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锦绣 卷二》 第1章 【正文开始】 林文锡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说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爹我都还没出生。」 林文锡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很多年前丰安可没这么太平,边境战事很多,邵老侯爷新婚三个月就被派出去打仗了,邵老侯爷当时是邵家长子,邵夫人作为长媳得留在邵家主持大局,所以没有跟随前去,一年之后邵老侯爷归来,却带回来一个女子,还是怀着身孕的,就是现在的邵老夫人。」 邵夫人想丈夫在外一年多,没人伺候,纳了个妾有了身孕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谁想带回来的这女子,邵老侯爷在边境的时候就已经和她成亲了,不是妾,是平妻。 这件事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邵老侯爷娶的这女子姓顾,是当时顾将军府的嫡长女,她和邵老侯爷在边境相识,甘愿屈做平妻嫁给他,这一桩婚事,还是顾将军给他们主持的。 邵夫人当时是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这顾氏的家世和她相当不说,那时战乱多,在朝廷中武将比文官更有说话权,即便是告到先皇那,先皇给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饶是邵夫人再憋屈,都得和顾氏姐妹相称,顾氏生下了长子后过了两年邵夫人才生下了邵侯府的嫡子,但在当时邵老侯爷眼中,喜好舞刀弄枪的长子比文文静静的次子更得他的心。 「那邵夫人在生下幺子后没多久亡故,邵老侯爷就把顾氏扶正,做了如今的邵老夫人,那时候她已经为邵家生下三个儿子,几年前你在宫中看到的邵家少爷,就是邵老侯爷小儿子的独子。」这也都是外传的那些话,邵老侯爷和两任妻子之间的感情纠葛,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这样说来,邵老侯爷应该是更疼如今邵老夫人的几个孩子了,怎么会把小儿子的独子带在身边。」 「大概是因为愧疚吧。」林文锡摸了摸她的头,「之前你不是好奇那邵家少爷为什么不喜欢说话么。」 林清苒点点头,林文锡叹了一声,「那还跟他的父母有关,邵家五老爷夫妇在他很小的时候出事双亡了,那时候他还很小,被邵老侯爷带去养在了身边,本来应该是很活泼的性子,后来就变的不爱说话了。」 林清苒一怔,那个看上去眼神清澈无比的少年,竟然还有这么悲伤的过去,「爹,那他的爹娘,是怎么死的。」 林文锡摇摇头,「也不知是否谣传,说是运送赈灾物资的时候,遭遇不测,被人谋害的。」 林清苒心底里莫名的涌起一股酸楚,不知是对那邵家少爷的同情,还是对自己上辈子父母双亡的悲伤,酸的眼睛都泛泪了,来不及躲藏,被林文锡看到了,林清苒嘀咕着遮掩,「那他岂不是很可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过日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文锡揉了揉她的头发,「丫头,很多事今后你嫁了人会明白的,但你要记住,爹和娘,咱们林家,永远是你的家。」 林清苒认真的点点头,抬头装可爱,「我知道,爹会给我做主!」 林文锡哈哈大笑,「对,咱家小五说的对,爹会给你做主,爹和娘永远都会给你做主!」 十二月中,从贺家回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林清苒发现自己是担心过头了,大姐姐写信回来,贺老夫人一如既往的对待她的,贺二夫人没有因此迁怒她,秦素婉送回榕城,定下亲事之后,压在姐姐姐夫心尖的石头也去了,字里行间,林清苒感受得到姐姐这回是真舒心了。 从贺家送过来的年礼上,这诚意也卓见一二,事儿没闹大,外人面前这脸皮子还在,什么都好说。 林清苒忙着数今年到底赚了多少银子,一间娉婷阁的盈利比她预期的还要好,洛都城中的小姐们,大都不缺零花钱,又喜欢新鲜漂亮的东西,这银子自然就能流到林清苒这儿了,好歹是经受过了什么叫做‘广告插播电视剧’的洗礼,传单肆意,横幅纷飞,靠着宣传,娉婷阁才能为众人所知,这些赚的银子够再开一间分铺了,林清苒却打算卖精的,物以稀为贵。 把账看清楚了,林清苒交给司琴去收好,把银子分两个盒子放着,一个让司棋抱着,去往落樱院。 走进屋子把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林清苒对陆氏说道,「娘,这是今年铺子里赚的。」打开盒子,六锭银子三百两。 陆氏看她这一脸炫耀的样子,笑了,「看来娘不用为你准备嫁妆了,你自个儿能赚。」 「娘,这是给您的。」林清苒把盒子一推,「娘给我记上,这是今年赚的,明年还要多。」 陆氏也知道女儿打理的铺子生意很不错,都赶得上她几家铺子合起来的,但没有要收下这银子的意思,「你自己留着,也该好好学学怎么打理这些,你底下那几个丫鬟,跟了你这么多年,哪个细心谨慎的,你的这些银两就能交给她来保管,将来等你嫁人了,手底下这些事虽然都有人打理,但你这做主人的要比她们都清楚才行,这才不会被蒙在鼓里。」 「娘,我给自己留了的,这是孝敬给娘的。」林清苒嘿嘿的笑着,拉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娘您就收着,虽然不多,也是女儿的一点心意啊。」 陆氏被她求的没了话,被她哄的很高兴,「行,娘就收着了。」说罢,瞧她一直这么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怎么生了个小财迷。」 「那也是孝顺的好财迷。」林清苒在一旁补充道,捱着陆氏,眯了眯眼,贪婪的享受这亲情的亲近…… 转眼是大年三十,今年祖母留在洛都城里,她们不必回去,大年初一下午的时候大伯他们一大家子的人就过来拜年了,家里的人一下多了不少。 孔氏生下的儿子今年已经四岁了,机灵的很,见人就叫,喊了人后还不忘记伸手要红包,跟着两个小叔叔到处跑,半天的功夫就玩的一身汗。 初二这天林文锡门下一些学生都前来拜年送礼,家里宴请了他们,闹到了深夜才走。 到了初四,出嫁的林清仪和林清妍也回家来拜年,林清璇快临盆,身子重不宜动,魏束就代替妻子过来拜年。 第2章 这样一直热闹到了初五,大伯一家回去,林文锡和陆氏又带着一家子去陆家。 初七过后朝廷官员开始上朝署事,热闹过了元宵,书院也开始上课,这个年才算是真正的过出。 娉婷阁是在十五元宵当天开的,迎的是元宵那天的开年好兆头,林清苒琢磨着西街那的铺子,去过两回,看着西街中段,距离娉婷阁七八家铺子远的一家茶馆起了些意,年底的时候据娉婷阁的掌柜提起那茶楼的掌柜有卖了铺子的意向,林清苒看了这么两回,这茶楼位置不错,大小又适宜,用来开食馆刚刚好。 那掌柜的只卖不租也凑了她的心意,租来的铺子哪天见生意好了还坐地起价涨租金,不如盘下来的好,不过盘下这么一间铺子,少说也得五六百两银子,还得看它的位置,像西街这样的,估计得喊上八百两。 林清苒没有这么多的银子,不过既然是开食馆,做药膳,总得有个提供药的合伙人,回到家之后,林清苒等着卫洺过来替祖母请脉的时候提起了此事。 凭借着林文锡和卫洺的关系,这些年卫洺时不时会来林家免费看诊请脉,有不适的开药,没有不适的偶尔开些调养的方子。 林清苒等着他开好了药方,把娉婷阁开张半年的账簿放在了卫洺面前,每月收支无需看,就看个年终的总盈利,继而望着卫洺,「卫叔,那件事您考虑的如何了?」 见她还没消了那份心,卫洺笑了,不过这笑意没持续多久,在看到账簿上的数额时,卫洺这神情就转为惊讶。 一间这样的铺子半年能有这样的盈利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卫叔,西街那有一间铺子要买,可以用来开食膳坊,您若是觉得好,这食膳坊我与您五五分成。」林清苒也不绕弯子,把双方各需要出力的方面说了一下,买铺子的银子大部分自然是卫洺出,卫洺还要派两个大夫在食膳坊里轮番坐镇,检查那些药膳是否合格,食膳坊里所需要用到的药膳都可以从卫家的医馆里进,但是要最低价提供,最好还能再派两个熟识药性的伙计前来,而林清苒这边,出一部分银子,包括铺子的装修,请人,还有各个食谱都交给她,铺子也是她来打理。 「卫叔,您只需要出这些,之后每年等着拿分成就可以了。」林清苒笑眯眯的看着他,「若是您答应,我这就写契约。」 卫洺失笑,这是生怕他反悔了,听上去确实不错,买铺子银子出的多少,将来卖了还是拿的回来,卫洺对她说的这开铺子方式起了些兴趣,专卖药膳,还有大夫坐镇,别人看起来那是煞有其事,起码正宗二字是占上了,就是不知道这丫头能把它整鼓成什么样。 「听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半响,卫洺缓缓道,林清苒眼神一亮,这是有戏了! 「不过既然是药膳,你这所有的方子都得先给我过目,食属大事,容不得有错。」开店做吃食买卖的,都得小心谨慎。 「卫叔说的是。」林清苒点点头,他能把这件事揽过去,她求之不得呢,看再多的医书她也只能算个半吊子…… 林清苒和卫洺把铺子的契约写下后,等着卫洺派人送来了银子,即刻着手买下了那间茶楼。 把铺子的事情交代下去,招人和装修的事不需要林清苒操心,她专心把那些药膳的方子整理出来,既然是吃食,在养生的基础上还得好吃才行,东西不好吃,和药就没区别了,还不如直接喝药来的有效。 二月底的时候铺子已经都打点好了,盖了幕布的牌匾挂在门口,就等开业那天揭开来,这两天铺子里一些细碎的东西也都赶工完毕,膳食的牌子,成套的碗碟,如此忙碌的情况下,试吃了一个月的膳食的林清苒胖了。 起初她还没察觉,直到李妈妈把年初量身定制的几套衣服拿过来给她试穿,选作四月出游之用时,对着镜子,林清苒开始发愁了…… 李妈妈看她一会扶着腰,一会捏脸,拿着长尺给她重新量了一次,笑道,「小姐正在长身体,年初到如今也有两个多月了。」 这明显就是安慰人的话,两个多月还能多长出几斤肉来不成,林清苒对着铜镜又捏了捏脸,泄了气。 「这是福气。」李妈妈让她转过身,仔细量过了尺寸,「小姐就是大富大贵的人。」 从一定程度上来解说,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骨瘦如柴,所以胖嘟嘟的人算是有福气的,起码吃饱穿暖了不是。 换下了衣服,司琴进来说绣娘到了,林清苒去了偏房,每天一个时辰学针线,两个时辰跟着陆氏学管理庶务,这是年初的时候陆氏给她定的。 林清苒的针线活其实做的并不差,陆氏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她把时间都耗费在铺子和看书上。 一个时辰后送走了绣娘,天色微暗,林清苒收拾了一下去往落樱院请安,出来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的小雨。 那浸润在昏暗里的雨丝细致到瞧不清楚,落在脸颊上有一丝的微凉,褪去的很快,随即又是另一丝的落下,落樱院里的桃树正值花苞季,几枝心急的已经绽开了粉色,林清苒瞧着,明天必定是满院子花。 一路走回听暖阁,下了雨的天色更暗,林清苒不要司琴打伞,细雨刚刚湿润了石子路,经过花园边的小水池,路灯之下,雨水滴落在水面上,晕开了一朵朵细波澜。 雨水无声,只有脚步轻撵发出的声响,周遭的一切显得格外安静,走到拱门时,林清苒停了下来,抬头看了对面花坛中的草堆,疑惑的‘咦’了声。 那草堆里扎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看仔细了,那团东西还会动。 司琴上前走了几步瞧,笑了,「小姐,是只兔子。」说罢伸手揪住那脖子上的皮肉给拎了出来。 半空中露出了全貌,还临空扑腾着,通体深灰,刚才林清苒看到的,就是它撅了个屁股藏在草堆里。 脖子上还挂着个小铛,司琴认出来,「这是七小姐前些日子刚养的兔子。」抽了帕子垫好,林清苒抱住了它,四肢有着落了,这兔子急忙缩在了她怀里,分量还不轻呢,林清苒摸了摸它,「那兔子不是刚抱来的,如今都养这么大了。」 第3章 「你给小七送过去。」林清苒把兔子交给她,「她要是知道兔子没了,指不定怎么折腾几个丫鬟,快去吧。」 司琴抱起兔子从左边的路上去往七小姐的院子,林清苒往右走,拐个弯就到了听暖阁。 走进屋子李妈妈见她这头发上都沾着雨水珠子,忙差人拿了布过来,解开头饰替她擦着沾湿的长发,「外头下着雨呢,小姐还淋回来。」 林清苒笑了笑,推开窗子,进门时候还细雨丝的,如今渐渐有了些雨声,远处传来踩着雨水的脚步声,司琴打伞回来,进了屋子神情中有一丝慎重,「小姐,适才路上遇见匆匆前去夫人院子里的妈妈,魏家来讯,三小姐一个时辰前身子发动了。」 林清苒一怔,没有提及什么不好的,那应当只是魏家前来报个讯,「无需紧张,魏家来报的又不是什么坏消息,三姐姐的日子是差不多了。」转眼一想,今夜发动,顺利生下孩子了,洗三不就过几天的事么,随即又吩咐道,「明日一早去玲珑坊把定做的首饰取来,若是没好的,让他就这两天做完。」 等人都退下去了,林清苒躺了下来,这边还能听到屋顶上是不是雨点敲击瓦片的声响,林清苒的脑海里骤然浮现出春雨过后万象生机的画面,眯着眼,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林清苒睁开眼,前来侍奉她起床的司琴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寅时过半三小姐就生了,是个千金。」 起身后推开窗子,望过去院子里几株桃树开花了,粉红的绽满了枝桠,十分的漂亮,司棋抱了个瓶子走进屋子里,瓶子里就插了几枝新捡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昨夜的雨水,莹莹的垂挂,生气盎然。 「来报讯的人可开心。」林清苒收回视线,坐到梳妆台前,司琴过来给她梳头发,「妈妈说是挺高兴的,还说了不少事儿。」 吃过了早饭,去了清晖院和落樱院请安回来,李妈妈已经派人从玲珑阁里把首饰取回来了,那是给三姐姐的孩子准备的礼物,还是她之前亲自去了一趟玲珑阁,和那掌柜的说了如何打造才定制出来的。 林清苒过目后,接下来就是明天铺子开张的事了…… 第二天西街又一家新铺子开张了,揭幕后偌大的养膳坊三个字出现在众人面前,继而就是鞭炮声齐,门口迎着的除了掌柜还有大夫,不过这两位大夫,穿的还是林清苒专门为他们设计的衣服,瞧上去特别的专业。 不识字儿的看不出什么名堂,医馆哪还是酒楼,看病还是吃饭。 识字儿的瞧一眼门口贴出的告示就清楚了,这不还有伙计发单子给在场的人看么,养膳坊,卖养生食膳的,俗称药膳,就这单子上已经列出了二十来种的药膳,开业前三天,半价。 感兴趣的人自然是有,不过围观的大部分人都走掉了,大伙也瞧得出来,这什么养膳坊,不是平民百姓吃的,瞧这铺子里面装修的,就是有钱人来的地方。 也有凑热闹的进去几个试吃,林清苒就在铺子外的马车上看着,第一天她也没指望能有一群人进去吃,养膳坊的生意好不好,开始的时候还需要卫叔那加把劲了,他那几家医馆,每天看病的人这么多,推荐好了,这里初始的生意才会好,也有些效应在里面,路过的人一看你客人多,自然会跟随着进来,门庭冷落的,谁乐意来呢。 林清苒打的还是洛都城中夫人小姐们的主意,所以铺子的名声先得出去才行,半价吃一个便宜些的药膳,相信还是会有不少人来尝一尝。 两天后魏家洗三,陆氏带着两个小女儿前去,回来的时候陆氏也挺高兴,魏家人和魏女婿对三丫头挺好,女儿气色也不错,陆氏比什么都高兴。 林清苒请教了铺子里的大夫,还给三姐姐准备了几样药膳,月子中吃最补身子,每天由养膳坊里的厨子做好了,再派人送去魏家,每隔几天会询问一下三姐姐的情况当做是记录。 这样记录了快一个月,林清妍来林家看陆氏,知道了这件事,笑骂林清苒这是拿自己姐姐当招牌使。 林清妍撒娇的挽住她,「那也是活招牌,三姐若是吃的好,将来谁家有做月子的,也会起这个意前来铺子里下单。」能接下别人月子中的药膳,自然能顺理成章的延后下去,不就成了熟客。 「娘,你看看她这如意算盘打的。」林清妍哭笑不得,戳了下她的额头,对面坐着的陆氏也笑了,「她何止打了清璇的主意,恐怕是连你的主意都打上了。」 林清妍一低头,林清苒煞有其事道,「二姐,我看你最近气色欠佳,是不是家事繁忙累的,不如妹妹我为你选几道药膳,给你养养生,你看可好。」 林清苒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挂着这神情,就是故作老成的姿态,林清妍怎么看怎么想笑,最终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说五妹,你这一番话的口气,怎么像庙门口摆摊的神算子,你这身后该挂个幡,写上:故老相传神仙术,赛过星占胜紫斗。」 「不是这样的。」林清苒认真的摇头,「应该写算准要你钱,不准化个缘。」反正这钱,是铁定要赚。 说罢,姐妹两个人乐上了。 陆氏笑斥她们,「胡闹,还拿这个开玩笑。」 林清苒最后还惦记着这事,由自家姐妹帮着传开去,也能有不小的收获,不过林清妍这一趟过来,主要还是为了下个月出游的事。 宫中每隔几年都会这么举办一回,林清妍嫁入金家肯定是避不开需要去的,今年的出游,林清苒也得去。 女儿是到了可以参加宴会的年纪,陆氏也不会藏着掖着,多认识一些人长长见识自然是好,不过宫中兴起的出游,规矩也相对的多。 「金家去的也就这几个,到时候你与我一起。」林清妍主要是担心妹妹第一回去多有不习惯,毕竟在外没有认识别的闺中小姐,怕是说不上来话。 第4章 「你与你二姐姐一起也好。」陆氏点点头,「你大姐姐去了,贺家那一大家子,怕是顾不到你。」 林清苒点点头,又抱紧林清妍的胳膊,「我到时候就跟着二姐了。」 林清妍被她黏怕了,赶紧把刚刚说的事给答应了下来,林清苒这才作罢,笑嘻嘻的夸她,「二姐真好。」 四月十六这天,天晴。 洛都城北码头那停靠了数艘游船,宫中主办的出游,自然会有宫里来人,皇后娘娘没来,来了贵妃淑妃和一些妃嫔。 邀请的夫人小姐们也不在少数,不过都是分开游船的,宫中来的自然是单独一艘。 清晨出发,一个多时辰游河下来,到时候还会下船游玩,宫里主办这个,有一部分的原因还是想让宫中妃子出来散散心透透气…… 上了船之后林清苒一直是跟在陆氏身边的,遇到别家的夫人打了招呼,说到她了,林清苒便笑着喊人,甚是乖巧。 对她好奇的夫人自然不少,幼时有小神童的名声,传了不到一年,人人都好奇林家五姑娘,林夫人愣是没有让人瞧见她,等着这传言淡下去了,一晃过了不少年,如今见到了,自然是会再瞧上一瞧。 十二的年岁,恰似结了花苞刚刚要开始绽放,第一眼没有惊艳的漂亮,却瞧着很舒服,笑起来的时候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衬着,特别的讨喜。 陆氏带着她一路打招呼过去,逢人便会受夸赞几句,当然这夸赞中,有部分的原因是对林家的示好,林清苒算是见识到了夫人圈中的门道,末了一圈下来,陆氏还给她细说了几个刚才聊的久的夫人,包括她们身边跟着的小姐。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这夫人圈里,消息也是很灵通的,谁家出了什么事儿,熟悉不熟悉,当事人可能都还一头雾水,背后就有人早传开来了,关系好的有所求的,官场上仕途上,回去对着自家老爷吹吹枕边风,也能成。 游船行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目的地,下了船看去,眼前是很大的一个山庄,依山傍水,远远的望着,左右两侧的山上都设有亭落,右边山头还有盖起来的屋子,似庙宇。 「那是恩泽寺。」陆氏见女儿望着那边,解释给她听。 林清苒神情里一抹恍然,原来那就是恩泽寺,传说中给当时的先祖皇帝指点心境过的地方,后来在先祖皇帝打下江山,建立丰安王朝后就把这个地方重新修缮,改名叫恩泽寺,如今宫中每年都会给这个寺庙很多香油钱。 入了山庄,有人领着直接去了偌大的一个花园中,早就布置好的戏台子,林清苒跟着陆氏坐下后,那边位子最高的地方就是宫中妃子坐的。 桌子前有吃食,等着所有人都入坐,那边的宫女手捧了点戏的册子拿过去给贵妃点,点完之后,那边的戏台子稍作准备就开始了。 演的是一出喜乐的戏,随着台上表演,台下时不时有笑声。 一边看戏,一边还有宫女过来换桌子上的吃食,中途上了用托盘放着玲珑馒头,林清苒吃了好几个,这才把肚子给填饱。 看完了戏之后可以自行在山庄里走动,林清妍前来找妹妹,还带了小姑子,金家的嫡小姐金向卉。 陆氏和别的夫人有事相聊,林清苒跟着姐姐朝着花园的另一侧走去,林清妍指了指出了花园的走廊尽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那。」 三个人过去,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奉的丫鬟,绕过了走廊,林清苒发现这拐角处过了拱门竟是另外一个小花园。 花园不大,贴着山的建着一个小池塘,路过这花园的人,都是朝着花园右侧的阶梯往上走,林清苒看过去,原来这小花园是与山坡相同的,直接从山庄里就可以往山上走。 「你还没去过那恩泽寺,姐姐带你上去看看。」林清妍拉着她,三个人走在前面,一旁金向卉柔柔的说道,「来过这山庄的,都会去恩泽寺拜一拜祈愿,平日里也不回去那。」 林清苒转头看她,「金姐姐,你之前来过么。」 「我去了有两回了。」金向卉笑着,「别看现在瞧上去寺庙挺小的,等你上去了,又是另一番见识。」 等她们上了山顶到了恩泽寺,林清苒看到了金向卉口中的另一番见识。 山脚下看不清楚,到了眼前了,林清苒这才觉得这寺庙建的宏伟。 寺庙门高高立着,白色的阶梯,阶梯中间是九龙驾云雕石,两边的阶梯上去,一共九十九步。 恩泽寺那三个字在阳光底下熠熠生光,仿佛就是恩泽降临一般。 进了寺门后,林清妍先带着她们两个参拜了主殿里供奉的菩萨,主殿内不上香,没有求签问缘的东西,就只是单纯的让人参拜。 出了主殿,林清苒觉得这恩泽寺太安静了,洛都城里别的寺庙,她也陪着娘去参拜过好几次,都是人声鼎沸,香火极旺的,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就不少,哪像这里这么安静。 林清妍听罢笑着给她解释,「恩泽寺,主要是为了给皇家祈福的,寻常百姓家自然不会来此。」 「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林清苒看向主殿旁边立着的一座偏殿,刚好有男子出来,后面还跟了个小厮,不过看这脸色,似乎是不大好。 「当年先祖皇帝过来的时候,这恩泽寺还只是一座小庙。」林清妍给她讲这恩泽寺的由来,很多年前,丰安王朝都还没建,那时候到处都在打仗,林清苒听着就有点像五代十国时的混乱局面,但凡有点家底的大氏族都想要分一杯羹,当年从大氏族里出来的先祖皇帝就在这个庙里,迷茫之际受了庙中一个大师的指点,禅坐两日后,下山回归氏族,三年后把这一片江山打下来了。 没人知道那个大师和他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先祖皇帝撇去了什么心魔,丰安王朝建立后,这边就修缮成了恩泽寺,那个大师却在建都之后在寺庙中圆寂,外传是因为大师泻露了天机。 第5章 「这一座偏殿就是当年这个大师圆寂时呆的屋子,后来建了这偏殿,在里面放了一尊那大师的雕像,前来求问的人非常多。」说着已经走进偏殿了,那雕像是禅坐的姿势,单手竖着,挂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的,像是一尊佛像。 来这里求问的,多是问仕途,求了签后会有大师解签。 林清苒想起刚刚出去那个人的神情,不论真假,他解签的结果肯定是不大好了。 「大哥当年科考前也来求过。」出了偏殿,金向卉开口,「每年科考前来这里求问的人特别多,大哥当年求的还是上上签。」之后金绍阳参加科考,一路到了殿试,最后取了进士,就是应验了当时解的签文。 这势头和过去林清苒参加高考时的是一样的趋势,考试前前去寺庙参拜的人非常多,还有求签问考运的,只是她觉得这并不可取,参拜可以,当时祈个福,还求签问考运,好也就算了,起码心理安慰足,考的时候有点信心,若是问着不好了,这下还能考好么,光担心了…… 林清妍继而带着她去了主殿后面,在一个小拱门前面停住了脚,指着拱门内的小园子,「清苒,在那净手后,去那池子里捧一些泉水喝。」 「姐姐你们不进去?」林清苒迈脚,发现她们没有动,回头看她们。 林清妍推了她一下,「这是一线居,来了一次不能来第二次。」 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林清苒朝着里面瞅了一眼,难怪没几个人,比外面还安静,小园子里就放着几张石桌石凳,走进去拐个弯才看到靠山的那一面有着用石子漆起来的小池子,池子上有个泉眼,源源不断的有泉水流下来,但却没有漫出来,池子的水始终保持着那个高度。 林清苒在另一边的台子上洗了手,走到小池子旁却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此处已属山顶,也不见雪融,有这样源源不断的泉水溢出来,难怪寺庙里对此这么信奉。 可林清苒想得多啊,山间泉水,看似清澈,万一有什么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虫卵,喝下去可是会生病。 踟蹰了好一会,林清苒都没动,忽然身后有脚步声,林清苒转过身看,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就在她几步远的距离,到小池子面前停住,看着她,不说话。 林清苒看到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又不掺杂任何意思,再看他这眼熟的脸庞,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了。 五年前在宫中,他不就是这么忽然出现在自己身旁,坐下来之后也是这眼神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把她放在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往棋盒里放,,耐心十足。 但现在看到他的心境和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听爹说了邵家的事后,林清苒如今看他就觉得他这些行为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也来喝这泉水么?」林清苒先开了口,邵子钰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打开瓶口,凑到那泉眼,灌了一小瓶封住了盖子,直接又藏回去怀里了。 林清苒一怔,她好像记得二姐说过,这里的水不能带走的,「你怎么。」 话音未落,邵子钰转头看她,似乎是看到她双手是湿的,微皱了下眉头,林清苒意外的听到了他开口,「不能喝。」 「为什么。」她都看他把泉水藏进去了。 「山上多蛇虫鼠蚁,不干净。」邵子钰低头看她,嘴角有了些笑意,林清苒没注意看,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干干静静的和这水一样的清澈。 见她看着自己藏瓶子的地方,邵子钰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是给小雀的。」 刚刚他取水的动作这么娴熟,林清苒眨了眨眼,笑道,「你是不是常常来这里取水。」 邵子钰转身指了指另一处小门,「从那也能进来。」 话挺多的啊,林清苒嘀咕了一声,忽然想起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再不出去,二姐等急了就该直接进来找自己了。 想着转身要往来的那边走,一看他还在,又记不住他全名叫什么,林清苒急着回去,就这么道了一声别,「邵家少爷,我先走一步。」 说完提了下裙子,林清苒小跑着出去了。 邵子钰看着她离去的背景,嘴角的笑意逐渐染到了脸上,他听到她刚刚的嘀咕声了。 直到林清苒的身影消失不见,邵子钰这才转身从另外一个小门出去,刚走到外面就听到一个焦急的催促声,一个十四五岁小厮打扮的少年手里拎着一个笼子,对着出来的邵子钰催道,「我的少爷,您可算出来了,怎么进去这么久,这都好一会了,您看这太阳都快落山了,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您了,您说您派人来取水不就得了,非要自己来,可担心死我了。」 邵子钰听着他这么碎碎念着,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拿出了那瓶子打开,把里面的泉水倒在了笼子里一只精致小碗内,笼子里的架子上停着一只云雀,看到邵子钰,正喳喳的叫着…… 林清苒走出一线居,林清妍和金向卉已经等了她不少时间了,见她小跑着出来,林清妍笑骂,「急什么,莽莽撞撞的,一个人进去也能呆这么久。」 「多看了一会嘛。」林清苒挽住她撒娇,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那看进去瞧不到小池子那边,这才松了口气,没看到就好,否则说不清了。 「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也好奇的很,这么高的山,怎么还能出这么多的泉水。」金向卉在一旁笑着说道,三个人走到主殿这边正准备下山,迎面来了几个人,金向卉的脸色猛然一变。 林清苒感受到她拉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转头看她,金向卉的神情有些苍白。 再看迎面过来的两男两女,越是走近,金向卉的脸色就越是不对,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慌张,像是要躲避,林清苒顺着她那看过了,瞧见了过来的四个人中最左侧的那个少年,不苟言笑的老成样。 第6章 「这不是金姐姐么。」走在中间的姑娘看到她们,笑眯眯的打招呼,眼神从林清苒身上扫过,大约是觉得陌生,林清苒的样貌又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也就这么略过了,视线定格在金向卉脸上一会,侧目看那个左侧的男子,「表哥你看,是金姐姐呢!」 林清苒明显的看到那男子眉头微蹙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说话,唯有这个姑娘的轻笑声,「表哥你也真是的,怎么不理人啊。」 这笑声讽刺意味太足了,饶是林清苒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也听出这话语中满满的恶意,也不见他们和二姐打招呼,这几个人,好像显得目中无人。 「许小姐,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林清妍笑看着那开口说话的姑娘,拉着林清苒和金向卉要离开,那许沁蕾看着金向卉,脸上笑意未退,带着些不屑,「金姐姐,你都这年纪了,亲事没定,该不会还在等表哥吧。」 金向卉身子猛然一颤,显然是被这话刺激的不小,林清苒再度看了一眼那少年,打心眼里鄙视了他,这时候半句话都不说,故作深沉算什么。 「许小姐,我们金家的婚嫁就不劳你费心了,也请你慎言。」林清妍脸色一沉,口气也没这么好了,「这样的话可是在损金家嫡小姐的名声,许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怕是说的多了。」 许沁蕾轻哼了一声,「谁乐意操心你们金家的婚事,我只是怕有些人还惦记着不该惦记的。」 「许小姐年纪轻轻的,担心的倒是挺多,放心,无人夺你心头之好。」林清妍也哼笑了一声,口舌之利,她还怕了她不成,说完,也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直接拉起林清苒她们经过这几个人身侧,「劳驾。」 许沁蕾一跺脚,愤愤的看着她们离开,刚想喊呢,身旁的姑娘拉了她一下,无奈道,「好了,每回看到了你都要说,何必呢。」 「什么心头好了,她这是乱说,你怎么都不帮我。」许沁蕾瞪了她一眼,「我就说她了,都十五了还没说亲,难道不是想抓着当年的指婚么,那又不作数的,幸好那个金夫人死的早。」 「沁蕾!」这句话说完,一直被指明却说话的少年呵斥了她一声,「休得胡说!」 许沁蕾哪里受得了他这么吼她,顿时就眼泪汪汪了,哼了一声,直接甩下别人,朝着另一侧跑去,几个人赶紧追了上去…… 这边林清苒她们已经走出了恩泽寺,一路往下走,寻了无人的亭子坐下来,金向卉低着头揪着衣服,泪水扑簌的落了下来。 若是换做林清苒这么哭,林清妍就骂了,可这是小姑子不是亲妹妹,林清妍坐下来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嫂子知道你委屈,别哭了,朱家那小子配不上你,你何必为他伤这份子心。」 金向卉摇摇头,「没事呢嫂子,也不是因为他。」不全是因为他,大部分却还是因为他。 林清苒听二姐说完那几个人的身份,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金姐姐,那朱少爷非良人。」金向卉看她,有些不好意思,被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姑娘这么评断。 「他在许小姐这么说的时候都不说一句话,金姐姐若是真嫁给他,他必定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护住姐姐你的,以后的日子一定很辛苦,不值得。」林清苒简单的就刚才所见分析了一下,脸上尽是认真,「姐姐还是尽早放下的好。」 被林清苒说中了心思,金向卉的神情起了些变化,那是娘胎里出来就说了的亲事,打从她记事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懂事之后和朱少爷接触的也不少,这心自然就倾过去了。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就变了,金夫人去世多年,金向卉十四岁议亲时,朱家忽然改口说那只是当初两个夫人关系好戏言而已,做不得数,就连过去对金向卉很和气的朱夫人也说只是戏言。 金老爷当时气坏了,金家也没有攀着要结这门亲事,现在看朱家急着撇清的样子,明显是看不上自己女儿了,金老爷这脾气,直接没给朱家好脸子看,他又不靠朱家提拔,他闺女哪里嫁不好,他还瞧不上那朱少岭,年纪轻轻一副深沉相,还不是念着早逝的妻子当年那点心愿。 可对金向卉来说并没有这么容易放下,毕竟十几年的生命里,最多出现的就是这个人,她也以为自己会嫁给他,朱家忽然如此,既让她觉得难堪,自作多情了,朱少岭的态度又让她伤心不已,所以议亲两年,都没有定下来。 而那许沁蕾之所以如此嚣张,是因为她有个公主的外祖母,许家又是洛都城六家之一,许沁蕾的娘和朱少岭的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都是竹安大长公主所生。 也许因为如此,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份比金家这样的高太多了,瞧不上也是理所当然。 安慰了一会,金向卉恢复了情绪,她们继续往山下走,回到了山庄里,差不多也准备要回去了。 林清苒和陆氏说了在寺庙里遇到的许家小姐一事,陆氏摸了摸她的头,「她也有骄傲的资本,竹安大长公主当年可是个极有魄力手腕的女子,当今圣上都要敬她三分。」有一个皇上都要敬三分的外祖母,这腰板自然硬了。 「那她岂不是只能嫁皇家了。」林清苒嘀咕了一声,「否则她看得上谁啊。」 陆氏笑了,「许夫人是出嫁女,许小姐的婚事自然随许家了,洛都城这六大家,名不副实。」 说的多了,这又是一口深井,外面看平宁,里面实则一团子麻…… 出游回到家,林清苒沐浴过后,躺在床上有些腿酸,走了这么多山路,现在抬个腿都觉得累。 司琴过来给她按了按小腿,迷迷糊糊的,林清苒睡着了。 再度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李妈妈把热着的晚饭拿进来布好桌子,林清苒喝了半碗的汤就吃不下了,挥挥手又躺会床上,司琴在一旁叫了两声,没答应,又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腿还有些微酸,林清苒写了一张计划表交给司画随时提醒自己,司画一看,不得了,小姐要节食了,急急忙忙把这东西交给了李妈妈,李妈妈一看,这就过来劝她了。 第7章 看到林清苒只动了一半的早饭在那吃切好的果子,李妈妈把果盘子一撤,「小姐您可别胡闹,这些都得吃了。」说着,让人把林清苒没吃完的早饭端上来,「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 「奶娘,我没说不吃,我……」还没说完,接触到李妈妈这眼神,林清苒急忙改口,「我过会再吃,我先动一动。」 李妈妈不为所动,直接把那些果盘子撤下去了,将早饭端上来,这是要监督着林清苒吃下去了。 从五月到七月,林清苒都忙着如何在李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少吃点,可也没瘦多少,养膳坊也开了快半年,到了七月中,铺子里送来了这半年来的盈利情况。 生意不差,但还没有达到林清苒当初预期的,另外一本账上记录了留下的熟客,最值得林清苒高兴的是,养膳坊的药膳,回头客很多,这样一来,只要客人多了,就都能是回头客。 林清苒又给了两张药膳的方子,每个月养膳坊都会推出一直两个新品药膳,有些卖的最不好的,就要从挂牌上撤下来,让给别的新品。 只是林清苒没想到的是,七月底新品推出,八月初的时候,养膳坊在淮阳王府出名了,作为明面上的东家卫洺还被请去了淮阳王府。 起因还是天热的缘故,天一热人的胃口就不好,长时间呆在家里的人,饶是没出去晒,也有中了热暑的,林清苒这两张新方子在和卫洺商讨之后就是针对解暑气增添胃口的。 淮阳王妃会吃到这个也是一个意外,乘坐马车路经西街,恰好停在了养膳坊附近,天热口干,就让人在养膳坊里买了带回王府,回去吃了之后没过几天就派人来按照她那天点的又买了一份回淮阳王府。 淮阳王妃吃了几次后,惊觉自己的胃口好了不少,热夏里心浮气躁的情绪好了许多,她就把这归功于养膳坊送过来的药膳。 找了养膳坊明面上的当家卫洺过去问话后,本来府邸里就有专门太医负责这些的淮阳王妃对养膳坊大加赞赏,她这一赞赏,很快就在她这个交际的圈子里传开了。 淮阳王妃平日里交好的都是些什么身份,这一宣传,养膳坊就这么入了贵夫人圈的眼… 林清苒也没想到养膳坊能够这么快跻身到那个圈子里受人关注,毕竟那些皇亲国戚中,府邸里都是配有调养身子的大夫,即便是没有的,一招手就能有太医过去,更不缺能做好吃的厨子。 所以当她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吩咐人去养膳坊,从伙计到厨子到大夫,严加看管铺子里的食材药材,得是新鲜干净的,还得是没任何问题的。 林清苒没觉得特别高兴,开吃的就是得伺候食客的口味,所以这食客身份越高,越尊贵,就越难伺候。 只是林清苒还没为这事上心多少日子,养膳坊就被迫要面临关门了。 这还是卫洺亲自前来林家告诉她的,林清苒听完,圆圆的眸子一瞪,生气了,「欺人太甚!」 转头看卫洺,林清苒这气儿更大了,「卫叔,这和养膳坊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开铺子做自己的生意,一没惹出事,二没吃出问题来,凭什么要我们关铺子。」 卫洺叹了一声,「丫头,也是因为我在宫中才知道是谁吩咐的,那德妃娘娘和淮阳王妃素来不合,淮阳王妃对养膳坊赞不绝口,德妃她就喜欢和她对着来。」 「德妃娘娘和淮阳王妃不合,那她找淮阳王妃去就是了,要养膳坊关门算什么,难道不论什么事,只要淮阳王妃赞赏的,德妃娘娘都要插一手阻止。」这也太幼稚了! 卫洺用无言告诉了她,没错,一个是宫中妃嫔品级不低的德妃娘娘,一个是皇上亲弟弟的妻子,两个人之间的仇从嫁人那会就有了,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并不少隔阂对方,就是这么的幼稚。 至于仇么,无非是这淮阳王妃的头衔本来应该是德妃的,婚事就快要定下了,当时的德妃也是对淮阳王有意的,这不,中途让太后的一道懿旨,把现在的淮阳王妃赐婚给淮阳王,德妃这是被截胡了。 最关键的是,德妃还很清楚其中的原因,淮阳王妃那就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意属淮阳王,家中也有这意向的,德妃当她是好姐妹,淮阳王妃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这就让自己父亲去求了太后,把这婚事给截下来了,自己当上淮阳王妃。 这件事德妃也没处说,难道还能大肆宣扬么,她和淮阳王本来就没有实打实的定亲,更没有上门说亲过,所以也就是个闷亏,更不能让皇家知道,后来德妃进宫了,性子颇得圣上喜欢,一路晋升也顺利,还生下了皇子晋封为了德妃,只是和淮阳王妃明里暗里的针对从来没停过。 在德妃进宫后,这样类似因为淮阳王的传言都被遏止了,外头说的,就是德妃和淮阳王妃从好姐妹到陌生人,性格不合不相往来了。 林清苒张了张嘴,这就是闺蜜抢了自己结婚对象的古代版么。 然后她的养膳坊就因此给炮灰了? 就因为淮阳王妃赞赏,养膳坊在贵夫人圈子里有所名气,德妃知道了就施压要养膳坊关门大吉膈应淮阳王妃,这种泄愤方式未免也太没有风度了! 林清苒气的,卫洺也明白,可于他而言,做太医的在宫中进进出出,见过没风度的事太多了,别看那些妃子品级高,风度二字,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可气归气,事情还是得解决,两虎相争,伤及无辜,林清苒不愿意养膳坊受这种无妄之灾,抬头看卫洺,「卫叔,您在宫中常走动,您看德妃娘娘这意思,是不是转个身就忘了。」 卫洺苦笑了一下,「除非是不做那些人的生意。」否则淮阳王妃有意思的,德妃必定是要不如她的愿,卫洺在宫中进出这么多年,德妃不是个小人,所以她没有用陷害下毒这种事来败坏养膳坊的名声而是直接施压,但她也不是好说话的主,要你关门你不关门的,那就等着吃苦头。 第8章 真的是无妄之灾啊,林清苒丧了神情,「不做那些人生意,岂不是把人都得罪光了,那都不用人施压,迟早关门大吉。」 她开一家铺子容易么,自己不能出面,让卫叔做了明面上的东家,又花心思去想新的方子,医书都看了厚厚好几本了,铺子里买进来卖出去的都是细心检查过的,花了这么多心血下去的,哪能说关门就关门,一定有办法的。 想了好一会,林清苒收起沮丧,眼底一抹坚持,「卫叔,我爹在圣上面前有多说得上话?」 「你爹为你大姐姐求了县君的封号你可记得。」林清苒点点头,卫洺继续说道,「圣上的性情捉摸不定,说的上话的人自然不少,不过说的话让圣上中听,喜欢的,你爹算是厉害的一个。」 林清苒眼底一闪,有了,「卫叔,卫家是医药世家,本就推崇这养生药膳的,您和爹一起去面圣。」 卫洺没想到这丫头转的这么快,她都没问他怎么解决这件事,自己已经想到办法了,不禁失笑,「你想让你爹求什么。」 林清苒嘴角微翘,「您不是说这是德妃娘娘暗中吩咐人要养膳坊关门,那明里自然不能和谁说这是德妃娘娘的手笔,卫叔以太医的身份和爹过去,养生这一说能让皇上信服,而爹么,自然是要请皇上出面,就算是一句金口,圣上说好的,哪有人还会说不好。」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当今圣上,德妃自然不会使那些小动作,圣上说好的,大家伙都要说好。 卫洺一顿,笑了,和这丫头说话太没成就感了,本来还想看她失措着问自己怎么办,现在她都说完了,自己反倒就剩下听的份…… 送走了卫洺,林清苒等着爹回来了,即刻跟他说了这件事,说完还强调着,「爹,您和卫叔去求圣上,可千万别说养膳坊是我和卫叔一起开的,要说是林家和卫家一起的。」 「你还知道敛藏。」回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卫洺是先告诉了他再来的林家,只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想出办法来。 林文锡是个开明的爹,女儿能在这方面有所长的他自然支持,自己的闺女聪明又懂得低调,嗯,像他! 这头商量完了,养膳坊暂且关门了几日,林文锡和卫洺在休沐之日一起进宫面圣,早上去,傍晚才回来,回到了林家还神秘兮兮的让林清苒看着就是。 尽管不清楚爹和卫叔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看这情形,应当是顺利的,林清苒放下心来,林文锡看了一眼女儿深思的样子,吾家有女初长成,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 今天他和卫洺去面圣,说起这事,说是林家和卫家一起合作的,到底还是瞒不住圣上。 林文锡也知道,从圣上当年那些话里,早已经对小五上心了,尽管心里确定自己的女儿不会入宫,不过她这婚事,恐怕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爹,您听女儿说的没。」林清苒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林文锡回神,林清苒正望着他呢,林文锡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听着呢,说到哪了。」 听着还能不知道说到哪了,爹这瞎话说的太没有信服力了,林清苒把话又重复了一次,林文锡这回听认真了,点了点头,「若是想避一避,让你娘派她手底下的人给你使唤,让他们去办事。」 九月中,关门了十几天的养膳坊忽然又开张了,这一次开张换了个牌匾,等牌匾上的幕布揭下来,围观的这都惊到了,皇上亲笔御赐牌匾。 养膳坊三个字写在上面,右下角还有镌刻有御赐二字,别人知道这养膳坊是卫家开的,却不知里头还有林家的份。 卫家这医药世家再加上林家,想想也就自然了,林大学士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御赐一块牌匾,也不是太难的事,这养膳坊不是第一家御赐的,别人对此,都是羡慕。 无人注意的,这人群里很快有几个人离开了,一个时辰后的皇宫,禾春宫中,德妃听了回禀,这神情一下就凝住了。 跪着的人小心翼翼的,也不敢抬头看,半响,德妃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既然是皇上御赐的,你们撤了吧。」 「是。」那人磕头离开,屋子里安静了一会。 「你说她是不是都这么好运。」德妃忽然开口,身后的宫女给她换了一杯茶,并没有说话。 德妃似自言自语,「老天爷这么眷顾她。」就算不是把她怎么样,只是嗝应她一下都会被转圜过来。 许是想到了什么,德妃的眼神一瞬闪过怨恨,「你说那养膳坊除了卫家还有林家。」 「是的,娘娘。」身后的宫女恭敬答道。 德妃眉头微蹙,「林家的谁。」 「看那几个进出的管事,应该是林夫人打理的。」听宫女这么说,德妃轻哼了一声,「本宫就不信了,次次她都能避开。」 「娘娘。」身后的宫女劝了声,「以您的身份,何须再介怀。」 「阿蘅你错了。」德妃声音渐冷,「正是因为现在的身份,本宫才去介怀。」倘若她只是个小妃子,在这宫中战战兢兢要迎合这么多人,自己无权无势什么都做不了的,她确实会放下。 她不是还惦记着谁,而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法释怀,当年那些事,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她…… 十月,洛都城入了秋,天气渐冷,养膳坊经此一事后有了御赐的招牌,生意是蒸蒸日上,西街那铺子已经开了一年多,商量之下,这一回由陆氏出面,在九长河岸找了一间铺子,买下之后依照着西街这边装修,开了第二家养膳坊。 不仅是林清苒深知,卫洺更清楚越是如此,越不能出错的道理,御赐招牌,别人陷害的还有冤说,自己出了错,那丢的可是圣上的面子,所以在请人和膳食上格外的小心。 九长河的铺子准备妥当开的很快,十一月初就开张了,由陆氏打理铺子,林清苒从旁协助。 第9章 这一回能把这些银子顺理成章的交给娘,建山庄的银子起码可以宽松许多,林清苒也松了一口气,如今的她,正坐在马车上前去二姐家替忙的没空的娘送礼,就在前两天,二姐夫派人送口讯来林家,二姐姐有喜了。 金家林清苒是第一次来,和贺府不同的是,经历过盛衰的金家处处透着低调,也许是金家衰败的那些日子太让他们印象深刻了,即便是如今重新盛起依旧保持着旧习。 林清苒跟着领路的去了二姐姐的院子,还没进屋,过了走廊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那哭的委屈,似乎还有喊着坏人的字眼,门口的丫鬟是随着二姐姐嫁去金家的,认得林清苒,给她拉开帘子领进去,边走边说道,「小少爷闹的,小姐在哄呢。」 到了内室门口一看,这哪里是哄,明明是吓唬。 才一岁多的男孩坐在坐榻上,眯着眼嚎哭着,一面还用手拍打对面的林清妍,林清严则虎着脸恐吓他,再哭,再哭就要被大山猫带走了。 但这法子根本不奏效,林清苒走进去,还哭的响亮呢。 「坐这儿。」林清妍见她来了,让她坐到旁边,原本眯着眼睛大哭的男孩忽然不哭了,眼泪收回去的极快,睁开眼抽抽搭搭的看向林清苒,眼泪还垂挂在眼角,小嘴瘪在那,可委屈。 「怎么了这是。」林清苒伸手摸摸他的小脸颊,两岁的垣哥儿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五姨,继而看了自己娘一眼,和林清苒告状,「娘欺负我。」 「你还告状上了。」林清妍戳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垣哥儿刚刚收回去的眼泪,这就又汪汪了起来,小手一指林清妍,控诉,「欺负人。」 林清妍笑了,拉住他的小手轻轻一拍,「就欺负你,你娘我生你的时候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这下垣哥儿不解了,歪着头看她,又转过去看林清苒,伸手要林清苒抱抱,也亏的他记性不错,半年前去林家见过林清苒,现在还记得她。 林清苒把他抱过去了站了起来,小家伙转个背就忘了刚刚还哭闹说娘欺负她,坐在林清苒怀里,伸手朝着林清妍那挥挥,「娘我走了。」以为林清苒要带他去逛园子。 这么大的孩子就喜欢往外走,屋子里呆不住,林清妍让奶娘抱着他出去,出了内屋还能听到他奶声奶气的指挥奶娘说自己想去哪。 林清苒再度坐了下来,林清妍遣了丫鬟出去,这才得空说些体己话。 林清妍的脸色很不错,两个月的身子,反应也不大,就这脾气是渐涨了,显得有几分泼辣,论断起三姐姐给三姐夫纳妾一事,林清妍这脾气上来,又是一顿的批,说完了,指了指林清苒的头,「以后你嫁人了可别做这糊涂事,生男是好,生女也不见差,别装什么大度给你相公抬通房纳妾,回头自己憋气了那都是自找的。」 林清苒只得点点头,「三姐姐也不是装大度。」 「是,你三姐她是真大度。」林清妍哼笑了声,「就魏家那样,还需要她大度了不成。」说完,林清妍又摇了摇头,「你以后别委屈自己就行了,只要不觉得委屈自己,那都行。」 「那若是二姐夫自己想纳妾了。」林清苒试探了问了句,林清妍笑了,「怀垣哥儿的时候,你二姐夫就睡在隔壁的偏房,不知道这一个了。」林清妍低头看了一眼小腹,伸手摸了摸,语气里一抹道不明的奇异,「总之,你二姐我是做不出主动去抬通房,给他纳妾的。」倘若他自己中意了,那她也得把这当家主母的范儿给做足了不是。 林清苒有些庆幸二姐是嫁到金家,金老爷不会来管束儿子内院的事,二房三房更是插不上手,更自在些。 两个人说着,屋外守着的丫鬟拉开帘子请示,「小姐,三房那来人了,说是三小姐不见了。」林清妍神情一蹙,看着林清苒道,「家里有些事,你先回去,替我向祖母和爹娘问安,改日书信。」 林清苒点点头,出了屋子,跟着带路的丫鬟往金家大门口走去。 快走到前院时,路过花坛小径,忽然间左侧方扑过来了一个身影,直直的扑向林清苒这边,身后的司琴来不及拉开她,就直接挡在了林清苒面前护着。 可那身影扑过来的冲击力太大了,两个人都被扑倒在了一侧的草丛中。 林清苒被摔的晕晕乎乎,腰上又一阵疼,抬头看身上,一张笑嘻嘻的脸印入眼中,凌乱的头发,上面插满了各种花花草草,脸颊上脏兮兮的,还有些被树杈划到过的红痕迹,但那神情就是笑嘻嘻的看着林清苒,像一个痴儿。 领着林清苒去大门口的丫鬟赶紧把那人拉起来,司琴先起来,把林清苒扶起来,替她把裙摆沾着的草拿掉,那个丫鬟扶着的姑娘蹦蹦跳跳的想要挣脱这丫鬟,戴在头上的花草掉了下来,那姑娘急了,弯腰把这些已经折断萎了的花草都捡起来拿在手中,一个一个往头上戴,戴不住掉下来了,她还冲着林清苒咧嘴呵呵的笑。 不远处匆匆的赶过来三四个人,为首的那个妈妈看到是她,几个人上前要抓住她,那姑娘飞快的挣脱了这丫鬟,跑到了林清苒身后拉着她的衣袖躲起来,头往那看了一眼,继而害怕的又躲了回去。 「三小姐,夫人找您呢,我们该回去了。」那妈妈看她躲在林清苒身后,柔声劝道,孰料这姑娘就是躲在林清苒身后不肯出来,还在那说道,「胡说,你们都是坏人,走开!」 她拉着林清苒的袖子紧紧的,林清苒也推不开她,那几个人若是上前强行拉,又怕伤了人,于是就僵持在那劝着,场面有些尴尬。 但这姑娘却是完全没有在意她们,而是在和林清苒说悄悄话,一面还小心翼翼的看四周,「我告诉你哦,这里住的都是坏人,她们也是坏人,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她们的话。」 她的声音一点都不轻,大家都听到了,但她还觉得自己说的很轻了,还用手遮着嘴,「等会有更多的坏人来。」 第10章 刚说完,又有四五个人朝着这边赶来,这姑娘看到了,拉着林清苒的手更紧,害怕着,「你看你看,她们来了,她们来了,我们快走!」说罢拉着林清苒朝着大门口那要跑。 赶过来的是金家的三夫人,看到要带着林清苒逃跑的女儿,金三夫人即刻喊了她,「蓉儿,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林小姐,跟娘回去。」 「你们都是坏人,是坏人!」金向蓉一跺脚,却反是护住林清苒,「我不会让她们抓走你的,我们快跑。」 转身拉住了林清苒直接往金家大门口跑,她的力气很大,林清苒挣脱不开又怕弄伤了她,只得跟着她跑了几步,金向蓉一看去向大门口的地方拦着人,拉着林清苒又跑到了拱门那,脸上都是焦急,「你快走,从这走,不要管我,快点走。」 林清苒一怔,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可一点都不痴,金向蓉还推了她一下,「你赶紧走啊,不要回来了。」 金三夫人她们追了过来,金向蓉又护住了她,对着她们大喊,「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这群坏人!」 「蓉儿,是娘啊。」金三夫人哭了,示意身旁的妈妈上前抓人,「别伤了林小姐,把三小姐带过来。」 拱门口有人拦着,两个妈妈走过来,金向蓉闪避不开,却死死的拉着林清苒的手,到那两个妈妈抓住了她要阻断她拉着自己,林清苒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绝望。 其中一个妈妈掰开了她的手,金三夫人朝着林清苒点了点头,「今日之事,真是对不住了林小姐,改日登门致歉,小环,送林小姐出去。」 林清苒站立在那看着金三小姐被带走,那哭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园子,直到身侧的司琴惊呼,「小姐,您的手。」林清苒这才觉得手腕处疼的厉害。 拿起来一看,手腕处一圈刚刚给金三小姐抓了好一会,都掐青了。 「不碍事。」林清苒摇摇头,转头看这个小环,「走吧。」 「林小姐,今日之事还请您保密。」到了门口那,小环犹豫了一下,开口求林清苒,「三小姐伤了您,夫人会向林家向您赔礼道歉,希望林小姐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金家还有个疯了的三小姐,这件事外人确实不知道,二姐姐成亲之前肯定对此事也不明了,如今二姐姐是清楚的,但她自己都没开口说起,林清苒何必要说呢。 她笑了笑,「你放心。」 回到林家一天后,林清苒收到了二姐派人送过来的信。 信中主要是关切林清苒有没有受惊吓,而金家三小姐的事只是一笔带过,林清妍没有详说金向蓉痴了的事,只在信中提醒林清苒对这件事保密。 这是涉及到金家家事了,连二姐姐都要她保密,林清苒也就打消了心中的疑惑,不再去想。 也就在收到信隔了一天,金三夫人亲自上门来致歉来了。 陆氏接待了她,只不过这金三夫人道歉的理由却是林清苒在金家的时候被一个关着的丫鬟冲撞了,受了些惊吓,是金家管束下人不利,所以金三夫人亲自登门致歉。 「清苒回来并没说起此事,三夫人有心了。」陆氏听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特地登门来说。 「我也不是特地登门来说这事的。」金三夫人笑着,「今个过来,我这是厚着脸皮和你打听事情来了。」 听她这么说,陆氏谦让,「我寻常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谁不是呢。」金三夫人摆摆手,「我也是受人所托的,不与你绕弯子了,你们家五姑娘,明年可有十三了吧。」 陆氏一怔,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还是个孩子。」 「你说还是孩子呢,这挑挑选选的,两三年过去很快就要出嫁。」也是借着金家和林家的姻亲关系,金三夫人瞧着她的脸色,笑道,「之前就有人问了,我心想着,这我怎么好意思开口问,孰料上月又有人托我问,我这心里头也是藏不住事儿的,趁着这一回过来就想问问你。」 陆氏伸手给她把茶水倒满,笑了,「也是奇了,我这没人打听,反倒去三夫人你那。」 「谁说不是呢。」金三夫人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一手拿着杯子,说的也坦然,「我啊来你这里问过了,子丑寅卯,再有人问也好说。」 「不知是哪两家。」金三夫人都这么说了,陆氏也就开口问了一下她口中托她来问的是谁,听下来之后,颇为惊讶,「赵家?」 金三夫人点点头,「是啊,赵夫人是早前来问的,我推脱过一回,虽说金家和林家是姻亲,这些情况我怎么有数呢,她也是说让我去问问清妍,我想着不如直接来问你,大约是孩子们如今年纪都小,赵夫人若是直接来问林夫人你也不合适。」 陆氏沉吟片刻,抬头看着金三夫人,「三夫人,若是往后还有人问起来,麻烦你直接替我们回了便是,现在孩子还小,说这亲事也尚早,无需打听什么。」 「你这么说我心里也有数了。」金三夫人喝了茶,看一眼窗外的天,「说的都忘了时辰,还要去一趟布庄,就不多打搅林夫人了,前几天金家那事,真是对不住五小姐。」 陆氏起身亲自送了她出去,「那孩子没说那就是无事,三夫人不必放心上。」 送走了金三夫人,陆氏折回来没有回落樱院而是去了听暖阁,林清苒正在和绣娘学女红,也差不多到时辰了,陆氏就让那绣娘先回去,带着林清苒进了内屋,问起了前几天在金家的事。 本来收到过二姐的信之后林清苒以为没有下文了,没想到金三夫人会亲自再来一趟。 「娘,我真的没事呢。」陆氏伸手捂了捂她的额头,「金三夫人既然这么来一趟,那跑出来的丫鬟一定把你吓的不轻,要不给你请个婆子看看。」 「不用请不用请的娘。」林清苒忙摇头,别开玩笑了,一年前小七被忽然窜出来的猫吓了一跳之后高烧不退,家里请了个道婆过来招魂,最后让小七喝了一碗用水兑烧成灰的符纸,说是镇魂所用,她才不想喝这个。 第11章 见陆氏不再起意,林清苒松了一口气,想到金三夫人过来和娘说的,「娘,金家除了大房出的金姐姐外还有几位姑娘?」 「二房有两个姑娘,如今都已经嫁人了,三房有二女一子,金家三姑娘身子不好一直病在家中,也没嫁人,比你二姐姐小了一岁,最小的五小姐应当只比你大一两岁,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连娘都不知道金家三小姐是个痴儿,当初说亲的时候难道爹和娘都不清楚,林清苒试探问,「娘,那您以前有没有见过金三小姐,她怎么了为什么会长病在家中还没嫁人。」 陆氏一拍她的手,「你这么好奇金家做什么。」 「我就问问嘛。」 「见过几回,金家两位夫人在你姐姐没嫁去前就相熟了,那金家三小姐是个安静的姑娘,五六年前还见过一回,后来忽然生了大病一直没有痊愈,听说是一直卧病在床,金家也就没有为她说什么亲事,打算一直这么照顾着她。」 等到陆氏离开了听暖阁,林清苒还想着刚刚她说过的话,末了她抬头看司琴,「司琴,你看那金家三小姐,是不是很有问题。」 「依奴婢所见,金三小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最后二字司琴说的很轻,林清苒点点头,「娘说她过去是正常的,之后金家对外说久病不愈,不能见人,应当就是为了遮掩她疯了的事实。」而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让外人知道呢,一个久病不愈的女儿总好过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儿在家中,金家还有没出阁的小姐,自然不可能因为此事受了影响。 她是意外撞见金三小姐跑出来的,二姐书信给她,金三夫人这一趟来说是赔礼道歉不如说是不放心这事,再提醒她一下,「司琴,既然金三夫人说是丫鬟冲撞了我,你就当是如此。」 司琴点点头,林清苒心中自然还有疑惑,别人的感受她不清楚,但金三小姐拉着她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明显的能够感觉到金三小姐的害怕和绝望,林清苒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事变得如此,只是能让一个人受了刺激变成如此,这样的变故肯定不小。 「小姐,您若是好奇,何不问问二小姐。」 「那是金家的私事,二姐姐是金家的儿媳妇,不能要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去为难她。」林清苒摇摇头,「去把娉婷阁送来的东西拿来。」 对林清苒来说,金家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临近过年,十二月除了娉婷阁一整年的帐之外,西街那养膳坊,她也要帮着打理。 而对林文锡夫妇而言,金三夫人来这一趟打听关于女儿的婚事,才仅仅是开始而已。 陆氏在听到赵家时已经觉得奇怪了,等着林文锡回来一说,陆氏更是觉得这赵家的行事不太对。 想来想去还觉得是老问题,陆氏看着林文锡,「相公,你看这淑妃娘娘,是不是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四皇子明年也有十六了。」 「淑妃哪有这么大的权利给四皇子的婚事做主。」林文锡摇头,「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的婚事,哪个不是圣上钦点的。」皇子的婚事往大了说就是涉及江山社稷,皇上怎么可能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一个后宫妃子。 「我听到赵家就会想起淑妃,你说都这么多年了。」陆氏还庆幸这关系划清的早,她看这些后妃,就是皇后和贵妃娘娘还是个人物。 「她是想为四皇子拉拢林家。」林文锡拍拍她的肩膀,「四皇子的事儿她做不了主,赵家的事儿,她也做不了主。」 林家如今在洛都城中,真的算一块大肥肉,过去陆氏一个接着一个生女儿,那些瞧不起林家的人可没少嘲讽,如今女儿们一个一个都大了,说亲了,嫁人了,明眼人一看,这林大学士真是耍了一把好手,又是贺家又是金家,还没出嫁的林家四小姐婚事也不差,等着还有三个女儿出嫁,这一张网撒的。 而圣上这么多个儿子,早年的时候太子就不为圣上所喜,如今太子这温厚的秉性仍然不为圣上所喜,所以私底下那些皇子党们才会如此活跃,自然这后宫中有儿子的妃子也是相当的活跃。 想拉拢林文锡的人太多了,可林文锡守的死,把四个女儿都说给了自己的门生,所以如今想拜他为师的人更多了,说是冲着他的才识和他在圣上面前的得宠,不如说是冲着林家还没被定下的三个女儿去的。 淑妃那一招林文锡如何会看不穿,「赵家那几个绣花枕头,没一个配的上我们家小五的,四皇子那没着落了,淑妃是想让赵家和我们林家结亲。」结了亲这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而林家,那是绑了一堆绳子,中途插上一脚,将来有什么事儿,牵出来不就是一大群么。 皇子怎么争陆氏没兴趣,她推了林文锡一把,警告他,「就是因为你把大丫她们都说给了你那几个学生,才有这么多人觉得五丫头的婚事也是如此,我可警告你,你那几个学生我一个都看不中意,五丫头的婚事,我来做主!」 「你别急。」一看妻子要动怒,林文锡赶紧安抚,这几年来因为贺家的事他也没少受妻子挤兑,「五丫头不是还小么。」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先把话放在这了,那个孟贤我瞧不上,别人怎么说他有出息,将来会是第二个你,这些我都不管。」陆氏是一字一句的警告他的,林文锡脸色一讪,小五的婚事,别说他了,怕是将来连妻子都做不了主。 想到这里,再说下去估计又是睡隔壁的结果,林文锡赶紧扯开了话题,「年初三月就是太后娘娘的六十大寿了,她老人家礼佛多年,不喜铺张,圣上正为这事征求诸臣的意见。」 夫妻两个说了会话这就睡下了,年底几天过去很快就是新年,林家上下忙碌,洛都城里都是这新年将至的热闹气氛。 大年三十这天,一家人吃过了团圆饭,林文锡和陆氏进宫参宴去了,林清苒则跟着四姐林清韵去洛都城的祖印寺替全家人祈福。 第12章 大年三十洛都城大大小小的寺庙都很热闹,住在城东这边的都会去祖印寺,城北的就去寿山庙,有些更虔诚的,吃完饭就会驱车去朝天寺,那是洛都城外最大的寺庙,不少皇家祭祀都在那举行。 距离子时还有半个多时辰,林清韵和林清苒下了马车,祖印寺附近的灯点的犹如白昼,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司琴替林清苒挡着些来往的人以免冲撞,李妈妈手里拿着的都是要去各个殿中祈祷祭拜焚烧的香火纸钱。 走进祖印寺,左侧和右侧两颗大树上都挂满了黄色红色的缎带,有的缎带下垂挂小木牌子,有些则是圆球中裹着符箓,林清苒还看到不少人在扔,一次能挂在树上的,那就是最吉利的象征。 林清韵见她望着,在一旁笑道,「要不要去写着祈愿挂上去,求赐给我们清苒一个如意郎君。」 「我们去求平安就好了。」林清苒收回了视线,也不觉得臊,拉着她往阶梯上的主殿去。 李妈妈已经给她点好了香,林清苒和姐姐一起先在主殿外拜了四方,再把香放入住殿外的大香炉中,点过了蜡烛,烧过纸钱,这才进主殿中跪拜。 进进出出的人非常多,求签的添香油钱的也不少,林清苒等了一会,等佛像前的蒲团空了和姐姐一起跪上去,三拜祈福。 尽管进出的人多,但主殿内有着一股镇定安宁,进出的人都会保持安静不喧哗,以显对菩萨的尊敬,在主殿堂内绕过了一圈,李妈妈领着她们去了侧边的殿,一圈拜下来,已经是子时。 新年祈福无非就是祈求平安,家人健康,家中有当官的,仕途平稳,有还在科考的,那就祈祷来年考试顺顺利利能金榜题名。 从最后一个小的殿中出来,烟火声肆起,天空被照的骤亮,李妈妈还在殿中和守门的师父说着什么,林清苒走到了台阶前,此刻庙里的人,大部分都涌去前殿那听子时的诵经。 无聊的在两边台阶看着,林清苒看到另一侧台阶下有一个莲花池,不过这季节,就只剩下一池子的水,池子上方似有一个泉水眼,水下来的很少,不能直接落到莲花池中,而是沿着墙壁流在了水沟中。 林清苒刚想叫司琴说下去看看,莲花池侧面墙那走出了两个人,林清苒停住脚步,那边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莲花池边,确切的应该是泉眼边上,虽然是侧背对着林清苒,可当她看到其中一个从怀里拿出小瓶子去泉眼上凑时,林清苒觉得,她知道他是谁了。 这泉眼里的水多的时候是供养莲花池中的莲花和锦鲤的,两侧都有,而供给前来寺庙里的百姓取的泉水是在后寺中,那里的泉眼样子都比这里的好看许多,没有人会在这里取泉水的,如果被僧人看到,也会劝阻,林清苒看着他积满了小瓶子的泉水盖上,忽然很想笑。 紧接着,林清苒听到了邵子钰身边一个小厮的说话声,继而她和司琴的神情都变的十分的有趣。 「少爷,您让我说您什么好呢,这都子时了,二夫人在前面听诵经,您怎么可以偷跑来这里,要是让僧人瞧见怎么办,这里的泉水不是拿来取的,您要取咱们去后寺好不好,少爷,您不能看着现在人少就这么做,上回在恩泽寺也是一样。」 林清苒听到邵子钰旁边那个小厮一直在念叨,尤其是他把小平子藏回去的时候,身后的司琴压低声音说了句,「奴婢第一次瞧见这么能说的男的。」 林清苒莞尔,那小厮还在念呢。 观言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家少爷如此淡然的就这么又干了件坏事,「少爷,观言说的您怎么就听不进去,算了,咱们还是快走吧,要是让别人发现了这又是丢脸的事,少爷您不能这么为所欲为了,出门的时候咱们都说好的,来了寺里您要听我的,您怎么可以食言呢,您再这样下回老侯爷问起来了,我可不再替您隐瞒了……」 说了一半忽然停了,邵子钰还觉得是奇迹了,看了一眼观言,见他张大眼睛望着台阶上方,顺着看上去,看到了林清苒乐不可支的神情。 林清苒见他们看到自己了,收敛了一下笑容,可还不能完全敛去啊,这主仆俩实在是太逗了,一个不爱说,一个太能说,林清苒都没见过哪个女的这么能念,更何况这还是个男的。 观言不好意思了。 瞧见台阶上不知哪家小姐笑的这么好看,回头看了自家少爷一眼,好似在说,看吧,真让人给发现了,可自家少爷还是那张雷打不动的神情。 林清苒见他们要走上来,往旁边站了站,对着邵子钰微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两回都撞见他这么奇特的取泉水方式,怎么也算是一种缘分,林清苒嘴角上扬泄露着她的好心情,邵子钰眼底一闪,也点了点头,微作停顿,带着观言离开了。 等人消失不见,林清苒和司琴对视的一眼,再度笑了,这两个人,真的是太有趣了。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身后传来四姐的声音,林清苒转身,看她手上拿着的平安符,「这么快求好了。」 「如今人少,过会前面诵经结束这里的人又会多的。」林清韵被她脸上的笑意感染,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我说你究竟在高兴什么呢。」 「嗯,想起了些有趣的事。」挽着朝前殿走去,诵经接近尾声了,林清苒又看到那个邵家少爷,他跟在一个华贵妇人的身后,一旁还有那个碎碎念不停的小厮。 远远的看那小厮的嘴型,这似乎又再说不停了,林清苒再看那邵家少爷面不改色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 林清韵看了一眼妹妹,真是奇怪了,怎么一路过来想到什么事儿能开心成这样。 那边的邵子钰恰好转头看过来,林清苒这回来不及收起笑容了,这满脸的笑意对上他那张平静的脸,好似就那一瞬间,她这里的笑意传递到了他的脸上,林清苒看到他也笑了…… 从祖印寺回林家已经很晚了,林清苒困的不行,沾了床倒头就睡。 第13章 第二天大清早就要去祖母那拜年,初一下午大伯他们要过来,家里忙碌着接待客人,宴请,初五去过外祖父家拜年,十五过后,这年一下子就过完了。 直到三月太后娘娘六十大寿,林清苒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到了三月。 马上就要进宫去了,李妈妈拿出一套准备好的衣服给林清苒换上,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再最后给她梳了头发。 司画挑了简单的几支银卷玉簪给她戴上,林清苒看了一眼梳妆盒,挑了一支比较华丽的钗让司画带着,「戴的太素净了,别人会觉得不够尊重太后娘娘的生辰。」 陆氏那派人来看过一回,都准备妥当,林清苒带着司棋去了落樱院。 陆氏这一回进宫贺寿,就带了林清苒和林清澜两个女儿,进宫前的马车上,陆氏又好好嘱咐了她们一番,不算上次爹带她进宫,这算是林清苒第一回正正试试进宫参加宴会。 陆氏对女儿的打扮十分满意,这些衣服都是她亲自选去定做,这样子装扮最好,不失了礼数,也不会太引起别人的注意…… 太后六十大寿,不主张铺张浪费,但该有的肯定要有,林清苒拉着妹妹跟着陆氏去了安排好的座位,偌大的殿前广场上,已经搭建起了很高的台子,舞龙舞狮,这像是一场大型的歌舞秀,排场大是其一,锣鼓声一敲就震慑全场,还有的就是皇家那些孩子为太后娘娘大寿准备的节目。 林清苒看着看着不由的想到了当年琼瑶奶奶的还珠格格中祝寿的那一幕,不过这里不水大清朝,皇子不是五阿哥,公主也不是紫薇小燕子,没有天空中升起一个球忽然爆开来出现了那一群人的场景。 这边前殿广场庆贺后,继而挪了场地,就是去了御花园中,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名的才女,在后宫中是以德才兼备为名,所以这些后宫妃子也是绞尽脑汁的想什么讨太后欢心的节目。 等着每个皇子都来表现够了存在感后,皇上看着坐下的这么多人,笑着对太后说道,「母后,这两年朝中新人多,其中不乏才识好的。」 太后摇摇头,「这场面的,也别难为那些孩子了。」这一上来瞧着的人这么多,一紧张就容易走岔了。 「母后,您的大寿,能上前来给太后您贺词,那是他们的福分,如何能说是为难呢,皇上说的这些人,在朝中也任职有一二年了。」皇后一旁补充,她了解皇上的意思,这些人都在十六七八的年纪,大都没有成亲。 「罢了。」太后笑了,看了皇上和皇后一眼,「依你们!」 上来贺词的就是两年前殿试后的这些官员,为官一两年,正是朝气的年纪,皇上要他们上来是为了认个脸熟,而底下这多官员以及家眷坐着,有心思的,该起的也就起了。 等这些人贺词的差不多了,坐在下面的淑妃忽然说道,「太后娘娘,臣妾听说那林家学士家七个女儿个个都是娇可美人,尤其是那林家五姑娘,更是个有才气的呢。」 淑妃说了什么林清苒自然是没听见,但是后来皇上身边的太监高声喊她的名字时,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林大学士之女林五姑娘。」 林清苒周边的人视线都看了过来,台上刚刚好是一个翰林院的年轻官员退下,林清苒站了起来,身后的陆氏一听女儿这么被点名,神情里闪过一抹担忧,却轻轻握了握林清苒的手,柔声道,「去吧。」 林清苒微低着头跟着前来带路的宫女走到了前面,朝着太后她们行礼。 太后笑着点点头,「是个标致的姑娘。」说罢看向皇上,「哀家是第一回见到林大学士家的孩子。」 林文锡夫妇两个人把孩子们藏的很好,出嫁前进宫没几回,又不是出挑的性子,如何会引起太后的注意。 太后这一说,起了头的淑妃自然是得把话说全了,「太后娘娘还不知道吧,这林家五姑娘,从小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五岁的时候就能作诗了。」 淑妃抿嘴笑着,倒是让太后对林清苒多了几分注意,林清苒是真想抬头看看淑妃是什么神情,这儿都是官员贺词,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传言罢了。」太后尚未开口,皇后先出声,「这事儿臣也是知晓,当时应当是林家大小姐出嫁,家中没有哥哥弟弟的出来刁难新郎官,所以他们就推了个最小的林家五小姐出来刁难,听说这题还是林大学士自己出的。」 淑妃大约是没有料到皇后会这么说,脸色微变,很快是笑着夸道,「那也是临危不乱呢,这林家七位姑娘,可都不俗。」 人是太后点头,皇上开口带上来的,淑妃和皇后之间这来去一句,林清苒听的却有些汗流浃背,淑妃要把她往上推,皇后却是把她往下拉回来。 「五丫头,你爹说你画儿不错,字也挺好。」淑妃说完,一直没开口的皇上忽然说道,林清苒微福了福身子,「回皇上的话,是爹爹夸赞了。」 「既然叫上来了,你就画一幅,来人呐,备桌子。」皇上的口气随意极了,淑妃不敢再吱声,但凡了解一点皇上的性子,他若这样直接做主的,那便是不喜旁人再插嘴。 林清苒能怎么办,皇上给自己台阶下,没让她上去吟诗一首她已经觉得万幸了,等着东西准备齐了,林清苒过去,看着偌大的宣纸想了想,拿起笔蘸了墨,开始作画。 林清苒对面又摆了一张桌子,只是她专注着笔下没有注意。 下面坐着的林清澜挨在陆氏身边努力看着前面,「娘,五姐在画什么。」 就刚刚看到淑妃和太后说话的样子陆氏就猜到谁开口让她女儿上去了,要说陆氏心中没气那是假的,今天是什么日子,本来前来贺寿,参加完这宫宴回林家,什么事儿没有,小五这一上去,这么多双眼睛,淑妃安的这心真是太过分了。 陆氏摸了摸林清澜的头,「没事,好了就回来了。」 第14章 「娘你看。」林清澜伸手指了指林清苒的对面,那摆上的桌子前又多了一个人,陆氏眉头一皱,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别说陆氏了,坐在这里的诸多官员都不懂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叫了两个人上去写字作画,难道是要拉红线,那边上去的似乎是林大学士的门生之一孟贤,不少人看着,以为自己懂了,林家四个姑娘都说给了林大学士的学生,林家五姑娘,应当也不会例外。 这边的林清苒已经画完了,提起另外一支笔调淡了墨水,做最后的修补,继而拿起一旁的笔在画的空白处写下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四个字。 这边看着的宫女前去禀报,对面那孟贤也写完了,林清苒是抬头的时候才看见他的,又不是打招呼的好时候,林清苒收起视线,跟着拿画的宫女走到前面,恭敬的站着。 两个太监拿着画展开,林清苒画了高山远海,还有立于高山侧的松柏,画的寓意和这题字一样,贺寿么,这东西就是最保守的,除了没什么新意之外,基本挑不出什么错来。 皇上笑了,看上去一团的好说话样,「丫头,你还真是实诚。」让她作画她就作画,让她贺寿,她还真是诚实的画了贺寿的图。 又看这边孟贤写的字,又夸了林清苒一句,「孟爱卿,你这字,可比不上这丫头。」 孟贤谦恭,「回皇上的话,林五小姐的字学自林大学士,臣自认不能与之媲美。」 皇上看向太后,语气软了些,「母后,您看这丫头画的如何。」 太后看了一眼林清苒,模样清秀,是个沉静的孩子,便随了皇上的话,「这画就当是给哀家贺寿的,来人啊,赏。」 「这么机灵的丫头,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这福气了。」淑妃见缝插针说了一句,语气倒是诚恳。 也许这才是她开口想让林清苒上来的真正目的,林家五小姐年方十三,说亲的年纪了。 此时一直在淑妃身旁的德妃拿着帕子捂着嘴偷笑,「妹妹也真是,还操这份子心了。」德妃的语气似调侃,开玩笑地说着,听上去没什么恶意,却是在讽刺淑妃,当众操心林家的婚事,所为何意。 在林清苒看来,这也许就是后宫妃子的生存方式,你挤兑我,我挤兑你,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敌人,有机会让人隔阂的,绝对不会介意补上一刀,今天能姐妹相称,明天就能落井下石,可怕之极。 淑妃的脸色一变,这边的皇后没有给她机会花时间和德妃斗什么嘴,赏赐拿来了,就让林清苒退下去,接下来还有别的节目。 回到座位上的林清苒,坐上椅子的那一刻才觉得踏实,转头看着陆氏,林清苒发现自己手还是抖的,咽了一口水,「娘,我回来了。」 叫上去被太后皇上轮番看了一圈,又免费欣赏了后宫妃子斗,林清苒觉得自己像是在耍猴子,自己就是被耍的那只猴子,心里特别的淤堵。 接下来的节目,她就没什么心思看了。 而等所有节目结束,大家伙都在花园里逛开来的时候,陆氏被众多夫人给围住了,林清苒不想再被围观一次,留下妹妹,直接带着司棋去僻静的角落里,决定躲到出宫为止。 刚刚找到个僻静的地,身后忽然传来了金向卉的声音,林清苒回头,金向卉笑眯眯的看着她,「大嫂在阁楼里休息,让我过来带你过去坐坐。」 「金姐姐,你这可是及时雨啊,再好不过了。」林清苒笑着点点头,跟着金向卉过去走上了台阶正要去阁楼那,又是一声叫喊,不过这次叫的不是她,是金向卉。 「我说谁呢,原来是金姐姐和林家五小姐呢,可都是名人。」许沁蕾这调调林清苒太熟悉了,转头没看清人就认得了她,说凑巧真是凑巧,还是那四个人,许沁蕾这回是上下打量林清苒,鼻音里哼了一声,「你不是会作诗么。」 在太后皇上面前林清苒憋屈了,在她面前她还需要让么,林清苒瞥了她一眼,「谁告诉你我会作诗。」 许沁蕾没料到她脾气这么呛,神情就拉下来了,「还得意上了,有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就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了,还不是别人教的,我还以为多聪明呢,真是什么家里出什么教养。」 林清苒怒极反笑,「我什么教养何须许小姐担心,倒是许小姐,年纪轻轻尚未出嫁,怎么就这么喜欢管别人家的事呢,我很好奇,许小姐是什么家里出来,得的又是什么教养,能把许小姐教的如此目中无人,佩服佩服!」 「我们许家岂是你林家能比,我看林小姐是不懂什么叫做名门望族,除了你爹之外,你们林家还有什么出息的。」在这台阶附近,来往的人都听见了,不想多事的直接看了一眼就走了,好奇的么,装作是看风景,徘徊着呢。 林清苒略微苦恼,「可我爹就是有出息了,还特别的有出息,许小姐你说这怎么办呢。」 旁边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许沁蕾一眼扫过去,回来又瞪着金向卉,「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做朋友,难怪这么大岁数了连亲事都没定下,金姐姐,你还好意思出门?」 金向卉脸色一沉,「许小姐,我念在你年纪小,对你多有忍让,你却一再得寸进尺,这种污蔑的话你若胡说,我便直接去向许老夫人禀明。」 许沁蕾嘴角一扬,略有讽刺,林清苒拉了拉金向卉,「金姐姐,有些人十岁的年纪十五岁的心,有些人,二十岁的年纪,却还只有三岁的教养,你与这样的人计较,岂不是在拉低自己的水平,姐姐该等急了,我们走吧。」 再争执下去没有意义,这里是皇宫不是自己家的后院,林清苒更担心的是传到别人耳中,这名声才更受影响,遂拉着她直接去前面的阁楼里。 「你们站住!」许沁蕾一听她这么骂自己,哪肯放人,直接冲过来要和金向卉对峙,两个人想要避开她,孰料许沁蕾一看没拉住人,直接伸手推了林清苒一下,林清苒旁边几步路的地方就是往下走的台阶,被她这一推,林清苒直接踩空,脚下一崴,跌下了阶梯…… 第15章 阶梯只有四五格,林清苒不至于摔倒滚下去,可阶梯下不远处却有拿来当做装饰垒砌的假山石,林清苒脚下这一崴,整个人冲下去直接是会撞在了那假山石上。 这根本停不住啊,耳畔传来金向卉的惊叫声,林清苒眼看着那假山越来越近,伸出手闭上眼,撇过脸去,撞就撞吧,大不了弄伤手。 等着身后那几声惊呼停止,林清苒撞入了一个怀抱里,冲着又往后似乎是撞在假山上了,只听见闷哼一声,也知道是有人救了自己,林清苒睁开眼,自己张开本来想抵挡去假山石的双手滑稽的放在了那人的腰的两侧,人则实打实的在人家怀里。 「对不起。」等看清楚了人,林清苒赶紧离开,但右脚一往后迈就疼的咧嘴,刚刚崴了脚冲下来没来得及顾,如今安全了,这所有的感觉全集中在那了。 司棋和金向卉赶忙冲了下来扶住林清苒,林清苒看向邵子钰,「邵少爷,你没事吧?」 邵子钰摇了摇头,往旁边走了几步,林清苒看着他撞到的石头上那染红的一块,「邵公子,你流血了!」 匆匆赶过来的观言就听见林清苒说了这么一句,即刻扶住了自家少爷,忙前后左右看了一通,「少爷,您流血了,哪里流血了,快让观言看看!」 邵子钰皱着眉头往后脑勺摸了一下,手心里是一摊血迹,观言即刻惊叫了起来,「少爷,您流血了!!!」 林清苒还被他这惊叫声吓了一跳,脚步一动,更痛了。 这时候围观过来的人多了,闻讯而来的还有宫女,一看有人受伤了,就先把人送过去处理伤口,留下两个宫女在这里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陆氏和林清妍赶去安排林清苒休息的屋子里,太医刚刚给她看过,受了些惊吓,脚扭伤了,需要敷药静养。 屏风后看跟随太医而来的女官替林清苒脱下了鞋子,脚踝中整个肿胀了,扭的姿势还有些怪,这女官温和的看着司棋,「扶住你们家小姐,林小姐,您忍忍。」 话音刚落,女官手下一用力,林清苒当即疼出了冷汗冒了泪,双手颤抖的抓着司棋的手臂,真的太疼了,等扭回来这疼还在持续。 「林小姐,您在这里休息一下,奴婢去给您调伤药。」女官起身离开和外面的太医说话,陆氏和林清妍上前,林清苒委屈的看着她们,「娘,二姐。」 「娘听说了,现在没事就好。」陆氏来的路上就听二女儿说了一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把林清苒揽入怀里抱了抱,「放心,这事儿娘会给你做主。」 真又是无妄之灾,上次是铺子,这回轮到她自己了,但凡和皇家沾点边就没好事,林清苒在心里默默的把皇家来回吐槽了很多遍,想到那个邵家少爷,不放心道,「娘,没有那个邵家少爷,女儿可就不止受这点伤了,刚刚他撞伤了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陆氏和林清妍对看了一眼,林清妍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休息着,二姐替你去问问,这里是宫中,要道谢的等出了宫再说。」 林清苒点点头,今天太后六十大寿,这事儿已经是闹出不小动静了,说不准太后那会怎么做,若是不高兴了,连她这个受伤的估摸也得受罚。 「清妍,你在这陪着你妹妹,娘离开一趟。」陆氏出去了,林清苒这才小声问林清妍,「二姐,金姐姐是不是被带去问话了。」 「你现在担心了?」林清妍好笑的看着她,「不是说的挺利落的,怎么就让人给推下来了。」 「我哪知道她下手这么重,离那台阶可还有好几步远。」她是往前面的阁楼走又不是往台阶下走,大庭广众之下哪能料到一个姑娘家会直接伸手来推,「我才奇怪那许家什么是什么教养。」又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争执不下直接动手打起来了,那还情有可原,都这么大的人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野蛮人啊。 「你可是第一个这么当众说她的。」林清妍看她嘟着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许小姐在许家的时候就是娇生惯养的,长辈宠着,平辈让着她,到了外头也就是个娇蛮的性子,别人也不愿意招惹她。」 「那我倒成了第一个在老虎嘴里拔牙的人了。」林清苒哼了一声,「我和金姐姐也不愿意招惹她,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她林清苒性子再温和也不能容忍别人这么三番四次的挑衅,说她不要紧,还把林家都带上了。 「宫里的事,有人会做主,将来等她嫁人了,自然有她苦受的。」林清妍想的远,拍拍她的额头。 女官进来给她敷药,林清苒看她一圈一圈的缠着纱布,要求道,「若是不能穿鞋了,给我缠厚一些,万一碰到哪了也没这么疼。」 等林清苒这里包裹好了,皇后那也知晓了这整件事,该问的话问了,竹安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是个头疼的,如今她推了人家林大学士家的五小姐更是个头疼的。 连带着一块受伤的还有邵候家的少爷,皇后看向同在屋子内的张贵妃,「这事你看如何。」 张贵妃笑了笑,「如今怕是竹安大长公主那已经知晓这件事了,不过这怎么说也是许家的事,许小姐犯了错,理当是要受罚,更何况这是在宫中,若是碍着竹安大长公主的身份轻了此事,怕是都不服。」 错了就是错了,要给竹安大长公主面子没有错,可这公道呢,受伤的是林家小姐和邵家少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就这么轻轻的放下了,那皇后的威严置于何地。 「还是你看的明白。」皇后叹了一声,「今日看皇上也是挺喜欢这林家五姑娘的。」朝中这么多官员有女儿,偏偏皇上几次都有提到林家的孩子,不管是什么心思,皇上总归是记得她们。 「也是那林家的姑娘讨人喜欢,几年前臣妾还见过那林家二姑娘,是个剔透的。」张贵妃随笑。 这一商量就有了结果,皇后也不想接见许家的人,派人下了命令,直接称身子不适在在宫中休息。 第16章 张贵妃则替她出了这个面,下决定的是皇后,她只是代为宣布,当事人都被带上来了,林清苒拎着个包裹极粗的脚在司棋的搀扶下过来,继而跪下,默默的低着头,也不哭诉,也不喊疼。 邵子钰因为头撞伤了没有前来,张贵妃看跪着的几个人,「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由本宫代为传达她的意思,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也都很清楚,此事太后娘娘那还没去禀报,皇上也尚未知晓,在宫中争执喧哗就是不对,还动手推人,错上加错。」 「许小姐,禁足半年,好好抄写女戒。」张贵妃说着看向跪着的林清苒,「林小姐,既然受了伤,也算是得了教训,这责罚就免了。」 还有宫女把这女戒的书拿到许沁蕾面前让她接下,许沁蕾接书的手都有些颤抖,这责罚并不重,可关键是丢脸了,在别人看来就是她伤了林家小姐,怎么就没有人去追究林家小姐说了她什么,受了伤就免于责罚了,凭什么。 「都回去吧,好好养伤。」张贵妃不是没看到许沁蕾那变化的神情,叹息了一声,沉不住气啊,沉不住气的,可是要吃亏…… 好好的入宫贺寿,回去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林清苒被司棋扶了下去,迎在门口的李妈妈直接命人抬了椅子过来让她坐上,这么抬回了听暖阁里去。 隔天宫中就派了赏赐下来,是一些补药,还有皇后的慰问,这算是给足了林家面子,也是想林家不再向许家追究这件事。 宫中赏赐下来的第二天,许家那许夫人亲自上门来道歉了。 不管许夫人是做明面上的功夫给人看,还是真觉得自己女儿做错了,这次的事情后,许家和金家林家的关系,是热络不起来了。 要不是皇后下了这样的处置结果,林文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以他的性子,明里还能和许大人和颜悦色,暗地里就使劲给你下绊子,也没说他林文锡一定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当爹的怎么也得全力维护。 陆将军为此亲自上门来看了林清苒一趟,听了之后对许家这一大家子都嗤之以鼻,「一群鼠辈!」 陆将军看来,娶公主的,娶公主女儿的家族,都是胆小怕事的,尚主就是得被公主压制,娶了公主所出的女儿,到头来还不是得给公主压着,这样的家族有什么用,起码三代人都得畏畏缩缩,男人的尊严都没了。 「我看皇后娘娘不见许家人,是不想见竹安大长公主。」抱病休息不接见任何人,竹安大长公主怎么还好意思去说什么,若是因为此事去和太后说,那这长辈架子就摆不起来了,太后大寿自己的外孙女这么嚣张跋扈,她还好意思开这个口。 「丫头,听说是邵家那小子救了你一命。」陆将军摸摸林清苒的头,夸道,「好小子,话不爱说,动作倒是挺快。」 「明日我和你娘一起去邵家看看邵家那小子。」陆将军说着,门口那出现了一抹身影,四岁的陆妙儿走了进来,看到林清苒靠坐在榻上,捱到她身边,关心她,「姑姑,你疼不疼。」 「看到妙儿姑姑就不疼了。」林清苒亲了亲她的脸,陆妙儿害羞的往她身边靠,「那姑姑要休息多久,娘还说等姑姑好了,就请姑姑一起去祟州玩。」 一旁陆将军解释道,「祟州是孙媳妇的娘家,那四季如春的,是个游玩的好去处,等你的腿伤好了,你大表哥带着她们回去探亲,你一块去走走。」 长这么大林清苒还没出过远门,一听就来了兴趣,语气里显得几分迫不及待,「外祖父,那您替我和爹娘说说。」 陆将军笑了,「已经和你娘提过了,她说你怕坐马车,一路过去颠簸着会病,不过他们回去,走的多是水路,你娘说随你自己决定,来去也得近三个月。」 「去的!」林清苒嘻嘻的笑着,「外祖父别忘了和大表哥说。」 第二天,陆氏带着厚礼先去了陆将军府,再和陆将军一起前往邵家致谢…… 到了邵家后,陆将军前去探望病了有些日子的邵侯爷,这边则是邵家的大夫人迎接陆氏。 坐下之后陆氏言明来意,邵大夫人瞧着桌子放着的厚礼,和颜道,「那是子钰他应该做的,换做是谁,在那样的情况下看到了也是会搭救林小姐的。」 「话虽如此,还是得谢谢,还惹的邵公子受了伤,过意不去。」 两个人聊了一会,陆氏和邵大夫人也不过几面之缘,算不上熟的,询问了一下邵子钰的伤势,陆氏没等陆将军出来,告辞回了林家。 这边邵侯爷的屋子内,陆将军看着床榻上消瘦许多的邵侯爷,感概也不少,当年两个人一起打过仗立过战功,也算是老朋友了,如今年长些的邵侯爷卧病在床,让陆将军时间之快,都老矣。 邵侯爷看着陆将军,「老朋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都说是老朋友了,还这么客气。」陆将军看着他笑道,「怎么你病了些日子,这性子也扭捏起来了。」 邵侯爷笑了,「我这副身子,也没多少时间了。」说罢,又叹了一声,「老朋友啊,我当年是不是做了不少糊涂事。」 陆将军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这又是在想当年那些事,只是时光逝去,说这些除了后悔外就是愧疚,又不能回去,「那也都是当年的事了,你再想又能如何。」 邵侯爷摇了摇头,「一步错,步步错。」他这辈子就是一直在对不起别人,对不起死去的妻子,对不起死去的儿子,活到现在,好像没有做对过一件事情。 「老朋友啊。」邵侯爷喊道,「我得拜托你一件事,我有关于我们家小五的。」 「你那孙子?」 「是啊,哪天我走了,你替我照看些,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邵侯爷脸上露出一抹愧疚。 「这事我怕是帮不好你。」陆将军直言,「邵家的事我就是想插手也插手不到,还以为我多管闲事,你这孙子,托我照看怕是不周到。」 第17章 邵侯爷怔了怔,这神情微闪,苦笑,「你说的也对。」 陆将军也是不吐不快,「我说老朋友,你生了五个儿子,好歹这老二和老五是同出一母的,怎么就不能照顾了,你托我,托别人,有什么用,能伸手到了侯府里来不成,这么多年了,你说你看明白了,我看啊,你还是糊涂看不清楚!」 很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别人不清楚,陆将军对这内情还是知道一些的,糊涂的开始是邵侯爷新婚离家去打仗,遇见顾将军之女。 以陆将军脾气,发生那样的事,绝对是要追究到底的,可邵侯爷当时却是选择负责任娶了顾氏。 「他们当年是在对你下套啊!」陆将军一说起来就有些气,邵侯爷眯了眯眼,疲惫的摆了摆手,「那些事,无人知,不必再提了。」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这些年每每说到那些事情,总是会出现这样的场面,陆将军也懒得再说了,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又是良久过去,邵侯爷睁开眼,屋里空荡荡的,他似是自言自语着,不知说了什么,随后叫了管事进来,询问孙子那儿休息的如何…… 养伤的日子总是特别的漫长,最让林清苒揪心的还是那每天一碗必不可少的伤药,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开了窗子依旧散不尽。 隔几天换药了,脚踝的消肿退的特别慢,一直到了四月中,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这肿才退下去,可是踩在地上依旧疼。 呆在家里无聊了,空余的时间多,林清苒也听了不少洛都城里传言的事情,她腿刚受伤那会,洛都城里流言的是许家小姐推伤林家小姐的事,连带邵家少爷因为英雄救美也受了伤。 不过这事因为许家林家和邵家强大的‘幕后公关团队’存在,对各自发生的一再美化之后,人们觉得传着没啥意思了,当事人养伤的养伤,禁足的禁足,没聊头,于是到了四月初,公主府发生的美妾毁容事件,彻底的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传言的主人公就是林清苒有过一面之缘的陈驸马,娶的是明惠长公主,还生了两个儿子,陈驸马高中状元尚了公主,陈家一大家子也因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些年来日子可都过的不错。 兴许是男人的通病犯了,这侍奉公主日子久了,公主年老容颜衰退,陈驸马还是难以抵挡美色,他和长公主的长子已经成亲,孙子都快有了,陈驸马就在此时酒醉后一不小心进错了屋子睡了个美貌丫鬟,被睡的美貌丫鬟自然是升格做了妾,可这升格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没过,毁容了。 传言中的用词来的巧妙,陈驸马喝醉酒一不小心进错了屋,上错了床,睡出了个美小妾,美小妾升了位,一不小心脚下滑,摔了个跤,摔在刺儿堆里毁了容。 不过这对公主府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对洛都城那些好事八卦的人来说,也就是道小菜罢了,一个小妾而已,只是毁了容,又没丢了性命,所以这事传了不到半个月,也就没影了。 洛都城中各种各样传言从来没有断的,这个过去了还有别的,东家今天娶媳妇了,西家明天生孩子了,对林清苒来说,这就像是大屏幕上放着的短剧,只要你愿意听,每天都不带重样的有这样的八卦传言。 只是林清苒没想到,转了一圈后,到了五月底,她脚全好了的时候,焦点又聚集回到她身上来了…… 一道圣旨降临,让林家措手不及,林文锡带着全家人下跪接旨,前来宣旨的人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桂公公,圣旨的内容是什么,赐婚。 「林大学士之女林氏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皇太后慈谕,林大学士林文锡之女林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邵侯府邵赢之孙邵子钰,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林氏待宇闺中,与邵子钰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为二人赐婚,择良辰完婚。钦赐。」桂公公高声读完了圣旨,继而笑眯眯的看着跪在后面的林清苒,「林五小姐,还不赶紧接旨。」 半响没反应,身后的陆氏拉了她一下,林清苒一震,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缓缓的伸出手去接桂公公手中的圣旨,拿到那沉甸甸的圣旨,很想手一松直接扔掉它。 林清苒接了圣旨,众人都站了起来,桂公公笑呵呵的看着林文锡,「林大人,恭喜了。」 「桂公公不嫌弃的话,不如去林某小院里小酌一杯。」林文锡笑着,邀请桂公公前去喝一杯叙叙旧。 这边的林清苒,等桂公公等人都出去了,她手里还捧着这圣旨,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陆氏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清苒抬起头苦着神情看她,「娘。」怎么会这样。 陆氏也没料到会如此,以前她是担心皇上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家,也没想到过圣旨一下,皇上会给林家做媒。 这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陆氏之前也没有想过会和邵家结亲,派人出去打听这邵家,带着林清苒回了落樱院,一路上都没说话。 进了屋子,陆氏又派人去落都城中最好的衣坊里请师傅过来给林清苒量尺寸,继而让丫鬟给林清苒倒了一杯茶,坐下后看着她神情恍惚的样子,严肃道,「五儿,圣旨来的再突然,你再预料不到,你也不能一直如此。」 林清苒看了一眼那圣旨,双手抱着杯子,一指轻轻的绕着杯壁,有些无奈道,「娘,我没有不接受,我只是。」她只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圣旨,一时间没能消化掉。 她是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了,但她在另外一个世界是生活过二十多年,本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她一直以来的婚姻观就是应当先认识对方,了解对方,即便是不说到爱情和喜欢,起码得知道对方是什么样一个人。 「你只是没想到皇上会下圣旨,让你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陆氏看着她脸上的纠结,叹了一声。 第18章 林清苒沉默,也有这么一点关系,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能由皇上一道圣旨就给拍板了,而且不能反抗和拒绝,必须遵从。 万一给自己配了个歪瓜裂枣,这日子怎么过,皇上才并不会给自己下的旨意负什么责任,到头来过日子的是她,还不是都得由她自己承受。 想到这里,林清苒抬头看陆氏,「娘,那个邵子钰,您见过吗?」 陆氏一愣,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可女儿脸上就是疑惑的神情,陆氏笑了,「你不知道邵子钰是谁?」 林清苒瘪了瘪嘴,「我就只认识一个邵家少爷,就是那个邵家五少爷,六年前在宫中也见过他一次,哪里知道邵子钰是哪个。」 这一说,连带着一旁的李妈妈都笑了,「我的小姐,您这些天不是老念叨那邵家少爷伤势如何,救了您自己伤了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啊怎么了。」林清苒看娘和李妈妈都在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陆氏无奈的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回你有机会自己问他伤的如何了。」 林清苒傻了这么几秒,脑海中闪过第一次遇见邵家五少爷的画面,第二次在恩泽寺遇见他,然后祖印寺,紧接着,林清苒提高了音量喊了声,「他就是邵子钰!」 说完林清苒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算上宫中他救了她这回,他们起码见过四次面了,她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个邵家五少爷就邵子钰呢。 「你就从来没想过救你的邵家五少爷叫什么名字。」陆氏这么问,林清苒诚恳的点点头,「你们又没有告诉我,邵家五少爷叫什么。」 「小姐您也没有问啊,我们以为您知道。」李妈妈抿着笑意,林清苒神情一讪,她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在恩泽寺的时候就叫他邵少爷,她是没想到,圣旨当中邵侯爷之孙邵子钰就是他。 陆氏示意李妈妈出去,坐下来拉住她的手和缓道,「娘本来是想着明年再给你议亲,你也还小,你爹和我都不急。」 说着陆氏顿了顿,轻轻拨了一下林清苒耳侧的头发,神情温柔,「我们五儿是大人了,很快要嫁人了。」 傍晚的时候林文锡送走了桂公公,回了落樱院,林清苒已经回听暖阁了,夫妻两个人坐下来,陆氏开口道,「桂公公怎么说,皇上为什么会忽然赐婚。」 林文锡摇摇头,「桂公公说皇上是忽然起意赐婚,不过五六天前,邵侯爷进宫求见过,一个多时辰后才离开,当时皇上只在殿中留下了刘公公一个人,刘公公刘瑾此人是油米不进,只听皇上吩咐的。」能在刘公公跟前打听到消息的,那肯定是皇上吩咐故意让他说的。 「邵侯爷不是病了有些日子。」陆氏三月底的时候去邵府致谢,邵侯爷还病着,到现在一直都没好。 「有什么急事是要抱病前去求见皇上,怕是为了他孙子的婚事。」林文锡猜的也八九不离十了,陆氏一愣,「你是说,皇上这给五儿这赐婚,是邵侯爷求的。」 林文锡点点头,「应该是如此了。」当初皇上在自己面前几次提起女儿,他就隐隐有预感孩子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但若真是邵侯爷出面求了皇上应允这婚事,林文锡还得去深想几分这其中的缘由。 陆氏神情里一抹不愿,刚刚在女儿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如今夫妻俩对面,陆氏也就无所顾忌了,「邵家这么大一家子,里头乱的很,那邵五公子养在邵侯爷身边,等邵侯爷一走,这孩子无父无母的,我们苒儿嫁过去,岂不是得跟着他一块受苦。」 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小时候经历过那些事,万一性子阴沉,这样的日子也太委屈自己女儿了。 陆氏越想越觉得这婚事太坑人了,林家是不如邵家那样是大世家,几辈人积下的祖宗基业,但林家也没有邵家那一摞子的糟心事啊,好好养着的闺女哪有扔狼窝里的道理。 林文锡笑了,「哪里如你说的狼窝那样可怕。」 陆氏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是狼窝了,等邵侯爷一去,是庶长子继承爵位还是嫡子继承呢,邵家指不定还得乱上一乱,谁还会顾及那么个不爱说话的孩子。」 「这也许就是邵侯爷求赐婚的缘故。」林文锡顿了顿说道。 他这么一说,陆氏也明白了,邵侯爷担心自己走了之后孙子在邵家过的不好,无父无母的会受欺负,那就给他找了一个有强劲娘家后盾的媳妇。 世家出来的女子固然好,身份高,可世家里的孩子也多,几房几房的,到最后也很难都顾及过来,林家就不一样了,林文锡一人当官,家中和宁,也不需要帮衬哪个,一门子的闺女每个都是心尖疼的,哪个出事了娘家都是会鼎力相助,还有个同样简单的外祖家,这一切,比表面上的荣誉来的实在多了。 埋怨过了,陆氏也知道既成事实,如今就得把这邵家能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知道的多一些,女儿嫁过去了才不会手足无措…… 这边的林家有圣旨,邵家自然也有圣旨,和林家一样的是,邵家接到圣旨的时候神情也都是惊讶的很,太后娘娘寿辰的时候小五救了这林家五姑娘,过了几个月,皇上这就赐婚了。 邵子钰接下了圣旨,众人站起来,从病榻上起来接旨的邵侯爷在长子的搀扶下到宣旨的公公面前,「辛苦刘公公。」说着就是一封大红包。 刘瑾接下红包纳入袖子,也是拱手恭喜,「贺喜邵侯爷,圣上说了,这可是一段棋缘佳话。」 邵大老爷笑看着刘瑾,「刘公公可有空在府里一聚。」 刘瑾摆了摆手,「小的还要回去复命,邵侯府您保重身体。」 送了刘瑾等人离开,邵侯爷命人把这圣旨供奉起来,又交代长媳和老二媳妇去把这件事办妥,坐上的邵老夫人顾氏始终是神情淡淡的看着。 等说到何时去提亲时,顾氏开口,「那林家五姑娘年纪还小,小五也不急这一时,前些天大夫不说这伤还得好好养养,既然如此,提亲的日子就选在秋后,等到合了八字,这婚期当定在林家五姑娘及笄后了。」 第19章 圣旨都已经下了,邵侯爷自然不急这茬,也不会催儿媳妇去办这事,这是赐婚,皇上做的主,邵家怠慢了那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这些都不用别人来提醒。 于是朝着邵子钰招了招手,「你们商量,子钰,扶祖父回去。」 看着这祖孙俩出了厅堂走远,邵大夫人金氏到邵老夫人面前扶住,请示道,「娘,咱这聘礼,到时候该怎么给。」 邵老夫人的视线略过跟在身侧的邵二夫人,继而停在邵大夫人身上,稳稳道,「该怎么给,就怎么给,你都是喝过儿媳妇茶的人了,心里该有数。」 「你和老二媳妇商量着,商量好了回禀一声就行了。」说罢邵老夫人就不要她搀扶了,出了厅堂,是和邵侯爷一个方向走去。 厅堂里金氏和二夫人何氏对看了一眼,金氏笑道,「弟妹,既然娘都吩咐了日子选在秋后,我看现在也不急,要不过两月咱们再商量这事。」 「听大嫂的便是。」何氏笑的温和,看着金氏带人出去,此时这厅堂里就剩下了二房夫妻两个人,何氏看了丈夫一眼,邵长瑞点点头,「我们也回去。」 邵侯爷带着邵子钰回去,管事扶着他坐下后出去了,邵侯爷看着这孙子,松了一口气,这婚事,终究是成了。 「子钰,你住的那别院是你爹娘当初住的,你是想另外置一处,还是继续留在那。」邵子钰摇摇头。 「那就重新修葺一番,在沉香院里辟出新居。」邵侯爷说着,邵子钰点头或者摇头,这样的场景,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说到了最后,邵子钰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好的图纸,邵侯爷拿过一看,笑了,「子钰有心了。」 邵子钰嘴角扬了扬,门口那管事禀报,说老夫人过来了。 邵侯爷让邵子钰先回去,顾氏走进来等着屋子里的人走空了,这才坐下看着邵侯爷,眼底有着一些讽刺,「怎么,你怕我不给你宝贝孙子选一门好亲事,所以急着去圣上那求一个林家姑娘回来。」 邵侯爷眉头微皱,从他把小五带到身边养着开始,妻子说话就永远带着刺,初始还能让上一让,时间久了,邵侯爷也觉得累,眯了眯眼,直接承认,「长忠夫妻两个早早走了,留下小五一人,如今圣上赐婚,也算是了一件心事。」 不承认也就罢了,顾氏还能自欺一下,可如今他就是直接承认是他求的圣旨,给孙子找了一个强硬娘家的孙媳妇,顾氏心里更是堵得慌。 她在邵家别人面前都能立足自己的气势,唯独对着自己丈夫的时候,即便是年纪大了,还依旧有这一份女儿家。 「邵赢,你对得起我和三个儿子么。」顾氏说着就开始落泪,虽说已经是年老,但容颜中依稀可见当年的那个顾氏,「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有什么,你给过我什么,你把诰命给了她,把嫡妻的身份也给了她,如今还怕我害了她的亲孙子,要给他去求圣旨赐婚。」 阑珊落泪,絮絮叨叨当年事。 人人都有她的委屈,谁都有道不清的无奈在里面,邵侯爷抬头看窗外,耳畔是妻子低低啜泣的哭声。 良久,邵侯爷说了一句,「起码你还活着,不是么。」 顾氏抬头看他,他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泪,落的更汹涌…… 圣旨下了有半月过去,林家都不见邵家有动静,陆氏这边收到了邵家二夫人送过来的一封信,言明了邵子钰伤势还未全然恢复,邵大夫人和她商议之下,看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提亲的日子就安排在了秋后,这来顺势安排下来,等成亲也要过了及笄。 陆氏这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了,邵家主事的是邵家大夫人,回信的是邵家二夫人,这婚事究竟是谁做主的,也没个清明。 林清苒却有些高兴邵家提亲的日子要在秋后,如今六月初,她还有时间跟着大表哥去一趟祟州。 陆氏无奈的看着她,「你这丫头,这邵家是没这诚意,你还高兴成这样。」 「娘,您也说了,邵家大房三房四房都是如今邵老夫人所出的,二房和五房才是亲兄弟,所以邵二夫人给您送信在里面说明一下让您也有个数,邵家自己就不合,怕是自己在斗气呢。」这半个月来林清苒是恶补了关于邵家的那些事,邵家拖延提亲的时间,听上去是合情合理,不就是皇上赐婚他们心里不太舒坦,不太舒坦又不敢做的太明显,所以借邵子钰伤势未痊愈来作名头,也不怕林家说什么,因为邵子钰会受伤,全是因为要救她。 听女儿说的头头是道,陆氏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放心,学的是很快,就怕她自己心高气傲不拿这些事当回事,反倒是容易吃亏。 「娘,既然邵家这么说了,那您就让我跟着表哥表嫂去祟州一趟嘛,等秋后邵家来提亲,我就没法这么出门了。」林清苒受伤这两月里都计划好了,临了圣旨一道下来,她以为自己的计划肯定是泡汤了,如今邵家有意往后延一延,正好如了她的意。 「好了,没说不答应你,现在你身份不同,凡是不要自己由着性子做主,多和你表嫂商量。」陆氏又好好嘱咐了一番这才放她回去收拾东西。 六月初八这日,林清苒跟着表哥表嫂一起,从洛都城走水路出发去往祟州…… 陆家自己包的船,从洛都城出发,大约半个多月的水路到了延州后,还要坐马车十来天才到祟州,陆向易放缓了行程的步调,让林清苒她们可以一路游玩下去。 汪氏嫁给陆向易之后就没回过祟州,这都五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坐在船内,从窗户那看沿岸下去的风景,汪氏一边打着手中的络子,一边和林清苒聊天,「你表哥他们原来驻守的地方就在延州附近。」 「那这一回岂不是可以去看看舅舅。」林清苒从她手里接过打好的络子串珠子收尾,坐在旁边拿着笔练字的妙儿转头过来问,「娘,我们要去看祖母么?」 第20章 汪氏看她也是没心思写下去了,吩咐丫鬟带着女儿去船头找丈夫,「去看看你爹钓上来了鱼没有。」 陆妙儿下了凳子就跑出去了,丫鬟急忙跟了出去,远远的还能听到她喊爹爹的声音。 收回了视线,两个人说笑着继续手里的络子。 没过多久,门口那就有动静了,陆妙儿推开门笑嘻嘻的冲着她们喊道,「娘,姑姑,爹爹钓到鱼了!」 放下了络子,两个人走到夹板上一看,木桶里放着四条活蹦乱跳的鱼,陆妙儿就站在木桶旁,一点也不怕,伸手还到桶里抓,里面的鱼一个躬身,水溅上来湿了她一脸,她还笑嘻嘻的继续去抓。 汪氏拿出帕子拉过她给她擦脸,林清苒往木桶里瞧了一眼,笑了,「表哥,我看这鱼都是自己撞上钩的吧,它这是赶着船往这游的呢。」 陆向易收了简易做的钩子,一旁还有剩下的鱼饵,笑道,「你还别说,它们就是赶着船过来,往我这鱼钩上撞的。」 此时就快临近中午了,汪氏拿着鱼到厨房里,林清苒跟着去,两条鱼养在木桶里,其余的两条厨娘杀了之后,汪氏亲自料理下厨。 林清苒就在一旁看着,汪氏把黑鱼放在木砧板上,拿起刀子从中断劈开后开始片肉,一面吩咐林清苒打下手,「那有腌渍的酸菜,你拿一些过来放水里洗着去去味。」 洗好了雪菜,林清苒依照汪氏说的切好了酸菜,这边已经把新鲜雪亮的肉都片好了,厨娘烧开了锅里的水,汪氏把片肉生下的鱼骨鱼头放到了热水中煮出味来。 不一会厨房里就弥漫了一股鱼汤的浓香,汪氏放下酸菜炖出了味儿后把鱼骨捞了出来,放下去的鱼片熟的很快,调味好后就交给厨娘盛出来端出去,汪氏开始做第二道糖醋鲤鱼。 六月正值鲤鱼产卵季,鱼身肥厚,清洗后鱼肚中还有一包的鱼籽。 汪氏做了道鸡蛋闷鱼籽给妙儿吃,回头看一脸好奇的林清苒,「要不要学怎么做。」 简单些的林清苒会,但烧鱼真的不是拿手菜,汪氏拉过她,把铲子往她手里一放,给她系上了兜子,「我来说,你来做,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教你做一道菜,刚进门的时候我并不会做菜,只会做些糕点甜食,这些都是你表哥和你舅母教我的。」 陆家的家教习惯一直都是以舒适为主,汪氏嫁进去的头半年是真的不习惯,渐渐的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反倒是觉得更适从。 两个人在厨房里忙乎了半个时辰,等着糖醋鱼出锅,林清苒出了一身的薄汗,虽然中途一不小心截断的鱼尾,忽略这点,卖相也还不错。 汪氏拍拍她肩膀,「去洗个澡过来吃饭,这里交给我。」 林清苒脱下兜子出去,司琴准备好了热水,林清苒清洗过后到了船尾的屋子里,饭菜都已经上齐了。 坐下之后陆向易动了第一筷,林清苒她们才开始吃,新鲜钓上来活杀的鱼十分鲜美,吃完之后连带着妙儿都打了饱嗝。 「还有两条鱼,一条留着晚上炖汤,另一条我让人送去给船工了。」汪氏替妙儿擦了擦嘴说道,陆向易点点头,「你做主,想吃的话有的是机会钓。」 林清苒拉着妙儿回屋子里,等着司棋过来给她洗了脸漱口后,和林清苒一起上床午睡…… 这样行船了三四天,他们到了一个小镇上靠了码头,暂作休息。 汪氏带着她们去镇上采办东西,恰巧是下过雨的小镇,处处都透着一股清新,小镇不大,买好了东西派人送去船上,陆向易带着她们在小镇上逛了一圈,下午的时候进了一间茶楼,等吃过了晚饭后才回去船上。 这样一路往延州去,中途停了几个地方下船游玩,到了六月二十几,他们到达了延州。 作为驻守地之一的延州比他们一路过来的任何一个小镇都要来的繁荣,这次下船再去祟州就是要坐马车了,陆向易付了一半的银子,让船家在此处等着他们从祟州回来后再坐船回洛都城。 上了马车到了延州的陆府,舅舅还没回来,妙儿一见到祖母,扑到她怀里撒娇喊着,「妙儿好想祖母。」 林清苒前去行礼,何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舅舅要等晚上才过来,先休息一下,不累的话下午让你表嫂带你去逛逛。」 一路乘船过来比坐马车舒服多了,林清苒并不觉得累,吃过了午饭稍作休息,汪氏把女儿交给了婆婆,带着林清苒去延州最有名的廊坊街。 延州一带因为常年有驻守的军队,来来往往军队多,还有许多前来投奔军营的人,这里的风俗习惯和别的地方有些不同,规矩特别多,管治特别严厉,但是住在这的人性情都比较豁达开朗,延州还有个很有名的街市,是在廊坊街隔壁一条,叫做女儿庙。 一听这名字像是女孩子去的祈福之地,没来过这里的姑娘,在没有人指引的情况下闯入女儿庙,可是要羞死了逃出来。 这女儿庙,就是洛都城中的河婳坊,俗称妓院,生意还很红火。 林清苒是听表嫂说的,汪氏在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放的也低,有些不好意思,林清苒颇能理解,延州周边都是驻守的军队,军营中只有一定品级以上的官员才能携带妻眷过来,又不可能安置在军营里,要在延州城中置一处宅子,零零碎碎的也是一件麻烦事。 大部分人都是孤身在军营,有所需求,这女儿庙才会热闹不是。 如今的军营里不似很多年前,时时刻刻要预备打仗,这边驻守的人多,也是因为这是个地理要害点,平日里除了巡山之外没什么大事,相对那些在边境驻守的可闲散多了,得的俸禄自然也少。 有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没谁会较真的去揪着这错。 走了两间铺子后林清苒就犯了职业病,娉婷阁里有什么可以添的,瞧见新奇的林清苒就都买了下来。 第21章 她倒是挺想去女儿庙看看,若是能在女儿庙里开一间娉婷阁,生意一定不会差,按理来说,这地方的女子应该更需要养颜才对,脂粉钱是一大笔花销,养身的也不会少。 可林清苒也就想想罢了,还没赐婚前那地儿她去不了,如今赐婚后,更是去不了。 从铺子里出来,林清苒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木雕的小摊子,看表嫂还在铺子里和掌柜的说话,林清苒带着司琴走过去。 摊子上的木雕都很精致,一个一个雕刻的惟妙惟肖,林清苒问摊主,「有没有雕刻小木剑的,送给孩子。」 那摊主也是看准了林清苒这身打扮,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长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的都是木剑,摊主拿出其中一把递给林清苒。 拿起来一看,做工精巧,剑柄上镶宝珠的位置都给刻画的很神似。 这送给二姐的孩子垣哥儿刚刚好,林清苒点点头,「师傅,这怎么卖?」 「这是最好的一把了。」摊主报了个一两银子,林清苒看着喜欢,挑了他摊子上几个木雕笑道,「一两银子买了这木剑,这几个当时送我的,可好?」 林清苒爽快,那摊主也爽快,「行,这几个就送给小姐了。」 付了银子,林清苒正欲转身回铺子门口等表嫂,身侧传来了叫喊,「这位姑娘请等等。」 林清苒回头看,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站在那,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开口说话的正是这男子,他和颜看着林清苒,「这位姑娘,可否将你刚刚买的这木剑转卖给在下,在下家中的兄长得了一子,再有几月就周岁了,在下见这木剑雕刻的实在精巧,想用它作礼物送给侄儿,不知姑娘肯否割爱,在下愿意付给姑娘双倍的银子。」 「不行。」林清苒想都没想,回答的十分干脆。 男子脸上有一瞬的错愕,随即被笑意盖过,「姑娘如何愿意把这转卖给在下,要多少价钱姑娘可以随便开。」 林清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了不卖,又不是银子的问题,你要是喜欢,再让这师傅给你雕一把不就行了。」 被点了名字的摊主插了句,「两位客人,这木剑是别人托我卖的,他如今不在延州,如今是找不出第二把了。」 男子又看向林清苒,语气诚恳,「是否能请姑娘割爱,在下感激不尽。」 「不能。」林清苒再度回绝,欲转身,这男子快速补充道,「在下是六营佐领。」名字都还没说出口,林清苒没有往下听直接转身回了那铺子,和表嫂一起上了马车往街市的另一家铺子去。 男子极少吃这闭门羹,看着马车经过,脸上多了一抹玩味儿的笑,身后的侍从道,「少爷,是陆总兵家的马车。」 「难怪如此泼辣。」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末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陆总兵有女儿么?」 「陆总兵有两个儿子。」 「那去打听一下,这姑娘是陆总兵家的什么人。」 回到了陆府,天色已暗,陆征也刚刚回来,好几年没见,一见面就得知外甥女被皇上赐婚,还是赐给邵家时,陆征这当舅舅的反应和陆将军差不多,都是不满意。 当年陆将军嫁女儿的时候看中的其中一点就是林文锡家境简单,这水里来火里去的日子谁高兴过,虽然这爵位和邵家五房没什么关系,但身在那环境中,影响肯定是有的。 陆征直言道,「嫁过去了,住的不舒坦,搬出来就行了,等邵侯爷一走,你们就住到外头去。」 林清苒看舅舅对邵家如此了解,好奇问,「舅舅,我听外祖父说,外祖父和邵侯爷是旧识了,那邵侯爷娶平妻的事情,外祖父是不是也知情。」 「你外祖父没有说起来,也不清楚。」陆征摇摇头,「顾将军已经去世,就算是你外祖父知道些什么,都过去几十年了,也没必要说。」 听着这口气似乎大有隐情,但问了半天仍旧是一知半解的,林清苒干脆也不问了…… 延州住了三四天的时间,他们要出发去祟州了,出发前何氏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吃的,又准备了送给汪家的礼,前后三辆马车,陆向易和车夫坐车外驾车,林清苒跟着表嫂还有妙儿在马车内,后面的则坐着侍奉的。 陆征担心他们一路过去不安全,派了七八个营中侍卫护送着一块前去,一早出发,到了傍晚就到了距离延州城远一些的一个小镇。 林清苒下了马车跟着走进客栈正要上楼去,身后传来打招呼的声音,「这位姑娘,又见面了。」 回头看去,正是几天前见过问她要木剑的男子,而他这打招呼的方式也太唐突了,她根本不认识他。 林清苒眉头一皱,只轻轻点了下头转身就带着司琴上楼了,男子站在楼梯不远处,笑着回头时和进来的陆向易打了个照面。 陆向易只觉得眼前的人挺熟悉的,就是不太记得起来是谁,反倒是男子先和他打了招呼,「陆参将。」 陆向易点了点头,身后的妻子带着女儿进来了,陆向易也就没与他多说什么,转个背,这男子就出去了。 等安排妥当陆向易记起来问了随行的侍卫,其中几个跟在陆征身边好几年的侍卫道,「参将,那应该是七营的邵佐领。」 姓邵,又是在七营,陆向易当即就想到了邵家人,这里还在延州城周边,随处可见军营里的人,碰到也不奇怪,陆向易没放在心上,差人安排好了饭菜直接送进屋子里,吃过了之后早早休息,第二天清早就要出发。 在陌生的客栈里过夜,林清苒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批了件衣服站在窗边看月色。 临近月末,天空中是弯弯的勾月,往下看去,这镇上这个时辰,除了比较远的地方还有声响外,其余的地方都是安静一片。 夜风徐徐的吹入窗内,越发吹的没睡意…… 第22章 一夜睡不着的后果,第二天上了马车就开始昏昏欲睡了,林清苒靠在软垫子上,醒醒睡睡两回之后,一下就中午了。 马车在一个栈道口停下休息,妙儿趴在她身上好奇的看着她,「姑姑,您昨天是抓花猫猫去了么,为什么一直在马车上睡觉。」 林清苒失笑,摸了摸她的头掀开帘子到窗外,李妈妈给她煮了些简单的汤,林清苒先喂妙儿喝了些。 两车的人准备休息着吃了午饭后继续出发,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远远看去,好似有四五匹马朝着这边跑过来,林清苒给妙儿擦了嘴,抬头看去,为首的那男子看到她们停下的马车,也看到了她,笑着打招呼,「真是有缘。」 从镇上出来拢共就这么一条路,但凡要去下一个地方就必须走这边,她们是马车,他是骑马,早晚会遇上,这也算有缘么。 林清苒收回视线哼了声,没理会他的客套话,倒是陆向易看到他们这一行人,「邵佐领,你们这是要去袁州?」 「一路往下视察。」男子下了马,跟在身后的那几个人也下马了,林清苒这才看清楚,原来每个人都是佩剑穿着简易的军营服。 她刚刚听到表哥叫那个人邵佐领,不由的想到了洛都城的邵家,天底下姓邵的人这么多,应该不会这么凑效就遇到邵家人。 她正这么想,那边的表哥已经给她解惑了,「邵佐领在延州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知何时回洛都城复职。」 男子的声音继而传来,「过些日子就回去了,二哥的孩子快周岁了,希望来得及参加孩子的抓周。」 男子这么说的时候还朝着林清苒这边看了一眼,林清苒直接钻入马车内,感情他还惦记着被她买走的木剑。 末了问司琴,「邵家二少夫人是不是刚生了孩子。」 司琴想了想,「小姐,邵家二少夫人应当是在去年九月生的孩子。」林清苒拨开马车内的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这个姓邵的,该不会就是邵侯府的少爷。 林清苒呆在马车内不出来,陆向易和邵子铭聊了一会,邵子铭顺势看向林清苒所在的马车,状若无意的问陆向易,「要不是知道陆参将只有一个弟弟,邵某还以为这是陆参将的妹妹。」 「是陆某的妹妹。」陆向易点点头,「不过是陆某的表妹,这一回带着内人回祟州探亲,顺便带着她一块去游玩一番。」 能让陆向易称作是表妹的,要么是陆将军的外孙女,要么就是陆夫人娘家那的表妹,他们是从洛都城南下的,陆夫人的娘家却不是在洛都城,这么一思量邵子铭就知道了马车上的是陆将军的外孙女,林家的姑娘了。 邵子铭不再多问,上马之后直接带人先行离开,陆向易这边也继续出发。 天黑的时候才到下一个小镇,马车行程是比较累的,草草的吃了晚饭,林清苒这回不失眠了,倒头就睡…… 这么行了五六天,到达最后一个落脚点的镇上,第二天出发傍晚就能到祟州城。 一路过来没有再遇见过那个邵家少爷,袁州比祟州还要过去,骑马过去早就已经过了祟州。 休息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傍晚进了祟州城门,汪氏拉开帘子看着外面,感概道,「几年没回来,这儿都没怎么变。」 林清苒抱着妙儿往外看,汪氏笑着给她介绍这一路经过的地方。 祟州城是个小城,没多久马车就到了汪家门口,下了马车,汪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迎接在门口,瞧见汪氏的第一眼,激动的热泪盈眶。 站在门口寒暄了一番,忙迎进汪家,六七月是荷花季,走过前院进入后院可见一个不小的湖,湖面上都是盛开的荷花,还建了亭台廊道,她们直接从湖面经过去往安置的院子。 五年多没见,母女两个肯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汪氏带着女儿去了汪夫人的住所,此时傍晚,天快黑了,没休息一会就有汪府的丫鬟请林清苒过去吃晚饭。 在汪府休息几日后,汪家两位嫂子做了东道主,带着她们在祟州城附近游玩。 大半个月过去,陆向易带着她们回延州。 在延州稍作休息几天,陆向易去码头联系那船家,林清苒由于回来的时候吃了些热,此时是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后背上还隐隐有些疼,李妈妈替她刮了砂,八月初的天,屋子里就算是放了冰盆子,无风的天也很闷热。 本来她还打算去延州城里走走,还心心念念那个女儿庙,想去女儿庙附近的铺子看看,如今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吃过了晚饭天黑了,林清苒也倦,司琴在她穴位上涂了些药膏后,清清凉凉的,林清苒很快就睡着了,而此时的延州城女儿庙里,这才刚刚开始做生意…… 街市都是这样的妓坊,热闹成都可想而知,从女儿庙街市入口那就立有大的牌子,进去一路的红灯,点的犹如白昼。 街市上也有不少摊位,不过卖的可不是什么小孩子玩的东西,而是些胭脂水粉,红线绣包,自然还有买吃食的摊位,挑担过来摆上几张桌椅,等着再晚一些就有很多人会从各个坊内出来,吃过了宵夜再回家。 不是所有的人每天都会留在这里过夜,大部分的,只是花点小银子在里面叫一个姑娘陪着喝会酒罢了,过夜的银子,可贵着呢。 延州城常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女儿庙里也分三六九等,妓坊有好的差的,这女子自然也有好的差的,最好的当属于在女儿庙街市后面写的鸳鸯阁,鸳鸯阁里的姑娘,可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这银子么,光是陪你喝会酒,聊会天,还不算进她屋子里去听曲儿,一晚上都能诈你十几二十两,别说进去睡一晚上了,兜里没个五十一百两银子还是别进去丢人现眼了。 但即便是价钱高,还是有很多人来,男人便是如此,图新鲜,图美貌,说不定还能和这里的姑娘谈点感情出来,这不都是举着寻知音人的旗子来掩盖自己图人身子的事实。 第23章 鸳鸯阁里一间屋子内,正上演着谈感情的一幕,靠窗坐着个男子,闲散的神情,手里拿着一杯酒,视线落在对面正给他弹琴清唱的女子,此女子生的动人,不是艳丽,而是清俗。 指尖拨着琴弦,那眸子勾人的朝着男人看了一眼,随即垂眸,脸上是含羞,吟唱声像是故意走了调,这么一颤,倒像是呻吟。 纱的外套披在身上,露出两边香肩,里面仅是裹胸的白色裙子,长发垂在锁骨间,她一动,发丝便在这露出的肌肤间绕着,俏皮的要往裹胸里面钻。 这样的画面哪个男人看了不是血脉喷张。 一曲毕,女子见男子反应不够,起身款款到了他身侧,捱在他身旁,软软的贴着他,仰视他,声音里透着委屈,红润的嘴唇张合着埋怨,「邵公子,您今天是怎么了,阮儿弹了琴给您听,您都这神情。」 邵子铭伸手勾着她的下巴,低头慢慢靠近,女子闭上了眼,睫毛颤抖。 可半响,那嘴唇都没有落在她的嘴上,而是听到了他一阵轻笑,「阮姑娘,你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阮儿睁开眼,嗔了他一眼,「邵公子,您可真坏,阮儿珍贵的,不是给了您。」说完就伏在他的胸口。 「阮姑娘没有别的珍贵之物了么。」邵子铭漫不经心的问着,阮儿想了想,「七岁那年被爹卖到这里,娘给过了一根桃木簪子,这是她身上仅有的首饰。」 「东西还在?」 「在的,阮儿保存的好好的,前几年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娘病死了,这簪子就是她留给阮儿唯一的念想。」说着,阮儿的双眼不禁含了泪。 邵子铭轻捏着她下巴,心疼道,「怎么哭了呢。」说着低头去吻她落下的眼泪,身下的人颤抖着,阮儿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以为他是要抱起自己了,却不料邵子铭松开手问她要这簪子,「不如把这簪子送给我,如何?」 阮儿一怔,不懂他为何开口要这簪子,但却是顺从的倒在他怀里,「邵公子喜欢的话,阮儿可以送给您。」 这应该是痴缠的一幕,邵子铭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却不满意,「不对。」 阮头抬头看他,「邵公子?」 邵子铭抛下她站了起来,语气也没这么温柔了,「既然是你娘留给你最珍贵的东西,你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送给我了呢。」 「邵公子是阮儿最珍惜的人,阮儿相信邵公子会保管好这簪子。」阮儿不理解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起身到他身边,轻轻靠上去,「只要邵公子想要,阮儿愿意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给您。」 下一刻,不是她期许中的拥抱,邵子铭推开了她,眼底不明意味,「既然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我问你要的时候,你该说不给,为什么你这么轻易的就说送给我了呢。」 阮儿失措的看着他,他想要的,她给他没有错啊,一年多来一直都是如此,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邵子铭摸了摸她的脸,神情再也没有刚刚坐下时候听曲时的闲散,「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阮儿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邵公子,您要回哪里去?」 邵子铭再看这屋子里的一切,那为了讨好他的装扮,忽然觉得乏味的很,低头看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子,邵子铭笑了,「自然是回洛都城去,阮儿啊,你在鸳鸯阁这么多年,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邵公子您不是说就喜欢这样的阮儿。」阮儿哭了,那眼泪从中落下,脸上一抹悲戚的神情,连哭都是这么的漂亮。 是啊,他说过喜欢孩子气的阮儿,喜欢穿轻纱薄衣的阮儿,喜欢把床帏上都换成是透纱的阮儿,这些都是他说过的,可他为什么现在觉得有些乏呢。 阮儿见他不说话,心中急切,脸上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而是小心问他,「邵公子,您会带阮儿去看那日落日出的,是吗。」 邵子铭回神,环住她的腰带到自己身前,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似笑非笑的应承,「是吧。」…… 八月二十六清晨,回城的船靠岸洛都城的码头,天蒙蒙的下着一些小雨,陆家的马车等在码头上,接了人,先送林清苒回了林家,继而才回去陆家。 林清苒去过陆氏那请安,回到听暖阁,小六小七很快也到了,两个多月不见,两个丫头拉着她是有说不完的话。 末了小七林清悦坐在榻上双手托腮,也有了些向往,「五姐姐去这一趟,我也想去。」 林清澜点点头,「我也想去。」 两个人又齐齐的看林清苒,央求她说说这一路来去发生的事。 这一聊,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傍晚林文锡和两个儿子回来了,林云昊和林云泽亦是缠着林清苒好一顿问,一家人的晚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陆氏一个一个催着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这样连番给弟弟妹妹们说了好几天,听着她们都听满足了,这才罢休。 从林清苒回来这天,洛都城连续数日连绵的阴雨天,李妈妈说是快入秋,这雨水里带着微凉,等着雨下过后秋天就来了。 阴雨天一直持续到了九月初,天终于放晴。 林家这收到了邵家那送过来的帖子,邵家三房的嫡长孙周岁,邀请林家前去参加周岁宴。 也是碍着圣旨的关系,虽说这赐婚的事情还没一一着落下来,但这亲肯定要成,今后怎么说也是要带点关系的亲戚,邵家三房送来了帖子,本来可以送些东西做回礼,陆氏思来想去,决定去这周岁宴,顺带着瞧瞧这邵家也好。 九月十三这日,邵家三房嫡长孙的周岁宴。 虽说是三房,但办了也是用邵家的名义发的帖子,前来参加周岁宴的人很多,陆氏与交好的卫夫人携伴而入。 邵家的宴客厅那,已经是摆好了东西准备让孩子抓周。 第24章 凑在前面的都是邵家自己人,陆氏也不会凑这热闹,和几位认识的夫人聊聊天,一会那边传来了笑声,想是那孩子抓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东西。 直到开席吃饭,陆氏也没看到过邵二夫人,坐着的卫夫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瞧见了,我只看到这邵大夫人和三夫人,那二夫人据说是身子不适没有前来,四夫人也就见过一面。」邵二夫人没有前来还能理解,邵家四房和大房三房都是一母同胞的,不至于如此生分。 卫夫人旁边的一位夫人听到她提到四夫人,抿嘴一笑,笑里好似有几分幸灾乐祸在里面,「那四夫人啊,估计在屋子里头养伤呢。」 陆氏之前也打听过这邵家,邵家四爷脾气不大好,还是个爱喝酒的人,喝醉了酒品也不好,曾经在同僚的酒宴上喝多了与人争执不下大打出手,那这四夫人的伤是自己摔的还是别的缘故就不得而知了。 家里人多了,事儿就多,有些人家一房人都能生出许多事儿,更何况邵家这五房人呢…… 这边等客人全部菜都上了,邵二夫人吴氏这才等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儿子,邵子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已经周岁了的侄子,走的时候二哥才刚刚成亲,这一回来,孩子都会喊人了。 邵子铭逗着孩子,吴氏一拍他背笑骂他,「没规没距,这次回来,没成亲不许偷偷再会延州去,你要是敢回去,我就直接给你娶了媳妇送过去。」 这回邵子铭配合了,「娘,你若给我选了个我中意的,儿子绝对乖乖留在家里,等着娶亲。」 吴氏被他逗乐了,骂了一句没皮没脸,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邵子铭到了外头和二哥打过招呼,兄弟俩说了一会话,邵子寒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人,聊了没几句开始聊到邵子铭的人生大事,邵子铭求饶,「二哥,一回来就提这扫兴的,多没意思。」 邵子寒无奈的看着他,「圣上给五弟赐婚了,你这心也该收一收了,还想落到谁后头去。」 「圣上给五弟赐婚?」邵子铭略有诧异,「什么时候下的圣旨,还有心给五弟赐婚。」 「三个月前下的圣旨,你不知道吧,五弟那样的性子,竟然在太后六十大寿上救了一个姑娘,自己还受了伤。」 这么一听邵子铭更加惊讶了,「我确实不知。」在他们兄弟几个的眼里,养在祖父身边的五弟一直是寡言,确切的说应该是不说话,对任何事情也是丝毫没兴趣的态度,路上看到东西倒了他都懒的瞥一眼,怎么可能会出手救人。 末了,邵子铭嘴角扬起一抹笑,「二哥,皇上赐婚的,该不会就是五弟英雄救美的这家女子吧。」 邵子寒点点头,「是的,林大学士的女儿,林家的五姑娘。」 再度听到这林家,邵子铭微怔了一下,转而神情里多了一抹可惜,虽说他不知道林家这么多个女儿的年纪,既然赐婚于五弟,那应当是待嫁时,那天在延州遇到的林姑娘,瞧这年纪,不正是这时候。 这么个有趣的姑娘竟然是自己的未来弟媳…… 参加完邵家这周岁宴没过几天,邵大夫人同邵二夫人一起,正式来林家提亲。 若说当初圣旨下的时候没有传扬出去是何缘故,如今邵家这么招摇的来提亲,整个洛都城的人都知道邵家五少爷英雄救美,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故事了。 也不晓得是怎么得来的消息,还有人传言这邵家五少爷和林家五小姐六年前在宫中就已经相识,当时圣上还赐了一副棋子给他们二人,一人执棋盘,一人执棋子,如今圣上赐婚,是要棋子配棋盘,最终合二为一啊。 又是英雄救美,又是天赐良缘,传言到了林清苒耳中,就有了一个名称,她和邵子钰的婚事,就是一场棋缘。 怎么都是好听的话不是,林清苒怀疑那什么棋缘,说不准就是皇上自己派人传出来的,六年前的事,当时在场的人又这么少,谁还记得这么清楚。 司琴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锦盒,说是邵家五少爷派人送过来的。 打开盒子一看,锦盒中别的没有,信倒是有厚厚一沓,都像是写了没多久的,一封一封还标了顺序,林清苒打开第一封看了起来。 看到第四封的时候,林清苒笑了。 信中的内容正儿八经的,没什么笑料可言,可林清苒就是忍不住想笑,从第一封信开始介绍自己,到第四封信,邵子钰把邵家上下,从邵侯爷到他自己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林林种种都介绍了个遍,管事妈妈们名字旁还有职务,再旁边还有十来个字的评价。 在第四封信的结尾处,还有邵子钰写的结束语:这是邵家以后你可能会遇到的人,记不住也没关系,有我在。 林清苒抿着笑,放下第四封信,盒子里还有不少,干脆把看信的地方迁移的一下,林清苒坐到卧榻上,拆开第五封看了起来。 第五封信写的是他现在住的院子,和将来他们成亲了会住的院子,沉香院,信中邵子钰言明了这是过去邵家五老爷和五夫人住的地方,也说了如今这院子正在为将来娶她修缮,邵子钰希望她不会嫌弃沉香院是故居。 信中邵子钰还写了邵家五老爷夫妇去世的原因,林清苒收敛起笑,看着这字里行间的平稳情绪,却不知怎么,读出了几分伤感。 盒子里还有三封信,林清苒缓了缓伸手拆开了第六封,邵子钰真的是把邵家给倒了个底朝天给她看,这封信里是邵家五房人的关系介绍。 邵家二房五房是已经去世的邵夫人所生,大房三房和四房是如今的邵老夫人所生,让林清苒觉得惊讶的事,信中还有关于邵子钰对邵侯爷去世后邵家爵位着落的猜测,邵子钰写着,先帝言平妻亦是妻,非妾,妻所出,长为立。 邵侯爷娶平妻一事本来就是个笑话,没有哪个大家族里会有娶平妻的,平妻所出的孩子也应当是庶出才对,但先帝一句平妻亦是妻,就直接把邵老夫人三个孩子的身份直接抬上去了。 第25章 邵子钰用三封信交代了邵家几房人和过去那些事,末了,结尾还是有他的结束语,这结束语仅四个字:不必理会。 别人挣破头想要的,在他这轻描淡写四个字里,都成了无所谓。 林清苒看着这八封信,轻叹了一声,谁都知道邵家五少爷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还有人说邵家五少爷指不定是个痴儿,怕让人发现他不同于常人才不让他开口说话。 可有谁知道他会是这么清透的人呢。 他送这信来的意思,既想让她了解邵家,又想告诉她不必担心,这简单的字眼里还透露些他的张狂,凡是有他,不必理会。 林清苒靠在卧榻上独自沉思了一会,良久才叫司琴进来把这信都收好,一看窗外,太阳下山,天色有些暗。 林清苒起身去落樱院里请安,陆氏见她来了,和她说起了这婚事。 圣旨都已经下了,提亲等一些事如今也都是走个顺序,半个月前来提亲时把林清苒的生辰八字也拿去了,八字合了之后就在今天早上邵家人来林家定聘。 「下聘的日子定在了年初,如今已经十月了,这婚期,估摸着等你及笄后就要出嫁。」 「大姐姐她们不都是十六才出嫁的。」等她及笄,那也才十五。 陆氏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叹了一声,「这亲事定的也早,邵侯爷病了这么些日子都不见好,怕是也没多少日子了。」 林清苒明白娘说的意思,若是邵侯爷先走,邵子钰守孝三年,这婚事就要拖上三年,三年过去她的年纪可就大了。 「你爹说这婚事是邵侯爷自己向圣上求的,他怎么都得看着孙子成亲了再走。」陆氏说起这邵家,总是叹息的多,看这情形,女儿嫁过去了,丈夫和自己还得一块帮着,偌大的邵候府中,这小夫妻俩显的多单薄。 母女俩说着说到了大姐姐二姐姐的事,二姐姐第二胎还是个儿子,「你二姐姐在金府,我是最不担心的了,就是你大姐姐。」陆氏顿了顿,语气里也有些期盼,「你大姐姐这一胎,可让她顺心如意的得个儿子。」 林清仪刚刚诊出的喜脉,快两个月的身子,林家这边知道了,从祖母刘氏到陆氏都替林清仪期盼着,这一胎千万能是个儿子。 「娘,大姐姐不是说,这一回反应和生慧姐儿她们时都不同,一定能如愿的。」林清苒想着,「不如过几天我去贺府看看大姐姐,陪大姐姐说说话。」 陆氏点点头,「也好,贺家三小姐也出嫁了,她一个人闷着,你去陪陪你姐姐,顺便捎一些她爱吃的过去。」 过了两天陆氏准备好了东西,林清苒带着小六一起去了贺府,一路上没瞧见贺二夫人,直接去了林清仪的院子,桃喜在门口看到她们很高兴,忙把她们迎进了屋子,对内屋中的林清仪说道,「小姐,五小姐六小姐来看您了。」 走进这屋子,桌子旁的熏炉里点着安神养胎的香,开了窗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 林清仪靠在床上,让她们坐着,笑看着林清苒,「还没恭喜五妹,这么快就定了亲。」 桃喜退出去让她们聊天,林清仪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就是人依旧是有些消瘦,林清苒皱了皱眉,「大姐姐,你怎么还这么瘦。」 「反应的厉害,吃了吐,哪里胖的起来。」林清仪摸了摸脸,也是对这次激烈的反应有了期待,「怀慧姐儿的时候都没什么动静呢。」 想生下儿子也是一种执念,生下琇姐儿的时候其实林清仪的身子已经有些亏了,毕竟是早产,如今再度如愿以偿有身子,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头三个月都打算这么躺着过去,把胎养稳了。 聊了些家里的事,林清仪这样的心情状态,林清苒放心多了,屋外有隐隐有桃喜与人说话的声音,并不轻,林清仪喊了一声,「桃喜,怎么回事。」 桃喜开门,「小姐,是曼姨娘过来了,说是给您来请安。」 林清仪摆了摆手,「让她下午再来。」 林清苒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只看到了火红的裙摆,耳畔是大姐姐的声音,「娘送过来的两个姨娘,安置有些天了,早晚都会过来请安,如今看是安分。」 身为一个妾,喜欢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如此高调,林清苒总觉得不会安分到哪里去,回头看大姐姐,林清仪似乎不怎么在意,脸上又有几分把握,「你姐夫没去她们那儿。」 这让林清苒想起当初祖母给爹塞妾身,爹一个都没去,还想着法子把那些妾室赶的赶,送的送的情形。 不是林清苒不相信,而是她至始至终觉得,在贺家这样的环境下,大姐夫没可能做到像爹这样,于是林清苒试探的问,「大姐,倘若姐夫去了呢?」 林清仪微怔了一下,很快笑了,「他答应过我,不会去的。」 看着大姐脸上那笃定的样子,林清苒压下了继续说的冲动,没有再对妾室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倒是林清仪说起了三姐姐,「你三姐也真是糊涂,本就是低嫁了,何必再给你三姐夫纳妾,还是她主动纳的。」 林清笑了笑,在她看来,三姐姐是看的太明白了,而大姐姐却是看的太不明白。 呆了一个多时辰,从大姐姐屋子里出来,桃喜送她们出的院子,经过大姐姐院子附近的两个小别院时,林清苒又看到了站在别院门口的曼姨娘,十五六的年纪,风华正茂,一身红衣穿着,十分艳丽。 对上的那一眼,林清苒并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什么卑微和怯意,曼姨娘从容的给林清苒福身行礼,转而进了别院。 留给的一抹红裙摆消失在门口,却有几分意犹未尽…… 回到了林家,没有瞒什么,林清苒把贺二夫人给大姐夫送了两个妾室的事情说了一遍,陆氏没露出意外神情,「这是早晚的事,难道纳妾这种事,林家还能插手管不成。」只要大姐夫不是宠妾灭妻,纳了十个八个妾室,最多的就是爹隐晦提点而已,别的林家如何都管不着了。 第26章 去过贺家之后,年前这几个月,林清苒再也没出过门,忙着看总账,帮娘一起打理家中的事,年底收送年礼的事都能忙上半个多月,这么一忙,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四姐姐开春三月就要出嫁,她又定了亲,年三十的祖印寺便没有亲自去。 吃过了团圆饭,等着子时来临,烟火漫天,每年都是如此。 今年刘氏回乡下过年,年初一林文锡带着两个儿子去了乡下,陆氏则带着四个女儿留在家里,初三初四出嫁的女儿要前来拜年,家里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 热闹过了初五,初六林文锡带着儿子回来了,去一趟乡下,管束不住,两个小的玩疯了,回来还不忘记和姐姐们说在乡下遇到的趣事,最好玩的莫过于放炮仗。 七八岁的年纪皮的很,性子也没收,到了乡下半天功夫就和村里同龄的人混熟了,第二天就敢跟着他们拿着炮仗去坡上炸雪坑。 村里田埂山坡间别人有放着施肥用的缸,冬天积了雪,他们就学着村里的孩子往哪缸里扔炮仗,险些没把人家的缸给炸碎了,没等林文锡教训,刘氏护的快,差人送了些钱过去,愣是没让林文锡教训成。 回了林家,俩小子还把这事当成是邀功的和林清苒炫耀…… 十五过后,洛都城新年气氛还有些余味,回乡探亲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二十三这天,邵家的送聘队伍浩浩荡荡的来了林家。 送聘礼就是要敲锣打鼓的热闹,一路过来,一个个身穿喜庆衣服的抬聘夫,最前面是代表邵家前来送聘礼的邵家四少爷和邵家六少爷。 夫家家底是否殷实,对这桩婚事是否看中,这都能体现在聘礼上。 当初邵家长孙邵子溪娶方家女的时候,这聘礼也相当可观,如今这还是赐婚,聘礼也不会差。 陆陆续续抬进林家的聘礼摆满了前院,这是要晒上一晒,继而才收起来,陆氏看了这下聘的单子,略有吃惊,几十台聘礼,里面的东西倒是一点都不掺假,这些怕是邵家五老爷和五夫人留下的东西,否则但从邵家这边出聘,远没有这些。 邵子钰的家底自然多,邵五夫人当年嫁入邵家时嫁妆就不薄,去世之后这些东西都留给了邵子钰,由邵侯爷替他保管,祖孙俩商量过后,这些嫁妆中的大部分,都添进了这一回的聘礼中,算上邵大夫人从邵家公中出的,邵侯爷私下出的,还有圣上赏赐的,林林种种加起来,台数是赶不上邵家大少爷当时娶亲时的聘礼,里面的内容却是相差无几。 请邵家四少爷和六少爷在林家用过饭后,送了他们离开,等林文锡回来,陆氏把这聘礼单子给他瞧。 邵家给的聘礼多,诚意足,相对的,小五这嫁妆也是得厚足。 为什么说生女儿是赔钱货,说的就是这嫁妆。 常言道一脉单传的人家,家底肯定厚实,说的也是这娶进门的媳妇带进来的嫁妆积攒下来的。 林家有七个女儿,林文锡一人当官,陆氏一人的嫁妆怎么够分七个女儿,要不是林文锡在圣上面前足够得宠,时不时能有些赏赐,这林家就真是嫁女儿嫁穷了。 林文锡看了一眼单子,连夜进宫一趟,干什么去?向皇上要添嫁。 甭管林文锡说了什么用的什么法子,总之他就是有办法哄的皇上高兴,对的准皇上的脾气,要的来赏赐…… 这边林家收了聘礼之后,紧接着要忙四丫头出嫁的事,邵家那二月中的时候送了婚书过来,等到来年林清苒及笄后成亲,日子定在了六月初。 三月初,离林清韵成亲还有七八天的功夫,刘氏带着陈氏和孙媳妇孔氏前来帮忙。 已经嫁过三个闺女,林家这出嫁的事儿办的是很利索,到了三月十四这天,入了夜林家上下灯火通明,宴席结束后,几个姐妹聚在林清韵的屋子里,二姐三姐都是特地过来,晚上也不回去了,就在林家过夜,第二天看着她出嫁。 已经成亲的就传授着婚后的经验,林清妍是不怕羞的,不过屋子里林清苒几个都还没嫁人呢,笑着催促赶她们出去,私下传授些话给林清韵。 过了一会林清苒她们笑着推推挤挤进来,林清妍刚刚说完,林清韵脸颊羞红。 小七爱闹,凑到前面瞅着她这神情,「四姐姐,屋里也不热啊,你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这么一问,林清韵本就温柔的性子,更是羞了,抬手掐了她一下,轻叱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说这屋子怎么了,我也觉得有些热呢,难怪四姐姐脸红成这样。」林清澜配合妹妹,两个小的就在屋子里一唱一和,逗的大伙笑着,林清韵也拿她们没辙,自己恼羞着,放任大家说了…… 三月十五,林家四姑娘出嫁,等迎亲的队伍到来,林家大门口这双生的龙虎兄弟拦在那正为难新郎官呢。 两兄弟是顽劣了些,但好歹读书用功,在大门口拖上些时候也不是难事,讨要了红包还讨要了喜糖,新郎官也知道得满足了门口这些人,红包给的一点都不手软,倒是大伙拿的不好意思了,眼见着时辰差不多,这就把人给放进去了。 林清韵嫁的夫家是秦尚书家的次子,秦尚书和林文锡说不上很熟,这一桩婚事还是陆氏的姨母从中牵桥搭线。 秦铮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如今官位不高,但这左右逢源的性子,迟早也能混出点名堂来,拜在林文锡门下几年,瞧着也是尊师的人,男人看男人,就瞧着一个责任心和人品。 等着林清韵祭拜过祖宗,由堂弟背着出了闺阁,到了林家大门口,陆氏远远的瞧着,拿起帕子抹了下泪。 一旁林文锡揽住她,「嫁一回女儿落一次泪,等那俩小子长大娶媳妇了,就让你高高兴兴的等着喝媳妇茶。」 陆氏笑了,门口那新娘子在喜娘的扶持下进了花轿,等着抬轿起,一声锣鼓敲响,这一盆水泼出去,嫁出去的女儿就如这一样,泼出去的水,不收回…… 第27章 三日回门,秦铮带着林清韵回林家,这成亲三日气色都不错,陆氏拉着女儿在屋子里说了一会话,害羞的林清韵都是点头摇头的多,要不然就是嗯声。 七个女儿,四丫头的性子是最柔软的一个,在家就是温顺的性子,陆氏拉着她的手,「都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女人温柔是好,可别失了原则,这人要是没了底线,可就别怪别人踩在自己头上。」 林清韵点点头,陆氏看她转眼几日就梳起来的妇人发髻,眼眶也有些红,「秦家简简单单,你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家里有秦夫人和那长媳妇做主,有要你帮忙的,长心眼多学着些。」 陆氏说着,有些事都是翻来覆去的嘱咐,她也不没有察觉,就怕女儿记的不够多,这边前厅,林文锡和秦铮聊的倒是畅快。 秦铮能说,也聪明,底子里其实还很好强,有些时候聊天要意见相悖才有争论下去的可能性,几杯酒下肚,对即将到来的五月暴雨河汛解决方案,林文锡和女婿是各执己见。 奏章都已经呈递上去了,林文锡稳若泰山,胜券在握,而秦铮则是跃跃欲试,觉得自己的方法亦是可行,并不比岳父大人说的差。 这么聊了快两个时辰,这晚饭都快准备好了,陆氏差人来催他们,酒是不喝了,林文锡在兴致上,就带着秦铮去了书房里,决定给他好好讲一讲。 吃过了晚饭送走了女儿女婿,入夜上了床榻,陆氏对他是好一顿批,「在家谈什么公务,今天是四丫头回门的日子,你怎么不瞧瞧他对孩子好不好。」 「怎么没瞧了,再说,现在好的,将来好不好,都还得看四丫头自己,你啊,就少操这份子心了。」林文锡给她按了按太阳穴,「你当年嫁给我的时候,岳父可有如此操心过,这日子还不是我们自己过下来的,岳父和大舅子好几年回来一趟,哪里像现在,几个孩子时时都能回来看看我们。」 陆氏瞪了他一眼,「那是我爹他操心不到。」 林文锡笑了,自夸道,「这是岳丈大人信任我。」 道理上的事她从来没能说得过他,陆氏侧个身笑骂,「老不正经!」 只不过这安心日子没过几天,贺家那送了信过来,是送到林清苒手上的,大姐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桃喜来信,说是身怀六个月身孕大姐姐前几日忽然出血,险些小产,如今孩子是保住了,但大姐姐躺在床上静养情绪还不太稳定,因为大姐姐下了命令桃喜不敢直接和老爷夫人说,只能偷偷送信过来给林清苒,希望她能前去看看大姐姐,劝劝大姐姐。 信写的急,桃喜也没写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若是跌了一跤摔的厉害,贺家那都会送信来林家,这情绪不稳定,怕是为了别的事,林清苒命司琴去准备马车,出了听暖阁要去贺家,碰到了从落樱院看了娘过来的三姐。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林清璇拉住她,林清苒想了想把这信的事儿一说,林清璇沉凝着神色,「我和你一块去贺府,娘那暂且先别说了,等贺家回来再看。」 林清苒点点头,姐妹两个到了大门口上了马车,一个时辰左右到了贺家门口,进去之后跟着带路的丫鬟到了贺家二房,闻讯的贺二夫人倒是出来接待了她们一下。 也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聊了几句,差人带她们去了儿媳妇的院子。 等到了大姐姐的院子,进了屋子拉过桃喜问过后,林清苒松了一口气,是自己想多了,大姐姐没受什么欺负。 可内屋中床上的林清仪怎么看怎么憔悴,不是受欺负了,桃喜口中的出血险些小产,是自己给自己憋的。 什么原因,只因为大姐夫去了那两个姨娘的院子过夜了,把原来的虚名变成了实名,大姐姐这就受不了了,哀怨自艾,险些把孩子都给怨没了。 林清苒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床上这神情怎么都不愉快的大姐姐,心里堵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大姐,妹妹我是真不明白,当初贺二夫人对你冷言冷语,你如此,心里难受过不去也就算了,如今这贺家上下没人欺负你,你是贺家二房的长媳啊,大姐夫去了姨娘那过夜你就这样子,是不是把你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给折腾没了你就高兴了?」 林清仪被她这么一说,本来憋在那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了,她还觉得委屈,「你姐夫他答应了我不会去,可还是去了。」 「姐夫去过夜了你就这样子,你这是折腾死自己高兴了别人。」林清苒才觉得被气的不轻呢,之前那秦表妹的事她还没觉得,现在是真的很想看看大姐姐脑子的究竟在想着什么。 「清苒!」林清璇呵斥住了她,「大姐姐怀着身孕呢,你怎么能这么说,出去!」 「我不出去!」林清苒负气的坐在了靠窗边的位子上,她这会儿也生气呢,不生谁的,就生大姐姐的,连她这一想起来都觉得太憋屈了。 林清璇眼神警告她不许再说了,转头拉住了林清仪的手,安抚道,「大姐,你别怪她,五妹说话的口气是冲了点,但她这也是关心你,替你着急呢。」 林清璇说着,拉住林清仪的手握紧了几分,柔柔的转了话锋,「你也别怪桃喜,她擅自做主通知了我们,那也是一心向着你,今天倘若我们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如此下去,自个儿给自个儿闹不愉快了呢。」 「妹妹我说句不中听的,今天若是因为这件事,大姐你没了这孩子,是个男孩的话,大姐姐你都不必去向爹娘哭委屈,也不必和谁说是受了欺负,咱们林家管不着,这也都是大姐姐你自找的,所以就得自己受着!」林清璇说到后来,语气里就带了一份严厉。 「大姐姐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我会给魏束纳妾。」林清璇松开了她的手,脸上略有笑意。 「魏家人都没这个意思,你何必要主动这么做。」林清仪确实不赞同。 「即便是我不给魏束纳妾,有一天婆婆也会做主要求给他纳妾,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先做了这件事,我做了,那是我这个做儿媳妇,做妻子的明事理,贤明,而像大姐姐这样,就因为大姐夫去了姨娘那过夜就如此,姐夫知道了,外人知道了,大姐你这一点都站不住脚,别人看来你这是善妒,眼里容不下别人,如今你怀着身孕根本无法和姐夫同房你都不肯让姐夫去姨娘那,等你生下孩子还得了,今后若是姨娘生下了一儿半女,大姐你该如何,带着慧姐儿她们离家出走么,还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林家丢不起这个人!」林清璇一字一句,就是要把大姐心中那女儿家构筑的美好的向往给打破掉。 第28章 是了,林清仪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容不下丈夫去别人的屋子里,她就是觉得锦瑟和鸣的两个人,不应该还有别人插足。 她是林家嫡长女,出生的时候就甚受宠爱,在她的成长生涯里,所见到的就是爹娘相亲相爱的画面,爹让着娘,宠着娘,即便是后来祖母硬是要爹纳妾,爹都没有同意。 这样的家庭环境在林清仪的心中生根发芽,为她构建起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像爹娘这样的未来,待到她嫁人之后,她和相公确实相处的不错,这让她更加坚定心中的坚持,可后来呢,贺二夫人的态度,秦家表妹的事情,林清仪想的是别人为她而改变,而不是自己去适应贺家的环境,也从来没有想过自身要做出什么样子的改变。 当现实不如所愿时,当时平妻的事,如今妾室的事,所以她才会痛苦。 「可还是有别人不纳妾的。」林清仪紧咬着嘴唇,面色苍白。 「你想说爹和娘么,大姐,你为何这么看不明白,爹和娘这样的,洛都城能有多少,贺家不是林家,姐夫不是爹,大姐姐你也没有娘这样的魄力和脾气,否则,你就不会只坐在这哭了。」林清璇说的比林清苒刚刚说的狠多了。 「林家嫡长女,圣上赐的县君,如今这么没有出息的坐在这就知道哭,你这样,就是生了儿子,姐夫的心也不会留在姐姐身上,你若想要姐夫不纳妾,不去姨娘屋子里,我劝姐姐不如直接和离算了。」 林清仪蓦地抬头看她,眼底是难以置信。 这会轮到林清苒劝了,她走上前到床边坐下来,「大姐,三姐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 话没说完,林清璇直接拉了她的袖子打断了她的话,「我就是这个意思!」 刚刚还警告自己不能说重了,大姐怀着身子呢,如今她说的话还不够重么,林清苒无奈的看着三姐,林清璇却继续说道,「今天这事,别人都以为大姐姐是怀胎不稳,动了胎气,回去林家,我们也不会和爹娘说起来,妹妹该说的也都说了,姐姐若还怀抱这女儿家的心态,等着姐夫只守着你一个人,不守着就自己憋死自己,这日子不如不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点主母该有的气魄都没有,怎么不为慧姐儿她们想想,说句不好听的,哪天你真自己把自己给折腾病了,折腾去了,等着别人来替你养女儿,你可舍得她们受欺负,今天大姐你就算是弄死了这两个妾室都好过如此!」 弄死了妾室,这还有林家护着,自己折腾自己,林家有什么脸面给她做主。 想的太明白的给想不明白的说教,说话语气是重了点,但这一剂猛药下去,林清苒看大姐姐的反应,总是听进去了。 林清仪愣在那好长时间,最终抱着林清璇痛哭了一场,哭出来了,明白了,今后就不会再这么委屈自己。 离开前林清璇吩咐桃喜再请大夫来看看,情绪如此激动过,可别动了胎气…… 经此一事后,林清苒没再去贺家,她也忙着学庶务,还要学绣,到了六月底,贺家那传来了消息,大姐姐生了,很顺利,生了个男孩。 七月贺家满月酒,举办的很热闹。 贺家二房得来这嫡长孙不容易,贺二夫人高兴,她的儿子儿媳妇也高兴,受邀前去参加这满月酒宴的陆氏见到女儿终于如愿得子,心里也为她开心。 林清苒没有跟着前去,陆氏开始教她如何打理庄子里的事,林清苒也忙着看关于乡下庄子收成的一些簿子。 等她嫁到邵家,五房一共也就小夫妻两个人,林清苒嫁过去就是要自己打理五房的事情,如今不先学着一些,到时候忙手忙脚,也没人可以求助。 而这邵家,正紧锣密鼓的准备三房次子邵子铭成亲的事。 邵子铭今年已经有十九了,三年前邵三夫人为他议亲,他跑去延州城跟着邵家大老爷练兵,如今回来,也是以防他再度这么不声不响溜走了,去年年底邵三夫人替他说定了这亲事,即刻就把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今年的九月初。 如今邵家上下也正筹备这事,邵子铭是邵老夫人最小的孙子,自然是最疼爱的一个,邵三夫人选这婚事时没少和邵老夫人商量,如今一切准备妥当了,就等喝孙媳妇的敬茶。 邵子铭的院子早前也都翻新好了,到了八月末的时候,邵子铭忽然犯起了恐婚,这主要症状就是他老想着要回延州城去,可终究没有付诸实际,邵三夫人说过,他要是赶走,她就敢用大公鸡替他拜堂了,媳妇娶进门,直接送去延州城。 且不说邵家丢不起这个人,他再是个混的性子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于是写了几封信派人送去了延州城,又去过邵三夫人吴氏那,说是要在成亲前坦白一件事…… 邵子铭给吴氏讲述了一件富家公子遇上身家清白的贫穷小户女的故事,故事中的女主角父母双亡,由婶婶一人带大,性情温和,清丽可人。 吴氏听他说了这么多,也是了解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你想把这姑娘带进邵家来?」 邵子铭叹了一声,「也是儿子的错,与她相识之后尊于礼仪,但却许了承诺说会去接她来洛都城,她一个姑娘,身家清白,来了洛都城就举目无亲了,儿子与她情投意合,望娘同意儿子纳她进门。」 「你刚娶亲,即便是要纳妾,也要等个半年,等儿媳妇有了身孕,再行纳妾才顺当。」吴氏到底是疼自己儿子,见他喜欢,纳个妾室而已,还怕制不住么。 邵子铭脸色一喜,「那儿子先让人把她接到洛都城安置下来。」 从吴氏屋子里出来,邵子铭这心情好了不少,接下来的,就是替阮儿隐藏身份的事了,路过沉香院,经过门口时顿了顿,邵子铭直接走进沉香院,动工了一大半的沉香院改动不小,除了当初五叔五婶住的屋子外,其余的地方都有改动。 邵子铭走到午后,瞧见这院子后的小花园里还挖了个池塘,池塘旁边是正在建的亭子,假山傍水,整个沉香院,俨然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小府邸。 第29章 耳畔听到了五弟身边那个观言的声音,回头看去,邵子钰正朝着这边走来。 一个出声打招呼,一个颔首,兄弟俩站在这边,半响,邵子铭才开口揶揄,「五弟修建这样一个院子,是打算金屋藏娇,将来等娶了媳妇,过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了。」 邵子钰想了想他说的话,末了,点点头。 邵子铭一愣,随即笑了,「二哥还不信,如今我是信了,你这小子,果真是因为看上人家才去救的,是不是!」 别管邵家长辈们有什么不和,邵子铭还是挺疼这个弟弟的,小时候有这样的遭遇,能不可怜么。 邵子钰低下头,似害羞了,邵子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出息了,趁着还没成亲,要不四哥先带你出去见识见识,河婳坊包一艘小船如何,四哥告诉你,那的女子,可和这宅院里的不同?」 邵子钰还没拒绝,一旁的观言不乐意了,他护主的看着邵子铭,「四爷,您可别带着我们爷去河婳坊,那是带坏人的地儿,您要去自己去。」 「什么带坏人,是男人都得去的地方。」邵子铭呵呵的笑着逗他,「观言,你说那是带坏人的地方,莫不是你去过了。」 观言红了脸,辩驳,「小的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小的是关心爷,小的时时刻刻都跟在爷的身边,四爷你这么说,就是要带坏我们爷。」 从小到大,逗五弟肯定是没意思的,最好玩的就是逗一直跟着五弟的小厮了,邵子铭看着观言脸红的样子,「观言,你口口声声说我带坏小五,那可是听曲儿的地方,你以为是什么地方。」 观言面色一讪,难道是自己想岔了,可四爷明明就是那个意思,那河婳坊还有纯听曲儿的么。 看他脸上神情变了又变,邵子铭也逗够了,笑着拍拍邵子钰的肩膀,出了沉香院。 而这边的观言,生怕自己主子真起了心思想去那种地方,苦口婆心的劝着,邵子钰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啰嗦。」 年底的喜事特别多,尽管和林清苒都没什么关系,但送到林家来的帖子不少,邵家四少爷成亲,长公主府长子成亲,还有金家那迟迟没定亲的金三姑娘,也在十月末的时候把这婚事给定下了。 和朱家无关,和那朱少爷更无关系,在洛都城中,被那许沁蕾这么宣扬过后,金向卉的婚事因为年纪和其他因素的关系,充满了阻力,要找到门当户对顺心如意的婚事不容易,金老爷就在洛都城外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嫁的还是洛都城附近严城中的大氏族严家。 严城的名字还是和严家有关,可见这严家的家底,金向卉嫁的是严家长房的三子,别人不稀罕的,那严家可乐意结这一门亲了,金老爷的殿阁大学士官位又不是摆设。 对于严家来说,能娶到洛都城这样身份的儿媳妇,也算是和洛都城接轨了不是。 林清苒给金姐姐准备了好大一份贺礼,她看这严家的家底比那朱家殷实多了,就像祖父说过的,娶了公主的女儿,这凡事还不得是受公主指使,活的多没气概,嫁的出去,嫁的好,那这就是争了一口气,林清苒的贺礼,自然得准备厚。 金向卉那收到了,给她回了一封信,说她这性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有机会的话林清苒倒是很想看看朱少岭的神情,不嫁给他也能找到更好的,他那张装冷酷装无情的脸,还能维持么。 都说这是喜事连连的下半年,成亲大半年的四姐姐,十一月初的时候秦家来讯,有喜了。 秦家那是过了头三月才报的喜,实则九月的时候就诊出了喜脉。 李妈妈进来看自家小姐翻着册子给未来小外甥外甥女准备礼物,笑着提醒她绣房的师傅来了,该把这嫁衣再量一下。 林清苒进了厢房,上半年的时候量了一次,衣服大致已经做好了,如今再量是为了确认尺寸,出嫁前三月最后量一回,嫁衣的尺寸就定下来了。 绣房的师傅离开时给林清苒留下一块红绸,还有红绸上需要绣的图纸,林清苒要在年底绣好这个,缝进嫁衣里面,这整件嫁衣,算是她自己绣的。 留下的是裙摆里衬的一部分,如今距离过年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早些绣完了,早些送过去,林清苒看了看图,让司琴把上好的丝线取来,穿线开始绣红绸上的图案。 绣嫁衣的时候是女子怀抱憧憬,对未来生活充满期待的时刻,一般人家的女子,不会去绣房里订做这么贵的嫁衣,都是自己去布庄扯了布回来,订了亲后绣着,绣上一两年,待到出嫁时候穿上,开始另一段生活。 林清苒感触不深,不过看着手底下逐渐完善的彩蝶,配着大红的绸缎,无形中都透露出一股幸福的滋味…… 新年过去,初春乍暖,十五元宵过后,时间过的非常快,都来不及去数,三月三,林清苒及笄。 林家多女儿,每一个孩子的及笄礼都办的很隆重,这天邀请的都是林家相熟的亲眷,前厅中准备妥当了一切。 宾客到齐之后,林文锡简单的说了几句,由林家二姑娘林清妍给妹妹做赞者,林清苒采衣从厢房内出来,行礼跪坐后,林清妍为她梳了头。 初加之后林清苒回厢房换过一身衣服,穿着素色襦裙出来,一拜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由姨姥姥为林清苒戴上发钗。 再换曲裾深衣,二拜长辈,三加三拜后,林清苒一身大袖长裙礼服祭酒行礼聆讯。 等到及笄礼结束,宾客宴席散了,林清苒才回到听暖阁换下头冠和衣服,一上午接连换了好几件衣服,跪拜行礼,如今坐下来林清苒就不想再动了。 李妈妈带着司棋拎着食盒进来,宴席时她也没好好吃些东西,林清苒坐起来喝了些汤,司画领着两个小丫鬟抱着几个礼盒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邵家派人给您送来的。」林清苒放下碗让她们打开来,司画看到最后一个,咦了声,「小姐,这边都是邵家五爷给您送的。」 第30章 三个盒子里放着的都是首饰,玉镯子玉簪子还有一块羊脂白玉的坠子,放坠子的盒子里附了一封信,里面写着,这坠子是一对的,同取于一块原玉…… 及笄礼过后,绣房那最后一次前来量尺寸,大半个月后,嫁衣送过来了。 司琴和司画两个人小心的把嫁衣挂在了内屋的小厢房内,几个丫鬟堆在了门口,看着挂好的嫁衣,眼底不是没有憧憬。 林清苒从落樱院里请安回来,看她们都这神情,故意笑着和李妈妈说,「奶娘,看来得物色起人,准备把这屋里的丫头一个一个嫁出去了。」 司书拉着司画红着脸出去了,倒是司棋,扶着林清苒坐下,「那小姐也得给咱们挑仔细了。」 李妈妈笑骂,「没皮没脸的,还不赶紧把书房里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司棋笑着拉司琴一块去书房里整理书册,林清苒坐下没多久,刚刚出去的司书进来禀报,说是金家四小姐来了。 林清苒让她把人带过来,出了内屋命人准备茶水。 金向卉的婚事定在了五月中旬,比林清苒早嫁,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给林清苒送添嫁的。 进了屋子金向卉让丫鬟把添嫁拿上来,看着林清苒笑的几分温婉,「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想着还是亲自过来一趟把东西给你带来。」 两个人聊着,说到了严城,提到严家,金向卉有些不好意思。 严家三少爷是个什么模样金向卉并没有见过,也是打听着说是个模样周正的,其余的那些,媒婆来说都是可劲夸的。 金向卉见林清苒这么提起严家,不禁揶揄她,「还说我呢,邵家五爷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清苒嘴角一扬,轻哼道,「不就是个人呗,还能是什么样子。」 在金向卉看来,她这就是害羞了,随后她想到了什么,眼神黯了黯。 林清苒以为她想到朱少岭了,「金姐姐,你是不是又想到那个朱少爷。」 金向卉摇摇头,「没呢,我想他做什么。」林清苒不信,金向卉笑着瞪了她一眼,「怎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出息了?」 林清苒嘿嘿一笑,「也不是,那金姐姐怎么说得好好的这神情。」 「我是想起我家三姐而已。」金向卉顿了顿,看着她,「你也瞧见过了的。」 林清苒点点头,是被她撞见了才知道,否则这都以为是久病在床,既然说起来了,林清苒便问她,「金姐姐,那这三姑娘,为何好好的会这样。」 金向卉抿了抿嘴,低下头去不愿意多说,「是三姐她没有这个福分。」 她不肯说,林清苒自然也不会多问,扯了些其他的,两个人聊到了别处,盖过了这个话题…… 五月中金向卉出嫁时,林清苒没有前去,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听暖阁上下也在忙着收拾东西,林清苒书房内的书分好册,一部分留在书架上,一部分要带去邵家,饶是只有一半都放了满满几箱子。 陆氏又给她找了一个妈妈四个小丫鬟,从林家随嫁过去的家仆中,还有一个管事妈妈,两个粗实婆子和几个粗实丫鬟。 把这些人的身契交给林清苒嘱咐她保管好,又给了她拟好的一份嫁妆单子。 五月底时,林家抬着嫁妆前往邵家。 成亲前几天要把这嫁妆抬去邵家,就像是邵家当初抬了聘礼过来一趟,亦是要让邵家人知道娶进门的媳妇到底是什么家底,不让邵家人小觑。 这嫁妆也有这么一说,出不起嫁妆嫁不起女儿的,就拿聘礼充数,外人是瞧不出什么的,换个箱子放东西而已,就是这夫家人一看嫁妆单子就知晓,这样一来会让夫家的人瞧不起。 林清苒的嫁妆和几个姐姐们一样,里面的二成是返回来的聘礼,其余的就是林家给女儿的嫁妆,不是最高的,也不比那些世家小姐出嫁来的低,在邵家人面前,那就是不高不低刚刚好。 林云泽和林云昊两个人前来送嫁妆,鬼灵的很,回了林家就给陆氏和林清苒说邵家人看到这些嫁妆时候的神情,林云昊学的像,掐着脖子尖声道,「哟,还是黄花梨的床,这林家可真是疼闺女。」 林清苒笑出了声,陆氏拍了一下他的头,「没规没距的。」说完自己也逗笑了,这调子真像那邵家四房的夫人。 林云昊这学的惟妙惟肖的,就是邵家当时见到林清苒嫁妆时候的反应,林家一户没什么祖辈底蕴的,嫁第五个姑娘时都还能拿出这样的嫁妆,人羡慕呢,羡慕之余,不是还有些妒忌,自然嘴里的话就透着酸了。 两兄弟报告完了邵家所见,出去后陆氏拉着林清苒的手嘱咐,「邵家这几房人,大房有自恃,即便是有心为难也不会当面说,成亲后第一天就是敬茶,若是她们出言刁难,那她们也是长辈,你不可争执。」新婚第一天敬茶就和长辈有所争执,不管谁起的头,说出去了都是这个新媳妇的错。 「娘,若是她们敬茶时候就为难我了,那我也能看的仔细,今后这邵家中都是些什么人,对我又是什么态度。」林清苒倒是看的明白,再刁难也不过言语上酸的几句,出格的事儿她们谁会做。 「你能这样想就好。」陆氏点点头,顺着又嘱咐了些其他的…… 三四天的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即是六月初三,林清苒出嫁的日子。 天没亮就起来了,沐浴过后林清苒就是顺着她们说的,张手换衣服,转身束带子,坐下添妆。 林清苒上辈子没来得及恋爱,更没来得及嫁人,屋子内红烛跳跃的场景,再加上全福奶奶给她梳头时候说的那话,鼻子一酸,眼泪就溢在了眼眶中。 一旁司琴看到了,忙用帕子给她拭了泪,全福奶奶的话还在继续,「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逢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第31章 「等会添了妆,可不能再哭了。」全福奶奶给她挽好了后面的头发,瞧了瞧她微红的眼睛,「现在给小姐添妆。」 新娘子的妆容显得厚重,林清苒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快要认不出来,厚厚的妆容上再行画眉添红唇,落了腮红后,后面的头发一面挽,一面戴固定的簪子。 司琴扶着她起身,司画和司书二人把嫁衣的外套拿过来给她穿上,最后才带上凤冠。 到了床边坐下没一会林清苒就觉得头沉了。 此时外头的天已亮,陆氏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丫鬟手里端着盘子,里面放着饭和鱼肉。 有些话当娘的嘱咐女儿,那是如何都嘱咐不完,陆氏看着林清苒,话还没说两句,眼眶就红了,拉着她的手,声音微哽,「来,娘喂你吃饭。」 一口饭,一口鱼,一口肉,嫁到了夫家生活富足,林清苒忍着泪眼张口把娘喂的吃下去,陆氏给她顺了顺头发,「不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屋外有妈妈提醒着时辰,前面似乎是迎亲的队伍来了,陆氏拿起放在床边的帕子给她戴上,差人进来扶着林清苒去祭拜祖宗。 林家大门口,迎亲的队伍被拦着,新郎是个寡言少语的,这人人都知道,所以前来帮忙的人很多,可今天是什么日子,自己娶亲自然要自己开口,这如何能假于人手。 林云昊笑嘻嘻的看着邵子钰,「五姐夫,你答不出来,可不能进去接五姐了。」 邵子钰这真是难得开的金口,看着林云昊和林云泽,不轻不重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八个字就八个字,多一个没多,邵一个不少,说完了,安静的看着他们。 邵子钰就是有那样的气场,能让人不闹腾他,看着模样也不是吓人的,亲亲和和好脾气。 俩兄弟哪里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不闹新郎官,闹陪来的人就是了,等到提醒时辰这才放人进去,末了俩兄弟还交流着关于‘五姐夫这样五姐会不会闷死’的话题。 才说了一半没人头上就遭了一记栗子,林清妍揪了揪他们的脸,「还愣着做什么,等着你们姐夫亲自把你们五姐背出来不成。」 俩兄弟拔腿往听暖阁跑…… 林清苒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声,司琴提醒该出去了,扶着到了门口,由两个弟弟交替着背出去。 一路上耳畔远近都有鞭炮声,脚下是通往大门口的石子小径。 出了听暖阁后,林清苒听到大郎背着她说道,「五姐你去了邵家,要是谁欺负你了,写信告诉我们。」 林清苒失笑,等到二郎背的时候,兄弟俩像是商量好的,也说了一遍类似的话。 到了花轿前喜娘扶着她,耳畔是一些礼节上的话,弯腰进了花轿中,林清苒捏着手中的帕子,花轿外鞭炮肆起,伴随着那一声起轿,林清苒拿起帕子在眼底一拭,轻轻的抛出了花轿内的窗子。 迎亲的队伍不走回头路,接了新娘后从另外的路回邵候府,一路过去,等花轿到了邵侯府门口已经是傍晚。 新郎踢轿,喜娘将红绸的一端递给林清苒,扶着出了花轿,提醒她抬脚上阶梯。 跨过了火盆踩了瓦,林清苒跟着进了喜堂,由喜娘扶着站在了邵子钰的旁边。 堂上点着红烛,两侧的椅子上并没有坐人,只有两杯茶代表邵家五老爷和五夫人。 林清苒耳边闹哄哄的,跟随着高喊的声音拜堂,夫妻对拜之后,喜帕下林清苒也只是看到了同是红色的袍子。 拿着红绸的手微一紧,随后一声送入洞房,喜娘扶着林清苒出了喜堂,前面是捧着红烛的丫鬟,去往沉香院…… 林清苒再度坐了下来,旁侧是喜娘和新郎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她眼前的喜帕被揭开来,微仰头,林清苒看到了他手执挑棒微微颤抖,喜帕完全揭下来,四目相对。 这心跳没由来的快了一拍,邵子钰望着她的眼神很认真,直到旁边喜娘出声,这喜帕放到一旁,喜娘递上了交杯酒,邵子钰拿了一杯递给她,继而交手。 林清苒抿了一口,脸上妆容厚着瞧不出脸红,低了低头,邵子钰收了手放下杯子,屋外的人催着他去宴席那敬酒。 邵子钰朝着林清苒这边欺了欺身,声音很轻,「我很快回来。」 笑意到了嘴边很快就收回去了,邵子钰走到门口,又是那一副云淡风轻不关己的神情,几个兄弟推着他往宴席那边走,新房门口也走进来了几个邵家人。 为首的是邵家的二老夫人何氏,带着邵家四姑娘邵颖丽笑眯眯的看着林清苒,继而又走进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好奇的看着林清苒,他身后跟进一个和林清苒二姐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笑的也温和。 小男孩子伸手指了指林清苒扭头看自己娘,「五婶婶。」 方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对,是五婶婶。」 想着应该就是邵家大房的长孙,林清苒端坐在那,进来看的人都挺善意,转眼门口那传来了尖细的声音,林清苒脑海中顿现弟弟学过的邵家四房夫人的调调,转而那就出现了四老夫人孙氏的身影。 这相看新媳妇都是一直以来的习俗,孙氏打量着林清苒,笑道,「小五的媳妇可俊俏。」 前来的人瞧上去都是一团子的和气,大喜的日子,都是捡着好听的来说。 等着屋子里的人都散了,林清苒端坐的身子松了松,顶了一天的凤冠太累了。 司琴和司画进来给她摘了凤冠,林清苒看着铜镜中厚厚的妆容,进了洗漱间直接把妆给卸了。 等着头上繁重的头饰都摘的只剩下两个,林清苒这才觉得轻松,外面有丫鬟敲门送了食盒进来,林清苒饿了一天,连着喝了两碗粥。 这时屋外有了动静,守在门口的司棋开门,观言和另外一个小厮扶着邵子钰在门口,林清苒赶紧让司琴她们接替扶到床上。 第32章 关上了门,瞧着躺在那的邵子钰,林清苒有些发愁,似乎是真的醉了。 上前拿过司琴递来的帕子,林清苒给他擦了擦脸,邵子钰紧眯着眼,脸颊红红的,一身的酒气。 「看看观言是不是还在外头,你跟着他去准备解酒汤。」林清苒吩咐司棋出去,回头看邵子钰,定了一会,伸手给他解扣子。 解了不过第二颗,邵子钰动了,他睁开眼伸手拉住了林清苒的手,眼底还泛着醉意,想要起来,林清苒扶着他靠在床边,邵子钰抚了下额头,声音有些哑,「我没事,靠一会。」说着自己解起了扣子。 司琴和司画都退到外屋去了,屋子里就留下她们两个人,林清苒忽然觉得有些热,大约是他满身的酒气给染的,她自己都觉得有了些酒醉的恼热。 瞧他连滑了两回手,林清苒上前给他解余下的扣子,低着头也是不好意思,脸颊上通红一片。 半响,头顶那传来他的声音,「这样好看。」浓妆艳抹的不好看。 林清苒解的顺手了,给他褪下外套,拉开了领子透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不说话么。」 邵子钰听着她这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很想伸手碰碰她的脸颊,可这手抬了半天,他竟是害羞了。 这年轻夫妻的,俩个人就干坐在那了,一会你看我,一会我看你,直到司琴在外头敲门,说解救汤送来了,林清苒即刻起身让她进来。 邵子钰是醉了,不过醉的没这么彻底,一碗醒酒汤下去,休息了一会就好了很多,内里洗漱的屋子里已经倒了一桶沐浴的热水,邵子钰进去洗漱沐浴,林清苒则揪着衣服坐在床边。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就是紧张了,林清苒之前不是没看到李妈妈递给她的图,她倒没有害羞这些图中的姿势,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如此,脸就不能抑制的腾腾热着。 而沐浴完出来的邵子钰,还留在这洗漱间里多呆了一会,转而换了衣服出来,一个床边一个屏风旁,对视一眼,林清苒忙低下头…… 有些事第一次发生,就是在场景气氛都正好的情况下,林清苒眯了眯眼,落在唇上那柔柔软软的感觉又是令人一阵的悸动。 邵子钰一点都不好过,低头就能看到她轻颤的睫毛,如此贴近的看着她,她身上那淡淡的芬芳香气萦绕在他的鼻下,让他片刻的失了神。 白皙的肌肤,脸颊上俏红着,这蜻蜓点水的吻已经不能满足,邵子钰加重了力道,又怕弄疼了她,舌尖尝试的想要撬开她的贝齿,另一只手环抱她的腰,顺势就把人从床沿带到了床上,压在了身下。 林清苒轻呼了一声,舌尖顺势的窜了入内,她瞪大了眼睛看他,邵子钰亦是微微红着脸,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双眼,害羞了。 这好像是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过程,林清苒眯着眼,迷蒙着看到的是红色床帏映衬下的色彩,邵子钰生疏,所以他不厌其烦的只在她脸上就停留了许多时间,鼻子,嘴唇,还有那红着的双耳。 每每她想要睁开眼看的时候,总是有这么一只手,温暖的,轻轻的捂住了她,手指还颤抖着,泄露这主人家的紧张。 邵子钰关于男女方面的知识知道的并不多,他由邵侯爷带大,身边跟着最亲近的就是观言一人,没人教导他这些,不过还是能无师自通。 小夫妻两个人的新婚之夜注定是充满了探求,床帏内的温度节节攀升,屋外司琴她们等了很久都不见小姐和姑爷进去叫她们抬水。 司棋挥手驱着蚊子,小声问,「小姐是不是睡了。」这天很快就子时了。 司琴摇摇头,没说什么,屋子里传来了林清苒一声闷哼。 又是一会儿的时间过去,终于传来了林清苒的声音,司琴让司棋去找人抬水,推入屋子内,帷帐内没什么动静,脱下的衣服放在了床侧,司琴把衣服拿到了洗漱的屋子内,等着司棋几个将浴桶里的水放满,对着帷帐说了一声,退了出去。 半响,床帏才有了动静,邵子钰抱着身上裹了薄衫的林清苒下了床,后者双手环着他脖子以防摔倒,脑袋却点的低。 一路到了浴桶前,放她下到水里她就即刻蹲了下去,邵子钰看她如此,眼底闪着一抹笑意。 林清苒看他手还扶着这木桶沿,轻轻推了他一下,「你等会洗。」 再看下去估计他的娘子都不敢从浴桶里出来了,邵子钰说了声好,到屏风外,林清苒松了一口气,泡了一会起身要拿架子上的布擦身子,腿软险些又倒回去水里,忙扶住桶沿,惊起的水声还是把邵子钰给吸引过来了。 就算是刚刚鱼水之欢,这样坦诚相见林清苒还是不好意思,背过身去,邵子钰已经拿了架子上的布披在她的肩膀上,别看他神情一脸的从容,耳根子后红着一片呢。 如此下来,等他们沐浴后躺回去,早就过了子时,林清苒习惯性的靠着床内侧微蜷了身子睡,他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前身贴着她的后背,以这样姿势把她包裹在了自己怀里。 初始林清苒还有些不习惯,袭来的睡意很快驱散了那些,沉稳的呼吸声传来,邵子钰知道她睡着了。 那是满足的神情,环着她腰身的手轻轻一番,睡梦中的林清苒顺势的翻了个身面朝着他。 他记忆力深刻着她在棋盘上摆出笑脸时那满足自乐的神情,深刻着她纠结望着山泉水举棋不定的神情,深刻着站在高处,笑看着自己的神情。 睡了,他闭上眼,入睡前最后一刻看到的,是她恬然安睡的神情…… 第二天一早,尚未从睡梦中醒过来,屋外李妈妈就带着司琴和司画敲门提醒他们该起来了。 林清苒睁开眼,遂又眯了眯,很想再睡一会,半响过去,猛地睁开眼,这不是在林家不是在听暖阁,她已经嫁人了! 一早就在她这样神情中醒来的邵子钰轻笑了声,林清苒越过他拉开了帷帐,喊了一声,坐起身子看着这床帏,这大红的被褥,还有一侧靠着的明明该沉默寡言且面瘫现在却眼带笑意看着自己的邵子钰,终于从没有做完的梦境中醒过来,这是她新婚的第一天。 第33章 第一天敬茶就晚了时间可不行,邵子钰先下了床去换衣服,林清苒跟着起床换好衣服,屋子里又走入一个妈妈,把床帏的一块白布放进盒子里退了出去。 司画拎着食盒进来,两个人简单的吃了点,即刻要先去祖父和太夫人那敬茶请安,邵侯爷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成亲当天都没能起来,邵子钰带着林清苒进了邵侯爷的屋子,床榻前的人已经消瘦的皮包骨。 管事提醒邵侯爷五爷五夫人来了,邵侯爷睁开眼,浑浊的双眼逐渐清明,看着邵子钰,继而看向他身后的林清苒,缓慢的点了点头。 林清苒下跪从司琴手中接过了热茶,靠坐起来的邵侯爷颤着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声音嘶哑着,「好,好孩子。」继而示意那伺候着的管事。 管事把放在邵侯爷枕头边的锦盒打开递给林清苒,里面放着一对质地剔透的玉镯,邵侯爷看着林清苒,眼底有欣慰,「这是你祖母的东西,现在交给你,好好收着。」 邵侯爷这口中的祖母不是如今的太夫人,而是已故的邵夫人。 林清苒小心的接下给了身后的司画,那管事又拿过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张房契,「这是祖父给你们的。」说罢,邵侯爷摆了摆手,一脸的疲倦。 从邵侯爷屋子里出来,林清苒看着邵子钰,这应该要去已故的祖母那请安。 送他们出来的管事出言道,「侯爷吩咐了,让五爷和五夫人先去祖祠给五老爷他们上香。」 祖祠那排位都是放在一起的,邵侯爷是为了避免他们为难,死者为大,去已故的父母那上香本就是理所应当,顺道把祖母的香也上了,再去太夫人那,也没话好说…… 邵子钰六岁那年,邵长忠夫妇俩意外身亡,离开时还笑着嘱咐他要乖乖呆在家里听话的娘,回来时候就是冷冰冰的尸身。 之后他就被邵侯爷带在了身边照顾,七七之后,一夜醒来,邵子钰就变了,以前那个软萌可爱的邵家五少爷不见了,剩下的就是这个不说话,没表情的孩子。 前来看的大夫都说是受了刺激,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邵子钰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他不愿意开这个口,谁也勉强不了他。 一晃是十一年过去,当邵子钰带着林清苒到父母排位前时候,他望着那刻着父母名字的牌位对林清苒说道,「给爹娘磕头上香。」 守在祖祠中的管事听到邵子钰开口说话,着实惊讶,点了香递给林清苒。 林清苒跪下后朝着那两个牌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把香插到香炉中,换了供奉在他们面前的茶水,也算是敬过媳妇茶。 祖母的牌位在另一侧,林清苒过去磕头上香,敬茶过后,也没时间多停留,出了祖祠就要去太夫人那敬茶。 太夫人顾氏并不与邵侯爷住一个院子,林清苒到了海梨院,顾氏已经起身吃过了早饭就等着他们。 他们来之前顾氏就知道了他们先去祖祠那,等着林清苒递上茶水,顾氏端看了她几眼,长辈这样象征性的说了两句,「有什么不懂的请教你几位嫂嫂就行了,既然嫁入邵家,那就好好过日子。」 「太夫人说的是。」手上的茶杯一轻,顾氏喝了一口,命人把见面礼送上,林清苒则送了自己纳的一双鞋子。 顾氏没有小气到要刁难一个小辈,敬完茶也不愿意多说什么,让他们去前厅那,此时前厅邵家四房人已经到齐了。 去过祖祠到前厅晚了一会,主座上没有人,林清苒是从左边开始敬茶的,邵家大老爷,邵家大老夫人,金氏看着林清苒,脸上笑眯眯的,接过那茶杯也没喝,就是手指触了一下杯壁,笑靥的看着林清苒,「小五媳妇,我们等了这么久,这怎么能让我们喝凉掉的茶呢。」 茶不算凉,是温的,金氏非要说凉了,林清苒随笑道,「是侄媳的不是,司琴,还不快去换了热茶上来给大伯母。」等着茶水重新斟了端上来,林清苒递给金氏,「大伯母见谅。」 金氏接过杯子不再拿手去触,滚烫的水泡的茶,下面的杯托都有些烫,金氏掀开杯盖一股热气上来,她就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随后就搁在一旁了,看林清苒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意,「我啊,就喜欢喝热的,小五娶了新媳妇,这心也得跟着好好热热。」 邵家大老夫人能说会道,邵家主母,这么笑靥的调侃两句,这后面都等着呢,夫妻两个送了见面礼,林清苒也把准备好的送给了他们。 继而到了邵家二老爷夫妻俩面前跪下,二老爷看了一眼一直跟在林清苒身后的邵子钰,接过林清苒手中的杯子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你二伯母。」 敬到三房这边夫妻两个都没说什么,三老夫人也是爽快的人,茶一喝,见面礼一送,前面大哥大嫂都没说什么,他们就更没什么要说的了,又不是自己的儿媳妇。 倒是四房这边,四老夫人孙氏接过这杯子,抿了一口,笑了,「我说小五,这是敬茶呢,可不是做什么,你这么紧跟着你媳妇,是怕我们吃了她不成。」 邵子钰不说话,也没有人替他代言说什么,孙氏拿着这杯子看了林清苒一眼,也不觉得尴尬,这脸上的笑意更甚,直接拿了见面礼给她,瞧着林清苒送的刺绣还夸了一句,「这绣活做的可真是不错。」 接下来就是同辈们,无需下跪,受一杯茶,送了见面礼,其中邵家大夫人在昨天她见过,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倒是第一次见到,四夫人余氏和她没差几岁,瞧上去也算亲近。 这么一番敬茶下来,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回到了沉香院里,林清苒派人给大房和三房那送了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听了李妈妈回禀从林家带过来的东西安置妥当,交代完了,李妈妈请示她,「沉香院里服侍的一些人,什么时候领来给小姐看。」 「回门过后再看,你们也是刚来,这两天接触着看看,什么性子多少也有些底。」林清苒一早上跪了这么多回,昨夜又没睡舒服,人显得累,刚想去内屋休息一下,司琴走进来,「小姐,大老夫人那派人过来说让小姐和姑爷去祖祠,要上族谱。」 第34章 换了一身庄重的衣服,邵子钰在外室等她,到了祖祠那由邵家长者辈的人主持,林清苒的名字记在邵家族谱上,五房邵子钰妻林氏。 是要上香祭祖,林清苒跪拜后,已经是响午。 回到了沉香院确认了下午没什么事,小夫妻吃过了午饭,林清苒把事儿先放放,决定先睡个午觉把精神补回来。 等邵子钰去过邵侯爷那回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见她睡的酣然,自己也生出几分困意来,褪了外套鞋子,躺上去把她揽到自己身旁,也睡了午觉…… 林清苒醒过来,发现自己又是在他怀里,还有些浑浑的,想起敬茶时候四伯母说的话,推了他一下,声音软绵绵的,「你以前在他们面前都是这么一言不发的么,不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说话?」 「嗯。」邵子钰低头看她,林清苒又问,「为什么如此。」她看着他也不是真的不喜说话的人。 「这样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了。」邵子钰搂紧了她,「爹娘去世,祖父把我带在身边。」即便是现在愿意和林清苒开口,他说的话也是很简单,但林清苒听懂他的意思,邵侯爷把他带在身边,邵家这么多的子孙,难免会让人以为邵侯爷会想要培养他,若此时还出挑优秀的话,这么小的年纪,说句不好听的,难保会出什么意外。 可他当时才六岁啊,就知道这样来自保,他在这邵家这十一年来到底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林清苒仰头看他,眼底一抹心疼,难道一辈子都需要这样持续下去么。 邵子钰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觉得软乎乎的很舒服,爱不释手的轻轻捏着,脸上一抹笑意,「不过以后不需要了。」 跟随着他的话而来的是他专注看着她的眼神,林清苒脸颊微微发烫,侧过脸去…… 初到邵家,林清苒还没看出点什么,新婚这几天,邵家人是有共识一般,谁都没有前来沉香院拜访,就是二房那边,二老夫人吩咐人给她送了些东西过来。 第三天回门,一大早就出发回林府,一个时辰的马车到了林府门口,陆氏在前院等着她。 还是林文锡接待女婿,陆氏带着林清苒回落樱院聊天,这边林文锡看着邵子钰,女婿不爱说话,做岳父的也很为难呐。 最终是林文锡先开了口,直奔主题,「不科考,可以先把你安排进翰林院中,不过从低做起,得多熬几年。」 以林文锡在翰林院的地位和邵侯爷在朝中的分量,给邵子钰安排个职务一点都不难,就看他愿不愿意去了。 「女婿想再等半年。」邵子钰拿起杯子敬了林文锡一杯,「清苒初来邵府,怕有不习惯,先陪她熟悉一下邵家。」 林文锡眉宇一挑,这女婿上道。 虽说不重仕途在家陪媳妇不是男人该干的正事,可林文锡现在的身份是岳丈大人,对面这人娶的是自己宝贝闺女,听他这么说,心里头自然是高兴,嘴上还是得劝诫,「宅内是妇人家的事,你应该着重于前途。」 「岳父放心,不会让娘子跟着女婿吃苦。」言下之意,不当官他也不缺银子,绝不会没钱花。 半个多时辰交谈下来,虽说是林文锡说的多,邵子钰讲的少,对这女婿的印象,林文锡还是有了很大的改观,之前赐婚时他不是没担心过,虽说确保邵家这小子不是个傻的,也不是真不能说话,可若是女儿嫁过去了以后过日子就对着一个一声不吭的闷葫芦,那也过的不顺心,如今聊着,起码林文锡能确定,这不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也算是稳扎稳打有点计划,自己闺女什么性子他还不了解,看着柔顺,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小夫妻俩都内敛些,也好。 那边落樱院中,陆氏拉着林清苒问了些邵家的事,林清苒就把敬茶时的情形讲了一遍,陆氏见她这得意的神情,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亏你想的出来,用烫热的茶。」 邵大老夫人觉得茶凉了,林清苒就给她上了一杯滚烫的,她有心刁难,她得接着不是,若是她又开口说太烫了,那就是明着刁难自己了,新婚第一天,邵家主母怎么会如此小肚量。 林清苒笑嘻嘻的挽着陆氏的手臂,「娘您过的,不能让的太过,女儿这么做,不也给她留足了面子。」 「你啊!」陆氏笑着,「你才刚刚嫁进去而已。」 母女两个说了没多久,林清悦和林清澜过来了,本来天天能见面的,如今三天不见,两个丫头可劲的蹭着林清苒。 两个小的,就一直惯着,脾气自然骄纵些,林清澜十三岁的年纪,要说明年也得说亲,陆氏不担心她被人欺负,她担心自己这两个小女儿,回头出嫁了,欺负人家。 等着林云泽和林云昊下学回来,一家人吃过了晚饭,陆氏送她们到了门口,捎了不少林清苒爱吃的东西装上车,看着马车消失不见才关门。 林清苒坐在车内,看着帘子外的天色,「爹和你说了些什么。」 「问我愿不愿意去翰林院。」邵子钰下午的时候才从岳父那知道她会晕车,推开了一些马车门,让风透进车内。 「你想去么?」 「等半年再说。」听他这么说,林清苒扭头看他,「为什么还要等上半年。」 「陪你熟悉了邵家再去也不迟。」邵子钰含笑望着她,顺势还在她背后给她添了一个靠垫。 林清苒见他这认真的神情,脸颊一阵热,回头看着小窗子外躲避视线,不经意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回门后的第二天,林清苒见了沉香院里的妈妈和丫鬟,因为邵子钰被邵侯爷带在身边十来年,沉香院里的人基本都遣散光了,留下两个妈妈和四个丫鬟负责打理沉香院上下,这两个妈妈还是邵子钰的娘当年嫁入邵家的陪嫁丫鬟,在五老爷夫妇去世之后,一直留在沉香院里。 跟着的一块见了的除了这两个妈妈和丫鬟外,长房那大老夫人又分派了妈妈和丫鬟过来,林清苒看着站着的这些人,一旁的桌子上放着沉香院这两个陈妈妈和田妈妈的身契,其余的身契都是邵家的。 第35章 半响,林清苒开口,「沉香院虽大,不过也就我和五爷两个人,庄子里那儿倒是缺人,陈妈妈你一家子如今都在邵府中,不如去替我和五爷打理西城边的庄子。」 那陈妈妈看起来是个忠厚老实的,就是太老实了,打听来的,在这邵府中可没少受欺负的,嫁的还是邵府中的一个小外院管事,委屈倒是受了一箩筐。 林清苒不需要这样的,但毕竟是过去婆婆身边伺候的丫鬟,就给她抬了身份做管事妈妈,一家子都去庄子里。 一个一个认了脸,分配妥当了,林清苒让李妈妈和那田妈妈多走近一些,邵府的事情尽快熟悉透了,今后办事才不会绊手绊脚。 等着这些人都出去了,林清苒翻看那田妈妈送过关于月例的账本。 邵家这么一大家子,五房人生活在一块,和许多大的世家一样,几代人下来已经形成了一种规矩。 没有分家前月例都是按照一房添的多少人来分,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多添人了自然会涨,但丫鬟妈妈的数量,一房人多少个主子,最多不能超过多少服侍的人,多出来的,这房人自己出,身契在邵府的,邵家来养,随嫁进来身契不在邵府手上的,邵家出一半的月例,其余的一半,要自己给。 这是按着人头分的月例,还有一房人一月的花销用度,根据田妈妈这账本上记的,过去十一年,沉香院的每月用度少的可怜。 邵家的吃食都是统一的,大厨房内提前一天命人把单子送过去,没说吃什么的就按照厨房里自己配的给送了,说了吃什么,按着各房用度,尽量满足,也可以自己院里吃,这请的厨娘,用的烧火丫鬟,还有所有林林种种的费用,邵家会贴一部分银子,但不多。 田妈妈给的账册中这些东西都写的非常细,要管理一个偌大的邵家也不容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都清楚了,做事的才做的明白…… 两天后大老夫人那就派人把沉香院的用度送过来了,给的是六月的用度,沉香院的主子就林清苒和邵子钰两个人,一共一百两银子。五十两是算是两个人每月的月例,还有五十两就是五房这边一月的用度了。 林清苒看那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的,笑了,「还挺客气。」 一旁司棋不解,这盒子里就放着两锭银子一张纸,「小姐,奴婢打听过,就是这人最少的四房,一个月也有四五百两银子,这就一百两,您还觉得客气。」 林清苒让司琴收好银子,脸上笑意未退,「怎么不客气了,我没出嫁的时候,在林家一个月娘给我们十五两,买些胭脂水粉的自然是够了,大老夫人那给二十五两一个,每季要制衣服添什么都另外去领的,你说,这是不是算客气了?」 「那就是欺负这里人少。」 「这怎么算欺负人少呢,我们这里人本来就少。」林清苒抬头看她,告诫道,「这里是邵家,不是林家,那就是按着邵家的规矩来,你们姑爷没有进官,也不与人应酬,自然用度就少了,大老夫人这么做挑不出错。」当官了,用度大了,需要应酬交际,自然会添这用度,大老夫人掌管邵家这么多年,难道在她刚进门没多久就出错给人家揪么…… 吃午饭的时候邵子钰从外面回来,两个人坐下安静的吃了饭,撤了桌子,邵子钰交给林清苒一沓的账本,林清苒翻了翻,前面几本还好,后面那几本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光看这账面上的,亏的都可以直接关门了。 「这是过去爹娘名下的铺子,后面那几本,是娘嫁妆里的铺子,娘去世之后是舅舅替娘在打理这些铺子。」邵子钰这么一解释,林清苒翻开其中一本指着那数字问他,「你确定你舅舅是在打理,不是在打劫?」 邵子钰笑了,「七年前就没有盈利送过来了,每年都亏。」 林清苒看他这笑的一脸无所谓,轻哼了声,「亏了七年铺子都还没倒闭,你舅舅一定舍己为人,倒贴了不少进去。」 邵子钰听着她这反讽,脸上笑意更甚,「看来不应该让舅舅如此破费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的,林清苒怎么会猜不到这事情的缘由,公公婆婆去世的时候他还这么小,哪里会懂得去打理铺子,公公名下的由邵家人代为打理,吞是吞了一些,起码还是在给他的,但婆婆名下那些嫁妆铺子,交给朱家打理后,直接就有去无回了,他若追究,查证,那就是他的精明,所以他只能这么无所谓。 去死容易,活着难,安然无恙的活着,更难。 林清苒是心疼他,换做自己是个穿越的身子,落到这邵家,六岁就显超人才智出来,打理爹娘留下的铺子,肯定是被人当做怪物异类,分分钟杀人灭口了。 想到这里,林清苒嘴角微翘,「嗯,是不该让他们如此破费了。」 「娘子有什么建议。」邵子钰配合道。 林清苒脸颊微红,提高了音量,爽气道,「既然亏本的这么厉害,那就把铺子卖了,里面那些货卖了也够支付掌柜伙计的遣散费。」 末了,林清苒问他,「这铺子的契约可在你手里。」 邵子钰点点头,林清苒笑道,「那就书信一封去朱家,通知一下舅舅,这几间铺子要卖了,顺便派人去铺子里,通知他们清货遣散,把卖铺子的告示贴出来。」 邵子钰看着她脸上的笑靥,窗外照射进来的光亮衬着她的双眼更为明亮,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那样的笑容,他怎么都看不腻…… 下午的时候邵子钰就亲笔写好了信送去朱家,这边林清苒和他商量完就已经让观言带人去那几家铺子清点余下的货物,盘算余下的银子,找人卖货后遣散掌柜和伙计,把写好的告示直接贴门上,转卖。 信送到朱家已经天黑,这么晚了料想朱家人也不会如此急匆匆的赶来邵家,第二天一早,林清苒去过邵侯爷那请安回来,司琴说,朱家二夫人过来有些时候了,就等在前厅。 第36章 进了前厅,司画招呼着朱二夫人,林清苒进去给她行礼,「二舅母。」 朱二夫人瞧着林清苒这和和气气的样子,来的时候那股子质问的劲就熄下去了一半,开口说话也缓和了些,「子钰成亲,也没来瞧瞧,今天就赶巧来看看你们。」 「多谢二舅母关心。」林清苒看着她盈盈笑。 朱二夫人顿了顿,这才说到重点,「清苒啊,子钰昨日送信过来,说是要把铺子卖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可是他娘留下的东西。」 说到主题了,林清苒眼神黯了黯,「二舅母,不瞒您说,我们也不想卖了婆婆的铺子,着实是不想拖累舅舅他们,这些年的账本送上来,都是亏的,这几年亏的数额是越来越大,这可如何是好,开着铺子总不能倒贴银子去养着,不如卖了。」 朱二夫人其实没什么好反驳的,这送到邵家来的账簿确实是亏的,但到底亏还是赚,赚多少亏多少,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又不是留下个花瓶字画的,得留着不能卖,是个念想,开店做生意,亏本了还继续,这不是傻么。 林清苒继而说道,「昨天相公已经派人去铺子里清点剩下的货了,卖掉之后遣散那些伙计掌柜,应该还有一些余的,这些到时候就给舅舅他们送去,算是答谢这些年来的帮助,昨天下午伙计们应当是遣散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把这银子算清楚了,就给舅舅舅母送去呢。」 朱二夫人略有怀疑的看着林清苒,成亲前怎么没这事,成亲后怎么忽然就要卖了,肯定是外甥媳妇揣使的,自个外甥是个什么都不管,话都不说的人,怎么还会注意亏不亏的问题。 遂朱二夫人的语气里就有些不悦,「这是子钰他娘留下的东西,怎么能说卖就卖,就是亏的,那也是这朱家为了给他留点念想亏的愿意,子钰人呢,我得好好和他说说!」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明明自己赚了满盆钵还说亏的愿意,还拿这理由要把铺子继续留下来给自己赚钱,这还真是‘亲舅舅’才会做的事。 林清苒拿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不巧,相公不在府里。」 「这铺子不能卖!」朱二夫人摆起了长辈架势训斥她,「子钰的娘去世的早,她留给子钰就这些东西,这还是朱家给他娘的陪嫁,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能这么糊涂,卖了可就没了!」 朱二夫人正说着,司琴走进来了,请示道,「小姐,观言在院内候着,说是铺子已经卖了。」 林清苒放下杯子,笑看着朱二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卖了,二舅母,这事是我和相公做的不是,不过我们也不想拖累你们,娘留下的东西也不止这个,我们心里记挂着她这才是最好的,您若是对那铺子有念想,如今赶去买回来,应当还来得及。」 朱二夫人没有预料到铺子这么快已经卖了,看着林清苒好半响没有说出话来,这边林清苒已经让观言进来了。 作为在邵子钰身边最尽责的人,观言十分快速的就把这件事给办妥了,把买铺子和买那些货物的银子交给林清苒恭恭敬敬的回禀,「夫人,几个掌柜和伙计都已经领了银子遣散了,收了银子后契约也已经给他们了。」 林清苒把卖掉所有货物余下的银子,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让司琴交给朱二夫人,面带愧色道,「二舅母,这些年来麻烦舅舅打理铺子,这些银子算是补偿亏的这几年,银子不多,也是我和相公的一片心意。」 比起三间铺子一年好几百两的进账,区区两百两银子能补什么,但铺子已经卖了,朱二夫人是眼睁睁看着一大笔银子的入账消失,脸上的神情何其精彩。 半响,朱二夫人呵斥林清苒,「你们这可是不孝!」 该做的脸面也都做主了,林清苒就是不想留着这铺子,卖了的银子她去别的地方买铺子不好么,不找理由遣散了那些掌柜和伙计,她怎么能安心做生意。 遂林清苒直言,「二舅母,如今相公与我已经成家,自然不能劳烦舅舅舅母再打理铺子了,可这亏本的买卖我们做不起,有没有孝心爹娘在天有灵也瞧得见,我与相公承担不起的,若是舅舅和舅母愿意,可买回来这铺子,继续留做念想。」 朱二夫人还能怎么办,拿着两百两的银子离开,还气愤的很,让人送她离开,林清苒算着这三间铺子卖的银子,刚好够开两件铺子。 掌柜伙计都能再找,娉婷阁是她的嫁妆,随嫁过来了,那养膳坊还有她的股呢,林清苒筹谋着,在西街能开一家布庄,另外的,热闹些的河坊街还能开一家娉婷阁的分店。 延州城里做不了女儿庙的生意,河坊街那却能开,这么多的婳坊,不怕没生意。 朱二夫人离开后的第二天,邵子钰还收到了来自朱家的一封教育信,二舅舅朱家二老爷写的,信中的主要意思就是教训邵子钰的不孝,虽然契约在他们手里,但也不能擅作主张把铺子卖了,其中自然还有对林清苒这个外甥媳妇的批评,对死去的婆婆太不敬了。 不过铺子都已经卖了,说这些对林清苒来说就是不痛不痒的事情,看了一眼,当即就向他询问起了这卖铺子银两的处置问题。 「财政大权在娘子手上,这银两如何处理得当,自然也由娘子处理。」邵子钰还不忘恭维她,林清苒嗔了他一眼,「今早三房那请了大夫,四嫂有身子了,明天我去看看。」 邵子铭娶亲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余氏有了身孕三房上下自是高兴的很,林清苒带了些东西去三房,余氏对她的到来挺高兴的,拉着她坐下,「想你是新婚,你们夫妻二人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我也就没去看你。」年纪没差几岁,余氏对林清苒挺亲近,「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呆在家里了,你有空多过来坐坐。」 林清苒笑了笑,「四嫂不嫌我烦才好,沉香院里事也不少,虽说只有我和相公两个人,不过该忙的该管的一样都落不下来。」 第37章 「也是。」余氏命人给她换了一杯茶,「这边有二嫂和娘,我是落的清闲。」 余氏聊着就说到了这院子里同房的事,倒像是在提醒林清苒,「往后你有身子了,可千万记得挑两个忠厚老实的,也别太好看了给提了通房,这邵家上下,都是这规矩。」 林清苒轻轻哦了声,「是么,这我倒是听没说呢。」 「我不提,到时候婆婆那也会吩咐,你提你放心的人,今后即便是有了孩子你也能管得住。」余氏这才是刚有了身孕呢,就和林清苒传授起经验来了,也不能说她错,有了身孕不能服侍了,开脸提通房,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丈夫的需求,这是作为一个合格妻子的必备条件之一。 「说这还早呢。」林清苒笑眯眯着,余氏嗔了她一眼,「嫁人了还说早呢,早些时候挑好了,用到只是早晚的事。」 「这么说四嫂是准备给丫鬟开脸了。」林清苒把话题绕回到了余氏自己身上,余氏点点头,「是啊,出嫁前娘家就准备好的,一起陪嫁过来了,这身契都还捏在手上,就是开了脸,这身契也不能给,你可记着了。」 林清苒只得呵呵的笑着,这四嫂嫁过来之前就已经预备好了要怎么整治这妾室通房,后宅的战斗力满满的。 「总等他自己找了喜欢的顺眼的纳妾好。」余氏末了叹了一口气,瞧一眼自己的小腹,一举得男了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回了沉香院,夜里洗漱必了睡觉,林清苒却记挂上了白天在三房那四嫂说的,伸手一下就推开了邵子钰,起身坐在床上,虎着脸瞪着他,凶巴巴的,「你说,你是不是要等着我有了身孕后会纳妾?」 邵子钰一怔,看她这已经褪下的衣领露出半边香肩,眼神黯了黯,闷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四嫂说,这是邵家的规矩,有了身子就要给丫鬟开脸提通房。」林清苒一看他撇自己的胸前,伸手把衣领往上一拉,继续虎着神情瞪着他。 「没有的事,沉香院里不是这规矩。」她越拉,掉下来了就露的越多,邵子钰想把她推倒压下,林清苒双手阻挡,「那沉香院是什么规矩。」 邵子钰反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脸,一下就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了,往床上一带,拉开了她的衣服,「你说什么规矩,那就是什么规矩。」 「我还没说完呢。」林清苒伸手,他一抓放过头顶压住。 「你放开我。」林清苒伸出另外一只手,他一抓也放过头顶压住。 林清苒恨恨的瞪着他,邵子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不纳妾。」 继而林清苒再想说什么,已经没机会了…… 两个月后,正值九月底,余氏叹息的那句话应验了,邵子铭带了个女子回家,说是要纳她妾,还是邵子铭在延州城任职的时候认识的延州女子,是个孤女,身家清白。 林清苒下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底下那些人早就已经传开了,为什么四爷纳妾会这么多人说,因为四爷纳的那个妾室,太美了。 林清苒听着司棋的形容,笑了,「底下的人都这么说?」 司棋点点头,她也没见过真人,就听人说的,个个见过的都说好看,「她们都说像仙女下凡。」 邵家四爷纳了个像仙女下凡一样漂亮的妾这样的话顿时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邵府,而在邵子铭纳妾的半个月后,林清苒去余氏那送给孩子做衣服的绸布,在进去的时候遇到了刚刚从四嫂屋子里请安出来的妾室阮姨娘。 第一眼看过去,林清苒愣了愣,这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娇柔可人,行礼的姿势都是很美丽,林清苒甚至可以预见她哭的时候那梨花带雨,令人动容的模样。 可她却觉得怪怪的,说不出的奇怪,她和林清苒看过的许多妾室姨娘都不一样,就是当初在贺家看到那个如此张狂的曼姨娘,都不如现在看到这阮姨娘来的怪异。 压下这疑惑,林清苒进了四嫂的屋子。 余氏似乎是动过气,脸还有些红红的,看到她进来,忙让她坐,「我还以为你下午才过来。」 「你看这布如何。」林清苒坐下后就拿带来的布给她看,余氏拿在手中一摸,笑了,「如何让你找到的,还真是这布柔软些,给孩子做肚兜刚刚好。」 林清苒拉开布比划了一下,「做薄被子岂不是更好,等他大一些了,可以垫在软席上也舒服。」 「我派人找了好几家布庄都没有,你在哪买的。」余氏看着这两匹布,色泽干干净净的,拿在手中比一般制衣服的更顺滑。 「我二姐送来的,用的是南方那的纯蚕丝,最好的师傅摇的。」这是当时严家给金家送过来的东西,林清妍拿了不少,就给林清苒她们每人送了两匹过来。 「难怪这儿不好买,估摸着好的也都进贡了。」余氏笑道。 「四嫂,你看着哪一匹喜欢,你拿一匹去给孩子做肚兜和小被子。」林清苒把两匹布给她挑,余氏摆了摆手,「那怎么行,我裁一些够用就行,其余的你拿回去,一匹布多了,用不着,等孩子大了就穿一样的,也没这么娇贵。」 林清苒把她刚刚摸得最多的那匹推给她,「好了,哪个孩子在当娘的心中不是最娇贵的,你拿着,用剩下的也留着,我要是不够了,再问你要。」 「我若再推辞,那就是我的不是了。」余氏看了她一眼,招手让丫鬟把东西拿上来,「也别让你吃亏,这东西你拿着。」小锦盒里装着一对耳环,珠子不大但做工很精巧,林清苒笑着收下了,「那我就先谢过四嫂。」 余氏嗔了她一眼,「你这么客气,我以后可不敢要你东西了。」 从这三房出来,林清苒路经小花园,想进去走一圈再回沉香院。 走了半圈面前看到一座亭子,正要绕过去,忽然听到女子的轻声的啜泣,继而传来一个男子微低的声音,「难道你还想回女儿庙去。」 第38章 这声音听上去莫名的熟悉,林清苒一怔,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发现了一个秘密,总是避不开要让人家知道你发现秘密了,林清苒听到‘女儿庙’三个字时就想直接离开小花园,好奇心害死猫呢,知道的太多又不定是件好事,更何况是别人的事。 只是没等林清苒离开,亭子后的人走出来了,对了个正着,邵子铭搭在阮姨娘肩膀上的手即刻放了下来,没有一点紧张,神情自若的看着林清苒,「弟妹,你也来散步。」 他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被逮住的又不是她,林清苒比他更淡定的打招呼,「四哥。」 邵子铭看了一眼阮姨娘,「你先回去吧。」 细看之下这阮姨娘眼眶还是红的呢,朝着林清苒行了礼,走过时一阵芬芳香气,不浓郁,闻着挺舒服。 邵子铭继而看林清苒,「弟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这说行了。」借一步能到哪里去,她好好的散她的步,可以当做没看见嘛,他这会紧张了? 邵子铭笑了,「弟妹与人说话,脾气都是如此么。」 「四哥若是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回去了。」林清苒眉头微皱,显然是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 邵子铭有些无奈,「留住弟妹,只是想说弟妹别误会了,毕竟在这花园里让弟妹看到,总是不妥。」 不妥你还搂的这么开心,林清苒心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其实对于阮姨娘的来历,我还是有所隐瞒的。」邵子铭这会神情是真无奈了,「弟妹去过延州城,也知道那有个女儿庙,里面是勾栏之地,正常的女儿家是不会生活在那的,但阮姨娘就是生活在女儿庙里面。」 林清苒眉宇一动,她还什么都没问呢,这就急着解释,翩翩少年遇见妓院失足少女的爱情故事? 邵子铭哪里知道林清苒已经为他编了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了,继而说道,「阮姨娘她是孤女,由婶婶养大,她婶婶就在女儿庙里靠给别人做厨娘谋生计,在阮姨娘十三岁那年,有人瞧见她生的貌美,就想逼她去勾栏里接客,还用她婶婶威胁她,我就是这个时候遇见她的,救下她之后把她带到了女儿庙外租了地方。」之后就是英雄救美后,美人相许,救了人自己回洛都城了岂不是又陷入危机,干脆把人都带来了,纳了妾在自己身旁,再也不用担心谁来抓。 林清苒眼角微抽,比她想象的还要狗血。 邵子铭见她不做声,含笑问她,「弟妹不信?」 「四哥,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这是你的事情,解释这么多倒像是四哥你心虚了。」林清苒当然不信了,能在女儿庙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救到人,试问他出现在那里的频率有多高。 「本来也不需要和弟妹解释,不过人言可畏,毕竟是我瞒着一些实情,阮姨娘是清白的姑娘,但住过女儿庙那里,难免会令人觉得她不干净,弟妹不误会自然是好的,邵家规矩之多,传言出去,这整个邵侯府的名声都得败坏。」说到此,怎么感觉有几分她被威胁的滋味了。 林清苒脸色微沉,「既然四哥知道有邵侯府名声这件事,就不会把这么一个会引起误会的女子带进来了,四哥不能律己,何来要求律他人,解释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让我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四哥直言就是,放心,今天在在这里,我谁都没看过,不过还要奉劝四哥一句,小花园里可不会只有我经过,邵府上下这么多人,但凡有谁瞧见听见了,一张嘴半天功夫都能替你传遍了。」今后要是还这么放心大胆的在外头亲亲我我说些什么,被人瞧去传开了,可不是她的责任。 林清苒说完带着司琴扭头就走,邵子铭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出了小花园,脸上笑意渐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 一路回了沉香院,进院之前,林清苒停住脚步告诫司琴,「小花园的事,烂在肚子里。」司琴点点头。 进了屋子,司琴给她倒茶去了,邵子钰从书房过来,看她脸上有些情绪,关切道,「怎么了?」 林清苒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解恨道,「没事,路上踩到了脏东西,恶心到了。」 司琴退了出去,邵子钰拉过她,靠坐着,「十月初江上天气正好,娘子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出去游桑湖。」 「去桑江?」林清苒眼前一亮,扭头看他。 邵子钰点点头,「嗯,你没看么,祖父给的房契就是在桑江,那边的宅子里常年有人打理的,直接去了就能住。」 「我还没来得及看。」林清苒这会语气里多了一抹雀跃,邵子钰看着她脸上露出的孩子气,笑了,「不觉得恶心了?」 林清苒一听他是在揶揄自己,哼了声,「好好的能不提这个么。」末了又加了句,「眼不见为净!」 宠着一个的人的感觉大约就是如此,喜欢看着她高兴,在自己面前露出孩子气的模样,有些外人面前没有的情绪,邵子钰的感情世界很纯粹。 林清苒高兴了半天,再度问他,「我们要去几天。」 「可以小住半月,如何?」邵子钰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以后当职了可就没这么空闲。 「那得去和祖父道声别。」林清苒点点头,每天都有在和祖父请安的,一下十天半月不见人,肯定得亲自去知会一声。 妻子想的周到,邵子钰自然没有二话,「明天早上一起过去见祖父。」 第二天去邵侯爷那请安,邵侯爷刚刚吃过了早饭,似乎是瞧见孙子成亲,心中大事放下,邵候爷的身子状况反而是好了一些,听他们说要去桑江,笑着点点头,「好,去走走也好。」 说罢看向了林清苒,「孩子,你外祖父身子可好。」 林清苒点点头,微囧,自从两年前圣上赐婚,外祖父就一直在和邵侯爷‘怄气’,赐婚前还说老朋友呢,后来就直呼自己是被老朋友坑了,跟个老孩子似的在那闹脾气。 第39章 「我这身子也没法去陆将军府看看他。」邵侯爷叹了一声,「差人口讯去陆府,你外祖父也是忙的不见人。」 邵侯爷这么一说,林清苒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她做和事佬了,外祖父‘怄气’的根源就是因为她的事情。 于是林清苒笑着替外祖父解释,「祖父您也知道,外祖父他就是个闲不住的的,休息的时间里,半天都不能好好呆在府中。」 邵侯爷笑了,「也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叹气中语气里尽是缅怀,林清苒听着有些不忍,不论过去如何,一个人活到这岁数,其实最怕的是孤单了,没人说话,没人来看他。 从邵侯爷院子里出来,林清苒一路上想着,走到半路停了停,对邵子钰说道,「我去写信给外祖父,让他来邵家看看祖父。」几十年认识的老朋友了,没她给这个台阶,外祖父那还下不来这个脸,老人家的,都是这脾气,年纪一大,反倒是傲娇起来了。 邵子钰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眼神愉悦,「好。」 收拾妥当了东西,三天后邵子钰就带着林清苒出发前去桑江了,距离洛都城两天不到的路程。 邵侯爷给的宅子就是在桑湖附近,整个桑江,光是桑湖就站了二分之一的地方,所以这里的人多是靠捕鱼为生。 秋季过来桑江这边吃鱼的人不少,桑湖附近像林清苒他们这样专门置宅子的也很多。 马车到宅子前路过桑湖,林清苒拉开帘子一瞧,离的近的渔船在撒网,小船上站着的渔民抛出去的网,偌大的展开在空中,继而沉入水中。 还有的已经是在收鱼了,远远的看过去,被拉出水面的网里活蹦乱跳的,阳光下都能映衬它们的鱼鳞闪闪发亮。 到了邵宅门口,下了马车,开门的是一个老管事。 提前三天就送了信过来,宅子上下早就打扫了一遍,老管事看到邵子钰显得很亲切,迎他们进了院子。 他们住的屋子朝南,久不住人,打扫之后还是会有一股子的生味,李妈妈让林清苒去院子的呆着,开了窗子几个丫鬟走进走出搬东西铺床烧水,李妈妈说这是让它先沾点人气,屋子住着才不会觉得生冷。 趁着这功夫小夫妻俩把这宅子里里外外走了一通,宅子不大,里面却挺漂亮,后院那还有一个小池塘,养着些锦鲤,也不怕生人,瞧见有人过来了,团团的游过来要讨吃的。 据那老管事说,这宅子买了已经几十年了,夫人还在的时候就买了。 这儿说的夫人,就是早逝的祖母,邵夫人。 回到了内院,李妈妈她们已经收拾妥当了,重新收拾过的屋子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司棋给他们端了茶水过来,「小姐,厨房那新请的厨娘,问您晚上想吃什么。」 「做点这里的拿手菜就好了。」司棋去厨房和厨娘知会,邵子钰从外屋另一侧的屋里出来,拉起她走进那屋子。 林清苒刚才没瞧清楚,这原来是书房。 两大架子的书放在书房内,墙上还挂着不少字画,另一边的架子上还有不少古玩,靠窗边还放着一架琴。 林清苒走过去一瞧,这琴虽然干净,只是看着琴弦和下面的木都显得有些陈旧,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 林清苒回头看邵子钰,「管事说这宅子有几十年了,你说这琴是谁用的。」上了漆的木上花纹不是时下最多的那种,还有些起了漆,林清苒伸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声音沉闷,好似要断裂。 邵子钰过来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琴身下侧刻着的两个字,「这应该是祖母的琴,祖父曾说,祖母未出嫁的时候,在家排行第十,所以叫拾儿。」 邵子钰摸的地方已经有些模糊,仔细一看,那就是拾儿两个字,林清苒出嫁前听了有关于邵家的不少事,自然也有邵侯爷和两位夫人之间的,邵侯爷打仗归来时身边已经跟着如今的太夫人了,又怎么会有时间带祖母单独来这里。 「这应该是祖父和祖母刚成亲时来的地方。」邵子钰走到书架上翻出几本书,其中一本像是记事一般,写了邵侯爷带着邵夫人初到桑江时候的事情,不过写了一个月就没继续往下写了,想来应该是回了洛都城。 「相公你看这个。」林清苒扬了扬从另外一个架子上找到的书,上面的字体娟秀,不像是邵侯爷的笔迹,邵子钰接过一看,「这是祖母的笔迹,小的时候我翻过祖父的书房,里面有几本这样的书,祖母手抄的,不过几年后这些书都不见了。」邵子钰顿了顿,「应该说,祖父的院子里,很难再找到祖母的东西。」 「我想,祖父应该把东西都放在这里了。」林清苒指着两个书架,其中有不少是邵夫人生前写的东西。 当年的邵夫人出身在一个书香世家,祖上还有高中状元过的,祖父辈父辈的在朝中也任职不低,邵夫人的才情很高。 他们孙辈的,也都是听长辈们说的,林清苒在这些书中仿佛看到了那样的邵夫人,温柔美丽,细腻柔和。 有最初嫁人时候那和邵侯爷之间情感上升温的羞涩,也有邵侯爷出去打仗时在家中等待时的思念,后来呢,后来关于邵侯爷带着太夫人回来,林清苒只在书架的角落里看到了邵夫人的字迹,透露着不置信和伤感。 「祖母去世前几年都没有再动笔。」这句话,邵子钰也是在好几年前听当初伺候过祖母的一个老妈妈说的,如今那老妈妈已经去世了。 从古到今,婚姻都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即便是在相对开放的现代,林清苒眼中看到的,在婚姻上,女人还是处于弱势,若是这个时候遇上的这共赴第二次生命的人不好,那结果就很悲催。 她无权去评断长辈们做的对或者错,只是她对祖父把这宅子送给她的用意有了些揣测,「你说,祖父是不是想让我们保管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交到她手中,将来邵侯爷去世,他手上的东西怎么分,也许并不会根据他最后定下的意愿来。 第40章 邵子钰递给她从古玩架子上拿下的一个锦盒,盒子里放着一支簪子,簪头上镶嵌的雕琢玉花,成色看上去和当时敬茶时候邵候爷替邵夫人送给她的好像一样,邵子钰拿起这簪子,「这应该是取自同一块玉。」 「祖父为什么不把这宅子交给二伯。」林清苒总觉得这书房里的东西承接的太多了,像是一个秘密,他们都没有看全,只是看到了一部分而已。 「二伯大概会一把火把这里烧了。」邵子钰带着她出来,带上了门,看林清苒一脸惊讶的样子解释道,「二伯经历的比爹多很多,他后来选了文官,而没有跟着祖父走参军这条路,也是因为祖母的原因,他们之间越不过去,二伯看到这一切,大概只会更生气。」 不论从身份上还是邵夫人受的委屈上,邵二老爷理所应当的恨着邵侯爷。 两个人走入内室,这里面倒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就是为他们而设的住所,邵子钰拉着她坐下,「我其实并不恨祖父。」 应该说,邵子钰恨不起来邵侯爷,他没有经历过当年那些事,他出生的时候邵夫人早就去世了,耳听的东西远没有眼睛看到的强烈,「爹娘去世的时候,二伯本想把我养在身边,祖父直接把我带在他身边,七岁到九岁那三年,祖父怕我这么不开口说话,会想不开,出去都带着我,所以圣上才会这么熟悉我,每次圣上召见祖父进宫,他能带的都会带上我,清苒,其实祖父他最疼的人,是我爹。」邵子钰轻叹了一声,「只不过我的记忆里,对他们已经有些模糊了。」 「你心里是不是很矛盾。」林清苒反握住他的手,「懂得知恩图报没有错,祖父和祖母之间的事情,不是书房里这些东西说得清楚的。」也许之前的恩怨最终演化出来的,就是如今侯府的局面,很快会到来的爵位之争。 邵子钰摇了摇头,把她揽在怀里,「我不恨祖父,但是我怨过他。」 林清苒拍了拍他的手,轻松着语气,「好了,不说这个,你带我来桑江,总不是缅怀过往的吧。」 「是为夫的错。」邵子钰笑了,「这就带娘子出去。」 午饭之后小睡一会,邵子钰带着她去了桑湖,桑湖很大,一眼望不到边,有一侧是林清苒来的路上看到过的捕鱼,另外一侧则是一些酒楼和坊间,这季节沿湖的酒楼里生意都很好,邵子钰带着她包了一条船,上了船,船上配有厨子。 船开到湖中央的时候,船上的船工直接会在湖中的拉网上来,一个一个的做成篓子状的鱼网中有鱼有虾,像是一场活鲜盛宴。 林清苒惊喜的看着盆子里放着活蹦乱跳的河虾,问那船工,「师傅,这些要怎么烧。」 林清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买卖方式,捞上来一整条的篓子状鱼网,中间一节一节的像是用韧性极好的竹子分开,那船工就拉了一条,东西有多少是纯看客人的运气,厨子是在船上当场烧给客人吃的,吃不完要带走都行,价钱是上船之前就谈好的,和收获多少没有关系。 伴随着夜幕降临,船舱内点了灯,甲板上也挂起了一盏盏的灯,放眼望去,这湖上星星点点的还挺多这样的船只,很快一个打下手的厨娘把菜送过来了,一个不小的陶盆子,里面全是油爆的河虾,没有什么高贵菜的漂亮摆盘,它就是满满一盆子,还有散发出来的香味。 清蒸红烧煲汤,但凡是能做出来的菜式,那厨子都做了,最后还余下好几条鱼,林清苒看飘到附近这边的一艘船,瞧过去那船舱里也是这差不多的情形,抬头问邵子钰,「这还有龙虾,不剥壳,吃起来岂不是很没有形象?」 邵子钰给她舀了一碗鱼汤,「就是来享受这些吃的,又怎么会在意这些,桑湖这边,就是要这样吃才畅快,若是遮遮掩掩羞于做这些的,那就在酒楼里点菜看湖景。」 林清苒已经八分饱,喝着汤却还意犹未尽,「之前你来过这里?」 「很多年前,爹和娘带我来过这里。」邵子钰放下筷子,「那时才四五岁,记的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也是包了一条船。」 没等林清苒说话,邵子钰自己撇开了话题,「明天带你去桑江有名的鱼市走走。」 「好啊。」林清苒笑着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的鱼肉,「我下厨做给你吃。」 湖边的夜晚秋凉的气息很浓重,洗漱过后,邵子钰进了屋子看到林清苒拿着一本书看着,到床边,林清苒给他让了个位置,继而枕着他的手臂,邵子钰撇了一眼,是祖母的手记。 「不是不想看么,怎么又拿起来了。」邵子钰摸着她的头发,林清苒指着其中的一页,「祖父把宅子送给我们,又这么赞成我们来这里,他一定是希望我们了解这宅子里的东西,不看怎么了解。」 「那你了解到了什么。」邵子钰看她指的那里,发现写的是祖父带着怀有身孕的太夫人回来时发生的事。 「为什么祖母会写祖父的无可奈何。」林清苒指着那四个字,「当年祖父娶太夫人,不是自愿的么?」 邵子钰摇摇头,「祖父不曾说起。」 林清苒继而往下翻,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半响,她合上了书,深吸一口气,「相公,太夫人还向祖母下跪求过和她共处。」 邵子钰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夫妻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随即让人点灯书房,扎在了那架子的书中。 等林清苒从书中回了神,这窗外的天已经快亮了,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困意,可把屋外的李妈妈给愁坏了,小姐是个书虫也就罢了,怎么连着姑爷也陪着小姐一块闹,哪能不睡觉整夜看书的。 林清苒晃了晃脖子,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替他捏了捏,邵子钰早没在看了,而是在整理她看了后拿出来的书中的内容,洋洋散散写了不少。 「刚刚我叫你都没听见,你可看的入迷。」邵子钰好笑的看着她。 林清苒嘿嘿了一声,这是两辈子的习惯了,「我还整夜不睡看过医书呢。」被邵子钰瞥了一眼后,林清苒嘘声低下头去,熬夜看书,这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啊。 第4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忙到了天亮,这才看完一部分而已,不过邵子钰已经整理出了一个基本的概况,夫妻俩看着他写下来的这些,林清苒嗫嗫道,「这么说,祖父当年娶太夫人,难道真的是被逼的?」 邵子钰没说话,林清苒看完了他写下来的所有,忽然不知道怎么说,即便是如此,娶是被逼,那生孩子也是被逼么,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生了两个,和被迫的却生了三个,这也说不通啊。 良久,邵子钰翻着那几页东西,「武官当道,当年的顾家权倾,先帝器重顾将军,说被逼不被逼,不如说当时谁更能制压的住,只可惜顾将军仅得了一女,纳妾无数均无再出。」没人给顾将军延续他熏心的权力欲望,他就会在女婿上动脑筋。 不看这些邵子钰也明白一些事,「先帝当年说了,平妻亦是妻,子为长,顾将军当年肯让女儿委屈,也许为的是邵家的现在。」 一条线布了几十年,若是为了邵家的侯位继承,那这顾将军可真是用心良苦。 顾将军的做法林清苒不去评断,邵侯爷的做法她却不能苟同。 也许一开始是被逼无奈,后来也许就把这个当成是一种顺其自然,孩子生了一个还有第二个,还会有第三个,直到邵夫人早逝,那浓烈的愧疚心才开始出现。 「这些都不是理由。」林清苒从他手中拿过那些纸,看了这么多,离当年的真相是近了一些,可这并不能改观对邵侯爷的印象。 「不看了?」邵子钰看她开始打哈欠,捏了捏她的鼻子。 「看啊,都看了这些了怎么不看了,不过不是今天。」林清苒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我们住这些天,有的是时间看。」 眼看着天都渐亮了,小夫妻两回了内屋睡觉,再度醒过来,这都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邵子钰比她醒得早,靠在床边翻着书,林清苒闷哼了一声,没法睡了,好饿。 李妈妈早就热好了饭菜,林清苒喝了热汤暖了胃,精神这才好一些。 桑江的鱼市下午摊位少很多,没看头,下午时林清苒干脆又补了一觉,入夜和邵子钰一起翻了会书早早的就睡下,第二天一早起来出发去桑江最有名的鱼市。 到了那街市门口,得步行进去,观言护着两个主子护的牢靠,一路上还不忘记提醒他们,「爷,夫人,等会看到什么想买的,观言帮您们上去说,这地儿湿漉漉的,溅了水可不好。」 从街市入口到中段,林清苒再一次见识到了观言的能说,到最后,林清苒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观言,你从小就这么能说么?」 观言一顿,没理解过来夫人的意思,「小的不能说啊。」 一旁的司棋笑出了声,「你这还叫不能说,天底下就没人能说了。」 观言回味过来司棋的意思,也没觉得有一点不对,而是认认真真的看着司棋说道,「我只说该说,司棋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 才说了这半句,司棋伸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指了指前面的一个鱼摊,「夫人说要吃那个,你去讨问下价钱呗。」 等着观言过去了,林清苒看着司棋一脸如重释负的样子,打趣她,「你能让他不往下说了,也是个本事。」 司棋脸颊一讪,跺了跺脚,「小姐,您别拿我和他说事儿啊。」 在桑江的日子过的很清闲,没人打搅,时间也过的尤为的快,一转眼七八天过去,邵子钰本想带着林清苒去一趟严城看看,顺路直接回洛都城。 第九天一早刚巧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去严城,一封急信送到邵宅,邵侯爷病危,要他们赶快回去。 匆匆收拾了余下的东西,出发前,林清苒又让司琴在书房里拿出了个盒子,上了马车,两天不到的路程快马加鞭回去,一天的时间回了洛都城。 进了邵府,让李妈妈她们回沉香院,夫妻二人前去邵侯爷的院子,院子里站着不少人,邵二老爷瞧见他们来了,沉凝的脸有了一丝松动,让他们赶紧进屋子去。 入了屋子,一股浓重的药味充斥。 关起了窗户的屋子显得格外的闷暗,床榻旁就站着一个管事,床上的人比他们十几天前看到的又消瘦了许多。 邵侯爷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来了,吃力的睁开眼,眼底浑浊,浑身的力气都撑不起他伸手,只能艰难的动了动嘴,声音嘶哑。 听不清说什么,邵子钰到邵侯爷面前,低下头,这呼吸也是出的多进的少,好半响才听清楚祖父说什么,邵子钰拉住了他颤抖的手,「看了,书房里的东西我和清苒都看了。」 邵侯爷的眼底闪过一抹慰然,「都是你祖母的东西,好好保管,将来或许用得到。」这样的一句话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了,邵侯爷看向林清苒,口中吐露出她的名字。 邵子钰拉她过来,林清苒刚刚握住他的手,邵侯爷便大力的抓着她,仿佛是用了那仅剩的力气,从喉咙中发出来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孩子,子钰交给你了,要好好过日子,替我向你外祖父说一声,老朋友,对不住要先走一步了。」 大限已至,邵侯爷在邵子钰成亲后显露出来的好状态,就像是回光返照,他已经撑不住了。 邵侯爷松开了她的手,看着窗子,目光死死的盯着,口中喃喃着,「素玉,你原不原谅我,我都来找你了。」 那种临死前流露出来的执念,林清苒实在看不下去,她撇过脸,邵子钰把她抱在了怀里,门忽然开了。 太夫人顾氏快步走了进来,神色中满是怒意,她是直直的瞪着邵侯爷,也不顾屋子里还有别人,「邵赢,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去找她!」 话语中恨意流露的彻底,哪有平日里的端庄姿态,顾氏脸上尽是怨气,邵侯爷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她,半响,那声音极轻极轻,「你拦不住我。」 第4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邵子钰带着林清苒到了屋外,屋子里断断续续又太夫人失控的说话声,屋外的天格外的晴朗,天空中不见浮云,尽是蓝色。 直到太夫人撕心的一声喊叫,屋外的人皆看向了那屋子,却没有一个人动步进去,林清苒此时的心情变得很微妙。 有些人死了是解脱,活着是折磨,对于太夫人而言,祖父临终前还念念不忘的人,将会是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去除的阴霾,如此纠葛…… 他们在屋外等了很久,屋子的门终于开了,太夫人是被人搀扶着出来的,直接被扶去了一旁的偏房,邵大老爷和邵二老爷夫妇被叫了进去,一会的时间后,金氏和何氏出来,让院子里的人先行回各自的院子,准备丧事。 接下来要往各家报丧,起灵堂,丧服早两天准备好了,已经送往各个院子。 回了沉香院换过了丧服,邵府女眷们都要去灵堂哭灵。 林清苒到了灵堂,位子就在四嫂余氏的旁边,已经四个多月身子的余氏,跪着哭了一会脸色就有些苍白,还是三老夫人亲自过来扶她去了一旁坐着,灵堂上下充斥着一股悲伤。 邵侯爷生前关系好的人很多,不论家宅的事情弄的如何,朝堂之上总是威望俱在的邵侯爷,奔丧三日,邵家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林文锡和陆氏二人作为亲家也过来了,哭了两天灵堂的林清苒累的声音有些哑,在灵堂外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把陆氏心疼的,摸着她的脸,「你这傻丫头,哭这么用尽做什么。」 林清苒摇摇头,她也没怎么哭,可就是这氛围人也休息不好,一整天跪着,夜里还要守灵,整个邵府都沉浸在哀伤中,睡都睡不好。 还是林文锡问到了重点,「如何守孝可清楚了?」 别的人家怎么守孝可清楚的很,嫡长子守孝三年,若嫡长子早逝,承重孙守孝三年,其余的子辈孙辈守孝一年,可到了这邵家,长子和嫡子是两个人。也不是庶长子,又称不上是纯嫡长,到底谁来守这三年,就显得尴尬了。 「说是大伯守孝。」林清苒也是听只言片语,如今尚未发丧,还不清楚。 邵家祖宅就是在洛都城,所以不需要迁到哪里去守孝,对于林清苒和邵子钰来说,他们是五房,不论大房二房怎么守,他们都是守一年。 「和两个孩子又没有关系,也好,不用这么急着生孩子。」陆氏还是关心女儿,晚一年生孩子,身子养养也好,本来林清苒就是比姐姐们出嫁的年岁还要小。 「身在邵府怎么会没关系。」林文锡也不能多说,提醒林清苒道,「凡是自己留心点,出丧后估计会闹。」以他对邵家二老爷的了解,不是个肯就如此算了的人…… 出丧这日,天气依旧是晴空万里,邵家的送丧队伍很长,林清苒跟着几个嫂嫂在人群中,身上穿着白色丧服,腰上系了稻草拧成的绳子。 鞋子都是套在稻草鞋里面穿着走的,漫天飘着的白色冥纸,前面请来的道士喊着话,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入葬的地方。 又是一场哭,跪在坟前,看着棺木往下吊,周遭都是哭声,是以为了营造这气氛,邵家还请来过专门哭灵的妇人,她们的哭声随着棺木下葬,那凄婉的,听上去比邵家人自己哭的还要真切。 回来的路上不用走了,脱下了腰上的绳子和脚上的草鞋,这些都要烧掉,林清苒的脚上起了些水泡,山路难走,穿了厚的鞋子还是免不了磕。 上了马车之后,她和三嫂四嫂同车,大家也都疲惫的很,一路回去没交流半句话,靠在车内休憩。 邵家当官的,此时就要上报朝廷回家丁忧。 总不能所有家里当官的都回家来了,那这丁忧完家里也完了,长子嫡孙丁忧外,其余的是戴孝上朝,满百日后除孝,穿素服满一年,算是守孝过了,毕竟家里人还要过活。 只是没等邵家统一报这个,一日上朝,邵家二老爷邵长瑞直接去了朝堂,下跪向皇上恳求,他是邵家嫡子,他要为邵侯爷守孝三年,丁忧归家。 邵侯爷去世,谁来守这个三年的孝讲究还真不小。 邵侯爷去世之前都没有决定把爵位传给谁,去世之后这爵位按理来说是传给嫡长子的,可如今这个嫡和这个长并非同一个人,按照先帝说的,这个长又不算是庶出,没人会去反驳先帝的话,这就尴尬的存在着。 所以从一定程度上,谁给邵侯爷守孝三年,那这爵位就是传给他了。 长子次子都要丁忧三年,皇上对先帝留下的这摊子事也头疼的很,他也没这闲工夫去管邵家的家事,好么,都要丁忧是不是,那都去尽孝。 没等邵大老爷进宫说些什么,皇上手一挥,应了邵家二老爷的恳请,丁忧三年,尽孝去吧。 于是,这一场荒唐的爵位争夺,在邵家中展了开来。 邵侯爷在世的时候,就算要传这个爵位,也得去禀明皇上,如今邵侯爷去世了,承爵的人亦是需要进宫面圣。 邵二老爷这一回家丁忧,守孝三年的变成了两个儿子,邵家前厅内,这就吵开了。 顾氏的身子这些天一直都不太好,她是耿耿于怀了一辈子了,在邵侯爷去世之前都没能释怀,只觉得心塞,听说邵长瑞进宫的事后,更是气的不轻,看着邵家二爷站在厅堂中,厉声呵斥,「长瑞,你这是在胡闹什么,你与你大哥都丁忧三年,等着邵家在朝中被人挤出来是不是!」 「母亲,五弟去世,我是父亲唯一的嫡子,理所应当要为父亲守孝三年,否则,这就是不孝,御史台那参上几本,这官位也坐不稳了。」邵长瑞看着顾氏说的极为诚恳,皇上都答应他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二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是父亲唯一的嫡子。」一旁的邵大老爷直接站起来,脸上一抹怒意。 邵长瑞看着他,「大哥,我说错了么,你只是长子,可并不是嫡子。」 第4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放肆!」顾氏一拍桌子怒瞪着邵长瑞,「这邵家五兄弟,都是你父亲嫡出,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还有什么孝心在!」 「母亲又要拿先帝的话来说是么,先帝只说平妻亦是妻,可没说平妻所出的孩子就是嫡子,大哥是长子没有错,可不是嫡长子,今日我为父亲守孝三年,那是我的孝顺,大哥是长子,要守便守,不必说父亲尸骨未寒,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母亲和大哥不是也很清楚么!」邵侯爷去世了,直接争夺爵位他是敌不过大哥有本事,接了父亲的棒参了军,可他一样有办法阻止他承爵。 嫡出二字是顾氏这辈子永远的痛,她的三个孩子都出生在她扶正之前,先帝还是看在爹的面子上说她是妻不是妾,长为立,可爹真的算计对了么,先帝握在手中没给几个孩子嫡出名分,长子到底立什么,到驾崩都没松口过。 当时爹胜券在握的这个男人,到死也都捏着这爵位,他是要看着邵家乱起来是么,让她不能安生。 顾氏想着脸色愈加阴霾,看着邵长瑞出了前厅,终究是没再开口。 邵长丰气的不轻,父亲最喜欢的是他,把什么都教给了他,这爵位就是该由他来继承,遂他看向顾氏,「娘,这爵位一定是我来继承!」 「当然是你的了。」顾氏半响恢复了神情,缓缓道,「你守你的孝,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邵侯爷去世的第七天,邵家大老爷二老爷丁忧守孝。 朝中丝毫不知邵家过往的,还称赞邵侯爷得了这么两个孝顺的儿子,真是不得了,知道些内情的,叹气的唏嘘的也不少,和邵家有些仇怨的,更是嘲讽的很,那么多年前娶了平妻还不够闹笑话么,现在这嫡妻出的和平妻出的长子都要给他守孝来了,不知道他地下有知这孝心受的安不安心。 好事的人自然会拿这个事做文章,他们眼里没有对死者敬不敬这回事,邵侯爷当年那些事能挖出来的都给挖了,包括他当年和邵夫人的婚事,还有和邵家太夫人之间的。 邵家沉香院,林清苒和邵子钰坐在靠窗边的坐塌上下棋,林清苒捏着手里的白棋子,颇有些纠结,围棋下不过他也就算了,怎么五子棋都下不过他,太不公平了! 邵子钰倒是对她‘新创’的这下棋方法很感兴趣,只要凑成了一行五个就可以收回棋子,他这盒子里的棋还有很多,对面林清苒那可没剩下多少了。 秉着让妻子的美德,邵子钰想了想,还是得出错才能给刚刚还自信满满的妻子面子,遂筹谋着如何出错才不明显,对面的林清苒忽然开口道,「外面说顾家曾经有意结亲却被邵家婉拒,还有这回事?」 邵子钰一怔,接受了她的思维跳跃,想了想道,「若真有这样的情形,被拒也很有可能,邵侯爷和顾将军府联姻,在战乱如此多的当时,先帝也不会答应。」 林清苒好像理解出了什么,又有些不明白,「所以祖父和祖母成亲了,一文一武,那还是没能阻挡住顾将军的行为,最终还是变亲家了,先帝还替太夫人说话呢。」 夫妻俩对看了一眼,林清苒有了一种知道的越多越不能理解的感觉,太难捉摸了。 邵子钰看她纠结的,笑了,「外面传言的不一定是真。」 「苍蝇还不盯无缝的蛋呢。」林清苒放下棋子发现已经有五个白子连起来了,忙捡起来放进棋盒中。 守孝一个月,这就是她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之一,有时候她看书,他写字,有时候她记账,他就坐在一旁给她报数字。 沉香院的小花园里是每天散步必去的地方,自从在沉香院外附近的那个小花园里遇见过四哥和他的爱妾后,林清苒就不爱去那了。 偶尔四嫂那边派人过来请她过去,她就去四嫂屋里陪她说说话。 这府中关于爵位由谁继承的事,似乎也随着大伯和二伯同时丁忧守孝没再被提起来过…… 很快十二月中,临近年关,虽说邵府上下都在孝期内,但是该忙的事一样省不了。 沉香院内林清苒也忙着打理来去的年礼,林家送来的,几个姐姐那送过来的,远在严城的金向卉也给她送了年礼,算上外祖父那,朱家的还有邵家的,林清苒也忙了好几天。 林清苒是小辈,送出去的自然多一些,除了收送这些东西外,邵府的大门整日关着不开,府中的气氛也没有因为新年的到来而好一点。 也就在官员年休前几天的早朝中,忽然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提及了有关于邵家爵位承袭的问题。 虽然在孝期,但邵侯爷的侯爵肯定是要传给儿子的,也不能一直悬着,早点定下来的好,也没什么冲突。 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站出来的几个大臣,都是先帝为皇时器重的几个大臣,如今也都是老资格了,年纪大,架子也大,在他初登基的时候那个顶个都是牛的,如今这气焰才不这么旺,不过说起话来还是有点倚老卖老的架势。 「如此说来,依爱卿们之见,邵家这样,该怎么承袭这爵位。」皇上也不急着下朝,既然有人提了,那就广罗大众意见,朝中正事说完了,一起讨论讨论关于邵家这样不寻常的该如何承爵。 怎么看都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几个老臣提出来是想皇上果断点,或者皇上征求他们几个的意见,顺理成章的把理想的人说出来,这不就结了,干嘛征求这么多人的意见。 于是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先出了声,说了句长子承爵。 陆将军最近心情也不太好,上了年纪被召回洛都城不开心,老朋友去世了没说话的也不开心,家里的曾孙女六岁了,知道管着自己不让自己喝酒了,还是不开心。 遂在听见那几个老臣站出来这么说的时候,陆将军当下就接了一句,「那也得是嫡长子承爵,邵家的嫡长子是哪一个?」 第4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先帝说过邵太夫人这平妻亦是妻,妻所出的子怎么就不是嫡子了。」这和谁关系好就替谁说话,皇上之所以不好下这个决定,也是因为有先帝的话在先,即便是先帝已经驾崩,做儿子的也不能忤逆不是。 「妻还有嫡妻和不是嫡妻之分,王国公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嫡妻只能娶一个,商贾人家平妻娶的可不止一个,上下都是嫡出,那还分什么。」陆将军心里骂着邵侯爷留这么个烂摊子,嘴上没带停的反驳。 作为好女婿人选,林文锡自然得帮着岳丈大人,作为林文锡的好女婿,在内朝的贺城笙和金绍阳自然也得帮着岳父的岳父。 瞧着自己儿子都站在自己岳父身边了,贺家二老爷和金大老爷自然也往亲家那靠。 陆将军得意万分,千万别得罪他,他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打仗,还生了个好闺女,得了个好女婿,又有了七个好外孙女! 不过那边的三个老臣也有儿子有女婿不是,于是,这一争执上来你一言我一句,还牵起了一大片人来说。 围绕的就是平妻是妻,子算不算嫡的问题,算,那邵家大老爷就是嫡长子,不算,那这侯爵应该是由嫡妻所出的长子邵家二老爷承袭。 各方己见,最终是要说服皇上下定论这侯爵怎么给。 皇上这么瞧着,一旁的刘瑾早就替下面的人捏一把汗了,平日里吵些哪边朝堂政务也就算了,这种事也给争上了。 半响,皇上的脸色沉了沉,抬了抬手,刘瑾高喊了一声,「肃静!」 众人下跪。 皇上的声音没有刚刚那征求意见时的和善了,而是带着些怒意,「朝堂之上,成何体统,邵侯府爵位的事都能争执不下,你们到底是收了谁的好处替谁办事,一个一个操心起别人家的事情来了,西北旱灾的事你们怎么不关心,洛南水涝的事怎么不说,粮食无收闹了饥荒怎么不见你们用点心,每天国家大事如此多,一件一件不好好去办。」 皇上这是快速的一顿批判,批判的这群人有些冤,他们哪里没有好好办事了,这不是皇上自己让他们说的么。 「邵侯府爵位的事情就引的这么多人搀和,朕有说一定会让邵府继续承爵么,守孝就好好守,还在丁忧,爵位朕暂时收回来了,什么时候安生了,什么时候再说。」说完这一通,皇上最后补了这么令人错愕的一句,起身直接离开的大殿。 刘瑾看着跪在那面面相觑的众人,高喊了一声,「退朝!」 消息传到邵家,邵太夫人完全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皇上直接把邵家的爵位收回去了,说是暂时,也没说什么时候给,那这邵家的爵位岂不是就如此没了? 也许此时的太夫人才真正的认清楚,这不是先帝在世那会,也不是顾将军还在世的那会,如今太平盛世,武官已经没有这么大的话语权了,她原本为那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大臣,却适得其反,根本没有争取到什么。 这样的结果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太夫人没想到,邵大老爷同样也没想到,丁忧三年,难道就是要这么可笑在在邵府中过去,他在邵府出生,是邵家长子,外祖家可比他们的好太多了,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再不满意皇上的决定又能如何,他们还是不敢提出分家,分了家,这邵侯府算是一分为二,这爵位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转眼就是过年,邵家上下因为这爵位的事情更显沉闷了,大房郁闷着,三房四房也会主动去热闹,因为孝期内的缘故,林清苒这第一年,没有回林家拜年。 孝期内怕冲撞了别人,红白喜事本来就对忌讳。 大年三十邵家这团圆饭后,各回各院安生的过自己的新年,林清苒第一次觉得这年过的太不是滋味了。 别看这一家子人丁旺盛,大家大宅里人情味寡淡的很,各房各院都是关起门来,身在一个府邸,就像是住在一个小城里,出了自己院子就是路,素日子的交流不多,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长辈之间有仇的,后辈的就亲热不起来,更何况如今大房二房已经是闹的明面上的僵。 只不过年刚过出,太子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把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太子府年仅两岁的嫡次子在年初七上午,夭折了。 新年刚过出就遇到这样的大事,是有多不吉利,死的还是皇上的亲孙子,更是惹了人心惶惶,从太子府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这小郡爷不是病死的,也不是摔着磕着,是被毒死的。 皇上盛怒,派人调查,从小郡爷身边伺候的人到太子府中负责膳食的,进出过那些人,统统查了个遍,还没查到凶手,却又发现了个惊人的,这下了毒的吃食原本是给给太孙的,小郡爷嘴馋,太孙疼爱弟弟,把吃的给了弟弟,却不料毒死了小郡爷。 若说要毒死小郡爷别人还能想是太子府里妃子的争斗,可要毒死太孙,这直接就升格到了皇位继承人的争夺。 人人都知道太子到了这岁数还是不被皇上喜欢,立太子是因为嫡长,皇后所出,但太子资质实在平庸,可以说不算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可他的长子,太孙却是个聪明伶俐深得皇上喜欢的,皇上经常会召他入宫。 皇上正值壮年,如无例外这还有许多年的皇帝可以做,完全可以等太孙长大,太子是嫡长子,太孙可是嫡长孙,合情合理的皇位继承者,若要下手,是得趁早。 开年的这一个多月,因为太子府小郡爷的夭折,洛都城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调查,太子府的人清了一批,连带着太孙和两个小郡主身边的人都换了,直到二月中,诸多的蛛丝马迹中找寻出了一些证据。 这些证据,指向了内宫中一个不算出名的宫妃,身居五品婕妤,一年多前怀过身子,却意外小产,小产的缘故据说还是冲撞了当时才三岁的太孙。 第4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个婕妤自己摔了一跤后五六个月的身子没了,还是个男孩,她这就把太孙给恨上了。 后宫中能怀上孩子,并且是个皇子,做生母的母凭子贵,少说也得往上升两级,这一冲撞太孙没事,婕妤因为避让没了孩子,作为太孙的亲祖母,后来皇后对这婕妤也是多有关照。 只不过人没有因为这关照感激,还恨着没了孩子这件事,想法子找机会要让太孙一命抵一命,在皇后身边跟了好久,买通几个有可能被派往太子府侍奉的宫女,找寻机会在太孙的吃食里下了毒,却没想太孙这个乖孩子,疼着自己的弟弟,见弟弟喜欢,就先让给他吃,小郡爷喝了后,没有隔一会脸色发青口吐白沫,等太医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都是在抓到这些人的时候招供出来的,而这陈婕妤也直接,最后被带来的时候,等着所有的证据一摆,她就直接认了,赖都没赖,也没为自己辩解。 按照陈婕妤死前的供词,没毒死太孙虽然很遗憾,但是毒死一个太子府的小郡爷,毒死太孙的弟弟,也算是为自己的儿子报了仇,足够抵命了。 陈婕妤最后是饮毒而死。 所有的证据查到了她这里似乎就是终点,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事情还没这么简单,陈婕妤一个五品的宫妃,深宫中能有多大的能耐买通皇后选的要送去太子府的宫女,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去找这么厉害稀罕的毒出来,这上上下下全部抓起了牵连上的有二十来个人,她还一点都没靠自己的母族陈家。 所以这件事没有因为陈婕妤的死而停止,只不过这查案从明面转到了暗处,到底最后还能揪出多大的一条尾巴来。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了,群臣上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皇上没了个亲孙子,查出来的结果还不是很满意,于是皇上的情绪更加难测,上朝时候看到不顺心的奏章了,谁犯错了,那都是直接砸奏章的事。 恰巧年初,遇到雪灾的地儿都在重建,随着天气回暖,开春病疾多,各地报上来的病症和重建情况不仅人如意,一连数天,皇上的脸色都是阴郁着的。 本来还想趁着年初这开春之喜,把邵侯府爵位的事再提一提的那几个老臣,经过这些事后,就再也没敢添这把火了,烧到自己头上亏的还不是自己…… 邵家这边,已经过了百日,除了两位守孝三年的老爷外,其余的人都退了这百日戴孝,换上了素服。 三房那四夫人的身子已经八个多月了,三老夫人早早的寻了稳婆和奶娘,这日下午,林清苒受邀到余氏的屋子里陪她看绣图。 那都是绣在肚兜上的绣图,孩子出生已经是四月了,出生几个月后很快就是热夏,余氏指着几个喜欢的对林清苒说道,「你给我的那些布,我给孩子做了几身衣服,这还余下不少。」 「绣帕子也好。」林清苒在邵家走动的,除了三房这边余氏会时常差人来请她外就是二房还没出嫁四姑娘偶尔会来沉香院坐坐。 余氏忽然蹙了一下眉头,继而对林清苒笑道,「最近这孩子越来越好动了。」说着拉过林清苒的手抚在了刚刚孩子动的位置,林清苒的手心被轻轻顶了一下,生命的奇妙。 动着又换了另一边,那是相对的回应,腹中的孩子感受到外面的人,会轻轻的给予回应,一下一下。 过了一会平息下去了,林清苒收回手,「累了呢。」 「有时候能动上一个多时辰,到了夜里还不肯停歇。」余氏说着,眼底是浓浓对腹中孩子浓浓的期待。 屋外丫鬟进来请示,说阮姨娘过来请安了,林清苒想着避让,余氏招手让她留下来,「请个安而已,你走什么,不过是个妾。」 余氏说完人已经带进来了,看到林清苒也在,阮姨娘眼底有一抹惊讶,很快敛去了,规规矩矩的给余氏请了安。 当初纳妾的时候,阮姨娘的美貌在邵府可出名,如今余氏有着身孕,邵子铭去阮姨娘那也不少,但来了余氏这里请安却是半点骄纵都不能表露出来,她已经吃了好几次教训了,余氏这人别看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拿捏起这几个妾室来,可半点都不手软。 阮姨娘坐下之后,余氏说起了去了延州城还没回来的邵子铭,让丫鬟给她端了一杯茶上来。 阮姨娘安静听着,等到这茶上来后脸色就有些不对了,林清苒看过去,倒像是她默默的在隐忍些什么,脸色苍白。 余氏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温水,「阮姨娘,素日你不是挺喜欢喝这浓茶。」 「抱歉夫人,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阮姨娘那揪着帕子的手快掐出了痕迹,人似是避着那浓茶,林清苒瞧出了一些端倪来,余氏点点头,阮姨娘起身走了出去。 余氏让人把浓茶撤了,经过时候连林清苒都闻到了你浓茶的味道,太重了,余氏摸着杯子似笑非笑,「这还是在孝期内呢。」 林清苒不做声,阮姨娘刚刚那样子,就像是有身子了,会起孕吐反应,少说也得有一个多月的身子,这么算起来,有的时候百日都没出。 但这是三房的事,林清苒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孝期内本是不能同房的,但到底同没同房也只有自己院里知道,若是孝期内有了孩子,那可就瞒不住了。 余氏见她不做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还得为这孩子多积点德呢。」林清苒不认为她会就这么算了,顶多把这个做主的权利交给别人去办罢了…… 五六天之后,三老夫人那一碗药就终结了阮姨娘腹中千藏万躲想要掩盖到邵子铭回来的孩子。 阮姨娘在喝了药之后直接被关了禁足,三房这边余氏快要临盆,邵子铭没回来,也是为了防止阮姨娘闹,甚至在她的院子门口派了两个粗使婆子。 三房也把这个消息锁的死,林清苒若非是去过那一趟,听四嫂说起过这么一句,一个妾室禁不禁足,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知道。 第4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只是那好歹是条命,纵使孝期内不能有孕,纵使她只是个妾,对邵家这样的人家而言算不上什么,林清苒可惜的,是阮姨娘肚子里最无辜的生命。 入夜之后邵子钰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从她手中抽走了只翻了几页的书,把她拉着面朝自己,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了?」 林清苒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靠着,半响开口道,「你不觉得府里的气氛格外太压抑么。」 「是不是因为三房那的事。」邵子钰拉住她的手,林清苒这都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 「看到断了腿的小狗你都心疼的很,更何况是一个孩子。」邵子钰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善良的人,「但孝期有孕,本就是错的,三伯母若不下此狠手,影响的是四哥的前途。」 「我不是替阮姨娘惋惜,我只是替那个没机会出生的孩子可惜罢了,他有什么错呢。」最大的错应该是投错了胎,末了,林清苒抬头看他,语气里一抹不屑,「三伯母还怕影响四哥的前途,我看四哥根本就是个潇洒到无所谓的人。」都能大着胆子把人从女儿庙里领出来,祖父去世百日没到就能无所顾忌的让妾室有身孕,他还会怕对他仕途有影响? 邵子钰被她这嫌弃的神情逗乐了,「四哥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爱受拘束的人,本来在朝中给他安排好了差事,他不愿意,跑去了延州城跟着大伯父好几年,自己混了些军功,他说在洛都城当官,会闷死他。」 林清苒依旧不屑,说得好听点,这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子弟不愿意受拘束,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自己出去闯荡了一番,说白了就是个没责任心自我为中心,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 「没有大伯,他能这么快在延州城混些名目出来么,若是在贫苦之家,吃不饱穿不暖,随时想着怎么样才能不被饿死,他再自由自在看看?」林清苒说着瞪着他,眼神警告他再敢为邵子铭说一句好话试试看。 邵子钰无奈的搂过她,「你就因为那个姨娘有身孕的事情对他这么大的敌意。」 「没错!」林清苒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这一句话,可包括了不少人进去。 邵子钰失笑,「那为夫可算?」 林清苒轻哼了一声,「暂时算吧。」 「什么叫暂时算。」 「就是你暂时算合格的好男人,以后就说不准了,要是你以后不是了,我就。」话音未落,林清苒便觉得不能再继续往下说了,转头过去,果然某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就怎么样?」 下意识的危机感顿生,林清苒即刻讨好,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当然不会啦,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好男人,永远是!」 林清苒的长相这装巧卖乖的时候特别的讨喜,说什么也不能假设他啊,她这是自己说的得意忘形了。 邵子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好男人?」 「嗯,好男人!」林清苒果断的承认,「现在是,以后是,将来也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还是,下下下辈子都是。」 邵子钰忍着笑,「娘子你不是说以后说不准呢。」 林清苒从他怀里出来,坐在床上,看着他一脸的认真,「不是,是相公你听错了。」 邵子钰没笑出声来,但这眉宇间都满是笑意,她那装着不苟言笑,严肃的神情太令人忍俊不禁。 林清苒怒了,她这么认真的解释,他就知道笑了,双手直接伸着糊住了他的脸,负气的一按,口中碎碎念,「让你笑,让你笑,我让你笑。」 邵子钰轻松的就把她的双手拉下来了,林清苒一个没稳住,直接冲到他怀里,脑袋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只听见闷闷一声,邵子钰先摸了摸她的头,一脸的温柔,「谋杀亲夫也不用伤着自己啊。」又被他这么调侃了一句。 夫妻俩这么闹笑过,林清苒这情绪早就过去了,夜深入睡,邵子钰搂着她的腰,黑暗中两个人的心跳特别的快,半响,邵子钰的双手就往她的衣襟里跑了。 林清苒轻拍了一下,「别闹。」她算了日子,这还是在危险期,能避就避了。 邵子钰不肯把手退回来,身子包裹住了她,在她耳边求道,「娘子,你说的那时间,还没过么。」 小夫妻俩这年轻气盛的,别说邵子钰了,就是林清苒自己,被他这么逗过几下就有了感觉。 翻身推了他一下,黑暗中邵子钰看着她,林清苒捏了下手往下探,声音颤抖,「我帮你。」 四月底的时候,余氏临盆,此时邵子铭已经回来有半个月了,阮姨娘也没有因为他的回来被解禁,三老夫人吩咐的,什么时候孝期过了,什么时候解禁。 余氏疼了一天一夜,第一胎生的也不容易,疼到了第二天晚上羊水才破,这才有要生了的迹象。 下半夜的时候余氏终于生了,顺利的生了个女儿。 这对三老夫人来说多少有点失望,长子并不是她所生,所以邵子铭的儿子才算是她亲孙子,不过孩子还会有的。 对邵子铭来说,他却喜欢是个闺女,还抱着女儿对三老夫人说,「女儿好,儿子像我一样,将来不就会气死我。」气的三老夫人当场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新生命的出生给邵侯府增添了不少生气,不过洗三这天也就是在自己家的人热闹,邵子钰和林清苒都去了,稳婆抱着孩子在三房前厅里洗三,添盆的时候,这盆子里放的钱格外多,三老夫人疼孙女啊,特殊情况来的客人少,那这响盆子就自己添,给添的满满的才好。 四老夫人对此只有羡慕的份了,大房那一子一女,女儿出嫁了,孙子如今也有四五岁,二房那不去说他,三房这边三老夫人吴氏还是继妻,结果人家两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孩子了,自己儿子娶的这个呢,娶了三年了,啥动静都没有! 第47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小金氏不是没有感觉到婆婆看自己的用意,可该吃的药吃了,该看的大夫也都在看,就是没怀上,她也没办法。 等着洗三结束,林清苒去了余氏屋子里看孩子,小家伙清醒着不肯睡呢,张大眼睛也不知道看什么。 「刚生出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看。」余氏笑着让她坐,「出了孝期,你也赶紧的。」 「这也得看缘分,不是说有就有的。」林清苒坐了下来,把带来送给孩子的东西交给余氏身边的丫鬟。 「你说你还客气什么。」余氏说她礼重,林清苒笑道,「咱也不能失礼,好歹是她的婶婶。」 余氏想到了什么问她,「洗三的时候,可有听四婶那说什么。」 林清苒摇摇头,「没注意听,不过三嫂的脸色不大好。」 余氏叹了一口气,「三年了,脸色能好么,怀着身子的时候我都不敢叫她过来陪着说说话,怕惹她心里难受。」 林清苒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不能生也许是男方的问题,并不能说就是女方的错。 「三嫂一直如此么?」 「哪能啊。」末了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清苒,「你还不知道么?」 林清苒摇摇头,余氏神情里也有些遗憾,「三嫂进门半年就有身子了,和三哥感情也不错,但有一回四叔和四婶吵架,三嫂在场,上前劝了一下,被喝醉酒的四叔推了一把,这孩子就摔没了,此后再也没怀上。」 邵子钰的信中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林清苒点了点头,「好像有点印象,可能是相公说过我没注意听。」 余氏不以为然,「五弟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他又不关心府里的事。」 林清苒呵呵的笑着,也不能反驳她自己的丈夫知道的可多了,「那这岂不是四叔的缘故了。」 「可不是!」余氏对这种酗酒还打人的十分不喜,「当时这事也不敢和金家说,不然你觉得三年下来三嫂都没生孩子,四婶还会不给他们纳妾,心中有愧罢了。」 林清苒之前知道四伯酗酒,脾气不好,喝醉了还会打四伯母,却不知里头还有这么一个事,难怪偶尔看到三嫂,她这都是眉宇不展,笑容不多的神情。 「大伯母和三嫂是不是一家的?」林清苒想到都姓金,余氏点点头,「三哥这亲事,还是大伯母从中牵的线,三嫂出嫁前还要喊大伯母一声姨呢。」 整个洛都城就这么大,里头同姓的人很多,但若是同姓也都是大家族,往上推一推,大都能推出点亲戚关系来。 大伯母所在的金家,和二姐夫的金家也是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里头的,两个金家的祖辈是堂兄弟,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分家后似乎是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前些年二姐夫的金家落败也没见有援手…… 从三房这离开,林清苒在路上碰见了独自回去的三嫂小金氏,见面打了招呼聊了几句,小金氏就先说有事回去了。 林清苒看她背影里都抹不去的那种不愉快,没能怀上孩子是一件很难过的事,可若是心情一直如此,这孩子也不容易来啊。 只是这话林清苒咽下没法劝,她和三嫂不熟,人家也未必乐意和你分享这样的事。 很快五月底孩子满月,三房那取了个乳名叫兰姐儿,满月酒宴也是在邵家简单办了一下,转眼天气渐热,七月过后,林清苒他们的守孝算是结束了。 邵府中大老爷和二老爷还在丁忧期,实际上也没能热闹到哪里去,不过林清苒终于是能出门了,八月初第一件事就去几间铺子里逛了一圈。 当初用卖了三间铺子的银子买下的两间铺子都按着她设想的开了大半年了,生意尚算稳定,邵子钰去了翰林院不能陪她出来,林清苒回邵府之前又去了一趟养膳坊,一个人呆在楼上的包间内,好好的休息了一个时辰,傍晚的时候才回的邵府。 邵子钰回来的比她晚,夫妻两个坐下来吃过了饭,饭后邵子钰把今天跟着岳父去翰林院的事儿说了一遍,继而摸了摸林清苒的脸,「以后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了,我不是经由科考前去的,就要比别人多花点时间。」 「家里事也不少。」林清苒还是关心他在翰林院里,「以后你是如何打算的?」 「先任满一年,有机会外任,我就带你去外任。」邵子钰知道她不爱呆在邵家,虽然很多事和五房都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能分家,能出去住也好…… 等邵家各房知道这事时候,已经过了好两天了,邵子钰也准备休沐结束后正式任职去翰林院。 各房的人都觉得惊讶的很,一个不说话的人去什么翰林院,当官又不是过家家,不关心事不理人,能做好这官么。 这作为长辈,大房那还是来关心了一下,把林清苒和邵子钰叫过去,邵家大老爷看着邵子钰,眉头微皱,「子钰,这邵家不是养不起,你何必要去当官。」最重要的事,这差事还不是邵家人安排的,是自己侄子的岳父给安排的,这多打邵家的脸,自己家人帮衬不到,还得别人帮忙。 「那也不能一辈子靠家里养。」邵子钰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话一说出口,更显的冷淡。 金氏还比较讶异,这么多年来,她还真是没听到侄子在自己面前说过什么,如今一句话出口,金氏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一瞧他表情,还是那样没变。 林清苒在一旁替丈夫尽心的解释,「大伯,相公也是想自食其力,毕竟也不能坐吃山空,我们今后有了孩子,也得给孩子一个榜样,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爹就是什么都不做靠家里养。」 「去翰林院做什么。」邵大老爷看着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你不喜说话,当官的如何能避免交流和应酬,这你要如何继续下去。」 「先从编修做起,我会尽力克服。」邵子钰简短的说着,脸上也没有因为邵大老爷的话而改变一点,他是来通知,而不是来征求意见。 第4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清苒啊,既然是你爹安排的,大学士怎么就给子钰安排了编修,那可就是个七品,这好歹是邵侯府出去的孩子。」金氏一听是个编修,话中隐隐带着瞧不起,即便是买官,那好歹也得是个五六品的,按个肥差,「编修这俸禄一个月怕是十两银子都没有。」邵家给他们的月银,一个月都有二十五两,编修那点银子能养活家? 「有几斤的能力才能做几两的事。」邵子钰稳稳的说道,「这就不劳大伯母费心了。」 这能听着小五说话也是件稀罕事,金氏看着这小夫妻,难道真是成了亲,这林家的姑娘有这么大的能耐改变这孩子,一下不沉默了,还想去做官。 「子钰啊,你考虑清楚了没,你不想呆在家里,想去当官,大伯可以给找一个合适的,翰林院编修,还能更好一些。」邵家大老爷劝着,意在不想让邵子钰去走别人帮忙的路,更何况职位不高。 「正是如此,侄子才要从这个做起。」邵子钰给了肯定的回答,「多谢大伯关心,侄儿已经决定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大伯也不会拦着你,遇到什么难题了,来找你大哥,他也在翰林院呆过两年,可以问问他。」邵家大老爷松口。 从大房这离开,紧接着就是二老爷那边,真关心和做姿态其实很容易就看出来了,邵二老爷一听从编修做起,点点头说安排的好,「你岳父林大学士就是在翰林院打拼了二十几年,如今都还在这里头,他如此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在,在翰林院呆些时候,你要去去往各部,做别的差事都容易一些。」 因为丁忧的关系,邵二老爷消瘦了不少,这更显得他原本就严肃的脸一板起来显得有些吓人。 何氏瞪了他一眼,邵二老爷意识到自己太严肃了,想缓和一下神情,脸色松了松,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就行了,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两小的安安心心过着。」凡是都有长辈们顶着,不用他们搀和,也不用他们做什么。 五房离这爵位太远了,更何况五老爷已经去世,人不会对没有威胁力的人产生太大的敌意,攻击性也不会这么强,所以即便是大老爷和二老爷都闹到明面上了,大老爷那边还是会过问一下五房这边的事。 何氏拉着林清苒去了隔壁说话,把时间留给丈夫和侄子。 坐下之后,何氏看着林清苒,「孩子,我和你二伯还得谢谢你,让子钰改变这么大,终于愿意走出这邵家的门,愿意去接触别人。」虽然话不多,但都是好的改变。 「二伯母,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林清苒认识邵子钰的时候,他在自己面前话就不少,要说都是她的功劳,她还真不敢当。 「谦让什么,子钰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二伯说的没有错,你们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就好了。」何氏当初对邵侯爷求赐婚还挺不看好,不过后来和林夫人接触之后打听了这林家五姑娘她才觉得,邵侯爷总算是作对了一件事…… 从二房那离开,三房四房并没有过问这件事,倒是邵子钰上任前一天晚上,邵子铭找他来喝酒聊天了。 就在沉香院的小花园亭子内,林清苒差人备了酒菜,他们吃了有半个多时辰时前去看了一回,之后就一直留在自己屋子里,直到司棋过来说四爷喝醉了。 林清苒派人去四嫂那通知一声,带人到了小花园里,邵子钰没醉么,邵子铭捏着酒杯趴在那,这醉醺醺的,还说着话,「你说你四哥我都不乐意去做什么官的,你不用去怎么还去。」 林清苒看了一眼桌子,喝了好几盅了,吩咐道,「扶四爷去偏房歇着等四夫人那派人来接。」这酒醉的人,两个丫鬟还搀不牢,林清苒就给找了两个婆子扶着邵子铭离开,也没管他乐不乐意,等着把说着胡话的人扶走了,林清苒过去拍了拍邵子钰的肩,「真醉了,那我可走了!」 刚一转身,手就让他抓住了,邵子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身子歪歪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有几分讨好,「再不来就要醉了。」 「醉了还不拦着他。」林清苒趁着他这厢没什么力气,往他腰上掐了一下,「我之前过来就是提醒你,你还喝这么久,明天不去翰林院了?」 邵子钰没觉得疼,就觉得被她这一掐痒的很,忙去抓她拿手,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恍然就指着天上那才钩子状的月亮,「月色正好,娘子,我们回屋。」 林清苒哭笑不得,一半装一半醉,他就是想着耍无赖了,就要林清苒扶,回了屋之后往床上一躺,看着一点力气都没了,等着她替他擦了脸擦了身子,喂了解酒汤。 她自己换了睡衣躺上床,刚刚还躺在那没点声响的人忽然就活泛了,把她搂在怀里,凑在她耳边给她算起了孝期内要同房时她说的危险期。 这人有一点醉意,说话就会大胆直接些,林清苒自己都听的耳根子红了,那些天都做了些什么呀,他还乐呵呵的想着。 「你还说!」林清苒推了他一把,邵子钰凑上来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邵子钰!」林清苒高喊了一声,「你再装醉我可就生气了。」 「我没醉。」邵子钰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居高临下看着她,忽然这神情就无比的认真,「清苒,我们要个孩子吧。」 林清苒这才理解过来他刚才在算什么,孝期的时候是她说什么时候危险期,不合宜同房,如今倒好,他自己会算了,挑准了这是危险期,要孩子刚刚好啊。 林清苒还想着的时候邵子钰已经着手脱衣服了,等她缓过神来,后者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林清苒一脸愠怒的瞪他,他就是装醉! 邵子钰伸手蒙上了她睁大的眼睛,轻笑,「认真点。」 他是说实施就实施,林清苒第二天送了他出门后,回了沉香院又补了个回笼觉,昨夜也记不得什么时辰睡的了,泡澡的时候她都是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被他抱着回了床上。 醒来的时候快中午,林清苒习惯性的去书房看账本,坐下之后看了一会,抬起头的第一眼还真有些不习惯,几乎每天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人不坐在对面,也不在这屋里。 而这样的不习惯还发生在了一个人吃午饭,睡午觉,午觉醒来后在小花园里散步,回屋子看书,直到邵子钰从翰林院回来,林清苒惊觉这一天过的好漫长。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侯门锦绣》卷一作者:木子苏 02、《侯门锦绣》卷二作者:木子苏 03、《侯门锦绣》卷三作者:木子苏 04、《侯门锦绣》卷四作者:木子苏 05、《侯门锦绣》卷五作者:木子苏 06、《侯门锦绣》卷六作者:木子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