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锦绣 卷五》 第1章 【正文开始】 何氏拉着林清苒坐下,也是直言道,「清苒啊,二伯母有个事情要你帮忙。」 「二伯母您快别这么说,能帮上忙的我们肯定会帮。」林清苒摆摆手,何氏笑了,「你看子靳他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也有十七,如今在翰林院里也算是妥妥当当我和你二伯都能放心。」 说道年纪,林清苒听明白了,「您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 「有两个。」何氏给林清苒说了名字,林清苒微怔了一下,张家和金家。 「二伯母,您说的张家,是不是张忠候家。」何氏点点头,「你二伯和张家三老爷有些交情,他的次女今年也有十四,这年纪上是和的。」 「还有就是你二姐姐嫁的金家,如今这金家是你二姐姐当家,我说的是那金家三房的六小姐。」何氏继而说道,这两个她中意的,林清苒若是帮忙,都能给打听一下。 邵家也是大世家,论这门当户对上,和金家张家还能匹配,就是提到这金家三房,林清苒就会想起那个金家可怜的三小姐。 「您如今可有打听些?」林清苒问何氏。 「其实这该打听的也都打听了,我和你二伯也不想给你们六弟找个身份多高的,门当户对的就好,踏踏实实过日子。」何氏和丈夫在看待儿女的问题上淡了许多,而对邵家二老爷来说,即便是他再执着这爵位,也不会让下一代去承受这些,所以当初才会让邵子钰什么都不要管,安安心心分家出去。 「就要你替二伯母去探探这口风,张家这边,我和张家三老夫人还算熟识。」何氏这么开口,这忙林清苒肯定要帮,「二伯母放心吧,过两天我就去金家,和二姐说。」 何氏点点头,继而又叹了一口气,「过去说这亲事我是一点都不担心,如今不一样了。」林清苒起身陪着二伯母出去,听到她这叹息,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初她嫁入邵家的时候,这邵家还是邵侯府,邵侯爷还活着,邵家的爵位还在,也还没分家,就算是里面再乱,起码外头看着是兴盛的世家。 可现在呢,爵位也丢了,五房分出去了,二房还不是邵太夫人所出,洛都城的人都知道前些年邵家那些事,说是世家,如今是里面外面看着都乱。 「所以啊,等你六弟这亲事定了,我和你二伯就准备给他置办宅子,等他成亲后就让他搬出去住。」邵家二老爷和二老夫人其实都是明白人,只是有些问题上死磕着没办法松手。 何氏担心以邵家现在的境况,就是门当户对的都得被人嫌弃,林清苒扶着她到了院子门口,「二伯母,嫁人除了看家世,更重要的是看夫家的人品,您和二伯都这么好,六弟又是个稳重的,别人瞧着邵家不好,到底这日子还是得自己过不是。」林清苒安慰道,在她看来,这夫家的人品可比家世更重要。 听她这么一说,何氏笑了,拍了拍她的手,两个人走往前厅,那边的客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很快这宴席就开始了…… 宴席的主角是邵家大老爷,还有他的儿子和侄子,所以和林清苒他们是毫无关系,余氏就坐在林清苒身旁,怀着六七个月的身子,也没看远处跟着邵家大老爷在应酬喝酒的丈夫,而是拉着林清苒低语,「我觉得这一胎,像儿子。」 「是就是,什么像不像的。」林清苒笑道,余氏拍了一下她的手,「我这不是不确定么,和怀兰姐儿的时候就是两样,一直折腾到了五个月,你看我都没长肉。」 等了七年终于又有了身孕,余氏整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了起来,林清苒瞧着,「那兰姐儿可把弟弟给盼来了。」 「可不是。」余氏摸了摸肚子,情绪很不错,说着提到涵哥儿生病,「那会儿正是吐的厉害,如今人舒坦了,过几天我带兰姐儿去看看,她也惦记着呢。」 「你就别折腾了。」林清苒嗔了她一眼,「你就不能等孩子生下了再过来,到时候我得一路兜着你,这身子你还想出去。」 余氏乐了,「行吧,为了给你省点事儿。」 林清苒朝着带着儿媳妇招呼客人的大伯母那看了一眼,真可谓意气风发,像是被压制了多少年,一下有了出路,逢人笑的那神情都带着张扬。 金氏带着儿媳妇是一路招呼下来,谁家的夫人,需要打好关系的,金氏一个都没落下。 林清苒回过头来,这边余氏说到了胃口上,林清苒笑着和她聊了起来…… 下午,宴会结束,上了马车,宴会的时候邵子钰喝了一点酒,脸颊泛红。 林清苒让他靠着,两个人都没提起邵家的事,林清苒有些困,微眯着眼,很快就回到了家。 两个孩子都还在午睡,林清苒写了封信送去金家,到了书房,邵子钰懒懒的靠在那,手里翻着从桑江的邵宅中带来的东西。 「瞧我这记性,说要把那里的东西都带来,到现在都没让人去拿。」去年搬过来的时候心心念念的事,时间一过去就给忘了。 「不急。」邵子钰让她靠到自己这边,「先把这些看完也来得及。」 第2章 「怎么一下又拿起这些来了。」林清苒看他旁边放着的几本,从彭城回来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翻这些东西,后来收拾到了新家就一直搁在书架上。 「今天和二伯聊起来,我提到桑江的邵宅里还有祖父祖母留下的东西,二伯让我有空瞧瞧。」 「二伯想找什么?」林清苒也就是看了大概。 邵子钰摇摇头,「二伯只说既然是祖父留下来给我们的,里面还有祖母的东西,那就看看,也别只让它搁着。」 「你们家的人,怎么都是喜欢说话只说一半要人猜的。」林清苒嘟囔了一句,做事情总是有目的的,就算是打发时间,那也是一种目的,「直说那些东西里有什么,咱们也容易找不是。」 「二伯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一下祖母。」看她嘟着嘴,邵子钰心意一动,看了一眼窗外,搁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而是换了个姿势抱着她,「爹出生后没多少年祖母就过世了,更别说我们了。」 林清苒不太喜欢去翻阅祖父祖母的过去,除了新婚那段日子外,之后的总透着忧伤,到了最后,甚至有些绝望。 要这样去观看一个女人如何从期待到悲伤,惹的自己的情绪都跟着低落,就只是单纯的体会,实在是没必要。 「二伯就没说点别的。」林清苒靠着靠着有了睡意,邵子钰低头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没说别的。」 之后邵子钰说什么,林清苒已经有些模糊,她眯了眯眼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窗外的天已经暗了。 转了转头,发现他们睡在书房内侧的卧榻上,邵子钰还是搂着她的姿势,林清苒伸手在他眉宇上轻轻滑过来,他们夫妻两个,好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呆在一个屋子里睡过午觉了。 林清苒的动作有些吵醒了邵子钰,后者微皱了下眉,把她抱得更紧,下意识的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也没睁眼,又继续睡着,林清苒被他抱得紧,干脆闭上眼,又睡了一会儿。 这一睁眼,天黑了。 屋外司琴她们都没有进来打搅,出去回了主屋,涵哥儿带着弟弟,正等着一起吃饭。 李妈妈把桌子布好,一天没见到她,博哥儿黏了过来,在她怀里呆了一会,又去到邵子钰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指着已经布好的桌子,要邵子钰喂饭给他吃。 一家人也不是每天都能一起吃饭,邵子钰给博哥儿夹了虾子肉放在勺子里,博哥儿晃晃悠悠的拿起勺子往自己嘴里送,没拿稳,啪嗒一下给掉在自己的饭兜里了。 小手把虾子捏起来,爱干净的很,掉下的东西不吃了,放在桌子上,回头看邵子钰,要他再给自己夹一个。 要这么让他自己学吃饭,这一顿饭的时间格外的长,吃饱了还知道让奶娘带着他去走廊里走两圈,林清苒看着他煞有其事的样子,哭笑不得,这都是跟谁学的。 饭后邵子钰带着涵哥儿去书房看了一下他的功课,林清苒在偏房给博哥儿洗澡,小浴桶里搭着小板凳,六月的天,掺一点热水就够了。 搓了澡豆子给他擦在双手,博哥儿玩的高兴了,就把水往林清苒身上撒,等他洗完澡,她半身都湿了。 奶娘抱着他去穿衣服,林清苒随意披了一件到屋子里换,刚刚在屏风后脱了衣服,门开了,邵子钰走了进来。 林清苒从屏风后探出去看,「相公,帮我把架子上的衣服拿过来。」 邵子钰瞥了一眼架子上的睡衣,取过到了屏风旁,看她伸着手想要拿过去,不递给她反而自己走了进去。 林清苒下意识的拿衣服遮住自己,那不过也是犹抱琵琶,看他就堵在那儿了,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把衣服给我!」 邵子钰含笑不动,林清苒伸手抢过他手中的睡衣,背过身去想要披上,拿掉了遮盖的衣服,留给邵子钰的是曲线玲珑的后背。 眼神微黯。 林清苒穿上一个袖子背过手想穿还有一个袖子,碰触到的是邵子钰的手,继而是他贴上来的身子,低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凑近她耳畔低声道,「不必穿了,我抱你过去。」 到了六月中,洛都城的天气渐渐入夏,林清苒一早出门,马车到了金府门口,太阳已经晒的烫人。 司画打了伞,门口早有二姐院子里的丫鬟等着。 一路走过去到二姐院子,这金府没怎么变,和几年前来的时候一样,接她的小丫鬟显得很热情,看年纪不像是从林府随嫁过去的,不过这性子,容易讨二姐的喜欢,。 到了二姐的院子,进了屋子,林清妍正和几个管事妈妈吩咐金府里的事情,林清苒走进去,林清妍把账本一放,带她进了屋子。 姐妹两个说话,林清妍也是说的直接,「你信里写的我也问过三婶的意思,就是听到这邵家,难免有些别的话。」 第3章 洛都城就这么大,谁不知道邵家那点事,邵家如今的风评,真的不太好。 「二伯母说了,成亲之后会让六弟夫妻两个搬出邵府,我和相公如今不是也住在外头,逢年过节回去一趟,其实都没什么关系。」林清苒也不是非要说成这亲事,不过是觉得二伯和二伯母人真的不错,六弟也是个沉稳的,女儿家嫁过去,不会被亏待。 「要是住外头,倒也不错。」林清妍点点头,「如今这邵府,邵家大老爷不是升官了么,怕是这邵家二老爷一家,日子也不好过,其实三叔的官职也不高,当初金家没落,也没什么爵位,两个孩子这身份,要配还是合适的。」 林清妍想了想,「你和邵家二老爷而老夫人接触的多,你觉得靠谱么。」 「二姐,再熟的人也有不知道的一面,但是二伯和二伯母两个人,对我和相公确实都很好,他们在我面前说了要让六弟婚后搬出来的,那也是笃定的意思,邵家那点事,和小一辈的都没关系。」林清苒笑道,「你就把事儿和三夫人说清楚,看看她有这意思么,要是有,回个话给我,二伯母那若是要提亲,也能有所准备。」 「你是不知道。」林清妍叹了一声,「府中留了这么一个在,说亲还是嫁去,都是小心翼翼,别说六姑娘的亲事,就是我这大郎二郎的婚事,也得好好琢磨。」 「二姐,那这三小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清苒见她又提起来,忍不住问道,「当年在金家遇到过她一次,你们说是病了,我看这倒像是疯了。」 林清妍看着她,「要真是病了才好,要只是病了,金家的姑娘也不至于这么难说亲。」 林清妍和她说起来,林清苒脸上的神情是越来越惊讶,原来金姐姐,金家四小姐和朱家不能结亲,其中不仅仅是朱家看不上,也有这缘故在里面。 「她这就是疯了,所以金家在给孩子挑选嫁娶时格外重视夫家的品格,若是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了,这金家的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林清妍说起来是满口的叹息,当初她嫁入金家的时候知道这个也惊讶的很。 「向蓉从小就很聪明,听相公说,她若是不疯,也是这洛都城一大才女,一定是能嫁的很好,可偏偏就是这聪明,让她从小自己的主意特别大,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三叔三婶宠着她,也没有把她娇宠坏,反而她是个十分善良的人,对府里的丫鬟下人都很好,天热了,甚至还会给在外院做活的长工派人送水送吃的。」 事情也就是这样发生的,金向蓉偶尔会远远的看着派人去水给那些长工,偶尔出门经过外院时,也会遇上一个两个。 本来这样是没有机会能够遇上的,可偏偏就这样遇上了。 「那个长工名字叫阿禾。」林清妍缓缓道,「有一次向蓉去前院那边给他们送水,站的也挺远,但就是这附近都在修亭子,来来去去有长工搬运木块,亭子上的一块木板没架稳,忽然掉了下来,那个长工把向蓉推开了,自己被木板砸住,木板上的钉子都直接嵌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不就是府中千金小姐和仆人相恋故事的开头么,后面的感情发展,林清苒也能想得到,金家三小姐这么善良,有长工为了救她自己受了伤,自然是又送药,还找机会探望,身在闺中本来就没有机会和男子多接触,如此一来二去,怀着感恩的心,很容易就产生一些情愫。 「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先对谁起了意,向蓉身边的丫鬟守的死,等金家人知道的时候,向蓉都已经有了身孕。」林清妍顿了顿,她是没有见过当时的情形,但听丈夫形容,那都是十分的惨烈。 「对金家来说,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和一个长工有了关系,还有了孩子,那就是奇耻大辱,向蓉求三叔三婶让她跟着长工走,那长工被打的奄奄一息关在柴房里,这种事又不能送官,最后名誉受损的还是金家,向蓉威胁三叔三婶,若是阿禾出事,她也不想活了。」 「可那长工,真的对她是真心的么。」不是为了金家的有权有势,不是为了攀高枝,假如真的爱,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姑娘家的声誉。 林清妍笑了,「我也这么问的。」 金家给阿禾很多银子,要他远走他乡不能回来,他不肯,他跪着求金家答应让他和金向蓉在一起,即便是他们不配,即便是他会让她过苦日子,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他去参军,他去上前线,他去争军功,绝不会不会亏待她。 「后来,向蓉逃出来了,带着银子给阿禾,要他离开金家,她知道要是他不肯离开,三叔三婶一定会要他的命,阿禾不肯留她一个人在府里受罚,要带着她一起走,就是在那天你来金府,她带着你跑去的那个门口,他们被抓住了,向蓉死命的要他走,他不肯走,还跪在地上磕头求,最后,他被活活打到断气在向蓉面前。」 林清妍顿了顿,眼眶有些湿润,「向蓉受不过刺激,当场小产晕厥过去,等醒来之后知道自己连孩子都没了,昏过去后,再醒来就疯了,来听那些丫鬟说,向蓉和阿禾的相识中,阿禾都在努力攒钱,向蓉给他的他不收,他有空还去外头打零工,他想要赎了身契离开金家,去从军,要风风观光的娶金向蓉,不会委屈她。」 第4章 这就是金家一直隐瞒着不敢对人说的,金家有这样一位疯了的小姐,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疯了,打死一个长工对金家来说好像不算什么,可对金向蓉来说,她的整个世界都被击溃了。 「这些年来三叔和三婶一直在寻医问药,想要医治好她,我倒觉得,不如一直这样疯着,不记得才好。」 听着二姐的话,林清苒想起当时金三小姐拉着自己,不断往那门口跑,不断推着她要她走,说抓着她的人都是坏人,她不是不记得,她潜意识里对这一段回忆一直都没忘记,所以她才觉得金家的人都要害她,还会在遇见她的时候让她赶紧跑,她只是把自己和那个长工给忘记了。 这是爱情,没有对错和身份之别的爱情,在现代这样的搭配都是为很多人所不能接受的,更何况是在这个门第观念极重,女子贞洁最宝贵的世界里,金向蓉是犯了一个不能被容忍的过错。 「之后金家有安葬这个长工么。」林清苒平静了一会儿,抬头问二姐。 林清妍摇摇头,「金家人恨死他了,怎么会好好安葬他,裹了席子扔在了荒坟岗。」扔在那样的地方,山兽过来,不消几天就什么都没了。 「年纪小的几个孩子,其实都不知道这件事,三婶就是怕遇到不好的人,把这些事抖出去,影响了金家。」 「他们不后悔么。」引以为傲的女儿这样的疯了,当初若是给一点机会,不要做的这么决绝,也许如今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形。 「后悔有什么用,有一段时间向蓉的病好过一阵子,但后来又不好了。」林清妍说完,看着林清苒,「二姐之所以告诉你,是知道你心中也有些猜测,明着看到是疯了还告诉你是病着。」…… 从金家离开,林清苒这情绪难免低落了些,那一次金家三小姐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歇斯底里的要自己走,要自己逃,可以想象到当年这情形,看着心爱的人被打到无声息在自己面前,如何能不崩溃。 回到了邵家不过才中午,李妈妈从厨房里拿来了食盒,门口那儿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从彭州那寄过来的。 林清苒打开一看,是厨娘袁氏的儿子,袁承志的信,今年开春童试,袁承志中了秀才,四年后他一定能考上来洛都城,到时候他会把娘和姐姐都带来。 信中袁承志还不忘记问候林清苒和邵子钰,又着重问候了一下涵哥儿,小小年纪,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尽是成熟。 林清苒他们离开彭城的时候,袁氏一家三口就住在了当初酒老七他们住的那屋子,酒老七象征性的收了他们一些租金,有了落脚之处,两个孩子就不必跟着袁氏奔走,毕竟是从知府出来的厨娘,袁氏找个活计容易多了,养两个孩子虽然累了些,但不成问题。 袁婶的女儿也到了快要说亲的年纪,袁承志中了秀才,想必芙儿的婚事也会好说很多。 林清苒把信放了起来,二姐那儿消息回来的很快,她才回来不过一个多时辰,那头林清妍就去金三夫人那询问了一下意向,派人回了信给她。 金家三房也没什么好挑剔,虽然还没分家,还住在一块,但金家也没有爵位,以前的昌盛不能拿来当事儿说,金家三爷的官职也就那样,所以,金三夫人这言语之间,这样的亲事也是可以的。 林清苒也没停,当即写了信让人送去邵家给二伯母,六弟的婚事,就看二伯和二伯母自己怎么定论了。 也是她刚刚把这信交给司棋让她找人送过去,大门口又有人来了,这回不是送信的,是送帖子的。 林清苒还感慨,就这两个时辰的功夫,事情还不少,打开那请帖一看,呵,还是这贺家的请帖,前大姐夫贺城笙,九月要成亲了,这是给邵府送喜帖来了,邀请邵子钰和林清苒到时候前去参加这婚宴呢! 二月和离,这才六月,贺家已经替贺城笙寻好了亲事,林清苒上下翻着这喜帖,贺二老夫人真是赶着急,以贺家的条件,再给贺城笙寻一门亲事是不难,但要选好的却不容易,谁家乐意把年轻的闺女嫁给可以当自己爹的一个男人,但凡是贺二老夫人看的中意的条件,人家都不会把闺女嫁给他,所以,贺二老夫人给自己的宝贝儿子选了个中游的。 洛都城外很多小县城里都有五六七品的官员,这些官员多是家中无实力,在朝中奋斗不起来,只能落个这样的。 所以贺家这样的大世家,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有二房嫡长子这样的好婚事,这嫁进来做继室又何妨。 林清苒把这喜帖搁在了桌子上,此后吃过了午饭临了午睡都没有人来找,夜里邵子钰回来,林清苒把这喜帖给他看,语带嘲讽,「果然他是一点都不吃亏,还能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黄花大闺女进门,贺二老夫人还能有一个听话的儿媳妇。」 虽然这喜帖是给邵家不是给林家的,林清苒还是觉得贺家无耻极了,这脸皮厚的,他真好意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娶一个。 第5章 「贺家二房嫡长媳妇的位子总不能空着。」邵子钰拍拍她的背,「可不止咱们家,说不定你二姐她们都有收到。」 林清苒忽然笑了,怎么都觉得喜感的很,贺家送出这喜帖的时候,难道就没遇见到会有贺城笙的这么多前小姨子去参加婚宴么,他不嫌尴尬,人家都觉得丢脸。 「要是金家也收到了,那二姐肯定会给大姐去物色个更好的,他们娶个五六品的,大姐好歹得再嫁一个比贺城笙好的,气死贺家。」和离了你娶的比我差,我还能嫁的比你好。 这不就是争口气的事么。 邵子钰看她这气鼓鼓的样子,笑道,「要不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让你看看这新娘子是什么模样。」 「才不要。」林清苒瞪了他一眼,这贺礼她都不想准备…… 两天后林清苒收到了二姐写来的信,这贺府当真是给林家每个出嫁女的夫家都送喜帖去了,照道理说,在朝中相识的是得从,可这头才和离呢,好意思送么。 亏的这贺家没往林家那送喜帖,林清妍就是个暴脾气,愤愤不平之外,真的就想给大姐找一个好的再嫁,这是和离出来的,又不是被贺家扔了休书,有什么不能找的。 只不过林清妍也知道自己这么想,现在肯定是不能告诉大姐,于是给林清苒写了信,姐妹之间先偷偷琢磨一下。 贺城笙能再娶个年轻貌美的黄花闺女做新妇,大姐是不能找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郎做丈夫,林清妍就把这目标定在了洛都城中丧了偶的,年纪相仿,家世又不差。 姐妹几个一合计,到了六月底,还真让她们找到了好几个,洛都城中家世条件好的,妻子早几年病逝,年纪比大姐又大不了很多,儿女有的成了亲,没成亲也不小了,懂事了能够相处,一看一个好。 家里姐妹多,认识的人也广了,林清苒这边是独住,不会被别人知道,也够安全,姐妹几个就都聚在了她家这边论说起了谁合适。 小七临了快生,不能赶过来,不忘记写信派丫鬟送过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小六坐在那是极赞同二姐说的话,「我看二姐说的这个好,为什么要嫁离洛都城,大姐又没做错什么,是和离的,谁敢说什么闲话。」 四姐林清韵无奈的看着她,「那依你说呢。」 「爹的官大吧,我看这连大学士不错,家中有三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小女儿虽然才十岁,但也懂事,连夫人病逝有五六年了,家中没有妾室。」林清悦指了指一本记下的,又指着另一本,「这个也不错,不过武将会不会太凶了,手脚太粗不懂得疼人怎么办。」说着这脸上还都是苦恼。 林清苒失笑,掐了一下她的脸颊,「我说你这样挑东挑西的,可有问过人家的意见。」 「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二姐林清妍把好几本都放在桌子上,「我们看准了,打听清楚了,觉得可以,再和娘说,爹和娘都答应了,到时候再去看对方是不是有意,到时候别人有意,大姐不答应,那才麻烦。」 「说的也是。」三姐林清璇点点头,「别看大姐好说话,心里有了主意,就自己拿捏到了不会改,如今这样,怕是大姐不会再嫁。」 姐妹几个安静了一会,林清苒出声,「要不,我们先去大姐那探探口风,要是大姐铁了心,咱们这样也无用功啊。」 「三妹去。」林清妍想了想指向林清璇,林清璇愣了愣,「怎么是我去,不是该二姐你去说的嘛。」 「我嘴快,到时候说了什么不中听的,适得其反,大姐生晖哥儿的时候不是你劝的么,我看你劝的挺好。」林清妍摇摇头,「你和四妹性子柔,你们去劝合适,我和小五她们去打听打听这几个人。」 「那我过两天回去一趟,也不能说的太明显了。」林清璇应了下来,二姐这气势大的很,比起这贺家,一定要让大姐嫁一个更好的。 说是争一口气,其实她们都不想大姐就此这样留在林家一个人,将来爹娘老了,姐妹几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尽管都会顾着大姐,但哪里是身边有一个人时常在着更贴心,儿女总是要离开身边,最终陪着的,都还是要一个他…… 时入七月,三伏天至,白天晒一整天,到了晚上还热气腾腾,司棋带着几个丫鬟在院子里泼水降温,等到太阳下山过一个多时辰,这才凉快一些。 花园里的亭子里升了灯,夏天最应景的除了这炎热的天气,鸣叫不停的知了外,还有花坛草丛里忽闪忽闪的萤火虫。 林清苒让人给他做了个抓萤火虫的兜子,博哥儿站在花坛边上,晃着手中的兜子往那草丛里面挥,倒是正让他兜到一只,其余的飞起来了,博哥儿高兴的要过来给林清苒看,半路上却跑走了。 不气馁,他又回去继续抓,那边司书已经帮着抓了好几只,放在纸糊起来的四方小盒子里,盖上盖子放到暗处,一闪一闪的荧光十分漂亮。 第6章 博哥儿抱着盒子走到亭子里,放到邵子钰腿上,张口吃了一颗剥好的葡萄,要邵子钰把自己抱起来,也要坐在石凳子上。 涵哥儿把剥好葡萄的碟子推给他,博哥儿还知道要分给爹娘吃,小手捏着葡萄塞到邵子钰嘴里,又给林清苒递了一颗,回头看纸盒子里的萤火虫,小手一碰一碰,玩的不亦乐乎。 这样乘凉了半个多时辰,回了屋子,林清苒还和邵子钰说着二姐吩咐过的几个人,打听来打听去,那个连大学士倒是不错。 「你们的心意是好的,但人家不娶年轻的女子,再生个儿子,为何要选你大姐呢。」邵子钰也不忍心泼她的冷水,自家姐妹看自家的,总都是好的,但在别人眼中未必是这么一回事。 「连大学士生了三个女儿,若是要再娶,是不是应该娶一个年轻些的,给他生个儿子呢。」邵子钰拉住她好言道,「这还没算他愿不愿意,连夫人去世五六年,难道就只有你们看中了,给连大人说亲的也不少,他一直未娶,也许是为了年幼的孩子,也许是惦念着连夫人呢。」 林清苒愣了愣,邵子钰把她拉过来,「你们是要给大姐找一个能相伴到老,能够依靠的人,不如找一个有儿有女的,孩子大了,嫁娶了,他所要的也是找个人相伴到老,那才适合大姐,难道你还想大姐生孩子?」 她们几个确实有想到过这一层,但没有孩子要融入另外一个家庭何其不容易。 起初姐妹几个兴致冲冲,被邵子钰这么一说,林清苒顿时淡了几分,是她们想的太容易。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为大姐好,就不必这么操之过急。」邵子钰拿过她手中握着的册子放在一旁,「有你们这么多姐妹,还有岳父在,还怕找不到合适的?」 林清苒轻哼了声,「是,不怕找不到合适的。」 邵子钰轻笑,「这样想就对了。」 夫妻二人说了会夜话就睡了,第二天大清早,邵府这边,阿九急匆匆的来敲门,说是城北那几处民宅夜里起了大火,烧死了不少人,尚书大人命邵子钰前去查看,阿九这赶着清早直接来邵府门口接邵子钰过去。 林清苒迷迷糊糊的听到邵子钰说了声有事,等她再度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司琴进来送洗漱的水和林清苒说起了昨天半夜的事。 「在外值守的丫鬟婆子都看到了,城北那都快烧红了半边天,火光直窜,烧了大半个时辰才给救下来的,一早送菜到后门的人说,先是一家起火,后来连着前后左右的院子都遭殃了。」 「这么大的火。」林清苒怔了怔,反应慢了半拍,「那这人伤的如何。」 「四面被牵连到的是逃出来了,就是这起火的那家子。」司琴顿了顿,这木建的屋子,火大成那样,怕是里面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邵子钰大清早赶过去城北,那儿的火凌晨的时候被扑灭,除了正中间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屋子外,周围被殃及的有四五户。 这时候逃出来的一些百姓正忙着从被烧的家中搬运东西出来,值钱的物什,还能用的桌子椅子,两边的巷子口堆满了东西,邵子钰他们过去的时候,这些百姓都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的炭黑,只顾着清点东西,能减少一点损失是一点。 围观的人太多了,中间起火的院子已经被官府里的人围起来了,否则这地方肯定也会被别人翻找一空。 邵子钰脚踩在烧成焦炭的木块上,脚底发出踩碎声,地上和两面的墙上还冒着白烟,温度比外面的要高许多。 两个仵作正小心的在烧成灰烬的床上拨开碎木找烧死的人,空气里的味道很奇怪,邵子钰问早早到来的十一,「伤亡如何。」 「起火的这一家,夫妻二人,还有两个孩子,前些日子在外跑商的弟弟回来,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周围受伤的有几个,但没有伤及性命。」换言之,起火的这家人,包括在外跑商回来的弟弟,都葬身火海了。 找到的尸首确实是有五具,起火的地方很可能是厨房,离得最近的这家弟弟被烧的只剩下了一些焦了的内脏。 周围的邻居都是看着这家人进进出出,也都是认识,仵作把尸体收集好了,衙门里当即运了回去,邵子钰走到屋子后面,着火的时间是半夜,此时都应该睡了,厨房里怎么会忽然起火的。 「大人,在灶台上做了饭,会把这火压着,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能直接起火做饭,灶台周围会堆很多柴火,里头要是有火星子跳出来掉在柴火上,很快就会烧起来。」阿九拨弄着烧的黑漆漆的厨房灶台,一旁是柴火被烧焦的痕迹,还有一些易燃的树枝烧成的灰烬。 「那得多大的风才能把这火星子给吹起来。」邵子钰看了一眼原来应该是门和窗的位置,若是门窗开着,这风劲也得不小,「昨夜的风也还好,否则这旁边的屋子可不会还剩下这么多。」 第7章 从这厨房的位置出来,走入这家人弟弟所睡的屋子,尸首不是在床上被发现的,是在床边的桌子旁,很可能是醒了之后被烟熏过去,而那夫妻和孩子,都是躺在床上的,也许都没有机会醒来就晕厥过去走了。 面目全非的屋子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别的线索,说厨房里开始着火不过也是猜测,说不定就是从这屋子里也有可能,邵子钰走出这废墟看周边几家遭殃的,那些家人正在门口围堵着,本来这种是,你家着火殃及我家了,理应你赔我,可你这一家子人都葬身火海了,他们的损失怎么办,只能找官府做主,把废墟里之前的东西搜出来也可以,金银的东西不至于被烧毁。 「大家稍安勿躁,把你们的情况登基清楚了,官府自会有所交代。」邵子钰命两个人留下来,这些东西老是堆在巷子里也不是办法,夏天多雷雨,一场下来又要毁掉不少,附近人家的院子里暂且放放,到时候官府办事也方便。 回了刑部,邵子钰去了一趟张尚书那禀明情况,出来之后十一拿着出事这家人的情况给邵子钰看,这家人已经没什么别的亲戚,只有弟媳和一个侄子远在几十里路的小镇上。 「派人把他们带过来认一下。」邵子钰让十一派人去那镇上接人,验尸房内的结果也很简单,就是着火后睡着的情况下被烟熏昏过去没能逃出来。 「大人,这许家人在乡下还有几亩田,西街那有一间铺子。」十一接着禀报。 「通知伙计,铺子关门,等家人来了再说。」邵子钰一一吩咐下去,此时已经下午,一直忙着来不及吃午饭,走到堂内,看到观言拎着食盒等在那,瞧他来了赶紧给他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夫人让小的送过来的,说您一忙忘了时间不记得吃饭。」 林清苒让观言带了几个清淡的菜,还煲了一瓮的汤,要观言监督着喝下去。 「爷,您可得都喝了,这是夫人一早下厨给你煲的汤。」观言动手添了一碗,「夫人说天热,毒辣的很,给您煲的老鸭汤,您多喝一点。」 邵子钰抬头看了他一眼,观言没自觉,而是继续叨念着,「您老是去那地方,脏的很,晚上回去小的给你准备了火盆子,上回大少爷还让不干净的跟回来了,您可得小心。」 「你成亲了和你娘子都不说话是不是。」邵子钰放下勺子,还这么啰嗦。 观言怔了怔,邵子钰让他收拾东西回去,转而进了看卷宗的屋子…… 案子进展的很顺利,四天后这许家的弟媳带着孩子过来了,孩子还小,没敢让他来刑部,许家弟媳到了这验尸房里没多久就哭成一团了,邵子钰进去一看,她就靠在这放许家弟弟所剩无几内脏的床边,很快双眼就哭的桃红。 「许胜的妻子。」邵子钰喊了她一声,她抬头看邵子钰,低低的说了一声,「是。」 「你认得这就是你丈夫?」邵子钰指着那几团内脏,一没骨骼而没形体的,如何认得出是谁。 「进来的时候官差大哥说,这是我丈夫。」许胜媳妇嗫嗫的说道,继而语带欣喜,「大人,难道这不是我丈夫,许胜他没死?」 「许强家邻居佐证,你丈夫在着火的这个晚上就是住在哥哥家的,你可认得许强夫妇和这两个孩子。」这么认亲是很残忍,可再残忍也得认。 许胜媳妇站起来,到放置许强夫妇的这边,眼底有了一些惧怕,画面是惨不忍睹,朝着许强媳妇那瞥了一眼,「是……是大嫂吧,我这也认不大出来,在许家的还能有别人么。」 许家两兄弟父母双亡,在乡下也没有什么亲戚,许强的媳妇是家中独女,两个老人也过世的早,这样算下来,就只有这两个有亲戚关系,留下来的几亩田和西街的铺子没有意外,是要留给许胜媳妇和她带来的孩子。 「阿九,带她出去签字画押。」邵子钰让阿九带许胜媳妇出去,后者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大人,这是要签什么。」 「你既然是他们的亲人,自然要把这认人的文书签字画押,否则,这衙门里如何证实死的是他们。」邵子钰回头看她,她低低的哦了一声,跟着阿九出去了。 等人走了些路,邵子钰问看守的官差,「她一进来怎么问你的。」 「惊慌失措的进来,问我哪个是许胜,我只给她看,她就扑过去哭了。」 「趴在这床上哭?」 「不是,她趴在板子旁跪着哭的。」就是没有触碰到木板上盖着的布,也没有对许强一家四口有过注意。 「看来这情分不深。」邵子钰只是如此说了一句,走到外头,听到已经签了字过来的许胜媳妇在问阿九关于铺子田地变卖的事。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耕田也不会打理铺子,我们家也不是住在这儿的,还是把铺子卖了。」许胜媳妇是向阿九打听这儿卖铺子要怎么做。 「许夫人,这铺子,恐怕你暂时还卖不得。」邵子钰见他们走过来了,淡淡的说了一句,「案子还没结,这几个人都还没安葬。」 第8章 「大人,我也就是一问。」许胜媳妇悻悻道,「我自然会把丈夫和大伯他们一家都好好安葬。」 「许胜是跑商的,许夫人难道一点都不懂打理铺子,许强家的铺子里头生意不错。」卖掉了可惜啊。 「大人,我家许胜是跑商没有错,我可什么都不懂,离得远,生意好也要不好了。」许胜媳妇摇摇头,邵子钰没有留她,让她走了。 这边十一带着人回来,废墟中值钱的东西已经全部搜回来了,既然所有的东西要交给许胜媳妇,那这几家邻里的赔偿,自然也由她出了。 「大人,要不要再把她叫回来。」 「明天把这几户邻里和许胜媳妇一起叫来,面对面商量着。」邵子钰摆摆手,走出刑部…… 第二天许胜媳妇和五家屋子受了损的人家过来了,算清楚了应该赔多少,许家烧榻的废墟的挖出来的金银,还有铺子的如今的一些银子,还有几亩田和铺子的契约,都交到了许胜媳妇的手里,包括这许强一家和许胜,都要带回去举办丧事再安葬好。 连累了别人屋子的,许胜媳妇都赔了银子,手头上的余银已经所剩无几,要把这些金银首饰变卖了才够安葬几个人,邵子钰让十一带人把许家人抬着跟许胜媳妇回去。 这案子就算是这么结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天色有些暗,起了风掉在路上的叶子被卷到了半空,看似是要下雨,邵子钰想早些回去,观言驾车过来接他,邵子钰上了马车,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 街上跑着躲雨的人很多,快步在马车旁经过,邵子钰在车内想着事情,马车还没到邵府,阿九淋着雨快马加鞭过来找他回去,说是有人报失踪,已经失踪六天了,找遍了都找不到人,这才前来报官。 邵子钰让马车折回,本来这事不是先报到这里来的,但人都来了,下着大雨,难不成还把人赶出去。 重回了衙门,堂内坐着哭哭啼啼的母女两个,一看邵子钰进来了,当即就跪了下来,「大人,我家阿石已经失踪五天了,到处找了都找不到,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啊。」 「你们先起来,我问你们说。」哭声大过说话声,哪里能问的清楚,邵子钰让她们起来,一旁官员记簿子,邵子钰开口问她们,「什么时候不见的。」 「五天前,他说出去见个朋友,会喝点酒,回来的晚一些。」 「失踪五天了,怎么到现在才来报案。」 「大人,我丈夫他是个嗜酒如命的,能在别人家里喝上个几天都不会来也是有的,以前也有过,但这次过了三天都没回来,我们娘俩去他认识的朋友那儿找他,都没找着人,都说没去过。」找了两天没找到人,这才急了。 「出门前没和你说去了谁家。」 这妇人摇摇头,一问三不知,除了知道出门的时间,邵子钰让人带她去画画像,就是醉在大街小巷,几天过去也该酒醒了。 又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回来的结果,有些出乎邵子钰的预料,这个叫阿石的男子,有人看到他出现在许家附近过,旁边还扶着一个人,就是天黑,巷子里又暗,低着头一点都瞧不清楚。 夜里在许家附近出没过,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许家也是那天晚上着火,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么。 许家和这阿石家也没有仇,总不至于是故意放火要烧死人家全家,家里没少金,没少银,也不是入室抢劫,这阿石不见了,那这扶着阿石的人呢。 邵子钰总觉得许胜媳妇哭的有些不对劲,哭的是很伤心,看起来也很难过,但邵子钰就是觉得不太对,从那边打听回来,邻里都说许胜夫妻感情很好,这年轻丧夫,如何是半点绝望的都没有,伤心完了就好了,急着要把铺子和田都卖了。 「这几天许胜媳妇就应该要把许家人安葬了,你派人跟着她,跟到她回镇上去,看她接触什么人,再派人先去那边打听一下,许胜这个人。」邵子钰有点抓不到头绪,如今把许胜媳妇叫回来也没有用,都烧的认不出来也没法认…… 六天后,阿九在洛都城外十来里路的地方,抓到了和许胜媳妇团聚的男人。 而审问出来的结果,更加出乎众人的预料,和许胜媳妇团聚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许胜本人,他原来是在跑商,但因为经营不善,买的东西没人要,卖不出去,周转不灵,买家那的银子又付不出,面临被追债。 来洛都城之后看到亲哥哥一家经营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就对这铺子打起了主意,所谓家丑不外扬,家里争执过,许强也没把弟弟赶出去,可许胜却起了歹心,加上这边新认识了个酒友阿石,许胜心里有了主意,就直接书信给家里的媳妇,继而在这边越了阿石,灌醉了他,夜深人静带到了许家,让他趴在了桌子上,到厨房里引了火,还怕烧不透,在阿石趴着的这屋子里又弄倒了烛台,把阿石烧的就剩下一些内脏,如何认都认不出来。 第9章 许胜连夜出城躲在城外,等着自己媳妇到洛都城,又等着丧事结束,变卖了铺子得了银子回家去,半路上这才出来团聚,他开始想着一家子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他可以装傻装失忆,蒙骗身份,可没想到这一出来就被抓了。 最狠狠不过亲兄弟啊,外头来了小偷不可怕,偷点银子还知道不吵醒主人家,不让主人家发现,自己亲人想要点银子,可直接就要命。 整个案子一曝光之后,城北那些素日里和许强一家相熟的都惊讶了,这家子对自己亲弟弟多好,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也不知怎么的,有些传言传着传着,还和邵家搭上边了,这边有亲弟弟为了银子害死无辜的人和哥哥一家的,那边还有为了个爵位老丈人出马和劫匪合作要人性命的呢。 这很多年前被人翻出来的案子是百传不厌,谁家邵家能有这么多点值得说呢,谁让如今的邵家大老爷在小皇帝面前备受关注。 好心的人把邵子钰夫妻两个分家出来的事情再这么一分析,为什么赶着分家呢,邵家又不是整个儿分,单分出五房,过不下去了啊。 人邵子钰都已经把邵家大老爷的亲外祖父给翻了,能不有仇么,当年都能和劫匪合作把年纪轻轻的邵子钰爹娘给害了,案子破了之后,谁知道这小夫妻在邵府里还能能安安生生,肯定是怕被害才分家出来的。 有人这么分析,自然有人觉得有理的很,这不是刚刚发生的案子么,亲弟弟纵火烧死哥哥全家,还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打着偷天换日的计策,这邵家自然也可以有了。 传言的人总是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话自然也很快的传到了邵大老爷耳朵里。 邵家才刚刚有起色,而这当年的案子是永远都没有办法磨灭的一个污点,邵大老爷气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派人去报了官,官兵去茶楼里把这些说书的人抓去了牢里,关个三五天的,一出来,人家接着去茶楼里说。 这哪里算传是非呢,他们明明说的就是事实啊,为了不让大众有疑惑,他们这事实还经过多方佐证,怎么,做了还怕人说呢。 邵大老爷不可能把洛都城所有茶楼里说书的都给抓起来,抓起来了也不能让人家住嘴不说,更何况,这种事儿你是越去搭理,人家就越说的欢,可不止说书的才长嘴巴。 于是,正是意气风发的邵大老爷,一下给气病了。 传到朝堂上的就是邵大老爷抱恙在家,这外祖父做过的事,哪能揣测出他要对侄子不利呢,小皇帝看邵大老爷几天没来,派人去邵家慰问了一下。 这不慰问还好,慰问完的当天下午,邵大老爷这拖着病的身子进宫谢恩去了。 当时林文锡在给萧景毅授课,听闻这内大臣邵大人求见,也没让林文锡离开,小皇子想的简单,直接让邵大老爷进来了。 这不,谢恩之余,小皇帝问了句缘由,邵大老爷就‘如泣如诉’的说了外头怎么传的这些是非。 小皇帝转头看林文锡,对这个师傅加上辅佐大臣还是有一定的依赖性的,「邵大人所说可否属实。」 「当年劫案皇上应该有所知,顾老将军派过去的下属雷大人去和劫匪联合,打劫赈灾银两杀害邵长忠夫妻和当时数位无辜官兵,这案子也是两年前才真的得以昭雪,邵大人是顾老将军的亲外孙,这外头有些传言,邵大人其实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林文锡不介意详细的,完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给皇上听,末了又添一句,这和些茶楼里说书的人较真,气量也太低了。 「此事朕知道。」萧景毅点点头,「不过顾老将军所犯的错,和邵大人是没有什么关系,外面这样传言,确实过分。」 林文锡不放过这么好的教诲机会,「皇上,此时就是要有气度,明知无过,何须因为这点小事自己伤神呢。」又不是三岁孩子,碰不得,说不得。 邵大老爷此时脸色微微发青,这要是还听不出里头的讽刺之意,他就白活了,于是邵大老爷跪在那,亢然的说了一大通的话语,里头无一不是阐述自己被冤枉这难过的心情,外祖父有错,是做的不对,但死的是他弟弟,尽管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从小一起长大,他也是很疼爱这最小的弟弟,更别说要害侄子侄媳妇了,如今外头这么传,还愈演愈烈,邵大老爷觉得委屈觉得受冤枉。 小皇帝知道是知道,但又不清楚里头的恩恩怨怨,本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觉得邵家大老爷是个好的,那么他这一番话在小皇帝这里就有作用。 差点没有把忠君爱国都给搬出来,林文锡看着小皇帝脸上的神情,见邵大老爷总算是停下来,对着皇上拱手,继而对邵大老爷说道,「邵大人,如此一来,你就更不能病了,你这一病,这子钰和清苒两个孩子,不是得觉得对不住你了。」让这么好的一个大伯父受了流言污蔑,做小辈的,心里哪能安啊,是吧,不得赶着上门道歉去了。 第10章 林文锡自然会拆他的台,转头对皇上说道,「皇上,邵大人受了如此冤屈,不如就允了他多在家休息几日。」 又是一脸的关切,「邵大人,还请放宽心才行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事儿,转眼就过去了。」 邵大老爷神情一滞,觉得以后再来皇宫不能在林大人在的时候,必须选他不在。 最终做决定的自然是皇上,邵大老爷当然不可能一直抱恙在家里,这内大臣的位置才坐几个月,怎么能放心休息。 小皇帝还是倾向于了邵大老爷的苦衷,外祖父如此,做孙子的如今是做什么都要让人说,等于背个锅子在身上,随时都能让人抹黑,于是小皇帝对林文锡说道,这洛都城的风气该整整了,怎么说也是家事,外头传的风言风语的,影响到了官员的声誉,流言蜚语害死人,要不得。 当学生的最讨厌受管束,小皇帝自然也是如此,他觉得邵家大老爷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民间过多的肆意传言,肯定是不对的。 林文锡听了皇上的话,一半欣慰一半愁。 欣慰的是先帝没选错人,皇上学的很快,也会举一反三,将来长大了治国,肯定是能有很好的一套。 愁的是皇上如今正是容易受人影响的年纪,邵家大老爷这样的,谗言一多,很多时候都是防不胜防的。 谁让他们是辅佐大臣呢,皇上旨意下了,林文锡还得照办,找了张忠侯商量此事,这肃清洛都城里的说书人肯定是不可能的,民间这茶楼里说书也是一种娱乐趣味,权衡一下,给这说书的内容定了一个范畴,皇家的事儿肯定是不准在话本子拿出来说的,还有就是诬蔑朝廷命官的,说人是非的话本子也不能说。 林文锡一笔写下,诬蔑人的自然是不能说,例如邵家大老爷这样,别人诬蔑他要害侄子侄媳妇,肯定是不对的,但不是诬蔑的话,就没有明确禁止,例如说顾老将军和当年劫案的事情,例如谁家官员娶了小妾休了夫人的,哪个官家的人欺凌弱小,收受贿赂,林文锡是义正言辞的禀明皇上,「皇上,这御史台的人再多,也不能看的遍朝中官员的日常作风,百姓的这些传言,说书的,其实就对这些官员起了督促作用,我们看不到的,他们看到了。」凡是讲究一个度。 北王爷他们不会任由皇上自己拿主意定夺,所以这旨意到最后付诸实际的时候,倒显得不痛不痒。 谁会没事老去诬蔑朝廷命官呢,吃饱撑着…… 纵火案和邵家的传言慢慢淡去的时候已经八月底,洛都城的天也渐渐转凉,涵哥儿也要准备着去书院里念书。 林清苒给他理了理领口,带他到了前厅,这边有丫婆子带着十几个小厮候在那。 年纪在六岁到八岁之间,林清苒带他走过去,「选两个小厮,以后他们就跟在你身边服侍你,还要跟着你去书院。」 涵哥儿看着这些人,一会儿,回头看林清苒,「娘,就这两个吧。」涵哥儿指了指第一排穿着干净的,又指了指第二排年岁稍长的。 林清苒点点头,把这两个人留下,让丫婆子带着其他人出去,让李妈妈出去付银子拿身契。 「给他们取个名字。」林清苒出言提醒他,涵哥儿想了想,「你叫明路,你叫庆俞,明路以后跟着我去书院里。」 林清苒问了他们的岁数,吩咐司琴,「带他们去观言那里,让他教教他们。」 这时辰刘师傅也快过来了,林清苒让他准备准备去和刘师傅上课,回了主屋,没看到博哥儿,「二郎人呢?」 「二少爷在姑爷书房里呢。」李妈妈进屋子收拾说道。 一早出的门,一个时辰都没到,怎么又回来了。 林清苒走到书房里,博哥儿坐在邵子钰怀里,手里抓着一支笔,在桌子上画来画去,玩的不亦乐乎。 才这岁数,根本不能静下心来识字,就只是抓着笔玩而已,见到林清苒来了,下来走到她身边,要她抱着自己去卧榻那坐着。 「不是办公去了。」林清苒把儿子抱过去,邵子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走到他们这边,「我向刑部告了假,带你们去桑江走走,涵儿很快要去书院里了,带他出去看看。」 「怎么忽然要去桑江。」刑部时常有急事,这样一走就是半个月,哪能啊。 「去把那宅子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改天让人都运回来,老管事的年纪大了,也得给他时间和家人团聚。」邵子钰拉住她的手,「从彭城回来一直在忙,都没出去过,上回是我和你去的,这一回把涵儿他们也带去。」 「让老管事回家去了,那这宅子怎么办,总是要人打理,难不成卖了。」 「另外找人看着,所以要把东西收拾了都带回来,毕竟是祖父留下的东西,祖母也在那住过一阵子。」林清苒听着,点点头,「也好,那我派人收拾一下行李。」 第11章 两天后,提前请退了刘师傅,一家人前往桑江。 涵哥儿和博哥儿都是第一次去,一路上兴奋的很,博哥儿求知欲旺盛,看到什么都要问一下,一天多的路程,夜里留宿在路过的镇上,就是看到客栈里的床他都好奇的很,又爱干净,就只是眼睛瞅来瞅去。 第二天下午到了桑江,途径桑湖,两个孩子趴在小窗子上看,此时捕鱼的人也十分多,虽然比当年她和邵子钰来的时候早了一些。 提前和这边的管事打了招呼,到了邵宅,老管事出来接他们,笑呵呵的看着同下马车的涵哥儿和博哥儿,「两位小少爷,快里边请,外头晒。」 看了几十年宅子,老管事阿福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很熟悉,他以前是和自己的老伴一起看着这宅子,早年老伴去世了,他就一个人守着这宅子,里面请着几个打扫为生的老妈妈,整座宅子就住这个几个人,显得没什么生气,但即便是这样,阿福都没有松懈。 来的第二天,邵子钰就和阿福说了让他回家养老的事情,年纪大了总该享享清福,几个孩子都等着想孝顺他,他一直留在这里也没这个必要,东西带回洛都城,留着这宅子,请别人来看着也可以。 阿福这还是有诸多的不放心,「不如我等新的人请来了,好好和他说说先。」 邵子钰见他要求,也没拒绝,派了观言去这桑江打听有谁专门替别人看宅院的,请个忠厚老实的回来让阿福瞧瞧。 夜里邵子钰带着林清苒和两个儿子去游湖,他们不是第一次去了,但带着两个孩子,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肥美的鱼,肉质鲜香的河虾,这一回运气好,船家还在最后一网捞上来好几只大河蚌,需要林清苒两个手捧着,放在清水的木盆子里微微张开蚌壳,博哥儿想用手去戳,让奶娘拉了回来,这要是咬着了可不得了。 湖底的淤泥砂石厚,网是下的很深了才捞到这个,船工建议把这河蚌带回去,干净的水养出了泥沙再料理,林清苒看这表面上不光滑也不好看的蚌壳,「这里头会不会有珍珠。」 那边把鱼汤端上来的船妇笑道,「运气好是能捞到。」 活鱼捞上来现煮的鱼汤,兄弟俩喝的很开心,林清苒也是喝了一碗,要在这住上半个月,都能把自己养圆润一圈。 等船靠岸,已经很晚,博哥儿在邵子钰怀里睡着了,回头看去,那些还没到岸的船,闪着星火在湖面上很漂亮。 周边的酒楼里都是彻夜热闹的,上了马车,这热闹远去,到了邵宅,涵哥儿也睡着了…… 在桑江住着,步调十分的缓慢,一早出了门,湖边搭起乘凉的棚子,底下会有老人下棋聊天,再过去一些路,有个大的茶摊。 过了这茶摊子再往前,有个集市,清晨的集市很热闹,赶集而来的人们喜欢坐在早食摊子前喝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或者来一碗阳春面。 半个时辰之后,这附近就被赶早市来的摊子给覆盖了,卖什么的都有,从街头走到街尾,吆喝声,讨价还价声。 一个时辰之后,这早市就收摊了,热闹的地方变成了鱼市,天没亮就去捕鱼的,此时正好捞着活蹦乱跳的拉到集市上去卖。 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是如此,桑江离洛都城只有两天不到的行程,却犹如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很多人来这里,就是为了休息散心。 租一艘小船在湖面上可以游荡好几天,在桑江这边,也没有发生过湖中有谁夜里在船上被劫持了之类的事情。 人心平淡,就不会发生许多激端的事情。 邵子钰他们在这里住了十来天,没有人前来找,也没有发生什么事,生活闲适极了。 阿福最后选了个中意的来看管这院子,司琴她们每天收拾一些书房里的东西,别看就这么小一间,几架子上的东西都拿下来,好几个箱子都放不过。 一些易碎的摆件还要另外放置,林清苒还在书房内侧的几个箱子里发现了不少已经积了灰尘的古玩,拿出来一看,都是瓶子和玉器,算起来也值不少钱。 「祖父这都算是留给你了么。」分家的时候那都是名目很大的庄子和铺子,外加一些银两,林清苒哪里晓得祖父还在这里私藏了这么多东西。 「也不奇怪。」邵子钰拿起放在下面,表面都是灰的一个玉盘子擦了擦,「当年祖父在边境一带,可剿了不少的匪巢,从那地方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都全部上缴给朝廷,要留下一部分大伙儿分一分。」多次积攒下来,这也不少。 「这可不是一小部分。」林清苒数了数,两个大箱子里几十件东西,看着积灰的程度,放了不少年了,要不是整个的整理书房,哪儿会知道这个。 「选一些先带回去,我们能带走的也不多,其余的到时候再派人来运回去。」邵子钰让观言他们把箱子抬出去,里面的东西都得擦洗干净再另外装箱…… 第12章 九月十二这天,在桑江呆了半个月,他们准备启程回洛都城。 阿福的家人已经来了,准备接他回老家去安享晚年,邵子钰把一个管事留下来打理这些余下收拾好的东西,带着林清苒他们回去了。 中途在小镇上停了一下,回到洛都城进城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回到家收拾完带来的东西,已经天黑,邵子钰回来之后就被叫去了刑部,林清苒让两个孩子先吃晚饭,自己在书房内收拾从桑江带回来的东西。 有些书因为时间久远,放置着一直没翻,纸张都有些泛黄陈旧,几页纸并在一起,林清苒都是小心的翻开来,这些东西还得在天气好的时候拿出去晒晒,否则放久了,字都认不出来。 也不知道收拾了多久,林清苒抬了抬酸涩的脖子,丫鬟没有进来禀报,邵子钰还没回来。 马车一路赶回来,两个孩子早早睡了,司琴进来给她端来炖好的粥,林清苒闻着这香气也饿了,坐在窗边喝了一碗还不够,这一小瓮的东西见底了才满足。 「小姐,明天再看吧,这都不早了。」司琴劝她。 「让观言去衙门里等着,看看姑爷什么时候回来,我不困,过会再回去。」林清苒精神好得很,如今回屋子也睡不着。 司琴劝不住她,留在门口陪着,林清苒折回去,这些书她也习惯自己收拾,这样才记得放在哪里,祖父祖母的手记另外空出了一个书架放,若是桑江那边都带过来,估摸着一个书架都放不过。 林清苒寻思着可以放一部分去她那间书房,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邵子钰还没回来,林清苒有了困意,回了主屋。 半夜迷迷糊糊的,林清苒好像感觉邵子钰回来了,睁开眼,后者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刚刚掀开被子。 见吵醒她了,把她抱过来在怀里轻轻拍了拍,「睡吧。」 「什么事儿这么晚。」林清苒嘟囔了一声,邵子钰躺下,「审了几个犯人,现在没事了。」 「什么犯人要连夜审。」林清苒喃喃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又睡着了…… 休息了半个月,回来之后就忙碌了,邵子钰白天晚上都忙,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就是些琐碎的小事,有些事关官员内部的案子,也都是由刑部来审理的。 林清苒这边还得一一给家里人回信,二十涵哥儿就要去书院了,该准备的都得准备妥当,这么一直忙到了九月底,直到贺家喜宴前才闲下来。 贺家这喜宴也热闹,当年娶林家大小姐请了些什么人,如今请的也这么多,这新妇的嫁妆没林家大小姐多,家世没林家大小姐好,可这贺二老夫人高兴着呢。 九月二十五这天婚宴结束,第二天这左侍郎家的叶夫人就上门来找林清苒来了。 林清苒还没问,她当下绘声绘色的和她讲了这贺家的婚宴,看着热闹,吃完的不少人,没等来敬酒就先走了,受邀的人当中很多都和林家交好,还和林家这些女婿家交好呢,这些人想着林家如日中天,我当然得抱好了大腿不是,又不是我娶媳妇,留这么久做什么。 「我还去新房瞧了新娘子,是个年轻生的俏的,可不比我们这年纪喽。」叶夫人感慨,林清苒笑了笑,这都归到一个年纪上去了,她也没觉得自己老啊。 「不过我看着就有股小家子气。」叶夫人随即说道,「成不了气候。」 林清苒全程笑眯眯的听着,叶夫人前来说这些,何尝不是示好,只不过这示好不能到娘面前,相公和左侍郎同在刑部,所以让这显得顺理成章些。 「我也是没几遭见到这样的。」叶夫人看了一眼林清苒,「在那院子夫人,我还看到了这贺家二爷的好几个妾室。」 「这种日子不是应该回避。」林清苒漫不经心道。 「可不是。」叶夫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其中一个妾室还有着身孕的,我们离开之前,那妾室吃了厨房里送过去的东西,险些没了。」 这贺城笙的后宅里如今再怎么闹腾,林家都是当看戏,当然这越闹腾,她们看的越开心。 林清苒送走了叶夫人,司画走进来禀报,说是桑江那儿快马加鞭送了信过来,林清苒打开一看,桑江的邵宅,起火被烧了! 就在昨天这边才派了人过去把留在邵宅中收拾好的东西都运回来,今天就有书信过来说桑江的宅子起火被烧了。 管事在信中说宅子烧了大半,那些要运送回来的东西只带出来一部分,易燃的书籍和字画都已经被烧的所剩无几。 而且这还不是自然起火,是有人蓄意为之,半夜起来的管事远远的看到有人往主屋院子里扔火把倒油,紧接着宅子外也烧了起来,还有人进来想抢这些要运送回洛都城的东西,火势越来越大,宅子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又被牵绊住,根本来不及救火,等那几个人抢了其中一个箱子离开后他们再救火,东西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第13章 到底是要打劫还是要烧宅子,要打劫的怎么会先放火,那打劫就是幌子,烧宅子才是真,谁和他们有这么大的仇,应该说谁和宅子有这么大的仇,不是林清苒以小人之心度人,她心中已经有了可能做这件事的人选。 「把信和银两送去衙门给姑爷,让他即刻去一趟桑江。」林清苒让司琴娶了银两和信赶去衙门,她这边走不开,只能邵子钰过去一趟了。 林清苒坐在那越想越觉得荒谬,提笔又写了一封信让司棋找人送去邵家给二伯母…… 邵子钰是连夜赶去桑江,等他回来,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运送还没被烧掉的那些东西第二天一早到的洛都城,林清苒看着院子里放着的几箱子东西,边角都被烧黑了,还有几箱子少了一半,里面的字画烧掉一些,在救火的时候被水泼过,已经报废。 邵子钰去的时候已经在桑江的督府衙门里报了案,这就是蓄意的,往宅子里扔油包子和火把,在宅子外浇油堆柴火直接烧,还有人进来抢东西,干扰里面的人救火,最后不痛不痒的抢走一个箱子,宅子也被烧了大半,面目全非。 作案的人甚至都没有要遮掩什么,明摆着看得出来是有意为之。 桑江督府那边以打劫烧毁宅院立了案,邵子钰可以带人去查,但他不能直接插手,被烧的不是朝廷的的宫殿庄子,需要朝廷派人手出去,而是自己私家宅院的,就要按照当地的办案程序来。 邵子钰等不了这么久,但在桑江那边他无法施展开来,所以先回来了一趟。 「祖母的琴是不是也被烧了。」林清苒拿过手册,上面的标注的都是他们上次带回来的,而没有标注的那些东西里,有一大半都被划掉了,其中祖母的琴在其中。 林清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那个时候别带那些贵重的。」把那些书带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林清苒往下看,就算是东西被烧了,好歹也能剩下些什么,看位子也能分的出是哪一箱,被抢走的也是一箱书。 林清苒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意味,「相公,不如我们过几天去一趟邵家如何。」 邵子钰微怔,当即明白她的意思,把余下的这些东西收拾妥当放起来,邵子钰跟着她进了屋子,「你是说可能是大伯他们所为。」 林清苒摇摇头,「我觉得是太夫人。」 安静了一会儿,邵子钰有些想不透,「不论是谁,烧宅子的缘由是什么。」如果纯粹是为了烧书,那也就单挑书房了,怎么还会动整个宅子。 林清苒见他不懂,卖了个关子,「咱们去了就知道了。」 也是不确定,既然桑江那边没法查,邵子钰就带林清苒趁着休沐之日去了一趟邵家,这邵家也平静的没什么变化,两个人带着博哥儿直接去了邵太夫人顾氏那请安,却被告知太夫人身子不舒服,林清苒关切的看着门口的妈妈,「太夫人的身子一直都挺好,怎么会病了呢,什么时候的事。」 「病了有两天了,太夫人不想让您们担心,所以也就没说。」门口的妈妈回笑道,林清苒让邵子钰带着孩子去二房,「孩子在容易叨唠太夫人,不如我进去瞧瞧吧,许久不曾过来,也不知道太夫人身子如何了。」 那妈妈也不是拦着不见人,林清苒进去,太夫人靠在床上,脸色微苍白,看到她的时候点了点头。 「听妈妈说您身子不大好,怕孩子打搅您,就让相公带出去了。」林清苒坐下来,无意的看了一下四周,顾氏淡淡开口,「有心了。」 「太夫人您可得保重身子,前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桑江那祖父留给相公的宅子竟然让一场大火给烧了,本来还想把里头的东西都带回来的,左右人也不过去住,这下子都给烧没了,也不知道烧毁的东西里面有没有贵重的。」林清苒脸上是一抹懊恼,就是在称述一件倒霉的事。 顾氏看了她一眼,「你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林清苒笑了笑,「都是些祖父的手记,所以就没看,当初和相公成亲后祖父把这房子赠给我们,让我们好好守着,想来是很重视里面的东西。」说着林清苒神情又垮了几分,「祖父把这么重视的东西交给我们,我们却让他给烧了,还被人劫走,祖父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怪我们。」 林清苒低头的那一刹那清楚的看到太夫人眼底闪过的愠怒,放在怀里的双手握紧着拳头。 「烧了便是烧了,有什么好怪你们的。」良久,顾氏缓缓道,「都烧光了,不剩下什么么。」 「宅子烧了一大半,书房里收拾妥当的东西也烧的差不多了,不过还留下一架古琴,那古琴有些年岁了,许久不弹,不知是不是运气好,东西都烧着了,就那琴一点事儿都没有。」林清苒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她知道,顾老将军的独生女顾嫣然不擅长音律,所以不喜欢弹琴,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说,眼前的太夫人当下就能明白这琴是给谁的。 第14章 「那一定是一把好琴。」顾氏咳嗽了几声,「如今这东西可在哪,都带回来了么。」 「带回来了,琴虽好,年岁久了琴弦都不能用,琴身上的字倒是刻的清晰,如今送去琴行里修了,希望好了之后还能弹奏。」林清苒乖乖的回答,「祖父如此重视的这些东西,留下来的得好好保管了。」 顾氏颇具深意的看着她,林清苒笑的和善,并没有露出半分别的意思来,听到顾氏又咳嗽了几声,故而担忧的看着她,「太夫人,是清苒不识相了,明知道您身子不舒服还和您说这么久,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顾氏点了点头,看着林清苒出去,脸色顿时凛了下来,就如堆起了煞气,林清苒那短短几句话,狠狠的戳中了她。 重视的宅子,重视的琴,重视的书房,她若没去追查,还不知道邵赢竟然留着这样一座宅子,里面竟然还留着这么多过去的东西,都是他和她的。 这邵府里的东西干干净净,没想到他都留在了那个地方,还是他们住过的小巢,他还早早的就留给了自己的孙子,要孙子好好保管这些东西。 她就是要烧了它们,全部烧光,连同宅子和那书房里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烧光,还有蓝羽安弹过的古琴,统统都要消失。 顾氏失控了,尽管她看得出来林清苒没安好心,知道她就是来试探自己的,她还是失控了。 那一箱子带回来的书中放的若是蓝羽安写的东西也就罢了,放的全部都是邵赢写的手记,他对两个儿子的愧疚,对死去的蓝羽安的怀念。 她顾嫣然嫁给他邵赢,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付出了所有,背负多少骂名,他却在那个地方缅怀他死去的妻子。 邵赢的书中有太多的忏悔了,不管他这些忏悔是用来缅怀还是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一种另类的致歉救赎,在顾氏眼里都是不被允许的。 仿佛是顾氏心中坚持的某个地方崩然断裂,对一个女人来说,如果你千方百计嫁了一个男人,以为他是爱你的,以为你最终能占据他的心,把别的女人赶走,相信了几十年,最后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其实一直活在愧疚中,一直怀念过去,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别人,那会是如何难以接受的折磨。 也许这个时候还没有死了的痛快呢,死了如何需要想这么多,做人如此也太累了。 可她是顾嫣然,她从喜欢上邵赢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像是包了一层铁皮一般,哪里会这么轻易的被击溃呢。 顾氏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她竟是笑了,没有笑出声,可脸上那神情,张嘴那姿态,就像是禁声之下的猖狂,良久,她开口,「来人。」 林清苒去了二房那找二伯母,得到了一些确切的消息,太夫人病了,病了三天,是在三天前的晚上忽然病倒的,还急着请了大夫。 何氏在府中自然有眼线,「这天下午,有人抬了箱子去太夫人的院子。」 林清苒点点头,何氏看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在想太夫人忽然病了,是不是别人抬了什么给她瞧的缘故。」林清苒猜测着说道,何氏笑了,「那也是送好东西去的,看了怎么还会病倒。」 林清苒点点头,「也是。」 离开了邵家,回到家,邵子钰看着她笑道,「还卖关子?」 「你不是看到了么。」林清苒哼了哼,邵子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是在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也是猜的,不是为了劫财,只是为了烧宅子,大伯他们不可能,只有太夫人会这么做了。」大伯他们做什么烧宅子,真要做也是抢宅子抢值钱的东西。 「太夫人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林清苒看着他,眼睛一眨,忽然瞪大眼睛狰狞起了神情阴沉沉道,「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所有关于她的东西,你统统都别想留下!」 邵子钰被林清苒吓了一跳,好半响才缓过神来,看着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动了动嘴,「这就是你说的理由?」 「是啊。」林清苒收回神情,「这就是偏执,也不单是女人如此,男人也有,只不过其中女人偏执的可能比较大。」 邵子钰被她这分析逗乐了,「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他知道太夫人执着纠结和祖父祖母之间的感情,三个人这纠葛,从生到死,没听过,但做出烧毁宅子这样极端的事情来,还是很出乎意料。 「一般的女子,在对祖父有意后遭到隐晦拒绝,而后又得知祖父成亲,肯定不会再有作为,再者自己身份也不低,可太夫人却用那样的方式,直接把女儿家的声誉抛在脑后,一定要嫁给祖父,你说这真的只是顾老将军看女儿喜欢所以才这么给祖父下套么。」 「甘心屈尊于祖母,又能生下三个儿子,太夫人的本事大小,咱们都看得到,她嫁给祖父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得到祖父,而对这样的太夫人而言,从身子到心,怕是都要抓到手她才会满意。」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很可怕,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到了必须是只属于自己的,而倘若不如她的意,那就全部毁灭,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要,她们做出来的事情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第15章 「太夫人还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她一直觉得自己把祖父抓到手了,祖母去世之后,邵家所有关于祖母的东西都没了,除了二伯那儿留下的一些祖母生前的东西,太夫人把这邵府的女主人真正变成了她自己,活着的人才是赢的那个,死去的,早就变成黄土一捧。」林清苒缓缓道,「这样的坚定已经在她心中生了几十年了,她对二伯和我们的好,还算是看在祖父的脸面上呢,做足她的面子,你说这时候忽然知道祖父的心中都是祖母,愧疚的是祖母,怀念的还是祖母时,这样的太夫人,忍得下去?」 「身心都不在太夫人身上,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像个笑话。」林清苒最后结束语道,「烧宅子,烧祖父祖母的东西还不算呢,你看着,她会不会去烧琴楼。」 林清苒眨着眼凑近他耳朵得意的说了几句,邵子钰脸上一抹错愕,继而无奈的看着她,「你就这么肯定?」 「那也不损失啊。」林清苒笑眯眯道,「能抓到是好,没抓到就当修了一把琴,再说了,桑江那能查出什么头绪么,纵火的人一没受伤二没留下证据,就算是去邵家,太夫人也早就把那箱子东西毁了。」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纵火,不遮掩,压根不怕查。 「她岂会不知道你在试探。」 「她肯定知道啊,但也不妨碍她想毁了这古琴,我要说我留着别的男人的心爱之物当宝贝,还传给儿子让他们好好保管,你什么感受?」 邵子钰眼神一眯,拉着林清苒的手紧了几分,林清苒赶紧补充,「我就是打个比方。」 「那也不能拿自己做比较。」邵子钰声音低了一些,显然是对她这样的比喻很不爽。 「我这不是想让你更好的感同身受。」接触到他撇过来的眼神,林清苒当即嘘了声,推他道,「你可以让十一和阿九去跟踪了,说不定很快就有收获。」 洛都城的琴行有很多家,十月刚出头,这洛都城里城南的一家很大的琴行夜班遭劫,打劫的人抢了银子不止,还把这琴行里放着的琴都给毁了,特别是修琴的那几间屋子,架子上的琴都被拿下来劈的不像样,屋子里乱成一团。 只不过这些几个劫匪刚刚出了琴行就被逮住了,十一带着官兵就等着他们呢,作案的一共五个人。 全部带回衙门之后审问,琴行的掌柜都快哭晕过去,这是自己打的琴也就罢了,损失就损失,可这修琴的地方放的可都是别人送来的琴,都是惹不起的身份,名贵的琴,他就是砸锅卖铁这也赔不起啊。 官府对着五个人的来历严加审问,却也问不出什么头绪来,于是把这五个人的画像给贴遍洛都城的大街小巷,这抢劫比起杀人来说,并不算重犯,受几年牢狱之灾,也就放出来了,关键是琴行里的损失没人负责啊,琴行的掌柜已经哭晕很多次了。 有认识这五个人的,知道他们有什么家人,也好清楚底细,是不是惯犯,有没有在别的地方犯案。 不出三天,衙门里有所谓的知情者来报了,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外乡人,说是来洛都城进货,看到这画像,觉得眼熟的很,在桑江的时候看到过其中几个。 又一个说,十来天前在邵家附近看到过这其中的两个人,他们肯定是想打劫官邸的,后来才换做打劫琴行。 最后一个来的是桑江邵宅的管事,认出了其中一个人,这就是桑江纵火案的主谋! 犯人要反驳么,可没人替他们翻案啊,还不是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邵子钰又关了他们几天,那个琴行的掌柜拉着还有两家琴行的掌柜到衙门里来了,说是在他的琴行被打劫之前,这几家琴行也遇到过奇怪的客人,就是前来打听近些日子有没有人把贵重的琴送过来修的,这琴打造了有几十年了,琴弦坏了不能用所以送来修。 这掌柜的琴行里刚好前些日子有客人送了古琴过来,说是很重要,要好好修,紧接着他的琴行就被打劫了,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保不准就是冲着古琴来的啊。 如此智慧的掌柜哪里去找,都不用邵子钰他们提点,公堂之上,邵子钰自然要问是谁家送去的古琴。 掌柜的说了,一把是邵夫人送过去的,一把是朱家送去的。 这桑江邵宅被烧掉也是这一伙人,如今琴行里的琴被毁,也是这一伙人,那提前打听谁家有古琴,哪家有就去哪家,这不是直冲着邵家去的么。 如今的洛都城可是有两个邵府,到底是冲着谁去的呢,亦或者是,邵府之间谁冲着谁去…… 洛都城的能人太多了,这边别人猜着,那边邵家内,太夫人顾氏森着脸听下人回报,她本来就是要毁了那把琴,也想看看五房那到底是什么后招。 「年纪轻轻的丫头,心思如此沉。」这是顾氏评价林清苒的,这试探之后即便是要抓人,肯定是要往她这边找线索,小夫妻俩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让别人皆知这琴是谁的,桑江的邵宅被烧了些什么在衙门里备案,自己不说,让别人去猜。 第16章 一个脑袋都能想出一种可能,再者,别人传言的就和邵子钰夫妻俩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就是无辜的受害者。 「小姐,要是那些人把小姐供出来可怎么办。」侍奉顾氏很多年的老妈妈在一旁说道。 「他们不会说的,就关个几年,抢劫又不是杀人。」顾氏对这一点信心极了,这些人,可都是爹留给她的,除了她之外谁都指使不动。 「再这样继续传下去,对邵家对小姐您也不利啊。」 顾氏眯了眯眼,「去把大老爷叫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顾氏有没有高估自己对这几个人的影响力暂且还不清楚,不过她是低估了邵子钰的查案能力。 桑江邵宅被烧和琴行被劫的案子组合起来,邵子钰当即就报给了刑部,蓄意为之,邵子钰用了一个由头,有人想要毁灭证据,所以他要求查看当年蓝太傅被降官职,蓝家迁移出洛都城这件案子的卷宗。 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坊间有传言,当年的蓝太傅是犯了大错而遭到贬官,蓝家从此败落,但是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到如今外头传的,竟然是不清不楚的。 有人想要毁了蓝太傅的女儿,也就是当年邵候府邵夫人留下的手记,肯定是要毁灭证据,因为当年的事情,蓝太傅的女儿好歹是知情一些。 邵子钰这样一番言论听上去是没什么错的,否则,无缘无故为何要烧了宅子烧了宅子里过去邵侯爷和邵夫人留下的东西呢。 若像林清苒那样的说法来报到刑部,说是纯粹的邵家太夫人妒忌心所致,肯定没法佐证,在刑部是没法立案,若要想立案,邵子钰必须往大了说,往严重里说。 而这边刑部尚书要动封了几十年的卷宗,也得请示,审这案子的时候,别说坐上这位子,他和刑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当年审理这案子的尚书早就已经过世了。 张尚书看着恳切请求的邵子钰,叹了一声,「我说邵大人,你们邵家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眼前这个能力手段都不错的年轻人,还是个喜欢翻旧案的,张尚书惜才,自己也头疼的很。 「张大人,除此之外,下官也无法断定出这缘由,桑江的宅子里有很多祖父祖母当年的手记,从祖母嫁给祖父的时候开始到祖母过世,那也有十几年的时间,那段时间里蓝家从胜到衰,竟是无人能说的清楚,大人难道不好奇么。」邵子钰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他和林清苒虽然没有全部看完,但也翻了这么多祖父祖母的手记并没发现任何关于蓝家的事,不过如今东西都已经烧了,里面到底写什么,还不是任由他说的么。 到张尚书这年纪,有机会自然还想要往上爬,刑部除了给皇上办事之外,要想升职,办大案子是肯定的。 邵子钰到刑部就任后的几件案子,张尚书获利不少,这年头,要是一点儿事都没有,那他这刑部尚书是要坐到头了。 所以邵子钰这么一说,张尚书也有些心动,几十年前的案子啊。 再者,邵子钰是什么身份,如今辅佐大臣林大人的女婿,前途无可限量,既然是要查,那查就是了。 张尚书寻思了一下,「此事还需上报,邵大人稍安勿躁。」 「劳烦尚书大人了。」邵子钰拱手,两个人相互谦让了几句,张尚书离开了,邵子钰也出了刑部回了家。 到家之后林清苒听他这么一说,笑他,「之前你还说我唬人呢,明明琴都烧了还说的煞有其事,你还不是一样。」明明祖父祖母的手记里没有提及蓝家当年案子的事,他还说的一副就是有人来毁灭证据的姿态。 「我们没有全看完,也不一定。」邵子钰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奇怪,当年蓝家也算是得势,怎么说败就败。」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先祖皇帝在的时候,刑部尚书都换了好几任,知道的人肯定不多。」 「那也有人清楚。」邵子钰派人去被贬后的蓝家看过,发现那里没有什么价值性的线索,蓝家和邵府也早就划清界限的。 「有可能是不能说的呢。」林清苒抬头,「连环杀人案不也是私下审的,因为牵扯到陈王之子,那几个凶犯都是私下处置,都没有公诸于众过。」 「那是牵扯到了皇家和诸多官员。」邵子钰说完顿了顿,是了,像蓝家这样,当年也不是朝乱,突然被贬,理应也是牵扯到了朝中之事。 林清苒看他,怎么忽然不往下说了,邵子钰点了点头,「过几天看了卷宗就知道了。」 邵子钰把事情给闹大了,报官的时候一口咬定的就是有人要毁灭证据,而后还有琴行一事,和邵家总是脱离不了干系。 邵子钰没证据说和太夫人和谁有关,而是定在了当年蓝家的案子上,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张尚书才刚刚请示到张忠候那边,就被太皇太后请过去了一趟,之后他回来告诉邵子钰,这件案子,太皇太后下令,不能往下查。 第17章 「张大人,太皇太后请你过去,就说不能往下查了?」这出乎了邵子钰的预料,既然早前有卷宗,肯定是审过,怎么不能查阅。 「邵大人,我劝你还是别往下查了,你也看到了,太皇太后下的旨意说不能继续往下查,咱们都是明白人,这事儿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也只能拿那几个纵火的人定案了。」张尚书虽觉得奇怪,但他任职期间,曝光不得的案子还少么。 「张大人,即便是不查,那这卷宗我是否能看。」 「我说你这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张尚书一脸的无奈,邵子钰拱手,神情淡淡,「我明白了,下官告退。」 邵子钰没有离开刑部,而是叫了十一和阿九进来,在屋子里呆了半个时辰,邵子钰出了刑部,由阿九驾着马车,很快离去…… 五天之后,林清苒被召入了宫中。 去的是贵太妃的怡和宫,林清苒没有带博哥儿,到了怡和宫,张贵太妃已经等她有些时候了。 「孩子,坐。」张贵太妃示意她坐下,叹了一声,「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让你劝劝子钰。」林清苒安静的等她继续往下说,张贵太妃看着她,「四十年前蓝家的事,让他不要查了。」 林清苒也是没想到,贵太妃会因为这件事叫她进宫,案子到底秘密到哪个程度,相公只是去找了外祖父帮着巡查这件事而已,惹的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你们俩啊,什么都不知道,蓝家那些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其实没必要揪着。」贵太妃才几岁,对这些事并不了解,但很多年后她入宫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太皇太后不想让子钰查,也是有原因的。」 「太妃娘娘,本来这些事我们是不想查的,奈何有些人不放过我们,祖父留给我们在桑江的宅子被烧了,祖父祖母留下的这么多东西都被烧光了,之后回了洛都城,就是我拿祖母的古琴去修,还有人前去打劫琴行,这是有人逼着我们去查明真相。」林清苒他们也不想掺合这些事,说起来四十年前他们都还没出生,长辈们的事情他们何故纠结呢。 「这件事哀家也听说了,不过你就算是知道了蓝家的事,也帮不了你们什么,所以太皇太后与哀家才觉得没必要往下查。」贵太妃看着林清苒脸上的坚持,轻叹道,「这对蓝家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林清苒微怔,被贬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听这意思,还更严重了。 「那个时候先祖皇帝年迈,宫中新进的妃子年纪却轻,其实出过几桩的丑闻,而蓝家这事,也是和这个有关。」贵太妃也知道不说清楚他们是不会放弃,「你也知道,三年一选,很多女子进来都是耗费光阴,其中一个宫妃,和蓝家的小少爷走的很近,应当是入宫之前就认得的。」这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和宫妃走的近,不知会惹出多少闲话,皇家如何允许。 「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那宫妃,要求蓝家小少爷带她离开,她不是自愿入宫的,不想留在宫中,他们没有私奔成功,应该说,还没来得及私奔就被发现了,而互通的两份书信足够证明这些,带着皇帝的妃子私奔是什么罪名呢。」 贵太妃是笑看着林清苒,林清苒却读出了其中的罪深。 「人没有拐走,只算是有这意图,但也足够让这蓝家小少爷论死罪了,宫妃自然是逃不过,后来,蓝太傅以他和两个儿子的官贬和永不回洛都城为代价,保下了蓝家小少爷的性命,当时这件事还有几位大臣求情了,皇家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事关皇家颜面的,没人敢说出去,这么多年过去,知道的人没几个了。」贵太妃缓缓的说着,她没有亲身经历,一半是进宫后耳闻,一半是后来问张忠候的,「如今你们要查,查出来了对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呢,这皇家怎么会容许你们把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翻出来。」 「太妃娘娘,这当年给蓝太傅求情的大臣,分别有谁。」贵太妃一双眸子清亮,看出了林清苒想问的,「你是想说,这其中有没有顾老将军,是不是。」 林清苒点点头,「是啊,就算是打听蓝家也知道当年蓝太傅的几个儿子都很优秀,蓝太傅把儿子都教导的不错,和宫妃私奔这等大罪的事情,我想他不会做出来。」 「求情之人确实包括顾老将军,当时还有几位老臣,和蓝太傅也是故交,如今都已经过世了,至于你说的会不会做,案子已定。」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是有证人,如今也早已经去世,再者,太皇太后言明不准查。 「臣妾明白案子已定,但若是真有罪,何必烧宅子烧毁手记,祖母对当年的事也是知情,臣妾与相公正想把那些东西运回洛都城好好保管起来,没几天那地方就被烧了,若是不查清楚,难以心安。」林清苒听着就觉得这是个套,谁知道是不是别人故意设计了蓝家小少爷,带宫妃私奔啊,那得多真爱才做的出这种事,否则单是求一求就能答应了,又不是出门买盒胭脂水粉,哪能同意。 第18章 「查清楚了你们要如何?」贵太妃看着她,「就算如你所说,案子有疑点,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要如何呢?」 贵太妃话中有话,林清苒沉默了,她和邵子钰要如何呢,他们要邵太夫人没法安生,难道烧了宅子烧了祖父祖母留下的东西就能什么都不承受,是,他们是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实纵火就是她指使的,可就这样算了,未免也太憋屈,她林清苒不是八点档的狗血剧主角,被坏人虐的死去活来,无力还击,还各种戳心吐血。 她也没有大度到想想算了就不追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并不过分。 「顾老将军经历劫案一事名声已经毁了,你们再毁他一次又能如何,死人不怕被说。」 「太妃娘娘,顾老将军是不怕被说,黄土一捧,可外祖父的名声狼藉到如此,难道对如今的邵家没有影响么,邵家爵位是怎么丢的,子钰的爹娘是怎么死的,以前有顾老将军担着,如今可再也没有顾老将军担着这些罪名。」蓝家被贬,在邵府的祖母日子就不会好过,生下公公后本来祖母的身子就不大好,而后经历这样一个打击,身子只有越来越差。 难道最终的目的,和这邵家正主夫人的位置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意欲如何。」说起邵子钰爹娘的死,贵太妃的眼底微闪了一下,林清苒起身跪了下来,「臣妾恳请太妃娘娘,能够和太皇太后进言,让我们重新查一下四十年前的案子,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也是暗地进行,太皇太后可放心不会为人所知。」 「若是让你们犯案了,你们又意欲如何。」贵太妃淡淡的问道。 林清苒抬了抬头,「还蓝家一个清白,还祖母一个公道。」 林清苒并不知道贵太妃到底是如何和太皇太后说的,在她回来后的第三天,邵子钰被传召入宫,之后是到了晚上才回来,张忠候亲自把当年的卷宗拿给他,只不过不能带出来,所以才看到这么晚。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邵子钰手抄了一些重点的东西记下来,张忠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带出来了,这孰轻孰重邵子钰当然清楚,不可能会把这些东西传扬出去。 这不是当年的劫案,诸多线索可以依据,当年知情的人本来就少,如今活着的更是没几个,四十年过去,当年审案子的尚书大人都去世了,很多东西即便是看卷宗都难以入手。 林清苒给他倒了茶,邵子钰看着分散的数张东西,略感头疼,「张忠候说的没有错,不知道会在这上面花多少时间。」 「那就慢慢花时间下去。」林清苒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按着,「爹和娘当年的事情也都坚持下来了,不要急。」 「没办法从宫中的人查问此事。」四十年前,先祖皇帝时候到如今的换上,人都换了好几批,卷宗上所写,当年宫妃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全部都跟着这妃子赐死了,「只能从外面找。」 「既然有信件为证,那这信呢。」林清苒大致的扫了一眼,「如今的蓝家又不是没有人,关于当年案子的相关事情是没有,但是总有蓝家小少爷写过的笔迹。」 「没用,有那笔迹也没有用,那些放着的证据,只有二十年前手抄过一份作为案底的信,四十年前那几封,已经认不出来了。」又不是最好的封存保护,这么久时间过去,这早就字迹模糊了。 「既然是卷宗就应该好好保存,怎么对待证据是这态度。」证据都没法查,光是根据卷宗上的证人名字去找,有用么。 「他们也没想把这个再拿出来给人看,太皇太后和张贵太妃是知晓此事,怕是到了皇上这边,无人提起,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了。」邵子钰看着这几个人名,不知道还活不活着,拉住林清苒的手让她坐下,轻声道,「我明天要去一趟罗城,来去最快也要大半个月。」 「先去蓝家看看也好。」林清苒点点头,「去吧,我会顾好家的。」 邵子钰真不放心把妻子和两个孩子留在家里,自己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林清苒安慰他道,「放心吧,家中有人护着,不会有事的。」 「我回来之前别去邵家了。」邵子钰还是嘱咐她道。 「邵家巴不得这事儿消停呢,如今面上没声息了,几个犯人又判了好几年,外头没消息了,他们也安心。」如今是相互看着呢,她不知道太夫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太夫人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传到邵家的消息总是太皇太后不允许查卷宗。 邵子钰知道自己妻子胆子大,心中主意也多,重要的嘱咐了一些,林清苒一一应了,出去吩咐司琴几个准备外出的行礼,折回屋子里,看到书桌前眉头微皱的丈夫,没再进去,而是低声吩咐外面守着的丫鬟,转而去了涵哥儿的院子里看了一下,最后回了主屋,博哥儿也已经睡着了。 此时十月底的天,入夜之后就比白天冷很多,林清苒吩咐司琴送件外套去书房里,靠在床上,取了本书翻着,很快睡着了…… 第19章 第二天邵子钰出发去罗城,走的有些匆忙,带走了十一和几个下属。 头两天林清苒还不觉得,过了几天之后她就感觉到有些不习惯了,每天早上从枕边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人,一下要离开半个月,他们还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分别呢。 林清苒把注意力放在了博哥儿身上,只是小家伙一直想着往外跑,在走廊里在院里的玩,也不肯安生的呆在林清苒身旁。 邵子钰走的第七天,陆氏带着大女儿过来看林清苒,涵哥儿刚好休沐,带着弟弟在院子里玩,林清她们则是在暖阁里聊天。 年初和离之后,林清仪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林清苒瞧着是比以前年轻多了,心中负担少,人自然就轻松。 只不过她们这群姐妹兴冲冲张罗的关于成亲的事,让林清仪给拒绝了。 「五妹夫要出去这么久,要不你带着孩子来家里小住几天。」林清仪看博哥儿跑进来离着最近的抱在了她的腿上,也是喜欢的很,把他抱了起来对林清苒笑道。 「涵儿还在书院呢,不如娘和大姐在这多住几天,爹从宫中也可以直接来这儿,大郎二郎就不用管他们了,随他们去。」林清苒笑嘻嘻着。 「多大的人了。」陆氏笑掐了她一下,「你们几个小的都这么说。」 「娘,我可比她们听话多了。」林清苒抗议。 「得了吧,半斤八两。」陆氏不客气的戳穿,林清苒厚着脸皮赖着,挽住她的胳膊撒娇,一抬头,恍然瞥见了娘梳起来的发鬓上有一缕银白,林清苒伸手摸了摸,「娘,您怎么长白头发了。」 「傻丫头,人老了不得长白头发啊,我跟你爹都是当了太公太婆的人了。」林清苒挽着她嘟囔道,「爹和娘都不老。」 陆氏失笑,和林清仪对看了一眼,「越活越回去了这是。」 十一月初,邵子钰走了有十来天了,林清苒中途收到过他的信,也许还要晚一些时候回来,林清苒给他回了一封说了下家里的情况,这几天总感觉肚子隐隐的不舒服,生过两个孩子了,林清苒心中多少有些预感,随后让司琴去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来了之后一把脉,果真是有了。 只不过林清苒这一胎,初始的怀相就不是很好,小腹会隐隐作痛不说,把脉后过了几天,还见了红。 李妈妈着急的又去请了大夫,大夫说是胎相不稳,需要安胎静养。 邵子钰还没回来,林清苒不想让他在那边担心,没有写信过去,大夫开了不少药方,司琴几个又是遵嘱着煎药,看着林清苒喝下去,腹痛是减轻了,但出血的状况还是有,偶尔深褐色的一滴两滴。 幸亏把脉的时候没有滑胎迹象,这才让李妈妈她们放心一些,涵哥儿知道娘有了身子,高兴极了,这一回肯定是妹妹了,书院里好多一起上课的都有妹妹,还拉着博哥儿一块对着林清苒没有显露出来的肚子喊妹妹。 博哥儿还没有妹妹这个概念,盯着林清苒的肚子,回头看哥哥,「哪里。」 就像当初林清苒教他的一样,涵哥儿告诉博哥儿,妹妹会慢慢长大,很快就会和他们见面的。 林清苒靠在那听涵哥儿说的煞有其事,去了书院才几个月,和同龄的孩子相处过后,话都会说很多。 博哥儿似懂非懂的听哥哥说,一面还回头看林清苒,一双小眼睛迷茫的很…… 到了十一月底,邵子钰已经离开一个月了,洛都城的天随着冬日的到来越发的冷,屋子里烧了暖盆,林清苒趴在床边吐的昏天暗地。 这一胎真的是太折腾人了。 前几天林清苒开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闻着点不对劲的都不行,屋子里烧的暖盆都得放的远远的,熏香不能点,送进来的饭菜油星味老远她都能闻到,就是爱喝的花茶都端不得眼前。 之前生大郎二郎时那止吐的方子,一个都不奏效了,还止吐呢,还没喝闻着她就先不舒服了。 门口那传来动静声,林清苒正趴在床边难受,也没看门口那,伸手要一旁侍奉着的给自己热帕子擦嘴。 等了一会没见动静,抬起头,邵子钰拿着帕子伸手过来要给自己擦嘴。 林清苒愣了愣,「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一回家就听到说妻子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而且怀胎不稳吐的很厉害,邵子钰一阵的心疼,自己怎么就挑这节骨眼走呢,这些天写的信她什么都不说,就在这一个人受着。 「我自己来,脏。」林清苒要自己擦,邵子钰把她扶起来,刚想把她扶着靠到靠垫上去,林清苒闻着他这一路回来风尘仆仆的味道,推开他趴在床沿又开始吐了,一面推着他不让他靠近,一旁司画说道,「姑爷,您还是去换一身衣服吧,小姐闻不得味儿。」 林清苒趴着点了点头,邵子钰推开,低头闻了闻,虽然是匆匆赶回来的,但真的没什么味儿啊,司画去了一身衣服给邵子钰去换,林清苒虚虚的喊道,「别忘了洗澡。」 第20章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条全满分的稽查犬,这一辈子的嗅觉加起来都没现在灵敏。 等邵子钰沐浴过后干干净净的进来,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林清苒靠在那儿,刚刚还苍白的脸色现在红润了些。 邵子钰心疼的把她抱到怀里,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人都瘦了。 「这孩子太能折腾人了。」林清苒叹了一声,「不想这个,越想越难受,你这回去罗城,查的如何了?」 邵子钰靠到床边,让她背靠着自己,「查到了一些,蓝家当年举家被贬过去,生活的并不如意,蓝太傅早逝,蓝家三爷觉得是自己连累的家人,在蓝太傅死了之后就离开了蓝家,蓝家剩下的就是一些小辈,对当年的事情并不清楚,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个出走的小舅公,也许还没有死。」 邵子钰留在罗城一个多月,也就得知了一点消息而已,三十几年前蓝家三爷离开蓝家,并没有成亲,如今算着年纪,也快六十了,就算是还活着也已经年迈,这些年来蓝家不是没找他,但都没找到他,犹如大海捞针。 林清苒听的出其中的艰难,轻松着语气道,「找人么,自然得花一些时间了。」并不急于多少时间内要解决,太皇太后允许他私底下查这件事,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 本来是多年前的旧事,又是关于祖辈们的,俗话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去追究,老一辈的事情,林清苒和邵子钰都不是揪着不放的性子,可就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好过在前。 「我在罗城安排了人打听消息,离开一个月,刑部还有很多公务没有处理,我是不能再去了。」邵子钰点点头,「这些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好好养身子,这些天辛苦你了,没陪在你身边。」邵子钰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怀孩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他没能帮她承受这个,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她,可这一回自己还离开这么久。 林清苒嗯哼了一声,靠着没说,眯起眼享受这片刻的舒适。 邵子钰低头用下巴轻轻碰触着她的头发,淡淡的花香,想念已久,他也是累了,接连数日赶回家,陪着她一起休息,他倒是先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安稳许多,邵子钰醒过来,两个人的姿势已经是躺下的,林清苒睡在内侧,邵子钰抱着她,听着她低低的呼吸声,邵子钰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轻手轻脚起来,此时已经是傍晚,天色微暗,涵哥儿从书院里回来,换了一身衣服过来请安,邵子钰带着他到了外室,午睡醒了后的博哥儿也过来了,邵子钰就带着他们在外室说话,两个孩子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也是想念的很,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林清苒才醒过来。 怀两个儿子的时候林清苒没有明显的感觉到孕期的痛苦,等到怀第三个,约莫是要把之前没受的苦难全部都挪到这回了,饭菜刚端上来,她胃里就一阵的不舒服,其实没什么东西可以吐的了,但这作呕的感觉就是停不了。 她的吃食是和邵子钰他们分开来的,太腻的东西闻不得,邵子钰就带着两个儿子在外室吃饭,时不时听到内屋子里传来林清苒难受的声音,邵子钰也吃不下去,让涵哥儿他们好好吃饭,进去陪林清苒吃这清淡的孕期食谱。 林清苒是要呕舒服了才能开始吃,看到他进来,摆摆手,「你出去和他们吃,不用陪着我。」她这一声一声的,他还能吃的下饭么。 邵子钰坐下,让司书添了一碗饭,加了双筷子,夹些菜放在林清苒碗里,「一样的,清淡我也吃的下。」 林清苒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始吃,先喝了一小碗的清汤,然后再吃饭,中途停了好几次,和她预想的一样,才刚吃完饭没多久,她又吐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初,林清苒差不多三个月的身孕还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报喜的消息传到了各府,前来探望送礼的人都不少,林清苒就见了几个,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这些,光是应对吐了吃吃了吐就已经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了。 陆氏特地来邵府陪林清苒住了一段日子,她生了九个孩子,这方面的经验好歹是丰富,吃什么,该注意什么都比林清苒更清楚。 「熬过去就好了,我怀你四姐的时候也是这样。」陆氏摸摸她的脸,传授经验道,「若是心情不好,心里头不高兴了,可劲发泄出来,别憋着自己。」 林清苒还记得当时娘怀小六小七的时候,爹经常被赶出屋子,想着想着就笑了,和陆氏说了起来当时替爹装可怜蒙混进屋子,怕打雷,怕有山老虎过来咬人,这些理由都不止用了一遍。 「你以为我不不知道你们父女俩的小伎俩。」陆氏也笑了,「你爹那脾气,可能想着法子,当年陆家那么高的墙他一个文弱书生都能偷偷爬上去找我。」 说起几十年前的事情,陆氏自是一脸的甜蜜,林清苒觉得娘这一辈子过的很幸福,其中最重要的,是遇见了爹这样难能可贵的人。 第21章 「娘,您说当年有这么多人,为什么您就选了爹呢。」洛都城中青年才俊可不少,爹的背景真的是一点都说不起来。 「你爹来的勤啊。」三天两头晃,什么法子都用上了,陆氏能不上心么,「他如此诚意十足,连你外祖父这铁杵子都给掰倒了,能不答应他么。」陆氏说完自己失笑了声。 正说着博哥儿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外祖母,到林清苒身旁,「娘,下雪了。」 「好看么。」林清苒摸了摸他的头发,博哥儿点点头,「等哥哥回来。」一起去玩。 陆氏看博哥儿黏着林清苒,「这孩子像子钰多一点。」 「是啊,长大了肯定是个挑的性子,如今坐着,别人用过的东西给他他都不肯要了。」博哥儿在屋子里走走来走走去,手里拿着的始终是一个清洗的干干净净的布马,偶尔到林清苒这边要一口水喝,一个人从外室到内室,玩的很高兴…… 陆氏在邵府里陪了林清苒十来天,十二月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临了年底根本没得闲,陆氏又是好好遵嘱了她一番,回了林家。 林清苒其实也没得闲,就算是不去走亲戚,该送的礼一样不能省,还有送到邵府这边来的,都要一样一样的回礼。 有了要忙的事情,林清苒转移了一点注意力,孕吐似乎也没这么痛苦了,十二月十六这天,府门口还有宫中派下来的人送东西过来,是张贵太妃赐的东西,给涵哥儿和博哥儿都准备了礼物,还给林清苒肚子里还没出生的这个也准备了。 到了下午,北王府那儿也送了年礼过来,林清苒这一胎比北王世子妃晚了几个月,萧鸿煊和世子妃成亲两年多,一年前不小心没了一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这一对冤家夫妻吵吵闹闹的,萧鸿煊嘴上死不承认,心里是高兴的很,左呵护右伺候的一样不落。 林清苒一张一张送礼的单子看下来,回礼的东西定了,让司琴她们去准备,要赶在二十之前把这些回礼都送出去。 夜里邵子钰回来,衙门里最近都是些小事,临近过年,偷鸡摸狗的事儿也多了,城外临近那些村子,谁家丢了鸡谁家少了一头猪,周边的县衙里每天都有前去报案的,邵子钰被派遣去城东的衙门里帮忙,洛都城里都是一些入民宅偷窃,入商铺偷窃的事,一天下来衙门里能接到好几桩。 「我听说隔壁的陈夫人前几天丢了一只波斯猫,不知道找到没。」林清苒给他倒了一杯茶,邵子钰点点头,「找到了。」 「难不成是城东的衙门帮忙找的。」林清苒打趣道,邵子钰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是陈夫人来报官,派了四五个人去找的,最后在距离陈府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找到,白色的猫和那雪合在一块,第一眼还真分不出来。」 「它能让你们抓着呢,上回去陈府,还挺凶的。」 「凶什么,扔了一条鱼就过来了,吃完之后扒着那扔鱼的官兵的脚不肯松开了,一直要吃的。」邵子钰后来在衙门里看到那只猫了,肉嘟嘟的,整团的放在小茶桌上能整个覆盖起来。 衙门里就是要管这些琐碎的小事情,遇到大案子了,那得上报朝廷,交由刑部处理,邵子钰伸手覆在林清苒的小腹上,「今天还遇见北王世子了。」 三个多月还没有胎动,安静得很,林清苒笑道,「今天才刚收到北王府送来的年礼呢。」 「那小子只喊着将来要结亲家,说他一定得儿子,咱们这个一定是女儿。」邵子钰学他的口气,那像极了萧鸿煊会说的话。 「那你怎么说的。」林清苒能想象到萧鸿煊手舞足蹈的样子。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定什么娃娃亲,万一长大了不是什么好货色怎么办,闺女的婚事必须要严加把关啊。 呵!这都还没生,已经把难搞岳父的架子摆足了,林清苒笑倒在他怀里,「行了,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邵子钰轻笑着,「涵儿和博儿都想要个妹妹,就顺了咱们家的意算了。」 到了十二月底,邵子钰也放休了,二十七这天,收到了罗城那儿的回信,那是足足打听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有了点消息,过年期间回罗城的人不少,有人说就是在十月的时候在延州城以南的一个小镇上见到过貌似蓝家三爷的人,还是看着画像觉得挺神似,那小镇距离彭城也不远。 留在那的人得到这个消息后就赶紧送信过来了,罗城的蓝家还一同派了人前去那镇上找人,快的话,过完年就会有消息。 「蓝家把寻人的告示贴了很多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小舅公。」邵子钰放下心缓缓道。 「过些天就知道了。」林清苒拍拍他的肩膀,如今是有一点消息都会去寻找,机会是不能放过,他们也都希望那边的人会是小舅公…… 大年三十,洛都城中烟火齐放,林清苒有着身孕不便出门,邵子钰就带了涵哥儿去了邵家吃年夜饭,吃完回来,前后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第22章 这年夜饭吃的尴尬,邵子钰没动什么筷子,就和三哥四哥他们碰了杯,回到家,林清苒让厨房热了些菜给他吃,两个孩子也坐在一块跟着吃了一些。 一家子随着林清苒吃清淡的,大过年家里的菜也都是滤了油腻,林清苒喝着鸡汤,涵哥儿拉着弟弟在外面看烟火。 「今天二伯说起,六弟的婚事定了,说了金家六姑娘,合了八字,开春就把婚书送过去,日子定在十月。」邵子钰放下筷子说道。 「听二姐说起过这婚事,金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俩家都没有什么爵位,又不是长房,怎么看都还合适。 「你二姐可看好?」邵子钰扶着她下来,两个人走到外头,还没到子时,外头的空中骤亮着,博哥儿蹲在地上滚雪球,小孩子真是一点都不怕冷。 「多少人看的好邵家。」林清苒笑道,「看其中而已,二伯二婶都是不错的,成了亲小两口搬出来住,那也乐的轻松,那一大家子里,住着也压抑。」说邵家,洛都城不看好的人多了,但嫁娶之事,还是要细看其中人品,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了一家子的人。 正说着,天空中的烟火是越来越旺,林清苒最近人是折腾的少了,但开始有了别的症状,站着不到一会就有了倦意,让邵子钰陪着儿子吃过了夜宵,她先回屋子睡觉去了。 这个年和林清苒关系不大,她在家养胎,邵子钰带着两个孩子去祭祖,初四初五再带他们回林家。 到了初八邵子钰开始回刑部办公,新年过去,林清苒越发的懒,还挑食,之前吃什么吐什么,如今看到什么不想吃什么,有身子的不舒服症状,全堆她身上了。 林清苒干脆手一摊,什么都不管,到了十五元宵过后,罗城那里来消息了。 十二月的时候回罗城的人看到罗城贴出的寻人告示说在延州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看到过小舅公,但等人赶过去,这个别人形容中的人已经不见了,蓝家人把小镇的大街小巷都翻遍了,临近过年期间,该返乡的人也都该回来了,正是人齐的时候,但就是没有看到一个落魄的老人。 蓝家人带了很多的告示过去,小镇的不少人看了都说见过,可问起这人到底去哪儿,又没几个能说得出来,就是问那些乞丐流浪汉,也都说不熟,闷声不吭像个哑巴一样。 唯有入小镇的城门那一个官兵告诉他们,此人一个多月前,也就是十一月的时候就离开了小镇,他印象还很深刻,他们拦住他审问的时候,这个穿着邋遢,就是个流浪汉乞丐一样的人,还会彬彬有礼的朝着他们作揖,那姿态,和这穿着太格格不入。 问起这长相,厚重胡子掩盖之下,着实分辨不大清楚,官兵看着,眼睛和画像上倒是挺像的,可又觉得不像,这三十几年过去,人都是会变的。 等于是无功而返,放下信,林清苒看邵子钰脸上微凝的神情,「不如,你再跑一趟延州城吧,我想也不会走太远,延州那一带地方大,找一找还是会有线索。」 「等你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你也说了,不急一时。」邵子钰不答应,上次是不知道她有身子了,如今怎么放心离开。 「那是两回事,查案是不急一时,但如今好歹是有消息,怎么能不急,拖上几个月,人都不知道走哪儿去了,你怎么找?」林清苒柔声道,「我在家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时常会送信回来,我也可以写信给你,先把小舅公找到带回来,不也了了一件心事。」 既然已经有消息了,不赶紧去找,人也不会在那儿一直等着,林清苒看着他,「延州那边还有舅舅在,可以找不少人帮忙一块找,既然是在那一带,能够及早把人寻到,自然是好。」 邵子钰还是担心她,若是怀着顺利也就罢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时常折腾,邵子钰在旁看着都心疼,去了延州不能每日看到,他就更不放心了。 「大夫都说没事了,你赶紧去找,找到了在我生孩子之前回来就行了!」林清苒干脆的很,推了推他,「快去。」 一月底邵子钰又离开了洛都城,去年十月离开一趟长达一个月,这次又走,邵家那儿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无人知道他到底是去做什么,带了刑部的人,出的是公差。 邵子钰一走,林清苒干脆闭门谢客,养身子,谁都不见。 二月初邵家来人探望,林清苒连门都没让他们进,直接拒之门外,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奉命前来的人就把东西放下了,人回去复命。 司琴把那几个放着人参的药盒子拿进来,林清苒瞥了一眼,两支山参放在盒子里,浪费肯定是不行,吩咐司琴,「拿去医馆里,看能卖个什么价钱,直接卖了它们。」 司琴抱着盒子出去了,快到中午,李妈妈拿着食盒子过来,布好桌子,林清苒闻到一股萝卜香,转过头去一看,那碗里放着三根小的腌萝卜,光是闻着味道就很开胃,林清苒坐下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看李妈妈,「这是林家送过来的?」 第23章 「是啊,太夫人知道您没什么胃口,给您送过来的,说您爱吃。」林清苒又咬了一口,腌渍过的小萝卜汁厚脆美,咸中带甜,还透着一股酸香气,一口下去整个就有食欲了。 「好些年没有吃到祖母腌渍的菜了。」林清苒满足的笑着。 「太夫人给您送来了两坛子的腌菜,腌萝卜和酸白菜,您喜欢的话,晚上让厨房里给您做酸白菜炖鱼。」李妈妈见她有胃口,给她添了饭,之前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也不敢给小姐吃味儿这么重的东西,如今好些了,反倒是不嫌弃,喜欢上吃这些。 这是林清苒有身孕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了,好像好胃口一下都回来了,别人都说这酸儿辣女,李妈妈瞧着这一胎,可能还是个小子。 林清苒也顾不着是男是女了,如今能再有好胃口吃饭,她已经心满意足…… 那边邵子钰赶了十来天的路终于到了延州,先去了陆府拜访林清苒的舅舅,之前陆将军也给他写过信,了解大概的情况,分些人给邵子钰出去找人自然不在话下。 「延州城之大,别看这城里地方小,周边小镇村子多的很,知道为何要在这里驻扎守营么。」这陆征和陆蒋军是一个性子,坐下先喝酒,边聊,邵子钰陪着他喝了一会,「延州郊外有山脉,直接通出了边境。」 陆征点点头,「要巡山,还要定期派人去山里走去边境一带,你别看这世道太平,抓到的探子可不少。」只要是没有何解,还有纷争的,都有这样那样的小动作。 酒过三巡已经是下午,陆征喝醉了去休息,舅母何氏带着邵子钰去休息的院子,「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儿,也别去客栈里投宿了,哪有家里住的自在,要出去找人便找人,屋子都收拾妥当了。」 「麻烦舅母了。」 「麻烦什么,你啊就当来这里看看我们,这么多年没回去,清苒出嫁我们都没赶得及,这孩子如今都怀三胎了。」何氏笑着让他休息一会儿再出去也不迟。 邵子钰靠了一会,傍晚蓝家的人就赶过来了,几个人碰了个头。 「有人说在延州城里也看到过,不知是不是真。」邵子钰过来的这些天里,他们也没放弃打听,延州城周边的小镇打听的七七八八,就有人说在延州城里有见到过画像中的人。 「根据别人说的,再画一幅如今的小舅公是何模样的画像,两张一块看着找,既然有在延州城里看到过,那就现在这里找。」邵子钰让十一他们去找画师过来画像,蓝家来的都是些小辈,只有其中逝去的蓝家大老爷的长子还对这蓝家三老爷有点印象,其余的人当时年纪还小,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模糊了。 画像好了之后,他们一部分人继续延州城周边的镇上找,一部分人再延州城里找,七八天过去,愣是没能打听到一丁点的消息。 舅舅陆征那借的一些官兵帮忙都没能有什么线索,在外找的那些人也没头绪。 好像忽然间人间蒸发了。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了,邵子钰来了半个多月,真的是把这延州城周边翻了个遍,别说小舅公,就是像小舅公的人都没见到。 邵子钰甚至觉得,他们可能找错地方了,人并不在延州这儿,丰安王朝这么大,哪里不能去呢,在一个偏远村落里躲藏着,那是如何都找不到人。 陆征听了他们说的,「这延州城里,还有个地方你们没有去。」 邵子钰点了点头,「您说的是女儿庙吧,我们也去过,只不过是在白天的时候,没什么人,夜里那边鱼龙混杂,像这样带人进去,只是在街上找人,不是去那些花楼里的,都会被路上巡逻的人赶出来。」 陆征笑了,「那地方几十年了,都是这样,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官兵都是不能进去,像你们这样进去逛一两个时辰找人的,自然要被赶出来,他们认人的本事可不小,是不是生人,有没有另外的目的,一眼就瞧出来了,鱼龙混杂也有好处,在那地方,消息可灵通的很,若是人真是在延州这边的,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换个法子进去。」只逛不进去要被赶出来的话,那就只有进去花银子才能留在那儿了…… 邵子钰这么一问,陆征点了点头,「你们找个花楼听听曲儿,花了银子,再出来逛逛,吃点东西,那些巡逻的就不会赶你们,花楼里卖烟卖瓜果的小跑腿,年纪都不大,个个都很机灵,他们不止在一间花楼里,所以消息也灵通的很。」 女儿庙里的一些规矩成形几十年,里面还有各大军营的插手,邵子钰他们想要进去,就得按着延州城里寻常人去女儿庙那样的来。 邵子钰和蓝家人商量了一下,分开去,入了夜又再进去这灯亮如白昼的女儿庙。 街市两旁都是花楼,出了那大牌匾的地方,又好像是换了个世界,这女儿庙是男人们的人间天堂,只要抬抬头,二楼那儿的姑娘们挥动着帕子,好不羞涩的朝着路过的人打招呼,还没进花楼,那胭脂水粉香气就扑鼻而来,街两旁的小摊贩卖的东西也大都是女儿家用的,还有几家特别的铺子,卖的是房中之术,就是买药的。 第24章 他们一行十二个人,分成四路往花楼里走,邵子钰走进花楼里,迎面就是一纱帕子飞来,他轻轻一避让,走在前面的就成了十一,十一的面上蒙了这芳香的帕子后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娇俏声响起,「哎呦几位俊爷,今儿个咱们这儿可有新客人了,来来,把馥儿香儿她们叫来,好好陪陪这几位爷。」 招揽客人是门口妈妈的必备技能,这不快点下手,进来的人一转头去了别家,可是她们的损失。 这妈妈如此一喊,姑娘来的极快,十一赶紧拿出一锭银子塞给这妈妈,「我们是来听曲儿的,安排个雅座就行了,先不用姑娘作陪,看看先。」 那妈妈不漏痕迹的把这银子一收,拉过一旁的一个男僮,「去,带去人子号的雅座。」继而拉着她叫来的姑娘推给比邵子钰他们晚进门的几个客人,这声音转的快,「哎呀王爷,陈爷,你们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十一一路喷嚏到雅座,说是雅座,就是安排在二楼,能纵观楼下的看台和坐在楼下的客人,也没有实际的门拦着,薄薄一层纱隔开,雅座外走动的人也不少,不过比楼下的安静一些。 「大人,咱们真能在这儿找到人么。」他都快被这些胭脂香气给熏晕过去了,捏了捏鼻子喝下一杯茶才好受些。 「这里的人,皆是八面玲珑。」一张巧嘴能说的人晕头转向,即便是这么多家花楼,这女儿庙的生意都不差,可见来的人有多少,有些还不是延州城的人,舅舅说这里的消息灵通,也不是没道理。 邵子钰他们还来早了,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开始客人的鼎峰,涌进来的客人很快坐满了楼下的座位,一开始台子上就是姑娘在弹奏,人一多,那台子上的人换了一批,跳舞的,而二楼的雅座也渐渐坐满,此时才有小跑腿出来卖东西,身前抱着一个很大的盘子,盘子用布条固定挂在脖子上,盘子上放着许多卷烟和瓜果,用干净的纸包着,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 他们会叫卖着到纱帘外,在纱帘外问,不会直接进来,前来这边消遣的客人大都不缺银子,而且花楼里的姑娘们都很照顾这些小跑腿,看到了掀开帘子都会买一些,东西不贵,就几个铜板,运气好的话,可能在雅座这里得到赏钱。 邵子钰他们这雅座外也走过好几个,十一叫了一个进来,看起来十三四的男孩子,可机灵的很,一看到他们第一句就是,「爷,你们是第一回来这里吧。」 十一乐了,他们都还没开口呢,「你怎么知道的。」 「这间花楼里常来的客人我都认识。」小跑腿干脆道,指着盘子里的东西,「爷,东西都是晚上新包的,你们要点什么。」 十一拿了几样付了银子,小跑腿看他们这么爽气,笑嘻嘻道,「爷,今天你们来这儿可来对了,今晚这里有姑娘上牌子,等会就会上台了。」 所谓的上牌就是破瓜之夜,十五六在花楼里的姑娘都要经历这一遭,一夜之后就会正式接客,不过也有运气好的,一夜之后直接被恩客赎身,只是这样的一年到头能发生几次。 邵子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我们第一次来,不清楚这女儿庙,不知道你对这里熟不熟。」把银子放在桌子上,邵子钰轻轻叩了叩桌子。 这儿一群的人精,小跑腿一看这银子,当下就知道了,笑的更开怀,「原来爷您们是来打听消息的,这女儿庙里,可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爷你们尽管问。」出手这么阔气的爷,今晚才是他来的最对了。 「你见过这么多的人,我让你认一个人,你看有没有见过他。」邵子钰让十一把小舅公年轻时候的画像拿出来,小跑腿看了看,「爷,那这人现在也是长这样儿?」 看他的神情,是认不出什么,邵子钰就把从小镇城门官兵那得来的消息花的画像给他看,一面给他形容,「六十左右的年纪,流浪汉的打扮,举手投足,是个有文学,你在女儿庙可有看到这样的人?」 小跑腿低着头眼底有一瞬的闪烁,瞥了那银子一眼,抬头笑嘻嘻的看着邵子钰,「这位爷,女儿庙里这样的人太多了,小的都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哪条巷子里都能见到几个,爷这银子,怕是赚不到了。」 「小子,你不是没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么。」十一揶揄他,小跑腿摇摇头,「爷问事儿和问人那不一样。」 「那爷问你,这女儿庙里,哪家的姑娘,最漂亮了。」 「爷这可问对人了,你们在的这间,花魁姑娘自然是最漂亮的,不过女儿庙漂亮姑娘最多的,要属里头那几间,那里的姑娘,个个都漂亮。」小跑腿举了几个例子后,十一就把这银子给他了,拍拍他的肩膀,「这认人的本事可得好好练练,否则下回银子没这么好赚了。」 都赏给他了怎么会不要,小跑腿拿了银子离开,邵子钰看他不再顺着二楼的雅座叫卖,而是直接下楼去了,示意十一,「跟着他,看看他去哪儿,别让他发现了。」 第25章 十一随后闪身离开,邵子钰坐着看底下越来越多的客人,那小跑腿就只是在下面绕了几圈直接就走了,上牌都没开始,这未免走的也太早了…… 很快花楼里上牌开始了,姑娘在台子上尽显技艺,今晚上牌的价格,还决定了今后她接客能开的价格,当然,每个花楼里的姑娘都希望是一个英雄一样的人物出现,重金为她赎身,带她离开这个烟花之地。 二楼的雅座这边开价的人比较多,楼下开价的少,这姑娘上牌的价格就要三百两银子,这还要持续往上加。 通常喊的都是主人身边跟着的人,邵子钰还听到了自己隔壁雅座里有喊价,最终这个姑娘被邵子钰左侧边雅座内的一个体魄强壮的人给得了,这模样看上去像是军营中人,军衔还不低。 姑娘被送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请这军官离开去姑娘的屋子,陪同的两个手下也跟过去了,楼下又换了一批表演的,这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十一回来了。 他跟着这小跑腿离开,发现他绕着黑巷子到了一片儿民宅处,跑到一间低矮的屋子门口,进去之后没多久又出来了,「大人,过了一会还来了两个小跑腿,三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离得远也听不清,只见他们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不知找什么,我离开之前,他们没有戴那大盘子,匆匆跑出去分头走了。」 邵子钰即刻起身,吩咐另一个手下,「去通知他们,找找那几个跑腿的,十一,你带我去那个地方。」 这时辰从花楼里出来,接上没人拦他们,邵子钰跟着十一去了那屋子,里面依旧没有人,「刚刚可见他们收拾东西离开。」 十一摇摇头,「我看他们倒像是找人去,什么都没带。」 于是两个人等在了外面的巷子里,这边的安静和适才的街上差的太多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巷子里有匆忙的脚步声,显得有些乱,两个人按兵不动,等着那开门声想起,抬头看墙内,发现两个小跑腿拖着一个人进来了,其中一个正是卖东西给他们的。 屋子的灯亮了,十一看着进进出出跑着的人,压低声音,「大人,他们在收拾东西。」 邵子钰刚才一直在看被他们小心拖拽回来的人,「你上去看看是不是。」 十一跃身上了屋顶,福底身子掀开瓦片,被拖回来的人躺在床上,一旁的人正在给他擦脸擦手,还捂了捂他的额头,对着外面的人喊,「阿保哥,爷爷发烧了。」 在外收拾东西的那个跑进屋子捂了下床上人的额头,「我收拾好东西了,等阿力回来,我们带爷爷去城里看病。」 「阿保哥,城里最近也有很多人拿着爷爷的画像,我们这样带他出去,会被人发现的,在女儿庙里他们不敢乱来,娘说过的,不能离开这里,你去请大夫过来。」说着一个钱袋子塞到阿保手中,推他,「你快去。」 屋顶上的十一朝着邵子钰点点头,等着这男孩跑出去,邵子钰推开门走进这破落的小院子,到那亮着灯的门口,愣了愣,这简陋的屋子内打扫的很干净,墙上还挂着几幅没有装裱的字画,时间久了,那纸都泛了黄…… 邵子钰的脚步很轻,站在门口又没有动,过了好一会里面的人要换毛巾的时候转身才看到他,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床上的人,警戒的瞪着他,手里很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仅有的一只碗指着邵子钰,「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滚出去!」 这是邵子钰第一次看到像小舅公的人,其实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但床上的人和画像上的很像,十一跳下屋顶站在邵子钰身后,邵子钰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我不是来抓你们的。」 「你到底是谁。」那人没有放松警惕,拿着碗的手砸了一下床沿,破碎尖锐的瓦片指着邵子钰和十一,「滚!」 「我是来找他的,三十几年前,我的小舅公离家出走,他本姓蓝,很可能就是你眼前这个人,不知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邵子钰始终站着没有动,那孩子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回头很坚定的告诉邵子钰,「我们不姓蓝,你认错人了!」 「你可以翻开他后背,右肩上有指甲大的黑色胎记,他的右脚曾经摔断过,那疤痕如今应该还全散去。」 这孩子脸上神情一顿,冲着邵子钰喊道,「你们不准过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有没有胎记你一看就知道了,延州城里拿画像找人都是我派去的,我若是要对你们不利,我为何还要和你说这么多,就凭你一个人,抵的过我们?」邵子钰看他那着碎碗瓦的手放了放,他又回头看了身后躺着的人一眼,「你们,今天是不是还派了别人在花楼里打听。」 「没有错。」邵子钰见他放松了一些警惕,朝着屋子里走了一步,那人又凌起来瞪着他,「你别过来!」 邵子钰停住脚步,环看墙上的纸,「这些字,应该是他写的吧。」简陋的屋子,角落里还放着一张干净的桌子,上面放着最普通的笔架子,挂着两支毛笔,一旁还有砚台,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上面的东西是极为奢侈。 第26章 这个孩子一直紧紧盯着他不说话,邵子钰走到那纸前,看着下面的落款,「茗枫是小舅公的字,四十多年前,他的字还为不少人夸奖。」 邵子钰转头看他,轻笑,「你不必紧张,等你那个哥哥把大夫带来了,先看了病再说。」 「你们不能带走我爷爷!」他护住老人,「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你说不是坏人就不是坏人,谁能作证。」 「你喊他爷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呢。」邵子钰挑了个长凳坐下来,他也不急,等会蓝家的人就会到这边。 「你问这么多干嘛!」邵子钰这一问,他的反应更激烈了,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他要是你亲祖父,那你应该姓蓝,是蓝家的子孙。」邵子钰慢慢道,外头的人也都到了,候在院子里,很快离开的阿保把大夫请过来,一看这么多人,以为屋子里的人出事了,想要冲进来,被外头的两个人架着手臂拦了下来,他着急的冲着屋子里喊,「铃儿,你没事吧!」 邵子钰看了外头那小子一眼,看屋子里的人,「你叫林儿。」 「关你什么事。」小家伙脾气可冲,直接一句话顶了回来,凶狠的瞪着他。 蓝家的人走了进来,这一下没人拦得住了,十一把这个叫林儿的抱住拉到了一旁,蓝家的人卷起老人的裤腿一看,继而把他扶起来,看他的后肩。 其中一个激动的对邵子钰说道,「是三叔,看这胎记,爹说过了,三叔这黑色的胎记底下还多了两点,看这。」往下拉衣服,那黑色胎记下果真有黑红的两点。 「既然是小舅公,请上大夫,直接带回城里去。」邵子钰站起来,看挣扎的两个孩子,「都带走。」现在可没什么好商量的了,确认是要找的,难道还顺应两个孩子的意思留在这里…… 人带到了陆府,让这大夫看着,另外一间屋子里,邵子钰看着被压坐在那的两个孩子,「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你先放开我们。」阿保担心的看了铃儿一眼,「都把我们抓来了,还说不是坏人。」 邵子钰挥了挥手,侍卫松开了手,阿保当下就想冲到门口去,可门口拦着人呢,哪儿能出去,又被压回到椅子上,邵子钰笑看着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听不听。」 见他们不做声,邵子钰开始说道,「故事很长,要追溯到四十年前,当时的洛都城,有个蓝家,蓝太傅在朝中颇有威望。」邵子钰慢慢的讲,从四十年前的蓝家,讲到案子的发生,蓝家被贬出洛都城,从此落魄,蓝太傅没几年就去世了,之后蓝家三爷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十几年,到如今案子要重新查。 再狡猾聪明,那也是十三四岁,在邵子钰看来,不过是两个孩子,讲一个这么长的故事,才开始一小半他们就听进去了,讲完之后,那个叫阿保的孩子一脸的义愤填膺,而那个叫铃儿的则不说话了,低着头,其实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爷爷的亲人,他从在进他们家的时候说的那番话,看爷爷写的字,说爷爷身上的胎记时他就知道。 半响,邵子钰看着他们,「如今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他的孙子。」 「我不是。」阿保摇摇头,一旁的铃儿还是不做声,邵子钰看着阿保,「他是?」 「我也不是。」铃儿抬起头看着邵子钰,「我娘认爷爷做爹。」 这约莫又是一个故事,关于铃儿他娘和小舅公之间的,十几年前,小舅公流浪到此,意外救了怀着身孕的铃儿的娘,不知是为了逃避抓捕还是躲藏什么,铃儿的娘和小舅公躲入了女儿庙。 这个地方是个很好的庇护点,私人恩怨是决不允许在这里起乱子的,所以鲜少会有人来这里找人,铃儿的娘这身孕不合适奔走,于是就先在女儿庙这里住了下来。 「娘生下我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我和爷爷相依为命,娘说我不能离开女儿庙,我和爷爷一直住在女儿庙里,三年前爷爷开始生病,好了后有时候记得我,有时候不记得我,好几次还走丢了,阿保哥和阿力哥出去帮我把爷爷找回来,我们钱不够,只能买便宜的药给爷爷。」说着说着就哭了,十一看他揪着衣服这哭的样子,看起来怎么有点娘们。 何氏走进来看到他哭成这样,「还是个孩子,来不哭。」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擦眼泪,这擦着擦着就觉得不对了,看到他耳朵上几乎要看不出来的耳洞,把他抱在了怀里,「嗨,看你们这群人的眼神,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邵子钰一愣,他是真没看出来,何氏拉起她,不由分说道,「走,跟我换一身衣服去,姑娘家的,怎么能这么穿。」 屋子里的阿保又想冲出去,被压下来还使劲挣扎,十一揶揄他,「知道她是姑娘家你还要跟着去,老实坐着,还有话要问你。」 两个大夫看过之后,这发热的症状不是大问题,喝几贴药就行了,主要是这人老年纪大了,已经是有了痴呆的症状,时好时坏,就是有时候认得人,有时候不认得,容易走丢,有时候连自己是谁,回家的路都不知道,好的时候还是和正常的一样。 第27章 大夫说话有保留,要想好起来,就需要好好调理身子,大大小小的问题很多。 已经是深夜,邵子钰让大伙都去休息,明天等人醒了再问,何氏把换好衣服的铃儿带过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换上女孩子家的衣服,一进来就把阿保给看呆了。 他是从来没有见过铃儿穿女装,从小铃儿的娘就让她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小姑娘第一次穿裙子,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局促的放在身后,又不敢看屋子里的人,之前在女儿庙里那冲人的脾气统统不见了,就剩下女儿家的娇羞。 小姑娘长的很漂亮,也难怪她娘不允许她穿女孩子的衣服,一定要让她装成男孩子,在女儿庙那样的地方,她和小舅公无依无靠的,若不如此,现在早就被带进哪个花楼里了。 邵子钰睡不着,铃儿和阿保担心爷爷也睡不着,这边屋子里,本来说要去休息的人,又都留下来等着人醒了。 对面坐着的铃儿知道邵子钰是当官的,确认他是爷爷的亲人,这口气好了许多,「你们,是不是还要把爷爷带走。」 「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邵子钰又看那个对铃儿充满保护欲的阿保,「你也可以一起去。」 阿保哼了声,现在是想到他们根本就是诓骗了自己,顺着自己找到铃儿和爷爷的,就觉得邵子钰狡诈的很,可又说不出不去,他当然要一路保护着铃儿。 一会儿屋子里安静了,窗外的天快亮,何氏再度进来看到这两个趴在小桌子上睡着的孩子,叹了一声,对邵子钰说道,「都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女儿家的衣服她都不知道怎么穿。」 「以后就不苦了。」邵子钰站起来走到外面,找到了小舅公,问清楚当年的事情,把蓝家的冤屈讨回来,把祖母该有的东西要回来,等这件事做完了,他再来好好处置那牢里五个忠心不二的犯人……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小舅公的烧才退,人也幽幽的醒过来了,铃儿赶紧过去,躺在床上的人有些迷茫的看着围着他的人,嘶哑的喊了一声,「小铃儿。」 「爷爷,我在这儿,爷爷你好些了没。」铃儿到他旁边拉住他的手,蓝越泽转过头来看她,看了一会,「小铃儿穿这样好看,以后都这样穿。」 他的声音很缓,大夫给他把了脉,他看着周遭的人,他们的表情或有激动,或有欣慰,看过来到邵子钰的身上停了停,「你们?」 「爷爷,他们是您的家人,来找您来了。」铃儿扑簌着掉着眼泪,蓝越泽再度一个一个看过来,「是谁?」 几十年过去,记忆是一个很模糊的存在了,蓝越泽这几年来越发的不记事,总是忘记以前的事情,可每当他犯病谁都不认识的时候,心底里总是潜意识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回家去,但是家在哪里呢,所以他经常走丢,才会在延州城附近的小镇里出没过,过几天好了,又要回到女儿庙去。 他不认识眼前这些人,但他记得蓝家,也正是记得那些没办法忘记的事情,惭愧,歉疚,让他既想回家,又不能回家。 所以当邵子钰提到当年的案子要翻案还蓝家公道时,蓝越泽顿在那儿,良久,那满是胡渣的嘴角颤抖着,闭上眼,泪水落了下来…… 在延州养了五六日,小舅公身子不好,就走水路回洛都城,蓝家人写信回了罗成通知家主,船上,剃干净胡子又养了几日身子,气色好些了的蓝越泽坐着轮椅在甲板上吹风。 他时而迷惘的望着,时而低头想着事,邵子钰走过来到他身旁,蓝越泽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叹,「这案子还能翻么。」 「小舅公没有做过的事情,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但那信,确实是我写的。」 「您未提及私奔一事,凭借那妃子求您带她私奔并不能算什么,而互通款曲实则也看不出来。」邵子钰分析道,「当年事情的经过是如何,还请小舅公好好回想一下。」 邵子钰离开,蓝越泽坐在那安静的看着两岸经过的风景,画面里的情形仿佛转变成了四十年前的宫中,他被抓过来和乐嫔跪在一起,当时的信被拿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吓懵了。 爹和大哥替自己求饶的声音,顾老将军他们的指责声,还有乐嫔的认罪,宫女的佐证,从头到尾,他说不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被带进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了罪,和宫妃暗通款曲,谋划私奔。 他的信中不曾出现私奔二字,他反倒是劝解,听在耳中却是顾老将军他们故意的扭曲。 他的解释真的不重要,因为乐嫔承认了。 最后他看到爹为了他摘官,全家遭贬,不得回洛都城,大姐在邵侯府因此抬不起头,离开洛都城后没几年爹就过世了。 可从头到尾没有人责备过他,爹说蓝家大势已去,不因为这件事,也有人会找别的事情来把蓝家拉下台。 第28章 回忆的画面停在了他离开家的那天,凌晨,天际微白,罗城的街市都还没开始,一片的安静,街两旁有照明的灯笼挂着,黄色的光衬着铺子的门板。 他出了城门,看城门的侍卫守了一夜还迷迷糊糊的,他不知道往哪里走,脚步却没有停下,走到哪是哪儿…… 回到洛都城已经是三月中了,邵子钰把小舅公带到了邵家照顾着,后半段回城的时候小舅公又有些糊涂了,前一个时辰还问了铃儿,后一个时辰就不认得人了,要不是有人贴身照看着,他都要跳船离开。 派人去卫府找卫洺过来替小舅公诊脉,林清苒给爹和外祖父都送了封信,走到小院子里,门口那站着两个人,小姑娘着急的时不时看屋子里,身后跟着的男孩子则是无时不刻都护着她。 博哥儿跟在后头过来了,看到门口有个漂亮姐姐,反而是捱到林清苒身边,「娘。」 「去跟哥哥姐姐打声招呼。」林清苒推了他一下,小家伙害羞上了,拉着她不肯松开,非要一块过去。 林清苒带他到了门口,铃儿转过身来看到他们,也显得有些局促,林清苒笑看着她,「你就是铃儿?」 小姑娘点点头,博哥儿走两步到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看了一会,转过身抱住林清苒,嘻嘻的笑着。 铃儿被他逗乐了,屋子里卫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邵子钰,「卫大人,这病可能否治愈?」 「目前心境舒畅了,能得以缓解,但这会随着年纪加重,所以若是想要治愈,很难。」卫洺摇摇头,如果可以治愈,哪怕是不容易治愈他都不会这么说。 邵子钰也明白卫太医的为人,说了很难,那基本不可能。 卫洺建议修养些日子,人留在邵家,还要等蓝家人过来,邵子钰去往刑部,开始根据小舅公说的,再次入手查这个案子。 乐嫔宫中的人是都全部处决了,包括那知情的宫女,可当日在场的人不止这些,还有先祖皇帝身边的太监。 先祖皇帝身边的太监不止一个,当时跟在大太监身边的几个小太监,其中就有先帝身边最得力的公公刘瑾。 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当时的皇宫中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到如今最后留下的没几个。 问张忠候他们都没有印象刘公公在场,小舅公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当初被带进宫的时候,就是这个刘公公带的路。 先祖皇帝的时候刘公公只是先祖皇帝身边大太监教导的小徒弟,先帝登基后转而伺候先帝这么多年,如今已经出宫养老去了。 邵子钰带人去刘瑾的家里拜访,不大的府邸走进去里面是别有洞天。 跟在先帝身边这么多年赏赐自然是不少,他也不恋着皇宫,先帝一走,主子都换了,也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就离开了皇宫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看到邵子钰来了,刘瑾热情的招呼他到小花园里喝茶聊天,还和邵子钰说起了他最近培养出来的兴趣,养了满院子的花,就等它们开了。 直到邵子钰说明来意,刘瑾这笑意就敛了下来,「邵大人此举前来,是为了这件事。」 「也不怕公公笑话,这事儿查了差不多半年了,上个月才真正有了些头绪,公公当年也在殿上,乐嫔一口咬定说蓝家三爷要带她私奔,但实际上,蓝家三爷并不对她有情,只是两家人是故交,见她信中说宫中苦闷才回信加以开解,并没有私情。」 刘瑾不语,邵子钰继而说道。「关于这卷宗,是太皇太后允许我看的,案子要差也是私下的,并不会公诸于众,所以公公您放心。」不论谁受冤枉,皇家的颜面总是最重要的。 邵子钰说完便不往下说了,安静等着,良久,刘瑾站了起来,「你随我来吧。」 三月底的某天,邵子钰带着小舅公进了宫面圣,隔天,邵家的大老爷就被召见入宫。 邵大老爷是毫不知情,四十年前,他不小了,但这年纪也不大,还没成亲,没有到可以做决定的时候,所以在听完要翻四十年前的案子,他还愣了愣。 顾大将军的名声已经毁够了,再添一笔,就是把顾老将军这头衔也给去了,跟着顾老将军的脚步,就是还有两个当年一块合谋要让蓝家离开洛都城的大臣,如今也已经过世,能判什么呢,去其生前功绩,有爵位的,要把这爵位收回来,没爵位的,把之后的赏赐收回来。 所以与邵大老爷一同被召见的还有那两个大臣家的家主。 小皇帝看着跪着的这么多人,四十年前,就是他父王都还没出生,皇祖父的年纪也不大。 但这是非他还是分的很清楚,顾老将军等三人当初为了把蓝家赶出洛都城,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应当还威胁了乐嫔的家人,逼她承认和蓝家三爷有私情,私奔未遂,拿信件做了文章之后也不是要蓝家三爷死,而是拐弯抹角的要蓝太傅以官职和蓝家的未来保蓝家三爷。 第29章 而这件事情,根据刘瑾所说,当时的先祖皇帝也清楚蓝家三爷到底冤不冤枉,而是他纵容了顾老将军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情发生,一个宫中妃子而已。 皇祖父曾经告诉过他,先祖皇帝晚年太糊涂,要不是先祖奶奶的手段,当时是太子的皇祖父说不定还不能顺利继承皇位。 糊涂的先祖皇帝搭配顾老将军这几个人,干出来的也就尽是糊涂事儿了,而受罪的当时可不止蓝家。 小皇子听着,抬头看北王爷,「顾老将军他们已经去世,再论罪其实也是无意,蓝家受冤屈四十年,皇叔公看此事要如何弥补。」 「皇上圣明,蓝家受此冤屈这么多年,自然是先要还他们一个清白,蓝太傅当年被贬,最终抑郁而终,这虽说去世了,官复原职也还是要的,以慰其在天之灵,当年因为此事,嫁与邵侯爷为妻的邵夫人到死都蒙受牵连,身负诰命却不得入宫,应当得以昭雪。」 「既然蓝太傅和邵夫人都已经去世了,那就封蓝太傅为忠国公,邵夫人为一品国夫人,这爵位袭三代,如今蓝家家主是第几代了。」小皇帝沉吟片刻问道。 北王爷含笑回答,「如今的蓝家家主正好是蓝太傅的长孙。」 「那正好,忠国公的爵位到他为止,让他们迁移回洛都城,赐府邸,要如何昭示,皇叔公代朕拟了这旨意。」 邵大老爷被带进宫问话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到底出什么样的结果,直到这圣旨下来,昭告众人。 绝大部分人都是一头雾水,要说二十来年前的劫案他们还有点印象,毕竟众人皆知,但是四十年前的案子,当时就是秘密审理的,知道蓝家被贬的,压根不清楚蓝家到底犯的是什么大错,不知道蓝家被贬这件事的,更是一头雾水,什么蓝家,什么受冤。 第二道圣旨是下到邵家的,蓝家如今的家主蓝立诚接的旨意,死去的蓝太傅官复原职,追封为忠国公,蓝立诚为蓝太傅嫡长孙,第三代承爵,赐府邸,蓝家人可入朝为官,爵位到蓝立诚之后收回。 官复原职是基本,而这国公的爵位尊荣,是给予蓝家的补偿。 第二道圣旨下到了邵家,因为邵夫人的牌位都还是在邵家,为了这一道旨意,林清苒特地要跟着邵子钰一块去邵家。 前厅中一整个邵家的人跪在那儿,为首的邵太夫人脸色越听越沉,这旨意是宣给去世的邵夫人,如今蓝家一案得以沉冤昭雪,四十年受的苦难,追封邵夫人为一品国夫人,以慰藉她在天之灵,其子邵长瑞升做户部侍郎。 跟随而来的还有户部侍郎的升迁公文和一品国夫人的诰命服,这一套比一品夫人还要隆重的诰命服被邵长瑞接在手中的时候,邵太夫人顾氏的眼中,快要迸射出火花来。 赏赐的圣旨就这两道,之后下来的几道圣旨,是下到当初合谋要逼迫蓝家离开的几家中,父辈犯的错,已经去世了,子辈是不需要承受之,可家中的声誉肯定会受到影响。 谁能想四十年前的案子都能被翻出来,那刑部的邵大人是疯了么,在朝中当官的好好的,父辈做过的事情他们小辈也不知道,如今这么一处罚,朝中威望受损,和顾老将军合谋,这顾老将军的案底多深啊,十几年前的案子与他有关,五十几年前邵家这娶平妻的大笑话也和他有关,总是,现在和顾老将军这个已经去世很多年的人扯上点关系的,都没好下场了。 也是皇上开的口,罪不及子女,再者这么多年前了,能弥补蓝家的已经弥补了,何必多牵连无辜,这件事就在祖辈这里结束,蓝家回洛都城,赐了府邸,沉冤得雪,往后不必再提。 林文锡几个也看得出来,皇上给蓝家这么客气的补偿,是想他们几个不追究顾老将军等人的后人。 新皇登基也不过一年多,朝政皆不稳定,自然不宜大动荡,此番旨意只针对了当年几个主谋,没牵连他们,这朝野上下,反而还要说皇上圣明…… 可对于邵太夫人来说,这绝对是不能忍的。 下圣旨封一品国夫人,赐诰命服,对她来说,这是她这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的诰命服,竟然被蓝羽安得到了两次,这衣服还要拿到蓝羽安坟前烧给她,带到底下告知她。 凭什么,一个死了的人还要和她抢,这一追封,她就永远是在邵赢的旁边,为什么死了还不放过。 邵太夫人紧紧的拽着手中的拐杖,颤抖着声音道,「翻案,翻案,又是翻案!」两年前从彭城回来翻了当年五房夫妻遭劫的事,顾家被齐家赶出洛都城,那时候她嫁给邵赢做平妻的事又被拿出来说了一通,邵府名誉受损,爵位一去不回。 如今呢,如今又是翻案,顾家已经不能再贬了,就想着法子来抬高蓝家,忠国公,爵位,抬高蓝羽安的身份,一品国夫人! 这个身份,一品国夫人,就像是高高悬挂专门用来讽刺她的,四十年前蓝羽安因为蓝家被贬一事在邵府的身份一落千丈,身子骨一日一如一日,如今呢,她顾嫣然要因为顾家齐家被贬,还要看着蓝家再度回来,蓝羽安追封。 第30章 「小姐,您可得保重身子。」一旁的两个老妈妈扶住她,眼看着她是要气昏过去,顾嫣然推开了她们,那一股子气狠狠的压着她,压的她恨不得撕了那衣服,凭什么,翻案。 只是她如今想不到的是,还有后面的事情等着她。 三月底这案子结束之后,七八天过去,刑部那里直接客气的要把邵太夫人请去刑部问话了,这邵大老爷他们都惊动了,三个儿子怎么能让邵太夫人这样被带走,但刑部来的人态度强硬,人是必须带走,你们不放心,可以跟着一块儿走。 于是带一人变成带数人。 邵太夫人被带到刑部,主审的是刑部尚书,这么大年纪的老夫人了,张大人也不好让她跪,于是添了一张矮椅子给她做。 五个犯人被带上来,正是当初纵火烧了桑江宅子,又打劫琴行的这五个人。 「张大人,此事和我们邵家有何关系,和我母亲又有何关系,你们这般请人,我要启奏皇上。」邵大老爷官谱摆了起来,大家同等品级的,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强硬带人是什么意思。 张尚书拍案,「犯人认罪,说出背后主谋,正是邵家太夫人,邵大人,刑部请人来审问,这是规矩,你说我何般请人。」明明是你们拦着不让带啊。 「笑话,我母亲妇人一个,足不出户,怎么会认识这些人。」邵四老爷哼了声,张大人也早就料到他们不承认此事,派人请了个人上来。 此人跛脚,拄着拐杖,身形佝偻,但出现的时候邵太夫人一眼撇到脸色就不太对了,他到了张尚书面前跪下,「何四见过张大人。」 「何氏,你可认得此人。」 「认得,顾老将军的独女。」细看之下,发现何四还瞎了一只眼睛,张尚书省事,直接把证供念给了他们听,「顾老将军养了一批人,专门为顾老将军效力,何四就是其中一位,顾老将军去世之后,这些人交由邵太夫人之手,听其命令,一次办事,何四意欲脱离邵太夫人,被打的险些丧命,断其右腿,挖其左眼,本来还要割舌斩指,被人救走,邵太夫人,您还不认得他么。」 「张大人,老身我年纪大了,怕是坐不了这么久,你说我父亲养的人由我交手,这件事我并不知晓,我一个妇人家,不管这些也不插手这些事,当年父亲去世,这些人的去向我也不清楚,今日你请我过来,如若就是为了此事,你这偏一方的证据,怕是不足以说服人。」顾氏看着张尚书,张尚书点点头,「邵太夫人说得有理,只不过经由刑部的人清查,发现了这些人的的聚集之处,几十个人住在洛都城外的一个小镇宅子中,每月也不知从何处来的供银,这样的人朝廷肯定是要清除干净,这些人不能留在小镇宅中,今日请邵太夫人过来,一是他们指证你,二是确认这些人是不是邵太夫人所用,若不是,那朝廷就要代为处置这些人了。」 袖子底下的手早就已经快要掐深出血痕来,顾氏看着张尚书淡定道,「这是自然,老身并不认识他们。」 「在那宅子中还搜到了顾老将军那时候的令牌,不知是谁有这本事拿着顾老将军的令牌去指使这些人,邵太夫人可得仔细了。」张尚书这一趟请过来,也没指望能确定的问出什么来,洛都城凡是养了这些人的,要么像顾老将军那时候这样,明晃晃的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有养,千万别得罪他,出门提防点,要么养了就绝不会让人知道,都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即便是被发现,撇清的也是十分的迅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邵四老爷可是一通的发脾气,不是应该查清楚了再找人来审问,等他们回了邵府之后,邵太夫人去刑部受审一事即刻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洛都城。 邵太夫人和那五个纵火的犯人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了吧,那是顾老将军以前养的卫士,去世后当然交给唯一的女儿了。 邵太夫人下手这么狠,还要烧了桑江的宅子,那这琴行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人家可没得罪她啊。 又不知道了吧,那是因为桑江的宅子是以前邵侯爷和夫人去过的地方,打劫琴行是因为刑部的邵大公子把还没烧毁的琴送去修。 想不透的吧,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啧啧,笨死了,这都想不到,没听说很多年前邵家娶平妻的事儿啊,人家邵太夫人这辈子争的就是一个正妻的身份,想给自己正名,给儿子正名,可惜啊,都下圣旨把邵夫人给追封一品国夫人了,到死都赶不上去了喽…… 邵太夫人顾氏,直接气晕过去,一晕就是三天,吓坏了她的三个儿子。 醒来后的邵太夫人明显的不对了,她神智还清醒的呢,可身子却难以受控制,年纪大的人哪里遭受的了多次的气,都有直接气背过去再也没醒过来的,邵太夫人如此,得是多么强大的内心才又醒过来。 邵子钰来看她了,走进这屋子,床上的人是死死的瞪着他,邵子钰的反应很淡然,林清苒告诉他,惩罚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她最想要的东西给了她最不能容忍的人,她会气疯,因为对方已经亡故,她永远无法比拟,可她又没有办法放下,所以她只能气疯。 第31章 日日煎熬疯狂的状态下过日子,不比死了更难受么…… 终于不用再装下去了,顾氏此刻的眼神就是看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对她来说,能不恨么。 「是我小看你了。」当年五房夫妻两个出事,邵子钰才六岁,寡言少语,什么事都不理睬,站在邵侯爷身边形同于不存在,谁能想到长大后的他能一步一步谋划着揭露当年那些事。 「那也多亏了太夫人您的小看。」邵子钰看着她,「我才能有今天。」 顾氏冷哼了一声,邵子钰自顾着坐了下来,「太夫人还想抓着这邵家不放么,爵位也没了,这家你活着的时候不是女主人,将来死了你也不是女主人,先祖皇帝不能给你做主,顾家也没人给你做主,分了家,让你的三个儿子好好给你尽孝,这邵家的祖业,你就别往心上惦记了。」 「放肆!」顾氏那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伸手砸着床沿,冲着邵子钰骂道,「你竟想赶我出邵府。」 邵子钰笑了,「这个家早就该分了,怎么能说是赶,祖父去世的时候这家就该分了,大伯三伯和四伯分出去了,太夫人若是想要留在邵家那也是可以,毕竟你服侍了祖父多年,邵家也不会把你赶出去。」 顾氏气的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谁能继承邵家祖业,必须是嫡妻所出,邵府唯一明媒正娶的是祖母,祖母生得二伯和我爹,二伯是理所当然的嫡长,至于大伯,太夫人心里还不清楚么,说的清到底算庶出还是算哪一出,有顾家这样的外祖家,又怎么有这资格继承邵家祖业,我五房当初是怎么分的,那还是怎么分,太夫人,你觉得我说的可有理。」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什么庶出嫡出!」顾氏就是咬着牙想撕人,邵子钰的话字字句句都让她怒火中烧。 「太夫人,还看不明白么,祖父心中根本就没有你,他娶你是被逼的,和你生孩子也是被逼的,他要是心里有你,怎么当初不把爵位直接给大伯,祖父心中永远只有祖母,邵家侯夫人的位子是祖母的,祖父为妻子求的诰命也是祖母的,这邵家,也只会是祖母所出的孩子,强扭的瓜不甜,这么多年,祖父是什么态度,太夫人你体会的还不够?」 「绝不可能!」顾氏张口,嘴角不住的颤抖,因为挤压着无数的怒意,甚至连她的身子都气的开始发抖,她伸手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外室的金氏听到她的吼叫赶紧推门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邵子钰正起身,看着金氏道,「大伯母您来的正好,过些天我会请官府的人来邵家主持这分家,该收拾的还是早些收拾起来的好。」 金氏没来得及回他什么,因为床上的顾氏再度气晕过去了,邵子钰走出这院子,迎面是赶过来的四哥邵子铭。 邵子钰没说什么,邵子铭过来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再说。」说罢就走进了太夫人的院子…… 分家要惊动官府,已经是够惹人非议的了,可邵家可差这一点半点的非议,洛都城中最近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大都是关于邵家的,年纪大的,知道多的那就多说一点,其中自然有胡诌的成分,一传十十传百,版本无数。 四月初七这天,邵家祖祠前,邵家大爷他们皆是黑着脸站在那儿,邵子钰为什么请官府,理由是怕有些人不肯分家不肯走,一巴掌一巴掌的往脸上扇,这脸色能好么。 邵家族中的老人主持分家,官府的人主要就是个佐证,邵子钰不过是旁听罢了,他已经分出去。 邵家余下的家产,除了祖宅祖产留给嫡子之外,其余的家产就是按照当初分给邵子钰那样,一份为四,分给四个儿子,很公平。 各房自己攒下的银两,置办的铺子自然是不算在内。 以前的邵家是家大业大,但邵侯爷去世之后,这个家看起来基业丰厚,也就剩下些老本了,分家所得并不少,可也不多,要在外面置办宅子请人,自己支付请人的工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肯定是没有住在邵家的好,所以当族中老人把这如何分家念出来之后,邵四老爷首先反对出声,「这邵府还有老人,太夫人都还没走,怎么就赶着要分家了,分什么,再说了,大房打理邵家多年,分出去是个什么理,把这邵家祖宅留给二房,他们又有什么资格。」 「邵家二房是邵侯爷和邵候夫人嫡长,自然有这个资格继承邵家祖业。」这在官府中也都是一笔一划记下来的,自古以来都是嫡长继承家业,再不济也是嫡子继承家业,没有道理说嫡子还在,嫡孙也还在,由庶出的来继承。 「其二,邵侯爷邵侯夫人过世,若是你们不想全部分开,那可以如此分法,太夫人所出的三子分出去一块住,你们往后分不分家何时分,那亦可自己做主。」 官府派来的人一脸的公正相,他顿了顿看着邵大老爷道,「其三,如今的邵家,弟兄不和,多生事端,扰的这皇城里尽是流言,损的邵家名声尽毁,也影响了在朝中为官的声誉,如此,更不用住在一块儿。」 第32章 官府不会主动插手别人家的事,但是若前去官府,官府就会派人前来,当初林家和贺家若是和离不成,林家也不介意让官府插手进来翻一翻旧账丢了贺家的脸面,所以请官府这件事,不到逼不得已,谁乐意把家里的丑事儿摊开来给别人看呢。 邵家何止是弟兄不和,太夫人的爹顾老将军干出的那几件事就已经够让人恨的了,这样的家还要继续住在一块,怎么能忍。 不过对邵家四老爷来说,丢脸丢多了也就无所谓了,他还想咬着太夫人没死这件事来说,这边二老爷已经不给他这个说话的机会,对着刚刚念的老人点点头,「就按着这样分吧。」 官府里的人直到这分家事宜全部结束才离开,自然是要付银子给红包。 所有人到了前厅,邵二老爷看着邵大老爷,「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大哥搬出去么,若是不够,还可以多住上一个月。」 「我看你们是存心想让邵家的爵位丢掉,做出这么多丢邵家脸面的事,你这样还讲什么孝心,有何孝道可言。」 「邵家的爵位会被圣上收走,会丢掉,那是因为大哥的外祖父犯了错,邵家被连累的。」邵家二老爷心平气和的说道,没错,他当时是想让这邵家的爵位被收走,他不稀罕,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要对邵侯爷这个爹抱有多少的孝心过,若不是他当初种种的行为,蓝家怎么会如此,娘怎么会受这么多的委屈。 「要不是小五去查案,这爵位能丢!」邵四老爷还心心念念着搬出去了这日子过不痛快,银子用不爽快,听邵二老爷这么说,就直冲着脾气喊道。 「四弟这么说是觉得五弟就该死了,活该被顾老将军害死,小五就不需要把这案子查清楚,还一个公道了,笑话,犯了错还不用受惩罚,反倒责怪起受害者来了。」邵二老爷哼道,「你们慢慢谈你们三兄弟如何分的事,我先走一步。」说罢,邵二老爷没有一点留下来的意思,直接离开了前厅去往祖祠和族中老者商量族中事务。 邵三老爷至始至终没有说什么,听大哥的指责,听四弟的跳脚,看着邵二老爷离开,看着邵大老爷,「大哥,我们已经在外安置好了府邸,过几天就可以搬出去了,若是娘跟着你住,我会每月都送去赡养的银子,若要住在我那儿也可以。」 「三哥,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们三兄弟不是应该住在一起的,怎么分开住了。」邵四老爷急了,真分开住,他四房亏大了,家业没有其余几房攒的多,自己官职又不比哥哥们的大,平日开销这么高,怎么支撑。 「既然今天在祠堂外已经分家了,那就各过各的吧,另外置办这么大的府邸也不便,大家时常都能走动的,没这必要。」邵三老爷直接拒绝了邵四老爷的建议,家都分了,还住什么一块儿,大笔的开销从那里出,不如各过各的清净。 「三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娘还在呢,咱们分着算什么意思。」邵四老爷还试图想劝邵三老爷。 邵三老爷看着沉默的邵大老爷,「大哥,娘若是想住我这里也可以,都会好好照料她,要收拾的东西很多,我先回去了,有事到时候再商量。」说完,邵三老爷也走了。 邵四老爷看看门口又看看邵大老爷,「这……大哥,你说这怎么办,就这么分了?」 「那你想怎么样。」邵大老爷看着他,邵四老爷想了想,「大哥,我和你不主张分开来住,三哥也不会单住出去,三兄弟住在一块,凡是多方便你说是吧。」 邵大老爷脸上一抹怒意,「你就知道银子银子,尽干些没用的事!」 「哎大哥,你这又是什么话啊这是。」邵四老爷看着甩手离去的邵大老爷,前厅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还有伺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嘀咕了一声,向着邵大老爷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大哥,你等等我啊大哥。」 四月底的时候,林清苒快八个月的身子,邵家那边除了邵家四房之外,大房三房已经搬出去了,三房是最早搬的,收拾好了东西,早前就在外置办了宅子,就在林清苒他们这府邸的不远处。 大房肯定不情愿搬,可有句话那样说,负隅顽抗也得有形式条件,如今背负罪臣之后名声的不再是祖母,而是太夫人顾氏,加上之前的种种,人们说着这顾家,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形势不利,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太夫人跟着大房搬出去了,听说搬出去的那天都还不能自己走,是太妃椅抬着上了马车,一副病态,精神状态很差。 林清苒也都是听听过,这一个漫长的孕期,她都没能真正好好歇下来,到了七个月份,胃口忽然又往下掉了,这几个月正是肚子大起来最快的时候,反而看东西都不想吃,之前喜欢的都变成不喜欢的,虽然不吐,但是吃什么讨厌什么的感觉真的不好受,请了卫太医过来看看,脉象稍显虚弱,大问题没有,但生出来的孩子很可能身子会羸弱。 第33章 林清苒自己身体好得很,拼命的补,拼命的吃,一个多月下来,可肉都长她自己身上了,所以最近林清苒的心情特别的差。 邵子钰从衙门里回来,看到林清苒面前放着的银耳羹没喝,做到她身后给她靠着,替她轻轻捏着腰,「怎么没睡。」 「睡着更累。」林清苒靠在他身上换了个姿势,「刚睡着就做噩梦了。」梦到血淋淋的东西哪里还有睡意。 「那现在靠着再休息一会儿,如今还早呢。」邵子钰让司琴拿了小被子过来给她盖着,「噩梦又不是真的,别怕。」 林清苒就是心神不宁,抓住邵子钰替她拉被子的手,「你说,我们俩的身子都不错,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养,卫叔还说他身子可能会弱,我都吃了这么多东西了还补不进去。」 「那也说是可能了,你放宽心。」邵子钰握住她的手,「涵儿和博儿都健健康康的,这孩子一定也没事。」 林清苒也不想老是往那方面去想,撇开话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四伯不肯从邵家搬出来,还和二伯闹着分的不够多,二伯要请人去替四伯搬这个家了,前几天向我借十一去帮忙。」 「四伯这还真是耍无赖上了,谁是继承的,这祖宅家业自然是给谁,邵家又不止这几房人,邵家还有族中人在,祖业上的这些东西还和这些族人息息相关,哪里他说要就要的。」在林清苒看来,这四伯是谁的品行都没继承,祖父的别去说了,太夫人那的镇定他也没有学去半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无赖相,酗酒好色还动手打四伯母,如今耍着无赖不肯搬走,一个都快五十岁了的男人在那撒泼真的是够了。 「所以二伯这才找了人去。」替四伯一家收拾好东西,帮他们把东西搬出来,爱去哪去哪儿。 林清苒哼了一声,转头看他,「你去给大伯家送药了?」 邵子钰点点头,「太夫人重病在床,我们作为小辈,怎么能不尽孝心呢,好歹是服侍过祖父的,这平妻是个笑话,那也替祖母多服侍了祖父这些年,也是个不容易的姨娘,毕竟当初她的身份可不低。」 邵子钰说的平淡,林清苒知道这纯粹是送过去加重太夫人病情去的,不禁感慨,「太夫人的命可真硬。」寻常人这么气还能神志清醒的活着,能有几? 说着说着林清苒真有些困了,邵子钰让她靠着,林清苒舒舒服服眯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四月底五月初,春意浓厚,夏意将至。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季节里大家的情绪都舒适的很,不少事情都渐渐淡去,案子过后关于蓝家重新回洛都城还封爵的事情淡了,邵家分家,邵太夫人卧病不起,那些过去被人挖出来翻来覆去说着的事情也淡了。 这次是真的平息了下来,从最初邵侯爷去世爵位的争夺,到爵位被暂时收回,二十年前劫案重审,雷内臣下马,顾老将军等于是尸骨节气不保,而后又是林林种种关于邵家的事,直到最后这一件蓝家的事情一锤定音,这个过程,算起来竟整整持续了七年。 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皇帝都换了一个,邵子钰的准备也不止这七年,邵家的事就像是翻着一堆烂的石头,没有一处是好的。 五月初三这天,北王府那传来了喜讯,世子妃在昨天夜里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林清苒让人备了厚礼送过去,这是北王府的嫡长孙,北王爷和北王妃肯定是高兴坏了。 洗三这天还是备了礼送过去的,六月初的满月酒宴,在北王世子萧鸿煊的强烈要求之下,本来还打算只送东西人不去的邵子钰只能带着贺礼亲自前去北王府恭贺。 回来之后按照邵子钰的说法,萧鸿煊在他面前夸了自己儿子不下几十句话,最后都是添了这么一句,这么优秀的孩子,两家人必须做亲家。 当了爹的人还这么跳脱,这性子脾气几年来没见得改了多少,往后也不能指望他有大改变,邵子钰笑言替这刚出生的孩子发愁了,有个这么不靠谱的爹,压力能小么。 林清苒听着也笑了,邵子钰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此时午后,阳光正好,林清苒想去亭子里坐一会儿,邵子钰扶她过去,才刚坐下林清苒的脸色就不对了。 下腹传来的垂涨感她太熟悉了,一阵的痛痉挛的她想要弯下身子蜷缩起来,邵子钰即刻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要扶她起来,林清苒摆摆手让他不要动自己,等这一阵的痛过去。 这一阵来的痛过去的很快,邵子钰把她扶起来看她瞬间苍白下来的脸色,喊人过来一起扶着回主屋。 林清苒一路还庆幸也许只是痛而已,算这日子距离生产也还有大半个月,回到了主屋靠在床上没休息多久,这第二阵的痛很快袭来了。 司琴赶忙去找了李妈妈,李妈妈又派人去把还没过来的稳婆请来,指挥丫鬟烧水准备干净的纱布,又让司棋去厨房里给林清苒做一些吃的补充体力。 第34章 林清苒靠在床上小口的呼吸着,额头上已经疼出了冷汗。 邵子钰在外面还是担心的很,没有吃错什么也没有碰撞,忽然就早产了,想了想派人去卫府请卫太医过来,又派人去了一趟林府告知岳母。 这边李妈妈已经不让他再进屋子里,林清苒素来忍着疼,阵痛了也不喊出声,博哥儿过来想进去看林清苒,邵子钰带着他到了偏房里,父子俩这么呆着…… 这边稳婆到了,净手之后进了屋子,林清苒的阵痛已经频繁到每隔一会儿就发生,她疼的没办法在屋子里走动,稳婆让她躺倒床上,摸了摸肚子,又检查过后,「夫人,您准备着,很快就要生了。」 话音刚落,林清苒下腹猛的一阵痉挛袭来,她忍不了闷哼了一声,身下一股湿热,羊水破了。 稳婆有条不紊的指挥她呼吸用力,生过两个孩子,好歹是生出些经验来了,林清苒憋着用力,屋外卫太医已经到了。 早产本就不是个好兆头,孩子的胎位可能不正,头没朝下的话生的时候很可能会难产,再者林清苒这一胎诊脉的时候就说孩子会有些虚弱。 卫洺在偏房等着,等孩子生下来看看,过了一会儿陆氏也大姐林清仪也赶过来了。 众人都在屋外等着,屋子内的林清苒发动的快,生的速度却减慢了许多。 就像卫洺所判断的,不足月的孩子还没有完全倒立过来,两个稳婆一个推肚子,一个扶着林清苒的腿,「夫人您放松。」扶着的稳婆伸手进去探了一下,冲着另外一个摇摇头,孩子在一直往下垂,稳婆摸摸肚子,孩子的脚是朝向的,没有凶险到生的时候脚先下来,如今就是这头的位置偏了一点,没有正朝下。 两个稳婆换了个位置,刚刚那个擦干净手对林清苒说道,「夫人,我尝试着推一下你的肚子,她在下面牵引着,看看能不能把孩子的位置摆正过来,会很疼,您可忍住了。」 林清苒点点头,随即就是一阵钻心的痛袭来,本来她都因为着阵痛麻木了,这一阵上来,险些没有昏过去。 司画给她咬了汗巾,这个过程太漫长了,本来孩子就已经往下垂,要想推动首先就不能卡在产道里,一个稳婆推,一个稳婆牵引,林清苒冷汗直下,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咬着汗巾的牙关一松开,她觉得她要晕过去了。 「好了。」耳畔传来稳婆的说话声,林清苒努力睁开眼,稳婆拍了拍她的腿,「夫人,再用力。」 她的身下已经有出血,林清苒卯足了劲用力,这一回却是顺利了很多。 几次使劲之后孩子就出来了,林清苒的脸色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有些苍白,她迷迷糊糊的看到这个比涵哥儿当初出生要小了太多的孩子被稳婆抱到一旁擦身子包裹,这边的稳婆把胎衣从她的身体里慢慢牵拉了出来,下腹一轻,李妈妈带人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擦身子换衣服,林清苒累的手指都不想动弹,昏睡了过去…… 林清苒醒过来已经是深夜了,屋子里没有动静,屏风外点着灯照明,她抬了抬头,人还是无力的很。 一旁守夜的司琴见她醒了,把她扶起来,把温着的米酒端过来给她喝,让司书去通知姑爷,小姐醒了。 邵子钰就在隔壁,很快过来,等她喝了米酒躺下,摸摸她的头发,知道她想问什么,「是个女儿。」 林清苒笑了,「这下可如愿了。」 「我也没看几眼,都让那俩小子挤出来了。」邵子钰替她掖好被子,两个儿子听说生的是妹妹,尤其是长子,那是呆在摇篮边上不肯离开了,趴着直勾勾看,要睡了都不肯走。 「卫叔怎么说。」 「孩子的身子是弱了些,不过将来可以悉心调理。」邵子钰避重就轻道,林清苒摇摇头,这足月生下的孩子夭折的都不少,出生的时候她看那一眼,孩子这么小,她真怕养不活。 「女儿本就是要娇养。」邵子钰拉住她的手,「这次生的凶险,卫太医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你不是想要亲自照料孩子么,得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以后不生了。」 邵子钰陪着她说了会话,林清苒听得多,说的少,那精力还没有恢复过来,很快她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迎接她的就是补汤补药,生下孩子第一个晚上没给孩子吃东西,就在嘴边沾了些温水,奶娘抱过来在襁褓中嘤嘤的哭着,哭声很弱。 出生的时候稳婆拍那一下哭的都不响,早产的孩子身子骨羸弱的很。 林清苒小心的把她接到怀里,比起涵哥儿,这个孩子瘦小太多了,如今还显皱巴巴的,缩在襁褓里,眼睛眯着,小嘴微张,发出轻哭。 解开衣服抱上来,她自觉的就凑到林清苒的胸前,张口咬住,吸了几没下又哭了。 林清苒低头一看,根本没吸出来,孩子力气不够。 第35章 李妈妈当即去拿了一个小碗过来,热水烫过之后又拿热汗巾给林清苒敷过,净了手挤了一些下来。 抱好孩子,用勺子窄的那一段舀着奶喂给她,一点一点喂,实际上这第一顿饭她吃下去一勺子都不到。 「小姐放心,过几天就好了。」李妈妈熟练的给孩子擦了嘴抱到林清苒身侧放着,林清苒看着她握着小拳头一副在用力憋着的神情,「就放我屋里,夜里要喂也方便些。」 「小姐,您现在也是需要多休息的时候。」李妈妈不太赞成林清苒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要亲自喂养。 「奶娘,我不是一直在休息,也是你们照顾她的,影响不了我多少。」这一点上李妈妈是怎么都拧不过她,厨房那送来了煲好的汤,林清苒喝了一碗,躺在她身侧的孩子嘤呜了一声,林清苒转身看她,轻轻点了她的鼻子,「这到底是像谁呢。」如今这模样,还真瞧不出来是像她还是像邵子钰。 小家伙动了动手,卯足了劲打了个哈欠给她看,林清苒笑了,「你就叫宁姐儿,要好好的,安安宁宁,健健康康的长大。」 洗三这天,邵家来的客人很多,三天过去宁姐儿长开了一些,但比起足月的孩子还是瘦弱很多,前厅洗三,最后响盆的时候倒是配合的哭了几声,之后在襁褓中委委屈屈的,很快就被带回主屋了。 也都知道早产的孩子不好养活,凡是受邀来参加洗三宴的,这都是挑着好话来说,邵家那边,大伯和四伯派人送了贺礼过来,人没到,二伯母是亲自前来帮林清苒招呼客人,三伯那,三伯母没来,四嫂余氏过来了,带着兰姐儿来看她。 去年余氏生下了一个儿子之后,在林清苒看来,这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用左侍郎杨夫人的一句话来说,这腰杆子都直了,走路都能生风。 余氏提了分家之后的事,「娘本来也要过来的,就是如今家的事儿不少,脱不开身,就我最闲。」林清苒怎么会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呢,他们小辈和小辈之间,兄弟间没这么大仇,妯娌之间当时关系也不错,但对于三伯三伯母来说,不提心中有没有芥蒂,见了面都还是会有些许的尴尬。 「离的也不远,四嫂可以常来坐坐。」整个邵家,除了二伯,她就对三房这一大家子印象比较好,对于爵位和继承,三伯一直都是置身事外,三伯母又是个爽利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也许因为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幺子,三伯的性情淡然多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余氏也知道她需要休息,带着兰姐儿出去了。 一上午她虽没去前厅,主屋这边见的人也不少,这么多姐妹,还有相熟的几家夫人,最后到的是表嫂汪氏和妙儿。 如今已经是待嫁的大姑娘了,陆妙儿比起小时候性子沉静了许多,不过到底还是陆家的血脉,这眼底里透着的古灵精怪,要不了片刻说话就漏了底了。 陆妙儿的亲事没往这洛都城里说,按着陆将军的说法,这洛都城里也找不出一户好人家了,他这宝贝曾孙女,怎么都要嫁的顺顺心心,这就给远嫁了。 按着陆家的家世来说,陆妙儿是低嫁,可按着这家产来说,像当初金家四小姐嫁的严城严家,陆家给妙儿说的这门亲事,赶上十个陆家都不够比拼的。 陆将军那脾气,他就是比钱了,谁敢说他俗气,说他俗气的那都是自己找不到这样好的,要说世家的嫌弃经商赚钱的太低端,浑身铜臭味,那经商赚钱的还嫌弃世家的规矩多,里子又迂腐呢。 追求银子比追求名誉来的实在多了。 一旁陆妙儿听着怪不好意思,找个借口出去了,汪氏笑看着林清苒说道,「她自己也是点了头了,否则啊,我们也拿不住这主意。」 祖父考虑的长远,也考虑的足够现实,人活着,不就是要舒舒坦坦。 下午客人都走了,林清苒也有些累,给宁姐儿喂了奶,林清苒躺下一睡,醒过来就已经天黑了,中途迷迷糊糊的又喂过一回,孩子低低的哭声在耳边,林清苒也睡的不安稳。 宁姐儿出生后十来天,能自己顺利的喝奶了,小家伙终于算是精神了一些,当初涵哥儿出生的时候就有近七斤,宁姐儿到现在也就才六斤不到。 每天两兄弟都会来看看妹妹,守在摇篮边上就这么瞧着也高兴,宁姐儿哼一声,博哥儿就会抬头喊林清苒,妹妹是不是饿了,是不是要尿裤子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转眼到了七月初,宁姐儿满月了。 林清苒也出了月子,抱着宁姐儿出去见客人,外头天气热,就只在宴客的厅中呆了一会儿。 瘦瘦小小的孩子窝在林清苒怀里,比起两个哥哥当初满月的时候,她实在是显得太瘦弱了。 两个舅舅本来想抱抱小外甥女的,林云昊伸手过来,姿势比划了半天,最终都放弃了,这么软糯的一个抱在怀里他很怕会弄疼了她,给她挂了个大红包,点了点她鼻子,「等你大一些舅舅抱你。」 第36章 宁姐儿皱了皱眉往林清苒怀里窝,林云昊神情一丧,被嫌弃了。 林清苒抱着孩子往里走,这边打过招呼,可以直接抱回去休息。 过去遇到了一同前来的大伯母三伯母她们,林清苒笑着让她们别客气,其余的话也说不出口,抱着孩子正要绕过去回主屋,才刚到的四伯母孙氏迎面过来,笑着说道,「哎呦赶巧上了,正想看看小五家的孩子呢。」 豆说着有意想要抱抱林清苒怀里的孩子。 豆林清苒就是没表示,抱着孩子看着孙氏,「那四伯母可真是赶巧了,正准备回去休息呢。」 网孙氏抬了抬手很快就放下来了,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直接到林清苒面前看她怀里的孩子,诚恳着说道,「清苒啊,可好好养着这孩子,这提早了大半个月生下的孩子,还真是不能和足月的比,你看涵哥儿和博哥儿那时候多壮实。」 这是什么日子,别人都挑着好听的,就算是睁眼说瞎话也得说这孩子长的漂亮,长的好看,林清苒一听笑了,「四伯母说的是,可不得好好养着,我这孩子就是运气好,投胎做了我和相公的孩子,我们家养得起,还有两个哥哥宠着,自然是怎么精贵怎么样。」 孙氏还真和林清苒说上话题了,说的那是极其的惋惜,「那是自然,这女孩子家,将来身子骨不好,可怎么找婆家。」 周围又不止她们几个,客人还不少呢,孙氏这不轻不重的声音周遭的人都听到了,林清苒要是黑了脸那还是她这个主人家的不是了,「这就不劳四伯母费心了,我听说应哥儿这三天小病五天大病的,四伯母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孙子,俗话说男孩子糙养,女孩子富养,您把应哥儿养的这么娇贵,可别弄错了。」 林清苒笑眯眯的回她,她就是火药味十足了,她的闺女要别人操哪门子心了,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两回场合才会见着面,四伯母这张嘴,从来都没听到有什么好话。 不等孙氏说什么,那边传来了叫喊声,萧鸿煊直接冲着林清苒怀里的孩子过来,旁若无人的看着宁姐儿,他也不敢抱,从身后匆匆跟过来的丫鬟手里拿过大红包给宁姐儿挂上,挂一个说一个,「这是你未来公公送给你的,这是你未来婆婆送给你的。」 末了,看着宁姐儿这小脸,一脸满意的对林清苒说道,「我就和邵大哥说了嫂子你生的一定是女儿,我这儿媳妇,挑的可真好!」 前一句话要说别人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后一句话说出口,周围的人全听明白了,感情这是要订娃娃亲了,来着还是北王府的世子爷,两个月前北王世子妃生下了儿子,如今这世子爷是前来看未来儿媳妇的? 只不过萧鸿煊这一说完,宁姐儿哇一声哭了起来,兴许是刚刚给她挂红包不舒服了,林清苒撇了他一眼,带着宁姐儿回了主屋。 当天傍晚满月酒宴结束,这邵令史家刚刚满月的嫡长女和北王府的嫡长孙定了娃娃亲的消息就传开来了。 林清苒还不能开口说没有这回事,萧鸿煊当着众人的面开着这个口,邵家出面说没这回事,不就是不给北王府的面子,不论这世子爷是开玩笑也好,认真也好,光是身份就高出宁姐儿一大截,再者两家关系也不错,林清苒就更不能说什么。 也就只能等时间过去了久了,不会有人惦记着,萧鸿煊这一开口,总是上哪都能成为焦点。 襁褓中的宁姐儿正努力长大呢,比不上大哥的速度,也比不上二哥的速度,小家伙出生的时候是吓坏了所有人,不过如今好歹是平平安安的。 七月至就入夏了,屋子里的冰盆子也不能放太冷,涵哥儿一个月抬头,趴在床上就会仰头虎着眼睛看人,宁姐儿如今一个多月了还不会,仰躺在床上,博哥儿趴在她旁边,小手伸到宁姐儿的手里,宁姐儿握住他了,他嘻嘻的笑着。 屋子里端来了冰镇过的绿豆汤,博哥儿起身,到桌子边让奶娘抱着做好,拿着勺子有模有样的喝起汤来。 这做哥哥的就有做哥哥的样子,俨然是要言传身教。 如今正值午后,日头很晒,林清苒让司琴去一趟书院,给涵哥儿送一些祛暑的汤。 回头床上的宁姐儿已经睡着了,博哥儿要和妹妹睡,但他睡相又不好,林清苒让他睡床上,宁姐儿睡小床内,小床放大床边,贴着能看到。 很快博哥儿也睡着了,林清苒去了书房看账,留两个奶娘在屋子里照看。 林清苒开的几家铺子生意都不错,再加上小两口本来底子就厚实,林清苒寻思着洛都城的铺子开了这么多家也差不多了,就想开拓一下市场,开到别的地方去。 首先第一选就是严城,别的铺子卖的东西去严城没竞争力,娉婷阁的东西林清苒还是有信心的,严城那还有金姐姐在,可以方便很多事。 想着林清苒给金向卉写了一封信派人送过去,继而才开始看怀孕的时候积累下来的账簿…… 第37章 几天后严家那儿金向卉很快给她回了信,挑铺子找伙计的事都不用林清苒操心,只要这边熟悉铺子的人派几个过去,上架的货拿过去,那边一等准备就绪就可以开张,甚至都不需要林清苒亲自跑一趟。 那些铺子的价和林清苒预想的没差多少,比西街的稍微便宜点,金向卉知道她不愿意买严家名下的铺子,给她找了别间的,若是她同意,就先替她买下来,到时候林清苒再派人过去。 做了好几年严家少奶奶的金向卉早就不同往昔,虽说严家将来继承家主的不是她的丈夫,但是一团和乐的家中,她还是从婆婆和大嫂那边学到了很多。 林清苒收到了信还收到了金向卉给她准备的地图,严城中标注的几条繁华的街市,而她给她看的铺子在什么位置也圈出来了,标注的仔细,周围有些什么铺子写的详尽,即便是林清苒不去也能够选的出来。 林清苒这边耽搁了四五天才给金向卉回信,安排好了人随同过去看铺子,若是得当,当即就可以付了银子买下来,不需要金向卉提前替她付这钱。 傍晚,邵子钰还没回来,家里来了客人,蓝国公扶着小舅公前来,身后还跟着铃儿。 蓝家回了洛都城后,举家再度迁回来的还有蓝家的祖坟,他们本来就生活在洛都城的,四月的事情,一忙也过了好几个月才得空。 林清苒把他们迎到了前厅,小舅公的身子时好时坏,他把铃儿拉到自己身边,也是直接的和林清苒开了这个口,「有件事,还要麻烦你们帮忙。」 「小舅公您请说。」林清苒让他不必这么客气,蓝越泽叹了一口气,示意一脸不情愿的铃儿到自己面前来,对林清苒说道,「是为了这孩子。」 林清苒听邵子钰说过,这个叫铃儿的孩子并不是小舅公的亲孙女,但都带来洛都城了,应该是记到小舅公这里才对。 「我答应过她娘,要好好照顾她,但是她总该知道,她的爹是谁。」现在要蓝越泽回想十几年前的事,也有些吃力,他告诉林清苒,他第一次遇见铃儿娘的时候。 「铃儿的娘叫做席依,那都是十四年前的事了,我晃着到了延州城附近的一个镇上,那天下着大暴雨,找了一间庙里躲着,忽然,铃儿的娘就跑进来了。」 身怀六甲席依跑进破庙的第一件事就躲起来,破庙里能躲藏的地方实在是不多,蓝越泽见她要躲,示意她爬到贡桌下面去,破布盖住桌子,没多久有人冲进来找人,也没蒙面,个个长相凶狠,手拿着长剑。 蓝越泽靠在桌子装着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为首的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经过这里,蓝越泽点点头,说是有个人过来,淋的浑身湿透,见庙里没地方好躲,又跑出去了。 庙门口水渍一片,再加上那些人进来过,到底是进去出来,脚印已经分辨不大清楚,蓝越泽也担心他们会推开自己,他身后挡着的正是布没盖住的地方。 也许是他的样子实在太落魄了,那群人没有生疑,而是出了庙冒雨追着离开了,过了许久,蓝越泽才让躲着的人出来。 一个妇人,身怀六甲,不管她之前是犯错还是什么理由被人追捕,她都是个弱者。 「要抓她的人似乎势力很大,丝毫没有顾忌这延州城附近有很多驻扎的军营,她怀着身孕没有办法长途跋涉的奔波逃命,也没法总是进出城门,我带着她去了延州城里的女儿庙躲起来。」 蓝越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往后几月的接触中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女子身份不凡,身上戴的东西价值也不菲,还是个貌美的女子。 生下铃儿之后席依的身子就垮了,她要求年幼的女儿穿男装,不能告诉外人她是女孩子,也不允许她离开女儿庙,铃儿六岁那年,席依病死,但她没有告诉蓝越泽和女儿任何关于她的由来,为什么逃命,家在哪里,丈夫是谁。 「在女儿庙的那些年,我时常会去延州城里,最初那几年在延州城里打听席依的人非常多,到处都是她的画像,也是运气好,女儿庙里不能搜,那些人也没有蒙混进来找人,所以才让我们一直躲了这么多年,如今这孩子长的是越来越像她娘了。」蓝越泽担心再不说,到他有一天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孩子就再也无法知道自己的爹是谁。 林清苒看了铃儿一眼,小姑娘如今就长的很漂亮,这才多大的年纪,再过几年这美貌不知会吸引多少青年才俊。 「如今的蓝家,还有你们护着,我不担心这孩子的家人找上门来,但谁知道是好是坏,先查清楚了,心里有数,可以先考虑认不认。」蓝越泽还是想先找到了铃儿的亲人,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若是不好的,那就让这孩子直接入了蓝家,做蓝家的孩子,也能保周全。 「铃儿的娘有没有留下什么。」林清苒点点头问道。 铃儿在小舅公身边不肯动,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拿出一块月牙形的玉佩,月牙的两尖端上另外串有玉环,最中间雕工很精细的有一个小圆玉牌,上面刻着一个依字。 第38章 「这是我娘留下的。」铃儿低声道,「娘就留下这个。」 「没别的了么?」 铃儿摇摇头,林清苒把她拉到身边,「你还记得你娘和你说过些什么。」 「不要离开女儿庙,不要让人家知道我是女儿身。」席依留下的东西,除了这玉佩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关于她身世的话都没交代,她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被人找到,更不希望她去找别人。 正说着邵子钰回来了,林清苒起身,「小舅公,子钰回来了,这件事,您与他亲自提,铃儿,你随我过来。」林清苒留他们说,带着铃儿去了内院。 一路上小姑娘都没话,林清苒牵着她到了主屋,博哥儿睡醒了在看妹妹,看到林清苒带着漂亮姐姐进来躲到门背后去,害羞了。 「坐。」林清苒让司琴去倒茶,拉着铃儿坐下,柔声道,「那边还要说上一会儿。」 「林姐姐,我不想离开爷爷。」半响,上了茶之后,铃儿手捧着杯子嗫嗫道,「我不想知道我爹是谁,我就想陪着爷爷。」 「没说你会离开你爷爷,只是想知道你爹是谁,你还有没有亲人在这世上。」林清苒拍拍她的手,「如果你还有亲人在这世上,而恰恰他们很担心你,一直在找你和你娘呢。」 「但要是像当年追杀娘一样知道有我之后又要害我呢。」铃儿闷着声,她记事开始娘的身子就不好,后来都是和爷爷相依为命的,不管她有没有家人,爹是谁,她都要陪着爷爷。 「所以我们才更要先查清楚,我们早一步知道,也可以先做出决定,不是么?」 仅凭借着一枚玉佩入手去查,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甚至不知道铃儿的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邵子钰收下这玉佩后送了蓝国公和小舅公离开,回到邵家已经天黑,林清苒在屋子里哄着宁姐儿睡觉,除了身子羸弱之外,宁姐儿别的什么都好照料,吃的睡的,外头动静大也吵不到她,三个孩子性格迥异。 哄睡了宁姐儿,林清苒去书房里看邵子钰,灯下邵子钰看着那玉佩出神。 端了茶,林清苒在他旁侧坐下,「这玉佩还有什么名堂?」 「价值不菲。」拿起来对着灯看,这玉的剔透程度,里面不参杂一丝杂质,「这个叫席依的女子,要么自己出身很高,要么她所嫁的人身份很高。」 「不是说小舅公是在延州附近的镇上遇见她的,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能逃多远,追兵还是在躲藏之后没多久就追来了,她的家应该就在延州城那一带。」 邵子钰点点头,「按着我们这么猜测理因是没有错的,不知如今是不是还有人在找她们。」邵子钰已经有了主意,他要把这玉佩复制几份拿去延州城的当铺,包括当年小舅公遇到这个女子的小镇,若有人循着这玉佩开始找人,他们在暗,也能先查到点线索。 第二天邵子钰就命人去办这件事,洛都城中的好工匠很多,用相近的玉做一模一样的几块玉佩还是很容易的,两天后东西送过来了,就光是拿在手中摸着看,分辨不大出来,但玉的质地有差,识得的人一瞧就有区别了。 邵子钰另外得到的一个消息就是,玉佩所用的此种玉,只在靠近边境那一带出产,且产量不高,丰安王朝的玉脉都是归朝廷所有,要归个人所有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私藏,二是封地所得,封地所得的没几个,之前还都是归朝廷所有的,登记在册,很清楚到底产的是什么玉。 据他所知,边境那一带即便是有玉脉,也不归属任何一个封地。 邵子钰让阿九带着这些赝品玉佩去延州,放到几个当铺中,派人严加盯着。 玉是真的,只不过不是邵子钰手里的这一块而已,若是这么多年要找席依的人还没放弃,他们肯定会拿玉佩当线索,毕竟这东西太具有身份代表性,顺带着,邵子钰让阿九去了延州陆府找舅舅陆征,借一些人散播消息,要寻找一个叫做席依的女子…… 一个月之后,邵子钰收到了阿九的来信,放在三个当铺里的玉佩都被人给买走了,买走的人也都向当铺的掌柜打听了卖玉佩的人的消息,只是奇怪的是,按着他们所跟踪的,三个当铺里出来的,并不是同一批人。 令邵子钰诧异的是,其中两批的人都是来自于越王封地,另外一批最后隐入延州和边境相连的山脉,阿九最后跟丢了。 跟踪到的两批人进了越王封地之后阿九他们就不好再跟,实际上也是不清楚到底是越王封地里的谁。 越王是和先帝同辈的王爷,当年先帝登基就带着太妃去了封地,这些年除了上贡之外鲜少回洛都城,在外的日子肯定要比洛都城里的逍遥,就算是无兵无权,倒也过得自在。 几年前越王去世,传位给了长子,新任的越王如今也该有三十几了,但却一直无所出。 第39章 若要查的仔细,邵子钰还得亲自前去一趟才行。 这头邵子钰还在犹豫去不去,林清苒已经开始准备替他收拾东西了,邵子钰不免有些吃味,看她过来问自己是不是带几身入秋的衣服过去,回来晚了还能穿的时候,邵子钰一把拉过她,埋怨道,「你是想着我不回来了是不是。」 「哪有的事。」林清苒转过身来,邵子钰看着她眼底的笑靥,语气更加吃味,「还说没有,衣服都收拾这么多身,可以去个三五月了。」 「这不是怕你会冷。」林清苒听出来了,双手一环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笑嘻嘻道,「那我就给你准备两身衣服,你快些把事情办妥了回来,好不好。」 这样听着邵子钰心里才舒坦一些,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也不管是不是儿童不宜,林清苒锤了他一下,邵子钰又把女儿抱起来在脸颊上亲了亲。 宁姐儿乖巧的很,小手揪着他的衣服,张着眼睛看着他,邵子钰瞧这眉宇间和林清苒几分相似的孩子,眼底柔软许多,伸手轻轻拨着她的头发。 许是邵子钰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舒服,宁姐儿眯起眼张嘴笑了,林清苒从他怀里接过孩子,「书房里还要带什么,你去瞧瞧。」 收拾妥当了东西,邵子钰两天后就出发去延州了…… 对林清苒来说,在家养孩子的日子过的十分简单,如今还在喂养,她也不出门,有时有人前来拜访。 其实是从邵家分家之后事情才真正的少下来,林清苒偶尔能从外头的传言中听到些大伯家的事,大伯如今忙于朝政,大伯母忙于和各家夫人打关系,太夫人依旧卧病在榻,像是吊着性命一般,随时要走,可就是不走。 林清苒预见着能过上好长一段日子的安稳生活。 傍晚涵哥儿下了学回来,下午有蹴鞠课,热了一身的汗不说,脸上还红扑扑给晒的。 洗完澡过来主屋,林清苒摸摸他晒黑不少的脸,比起两年前,人拔长了,还瘦了一些,逐渐在褪去幼儿时期的小胖墩。 「娘,明年可以学骑射了。」涵哥儿看过妹妹到林清苒身边讨好道,「爹答应我说给我买小马驹,可不可以回来就给我买。」 「等明年学了再买也不迟。」林清苒轻拍他的额头,「你现在也不能学。」 「明年要学就九月了,那我也得先和我的马培养感情。」涵哥儿嘟囔了一声,好几个同学家里已经有养了。 骑马射箭对书院里的男孩们有着天然的吸引力,看到年纪大一些的在学他们也会眼馋,林清苒瞧他满眼的希望,「等你爹回来,你自己和他说。」 「那我先去背书。」涵哥儿一听这就是有戏,在爹回来之前表现好一点,娘肯定会帮他说话的,于是这就急急忙忙回自己院子看书去了。 「这孩子。」林清苒失笑,让司琴给他送去些冰镇的酸梅汤,床上的宁姐儿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奶娘把她抱起来让她趴一会儿,穿着小肚兜的宁姐儿小手在身前用力,一下就把头抬起来了,还抬的很高,仰着看林清苒,呵呵的笑着满嘴口水。 林清苒和奶娘都没去抱她,小家伙抬一会累了,躺下去侧脸靠着软席子,林清苒过去一看,兀自吐着泡泡玩。 一旁的奶娘说道,「小姐是早生了大半个月呢,按着足月的算,如今也是抬头的时候。」奶娘是挑拣顺耳的话来说,林清苒倒是无所谓她什么时候抬头,什么时候翻身,这又没有要赢在起跑线的要求,只要她健健康康长大,林清苒比什么都放心。 林清苒在床边坐下,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小家伙如今会摸索了,小手在林清苒胸口一撘,饿了,林清苒拉下衣襟给她喂过之后,打了嗝放在小床内,她一个人躺着,也是安静的看着小床上吊着的小布偶,不哭不闹乖巧的很…… 八月中,邵子钰离开大半个月了,寄回来了两封信,说是已经到了越王封地。 延州城附近没有打听到叫做席依的人,很可能当年铃儿的娘用的是假名,但她的名字中,至少是有一个依字在的。 本来就没有多少线索,连名字都是假的,更是不好打听了。 这边的邵子钰进了越王封地内的主城,他和阿九是兵分两路进的城,阿九告诉他从在延州城里当了玉佩之后就有人盯上他们,邵子钰就让阿九亲自再去一趟越王封地的主城当一次玉佩。 阿九一个人前去主城最大的当铺,从他当完东西出来要到附近的茶楼去,一炷香的时间,阿九在巷子里被人给拦住了。 拦着他的是一批黑衣人,为首的想要带走他,阿九和他们打了起来,但没一会儿,又出现了一批黑衣人,前一批还很惊讶后一批的到来,后到的这一批可没有开口说要带走阿九,而是直接拔剑要阿九的性命。 狭窄的巷子里两批人二十来个这么打,动静不小,阿九一个人自然是抵挡不过这么多人,打到后来,直接变成了两批黑衣人对打,一批要抓他,一批要杀他,阿九趁着混乱,直接逃了出来。 第40章 其中几个追了出来,阿九还顾及会不会伤到路人,那几个黑衣人可不顾及,邵子钰在茶馆二楼远远看到逃过来的阿九,数了一下他身后的黑衣人,命身后的人,「抓活的!」 阿九又跑进巷子里,这下是死路了,后面跟上来三个黑衣人,阿九也不逃了,转身看着他们三个。 此时这几个人也察觉不对了,可已经来不及,后面的巷子后让人堵住,其中一个想要踩着墙沿跃上屋顶逃走,阿九比他快了一步,踩着一旁的砖块直接把他拉扯了下来,后面的人齐涌而上,打晕了这三人,直接套上麻袋,打包带走。 等到这三个人清醒过来,已经身处别的地方,面罩也摘了,人被绑坐在椅子上,邵子钰在他们的对面,神情淡然看着他们…… 这三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眼底皆有诧异,继而看着邵子钰和阿九,嘴里塞了东西也说不得话,邵子钰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从他们身上搜下来的东西,「现在我问,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你们是不是越王府派来的人。」 三个黑衣人均不说话,邵子钰拿起桌子上两块牌子,这明晃晃的就是越王府侍卫队的令牌,邵子钰把这个给左边两个看,再问,「你们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等会儿我就去拜访越王,把你们三个带到他面前认一认,到底谁是他手底下的人。」 半响,左边那其中一个点了点头,邵子钰让阿九把塞嘴的布拿开,此人只看着阿九道,「你为何在当铺几次当玉佩,这玉佩的主人在哪里。」 「你找这玉佩的主人做什么。」邵子钰见他默认了,把玩着手中的令牌,「是要抓他,还是要杀他。」 「我等奉命找人,没有要杀人。」此人答的很快,旁边还被塞着嘴的人点了点头,邵子钰看右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你呢,你又是哪边派来的。」 「他不是我们的人。」左边的黑衣人直接否决了三个人是一伙的可能性,邵子钰确实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搜出令牌来,一伙人要抓阿九,一伙人要杀阿九,也是很直觉的判断,当年席依逃就就是后一伙人的追杀。 「既然你们是越王府的人,那本官就更要前去拜访一下了,何以我的人典当玉佩,还要招人抓捕。」邵子钰笑看着他们三个,决定亲自前去越王府一趟…… 等他们到了越王府,巷子里的打斗早就结束了,邵子钰把三个人塞在马车里,到了越王府门口,拿出了拜见贴递给守在门口的人,说明了来意。 邵子钰是掐准了时间来的,越王刚好在府里,拜见贴送过去之后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来人请他们进来,邵子钰这才让人把三个绑好的黑衣人带下来。 门口迎着的人也是一愣一愣的,邵子钰笑的和善,「越王爷亲自派人前去接本官,本官盛情难却。」 迎接的人把他带到了待客的偏厅,洛都城刑部来的大人,这才真真是意外之客。 越王爷比他晚一步到了偏厅,看到阿九身后几个人抓着三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微怔了一下,不明白邵子钰此举的意思,邵子钰先开了口,「越王爷,下官乃刑部令史邵子钰,今日前来,有不明之事要请教越王爷。」 「邵大人请坐。」越王爷很快反应过来,请邵子钰坐下,看了一眼那三个人,「邵大人千里迢迢来本王封地,有何要事?」 「今日下官的下属出了当铺,路遇黑衣人相劫,后又遇黑衣人追杀,这两伙人穷追不舍我下属,下官看到了,就把他们都抓起来了,本来还不知道是何人,但在两个人身上搜出了越王府的侍卫令牌,就想向越王爷求证一下,这到底是越王府谁派来的人要对下官的下属动手。」阿九把这三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其中两块漆黑的令牌格外显眼。 越王拿过来一看,这确实是越王府侍卫队的令牌,其中令牌上越字下面划的第三条线代表这些人是专听越王指令,他何曾派人去堵洛都城来的官员的路,他明明派这些人去找人的。 转眼一想,越王看邵子钰的眼神就不对了,这些令牌和人都是对的上的,他的这些人专门被派去找人,最近一直有消息传回来说当铺中出现玉佩,他手上就已经有了一块,但不是真的,这些侍卫动手,说明他们说到人了。 「邵大人,可否让本王问几句话。」越王看着那几个黑衣人,邵子钰一挥手,拿掉了其中一个嘴里的布,那人立即就跪下来了,还不用越王开口问,「王爷,我等在城中的当铺发现有人拿出玉佩典当,追到巷子里意欲将他带回问话,途中出现另外的人阻挠,前去追逃走的人,反被邵大人抓获,请王爷责罚!」 越王摆摆手,有没有被人抓获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的人拿出玉佩典当。 「邵大人,你的下属为何几次三番拿出玉佩在各大典当铺中典当。」越王看着阿九,这虽不是原来的玉,但雕琢上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他本来就对玉佩很熟悉,饶是他都难以分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奇怪。 第41章 「越王爷,那您为何几次三番关注我下属典当玉佩,这每日在当铺中进出的人不少,我这下属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邵子钰反问道。 聪明人讲聪明话,越王也明白了他这举动就是为了引出背后的自己而已,等着他的人按耐不住动手了,他才考虑要不要见。 于是越王爷派人把之前侍卫在当铺中买回来的玉佩让人拿了出来。 「本王是为了这个,明人不说暗话,邵大人既然能仿出这么多一样的玉佩来,相信你一定见过这块月勾玉。」越王爷拿起玉佩,邵子钰恍然,「原来它是叫做月勾玉。」 「本王是为了找一个人,这玉佩的主人,请问邵大人,你是否认识她。」越王爷此时看邵子钰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希冀,他找了这么多年,也等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她,忽然间她贴身携带的玉佩出现在当铺中,尽管只是仿品,他还是激动不已。 「这玉佩的主人是谁。」邵子钰不急,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又不是他。 「她是本王的侧妃。」越王爷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她失踪的时候还怀着本王的孩子,本王找了她很多年,一直都没有消息。」她离开的时候他还不是王爷,只是世子而已。 邵子钰把他的神情收入眼底,轻笑道,「难道不是王爷您派人追杀她么。」 「本王怎么可能会杀她!」越王爷蓦地站起来看着他,「你知道她在哪!」 「下官不知道。」邵子钰摇摇头,也站了起来。 「那你为何会仿这玉佩,为何会拿它去当铺,不就是为了引本王出来。」越王甚至想叫人进来把他们绑起来逼供。 「下官只是受人所托。」邵子钰平静的看着他,「受人所托做这件事,下官并不知道这玉佩的主人在哪里。」席依到底葬在哪儿,邵子钰真的不知道。 「既然是托你办事,她一定是还活着了,想让你来找本王。」越王爷喃喃了一句,此时的神情没有了刚刚初见邵子钰时候的从容风范,他抬头看着邵子钰,「那她还说了什么。」 「越王爷,这句话应该是下官问您,您当年做了什么。」邵子钰指着那个黑衣人,「您的人要带下官的下属回来问话,此人可是要杀了他。」 两批人出现的时间只相差多久,邵子钰还不能全信眼前的越王爷,有令牌的是他的人,没令牌的也可以是他的人。 越王爷看了一眼此人,「这不是我派去的人。」 「下官受人之托,也略了解一些事情,下官不清楚这玉佩的主人到底是王爷您的什么人,她遭人追杀,险些丧命,躲藏起来十几年不敢出来,偶有机遇联系到了下官,是要找到当年追杀她的人到底是谁,越王爷既然说她是您的侧妃,难道就没有查过您这身怀六甲的侧妃到底为何会失踪,也不知道她当年遭人追杀的事么。」 邵子钰看着他,就算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找了十几年都找不到自己的侧妃,还不知道失踪的原因是什么,那当年追杀的人又是谁指使的,还有这瞒天过海之术。 假如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那就更不能让他知道铃儿的存在了。 越王爷眉头一皱,遭人追杀,险些丧命,躲藏起来十几年不敢出来,他为何都不知道,他千方百计派人去找,到处去找她的消息,从未下过杀人灭口的指令。 「此人下官留给越王爷,我等先行告辞。」邵子钰拱手要走,越王爷拦住了他,「邵大人,不如就住在越王府上。」 「越王爷,我怕住在这里不安全。」邵子钰笑着拒绝了他,意有所指…… 邵子钰回到了延州城里开始等越王府的消息,人他抓了,不是越王派下去的,那就是别人派下去的,究竟是谁要做到杀人灭口这么决绝,连典当一块仿的玉佩都不放过,那都不是邵子钰要查的。 两帮黑衣人都在这主城里出现,前后时间还只差这么点,邵子钰阴谋论了后,这越王看起来身子不差,越王府却至今无所出,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关系在,若真有关系,那他就更不能插手了,这可是家事。 邵子钰比较好奇的是出现一次过后就消失的第三波人,按阿九说的,他们消失的位置是在禁区山林,那个地方时常会有驻守的军队搜山,他们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邵子钰没有等很久,五天之后越王爷就派人来找他了。 这几天邵子钰过的其实也不算太平,他住在陆家,但凡出门,总会有人尾随,见他周围的人多,想动手又不敢动手,不过这尾随到了后两天就安静了,直到越王爷派人来找。 他到了越王府,前厅那跪着的人还真不少,为首的还是衣着端庄华丽的一个妇人,看着像是越王爷的妃子。 邵子钰对越王爷拱手,站在他左下侧,他对越王府的家事不感兴趣,淡淡的看着越王爷审问。 第42章 时间过去长达一个时辰多,邵子钰都没有说一句话,坐在最上面的越王爷沉着脸看着跪在下面的越王妃,这个才是派人杀人灭口的指使之人…… 「王爷,瑞娘来历不明,根本就不识身份,她怎么可以一直留在王爷您的身边。」跪在下面的美貌妇人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越王府怎么能够让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做侧妃,更不能让她生下孩子,她要赶尽杀绝,是不想让这个妖女再迷惑王爷。 「所以你就可以装同时有了身孕,等着瑞娘生下孩子就夺走她的占为己有,发现事情暴露还要赶尽杀绝,这么多年来本王在找她,你倒是也坚持,没有放弃要杀她灭口,她来历不明,你就有资格留在本王身边了。」越王不气反笑,这么多年,他眼瞎了才是。 当年他离开五六天,回来怀着身孕的瑞娘就不见了,当时还是世子妃的越王妃也小产了,告诉他的是瑞娘推倒了她,害的她小产,畏罪潜逃了。 越王不信,但人已经不见了,他派人去找,只知道瑞娘离开封地了。 这些年来他没有放弃找人,有几次听闻那边又像她的人出现,他就会急匆匆过去看,而次次都是失望而归。 他怎么会知道他的人无数次的受人阻挠,两拨人在暗中有所对冲,而他更不知道这另外一拨要赶紧杀绝的人,竟然就是他的枕边人。 「我身为王爷的妻子,有责任照顾好王爷,保护王爷的安危,这样来历不明女子,本就不应该留在王爷身边,她在的那段时间里,王爷就被她一人所迷惑,王爷您都忘了么!」越王妃激动道,「若不是她不那么做,臣妾就不会没了孩子。」 「够了!」越王爷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斥道,「到现在你还要狡辩,是不是要本王把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找来,当着你的面告诉你你才会承认,你说她来历不明,却还要谋求她的孩子,你无所出,还要责怪到她的头上去,秦玥啊秦玥,本王真的是看错你了。」 他记情分,夫妻多年,即便是王妃无所出,他都没有动过休妻再娶的念头,也许他命里无子,有过孩子小产了,瑞娘还失踪了,他也不强求。 可谁能料到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 越王妃听这一席话,脸色煞白,泄了气一般瘫倒在地,她太了解王爷的为人了,他这么说,肯定是清楚知道了当年的事。 邵子钰冷眼旁观,王爷宠身份不明的新妾,妻不能生,妾有孕,妻假借自己有孕,要杀妾,还要夺子,妾得知后逃离,妻穷追不舍,欲杀人灭口,整件事的过程,不就是如此。 当年还是越王世子的越王爷遇见了席依,也就是进了越王府之后的瑞娘,越王爷说他们是真心相爱,所以他不在乎她的身份,要给她正名,以后还要封她为妃。 只不过身份不明的人又怎么能够在越王府中为别人所容忍,这样的情况下瑞娘还有身孕了,这对几年来一直无所出的世子妃来说是多大的刺激。 于是当时的世子妃也有身孕了,谋划着等瑞娘这个孩子生下来,抢夺过来做自己的孩子,再去找一个死胎,继而设计瑞娘难产。 瑞娘意外得知此事,还对越王爷存了些误会,于是她就收拾东西,逃离开了越王府。 越王妃知道后即刻派人追捕,但追捕两天都没找到人之后,眼看着越王爷快回来了,直接就下了命令直接追杀,继而又安排自己小产,在越王爷回来之前把事情都做好,瞒天过海,污蔑瑞娘推到了自己害她小产,未遂潜逃,一面又不断派人追杀,誓要让瑞娘死在外面,绝对不能回来。 所以当那月勾玉出现的时候,越王妃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回来,一定要灭口。 半响,越王爷看着眼前跪着的人,淡淡了一句,「秦玥,本王要休了你。」 「王爷,您,您说什么!」越王妃蓦地抬头看着他,难以置信,「您要休了我,就因为我不让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回来,王爷,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您!」 「避重就轻的只是因为不让她回来么。」越王爷福低身子看着她,掐起她的下巴,「还因为你十几年来一直无所出,不仅你无所出,还让这府里几个妾室都无所出,你说这七处之罪,你犯了哪几出。」 「一己私欲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派人跟踪朝廷命官,意图伤人,你说,你有哪一件事是为了本王,你这些恶行,怕是等老祖宗回来也没办法替你求情。」越王爷狠狠松开手,越王妃的身子猛的向后倾倒,直接摔在了地上。 邵子钰看着,又为这个越王妃加了一条罪名,谋害皇族子嗣,这越王不就是皇族中人么,越王爷的诸多话,更像是在泄愤,多年来被蒙骗,被隐瞒的愤怒。 邵子钰并不知道这其中越王爷是完全不知道还是略有察觉没在意,但凡被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个男人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第43章 越王爷口中的老祖宗是如今还健在的老越王的母妃恭太妃,她可是先祖皇帝的妃子,像她这样如此淡然从容的活到这岁数,身子骨坚朗的没几个。 恭太妃在越王府里也是有说一不二的权利,只不过她潜心礼佛,早就不过问这些事儿了,越王府老王妃去世的早,老王爷走了之后,这府内就是越王妃做主。 这一场审理又持续了不少时间,越王爷存心给越王妃难堪,当着邵子钰的面,证人,证据,统统都带了上来,不愿意休也没事,关在越王府的家庙中,常伴青灯,半步都不得离开。 越王妃从一开始的辩驳到最后的无声,她忽然抬头看邵子钰,圈外圈,要不是邵子钰下了这么大一环,她又怎么会派人前去,王爷要休她,她偏不,她有什么错,那个女人就是来历不明,要不是老祖宗和王爷都是不计较好说话的人,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进府。 她就算是常伴青灯,就算是瑞娘还活着,她也不可能坐上自己的位子,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老祖宗不会答应。 邵子钰不是没有接触到她投过来怨毒的眼神,但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在洛都城中,若是这件事交由刑部来处理,越王妃是要被带到皇家的宗罪司中定罪,进了那个地方那就是一辈子,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 但如今这是越王府的家事,和邵子钰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他也不愿意插手,看着怒气的越王爷,再看前厅中的这么多证人,拱手对越王爷道,「王爷,这是越王府的家事,下关不便参与,先行告辞。」 「邵大人且慢。」越王爷拦住他,「当年追杀瑞娘的人已经找到,你可以告诉本王瑞娘如今身在何处。」 「越王爷,下官之前说过了,并不知道您要找的人身在何处,王爷找到当年追杀之人,不是为了给下官一个交代,如今要怎么处置,也是越王爷的家事,下官更无权插嘴。」邵子钰依旧是想离开,他并不觉得铃儿回到这样的越王府来对她是一件好事,还不如在小舅公身边,有蓝家在,再不济还有他和二伯在,都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放肆!」越王爷一声令下,门口即刻多了无数的侍卫拦住了邵子钰的去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本王查真相,拿玉佩引本王出来,却迟迟不肯说瑞娘下落,你的目的是什么!」 邵子钰转过身看着他,笑了,「越王爷,下官能有什么目的,下官的目的就是查明当年被追杀的事实而已。」 「瑞娘如今身在何处。」越王爷沉着脸看着邵子钰。 「越王爷,若是您知道瑞娘如今身在何处,您要如何?」邵子钰干脆就摊开了说。 「她是本王的侧妃,自然是要带她回越王府。」越王爷很快回答。 「倘若她不愿意回来呢。」邵子顿了顿缓缓道,「假若她不愿意回来,王爷又该如何。」 越王爷只是愣了这么片刻,「本王会亲自带她回来。」 邵子钰并不知道当年瑞娘和王爷相遇的细枝末节,他也不想问,他仅是觉得越王府不是合适铃儿呆的地方,既然当年瑞娘怀有身孕逃离越王府,生下孩子都不愿意联系越王爷,不愿意回来,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论这原因是什么,瑞娘的意愿是不想让她的孩子再回到越王。 他受小舅公所托查找铃儿的亲人,除了查要杀害她们的人之外,还要确保眼前的越王爷会不会不顾别人意愿强行把人带回来,毕竟,这越王府可是至今无所出。 「就算是她不愿意回来,越王爷还要把人带回来么。」想到此,邵子钰问道。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回来!」越王爷觉得邵子钰的话荒谬之极,邵子钰摇头,「王爷,她若是愿意回来,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联系您呢,就算是回不到封地,想办法给您送消息应当还是办得到的。」 「那是她对本王有误会,她以为本王同意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王妃。」这些话,也是越王妃当时故意说给瑞娘听的。 「若是她知道全部真相还是不愿意回来,王爷又该如何。」瑞娘也好,席依也好,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邵子钰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越王爷,走到了门口,「越王爷,您可以慢慢想,下官先行告退,下官还是要重复那一句话,越王府的家事,下官不便插手,还是由越王爷亲自决断的好。」说罢,邵子钰走出门口,这一次没有侍卫拦着他了。 五天后,邵子钰在延州城收到了越王爷派人送来的信件。 又过了五天,已经是九月初,邵子钰启程回洛都城,马车上,多了跟随他一同去洛都城的越王爷…… 越王爷给邵子钰回信中言明的就是邵子钰所问的问题,若是瑞娘不愿意回来,他就不会逼她回来,会遵从她的决定。 而越王爷在这么回信的时候是多么的信心满满,觉得误会解开了瑞娘肯定会跟着自己回来,也认定了既然她会想法子用月勾玉引自己出来,是为了相认团聚,是为了见到自己,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第44章 半个月的行程中,邵子钰也听越王爷说起了不少关于这个叫瑞娘的女子,不断地回忆是把一个人留在自己心上不去遗忘的最好办法。 他在一次勘察封地的时候认识了她,这个特别的女子,浑身散发出来的灵动让当时年轻气盛的越王爷一下就沉沦了,勘察封地的时间由半个月延长至了两个月,越王爷终于说动了她跟着自己来到主城越王府。 当时的越王已经娶了世子妃,成亲几年,越王把瑞娘带入越王府时,引起了不小的反对,但最终都让当时还是世子的越王压下来了。 一年之后瑞娘有了身孕,这本来是一件很高心的事情,瑞娘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越王府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对越王来说,因为孩子娘的关系,意义更是不同,孰料他出去巡查回来,同样怀有身孕的世子妃小产了,瑞娘也不见了。 世子妃当时说的话他都不信,可他却真的再也找不到瑞娘,他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不知道她真实名字叫什么。 邵子钰安静的听,半个月的路程,其中还重复的听过好几次的事情,这些回忆对于越王爷来说,都将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九月中,邵子钰他们回到了洛都城。 没有急着带他去蓝家,越王爷来洛都城,肯定是要先进宫面见皇上和太皇太后。 出宫之后他急匆匆来了邵府要邵子钰带他去见瑞娘,邵子钰带他到了蓝国公府。 提前给小舅公送过信,邵子钰带他直接到了前厅,前厅中小舅公和蓝国公已经在了。 越王爷心中猜想很多,嘴上没说什么,见了面打了招呼,反倒是小舅公不住的看他。 「邵大人。」寒暄了一会儿,越王爷转头看邵子钰,邵子钰看向门口那儿,「来了。」 越王爷看过去,一抹俏紫的身影走进前厅,他不自觉的站了起来目光紧随着这身影,可却在看清楚模样的时候愣住了。 这个年约十几岁的姑娘,和瑞娘如此神似。 铃儿直接走到小舅公身边,低着头不愿意看越王爷,而越王爷是越看越觉得像,好似从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人儿,天底下怎么会有和瑞娘长的如此相像的人,除非,除非是她的孩子。 越王爷想到此一阵的激动,他期盼的看着铃儿,「你几岁了?」 铃儿瘪了瘪嘴不愿意理他,小舅公替她回道,「她十三岁了。」 十三年前,瑞娘失踪的时候身怀六甲,越王爷一想也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他和瑞娘的孩子。 一时间,越王爷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有些发怔的看着铃儿。 「我没有爹。」铃儿被他看久了,抬头冲着他就喊了一句,身后的小舅公呵斥了她一声,铃儿顿时眼泪汪汪的看着小舅公,「爷爷你不要我了,你要赶我走了所以才找这样一个人来,我不走,我没有爹,你休想让我走。」说罢,哭着直接跑出去了。 小舅公脸上一抹为难,越王爷也是错愕,这都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场景。 邵子钰和小舅公对看了一眼,轻咳了声,「王爷,她叫铃儿。」 原本应该有的激动认亲,这里统统没有,铃儿不愿意见这个爹,成见很深,而越王爷,早已经被小舅公那一句‘八年前铃儿的娘就去世了’给打击的一直都没有缓过神来。 那失踪的十几年,她们在女儿庙中躲藏,瑞娘病重离世,铃儿女扮男装遮掩身份,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邵子钰把越王爷留在了蓝国公府回了邵家。 走到内屋门口,林清苒抱着女儿正看过来,邵子钰心中一暖,嘴角扬起一抹笑。 「这么快回来了。」林清苒把女儿交给他,邵子钰点点头,「越王爷留在了蓝家,没我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宁姐儿伸手抓了一下邵子钰的衣领,邵子钰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父女之间这互动,看起来温馨极了。 「认好了?」林清苒让司琴去把博哥儿也带过来,这回来有两天,孩子们的面都还没见到,如今可算是忙完了。 「不一定。」邵子钰摇摇头,「不过人都找来了,我们也操不了这个心。」 听邵子钰说了大概,林清苒只是叹息,也没多做评论,扯开了话题,「十月中宫中宴会,前些日子贵太妃就派人来说了,这一回说什么都要我带着大郎和二郎进宫一趟,」 「那是有使者到访的缘故。」邵子钰把宁姐儿交给奶娘,「新皇登基都两年了,边境那些使者也是时候过来了。」 「还有二伯家的喜宴你可别忘了。」林清苒看了他一眼,邵子钰笑了,「这怎么会忘记。」 「那你去的也够久的。」林清苒嘟囔了一声,七月走的人,回来都九月了。 屋子里的人退出去了,邵子钰从她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轻笑着靠在她的肩膀处,「你不是说正事要紧么。」 第45章 反着用当时林清苒挤兑过他的话还给她,林清苒哼了声,「是啊,那你可以在延州过个年再回来。」 邵子钰失笑,这要他安安心心去查的人是她,如今去的久了,回来的晚了,埋怨的还是她,不过这些话听在邵子钰耳中是受用的很,他走的时候林清苒才生完宁姐儿一个多月,如今可过去三个多月了。 于是邵子钰搂着她的手不松反紧,翻了个身把她紧搂在自己怀里,低头嗅她身上的香气,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还有她平日里喜欢的熏香气息,萦绕在他的鼻息间,顷刻就勾起了他的念想。 邵子钰表现的很直接,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继而用脸颊触碰她的脸颊,肌肤间的温热在两个人之间传递开来。 「我好想你。」邵子钰的声音微哑,靠到她耳边,又流连到她唇角,搂着她腰的手再度一紧,几乎是没有让她有回话的机会,那亲吻以排山倒海之势落了下来…… 有些时候思念是很简单的东西,最终转化出来的就是对她的眷恋,一遍又一遍,直到林清苒困了倦了,他依旧没有足够,要她在他身下求饶,尽显娇态。 最后林清苒睡着了,邵子钰还抱着她,久违了的温暖和安心。 也是因为看了越王爷的事情,让邵子钰更加懂得要珍惜保护自己重视的人,对于在乎的人,留在身边才是最好的对待。 睡梦中的林清苒偶尔轻嗯了一声,邵子钰百看不厌,黑暗中她的脸颊在他眼底就是清晰无比,窗外的天都快亮了,邵子钰还是没有睡意,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看着她…… 九月底邵家婚宴,如今应该是称作邵家嫡长子,邵子靳成亲。 偌大的邵家在分家之后略显空荡,二伯只有一个儿子,本来和金家说过的婚后让小夫妻两搬出去,如今也不必了,家都已经分了,这邵家就是二伯的家。 林清苒没有带宁姐儿,带着大郎二郎前去,二伯宴请的客人不少,这算是分家之后第一场在邵家的宴会,婚宴这种场合,有时候更容易让人融洽起来。 而对于大伯他们而言,这应该是一件很膈应的事情,所以大伯和大伯母没有前来,四伯和四伯母也没有前来,来的都是小辈代表。 林清苒帮着二伯母一块儿招呼客人,到门口迎接客人,下午的时候蓝家的马车才到,蓝国公扶着小舅公下马车,铃儿陪在一旁搀扶着走入邵家。 蓝越泽抬头看了一下邵府的牌匾,再看迎出来的邵二老爷,他们离开的当年,这都还是孩子。 傍晚的时候花轿到了,邵府门口鞭炮声肆起,新娘被带入大门,门口这边围观的人很多,林清苒偶尔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的都是关于邵家这几兄弟的,其实也没说过,邵家这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境遇。 新人拜堂过后,余氏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拉着林清苒去了新房里看新娘子,金家的小姐个个都俊俏的很,门口堵了这么多人,加上后来涌过来的孩子,屋子里的金家六小姐羞低着头,不敢看她们。 说了几句吉利话,大家也都散了,都是成亲过的人,这一天下来尽是折腾事儿,好歹也得让人家好好休息一会。 此时前厅那宴客声热闹,林清苒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前厅,邵子钰借遁离开,抱起博哥儿,博哥儿反推了他的脸,不合作的撇过脸去,「爹臭臭。」 邵子钰故意哈了口气,博哥儿嫌弃的要从他怀里下来,到林清苒身边抱住她,告状道,「娘,爹脏。」熏到他了。 「你爹喝醉了。」林清苒拿出帕子,博哥儿拿过就擦擦自己的脸颊,有个洁癖深重的儿子,邵子钰特别喜欢逗弄他,趁着他不注意,即刻又把他抱了起来,直接朝着大门口走去。 林清苒回头看了一眼,这六弟还被人围着灌酒,当哥哥的就这么溜走了,真的好么。 「我们先走。」邵子钰一手拉住她,「再不走,他们灌醉了六弟就该灌醉我了。」邵子钰很没义气的要抛下新郎官先行离开,他们这才刚到大门口,果真是听到背后四哥追过来的声音,邵子钰把博哥儿往马车上一放,扶林清苒上去,对着追到门口的邵子铭笑道,「四哥,你们喝着,我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你小子,溜的倒是挺快!」邵子铭失笑,目送邵子钰离开,最后敛起笑容叹了一声,转头回去这前厅,摆在脸上的依旧是刚刚那一副劝酒时的无谓神情…… 十月中的洛都城很热闹,新皇登基两年,先帝大丧也已过,边境各方派遣了使者前来祝贺。 两个月前城中就开始忙碌了,安排各方使者的会馆已经全部修整完毕,十月十六这天,洛都城城门大开,迎接来使,街上围观的百姓很多。 这些来使多奇装异服,十月的天,穿半打赤膊的也有,穿厚厚裘衣的也有,各有不同。 宫中早已经安排好了宴会,这些人现在会馆中暂作休息,由礼部的官员带他们进宫,几十年前先帝时候也有过这么一次,当时的林文锡还没当官,林清苒也都还没出生呢,她也是第一回见到如此盛却。 第46章 十月入秋,天气凉爽的很,正中午也不热,一早来使们都到了,中午就在宫中会宴,此时受邀而来的官员男女眷都是一齐在殿外坐着的,来使由官员一批一批带进来,随同进来的自然还有来访的贺礼。 林清苒托了太皇太后和贵太妃的福,被安排在了贵太妃不远的左下方,瞧的也清楚,大郎二郎年纪也不大,都安排在了林清苒身侧坐着,博哥儿好奇的张望着。 第一个安排进来的使者直接是让人抬着贡品上来的。 坐在最上面的萧景毅一脸正色的看着前来行礼的几个人,为首的使者冲着皇上下跪,之后就让人打开了几箱子的东西。 一旁的司官宣读了来使送的东西,珍宝奇异,地方特色。 后面一位上来的,送的东西则是更加特别,使者身后跟着的人,手上牵着两匹马驹,单看这马驹的毛色就是上乘,那是在丰安朝北的一个小国,盛产马驹,其中多是优良马种,每年都会向朝廷进贡好的马匹,据这来使亲口说,这两匹马驹,是他们国家中最好的马种培育出来的。 萧景毅微微颔首,眼底亦是对这马驹的欣赏赞许,这位使者就坐之后,下一个上来的,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位使者,身后跟随的箱子有七八只,司官说了之后,这男使者从其中一个箱子内捧出一块需要两只手捧才足够的玉石,没有东西垫着,也没有用东西装,就是两只手捧着到皇上面前下跪。 底下的人看的自然是惊奇,远远看着成色就很好的这么大块玉石,该不会其余的箱子里放着的都是这个吧。 但坐着的看不到箱子里的东西,林清苒微眯着眼看着那阳光底下尽显剔透的玉石,耳边是坐在前面的人低声议论。 这是位于丰安南边的一个小部落族叫袭月,使者手中的玉石,应该是他们那里独产玉种。 凡是能被呈送上来的东西,都不会是差的,林清苒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女使者身上,这女子生的可真是美艳。 林清苒收回了视线,接下来上来的使者让底下不少男的官员有了动静,两个使者,一溜带着十个美人,如此一上来能不引起哗然么。 十个少女看似都在十三四的年纪,皇上今年有十二,距离大婚是还有好几年,但十四五的年纪是可以先有侍寝,这些选作侍寝人选的多是宫女,等到皇上大婚过后,娶了皇后立了妃子之后,这些之前侍寝的宫女可以被纳入后宫,但品级都不会高。 而如今进贡的这十个少女,也是如此用意。 等着所有的使者都进献结束,宴会正式开始,这边博哥儿已经吃了半饱,坐在那看着台上跳舞的,兴趣缺缺。 中午的宴会是为了欢迎来使,下午的会宴,男眷女眷就分开来了。 如今的后宫中一无皇后,二无妃子的,还是得有太皇太后来主持,女眷们受邀到了后花园中,下午的时候后花园里开了一台戏,众人就坐在这听戏,到了晚上参加过晚宴就能够回去了。 「邵夫人,贵太妃娘娘请您过去。」过来一个宫女,林清苒带着孩子跟去了阁楼,二楼这边贵太妃和几位太妃坐着聊天,窗户这边正好是能看到戏台子。 见到林清苒进来了,贵太妃冲着博哥儿招招手,「来,到哀家这儿来。」 博哥儿看了娘一眼,走向贵太妃,乖乖的请了安,贵太妃笑着对一旁的李太妃道,「这就是哀家说过的邵家的孩子。」 能讨贵太妃喜欢的孩子,在宫中都数不出两个来,李太妃挺诧异,怎么一个朝中官员家中的孩子能让贵太妃如此上心,还不是张家人,不免多看了林清苒几眼。 「怎么是你。」门口那传来娇俏的喊声,小姑娘走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宫女,看到林清苒身旁的涵哥儿,漂亮的脸上眉头一皱,「不对啊,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瘦。」说着伸手直接捏了一下涵哥儿的脸,「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秀和!」李太妃轻斥了一声,「不得无礼!」 秀和一跺脚,撒娇的看着李太妃,「母妃,我没有无理,我和他在打招呼。」 李太妃抱歉的看着林清苒,「邵夫人,这孩子被惯坏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林清苒能说什么,笑着摇摇头,秀和还大胆的看着涵哥儿,眼睛眨了眨,自言自语,「不对,我不可能认错了,你说,你是不是那个胖小子。」 「秀和!」李太妃这是真的生气了,当着别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出来,实在是太失礼了。 「本公主问你话呢!」秀和见涵哥儿不回答,这脾气就上来了,李太妃呵斥她的根本没用,她依旧我行我素的看着涵哥儿。 「公主,在下不是胖子,应当不是您口中的胖小子。」好歹是年长一些了,涵哥儿这回是能应对秀和大长公主的话,和气恭敬的看着秀和回答道。 「瘦下来没有以前可爱了。」秀和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生气,笑嘻嘻的伸手又捏了一下他的脸。 第47章 这回连林清苒都有些错愕,儿子让人给调戏了。 本来好好的就见一面,李太妃觉得自己太给贵太妃丢脸了,起身直接拉过了秀和,和贵太妃说了声道别,拉着秀和离开了阁楼。 贵太妃让林清苒坐下,笑看着涵哥儿,「还疼么,秀和本性不坏,就是被宠坏了。」 涵哥儿摇摇头,疼啊,掐了这两下能不疼么。 「秀和是先帝最小的孩子,先帝在的时候还挺疼她的,这性子就给养骄纵了,李太妃性子软,管不住她,平日里就太皇太后的话她还愿意听。」贵太妃笑着和林清苒说着,这算是解释了刚刚李太妃几番呵斥秀和都不听她的。 「等宁姐儿长大些,带她进宫来给哀家瞧瞧。」贵太妃摸摸博哥儿的头道,「这宫中的日子,如今是闲着,过几年等多了,也还是闲着。」对她来说,太妃的身份和这宫中的繁华都没有关系。 「太妃娘娘如果愿意,可以出宫走走。」林清苒看了一眼窗外的台子上演到最后的戏曲,笑着建议道。 「老了老了,走不动了。」贵太妃呵呵的笑着,神情淡然的很。 林清苒陪着她聊了一会,博哥儿竟趴在贵太妃旁边的坐榻上睡着了,其实刚进门的时候博哥儿就困了。 贵太妃让人把窗子关上,外面的唱戏声轻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有宫女过来禀报,贵太妃点了点头,「拿进来吧。」 那宫女出去,没一会儿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盘子里盖着一块红绸缎,贵太妃笑看着林清苒,「皇上那儿刚刚送来的,都是贡品,你挑几样喜欢的。」 宫女把红绸缎拿开,盘子里放着七八个盒子,盒子里放着的都是玉牌玉佩和镯子。 让她挑选哪能啊,林清苒正欲推拒,看到左边盒子里放着的玉牌怔了怔,宫女懂眼色的直接把这盒子拿出来递到林清苒手里,这是一块干干净净的玉牌,就磨了个玉牌的形状,两面和边上的花纹还没有镌刻,林清苒只是觉得这玉很熟悉。 贵太妃觉得她就拿了一样不够,让宫女送到自己面前,另外挑了四样出来,三个孩子加他们夫妻两。 「太妃娘娘,这使不得。」林清苒摆手不接,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拿着罢,哀家也不需要这么多,孩子们喜欢的,给刻个戴在身旁养一养。」贵太妃示意她收下,林清苒只得作罢,想着到时候送些什么回礼给贵太妃…… 晚宴结束后出宫,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到了博哥儿睡着了,涵哥儿也是迷迷糊糊的,让奶娘带下去睡觉,林清苒半点睡意都没有,把今天贵太妃赏赐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给邵子钰看,拿起她挑选的玉牌,「你看,这东西是不是很眼熟。」 邵子钰拿在手中放到烛台下看了眼,「你是说和铃儿手中的月勾玉一样。」 「我还觉得和那个袭月部落进贡的玉石一样。」虽然她只是远远看着,但总觉得和铃儿手中的玉佩是同一种玉石雕琢的。 「月勾玉和这一块的确实相似。」他们都不是很懂玉的人,只是很简单的判断,也说过袭月部落进贡的东西是他们部落特有的,那么这玉石,应当只有在那里出产,拿来进贡的东西毕竟是价值不菲,不可能人人都有。 「若是一样的玉,月勾玉比这一块的品质还要好。」邵子钰想到当时越王妃不住强调的来历不明,铃儿的娘来历不明,而第三批人失踪的方向也让他感觉这群人来历不明,加上这玉佩,邵子钰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也许这样解释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夫妻两商量了这几天在这些使者还没离开前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没等邵子钰和岳父联系见这些使者,袭月部落的人已经和皇上请求,替他们寻找一个族人。 袭月部落的两个使者恳请丰安王朝替他们寻找失散多年的族人,这件事转个弯还是到了刑部这边,邵子钰主动要求接手这件事,和岳父林文锡碰面之后,第二天就安排了和袭月部落的人见面。 就是当天在宫中见过的一男一女两位使者,坐下之后,邵子钰开口问他们,「还请你们说一下失散的族人一些情况,以便我们寻找。」 女的使者开了口,「失散的是我的姑姑,十四年前她跟着我父亲前去边境,走散之后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到。」 能够前来当做使者的,在部落里也不是什么普通人,邵子钰看了一眼一旁记录的阿九,「还请问,你的姑姑叫什么。」 「她叫茉依。」女使者顿了顿,「我们没有姓。」 铃儿的娘说自己叫做席依,越王爷说铃儿的娘叫瑞娘,这边又说要茉依,月勾玉上面的一个依字,起码是能够证明她的身份。 「恕我直言,你的姑姑,在你们族中,身份应当不低吧?」边境不是没有两族通婚的记录,普通的族人找了十几年,就算没有放弃找人,那也不会兴师动众到直接向他们求助。 第48章 两个使者对看了一眼,邵子钰笑道,「寻人犹如大海捞针,十四年前就走散的,你们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我们更是难上加难了,若是你们的消息提供的还不够,那更是困难。」 男使者开了口,「茉依是我族圣女。」 邵子钰只在典籍中看到过边境不少小国各族有圣女一说,圣女等同于一个族群的核心人物,也有不少部落小国会有巫祝之类这样的人物存在,邵子钰微怔了一下,看着他们,「还请你们细说才好,我并不是很了解。」 袭月一族人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发展的和临边小国一样,但是还保持着以前的传统,茉依一出生就是被族中一些天迹选为圣女,她本来出生的身份就很尊贵,是族长的孙女,所以袭月全族上下是很乐见这个身份高贵公主成为他们的希望。 茉依五岁开始正式担任圣女应该做的,每年的祭祀,为族人祈祷求上苍保佑,一年当中有半年的时间需要在袭月族为圣女而建的宫中圣坐。 对全族人来说,那是一个很神圣的存在,但对年幼的茉依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别人在玩的时候,她在为成为圣女做准备,别人的童年很快乐,她只能站在圣女宫中看着族中孩子玩耍,她不能和他们接触。 日复一日的生活都是如此,她终于觉得厌烦了,上几任圣女起码是在年满十三岁的测试中才被选为圣女的,可她一出生就被天迹所选定,她信天迹,可她又讨厌留在这里。 她想要出去。 聪明的茉依知道怎么和父亲谈条件,也知道怎么求哥哥带她出去走走,十五岁这年,距离五月的族中祭祀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她终于求得了当时是族长的父亲的同意,跟着哥哥离开了部落去往丰安王朝。 本来说好的半个月,茉依又强留了半个月,最后,要回去的时候她直接失踪了。 邵子钰听着,那么这接下来的事情就和越王爷说的吻合了,越王爷遇见了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特别女子,相爱之后带她去了越王府,最后茉依身怀六甲的逃离,最终病死在女儿庙中。 邵子钰也记得,袭月部落,应该是一夫一妻,就是部落的族长,也不能像他们这里纳妾,他们因为崇尚的神灵,要保持对配偶的忠诚,席依又是怎么能够接受越王爷,于是他试探问,「圣女,能不能成亲?」 「当然不能!」邵子钰的话似乎是触及了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点,男使者脸有愠色,「圣女是最圣洁的象征,她不能成亲,更不能生孩子,她要保持最纯净的心去和天迹传达我们的意愿。」 邵子钰忽然觉得这件事有点棘手,「那这圣女的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是能够代表她的身份,方便我们寻找。」 这个女使者拿出了一张羊皮纸,继而又拿出一个锦盒放在羊皮纸旁边,打开盒子,那不就是邵子钰让人仿的月勾玉,而羊皮纸上画的,也正是月勾玉。 「这是我们的人在你们延州城的当铺里买到的玉佩,但不是我们要找的,模样是一致,玉不一样,我们的玉,你们这里没有。」男使者一字一句的说道,显然还在为邵子钰刚才那句冒犯的话生气。 问到这儿已经能够确定席依就是茉依,也就是越王爷的侧妃瑞娘。 邵子钰之所以觉得棘手,是他认为,很可能当初越王爷和这茉依相遇的时候,他隐瞒了自己已经成亲,而且府中不仅有世子妃,还有妾室的事实。 否则一个族中圣女,她心中圣洁无比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直接就这样妥协了。 若真是这样,还能让眼前这两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么。 「十四年过去了,很可能你们的圣女已经。」邵子钰顿了顿没有往下说,「也有可能她嫁人了,嫁给这里的人,在这里定居了下来,若是如此,你们要怎么办,你们不要生气,我没有侵犯你们的意思,各种的可能性我要先和你们说一声,毕竟这么久时间过去了。」 「月勾玉既然在当铺出现,还是仿的,我们相信圣女没有死,若是她嫁人了,那得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女使者考虑了一下说道,「你们这里都不忌讳多娶几个妻子,在我们那里是不被允许的。」 「我们只能娶一个妻子,其余府上有的妾室,那只是纳妾,并不是娶妻。」邵子钰纠正她的话,女使者却是露出了嫌弃的神情,「一样,你们对你们的妻子不忠诚。」 「若是这样,我们要带走圣女,和她的孩子。」 「如果她不愿意走呢。」 「那她只能死。」看似柔弱的女子,刷一下就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放在了邵子钰面前,说的铿锵,「她若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男人,那就不配做我们的族人,她已经触犯了很多规矩,只能死,如果她的丈夫愿意,也可以随她一起死,这样我们还可以把她带回部落安葬,否则,她永远都不能回去。」 第49章 「那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由我们带回去。」 「如果不跟着你们回去,也是死,是么。」邵子钰接上她的话,女使者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杀了她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不愿意回去,那就留在这里。」 只因为茉依是圣女,如果是一个普通族人,那和这边的人通婚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就算是后来娶了妾室,族中也只是对于她认同了丈夫的做法而把她驱逐出部落,但茉依不一样,和男人接触,生下孩子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难怪当时从越王府逃出来之后,她有家不能回。 邵子钰不会说他们的处决方式残忍,这是别人的信仰,他问了他们很多问题,离开会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女使者追了出来,此时的她脸上可没有刚刚说那些话时的决绝,而是很真诚的看着邵子钰,「邵大人,父亲找了姑姑很多年,其实早就原谅她了,我们只要知道她还活着,能见她一面我们就心满意足了,父亲和祖父都知道她以前过的不快乐,希望邵大人不会对我刚刚说的话有所顾虑。」邵子钰点了点头,又去了一趟越王府,见了还留在那的越王爷。 这个留了将近一个月的男人,一直在试图接近自己的孩子,试图和她亲近一些。 邵子钰也是直截了当的问他,「越王爷,当年遇见瑞娘的时候,你是不是隐瞒了自己已经成亲的事情。」 良久,越王爷点点头,「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吸引了,她告诉我,她的家中都是只有一个丈夫,一个妻子,没有第三个人,更不可能像我们这里这样有如此多的妾室,所以她的丈夫也必须是这样的。」 「所以您就欺骗了她。」邵子钰看着他,说的直接。 「邵大人,本王没有想要欺骗她。」 「您当然不会永远欺骗她,因为带她回了越王府,她就可以知道您还有世子妃,还有妾室。」一族圣女,培养方式中就是单纯简单的,涉世未深,性子里有些叛逆,对情感满是憧憬和向往,袭月部落里的人很热情,按着他们对喜欢的人的方法来,比他们的来的更加直接和简单,因为他们知道,选定了就是选定了,不会改,也没有后顾之忧不担心,所以他十分确定,越王爷带着瑞娘在封地巡查的两个月里,两个人一定是有了夫妻之实。 否则,最终瑞娘不会在知道一切之后还留在越王府中。 越王爷沉默了,邵子钰也不知道该去指责还是教诲,茉依已经去世了。 其实更多的邵子钰觉得无奈,带着铃儿在女儿庙的那五年,和小舅公相依为命的那五年,这个简单单纯的姑娘,心中该有多少的悔恨,也该有多么决绝才不告诉自己的孩子任何真相,不让她回去越王府,不让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她一直留着能代表身份的玉佩,最后给了铃儿告诫她如何都不能卖掉,其中很大的原因,不就是对自己离开的部落的怀念,可她又不敢回去。 邵子钰并不知道那五年她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她什么都没有留下过,他也不想告诉越王爷瑞娘的真实身份,但在女儿庙那些年的生活,他需要征求铃儿的意见,看她是否愿意见一见自己娘亲的家人。 邵子钰并没有停顿,从越王府出来又即刻去了蓝国公府,此时天色已经微暗,若是没有这使者的出现,邵子钰查破头都不会想得到瑞娘根本不是丰安王朝的人。 小舅公听了之后,却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她去世之前还让我把她的骨灰埋在离边境最近的地方,要朝南,她是想要回家啊。」 「如今那骨灰可还在那儿。」 「自然是在的,我把她埋在那个山头的大树下,立了墓碑,每年都会去祭拜。」小舅公把一旁哭成泪人的铃儿揽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想哭就哭出声来,没事,爷爷陪着你。」 「娘一直在说她想家,我都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我都不能带她回家,爷爷,我们把娘带回去,把她带回家去好不好。」 「好,我们把你娘带回去,送她回家。」小舅公抱着她轻声安慰,「小铃儿也是有亲人的。」 「爷爷就是我的亲人。」生怕小舅公又要让她离开,铃儿忙强调着。 「好好好,只要你不想走,就一直留在这里。」小舅公安慰着她,等着她情绪平稳了,邵子钰才征求她的意见,「你想要见你娘的亲人么。」 铃儿点点头,「娘希望回家,娘还想着他们,我想见见他们。」 邵子钰安排了使者和铃儿见面,从头到尾小舅公都陪着她,七天之后使者要回部落去,小舅公陪着铃儿一块去,他们要先去延州把茉依的骨灰挖出来。 邵子钰让阿九陪同前去,蓝家又派了不少人,小舅公年纪大了,他们得走水路去延州,这样的动静,时刻关注铃儿的越王爷自然也知道了。 第50章 可已经失去的,十几年前就已经失去了,他失去了瑞娘的开始,就注定带不回女儿,铃儿一直不肯认他,她和瑞娘一样的固执,十几年前他就不应该和她相遇,不应该有那样一段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回忆,不应该带着她回越王府,不应该看不到她过的并不快乐。 是他的欺骗折断了她的翅膀,又将她束缚在了越王府中一年,他已经自私了一回了,怎么还能再自私一次,所以他也做不出去求皇上,施压要回自己的女儿,他拿不出王爷的身份,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在小舅公他们启程去延州城的时候,没过几天,越王爷也离开了洛都城,邵子钰没去送行,派出去的人回报过,越王爷的马车快马加鞭回去延州,会比水路早几天到延州,也许,他只是想去最后道个别…… 时光荏苒,转眼三年过去。 还在襁褓中只会咿咿呀呀的宁姐儿也已经三岁半了。 开春四月,邵家的花园里博哥儿带着妹妹在采花,细心的哥哥不忘记时时刻刻牵着她,以免她摔倒。 宁姐儿的身体不好,出生六个月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周岁的时候又生了一场大病,这么小的孩子不宜吃过多的中药,林清苒备着药性弱一些的药丸给她吃,全家人都是把她当成最重要的宝贝,两个哥哥更是保护的紧。 博哥儿摘了一朵花,细心的把花瓣上沾着的不干净都弄掉,继而才给宁姐儿带上,宁姐儿小心的伸手去摸了摸,冲着哥哥一笑,眯着眼,「好看。」 「妹妹当然好看。」博哥儿牵着她到亭子里,一旁的奶娘和丫鬟给他们端水,宁姐儿手捧杯子小口的喝着,末了抬头看博哥儿,「二哥,你今天是不是没去书院。」 博哥儿手一顿,若无其事的把桌子上的果子拿下来放到她手里,「下午不用上课。」 「不对啊。」宁姐儿歪头看着他,她记得大哥二哥今天都有课。 「你记错了。」博哥儿煞有其事的看着她,宁姐儿点点头,也没有往心里去,亭子那边的走廊里走过来两个人,一大一小,博哥儿一眼看见,把宁姐儿拉到身旁,这眼神即刻就犀利了起来。 「宁儿,瞧瞧是谁来了。」萧鸿煊看到站在博哥儿身旁软乎乎的宁姐儿,拉了拉旁边的儿子,「去,去和你媳妇打声招呼。」 只比宁姐儿早出生一个月的萧景彦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爹,神情酷酷的,犹豫了一下,走到了博哥儿的面前,乖巧打了招呼,「邵二哥,宁妹妹。」 博哥儿哼了一声,宁姐儿看着萧景彦,乖巧喊道,「彦哥哥好。」又对走过来的萧鸿煊打招呼,「萧叔叔好。」 萧鸿煊可想抱抱宁姐儿,于是看着博哥儿没好气道,「你不去学堂,我告诉你爹去。」 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吓唬才六岁的孩子,博哥儿抬了抬头不理他,他为什么不去学堂啊,昨天就听娘说了今天萧家叔叔要过来,他就知道他带着萧景彦过来,他的妹妹才不是萧景彦的媳妇,他要是不看住了,妹妹这么乖会被骗的。 「宁姐儿,有没有想萧叔叔啊。」博哥儿自然是拦不住萧鸿煊抱宁姐儿,萧鸿煊把她抱起来,宁姐儿点点头,「想。」 「那你有没有想你彦哥哥啊。」萧鸿煊继续循循善诱,宁姐儿看了一眼萧景彦,又点了点头,「想。」 「唉哟真是贴心的闺女。」萧鸿煊亲了宁姐儿一口,博哥儿拉了拉他的袖子,认真的提醒,「萧叔叔,我妹妹该去休息了。」 博哥儿就是不让他们多和妹妹相处,宁姐儿听哥哥这么说,也是认真的点头,「萧叔叔,宁儿要去休息了。」 「没事,叔叔抱你回去。」 「萧叔叔,我们去内院,你怕是不妥吧。」博哥儿凉凉的提醒道,萧鸿煊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小子,你逃课不去你爹知道么。」 博哥儿哼着回呛道,「爹回来我就会告诉他,萧叔叔你不务正业,现在这个时辰不去公办来我家。」 「嘿你这臭小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最终吵吵闹闹是到了前厅,林清苒接过女儿后,世界清静了。 这样的画面今年就已经上演第二回了,更别提去年,前年的,北王世子爷似乎是很执着于要和邵家结这姻亲,经常带着儿子过来,按照他的话来说,那得打小就熟悉起来,这样才能及早的培养感情啊。 自己的儿子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个逃课了。 萧鸿煊每次过来都会带不少的好药,两家人都知道宁姐儿身子不好,出生就是个身子弱的,常会生病,这些药如今的宁姐儿吃太补了,林清苒说了几回萧鸿煊都继续送,她也就不说了,反着送了些回礼过去。 小坐了一会儿萧鸿煊就带儿子回去了,宁姐儿抱去睡觉,林清苒看着站在面前的儿子,后者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振振有词,「娘,我要是不在,谁知道萧叔叔会给妹妹说什么听。」 第51章 「因此你就可以不去学堂了。」林清苒看着他,「你自己说,这是第几回了。」 「第三回。」博哥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我知道逃课是我的不对,可是萧叔叔老是说妹妹是他的儿媳妇。」四岁的时候他还不懂儿媳妇,媳妇是什么意思,等他懂了之后他就开始急了。 「那是不是下次他们来了,你还要逃课。」林清苒对这一家子的行为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丈夫儿子都是如此。 博哥儿不说话,这神情明显就是在说,要是可以逃,他还是要逃回来看着。 「你萧叔叔来看宁姐儿是好意,两家人尚未说亲,你妹妹将来嫁给谁那现在都是说不准的事,你萧叔叔是玩笑话,你也当真?」林清苒叹了一声把他拉到身边教导道。 「那萧叔叔就更不能开玩笑了。」博哥儿认真道,「妹妹还小,什么都不懂。」 「那你就懂了?」林清苒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大主张,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就这么做了,谁告诉你的。」 博哥儿嘟囔着不服,林清苒催他,「还不快回去书院。」 博哥儿也知道再说下去娘肯定要生气,娘一生气爹都没办法替他说好话,出了门上了马车,乖乖的回书院去了。 看着他出去,一旁李妈妈见林清苒一脸的叹息,「小姐,二少爷也只是护着小小姐。」 「现在才三岁。」就已经这样了,要是等到十三岁到了要说亲的年纪,这家还不得怎么闹腾。 门口那儿司琴进来,说是有客到访。 林清苒刚好就是在前厅,让司琴带进来,是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少年,林清苒第一眼看过去还没认出来是谁,直到他做了自我介绍,「邵夫人,在下袁承志。」 「是承志啊。」林清苒脸上一抹恍然,「快请坐。」 六年前离开的彭城,六年之后,这长大了的孩子林清苒都已经认不出来了,仔细一看,眉宇间的神情倒是和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一样,他在中了童试之后有写信过来,这几天都没写,林清苒自己也给忘在后头了,一看到他才想起来,这应该是来参加殿试的。 「邵夫人,十天后的殿试,我若有所成就,希望能拜邵大人为师。」袁承志直接言明了来意,他从在彭城的时候就下定决定,将来要拜邵大人为师。 「承志,既然来了你就留在府上用饭,拜师的事你可以亲自和邵大人说,你娘还好吗?」林清苒知道这孩子是个很有志气的,中举就是很大的成功,她也替袁婶高兴。 「承蒙邵夫人关心,我娘过的很好,以后我想把她接到身边,这样她就不用再忙碌了,可以享清福。」袁承志说的是一板一眼,林清苒笑了,「你不必这么拘谨。」 此时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脸上才露出一抹赧然,他其实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来邵家拜访,他打听到邵大人如今官居刑部右侍郎一职位,就是高官了,当初他们只是受邵大人他们照顾过的人,他也没这么多银子买拜访礼,是不是太唐突,犹豫来犹豫去的,犹豫了大半个月才过来,刚刚那些话,可是鼓足了不少勇气给自己打了不少气才撑出来的。 「你现在住在哪里。」林清苒见他如此,笑着问他。 「有专门安排给我们的会馆。」袁承志忙说道。 「晚上就在这里留饭吧,涵儿也有这么久没见到你了。」林清苒笑的和善,「上次写信过来,你说你姐姐成亲了,现在好吗?」 「姐姐过的挺好的,姐夫人也挺好。」袁承志给林清苒说了不少彭城这几年的事情,从他中了童试之后成了秀才,他们家的生活明显好转了很多,还有人会援助他们,再加上之前邵子钰托官僚照顾着,后来那几年,袁承志是全力的在读书,也没有辜负所望,终于顺利的中了举,来到洛都城参加殿试。 说着说着,很快就是傍晚…… 涵哥儿比博哥儿早一步回来,袁承志算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了,一见面涵哥儿可高兴了,彭城那几年知府里面都是这个大哥哥陪着他玩的,过了一会儿邵子钰和博哥儿同时回来,这边晚饭准备好了,就先吃饭。 吃过了饭之后就留邵子钰和袁承志在偏厅里聊天了,林清苒带着孩子回了主屋,一晚上吃饭二郎都显得不太高兴,又是和丈夫一块回来的,林清苒也猜到了是邵子钰亲自去了书院里把儿子带回来,一路上肯定少不了教训。 「生谁的气呢。」林清苒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轻笑道。 博哥儿哼了一声,「娘我回去看书了。」出门就直接回自己院子,林清苒也不急,给宁姐儿带上兜子让她自己吃蛋羹,一旁的涵哥儿陪了妹妹一会,这才不急不缓的和林清苒说道,「娘,我去看看弟弟。」 林清苒点点头,宁姐儿吃着蛋羹抬头看林清苒,「娘,二哥是不是被爹爹说了。」 第52章 「你怎么知道呢。」林清苒摸摸她的头。 「今天二哥逃课了。」宁姐儿认真道,「二哥还骗我,说我记错了。」她记性好着呢,都记得。 哄过了女儿去睡觉,林清苒去了一趟偏厅,邵子钰和袁承志的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林清苒让观言把袁承志送去会馆,给邵子钰准备了洗澡水。 等着他沐浴好,已是深夜。 备了醒酒汤,邵子钰喝过之后躺上床感慨了句,「这小子的酒量,还真是看不出来。」 「他和你提了拜师的事情没。」林清苒让他靠在床上,伸手轻轻的替他按着太阳穴,「我看他这一回来洛都城可是信心十足。」 「你觉得如何。」邵子钰转过头来反问她,林清苒笑了笑,「我能觉得如何,年纪轻轻,志气挺高的,有上进心,心眼也实,这又不是选女婿,你选个学生自然是看他处事圆不圆滑,将来能够在官场混得下去。」 「娘子言之有理。」邵子钰点点头,拍了拍她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林清苒转过身来,他顺势的搂着她,「年纪轻轻,有这胆识不错了,我之前也没有打算收学生,毕竟我不是岳父那样的,不过收他一个也无妨。」主要还是合了邵子钰的眼缘,袁承志之前在知府里呆了三年,这一路过来,也是个极有毅力的孩子。 「既然打算收,那就好好把这拜师的事儿给补齐了。」过去袁婶虽然是在邵家做过厨娘,但袁承志当了官之后,那就是同僚,他们可不能小瞧了别人,更不能因为过去的事儿看低别人。 「不急,等他殿试之后再说。」邵子钰摆摆手,「他既然来了洛都城,必定是会撞上海大人。」 林清苒神情微怔了下,继而叹了一声,「怕是海大人不会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十几年过去。」 「海大人不记得,袁承志也不会认出来,海陆年离开的时候他才多大,袁婶可是对孩子声称他的爹已经死了。」 「那也是他的家事。」林清苒仰头看他,说到底对那样抛弃妻子的男人,林清苒厌恶的很,袁婶不过是为了不伤害两个孩子才说丈夫出事死了,当袁承志在洛都城里遇到海大人,不知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到时候谁认谁,也不一定。」邵子钰摸摸她的脸,这个姓海的再娶之后,至今也就两个女儿,后来一直无所出,他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当初这么干脆的就不要儿子了呢…… 十来天后,四月中,殿试。 彭城来的袁承志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一甲本就不容易进,得的是二甲进士出身,名次还挺靠前。 其实殿试发挥的好,还是容易被许多官员纳入到自己麾下,袁承志这样的自然有人招揽,不过他早就有了意向,殿试结果一出来就马不停蹄的去了邵府,向邵子钰和林清苒宣布这个好消息,这孩子确实是个诚挚的,当下就给邵子钰下跪,磕了三个响头,生怕邵子钰反悔,把这事儿给板上钉钉了。 既然是自己的第一个学生,邵子钰也把这恩师的劲给做足了,可以让他去翰林院,但是要从低学起,这和他目前所取得的二甲进士出身,还委屈他了,也可以出去外任,外任功绩做的好的,再回洛都城里来,这差事相对就好安排多了。 袁承志不愿意外任,他想留在洛都城里,翰林院官职再低,他也想要留在这个地方,把娘先接过来,等他以后稳定了,再把姐姐姐夫侄子也接过来。 邵子钰见他做了选择,在户部的各官员任职下来之后,给他安排进了翰林院,从编修开始做起。 林清苒给他安排好了正式的拜师,没有邀请别人,就自己家人,前厅里袁承志给邵子钰敬了茶,还给林清苒也敬了茶,磕头之后,算是邵子钰的关门学生。 吃过了饭,林清苒把袁承志单独叫了过去,「既然打算留在洛都城里,那这落脚的地儿先得选好了,编修一年的年俸是四十五两银子,洛都城里城北的宅子,一月的租金也得一两二两,如今你还不需要打点,安安心心当这一年的编修,还能余下些银子,置办些别的东西。」林清苒意在提醒他,要是想在洛都城里当官混下去,靠俸禄肯定是远远不够的,邵子钰这二品官一年的俸禄也才三百两,年末上下打点都不指这个数。 「师母提点的是。」袁承志点点头,「我想过几个月就把娘先接过来安顿好。」 「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们,你这些天还住在会馆里,宅子的事我替你去打听打听。」 林清苒让司琴送他出去,派人去城北那打听价格合适的院子,这好歹是当了官的,门面的东西也不能太差,洛都城的官很多都是来自有家底的,简单的说,有点儿瞧不起外头来的,爹当年就算是做到翰林院大学士还让人瞧不起着。 很多人来了洛都城混了个小官职,一辈子可能就在六七品徘徊,世道就是如此,光有才还得有人赏识才行,寒门弟子给高官的当女婿,其实就等同嫁入高官家中,前者是寻一个往上爬的助力,后者是找一个能娶自己闺女又能生孩子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女婿。 第53章 几天之后林清苒给袁承志找了一处还不错的宅子,月租一月一两五,宅院不大,胜在里面修缮的巧,该有的都有,屋子院落都很新。 袁承志来洛都城,袁婶也是给了他银子的,无需林清苒帮忙,他把这第一年的租金给付了,林清苒给他置办了些家具,算是给他的乔迁之礼。 邵敬涵(涵哥儿)倒是高兴了,偶尔下了学还会去袁承志那坐坐,十岁的孩子在书院里念书四年,明年也要参加童试。 邵子钰那个年纪的时候什么都没去参加,这童试乡试还是事后补的,一路绿灯上去,所以也挺赞同儿子在袁承志那学习些经验回来。 本来安安稳稳打算过两个月就去接袁婶回来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袁承志就在翰林院里遇见海大人海陆年了。 海陆年是去翰林院找人,他根本认不出这个叫袁承志的新来编修会是自己儿子,他当年离开家的时候儿子才多大,一岁多,十几年过去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袁承志其实也不认得海陆年,他对自己爹是什么样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两个人的第一次碰面,是以海陆年的赏识结束的。 他与这个新来的翰林院编修相聊甚欢,又觉得此人让他看着很有好感,得知他师承刑部侍郎邵大人门下,海陆年对这少年的赞赏又升了不少。 邵子钰是后来才得知袁承志和海陆年已经在翰林院遇见过了,这心情着实有些微妙,父子俩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若等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光景…… 殿试结束之后,五月中宫中举办了小小的宴会,受邀的都是官员,女眷受邀而去的不多,林清苒还是接到了贵太妃的旨意带着二郎和宁姐儿进宫,走的还是偏门,并不从正门入内。 如今的皇宫热闹了一些,去年皇上开始有了侍寝的宫女,被临幸的宫女自然不能再称作是宫女,封了美人,五个人住一个宫,安排在了两个宫中。 有后宫的地方很快就会有斗争,饶是现在她们都不能生孩子,这份位目前也没机会升,也都暗地里较着劲,等着皇上大婚之后自己能封稍微高一些。 林清苒带着孩子远远的绕开这两宫去的怡和宫,到了怡和宫里,贵太妃早早等着了,看到她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也不顾这身份,把宁姐儿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脸,心疼道,「哎哟,是不是你娘饿着你了,怎么看着又瘦了。」 「太妃娘娘才瘦了,要多吃点,宁儿胖了。」宁姐儿小手捧了捧贵太妃的脸,闺女就是贴心小棉袄,一句话哄的贵太妃高兴,抱着她坐下来,她如今在宫中的身份,一来不插手宫务,二来两个养在她这里的孩子无需她操心,她也就这点指望了。 「前些日子生了场小病,这才瘦了。」林清苒解释道。 「让子钰去外头寻一些好药方子来给这孩子强强身子。」贵太妃叹了一声,姑娘家的身子虚弱,饶是千金之躯,怎么看都缺了些。 虽说自家人不嫌弃,宝贝的很,可将来长大了,说亲了,头疼的事儿才来。 「寻了,如今还小,吃补了也不好。」林清苒让司画送上来些药膳的方子,笑道,「这方子上的药膳是药膳坊里卖的最好的,宫里的东西比外头的好,我把这方子给您,您让御膳房里给您做着,补补身子。」 「一样,活一天算一天。」贵太妃看的开,伺候先帝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她都看淡了,对张家人都没这么牵挂,对邵子钰这一家子,是源于当年和邵子钰娘的关系和对邵子钰的心疼,再者这几个孩子是真的乖巧,每次过来都能逗的她很开心。 「您可别这么说,您上回还说要看着宁儿寻着好人家,您眼光好,到时候可不得替她多看着些。」林清苒安慰她。 「庙里那些个,不知道疯了几个。」贵太妃轻描淡写了这么一句,随即笑了,「萧家那小子不喊着要让宁儿给他儿子做媳妇么。」 萧鸿煊那点心思,就是宫里头都传遍了,他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遮掩,昭告天下似的要人家都知道邵家的宝贝闺女已经让他儿子定了,谁也不许染指。 连着贵太妃都提起来了,林清苒着实有些头疼,「还早呢。」她也不能说北王府不好。 「也是。」贵太妃点点头,也不说破。 林清苒在怡和宫留了一会儿,萧媛薰过来请安了,十四五的岁数,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身份也不低,还是小郡主,可就是不尴不尬,她的爹派人刺杀过当今皇上的父亲,是犯了大罪,她又被养在了贵太妃的名下,贵太妃身后还有个张家,娶了她多少能有张家的扶照。 嫁低了委屈她身份,嫁高也难,萧媛熏的亲事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挂在那儿。 当初养这两个孩子的时候贵太妃不太在意他们,日子久了自然也养出了一些情分来,也不想把这孩子嫁的低了。 等萧媛薰走了,贵太妃和林清苒提起了几家,都挺中肯,贵太妃摸了摸宁儿的头,「哀家也问了那孩子,别人急着,她一点都不急,世家再好,里头事儿多也乱,闲言碎语的,不如简简单单的好。」 第54章 「确实是简单些的好。」林清苒赞同的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见的还不够多么,找一户简单的,没这么多烦心事,嫁过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正说着,宫女进来禀报说秀和大长公主过来请安了,贵太妃一笑,「今天哀家这怡和宫可热闹,请她进来吧。」 秀和走进来,飞快的朝着林清苒这边瞥了一眼,继而规规矩矩的给贵太妃请了安,看坐在贵太妃身旁的宁姐儿,亲热的到了宁姐儿身边,「这就是邵敬涵的妹妹吧。」 贵太妃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到底是来和哀家请安的,还是来看人的。」 「当然是和您来请安了。」秀和笑嘻嘻的挽住贵太妃的手臂,「那我不是正好看到邵夫人在这里么。」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如今宫中上下,嘴巴最利索的就是她了。 秀和还要求宁姐儿喊她一声姐姐,听宁姐儿软糯的喊,秀和抱着她亲了亲脸颊,半点公主架子都没有。 「下次姐姐去找你玩好不好。」秀和笑看着宁姐儿,小丫头也喜欢和漂亮的姐姐相处,回头看了一眼娘亲,转头甜笑着点头,「嗯。」 「那我们拉钩钩。」秀和伸出小指,宁姐儿也伸手出来,还真是约上了…… 林清苒以为秀和大长公主和宁姐儿说的话就是喜欢孩子,哄哄孩子的,没想到三天后的休沐日,秀和真的来邵府了。 司画来报的时候林清苒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之前也没接到消息说公主要过来,突然人就这么到了,一点准备都没有,随即吩咐,「去准备些瓜果拿到花园里去,沏一壶花茶,李妈妈,去通知一下厨房里的人,中午的要另行准备了。」 说罢林清苒去前厅迎人。 秀和在前厅等着,侍卫没有跟进来,身后随着四个宫女,为了不引人瞩目,都是装扮成了寻常人家的丫鬟。 秀和一看林清苒过来了,微笑看着她,「邵夫人,叨唠了。」 「也没接到宫中的传话,怠慢了公主可别见怪。」林清苒邀请她去花园里,秀和不太在意的摇摇头,「本来就没有通知邵夫人,是临时起的意,何来怠慢之说。」 到了花园里,秀和看着林清苒,「轻装出宫的,邵夫人也别忙了,就当我前来做客。」林清苒点点头,让人去把宁姐儿带来,花园的亭子里已经准备好了瓜果。 过了一会儿二郎牵着宁姐儿过来的,秀和是个性子直爽的,喜欢宁姐儿,这次过来特别给她带了很多礼物,也挑的精细,都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没一会儿就哄的宁姐儿和她亲热上了。 林清苒见公主相处的随意,把该到的礼数尽到,留他们在花园里,亲自去了一趟厨房…… 快到中午,秀和也没说要求,林清苒就让厨房把小宴准备起来了,跟着邵子钰出去的邵敬涵也回来了,到花园里,看到大长公主在略有诧异。 恭敬的行了礼,秀和目光落在邵敬涵身上,笑的很灿烂,怀里的宁姐儿也和哥哥打招呼,「哥哥来这儿坐。」 十岁的年纪对上秀和公主十二岁的年纪,是该有避嫌了,邵敬涵没有坐下,而是对秀和温和道,「公主慢坐。」说完要转身离开,秀和也不生气,慢悠悠的喊了声,「站住。」 她拿起桌子上的牙签子给宁姐儿挑了一块果子,「本公主今日前来,那便是客,你不坐下来陪着客人反而要走,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 秀和抬头看着邵敬涵,眉宇上扬,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爹还没回来,娘在忙,他来招待客人也是应当,邵敬涵想了片刻点点头,「是在下失礼了。」 秀和眼底闪过一抹得逞,如果此时林清苒在场,就能揣测出秀和大长公主忽然前来邵府到底是为了看谁。 邵敬涵坐下来,一旁侍奉的丫鬟倒了茶,秀和一向是话多的,没什么好聊,那就聊聊邵敬涵在书院里的事。 书院子每年开春和入秋都有各样的比赛,骑射,蹴鞠,五月底刚好是要举办狩猎赛,邵敬涵也要参加。 每年这样的比赛书院和宫中的学院都是合在一起,秀和已经不去学院里了,但也不影响她参加狩猎赛。 「听景鹤说今年你与他约好了一组。」秀和看着邵敬涵,脸上的笑意融在眼底,十分的好看。 邵敬涵点点头,秀和脸上的笑意更甚,「那真是巧了,今年我也去,刚好和你们一起。」 临近正午,林清苒过来带着秀和去宴客的小厅,秀和见邵敬涵和邵敬博要出去,把宁姐儿抱起来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笑看着林清苒,「邵夫人,都说了无需拘谨,就当是家常便饭,我亦是喜欢宁儿过来看看,你们如此倒显得我不好相处了。」 在秀和眼里,邵家的几个孩子年纪都还小,不至于要分桌吃饭,一共就这么几个,林清苒看了一眼儿子,「公主,我和宁儿陪着公主就可,大郎二郎在这里不合规矩。」 第55章 「有什么不合适的。」秀和抬头看着林清苒,「就是一顿家常便饭,邵夫人其实不必这么正式,再者我们人也不多,如今朝中提倡着节俭,分桌了浪费。」 规矩就是规矩,但遇上这么不拘小节的大长公主,林清苒再多强调,反倒显得她扫兴。 于是林清苒让大郎和二郎坐在对面,自己在秀和旁边坐下,秀和笑着点点头,这才对嘛,拿起筷子夹了一下面前的鱼,博哥儿他们才动筷子。 「邵夫人,我听说你们去过桑江的桑湖。」放下筷子,接过身后宫女递给她的帕子擦了下嘴角,秀和笑着问林清苒。 「是啊,都已经四五年了。」 「你们的宅子烧了,没有重建么。」秀和知道的还挺多,语气里略有些羡慕,「我出宫一回都难,更别说去那儿了。」比起宅中闺秀,宫中的更没有自由。 「公主想去也不难。」秀和接上了她的话,「只不过阵仗大了些是吧。」 林清苒笑而不语,秀和摸了摸宁姐儿的小手,「这么大阵仗,去了可没意思。」她宁可就几个人跟着,自在一些,否则一到那就有官员迎接,这哪里是游玩,就是巡视。 一顿饭下来,博哥儿和涵哥儿基本没说话,不拘谨的大概就只有秀和与宁姐儿了。 吃过了午饭送了秀和到门口,邵敬涵去主屋和林清苒请安之后就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林清苒的桌子上还放着秀和送来的礼,大郎二郎的都有。 「这秀和大长公主,看似刁蛮,实则心细的很啊。」当年桑江的寨子被烧时候秀和公主也才七八岁,今天这忽然到访,对她们来说是挺突然的,怕是秀和大长公主那边是三天前在宫中时候就想好了的,邵家就这么几个人,以她公主的身份其实什么都不送林清苒还得给她兜着准备回礼,但她从邵子钰到宁姐儿,都准备了,说起话来笑眯眯的,让人难以拒绝。 林清苒让司画把东西送去大郎二郎的院子里,她就是不明白,公主从宫中出来要来邵家做客,宫中按理都会提前知会一声,不应该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难道公主是偷偷溜出宫的。 林清苒疑惑,宫中自然不会不知会了,只不过这知会并不是传达到邵家,而是传达去了成王府,成王两天前收到了秀和大长公主的来信,左等右等,到了下午才等到人。 秀和打着去成王府的名义,一早出宫先去了邵府,吃过了饭才幽幽着去了成王府,恰逢德太妃去庙里吃月斋不在府中,秀和走进成王府,看到迎出来的成王,先发制人笑嘻嘻埋怨他,「五哥,你这府邸实在是太难寻了,我都不认得路了。」 「你怎么不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第一次来我这里啊,说吧,到底去哪里了。」成王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她不认得,车夫难道也不认得。 「我就在城里随便逛了逛。」秀和顾左右而言他,看到远远走过来的成王妃,快步过去挽住她撒娇道,「五嫂,我饿了。」 「不是在城里逛了,你舍得不吃东西?」成王妃揶揄她,秀和点点头,见成王走过来了,「我等五嫂做好吃的给我。」 「得,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你五嫂怀着身孕,你就别折腾了。」成王一拍她的额头,「你不老实说去了哪儿,到时候你母妃问起来了,我可不替你瞒了。」 「五哥!」秀和一跺脚,瞪着他,半响泄了气,冲着他招招手,成王低下头来,秀和凑着他耳朵低声说了起来…… 五月底,洛都城的城郊举行狩猎比赛,几个书院分了年纪层,邵敬涵所在的书院分组之后,和宫中学院一起,分拨了几个人。 当初商量好的,邵敬涵和萧景鹤一组,两个人年纪相当,初识还是在贵太妃的怡和宫中,如今的关系十分的不错。 牵来了马,邵敬涵和他聊着天,不远处秀和穿着深蓝的骑马装过来了。 身后跟着牵马的侍卫,秀和走到他们两个面前,「怎么样,不算是会给你们拖后腿吧。」 就差了两岁的年纪,辈分可差不少,萧景鹤恭敬的喊了姑姑,秀和摆摆手,「是来狩猎的又不是来行礼的,免了。」 「还请公主跟在我和景鹤身后。」邵敬涵看了一眼那品相很不错的马,摸了摸自己身侧的这一匹。 其实秀和的安危无需他们担心,还有侍卫会随同,只不过一起去了,总不能说不照应。 邵敬涵这一组五个人,算上秀和大长公主就是六个了,领了各组的牌子之后,众人出发了。 四五月的猎物也不好打,冬眠结束,刚出来觅食几个月,身姿正矫捷的很。 他们的运气不错,入了林子一会儿就猎到了些小的,每一组里都有年长些的一两个带着,邵景涵这一组也是如此。 到了小河边上,大家下马稍作休息,秀和指着正在河边喝水的一匹鹿对他们轻声说道,「你们看。」 第56章 同组年长些的傅康看过去,撇见鹿身下鼓起来的,「公主,这是怀了身孕的鹿。」 傅康意在提醒,知道猎物是有身孕的,他们一般都不会猎杀,虽说狩猎本就不是一件好生之事,但也是有所区别。 「看这是多久的身孕了。」秀和这下看明白了,大腹便便的原来是有身孕了,难怪长的比别的鹿来的壮硕很多。 「四月到六月一般是梅花鹿的生产期。」身后的侍卫回答了秀和的问题。 「我听说这样的小鹿肉才好吃呢。」秀和一听来了兴致,看邵敬涵和萧景鹤,「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姑姑,这鹿可快生了,还是放过它吧,咱们可以猎别的。」萧景鹤没出来狩猎过几次,但也知道里头的规矩,知道的前提下不杀有身孕的猎物,一是不忍,二是为了今后这些东西的繁衍。 「你是不是出来狩猎的,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猎杀有身孕的和没身孕的,对你来说区别大么。」秀和示意侍卫动手。 河边的鹿灵敏的很,也许是他们刚刚说的话惊动了它,侍卫动手的时候,它逃开了,箭只射在了它的后腿上。 侍卫乘胜追利又射了一箭,这一箭准的,直接射在了后腿的关节上,鹿摔跤倒地,跪在了那里。 秀和跑过去,看了一眼鹿膝盖上的伤口,要侍卫绑好了放上马,抓活的。 邵敬涵微皱了下眉头,对傅康说道,「傅大哥,人多容易惊扰到猎物,我们还是分头行事吧,出去了也能集合。」 「我和你一块去吧。」萧景鹤赶紧说道。 「你和大长公主一起。」邵敬涵直接拒绝了他,背着弓箭牵着马,趁着那边在绑鹿,直接转身离开了。 等秀和把这胜利的果实处置好回来,乍一看邵敬涵不见了,问萧景鹤,「人呢。」 「敬涵说人多容易打草惊蛇,分头行事,他和另外一个同伴过去了,姑姑,你与我和傅大哥一起。」说完半句的时候秀和的脸色就不大对了,后半句萧景鹤就是硬着头皮说下去的。 秀和也很清楚这是什么场合,很快恢复了神色,笑着问他们,「那好吧,我们往哪里走。」 下午的时候狩猎结束,邵敬涵他们收获不错,除了上缴的之外,其余余下的猎物都可以带回去,几个人分一分,这边明路已经替少爷把东西搬上马车了。 邵敬涵打到的并不多,拿的也不多,家里妹妹不能吃这些,弟弟也不能多吃,爹和娘加起来也吃不了多少,不如分给需要的。 到了邵家之后,进门没多久,门口那就有人来报,说是秀和公主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几个人抬着东西到了前院,邵敬涵换了衣服出来一看,脸色微变,四肢绑在棍子上的正是今日秀和大长公主的侍卫猎到的鹿。 之前看到的时候还只是受了腿伤,如今这鹿已经奄奄一息,濒临死亡了。 邵敬涵赶紧让他们给鹿松绑,随同鹿送过来的,还有秀和公主的口讯,腹中的小鹿是大补,他今日所得少,这鹿就送给他了。 邵敬涵听罢让明路去请兽医过来,当时他下手都不忍,怎么可能会吃它。 林清苒得知此事,让邵敬涵把这鹿养在空出来的屋子里,铺上些稻草,放上些草和水供这鹿自己吃。 邵敬涵站在门口看痛苦躺在稻草堆上的鹿实在是不忍心,「娘,兽医说它这样也活不长了,不知道能不能生下小鹿。」 「不要想这些。」林清苒拍拍他的肩膀,「在狩猎场上遇到了,今天没有人动手,明天也会有人动手,但现在它遇到你,就是它的运气,能不能安安稳稳生下小鹿,我们尽力了,其余的,你就不必往心里去。」 儿子仁慈善良,这是好事,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会慢慢成熟,太决断太理智了,缺少人情味…… 受了惊又受了伤,奄奄一息的鹿在几天之后就早产了,还是在兽医的帮助下生下的小鹿,之后这母鹿就去世了。 邵家没法养,也养不活它,林清苒把这小鹿送去了兽医所里,邵敬涵下了学都会去看它,还和书院里的同学约好了,到时候等小鹿长大一些就带它去放生。 在这期间,秀和大长公主没再出现过…… 转眼七月,两个月过去,狩猎之后的这个小插曲很快跟着过去了,宫中发生了一件事。 本来是传不出来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消息走漏了出来,事情没过去多少天,洛都城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只不过没人敢在明面上说。 林清苒知道这件事的详委还是经由邵子钰之口,之前听说的也片面。 宫中的案子会转移到刑部这边,肯定是牵扯到了要调查的,甚至涉及命案,只不过这一桩有点特别,又是命案,又难以下手。 皇上如今年有十五,身边伺候的人有八个,实际临幸过的美人有六个,去年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看似都是相安无事的。 第57章 就在上个月,这六个美人中有人有身孕了。 皇上身边选着伺候这些人年纪都还要比皇上长几岁,这些宫女扶做美人之后,在皇上大婚之前都是不被允许有身孕,宫中对此也是严加看管,吃药和服侍的时间都是严谨记录,不容有错,倘若有身孕了怎么办,自然是连同美人都处置掉。 本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不需要刑部来插手,就在几天前,这个死守秘密隐瞒自己有身孕一个多月的美人,被住在一个宫中的另外一个美人给告发了,说她有了身孕。 于是这怀有身孕的情急之下把告发她的美人给杀了。 就算是如此,也不一定需要刑部插手,之后的情况变成了皇上介入,皇上不同意这个美人打掉孩子,孩子要生下来,生下孩子之后,杀了人的这个美人再处死。 关于杀人的案子是直接扔到了刑部这边,邵子钰告诉林清苒的时候,这美人还关在牢里,不过有皇上的命令,吃好喝好,至少在生下孩子之前是不需要担心安危了。 「皇上就没想过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皇子出生做长子,今后皇后娘娘生下嫡子又会是什么心情。」皇家最重血统,一个宫女生下的孩子,这宫女如今还是个杀人犯,对今后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这并不是一个性命的问题,就算是今后皇上大婚之后哪个妃子先有身孕了,也和这个相差太多,在寻常的人家中,娶亲前有通房的,绝对不能有身孕,都是服用避子药,甚至在嫡妻生下儿子前妾室都不能有孕,都是一样的道理,怎么摆到皇上面前就糊涂了。 「皇上应该是一直记得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小郡爷被毒死的事。」 「这都登基五年了,没道理还有这样的想法。」为君者要顾全大局,这今后会成为一个诟病,一句不想杀自己的孩子就要所有人都顺他的意,还是在他羽翼没有丰满的现在,肯定是不可能。 「听说是有人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邵子钰顿了顿,「皇上这些年来都是岳父和几位太傅教导,这些基本的东西北王爷和张忠候他们都会教导,皇上是个聪明人,也不会不懂这些。」 「你是说,皇上想借此暗地里和北王爷他们较劲?」 「也不是没有这可能。」邵子钰不过也是猜测罢了,一个登基五年来什么都学的不错做的不错的皇上,又不是个蠢的,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要说在皇上跟前说爹他们坏话的,那可真不在少数。」林清苒点点头,人红是非多,有些人不是担心北王爷他们三个功高盖主,纯粹的就是不爽凭什么他们能做辅佐大臣,背地里使绊子不了,有那本事的,就在皇上面前多撺弄撺弄,皇上登基五年了,自然是越来越不想听别人的意思想要自己做主…… 邵子钰和林清苒能料到的,许多人都料到了,辅佐大臣光鲜亮丽,羡煞别人,但等到皇上当权几年之后,各种各样的问题就会随之而来,如今这一件,不过只是个开头而已。 这个美人被关在刑部半个月后,明面上什么都瞧不出来,暗地里,皇上已经和北王爷他们较劲上好两回了。 七月底八月初的天正是热,刑部的大牢里就算东西再齐全,对于一个怀有身孕的人来说,都不会过的舒服。 本来这案子早就该判了,一杯毒酒就解决了的事情,皇上的旨意是直接到了刑部,要好生养着,还派了人前来照顾。 皇上是真的重视这个孩子么,不过也是个筹码罢了,真的重视会让他继续留在大牢里么,好歹是带出来关在宫中养着,生下的孩子才会健健康康。这不过是皇上和三位辅佐大臣,几位重臣之间的博弈。 北王爷他们妥协了,皇上就赢了,他是皇上,君威在此,说一不二,你们就算是辅佐大臣,那也是得听他的,他说什么才是什么,而是他们来教他应该怎么做。 如此僵持了一个月,八月中的一天,张忠候下午进宫,天黑了才出宫,第二天直接生病抱恙不上朝。 知情的人传出来说,张忠候出宫的时候那脸色铁青的,这些天也不止张忠候这样进宫,为的不就是刑部那儿关着的杀人犯美人,张忠候一把年纪了,这啊,肯定是让皇上给气的。 有听说自然有传话,一张嘴一个说法,百张嘴就有百种说法了,皇上想留一个美人肚子里的孩子,那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出生了杀了这美人不就得了,怎么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也有人说,这传统不可废,尤其是皇家的,这皇家的明目张胆都这么来了,之后百官乃至百姓家中岂不是也乱套了,这示范作用总是要做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当然有喜欢评论这些政事的人说道,换做是他们,这肯定是先妥协一下,哄的皇上舒坦了,这孩子最终能不能生还不一定呢,生了都能让他活不下去,何必在这种节骨眼上非杠上,皇上年轻气盛,退一步做打算才是上上策。 第58章 可这退一步,以后可是退一万步。 张忠候气病了,北王爷这个做坏人脸的也没效,只能由这几年来不明着给皇上出主意只负责教导的林文锡来劝说。 辅佐大臣不好当,做皇上的师傅更不好当,林文锡这些年来也是小心翼翼,能不是他在皇上面前提议的就不是他来说。 但如今这情形,再这么下去,难道真要僵持到天牢里孩子生下来,闹笑话不成…… 这天下午林文锡和皇上说完了沪北的事,也没等林文锡斟酌着开口,皇上先开了这个口,「林大人,依你看,这美人腹中的孩子,究竟该不该留。」 「皇上,这孩子留不得。」林文锡很直截了当了摆明了自己的立场,萧景毅的脸色一变,呵笑了声,「连老师都是这么觉得,朕的孩子留不得。」 「皇上,若是这孩子在国丧时怀,那也是留不得,一样的道理,皇上尚未大婚,宫中规矩如此,美人还避开此故意怀上龙裔,这孩子留不得。」 「朕还以为老师会有别的说法,没想到都是一样,怎么,朕连这样的决定都做不了主。」 林文锡听出来了皇上的意思,反问道,「皇上,若是皇家的子嗣流落在外,可否?」 「自然不可,要让其认祖归宗。」 「美人若是生下这个孩子,是否也要认祖归宗,昭告天下皇上有了子嗣。」 萧景毅一顿,语气里一抹强硬,「生下来了自是要认祖归宗。」 「皇上,祖宗家法,可不认这样出生的皇子。」林文锡淡淡的提醒他,「皇上尚未大婚,这些宫女侍寝封的美人,如今是不能怀上龙裔。」 「老师,您不是常常教导朕要有改法之心,要推陈出新,换了一代,老的规矩也就旧了,旧了的东西就得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朕是皇上,难道连这点做主的权利都没了,那可是朕的孩子。」萧景毅站起来,五年的时间,在林文锡北王爷几个倾力教导之下,皇上很优秀,也很聪明,有了主张,已经渐渐开始对林文锡他们几个的劝诫有了逆反的意思。 「皇上,法乃立国之本,您的每一个决策都势必影响深远,规矩旧了是需要改,但祖宗家法不应一概而论。」不能由着性子来,洛都城上下这么多人看着,今天皇上可以这样姑息掉,明日就会有人家,还没成亲就出生了庶子庶女,岂不乱套。 「怎么不能一概而论,祖宗家法有不对的,自然也是要改。」他们说的就是祖宗家法,就是要遵守的,他说的就是不对的了么,他才是皇上,怎么轮得到他们来给他做决定。 林文锡心中一叹,这么说下去,没有意义。 他要说规矩,皇上反驳这规矩,大婚之前有子女怎么了,他们根本没那资格能力和皇后所出的孩子争上下,既然够不成威胁,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没有什么好担心,为什么还要杀孩子,尤美人有罪,罪不及子女。 林文锡决定开口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北王爷和张忠侯都劝不住,加了他还是没有大作用。 他不能用歪思想去和皇上说,如果想留这个孩子可以暗地里生下来,明面上要做好表率,他是奉命教导皇上成为明君。 林文锡没再继续往下劝说,多说无益,反倒是让皇上觉得厌烦,如今朝堂里多的是想撬这墙角的,林文锡怎么都得衡量着来。 出宫之后林文锡直接回了林家,并没有去别处。 第三天去了张忠府看望还在抱恙中的张忠候,他们几个也清楚皇上多少是受了某些人的影响,明年这选秀就开始了,皇上大婚,重头戏就是立后,之后还有封妃,如今皇上年轻,什么都还没定数,当初先帝那里没有博对的,如今不就又是开场押注的好机会。 林文锡从张忠府回来之后,又过去了几天,上朝,授课,林文锡没再提起这件事,看似像是他们妥协在了皇上的决定之下。 临近八月末,刑部这边忽然急匆匆的召见了数名太医,安静的天牢里乱了这么一个多时辰,宫中接到了消息,尤美人怀胎不稳,小产了。 这就是像是两个人对弈,谁都想把棋子拨到自己这边来,眼看着一方是要赢,忽然间棋子不见了,消失了,这对弈的意义一下也就跟着消失不见了。皇上得知此事盛怒,连派太医前去刑部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产了。 看过的太医给他的回答均是,美人尚在三月内,怀胎不稳也是有的,天牢里环境恶劣,就算是吃住都好,也住的不舒服,孩子保不住这就小产了。萧景毅其实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要的,是尤美人的死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例如下毒,例如喝了堕胎药,例如受了惊吓,例如有人故意想让尤美人没了这孩子。 但诸名太医看诊后的回复,皆是自然小产,没有药物所致,天牢里照看的人又是皇上亲自指派过去的,确保不会受惊吓,这中午吃过饭还好好的还睡了午觉孩子就没了,皇上不信。 第59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没有诊断出第二种结果来,两天之后,尤美人的身子渐渐康复,一群太医跪在殿前战战兢兢,他们是真查不出什么东西,一个人能编造瞎捏,一群人总不能跟着编造吧。 放在皇上面前的不仅仅是尤美人小产的事情,还有她小产之后怎么处置的问题,当初她是因为怀有身孕,如今孩子没了,这条条罪名压下来足够她死好几回的了,皇上更是无从泄愤,当即下令处决尤美人,不赐药,赐了白绫由人去绞杀。 尤美人被处决半个时辰之后皇上又下了旨意,要求仵作验尸,当初把脉看不出什么,如今人死了就直接验尸细查。 说到底皇上就是不相信尤美人小产的事情只是意外,这件事放到了刑部之后,就交到了左右侍郎的手中,由他们主持去查。 仵作验尸,势必要解剖尸体,两天后详尽的解剖公文由刑部尚书交到了皇上面前,就是尤美人的牙缝里有些什么都查的清清楚楚,小产是意外,没有被害。 孩子小产了,尤美人死了,这一场皇上坚持的闹剧却了这中心轴,也该结束了。 承乾宫中,邵长丰等几位大人,还不忘记宽慰皇上,孩子没了以后再会有的,也是那孩子没福气。 「皇上,这刑部都已经查了,天牢里没出什么意外,按理说都是您派去的人,总不能被人收买了吧。」邵大老爷邵长丰那恭敬的,口气里一抹肯定,却又沾着些怀疑,一句话里头还能揣摩出几种意思来。 「邵爱卿此话又是何意思。」萧景毅微眯着眼看他,邵长丰恭敬道,「臣以为,尤美人死的还有些蹊跷。」 这话不是正合了皇上的心意,他千方百计又找人查,又要仵作验尸,不就是为了证明小产非自然。 「哦?哪里蹊跷。」 「太医之前去诊,尤美人的身子还一直是好好的,一觉睡过就小产了,着实蹊跷,不过臣无凭无据,也不能乱说。」如今连尤美人都已经处决了,刑部也验尸了,哪里还有证据。 「邵爱卿,朕派你私查此事。」萧景毅看着邵长丰身后的两个官,「你们协助邵爱卿,势必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是,微臣遵旨。」邵长丰跪了下来,磕头接下了口谕…… 尤美人的事情在皇上和林文锡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些细微的裂痕,尽管这件事证据上和北王爷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邵子钰很快也知道了暗地里大伯在查岳父和张忠候,皇上有怀疑是应该的,尤美人这小产却是蹊跷,只不过现在才来找证据,真的是晚了。 邵子钰回了家,夫妻俩说起来,林清苒听罢,「其实如果我是皇上,我也不安心呐。」这几个辅佐大臣加上几个老臣联手,都能把这事儿弄的天衣无缝,让前去的太医个个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皇帝的能安心了,没一个自己人。 「当年政变,先帝也是想伤亡最少,如今朝中,老臣确实多了。」先帝驾崩后因为事先的安排,三皇子四皇子谋反,被清除的官员有一批,但朝中大动作是没有,五年前,新帝登基,朝中这样的形式是最好稳定下来的,不乱。 但是五年过去,这些老臣被皇上吸收的并不多,大部分还是向三个当时任重道远的辅佐大臣,北王爷是先帝的弟弟,张忠候可是三朝元老,殿阁大学士林大人又是朝中一批官员的楷模,这样的形式之下,肯定是不被越渐年长的皇上所容忍,他要的这些大臣是向着他而不是向着别人,即便是这别人也都是为了他。 「先帝的法子是不想生灵涂炭,皇上想要在羽翼丰满的时候收权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用错了法子。」林清苒末了又添一句,「他如果不是皇上,他这个年纪的反应和叛逆,都不足为奇,可他是皇上。」一个身负国家重任的,有些时候没办法用一般人的评判标准去看他,尽管这样很不公平,可他是皇上。 邵子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伯他们查不出什么来的,尤美人小产的那天天牢里的东西就清理干净了,皇上这么做本就不对,只是为了不想起正面的冲突岳父他们才出此下策。」 「类似的事情只会发生一次么。」林清苒叹了一声,「我宁愿爹没有担当的这么重,手里握着的东西多了,皇上不放心他,别人还妒忌他,爹还担心自己教的不够多,辜负先帝的嘱托,殊不知早就已经为人所不忍。」已经在殿阁大学士这个位子上,劳心劳力的教导了五年,她是眼看着这五年爹老了很多,皇上感恩还好,不感恩呢,如尤美人的事情觉得爹和北王爷他们就是在抓着权利不放,功高盖主,那才憋屈。 「天下也不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的,先帝当年都得掂量朝中大臣的意思,岳父他们有他们的主张。」邵子钰把她拉过来,林清苒转过身看他,「你说是大伯在查这件事。」 邵子钰点点头,「是啊,应当是奉旨查的。」 第60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看来大伯如今可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了。」林清苒笑了,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棵好乘凉的大树…… 邵长丰自然是查不到什么,五六天过去也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有趣的是,分家之后就没来过林清苒这边的大伯母金氏,在几天之后还来了一趟邵府。 林清苒真是的许久不见大伯母,两家人住的远,也没有走动的必要,反正明面上闹的已经不好看了,她又何必再做好脸。 只不过金氏这一趟过来,旁敲侧击的问的是养在贵太妃身边的郡主萧媛薰。 林清苒也奇怪,大伯母这又是哪里来的消息,媛薰郡主到了待嫁年纪,贵太妃头疼她的婚事,也还没选上中意的人家,大伯母这就前来凑热闹了。 「想来想去还是由你这儿说比较好。」宫中如今想见贵太妃比见太皇太后要难多了,贵太妃基本不宣人进宫,宫外的拜访,她事先不知的一概不见,所以除非是林清苒这样常常被贵太妃召见的,又或者是皇家中人才有多的机会见到贵太妃。 金氏想来想去,自然是林清苒这边的好下手。 「大伯母,我想您是想岔了,媛薰郡主的婚事,哪轮得到我们说话,贵太妃娘娘自然有她的道理,您来我这儿说,可来错地儿了。」林清苒直接拒绝了大伯母,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这哪里是轮得到轮不到的,贵太妃召见你进宫去,你就是提上一提,也不算是插话,更说不上做主。」金氏如意算盘自然是打的好,养在贵太妃身旁的媛薰郡主,如今身价也不一般,再者,有这郡主的身份,将来因为贵太妃,张家还不福照一些。 有些人打的主意,心思也昭然,养在贵太妃身边的媛薰郡主,除了这身份,最惹眼的大概就是当年二皇子和二皇妃给两个孩子留下的东西。 林清苒笑了,「大伯母,那您要我提的,可是哪一家。」 「是金家的嫡次子,今年刚好十七,今年可刚刚中的进士,可是个出息的孩子了。」金氏夸起这娘家人来,那可不留半点,林清苒笑而不语,金家的嫡次子,但凡扯上这金家,那就没戏,那一窝子的脏,和当年的邵家也不相上下,亏的大伯母真能开的了这个口,倒不如说想娶一个财神娘娘回去散财。 等着金氏夸完了,林清苒这才开口,「大伯母,这事儿我是没办法帮您了,再说了,您要给金家的说媛薰郡主,那大伯父在皇上面前多为难啊,如今大伯父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您可不能尽给大伯父添麻烦啊。」 「那都是大人的事儿了。」金氏摆摆手,「你大伯父本来想去求皇上的,不过这也越不过贵太妃去,不好赐婚。」 林清苒眉宇一挑,呵,还能在皇上跟前说了,「既然大伯父和皇上说起过,那就请皇上出面和贵太妃说就行了,大伯母,我也帮不了你。」 林清苒起身,直接送了金氏出去。 之后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司画跑过来,说是二少爷陪着小小姐写字,把杯子碰倒了,桌子上的书都给浸湿了。 林清苒过去一看,这哪里是碰倒一杯水,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弄的,把书桌边的一个小瓷盆子的水给碰翻了,水撒了一桌,林清苒放在桌子上的书浸湿了大半,还混着打翻的墨水,糊在了一块。 林清苒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儿子和女儿,来不及说他们,赶紧让人把桌子收拾起来,浸湿的书拿到外头晾着,沾了墨水的,字和墨水都混在一块了。 这些书她还是刚从书架上拿下来,来不及看的,司棋一本一本小心的拿下来,递给丫鬟拿出去,林清苒看过去,有好几本都浸透了。 宁姐儿走到她面前,从背后拿出一张捏皱了的纸,拉住林清苒的袖子求道,「娘,我知道错了。」 兄妹俩好好的写着字,宁姐儿问了,博哥儿说了几个说不出来,就拿起一旁的书翻开来看,宁姐儿认字半年,也认得几个,宁姐儿就想自己去拿桌子上的书,没拿稳,直接把一旁的瓷盘子给打翻了,七手八脚的想要解救一下,手快直接把纸从书上撕下来,又把墨给打翻了。 林清苒接过她捏的皱巴巴的纸,打开来,这里面是祖母的笔记。 「娘。」宁姐儿喊了她一声,林清苒摸摸她的头,「好了,衣服上都沾了墨,快去把衣服换了,博儿你也是,去把衣服换了。」 这是闯了祸了,博哥儿牵着妹妹出去,林清苒拿着这纸走到窗台上,宁姐儿撕掉一页的这一本,下半本都浸湿了。 林清苒把这一页在书上比对了一下,真要交给丫鬟放到一旁去,视线落在了被撕掉这一页的下面,那儿写着一行字,近日身子倍感乏力,把会功茶送去医馆,里面的聚气的药材变成了……不知为何,中间几个字被水浸湿,模糊的看不清楚。 林清苒小心往后翻了一页,说的还是祖母身子不适的情况,这应当是生下公公后身子骨不好的那几年写的信,蓝家出事的打击之下,祖母的身子骨一落千丈。 但这一笔带过的后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字呢。 林清苒又往下翻了几页,写身子骨乏力的都是在前面,后面提到的倒是不多,林清苒又翻回到这一页,拿起宁姐儿撕掉的那一页,中间倒是写着一句最近爱喝茶,尤其钟爱会功茶,加了几味药,喝着精气神不错,有养神聚气的功效。 林清苒让司棋重新研墨,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把这些话抄了下来,仔细看着,前面说喝茶有效果,后面说身子乏力把茶送去医馆验,养神聚气的药变成了什么才让祖母诧异。 「不能养神聚气了,身子倍感乏力,难道是散气?」林清苒自言自语,「不知为何就是没有料到茶的功效反了。」林清苒再度回去看了看这余下的几页,没有再多提,难道是她们看的还不够多,一定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完才行么。 【卷五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侯门锦绣》卷一作者:木子苏 02、《侯门锦绣》卷二作者:木子苏 03、《侯门锦绣》卷三作者:木子苏 04、《侯门锦绣》卷四作者:木子苏 05、《侯门锦绣》卷五作者:木子苏 06、《侯门锦绣》卷六作者:木子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