了(小声逼逼)” “元帅真的很宠如歌了,愿意让如歌坐在他的背上,我慕了,果然神仙男朋友都是别人家的” “诶,这个房间好华丽,像水晶一样” 永恒之塔顶层的风光展示在弹幕面前,星际人看过网络上永恒之塔的外观图,悬浮在半空被云朵缭绕的水晶之塔,然而却几乎没有人见过永恒之塔内部的造型,更不要说是看到永恒之塔的顶层了。 所以一开始弹幕只是被精致华美的房间惊艳到,房间的空间高旷,也许是因为用了水晶般通透的材质,显得屋子格外开阔明亮,玲珑剔透的装饰增添了艺术品的精美感。 直到有一条弹幕迟疑道:“这间屋子的风格好像永恒之塔啊……” 看到质疑声和讨论声不断出现,霸屏了整个直播间,何如歌不得不出声:“我和归璨在永恒之塔的顶层。” 弹幕闻言风暴哭泣: “天呐居然真的是永恒之塔!还是永恒之塔的顶层!妈妈我也是看过永恒之塔顶层风光的人了qaq” “这就是土豪的生活吗?!我在柠檬之塔顶层吃柠檬!” “啊啊啊啊恨不得魂穿席归璨!我也想被男神香喷喷的脚踩,我也想要在永恒之塔顶层和男神一起看风景!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美吗?这是用星币堆起的高塔啊” “男神你什么时候更新呀” 猝不及防看到催更弹幕的何如歌:“……” 他的今天更新好像就码了一个开头,然后就被席归璨吸引注意力了。何如歌将谴责的目光投向大白虎,他揪起虎耳小声道:“都怪你。” 席归璨:“???” 为了躲过更新这个话题,何如歌决定给大家讲童话故事,讲哪一个好呢? “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童话故事叫《快乐王子》。快乐王子的雕像高高地耸立在城市上空一根高大的石柱上。他浑身上下镶满了黄金叶片,明亮的蓝宝石做成他的双眼……” 这是一个悲伤的童话故事,听完故事后的弹幕再一次被致郁,忧郁到忘记催更。 等毛子协千里迢迢赶过来时,他发现自己除了送笔记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不过能踏上永恒之塔绝对是不虚此行,毛子协还和何如歌商讨了一下关于“新型声音治疗”。 何如歌唱过的《小星星》和那首战歌经过测试,已经被证实有利于自闭症和抑郁症患者的心理健康。 毛子协通过特殊的仪器将歌曲放给患者听,这种医学仪器由是当年的精神识海刺激器改造过来的,它比精神识海刺激器更加稳定温和,如果严格按照使用手册进行,绝对不会出现将幼崽刺激至死的惨剧。 而那一本厚厚的使用手册,明确指出“对于1到2岁的幼崽,刺激档不得超过1.85”的使用手册,将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使用手册,是从当年毛正雍交给研究院的资料里整合得出的。 毛正雍提供了精神识海刺激器各种详细数据,每一个简单的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条鲜血淋漓的人命。 然而享受这些利益的人却永远不会知道,这些繁琐的操作步骤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次人体实验才得出。 为了向何如歌更直观地介绍歌曲的治疗方式,毛子协将治疗视频放给何如歌看。 视频中,患者头上会先戴上白色的头盔,这个头盔比游戏里的金属头盔要小巧简约一些,可是何如歌却在一瞬间认出了头盔的前身。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大白虎,大白虎的蓝眸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冷冷地盯着视频。何如歌忍不住伸出手摸向那片“王”字,雪白的虎耳轻轻抖了抖,掌下的大白虎主动蹭上何如歌的手心。 那么大一只大白虎,一只手已经完全遮不住了,同样的,当年的金属头盔也塞不进这个大脑袋里。 席归璨不再是20号,而是强大的、受人尊敬的元帅阁下。想明白这一点后,何如歌心里的焦灼随之消失不见。他抱着大白虎继续看视频。 视频中一些自闭症的幼崽们听到《小星星》会对外界产生反应,当家长们看到幼崽在纸上画出星星图案,听到孩子提出要去看星星的要求时,他们喜极而泣,激动到语无伦次。这个时候幼崽们别说是要看星星了,哪怕是摘星星,家长们也愿意去做。 关于战歌,毛子协原本是想要用于战士们身上,不过现在星战已经结束了,毛子协换了一个用途,他发现战歌对抑郁症患者起了很好的激励作用,让人听了动力满满,就将这首战歌作为治疗歌曲。 毛子协希望何如歌能重新唱这两首歌,这样他就能尽快将歌曲用于医学上。“这两首歌不会用于盈利,但是我给您准备了报酬。”说着毛子协掏出了他的私房钱,何如歌本来不准备收钱,但是大白虎的注视下,何如歌默默接过了钱。 “对了,我和您还入围了这次安拉霍斯医学奖,不过不一定会得奖,因为我的叔公也参加了这次的安拉霍斯医学奖。”毛子协挠了一下头。 安拉霍斯医学奖在这个世界就等于诺贝尔医学奖的存在,何如歌没想到毛子协居然一声不吭就把他报了上去,就算不能获奖,入围也是一个巨大的荣誉了。 不过…… “你的叔公?他是毛正棋吗?”毛正棋和毛正雍只差了一个字,很容易让人想到亲戚关系。 毛子协点头,“对,不过叔公是主家的那一脉的人,我们是旁支,我们基本不联系,这么多年来,叔公也就在爷爷的葬礼上来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当毛子协走后,席归璨对何如歌道:“我想,我知道笔记本后一半在谁的手里了。” 毛子协是在毛正雍的遗物中找到笔记本,而毛正棋又正好参加了葬礼,再加上毛正棋还是杀戮名单上的人。 既然有了笔记本下半部分的下落,那么选择解密模式显然更有保障一些。 何如歌翻阅着只剩一半的笔记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是罪恶的笔记本,记录了人体实验的数据,可是现在数据现在却为医学做出巨大的贡献。 【是否选择解密模式】 【是】 【否】 【解密模式成功开启!】 何如歌手中的笔记本忽然散发出光彩,文字一个个从纸面上剥离,漂浮在空中,它们排列组合,变出了新的故事: “我叫毛正雍,我有一个弟弟,他叫毛正棋。” 118、医者之心 “他一直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在研究院身居要职。我为了子协改变自己的研究领域,从事精神识海方面的研究,为了尽快得到突破性进展,我和清道夫的头领达成协议,同意到星海孤儿院做人体实验。” “其实最开始,他们想要请走的人是正棋。因为正棋比我优秀太多。” “我离开研究院时,正棋对我很失望。后来正棋劝我弃暗投明,我答应了,我决定在星海孤儿院做间谍。” “不过有一天,我忽然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认为正棋就没有和那些人同流合污?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星海孤儿院这一个地方可以做人体实验。” 【主线任务: 找到毛正棋的实验室】 没有任何的位置提示,鬼知道这个实验室在中央星还是在别的星球,如果早知道解密游戏的有这么大,那还不如选择冒险模式。 何如歌没有丝毫的头绪,转头看向席归璨:“这要怎么找?” “毛正棋也在永恒之塔,实在不行就对他严刑拷打……”蓝眸像淬了冰般冷冽,当视线落在何如歌震惊的脸上时,蓝眸浮现出一层笑意,席归璨低声道:“逗你的。” 何如歌眨了眨眼,心中的诧异依旧没有消下去—— 他的席归璨,也学会开玩笑了。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有很多东西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何如歌忽然想起了日常中被他忽略的点点滴滴,譬如席归璨去陆地小1班旁听他上课。 每次席归璨在最后一排旁听,树懒宝宝都不敢打瞌睡了,就好像有一个开门的冰箱对幼崽们释放冷气。 那个时候何如歌只觉得幼崽们正襟危坐的小模样很可爱,可是那个能够容忍幼崽们叽叽喳喳、忠实扮演着冰箱的席归璨……也很可爱。他就那样坐在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何如歌,偶尔也会将目光投向幼崽们的身上,没有戾气,没有厌烦。 这和游戏里那个冷眼旁观幼崽的20号不一样。游戏里的20号哪怕是对待软软,也只是称呼“19号”,冰冷冷的代号,没有太多的感**彩。可是现在的席归璨在孤儿院见到小兔子时,也会跟着何如歌一起喊一声软软。 他还会用促狭的语气对何如歌叫一声“小何老师”或者“何医生”,不再是单调又官方的“何如歌”。从前的席归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人,为自己讨个福利时,也是干巴巴地说“何如歌,我想要亲你”。 但是他现在会说一些含蓄的荤话,点到为止,短短的一两句,就像大猫捧着食盆嗷呜一声。 吾家有儿初长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 何如歌的嘴角慢慢上扬,他想席归璨第一次开玩笑,他应该摆出被逗笑的反应,不过此刻不用何如歌酝酿笑意,笑意就从他的眼角眉梢漾开。 “不如这样吧,归璨,我去和毛正棋谈一下,以安拉霍斯医学奖入围者的身份,来一次学术上的友好交流。” 席归璨点头,“我陪你。” 毛正棋是一个须发皆白,神情冷漠的学者,他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崩,硬邦邦的是个冥顽不化的糟老头,明明和毛正雍的长相相似,然而一个是幼崽都喜欢的老爷爷,另外一个却是幼崽看到都害怕的老头。 听到何如歌说要进来交流时,毛正棋站在门口冷冰冰道:“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交流的,我不喜欢听歌,我的研究也不需要别人唱歌。” 也许在毛正棋的眼里,何如歌他们入围是投机取巧。 何如歌没有什么感觉,然而席归璨却掀起眼皮道,“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是毛子协做我的主治医师吗?” 席归璨被诊断出罕见的旋流精神空噬症时,有很多精神识海研究领域的大能争着抢着要去给席归璨治病,毕竟像席归璨这种病人可遇而不可求,能够参与这种罕见疾病的治疗过程,会有极大的收获。 毛正棋也去争取过,不过他失败了。“为什么?”毛正棋问道。 席归璨轻飘飘道:“因为我喜欢听歌,我不喜欢不听歌的老医生。”这句话显然是为了气毛正棋瞎扯的。 毛正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胡子都要抖起来,他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送客,然而席归璨却将笔记本插到门缝中,“这次来,是想要让毛老先生把笔记本的后半部分还回来。” 看到笔记本后,毛正棋脸色一变,伸出手抓住笔记本,想要从席归璨手中夺过去,然而席归璨的力气比毛正棋大得太多,席归璨轻轻松松往后一拉,紧抓住笔记本的毛正棋差点要摔个踉跄。 何如歌怕毛正棋这么一大把年纪摔倒会摔出问题,赶紧上去扶住对方,没想到毛正棋却甩开了何如歌的手,瞪眼喊道:“把它给我,这是我们毛家的东西!” “一个嫡系,一个旁系,分家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们是一家人?这是毛正雍的东西,毛正雍死后按照法律,这个笔记本也应该归他的儿子所有。”席归璨伸手把笔记本举高,冷冷淡淡地望着毛正棋,“你私自把笔记本的后半部分撕走,不问自取就是贼,我该叫你毛老先生,还是毛老贼?” 其实席归璨和何如歌都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毛正棋就是撕走笔记本的人,别看席归璨现在说得大义凛然理直气壮,其实纯粹是在诈毛正棋。 “你、你!”毛正棋指着席归璨的手直哆嗦,他意识到自己不能从席归璨的手中抢回笔记本后,神情突然变得颓然,“你们什么都不懂。”他把房门打开,道:“进来吧,别在门口闹。” 毛正棋的房间弥漫着一股药香,和总是泡奶茶待客的毛正雍不同,毛正棋给何如歌和席归璨泡的是茶叶。 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毛正棋心头的怒火也慢慢降下,他端坐在椅子上,板着脸问道:“笔记本的后半部分在我这里,我不会给。你们过来找我如果是为了这件事,那么喝完茶就可以走了。” 怕席归璨又要把毛正棋气得够呛,何如歌抢先说道:“毛老先生,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要和您交流一下学术上的问题,毛子协医生让我去录制歌曲,我其实很诧异自己的歌声对病人有这样的效果。” 何如歌诚恳道:“特别是当我得知自己入围安拉霍斯医学奖后,就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我很想知道别的入围者他们是怎么研究精神识海的,总不可能像我这样唱唱歌,一定是在实验室中辛苦地做实验……”何如歌自我贬低加上吹捧毛正棋的一番话让这个老头的表情好看不少。 毛正棋的语气稍缓,“你的歌其实也还能听。” 何如歌再接再厉又说了一堆的好话,他的脾气向来都很好,特别是对待弱势群体,老弱病残孕这类人时,何如歌总算有很多的耐心,说到最后毛正棋也透露了一些信息,比如他在研究院有自己的私人实验室,又比如他会去医院、偏远星球、监狱等地方做义诊。 有很多病人一辈子都攒不到医药费,在病痛的折磨下度过一生,能够遇上毛正棋这样的医界圣手做义诊,是那些病人的幸运。 毛正棋对所有的病人一视同仁,无论是天真无邪的幼崽,还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在他的眼里这些人都是病人。 何如歌想起了游戏给毛正棋的剧情名称“医者之心”,很多东西都会讲究“第一印象”,比如游戏说毛正棋是医者之心,一听起来就不像是坏人,再加上剧情动画片里的老鼠为消灭坏人做出了贡献,所以从一开始何如歌对毛正棋的印象就不错,如果不是游戏里说了“人体实验”,何如歌真的很难把毛正棋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就像当初的毛正雍一样。 这样的毛正棋,无法想象对方是做人体实验的医学狂魔。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又不能用手术刀剖开心脏的辨别好坏,何如歌看着面前的老人,轻声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要去您的实验室看看您的研究,您也可以听听我唱的歌。” 离开毛正棋的房间后,席归璨皱着眉头有些不开心地说:“你对那只臭老鼠太客气了。”他恨不得把何如歌放在心尖尖上宠着,毛正棋刚刚给何如歌甩脸色时,席归璨心里是真的生出了严刑拷打这只臭老鼠,逼他交出笔记本后半部分的想法。 “他年纪很大了。”何如歌本来想要摸席归璨的头,可是席归璨太高了,他退而求其次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只是说几句软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老人家其实和小孩子是一样的,都需要哄。” “毛正棋既然说他的私人实验室在研究院,那么那个私人实验室一定不是他做人体实验的地方。那么毛正棋真正的实验室究竟在哪里呢?”越想越头疼,“算了不想了,归璨,你不是说今晚要去游乐园吗?现在也才八点多,还来得及出去玩一会儿。”何如歌说着熟练地哄起了席归璨,瞬间把席归璨给哄开心了。 你看,不光幼崽和老人家需要哄,大白虎也需要时常哄着。 “好!”席归璨一下子就把毛正棋抛在脑后,他们手拉手走出永恒之塔。 天空中有一只灰鸽子飞过。与此同时,游戏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滴——触发随机任务: 寻找灰鸽团】 119、善恶难辨 永恒之塔有一条云梯,可以从云梯上走下来,也可以选择用飞行工具离开。席归璨直接张开双翼,抱住何如歌飞向那只灰色鸽子。 巨大的羽翼像云一样柔软雪白,双翼无声拍动,席归璨穿梭在云海中,好像鲸鱼在深海中静谧地游动。何如歌伸出手去抚摸空中的流云,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这是风的触感,还是云从指尖穿过。 席归璨远远地跟在那只灰鸽子身后,对大妖来说,隐藏自己的气息追踪目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那只灰鸽子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庞然大物,他欢乐地扑腾翅膀,从永恒之塔的边缘地带飞到市区的一个广场上,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火辉煌,广场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最让何如歌的诧异的是,他在广场里听到了自己的歌声。 这个广场里最亮眼的存在不是何如歌和席归璨,他们两人为了避免麻烦,已经在外貌上做了伪装。歌声的来源于一支自带音响的广场舞队伍,那个队伍里的男人居多,少年、青年、中年甚至还有老头。 他们一直跟踪的灰鸽子变成了相貌清秀的青年,加入广场舞队伍跳得笑容满面,不亦乐乎。 背景音乐是何如歌在星网直播里唱的那首战歌,激昂的节奏,让这支队伍跳出了扭秧歌的气势。 “很多鸽子。”席归璨闻了闻空气中浓郁的鸽子味,笃定道:“这就是灰鸽团。” 话音刚落,游戏提示音随之响起: 【滴——成功完成任务寻找灰鸽团】 【获得奖励:识破的上朝启伪装*1】 在何如歌和席归璨眼中,队伍里一位中年秃顶,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变成了上朝启的脸。不愧是军部的情报头子,就在何如歌和席归璨两个大妖怪眼皮子底下跳广场舞,都没有露出半点端倪,如果不是游戏开了金手指,上朝启就能跳完广场舞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不过现在既然暴露行踪了,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 围观完上朝启的广场舞后,何如歌还没来得及上前戳穿上朝启,就看到上朝启挺着“将军肚”,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他们走过来。 和白天见过的教书先生的儒雅气质截然不同,在游戏金手指的帮助下,上朝启此刻在何如歌和席归璨眼里其实已经没有任何伪装,然而这个男人把市井商贾的姿态把握得惟妙惟肖,他迈着外八字,完美实现了灰鸽子到胖企鹅的伪装。 “何先生,席先生,好巧,没想到你们晚上也会来广场散步。”上朝启在何如歌和席归璨面前站定,何如歌他们的粗糙伪装,上朝启可以一眼看穿,也能察觉到何如歌他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和白天见面时的疏离不同,可能是受到了现在伪装的身份的影响,上朝启的语气透出一股熟稔。 只要想到上朝启的兽形是一只鸽子,何如歌就对上朝启莫名多出一份好感,“我们也没想到上先生还会跳广场舞。” 上朝启笑了一下,“和朋友们跳舞比较开心,有时候还会去公园野餐,大家有空就组织起来一起四处逛逛。” 这话听起来是和朋友出去闲逛,但并非如此。灰鸽团是上朝启掌管的情报组织,能够让这个组织集体出动,肯定是有大动作。 “既然都遇到了,不如我们一起逛逛吧。”何如歌把“游乐园计划”彻底遗忘,一心一意做任务,想要从上朝启的身上找到线索。 于是席归璨心心念念的游乐园之夜,变成了灰鸽团之行,他混在一群鸽子之中,面无表情地逛广场。每走几步,就会有一个鸽子离开大部队。 “听说何先生入围了安拉霍斯医学奖,我在这里先恭喜您。”安拉霍斯医学奖的入围名单还没有公布出来,很多入围者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入围,毛子协和毛正雍都是研究院的人,知道一些内部消息。而上朝启作为优秀的情报头子,知道这些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何如歌把下午哄毛正棋时自谦的话换了个形式又说了一遍。 不过上朝启和毛正棋不同,从他跳广场舞时放何如歌的歌曲就可以看出,他本人对何如歌是持欣赏的态度。 “我和朋友们跳舞时都喜欢放你的歌,每次听着歌跳着舞,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毛老和你们的研究方向不同,不知道何先生有没有看过毛老的研究成果?”夜风微凉,他们走到花坛边。 何如歌摇了摇头,他都不知道毛子协带他报名参赛,连毛子协研究的是什么都不太清楚,更别说关注竞争对手的研究方向了。 “何先生的歌声会给人带来快乐和希望。”上朝启的神情在黑暗中看不分明,“毛老的研究则会让人看到绝望和恶意。从前有测谎仪,可以分辨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如今有善恶仪,能够检测出人在某一刻是善还是恶。”上朝启轻飘飘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善恶仪?”何如歌听得一愣一愣,现在科技已经发达到这种程度了吗?那么以后人死了要下地狱还是上天堂也很方便了吧,一测就行。 “只能判断在某一时刻,被测者是善还是恶。何先生,人总是复杂的,善恶仪还不能够读取一个人的一生,来评价这个人的好坏。事实上,哪怕真的有一天,真的有机器能够读取人的记忆,它也不能够定义一个人的善恶。这种事情,也许只有上苍才能做出评价。”上朝启说这句话时看向何如歌身后的席归璨,那个即使戴上口罩依然存在感惊人的男人。 “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他在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时,肯定是恶的。可是如果他在路上看到了一只蚂蚁,抬起沾满鲜血的脚避开了那只蚂蚁,那么在那一瞬间,他是善的。” 上朝启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就像哆啦a梦伸进自己的口袋,上朝启从自己的假肚腩里摸出一个小圆球。 “善恶仪会捕捉到特定瞬间时,精神识海所散发出的负面情绪,贪婪、杀欲、**、嫉妒……” 漆黑的小圆球像个小弹珠,上朝启将圆球对准何如歌,“每个人的精神识海都是不同的,据说刚出生的婴儿和失忆者的精神识海是一片纯白,干净地就像一张白纸。如果用善恶仪测量他们,数值是零。” 对着何如歌的小圆球亮了一瞬,圆球上出现了检测到的数值—— 眼睛一瞬间睁大,上朝启死死盯着手心的善恶仪,表情管理满分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伪装出的商人的油滑气质消失不见,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何如歌看到这个数值后同样懵逼,“难道是仪器坏了?”他又不是什么圣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当时被饕餮关在铁笼时,何如歌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善恶仪好像不止一个,周围一个灰鸽团成员就准备把自己的善恶仪交给上朝启,然而这只小鸽子手刚伸进怀里掏仪器,就对上了黑暗中一双锐利如刀锋的蓝眸。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就像小憩的猛兽,一旦有人敢侵犯他的领地时,这只猛兽就会咬断对方的咽喉。 他再动一下有可能会死……这只被盯上的小鸽子瑟瑟发抖,吓成了鹌鹑。 上朝启失态的时间很短,他深吸一口气,道:“也许是仪器坏了。这可真是一个不好的开场,出师不利,何先生也许不太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有话就说。”听这只老鸽子唠叨半天的席归璨耐心即将告罄,“长话短说。” 面对这只随时就可能暴起的大白虎,人多势众的灰鸽团团长上朝启难道会怕吗? 会。 上朝启语速快到飞起:“为了测试善恶仪,我们在人流量较大的广场安装了一百个善恶仪,如果检测到某一个地方的负面情绪数值超过警戒线,灰鸽团的成员就会去那个地方查看情况。” 何如歌想起刚刚他们散步时,陆陆续续离开队伍的灰鸽团成员们,那些成员原来是去查看情况了吗?现在离这些鸽子们离开也过了十几分钟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应该传消息回来了吧。 就在何如歌这么想时,上朝启低头打开了他的光脑,“很好,这次收获颇丰。” 在短短二十分钟,安装在广场上的一百个善恶仪里有十七个善恶仪检测出的恶意超标。 当灰鸽团的成员赶过去时,他们抓了一个体内藏毒的毒贩子、一个拐卖幼崽的人贩子,还有一个小偷。 被抓到的人咬死不承认,神情无辜又茫然,演技足以进击娱乐圈,可是善恶仪测出他们的恶意过高,于是灰鸽团用了一些手段,扒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这个辉煌的战绩让何如歌感到了极大的震撼,这些善恶仪如果用在合适的地方,一定会发挥出极大的作用。能够研发出善恶仪的毛正棋,确实配得上毛正雍口中的“天之骄子”的赞誉。 可是与此同时,他却害怕善恶仪得到普及。毛正棋、相中铮、上朝启是合作关系,同时也是杀戮名单上的人,他们都是饕餮的载体。善恶仪这个检测到负面情绪的功能一听就和饕餮进食负面情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东西和饕餮有关,那么它发挥的作用是好还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120、小寻宝鼠 何如歌心中生起担忧的情绪,他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可又怕这是墨菲定律。 灰鸽团的人身手很好,将三个嫌疑人干脆利落地铐起,并且用黑色的封条贴住了他们的嘴。 一只年轻的灰鸽子掌心捧着被拐卖的幼崽,有些手足无措地哄着流泪的幼崽,那只幼崽看起来像是未化形的小仓鼠,胆子小极了,哭都不敢哭得太大声,嘴巴一直紧闭着。 据说这只小仓鼠是被人贩子塞到衣服口袋里,被闷了很久,灰鸽子的成员们找到仓鼠宝宝时,小家伙有气无力,把人贩子的口袋哭湿了一角。 这只小仓鼠看到谁都害怕地发抖,无论是年轻的灰鸽子,还是年老的灰鸽子,尾巴抖出了节奏感,像是在水里游动的蝌蚪尾巴。 上朝启自告奋勇地上前,把手里那个“可能坏掉”的善恶仪给小仓鼠看,没有启动的善恶仪就和幼崽们的玩具小球一样。一想到刚刚善恶仪测量何如歌的负面情绪时显示出数值0,上朝启就忍不住按住善恶仪上的开关,对这只幼崽测量。 善恶仪上的数字变成了49。 这是恐惧、不安、无助、焦灼的负面情绪,负面情绪的警戒线是60。无论什么样的负面情绪,只要高过60,就会对自身或者旁人造成危害。 毛正棋曾经对抑郁症患者使用了善恶仪,上面跳出来的数值就是69。这说明他已经深陷负面情绪的泥沼,如果无法逃脱,只能溺死自己。 面对拿着“玩具”笨拙安慰自己的上朝启,小仓鼠抗拒地后退一步,捂住嘴无声地掉眼泪。 上朝启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没有组建家庭,没有孩子,所以没有与幼崽们相处的经验。 何如歌最看不得幼崽哭,他走近被一堆鸽子包围的幼崽,摘下口罩对那只泪眼婆娑的幼崽露出和善的笑。 小仓鼠怔愣了一瞬间,看着何如歌的笑容都忘记哭。不只是幼崽,别的灰鸽团成员看到何如歌后,也是看呆的模样,有一只年轻的鸽子叫了一声,喃喃道:“这也太好看了吧……” 何如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幼崽的小脑袋,柔声道:“乖孩子,不怕,你现在安全了。” 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那只一直紧闭嘴巴的小仓鼠终于哇得哭出声,腮帮子里藏好的储备粮掉落一地,看到辛辛苦苦塞好的粮食没了后,小仓鼠哭得更大声了。 “没、没了。”仓鼠宝宝瘪起嘴,失去储备粮的悲伤让他无法承受,他化悲痛为力量,抱住何如歌那根手指,噔噔噔冲到何如歌的掌心,以要在何如歌掌心安家的气势,手脚并用抓住五根手掌,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抱。” 何如歌赶紧抱住了这只可怜的小仓鼠,掌心的小仓鼠缩成仓鼠球,毛绒绒的温热躯壳里盛着颤抖不安的灵魂,他用指腹抚摸幼崽的后面,声音柔得像一汪水,“没关系,我等会给你更多好吃的,好不好?” 在一旁的鸽子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羡慕何如歌还是小仓鼠。而席归璨的大醋坛子又打翻了,都快酸得冒泡,他从前在游戏里还是小白虎时,只想快快长大,这样就可以把何如歌放在肚皮上,放在背上,可以保护何如歌,还能够飞上天带他去看星星。 可是看到霸占何如歌手心的小仓鼠后,席归璨才发现原来体型小也有好处—— 能被喜欢的人捧在手心。 可是喜欢的人把别人捧在掌心,这个认知就让席归璨很不爽了,哪怕对方是乳臭未干的幼崽。 小仓鼠在何如歌的掌心汲取到一丝安心的温暖,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透过指缝看到了一旁虎视眈眈的大白虎,小仓鼠受惊地啪叽躺下,把自己蜷缩成球,怎么也不肯露出头。 “这是天赋很高的寻宝鼠幼崽,寻宝鼠幼崽的外形和仓鼠幼崽很像,可是你看他的尾巴,寻宝鼠的尾巴尖是金色的,这只幼崽的金色很浓郁,金色越浓,就代表天赋越高。”上朝启望着何如歌掌心的仓鼠球道:“把这样一只寻宝鼠幼崽放到黑市上去卖,可以卖出惊人的天价。” “如果只是拐卖普通的幼崽,那个人贩子最多只能被判无期徒刑,可如果拐卖寻宝鼠幼崽,等待他的就是死刑。”上朝启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看向被抓起来的人贩子。 “寻宝鼠这一族生育困难,再加上总是有人打寻宝鼠的主意,就导致这个种族的人数越来越少。一些星际海盗花费天价买下寻宝鼠幼崽,把幼崽培养成寻宝机器,那些透支生命力去使用天赋技能的寻药鼠寿命往往只有短短十年。” “你要把他们扭送给警察吗?”何如歌问上朝启。 “拐卖寻药鼠的要被判死刑,身体藏毒的是三十年的有期徒刑,另一个小偷交罚款后只需要被关押一个月。”上朝启道:“你不觉得这些人被罚得太轻了吗?为什么联邦法律要对这些人渣这么仁慈?有很多东西是不能碰的,譬如毒品,譬如犯罪。” “只要开了一个头,就会一条路走到黑。吸过一次毒的人,他们这辈子就再也忘不掉毒品带来的快感。我知道一个从戒毒所出来的人,他一生做了大大小小三百多次禁毒的演讲,可是你知道这个人临死前的心愿是什么吗?” 上朝启一字一顿道:“他死前想再吸一次毒。” “这些人渣在牢房里呆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有什么用?他们出来就能洗心革面了吗?这么多年的牢狱经历是他们无法磨灭的耻辱,很少有单位愿意聘用一个坐过牢的人。你说,一个扒手,他尝过不劳而获的快乐,这种感觉就像吸毒一样,他体验过这种快感后,还愿意克服各种艰难去脚踏实地地工作吗?”黑夜之下,上朝启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上朝启的手指微动,不小心碰到了善恶仪上的开关,掌心的善恶仪对准了上朝启,跳出了数字78。 “他们真的应该被判死刑。”上朝启轻声道,字里行间藏着淡淡的杀意。 在上朝启说完这句话时,何如歌能感觉到掌心的寻药鼠幼崽哆嗦了一下,幼崽们对恶意的捕捉其实是很灵敏的,即使看不到善恶仪上的数值,寻药鼠幼崽还是本能地抗拒上朝启,并且主动去亲近何如歌。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外貌因素。 何如歌用指腹轻抚寻药鼠幼崽,抬眸看向上朝启。他觉得上朝启的想法有些偏激了,人贩子枪毙他能理解,并且赞同,可是把一个小偷枪毙,就过于极端。 试想一下,如果小偷小摸就要被枪毙,就说明只要极小的恶,便和死刑划上了等号。可是没有人是纯善的,绝大部分的人都会有一些小恶,如果小偷小摸要判死刑,那么一些更小的小恶就要有惩罚,比如车上逃票的人要去坐几年的牢,又比如吃霸王餐的人得进监狱。 这样看来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人敢做坏事了?可是真的会这样吗? 想要把所有人都关进满是荆棘的狭小铁笼里,就要做好那些人心中的猛兽破笼而出的一天。凡事都不能逼得太紧,否则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 不过何如歌不会去和上朝启争论,他不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行施加给别人,他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那就坚持自己,只要上朝启不会危害到别人,他就和上朝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这种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也不会随着他的几句话就能改变。 世界上最不缺的一种人,就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去强行改变他人的想法的正义使者。 当负面情绪超过警戒线时,善恶仪会发出警报声。沉默的上朝启被警报声惊醒,那些负面情绪也如潮水般退散,等他平静下来后,过高的数值也随之降下。 目前善恶仪的功能还不够完善,有很多的不足。如果没有设置自动测量模式,那么除了按下开关,善恶仪不会自动测量。 能够抓住拐卖寻宝鼠幼崽的人贩子,也是因为那只人贩子利益熏心,心里一直想着卖了寻宝鼠能赚多少钱,过高的贪欲暴露了这个人。 十七个善恶仪发出警报,灰鸽团抓住了三个罪恶之徒,另外十四个人他们只是在某一瞬间负面情绪暴涨,很快就冷静了一下。 有时间当你一个人行走在黑夜中时,有那么一瞬间也会被负面情绪吞没。 “何先生,既然这个幼崽这么依恋你,在找到他的家人前,就麻烦你先照看这只寻宝鼠幼崽。”上朝启闭口不谈刚刚他自己负面情绪过高的事情,对何如歌道。 何如歌自然是一口答应,他对照顾幼崽很有经验,答应完后,何如歌感觉如芒在背,他转过头看见了席归璨有些心碎的眼神。 “我们……还要去游乐园。”席归璨想起自己准备了很久的约会计划,他还没有和何如歌正式地约会过。 “那正好带上幼崽去游乐园,幼崽们不是最喜欢去这种地方吗?”何如歌将手心的寻宝鼠幼崽举高高,笑着问道:“想不想去游乐园呀?” 在一旁的灰鸽团成员们明显能感觉到元帅阁下的脸黑了下来,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席归璨:“……” 明明是两个人的约会,为什么会多出一个电灯泡。 何如歌也注意到了席归璨的低气压,他虽然喜欢幼崽,可是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席归璨,“归璨,对不起,我不应该一个人答应下来,照顾幼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 “没关系,我不介意。”席归璨打断了何如歌的话。他看了一眼何如歌掌心的寻宝鼠,反正那只幼崽丁点大,就当是最小号的电灯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忽略掉,再加上这是一只寻宝鼠,那些把幼崽当成命根子的寻宝鼠肯定早早就报案,接到消息一定会马不停蹄赶过来。 只用忍一段时间就好。席归璨了解何如歌,如果为了他不管那只寻宝鼠幼崽,何如歌心里会难受的。 何如歌听到席归璨善解人意的回答,忍不住踮起脚尖摸摸席归璨的脸。他家的淼淼,真的长大了。 席归璨轻轻抓住何如歌的左手,将脸贴在何如歌的掌心,蓝眸微眯,席归璨俯视着何如歌右手上的寻药鼠幼崽,神情高贵冷艳又高深莫测。 察觉到杀气的寻宝鼠幼崽躺在何如歌掌心装死。 和何如歌黏黏糊糊了一会儿后,席归璨走向吃饱狗粮的灰鸽团,对上朝启问道:“听说你和相中铮在准备一个系统,这些善恶仪是为你们的监测系统做准备?” 上一次在永恒之塔的大厅碰到上朝启,席归璨就问过武成登,上朝启过来是为了做什么。 “是的。”上朝启点头。 “你们已经布置好了?”席归璨继续问。 “还没有,只完成了一小部分的构建,目前检测系统的覆盖面积很小,只涉及中央星的几处公共场合,比如这个广场、星芒公园……”上朝启垂眸看向掌心的善恶仪,“善恶仪目前还不能批量生产,当它的价格能够像监控器一样时,就是检测系统真正普及的时候。” 深邃的蓝眸有意无意地看向上朝启掌心的善恶仪,席归璨又转头看向身后在和寻宝鼠幼崽说话的何如歌,他走向何如歌,脱下黑手套,伸出食指把像球一样的寻宝鼠幼崽推倒。 正坐得好好的寻宝鼠幼崽猝不及防就被推倒在掌心,他懵懵懂懂地看向罪魁祸首,当对上那冰蓝色的狭长眼眸时,寻宝鼠幼崽连吱都不敢吱一声,老实趴在何如歌掌心装死。 然而席归璨却没有放过可怜的寻宝鼠幼崽,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寻宝鼠金色的尾巴尖,被拽住命运尾巴的寻宝鼠幼崽惊恐地蹬小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何如歌。 “借用一下。”席归璨对何如歌说完后,面无表情地提着寻宝鼠幼崽来到上朝启面前,他就像钓鱼人把鱼钩——寻药鼠宝宝,抛向鱼儿——善恶仪,然后冷静道:“你的玩具,抱紧了。” 寻宝鼠幼崽慌张地看向席归璨,读懂男人眼里的暗示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上朝启。 上朝启此刻有些苦笑不得:“你想要这个善恶仪?那就拿去吧,这个善恶仪估计是坏了。”他主动将手里的善恶仪送到寻宝鼠幼崽眼前,就像拿着棒棒糖哄骗小朋友的怪叔叔,“这个小玩具叔叔送给,要不要?”顿了顿,上朝启说:“善恶仪是球形,光溜溜的不太好拿。” 没想到寻宝鼠幼崽手脚并用,先是用肚皮压在善恶仪顶部,接着四只爪爪牢牢勾住光滑的表面,为了抓得更加牢固,他还用下巴贴着善恶仪,“吱!”他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作为一只天赋极高的寻宝鼠,他骨子里就有抓住宝物的本能。 席归璨脸上浮现出细微的笑意,他捏着金色的尾巴尖,对上朝启简短地告别后头也不回地走人。何如歌对灰鸽团的成员挥了挥手,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摊开手掌,将手放在悬空的寻宝鼠幼崽身下,“归璨,不要捏吱吱的尾巴,万一掉了该怎么办?” “他叫吱吱?”席归璨看向尽职尽责抱住善恶仪的寻宝鼠幼崽,而后两根手指松开,吱吱啪叽一声掉到何如歌掌心,哪怕是落地了,吱吱也牢牢抱住善恶仪。 何如歌赶紧接住善恶仪,确认掌心的重量后,他松了一口气。 “对,很可爱的小名。”何如歌怜爱地抚摸吱吱的小尾巴,“你让吱吱把善恶仪拿过来是做什么?” 此刻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席归璨拿起善恶仪,蓝眸带着一丝审视之意,他低声道:“为了验证一个猜想。” 手指按在善恶仪的开关上,血红的数字跳出: 100 在善恶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前,席归璨的手掌握拳,动用灵力将善恶仪捏得粉碎。 “果然如此。”席归璨松开手,善恶仪的碎片像沙粒般从指缝漏下。他拍了拍手,将垃圾清理干净,刚准备向何如歌解释,就看到何如歌掌心的寻宝鼠幼崽拼命发抖,抖啊抖啊还流下了眼泪。 吱吱作为一只总是把自己缩成球球的寻宝鼠幼崽,亲眼目睹了可怕的人将另外一个球球捏成渣渣,这种冲击力有些太大了。 “你吓到吱吱了。”何如歌无奈地笑道,他低声安慰手心瑟瑟发抖的吱吱,一旁的席归璨沉默了片刻,不屑地啧了一声。 121、两个猜想 此时夜色已深,席归璨张开双翼抱住何如歌飞向天空,而何如歌抱住怀里瑟瑟发抖的寻宝鼠幼崽。 何如歌两只手合拢,轻柔地护住寻宝鼠幼崽,他还是第一次高空带客,生怕不小心让毛绒绒的小球从手里掉下去。 仿佛是汲取到了何如歌掌心的温度,寻宝鼠幼崽壮着胆子从指缝间向下望。 “什么猜想?”想起席归璨刚刚说的话,何如歌好奇地问。 席归璨没有立刻回答,“有些东西不应该让人听到,哪怕是幼崽。” 被点名的寻药鼠幼崽还在扒着何如歌的手指往下看,当他看到黑压压一片时,又听到席归璨的声音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吱,啪叽一声瘫倒在何如歌掌心装死。 何如歌捧起寻宝鼠幼崽,将灵力灌输在喉间,温润的黑眸静静地注视着掌心的幼崽,何如歌唱起了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寻宝鼠幼崽用小爪爪揉了揉眼睛,小声地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了这个幼崽,他已经好久没有真正睡着过了,此刻在何如歌的掌心,吱吱得到了久违的安心,他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闭眼呼呼睡了过去。 “游戏任务是让我们找到毛正棋的实验室。”巨大的羽翼缓缓掀动,席归璨的声音被风吹散,“游戏提示我们,毛正棋的实验室有人体实验。我们之前困扰的问题,是如何像大海捞针般找到这个实验室。” 何如歌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刚刚,我发现我们的思路错了。”蓝眸滑过一丝微光,“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寻找这个实验室,而不是让实验室的人来寻找我们?” 何如歌:“???” 他诚实道:“我不明白。” 席归璨低低笑了一声,“这是另外一个猜想。”风吹乱了他的银发,席归璨飞的速度快极了,因为现在不需要控制速度跟着灰鸽子,他用不了多久就能飞回永恒之塔,在极短的返程时间中,席归璨先为何如歌讲解自己的第一个猜想。 “你还记得动画里的鸽、象、鼠吗?” 何如歌点头。 “鸽子发现坏人,上朝启发现坏人。上朝启今天用什么发现坏人?”席归璨循循善诱,何如歌脱口而出:“善恶仪!” “鸽子把坏人的消息告诉象,上朝启把坏人的消息告诉相中铮。他要怎么把坏人的消息告诉相中铮?” 席归璨的脑海中回响起武成登回答他的话:好像是和相中铮商讨的什么犯罪信息系统。 那只鹦鹉不确定地告诉他。 “是通过由善恶仪组成的监测系统,这个检测系统也许也包括了有关犯罪信息的系统。”迷雾渐渐散去,席归璨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相中铮是**官,他的权限足以查询这些系统。那么又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动画中的象打晕了坏人。相中铮让这些坏人失去了行动能力。相中铮要如何才能让这些人失去行动能力?他只是一个法官,他只负责审判。亲手击杀犯人的法官已经不再是法官,而是一个刽子手。”原本豁然开朗的思路又被浓雾遮掩。 何如歌忽然开口道:“不,动画里的象没有伤害那些坏人,他只是打晕了那些人。真正的刽子手是鼠,是毛正棋杀死了他们。” “毛正棋杀死了坏人……医者之心……人体实验……”何如歌喃喃念道,他念得越来越快,在一瞬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倒吸一口凉气:“归璨,你说有没有一个可能性,那些坏人被毛正棋用于做人体实验?” 他还记得游戏给毛正棋的评语,用肉做土壤,用血来浇灌,让罪之花结出善之果。 用有罪的人来做人体实验,那些实验品是罪之花,实验结果就是善之果。 “这就是我的猜想之一。”席归璨看到不远处的永恒之塔后,他再次用力拍打羽翼,犹如瞬移般出现在云梯之上。何如歌站在较高的阶梯上,席归璨则落后了四阶,这样他们可以平视对方。 何如歌布下屏蔽外界的结界。 “我的第二个猜想和善恶仪有关。残留的穷奇本能告诉我,那个善恶仪充满了邪气,很多阵法都需要这种充满恶意与邪气的东西布阵。” “你还记得动画里面的影子吗?” 何如歌当然记得那个诡异的影子,他认为那个影子怪物象征着饕餮。 “从一开始,鸽子就是站在阴影中观察坏人。而今晚,上朝启利用善恶仪观察坏人。” 席归璨举起自己那只捏碎善恶仪的手,骨节分明、皮肤苍白的手在沉浸在夜色中,“与其说说是善恶仪,不如说它是能够检测出负面情绪、适合充当邪恶阵法的仪器。” “善恶仪检测到的那些负面情绪和贪欲、**、杀欲有关,其实就是和当初的神秘直播没什么两样。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饕餮能够从善恶仪中吸收到负面情绪?你还记得动画里鸽、象、鼠依次出现时,阴影也随之越来越大?” 席归璨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饕餮的养殖场被我们毁得差不多,所以他现在需要一个新的食物渠道。上朝启他们受到了饕餮意识的影响,布置的监测系统等于饕餮的捕食之网。” 何如歌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如果席归璨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上朝启他们在做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当监测系统真正覆盖成功后,饕餮捕食的面积会比神秘直播更大! 神秘直播是极少数人才会知道的领域,而监测系统可以光明正大地覆盖所有的星球!到那个时候,所有的星球都是饕餮的养殖场! “让我更加确信自己猜想的,是善恶仪上的数值。毛正棋认为善恶仪能够检测到精神识海,不过在上古时期,我们更愿意称呼它为灵识。”席归璨看着何如歌,“人的灵识没有善恶之分,在善恶间摇摆不定。可是白泽和穷奇已经跳出凡人的存在。白泽象征着纯善。” 席归璨指向自己,“穷奇代表极恶。” 因此一个数值是0,另外一个是100。 “我想,饕餮利用载体在布置庞大的阵法。”如果真的布置成功,那么所有的负面情绪将源源不断涌向饕餮,足以喂饱这个怪物。 同为邪妖,席归璨想到这个阵法完成之后的场景,就像看到了满汉全席。不过很快他就压下了**。 席归璨虽然是穷奇,却不用像饕餮一样疯狂寻找食物。因为他前不久刚刚斩杀虫族,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再加上整个联邦聚集的信仰之力,这让席归璨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担心自己会饿肚子。 可是饕餮不一样。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哪怕他为了避免消耗能量,什么都不做,只是沉睡,漫长的时间流逝后,饕餮依然会饥饿。人在饿到极致时都会做易子而食的举动,更不要提一个本身就没有道德观念的凶兽。 这一瞬间,席归璨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饕餮的想法。饕餮将自己分割成二十份,其实也是将饥饿分担,如果每次只苏醒一个,另外十九个切割的自己陷入沉睡,那么饕餮就可以勉强忍受二十分之一饥饿的折磨,不至于理智全无。 星际早已容不下饕餮,等待饕餮的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他吃光星际的能源,另外一个则是他离开星际,去上界。 能源更加丰富的上界。 可是为什么,饕餮没有去上界?这个世界好像出了些问题。 席归璨抬起头看向璀璨的星空,眼底浮现出一丝探究,他自言自语道:“《你的专属恋人》这个游戏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 何如歌也抬头望向头顶的星空,每当凝望浩瀚的星海,就越是能认识到自身的渺小,“……祂想做什么?”何如歌用的是称呼神灵的祂,力量能够高于上古大妖的存在,也许就只有神灵了。 他打开光脑,垂眸凝视着这次的任务,“归璨,你说你有完成任务的思路,‘让实验室的人来找我们’是什么意思?” “扮演。”蓝眸幽深,就像某种残忍的捕食的野兽,“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实验室,进行人体实验的实验室,所以那个实验室里一定需要一个东西——” “实验体。” 席归璨看着呆怔的何如歌,唇角微微勾起,他甚至可以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曾经的伤疤,“你知道,我有当实验体的经验。” “可、可是你已经不是幼崽了。”何如歌的思绪有些混乱。 “毛正棋选择的实验体不是幼崽,而是罪恶之徒。”命运兜兜转转总是无比奇妙,十七年他被迫成为毛正雍的实验体,然而今天他又自愿扮演毛正棋的实验体。“善恶仪里测出我的数值是100,如果我是毛正棋,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实验体,绝对会千方百计抓到他。” “可你是席元帅,你守护了联邦,即使毛正棋想要抓你,上朝启和相中铮也不会同意的。”何如歌找出了一大堆理由反驳。 席归璨看着何如歌略显慌乱的黑眸,那双澄澈的眼眸里倒映出无尽星空和他的面容,席归璨牵起何如歌的手,道:“你还记得上一个任务吗?我可以再次用附体之术。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我。” “可你还要参加后天的册封典礼,你不能缺席。”何如歌一只手捧着寻宝鼠幼崽,另外一只手无意识抓紧席归璨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不想让好不容易从过去走出来的席归璨,再次扮演实验体。 他不想让面前这个人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划破。 “一天的时间,足够我解决掉这一切了。我必须要破坏饕餮的计划,不然当他解决掉食物问题,能够控制全部的载体,连我都不确定我可以杀了他。”席归璨亲了亲何如歌的唇,他将额头抵在这个人的额头上,鼻尖碰着对方的鼻尖,轻声道:“后天,后天册封典礼开始时,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会解决掉一切麻烦,回来向你求婚。 巨大的羽翼无声扇动,唇上的吻一触即离,几乎是一瞬间,银发蓝眸的男人就投向无尽的黑暗中。何如歌伸出手,只来得及触碰到一根雪白的羽毛。 “后天啊……”何如歌心里空落落的,他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设下的静谧结界,捧着寻宝鼠幼崽走向永恒之塔。在没有大白虎的第一天,只能靠撸一下吱吱勉强维持生活了。 122、软软的信 当何如歌抱着寻宝鼠幼崽走进永恒之塔时,金色的尾巴尖微晃,吱吱的眼睛还没有睁开,金尾巴就活跃地摇来摇去。 这是寻宝鼠对宝物有着本能的灵敏度,就好像是吃货在睡梦中闻到食物的芳香会醒来,吱吱的金尾巴抖了抖,他也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华美的永恒之塔。 “哇——”吱吱没见过世面般赞叹出声。 一道高大的人影从楼梯中出现,他好像准备离开永恒之塔,那是一个身着深蓝正装,戴着单片眼睛的微胖男人,这个中年男人的耳垂很大,华夏人总是觉得大耳垂,象征着有福气。 何如歌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对方神似佛祖,穿上正装更瘦一些的佛祖,这样的长相自带佛光普照的气场,让何如歌都要看愣了。 男人扶着单片眼镜,眼尾的笑纹浮现出来,他的声音醇厚又平和,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何先生,晚上好,我是相中铮。” 他又弯下腰看向何如歌掌心的吱吱,“小朋友,你也喜欢永恒之塔吗?等你长大了,有机会还能来到这里欣赏它。它的美丽不会随着时间而褪色,就像真理一样永恒。” 吱吱的小眼睛怯怯地望着相中铮,他像是有些害怕,又好像害羞般将脸埋进何如歌的掌心,金色的小尾巴也紧张地垫到屁股下。 “您好,法官阁下,吱吱他有些害羞。”何如歌两只手包裹住寻宝鼠幼崽,对相中铮解释道,他的视线落在那张很有佛性的脸上,不自觉就用上了敬称。 “寻宝鼠幼崽就像温室里的含羞草。”相中铮像一个睿智的长者,“他们需要联邦法律的保护,不过再严峻的法律,都无法震慑那些利益熏心的人。这个孩子很喜欢你,在寻宝鼠一族的人赶来之前,请何先生好好照顾他。” “吱吱的父母要过来了吗?”何如歌闻言问道。 “不,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孩子的父母。”相中铮摇了摇头,“没有寻宝鼠报案,没有寻宝鼠察觉到自己的孩子失踪了,不过不要紧,明天早上就会有寻宝鼠一族的人来接走这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何如歌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孩子失踪了父母不会发现?难道吱吱是被遗弃的?可是吱吱是珍贵的寻宝鼠幼崽,身体看起来也很健康,没有毛病。 相中铮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犯罪的手段总会我们的超乎想象。” 手心的吱吱不安地用小爪爪挠何如歌的掌心,何如歌猜想吱吱应该是害怕外人,所以和相中铮聊了几句就回到顶层。 等到了房间后,何如歌把掌心的寻宝鼠幼崽放在床上,吱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好像想要对何如歌表达什么,然而吱吱会说的话不多,他只会几个简单的词“饿”、“吃”、“抱”、“困”。 好像没有人教过他说话。 吱吱跳到何如歌腿上,细声细语地吱吱来吱吱去。然而何如歌一句都听不懂,他感受到了语言不通的不便。 “吱吱,我叫何如歌。”何如歌放柔声音道。 漆黑的小眼睛亮亮地望着何如歌,“歌?”他小声叫道。 何如歌笑了一下,他把吱吱捧在掌心,给吱吱和他自己点了夜宵。“永恒之塔的食物很好吃,我之前答应过吱吱,要给他好吃的。” 寻宝鼠幼崽拼命往自己腮帮子里塞食物,嘴巴鼓鼓囊囊的,像打了两个小气球,他从何如歌的掌心爬上衣服,又小心翼翼钻进口袋里。 何如歌用手指撑开口袋,看到里面的吱吱吝啬地吐出一块小饼干,又吐出一个坚果,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口袋里很快就堆满了储备粮。吱吱抬起头和何如歌四目相对,小眼睛亮了一下,他举起一块小饼干——那真的是极小的,适合寻宝鼠幼崽啃的迷你饼干,小声道:“吃。” 何如歌接住那还没有自己指甲大的小饼干,心想这块饼干就是传说中的“塞牙缝都不够”。 他看着那块小饼干,叹了一口气。 他想大白虎了。想要把这块小饼干拿去给大白虎塞牙缝。 吱吱好像只有呆在口袋里才会有安全感,何如歌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放在床上,吱吱就窝在口袋里咔咔咔啃食物。 光脑里的消息有很多新消息,何如歌自动忽略小说的催更,点进陆地小1班幼崽们的新老师发来的私信: 亲爱的如歌、归璨,晚上好呀!我是软软~ 我发现大家都很想见如歌,就去问新老师,可不可以借她的光脑给你发私信,新老师果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她答应我啦。 今天晚上六点,新老师给我们放了直播,熊心豪很羡慕大白虎可以有那么大—(-^〇^-)—。咕咕们说永恒之塔很漂亮,他们有一天也想去里面逛逛。懒懒和秋谷都是闭着眼睛听直播,懒懒是太懒了,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可爱~花花对绿绿说了十次“如歌好漂亮”,花花很喜欢如歌你呀…… 我也很喜欢如歌呀~ by软软 软软的学习能力很强在最近几次随堂考中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在熊心豪话还说得结结巴巴时,他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写小作文了。 学霸光环让软软收获了两只走地鸡的亲近,那两只可劲欺负熊心豪的坏咕咕在软软身旁大献殷勤,希望能获得抄作业这样的福利。不管到了哪里,软软都可以很快和身边人交朋友。 何如歌看完软软发来私信,目光变得柔软。他偷偷给口袋里的吱吱拍了一张照片,编辑消息回道: 亲爱的软软,晚上好,我也很想你们。我和归璨过两天应该就能回去了,到时候我们去十七星建一个新家,大家都能住进去。对了,现在我的身边有一个新的小朋友,他叫吱吱。吱吱是一个胆子很小,很容易害羞的孩子,不过他掌握的词汇量不多,如果软软能教吱吱学星际通用语就好了。可惜吱吱明天会被他的族人接走,所以不能和软软见面。 何如歌将吱吱的照片发了出去后,他有些疲惫,又有些茫然地躺在大床上。席归璨不在后,床好像变得更大了。耳边是寻宝鼠幼崽窸窸窣窣活动的声音,何如歌呼出一口浊气,登录游戏,看到游戏界面中的功德圆满值进度条已经涨到了78%。 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何如歌闭上眼,让自己不再东想西想。他要相信席归璨。 何如歌关上了灯,在黑暗中轻轻哼着摇篮曲,不安乱动的吱吱听着歌声慢慢地闭上眼,把自己团成球后睡着了。 与此同时,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在旁人尊敬的目光下,走进联邦法院,他穿着深蓝正装,嘴角噙着一丝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官阁下的休息时间总是很少,晚上很少回家,几乎把法院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家。这次哪怕作为联邦议员被邀请入住永恒之塔,**官阁下还是会常常回到法院工作,一位相中铮崇拜者这样感慨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心里无私正直好似圣人的**官阁下此刻行走在黑暗中,行走在联邦法院的地底。 白色宫殿一般的联邦法院地底却有着一座能够震惊世人的漆黑囚笼。 一位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解开了扣子,将他腰间缠绕着的一圈腰封取了下来,只见腰封的内侧挂着满满当当的钥匙,在使用指纹锁密码锁各种高科技锁的星际时代,已经没有多少人会使用原始的金属钥匙。 当这位**官阁下行走在一片黑暗中时,腰封上的的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黑暗中的人听到叮当后发出恐惧的叫声,凄厉的尖叫猛然响起,好似闪电划破夜空。相中铮闻言眉头微皱,如果此时地底有光,那么他们可以看到这位向来笑容满面的**官阁下,神情冰冷到毫无温度。 那总是温暖的、深邃的、像智者又像长者的琥珀色眼眸,结了一层薄冰,眼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就像在注视还没有处理好的垃圾。 “肃静!”醇厚的声音回响在牢房里,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声响都随之消失不见,那些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句都叫不出来。 相中铮从怀里拿出善恶仪,宽厚仁慈的面容浮出出庄严的神情,他走到一个铁笼前,将善恶仪对准里面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的人。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铁笼里关着的人曾经是一位穷凶极恶的连环案杀手。那个得知自己被判处死刑后,还能笑着辱骂受害者家属的杀人犯。 “你有罪。”**官阁下按下了善恶仪的开关。 铁笼里的人听到声音后,眼珠子迟缓地转动着,转动着,他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僵硬地抬起头,看到了又厚又大的耳垂,他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存在,惊恐地低下头喃喃念道:“我有罪,我忏悔,我有罪,我忏悔,请您原谅我……” 善恶仪上的数字浮现,相中铮看着数字“71”,带着谴责的语气轻声道:“你没有真正悔过。”他说着摸向腰封上别着的钥匙。 当笼中人听到钥匙碰撞的叮当声时,笼中人从恍惚的状态中挣脱,他瞳孔紧缩,发出竭斯底里的尖叫声:“不——!!!” 123、狗大户们 深夜,中央星的联邦医药大学附近一家胶囊旅馆里,一位熟睡的断臂中年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眼眸中隐约浮现出暗红色竖瞳。 席归璨将这间一米高、一米宽、一米八长的小房间尽收眼底,和当初阴暗的地下室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同样的密闭、狭小,哪怕这个胶囊房间的主体色是白色,配备了温度控制仪,依然不能掩饰它只比游戏舱大一些的事实。 席归璨还是第一次入住这样的……房间,连坐直都很困难,一不小心头就会碰到房顶。如果换成是席归璨自己的身体,那么他估计得蜷缩起身子,否则大长腿无处安放。 读取了宣武连的记忆后,席归璨明白他身处胶囊旅馆。 每年的新生入学日,联邦大学区总会出现数量惊人的送新生入学的家长。中央星的大学基本上都是联邦数一数二的名校,对于大多数家长,能够陪他们的幼崽走进校园,就是他们莫大的幸福。 可是这个时候也出现了一个问题,有一些学生来自偏远星球,他们的家长无法承受高昂的旅馆住宿费用,在物价超高的中央星,哪怕是最便宜的单人间一夜也需要五百星币,如果再追求便宜,就只能到秩序混乱的外区找没有安全保障的旅馆。入住那样的旅馆,要先做好半夜被劫财甚至被杀害的心理准备。 为了省钱,那些家长选择坐长达七个小时以上的宇宙飞船中最便宜的站位,送幼崽们进入校园,帮幼崽们收拾好行李就马不停蹄往回赶,防止错过回程的末班车。 了解到这一类学生和家长情况后,大学附近多了胶囊旅馆—— 一晚上只需要五十星币!还有公用的盥洗室!出示学生证半价哟~ 胶囊旅馆除了空间小就没有别的缺点。至于为什么设计得这么小,除了省钱,能够在有限的空间里塞进更多的房间,有人猜测是防止大学生将胶囊旅馆当成是进行不可描述的地方。 宣武连这次就是从十五星赶到中央星去看他的幼崽——哪怕他的孩子已经长得很大了,他在心中依然认为那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幼崽。需要他照顾的幼崽。 游戏奖励的机械臂堪比联邦最高级的机械臂,拥有拟真皮肤,连接精神识海,让宣武连能够灵活控制机械臂,单从外表来看,没有人可以发现这是假肢。 宣武连想要用机械臂给他的幼崽做一次饭、洗一次衣服。 他的厨艺其实还不赖,他洗的衣服也很干净。只是当初失去了手臂,很多简单的事情他都不能办到。让幼崽喝了这么多年的营养液,总是穿着他洗得不干净的衣服去上学…… 他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宣武连这样自责地想。 而且很快就是宣武连五十岁的生日了,今年的生日他想要和幼崽一起过。 为了给他的幼崽一个惊喜,宣武连没有告诉幼崽他要过来。从宇宙飞船下来时已经很晚了,宣武连住进胶囊旅馆,准备明天起个大早去准备食材。 所以席归璨读取对方记忆时,发现宣武连记忆的重点是各种食材和菜谱。 ……我不想了解这些。席归璨面无表情地想,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何如歌的面容。 如果“去最适合情侣约会的餐厅”这个计划被打乱的话,那么亲手做一顿家常菜其实是不错的选择。 他愉悦地点头,脑袋不小心嘭得磕到了狭小的胶囊房间。 “小声点!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的房客是个暴脾气,用力地锤胶囊房间。 与低廉价格相匹配的,是极差的隔音效果。 席归璨的脸又黑了下来,他打开胶囊房间的小圆门,穿好鞋子,想了想又卸下机械臂,把它留着胶囊房间里,这才走出旅馆。 袖管空荡荡的,这让席归璨有着不习惯。他当初在虚拟竞技场打赏了宣武连近五千星币,宣武连将一千星币打给他的幼崽当生活费,另外四千他存了下来,准备再多攒一些钱,当十七星重新允许入住后,他要拿着这笔钱去十七星买房子。 一万星币就可以在十七星买到一幢不错的二层小楼。席归璨当初帮宣武连打进三星竞技场,所以宣武连靠三星竞技场的比赛赚钱,虽然他这么多天的比赛,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输,可是依然能分到一笔可观的门票钱。再加上失败不会掉级,不管怎么样宣武连都能在三星竞技场呆着。 一星竞技场不收门票钱,二星竞技场一次比赛的门票费是一星币,而三星竞技场则是十星币。平台拿走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失败者和胜利者三七分。 为了赚钱,宣武连一天到晚都在三星竞技场,每次都像一个人肉沙包一样被殴打,可是他却乐此不疲,每天都在感激席归璨,是席归璨给了他这份比快递员工资高得多的职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席归璨把钱和“工作”都给了他。 因此当席归璨再次使用附体之术时,宣武连没有任何抗拒。 从胶囊旅馆步行到广场要很长一段时间,相比之下星芒公园更近一些。上朝启告诉过席归璨,他们在部分公共场合安装了善恶仪,星芒公园就是其中之一。 席归璨步行去星芒公园,空荡荡的袖管在走路时微微晃动,附到宣武连的身上,席归璨的思绪会受到对方的一些影响,比如那老父亲的关怀。 夜风拂面时,沉睡的宣武连在想他的幼崽有没有着凉。 这是一个父亲,对他的幼崽不求回报、无微不至的爱。 席归璨不太能理解这种复杂又纯粹的情感,不过他突然想起游戏里何如歌对他的“父爱如山”,从前何如歌就是这样牵挂着他吗? ……这样的父爱,好像也还不错。 引发了善恶仪疯狂警报的男人站在星空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何如歌一觉醒来后,发现吱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钻出来,趴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 这让何如歌一时间不敢乱动,他索性躺在床上打开光脑,席归璨之前有告诉过他,上个游戏任务他附体的对象是十五星人。如果席归璨昨天附在对方身上,从十五星赶到中央星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那么归璨现在是刚刚到中央星吗? 何如歌怎么也不会想到,宣武连正好去中央星看读大学的幼崽,而俯身在宣武连身上的席归璨已经被灰鸽团连夜抓走了。 “歌~”趴在胸口的寻宝鼠幼崽不知何时醒来。“早上好,吱吱。”何如歌用指腹抚摸毛绒绒的寻宝鼠球,心中的忧愁在撸毛中散去不少。 用过早餐后,他捧着吱吱在永恒之塔的顶层看风景,悬浮在空中的永恒之塔被云雾缭绕,放眼望去,好似看到翻涌着的浩瀚云海。 云海的尽头中出现了一道金光,好似旭日破开云层,然而当那道金色越来越近时,何如歌才发现那是一艘土豪金的飞船。 飞船停在永恒之塔的附近,一位壕气冲天穿金戴银的寻宝鼠从飞船中下来,与此同时,十指戴满金戒指,脖颈套着金项链的鸽派议员金旺财站在永恒之塔的大厅迎接这位寻宝鼠。 还记得这位金旺财吗?就是当初和武成登讨论过何如歌的金钱豹。 他们两个站在永恒之塔里,好像壕无人性的两个狗大户在讨论分分钟钟几千万上下的生意。商讨完毕后,这个两个金光灿灿的狗大户走上永恒之塔的顶层,敲响了何如歌的房门。 何如歌开门看到了身着土豪金的客人们,他还没有打招呼,掌心的吱吱就摇了摇金色的小尾巴,亮晶晶地看向那位寻宝鼠脖子上戴着的金宝石,像溶解的黄金,又像缩小的太阳。 宝物对寻宝鼠有奇妙的吸引力,能让吱吱看得目不转睛的项链必定是非常珍稀的宝贝。 项链的主人是一位富态的秃顶老头,当看到吱吱的金尾巴时,上了年纪有些混浊的双眼突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辉,“这是最高的天赋!”这只老寻宝鼠激动到满脸通红,伸出手想要把吱吱抱走。 一旁的金钱豹解释道:“早上好,何如歌先生,我是鸽派议员金旺财。这位是富熙,寻宝鼠一族的长老,全星际最大的珠宝商,昨晚接到发现寻宝鼠幼崽的消息后,他就立马从别的星球赶来。” 是吱吱的族人啊…… 看起来很有钱,寻宝鼠一族一直都很有钱,吱吱的天赋这么高,回到族里肯定能受到很好的照顾,以后还能变成一个小富豪。 虽然有些不舍,不过何如歌一开始就知道吱吱会离开,他只是暂时照顾吱吱,所以此刻也能坦然地将吱吱交给对方。 “吱吱,你可以回家了。”何如歌不舍地摸了一把毛绒绒,柔声道。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吱吱突然从何如歌的掌心往下跳,在富熙的惊呼声中,吱吱身手矫捷地跳进何如歌的口袋,金色的小尾巴在空中化过一条绚烂的曲线。 啪叽,这是吱吱掉进口袋的声音。 滋啦,这是吱吱把拉链拉好的声音。 咔嚓,这是吱吱缩在口袋里小声啃储备粮的声音。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了一套高难度动作的吱吱一定是紧张坏了,幸好还能啃点储备粮压压惊。 在场的大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发现—— 小寻宝鼠吱吱不准备回去住金窝,他赖在何如歌的口袋不走啦。 124、他的身世 “何先生很受寻宝鼠幼崽的欢迎。”金富贵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转移话题道:“对了,这次席元帅的八星军衔肩章的原材料由富老先生提供了一部分,看来寻宝鼠一族和何先生有不浅的缘分。” 象征荣誉的肩章是纯正的金色,除却元帅,其他将级军官的肩章都是黄金制成,而元帅的肩章由价值连城的黄金髓做成。 富熙戴着的项链就是打磨成圆形的黄金髓,在没有阳光照射时,它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黄宝石,然而沐浴在阳光下,它就像流动的黄金。 一个完整的黄金矿,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黄金髓。深藏在地底连绵的黄金矿金光灿烂,好像大地镶了金的血管,而黄金髓则是凝结的第一血。 人们相信佩戴黄金髓可以给自身带来财运。八星军衔,需要八个品质上佳的黄金髓,联邦的财务部长只能找出七个黄金髓,最后是富熙从他的私藏中取出品质极佳的黄金髓。 由此可见寻宝鼠一族确实富得流油。 富熙将自己的黄金髓项链解下来,把黄金髓放在何如歌鼓鼓囊囊的口袋旁,“吱吱。”他抬眸看向何如歌,无声询问“是这个名字吗”,当看到何如歌点头后,他重新唤道:“吱吱,你看这是什么?” 黄金髓对寻宝鼠的吸引,是薄薄一层衣料所不能阻隔的,一直在咔嚓咔嚓啃储备粮的声音一顿,那坨小球转了一个方向,好像被富熙手中的黄金髓吸引。 他偷偷摸摸自己打开了拉链,露出两只小眼睛看向黄金髓,眼里露出一丝渴望。 这个时候富熙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胖乎乎的手掌放在吱吱的面前,“孩子,你来到我这里,这条项链就属于你了。” 小眼睛闪过激烈的挣扎情绪,吱吱显然十分心动,小尾巴都要甩成金扇子,可是爪子却牢牢扒住口袋边缘。 富熙屏住呼吸,把黄金髓移得更近了些。小爪子举了起来,在富熙期待的注视下,吱吱把自己激动的金尾巴按了回去,咻得窝回何如歌暖烘烘的口袋里,不动如山。 富熙:“……” 这个世界上没有金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是我给的还不够多。 何如歌有些为难,如果吱吱真的不肯出来,难道他要把吱吱从口袋里掏出来吗?如果到那时候,吱吱抱住他的手不撒手,他要怎么做? 幸好富熙没有坚持要把吱吱抱出来,这只老寻宝鼠讪讪地把项链收起来,思考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宝物能打动吱吱。 比起以理服人,寻宝鼠更喜欢以钱服人。富熙打开光脑,通过远程操控从自己的藏宝库中取出一堆价值堪比黄金髓的珠宝,并让智能机器人寄到中央星。 富熙就还不信了,吱吱能看到这么多的宝物都不心动。 “那就先拜托何先生照顾吱吱,我上午正好参加在永恒之塔举办的财富聚会。”富熙道。 财富聚会与党派无关,这是私人聚会,会员们都是商业上的朋友,财富聚会总共有五个成员,无党派的富熙、鸽派的金旺财、武成登、毛正棋,还有鹰派的杭时匡,不过杭时匡上了军事法庭目前不能来参加聚会。 他们会在财富聚会上享用美食、商讨局势、分享情报和资源。 之所以在永恒之塔举办财富聚会,是因为有三个成员都是鸽派议员,富熙又拥有进入永恒之塔的权限——永恒之塔一些稀有的材料是寻宝鼠一族贡献出来的。 永恒之塔总共有十层,第一层是大厅,第二层是专门的会议厅,第三层是餐厅,二十位议员难得聚在一起,这几天他们都在商讨十六星、十七星的战后安排问题。日常就是吃饭,开会,吃饭,开会,吃饭,解散。 也许这就是永恒之塔的饭菜格外美味的原因。毕竟要喂饱大人物,才能让他们斗志昂扬地去商讨国事。 富熙在参加财富聚会之前单独找过何如歌谈话,他告诉了何如歌吱吱的身世。在说这件事前,富熙再三确认吱吱不在何如歌的身边,才叹了一口气,讲出了吱吱的故事: 吱吱是一对年轻寻宝鼠夫妇的幼崽,那对夫妇十分恩爱,寻宝鼠一族总是会过分溺爱他们的幼崽,这对小夫妻就是标准的寻宝鼠父母,对他们的幼崽充满期待,如果没有出任何意外,那么吱吱一出生就会被宠上天。 然而出现了一个意外…… 狸猫换太子。 为了偷走吱吱,那些利益熏心的人,把外形和寻宝鼠幼崽极像的仓鼠幼崽的尾巴尖染上金色,再把吱吱换走。 染色是独特的技术,一辈子都不会褪色。那些人就把仓鼠幼崽的尾巴染了一点点的淡金色。 只有天赋高的寻宝鼠才能拥有寻宝能力,那些尾巴尖一点点金的低天赋者,和仓鼠并无区别。 吱吱被换走了,他离开亲生父母的怀抱足足有一年,在这一年里,他经过不断的转手,被不停地透支身体去寻找宝物,却没有人教导过他该怎么说话。 对于那些人来说,吱吱只是一个工具,不需要教吱吱说话,教得太多反而会增加不可控性。寻宝鼠的尾巴就是最好的寻宝指南针,他们只需要看着那根尾巴指着的方向,就能知道宝物在哪里。 哪怕吱吱断手断脚,只要尾巴还在,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幸好吱吱格外胆小,那些坏人让吱吱向东,吱吱就觉得不敢向西,听话得就像一个寻宝机器。对吱吱来说,他这辈子做过最出格最大胆的事情,就是跳到何如歌的掌心,抱住这个人的手指—— 再也不肯撒手。 “上朝启将吱吱的信息发给我,经过基因资料库的比照,我发现了吱吱的亲生父母,也发现代替吱吱位置的幼崽是一只仓鼠幼崽。”富熙说这件事时表情十分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本来应该通知吱吱的父母,让他们带吱吱回家你。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那对小夫妻。” “他们是天赋普通的寻宝鼠,有房有车,有着能养活他们后半辈子的积蓄。他们很爱自己的幼崽,哪怕那个幼崽没有天赋。那个幼崽已经上幼儿园了,是一个很聪明、很讨人喜欢、活泼开朗的幼崽。” “那个幼崽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他可以流利地讲话,做五十以内的加减法,他画画也很有天赋……” “他拥有了原本属于吱吱的名字、财富和爱。” “吱吱是无辜的,可他也是无辜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125、他们来了 何如歌听到后愣住了,他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口袋里还有吱吱的余温。 这件事确实比较棘手,吱吱的父母已经把那只仓鼠幼崽当成亲生孩子照顾了一年,按照富熙的说法,那只仓鼠幼崽很受吱吱父母的喜爱。 让吱吱回家有很多种可能性,吱吱的父母出于补偿心理可能会加倍对吱吱好,甚至会迁怒于那只仓鼠幼崽,这会给那只仓鼠幼崽带来伤害。如果那只仓鼠幼崽怀恨在心,日后会不会去伤害吱吱? 或者是吱吱的父母对仓鼠幼崽更有感情……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吱吱的父母一视同仁,把仓鼠幼崽视如己出,也疼爱吱吱。可是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没有完美的结局。 日后等吱吱和那只仓鼠幼崽知道真相后,他们心里不可能毫无芥蒂。 “富老先生,你知道那只仓鼠幼崽的父母吗?”何如歌问道。 富熙摇了摇头。他能够找出吱吱的父母,也是因为寻宝鼠一族的人数较少,基本上所有的寻宝鼠信息都搜集进基因库中。而仓鼠一族的人数很多,一抓一大把,一些黑户的信息根本没有搜集到基因库中。 “那富老先生准备怎么做?把吱吱接回去后,你会让吱吱和他的父母相认吗?”不管怎么样,何如歌都认为吱吱有权回到他的父母身边。 可是他却不知道吱吱该如何重新回到那个家中,吱吱的胆子很小,不擅长和别人相处,他的星际通用语很糟糕,万一受欺负了,可能除了哭就什么也不会做。 “会,但不是现在。我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吱吱变得更好一些,起码要等到吱吱能够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富熙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何如歌,“吱吱他的天赋很高,这种惊人的天赋是很罕见的,他的天赋让人惊叹,他的身世让人怜爱,会有很多人想要关心他、照顾他。” “比他的亲生父母条件更好的家庭,没有幼崽的家庭,能够提供全部的爱的家庭。” “寻宝鼠一族中有不能生育的、对幼崽充满期待的夫妻,和很多满足领养条件的不婚主义者。” “这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吱吱父母的原因。吱吱有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权利,也有拒绝回去的权利。我希望等吱吱掌握基础的星际语、能够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后,再把吱吱告诉他的父母,并且通知别的领养家庭来竞争。” “选择权在吱吱的手上。”富熙笑了一下,“事实上,吱吱可以选择我,也可以选择你。” 何如歌将手放进吱吱呆过的口袋,听到富熙的这句话翘起唇角,“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他尊重吱吱的选择。 富熙和金旺财离开顶层的房间,去第二层参加他们的私人财富聚会。 第二层的场地经过布置,铺上了金丝地毯,长长的圆桌旁放着五张椅子,武成登的瓜子壳已经积成小山,他百无聊赖地嗑瓜子,显然和身旁的毛正棋话不投机。 毛正棋是一个很古板的人,说话一板一眼,感兴趣的话题永远是医学上的研究。前天和武成登见面寒暄时,三句话不离善恶仪,今天则是一直在发呆,连场面话都没说几句。 看到姗姗来迟的富熙和金旺财后,武成登把瓜子仁吃完,热情欢迎:“你们终于来了,杭时匡还在牢里呆着,我们这次要不要每个人都出点钱把他捞出来?” 金旺财严肃道:“星战结束了,我目前不准备向他购买军火。”潜台词就是要把杭时匡用完就扔。 “哈哈哈老金你别光想着军火,认识几个鹰派的人总是好办事。如果杭时匡今天在的话,我们下午就能去军部那看阅兵仪式的排练。据说这次鹰派的人把礼仪兵全部换成星战的老兵,这些老兵没有经过训练,身高参差不齐就算了,匆忙的两三天急训,他们的动作也不整齐。”武成登脸上露出看戏般的玩味神情,“明天有好戏看了。” “为什么不用礼仪兵?”能够参加阅兵仪式的礼仪兵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训练起码三年。 “谁知道呢?非要扯什么老兵荣誉……”成员们的讨论声从毛正棋的左耳进,右耳出,他心事重重地坐在圆桌前,脑子里一直在想昨天抓到的恶意100的断臂男人。 上朝启抓到那个断臂男人后,就立刻把他送到相中铮的地下之牢中,地下之牢也是毛正棋的实验室,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从地下之牢里挑选出一个人,作为新的实验体。 虽然上一个实验体还没有“用”完,可是新的实验体对毛正棋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他用最短的时间榨干了上个实验体的剩余价值,结束了对方的生命,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新的实验体连笼放到他的实验室门前。 如果不是为了参加会议,毛正棋现在应该就在实验室用这个稀有的实验体进行研究。 那个实验体的负面情绪为什么能达到100?相中铮检查过对方的犯罪记录,那个叫宣武连的男人除了前段时间进入过地下角斗场,就没有做过任何违反法律的事情。 ……等等,地下角斗场? 毛正棋的右眼皮一跳,精神识海中沉睡的怪物被这个词刺激到。苍老的寻药鼠垂首坐在圆桌前,混浊的双眸不知在何时失去了焦距,布满皱纹的脸好像囚于灰暗中,没有人注意到,金丝地毯上属于毛正棋的影子在逐渐变大—— 越来越大,变成了一只影子怪物,那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了武成登的影子。 “毛正棋”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抱歉,我忽然想到研究的一个新思路,现在就想要回去尝试一下。” “去吧。”“武成登”勾起唇角,对另外两个聚会同伴道:“刚刚你们是去顶层找何如歌了吗?你们碰到元帅阁下了吗?啊,真是奇怪,明天就是册封典礼了,我们的元帅阁下为什么不在房间?” 席归璨被关在铁笼里,以一只断了左前爪的老狗形象。第一次做狗,他有些不习惯。 被选中要成为毛正棋实验体的人都需要经过相中铮的“制裁”,类似于“把你打成兽形”。席归璨控制了相中铮,让相中铮产生已经制裁过他的错觉,然后席归璨主动变成宣武连的兽形,躺在铁笼里等毛正棋回来。 只要毛正棋回来,把实验室的大门打开,寻找实验室这个任务应该就算完成了。 宣武连的生日是明天,他今天就要解决掉这个任务,这样才能让宣武连和幼崽一起庆生,席归璨也能够去参加册封典礼。 地下之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单曲循环着禁曲《献祭》,尖叫声、啜泣声、忏悔声和禁曲诡异的调子融为一体。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哪怕只呆一天,正常的人都会变成一个疯子,更不要提被长期关在这里的人了。 少量的食物,浓郁的黑暗,每天能听到的只有压抑诡异的音乐,活在随时会成为实验体的恐惧中。这些被关在铁笼中的人就像是肉猪,然而他们比肉猪还要凄惨,因为膘肥体壮的肉猪还可以没心没肺地吃饲料,而这些人却活在恐惧中饿到骨瘦如柴。 可席归璨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因为他知道这里的人都是罪恶之徒。他听到了一些人的忏悔声,在这个模糊了时间的黑暗环境中,没有人分的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们蜷缩在铁笼里,除了沉默和嘶吼,就是忏悔自己的过错。 “我不该强奸无辜的少女……” “我错了,我有罪,我调换了一千多个新生儿……” “杀了我吧,就像我当初残忍杀死别人一样……” …… 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在黑暗中滋生,这是体内的穷奇本能喜欢的环境。哪怕席归璨厌恶这种气氛,可是他的灵魂依然像浸泡在温泉中暖洋洋般舒适,除了禁曲的声音太过嘈杂刺耳,环境黑了一点,铁笼小了一些,席归璨在这里呆得一切安好。 饕餮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比席归璨还要享受,因为他能够边泡温泉边享用美食边听背景音乐。 不过毛正棋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要是今天晚上十二点前还不过来,席归璨就要强行破开实验室的大门。他答应过何如歌,明天册封典礼时一定要回去。 “叮当~叮当~”钥匙的碰撞声在黑暗中回响,略显沉重的脚步好像沉闷的鼓声,那是相中铮走路的声响,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 126、十个载体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饕餮载体。 包括相中铮和毛正棋在内总共十个饕餮载体,他们全部都被唤醒了。 “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一条狗啊,穷奇。”十道音色不同的声音以同样嘲讽的语调响起,整齐得就像一个人所说。 席归璨隔着铁笼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敌人,似乎没有想到饕餮会用这样的方式包围住他。十个载体,就是十份饥饿和疯狂。当初他和何如歌毁了饕餮的养殖场后,就切断了饕餮大半的食物来源。现在饕餮一口气掌控十个载体,能量消耗巨大,唯一的选择就是速战速决,否则营养跟不上。 十个载体啊…… 他现在附在宣武连的身上,实力被削弱大半,和饕餮此刻的水平半斤八两。 再加上饕餮还具有主场优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让影子怪物无处不在。 席归璨的眼眸中浮现出暗红色的竖瞳,他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弱小的兽形变成瘦弱的人形,空荡荡的袖管在空中微晃,完好的另外一只手握住铁笼,肌肉在使力的瞬间健硕结实得宛若大理石雕塑,他撕裂了铁笼,一只脚踩到墙面上,借力扭身冲向了一个最靠近的饕餮载体! 何如歌坐在房间里码字,吱吱趴在他的手背上,黑色的小眼睛懵懂地望着光屏上的文字。 《我变强了》的剧情进展到主角攻第一次重生,附体在军部的第一个小高层身上,主角攻读取了小高层的记忆,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在最新一次战役中就战死沙场—— 他是被坑死的。 小高层的上司故意给虫族送人头,让本来一路高歌猛进的联邦军队吃了败仗。除了那些枉死的联邦军人,没有人发现这次战役有黑幕。 哪怕把真相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联邦居然故意输给虫族?野蛮的、没有任何智慧的虫族?!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 这次更新的灵感来自席归璨,席归璨告诉何如歌,武成登之所以支持星战直播,就是因为武成登怀疑第一次星战最开始有几次战役是联邦故意输给虫族。 也许是饕餮和虫后之间有什么交易。何如歌这样猜测道。 “吱?”看到何如歌停止码字的动作,一直安静充当手部挂件的吱吱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在写小说。”何如歌柔声道。他将最新更新发出去后,看到了许多的提出疑问的评论: “发生了什么?男主又双叒叕死了?!” “联邦怎么可能故意输给虫族,太假了吧,作者你有没有常识?我知道小说不切实际,可你这么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紧张” “下章20号要怎么重生呀?” “我怎么感觉这场战役好像有原型?” 何如歌浏览了一下无比热闹的评论区,因为他直播自带流量,把巨大的流量引到小说里,此时的收藏量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评论更是时时刷新,一下子就破千。 ……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可以收到这么多的评论。何如歌关掉小说界面,捧着吱吱准备教他星际语。 “吱吱知道要怎么称呼我吗?” 掌心的寻宝鼠幼崽歪了歪小脑袋,细声细语道:“歌歌?” “吱吱真聪明!”何如歌笑吟吟赞美吱吱,并且教吱吱学会了几个简单的日常词汇。 他本来就喜欢吱吱,知道吱吱的身世之后何如歌就更加心疼吱吱。因为富熙告诉何如歌,吱吱可以自己选择以后的家庭,那么这就意味着吱吱也可以选择何如歌。 作为一个想要成为所有小可爱爸爸的未来孤儿院院长,如果吱吱选择何如歌的话,那么何如歌不会以个人的名义领养吱吱,而是让吱吱加入“归璨于歌”这个大家庭。 所以何如歌决定让吱吱先和陆地小1班的大家视频通话,让幼崽们相互了解,培养感情。不论吱吱最后要不要选择何如歌,他都可以通过这次机会结交到新朋友。 被当成寻宝工具的吱吱还没有过朋友。何如歌想到这一点,不禁叹了口气。 “吱吱,你想不想要认识新朋友呢?”何如歌问道。 掌心的寻宝鼠幼崽迟疑道:“……朋友?”他并没有朋友这个概念。 “朋友就是可以陪你一起玩,一起说话,和你分享食物、快乐和悲伤的小伙伴。”何如歌尽量用吱吱能够听懂的话来讲解什么是朋友。 吱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何如歌的手掌跳进何如歌的口袋里。就当何如歌以为吱吱不想要认识新朋友时。寻宝鼠的小脑袋忽然从口袋里冒出来,这个时候吱吱的腮帮子是鼓鼓囊囊的,好像塞着是什么东西。 小爪爪摊开放在嘴下,吱吱从嘴里吐出几颗坚果,很快小爪爪上就有了一些食物,吱吱抬眸用明亮的小眼睛看向何如歌,小心翼翼道:“朋友。” 何如歌告诉吱吱,朋友是可以陪他一起玩,一起说话,和你分享食物、快乐和悲伤的小伙伴。 朋友听起来,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呢。 可是吱吱不知道该怎么和小伙伴玩耍,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他是一个说不来星际通用语的“小哑巴”,吱吱更不知道要怎么分享快乐、悲伤这种抽象化的东西,他认为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分享食物。 我把好吃的都给你,你和我做朋友好不好?这就是吱吱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了。 何如歌望着紧张的寻宝鼠幼崽,目光突然变得很柔软,“吱吱一定会有很多的朋友。” “吱吱知道见了朋友应该说什么吗?” 寻宝鼠幼崽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听到何如歌温柔的嗓音,“你要说——大家好,我是吱吱,我想要和你们做朋友。” 太长的句子对吱吱来说有一定的难度,何如歌重复了十几遍,吱吱也跟着磕磕绊绊地重复,好像一个卡住的复读机,好不容易才能完整的讲出这句话。何如歌确定吱吱会说后,打开了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幼崽们争先恐后地和何如歌打招呼,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了何如歌掌心的寻宝鼠幼崽,幼崽们或是好奇、或是嫉妒地叫了起来,“他是谁?为什么能被如歌抱着?!” 突如其来的喧嚣声把吱吱吓到缩成一个球,他害怕地趴在何如歌掌心装死,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都被吱吱熟练的装死技术惊呆了。 “他为什么一动不动,是生病了吗?”熊心豪不解地问道。 “我想他一定是困了,就像我一样。”树懒宝宝打了一个哈欠。 “呀,我想起来了,他是如歌之前跟我们说过的幼崽。”软软忽然道,上次何如歌在给他们的回信中就提到了吱吱。别的幼崽们听到软软的话后也都想起来了。 “原来就是这个吱吱啊!” “上次发过来的那张照片他躺在口袋里,我都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吱吱看起来好小呀,他比我们班里最小的小朋友还小!” “吱吱是仓鼠吗?为什么它的尾巴是金色的?” “吱吱真的一动不动诶。” 幼崽们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不光提出各种问题,每一句都离不开吱吱,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金色的小尾巴颤颤巍巍地动了两下,一直在装死的吱吱,听到这么多人发出熟悉的“吱吱”声,而且语气没有恶意后,他忍不住悄悄地抬起头,看向光屏里的一屋子毛绒绒们。 那些毛绒绒们同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吱吱,他们大眼对小眼,场面十分可爱。何如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陆地小一班的幼崽们说:“大家好。” 练了很久的吱吱听到“大家好”条件反射地出声了,“大、大家好,我是吱、吱吱,我想要、和你们做朋友。”稚嫩的声线在微微颤抖。 “大笨熊,你看他和你说话一样,都会结巴诶。”坏咕咕一号无情地嘲笑道。 “朋友?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跟我做朋友吗?哼。”坏咕咕二号高冷地说。 “你是叫吱吱呢,还是叫吱吱吱呢?”熊心豪在认真的询问新朋友的名字。 何如歌抚摸吱吱的后背,安抚吱吱的情绪后,对两只坏咕咕说:“吱吱有很多好吃的食物,只有吱吱的朋友才能和他分享食物哦。”说着将吱吱小爪子捧着的坚果给大家看。 坏咕咕一号不屑一顾:“我是那种因为食物就随随便便和别人交朋友的咕咕吗?” 坏咕咕二号两眼发光:“很好,吱吱,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127、阅兵仪式 幼崽们交流结束后,何如歌又陪吱吱玩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富熙带着甜点和珠宝登门拜访。 藏在何如歌口袋里的吱吱嗅到了空气中诱人的食物芳香,他忍不住探出了小脑袋,又看到了富熙手上拿着的金银珠宝,吱吱小声地赞叹道:“哇~” 何如歌将吱吱捧到富熙的手边,吱吱眼巴巴看着近在咫尺的甜点和宝物,眼里装满了渴望,却没有胡乱地伸爪子去碰。 富熙对吱吱慈祥地笑道:“吱吱可以坐到爷爷的手上吃点心。” 金色的小尾巴不自觉地转向宝物的方向,吱吱抱住何如歌的大拇指,小眼睛望向何如歌,像是在询问何如歌,他能不能坐到富熙的手上。 “去吧。”何如歌给予鼓励,吱吱终于鼓足勇气爬到富熙的手,幸福地吃起甜点。看到吱吱狼吞虎咽的模样,富熙又想笑又有些心疼。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寻宝鼠幼崽吃相像吱吱这样了,现在的幼崽嘴巴一个比一个挑,如果让他家里的小寻宝鼠池这份甜点,那个小祖宗一定会嫌甜点太腻。 “你们的聚会这么快就结束了?”何如歌顺口问道。 “聚会刚开始毛正棋就走了,说是想到自己的实验有了新突破,过了一会武成登也坐不住,总共就四个人,走了两个,我和金旺财难道还要大眼瞪小眼?”富熙说完又拿着珠宝去逗弄吱吱,并没有看到何如歌逐渐凝重的神情。 毛正棋和武成登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他们要去哪里?归璨的身份是暴露了吗?归璨有危险吗?无数的想法冒了出来,何如歌将光脑设定为仅自己可见模式,登录游戏查看任务进度。 他发现当前的任务依旧是未完成,是归璨还没有找到毛正棋的实验室吗?那么归璨现在又在哪里呢? “富老先生,您知道武成登去了哪里吗?”何如歌问道。 “他?好像是去看阅兵仪式的排练了。”富熙随口一答。 明天的册封典礼上会有阅兵仪式,是对联邦武装力量进行检阅,也是在庆祝军队凯旋,振军威,鼓士气。 何如歌闻言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是疑神疑鬼想太多了。如果毛正棋和武成登要对席归璨不利,那么武成登应该和毛正棋一起离开,而不是去看什么阅兵仪式的排练。 “其实吱吱由你照顾也不错。”富熙试探性地摸吱吱的背,发现对方没有抗拒后,他轻柔地抚摸这只幼崽。“你的歌声能够治愈人心,可以帮助那些有心理疾病的患者,自然也可以帮助吱吱。我希望你能让吱吱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再让吱吱去选择自己的家庭。” 何如歌道:“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吱吱。” 下午,联邦送来元帅礼服。漆黑的立领式军装,设计考究、做工精细,严谨又禁欲,包裹感和束缚感极强,穿上后好似甲胄在身,英武非凡。 肩章上八颗由黄金髓制成的星星徽章华丽又雍容,是沉寂的黑中一抹亮色,好像旭日破开黑暗。 配套的披风、军帽、手套、直筒靴整齐的摆放在一旁,还有一根镶嵌着黄金的手杖。 何如歌看了一眼礼服,就能脑补出席归璨穿上后帅到惨绝人寰的模样。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明天册封典礼上席归璨的样子了。 何如歌把礼服收好,在富熙的邀请下,他和富熙一起去拜访其他议员。其中有一个议员是教育部的鸽派高层,他知道何如歌想要在十七星办孤儿院的想法后,给了何如歌很多有用的建议。 晚上六点,何如歌准时直播。吱吱藏在他的口袋中不肯出来,何如歌将手插进兜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吱吱。想起富熙今天对他的请求,何如歌在这次直播中就唱了几首童谣,原本不安的吱吱在歌声的安抚下平静下来,甚至小声地哼了几句。 晚上八点,直播结束,何如歌带着吱吱站在窗口眺望远方,他在等席归璨回来。明明只是一天不见,却好像过了很久。 晚上九点,何如歌抱着洗涑完毕的吱吱在躺椅上码字,他抽空和机机聊了会儿天,机机问何如歌什么时候开新坑,何如歌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晚上十一点,何如歌把吱吱哄睡后轻手轻脚地起身,又一次站在窗口眺望,夜风微凉,他将联邦下午送来的披风披在身上,一边看星空,一边发呆。 凌晨两点,何如歌还是没有等到席归璨。 凌晨三点,何如歌终于入睡了。 清晨六点,何如歌自然醒,他希望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银发蓝眸的男人躺在床边。然而现实只有一只呼呼大睡的寻宝鼠幼崽,睡到四脚朝天流口水。何如歌沉默地打开光脑登录游戏,盯着任务未完成的字眼。 他想起前天晚上席归璨离开时给他的承诺—— 后天册封典礼开始时,我一定会回来的。 “归璨,放鸽子这种事情……是坏咕咕才会做的。”何如歌喃喃自语,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然而他看着“未完成”的游戏界面,和即将就要开始的册封典礼,嘴角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翘不起来。 我可能要告诉这次册封典礼的负责人一个噩耗——元帅阁下沉迷于放鸽子无法自拔了。何如歌捏了捏鼻梁,把这件事告诉了一脸懵逼的负责人。 负责人有些蠢萌地问何如歌:“元帅阁下真的来不了吗?他答应过你册封典礼开始时会回来,现在还没有开始,是不是意味着再等一会儿元帅阁下就会出现了?我相信以元帅阁下的信誉,他一定会在最后时刻出现的……”就像当初,虽然元帅阁下之前在星战时和虫后对打然后猝不及防放了所有人鸽子,可是元帅阁下在最后关头还是出面灭了虫族。 “最主要的是,这次册封典礼除了要授予元帅阁下军衔,还有很多别的高级将领要晋升。如果元帅阁下来不了,那么只能单独给元帅阁下改天补办一个了。” 早上七点,阅兵仪式开始。阅兵的地点是中央星最大的广场,也就是何如歌前天晚上去过的广场。何如歌坐在看台上,武成登坐在何如歌的身旁,一向话唠的他今天却是诡异的沉默。 何如歌看到一个个方块阵在广场上移动,天空中有礼花绽放,巨大的声响把口袋里的吱吱吓到发抖。 与何如歌想象中步伐坚定、整齐划一的仪仗队不同,这次队伍里军人的身高参差不齐,抬腿摆臂的姿势并不统一,走出了“千手观音”的场景。 不止何如歌,看台上的窃窃私语就没有停过,绝大多数人都在奇怪这次仪仗队的发挥失常。 虽然这些军人气势汹汹,踏出的每一步都格外用力,走起路来地动山摇,劈枪的动作杀气腾腾,可是不整齐就是不整齐。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这次阅兵仪式的仪仗队和以往截然不同。”武成登忽然开口。 何如歌闻言一怔,他觉得武成登此刻的语调很耳熟。与此同时,掌心的吱吱忽然咬住他的手指,小爪子拼命乱抓。何如歌撑开口袋,有些不解吱吱此刻反常的举动,他看到吱吱那双小眼睛盛满了恐惧之色,就像当初碰上负面情绪极高的上朝启时眼里浮现的惊惧。 在这一刻,何如歌忽然明白了吱吱的意思。他将吱吱从口袋里掏出来,“去找富爷爷。”小寻宝鼠唰得一下从何如歌的掌心跳走,小短腿撒得飞快。 确认吱吱跑到富熙的身边后,何如歌才管理好脸上的表情,冷静地看向身边的“武成登”。 “武成登”慢慢裂开了嘴角,眼角的皱纹也跟着一条条绽放开来,“因为这次仪仗队的军人不是礼仪兵,而是星战上的老兵。” “白泽,你知道兵阵吗?” 在烈日下,一道细长的影子从“武成登”的脚下飞速延伸,不断伸长,将整个广场笼罩在其中。广场上所有安装好的善恶仪在这一刻统一运转,就像放在阵法上维持阵法运转的能源。 整个广场的地面在瞬息之间浮现出巨大的阴影,随后有一股凝聚了无数负面情绪的力量从数百个善恶仪中迸发出来,化为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流光划过天际,那负面情绪交织的能量像雾霾笼罩整个天空,将天地都变成了一片灰暗,好似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在这片灰暗的笼罩下,仪仗队所有军人的神色逐渐变得茫然,他们目光呆滞,肢体僵硬,好像血肉机器站立在广场上,集结成一个个方阵。 巨大的影子吞噬掉广场上众人原本的影子,象征着负面情绪的流光从天而降,落在仪仗队的傀儡身上。 呜呜呜! 诡异的禁曲声响起,取代了原本慷慨激昂的战歌。在阴森恐怖的禁曲声中,那些傀儡缓缓地迈出了第一步。 整齐划一的第一步。 连抬腿的高度都像用尺子丈量过般精准。密集的脚步声中,一队队严阵以待的傀儡们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武器,他们犹如冰冷的血肉绞杀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向何如歌的方向进攻。 “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兵阵。”饕餮冷笑道,然而下一秒饕餮突然皱起眉,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地下之牢,十个饕餮载体昏倒在地,席归璨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本残缺的笔记本前,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面。 【滴——成功完成主线任务找到毛正棋的实验室】 【获得奖励善恶仪的自毁机制】 席归璨手中的笔记本散发出光彩,文字一个个从纸面上剥离,漂浮在空中进行排列组合: “我叫毛正棋,我创造了善恶仪,也在所有善恶仪中设定了自毁机制。” 128、游戏治疗 “善恶仪是我的心血力作,不过它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譬如对负面情绪的定义范围太广。” “我想要再花几年去完善漏洞,然而冥冥之中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我,让我如同牵线木偶般提前将善恶仪公布于众……” “也许我疯了,我无法阻止自己,我应该怎么和自己抗衡?也许,我可以修改自己的记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善恶仪内部设置一个自毁机制,再让自己忘记这一切。” “和自己做斗争,真是可悲又可笑,比毛正雍还要可笑。毛正雍……他怎么能够抛弃自己的坚守,去做联邦禁止的人体实验?我依然还记得安拉霍斯奖颁布那天,我去看他,看到的却是他冰冷的尸体。” “他是一个懦夫,是一个刽子手……是和我一样的人。不,我和他不一样,我的实验体都是有罪的人,那些人活该去死,我只是让他们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也许我真的疯了。只有疯子才想要欺骗自己,隐瞒自己,对抗自己。我把善恶仪的自毁机制用暗语写在毛正雍的笔记本上,也许有一天,当我无意中再次翻开笔记本时,会看到隐藏的暗语——” “销毁善恶仪的指令是:mzywdgg” 狸花猫小姑娘今天和姐姐在一起看册封典礼的直播,她变成了兽形,一直灰褐色的瘦弱的狸花猫,窝在姐姐的怀里。 姐姐的病已经好了,这段时间在努力找工作,虽然新工作比以前的工资要低很多,但狸花猫小姑娘却很开心,因为加上她直播赚的一点钱,她们姐妹俩可以照顾好自己。狸花猫小姑娘已经考虑好未来了—— 她要好好读书,拿到奖学金,免学费去上大学,大学可以做兼职。她和姐姐要努力奋斗,攒一笔钱,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去一个没有人知道姐姐过去的地方,买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等姐姐老了,就换她来养姐姐,就像姐姐当初照顾她那样。 女人修长的手指穿过灰褐色的猫毛,嗓音温柔,“你太瘦了,我一摸就能摸到骨头,要多吃一点,知道吗?” 撒娇般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喉间滚动出来,狸花猫小姑娘眷恋地蹭了蹭姐姐的手,小声嘟囔道:“明明姐姐也很瘦,比我还要瘦。” 那张大病初愈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好,那我们两个都要多吃,好不好?”她揉了揉狸花猫的头,垂眸轻声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去牢里看妈妈吧,再去扫爸爸的墓,告诉他们,我们两个会努力过得很好。” 小狸花猫用爪子洗了一下自己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喵呜一声,算是答应了姐姐的话。她重新抬起头看向悬浮在空中的光屏,“哎呀我们先看直播吧,阅兵仪式特别帅,诶?这次的仪仗队怎么一点都不整齐?” 弹幕显然都在吐槽仪仗队: “太敷衍了吧?是根本没有排练过吗?” “连身高都没有统一……无语” “第二个方针第一列最左边的那个脸上是有疤吗?我记得礼仪兵的要求很高,脸上有疤是不能参加这种阅兵仪式的” “听说这次仪仗队的全部是第二次星战的老兵” “等等,这个背景音乐怎么突然切换了?听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咦咦咦咦?!仪仗队突然齐了!卧槽卧槽卧槽好整齐!和复制人一样!对叭起我不应该怀疑联邦军人的实力!” “天忽然暗了,是我的错觉吗?现在明明是大清早,为什么我这里看过去整个广场都暗了一个色调?” “太整齐了吧!好特么帅!不过为什么他们都向看台走去?为什么要对着看台举枪?靠!为什么要对着看台发射能源弹?!这是表演吗?!” 数千位参加过第二次星战的精锐战士手持能源枪飞速的射击,向看台不断倾泻出密集的火力。 无数能源弹好像礼花向看台喷射,何如歌抬眸看到的就是这样璀璨梦幻的光景,能够夺走看台上所有人生命的致命攻击无比迅速又好像格外缓慢地逼近。 在他的眼里,这些攻击是缓慢的,每一颗能源弹的轨迹都有迹可循,如果他愿意,那么何如歌可以避开这些攻击,毫发无损地离开广场。 兵阵和剑阵很像,只有在一定范围内才能发挥作用,只要逃离了攻击范围,那么就无用武之地。毕竟何如歌会跑会跳,不是傻站着不动的活靶子。可是啊…… 他可以跑,看台上无辜的观众却跑不掉。何如歌想,饕餮真的是一招鲜吃遍天,上一次在蓝鲸孤儿院吃准了他不可能抛下幼崽,这一次阅兵仪式也是如此。 不过这又能怎样呢? 以何如歌阅文无数的经验,他知道越到这种关键时刻,就越是要淡定从容,临危不惧,表情不能慌,呼吸不能乱,最好还要放一句狠话,怎么也不能让反派太过得意。 黑发黑眸的青年微微抬起下颌,声音清冷至极,他对着身旁的“武成登”轻声道:“我可以杀你一次,就可以杀你第二次。” 现场太过喧嚣吵嚷,直播间守着的观众根本听不清何如歌说了什么,不过他们可以看见“武成登”的笑容瞬间消失。 在看台上所有的观众都在疯狂逃窜,在能源弹即将爆炸的那一刻,何如歌开口吟唱,能够穿透一切的歌声响彻在广场上,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何如歌原本到耳朵的黑发突然疯狂生长,如同泼墨般倾泻到脚踝,尖尖的耳朵从发间冒了出来,包裹着双腿的裤子突然被撑破,一条修长的鱼尾暴露在空气中。 明艳的红鳞与少许白鳞相结合,每一片鳞片都散发出莹润的光,犹如天穹上的星子散落人间。 让灵魂都要颤栗的歌声还在继续,盖过了刺耳的禁曲声,无形的声波和能源弹撞击在一起,蕴藏着可怕能量的能源弹无声湮没,变成满天流光消散在空中,就好像是一场真正的表演。 “!!!我看到了什么?!一条活着的人鱼?!” “这才是真正的人鱼,那些鱼头人身的人鱼族出来挨打!” “这是在表演吗?形式好新颖。” “呜呜呜天籁之音妈妈我落泪了” “终于知道如歌的兽型是什么了,太好看了叭” 喉间弥漫出血味,何如歌唱着这首战歌感到一阵脱力,是所有的灵力和信仰之力被剥离于躯壳的虚弱感,同时他还感到全身如刀割的疼痛。 不仅是身体的疼痛,还有精神识海的疼痛。 他的影子被身旁“武成登”的影子一口一口啃噬,每咬一口,何如歌都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他应该离开看台,离开饕餮的影子可以覆盖的范围,可是看台下被操控的傀儡们还在进攻,第一波攻击被他用战歌化解,第二波、第三波的攻击却像源源不断那般涌向看台。 看台上的观众惊疑不定,有想要询问何如歌情况的人,然而那些人都被“武成登”一一打发。 何如歌想要让他们跑,可是攻击一直在持续,他必须要不停地吟唱。只是过去了一分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疼到声线不稳,鼻尖渗出来的汗珠没有力气去抹,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灰败的唇,但是何如歌依然要用尽全力去歌唱,唱着唱着他突然想起《海的女儿》里面的小美人鱼。 虽然他现在痛到像在刀尖上行走,可是他比小美人鱼要幸运得多,因为他还能歌唱,因为他的归璨是全身心爱着他。 在意识逐渐模糊时,何如歌看到了张开双翼向他飞来的席归璨,他脱力地闭上眼,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震怒的虎啸声响彻云霄。 …… “很抱歉,元帅阁下,您的爱人患上了旋流精神空噬症。” “他的病比您当初还要严重。” …… 【滴——检测到玩家何如歌精神识海受到攻击!开启紧急修复模式!】 【滴——请玩家席归璨配合游戏治疗! 亲爱的玩家,你的恋人何如歌记忆严重缺失,不过只要玩家积极配合治疗,就能成功康复~】 129、小小恋人 单身公寓,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坐在电脑前,敲完了文档的最后一个字,将更新放入晋江文学城作者后台的存稿箱。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大纲。 何如歌正在连载的这篇文是女主被外星人抓走当宠物,这种地球人被当外星人宠物的是晋江现在所流行的套路文,作为一个要恰饭的全职写手,他紧跟潮流写了这本恰饭作品。反响还不错。 何如歌回顾了一下前文,梳理好大纲后,他随意打开了一款游戏,被屏幕上的游戏开屏人物牢牢吸引住视线。 【银发男人穿着严丝合缝的漆黑军装,肩章上的星星徽章华丽又雍容,被漆黑手套包裹住的手,握住一根镶嵌着黄金的手杖。 男人脚踩铮亮直筒靴,笔直地走向前来,披风在走动时四处飘扬,凌冽冷锐的蓝眸如同出鞘的利刃般势不可挡。 我的专属恋人是命中注定的你】 【是否继续游戏】 溢出屏幕的帅气让何如歌突然兴奋,他强行冷静地推了推眼镜框,在心里问自己: 你又不是妹子? 难道你会对军装酷炫的小哥哥动心吗? ——会啊!!! 何如歌迫不及待点击继续,于是他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是真正的天旋地转,恍惚间何如歌看到电脑和他自己都被卷入漩涡中! 再次睁眼时,何如歌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家孤儿院中,身旁有一群吵吵闹闹的小萝卜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孤儿院的名字叫做“晋江孤儿院”。 这让何如歌想起自己的连载文,他为了参加“我和晋江有个约会”的征文比赛,强行设定女主所在的孤儿院就叫“晋江孤儿院”。 作为一个卑微的要恰饭的全职写手,他只是想要多一个曝光渠道,能够上约会榜就能获得一个不错的曝光度。 何如歌还记得当初读者看到孤儿院的名称时哈哈大小,在评论区提到“起点父母班”,众所周知,起点的父母是一个高危职业,通常在主角出场就领便当了。 “小朋友们,等会儿有个先生要过来,大家多笑,知道了吗?”熟悉的台词声响起,何如歌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位老师。 ……这不是他连载文第一章里,女主所在孤儿院内一个老师说的台词吗?! 何如歌清清楚楚记得这句话,因为他刚为了写大纲回顾了前文。 女主是重生者,重生到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正常的重生文这个时候就应该有仇的报仇又怨的报怨,或者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清华北大。但是何如歌这本恰饭作品不同啊,他要恰饭,他的核心卖点就是女主被外星人当宠物养什么都不用做,所以女主重生后唯一的目标,就是被一个神秘先生选中领养走。 那个神秘先生喜欢爱笑的小朋友,前世,神秘先生第一眼就选中了女主,想要领养女主。女主本来快快乐乐准备和这个神秘先生走了,突然发现神秘先生的衣袖了……藏着了好几根触手!!! 会动的!灰紫色的可怕触手! 女主当场就被吓哭了,哭得稀里哗啦死活不肯跟这位先生走,那个神秘先生没办法,只能另外选了一个小朋友。 后来另外一个被神秘先生领养的女孩子继承了养父的上亿遗产。听说那个神秘先生早早地去世了,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养女。 长大后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女主:“……” 爸爸再爱我一次qaq 所以这个神秘先生意味着什么呢?是怪物吗?不是!是上亿遗产啊啊啊啊!!! 重生而来的女主唯一的心愿就是被神秘先生领养走,等神秘先生早早去世,再继承对方的上亿遗产。 那个神秘先生就是何如歌设定的外星人男主,毕生梦想是养一只地球人做宠物。一眼看中女主,被三头身的女主萌到现出一部分的原型,又倒霉地被女主看到吓哭女主,因为女主的强烈抗拒,只能遗憾领养另外一个地球人。 养着那只地球人幼崽,却又想着可爱的女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外星人男主养了一会儿宠物觉得没意思了,于是补偿给那个另外一个地球人幼崽一笔巨额遗产,死遁回外星。 重生之后女主不抗拒外星人男主,就开启了新的甜甜甜宠宠宠的故事。 何如歌回忆完大致剧情,低头看见自己缩水的小手和小脚,如遭雷击,他的第一想法是“我该不会穿成女主了吧”,如果不是因为周围都是人,何如歌恨不得当场脱裤子来查看性别。 穿书不是重点,变性才是。他作为一个直男,二十多年来还没有和可爱的妹子谈过恋爱,要是变成了妹子,那么他以后的对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小帅哥,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何如歌小朋友面前,笑吟吟地问道。 漂亮得像是洋娃娃般的男孩诧异地睁大眼睛,“我是男生吗?”惊愕的表情可爱坏了,让这位年纪偏大的老师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脸蛋,“你这么漂亮,当女生也可以呀。” 猝不及防被捏脸的何如歌有些不自在地捂住脸,面前的女老师被何如歌小朋友捂脸的动作萌到心肝颤,她轻声道:“小如歌等会儿要多笑,那个先生说他喜欢爱笑的小朋友,知道吗?” 听到女老师念出自己的名字后,何如歌松了一口气,他最怕这个老师嘴里蹦出女主的名字,现在他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他有可能穿书了,但是没有穿到女主的身上,可能现在的身体还是小时候的自己。 需要有一个镜子来验证何如歌此刻的猜想,他问女老师借了镜子,在女老师打趣的目光中“被迫臭美”。镜中的小屁孩就是何如歌小时候的长相,唇红齿白,灵气逼人。 “老师,白悦悦在哪里?”白悦悦是他笔下女主的名字。 女老师皱眉道:“白悦悦是谁?”她的神情不像做假,事实上对方也没有必要骗何如歌。 我的女主被我蝴蝶掉了?还是我没有穿书?何如歌茫然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根手杖从远处的石子路上出现。漆黑的手杖,顶端镶嵌着珠宝与黄金,铮亮的直筒靴在地面敲击出沉闷的声响,每走一步,强烈的压迫感就浓郁一分。 原本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们都紧张地闭上嘴,就连女老师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惧怕。 那是对大人物的畏惧感。 何如歌看到熟悉的手杖愣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他穿越前看到的游戏开屏人物。卧槽,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这是穿越到那个未知的恋爱游戏里面去了?还是游戏和他写的小说相结合,构建出一个奇妙的世界?那么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失去了“知道剧情走向”这个穿书最大金手指吗? 何如歌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蓝眸,那双深邃犀利,好像猛兽的可怕眼神,好像被天敌盯上的压力让何如歌小朋友紧张到喘不过气来。 对视的瞬间,何如歌的小短腿一软,啪叽一声瘫倒在地。这可能是何如歌一生最丢脸的时刻,他居然被一个男人的眼神吓到腿软。虽然摔得干脆利落,可是何如歌的小脑袋还没来得及低下,也就是在一刻,何如歌看见那双蓝眸浮出懊恼和心疼,对方好像要大步冲上来抱起他。 身旁的女老师及时的扶起何如歌,心疼地揉了揉何如歌的小手。 何如歌看见那个可怕的男人停下脚步,英俊的面容重新被冰霜覆盖,蓝眸更像是结了寒冰般冷冽,好像刚刚的心疼都是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何如歌不敢和这个可怕的神秘男人对视,从心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个人虽然很帅,但是眼神好可怕。如果他现在穿越的世界是小说和游戏相结合,那么对方的原型难道是触手怪?! 天……这太可怕了! 从何如歌在阅兵仪式出事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席归璨在那天使用了毛正棋留下的暗语,让所有的善恶仪自毁。没有了善恶仪提供负面情绪,饕餮组织的兵阵就不攻自破。震怒之下的席归璨杀光了所有的饕餮载体,除却一个饕餮载体没有在场,成为杀戮名单上唯一一个漏网之鱼。 为了抓紧时间给何如歌治病,席归璨没有管最后一个饕餮载体。 饕餮让何如歌的精神识海受到重创,医生检测出何如歌患了旋流精神空噬症,而且何如歌的病比席归璨当初还要严重。联邦所有的医生都表示无能为力,毛子协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能救何如歌,那么那个人就是席归璨。 作为席归璨曾经的主治医师,毛子协比谁都要清楚,席归璨痊愈的事情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既然席归璨当初可以治好自己,那么现在也有希望治好何如歌。 而席归璨也很清楚,是神秘的游戏治好他,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游戏上。 游戏给他的任务就是将何如歌的好感度刷到100!席归璨原本对这个任务充满自信,然而现在—— 他看见变小的恋人低下头,小手紧张地绞着衣服,与此同时,对方的头顶蹦出来一个“好感度-30”。 见到可爱的小小只何如歌的美好心情瞬间被“好感度-30”破坏,席归璨艰难地点开人物属性面板,看见了何如歌目前对他的好感度: 【恐惧】:何如歌有些怕你,好感度10 【未觉醒】:何如歌还没有变成小美人鱼 席归璨:??? 为什么要怕我qaq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我的吗?! 130、掌心恋人 因为惧怕天敌的本能,何如歌悄悄往女老师的身后躲起来,他总觉得面前那个男人的眼神很可怕,好像触手怪伸出无数的触手吸住他的身体。 小孩子的身体小小个,往女老师身后一站就被完完全全遮住,确认自己没有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后,何如歌松了一口气。他开始冷静分析现在的处境—— 他可能穿越到一个游戏和小说结合的世界,目前的身份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女主,对面那个气势惊人的男人大概率是男主,一只很有钱的触手怪。 虽然这个男主和何如歌的文里男主设定不一样,发色和眸色就不一样,何如歌文里男主拥有着灰紫色的眼睛,神秘幽深。不过女老师一直说“这个先生喜欢爱笑的孩子”的设定,是何如歌文里给男主的设定。 文里那个触手怪外星人男主就喜欢女主笑,颇为烽火戏诸侯里周幽王的风范。他那本连载文的设定就是男主有钱,疯狂宠女主,女主只要负责笑和可爱就完事了。 如果何如歌的人生目标是做一个米虫的话,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抱住疑似男主的男人大腿,笑到露出八颗牙齿,这样他或许就能过上美好的米虫生活了。 然而何如歌不喜欢这样的人生。文里主角的三观从来都不代表作者的三观,他不喜欢财政大权受制于人,不喜欢卖笑,不喜欢做一个触手怪的宠物。 何如歌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当铲屎官。 如果真的重生了,那么何如歌最想做的事情肯定是趁网文还不成熟的时候,写它个十本八本各位流派的文! 做一个引领潮流的大神级写手!再养最可爱的猫!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被这位神秘先生领养。然后好好读书天天向上认真学习的同时努力写文…… 何如歌想了很多,其实时间只过去几秒钟。他想通后故意蹙起眉头,摆出愁眉苦脸的小可怜样从女老师的背后探出小脑袋。 既然这位先生喜欢爱笑的小朋友,那么他装成小苦瓜,就不会被这位先生选中了。耶,计划通。 小孩子的眼睛或许都格外干净,剔透的黑,席归璨看到他小小的恋人藏在女老师的身后,像是战战兢兢的小动物藏匿在树后,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吓得缩回原地。 席归璨的心里从来都没有生过这样的感觉,被萌化的感觉。想要把小何如歌偷回家去养,想要把小何如歌放在肚皮上,想要给小何如歌讲童话故事。 蓝眸越来越亮,目光炯炯,好似海天燃火,让何如歌不敢直视。他寻思着这应该是怒火?这位先生最喜欢小朋友笑了,那么合理猜测一下,他应该也最讨厌别人哭。何如歌一时间哭不出来,于是他造作地咬了咬下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何如歌只有努力仰起头才能看到这位先生的脸,他脖子有些累了,就略微低下头,看见了那位先生握住手杖的手。 手掌一张一合,时而握紧手杖,时而又泄了力般松开,如此循环往复,好像猫咪不安分的爪子。 何如歌被自己脑海里冒出的比喻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把这位先生比作猫咪?应该说对方的手是触手上的吸盘才对。 就在这时,何如歌听到男人低沉的苏音:“我要领养这个孩子,他不笑的样子……非常可爱。” 何如歌:“???” 歪,这位先生,你不是最喜欢笑起来的孩子吗?请坚定一下你的人设好吗?! 不过这也许就是剧情的不可抗力吧。阅文无数的何如歌贴心地找好理由,他下意识地想要推镜框,手指摸了个空后,何如歌才发现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近视。 其实被这位先生领养走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位先生喜欢的是可爱的女主,只要他不可爱,这位先生养了一段时间的地球人当宠物,就会留下巨额遗产死遁回外星了。 不过……想想自己要被领回去当宠物养,心情有些复杂。 一个小小的“好感度-1”从何如歌头顶飘了出来,席归璨的笑容逐渐消失。 席归璨办理好领养手续,带何如歌离开这家孤儿院。何如歌在这期间没有作死去看这位先生的袖子,不过他发现想要看也看不了,对方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军装,一看就是量身定做,完美显示出男人肩宽腰窄的身材,别说是三四根触手了,再多加一个触手都塞不下。 “我是席归璨,你可以叫我……席先生。”坐在车上时,那位先生如是说道。 何如歌特地和席先生隔了三个屁股的距离,半个身子都要贴在车门上,他表现地很怕生。事实上何如歌确实不习惯和别人接触,他从小到大好像就没什么格外要好的三次元朋友,他也没有和别人坐得很近过。 哪怕是上学时和同桌坐在一起,好像也有一条无形的三八线隔在他们中间。 他唯一的好朋友可能就是机机了,然而他现在穿越了,所以连唯一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幸好他穿越前无父无母,没有爱人,唯一能够失去的只有机机,还有他没有填完坑的连载文……天呐,他的文还没有完结,坑里的读者该怎么办? 何如歌的心情突然低落下来,他的声音低若蚊喃:“席先生。” 小朋友的声音软软的,何如歌有些不太习惯,叫了一句席先生就闭上嘴,如果这个时候何如歌抬起头,一定能看到席归璨心碎的表情。 车窗外的景色像模糊的春日油画,何如歌在玻璃上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小时候的何如歌总是会被认作女孩子。 其实有一件事何如歌藏在心底很多年了,他在孤儿院时曾经被一对夫妻领养过,像他这样长相好看、身体健康的孩子,总是会有很多家庭愿意接纳他的。 但是在新家庭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太好的事情。他本来以为那是一场噩梦,当梦做到最可怕的时候,有一个皮毛雪白的生物带他离开了那里,带他重新回到了孤儿院。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他不记得那个生物长什么样了,只知道对方毛绒绒的,摸起来很温暖。那件像梦一样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影响,他拒绝别的家庭的领养,并且非常喜欢毛绒绒的生物。 比如猫,特别是白色的、温暖的猫。 何如歌看着车窗上的自己出了神,他的眼珠子稍微转动了一下,突然看到了玻璃上男人模糊的轮廓,还有那双如同蓝宝石的眼睛。 席先生在盯着我。这个认知让何如歌有些不自在,颇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闭上眼装睡,小孩子的身体好像格外嗜睡些,何如歌原本是装睡,到最后却真的睡了过去。 席归璨看着何如歌小脑袋一点一点,就像小鸡啄米一般,忽然间身子往他这边倒吓,在何如歌要睡倒时,席归璨伸出手,一只手托住对方的脸,另外一只手按住小恋人的肩膀。 什么是巴掌大的小脸? 席归璨诧异地发现何如歌把他的手掌当成了枕头,砸吧两下嘴,沉沉地睡着了。漆黑的手套衬得小脸的皮肤格外白,席归璨担心何如歌枕着手套不舒服,他脱了手套托着对方的脸。 车子有些轻微的颠簸,何如歌脸上的肉软软地蹭在席归璨的手心。席归璨傻乎乎地维持了这个姿势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样子不光他手腕累,对何如歌的脖子也不好。于是他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恋人枕在他的腿上。 这样的角度显得何如歌的眼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翘翘的,连眼睫毛弯曲的弧度都是席归璨喜欢的样子。 好小啊……席归璨在心里不禁这样想。他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可以完全盖住何如歌的脸。就在这个时候,小扇子般的眼睫毛忽然动了动,长长的眼睫划过掌心,好像一只蝴蝶在掀动翅膀。 席归璨飞快地缩回手,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还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意识到腿上的小恋人并没有醒来后,席归璨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披风解了下来,盖在对方身上,漆黑的披风给变小的恋人当被子绰绰有余。 等何如歌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窗户外是大海的风光。 何如歌在文里的设定是外星人男主买了一幢靠海的别墅,这样就可以变成原型,一只巨大的触手怪在海边戏水。 而此刻他就入住了这幢别墅看海景最好的房间。 窗户上挂着几个贝壳风铃,当海风吹进屋内时,风铃就发出悦耳的声响。这个时候的天还没有黑下来,火红的落日染红了海面,何如歌突然想起那个席先生的眼睛,那双冷冽似冰的蓝眸,在某些特定的角度看去就像是海天燃火。 “你醒了,饿吗?”席先生低沉醇厚的声音像是大提琴在弹奏。 何如歌这才发现这位席先生一直坐在床头守着他,这种认知让何如歌的心情有些微妙。不过他想席先生的心情就像是铲屎官在看新领回家的猫咪吧,关心猫咪能不能适应新家的环境,有没有胃口吃饭……这么一想就自然多了。 何如歌点点头,下床时发现席先生贴心地在床旁放了一双棉拖鞋。他迈着小短腿跟在席先生的身后,席先生伸出手好像要握他的手,然而何如歌当做没看见,板着小脸无视了那只手。 这位席先生太高了,也许是何如歌现在太矮了,他可以直接从对方的手掌下走过,完全不用担心头会碰到对方的手。 如果席先生非要握他的手,还问何如歌为什么不小手牵大手,那么何如歌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没看见。” ……真是矮得理直气壮。 外星人都这么高的吗?何如歌明明记得他给男主设定的身高是一米九三,为什么这位席先生高得这么不科学? 算了,他都穿越了,就不要管什么科学不科学的了。 ——可还是好生气啊!气到跳起来才能打这位席先生的膝盖!这个人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 席归璨看见小恋人气势汹汹地从他的手底下走过,连一根呆毛都没有碰到他的掌心,然而从何如歌头顶飘出的“好感度-1”,却无形地穿过他的手心 席归璨:“???” 为什么又要扣我的好感度qaq我做错什么了吗媳妇儿? 131、脚脚相印 椅子对何如歌来说有些高,就在思考自己要怎么爬上去时,一双有力的手放在他的胳肢窝下,像拔萝卜一样把何如歌提了起来。 这一刻何如歌想起了那些被抓住后脖颈的宠物。 ……为什么我把自己带入宠物得这么熟练? 在悬空的瞬间,何如歌不知所措地翘起大拇指,脚趾头倔强地勾住拖鞋,不让拖鞋滑落。他一脸懵逼地被那位席先生放在椅子上,对方还贴心地调整好椅子与餐桌的距离,并且无比自然地坐在何如歌的身旁。 到了室内,席先生没有戴军帽,一簇银色卷发从男人额前垂落,落在偏高的眉骨上,那双蓝眸直直地盯着何如歌,亮晶晶的,有点像小朋友求表扬的眼神。 何如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读懂对方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认为自己要心平气和一些。铲屎官第一次抱猫时,姿势不熟练,肯定也会让猫咪不舒服。他要多一些包容心,去包容这位新上任的地球人饲养先生。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小猫咪,被抱得不舒服了,还可以抓对方一脸。 何如歌的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在心里扣足了对方的好感度。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身旁的男人蓝眸忽然黯淡下去,如果这个人有两只猫耳的话,那么猫耳一定是耷拉着蔫哒哒的模样。 ……真是奇怪了,他怎么老是会把这位触手怪先生比作猫? 何如歌抿了抿唇,专心致志准备吃饭。 然而身旁那位席先生什么也不做,饭也不吃,筷子也不握,就是正襟危坐着凝视何如歌,让何如歌压力很大,连张口都有些不自在。 他深吸一口气,客气地问道:“席先生,您不吃饭吗?”难道看着我就能饱吗? 那位席先生这才端起碗握筷子,不过对方好像是第一次拿筷子,夹盘子里的一块鱼肉怎么也夹不起来。鱼肉本来就比较嫩,好好的一条鱼被戳得到处是洞。 何如歌都觉得那条鱼的鱼眼里发出一道诡异的光—— 死不瞑目的幽怨目光。 果然是愚蠢的外星人,连筷子都不会夹。何如歌在心里默默吐槽对方。不过触手怪的触手不应该很灵敏吗?比如在不可描述的地方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时,总是能力度角度控制地刚刚好。 就像用触手敲击键盘,触手怪就能敲得又快又准。 在何如歌胡思乱想时,那位席先生经过了三四次失败的尝试后,终于成功夹起一块完整的鱼肉,他耐心地把鱼肉放在勺子里,用筷子进行更加高难度的挑刺操作。 男人的侧脸立体英俊,一身军装威风凛凛,本该握枪的手此刻却在笨拙地挑鱼刺,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何如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那位席先生突然抬起头,和何如歌对上视线,然后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男人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把勺子里的鱼肉放进何如歌的碗里,低声道:“我最喜欢吃鱼。” 何如歌望着碗里的鱼肉,心里本来应该冒出很多吐槽,譬如触手怪为什么会有虎牙还喜欢吃鱼,可是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沉默了下来。 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善意。 “……谢谢。”小恋人捧着碗,板着脸认真道谢,一个小小的“好感度+1”从对方的头顶飘了出来。 这声谢谢在席归璨的世界里好像加了特效,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席归璨恨不得变成兽型在原地打滚! 天知道他刚才究竟有多焦虑。席归璨本来是信心满满地来做任务,然而治疗游戏才刚刚开始,好感度就降到寒碜的8。 席归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何如歌就对他哪也不满意,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扣好感度。 而这个治疗游戏和何如歌的病挂钩,如果好感度永远都到不了100点,那么何如歌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席归璨的压力比上星战还要大,他无路可退,他必须完成游戏任务,否则他的恋人就会永远沉睡。 受到鼓励的席归璨疯狂给何如歌夹菜,然而除了最开始的鱼肉加了一点好感度,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加。不过就算这样,席归璨还是不死心地夹菜。 别墅里有专门的厨师,东西做得格外美味,再加上那位席先生不停给他夹菜,何如歌一不小心就吃撑了。何如歌不喜欢浪费粮食,尽管已经饱了,他还是坚持要把碗里的菜吃完。 可是那位席先生太爱给他夹菜了,碗里的菜不知不觉就多到冒尖,他艰难地咽下一口菜,正准备再吃下一口时,突然听到席先生的声音:“吃不下就不要勉强自己。” 一直在注意何如歌的席归璨发现了一个小细节,何如歌吃得开心时好感度不会加,但是悬空的腿会不自觉地轻轻晃动,然而吃到最后,原本晃晃悠悠的小短腿不甩了,小肚子也鼔了起来。席归璨知道何如歌的饭量一直不大,变小后,饭量应该会更小。 何如歌有些奇怪那位席先生是怎么看出自己吃撑了,他的表情一直没有太大变化,这位席先生也不知道他平时的食量。 “有点浪费。”小恋人皱起眉头,像是节俭的大家长,“我再吃一口。” 席归璨想也没想,伸手接过碗,“我帮你吃。”说着无比自然地扒饭,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所有的饭,连米粒都没留下。 何如歌:“哈???” 他呆呆地看着这位席先生吃完了所有的饭,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才不会在意孩子吃过的剩饭吧。难道这位席先生不是把他当宠物养,而是当孩子? 心中还有另外一种复杂的情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起,这位席先生就表现得很“高级”,这不是从大街上随便就能碰到的人,和吃剩饭这种接地气的事情完全搭不上边。 何如歌太过震惊了,震惊到不小心打了个嗝。那位席先生正在拿纸巾擦拭嘴角,听到奶声奶气的打嗝声时,男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嗯,宠溺? 也许是灯光的因素,也许是角度的缘故,在那一刻,那双深邃的蓝眸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有着难言的温柔。 何如歌思考了一会儿,认为席先生应该是饲主投喂宠物时的自豪感,类似于看到自家的猪越长越壮实油然而生的满足感。 ……其实这位席先生并不是很凶,近距离接触后,会发现对方是一个温柔的人。 如果对方的原型不是触手怪就好了。 何如歌之前是脑子一抽才把男主设定为触手怪,因为晋江文里男主原型是猫、虎、狐狸、凤凰、饕餮、龙……已经烂大街满地走了。何如歌想要写一个新颖一点的男主,再加上他平常也渴望成为成为触手怪去码字,所以就心血来潮,把男主设定成触手怪。 一只灰紫色的大章鱼,来自外星球,光溜溜的一根毛也没有。 何如歌想象了一下长毛的章鱼是什么样,想象完毕后,他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 那样的大章鱼就算做成章鱼小丸子,也没有人敢吃吧。 吃完饭后,这位席先生领着何如歌去海边散步。席先生在沙滩上留下了大脚印,特别大的大脚印!就像穿了潜水的脚蹼在沙地上留下的印记。 何如歌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脚印,神农架的野人脚印其实是席先生踩下去的吧…… 趁着席先生还在前面走,何如歌试探性地对大脚印伸出了自己的脚,他像做贼般一只脚踩进了大脚印里。 于是豪放不羁的大脚印内出现了袖珍的小脚丫子,这让何如歌想起了俄罗斯套娃,大脚丫子里装一个小脚丫子。 另外一只脚也悄咪咪踩进这个大脚印中,何如歌发现席先生的脚印装下他的两只脚绰绰有余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把自己的两只手也摁了进去。 然后何如歌小朋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敢笑得太大声,生怕自己的幼稚行为被席先生看到——他不要面子的吗? 何如歌做贼心虚地抬起头望向席先生的背影,男人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大长腿长到逆天,光一个背影就能收获无数少女的芳心。 席先生确实很帅…… 何如歌举起两只小手,将手掌上的沙粒吹干净,然后他走出了那个大脚印的范围,把他的小脚印和小手印用脚抹掉。 确认毁尸灭迹后,何如歌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跟着席先生的身后,他偶尔会“无意”地踩进席先生的脚印里,就像小时候何如歌喜欢在林荫路下走,故意踩在落叶上,听落叶发出的声响。 踩着踩着何如歌突然想起一个神话故事,伏羲的母亲华胥在雷泽岸边看见了一个大脚印,很好奇就踩了上去,结果那个脚印是神的足迹,一踩就要怀孕的那种……然后华胥踩到神的足迹就怀上伏羲。 何如歌默默收回了自己试探的小脚,老老实实跟在席先生身后散步。他发现席先生留下的每一个脚印相隔的距离几乎都是相等的,就像用尺子丈量过般精准。 这让何如歌想起了猫科动物行走时后爪总是踩进前爪留下的爪印里。 奇怪,他又觉得席先生像猫了。 散完步后,席先生和何如歌先去洗澡,席先生本来想要帮何如歌洗澡,何如歌坚定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沐浴露是草莓味的,洗完澡后何如歌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大草莓,晚上睡觉都有被蚂蚁扛走的风险。 何如歌一从浴室走出,就看到穿着灰色浴袍的席先生。席先生手里端着一盘刚洗过的草莓,银色的头发和草莓一样湿漉漉的,看到他出来后,席先生的蓝眸亮了起来,“来,吃点水果。” 准备的沐浴露是草莓味的,端的水果也是草莓,席先生好像挺喜欢草莓的。 何如歌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穿着漆黑军装,坐姿霸气的席先生沉着脸吃草莓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何如歌有点想笑。他觉得席先生或许是一个有点可爱的人。 为了方便何如歌拿草莓,席先生特地蹲在地上,“这里有按摩椅,你想试试吗?” 何如歌咬了一口草莓,闻言思考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小孩子骨骼没有发育好,不能经常坐按摩椅,但是偶尔坐一次也没关系。他穿越前全职码字有很多职业病,其实也不算职业病,因为何如歌还没有严重到“得病”的程度。 码字码久了,他的颈椎、背和腰会隐隐作痛,手也会酸胀。那个时候去做一次按摩会舒服很多,不过何如歌心疼按摩的花费,所以有时候他会去商场的按摩椅放松一下。 这就让何如歌对按摩椅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于是席先生领着何如歌去享受按摩椅了,别墅里专门有一个昏暗的房间放着按摩椅,当何如歌坐上按摩椅时,前方的大屏幕突然一亮,屏幕上出现了动画片。 何如歌猜测这应该是家庭影院。这奢侈**的有钱人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动画片的剧情很幼稚,放的是海绵宝宝,不过何如歌却看得津津有味。他的童年里没有多少动画片的记忆,应该说他是一个没有什么童年的人。 屏幕上派大星说:“海绵宝宝,你猜我手里有几颗糖,猜对了我就把手里的两颗糖都给你!” 海绵宝宝想了想,道:“我猜五颗。” 然后,派大星把两颗糖给了海绵宝宝,说:“我还欠你三颗,下次再给你。” 何如歌莫名就被甜到了,这个时候耳畔响起了席先生低沉的声音:“何如歌小朋友,你猜碗里还有多少颗草莓?” 何如歌愣了一下,他傻乎乎地转过头,脸上那种小大人的冷静消失不见,变得更像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才有的天真。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凌冽立体的五官好像都柔和了不少,蓝眸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猜对了我就把碗里的五个草莓都给你。” ……席先生,好像真的有点可爱。 何如歌看向那个装了草莓的碗,发现席先生还像模像样地用手掌遮住了碗口,遮得严严实实的,一颗草莓都没有露出来。像席先生的大脚一样,他的手掌也很大。 如果下雨了,是不是可以把席先生的手掌当成伞? 有句话叫“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那么这句话换到席先生身上,就是“大手大手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手”。 何如歌决定配合一下幼稚的席先生,“我猜有五个。” 碗里果然有五个草莓,全部都进了何如歌的肚子。席先生买的草莓可真甜,何如歌平常花便宜价格买的草莓总是酸酸甜甜的,然而席先生的草莓却一点都不酸,汁多味甜。 吃完甜甜的草莓后就没有别的零食了,席先生期间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给何如歌拿了包装精美看起来像零食的小礼盒。 何如歌一开始猜那个小盒子里装的是巧克力,然而等盒子打开时,他却看到了一排会发光的……白石头? 在昏暗的屋子里散发出柔和的微光,闻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很香很好吃的白石头。 没有见过世面的何如歌惊呆了,他看着席先生拿了一块白石头放在嘴里,悠闲自在地对着石头吸了一口气,石头瞬间变得灰扑扑,好像里面亮晶晶的东西已经被席先生吸到肚子里。 何如歌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敢问。有钱人的世界可能就是这么神奇吧,有做得像手办一样的蛋糕,自然也会有长得像石头一样的食物,何如歌闻到了空气中一缕“石头”的芳香,他情不自禁地多吸了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来,吸一口。”席先生邀请道。 何如歌拿起一块白石头,那颗石头在他掌心散发出微弱的光,奇妙的香味在这么近的距离更加诱人了些,何如歌模仿着席先生的样子,将石头放在嘴巴嗦了一口。 ……嗯,什么也没有嗦到。 席先生握拳掩唇,发出一声低笑,“我差点忘了,现在的你还不会吸收它。” 何如歌:“???” 不好意思,不光现在的我不会,过去的我也不会吸石头。 席先生伸出手指对那块石头戳了几下,再示意何如歌去吸石头。这次何如歌吸得很成功,石头里有一股清新的像是仙气的气流涌入他的口中,灌入他的四肢百骸,再加上按摩椅的按摩,何如歌几乎舒服地起不了身,飘飘欲仙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原来有钱人的快乐真的让人无法想象。何如歌在心里忍不住流下贫穷的泪水。 吸完这颗石头后,何如歌回房间准备睡觉,席先生捧着童话书跟着何如歌进了房间,执意要给何如歌念童话。 相处了小半天,何如歌觉得席先生这个人还不错,起码作为一个地球人饲养员,他对自己的地球人照顾得算是尽心尽力,不光吃穿住行考虑到了,连精神层面的东西也考虑得无比周全。 男人坐在床头念童话故事的样子……很像何如歌曾经有过的幻想,对父亲的幻想。 如果他不是孤儿,如果他有父亲的话,他的父亲也会像席先生一样坐在床头,用低沉醇厚的声音,轻声念着童话故事,念完故事结尾会仔细地整理好被角,关上灯,和他说一声晚安。 “晚安。”席先生站在黑暗中对何如歌道。 何如歌也小声地说了一句晚安。因为在黑暗中,他认为席先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所以说这句话时,何如歌笑了一下。 一个甜甜的,很容易满足的小朋友的笑。 能够夜视的席归璨看见了一切,看见了那个孩子气的笑,和何如歌头顶飘出的“好感度+10”。 这让席归璨也忍不住傻笑了片刻,两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132、第 132 章 何如歌躺在床上开始回想自己写的剧情,他写的是小甜饼,没有极品亲戚,没有狗血前任,女主最大的执念就是巨额遗产。 财迷女主可嫌弃触手怪先生了,这点和何如歌一样,不过触手怪先生全身上下都笼罩着金钱的光辉,每当触手怪男主想要摸摸女主的头发,戳戳脸颊时,就会拿着新取出的毛爷爷。 女主有一个专门的小猪存钱罐,每次触手怪男主想要逗弄自己的地球人宠物时,就会自觉地掏出毛爷爷放进女主的小猪存钱罐里,然后获得“撸头毛”的机会。 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掏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过程中,外星人饲主和地球人宠物的关系变成了老父亲和败家女儿,再后来转化为恋人关系。 何如歌认为自己和那位席先生的关系正在向父子过渡,可能过段时间,那位席先生就会死遁回外星。如果席先生不回外星的话,他们可以一直保持着父慈子孝的相处模式,何如歌愿意长大后好好照顾年迈的席先生。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变成爱情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文,何如歌无比庆幸自己写的是言情小说,而且章鱼是雌雄异体,绝对不会出现席先生突然变成席小姐这种可怕的情况。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这具身体应该六七岁了,按照接下来的发展,他应该会被安排去上小学,当初女主就是直接在小学里做最壕最靓的校霸。 小学的课程很简单,何如歌思考自己是要藏拙呢考个全班第一,还是光明正大考个全校第一回家。沉浸在年级第一的幻想中,何如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里,梦里的自己变成人鱼,岸上有一只大白虎眼巴巴地望着他,每天都要念叨: “你快点长大,快点喜欢我好不好?” 与此同时,何如歌的腿上突然出现了红色纹路,妖异得像是血。 何如歌身上妖纹的变化被属性面板记录下来: 【友善】:何如歌认为你是一个可爱并且温柔的好养父,好感度50 【觉醒中】:何如歌的妖纹已经出现一部分 视线在“可爱并且温柔的好养父”上停滞了足足一分钟,蓝眸里的情绪复杂到席归璨自己都无法解读。 席归璨扶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他还记得何如歌出事前,父爱变质度已经达到惊人的98%,没有想到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不,比之前还要惨,因为现在父爱只有可怜的50点。 还有,“可爱”、“温柔”这两个词真的在描述他吗?可爱就算了,何如歌之前也有这样夸过,不过温柔这个词……是怎么冒出来的? 出bug了吧。 席归璨自认为他和“温柔”二字八竿子打不着边,他这辈子见过最温柔的人就是何如歌,今晚席归璨念童话故事时也是在模仿何如歌的语气。他想何如歌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了,像他这样的人去模仿何如歌,也能沾上“温柔”一词。 席归璨退出游戏,从游戏舱中起身,走到另外一个游戏舱旁。 黑发青年静静地躺在游戏舱里,面色红润,好像下一秒就会醒过来。 席归璨垂眸看了许久,他伸出手,宽大的手掌虚虚地覆盖在青年的脸上,能够遮住小何如歌的大手,此时也依旧能遮住何如歌的脸。 冷峻的面容变得温情脉脉,席归璨轻声道:“你的脸好小。” 沉睡的青年不能回复他的恋人。 席归璨在何如歌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深情又缱绻的吻,“我在游戏里都不敢亲你,怕亲一下,你就把好感度给我扣光了。”低沉的声音透出一股委屈,他在这一刻不像是威风凛凛的席元帅,也不是温柔成熟的席先生,“何如歌,你快点让何如歌小朋友喜欢我好不好,就算是父爱也好。” 游戏给他的任务是好感度百分百,这个好感度也没有明确规定是哪一方面的好感。 席归璨在游戏里不能直接告诉何如歌真相,因为真相太过离奇,何如歌不会相信,他只会对游戏失去信任,最坏的结果是何如歌躲在自己的世界再也不信任游戏的任何东西。 现在游戏的世界观是《你的专属恋人》和何如歌的连载文相结合。何如歌对他的连载文有着天然的亲近和信任,只有这样他才能相信游戏世界,否则一旦何如歌怀疑一切都是假的,拒绝精神识海的开放,那么席归璨就失去了与何如歌唯一沟通交流的机会。 因为何如歌的病情很严重,他的精神识海就像摇摇欲坠的破烂屋子,只能由房屋主人打开房门,外人如果尝试暴力开门,那么整个屋子都会倒塌,席归璨则是唯一的敲门人。 当何如歌对他的好感度为100时,才会去相信席归璨所说的一切。 席归璨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按照小说大纲大致的剧情和何如歌相处。比如明天他会送给何如歌一个小猪存钱罐,这是小说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道具,把这个存钱罐送给何如歌,能让他更有熟悉感。 不过席归璨也不用每一件事都和剧情一样,就比如书里的女主上私立小学,而席归璨会安排何如歌去“归璨于歌”上课。 “归璨于歌”就是他和何如歌准备在十七星建的孤儿院,现实世界中的“归璨于歌”还没有建好,虚拟世界里盖房子很轻松,席归璨把何如歌亲手设计的图纸导入到游戏里,并且让陆地小1班的幼崽们明天登录游戏。 对于幼崽们来说,这是一次新奇的虚拟游戏课堂,提前体验在“归璨于歌”上课,更加具有吸引力的是小何老师会在虚拟游戏课堂里出现! 虽然那是失去记忆的小何老师,但是幼崽们依然无比期待,连被富熙带走的吱吱听到这个消息,都积极地想要报名参加。 何如歌睡醒了,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手就自然而然地摸向枕边,小肉手抓来抓去摸了个空后,何如歌唰得睁开眼,当看见豪华的儿童房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了。 变成了小屁孩,没有手机的那种。 清晨的海风吹过风铃与窗帘,何如歌转过头看向窗外的蓝天与大海,摸不到手机的焦虑被澄澈的蓝色治愈。一想到现在不用战战兢兢码字,等席先生离开就能继承一辈子也花不光的钱后,何如歌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奋斗的目标。 其实当米虫也挺好的。真香。 何如歌钻回被窝,小声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个回笼觉,然而当看到脚踝上的红纹时,瞌睡虫全部被吓跑了。 何如歌急得不得了,怀疑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他穿着睡衣就跑了出去,踩着拖鞋在楼梯上狂奔,疾走在一半,眼前忽然出现了铮亮的军靴。 接着身体猛然悬空,是席先生抱起了他,“怎么了?”席先生关切地问道,这么近的距离,何如歌能够看到那双蓝眸里自己的脸。 就像早上看到海,被大海抚平内心焦虑的感觉一样,此刻他看到席先生的蓝眸,心急如焚的情绪都被另外一种感觉代替了。 何如歌很难描述这种感觉,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好像是小朋友生病了,家长会抱着他去看病。 作为孤儿,从小到大没有人会抱着何如歌去医院看病,一个也没有。 “我的脚上长出了奇怪的东西。”何如歌抿了抿唇,指着脚踝道。席先生单手抱着他,牢牢地抱着他,另外一只手撩起何如歌的小裤脚,男人在认真地查看何如歌的状态。 席先生的臂膀真有力啊,何如歌觉得自己可以在上面荡秋千。他两只手就算不抓住任何东西,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来。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何如歌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只得了猫藓的小猫咪,在铲屎官的怀里收获到了安全感。猫藓是会传染给人的,那么他腿上这种奇奇怪怪的红纹会传染给席先生吗?席先生会因为他的病抛弃他,去孤儿院再领养一个孩子吗? 脑子里装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能写手的思绪总是会发散得格外快,就在何如歌脑补出自己被送回孤儿院时,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不用担心,这是吃过灵石会出现的正常情况,我的身上也有。” “灵石?”何如歌的神情有些困惑。 “我的家乡特有的一种东西,吃了能够强身健体。”席先生面不改色道。 何如歌想这大概是外星球特产,虽然他的文里没有提到过,不过他写触手怪男主的母星只是一笔带过,星球上有自己的特产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何如歌再一次成功说服自己,开开心心去洗涑换衣服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席先生告诉他今天要去幼儿园上课。 虽然幼儿园大班和小学一年级有一些差距,不过这种剧情小范围的改变,何如歌还是可以接受。 小书包早早就准备好,书包造型是一个长着人脸的小火车,摸着良心讲,何如歌觉得那个小火车书包挺丑的,丑得别致,坐在去幼儿园的车上时,何如歌就一直低头看书包。 “你很喜欢这个书包?”席先生说,“这个书包的人物角色是一个动画片的主角,如果你喜欢,我们今天晚上看《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 何如歌点点头说好,他有些无聊地拉开拉链,看到了空荡荡的书包。 书包虽然买了,文具却没有准备。这个剧情是何如歌写的,剧情如实发展让何如歌的心里踏实不少。 路过一家文具店时,席先生带他去买铅笔、橡皮、本子。那家文具店有卖存钱罐,其中有一个小猪存钱罐,粉粉的,席先生问他要不要。 文里的触手怪男主也这样问过财迷女主。 何如歌摇了摇头,指着小猪存钱罐旁边的招财猫存钱罐道:“我要这个。”他更喜欢猫。 席先生付完钱后,何如歌一直捧着那只招财猫存钱罐,他摸摸存钱罐,希望这是一只真正的小猫咪。 啊,他好想,好想养一只小猫猫啊。 何如歌没有发现,他每摸那个招财猫存钱罐一下,身旁席先生的脸色就臭上一分,好像正宫在注视不要脸的小三。 很快就到了幼儿园,主色调是粉蓝色,屋檐下有着金色的星星挂坠,何如歌一边走一边抬头看星星,结果差点被地面上一只不明生物绊倒,幸好席先生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抱起。 被抓住的何如歌一脸懵逼,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罪魁祸首—— 一只头顶玫瑰的大刺猬。 那只刺猬是何如歌见过最大、最粘人的刺猬了,追了何如歌一路,逼得何如歌躲到席先生的怀里不敢下来。 他被这只刺猬碰一下百分百要流血。 不知道是不是何如歌的错觉,他总觉得席先生抱着他时很开心。不过后来当看到那只大刺猬落寞得要哭出来的表情时,何如歌心一软,小手拍拍席先生的肩膀,示意席先生放他下来。 在大刺猬期待的目光中,何如歌迈着小短腿走到大刺猬的面前,小心翼翼用指尖点了点大刺猬的鼻头,大刺猬的眼睛瞬间开心地眯了起来,对方还娇羞地用头顶的玫瑰去蹭何如歌的手掌。 何如歌被逗笑了,在对方的肢体动作中,他试探性地接过了玫瑰,发现那只大刺猬笑得更开心了。 “谢谢你的玫瑰。”这真是一只无比通人性的刺猬啊,何如歌在内心感慨。 接过玫瑰的何如歌抬头看向席先生,虽然席先生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过何如歌却觉得这次对方的蓝眸里藏着一丝不开心。 怎么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了呢? 想不通。 133、军装玫瑰 “小心被扎到手。”席先生淡淡地说。 那只大刺猬闻言小声地啾啾啾叫了起来,好像在为自己辩解。何如歌第一次听到刺猬的叫声,觉得有些新奇,“我知道你不会弄伤我的。”他对大刺猬安抚道。 哄好了大刺猬后,何如歌仰起头看向席先生,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席先生形状优美的下颌,还有像个小爱心的鼻孔。何如歌忘记在哪里看到过关于鼻子的描述,听说鼻孔这个角度看过去是竖长的,比起圆形或者扁扁的鼻孔来说,这种鼻子更美。 席先生的鼻孔就是竖长的,还没有鼻毛外露……诶,我为什么要关注这个问题? 何如歌的情绪一激动,手就下意识地捏紧掌心的玫瑰,玫瑰上的刺扎进了何如歌的手中,有一点痛,但是不严重,一滴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血珠冒了出来。 原来小心扎手不光指的是大刺猬,还指玫瑰花。嗯,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知道席先生这算不算是乌鸦嘴? 何如歌不准备让席先生知道,他有一种预感,席先生看到他被扎到手一定会不高兴的。于是何如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换了一只手握住玫瑰。反正席先生比他高这么多,就算席先生后脑勺长了眼睛,对方也看不到他微微握拳的那只手掌心破了个小孔。 何如歌跟在席先生的脚边走,走着走着,眼前的大长腿忽然停了下来,何如歌还没来得及刹住车,只能直直撞向席先生的腿上,在何如歌以为自己要“撞柱”时,面前的男人快速蹲了下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动作之快,神情之自然,配合之巧妙,就像何如歌小朋友在投怀送抱,哦不,应该是乳燕投林。 席先生的怀抱总是硬邦邦的,因为男人穿了军装,军装上的褶子都是硬的。鼻子结结实实撞在席先生的胸口,胸口上一枚虎头徽章的金属味萦绕在鼻尖。何如歌捂住鼻子,被席先生抱了起来。 “把手给我看。”席先生的声音有一股无法质疑的,独属于上位者发号施令的语气。 其实何如歌一直好奇席先生的职业是什么,他给文里的触手怪男主在地球的职业是画家和写手,席先生的气势和这两个职业格格不入。 席先生是军人吗?为什么一直穿着像cos服一样的军装?这套军装感觉好贵,特别是星星肩章,虽然何如歌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材质,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超贵。 在思绪飘散时,何如歌下意识听从席先生的话,把两只手都摊开给席先生看,被玫瑰刺扎到的小孔早已经流血了,不仔细看的话,轻易就能把那个小红点忽略过去。 然而席先生……可能是位显微镜先生。 蓝眸凝视了许久,久到时间都好似暂停下来,席先生才张开紧抿的唇,“把玫瑰给我。” 何如歌赶紧把玫瑰递给席先生。 他坐在席先生的手臂上,看着席先生三下五除二把玫瑰刺拔光,他看着男人的侧颜,高挺的鼻子,苍白英俊的面容配上红玫瑰,像中世纪的贵族。 “拿着。”席先生将拔光刺的玫瑰递给他,并且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刺猬,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把刺猬身上的刺通通拔光,吓得那只大刺猬咻得跑进房间里。 何如歌接住玫瑰,他忽然觉得有一点点的开心,莫名其妙的开心。他将玫瑰花插进席先生胸前的口袋里,“席先生来帮我保管吧。” 席先生怔愣片刻,修长的手指按在胸前的那朵玫瑰上,碰巧口袋在左胸口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席先生捂住心的位置,指缝间开出了一朵玫瑰。 从漆黑军装、漆黑手套里开出的红玫瑰。 “好。”薄唇微张,席先生答应了他。 这时一位穿着粉色纱裙的女老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那位女老师长得水灵灵的,戴着粉色美瞳,染了粉色头发,是一个很少女心的女老师。 那位女老师看到他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小、小何老……!”她捂住嘴,像是在平复内心激动的情绪,“如歌小朋友,我是这里的老师水惜蕊,你可以叫我小水老师,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这样的女高音做一个幼教老师实在可惜了。何如歌默默地想。 “我可以抱抱你吗?”水惜蕊的表情向往又期待。 何如歌有些为难,虽然他现在是小朋友,可也不是三四岁的小朋友,这个女老师抱着他可能会有些费力,毕竟不是谁都像席先生那样力大无穷的。再加上他只是身体变小了,心理年龄可能比这位小水老师要大。 他实在不好意思让这位俏生生的小水老师来抱他,就在何如歌思考要怎么委婉拒绝时,席先生就已经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不可以。”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对他动手动脚。”声音冷硬,不容反驳。 那位小水老师瞬间闭上嘴,她有些委屈又有些怂地说:“好。” 何如歌忽然发现席先生这样也挺好的,他转过头看向席先生,“席先生,我要自己走进教室。”被抱着进教室的小朋友肯定会给同学竖立娇气的形象,何如歌可是要做全班最成熟独立自主的小朋友。 猝不及防也被剥夺了“抱何如歌”权利的席先生依依不舍地把何如歌放下,和水惜蕊有着如出一辙的失落。 何如歌并没有看到两个大人的失落,毕竟他们身高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总是抬头脖子也很酸的。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好书包肩带,在水惜蕊的带领下迈进教室。 教室门打开的那一刻,何如歌迈出的小脚犹犹豫豫又收了回来,他转头看向席先生,小声问道:“我们是走错教室了吗?”不然怎么解释动物园一样的教室。何如歌粗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头小黑熊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有一只树懒慢吞吞地翘起唇角。 背着托马斯书包的小恋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席归璨时,席归璨的心好像被湿润的黑眸取下了一个魔咒,看一眼就会被可爱到的魔咒。 席归璨的指尖微动,他想要去捏捏恋人的小脸蛋,可是又怕会被扣好感度。他摘下手套,退而求其次去摸头发,男人像触碰什么珍稀物品一样摸了摸何如歌的头。细软的发质,摸起来很舒服,席归璨忽然明白为什么何如歌以前总是很喜欢摸他的兽型。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席归璨必须要弯下腰来摸头,额前的一缕微卷碎发垂了下来,遮住凌冽的眉眼,“没有走错。” 席先生弯腰牵着何如歌小朋友的手,领着对方走进教室。 何如歌一进教室就被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围观了,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其实他自己才是动物园里珍稀物种,被幼儿园的小朋友成群结队地围观。 教室里鸡飞狗跳,两只走地鸡撒开脚丫子向何如歌冲来,用被突然出现的席先生吓退,他们发出受惊的咕咕咕叫声,跳到小黑熊的头上乖成鹌鹑。 这个班级里唯二的两个小朋友,一个疑似白化病患者,另外一个看起来是盲童小女孩。 何如歌最开始还怀疑这里是不是特殊学校,让小动物陪伴身体有缺陷的孩子成长……不过用黑熊当陪伴宠物确实有些刺激了。 然而当他定神细看,发现每一个小动物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桌椅,桌子上还有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光屏,并且那些小动物还可以在光屏上做题时,何如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重塑了。 ……这莫不是外星人幼儿园吧。 席先生,你已经不掩饰自己来自外星球这件事了吗? 何如歌看向最后一排陪读的席先生,席先生双手握住手杖,帽沿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空中有一片走地鸡闹腾时掉落的羽毛晃晃悠悠着,飘到席先生的面前,席先生伸手接住那片羽毛,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像吹蒲公英那般将绒毛吹了出去。 正好有一束阳光照在席先生的脸上,将那蓝宝石的眼睛剥落一层阴影,变得剔透又澄澈。 何如歌日常被席先生帅到,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帅气,哪怕明星身上也没有这种气场。何如歌一时间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他转回去两只手支着下巴发呆。 席先生什么时候会死遁回外星? 小水老师在台上讲课,上完课还布置了随堂作业,作业需要在桌面的光屏上完成,那个叫软软的小朋友很友善,手把手教何如歌使用光屏。 何如歌以全对的优异成绩,得到了小水老师的小红花奖励。 眉心贴了小红花的何如歌小朋友就像年画娃娃,他在课间很快就和所有的毛绒绒打成一团,虽然那些幼崽们的叽叽咕咕何如歌一句也听不懂,不过软软和秋梦谷会充当翻译。 这是很开心的一天,毛绒绒们热情又好撸,何如歌在这个幼儿园几乎撸遍了所有的毛绒绒——除了猫。 放学时他恋恋不舍地和大家告别,和席先生坐上回家的车时,何如歌提出自己应该要表现出来的困惑:“席先生,那些动物为什么会听课做题?软软为什么是红眼睛白头发?梦谷的头发颜色也和我不一样……还有啊,席先生,你是外国人吗?” 席先生看着他,“你觉得答案是什么,那么真相就是什么。”这是为你服务的世界。 蓝眸深邃,好像能洞察人心,如同一把利刃直戳灵魂深处。这就让何如歌有些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腿上长出奇怪的红纹后,他就格外怕席先生一些。 如果席先生知道我发现了他的身份,他会杀人灭口吗?害怕。 何如歌乖乖闭上嘴,低头看着丑丑的托马斯小火车,“我们回家是看《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对吗?”我什么也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一个上幼儿园的宝宝。 “对。”席先生的声音带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笑意。 何如歌哦了一声,打开书包拉链,望着动也没有动过的文具陷入沉思。既然课桌上都有外星球的光屏了,那么席先生今天带他去文具店买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是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 小手戳了戳书包里摆放的招财猫存钱罐,何如歌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席先生,我能养一只猫吗?” 话音刚落,席先生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很奇怪。 134、喵呜喵呜 “……你想要养猫?”席先生神情古怪。 席归璨:“……” 养什么猫,让猫来养你不好吗? 何如歌有些紧张地抱住招财猫存钱罐,思考章鱼是不是比较讨厌猫科动物,他现在是席先生养的地球人宠物,给宠物养宠物确实比较奇葩。 啊,果然做宠物就是寄人篱下,哪怕钱再多住别墅又有什么意思?连一只猫都养不了。独立自主才是唯一的出路,席先生什么时候死遁回外星? 何如歌小朋友低头闷闷地说:“不养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想。” 席归璨看到他的小恋人头顶飘出一连串的“好感度-1”,原本冒出的虎尾巴差点吓得缩回去。 “你想要养什么样的猫?”席归璨问出这句话后,原本源源不断冒出的“好感度-1”暂停了下来,小恋人唰得抬起头,黑眸亮晶晶的,“席先生,我可以养猫吗?” 席归璨没有说话,手指在手杖上摩挲,态度模棱两可,像是默认,又不太像。他生怕说错了话,何如歌的好感度又开始扣。 “白色的猫,什么品种都可以。”何如歌一脸“我不挑”的模样向往道,说完这句话还讨好地冲席归璨笑了起来,这个笑容甜甜的,席归璨轻咳了一声,心里那点醋意被甜味中和。白色的,不就是在说他吗。 于是何如歌看到原本还沉着脸的席先生神情突然柔和下来,男人伸出手,骨节分明的五指搭在帽沿上,做出下一秒就要摘帽子的动作,不过在摘帽之前,席先生不确定地询问了一句:“只要白色的猫,那么你对猫体型的大小有要求吗?” 能够捧在掌心的小奶猫很可爱,圆滚滚沉甸甸赖在膝盖上的大肥猫也很可爱,一点也不挑剔的何如歌回答:“没有。”有猫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大小。 话音刚落,席先生就摘下了军帽,毛绒绒的虎耳从银发中钻出,削弱了席先生生人勿近的气势,“你觉得这么大的猫,可以吗?”席先生抖了抖雪白的虎耳,面无表情地问,紧绷的面容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何如歌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招财猫存钱罐差点都没捧住,他结结巴巴道:“席、席先生你你你是……” 席先生接过何如歌手里招财猫,这个存钱罐?是陶瓷做成,摔碎了收拾起来比较麻烦。他将那只碍眼的招财猫收好后,对何如歌理直气壮道:“没错,我是一只白猫。” 何如歌:“???” 等等,你不是触手怪吗?! 在何如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席先生低下头,抓住何如歌的手,将何如歌指尖微微颤抖的小肉手放在虎耳上。那是主体为白,耳背上有黑色圈圈的虎耳,耳廓是花苞般的粉,单露出这对虎耳,可以完美伪装成猫耳。 它很大很大,和何如歌的手掌一样大,摸着这个“猫耳”,何如歌就能想象完整的“猫耳”的主人一定是非常大的大猫猫。 虎耳乖巧地在何如歌掌心蹭了两下,撩动了何如歌的心弦,他小心翼翼捏了捏虎耳,指腹陷在丝滑的触感中无法自拔,耳廓的饰毛比较长,比起其他地方的毛来说更加蓬松一些。 呜呜呜这只猫耳是单独喂过的吗?为什么这么乖,这么大,这么滑,这么软……何如歌热泪盈眶地抚摸“猫耳”。 虎耳是席归璨身上比较敏感的部位,他能感觉到小恋人热乎乎软绵绵的手在他的耳朵上摸来摸去,被触碰过的地方激起了涟漪般一层又一层的酥痒。 换作平时,席归璨肯定会自己把耳朵缩起来,然而此刻他却为了好感度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只见“好感度+1”接连不断地冒出来,让没有见过世面的席归璨惊呆了,他卑微地用耳朵尖在小恋人的掌心打转,只为换取更多的好感度。 仅仅是低下头颅让何如歌摸虎尾的这十秒,就涨了整整二十五点好感度。 好感度唰得一下就冲到了74点!然而摸过瘾后,好感度就不涨了,简直是爽完就扔的渣男。 何如歌信奉见好就收、点到为止,他摸了十几秒的“猫耳”,识趣地收回手,怕摸久了惹席先生不高兴,没想到席先生给了他一个谴责的目光…… 糟糕,席先生一定是在生气我摸他的猫耳摸太久了。虽然是席先生主动把猫耳朵给我摸的,可他的本意可能只想要我轻轻摸一下就好了,我刚刚沉迷猫色居然忘记要克制自己。 何如歌小朋友紧张地坐正,对席先生保证道:“席先生,我下次不会摸这么久了。”所以请给我下次摸耳朵的福利好吗! “没事,随便摸。”席先生将军帽放在一旁,就像一个霸总对他的小娇妻说卡随便刷那般威武霸气……等等,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比成小娇妻,应该是老父亲对儿子那样的宠溺。 何如歌捋顺了关系后,悄咪咪挪动小屁股,离席先生更近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觉得席先生更帅更可爱了一些,不由自主地就想亲近席先生。哪怕靠近席先生后,腿上红纹的位置会发软,何如歌还是坚定地挪位置,朝他的大猫猫靠近。 他们中间隔着一顶军帽。 他和大猫猫只隔了一顶帽子。 席先生是一只猫。蓝眼睛,白皮毛,容貌有一种古典美,莫非——席先生是波斯猫?! 不对,席先生是外星人,外星有波斯猫吗?不过席先生好像来自一款恋爱游戏,那款游戏应该是地球人设计出来的吧。 波斯猫啊,很貌美了,毛多,气质高贵华丽。席先生的背永远挺得笔直,像中世纪的贵族,很符合波斯猫的气质。 不过除了毛色不太对,席先生其实也有些像西伯利亚森林猫,外表霸气俊朗,体型庞大粗壮,与外表相反的是它温顺、亲人的性格。 席先生不就是这样的吗?虽然看起来很凶,可是内心却很温柔可爱。 西伯利亚森林猫还喜欢和小孩玩耍,席先生就领养了他这个地球人幼崽。 在何如歌的小脑袋瓜里,席先生摇身一变,变成了两只猫,一只是高贵典雅的波斯猫,另外一只则是霸气温柔的西伯利亚森林猫,无论是哪一只何如歌都喜欢都想要,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根本选不出来! 下车后,席先生对何如歌伸出手时,何如歌踮起脚尖努力去牵席先生的手,也许是他蹦蹦跳跳去触碰席先生指尖的模样过于心酸,席先生蹲下来抱起了他。 何如歌感觉自己可能是猫奴里面待遇最好的人类了,别家的铲屎官抱猫,他的席先生抱他。他被一只大猫猫当成宠物养了,大猫猫给他吃、穿、住,还会主动低头给他撸毛。 不行了,再想就要膨胀了。 何如歌已经完全忘记当初他对席·触手怪·先生和米虫生活的嗤之以鼻,他仰起头望着两只毛绒绒的“猫耳”,嘴角不自觉上扬。 “席先生,你能不能……”何如歌小声道:“让我看看你变成猫的样子。” 席先生步伐一顿,“先吃饭。” 于是何如歌吃饭时也在想波斯猫和西伯利亚森林猫,饭桌上席先生问何如歌周末要不要去游乐园,何如歌点头答应。 吃完饭后席先生先回卧室变身,在何如歌的翘首以盼中,一只巨大的爪子从楼梯转弯处迈出,何如歌仰望着那只大爪子,看到粉嫩嫩的肉垫泰山压顶般踩在下一个台阶。 视线从下往上移,可以看到哪怕被长毛覆盖依然存在感惊人的肌肉,长而浓密的毛发勾勒出丰满的身体曲线,质地光滑柔软的毛发在行走间随着肌肉抖动,呈现出水波般的视觉效果。 何如歌呆呆地仰着头,望着硕大的虎头,和虎头上的“王”字,他的嘴巴慢慢地长成“o”形,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席先生低沉醇厚的声音—— 没错,我是一只白猫。 我是一只白猫。 一只白猫。 白猫。 猫。 这真是好大一只……白猫啊。 当这只大白虎从楼梯走下来时,长长的虎须抖了两抖,就像何如歌颤抖的小心脏。何如歌的腿有些软,面对这只堪称巨无霸的大白虎,何如歌发现自己还没有对方的腿高,当这只大白虎越走越近时,虎威就越来越浓,何如歌后退了一小步,左脚绊右脚,啪叽摔了个屁股蹲儿。 何如歌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自己还没有站起来,就看到那只大白虎眨眼睛冲了过来,用比何如歌手臂还要粗得多的虎尾圈住了他的腰,像拔萝卜一般拔起了何如歌小朋友。 “你怕我?”大白虎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口吐人言,说话时何如歌能看到对方的獠牙,不过声音还是席先生的低音炮,这让何如歌心里有一些安慰,他强装镇定道:“还、还好。” “席、席先生,您不是说,您是白猫吗?”何如歌的小奶音在抖。和这么大的白虎亲密接触,普通的地球人就没有不怂的,像何如歌这样还能正常对话的,心理素质已经算不错了。 大白虎眼睛都不眨一下,“喵~呜~”雄浑低沉的喵呜响彻客厅,余音绕梁,“我确实是一只白猫。”这只大白虎冷静地说。 何如歌:“……” 啊啊啊这不是我想象的猫猫! 蓝眸盯向何如歌,好像猎食者在打量晚餐,“你不喜欢我的兽型吗?”大白虎委屈地问。 何如歌:“……” 啊啊啊啊我不敢说不喜欢啊啊! 135、变成人鱼 在何如歌大脑一片空白时,那只大白虎突然侧躺在地面,虎尾圈住何如歌的腰,把他放在又白又软的肚皮上。 这只大白虎以一种笃定的语气道:“你想要在这里躺一会儿吗?”明明是问句,却说成了肯定句。 何如歌呆呆傻傻地趴在大白虎的肚皮上,那个大肚皮一起一伏,好像海面上的波浪,这里是这个猛兽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此刻却毫不设防地让他靠近。 “……席先生,你怕痒吗?”何如歌怕摸到对方的痒痒肉,在伸手前他特地问道。 “不怕。” 何如歌的手迟疑地摸了一把肚皮上的毛发,软软的,手感很好。油光水滑,这种毛发的质感已经不是普通的猫可以拥有,如果普通猫咪比作小美人,那么他身下这只大猫猫就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肤若凝脂,摸起来和丝绸一样顺滑。尤其在灯光的照耀下,每根毛发都晶莹剔透。 虽然何如歌很怕大白虎,可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撸毛,并且很快就找到乐趣沉迷其中,一开始还只是伸出一只手,后来两只小手都放了上去。如果不是和席先生不熟,何如歌恨不得把脸也埋进去。 白虎是什么?肚皮太白太软了,何如歌已经完全在大肚皮里迷失了方向,再加上他看不见虎头,就可以暂时遗忘席先生是大白虎的事实。 一个又一个“好感度+1”从小恋人的头上冒出来,小恋人正在勤勤恳恳给他顺毛和加好感度,被对方小心翼翼地触碰,看到小恋人眼里毫不做伪的喜悦,这个认知让席归璨享受着身心双重的快乐。 原本的何如歌就很轻了,现在变小的何如歌放在肚皮上就更是没什么重量,席归璨连动也不敢动,生怕何如歌小朋友失去平衡从他的肚皮上摔下来。 看着一下子就涨到87的好感度,大白虎忍不住摇了几下尾巴。我就知道,他肯定喜欢我的兽型,大白虎得意洋洋地想。然而想到这么多好感度都是因为他的兽型才涨的,大白虎的身体忽然一僵—— 何如歌该不会只喜欢他的**吧。 何如歌并不知道席先生的内心世界,他趁席先生不注意,悄悄低下头,飞快地用脸埋了一下肚皮。柔软细腻的白毛覆盖在他的脸上,像翎羽轻拂脸庞。 草莓味的沐浴露香气残留在毛发根部,何如歌能够闻到深深浅浅的草莓味,这是甜蜜又令人安心的气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何如歌想要以“大”字形趴在肚皮上睡觉。 体会过埋脸的快乐后,何如歌飞速地抬起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坐在肚皮上,如果脸颊不要红扑扑,眼神不要太心虚就没什么异样了。 “你坐到我的背上,我带你去看动画片。”席先生道。 何如歌闻言挪到虎背上,两只手搂住大白虎的脖子。当大白虎站起那一刻,何如歌第一次感受到了“高处不胜寒”,他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碰到天花板。 很快到了熟悉的房间,大白虎瘫成一张猫饼,何如歌紧张地坐在肚皮上,左手捧着一碗草莓,右手握住牛奶,和大白虎一起看托马斯小火车。 看了一会儿后,何如歌小声问道:“席先生,你想吃草莓吗?”语气有一丝殷勤。 大白虎懒洋洋地看了何如歌一眼,嗯了一声,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何如歌鼓起勇气闷了一口奶,将牛奶放在一旁后,他本来想要从大白虎的肚皮上走下来,走到地面上,再绕到虎头前。 没想到席先生直接说:“不用担心会踩痛我,你就算在我的身上蹦蹦跳跳,力度也和挠痒痒一样。”甚至还没有挠痒痒重。 何如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脚丫,感觉自己被看低了。他在猫毯上迈出了第一步,因为大白虎就算瘫成一张猫饼,也不能平滑如真正的地毯,何如歌走得很小心,在柔软的白毛上留下了足迹,就像当初他和席先生在沙滩上散步那般。 变成大白虎后,席归璨的脚印肯定会更大了……何如歌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控制不住地看向虎爪。 原本悠闲瘫着的虎爪沐浴在何如歌的目光下后,不自觉动了一下,做出四指微张的动作,这让何如歌很想冲上去和虎爪击掌。 “你在看什么?”席先生问。 “没什么。”何如歌赶紧收回视线,他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草莓放到虎嘴旁,那只大白虎用舌头包住了牙齿,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吞下了草莓。 红色的草莓汁四溅,沾了一点在嘴边,这只像刚刚咬断人的喉咙的大白虎打了个哈欠,然而望着何如歌的蓝眸没有丝毫戾气,宛如包容的海面。 心中的恐惧忽然如潮水般退下。这是爱吃草莓、很喜欢小孩子、看起来凶巴巴其实很温柔的席先生,还很好摸,拥有着柔软的大肚皮。 何如歌坐在大白虎的肚皮上,一边吃草莓一边看动画片。吃完草莓后,席先生又拿出那个叫做灵石的东西,把这些饭后甜点解决完,席先生变成人形捧着一本厚厚的童话书坐在床边,给已经洗完澡的何如歌小朋友念睡前故事。 这次席先生念的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苍白的手指搭在深蓝的书皮上,席先生的眼睫微垂,眼里流露出追忆的色彩。 席先生好像在想着一个人。 何如歌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捧着热牛奶,抬眸怔怔地望着席先生,望着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男人,席先生经历了什么,爱过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朋友,何如歌通通一无所知。 席先生念完最后一句话,合上书,称得上彬彬有礼地颔首,“晚安。”语毕,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何如歌的头。 暖烘烘的大手。 外表冰冷,内心温暖的席先生。“晚安,席先生。” 这个夜晚,何如歌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还是一条小美人鱼,有一只大白虎叼了一本童话书过来,对他说:“今天你会给我讲故事吗?” 银色的妖纹浮现在何如歌的腿上,与血红的妖纹交相辉映。 …… 第二天早上何如歌去幼儿园上学,秋梦谷给他画了一副肖像。那个小女孩先用手摸了一遍他的脸,接着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画出了和何如歌神似的肖像画。 何如歌惊呆了。 “我只有画如歌才能画得好。”秋梦谷细声细语道,她将画纸递给何如歌,“送给你的。” 这天放学回家时,何如歌在车上一直看秋梦谷送给他的画。席先生好像不经意地问道:“你很喜欢?” 何如歌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自己的肖像画,何如歌想要回去用画框裱起来。 “笔触有些稚嫩。”席先生说完突然捏了一下何如歌的脸,在何如歌茫然的目光中,他镇定道:“不要让别人随便碰你的脸。” 说着摸了一下何如歌的眉毛,“秋梦谷为了画画碰你,勉强可以。”然后捏捏鼻头,“别的人不可以。”接着又揉了揉何如歌的小脑袋,像一个慈父教育孩子道:“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何如歌:“???” “我给你买了一部手机和一台电脑,回家我教你该怎么用。”席先生接下来的话让何如歌立马忘记自己被捏脸的事情,他这两天虽然过得很充实,还有猫撸,但是互联网给人带来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 吃完饭后,何如歌装作自己什么也不会的模样,老老实实听席先生的讲解,他还特地放慢了打拼音的速度,龟速敲击键盘,给自己找出《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 小火车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中,无论看几次,何如歌都觉得托马斯丑得出奇,也不知道会不会摧残小朋友的审美。 “一天不要看太久的屏幕,对眼睛不好。”席先生道。 何如歌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他从前没有好好保护眼睛,现在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有了电脑后,席先生和何如歌的娱乐活动变成了玩双人小游戏,最常玩的是双人黄金矿工,席先生眼疾手快,一抓一个准,出手必定是钻石和黄金,哪怕带着何如歌这个随时能够抓到炸药桶的猪队友,都能轻轻松松闯到三十几关。 说到反应快这件事,有时候何如歌手里的东西不小心掉地,席先生总是能在那个东西落地前接到,反应快到不像是正常人类……哦,确实,席先生是外星人。 这让何如歌开始好奇席先生的职业究竟是什么。 在这段时间席先生一直在陪他上幼儿园,全职养崽,从来没有上过班。何如歌简直羡慕死了席先生的生活,不过他从来也不会去问对方的**。 很多东西都没有必要知道得太清楚,也许某一天席先生就会忽然离开,死遁回外星。想到这一点,何如歌的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这个周末,席先生带何如歌去游乐园,何如歌坐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还玩了一把碰碰车,最后席先生还给他买了冰淇淋。 这一天何如歌玩得很尽兴,小孩子的体力差,他到家时已经没什么力气,吃了席先生给的灵石后,何如歌躺进浴缸泡澡。 水温刚刚好,浴室里弥漫着草莓味的热气,何如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小短腿上的妖纹开始发光发热—— 悄无声息地变成了胖乎乎的鱼尾。 136、第 136 章 胖乎乎的小鱼尾,和婴儿肥未褪的小脸蛋交相呼应,淡红的尖耳朵穿过细软的头发,头发长至腰际,小人鱼睡得正香,长长的眼睫沾了碎玉珠子似的水滴。 【喜爱】:何如歌很喜欢你,好感度88 【已觉醒】:你的小美人鱼突然出现 席归璨推开浴室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小人鱼的脑袋是歪着的,鱼尾和小短腿的长度一样,然而宽度却变快了不止一倍,因此看起来肥嘟嘟的。 甜腻的草莓味中,有一丝极淡的人鱼芳香在潮湿的空气中上下浮动,这缕奇异的芳香涌入鼻尖,让席归璨苍白的脸颊忽然像火烧般蹿上一抹红晕,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 脑海里冒出来的句子是席归璨这段时间上网所接触到的: #卖萌可耻# #我的恋人变小后每天都在萌哭我# #想要舔一口鱼尾巴的我是不是变态# #小孩子看到完全把持不住# 席归璨之前看到何如歌的人鱼形态都是优雅美丽,从来都没有想过人鱼还能圆润可爱,前者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后者只想让人用大鱼缸装起这个小可爱,天天投喂宠爱。 他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缓慢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又用手背试了一下额头的温度。确认自己的脑子没有被萌坏后,席归璨轻手轻脚地走到浴缸旁,蹲下来望着小恋人。 鱼鳍是与胖嘟嘟的鱼尾截然不同的轻盈,深红的鱼鳍在水中好像薄纱微微飘荡,每一片鳞片都散发出莹润的光。 席归璨控制不住自己地伸了一根手指头,用极轻的力道碰了碰光滑的鳞片。然而让席归璨没想到的是年幼的小人鱼极其敏感,除了温柔似水的触碰,其余的接触都会惊醒对方。 短而有力的鱼尾巴猛然一甩,糊了席归璨一脸水花,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对上小恋人惊恐的神情。 与此同时,一连串“好感度-1”从何如歌的头顶疯狂涌出。 “你要做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奶音害怕得微颤。 “我可以解释的……”然而席归璨的解释还没有说出口,小人鱼就灵活地摇曳鱼尾,一眨眼就游到了浴缸的角落,还自欺欺人般将脸埋进水面,好像这样做就能离开席归璨的视野范围。 何如歌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人鱼在水里扑腾得正欢,一只大白虎突然冲了过来,并且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何如歌猛然惊醒,没想到睁眼抬头就看到了席先生放大的面容,低头又看到了自己的鱼尾巴! 大红色的鱼尾,中间掺着几缕流云般的银白。让人窒息的是,这条鱼尾还很短,又短又胖,看起来就非常肥美。 这让何如歌不禁想起了一句诗:“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啊啊啊啊啊!更加让人窒息的是席先生的兽型是白虎!肉食动物!对方还亲口说过自己喜欢吃鱼。 吓得何如歌找了个离席先生最远的浴缸角落躲起来。 何如歌发现自己一直都想当然了,他认为自己穿到言情文里,席先生的出场很像男主,文里的男主想要养一个地球人当宠物,所以何如歌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席先生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才领养他的。 可是仔细想想,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席先生想要养储备粮,就像有些人买猪,想要买的是宠物猪,有些人却要买肉猪。 之所以领养孤儿,可能是因为席先生喜欢吃小人鱼,就像巫婆都喜欢吃小孩。 吃地球人的席先生领养了储备粮何如歌,用奇怪的灵石改造何如歌的身体,让他变成一条肥美的人鱼,在无辜的小人鱼沉睡时,啊呜一口吞下肚…… 太可怕了! 何如歌浮出水面,深深地看向被他泼了一脸水的席先生,心中绝望又悲戚。他居然就这么被席先生迷惑,现在哪怕识破了席先生的阴谋也无济于事了。 加上他刚刚还泼了席先生一脸水,此时肯定已经激怒了席先生。他不应该这么冲动,在武力悬殊的情况下,弱小的一方要学会蛰伏和忍耐,这样才能搏得一线生机……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原本因为愤怒而红彤彤的小脸蛋失了血色,何如歌发现自己做什么也无法自救后,颓然地瘫在浴缸里,好像一条腌制过度的咸鱼,他闭上眼睛不准备挣扎。 虽然他挣扎一下还是能拍起几个小水花,然而也就是拍起几个小水花而已了。那还不如有尊严的死去,没准死了之后还可以穿越回去,他的坑还没填完呢。 享受了这段时间米虫生活的何如歌终于记起了坑里嗷嗷待哺的读者。 不过…… 何如歌猛然睁眼睛看向席先生,倔强道:“我想要摸摸肉垫。”惦记了好久的大肉垫,死前能摸一回也就不留遗憾。 出乎何如歌意料的是,面前的席先生也是面如土色,两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面面相觑。 席归璨的梦想已经和扣除的90点好感度一起碎成渣渣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伸手一戳,会戳掉这么多的好感度。 【恐惧】:何如歌怕你吃掉他,好感度-2 原来好感度还可以是负数——这是席归璨的第一想法,震惊过后就是浓浓的委屈,他怎么可能会伤害何如歌?席归璨百口莫辩。 肠子都要悔青的席归璨听到何如歌的要求后,好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席先生火急火燎变成大白虎,殷勤地对小人鱼递爪子,粉色的大肉垫像是柔软的靠枕,一只虎爪就比小人鱼的脸还要大,何如歌左捏捏,右戳戳,湿漉漉的手指在肉垫上留下印记。 捏着捏着,原本已经躺平等死的何如歌忽然燃起了求生欲。他还没有撸过猫尾巴,验证“撸猫尾可以让猫达到不可描述的快乐”的真假,也没有捏过手感爆炸好的猫蛋蛋,就这样去世了岂不是很可惜。谁知道天堂有没有可爱的小猫猫呢? 小人鱼吸了吸鼻子,仰起脸对大白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他奶声奶气地问:“你肚子饿吗?” 大白虎受宠若惊地摇摇头。 两只小手略显吃力地握住虎爪,黑眸怯怯地望着大白虎,小人鱼小声道:“你以后要是饿了,就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喂草莓。”这样哪怕被吃,也有一个心理准备。 看到大白虎疯狂点头后,何如歌松了一口气。他发现席先生目前好像没有吃他的打算,也许是嫌他还不够大,要喂壮了再吃? “你刚才情绪失控,没有听我的解释。”大白虎俯视着浴缸里的小人鱼,蓝眸装满了无奈与忧伤,“其实……你不是人类。”他说了第一句话就停了下来,屏住呼吸看向何如歌的反应。 这个游戏世界主要为何如歌服务,何如歌失去了关于“席归璨”的全部记忆,也忘记了自己是妖怪,席归璨只能小心翼翼地呵护对方的世界观,他本来是准备等何如歌对他的好感度更高一些后,再透露一部分信息。 没想到世事无常,何如歌觉醒的速度比席归璨预想地更快一些,还对他产生了误解。如果误解不能消除的话,那么好感度就更加不可能提升,席归璨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何如歌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抖出一点真相。 比起因为一款恋爱游戏穿越到星际、前世是白泽、敌人是饕餮等各种真相来说,不是人类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席归璨显然高估了何如歌的心理承受能力,做了二十几年人类的何如歌忽然被剥夺生而为人的身份,一时间接受无能几乎自闭。 “怎么可能,我不是人,难道还是一条鱼吗?”他喃喃自语。 “……你和我是相似的身份。”席先生道。 一样的身份?难道我的真实身份是意外流落到地球的外星人?这也太扯了吧。不过穿越都发生了,不是人这件事情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何如歌只能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而且如果席先生说的都是真话,那么席先生应该就不会吃他了。 好感度缓慢地往回涨。 何如歌低头看看自己胖嘟嘟的鱼尾,伸出手摸了一把,摸的瞬间他就把手缩了回去,然而鱼尾上酥痒余韵却像涟漪般残存。这条鱼尾处处都是敏感点,何如歌想要变回双腿,别的不说,如果不变成人,那他今晚就得在浴缸里睡觉了。 “席先生,我要怎么样才能变出双腿?”小人鱼眼巴巴地问道,哪怕他喜怒无常地扣了席归璨那么多好感度,当席归璨与水汪汪的黑眸对视时,他心中的百炼钢也化为了绕指柔。 “你刚刚化形,不能够熟练地完成兽形和人形的转化,多吃些灵石积攒灵力,再多尝试几次不同形态的转化,这种事情不难,熟能生巧就好。”席归璨耐心地说完一大段话,把灵石放在爪子让给小人鱼吸。 小人鱼就像看到鱼饵的小锦鲤,将脸埋进大白虎的肉爪中,对着灵石认真地吸了起来。 灵气涌入身体带来的舒畅感让小人鱼幸福地眯起了眼睛,火红的鱼尾无意识地微微摆动。也许是吃人嘴软,“好感度+1”像是泡泡慢悠悠地出现。 “你试着将体内的灵气转移到鱼尾,在脑海中想象双腿的样子。”席归璨循循善诱道。 何如歌试着按照席先生的话做了一遍,他只觉得尾巴一热,胖乎乎的鱼尾就变成了小短腿,两只小短腿中间粉嫩的小如歌也暴露在席先生的眼前。 何如歌:“……” 137、锦鲤遇险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飞速捂住了裆,他恼羞成怒地吼道:“不许看!” “好感度-1”也跟着气势汹汹地飘了出来,仅有的一点好感度又被扣了个精光,已经习惯这一切的席归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哭。 不过听到奶凶奶凶的小奶音,看到羞红的脸甚至要落泪的小恋人后,大白虎被萌到神志不清,乖乖地转过了身。 席归璨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他可以脑补出小恋人迈着小短腿爬出浴缸的景象。穿着浴衣的小恋人绕过了大白虎,打开房门爬上小床,当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童话书时,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大白虎。 大白虎蹲坐在地上,虎耳蔫蔫地耷拉着,像只垂头丧气的大型犬,当他看到回过头的何如歌时,蓝眸亮了亮,一瞬间充满了希翼,“今晚你想要听睡前故事吗?” 何如歌钻进被窝里,提醒自己无数遍“席先生不仅是我的衣食父母还是一只大猫猫”后,才让理智回笼:“都可以。” 大白虎保持兽形给何如歌念了故事,用长长的虎尾给何如歌拉好被子后,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存在感惊人的大白虎离开房间后,何如歌从被子里探出了小脑袋,有些迷茫地望着天花板,在关上了灯的房间里,何如歌只能看到一片浓郁的黑暗。 在静谧的黑暗中,他忽然想了很多东西,他想自己为什么会对席先生大吼大叫。 这具身体虽然是小孩子,可是他的灵魂却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他也知道席先生是自己衣食父母,还是一只兽形为大白虎的外星人。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应该去激怒席先生,然而何如歌刚刚却理直气壮地给席先生甩脸色看。 这对何如歌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失礼地对别人发脾气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明明上一秒当知道自己是鱼,席先生是老虎时,他还怕得要死,这是一种对天敌本能的畏惧。 ……其实他潜意识里就认为席先生不会伤害他,可能是席先生一直以来的姿态都是包容而平和。 他被纵容了。 那些有父母疼爱的孩子稍有不如意,就会对父母大吼大叫那样。他曾经不理解那些孩子,认为他们娇气,认为他们被偏爱得有恃无恐。原来被纵容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发完脾气后一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会感到后悔,于是在心里给吵架的对象加上美化滤镜,再加上席先生的态度本来本来就无可挑剔,最后何如歌的愧疚感蹭蹭蹭的往上涨。 何如歌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闷闷地躺在被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睡梦中他对席归璨的好感度在缓慢地往回涨……最终定格在80点。 第二天醒来时,席先生已经准备好早饭,神色如常地对他打招呼,反倒是何如歌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就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何如歌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一年级小学生。小孩子的世界其实是很颜狗的,他们会对长的漂亮的小孩子格外得宽容、温柔、友善。 总是会有小女生送漂亮的卡纸给何如歌,就是那种有清新的小碎花的卡纸,还有手工编的小手链。小男生也对何如歌友好极了,那群班上最吵最闹的皮孩子对何如歌说话时,声音也会不自觉轻上几分。 而这一切何如歌已经习惯了,因为他穿越前得到的也是这个待遇。何如歌还记得自己以前在孤儿院没有多少零食,上小学时的一个同桌家里有矿,每个星期都有一大袋零食。 那个小气吧啦的同桌把零食看得可紧了,谁都舍不得分,却愿意和何如歌一人一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如歌为此辅导了同桌很久的作业。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看。穿越前何如歌只是正常人的好看,如果满分十分的颜值,他可以有九分。自从变成人鱼后,他的颜值已经超过了十分,好看到不正常。 何如歌百无聊赖地翻着小学课文,用尽全力把字写得歪歪扭扭,大脑放空在思考一段剧情。 何如歌写的那本文,男主有一个不对付的竞争对手,那个外星人恨男主恨得牙痒痒,甚至追到地球找男主的麻烦。触手怪男主的武力值其实还蛮高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而触手怪男主有八只触手!每个触手都拿着武器,就等于是移动炮台。 外星人反派打不过男主,不过看到男主十分宠爱女主这个地球人宠物后,忽然灵机一动—— 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那么他打女主就等于是狠狠打了男主的脸。于是趁男主不注意,这个外星人反派就把女主抓回外星。 外星人反派每天都想要虐待女主,她在抓女主之前想好了“地球人的一百种死法”,什么五马分尸都是小意思,这个反派列出的死法都是给女主喂虫子,让虫子破体而出这种丧心病狂的死法。 结果在抓到女主的第一天,反派看到白白嫩嫩的女主后迟疑了。这个反派从来也没有养过宠物,他一直嫌弃宠物的毛太多,太难养,没用,浪费粮食。 特别是地球人这种温度太高会被热死,太低会被冻死,一周没吃饭会饿死,心情太差会抑郁而死的超级无敌娇贵宠物,反派更是半点都没有好感。 外星也有人从地球上抓人,当宠物养,可是很多被圈养的地球人离开母星都患上了各种心理疾病,以及水土不服出现了各种病症。触手怪男主就是为了宠物的身体健康,特地跑到地球来养宠物的,可以称为“地球人奴”。 反派先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养一个地球人,然后他真香了。 尽管真香,他依然没有忘记“虐待宠物”这个目的!于是邪恶的反派给女主剃了光头,连眉毛都剃掉的那种,还把给女主剪头发的视频发给了男主,对男主冷笑道,如果你不怎么怎么样,下次我砍掉的就不是她的头发了。 被剃成光头的女主几乎要哭到断气,整个虐宠视频中,女主的哭声就没有停过,这让反派开始怀疑地球人剪头发到底不会痛。 女主:“m!m!m!不许剪劳资的头发!!!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 反派:“地球人果然很娇弱,呵,只有男主这种渣渣才会喜欢养地球人当宠物。” 反派每天都会去“虐待”女主,但是从来都没有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因为他自己变成了地球人奴却毫不自知。每次“虐待”完女主,反派都会“补偿”女主,对女主“好”,他一边对女主好,一边还想着我只是要把这个娇弱的地球人养结实,才能更好地折磨她……可以说是非常口是心非了。 然而女主从来都不认为反派对她好过。因为反派对待女主好的方式是—— 给女主美味的食物,比如“会跑的鲁特肉”,就是血淋淋的肉会自己跳起来跑的那种,再比如“宠物刷刷乐”,木梳一样的按摩刷子想要往女主脸上怼的那种。 这一切都让女主生不如死开始疯狂想念男主。对比产生美,在反派的阴影下,女主第一次克服了对触手怪的恐惧,在回忆中男主的每一根触手都闪耀着圣洁的光辉。 这段剧情的意义就是女主不再嫌弃男主的原型。 虽然最后男主救回了女主,不过女主还是受了很多的罪。何如歌写女主受罪的时候,他还是挺开心的。 写出来评论区的读者一边哈哈哈一边说何如歌是后妈。对此,何如歌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明明是后爸:) 然而现在穿书了,还穿成了类似于女主的身份,何如歌再回想起原来的猎奇剧情后,他的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书里反派出现的时间差不多就是现在。何如歌默默抬起头,环顾四周,教室里都是叽叽喳喳的小萝卜头,没有人能明白何如歌心中的忧虑。 反派是在女主放学出校门的路上绑架女主的,因此何如歌特地让席先生到教室门口接他回答。席先生一向对他百依百顺,听到这样的要求后,眼里流露出“哎呀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 何如歌:“……” 我只能假装自己是一个小年糕了。 虽然这么做了,何如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今天,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何如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从自己的托马斯小火车书包里掏出手机,给席先生发了一条短信,让对方今天早点到教室接他。 “我给你一条巧克力,你能不能让我玩一下手机呀。”同桌看到何如歌的小动作后,忍不住问道,说着还递给何如歌巧克力。 小孩子眼里的渴望都要溢出来了,何如歌一向对孩子很宠,他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巧克力你留着自己吃,手机只能玩一会儿,我现在去上厕所,回来就要收手机。对了,你小心点,不要被老师抓到了。” 同桌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感激道:“如歌你真好。” 何如歌起身去上厕所,到了厕所后,他正准备脱下裤子,就听到空荡荡的厕所忽然传来一道阴冷的男声:“你就是席归璨养的宠物?”语气中藏着浓浓的恶意。 何如歌:“……” 剧情君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138、哭出珍珠 何如歌想要用手机向席先生求救,手摸向裤兜时,他才想起来手机借给了小同桌。 ……真是流年不利。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是皮靴敲击地面发出的声响,这让何如歌想起了席先生的直筒靴。外星人都喜欢穿靴子吗? 脚步声逐渐逼近,他能感觉到那个反派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啧,真矮。”那个反派讥笑道。 何如歌:“……” 信不信我跳起来打你的膝盖! 原本不想回头的何如歌咬牙转过了头,他倒要看看外星人的平均身高都有多少?! 何如歌先是看到了漆黑的军装,比席先生的军装更加朴素一些,然后是肩章上的七颗星星,这种徽章的材质一看就比席先生的更劣质。何如歌心中充斥着一种“什么妖艳贱货也敢和我家席先生比”的优越感。 那位反派很高,和席先生差不多高,估计有两米一二,如果不是反派低下头,何如歌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脸。 这个反派的长相和何如歌文里的设定不一样。何如歌觉得这个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男女主都不一样,反派换人了其实也很正常。 反派长得浓眉大眼,黑发黑眸,明明是正直的长相,眼里却流露出邪气与恶意。那个反派显然没有料到何如歌会突然转过身抬起头,所以就猝不及防和何如歌对视。 何如歌看到对方狭长的双眸微微瞪大,那张脸的表情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对此,何如歌又回想起了他当初写的剧情,他写反派第一次见到女主时,就被女主的可爱迷住。 原文描写是这样的: “他最先看到的是这个地球人宠物柔顺的黑发,和他相同的发色,却如丝绸般光滑。当那个地球人宠物转过头,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和不谙世事的黑眸时,他的心被一种奇异的情感击中了。 这个袖珍的地球人宠物有着和他相同的发色、眸色,和与他截然不同的澄澈气质。 娇弱、胆怯、惹人怜爱。让人想要宠爱,又想要毁灭。” 何如歌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心想,难道真的像破廉耻的剧情那样,反派被我的可爱折服了吗?! 他的后退显然让反派从怔愣的状态中惊醒,黑发军官勾起唇角,邪魅一笑:“你想要跑?你跑啊,你怎么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何如歌被古早的台词雷得外焦里嫩,他开始想念沉默寡言的席先生,因此何如歌对席归璨的好感度在缓慢上升。 何如歌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反派,也知道反派不会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还知道席先生会来救他,所以他的求生欲其实不是很强大,他就像被生活腌制的咸鱼,生无可恋道:“我不跑,我就想上个厕所,您能不能让我上个厕所?” 何如歌的态度十分坦然,目光不躲不闪,与文里女主的表现截然不同。当初女主被抓时,还以为自己要被人贩子拐卖了,于是大喊大叫,迈着小短腿就要逃跑。结果被反派一把抓住,还残忍地捂住了嘴。 女主疯狂想要咬反派的手,小短腿还拼命乱蹬,在反派眼里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毛都炸起来还十分可爱的那种。 而此刻客串反派的饕餮看到临危不惧的何如歌后,内心活动是—— 不错,很勇敢,我喜欢。 饕餮并不是真正的饕餮,他是游戏为了唤醒何如歌的记忆魔改的反派,因此他的性格也有所改变,客串了反派的饕餮性格是书中反派与他自身的结合体。 变态的性格减弱了一些,地球人奴的性格增强了一些。与此同时还多了书中反派贱贱的性格。 不过即使变态的性格被削弱了,本质还是变态,怎么也不会变。饕餮抱臂冷笑道:“不让。”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就是折磨这个地球人宠物。 何如歌:“……” m你听到没有。 他终于理解当初文里的女主疯狂辱骂反派的心情了。天道好轮回,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早知道有今日,他当初一定不会作死去写这种傻逼反派。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何如歌被抓到飞船上时,依然不能上厕所。 不光不能上厕所,他还要被剃头。 那个傻逼反派拿出摄像设备,一个苍蝇大小的机器绕着何如歌转圈。然后邪恶的反派拿出一把锋利的砍刀,不,那并不是单纯的砍刀,何如歌惊恐地发现那把刀会发光,激光一处,钢铁都要被融化。 如果反派手抖,他可能要当场人头落地。 “席归璨,你的小宠物在我的手里,如果不想让他出事的话,就负荆请罪,重建我的养殖场。”视频的开头,饕餮露出小人得志的笑。 被机器椅固定的何如歌:“……”傻逼反派。 不过养殖场又是什么?难道席先生的本职是养殖大户?和这位反派有着商业上的竞争,然后席先生毁了反派的养殖场让反派破产? 啊,不过席先生的气质和养猪这种事情完全不搭。 何如歌想象了一下席先生挽起袖子踏进养殖场,对吃得膘肥体壮的肉猪们露出了和善的笑……他就不由自主把自己的脸代入到猪猪的脸上。 其实养猪和席先生还是有一定的兼容性的。 “走神?”饕餮啧了一声。 额前一缕黑发飘落,何如歌感觉头顶凉凉的,他面无表情地望向饕餮,内心说了一万遍脏话。 冷静,淡定,深呼吸。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秃一秃,没什么大不了的。秃这种事情迟早都会经历,他提前体验一下人间沧桑。 何如歌的反应太过平淡,不吵不闹,好像被剪得根本不是自己的头发。这让饕餮心中没有多少成就感,他蹲了下来,望着被机器椅固定的何如歌,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生气,不伤心?” 何如歌:“…………” 饕餮不太开心地用刀给何如歌剃了一个狗啃的发型,发现何如歌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后,他没有继续剃光头,而是用手指去提何如歌的嘴角,强迫何如歌露出假笑。 男人的手没轻没重,何如歌感觉自己的脸要被掐红了。他再一次怀念起席先生,席先生从来都没有对他下过重手,就连变成兽形和他相处,也是将锋利的指甲缩回去,用肉垫去触碰他。 出门在外,席先生怕弄乱了他的发型,哪怕再想摸摸头,席先生也不会去随意揉他的头。更不要提像这个智障反派这样剃头了! 想到这里,何如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饕餮看到何如歌的白眼后哈哈大笑起来,“再翻一个。” 何如歌闭上眼睛装死。 “你再翻一个,我就让你上厕所。”听到饕餮的话后,何如歌唰得睁开眼睛,恶狠狠对面前半蹲着的反派翻了白眼。 他活了这么久,都没有听过这么犯贱的要求!为什么他当初要写出这样脑残的反派?! 反派就像被他抛了媚眼一样笑得花枝乱颤,还非常讲信用地让何如歌去上厕所。 何如歌气鼓鼓地走去卫生间,他气得几乎肝疼,尤其上完厕所后想要看看自己目前的尊荣,结果跳起来都照不到镜子后,何如歌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着席先生过! 这一边的席归璨也收到了饕餮发来的视频。帽沿下的蓝眸冷如寒冰,席归璨收走了何如歌同桌手里拿着的手机,在小同桌快要被吓哭的表情中离开教室。 这段剧情何如歌知道,席归璨也知道,他不舍得让何如歌受一点苦,所以哪怕游戏建议让何如歌走这段剧情,席归璨的内心依然是拒绝的。 他在何如歌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器,这样只要何如歌被饕餮掳走,他就可以发现。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游戏创造的世界中,哪怕考虑得再周全,也会让游戏钻了漏洞。 席归璨沉着脸看完了整个视频,周围的气压都下降了好几度。饕餮目前是杭时匡的脸,当初何如歌削了杭时匡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如今何如歌也被“杭时匡”剃头。小恋人闷闷不乐的模样让席归璨的心都碎了。 只有秃过的人才明白,秃是一件多么让人心痛的事情。 他的小恋人这次秃的还是头。 不过这件事也不全是坏事,起码对席归璨来说是这样的——何如歌对他的好感度凭空涨了三点。 一年的相处下来,好感度已经很难再增长,无论他是带何如歌出去玩,还是亲自下厨做饭,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的何如歌好感度都岿然不动,停在89点就没有变过。 难怪说孩子要富养,被富养的孩子才不会轻易被坏人的花言巧语骗走。 席归璨回复饕餮道:“可以,只要你不伤害他。”重建养殖场这件事情席归璨自然不会帮饕餮去做,他目前要做的是稳住饕餮,然后在对方松懈的时候,抢回何如歌。 “我想要和他视频通话。”席归璨又提出了要求,但是被饕餮一口拒绝。 “我还有别的要求,你不能在食物上克扣他,他没有什么忌口,除了不太能吃辣,不会喝酒外,其他都会吃。他喜欢吃甜食,早餐爱吃加糖的鸡蛋羹,喜欢喝热牛奶,喜欢吃鱼、螃蟹、烤肉,对了,冷菜他还喜欢猪耳朵……” 密密麻麻的文字发了过来,饕餮原本以为自己会一口回绝,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认认真真看完了席归璨的消息。 地球人果然是一种无比娇弱的生物啊。 ——奇怪,我为什么要看得这么认真? 我没有关注他喜欢吃什么,我是在关注他讨厌吃什么,饕餮给自己找好理由后神清气爽,开始动手准备何如歌最讨厌的食物。 他了解席归璨,知道席归璨现在肯定不会真心实意去重建养殖场,不过这不要紧,他的手里还捏着席归璨的软肋。他倒要看看,这个地球人宠物在席归璨的心中份量有多大。 于是等何如歌出来后,就看到了两支营养液,一只加了红艳艳的辣椒,一只加了酒精,问何如歌是怎么看出来的——刺鼻的酒味都要盖住了辣椒味了! “你想要哪支?”饕餮问道。 何如歌:“……” 飞船上你什么怎么搞到辣椒和酒精的?!这一点都不科学! 何如歌低着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准备绕过饕餮呆在角落里静静。然而他命运的后脖颈被饕餮抓住,那个死变态幽幽道:“如果不选的话,我就把两支都灌进你的嘴里。” 何如歌:“…………” m你听到没有?!m!m!m! 何如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防止自己怒火攻心当场气晕。既然一定要选,那就选一个最能接受的。 加了酒精的那支营养液看起来和加伏特一样,何如歌酒量很差,一杯倒,要是让他喝完这支营养液,他估计会耍酒疯或者直接喝晕过去。 这样不行。 加了辣椒的那份虽然很辣喉咙,可是脑子不会辣傻。辣只是一时的,肯定没有喝酒喝醉了的后遗症大。两者权衡过利弊后,何如歌板着小脸道:“我要加辣的。” 饕餮将红艳艳的营养液递到何如歌面前,在何如歌的小手快碰到时,忽然把营养液举高过头顶,并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何如歌,贱兮兮道:“既然你选择了加辣的营养液,那我就只能给你酒味的营养液了。” 充斥着刺鼻酒味的营养液怼到何如歌眼皮子底下,“喝吧。”饕餮命令道。 何如歌:“……”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世大傻逼啊啊啊!席先生你在哪里?! 终于看到何如歌崩溃的神情,饕餮再次启动摄像机器进行拍摄,“快喝,不要逼我动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何如歌开始自我催眠,他忍辱负重地接过营养液,喝之前还想再抢救一下,“我不会喝酒。” 饕餮的黑眸充满恶意,他捏住何如歌的脸蛋,掐出了几个红印后,拉长语调慢悠悠道:“那又怎样?” 对啊,那又怎样。 他为什么要对这个傻逼反派说出这种示弱的话。这个人不是席先生,不是那个会为他亲自下厨,每天晚上给他念睡前故事,蹲下来给他寄鞋带的席先生。 不在意的人断了手臂,也比不上在意的人割破手指来得痛心。 这些时间来席先生对他毫无条件的宠溺,让何如歌开始觉得这些爱理所当然,以至于他忽略了每日席先生为他做的点点滴滴。 何如歌心里堵得慌,他伸手想要拍开饕餮的手,然而饕餮的力气大得惊人,就像是铁铸一般,何如歌这点力气只能算给对方挠痒痒。 席先生的力气肯定比这个傻逼反派还要大,然而席先生从来都不会用大力去伤害他,而是拥抱他。 他想席先生了……何如歌低下头看着脚尖。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落泪了,穿越前的何如歌从来都不是一个哭包,他遇到再苦再艰难的境遇也不会去哭。 因为他知道自己哭出来没有人会看,所以这种哭是无意义的。可是现在的何如歌却被席先生越宠越幼稚,好像真的变成了何如歌小朋友。 不用操心衣食住行,不用担心学业,更不用担心未来。 小型的摄像机器绕着何如歌打圈,何如歌一想到视频的另外一头,席先生会担忧地望着他时,他抿着唇忽然红了眼眶。 饕餮看着终于被自己欺负哭的地球人小宠物,心中有些许茫然。他明明之前很想看这个板着脸的地球人幼崽哭,可是当他真正快要哭出来时,饕餮心中却并没有很高兴。 何如歌气势汹汹从饕餮手中抢过营养液,眼一闭心一横,咕噜咕噜就把营养液喝下肚。 加了酒精的营养液灌入喉中,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何如歌从喉咙到胃都是一片火辣辣。 一杯倒的何如歌变小后,酒量也跟着变小,如果说成年的何如歌是一杯倒,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口倒。 玻璃瓶从掌心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了渣。 何如歌头晕目眩,看任何东西都只能看到重影,他摇摇晃晃站不稳,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饕餮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何如歌,然而当想到他的目的就是虐待何如歌后,黑发军官怔怔地收回了手,他的身体僵硬,好像一座石雕。 高浓度的酒精十分上头,何如歌的脸一会儿就变得通红,像嫩得可以掐出水的水蜜桃,哪怕狗啃的发型也不能掩饰何如歌的可爱。 何如歌捧着自己红扑扑的小脸蛋,有些奇怪为什么眼里看到的一切在天旋地转,他茫茫然打了一个酒嗝,看到眼前出现的军靴和军裤。 在满是重影的世界里,上将的军服和元帅的军服区别不大。毕竟何如歌也不能数出肩章的星星到底有几颗,他看到的小星星自带重影,完美贴切了歌词: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何如歌情不自禁就唱了出来,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然而一旦唱歌时,稚气的声音就会变成人鱼独特的绝美嗓音。哪怕他并没有使用灵力,歌声依然美妙如天籁。 现实中的饕餮就曾迷恋过人鱼的天籁之音。 黑发军官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歌声,他缓缓地半蹲下来,望着醉醺醺的何如歌。 这个小醉鬼看到他后又打了一个酒嗝,没有继续唱歌,而是醉眼朦胧地望着他,傻乎乎地问:“席先生,你怎么染头发了?” 小孩子的声音软乎乎的,手也是软乎乎的。他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扯了一下饕餮的头发,可能是喝醉了下手没轻没重,扯得饕餮头皮微痛。 他都要怀疑这个地球人是故意装醉了。可是那双湿润的黑眸没有半点恶意,像是被水洗过的夜空。 “席先生,你能不能变出虎耳,让我摸摸?” 饕餮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他没有虎耳这种东西,却有羊角,鬼使神差般他变出了羊角。 巨大的羊角将军帽顶了出去,黑发中冒出雪白的羊角,弯成蚊香的羊角放在饕餮的头上竟然诡异得和谐。 何如歌踮起脚尖摸了摸羊角,摇头晃脑地评价道:“嗯,耳朵长大了,还变硬了……” 嘴里喷吐出热乎乎的酒气,并不让人讨厌的酒味。 羊角是没有触觉的,按理来说何如歌怎么摸,饕餮都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可是此刻他却好像真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温度。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很新奇,甚至还想要被继续触碰。 “席先生,你带我回家吧……”那个地球人宠物喃喃道,眼里有一丝祈求。 饕餮忽然想起当初有人说之所以喜欢养宠物,就是喜欢宠物看待主人的目光,孺慕的、喜爱的、纯粹的眼神,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的心再一次被奇异的感觉击中了。饕餮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那个宠物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抱着这个地球人宠物,呆站了许久,他伸出手去掐了掐这个宠物的脸蛋,滑嫩的触感,好像水做的一样,很轻易就在脸蛋上留下手指印,青色的,破坏了原本的肤色。 饕餮收回了手。 地球人是很娇弱的,不能乱捏,可能捏一下就会死掉。我还要留着他来折磨席归璨,所以不能随便乱捏,要控制好力道,万一捏死了就不能威胁席归璨了。 饕餮为自己反常的行为找到了理由。他将这个地球人宠物放到了自己的卧室。 飞船上只有一张床。饕餮并没有为这个宠物准备睡的地方,他本来是决定让这个地球人睡地板的。 可是地球人很娇弱,睡地板万一睡死了又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饕餮勉为其难地把自己的床让给了这个宠物,然后他守在床边,看着满脸通红的小宠物。 对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还在念着“席先生”。 饕餮莫名觉得“席先生”这个词无比刺耳,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是讨厌席归璨,讨厌这只穷奇。他最开始想要吃了这只穷奇,获取对方的力量,然而努力了很久最终却失败了。 失败了也没关系,他建立了养殖场,这样也能勉强填饱肚子。结果最后又被穷奇破坏…… 黑发军官眉头紧锁,他伸出手捂住了这个小宠物的嘴,没想到这个宠物的脸太小了,他的手覆上去,都可以遮住对方的整张脸。 真小,真脆弱,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地球人这种废物宠物? 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滚烫的,还有这个小宠物微弱的呼吸。饕餮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地球人资料,好像体温过高意味着生病。 他打开光脑查了一会儿资料,发现地球人幼崽不应该喝酒,喝酒影响智商,对身体也不好,应该尽快给幼崽喝纯牛奶或鸡蛋清,减少酒精的吸收。也可以给幼崽喝白开水、米粥,使酒精快速排出体外,保护好胃肠。 饕餮凝视了光屏上的资料许久,脑海中又回想起席归璨告诉他的话,这个地球人喜欢喝热牛奶。 他只是怕这个地球人宠物会酗酒而死,所以才给他热牛奶。饕餮自我开解后,端来热牛奶想要让这个宠物喝下去。 然而对方醉成烂泥,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张嘴喝牛奶了。饕餮沉默了许久,用勺子一勺一勺去喂对方,他第一次喂奶没有经验,把还烫着的牛奶往何如歌嘴里塞。 何如歌条件反射地“啊噗”了饕餮一脸。 饕餮神情阴沉地放下杯子,用手抹了一把脸,手里全是奶渍,他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可是看着床上没心没肺的小宠物后,饕餮硬生生忍住了即将爆发的坏脾气。 他皱眉把牛奶吹温,这次再去喂小宠物时,对方没有喷他一脸。花了好大功夫,终于喂完热牛奶后,饕餮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宠物,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中邪了。 他目光复杂地盯着何如歌,一看就三四个小时。最后饕餮将何如歌喝加了酒精的视频剪辑了一下,剪掉了何如歌喝醉后误认他是席归璨的片段,再将新的虐宠视频发给席归璨。 …… 何如歌再次醒来时,已经来到了外星球,被关在一个铁笼里。铁笼里面铺着柔软的毛毯,还放着许多小玩具,然而这并不能掩饰它是铁笼的事实。 何如歌醒来只觉得脑壳疼,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傻逼反派关起来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砸吧砸吧嘴,能尝出一点奶味。 一定是错觉。 小房间里有监控,何如歌一醒过来,那个傻逼反派就出现了,手里还握着加了辣椒的营养液。 何如歌看到那个营养液的内心满是脏话,他觉得自己再在这个反派的手里呆几天,就要小小年纪得胃病了。 席先生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过来拯救他?何如歌越发想念席先生。 注意到何如歌戒备和厌恶的神情后,饕餮忽然停住了脚步。 何如歌转过身,背对着饕餮,眼不见心不烦,他一边看着墙面,一边放空大脑思考剧情。 何如歌当初写的剧情是女主被反派抓走的第三天,被男主英雄救美。如果剧情没有出现太大变动的话,他再忍两三天,就可以被席先生接走了。 他还记得反派是在第二天开始向地球人奴转变,那个时候女主只要哭一下,就不会被反派“虐待”,但是也不能装得太可怜,因为太可怜的话,反派会想要“补偿”女主,他的补偿和虐待没什么区别。 当反派变成地球人奴时,可以提出一些小要求,这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反派通常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何如歌心又重新燃起了求生欲。他缓缓转过头,对笼外的黑发军官小声道:“我不想喝这种营养液,它伤胃,我的胃不好。”其实何如歌的胃并没有什么毛病,他只是随便说说,测验一下反派目前对他的态度。 “……娇气。”嘲讽的句子从反派嘴里吐出,虽然满脸不耐烦,可是这个反派居然真的就换了一支营养液,没有加任何佐料的那种。 何如歌在一瞬间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他想起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忽然理解了那些人。不过一想到自己被剃秃的头发,何如歌就怎么也无法对这个反派产生好感。 真正对一个人好,应该是席先生那样。这个营养液估计是外星人研发出的东西,喝起来没有什么味道。何如歌想念和席先生一起吃的饭了,有时候席先生会亲自下厨,席先生做的烤肉很好吃,有时候是厨师来做。 不管是哪一种,何如歌都吃得很开心。 喝完营养液后,何如歌又想上厕所了……为什么做人要吃喝拉撒,还要花生命四分之一的时间去睡觉?何如歌写文时从来都没提过男女主需要方便,果然纸片人才是最完美的存在。 “我想上厕所。”何如歌小声道。 “你给我唱一首歌,唱完才能离开笼子。”反派提出了新要求。 唱歌不如翻白眼,何如歌并没有心情对面前这个黑发军官唱歌,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随意挑了一首儿歌唱了起来。席先生告诉过他,将灵力灌输在喉间,会激发出人鱼的歌声。 不过给这个智障反派唱歌并不用讲究这么多,何如歌匆匆唱完后看向饕餮。 饕餮打开铁笼,放何如歌出去。 房间很阴暗,明明开着灯……不,何如歌忽然发现灯光下那个黑发军官的影子很大很长,就像一只臃肿的怪物。巨大的影子不光覆盖了地板,还吞噬了墙壁和天花板,所以整个房间显得昏暗异常。 何如歌背后一寒,感觉自己穿到了一本恐怖小说中。 房门打开后,过道狭长又昏暗,只有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小窗。何如歌试探性地走向窗边,发现反派没有阻止后,他松了一口气站在唯一有光的角落里。 影子怪物好像忌惮着光,所以并没有追过来。 何如歌很想看窗外的风景,然而他的身高不够,什么也看不见。站在窗边,何如歌想起了《长发公主》,可惜他没有长发,只有被狗啃过一样的秃头,不能把头发从窗口放下,做成梯子拉他的席先生上来。 转角就是卫生间,何如歌想顺便洗个澡,他昨天被迫喝了酒,现在全身都是酒味。何如歌不想连洗澡都要和这个智障反派报告,又怕反派突然破门而入。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毕竟这个反派不走寻常路,连到厕所抓人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想洗一下澡。”何如歌说。 黑发军官抱臂瞥了他一眼,“麻烦。” 洗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好吗?莫非这个反派一个月才洗一次澡?何如歌在心中默默吐槽。 他很想换一身衣服,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虽然现在穿的衣服有酒气,可一想到要向那个反派开口,何如歌宁愿忍受现在的校服。 他调好水温舒舒服服泡了澡,因为变成原型会让身体得到放松,所以何如歌偷偷摸摸变成了人鱼形态,胖乎乎的鱼尾在水里轻轻摇曳,何如歌已经习惯了鱼尾的存在,他望着水面,忽然看到了自己茂密的黑发。 等等,何如歌猛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一旦变成人鱼形态,头发就会自动变长,长至腰际。原本被反派剃秃的头发又长了回来,乌黑油亮,这样一来何如歌不就暴露了吗? 直觉告诉他,在反派面前暴露自己是人鱼这件事,绝对弊大于利。 现在唯一能够安慰何如歌的,就是他从人鱼形态变成人形,头发也会缩水变短。 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重新变成了人形,然后忧伤地发现,头发是变短了,可是并没有想最开始那样秃,现在的短发是他被反派剃头前的长度。 虽然我永远也不会秃,可是现在的我并不是很想要这个技能。 何如歌生无可恋地泡在浴缸中,第一次为头发过分浓密而烦恼。 浴室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这是反派在催他赶紧出来。何如歌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眼瘸,并没有发现他有哪里不一样。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何如歌故作镇定地开门,对上反派暗沉沉的黑眸。 饕餮看到这个小宠物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像个刚出笼的包子。他勉强找了地球人的一个优点,会自己吃饭洗澡,不需要太过费心。 不过饕餮看着这个小宠物,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是哪里不对呢?他陷入了沉思。良久,饕餮幽幽开口道:“你的头发,怎么长回来了?” 何如歌:“……” 我只是一个孩子我什么也不知道。 “回答我。”饕餮的音量骤然提高,脚底的影子怪物也张开了血盆大口,择人欲噬。 何如歌装死。 饕餮冷笑道:“不回答我?很好。”他像提小鸡一样把何如歌提到机器椅上,固定住何如歌,然后脱掉了何如歌的鞋子。 何如歌的小短腿不能触地,悬空的小脚丫有些茫然地踹了饕餮几下。 血红的妖纹缠绕在脚踝,饕餮若有所思地盯着何如歌的妖纹。 何如歌完全不知道饕餮要做什么,当摄像机器围绕着他拍摄时,何如歌心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这个反派该不会要剁他的脚吧?! 在何如歌惊恐的目光中,饕餮掏出了一根羽毛,残忍地将羽毛放在何如歌的脚底飞速抖动。 惊天动地的笑声响彻房间。 何如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m!煞笔反派m你听到了吗?! 何如歌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来,这并不是比喻…… 噼里啪啦的珍珠落了一地,饕餮从地上抓起一粒珍珠,对何如歌道:“解释一下?” 何如歌:“……” 我只是一条小人鱼我什么也不知道。 “人鱼?”饕餮眯起了眼睛,“变成人鱼让我看看。” 何如歌继续装死,心里念了一万遍席先生快点出现。 反派盯了何如歌很久,然后毫无预兆地起身离开,就当何如歌以为对方要放过自己时,黑发军官提着一个箱子回来了。 何如歌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一箱子的灵石出现在何如歌眼前,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饕餮抓了一把灵石,往何如歌嘴里塞。 何如歌被迫吸收了一大堆灵气,灵气在他体内乱窜,又乱哄哄地涌向何如歌的双腿。 饕餮解开了机器椅对何如歌的禁锢,如同深渊的黑眸静静地望着何如歌,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眼里是最深沉的恶意,可是又有很多莫名的情绪。 当小人鱼出现时,黑眸亮了一下,那是势在必得的渴望。 席归璨驾驶机甲向十一星极速前行。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何如歌被强迫喝有酒精的营养液,还有被剪成秃头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蓝眸冷冽似冰,而冰面下又涌动着红色的火光。 他通过饕餮发来的视频定位了饕餮的坐标,当席归璨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他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 机甲破开了一幢民用建筑,当席归璨冲进此处时,他看到了空荡荡的铁笼。屋子里的人已经走了,就在不久前。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人鱼的体香。 席归璨低下头,捡起了地面上一粒珍珠。 139、好短一章 何如歌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囚禁在密封的水箱中,水箱底下还有他自己哭出的珍珠,他只能维持人鱼的形态,否则会被水呛死。 一片漆黑的水箱,只有珍珠和鱼尾在散发着微弱的柔光。 何如歌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忧伤地抱住胖胖的鱼尾,惆怅地吐了一个泡泡。 他想席先生了,很想。 在没有娱乐活动的水箱里,何如歌自娱自乐的方式是想梗,如果脑内可以码字的话,何如歌就可以勤勤恳恳地产粮了。 他继续回忆自己文里的内容,何如歌设定了触手怪男主,这个设定不能浪费,所以他加了很多的剧情来榨干触手怪这个设定的价值。 比如工作效率翻倍,又比如不可描述。 他大纲里有写到车的内容,成年后的女主坐在男主的腿上看书,然而视线根本就不在书面上,一根根灰紫色的触手钻进女主的裙摆…… 这些内容是为了给读者福利。不过现在风声正紧,晋江不能开车,也许读者永远都不知道福利的存在。 何如歌突然沉默了。他在想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如果书里的重要情节都会发生的话,那么这些不可描述的内容又会不会发生呢?虽然这些东西只存在于大纲,可谁又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想到席先生不是触手怪后,何如歌松了一口气。想到席先生是带刺的大猫后,何如歌的心又猛然提了起来。 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把福利扔到晋江的清水河里。 漆黑的水箱突然变亮,水箱的玻璃好像变色龙可以自动变色,何如歌紧张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紫色的双眸,一道刀疤横贯了上半张脸,从右眼眼尾到鼻梁,让阴柔的面容多了一份野性。他的服饰华丽,像轻挑的贵族,然而本身嗜血的气质又和外貌格格不入。 “醒了?”语气莫名耳熟。 何如歌:“???” 这傻逼是谁啊?为什么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 那个刀疤脸用营养液敲了敲水箱,“唱首歌给我听,我就给你营养液。” 面对这熟悉的要求,何如歌的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可能的想法—— 这个刀疤脸该不会是之前的那个智障反派吧? 他看向地面上的影子,细长的影子好像注意到了何如歌的视线,从长木棍膨胀成臃肿的怪物影子,还张开了黑漆漆的大嘴,龇牙咧嘴。 何如歌:“……”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反派的品种一声不吭就变成了变色龙。 何如歌现在肚子不饿,并不渴求营养液,不过以他对这个反派的了解,如果他不按照这个反派的要求来做,那么对方肯定会不依不饶,然后想出稀奇古怪的变态操作来折磨他。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说的就是这种人。 水箱底部的珍珠就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的证明。 何如歌敷衍地唱了一首儿歌,微型摄像设备绕着水箱打转。 140、我超贵的 为了拍摄虐宠视频,摄像设备动不动就在何如歌身边出现,何如歌对这个小机器的存在习以为常,他唱完歌后看向饕餮。 “笑一下。”反派提出要求。 何如歌皮笑肉不笑,虚伪地挤出笑容,他觉得自己此刻的笑一定很假,然而面前的智障反派却不知怎么地被戳中了笑点,男人脸上的刀疤都要笑得移了位。 他的手掌覆在冰凉的水箱上,冰蓝的外星字符闪现在玻璃上,男人随意点了几下,水箱上方露出了一个小口子,饕餮通过这个圆孔将营养液递给何如歌。 小人鱼接过了营养液,戒备地缩成一小团,这只小人鱼为了不和他面对面,特地转了个身背对着饕餮。 漆黑的长发如瀑般飘洒在小人鱼的后背,饕餮望着长至腰际的黑发,指头微动,想要去触碰。他抬起手,手指碰到的是坚硬的玻璃。 也许脆弱又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贪恋。 指甲敲击玻璃发生的声响惊动了那只小人鱼,对方像受惊的小兽回过头,如果这不是一条鱼,而是毛绒绒的小动物的话,那么此刻的模样一定是全身的毛发通通炸起。 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又强迫自己嘴角下垂,饕餮收回手,带着摄像设备离开了这个藏宝库。 这里是“清道夫”的藏宝库,如果把这个地方所有的箱子打开,箱内的珠宝散发的光辉会剥落房内的昏暗,而饕餮现在的身份是清道夫组织的新任首领,一个彬彬有礼、残忍优雅,与老星盗头子截然不同的新首领,这个新首领也是他的载体之一。 饕餮一离开这个房间,星盗团里的手下马上就围了上来,瞎了一只眼的副手道:“老大,拍卖会现在就能举办,除了西边的那头电狼,别的人都邀请过来了。” 饕餮挑了挑眉,将摄像设备里刚刚拍摄到的视频发送给另外一人,轻声嗤笑道:“那头狼会过来的。” 副手虽然不解却不敢细问,他们的老大看起来是斯斯文文的贵族长相,性格却阴晴不定,杀起人来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每一个有名的星盗,都有属于自己的代号,而他们老大的代号是“割喉者”。 所有被割喉者杀死的敌人,都是人头落地、双目欲眦的死相。 只不过副手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老大要突然举办地下拍卖会?他们最近有收获到什么战利品吗? 何·战利品·如歌在水箱里吹泡泡,营养液已经喝完了,被何如歌用来装珍珠。他把水箱底部所有的珍珠都塞进空瓶子里,然后把珍珠瓶捧在手心仔细端详。 你看这个珍珠的形状啊、色泽啊,都非常完美。何如歌感觉自己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再多哭出几次珍珠,他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不过他感觉自己也不是次次都能哭出珍珠的,何如歌回想自己当时落泪成珠的过程,猜测这次哭出珍珠,和反派强行喂给他的一大堆灵石有关。 身体里的灵气太多,一时间无法转化,就变成珍珠排出体外。 把珍珠搜集好了,何如歌有些发愁自己要怎么把珍珠瓶带出去,他总不能一直拿在手上吧?而且他现在变成了人鱼,不着寸缕,连口袋都没有。这种情况该怎么藏珍珠? 脑海里冒出了体内藏毒的勇士。何如歌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他正在思考藏珍珠的问题时,漆黑的水箱晃晃悠悠好像在被推动着。何如歌紧张地探头探脑,然而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这让何如歌生出了一个错觉,他现在泡在墨水中,无数乌贼在幽幽地观察他。 何如歌不知道的是,水箱此刻切换成单向玻璃,里面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却能看到里面。 他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鱼,成为了这次拍卖会最大的噱头。在宛如黑夜的地下拍卖场的看客坐席上,所有的讨论声都和“人鱼”有关。 没有人关心其他的拍卖物,哪怕那些物品是难得一见的珠宝、武器、药材,甚至是奴隶。 当压轴的拍卖物出场时,全场的气氛达到了**。 无数的贪欲在拍卖会上涌动,饕餮惬意地吞噬各种负面情绪,贪欲、**、暴戾…… 这些食物让他一直叫嚣着饥饿的胃稍稍得到缓解,饕餮本该为来之不易的食物感到高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越来越多在黑暗中的看客,将直勾勾的目光投向他的小人鱼时,一股无名怒火蹿上心头。 烧得他的食道火辣辣。 这是他的战利品,没有人可以染指他的东西。 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将水箱的单向模式关闭,玻璃重新变成黑色,美丽的小人鱼消失不见,大方块一样的水箱毫无美感。 “起拍价,10000000星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100000星币。”男人的声音盖过了看台上不满的唏嘘声。 何如歌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饕餮将水箱设置成静音,被关在水箱里的何如歌就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的小可怜。如果他知道自己被定价这么高,现在心塞的心情可能会多一份自豪。 可惜何如歌什么也听不到。他握紧了珍珠瓶子,有些不安地把自己缩成鱼饼。 眼皮一直在跳,这回是左眼皮右眼皮一起跳,又有财又有灾。 何如歌在水箱里呆了很久,也许并没有很久,只是水箱的环境会让人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在何如歌都要睡着时,巨大的噪音轰得一声传来,好像是追星的演唱会上粉丝竭斯底里的呐喊声。 何如歌也确实听到了背景音乐。很诡异的调子,阴森恐怖,半夜胆小的人听到或许会被吓哭。 水箱玻璃上的黑暗也如潮水般褪去,蜷缩在水箱中的何如歌终于可以看见外面的环境。 但他宁愿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看台上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骇人和癫狂,好像披了人皮的野兽,下一秒就会冲到台上把何如歌开膛破肚,连皮带骨头一起吞下去。 何如歌:“……” 感觉自己好像到了某种传销现场,怕怕。 141、如歌苏醒 “一亿星币!” “两亿星币!” …… 竞拍声此起彼伏,多到不真实的数字出现在何如歌的耳畔。 我好贵啊……何如歌没想到只是换了一个种族,他的身价就直线上升。在金钱的滤镜下,胖乎乎的鱼尾都显得珠光宝气。 不过在贵又有什么用呢?把我卖了,钱又不能给我,那还不如让席先生卖了我,我愿意帮席先生数钱。何如歌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茫然。 这段被拍卖的剧情他根本就没有写到过,剧情君死得也太惨了。面对离奇的剧情走向,何如歌都不确定席先生会不会来救他。原本他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只是被反派掳走一段时间,再忍耐一会儿,席先生就会来救他。 可是他现在不确定了。 诡异的曲调像无形的蛛网撒下,何如歌的心情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变得焦虑。 “他不会来救你的。”水波模糊了一切,男人脸上的刀疤和声音都变得扭曲,深紫的眼眸好像两个漩涡,将何如歌的思绪卷入其中。 大脑变得混沌,他无法避免地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何如歌想起了他穿越前的人生。像他这样的人,失败了,生病了,疲了倦了,他都要一个人去承受。因为他没有家,没有避风港,没有全心全意去关心他的人。 虽然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有很多喜欢他的人。 中午吃完饭回到教室,会看到课桌上放着饮料,走在路上会有学姐突然将酸奶送给他,然后摆着手跑开,特别是过一些洋节,小礼物会堆满课桌。 可是那些喜欢只停留在皮囊,看起来热烈喧闹,满心都是少年人的欢喜,其实都浮于表面。 而他就一人站在那里,身后没有家的灯火,身前的未来茫然。 也许就是这样,他才会贪恋席先生给予的温暖。其实他从一开始,潜意识里就相信席先生对他是真心的。因为这个世界有一大半是在他创造的小说上建立起来的,而席先生的出场那么像男主,他的身份又那么像女主。 现实中很少有真心实意的爱,可是小说中会存在。他是书中的造物主,他的设定是不会被违背的法则,他在大纲中写得明明白白—— 这是一本甜文,he,互宠。 席先生也确实像书中走出来的人,长相符合他的审美,兽型更是让他喜欢。 他不需要爱情,他只是奢望拥有一个避风港,避风港里有一个人会为他留一盏灯。 可是剧情是会改变的。席先生可以重新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这样就不必大张旗鼓大费周章去救他。 他对席先生而言,其实只是一个宠物吧。很喜欢的宠物,但不是非他不可。 “他不会来救你的。” 这句话宛若魔咒在脑海中回荡,影子怪物攀爬上水箱,渗透进晃荡的水波中,就在灰色的影子要覆上鱼尾的那一刻,撞击声如雷鸣轰隆而下。 拍卖会上所有的看客都在尖叫,他们四处逃窜,狼狈不堪。 何如歌从泥沼般的状态中挣脱开来,他闻声抬起头,看到了头顶的漆黑中破开了洞,耀眼的白光穿透了黑暗,形成一道梦幻的光柱。 这让何如歌忍不住眯起了眼,他看到雪白的羽翼从光晕中出现,巨大的羽翼缓缓掀动,好像鲲鹏在云海中遨游。 那个如同天神的人逆光飞行,何如歌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心中却莫名生出了熟悉感。日光勾勒出那个人翅膀和身躯的轮廓,何如歌在狭小的水箱中仰望着唯一的光亮。 他看到一抹寒光跃于那个人的指尖,化作雪白的流光飞逝而来—— 比光还要快的速度,那道流光无声无息地吻过了清道夫首领的咽喉,以这位首领最常用的杀人方式收割了“割喉者”的性命。 一簇血花从喉间溅出,那个人堪称优雅地旋身,错开四溅的鲜血。当柔软雪白的羽翼收回时,那个人低下头,露出何如歌所熟悉的,英俊又古典的容颜。 何如歌突然想起他曾经读到过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不,他来了。 他的席先生用指尖敲碎了水箱,将湿漉漉的小人鱼抱进怀中,男人手掌是小人鱼的一倍大,可以完完全全将冰凉的小手包裹进滚烫的掌心。 看到何如歌手里紧紧攥住的珍珠瓶后,男人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他将拾到的一颗珍珠放入瓶中,轻声道:“我们回家。” 何如歌落入温暖的怀抱中,他的席先生紧紧地抱住了他,巨大的羽翼是那么有力,只是轻飘飘地一扇,就能带着他离开这个混乱的拍卖场。 何如歌忽然就感到安心和疲倦了。如果他有父亲,那么父亲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滴——好感度满值!恭喜玩家成功完成任务!】 何如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是一个美梦,梦里有他不曾拥有过的童年。当梦醒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一丝不舍。 不过这份不舍在睁眼看到席归璨的时候被冲淡了。“我要叫你归璨呢,还是席先生?”何如歌说着就忍不住弯了弯双眸,他没有想到自己在梦里会把席归璨当成父亲。 总感觉好像身份互换了一样。 那双蓝眸直直地望着他,眼里迸发出璀璨的流光,何如歌可以在蓝眸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声线难以自持地微微颤抖。 何如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被饕餮坑了一把,不过好在席归璨及时赶回阅兵仪式,救下了他。然后他又做了一个梦,梦很长,但是再长的梦也会有醒的那一天。 他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席归璨。 席归璨捧着他的脸,和他额头相抵,最后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吻,这个吻好像在确认着什么,何如歌不敢出声,怕打扰了对方的思绪。 他的恋人亲吻着他,像是在亲吻失而复得的珍宝。细细密密的亲吻从眼角眉梢到唇、脖颈、锁骨。修长的手指解开扣子,何如歌迟疑了一会儿,看到男人祈求的双眸后,终究是没有拒绝。 他被抱到柔软的床上,衣物从身体上剥落,何如歌能感觉席归璨做这件事情时候的认真,就像在小心翼翼地拆开期待已久的礼物。这种珍视的情绪通过肢体接触、目光交错传达给了他,抚平了何如歌内心的不安。 也许是缺爱的缘故,他很喜欢这种珍之重之的触碰。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好像看到了梦里的光晕,梦里的席先生张开双翼从天而降的模样,真的在霎那间击中了他的心。 …… 何如歌皱起眉,他觉得很痛。那些刺一点一点没入他的身体里,很漫长又很煎熬的过程。他想起自己以前一个人去医院,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打点滴,他看到护士们在说笑,看到孕妇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看到小孩子哭哭啼啼不肯打针。 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外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孤寂感,和吊瓶上的药水一起打进他的身体里。 他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看到妖纹,惊慌失措以为得了绝症的模样。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并不会痛,可是他的心却出现了虫蛀一样的窟窿。 而现在,虽然他的身体是痛的,但是心却是酸胀的。何如歌觉得他的脸一定白了,可是席归璨又很紧张地看着他,好像只要他说难受,就会立刻停下来。何如歌挤出一个笑,他将脸埋进席归璨的胸膛,配合着发出愉悦的声音。 原来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喜欢上对方给予的所有,痛苦也变成了欢愉。席归璨到后来发现了他的勉强,又心疼又生气。 …… 他们使用了双修功法。灭顶快感淹没了所有的感知。何如歌紧紧地抱住席归璨,手掌覆在肩胛骨的位置,他听到男人醇厚低沉的喘息,听到这个人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席归璨在念着他的名字时,蓝眸里的光彩就格外地亮。好像他是他的全世界。忽然之间,柔软的羽翼从肩胛骨暴涨而出,巨大的好似能遮天蔽日的羽翼包裹住他。 这是很漫长的一天。 何如歌分不清黑夜和白昼,他迷迷糊糊晕晕沉沉地溺在欢愉之海中,感觉自己要被溺死了的时候,只能用没了力气的手勾住席归璨的脖颈。 等这一切终于结束后,何如歌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席归璨满足地抱住他的腰,沉沉地睡在一旁,这个人将他吃干抹净后,周身那股莫名的焦虑终于消失不见,这让何如歌有种哄人成功的成就感。 何如歌静静地看着席归璨,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少年,有时候又会觉得这是一个男人,偶尔会觉得这是一只猫。 何如歌想,席归璨和他应该有一个更加正式的身份。不是恋人,而是爱人。他想要和这个人结婚,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他们的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在睡前何如歌准备打开光脑,了解自己昏迷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顺便也登录了一下游戏,领取双修功法第四层的奖励。 然而在看到奖励的那一刻,何如歌惊呆了。 因为这次的奖励,不是个东西……不,也不能这么说,这次的奖励也算是个东西,还是一个活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蛋。 蛋里可以孕育出他和席归璨的孩子。游戏提供了拒绝的权利。 【是否接受奖励】 【是】 【否】 142、孵蛋指南 何如歌从未想过他和席归璨会有一个……崽。他捏了捏鼻梁,轻轻吐了一口气,看着两个选项陷入沉思。 这个游戏真是一条龙服务,从恋爱到生子,连性生活都考虑周全。 何如歌不知道要不要接受。他喜欢小孩子,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没有正常的家庭,他害怕自己不能给予那个孩子家的氛围。 可是他不想拒绝这个孩子的来临。他不是很在意有没有后代这件事,毕竟他和席归璨又没有王位要继承,所以他不会去找代孕。可是当这个孩子将要来到这个世上,他也不忍心拒绝。 原本规划好的未来因为这个意外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不过好在不是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何如歌戳了戳身旁熟睡的席归璨,男人闭着眼,抓住他的手指往嘴里放,虎牙轻轻咬了咬何如歌的指尖,然后长臂一伸,将何如歌禁锢在他的怀抱中。完成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席归璨的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何如歌有些好笑,他本来精神亢奋,可是当脸贴在席归璨的胸膛,感受到对方小火炉一样的温度后,困意逐渐袭来,将何如歌卷入一个香甜的梦中。 梦里的他和席归璨有一颗蛋,他们轮流孵蛋,打雷下雨是蛋蛋会嘤嘤嘤地颤抖,就必须要席归璨张开翅膀将他和蛋一起包裹住,他抱着蛋,席归璨抱住他,只有加倍的安全感,才会让蛋蛋停止颤抖。 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娇气的蛋蛋了,这个蛋蛋不光娇气,还很难孵,他们两个孵到天荒地老,蛋蛋才破壳而出,露出了一个鱼头虎身的小怪物…… 何如歌被吓醒了。 席归璨也已经起床,背对着何如歌在床上捡珍珠,这次捡的珍珠都是粉色的,粉珍珠指甲盖大小,很圆润。席归璨盯着粉珍珠的神情有些古怪。 游戏告诉了他粉珍珠的用途。锦鲤产出的粉珍珠自然不是用来当装饰品这么简单,把粉珍珠放进某个地方,珍珠就会被融合吸收,既可以修复,又可以提高敏感度,还能够保养。 非常的妙不可言。 他捧着一堆粉珍珠,看向刚刚睁开眼睛的恋人,正在斟酌词汇考虑要如何开口时,就被何如歌告知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归璨,我们可能要有孩子了。” 席归璨:“???” 什么孩子?谁生的?一个晚上就能怀上吗? 何如歌将游戏奖励给席归璨看,“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席归璨盯着光屏上的蛋,好像这样就能透过外表看到本质。剑眉紧皱,薄唇微抿,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大脑一片空白。 孩子?他和何如歌的孩子?他们会有一个孩子? 席归璨从未想过他的生命中会出现一个孩子,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是像他体内的怪物那样乖张嗜血吗?还是像他幼时那样的弱小无助?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不希望那个孩子出现。一点都不希望。他对过去的自己,对幼小的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期待。那个经历了黑暗,被囚于黑暗,最后从黑暗中离开的小怪物,已经和现在的他告别了,就不用再回来了。 “归璨?”耳畔边传来何如歌轻柔的呼唤声,席归璨抬眸怔怔地望着他的恋人,看着何如歌的眉眼,忽然就想起了游戏治疗中的小何如歌。 巴掌大的小脸,胖乎乎的鱼尾,会奶声奶气地喊席先生,趴在他的肚皮上就像贴心的小棉袄。 席归璨的目光一瞬间就柔和下来,他摸了摸何如歌的脸,轻声道:“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我不知道,我应该是想要的。”何如歌将头靠在席归璨的肩上,脸上带了一点笑:“我希望这个孩子像你,性格外貌都像你。” 席归璨诧异地挑起眉头,问:“为什么?” “因为淼淼很可爱,小白虎可爱得我的心都化了。”他的恋人含笑道。 席归璨的心头有种奇妙的悸动,他低头吻了吻何如歌的眉心,低声说:“那就一半像你,一半像我。”如果他们的孩子有一半像何如歌,那也很好。 何如歌抬起头看向他,黑眸亮亮的,“那我们点击接受?” “好。” 他们一起点击接受。 【滴~蛋蛋正在配送中~请玩家耐心等待~】 等待?难道会像快递一样送货上门吗?万一在运输途中被颠坏了该怎么办?何如歌忍不住担心起来,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席归璨手里的粉珍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何如歌看着自己哭出的粉珍珠,心情有些复杂,“我们找个瓶子装起来吧。” “不用装,现在就可以用掉。”席归璨道。 何如歌正想问该怎么用掉时,就看到席归璨冷峻的面容染上不自然的红晕。拥有出色脑补能力的何如歌在一瞬间福至心灵,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席归璨,等席归璨凑过来对他解释了粉珍珠的用途后,何如歌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这真是相当符合这个游戏的风格啊……还配备售后,很贴心了。 何如歌想嘴硬地说自己不需要,可是他的情况席归璨也很了解。一场荒唐过后,何如歌的两条腿在微微颤抖,床单被打湿,席归璨起身准备换床单。何如歌红着脸坐在床上,他感觉还有一颗粉珍珠没有融化,存在感惊人,估计这是一颗坏珍珠,出了什么问题。 他趁席归璨不注意,在被褥的遮掩下伸出手去拿那颗珍珠。因为太滑了太深了,他扣得有些困难。触感泥泞一片,尽管没有人在看他,何如歌依然觉得燥得慌。他咬住被角,一鼓作气把那颗“珍珠”取了出来。 结果一看“珍珠”,何如歌就傻眼了。那是一颗袖珍的蛋,指甲盖大小,乳白色的外壳上有颗粒状的小黑点。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他和席归璨的蛋了。 在席归璨还没有发现前,何如歌赶紧把蛋擦干净。等席归璨转过身时,他看到了耳根通红的恋人,和恋人掌心的袖珍蛋。 【蛋蛋的茁壮成长离不开玩家的悉心照料和密切陪伴,想要蛋蛋尽早孵化,就要努力孵蛋哦~】 【孵蛋指南: 1玩家要经常和蛋蛋肢体接触,不能把蛋蛋放在角落里积灰 2玩家要经常和蛋蛋沟通交流,不能对蛋蛋装聋作哑 3玩家要做好蛋蛋的清洁工作 4玩家可以用灵气喂养蛋蛋】 【温馨提示: 1蛋壳的颜色会随着而改变,白色代表平和,红色代表愤怒,粉色代表害羞,黄色代表快乐,蓝色代表悲伤,紫色代表害怕,黑色代表绝望…… 2在没有想好大名时,可以先给蛋蛋取一个小名,有利于培养蛋蛋的自我意识 3优秀的蛋教,能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4在蛋蛋破壳前,没有人能预料到蛋蛋里面的幼崽是什么样子,幼崽的长相和玩家的接触时长有关,比如和玩家席归璨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长得就更像玩家席归璨,反之亦然 5如果让蛋蛋接触到过多的负面情绪,它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坏蛋 6可以适当让蛋蛋和幼崽们玩耍 7蛋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大】 【祝玩家养蛋愉快!】 何如歌和席归璨的视线一起聚焦到那颗袖珍的蛋蛋上,在两个爸爸的注视下,蛋蛋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粉色。 席归璨:“……它的壳上为什么有麻子?” 蛋壳上粉色如潮水般褪下,取而代之的是忧郁的蓝色。这只蛋自闭了。 席归璨:“……娇气。” 蓝色越来越浓,有向黑色转变的趋势,何如歌在蛋蛋变黑前赶紧出声补救道:“这怎么能说是麻子呢?明明就是很可爱的小雀斑。” 蛋蛋重新变成了一颗小粉蛋。 席归璨:“……啧。” “好了,你就不要和一个蛋较劲了。”何如歌出来和稀泥,“游戏说最好给它取一个小名,你觉得小名叫什么比较好?” 席归璨思索一番,“点点?” 何如歌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看它的蛋壳上小黑点一点一点的。”话音刚落,好不容易变粉的蛋蛋又要开始变蓝,何如歌赶紧打断席归璨的话,“不如叫蛋蛋吧,听起来很可爱。”小名这种东西,随意就好。 蛋蛋重新变成羞答答的粉色,听起来像是承认了这个名字。 席归璨心里还是觉得点点这个名字更好,不过他不会和一颗蛋较真。对,他没有因为点点这个名字被嫌弃而生气,一点也没有。 为了完成孵蛋指南上的要求,他们找出一个白色的小袋子,将蛋蛋装进小袋子里,再将小袋子挂在脖子上。蛋蛋很小,所以伪装成项链毫无压力。 何如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袋鼠爸爸。他摸了摸小袋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处理好蛋蛋后,何如歌和席归璨终于离开了卧室,下楼吃了一顿饭,再交流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何如歌之前登录星网搜索,查到的资料并不全面,在席归璨的补充说明下,他才明白自己被饕餮攻击,精神识海受伤,昏迷了两周。 基本上所有的饕餮载体都被席归璨解决,只有一个落网之鱼。那个落网之鱼就是游戏治疗中出现过的刀疤脸星盗,清道夫的新首领。 “我之前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查这个载体,恰好在游戏中,游戏给了我这个载体的信息提示。如果游戏给的资料是真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去解决最后一个载体。”席归璨担心夜长梦多,也怕游戏给的信息具有时效性,万一过了一段时间,那个载体的位置改变了,这件事就变得更加棘手。 何如歌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担忧,道:“好。” 席归璨看出了何如歌的忧虑,他本来想要吻一下恋人,目光落在何如歌胸口挂着的小袋子上后,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捂住袋子,才亲了何如歌一口。 “十七星的孤儿院已经建好了,幼崽们已经到了那里。你还记得梦里去的幼儿园吗?那些幼崽们友情出场了。” 听到席归璨的话后,何如歌打开光脑去联络软软他们,幼崽们发现何如歌真的醒来后,一个个都开心得不得了。何如歌和幼崽们聊了小半天,才和依依不舍的大家结束视频通话。 “对了,吱吱被富熙收养了,前天吱吱和他的亲生父母见面,他的父母想要接吱吱回家,不过吱吱最后选择了富熙。富熙是寻宝鼠一族中举足轻重的高层,有他来照顾吱吱,吱吱能得到的资源也将是最顶尖的存在。”席归璨说。 何如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苦笑道:“这可能就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吧。”他本来想说父母的爱是无法替代的,可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替代的。 席归璨再一次伸手捂住了小袋子,然后情不自禁地咬了咬何如歌的鼻尖,他咬得很轻,连红痕都没有留下。不知道为什么,席归璨就是想要咬一口。 可能是面前的人看起来太可口。 何如歌揉了揉鼻子,“你属狗的吗?” “我属虎。”席归璨抖出了虎耳,他知道何如歌最喜欢这种毛绒绒的东西。果然,何如歌伸出手揪住他的虎耳,一边捏耳朵尖,一边小声念叨着:“席先生,你都知道自己是老虎了,还偏要骗一个小孩子,告诉他你是白猫。” 席归璨乖乖让何如歌揪耳朵,理直气壮道:“如果我不这么说,那个小孩子是不是真的要去养一只猫了?” 何如歌一时理亏,怕席归璨的醋坛子打翻,只好赶紧许诺:“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我肯定只喜欢席先生这只大白虎。” “我记住你今天的话了,只喜欢我。”席归璨突然道。 何如歌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席归璨的严肃,他敷衍地嗯嗯点头。 得到承诺的席归璨心满意足地离开,去收拾掉最后一个饕餮载体。何如歌脖子上挂着蛋蛋,他搬了一张躺椅到阳台,将蛋从小袋子中取出,捧在手心轻声道:“蛋蛋,你的席爸爸去打坏蛋了,现在就我们两个,来,我们来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会让人昏昏欲睡,何如歌昨天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脸,哪怕有双修功法帮他补充能量,他依然有些吃不消。 何如歌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胸口,蛋蛋就在他的两手之间。在日光的照耀下,青年的皮肤白到透亮,肌肤上的吻痕像是花瓣洒落在细雪上,好像覆着一层清冷的花香。 不知名的调子被何如歌轻轻哼唱着,青年双眸微阖,当歌曲停下来时,修长的脖颈微弯,何如歌闭上眼睡着了。 他又做了一个梦,梦到蛋蛋从指甲盖大小变到西瓜那么大,他只能把蛋蛋背在身后,日日夜夜含辛茹苦地背蛋蛋。席归璨总是喜欢手贱去碰蛋蛋,大白虎把蛋蛋当成球,滚着蛋蛋满屋子跑。 滚着滚着蛋蛋就破壳而出了,好家伙,这次是虎头鱼身。 何如歌再一次被丑醒了。 醒来后差点找不到蛋蛋,最后何如歌是在自己的锁骨上发现的蛋蛋。别人的锁骨可以养金鱼,何如歌的锁骨能够养蛋蛋。 虚惊一场后,何如歌决定动手做一个巴掌大的小床,这样就可以把蛋蛋放进去了。 花了一下午做了小床后,何如歌喝营养液解决了自己的晚饭,又从能源晶石储藏室中取出一小块能源晶石,和蛋蛋分分吃。 忙活到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何如歌想起自己很久都没有直播,于是登录了直播网站。刚打开他的直播间,他就被排山倒海的留言淹没,在何如歌昏迷的这段时间,不光评论多,直播间往期视频更是达到惊人的播放量。 很多评论在为何如歌祈福,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涌入何如歌的体内。 “啊啊啊求求直播大神让如歌痊愈吧,信女愿意献上十斤肥肉!” “这个我有,我愿意献出三十斤!” “我也来献出十五斤肥肉好了,别拿胸的,再拿就凹了。” “可把你们美死吧。” “从前有一条人鱼在我面前,我不懂得珍惜,还认为他是哗众取宠的网红。我错了,我好恨,如果能听到人鱼的天籁之音,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真香。” “男神我好想你……” “有没有好心人给我科普一下,为什么都说何如歌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鱼?我们星际种族不也有人鱼?前几天我刚刚去人鱼星旅游回来,他们的部分兽型是鱼头人身,相处起来贼刺激。” “楼上的,你是不是被旅游团骗去人鱼星的?那里的人鱼长相那么反星际人……真是辛苦你了。传说中的人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长相绝美,还拥有天籁之音!为什么说是传说中的人鱼?因为现在人鱼星的人鱼和传说中完全不一样!我以前都认为传说是假的,看到男神后才发现是老祖宗见多识广,而我孤陋寡闻……” “我真的觉得阅兵仪式那里处处都是蹊跷,看视频就感觉很诡异,为什么官方要说仪仗队攻击如歌是一场表演?如果真的是表演的话,为什么如歌唱完歌就昏过去,还犯病了?!还患上了和席元帅当年一样的病!这种病不是很稀有吗?怎么现在搞得和大白菜一样。合理怀疑这是一个阴谋!(球球网警别封我的号了,我这个号刚解封不久)” “楼上的兄弟,你能不能硬气点,把括号里的内容去掉?加了之后整段垮掉。” “嘘,别聊这个话题了,除非你们的号不想要了。聊这个话题被封号的人通通都被封号了,括号兄,你自求多福。” …… 评论太多了,何如歌完全看不完。阅兵仪式上出的事情,席归璨和他说过,联邦不准备让普通人知道饕餮的存在,所以对外的说法是何如歌突然犯病。 何如歌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蛋蛋,道:“蛋蛋,我等会儿给你讲故事。”说完点击开始直播。 143、拇指姑娘 何如歌这次直播的地点是在客厅,他穿着居家的衣服,宽领口,脖颈和锁骨上的吻痕一览无余,偏偏何如歌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低着头,手指轻抚脖子上挂着的白色小袋子,这个角度让垂落的眼睫显得格外修长。当何如歌抬起头时,直播间里的青年面色红润,非但完全没有大病初愈后的憔悴,眉眼间还流露出慵懒的姝色。 “好久不见。”一向清冽柔和的嗓音此时有些微哑,那是听了会让人脸红的喑哑。 弹幕一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活着的男神?!男神我超想你啊!没有你的直播明天打游戏都失去了动力!” “……草、草莓?” “男神你病好了吗?身体怎么样?精神识海会难受吗?” “卧槽卧槽卧槽!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啊啊啊啊啊!” “我不相信那是吻痕,一定是猫癣对不对?” “大家摇号去跳楼吧,我单你们双,不要给地狱登记带来负担。” “好想采访一下元帅,美人鱼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啊啊啊啊!” “这个声音,啊我死了,一人血书小黄歌!” “两人血书!” “三人血书!” …… 何如歌看到弹幕才反应过来,他赶紧找了一件外套遮住吻痕,这样一来,就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幸好蛋蛋什么也看不见。何如歌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他把屏蔽词设成“吻痕”“草莓”“小黄歌”等等,这样一来何如歌就看不到关于翻车的大部分讨论了。掩耳盗铃的行为能让何如歌有勇气继续直播下去,“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的病已经有所好转……” “好久没有和大家讲故事了,今天我想要和大家分享的童话是《拇指姑娘》。”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给了巫婆三个银币,得到一粒神奇的种子,那粒种子生根发芽,花朵含苞待放。女人亲吻花苞,当她正在吻的时候,花儿绽放了。” “在这朵花的正中央,在那根绿色的雌蕊上面,坐着一位娇小的姑娘,她看起来又白嫩,又可爱,还没有大拇指的一半长,因此人们就将她叫做拇指姑娘……” 何如歌说着这个童话,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小袋子。蛋蛋比拇指姑娘还要小,如果以蛋蛋为主人公写一个童话,那么书名就可以叫《珍珠蛋蛋》,或者是《指甲盖蛋蛋》。 何如歌想要双开了。虽然那本《我变强了》还在连载,只写了一个开头,离完结遥遥无期,不过星际站对更新没有硬性规定,他再多写一本也没什么关系。 念完故事后,何如歌本来想结束直播,结果他被一条弹幕吸引住视线: “我得了绝症,临死前想要被男神翻牌,可以吗?” 何如歌没有思考太多,他念了那个id的名字,轻声道:“加油。” 这是何如歌第一次翻粉丝的牌子,霎那间就有一大票跟风者:“我,绝症,男神,翻牌。” 何如歌看着刷屏的话,神情平静,目光悠远。身体健康真好啊,他想。 直播结束后,何如歌将蛋蛋放在手工制成的小床上,确保小枕头和小被子的位置摆放妥当。虽然他也分不清一个蛋究竟有没有头和屁股的区分。 蛋蛋此刻的颜色是宁静的白,它好像和上午相比变大了一小圈,又好像没有。何如歌轻轻抚摸蛋壳,指尖触碰过的地方泛起粉色的涟漪,为了避免半粉不粉,何如歌把蛋蛋从头到尾都摸了一遍。 他一边摸一边想,这真是奇妙啊。还没有拇指大的蛋里孕育着一个生命,这个生命流淌着他和席归璨的血。那么究竟是像他多一点呢?还是像席归璨多一点? 何如歌准备以后和席归璨约定好,他们每天轮流带蛋蛋,确保蛋蛋和他们接触的时间刚刚好一样。 在等待席归璨回家的过程中,何如歌睡着了,他又做了一个梦。自从有这个蛋在身边后,他做梦的频率直线上升。 这次的梦和直播时讲的童话有关。 何如歌梦到自己领到一颗种子,种子需要他的泪水去浇灌。是泪水,不是珍珠。可是何如歌现在变成了人鱼,无论怎么样哭,泪水夺眶而出时都会变成珍珠。 该怎么办呢? 于是他决定回到过去,去搜集在变成人鱼前何如歌流过的眼泪。 何如歌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看到一个女人去寺庙烧香拜佛,那个女人说自己不能生育,又说自己想要一个孩子。 烟雾缭绕间,宝相庄严的神像浮上一层慈悲的神情。祂的目光穿透院墙和树林,落在后山许愿池里的一条锦鲤上。 那条锦鲤化为一道流光,投入跪拜的女人腹中。 女人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她走出寺庙回到家中,家中的丈夫嫌她不能生育,要和她离婚。她哭闹不休,拼命挽留,甚至跪下来苦苦哀求。她也曾这样跪拜过神佛,求满天神佛赐她一个孩子,她如今用同样的姿势下跪乞求丈夫。 然而丈夫没有丝毫动容。那是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除了过于凉薄,把女人看成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外,其他的条件都比大多数人优秀。也许就是这样,女人才无法接受离婚。 可他们最终还是离了婚,丈夫分给了女人一笔可观的财产,用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就娶了新的妻子。女人却无法走出离婚的阴影,她经常去一家孤儿院,想要从那里领养一个孩子,想要和前夫讲他们能够领养一个孩子。 她好像魔怔了一样。离婚后,她消瘦得厉害,肚子却在一点一点鼓起。前几个月时肚子并不明显,那个女人坚信自己不会怀孕,所以她从未把鼓涨的肚子和怀孕联想起来。 这个时候的她在努力走出阴影,等肚子真的大到无法忽视时,她疑心自己得了什么怪病,等医生告诉她,她怀孕后,女人欣喜若狂。她给她的前夫打电话,告诉这个男人她怀孕了。 然而前夫的新任妻子也怀孕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女人被造谣不检点,婚内出轨……因为怀孕,她辞职去养胎,她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她想,她一个人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也很好。 新妻子怕女人的孩子长大后会和她的孩子争家产,于是设计了一场车祸。 在这个梦里,女人的面容一直蒙着雾一样的东西,看不分明。何如歌看不清女人痛苦的表情,却能看到女人护住腹部不断颤抖的手。血濡湿了一切,那么多的血,好像要把整个梦染红。 女人喃喃念道,孩子,我的孩子…… 怀胎七月的女人在车祸中身亡,那个孩子却侥幸活了下来。 新妻子把那个孩子送进孤儿院。 那是何如歌熟悉的孤儿院,何如歌呆住了。婴儿的啼哭声没停下来过,泪水不断滚落,何如歌怔愣地用花盆接住泪水,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落在种子上,种子抽根发芽,顷刻间抽出了红色花苞。 就像他今天读过的童话那样,何如歌轻轻吻了吻那朵花苞,花苞悄无声息地绽放,花蕊中央有一颗珍珠大小的粉蛋蛋。 何如歌垂眸望着这颗蛋,目光悲伤又温柔,他不知道在对谁说:“原来是这样……” 何如歌是被席归璨摇醒的,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席归璨焦急的目光,“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席归璨一回来,就发现何如歌眉头蹙起,无声地流泪,金色的珍珠不停洒落在床上。 “没什么,就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何如歌掀起被子,将席归璨拉进被窝,“我想你应该知道金色珍珠有什么用吧?” “一颗金珍珠,能给持有者带来一次好运。”席归璨发现何如歌没有倾诉的意思,也没有去追根问底。 何如歌将所有的金色珍珠都捡起来,“那太好了,我要给每个幼崽都送一颗金珍珠。” “我呢?”席归璨有些不开心地问,他也想要有金珍珠。 何如歌赶紧挑了一颗金珍珠给吃醋的恋人,没想到席归璨并不满足:“一颗不够,我要两颗。” “给你给你。”何如歌予给予求。 席归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收下珍珠。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什么时候想要去十七星?富熙和我说,吱吱很想见你,也很想念十七星的小伙伴,如果我们出发去十七星的话,吱吱想要和我们一起去。” “那就明天吧,我挺想见软软他们的。”何如歌侧躺着,看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苍白如大理石雕像的身躯上多了好几道红痕,那都是他昨日在席归璨身上留下的印记,就像席归璨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的那样。 “你是不是在看我?”席归璨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将裤腰带抽出后突然转身问道。 何如歌做了噤声的动作,悄悄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小床。那个小床巴掌大,席归璨一开始以为那是一个装棉絮的小碗,何如歌这么一指,他才反应过来蛋蛋在听他们墙角。 “……麻烦。”席归璨嘟囔了一声,用一个静音法术笼罩住蛋蛋,然后他转头笑道:“现在就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于是,被翻红浪。 144、偶遇故人 第二天早上,何如歌和席归璨动身去十七星,之后他们也会常住在十七星,偶尔会回到这个私人星球小住。 今天的蛋蛋挂在席归璨的脖子上,白色的小袋子和漆黑的军装格格不入,所以何如歌特地换上了一个黑色的小袋子。 他准备在旅途中在小袋子上绣一些图案,也许可以绣一条锦鲤和一只小白虎,这样好了,白袋子上绣锦鲤,黑袋子上绣小白虎。为此他还特地买了针线以及织毛衣的材料。 席归璨看到何如歌手中未成形的小衣服时,他的表情是奇妙的,“你……分得清这个蛋的头和脚?”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何如歌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织毛衣,他的存在让这架金属机甲多了一份柔软和温暖。 席归璨将机甲设定为自动驾驶,专注地看着何如歌,盯着青年的侧颜看了许久,席归璨突然伸出手去戳了戳对方的脸颊:“我也要你亲手织的衣服。” 何如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一身军装的恋人。除了游戏中的换装外,他几乎就没有看过席归璨穿军装之外的衣服,他以为席归璨是不会对这些常服感兴趣的。“好呀,不过你的衣服比较大,我可能要织得久一点。” 男人云淡风轻地颔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一想到他会穿上何如歌亲手做的衣服,席归璨的心情就变得美好起来。 何如歌很快就把小衣服做好了,席归璨把黑袋子里面的蛋蛋取出来,他看着何如歌给这颗蛋穿衣服。 蛋蛋穿上新衣服后变成象征开心的黄色。何如歌做的毛衣很合身,圆滚滚的蛋蛋穿着乳白色的毛衣套,只露出一圈头顶,当听到何如歌的夸奖后,头顶染上粉色。 “嗯,还挺可爱的。”麻子被遮住后顺眼多了,席归璨在心里补充完后半句话。 第一次受到席归璨表扬的蛋蛋更开心了,露出来的一小块蛋壳粉黄交加。得到何如歌亲手做的新衣服,确实会很开心。席归璨想到自己都还没有穿上后,突然伸出一个手指,把蛋蛋戳倒了。然后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别过头。 两秒后又回过头对何如歌解释:“我是在完成孵蛋指南上的肢体接触。”所以拥有正当理由,戳得理直气壮。 被推倒的蛋蛋茫茫然变成了白色。 何如歌看着蛋蛋被推倒后的变色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已经是一个懂得克制的成年人了,不会随意去滚蛋蛋。 他登录许久未上的企鹅,机机每隔两三天会给何如歌发来一些消息,断断续续的话题,是他和地球仅有的联系。 机机问何如歌准备什么时候开新,何如歌告诉机机,他现在在一家孤儿院找到工作,以后应该不会写文了。 回完这个消息后,何如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着浩瀚的宇宙,他不知道究竟哪一颗星子是地球,也许地球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席归璨看出了何如歌的惆怅,他握住何如歌的手,好像要把掌心的力量传递给对方。 何如歌回过神来,黑眸柔和。 当快要到达十七星后,他们和富熙金灿灿的飞船会合。那个金闪闪的飞船对席归璨的机甲发射信号,想要建立通讯,通讯接通后,吱吱稚气的声音立马响起:“歌歌!我好想你!”许久不见,吱吱已经能说出流畅的句子了。 小寻宝鼠在富熙的手掌心蹦哒,金色的尾巴摇出残影。 等他们抵达十七星后,吱吱迫不及待跳到何如歌的手掌心,亲昵地抱住何如歌的大拇指。寻宝鼠的天性让他下意识地发现周围的宝物,吱吱的尾巴摇着摇着,忽然像指南针一样指向席归璨的方向。 绷得笔直的金尾巴指向的赫然是蛋蛋的位置。 吱吱对席归璨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他赶紧把自己笔直的尾巴掰弯,一屁股坐在尾巴上,丝毫不敢问席归璨脖子上挂了什么东西。 何如歌不准备把蛋蛋的存在昭告天下,但是对吱吱说一下没关系。“蛋蛋,这是吱吱……”他解开小袋子,刚想把小白蛋介绍给吱吱,就发现那颗蛋突然变成了惹眼的红。 红彤彤的蛋蛋,好像结婚专用的红鸡蛋。蛋壳的颜色变成红色,象征着生气。何如歌完全不知道蛋蛋为什么会生气,而席归璨却露出了然的神情—— 这个蛋吃醋了。 该说真不愧是他的孩子,连吃醋的点都一模一样吗? 想到孤儿院里还有一堆要粘着何如歌的幼崽们,席归璨的神情变得高深莫测,他已经预见这只蛋天天被气红,气到自闭的未来了。 “它是什么?”吱吱好奇地问道。他看起来很喜欢这颗蛋,充满期待地问:“我好喜欢它呀,我可以碰一下吗?”寻宝鼠喜欢一切珍贵的宝物。 猝不及防被表白的蛋蛋懵了一瞬,红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羞涩的粉。 席归璨看着这颗蛋飞快的变脸速度,挑了挑眉毛,收回了内心的话。这颗蛋才不像他,他绝对不会对除了何如歌以外的人害羞。 “可以的,它是我和归璨的孩子。”吱吱听到这句话惊呆了,当场愣在原地:“哇,是小宝宝呀……” 富熙闻言喜气洋洋地掏出见面礼,把贵重的珠宝送给蛋蛋,“恭喜恭喜啊,今天真的是双喜临门!就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都没有提前为这个幼崽准备什么。” “双喜临门?”何如歌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 富熙下意识看了一眼席归璨,然后才转过头看向何如歌,哈哈大笑道:“还有一个是乔迁之喜!”一边笑一边心虚地看了席归璨一眼。 席归璨皮笑肉不笑地点头,不常笑的席元帅对他露出假笑,比不笑还要吓人。富熙心里后怕,幸好何如歌没有追问,如果他破坏了席元帅的计划,那么现在他面对的就不是一个包含深意的假笑了。 何如歌没有想太多,他和席归璨重新踏在十七星的土地上,这片土地有太多星战留下的痕迹,无论是夷为平地的居民区,还是坑坑洼洼的地面,都在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十七星是最落后的星球,虫族离开后,联邦花了很多清除掉这个星球上的辐射、遗留下来的一些大型杀伤武器和病毒。 那些被毁的错综复杂的交通路线,以及学校、医院,联邦会出面去重建,而且会比原先建得更好,十七星原本只有落后的地面高速通道、地下高速通道,并没有星轨,这一次联邦会斥巨资在十七星建立星轨。 所谓星轨,就是在一个星球的表面建立浩瀚如星海的空中通道。 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掉十七星的劳动力问题,又可以缓解十七星交通拥堵的问题。 因为在建造星轨,所以暂时不允许飞船、机甲在空中飞行。何如歌他们租了一辆汽车,在星际时代,汽车相当于三轮车。小汽车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行驶。这种原始的汽车,席归璨和富熙完全不会开,最后还是何如歌试探性地上手,折腾了一下成功上路。 小汽车的速度对于席归璨来说慢到惊人,再加上地面不平,乘坐体验就是又慢又颠。不过吱吱却捧场极了,他坐在富熙爷爷的头顶,两只爪子紧紧攥住富熙爷爷花白的头发,兴奋地迎风吱吱叫。 期间用力过猛,不慎把富熙爷爷的假发揪掉,差点掉到车窗外。 每走一段距离就会遇到在修建星轨的十七星人们,他们站得位置很高很高,何如歌抬头只能看到几个小黑点,还有一颗“星子”,那是星轨的节点之一。 “我看到了宣武连。”席归璨突然道,他的视力很好,可以看到高空之上的人是宣武连。 宣武连就是那个断了手臂的中年大叔。 何如歌停下车,“这么巧的吗?要不要去打招呼?碰到就是缘分。”星际人口这么多,地球上都很难有两个人网友在大街上碰上的几率,星际偶遇的概率就更小了。 席归璨想了想说好。他借用了这个人的身体两次,上一次更是让这个中年人错过生日庆祝,虽然他后来打了很多钱,心里依旧有些过意不去。 很奇怪,他以前不会对旁人有“愧疚”之类的情绪。可是慢慢的,他却开始有这种毫无意义的麻烦情感。 何如歌看到席归璨张开翅膀飞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提小鸡仔一样把宣武连提了下来。 忙活得满头大汗,双手脏兮兮的宣武连看到何如歌后,将手悄悄在裤子上擦了两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手帕包着一张很陈旧的作文纸。从宣武连小心的动作中,可以猜出这张纸在他心中应该是很珍贵的存在。 “何先生,我儿子他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你能不能……在这里签一个名字?”末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他一笑起来,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就绽放出深深的皱纹。 何如歌温和地说好,他结果了那张作文纸,看到作文的题目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何如歌在作文背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还给宣武连时,这个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车子重新上路,不过这一回席归璨看到地面的大窟窿时,突然道:“刚刚宣武连告诉我,地面上的这些洞有些是他们刚挖的。” “有些喜欢打洞的种族,在星战爆发前会把一些不能带走的大件的东西埋进地下。” “宣武连十七年埋下的东西里有一包种子,现在生根发芽了。他说如果我们看到前面的洞里如果有一颗紫色的树,那么那里就是他曾经的家。” 何如歌闻言看向远方,他没有看见紫色的树,却看见了无边无际的花海。 席归璨的声音在一旁传来:“如果你看到了花,那就是我们的孤儿院。因为那里种满了花。” 145、求婚结婚 汽车停在花海前,席归璨打开车门,对何如歌伸出手,何如歌将手放在男人摊开的掌心上,走下了车。 这块土地上铺了青色的草皮,昨晚下了雨,此刻翠绿的叶面上还有一两颗未被蒸发的小水珠。移植过来的花儿长到了何如歌的腰腹处,粉白的花朵连成一片,风吹拂过来时,就像晃动的烟雾。 花海中有一条狭长的,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小路。席归璨走在前面,何如歌走在后面,他们的手一直紧牵着。 漆黑军装听起来和唯美的花海格格不入,当军靴踏上这片土地时,却有着奇异的和谐。一片花瓣被风垂落,落下的军靴将那片花瓣踩进土壤中,接着没有丝毫停顿地往前行走。 何如歌低下头看着略微潮湿的小路,看着土壤席归璨留下的脚印,和记忆中一样,那是很大很大的脚印,此刻大脚印中有一片小花瓣。 笑意不自觉地从眼角眉梢漾开,何如歌就像游戏中那样,将自己的脚落在男人的大脚印中,他特地避开了那片粉色的花瓣,于是在席归璨留下的脚印中不止有花瓣,还有另外一个脚印。 他每一步都踩在席归璨留下的脚印上,夹杂着花香和阳光的风吹乱何如歌额前的发丝,何如歌闭上眼睛,将一段路程的掌控权完全交到了席归璨的身上,他和席归璨五指紧扣,男人在前面走,走得不紧不慢,沉稳踏实,而他放心地在后面跟随。 他想起了那段奇异的游戏之旅,他曾经跟在席先生的后面,他们一起走在海边,那个时候吹来的风没有花香,却有大海的味道。 变小的他,已经失去对席归璨记忆的他,开心地踩在席先生的大脚印上。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一个神话故事,故事中的少女踩过神灵留下的脚印,然后那个少女怀了神灵的孩子。 他踩过席先生留下的脚印,现在他有了和席归璨的孩子。也许任何事情在发生前都会有一个预兆,只不过在这个预兆出现前,他并未在意。是不是世间的一切在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他喜欢席归璨这件事,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哪怕换一种相遇方式,他们还是会互相相爱。 何如歌睁开眼,望着席归璨的背影,此时席归璨正好转过头来,蓝眸里面藏着太多的情绪,他说:“你还记得对你的游戏治疗里,我每天送你去幼儿园上课,然而在教室里旁听吗?” 何如歌点头。 “我经常用手机看一个纪录片,那个纪录片很有趣,介绍了华夏古今各种婚俗。”在日光的照耀下,蓝眸像蓝宝石般剔透。 席归璨想起那天在纪录片里看到的各种婚俗,比如冥婚。他在看到冥婚时,心中的震撼就像有一个无声的海啸。那个时候的何如歌还在接受治疗,好感度迟迟过不了九十这个坎。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何如歌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准备了,就像何如歌曾经念过的《睡美人》,然而他尝试过亲吻对方,对方却没有醒过来。 那个时候他在游戏里看那个纪录片,他想如果何如歌到死也不会醒来,他就要和这个人举行冥婚。 不过这些鬼气森森过于偏执的东西,并没有必要说出来。 “那个纪录片告诉了我很多,我原本准备在册封典礼那天向你求婚,不过我现在却很庆幸当初没有求婚,因为星际的求婚没有单膝跪地和戒指。” 席归璨垂眸看向何如歌,何如歌好像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某种预感,那双黑眸微微睁大,一眨不眨地望着席归璨。 当他看到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时,何如歌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气。 穿着漆黑军装的男人半跪下来,肩章上的八颗星子微微摇曳,晃荡出一片璀璨金光。一顶装饰着暗金色徽章的军帽扣在头顶,当席归璨抬起头来时,深邃犀利的蓝眸从帽沿下露出,然而这双如同利刃的眼眸看向何如歌时,变成了包容的大海。 日光洒落在蓝眸上,就像海天燃火。 “啪嗒。”小盒子被打开,黑天鹅绒上放着一枚镶嵌着金珍珠的戒指,那颗金珍珠是何如歌曾经流过的泪珠。 席归璨拿出那个特殊的戒指,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他说:“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没有信仰,没有忠贞,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品德,都与我没有关系。” 被手套包裹住的手轻轻触碰何如歌的指尖,就像在握住一缕光,力度那么轻,神情那么庄重。 “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你,我看着你,我的眼里就有了光,倘若我可以一直守在你的身旁,那么我的心永远也不会结冰。” “滔滔江水,万里青山,浩瀚星河,举世荣光,也比不上此生有幸遇你。” “请赐予我一个机会,让我守护你一生。” 何如歌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过于失态。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口气,心跳捣鼓着胸膛,他好像能听到血液激荡的声音。 半晌,何如歌开口说:“好。”于是他看到那双蓝眸弯弯,成熟稳重的模样一秒破功,男人笑到露出虎牙。 像是一个少年,又像一个幼崽,好似席先生,最后定格在席归璨英俊而古典的面容上。 那颗戒指被半跪的男人小心翼翼戴在何如歌左手的中指上,席归璨在何如歌的手背落下一个吻。 他曾经在他的身上每一处肌肤都留下过轻吻,可从来都没有一个吻,能像此刻一样滚烫,好像在回忆里刻下刺青,无论时光怎样流逝,这段记忆永远都不会褪色。 蔚蓝的天上刚修建好的部分星轨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不显眼的光芒。 何如歌忽然想起了那日游戏里小怪物死时,天上的星子也是这样无声地散发着璀璨光辉。 就在这个时候,花丛中突然传出了幼崽们稚气的歌声,花海里的花儿高到何如歌的腰腹,能够轻轻松松把绝大部分的幼崽们藏起来,除了体型过于庞大只能躺着的熊心豪。 幼崽们手牵手围成了一个圈,把何如歌和席归璨围在中心,他们唱的歌是星际的婚礼进行曲,每一个幼崽都戴着一颗小星星,就连最喜欢戴花的小刺猬花花,身上都别着手工做的星星。 他们就像是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星子,点缀着这片经历过战火的土地,与鲜花、阳光、微风一起围绕住那对新人。 当何如歌和席归璨相拥亲吻时,幼崽们自觉地捂住眼睛,却忍不住悄悄从指缝间偷看。 这年春天,在十七星一座刚刚修葺好的大礼堂中,何如歌和席归璨举办了一场婚礼。 软软和秋梦谷是花童,来宾是归璨于歌的幼崽们。花瓣纷纷飘落,幼崽们的笑容澄澈,好像降落尘世的天使。 那天晴空万里,碧蓝如洗,就像席归璨的眼睛。何如歌挽着席归璨的手,走进大礼堂中。他们相互交换戒指,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 当天,何如歌在星际个人平台上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只佩戴着珍珠戒指的手,一只手宽大有力,另外一只手修长白皙。何如歌席归璨,留了简简单单的一句:“余生有你,请多指教。” 席归璨则回复道:“我的余生,是眼底有璀璨星河的你。” 星际群众:“……!!!” 官方发糖,最为致命。 这一天星际热搜全部是“席归璨何如歌结婚”,如果说全世界一半的人在羡慕这对新人,那么另外一半的人就在嫉妒。 庞大的信仰之力涌入何如歌的体内,他坐在他们的婚床上,将头靠在席归璨的肩上,一边刷评论一边笑。 “你看这条,说想要变成幼崽,伪装成宾客参加我们的婚礼。”席归璨闻言抚摸着何如歌的头发,虎尾懒洋洋地圈住何如歌的腰,惬意地嗯了一声。 “还有这条,说下辈子和你结婚的人还是我,因为你这辈子拯救了世界。”席归璨看到后满意地点点头,给这条评论点了赞。 这个网友是席归璨的死忠粉,连id名都是“席元帅最帅”,当他看到席归璨为他点赞后,理智全无地疯狂啊啊啊啊啊。 不过席归璨这个时候并没有看这位幸运网友的反应,他抱住何如歌霸道地宣誓:“不光下辈子我们要在一起,往后来生,我们都要在一起。” 何如歌点头说好。 不知道是谁先亲吻的谁,两具身体交叠在一起,雪白的双翼从肩胛骨处冒出,包裹住了暧昧的喘息和无尽春色。 与此同时,游戏的进度条也缓缓走向100%,游戏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恭喜玩家达成“灵肉合一”,获得奖励“生命共享”,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恭喜玩家命运成功扭转,获得奖励“气运之子”,从今往后此方小世界的气运寄托在二位玩家身上,希望玩家以守护世界为己任,共创美好未来!】 何如歌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守护世界”这个词,他搂住席归璨的脖子,双眸迷离地问道:“我……我好像听到了……游戏提示音……” 席归璨像是不满意何如歌的走神,惩罚般挺了挺腰,用唇堵住对方未说完的话。 何如歌浑身微颤,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他闭上眼全心全意投入到这场□□中,把游戏的提示音抛在脑后。 毕竟他们的未来还有那么长,那么长。 【正文完】 146、番外01 何如歌戴着口罩和大草帽,穿着印着椰子树的衬衫走在人鱼星的沙滩边,身旁的席归璨皱眉盯着自己脚上的人字拖,趁何如歌不注意,他悄悄把脚露出来一点,看到了脚背上清晰的晒痕。 席归璨又不动声色地看向何如歌的脚,白得和谐,在阳光下像美玉雕琢而成。 “看!那是不是人鱼星的居民!”何如歌的声音打断了席归璨的思路,他顺着何如歌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了刚刚浮出海面的大鱼。 那些鱼有三米长,普遍是银色,在日光的照耀下,每一片鱼鳞都闪闪发光,他们从海的另外一端游来,在浪花中飞跃,好像银浪穿梭过碧海。这确实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果那些鱼没有变成人鱼形态的话…… 一个个身高二米鱼头人身的大汉坦荡荡地走在沙滩上,让席归璨彻底打消了吃剁椒鱼头的想法。 何如歌的笑容也渐渐僵硬,他缓缓转过头,对席归璨道:“……难怪星网上没有人鱼星里人鱼的图片。” 如果有的话,他和席归璨也不会到这里来度蜜月。 不过这里的景色确实很好,何如歌将脖子上的蛋蛋摘下来,让席归璨保管,他准备去海里游一下。席归璨坐在海上交通工具——一只大黄鸭上,抱着蛋蛋看向何如歌。 他们不知道蛋蛋能不能下水太久,加上席归璨的游泳水平不高,为了保险起见这一虎一蛋还是旁观比较好。 此时何如歌已经去掉了伪装,他的双手放在大黄鸭的身上,仰起脸笑着和席归璨说话:“泡在海水里好舒服。诶,蛋蛋好像也很开心。” 现在的蛋蛋已经有一个乒乓球那么大了,黄色的蛋蛋就更像一个乒乓球,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蛋壳上的雀斑了。 “不,你看。”席归璨把蛋蛋转了方向,何如歌这才发现蛋蛋竟然是一半黄,一半白。 这说明什么?内心毫无波动却十分高兴? 何如歌有些好奇地戳了戳蛋蛋的白色部位,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蛋壳上的白变成害羞的粉色,然而另外一部分的黄却交织着一点蓝,好像在幽怨何如歌冷落了黄色的部分。 真奇怪,何如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就读懂了蛋蛋的想法。他试探性地戳戳原本黄色的部分,这下子,这颗蛋就变成纯正的粉蛋蛋了。 何如歌还想再戳时,他的手指被席归璨捏住,男人握住他的手指,面无表情地把手指往嘴里放,用虎牙极轻地咬了一口,“别戳了,这颗蛋有什么好戳的。” 何如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柔声哄道:“好好好,我不戳了。” 席归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今天穿的和何如歌是情侣装,换了一身衣服后,席归璨身上难得有了度假风。 记忆中那只会参与换装游戏的美少年已经不见,何如歌想起他们去拍结婚照时,想要哄席归璨穿上婚纱,都废了好多功夫。最后何如歌割地赔款,签订了很多的不平等条约,才换来一张席归璨板着脸英气逼人的女装照。 鱼尾传来奇妙的触感,何如歌一低头,才发现鱼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围绕住他。那些鱼儿大的不过巴掌大,小的才拇指大小,什么颜色都有,有几条大胆的鱼儿都冲上去亲吻何如歌的鱼尾了。 何如歌想起地球上可以用来按摩的小鱼,他笑着怂恿席归璨把脚放下来,席归璨一头雾水地把双脚浸泡在水面,只见原本围绕着何如歌的鱼群全部惊恐地退散,好像离弦之箭般咻地飞射出去。 “哈哈哈哈,归璨,你是不是把鱼儿都熏跑了?”何如歌乐不可支道。 席归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捏住何如歌的下颌,弯下腰吻住了这个人的唇。此时风平浪静,游走的鱼儿又无声地回来,在水中跳着奇妙的舞蹈,被夹在何如歌和席归璨中间的蛋蛋越来越粉…… 当太阳沉入海中后,何如歌和席归璨回到了房间。席归璨在帮何如歌捏肩,何如歌在给蛋蛋按摩,“归璨,你说那个气运之子的奖励有什么用?我怎么没有感觉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呢?” “不,有的。”席归璨轻声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们对灵气的需求近乎于无。” 何如歌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这样。”除了每日喂蛋蛋灵气,他跟着蹭一点灵气外,何如歌就再也没有吸收过别的灵气。 因为他当了二十多年的人,习惯了一日三餐而不是以灵气为生,所以这段时间何如歌也没有发现异常。 “我想,气运之子就是将此方世界和我们连接在一起,相辅相成,世界为我们提供一种特殊的能量,我们需要守护这个世界。”席归璨说出了他内心的猜测,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没有告诉何如歌。 在那个神秘游戏离开的那一晚,他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是他很久很久之前做过的,也许就是游戏提示音说的“被扭转的命运”。 在那个梦里,他最开始并没有遇到何如歌。他患了旋流精神空噬症,在私人星球上养病,毛子协为他治病,然而并且却没有任何好转。 他的精神识海就像千疮百孔的容器,不论外界往这个容器里倒多少东西,最后都会漏出来一点也留不住。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初是兽型掉毛,到最后连人形上的头发都开始掉。有时候他抓一把头发,那把头发轻飘飘就从头皮剥落。 到最后,尽管他心平气和,喉咙里依然会有血腥味。他每天花费时间最多的事情是睡觉,从早睡到晚,睡到昼夜颠倒,分不清今夕是何年。枕巾上是他咳出的血渍,他开始对食物没有渴望。 应该说他原本对食物就没有渴望,每天喝营养液只是生理需求,可是到那个时候,他连喝营养液的想法都没有。 后来,毛子协离开了这颗星球。 十六星已经沦陷,连最乐观的人,都不再对这场星战抱有希望。那些曾经支持他的粉丝开始怨恨他,失望地离他而去。 窗外的落日西沉,橙红的光斜切进屋内,细小的尘埃在光中上下浮动,那些跳动的尘埃好像是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唯一会动的东西。 叫不出名字的鸟从远处飞来,停在窗台时,他才发现那是秃鹫,一种以腐肉为食的生物。 他想,自己身上腐烂的味道已经浓郁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快要死了。临死前没有任何人陪在他的身边,毛子协本来是想陪他最后一程,但是被席归璨赶走了。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希望自己死前虚弱到可以任人宰割的模样,暴露在别人面前。席归璨闭上眼,他有些吃力地将手放在左胸口的位置,那里的心跳越来越慢,就像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到最后竟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 就在一切将要走向毁灭时,有一道巨大的影子包裹住了屋子,在落日的余辉中,那个影子怪物的体型格外庞大,它将屋内将死之人完完全全吞了下去。 这是它垂涎了好久的食物。 那个影子怪物满足地打了一个嗝,感受到了久违的饱腹感。可是很快,这种感觉变成了闹肚子,它无法消化穷奇,哪怕是已经被削弱了很多实力,失去了求生意志的穷奇,依然无法被它消化。 又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一个畸形的怪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它有两个头,一个是虎头,另外一个脑袋则是人面虎齿羊角。 这个怪物吃掉了整个世界,唯独在面对一条锦鲤时,虎头迟疑了一瞬,它放过了那条鱼。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何如歌的声音打断了席归璨的回忆,席归璨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他沉默地听爱人絮絮叨叨。 “归璨,你说我们能不能重新回到地球?回一次也好,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唉……” “对了,蛋蛋今天好像又变大了一圈,像是吹气球一样,一下子就长大了。我发现蛋蛋身上的颜色有些时候会一半一半,还是一颗蛋,就已经有这么复杂的情感变化了。” “最近大家一直在催更,直播也在催,小说也在催,我现在都不敢去看评论,果然断更会上瘾。” “你说蛋蛋会是一个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我现在看了好多的育儿经,做了二十多页的笔记,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不论他的兽型是什么,我也会喜欢的。” “嗯,就算是虎头鱼身,鱼头虎身,我也喜欢。如果他既有翅膀,又有鱼尾,那就是海陆空全能型选手了。” “他是长得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混血宝宝都很好看……” “我们是不是要给他取一个大名了?现在先取着,不能等他出生了,才手忙脚乱地取名。让我想想……想不出来,我一直都是取名废,取名这种东西真的让人头疼。归璨,你觉得要取什么名字?” 人鱼的声音百听不厌,席归璨静静地听爱人在描述他们的未来,听爱人含笑着说起他们的幼崽,席归璨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望着何如歌捧着的那个宝贝蛋,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在这样的对比下,那场压抑的梦好像就真的只是一个梦。 “归璨?归璨?你怎么走神了?” 蓝眸深情而平静,宛如包容的海面,他说:“我在听。” 147、番外零二 毛子协兴奋到结巴地和何如歌通话:“我、我们获奖了!真的获奖了!安拉霍斯医学奖!” 他已经想好媒体的标题是什么,“青出于蓝胜于蓝——毛正雍的孙子毛子协荣获安拉霍斯医学奖”“史上最年轻的安拉霍斯奖得主”…… 哦,不对,何如歌好像比他年轻。不过现在就不用在意这么多的细节了!史上第二年轻的安拉霍斯医学奖得主也很好听啊! 毛子协欣喜若狂,心中澎湃的喜悦让他完全无法维持人形。一只胖乎乎的寻药鼠出现在书房中,撒开脚丫子在摆满了纸质书的书桌上狂奔。 他爬上厚厚的医学书,走在这么多年他写过的手稿上,亮晶晶的小眼睛闪烁光芒。这只寻药鼠走在书山上,颇有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万丈豪情。 他做到了,从小到大,他一直追逐着爷爷的步伐,此时此刻,他终于取得了和爷爷一样的成就,成为了安拉霍斯医学奖的得主,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 就在毛子协内心的成就感攀升到顶端时,一道来电通讯打断了他即将汹涌而出的激情。 那是来自毛正棋的通讯视频。 是这个世界上毛子协为数不多的亲人,虽然这个属于本家的叔公看不上他这个旁支,除了参加过爷爷的葬礼,这些年来,这位叔公从未和他有过交流。 毛子协脑补出了叔公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愿相信自己输给他这个小辈,经历了各种复杂的内心斗争后,又终于对他发来通讯。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毛子协扬眉吐气地坐在书山上,故意等通讯声响了五秒后,才慢悠悠接通,在接通前,他还在想,叔公会对自己说什么,会硬邦邦地恭维他吗?还是摆足姿态,以长者的身份向他说教? 所有纷杂的,乱哄哄的思绪都止于叔公说的第一句话,那个年迈的,迂腐的,一辈子都不肯低头,不知道在和谁赌气的老寻药鼠说:“子协,我希望我死了,你是我的抬棺人,把我的墓,葬在你爷爷的墓边。” “对了,明天是我的葬礼。等看完你领奖后,我……就去,找他。” “告诉他,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和信念才救回来的孙子,光明正大,脚踏实地,没有靠任何歪门邪道,获得了安拉霍斯医学奖。 何如歌穿着小礼服,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一双苍白的手从他身后伸来,帮何如歌打领带。握枪的手在做这种细致的工作时,也毫不费力。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深蓝的领结,在如同绸缎的面料映衬下,原本苍白的肤色忽然显出几分不动声色的色气。 这双手像中世纪贵族的手,可何如歌知道手的主人绝对不是养尊处优的贵族,没有一个贵族手上会有那么多的茧,那些茧落在肌肤上,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全身战栗。 大白天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废料?一定是背后的家伙太过精力旺盛。 何如歌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他从来没有敏感成现在的样子。 “去抱蛋蛋。”何如歌用手肘顶了顶对方结实的胸膛,席归璨眷恋地蹭了蹭何如歌的脸。他总是很喜欢这样去蹭何如歌,感受着丝绸般顺滑的肌肤,轻嗅脖颈和耳后淡淡的幽香。 何如歌是软的。他看起来很瘦,然而抱起来却十分柔软,抱在怀里很舒服,他昨天就一直抱着这个人,从白天到黑夜,窗帘缝隙中投射过来的光线一直在变化,青年清冽柔和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听到那个人哭得支离破碎的声音。 柔软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何如歌搂住他的脖子,轻声地,小声地,不停说不要,到最后还拿脚踹他,就像被逼急了要咬人的兔子。他抓住对方软绵绵的脚,把那个颤抖着要爬走的青年强行扯回来。 在敏感度通通刷到七十点以上后,席归璨终于体会到了敏感度高的乐趣。 抱完何如歌后,席归璨走向孤零零的蛋蛋。 此刻蛋蛋一半是安静的白色,另外一半则是活泼的黄。这颗双色蛋还像模像样地穿上了一件衣服,衣服上打了一个黑色的小领结。 席归璨有些嫉妒扯了扯蛋蛋身上的衣服,何如歌给蛋蛋做的衣服都有十几件了,而他现在只有可怜巴巴的一件。 然而何如歌给蛋蛋如此高频率地做衣服却是有正当理由的—— 今天何如歌要去参加安拉霍斯医学奖的颁奖典礼。这个颁奖典礼搞得和走红毯差不多,虽然没有地球上的镁光灯闪瞎人眼,也没有记者扛着长.枪短炮,但它的关注度比地球上任何一个红毯都只高不低。 而此时,全场的焦点就在安拉霍斯医学奖的得主之一,何如歌的身上。 人间绝色,乱世芳华。 出生于十七星,于第二次星战期间真正暴露在世人面前的传奇人物。 星网直播上首位将冷题材带热的主播。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鱼一族。 暴力美学时代最美的清流。 以黑发黑眸的异域形象,打破了星际的传统审美,并在最新一期星网投票中被星际群众誉为“世界上最美的人”。 何如歌开始接触“精神识海声波治疗技术”,源于他的爱人席元帅的主治医师毛子协——研究院最年轻的院士。 在这次合作中,拥有天籁之音,唱出了传世战歌的何如歌,发现自己的歌声能够治愈心理疾病。他积极投入研究,为星际时代的心理疾病治疗做出巨大贡献。 这是真正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男神。 他的美不是用来谄媚讨好世人,而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 何如歌不知道旁观者心中对他的彩虹屁,他挽着席归璨的手,席归璨则一手握何如歌,一手抱蛋蛋。苹果大小的蛋蛋穿着小衣服,看起来就像一个装饰性玩偶。 何如歌和席归璨没有把蛋蛋的存在公布于众,不明真相的星际群众纷纷表示席归璨手里的玩偶搭配得好啊,是神来之笔,渲染了铁汉柔情。颁奖结束后,商家还推出来蛋蛋同款,穿着各种各样衣服的蛋蛋应有尽有。 后来那些拥有蛋蛋玩偶的幼崽们长大了,都可以自豪地说,蛋蛋是我的童年玩伴,什么,你居然不知道蛋蛋是谁?这是何如歌男神和席元帅的孩子啊!一出生就坐在了终点线上的天之骄子们…… 不过现在的何如歌还不知道未来蛋蛋的童年玩伴遍天下,他的目光扫过现场,落在了毛子协的背影上。 毛子协难得穿了一件西装,何如歌本以为他走过去会看到对方的笑脸,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毛子协的眼睛竟然是肿的,他的神情很憔悴,精神气好像被一把火烧光了。 何如歌从前总是听到一个描写,说什么这个人眼里曾经是有光的。他之前不能够深刻明白,然而现在看着毛子协布满血丝的眼球,他却忽然懂了那个描写的意思。 “你……怎么了?”何如歌小心翼翼地问道。 毛子协对他挤出了一个笑,明明是今天最应该高兴的人,此刻却笑得像个落选者。 何如歌看着毛子协,看着这个人微微发抖的手,轻声道:“你是在为等会儿的获奖感言而紧张吗?不如上台前再拿出你打好的稿子看看?多练习几遍?” “……对,是应该多练习。”毛子协的声音干涩。 何如歌很担心毛子协的状态,他隐隐觉得接下来会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等何如歌上台发表感想,轮到毛子协说话时,何如歌不详的预感被应验了。 一身黑装的毛子协将奖杯放在舞台上,然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忽然下跪,对着这个奖杯,长跪不起。 “我……叫毛子协,我很荣幸,我能够获得安拉霍斯医学奖,这是我从前人生的追求,也是我们毛家人曾经的追求。” “十七年前的安拉霍斯医学奖获得者是我的爷爷毛正雍,他曾经是我的偶像,我的目标,我的大树,我的灯塔,我的荣耀。” “我的爷爷,叫毛正雍。他也从事精神识海领域的研究,迄今为止,他的研究成果依然是精神识海研究的最大支柱。我从前以我的爷爷为傲,没有爷爷,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幼时患了卡诺斯托综合症,是爷爷当年改变了半辈子的研究领域,毅然决然从事精神识海方面的研究,破解了死亡密码,将我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 “我很崇拜我的爷爷。我最大的遗憾就是爷爷的突然离世,子欲养而亲不待,爷爷在我年幼懵懂时就离开了我。” “可是我父亲却很少提起过爷爷。” “我的父亲前年去世,享年六十,死于自杀。他是位医生,无偿为病人治疗多年,他去的都是穷苦的星系中最贫困的地区。” “他总说我们背负着罪孽,他说他在赎罪,可是罪孽深重,好像无论如何都赎不完。有一天,我看见他躺在浴缸的尸体。他的双手手腕被割开六厘米的口子,他是医生,很清楚割腕要割哪个位置。血染红了浴缸,我凝视着他涣散的双眸,看到了奇异的解脱。” “我的父亲走了,带走了记忆,却带不走罪孽。罪孽是流淌在血液里,刻在骨髓里,一代又一代永远延续的烙印。”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后代,那么这份名为——人体实验的罪孽,就永远,永远流淌在这个世界上……” “用恶臭,玷污这个世界。” 额头紧贴地面,他颤声道:“我……有罪。” 第148章 番外零三 饕餮死前做了一个梦。 对他这种上古大妖来说,做的梦总是有某种特定的寓意。 然而这次的梦境却很杂乱,像个大杂烩。他梦到很久很久之前,他还是一个新生的小妖怪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有着软弱可欺的羔羊体型,长了奇异的人面,丑陋诡异的面容让他不受欢迎。 他总是很容易饿肚子,每天都吃不饱,他饿极了就会发出婴儿的啼哭,躺在地上嘤嘤嘤地叫唤。 这种叫声是没什么意义的,躺在山上光叫喊着,并不能让他填饱肚子。可他就是想要叫一下,好像多叫一下,就会有食物从天而降。 长在腋下的眼睛忽然看到一双雪白的脚掌踩在青草地上,淡青色的血管蜿蜒而上,没在白到透明的肌肤下。 那是一个披着人类长袍,变成人类模样的大妖怪。黑发雪肌,垂眸的样子有着悲天悯人的哀伤与温柔。像花瓣一样的手指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他的头上。 他曾经埋头在一个腐尸上啃噬,正好花树上的一朵雪白的花飘落在他的头上,这个大妖的手落在他头顶的重量,好像就和那朵花差不多。 那个大妖一边摸他的头,一边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大把草。他虽然可以吞噬万物,却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喜欢吃。比起草木,他更偏爱血肉。 那是饕餮这辈子第一次被按头吃草,没想到在梦中他又回味了这次经历。 梦的跨越度极大,一下子又到了万年后白泽与穷奇的那场大战。他看到白泽死于穷奇之手后,心中忽然燃起了无名怒火。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究竟是可以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深究,那些未名的情绪变成杀意,杀气腾腾又惊慌失措地冒了出来。 如果白泽一定要死,那么也应该死于他的手。 他躲在巨大的影子中,死死盯着穷奇。他要杀了穷奇。为什么要杀了穷奇? 他是饕餮,有吞噬万物之能,吃了穷奇,能让他实力大增。至于强行吞噬穷奇带来的危害,却被他刻意遗忘了。 他花费了漫长的时间,精心准备了一场针对穷奇的死局。 梦境再次一转,变成了他第一次看到何如歌直播的那天。他从最初就知道,那是何如歌,不是白泽。 白泽不会走下神坛,如同皎洁明月,光芒照耀世人,却遥不可及,永远无法靠近。 白泽已经死了,转世而来的是何如歌。穷奇也死了。沉溺在过往羁绊中的只有他一人。 当寄托在何如歌身上,属于白泽最后一丝力量消散后,他好像被剜了心。 被关在笼中的青年睁开了眼,黑眸好似终年被大雾笼罩的忘情湖畔,白泽无喜无悲地望向他的一个载体,神情像极了受香火供奉的神佛。 “不过是一个饕餮分身,竟敢使用天理难容的秘法,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孽种。”他说,你这个孽种。 没有过往记忆的载体看着忘却了前尘往事的白泽。 而蜷缩在主体里的他,觉得自己被剜了心。 他想,白泽终究是忘了,也对,也许白泽从来都没有记住过他。白泽只记住杀了他的穷奇。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完全忘了他。 梦境的最后一幕,是他看到了何如歌的年幼形态。短而胖的鱼尾,婴儿肥的脸,湿润的眼眸,说话的声音带着孩子的稚气。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的白泽,会先喂他一把草,再喂他肉食。那个大妖并不是一开始误会了他的意思,而是生起了逗弄幼崽的恶趣味。 他以为白泽是纯善的化身,剥夺了七情六欲,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一切都是他以为。 他曾经生起过圈养何如歌的念头,后来又打消了那个想法。可是在那一天,当他看到何如歌年幼的模样,看到和白泽无比相似的面容后,那个想法突然死灰复燃。 他想去逗弄这个幼崽。就像他曾经,被白泽逗弄那样。 可是终究是没有以后,梦境中的他被席归璨斩杀,现实中的他同样死于席归璨之手。 生命从体内流逝时,他想起了那朵花儿从枝头飘落,悠悠扬扬打了个旋,落在他的头上。 他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了那朵花儿,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只是途经那朵花的凋零。 那场穷奇与白泽的大战,天地都为之失色,他看着那个人死在他的面前,就像当初他看着那朵白花从枝头落下,落在尘土中,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来年春天枝头又开出了新的花朵,开得再漂亮,也不是曾经抚过他头顶的那朵。 所以再也回不去了。 第149章 番外零四 蛋蛋的身份不被外人所知,但是归璨于歌孤儿院的幼崽们都知道蛋蛋的存在。 孵蛋指南上说,可以适当让蛋蛋和幼崽们玩耍,所以何如歌经常带着蛋蛋和幼崽们见面。其中坏咕咕二人组是最积极的,他们每次都会扑腾着翅膀,想要去孵蛋。 蛋蛋平时呆在小窝里,在蛋蛋只有苹果大小时,坏咕咕二人组经常偷偷摸摸蹲在窝上孵蛋,也许对于鸟类来说,孵蛋是他们的本能。 抱窝的坏咕咕很霸道,不允许别的幼崽靠近蛋蛋,每次有别的幼崽想要来看蛋蛋,就会被坏咕咕啄一脸。 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席归璨都很担心蛋蛋受到坏咕咕的影响,破壳而出的是一只咕咕。 后来等蛋蛋长到西瓜大小后,坏咕咕们就不能再孵蛋了,蛋蛋对坏咕咕来说体型太大,大到已经不是咯屁股的问题,非要去孵蛋,那只能蹲在蛋蛋上,维持高难度的平衡。 幼崽们见证了蛋蛋从指甲盖那么大,吹气球一样膨胀成了西瓜大小。 何如歌有时候看到蛋蛋就会庆幸这是卵生,不是胎生。他无法想象自己挺着孕肚的样子。 “如果是你怀孕去受苦,那这个孩子我就不要了。”席归璨说。 听到席归璨这句话,蛋蛋唰得一下变成了忧郁的蓝色,何如歌赶紧把沉甸甸的蛋蛋抱在怀里安慰。这颗蛋大得有些出奇,摇一摇还能听到水声,所以新生爸爸们猜测,这颗蛋有很大的几率是一个人鱼宝宝。 当他们得出这个猜测后,何如歌能感觉到席归璨对这个蛋更好了几分。 蛋蛋破壳的那天,何如歌还在和席归璨讨论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人鱼宝宝,那就和我姓,如果是白虎宝宝,就和你姓。”这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 席归璨对跟谁姓这件事并不在乎,他现在的姓氏是随便取的,姓何也好,白也好,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名字是有一天晚上,何如歌抱着蛋蛋坐在大白虎的身上,他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一个叫席飞星,一个叫何濯月吧。” 蛋蛋的名字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春日的一个清晨,蛋壳里传来了“笃笃笃”的敲击声,五彩斑斓的颜色在蛋壳上流转。蛋蛋偶尔也会敲蛋壳,但是从来没有这么起劲过,费了极大的力气,扰人清梦。 席归璨第一时间睁开眼,明明没有任何经验,他却有种奇妙的预感—— 他的幼崽要破壳而出了。 席归璨推醒了何如歌,小心翼翼将蛋蛋的小窝放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生命降生的场景具有特殊的感染力,好像守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又像站在薄薄的冰面上,看水中的鱼儿游曳。而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到心跳加速。 蛋壳上的颜色急速变换,蛋壳黄红相间,面前何如歌那一面的蛋壳大部分是黄色,面向席归璨这一面的蛋壳红色更多一点,好像在生气自己迟迟不肯出来。 席归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蛋壳,原本硬邦邦可以用来砸人的蛋壳,在触手的瞬间却变得十分柔软。 软到好像一戳就会破。 突然改变的触感让席归璨怔愣了一瞬,他刚想收回手,“咔擦。”一只小小的肉爪抓破了薄薄的蛋壳,从蛋里面伸了出来,和席归璨的手指对了个正着。 和席归璨指腹差不多大小的肉爪,粉粉的,还裹着几根稀疏的白毛。 虎爪? 不是人鱼宝宝吗? 心中生出几分落差的席归璨神游般抬起眼,当看到何如歌怀里抱着的人鱼宝宝时,双眸不可置信地睁大。 那个人鱼宝宝一出生就漂亮极了,蓝眸黑发,有着银色的鱼尾。他安安静静地吐泡泡,蓝眸静静地望着还在壳里,没有爬出来的傻弟弟。 人鱼宝宝破壳而出后,席归璨和何如歌才发现这个蛋是一个有着特殊结构的蛋,蛋中央有一层薄而透明的膜,把人鱼宝宝和白虎宝宝隔开。 “……归璨,这可能是个双黄蛋。”提前抱出一个人鱼宝宝的何如歌道。 话音刚落,那只小虎爪胡乱地挥舞几下,伴随着哗啦一声,破了一半蛋壳彻底支离破碎,蛋蛋里面的小虎崽像幼猫一样细细地嗷了一声,咕噜咕噜从蛋里滚出来,和席归璨撞了个满怀。 光溜溜的,连毛也没有长出几根的小虎崽,和他哥哥的样子相比,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这只小虎崽在席归璨怀里拱来拱去,眼睛还没有睁开,体型只有人鱼宝宝的一半大,看起来很丑。这只丑丑的小虎崽四肢做着像游泳一样的划拉动作,嘴里发出猫崽子一样又尖又细的叫声。 一声又一声叫唤,有点可怜的意味。 “快抱他呀。”何如歌催促道。 席归璨沉默了一会儿,将湿漉漉的秃毛崽放到自己的手上,小虎崽真的很小,席归璨宽大的手掌可以给他当小床。 下巴搭在席归璨的手腕上,长长的尾巴软趴趴地放在中指上,四只爪子还有功夫在半空中瞎划拉。 席归璨的眉头深深皱起,他严肃地望着手上一戳好像就会死的,丑得出奇的秃毛崽,完全无法从中看出这个秃毛崽和他有什么血缘关系。这让席归璨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何如歌怀里的小人鱼。 那个小人鱼面瘫着小脸,在何如歌怀里认真地吐泡泡,啵啵啵的轻响声不断响起。目光和席归璨交错后,他还停下了自己的吐泡泡大业,对席归璨露出一个笑。 人鱼宝宝连牙齿都没有,笑起来却超甜,甜得席归璨的心都要化了。 “濯月在对你笑吗?”何如歌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他刚刚一破壳,就对我笑了。” 人鱼宝宝听到何爸爸的声音后,不再吐泡泡,而是吧唧一口何如歌的脸,在何如歌的下巴上留下湿答答的口水印。 “小濯月亲我了!” 小人鱼亲完何如歌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吐泡泡,他一边吐,一边东看看西看看,鱼尾巴摆来摆去,圆润却不失灵活。 人鱼父子之间的互动看得席归璨心动不已,他又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秃毛崽。那只没睁眼的虎崽子肚皮贴着席归璨的掌心,四只爪子依旧在空中扑腾。 想象这只虎崽子亲自己一口后,席归璨眉头微皱,他伸出一根手指,像如来佛祖镇压孙悟空那样,压住了席飞星的一只虎爪,“别乱动。” 秃毛崽嗷了一声,另外三只虎爪继续欢腾地扑腾。 席归璨无法直视小虎崽的蠢样,他轻轻提起小白虎的一只后爪,往两腿中间看了一眼,而后道:“是男孩。” 将小人鱼放了进去提前准备好的水床的何如歌说:“濯月也是一个男宝宝。” 有了新生儿的家庭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人鱼宝宝可以下水,弱了吧唧的小白虎却不知道能不能一出生就洗澡,最后是席归璨用湿毛巾一点一点把秃毛崽擦干净。 小白虎没有什么毛,粉色的肉裸露在空气中,席归璨丝毫不敢多用几分力气,生怕把这个秃毛崽仅存的几根毛给擦掉。他拖着这个幼崽软绵绵的身躯,用更轻的力气去擦对方的小肚皮。 也许是席归璨的力道刚刚好,这只小虎崽不再扑腾,歪着脑袋,砸吧了一下嘴,在席归璨掌心睡着了。 席归璨看着这只没心没肺的秃毛崽,看了很久。最后到了喂奶的时间,他也没有叫醒这只秃毛崽。 还是这只小白虎吸了吸鼻子,叽叽叽又嗷嗷嗷地叫了起来,自己被奶香唤醒。 和可以自己捧着小奶瓶的人鱼哥哥不同,小白虎需要别人扶着奶瓶。他用力吸奶嘴,吃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水床里泡着的小人鱼津津有味地看着弟弟喝奶。 等到小白虎喝撑了,软趴趴地瘫在席归璨掌心,打出一个小奶嗝后,人鱼宝宝就咯咯地笑了。 第150章 番外零五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席飞星和何濯月在刚出生时,就表现出迥然不同的性格。 小人鱼又乖又聪明,最喜欢在水里吐泡泡,看到爸爸们就露出甜甜的笑。秃毛崽在出生第二天张开眼,一周后才长齐毛,明明听得懂爸爸们的意思,闹腾的时候还要把自己装成一个小傻瓜。 席归璨一直表现得很嫌弃小白虎,这让何如歌有些时候会担心席归璨更偏心小人鱼。 直到有一天,何如歌在无意中看到了席归璨在论坛上连载的帖子: 【很烦】 №0 我有两个幼崽,一个小名叫阿秃,一个叫啵啵,阿秃看到我就要扑过来蹭我大腿,嗷嗷嗷地对我叫唤,喝奶的时候也要钻到我的怀里,如果有的时候我不抱他,他就会贴着我的裤脚,或者把尾巴放在我的鞋面上,不论怎么样,他都要挨着我一点。 好像挨着我喝奶,奶会变得更香。每次吸几口奶就突然靠在我身上撒娇,对我舔来舔去,舔了我一手奶渍。 阿秃最黏我,可能是他一破壳就看到我,对我有雏鸟情节。喝完奶要追着我跑,洗澡也要我给他洗,每天都要我去抱他。 幼崽太黏我了该怎么办? №1 想要一个这样的黏人宝宝!即使是秃毛崽也没关系! №2 楼主你是来炫耀的吧!太过分了! №3 啊太可爱了 №4 又想骗我生孩子 №5 好可爱,非常羡慕楼主了! №6 我家崽崽也超可爱(母爱滤镜) №7 只讲了阿秃,啵啵呢?啵啵不能拥有名字吗?! 楼主 №8 昨天阿秃像复读机一样对我叫,嗷嗷嗷叽叽叽嗷嗷嗷,我的爱人问,阿秃是不是要嘘嘘。 我觉得不是,阿秃和我的品种差不多,我比我的爱人,更能听得懂阿秃的意思。我觉得阿秃是想要喝水了,我转身准备帮阿秃倒水,阿秃围着我的脚直打转。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阿秃不像我,一出生像鼠崽子,长毛了像猫,粘着我的时候像狗。 阿秃围着我,我怕踩到他,他还没有我的脚掌大,那么一点,我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对阿秃说,是不是要喝水,再嚷嚷我就不给你倒了。 阿秃很蠢,他分不清我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我只要语气一重,阿秃就不敢放肆了。他会夹着尾巴嗷嗷嗷地我叫唤,好像在求我别生气。 我的爱人知道我没有真正发火,可我沉着脸的样子很唬人,晚上我们睡觉时,等阿秃和啵啵都睡着了,我的爱人会握住我的手,轻声道:“阿秃就是我们的手背,啵啵是我们的手心,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我的爱人说。我一开始确实以为,我不喜欢阿秃。阿秃和我很像,却又一点不像。有时候我希望阿秃像我的爱人,就像啵啵一样。那样我可以很自然地去爱他。 我不想对阿秃太好。 我和爱人五指紧扣,吻住他,用实际行动让他别再说了。 再说回昨天我给阿秃倒水,阿秃见我凶了他,小心翼翼跳到我的拖鞋上,哼哼唧唧地不敢说话。我不建议自己多一个腿部挂件,沉默着去给阿秃倒水。 阿秃看我没什么反应,突然用脑袋蹭我的脚踝,很软,细细软软又蓬松的毛发我想,阿秃现在已经不秃了。也许不应该叫他阿秃。 不过我的爱人说,在他的家乡,有一种说法是贱名好养活。 阿秃一出生只有啵啵一半大,可能是啵啵抢了阿秃的养分。阿秃生下来又秃又丑,身子又弱,不过他总是很闹腾,一刻也停不下来,看起来就不像个瓷娃娃。 从外貌上来说,啵啵更像是脆弱的瓷娃娃。 我的爱人和我最近找到了一个回他家乡的办法,等阿秃和啵啵再大一些,我们就带他们回老家。 再说回阿秃趴在我的鞋面上蹭我的脚踝,其实我当时是很想笑的,笑他小小年纪,就学会献殷勤。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翘起唇角,也许有,也许没有。我想我当时候看起来应该是不太凶,所以阿秃仰起头亮晶晶地看着我,又得寸进尺地嗷嗷叫,想要我抱抱他。 我觉得我不应该太纵容阿秃,所以提着他的后颈,敲了一下他的脑壳,让他自己反省一下。 我爱人家乡有一句话,叫给点阳光就灿烂,我要防止阿秃这小子以后上房揭瓦。 我的爱人看到我敲阿秃了,连声说,轻点敲,不要敲傻了。阿秃却很开心,后来他还一直拉着我,想要再和我玩一次敲脑袋瓜的游戏。 我觉得这样很蠢,没有理他。 —— 何如歌看到这里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明明记得那一天,席归璨面无表情地陪阿秃玩了十几次敲脑袋瓜的游戏。 敲到最后,何如歌都怕阿秃被敲成满头包,虽然席归璨的力度很轻,很有分寸,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所以最后叫停了席归璨。 有时候他会偶尔看到,席归璨会背着他悄悄弹阿秃脑门,阿秃和一个小傻子一样傻乐。 —— №9 阿秃好可爱!我也想弹阿秃脑门! №10 妈呀好甜!小可爱阿秃! №11 好可爱,看了想打个赏哈哈哈,可惜论坛不能打赏,楼主多更新你和崽崽的日常吧!追更了! 楼主 №12 很久没更新了。 前天晚上,阿秃不肯吃饭,就坐在座位上玩玩具,那个玩具是我的爱人用毛线织成的一条咸鱼,咸鱼抱枕和阿秃差不多大,阿秃很喜欢这个抱枕。 不过他平时没有这么不分轻重,吃饭的时候还要去玩咸鱼抱枕。我想应该是前天早上,他偷偷摸摸想要去舔一口啵啵的尾巴,结果被我的爱人发现,没舔到啵啵,所以他就改为舔咸鱼抱枕。 我来详细讲一下阿秃掉水床的蠢事吧。当时我的爱人大声叫住他,吓得阿秃掉进水床里,阿秃随我,游泳不太好。 啵啵一点也不慌张,他捞起瞎扑腾的阿秃,做到哥哥照顾弟弟的职责,又吐了阿秃一脸泡泡,教育弟弟。 我的爱人看着落汤鸡阿秃,又生气又心疼又好笑,他让我去烘干阿秃,我就提着阿秃的后颈,把他拎到烘干机前,先打了他的嘴巴,再打了他的屁股,最后才把这只狼狈的阿秃烘干。 我有些生气。阿秃应该保护啵啵。 啵啵和我的爱人很像,品种像,长相像,性格也有几分相像。阿秃和我有些像,我希望阿秃去保护啵啵,而不是欺负啵啵。 所以那天我除了打他,就没有和他说一句话。阿秃第一次被我打,估计屁股已经被打肿了,他被打后可能也不想再粘着我,于是破天荒没有粘着我。 倒是我的爱人看到我和阿秃的冷战,他踮起脚尖努力摸了摸我的头,又蹲下去,轻轻摸了摸阿秃的脑袋。 我这才发现,我的爱人摸我的头时,和摸阿秃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可能在他的心里,我还是幼崽的样子。 我的爱人摸完阿秃后,唱了一首歌,歌词大概是,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最后一句好像是,哗啦哗啦滚下来。 爱人唱完歌后,和阿秃柔声讲道理。 阿秃没有反应,抱着自己最爱的咸鱼抱枕一声不吭。 倒是啵啵学着唱了起来,咿咿呀,咿呀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啵啵唱歌的时候,眼睛是亮的。他唱得真好,我听到他的歌声后,心中的怒火消了下来。 我想,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是我的爱人,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我气消了之后,抹不下脸去找阿秃说话。于是在阿秃抱着咸鱼抱枕不肯吃晚饭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个和解的时机。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主动去和解。 不,应该说我没有想过,我会对除了我爱人之外的人低头。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主动示好。我这个人的脾气其实不太好,我不擅长示好,因为我没有怎么做过这种事情。 我对阿秃说,我们两个比谁吃得快,要是他赢了,我就陪他玩弹脑壳的游戏。 这句话是悄悄说的,趁着我的爱人去盛饭时,我对阿秃这样道。我想,要是我主动开口了,阿秃还不理我,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我又不只阿秃一个幼崽,我还有啵啵,最重要的是,我还有我的爱人。 阿秃不理我,那就不理吧,从前没有阿秃的日子,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阿秃闻言唰得抬起头,被泪水浸泡的蓝眸傻傻地盯着我,我这才发现阿秃哭鼻子了。咸鱼抱枕被他的泪水濡湿一大片,湿漉漉的,他好像哭了很久。刚刚低着头不是在舔咸鱼抱枕,而是在舔自己的眼泪。 我竟然连阿秃哭了也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阿秃会哭,阿秃虽然身体差,可他一直很坚强。嗑了碰了,从床上滚下来,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又或者是从楼梯一路滚下去,他都没有哭过。 反而是我的爱人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跑去抱阿秃。 我记得有一次,我的爱人在给啵啵洗澡,忘记关卫生间的门,阿秃鬼鬼祟祟跑进去,结果地面有水,很滑,他根本刹不住车,嘭得一声撞到玻璃门上,撞击声那么响,阿秃却哼唧也没有哼唧一声,身残志坚地爬了起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滑了出去。 所以我没有想到阿秃会哭。还伪装得很好,一点哭声都没有发出来。他平常是一个那么爱哼哼唧唧,嗷嗷嗷叫个不停的幼崽。 我看着阿秃,忽然发现他确实和我,是有些像的。我小时候也像阿秃这样,怎么样都不会在人前哭出声。 阿秃在我的注视下,特别激动地把奶喝完了,而我还在慢悠悠地吃。阿秃就小声哼哼唧唧,好像想要和我快点完弹脑壳的游戏。 我在我的爱人没有注意时,轻轻弹了一下阿秃的脑门。阿秃很开心,也不要他的咸鱼抱枕了,吭哧吭哧往我怀里钻。 我又觉得阿秃不像我了,他不记仇。 我从小就很记仇,有谁欺负过我,我是要记一辈子,不死不休的。 阿秃不停地用脑袋拱我的手,我觉得他在害怕,他在害怕我不要他了。我当时确实有过再也不要他的念头,我冷冰冰的反应吓到阿秃了。 我正在反思自己的行为,突然听到一声细细软软的,又尖又奶的声音,那是阿秃的声音,他在叫我“粑粑”。 №13 感觉楼主是大孩子,阿秃是小孩子,两个孩子闹别扭了,楼主的爱人在着急,结果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私底下悄咪咪和解了(我在说些什么) №14 阿秃这么可爱!楼主你怎么可以去打阿秃!心疼地揉揉阿秃的小屁股 还有,那首儿歌我男神在直播间里唱过!楼主你的爱人是不是也是如歌粉呀~ —— 何如歌看到这里,想起那天阿秃突然学会了爸爸这个词,在这之前他和归璨一直认为,会是啵啵先学会说话。 阿秃像个复读机一样念着“粑粑”,在阿秃的刺激下,啵啵也开口叫“粑粑”。 那个晚餐,他和归璨被左一声“粑粑”,右一声“粑粑”环绕。 小孩子学会说话后就更吵闹了,啵啵和阿秃在蛋里不能听懂他们说的话,而是能分辨得出他们说话时的情绪。 比如幼崽们还在蛋里时,席归璨说蛋壳上有麻子,崽崽们就能听懂席归璨语气里嫌弃的意思。 现在鹦鹉学舌后,就是两个小复读机加上十万个为什么。 小孩子经常会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昨天席归璨变成原型,一只长着翅膀的大白虎,背着他们仨一起去海边散步。 阿秃坐在大白虎的头顶,努力抬高小脑袋,臭屁地嗷嗷叫。何如歌抱着啵啵坐在席归璨宽阔的背上。啵啵现在还不能变出人腿,不能离水很久,所以每次出行,何如歌都会拿出防水的袋子,事先将袋子里灌好水,再将啵啵放进去。 他们戏称这是一袋啵啵。 装在袋子里的啵啵小手扒拉着袋口,迎着海风吐泡泡。湛蓝的双眸望着天空,又望向海面,澄澈宁静。啵啵很喜欢大海,奶声奶气问何如歌为什么海是蓝色的。 阿秃的问题就与众不同了,他指着沙滩上的白石头,困惑地问何如歌,为什么灵石可以吃,路边的石头就不能吃。何如歌告诉阿秃,灵石里面有灵气,石头没有。 阿秃不信,从路边叼来一颗外形很像灵石的石头,每天都坚持用自己米粒大小的乳牙去啃石头。 如果有一天阿秃变成了一个豁牙崽,何如歌也毫不意外。 —— 楼主 №15 我好像都没怎么说阿秃的缺点。 阿秃怕黑,是个胆小鬼。我第一次知道他怕黑,是有一次我们一家晚上回来,那天阿秃表现得很好,我告诉阿秃,我们卧室床头柜里有一包糖。哦,对了,我还没有说糖这件事,阿秃喜欢啃石头,这让他的牙口不好。 偏偏阿秃很宝贝那颗从海边捡来的白石头,有一天我的爱人偷偷拿出去丢了,换了另外一个……怎么说,能咬能吃的“石头”。 阿秃发现了,又哭了起来。他每次哭,都是悄悄地,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哭,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的爱人知道后很后悔,他出门去找那个石头,让我在家安慰阿秃。 啵啵看到之后,叫阿秃来到他那里。啵啵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随便走动,阿秃一边哭鼻子一边走过去。然后啵啵用他特有的方式的哄好了阿秃。 后来我的爱人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之前的那个石头,应该说他分不清到底那一块才是阿秃的宝贝石头。在我们的眼里,所有的石头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可是对于阿秃来说,不是这样的。 我的爱人一路捡回来一大把白石头,阿秃把那些白石头全部领回去了,不过在这之后,阿秃再也没有啃过那些白石头。 我的爱人怕阿秃以后长大了牙齿难看,就从各个方面保护阿秃的牙齿。一天刷两次牙,阿秃负责张嘴,我的爱人帮阿秃刷牙。阿秃很笨,一开始会把涑口水不小心咽下去。 我在一旁帮啵啵洗脸,用余光瞟了一眼阿秃。我在想,幼崽们生出来有什么用?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么小一点,什么都不会做,连吃饭洗脸都要父母帮忙。 不过当我的爱人,阿秃和啵啵一起趴在我的肚子上时,我又回觉得有幼崽们在很好。 因为我的爱人不能占满我的肚皮,虽然现在加上两个幼崽也不能,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两个幼崽会慢慢长大,我的肚子上全部是我在乎的人。一呼一吸间,我能感受到他们的重量。 他们会越来越大,尤其是阿秃,他一出生还没有我的手大,现在已经需要两只手抱住他了。胖乎乎,圆滚滚,像个小肉球,他的兽型随我,等他长大了,就不能再在我的肚子上蹦蹦跳跳了。 再说回吃糖,阿秃牙齿不好,我的爱人平常不让阿秃吃糖,只有表扬阿秃时,才会给阿秃一点糖。 啵啵的糖照拿不误,所以每次阿秃想要吃糖了,要不就是讨好啵啵,要不就是努力完成我们的要求。 那次阿秃表现很好,我和我的爱人决定奖励阿秃一次吃糖的机会。因为我的爱人想喝梨汤,我陪他在厨房炖梨汤,让阿秃自己上楼去拿糖。 阿秃兴冲冲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小步小步挪回来。看了看啵啵,又看了看我,阿秃问,梨汤要多久才能炖好嗷。 我的爱人说要很久,阿秃立刻像霜打了的茄子,怏怏地瘫在地上,每隔三四分钟,阿秃就像定时闹钟那样问我们,梨汤好了没?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楼? 我不明所以,对阿秃说,如果你想早点去吃糖,就自己上楼。 啵啵突然在一旁笑,他朝我招招手,等我走过来后,啵啵附在我的耳边对我说,弟弟怕黑。 我这才知道,原来阿秃怕黑。真是奇怪了,我们全家就只有阿秃一个人怕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个毛病。 阿秃怕黑不敢一个人走,他就可委屈地眼巴巴等着梨汤炖好,让我们陪他上楼。 我把阿秃的儿童光脑中的手电筒模式调出来,让阿秃自己一个人勇敢一点上楼。阿秃尝试在手电筒的帮助下多走了几步,结果又灰溜溜地跑回来。 我没辙了,领着阿秃往楼上走。因为我这次决心让阿秃克服怕黑的毛病,所以没开灯,漆黑的楼道中只有光脑散发出的一道光。 阿秃的儿童光脑是项链形态,套在脖子上不容易掉,他走到哪,那道光就照到哪。闪闪发光的阿秃紧挨着我的腿,这让我有了一种自己的腿部挂件会发光的诡异想法。 阿秃有了手电筒和我的陪伴,鼓起勇气嗷嗷叫,我不怕了。 我听到阿秃这么讲,很欣慰,停下来不走了,让阿秃走我前面。 结果阿秃哼哼唧唧说不要。 这个胆小鬼,我说阿秃是胆小鬼,他就很难为情地看我,哼哼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16 好可爱!!!怕黑的小阿秃更可爱了t^t №17 好可爱呀,求楼主加更 №18 我被萌死了!吸阿秃!对啦,楼主为什么要给阿秃取阿秃这个名字? №19 我也很怕黑…… №20 呜哇呜哇神仙崽崽都是别人家的qaq №21 真可爱诶。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楼主是不是很偏心阿秃?非杠,我很喜欢楼主和阿秃崽崽,就是奇怪楼主都不提啵啵,楼主有提到过,啵啵因为特殊原因不能移动位置,啵啵他是双腿出了问题吗? 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希望楼主早点到啵啵去医院接受治疗。如果楼主医疗费不够的话,我可以出一部分钱。希望两个崽崽都能好好的。 №22 楼上的姐妹好壕,我其实之前也想问为什么啵啵出场率这么低。吸一个崽崽已经不能满足我了。 楼主 №23 同一回复一下,啵啵身体很健康,大家不用担心,出于保护啵啵的原因,我不会在这个帖子里提到啵啵。 阿秃刚出生的时候毛没有几根,很秃,所以叫他阿秃。 …… 何如歌还想再继续看下去,听到席归璨的脚步声后,他将光脑戒指摆回原位,记住了帖子标题,准备收藏这个帖子以后慢慢看。 阿秃还在呼呼大睡,何如歌想席归璨还忘了加一条阿秃的缺点,那就是睡觉时会打小呼噜。如果说啵啵是白天的歌唱家,那么阿秃就是夜晚的噪音制造家。 何如歌一开始睡不着,后来习惯了就能在小呼噜的陪伴下入睡了。目光从阿秃移到啵啵上时,何如歌才发现啵啵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围观了他摆放光脑戒指的一切。 何如歌莫名有些心虚,对啵啵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啵啵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不需要拉勾,他们之间就有了一个小秘密。 第151章 番外零六 一身漆黑军装的男人左手拿着一瓶营养液,右手握着两个奶瓶,放轻脚步踏进卧室,他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小白虎,蓝眸浮出嫌弃与宠溺交织的情绪。 何如歌从前总是认为席归璨嫌弃阿秃,可是当放下偏见时,他才发现那份深藏着的爱。 今天是毛正雍的忌日,毛正雍和毛正棋做人体实验的事情已经被毛子协主动曝光出来,星际群众表现出了空前的愤怒,这份没有正确引导的愤怒就像脱笼的猛兽,造成了一些出乎意料的恶**件。 比如说上个月毛正雍的墓被掘了,还被鞭尸了。 毛正雍死前自愿捐赠遗体,坟墓里中有他的左臂,经过十八年的流逝,干瘪的左臂看不出生前的样子,在鞭尸之后,森白的指骨被打得破碎。 这次毛正雍的忌日,毛子协要将骨灰盒放进空荡荡的墓中。之所以邀请席归璨和何如歌,是因为毛子协不光要重修毛正雍的墓,还承包了那片墓园,为当年人体实验里的受害者立碑。 对了,那片墓园就在十七星,星海孤儿院被炸毁的那块平地上。 密密麻麻的无名碑包围住毛正雍的坟墓,毛子协说,爷爷应该也想要对那些幼崽忏悔。 他认为自己不配献花,所以邀请席归璨到墓园,席归璨是当年仅存的幸存者,可能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那些孤魂感同身受的人。 不过这次不止何如歌和席归璨去,他们还把孤儿院里的幼崽们都带上了,每个幼崽们都捧着一朵花,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在车上闹腾。 “小朋友们,我们今天要去一个地方,每个小朋友都要把手里的花送出去,送给墓园里的那些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幼崽,大家准备好到时候要和那些特殊的朋友说什么了吗?”何如歌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这是送给你的花花,希望你能喜欢。” “祝你天天开心!”熊心豪积极举手发言。 “嗯……开……心……”树懒宝宝慢吞吞地附和道。 “我能多送几朵花吗?一朵给新朋友,另外两朵拜托他转交给我的爸爸妈妈。” …… 幼崽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就像一车欣欣向荣的向日葵,他们经历过生离死别,对去墓园这种地方没有抗拒心理,他们曾经走过的土地上都埋葬着尸体,后来他们又在土地上种满鲜花。 人的生与死,其实与一朵花的盛开与凋零并无不同。 车外是蓝天白云绿地,车内是幼崽们的欢声笑语。 坏咕咕二人组里的一只孔雀终于长出了华丽的羽毛,这只开屏的咕咕得瑟极了,见人就开屏,一看就不是什么矜持孔雀。 小刺猬花花前段时间刚刚变成了人形,不过他的人形还有残留的兽形特征,比如满头刺。此刻留着刺猬头的花花解开安全带,一声不吭地跑向何如歌,蹲在啵啵的面前。 大袋子挂在席归璨的肩膀上,小人鱼坐在装满水的袋子里,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捧着百合花,蓝眸好奇地望向小刺猬花花。 “啾,给啵啵。”花花踌躇了一会儿,把藏在背后的玫瑰高高举起,递给了啵啵。当啵啵伸出手接过玫瑰后,花花两颊微红,哒哒哒跑走了。 趴在席归璨腿上打哈欠的阿秃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哥哥手里的红白花儿,又看了看黑着脸的席爸爸,原本也想要玫瑰的心思迅速消失,他在席归璨低气压的笼罩下夹起尾巴。 ——粑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是因为花花只送给哥哥一个人花花吗? 充满困惑的阿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另外一个粑粑,然而那个粑粑在低头看光脑,根本就接收不到阿秃的信号。阿秃只好忧郁地啃了一口郁金香,羡慕地望着啵啵手里两种不同颜色的花朵。 ——席粑粑为什么生气? ——何粑粑在看什么? by十万个为什么的小阿秃 楼主 №24 要吃饭了,我去房间抱啵啵下楼,阿秃也想被我抱,但是我拒绝了他。他现在在使劲蹭我的脚,黏在我的脚边小碎步紧跟着我…… №25 哇!!!! №26 楼主要多更哦!!超萌!今天也是快乐吸阿秃的一天! №27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羡慕 №28 太可爱啦,收藏 №29 好可爱啊,但是尽量还是不要故意不抱阿秃,特别是在已经抱了啵啵的情况下,害怕他没有安全感, ps很喜欢楼主和阿秃,没有抬杠的意思 №30 嫉妒!不要再让我看见这个炫崽帖子! (手动收藏本帖) 楼主 №31 继续更,我的光脑里有一堆我爱人的照片,每次我玩光脑的时候,阿秃就会像小年糕一样粘在我的怀里,看着我玩光脑。 我就把我爱人的照片一张张给阿秃欣赏,问阿秃好看不好看。阿秃嗯嗯啊啊地点头说好看。 给阿秃看了好多张后,阿秃渐渐不耐烦,哼哼唧唧说不要只看我的爱人一个人的照片。 我觉得这一点上,阿秃就和我不像,我爱人的照片,我一辈子都看不腻,阿秃居然才看了几百张就开始审美疲劳了。 我皱眉翻出了阿秃刚刚出生时,毛都没有几根的照片,问阿秃,这个秃毛崽帅吗。 阿秃瞬间亢奋,尾巴摇出残影,两只小爪子捂住脸,眼睛悄悄从爪子间露出来,难为情又美滋滋地对我说,嗯嗯嗯嗯。 阿秃的审美果然和我不一样。我问阿秃,嗯嗯嗯嗯是什么意思。阿秃使劲蹭我的手臂,含糊不清道,嗷嗷嗷就是嗯嗯嗯嗷,然后像一条长毛虫一样在我怀里扭来扭去。 №32 莫名其妙吃了一把狗粮……光脑里存了很多张爱人的照片,没事就喜欢翻出来看看,这是我羡慕的爱情了 №33 那岂不是完蛋了?!阿秃的审美大小就歪了,万一他以后找了秃头的男朋友女朋友回家该怎么办?!这会让秃头基因代代遗传的! №34 哈哈哈哈什么叫只看了几百张,阿秃委屈 №35 露珠的崽崽真是个又软又萌的甜心小正太 何如歌看到这里后,若有所思地退出帖子,翻出了席归璨很久之前的秃毛照片。他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地想要拿着这张照片去问阿秃,照片上的大秃毛虎好看不好看。 ……不,我不能这么做。我要保护归璨在幼崽们心中的形象。 何如歌强行打消了心中魔鬼的想法,转头看向身旁的席归璨。席归璨肩上挂着一袋啵啵,腿上放在一团阿秃,将光脑调成“仅自己可见”,一本正经地对着光脑打字。 不知道为什么,何如歌直觉席归璨在连载帖子,果然将帖子拉到最底下,他看到了新鲜出炉的更新。 楼主 №394 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幼崽,以前总是送玫瑰花给我的爱人,现在改成送花给啵啵。小小年纪就到处给好看的人送花,真是花心的幼崽。 №395 哈哈哈哈哈哈好惨一楼主 №396 谴责那只花心大萝卜幼崽!(所以楼主你能多更一点啵啵的日常吗) №397 感觉到了!啵啵长得一定很好看!从小就是一个美腻的崽崽! №398 玫瑰花!啊啊啊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收到过玫瑰花,啵啵还在吃奶的年纪就有玫瑰花了……我落泪了,单身狗流下了卑微的泪水 №399 请楼主给啵啵一屋子的玫瑰花!好看的崽崽就是要富养的,拥有过一屋子的玫瑰后,就不会轻易被一朵玫瑰骗走!每个崽崽都是需要我们父母精心浇灌的玫瑰啊……诶,我什么时候升级成父母了?今天也是云养崽的一天,开心~ 到达目的地后,何如歌领着幼崽们浩浩荡荡进入墓园,幼崽们排着队送上鲜花,啵啵送完花后,附在何如歌的耳边轻声询问道:“粑粑,我可以给他们唱摇篮曲吗?” 何如歌在哄幼崽们入睡时,经常会唱起摇篮曲,啵啵在唱歌上具有惊人的天赋,何如歌给他唱过的每一首歌,啵啵都能记住,连那些对幼崽来说难记的歌词,啵啵都能一字不落地唱出来。 何如歌愣了一下,他摸了摸人鱼宝宝的小脑袋,柔声说:“当然可以。” 啵啵闭上眼,奶声奶气唱着摇篮曲,长长的眼睫就像两把小扇子,阳光照在啵啵雪白的脸上,纯黑的发上,银色的鱼尾上。 人鱼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小人鱼的声音澄澈得像光,柔软得像云,当啵啵唱完最后一句,睁开了那双犹如蓝天的眼睛后,躲在阴影里的毛子协不知在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楼主 №416 我本来不想在这个帖子中过多提到啵啵,可是今天突然很想讲一下啵啵。 我从前说过啵啵和我的爱人有些像,今天啵啵在晴空下唱歌时,我好像看到了缩小版的爱人。这不是指啵啵像我爱人的小时候。我的爱人小时候外表看起来安安静静,可是他的内心却很活泼。 然而啵啵从里到外都是静。只有当他唱起歌来时,他才是动的。就如同摇篮曲,曲调柔和宁静,但是每一个音符都是跳跃的。 啵啵他唱起歌来的样子,和我的爱人一模一样,他们在那一刻都会发光…… №417 真好 №418 想听啵啵唱歌! №419 哈哈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和亲爸滤镜吗? №420 我能懂楼主这种感觉,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人给过我这种感觉,就是如歌~当他对我唱歌时,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因为他的歌声而闪闪发光呢~ 第152章 番外零七 №592 楼主!你既然已经提到了啵啵,不如专门写一天啵啵合集吧!让我吸一天的啵啵也好!!!一人血书求啵啵专场! №593 两人血书求啵啵专场! №594 三人血书! №595 加身份证号码!想看啵啵小天使! №596 怒排! …… 楼主 №679 那我就记录一下啵啵的日常。 今天我和我的爱人带着幼崽去墓园献花,啵啵特地选了百合花,他是一个审美水平很高的幼崽,为了这束百合,啵啵向我的爱人要来一根浅绿色的毛线,仔仔细细将百合花束系好。 啵啵打的蝴蝶结是对称的,他捧着系好的百合花,对着花蕊深深吸了一口气,百合花几乎要遮住啵啵的三分之二的脸。 我好像没有和你们说过,啵啵的脸特别小,连巴掌大都没有,但是他有着海藻一样浓密的黑发。这个描述还是我的爱人说的。 有一次我的爱人帮啵啵洗澡,我的爱人揉搓出一把细腻的泡沫,啵啵也不甘示弱地吐出了一个大泡泡,比我爱人搓出来的小泡泡大得多的大泡泡。 我差点忘记和你们介绍啵啵小名的由来,啵啵刚出生就会吐泡泡,吐泡泡时发出的声音是“啵”,所以我们就叫他啵啵。 那个圆滚滚的泡泡挂在啵啵的小嘴上,结果这个大泡泡被我的爱人伸出手指,无情地戳破了。 啵啵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张小脸上有长达三秒的错愕,当看到我的爱人乐不可支的表情后,啵啵一头扎到水底下不肯出来,茂密的头发.漂浮在水面,像是微微摇晃的水草。 我的爱人就转过头对我说,你看,啵啵的头发多得像海草,阿秃全身的毛加起来就一根狗尾巴草。对了,那个时候阿秃的毛还没有长出来多少。 再说回**嗅百合花,阿秃看到系在花束上的那根绿毛线后,大老远地屁颠屁颠跑过去,举起一只爪子拍了拍毛线,好奇地问,哥哥,这是什么嗷。 啵啵对阿秃说,这是绿蝴蝶。阿秃一听精神抖擞,兴致勃勃想要去扑蝴蝶,啵啵镇定地举着花束,完美躲开阿秃的爪子,还往水内多游了一小段距离,这一小段安全距离对于阿秃来说犹如天堑。 阿秃踮起脚向水床里张望,瞅稳了花束,呼得就用两只小爪子去扑蝴蝶,往左手边凑,往右手边凑…… 啵啵不动声色地垂眸看着阿秃,明明在同一个蛋里,几乎同时出生的幼崽,但在那一刻我却直观地感受到了智商的差距。 可能是看阿秃扑腾的样子太蠢,啵啵将那束百合花递到阿秃的面前,阿秃立刻呼哧呼哧地闻花香,还舔一舔花瓣和绿毛线。 终于实现了愿望的阿秃在原地蹦哒,兴奋得上窜下跳,好像一只小兔子。好像察觉到我的注视,啵啵和阿秃在同一时间回过头,齐刷刷地看着我。 啵啵抿唇对我笑了一下,而阿秃则像个小肉球一样向我扑了过来,我一把提起阿秃,看到阿秃吐着小舌头,嗷嗷嗷向我要毛线。 阿秃说他也想要蝴蝶。 毛线在我爱人的收纳盒中,阿秃点明要了一根黄色毛线,我把胖嘟嘟的阿秃放在肩头,打开收纳盒随口问阿秃为什么要黄色的毛线。 阿秃好像很喜欢黄色,他这次选的花也是黄色的郁金香。 阿秃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粑粑,因为黄色是快乐。 我猛然想起来,在阿秃和啵啵还在蛋里时,我和我的爱人就靠蛋的颜色变化来识别幼崽们的心情。 黄色象征着开心,而白色,则代表内心的宁静。 阿秃迫不及待地从我怀里跳下,我看着他叼着那根黄色毛线兴冲冲跑到啵啵面前,嗷嗷嗷求啵啵也给他系上蝴蝶结。 啵啵在阿秃的左耳上别上黄色小蝴蝶结,蝴蝶结飘飘,阿秃觉得自己还挺美的,对着镜子欣赏了老半天。 关于美丑这件事,有时候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会讨论,我说阿秃是全家最丑,阿秃就又生着气,又撒着娇,哼哼唧唧说才不是。 我就让阿秃排一下比美的次序,我们家谁最好看,谁第二好看,谁最丑。 阿秃赶紧答应,他先严谨地把我们全家人都看了一遍,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我的爱人最好看,啵啵第二好看。 那么第三好看这个名额就需要我和阿秃进行颜值上的比较了,我看着阿秃,阿秃也呆呆地看着我。 我想阿秃应该是想说他自己第三好看的,可是我故意沉下了脸,阿秃就不敢说了。他怕我,虽然他最粘着我,可他也最怕我。 有时候他真的把我惹毛了,我不理他时,他就一边哆嗦着,一边蹲在我的脚边,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秃这么喜欢粘着我,明明他一出生,我就不喜欢他,我看到他破壳而出时,我的心情是很失望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蛋是双黄蛋,我以为蛋里只有一个幼崽。 当阿秃把他的小爪子伸出来,露出我和缩小版一样的爪子,那只肉爪正好和我的指腹对上,我心里有那么一刻,闪过了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个小爪子给摁回去。 我对阿秃的厌恶,其实是对我自己的厌恶。我不喜欢过去弱小的自己。我也不想对阿秃太好,没有人会对幼年期的我这么好,只有我的爱人会。 阿秃他得到了我爱人的宠爱,再得到我的,那他是不是得到了太多的爱? 阿秃他还是一个蛋的时候,就能分辨出我们的情绪,那么他刚破壳时,他有没有察觉到我对他的不喜? 也许没有吧。阿秃是个小笨蛋阿秃,他连我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都分不出,他看着我面无表情的模样后,有些委屈,又有些讨好地说,粑粑第三好看。 我绷不住严肃的表情,笑着对他说,阿秃全家最丑。 再次被说成是最丑的阿秃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他的表情就像天都塌下来了那样。我的爱人赶紧说,阿秃不丑,阿秃好看,阿秃和啵啵一样好看。 自从有了阿秃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些无聊的家长喜欢逗孩子。我不舍得逗啵啵,所以经常去欺负阿秃。 就比如吃糖。阿秃很难得才能吃一次糖,有一回我将一把糖分成两部分,一个小部分只有一颗糖,另外一个大部分有七颗。 我将这两把糖分别放在左右手,两手握成拳,让阿秃去选,要哪只手里的糖。 阿秃像是尝试着用小爪子抠我的拳头,想要掰开指缝看看拳头里都有什么。不过他的力气这么小,比我爱人的力气还要小,又怎么掰得开我的手,我低头看着阿秃把自己的小脑袋往我的拳头上面凑,小脑袋和我的拳头一样大,如果把阿秃脑袋上的毛给剃掉,那么阿秃的小秃头就比我的拳头小了。 粑粑,你的拳头好像石头做的一样。阿秃小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我,阿秃问我,粑粑,我以后也会像你这么大这么高吗? 我点头。 可是阿秃却有些怀疑,他说我的爱人比我矮,万一他以后像我的爱人那么高,该怎么办。 这只坏阿秃,居然在背后这么说我的爱人。 我让阿秃闭嘴,让他快点选择。 阿秃抽了抽小鼻子,粉色的鼻头将我的两只手上上下下闻了个遍。最后他笃定地将一只小爪子放到我的左手上,我问阿秃确定了吗,阿秃认真点头。 我把左手摊开,露出掌心的一颗糖,阿秃高兴坏了,赶紧叼起那颗糖。 我看着阿秃,又把右手摊开,露出掌心的七颗糖。 阿秃再次露出了如遭雷击的痴呆表情,嘴巴一张,嘴里那颗糖就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叽声。这声啪叽声惊醒了呆怔的阿秃,他回过神来后赶紧去抢我右手上的糖。 小短腿再怎么跑也快不到哪里去,当他扑过来时,我已经悠闲自在地合拢右手,任凭阿秃怎么对我的拳头又抓又咬,我都不摊开。 毕竟阿秃的牙齿就那么一点大,连我的皮都咬不破。糊了我一手口水后,阿秃终于知难而退,他闷闷不乐地看着掉到地上的糖果。 我的爱人一直告诉阿秃要注意食物卫生,东西掉到地上就不能再吃了。 阿秃好像快哭了。我对阿秃说,只要把糖纸撕开就可以吃了。 阿秃平常都是自己咔嚓咔嚓把糖咬碎,再把糖纸呸呸呸吐出来。这次就需要我来帮他剥糖纸,阿秃眼巴巴地等着我剥糖纸。 我有些嫌弃地看着沾满了阿秃口水的糖,把这颗口水糖拿到浴室冲了一下,阿秃一路都跟着我,当我终于剥开糖纸后,阿秃已经抱住了我的大腿,用充满渴望的目光望着我。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逗他。我故意对阿秃说,我帮你剥了糖纸,我也想舔一口糖。 阿秃纠结极了,最后下定决心道,就一口嗷。 我一口把那颗糖咬碎,柠檬味的,不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味。 阿秃彻底崩溃了,他抢走了我放在浴室门口的棉拖鞋,自己钻进拖鞋里面不理我。我的拖鞋很大,勉勉强强能塞进一个阿秃,不过阿秃的尾巴是肯定钻不进去的。 我攥住了阿秃的尾巴,把这只阿秃拖鞋提了起来。我想幸好我是一个爱干净的爸爸,每天都会洗脚,勤换拖鞋,不然现在我连提这只阿秃的兴趣都没有。 阿秃圆滚滚的身子把拖鞋塞得满满当当,我捏了捏鞋头,没有摸到潮意,我猜阿秃现在还没有哭,他就是不想面对我,但是又不想我走。他怕我会不理他,自己一个人走掉。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很简单,阿秃认为霸占了我一只拖鞋,我就走不掉了。可是想走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拦不住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猜出阿秃的内心想法,也许是因为阅历的差距,又或许是传说中的父子感应,大部分时候阿秃在我面前,就像当初那个会把所有颜色都展示在蛋壳上的蛋蛋一样。 我往拖鞋和阿秃的缝隙中塞进一颗糖,露在外面的小尾巴突然抖了一下,我看了一眼阿秃的尾巴,又塞了第二颗。 那条尾巴矜持又快乐地抖了两下。 我把阿秃的快乐源泉全部塞进拖鞋,阿秃抖着尾巴欢天喜地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还迅速将全部的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鼔得像个小仓鼠,好像生怕我抢了他的糖。 这一点估计是和他的吱吱哥哥学的。 我和我的爱人还知道,阿秃会偷偷摸摸在床底下藏糖。他已经藏了三颗了,我准备等有一天,阿秃藏了好几百颗糖的时候,一口气把他所有的糖全部缴走。 前提是阿秃做了坏事。如果他一直是个乖孩子的话,我就不动他的糖。 ……讲着讲着,就逐渐偏离主题了。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对,啵啵给阿秃系了个蝴蝶结,阿秃觉得自己挺美的。 结果坐车时,那个蝴蝶结被风吹走了,阿秃急着想要去抓那根黄色毛线,可是却没抓到,一切的发生都在瞬息之间。 阿秃可能是第一次明白失去意味着什么。那个被风吹走的蝴蝶结不是我在和他玩游戏,不会有风吹走了一个蝴蝶结,再送来七个蝴蝶结。 就像那个蝴蝶结一样,很多人和物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以后还会失去很多东西,很多很多东西。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啵啵忽然伸出手摸了摸阿秃的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那只蝴蝶飞出去找花了。” “可是我这里也有花呀。”阿秃捧着他的郁金香,委屈又不解地说。 “粑粑和我说,蝴蝶会授粉,授粉就是把一朵花的花粉放到另外一朵花上,这样那两朵花就会有小宝宝了。”啵啵像模像样地解释道。 阿秃哇了一声,他望着窗外,开心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嗷~” 我从来没有都想到过,原来在爱中长大的孩子,他们看待世界的角度会是这样的。 我更没有想到过,像我这样一个缺爱的人,会拥有两个可爱的幼崽。 就是在这个车上,啵啵收到那个花心幼崽送的玫瑰。我本以为啵啵会把那朵玫瑰连带着百合花,一起放在墓上。可是啵啵留下了那朵玫瑰,我忍不住问啵啵为什么。 啵啵说玫瑰是别人给他的,百合是他要给新朋友的,两种花是不一样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不一样,他也不明白。 回家后,啵啵把那朵玫瑰放在童话书里,这样他就可以有一个玫瑰书签了。 我的爱人在叫我,我要去哄阿秃和啵啵睡觉了,今天到这里就结束吧。 №680 楼主晚安!心满意足地吸完崽崽去碎觉~ №681 啵啵真是一个小天使!好温柔的幼崽啊,暖烘烘的 №682 楼主偏心,说好的啵啵专场,阿秃又出来刷存在感,不过阿秃我也喜欢,嘿嘿嘿 №683 别人家的幼崽就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手动微笑) №684 敲可爱了t^t又想骗我生孩子! №685 楼主明天会更新嘛 №686 等更,啵啵和阿秃超可爱的 席归璨关掉光脑,今天轮到他哄啵啵睡觉,啵啵的床是水床,席归璨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水床旁,思考今天要给啵啵讲什么故事。 何如歌在床上哄阿秃入睡,阿秃没有一分钟是安分的,他悄咪咪对何如歌说:“粑粑,我第一个睡觉,你会给我糖吗?” “如果我数十个数,你就睡着了,那我给你十颗糖。”何如歌开玩笑道。 没想到十秒后,阿秃打出了熟睡的小呼噜。何如歌苦笑不得地看着阿秃,又抬眸看向席归璨。 席归璨捧着故事书望向呼呼大睡的阿秃,幼崽只有在确认自己很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迅速地入睡。他小的时候,还是20号的时候,终日惶恐不安,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又怎么可能像阿秃这样立刻入睡? 他的幼崽们,认为这个世界是安全美好的,所以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拥抱这个世界。 目光落在翻开一半的童话书上,书里还夹着今天刚刚放进去的玫瑰花。童话是讲给幼崽的故事,他是童话故事的朗读者,也是童心未泯的幼崽们的守护者。 他的爱人,让他开始尝试着爱自己、爱这个世界,而他的幼崽们,让他自愿去守护这个世界的美好。 “嘘,讲故事可能会吵醒弟弟的,粑粑,我自己可以睡觉。”啵啵小声说道,尽管大家都清楚阿秃睡觉时和死猪一样沉。 席归璨看着啵啵,他的目光突然柔软了下来。他想起了很多东西,那个随风飘走的蝴蝶结,墓园里的摇篮曲,夹在书里的玫瑰花。他在啵啵竖起的手指前闭上了嘴,把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藏在心底: 如歌让我能够爱自己,但有了你们之后,我才开始很爱很爱这个世界。 因为这是有你们和如歌的世界。 第153章 番外零八 №781 今天是阿秃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我们全家都出发去送阿秃,其实也不用送,因为我们家到幼儿园的距离很近。 我的爱人说,我们建了学区房,阿秃从幼儿园到小学都被一条龙地承包了。 对了,你们可能不知道龙是什么。龙是我爱人家乡的一种动物,它有着鹿的角,牛的头,兔的眼睛,象的耳朵,蛇的身体,鱼的鳞片,虎的脚掌,鹰的爪子…… 我的爱人说,龙有登天潜渊之能。 阿秃第一次听到关于龙的描述后,若有所思,到了晚上我和爱人去叫阿秃啵啵吃饭时,看到了阿秃和啵啵两个人合作扮演的四不像的龙。 阿秃努力扒拉在水床上,把眼睛瞪大,他的下半个身子早就被水浸湿,是啵啵托着阿秃的屁股,才让阿秃不至于完全掉进水里。当我们推门进来时,原本焦头烂额怕自己掉水的阿秃瞬间打起精神,冲着我们嗷呜嗷呜地叫。 粑粑,我变成龙了!阿秃这样喊道。 啵啵也许是觉得难为情了,又不好抛下傻弟弟,便偷偷别过头。正好阿秃的尾巴兴奋地乱甩,甩到了**的半张脸上。啵啵闭了一只眼,睁着的那只眼里全是无奈。 我们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片刻。我的爱人率先捧场,夸阿秃真棒。我怕自己会笑出来,掩唇轻咳,憋笑地跟着附和。 阿秃听到这些夸奖乐坏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条巨龙,冲着我们恶龙咆哮。他伸长小脖子啊呜嗷呜倒是过瘾了,辛苦了在下面托着他屁股的啵啵。 我走过去提着阿秃后颈那层皮,帮啵啵分担这只肥阿秃的重量,阿秃被我揪住也不闹腾,仰起头看着我,问,粑粑,为什么我飞不起来? 我对他说,因为你现在还小,翅膀还没长出来。 阿秃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嘟囔道,可是我想要飞飞。 我低头看着有些失落的阿秃,看着阿秃垂下来的小耳朵,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阿秃这个样子太可怜了。 于是我就把阿秃放在我的头上,单手固定住阿秃,从二楼的楼梯口带他急速飞到厨房。 阿秃的小爪子紧紧勾住我的头发,几乎要把我的头发扯下来,我想阿秃这点小力气还是能对我造成伤害的,如果他真的拔掉了我的头发,那么他拔几根,我也要一根不落地拔回来。 阿秃一边拽我的头发,一边在尖叫,嗷呜嗷呜的小奶音飙成尖尖细细的高音。等落地后,阿秃兴奋得像个小傻逼,揪着我的头发让我再来一次。 我把这个小傻逼从头上拽下来,拎着他,我们父子俩一起抬头望向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连啵啵都来不及抱,就赶紧追出去叫住我们,让我飞慢一点。不过他显然是说晚了,这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他刚刚开口,我们就已经落地了。 这是因为我们的房子只有两层。浅褐色的三角屋顶,两个屋顶上还有长长的兔耳朵。 房子上半部分是砖红色,下半部分是灰蓝色。我爱人说这是灰蓝色,可我却觉得第一层涂的漆是融合苔藓绿和阴天乌云的颜色。 橙色的大门四四方方,是由四个长方形小门组成的大门。每个小门上有田字格的玻璃窗,玻璃窗的颜色是我爱人选的深蓝色。 屋子外有个木楼梯,我们可以直接从屋外的楼梯走到二楼。 很小的房子,孑然伫立在林木中,甚至还没有周围的树高。 我从前住的房子总是很大,大到空荡荡,说话时都有回声,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回声。 而现在的房子却很小,小得很轻易就可以把它塞得满满当当。我想再过几年,等阿秃长大了,这个屋子可能就装不下我们一家人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在房子原有的基础上扩建,最新一层要什么颜色,就可以让阿秃和啵啵决定了。 我猜阿秃一定要黄色。明亮的黄色。 很多东西都是明黄色的,黄色的郁金香、盛开的向日葵、晴天的太阳…… 现在阿秃、啵啵,和我们还在一个房间住着。不过幼崽们总是要长大,我的爱人对我说,等幼崽们要分房睡了,我们可以用小太阳的图案当阿秃的门牌,橙黄色的卡通小太阳,再用小月亮当啵啵的门牌。 我的爱人对我说,一定要把幼崽们的新房间准备得很漂亮,这样幼崽们才会高高兴兴地拎着小玩具入住。 说到小玩具,我又想起有一次,阿秃最爱的咸鱼抱枕掉进水坑了。 对了,我好像还没和你们介绍过房子的周围是什么。当初我和我的爱人是在紫树林里选了一处空地,建了我们的屋子。紫树林里没有小湖和溪流,啵啵想要游泳时,我们只能带啵啵去离家较远的大海。 所以我干脆在屋子周围挖了两个坑,一个水坑,一个花坑。水坑里的水是从山泉上引下来的。 我的爱人讲过他们家乡的一个故事,具体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个时候讲那个故事,是哄阿秃和啵啵睡觉的。我只记得一个细节,就是一个小和尚用一截一截的竹子从山上将水流引下来,清澈的山水叮叮咚咚一路从竹里跑下…… 紫树林没有竹子,我拆了一部分积灰的武器,把那些东西废物利用做成了水管。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故事里流经竹子的水更清澈一些。 我们这里没有竹子,只有我爱人的家乡才有,过段时间我们就要去他家乡一趟。阿秃说想要去那里看龙和小和尚,我的爱人说,龙是看不到了,小和尚说不定还能看到。 小和尚在我爱人读给幼崽们的睡前故事中经常出现,比如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时,三个和尚没水吃,还有什么聪明的一休,那个聪明的一休还有一首歌,啵啵很喜欢唱。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咯叽,我们爱你,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聪明伶俐…… 每次啵啵唱这首歌的时候,阿秃就在一旁缩着脑袋,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发出嗷叽嗷叽的傻笑。 只要啵啵一唱咯叽,阿秃就开始笑得停不下来,好像这是一个笑的开关,我说咯叽,阿秃也笑。有一次阿秃喝奶时,我突然念着咯叽咯叽咯叽,阿秃就笑到吐奶。 我的爱人捏住阿秃的一只后脚爪,也开始唱咯叽,大拇指和食指跟着咯叽的节奏来捏阿秃的粉肉垫。 阿秃笑得停不下来,他用两只小爪子捂住耳朵,好像在逃避我们的咯叽声,身子跟着长毛虫一样扭来扭去。我饶有兴趣地戳阿秃的肚皮,手指放在阿秃柔软的小肚皮上,我能感受到他肚皮的微微震动。 我搞不懂阿秃为什么要笑,也许小孩子的笑点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如果我小的时候,有人给我唱咯叽,我会笑吗? 没有人给我唱过,所以我不知道这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阿秃说他要去我的爱人家乡看和尚,我的爱人说,小和尚特别可爱,穿着小小的袈裟衣,光头,小布鞋,两只小手握成拳练少林寺功夫的样子可爱极了。 阿秃听完心生向往,他说到时候他也想变成小和尚。 这个回答很符合阿秃的审美,他从来都不觉得光头是丑的。因为他的小名叫阿秃,他问过我们,秃是什么意思。 我们告诉他,秃是没毛。 我的爱人经常对阿秃说,阿秃真可爱,阿秃真棒,阿秃真聪明……不管阿秃做什么,我的爱人都能去夸他。 可能在阿秃的心中,就是没毛真可爱,没毛真棒,没毛真聪明。再加上咯叽咯叽那首歌里说,咯叽聪明伶俐,咯叽我们爱你。这些东西让阿秃可以坦然地面对秃。 不过阿秃现在还是兽型,除非他变成人形,我们才会给他打扮成小和尚。不然我无法想象阿秃的兽型,除了头秃,其他部分的毛都在的模样。 那一定丑得惊人。 我……讲到哪里了?每次连载帖子,总是不知不觉就讲到乱七八糟的琐事上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东西可讲,那些事情突然冒出来,一些我以为我会忘记的小事。 可是自从写了这个帖子,我才知道我没有忘记过这些事情。它们就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当我的情感和它们有一瞬间的交叠重合时,它们就呼啦啦一连串的涌现出来,那么清晰,那么生动,好像就在昨天发生过一样,好像那些快乐温暖的情绪就在上一秒流淌过心间一般。 等我老了,白发苍苍,行动迟缓时,这些记忆还能这么鲜活吗?那个时候我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想过去珍藏的记忆。 阿秃和啵啵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们还会像小时候一样?他们会有自己的幼崽吗? 在打下这一串字时,我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小块。不过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爱人,左胸口那个位置又被塞满了。 我的爱人,我的幼崽,当我无端想起他们时,我就会对漫长的未来充满期待。 好了,让我们把话题绕回去,我之前想要讲什么来着?阿秃的咸鱼抱枕从窗外掉下去了,掉进了我为啵啵挖的水坑里。 阿秃撅着屁股,像个望夫石一样趴着窗口看。我戳了戳他的小屁股,对他说,你自己掉的,等会儿自己下去拿。 阿秃说,鱼都是要在水里泡着的,就让他的咸鱼抱枕在水里多泡一会儿吧。 我哦了一声,又戳了戳阿秃的小屁股。 阿秃有些幽怨地看着我,道,坏粑粑,你再动我的屁股,我就放屁给你闻了。 我挑了挑眉,让阿秃放一个屁给我看看。阿秃瞬间就怂了,他张开嘴对我小声地“阿噗”了一下。 我差点要笑出来。我忽然就懂得阿秃一听到咯叽就会笑的感受了,如果下次阿秃在突然对我“啊噗”一下,我也想笑。 为什么要笑呢?我不知道,就是很想笑。 再说阿秃去上幼儿园的事情,啵啵因为行动不便目前不能去幼儿园,所以让阿秃先去上学。 阿秃和那里的幼崽都混熟了,这次上学对他来说,其实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傻乐。今天早上出门时,我的爱人帮阿秃拿着小书包,我抱着啵啵,我们全家一起送阿秃上学。 阿秃还没有上学这个概念,他蹦蹦跳跳地踩在草地上,跑得一颠一颠的,就像一个小毛球在滚来滚去。 啵啵有些羡慕地看着阿秃。 学校离家很近,那是一家孤儿院,里面有幼儿园和小学。到大门口时,我的爱人把书包给阿秃背上,我们一家人目送阿秃离去。 阿秃背着他的小书包,小书包和他一起颠来颠去,他跑到一半还回过头来看我们,吐了吐小舌头,冲我们傻乎乎地笑了一下。 我的爱人和我分享了一段话,他说这段话是一个作家母亲说过的: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段话后,有些难过。 浅浅的难过只持续到下午接阿秃放学,阿秃背着小书包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我蹲下来对他张开双臂,阿秃嗷嗷嗷跳进我的怀里,用口水糊了我一脸。 他说,粑粑粑粑粑粑,我好想你们。 我嗯了一声。 阿秃在我怀里蹭来蹭去,不停地撒娇叫唤,还冒出小脑袋对着啵啵说,哥哥我也好想你嗷。 他把自己对每一个家庭成员的爱都说了出去。他的爱是那么直接、坦荡,我就无法对阿秃说,我也很想你。 吃晚饭时,阿秃从他的小书包里掏出一块小绿豆糕。他说这个绿豆糕很好吃,他吃了一块,留了一块,带回来和我们全家分分吃。 对了,阿秃现在除了喝奶,也可以吃点别的东西。 那是一块用纸巾包裹住的,已经被压碎的绿豆糕,把纸巾打开后,碎屑就滚出来一点在餐桌上。 阿秃有些懵,他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好难吃哦,我、我自己吃了吧。” 我的爱人拿勺子挖了三分之一的绿豆糕,在阿秃紧张的注视下,拖长语调满足地说,这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绿豆糕了。 我和啵啵分掉了剩下的绿豆糕,也说这个绿豆糕真的特别好吃。 阿秃开心地说,他明天还给我们带。 在晚饭时,阿秃一直叽叽喳喳和我们讲他今天上学时的事情,我觉得阿秃和小黄鹂一样吵,不,应该说是小喇叭,一直在叭叭叭。 不过这样却很热闹。我曾经以为自己喜欢安静,现在我发现,原来热闹也很好。 №782 好暖啊!我妈说我小时候去幼儿园,往兜里塞了个红烧肉,特地带回来给她吃,她很感动,连我弄脏裙子都没有骂我,最后背着我偷偷把那块红烧肉给丢了,哼唧 №783 好可爱呀!!!治愈了~~~ №784 真的好暖,这个帖子给我灌了好多糖呀。话说阿秃和啵啵的兽型究竟是什么呀,他们俩是怎么扮成龙的? 龙有鹿的角,牛的头,兔的眼睛,象的耳朵,蛇的身体,鱼的鳞片,虎的脚掌,鹰的爪子…… 阿秃水性不好,身上有毛,通过排除法可得,阿秃可能是鹿、牛、兔、虎。 楼主说阿秃总是嗷嗷嗷叫,那就是小老虎啦! 阿秃是一只小秃毛虎诶!楼主楼主,你知道席元帅曾经是一只秃毛虎吗?!当初有技术帖扒过的!虽然元帅粉都说那个帖子是假的,还拿出元帅册封典礼上的视频打脸,可是我却觉得,元帅可能真的秃过一段时期(说元帅秃会不会被封号啊,我就这一个号,求放过!) 啵啵有水床,难道啵啵是一条鱼吗? 可是人鱼星的人他们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先不考虑美丑的问题,楼主在帖子中提到过啵啵不方便行走,总是在水里,那么下半身肯定不是腿。 所以啵啵应该是蛇,一条水蛇,蛇族都很好看的啦,啵啵就是美腻的美人蛇宝宝! №784 美人蛇宝宝?我可以! 楼主的爱人一定是何如歌的死忠粉!那首咯叽咯叽如歌在直播的时候唱过哒~ №785 好喜欢这个帖子啊啊啊啊,被萌的不要不要的。阿秃去上学了,那么啵啵一个人会不会孤独呀,也让啵啵去陪阿秃上学吧 №786 可是我感觉啵啵不像水蛇啊……就是直觉不像,其实我一直是把啵啵想象成如歌小时候的,代入一下毫无违和感 №787 如果如歌和元帅有宝宝就好了,我想要听大小美人鱼一起唱歌 第154章 番外零九 席归璨看到越来越危险的跟帖走向后,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内心有一丝丝的慌张,于是抓来阿秃,撸了一把阿秃的小软毛,阿秃像猫崽子一样享受地眯起眼睛,对席归璨摊开肚皮说:“肚子也要。” 要求真多。 席归璨瞥了阿秃一眼,单身给阿秃揉肚皮,阿秃四只小爪子一张一合,一副快要爽翻天的**表情。 都是老虎,席归璨知道摸哪里更舒服,他的力度把控得刚刚好,比何如歌小心翼翼不敢使劲的抚摸更能赢得阿秃的芳心。 撸了一把阿秃后,他再看帖子,帖子里的风向已经变了: №788 楼上的姐妹们在想什么呢,心思如此细腻的卤煮怎么可能是元帅呀,如果是元帅的话,那也太甜了叭 №789 元帅和如歌男神的颜值都辣么高,好想看他们生出来的崽崽究竟有多好看 №790 一般来说,两个非常好看的人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丑,但大部分不会超过父母,以为父母的颜值已经登峰造极了,你想想看何如歌那张脸,我真的很难想象比何如歌还要好看的颜值是什么样的…… 丑陋限制了我的想象〒▽〒 №791 元帅他们会选择要孩子吗?我感觉元帅占有欲那么强,肯定不想要多一个孩子,来分走如歌的爱 …… 看到帖子内容后,席归璨松了一口气。也对,席元帅和我炫崽楼主又有什么关系? 席归璨拍了拍阿秃的小屁股,示意他起身去别的地方玩。 阿秃和小年糕一样粘在席归璨怀里,忧伤道:“粑粑,我好像长在你身上了。” 席归璨:“……我撕下来了。” 他两根手指捏住阿秃的后颈,把阿秃从怀里移了出去。 阿秃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如果是何如歌,此刻一定会被阿秃萌得晕头转向,将阿秃从头撸到尾,摸得这只小白虎直打小呼噜。 然而阿秃面对的是,冷漠的、同样用小白虎形象卖过萌的大白虎,“你今天作业还没有写。”幼儿园也是有作业的,美术、数学、识字还有音乐,不过作业量不多,只要一回家立刻就做,一个多小时就能搞定了。 有些学习努力的小朋友在学校就可以把作业全部写完,什么都不用带回家。然而阿秃小小年纪就是个拖延癌早期患者,学校里面只顾着和别的幼崽叭叭叭,回到家里还要对着粑粑和哥哥叭叭叭。 也不知道这么懒像谁,明明他和何如歌都不是叭叭叭的性格。 阿秃的虎尾巴一僵。 “小心我告诉你们老师,说阿秃一回家就在玩,不写作业,反了天去。”席归璨提着阿秃训道。 “我有写的,我写了一点点。”阿秃蔫蔫地为自己辩解。 “我告诉你,在吃晚饭前,你必须把作业给写完,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席归璨板着脸道,他冷着脸的样子很唬人,阿秃全家最怕的人就是席归璨,听到席归璨这么说,阿秃赶紧点着小脑袋,小鸡啄米说:“嗯嗯嗯。” 席归璨把手里的小毛球轻轻往地上一扔,那个圆滚滚的小球落地长出了四只爪子,哒哒哒跑走了,跑的方向是啵啵的水床。 啵啵虽然没有上课,但是该学的东西在家里都学了,像音乐作业,阿秃就喜欢找啵啵帮忙。 阿秃这个小崽子五音不全,只能唱好简单的儿歌。有一次他们班上了音乐公开课,大家一起学的歌叫《星光恰恰恰》。 这个公开课有录视频,席归璨他们在家里看这节音乐课。 音乐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面带笑容,弹得一首好钢琴。她的腰挺得直直的,雪白的脖颈优雅地微弯,灵巧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快跳跃,好像电闪雷鸣般的音乐声从指尖倾泻而出。 班级里的小朋友都乖乖地抬头看着那个老师,阿秃也是仰起头的姿势,蓝眸里是孺慕与惊叹之情。 阿秃这个小崽子,在家怕席归璨,在校怕老师,虽然又皮又闹还像个小喇叭一样成天叭叭叭个不停,可是却特别听话,骨子里就是个乖宝宝。 女老师转过头,笑吟吟道:“小朋友们听到了什么?要打雷啦,小星星们赶紧从云朵里跑了出来,它们要在下雨前,去参加星光舞会~” 席归璨没想到上个音乐课还可以听到老师安排的剧情,他从来都没接触过这些,听得一愣一愣,转头看看何如歌,何如歌和他对视后轻声道:“难怪阿秃说上学很有意思。” 啵啵则哼起了老师弹的那段钢琴节奏。 女老师一边唱歌一边弹钢琴,需要幼崽们配合鼓掌打节奏,每次阿秃打得节奏要不是慢半拍,要不是快了一拍,他一个人啪啪啪鼓掌,当大家都看向阿秃时,阿秃两只鼓掌的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倒是啵啵打的拍子可好了。一节公开课视频放下来,啵啵能把那首歌完完整整唱下来,唱得好听极了,真正在上课的阿秃却连什么时候打拍子都一头雾水。 席归璨正在想着阿秃上学的事情,突然发现阿秃又哒哒哒地跑回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粑粑粑粑,哥哥他有腿啦——” 顿了顿,又说:“哥哥想要小内内,他不让我看,把我给赶出来了,哥哥坏。” №869 大家不要猜阿秃和啵啵的兽型,我也不是席归璨,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记录帖,请不要提和本帖无关的人。 今天来说啵啵吧,啵啵能走路了,不过我们没有给啵啵准备裤子,一开始就只能给啵啵穿尿不湿。 我们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给啵啵选衣服,阿秃非要一条印着小黄鸭的小内裤给啵啵穿,啵啵觉得纯白的内裤就很好。 阿秃就在啵啵耳边一直说,一会儿说黄色多好看呀,一会儿说小鸭子多可爱嗷。 啵啵对阿秃说,小鸭子内裤买过来你自己穿。 阿秃委委屈屈嗷了一声,说自己也想穿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变成人形,想穿也穿不了。 可能是阿秃在我耳边叭叭叭个不停,我脑子里全是阿秃的小鸭子。等啵啵迈着莲藕一样的小肉腿,扶着墙像我们一摇一摆走过来的样子,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啵啵好像真的是一只小黄鸭。 啵啵要开始学走路了,他学得很快,走了几分钟就不用扶墙了。阿秃一直围着啵啵转,啵啵走一遍的功夫,阿秃撒开脚丫子可以跑四遍。 我和我的爱人站在道路的两头,一前一后看着啵啵走路。我蹲在啵啵的身前,看着啵啵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不知不觉,啵啵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会自己走路了。 明明好像昨天啵啵还是一颗蛋,可以被我捧着掌心的宝贝蛋,现在他就这么大了,身高到我爱人的膝盖,会走路,会说话,会笑还会唱歌。 他是怎么从那么一点大,忽然就长到现在的样子?我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还没有牙齿,现在笑起来时,能露出白白的糯米牙。 我张开双臂迎接他,啵啵就加快了步伐,小碎步地扑进我的怀里。和小炮弹一样的阿秃不同,啵啵在怀里很安分,他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我的下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在背后。 “粑粑的脸上长了小草,刺刺的。”啵啵这样评价我的胡茬。 我的爱人说过他们家乡的一句话,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的胡子就是这样,今天用剃须刀刮了,过几天有长起来了。就好像那些经历过寒冬的草木,它们来年春天又会长出了。 啵啵和阿秃生在春天,他们经历过夏天,马上就要迎来秋天了。阿秃的课本上有一篇课文,讲的就是小熊经历一年四季的变化。 啵啵和阿秃只经历过夏天,一个爱春天,一个爱夏天。 啵啵喜欢春天。 我们屋子的窗户有些不同,墙上有一扇和落地窗相似的长方形窗户,长方形窗户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圆窗。 窗外有一株高大的紫树,紫树的叶子是紫色的,春日熹微的阳光落进层层叠叠的紫树叶,穿过蓝色的玻璃窗,变成一个一个细小的光斑洒落在地板上。 啵啵的水床离窗户的位置很近,他伸出手想要去接光斑,两只白白软软的小手摊开,回头看我们时,弯弯的眼睛也有小光点。 我想起了我的爱人唱过的一首歌,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小朋友的眼睛里…… 有一天啵啵发现小圆窗多了一个新住户,有燕子在那里搭了个小窝。后来我们问幼崽们最喜欢什么季节时,啵啵就说他喜欢春天,他说着还唱了起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一边唱,一边微微摇头晃脑。窗外的燕子好像听懂了啵啵的话,啾啾地应和起来。 阿秃则举起小爪子,说自己喜欢夏天。夏天很热,我的爱人就给阿秃摘了荷叶做小伞。 有一回我们全家出去爬山,山里有一条小溪,走过那天小溪时,蛙叫声此起彼伏。阿秃第一次听蛙叫觉得可新奇了,蹲在溪边不肯走,非要看看是什么动物发出了这种叫声。 然而那些蛙和石头溪水的颜色像极了,阿秃到最后还是没发现大嗓门的小动物在哪里。 夏天好像就是这么吵闹。走在树下,铺天盖地的蝉鸣声倾泻而出,像一场滂沱大雨。幸好紫树林没有多少蝉,不然晚上我们可能会被吵得睡不着觉,当然阿秃一定睡得着,这个小崽子的睡眠质量可好了,有一个晚上打雷,啵啵被吓醒,需要和我们手拉手。 阿秃吧唧了一下嘴,翻个身继续睡觉。 我问阿秃为什么喜欢夏天,阿秃说因为夏天可以吃奶糕。阿秃很喜欢雪糕,可是冰的吃多了又会闹肚子,所以我的爱人不准阿秃多吃,一天最多一根。 阿秃馋得受不了,有一次就把奶瓶放冰箱里速冻了,半夜偷偷摸摸爬起来准备去吃他的小奶糕。 他那么怕黑的一个小崽子,为了吃奶糕倒是豁出去了,打开了儿童光脑的手电筒模式,蹑手蹑脚离开房间。 我以为阿秃半夜去上厕所,还想着他这次怎么没有叫我。是的,阿秃这个臭小子,有些时候晚上想要嘘嘘了,又怕黑,又不怕开灯亮醒大家,他就专门把我一个人叫醒。 他是怎么叫我的呢? 爬上我的肚子,一屁股坐到我的脖子上,用爪子啪啪啪踩我的脸。 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踩我脸的人。 虽然不是每天晚上都被叫醒,可是一周来一次这个频率也让我有些受不了。我问阿秃,他能不能学会自己半夜上厕所。阿秃就抱着我的手,委屈地说,粑粑,可是我怕怕。 那天他起床一个人溜出去了,很久没回来,我担心他是不是掉坑里了,起床去找他。卫生间没找到,正着急地想阿秃是不是顺着马桶的洞掉下去了。 可是我想想阿秃现在也这么大个了,一般的马桶洞还真冲不掉这么大的阿秃。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厨房隐隐约约传来的咚咚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又火急火燎地冲下去,看见阿秃在砸奶瓶。 奶瓶里的奶确实冻成奶冰了,这个冰却能看不能吃,聪明的阿秃一拍小脑袋瓜,就决定把奶瓶给砸了。 我差点要被气笑,现实是我的确笑出了声。听到黑夜中诡异的笑声,正在开心砸奶瓶的阿秃吓到哆嗦,他僵硬地抬头看到了我,阿秃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全身毛都炸起。 反应过来后他准备脚底抹油开溜,然后被我一把抓住,狠狠打了屁股。 我确实很久没有打过他了。 我不仅打了他的屁股,还断了他一个星期的雪糕。在那个星期雪糕,阿秃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吃,我还特地在一天之内当着阿秃的面吃了三根雪糕。 馋不死他。 阿秃吃不到雪糕,满脑子装得就都是雪糕。他还抬起头看天,对我说,粑粑,天上会下雪糕雨吗? 我说不会。 阿秃就问,可是冬天不是会下雪吗?雪不就是雪糕吗? 我告诉他,雪不干净,还没味道,吃了比雪糕更闹肚子。阿秃在我怀里嘿咻嘿咻地笑,他说,粑粑,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吃过雪呀,不然又怎么知道雪吃了没味道还会闹肚子? 我小的时候? 我小的时候连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又怎么会见过雪。 阿秃总是会问我,冬天全世界真的会变成一片白色吗? 我说,下雪了,就变白了。 阿秃充满向往,他想,如果冬天把我的爱人放到外面,我的爱人也会变成白色了。 我的爱人眸色和发色与阿秃一点都不一样,阿秃想要两个粑粑都像一点,就像啵啵那样,啵啵的眼睛像我,头发像我的爱人。 我听完阿秃这个小笨蛋的发言后,有些好笑,我对他说,如果真的把我的爱人放出去,那阿秃就只有我一个粑粑了。 阿秃困惑地嗷了一声,问这是为什么。 我告诉阿秃,雪是冰的,冬天外面很冷,有些人如果一直在冰天雪地中呆着,是会被冻死的。 > 人是会被冻死的,身体很冷的时候,会被冻死。心里下雪的时候,也会被冻死。可是阿秃不知道,他出生在春天,只见过春夏,不知秋冬。 阿秃又问我,那么大地冷不冷呢,天空冷不冷呢?它们又不能躲在屋子里,万一它们在冬天被冻死了,那该怎么办呀。天万一冷到塌下来,地万一冷到裂开,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有时候真想敲敲阿秃的脑壳,看看他的小脑袋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我的爱人家乡有一句话,叫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把这句话告诉阿秃,阿秃咻咻咻地笑了起来,蓝眸亮晶晶地望着我,他说,粑粑你最高,我最矮啦。 我弹了一下他的脑壳,阿秃开心极了,好像所有的烦恼和不安都被我弹走了。 我想他确实不用担心什么,毕竟我会为了这个家,去保护全世界。 №870 楼主是一个好爸爸呢!楼主也不用保护全世界啦,保护全世界太累了,保护阿秃、啵啵还有楼主爱人的小世界就很好了! №871 好好好,我们不提无关人员,姐妹们就不要ky啦,这是楼主一家的记录帖,我还想继续看楼主更新呢~ №872 明明说要讲啵啵,结果提得最多的还是阿秃,啵啵委屈 №873 嘤嘤嘤我想要看啵啵专场 №874 楼主别生气啊,我下次不提席元帅和何如歌了 №875 阿秃啵啵好可爱,看完竟然想生孩子了(醒醒,你连对象都没有) №876 为什么我的弟弟又蠢又丑又皮又小气,每天都在和我打架,昨天还把我的手咬出血了 №877 楼上也太人间真实了吧,我的弟弟小时候也这样,不过后来有一天突然懂事了,逢年过节还会给我发红包 №878 我也喜欢夏天!夏天就可以穿漂亮的小裙子啦! №879 我觉得阿秃以后会喜欢冬天的,冬天就可以打雪仗了,还可以堆雪人~ 楼主 №880 今天啵啵和阿秃一起去上学,幼崽们都不在家里,屋子好像变大了。我的爱人说,我们两个像不像孤寡老人。 我说这是二人世界,我们两个好久都没有过二人世界了。这段时间里,我休息了很久,每天就在家里带孩子,我的爱人还会为了自己的事业去忙碌,可是我却什么也不想做。经常变成兽型,把我的爱人、阿秃和啵啵一起放在肚子上,我们一家人躺在阳台上晒太阳。 我从前很忙,忙的时候和陀螺一样,是外界的力量驱使我那么做,我从来都不想做那些事情。而以前不忙的时候又是病痛缠身,孤家寡人。 这段时间我在想,如果我……只是如果,如果我的人生可以被改写,如果我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如果我拥有自我选择的权利,我会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问阿秃,问他长大以后想做什么,阿秃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他以后要开一家雪糕店,就开在心豪哥哥的甜品店和花花哥哥的花店中间。他们以后约好了要一起开店的。 这样他想吃多少雪糕,就能吃多少雪糕,再也没有人能够拦着他了。 我看着阿秃,阿秃看着我。我对阿秃说,以后我也要盯着你,监督你,每天吃多少雪糕都要由我过目。 阿秃惊恐地瞪大双眼,好像在看一个如影随形的魔鬼。 我觉得他在这之后可能要换一个梦想了。 说到如影随形这个词,我突然想起有一天啵啵捧着一朵花,那朵花不小心掉了,啵啵小声地啊了一声。 我帮啵啵把花捡回来,啵啵没有立刻接花,而是软软地对我说,粑粑,你看,刚刚影子在最后接住了花花,以后要是我摔跤了,你会不会也接住我? 我说会的。 父亲的爱,是不是就像影子?如影随形,沉默寡言,在幼崽们跌倒时,会用尽全力接住他们。 第155章 番外零十 阿秃今天长翅膀了,他的那点小翅膀就和小芽一样,如果不把背上的毛剥开,根本找不到屁点大的翅膀。 全家人都围着阿秃,何如歌有些担忧地望着没几根毛的小翅膀,他没有想到阿秃刚出生是秃的,小翅膀生出来也是个小小秃。 “归璨,你的翅膀也是这样吗?”如果席归璨的翅膀也这样,那么就是家族遗传问题。 席归璨赶紧摇头否认,开玩笑,他的翅膀和头可是唯二不秃的部位,怎么能平白无故被扣上一顶秃帽。 这下让何如歌更加忧心忡忡了。只有阿秃自我感觉良好,还称呼他的翅膀为“小小秃”。 为了让小小秃快点长毛,每天晚上洗完澡后,何如歌都会用小刷子给阿秃的小翅膀刷上芝麻油,听说芝麻油有利于长毛,席归璨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自己看得想吃鸡翅膀。 “有了小翅膀我就可以飞了吗?”阿秃亮晶晶地看着席归璨,“就像粑粑那样飞飞。” 席归璨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没毛的翅膀是飞不起来的。” 阿秃这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了秃的痛苦。但是在听到他们可以去地球的消息后,阿秃瞬间就把秃毛这点事甩在脑后。 №913 今天我们去我爱人的老家了,阿秃很高兴,一方面是高兴去我爱人口中经常念叨的老家,另一方面是高兴不用写作业。 我们能呆的时间不多,就一天,这一天要做很多事情。 我们先去了一座古庙,庙里有阿秃心心念念的和尚,但是没有小和尚。阿秃现在也没有变成人形,自然不能扮成一个小和尚。 庙里的神像面部色彩有些许剥落,阿秃对烟雾缭绕的室内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院子里系满了红丝带的大树。 每根红丝带上都有字,那是信男信女许下的心愿。把愿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是寻求慰籍,还是软弱? 阿秃吵着闹着也要绑红丝带,最后我们全家每个人都写了愿望,绑着树枝上。阿秃的愿望是我帮他写的,每天都能吃三根雪糕。 啵啵的愿望是我的爱人帮他写的,唱喜欢的歌,唱给喜欢的人听。 我的爱人的愿望是,愿我所爱,此生无忧。 庙里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池,池里有和阿秃差不多大的王八。大大小小的王八一动不动地趴在象形石雕上,有一个大王八伸长脖子,抬起头看着我们。 阿秃激动地嗷嗷叫,看样子恨不得下去那只大王八一起玩耍。 “粑粑,我们可不可以养这个嗷?”阿秃说的不是王八,而是水池里红色和黑色的鱼儿。 我说不行。阿秃也没有闹,失落地哦了一声,很快又被池底亮晶晶的东西吸引力注意力。 池底被游客抛下的硬币像一个个光斑,阿秃说那是小星星。我们能在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我看到阿秃小爪子挥来挥去,看到啵啵吐泡泡,看到我的爱人在笑,到最后,我看到了我自己。 原来我也在笑。 上山的路走起来有些累,啵啵肯定是走不动的,我就抱着啵啵上山。下山时阿秃也嫌累,我也抱着阿秃,我看到我的爱人好像也累了,干脆背起了我的爱人。 烈日当头,有段山路没有树木的遮盖,日光完完全全洒在我的身上,风吹过来,也如同热浪一般。 毛绒绒的阿秃在我的怀里蹭来蹭去,磨蹭生热,我抱着他的手出了细汗。我让阿秃不许动,再动就要他自己走。阿秃终于不再东看西看,两只小爪子勾着我的衣服,对路过的游客吐了吐舌头。 那两个游客齐刷刷地盯着我们,看阿秃,看啵啵,看我的爱人,再看我,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唯独没有看路,一个踉跄差点从山路上摔下来。 我目不斜视地绕开他们,两个幼崽在我怀里一起转过小脑袋,一个趴在我的左肩,一个将下巴搁在我的右肩。 阿秃那个小坏蛋,看人要摔跤了,还嘿咻嘿咻的笑。啵啵则是担忧地吸气,发现他们没事后,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气。 我摸了一下啵啵的小脑袋,啵啵和我的爱人摸起来是温凉的触感。夏天的时候我很喜欢挽着我爱人的手,我爱人的手臂软而凉,有时候太热了,我的爱人会拍开我的手,让我别碰他。 我从前不能理解我的爱人的心情,直到阿秃大热天跑过来蹭我时,我才明白当初自己的行为有多遭人嫌。 走到一段山路时,我们看到了小摊贩,廉价的玩具摆在小推车上,明黄、深紫、橙红……那些颜色吸引了阿秃的注意力。 老人守着一个铁盆,盆里烧着黑色的水,水里放着褐色的蛋。我的爱人说那是茶叶蛋。 快走到那里后,我的爱人轻轻戳了戳我的腰,说他不是小孩子,就不用我背了。阿秃闻言就插嘴道,粑粑,以后我长大了我来背你嗷。 也许是幼儿园教了什么,阿秃偶然会蹦出几句,粑粑,等我长大了我就来养你们。 我对阿秃说,爸爸赚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不需要你来养我。 阿秃啊了一声,茫然道,那我要做什么呀。 我说,你听话,别惹我生气就好。 阿秃赶紧说自己最听话了,他一边夸自己听话,一边还向我撒娇,要塑料小黄鸭和茶叶蛋。 啵啵什么也没要,拿出兜里的小手帕给我和我的爱人擦汗。满嘴蛋黄的阿秃看到后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用沾满茶叶蛋味道的爪子给我擦汗。 我看着怀里屁点大的阿秃,思考阿秃长大后会是什么样。这段时间我闲下来看了不少的育儿书籍,书上说,小孩子会经历青春期,再乖的小朋友在青春期都会变得叛逆起来。 这我是不太相信的,我觉得啵啵一定不会惹我生气,反倒是阿秃,他倒是有可能气得我肝疼。青春期需要大人的引导,最好不要用**。 不过有我的爱人在,不管我再怎么生气,我的爱人也一定会拦着我。我们可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唱红脸和唱白脸是我爱人家乡的一句俗语,我的理解是一个拿大棒,一个拿萝卜,大棒萝卜一起落下,把人训得服服帖帖。我的爱人说,那是他们家乡的一个戏曲变脸衍生出的俗语,戏曲演员在唱戏时会变脸,上一秒脸谱还是白色的,手一抬一落,就换了一张脸谱。 阿秃当时听了就立刻叭叭叭道,粑粑也会变脸,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凶我。 说得可委屈巴巴了,好像在为自己打抱不平。 我看着阿秃,他以后到了青春期,真的会和我对着干吗?青春期的孩子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经历过这些。 我的童年到青春期再到成年没有任何过渡,如同拔苗助长般唰得一下子就到了。 青春这个词,听起来就像是青色的春天,万物复苏,花朵含苞还未开放,幼崽们在连绵的草地上奔跑。 我的心很硬,有那么厚的一层刺在外面裹着,能够穿过外壳进入到我心中的东西很少。阿秃和啵啵就像两粒种子,生根,发芽,往我的心里长。 种子需要光和水,我的爱人就像光,而我曾经以为自己不能给予他们水分,可是就算再干涸的情感之海,也总能挤出一两滴浇灌给心里的人。 如果我浇灌的种子在我的心里长大了,长出了刺,我可能会被扎疼吧。 不过我看看现在傻乎乎的阿秃,乖巧懂事的啵啵,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阿秃准备咬了一半的茶叶蛋分给我们吃,我们拒绝了阿秃,阿秃就快乐地独享美食。 阿秃很简单,他的快乐很简单,他的悲伤也很简单。他总是很快乐,能为了弹脑门开心小半天,吃一个雪糕可以高兴一整天,我呆在他的身边,好像也被传染了他身上的快乐因子。 这样想想,养阿秃还是有好处的,养盆栽能够清新空气,养阿秃能收获快乐。 快到山脚下时,阿秃不要我抱了,他自己跳下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我看着那个跑得屁颠屁颠的小毛球,有些担心他会刹不住车,直接滚下去。 幸好他没有摔倒。不过阿秃皮实,被摔一下也没事。 我的爱人要去解决掉一些事情,在山脚下我们和他分开。 阿秃和啵啵很好带,尤其是阿秃,我有时候怀疑他被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有路人拿着食物逗阿秃,阿秃吸吸吸鼻子,那个路人把食物往哪个位置移,阿秃的头就转到哪个方向。 我明明平时除了雪糕也没克扣他的零嘴,怎么阿秃表现得这样没出息? 他就是活得太好了,一出生就泡在蜜罐里,什么也不缺。他知道周围人都喜欢他,他知道自己撒个娇,就能得到很多东西。 他没有遇到过坏人,没有一段充满恶意的童年。 这样就很好了。他会一直幸福快乐地长大,做一个永远快快乐乐的阿秃,我会一直守护着他,直到他长大成人,独当一面。 我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他都会拥有。这样就很好了。 №914 说到回老家,我最爱的主播也回老家,所以停更了,楼主真棒,没有断更!给你小红花~ №915 等以后阿秃和啵啵进入青春期了,帖子的画风就应该是“吾儿叛逆伤透吾心”了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916 好奇楼主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感觉楼主是一个很有故事的楼主啊 №917 茶叶蛋是什么,好吃吗?吸溜 №918 其实有些小孩子挺乖的,没准楼主的崽崽就是一直乖下去的那种宝宝 第156章 番外十一 天空下起了太阳雨,何如歌撑着一把伞,走在街上,他最后停在一个小区楼前,伸出手指向某一个住户,手指微勾,他将那个地方所有的好运全部取走。 做完这一切,何如歌低头联系上了机机,他们已经约好了面基地点,面基的地方在另外一个城市,如果坐动车过去要一个小时。 他能呆在地球上的时间只有一天,何如歌自然不会浪费一个小时去坐车。他撑着伞站在树下,等着他的大白虎飞过来接他。 过了一会儿,何如歌抬起头,看向前方。 “粑粑粑粑粑粑!”一个小炮弹突然冲进他的怀里,阿秃热情似火地蹭蹭何如歌的下巴,“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呀~” 何如歌摸了摸阿秃的小脑袋,柔声道:“去见爸爸的一个朋友。” №1049 我的爱人带阿秃、啵啵和我去见他的网友。他们约在一家火锅店,点了鸳鸯锅,啵啵和阿秃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辣,啵啵舔了一小口,就被辣得受不了,喝了半瓶奶才止住辣意。 阿秃却意外地很喜欢辣味,一边被辣得呼哧呼哧,一边嗷嗷嗷地吃辣,肉片飘在红艳艳的红汤上,扑鼻的浓香侵袭而来,我帮阿秃喂肉片,阿秃大舌头地告诉我,粑粑,准地豪豪糍。 我爱人的朋友从一开始的“他能吃辣吗”到后来的“我能喂喂他吗”。 阿秃就多了一个投喂的人。 这顿饭阿秃吃得很满意,肚皮溜圆,打个嗝都是辣味。回家后他也吵着闹着要我们给他做火锅。 结果回家后,阿秃生病了,话都说不出来。 半夜的时候他爬到我的身上,小爪子踩着我的脸,踩的时候小心翼翼,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怕我凶他。 因为之前他深夜去砸奶瓶被我知道后,我就对阿秃说,你有本事自己去偷吃,就有胆子一个人去上厕所。我让他以后上厕所都不许叫醒我。 结果阿秃是喉咙难受得想哭。 我怕吵醒我的爱人和啵啵,捂住阿秃的嘴,把阿秃塞在怀里,深夜带他去找医生。 阿秃平时总是叭叭叭个不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然而这个时候他却一声不吭,蜷缩在我的怀里,偶尔用爪子挠一下我。 我的心突然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阿秃会突然间死去。在我的记忆里,幼崽总是很容易死掉的,不能生病,一旦生病就等同于和死亡划上等号。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也有一个像阿秃这么大,很爱叭叭叭个不停的幼崽,有一天晚上他在小声地叫妈妈,叫了很久很久的妈妈,当叫喊声戛然而止时,他的生命也就猝然消逝。 一想到这里,我把放在怀里的阿秃拎了出来,把他放在耳边,凝神细听,听到他用微弱地不可察觉的声音喊我粑粑。 曾经有一个幼崽,喊了很久的妈妈,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想阿秃现在应该是很害怕的,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生过病,于是我对阿秃说,我在。 阿秃轻轻舔了一下我的耳廓,微弱的鼻息喷涂在我的脸上。 他真的很小。 我一路提心吊胆,等医生告诉我,阿秃是扁桃体发炎加上发烧,好好吃药打针就会好后,我心里那一直悬空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 阿秃被拉去打了屁股针,他说痛,不想打针,我把手指给他咬,阿秃就委委屈屈咬着我的手指。他的牙齿小小个,没有对我使多大力气,咬了半天连个牙印也没留下。 不光屁股要打,小爪子也要选出一个,阿秃一个都不想选。我就哄他,等他病好后我就给他吃雪糕。 医生说,阿秃病好前不能吃辛辣和冰的。阿秃就和我讨价还价,他问我雪糕的数量能不能从今天开始加起。 如果他三天才好,那我就一口气给他三根。 幼儿园学的加减法倒是用在这种方面了。 我看着病怏怏的,耳朵都耷拉下来的阿秃,对他说,你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最后还是退了一步,答应阿秃病好后的第一天给他两根雪糕。 有了雪糕的激励,阿秃和壮士割腕一样伸出了自己的一只爪子。护士在一旁夸阿秃真的是太勇敢,她实在不该夸得太早,因为她刚刚拿出针,阿秃就又把爪子给缩了回去。 我明明记得阿秃是不怕痛的,他当初从楼梯上滚下来,都可以一瘸一拐淡定自若地离开。 他不是在怕痛。 我看着瑟缩的阿秃,忽然间福至心灵。他是生病了,很难受,需要我去哄他。 我以前生病了,一个人也会这样缩着,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就很难受,可是没有人会去哄我。 要怎么哄呢? 我把阿秃抱在怀里,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阿秃一直在眨眼睛,我想了想,又把阿秃藏在我的外套中,这只毛绒绒的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阿秃,好像一个小暖炉。 他藏在我的外套里,外套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光。怕黑的阿秃却突然蹭了蹭我,只有他觉得自己安全了,可以撒娇了,才会对我蹭来蹭去。 我拿出阿秃的一只小爪子,示意护士打针,阿秃这次没有缩回爪子,乖乖地让护士打针。 快打完针时,他还从外套里钻出小脑袋,探头探脑,看看被打针的爪子,又看看我。我轻轻弹了一下阿秃的脑门,阿秃就又嘿咻嘿咻地笑起来。 他的笑声沙沙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清亮,可我还是觉得很可爱。 打完针后我提着小吊瓶和阿秃,走向病床,病床没有家里睡得舒服,阿秃趴在我的胸膛上。 我给他泡药,药是草莓味的,可是这个草莓味闻起来很恶心,阿秃喝了一小口就呸掉了。 我让阿秃喝药,阿秃好像察觉到我今晚有些心软,缩在我的怀里小声叭叭道,真的好难喝呀。 最后我们之间又达成雪糕的交易,阿秃在皱成一张苦瓜脸,把那个味道诡异的药喝完。 折腾了很久,阿秃终于趴在我怀里睡着了。他生病了,打的小呼噜也断断续续,吵得我睡不着,所以我半夜更新了帖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病才能好。 №1050 摸摸生病的小阿秃,摸摸楼主 №1051 病从口入,楼主你不要太宠阿秃,不能吃的东西就不要给他吃了,雪糕吃太多对肠胃不好,吃多了闹肚子该怎么办(阿秃知道我这么说后会不会讨厌我) №1052 好巧啊,如歌他今天也刚刚开播,不是ky,就感慨一下 №1053 ……隔壁有个护士帖,她说自己值夜班的时候遇到席元帅和元帅宝宝了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1054 卧槽真的假的?! №1055 真的,护士帖比楼主发的帖子早一个小时,还有照片,隔壁都炸了,热搜已经冲到第四了,估计很快就能冲到第一 №1056 元帅宝宝好像也是扁桃体发炎加上发烧,我…… №1057 太巧了吧 №1058 楼主在吗,在吗楼主?能出来解释一下吗? №1059 各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1060 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1061 啊啊啊啊啊姐妹们,我感觉楼主就是席元帅啊啊啊啊!!! 啵啵是小人鱼吧,是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天呐,脑补小人鱼的样子,我被萌死了〒▽〒 能不能让我吸一口,就一口! 如果热搜爆出来席元帅和何如歌有两个崽崽,那么真相就不言而喻了! №1062 楼主出来解释一下吧,不要装死 №1063 这样一想楼主真的疑点重重,楼主说自己有一段时间病痛缠身,席元帅曾经就因为旋流精神空噬症在家养病。楼主的爱人唱过的歌,何如歌全部在直播间唱过。 更加巧的一点,是有一次我在追楼主的帖子,看到楼主说的一个和尚抬水吃,两个和尚挑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然后何如歌第二天在直播中也说了这个故事。 楼主的爱人,比何如歌的直播提前一天说了这个故事。 真的是不可思议,星网上根本查不到这个故事,是楼主的爱人碰巧也追了这个帖子吗? №1064 隔壁护士小姐姐的偷拍照片里,元帅崽崽就是藏在席元帅的外套里的!只露出一只小爪爪!真的超萌的小爪爪啊啊啊啊,肉垫是粉色的!元帅低头看崽崽的表情超温柔啊!好想给元帅做崽崽! №1065 热搜第二了! №1066 楼主快出来吧,吱一声也好 №1067 aswl!我在追我男神的帖子!帖子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男神打出来的!啊啊啊啊啊我的男神在给我讲故事!元帅我爱你啊啊啊啊啊!麻烦你帮我告诉如歌,我也超级爱他啊啊啊!!!!! №1068 报!热搜第一了! №1069 激动到睡不着觉,打卡 №1070 热搜过来的,听说这里是元帅的记录帖,热搜观光团前来打卡 №1071 滴~打卡 №1072 哇,有一千多楼啊,啊啊啊我可以从第一楼开始爬了!兴奋!感觉在看元帅的自传一样。 №1073 有生之年第一次和元帅离得这么近,哭了 №1074 元帅在吗? №1075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席元帅真的好顾家,不过想想要是我娶了如歌肯定也顾家……啊,不敢想不敢想,如歌那样的人我娶回家了,碰也不敢碰,要当成神仙供起来的 №1076 元帅在这个帖子里也太温柔了吧,我被圈粉了,果然铁汉柔情最为致命 №1077 想看小人鱼的皂片!啊啊啊啊疯求!想看阿秃的全身照!一个爪子已经不能满足我了! 【本帖已被删除!】 第157章 番外十二 早上醒来,何如歌一睁眼发现被窝空荡荡的,席归璨和阿秃不知道去了哪里,啵啵在水床上睡着。虽然啵啵现在能够变出双腿,不过啵啵更习惯呆在水里,所以晚上一般都睡在小水床上。 何如歌陷在柔软的被窝里,一时间不想起床,他摸出光脑,准备看快乐源泉。何如歌现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打开光脑追席归璨的帖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通过另外一个视角来看他们生活的点滴。如果席归璨不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他可能永远也无法触摸到席归璨内心不为人知的柔软。 那份柔软并不属于他。可是何如歌却觉得这样很好。 每次他看到席归璨的帖子,心情都会不自觉变好。然而这次何如歌看到的却是一行红色小字: 【本帖已被删除!】 何如歌:“???” 然后他看到了热搜: #席元帅幼崽生病# #阿秃的爪子照# #席归璨的炫崽帖# #席归璨何如歌的两个幼崽# #白虎幼崽阿秃和人鱼幼崽啵啵# #小人鱼啵啵# #席归璨删帖# #席归璨顾家# #元帅幼崽激萌同款小内裤# #神仙幼崽# 掉马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从前有一个大嘴巴元帅,他掉马了,在帖子被亿万网民围观前,他果断删掉了帖子,然后躺平装死。 热搜全部是元帅一家和他们的崽崽。 在外界看来,席归璨的军装永远冷硬□□,每一个褶子都透出杀伐果决的气势,扣子总是扣到最顶端。然而热搜上的那张照片却推翻了大众的认知: 军装外套披在身上,雪白衬衫皱巴巴地,前四颗扣子都是解开的,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好像是男人急着出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好好穿。 这一次军帽和口罩通通都没有戴上,蓬松的银发有些炸毛。 照片上的男人低着头,一只手托着外套里面的不明圆球,另外一只手则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住粉色的小爪子。 没有人看得到外套里面的圆球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元帅阁下格外柔和的蓝眸。 男人低头的角度,显得他的眼睫格外长,像积了细雪。一直都是“生人勿近”的元帅阁下,在放柔表情后,那抹温柔的杀伤力能收割一片星际群众的心。 因为这份温柔难得一见,好像昙花一现,就尤其难能可贵。 评论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啊啊爸爸!您还缺儿子吗?!一个外套塞不下的那种!” “这个锁骨!啊啊啊有谁想要和我组团去扒元帅衣服的?!” “我的天小爪爪也太可爱了叭,阿伟死了” “天呐他的小爪爪好小!两根手指头就可以捏住了!肉垫还是粉色的,好少女的粉!好想吸,我是不是变态啊啊啊啊!” “元帅的眼神杀呜呜呜杀我” “元帅什么都好,就是可惜英年早婚,早生贵子” “想——趴在元帅结实宽阔的胸膛上!还想——把元帅崽崽塞进怀里!!!” “既然你们都要元帅和阿秃,那么元帅家里的如歌和啵啵就归我了” “楼上在想什么呢,如歌已经在我床上了!” “呜呜呜你们有没有看元帅的帖子?!帖子被删了,有那位好心人有截图啊啊啊好人一生平安!” “我看了!元帅爆炸温柔爆炸宠溺星际难得一见的好爸爸好老公!” “想要一个同款爸爸” …… 护士小姐姐的医院已经被扒出来,听说今天有别的星系的人千里迢迢去医院打卡,那家医院莫名就成为了网红医院。 护士小姐姐只拍到阿秃的小爪子,不过因为席归璨的帖子,全星际都知道了他有两个崽崽,一个叫阿秃,一个叫啵啵。虽然帖子被删了,但是还有很多追完所有帖子,并且机智地截图,帮别人科普的热心星际群众们。 何如歌理清楚事情的经过后,再回过头看那行红色小字,莫名感到了席归璨掉马后的羞愤。 就在何如歌忍不住笑出声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了。 怀揣着阿秃的席归璨风尘仆仆归来。 因为帖子里提到了扣子,何如歌特地看了一下席归璨的穿着,发现对方这次扣子什么的都扣得整整齐齐。 嗯,就是要扣得这么严实。 席归璨轻手轻脚走到何如歌身旁,凑到何如歌说起悄悄话:“我们先回私人星球小住。”他在帖子里提到了紫树林和屋子的造型,可能会有人找到他们的住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打扰,在热度还没有过去前,席归璨觉得自己有必要避避风头。 何如歌也凑到席归璨的耳边,小声道:“你——掉——马——了——哈——哈——哈——”热搜闹得这么大,他想要装傻也做不到。 席归璨:“……” 于是何如歌喜提一只变成原型几乎要自闭的大白虎。 星历2788月23日晴 我掉马了,我就不应该在论坛上连载,老老实实写日记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掉马这个词是如歌告诉我的,总而言之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我和阿秃在医院睡觉,居然有人天还没亮就跑到医院,蹲守在病房前找我要签名,还拿了一个幼儿专用的红泥,问我能不能让阿秃留一个小爪印。 被我拒绝了。 ……星际人真的很无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好了,早知今日,我当初一定不会去开那个帖子,更不会因为别人的吹捧连载成大长楼。 都怪阿秃,如果不是阿秃闹着要吃火锅,吃了火锅又生病,我就不会带他去医院,更不会在医院掉马。一写到这里我就……恨不得地上出现一道裂缝,我跳到里面就再也不出来了。 但是时光不能倒流,地上也不会平白无故裂出一条大缝,我就只能克扣阿秃的雪糕,让他陪我一起难受。 星历2788月24日晴 在十七星的小屋子住久了,现在回来倒有些不适应。阿秃嫌弃这里的装修太单调,所以我们买了环保墙漆和贴纸。 阿秃说要把房子全部涂成黄色,我否决了他的提议,在阿秃的嘴巴翘得可以挂油瓶之前,我给了阿秃一小桶黄色墙漆。 阿秃用爪子沾墙漆,四处盖章留爪印,越玩越疯,还偷偷把爪印留在我的裤子上。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看他挺开心的,就任他抹了。 当然,为了礼尚往来,我把他涂成了红鼻子。 啵啵想要一个像海底世界一样的房间,我们把那个房间涂成蓝色,深深浅浅的蓝,最后又去海边找了很多贝壳和海螺。 “小螺号呀滴滴的吹,我学海鸥展翅飞……”啵啵坐在我的肩上开心地唱歌,小短腿踢来踢去。 阿秃在我怀里大叫:“我的翅膀长毛之后,也可以展翅飞嗷——”秃毛了还这么兴高采烈。 星历2788月25日晴 阿秃的翅膀长毛了,一层小绒毛……有点可爱。 他自己宝贝坏了,还让我们给他拍照。 星历2788月26日阴 我…… 啊…… 为什么会这样!!! 阿秃翻如歌光脑里的相册,居然翻到了我当初秃毛时期的照片。为什么如歌会保存着我的秃毛照?! 毛子协! 阿秃这个小坏蛋还说我秃毛的样子很丑……我罚他一天不许吃雪糕。 星历2788月27日晴 阿秃最近很喜欢吃西瓜,特别是黄瓤西瓜,他可以一个人吃完比他还大的西瓜。 啵啵都是用勺子挖着吃,阿秃把自己的脸直接埋进西瓜里,呼哧呼哧,吃得狼吞虎咽,满嘴的毛都沾了西瓜汁,吃得太急,有一颗西瓜籽没有吐出来,直接咽了下去。 阿秃问我该怎么办,他很担心西瓜会在自己的肚子变大,然后从嘴里长出来。 我故意对他说,那只能用刀割开肚子把西瓜籽取出来了。阿秃差点要被吓哭了。 如歌听到我们的话后,叫阿秃瓜娃子,叫我瓜皮。 我怀疑如歌在笑话我和阿秃,但是我没有证据。 星历2788月28日晴 阿秃这个小笨蛋,他的头卡在一个楼梯的两根柱子中间,拔不出来,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塞进去的。我忙活了半天,最后准备把楼梯给拆了,才把阿秃救出来。 打了他三下屁股,扣了他一个星期的雪糕,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钻。他以为自己的头是面团捏的吗? 星历2788月29日阴 阿秃以为不上学就不用写作业,所以这么多天一个字都没有写。我今天监督他补作业。 怎么会有阿秃这么懒的小崽子?啵啵把作业规划得可好了,劳逸结合,张弛有度,阿秃就非要把作业堆到最后做。 扣他雪糕。 星历2788月30日晴 阿秃说要给我按摩,在我身上踩奶,踩了一下午。我觉得他是以按摩的名字在我头顶撒欢,挑衅我的权威。 后来晚上啵啵给我唱生日歌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在给我过生日。 蛋糕有四层,第四层是我的,最大,第三层是如歌的,第二层是啵啵的,第一层,也就是最小的那层,是阿秃的。 灯都关上,蜡烛、阿秃和啵啵的眼睛在发光。如歌说我要对着蜡烛许一个愿望,然后再吹灭蜡烛,这样愿望很有可能会实现。 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我许的愿望,就是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能一起吹蜡烛,吃蛋糕。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阿秃说他在我身上蹦蹦跳跳一下午累死了,要吃很多很多的蛋糕才能补回来。我把我那层蛋糕分给他吃,阿秃这才不叫不闹。 为了多吃蛋糕闹成这样,太不像话了。不过他给我按摩了一下午。 那我今天就不扣他的雪糕了。 星历2789月1日阴 阿秃能变成人形了,就是虎耳和虎尾还不能收起来。为了穿上他心心念念的小黄鸭内裤,我们特地在小内裤上戳了个洞。 阿秃学走路学得挺快的,走了一会儿就想去室外走。 我看他走得挺好,就没管他,没想到他决定拔高难度,一声不吭地闭着眼睛走路,结果掉泥坑了…… 他是小傻子吗? 最后还是我帮他洗澡。 星历2789月2日小雨 吱吱过来找阿秃和啵啵玩,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寻宝,最后真的让他们挖到了钻石。 星历2789月3日大雨 下雨了,阿秃非要出去玩。我不想动,就带着阿秃去虚拟竞技场玩游戏。 虐菜真好玩。 薛家的一只猎豹过来挑战我,被我打趴下了。 最后一刀是阿秃操控我的机甲补的,阿秃第一次玩,再加上他的人形也才刚刚变出来不久,所以就像幼儿拿着成人的大刀,在竞技场上摇摇晃晃。 让我游戏机甲像醉汉一样摇摆。 本来说要对着机甲头砍,结果阿秃准头不行,对着空气戳了好几下,折腾了很久,才成功戳死了挑衅我的猎豹。 我感觉那个猎豹好像死不瞑目。 第158章 番外十三 星历2789月4日晴 今天早上和晚上清凉,中午大太阳。之前有一次天气也是这样,阿秃问如歌为什么中午会一下子就热起来了,如歌说这是秋老虎来了。 于是今天中午烈日高照时,阿秃从窗户中探出小脑袋,嗷呜嗷呜地喊道:“秋老虎,你来了嗷——” 他每次趴在窗口,都会不自觉地撅屁股,我看到阿秃撅屁股,就很想走过去拍拍他的小屁股。 如歌说我这是手贱。 我这次也过去拍了拍阿秃的屁股,拍完又摸了摸阿秃的头。阿秃转过小脑袋幽怨地对我说:“粑粑,哪有你这样的,摸完我的屁屁又摸我的头。” 我对阿秃说:“那我以前还帮你擦过便便,又喂你奶喝。” 阿秃露出了晴天霹雳不可置信惊慌失措的神情。 啧,这个臭小子,他什么样子我都看过,秃毛的,尿床的,躲在角落里哭唧唧的,怕黑一定要粘着我的,偷吃雪糕被我抓住的…… 还有偶尔突然黏糊糊肉麻跑过来说爱我的样子。 星历2789月5日晴 今天我们去湖里游泳,那个湖不深,我变成兽型站在湖里,湖水不能没过我的头。 秋光正好,微风不燥,湖水蔚蓝的颜色和湛蓝的天空相融合。啵啵和如歌在水里畅快地游来游去,大小美人鱼戏水的画面美得好像一副画。 阿秃则如临大敌的蹲在我的头上。 我叫他下去,他小声说水太深了。我说这水不深,我站在这里,水都淹不过我的头顶。 然后阿秃就挪到我的耳朵旁,给我讲起了小马过河的故事…… 我不想听阿秃叽叽歪歪,低头摇头,很快就把阿秃甩到水里。没想到阿秃像狗刨一样折腾了几下,吭哧吭哧游到我的身上,抱住我的尾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拖着阿秃这个小尾巴,带着他慢悠悠在湖里游,他倒是一点力气都没出,被我拖着游还挺开心的。 我说他是小懒货,阿秃就嘿咻嘿咻地笑。 后来如歌和啵啵游累了,他们趴到我的背上,阿秃也跟着爬到我身上,我们一起晒太阳。 因为我一直站在湖里,爪子上都是淤泥,上岸后阿秃还在我的爪缝里,发现了一朵湖底的小花。 阿秃捧起那朵小花,高兴地抬起头看向我,那双和我同样眸色的蓝眼睛倒映着天空和湖水,“粑粑,你的脚丫子会开花诶!你是不是偷吃了花的种子?!” 他抬起自己的一只小脚丫,兴高采烈道:“那我的脚脚会长出小西瓜吗?” 这个小笨蛋,还没有忘记自己误吃了西瓜籽的事情。 星历2789月6日晴 今天早上刷牙的时候,我发现阿秃在悄悄给自己的脚浇水。 为了让他的“小西瓜”顺利长大,阿秃的每日活动多了泡脚这个环节。我想,我不用担心他会脚臭了。 阿秃心里已经有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想法,他拉着我们全家一起去泡脚,还很喜欢跑到我的洗脚盆里,用他白白软软,没有茧子的小脚丫去踩我的脚背。 我用一根脚趾头,就可以把这个小坏蛋的脚踩住。阿秃被我踩住了还很高兴,笑得露出两个小虎牙。 阿秃长得像我,又不太像。他的五官是像我的,我们站在一起,明眼人都知道我们是父子俩。可是他的天真活泼,单纯快乐,这些美好的东西,我都不曾拥有过。 我当初在实验室被注射了特殊药剂,一下子就长到了少年的样子。所以我并不知道自己像阿秃这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不过肯定没有阿秃这么讨人喜欢。 如歌说阿秃和啵啵长得很快,地球上的孩子像阿秃这么大,话都还说不清楚,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而阿秃现在已经会跑了。 阿秃还是小小个的,身高没有到我的膝盖,脸上有明显的婴儿肥,他的脸比啵啵圆润一圈,头发是和我一样的银色,发尾卷卷的。 他很喜欢笑,各种各样的笑都有。我夸他的时候,阿秃会用胖乎乎的小肉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害羞又窃喜的笑容。 他看到别人倒霉了,会大大方方嘿咻嘿咻地笑,明明是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可是他笑起来的模样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会让别人情不自禁跟他一起发笑。 有些时候他看到动画片里好玩的画面,就会哈哈哈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当我们一家人都在大床上躺着,有谁说了一句有趣的话,阿秃就会用小胖手撑着下巴笑,虎尾高高竖起,尾巴尖也跟着翘起。 这个时候如歌就会去摸摸阿秃的尾巴,说这是阿秃的快乐天线。 阿秃的快乐总是很简单,他会在我的身边滚来滚去,撞到我的时候,就很高兴地笑起来。 每当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被一只小快乐撞了一下。 星历2789月7日阴 阿秃一直在盯着屋外的树,远处的山,课本上说秋天到了,叶子会变黄,阿秃就一直在等一片黄色树叶。 我从前对时间的流逝没有什么感觉,一个人住在这里时,只有当叶子全部掉光,光秃秃的枝桠积了细雪,世界变得萧条凄清时,我才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四季快要过去了。 我被关在星海孤儿院太久,潮湿阴暗的房间,冰冷坚固的铁笼,在那个地方呆久了,连生命的逝去都不能引起我的注意,就更别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变黄的树叶了。 现在再回想起当初的事情,突然生起了恍若隔世之感。 过去的痛苦,灰暗,病痛与折磨,好像蒙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我陪阿秃一起看着屋外的树,看着看着,我忽然想起来夏天的时候,阿秃蹲在我的头上,我们一起站在树下。茂密的树叶中掉了好几只青虫,啵啵有些害怕这种小虫子,小碎步跑开了。 而阿秃却抓住一只胖乎乎的青虫,问我,粑粑,能吃吗。 我说不知道,应该很难吃。 阿秃遗憾地哦了一声,又问我,这只虫虫会变成蝴蝶吗? 我说不知道。 阿秃在我的头上玩虫子,还问我,粑粑,你怎么这都不知道。 我问他,我为什么要知道。 阿秃就傻笑着不说话。可能在他的心里,我应该无所不知。 最后我们找到了一片半黄的叶子,阿秃记住了叶子的位置,说明天还要来看它,还给它取了一个亲切的名字,叫小黄。 星历2789月8日晴 如歌说今天是白露,是地球二十四节气里第十五个节气。 啵啵问如歌,为什么要叫白露。如歌说,在这个时候,清晨地面上和叶面上会有许多露珠,这是因为夜晚的水汽凝结在上面。 我听如歌这么讲,忽然想起来我养病的时候,毛子协让我多出去走走。我一个人住,昼夜颠倒,那天睡醒的时候是清晨,天空和四周起了雾,朦朦胧胧的亮,我喝了一瓶营养液就直接出门。 我记得那个时候很安静,静到天地间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我走到小湖旁,看到湖面上的荷叶有很多很多水珠,密集的水珠就像白玉,当秋风吹来时,荷叶轻摇,水珠在摇晃中不断滚动,亮晶晶的,有些好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尘封在我脑海里,我记住了,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可能是因为那个画面,是我养病期间为数不多的,能让我内心感到平和的画面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如歌念了一句诗。 虽然我不知道蒹葭是什么,苍苍又是什么,可是这不妨碍我觉得这首诗很美。 好像有大雾弥漫,如歌变成人鱼的形态,在水天之间出现。 啵啵听完后问,如果睡觉的时候他把尾巴放在屋外,早上起来的时候,鱼鳞上是不是也有很多小露珠。 原来蠢也是会传染的,你看啵啵,原本多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崽崽,和阿秃呆久了,也变得蠢蠢的。 我忍不住摸了摸啵啵的头,对啵啵说,你把小尾巴放外面,要是有坏蛋路过,一口就把你的小尾巴给咬断了。我的话打消了啵啵大胆的想法,也让一旁跃跃欲试的阿秃叹了一口气。 星历2789月9日晴 今天我们全家早起,去搜集花露。如歌说想要用花露去泡花茶喝,为了早起,昨晚阿秃和啵啵少看了半个小时的动画片。 星历2789月10日阴 如歌说今天是地球上的教师节,虽然星际的教师节在十月份,不过我们现在就可以给阿秃啵啵的老师准备礼物了。 阿秃问我可不可以给老师踩奶,我说不可以。啵啵问我可不可以给老师唱歌,我说可以。 阿秃听完就不乐意了,问我是不是嫌弃他之前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说是,他就生气到炸毛,背对着我气鼓鼓地不说话。 我知道他想要让我哄他,我就是想逗逗他。 阿秃这个小笨蛋,很容易哄好,我蹲在他的旁边,笑着对他说,骗你的,我很喜欢阿秃给我的礼物。 原本板着的小脸瞬间绽放出笑容,阿秃可能是想矜持一下,可是他憋不住笑。他藏不住情绪,有小脾气了就是有小脾气了,想哭了就是要哭了,同样的,他开心起来就是喜滋滋的。 阿秃一边笑着,一边扭过头,装作不开心的样子用力哼了一声,道:“坏粑粑。” 我就戳他的小屁股,阿秃捂住屁股不让我戳,他说,他想把上一次和吱吱一起挖到的钻石送出去。 但是老师有很多,钻石就一颗,所以阿秃邀请吱吱常来我们这里玩。 第159章 番外十四 星历2789月11日小雨 那片叶子全黄了,阿秃来不及等那片叶子掉下来,就坐在我的头上,把“小黄”摘了下来。 这片叶子被阿秃看中,也是可怜。本来可以在树上多呆一段时间。 落日西沉时,我们看到了雁群,大雁排成人字形,在布满晚霞的天空上飞着。 如歌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我从前一个人看大雁飞时,总是会觉得寂寥。这些雁群经历了漫长的迁徙后,会抵达温暖的地方度过寒冬。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就像一只离群的大雁,找不到方向,没有归属,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扇动翅膀。可是离群的雁,很难再回到队伍里。 我的前半生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与旁人背道而驰,可这个世界是圆的,所以我最后遇到对的人。 这样一想,之前遭受的苦难就变成了磨砺。 如歌站在我的身旁,他抱着啵啵,轻声哼唱着一首关于鸿雁的歌,“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叶黄,草原上琴声忧伤。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 啵啵跟着如歌一起唱,稚嫩的童声和青年的声音完美融合在一起,好像小溪汇到大海中。 这种伤感的歌,如果是以前病重的我听到了,心情恐怕又要抑郁一整天。我以前总是负能量缠身,心中像绑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它把我的心往下坠,一直坠落着,坠落着,没有尽头地坠落着…… 不过现在的我听到歌声,最大的感触就是秋天的景真的很美。苍凉又缱绻的美,宛如迟暮的美人。 就当我要沉浸在歌声描绘的世界中时,阿秃突然冷不丁问道:“粑粑,为什么大雁不排成爱心飞呢?” 我对阿秃说,就你屁话多。 阿秃笑了,对我“啊噗”了一下,又笑着哒哒哒跑开。他是张开双臂,扑腾着毛还没多少的小翅膀跑走的。 一路哒哒哒跑到我们不远处,然后用手给我们比了一个胖乎乎的爱心。很傻,但是也很可爱。 星历2789月12日晴 阿秃对我说,他决定喜欢秋天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秋天到了,树叶黄了,山也黄了,满世界都是他喜欢的颜色。 对蛋蛋来说,黄色代表快乐。在阿秃眼里,可能全世界在秋天都是快乐的。 秋天还有另外一件快乐的事情,那就是蚊子都不见了。夏天的时候,我总能听到蚊子嗡嗡嗡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屋外都是树,所以蚊子格外多,在室内还好,一旦去室外,啵啵就会被咬得满身包。 阿秃有毛发遮掩,蚊子叮他的话难度有些大,啵啵光溜溜的,皮薄,一叮一个准。 然而啵啵就会在被咬的包上,用指甲戳出十字印,他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幼崽,每一个包包都不偏不倚地戳一个十字印。阿秃看到还很羡慕,觉得这样很酷。 我好像很少提啵啵,我也应该多写一下啵啵,这样当我老了,我就能翻翻日记,回忆过去的事情了。 啵啵不是一个黏人的幼崽,他大多时间会在水床上看光脑,偶尔喜欢和如歌在一起。有时候如歌码字时,啵啵就将小脑袋轻轻靠在如歌的手臂上。如歌打字的时候,手臂会一晃一晃的,啵啵的头就跟着一晃一晃。 这样靠着肯定不如靠枕头舒服。我曾经觉得这是因为啵啵喜欢粘着如歌,后来又觉得不完全是。 在十七星的星轨还没有完全修建好时,如歌会驾驶着已经被淘汰的小汽车,我、阿秃和啵啵都坐在后排。 阿秃总是会在我的身上蹦蹦跳跳,好像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啵啵却是静静地将小脑袋靠着车窗上,我对啵啵说,车很颠,这样靠着脑袋会不会不舒服。 啵啵就轻声细语说没关系。他好像喜欢这样的颠簸,又好像喜欢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奇妙世界。 我看得懂阿秃,可是有很多时候,我却猜不透啵啵。这样一想,我确实对啵啵的关注不够多,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 反倒是阿秃,我对他的喜恶能够如数家珍。 星历2789月13日晴 如歌在家里自己会动手做一些小甜点,今天他把香喷喷的甜点交给啵啵保管,他当着阿秃的面告诉啵啵,这份甜点任何人都不能吃。 其实如歌口中的任何人就是指阿秃,阿秃作业还没有写完,为了激励阿秃写作业,如歌用这份甜点来诱惑阿秃,就像在驴前面挂一根萝卜。 如歌的心总是很软,有时候阿秃像个小无赖一样趴在他的脚上,不停用小脑袋蹭如歌的小腿,一边蹭一边撒娇道:“粑粑,给我吃嘛,就一口,就一小口好不好嘛~” 或者是瘫在地上,对如歌露出白白软软的小肚皮,奶声奶气道:“粑粑,你不想摸摸我的小肚肚吗?摸一下就给我吃一口嗷~” 在阿秃不要脸的撒娇攻击下,如歌会忍不住把甜点给阿秃吃,等阿秃吃得干干净净后,如歌就扶额轻叹,说下次不能这样了。然后下次还是会在阿秃的卖萌下丢盔弃甲。 我就特别看不顺眼阿秃这种行为。有一次书房换了一张新桌子,我觉得如歌躺上去会好看。如歌说大白天,又在书房,他不愿意陪我胡闹。 那个时候鬼使神差地,我突然想起了阿秃对如歌撒娇,如歌无奈答应的模样。于是我变成兽型,挤在两列书架中,对如歌露出了我的肚皮。 如歌用一种很难描述的表情看着我。 我在他复杂的目光中,模仿着阿秃在地上打滚,空地不多,虽然打滚很艰难,可是一想到新地点新姿势,我就充满了动力。 打滚翻身到一半,书房的大门突然被传来了阿秃的敲门声,我听到阿秃大声叭叭叭道:“粑粑,刚刚是不是地震了呀?!” 总而言之,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再重新回到阿秃撒娇要甜点那件事,如歌选择了一个公平公正的监管人——啵啵。 阿秃也尝试过对啵啵撒娇,可能都是同龄人的缘故,阿秃不太好意思在啵啵面前打滚,他会小心翼翼地用肉垫摸了摸啵啵,眼巴巴地望着啵啵。啵啵就会摸摸阿秃的头,说,把作业写好,粑粑就会给你吃了。 这一次依旧是啵啵看管甜点,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思考的事情——我不清楚啵啵的喜好。 于是我走到啵啵身旁,问他,你喜欢吃甜食吗? 啵啵点点头。 我指着那盘甜点,又问,那你觉得这个点心好吃吗? “粑粑说这个点心不能给任何人吃的。”啵啵好像误会了什么,他以为我这样问,是想要吃甜点。 我将错就错,生起了逗啵啵的想法:“可是爸爸真的很想吃,你就给爸爸一小块,好不好?” 我看着啵啵皱起了眉,小脸浮现出很为难的神情,我还没有见过啵啵这么纠结的模样,觉得怪有意思的。 在啵啵心里,是如歌的话更重要,还是我的话更重要呢? 我很好奇啵啵的回答。 “那……给粑粑一小块,我们悄悄的。”啵啵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强压住笑意,接过了啵啵给我的甜点,完成了和啵啵的暗度陈仓。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和啵啵的距离被拉近了,我们两个人有了共同的小秘密。 我吃掉了那块甜点,粘稠滑腻的口感,带着果味的甜。本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如歌正好从房间出来,也正好看到少了一部分的点心。 如歌问这是谁吃的。 我刚刚想说,这是我吃的,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啵啵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粑粑,这是我吃的。” 他的耳朵尖红了,被头发遮住的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原来小天使也是会说谎的。 星历2789月14日大雨 山上的柿子红了,我们上山去摘柿子。我们每个人都拿着篮子,阿秃和啵啵的篮子只有巴掌大,最多能装三个柿子。 阿秃迫不及待地抓着柿子开始啃,啃得满嘴都是红果汁。我担心他把核给咽下去,柿子的核那么大,如果真的不小心吞下去,肯定要卡喉咙,所以就一直盯着阿秃。 如歌说我们可以做柿子饼,柿子饼也很好吃。阿秃用手背胡乱地抹嘴巴,含糊不清地嗷嗷叫道:“壕鸭壕鸭。” 啵啵提着小果篮,拿出小手帕,认认真真把阿秃把嘴巴擦干净。阿秃扬起脸乖乖地任啵啵擦,尾巴尖快乐地翘起,两只虎耳抖来抖去,一副很享受的小模样。 我弹了一下阿秃的脑门,对他说:“这么大了,吃相还跟小花猫一样,笨不笨?” 阿秃振振有词道:“我是小花虎!” 下山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张开翅膀,将翅膀当成伞,左边的翅膀护住如歌,右边的翅膀护住阿秃和啵啵。 阿秃仰起小脑袋问我:“粑粑,那你怎么办?” 我对阿秃说:“我被雨淋一下没事,你们要是被雨淋了,很可能会生病。” 阿秃扑腾了一下小翅膀,把他的果篮郑重地托付给啵啵,然后变成兽型,咻得一下从我腿上往上爬,一下子就蹿到了我的腰上、肩上、头上。 他蹲在我的头上,说实话,他现在长胖了,几乎要变成一顶大帽子,严严实实地覆盖住我的头顶。我听到哗啦啦的雨声,和阿秃小翅膀扑腾的声音,我听到阿秃严肃地说:“粑粑,我不怕生病,我还有小翅膀。” 他那么点大的秃翅膀,还想帮我遮风挡雨…… 如果说啵啵是贴心的小棉袄,那么阿秃就是一顶小飞帽,我穿着小棉袄,戴着小飞帽,牵着如歌的手,即使前方的路再漫长,再艰难,我也什么都不怕了。 第160章 番外十五 星历2789月15日晴 今天是第一次星战的胜利日。我们全家都戴上面具出门,离开了私人星球前往十七星。 阿秃不是第一次坐我的机甲了,不过自从我带他去虚拟竞技场玩过后,他就对机甲这种东西多出了兴趣。 他用小手摸摸冰冷的记忆金属,就像在摸他的咸鱼抱枕那样。接下来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机甲被他摸的部位,突然鼓出了一颗银色的小爱心,小小的,还没有阿秃爪子大的爱心。 这是那位机甲大师给我的幼崽留下的小惊喜。只有我的幼崽反复触摸机甲,那用记忆金属制作的机甲外表才会悄然冒出一颗小爱心。 如果我没有幼崽,那么他留下的小礼物将永远不会被发现。 “哇——!20号在给我比心心!”我告诉过阿秃,这个机甲叫20号,可是当他如此自然地说出20号这个名字时…… 我忽然感觉记忆变成了一座钟摆,在逐渐模糊的过往,和越来越清晰的未来之间来回摆动。 幽闭在我的意识里的20号,像个幽灵一样潜伏在这架冰冷的机甲中。他在某一刻死去了,却没有人去埋葬他,于是就徘徊在这里,直到阿秃用爪子轻抚着他—— 瘦弱的,拖住纤长虫翼的20号。 两只相似又不同的白虎幼崽举起爪子,肉垫交叠在一起,摆钟在我的脑海中缓慢摇摆,交织着愁苦与爱怜的幻影不断闪现。 也许人活一世,就是要为自己的存在承受痛苦。当苦难到达尽头后,就是永恒的欢乐。 生者在这端,逝者在那端,苦难在河流,欢乐在彼岸。 我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摸了那颗冰冷的,银色的心,对着兴奋的阿秃道:“对。”他很喜欢你。 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讨人喜欢的幼崽,他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喜欢你们。 啵啵伸出手去摸机甲,于是他的掌心冒出一颗银色的小星星。记忆金属每次变出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有星子,有月亮,有太阳,还有花儿…… 他会小声地“哇~”,一旁的阿秃则是嘿咻嘿咻地傻笑。 我记得我呆在那个阴暗森冷的小隔间里,每天听到的都是幼崽们的哀嚎声,凄厉的哭啼声,日复一日,我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我们所有人都被判了死刑。 不知道死亡会在何时到来,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如果我一直被困在那个地方,一直被囚于黑暗与痛苦之中,我可能真的就会像其他的实验体一样,不甘又绝望地死去。 可是我曾听过黄金蟒对灿烂星空的描述,崇高的、璀璨的、浩瀚的无尽星空。 世界变成了囚牢,大地变成了荒原,天空变成了尸布,他人是我的地狱,自我是我的星空。 我的两个幼崽,他们和我一样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纯然欢喜的光,像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蓝宝石,像是浩瀚无垠星海中的星子。 这些小惊喜只有幼崽的触碰才会出现,当大人去碰时,那些记忆金属的形状就重新变成原样。所以当我触碰那颗心时,它如同雨滴落在水面上,眨眼间就变成原先平整光滑的表面。 我知道他消失了。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消失了。 我看向机甲外的璀璨星海,有一颗流星寂静无声地滑过星空,那一瞬间好像被延伸到无尽长,耳畔边传来歌声: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是啵啵拍着小手在唱歌。 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从前见到何如歌的场景。 他推开铁门——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扇铁门的推开,出现的并不是精神识海刺激仪,不是痛苦与折磨。 浮漾温柔的流光照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我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那是一种无声无息的美好。 有很多东西,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就像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何如歌。 那是迟来的救赎。 “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 歌声突然停止,啵啵仰起头问我:“粑粑,我们是不是到了呀?” 我睁开眼,看到了十七星。十七星是节日气氛最浓郁的星球,这个星球挨过了两次星战,埋葬了无数的尸骨,星球上的人一度背井离乡,不过最后他们又回来了。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埋葬过尸体的土壤格外肥沃,所以今年秋天的果树上硕果累累,如歌指着黑葡萄藤,说游戏里的一只小奶狗的眼睛,也是这样的颜色。 阿秃听完就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什么游戏,粑粑,我也要玩!” 我们正在排队,乘坐星轨的队伍。 我弹了一下阿秃的脑门,“吃小孩的游戏,小孩子一边去。” “粑粑骗人!游戏里的粑粑最厉害啦!有粑粑保护我!我什么也不怕!” 阿秃假装自己手里握了一把剑,对着空气戳来戳去,一边戳一边给剑配音“霍霍哈噫”,他的小尾巴翘来翘起,抬头对我笑。 他戴着小超人的面具,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看到他弯弯的蓝眼睛。阿秃的眼珠滴溜溜转来转去,一副古灵精怪的小模样:“粑粑会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跑哒~” 我确实是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跑了,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开心。开心吗?难过吗?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我不太清楚了。我记得那个时候,身上的伤口很痛,可是也没有痛到无法容忍度程度。那是我第一次获得自由,可是我却并没有多开心,心中更多的是茫然。 那个时候联邦的人以为是我伤得太重了,是我断了翅膀,所以不能离开。 其实只是我无处可去。 我看着星空,那是黄金蟒曾对我说过的星空。外面的世界,原来有那样大。 如歌给阿秃和啵啵讲过《坐井观天》这个故事,啵啵听完这个故事后若有所思,问道:“粑粑,青蛙如果到了外面,它会怎么想呢?” 那只青蛙是不会出去的。他在自己的周身筑起了深井,几乎没有人能够进去,他也出不去。 跳出去的,就不是青蛙了。 我这一生,有三个重要的时刻,第一个,就是毁了星海孤儿院,跳出了禁锢我的囚牢。从那之后,我不再是一个实验体。 第二个时刻,是我看到如歌的那一眼,一眼万年。我拥有了一个愿意用生命去爱的人,同样也拥有了深爱我的爱人。 最后一个时刻,则是那天我的两个幼崽破壳而出的那天,我成为了一位父亲。其实我最开始,觉得我自己并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曾经有人让我爱联邦,我没有这种大爱。我的爱很少,仅存的那点爱全都给了如歌。 我很怕,我怕自己是一个冷漠的父亲。 我记得我在研究院时看到的一个实验,由机器人带大的猴子,等它们长大后,变成一位母亲后,它们不光无法像正常的母猴去照顾自己的幼崽,甚至还会去伤害它们的幼崽。 有时候我觉得我和野兽并没有什么分别,那些暴戾、杀欲,其实就是我的意识与精神的延伸。 我讨厌我体内的怪物,那只怪物操控着我的身体犯下了太多的杀孽,可其实……那只怪物就是我。 都说虎毒不食子,然而老虎饿极了,也会吃掉自己的孩子。 我呢? 我怎么来当好一个父亲? 我会伤害他们吗? 我曾经觉得我没有爱人的能力,然后如歌出现了。我后来又觉得自己没有爱太多人的能力,然而阿秃和啵啵出现了。 如歌讲过关于信仰的一句话,“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的存在,那个是不是祂说,要有爱,于是这个世界就有了何如歌。祂又说,爱还不够多,阿秃和啵啵就跟着来了。 我们坐在十七星上空的星轨上,如歌说这种感觉和做摩天轮一样。阿秃问如歌,摩天轮是什么。他们的说话声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很热闹。 十七星到处都很热闹,有人的地方热闹,没有人的地方也热闹,那些在尸体上开出的花很灿烂,结出的果子很饱满。 如果我死了,就这样埋在土下,养一株草也挺好。 我们到了庆典中心,那是刚刚建起来的巨大广场,广场上有很多衔着橄榄枝的鸽子雕像。 我想这个广场一定是鸽派的人监督修建的,在广场大门里出现的都是鸽子的雕像。当我走到广场深处的一排排无名碑前时,我才看到了鹰的雕塑。 那些无名碑埋葬着无数的战士,两次星战死的人太多了,多到联邦已经分不清这块指骨是谁都,那个头骨又是谁的,联邦干脆把这些尸骨放在一起。 鹰的雕塑,象征着守墓人。 那些墓碑前摆满了花朵,一簇又一簇,一团又一团,花团锦簇。 广场上放着如歌唱过的歌,素不相识的人在广场上翩翩起舞,有一个人走到我身边,还笑着问道:“你们这是来参加假面舞会的吗?” 既然他都这么说,我就搂着如歌的腰,笨手笨脚地跳起舞来。阿秃看到我这么做后,也拉着啵啵的手学着跳舞。 我们全家都不会跳舞,我干脆搂着如歌的腰,我们额头相抵,身体微微摇晃。如歌对我说:“你知道胜利之吻吗?” 我说那是什么。 如歌笑了,他柔声道:“别说话,吻我。” 在低头准备轻吻时,我的余光瞥到阿秃用自己的小屁股去撞啵啵的屁股。 这个坏阿秃,罚他雪糕。 然而在吻上如歌的那一刻,我把什么都忘了。只知道歌声悠扬,唇瓣柔软。 第161章 番外十六 星历2789月16日晴 昨天我和如歌亲吻被阿秃看到了后,他就缠着我们,说要给他早安吻和晚安吻。今天一大早,就在床上嚷嚷。光叭叭叭还不够,他还对如歌露出了自己白白软软的小肚皮。 可把他能的,我对他说,“那你干脆连午安吻也要了。” 正在如歌脚边撒泼打滚的小毛球一顿,“对嗷,粑粑,我还要午安吻!”贪得无厌的阿秃举起了自己的爪子。 我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小爪子,阿秃赶紧把另外三只爪子都举了起来,举完后思索片刻,还翘起了自己的小尾巴。 我压住笑意,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如歌受不了阿秃的撒娇,把瘫成一张饼的阿秃抱了起来,捧起阿秃毛绒绒的虎脸,对准额头上的“王”字亲了一口。 阿秃像害羞一般用两只小爪子捂住脸,爪子在脸上揉来揉去,明明是他自己死皮赖脸要亲亲,当如歌真的去亲他的时候,他却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阿秃在如歌的怀里扭来扭去,如歌捏捏他的小爪子,轻声问道:“就这么开心呀?” 两只小爪子唰得从脸上挪开,阿秃亮晶晶地看向如歌,然后用力点点头。他向如歌索吻成功又看向我,我故意嫌弃道:“我才不亲阿秃,阿秃脸上都是毛,亲了之后满嘴毛。” 阿秃一边嗷,一边用他的小爪子踹空气,四爪踢得一蹬一蹬,他拉长语调的“嗷”带上了波浪线,“才没有,坏粑粑!” 说我是坏爸爸,却蹿到我的怀里,变成了人形,然后撅起自己的小嘴要亲亲。我用两根手指捏住阿秃的嘴,就像捏住了一只小鸭子。 然后我在阿秃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是早安吻。” 阿秃又开始害羞起来,咻得一下钻进被窝里,只露出尾巴尖在外面,我看到他的尾巴尖快乐翘起的样子,就忍不住伸出手去碰碰,吓得阿秃赶紧把自己的小尾巴缩进被窝里。 既然阿秃都有早安吻了,那么啵啵也应该有。虽然啵啵没有像阿秃一样索吻,我和如歌还是一人亲了啵啵一口,我亲左脸,如歌亲右脸。 啵啵小脸红扑扑地任我们亲。 阿秃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小脑袋从被子中挤出来,缩在被窝里看着我们。 “阿秃,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就要亲亲了?”如歌回头问道。 阿秃闻言又把自己的小脑袋锁回被窝里去了,我看着这样的阿秃,不禁联想到了缩头乌龟和含羞草。 啵啵在一旁抿嘴笑,直觉告诉我,啵啵应该知道些什么,于是我将耳朵凑过去,在我的暗示下,啵啵也十分上道地凑过来,小声道:“因为昨天粑粑们亲亲时,阿秃问一个叔叔,粑粑在干什么,叔叔说——” “粑粑在亲喜欢的人。” 所以阿秃不是想要早安吻,而是想要这个吻里的“喜欢”。 星历2789月17日阴 今天我在和如歌讨论,什么时候重新回到十七星,从掉马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当初的热度已经降下来不少。 阿秃听到我们的谈话后,吓得差点一命呜呼,因为他的作业还没有写完。 说起阿秃的作业,我就想皱眉。 阿秃这个臭小子,从小就有拖延症,比如说美术作业,老师要求每天画一副日记形式的蜡笔画,画一张也不难,花二十分钟就搞定了。 如果原本他们在幼儿园上课,那么美术老师会在课上抽出二十分钟,给幼崽们完成作业,这样他们的作业当堂就完成了,完全不用带到家里。 不过因为掉马,阿秃和啵啵不能上课。所以作业只能在家里独立完成。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啵啵,他每天可以认认真真完成作业,创作的蜡笔画赏心悦目。 啵啵的作品有《爬山》、《游泳》、《摘柿子》等,这些与景有关的作品里,啵啵对老师课堂上教的简笔画活学活用,他可以用几笔就画出树、山、河……我画的可能都没有他好。 啵啵还有《蚊子咬的包包》、《偷吃雪糕的阿秃》、《会飞的爸爸》、《做甜点的爸爸》等作品。啵啵画人物,就是一个大圆圈当脸,树干一样的身体,然而我却觉得很可爱。 我在围观啵啵的作品时,还拍了他的最新作品《胜利日的亲亲》存在相册中。 这个相册里有好多阿秃和啵啵的照片,如歌说,等十年过后,幼崽们都长大了,可以让他们以照片中同样的姿势,在同样的地点,穿相似的衣服拍照。 那一定是很有趣的事情。 再说回啵啵的画,画中我和如歌是两个火柴人,我们的脸颊上都挂着红彤彤的圆圈,我们的眼睛都是弯弯的笑眼,我们的周围还环绕着一圈小爱心。 啵啵用他的手指着那些小爱心,对我们说:“这是喜欢。” 有了啵啵的珠玉在前,阿秃的消极怠工就显得有些不可饶恕。 二十分钟对阿秃来说可长可短,看一集动画片短得眨眼间过去,让他画一下美术作业,他的小屁股连三分钟的凳子都呆不住,好像椅子长了刺。 平常如歌辅导啵啵,我监督阿秃写作业。脾气再好的家长,在辅导小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心态可能也会爆炸。 而我又属于脾气不那么好的那一类,我在辅导阿秃写作业的时候生气,并不是因为他太笨,做不来题目,而是因为他静不下心来。 阿秃这个臭小子三分钟就要东张西望,窗外有一片树叶掉了下来,阿秃的小耳朵就抖了抖,虎耳转向树叶掉落的方向。 厨房间有如歌做甜点的香味飘了出来,阿秃的小鼻子就抽了抽,口水吸溜吸溜停不下来。 有时我都觉得阿秃得了多动症,可是他平时看动画片的时候,却可以小脑袋一动不动,端端正正全神贯注地看动画片。 每当晚上阿秃洗完澡,香喷喷地坐在床上,享受动画片的快乐时光时,我就会忍不住伸手去揪揪他的尾巴,或者揪揪他的耳朵。 而这个时候的阿秃,连看都没有看我,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动画片上。 想到这里,我就揪着阿秃的耳朵,耳提面命道:“你看动画片的心思,要是有半点放在学习上面,现在都不至于现在连个美术作业都做不完。” 是的,阿秃别的作业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可是美术作业的进展却连一半都不到。 还有十六张白纸等着他去创作。 我对阿秃说,“只要你花五六个小时,就可以补完美术作业。” 然而阿秃听到我的话后,缓缓张大了嘴巴,瞪圆眼睛道:“要这么久啊!那我怎么写得完呀——” 对于阿秃来说,五六个小时意味着美美地睡一个午觉,睡醒后看动画片,吃甜点,这些是他往常五六个小时会干的事情。 以前的阿秃总是觉得下午时光流逝得太快,然而现在,当休闲的内容全部都换成了补作业后,他就恨不得把五六个小时压缩成五六分钟。 “粑粑,我们明天再做行不行嗷?”阿秃委委屈屈地趴在桌子上,用小尾巴蹭了蹭我的腿。 我专门负责阿秃,如歌专门负责啵啵的原因就是这样,阿秃这个臭小子特别爱撒娇,如歌来管他,肯定会忍不住纵容他。 我就不会了。 我蹲下来,冷着脸,用两根手指提起阿秃的小尾巴,将他的尾巴从我的身上挪开,再用不容商量的语气斩钉截铁道:“不行。” 阿秃这个家伙,吃硬不吃软,你对他温柔,他就得寸进尺,你一旦板起脸,他就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也不知道这个欠骂欠打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他的小屁股了。 被我凶后,阿秃只好起身补作业。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待我生明日,万事成蹉跎。这首《明日歌》很早之前,如歌就对阿秃唱过,但是阿秃左耳朵进,右耳朵。 不过补作业的第一个难题,就是阿秃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美术作业要以日记的形式画出来,用绘画记录生活。 阿秃的美术作业在9月1号起就没有动了。 “9月1号发生了什么嗷?”阿秃掰着手指头慢慢地数,“哎呀,是十六天前的事情了,我不记得了,那我们可以不写了吗……”在我面无表情的凝视下,阿秃把后面的话憋回肚子里。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呀。”阿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粑粑,你一定知道吧~” 别的事情我可能不清楚,这件事情我确实知道。我拿出我的日记本,翻到9月1号那一页,日记上写着: “阿秃能变成人形了……” “阿秃学走路学得挺快……闭着眼睛走路,结果掉坑里了……” 我看着日记本上的小阿秃,又抬眸看向眼前的大阿秃,在这一刻,我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一睁眼,阿秃就长大了。 好像昨天,他还是那个蹲在我的头上,说要等一片叶子变黄的小阿秃。 想到这里,我看向窗外那株树,树上的叶子已经全黄了。 阿秃的视线追随着我,他同我一起看窗外,“粑粑,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枫叶呀,红红的枫叶嗷,我想看看~” “先把作业写完,九月一号你刚学会走路,穿着小黄鸭内裤在外面走,结果掉泥坑了。”我合上日记本。 阿秃自己笑自己:“嗷呜我想起来啦,一号的我好笨哦,走路都会掉坑里。”笑完后他又看向我手里的日记本,“粑粑,这是什么?为什么你一看就知道了?” 我让阿秃闭嘴补作业。 每当阿秃画完一张后,我就会打开我的日记本,告诉他几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能感觉到阿秃对我的日记本越来越浓厚的兴趣,以阿秃的性格,他接下来肯定会组织一次寻宝活动,不摸到我日记本,绝对不罢休。 我得提防着点阿秃。 虽然他现在还有很多字不认得,可小心总是没错的。 在我的计划中,是阿秃用五个半小时一口气补完美术作业,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阿秃每画完一张,就理直气壮了提出要求,比如看十分钟的动画片,又比如吃一块甜点。 计划与现实的区别,就是高速与拖拉机的差距。我坐上了阿秃的小拖拉机,要一边听他叭叭叭,一边忍受他的颠簸,我们磨磨蹭蹭一下午,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对此,阿秃则没心没肺道:“我们明天再来呀~” 所以我明天还是要坐上阿秃的小拖拉机…… 第162章 番外十七 星历2789月18日晴 阿秃的睡相真的很差,当小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只露出他的小脑袋时,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然而把被子掀开后,就会发现他的身子扭出妖娆的曲线,尾巴和爪子都快要缠在一起打结了。 我叫醒了阿秃,让他起床补作业。 阿秃哼哼唧唧地钻到我的怀里,闭着眼睛撒娇道:“粑粑,我们晚点起床好不好?” 他昨晚非要熬夜看一个动画片,我就跟他说,你要看可以,明天起不来我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我真的是太久没打阿秃的小屁股了,这个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不能把他惯出一身懒骨头。 “被我打屁股,或者起床补作业,你自己选一个。” 阿秃思考了一会儿,在我的怀里转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我,大义凛然道:“粑粑,你打吧。” 我无话可说。 如歌看到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对阿秃说:“阿秃,你知道一个故事吗?从前有一户人家,夫妻俩有了一个宝贝儿子,他们就特别宠那个儿子,衣服帮他穿,脸帮他洗,饭也喂到他的嘴边给他吃。” “那个宝贝儿子被宠成了巨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长大了还躺在巨大的婴儿床上。” 阿秃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如歌,打了一个小哈欠后问道:“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老夫妻俩有事要出远门了,他们准备了很多的烧饼,挂在宝贝儿子的脖子上,嘱咐儿子,要是饿了就低头吃烧饼。” 阿秃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闻言嘿咻嘿咻地笑了起来,“好懒哦。” “结果呀,夫妻俩回来了,发现他们的宝贝儿子被饿死了——他竟然连低头都懒得低。”如歌说着低头看向阿秃,我也低头看向阿秃。 阿秃也低头,只能看到自己白白软软的小肚皮。 “……我才不懒呢,我会自己穿衣服,自己洗脸刷牙,自己吃饭饭。”阿秃抗议道。 “光说不做假把式,阿秃你说得这么好听,现在连起床都起不来。”如歌不信任地摇摇头。 这个激将法让阿秃唰得坐起来,动力十足地变成了人形,穿上自己的小衣服,然后哒哒哒跑到洗手间刷牙洗脸。 洗完后还从卫生间那里,冒出半张脸望着我们,期待地问道:“我勤快吗?” 我对阿秃说,把作业写完才勤快。 原本精神抖擞竖起的虎耳,霎那间全都耷拉下来,阿秃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可怜兮兮地说:“粑粑,我昨天写了那么久的作业,我手好痛,可不可以今天少写一点呀?” 我对阿秃说,不可以,你这个小拖拉机拖拖拉拉没完没了。 如歌听到我和阿秃的对话后,又开始讲起了小故事:“从前有一个人,眼看老虎就要咬到他的屁股了,他还要回过头去数数老虎嘴上有几根毛——真是一个小拖拉。” 阿秃赶紧抗议道:“没有,没有老虎咬我的屁股!我自己就是老虎!” 我把阿秃提起来,“老虎可以打你的屁股。” 阿秃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样,瘪嘴道:“那好叭。” “你看啵啵,啵啵作业都写完了,他今天可以看动画片,可以和如歌一起玩游戏、做甜点。你再看看我们,你作业没写完,我还得监督着你写作业。”我弹了一下阿秃的脑门。 “都怪你。”我对阿秃说。 阿秃被我提住后脖颈,爪子在空气中划水,“都怪我。”他说。 然后我又坐上了阿秃的小拖拉机。 阿秃画着画着累了,把小肉手递给我,对我说:“粑粑,揉手手。” 我敷衍地帮他揉了一会儿,阿秃的手和小莲藕一样,摸起来软软的。我揉完右手,准备收手时,阿秃又赶紧把自己的左手递上来,“这只也要!” 他可真知道享受。阿秃享受着我的按摩,幸福地翘起尾巴,开心道:“粑粑,等你老了,我也给你揉手手。” 我说不用等我老了,现在就可以帮我按摩。 阿秃卡壳了一下,小声道:“那、那我要先补作业,还是先按摩呀?” 我指望着阿秃孝顺我,还不如指望按摩椅。“补你的作业,闭嘴。” 阿秃把手放在嘴巴旁,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安静如鸡地补作业。 然而他的安静不超过三分钟,三分钟一过,他就开始叭叭叭了:“粑粑,为什么我要学美术呀,我以后又不当一个画家,美术学了有什么用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我也没有学过美术。 察觉到我的沉默后,阿秃就开始滔滔不绝道:“我觉得音乐也没有用嗷,我以后又不用当一个歌唱家!” “那你觉得学什么有用?”我问阿秃。 阿秃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亮晶晶地看着我,“学算数,学星际语!” “为什么?”我继续问。 “因为这些生活中都会用到哒~”阿秃原来还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我不知道学美术和音乐究竟有什么用,可是如歌会唱歌,会画画,他学了这些,他坐在我的身旁画设计图的样子很好,对我歌唱的模样也很好看。 我告诉阿秃,学习是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如果阿秃这也不学,那也不学,那我为什么还要喜欢阿秃,而不是去喜欢啵啵呢?” 听到我的话后,阿秃立马有了危机意识,他从原先的小拖拉机变成了……稍微快一点的小拖拉机。 “你不许把给我的喜欢拿去给哥哥!”小拖拉机一边努力前行,一边对我这个唯一的乘客叭叭叭道。 “嗯,看你表现。”我摸了摸阿秃的小脑袋,对他说。 星历2789月19日小雨 阿秃的作业终于补完了,我们全家决定庆祝一下。除了做一顿好吃的,我们还准备一起看一部电影。 最开始我们想要看一部动画电影,然而在搜索时,阿秃突然看到了一部恐怖片。 黑漆漆的画面,血红的大字,还有白色的幽魂在飘荡。这种与众不同的画风,一下子吸引力阿秃的注意力。 “粑粑,我想看这个!”阿秃指着那部恐怖片道。 我对阿秃说,这是恐怖片,小孩子不适合看,胆小鬼更加不适合。 阿秃嚷嚷道:“我已经不是胆小鬼啦,我晚上上厕所都不用你陪我啦~”也不知道上厕所不用人陪这件事,有什么好炫耀的。 不过阿秃想看,如果不满足他的话,他又得在我耳边吵得停不下来,像个念经的小和尚一样,把同一件事翻来翻去念给好几遍。 就像那个日记本,他现在每天都要问两三次:那个黑本本到底是什么?里面有什么东西?能不能给我康康? 所以我选择询问大家的意见,如果如歌和啵啵不愿意看,那我晚上就陪阿秃单独看一遍好了。 如歌说都可以,啵啵有些好奇地点点头。 于是我们一起打开光脑,为了保护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在看恐怖片时,幼崽们不能选择沉浸式观影,只能看平面投影。 沉浸式观影会让观者觉得身临其境。我选择了这种观影方式,倒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影片里的恐怖和绝望不及我从前经历过的十分之一。 现实才是最荒谬离奇的恐怖片。 这部影片的色调是昏暗的,阿秃挤在我的怀里,喃喃道:“有点黑呀……”他的小爪子放在我的手掌,紧张地摸来摸去。 我握住他躁动的小爪子,阿秃好像从我的掌心汲取到了力量,他的尾巴盘住自己的屁股,端坐在我的怀里看电影。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阿秃毛绒绒的小背影是有些可靠的,该怎么形容呢? 小小个,圆滚滚,但是很坚定。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错觉。 “嗷嗷嗷——!!!”当一个鬼影冒出来时,我没有被电影吓到,反而被阿秃凄厉的尖叫吓了一跳。 我摘下光脑眼镜,发现怀里的阿秃不知在何时炸起了毛,哆哆嗦嗦瘫软在我的怀里,看样子吓得不轻。 有这么吓人吗? 我伸出去想要去摸阿秃的头,指尖刚刚碰到阿秃的头毛,阿秃就像弹簧一样跳了出去,咻得一下蹿到了不远处的茶几上,然后才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怂怂地看向我们。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阿秃可以蹿得这么远。如歌对我说,阿秃一看就是一个跳远的好苗子。 嚷嚷着要看恐怖片的阿秃,结果是最不禁吓的。为了照顾炸毛的小阿秃,我们最后又看回了动画电影。 到了晚上睡觉时,久违的小爪子把我给踩醒了,我睁开眼,看到阿秃湿漉漉的蓝眼睛,和抖来抖去的小虎须,“粑粑,你陪我上厕所吧。”小奶音都在颤抖。 果然就像如歌说的那样,g是不能立的,立了就要倒。 我倒是不意外阿秃的怂,不过阿秃这么胆小该怎么办?他以后怎么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去保护啵啵? 我看着阿秃圆润的后脑勺。他还不知道我对他的期待,所以能够心安理得地做一个胆小鬼,在我的怀里求安慰。 可能人有了依靠,就会不自觉地寻求帮助。我在阿秃这么大的时候,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所以我必须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 可是阿秃……他就算一直做一个胆小鬼,也没关系。因为有我在,所以他可以做一个快乐的胆小鬼。 星历2789月20日晴 今天我们回到十七星了,紫树林里的小木屋近一个月没有人居住,居然长了一窝松鼠。 原本阿秃在床底藏的糖都松鼠偷吃光了,阿秃愤怒地搬走了那些不速之客的储备粮——一大堆松子。 最后我们把那些松子埋在不远处的松树林中。 啵啵则在我给他挖的水坑里,收获了很多活蹦乱跳的肥鱼。于是我们中午的午饭变成水煮鱼,虽然如歌和啵啵是美人鱼,但这和他们会吃鱼并没有什么冲突。 我们全家都爱吃鱼。 阿秃最爱的吃法,就是把鱼烤焦,然后将柠檬汁挤在上面。啵啵喜欢喝鱼汤,乳白色的鱼汤。如歌喜欢吃红烧鱼。至于我,只要是如歌做的我都喜欢吃。 一开始我不知道那些鱼怎么来的,因为那些明显是海鱼。直到中午,我看到一个嘴巴很大的鸟扑腾着翅膀飞到水坑旁,将嘴里的活鱼吐到水坑时,我才明白了那些鱼也是不速之客的储备粮…… 不过这些不速之客注定是血本无归了,辛辛苦苦积累了一个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第163章 番外十八 星历2789月21日晴 阿秃今天要去幼儿园了,早上喊他起床时,他的四只爪子牢牢扒住被子,怎么也不肯起床,还委屈地嘟囔道:“粑粑,我长在床上啦!” 平常不上学的时候,阿秃可以八点起床,上学就得七点十分爬起来。 我干脆用被子直接裹住这坨阿秃,把他从床上带下来。拎着阿秃去卫生间时,我看到穿戴整齐的啵啵站在田字窗前,两只小手按在窗上,微翘的鼻尖贴在玻璃上—— 他踮起脚尖看向窗外。 窗外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上养了几盆花,种一些蔬菜。昨天晚上我给盆栽浇水时,发现花盆旁有着被风吹落的泥巴窝。 那个鸟巢曾经住着一大家子,然而雏鸟长大后,它们一家就飞走了,只留一个空荡荡的泥巴窝在我们的屋檐下。 我想,在我们全家离开十七星的这一个月里,可能在某一个雨夜,这个泥巴窝被雨水打湿,被大风吹落,最后掉到了阳台上。 昨晚我刚洗了澡,怕碰它弄脏了我的手,就没有及时清理掉那个泥巴窝。说起来,这个鸟巢已经被我放过两次了。 第一次就是春天燕子飞走后,我曾经想要把那个泥巴窝清理掉,啵啵却出声阻止了我,我还记得当时他当时拉住我的裤脚,软软地对我道:“粑粑,燕子如果来年飞回来,发现自己的家不见了,该怎么办呀?” 啵啵对那个鸟巢也许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春天啵啵刚出生不久后,燕子来我们这里筑巢,孵出了小燕子。那个时候小小的啵啵,天天都会仰起头看着小圆窗上的鸟巢。 有一次,我好奇地去问啵啵,“你每天都去看鸟巢,能看到什么?你知道有几只雏鸟在巢穴里吗?” 因为在他的那个角度,只能偶尔看到飞出去觅食的成年燕子。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啵啵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对我说有五只小燕子。 我踩在椅子上去看那窝燕子,果真发现了五只小燕子。那群小燕子可能听到了我这边传来的声响,集体伸长脖子,长大嘴巴对向我。 它们嗷嗷待哺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我觉得很丑。我问啵啵想不想看小燕子,啵啵点头说想,我就将啵啵放在我的肩膀上,指给他看。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有五只小燕子。 啵啵认真地对我说,“我听到了,每只小燕子的叫声,都是不一样的。” 那些燕子每天清晨都会啾啾啾地叫个不停,我感觉每个“啾”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啵啵是怎么分清不同的啾。 想到这里,我提着阿秃走向卫生间的脚步一顿,“你在看什么?”我问啵啵。 啵啵说,“粑粑,燕子们的家掉了。你说燕子明年还会来吗?” 我不知道。 啵啵重新看向窗外,目光落在阳台上,他极轻地,像是自言自语那样说道:“回不来了……” 我不懂啵啵的意思。 今天幼儿园放学,我接阿秃和啵啵回家时,我看到啵啵将小脑袋抵着车窗,一边望着窗外,一边轻轻哼唱道:“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地开,美丽小鸟一去无踪影,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啵啵究竟在想什么呢? 星历2789月22日小雨 我是被秋雨拍打窗户的声音吵醒的,睁眼后突然发现啵啵打开了大田字窗上,小小的一面窗户。 他踩在小板凳上,将手伸到窗外去接雨水。 我不知道啵啵是什么时候醒的,我已经习惯了啵啵和阿秃的存在,他们发出的小动静有时候无法吵醒我。比如阿秃的小呼噜,又比如啵啵轻手轻脚的起床声。 今天是我送阿秃和啵啵上学,因为下雨,阿秃和啵啵穿上了新买的小雨衣,我撑着大黑伞,我们在雨天慢慢走。阿秃穿了雨鞋雨衣可得意了,认为自己全副武装,不怕弄湿衣服。 所以他特地往水坑里踩,一踩一个“噗”,水花四溅,今天的他不再是小拖拉机,而是小小洒水车。 我把这辆小洒水车提了起来,防止他溅到旁边干干净净的啵啵。 快走到幼儿园时,雨突然停了。蔚蓝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彩虹,在这一刹那,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好像都被雨水冲刷过,显得如此干净美好。 “粑粑,这是什么呀?!好漂亮哇——” 这次是阿秃和啵啵第一次看到彩虹,他们都忍不住哇出声。至于我,我见过彩虹吗?我已经不记得了,也许见过吧,也许那一天对我来说是很平常的一天,平平淡淡,也许那道彩虹也平平无奇,导致现在我竟然毫无印象了。 我对他们说,这是彩虹。 “如果能天天看到彩虹就好啦!”阿秃大声道。 看门人听到阿秃的话,从门卫室走了出来,蹲到阿秃的面前道:“小阿秃,你看过洒水车吗?水流哗啦啦地从车顶洒出去——”他断了两根手指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手指停在弧线末端,“大晴天的时候,这里就会有一道小彩虹,一直追着洒水车跑。” 阿秃的蓝眼睛一闪一闪的,充满了向往之情,“哇——这么好呀——” 那个从星战上退役下来的老看门人,轻轻用仅存的手指,擦拭阿秃鼻尖上的小水滴。“快去上课吧,你好久都没来了,要好好听老师讲课诶。” 虎尾在雨衣中不安分地甩来甩去,阿秃赖在大门口问:“洒水车在哪里嗷?” “放学的时候小阿秃在来问我,阿爷现在想不起来嘞。”他拍拍阿秃的小肩膀,让阿秃快点进幼儿园,接着又看向啵啵,笑道:“啵啵今天还在想一花一世界吗?” 啵啵摇了摇头,轻声道:“在想雨。” “小啵啵想的事情可真多啊,快去上课吧!” 我看着啵啵和阿秃离去的背影,阿秃专门往水里踩,哒哒哒地小跑。啵啵走得慢吞吞,他把雨衣上的小帽子摘下来,走几步就看看天上的彩虹。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我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也想起了啵啵的大名,何濯月。 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我竟然还没有一个看门人更了解自己的孩子。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是如歌当初讲小和尚的故事,顺口提过的一句话。我一直都知道阿秃喜欢小和尚,却从来不知道啵啵喜欢的是“一花一世界”。 阿秃是一个外向的孩子,他喜欢什么东西,就会挂在嘴边,一天到晚叭叭叭个不停,他整天粘着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会告诉我。 啵啵却不一样,他不粘人,喜欢独处,有些时候我都找不到他。他总是能给自己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一呆就是很久。每当那个时候,我就有些不敢去打扰他。 啵啵的私人空间那么小,又那么静谧,好像我一进去了,就会挤坏那个小空间。 今天晚上我问啵啵,可不可以把阳台上的泥巴窝给扔了。我昨天忘记清理,今天想起来后,第一反应是啵啵会不会不愿意。 啵啵点头说好,他也准备过来帮忙。 我和啵啵一起打扫阳台,他戴上小手套,将碎了七七八八的鸟巢放进袋子里。秋天的晚上很安静,没有蝉鸣,没有呱叫,更没有恼人的嗡嗡声。 “啵啵喜欢下雨天吗?”我问他。 啵啵抿唇有些腼腆地笑,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我记得他刚出生时,会很开心地咧嘴笑,我记得他那个时候没有牙齿,笑起来甜甜蜜蜜的。 他是什么时候笑起来会这样的羞涩? “喜欢。”啵啵回答我。 “啵啵喜欢把手伸到窗户外面接雨水吗?”我继续问,我想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聊天,我这样的提问,多多少少带着点步步紧逼的意味。接下来啵啵的回答就更让我感到后悔。 啵啵有些不安道:“粑粑,我今天吵醒你了吗?” 我赶紧说没有。啵啵松了一口气,他低着头系袋子。我看到他头顶的发旋,想要去摸摸他的头,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沾了泥巴,是脏的。 “我是在想——”啵啵抬起头望着天,蓝眼睛倒映着星空,“一滴雨里面,是不是有好多的透明人?” “他们很小,人是透明的,天空也是透明的,雨滴里的整个世界都是透明的。” “当雨滴落在地上时,整个世界就都毁灭了。” 这是啵啵眼里的奇妙世界,他从早上推开窗时,就经历了这样奇妙的异世界之旅。在他的眼里,每一滴雨世界都是不一样。 有些雨滴会提前落到屋顶上,落到树叶上,落到他的手上。那些雨滴世界的寿命就会短一些。 而有一些雨滴会落在湖里,水洼里,大海里,那些雨滴砸到水面上的涟漪,是不是两个世界在打招呼的表现呢? 彩虹就更加奇妙了,一条彩虹可以有那么多颜色,可是它出现的时间又那么多。彩虹会知道大家都很喜欢它吗?它又为什么只有在大雨过后才会出现呢? 是它喜欢着雨,又不敢让雨知道吗? 啵啵一直很好奇,是不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在一颗小弹珠里,被一个很大很大的巨人拿在手上,又或者是,我们的世界在一道声音讲述的故事里。 就像如歌给他和阿秃讲小和尚的故事那样,也有一个人,在对别的小朋友,讲述他和阿秃,我和如歌的故事。 第164章 番外十九 星历2789月23日晴 今天联邦军事学院的校长来联络我,他希望我能作为荣誉校友参加校庆,还想聘请我当机甲系的教授。 我现在对联邦军事学院没有什么感情,曾经也许是厌恶。 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以前挖了军部情报处一个探子的眼睛,后来在联邦军校被那些人报复。 譬如在体能课上的体检。不用星际的仪器检查身体,而是用最原始的、也是最羞辱人的体检方式,赤.裸着身体,像个货物一样被检查牙口和手脚。 尚未愈合的虫翼就藏在衣物下。 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虫翼,不能暴露我身体上的畸形之处,我憎恶它,它是我的耻辱,我的噩梦,却融在我的血肉中,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我拒绝体检,又惹出一大堆麻烦的事情。那段时间的我,不像一个人,更像野兽,我不知道该如何和别人相处,我也不想去和旁人相处,他们要聊的话题都是我不知道的。 从一开始的星际餐厅,到星际游戏,再到后面的嘲讽与鄙夷。 外面世界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其实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在我被告知去联邦军事学院的那一个晚上,我曾经对校园生活抱有一丝期待。 那晚我躺在地上——在星海孤儿院里我没有睡过柔软的床垫,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软床上休息,我会觉得浑身难受,所以就抱着被子睡在地面上。一层薄薄的、丝滑的被褥披在身上,我在思考,联邦军事学院寝室里的床,是硬床板还是软床。 我也记得我第一次踏入校园,看到很多很多的人,鲜活的气息,生机勃勃充满活力。写到这里我才发现,原来我最开始竟然是喜欢过这个学校的。 原来我曾经也想过要怎么和新同学打招呼,要说什么话。可是我仅有的期待,都在最开始的体检里被毁得一干二净。 我本来就不擅长与人相处,情报处的那些举动只是在我的身后推了一把,将我推出人群。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我不是神灵,也不想成为野兽,可是我没有其他选择。 后来我一个人独来独往,虫翼始终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在它被引爆前,我亲手割下它,切肤之痛其实不过如此。 再后来,我离开了联邦军事学院,踏上了第一次星战的战场。 现在在回忆我短暂的校园时光,能想起来的东西,除了知识就是漫长的孤立和冷暴力。 可是这段时光和我在星海孤儿院经历的那些相比,又不值一提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回忆起在联邦军事学院发生的事情。 不是我大度,而是那些孤立和流言蜚语在我的记忆里确实不值一提。就像我不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曾经有雨后彩虹出现过。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答应了联邦军事学院校长的请求。人真的能够完全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吗? 我当初被全校几乎所有人孤立的时候,我又在想些什么。我在想自己是怪物吗,是野兽吗?还是…… 离群索居者,不是神灵,便是野兽。 如今联邦军事学院的校长说,我是联邦的守护神,是战神。 这个世界真是荒谬。 今天啵啵在小阳台浇花时,我坐到他的身旁,啵啵抬眸看了我一眼,他的蓝眼睛澄澈如蔚蓝天空。 我抬头看天,发现今天的天空万里无云。 “粑粑,你心情不好吗?”啵啵小声问我。 我说,我在想一件事情。 啵啵问我是什么事情,我就告诉他,曾经讨厌过,现在不讨厌又不喜欢的人,邀请我去故地重游,我不知道要不要去。 “粑粑,你去吧。”啵啵认真地说:“粑粑要是不想要一个东西,就肯定会扔掉。可是前几天燕子窝掉了,粑粑担心我会难过,就不知道要不要扔。” 啵啵严肃地皱起眉,“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可是我感觉如果粑粑你不去,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忽然听懂了啵啵的意思。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一旦决定一件事情就会坚定的去做,不要就是不要,要就是要。没有人能够改变我的想法。 如果我真的不想去联邦军事学院,那我一开始就会拒绝,而不是回忆了那么久,那么久。就像啵啵所说的,我如果要扔掉燕子窝,第一时间就会把它处理掉。可是我怕啵啵会难过。 有一架天平放在心中,一端放着拒绝,另外一端放着比拒绝更加沉重的砝码。 当我开始纠结的时候,我的心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粑粑你看,这个是不是能吃了?”啵啵指着花盆里绿油油的菜,开心地询问道。 我说应该可以。于是今晚餐桌上就多了这道菜,在晚饭期间,我说了联邦军事学院邀请我去参加校庆的事情。 阿秃举手问我,联邦军事学院是很大很大的幼儿园吗? 我说不是。 阿秃又问我,里面有很多很多的动画片吗? 我说没有。 阿秃失望地哦了一声,低头吃饭,当听到我说“联邦军事学院有给幼崽用的机甲”时,阿秃又瞬间兴奋地抬起头,大声道:“让我康康!” 如歌给我们夹菜,听到后顺口问:“还有专门给幼崽的机甲吗?” 制造机甲所用的材料很昂贵,为了节约材料,平常机甲制造系学生们课后练习的作业,都是制造小型机甲。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等他们在小型机甲制造的过程中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并且攒够材料后,就会开始投入自己的积蓄、时间和精力去创作毕业作品——军用机甲。 有一些机甲系的穷学生没有太多的钱,所以他们平常在课后练习中,会把那些练手的机甲做得小而又小。 那些迷你机甲又被戏称为婴儿机甲、幼崽专用机甲、哄宝宝机甲。 可以用来哄阿秃。 星历2789月24日晴 如歌告诉我,在地球上今天是中秋节。他说中秋节要吃月饼、要赏月。然而我们今天一早就要去联邦军事学院参加校庆,没有时间做月饼。 不过这没关系,如歌对我说中秋节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们一家人都在机甲上,我的身旁坐着如歌,如歌抱着啵啵,我抱着阿秃。我们看不到月亮,却能看到无尽星空。 如歌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阿秃很好奇地问,“粑粑,灵药好吃吗?” 我说不知道。 啵啵问道:“月亮上真的有广寒宫吗?玉兔是不是像软软那样的呢?嫦娥会比粑粑还美吗?”他说着看向如歌。 阿秃也不纠结灵药好不好吃了,他认认真真地望着如歌,还伸出手去摸摸如歌的下巴和脸。“嫦娥肯定没有粑粑好看。”最终阿秃得出了这个结论,我们全家人都很认同。 到联邦军事学院后,我问校长要来了“幼崽专用机甲”,要了两个,一个给啵啵,一个给阿秃。 我经常带阿秃去虚拟竞技场虐菜,所以阿秃对机甲有着说不出的喜爱与向往,可能在他眼里,进入机甲就可以打得敌人落花流水,竞技游戏中获胜的快乐不光成年人喜欢,像阿秃这样的幼崽同样喜欢。 所以阿秃看到小机甲后,开心地拍起了肚皮,然后迫不及待地坐进他的小机甲。 我教过他机甲的基本操作,阿秃第一次在现实中操纵机甲,就已经可以走的很好,那个小小的机甲,挥臂、迈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操纵机甲的凝滞感和生硬感。 只看机甲行走的状态,大多数成年人都不能做到阿秃这种程度。联邦军事学院的校长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就像在看一个宝贝疙瘩。 啵啵伸出手好奇地抚摸冰冷的机甲外壳,摸了一会儿后,他抬起头不解道:“粑粑,为什么它没有变出小花小草和小爱心呢?” 第一印象很重要,人是这样,物也是这样。我的机甲上的记忆金属能够给啵啵变出这那有趣的小玩意儿,所以也许在啵啵的心中,机甲并不象征战争与武力,而是一颗小星星,或者是一朵小花花。 “粑粑的机甲是独一无二的。”听到我的解释后,啵啵说出了这句话,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哒。”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阿秃和啵啵虽然是一颗蛋中孵出来的双胞胎,然而他们的性格却大相径庭。他们都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 联邦军事学院的校庆不对外开放,也不会有网络直播,再加上阿秃和啵啵都呆在小机甲里,像两个小铁疙瘩坐在如歌身旁,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的照片会流传在星网上。 作为荣誉校友,我要上台讲话。 我站在台上,台下所有的目光和聚光灯一起照在我的身上,联邦最优秀的那一批未来战士正坐在台下,充满期待和崇拜地望着我。而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身上,我看到如歌在对我微笑,看到他身旁两个小铁疙瘩以同样的频率对我挥着小手。 我的心突然变得很柔软。柔软到我想要原谅这座古老的学院,原谅它曾经给我造成的伤害。 它曾对我下了一场大雪,让我在雪中感受到了灭顶的齿冷。可是现在冰雪消融,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我看到新一批的学子面上带着蓬勃的朝气,他们就像是初雪消融后的新芽。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这个世界给了我痛,后来又给了我如歌。 所以……我决定原谅它了。 第165章 番外二十 星历2789月25日晴 我决定在联邦军事学院任职机甲系教授了。不过我不会经常去上课,可能一个月去一次,偶尔通过星网授课。 今天我上第一节课时,带上了阿秃。阿秃喜欢训练场的氛围,美滋滋地操纵着小机甲在训练场上撒欢。 那些学生无心上课,一直在偷偷看阿秃,当看到阿秃的小机甲走得飞快,能跑能跳,蹦蹦哒哒个不停后,他们就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并且脸上流露出自惭形愧的神情,只有一个姓薛的猎豹皱着眉头,与身旁鼓掌的学员格格不入。 阿秃在这种吹捧下,表现欲越发强烈了,还开心地转起了圈。他就喜欢别人夸他棒。 我最后把这只扰乱课堂的阿秃提了出去,让他去和如歌、啵啵玩。 上完课后,我们又在中央星逛了半天,最后坐上机甲回家。 啵啵手里捧着一个机械做成的花,他说是联邦军事学院的学生送给他的,棕头发棕眼睛,还是我教的学生。 棕发棕眼的人有很多,送啵啵礼物可能是想要讨好我。我检查了一下那个简易玩具没有问题后,就将这个小玩具重新还给啵啵。 阿秃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啵啵很大方地把玩具分享给阿秃。 说起来啵啵已经收到很多品种的花,今天还多了一朵金属之花。这是不是意味着啵啵今后有着很多的追求者? 一想到可能无数狂蜂浪蝶追着啵啵,我就有些不高兴。如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那就是“自家养的白菜要被猪拱了”。 想到这里,我立刻带着阿秃去虚拟竞技场训练。阿秃以后要变成足够强大,这样才能把啵啵身边的烂桃花赶跑。 在我带着阿秃登录虚拟竞技场时,如歌也带着啵啵去玩一款录歌游戏。每录完一首歌,他们都会用变声器处理声音,防止星际网友通过声音扒出马甲。 如果我当初有这么谨慎的话……也许就不会掉马了吧。 *薛越霄视角* 薛越霄是联邦军事学员机甲系首席,薛家继承人,虚拟竞技场上的新星,星网直播挑战荣誉榜前百名,他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以势不可挡的劲头冲到了第二名。 然后他,遭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 他被排行榜第一按在地上摩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光在实力上被碾压了,在尊严上还被羞辱了—— 原本如天神一样的机甲忽然跌跌撞撞,蹒跚学步地走到他的面前,犹如幼童举大刀一般,对着他周围的空气戳来戳去。 如果不是薛越霄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在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他恨不得冲上去将自己的脖子对准光剑,干脆利落地死去。 但是他不能,他只能承受对方的戏弄,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被一遍又一遍地戏弄。他的脸被羞愤烧火,这种公开处刑等于把他的自尊心摔在地上,将裂开的自尊碾成碎末。 骄傲了一辈子的薛越霄,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尊严尽失的滋味。 当那把光剑终于戳进他的机甲时,薛越霄觉得游戏宣告结束的声音犹如天籁。这次比赛是他难以启齿的失败,他不明白为什么席元帅要这样戏弄自己,直到今天,直到他看到席元帅的幼崽操纵着机甲,以薛越霄莫名熟悉的姿态,在训练场上迈着小碎步走来走去。 在这一刻,薛越霄恍然大悟,内心五味杂陈,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席元帅的幼崽…… 当元帅阁下像提小鸡一样把小机甲拎出训练场,薛越霄混乱的思绪才平复下来,他勉强集中注意力去听席元帅讲课。每个学员都听得无比认真,元帅阁下亲自上课的待遇恐怕是全星际独一份,这个时候谁听漏了一句话,都会追悔莫及。 只是薛越霄听课时不自觉地看向训练场的侧门——席元帅幼崽离开的方向。 那个小型机甲里的幼崽,是什么样的?薛越霄想要知道,当初像开玩笑一般戳中他的幼崽,到底长什么样。 他的骄傲不允许让他连败于何人之手都不知道。 很快到了课间,薛越霄以上洗手间的名义离开了训练场,绕到训练场侧门的位置,他看到一个小机甲坐在废弃的巨型军用机甲旁,慢吞吞地用手指去敲击机甲外壳。 孤零零的一个小机甲,坐在废弃大机甲师身上,有些寂寞,又有些悠闲地摇晃着小短腿。 那个小机甲的第六感十分敏锐,薛越霄只是在远处看了几眼,小机甲就唰得抬起头来,对准了薛越霄所在的位置。 薛越霄下意识绷紧身体,摆出了作战姿势,然而他却看到那个小机甲……歪了一下脑袋? 咔嚓一声,呆萌地歪着脑袋,遥遥望着潜伏在暗处的不速之客。 薛越霄第一次发现,原来机甲也可以这么可爱。 他踌躇一下,不想在一个幼崽面前落荒而逃,即使那个幼崽是他黑历史的见证者和参与者。薛越霄缓缓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对着那个小机甲说:“我……我是席教授的学生。” 那个小机甲两只小手放在腿上,坐得端端正正,身上萦绕着乖巧的气质,他听到薛越霄的话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小的点头幅度,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薛越霄原本是不喜欢幼崽的,薛家的幼崽各个都是拆家小能手,闹得鸡飞狗跳。可是现在,当他看到面前这个莫名乖巧懂事的小机甲时,突然明白了一点幼崽的可爱之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陪你玩吗?”他忍不住问道。刚才这个小机甲孤零零的身影,让他觉得有种……很难言说的感受。 “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一道非常好听,软软的稚嫩声音传来了出来。 在这道声音灌入耳朵的那一刻,薛越霄的心刹那间就软了一半。他并不知道这是被萌到血槽清空的感受。 “小哥哥,你不去上课吗?粑粑会生气的。”当小哥哥这个称呼冒出来时,薛越霄另外半颗心也软了下来,连带着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和。 这个幼崽的声音是这样温柔绵软,好像他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就会吓到对方。 “现在是课间,我出来一会儿没关系。”薛越霄从来都没有这样温柔地和别人说话过,如果薛父薛母听到了,怕是眼珠子都会惊掉。 那个小机甲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继续坐在那里。 薛越霄试探性地走近了几步,“你在看什么?”他忍不住想要和这个小机甲多说几句话,多听几下对方的声音。 真的是……非常好听又可爱的声音。 “我在看花,如果这里能开花就好了。”那个小机甲指了指废弃机甲的外壳,说了这么一句充满童心的话。 太可爱了,怎么会又这么乖,又这么可爱的幼崽? 薛越霄鬼使神差道:“你等我一下。”他拆掉了那个机甲的零件,取出空间钮里的工具当初制作小玩具。 薛越霄虽然不是机甲制造系的学生,却也掌握了一些基础的机甲制造,比如做一朵简单的机械之花。 废弃的零件在青年的手中逐渐改变形状,因为低头专心制作机械之花,额前一缕卷曲的棕发缓缓垂落下来,原本锐利的琥珀色眼瞳,在这一刻竟然是有些柔和的。 薛越霄没有做过这种无聊的东西,他的室友为了追求一个女生,曾经在寝室里做过。薛越霄看了几眼,就记住了机械之花的做法,没有想到他今天就用到了。 “哇——”那个小机甲主动凑近,出声感叹道。 青年的动作微微一顿。 当他听到那道奶声奶气的“哇”时,满足感包裹住了他的心,这是虚拟竞技场获胜都不能带给他的感受。 薛越霄将掌心的机械之花递给身旁的小机甲,冷静道:“给你的。” “谢谢小哥哥!小哥哥你好厉害呀~”小机甲开心地捧着花,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薛越霄的表情还能故作镇定,手掌却忍不住握拳,他忽然就理解了那位室友为什么打游戏要带上拖后腿的女朋友…… “你……平常会和爸爸一起打游戏吗?”席元帅总共有两个幼崽,薛越霄怕自己认错幼崽。 这个小机甲点点头,“会的,爸爸带着我玩游戏。” 看来这就是当初“戏弄”他的罪魁祸首了。可是薛越霄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他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小机甲迟疑了一会儿,“可是粑粑说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样子。小哥哥,你不可以拍照,也不可以告诉别人我的样子,好不好?” 薛越霄说好,还和这个小机甲拉了勾。 机甲滴了一声,驾驶舱的小门缓缓打开,一张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那是一个美到像洋娃娃一样的幼崽,有着漆黑的头发,蔚蓝的眼眸,抿唇笑的样子腼腆又可爱,“小哥哥,谢谢你的花花呀,你快去上课吧,不要迟到啦~” 他挥了挥小手,对着看得出了神的薛越霄道。 如果薛越霄的内心独白可以化为弹幕体,那么就会是这样的: #哥哥最多等你二十年# #血槽已清空# #好想带回家养# #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我要被萌得神志不清了# #小奶音竟如此可爱# 薛越霄呆怔在原地,听到“迟到”后猛然回过神,赶紧往训练场跑,等跑到后才发现自己忘了问那个小机甲的名字。 第166章 番外二一 何如歌在收拾行李,将啵啵的童话书、小零食往空间钮中放,他准备带啵啵出门,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他们站在房门口时,一大一小两只白虎齐刷刷转动脑袋看了过来,阿秃好奇道:“粑粑,哥哥,你们要去哪里?” “去体验生活。”何如歌笑吟吟道。 啵啵今天问他,生命是什么。 如果说阿秃是一个叭叭叭的小喇叭,那么啵啵就是平时沉默寡言,一鸣惊人的哲学家。 每次啵啵提出的问题,何如歌都不能做出让啵啵满意的回复,所以这次他准备带啵啵出门,看看能不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阿秃听到后撒开脚丫子跑过来,抱住何如歌的大腿,兴奋道:“我也要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可能会很累哦,阿秃确定要出去吗?真的出去了,到时候不准喊累。”何如歌蹲下来摸摸阿秃的小脑袋。 “没关系,让粑粑抱着我走路,我就不会累啦。”阿秃看向席归璨,理直气壮道。 何如歌循着阿秃的视线望向席归璨,发觉小阿秃的话有道理极了,这只大白虎能跑能飞,厚重柔软的毛发自带减震功能,是非常优秀的代步工具。 巨型大白虎用虎尾缠住阿秃,把阿秃丢到自己的身上,又将啵啵和何如歌一直放在宽阔的背上。 虎爪踩在地面厚厚一层紫树叶上,与其他变黄的树叶不同,紫树林在秋天是迷雾般的深紫色,何如歌仰起头看向被树叶遮挡住的天空。 就这样放空大脑,怀里抱着啵啵和阿秃看风景的感觉很舒服。 何如歌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个新闻,有一个熊孩子不想要上学,所以他的母亲带那个孩子徒步捡垃圾,捡了一整天的垃圾之后,体验过生活艰辛、赚钱不易的熊孩子明白学习的快乐,从此之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过啵啵和阿秃都这么听话,真的要捡垃圾,也是为了环保。就在何如歌这样想时,他的眼下突然闯进了一只粉嫩嫩的小肉爪,那是阿秃的后脚爪,“粑粑,捏jiojio~” 何如歌:“……” 阿秃真是一只会享受的幼崽。 啵啵伸出小手手,想要接住空中飘荡的树叶,阿秃也有学有样地举起爪子。 阿秃的四只爪子可忙碌了,左前爪要和啵啵击掌,右前爪要举起接树叶,左后后爪要享受按摩,右后爪踩踩席归璨。 紫树林之后是松树林,阿秃还记得那些偷了他糖的小贼,所以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对路过的松鼠嗷嗷叫。 星际的松鼠胆子都很大,那些未见阿秃先闻嗷嗷声的松鼠们,从大树背后好奇探出小脑袋,当它们看到庞大的大白虎后,唰唰唰通通溜走。 所以其实真正吓退松鼠们的,可不是嗷嗷叫的阿秃,而是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偏偏阿秃觉得自己厉害极了,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得意模样。 穿过第三个树林后,他们终于走上了修建好的大道。 八点的秋天很安静,大道两旁的树早早地掉光了叶子,鸟雀们停在枝头,毛绒绒的身影好像是枯树的假发。 阿秃还沉浸在吓退松鼠的兴奋劲中,他在旷野无人的大道上突然嚎了一嗓子,突如其来的小奶音飙得可高,吓得两三只鸟雀从枯树上飞走。 何如歌无奈地揉阿秃的小脑袋,“幸好这里没有人居住,否则你这不是扰人清梦吗?” 阿秃翘起小尾巴,又对着枯树上的鸟群嗷嗷嗷嚎了几声,不过效果都没有他的第一嗓要好。不光剩下七八十只的鸟雀不为所动,原本最先飞走的那些鸟儿还飞回来了。 这就让小阿秃很没有面子了,不过阿秃毫不气馁,伸长脖子用力嗷嗷叫,那些鸟去倒是没有被这稚嫩的虎啸声轰炸走,席归璨却感觉自己要聋了,为了让阿秃早点闭嘴,席归璨选择—— “嗷——!!!”大白虎仰天长啸,刹那间,如滚滚落雷的虎啸声惊走了所有鸟雀,阿秃不甘落后的赶紧跟着乱嚎。 被着一大一小两只大白虎吼过后,道路两旁的枯树这一次是真的光秃秃了,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寂寥。 阿秃看到这些光秃秃的树木后,满意地点点头,对何如歌道:“粑粑,捏捏小翅膀~” 阿秃平常喜欢粘着席归璨,按摩这种事情却爱找何如歌,因为席归璨每次按摩都很敷衍,捏捏三四分钟,就宣布按摩结束,何如歌最短也会捏十分钟,作为回报,阿秃也会对着何如歌的手腕、手背踩奶。 何如歌把沉甸甸的阿秃摊成一张饼,从空间钮中取出精油喷在手上,再轻柔地按摩小翅膀。 阿秃的小翅膀又长大了一圈,有婴儿巴掌大小,上面稀疏的毛发也渐渐浓密起来,摸着手感很好,何如歌摸着舒服,被摸的阿秃也舒服极了,舒服到小短腿一抽一抽。 从前他们在这条大道上,都是往幼儿园的方向走,这回席归璨换了一个方向走,那是养老院的方向。 一条大道上,往北走会看到鲜花、风车、蹦蹦跳跳的幼崽们,以及归璨于歌孤儿院。 往南走,则是稻草垛、枯藤、迟暮的老人,和专门收容星战退役老兵的养老院。 幼儿园那个缺了两根手指头的看门人,下班回的家,就是这家养老院。 第167章 番外二二 养老院里很多是第一次星战的老兵,他们绝大部分断了手脚,没有亲人,孑然一身。第一次星战爆发时,战场上除了军人,还有很多中老年的十七星人,为了保卫家园参加。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会呆在这家养老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保护的人早已不再。 “哇,是洒水车!”啵啵眼尖地发现养老院门口停着的一辆老式洒水车,那是看门人口中的,被小彩虹追着跑的洒水车。 除了那辆洒水车外,还有垃圾车、运载车、三轮车等各种旧式交通工具。 在其他星系根本不会这些旧式交通工具,垃圾清理也完全由机器处理,阿秃和啵啵还是第一次看见垃圾车。 绿色的车。 一个驼背跛脚的老人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从门口走出,面无表情地拖着垃圾桶,他看起来瘦弱极了,力气却很大,一下子就把大垃圾桶扛到肩上,轻而易举将桶里的垃圾倒入垃圾车内。 垃圾的酸臭味让阿秃捂住小鼻子,原本涌到嘴边的“洒水车”都被阿秃咽了下去。 阿秃实际上是一个有些娇气的幼崽,在他小时候,还不会自己擦屁屁的时候,每次何如歌或者席归璨给他擦屁股,阿秃都会嫌弃地捂住自己的鼻子。 “哗啦啦——”垃圾很快就倒满了一半,那个驼背老人神情阴沉地抬起头,干核桃一样的脸上写满了不欢迎,因为驼背,他的体型像一只凶巴巴的大乌龟。 阿秃身子微微向后仰,下意识地想要拉开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当余光瞥到啵啵后,这段时间席归璨灌输的各种保护哥哥的话回荡在脑海。 阿秃的内心一下子生出了勇气,他勇敢地挡在啵啵面前,正准备摆出最凶悍的表情时,忽然听到身后啵啵友好的声音:“爷爷,早上好呀~” 驼背老人愣了一下,回头四处张望,好像在看四周有没有别的“爷爷”,上午的养老院很冷清,一片枯藤上的叶子掉下来,落在地面上。 等会儿又要扫地了。驼背老头冒出了这个想法,他像掩饰慌张般低下头,没有回应啵啵。 席归璨原本只准备路过,听到啵啵主动打招呼后,他停下了脚步。 现在是上午九点,养老院的人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 瞎了一只眼的高个老头出门看到席归璨一行人后,仅存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愕,他脱口而出道:“席少将?!” 不是席元帅,而是席少将。 大白虎沉稳地点了点头,他猜测面前的熊瞎子也许是他带领过的某一个老兵。 “您、您怎么来这里了……这是您的家人吗?”熊瞎子搓了搓手,“要……进来坐坐吗?”说完又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还是算了。”怎么能让席少将来这个破养老院。 正当熊瞎子纠结时,阿秃出声了,小白虎两只爪子扒拉在席归璨头上,眼巴巴地望着熊瞎子,奶声奶气道:“爷爷,我可以看看洒水车的小彩虹吗?莫西爷爷说,你的车车后有小彩虹!” 莫西爷爷就是幼儿园的看门人。 “莫西?”听到老朋友的名字后,熊瞎子一怔,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光脑的通讯来电打断了话。 熊瞎子接通后神情一变,来不及和阿秃聊天,他看向不远处的驼背老头,语气焦灼道:“不好了,简老头又跑出去了!” 驼背老人闻言身手敏捷地坐上垃圾车,“走!” 熊瞎子完全顾不上席归璨一家人,他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和驼背老头同一时间上车,要发车前他才猛然想起席归璨,熊瞎子摇下车窗,对席归璨道:“席少将,我的一个老伙计,他老年痴呆了,一直想要带幼崽回家,可是他的幼崽——早就在星战时没了,带不回来了。他不记得我们这些老战友,只记住自己的幼崽。” 说着熊瞎子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无比懊恼:“都是我的错,我看他现在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就没再关着他,没想到他昨晚自己连夜跑出去了!” “他不认识路,不认识任何人,现在是秋天还好,可是等到了冬天,如果我们不把他找回来,他、他就要冻死了!” 在熊瞎子解释时,垃圾车已经先走一步。 “他长什么样,我来帮你找。”席归璨道。 “他脸上有很多的老年斑,兽型是一只花豹,他叫简容,可是他现在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你要是喊简易,他一定知道,那是他幼崽的名字,他就只记得这个了!” 简容怀疑自己是被绑架,被瞎了一只眼的大黑熊,跛脚的鸵鸟,和一群一看就见过血的人绑架。也许是那些人给他的身体注射了药物,让他吃饭的时候菜也夹不好,穿衣服的时候扣子也会扣错。 就像小时候,笨笨的小简易那样,吃个饭,也会糊得满脸都是米粒。 他的简易,他要逃出去接他的幼崽回家,他的简易还在幼儿园等他,怎么办?他一定要逃出去。 他装作生病的样子,让那个熊瞎子放松警惕,昨天晚上,在夜色的遮掩下,他逃出来了。 可是外面的屋子、街道,他通通不认识。他是被人绑架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吗? 老花豹在大道上慢慢行走,每走一步,记忆就像沙粒从指缝流逝,当他走到树下时,所有关于养老院的记忆都消失不见。 简容站在树下,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他不是在工作吗? 简……易…… 对,他的幼崽呢? 他的幼崽,是他领养的一只小橘猫。很小,但是却很能吃,他第一次将简易从路边的垃圾桶带回家时,简易瘦得只剩骨头和皮。 他带简易去洗澡,简易诚惶诚恐动也不敢动,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能被洗干净。洗澡的时候简易很乖,简容听说有些幼崽洗澡都会闹腾,可是小简易乖得不像话,他会自己主动坐进浴盆里,哪怕简容笨手笨脚把泡沫弄到他的眼里,简易都不会哼哼一声。 中午时,他给简易准备了一大碗米糊,那个碗是他吃饭用的碗,比简易这只小猫仔要大,然而简易竟然小口小口喝了个精光,吃到最后还将脸埋进碗里去舔碗。 晚上,他又给简易准备了米糊糊,简易蹲在大碗的旁边,看看他,又看看迷糊,突然间简易就哭了,两眼泪汪汪,好像不相信自己一天能吃两顿饭。 在那只小猫仔无声流泪时,简容也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原本准备把这个路边捡来的幼崽送去孤儿院,可是现在,他有些舍不得了。 那只小猫仔低头拼命吃饭,吃得肚皮快要爆炸,嘴巴却依然停不下来。 他带简易去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简易蜷缩到床底下,这只打小就流浪的幼崽不敢上床。 他的简易是世界上最乖的幼崽。 他送简易去上幼儿园了,简易很害怕,不舍得离开他,他也舍不得离开简易,他对简易说,爸爸一定是最早去幼儿园接幼崽的家长。 幼儿园呢? 那个幼儿园叫什么? 席归璨和阿秃坐在洒水车车顶,洒水车在循环播放“简易”这个名字。阿秃低头看向洒水车底部,果真看到了一条小彩虹,他开心地翘起小尾巴,“小彩虹在追着我们跑嗷~” 席归璨嗯了一声,单手抓住阿秃的后领,防止这个动来动去的小笨蛋掉下去。 “粑粑,为什么简爷爷会离家出走呀?”想起正事后,阿秃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的幼崽不见了,他要出门去找他的幼崽。” “他的幼崽为什么不见啦,是太调皮了吗?”阿秃继续问。 “不,是去世了。” “去世是什么意思,是死了吗?” “对。” “那死了,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呀?” “因为他不记得自己的幼崽死了。” “为什么不记得呀?” “他老了,记不清了。” “那挺好的嗷,他就不用难过了。” 洒水车的副座上,何如歌抱着啵啵看向车窗外,努力寻找简易的身影,“老先生,你说简容只记得自己的幼崽,那么他的幼崽平常会去哪里?” “上学吧,他一直念叨说要去幼儿园接他的幼崽回家。”何如歌的话给熊瞎子提供了思路,他眼前一亮,“对,简老头肯定跑去幼儿园接他的幼崽了!” 可是他幼崽的幼儿园又在哪里? 简容拼命想幼儿园在哪里,然而他的脑子却空荡荡的,反倒是他年轻时候其他的事情冒了出来。 他曾经是一条老街上收保护费的地头蛇,十七星大部分人都没上过学,简容也是,他身强体壮,哪怕不上学也可以找一个体力活,可是他不想去干活。 他的小弟说,真正暴富的是去寻宝鼠的居住区乞讨,那里遍地是黄金,躺着都可以收钱。 他记得有一次在收保护费时,和别人起了冲突,他们在扭打时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一只藏在垃圾桶里的猫崽子浑身炸毛,哆哆嗦嗦抖得不成样子。 他本来以为那只猫崽子会趁乱逃跑,可是那只猫崽子可能是吓傻了,居然走向了他,四只爪子抱住他的鞋子,脏兮兮的小脸贴在他的小腿上,小声地喵喵叫,好像在求简容带他回家。 然后简容真的带了这只猫崽子回家,还为了这只猫崽子金盆洗手。 那天他和人打架受了伤,简易一边舔他的伤口,一边掉眼泪。流的泪比他的血还要多,简容忽然就心疼了,他抹掉简易的眼里,对这只小猫崽说:“爸爸以后不和别人打架了。” 简易是一个很懂事的幼崽。他记得冬天的时候,他从外面工作回来,手脚冰凉,小简易就跳到他的怀里,用肚皮给他暖手。 想到这里,简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只老年人的手,手背上布满了老年斑。 发生了什么? 洒水车在大道上飞快开过,熊瞎子陷入了回忆,“当初我和简容同队,他对我说,他没背景没能力,不能让他的幼崽加入第一批转移名单。不过在第一次星战爆发时,有一家大型的孤儿院在十七星安全区建立。听说很安全,简容就把幼崽送到那家孤儿院里。” 何如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缓缓转过头,一字一顿道:“星海孤儿院?” “哦对!就是这个名字!”熊瞎子大叫道,“星战结束后,简容提前离队,第一件事就是飞奔着去那家孤儿院……再然后他告诉我,他的幼崽没了。没过几天,他的精神就有些失常,疯疯癫癫的,垃圾车其实是简老头的,他在那之后就转行就捡垃圾,捡了十几年,有些人会骗孩子说,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可是简容的幼崽,真的是他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他捡了十几年了,却再也没有捡到那个幼崽。后来他老了,就得老年痴呆了。” “得了老年痴呆也挺好的,他不记得自己的幼崽没了,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熊瞎子叹了口气,“简容这辈子,最宝贝的就是那个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小崽子,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啵啵突然出声道:“熊爷爷,树下的那个人,是不是简爷爷?” 目光落在这只肌肉松弛、布满疤痕的手上,简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的手曾经握住过一只小爪子。 那只小爪子还没有他四分之一的手心大,可是他……却没有抓住。 他想起来了。 星战爆发后,他把简易送到一个刚建好的孤儿院,那个孤儿院很大,设备很好,还在安全区,他虽然不放心简易一个人,可是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了。 简易一直在哭,他的幼崽对他说:“粑粑,你又要和别人打架了吗?” 他说,爸爸这是最后一次和别人打架了,简易在这里乖乖的,爸爸一定会是家长里面,最早过来接简易的。 他说话一向算话,之前送简易去幼儿园,他也是最早过去接孩子的家长。 简易已经很懂事了,用力点头说好,可是小爪子却紧紧勾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送开。他的简易因为年幼时流浪的那段经历,特别害怕和他分开,特别怕被抛下。 可是十七星需要他,他简容虽然不是个东西,却从不贪生怕死,他退了,千万的十七星人退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家了。 就算以后能到寻宝鼠的地盘,那也不是十七星,那也不是他们的家。 所以他最后扯开简易的手,对简易说:“等爸爸回来接你回家。” 星战遇到了很多危险,有很多次他以为自己熬不下来了,但是一想到简易,他就挣扎着又活了下来,战地医师说,简易是他的灵丹妙药。 对,确实是这样。在捡到简易前,他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在混日子,有了简易后,他才觉得每一天都需要去奋斗。 他就这样撑了下来,熬到第一次星战胜利。他完成了他的承诺,他是第一个,去星海孤儿院接幼崽的家长…… 可是……他的简易,却再也不在了。 泪水汹涌而下,冲刷着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他颤抖着用双手捂住眼睛,呜咽出声,老泪纵横。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简易的名字,哗啦啦的水声、洒水车行驶的嗡嗡声,以及从车内放出的“简易”。 一声又一声的简易。 简容迟钝地抬起头,想要看简易在哪里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被抱住了—— 两个像简易那么大的幼崽,分别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腿,黑头发的幼崽说:“爷爷,我有手帕哦,可以给你擦眼泪。” 银头发的幼崽说:“爷爷,不要哭啦,我请你吃我最喜欢的糖嗷~” 简容又忘记了很多事情。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逃跑”了。每天早上起床,他吃力地给自己穿上衣服,洗脸刷牙,再去吃饭,吃饭时米粒总是会沾到衣领上,就像以前拼命埋头苦吃的小简易那样,沾得那里是,这里是。 ……简易是谁? 他好像想不起来了。 “简老头,你不是昨晚嚷嚷着要看啵啵和阿秃吗,快,坐上我的三轮车。”看门人莫西招呼道。 啵啵和阿秃又是谁? 简容茫然地坐上三轮车,看着路上的风景,每当经过垃圾桶时,简容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进去。 莫西发现后无奈笑道:“其实你最想搭的顺风车是垃圾车吧,下次骆老头去幼儿园装垃圾时,就让他带你去。不过阿秃不喜欢臭臭的人,你坐垃圾车过去,阿秃肯定不会给你抱抱。” 骆老头是谁? 简容什么话也没有说,呆呆地看着路边的风景。他来到了一家很大的孤儿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又大又好看的孤儿院时,他的心突然很酸。 莫西拉着简容去门卫室坐着,简容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看着门口蹦蹦跳跳的幼崽们笑容满面地迈进大门。 “简爷爷!” “简爷爷~” 他就那样看着那些幼崽,目光呆滞,然而当一个黑头发,和一个银头发的幼崽出现时,他突然有些开心。 又开心,又难过。 啵啵今天的美术作业是《生命》。 一张白纸上,画着湛蓝的天空,宽阔的大道,一辆被小彩虹追着的洒水车,和一辆绿色的垃圾车。 何如歌问啵啵,为什么要这样画。 啵啵认真地解释道:“垃圾车是简爷爷,简爷爷以前开垃圾车,现在也喜欢坐垃圾车。简爷爷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我和阿秃都知道。阿秃虽然不喜欢垃圾车的臭味,可是他不讨厌臭臭的简爷爷。” “洒水车上的小彩虹……是简易呀。粑粑说,人死了,就到天上了。下雨了,天上就会出现彩虹。” “为什么下雨了,天上会出现彩虹吗?是彩虹喜欢雨,却不敢让雨知道吗?” “为什么小彩虹会追着洒水车跑呢?是他在喜欢谁,却不敢让那个人知道吗?” 何如歌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也许是吧。” 第168章 番外二三 啵啵又双叒叕被表白了。 一个鼻涕都没有擦干净的小猪猪捧着花花,红着脸道:“濯月,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啵啵收下了花花,拿出纸巾擦掉小猪猪的鼻涕,在小猪猪傻傻的注视下,点头道:“可以呀,我下午放学后要做一个星时的课外辅导题,再花一个星时去看课外书籍,以及两个星时用来发展我的兴趣爱好。你想要和我一起学习吗?” 小猪猪傻眼了,猪蹄紧张地攥住拧过鼻涕的纸巾,他结结巴巴道:“要、要学习这么久吗?” “其实不久的,只要你每天都这样学习,这样学习对你来说就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不如这样吧,你先回家,每天学习一小时,等你什么时候坚持下来了,再跟我更加深入地去学习,好吗?” 小猪猪闻言赶紧点头说好。 小阿秃在一旁虎视眈眈,等那只小花猪走掉后,阿秃才蹦蹦跳跳到啵啵身旁,“哥哥,这个猪猪还不如花花。他都那么大了,还不会自己拧鼻涕!” 啵啵收拾小书包,听着阿秃在自己身边叭叭叭,他已经有自动屏蔽阿秃废话的功能了。背上书包后,啵啵捂住了阿秃的嘴,学着爸爸们的样子,弹了一下阿秃的脑壳,小声道:“嘘——不要在这里说别人坏话,听到没有?” 阿秃无辜地眨巴眼睛,听话地点头。 啵啵松开手,把阿秃的小书包一起整理好,两个幼崽背着书包离开幼儿园,“阿秃,刚刚我们在教室里,被你说坏话的小朋友还没有走远,你讲得那么大声,人家是会听到的。” 阿秃理直气壮道:“听到就听到,我又没有说错!” 然后他的虎耳就被啵啵轻轻揪了一下,“可是那个小朋友会伤心呀。” 阿秃本来想嘴硬地说,那个小花猪伤心就伤心呗,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当他看到啵啵的眼睛后,阿秃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瘪嘴哼哼唧唧道:“知道啦,那我以后就……小声地,只对你讲他们的坏话。” 啵啵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他摸了摸阿秃的脑袋,软软道:“好呀。” 得到抚摸的阿秃又开始动力满满了,他竖起虎耳,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赶紧对啵啵叭叭叭:“今天手工课不是小组合作吗?亮亮真的是太过分啦。” “他把我们的桌子弄得乱糟糟的,剪刀乱放!碰倒我的水杯和书本!剪的彩纸碎屑他都不收拾!怎么可以这样,把我们的桌子搞乱后,他什么都没收拾就走掉了,我当时就想凶他了!” 说到这儿,阿秃皱起小脸,两手叉腰,用力哼了一声,又委委屈屈地看了啵啵一眼,“……你都不让我凶他,哥哥,你都不生气吗?你脾气也太好了叭,粑粑和我说了,做人脾气不能太好,这样别人就会觉得你好欺负,下次还要欺负你。” 啵啵点了点头,又摸了一把阿秃的小脑袋,把阿秃怒气冲冲的虎耳给摸软,“是席粑粑说的吧。” “我也生气了。可是这种事情不需要发火。”啵啵表情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他软软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邀请亮亮和我们小组合作了。” 阿秃呆了一下,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重复道:“再、再也不邀请?可、可是他平常都会请我们吃糖嗷。” “对呀,再也不邀请了。”啵啵轻声细语地说:“以后有任何需要合作的任务,我都不会去邀请他了。既然这样,我们又为什么要在最后一次合作里,去凶他,和他吵架,让他不开心呢?” “我们只要在心里知道,亮亮不适合当组员就好了。阿秃你要是平常还愿意和亮亮玩,那就和亮亮玩。对了,他今天送你棒棒糖不许多吃,一天一根,小心长蛀牙。” 阿秃听得一愣一愣地,他小声道:“可、可是亮亮平常很喜欢和我们一起玩。” “阿秃很喜欢亮亮吗?”啵啵转过头,看着自家弟弟的脸。 “……也不是嗷,就是我平时都吃他给我的棒棒糖。”亮亮是一个大方地,会分享给大家棒棒糖的幼崽。他经常会给阿秃和啵啵棒棒糖,啵啵不怎么吃糖,会把自己拿到的糖给阿秃。 所以阿秃总是能吃到双份的棒棒糖。 “那我们下次就告诉亮亮,让亮亮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啵啵又摸了摸阿秃的小脑袋,“快走吧,粑粑等我们好久啦。” 阿秃这才回过神来,他像个小傻子一样小碎步跟着啵啵。 路上有很多幼崽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啵啵对每一个幼崽微笑加上摆手,阿秃则叼着棒棒糖,趁还没有走到孤儿院大门,赶紧吃糖。 他一边舔西瓜味的棒棒糖,一边看啵啵和别人打招呼。为了抓紧时间把棒棒糖解决掉,阿秃不再局限于舔舔,而是用牙齿把棒棒糖咔嚓咔嚓咬碎。 “哥哥。”阿秃吞下糖渣,忽然小声地唤道。 啵啵不解地回过头,看着耷拉着虎耳,有些蔫蔫哒的阿秃,“怎么了?”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我也让你不高兴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只要你说了,我一定会去改的!”阿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啵啵,“……不要什么都不讲,就不要我。” 啵啵严肃地弹了一下阿秃的脑门,模仿着爸爸们的话无奈道:“你在想什么呀?” “你是你,亮亮是亮亮。我只是不太喜欢亮亮。”啵啵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细数亮亮的缺点:“他太爱炫耀了,总是说自己家里很有钱,说自己的爸爸妈妈很爱他。”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啵啵他知道,他周围很多小朋友都没有爸爸妈妈。每次亮亮一提自己的家,都会有很多小朋友伤心。 “他说话经常不算数。他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总是把清洁工作推给别的小朋友做……” “我不太喜欢亮亮,所以我不管亮亮。可是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呀?我是你的哥哥,我当然会照顾你,保护你,绝对不会丢下你哒。”啵啵看到阿秃一副听傻了的表情,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傻阿秃。 傻阿秃果然像何粑粑说的那样,是个小笨蛋。啵啵在内心这样感慨道。 “可是席粑粑说,要让我保护你嗷。”被抱住的阿秃弱弱地发言,然而他说这句话时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好哒,那就让你来保护我。”啵啵揉乱阿秃的头发,牵着阿秃的手往大门口走。 看门人莫西爷爷笑眯眯地对每一个幼崽说再见,啵啵看到莫西爷爷后,原本一直抿唇笑的啵啵对着莫西露齿笑,“莫西爷爷~” “啵啵和阿秃今天小手拉小手嘞。”莫西爷爷笑道。 “粑粑!” “粑粑~” 两个幼崽又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何如歌,阿秃撒开脚丫子狂奔,啵啵小碎步走向何如歌。 他们一左一右牵住何如歌的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169章 番外二四 星历2789月29日晴 阿秃的翅膀已经长齐了羽毛,有我的巴掌那么大了。所以我决定让阿秃学飞。 然而阿秃不会飞。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阿秃居然不会飞,明明他的毛也长齐了,翅膀也很有力了,使劲扑腾时还能给我当一个小电风扇,怎么就飞不起来? 今天上午阿秃在茶几上啃苹果,我和如歌、啵啵坐在沙发上。茶几离沙发就半米的距离,所以我对阿秃鼓励道:“来,飞到爸爸这里。” 阿秃放下啃到一半的苹果,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迈着快乐的小碎步走到茶几边缘,他信心十足地拍动小翅膀,然后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升高了大概五厘米,就咻得一声,直截了当地摔了下去,末了我还听到咚的砸地声…… 可能是我脸上的震惊和笑意太过明显,努力从地面爬起来的阿秃生气地绕开了我,委委屈屈地扑到如歌的怀里,难过又自卑道:“粑粑,我飞不起来。” 如歌赶紧拍拍阿秃的背,哄道:“第一次飞飞,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阿秃不难过不难过,我们小阿秃最棒了。”可是我觉得如歌忍笑忍得很辛苦。 啵啵也去安慰受伤的小阿秃,他认真道:“笨鸟先飞,以后你每天都练习飞飞,我陪着你,不要哭啦,哭了就不好看了。” 阿秃瘪着嘴,悄咪咪看向我,我赶紧压住嘴角的笑意,摸摸阿秃的小脑袋道:“失败乃成功之母,阿秃这次摔倒了没有关系,我们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再接再厉,绝不气馁。” 如歌听到我的安慰后,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你好官方。” 我确实说得很官方,干巴巴,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不过阿秃总是很容易哄好,我这么干巴巴的句子,他听到后也很高兴。 阿秃哼了一声,对我道:“我是自己爬起来哒!你们都不来扶我一下!” 我赶紧夸阿秃真棒,还揉了揉他摔疼的小屁股。阿秃倒在如歌的怀里,仰起小脑袋问我,“粑粑,你当初学飞飞,是不是也像我这样,第一次摔了呀?” 我在阿秃期待的注视下,残忍道:“不是。爸爸第一次就会飞了。”虽然用的不是自己的翅膀,而是移植过来的虫翼。 阿秃失落地低下头,垂头丧气道:“那我该怎么办呀?粑粑,你有没有什么飞飞的方法告诉我?” 我本来想说很多东西,可是那些技巧涌到嘴边时,我突然想起来,在我像阿秃这么小的时候,我并没有自己的小翅膀,所以我的技巧对阿秃来说可能不适用。 我有一副银色的、半透明的虫翼,它薄如蝉翼,边缘却锋利如刀刃。它在阳光的照耀下,翅面上的脉络会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我曾经很讨厌它,也曾经喜欢过它。到了现在,喜欢和讨厌的情绪都逐渐淡去。 那对虫翼不是像阿秃这样,沐浴在期待中,如小芽一点一点长出来的,而是在冰冷的手术台,切割开皮肉,不容拒绝地、残酷地移植进去。 它从一开始就象征着不详,会一点一点吞噬宿主的生命,我目睹过黄金蟒的死亡,所以害怕步入后尘。 可是它并没有真正伤害过我,即使是那段昏昏沉沉的适应期,我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和身旁那些实验体死亡的结局相比,这副虫翼对我来说,可能是仁慈了吧,它不光没有夺走我的生命,还给予了我力量。 从那对虫翼从移植到我体内的那一刻起,就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灌入我的体内。我要做的是操作那份力量,而阿秃和我不一样…… 他的小翅膀,和他一样弱小,是需要在呵护下慢慢成长的。 我伸出手摸了摸阿秃的头,又摸了摸阿秃的小翅膀,“相信你自己能飞,拼尽全力……”我换了个说法,“把你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用力扇动翅膀,就一定能飞起来。” 就像我当年,第一次被那群工作人员抱到“飞飞”的地方,所有不会飞的实验体都要被当成失败品处理掉。哪怕那个时候,那群人并没有告诉我失败的结局,我依然凭借第六感猜到了真相。 所以我竭尽全力去飞翔,可笑的是……我就像一只笼中鸟,哪怕拼尽全力飞高,飞得再高,最终的结局也只是撞在笼上。 这种被禁锢的无力感,直到今日,我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好!那我再试试!”阿秃听到我的话后,重整旗鼓,昂首挺胸,重新站在茶几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气势汹汹地拍动小翅膀—— 他再一次升高了五厘米,再一次咚得摔在地上。 这一次的阿秃没有站起来,而是自闭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趴在地上怀疑人生。 我把这只废阿秃提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爪子,扯了扯他的小翅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声道:“如果累了就等会儿再练吧。” 阿秃没有说话,他将脸埋进我的掌心,瓮声瓮气道:“粑粑,我好笨。” 我忽然意识到,阿秃好像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挫折,他从前怕黑可以找我、打开手电筒,作业不会做了还是可以问我、如歌、啵啵和老师。 可是飞这件事情,只能靠他自己。 “没关系,失败一两次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多练练,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哄好阿秃后,我和如歌讨论要怎么教阿秃学飞,我们在星网上查询了很多翼族幼崽学飞的资料,阿秃窝在我的怀里,斗志满满地和我们一起看,准备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 然而当他看到老鹰的幼崽要怎么学飞后,阿秃突然怂了下来。 “嗷,从悬崖上推下来?!还要折翅膀?!听起来好痛……”阿秃和他的小翅膀一起缩了起来,他小声商量道:“粑粑,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努力一点,就不用学习这些方法啦。” 阿秃就是大写的怂加笨。 我怎么可能折断他的翅膀……我知道折断翅膀究竟有痛,这种痛苦我永远不会让阿秃去承受。 *阿秃视角* 阿秃发现自己不会飞飞。他有些难过。 虽然粑粑们和哥哥都安慰过他,可小阿秃还是有些伤心。 飞飞这种事情,阿秃已经期待很久了。小时候粑粑就会带他去飞飞,他们从二楼飞到一楼,又从大门口飞到屋顶,身后是风声和另外一个粑粑的呼唤声,他好像变成一朵轻飘飘的云,又像变成了气球。 何粑粑给他说过孙悟空的故事,阿秃觉得席粑粑是孙悟空,自己则是他的筋斗云。 然而粑粑说,“你是我的紧箍咒,我把你放在头上,就不敢飞得太高。” 阿秃赶紧趴到粑粑的虎耳边,大声催促道:“不行,我们要飞高高!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怎么说唱就唱,和啵啵一样。”粑粑笑道。 粑粑在飞,他坐在粑粑的头上,阿秃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手可摘星辰! 不过阿秃觉得如果自己会飞飞了,那么一定会更快乐。他还想要以后带着啵啵去飞飞呢。 沉浸在自己不会飞飞的悲伤中,阿秃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们家搬到了悬崖上,粑粑说幼崽们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学会飞翔了,学飞的第一步就是折断翅膀! 什么折翅可以促进骨骼再生,让幼崽在剧痛中爆发潜力。 啵啵没有翅膀,总不可能折空气,所以粑粑们不折啵啵,而是把可怜的小阿秃提起来,冷酷道:“小孩子学飞老不好,多半是装的,折一顿就好。” 再然后阿秃被噩梦惊醒了,黑夜里只有粑粑绵长的呼吸声。阿秃害怕地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又睡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去上学,因为昨晚的噩梦,阿秃有些无精打采。 这次的简爷爷是坐垃圾车过来的,他们正好在快到幼儿园的路上遇到。简爷爷生病了,认不得他们,那个总是开着垃圾车,驼背、跛脚、凶神恶煞的骆爷爷就帮忙解介绍:“这是啵啵,这是阿秃。” 当看到阿秃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的模样,那位沉默寡言的骆爷爷嗫嚅着嘴唇,最终低哑着声音问道:“小阿秃怎么了?生病了吗?” 阿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我不会飞。” “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我也不会飞。”骆爷爷道:“啵啵也不会飞,简容也不会,我们不都过得挺好?” “你们没有翅膀,当然不会飞。”阿秃瘪了瘪嘴。 骆爷爷闻言缓缓脱掉了外套,转了个身,对小阿秃露出他背上收起来的翅膀,繁密的黑色羽毛里有着白色的漂亮长羽,下垂的尾羽蓬松,很漂亮的翅膀,可惜只剩一半。 原来骆爷爷不是驼背,而是在衣服下藏了他的翅膀。 “我有翅膀,却没有飞羽,所以我的翅膀不能让我翱翔。”骆爷爷说着又穿上了外套。 “那、那这个翅膀还有什么用嗷?”阿秃呆了。 “它可以……” 救下一条人命。 第一次星战时,有一个机甲战士居然是个孕妇,那个孕妇的机甲被虫族打破,那个女人的尸体被拖了出来,骆少峰怀疑孩子还活着,于是他和战友一起跳下机甲,在那个虫族吃掉孕妇前,他攻击了那个虫族。 他的兽型是鸵鸟,世界上最大的鸟类,当他被逼入绝境时,他的跳踢甚至能够杀死一头强壮的雄狮。 骆少峰暂时击退了那只虫族,战友也成功剖腹取子,救出了那个幼崽,为了让战友抱着孩子早点回到机甲上,他用翅膀挡下部分攻击。 为了救那个幼崽,他付出了终身跛脚、断翼以及再也不能收回翅膀的代价,可是他不后悔。 “它……可以保护想要守护的人。” 第170章 番外二五 星历2789月30日晴 今天居然是九月的最后一天,时间过得真快。早上起来的时候,阿秃坐在床上练习飞飞,他这次比之前要好一些,可以飞得稍微高那么一点。 我去问了毛子协,毛子协讲了一大堆专业术语,换成通俗的话就是,幼崽最开始飞不起是正常的事情,有些幼崽可能过了三四年都不会飞。 听到这番话后,阿秃松了一口气,他没有起早贪黑去练习飞飞了,明明之前听到如歌讲闻鸡起舞,凿壁偷光之类的故事,还充满了认同感。现在则是想起来扑腾几下,或者和坏咕咕二人组一起在课间打闹时飞一会儿。 也许我应该告诉他,别的小朋友都会飞了,就小阿秃不会,这样阿秃就会拥有危机意识。不过想想,也没这个必要,他这两天知道不会飞后,忧心忡忡,听说走路还撞在树干上了。 如歌说:“就算一直都不会飞,阿秃也是最可爱的走地鸡。”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下午我接阿秃和啵啵回家,我们走过紫树林,啵啵一直在看家门口的两棵紫树,我问啵啵,这两棵紫树有什么好看的,啵啵认真地对我说,“粑粑,它们一样高,枝桠的分布都差不多,好像在照镜子一样。不过仔细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啵啵说的话像一簇火花唰得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计划—— 我想要给啵啵准备一个静谧的小世界,一个适合思考的地方。 啵啵平常会坐在小阳台、书架后、沙发上……各种各样的角落里思考人生、安静学习。 他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小阳台,啵啵会自己把大鱼缸灌满水,再把鱼缸和花盆摆在一起,接着泡在浴缸里思考人生。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照在花瓣与绿叶上。啵啵发呆的同时,还会用手舀一点水,浇在花儿和蔬菜上。 有的时候啵啵会躺在沙发上,秋天来了,天气有些凉,沙发上除了抱枕还有薄毛毯,有一次我回到家,把沙发上的毛毯拿起来,才发现毛毯下藏着一个啵啵。 他那么小一个,毛毯可以把他遮得严严实实的。我拿着那条毛毯,还能摸到毛毯上啵啵残留的体温。 啵啵是条冬暖夏凉的鱼,夏天摸起来凉凉的,秋天摸起来暖暖的。不过阿秃更温暖,暖到就像一个小火炉。 啵啵仰起脸安静地看着我,又看看我手里拿着的毛毯。我赶紧将毛毯重新盖在啵啵的身上,啵啵裹着一层毛毯,他可能一时间不想起来,就像个毛毛虫一样,在沙发上慢慢挪,把自己挪到边缘,然后软软地对我说:“粑粑,你坐吧。” 有时候我在书架旁边会发现啵啵,他背靠着书架,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我蹲下来问啵啵,“书上的字啵啵都认得吗?” 啵啵将书签夹在书页里,抬起头回答我:“好多都不认得,虽然看不太懂,可是又有些看得懂,嗯……这样的感觉很有意思呢,粑粑们看书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如歌说,啵啵喜欢阅读时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和那种象征着未知的神秘感。 我从来不会刻意去寻找啵啵,有时候双休日一整天,我只能在起床、睡觉和吃饭的时间段看到啵啵,其他时间我都不知道啵啵去了哪里。 所以当我和啵啵碰面时,心中就会生起不期而遇的惊喜。 有时候要找啵啵了,比如如歌做了甜点,那我们就会放阿秃。阿秃哒哒哒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扯着嗓子大声叫啵啵名字,最后总能把啵啵叫出来。 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的记忆画面纷至沓来,我决定紫树林中做一个秋千,这样啵啵就可以坐在他喜欢的紫树林里慢悠悠荡秋千,慢悠悠思考问题。 星历27810月1日阴 今天早上啵啵看到紫树林里的秋千时,愣了一下,“它……长出了一个秋千?” 啵啵回过头看看我,小声道:“粑粑,是你做的吗?” 我问啵啵,“你喜欢吗?” 啵啵开心地笑了,他认真地点头说喜欢。这声喜欢是对我昨晚的劳动最好的奖励。 阿秃看到屋外的秋千后嗷嗷着冲下楼,奔向秋千,结果秋千太高,他根本就蹦不上去,急得小阿秃像个肥兔子一样原地蹦蹦跳跳。 我把阿秃和啵啵抱在怀里,带着他们一起坐秋千,一开始秋千荡得很低,结果阿秃一直对我说,“再高点!再高点嗷!” 我问啵啵怕不怕,啵啵摇摇头,我就把秋千荡得越来越高,高到荡过枝头。 “嗷嗷嗷——我会飞喽——”阿秃张开双臂,扑腾着他的小翅膀,快乐地嗷嗷叫道。 啵啵的小手攥住我的衣服,小声问我:“粑粑,绳子会不会断呀?” 我说,爸爸会飞,就算绳子断了,我也会抱住你和阿秃,不让你们摔倒的。啵啵闻言松了一口气,他有些矜持地,学着阿秃的样子张开双臂,然后闭上双眸轻轻地唱起了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星历27810月2日晴 如歌今天重新开播了,他说以后一个月开播两三次,频率就和我去联邦军事学院授课一样。 阿秃是个哪里热闹,就想往哪里凑的性格。他看到如歌直播后,缠着我说想要近距离要围观。 为了不暴露阿秃和啵啵的长相,他们操纵着自己的小机甲。我看着两个小机甲手拉手走在一起,之前我认为阿秃在操纵机甲这方面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可是现在我发现,其实啵啵也有。 啵啵完全能够跟得上阿秃的步伐,两个小机甲迈出步子的频率都是同步的。而且阿秃之前有和我在虚拟竞技场打游戏的经验。 这个游戏为阿秃操纵机甲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可是啵啵呢? 啵啵平常会和如歌玩录歌游戏,他操纵机甲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许现在是第二次,或者是第三次操纵机甲,然而他的学习进度居然和阿秃持平了。 啵啵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是我之前太想当然了,我以为阿秃像我,啵啵像如歌,于是我就毫无理由地认为啵啵不擅长驾驶机甲。 我问啵啵想不想要学习机甲,啵啵认真道:“比起机甲,我更喜欢别的东西。但是学习机甲可以保护别人,所以——”啵啵抬眸认真地望着我,“粑粑,你下次带着阿秃打游戏的时候,也叫上我吧。” 阿秃看看我又看看啵啵,欢呼雀跃道:“好嗷好嗷~”是个小傻子无疑了,啵啵机甲玩得都要和他一样好,阿秃却连飞飞都没学会。 我看着阿秃和啵啵操纵着小机甲坐在如歌身旁,偶尔阿秃和啵啵会说几句话,弹幕一直刷屏要偷小孩,等我坐到如歌旁边后,弹幕就消停了一些,开始殷勤地说愿意等幼崽们二十年。 想得美,别说是二十年了,就算是这辈子、下辈子,我也不把阿秃和啵啵给他们。 *何如歌直播视角* 何如歌发表了《我变强了》的最新更新,在评论区看到了直播的催更。 “呜呜呜如歌你什么时候直播啊,我已经把之前的录屏翻来翻去看了个遍了。” “我决定不在直播时提崽崽!坚决保护崽崽们的**,所以……男神你可不可以开播啊啊啊啊!!!” “卑微,我只想要看直播。” “想要直播1” 之前何如歌怕直播时观众会追着问幼崽,所以干脆停播,在个人主页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为了保护幼崽们的**于是决定停更。 原本还在精神抖擞欢天喜地扒幼崽们信息的星际群众一愣,幼崽们再可爱也吸不到,原本能云吸鱼的何如歌又跑了,那他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真实写照。 那些被断了精神食粮的粉丝们欲哭无泪,他们想要指责泄露照片的护士小姐姐,而那个护士小姐姐很早就删帖道歉。 她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第一次见到元帅阁下真人的喜悦和发现元帅有幼崽的激动,让她未经思考就发出了这样的炫耀爆料帖。 发帖的时候特地挑了一张没有露出幼崽整理,只有小爪爪的照片,然而就是这样一张照片引发了一系列的热搜,还导致何如歌停更、元帅搬家、接连不断的粉丝和狗仔跑到医院采访……第一次感到舆论压力的护士小姐姐主动辞职了,并且在个人主页挂上了很长的道歉声明。 何如歌看到评论区一片哀嚎,再加上掉在坑里的粉丝求更的模样实在可怜,让他忍不住生出了开播的念头。 他坐到紫树林中的秋千上,点击开始直播。 直播间出现了迷雾一样的紫色森林,熹微的晨光穿过树叶与枝桠,落在秋千上青年的身上,这一切美得如同一副画。 “啊啊啊啊啊啊我发现了什么?!开播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这是哪里?好美呀” “这一天,主播终于想起了他的账号密码” “爷爷,你关注的主播更新了!” “盛世美颜!吸吸吸!阿伟死了阿伟又活了!” 亿万打赏再次出现,璀璨星云环绕在何如歌的身边,他刚想说一下开场白,就听到小阿秃兴奋的叫喊声:“哇——哥哥你快看!粑粑身边有星星诶!” 撅着屁股,踩着小板凳,站在二楼窗前的阿秃高兴到手舞足蹈,招呼着啵啵过来看。 何如歌下意识地看向直播间,确认阿秃和啵啵没有出现在直播范围内后,提起的心才落了回去。 直播间里只有紫树林和他。 何如歌将食指放在唇上,对着二楼的两个幼崽做了噤声的动作,阿秃和啵啵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乖乖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何如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弹幕时,顿时有些苦笑不得,因为这个时候弹幕的画风是这样的: “我聋了我什么都没听到!(惊恐地捂住耳朵)” “我真的没有听到崽崽在喊粑粑!所以如歌不要停播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捂住楼上耳朵!” “崽崽的小奶音好可爱!呜呜呜萌死了” “楼上住嘴!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如歌刚刚的动作是不是让我们闭嘴?!瑟瑟发抖” 这些粉丝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生怕自己再多知道一点崽崽的资料后,何如歌就会一言不合地断更。 “大家好久不见。”何如歌笑道:“之前因为保护幼崽个人**的问题,我停更了一个月。嗯,其实大家也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听一下阿秃的声音,我不会以此为理由断更的。不然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有了天天鸽你们的借口?只要我想断更,我就让阿秃出来嚎一嗓子。” 何如歌开了一个玩笑缓解弹幕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氛。 弹幕纷纷道: “鸽我们的理由居然还可以这样?!” “可以,这个理由很强势!” “好久不见!!!你也知道好久不见呀!我都想死你了!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刚刚是阿秃在叫吗?呜呜呜阿秃崽的叫声好可爱,他叫爸爸都是喊粑粑诶,真的好嗲~” “之前归璨他在星网上连载帖子,结果被扒出来。”何如歌在心里做了一个默哀的表情,“这件事之后,我们召开了一个紧急的家庭会议,我和归璨的想法,就是尽量不要让外界干扰到阿秃和啵啵的生活。” “我们希望阿秃和啵啵可以像正常的幼崽那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希望大家能够理解,谢谢。” 就在何如歌和弹幕进行友好交流,相互理解时,阿秃和啵啵也在叽叽喳喳说着悄悄话。 “粑粑周围的那些小星星是什么呀?!”阿秃的蓝眼睛亮晶晶的,“好漂亮呀,可是为什么粑粑让我们不要说话呢?是不是也不让我们看他呀?我还想继续看那些小星星呢~” “那是粑粑直播时收到的打赏,那些小星星都是喜欢粑粑的人送给他的。”啵啵不像阿秃那样,没心没肺什么都不知道。 当初他们搬家的时候,啵啵就听到两个爸爸在说什么热搜,什么泄露**,所以他们才要搬家。那个时候的阿秃还还生着病,可怜巴巴不肯吃药,嫌药苦,根本就没有关心这些。 为什么粑粑又开始直播了呢? 啵啵关上窗户,带着阿秃去找席归璨。 “因为有很多人喜欢如歌,他们想要和听到如歌的声音,看到如歌的面容。”席归璨说到这里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总感觉自己在描绘着一群痴汉。不,他就在描述一群痴汉。 “这些人想要听如歌讲故事,就像你们每天晚上也要听如歌讲睡前故事那样。” 阿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他拉着席归璨的衣角问道:“那我可以过去看看粑粑的直播吗?” “可以,但不能直接这样过去,你得做些伪装,不能把你自己的脸暴露在直播的镜头下,知道吗?”席归璨揉揉阿秃的小脑袋。 “就像我们之前去联邦军事学院,要穿上机甲那样子的伪装,对吗?”啵啵机智地抢答。 于是两个小铁疙瘩又手拉手出现了。 “粑粑粑粑~”幼崽们的呼唤声在静谧的紫竹林中尤其明显。 弹幕们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们听着声音就能脑补出幼崽们可爱的样子。 “粑粑我来找你玩啦!”当阿秃奶声奶气喊出这句话时,弹幕诡异地沉默了一两秒,“你们怎么过来了?慢点走,别摔着了。”直播间里的青年诧异地从秋千上下来,伸出手好像准备牵起幼崽们的小手。 这一刻,鸦雀无声的弹幕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所有直播前的观众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着幼崽们的小爪爪入镜,是阿秃的小肉爪呢,还是啵啵的小手手? 充满金属光泽的机械手强势入镜,接着是两个铁疙瘩脑袋,迷你的小机甲一左一右挨着何如歌,两个小机甲抬头的幅度和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何如歌摸了摸两个小机甲光溜溜的脑袋,柔声道:“来,和大家打个招呼。” 密密麻麻的弹幕浮现在半空,对阿秃来说犹如天书,大部分的字他都不认识。 礼物打赏如流水般源源不断,每个礼物都有着漂亮的特效,正好有一个七彩烟花在阿秃的眼前无声绽放,突如其来的绚烂烟火吓得阿秃赶紧藏到何如歌的身后。 虚拟的烟火无声绽放,再悄然消逝。躲到何如歌身后的阿秃又悄悄露出小脑袋,对着直播间前的观众探头探脑,羞羞涩涩扭扭捏捏道:“嗷?你们好嗷~” 弹幕炸了: “啊啊啊这是阿秃吗?!秃秃崽也太可爱了叭!刚刚受到惊吓,迅速缩到如歌身后的小模样可爱死我了!” “一波操作猛如虎,一看胆子小如鼠。阿秃快到妈妈怀里来~妈妈抱你!” “难道就只有我注意到崽崽们机甲操纵得很六吗?我在阿秃这个年纪只能玩泥巴,人家就已经可以开着机甲小碎步跑了!跑步的姿势还如此娇憨……我哭了……” “嗷嗷叫的声音真可爱呀,我的心都酥了。” “你好嗷你好嗷!” “一想到机甲里藏着一个缩小版的元帅,哦不,应该是长的像元帅,性格却比元帅阁下软萌无数倍的小阿秃——我就想要偷孩子!” “想要偷孩子加一!” 啵啵目不暇接地看着飞快刷过的弹幕,他虽然比阿秃认的字多一些,不过弹幕刷得太快了,啵啵还没有读完整个句子,弹幕就飞一般刷走。 **忍不住歪了歪脑袋,想起粑粑说要和大家打招呼,啵啵就乖乖举起手,冲镜头挥了挥,道:“你们好~” 小人鱼的声音又甜又软,能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弹幕集体炸成天边的烟花: “天呐,是啵啵!啵啵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啊我死了!!!” “声控留下了幸福的泪水!这是我听到的最可爱的声音!” “原本想要听声音脑补出一个小可爱,但是想不出来什么样的绝世小可爱,才能配得上这样卡哇伊的声音。” “啵啵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 “啵啵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如歌很像!想要看缩小版的如歌,能不能让我康康!就一眼!” “把我家臭小子提了过来,让他听一下啵啵的声音,结果我家的臭小子居然害羞得脸都红了。” “崽啊,你听,这是啵啵的声音,如果你长大了能娶啵啵回家,你的老母亲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快!我们快去偷崽子!” 在偷幼崽的团体迅速壮大时,崽崽的老父亲席归璨面无表情地出现,充满压迫力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弹幕,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冷冽:“谁想偷幼崽?” 弹幕:“……” 呜呜呜这个爹太凶了我们换一家偷吧! 第171章 番外二六 星历27810月3日晴 阿秃对我说,养老院里面装了老年健身设备,他要和啵啵去玩一下。虽然我不太清楚老年健身设备对幼崽们有什么吸引力,但我看阿秃翘起尾巴的小模样,就能感觉到阿秃的热情。 我把阿秃放在左肩,把啵啵放在右肩,扛着这两个幼崽穿过树林,送他们去树林外面的大道上。阿秃一边扑腾小翅膀,做着日常的翅膀 来接他们的是开着垃圾车的骆老头,副驾驶上还坐着痴呆的简老头。 今天垃圾车上并没有装垃圾,所以没什么异味。 那辆绿色的垃圾车停在道路外侧,骆老头扶着简容从车上下来。简容走路慢吞吞的,手里多了一个新拐杖,他的另外一只手则拿了红红绿绿的塑料袋。 秋天的风吹过天边的流云,吹过路边的枯树,吹进老人手里攥住的扁扁的塑料袋,于是那些塑料袋就哗啦啦鼓涨起来,圆滚滚的,在萧瑟的秋天是很鲜艳的颜色。 两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一个跛脚走得一瘸一拐,一个老年痴呆走得一颤一颤,他们手里勾着的塑料袋,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我看着他们一步又一步地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那个驼背的老者有些眼熟。 好像我们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一样。 “喏,小气球,给阿秃和啵啵的。”骆老头走到我们面前,准备把塑料袋分给啵啵和阿秃,他带了三个塑料袋,两个红的,一个绿的。 后来啵啵告诉我,他们拿着塑料袋可以在路上捡垃圾,捡上一年,就可以用卖垃圾的钱去买一袋小奶糖了。 啵啵选了绿袋子,阿秃选了红袋子,最后还剩一个红袋子,风吹了过来,那个红袋子差点要被吹跑,我下意识地抓住了红色塑料袋。 骆老头说:“给你。” 手里的塑料袋呼啦啦地被风吹得鼓涨,好像一个红色的小气球。 可我又不是幼崽,拿着这个“小气球”做什么? “粑粑,拜拜~记得中午来接我嗷~”阿秃用力对我摆摆手。 骆老头牵着阿秃,阿秃牵着简容,简容又拉着啵啵,他们走成歪歪扭扭的长线,我听到风把啵啵的歌声吹来: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阿秃把小手举得高高地,手里那个“红色小气球”就像夕阳在飘荡。 “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喔呜喔呜喔喔他们唱,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垃圾车开动了,我目送那辆绿油油的车子逐渐远去,等视线里再也看不到那抹绿色了,我才转身离开。 我一个人往回走,突然觉得很冷清,冷冷清清到像一个秋天。之前阿秃和啵啵在我身边时,总是热闹极了,热闹到我都感受不到秋天的萧瑟。 熊瞎子说阿秃和啵啵是他们养老院的开心果,那两个幼崽去了那里,整个养老院都“活”起来了。 手里的塑料袋被风吹出哗哗的声响,它被我勾在指尖,只要我一松手,这团如火一样的红就会被风吹走。 我看着手里的塑料袋,又想起来我的两个幼崽,恍惚间我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许根本就没有阿秃和啵啵,也没有如歌,这个美好的家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梦,就像手里的塑料袋一般,风一吹就跑了。 这种念头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我的心就开始难受得紧。只有当我到家,看到如歌躺在沙发上码字,那颗悬空的心才无声地落回原位。 我抱住如歌,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脸。如歌无奈地用手推开我,道:“码字呢。”他的语气听起来是误会了什么。 有了阿秃和啵啵后,我们只能在白天亲热,我也不敢在如歌的脖子和手臂上留下痕迹。 有一次吃饭时,啵啵就问如歌,“粑粑,你脖子上的包包都是被蚊子咬的吗?怎么咬了这么多口,粑粑你是不是很难受?明明夏天的时候,蚊子也会咬我的……” 像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阿秃会问我:“粑粑,我和哥哥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告诉他们,是蛋里孵出来的。 阿秃又问我,“蛋是哪里来的嗷?” 我还真不知道蛋是怎么来的,那个时候一转身,我就听到如歌说蛋来了。我和阿秃、啵啵一起看如歌,我们看到如歌渐渐红了脸。 我想,我应该知道蛋是从哪里来的了。 阿秃就问如歌,“粑粑,你可不可以再变出一个蛋蛋呀,我把那个蛋蛋孵出来——骆爷爷正好知道怎么用翅膀孵蛋蛋嗷~等我学会了,那我就有小宝宝啦。” 如歌笑道:“你自己还是一个小宝宝呢,要怎么带你的小宝宝长大?” 阿秃经过一番思考后,指了指啵啵,又指了指自己,“我、哥哥和小宝宝,我们仨一起上幼儿园!” “带小宝宝很累的,你要喂他喝奶,帮他擦屁股,换尿不湿,你不是最讨厌臭臭了吗?”我问阿秃。 阿秃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小鼻子,为难道:“那要怎么办嗷,他就不能自己擦屁屁吗?” 我说不能,阿秃只好放弃了孵出一个小宝宝的想法。 我将突然冒出的这些记忆压下去,抱着如歌与他耳鬓厮磨。 中午快吃饭时,我去接阿秃和啵啵回家。到了养老院,我发现阿秃不知道怎么得爬到高高的围墙上去,结果自己又下不来。 熊瞎子和骆老头跑去搬被子,准备铺十几层棉被在地上,让阿秃能够放心跳下来。当我过来时,他们已经铺了三层。我看着他们的架势,想到了如歌讲过的《豌豆公主》。 那个躺在二十层床垫子和二十层鸭绒被上,依然能感受到床板上一粒豌豆存在的……娇气包公主。 阿秃明明皮糙肉厚的,根本不怕摔。 我站在围墙下,对阿秃喊道:“乖阿秃,跳下来,跳到爸爸怀里。” 阿秃紧张地望着我,“粑粑,你飞上来抱抱我好不好!” 我说不好。这么高的距离,很适合练飞飞。“阿秃,你自己飞下来,飞到爸爸怀里。” 阿秃摇了摇小脑袋,可怜兮兮道:“粑粑,我怕。” 我扬起脸,中午的太阳很大,阳光有些刺眼,阿秃逆着光站在围墙上,一时间我看不清阿秃的面容,却能看到被阳光照耀得粉扑扑的耳廓,“你怕呀?”我问他。 阿秃就用力点头,“嗯!” 我张开双臂,对阿秃轻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阿秃犹犹豫豫地望着我,细细长长的虎须在光中抖了抖,颤了颤,又摇了摇,好像他迟疑纠结的内心。 我一直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仰起头看着阿秃。我看到他放在围墙外沿的那只小爪子动了动,他最后跺了跺小爪子,嗷得一声向我跳了过来。 一切都好似慢镜头播放,日光洒在阿秃的身上,白光几乎要融化毛发,将阿秃变成了一朵云。那双湛蓝的眼睛望着我,懵懂、不安又信赖。 四只爪子在半空中张开,毛绒绒的小翅膀在拼命扇动,那朵小云缓慢又迅速地飞向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结结实实砸进我的怀里。 阿秃入怀的瞬间,数不清的虎毛因为剧烈的碰撞离开阿秃的身体,犹如柳絮飘荡在空中,那些细毛在淤积的光线中旋转着、翻飞着,好像跳舞的小精灵。 这让我忍不住忧心阿秃今后掉毛的问题,阿秃却冲我傻笑道:“粑粑,我好像知道要怎么飞飞啦~” 这是一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阿秃的学飞计划步入正轨。 星历27810月4日晴 阿秃会飞了,只能飞高半米的距离,飞出的距离也是小半米,他飞一会儿就没劲了,需要落地缓缓,蓄力,再鼓足干劲去飞飞。 如歌很欣慰,亲自给阿秃做了一件小披风,这样阿秃飞起来,就能让披风威风凛凛地飘起来。 不过阿秃能飞的时间太短,怎么也吹不动那件小披风。 我从前很喜欢叫阿秃帮忙跑腿,因为他的薪酬低——有时候只需要一颗糖,效率高——做事会撒开脚丫子狂奔,现在我就不想再和阿秃做一颗糖的交易了,因为他太慢了。 他现在做什么事、到哪里都要用小翅膀飞过去,挪动的速度简直像个小树懒。 星历27810月5日小雨 今天我带着啵啵、阿秃一起打游戏。我一登录虚拟竞技场,就受到了挑战书,那个一直坚持不懈挑衅我的薛家豹子就又来了。 一个月有越级两次挑战的机会,这个家伙上个月就被我和阿秃打了两次,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个月还是这么上赶着挨打。 虐菜的流程很简单,我先把他打到毫无还手之力,再让阿秃去补刀。这第一遍的配合过程是我演示给啵啵看的,因为他等会儿就要扮演阿秃的角色。 等打败了那只豹子后,不到三秒,他又来重新挑战了。我倒是有些欣赏他屡败屡战的毅力与勇气,不过这和我暴打他并没有什么冲突。 补刀的任务由啵啵来完成,在我鼓励的目光中,啵啵神情凝重地走了过去,小心谨慎地审视地面的对手,好像在考虑要在哪个地方戳一刀。 就在啵啵斟酌落刀位置时,那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机甲—— 突然对啵啵比了一个小心心。 我很生气,我上去把这个辣鸡捶死了。 第172章 番外二七 星历27810月9日晴 啵啵说,养老院的爷爷闲着没事就种种粮食,如果我们去那里买菜,可以打九折。 我和如歌之前一直是网上购物,或者是自己种一些蔬菜,听到啵啵这么说后,我决定以后去照顾他们的生意。 啵啵和阿秃最近在学机甲,他们已经会操控着机甲飞起来了。 阿秃虽然小翅膀还飞不太好,机甲却能稳稳当当地飞起来。每次阿秃操作着他的小机甲出发前,都会充满仪式感道:“小小秃,发射!” 对,阿秃的机甲叫小小秃,原本阿秃给自己的翅膀取名小小秃,结果翅膀飞不起来,飞得不太好,阿秃就把这个名字给机甲共享,希望在机甲的带领下,小翅膀也能飞得好。 啵啵听到阿秃取的名字后,也给自己的机甲取了代号,叫小小啵。 两个机甲都是纯黑色,基础款。我上次去联邦军事学院拿了几桶金属颜料,准备给阿秃和啵啵的机甲上色。 阿秃看到颜料后兴奋了,开心地对我说,他可以自己涂鸦,不过在画什么上,阿秃有些纠结。 “我叫飞星,那我就画一些小星星上去嗷~”阿秃灵机一动,美滋滋地做出了决定,还帮啵啵提供了思路,“哥哥叫濯月,那么哥哥画小月亮吧~” 阿秃在自己的小机甲上画了很多的小星星,小星星的画法很简单,用银色颜料画出一个个“十”字形的小星星。 啵啵采取了阿秃的意见,两个幼崽一起低着头,认认真真用颜料作画。 我忽然想起以前阿秃问我,为什么要学美术,他以后又不当一个画家。他觉得只用学语言和数学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现在我知道了答案,有些时候我们学的一些东西,它们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却可以装点我们的生活。 星历27810月18日阴 今天吱吱来到我家,富熙告诉我,吱吱和他的亲生父母、仓鼠幼崽见过了,见了一面后,吱吱就特别想要见啵啵阿秃,所以富熙带着吱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正好阿秃学会了飞飞,就把吱吱放在自己的背上,带着吱吱歪歪扭扭地飞来飞去。 他们去外面玩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啵啵还好,阿秃脏兮兮的,我去给阿秃洗澡的时候,水一冲,流出的都是灰色的污水。 我给阿秃洗了整整三遍,阿秃倒是享受,他惬意地瘫在浴缸里,额头上放着一块小毛巾,对着水面漂浮的十几只小黄鸭吹气,我让阿秃别吹了,他就赶紧配合地抬起后jiojio让我清洗。 洗完这只阿秃后,我又给啵啵洗澡,啵啵会给水面上漂浮的小黄鸭排成队,小脸粉扑扑地唱道:“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正在烘干的阿秃听到浴室飘来的歌声,开心地“嘎嘎嘎”应和啵啵,他的嗓门那么大,我能听到他对如歌说:“粑粑,我要穿小黄鸭内裤!” “嗷嗷,还要戴小黄帽!” 星历27810月19日晴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穿多少都没问题,但是阿秃和啵啵应该得多穿一点。 我把幼崽们裹得严严实实,阿秃跟我说,只有上学那段路是冷的,进了教室就不冷了,所以没必要穿得那么厚。我摸了摸他的小手,发现阿秃的手确实暖烘烘的。 我又捏了捏啵啵的手,啵啵的手有些冰凉,正好我穿了一件有口袋的衣服,就让啵啵把两只小手都放进我的口袋里。 阿秃看到后,赶紧把自己的手塞进同一个口袋里,四只小手把我的口袋塞得鼓鼓囊囊,我让阿秃塞另外一个口袋,阿秃就说不,“我要和哥哥手拉手!” “你不是说你不冷吗?”我问阿秃。 阿秃粘着我和啵啵,黏糊糊道:“可是哥哥冷,我帮哥哥暖暖手。” 我把两个幼崽抱在怀里,张开双翼飞向幼儿园。阿秃趴在我的怀里,对啵啵道:“哥哥,等我长大之后翅膀变大了,就换我来带你飞飞~” 如歌不是很喜欢开温度调节器,他喜欢清新的空气。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变成兽型给他们取暖,如歌和啵啵躺在我的肚皮上,阿秃趴在如歌的身上。 这样他们就都在我的肚皮上了,这个认知让我感到很安心。 从前如歌讲童话故事的时候,说巨龙很喜欢金币,睡觉的时候也要趴在金币上睡觉。在这一刻,我突然与巨龙感同身受。只有把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都放在身边,放在和肚皮相接触的地方,一呼一吸时都能感受到宝物的存在,心里才不会空落落的,才能一觉睡到天明。 星历27810月20日晴 今天啵啵将自己的大鱼缸灌满水,泡在鱼缸内思考人生。我走了过去用手摸了摸缸壁,发觉水温不是很高,就想给啵啵加一些热水。 可是加了热水又觉得自己在炖水煮鱼…… 最后我决定带啵啵、阿秃和如歌去泡温泉。 星历27810月23日晴 最近的温度越来越低,我们今晚就打开温度调节器。我看天气预报说,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 阿秃听到后很兴奋,每天都要看看雪来没来。他说自己想要堆雪人,做雪屋,打雪仗…… 如果真的下了雪,阿秃恐怕要玩疯掉。 星历27810月24日阴 我和如歌在星网上买了帽子、围巾、手套。 今天我给阿秃戴上的就是虎头帽,这个帽子是黄黑色,配套的手套是虎爪的形状,阿秃刚刚换上这个套装还很开心,然而穿了一会儿,他就说自己要穿那套小黄鸭套装了。 我对阿秃说,你是老虎,干什么非要穿小黄鸭。 阿秃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我已经是小老虎了,我都看腻了,难道粑粑你天天看小老虎阿秃不会看腻吗?” 我说,“你天天穿小黄鸭内裤,怎么没有看腻。” 阿秃就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害羞道:“内裤又不是穿在裤子外面的,又看不到,不看不到了,怎么看腻嗷?” 他狡辩倒是很厉害,我懒得和他争。 如歌在一旁帮啵啵系小兔子围巾,听到后笑道:“内裤外穿就是超人了。” 当初如歌把小披风给阿秃时,就说过超人有披风,还向阿秃解释了一下超人的意思——拯救世界的英雄。 阿秃放在屁股上的手微微动了动,他迟疑道:“那……那我把小黄鸭内裤穿外面?” 星历27810月27日晴 “粑粑,下雪了!”早上我睁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啵啵喜悦的报雪声。啵啵又是全家最早起床的人,他拉开了窗帘,激动地指向窗外那个雪白的世界。 下雪了。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千里外的山峰是白色的,窗外的紫树林上覆了一层薄雪,如歌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连绵的紫树林好像都绽放出雪白的花朵。 原本最会赖床的阿秃一个鲤鱼打挺,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起床,大声嗷嗷叫道:“嗷嗷嗷——雪?!在哪里?!让我康康!!!” 啵啵推开窗,冷风呼得冲到屋内,冷冷的,那是冬天的味道。啵啵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开心地给阿秃让了一个赏雪的位置。 阿秃撅着屁股快乐地看向窗外,细雪无声从高空落下,窗外的世界万籁俱寂,我曾经病重时看过窗外的雪,觉得太过荒凉,那个时候我觉得人和雪其实是一样的,雪原本在天上,高高在上,远离人世烦恼,结果坠落到人间,落到尘埃里去。 而人呢,也是这样吧。 往年的冬天我会把窗帘拉下,不出门,一个人呆在屋内,就这样一个人过往一个冬天,那个时候总觉得冬天很长,无聊又漫长,人生也很长,无趣又漫长。后来发现自己可能活不长了,痛苦就变得漫长。 窗外是一片冰雪世界,我的心也是同样的冰天雪地。 可是啵啵和阿秃显然不是这么认为,他们开心极了,手拉手说要去楼下堆雪人、打雪仗。我给阿秃穿衣服的时候,他还嫌我动作太慢,说要自己穿,让我给他穿袜子,分工合作提高效率。 结果这个小笨蛋手忙脚乱把扣子都扣错了,我让他重新扣一遍,阿秃却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拉着啵啵狂奔出去。 我让阿秃慢点跑,小心别摔到了。阿秃头也不回,大声道:“不会摔哒!” 我就让阿秃别牵着啵啵的手跑,这样阿秃真的摔了,也是自己摔自己,不会连带着啵啵一起摔个狗啃泥。 他们在外面玩得很开心,阿秃搓出了小雪球,舍不得打啵啵,就留着等我下来,把那小雪球砸我身上。 有一个词叫“坑爹”,又有句话说“孩子就是来讨债的”,我下楼时不慎被阿秃的小雪球砸到,裤子湿了一小片。罪魁祸首的阿秃高兴到原地跳起来,把雪地踩出一个个小脚印。 为了礼尚往来,我搓出了一个比阿秃脑袋还大的雪球,阿秃看到我的雪球时就惊呆了,他大叫道:“嗷嗷嗷,这不公平!它有那么——大!!!我会被砸扁的!!!” 我说:“我允许你先跑三秒,三——” 阿秃就立刻撒开脚丫子狂奔,雪地限制了他的奔跑速度,三秒阿秃怎么也跑不远。 “二——”我将雪球举起,对准阿秃的背影,我看到他的小尾巴惊慌失措地甩来甩去,心里冒出的想法是“可以给阿秃买一个尾巴套”。 “哥哥救我!”阿秃准备和啵啵会合,然而我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大雪球精准地投掷出去,嘭得一声砸中了嗷嗷嗷乱跑的阿秃,雪屑在阿秃身上到处都是。 阿秃啪叽地倒地了,又嗷呜着迅速地爬起来。 阿秃本来想换个位置和我作战,然后他发现雪地上有他的“印”,一个“阿秃印”盖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嗷嗷嗷~我在雪上面啦~”阿秃欢天喜地道。啵啵凑过去看,觉得很新鲜,于是啵啵也啪叽倒在地上,在雪地里盖了一个新鲜出炉的“啵啵章”。 如歌做好了早饭,让我们进去吃,阿秃没玩过瘾,说还要再玩一会儿。我把阿秃和啵啵提了进去,压着他们吃完早饭,再把他们放出来。 阿秃就像出笼的小鸟那样快乐,小翅膀扑腾得可起劲了。他灵活地爬到树上,爬到积了一层细雪的枝桠上,然后大胆地从高高的树下跳去。 这次没有我在下面接住他,阿秃却一点也不怕,因为他觉得雪地会保护他。 在这样跳树的过程里,阿秃的飞飞技术变好了一些。 我和如歌、啵啵没管阿秃,我们在齐心协力堆雪人,快堆好后,如歌说还差一个萝卜,要用萝卜做雪人的鼻子。 阿秃赶紧跑去拿萝卜,跑腿的工作找阿秃,他跑得很积极,再加上现在会飞飞了,跑得速度又快了不少。 如歌把他的帽子和围巾给雪人,用胡萝卜做鼻子,又用两片树叶做眼睛,枯树枝紫树林有很多,我们捡了两根插在雪人身上。 因为这个雪人有如歌的帽子和围巾,阿秃就坚定地认为这个雪人是如歌的,他想要有属于自己的小雪人,吵着嚷着说还要再做一个,到最后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雪人。 做完雪人后,阿秃又想要有雪屋,他说雪人得有个家,我想不明白阿秃怎么事这么多,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我又把阿秃要求的雪屋给做出来了。 雪屋不是很大,让阿秃和啵啵进去刚刚好,但是我怕他们在里面呆久了会冻到,所以只许他们呆一会儿。 玩了一上午,我们准备全家去泡温泉,啵啵怕冷,我就捂住啵啵的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啵啵要去接雪花,没功夫让我捂。 “现在你最喜欢什么季节?”我问啵啵。 “冬天。”啵啵仰起脸看向天空,小手还努力伸出去接雪花。 我问为什么,是因为冬天最安静吗?我记得啵啵喜欢安静。 “因为冬天呀,全世界都是花——是雪花,全世界都是歌——是落雪的声音。”啵啵笑了。 我闭上眼,好像也真的听到了雪之歌,树梢上积的厚雪落地,是铿锵的轰鸣声,空中的细雪落地,是舒缓的节拍声。 我心里的冰雪落地,是美好的韵律声,只有韵律之音,而无严寒之雪。只有无尽的冬之花,而无荒凉的冬之景。 第173章 番外二八 星历27810月29日雪 我和阿秃、啵啵去养老院那里买菜。啵啵告诉我,养老院的几个爷爷会开车把菜送到别的地方卖,他们出发前特地给我们留了一份新鲜蔬菜。 有花菜、大白菜、莴笋、小白菜、小青菜…… 那些绿油油的蔬菜在大棚里种着,长势很好,地面上都是菜,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棚内有一张木桌,桌上放了几盆花椰菜和一壶烈酒,熊瞎子捧着酒杯坐在桌前喝得津津有味。 在温暖的室内,酒香与草木味交织在一起,蒸腾出令人昏昏欲睡的香味,酒气涌入鼻腔,让我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鼻子。 我没有喝过酒,在星海孤儿院我根本见不到酒,星战时上头三令五申说不能饮酒,后来庆功宴上有鹰派的人找过我敬酒。 我不想碰军部的东西,这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还记得第一次星战胜利时,那些媒体说我风光无限前途似锦,鹰派鸽派竞相向我抛来橄榄枝,一时间我是炙手可热的新秀。可是那个时候,我不开心。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快乐起来,我不碰烟不碰酒不碰安慰剂,更不碰别人送来的玩物。那些东西除了麻痹我的神经,就没有其他的作用。 我宁愿一个人冷静清醒地去感受孤独,也不想浑浑噩噩地沉浸在虚假的快乐中。 再后来,我病了。不仅是心理上的痛苦,还有身体上的痛苦。毛子协问我要不要吸食医用安慰剂,他说安慰剂能够暂时削弱我的痛苦,但是用多了会有成瘾性。 我没有用。我觉得那是一种软弱。 “熊爷爷,你在喝什么嗷?”阿秃屁颠屁颠跑过去,凑在熊瞎子旁边嗅来嗅去,“哇,好香呀,可不可以让我喝一口!” “小孩子不能喝酒,喝了会变笨的。”熊瞎子将酒瓶收起来,对我叫了一声席少将。 他一直叫我席少将,养老院里其他人也是这样。他们看起来和时代脱轨,又或者是不愿走出去,固执地留在当初的地方。 “我本来就是一个小笨蛋,再笨一点也没关系哒~”嘴馋的阿秃为了喝酒连自黑都用上了,他顺着酒香围着熊瞎子打转,有时候我觉得阿秃一颗糖就能被人骗走,看来这不是我的错觉。 熊瞎子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看看阿秃,又看看我,他站了起来,完好的那只眼没有醉意,“我屋子里放了几瓶自己酿的果酒,想要把这酒送给席少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能让席少将看得上眼的酒,把我老熊卖了也买不起。” 他说,“这杨梅树是我出征时亲手种下的,就种在我家屋前,后来家没了,人没了,就这树还在,第一次星战我回来的时候,杨梅正好成熟,我就摘了做果酒,一个人闲着喝几口。我也不奢求能和席少将共酌一杯,只是觉得这酒和您有缘。如果当初不是有席少将,我回来时树恐怕也不在了……可能我也回不来。” 混浊的眼珠蒙上一层水雾。 阿秃不敢再吵闹,乖乖地看着我们。啵啵从怀里掏出小手帕,轻轻把手帕塞进熊瞎子的手里。 我说好。 熊瞎子带我们去他的房间,养老院真的很冷清,只有我们走在走廊上。 可能是冬天到了,健身器材积了一层雪,所以没有人去活动,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熊瞎子的屋子很整齐,床头摆着两个虽然陈旧,但是很精致的玩偶。阿秃看到后很喜欢,伸手去碰,我让阿秃别乱碰,熊瞎子看到后笑道:“小阿秃喜欢啊,那爷爷送阿秃一个好不好?” 阿秃蓝眸亮晶晶的,仰起头问:“可以吗?” 我把阿秃提起来,“你已经有咸鱼抱枕了。” “可是我没有这个小熊抱枕呀!”阿秃委屈道。 “那我回去给你买,要多少给你买多少。”还没有等我说完,熊瞎子就把两个玩偶分别塞给阿秃和啵啵,说着阿秃有的啵啵也要有,又将果酒交到我的手上,赶紧把我们送了出去。 阿秃抱着玩偶傻乐,啵啵小声对阿秃道:“熊爷爷肯定很喜欢这两个玩偶,就像你很喜欢咸鱼抱枕一样。我们把它们拿走了,就没有娃娃陪爷爷了。” 阿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张道:“那、那我再把娃娃还回去,可不可以嗷?” “不可以,爷爷肯定不希望自己送的东西又被退回来。”啵啵摇了摇头,他像个小大人那样摸了摸阿秃的头,“我们要多来陪陪熊爷爷,不然就没有人来陪爷爷了。” 阿秃用力点点头说好。 我本来想要去教育阿秃,看到啵啵和阿秃的互动后,我反而无话可说了,我觉得我应该说得没有啵啵好。 晚上吃饭时,阿秃吵着要喝酒,如歌用筷子沾了一滴,让阿秃舔了一小口,阿秃砸吧砸吧嘴,认真评价道:“甜甜哒~”他又对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接着赶紧闻自己的掌心,“香香哒~” 我怕阿秃以后变成一个小酒鬼,不过阿秃好像只是觉得果酒新鲜,尝了一口后就开开心心吃饭。 我用筷子沾了果酒,让啵啵尝尝味道。两个幼崽都尝了鲜,我和如歌却谁也没喝。 如歌说他现在不喝酒,因为他酒量太差,要喝也要等幼崽们都睡着再喝。我决定等晚上和如歌一起共饮。 把幼崽哄睡后,如歌从柜子里找出一根红色的小蜡烛,这是今年我过生日时,剩下的没用完的蜡烛。 我们没有开灯,桌上的烛光是唯一的光源。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好,仿佛杨梅酒蒸腾在空气中,令人微微晕眩。 我们一人倒了一杯,如歌拿着酒杯浅酌一口,酒液留了一点在他的唇上,他微微抿唇,红色的酒液扩散开来,就像水粉画上的颜料化开。 如歌的手支着下颌,姿态从容又慵懒,他望着我,轻声道:“归璨……我们来喝交杯酒吧。” 我们拿着酒杯,手腕扣手腕,那样近的距离,他的鼻息轻轻喷涂在我的脸上,像翎羽一样,留下淡淡的痒。我能看到那双雾蒙蒙的黑眸里,有烛火摇曳。 果酒入喉,滚烫的甜意倾泻而下,我放下酒杯,捏住如歌的下颌,他的唇瓣上沾了酒液,看起来很甜。我缓缓地凑了过去,唇齿相交,抵死缠绵。 如果何如歌是一壶酒,我愿一醉不醒。 星历27811月10日雪 冬天到了,熊瞎子不开洒水车,改开铲雪车,阿秃和啵啵抱着娃娃,陪熊瞎子开了一上午的铲雪车。 他们现在不用上学,阿秃每天都想往外跑,啵啵倒是想呆在家里,不过怕阿秃跑丢了,所以每次出门啵啵都会去陪他。 我中午去接他们时,阿秃就一直叭叭叭铲雪车有多好玩,他说得手舞足蹈,巴掌差点扇我脸上。 当我告诉阿秃中午要吃火锅时,阿秃嘴里念的就全是火锅了。阿秃很喜欢火锅,哪怕第一次吃火锅吃进了医院,都不能阻止阿秃对火锅的热爱。 我们全家坐在一起吃,餐桌数阿秃的话最多,也难为他一边讲话一边吃东西。 “去别人家吃饭时是不能这么多话的。”如歌点了点阿秃的脑门,“也不能挑食,不能一直吃一盘菜,吃饭的时候不要吧唧嘴。” 如歌每多说一句,阿秃的虎耳就耷拉一分。说到最后阿秃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和啵啵。 我对如歌说,现在是在自己家,不用这么讲究。 “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我……”如歌放下筷子,轻声道:“以前没有人教我这些,我上学时有一次吃饭,把筷子插进米饭里,同学就告诉我,是不可以这样的,供奉死者和祖宗才会这么做。” “他看我什么都不知道,又对我说,也不能用筷子敲碗,不然就像乞丐讨饭一样。还有啊,敬酒时杯子要低于别人都杯子……” “这些……都是父母告诉孩子的,我看到阿秃和啵啵,就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们一些。” 啵啵点点头,认真道:“粑粑,我都记住了。” 阿秃看看啵啵,也跟着点头,“粑粑,哥哥都记住啦。” “星际好像不讲究这些,记不住也没关系。”如歌摸了摸阿秃和啵啵的脑袋,“吃饭吧。” 我觉得如歌在某一瞬间,是难过的。于是趁幼崽们不注意,在餐桌下我握住了如歌的手,用手指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掌心。如歌抬眸看着我,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漾开。 如果不是有幼崽们在,我一定要吻吻他的眉眼,亲亲他,告诉他,我有多爱他。 第174章 番外二九 星历27812月10日雪 我为啵啵挖的水坑结冰了,前几天没有形成坚冰,薄冰漂浮在水面上,在日光的照耀下铺展开来。现在整个水面已经结成坚冰,阿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小锤子,对着冰面铿铿铿砸来砸去。 我问他在干什么,阿秃振振有词道:“小雪人也要泡温泉!” 我们之前做的雪人已经变成一滩雪泥,阿秃自己又捏了几个小雪人,很小,只有阿秃的巴掌那么大,为了让这些雪人存在的时间长一点,阿秃每天都会把小雪人放冰箱冷冻。 我蹲下来,把阿秃的手套摘下,看到了阿秃红彤彤的小手,他的手指冻得像个胖萝卜,我问他冷不冷,他嘴硬说不冷。“有手套不会冷哒!” “小心长冻疮,你是不是忘记了熊爷爷手上的裂口。”我弹了一下阿秃的脑门,“我们在屋内包饺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阿秃听到吃的就来劲了,“饺子?!煎饺还是水饺呀~”说着把小雪人收到小盒子里。 “还在包,到时候一半煎饺一半水饺。”我把阿秃抱在怀里,捂住他冰凉的小手,阿秃眯起眼睛要求道:“捂脸脸~” 他的脸上有两团冻出来的红晕,鼻头也红彤彤的,我一只手就可以遮住阿秃的整张脸。 他被我覆住脸后,嘴巴还在叭叭叭个不停:“是什么馅哒?玉米猪肉馅、芹菜猪肉馅、胡萝卜牛肉馅、白菜鲜肉馅……”语速快极了,平常让他背课文说脑壳疼,现在记吃的东西倒是记得很清楚。 屋内是如歌和啵啵在包饺子,这次的饺子和以往不一样,有些饺子包了糖,如歌说,如果吃到包了糖的饺子,新的一年生活就能过得甜甜蜜蜜。 阿秃听到后激动极了,生活甜不甜蜜不要紧,他就是想吃糖。 我们围着圆桌包了一下午的饺子,包得最漂亮的是如歌的,小巧玲珑的饺子是啵啵包的,那些看不出形状,汁水溢出,皮破了露出馅的是阿秃的。 “哥哥,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好用?”阿秃好奇地戳了戳啵啵的手。 啵啵也很奇怪道:“你怎么会包成这个样子?” 虽然阿秃包得丑,可是他的丑饺子很有市场,养老院的那些孤寡老人都喜欢阿秃和啵啵的饺子。 我们包完饺子,会领着阿秃和啵啵给养老院送一份,每个老人都能吃到一个饺子。 饺子先煮一份,送给养老院的人。 “熊爷爷喜欢吃玉米猪肉馅的,简爷爷什么也不挑,骆爷爷比起三鲜更喜欢芹菜鲜肉馅的……”啵啵在给餐盒夹饺子时,一直碎碎念道。 每次啵啵给这些老人送饺子的时候,我也在场,怎么我就不知道这些人喜欢吃什么饺子?是我当时忽略了什么吗? “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饺子吗!”阿秃抖了抖虎耳,亮晶晶地望着啵啵。 “你最喜欢糖馅的。”啵啵毫不犹豫道。 “嗷——你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说过的。” “诶,有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嗷?” “包饺子时,傻阿秃。” …… 送完饺子后,我将阿秃和啵啵裹在我的大衣里,顶着风雪带幼崽们回家,阿秃从领口挤出一个小脑袋,问我:“粑粑,为什么这么多爷爷都在养老院呢?是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所以没有人来照顾吗?” “不,是因为穷,和有没有孩子没多少关系。”我曾经对恋爱、幼崽都没有期待,有权有势又无儿无女的人,后半生不可能过得穷困潦倒。 我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孤寡老人,没有伴侣,没有子嗣,唯一拥有的东西,是一幢很美的别墅。后来他好像出于一个原因,要把别墅卖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老人很舍不得自己的别墅。很多买家竞相出价,报价一个比一个,可是老人始终没有同意。他一直在想,这么美的别墅,多么美的别墅,他怎么舍得去卖了这幢别墅。 人们在惊疑老人的心理价位究竟有多高。 然后有一位家庭美满的年轻人出现了,那个人年轻人有着温柔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孩子,他出的价格很低,全场最低的价格,可那是他仅有的积蓄。 他对那位老人说,这笔钱我不是要买走您的家,而是让您加入我们的家。您还是会住在这幢别墅里,我和我的妻子会把您当成父亲,我的孩子会把您当成爷爷。 故事的最后,这个老人把别墅卖给了年轻人,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还记得,当初我看到这个故事时非常的不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故事里的老人要这样做。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闲杂人等却多了那么多。这样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幸福?那个时候的我无法理解,甚至认为这种不切实际的故事果然是杜撰的,毫无根据,与现实脱轨。 可是现在,当我低头看见阿秃冒出来的小脑袋时,我曾经坚定不移的想法,却动摇了。 如果,如果……在我病重的那段时间,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那户人家的孩子就像阿秃这么可爱、活泼、善良、乐观。我会答应做这笔赔本买卖吗? 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比阿秃和啵啵还要可爱的幼崽吗? 应该没有了吧,所以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我伸出手拂去阿秃头上的雪花,将阿秃毛茸茸的小脑袋按回我的衣服里,低声道:“外面冷,呆在我的怀里别乱动。” 雪下得很大,我听到阿秃在我的大衣对啵啵嘟嘟囔囔道:“嗷,我刚刚还想对粑粑说,让他不要担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不让他进养老院的呢……”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翘起唇角,外面的风雪很大,可是我知道屋内温暖又明亮,很快我就可以回家吃饺子了。 “我一定可以吃到包了糖的饺子哒!”阿秃挥舞着小拳头这样说道。 星历27812月24日雪 如歌说今天是地球上的平安夜。我问他平安夜要做什么,如歌说,要互赠苹果、装扮圣诞树、要与家人团聚,还要把色彩缤纷的袜子挂在床头。 苹果不难买,色彩缤纷的袜子阿秃多得是。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阿秃的彩色袜子挂床头。 如歌就给我们讲了圣诞老人的故事,说圣诞老人,说一个白头发红衣服的老爷爷会乘驾由九只驯鹿拉的雪橇,拉着满满一车的礼物,从遥远的天际飞来,挨家挨户地从烟囱进到屋内,然后悄悄把礼物放在好孩子床头的袜子里。 我在想什么是烟囱?烟囱这种东西得有多大,才能塞得进一个胖乎乎的老头? 阿秃听到后开心极了,问圣诞老人会给他准备他爱的糖果吗。 如歌说,好孩子会有礼物。 阿秃就赶紧举手说自己是好孩子。 如歌问啵啵想要什么礼物,啵啵说什么都可以,如歌就说,世界上没有“什么都可以”。 啵啵仰起脸看着如歌,蓝眸澄澈极了,有一种瞬间,我感觉啵啵已经猜到了圣诞老人送礼物只是一个幌子。“我想要一台钢琴——可是袜子好像装不下,那我也想要糖果吧。”他眨了一下眼睛,“对啦,其实我并不想要乐器,因为我唱歌不需要配乐~” 确实,人鱼的歌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不需要任何配乐就能让人沉醉其中。 养老院的人种了苹果树,我们去摘苹果时,他们把最大最红的给了我们。阿秃把苹果放在他的小脸蛋旁边,我发现,苹果比阿秃的半张脸还要大。 正当我静静地看着阿秃时,用苹果挡着脸的阿秃突然嘿咻一声笑开了,他把苹果转了过来,露出上面小小的牙印,“嗷,我就偷偷啃了一小口~粑粑你是怎么发现哒” 他以为我刚刚盯着他看,是发现他偷啃了苹果。其实我是觉得他和苹果呆在一起很可爱,所以多看了几眼。 “不许偷吃。”我轻轻捏了捏阿秃的脸蛋,“小馋鬼。”苹果是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的,阿秃一只手把苹果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谨慎地捂住了嘴巴,对我认真点点头。 回到家后,我们又开始装饰圣诞树。树选了屋外的一株紫树,我们给它系上丝带,还挂上了阿秃和啵啵喜欢的玩偶,最后缠上了小彩灯。 晚上小彩灯一闪一闪的样子很漂亮,阿秃问我们,能不能放烟花。我问如歌,平安夜要放烟花吗如歌说不知道,他笑道:“又不是在地球,这么讲究做什么更何况在地球也没有这么讲究,这种洋节本来就是想过就过,不想过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可是我想按照地球上的流程过一遍如歌熟悉的节日。这样他就不会感到陌生和孤独了。 阿秃特地挑了一条他最大的彩色袜子挂床头,早早地就睡下了。晚上我轻手轻脚给阿秃和啵啵送礼物,想想了,又拿出阿秃的一条小袜子,塞满糖放在如歌的床头。 我还记得那条小人鱼如歌,他也需要像小朋友那样过圣诞的。 星历27812月25日雪 今天是圣诞节,我们全家出去滑雪,如歌唱道:“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奔驰过田野,我们欢笑又歌唱~” 啵啵笑着唱道:“马儿铃声响,令人精神多欢畅~今晚滑雪真快乐,把滑雪歌儿唱~”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阿秃赶紧把最简单最容易的歌词唱了出来:“今晚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我们一起在雪中唱道:“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今晚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我很快乐。 第175章 番外三十 星历2782月5日雪 今天是除夕,如歌说这是除旧迎新的一天,所以我们全家要大扫除。扫地机器人在做卫生工作,阿秃飞到窗户上擦玻璃,他擦到一半突然叫我们,我抬起头,看到阿秃的手指头落在满是细雪的玻璃上,然后画出了一个爱心。 “比心心~”他扑腾着小翅膀开心道,阳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给他镀了一层金边。这一刻的阿秃就像个小天使。 啵啵站在小阳台,提着喷壶也给阿秃比了一个心,收到心心的阿秃干劲十足地继续擦玻璃。啵啵做的事情比阿秃多很多,他不光打理花草,还整理了书房,将书架上的书排列整齐。 我和如歌在处理旧衣服,阿秃和啵啵长得很快,小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丢了又觉得可惜,我们想要把这些衣服捐出去,阿秃又舍不得。 “可不可以留给我的小宝宝呀……”我弹了一下阿秃的脑门,“你自己还是一个小宝宝。” 阿秃就摇摇头对我说,“才没有,今天一过,我就是一个大宝宝啦~” “是大笨蛋。” “不是大笨蛋!是聪明蛋!” “大笨蛋。” “聪明蛋!” “阿秃是大笨蛋。” “嗷嗷嗷坏粑粑!我不喜欢你了!哼!”阿秃气鼓鼓地跑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哒哒哒跑过来,“粑粑你在做什么呀~” 我头也没抬,冷静道:“大笨蛋。” “哼。不理你了。”阿秃又哒哒哒跑走,跑去找啵啵求安慰。我抬起头看着阿秃气冲冲的背影,默默地笑了。我知道等会儿阿秃还会跑过来,那个时候我就夸他是个可爱蛋好了。 打扫完后,我们开始剪窗花,最开始用的是红色的彩纸,后来阿秃试探性地拿出一张黄色彩纸,发现我们没有阻拦后,阿秃就开始剪出各种花花绿绿的窗花了。 我们把剪好的窗花贴在玻璃窗上,又把做好的灯笼挂在大门口。多了这些装饰后,屋子的气氛顿时就不一样了。很热闹,很喜庆,我们都穿着如歌织的毛衣,在厨房准备晚饭。 如歌说除夕要守岁,啵啵问什么守岁。 “守岁就是守岁火,点上灯烛,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来年就能健健康康,吉祥如意。”如歌拿着一根长烛,烛光照亮了他半张脸,另外半张脸陷在昏沉温柔的黑暗中。 “真的吗?”啵啵站在小椅子上,好奇地瞅着那根蜡烛。 “嗯,我希望是真的。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愿意去守岁的孩子,就会有一个小蜡烛。我总是很小心地捧着那根蜡烛,站在避风处,生怕它被风吹灭了……” 晚上我们在被烛光簇拥的客厅坐着,聊很多事情。大部分时间是如歌和我在讲,啵啵和阿秃在听。说起来,我很少给他们讲我的过去。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住的地方很小,从来没有吃过糖,也没有朋友,没有睡衣,没有图书,没有光脑,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不能像你们这样泡澡……”我把星海孤儿院的经历挑着一些说给阿秃和啵啵听。 我居然已经可以坦然地讲起曾经那段过去了。阿秃惊愕地瞪大眼睛,“粑粑,你好可怜啊——我可不可以把我穿不下的小衣服,送给以前的小粑粑呀?” 我有点想笑,穿不下的小衣服给我,怎么就不把新衣服给我?这个小气吧啦的坏阿秃。 阿秃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小脸上全是 心疼的小表情,蓝眸闪过挣扎的情绪, 最后他的脸上露出壮士断腕的神情,唰得一下冲回卧室,过来了一会儿又哒哒哒跑回来。 “粑粑,我把好多好多的糖糖都给你吃吧。”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果,献宝一样送给我。 之前圣诞节给阿秃送的糖果,阿秃一直很珍惜地留着,只有觉得自己很棒的时候,才会吃一颗奖励一下自己。现在他居然把这么多的糖给我……我感觉自己没有白养这只阿秃。 “我不吃,我不吃阿秃小袜子里面的糖。”我揉揉了阿秃的脑袋,“你自己吃去吧。” 一直在听我讲故事的啵啵站了起来,我以为啵啵也要送我糖果,“粑粑,不要难过了。”他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拥抱,和落在右脸上的亲亲。 我以为我说的云淡风轻,可还是被敏感的啵啵察觉到一丝脆弱。 阿秃也凑了上来,他亲了我的左脸。最后如歌也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我被温暖包围住了。 阿秃和啵啵很少熬夜,快十一点的时候小脑袋就一点点,我们把阿秃和啵啵送到床上后,坐在阳台看夜景。 如歌将头靠在我的肩上,轻声道:“归璨,如果我能真正出现在星海孤儿院,去照顾那个时候的你就好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顺滑的黑发如同上好的丝绸,让我爱不释手。“在我的心里,你已经出现过了。” 我们五指紧扣,风吹过我们的手,时间就像穿过指缝的微风那样,不经意间就过去了。 我望着黑夜里的景色,雪已经小了很多,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季节。 今年的冬天过得格外快,一晃眼就到了尾声。明明往年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觉得冬天漫长到永无止境。就在我出了神时,耳畔边响起了熟悉的温柔嗓音。 “十二点了。”如歌抬起头来,黑眸含笑地望着我:“新年快乐。” 星历2782月5日雪 如歌说今天是春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我问如歌这是什么意思,如歌说新年要放鞭炮,在热闹的鞭炮声中,旧的一年已经过去,在和暖的春风吹拂下,家家户户都畅饮屠苏酒。 我们没有屠苏酒,却有果酒。阿秃和啵啵最多尝尝筷子上沾的酒液,不能更多了。如歌的酒量不太好,他只喝一小杯就有些微醺,所以他喝了一勺。我喝了一小杯,喝酒会暖身,看到如歌、阿秃和啵啵,我的心是温暖的。 暖洋洋的冬日让我很想睡觉,变成兽形,懒洋洋地趴在毯子上,将如歌抱在我的怀里…… 不过阿秃吵着闹着说要放鞭炮,所以我只能先去把阿秃哄好,不然他一直叭叭叭,我也睡不着。 我们站在家门口捣鼓“鞭炮”。 如歌说以前的放鞭炮可以直接点燃竹子,听竹子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这里没有竹子,我就做了一个能发出声响的“鞭炮”。 点燃这个星际时代的鞭炮,噼里啪啦声响惊得树梢的雪都掉了。阿秃听到这个动静后虎耳抖了两抖,惊叹道:“哇——好像打雷呀——” “我命令你——打雷——啪啪啪噗噗噗哈哈哈哈嗷嗷嗷——”他跳来跳去,好像一个被雷劈傻的小傻子。 啵啵蹲在地上看得也很开心,他问如歌为什么要放鞭炮,放鞭炮难道也能赶走疾病吗。 如歌说,因为传说中有一个叫年兽的怪物,会吃人,放鞭炮就可以吓走年兽了。 正在嗷嗷叫的阿秃卡壳了一下,看向我,道:“粑粑这么厉害,一根脚趾头就可以踩死那个年兽啦~” 啵啵就在旁边笑。 中午我们做了汤圆,这么甜甜的东西阿秃很喜欢,一口气可以吃一碗。当如歌说还有咸汤团时,阿秃震惊地放下碗,不可置信道:“甜甜的汤圆辣么好吃,为什么要咸它!” 我其实觉得咸汤圆还可以,啵啵也是咸甜都能接受,就阿秃是一个坚定的甜党。如歌对阿秃讲述了很多可咸可甜的东西,比如粽子,又比如豆花。 我们都没有吃过,听如歌描述听得津津有味。阿秃缠着如歌下次给他做甜豆花和甜粽子,我就故意在旁边说,我要吃咸豆花和咸粽子,差点把阿秃气饱。 吃完汤圆后,我带着阿秃去养老院送汤圆,如歌带着啵啵去孤儿院送汤圆。 这次啵啵没去养老院,那群老头有些失落,说想见小啵啵了。我感觉,可能在他们心里,我去不去养老院,他们都无所谓,只要阿秃和啵啵去就好。 星历2782月19日晴 今天是如歌口中的元宵节,如歌煮了甜汤圆和咸汤圆,甜汤圆的馅是芝麻和白砂糖,在阿秃的大胆提议下,如歌又加了草莓酱、芒果碎丁……各种新品种汤圆,阿秃吃得倒是挺开心的。 咸汤圆的馅是猪肉和虾米,还加了葱花。阿秃本来说不想吃咸汤圆,可是闻着诱人的香味,他很快就把自己说过的话抛在脑海,捧着咸汤圆开心地吃了起来,吃得肚皮溜圆,把自己吃成了一只大汤圆。 我看看一旁文雅吃汤圆的啵啵,又看看饿死鬼投胎的阿秃,为什么啵啵和阿秃的吃相差别会这么大,明明我也没饿过阿秃,这真是一个未解之谜。 吃完汤圆后,阿秃满足地瘫在沙发上。我对阿秃说:“阿秃猪。” 阿秃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我,“我才不是猪嘞,我是小白虎。” “秃胖虎。” 阿秃哼唧了一声,用小脚轻轻踢了踢如歌,“粑粑,给我揉肚肚~” 我对阿秃说,“你是小懒猪吗,自己不会揉肚子?” 阿秃不想理我,翻了一个身用屁股对着我。我就去戳阿秃的屁股,圆滚滚的屁股,让我有些担心阿秃以后会长成一个小胖子。不行,等雪化了,我就要带阿秃出去跑步,把冬天养的膘全部跑光。 如歌拍拍手,道:“好了,我们来猜灯谜吧。” 阿秃问:“灯呢,灯在哪里?” 啵啵提着四个小花灯出来,“灯在这里~” 花灯是我们昨天花了半天做的,我做了一个白虎花灯,如歌做了锦鲤花灯,阿秃做了小黄鸭花灯,啵啵做了莲花灯。灯谜是我们每个人出的题目。 先从阿秃的灯谜开始,问,阿秃有几颗糖。 出了这个题目的小阿秃得意极了,觉得谁也猜不到。然而我从很久之前就知道阿秃有往床底藏糖果的习惯,有些时候我会去看看阿秃的小金库。 昨天晚上我正好去看了一眼,大概是三十多颗的样子,我凭直觉猜测:“34颗。” 阿秃呆呆地看着我,“粑粑你怎么知道的?” “对了吗?” “对了。” “我猜的。” 听到我的回答后,阿秃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感觉有哪里不对,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啵啵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阿秃,他摸了摸阿秃的小脑袋,说了自己的灯谜:“阿秃的内裤——打一儿歌。” 阿秃立刻不纠结我为什么能猜到他的糖果数量了,他火急火燎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嘎嘎嘎!就是那个门前大桥下!” …… 晚上我们去河边放花灯,半融半冻的河在夜空下沉睡。河面上有碎冰飘浮,如果没有这些浮冰的话,我们的花灯可以一直飘到河的尽头,带着光和我的心愿一起游到远方—— 愿我爱的人,能够一直幸福。 星历2783月6日雨 今天早上的春雷声把我们提前唤醒,阿秃捂住自己的虎耳,闭着眼睛往我怀里钻,三秒后继续打起了快乐的小呼噜。 啵啵站在窗前看春雨,淅淅沥沥的春雨敲打在玻璃窗上,屋外的紫树林上,冒出绿意的土地上,滴答滴答的雨水声好像舒缓的曲调,我躺在床上困意未褪,忽然觉得春天的万物和我一样,在半睡半醒间被唤醒,朦朦胧胧感到了春日的静谧与生机。 耳畔边阿秃的呼噜声,就是那恼人的春雷声,“呼——呼——呼——”和“轰隆隆——”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吃完早饭后,我们撑着伞出去散步,雪已经差不多消融了,只不过料峭春寒,风吹来还是残留着一丝冬日的冷意。 树叶上的露水在烟雾缭绕中落下,落到伞面上,化为细小水滴溅开。鹅黄色的小花堆在暗绿色的树梢上,一团团迎春花明艳动人。 我看向在水雾中的草木与远山,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积蓄着力量,努力孕育出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 啵啵欢快地歌唱着:“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嘀哩哩哩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哩~” 阿秃穿着小雨衣一马当先在疯跑,“看!小鸟!” 一只灰扑扑的鸟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走,而阿秃直接张开双翼,兴冲冲地扑了上去,飞过树梢,飞到那只鸟儿的面前,伸出手就想抓。 那只灰鸟受惊地“啾”了一声,迅速扎进树冠中,趁阿秃没有反应过来如箭般冲了出去,侥幸从阿秃手里逃出生天。 现在的阿秃已经可以飞得稳稳当当了,就是速度不够快,也不够灵活。他没有抓到那只灰鸟,改摘了四朵小黄花回来,一朵戴自己头上,一朵戴啵啵头上,一朵别到如歌耳上,最后一朵,阿秃看看我,看到我没有阻止后,他插到了我的发间。 我们全家都戴上了小黄花,如歌看到我的模样还说了一句:“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银发,不知道自己是要笑,还是不要笑。 星历2783月12日晴 今天是我和如歌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也是植树节,如歌想到了一句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所以如歌想在这特殊的一天种树,种什么呢? 梅树,桃树,杏树,还有一个篱笆的蔷薇。这样明年惊蛰过后,这些花就会依次盛开了。 下次情人节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种玫瑰。也许很多年之后,我们的林间小屋会被各种花朵包围,春天花团锦簇,夏天绿树成荫,秋天硕果累累,冬天雪海香涛。每一天推开窗,都能看到不一样的四季画卷。 我们种树时,阿秃和啵啵也拿着小铁锹吭哧吭哧挖土,阿秃一边挖坑一边叭叭叭:“粑粑,如果我天天给它浇水,它会不会长得很高很高,长成树林里最高的树呀?” 我说,那要等到很多年之后了。 阿秃问我,“很多年是多久,是我死了之后吗?”当阿秃和啵啵很小的时候,我就带他们去参加过葬礼,看过墓地,所以阿秃懵懵懂懂时就已经对死亡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如果我死了,那就把我葬在树边吧,这样我就可以看着它一直长大,长得比天还高啦~”阿秃认真道。 啵啵奶声奶气道:“我知道树葬,就是把我们的骨灰洒在土壤里,阿秃你想要树葬吗?” 他们有自己的儿童光脑,可以在星网上吸收很多知识,此刻啵啵和阿秃的对话,已经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对话。 我放下铁锹,看向四周无言的树,风一吹,树叶就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都如此静谧平常,连幼崽们口中的生与死都像寻常话。 我听到啵啵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一株会开花的树下吧,这样春天我会开花,夏天有小鸟落在我的枝头,秋天我在结我的果子,冬天虽然我变得光秃秃了,可是顶着厚厚的雪,谁又会发现呢?” 我会发现的。 星历2783月19日雨 今天是阿秃和啵啵的生日,这是他们过的第一个生日,我们先是早上在幼儿园过了一遍,把巧克力大蛋糕搬到教室里,请每一个小朋友都吃了一份蛋糕。 所有的小朋友都在给啵啵阿秃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这个教室充斥着欢乐的因子,歌声和快乐一起在荡漾着。 我让阿秃和啵啵许完愿望再吹蜡烛,阿秃大声道:“我希望我有一个山那么多的糖可以吃!” 我对阿秃说,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阿秃连忙慌张地捂住嘴巴,哭唧唧地看着我。如歌就笑道:“没关系,你再许一遍,要两个山那么多的糖果。” 啵啵环视教室,又看看我、如歌和阿秃,最后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静静许愿。 啵啵会许什么愿望呢? 反正肯定不是要小山那么多的糖果。 阿秃和啵啵两个小寿星戴着纸做的王冠,开开心心和小朋友们打闹在一起,他们收到了很多的礼物。 中午我们又在养老院为阿秃和啵啵举办生日,这一回是水果蛋糕,阿秃光吃奶油,吃得满脸都是,好像一只小花猫,啵啵喜欢吃奶油上的水果。他们又收到了很多很多的礼物。 晚上回家后,我们给这两个小寿星准备了长寿面,长寿面很长很长,就像我们的祝愿那样——幸福那么长,快乐那么长,未来那么长。 是的,未来那么长,那么长。我会看着阿秃和啵啵慢慢地长大,从牙牙学语到青葱少年,看他们上小学、中学、大学,看他们结交新朋友、谈恋爱、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他们会经历挫折,会有梦有爱情,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会有无比幸福快乐的人生,而我,将用我的余生去理解那段话: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将一直和如歌在一起,从今往后,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