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锦绣 卷四》 第1章 【正文开始】 四房那四老夫人孙氏还在午睡,就让外面通报的丫鬟给吵醒了,孙氏面色不善的看着这丫鬟,「吵什么,不是说了午睡的时候不要前来打扰,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老夫人,沉香院派人来说采青偷偷溜进沉香院的厨房,在五夫人的煲汤中下药被抓了个正着。」丫鬟跪在地上飞快的把来事说了一遍。 孙氏这下睡意全无了,「采青去沉香院里下什么药,现在人呢!」 「人现在绑到前厅了,沉香院派人来请老夫人过去。」 人还直接绑去了前厅,孙氏即刻命人去了一趟采青的屋子,自己则带人匆匆赶往前厅,等她赶到的时候,前厅已经在了不少人了。 林清苒是把这邵家能请的人都给请了,没有要低调处理的意思,邵子钰还没回来,不要紧,就差一个半个时辰,到时候回来时间也刚刚好。 孙氏一进去,林清苒看到了她,「四伯母您来的正好,侄媳正想问您呢。」 二老夫人与三老夫人都在,余氏和小金氏坐在一块,林清苒站在那,身后是两个丫鬟扶着她,挺着肚子看着孙氏,「这采青是在四伯母院子里的丫鬟吧。」 这是想赖也赖不掉,孙氏点点头,当即道,「刚刚来人说这丫头去了沉香院小厨房里下药让你们抓了个正着,这死丫头,竟会生出这种歹心来,小五家的放心,四伯母立即把她给赶出府去!」说着是要招手让人进来把采青带出去。 「四伯母你急什么,这都没说清楚,可别把人给冤枉了。」抓着采青的两个婆子制止了外头的人进来拉人,林清苒指了指已经从采青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下午的时候她在小厨房里就是把这个放在瓮子里,刚刚已经找大夫看了,这药有个好大的功效,活血化瘀的。」 「四伯母,你说采青和沉香院是毫无瓜葛的,她为何要在我的煲汤中下药,借的可还是四伯母你的名声呢。」林清苒觉得这件事根本没必要说的多透彻,有眼睛的有脑子的难道会看不出来原因么,一个丫鬟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做这种事,若不是奉了主子的意思,何必做这个。 孙氏随即瞪向了采青,「死丫头,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沉香院了,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擅自做主借我的名义,还敢下药!」 「夫人您不是派人叫我去沉香院把秋生找回来么,夫人您还说,有机会就把这药放在五夫人服用的汤药里面。」采青抬头看了她一眼,慌忙说道。 「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你这死丫头,我平时待你们几个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孙氏上前扇了那采青一巴掌,这下婆子没拦住,采青那脸一巴掌撸下去,直接肿了起来。 采青捂着脸嘤嘤的掉着泪,林清苒示意婆子护着些她,看向显然是气的不轻的孙氏,「四伯母,您别急,这事儿还没问清楚。」 小金氏把孙氏扶到了一遍坐下,低声说着什么,这边门口,金氏搀扶着太夫人顾氏进来了。 林清苒看人差不多到齐了,这才开始把采青下药的事说了一遍,继而看着顾氏,「太夫人,采青半个多月前就在小厨房附近出现过一回,那时也是去找秋生,当时我的汤里已经被下了药一次,我派人看着她,还发现了一个挺有趣的事儿。」 林清苒就是这轻松的口气说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要去邵家药房领药,是要去大伯母或者是二伯母那请个单,采青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去了药房领了三次药,其中两次是给四伯母领的,还有一次,领了这两味药,却不知道是得了谁的吩咐,也不知是谁给采青许的单。」 领了什么药房那其实都有记,否则这府中的用药岂不是要乱了,金氏一听,随即就把这事儿给撇清了,「单都是我开的,她过来替四房取药,没有不允的道理。」 「我就派她去取了两回药,最后那个,我可没吩咐。」孙氏即刻就接上了金氏的话,「大嫂,你说话可得明白些,什么替四房取药,我这在大厨房的记录里可就熬了两回,第三回采青去拿的,我可不知情。」 「取个药我总不至于派人去请示四弟妹你,既然她来了,自然是记在你们四房这里了。」金氏轻飘飘的撇开。 林清苒望着顾氏,「太夫人,您说是不是有趣,采青可就是在邵府药房里领的药倒在我汤里,活血化瘀,这是想让我早点把这孩子生下来,采青是四伯母院子里的丫鬟,却不是受了四伯母吩咐去领的药,而大伯母也不知,真是奇了。」 林清苒话说的好听,言语里的讽刺意味足的很,左一句活血化瘀,又一句有趣,说白了不就是有人不想让她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用这样下作的法子,还没把屁股擦干净。 「采青,这药究竟是谁让你去下的。」顾氏听罢,看着采青,「你如实说来。」 「是四老夫人让奴婢去的,没有四老夫人的吩咐,奴婢哪敢去药房里取药,四老夫人还说,反正五爷和五夫人是要分家出去的,买的起大宅子,他们也不缺银子,少一个就少分一点,等他们分出去了再生就行了。」采青的话,直指四老夫人。 「贱人,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孙氏刚刚才平息下来的火再度给窜烧了起来,不过采青有婆子拦着,她也打骂不到,孙氏气的脸通红,对顾氏说道,「娘,你休听这贱人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声,这话,还真像是四老夫人会说的,因为不管家,手头上银子也不多,四老爷又是个能花钱却不够会赚钱的,孙氏时常张口闭口就离不开花销。 第2章 「采青,你所说的可属实。」顾氏看着采青,采青点点头,「采青不敢有欺瞒。」 这些事也不是单凭采青这些话就能盖棺定论的,可论这些证据,那就是四老夫人的嫌疑最大,为什么要下这毒手,仅仅是为了不让林清苒肚子里的孩子分走邵家的家产,林清苒不信。 此时邵子钰和几位老爷回来了。 都是赶到了前厅这边,四老爷冲动的性子,得知此事,冲过来就撸了一巴掌给孙氏。 这一巴掌的力道和孙氏刚才打采青的差的太远了,孙氏直接给打的撞在了一旁的的椅子上,嘴角破出了血。 小金氏根本就来不及扶住孙氏,后来赶到的邵子殷也拉不住自己爹,孙氏直接一抹嘴巴,也是发了狠的性子,指着四老爷的鼻子破口大骂,「邵长华你除了会打女人你还会做什么,你干脆打死我算了,反正当年你也是这么一巴掌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没掉,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你打死我啊,也好让我下去陪那苦命的孩子!」 孙氏直接迎了上去,当着全家人的面被扇了这么一巴掌,她还讲究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从前是在自己房里对她动手,现在都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了,他不要脸,她还要什么。 四老爷也是说打就打的性子,伸手这另一巴掌要下去了,身后的邵子殷和三老爷赶紧拦住了他。 邵子钰走到了林清苒身旁扶住她,轻声询问她的情况,林清苒摇摇头,冷眼看着这一出。 「够了,还嫌不够闹是不是!」顾氏一拍桌子站起来,孙氏直接瘫倒在地哭了起来,「哪个杀千刀的要陷害我,我孙如月诅咒他不得好死,断子绝孙,我要是有那心害小五媳妇,那我也不得好死!」 孙氏这么咒骂的时候,众人脸上的神色可谓是多姿多彩,她都开始发这种毒誓,又诅咒自己,又诅咒别人。 邵子钰和邵二老爷对看了一眼,邵子钰开口,「太夫人,单凭一个丫鬟的话,哪能她说风就是雨的,四伯母如此,我们相信不是四伯母有心要加害于清苒和腹中的孩子,既然邵家自己断不了查不清楚,那就直接送官吧,衙门里有的是逼供的法子,江洋大盗都逼供的出来,更何况是一个丫鬟,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家丑不可外扬,报什么官。」顾氏强硬的阻绝了邵子钰的话,「这才刚刚安定下来,还要让这洛都城里到处都说邵家的不是么。」 「太夫人,我和娘子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安定,连这丫鬟背后指使的人是谁都不清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清苒生下孩子我们就分家出去了,难不成是有人连这会时间都等不及了,还是觉得害死一个是一个,到时候权当是邵家没了五房,反正我爹娘也都死了,不知这族里是不是也筹谋着死了的人没这资格分邵家家产,我这做儿子的也没这资格替我爹得这一份。」邵子钰压根不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他们,需要具体猜么,想来想去也就这几个而已,他也不想去佐证,容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他邵子钰弄的邵家现在爵位彻底被收回去,真的就大度到这程度,一点都不记恨么。 「该是你爹的,该是你的,不会短缺了你。」顾氏沉着脸回他,「你们说要分家,那这大家都说要分,家还如何管制。」 「清苒和孩子都有性命危机了,我们若再不分出去,怕是以后活着出不去邵家的门,更何况太夫人您也查不清透,清苒没几个月就要生了,我看过几天就可以请族中的老人过来公证,把这分家的事宜给办了。」查的清楚查不清楚邵子钰都不想管,有人要下手,那他就刚好拿这件事点个火,分家的更顺理成章…… 邵子钰说完这番话,前厅里一瞬安静了下来,这气氛显得阴郁。 顾氏看了一眼哭惨的孙氏,以她对老四媳妇的了解,这件事还真不太可能是她做的,可不论是谁做的,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这五房非分不可了。 之前小五媳妇有身孕的时候说要生下孩子分家,顾氏是暂且答应了,真到要分的时候那还准备了一番话要说,可如今这事一出,邵家住的不安定,还怎么留。 这是直接把顾氏最初打算好的计划给打乱了,她从大房那儿看过来,最终停在邵子钰夫妇身上,良久,开口道,「小五说的没错,不能偏听采青的一面之词,不过这样一个丫鬟何须送官府,自有法子让她开口道出所有。」 「既然如此,采青就交给太夫人处置了,过几天我会跟着二伯一起亲自去请族中老人过来,这清算事宜也得些时候,太夫人您也说了不会短缺了我和我爹,清苒身子重,有些累,我们先行告辞。」邵子钰说完扶着林清苒从前厅出去了,顾氏不答应他就自己去找族中老人,再不济,那就再丢脸一点,让外人也知道一下,左右这邵家在别人眼中也是没什么脸面。 路上夫妻两个走着,林清苒虽然没打算继续往下追究,倒是对这个采青背后的主谋有些好奇,「你说,谁想不开要和太夫人对着干,出这么一手,让我们不安定,非要分出去。」太夫人一力想把这邵家打造成一个兄弟和谐的大家庭,她自己首先就做了表率,不计前嫌,可有谁要倒她的台,非要让这邵府不安定,让这已经有打算要分家的他们更是坚定想法,非分不可。 「你想,谁最想让我们离开邵府。」邵子钰是思考惯了,串联起来一想,能想出个大概,但也不想再多说。 「二伯他们想让我们离开。」林清苒想了想,末了,她抬头看他,「四伯?」 第3章 邵子钰笑而不语,林清苒觉得这猜测也挺有根据性,当初太夫人说不分家的时候,四伯还在那嘀咕,都这样了还不分家,心底里肯定是怨恨相公。 「我看那采青长的也不差,四房上下,但凡是容貌过的去的,四伯都会下一手。」如果真是这样,还一口咬死四伯母,真不知道四伯心里是怎么想的。 邵子钰却不想多解释给她听,「你啊,最近不要想的多,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养好身子就好了,这些事我会办妥。」 林清苒也是习惯了凡是自己都要先想一想,没有到完全要去依赖邵子钰,这会听他的意思倒是埋怨自己太独立,让他觉得没有做丈夫做男人的成功感了,回到沉香院进了屋子,林清苒讨好的看着他,「是是是,相公,娘子离了你就活不了了,凡事没了你可就心中不安着,你可得把事儿都办妥了,让我们娘三安安心心才好。」 嘴上功夫夫妻俩可谁都不差,邵子钰也笑着应了下来,「娘子且放心,为夫一定竭尽全力。」 采青交给太夫人之后,这事好像就这么给平息下去了,打听回来的消息,太夫人好似有两天没下床了,好像又病了。 这把年纪,身子骨哪里还如过去的好,一生气,接不上来,直接就给病倒了,想不透彻心中郁堵,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四房那当天晚上就吵翻天了,就是站在院子外头都能听到孙氏哭天抢地的嚎声。 第二天,邵子殷带着小金氏和应哥儿回金家,说是外祖母想念外孙,回去看看,这就直接给溜了。 林清苒其实挺佩服这个三哥三嫂。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三哥还能秉承如此心性,太难得了,关键时刻还知道带着妻儿回三嫂娘家去避难。 四房闹成这样,没法避难的四伯的几个妾室可都遭了秧,首当其中的就是为四伯生了个庶子的姨娘,消息传到林清苒这边,那姨娘的脸差点让人给蒙进火盆子里给毁了容。 活了两辈子,林清苒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世家泼妇’,有文化,教养不素,出生不低的女人比没文化出生低的更可怕。 过了两天后,邵子钰和邵二老爷把邵家族中的老人请过来了,还请了不少族人来一起见证。 这几位老人都是邵家族中德高望重的,按着辈分来,其中两位太夫人还得称他们为叔叔,族中有重大日子,例如要分家了,他们才会来这里,平日里分了家,基本不联系。 顾氏的身子还没好,但人已经请来了,还是出来见面,开祠主持分家事宜。 五房分出去其实很简单,这邵家的祖宅和祖业都是留给嫡长子的,不管将来是谁得,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五房分的,是邵侯爷留下的产业和过去邵夫人留下的嫁妆。 邵侯爷留下的东西在邵侯爷去世之后已经清算过一遍,交由几个儿子打理,如今要再清算一遍,给那几个老人看过之后,这些东西一分为五,邵家五老爷不在了,他有儿子,也有孙子,就有邵子钰直接继承过来。 主持的管事一样一样报下来,听着很是公允。 而邵夫人的嫁妆更没有什么好分的了,邵夫人去世,她的嫁妆是留给两个亲儿子的,顾氏所生的孩子都没份,邵侯爷去世之前这些由邵侯爷派人打理,去世后交给了二老爷,当这管事说一分为二的时候,邵子钰开口,「祖母的嫁妆,还请改上一改,我们夫妻二人得其中三成,其余的留给二伯。」 俗话说有钱不要是傻子,邵子钰这么一开口,这几天过的很不太平的四老爷看着他们,嘴上没说什么,眼神里这意味可足。 邵二老爷并没有说什么,那管事也就按照邵子钰说的,把这分法给定下来。 这分法很公允,没什么好说的,邵夫人的嫁妆和其余几房没关系,这二房五房没意见,他们也插不上话。 虽然心里想着五老爷都去世了,但按着祖法,邵子钰有这个权利继承他爹该得的一份,五老爷还是嫡子,平分还是合算了其余几房。 分家之后,余下的邵家这些东西今后好了,家底更丰厚了和邵子钰无关,今后衰败了不值钱了,和邵子钰也无关。 出去之后逢年过节来邵家祭拜团圆,其余的就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赚自己的银子,独门独户两家人。 在祖宗祠堂前把手印按了,族谱上该记的记上去,顾氏说道,「如今小五媳妇身子重,要在沉香院留到把孩子生下来,按这规矩,这几月的月例和你们的月俸就不算进去了,伺候的这些人,月例也都由你们自己出,过会把他们的身契算一算,把这些天的月银给他们结了,至于这吃用,都是一家人,还在这公中领就行了。」分出去了,今后这沉香院给不给五房留着,纯看这邵家客不客气,如今是再让他们借住一段日子。 若不是陆氏和李妈妈强调着孕期不能大动作,肚子里的孩子是最要紧的,林清苒早就搬出去了。 等着祠堂这边所有的事情说清楚,邵子钰拉着涵哥儿上了香,回到沉香院,林清苒即刻派人去把田妈妈她们的身契拿回来。 「先派些人去府里住一段日子,让他们攒些人气。」李妈妈算着如今沉香院的人,可以派哪些人先住过去,这空着刚修缮好的房子都要烧一通香,先派人住一段日子,说法中是要增加阳气,以后等着林清苒住进去的时候就会舒适很多。 第4章 林清苒生了些困意,把事情交给司琴她们,进屋子躺了一会,这一睡,醒过来外头的天阴暗,下着大暴雨。 林清苒在床上醒了一会起来,上了阁楼去书房,邵子钰正领着涵哥儿识字。 上午分家下午还能这么气定闲然的坐在这教儿子认字,大概也就只有他了,林清苒让人端了切好的果子过来。 平日里见到吃的就转头的涵哥儿竟然不为所动,乖乖坐在那,认全了邵子钰刚刚教他的十个字后,这才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碟子里的梨。 这就是小的时候他认真吃东西养出来的好习惯,涵哥儿做一件事情很专注,吃东西也好,认字也好,邵子钰和林清苒都没教过他,还是他自己养成的。 「这分家比我想的顺利很多呢。」林清苒把碟子放到涵哥儿面前方便他拿着吃,翻了翻邵子钰拿来给儿子认字的游记,「大伯母在把那几间铺子的契约拿出来时可心疼。」 邵侯爷以前立下军功不小,皇家赏赐的很多,五个儿子一分为五,到他们手上的东西也不少,不算银两,就那铺子和庄子,也值个两千多两银子。 「那是太夫人报不起这个官,舍不得儿子,总得舍得银子。」邵子钰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沉香院的后花园当时花了不少功夫,我们在那府邸里也建一个,比这大一些。」 林清苒抿嘴一笑,从他手里拿过笔,「在这里安两个秋千。」 涵哥儿也凑了上来,看爹娘在上头画的圈圈,小手指了指秋千旁,「娘,我要骑马。」 林清苒在秋千旁又画了一个圈,「行,那让你爹给你造一个木马让你玩。」 窗内一家三口讨论着,窗外的雨势渐小,阴暗的天开始变亮…… 几天之后分家所得的东西就交到了沉香院这边,庄子和铺子的契约,还有一些珠宝器具和银两。 一分家,原来在庄子里的人也都直接把账簿一交,被大房安排去了别的地方,剩下留给他们的是空的庄子和关了门无人经营的铺子。 金氏的小气在于她没办法像四房那样做的这么明显,邵家主母怎么可以如此小心眼么,她也就只能在这样的地方动点手脚,让自己心里舒坦一些罢了。 林清苒没这么多精力再去招不熟的人打理庄子和铺子,也不想要用邵家的人,金氏把人都调走了,一等这些契约到手,转手她就把这铺子和庄子都给卖了,直接折现。 邵子钰说林清苒是小财奴,林清苒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存钱了,上辈子林清苒就有这么一个十分出息的梦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林清苒把这梦想和邵子钰一说,邵子钰乐了,从二伯那把祖父另外给他留出的东西也交到林清苒手中。 那是另外的一处庄子和铺子。 邵侯爷一直觉得愧对了自己的幺子,连带愧对了邵子钰,留给他的东西也就多了一份,当然,这并不算在当初分家时候的册子里…… 时入十月,林清苒的身子越来越重,到了后头几个月,肚子大的尤为的快,算算这预产期,林清苒笑言,两个孩子都凑到一块去了,涵哥儿是十二月生的,这个孩子估摸着也是这时候。 十月底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身子骨一直不太好的太后娘娘忽然病倒,皇宫上下是忙成了一团,太医进进出出这样持续了有半月之久,在十一月十二这日清晨,宫中丧钟敲响,太后娘娘薨。 洛都城的人一听到这钟声,各家都把白布挂了起来,宫中三日哭丧,百官女眷也都是身穿丧服进宫去了,邵府这边,林清苒已经是九个月的身孕,邵子钰让她留在家中,「太后娘娘能体恤你的不便的,你就在家呆着。」 宫中哭丧一跪可是三天,以邵子钰的品级林清苒有诰命在身是必须进宫去哭丧的,可以她现在这身子,别说跪半天,就是半个时辰她都受不了。 形式上还得做全,李妈妈在隔壁屋子里放了个蒲团,林清苒换了一身素服,手上那一块帕子,靠在软榻上,这几天总归不笑就对了。 邵子钰进宫去了,宫中这殿前的哭声几乎震天,前面都是皇家中人,后面是官家女眷,官员被安排在一侧,邵子钰没见到岳父,大约是在前殿陪着皇上。 如今这十一月的天,大殿前风一吹就冻的很,不出半日前面就有妃嫔哭晕过去了,再好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到了第二天晕倒的人更多,抬回去,掐醒了还得回来哭。 这边官家女眷中哭晕的没有,跪累的倒是很多,三天下来,人都可以瘦上一圈,邵子钰一个大男人也累的不轻,回到邵家之后,林清苒瞧见他都有些吓着。 好好的洗了澡,这还不算完,邵子钰第二天还得进宫去,这样足足是折腾了七天,直到宫中发丧完毕,到处还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宫中守孝一年,百姓守孝百日,百日内有婚嫁的也都把日子重新选了,林清苒算着这日子,他们搬去新家也算是乔迁之喜,要是在百日之内的,这乔迁的喜宴还得挑的再往后些日子。 过了几天之后余氏过来看她了,精神瞧上去并不太好,见到林清苒的第一句话,「亏的是这月份,让你给避开了。」要是只有四五月的身孕,林清苒怕是也避不开要去宫中跪一些时辰。 「快坐,司琴,去煮一壶润茶。」林清苒招呼她坐下,余氏清了清嗓子,「我是缓了好几天,把这气给匀了才过来看你。」 第5章 「四嫂应该多休息休息,三伯母还好吧。」 「也累着,一同去的,大伯母哭的最是用心了。」余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咸不淡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清苒笑了笑,「太后娘娘是个仁慈的。」 两个人聊着,余氏说到过完年她们要搬出去,余氏的脸上有些无奈,「在出嫁前我也不曾想过会嫁到这样的人家来。」外表光鲜亮丽,内在却是成了一锅粥一样,如今呢,这粥都维持不住。 不过余氏也庆幸,嫁的是邵家三房,而不是那大房和四房。 「你四哥他常常会与我提起来,将来有机会一定得离开邵家,像你们这样,他是想去更远的地方,最好是离开这洛都城,最初我不能理解他,如今想想,出去住也是不错的。」余氏说的时候是对林清苒搬出去的羡慕。 林清苒听她说,从宫中哭灵回来的余氏,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她的声音还有些低哑,中途林清苒给她换了两次茶水,她提到了几次带着三嫂回娘家去的三哥,就为了躲避四房内的争执,提到了三哥为了三嫂不纳妾,至今为止也没有一个妾室。 余氏还提到了林清苒邵子钰,语气里含着羡慕,「你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小五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可你进门之后,他就变了很多。」 林清苒隐隐抓住了她说这番话的重点,似乎是她和邵子钰,与三哥和三嫂是相通的,而她确实例外,应该是说她和四哥是例外。 再强大的女人都需要有人保护,更何况这个女人其实并不强大,很需要丈夫的挺身而出在自己面前,把她护在身后,说一切有他。 这还没有提及到爱情这个范畴里,余氏看着林清苒,看着三嫂,总觉得自己少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只有兰姐儿一个孩子,也许是邵子铭在她房里并不热衷,也许是时常在外的邵子铭,让她觉得有点抓不住重心,总之,成亲七年,余氏第一次有了失落感,而这一份失落感的由来,恰是因为在哭灵那三日,她看到别的官员前来问候过妻子,却不见邵子铭前来看她。 这是一份悲悯,没发现的时候过的很好,一旦发现,内心就会作祟的厉害,说到最后,余氏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么无所谓。」 在这方面,林清苒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她怕自己说出口任何话,在余氏面前,都会变成一种炫耀。 像大姐,初始嫁入贺家,和大姐夫的感情这么好,可渐渐的,很多事情磨灭了这一份感情,到如今大姐的心中对最初那些美好早就心灰意冷。 而在四嫂眼前的,是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最初美好。 「你也不用想着怎么安慰我,我啊,也就是忽然间想不明白,过了,也就想明白了。」余氏淡淡一笑,「爹和娘也都是如此,那便都是如此。」 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大约是一个女人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她以为的那个他没有出现吧。 林清苒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各种滋味,你觉得别人好的,别人不一定好,你觉得自己过的不如人家的,实际上却不然,唯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 余氏想得通透想不通透,根本无需林清苒提醒,她也就是一说罢了,四嫂那样通透的一个女子,怕是过了这时辰,下一个时辰就不会再如此。 女人之间说话诉苦,从来都不是需要意见,而是需要倾听,她的意见,在说出口之前自己心中早有数。 所以林清苒陪她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 过了两天林清苒派人去余氏那送东西,司棋说四夫人瞧上去气色很好,林清苒知道她这是自己又想开了…… 十一月底,这天越来越冷,新年的气氛开始冒了尖,但还在百日孝期,大街小巷并没有这么热闹。 这天早上起来,林清苒才刚刚下床要穿鞋子,人就开始不对了,要生了。 这孩子来的比涵哥儿急多了,早饭都没想让林清苒吃上几口,疼的特别快,从一开始一阵一阵,半个时辰,这疼痛变加剧的厉害。 李妈妈赶紧去后院那把早就请来的稳婆喊来,烧水的烧水,准备屋子的准备屋子,邵子钰还没去刑部,直接派人去告假,媳妇要生孩子,他得在外陪着。 一个时辰之后林清苒没法走路了,羊水破了,只能躺着。 腹部的垂胀越加剧烈,林清苒几次有些受不住,疼的喊了出来,稳婆看了一眼,「夫人,您得再忍忍。」 林清苒倒想忍,可这孩子是个急性子,他急着想出来了,已经生过一个孩子,林清苒太熟悉这感觉,一把抓住了一旁司画的手臂,「去,给我把面端来,我再吃几口。」 林清苒自己料的够准,半碗面下肚,她就疼的再也吃不下去了,一阵一阵的宫缩急促的要把这孩子往外推,生的看似比第一胎顺利,可因为生的太急,林清苒疼的冷汗直冒。 一个稳婆推肚子,另一个指使林清苒憋气,屋外邵子钰和二太夫人何氏都等着。 实际上这孩子来的比林清苒预计的提早了好几天,林清苒最后憋了一口气,稳婆抓住了冒出来的头,让她再使劲,顺势就把孩子给拉出来了。 林清苒疲惫的用余光看着包裹在襁褓中的孩子,快是吃午饭的时辰,这孩子性子急的,赶着要来吃这一顿午饭呢…… 第6章 赶着前来吃午饭的小家伙在襁褓中显得很安静,被稳婆抱到门口给邵子钰和何氏看,跟过来的涵哥儿一直蹦着喊,「妹妹,我要看妹妹。」 何氏看了一眼后很高兴,孩子看上去很健康,邵子钰把儿子抱起来,纠正他,「是弟弟。」 这刚出生的孩子看脸怎么瞧的出男女,涵哥儿看了一眼后固执的认定,「是妹妹。」 小孩子就是如此,越想把他的想法纠正过来,他就越坚持,邵子钰换了个话,「我们进去看你娘。」 涵哥儿还不忘记回头看看‘妹妹’,下了邵子钰的怀抱,进了屋子看林清苒。 林清苒还没睡,涵哥儿趴在窗边,小肉墩着身子,「娘,妹妹不理我。」 林清苒抬头看了邵子钰,后者摇摇头,林清苒伸手摸摸他的脸,「他还小,涵哥儿不喜欢弟弟么。」 涵哥儿摇摇头,也不是不喜欢,可他更喜欢妹妹啊,再说了,他一直觉得这是妹妹。 「那就对了,弟弟和妹妹,你都要照顾他们,都要喜欢。」林清苒循循善诱,涵哥儿认真点点头,「嗯,我会照顾好妹妹。」 林清苒哭笑不得,白说了。 「你好好休息一会。」邵子钰拨了一下她的头发,带着涵哥儿出去了,林清苒眯上眼睡了一会,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期间来沉香院这里看望的人不少,太夫人派人过来问候了一下,大房那,大嫂来了一趟,三嫂四嫂都来看过,五房又得一子,这听着也让人羡慕不已…… 洗三这天陆氏前来看她,免不了叹息了一声,「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搬过去了,省心。」陆氏这也算是如愿了,劫案的事情重审之后她心里头总是记挂着小五这边。 「娘可以常过来看我。」林清苒有些孩子气的说道,陆氏笑着指了指她额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自己还像个孩子。」 「那在娘心中,我永远是娘的孩子。」林清苒嘟囔了一声。 门口那传来小七的声音,她是挽着四姐一块进来的,一下坐到陆氏旁边,比起林清苒,这才是真孩子。 「五姐,博哥儿好能哭,别人是洗三响盆了才哭,他从开始哭到最后。」林清悦形容着洗三时候的情形,那神情就是十足的孩子气。 傅家那远方亲戚的事情解决之后,林清悦和傅君浩之间就再没闹出过什么问题,傅君浩宠着她,林清悦活的就是孩子气,林清苒瞧她大事上没有失了分寸,就没再说过她什么。 陆氏低声念了她几句,林清悦吐了吐舌,坐在一旁乖了些,也是怕累着林清苒,她们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邵子钰过来,博哥儿喝过了奶睡在林清苒旁边的摇篮中,睡姿比涵哥儿当初斯文多了。 「那边收拾的如何了。」林清苒抬头问他,邵子钰靠着床沿坐下,「都收拾好了,这边陆陆续续搬过去就成了,人还得留着,你还在月子中。」 「百日没过,满月酒宴也不必在邵府办了,到时候去了那,等着博哥儿周岁了再大办一下。」这乔迁之喜都要往后推,太后去世是国丧,家中有当官的,谁敢触这风头,揪住还不是要被御史台批,基本奏章上去,要是存心让人难堪的,个个都不留情面。 邵子钰和她提起了乔迁之喜邀请的一些人,其中还提到了北王爷的独子,萧鸿煊,林清苒疑惑,「北王爷的独子,那岂不是皇上的亲侄子。」 「没错。」邵子钰点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林清苒看他这神情怪怪的,疑惑道。 「过去祖父常常带我进宫,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邵子钰顿了顿,「他比我小了六岁。」以前邵子钰沉默不说话,萧鸿煊觉得很有意思,喜欢跟在他身后,如今邵子钰开口说话了,萧鸿煊更觉得有意思,一听他要分家出来,邵子钰都还没开口邀请他,他就先过来提醒他,记得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别忘记发邀请帖。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有趣的朋友。」林清苒略去‘奇葩’二字,笑眯眯的看着他,邵子钰神情微囧,这北王府的世子不是什么纨绔弟子,但做过的‘有趣’事还真是数不清的多。 没等邵子钰回答,门口那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叫,涵哥儿跑了进来,到摇篮旁边,伸手就要去掀博哥儿身上的被子,眼底还挂着泪珠子,样子看上去委屈极了。 一旁的司画赶紧阻止了他,「大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涵哥儿哭腔的看着司画,「妹妹变成弟弟了。」 这会外头的奶娘才过来,涵哥儿说完跑到了邵子钰身边,一下抱住了他的腿开始大哭,一面哭着,一面还喊,「我要妹妹,妹妹不见了,我不要弟弟。」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哭成这样,眼泪珠子不断的往下掉,这哭声,直接把摇篮里的博哥儿吵醒了,眉头一皱,张口也哭了起来。 这下屋子里热闹了,邵子钰赶紧把涵哥儿带出去,摇篮里的博哥儿这哭声才稍微小了一些。 外头邵子钰把涵哥儿带到了隔壁,涵哥儿埋头在爹爹怀里,依旧哭的伤心无比,妹妹不见了,变成弟弟了,他不要。 邵子钰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哭成这样,叫人把奶娘带进来问话,奶娘说带着涵哥儿在小花园里玩,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四爷。 邵子铭问涵哥儿做了哥哥高不高兴,涵哥儿点点头,强调着有妹妹了很高兴,他做哥哥了会保护好她。 第7章 邵子铭见他还没意识过来自己有的是弟弟不是妹妹,于是就逗了他。 奶娘也不知道邵子洺抱着涵哥儿到底说了什么,总之说完之后涵哥儿就一脸的不相信,继而委屈的一路奔着回沉香院,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涵哥儿揪着邵子钰的衣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爹爹,四伯伯说妹妹不见了,只剩下弟弟,妹妹去哪了。」 小孩子坚持了一年的憧憬就这么被邵子洺无情的击碎了,邵子钰哭笑不得的抱着他,「你娘生的就是弟弟,不是妹妹。」 「不是,是妹妹。」涵哥儿啜泣的坚持,这观念就是掰不过来,「是妹妹,为什么不见了变成弟弟。」 说着,又伤心的哭了。 「你娘生的就是弟弟,不是妹妹难道你就不保护他,不喜欢他了。」邵子钰给他擦眼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说哭就哭。」 「我还小,还不是男子汉。」涵哥儿这会还不忘记反驳邵子钰,「还没长大。」 「是弟弟你就不喜欢了?」邵子钰让他坐起来看着他,涵哥儿纠结的啜泣着,最后才缓缓的摇摇头,弟弟也喜欢,可他还是想要妹妹。 「你是哥哥,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要保护他们。」涵哥儿又俯身钻到他怀里,闷闷道,「那妹妹呢。」 「以后会有的。」邵子钰摸摸他的头,涵哥儿还沉浸在‘居然是弟弟不是妹妹’这难以接受的现实中,难过的难以自拔…… 晚上邵子铭来给涵哥儿道歉来了,作为伯伯这样逗弄侄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还把他给逗伤心的,可涵哥儿就是没理他。 谁击碎了他的梦想,谁就是坏蛋。 邵子铭拿了不少他喜欢吃的,涵哥儿东西收下了,人还是不理,端坐在那,小脸鼓鼓的,还在生气。 邵子铭哄孩子还是有一套,拿了不少好玩的出来,没一会,涵哥儿就把四伯伯是坏蛋扔到脑后去了。 等到临睡前来林清苒这边看博哥儿,这小脸还纠结着呢,捱到林清苒身旁,像是商量着对林清苒说道,「娘,再生个妹妹好不好。」 「可是生孩子很辛苦,娘很累,怎么办。」林清苒装着很难过看着他。 涵哥儿抬头看她,趴在了她怀里,想了一下,「那我不要妹妹了。」 这年纪有这份贴心和懂事林清苒已经很满足了,她抱住他,柔声道,「我们涵哥儿这么乖,会和弟弟好好相处,娘和爹也都会一直爱着你。」 涵哥儿偷偷看了摇篮那一眼,嘟着嘴,要是变成妹妹该多好啊…… 林清苒这厢出了月子刚好过年,大过年的也没有要赶着搬出去,就在邵府里把这新年过出。 出月子这天是年二十八,林清苒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这满月酒直接就省了,没有发帖邀请别人,就自家人吃了一顿饭。 这边屋子里博哥儿脖子上带着红包,在闹哭。 养了一个月,林清苒发现儿子将来保管是个挑剔的性子,饿了尿了哭不说,屋子里有声音,他要哭,没有抱到他睡着,他还哭,抱着他喂奶的时候,以前涵哥儿是不到吃饱不松口,管谁在旁边吵,他则是中途但凡有打断,他就不吃了,先哭了发泄不满再说。 抱出去给大家看了一下,博哥儿是睡着的,中途邵子铭想接过来抱一下看看,手才到一半,博哥儿又哭了。 奶娘把他带回了屋子,放到摇篮里,好么,摇了几下又吭吭的睡着了。 邵子铭觉得自己的小孩缘在博哥儿身上起不了作用,邵府上下几个孩子都很喜欢他,唯独到了博哥儿这里,抱了两回,他都敞开怀的哭给他看,没商量。 一个月大的婴儿哄不了,邵子铭尝试之后终于放弃。 此时已经是大年三十,沉香院上下最后要收拾的也收拾妥当了,就等着过出了年搬出邵府。 二伯他们还在邵府,以后每年的团圆饭还是要回邵家,不过今年的这一顿,吃的倒有几分离别味来。 邵府的团圆饭没有别人家这么热闹,若是别人家中还有些芥蒂的,起码脸面上是和和乐乐,而如今,他们是连这脸面的功夫都懒的放了。 五房为何要分家出去,大家心知肚明,而为何太夫人最后松了口干干脆脆的把这分家事宜给办了,大家也心知肚明。 五房分出去了,为何二房还留在邵家,更是清楚的很,所以这饭吃的,都是各怀心思罢了。 林清苒如今在亲自喂孩子,吃的东西忌讳,及早的回了沉香院,博哥儿挑剔的很,宁可饿着也不愿意喝奶娘的,委委屈屈的到林清苒怀里,屋子里司琴几个还不敢发出大声响。 林清苒指了指博哥儿的脸,看他这小嘴巴一鼓一鼓的,笑骂他,「你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博哥儿没反应,吃饱了之后打了嗝放到摇篮里,一下就睡着了。 屋外还下着雪,已经有了烟火声,李妈妈匆匆进来说前厅那几个孩子吵起来了,四房的应哥儿被推到了,涵哥儿被兰姐儿护在身后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也受了惊吓。 林清苒回来沉香院的时候还好好的,起身披了衣服赶紧去前厅,人都还在前厅中,并没有走开,里面四老夫人的声音最大,因为她的宝贝孙子受伤了,磕着额头起了乌青。 男人们都在一旁,这种事做主的都是女人,涵哥儿被奶娘护着,一看到林清苒来了,跑了过来抱住林清苒,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娘,倒也没哭。 第8章 这其中吵的最厉害的竟是四老夫人孙氏和大老夫人金氏。 好好的为什么会吵架,孩子们都在一桌吃饭的,年纪小,也就没分桌,大房那方氏的次子魏哥儿今年六岁了,看到四房的应哥儿和涵哥儿亲不和自己亲,就很不高兴,刚好又是坐旁边的,就夹了一筷子的菜到应哥儿碗里,要他吃。 应哥儿一看自己不喜欢,平日里被孙氏这么宠着,当下就伸手推开了那碗,一脸的嫌弃,还转头过去看涵哥儿,亲热的要涵哥儿分丸子给他吃。 涵哥儿就自己拿着勺子舀了一个给应哥儿。 听着应哥儿喊谢谢哥哥,那边的魏哥儿不高兴了,抢过应哥儿碗里的丸子,说自己才是他哥哥。 应哥儿哪会听他话啊,见他把自己要吃的东西扔了,一下就不乐意了,直接往魏哥儿身上扔了手中的勺子。 本是小孩子闹闹脾气,没想到魏哥儿直接伸手推了他一下,身后的奶娘护的及时,但应哥儿的额头还是磕到了椅子,青肿了起来。 应哥儿当下就大哭了起来,那边的女眷这才注意到这里。 涵哥儿看弟弟哭的这么伤心,心想着丸子没了他再给他一颗哄哄他呗,要奶娘给他再夹一颗的时候,魏哥儿反手就想来打他,涵哥儿旁边的兰姐儿拉了他一把,把涵哥儿护在了身后。 这时余氏她们都过来了,孙氏忙着看自己孙子,魏哥儿瞪着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兰姐儿开口就说了一句,「你是谁家的人,你护着他干什么,他又不是你弟弟。」 魏哥儿那一句话直接让余氏几个震惊了,余氏拉过兰姐儿,涵哥儿的奶娘赶紧把他拉到身后,这边小金氏去看儿子,孙氏这声音显得特别的突兀,一看宝贝孙子都磕的额头青肿,抱在怀里哄着,应哥儿哭的更委屈了。 方氏有些尴尬,魏哥儿并不觉得错,一面还指着应哥儿,说他‘不识好歹’,一面又说兰姐儿为什么这么护着涵哥儿,又不是亲弟弟。 那一句不识好歹又惊到大家了,林清苒赶到的时候,孙氏正不客气的说魏哥儿一点都不知道让弟弟,还出手推,顺带连方氏的教育也说进去了,都是怎么教养孩子的,说出这样的话来,金氏回了一句,孙氏更是生气,伤的是她的孙子,动手的是她的孙子,凭什么摆出一副这样的姿态。 太夫人比林清苒还要早一步离开,所以没有见到,最后还是大老爷过来说了几句,四老爷又过来和孙氏说了几句,孙氏这才没有继续说,而是要抱着应哥儿看大夫。 孙氏带着媳妇带着孙子离开,林清苒都没有说半句话,低头看涵哥儿,柔声道,「走,我们回去。」 林清苒拉住他,他回头看余氏身边的兰姐儿,仰头看林清苒,「娘,弟弟受伤了。」 「你三伯母带他看大夫去了,娘过几天带你去看他,好不好。」涵哥儿点点头,又扭头看了魏哥儿一眼,似乎是不懂哥哥为什么会推弟弟,又对自己这么凶。 林清苒拉着他走出了前厅,身后传来了方氏的声音,她一脸愧疚的看着林清苒,「弟妹,真是不好意思,魏哥儿他年纪小,童言无忌,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大嫂,魏哥儿也是不小的孩子了,有些话是不是童言无忌听着就明白了,无人教怎么会说的这么清楚,大嫂也不必和我道歉,我们涵哥儿就是受了些惊吓而已,也受不起你这道歉。」林清苒的脾气就是这样,看上去软软的好说话,触犯到她的点了就毫不留情面,六岁大的孩子能知道这么多么,没人教没人在他面前总是说起来,他能记的这么清楚。 大房那怎么教孩子她不管,但也没有说别人道歉了她就非要原谅,一个孩子都能说出这些话来,可想而知大房平日里说的还少么。 方氏也是没料到林清苒说的这么干脆,愣了愣,林清苒已经牵着涵哥儿走远了。 这些都算是宅内事,邵子钰他们便没有说什么,直到回了沉香院,林清苒见儿子还有点意志消沉,让他坐在榻上,柔声问,「怎么了。」 涵哥儿不能理解哥哥为什么这样,他感觉到魏哥儿的讨厌和恶意,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怎么这样。」 「因为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有些人喜欢你,有些人就会不喜欢你,这是很正常的事,等你长大了,会遇到更多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对你好。」林清苒不想骗涵哥儿说只是因为魏哥儿心情不好,其实他没有讨厌弟弟。 涵哥儿懵懵懂懂,邵子钰回来了,林清苒让他陪着儿子说话,打发人去了四房那问问应哥儿的伤势。 等她进来的时候涵哥儿开心多了,对邵子钰竖着手指头,嘘了声,拉着邵子钰在他耳边轻轻说什么,又是父子俩的小秘密。 这边博哥儿睡醒了,睁大眼睛看着四周,林清苒把他抱起来,他循着熟悉的味道靠着林清苒,小嘴一张,又似要吃的。 涵哥儿这会明白弟弟是很弱小的,话也不会说,只会哭,坐到林清苒旁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博哥儿的脸,小家伙转头看他,涵哥儿伸出手去抓他衣袖底下的手,博哥儿还握不紧拳头,就是抓了一下,都把涵哥儿高兴了半天。 等着外头放烟火了,邵子钰带着他出去看,司琴这边回来,说四房那已经请过大夫了,也开了药,没什么大碍。 「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林清苒让她们退下去…… 第9章 第二天,大年初一,起来之后去祠堂里祭拜,林清苒看到了小金氏身后,被奶娘抱着的应哥儿,穿着个斗篷,额头上的伤涂了药膏上去,显得褐黑的一块。 精神恹恹的趴在奶娘怀里,昨夜估摸着睡的也很晚。 涵哥儿倒是想上去和他说两句,林清苒拉着他没让,那边方氏带着魏哥儿过去道歉去了。 其实都还是孩子,尤其是应哥儿,能有多大的隔夜仇呢,他们还要在一个府里生活,小金氏总不能把魏哥儿也推一把给儿子报仇,方氏来赔不是,她也是应下了。 祠堂祭拜完就是领着孩子去各院拜年,顺带收着红包,博哥儿太小,外头下着雪天冷,不合适把他抱来抱去的,于是博哥儿那一份的红包,就由做哥哥的代拿了。 从太夫人院子里出来,去了大房,二房,带着孩子都是这么一溜拜年下来的,这边太夫人院子内,顾氏身边伺候很多年的老妈妈吩咐人扶着顾氏进了内屋,「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顾氏坐下,让她们开一些窗,看窗外的院子,半响才缓缓道,「既然苦了大半辈子,我也没剩下多少日子,苦完了就结束了。」 老妈妈劝着她,「老太爷都过世那么多年,他只希望小姐过的好好的,您过的高兴,老太爷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顾氏冷不丁哼了声,「我过的高兴?」她这一辈子高兴的日子太少了,如今剩下的回忆里,都不是愉快的事,而眼前的事情也没有一件顺心,她高兴? 「既然您不愿意,为何这么轻易让他们搬出去。」老妈妈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实际上还是不太懂她有时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一路过来,就觉得太累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邵家,但这些话,老妈妈都不能说。 「那是我生的儿子没她生的儿子有出息。」顾氏说的平淡,也是这么多年习惯了把这些话说的很平淡。 她的儿子若是都这么有出息,怎么会想出那种糟粕的办法来,没给她助力,还拖了一大把的后腿,五房人顺理成章的要分出去,这时候还怎么拦,既然是拦不住的,那就干脆什么力气都别花,让人走了就是。 大年初一在邵家走动过后邵子钰和林清苒就没有再去别的亲戚那儿拜年,邵子钰初八就要回刑部办公,初七要职守,初五这天,邵家大门口停着数量马车,装载了满了东西,前面的几辆已经出发离开,还有几辆停着,等着林清苒他们出来。 奶娘抱着包裹紧紧的博哥儿,天有些飘小雪,打了伞,林清苒牵着涵哥儿,邵子钰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邵府大门。 邵家的几房人,拜年的拜年,走亲戚的走亲戚,留下的并不多,邵子铭还没出去,送他们到了邵家大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在门口和邵子钰道别。 邵子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话不多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去你那,雪天路滑,你们小心点。」 邵子钰点点头,最后是入了车内,很快这几辆马车就消失在了邵子铭的视野里。 也许是出于对他们离开的羡慕,还有自己如今没办法离开的纠结,邵子铭脸上的笑有些无奈。 这边的马车上博哥儿醒了,马车垫的再厚都有震动,小家伙受不了,隐隐又是要哭的样子。 林清苒点了点他的鼻子,「怎么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哥可比你安分多了。」当时涵哥儿也就一个多月,去往彭城,初始马车两日才换的船都没闹过,如今这才上了马车一会他就受不了了。 仿佛是对林清苒的话有极大的意见,博哥儿一皱眉头,这张嘴就要哭出声来。 涵哥儿转头过来,一个眼神,弟弟怎么又哭了。 下雪天马车跑的慢一点,不到一个时辰也到了府邸,新挂上去的邵府牌匾,在皑皑白雪天里却显现出一份明亮来,四周还有新年味延续的鞭炮声,一家人进了大门,她们的屋子早两天就已经收拾妥当了,李妈妈和田妈妈正忙着摆祭拜用的桌子烛台,等着时辰到了,可是要上香放鞭炮。 林清苒念旧,也是住习惯了沉香院的格局,这边的主屋和沉香院那的没有多大变动,就是更大了一些,独立出了一个小院。 他们搬出来之后邵府应该不会再有沉香院,林清苒就把主屋这边的院子取名叫沉香榭。 涵哥儿要独立住,安排在了沉香榭旁边的一个院子里,林清苒怕他不习惯,让奶娘楚妈妈带着他先去逸翠园里看看熟悉下环境。 把博哥儿安顿好了,林清苒往榻上一坐,环看四周,这才觉得真实,轻叹了一声,「终于是搬出来了。」她可想了有六七年了。 邵子钰抱过她,「这才是我们的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不是属于过去的邵侯府现在的邵家,也不属于别人,只属于他们的家。 这是别样的喜悦感,林清苒拉住他放在自己怀里的手,看着窗外的院子,「等开春,三月里,这院子里就会开满杜鹃花。」到时候,这里一定会很漂亮…… 时辰快到了,李妈妈过来提醒他们去前厅上香祭拜,涵哥儿看起来适应的很不错,跟着爹规规矩矩的拜好,走到屋子外看院子里扫起来堆在花坛中的雪,问奶娘痛痛在哪。 等着丫鬟把狗抱过来了,涵哥儿带着他就跑下院子开始玩雪,林清苒也任他玩闹,嘱咐奶娘等会带他洗手换衣服,和邵子钰两个人这才好好的把这邵府上下给走了个遍。 第10章 当初买下这间宅子的时候林清苒看中的就是它的位置,附近官邸很多,大小又合适,卫太医家也是住在这附近。 僻出的小花园里如今覆盖着白雪,假山边上池塘,池塘畔亭落,花园中的草坪里还立着一坐秋千,秋千旁是给涵哥儿造的木马。 绕回了主院,书房内的书也都已经收拾妥当,另外一间分出来,进去之后左右两侧都是书房,一侧林清苒看账,另一侧是给邵子钰办公所用。 司棋匆匆过来,说是大门口有人送了乔迁礼过来了,林清苒走到前厅,几个家仆抬着几箱子的东西进来,说是金家大夫人派人过来送的乔迁礼,林清苒打开箱子一看,几箱子放的全是瓷器,摆设的用具也有,多是宴客用的碗碟,做工精巧,十分雅致。 「二姐还真是知我心呢。」几箱子的宴客瓷具,足够到时乔迁宴所用了,她还在想到时候去哪订比较好,这会二姐就给送来了。 赏了银子送这几个家仆出去,林清苒让司画把这些碗碟都拿下去,清理一遍后放起来,到时候可以用。 没多久,大门口那又有了通报,说是贺家的二夫人前来送礼了,瓷器已经让二姐姐抢了先,大姐姐送了两箱子已经绣好的锦布,都是用于放在桌子上装饰的。 一家姐妹像是商量好的,这才搬过来一天的功夫,到了傍晚,小七家也送了东西过来了,知道她喜欢玉石,连带着摆件都送到了,本来书房内的书架上还不显满,等到了晚上收拾好,那放着各种各样姐妹们送来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林云昊和林云泽也不甘示弱,派人送了书画和上好的笔墨,陆氏派人送了封信给她,一大家子乔迁之喜能送的都抢着先送了,爹娘就暂时先缓缓,再想想送什么好。 林家一大家子都替他们在高兴搬出了邵府,邵子钰听她读了信,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看来这宴席的时候,她们功劳甚大,得安排一桌特别的才行。」 「你还别说,她们真能去坐。」林清苒收了信,「尤其是我二姐。」 这天才是初六,到了晚上还有人放烟火,新年的余热一直可以持续到十五元宵,博哥儿抱到厢房内去睡觉后,林清苒坐在窗边,还能看到一闪一闪的天空。 邵子钰沐浴过后进来,夫妻两个躺上了床,如今生完孩子两个月都还未过,邵子钰也就是搂着她什么都不做。 林清苒捏了捏他手指间新长出来的小茧,「如今搬出来了,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趟桑江,把祖父留在那的东西都带过来,反正这里也有地方放。」 邵子钰被他捏的有些的痒,反抓住了她的手,林清苒玩上了瘾,开始捏他另一只手上的小茧。 邵子钰还想缩,林清苒知道他怕痒,换手往他咯吱窝里闹,邵子钰抱住她就把她压在了身下,捏了捏她的鼻子,「别闹!」 怕等会自己引火上身,林清苒真不闹了,靠在他怀里,闷闷的笑着。 邵子钰拿她没办法,吹了灯,把她一抱,等等吧,再等一段日子就没这么‘辛苦’了…… 初七邵子钰要去刑部值守,一大早就出了门。 林清苒起来后雪停了,天空开阳,融雪的日子里会显得格外湿冷,林清苒吩咐各屋子都烧些炭火去去湿气,也不许涵哥儿在这几天玩雪。 搬过来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二月底太后的百日守孝结束,铺子那还要重新上一批货,卖了分家得来的庄子和铺子,林清苒手头上的银子很多,若是再置办一个庄子也还余下不少,林清苒想着应该再买下两间铺子。 这会各街市的铺子都还没开呢,十五之后才方便打听,林清苒提前想好了,司琴进来把最终定下的乔迁宴客的单子递给她。 「就按着这数量,多订几份出来备用。」帖子要定做,这样的铺子这几天已经开门了,林清苒派人送过去,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宴会,怎么说都不能差了去。 夜里邵子钰回来的很晚,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去了刑部之后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有时候早回来,有时候晚回来,偶尔有一次,半夜都要出去。 林清苒让厨房里留了菜,这边吃过之后给博哥儿喂了奶,小家伙虽然会吃,倒是没有像涵哥儿当初那样长的这么快。 安安静静吃饱了,打了嗝,张大眼睛看着林清苒。 林清苒把他放到床上,刚刚会抬头没几天,这会小手趴在那,像是用劲,仰起头看林清苒这边。 涵哥儿进来,看到他趴着想过来逗他,走了一半才想起什么,到一旁伺候的司画身边,要她带着自己先去暖手,刚刚他偷偷抓了雪球玩,手冷着呢,不能碰弟弟。 等林清苒从偏房里出来,榻上这俩小的就是这样的姿势,博哥儿躺着,抬着双手双脚,头顶是撅着屁股趴在那看他的涵哥儿,两兄弟一上一下就这么看着,偶尔涵哥儿还伸手去抓他抬起来的手。 玩了一会博哥儿就累了,抱过去睡觉,涵哥儿跟着楚妈妈回了自己小院,邵子钰这才回来。 回来之后也没进屋子,而是让人拿了衣服先去沐浴,洗去一身的腥气这才进主屋。 林清苒让人把热好的菜端过来,邵子钰喝了一点汤,「李家庄那发生了命案,下午赶过去瞧了瞧。」 一般案子都是范围内的衙门审理,情节严重的才往刑部报,李家庄就在洛都城外几里路远,邵子钰去的时间还挺长。 第11章 「这大过年的。」林清苒又给他添了一碗汤,邵子钰放下筷子,「过年间案子才多,不过一般都是些偷盗贼窃的小案子,今天这一起,一家数口人,除了外出拜年探亲的,留在家里的都死了。」 邵子钰怕描述的详细了会吓到林清苒,一抬头,这对面的听的倒是一副认真好奇,邵子钰失笑,给她透露了些能说的,「都是一刀毙命,手法很利落,像是练家子。」 查了半天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多少人犯案,过年期间村子的走动的人多,别人就不会去注意是不是外来,再者夜里犯案,更不容易被发现。 「普通的贼窃怎么会如此狠手。」偷鸡摸狗的,都是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哪里会去惊动主人家,偷了财物就赶紧溜了,还等着主人家点灯请自己进去喝茶不成。 「现场翻的一团乱,不过,似乎是没有少财物。」邵子钰这么一说,林清苒张大了眼睛,「故意的?」 「明天还得去查。」邵子钰不往下说了,林清苒看着他,就这样说完了? 邵子钰好笑的拍了一下她额头,「你这是要当女捕头了。」 「也不是不可以啊。」林清苒嘟囔了一句,「但是你好歹说个完整。」说了一半不往下说,那她听的多难受。 邵子钰偏不告诉她,拉着她睡觉,气的林清苒恨掐了他好几下,最后实在是抵不住困意,这才睡过去。 原本想着应该是一夜安静的,不料第二天一早,洛都城外,比李家庄再远一些的陈庙村那也发生了类似的命案…… 邵子钰一早去了刑部,之后就和同僚一起出发去往案发现场,陈庙村和李家庄离的并不远,邵子钰他们到的时候,出事人家的院子外围着很多村民,院子门口两个官差看着,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两个晚上出了两桩命案,管辖这一块区域内的知县已经心急如焚,他当个小官不容易啊,平日里小偷小盗的都没关系,一下出大命案,他管不了,上报到刑部,昨天那件还没查清楚呢,今天又出一件,要是闹大了圣上都知道,他这把知县椅子可坐不稳了。 两个仵作正在屋子里,邵子钰站在外面,问了这家人亲戚一些问题,也是老实庄家户,和邻里关系不错,最多的也就是起些口角,自然不会有与别人树敌的情况,一家七口人,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还在娘家,死的是两位老人和最年幼的孩子。 邵子钰让十一和阿九去院子门口那些围观的村民中打听昨夜有没有异动,这边屋子里,两个仵作出来了。 「大人,死者的伤口和昨日李家庄的一模一样,利器所至,割喉一刀毙命,老人和孩童身上都没有挣扎的痕迹,应当是在熟睡之时被杀。」 不是中毒不是打伤,简简单单就是一刀毙命,邵子钰接过十一给的布,浸了水之后走入屋内,几张凳子翻倒在地,柜子上的锁都被撬开了,里面的衣物翻乱成一团。 那边的炕床上躺着三个人,除了脖子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外,神情里是失血过多难以呼吸时的挣扎,所以他们躺着的姿势有些怪异。 这样睡的如此靠近的三个人,就算是歹徒来无影去无踪,一个人死的时候身边的人肯定是能察觉,如今还是融雪天,屋子的窗门紧闭,要进屋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邵子钰走到里面那屋子的窗户边,窗框微开,伸手摸了摸合缝处,那里有轻微的一些刀痕在,这窗户像是被什么薄的利器撬开。 阿九过来说有发现,在这扇窗户的外的墙角放着几只瓦缸,其中一只瓦缸是碎的,但里面没有一点积水和积雪,这几天融雪,夜里都是冷风吹的天,若是早些天就破掉的,那这里或有冰或有水,现在里面却是干干净净的。 邵子钰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一家两旁都有农舍,吩咐阿九,「去这两家人打听一下,昨夜有没有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 邵子钰站在这几只瓦缸前一会,看了窗台,上面干净的脚印都没有,就算是从这里进入或者离开,沿着这后窗的位置过去,一路上也没瞧见什么脚印,两家案子犯案的肯定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 这边院子里知县大人拿起衣袖擦了一把汗,看着官差把盖了白布的人抬出来,迎向了那边走过来的邵子钰,「邵大人,可有线索。」 「带回去仵作再行验过之后才能定夺。」邵子钰说完,看这大人还是一脸的不放心,出言安慰,「杨大人不必担心,此等命案,朝廷不会追究于你一人身上。」 知县大人点点头,出事的两个地方都是他管的管辖区域,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邵子钰让官差把尸体运回去刑部,「你们先回去,和昨天那几个一起,验一下是否有中迷魂香之类的药物,死之前是昏迷过去的。」 外头围观的村民还有不少,多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大过年的,悄无声息就死了好几个人,这村子里还能住的安心嘛。 阿九已经问过了那两家邻居,过来回禀邵子钰,「大人,一家说睡得熟没听到,另外一家说夜里似乎有听到猫叫,可能是猫撞到了哪里,有瓦碎的声音。」 「什么时辰。」 「子时已经过。」 这正是熟睡的时辰,还是在邵子钰他们离开李家庄一个多时辰后发生的事,他们在李家庄查看,这边歹徒却已经选好了地方准备要动手…… 第12章 回到了刑部,邵子钰把这件事和左侍郎禀报了一遍,由左侍郎去刑部尚书那通报。 邵子钰让阿九找来了洛都城附近详细些的地图,圈了这李家庄,再圈这陈庙村,初了距离洛都城稍微远了一些,他们中间还隔了个村子。 而这么环着看,这形状似乎是要绕着洛都城。 杀害无辜百姓,不劫财,不劫色,刀刀利落致命,都是在不能反抗的情况下得手,得手之后又故意弄乱了现场。 可这现场早就的寻仇不像寻仇,打劫不像打劫,除了知道下手之人身手不错之外,别的线索还真是没有。 「难道是寻仇的故意布置成打劫的样子。」十一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话说不通,要布置成打劫的样子,怎么屋子里的财物都不见少。 没多久刑部尚书就过来请邵子钰过去了,案子没有价值性的进展,以防再发生这样的案子,李家庄和陈庙村里需要加派人手守夜。 「大人,这陈庙村和李家庄附近的村落最好也加派人手,以防凶手在别的地方下手。」邵子钰建议道。 刑部尚书点点头,神色慎重,「十五元宵未至就出了这样的命案,实为不吉,圣上那边我会晚些天呈送奏章,时间紧迫,你们需加紧查案,人手这边,左侍郎大人处可直接调取。」 一个时辰后验尸房那有了结果,六名死者体内均有吸入不等量的迷魂香,而这迷魂香在死者的脸上也有残留,应当着他们的面迷晕,而不是从窗户内吹入。 当着面吹这么快就能迷晕,这迷魂香的用量和价值都不会低,邵子钰让仵作尽量把残留的迷魂香取下来合在一起,可以拿去专门卖这些香料的地方细查…… 回到邵府已经很晚,邵子钰白天进过案发现场,在前院的时候观言又烧草驱邪,又跨火盆子去晦气,然后让邵子钰沐浴过后才进了林清苒的院子。 命案的事情这边洛都城还没消息,封锁的死,林清苒听他说起这犯人的动机,一下就想远了,「你说会不会是这两家死者的长辈都是隐居在此,然后仇家来寻,所以把他们都杀了,若是之后还有人死,那就是隐居的人有好几户。」林清苒的想象力过远,已经想到了武林纷争,灭门惨案,然后留下遗孤,长大后前来向那些退出江湖隐居的当年帮凶寻仇,所以这才刀刀致命,干净利落! 「你想哪去了。」邵子钰哭笑不得,武林纷争都拿出来了,「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怎么可能杀的这么轻松,这隐居的江湖人士,会没点防身办法?」 林清苒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哼了声,「不寻仇不劫财不劫色,在死者身上找不到原因,那凶手就是报复社会,向政……向朝廷示威。」 邵子钰没听明白她这句报复社会,却听进去了后半句,向朝廷示威,于是他看着林清苒,笑眯眯道,「娘子何以为此。」 林清苒轻咳了一声,搜刮着脑海中对上辈子的记忆,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想啊,既然和死者无冤无仇的,那这出发点肯定不是因为死者,他们也许就是发泄不满情绪,或者是觉得现世不公允,对他们有不公平的,起了报复心理,之所以杀害村子里那些无辜百姓,我想是以为那些农舍容易侵入,稍微好一些的人家,高墙大院的又有人看守,他们肯定无法得手。」说完,林清苒有些心虚,抬头看他,又轻咳了一声,她这可都是胡乱猜的。 「你的意思是让官府头疼,让朝廷重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邵子钰把她这神情看在眼里,笑着说道。 「也不是不可能啊。」林清苒心里没底,不过上辈子这都有裸奔大马路,就为了吸引别人注意,还有各种出其不意怪招的,自然也有心理变态些以杀人为乐趣,从而达到受人关注的目的。 林清苒把能想的想了一通,那也都是属于脑洞开的太大了,她看着邵子钰,呵呵的笑着,「我都是胡乱猜的,你听听过就行了。」 邵子钰眉宇一动,「杀人动机是浮夸了点,但也不排除类似的可能性。」原因不在死者身上,那肯定就是在凶手身上。 白天的时候早就已经查过了这两家受害者的上几辈族谱,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嫁娶的子女之间也没有仇怨,买凶杀人这一点,站不住脚。 如今证据不全然,只能等了,若是这两桩过后再无迹象,很可能就是一桩悬案…… 这一个晚上,所以派出去的人都紧盯时,几个村子这都安静下来,没动静了,邵子钰研究了这洛都城附近的地图好半天,让阿九和十一带几个人又去了另外两个村子埋伏,如果可以的话,邵子钰倒是想在这些村子里都派上人手。 之后的几天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案发后的第七天,十五元宵,洛都城里是热闹一片,入了夜几条街市都是灯笼高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天大多数的铺子都开张了,因着还在百日内,这几条街市一路过去,都只有猜灯谜,往年的耍猴和一些表演今年都没有,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出来看灯的人。 就是连巷子里经过的人都不少,一些寻常在闺中不出门的小姐,这天也能出来走走,拿个小灯笼带个集市上卖的面具,顺着人潮,街尾那还有对诗的。 也就是这样热闹的场景,人多拥挤,人群中多了谁少了谁,巷子里多了谁少了谁,直到深夜人群散去,谁也没有发现那几个被掳走的小姐和被抛弃在巷子里前一刻还欢笑看灯的鲜活生命…… 第13章 衙门那深夜有人报案,家中的孩子出去看灯,到现在都还没回去,派人出去找都没有在几条热闹的集市上有找到过人。 衙门这边即刻派了人手出去寻人。 不到半个时辰,衙门口慌慌张张的冲入一个醉鬼,吓的脸色发青不说,双腿还不停的发抖打颤,看到官差就扑了上来,抓住他们的腿不放,哆哆嗦嗦的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几个官差跟着这连路都走不稳的醉鬼去往他跑过来的地方,夜里打着火把进入那巷子,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巷子,在那空竹篓堆满的墙脚,四具尸体被扔在那。 官差觉得脚底有些粘稠,火把往下一看,这血从那尸体上淌下来,一直蔓延到了他们脚下,像是一个水摊…… 邵子钰凌晨的时候被刑部派来的人叫醒匆匆离去。 先是到了衙门,里面都是哭声,公堂上放着四把担架,担架上都盖着白布,邵子钰眉头一簇,又有人出事了。 这边衙门里的大人还是知晓一些前几天李家庄命案的事,他看了这四个人伤口就知道和那两桩脱离不了关系,但这死的只是四个家仆而已,在这里哭着的,和已经哭晕过去的,还有失踪的两家小姐没有找到。 邵子钰没作停留,派人把这四具尸体带去刑部,把这两家的家属也一并带过去了。 让赶过来的阿九带人去那个巷子里查看,打听附近的情况,这边仵作的很快就看出了头绪。 伤口和之前的一样都是利器所致,割喉,应当都是匕首,根本没有多费一刀在别的地方,简单的一刀抹脖子。 「有捂口和拖拽的痕迹。」仵作指了指死者嘴巴上的淤青还有后脚跟上鞋子磨破的痕迹,有两个的裤子上都有泥沙和磨破的洞。 「按照家属所说,这两家小姐是认识相伴出来的,在河坊街这边看灯,不可能会去巷子里,也就是说,这几个家仆是被人捂嘴之后快速拖入巷子内被杀。」家仆灭口,丫鬟和小姐自然是掳走了,只是那个时间段进城出城的马车这么多,真出城去了也不会知道去了哪里。 「大人看这里。」仵作检查过几个人的手脚,其中一个的指甲中夹杂了什么,颜色似红非红的,仵作小心拨下来,「死者身上并没有其它伤口,应该是抓伤了凶手。」 指甲上的皮肉碎屑是右手抓的,凶手若是惯用右手执刀,那就是左手捂嘴,十一示范了一下姿势,「大人,凶手伤的应该是左手。」而且伤口还不浅。 邵子钰有理由相信这起案子和前两起之间的关系,李家庄的案子没有破,消息也没有放出去,排除了有人刻意模仿这杀人手法。 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些事,凶手还是一伙人,邵子钰看着仵作继续查看,这屋外的天蒙蒙亮,刑部尚书张大人来了。 事情到这地步再不上报朝廷,张大人自己都担当不起,凶手从城外已经放肆到在元宵灯会这天杀人掳人,再不及时抓捕归案,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天亮之后张大人就带着邵子钰一块上朝去了,上奏禀明,这边众朝臣和皇上才得知此事,新年和元宵佳节本都是热热闹闹亲人团聚的日子,孰料出了此等大事。 皇上听了邵子钰如今查到的结果,听他最后说的几种行凶可能性,震怒了。 没有理由的杀害无辜百姓,掳走女子,罔顾王法和性命,这样的人应该是马上抓起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鉴于邵子钰当初成功破了彭城劫案,又因为此案如今是他在跟进的,皇上就直接增派人手到刑部,要这边掌管兵权的穆大人和邵子钰合作,随时可以调动洛都城内的兵,便于查案。 邵子钰对凶手是谁,什么身份,身在何处,到底多少人都不清楚,而今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那两个被掳走的女子。 刑部这边把消息继续封锁,那天那个发现尸体的酒鬼疯了似的到衙门去报案时,已经传出了一些风声出去,再者被掳走女儿的陈、王两家不断来往刑部,尽管这两家人一家说女儿小恙,养病在家,一家说送去乡下看亲戚去了,为了保住孩子的名声,如何都不能传扬出去女儿被掳走,但多少还是让人猜出了一些原委来。 下朝后邵子钰直接去了那个巷子,官兵守着,在不远处围观张望的百姓不少,邵子钰走进巷子,地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红,阿九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见他来了,拿出一块布条,宽三指,长半尺,边缘的地方是大力拉扯导致的,有些毛躁。 邵子钰拿在手中摸了摸,是上好的制衣锦布,邵子钰平时穿的也就是如此,低头看锦布来源,是勾在竹篓子上的。 「昨夜天黑没有看仔细,一早我和十一在此处又搜查了一遍,在竹篓上找到了这勾着的锦布,很干净,不似别人扔在此处,倒像是从衣服上勾下来的。」十一把竹篓拿起来,那翘起来的地方还勾着一些线头。 当时发现尸体时是一起扔在这个墙角,墙角里本来堆满了破旧的竹篓,血迹又不是从巷子口延伸过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是在这角落里直接杀人抛尸。 「巷子狭窄,扔下四具尸首已显得拥挤。」邵子钰示范了一下经过此处,若是有四个人挤堆着,又是好几个人一块逃离,或者还带着人,难免会撞到这边堆满的破竹篓,衣摆勾到也不是不可能。 随即把锦布给了阿九,「去各布庄打听打听,谁家有这样颜色的锦布。」 第14章 随后邵子钰回了刑部,傅君浩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两个人也不多寒暄,直接步入了主题,邵子钰在看到那锦布之后心里又多了一份把握,「傅大人,凶手没有离开洛都城,这被掳走的陈王两家小姐肯定也还藏在洛都城,只是如今是生是死尚且不清楚。」三起案子连贯在一起,这一刀毙命的如此干脆,邵子钰断定被掳走的人应该是还活着,而只掳走女子,杀了家仆,其中原因可想一二,「从她们进了河坊集市开始,应该就应该被盯上了,我初始怀疑是与陈王两家相熟之人作为,不过和之前两起一同判断,这之间,应该只是在集市上被盯上。」继而杀人掳走。 过了一会十一回来了,带着他让他去查的迷魂香,「大人,找了好几家查看这香,五六家只有两家隐约看出点头绪来,但也不确定,只说应当是不便宜,他们铺子里与这相近的价格都不低。」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邵子钰神情淡然,十一咧嘴一笑,「有啊,不过是在他们闻了之后自己问,我才告诉他们,是从死人脸上刮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那几个闻过的掌柜,都被吓的一脸煞白,恨不得立马把他请出铺子,有多远走多远。 邵子钰嘴角一扬,「勾到的锦布不便宜,迷魂香不便宜,难怪他们明明想要早就被打劫的案发现场却并没有带走什么值钱的东西。」 十一侍卫勇于提问,「为什么。」 「因为凶手觉得,这农家里,没有让他们觉得什么东西是值钱的,所以什么都没带。」换言之,穿的起上好锦布衣服,花的起钱买不便宜迷魂香的凶手,这身份,应该也不差吧。 「不缺钱,也不抢东西,就杀人了,这凶手图的是什么。」傅君浩像是在问自己,和邵子钰对看了一眼,傅君浩脱口而出,「痛快。」 继而又把这句话说完成,「杀人的痛快。」 打过仗的,在战场上厮杀,很多时候都会杀红了眼,一刀毙命,或者是杀的浑身是血倒在自己眼前,会变成一种杀敌的痛快。 有些要百般折磨觉得痛快,有些要一刀毙命,看着他在极少的时间里死在自己眼前觉得痛快,而傅君浩所说的,真是邵子钰心中所判断的。 他心中猜测了很多杀人动机,而他觉得这一个的可能性最大,虽然听上去是最为不能理解的,但在手上如今并不全的证据来看,好像就是这个方向。 「但是这样查,即便是人手够,凶手不出现,我们还是找不到人。」就算是那锦布就是凶手身上勾下来的,在洛都城用这种布的人还少么,犹如大海捞针。 「既然有线索,就一定能查到,起码缩小了一定范围。」邵子钰笑了笑,「傅大人,这件事可能要劳烦你不少时候,各城门那儿如今是严加看守,他们无法出城作案,那么就只能在城里继续犯案了。」犯案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大人,您是说他们还会继续犯案。」十一想着应该加派人手,城门那不仅是要严加看守,出去什么人,进来什么人都得排查清楚才行。 「他们一定觉得官府无能,怎么查都查不到,官府动静小,他们蛰伏一段日子又会有动作,我们只要给他们创造机会就行了。」像傅君浩所说的那样,花大力气下去查,真难查出点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但邵子钰起码能在大方向肯定的基础上判断出这凶手并不是什么山匪贼寇,住在洛都城里的人,家境不错的,又有些拳脚功夫,身手不错的,有一个地方的人能够符合如今少的可怜的证据条件,武学院出来的学生,或者是在武学院教导授课的师傅。 邵子钰说罢顿了顿,「假如我所说的都属实。」 两天后,忙得不可开交的邵子钰收到了萧鸿煊的信,信中萧鸿煊强调的非要见他一面,就在茶楼里等他,他不出现就等他出现为止,还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邵子钰无奈,抽空去了一趟。 这才刚进包厢,萧鸿煊看了一眼跟着邵子钰进来的阿九,打听着问他,「子钰,你们这个连环杀人魔的案子,查到凶手了没?」 邵子钰一怔,随即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 萧鸿煊眨了眨眼,「这还不够重要么,我爹说这案子是你负责在查的,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你有重要的事和我说,不是要告诉我什么消息么。」邵子钰拿起茶杯悠悠的喝起了茶,来都来了,再多呆一会儿也没有关系。 「就是这连环杀人魔的案子啊。」萧鸿煊解释。 「嗯,我知道。」邵子钰点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萧鸿煊却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邵子钰告诉他关于这案子的事情。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邵子钰放下杯子,问他,「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武学院里都快传遍了。」萧鸿煊说的理所当然,武学院内有很多的世家子弟,富贵的很多,要从家中在朝中任官的长辈口中听闻此事也不难。 邵子钰眉宇微动,「你还去武学院?」 萧鸿煊脸上一讪,邵子钰不客气道,「你去武学院学什么了。」 笑鸿煊还是不说话,邵子钰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北王府世子爷,还会去武院子里。」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萧鸿煊嘀咕了一声,「还不如不会说话。」以前不会说的时候就只是冷漠不理不睬,现在一开口就嘴不饶人。 第15章 邵子钰瞥了他一眼,「武学院里传遍了,你听谁说的。」 「王鹭洋他们都在说,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传开了,说是还有两家小姐被掳。」萧鸿煊那是纯好奇,武学院里已经把这三桩命案说的很传奇,杀人不眨眼,来无影去无踪,官府头疼不已,至今没有找到行凶者,连失踪的人都没找到。 在洛都城可没发生过这样的案子,要么寻仇,要么打劫,没有缘由是怎么回事。 「大人。」阿九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隔壁有人。」 邵子钰看了眼前的萧鸿煊,随意道,「那是谁让你来向我打听这件事的。」知道他负责这案子的人,也不止眼前的人一个,他怀疑武学院,这武学院里的人就来了,可真是凑巧。 萧鸿煊露出惊讶的神情,也知道得压低着声音来,「你怎么知道,武学院里在打赌,说现在那两个被掳走的小姐是生是死,官府有没有找到她们的尸首查到线索,我也下注了,我买你们赢,王鹭洋几个都买你们输,我们赌半个月之内你们能不能找到被掳走的小姐。」 「你买了多少。」邵子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萧鸿煊伸出一指,「一百两。」 「赔率呢。」 萧鸿煊这声音压的更低了,「一赔十。」 邵子钰笑了,萧鸿煊看着他,「你还笑,他们都不相信你们能破案。」 邵子钰提高了音量,「既然你父王开口了,那我就答应你。」 萧鸿煊一愣,邵子钰示意阿九出去,继而道,「不过这是审案子,不是过家家,出去了凡事你都必须听我的,还有,关于案子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说出去,明白么?」 「真的?」父王还和他提起过让自己一起来查这个案子。 邵子钰点点头,「你不是好奇么,那你就亲自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先去刑部。」 「看什么?」 「看仵作验尸体。」 离开了茶楼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刑部,阿九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过去阿九也是从武学院里出来的,又去军中历练了两年才回洛都城复职,所以他和十一对武学院都是比较熟悉。 邵子钰所料没有错,等着他答应了萧鸿煊之后,那几个人就离开了,阿九尾随了他们,三个人马车而去,其中一个是进了王尚书府的王少爷,还有两个则去了武学院。 「大人怀疑王尚书之子?」这话说出来都有点难以置信,朝廷命官的儿子会是杀人犯,还是连环杀人案的主谋之一。 「北王世子不止一次提到王鹭洋,他们怂恿了北王世子向我来打探消息。」和萧鸿煊熟识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个北王世子性子单纯,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养在家里的时候多,和外人接触的少,所以心性上比同龄的还要小一些,换言之,比较好骗。 要怂恿萧鸿煊来他这里打听消息太简单了,下什么赌局,大部分人都赌查案失败,萧鸿煊就会急着来告诉自己,「你派个人去一趟北王府,和北王爷说一下此事,若是北王世子问起来,也好有话圆。」 阿九叫了个人很快吩咐出去了,走进屋子,邵子钰正写着王鹭洋几个人的名字,茶楼隔壁坐着的人之一就有他,看来他最初设想的方向没有错。 「阿九,那三人中可有谁手臂受伤了。」邵子钰在一旁点了点,其中一个凶手受伤,一个凶手身上有衣服被勾破,如果集中在武学院内,可就好查多了。 阿九摇摇头,「大人,我现在就去武学院里打听。」 「不必,我倒有个办法。」邵子钰叫住他,「你去找傅大人前来。」 三天后武学院举行了一场比试,所有武学院的学生都要参加,是几年前已经离开武学院,在朝中军中任各职务的官员侍卫前来和武学院的学生切磋武艺,有见到合适的,能提早离开任职也说不定。 还请了陆将军和回洛都城的穆统领前来主持,奖赏不乏。 邵子钰没有前去观看,萧鸿煊也没得去,他想去来着,但是被邵子钰拖着在洛都城内找线索,两天前去过验尸房的劲他都还没缓过来,这会整个人面色微微发白,只要邵子钰再提起来,他就胃里一阵难受。 一开始他还兴奋的很,跟了两天他就不情愿了,可邵子钰一句话顶过来,他只能跟着,从城北跟到城西,萧鸿煊终于忍不住问他,「子钰,你这么找,能找到什么线索,别说半个月了,就算给你两个月时间也没有用。」 「心疼银子了?」邵子钰抬头看了看这西街,转头撇了他一眼。 「我还等着子钰你给我赚一千两银子回来,杀杀他们的锐气,到时候你家乔迁之喜,我就用这银子给你准备贺礼!」十八九的年纪,说话像是十三四的少年,萧鸿煊没经历过什么,人生顺风顺水,皇上是他亲伯伯,母妃出生高贵,父母恩爱,家中仅有他一子,生活简单的根本不用为任何事情担心发愁。 邵子钰没理他,抬头看西街这集市上的布局,巷子够多,路也够绕的,在这里劫人,可比当初在河坊街容易多了。 「子钰你在看什么。」 「一月二十八西街可是有闹市夜。」邵子钰自言自语,「到时候来这里赶集的商人和百姓可不少。」年初十五是元宵灯会,月底二八或者二九这天,外出探亲的人都回来了,每年西街这边和附近的两条街市,都会有很多人来往,到了晚上就是闹市。 第16章 「子钰你是想设埋伏?」萧鸿煊轻轻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在闹市夜动手。」 邵子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是说杀人狂魔了,人多的时候刺激吧。」 萧鸿煊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没有注意到邵子钰的神情…… 等邵子钰回了刑部,那边武学院里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其中并没有发现有那个学生手臂受伤,傅君浩作为观看者之一,结束后直接向院长要了名单,本来是全部要到场的学生,缺席了三个人,傅君浩即刻派人去这四人家中打听,消息来的很快,两个不在洛都城里,年前就跟着家里去探远亲了,还有两个抱病在家。 范围广的时候难查,如今缩小到两个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究竟抱的是什么病。 两个都是在年初元宵过后没去学院,一个是身子不适,另一个,是受伤了。 邵子钰听罢,把相关的人名字都写了下来,看似这王尚书的次子,像是领头人了。 其中身手好的,受伤的李少爷和其他两位都很不错,这次比试中,这一群人中的几个都能和傅君浩派出来的人打个平手。 「能不能抓现行,就看他的了。」半响,邵子钰指了指角落里写着的萧字,「十一,想办法打听打听这几家,有没有带回去什么人,或者关着什么人,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害了被掳走的人。」如今是要确定这两个被掳走的姑娘在谁家里,是生是死了。 这边被邵子钰寄予厚望的萧鸿煊正在武学院里被王鹭洋几个围堵呢,这下了一百两的大赌注,他们不能对这个身份尊贵的世子爷动手,言语上却是不客气的嘲讽,「你不是还跟着刑部的邵大人去查案了么,查到什么线索了没,现在是不是后悔下这么大的赌了。」 「你们输定了,本世子告诉你们,这凶手,很快就死定了!」萧鸿煊伸手,身后的侍从从怀里拿出银票,萧鸿煊拿过啪一下放在石桌子上,「再加四百两,五百两,买抓的到!」 萧鸿煊这气势可震慑到人了,王鹭洋拿着这扇子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嗤笑,「五百两你也输定了,官府怎么可能找得到,连被掳走的人都没找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等着瞧,等到月底……」萧鸿煊忽然止住了话不往下说了,冲着他们哼了一声,「这是秘密,你们就等着赔给我五千两银子吧!」 萧鸿煊自信满满的离开了,王鹭洋看着这四百两银子,眼神一黯,身侧的同伴低声道,「月底官府会怎么样。」 王鹭洋哼笑着,把这银子拿起来塞入另外一个人手里,「给世子爷记上,你们,想不想再来一票,下下这官府的脸面。」 四个人站在那,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犹豫了,「官府说不定是蛰伏,估计想引蛇出洞,李虎的伤还没好,再说我们也不知道月底官府会做什么。」 「当时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怎么多。」王鹭洋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觉得那感觉畅快淋漓的很么,还有那两个小姐。」王鹭洋的话在他们耳中飘荡,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来武学院不就是学功夫,将来打仗了还要杀敌,现在不过是练练手罢了。 洛都城中无人知晓他们就是凶手,可官府却费经心思的要找到他们,这种凌驾之上的,看得到官府作为的感觉又是非常的刺激。 「那北王世子所说的月底。」那人抬起头看他,王鹭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妥,两位小姐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些猫爪,不怕被挠的,晚上可以过来。」 入了夜洛都城静谧,邵府内这是几天以来邵子钰第一次回家好好陪着林清苒和儿子吃晚饭。 大概是婴儿的敏感,邵子钰这几天在刑部进进出出验尸房,回家之后是连博哥儿的身都近不了,尽管沐浴熏香都做了,但邵子钰一想抱他,博哥儿就哭闹。 林清苒看着他都瘦了,夹了炖肉给他,「多吃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邵子钰一个从三品的官,要主办这案子,如今失踪的人还没找到,肩膀上压力真不小,这么多天过去案子虽有进展,但综合起来就算是现在去抓人找人,也有很多空隙可借口逃脱罪行,因为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是谁杀了这些人,即便是找到那两家小姐,人家还能说是好心救的呢。 所以他只能布局抓现行,而抓的到抓不到,也是要赌一把。 同样是安静的夜,安静的北王府内,有人上门来看萧鸿煊。 前来找他的是陈王府的二爷,这众多堂兄弟中排行第六的萧鸿扬。 「六哥,你怎么过来了。」萧鸿煊就是个简单的人,对自己认定的朋友和亲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好,也亏的没有人起坏心眼要害他。 两个人坐下,上了茶,萧鸿扬关切他在刑部跟着邵大人去查案的事,「你就看得惯那些仵作验尸?」 「六哥快别提了。」萧鸿煊这一口茶喝不下去了,愤愤然道,「我这也是关心案子,你想那些人多可恶,杀害无辜百姓,王鹭洋他们竟然还要赌官府查不到。」 「看你这样子,官府是很有把握抓到人了。」萧鸿扬笑着,萧鸿煊点点头,「邵大哥可厉害了,已经想出办法来了,要在二十八这天在闹市夜。」萧鸿煊说了一半又咯噔停住了,讪讪的看了萧鸿扬一眼,后者脸上的笑意更甚,「你这是怕我说出去了?」 第17章 「也不是,那我现在帮着邵大哥一块查,不能说出去。」 「我手上也带着一队的兵,看似邵大人布局很大,说不定到时候也需要我的帮忙。」萧鸿扬位居护军参领,到时候人手不够,随时可能有调动。 「对啊,六哥你也有带兵。」萧鸿煊高兴的一喊,随即压低声音,「邵大哥这一次布局可大了,西街一整条街各个巷子口都安排了人,闹市夜人多繁杂,邵大哥认为这杀人狂魔肯定会在这么人多热闹的日子里再动手。」下一个有这样热闹夜市的日子可是要等到乞巧节了,这几个杀手肯定等不住。 「那他安排了多少人。」 「我听邵大哥和刑部尚书说是,成败在此一举。」萧鸿煊想了想,「应该是安排了很多人。」 「那要是没抓到,岂不是要受责了。」萧鸿扬笑道。 「也是。」大动干戈什么都没捞到,也太丢脸面了,依照皇上的性子,肯定是要降责。 「不过邵大哥说了,按着这案子的杀人手法,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一次犯案,失踪的人还没找到,上一次是河坊街,这一次西街这么热闹,他们肯定会动手。」萧鸿煊嘟囔着。 「我挺好奇,这人这么多,即便是要动手,他们怎么找。」 「他们不是专挑普通百姓么,肯定也是怕杀了权贵的惹大麻烦,找一些侍卫假扮普通百姓混在人群里不就好了,西街各巷子都守了人,就算是他们杀了人,也逃不掉。」萧鸿煊说的是十分的简单,因为邵子钰和他说的时候也就是这么的简单自信。 萧鸿扬听罢呵呵的笑着,「需要这么多人,看来我手底下的人是没得闲了。」 一月二十八这天,入了夜,洛都城的西街热闹了起来,一整条街像是元宵灯会这日的人多,隔壁一条小集市也有很多人,但没有西街这边来的宽敞,人也没有这边多。 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很多的商人,一月二八这天白天和晚上在此摆摊买东西的价格都不贵,有些比铺子里卖的要便宜很多,所以前来闲逛的百姓很多。 热热闹闹的集市里谁也没有发现人群中混入了谁,也没发现巷子中暗处已经埋伏好的侍卫,西街两边的数家茶楼上都站着人,观望在人群中。 这热闹与这一股悄然而至的等待混杂在了一块,萧鸿煊站在茶楼上,有些急不可耐,身旁是邵子钰还有傅君浩,随后走上茶楼的,还有敢过来支援的陈王世子,萧鸿扬。 萧鸿煊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等了半天这楼下还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抬头看邵子钰,「怎么还没出现,会不会不来了。」 「别急。」邵子钰瞥了一眼顺着人潮而去的十一,「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 萧鸿煊根本没听进去,他开始担心万一人没出现,子钰不是要出大丑了,今天在这这么多人,派了这么多人手,圣上肯定是知道的。 「要不我下去看看。」萧鸿煊抬腿就想往外走,一旁的萧鸿扬拉住了他,「不要胡闹。」 邵子钰一言不发,安静的等着,这案子他主办,其他人都是协助,也就是安静的等着,街市两侧的茶楼上都有侍卫时刻紧盯,人群中一旦有了动作,讯号一出,这就无处遁形。 只不过半个时辰过去,只看到西街的繁华,却没有看到有谁在人群中绑人离开,也没人闹事,一切都显得很和祥。 萧鸿扬是看到邵子钰的侧脸,神情沉静,仿佛这一切都胜券在握。 随即,他的嘴角也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这街市依旧热闹,没有异动…… 他们等了几乎有一个时辰,正是到了夜市人声鼎沸的时刻,坐着的邵子钰忽然站了起来,到窗边一直盯着人群,早等的不耐烦的萧鸿煊被他这一站也惊站了起来,跟着到窗边,和他一起盯了好一会,什么都发现,继而看着邵子钰,因为他神色沉凝,萧鸿煊也不敢问什么。 邵子钰的视线从集市上缓缓抬起,继而看着这天空,而他所看的位置,正是西街隔壁的小集市,邵子钰这么看着,萧鸿煊不明所以,但他身后的萧鸿扬却看出端倪来了,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当下意会过来邵子钰的意图后,脸上神情有了一丝变化。 正想开口说下去看看,邵子钰望着的方向忽然绽放起了烟火,那骤然升空绽放开来的烟火引的这边西街的人欢呼不已,邵子钰回头看着他们笑道,「我们过去吧。」 萧鸿煊还在那愣着呢,抓到了么,没看到啊,跟着一块下楼到集市上,邵子钰带着他们直接穿过一个巷子,到了西街旁的那个小集市。 也是很热闹,出了这巷子口,邵子钰他们身后跟了一队侍卫,走到放烟火的那个楼前,外面还瞧不出什么,走进去才发现,这整座茶楼里没有客人,被包下来了。 邵子钰带着他们到了这茶楼的后院,高高的围墙内,院子里站满了人。 侍卫,黑衣人,还有被押住的四个人,这一旁还站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后跟着丫鬟,一眼看过去,十分的吸引人。 萧鸿煊首先惊出了声,「王鹭洋,怎么会是你们。」用绳子绑着又被侍卫压着的王鹭洋挣扎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在这样的场合真的是熟人见面分外惊喜。 萧鸿煊看这阵仗终于是看明白了,邵大哥就是来抓他们的,西街那根本就是幌子,什么很多人守着,到处都有侍卫,这里才是重点。 第18章 于是萧鸿煊的脑海里闪过第一个反应,杀人狂魔被抓住了,但怎么会是他们;第二个反应,邵大哥骗他啊,说什么西街重重埋伏,都是诓骗自己的;第三个反应,王鹭洋他们就是凶手,他们还下了注赌输赢,那现在这应该算他赢了吧,但他一赔十的五千两银子问谁去拿! 可没人注意萧鸿煊如此多变的神情,邵子钰看着被捕的四个人,「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给你们接应的马车也跑不掉。」 王鹭洋神情变了变,终究是没说什么,他们是直接被逮了正着,本来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说刑部的人埋伏在西街,西街是在重重包围之下,为了打刑部恨恨一个巴掌,他们才把这个地方选在了西街旁边的小闹市,那边守卫森严,这边却又有了命案,这是多讽刺的一件事。 哪里知道选中了下手的人之后,把她们拖到巷子里时,反被她们所擒住,柔弱姑娘变成身手非凡的女子,就是带走的几个家仆也变成了功夫了得的侍卫,随后巷子前后出现了侍卫,他们根本无从逃脱。 「邵某要重谢刘小姐和关小姐的鼎力相助。」邵子钰继而看向那四名女子的方向。 「谢什么,邵大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这刘小姐长的很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这一份神采比起洛都城的姑娘更吸引人,男人见了,大约是会忍不住想要征服这样女子,这就是这样的神采才能够让王鹭洋他们在众多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们,把她们当做目标。 「是啊,爹说了这件事后,我和刘姐姐当即就答应了,这武学院里出来的,功夫也不过如此,比校卫营里的还要不济。」相比较于刘小姐的爽朗,关小姐则笑的温婉很多,可人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温婉,她们的身手到底有多好,那被抓的几个人是深有体会。 「还是要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的帮忙,这件事也不会这么顺利。」美人计这一招,既然元宵灯会的时候他们会掳人而不是杀人,这次更好看的,怎么会不奏效呢。 萧鸿煊是被这笑容被迷了一下,继而转头看脸色不是很好的萧鸿扬,「六哥,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的,声东击西,还故意不告诉我来我这里打听,其实和邵大哥都商量好的吧。」 他这话说的并不轻,所以王鹭洋几个都听到了,萧鸿扬看了这个没心思的弟弟,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从第一桩命案的发生到如今凶手全部缉拿归案,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当十一他们把两位小姐从那小别院里解救出来时,已经震撼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二八这天深夜在闹市抓了人后十一就带人去了早就查到的小别院内,可当他们打开门看到这两个小姐时,十一和身后冲进来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先捂住自己的脸。 两个小姐不是衣衫不整,而是仅穿了一件肚兜,下半身没有寸缕,一只手还被镣铐锁在床上防止逃跑,而那两个丫鬟也是仅一件肚兜遮蔽,锁在床边。 四个人看到他们出现,不是遮蔽身子,也不是求救,而是露出迷茫的神情。 屋子内放的器具看上去像是刑具,其中一个对刑具熟悉的官差一眼便瞧出了这些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木马,软鞭,双人椅,还有那满屋子弥漫的奇怪味道。 十一他们是脱了自己的衣服先替她们包裹起来才解锁带她们离开,院子里打晕掉的人统统抓走,包括屋子里这些器具也都要带回刑部作为证据。 三月初一上午,收集证物两天,一切准备就绪后,刑部开堂审理此案,但并没有对外公开。 这朝廷丢不起这个人,更重要的是,对外公开,两个姑娘家乃至她们的家人今后还要怎么过活下去。 这件事震撼的岂止是邵子钰他们,当王尚书等家中长辈到了刑部得知此事后,他们的震撼程度并不亚于其他人。 在家中就算是再纨绔,再不孝,再不务正业的孩子,也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是前后十条人命,还有被他们摧残的四个无辜女子。 而最后能顺利将他们抓捕,也是因为他们想要再度作案。 这王夫人直接就晕过去了,王尚书更是气的不轻,自己这二十来年为官都没被别人参过什么本子,这儿子出的这事,直接要让他晚节不保啊。 开堂后几位夫人都被带下去了,在做的犯人家属,每个人的神情里还留着这难以置信,这后堂还有两位王爷听审,刑部尚书坐在了坐下的位子上,今天的主审官是邵子钰。 不需要辩驳什么,一条条一宗宗罪列下来,邵子钰审案子,向来是先查清楚了,证据都放在你眼前,而犯人需要做的,就是认罪。 「初六夜里,王鹭洋等重犯,深夜在李家庄谋三条无辜性命,初七夜里在陈庙村再度犯案,杀死陈家二老一幼,十五元宵,杀死陈、王两家家仆,掳走陈家二小姐,王家三小姐及她们的随身丫鬟,带到城西的王家别院中囚禁,对她们的恶行令人发指。」这时候还要给他们留什么情面,邵子钰直接把王鹭洋囚禁这四名女子的事情给在座的家属说了出来。 他们把四名女子囚禁起来作为女奴,这个词在现在的洛都城已经鲜少为人所知了,因为女奴二字背后所隐含的行径实在是太畜生了。 他们不仅强行玷污了这几个女子,还日日使用药物使她们神志不清,用春药令她们求着男人与她们交合,像是关畜生一样的方式关着她们,不穿衣服,关在笼子里,吃饭要让她们不能用手,要用嘴直接吃。 第19章 屋子里放满各种刑具,都是用来折磨她们的。 这样的女奴,最终就会丧失自己,变成他们的玩物。 「救了这四名女子之后,其中王家三小姐清醒后记得你们的畜行,咬舌自尽,险些丧命,陈家二小姐和那两个丫鬟清醒之后因药物对她们的伤害,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邵子钰平静的说完了这些事,看着在场跪着的五个主犯,「你们可认罪。」 问认不认罪已经是个形式了,他们必死无疑,这样罪行之下,在坐的几个家属都是不明白啊,家中生活殷实,没有薄待了这其中任何一个,要什么给什么,虽说不甚是很出息,但在家人眼里也没有心狠手辣到什么地步,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鹭洋算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他抬起头看着邵子钰,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大人,我认罪,不过您似乎是少抓了一个人,您怎么不想想,我们怎么会知道您在西街安排了人手。」 邵子钰就等他这句话了,王鹭洋嘴角青肿,呵呵的笑着,「那些刑具可都是有人告诉我们怎么用的,大人你猜,到底是谁。」 邵子钰还没出生,在后堂陪着北王一块听审的萧鸿煊直接冲了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王鹭洋,「是不是六哥告诉你们的,这件事我只告诉了六哥没告诉别人,是不是他!」 「你原来不笨嘛。」王鹭洋看着他眼底几分嘲讽之意,「像你这样的人,就只配被人好好护着,没了北王府,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甚至活不下去。」 「你!」萧鸿煊气的要扑过来打他,但这是公堂之上,哪里容他胡来,北王爷和陈王同时走了出来,陈王的脸色尤其的黑,「你说的可属实。」 王鹭洋低了低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陈王爷大可以去问问您的儿子,虽说这案子他没参与,怎么让两位小姐听话,可都是他教的。」他萧鸿煊觉得被人坑了,他王鹭洋才觉得被坑了,要不是这萧鸿扬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西街那守卫森严,都是在那埋伏的,他怎么会掉这圈套中,去那闹市中下手。 他们若是什么动作都没有,这刑部怎么可能定他的罪,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了人! 定罪之前还想着责怪别人的罪犯,永远不可能认识的到自己的错误,而最后这一席话,对在场的人震撼还小么,牵扯出来的个个身份都不低,最后来扯出一个陈王府二少爷。 邵子钰信他的话,但这陈王府二少爷怎么判,就是皇家自己找证据自己解决的事,他做不了主,也压根不打算管。 他要管的,是这些犯人的处置结果,主犯五人,斩立决,即日执行,从犯押入天牢,重刑处置。 而受害着的陈、王两家,这五家主犯的家属,即便是给多少赔偿都无法弥补,但还是要弥补…… 这件案子知道的人不少,但在洛都城中并没有传扬开来,林清苒最后从邵子钰口中听到的是这两家人都已经搬离开了洛都城,她倒是希望那其余的三个女子永远都不要记起来那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否则下半辈子要怎么活下去。 林清苒还听邵子钰说起陈王病倒的事,那掺在其中虽没杀人却比杀人更可恶的陈王府二爷什么结果她不得而知,但只是隐隐的听说,其中还有些牵连,这些已经长远到涉及朝政,林清苒总觉得,这样的洛都城,快要不太平了…… 很快是三月,百日守孝过去,洛都城又恢复了这热闹的景象,恰是开春,出去踏青的马车每天在城门口进进出出很多。 邵府这边,林清苒正准备着乔迁的喜宴。 两个月前已经搬过来了,宴席迟了这么久,林清苒倒是多了时间准备精细,年初这连环杀人案告破之后,邵子钰从副令史升做令史,对于他来说,年纪轻轻又是后来居上的,有这样的成就非常难得,宴客名单上又多添了几个,林清苒忙前忙后,终于是准备妥当了。 三月初三这天,邵府大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一早就有客人进进出出,快近午饭的时辰,客人更是多。 这边陆氏她们来得早,帮着林清苒一块打理,反倒是邵府那来的迟了一步。 一个只是伯母,一个是亲娘,尽管林清苒是邵家的媳妇,这些年可不见这邵家有多用心,她也没指望。 二姐林清妍先是逛了一通这邵府,到了前院,看林清苒在嘱咐等会客人的座位,笑道,「我看这地方行,你们住着刚好。」一家子如今也才四口人,需要多大的宅院。 「我也觉得挺好。」要不是自己相公拦着,昨天就跑过来的林清悦挨着林清苒笑嘻嘻道,「五姐记得给我留个院子,以后我也可以过来住住。」 陆氏挥手过来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胡说八道!」出嫁的女儿老是想着要回家来住,那能是什么好事么。 「你的我就不留了,傅家大宅大院的,不过爹娘的院子我留出了一间。」林清苒笑道。 林清悦嘟了嘟嘴,「五姐小气。」 「行了,你五姐还对你小气,不如让你这么多姐姐都给你在家留个院子,等着你哪天不高兴离家出走了,一家不收还有五家让你选。」陆氏没好气的瞪着她,林清悦这下嘘声了,上次离家到五姐家的事,回家拜年她自己给说漏嘴了,被娘和几个姐姐一逼问,这就说出来了,之后就是一顿的挨批。 「小五,之前你相公审理的案子我们听说了一些,听说还牵扯到了陈王爷的次子。」林清妍快人快语,一屋子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不好开口。 第20章 林清苒点点头,「是有牵扯,听相公说是知情不报。」知道王尚书之子他们有这样恶劣的杀人行径,非但没有阻止,最后还提供刑部的抓捕消息给他们,让他们有机会再次行凶。 「我听相公说陈王爷气的不轻,要断绝父子关系,好像抓去刑部关些日子,在大牢里陈王爷拔刀要杀了他,被陈王妃给拦下来了。」这已经是案子了结一段日子后的事情了,林清苒不禁唏嘘,尚书之子,参将之子,身份都这么高,就算碌碌无为一生,也是荣享,怎么会如此极端。 林清妍哼了一声,「就算这气病是真,总之如今是没有断绝父子关系。」牵扯到皇家中自己的事,除非是大到罪孽滔天,死伤无数,否则,像这样的情形,重判不了,这就是世道的不公允,今天死的几家平民,案情严重,判罪的也就是犯人,不会牵扯到犯人家属,可今天死的若是皇亲贵族,那这判罪可不单单只是犯案的这么容易,这其中还不包裹包庇的那些冤假错案。 相对的,官员之子犯罪和皇亲犯罪又是另外一种判法,所以这件事邵子钰做不了主。 「今天这日子说这些做什么。」陆氏瞪了一眼林清妍,「去,外头迎客去。」 林清妍笑了,「娘,您这不是应该带着五妹一块去,我要去外头站着,那成我家宴席了。」说着把陆氏挽起来,「咱们一块陪着去,这好歹五妹是第一个出来单过的,我可羡慕不到。」金家的长媳妇,不会有搬出来的机会了。 一路说笑到了门口,正是来客多的时候,邵子钰官品不算大,为官时间也不长,过来的客人倒挺尊贵,说起来林大学士陆大将军,还有个如今落魄但好歹也是世家的邵府,现在还有北王世子前来,跟着萧鸿煊进来的,后面是好两台的箱子,王鹭洋他们是斩立决了,可当时他们下赌注的人有二十几个呢,他还是把这五千两银子拿到手了。 拿这银子的时候,武学院里其它人都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就他数银子数的开心,最后再下四百两果然没错。 林清苒让人带他去小花园那找邵子钰,早前听邵子钰描述过这个北王世子,这一看,就几句话,还真像个孩子。 之后到的都是邵子钰过去翰林院同僚,如今刑部同僚,十一和阿九来的晚,一进来就问林清苒需不需要帮忙,林清苒笑着让人把他们都带去小花园里,「今天你们是客,帮什么忙,过去花园里坐着去。」 朱家也来人了,大舅母二舅母,还有这表嫂闻氏,带着五岁的女儿朱乐萱。 朱大老夫人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连带着养出来的孙女,这才五岁的年纪,与人说话间就已经带着傲气,女眷们都在偏厅,偏厅外还有个挺大的院子,大门口的客人迎的差不多了,林清苒就带人去了一趟厨房那看准备的如何。 涵哥儿一早上没见到娘,本来在主屋中陪了一会弟弟,但是呆着也闷,楚妈妈就带着他来找小姨林清悦,走着走着到了偏厅,进去看到好多人,涵哥儿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个眼熟的,迈脚走过去,到小金氏身边,稚声道,「三伯母,弟弟人呢。」说着开始找应哥儿在哪。 小金氏摸摸他的头,「弟弟身子不舒服,今天就没带他过来。」 涵哥儿弟弟的哦了声,有些失望,兰姐姐也没来,弟弟也没来。 「这就是子钰的孩子吧。」涵哥儿听到有人说自己爹爹的名字,扭头过去,看到个妇人,一旁小金氏提醒他,「这是你舅婆婆。」 尽管没见过,涵哥儿还是乖巧的喊了一声,「舅婆婆好。」 朱大老夫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是有,但神情里总透着不亲近,小孩子多敏感,涵哥儿觉得眼前的舅婆婆看起来一点都不和蔼。 紧接着涵哥儿的耳中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同样稚气的声音,「胖死了。」 看过去,朱大老夫人身旁的朱乐萱一脸嫌弃的看着涵哥儿,见他看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你胖死了,真难看。」 涵哥儿本来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姐姐还挺高兴的,可一听到这样的话,一下就愣在那了,有些不知所措。 朱乐萱身旁的闻氏轻呵了她一声,「萱儿,不得无礼,和弟弟道歉。」 「他胖死了,谁要和他道歉。」朱乐萱哼了一声,反着去拉住朱大老夫人,一脸的傲气。 周围的几个人包括小金氏都是一脸的尴尬,她拉涵哥儿拉到身边正要说两句,门口那传来一声娇俏,「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呢,长的这么可爱。」 在场的孩子有挺多的,朱大老夫人旁边的朱乐萱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觉得这就是在说自己,在场没人比她更可爱了,走过来的林清悦一下从她身边经过,看都没看她一眼,一把抱起了涵哥儿,「哎哟,我们家的涵哥儿可真是可爱,长的又好看,又讨喜,胖嘟嘟的姨最喜欢了。」 林清悦亲了涵哥儿一口,边说这边看那朱乐萱,若有所指,「我啊,就喜欢长的胖嘟嘟的,实在,小的时候胖嘟嘟,长大了不一样好看,太瘦了,容易长的刻薄。」说话也刻薄。 小孩子说两句,别人是觉得尴尬,林清悦这几句话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朱大老夫人的脸色一变,朱乐萱虽然不懂林清悦话中的意思,但也听的明白眼前这个漂亮的夫人说的没好话,这嘴把一翘,当下是觉得委屈了。 但她也没指名道姓的说谁,朱大老夫人这身份的长辈,也不好发作,以她这傲气的作态,自然是不予理会,带着儿媳妇和孙子出去了。 第21章 林清悦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很不客气的哼了声,低头看窝在她怀里很受伤的涵哥儿,柔声道,「我们涵哥儿这是怎么了。」 「小姨。」涵哥儿抱住她的脖子,委屈的不得了,半响,他似乎也认识到自己是胖嘟嘟的,「姨放我下来,姨抱着累。」 多贴心的孩子,林清悦心里又哼了一声那朱家,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少皇家血统了,那竹安大长公主多有气质一个人,一代代下来,到了这什么朱家嫡长孙女这里,纯是败坏来的,什么德行。 「不累,姨一点都不累,我们涵哥儿将来是个帅小伙,这样子最好看了,谁说你不好看的,那都是眼缺。」林清悦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不信你问你三伯母。」 小金氏和一旁的几家夫人听到了,均是点点头,小金氏没有林清悦这样的性子,她摸摸涵哥儿,「你兰姐姐和弟弟可都说你好,难道你还不信他们了?」 涵哥儿回到邵家就黏了兰姐儿一年多,自然是很喜欢这个姐姐,姐姐说他好,那就是好啊,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才多了些…… 之后林清苒过来偏厅看客人,这一幕早就结束了,也没有哪个客人嘴碎到要挑事,拉住林清苒说上一番,所以等林清苒知道这事时,已经是下午,客人都送走后。 林清苒听楚妈妈说着,一旁床上,涵哥儿躺在那午睡的正香,小肚子鼓鼓的一起一伏,其实儿子是很胖,圆滚滚的,但如今看着,绝对是可爱不是丑,朱家这大小姐这样嫌恶的语气,若是林清苒当场听到,脸色也不会好,亏的小七就是个‘我爱咋说就咋说你咬我’的脾气,否则那大舅母不是会这么说么,小孩子童言无忌,不要往心里去。 出来陆氏还没走,看林清苒这神情,以为她发愁涵哥儿太胖,说了两句,林清苒笑了,「娘,您想哪儿去,我怎么会不给孩子吃的,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以后长高了就会拔长。」林清苒还骄傲呢,儿子长这么大没生过病,身体健健康康好得很,平日里没有暴饮暴食,吸收好一点有什么不好。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你和子钰都不是胖的,涵哥儿会差到哪里去。」陆氏听小女儿说了这朱家的事后,本来就没好印象,现在更不好了,教养的孩子真是刻薄。 「娘,我哪里会担心这个,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那都是我儿子。」林清苒挽住她到大门口,「您就放宽心吧,要不放心啊,就常来这里住住。」 「哪有嫁了人离不开娘的。」陆氏笑骂她,「回去吧,如今你们这小日子过好了,娘就放心了。」 林清苒反驳,「我什么时候不让娘放心了。」 「得了。」顺杆就往上爬。 送走了陆氏,这乔迁喜宴算是结束了,林清苒以为客人都走了,宴客厅这边都收拾妥当,去小花园那看,发现亭子那还坐着客人。 萧鸿煊还没走,拉着邵子钰聊天,似乎还喝了不少酒,邵子钰看到林清苒远远过来了,瞥一眼还想着倒酒的萧鸿煊,「客人都走光了你怎么还不走。」 林清苒走近听到这北王世子的抗议声,「子钰我可是客人,你怎么可以赶我走,我今天可是你们家贵客。」 「为什么不可以。」邵子钰就是赶他走的意思。 林清苒看到萧鸿煊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张银票,啪一下放在桌子上,「给,吃了你家的喝了你家的酒,给你银子,给我倒酒。」 邵子钰也没和他客气,拿起这银票直接递给林清苒,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去拿酒。」随即拉着林清苒坐下。 很快酒拿来了,萧鸿煊也不知喝了多少下去,倒了一杯,拿着酒杯看着邵子钰问他,「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林清苒眉宇一动,呵,感情是借酒消愁啊。 邵子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第无数遍回答他,「她为什么要喜欢你。」 「我,我可是北王世子,我爹是皇上的亲弟弟,我娘是身份尊贵的望族嫡长女。」 「所以呢。」邵子钰淡淡道。 「所以她嫁给我的话,可以过的很好啊。」萧鸿煊长这么大,头一次喜欢姑娘,让人去试探了一下这姑娘,结果人姑娘直接嫌他不够英雄霸气,萧鸿煊很受伤。 「关小姐这次回来,是定亲来的。」邵子钰好心提醒,换言之,人家有中意的亲事,你中途插什么足。 萧鸿煊就这么看着邵子钰,眼底满是失落,他就是在一月二十八那个晚上,闹市茶楼的后院见到关小姐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她长的那么温柔可人,身手却非凡,笑起来明丽动人,和洛都城的女子不一样。 邵子钰提到关小姐,林清苒听明白了这北王世子喜欢的是谁了,这样霸气的女子,确实看不上萧鸿煊这样的‘柔弱’公子哥。 「子钰你不懂。」萧鸿煊忽然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话,邵子钰很不给面子的笑了,「我是不懂。」 「我觉得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十九岁才情窦初开的北王世子,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无法自拔,邵子钰却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 林清苒掐了他一下,邵子钰止住笑,给他推了一杯茶,「你说命中注定,半个月前她的亲事可就定下了,关小姐和她未来夫婿是两情相悦的,他们在延州军营里的时候就认识了,我看她命中注定不是你的那个人。」 第22章 萧鸿煊这神情更纠结了,以前他都没想过要成亲生子,爹和娘也没逼他,他总觉得要遇到一个顺眼喜欢的,如今遇到了,但很快要变成别人的妻子,萧鸿煊这一份纠结的心何其的苦。 这边还在难过,那边一个小厮匆匆跑到了小花园,在亭子里找到了萧鸿煊,满脸焦急,上气不接下去的喊道,「世子爷,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还有什么事儿比我现在说的更大。」萧鸿煊嚷了他一声,小厮到他面前着急道,「比您心里想的还要大,王妃听说您有中意的姑娘,派人去打听了,得知那天在场的就只有刘小姐和关小姐,关小姐订了亲,王妃觉得您中意的是刘家小姐,已经派人上门说亲去了!」 萧鸿煊愣了一愣,还处在云里雾里,「哪个刘小姐?」 邵子钰听明白了在一旁好心的提醒他,「就是和关小姐一起的那个,刘家小姐。」一旁的小厮猛点头,「是啊,世子爷,就是那个刘小姐,王妃听闻您有中意的人了,派人打听过觉得刘小姐很不错,就派人去刘家给您说亲去了。」 萧鸿煊猛的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站起来了,「那个母老虎!」靠着柱子缓和一下,萧鸿煊呆不住了,赶紧和邵子钰道了声别,招呼那小厮,「还愣着干什么,快走走走!」 林清苒看着逃也似的离开的萧鸿煊,看邵子钰,「关小姐和刘小姐的身手,哪个更好?」 「关家和刘家一直是在延州城里,两家小姐也就是在那出生的,关小姐的身手还要更胜一筹,不过这表面看着,关小姐温柔一些。」邵子钰这么解释林清苒懂了,其实两个都可能是母老虎,只不过一个是显外,一个内敛。 想起刚刚萧鸿煊脸上那惊恐不已的神情,林清苒很不厚道的笑了…… 这边萧鸿煊急匆匆赶回北王府,本来想中途去拦截,可又不知道说亲的马车到了哪,只能先回北王府阻止母妃继续这么认为下去。 到了北王府,萧鸿煊赶紧往母妃的院子里跑,这边北王妃正和身边的嬷嬷商量着萧鸿煊院子要如何改建,这刘家小姐的年纪也有十五六了,自己家儿子也有十九了,婚事一定下,那不是分分钟就能成亲的事嘛。 「世子的院子前几天刚刚翻新,依老奴看,不如多添些用具上去,那刘家小姐一直生活在延州,性子也是开朗爽气,想必不会拘泥于这些。」 「她不拘泥,我们不能怠慢了。」北王妃笑着摇摇头,「我啊就是看中这姑娘的爽气,鸿煊这年纪,性子还孩子气,得有个这样的姑娘制得住他,早几年皇后和我提起他的婚事,我和王爷都觉得不必这么早,成亲的早还怕他祸害了人家姑娘。」 这当娘的担心自己儿子去祸害别人,已经把这萧鸿煊给出卖的彻彻底底了,翻开着手中的册子,东西要添,该修缮的还是要修缮,这北王府要有喜事,肯定是要热热闹闹。 萧鸿煊冲进这屋子,北王妃看到他,笑道,「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嬷嬷,让人打水来给他洗洗。」 「母妃,听说您派人去刘家上门说亲去了?」还擦什么汗,萧鸿煊忙坐到北王妃对面求证。 北王妃点点头,「是啊,你不是喜欢刘家小姐,这么多年你父王和母妃也是第一回听到你有中意的姑娘,派人打听了一下,这刘家是忠义之家,刘家好几代人一直在延州和边境守着,这刘小姐性情也不错,咱们不挑家世要多好,既然你喜欢,母妃就替你去说。」 「赶紧把人叫回来,我才不会喜欢那个母老虎,母妃您弄错了!」萧鸿煊此刻哪里还有半分醉意,连带着被惊吓的,要北王妃派人把前去说亲的人叫回来。 「胡闹,什么母老虎!」北王妃神色一肃,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好的说人家姑娘是母老虎,我看挺好的,你说母妃我弄错了,那你到底喜欢谁。」她没有打听错啊,当天帮邵大人的小姐就这么两个,一个姓刘,一个姓关。 难道是那关小姐。 北王妃看了一眼儿子,见他嗫嗫的不肯说,心下就明白了,「那关小姐母妃也打听过了,回洛都城就是来定亲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母妃,您怎么能这么说!」当娘的还说的这么绝情,萧鸿煊瞪着她,「反正我不娶那个母老虎。」说罢直接起身要出去。 「站住!」没走几步路,北王妃缓缓的喊道。 萧鸿煊还真是停住脚步了,回头看北王妃,「母妃,您不能乱点鸳鸯谱啊。」 「你不想娶她,也得看今天这亲求不求的成,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你。」北王妃给他倒了一杯茶,悠悠说道。 这话听着让萧鸿煊觉得甚耳熟,之前在邵家,他不就是这么和邵大哥说,自己的身份这么尊贵,凭什么那关小姐看不上他,如今再听北王妃这么一说,他这血气就上来了,坐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她凭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那她凭什么又愿意嫁给你,你不愿意娶,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嫁,她要是应这亲事,你愿意娶也没有用。」北王妃太了解自己儿子了,慢慢的说道。 果然,萧鸿煊这神情就不对了,「她有什么理由不嫁!」他要是不嫌弃那个母老虎,她凭什么不嫁,开什么玩笑,他这身份,这心胸,这度量,还会被她嫌弃? 「你既然如此有信心,那便看看刘家应不应这亲事了。」北王妃含笑道。 第23章 「看就看!」萧鸿煊这下屁股坐稳了,成功被自己母妃绕了过去,把自己最初急匆匆过来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前去刘家说亲,当天没什么消息,刘夫人说要和刘大人商量一下,不过第二天下午就有讯了,刘家派了人过来,说是应了这亲事。 萧鸿煊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里看书,一听小厮来报,这又是匆匆来到北王妃的院子,赶忙推拒,「母妃,不行,我才不要娶这个母老虎。」 「这亲事都说了,是你说不想娶就不想娶的,北王府的礼都送过去了,这刘家的回礼今天也送过来了。」北王妃从容的吩咐嬷嬷下去准备东西,看着儿子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又补上一句,「昨天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要看看刘家应不应。」 「我,我是答应看他应不应,没说要娶她。」萧鸿煊梗着脖子坐下,他觉得自己被母妃给蒙骗了。 「胡闹!」北王妃忽然沉了脸,「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既然答应要看她应不应,刘家应了,你又说不娶,你这是在故意败坏刘家小姐的名声。」 「现在怎么说都是母妃有理。」萧鸿煊哼了一声,「母妃您不这么说,我怎么会顺着您说。」 北王妃也直接承认了,「你知道母妃有理就好,我们北王府,那也得有王府的风范,你作为北王世子,也得有做世子的风范,应了就要娶,母妃可没逼你,刘家好好的姑娘,岂容你这样反悔糟践。」 北王妃说话这是句句掐中了萧鸿煊的命门,他本就不是什么恶人,心里头比谁都善良,一听说要败坏姑娘家的名声了,那哪行啊,可委屈自己他也不乐意啊,「可是,母妃您她可凶了,就是母老虎,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你怎么提起她的次数比提起关小姐还要多,若非这样,母妃怎么会派人去打听刘家小姐。」当初审理案子的时候萧鸿煊和关小姐刘小姐有过几面接触,回来和北王妃形容时,他都是提起刘小姐的多,因为在刑部,她常是一句话让他下不了台,气的他不轻。 「那是有原因的。」萧鸿煊反驳,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那你告诉母妃,你喜欢的女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北王妃循循善诱,萧鸿煊想了想,「她该有温柔的样子,又不似洛都城的女子这样骄纵矫情,性子爽朗大方,善良。」 「刘家小姐有两个哥哥,在延州时,她和刘夫人照顾她爹和两个哥哥的起居,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惠姑娘,待人处事都十分有礼,认识她的都说她是个温婉女子,母妃觉得,这鸳鸯谱也不算是乱点,你们这也是缘分。」 北王妃说的极认真,萧鸿煊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抹假象,可都没发现。 最后北王妃才如此说了一句,「你若是真不喜欢这刘家小姐,母妃也会为你退了这门亲事,毕竟是要你喜欢才好,母妃觉得好并不是最重要的。」 说了一大串,最后才这么加一句,不是让萧鸿煊更纠结么,北王妃让他出去自己好好想想,这边嬷嬷进来,扶着北王妃起来,担忧道,「王妃,若是世子爷真的不喜欢这刘家小姐,那这婚事。」 「不会的。」北王妃摇摇头,「他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真喜欢,那关小姐是个怎么样的性子,他都只能告诉我,她很温柔,说起这刘小姐时,你看他能说出多少来。」对一个人有兴趣,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了解,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过了几天,洛都城里这北王府要和刘家结亲的消息就传开来了,说起这家世,刘家这样是配不上北王府,北王爷和北王妃仅有一子,出生就立了世子,身份尊贵,一般世家女子都配不上他,更何况是刘家这样武将出生的人家。 但北王爷和北王妃不嫌弃啊,北王世子是个长相俊俏的,出不出息不要紧,不出息以后也是王爷,那可是皇上的亲侄子,可羡慕死洛都城中不少人家,这才回洛都城呢,就有了这么好的亲事。 而这故事的主人公,萧鸿煊,此时正在邵府中和涵哥儿玩。 萧鸿煊喜欢涵哥儿胖嘟嘟的样子,邵子钰还有半个时辰才回来,林清苒就留他们在花园的亭子里玩。 带着司棋端着茶点走过去,林清苒听到萧鸿煊这么问涵哥儿,「小子,你说我应不应该去找她说这件事。」 涵哥儿手里抓着一个果子啃了一口,抬头看他,「应该。」 「可是现在亲事都定了,我这么做是不是很不厚道。」萧鸿煊继而一转口风,涵哥儿配合道,「是。」 「小子,你到底是觉得我应该找她,还是不应该啊。」萧鸿煊低头看他,涵哥儿想了想,其实茫然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是在他的话中挑字眼,「不应该啊。」 「你也觉得不应该么。」萧鸿煊叹了一声,抬头看到林清苒抿着笑意走过来,有些囧,「嫂子,打扰你了。」 「不会。」林清苒憋着笑看了一眼儿子,「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相公回来了没。」 「嫂子,等等。」萧鸿煊不好意思的喊住她,「鸿煊心中有惑,冒昧的想问嫂子几个问题。」 林清苒点点头,萧鸿煊问她,「嫂子你与邵大哥成亲前,可否见过面。」 林清苒大概猜到了他想问什么,「我和相公成亲见有过几面之缘,但并无多交流,也谈不上许心。」应该说,她谈不上许心。 第24章 「那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你就嫁了,不会遗憾么。」 林清苒没想到萧鸿煊的想法能如此的‘前卫’,在这样的环境中,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像萧鸿煊这样坚持要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才娶亲,也是他现在纠结不定的原因。 「你看我如今的生活过的好吗?」林清苒笑着问他。 萧鸿煊点点头,林清苒继而道,「相公就是我喜欢的人,我为何要遗憾。」 「你说你中意关家小姐,可我不曾听你说起她除了温柔之外的其它喜欢,你说你到底是和刘家小姐比较之下觉得关小姐好,还是关小姐不会像刘家小姐那样去反驳你的话呢,我们也不曾听你说刘家小姐哪里不好。」林清苒之前听相公说起过在刑部几天这两位小姐和萧鸿煊的接触,这就是斗嘴冤家嘛。 这样直接爽气的女子,能点头这婚事,想必也是不讨厌他的,又不是北王府要去高攀刘家,相信北王妃也是打听一番才有这个决定,不会是乱点鸳鸯谱。 萧鸿煊就是反驳不住别人的话,这心里才更觉得郁闷,一度转回来,发现母妃说的,邵大哥说的,现在连大嫂说的都是如此,难道他真的是喜欢刘芸倩那个母老虎。 林清苒见他不说话,「既然你想找一个喜欢的人才娶,若是这个人你不喜欢的话,你是不是一定就不会娶。」 萧鸿煊的点了点头,那生活在一块多难受。 「那现在这婚事,你不是没有抗拒么。」林清苒提醒他,萧鸿煊怔了怔,其实自己也不讨厌她啊…… 半个月之后,北王府和刘家的婚期也定下了,北王世子和刘家小姐的年纪都不小了,干脆就把这成亲的日子选在了下半年十月初,林清苒这边知道后,还没忘记备了两份礼,分别送去了北王府和刘家。 也正值四月的天,南方地区雨水已至,各地报了灾情到朝廷,太子奉命亲自南下巡查,才过了两个巡查的地方,洛都城这边忽然接到急报,南下巡视队伍遇刺,太子受重伤…… 洛都城这里即刻派人前去接应,等到护送重伤的太子殿下回洛都城,已经是四月底了,外出巡查南方洪涝一事变成遇刺,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洛都城内闹的人心惶惶。 几年前还有太子府小郡爷被毒死的事情,如今随着皇上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又出这太子殿下遇刺,这下手之人的心思不是昭然若示。 太子被送回太子府之后,进出太子府的太医无数,数日赶路,本来就不轻的伤势没有得到缓和反而加重,太医署数日无眠,昼夜查看,七八天之后,太子殿下的伤势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可人还昏迷不醒。 皇上盛怒,下令派了大量人手南下抓捕凶手,当时巡视队伍遇刺时,死伤过半,也绞杀了一些黑衣人,全部都带回了刑部。 宫中承乾宫内,皇上坐在龙椅上,显几缕白发,面色沉凝,听了太医进来再度禀报太子情况后,这脸色越发的沉了,性命能保得住,但中了毒,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确定。 「皇上,据护送太子的侍卫描述,这黑衣人的身手个个不俗,人数不及巡视的人但能以一敌几,目标就是太子殿下,下手狠毒利落,伤了人之后丝毫不恋战,追着撤离的队伍紧咬不放,若不是进了城,怕是真的要丧命,不像是武学院和军营里训练出来的。」穆将军跪在地上道。 「你是说这些刺客是暗卫。」皇上沉声开口,穆将军点点头。 皇上有暗卫,不少王爷的府邸里也会培养,更别说太子身旁了,如今太子是被暗卫所伤,那么势必是有人刻意培养了这么多的暗卫所用,有这样的人存在,但却不是为皇所用,就是一个威胁。 「刑部所验,这些暗卫身上有一个图腾标致。」这边刑部尚书张大人下跪说道,「皇上请看。」 太监把刻画好的图腾送到皇上面前,皇上只看了一眼,呵斥道,「荒谬!」 这图腾别人不知道,皇上却很清楚,这是太后母族的一系图腾,怎么可能是暗卫,太后是太子的亲祖母,又怎么会去暗杀太子。 「查,给朕查出来,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一个月之内势必要查清楚!」皇上即刻下令,出来的穆将军等人却是愁云满脸。 带回来的刺客全是死的,活的都逃走了,现场并没有找回来有用的证据,事关重大,一个月之内若无结果,他们几个人可就得前来请罪了。 「张尚书,圣上动怒,这图腾有何寓意。」穆将军看张尚书问,张尚书摇摇头,「要查也容易。」 一旁沉默的林文锡开口道,「这是范家主族的图腾,我曾在范家进献给皇上的物什上看到过这样封章。」 「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母族。」张尚书和林文锡对看,「先帝去世之后,太后娘娘把后宫交给皇后,这范家就举族迁回了祖宅,太后娘娘去年崩逝,范家来了许多人奔丧,之后也回去了,据说范家家主当年在太后娘娘面前发过誓,为了不让范家独大,三代之内不允二品以上的官,如今范家的人在朝活动的很少,基本不参与重要朝政。」 「在此别过。」刑部尚书想到了什么,和林文锡穆将军告别,即刻去了刑部…… 这边的刑部,仵作验了之后,又发现了一些细微的东西,也就是在这个明显的范家图腾周围,似乎还有别的痕迹,一个黑衣人如此不足为奇,数个黑衣人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如此,那就奇怪了。 第25章 邵子钰进来,口鼻捂上了浸过药的布,这样的天气里,不通风的验尸房里更显得窒息,仵作这么一说,邵子钰看着那一个一个雕刻明显的图腾,对照着图纸上画的,问那仵作,「刻的时间早晚,可能瞧得出来。」 「这些纹身,起码是有三个月以上。」图腾周围的皮肤没有出现不适,肯定不是最近的。 「去找两个经验老道的纹身师傅来。」邵子钰走到一侧看在现场找到的一些证物,对比他们出现的时间,这不会是忽然才有的遇刺,怕是早就预谋。 这个案子不会是邵子钰负责,他单是辅佐而已,天黑之后他就回了邵府。 林清苒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吃过了晚饭留他在书房里,带着两个孩子在主屋中玩,五个月的博哥儿如今机灵多了,背后垫了垫子靠坐着,手里还捏着刚刚涵哥儿塞给他的小布娃娃,两只手扯,张口呵呵呵的笑着。 林清苒看完了帐过来,大概是白天玩累了,涵哥儿躺在软榻上睡着了,博哥儿趴在哥哥旁边,两兄弟头顶着头,也睡着了。 让奶娘把人抱回去,林清苒漱过口,去书房内看邵子钰,他还在书架上翻找着书。 林清苒端了醒神茶进去,「是不是遇到难题了。」 「我在看关于范家的东西。」只不过那又不是已经消失的大家族,被编进书中去了,如今关于这汉城范家的事很少。 「太后娘娘的母族?」林清苒坐下,「那不是已经离开洛都城了么,刺客难道和他们有关?」 「我怀疑黑衣人身上的纹身并不是原来的,刻上去的时日肯定不多,范家的图腾是这样,你看。」邵子钰翻开一本书,指着上面并不复杂的范家图腾,「如果见到有人纹身如此,那就是汉城范家人,也不是人人都有,但有这纹身的,是越是接近范家主家,这图腾就越复杂,外人要区分也不容易,因为这都是范家内的师傅亲手刻的,黑衣人身上的,就是范家主家。」 「你是说,范家主家养的暗卫?」 「是有人刻意刻范家主家的图腾掩盖黑衣人原来的纹身。」邵子钰点点头。 「为何要嫁祸给范家。」这洛都城中这么多人家,嫁祸哪一家都比嫁祸给范家来的更有说服力啊,太子的亲祖母的母族,不可能会去刺杀太子,这范家的以后还要靠太子呢。 「我看不用想的这么复杂,纯粹是这范家的纹身足够复杂,能够掩盖黑衣人原来的纹身。」而非掩盖不可的原因,肯定是被抓到之后,别人看了能认出来的。 这就染上了一些神秘色彩了,林清苒知道像邵家这样也是有家族图腾的,她在祠堂看到过,但并不复杂,像林家这样,是还没这个资格拥有家族图腾。 「而一族人中,不是所有都有资格纹上这个。」邵子钰翻了几页给她看如今都知晓的几家,「大伯和二伯身上有,大哥身上也有,但是我身上没有,如果邵家有养暗卫,那么这些暗卫身上,也会刻上代表邵家的,区分开来,一个是代表身份,后者就是说明这些暗卫是邵家养的,供邵家差遣的奴役。」 这让林清苒想起黑人交易,要在手臂或者身上那些比较显露的位置盖上烙印,有些奴隶被买回去之后,主人家还会再烙印一个,代表这个主人家,这样有奴隶外逃时候被抓到看烙印就能认得出来。 「我就是在想,黑衣人身上原来是什么纹身,要范家这样复杂的纹身才能盖过去。」邵子钰此刻不用去想动机,这还需要猜么,太子死了,就要另立太子,直接就是冲着皇位去的。 「你要往复杂里想,万一下手的人要故意误导你们,其实是个很简单的纹身,故意用最复杂的掩盖,混淆视听呢。」林清苒看了他挑选出来的,「你现在蒙头在这纹身上,就算找出五个嫌疑的,那也有五个,又不能说明什么。」 邵子钰脑海中闪过什么,随即看着林清苒,「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就算是找出五个嫌疑的,那也只有五个,又不能说明什么。」 「不对,前一句。」 「混淆视听?」 「不是这句。」 「下手的人故意误导你们?」 邵子钰眼前一亮,「对,就是这句,故意误导。」从仵作发现纹身有问题到他查看,宫中穆将军他们也都在奇怪这纹身,而张尚书回刑部和他说的也是范家这纹身的问题,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了,从而忽略了其他的事情,可要知道,纹身这边,根本查不到底。 邵子钰站起来,抚了一下林清苒的肩膀,「你早些休息,我再回一趟刑部。」 「哎!」林清苒看他这么急着跑出去,哭笑不得…… 五月初,太子遇刺的事情进展不大,但幸运的是,太子醒过来了,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帮皇上处理政务,皇上就暂且让二皇子和三皇子跟在自己身边。 事情没查清楚,流言蜚语跑出来不少,太子遇刺,要是真死了,那要立谁做太子呢,朝中除了六皇子还没成亲之外,其余几个皇子都成亲了,其中五皇妃也已经有了身孕,太子平庸,显得任何一位皇子都比他出息,都比他有资格来当这个太子。 而今年已经十岁的太孙殿下,因为自小聪慧深得皇上喜欢,如今这年纪已经初露山水,太孙很努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太子真的遇刺身亡,按着正统,皇位是可以让太孙继承的,但是年幼的他是否能敌得过众多豺狼虎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26章 众人猜忌的多,朝中也风云起。 过去就有人跳脚不断,以太子的才能根本不能当好一个皇帝,诸多皇子都很聪慧,国家是要繁荣下去,不能因为正统二字让一个不足以担当大任的人来做这一国之君。 如今太子身负重伤,醒来后又需要漫长的恢复期,身子羸弱,更是无法好好处理朝政,废太子之事刻不容缓,皇上应该要为我朝大计考虑,不可再如此下去。 一个大臣这么说可以不予理会,一群大臣都这么说就不得不重视,就算是要转立太孙,那也是得定下来,不能就这么悬着。 也就是朝中这样争论的时候,林清苒这边收到了爹那送来的一封信,嘱咐林清苒,要邵子钰在刑部审查这太子遇刺的案子时候,‘不必上心’。 林文锡的原话就是这四个字,夜里邵子钰回来,林清苒给他看,两个人想到,这朝中真的是要出大事了。 「爹是不想让你搀和进这件事去,要不你告假吧。」一面朝中对立谁为太子争论不休,一面刑部还在紧锣密鼓的查,邵子钰没查到还好,查到了,那他就是要被拉扯到这争论中去,帮太子查到下手之人,就是要扯出某些人来,如今这站位太可怕了。 「不妥,突然告假说不过去。」邵子钰摇摇头,看她担心,拉住她的手,「你放心,岳父说不必上心,那我不上心就行了,刑部就不止我一人在查,刑部尚书一力担下的事情,我可以不作为。」这顶多就被皇上迁怒说太没用,这时候还是收敛些的妥当。 「圣上也真奇怪,都争论成这样了。」这都是忠臣呢,支持太子的就等于支持太孙,还有说各皇子好的,剩下这中立什么都不说的,没几个。 「那就更不能定下来了。」邵子钰叹了一声,「继续让大皇子当太子,说的是太子不够贤能,不够资格,可若是换做别人当这太子,不赞同的人话可多了。」 「圣上就不怕他忽然那什么,这朝堂要乱?」话是这么说,但她怎么有种皇上也是在看好戏的感觉,你们乱吧乱吧,只要太子还好好活着,就他这身份,除了说才能不够之外,还能掰出个子丑寅卯来不成。 「现在已经乱了。」邵子钰捏了捏她的鼻子,「否则岳父写这信嘱咐我们是何故。」让他不要作为,让妻子在家中好好呆着,不要和官家夫人来往过密,邵家那反正也没再回去,就是派人来找,找个借口抱恙拖着也行,总之是要低调…… 这样的朝堂一直延续着过了八月,皇上也真是够能耐的,就让他们争执了这么久,说着一个月要彻查清楚的太子遇刺,也拖延到了现在。 也就是众人都以为查不到了,这事儿就是没结果找,不知道谁要对太子下手的时候,八月底这天深夜,太子府内太子养病的屋子里,一个身穿宫女服的人手拎着食盒过来,在门口的侍卫检查之后进入屋子,一会的功夫,屋子内忽然传出了打斗声,紧接着太子府它处也传来打斗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谁也没发现太子府内正在进行的这场恶斗,三天之后,正是上朝之时,忽然侍卫入殿,把在朝堂之上二皇子给抓了起来…… 当时朝堂之上几个大臣正在歌颂几个皇子的好功绩为自己所支持的皇子刷刷分,忽然间闯入这么一大队的侍卫,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 来的是宫中侍卫队的,直接下跪禀明来意,之后就把刚刚才被夸完的二皇子带走了,什么名义,残害同胞兄弟,派人刺杀太子殿下未果,继而又派人潜入太子府,意图再行刺杀。 这消息对刚刚还歌颂的官员来说太震撼了,但是在场的人,为官这么多年,当下也都明白了在这件事上皇上是什么态度,没有皇上的首肯,这侍卫队能这么大着胆子在上早朝的时候进殿来么,还直接把人带走了。 此时的朝堂之上气氛忽而诡异了起来,之前还热热闹闹争论不休的,因为二皇子被带走,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皇上看着这些大臣,吵吵闹闹小半年,他会不知道他们究竟生的是什么心思?一个皇位坐久了,自然的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脾气,立谁或者不立谁,在皇上眼中,更像是朝臣们觉得他年纪大了,随时可能走,应该留下合适的继任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霍乱。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安静了许久,皇上身边的公公刘瑾打探着皇上的神色,继而对着朝下的百官高声道。 重要的是刚上朝的时候都已经说了,如今就算是有话,这也都不会做出头鸟,今天的早朝散的特别早。 回了宫殿,刘瑾小心的扶着皇上坐下,亲自前去泡了皇上最喜欢的茶,几十年来对皇上的喜好了如指掌的刘瑾,就是什么样的温度合适也都把握的十分准确。 皇上喝了一口,良久,看着这偌大的殿,叹了一声,「看来朕是活的太久了。」久到几个儿子已经迫不及待。 这是自言自语,刘瑾站在他身旁,适时的给他添茶,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皇上站起来走到内寝殿,那里的桌子上放着一叠的奏章,有昨天半夜呈递上来的,也有今天早上的。 皇上站在窗外,外面是八月底的院子,快临近中午,天燥热的很,无风的天逼过来的都是热气,迎面抚过,更像是一双粗糙茧栗的手,让人浑身不舒服。 遇刺的案子破了,下手之人查到了,早朝之时人也抓到了,当爹的看着自己次子要杀长子,又是何种心情。 第27章 也许当皇帝的对子女之间的感情没有普通家庭来的深厚,隔着君臣,永远隔着尊卑之别,但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落远没有比别人少。 二皇子派人刺杀太子一事,怎么判? 屋外传来刘瑾的请示声,「皇上,良妃来了。」 刘瑾安静的等着,半响屋子里才传来皇上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到了外殿,年纪不轻的良妃走进来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哭着,却不大声,神情悲戚,「皇上,坤儿犯了此等大错,臣妾不敢替他求情,但求皇上开恩,能让臣妾和坤儿的妻儿见他一面。」 二皇子直接是被押送去了大牢里,出门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会被抓,良妃在宫中得到的消息快,怕是二皇子府那是才刚刚得到这消息。 「你可知他犯了什么错。」皇上不为所动。 「皇上,坤儿他是一时糊涂,他不该受人怂恿对自己的哥哥做出此等大错之事。」良妃急急的说道,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进宫二十多年就靠生了这个儿子从最低的地方一直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怎么能够在正是要安享的时候出事。 「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派了刺客刺杀太子,还能再糊涂派人潜入太子府再行刺杀,好一个一时糊涂,你是要告诉朕,他到底受了谁的怂恿。」皇上眯眼冷看着她,良妃无从辩解,张了张嘴,最后都成了泪。 「朕给过他机会的。」皇上走到良妃身边,沉声如此一句…… 到了下午,洛都城中渐渐浮起了关于太子遇刺的传言,皇上没有阻止,上朝的官员这么多,就算是只有两个人说了,那传遍也就是时间问题。 原来四月的时候太子殿下遇刺是二皇子指使的。 昨夜太子府内有声响,二皇子还二度下手要刺杀太子殿下。 二皇子素日里受了不少官员推崇,若是太子死了,那二皇子这是众望所谓。 这样当朝被抓住,皇上会怎么处置二皇子,都是自己的儿子,肯定不会要他命的。 种种的流言很快传了开来,邵子钰也收到了邵家那的传信,让他回去一趟。 信是二伯写的,邵子钰和林清苒知会了一声,前去了一趟邵家,对于他来说如今就是回家做客去的,一路到了二房那。 今日上朝的时候邵二老爷也是在的,所以知道的清楚些,看到邵子钰来了,直奔主题,「二皇子的事,是不是皇上指派刑部暗中调查。」 邵子钰点点头,这次的调查他参与的不多,但大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听罢,邵二老爷沉默了一会,「看来皇上这回是动真格了。」 邵子钰一愣,邵二老爷回头看他,「那是你在彭城这几年里的事,太子府小郡爷被毒死,肯定也是查到过什么,当时圣上没有追究。」 宫妃认罪了,追究其根本还是她自己哪来这么大的能耐,只不过背后牵扯到的人,当时就被压下来了。 「二伯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二皇子所为。」 邵二老爷摇摇头,「不然。」顿了顿他又说道,「但今天二皇子当朝被抓,怕是都要记在他的头上了。」 「二伯今日找我过来,不止是为了这事吧。」邵子钰见他神情依旧凝重着,开口问道。 「子钰,邵家的爵位能不能拿回来,要看这一回了。」邵子钰明白二伯说的是什么,如今几位皇子就是赌桌上的注,输赢只有一个,到底押哪一个,押多少,就是他们所担心的。 保险一点就每个押一点,但这样的话到时候赢了,他能得到的也不会多,全力押一个,赢了,将来也就有这资格去谈想要的东西。 别说现在的邵二老爷这样想,那边邵家大老爷肯定在筹谋,如今再想要爵位,势必是要立功才拿得回来,邵子钰斟酌着话,「二伯,邵家的爵位已经没了,圣上不是暂且收回去,而是直接收回,若是想再让圣上赐爵,并没有这么容易。」 以前战乱的时候,打仗立功这功绩攒的快,胜仗打的多了,朝廷这边的赏赐也很多,爵位来的比如今这样缓缓往上要容易的多。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圣上去世,皇子争夺皇位,陪着胜出的那个皇子一路披荆斩棘过去的,也能够得到巨大的赏识。 「所以更要一搏。」邵二老爷的坚持邵子钰劝不住,要回这爵位,为的也是祖母,而不是祖父…… 邵子钰在邵家呆到了天黑,回到邵府已经很晚了,每天都早早入睡的博哥儿今天还没睡,小手抓着架在小床周围的栏杆,邵子钰一进来,他的头就转过来,目光紧盯着他,他到哪,他就跟到哪。 伸手把他从小床上抱起来放在软榻上,博哥儿懒的站,就在软榻上爬来爬去,精神很好。 林清苒进来了,他就仰着头看着她,目光是盯着她手里一小碗的羹,原来是还没吃东西,不肯睡。 小勺子舀了些羹,博哥儿坐在软榻上,张开嘴,弟弟吃东西比哥哥斯文多了,博哥儿的目光始终盯着林清苒的手,吃完之后非要林清苒给他看过,碗里真的是没了,这才肯让她把碗拿开。 咿咿呀呀的喊了几声,林清苒给他擦了嘴,他这才转身又爬爬到了邵子钰身边,趴在他腿上,眯了眯眼,似要睡了。 奶娘把他抱下去,夫妻两个躺上了床,林清苒也有些累,靠在邵子钰怀里眯着眼快要睡着,忽然邵子钰挠了她一下咯吱窝。 第28章 林清苒猛的睁开眼睛瞪他,邵子钰往下靠,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有了儿子忘了丈夫,最近你可失职了。」 「你生一个试试?」林清苒一挑眉,家庭主妇也是很忙碌的。 「我若是有这本事,我愿意代替娘子受这份苦。」邵子钰一面说着,手下的动作可没停,衣服脱的熟练。 「厚颜无耻。」林清苒再大的睡意被他这一折腾也睡不着了,犯了个身想躲,邵子钰顺势就把她的睡衣给脱了,贴着她的后背,声音微哑,「有没有耻,娘子最清楚了。」 半个月之后,同胞相残,二皇子指使人刺杀太子一事有了结果,二皇子被贬益州,有生之年不得回洛都城,皇妃随同前往,二皇子所出的一双儿女留在洛都城中交由张贵妃抚养。 被贬是大伙都预料之中的事情,但之后的关于二皇子一双儿女的处置,却令人大跌眼镜,不交给他们的亲祖母良妃,却交给张贵妃,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又不是皇上的儿子养在张贵妃膝下,而是别人的孙子孙女,这张贵妃心中又是何感受。 旨意下到二皇子府的时候,前来宣旨的太监刚刚读完旨意,随同前来侍卫和宫嬷嬷就把二皇子的一双儿女给带走了,二皇妃追出来被拦在了大门口,太监只冷冷的告诉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和二皇子一同前往益州。 有生之年不得回洛都城的意思是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再见到这两个孩子了,二皇妃如何能接受,看着孩子哭着被抱上马车,当场就晕了过去。 此时的宫中更热闹,皇后娘娘所在的未央宫内,皇后和张贵妃脸上皆是无奈,而良妃则在她们面前已经哭了快半个时辰了…… 皇后看着双眼桃肿的良妃,叹了一声,「良妃,你这样来本宫这里求,本宫也帮不了你什么,你伺候皇上这么多年难道会不知道皇上的脾气。」圣旨都已经下了,肯定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是皇后好说话到可以不计较二皇子伤了太子一事,以皇上如今的古怪脾气,越是有人前去求情,怕是越难。 良妃跪着哭道,「皇后娘娘,您与皇上伉俪情深,夫妻这么多年,您说的话皇上一定会听,坤儿他是犯了大错,是我这个当母妃的没有教养好他,是不对,皇上把他贬去益州也算是饶了他一命,可两个孩子还小啊,就算是不让坤儿带走,也不应该让他们这么小就离开了娘。」 「良妃,你怎么还看不清。」皇后出言打断她,「坤儿他不是享福去的,益州那的环境,两个孩子跟过去就是受罪,自然是留在洛都城里的好,在宫中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去了益州,跟着夫妻俩受苦,两个孩子你可舍得。」 「可圣上说坤儿这辈子都回不了洛都城。」良妃是钻了牛角尖,连着张贵妃都看不下去了,本来因为皇上把这两个孩子交给她照顾的缘故,她在这里也尴尬的很,现在看她如此,不得不说,「良妃,殿下如今可是在气头上啊。」说什么都是自己的亲儿子,慢慢的气消了话还是能改的。 良妃愣了愣,皇后让人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杯茶下去,良妃看着开口说话的张贵妃,「那,贵妃娘娘能和皇上去说,两个孩子养在臣妾这里。」 张贵妃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脸色有些微愠,放下杯子语气也淡了,「这件事本宫做不了主,良妃还是去和皇上说说。」 良妃也知道自己这么求说错话了,但她才是两个孩子的亲祖母,就算是不跟着儿子儿媳妇去益州,也是养在她这里比较亲,「两个孩子年纪还小,臣妾是怕叨唠了贵妃娘娘。」 皇上一道圣旨,到后宫这里就棘手的很,张贵妃也不想养,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养得好还好,养的不好她该多难办,成天看良妃过来哭着求么。 「皇上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良妃你如今的心境也不合适养这两个孩子,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坤儿就要离开洛都城了,你这当娘的该和他好好说说话。」皇后脸上有些不耐,强制性的派人把良妃送回她的宫中去了。 看着她离开,皇后抱歉的看着张贵妃,「本宫知道你喜静,皇上让你养孩子难为你了。」 「反正臣妾也没孩子,就当养两个孙儿逗着开心。」张贵妃无所谓的笑了笑,「该怎么养就怎么样,备齐了人,宫中也不会短缺什么。」 「你做事自然是挑不出错儿,怕是她会常常去你那儿。」皇后不无奈么,她比谁都无奈啊,这皇后的贤良淑德要摆好,若是自己儿子真出事被害死了,她还不能迁怒良妃,刚刚看着良妃求,她心里何尝不是冒着一把火。 「来就来吧,臣妾什么性子您也知道。」张贵妃喝着茶,皇后笑了,「是啊,你什么性子。」不高兴了都敢关门不让皇上进的,良妃那儿怎么会镇不住…… 九月初,二皇子带着二皇妃前去益州,二皇子的一双儿女到了张贵妃的宫中。 朝中因为二皇子的忽然出事这争论平息了下来,太子的身子渐渐康复,看似平静之下很多人都绷紧着那一根弦。 九月中,宫中宫宴会。 林清苒如今的身份也要进宫参加,傍晚换好衣服,博哥儿坐在哥哥怀里,抬抬头看着她,没见过她穿这么正式的宫装,兄弟俩一大一小歪着头看着她。 「爹和娘回来都晚了,你们乖乖的。」摸了摸他们的头,涵哥儿抱着弟弟腰,「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 第29章 出了大门口,林清苒上了马车,一路过去,还能看到顺路去宫中的马车,都是附近官家的夫人。 等到了二宫门下了马车,林清苒跟着宫女往里走,过了一半迎面而来宫嬷,看到她对着那领路的宫女说了几句,那宫女退开了,宫嬷走过来,「邵夫人,贵妃娘娘让奴婢带您过去怡和宫坐会。」 林清苒微怔,随即点点头,跟着那宫嬷过去了。 走了不少路,到了怡和宫内,宫嬷领着林清苒去了主屋门口,和守着的宫女说了一声,宫女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出来带着林清苒入内。 张贵妃坐在那,林清苒恭敬的行了礼,一旁赐坐后,张贵妃看着她笑道,「你这孩子和小五一样,都这么拘谨。」 林清苒眼底闪过一抹讶异,她不曾记得邵家和张贵妃很熟啊,邵家和张家也不熟。 「你是不是奇怪,本宫好像对你们很熟悉。」张贵妃瞧出了她的疑惑,笑着抿了一口茶,林清苒老实的点点头。 「本宫何止对你们很熟,本宫与你娘也很熟。」林清苒这下转过来了,这个娘肯定说的是已经过世的婆婆,张贵妃说罢,眼底闪过一抹黯然,随即掩了去,「不过本宫久居深宫,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怕是无人知晓了。」 二十几年其实是个可怕的时间字眼,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几年。 林清苒并没有听邵子钰提起过任何关于婆婆和张贵妃之间的事,这会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张贵妃也没给她留时间接话,命人把东西送上来,锦盒内放着两块玉佩,还刻了字在上面,「这是送给你两个孩子的,以后等孩子大一些,带进宫来给本宫瞧瞧。」 张贵妃语气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缅怀之意林清苒听出来了,这个身份高贵,深得皇上喜欢的贵妃娘娘,膝下无子,林清苒只知道很多年前张贵妃曾是有孕,后来不幸小产,此后再无所出,她自己也不愿意把别人的孩子养到膝下。 糊里糊涂着虽然听着难受,可张贵妃不明说,林清苒怎么好开口问,张贵妃又问了她一些两个孩子的情况,听到林清苒说两个孩子都能吃,涵哥儿还胖滚滚的,张贵妃笑了,林清苒的角度看过去,那精致的妆容下,双眸中闪烁的神采十分吸引人。 「还真是你们俩的孩子,本宫记得小五他小的时候也是个能吃的,本宫听你娘说,你小时候捧着碗,但凡是吃东西就认认真真的,光是埋头吃了。」 林清苒微囧,这么说起来,两个儿子的吃相都是随了她和邵子钰。 笑着,张贵妃轻叹了一声,「那时小五的娘还说等小五大一点了就带他进宫来给本宫看看,可没等他长大。」没等邵子钰长大,邵长忠夫妻两就死了。 张贵妃留她说了不少话,门口传来一阵吵闹,林清苒看过去,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挣扎着拜托宫女的手,一直扭捏着进了屋子,小脸通红,神情怒气冲冲。 进了屋子之后看到张贵妃,稚声嚷嚷,「我要去找祖母,我要去找祖母,你们快放开我。」 张贵妃看着他,这神情骤然冷了下来,这孩子在宫女怀里挣扎了几下,看着张贵妃如此看他,一会也安静下来了,反而是躲进了他刚刚拳打脚踢的宫女怀里,开始哭,「我要娘,我要找娘,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张贵妃默不作声任由他闹,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很怪异,张贵妃似乎是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屋外匆匆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姑娘,她看到宫女怀里哭的大声的男孩,在张贵妃面前噗通跪了下来,「祖母,鹤儿不懂事,惊扰了祖母。」 良久,张贵妃看着这跪着的小姑娘,「薰儿,若是你们想回去二皇子府住,祖母也会答应你们。」 这个叫薰儿的小姑娘摇摇头,「祖母对我们很好,是弟弟不懂事,弟弟只是想母妃了,孙儿马上带他回去。」 这个小姑娘起身从宫女手中牵起了弟弟,给张贵妃道了别,男孩子还在低低的啜泣,牵着他走出了屋子。 一路走过去,由姐姐牵着男孩子不闹了,只是仰头看着她,「姐姐,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家。」 萧媛薰停住脚步,眼眶红红的,蹲下身子看着他,「鹤儿,我们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所以你不可对贵妃娘娘无理,知道吗?」 「我们有家的,我们有家的。」一听姐姐这么说,小孩子又开始哭了,萧媛薰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重复,「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那爹娘回来了呢。」小小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懂自己父母可能永远不回来。 不忍心弟弟伤心,懂事的萧媛薰抱住他,「爹娘回来,我们就有家了,在这之前这怡和宫就是我们的家,贵妃娘娘人很好,听姐姐的话,以后要叫她祖母。」 「可是我有祖母。」趴在姐姐的肩头上,鹤儿嗫嗫的说着。 「皇后娘娘是我们的皇祖母,贵妃娘娘也是我们祖母,你不可以像今天这样了,我们不能让娘担心我们。」给他擦了眼泪,萧媛薰站起来牵着他往住的院子走去…… 这边张贵妃看着林清苒,也没避让,「那是二皇子的一双儿女。」 林清苒点点头,「娘娘仁慈。」 「那孩子是个懂事的。」张贵妃轻叹了一声,只是她就算是想对他们好点,也得斟酌着这亲疏,她这里不过是寄养,那边还有亲祖母的良妃在。 第30章 「他们会知道娘娘您对他们的好。」林清苒跟随着她一同起身,张贵妃笑了笑,「天色不早,随本宫一同前去吧。」 宫中的秋宴很热闹,林清苒跟着张贵妃出来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还可能是顺路遇到的。 到了花园内张贵妃就让她自己去走走,和别的夫人聊聊天,到了亭台附近林清苒遇到了四嫂余氏。 「我刚刚一直找你呢,想着你应该也在这,怎么都不见人。」余氏看到她很高兴,拉着她到了亭子里坐下,「晚宴还要一会才开始。」 她们见面聊的多是孩子的事情,自从林清苒他们搬出来,兰姐儿就少了个玩伴,四房那应哥儿被四伯母护的,还不如不在一块玩。 「你可以带她过来,涵哥儿老是念叨着姐姐呢。」林清苒笑道。 余氏拉了拉她的衣服,眼神努了努,「你看那儿。」 林清苒看过去,年迈的竹安大长公主身边跟着好些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其中林清苒眼熟的好几个,例如大舅母朱大老夫人,例如如今的穆夫人许沁蕾,例如大舅母的儿媳妇闻氏。 过来正好是要经过亭子,林清苒怎么都得打招呼,于是和四嫂一起起身,等着她们走过来的时候行礼算是打过着招呼。 竹安大长公主还没说什么,那许沁蕾看到林清苒就像是看到仇人似的,下巴一仰,哼了一声。 林清苒才懒得理会她,等着她们走过来,和余氏坐下来又聊了一会,那边的晚宴差不多要开始了。 宫中晚宴就是如此,热热闹闹过了,皇后坐在最上面,依次而下是妃子,林清苒在晚宴过大半,去看湖灯的时候才见到娘。 聊起来的时候林清苒想起张贵妃说过的话,「娘,张贵妃以前是不是问过您我的事。」 「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今天张贵妃把我召了过去,问了些涵哥儿和博哥儿的事,还说起以前问过娘关于我的事。」林清苒把张贵妃赠与玉佩的事说了一下。 陆氏想了想,「那已经很多年了。」当时她生下林清苒,淑妃还有意结这亲事,所以他们夫妻俩才把孩子藏着掖着,当时进宫,膝下无所出的张贵妃确实有提起过关于女儿的事。 「张家一直处在中立,张贵妃的性情我行我素,娘也没想到她会开口问你的事情。」陆氏原本以为张贵妃是想为自己娘家族里的男孩子选中意的亲事,但就那一次问过之后张贵妃便没再提起,陆氏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娘,张贵妃似乎和婆婆过去是旧交。」应该是关系很不错的那种。 陆氏听罢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若是如此也有可能,张家和朱家也算是旧识,也是这些年才走远的。」 「你也不用想太多,张贵妃既然赐了东西,收着便是。」陆氏拍拍她的手,林清苒点点头…… 从宫中出来已经很晚了,邵子钰出来的早一步,站在马车外等她,上了马车,林清苒就把今天在张贵妃那的事说了一遍,邵子钰果然没有什么印象。 夫妻俩对看了一会,邵子钰笑了,「田妈妈是随娘嫁到邵家的,明日问问她就知道了。」 林清苒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太奇怪了,之前也不见张贵妃对我们有多好,怎么今天过去忽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娘说在我五岁的时候,张贵妃就向娘问起过我的事情,你想啊,贵妃娘娘并没有孩子,她和我娘过去也不熟,怎么会问起我呢。」 「按着你这么说,说不准贵妃娘娘是在替我的婚事操心。」邵子钰笑听着她分析,「你不是说她和我娘是旧相识么,这婚事虽是祖父求的,说不准还是贵妃娘娘在其中周旋。」林清苒五岁那年,不就是因为大姐姐出嫁刁难了大姐夫,有了小神童美称的时候。 邵子钰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回到了邵家向田妈妈一打听,这其中真有一段渊源存在。 张家朱家过去是旧识,张贵妃和婆婆从小就认识,关系很亲密,婆婆在朱家是独生女,自然是比较黏着张贵妃这个做姐姐的。 「奴婢记得当年张贵妃要进宫时,小姐还哭了好几天,去了张府找了一次贵妃娘娘,之后小姐和贵妃娘娘的联系就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近身伺候的田妈妈几个也不知道。 「后来小姐出嫁,那时候已经进宫两年的娘娘送了很多东西给小姐,小姐生下少爷的那几年进宫过两回。」邵子钰六岁的时候邵长忠夫妇就出事了,已经没有之后。 「奴婢记得,贵妃娘娘还没入宫的时候,小姐还与贵妃娘娘约定将来要做亲家。」田妈妈回忆着,三十年前左右的记忆很淡了。 林清苒不再去纠结里面究竟有没有阴谋论,她就当做是张贵妃对相公的好,对两个孩子的好,对他们一家子的好。 怕两个孩子会摔碎这么贵重的玉佩,林清苒暂且把东西收了起来。 博哥儿最近这段日子特别黏着她,醒过来就要找她,奶娘把他抱过来,他就喜欢站在小床上,看着林清苒在屋子里,看得见就安心,看不见就哭闹,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的频繁,林清苒想着他应该是快要开口说话了。 司琴进来,「小姐,姑爷给大少爷请的老师过来了。」林清苒本想迎出去,刚迈出这门口,博哥儿就在小床上闹了,林清苒让奶娘抱着他一块出去。 第31章 到了前厅,请来的老师已经候在那儿了。 让司琴把涵哥儿带出来,林清苒笑着对年岁不低的老师说道,「刘师傅,这段日子是要麻烦您了。」 想来是在许多的官家做过这去书院前的授课,刘老师神情淡若的很,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骄傲,林清苒也不留他在前厅多说什么,直接让人带他去了涵哥儿的院子准备,拉过儿子嘱咐道,「刘师傅要在家里给你授课两年,你要听话。」 「那爹呢。」涵哥儿还是喜欢爹手把手教自己认字。 「你爹有公务要忙,你本就是要跟着老师学的,我们学好了,就能去书院里念书。」林清苒摸摸他的头,涵哥儿把注意力放在了林清苒身旁的博哥儿,点点头,「那好吧,娘我过去了。」 十月,很快是北王府的喜事。 邵子钰带着林清苒前往,这北王府的婚宴,热闹的堪比宫宴。 他们下午到了北王府,被带到了客人所在的阁楼内,男眷女眷分开来呆着,林清苒和这朱家真的是缘分很深,这不,又遇到了大舅母和她的儿媳妇和她的孙女。 好歹是亲戚,打过了招呼,林清苒坐在那,和刑部右侍郎的夫人聊了起来,叶夫人也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如今已经十岁了,幼子六岁,说起来,那就是两个顽皮的小子,令叶夫人头疼不已。 生了两个儿子的夫人,总是有底气说好想有个女儿,这就像是传宗接代大业已经完成,气势上就高人一等,常是可以看着别人家的女儿露出羡慕的眼神。 「怎么不把你家涵哥儿带出来走走。」叶夫人还羡慕林清苒年轻呢,生过两个孩子,这模样瞧上去一点都不老。 「他还太小了。」林清苒笑着摇摇头,「等他去了书院,自然会认识很多同龄的人。」如今这样的宴会带出来,说是让他见识,不如是带出来让别人围观的。 「不小了,你看那边那夫人,女儿不过也才六岁,就经常带出来,我们常见面的都认识了她。」言下之意,将来等谁家儿子长大了,年纪相仿,家世相当的,这不得考虑首选。 林清苒看过去,那跟在年轻夫人身边的小姑娘,笑的甜甜的和别人打招呼,这还真是不能输在起跑线啊。 「生了闺女就这点操心,像你说的,儿子去了书院,自会认识多的人。」叶夫人这话语言又带着一些自傲…… 聊了一会那边来人说迎亲的队伍回来了,这一屋子都是成亲过的夫人,自然不会扎堆的往前院挤,不过林清苒这边,小七找过来,拉着她非要往前院去看,林清苒无奈,陪着她到了前院,花轿刚刚到大门口,鞭炮声四起。 这前院看的人太多了,林清苒牢牢抓住她,眼神警告她不准再往前面挤,林清悦嘟了嘟嘴,压低声音道,「五姐,你说这北王世子会不会被世子妃揍。」 「你这脑袋瓜里都想着什么呢。」林清苒戳了她一下,林清悦朝着那进来的新人瞥了一眼,「我也没说错啊,刘家小姐不是个中高手,相公说她的身手可好了,万一世子做错了什么。」 林清苒捂住她的嘴,「你还真是什么都能想到。」 这刚说完,林清悦忽然脸色一变,低低的呕了一声。 林清苒闻了闻四周,就是鞭炮烟火味重了一些,没什么不舒服的,看向小七,后者眼神微闪了一下,拉着林清苒道,「姐,这边看不清楚,我们回去吧,人多,难受死了。」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林清苒就起疑心了,刚刚还火急火燎的要前来看,怎么新人都没进喜堂她就要走了。 难受的劲一上来没有多呕几下不舒服,林清悦捂住嘴,又一声干呕,脸色微微发白。 林清苒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性,即刻把她拉到了旁边无人的亭子里,风一吹,林清悦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多久了。」林清苒看着她。 「什么多久了。」林清悦恢复了神色,佯装往喜堂那边看,就是不对着林清苒的眼神。 「我记得傅君浩应该在那边。」林清苒直接转身要去找妹夫,林清悦急忙拉住她,「五姐,你干什么呢。」 林清苒转过身,脸色没这么好看,重复问了一遍,「多久了。」 「两个月。」林清悦低下头,嗫嗫的说道。 「行,我不管你,你爱在这就在这,我回去了。」林清苒气笑了,都两个月身孕了还敢如此,她管不了啊。 「五姐,五姐!」林清悦急忙拉住了她,「姐你生气了。」 「祖宗,我哪敢生你的气。」林清苒回头看她,「你这都敢这么做了,谁管得住你,你想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如今这月份不安安分分的在家呆着,不告诉你相公,你究竟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去,哪里人多你就往哪里挤,你非要等孩子没了你就高兴了,长记性了?」 林清苒是头一次这么说她,真的被她给气死了,不是刚出嫁的时候,这都成亲两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倒好,谁都不说,全世界瞒着,还参加什么婚宴,林清苒就算不迷信,也知道这前三个月胚胎着床不稳,需要静养,否则很容易没了。 林清悦哭了,掉着眼泪委屈的解释,「我请大夫看了,大夫说没问题,我没有不想告诉他,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到底是想来参加婚宴还是想给他惊喜。」林清苒瞪了她一眼,「婚宴上吃的多有忌讳,你现在回家去。」 第32章 「可是我。」林清悦伸手去拉林清苒,抓的紧紧的,又怕她甩开自己。 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林清苒真的是败给她了,天知道平日里这傅君浩宠的是多么的没原则,年纪越大,越活越回去。 「司琴,去找姑爷和傅大人过来。」半响,林清苒吩咐道。 林清悦见她没有甩开她,这又小心翼翼捱到她身边,软乎乎的叫了一声五姐,撒娇道,「我之前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其实我很注意的。」 凉凉的瞥了她一眼,林清悦低下头去,那边拜堂都快结束了,邵子钰和傅君浩赶了过来,傅君浩一看林清悦眼眶红红的,反正都是自己人,拉过她问道,「怎么了这是。」 「悦儿她刚刚身子不适,你带她回府去吧,赶紧请个大夫看看。」林清苒嘱咐傅君浩。 一听自己妻子不舒服,傅君浩也没多想,直接带着林清悦要回傅家,林清苒给了小七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乖乖的让傅君浩扶着,回去了。 林清苒看着远去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娘说的没错,小六小七出嫁,就只有她们祸害人的份。 邵子钰听了她说的,静默了一会评价道,「七妹做事果然特立独行。」 参加完北王府这喜宴,回去没过几天,傅家那就传了喜讯过来,傅家的夫人有喜了,两个月身孕,可把傅老夫人高兴坏了,自己儿子本来就比儿媳妇大上不少,别人家的孩子都会喊人了,他才成亲,如今终于有了身孕能不开心么。 林清苒派人送了贺礼过去,林家这边陆氏知道了这消息,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成亲两年才有身孕,更是要心细照顾着才行,带了不少好药去了一次傅家看望。 临近十一月的洛都城,因为北王府的一桩婚事,显得热闹了许多,很多人都在议论这等于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北王世子妃,宫中这边,身子骨健朗,不常有病痛的皇上,忽然病倒了。 太医诊断是劳累过度,到了一定年纪,再处理这些繁重的朝政显得力不从心。 本来很多事都应该交由太子处理,这么多年下来,太子就算是不擅长也学了五五六六。 但年初太子遇刺后养病这么久,又出了二皇子这件事,皇上没有把事情交给其他的皇子,都是自己处理的,这一操劳,就病倒了。 此时正要入深秋,皇上这一病倒,原本刚刚平静的朝堂又滚滚的要掀起波澜。 生病容易养病难,操劳过度就是需要大量的时间休息,养身,可朝政不可废,在连续三天不早朝后,承乾宫外就跪满了很多的官员。 太子身子是康复了很多,但重伤过后早就大不如前,由他来主持朝政怕也是力不从心,皇上病了还有这么多个儿子辅佐,这些大臣跪在承乾宫外,说白了就是让皇上开口,定一个人下来主持大局。 皇子们个个都是说着愿意为父皇分忧,皇上听烦了,一个都不需要他们侍疾,只召见了素日里在皇上跟前就是说得上话的大臣入内。 洛都城的天因此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就是阳光普照也照不开这阴郁,皇上都病了,谁还敢表现的这么开心。 林清苒得知爹进宫两天都没回来,总觉得皇上不只是劳累过度这么简单,劳累过度几天休息之下,早朝还是能上的,不至于要百官跪在殿外,而如今,看小七那送过来的信,这几天进出宫频繁的傅君浩所言,承乾宫中有什么旨意要下的,都是几个皇上身边的近臣出来代宣,在殿外求见的大臣一个都没能入内…… 十一月中,已经病了半个月的皇上还是没能上朝,政务由太子和几位大臣协同处理,此时的早就按耐不住的三皇子等人想要闯承乾宫进去,被宫中的护卫队拦截在外,险些没打起来。 林文锡走出承乾宫,三皇子和四皇子脸上尽是怒意,先发制人指责林文锡,「林大学士一直拦着不让我们见父皇到底是何意,你好大的胆子。」 「臣哪敢拦着两位殿下,只不过这是圣上的吩咐,两位殿下的心意臣会转达给圣上。」 「让开!」三皇子森着脸看着林文锡,「父皇不可能一直不见我们,林大学士,你如此举措,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文锡摇摇头,「三皇子还是莫要为难臣了。」而门口站着的侍卫,根本没有想让的意思。 远远的走廊那,皇后带着太孙过来,四皇子脸色一变拉了一下三皇子,众人行礼,皇后带着太孙进了殿中,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脸色更是难堪。 「两位殿下请回吧。」林文锡恭敬和三皇子四皇子行礼,跟着进了殿中。 内寝,张贵妃见皇后来了,起身行礼,皇后摆了摆手,坐到床边,半个月的时间骤然消瘦许多的皇上看到她来了,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林文锡就站在外殿,太孙站在他旁边候着,脸上沉默一片。 过了许久,刘瑾进来叫林文锡和太孙一块进去,皇后和张贵妃到了一旁站着,皇上看着自己带在身边有四五年的孙子,招了招手,「毅儿,过来这儿。」 萧景毅走到窗前,皇上看着他,低低的和他说了几句话,皇后她们听不清在说什么,只看到太孙摇头或点头。 说了良久,太孙退到了一边,皇上叫了一声林文锡。 「臣在。」 也是一道圣旨下到户部,又户部颁下公文,已经当了二十几年大学士,前期升官很快,深得圣心的林大学士在这个节骨眼上,升官了。 第33章 翰林院大学士升官做殿阁大学士,算是走到顶峰了。 而林文锡这一升官,在当下这个关头,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大家都知道他在皇上病下期间侍奉左右,此等公文,隐隐预兆着什么。 动作快的,此时早就已经开始筹谋要去巴结这个新鲜出炉的殿阁大学士,可林文锡除了回林府换一身衣服,其余的时间都在宫中。 但没过几天,户部又是几道公文下来,有几个官员跟着林文锡一块升官了,虽然这官品没他高,但这足够震撼到这些翘首观望的人。 皇上到底什么意思,病的多严重,朝中事物交给太子和几个老臣,而自己就忙着颁布这些旨意又是何想法。 此时宫中淑妃和德妃不淡定了。 几度在承乾宫中碰壁不得入内,终于有人想出了办法,乔装打扮成送饭的太监进到殿中,隔着远远的,看到了躺在床上神情疲惫体态虚弱的皇上,之后这消息就传到了某些人耳中。 十二月初,今年的洛都城大雪下的尤为的早,似乎就是要把这一份阴郁添的更加浓重,寒冷的天里,风刮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少。 就像是酝酿着一场很大的灾祸,本是高阳的天,一会就会随着风雪渐渐阴暗下来,大雪渐渐覆盖着皇城,覆盖着洛都城,邵府中林清苒觉得特别冷,屋子里暖盆子旺着,她抬头看窗外,昨天夜里邵子钰进宫,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林清苒担心在宫中的亲人,就算是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朝变,林清苒也在上辈子的史书中看到过太多朝变引起的杀戮。 人命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值钱,甭管你死前是多么招摇尊贵的身份,一刀下去,命没了,就是输了。 一天后林清苒听说太子进宫了,林清苒心中预感很糟糕,命人把邵家前后的门都关紧了,傍晚,天骤然黑下来,司琴匆匆进来,说是十一和阿九过来了,还带了一些人。 林清苒走出去,十一和阿九身后跟着数个侍卫,他俩从去彭城的时候就跟着邵子钰,如今也是听命于邵子钰,「夫人,大人命我们前来在邵府待命。」 说的好听叫待命,实则就是来保护林清苒他们,林清苒心中越加的不安,「阿九,十一可以留在这里,你进宫去陪在大人身边。」 阿九摇摇头,吩咐十一把人带开,「夫人,如今的宫中守卫森严,怕是进不去了。」 这不就是大事来临的前奏么,林清苒一颗心猛然悬了起来,身后忽然传来涵哥儿的声音,还有博哥儿啊啊呀呀的喊娘声,林清苒转身,抱起儿子回了屋子。 脑海里有各种可能性想过,林清苒吩咐观言跑一趟林府,直到是深夜,这飘着雪的洛都城里安静一片,林清苒在门口进进出出,总是难以安定下来,爹没回林府,邵子钰也还没回来,听说不少官员都进宫去了,邵家那大伯和二伯在宫中。 两个孩子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博哥儿黏着她更厉害,林清苒进屋子陪他们,他就趴在她怀里,小手揪着林清苒的衣服,奶声奶气的喊着娘。 直到深夜,两个孩子都困了,林清苒把他们抱到床上,她自己则坐在软榻上等着,困顿的快要睡过去,忽然一阵钟声传来,那深沉悠远的响声从皇宫的那一端嗡嗡的传来,林清苒猛然清醒,站起来到了屋外,阿九守在门口,看到她出来,「夫人,外头冷,您去屋子里吧。」 那钟声还在持续,比太后娘娘去世的时候还要来的悠长,可林清苒难以置信,一个多月前因为劳累过度而病下的皇上,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他的身子骨不是还硬朗,他的年纪比爹没有大太多,这皇上,走的也太突然了。 「去准备丧服。」林清苒吩咐李妈妈下去准备,府中所有喜庆的即刻要撤下来,觉得突然的何止林清苒,像她这样知道消息清楚些的都惊讶了,那些不知情的听到这钟声,甚至不会觉得是皇上驾崩。 伴随这钟声,很多府邸的灯亮了,沉寂了大半夜的洛都城,在凌晨这一刻,逐渐的热闹了起来,无数的百姓是睁着惺忪的眼开门到街上来看,听着那皇宫中传来的悠远钟声,很多百姓意识过来,当街就跪下了。 天还下着雪,宫中宫门还紧闭着,林清苒这边准备好了丧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宫哭灵,大家和她一样,也都在等…… 宫中已经是哭声一片。 以为皇上病的多重,但也没有预料到皇上直接驾崩了,太医一句劳累过度多少人信了,承乾宫外的广场上白雪覆盖,侍卫队殿门口拦着,广场上则是诸位皇子和官员。 他们也在等,等那现在还关着的门打开,等着宣旨。 不知道多久过去,那红漆大门沉声开了,林文锡等人跟着刘瑾走了出来,刘瑾手上拿着一道圣旨。 广场上安静一片,刘瑾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直到这圣旨宣读完毕,有些人还没缓过来。 皇位传给太孙萧景毅,念其年幼,还不能独当一面,殿阁大学士林大人,张忠候张大人,北王爷三人共同辅佐皇帝登基,由殿阁大学士林大人与朱太傅担任新皇师傅。 其余几位皇子封王赐封地,孝期后迁往封地任守,皇帝无诏,十年内不得回洛都城。 宫中妃子,有所出的留在宫中太妃居中,无子的迁移出宫前往大佛寺,其中张贵太妃虽无子,但养有二皇子一双儿女在膝下,留在宫中。 第34章 刘瑾连续念了好几道圣旨,当几位皇子听到孝期后迁往封地,皇帝无召,十年内不得回洛都城的旨意时,脸色都变了。 这是要给新任的皇上排除万难,起码在这洛都城是无威胁,十年的时间早就够把这位子坐稳,还有什么机会。 而彼时真正难过的人,是这群听了遗诏的妃子们。 她们才是真正难过的一群人,她们不为皇位,不为皇权,她们在这宫中这么多年,一辈子都无所出,付出所有芳华,皇帝骤逝,她们的后半生留在宫中的机会都没了,要去往大佛寺祈福留到死。 皇上给受尽恩宠的张贵妃留了后手,让她不至于过凄苦的下半生,可皇上什么都没有留给她们。 萧景毅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到刘瑾面前接旨,皇爷爷的脾气到离开都还这么的古怪,没有让任何一个儿孙送行,给父王送行的,除了皇祖母和贵妃娘娘之外,还有一些官员。 萧景毅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处在懂一些,不全懂,又不能理解的阶段,他手捧着有些沉的圣旨起身后转过去面对着广场上的人。 张忠侯林文锡几个为首的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他们身后的官员也跪了下来,三皇子等人面面相觑,最终也是随着在场的所有官员,一齐跪了下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宫中大门开了,所有朝中官员女眷入宫哭灵,林清苒觉得这冬天显得格外的萧瑟,太后娘娘是这个冬天走的,就在去年,而先皇也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大殿外雪花落下,铺着跪的草团,这样的日子里,哭灵显得格外的悲戚和艰难,那边朝臣们还要准备新皇登基,出丧前要把这件事办妥,林清苒还是没有见到爹和丈夫。 跪下来之后浑身的寒意,身侧有打伞的宫女,但那雪风一吹就是斜着飘过来的,打在脸上,穿着再厚的衣服依旧是挡不住着颤栗。 林清苒哭不出来,饶是周围的声音哭的再响亮,她还是哭不出来,看一眼一旁已经哭的鼻子发青的夫人,林清苒垂下头去,拿起帕子掩面。 前面跪的是宫妃和皇族中人,后面才是她们这样的女眷,就是一上午林清苒看到数人哭晕,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等这三日哭灵后,病倒的又是一大批。 傍晚的时候去了侧殿休息了一下,林清苒喝了一碗的姜汤,捂着手,周围的人都神情憔悴。 二姐林清妍走了过来,拉了她一下,林清苒转过身去,林清妍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林清苒讶异的张大嘴巴,她是刚刚才知道,登基的原来是太孙,不是太子。 林清妍点点头,现在也不宜多话,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开了。 林清苒又喝了半碗的姜汤,这边宫女来催,所有人又到殿前,跪下继续哭。 此时的天气渐暗,雪有些停了,忽然前面那传来一声悲戚的大喊声,「皇上。」 林清苒抬起头,看到一抹白色声音猛然的要往那阶梯上冲,被守着的侍卫揽下来之后,那嘶哑的吼声所有人都能听见,「皇上,皇上您为什么要丢下臣妾,您把臣妾也带走吧,皇上您好狠的心啊皇上。」 那是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林清苒听着鼻头一酸,一整天都没掉泪,此刻这眼泪扑簌的往下落了起来…… 哭灵三天都不得出宫回府,林清苒第二天声音就哑了,倒不是哭的,而是熬夜累的,在外头吹冷风下着雪熬上一天,她这情况还算好,不少人已经有发热的迹象。 第三天,许多人病倒了。 期间林清苒还是没有见到爹和邵子钰,也没见到娘和姐姐们,各个人是分开屋子休息的,在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随意走动,有多余的时间都用在休息上了,这哭灵就是一件耗费精力的巨大工程,一年前怀着博哥儿的时候没有前来,那还真是她的运气。 三天后,林清苒终于得以出宫。 邵子钰还没回来,林清苒这边在家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澡,晚上到了家,第二天还得入宫,白天进宫晚上出宫,这样还要持续三天。 也就是这三天里,新皇登基,改为东旭年为庆余年,这还是洛都城的天,可不知不觉中,又像是一个新元年的开始。 宫中的关于丧事的事情很忙碌,先帝驾崩后的第六天,邵子钰终于回来了,林清苒让他去好好的洗了个澡,这一折腾,夫妻俩都瘦了一圈。 「岳父还在宫中陪着新皇主持大局。」邵子钰喝了一口姜茶,精神不显好,宫中这番忙碌根本没得休息。 「过几天出丧,晚上你好好休息休息。」邵子钰摇摇头,「你休息好了,我还得进宫去,先帝那边守灵的侍卫,也不能松懈。」 登基之初,除了国丧之外,各项事情都很多,新皇年纪轻,这大多的事情都落在了三个辅佐大臣身上,林清苒怕爹累坏身子,嘱咐邵子钰进宫的时候捎了药丸…… 几天之后,洛都城的雪正是下的大,宫中发丧,这沿路到了皇陵,路边跪着无数百姓,一路哭声不止。 林清苒她们呆的很后面,皇陵这边先帝的棺木下葬之后,她们这些官员女眷,可以不进宫,在皇陵外的大火堆上烧了绑在身上的草绳,等着回宫的队伍离开,她们就能够自己回府。 此时的宫中哪里还注意谁家的夫人到底来没来,林清苒回了邵府,多日来积累下来,如今丧事毕,这一坐下就不想起来了。 第35章 阿九和十一还没走,林清苒以为他们傍晚会离开邵府,还想给他们这些人犒劳一下,还没准备这红包,林清苒回来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宫里出事了。 阿九是跑进这边院子里来,要林清苒带着两个孩子在屋子里呆着不要出来,这府邸外头,隐隐约约的竟然有吵闹声。 这附近都是官家府邸,和她一样奔丧回来的夫人,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力气争执,林清苒刚刚才放下去的心随即又悬了起来,从厨房里跑来的司画进了屋子,手里还拎着食盒,「小姐,外头路过好多官兵。」 这话音刚落,刚刚那吵闹声,居然近了,似乎到了邵家门口这边。 林清苒一惊,即刻让司画去找观言,集结所有家仆配合这些侍卫,想想又嘱咐楚妈妈照顾好两个孩子呆在屋子里不能出来,自己走到门口,声音的来源正是前院的大门口那。 十一带着两个侍卫过来,见她出来,赶紧让她回去屋子里,林清苒这不清不楚的,拦住他问,「外头究竟是谁!」 「有武将带兵前来,说是要带夫人和两位少爷进宫去,大人早前吩咐我们,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人带走你们,必要的时候就武力相向。」 林清苒冷哼了一声,「这是要带我们当人质去了,他们要是胆敢私闯民宅,进来一个绑起来一个,司琴,让厨房里准备石棉沾油,他们要硬闯,就统统给我点火烧了!」 十一倒是被林清苒这气势给震慑了一下,司琴往厨房里赶,十一让一个侍卫跟着前去帮忙,还是好言道,「夫人,这儿就交给我们吧,您进去陪着两位少爷。」就算是夫人一点都不怕,他也不能让她到大门口去啊。 林清苒转而走进屋子里,实际上心里头还有些突突的跳,这武将都开始在别人没有防范的情况下忽然去各府邸带人,她这边有十一和阿九,那别人那儿呢,刚刚那吵闹,是不是已经有人被带走了。 林清苒这边是完全不知道宫中是什么个情况,先帝刚刚下葬,这宫中肯定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太后和张贵太妃她们这些天都累病了,这么一团乱的情况之下忽然有人逼宫造反,是不是能防备的住。 林清苒想着,博哥儿感觉到她的不安,爬爬着到她身边,喊了一声娘。 林清苒回神把他搂在怀里,猛然想起,这先帝驾崩,儿子月底的周岁礼可又要泡汤了,低头点了点他的鼻子,「娘的乖孩子,你怎么就总是撞上这时候呢。」出生的时候太后娘娘崩逝孝期,如今先帝驾崩,这周岁礼又赶在这孝期上了。 博哥儿不懂,哎呀一声伸手放在林清苒的手心里,抬头嘿嘿的笑着,露出两个小门牙。 「得,咱自己家中抓。」林清苒抱了他一下,涵哥儿坐在那边拿着笔画画,听到弟弟笑了,放下笔拿起纸给林清苒看,「娘,您看我这画的是什么。」 黑乎乎的不规则几团,林清苒看了一会笑问他,「是什么。」 「这是虾,我照着爹墙上挂着的画的。」涵哥儿骄傲道,煞有其事的介绍给林清苒,哪里是石头,哪里是虾,还有水草。 林清苒看了好半天,这才从那几团中看到了类似虾头上的须,夸奖道,「画的真不错。」这虾都吃的和儿子自己一样的健壮。 涵哥儿高兴的把画收好了,回来还要给爹看。 林清苒心还系着大门口的事,那还有争论声传来,等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过去,那声音才淡去。 但这并不只有一批人,等到天渐渐暗下去,外面的路上又有了官兵的路过声,本来已经离开的武将,在天黑之后,忽然又纠集起了多一倍的人到了邵家门口,要求直接带走林清苒和两个孩子。 此时已经清楚趁着丧事刚刚结束,没等人皇位坐热就赶着去逼宫造反的是封了赵王的三皇子,邵府这边,就是非下手不可的一家了。 这邵家夫人可是如今殿阁大学士林大人的女儿,抓了她,岂不是多一个筹码,只不过下午的时候过来,邵府这边竟然早就侍卫防备,下午的时候敌不过,这不晚上多了一倍的人过来想抓人。 势均力敌的时候这说话已经出不了什么结果了,转眼间门口那就开始动手。 观言带着一众家丁,趴在墙头上做什么,扔下午几个丫鬟赶出来的石棉团子火,人外头的抓人是要抓活的,可这府里面扔出来的东西,都是要人命的。 再者里面的人能坚持,外头的人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没多久,大表哥陆向易亲自带人过来了…… 场面一边倒,很快陆向易带来的人和十一他们里应外合,制伏了试图闯进来的这些人,林清苒这边是安全的,只不过在这之外,许多官家的女眷,已经被带走了。 陆向易带走了这些人,没有停留,又去了别处,此时已经是深夜。 林清苒一夜未睡,之后的府邸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直到凌晨到来,天色逐渐灰白,大街上又传来了官兵巡逻的声音,阿九进来告诉,这是在找昨天躲在在城中的乱党余孽。 一夜过去,所谓的逼宫和叛乱,结束了…… 邵子钰是下午才回来,而这三皇子四皇子逼宫叛乱的消息,也在下午的时候传遍了洛都城,巡逻的官兵从凌晨到下午一直不停在找,宫中不至于血流遍地,但伤亡也不小。 送葬的队伍刚刚回宫,那边乾清宫那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宫门口这边埋伏着的人就开始闯宫,宫内自然是有接应的人,三皇子四皇子带人逼在乾清宫的大殿上,要新皇交出玉玺,退位给三皇子。 第36章 此时宫外才有这么多人开始抓人,就是为了威胁有家眷的官员支持三皇子,最重要的是能够要挟到三位辅佐大臣。 林清苒听着,场面太惊险了,三皇子四皇子蓄谋已久,他们比二皇子能忍多了,而先帝忽然驾崩,又下了这样的圣旨,要让他们十年内不得回洛都城,这才逼的他们要在先帝下葬后的当天,宫中防卫没有这么严的时候逼宫。 「你是说,大伯救了皇上?」林清苒神情一怔,谈判不成,三皇子他们直接动手要杀了新皇,竟然是大伯挺身相救,挡在皇上面前,身中两箭,重伤晕厥。 「是,当时岳父和北王爷是在皇上前面,大伯他们在皇上侧边,侧面飞来几支箭,大伯护住了皇上,自己中箭。」邵子钰当时并不在殿内,殿中的情况也是听人转述。 如此一来,大伯岂不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林清苒的情绪一下有些微妙,「大伯如今身在何处。」 「伤势较重,伤及肺腑,现在还留在宫中。」邵子钰和她对看了一眼,林清苒叹了一声,「你说皇上会给什么赏赐。」 「那得看大伯他想要什么赏赐了。」邵子钰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也是唏嘘,二伯当时选择站在太子身后,这是有惊无险的选择,相当于是支持太孙,奔前奔后做了不少事,当时大伯并没有什么动作。 但如今大伯这一挺身,二伯那点事,就没多大用处了…… 这注定是个不太平的新年,十二月初先帝驾崩,月中下葬,三皇子造反,主犯等所有有关的官员被捕之后关押于天牢,再由刑部去查,除了造反这件事之外,他们还做过哪些事。 谋反的罪足够大过所有别的罪行,而此时的刑部,翻找那些证据更是容易,这些年来三皇子四皇子两兄弟以及这些党羽做的事儿,一样一样翻出来,那都是死不足惜的,其中还包括了太子府当年小郡爷被毒死的的事情。 当时想毒死的其实是太孙,只不过做哥哥的疼弟弟,这一让,反倒是把年幼的小郡爷毒死了,当证据呈递到了皇上面前,这个年仅十岁的小皇帝下了当皇帝以来的第一个决定,用当年毒死他弟弟的毒药,赐死三皇子四皇子。 三皇子四皇子的生母淑太妃得知这消息,昏厥过去,等人醒来已经是有些疯癫了,她曾经是先帝后宫中最骄傲的妃子,她给先帝生了两个儿子。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两个儿子身上,她也想要儿子坐上那个位置,那一系列加诸在三皇子四皇子身上的罪和淑太妃有没有关系,有的,只不过现在人也疯了。 疯了的淑太妃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有多出色,他们有多得先帝的喜爱,将来就是人中之龙。 十二月底,这个年轻的小皇帝连过年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两位皇叔,在二七这天赐死了三皇子四皇子,处死罪重的几个党羽,其余抓起来的,抄家的抄家,充军的充军,三皇子四皇子留下的孩子毕竟还都是皇室血脉,年纪也还小,没有理由让他们流落在外,但也不能让他们由着过去的那些人养育,这边陈王爷和北王爷向小皇帝建议,可以让把这几个孩子送别庄内,派人照顾。 到此处,谋反一事,尘埃落定…… 国丧,今年的大年三十也无需进宫了,没有宫宴。 年前的这些天,林清苒每天都能听到说处死了谁,抄了谁的家,谁家的男丁被充了军,女眷充为妓。 这样的氛围之下,林清苒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新年愉快的气氛,博哥儿的抓周也延迟到了过完年,许多事混杂在一块,一晃就是大年三十。 自古以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现在的洛都城里,都是赞颂先帝考虑的好,新皇如何的合适,将来又是一任贤帝,三皇子四皇子简直就是不自量力么。 倘若今天三皇子谋反胜利,他坐上那皇位,洛都城里传的那又将是另外一番话了,年纪轻轻的皇帝怎么能处理的好朝政,自然是要稳重些的才能担此大任,这不是谋反,这是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 夫妻俩说起来的时候,邵子钰道,遗诏这么下的时候,先帝早就有预料到会有这一出,这几个儿子在他活着的时候都不安分,他去了之后,怎么可能会甘心诚服自己侄子做皇帝呢。 「当初若是没有二皇子刺杀一事,说不定他们会早动手。」邵子钰这么说着,林清苒叹了一声,「我看那小皇帝是个心狠的,爹这辅佐,怕是会吃力不讨好。」 「再心狠也还是个孩子,先帝这么难琢磨的一个人,岳父不是还好好的对付着么。」邵子钰拉着她的手,林清苒摇摇头,「你错了,先帝当时已经年长,有自己成熟的认知和想法,不会被别人左右,爹是投了先帝所好,所以才会得先帝器重,而如今爹和北王爷他们是辅佐一个认知不全,随时可能被别人左右的小皇帝,你若严苛对待,搞不好他长大了还记恨呢。」说白了,养得好还知道感恩,养不好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翻脸。 「你怎么不想,此时正因为容易被人左右,所以谁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日长,谁就对他的影响最大呢。」邵子钰捏了捏她鼻子,「大年三十讨论这个做什么。」 「那还不是你提起来的。」林清苒嘟囔了一声。 话音刚落,涵哥儿牵着弟弟就在门口催了,「爹,娘,您们怎么还不出来,什么时候放烟火,我和弟弟都等急了。」 夫妻两个走出去,观言他们已经在院子里准备好了小烟火筒子。 第37章 国丧期间,不能热闹的放大烟火,两个孩子喜欢,邵子钰就派人找了放在地上冒火星子的,点着了之后,那能窜到一人多高,也是五颜六色的,喷闪上好一会。 孩子们很好取悦,博哥儿站在哥哥身边,拍着小手很开心,两个管事连续点了七八个,熄灭了之后,抬头看天空,显得格外的静谧。 李妈妈带着丫鬟从厨房那拎了食盒过来,盒子里放着几碟饺子,邵子钰回忆起第一年和林清苒一块大年夜吃饺子,吃了一堆的铜板出来,说起来的时候一旁涵哥儿就飞快的吃着碗里的饺子,试图在里头找出一枚两枚来。 林清苒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没往里头放呢,哪里来的铜板。」孩子还小,铜钱刷的多干净吃了也不卫生,林清苒就没让厨房里放。 「为什么不放。」涵哥儿惦记上了,仰头看着林清苒,「我也要吃到铜钱,要好多好多钱。」 还生了个小财迷了,邵子钰逗他,「多少钱才算多。」 「一千个铜钱!」涵哥儿吞下口中的饺子,大声说道,「不对,要两千个铜钱才行。」 「太少了。」林清苒摇摇头,「起码得一千两黄金才够啊。」 「可是老师说,好多百姓一年也就才赚一千个铜钱。」涵哥儿也就知道个表面意思,实质性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他哪里清楚,只知道一千这个数量,是很多了。 「嗯,所以赚钱很不容易。」林清苒灌输他,「不可以浪费。」 涵哥儿端着碗喝干净了碗里的汤,小嘴嘟着油嗡嗡的,「不浪费。」 一旁博哥儿见哥哥吃的这么快,小手拍着张口要林清苒喂他,有了做对比的人,也不挑食,一会的功夫就吃完了几只。 一家人和和乐乐吃过后,两个孩子抱下去睡了,林清苒和邵子钰也躺下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邵家拜年祭祖…… 天刚蒙蒙亮这边府里,田妈妈已经布好了八仙桌,就等着林清苒他们起来,先在这边拜过之后再去邵府。 出门的时候正好天亮,涵哥儿迷迷糊糊的,博哥儿趴在奶娘肩头上,醒了又睡着了。 上了马车,涵哥儿这才悠悠清醒过来,小窗户外的雪停了,大街上都是车轱辘滚出来的长长痕迹,偶尔有几声鞭炮。 到了邵家,这边也刚刚准备妥当,一大家子的人在祖祠外祭拜,祭拜之后就是挨着院子一个一个拜年下来,从太夫人那出来去了大房,邵家大老爷还卧床养病呢,林清苒是听邵子钰说宫中赐了好多珍贵的药材下来,还时不时派太医前来看诊,相当的重视。 林清苒也从大伯母那时不时炫耀的口气里听出了大伯父非常受小皇子看重,以性命博回来的光荣,就是为了保护小皇帝死了,那也是荣耀的事情。 进到屋子里看过大伯父,从大房院子里出来,邵子钰的脸色微凝,皇上对大伯父的重视出乎他预料,如此下去,等大伯父伤好了,上朝的时候提起这赏赐,又该如何。 到了二房那,何氏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林清苒留在屋子里和二伯母说话,邵子钰去了邵二老爷所在的书房内。 「好长一段日子没见面,博哥儿一下就长这么大了。」何氏说了给博哥儿塞了个大红包,兄弟俩都有,博哥儿觉得太沉了,就放在林清苒手里,坐在那因为衣服穿的多,盘不起腿来,两条腿搁在那,不爱抓丫鬟递过来的玩偶,就捱着林清苒。 「二伯和二伯母身子可好。」林清苒这次过来也带了两个从卫叔那开过来的药方,「我这里有两个方子,补气益气的,一年四季可以各吃上一回。」 「好着呢,如今就是子的婚事定下,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何氏摸摸涵哥儿的头,「就是你二伯他,心里头藏着的事儿多,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人就是容易憋出病了,心里藏的事太多,也不会高兴,林清苒知道这根结所在,都是心知肚明的,也不必说出口。 那边的书房里,邵二老爷正和邵子钰说着邵子的以后,「你六弟他不是个聪明的,但刻苦,想让他去翰林院呆两年先,学着些,以后再看去哪儿。」 「这件事我去说就行了。」翰林院那邵子钰熟的很,再者邵子可是正儿八经科考上去的,不像他这样中途插队,打招呼不过是为了六弟以后能在翰林院里多受照应些。 「基本的招呼二伯都已经打过了,你也不用忙。」说完了这个,邵二老爷这回没有提别的,让他们夫妻俩早些走完其余两房,也好早点回去…… 四房里出来,已经临近中午,也没这打算留在邵家用饭,一家人回了邵府,初二初三,别人家都是忙着热闹迎客,他们这一家四口,好好的歇息上了两天,等着初四去林府拜年。 年底那一个月林清苒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几天邵子钰也是全程陪在家里,林清苒这才睡的好一些,初四这天一大早,马车上都装好了礼,上了马车出发去林府。 身子骨坚朗的刘氏今年留在林家过年,在镇上的林家大伯一大家子大年初一就过来林家拜年,这家中有一老就是有一宝,她在哪,一大家子就跟到哪,林家上下十分的热闹。 林清苒到的时候厨房里刘氏来着兴致在教三个孙媳妇擀面。 在镇上住习惯了,有使唤的丫鬟,大伯母自己都很少下厨,就是祖母还改不去那老习惯,不动上一动就不舒服,大过年的休息几天,趁着孩子们都在,今天几个孙女也都要回来拜年,干脆就在厨房里教她们如何擀面。 第38章 林清苒去了听暖阁里换了一身衣裳,把两个儿子交给邵子钰,也去厨房里凑了份热闹。 刘氏年轻那会儿什么都会,寡妇养孩子不容易,都是把自己当个男人使,田里的活儿,家里的事儿,刘氏还有着一手好厨艺,力气大,擀的一手好面。 偌大的台子上,刘氏拿着棍子擀着面皮,一团子面擀成这一张面饼子,撒上面粉,擀到薄薄的,再对半着对半着折起来,折成手掌长的宽,拿起刀子,飞快的切了起来。 这边大伯母把切好的面倒入烧滚的热水中焯熟,用竹漏子捞起来,温水里匀过之后降降温,之后捞起来沥了沥,倒入碗里,舀上一勺调味好的酱,再加上切丝的菜和肉丝,最后一勺油淋在上头,这香气顿时就散开来了。 几个孩子知道这儿有吃的,个个都是小馋猫,又是得了嘱咐不可以进来,就都站在那儿翘首盼着。 刘氏拍了拍手中的粉,看着门口几个,笑道,「小的时候他们也这样,文禄带着文锡坐在门槛上等着我做完,那时候哪有肉,放上些萝卜丝白菜,有一勺猪油在上头,都吃的很高兴了。」有猪油淋着,那也是过年过节才有的享受,寻常的时候都是清汤挂面的吃。 这边刘氏擀的一些也就只够几个孩子吃的,把这擀面棍一放,对林清苒她们说道,「示范过了,你们来,咱们这午饭可都靠你们了。」 林清苒加上三个堂嫂,还有厨娘在打下手,虽然是生疏了些,擀面的力气也没有祖母来的有劲,不过胜在年轻嘛,上手的快,很快就掌握到窍门了。 擀面之前揉面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林清苒和三堂嫂一起合作,林清苒力气小,那就负责切菜和焯面,两个厨娘把这碗都准备好了,又烧了菜,一旁的丫鬟候着把好了的面端去前院。 过了吃饭的时辰一小会,总算是把这些面都烧好了。 三姐四姐来的早,二姐她们要等到下午,前厅那就等着她们几个在厨房里忙碌的大功臣回来一块开席。 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家这两兄弟还是能一口尝出来哪一碗是娘做的,哪一碗不是,吃的多是回忆,一桌子中,林文锡也不介意给几个女婿讲讲过去的事。 女眷这边相对热闹多了,旁边桌子旁坐着一桌的孩子,之前吃了一碗还不够,就是图热闹和新鲜,孩子多了就会比拼谁吃的多,吃完了还问着要再来一碗。 林清苒嘱咐涵哥儿吃完出去不可以跑,先要慢慢走一会消食,祖母刘氏差人给她们都倒上了家里酿的带过来的酒,说的爽朗,「尝个鲜,醉了就去躺着。」 坐在林清苒一旁的博哥儿好奇的闻着林清苒面前的杯子,酒很香,刘氏看到了,让林清苒拿着筷子给他蘸一点,送到他嘴边,博哥儿含了一下筷子,嘴唇抿了抿,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末了,眉头一皱,‘卟卟’两声想要把刚刚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冲着林清苒伸舌头,小手指了指,奶声奶气喊娘。 一桌子的人看着都笑了,一旁的三堂嫂拿起博哥儿面前的勺子舀了一点往他面前凑,刚刚还嗞巴着皱眉,一闻香气,嘴巴又凑过来了,这酒微甜,带点酒冲的辛辣,回甘很好,博哥儿这是尝出味道来了。 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桌子上笑着的大家,小家伙一扭头,要往林清苒怀里靠。 林清苒看他碗里的面也吃的差不多了,把他交给奶娘,博哥儿听到院子里玩乐的笑声,小手指着门外,他也要出去…… 这边前厅还在吃饭,林家大门口,过年期间一直没断过又有人来送礼了。 有些人甚至年前年后还送两份,林文锡就收了一份当做是年礼,陆氏这边根据人家送的,很快也备了回礼。 去年年末发生这么多事,新皇登基,三皇子造反,处置了一些官员,这朝中各部一下就有了许多空缺,年末没有安排下来,年初肯定是要把这些空缺补上,而有最有这个做主权,说得上话的,不就是如今的三位辅佐大臣,所以不止是林文锡这边,北王府和张侯府那,也是门庭若市,但凡是能扯上些关系的,打着名义送豪礼。 吃过了午饭,岳父带着女婿侄子去一旁阁楼里聊天去了,一屋子的女眷,都扎在了刘氏的清晖院中。 平日里也不多见面,林清苒就和她们聊了些家常,大堂嫂和二堂嫂留在镇里,三堂嫂跟着三堂哥留在洛都城里,前些年三堂哥第二回科考中了举,爹就安排三堂哥去了户部,官职不大,且因为三堂哥是同进士出身,按着朝廷的安排肯定是要派遣去别的地方就任。 不过似乎大伯母对爹的安排也不甚中意,户部的六品官,年俸才多少,又没有油水拿,还不如在家做生意呢。 论这年俸,在六部中任差事,确实没有像在地方当差这么有油水,不过当一辈子的知县和有升官的可能性两者之间,要怎么选三堂哥是清楚的很…… 傍晚二姐和六妹她们过来了,小七没有来,怀着身孕在家养身子,一大家子等等到了吃晚饭的时辰,还没等到大姐林清仪过来,陆氏派人去往贺府的方向这路上看看,说好要来吃晚饭的,怎么人还没到,是不是下雪天马车给陷住了。 前去的人很快回来了,说是在中途碰到大小姐那派来的人,府中有点事,晚上不过来了。 「有没有说什么事儿。」傍晚就要到的人,一下说不来了,陆氏心里也犯了嘀咕,前去寻人的管事摇摇头,「那人没说。」 第39章 「娘,明天派个人过去问问就行了,大过年的,能出什么事,可能是来了客人忙着招呼这才来不了了。」二姐林清妍挽起陆氏回了前厅,「大伙儿都等着开席呢。」 晚上到的人更多了,前厅几张桌子全都坐满,林家这么多姐妹,年纪差距大,生的孩子这最长的慧姐儿已经出嫁了,林清妍的长子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最小的要属小七肚子里的。 林清苒是等二姐走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大姐家有事不过来了,林清妍对陆氏那是一个说法,到了林清苒面前就换了个口吻,「大姐不是这么没数的,一年到头一家子就这一回,祖母和大伯他们都在呢,有事怎么可能不提前打个招呼,你要在家住上几天,明天我派人去贺府打听打听。」 入夜,二姐她们回去了,林清苒要在林府住两天,陆氏安排他们一家住到林清苒以前住的听暖阁里。 第二天快近中午,二姐那就派了人过来告诉她消息了,前去贺府那打听说是没什么事儿,这年初几天都在串门招呼亲戚,也没见有什么特殊的客人,当然这也仅是如此打听个大概而已。 从初四呆到初六,初七邵子钰要去刑部值守,初六吃过晚饭,一家子离开了林府。 上了马车,林清苒从小窗户看出去,爹和娘站在门口给他们送行,脸上带着一些不舍。 林清苒晃了晃神,马车就开始动了,很快林府的大门消失在了眼界中,林清苒想起当初自己第一眼看到爹时候的情形,二十三年过去,在她的印象中永远都是这么年轻英俊的爹,也老了。 小的时候林清苒很喜欢用脸颊去蹭爹的胡渣,刺刺痒痒的感觉特别有意思,如今那些胡渣和耳鬓的头发一样,露出了一些苍白。 她还记得下午的时候和爹在书房里的谈话,当她提到辅佐新皇也许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时,爹这样告诉她,前面的路是自己选的,但若你有的选,肯定是走最好的一条,最好的未必是最安全的,但人世这一遭,有机会还要畏畏缩缩的活着,岂不憋屈。 「怎么了。」邵子钰看她望的这么出神,伸手拉下了帘子。 林清苒转头看他,「我好像越来越胆小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清苒会去权衡很多的利弊,想的遥远,然后选一种对自己对家人最无害的方式继续。 「你不胆小。」邵子钰拉过她,把她搂在怀里,轻笑道,「你怎么会胆小,你是涵儿和博儿的娘,你这么勇敢的生下他们,把他们养大,和我一起支撑着这个家,你还能不惧想来抓你们的人,你哪里胆小了。」 林清苒说了和爹在书房中的谈话,邵子钰握着她的手,「左手和右手,合起来才叫做一双,女主内,男主外,缺一不可,你只是用自己的想法去看岳父这件事,换一个角度,你站在岳父的立场上,你就不会如此认为。」 林清苒用一个做女儿,做妻子,做母亲的角度去看,一家子当然是安安稳稳,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健康安稳。 而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入了朝政几十年,不能一展宏图,那就枉为此生了。 「我爹他从来都不是安于现状的人。」林清苒这么想就通了,心情一下舒畅了不少,爹若是个安于现状的,今天能坐到这位置么,她也不算是安于现状的人,只不过她和爹努力的方向不一样而已…… 初七过后,宫中开始早朝,除了国丧期间不能娱乐喧哗的,洛都城这气氛也渐渐复苏了起来,十五元宵隔天一早,林清苒还接到了宫中的太皇太后的召见懿旨,指明要林清苒带两个孩子一起进宫去。 似乎是怕林清苒不答应,前来传旨的太监又多说了一句,「邵夫人,是贵太妃想见你们。」 这么一说,林清苒这拒绝的话就没说出口。 太监宣完旨意直接等着要带林清苒和两个孩子一起进宫去,林清苒让观言把公公请到偏厅喝茶,自己回了主屋,吩咐奶娘给两个孩子换一身衣服,又让司琴派个人去刑部找十一传个话给相公,带着他们出门上了马车。 兄弟俩都是第一回进宫,新奇的很,路上林清苒嘱咐涵哥儿一些事,至于博哥儿,这年纪,嘱咐了他也听不进去,还是得带在自己身边,随时看着。 到了太皇太后所在的寿和宫,这太监向着宫门口候着的宫女说了几句,进去禀报,不一会就有宫嬷进来领她们进去。 到了门前,又是一通禀报,里面出来一个宫女带着她们进了屋子,入内后才看到坐在最上面的太皇太后和贵太妃。 林清苒拉着涵哥儿和博哥儿行礼后,太皇太后赐坐让她们坐下来,涵哥儿坐在林清苒旁边,博哥儿则由奶娘抱着站在身后。 「不必这么拘谨。」太皇太后笑道,命人端了一些孩子喜欢吃的糕点,坐在左侧的贵太妃看着奶娘怀里好奇的看着众人的博哥儿,对林清苒说道,「让两个孩子来哀家这儿。」 奶娘把博哥儿放下来,林清苒让涵哥儿牵着弟弟走过去,博哥儿哪里知道不能看的规矩,仰起头看贵太妃,又看太皇太后,嘴巴一咧,笑呵呵着。 贵太妃直接福身把博哥儿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侧,博哥儿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贵太妃捏住了他的小手,软乎乎的,连着眼神都跟着软了下来。 「把你叫进宫来说说话,如今那怡和宫里也没什么人。」贵太妃直言了叫林清苒进宫的目的,她没有孩子,张家那些小辈和她也不熟,她就这样的性子,喜欢林清苒这一家,就多叫她进宫来看看。 第40章 「哀家这寿和宫也没什么人。」太皇太后嗔了她一眼,贵太妃无子,如今先帝又去世了,后宫的女人之间就没有敌对和竞争的缘由,今后说句不好听的,都是要老死在这宫中,到这份上谁还有那心思再给别人添堵呢。 新皇登基,宫中的格局其实很奇怪,新皇年幼,自然没有皇后和妃子,新皇是直接跳过了自己的父王登基为皇的,所以这皇太后的位子也不是大皇妃来做,大皇子封了王之后就从太子府搬出另外赐了府邸,先帝留下的妃子大部分都去了寺庙,如今的宫中,空旷的很。 偶尔王妃会进宫来,看看皇上,陪陪皇太后,没有登基前是她的儿子,但登基之后,却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如今要遵循君臣之礼。 贵太妃听了太皇太后的话,笑了,「所以臣妾就候着脸皮往这寿和宫里跑,左右这儿也人少,那儿也人少。」 这儿聊着,那边有人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萧媛薰带着弟弟萧景鹤来给两位祖母请安,走进这屋子,姐弟俩规规矩矩的给太皇太后和贵太妃行了礼。 萧景鹤和涵哥儿的年纪差不多,这一看,同龄的孩子这就对上眼了。 博哥儿年纪小坐的住,涵哥儿这样呆不住,太皇太后开口道,「薰儿,你带着鹤儿和这弟弟去花园里玩一会儿。」 涵哥儿看了林清苒一眼,得到娘的首肯了,慢慢的走到萧媛薰面前,漂亮的姐姐他都喜欢啊,这个姐姐比兰姐儿还要好看,涵哥儿乖乖叫了一声姐姐,萧媛薰一手牵一个,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宫女,出去了…… 贵太妃很喜欢听林清苒说家常的事,太皇太后也听着,两个身份高贵的人,此时身上没有半点威严肃气,反而是容易亲近的很。 太皇太后听林清苒说当年和邵子钰第一次见面,笑了,「先帝就喜欢保媒。」继而看了贵太妃一眼,「当时你不出面说,先帝也答应邵侯爷了。」 贵太妃抿嘴笑着,「这说明两个孩子有缘分,说起来,子钰的爹娘,也是很有缘分。」 都已经开口了,林清苒自然逮着机会问了,「臣妾都不曾听谁说起过爹和娘的事呢,贵太妃和臣妾说说。」 贵太妃看了太皇太后一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时都还没进宫,他们是在踏青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啊,你娘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踩着裙摆,没站稳,本来是要摔下台阶的,当时哀家拉了她一把,没往下,倒是从旁边摔下去了,刚好你爹经过这台阶旁,就把你娘给抱住了。」 回忆这些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贵太妃说着,自己笑了,「你娘以为自己会摔的很严重,被你爹抱住的时候没缓过来,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闭着眼睛还往他怀里躲,半响才反应过来。」 这一抱就定情了。 「之后哀家和你娘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也没多少人瞧见,几个月之后,邵家就来朱家提亲,当时你娘才十三岁,亲事定了三年才成亲的。」那个时候的邵家正是荣耀着,朱家自然愿意结这一门亲事了,就那一面之缘,邵长忠看中了她,下决定也极快,赶忙就让邵侯爷派人来提亲了。 贵太妃顿了顿,语气里有了一抹怅然,「他们定亲后的第二年开春,哀家就进宫了。」之后她和宛儿的关系就疏远了,因为她当时的决定。 直到后来朱宛儿出嫁,生下邵子钰,两个人的关系才有了缓和,只是没有缓和几年,年纪轻轻的夫妻俩就这么出了事。 贵太妃转口,又说了些爹和娘定亲之后的事,林清苒听着,每每都能从贵太妃的眼底看到一抹思念。 如今她是全然的能够确定,贵太妃是因为怀念婆婆才会叫她带着孩子进宫来说话,如今的宫中即便是衣食无忧,日子也是无聊的紧,有人陪着说说话,回忆回忆过去,日子才不会太难熬。 林清苒没有见过公公婆婆,就是相公对他们的记忆也很淡,有个人能回忆给她听,林清苒很乐意听…… 这边寿和宫中聊着气氛很好,那边小花园里的气氛可就没这么好了,涵哥儿是二度被人嫌弃了,委屈的站在萧媛薰身旁,而萧景鹤则是一脸愤愤的看着对面站着的只比他们大几岁的两个姑娘。 「本公主也没说错啊,这么胖肯定不可爱了。」小姑娘娇俏好听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先帝唯一的女儿秀和大长公主,今年才七岁,一旁站着的就是朱家的大小姐朱乐萱了,朱乐萱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涵哥儿。 「姑姑您不可以这么说涵哥儿。」萧景鹤抗议道,「师傅说了,不可以以貌取人,也不可以这样说别人的美丑。」 秀和看着萧景鹤,再看涵哥儿,脸上倒是没有恶意,不过说出口的话就没这么好听了,「我哪里说他丑了,我只说了他的胖瘦,鹤儿,这和美丑没有关系。」 「不是这样的。」比涵哥儿只大半岁的萧景鹤一下就给难住了,小脸憋的红彤彤的,明明姑姑说错了,为什么自己还辩驳不过她。 涵哥儿看向朱乐萱,后者哼了一声,秀和看他脸上委委屈屈的样子,乐了,走过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漂亮的小脸上嘴角一翘,「嗯~多看了其实也挺可爱的。」 秀和比涵哥儿高出不少,这个低头捏他的脸,更像是在逗他,松开手回头看朱乐萱,秀和显得有些随意,「也没你说的这么讨厌。」胖嘟嘟的也不错啊,再者长的真的不难看。 第41章 「公主,那是他现在不难看,等他长大了这么胖,肯定很难看。」这胖子中十个有九个不好看,小时候肥嘟嘟的是可爱,是讨喜,是憨厚有趣,可长大了还一身的肉,胖的就令人讨厌了。 「有点道理。」秀和点点头,刚刚这一下手感不错,伸手又捏了一下,「现在不讨厌就行了。」她又没看到他长大后的样子,愁什么。 朱乐萱没有想到刁蛮的秀和大长公主一下这么好说话,她不是应该看着涵哥儿就讨厌难看的么,怎么还捏他的脸倒是有点爱不释手的样子了。 她是第一眼看到涵哥儿的时候就不喜欢,胖的人最讨厌了,又这么能吃。 「姑姑,我们先回去了。」萧媛薰拉着弟弟和涵哥儿,向秀和笑着道别,「我们出来有一会儿了,怕是皇祖母那等急了。」 「别急着走啊。」秀和开口,「来都来了,再玩一会儿。」如今这宫里就只有她和还没议亲的六哥,走好远路都看不到多少人,又不能出宫去,太无聊了,好不容易遇到他们,哪能这么容易就放他们走。 「那边有刚刚放好的抛竹签,我们去那儿玩。」秀和的口气就是不容置疑,这几个孩子,年纪最大的萧媛薰十一岁了,该懂得也都懂,这时候若是还要离开,秀和肯定会记恨上,她和弟弟还在宫中,等于是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能得罪了比她要小的皇姑。 萧媛薰考虑到涵哥儿,低头看他轻声问道,「你想去玩吗?」 「姐姐去我就去。」涵哥儿拉住她的手,萧媛薰笑道,「那我们去玩一会,现在无人来催,寿和宫那应该还没有好。」 几个人到了小花坛边上,已经有宫女摆好了筒子,一人手里抓一把长竹签,在拦起来的地方之外扔竹签,扔进筒子里才算赢。 秀和还算是照顾年纪最小的萧景循和涵哥儿,让人给他们一把竹签,指着那筒子,「你们先扔着玩。」 这些东西其实去了书院里都会接触到,在邵家涵哥儿还不会这个,所以手里抓着七八根竹签,一根都没有投中。 秀和看着笑了,一旁的朱乐萱拿过宫中手中的竹签,嘲笑涵哥儿,「太胖了才扔不中的。」 「胖瘦无关性情,为何朱小姐一直要说涵哥儿胖呢,他可比我们小。」萧媛薰微笑的看着朱乐萱,都说要关照爱护弟弟妹妹,怎么半点都瞧不出,老是拿胖来攻击,后者神色微变,却依旧也是瞧不上萧媛薰的,身份比自己高有什么了不起,她的爹可是犯了大错,要不是皇族中人,她和她弟弟就是罪臣之子,下场可惨了。 于是朱乐萱反驳道,「胖就是胖,和年纪也没有关系,你不能因为他年纪小而说他不胖吧。」 「朱小姐,你这么说话,可太失礼了。」萧媛薰不赞同,微皱着眉头,本来涵哥儿一个没扔中就够绝的郁闷的了,一直听朱乐萱说自己胖,再好的脾气也怒了,涵哥儿记性好,当初小姨说的话他还记得呢,虽然不能理解其全部意思,他还是原样的还给朱乐萱了,「太瘦了嘴巴刻薄,也不讨喜。」 去年邵家乔迁喜宴时朱乐萱不明白这刻薄的意思,如今可明白了,真要反驳,他们身后传来了别人的声音,「谁说话刻薄了。」 也是显得有些稚嫩的说话声,转头过去,是皇上。 萧媛薰拉着弟弟和涵哥儿赶紧下跪行礼,秀和也下跪行礼,起来之后这一眼看过去,就是一群孩子么,大的小的,有萌萌愣愣,还有装高深的。 这装高深的就是皇上萧景毅。 「皇上您来的正好,我们在投竹签呢。」秀和身份高,和皇上也熟悉,行礼后就要拉着皇上一起投,萧景毅看了一眼朱乐萱,好像见过面,不太记得了,视线转到萧媛薰姐弟俩身上,眼底飞速一抹不喜,继而看向了涵哥儿,「刚刚是你说话,你说谁刻薄了。」 小孩子么,哪里考虑的这么多,也对这个比自己高一些的大哥哥敬畏不起来,他这么一问,涵哥儿伸手指着朱乐萱,「说她。」 「她哪里刻薄了。」萧景毅看着涵哥儿,想笑,又得撑起着肃然的模样。 「她说我胖。」涵哥儿想了想认真补充道,「娘说我不胖,是可爱,她还说我胖才扔不到。」 「这样啊。」萧景毅看了朱乐萱一眼,回涵哥儿,「朕觉得你确实挺胖的,你看看景循,你们一样大。」 涵哥儿转头看萧景循的小身板,再看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粗胳膊粗腿,知道真相的他又惆怅了。 萧景毅看他低着头委屈的样子,好像他欺负他了似的,勾了勾嘴角,「你叫什么名字,谁带你进宫来的。」 「我叫邵敬涵,我娘带我进宫来看太皇太后和贵太妃。」皇上问话,旁边没人插嘴,涵哥儿乖乖回答,萧景毅又问他,「你爹是不是叫邵子钰。」 涵哥儿一脸‘你怎么知道’的神情,点了点头。 萧景毅笑了,「你们出来这么久,皇祖母那应该等急了,朕刚好要过去请安,一起去吧。」 一路上萧媛薰和萧景循是不敢说什么,涵哥儿还沉浸在自己很胖的悲伤世界里,所以走在前面的萧景毅也不用维持住这镇定严肃的神情,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样安静的到了寿和宫,四个孩子进屋子,萧景毅向太皇太后和贵太妃请安,林清苒要起身给他行礼。 萧景毅看到了坐在贵太妃旁边的博哥儿,博哥儿也看过来了,不过不是看他,而是看他身后的涵哥儿,急着要下来,贵太妃抱了他一下,他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甜糕,慢悠悠的朝着涵哥儿走去,到了涵哥儿面前,小手把已经吃的满是口水的甜糕递给涵哥儿,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哥哥。 第4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在家这都是挺时常看到的画面,从博哥儿知道分享后就会给哥哥,涵哥儿总记得要把好吃的先留给弟弟,但这一幕触动到了皇上。 六年前,他的弟弟还没被毒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可爱,可知道蹒跚步履的分东西给他吃,也会奶声奶气的喊他哥哥,窝在他怀里。 萧景毅看着博哥儿,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抹柔软,也许是注意到有人这么一直看着他,博哥儿扭头过来,看到了萧景毅,低头看了一下已经被哥哥咬了一口的甜糕,抬脚走向萧景毅。 想了好一会,把这只剩下一点的甜糕递给他,没喊,只是咧嘴呵呵的笑着。 太皇太后并没有开口阻止,就看着萧景毅是什么反应,后者愣了愣,伸手想摸摸他的头,「这是给朕吃?」 博哥儿哪里知道这么多,把甜糕往他手里一放,走到林清苒身旁捱着她的腿,伸手要她抱抱。 贵太妃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出声道,「皇上,您今天来的可早。」 很快有宫女端着盘子上来,萧景毅把这甜糕放上去,擦了擦手,「在小花园里遇到了景循他们,一并过来了。」 太皇太后这才询问了一些皇上的日常,林清苒看涵哥儿情绪低迷的很,等着皇上请安离开,向太皇太后和贵太妃道别。 「是不早了。」太皇太后点点头,贵太妃看看天色,也起身对太皇太后说道,「姐姐,臣妾也带着薰儿他们回去了。」 一齐出了寿和宫,贵太妃看着林清苒,「下次过来不必这么拘谨,回去吧。」 林清苒带着两个孩子一路走出宫去,出宫之后发现十一驾车在宫外候着。 看到他们出来了,十一拉开了帘子,「大人吩咐让我来接夫人和少爷回府去。」 林清苒谢过本要把他们送回去的太监,上了马车,涵哥儿坐在那,依旧是一言不发。 儿子嫌少有这样不开心的时候,林清苒把他拉过来,摸摸他的头,猜测着问他,「在小花园里碰到谁了?」 「娘,为什么她们要说我胖。」涵哥儿委委屈屈的开口,「还说我讨厌。」 「是谁这么说你的。」林清苒搂着他捏捏他的手,涵哥儿想了想,「秀和公主,还有上次在家里看到的,舅婆带来的小姐姐。」 林清苒了然,「那你说了什么没。」 「小姨说了,太瘦的人刻薄,那个小姐姐就是刻薄。」涵哥儿嘟着嘴,「娘,那个小姐姐好坏。」 这大概是涵哥儿短短五年的人生中出现的第二个他认为的坏人,第一个是当时在邵家把应哥儿推到,还要来推他的,还有一个就是对他二次人身攻击的朱乐萱。 说完,他有征求林清苒的意见,「娘,我真的胖么。」 小孩子的世界观很容易被冲突到,像朱乐萱若是一直在身边说,久而久之涵哥儿就会觉得自卑,不被喜欢。 都说童言无忌,但这话说的确实太刻薄了,六岁的孩子这么说,等到了七八岁还是这样,家里的大人都是怎么教的。 林清苒抱着儿子,心底里一下就窜起了一股火,两次她都不在场,看儿子这么委屈,她低低的安慰他,一旁的博哥儿不忘记凑上来钻在哥哥怀里…… 夜里邵子钰回来,林清苒先把白天儿子受委屈的事情说了一遍,「你做父亲的,和他说说话谈谈心。」林清苒就不信了,自己儿子不是暴饮暴食,爹娘又不胖,以后还会长成一个胖子不成,打小都没生过病,这身体健康的,林清苒不要太骄傲。 「多遇见几次他就会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抱着善意的,在这之中,你这当爹的得引导好他。」这世上就会有人怀抱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你不能每次都说受不了委屈,得要有强大的心才行,尤其是一个男孩子。 对这所谓的外祖家的好感是一降再降,不能再低了,邵子钰小的时候朱家没伸什么援手,如今好了邵子钰更不会去理睬,说句不好听的,娘都已经去世了,有些亲戚,就只需要走走表面功夫。 继而林清苒说了今天在宫中听贵太妃说过的话,这个话题温馨多了,林清苒从贵太妃口中听到的,转述给了邵子钰听,邵子钰搂着她,叹了一声,「贵太妃也是个可怜人。」有过孩子,但是没了,先帝去世之后,没有依靠的妃子其实都是可怜人,若不是还有张忠候府在,贵太妃都不知是什么遭遇。 「若是宫中再来召见,你就多去看看她。」本来就嫌少出宫,如今更是与世相隔,没有利害关系,多去去也无妨。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清苒点点头,推他道,「儿子现在还没睡,你过去看看他先。」 一月底,很快就是二月,博哥儿的周岁礼往后都拖了两个月了,二月初林清苒把这周岁礼准备了起来,没发请帖请客人前来,就只是通知了亲眷,初六这天,府里的小花园里热闹的很。 多长了两个月,博哥儿在二姐的教导下都能喊姨了,花园里大桌子铺开,上面放了许多小东西,书,算盘,笔,砚台,剑,还有雕刻小的官印。 把博哥儿放上去,他左看看右看看,呆不住,反倒是看围着他看的众人,对桌子上的东西没兴趣,要找林清苒。 坐了好一会他就是不拿,林清苒走过来,博哥儿看到她了,呵呵的笑着,抓起她的手,顺手的旁边有什么就往她手里放,放满了,要找哥哥。 第43章 涵哥儿本来就在旁边,博哥儿就往他手里放什么书本,砚台,直到桌子上没东西了,博哥儿环视了一下,在那边看到还留着一个不起眼的,爬过去拿起来,本想还放在哥哥手中的,但哥哥手中已经放满了啊,于是抱着官印纠结着。 这边的二姐林清妍快速道,「瞧瞧,原来是为了这个。」说着把博哥儿抱起来,指了指他手中的官印,「咱们博哥儿,将来可是要当大官儿。」 大家笑了,抓官印不就是好兆头么,再者放那么远他都拿过来了。 抓周结束,博哥儿收到了不少送过来的贺礼,他抓到的小官印也是用盒子放了起来,博哥儿玩的累了,直接趴在舅舅林云泽的肩头上睡着了。 林清苒让奶娘把博哥儿抱下去睡,让大郎把二郎也叫过来,看着这兄弟俩,「你们现在翰林院,接下来就该议亲了。」如今的林大学士家最炙手可热的不就是他的这双生儿子,这年头就是实力说话,要说林清苒小的时候别人还嫌弃林家的出生,没有后台,如今二十年过去,早就今非昔比。 「五姐,你怎么也跟着愁上了,我们不急呢。」林云昊摇摇头,娶谁呢,家中有七位姐姐,什么样的女子他们都见识全了。 「你以为爹和娘还年轻呢,娘生你们的时候都三十好几了,还想拖上几年。」尽管弟弟比自己高,林清苒一挥手,踮脚就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没好气的骂道。 「那就让大哥先成亲。」林云昊立即推给大哥,他现在是真的还不想成亲,他还想今年翰林院呆满一年,去延州舅舅那儿呢。 「你们俩前后才差多久,林云昊,你还好意思说!」林清苒又是一巴掌,这小时候把他们教育怕了,如今林云昊是最怕林清苒说教了,「五姐,亲姐,好姐姐,你就别催了,你想啊,我们家七个这个优秀出色的姐姐在,谁来咱们家都逊色,那我们不得好好选选。」 林清苒哭笑不得,「感情还是我们的不对了,你这嘴皮子功夫。」掐了他一把,林云昊哎哎的嚎了两声,对林云泽说道,「大哥,这香火大任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涵哥儿。」说罢,拔腿就溜。 林清苒无奈的看着大郎,后者没林云昊这么调皮,而是沉稳道,「五姐,婚姻大事,我但凭爹娘安排。」 婚姻大事是爹娘安排,林清苒心底里还是希望弟弟能够遇到自己中意的,斟酌着正想说上两句,那边司琴匆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林清苒脸色一变,转身赶往偏厅。 到了偏厅,三姐四姐扶着受了气的娘坐着,一旁的二姐在劝大姐,林清苒走进去的时候,听到的是大姐冷冷的坚定声,「没什么好说的,和离吧。」 这都已经当外祖母了,慧姐儿去年年底刚生下几个儿子,这么大一把年纪一下说要和离,林清妍是极然的不赞同,「你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怎么一下就说要和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过不下去了。」林清仪淡淡的说道。 「住口!」陆氏一拍桌子,林清苒赶紧过去安抚她,陆氏指着林清仪嘴唇都有些哆嗦,「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和你爹是不是。」 「娘,你当初告诉过我,若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可以跟他和离。」林清仪看着陆氏,如今她要选择和离,她们应该支持自己才对。 「我是这样告诉过你,那你和我说说,你哪里和城笙过不下去了。」陆氏呵斥她。 「以前就过不下去,那是为了孩子,现在孩子大了,以后也会自己成家,就不必继续过了。」林清仪从始至终都是这淡淡的口气,林清妍瞪了她一眼,对陆氏说道,「娘,您先别气,去厢房里坐一会,有什么要问的,我们来问大姐就好了。」 说罢让三丫头和四丫头扶着陆氏去厢房,这偏厅里就剩下林清苒和大姐二姐。 林清妍看着大姐,「大姐,别说什么过不下去,初四那天傍晚你们没过来,到底是什么缘故,你要是不说,你看爹和娘会答应让你和大姐夫和离么。」 林清仪看着自家妹妹,叹了一口气,「他们要是真有心要找我,怎么会找不到,还需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来小五这里告诉爹娘说我留书离家出走,找不到人无奈才在今天来这边看看。」 林清仪在初四那天与贺城笙有了争执,一直僵局到了傍晚,这心情也没法去林府拜年,就派了人去林府说一声。 「那天晚上婆婆又来与我说了些话,临睡前你姐夫又来找我,第二天,他们出去走访,我收拾了东西,带着几个丫鬟离开了贺府,去了之前置办的一个小别院里,整整一多月,你姐夫都没来找过我,清妍,洛都城就这么大,桃喜她们进出还要买东西,他就算是不知道别院在那,打听也十分容易,这贺家却没有来,而是要在今天全家人都在小五这边,你姐夫上门来说我失踪多时,我这心,算是彻底冷了。」 林清仪拍了拍胸口,离家出走是试探,说白了其实是林清仪要给自己下一个决定,做一个选择。 林清苒挨着她,「大姐,你和大姐夫究竟吵了什么。」 「这儿也是个很有趣的事。」林清仪笑了,「我那婆婆十几年都这脸面,去年先帝骤逝,爹当了殿阁大学士,成了皇上的辅佐大臣之一,还做了皇上的师傅,她就一下对我好了。」好了些日子,贺二老夫人就想让儿媳妇去和亲家说说,如今都是这身份的官了,该提拔提拔自己的大女婿,这些年来贺城笙的官位停滞不前,贺二老夫人纵观林家这么多女婿,就感觉自己儿子是最不得势的一个。 第4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我没答应。」林清仪越说越觉得好笑,看着林清妍和林清苒,「就我那一声不答应,不替你姐夫到爹面前开口,她那脸色就变了,之后你姐夫也旁敲侧击,想要让我多回林家,见见爹,我也告诉他了,在如今这关头,爹更不能提拔谁,若是提拔了人,提拔的还是自己女婿,别人会怎么说,爹这是趁着皇帝年幼,当个辅佐大臣要培养自己势力了,这道理我都懂,他们贺家会不懂么。」 也就是这不答应引发出来的后续,让林清仪看的更清楚了。 「初四那天要回林家,婆婆又找我说了很久,包括你姐夫,还和我说着来了林家要怎么和爹开口,我就干脆不来了。」事情过去一个多月,林清仪的情绪平稳了很多,说起来显得无所谓,可林清苒和二姐听着,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贺家人从未对林家对大姐有过改观,一直觉得林家配不上贺家,可又送大姐夫来爹这边拜师,又提亲要娶大姐,图的也不就是爹在先帝面前的得宠,如今爹一升官,更是想要爹给大姐夫提拔,当林家是什么,往上爬的台阶是不是,林清苒气的重哼了声,「所以他们是不是觉得,娶的这个儿媳妇一点都没用,一点都没帮到大姐夫,也不想想,爹当年是什么处境,外祖父身在延州,也没能给爹多少帮助,还不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的,自己没本事还要怪别人不帮他。」这跟吃软饭有什么区别。 「搬出来的时候没通知你们,是怕你们着急,我也是想看看。」林清仪看林清苒一脸愤愤,笑着拍拍她的手,「我看看你姐夫会不会来找我,看看这贺家是什么反应,如今看的够清楚明白,也能下这决定,和离了,我一样能过好日子。」 沉默了一会,林清妍问她,「姐,你可想明白了。」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十几年过去,还不够时间把人看透么,你大姐夫不是大恶之人,可我就是过不下去这种日子,几个孩子都大了,和离了也轻松。」也许是都说出来了,林清仪脸上也轻松了一些,她也没打算再嫁。 一个人经历一些事可能不会心冷,十几年在期待中心冷,再抱有期许等待,到最后连死灰复燃的机会都没了,旁人劝什么都没用,更何况林清苒她们并不想劝。 林家的女儿是都不一样,有出息的没出息的,但多少底子里都像林文锡和陆氏,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和离对于女子来说是很可怕的事情,就算是在现代,离婚对一个女人一个家庭来说也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了,尤其是还有子女的情况下,更是一场变革,何况是古代呢。 「那就离吧。」林清妍朗声道,「有这么多姐妹,有这么多外甥外甥女的,还有大郎他们,还怕将来年纪大了没人照顾么,咱们林家没别的好,就是兄弟姐妹多。」 「嗯。」林清苒挽住林清仪,「大姐,我和二姐进去和娘说。」 陆氏气的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女儿都不跟她说一声,而后听林清苒和林清妍一说,更是气的不行,「清妍,你去把桃喜这丫鬟找来,我有话要问她。」 那边的前厅中贺城笙还在等着妻子跟自己回去,这气氛之下也没别的好说,自己妻子离家一个多月,他没有及早去林家说,而是挑今天这日子,坐上的林文锡没有好脸色,坐下的几个同是女婿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前厅安静一片,直到陆氏亲自前来,要两个儿子带人跟着贺城笙回贺家,收拾女儿留在贺家的东西,清点完嫁妆抬回林家。 陆氏平静的对贺城笙说道,「你们夫妻十几年,好聚好散,我们会写好和离的文书送去贺家,到时候再送去衙门,夫妻缘分到此,贺家无意,我们林家也就无心。」 林文锡还没了解大概,但听自己妻子这么说,基本也知道肯定是女儿在贺家受了大委屈了,否则妻子绝不会在女婿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贺城笙更是一脸的不置信,怎么会忽然是如此的说法,但谁会解释给他听,谁有空解释给他听你们贺家做了什么,所以这日子没法过了,要和离。 「娘,我和清仪的夫妻缘分怎么就到此,我们是起了争执,可为何要严重到和离。」贺城笙急急的说道,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离,他们夫妻关系也不差,更没有打闹,都这年纪了还和离。 「城笙啊,我担不起你喊这一声娘。」陆氏看着他,「谁家的女儿都是金贵的养,出嫁了希望夫家待她好,我们林家也是一样,你娘想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现在也还来得及,我们林家的女儿不是嫁去你家受委屈的,到底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何须今天在台面上要摊的这么清楚,你爹娘要是不答应,那我们也能开诚布公的说说这些年的事,你不是想要洛都城闹的人尽皆知了再和离吧。」 贺城笙此刻的脸色难看极了,陆氏看着两个儿子,「去,在你五姐家带些人跟着去贺家,把你大姐的东西收拾了,记得和贺二老夫人说,咱们林家不接休书只接和离,你大姐可没犯什么错,他们要坚持写休书,那就去官府把你大姐犯了哪几出好好的说个明白,也好让我们林家知道,到底自己女儿错在哪儿,以免错坏了他们。」 林云昊和林云泽带着五姐夫给分派的人手去贺家了,一路上贺城笙的神情已经不知如何言喻,大约是没有料到林家竟然会想要和离,这女儿都嫁人了,外孙都出生了,这把年纪还要和离,离开贺家她还能再嫁么,老了怎么办。 林云昊和林云泽的年纪比慧姐儿还小,在贺城笙眼里,那不就是像孩子一样的两个小舅子么,于是他就想着和他们说说。 第45章 但这俩兄弟一点都不吃这套,论说起难缠,林家前五个女儿都还好说话,六姑娘七姑娘那是刁蛮的,这林家大郎二郎么,更是不好对付。 林云泽下了马车,看着贺家这大门口,一路来都一言不发的,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贺大哥,到底是你带路,还是我们自己进去问人,大姐的院子在哪里。」 贺城笙是一下被堵了一口气,带着他们进去,不消多久贺二老夫人那就知道了,匆匆赶过来,看到有人林云泽带来的人在收拾东西,呵斥道,「光天化日闯入贺家,犹如强盗,你们林家就是这教养,还不快把东西放下,这都是做什么。」 林云昊刚刚和带来的两个丫鬟问过大姐的嫁妆放在哪,听到贺二老夫人这么说,咧嘴一笑,「林家什么教养不需要贺二老夫人您操心,您看仔细了,可别到时候冤枉了我们多拿东西,是大姐的东西我们一样不差的拿回去,不是大姐的,不会多拿您一样。」 正说着,住屋那‘哐啷当’一声,干嘛呢,拆床啊,这主屋中的床,这柜子,这置件,可都是大姐随嫁来的嫁妆,如今既然要和离,那不都得带走,即便是以后不睡,那也不能留在这贺家。 「你们!」贺二老夫人险些没气晕过去,闻讯而来的还有贺家的大老夫人,「林家小郎,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就算是过不下去了,也不必如此。」这就是入室打劫啊,动静大的,拆床拿东西。 「贺大老夫人,就是过不下去了,该算清楚的就算算清楚,我大姐年初离家一个多月,都不见你们贺家前去寻人,更没有与我们林家知会一声,你们没这诚意,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林云泽看了一下丫鬟拿来的册子,点了点头,又对贺二老夫人说道,「大姐的嫁妆相信你们那也有留册子,明天林家就会来人把大姐的嫁妆抬回去,也会送过来这和离的文书。」 「和离!」贺二老夫人的声音尖锐上升了很多,「闹离家出走,不顾家中孩子,她有什么资格和离,我们不会按这个文书手印,你们林家这样要把东西都抬回去,仗势欺人!」 「贺二老夫人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大姐会离家,我们林家也不介意把这十几年来的事好好算算。」林云昊笑嘻嘻的看着她,「到时候官府判了和离,洛都城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也不是丢人的事儿,有时候遇到这拎不清的人家,衙门里去处理最妥当了。」 对了,他林云昊就是在威胁她,她说仗势欺人,那就仗势欺人,他们欺负大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林家就是官大压身,还怕你不服。 此时贺大老夫人直接保持了沉默,没再阻止林云泽他们搬东西,贺二老夫人险些气背过去,院子门口闻讯来看的几个姨娘妾室,这都瞧着呢,林云昊仔细核对了这些,转身看着一直沉默不言的贺城笙,「最后叫你一声大姐夫,大姐的东西我们清点了,今天带走一些,明天会来把这嫁妆抬走,贺家既然瞧不上林家,大姐生的孩子你们肯定也是瞧不上的,蓉姐儿和珲哥儿我们林家也照顾的好。」 「不劳你们费心。」贺城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三十多的人在两个十五六的青葱少年面前被逼到这地步,还不够丢脸么。 「那你们可照顾好了,若是在贺家过的不好,我们可是会担心的。」林云昊挥手让他们把东西抬出去,林云泽还十分礼数的对着贺大老夫人道了别,兄弟俩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院子。 这边贺二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天,陆氏带着林清仪和林清妍两个女儿到了贺家,把这和离的文书放在了桌子上,陆氏看着贺二老夫人,「两个孩子夫妻这么多年了,到如今这地步,是谁也不想,不过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了,那也就不用强求着过。」 「林夫人,我也是觉得奇怪,劝和不劝分,你们林家如今怎么就赶着要两个孩子和离,这慧姐儿的孩子都生了,都是当外祖父外祖母的人了,闹和离,脸面上如何看。」贺二老夫人看着那和离的文书,一整夜没睡,这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脸面上好看有什么用,孩子过的委屈,难不成还要继续让她委屈。」陆氏看了一眼大女儿,进门到现在神情淡淡的,早就铁了心。 「林夫人,我们贺家可没让清仪受过什么委屈,也没欺负她,城笙更没有打她骂她,你也不能颠倒是非冤枉了我们,从她进门开始,贺家怎么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曾有亏待她。」贺二老夫人还觉得冤呢,他们贺家有哪里对不住她的了,现在指责起来,活似贺家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陆氏拿着这茶杯吹了吹,继而又放了下来,「要是这委屈只是说打了她骂了她,贺二老夫人,你觉得我们今天还能坐在这好好说话么。」 贺二老夫人神情一滞,陆氏抬头,「既然你要说,咱们也就把这话说明白了,我女儿嫁到你们贺家,以林家的身份,可配得上你儿子?」 没等她开口,陆氏继续说,「洛都城贺公府,将来承爵不是你二房,而是这贺家大房,如此说来,你这贺家二房,实则还配不上我林家,你儿子还配不上翰林院大学士林大人家的嫡长女。」 「我们林家生养的女儿,是到你们家受委屈让你们瞧不起的么,你们既然眼界这么高,当初何必装着这么诚心诚意的来提亲,贺家在洛都城的名声算是好的了,现在看来,倒像是只要面子不要里子,嫁进来了才知道。」陆氏心里还不是憋着一口气,她林家是什么身份,她的女儿配不上皇亲国戚,配不上王公贵子,难道还配不上贺家这个一个三品官的儿子。 第46章 贺二老夫人听到她这般贬低自己丈夫和儿子,涨红着脸看着陆氏,「林夫人,你怎么这么说话。」太蛮不讲理了! 「我可有半句说错了,你口口声声没有亏待她,那你何曾厚待她了,失踪一个多月,你们贺家这么多人,可有在洛都城找过人,可有通知我们林家,既然你不管我女儿的死活,今天你何必在我面前装着你们贺家多委屈,两个孩子和离了,你也能给城笙找一个顺心如意的妻子,我们清仪做不了他的贤内助,我们林家啊也帮不了他升官发财。」 人活长脸,树活长皮,口口声声说要脸的人,却一直在做着不要脸的事情,陆氏何须给他们留面子…… 谈话是不欢而散,但是和离的文书签字按了手印,陆氏让人把林清仪的嫁妆清点清楚,不会拿他们贺家一个铜钱,抬走回了林家。 这其中要牵扯到林清仪在婚后置办的宅子,陆氏也给她算的清楚,贺城笙这官职,一年的俸禄多少,一百多两银子而已,这又不是都能攒下来的,贺家公中给的都用作日常花销,因为还没分家,这二房掌家的权利也还被贺二老夫人拿在手中,所以林清仪婚后置办的宅子铺子,不是贺城笙那点俸禄买得起的,那是林清仪自己的嫁妆里铺子赚的银子拿去另外置办,和贺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东西抬回去了林家,陆氏一刻也没停,直接去了衙门里把这文书呈上去,转眼第二天,这贺家二房的长子夫妻和离的消息,传了开来。 别人好奇的是为什么和离,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儿,贺家好歹是大家,林家如今也是风头正旺,怎么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呢。 不过半日,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出来了,林家自己发达了,瞧不上贺家了,又说是林家几个女婿都混的不错,看起来就这大女婿,这么多年来也没升的多好看,贺家不乐意了啊,但林家现在官大压身,休书不能,只能和离了呗。 前一种说法即刻被反驳了,自己发达瞧不上贺家,还能让都当外祖母的女儿和离啊,又不是刚定了亲事,悔婚说不嫁,另攀高枝了还能说上一说。 后一种说法说的人挺多,但没有实际清楚,其中的版本又传出了很多种。 流言这东西也是看人的,势利眼的很,林家现在势头极好的时刻,大伙就跟着踩贺家的多,要是现在换作贺家强势,外头传的那就是林家不识好歹了。 外头传着,这边的林家,林清仪不愿意留在林家,要搬到置办的别院里去住。 「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住外面,还是那样一间别院,不安全。」陆氏不同意,一个人住外头,那别院虽然不小,可就一个女人家住着,怎么都不会安心。 「娘,我说是和离,也就是离了夫家的,说出去都不好听,大郎二郎快要议亲,我一个和离回家的长姐住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林清仪摇摇头,「在那住了一个多月,清净,我也住的惯。」 「家里就不清净了,你妹妹们多久才回来一趟,住在家里你一个院子也清净,娘老了,你既然回来了,就陪娘说说话,也好过你一个人住在那儿。」陆氏拍了拍她的手,叹了一声,「大郎他们的亲事你就更不用操这心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要搬出去,怕是要去别院里把你抬回家,这里是你的家,你还要去哪儿。」 家人便是如此,骂过她了,对她过去所做的事情痛心疾首了,可还是会护着她,留她下来,给她最后保护的港湾。 三十多的林清仪,像个孩子一样在陆氏怀里哭了起来,嫁人十八年,明白的太晚,可能明白过来,其实也都不算晚…… 三月中,洛都城春意正浓,百日国丧过去,家家户户换上了新的灯笼,走在集市里,人们的衣服也和这时节相配,尤其是布庄中,国丧期间没有拿出来的鲜丽布匹,如今都摆上了架。 林清苒从布庄堂内走出来,吩咐掌柜再去严城联系进好一些的布料回来,走到门口,对面热闹的传来鞭炮声,又有新的酒楼要开张了。 就这十来天的时间,同一天好日子里几条集市能看到不少酒楼茶舍开张,隔了三个多月,出行的人也一下增多了不少。 这布庄是林清苒用当初卖了分家所得的庄子和铺子重新买的铺子,两间不小的铺子并列,打通内里变成一家,卖的是上乘的布料。 还是受了当初金四小姐给她捎来的布的启发,娉婷阁里的东西也不便宜,洛都城不缺有钱人,穿在身上的衣物,能买好的自然要买好的,来布庄的客人有不少都是直接请布庄里的师傅过去看最近进了什么布匹,所以林清苒额外多请了几位裁缝手艺好的师傅,又做了不少小片布匹组成的册子用来给客人看。 在铺子内看了一圈,外面的集市又传来鞭炮声,林清苒走出布庄,下午的太阳真好,暖暖的晒着,上了马车,一路过去,还看到了刚刚鞭炮声来源的酒楼,就算是只隔着几间铺子,做同样的买卖生意都不会差,这集市尾端就是婳坊,白天晚上人都多。 马车跑到了林家大门口,林清苒下马车,观言从车后把布匹抱下来,司棋和司画两个人接好,走进林府,前厅院子里,花坛中的假山绿藤蔓绕的翠色。 前边有丫鬟早就去落樱院和陆氏说了,来了两个丫鬟给司棋她们帮忙,到了落樱院,走进屋子陆氏正和林清仪说这话,见林清苒来了,「怎么还带了布。」 「一个月前新进的,这些天才摆上去,拿了几匹过来,喜欢的下个月新的到了再去看。」林清苒坐到林清仪身旁,看她气色还不错,笑嘻嘻道,「这天还能好上些日子,过几天上香正好。」 第47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是啊。」陆氏让人把布匹拿下去,「我正和你大姐说着这事,顺便把蓉姐儿和珲哥儿接过来一块去。」 林清苒心有不忍,却也明白大姐和离是不可能把孩子带回来的,那是贺家记入族谱的孩子,就算是贺城笙再娶他们也得留在贺家。 可以来林家住一段日子却不能跟着大姐,毕竟两个孩子将来议亲成家,父系的家世和外祖父家的家世,自然是父系的重要。 「我看马车也坐不久,把涵儿和博哥儿也带去。」林清苒开口道,「现在能多走几步了就不想呆在家里,上次进宫一回,如今整天嚷着要出去。」 林清仪笑了,「去了要一天,多带个照顾的丫鬟。」 博哥儿如今走的挺顺利的,就是刚走顺呢,就想着跑,没有两个人一起顾着,转眼就跑着扑地上了。 说着一起去上香的,二姐家里忙,没空,三姐今年年初跟着三姐夫外任去了,也得三年才能回来,四姐那说忙,小六说要一起,陆氏一个一个派过来,「你四姐那啊,怕是忙坏她了。」四姐夫太有上进心,做妻子的压力也不小…… 聊着到了傍晚,邵子钰从刑部回来,顺路来林家接林清苒回去,上了马车,林清苒拉开帘子透气,瞥见他衣摆上有些脏,翻开来一看,沾了泥还有些黑红。 「城郊外官道上发生了命案。」邵子钰看她一脸担忧,把这衣服折了折,「不小心沾到的,不是我受伤。」 「那一定是大案子了。」寻常的小案子也麻烦不到刑部。 邵子钰点点头,说的轻描淡写,「官道岔口的小路上遇劫了。」 林清苒没有多问,回家之后让他先去洗澡换衣服,第二天一早邵子钰出去了,到了中午外头就有了案子的传言,距离洛都城两个时辰远的官道岔路口,几百米的小路上有马车遭劫,那里寻常路过的人也不多,是走捷径的小道,灌木草丛长的很高,所以是案发了大半天后才被人发现。 死的是一家四口,年轻的夫妻和一双儿女,还有丫鬟奶娘和两个车夫,两个孩子死在车内,车夫和男的死在车外,而几个丫鬟奶娘,还有年轻的妇人,死在马车不远处的草堆里,衣衫不整。 等官府的人赶过去,看到的人有好几个,所以这洛都城才传开的很快,据说穿着不菲,不像是寻常人家。 这边人们猜测不是寻常人家,刑部那里认亲的人看到之后,又是一片哭声,刑部不少人没有预料到,死者竟然是晋王府晋王爷的幼子闻天佑一家。 验尸房外晋王世子一脸的沉痛,「邵大人,我小弟半个月前带着妻儿前去维州探亲,前几天书信刚刚到,说是马上回来了,但这一回来,却是这样的方式。」 晋王世子说着说不下去了,他和妻子是接到刑部这边的传话过来的,本来不知什么事,这边邵子钰直接把他们领到验尸房才知道是自己的弟弟一家出事了。 上午的时候他们还说着,洛都城郊外有劫案,却不曾料到是自己的小弟一家。 确认了死者家属是谁,邵子钰就要公事公办核实一些东西,把晋王世子夫妻二人请到了堂内,「为了案件进展,有几件事要向你们核实,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洛都城,有没有书信来说何时回来,他们出发的时候身上带着那些东西,尽量回忆起来,死者身上所带的佩饰都不见了,必要的时候,要请闻家的其他人协助。」邵子钰缓了缓,说了最后一句。 晋王世子点了点头,「我明白,邵大人,我们回去就会和爹娘说,还请你们尽快办案,把凶手抓捕归案,给我晋王府一个交代。」 邵子钰点了点头,让十一把人送出去,自己去了验尸房,那边仵作已经验的差不多了。 死者闻天佑和两个车夫都是打斗后被杀,身上多处刀伤淤青,没有一刀致命的伤口,仵作点着刀伤比较大的腹部,「大人,这应该是失血过多死的。」提起死者的双手,指甲缝里都是泥沙,腹部着地的衣物上也是血染的泥沙。 「发现他的时候他是趴在地上的,双脚被废,失血过多而亡,他双手和朝向是闻夫人的方向。」邵子钰看了一眼放在那边的闻夫人尸体,他可以想象到的是做丈夫的在临死前还挣扎着想要去救被劫匪侮辱的妻子。 「大人,我们还在闻夫人的口中发现了一些东西。」仵作顿了顿,邵子钰走过去,仵作把从闻夫人口中拿出来的东西给他看,邵子钰脸色微变,刚进来的十一看到,顿时觉得部位好疼的感觉。 闻夫人口中的,正是一截男子的阳根,而闻夫人的致命伤是胸口的直插的两刀,比起那几个受辱的丫鬟和奶娘,手法显得凶狠多了。 「派人去洛都城的医馆查,看看有没有大夫看了这样的病人。」邵子钰是觉得凶手不太可能在洛都城,杀人打劫,死者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没了,「阿九,你带人去那案发地点的附近村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夫看了这样的病人。」 打劫了财物,里面有银两的,风头上就不会把那些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典当,不过这伤可不能等,洛都城中太过于惹眼,案发现场郊外那一带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少。 邵子钰出去见了左侍郎,洛都城郊外山头上几乎没有什么劫匪盘踞的,有也早就被清剿了,皇城附近哪有这么大胆的会把窝建在这儿,若是劫匪,也是别的地方来的,但若不是劫匪呢。 邵子钰又去了一趟酒老七的家,许久不过去,酒老七见到他就是一脸的嫌弃,每次都没什么好事。 第48章 邵子钰问他这案子的手段,像不像是劫匪所谓,酒老七酒瓶子一放,「那肯定是哪路子不讲道义的匪子了。」 酒老七说起来,他们打劫的也是讲求道义,能劫财的就不杀人了,「你也说了,洛都城郊外这些年来没见过有,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这边治安严,大晚上遇到一回,肯定就劫的干干净净,手法是挺像道上的,就是狠了点。」 酒老七啧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以前他们打劫商船的时候,能活的也没几个,他自己是个疼女人的,干不出这样对女人的畜生事。 邵子钰说了其中的人受了伤,酒老七摇摇头,「小子,这你就不懂了,眼下他们犯了案,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来的,更别说找大夫了,找大夫不就是暴露行踪了么,什么伤,挺过去就行了,风头过去才会出来把那些东西典当,你现在去当铺守着,没用。」 「不治会死的伤呢。」邵子钰简单的说了一下,酒老七神情一变,口中的酒吐了出来,呸呸呸了几声,神情讪讪,「这伤啊,那要看伤的人重不重要,否则肯定是死一个换所有人,都能打劫杀人了,你以为他们能有多少人情味。」 邵子钰瞥了他一眼,酒老七回瞪他,「我酒老七是讲义气,怎么能跟这群畜生比,老子可没有杀过人。」 和酒老七预料的一样,当铺那两天来都没有奇怪的人出现典当贵重的东西,但是城郊外有个村子里独居的赤脚大夫不见了。 出事后的第二天夜里,也就是晋王府的人前来认人这天晚上被人给劫走的,一同带走的还有这大夫家里寻常出诊用的药箱和架子上瓶瓶罐罐的许多药,家里乱成一团,东西都是被翻过的,傍晚人还在的,第二天就不见了,邻居还说夜里有动静声。 邵子钰即刻派人在这村子的周边找,民宅,山林,废弃的屋子,但村子外地方之大,找了两天都没什么踪迹。 这边晋王府的王爷和王妃知道后,就向刑部施压,死的是自己儿子一家,儿媳妇还受了这等侮辱,案子必须快速查清楚,给一个交代。 晋王爷还进宫了一趟向小皇帝禀明此事,这边的小皇帝不是过去的先帝,他对这些事的感触还在懵懂阶段,所以禀明之后,也是张忠候代为向刑部开口,要增派人手的增派,要加快速度查案。 这样大范围的追捕,就算是没有抓到凶手,也能把凶手逼的无处可藏,各官道都已经设卡,破案也是指日可待…… 事情过去了五六天,三月底,林清苒带着两个儿子到了林家,在林家这边和大家一起出发去上香,林清苒也想给邵子钰祈福求个平安。 小六林清悦比她晚到一会儿,陆氏这边把香烛都准备妥当了,一家人备了三辆马车出发去庙里。 这几天出城门去寺庙的人很多,也有不少是去那儿踏青的,正值桃花季,寺庙山头上桃花盛开,亭子附近游玩的人也不少。 林清苒她们到的时候,接近中午,去过主大殿那拜佛,继而去了寺庙中的斋堂里吃斋饭。 林清苒她们是来祈福的,也是来陪着大姐散心,林清悦没带孩子过来,她就带着涵哥儿和博哥儿两人坐在亭子里玩,小孩子对一些新鲜的东西都好奇,博哥儿喜欢干净,虽然没有东摸西摸,趴在栏杆上看着那满山的桃花,还是露出很开心的神情。 过了一会林清苒祈福回来到亭子里,涵哥儿正拿着采来的桃花给博哥儿,博哥儿坐在长椅子上,盘着腿,把这花瓣都摘下来,一个一个放在面前的石凳上,看林清苒过来了,一手抓起所有的花瓣要给林清苒。 「好哇,姨在这里陪着你玩你都不给我,你娘来了就惦记她啊。」林清悦一旁故意吃味的说,博哥儿看了看她,把石凳上剩余的花瓣抓起来,递给林清悦,讨好的看着她,「姨。」 「算你有良心。」林清悦指了指他的额头,博哥儿呵呵的笑着,把花瓣放在林清苒手中,伸手要她抱着自己去林子里走,指着那满枝桠盛开的桃花,「花,花。」 林清苒抱着他走过去,博哥儿伸手抓着桃花,一抓就是一大把,其余的都掉了下来,捏在手上还剩余的,往自己头上戴,林清悦跟过来都笑了,「刚刚他看到别家小姐摘了这花往头上戴的。」现在自己摘了,他也要往头上戴。 林清苒干脆折了一小朵花恶趣味的夹在了他的耳朵上,博哥儿伸手轻轻摸了摸,冲着她嘿嘿笑着,把手上剩余的往她手上戴,「娘,花,花。」 戴上去的全掉下来了,博哥儿锲而不舍,继续摘了让林清苒头上戴,还要往哥哥头上戴。 正笑着,忽然桃花林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声,林清苒下意识的抱紧了博哥儿赶紧往外头,那尖叫声是持续的朝着这边过来的,这附近的人不少,听到的不止林清苒一个人。 林清悦拉着涵哥儿走到亭子里,司琴也听到这声音了,朝着那头看了一眼,「小姐,我们还是先下去吧。」那尖叫声听着怪渗人的。 林清苒点点头,这边几个丫鬟收拾好了东西,林清苒抱着博哥儿,林清悦拉着涵哥儿从这往阶梯下走去。 走了一半,那尖叫声感觉就在耳边了,林清苒往旁边靠了靠往下快走到底下时,忽然后背传来一声闷哼,继而就是一个人的声音从她身侧滚了下去,滚下了阶梯后又滚了几步,躺在了地上,胸口浸染的鲜血,脸上有擦痕,双眼瞪的很大,口中不断的流出鲜血来,双手动弹了几下,起伏巨大的胸口在朝夕间就平息了下去,死了。 第49章 尖叫声肆起。 周围看到这一情形的人都四处退了开去,林清苒刚走到下面,几步远的地方就是那女子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神情,捂住了博哥儿的双眼,和林清悦一起赶紧退到了远处,抬头看那台阶上,很快就有人出现在台阶上,是一群面色狰狞劫匪模样的男人,五六个人,手中还抓着两个女子做人质,尖叫声来自于中间这个。 「再吵我就杀了你!」劫匪把刀子架在了这女子的脖子上,这女子顿时脸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林清苒好半响才看出来这个头发凌乱的女子是谁,这不是穆夫人许沁蕾么。 此时许沁蕾也看到她了,微微颤颤的开口,「几位大哥,你们……你们抓了我没有用,官府还是会抓捕你们,你们应该要抓她。」 许沁蕾颤抖着伸出手,竟然指向了林清苒,「她……她是追捕你们的刑部邵大人的夫人,还有他们的孩子,抓了她,你们一定能安全离开这里。」 林清苒听到她这么说,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神情来言喻了,人还能无耻到这地步,保命也不是用这办法啊,但她没有动,她若紧张后退,不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林清苒一脸茫然的看着许沁蕾,疑惑的表示,谁?谁是邵夫人? 许沁蕾一看劫匪没有冲下去把林清苒抓上来,腿软着快要站不稳,这脖子上的刀可是生生的架着的,「几位大哥,我不会骗你们的,她真的是邵大人的夫人,她还是如今辅佐大臣林大人的女儿,抓了我没有用,抓了她朝廷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林清苒此刻真的很想拿过劫匪手中刀,一刀子结束了许沁蕾。 这时候她再装无辜也没有用了,劫匪已经心动,一旁一直盯着底下这些人的其中一个劫匪说道,「大哥,姓邵的带人杀了我们好几个弟兄,甭管是不是他媳妇,看这打扮身份也不低,先抓了再说。」 抓着许沁蕾的这个劫匪想了一下,点点头,「两个人下去把人抓上来。」 他们拿着刀,女子本来就跑不过男子,更何况还带着孩子,他们一旦下来,这边人开始跑,会误伤到很多人,这里发生了事庙里的执事和尚应该很快就会到了,林清苒心里不断的想着,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对一旁林清悦快速吩咐,「一旦他们下来,赶紧抱着涵哥儿跑,往主殿分殿那跑,人越多越好。」这里这么多人,伤着容易要抓人哪有这么简单。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劫匪提刀就要下来,林清苒她们身后快速的跑过来了十几个和尚,手中拿着棍子,把在场的香客女眷护在了身后。 劫匪才走到阶梯中间,看如此情形,即刻上去了,举着刀站在劫匪老大面前,抓着许沁蕾的那个劫匪收紧了刀子看着把所有人护住的和尚,大声呵斥,「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们。」 这些执事和尚首先是护住了阶梯下的这些人,以免再有人遭难,其中一个和尚朝着劫匪们竖手鞠躬,「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们已经犯下大错,又何故要错上加错。」 「臭和尚唠唠叨叨的说给谁听,你们快给老子让开。」劫匪脸上满是戾气,明显的不耐烦了,抓着许沁蕾和还有一个女子朝着阶梯往下走,他们走一步,底下的和尚他们退一步,众人往后,林清苒身后还站了不少人,挤不出去,就跟着人群往后退。 许沁蕾其实早就快要吓晕过去,可她又不能晕,那刀子明晃晃的架在脖子上,已经割伤了她的脖子,再深入几分她可就直接血溅当场,刚刚丫鬟被杀的那一幕她都看在眼里,他们杀人不眨眼。 「老大,这怎么办。」抓不到另外的人做人质,还引来了寺庙里的执事和尚,即便是离开也需要不少时候,到时候追捕的官兵到了,他们可就真没退路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到了外头有的是马车。」盯着那些和尚,「这些和尚可是戒杀戒的,你看他们连女眷都不能碰。」有这两个人质,够了。 一听这些劫匪要挟持自己离开这里,许沁蕾更慌了,冲着那些和尚使眼色求救,可和尚拿着的是棍子,她身后的人拿的可是刀,为了她的性命安慰,可是不能轻举妄动。 人群缓慢的向后退,几个劫匪把劫持着人的两个围在中间,四面提防,举着刀凶狠的看着所有人。 不少女眷吓跑了,林清苒这才得空一些,赶紧抱着孩子去往娘和大姐在的斋舍内,涵哥儿有些吓到,在林清悦怀里一声不吭,走进了斋舍,正在和庙中大师老说着话的陆氏看到她们都是一脸受惊的样子,关切道,「怎么回事。」 这边的人都还不知道后寺赏花的地方发生了什么,林清苒简单的说了一下,坐到了凳子上,这心才真正的踏实下来。 一旁的大师听着十分的淡定,只是对陆氏和林清仪说道,「施主如今心中必定起伏不小,也不是讲经的时宜,已有执事的僧人在,方丈那应该也已经得知,诸位施主在此休息,贫僧先行离开。」讲经的大师离开了,陆氏从林清悦怀里抱过涵哥儿搂在自己怀里哄着,如今安全了,林清悦是气不打一处来,「那穆夫人怎么可以这样,竟然要劫匪把五姐抓了做人质,实在是太过分了,活该被抓。」最后一句林清悦放低了些声音,陆氏瞪了她一眼,低头拍拍涵哥儿的背,「这孩子是吓着了,等会儿让大师给回个魂。」 林清仪问了大概的情况,林清苒摇摇头,说实话她此刻是半点同情心都起不来,「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被官府追捕,走投无路到了这里,穆夫人她们应该是撞了正着被抓起来当了人质。」 第50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怎么能跑到寺庙里来。」林清仪拉住她的手,有些后怕,「你们没事就好。」 「寺庙里人多好挟持人质,这边山头又多容易躲藏,自然是会往这边跑。」当时要是林清苒她们在林子里面,被抓的也许就是自己了。 「五姐,我们要不出去看看。」林清悦很想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子,林清苒伸手敲了她额头一下,「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出去看什么,万一劫匪急了到处砍人,看你怎么躲!」 林清悦悻悻的吐了吐舌,「那穆夫人岂不是要被带走了。」 「既然是追捕,官府的人应该很快就回到了。」林清苒哪里来这么丰厚的同情心去担心许沁蕾的安危,那厮刚刚都想把她拉出来当人质…… 这边官府的人确实很快就到了,劫匪也挟持着人到了寺庙门口,双方对峙,邵子钰带人拦在了出口,后面又是围上来的和尚,可以说是没有退路了。 劫匪却押着这两个人质向着官兵走去,「老子就一条烂命,死了也还有这两个女人陪葬,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老子的刀快。」 四个人围着押人质的两个人,弓箭手难以伤到他们,都是以命博命,他们不怕死,但两个人质不能死。 双方是僵持不下,劫匪要求准备马车,否则就杀了人质,邵子钰知道他们不会动手,可又不得不顺了劫匪的意思。 别说今天在劫匪手里的是许沁蕾,身份不低,要是寻常百姓的女子,官府也不会罔顾人命为了要抓他们让两个人质被杀,官兵往后退,路两旁停着很多马车,劫匪很快找了一辆马车,劫匪首领先带着许沁蕾上去了,中间空隙之间,几只飞箭袭来,射在了还有两个劫匪的身上,一看形势不对,还没上马车的两个即刻抛下了这两个受伤的,跃上马车,狠狠的晃动缰绳,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官兵一拥而上把受伤的两个抓住,一旁人质之一的女子已经晕过去了,邵子钰带人追下去,下坡的山路本来冲击就很大,加上劫匪死命的驾车,前面的马车一眨眼就不见了。 邵子钰上马追过去,山脚下又官兵围堵,他们根本就跑不远,就是穆夫人还在马车上,显得棘手。 一路往下,中途还遇到正上山的马车,左躲右臂之下,马车内晃荡的很,许沁蕾脸色煞白的靠在那,只听见外面驾车的劫匪翻开帘子看进来焦急道,「不好了大哥,山脚下有官兵堵着,过不去。」 同样的招数使用两回就不奏效了,刚刚上马车的时候还折了两个兄弟,劫匪首领拉开车内帘子一看,山坡旁边就是树林,距离山脚下也不远了,这边冲下去能直接绕过官兵到官道上。 「老大!」外面的劫匪又急喊,首领呸了声,「拼了,从旁边下去,尽量避开大树,咱们冲下去,冲到官道上了,绕小路段时间内就不会被找到。」 都是亡命之徒,冒着重伤的风险和被官府抓捕直接砍头,当然要拼了,驾车的劫匪一咬牙狠狠的拉了一头的缰绳,让前面的马大转弯,马车即刻是朝着山路下的陡坡往下冲,车内震荡肆起,许沁蕾害怕的抓住车内的门板,整个人被装来装去,此时哪里还估计的了有多疼,她恐惧的看着这几个劫匪,忽然车身一个巨大的撞击,劫匪首领暗骂了一声掀开帘子,马车撞了一下树。 前面的马已经这陡坡的路实在太难跑,这一撞马身不稳,脚下一滑直接就滑倒要滚下去,车身连着马,马这一摔跤,也就是那一瞬间,两个驾车的劫匪都被甩出去了。 迎面而来是两个夹缝的大树,只听见哐当一声,这劫匪首领没能牢牢抓住马车,整个人在撞击之下飞了出去,而已经残破不堪的马车,直接被夹在了两个树之间,摇摇欲坠。 车内毁损,许沁蕾撞晕过去…… 等许沁蕾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穆府了,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床,许沁蕾还没有缓过来被劫持的那凶险。 正要张嘴,忽然发现嘴巴张不开,口中干涸,只是一动嘴就牵动了脸上的肌肉,疼的离开,头上也是紧梆梆的。 伸手一摸,她的脸和头都用纱布包扎了起来。 惊叫声响起。 侍奉的丫鬟赶紧过来,许沁蕾不顾脚伤,急着要镜子,丫鬟取了镜子过来,许沁蕾看着镜子中纱布下鼓起来红肿的脸颊,还有眼角处泛出来的血丝,把镜子往地上一扔,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我的脸,我的脸!」 她越喊脸就越疼,可越疼她就越恐惧,她的脸怎么了,她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屋外很快穆太夫人和穆靳鹤走进来,许沁蕾看到穆靳鹤,眼泪不断的往下掉,「相公,我这是怎么了,拿掉这些,我不要缠着这些,我的脸怎么了。」 穆靳鹤上前抱住了她,穆太夫人看地上摔着的镜子,让丫鬟清理干净,让他们夫妻俩说话,自己先走了出去。 「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晕过去了,马车架在书中间,车内被挤压,你的左腿压断了,脸上被碎木给蹭伤,木屑都已经取干净了,没事了,很快就会好了,没事。」穆靳鹤的安慰没有起半点效果,当许沁蕾听到自己的脸被碎木给蹭伤时,整个神情就崩溃了。 「我没脸见人了。」许沁蕾捂着脸嘤嘤的哭着,即刻又推着穆靳鹤出去,「你走,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抓几个劫匪都抓不住,还让他们逃去了寺庙,要不是你们没用,我怎么会被他们给要挟,你走!」 第51章 许沁蕾越是哭闹,这牵动了脸越是疼,咸的泪渗入伤口中更是难以忍受,她抓起身边的枕头往地上扔。 穆靳鹤只能紧紧的抱住她,让她不要动弹,以免动了脚伤,屋子里都是许沁蕾伤心的哭声…… 这边刑部正在审犯人,邵子钰到那的时候,其实三个劫匪都晕过去了,没晕的在马车内也是被压残了双腿动弹不得。 三月中旬在洛都城郊外发生的劫案,一共九名劫匪,已经全部抓捕归案。 这一伙人来自外地,确切的说,是从闻天佑一家离开维州的时候就盯上了,一路尾随,白天的时候在官道上不好动手,快到洛都城的时候,闻天佑的幼子因为马车赶路,生病了。 孩子哭闹的厉害,高烧不退,驿站又没有大夫,夫妻俩商量过后,左右距离洛都城也就大半天的路程,连夜赶,下半夜肯定是能进城了。 谁能想到有这么一伙劫匪一路盯上他们的,就是深夜在洛都城郊外的官道上,马车被劫了。 搜刮了车上所有的财物,本来还不会伤及性命,其中几个劫匪垂涎闻夫人和两个丫鬟的年轻貌美,起了歹念,要把她们拖到了马车附近的草丛里玷污,闻天佑和车夫愤起反抗,这才动手打了起来。 劫匪下手之狠,两车七条人命,加上被劫走的大夫和寺庙中被杀的那无辜性命,九条人命,葬于他们之手。 下午人抓到,傍晚就赶着把案子审理完,九名劫匪,明天上午在西街集市尾斩首示众。 邵子钰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带着阿九回去寺庙把林清苒她们接回了家,到城里已经天黑了,让大师回了魂的涵哥儿还是一脸恹恹的,在林清苒怀里,话也不说,就是博哥儿过来牵他手,他都是象征性的应和一下弟弟,一点都提不起劲来。 陆氏说改天请神婆子过来再喊喊魂,夫妻俩都不信这个,可看着儿子这样心疼的很,应了下来,明天若是还没好,就去请神婆子来家里看看。 把娘和大姐先送回了林家,安家的马车在林家等着接小六,等他们折回邵府,博哥儿都已经睡着了。 涵哥儿在林清苒怀里也是困困顿顿,他揪着她的衣服不肯松手,邵子钰哄着把他抱到了自己怀里,涵哥儿搂着他的脖子,闷声不吭。 回到家把两个孩子都安顿好了,林清苒此刻也累的很,惊险了半天,尽管知道人已经被抓到了,但对那从阶梯上滚下来的人那模样,到现在都还有些瘆的慌。 沐浴过后躺下来,林清苒这才有空询问,「不是说马车从陡坡上冲下去,翻车了,穆夫人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应该没有大碍。」邵子钰怕吓到她,发现许沁蕾的时候,她脸上因为扎了碎木,都是血,又昏迷不醒,他们险些以为她死了。 「按着礼数,还是要准备些东西送去穆府。」林清苒叹了一声,穆统领和丈夫的关系不错,她就是对许沁蕾芥蒂再多,对穆家的礼数还是要尽到,毕竟受伤的是穆夫人。 「你若不愿,就别送了,我和穆兄问候一声就行了。」邵子钰去寺庙接她们回来,一路上已经听了小六替妻子打抱不平,要说邵子钰自己都不愿意送,林清苒瞪了他一眼,「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才没功夫和她计较这个,她当众这么说,听到的岂是我一人。」 邵子钰笑了,「是,娘子你声明大义。」 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过了城门高挂,西街街尾那拦起来了临时的刑场,台子上是八个劫匪,九人中的其中一个死在了牢中,劫匪身后站着八个斩手。 胆子大的百姓清晨就赶着围观这一场,晋王府也来人了,坐在刑部尚书的坐下。 时辰已到,这边斩首的牌子扔下去,死囚身上挂着的牌子拿了下来,八个人举刀,那被阳光闪烁到的刀影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就是这么飞快的落下,头颅削离脖子,滚地,献血直溅。 围观的百姓哗然,那死囚的身体即刻也倒在了台子上。 蔓延开来的红色鲜血涂染了台子,和那死囚身上白色的囚衣显得格格不入,围观的人有那么片刻的停顿,继而叫好声肆起。 尽管这些人没有受到过劫匪的伤害,但是坏人落网,斩首示众得以让死者安息这种事,人人都是拍手叫好。 官兵维持着现场,看着劫匪已经被行刑,晋王爷像是瞬间苍老了数岁,再处决多少个劫匪也换不回儿子一家,就是儿子一家在天之灵得以慰藉。 半个时辰过去,等着刑部的人散去,现场清理之后,西街又恢复了热闹,偶尔能从路人攀谈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一些,而各大茶楼里,说书的又是另一番新的话本子…… 邵府中,林清苒让人备了礼送去穆家,既然伤了脸又伤了腿,伤药总是不会送错的,涵哥儿早上起来神情还是恹恹的,一起来就寸步不离的跟在林清苒的身旁,想他也无心念书,就和李师傅说了一声,晚几日再过来。 小花园里已经四岁的痛痛晃着尾巴绕着小主人转,涵哥儿坐在那,目光顺着林清苒看,博哥儿过来要追狗,痛痛往博哥儿身上扑,兴奋的张嘴要舔他的脸。 博哥儿嫌弃的推开了他,小狗锲而不舍,继续往他这扑,博哥儿就急着找哥哥,跑到涵哥儿身边,抬脚想踹开绕来绕去的狗,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下让狗狗给扑着了,在他脸上舔了一下,博哥儿委屈着,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52章 哥哥也不理他,狗狗还欺负他,奶娘把他扶起来,博哥儿到了林清苒怀里,委屈的一抽一抽。 下午的时候两个孩子在睡午觉,林清苒让司琴去请个洛都城里威望些的神婆子过来看看,一早大夫说是没有大碍,就是受了惊,林清苒瞧着心疼,过去小的时候受了惊吓,姥姥也会请扫帚婆婆给自己喊魂,不说真假,第二天是真的好了。 司琴出去没多久,楚妈妈匆匆过来,「夫人,大少爷发烧了。」 林清苒赶去儿子的院子,床上的涵哥儿满头的汗,林清苒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过来,接过绞干的布给涵哥儿擦汗。 「娘,有坏人。」睡梦中的涵哥儿不断的喊着,「娘,有坏人,死了。」 林清苒把他抱起来,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喃喃,「娘在,坏人已经不见了,没事了,娘在这儿呢。」 「娘,有坏人。」委委屈屈的声音一直响起,涵哥儿像是睡梦中梦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林清苒的声音听不到,只是一味的躲在她的怀里,害怕的喃喃着。 「乖,娘在,娘在你身边呢,涵儿乖,不怕,不要怕。」林清苒一下一下的拍着他,动作轻柔,涵哥儿低低的啜泣着。 大夫和这神婆子几乎是同时到的,大夫说受了惊吓,发烧生病都是可能的,配了药退烧之后就好了。 神婆子的说法,那自然是孩子有灵性,见不得这污秽血光,受了惊吓,吓了魂,要召回来定住,现在是浮着的才会不安,还生病。 林清苒抱着涵哥儿,烧要退,魂也得招,他们不喝那种黑漆漆符纸烧起来的东西。 神婆子拿出了碗,在上面盖上了符纸,取出无根水,往那符纸上滴,水滴顺着符纸慢慢的滴落到了碗底,又拿过一点轻轻按在涵哥儿的额头上,慢慢的从额上滑到太阳穴,再回到眉心,口中念念叨叨。 碗里渗下去的水有小半碗的时候,神婆子口中念念有词,捏着手印戳破了这符纸,要涵哥儿把碗底清澈的水喝了。 林清苒把他抱起来,迷迷糊糊的,涵哥儿喝着这凉凉的水也没抗拒,喝完了,神婆子把那戳破的符纸对半着捏起来塞在了涵哥儿的耳朵里,这是把召回来的魂给定牢。 继而神婆子点了一支香,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口中念叨着她们听不懂的,往屋子外面走去,在院子花坛边上烧了些纸钱。 过了一会李妈妈进来,「小姐,神婆子说好了,让您把大少爷放下躺着,快的话到了夜里就好了。」 林清苒走出去,那神婆子也正等着她,「夫人,跟着少爷回来的我也已经请走了。」 林清苒神情一怔,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付了银子让李妈妈送她出去,这样来一趟就值了十两银子。 折回屋子里,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效,涵哥儿安静了许多,躺在床上…… 晚上邵子钰回来,吃过了饭夫妻俩去了涵哥儿的院子里陪他,之前醒了一会喝了药,如今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林清苒摸了摸他的脸颊,这才一天多的功夫,她怎么觉得儿子瘦了。 中途有几次涵哥儿喊娘,林清苒坐到床边抱着他,寺庙这一行,真的是把他吓坏了。 哄着他睡安稳了,林清苒还是有些不放心,楚妈妈收拾了旁边的偏房,夫妻俩这晚上就睡在了偏房内,半夜的时候涵哥儿闹了一回,到了后半夜,烧退了一些。 第二天陆氏不放心涵哥儿过来了一趟,看还有着热度,没有全退,让她按着老方子给孩子擦擦身子降降温。 知道哥哥病了,博哥儿也特别乖,过来趴在床边还不忘记拉着哥哥的手,外室中陆氏听林清苒说那神婆子还带出去了脏东西,脸上即是一惊,「那场面,也是。」 孩子年纪小,最是纯灵,也容易被脏东西沾到,直接是看着人死在她们面前的,陆氏叹了一声,「过几天去祖印寺,上上香祈福一下吧。」 「娘,您就别累了,我自己去就行。」 「一样的,我等会回去就去庙里,到时候涵哥儿好了,你再去还愿。」陆氏按下她的手,「你先把孩子照顾好。」 涵哥儿这一病,过了三四天才好,发烧过后也不能即刻吃什么大补,煮了清淡的涵哥儿吃的又少,等他能下床的时候,人是瘦了一圈。 林清苒过来了,他就撒娇的往她怀里靠,生了病更孩子气。 涵哥儿的性子本来就比较温和,博哥儿过来了,兄弟俩就凑在一起,一个喊哥哥,一个就抱着他,可亲热。 见他精神恢复的不错,林清苒放心多了,休息到了四月中后,去请了刘师傅回来,继续念书…… 洛都城的天到了五月渐渐开始热了,此时出游的人依旧不少,朝廷这里,小皇帝学习朝政半年有余,因着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是三位辅佐大臣讨论之后再和皇上禀明。 直到五月中,小皇子忽然提出要把一个人提拔上来,跟在自己身边,教导自己的时候,北王爷几个之间有了些微词。 萧景毅要提拔的人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过去是从二品官的邵家大老爷,现在邵大老爷身子养好了,要官复,小皇子就想让他升官。 就张忠候几个的意见,升官当然是可以的,救了皇上奖赏还是得给的,跟在皇上身边就不行,特别是教导皇上,他们几个都是先帝定的,随便来一个都能教导,那要他们又有什么用。 第5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萧景毅某种程度就还是个孩子,如今坐在这位置上,有些时候更是有这样的情绪存在,你们欺负我年纪小,不让我拿主意,可我是皇上,你们都得听我的。 于是,这么提出之后的四五天,皇上和林文锡几个都处于微妙的僵持状态。 北王爷是皇上的小外祖父,还是嫡亲的,就由他做了这个坏人,出面反对了这件事,又规劝了皇上。 乾清宫中皇上冲着北王爷第一次生气,「难道朕连这点做主的权利都没有了,你们是来辅佐朕的,不是左右朕!」 「臣何敢左右皇上,臣等是受了先帝所托辅佐皇上,皇上成年后能够处理朝政,臣等也能放心了,皇上要给邵大人升官,那是应当,但与我们一同辅佐皇上,那是万万不可,先帝之所以如此下诏让我等照顾皇上,那都是为了皇上您啊,这权衡利弊,皇上您可得清楚。」北王爷跪了下来,关于辅佐这件事,要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要求,他这岁数,也不想管孙辈们的事,但既然管了,哪能事事都由着皇上的性子来,谁都可以站到和他们一样的位置来辅佐皇上,那先帝的诏书还有何用处。 萧景毅再不情愿,也知道要听祖父的吩咐,他不耐的挥手,「不辅佐就不辅佐。」 「皇上圣明,升官一事,已经是对邵家很大的恩赐,为人臣子,保护皇上本就是应该做的。」今天换做别的侍卫,一样是要这么护着,邵大人这一出,在北王爷他们看来,不过是噱头罢了。 但萧景毅不明白,或者说他还没能想的这么深,北王爷他们规劝的越紧,他心里就越叛逆,这年纪的孩子就是想事事都自己做决定,也就是如此,林文锡他们才更怕皇上会走茬了。 过了几天圣旨就下到了户部,户部那下了公文到邵家,邵大老爷升官了。 邵太夫人顾氏很高兴,这一升官,邵家谁最有用,谁能独当一面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其实邵大老爷早就养好身子了,不过是拖着罢了,拖着等皇上那下旨,如今这旨意一下,做了十几年的散秩大臣如今升官做内大臣,就是和当时雷大人一个级别。 「娘,假以时日,这邵家的爵位儿子一定能拿回来。」邵大老爷信心十足,他都拿不来,难道二房那个什么都没赚到的能拿回来么,这邵家,还不他的。 「不急,如今这朝廷可不是皇上做主。」顾氏的心情显得很愉悦,升官做内大臣就是一个好兆头,先帝把爵位收走了,如今到了这皇帝,她儿子就有本事再把这爵位拿回来。 「皇帝现在年纪小,等过两年,可就由不得他们那几个老家伙做主了。」邵大老爷呵呵的笑着。 有些人就是如此,对一个东西执着了这么多年,后半生剩余的岁月里,就再也放不下这东西,也没说非必要不可,拿不到就会死,而是在争。 顾氏就是和死去的邵候爷和邵夫人争,这邵家的祖坟她不能和邵侯爷一起合葬,这族谱上她儿子不是嫡子,她不是嫡妻,那又怎么样,将来这邵府就是她的,是她儿子的…… 邵大老爷回归的架势很足,当初雷大人被卸任之后位置一直空着,如今刚好由他补上,五月底上朝时,邵大老爷是精神奕奕的接受了别人的祝贺。 小皇帝更是大加赞赏了邵大老爷,惹的众人以为,这年纪不小的邵大老爷,难不成老了博这最后一把,要成为小皇帝跟前的红人了。 是不是红人很容易看清楚,六月初的时候,这邵大老爷的长子也升了官,不少人唏嘘呢,邵大老爷搏命给皇上挡了两箭,命大活下来了,换了邵家重新荣耀起来了。 而小皇帝的这些行为,都是北王爷他们默许的,按照林文锡的话来说,克扣下了个西瓜,还不允许皇上自己做主扔几个苹果给邵家的话,皇上得恨上他们几个了,划不来。 林清苒在宅内,这些事也是有所耳闻,这洛都城的传言不要太快,活似有人在高处装了喇叭,哪里有消息都是一手传出来的,立马传遍了大街小巷,大伯母做事风格又是藏不住想炫耀的,邵家大伯升官,大哥升官,而后连着三哥四哥都得了些好处,邵家这简直就是有要崛起荣耀的趋势,林清苒是不知道大伯母给那些人发过帖子,六月初她和邵子钰一起去邵府恭贺大伯父他们升官,一进门,呵,好多的人! 邵家要举办宴会,来的客人非常多,从进门到二房院子,一路上他们夫妻俩就遇到了好些打了招呼。 到了二房院子里,林清苒神情里都不知道如何表达,爹当上殿阁大学士的时候都没举办什么宴会呢,这大伯,有这必要? 「对大伯来说当然有必要,让外人看看这邵家到底谁做主,也是做给二伯看的。」受邀前来的客人也许会想,这年纪还有机会升这么一大步,不容易,自然要热闹热闹庆祝庆祝,而在自己人看来,这伎俩太明显了,宣告主权。 林清苒轻叹了声,斟酌道,「我觉得,二伯不如分家出去,活着的人要争死去的人这口气,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过的舒坦,人生就这么些年,争着争着,等老了再后悔,这些都没有意义,这邵府,真没什么好稀罕。」 「确实没什么好稀罕,但这是我们觉得。」邵子钰牵起她往前走,「我们觉得,没有用。」因为不是他们在争,所以他们放弃和退出,都没有用。 林清苒怎么想都觉得挺悲伤,二伯无奈的坚持,还有太夫人可悲的执着,活着的时候和祖母明里暗里斗,和祖父不和,名分都没有挣到,在洛都城中平妻这个字眼就像是一个大笑话。 等着祖母过世,祖父过世,她还要争,没有想过让自己舒舒坦坦活下去,儿孙满堂的,衣食不缺,孩子们都在朝中为官,孙儿们都还算出息,说是为了替祖父把这个邵家撑下去,说白了还是自己不服,可到底有什么好不服的呢。 邵子钰说她不明白是应该的,因为不是一类人,所以不能够理解。 「不累么。」林清苒半响缓缓道,她看着都觉得累。 「怕是停下来会活不下去吧。」邵子钰顿了顿说道。 此时已经到了二房的主屋,门口的妈妈看到他们,进去禀报了一声,何氏迎了出来,「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都到门口了才知道。」 「哪里还需要二伯母来迎接,我们自己认得路。」林清苒上前挽住了她,「二伯呢?」 何氏拍了拍她的手对邵子钰说道,「你二伯在前厅,子钰你也过去那儿,这么多同僚有话说,二伯母和清苒说会话,等会去前头找你们。」 夫妻俩对看了眼点点头,邵子钰去往前厅,林清苒跟着何氏进了屋子…… 【卷四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侯门锦绣》卷一作者:木子苏 02、《侯门锦绣》卷二作者:木子苏 03、《侯门锦绣》卷三作者:木子苏 04、《侯门锦绣》卷四作者:木子苏 05、《侯门锦绣》卷五作者:木子苏 06、《侯门锦绣》卷六作者:木子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