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君》 楔子 北方,瑞雪霏霏,丝毫没有止歇的迹象,为大地覆上一层白幕。 一队骠悍的铁骑兵,在视线不良的天气里,与敌方战队厮杀,兵刃交击与震天价响的尖锐嘶喊声,几乎贯穿众人的耳朵。 身着玄色战甲的北越国骑兵们,个个人高马大,训练精良,士气如虹地一路占领敌方的城池。 不消一日光景,便已兵临敌方的王城之下。 「陛下,咱们的骑兵已经冲破敌方层层防卫,再过不久,就能攻占王城。」副将躬身禀报。 前方传来撞击城门的声响,巨大的音量几乎盖过士兵们奋战的杀伐声。 「很好,进城之后,把敌方将领留给本王,本王要亲自拿下他。」被称为陛下的男人沉声交代,声音宏亮,炯炯有神的墨黑瞳眸闪过幽黯的微光。 身为北越国的君王,他赫连威烈一向习惯御驾亲征,在他过去数不清的战役之中,还没有过失败的纪录,由他带领的铁骑兵,一向是常胜军,让北越国的疆域不断往外扩展。 修长结实的长腿往马腹一夹,他策马向前奔驰,冷风从他刚毅冷峻的脸庞呼啸而过,长发随风飞散,狂野中带着一股不羁的霸气。 他手执长矛,单手执缰,高大的身形随着坐骑而上下起伏,几乎与马儿结为一体。马儿在他的操控之下风驰电掣地往前奔腾,骑兵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让主帅通过。 见到敌方将领,他以长矛与他交锋,出手又重又狠,招招都足以让对方致命。 「还不快束手就擒!」他大喝一声,长矛直指着对方的要害处,深知该攻击哪些部位,足以使人一招毙命。 敌方将领震慑于他勇猛的气势,不仅节节败退,连兵器都被打飞出去,落在一旁的雪地上,为求保命,连忙翻身下马,颤巍巍地趴跪在地上求饶。「饶命……陛下请饶命。」 他连头都不敢抬,不断地磕头,额头敲击着雪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赫连威烈翻身下马,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哼!战败了就只知道求饶吗?」他冷嗤一声,黑眸中夹带着鄙夷及不屑。 他麾下的士兵,每个人都被他训练成拥有视死如归的精神,即使落败,也会战死在沙场,绝不会轻易投降或出卖自己的战友。 「陛下,小的愿意大开城门,恭迎陛下进城,但求陛下饶小的一命。」他卑躬屈膝地请求,身子趴伏得更低,脸都快与雪地平贴了。 「很好,让你麾下的士兵全都弃械投降。」他收起长矛,欲跨上马背。 这座王城,他是要定了。 没想到,敌方一跃而起,拔出藏在靴子上的短匕,从他的背后刺去。 赫连威烈倏地转身,眸中闪过一抹厉芒,拔起腰间的长刀,手起刀落,才一眨眼的工夫,敌方将领就身首异处。 杀人对他来说,就像是捏死一只蝼蚁般简单容易。 这时,副将又前来禀报。「启禀陛下,我方铁骑兵已经攻下王城,城门已开,请陛下入城。」 赫连威烈嘴角微弯,闪动着灿亮光芒的黑眸熠熠生辉。「好极了,将敌方将领的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众骑兵随本王入城!」 他跃上马背,马儿扬蹄飞奔,他随手拔起插在地上一面代表北越国的黑色火龙旗帜,让旗帜随风飘扬。 众骑兵跟随在他的身后入城,口里高喊着:「陛下万岁!北越国万岁!陛下万岁!北越国万岁!」 赫连威烈仰天狂笑,笑声张扬又猖狂。 胜利的喜悦将他脸上的戾气消减了一些,他得意的笑声回荡在风中。 久久不散。 第一章 北越国京城埕都 无极殿内,飘扬着丝竹管乐声,数十名美女跳舞助兴,庆贺着由赫连威烈带领的北越国铁骑兵大获全胜。 舞娘们身形曼妙,舞姿优美,随着乐曲舞出精湛高超的舞技,微醺的赫连威烈衣领敞开,坐卧在软榻上,双眸微瞇,欣赏着眼前美女成群、赏心悦目的画面。 数名嫔妃围绕在他的身边,或斟酒或替他搧凉,表面上和气,私底下却在互相较劲争宠。 “大王,这是来自边疆的瓜果,滋味特别香甜,您尝尝看。”纤纤素手拿着一片滴着汁液的瓜果,往赫连威烈的嘴里送。 他一面品尝,邪肆的目光流连在姣好的脸庞上,末了,还顺势舔了下美人的手指。美人发出娇笑声,双颊染上酡红的色彩。 “甜,真甜。”他一语双关,逗得美人心花怒放。 另一头的美人不甘示弱,手里拿着酒杯,娇声向君王敬酒。“大王,这是来自江南的女儿红,味道香醇浓郁,保证您喝了之后赞不绝口。” 赫连威烈拉住美人的手,将酒杯里的液体喝得一滴不剩。 他豪迈地以手背抹了一下嘴。“好酒!不过,若是妳用另外一种方式让本王喝下,想必滋味更加香甜。” 他暧昧的话语,让美人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心情大好的他,左拥右抱,让美人坐在他盘起来的大腿上。 他时而嗅闻着美人的粉颈,时而在美人的芙颊上偷香,酒不醉人人自醉,美人的软腻娇语比烈酒更加醉人。 正要仰首再饮下一杯酒,贴身太监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从各国送来的美人此刻已经来到皇宫,正等着觐见陛下。”太监小心翼翼地禀报。 他微瞇起漆黑的双眸,声音听起来平板而没有温度。“带进来。” 太监领命,赶紧让侍卫将美人一一带进来。 美人们排成一列,低着头鱼贯走进来。每个美人都各有特色,并拥有沉鱼落雁之姿。 赫连威烈拿着酒杯,信步走到这群美人的面前。 “妳们全都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他的神情及脸色皆带着戏谑。 很明显的,这群美人怕他,不过无妨,反正他的恶名远播,这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倒想看看这群美人,能替他带来什么乐子。 “既然妳们是各国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那就让本王瞧瞧,妳们有什么过人之处。”他锐利的鹰眸一一扫过众美人的脸庞。 “寒水愿为陛下献舞。” 一道娇美柔弱的声音蓦地响起,引来赫连威烈的注意。他走到她的身旁,停下脚步,审视她低垂的小脸。 “妳,给我抬起头来。”他冷声道。 褚寒水费力地抬眸正视他,但因不适应北越国酷寒的天气,再加上水土不服,全身虚软无力。方才为了抢得先机,几乎用尽了仅剩的力气喊出那句话,此时只能再度垂下眼,草草地行礼。“寒水见过陛下。” 赫连威烈全身散发着一股天生的霸气,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不怒自威,眼神晶亮有神,仅只一瞥,她就认定,他必定是很难应付的男人。 那盯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掠夺性,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她强迫自己必须打起精神面对他。 赫连威烈盯视着褚寒水好一会儿,才撩袍转身,迈步往自己的座椅上走去。 “跳吧!”他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宫里的舞伎不少,鲜少有让他眼睛一亮的美人,他漫不经心地支手撑颊,想看她能变出什么花样来。没想到,当他抬眼时,目光马上被刚才那名大胆自荐的美人给吸引住,完全移不开视线。 她的舞姿虽然没有高超的技巧,但动作流畅优美,妖娆的身段及炫目的舞步,让她一举手一投足,皆带着万种风情。 他喜欢她自然不做作的舞姿,及优雅迷人的魅力。这名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会如此与众不同? 他召来太监,朝他低声吩咐。“将那名美人带上来给本王瞧瞧。”他指着褚寒水。 当太监将她带到赫连威烈的面前时,她依然低垂着头,不敢正视赫连威烈。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朝她走去,大掌自然地捏握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头面对他。 只一眼,便紧紧攫住赫连威烈的目光,无法转移。 好美的女人。 即使,她澄澈的水眸半瞇,长而卷翘如羽扇般的长睫因为无力而敛下,光滑如丝缎般的黑发散乱地披泄在肩背上,秀气白皙如瓷器般的脸颊苍白而无血色,眼睛下方还有着淡淡的黑影,却仍然无损于她的美丽。 她的肌肤雪白如凝脂,翦水秋瞳彷佛滴得出水来似的,黛眉如远山、红唇如樱桃,面如芙蓉、腰若柳枝,她纤细得彷佛不存在人间的仙子。 她的气质跟北方佳丽完全不同,全身像是用水做的一样,柔若无骨。 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睛,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他的惊艳仅止于一瞬间,转瞬马上敛下眼,藏住自己所有的思绪,换上冷峻的脸庞。“妳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褚寒水红唇微启,然而,喉咙却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我……”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字来。 “妳说什么?本王听不见。”他沉下脸,望着她那苍白的脸颊,胸口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莫非她要考验他的耐性? 太监眼看情势不对,赶紧走到他的身边禀报。“陛下,此名美人叫褚寒水,是东离国的人。” “东离国?”他咬牙,深吸一口气。 眼看着陛下目光转冷,太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害怕被君王的怒火波及。 但预期中的怒火并没有瞬间被点燃,赫连威烈只是用复杂难测且幽深的眼神觑了她一眼。 为什么她偏偏是东离国的人? “来人!将褚寒水送回东离国!”他不加思索地下令,侧转过身,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听到赫连威烈的话,褚寒水双膝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 这一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不说,好不容易来到北越国,却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马上前来无极殿献艺。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褚寒水忍住不适,主动献舞,凭借着意志力支撑,但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可恶,东离国竟敢送来一名病美人,分明是不将本王看在眼里!这笔帐,本王记下了!”他握紧双拳,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原本,他惊艳于褚寒水的天姿国色,心里对她甚为喜爱,谁知,她不仅是东离国的人,还是一名病美人。 这样的女人,他要来何用? “快将褚寒水带走!”他不耐烦地撇嘴。 “小的遵命。”太监站起身,转而扶起褚寒水,想尽快将她带出无极殿。 没想到,褚寒水突然直起身子,迈力地爬到赫连威烈的脚边。“陛下,请不要将我遣送回国,我没有生病,可能只是水土不服,只要让我休养个几天,我绝对会恢复元气的。” 赫连威烈定定地直视她,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 若换做是他国的美人,或许他会心软,给对方基本的礼遇,只可惜,她是东离国的美人,光凭这一点,他就恨不得立刻将她赶出北越国。 “还不快点带她离开!”他的耐性已经快要用罄。 褚寒水再次趴伏在他的脚边请求。“陛下,且……慢,如果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再为陛下献舞,只求陛下让我留下来。” “怎么?妳还能够跳舞吗?妳不怕再次昏倒。”他的话语夹带着一丝讶异与嘲讽。 她的声音虽然已经嘶哑,但她话中坚决的语气,让本质优美的嗓音再添一分妩媚,任何男人听了她的声音,都会沉醉其中而无法自拔。她的声音就如同她的人一样,拥有一种魔力。 “陛下……不能将我送走。”她说得理所当然。 她的脚还使不上力,只能坐卧在地上,由下而上仰视赫连威烈,他高大威猛得宛如天神降临一般。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天生的王者气势与霸气,盯着他看的黑眸锐利而冷峻。传闻,他好大喜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性情暴躁易怒,只不过,她不能退缩,她一定要想办法接近他。 因为,她是奉命前来取悦他、服侍他的。 “不能将妳送走?凭什么?”他低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眼中甚至写满嘲讽与鄙视。 若她以为他会畏惧于东离国的国威,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东离、西粱或南雁国,他全都不放在眼里,而且,这些国家迟早会成为他的囊中物,被他所攻占。 “陛下,若你将我遣送回国,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只要你肯给我机会,你会发现我的与众不同。”她不畏不惧地迎视他。 “妳真的这么想待在本王的身边?”他很想夸赞她胆识过人,毕竟,伴君如伴虎,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 “只要陛下答应让我留下来,我会尽我所能地服侍你。”她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渴望,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倏地扯住她纤细的手腕,高大的身子往前倾,一道暗影随即覆在她的身上,让她备感压迫。 他身上的气息朝她直扑而来,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本王要妳跳一段胡旋舞,妳若能办到,本王就让妳留下来。”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冷峻的黑眸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恶意光芒。 想待在他的身边,就得付出一点代价来。 “胡旋舞?”她微微皱了一下秀气的眉头。 并非她不会跳这种舞蹈,而是,此刻的她根本没有体力跳这么费力又激烈的舞蹈。这种舞蹈必须一直转圈、旋转,还得保持平衡,她没有把握能够做得到。 见她似乎面有难色,他的语气更加冰冷。“怎么?不会跳吗?若是不会跳,本王不会勉强妳。” 言下之意是,若不会跳他指定的舞蹈,她就别想继续待在北越国。 褚寒水紧咬着下唇,强忍不适坚决道:“好,我跳。” 此刻,她根本亳无选择的余地。跳了,她就能继续留下来;不跳,就会被赶出宫去,并被送回东离国,她怎么能让自己无功而返? “很好,跳吧!本王等着看。”他往后退了几步,双臂抱胸,一副等着看她出糗的表情。 她的回答够爽快,就不知道能不能办得到? “献丑了。”她牙根一咬,抬脚往前跃出一步,开始舞出优美流畅的动作。 虽然她的回旋与跳跃力道不足,姿势也不够完美,甚至还有点吃力。可是,她挥汗如雨的样子,却意外地揪住他的视线,攫住他的目光。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激赏。因此,即便她已经快倒下,她仍然以意志力在支撑,除非他喊停,否则,她会一直没命似地跳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的脚步开始凌乱,身子也渐渐支撑不住,但她的舞蹈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依然继续舞动着。 她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就在她即将倒下的前一刻,赫连威烈大手一伸,缠上她的腰,止住她的跌势。 “够了!不必再跳了。”赫连威烈直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解。“妳发誓妳会当个柔顺的小女人,并且永远不会背叛本王。”他的黑眸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过近的距离,让她感到胸口一阵窒闷,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男人身上过于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只不过,早在她出发前来北越国之前,她就抱持着为国牺牲的打算,不论用什么方法,她一定要待在他的身边。 “陛下怎么说,寒水就怎么做。我一定会顺从陛下,绝对不敢违逆。”她的语调很轻很柔,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很好,本王就喜欢乖顺的女人。”他语带赞赏。“本王会让妳待在宫中,只不过,妳的表现若有一点差池,本王会要妳付出代价。” 他勾唇,扯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期待着她将会有的反应。 “我不会让陛下失望的。”即便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她却仍然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一点都没有发火的意思。 为了她心爱的国主,她必须忍耐。 她绝对要达成国主交付的任务——迷惑赫连威烈。 褚寒水在宫中休养一段时间后,身子已经完全康复,她虽然被留在北越国,却苦无机会接近赫连威烈。 但她没有放弃,反而想尽办法,甚至买通赫连威烈身边的太监及宫女,让她有机会服侍他。 一大早,当她捧着一盆水前来给赫连威烈盥洗时,他纳闷地抬眼望着她。 “妳是新来的宫女吗?本王是不是曾经见过妳?” 他觉得她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太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像她这么美的女人,他应该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的。 “陛下不记得我,真是让我感到伤心。”她柳眉微蹙,樱唇微启,即便一脸哀伤,仍然别有一番风情。 赫连威烈直盯着她的小脸,不断地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她的记忆。 “想当时,陛下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跳舞呢!若不是因为我身子不适,我的表现一定会更好。”因为窘迫,她的双颊染上红霞。 一想起先前她趴伏在他的脚边请求的模样,她的心就传来一阵揪疼。 若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必须千方百计地待在他的身边,她又何必做出这种自取其辱的事。 “听妳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有些印象。”他微挑着眉,直勾勾地看着她。 当日,他一定是酒喝多了,才会将这样的绝色美人给忘了。 “陛下能够想起我,实在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她故意朝他绽开一朵绝美的笑靥。 赫连威烈被她的笑容吸引住,心中一震,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像拥有一种魔力,她的言谈举止更散发出有别于其它女人的魅力。 他伸出大掌,捏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妳长得真美,而且,很像本王认识的一个女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但随即隐逝。 所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事,都是他想彻底遗忘的过去,若不是因为她真的很像那个女人,他怎么样也不愿想起她。 “真的吗?我真的与陛下认识的女人很像?”她无法辨识出,他说这些话时,眼中复杂的神色代表什么意思。 他这么说,是否在暗示些什么? “严格说来,妳们只有长相很像而已,个性上是南辕北辙,妳的性子比她温柔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 她的眸子有一瞬间变得黯淡,随即又展露笑颜望着他。“陛下,让我来侍候你梳洗吧!” 她压下心中对他的厌恶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悦而昂扬。 她并非真心想伺候他,只不过,碍于使命,必须表现出温柔顺从的样子。像他这种男人,一向是她最讨厌的典型,如果可以,她压根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妳不需要这么做,这种小事由宫女代劳即可。”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言不由衷,事实上,他也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心甘情愿服侍陛下。”她满心欢喜道,眉眼间全是迷人的笑意。 赫连威烈的黑眸一黯,神情有着一闪而逝的狡黠。“本王想做足浴,妳去准备一下吧!” 褚寒水愣了一下,但随即泰然自若地回答。“是,寒水这就去准备。” 当她转身离开时,脸上的笑容马上垮了下来,换上一张冷漠不易亲近的脸庞。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他的厌恶感,当她再度捧来一盆热水,唇边已再度挂上美丽的笑容。她蹲跪在地上,将赫连威烈的脚放进热水中,小手在他的脚踝处又揉又捏。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美人儿,妳的手还真巧。”他真心赞美。 褚寒水扯了个僵硬的笑容,依旧低着头专注而认真地替他揉捏脚底。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有多么地不甘愿。 她必须紧咬着下唇,才能勉强压抑住自己想起身离开的冲动。 跟他在一起,她全身紧绷着,一点都不敢大意与放松,深怕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任何不合宜之处。 “陛下过奖了,假以时日,陛下一定会发现,寒水不只手巧,连心思都玲珑剔透呢。”她轻声地说,眼中则蕴满复杂难解的多变神色。 在取悦他的同时,她怨恨这么虚伪的自己。 为了达成国主交托的使命,她绝对要沉得住气,不能让赫连威烈发觉出她有任何异样,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她已经成功地待在他的身边,下一步,她必须让他爱上自己,并且取得他的信任才行。 赫连威烈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轻快。“本王拭目以待。” 他满意地仰首大笑。 褚寒水忿恨地盯着他,眸中的怒火像是能烧穿人似的,周围的气息瞬间变得沉重而危险。 她心下暗忖,她要与他周旋到底,一定要成功达成国主交代的任务。 第一章 深夜,赫连威烈躺在露天浴池里,结实的双臂往两旁伸展,随意搁放在由石板砌成的浴池畔。 这是他在处理完繁忙的国事后,用来放松自己的方法之一。 当他往后仰躺,抬头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时,脑海中出现的是褚寒水绝美的面容。 她的外表看似温顺,但神情举止却隐隐透露出桀骜不驯的傲气。她越是难以看穿,他就对她越有兴趣。 就在思索的当口,一阵脚步声从入口处传来,赫连威烈从浴池中站起身,大手往放在浴池畔的衣服摸去,找寻藏在衣服底下的匕首。 氤氲的热气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当来人逐渐靠近他时,他一跃而起,迅速飞纵到来人身后,并以匕首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来者何人?”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由对方的身形看来,应该是个女人。 “奴、奴婢褚寒水,若有冒犯陛下之处,请陛下见谅。”她吓得瑟缩着身子,嗓音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陛下沐浴时前来打扰,可是,她想不出来该在什么时候接近他比较妥当。 “妳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冷冷的,大手已经松开对她的箝制。 隐含着怒火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她纤细的后背及肩膀。 褚寒水可以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盯着她,她不敢转身,只能低着头小小声地回答。而且,赫连威烈现在全身赤裸,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他。 “奴婢是前来侍候陛下沐浴的。”她屏住呼息,一口气说完。 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温热灼烫的气息,她紧张到手脚虚软,差点就站不住脚了。 她的确不应该一声不响地接近他,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此刻是他最放松的时刻,也是他最没有防心的时候,只要她能够好好地表现,一定能够轻易地魅惑他。 “本王沐浴时,从来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不疾不徐地道,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 对于她不敢转过头的举动,他感到颇为耐人寻味。不知她是太看重礼节,还是压根在害羞?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没有赶她走的打算。 “奴婢只是觉得,或许陛下会想做点改变,享受一次有人服侍时的感受。”她轻声细语地说,就像轻拂过水面的一阵微风。 赫连威烈有点沉沦在她彷佛低喃般的话语之中,所有的不悦早就烟消云散,胸口涌起一股想近一步亲近她的渴望。 她就像是一朵美丽而盛放的花朵,等待有心人采撷。 他朝她靠近,故意附在她的耳郭旁低语。“妳想在此伺候本王沐浴,本王岂有拒绝之理,只不过,妳一直背对着本王说话,根本就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温热的气息从他的嘴里呼出,吹拂过她的耳郭,让她全身不由得轻轻颤抖着。 鼻端盈满他身上的男人气息,她的呼息变得不太平稳,胸口传来有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陛下此刻未着寸缕,奴婢不敢转身,怕冒犯陛下。”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能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致于太过慌乱。 她虽然是一名经过训练的美人,但遇上像赫连威烈这样富有侵略性的男人,实在没有办法轻松地面对他。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赫连威烈嘴角噙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的生涩与慌张,挑起了他的兴致,决定好好地陪她玩一玩。 对他来说,她美则美矣,在情事上却显得太青涩了些。如果经过他的调教,她或许会变得更加美艳动人。 “本王在沐浴,当然得光着身子,妳的解释说不通。”他低首淡笑。 他宁愿她告诉自己,她是因为害羞,才不敢转身面对赤裸的他。 这小女人不止性子倔强,还会玩口是心非的游戏,他赫连威烈岂能容她随便糊弄过去。 “奴婢只是觉得非礼勿视,而且,陛下是天子,岂容奴婢亵渎。”她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若非逼不得已,她压根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离他离得远远的。 赫连威烈又朝她挪近了几寸,成功地发现她敏感的身子微微地瑟缩了下。“如果妳现在不肯面对本王,将来如何在床榻上伺候本王。” 他的嗓音嘶哑,隐隐透露着一丝兴奋,他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敏感而纤细的女人。 他已经可以想象出,当她躺在他的床榻上,那幅景色会有多么地诱人。 褚寒水被他给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红唇微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咬着下唇,试着以笑容化解此刻的尴尬。 半晌后,她察觉出从背后投射而来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彷佛要将她烧穿似的。 她悄悄地轻叹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说:“是,奴婢这就服侍陛下沐浴。” 当她选择前来伺候他时,她就没有退路可走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即便她有多么地不甘愿,她也必须忍下。 两人四周的气息突然变得紧张而暧昧,连呼息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褚寒水缓慢而不自在地转过身子来,并尽量让自己的双眼直视前方,视线不敢随便乱飘。她感觉到自己的双颊逐渐发热发烫,像是快烧起来了一样。 怕他看出自己的羞涩,她力持镇定呼气及吸气,以掩饰自己慌乱不安的情绪。 赫连威莞尔一笑。“妳的表情好像即将要行刑一样,本王让妳这么嫌恶吗?” 他调笑的口吻让她听起来格外不舒坦。他不知道她得付出极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待在原地而不跑开。 “陛下真爱开玩笑,您的身材好得让人惊叹。”她偷偷地瞄了一眼他的胸膛及腹部,但不敢继续再往下看去。 她说的话并不是搪塞之词,而是真心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被他的身材给吸引住目光。 他身上的肌肤是古铜色的,肌肉结实而匀称,完全没有一丝赘肉,即使身上带着几道伤疤,却无损于他那一身健硕的肌肉。 若非长期练武,不可能造就出如此完美的身材来。 “妳的恭维本王收下了,现在,我要再进入浴池中,妳下来服侍吧!”他半命令地说,眼角余光捕捉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与犹豫。 她说要服侍他,难道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陛下,奴婢就蹲跪在浴池边替你刷背好了。”她扯唇,勉强一笑,悄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害怕他会强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入浴池中。 对于她明显抗拒却又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赫连威烈也不点破,他倏地一脚踩进浴池里,直挺挺地站着,让褚寒水方便替他刷背。 她开始拿起厚方巾,用力地替他擦拭着背部。她的力道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甚至轻柔得泛起一阵痒意来。 “陛下,奴婢的力道还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深怕自己的表现不好。 “行。”他简短地回答。 双眼闭上,享受着她轻柔的抚摸。然而,仅只是替他刷背,并不能满足他的欲望。 他倏地站起身,抓住褚寒水的手臂。“陛下,你怎么了?” 她察觉出他的双眼中散发着极度强烈的渴望,那神情,好像要将她吞吃入腹一样地可怕。 “本王一个人沐浴太孤单,妳就下来陪一陪本王吧!”他的大手一使劲,她马上落进他的臂弯中。 他几乎是抱着她,让她缓缓地浸入浴池中。 褚寒水原本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又不希望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白白浪费,即使她有多么地不愿意与他一起沐浴,她也必须隐忍着,而且不能露出破绽。 赫连威烈紧紧地抱着她,将她的小脸往自己的胸口压去。 “陛下,请你放开我。”浓烈的男人气息直窜进她的鼻端,让她的呼息变得不平稳。 他身上浓烈的气息,害她脸红心跳,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她明白自己应该狠狠推开他才对,只是,他的怀抱好温暖,让人舍不得离开,甚至想一直待着。 她被自己不堪的念头吓得几乎弹跳起来。 他是敌人,不是她能亲近的人。 她往后退了一步,却因为没站稳,差点沉入浴池之中。见状,赫连威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让她不至于因为身子不稳而沉入浴池中。 但由于他一直紧拥着她,让两人的距离靠得好近,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敌不过心里对她的渴望,他低首,薄唇封住她的红唇,贪婪而狂肆地需索着。 他的唇舌沿着她红润的唇瓣吮吻着,力道时轻时重,反复来回舔吮着她甜美诱人的红唇,舍不得放开她。 这是他有始以来尝过最美好的滋味,他像是上了瘾似的,吻到欲罢不能。 褚寒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彷佛刚从云端往下坠落似的,四肢虚软,连站都站不稳。 “妳太生涩了,需要好好地调教一番。”他勾唇浅笑,故意以指腹滑过她微启的唇瓣。 她的确很青涩,一点技巧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吻。只不过,吻她的滋味很美妙,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再者,她对他的吻并不排斥,这更加深了他的自信心。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收服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女人。 “寒水让陛下失望了。”她扯出一抹虚假的笑容,眼睫往下垂,藉以掩饰眼中显而易见的厌恶及无奈。 刚才他的强吻,让她感到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他恣意索求。虽然他的吻让她晕眩,甚至有点迷失了自己,但她知道自己是排斥他的吻的,只是,碍于任务,她不能随意地推开他。 她很怕自己的表情泄露了内心的情绪,所以,她一直带着笑,想用笑容瓦解他的心防,彻底地迷惑他。因为,她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出自己是不是表现得不够好,是不是有露出什么破绽来。 她不能让自己的任务还没执行就失败了,于是,她打算乘胜追击,把握机会让他爱上她。 “本王没有对妳失望,相反的,本王很期待妳将来的表现。”他心情愉悦,眉眼间全是笑意。 他很满意她如此顺从的态度,让他享受到身为男人的优越感。 不管她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愿意继续与她周旋,挖掘出她潜藏在心里的真正意图。就算她是不怀好意地接近他,他也无所谓,因为,他有信心让她爱上自己,并且再也离不开他。 心思各异的两人,彼此深深地注视着,彷佛两人有多么地迷恋着对方。 事实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里的想法。 这场角力战,现在才要开始而已。 沐浴过后,赫连威烈感到一阵舒坦,同时,心中对褚寒水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一想起刚才的吻,他血脉贲张,下腹涌起一道热流。若不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到更多的乐趣,他可能会当场要了她。 正在沉思之间,他不经意地转头,眼角余光瞥见寝宫门口有一抹纤细的身影慢慢走来,脚步不疾不徐,而且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定睛一瞧,才发现褚寒水竟然出现在他的寝宫入口,脸上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就寝?”他的嗓音嘶哑,黑眸定定地望着她,像是想透视她的企图一样。 而且,她的出现,再次挑起他对她身子的强烈渴望。 “奴婢只是想在陛下入睡前,替陛下带来一点消遣。”她柔声说,唇角悄悄地往上弯起,很满意见到他惊讶的表情。 他没有马上拒绝她,那就表示,他欣然接受她的出现。 这是个好现象,这就表示,他对自己有好感,他愿意亲近她。 无论他是贪恋她的美色,还是图个新鲜,她都得好好地把握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让他爱上自己,否则,她就得继续待在北越国,待在他的身边。 她愿意迷惑他,却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因为他太危险,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魅力,想诱惑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喔?本王没料到,妳是这么体贴的女人,简直出乎本王意料之外。”他夸张地挑了挑眉,眼中写满兴味。 对于她不怕自己的那股勇气,他由衷地佩服,这让他对她的看法有了微妙的转变。他不能低估她看似青涩的挑情手段,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管她的秘密是什么,他都很有兴趣知道。 “陛下,你没料到的事可多着呢。”她微抿着唇,眼尾往上扬起,未着鞋子的白皙莲足缓缓往前走了几步。 她走到他的面前,小手开始解开包裹着身子的披风。当披风落了地,赫连威烈睁大眼,眼珠子差点瞪凸了。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近乎半透明的肚兜,让胸前的凸起若隐若现的,下身则穿了一件同色系的长裙,露出纤细的足踝。 她雪白的肌肤光滑诱人,他忍不住震慑于她的绝色姿容。 “褚寒水,妳真是让本王惊喜。”他直言不讳,毫不掩饰眸中渴望的神情。 他从没见过任何女人打扮地这么诱人,却又同时散发出纯真无邪的气息,就像是集女孩与女人于一身般的完美,完全吸引住他的目光,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陛下,奴婢现在就为你献舞。”她眉眼含情地望了他一眼,神情极富挑逗与魅惑。 “好,妳跳。” 当褚寒水开始跳舞时,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神带着一股侵略性。从他的眼神及表情中,褚寒水察觉出自己的计策奏效了。 他应该已经被她给迷住,只是,他身经百战,又拥有后宫三千佳丽,若想让他对自己彻底迷恋,她得再加把劲才行。 她越跳越卖力,不停地旋转舞动着,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力道及张力,舞姿更是变化万千。她跳得香汗淋漓,汗水从她的额际往下滑,沿着粉颈再落入锁骨,那诱人的模样,令赫连威烈为之心神一荡。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好了,停止,别再跳了。” 他的嗓音沙哑,全身都感到躁热。 褚寒水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停给搞得一头雾水。“陛下,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奴婢跳得不好,坏了陛下的兴致?”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刚才他看她的表演看得如痴如醉的,应该是感到很满意才对,难不成是哪里出了错吗? “妳才侍候过本王沐浴,现在又卖力地跳舞,这么积极地取悦本王,我无法不做出其它的联想。”他直言不讳地道。 他不明白,她之所以如此积极取悦他的目的是什么,而她的表现,确实让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说不准,她接近他真的是别有所图。 不管她图的是什么,他都会找出真相,挖掘出她心中的秘密。 他曾经尝过被女人背叛的滋味,这惨痛的教训,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陛下是不是……不喜欢奴婢侍候你?”她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依照常理判断,经过刚才一番挑逗,他应该会迫不及待地要了她的,怎么他的反应却是赶她走? 这实在让她疑惑不解,甚至怀疑起自己的本事来。但她明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欲望,她不会看错的。 “妳多心了。”他边说边轻佻地以长指捏了捏她的下巴。 她长得国色天香,性情温顺听话,还尽心尽力讨好他,让他的确没得挑剔。只不过,她太好强,太积极讨好他,反而让他察觉出不太对劲之处。 他吻过她,发现她在情事方面很生涩,吻技有待加强,但她魅惑他的手段却不太像是新手,这其中存在着矛盾之处,实在令人费解。 她的一切让他沉迷,但另一方面,太美丽的女人,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升起一股提防之心。 “陛下,奴婢看得出来你有点言不由衷,既然你不乐意见到奴婢,奴婢还是离开得好。”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小脸低垂,眼眶泛红,澄眸中盈满水雾,纤细的肩膀上下抖动着,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心想,如果他已经对她起疑心,那她还是先离开比较妥当,免得他对自己产生厌恶感,那就不好了。 就在她即将转身之际,赫连威烈突地拉住她的手腕。 “妳都已经来到本王的寝宫,本王是决计不会让妳走的。”他逐渐加重手中的力道,黑眸紧紧锁住她的水眸,想看出一些端倪来。 这女人就像水做的一样,很容易让男人卸除心防。不管她是真的伤心,还是假装出来的,他都会让她露出庐山真面目。 她一心想取悦他、讨好他,满足他心里的渴望,这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原本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但此刻,她越讨好他,他就越觉得可疑。 他是人人惧怕的恶君,像她这么积极讨好他、亲近他的女人并不多见。 他缓步走向她,冷不防地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微微颤抖的红唇,动作蛮横且带着强烈的索求。 仅是浅吻并无法满足他强烈的渴望,他逐渐加深这个吻,滑溜的舌尖钻进她的檀口,寻找到她软嫩的粉舌,热切地与她交缠着。 他吻遍她口中每一寸敏感的芬芳,酥麻而温热的暖流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让她感到四肢虚软无力。 她错愕地张口,脑子昏沉沉的,但随着他的深入,她再也无法忍受,便使尽力气推开他。 “陛下,请等一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与他靠得太近,让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他的气势太强,她根本招架不住。 他吻她的举动,彷佛她是即将被吞吃入腹的猎物一样。 赫连威烈的喉咙发出不满的低吼,拉下脸,不悦地问:“怎么?不喜欢本王吻妳?” 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脸上的线条变得僵硬而不自然。 “没、没有的事,只是,奴婢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感袭来,怕站不住脚,坏了陛下的兴致,才会不得不推开陛下。”她心虚地解释。 她垂下眼睫,不敢正视他。 赫连威烈没有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反而故作不舍地叹了口气。“看来,妳的身子还没有调养好,改天,本王吩咐御膳房,做几道药膳,给妳补一补身子。” 闻言,褚寒水急急地摇手推却。“陛下,万万使不得,奴婢才进宫没多久,就承蒙陛下的宠爱,恐怕会替奴婢带来麻烦。” 若一进宫,就遭到众嫔妃的排挤,对她的计划而言,只有阻力而没有助力。 “寒水,若想待在本王的身边,总得付出一点代价,更何况,本王看妳也不是怕事之人。”他一语双关,话中有话。 他的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不要耍什么把戏,否则下场将会很凄惨。 “陛下,奴婢只是不希望后宫因此而乱了秩序。”她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希望他能专宠自己,只不过,不是现在,因为时机尚未成熟,太过急躁只会坏了大事。 “本王想宠谁,没有人敢有意见,若后宫的嫔妃谁敢有微词,本王马上将她撵出宫去!”他握紧双拳,下巴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额际的青筋隐约可见。 “陛下请息怒,奴婢说错话,惹陛下生气,奴婢罪该万死。”她屈膝往地上一跪,表情带着惊慌。 其实她心里并没有那么惊恐,一切都只是在作戏而已。她知晓他喜欢柔弱顺从的女人,既然如此,她就要投其所好,表现出他想要的那个样子。 对于她突然下跪的举动,他感到有点意外,再者,他很赞赏她的能屈能伸。最起码,她的反应取悦了他,满足他身为帝王的优越心态。 他主动扶她起身。“起来吧!被妳这么一跪,本王什么气都没有了。” 他半真半假地低笑,大手往她的腰上一放,打横抱起她,往床榻的方面走去。 褚寒水心中一慌,整个身子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陛下,你这是……”她怯生生地询问。 就这么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抱在他的怀里,她想挣扎,挣脱他的怀抱,却又怕再度惹怒他,只好咬住下唇,逼自己镇定下来。 这么轻微的反应,都落进了赫连威烈的眼中。 只是,他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妳的身子不舒服,不能一直站着说话,先在本王的床榻上躺一下吧!反正,妳迟早得习惯睡在本王的床榻上。” 他朗声大笑,胸膛随着笑声而上下起伏着。这样逗弄她,看她慌张的模样,实在是一件挺有乐趣的事。 他喜欢温顺的女人,但他更喜欢具有挑战性的女人。他摸不透她的心思,却对她更有探究的心态。 从古至今,美丽又神秘的女人总是能挑起男人征服的欲望。 “陛下,奴婢身分卑微,不适合躺在龙床上,那对陛下不敬。”当她的身子碰到柔软的床榻时,她反射性地直起背脊。 赫连威烈的大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往下推,语气带着劝哄。“妳的脸色很难看,最好先躺一下。” 她无法抵抗,只好又继续躺下来。看着他在眼前放大的俊容,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赫连威烈见她想反抗却又不敢反抗,大手恶意地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想让她露出马脚。“先小睡一会儿,本王会叫醒妳。” 她睁大眼,眼中的惊恐显而易见,但随即又被她给压抑住。“多、多谢陛下,奴婢踰矩了。” 她闭上双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感觉到周身传来一股属于他的味道。躺在他的床榻上,好像被他紧紧抱住,害她紧张地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到底是一名什么样的君王? 她甩了甩头,希望能赶快入睡,忘了自己身处在无极殿的寝宫里。 只可惜,她虽然如愿睡着了,梦里却还是出现赫连威烈的身影。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连在睡梦中都还摆脱不了他。 之后的几天,褚寒水很殷勤地每晚都来到无极殿为赫连威烈献舞。 赫连威烈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便差人送来一些珠宝首饰、玉石珍玩等,要她挑一些自己喜欢的宝物留下。 她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该拿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怎么办? 当赫连威烈前来她的寝室探望她时,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寒水,这些宝物妳若喜欢,本王可以全部赏赐给妳。若不喜欢,本王再派人到海外或者异域去搜寻更加奇特的宝物。” 对于女人,他向来大方。别人尽心侍候他,他也会同样地回以等值的报酬。 “陛下,奴婢不值得你这么费心思。”她急急地劝说。 他对她越好,她越是显得良心不安。她接近他是别有所图的,不值得他如此对待。 “本王的无极殿摆不下这些东西,才搬一些过来这里,妳别想太多。”他故意说得云淡风轻。 这些珠宝珍玩,摆着也是摆着,不如送给用得到的人。而且,他希望藉此试探她,看她是不是与别的女人不同。 倘若她贪得无厌,那么,往后他也不需要特别在意她。 褚寒水抿着嘴,不发一语,眸中的神色复杂而深沉。 如果,他对待女人的方式能够做点改变,相信会比送礼物来得有用处。 “陛下,这些宝物奴婢一样也不要。”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怎么?这些宝物,妳没有一样看得上眼的?”他微讶地瞠目。 不过无妨,他对付女人向来很有自信,总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 “奴婢只想要陛下身上的一件东西。”她笃定地直视他。 “妳想要我身上的东西?”他的表情充满兴味,伸直两臂,将自己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他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恐怕就是系在腰上的祖传玉佩。 他主动解下玉佩,搁放在她的手上。 “妳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本王办得到,绝对会满足妳。”他爽快地允诺。 为了见到美人真心的笑容,他甘心为她一掷千金。 褚寒水看着手中价值连城的玉佩,脸上没有喜色,反而心情更加复杂起来。 他对她越好,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为什么心情反而变得沉重?心上彷佛被一块重石压住似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对他的厌恶,似乎正在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她享受着他对自己的疼惜,同时却也为自己越来越习惯被他捧在手心上疼宠的感觉而心惊。 赫连威烈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复杂而多变的神情,吸引住他的目光,让他急欲探知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还是不喜欢?妳想要什么,干脆直接开口明说,本王一定会想尽办法送到妳的面前。”他没有动怒,反而急欲得知,她究竟想要什么? 对于自己这么不识相地拒绝赫连威烈的刻意讨好,她感到有点心虚,却也惊讶地发现到,从刚才到现在,他居然还没有发怒。 他高傲自大,没有耐性,主观意识强,这些全都是她在这些日子里暗中观察得到的。 “陛下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吗?”她挑眉询问。 “当然不是。”他想也不想地驳斥,他赫连威烈岂是这么滥情的人? “陛下为何对奴婢特别好?”她深感纳闷。 “妳就像一个谜团,让本王急欲解开,妳有一种特质,是在其它女人的身上看不到的,在本王眼中,妳是独特的。本王的身边曾经有一位像妳这样特别的女人,本王曾经很爱她,只可惜,最后她背叛了本王。”他原本灿亮的双眼,瞬间黯淡下来,写满深沉的伤痛。 褚寒水有一点动容,被他话语里的真诚感动。 从他的谈话及表情中看来,他一定曾经很爱那名女人。她无法想象,他也有专情的一面。 这让她对他的看法,有了些许的转变,原来,他也是有优点的。 “我很抱歉触痛陛下的伤心往事。”她垂下眼,神情若有所思。 “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挺直背脊,拉回远扬的思绪。“妳还没告诉本王,妳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陛下真想知道吗?” “想。”他充满兴味地盯着她。 她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慢慢地抬起小手,指着他的胸膛。“我只要陛下的心,其它的,我什么都不要。” 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心,而这也是她来到北越国,并且接近他的目的。 “想要本王的心,妳就得付出代价。”他的话是警告,也是宣示。 她的答案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大胆地说出想要他的心这种话。 她的坦率,让他觉得很有挑战性。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想要陛下的心。”她定定地直视赫连威烈。 两人的视线互相交缠,谁也不想先离开对方。 “好,有本事,我的心等着妳来拿。” 他倒要看看,她会用什么手段得到他这名恶君的心。 第三章 这日,褚寒水在御花园里见到一只五彩斑斓的彩蝶,为了多看它几眼,却不小心在宫里迷了路,误闯进“离尘殿”。 “请问……”她见到廊道下坐着一名老人,似乎正遥望着远方想事情,便打算向他询问路径。 老人抬眼一看,见到褚寒水时,倏地瞪大双眼。 他情绪激动地问:“是你?你没死?”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老伯伯,我想你应该认错人了。我才刚进宫没多久,是东离国来的美人。” 她如实告知。 因为老人的脸庞看起来很慈祥,还让她有一种熟悉感,她直觉地认为他只是一名无害的老人家。 老人在听到她的述说之后,神情瞬间回复平静。 “啊!抱歉,是我认错人,人老了,就犯糊涂了。”他自我解嘲,原本发亮的双眸转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看到他落寞而哀伤的神情,褚寒水不禁兴起一丝同情心来。 这座宫殿的外表有点颓废,几无人烟,简直就像冷宫一样冷清,一名孤单无依的老人何以会住在像这样的宫殿里? 他到底是谁? “老伯,你怎么会独自居住在这座宫殿里?”基于好奇及怜悯的心态,她不加思索地询问。 他一定是太过寂寞,才会将她误认成是他的旧识。 不知为何,她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及亲切感,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既然姑娘问了,我也不隐瞒你。老夫叫赫连天齐,这座宫殿是离尘殿,姑娘想必是迷路了,才会误闯离尘殿,否则,烈儿决计不可能让你来这里。”他说得有气无力,眼睫微微下垂。 “赫连天齐?那您不就是……太上皇?”她惊讶地捂住嘴,老人的性情温和,与个性暴躁的赫连威烈一点都不像。 “不,应该说是一名无用的老人。”他自嘲一笑。 被放逐到最偏远的宫殿,他的日子过得异常烦闷枯燥,连想找个人说说话都难如登天。 确认老人的身份后,褚寒水赶紧朝他福了福身。“奴婢无知,若有冒犯太上皇之处,请太上皇恕罪。” “姑娘千万别多礼,老夫已经失去权势,跟一般的老人家无异,你肯跟老夫说话,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怪你。”他慢慢地道。 “您的情况,跟我相像的不一样。”她纳闷地眨着长睫。 身为太上皇,不是都该享尽荣华富贵、退居深宫颐养天年的吗?怎么他的情况反而相反? “姑娘,你来自东离国,是否曾经听过宋晨烟这个名字?”望着眼前这张相似的容颜,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与她聊天,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宋晨烟就站在他的面前似的。 “宋晨烟?”她惊讶地张大眼。“宋晨烟是我的姨母。” 因为太上皇一脸落寞,又看似没有恶意,她便坦白道出自己与宋晨烟的关系。 她曾听娘亲提起过,姨母曾经是北越国国君的嫔妃,但后来不知是何缘故而香消玉殒。 太上皇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你说……宋晨烟是你的姨母?难怪老夫见到你,会有一种熟悉感。”由于太惊讶,他的话语带着微微的颤抖。 “太上皇跟晨烟姨母是什么关系呢?”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其实,她或多或少已经猜出两人的关系匪浅,只是,她不太明白太上皇在提起姨母时,为什么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赫连天齐低下头,思绪陷入悔恨及自责当中,当他想开口时,眼尾却瞥见赫连威烈急急地迈步而来。 “寒水!”他人未到声先到。 褚寒水被他的声音吓一跳,连忙转过身来面对他。 “陛下。”她恭敬地低头行礼。 “你怎么会来到离尘殿?”他的眼中燃烧着一小簇怒火。 任何人都能来离尘殿,唯独她不能。 尤其,刚才见到两人有说有笑,让他不由得忆起当初,宋晨烟如何背叛他,暗地里与太上皇勾搭上的情景,胸口的怒火就越烧越旺。 “我、我不小心迷了路,才会误闯离尘殿。”她据实以告。 “以后不许再踏进离尘殿一步。”他厉声命令。 刚才两人说话的那一幕,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眼。 “为什么?太上皇一个人待在偏远的离尘殿,日子一定很寂寞,有机会的话,我想多陪他聊天解闷。”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本王命令你不能再踏进离尘殿,你必须听从!”他一脸愤怒。 嫉妒的情绪几乎盖过他的理智,他无法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只能用命令的口吻要她遵从。 再者,她竟然当着赫连天齐的面质疑他的命令,让他的怒火窜升到最高点。 “陛下,求您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她柔声请求。 “你喜欢待在赫连天齐的身边是吗?好,既然你希望待在离尘殿,本王就将你赐给他当女奴,反正他的生辰快到了,本王就将你送给他好了。”他无情而冷漠地宣布。 闻言,褚寒水感觉到背脊窜起一股凉意,散布到四肢百骸。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而他对太上皇为什么有这么深的恨意?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的几天,赫连威烈时常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悄悄造访离尘殿,每次见到两人和谐的互动,他的心里就感到不是滋味。 这天,日阳不烈,微风送暖,褚寒水搀扶着太上皇在前院散布,想让他晒晒日阳,不要一直闷在屋里。 她扶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寒水,老夫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你不必扶着我。”太上皇的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 “你是长辈,又是陛下的父皇,奴婢服侍你也是应该的。”她温和的笑意比微风还要温暖。 自从得知陛下与太上皇因为姨母而产生的嫌隙之后,她对太上皇的同情是有增无减。 他是真心悔改,觉得自己对不起姨母跟陛下。只是,陛下根本无法原谅他,对他一直怀有恨意。 这本是他们的家务事,她不便插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陪伴着太上皇,把他当成尊长般尽一份孝心。 “你与老夫这么亲近,万一被烈儿看到,他可是会暴跳如雷的。”他一脸忧心忡忡。 “陛下真是这么不通情理之人吗?他既然命令奴婢侍候你,应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发怒吧!”她还是坚持扶着他的手臂散步。 没想到,话才说完没多久,她就见到赫连威烈满脸怒容地朝她走来,她心下一惊,不知道该放手还是继续扶着他。 赫连威烈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拖离太上皇好几步远。 “陛下?”她不解他为何如此粗暴地对待她。 “你给我离太上皇远一点!”他神情冰冷地命令,黑眸中的火焰燃烧得炽烈,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 当他见到两人和谐温馨的一起散步时,胸中的妒意再也隐藏不住。 原本,他有点后悔自己冲动地将她送给太上皇,想将她带回无极殿,但见她与太上皇相处得很愉快,对她的怜惜马上消失无踪。 凭什么他烦闷得几乎无法喘息,她却与太上皇愉快地聊天散步,教他气得头顶几乎冒烟了。 褚寒水无惧于他的怒气,理直气壮地反问:“是陛下将奴婢送给太上皇的,奴婢若离他远一点,该怎么侍候他?” 她真的搞不懂,他为何会变得如此蛮不讲理?在她的认知里,他的性子虽然暴躁易怒,却还不至于存心刁难的地步。 赫连威烈瞠大眼,眸中写满不可置信。 想不到,她现在有了太上皇当靠山,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无礼而不屑。 “照做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借口。”他神情严肃地冷哼一声。 对于他的命令,从未有人胆敢质疑,但褚寒水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她变了,不再是那个顺从温柔的她。如果这才是她的真性情,那么她的表现,已经挑起了他莫大的征服欲。 看她生气发火,似乎比看她唯唯诺诺地顺从他,还要来得有趣。 “陛下,恕寒水无法遵旨,这实在强人所难。”她坚持己见,不想再顺从他无理的要求。 若他不希望自己接近太上皇,当初就不该将她送给太上皇当礼物,而她虽然奉命取悦迷惑他,却还是保有自己的骨气。 “褚寒水,你不要激怒本王,否则,遭殃的可是太上皇。”他瞟了一眼闷不吭声的赫连天齐,意有所指地暗示。 “陛下,这件事跟太上皇无关,你要降罪的话,就处罚奴婢吧!”她急急地劝阻。 她这么着急地阻止他,无疑是一心为太上皇设想,这点让赫连威烈更加不满。 “只要你肯求饶,求本王宽恕你,本王就不再跟太上皇计较。”他的语气及神情皆冰冷而不带温度。 他存心刁难她,要她臣服在自己的威势之下。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肯为了太上皇,向他低头示弱。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不情愿的口吻。“奴婢知错,请陛下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一人做事一人担,她不能让自己的无礼态度连累到太上皇。 她的求饶,非但没有让赫连威烈平息怒火,胸口的妒意反而越来越高涨,怒涛像海浪一样几乎淹没他。 “很好,你愿意为了太上皇付出一切是吗?你这么袒护他,本王真的该对你另眼相看。”他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他僵直地转过身,迳自抛下了一道命令。 “褚寒水,你若是罔顾本王命令,坚持继续亲近太上皇的话,那就别怪本王无情。”话毕,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错愕且面面相觑的两人。 “寒水,是老夫连累了你。”太上皇语带歉意。 “太上皇,这不是您的错,奴婢不该直言顶撞陛下的。如果可以,奴婢会想办法,替你们两人化解误会。”她轻叹一口气。 刚才的她,情绪有点失去控制,才会惹怒赫连威烈,现在想来,她感到有点后悔。 赫连天齐垂下眼,以沉默代替回答。 他与儿子的误会若能解开,他也不会放逐到离尘殿,一住就是好几年。他现在担心的是,父子之间的嫌隙,拖累了褚寒水,害她也跟着遭殃,他的心里对她很过意不去。 过了几天,当赫连威烈又悄悄造访离尘殿,见到两人有如家人般地愉快用膳,他内心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褚寒水,敢情你是将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了。”他的口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她不但没有跟赫连天齐保持距离,反而跟他越来越亲近。这么温馨的景象,再次触怒了他,让他想起自己被宋晨烟背叛时那生不如死的感觉。 她不该一再地伤害他,而且还是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 他原本是想折磨两人,看两人痛苦,没想到,最痛苦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陛下,你的命令太不近情理,请你收回成命。”她直言劝谏,没有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本王身为君主,岂容如此反覆?况且,当天离尘殿的宫人们都听见了本王的话,却放纵你们抗旨,视为共犯!来人,把离尘殿里所有的宫人都押下去!”他扬声吼叫。 褚寒水往前踏出一步,双眼不畏不惧地直视他。“这一切都是寒水的意思,跟宫人们无关,陛下要罚就罚寒水一人。” 她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眼中的神情坚决而笃定,让他微微愣了一下。此时她的眼中带着怒意,双颊涨红,别有一番风情。 “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罚你。”他咬牙怒瞪着她。 “陛下,不论你想怎么处罚奴婢,奴婢都不会有怨言。”她用着认命的口吻回答,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倔强与傲气,连累到无辜的人。 赫连威烈瞠眸,不敢相信她如此舍己为人,先是他最痛恨的太上皇,再来是无足轻重的宫人。 她到底还有没有将他看在眼里?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而触怒他,值得吗? 他不懂,难道自己真的不如父皇?不如那些卑微的宫人? 怒火再次侵袭他的理智,只不过,他并没有当场发怒,因为,他得想出一个能够制住她的万全之策。 最后,他决定将褚寒水强行带走。 “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地位崇高,想怎么处罚奴婢,自然不会有人干涉。 但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奴,若您只是为了折磨我,这样强行将我带走,恐怕会落人口实,贻笑千秋。”她没有挣扎地摆脱侍卫的箝制,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锐利而坚决。 她明亮的水眸染上一抹怒意,双眼闪烁着异常灿亮的光芒,显示出与他抗争的决心。 这般倔强不屈的她,让他想征服她的欲望再度加深。 他压抑住心头奔腾的蠢动,微眯着眼怒斥。“住口!你胆敢一再的激怒本王,无礼犯上,本王可以马上要了你的命!” 他想利用自己的威势吓阻她,但她仍然是直直的望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这样的她,让他不由得血液沸腾,情绪高涨,他要征服她,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有挑战性的女人,他要走了。 这时,坐在一旁始终不敢吭声的赫连天齐呐呐地开了口。“皇儿,你放了褚姑娘吧!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全宫里只有她肯尽心服侍我。” 儿子的心思他不是不了解,只是,就算他付出关怀,他对自己仍然不屑一顾,他对自己的恨早已深植心中永难抹灭。 “闭嘴!你都自身难保了, 还敢管别人的事?她是本王的人,只有本王能够决定她的生死。”他怒瞪着他当成仇人的赫连天齐。 他对他的恨意太深,让他只想折磨他,让他尝到痛苦的滋味,不能怪他不孝,实在是他先前的所做所为令人发指。 “皇儿,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不该迁怒到褚姑娘的身上,她毕竟是晨烟的外孙女,你……” 话未竟,他就恶狠狠地努道:“住口!不准提起那个女人,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他的眼中燃烧着两簇怒火,像是想用怒焰将他的身子烧穿一样。他不该在他的面前提起那个女人,那只会让他对他更加厌恶。 他一再的提起从前的事,不就是想看到他难过痛苦?他偏不让他称心如意。 他朝赫连天齐走近,黑眸中仿佛酝酿着一股风暴。 褚寒水深怕他对自己的父皇不利,做出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事,连忙挣脱侍卫,飞奔到赫连天齐的面前,伸出手臂护着他。 “你想做什么?他是你的父皇,你不能伤害他!”她扬声低吼,声音中隐隐带着一点抖音。 假使他真的想对自己的父皇不利,凭她的力气,根本阻止不了他,但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他做出逆伦的事来,她虽然畏惧他、痛恨他,但她无法真的对他置之不理。 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他并非极恶之人,他的内心是脆弱、孤独的,冷漠绝情只是他的假面具而已。 赫连威烈倏地扯住她的手腕,咬牙迸声地斥骂。“凭你这副瘦弱的身子,风一吹就倒,想保护赫连天齐,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她的行径彻底激怒了他,让他气红了双眼,脸色变得铁青。 眼前的她变成了宋晨烟,他仿佛看到了宋晨烟拼死也要护着父皇的一幕,他的胸口像是被揍了一拳,狠狠地闷痛着。 不管是宋晨烟还是褚寒水,全都是一个样。她们全都只会违逆他,让他感到痛苦而已。 胸口的怒气无法平息,他加重手中的力道,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勒出了一道红痕。 赫连天齐急急地喊着。“皇儿,你放了褚姑娘,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气就出在父皇的身上,不要伤害褚姑娘。” 他边说边咳了几声。 褚寒水急急地喊着,语带关怀。“太上皇,寒水没事,请您不要过来。” 她真的很怕赫连威烈会因为一时冲动,失去理智伤害了他的父皇,做出令自己抱憾终生的事来。 虽然,皇宫里弑父杀子,骨肉相残的惨事层出不穷,但她镇定不希望赫连威烈是如此凶残嗜血之人,更不希望自己成为父子反目成仇的始作俑者。 “不要过来?原来,你希望离我远一点?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来到北越国。给本王听清楚,你既已来到北越国,就永远都不可能让你离开。”他倾身,带着怒意的俊容不断地朝她逼近。 天杀的女人,竟然敢一再的激怒他。 褚寒水被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给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小小声地回答:“我、我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待在东离国国主的身边,即使当一名微不足道的奴婢,她也不在乎。 “你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他突然大笑出声,并且甩开她的手。 她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堵得他无话可说。 就像他当初追问宋晨烟,为何要当父皇的嫔妃,她的回答是情不自禁,她们同样以简单的几个字,就将他伤得遍体鳞伤。 从前的他太多仁慈,才会让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现在,他不会再重蹈覆辙,傻傻地被女人欺骗。 他再次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前拖行了几步:“走,你跟本王回去无极殿。” 这次,他不会再纵容她,绝对要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让她明白,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不容违逆。 他不会再对她有一丝怜惜之心。 褚寒水心下一惊,以另外一只手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臂。“不!我不去无极殿,我要待在离尘殿。” 她不想天天与他怒目相向,况且她在离尘殿,还能保有自我及行动的自由,若去了无极殿,她……还能维持清白之身吗? 她不想将自己的身子交付给一名恶君,虽然,这是她肩负的任务。 看出她眼中的畏惧,赫连威烈心情大好。“不准你拒绝大王,你敢再说一个不字,本王就马上将太上皇关进地牢里……以诱拐帝王的嫔妃为名。” 他狞笑着,笑声猖狂而刺耳。 他若想对太上皇定罪,理由可以有千百个。他是一国之君,任何人都不可以忤逆他。 “你、你不能这么做,我不是你的嫔妃,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她扬声大喊,身子不停地挣扎着。 无奈,他的手臂就像是铁圈一样,牢牢地箝制着他,让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只能任由他粗鲁地拖着她往前走。 她的手好痛,心中好惊恐,只是,没有人可以帮她,她也无法逃离他。她的命运就是被送给赫连威烈,迷惑他,让他爱上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充其量,她只是一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而已。 多悲哀! 多无奈! 赫连威烈见她不停地挣扎,干脆一把将她扛在肩膀上。 “你迟早会是我的嫔妃,劝你还是不要挣扎,省得待会儿没有力气承受我。” 他冷笑,话中有话地说。 他的笑声,让她全身泛起一股寒意。 他刚才说什么?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是想……抢占她的身子? “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她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背,不顾自己会不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摔下来。 “省点力气,你逃不掉的。”他的语气轻快。 她的拍打,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激起他蠢动的欲念,他已经等不及看她在他的身下低声求饶的模样。 这么泼辣的女人,一定承受得了他的需索无度。 尝起来的滋味肯定销魂蚀骨。 他加快脚步,往无极殿而去,不管肩上的女人如何叫嚣,他充耳不闻。 叫吧!喊吧!尽情地释放心中的恐惧吧! 待会儿,他会让她虚弱到没有力气喊出声音了。 一回到无极殿,他便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抛在龙床上,柔软的大床马上倾陷一角。 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大床上,形成一幅美景,引起他下腹猛地一紧,黑眸暗沉了几分。他单膝跪在床上,伟岸的身子朝她逼近。 “你不要过来!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恨我,既然如此,又为什么硬要强占我的身子?”即使心中惊恐,她仍然力持镇定地询问。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她只能祈求老天,让他还有一丝天良。 “本王想要临幸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他漆黑的眸子落在她上下起伏的胸膛上,唇角甚至勾起一抹邪恶的淡笑。 看她不再对他张牙舞爪,他的心情立时变得愉悦起来。 女人毕竟是女人,即使个性再泼辣、再刚烈,在床上不都是一个样儿,只能娇声讨饶罢了。 “你只是想让我害怕,想利用我来这么太上皇的心,是吗?”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迎视他。 他深邃的黑眸又神秘又深浓,仿佛有一小簇幽微的光亮在隐隐闪烁着,让她感到既害怕又好奇。 那紧盯着她的眼神,甚至带着赤裸裸的欲望,教她娇躯微颤,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 “既然你已经察觉,我就不需要再明说了。”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大手开始解下自己的衣袍。 褚寒水吞了口口水又问:“你、你到底有何意图?” 他撇嘴嗤哼。“告诉你也无妨,本王要好好地玩弄你,等到玩腻了,再将你丢回给赫连天齐,本王要亲眼看着他痛苦!” 他说得咬牙切齿。 这次,换他看着自己的父皇痛苦,他要父皇偿还欠他的一切,总不能让他永远处在下风。 “你卑鄙、无耻、下流!”她恨恨地咒骂,完全忘了在她眼前的是一国之君,且残暴专佞。 “你就尽情地叫吧!本王保证,你待会儿就会没有力气喊叫。”邪佞的笑意在他的嘴角边扩大。 “你、你龌龊、没人性、禽兽不如!”她咬紧下唇,双手交抱,环住自己的身子。 “还有吗?继续骂吧!你的咒骂声听起来还真悦耳。”他悠哉惬意地微眯着双眼。 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双眼看起来格外璀璨耀眼,点亮她的小脸,让她看起来更加动人。 他的心跳顿时漏跳了两下,恍惚间被她迷惑,无法思考。但他随即收敛心神,黑眸变得阴鹜,神情越来越冰冷。 他绝对不会承认有一刹那的心动,他只是想征服她而已。 因为,之前那个假装成温顺听话的她,早已消失无踪,眼前这个桀鹜不驯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她不畏不惧地顶撞他虽然让他感到怒火中烧,但眼前倔强不服输的她更让她才是真正的她。 褚寒水见他将衣服脱得精光,她的胸口急速鼓动着,呼吸变得紊乱。 他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贲起的肌肉,古铜色的肌肤,显示出他是长期曝晒在阳光下的男人。 她不由得羞红了双颊,别开脸去,不敢直视他。赤裸着胸膛的他,让她感受到更强大的压迫感。 “不、不要过来!”因为惊慌,她变得有点结巴。 赫连威烈充耳不闻,仍然继续缓慢地朝她逼近。他将她逼到床角,双手压住在她的身侧,软 马上跟着下陷,害她重心不稳地往下躺着。 “这么自动地躺下,真配合。”他伸出大手想抚摸她。 她伸出小手,推拒着他结实的胸膛。 “你走开!快走开!”她的喊叫声尖锐而刺耳。 随着他的逼近,她心中的恐惧感不断地扩大,他的胸膛就像铜墙铁壁一样,她谁都推不动。 他的黑眸锁住她的娇靥,眸中的幽光一闪,倏地将她的两手往上按压住,俯首攫住她水润的红唇,粗重地辗压着。 他的吻又狂肆又激烈,肆虐着她的每一处细致的肌肤。她无法喘息,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狂暴的吻。 陌生的情欲来得又急又猛,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湿滑的舌就趁她张口喘气时,猛地钻进她的檀口中,探寻着她口中的每一寸柔软地带。 湿热的舌尖纠缠着她的粉舌,逼迫她做出回应。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思绪渐渐模糊,胸口越来越闷,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见她似乎没有排拒他的索吻,他低笑,“原来,你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嘴里说不要,身体却做出相反的回应。 褚寒水的双颊因为愤怒而涨红,紧咬的下唇看起来更加艳红,让他有股想再吻她一次的冲动。 “你混账!不配做一国之君。”她扬声斥骂,眼中写满恨意。 她的吻,竟然被赫连威烈这个恶君给蛮横地夺走了,她的吻,应该给予心爱的男人才对。 她感到既悲伤又愤怒,还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你不必故作矜持,其实你很期待本王的表现,不是吗?”他扬扬得意地问,长指故意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动作看起来很轻佻。 “我不明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别开脸,声音听起来淡漠而冰冷,心中却升起一股惶惶然的感觉。 他的话中有话,让她不由得感到心惊。 “你若想诱惑本王,就该大方地献身给本王,何必再扭捏作态,那未免太矫情了。”他字字句句都带着嘲讽与羞辱。 他已经看穿她的伎俩,不打算再与她玩把戏。 “陛下多心了,我完全没这个意思。”她的嗓音微微颤抖,不相信他竟然这么快就识破她的目的。 他真是一名危险的男人,可恨的是,她无法不继续面对他。 “本王相信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劝你别玩火自焚,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你自己。”他冷冷地告诫。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离我远一点!”她使尽力气想推开她,他却将她箝制得更紧。 “先别急着骂本王,精彩的还在后头。”他不以为意地哼笑。 她越说愤怒,他的情欲就越高涨。 这次,他是要定她了。 他的大手罩住她胸前的浑圆,在顶端用力地揉捏着,另一手则不停地往她的下腹探去。 她感觉到小腹窜过一股暖流,心下着慌,小手握住他的大掌,制止他继续在她的小腹上游走。 “求求你,别这么做?”她的双眼瞬间染上泪雾,鼻头也红通通的。 她突然低声下气地向他求饶,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女人的眼泪一向对他无效,可是,见到她眼中含泪,他的胸口竟然没来由得感到一阵闷疼。 他不该对她产生怜惜之心的。 这是他不该有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只会害苦了他自己而言。对他完全没有益处可言。 他握紧双拳,内心在天人交战,他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直,不知该就此停手,还是继续未完之事。 直到她的眼泪流下脸庞,抽泣声幽幽地在殿内响起之时,他终于颓然地垂下肩膀,结束这场折磨。 就这么硬生生地喊停,对他来说是残忍的惩罚。可是,见到她的泪水,他又无法置之不理,视而不见。 算了,就当他一时大发慈悲好了。 “啧!女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哭,让人倒尽胃口,”他低咒几声,快速地翻身下床,随手套上一件外袍,往外走去。 褚寒水不敢吭声,只敢偷偷望着他僵直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她悄然吁出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她心想,或许,赫连威烈并不如传言中的那么坏。 或许,她看错他了。 他有可能对她产生怜惜之心吗?他不是想折磨她跟太上皇的吗?躲得了这次,躲得了下一次吗? 对于未来,她感到茫然与无措。 第四章 赫连威烈在西境狩猎时,不慎受到邻近小国派出的刺客暗算,肩膀中了箭伤。 个性好强不服输的他,亲自加入搜索队伍,非得靠自己的力量揪出胆敢暗算他的刺客不可。 折腾了一天,再加上没有好好地处理箭伤,他的伤口发炎流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不以为意,喝了几瓶烈酒后,大步来到褚寒水的寝殿“烟水阁”。这座烟水阁曾经是宋晨烟的寝宫,现下,由她的外孙女来住,似乎是理所当然。 对于他出其不意地出现,褚寒水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无法适应。 “你似乎很害怕见到我?”他径自往内走去,大刺刺地在她的床榻上落坐。 褚寒水戒慎恐惧地盯着他,不自觉地拉紧衣襟,深怕他又做出想强行占有她的事来。 见他高大的身躯落坐在她的床上,整张大床瞬间看起来变小了许多。 “整座皇宫都是属于你的产业,你爱来就来,我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她冷言回道,故意别开脸不看他。 他的身上带着酒味,肯定喝了不少酒。至于,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喝酒,她压根没兴趣知道。 “看来,你已经认清事实,知道自己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他的语气带点轻快,不再一字一句都带着刺。 原本,他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烦闷,来到烟水阁见到她之后,心中的郁闷竟然一扫而空了。 他不是应该憎恨她那张脸的吗?怎么反而迷恋起她那张酷似宋晨烟的脸? “我听宫里的太监说……你被刺客暗算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她将视线移到他的肩膀上,赫然发现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裂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你这是在关心本王,还是幸灾乐祸?”他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半响,他自嘲一笑。“本王根本就百问了,不用想也知道你希望本王死。”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落寞,但随即隐逝。 这世上,希望他死的人很多,会为他担心的人,却一个都没用。 褚寒水默不作声,以沉默代替回答。 此刻的她,怎么回答都是错,不如不要回答来得好。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连她自己都无法理清。 片刻后,她慢悠悠地道:“身为一国之君,本来就会面临许多危险的事,若想国家长治久安,必先以仁德治民。” 言下之意是,他尚武轻文,终会导致民怨沸腾。 “难得你今天有兴致陪本王聊治国之道。”他似笑非笑地说。“莫非,你是想借此转移本王的注意力,让本王忘记该让你成为本王的女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逐渐由白转红的白皙脸颊。 她的双颊染上诱人的红霞,令人心荡神驰,差点迷失了心魂。他伸出手,想触碰她软嫩的双颊。 “不要!你的伤口——”她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凝在那又渗出血珠的伤口。 他现在受了伤,不该随便乱动,万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痛的是他自己。 她为自己竟然担心起他的伤势而吓了一跳,更害怕在这种心情不被他碰触。她怕自己被他一碰,会连心也跟着沦陷,终究成为他真正的女人,一生都待在他的身边,再也离不开他。 她的心,应该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才对。 但是,她越来越觉得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她怕一旦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他,就会完全的偏向他。 到那时,她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要趁着一颗心还没沦陷的时候,努力坚持住自己的意念。 此刻的她,还无法确实的执行国王交付的任务。 “看在你对本王还有一点关心的份上,本王今夜不会碰你。”他的嗓音嘶哑,眼神涣散,思绪仿佛飘得老远。 “你保证?”她实在无法相信,他会突然间良心发现,而且,他今天看起来有点奇怪。 “今天是晨烟的忌日,所以,本王不会碰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眼底眉梢带着淡淡的愁绪。 他来烟水阁,不是想强行占有她,也不是想找她发泄怒气,他是来缅怀宋晨烟的。 老实说,那女人虽然背叛他,伤了他的心,但他还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连她已经死了,他都还是无法将她忘怀。 闻言,褚寒水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了一下,心口的跳动越来越急促。 难得他今夜肯对她说出自己的内心话,让她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来。 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又文武全才,像他这么充满霸气的男人,竟然会为了一名背叛他的女人而伤感。 “陛下……已经原谅姨母了吗?”她小心翼翼地探问,偷觑着他脸上的表情。 明知不该问这种禁忌的问题,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表面上,他对晨烟姨母恨之入骨,但事实上,他说不定还爱着她,否则,他怎么会来烟水阁缅怀她。 赫连威烈难得没发脾气,只是以深邃又神秘的黑眸直直地望着她。他那带着眷恋的深沉眼神,让她恍然有种错觉,仿佛他将她错当成晨烟阿姨。 “原谅?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非三言两语就能道尽,我恨她,但我也……忘不了她。”他坦白告知。 也许是因为有点醉意,所以今夜的他变得坦白许多,卸下冷漠狂暴面具的他,其实只是一名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罢了。 “陛下,你、你的……”她朝他走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他的伤口好像在流血。 她该对他释出善意吗? 正在犹豫的当口,赫连威烈踉跄地来到她的面前,大手一伸,直接揽住她的脖子。“晨烟,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的黑眸转深转沉,大手一使力,将她拉向自己,薄而暖热的唇倏地封住她因为惊讶而微启的红唇。 一阵酒气直扑而来,再加上他身上独特的男人气息钻进鼻端,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时间脚步不稳,小手不自觉地揽住他的脖子,寻求支撑点。 她主动揽住他,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狂吻着她。 他的吻像狂风暴雨一样,肆虐着她的唇舌,让她毫无招架的余地。她的唇舌,被他一遍又一遍地品尝,他那又湿又热的舌尖,搅和得她头晕目眩。 她用尽力气推了他的肩头一把,却不慎触碰到他的伤口。 他闷哼一声,倏地放开她柔软芳馥的身子,一手按压在肩膀上,渗出鲜血的伤口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该死!你分明是故意的。”因为疼痛,他的俊脸变得有点扭曲。 褚寒水有些无措,但一想到他对自己无礼,便不愿同情他。“谁教你无缘无故地吻我,这叫做报应。” 无意间的小小报复,让褚寒水心情豁然开朗,愉悦的银铃笑声不自觉从她的红唇中逸出。 她的笑靥就像春天盛放的花朵一样,迷人又娇艳。 他出神地盯着她的脸,瞬间忘了伤口的疼痛,也差点忘了改怎么呼息。 褚寒水被他盯得双颊染上霞色。 她轻咳了声,暗斥自己不该幸灾乐祸。就算再怎么很他,也不该无视他的痛苦而置之不理。 她放缓语调劝道:“你的伤口流了不少血,最好赶快让御医看一下,万一发炎可就不好了。” “你在关心我?”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虽然醉了,却还不至于神志不清。 “我只是提醒你。”她纠正他的说词,然后别开脸,故意不看向他。 即使是醉了,注视着她的那双黑眸仍然深浓得让她心跳紊乱,呼息急促。 “你明明是在乎本王的。”他边说边朝她靠近。 褚寒水不停地往后退去,直到退至桌边,退无可退时,小手往后抵着桌角,却不慎将一张宣纸拨到地下。 她掩嘴惊呼。“糟了!” 那张宣纸上,有一首她刚才亲自写上的诗词。 赫连威烈察觉出她神色有异,便弯下身,将宣纸捡起,嘴里诵读着纸张上头的诗词。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李煜的长相思。说!你在思念谁?”他咬牙迸声怒问,气愤地将宣纸揉成一团,重重地丢弃在地上。 她是属于他的女人,心中怎能有其他男人?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我在思念谁,你管不着。”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坚决而笃定地宣示。“不管在你心中的男人是谁,你最好赶紧忘了他,因为,你迟早会是本王的女人!” 不管她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也不管肩上伤口的鲜血滴落而下,他气怒地拂袖而去,身影消失在朦胧月色中。 褚寒水捡起被揉成一团的宣纸,贴放在自己的胸口。 她对国主的思念,岂是一厥词可以表达的。 淡淡的喟叹声自她口中逸出,她好怕,怕自己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心爱的男人一面。 赫连威烈到北方领地视察,坚持要褚寒水待在他的身侧,以方便他随时召唤。 适逢雪季,道路及两旁都积满厚厚的冰雪。即使待在屋里,都会冷得直发抖,更何况是在天寒地冻的外头。 一路上,待在马车里的褚寒水都异常地安静,而赫连威烈骑着花鬃马在前头领路,无法分心注意她的状况。 他只当她是在与他赌气,并未发现她的异状。 一抵达领地后,她就因为太寒冷而病倒了。她不停地发抖,全身虚软无力,脸色及双唇皆苍白而无血色。 夜晚,在帐篷里,赫连威烈命人搬来火炉,她却还是无法清醒过来。 他气急败坏地吼着,焦急得连额际都冒出汗水来了。“来人!再搬来几个火炉进来。” 长年待在北方,他早就适应北方寒冷的天气,但他没想到,褚寒水从南方来,压根无法忍受北地冻寒的天气。 她的个性刚烈,即使身子不适,却什么也不说,她这样顽强的个性,实在会害死她自己。 他们两人的脾性相似,碰在一起,只会硬碰硬,谁也不肯先向对方低头认输。 只是,这次她真的太过火了,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脸颊。“褚寒水,你醒过来!本王命令你马上醒过来!” 他从来没有为任何女人如此挂心及不舍过,唯独对她,他首次尝到心疼及心痛的感觉。 她宁愿死,也不肯向他开口求助吗? 她想死,他偏不让她死。 “出去,你们全都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他愤怒地低吼。 随行的军医抖着声劝说:“大王,褚姑娘她……” “本王自会处理,你们全都出去,本王不会让她死的。”他的双眼发红,下巴紧绷,双拳握得紧紧的。 当一干人等都离开后,他的大掌捏握住她的下巴。“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本王一定要救活你!” 他虽然气红了双眼,但力道却又轻又柔,不敢弄疼她。 难道,她真的如此厌恶他,厌恶到不想活了?她就真的这么不甘愿待在他的身边? 他对她的占有欲已经越来越大了,先前失去宋晨烟,已经让他痛心疾首,如果再失去褚寒水,他肯定会疯掉的。 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顿时慌了,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情急之下,他突然灵光一闪,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 “你等一等,本王马上让你暖和起来。” 脱完自己的衣服之后,他又开始脱她的衣服,然后,赶紧用毛毯将两人的身子包裹住。 他将她抱得紧紧的,紧到两人之间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他要用自己的体温暖热她。 片刻后,褚寒水眨动着羽扇般的长睫,微眯着双眼,想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冷……这里……是哪里?”她气若游丝地问。 “你醒了?咱们在帐篷里。”他温声回答,双眸直直地盯着她,暗自庆幸,她终于醒了。 “帐……蓬?” 她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箝制住。低头一看,她倒抽一口凉气,心跳漏跳了一下。 他们……怎么全都没穿衣服? 原来,压制在她身上的一堵坚硬又暖热的墙,是他结实的身体。 她不敢往下望,视线飘忽,双颊飘上红云。 他怎么……没穿衣服抱着她?难道……他趁着她无力反抗时,想强行占有她? 意识到此种可能性,她困难地蠕动着身子,却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 赫连威烈感觉到她的挣扎,猜出她的小脑袋瓜在胡思乱想,他沉声劝道:“别动,本王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会趁人之危,只是你再继续乱动,考验本王的定力,后果自负。” 他的嗓音暗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美人在怀,他当然会有欲望及反应,但眼前最重要的不是享受,而是让她的身子赶快温暖起来。 “我、我已经没事,陛下可以起身了。”她的小手推着他坚硬的胸膛,他却一动也不动。 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怎么会这么硬? 虽然想挣脱他的怀抱,但她却不自觉地贪恋着他带给她的温暖。她有股冲动,想将他抱得更紧。 她真的好冷,冷到脑子都无法思考了。 她甚至觉得这只是一场梦,赫连威烈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好?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她,他可以完全不管她的死活的,他这么做,难道是因为他担心她吗? 意识到此种可能,她的心跳因为激动而倏然加快,胸口涌上一股喜悦之情。 “你想死,本王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他神情肃冷地警告。 她的身子才刚暖和起来,如果接触到外头冰冷的空气,肯定又会冷得直发抖,他当然不能冒着失去她的风险而放开她。 “我、我没有想死的意思,我从来都没用过这种念头。”她垂下眼,身子不再乱动,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 就算要死,也得等到任务完成之后,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他虽然口气不善,面容凶恶,但她感受得到他霸道的语气之下所表现出来的柔情,以及写满关怀及珍视的眼神。 他火热的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着,隐隐透露出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没有最好,若让本王发现你想以死逃避,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他严厉地警告。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她回答的口吻坚决而笃定。 她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以牵连他人来威胁的手段,她已经见识过,断然不会为了自己一时私心,而拖累无辜的人。 她可是经过长期训练的美人,凡事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再做决定。 “希望你说的是真话。”他冷嗤一声,深邃的黑眸看起来复杂难解。 “陛下,我已经够暖和了,你可以将我放开了。”她扭动身体,在他的怀中挣扎着。 越是依偎在他的怀里,习惯了他身体的温暖,她越是不想离开,甚至对他产生莫名的眷恋。 她知道自己不该产生这种安心、依赖的念头,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依然贪恋着他灼热的胸膛,不想移动自己的身子。 赫连威烈默不作声,只是定定地盯着她。 大手在她的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动作自然而流畅,好像她是属于他的所有物一样。 她安静顺从地躺在他的怀中,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已经拥有她了。 他对于此刻温馨平和的气氛感到满意。 如果,这份美好的感觉能一直延续下去,不知道该有多好。 褚寒水回望他,迷失在他充满哀伤而复杂的眼神之中。 她思忖着,他在想些什么? 他跟她是否有一样的感受?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吗? “你不了解失去的痛苦。”他突然有感而发。 当年,他为了扩张北越国的疆域,长期带兵打仗。父王为了顾全与他的父子亲情,忍痛将宋晨烟赐死。当他回国的时候,得到的是宋晨烟自杀的消息。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那时,他当场崩溃。 后来,他继承皇位,多方打听之下,才从宫里的老太监口中得知,她是被父皇处决了。 自此以后,他痛恨父皇,更痛恨有人背叛他,或者自杀。因为,这些事都会让他想起宋晨烟,想起过往痛苦的回忆。 褚寒水见他黑眸中似乎隐约闪动着泪光,她知道他陷入回忆当中。 原来,他是一名重感情的男人。 他曾经被伤得遍体鳞伤,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吧! 他伸出手,想触碰他线条紧绷的脸庞,却又觉得不妥而收了回来。 卸下冷漠面具的他,其实并不可怕,甚至带着点可亲的特质,对他的恐惧感也一点一滴地消逝。 赫连威烈正了正心神,嘶声说:“你必须喝一点东西。” “我不喝……” 才想拒绝,他已经一把将放在一旁的酒壶拿起,仰首灌下一大口。 她在心里咕哝着,原来是自己想喝酒,还以为他是体贴她,要拿水给她喝。 正在出神的当口,他俊美的脸庞朝她逼近,大手一伸,揽住她的颈项,她被迫仰首,承受他以口哺喂她喝下烈酒。 他哺喂的动作很慢,让她不至于呛着。 烈酒夹带着他口中的温热气息,带来一股奇异的感受,醺得她两颊开始染上红晕。 眼前的一切,变得暧昧而不真实。 她不知道他喂她喝了多少酒,只知道,由他亲自哺喂她喝酒,酒中多了一分温暖与甘甜。 “睡吧!好好地睡一觉,明日,咱们就启程返国。”他的大掌覆上她的眼睫,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窝在怀中的柔软身子,让他舍不得放手。 “可是,你的视察行程不是还没结束?”她疑惑地盯着他莫测高深的脸庞。 他是为了她,才打算提前返国的吗? “北方领地这些小国尚不成气候,没什么好担心的,谅他们也不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作乱。”他嗤哼一声,态度高傲而不可一世。 然而,他冷峻的脸庞却没有吓着她。 她反而语带笑意。“多谢陛下。” 她实在一刻也不想待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只是,以她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提出什么要求。 他的决定,让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谢什么?本王并不是为了你才做出这个决定。”他板着冷脸驳斥。 他可不会为了女人,而耽误正事。只不过,她对他来说身份特殊,为了她,他做了许多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事。 他从来没有为任何女人如此挂心过,她是第一个。 “我很感谢陛下今夜为我做的事。”她由衷地道谢。 她虽然也是顽强的脾性,却还懂得感恩图报。还有,她今夜发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觉得很惊奇。 “啰嗦!快点睡吧!明早还要赶路。”他口气不善地斥道,不习惯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温馨和谐。 他要的,可是她的臣服及畏惧。 褚寒水不再答腔,只是将身子往他的胸膛再偎近。 与他如此亲密地搂抱着,她可以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声,与他胸膛上下起伏的有力节奏。 她感觉到自己突然与他更加贴近了。 就在坠入梦乡前,她听到他含糊的话语。 “明早,把本王的狐裘穿上吧!免得又冻昏了。”他沉声叮咛。 她微微勾唇一笑,陷入更深沉的梦境当中。 回到北越国后,赫连威烈一连数日都在忙着处理国事,没有余暇理会褚寒水。 某日深夜,赫连威烈梦到了宋晨烟,她泪流满面地向他赔罪,忏悔自己不该贪慕荣华富贵,背叛他,投向赫连天齐的怀抱。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向他磕头认错,无论他怎么叫唤她,她就是不肯停下来,她的额际留下鲜血,脸色变得苍白,却仍是一直磕头。 他被梦魇纠缠住,痛苦地吼叫着。 最后,他挣脱梦魇惊醒过来,直起身子睁大眼,全身冒着冷汗。他俯额低叹,并且大口喘着气。“是梦?” 他自我解嘲。“宋晨烟早就死了。”他低声提醒自己。 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褚寒水了,一股想见她的渴望油然而生。 他随便披了一件外袍,匆匆来到烟水阁。他要守卫噤声,不要通报他的到来,放松脚步来到褚寒水的寝室。 她已经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她的睡容恬静安详,像孩童一般天真单纯,又像不沾染尘世的仙子一样,出尘又脱俗。 他伸出大掌,想抚摸她的脸庞,却又犹豫着会不会不小心吵醒她。 他的内心在挣扎着,想碰她却又不敢碰。 刚才的梦境太真实,引起他内心潜藏的恐惧感。他深怕她会像宋晨烟一样,猝不及防地突然离开他。 思忖良久,他终于还是顺从内心的渴望,大手轻抚着她的面颊。 他的动作轻柔,眼中写满柔情与珍视,内心更是涨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就在他的眼前,看得到,也摸得着。 褚寒水嘤咛一声,眼睫眨动了几下,便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 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她惊吓地几乎弹跳起来。“陛、陛下?” 他来做什么?为什么神情看起来不太对劲? 她满心疑惑地盯着他,小手往上抬起,想触摸他写满哀伤的脸庞。 他的黑发有点散乱,胸前的衣领敞开一大半,眼神有点涣散,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瞧得她不自觉地别扭了起来。 “陛下……”她鼓起勇气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关怀之情。 她对他感到好奇,更想知道此刻他的想法。 他沉默不语,盯着她的眼神更加复杂难解。 她想再次伸出手触碰他,他却突然伸出大手,猛地一把将她抱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大掌抚着她的头发及肩背,一路往下,动作顺畅又自然。 她虽然想推开他,却又眷恋着他温暖的怀抱,只能一动也不动地任由他抱着,甚至想伸出手回抱他。 “陛……” 话未竟,她的声音就被打断。“别说话,让本王抱一下。” 她噤声不语,感觉今夜的他似乎不太对劲。 他到底是怎么了? “陛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她看出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的眼神一向肃冷,且夹带着霸气,此刻,他的神情却带着一点茫然与迷惘。 他轻叹一口气,那声音非常细微,若不是因为寝殿够安静,她可能会听不出来。 只是,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叹气? 他在烦恼什么? “我……梦见你跪在地上,一直向我求饶,你不停地磕头,即使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来,我一直阻止你,你却什么也听不见。”他的声音飘忽而幽远,听起来不太真实。 “我没事,我一直待在寝殿睡觉。”她轻声解释,内心更加疑惑不解。 若只是恶梦而已,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觉得有点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幸好你没事……”他如释重负地轻喊。“晨烟。” 大手仍然在她的背上轻抚着,唯有抱着她,才能让他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息。 听到“晨烟”这两个字,褚寒水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将她错当成宋晨烟了。他梦到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宋晨烟。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的心中居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空空洞洞的,好像用什么东西都填不满似的。 她不停地说服自己,他将自己错当成晨烟姨母很正常,只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坦。 她不喜欢被人当成替身的感觉。 她倏地推开他,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陛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宋晨烟,我是褚寒水,请你看清楚。”她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楚地说着。 她的小脸因为微温而涨红,只可惜,烟水阁光线昏暗,他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经由她的提醒,赫连威烈突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刚才,由于太过心急,他居然将褚寒水错当成宋晨烟。 该死!他怎么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他将自己的错误归咎于褚寒水长得太像宋晨烟,还有,其实烟水阁已经弃置好几年,但里头的摆设,完全没有变动。 因此,他才会一时错乱,误将褚寒水当成宋晨烟。 “我……我最近大概是忙昏头了,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他随口搪塞。 当他转身欲走时,突然瞥见桌上有一双男人的鞋子,鞋子上头还绣上青龙的图案。褚寒水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忘了将要送给太上皇的鞋子收好。 此刻要收,恐怕会显得欲盖弥彰了。 她懊恼地拧眉,闭上双眼暗自喊糟。 “你在绣鞋?应该是要送给本王的吧?”他挑眉询问。 大跨步走到桌子旁,在她想收好鞋子前,快速地一把将鞋子给夺下,他拿起其中一只想套上,却发现尺寸太小。 他怒拍了一下桌子,还褚寒水差点惊跳起来。 “这双鞋子,是做给哪个男人的?”他将鞋子用力地丢到地上。黑眸中的怒火在跳跃,神情却冰冷得有如千年冰山一样。 她顿时感觉四周的气息瞬间变冷了。 “我……”她支吾其词,不敢说实话。 “快说!如果你敢说出一句假话欺骗本王,本王就马上把你赶出北越国,再也不让你踏上北越国的土地!”他的话语严厉而决绝,浓密的眉毛紧锁,黑眸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褚寒水没想到自己居然又惹他生气了,她根本无意这么做。 她怯怯地回答道:“这双鞋,是要做给……太上皇的,因为,他的鞋子又旧又破,堂堂一名太上皇,却穿着旧鞋,岂不是要被人……” “看笑话”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赫连威烈就恶狠狠地截断她的话。 “你真的不怕死!本王曾经三番两次告诫你,要你别在本王的面前提起赫连天齐,偏偏你每次都明知故犯!”他怒拍着桌子。 桌子震了一下,差点被他的力道给劈成两半。 她蓦然察觉到,他真的很生气,甚至气到想杀死她吧? “是你要我说的……”她无辜地垂下眼,小小声地辩解。 “住口!不准回嘴,不要以为你长得像宋晨烟,本王就会一再纵容你。”他直视着她,眸中写满愤懑与不满。 不管是宋晨烟还是褚寒水,心里都只有太上皇,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他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上赫连天齐? “陛下,请息怒,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实在是因为,太上皇真的需要一双鞋子。”她柔声解释。 “为了他,你就肯低声下气地跟本王说话?”他冷哼,挑眉昵着她。 她从来不肯在自己的面前示弱,却肯为了一名无足轻重的老人求情。 “陛下,我并非故意触怒龙颜,我对你也是存有敬畏之心的。”她将头垂得更低。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跟他吵架。更何况,今夜的他,少了一分霸气及狠戾,让她莫名地感到有点亲切。 她不想破坏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气氛。 见她态度恭敬,丝毫没有挑衅的意味,他敛下脸上的愠色,吁出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想每次见着她,都要发火,他想看的是她的笑容,不是她戒慎恐惧的模样。 “本王……要你也做一双鞋子送给本王。”当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做了无理的要求。 他是王,要什么没有,何必向她索讨一双鞋? “陛下——我做的鞋哪有工匠做的鞋舒适?”她婉转地推辞。 “本王就要你做的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做。”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除了生母之外,还没有人亲手做过任何东西给他。 他只是觉得新鲜而已,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他绝对不是想得到她的关注。 褚寒水低头抿唇,隐忍着笑意,不敢笑出声来。赫连威烈此刻的样子,还真像名讨不到糖吃的孩童一样。 她突然有点感慨,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高傲自负,妄自尊大,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取笑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闭上嘴巴比较好。 赫连威烈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想亲手替他做一双鞋,他沉下脸,表情相当难看。 身为帝王,他拥有比一般人还要强的自尊心,无法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请求。 只有褚寒水,能够让他破例。谁知,她一点都不顾虑他的尊严,选择以沉默代替拒绝。 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 “大王,我……”她张口欲言。 赫连威烈却急急地截断她的话。 “算了,你若觉得为难,本王不想勉强你。”他绷着脸,眼中逐渐笼罩着一道阴霾。 “不,不是,我没……” 她急欲解释,赫连威烈却像一阵风似的,瞬间消失无踪。 她垂下眼,心中感到怅然若失。 他一定是误会她了,否则,不会这么急匆匆地掉头离开。 她好怕自己的迟疑,害他会错意。她不是存心要伤害他的。只是有点不知所措而已。 他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伤心,甚至开始冷落她? 她的心头充斥着浓浓的不安感,不停地猜测着他的想法。 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五章 隔天深夜,赫连威烈便与国师申泰玺在无极殿共同研究敌国的地形图。 两人谈论到深夜,仍然没有研究出攻坚良策。 褚寒水不知无极殿中有其他人,她端着一碗人参茶,前来侍奉赫连威烈,想讨他的欢心,着实希望能尽快改善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当她来到无极殿时,马上垂下眼、蹲下身盈盈一福,柔顺地说:“陛下,您深夜尚未就寝,忙于国事,寒水特地端来一碗人参茶给您提神醒脑。” 赫连威烈及申泰玺同时抬首看向殿门口,见到娇美纤细的褚寒水,顿时被迷住了心神。 “寒水,你来了。”赫连威烈瞠大眼,双眸熠熠发亮,写满喜色。 难得褚寒水愿意主动前来无极殿找他,这是否代表着,她想主动示好,并为那天的事情向他道歉? 她应该也认为自己不该一心偏袒父王,甚至为父王亲手做了一双鞋,她真正该讨好的人是他才对。 他为这个猜测而欣喜若狂。 同时,褚寒水则正大眼望着他身后的男人,红唇微颤,水眸漫上一层雾气,双手也微微颤抖着。 那个男人……为什么长得那么像东离国国主? 她心神恍惚,手一滑,茶碗“砰”地一声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赫连威烈赶紧冲上前,紧张地察看她的双手。“寒水,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烫伤?” 他仔细而认真地审视着她的小手,从手心到手背,甚至手腕都一一检查了。 “多谢陛下关心,我没事。”她不甚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还偷觑了一眼他身后的男人。 申泰玺的目光刚好对上她,她涨红着脸,别开眼。 “寒水,你真的没有被烫着吗?”赫连威烈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他与她先前关系不好,两人时常针锋相对,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迷恋越来越深了。 今晚,她肯主动前来,让他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即使,无极殿还有别的男人在,他也不在乎,只想积极地与她培养感情。也唯有她,让他想主动付出真心。 “陛下,我真的没事。”她再次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那个男人的存在,让她感到很不自在,仿佛国主就在她的眼前,盯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似的。 “你的脸色不太对劲,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 她闪身,避开了他的碰触。 “感谢陛下关心,我很好。”声音听起来平板而不带一丝温度。 赫连威烈不明所以,胸口油然而生一股怒气。 她是在耍着他玩吗? 深夜主动前来无极殿关心他,见到他之后却又表现得冷冷淡淡的,简直把他当成傻子在戏耍,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褚寒水,你……” 正想开口骂人,擅于察言观色的申泰玺率先开口告辞。 “陛下,夜已深,微尘也该告辞了。”他毕恭毕敬地弯身行礼,狭长而黑亮的双眼有意无意地瞟向褚寒水。 传闻,东离国来的没人拥有天姿绝色,容貌出尘脱俗,宛如天上的仙子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后宫佳丽他曾经见过,没有任何女人及得上她,难怪陛下会对她特别迷恋。 即便她的态度倔强高傲,也没见陛下真的降罪于她,足以证明,她在陛下的心目中占有一定的地位。 “爱卿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议。”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申泰玺离开后,褚寒水悄然吁出一口气。 直到申泰玺离开,赫连威烈才发觉,或许她的矜持,是因为有其他男人在场的缘故,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他主动拉住她的小手。“今夜,你肯主动前来见本王,本王和高兴。” “陛下,我再去泡一杯人参茶来给您喝。”她拨开他的大手,转身想走。 此刻,她的心情好乱,没有心思再与他继续周旋。 她没想到,在赫连威烈的身旁,竟然有一名长得与东离国国主神似的男人,这是在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她甚至怀疑,那个男人会不会与国主有什么血缘关系?抑或是国主特地派来监视她的人? 她微拧眉,心思纷乱,却被赫连威烈误解为摆臭脸。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乐意见到本王,你走吧!本王不奢望你的虚情假意。” 他沉下眼,满腔热情顿时被浇熄。 “陛下,不是,我、我是因为……”她倏然止住了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怎么能够告诉他自己现在的心情,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人。 她的支吾其词,让赫连威烈颇感不悦。直到现在,她居然还不肯对他说真话,这让他气恼又无奈。 但是,若要让她对自己心悦诚服,绝对不能再继续用强。 “你回去吧!本王想就寝了。”他背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她。 他感觉得出来,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 褚寒水盯着他僵直的背,紧咬着下唇,红唇开合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本意是想改善与他之间的关系,可是,却还是搞砸了。 轻叹一口气,她转身离开,寂寞的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她不知晓,赫连威烈一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地看了好久好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当褚寒水在御花园赏花时,申泰玺也正好路过。 “褚姑娘,真巧,又见面了。”他扯唇一笑,笑容有如春风般和煦。 褚寒水的胸口微微一震,眼眶也热热的,弥漫上一层水雾。她想亲近他,却碍于身份,不敢直视他。 “国师也来赏花?”她悄悄将垂在身侧的小手紧握,隐忍着心中激动的情绪。 她下意识地将他当成国主看待,却又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异状。身处北越国,她必须处处小心,不能做出逾矩的事来。 “下官只是正好路过,并无心赏花,只是,无意中发现人比花娇的褚姑娘,忍不住驻足观看,若有得罪之处,希望褚姑娘见谅。”他直言不讳,毫不掩饰心中对她的爱慕之意。 几乎是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被她的灵秀之气给深深吸引了。 “国师谬赞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他直白的夸赞,让她的小脸悄悄爬上一层绯红,模样更为娇俏可人。 申泰玺仿佛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 “为什么咱们两人不能早一点认识?”他轻声低喃,黑眸复杂又幽深。 即便对她有好感,但她的身分是东离国的美人,不是他能觊觎的对象。 “国师,你刚才说什么?”她听不清楚他的话,挪动脚步往前走去。 却没见到前方有一处小水洼,脚滑了一下,猛地往前倒去,申泰玺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稳住她的跌势。 “褚姑娘,小心!”他的大掌扶在她的腰际。 这一幕刚好被前来找褚寒水的赫连威烈撞见,黑眸瞬间燃起熊熊怒火,他怒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在御花园里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他的话语冰冷,像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一样。 一个是他心仪的女子,一个是他信任的国师,这一幕几乎刺痛他的眼,让他忆起过往痛苦的回忆。 胸口传来一股闷痛感,让他的呼息变得沉重而浓浊。 “皇上请息怒,刚才,褚姑娘不小心滑了一跤,微臣赶紧伸手扶住她,仅此而已。”一见情势不对,申泰玺赶紧出声解释。 他可以感受得到,赫连威烈有多么地在乎褚寒水。 “真是如此吗?”他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游移,最后落在褚寒水的脸上。 她的神色不太对,似乎心神不宁。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紧张又慌乱的神情。 难不成……她真的像宋晨烟一样,背叛他,然后爱上别的男人吗? 她怎么可以背叛他? 他不准! “陛下,我刚才真的差点跌一跤,是国师扶住我,我才不至于跌倒。”她低垂着脸,小小声地回答。 她好怕,她的异状会被赫连威烈看出来。她心中的秘密,绝对不能被他看穿。 她怕他会认为她是一名轻浮的女子,怕他对自己的看法会因此而改变。万一他恼羞成怒,将她赶回东离国,那么她的任务将会功亏一篑。 她试着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一些他的想法,但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赫连威烈抿唇不语,黑眸中若有所思。半晌后,他淡淡地道:“国师,你先去汇吧!本王有话要对寒水说。” 他扬手一挥,沉下眼,暂时掩去眸中隐藏的怒气。 虽然心中感到愤怒,但他是王,不能表现得像个妒夫一样。 申泰玺擅于察言观色,又深知他倔强霸道的脾性,遂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行礼退下。 国师走后,赫连威烈马上朝褚寒水强硬地命令。“你听好,没有本王的准许,以后不准私下见国师。” 他的话带着不容人反驳的气势与霸气。 “陛下,这样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恕我无法答应。”她想也不想地拒绝。 难道一进宫,她连自由也失去了吗? “本王的话就是圣旨,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意有所指地提醒。 “若是公平的规定,任何人都有权利不遵从。更何况,这不是我单方面能控制的。”她仰首迎视这他,双颊被怒气染上酡红的色彩。 “你……你好大的胆子!若惹火本王,你知道下场会如何。”他冷冷地哼道。 他的脾气,她已经领教过了,却还是明知故犯,真不知她是特意挑衅,还是真的无知。 “我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一点公平的对待,我虽然不是北越国的人,但我也需要人权。”她不畏不惧地抬眼直视他。 “人权?你忘了,在本王眼中,你只是女奴。”他以锐利冰冷的眼眸射向她。 原先他只是想将她当成报复赫连天齐的工具,但这阵子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态度渐渐在改变。或许,他只是将她当成宋晨烟的替身,但心里隐约觉得,她们两人之间有很大的不同。 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在乎她尤其国师无意中与她见面之后。他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嫉妒心。 “你……你简直冷血无情!”她气愤地怒骂。 “随便你怎么想,你只要记住,千万别惹恼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是警告,也是宣示,他无法容忍自己一再的被女人戏耍。 就算他有多在乎她,他也绝对不会再继续纵容她,今后她的喜怒哀乐,全都要由他来掌控。 自从两人争吵过后,褚寒水对赫连威烈不理不睬,态度更加冷淡,两人的关系又回复到最初。性子倔强的两人,谁也不肯先向谁低头认输,只是任由紧绷的气氛一直延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赫连威烈受不了这阵子的思念,主动前来烟水阁看她。 他远远地就看到她在低头作画,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示意属下噤声,不要通报他的来到,并从她的身侧,慢慢地靠近她。 她低着头作画,下笔流利顺畅,一缕发丝落到她额前,略微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有一股冲动,想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却又怕惊扰到她的作画情绪。 他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她的身侧,欣赏着她作画时恬静淡雅的模样,他心想,如果她的脾气能够温和柔顺一点,他们两人或许就能够和平相处。 当她完成画作时,她松了一口气,满意地扯唇一笑。“终于画好了。” 她把这阵子以来的烦闷心情,全都发泄在作画之中。 她盯着画作看了好半晌,脑中浮现的人影却是赫连威烈。她甚至想起了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勾起。 她正了正心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该想的人不是国主吗?怎么会变成赫连威烈? 她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画了什么?让本王看看。” 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她的身侧传来,她惊吓地几乎弹跳起身,下意识地赶紧将画作藏到身后去。 “陛、陛下,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抖音,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他们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她一直以为他还没气消。 “怎么?我不能来吗?”他不答反问,锐利的黑眸直盯着她藏在身后的画作。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怯怯地回答,一半是心虚,一半是害怕。 “把画作拿来,让本王瞧瞧。”他绕到她的身后,想夺下她手中的画。 她转过身去,不让他看画。 她那带着防备的动作,让他浓眉微蹙,心里感到纳闷。她究竟画了什么?竟然不敢让他看见。 “只是游戏之作,上不了台面的,之所以不肯给陛下看,是怕你见笑。”她心虚地别开眼,不敢直视着他。 她怕画作被他看见之后,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以为画里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把所有对他的思念,全都倾注在这幅画之中,每一笔每一划,都代表着她深深的思念。 “你越是不想给本王看,就越挑起本王的好奇心。”他非看不可。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在她欲将画作撕毁前,快一步抢了过来,仔细地端详一番。 越看,他的脸色变得越铁青。 “你画的这个男人是谁?是国师申泰玺?”他愤怒地将画作甩开,丢到地上,恨不得一脚将画纸给踩烂。 画纸里的男人,面容及神韵跟国师好像。她之所以将国师画进画纸里,难道是因为……她喜欢他? 思及这个可能性,他的胸口就油然而生一股怒气。 “我……这个……”褚寒水顿时哑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万一让他察觉自己真正爱着的男人是国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说不准,他在一怒之下,会马上将她遣送回国。 不如,就让他误会到底好了。 “你画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国师?”他不死心地再问,非得问出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到底是谁? 震慑于她的怒气,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诚如陛下所猜测的,我画的人的确是国师。” 她别开视线,不敢直视他因为愤怒而染红的双眼,因为被他锐利的眼神一瞪,她会吓得连脚步都站不稳。 “你喜欢他?”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让她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我……请陛下不要妄自猜测我的想法,那一点意义都没有。”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虽然身在皇宫,行动受到限制,但我的思想是自由的。” 在这瞬间,因为他的质疑,她突然了解到,她喜欢他胜过于国师。而且,在说这些话的同时,她的嗓音因为惊讶而微微发抖着。 明明知道说这些话会惹怒他,但她还是不得不说,因为她看不惯自己被他当成禁脔一般看待。 无论失去什么她都不在乎,但她最不想失去的是骨气及真心。 “好,很好。”他咬牙怒瞪着她,黑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今日,你要为自己所说的这番话付出代价,本王决计不会再纵容你。” 他的耐性已经到达极限,他非得给她一个终生都无法忘怀的教训不可。 “你……你想怎么样?”她咽了口口水,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眼看着他气到快要发狂的模样,她猜测自己大概是踩到他的底线了。 “本王要将你关到永巷去,直到你知错了为止。”他故意放慢语调,一字一顿地说着。 他的话语虽然轻柔,却让褚寒水听了忍不住浑身直冒冷汗。 永巷? 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关闭有罪宫女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与世隔绝,环境腐臭又肮脏。被关进那里,就算不疯也会发狂。 一想起自己即将被关进永巷,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着。 看到她倏然发白的小脸,他察觉出她在害怕。 刚才几乎是话一出口的同时,他就后悔了,但他是一国之君,说出口的话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除非……她肯低声下气地求饶。 “怕吗?如果你现在求饶,本王说不定会改变心意。”他意有所指地暗示。 他原本就只是想吓吓她罢了,并没有真的要将她关进永巷的意思,但他又拉不下脸轻易地饶恕她。 “陛下,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求饶的。”即使害怕,她也没有求饶的意思。 她褚寒水什么没有,就是有骨气,不会轻易向人低头求饶,明知自己该做个温顺的女人,但她就是做不来。 再者,她不该对他产生感情的,这是不对的事,她不能让自己越陷越深,被关到永巷去,也许是远离他的唯一方法。 “你当真不怕死?”他又问,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的身子这么纤弱,若被关进永巷,根本承受不住。 “不是不怕死,而是,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她语带挑衅。 待在北越国,她的命就像蝼蚁一般的不值钱,既然无法完成任务,她也没有脸回去见国主了。 在发觉自己对他已经产生感情时,她的任务就已经宣告失败了。被关进永巷,至少不必在烦恼该怎么面对他,也可以让她好好地反省自己,收拾自己的情感, 赫连威烈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她,完全没料到她的性子会这么刚烈。“既然你是个硬骨头,让你到永巷磨练一下也好。” 他气怒地下令。“来呀!将褚寒水关进永巷里,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私下放了她。” 侍卫马上架住褚寒水,将她往永巷的方向带走。她没有哭叫,也没有挣扎,只是木然地往前走去,像具布娃娃一样,任人宰割。 她对国主不忠,被关到永巷是她应得的的惩罚,她一点怨言都没有,反而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受。 她没有回头,更没有低声下气求饶的意思,是她惹的祸,就得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 反倒是赫连威烈握紧双拳,有点懊恼自己太过冲动。 当他看着她被侍卫架走的时候,他的胸口好像被人揍了一拳般,隐隐闷痛着。 原本想要教训她,没想到,难受与不舍的人居然会变成了自己。 他心情不佳地回到无极殿,想清静一下,但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约莫过了一天一夜,国师听到风声,赶来无极殿觐见他。 “国师,若本王没记错,这个时间你不该出现在无极殿。”他冷冷地说道,视线并未投注到他的身上。 “启禀陛下,微臣是为了褚姑娘而来。”他据实以告。 “想必国师应该知道,她被本王关进永巷里,如果你想替她求情,本王劝你别做徒劳无功之事。”他冷哼一声。 “陛下,永巷是什么地方,想必您比微臣更清楚。以褚姑娘刚烈的性子,她在永巷里会被折磨死的。”他好声好气地劝说,深知赫连威烈吃软不吃硬。 赫连威烈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像她那么顽强的女人,死了也好。” 明明心里已经有点担心,但他嘴上仍然硬要逞强。 “陛下,褚姑娘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需要被关进永巷?”他着急地询问。 “她……以无礼的言语顶撞本王。”他微偏着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最让他生气的不是她说出口的话,而是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她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 “陛下,褚姑娘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她只是在说气话,根本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请您网开一面,饶了她。” “不可能!本王已经一再的纵容她好几次,这次,本王绝对不会轻饶她。”他说得坚决而笃定。 这次,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轻易饶恕她。 申泰玺原本想再积极地劝说,却见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 “什么事?”赫连威烈沉声问。 太监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之间他愀然变了脸色,并且,流星赶月一般地往外走去。 申泰玺赶紧尾随在他身后。“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赫连威烈蹙眉抿唇。“褚寒水昏倒了。” 第六章 走进永巷,迎面扑来一阵难闻又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即便是男人,也无法忍受这么肮脏又污秽的环境,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女人。 赫连威烈皱眉,嫌恶地撇嘴,当下非常后悔自己竟然将褚寒水关进永巷。 在还没找到她前,有一群宫女认主他是当今皇上,没命似地冲到他的面前,扑跪在他的脚旁。“陛下,求求您大发慈悲,放了咱们。” 宫女们全身脏污,散发出一股恶臭味,脸上也有污渍,她们的脏手不断地在赫连威烈的身上及衣服上抚摸,他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 “滚!再不滚开,本王就将你们通通处死!”他愤怒地咆哮。 不顾她们尚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他大跨步往前走去,宫女们则全都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又哭又喊,声音凄厉而可怜。 在太监的领路下,他终于找到楮寒水。 此名太监是他在永巷布下的眼线,负责向赫连威烈报告她的情况。 当他见到楮寒水时,她就躺在一块草席上,身上的衣服被撕碎,全身上下布满青紫色的瘀伤,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敢置信地瞠大眼,感觉胸口掠过一抹刺痛,心中的悔恨让他不觉地拧紧眉头。 “回禀陛下,楮姑娘她……被宫女们排挤,没有饭吃,没有水喝,还被……围殴。”太监越说越小声。 “混账!”他忍不住啐了一声。 太监马上惊吓得跪在地上,频频磕头请罪。“陛下,是您交代过,若楮姑娘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再通报您的,小的不敢随便出手阻挡。” “没用的家伙,滚远一点!”他眼一瞪,大手一挥,太监马上抖着身子消失在他面前。 “陛下,得赶紧将楮姑娘带回宫里医治。”申泰玺躬着身,出声提醒。 赫连威烈随即将她抱起,火速回到无极殿。 回到无极殿后,他找来太医为她诊治。 当她被洗净身子并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时,她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永无止尽的恶梦,梦中的她好冷、好饿、又好评,她待在暗无天日的永巷里,身子被殴打,还不能叫出声来。 她惊叫一声醒过来,赫连威烈马上奔到她的床沿,温声询问。 “寒水,你醒了,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感到不舒服?”他忙不迭地关心问候她。 楮寒水别开脸,不发一语。“寒水,本王知道这个惩罚对你来说太严厉了,以后,本王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他好声好气地哄道。 她仍是一迳地沉默。 他轻叹一口气,并未发火,拿起宫女们准备的小米粥,好声好气地哄着。“寒水,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先喝碗小米粥暖暖胃。” “我不想吃。”她哑着声开口,感觉喉咙有如烈火在灼烧一般。 “要不,你先喝口水。”他耐着性子劝哄。 “我不想喝。”她不假思索地拒绝。 原本决定对她改变 态度的赫连威烈,胸中的怒火逐渐被挑起。“楮寒水,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为她焦急、愤怒、心疼及不舍,无奈,她仍是我行我素,对他的真心视而不见,他从未对任何女人这么牵肠挂肚,就算是宋晨烟,也无法如此牵动他的心绪,让他反复地被复杂难解的情绪所折磨。 “你不该救我的,你应该让我死在永巷,这样,对我们两人来说,才是一种解脱。”她扬声喊叫,声音凄苦又刺耳。 既然要将她关进永巷,何苦又要救她?她不会感念他的恩泽,她只会越来越恼怒他。 他霸道、残忍、专制又独裁,不把她当人看,她不会向他妥协,绝对与他对抗到底。 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女人。 他的到来,对她来说不是解脱,反而增加她的懊恼及痛苦,引发她心中潜藏的罪恶感。 “楮寒水,你不要以为本王在乎你,你就目中无人,你想死,本王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折磨你。”他恶狠狠地盯着她。 若不是看在她身子虚弱的份上,他早就不留情面地责罚她。 他对她重视的程度,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完全地不由自主。 “陛下,要不,你就处死我;要不,你就放我走。”她正色地直视着他,表情无比认真。 他们两人大概是犯冲,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地相处。 她更不应该背叛国王,爱上身为敌方的他。 他对她的关心,只会造成她心里更沉重的负担。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必须远离他,而且离得越远越好。 “你宁愿死,也不肯待在本王的身边吗?”他咬紧牙关,怒目瞪着她。 她这副对他心灰意冷的模样,比任何难堪狠毒的咒骂还要让他来得痛苦。 在她的心中,对他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吗?他越来越搞不懂,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得到她的心? 楮寒水的回答是沉默地点点头,心口划过一道尖锐的刺痛感。 她不能让自己的感情越陷越深,这是不对的。如果她的冷漠与绝情能让他对自己彻底死心,甚至结束这段感情,那么她愿意狠下心来伤害他。 她的沉默等于承认了他的臆测,胸口的怒火陡地爆冲而出,他愤怒地红了眼,额际的青筋猛烈地跳动着。 “你想死,本王偏要让你痛苦地活着。”他的声音极轻、极冷,带着一股狠绝的气势。“你若是不听本王的话,本王就马上出兵攻打东离国。” 他沉声威胁,既然她软硬不吃,他就只好对她使出终极手段。 “不!你不会的!”她惶恐地摇头,脸色苍白如纸。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为了一名女人而大动干戈,这实在太不值得了。 “本王会不会,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他倾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想让她将自己的话听得更清楚。“本王之所以攻打那些小国,都只是暖身而已,本王的最终目标是一统中原。” 他丝毫不掩藏自己的野心及企图。 闻言,楮寒水环起双臂,不自觉地发抖着,他说得没错,她很清楚他不是开玩笑的。 赫连威烈好战是众所周知的事,他攻打那些小国,绝对不只是扩展疆域这么简单,他最终的目的是攻打其他三大国,以便完成一统中原的愿望。 国王一定是察觉到他的野心,才会将她送来北越国,借以牵制他。 她不能让国王失望,不能在这个时刻破坏国王布好的局。悄然吁出一口气,她决定暂时妥协。 “陛下,寒水先前的态度及言语不够恭敬,若有得罪之处,请你见谅。”她低垂着小脸,腿膝一弯,往地上一跪。 见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的,他赶紧伸出大掌扶住她。 “小心!”他的黑眸闪过一抹深幽的光芒,但随即隐逝。 腰际突然传来一股暖热,让她想起先前,他替她取暖的情景,眼眶蓦地一热,眸中盈满一层水雾。 面对他,她又气又怕,除此之外,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奇异感受,两人之间仿佛有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将彼此紧紧牵系着。 “陛下,求求你,不要出兵攻打东离国。”她苦苦哀求。 她的骨气,及不上他一句威胁的话,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固执,害了国主及东离国的子民们。 “起来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就不会轻易出兵。”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床沿上。 “好,我听你的。”她哽咽地回答。 为了东离国,她一定要忍耐。就算自己会成为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她也别无选择。 她唯一的希冀,就是不能让国主对她失望。今后,无论任何难关,她都会咬牙忍下去。 为了国主。 之后,两人相安无事一阵子。 赫连威烈继续南征北讨,收服零星小国,而助他扩展疆域的人就是国师。 国师助他攻破西方蛮夷,论功行赏时,他说出了一个让赫连威烈感到震惊的要求——将楮寒水赏赐给他。 当着众大臣的面,他不好当面拒绝他,只说会考虑。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他压根不想将楮寒水赏赐给任何人。 只不过,他想起日前,她为申泰玺画的一幅画,胸口的妒火再次狂燃不止,他心想,该不会两人早就安通款曲了?否则,申泰玺怎会无缘无故地向他开口要人? 他决定找楮寒水问个清楚,顺便试探她对申泰玺是否有感情。 一下朝后,他马上要太监传唤楮寒水到无极殿。 她施施然前来,福了福身。“不知陛下传唤寒水,有什么事吗?” 她的态度冷漠,语气淡然,让人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怎么?本王没事不能传唤你吗?你似乎很不乐意见到本王?”见到她不愿靠近,他只好自己往前走,与她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陛下这么说有失公道,您是王,寒水怎敢违逆您的意思,万一陛下一个不高兴,又将我关到永巷,我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用。”她意有所指地说。 一想起她被关在永巷的情景,她就忍不住打哆嗦。 他也真够狠的,为了惩罚她,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竟然将她丢到人人闻之色变的永巷,害她差点没命。 这口怨气,她怎么都咽不下。 “原来,你还在怨本王将你关到永巷的事,本王承认,那次的事件是本王思虑不周。”他难得承认自己的错误。 “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想怎样就怎样,我怎么敢埋怨什么。”她垂下眼,眼中却闪过一抹不驯的光芒。 “本王传唤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他刻意转移话题,不希望两人再次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而争吵。 “陛下有什么事情想问我,不妨直说。”她拧眉望着他,不解他也会有难以启齿的事。 “今日早朝,本王就本次征战论功行赏,国师申泰玺厌功甚伟,要求本王将你赏赐给他。”他深邃的黑眸倏然变得幽暗而混浊。 楮寒水则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什么?国师要你将我赏赐给他?”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国师与她只见过两次面,为什么会要求陛下将自己赏赐给他?这是陛下对她的考验与试探,还是,国师真的对她有意? 假使陛下将她赏赐给申泰玺,那么她就不必再面对赫连威烈,甚至与他针锋相对,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照理说,她应该觉得开心的,只不过,她不但开心不起来,反而觉得心情很沉重。 “看你的表情似乎很惊讶?还是,你心里正在暗自窃喜,希望本王能够真的将你赏赐给国师?”他语带嘲讽。 从她脸上的表情判断,她或许并不希望自己被赏赐给国师。不过,他不敢妄下论断,毕竟,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 “陛下,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就擅自猜测我的想法,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特地传唤我前来问话?”她的话夹带着浓浓的讽刺。 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试探她什么? 身为东离国送给北越国的美人,她根本没有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 “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对本王将你赏赐给国师?”他不自觉地扬高声量。 如果,你真的反对这件事,她应该会极力阻止的,不该是这么平静无波,像是与她毫不相干的表情。 难不成,她真的希望自己被赏赐给国师? “陛下,在你的眼中,寒水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奴,你想怎么做,我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她下意识想抗拒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不管她到什么地方,只要能远离他,她都不会有所埋怨,毕竟,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不管去任何地方,都比待在他的身边好。被送出宫去,才是最适合她的下场。 因为不想再度惹他生气,她只好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以她的身份而言,不论她到哪个地方,都不可能会有好日子过的。 她只是一枚棋子、一个工具,没有人会真正在乎她。 “楮寒水,你想到国师的身边,本王偏不让你称心如意!”他下巴绷紧,脸部的线条僵硬,全身更是因为怒气而僵硬。 她的态度,让他感到心寒。 一颗炽热的心仿佛瞬间掉入冰窖一样,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枉费他为了她而牵肠挂肚,她却希望投入别人的怀抱中,这致他情何以堪? 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真心与尊严,一次次被她跺在脚底下。 “陛下,你这么说不公平,我什么都没表示。”她急急地想解释。 他却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本王,你选择国师,根本不需要什么解释,更何况,你不是早就很欣赏他,甚至还因为思念他而画了一幅画?” 一想起这件事,他就火冒三丈,胸口没来由得感到气闷。 “陛下,你根本就是独断独行,随意曲解别人的意思。”她懊恼地跺脚,一脸无奈。 赫连威烈也许因为太害怕失去她,所以才会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甚至没耐心给她解释的机会。 “从今天起,你就待在本王的寝殿,哪里都不准去!”他突然沉声命令。 只要他限制她的行动,她就算想离开他,也没法子。 他绝对不容许心里在乎的女人背叛他,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陛下,你不能将我软禁。”她握紧拳头抗议。 “为什么不行?你是属于我的女人,本来就该待在我的寝殿,还是,你希望本王将你关进地牢?”他恶质地问道。 不意外地见她身子颤抖了一下,为了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任何卑鄙的手段他都使得出来。 他认定的女人,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简直不可理喻!”她气怒地斥骂,趁他不注意时,拔腿往殿外的方向跑去。 无奈,他的行动比她敏捷快速,他的大手由她身后抱住她,让她几乎动弹不得,身子腾空,只能用小脚徒劳无功地乱踢。 “没有本王的准许,你哪里都不能去!”他霸道地命令。 楮寒水拼命地挣扎,却还是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她绝望地想,或许,她永远都无法完成任务了。她与他的关系闹到这么僵,想改善彼此的关系,似乎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楮寒水面对一桌的珍饯佳肴,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被软禁在无极殿,行动无法自由,心情郁闷,一天比一天消瘦。 每天一下朝,赫连威烈就赶紧回到无极殿查看她的状况,但她对他不理不睬,甚至视而不见。 赫连威烈没法,只好以威胁的手段逼她吃下东西。 “楮寒水,再不吃东西,你会体力不支的。”他恼怒地斥喝。 “我吃不下。”她的回答有气无力的。 现在的她,真的成为名副其实的女奴了。没有自由,整天被幽禁在无极殿,即便她不吃东西,借以折磨自己,但肉体的痛苦,压根比不上心灵的挣扎。 她甚至觉得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微微地疼痛感。 “你想活活让自己饿死不成?”他挑眉怒瞪着她。 她已经够瘦了,再瘦下去就真的会变成皮包骨。 “饿死就算了,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她的表情凄苦,眼中有着深深地绝望感。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无法面对他,越想跟他唱反调。 她不能过着如此安逸逍遥的日子,她已经差点迷失在他神情缱绻的情网当中,逐渐失去自我,忘记自己身负重任。 她必须尽快觉醒,早点认清事实,否则将有负国王所托,再也没脸回去见他。 “你给我起来吃东西!”他恼怒地拉起她的手臂,将她拖到矮桌旁。 当她闻到食物的味道时,反而频频作呕。 “我真的没办法……”她无可奈何地闭上双眼。 由于心境影响心情,现在的她,看到或闻到食物,就 会产生排斥感。 “本王命令你吃东西,你若是不吃,本王就处决无极殿的宫女,一天一个,知道你愿意吃东西为止!”他扬高音量,恶狠狠地喊着。 既然她不吃,他就让她愧疚到不得不吃。 “你简直是没血没泪的魔鬼!”她握紧粉拳,忿忿不平地瞪着他。 “随便你想怎么骂都无所谓,本王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本王就不相信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宫女们,因为你的任性而冤死。”他扯唇冷笑,眼中的锐利光芒狠绝而不带一丝温度。 楮寒水愤怒地站起身,扬手朝他的脸上甩下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宽敞的无极殿里,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冰冷而沉重。 宫女及侍卫们被吓得纷纷噤声不语,并且赶紧飞奔到殿门口守着。 赫连威烈的黑眸不断地瞠大,神情愤怒而狰狞,他不自觉地扬起一手,然而,伸在半空中的大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楮寒水抬头挺胸,不畏不惧地仰视他,最后索性闭上眼,准备承受他的怒气。 赫连威烈尽管脸孔扭曲,怒火染红了双眼,但他的大手始终落不下来,最终只能搁放在身侧紧握双拳。 她已经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他怎么忍心再打她一巴掌。 楮寒水等待了半晌,却始终没有动静,她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痛苦而复杂的脸庞。 他没有打她,是因为对她手下留情吗? 依他的个性,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她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什么……不打我?”她微拧眉,语带不解。 她以为他会狠狠地打她一巴掌的。 “就算打你也无济于事,打你,难道你就会乖乖地听命于我吗?”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 “如果,本王答应国师,将你赏赐给他,你是不是就会停止自我折磨?”他压低声音询问。 看她痛苦,他比她更加痛苦。 折磨她,实非他所愿。假如,她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他再强求也没用。 眼睁睁看着她一天一天憔悴下去,却什么也没法做,这种无力感简直比杀了他还教他难受。 若她真的如此恨他,不如放手让她离开。他愿意让她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楮寒水抬眼凝视着他,红唇开合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想离开他,但她一点儿也不想到国师的身边。但她也不想在他的面前坦白心意,只好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不想说是吗?是不是怕伤了本王的心?哼!本王并没有那么脆弱,只不过是失去一名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别开脸,故意说得云淡风轻。 “陛下,我……”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并不想被赏赐给国师,她想要的只是自由及基本的尊重。 但她不想明说,她要他自己体会。她要让他领悟,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强取的手段得到,想要人家对他付出真心,他必须先改变自己的作风才行。 “你得先吃点东西,免得国师埋怨本王凌虐你。”语毕,他就握拳转过身去。 “待会儿,我就派人通知国师,要他明日前来接你出宫。” 他闭上眼,神情痛苦而扭曲。 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无须彼此折磨了。离开他,她应该会过得更快乐才对。 对她,他是彻底没辙了。她软硬不吃,顽强不怕死,执意跟他抗争到底,他首次遇到像她这么固执的女人。 即便他是身经百战的一国之君,面对她,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偏偏,他又舍不得让她死,只能一次又一次屈服在她消极的抵抗中。 “陛下,我真的没胃口,你请宫婢将所有的东西撤走吧!”她幽幽地说着,视线凝视着远方,若有所思。 “不行!本王不准你虐待自己,就就算吃不下也得吃!”他霸道地命令! 他宁愿自己受折磨,也不忍心见她饿肚子,她已经瘦得身上剩没几两肉了。 “我不吃!不吃、不吃!”她恼怒地伸出手,一把将矮桌上的菜肴全都扫到地上去。 陶瓷碗碟顿时碎裂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你简直不知好歹!”他咬牙,额际的青筋隐隐浮现。 楮寒水睁大眼,惊骇地望着他,害怕他会突然控制不住脾气,对她做出更严厉的惩罚。 只不过,他只是目眦尽裂地瞪着她,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迈步走到殿门口,对着守在外头的宫婢吩咐。“快将里头的碗碟碎片收拾干净,再吩咐御膳房煮些清淡的小米粥过来,快!” “奴婢遵旨。”宫婢们领命,赶紧依令行事。 “记住!一点碎层都不能留下。”他沉声叮嘱,因为,他不希望她不小心踩到这些碗碟的碎片。 楮寒水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他为何未动怒?以前的他,可不会这么有耐心地与她周旋,早就下令惩罚她了。 不一会儿,宫婢们迅速地端来一碗清淡的小米粥。 “启禀陛下,小米粥送来了,奴婢马上侍候楮姑娘吃下……” “不必了,把小米粥放下,你们全都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打扰。”他眼色一冷,奴婢们马上躬身退下。 “就算你教人煮了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她冷冷地嗤哼。 他之所以对她这么好,只是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你当真不吃?”他的声音带着压抑,显然耐性即将用罄。 “我就是不想吃,请你不要强逼我。”她存心挑起他的怒气。 她故意激他,希望他能被激怒,将她赶出宫去,这样一来,她就不必到国师府去了。 “本王再问你一次,你吃是不吃?”他的黑眸蕴藏着复杂深沉的微光,声音听起来压抑而低哑。 “不管你问一百次还是一千次,我都不会吃的。”她执意与他周旋到底,不想示弱。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在乎她有没有吃东西?她就算饿死,也不干他的事吧! “既然你不肯听劝,本王只好动手了。”他端起小米粥,缓步朝她走近。 “你、你想做什么?”她慌张地吞了口口水,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喂你吃东西。”他说得理所当然,深邃的黑眸闪过一道莫测高深的光芒。 “喂我吃东西……”她不解地低声喃念着。 这时,赫连威烈含了一大口的小米粥,大掌捏握住她的下巴,薄唇封住她因惊讶而微启的唇瓣,顺利地将口中的小米粥全数喂进她的口中。 他的动作虽然看似粗暴,但实际上却没有弄疼她。 楮寒水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张口结舌地呆立在原地。 他强行喂她吃东西的举动,让她吓了一跳,但却没有让她产生反感,反而从胸口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这股暖意,让她的双眼发红发热,心口有着隐隐的悸动。 他这么珍视她的举动,完全让她出乎意料之外,却又满心感动。 “如何?从本王口中喂给你吃的小米粥,是不是感觉比较美味?”他低笑,被她呆愣地表情给逗乐了。 可以达成目的,还能一亲芳泽,他很乐意多喂她几次。 他不忍心见她伤害自己,那比她伤害他还要来得难受。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阻止她继续颓丧下去,就算会被她厌恶也无所谓。 “你、你无耻!”她羞恼地涨红脸,视线变得飘忽。 照理说,她应该很厌恶他以口喂食的举动的,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排斥的感觉,反而胸口流淌过一道暖流。 他的举动让她不禁想起之前,他曾经以自己的身子替她取暖时的情景,心中溢满一种复杂的感觉,双颊也逐渐发烫发红。 诡异的是,她居然因为他的喂食而有了一点食欲,她真不知该感谢他还是斥责他。 “听话,多吃一点东西才会有体力,否则,本王就一口一口地喂你吃,直到你吃完为止。”他半劝哄半威胁。 “好,我吃,我吃就是了。”她无奈地妥协,深怕他又二话不说地吻住她。 她低着头,闷闷地吃小米粥,不时偷偷地觑向他,见他神情专注地盯着她吃东西,她突然感到一种被珍视、疼宠的感觉。 他们两人有没有可能融洽的相处呢? 其实她好喜欢此刻温馨平和的气氛,她几乎可以确定,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吃了东西才有体力,本王希望明日国师见到你时,你能拥有好气色。”他低声喃念着,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听他这么说,她的胸口闪过一抹小小的刺痛,对于明日的分离,她居然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浓浓的离别愁绪充斥在她的心中,让她难受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陛下……”她抬眸望着他。 心里呐喊着,她并非真的想出宫。此刻的她,只想继续待在无极殿,待在他的身边。 只是,她无法大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望。 没想到,当她终于发现自己对他的爱意时,他们两人却必须面临分离的痛苦。 早知两人会分开,她应该尽量远离他才对,如今她已经无力改变一切。 赫连威烈嗤哼一声。“你放心吧!本王不会反悔,你不必害怕本王会继续将你留在身边。” 看她一脸惧怕及惶恐不安的模样,他突然觉得好讽刺。 他们两人也相处好一段日子了,就算没有情分,她好歹也该表示一下感激及不舍之情。 但她什么都没说,让他彻底寒了心。 过去对她的在乎,她似乎一点儿都不领情。他的自作多情,简直是自取其辱。 对于她来说,他应该是她的一场恶梦,离开他,她才能得到真正平静的生活。 只是,没有她的日子,他真的能若无其事地过下去吗?她若离开,怕是连他的心也会一并带走吧! 难道他就注定过着孤单无依的日子? 他被背叛一次还不够吗?为什么老天爷还要惩罚他,让他再忍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他错了吗?放手让她走,才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的心好痛! 直到她要离开,他才赫然体会到……他是爱她的。 他好希望时间能救此停留住,他不想让她走,他要她永远待在自己的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只求他们两人能多相处一点时间。 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两人注定要分开。 第七章 更深夜静,无极殿的灯火幽微,床榻前,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月光映照的赫连威烈刚毅的脸庞上,隐约可见他眉间有着浅浅的褶痕,锐利的黑眸在昏暗的光线照射下柔和了几分,厚薄适中的双唇紧抿着,看似心事重重。 他坐在床榻边,视线未曾移动分毫,一直落在床上酣睡中的美人儿身上。 她侧躺着,露出半边的小脸,包裹在她身上的薄被无法掩饰她完美又曼妙的曲线,乌黑如瀑的长发披泄在白色的床单上,卷翘如羽扇般的眼睫在光线的投射下形成一道弧度,眼窝底下有着淡淡的黑影,颊边的眼泪已干,却仍然留下些许痕迹。 他坐在她的床沿许久,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他这这样光明正大看着她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明日,他就要让她出宫,到国师府去,成为国师的女人。 即使,他的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但为了她,他不得不做出这个无奈的决定。 照理说,他应该宠她、爱她的,怎么会搞到每次都与她针锋相对,甚至吵到面红耳赤呢? 追根究底,大概是因为他在乎她了,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她。 他以霸道的手段,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她,谁知,她的心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了。 直到此刻,他才察觉自己错了。 他一直以为自已,将她当成宋晨烟的替身,以折磨她、羞辱她为乐。却没有发觉,那是因为他太喜欢她,才会越来越在乎她,甚至以强硬的手段逼迫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渴望爱,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真爱。 多可悲。 他的地位高高在上,但心境却是凄凉无助。他的孤单,有人可以体会。 突然间,褚寒水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嘤咛,赫连威烈紧张地几乎弹跳起来,顷刻后,发现她仍然在沉睡着,他才又坐回床沿,直直地盯着她,心中若有所思。 他情不自禁地执起她的手,温声道:“寒水,如果可以,本王真的不希望让你出宫,只想将你永远留在身边。” 他的声音极轻极小,但在空荡的寝殿却清晰可闻。 他依旧自言自语,仿佛陷入回忆当中。“你知道吗?本王一直以为自己将你当成宋晨烟的替身,却直到后来才发现,本王只是害怕失去你,才会以恶劣的态度对待你。” 他轻叹一口气。“自从国师出现以后,本王才察觉,自己爱你有多深,深刻想将你永远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再也不让你离开。但本王却也不愿见你痛苦地自我折磨,不得已之下才放你走,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紧到连自己都没发觉弄痛了她。 他自顾自地说着,说到后来,声音变得有点哽咽。 “本王真的不想失去你,不想再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自从晨烟死后,我就再也没有为任何女人动心过,唯独你,让本王放不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一想到你离开后,我又将孤单一人,那种凄凉的心境,你一定无法体会。”说着说着,他又轻叹一口气。 然后,殿内又陷入一片沉寂,只听得到他沉重而压抑的呼息声。半响后,他站起身,深深地凝视她一眼,便万般不舍地离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没有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但他的内心却很沉重,仿佛被千百斤重的巨石压住,无法喘息。 他离开后,寝殿内又传来一声细微的低叹。 原本躺在床上的褚寒水掀被起身,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她讶异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赫连威烈爱她?这是真的吗? 若不是手上还有他刚才留下的余温,她会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原来,他先前那些恶劣的行径,都只是因为爱她,害怕失去她,才不得不使出的手段。 在他残忍霸道的表相下,隐藏着一颗孤寂的心。 高高在上的他,却没有人肯真心对待他。 他刚才那番话,深深地打动了她,让她的内心感到震撼不已。 如果他肯早点说出这些话,他们两人就不会每次见面都要争吵,非得把气氛弄僵、弄拧不可。 若是他肯坦白心意,他们两人也不必绕了一大圈,还在彼此敌对与仇视。 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做到对他没感情吗? 答案是否定的。 若能对他没感情,她就不会这么心痛,若能不喜欢他,为什么在听到自己要被赏赐给国师时,她的心情会无比沉重,甚至感到难过与不舍。 想起先前他小心翼翼呵护她的情景,她的心境就越来越清明。 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就已经渐渐地喜欢上他了。只是,彼此都不愿意坦白自己的心情,在一次又一次的误解之下,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直到将要离开他,她才发现自己的感情,这样会不会为时已晚? 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吗? 他们两人,注定无法在一起。 “不!我不要出宫,不要去国师府。”她握紧小手,难过地呐喊。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不能让两人的误会继续加深下去。 他明明就不希望她离开,为什么不肯早点对她说出真心话,非要等到最后关头才肯吐露真情? 明日,她就要离开他了。然而,她真的能无牵无挂,若无其事地出宫去吗? “不!我不要离开你,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她呐喊着,流下伤心的泪水。 当看清自己真正的感情后,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地舍不得他。原来,那些痛苦与折磨,全都是因为自己已经爱上他的缘故。 她在自责与悔恨的情绪中度过漫漫长夜,殊不知,赫连威烈也跟她一样睡不着觉,一夜无眠,睁眼到天明。 隔天,当赫连威烈通知国师申泰玺前来接褚寒水出宫时,她却不见了。 宫里的侍卫及太监全部出动寻找,连赫连威烈也亲自加入寻人的行列。 然而,宫里前前后后几乎全都比找遍了,就是找不到褚寒水的踪影,她像是突然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令人匪夷所思。 直到深夜来临,侍卫前来无极殿禀报。“陛下,属下在宫里找了一整天,全都找不到褚姑娘的身影。” 侍卫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躬身行礼。 赫连威烈因气怒而下颚紧绷,额际的青筋爆凸。“混账!找不到人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了为止,若是找不到,你们今晚就全都甭睡了。” 此刻,他心急如焚,深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寒水,你到底在哪里?你非得这样折磨本王不可吗?”他气怒烦躁地握举。 “确定宫里前前后后都找遍了,无一处遗漏的地方吗?” 他突然想到,褚寒水绝不可能就此凭空消失,她一定是躲起来,而且躲在众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启禀陛下,除了永巷之外,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侍卫如实禀报。 “永巷?”他突然瞠大眼思忖。 他曾经将她关进永巷里,害她备受折磨,照理说,她绝对不可能再次回到令她恐惧害怕的地方。 只是,她是褚寒水,拥有刚烈倔强的脾气,越不可能会去的地方,她就越有可能会去。 她这么聪明,一定会躲在众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来呀!跟本王一起到永巷找人。”他扬手一挥,率先往永巷的方向走去,就算要把皇宫全都翻一遍,他也要把褚寒水找出来。 他不知道,她故意搞失踪,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是在抗议他的决定,还是存心跟他唱反调? 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全力将她找出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永巷,并且逐一搜寻,每个宫女都不放过。最后,终于找到把自己全身涂黑,一身脏污的褚寒水。 起先,她不肯跟他回宫,他软硬兼施,她还是不为所动,逼不得已之下,只好将她强行带回宫里。 命令宫女将她洗净,并遣退一干人后,他恼火地质问她。“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搞一出失踪的戏码?你是存心让本王对国师失信是吗?你真这么怨恨本王?” 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解,有懊恼、愤怒、烦躁,还有着一点点失而复得的喜悦。烦闷了一整天的紧绷情绪,因为见到她而彻底放松了。 她对他的影响,大到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尽管,此刻的他,有一股冲动想将她拥入怀中疼惜,但一想到她故意闹失踪,搞得宫里上上下下差点人仰马翻,他就一肚子气,不想这么轻易就饶恕她。 “寒水知错,请陛下降罪吧!我不会有所埋怨的。”她爽快地回答,一点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只要能让她继续待在宫里,她不在乎赫连威烈怎么责罚她。 她的爽快认罪,反而让他惊讶又狐疑地挑眉。罩胆那么快就认罪了,反而让他感到不习惯。 “寒水不是不明理的人,我真的知错,也愿意接受惩罚。”她恭敬地垂下眼。 “既然你已知罪,那么,本王将你关进地牢里,你可有异议?”他面无表情地宣布。 褚寒水想也不想地回答。“陛下,我没有异议。” 赫连威烈讶异地抬眼看她。“你该不会又想玩什么把戏吧?” 他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认罪,而且,对于他的责罚一点意见都没有。 “陛下,只要您不将寒水赶出宫去,我什么责罚都愿意接受,毫无怨言。”她说得坚决且笃定。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想出宫?你不是对本王恨之入骨,巴不得早一点离开本王马?” 他别开眼,痛苦地蹙紧眉头。 若不是两人的关系已经搞到很僵的地步,他根本不想将她赏赐给国师。难道她看不出来,他这么做事为了她好? “我没有对你恨之入骨,那全都是你自己的臆测而已。”她急急否认。或许,她曾经很恨他没错,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自从昨夜听到他的表白,了解他挣扎的心情后,她的心境就豁然开朗,再也不会憎恨他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满满的爱。 她真的不想再继续与他交恶下去,她要真心地对待他,填补他心里的缺憾,让他不再感到孤寂。 “褚寒水,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他狐疑地盯着她,不相信她竟然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温顺。 她缓步走近他,握住他的一只大手。“陛下,让我待在你的身边服侍你,让我爱你。” 她说得真心诚意,眼中漫上一层水雾。 赫连威烈惊讶地甩开她的手,一时接受不了她的坦承表白。“你疯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解,心里因她的话语激荡不已。 “陛下,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昨夜听到你真心表白后,心里感到很震撼,所以,我才会躲起来,不想被送出宫去。”她由衷地说着。 昨夜,她想了很久,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他的放不下与矛盾,是因为早就已经渐渐爱上他的缘故。 “昨夜?”他睁大眼,脸庞闪过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昨夜,她不是睡着了吗?这么说,他说的那些话她全都听到了? “你的那些表白,我全都听到了。”她直言不讳,双眼直盯着他变幻莫测的脸庞。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尴尬的表情。 基于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他选择装傻。“昨夜我没有说什么,你一定是在作梦。” 他故意别开脸,视线飘忽,不敢正视她。他绝对不会在她的面前示弱,坦诚自己说过的那些脆弱的话。 褚寒水缓缓走近,充满坚定地凝视着他。“陛下,需要我重复一遍昨夜你说过的话吗?” 她微勾唇角,绽放绝美的笑靥。 首次尝到占上风的感觉,这种机会实在太难的了。撇开身份的问题不谈,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住口!不准说!”他伸出大手,想捂住她的嘴巴,却被她俐落的闪开。 “昨夜你说……” 话尚未说出口,他就突地封缄她的红唇,将她未竟的话全数吞进口中,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声。 他紧紧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细细描绘着她形状优美的菱唇,感受细致的肌肤带来的奇妙感受。 他的吻由一开始的轻缓,渐渐变得急遽激烈,宛如一场狂风暴雨,袭卷着她的理智,夺取她的呼息。 他的气息与味道钻进她的口中,让她感到迷醉及晕眩。 一波波奇异又酥麻的感受,冲击着她的感官,她全身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中,任由他霸道地需索着。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小脸,不停地加深这个吻,尽情地汲取她口中的芬芳及甜美味道。 他越吻越舍不得放开她,狂肆地在她口中与她的舌交缠,诱引着她的回应,怎么都不肯停下来。 直到她的呼息越来越急促,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他以额抵额,嗓音低哑。“记住,以后若敢再挑衅本王,本王就用这种方法处罚你。” 他的眉眼带笑,威胁的话说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看着她双颊酡红的娇美模样,他有再狠狠吻她一次的冲动。 “这样太不公平了。”她握紧小手抗议。 虽然,她一点都不讨厌这种惩罚,但她还是会觉得羞人。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想怎么做,你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以长指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唇瓣上来回游移着。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你不是说,我只是一名女奴?”她瞠怒地噘嘴。 自从她来到北越国,就没有受到公平的对待,这让她觉得好委屈。 “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会再将你当成女奴看待。”他正色地宣示,只差没指天誓日。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如此珍视过,女人在他的眼中,一向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但褚寒水带给他很大的影响力,连思想观念都跟着改变。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半信半疑地询问。 他有可能会为了她而改变?他真的肯为了她而改变。 “需要本王以行动来证明吗?”他深邃的黑眸闪动着一小簇火苗。 “不!不必了,我想……” 话未竟,他又封住她的红唇,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他以缠绵的吻,证明自己以后会真心对待她。 “本王要你说,你是爱我的。”他霸道又坚决地命令她。 她沉默不语,他的黑眸一黯,逐渐加深这个吻。 她只好求饶地说:“好,我说,我、我是爱你的。” 她羞赧地低垂着小脸,不敢看向他。他以长指托住她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他以深情款款的语气说:“我也爱你。” 此刻,他已经理清自己的心情,他是爱她的,比爱宋晨烟还要深、还要浓。 他甚至觉得,今生今世只想与她相守。 他不停地吻着她,仿佛怎么吻都吻不够似的…… 一连几日的清晨,褚寒水都从赫连威烈的臂弯中醒过来,他微勾着唇角,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醒了?”他低问。 褚寒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俊颜,瞬间红了脸。“我躺在你的臂弯里睡觉,你一定很不舒服吧?” “一点也不,软玉温香在怀,美人在抱,本王感到很满足,舒服得很。”他语带。 她害羞地低垂着小脸,不敢相信自己与他的关系竟然转变得如此之快。 她作梦都想不到,他会这么宠爱她。 虽然,他还没真正地碰她,可是,她感觉得到他呵宠她的心情。 “是真的吗?”她呐呐地问。 他该不会只是在哄她吧! “当然,本王喜欢抱着你睡。”他眉眼带笑,一脸满足。 “我的睡相是不是很丑?”她忐忑不安地扭绞着双手。 “很丑……”他故意拖长音,吊她的胃口。 她马上噘嘴拧眉,瞠怒地瞪着他。 “才怪。”他赶紧补上这一句。 褚寒水抡起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你好可恶,故意戏耍我。” 他轻捏了捏她的俏鼻。“你的睡相很可爱,让我差点想一口吃了你。”他顿了一下,接续道:“不过,你好像在梦呓,嘴里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闻言,褚寒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我……我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你有听出来是什么名字吗?” 她紧张得额际冒出冷汗。 惨了!她该不会连作梦也喊着国主的名字吧?赫连威烈有听出来她喊了什么名字吗? 她咽了口口水,仓皇不安地望着他。 他慢慢地开口。“我没有听清楚你喊了谁的名字,不过,本王希望你梦到的人是我,喊的名字也是我。” “我、我梦到的人当然是你。”她随口搪塞。 “你梦到的人真的是本王吗?”他狐疑地盯着她。 他明明记得,她喊着一个含糊又陌生的名字。 他心想,她一定有事瞒着他。 褚寒水故意拉住他的臂膀,小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我都已经躺在你的怀中睡觉了,你就不要计较我梦到谁了嘛!” 她好怕他发现自己心里一直在乎的人。她要把这个秘密永远地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发现。 他捧住她的小脸,语气及眼神都带着霸气,强硬而坚决地命令。“以后,你的心里,眼里只能有本王一个人,不许有别人,知道吗?” “知道了,专制又霸道的陛下。”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她从没想过,他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像是将她当成不容许别人觊觎的玩具一样。 赫连威烈突然一把将她抱住,抱得紧紧的,仿佛害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陛下,你怎么了?你弄痛我了。”她轻推着他如硬铁般的胸膛,察觉出他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 “本王要封你为后。”他以命令的口气说。 事实上,不管她答不答应,他早就打算封她为后。后宫虽佳丽无数,但让他想独宠的人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褚寒水紧张地挣脱他的怀抱。“陛下怎么会突发奇想,想册封寒水为后?” 她不安地轻咬着下唇。 “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本来就有此打算,本王想厮守终生的,只有你一人。” 他说得斩钉截铁。 她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急急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他的黑眸中逐渐酝酿着一股风暴。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任何人敢阻止他。 “寒水不是北越国的人呢,更不是皇亲贵族,若陛下擅自册封我为后,恐怕会引起朝臣及人民的不满。”她冷静地劝阻。 发现自己真正心意前,她或许会为了任务而答应封后。但此时他们已经互诉衷情,她能陪在他身边,已经是最大的满足。她只愿平静得伴随他,单纯地享受与拥有他的宠爱。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本王想册封谁为后,没有人敢有意见。”他冷嗤一声。 身为一国之君,有权决定由谁来当皇后,其他人完全没有置缘的余地。 褚寒水愠怒地握紧双手。“陛下,你若执意这么做,等于是在逼寒水离开北越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冷茫。 “意思就是……寒水不想被册封为后。”她直言不讳,丝毫不怕会惹怒赫连威烈。 他的脸突然变得铁青。“这事由不得你,本王坚持册封你为后。” 褚寒水突地曲膝往地上一跪。“陛下,我保证会待在你的身边一辈子,但求求你不要册封我为后。” 她真的不想成为北越国的皇后。除了不希望加诸压力在自己的身上之外,更不希望这段感情增添复杂的因素。 “若你不愿被册封为后,朝臣们会劝谏本王立董贵妃为后。”他忿而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深怕她无法适应后宫的尔虞我诈,他才希望立她为后,保护她,给她权力。 为什么她无法体会他的用心良苦? “请陛下顺应朝臣的心意,册封董贵妃为后吧!”她真心地请求。 “你……你又要违抗本王的命令!你知不知道本王想册封你为后,都是为了你着想。”他气急败坏地低吼。 他一心一意为她设想,她却一点都不领情。 “若陛下真心为了寒水着想,请陛下维持现状吧!”她幽幽一叹,仍然坚持己见。 赫连威烈被她气到语结,只能以饱含怒气的双眼直直地瞪着她。 半响后,他撂下简短一句话。“随便你。” 随即,忿而甩袖离开。 既然她无法体会他的真心诚意,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随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想管了。她的心太难以捉摸,就算他能留住她的人,未必留得住她的心。 还有,他隐约感觉得到她的心中有人。 那人究竟是谁?她是否还爱着他? 第八章 最近,褚寒水常常在想,她对赫连威烈的感情比较深,还是对国主的感情比较深呢? 答案连她也不知道。 她原以为,自己应该比较爱国主的,但此时此刻,她只想和赫连威烈长相厮守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只是,她的心可以背叛国主,但她却无法若无其事地待在北越国当皇后,她欠国王太多,今生恐怕都没办法偿还了。 她若有所思,没发觉赫连威烈已经走到她的身旁。 他的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吓一跳,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 “陛、陛下。”她惊魂未定地朝他福了福身。 “你在想什么?竟然连本王来了都不知道。”他漆黑如墨的双眸直盯着她仓皇不安的笑脸。 “我、我没有在想什么。”她心虚的别开脸。 “本王前几日的提议,你想通了没有?”他沉声开口,目的是为了刺激她,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同意当他的皇后。 他思忖,经过这么多日的沉淀,她应该想通了才是。 “陛下,汗水的心意不变,希望你能册封懂贵妃为后。”她仍然坚持己见。 赫连威烈怒而拍桌,神情变得有点扭曲狰狞。“你怎么这么固执,坚持不肯当本王的皇后。” 如果她真的爱他,就应该接受他的安排,而不是跟他唱反调。 “陛下,请原谅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真的没办法当北越国的皇后。”她低垂着头,状似为难。 他一定认为,她很不识相,可是,坚持不被册封,是如今唯一可以补偿国主的选择,她必须坚守自己的信念。 即使成为北越国的皇后的确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她确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获得这份荣耀。 接受册封,就等同彻底背叛国主,这种事她真的做不来。她宁愿当一名卑微的宫女,也不愿被东离国的人民耻笑她背叛祖国。 更何况,她的爹娘都还留在东离国,她 不能害他们被东离过的人民唾弃,还他们抬不起头来。 “你真的不在乎本王册封董贵妃为后?”他的嗓音低嘎,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的决定让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不够爱他。他对她好,她却不肯接受,这让他心生疑惑。 他从来没看过任何女人,愿意把加诸在身上的宠爱与荣耀无条件让给其她的女人。 “陛下这几天不是都待在董贵妃的寝宫吗?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无权过问,再者,我的想法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野的意见。”她平静的道。 在得知他这几日都夜宿董贵妃的寝殿时,曾经让她感到心痛与难过,甚至食不下咽,但一思及这是自己所选择的,她只好把所有的痛苦都往肚子里吞。 她是个普通的女人,也会有嫉妒及心酸的感受,只是,她不能让这些情绪干扰她,她必须坚持自己的原则。 她已经无法完成肩负的任务,不能再让国王及爹娘对她失望。 “你这么无所谓的态度,让本王怀疑,你说想永远待在本王身边的诺言,根本就是言不由衷的搪塞之词。”他的浓眉紧锁,一脸不悦。 “我会用行动来证明,请陛下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像晨烟姨母一样背叛你。”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她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 她虽然固执,但他也不遑多让,倏地抓住她的手腕道:“本王不需要你用什么行动证明,本王只要你接受册封。” “陛下,请不要逼迫我。”她苦苦哀求。 他气怒地加重手中的力道。“寒水,告诉本王,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你之前画的那幅画作里的男人,究竟是谁?” 原先,他以为她画的男人是国师审泰玺,但仔细一想,画里的男人充满狂野的霸气与独特的气质,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莫非,她坚持不肯接受册封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 “陛下,请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而已,请你相信我。”她心急地解释。 她好害怕,怕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好不容易才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不想将目前温馨甜蜜的气氛给搞砸了。她主动抱住他,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赫连威烈也用双手环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两人之间紧得没有一丝缝隙。 她主动投怀送抱,让他紧绷焦躁的心情,稍微的放松了一点。 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方法。 “寒水,你不想接受册封也行,但本王要你替我生下子嗣。”他的黑眸转深转沉,闪动着晦暗不明的火苗。 只要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她的心就会牢牢的系在他的身上,再也不会想离开他。 他想要她的全部,要她对自己绝无二心。只要她有了孩子,他的烦恼就会全部烟消云散。 褚寒水看到他的黑眸染上情欲的色彩,慌乱的在他的怀里挣扎着。“陛下,求求你不要这样。” 他黑眸中掠夺及势在必得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她不要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之下怀上他的孩子,他想留住她,却用错了方法。 他不该用这么强硬的手段逼迫她留在他的身边。 “寒水,本王要你……现在就要你。” 他的声音低哑,大手捧住她的小脸,径自长驱直入。 他狂肆地需索着,时而轻缓时而猛烈,用舌尖纠缠住她的粉舌,夺取她口中甜美的味道及气息,卷席她口中每一寸敏感而细致的肌肤。 他狂猛地掠夺让她感到浑身酥麻无力,只能虚软地瘫在他的怀中,任由他一遍又一遍地辗转允吻,吻得她脑中一片空白,差点停止运转。 她的双眼迷蒙,魅惑迷人的模样,彻底地勾起潜藏在赫连威烈体内的欲望。 他的一手罩住她胸前的浑圆,一手逐渐往下探,越来越靠近她的神秘禁地。 她感受他不安分的大手,倏地用力推开他。 “不要!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她痛苦地低喊,秀气的眉宇紧紧众拢,眼眶泛着恼怒与羞耻的泪水。 他怎么能用这么强硬的方式对待她?他不该逼迫她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交付自己的身心,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他根本没有顾虑到她的心情,只会一味的用强。 “寒水,本王这么做都是因为太爱你的缘故。”他情不自禁的又抱住她。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感动她,却适得其反。 见她眼眶悬泪,他的胸口揪紧,疼痛不已。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她恼怒地地喊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脸庞。 她只是想好好地爱他,为什么会这么难? 以他们两人同样刚烈的脾性,难道不适合相爱吗? “你真要本王走?”他沉着脸,神情阴鸷。 他已故意冷落她好几日,她居然还是无法想通。难不成,他们注定要互相折磨永无休止吗? “你走……”她痛苦又失望的闭上眼,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的身子。 此刻的她,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与他相处。 两人暂时不要见面比较好,可以彼此冷静一下,思考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既然这是你希望的,如你所愿,本王走!”他愤怒的低斥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离开后,褚寒水双膝一软,倏地跌坐在地上。 她掩面哭泣,喃喃的道:“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 她伤心的啜泣,肩膀一上一下的抖动着。 好不容易两人才了解彼此的心意,为什么关系又变得这么僵? 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她想要被他宠爱与疼惜。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们两人才能打开彼此的心扉,真正的接纳对方? 她衷心希望那一日能够早点来临。 就在赫连威烈心情不佳的时候,北方的小国以谋求长治久安为名义,送来一批美人,进献给他。 这些小国先前曾经兴起谋反之心,意图群起谋反,脱离他的掌控,现下却突然送来一批美人,其心可议。 为了搞清楚这些小国的真正意图,他还是接受了这些美人,并在无极殿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歌舞表演。 他命令一些嫔妃前来无极殿观赏歌舞表演,褚寒水也是其中之一。她不情不愿的坐在角落,故意离他离得远远地,不想直接面对他。 她为了他而烦恼痛苦,他却还有心情饮酒作乐。 她生气、恼怒、不平与心痛,却又无了奈何。他是王,有权利想过他想要要过的生活,她根本无权干涉。 见他与众嫔妃及美人们开心的调笑,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喉咙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如果他是为了惩罚她的不识抬举,那么他做到了。 她的心真的好痛,痛到每一次呼吸都难受不已,如果可以,她宁愿不看不听、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许会好受一点。 当殿内响起悠扬的音乐,美人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无处曼妙的舞姿、希翼吸引赫连威烈的目光。 表面上,他专心一意地欣赏歌舞、欣赏美人,事实上,他真正注意的人是褚寒水。他注意到她神情疲惫,意兴阑珊,实现飘忽地望向前方,怎么就是不肯正眼瞧他。 他心想,她一定还在生他的气。 之前所以逼迫她参加这种无聊的歌舞表演,目的是为了刺激她,让她吃醋,并且正视她对自己的感情。 只不过,他的目的尚未达成,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正在寻思的当口,眼角余光瞥见她倏然站起身,似乎想离开,他大跨步朝她走来,大手一伸,揽住她的去路。 “本王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他居高临下睨着她,口气不善。 只要一面对她,他就不自己觉的在心里筑起一道高墙,与她隔绝开来。 “寒水身体不适,请陛下让我先回寝殿休息。”她直视前方,淡淡地说。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却让赫连威烈的胸口莫名的涌起一把无名火。她表现得越不在乎,就表示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就算不舒服也不能走,今日的歌舞表演十分精彩,难得一见,你的看完才能走。”他强硬地命令。 她隐忍着怒气轻叹一口气。“陛下怎么说,寒水就怎么做。”勉强扯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今日又太多的嫔妃在场,她不想惹事,让他的面子挂不住。 她虽然气他,但她不是不知分寸,不识大体的人。 “你跟我来。”他不由分说的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座位旁边。“你就坐在本王的旁边观看。” 她不假思索的拒绝,扭动手腕挣扎着。“我不要。” 要她近距离看他与众嫔妃及美人们调笑,那还不如拿把刀将她杀了比较快。他一定是存心刁难她,才会命令她坐在他的旁边。 察觉他以炽热而深幽的眼神盯着她瞧,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悄悄往后挪,企图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没想到,他却一把拉住她,将她整个人抱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听到四周传来一阵微小的抽气声。 “不准乱动!乖乖坐好。”他故意附在她的耳畔,嗓音低沉地命令。 她扭捏不安,额际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坐在他的大腿上,感受到他肌肤传来的热力,四周还有无数嫉妒又怨恨的视线射向她,她简直坐如针毡,冷汗直流。 赫连威烈见她坐立难安的扭动着身子,顿时心情大好,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他恶意地将大手搁放在她的腰上,马上感受到她的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 他喜欢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唯有此刻,她才不得不乖顺的倚靠在他的怀中,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陛下,能否请您……放开我?”她轻咬着下唇,轻声询问。 “不行!”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这个恶劣的男人不但不放开她,反而将他搂抱得更紧。 她气愤地偷捏一下他的大腿,没想到他不仅不痛不痒,还对她咧开嘴,笑得一脸开心。 不久后,一名身怀绝技的美人开始表演舞剑,美人慢慢的接近赫连威烈,眼神及身体皆带着挑逗,全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魅惑力。 赫连威烈凝神看着美人的一举手一投足,实现完全被她给吸引住。 这名美人的舞剑技巧纯熟,态度从容、不慌不乱,显然经过一番苦工练习。美人将没有持剑的那只手放在赫连威烈的胸口,以食指绕圈圈,似乎想跟他又肢体上的接触。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表情带着极度的渴望。 察觉出她眼神表达的含义,赫连威烈倏地将褚寒水挪抱到一旁,黑眸直盯着美人。 被推到一旁的褚寒水忿恨的瞪着他,不明白他何以突然推开她?难道是为了亲近美人,怕她碍事,才将她推到一旁? 他的行径,让她彻底心寒,觉得自己爱错了人。 她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越想越心酸,忍不住红了眼眶。趁他聚精会神欣赏舞剑时,她悄悄地挪到角落,想躲他躲得远远地。 没想到,就在她低下头沉思的时候,正在舞剑的美人突然眼泛凶光。并且高举长剑,往毫无防备的赫连威烈胸口刺去,他凭着敏捷的身手躲过这一剑,没料到美人将剑尖指向褚寒水,他原本可以轻松躲开美人的行刺,却为了保护褚寒水,不慎被美人刺中他的肩头。 两旁的嫔妃及宫女见状,纷纷花容失色地尖声喊叫。“有刺客!有刺客!陛下受伤了。” 嫔妃们四处逃窜,殿内顿时乱成一团。 褚寒水则倒抽一口凉气,小脸变得苍白而无血色,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般的虚软无力。 守候在外头的侍卫马上冲进殿内逮人,舞剑的美人终究寡不敌众,束手就擒。 “陛下、陛下受伤了了!快、快传太医!” 嫔妃们除了喊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突发状况。只有褚寒水力持镇定地走上前,观察着赫连威烈的状况。 她见他脸色发白,嘴唇有点泛紫,心下猜测。“这剑有毒。” 她蹲下身,拉近与他只见的距离。 “你要做什么?”他纳闷的盯着她。 “你的伤口上有毒。”她冷静的道出事实。 “那又如何?本王死不了。”这种小伤小毒,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让我先为你吸出毒液。”她半蹲着身子。 “不行!太危险了。”他断然的拒绝。 他不可能让她以身试险,万一她也跟着中毒,他会心疼死的。“陛下,我会很小心的,请你放心。”她的态度坚决,语气坚定。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他别开脸,语气不善的极力阻止。 褚寒水不理会他的逞强,倏然低下头,以唇贴在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伤口上的毒液吸出,再吐掉,如此反复动作几次。 知道伤口上的血恢复鲜红,她才用干净的帕子替他绑住伤口。 同时,太医也提着药箱急匆匆赶到。 侍卫将赫连威烈抬到床榻上躺着,太医马上替他诊治伤口并把脉。 “太医,我的伤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他暗中朝太医使眼色,示意他能配合自己的说词。 他在战场上所受的伤,比现在这种小伤来得严重多了,他只是想利用这次受伤的机会,逼出褚寒水的真心来。 太医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猜得到,陛下手上这件事并不单纯,依陛下身经百战的经验,不太可能躲不过刺客的刺杀。 “呃……这个嘛!依微臣只见,陛下的伤最好有人在一旁细心的照顾,否则,随时可能会发脓发炎,这样就不好了。”太医选择最安全的说法,视线还不时地往褚寒水的身上飘去。 “可惜,本王身边的嫔妃及宫女们全都是粗枝大叶的,实在让人无法放心。”他慨然一叹,无奈的摇头。 “陛下,在微臣赶到之前,褚姑娘已经先替你的伤做了妥善的处理,因此微臣认为,褚姑娘绝对有能力细心照顾陛下的。”太医躬身回答。 “寒水,你愿意照顾本王吗?”他故意假咳一声。 为了她,不惜使用苦肉计,如果她不答应照顾自己,那他肩上的伤就白受了。 “陛下受伤,寒水自当义不容辞的随侍在侧。”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亲眼见他被刺伤,她心痛得无法忍受,恨不得那把剑是刺在自己的身上,她愿意代他受罪。 即使心里如何气他、恨他,还是无法改变她深爱着他的事实。 “寒水,本王就知道,你绝对不会不理本王的。”他握住她的手,露出欣慰的笑容。 得知她是真心担心他的伤势,他心里的苦闷与懊恼全都烟消云散了。她一句关心的话,低得上任何嫔妃的阿谀奉承。 “陛下,你先躺着休息,寒水会紧守在你的身旁,一步也不离开。”她信誓旦旦的承诺。 “好,本王相信你。”他依言闭上双眼。 褚寒水握紧他的手,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经过这次刺杀事件,她更加珍惜与他相处的机会,也更加认清自己的感情。 过往那些误会与冲突,此刻她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眼下她唯一的希望,是他的伤口赶紧好起来。 她就这样坐在床沿,不眠不休的一直陪他一整夜。 深夜,他突然全身直冒冷汗;口中喃喃自语。“寒水,不要走……不要离开本王的身边。” 他的脸庞有点扭曲,表情痛苦。 褚寒水伏低身子,附在他的耳畔说:“陛下,寒水没有走,我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寒水……寒水……”他则重复低喃着她的名字。 褚寒水见他似乎被恶梦纠缠,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她拿了一条湿帕子,替他擦拭汗湿的颈项及胸口。 她的动作让赫连威烈突然间惊醒过来。 “寒水!”他倏然坐起身,眼神空洞茫然。 直到意识自己身在何处,他才看清楚褚寒水就坐在床沿,以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陛下,你做恶梦了吗?”她秀气的眉打了个浅浅的结。“你的伤口怎么样?还疼吗?我这就去请太医过来。”她作势要起身。 赫连威烈赶紧拉住她的手。“不!别走,我想跟你说话。” “陛下想说什么?”她耐着性子柔声询问。 “寒水,如果我有个什么万一……” 话未竟,褚寒水就急急的以小手捂住他的嘴巴,眼眶泛红,“陛下千万别说不吉利的话,你是传说中的“极恶战王”,你不会有事的。” 她为他的伤势担心,他还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分明就是想让她更焦急。 赫连威烈握住她的手,神情温和。“我是说,万一……我的伤不治,你就回东离国去吧!”他嘶声说着,还皱了皱眉头。 他的伤虽然痛,但还不至于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之所以装痛,目的就是为了测试她的真心。 “不!我不要回去!万一……你真的怎么样,寒水就跟着你去,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旁。”她急切地表明心意。 她的眼中弥漫着一层水雾,鼻头也红通通的,声音变得低嘎哽咽。 “寒水,有你这些话,我就感到心满意足了。”他一把抱住她,让她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却不小心触碰到伤口。 他咬牙闷哼一声。 “陛下,你怎样?很痛吗?”她急切得就快哭出来了。 “是有点痛,不过……”他故意停顿一下。 “不过什么?” “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痛了。”他咧开嘴,亮出一口白牙。 “你喔……”她哑然失笑,被他逗得小脸通红。 “快啊!伤口还疼着。”他急声催促。 褚寒水别扭地答:“好啦……” 虽然不甘愿,但为了让他止痛,她只好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赫连威烈不满意这种蜻蜓点水似地轻吻,他的大手捧住她脸庞,给了她一记绵密又缠绵的深吻。他把对她所有的爱意,全都倾注在这一吻当中。 片刻后,他才依恋不舍的放开气喘吁吁的她。 “寒水,我爱你……”他真心道,大拇指的指腹来回摩挲着她诱人的唇瓣。 她轻声回应。“我也爱你。”双颊瞬间染上酡红的色彩。 他又情不自禁地吻上她。 这次,他再也不愿放开她,决定好好地吻她吻个够。 第九章 赫连威烈的伤复原得很快,没几日光景,他就可以行动自如,完全不受影响。 虽然他很想躺在床上多休养个几日,享受褚寒水的悉心照料,但以他伤口复原的速度,他要是在继续躺下去,诡计很快就会被揭穿了。 这日,褚寒水应赫连威烈的要求,特地去御膳房亲自煮鲈鱼汤,以助他伤口早日愈合,前脚才踏出无极殿,太医随后就来到殿内查看赫连威烈伤口复原的情况。 “陛下,您的伤……”他欲言又止,视线朝前后左右偷瞄了一下。 “太医,本王的伤早已无碍。”他爽快地道,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声音更是洪亮且中气十足。 见陛下朗声说话,一点都没有避讳,太医悄然吁了口气,说话也不再吞吞吐吐的。 “陛下没事就好,陛下受伤,微臣这几日可是过得战战兢兢的。”他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陛下受的伤是小伤,却要佯装成重伤的样子,可真是折腾他这个老人家了。 为了让美人在旁服侍,陛下硬要他跟着作戏,实在让他深感惶恐。 “太医,辛苦你了,本王这次受伤,多亏有你在一旁配合,才能瞒过寒水。” 赫连威烈拍了拍太医的肩膀。 这是,褚寒水又绕回无极殿,想询问赫连威烈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吃的东西,她待会儿可以顺道吩咐御厨烹煮,不意却听见两人的谈话。 “陛下,你刚才说什么?你瞒我什么?”她的声音低哑,脸上带着极力隐忍的愠色。 刚才他与太医的对话,差不多都被她听见了。 赫连威烈朝太医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便跨步走到褚寒水的面前。 “寒水,你听本王解释……” 他伸手向碰触她的肩膀,却被她一把甩开。“不要碰我!” “寒水……”他往前走近一步,想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怎么可以欺骗我?枉费我这么担心你,还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你当我是傻子吗?这样戏耍我很有趣吗?”她握紧小手,心中感到悲愤交加。 他竟然把她当傻瓜一样玩弄?他不是不知道,她为他流了多少的眼泪,一片真心却被人践踏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寒水,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但是,我只是希望能找个借口,让你名正言顺地待在我身边,顺便测试你对我的心意,我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他急急地解释。 “所以,你是故意被刺一剑,并与太医串通,刻意瞒骗我?那名此刻也是你安排好的?”她不敢置信地瞠大眼。 她居然连被心爱的男人设计了都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真的好无知。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被刺伤是真的,整个刺杀事件绝对不是我安排的,只不过,我原本刻意轻易躲开哪一件,却为了救你才不慎被刺伤。”他全盘告知,无所隐瞒。 “你怎么可以对我隐瞒自己的伤势?”她忍不住扬高声量斥责。“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身为帝王,做事不该这么冲动的。更何况,万一不慎伤到要害,她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寒水,本王不该做出欺骗你的事,但本王之所以会这么做,全都是因为太爱你,害怕失去你的缘故。”他握住她的手,眼中写满深情。 若不是想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他何必忍受这种皮肉痛。 “既然陛下如此不信任我,那么请让我回东离国,一切回到原点。”她话说得决绝,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害怕再与他起冲突,更怕他会再做出令她料想不到的事情出来,他可以为所欲为,她却不得不顾全一切。 这样的她,真的好累,她感到身心俱疲。 爱一个人,如果真的要如此工于心计,那这样的爱,她宁可不要也罢。 “寒水,你不能离开本王,本王绝对不会让你离开的。”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微微泛疼。 他的本意就是不想失去她,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再者,他这么爱她,她怎么可以说离开就离开? “请陛下高抬贵手,放寒水自由。”她以坚定的眼神凝望着他。 原本想与他相守一生的决定,因为他的欺骗而产生了动摇。 他们的认知与思想相差太大,继续相处下去只是增添彼此的痛苦而已,倒不如狠下心来切断这段感情,或许,彼此都能得到解脱。 “不行!你是本王的女人,生生世世都是本王的女人,你不准走!”他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若我真要离开呢?”她蹙眉反问。 当她提出要离开他时,同时也感到一股锥心般的刺痛在胸臆间漫开,为什么她会落到如粗进退维谷的地步?离开或不离开,都是一项艰难的选择。 “如果你离开,本王会追寻你,不论天涯海角,一定要把你找出来为止。”他信誓旦旦地道。 “那你的国家呢?你的子民们呢?你全都不顾了吗?”她的眼中染上淡淡的哀愁,心中则涌起淡淡的喜悦。 “没有你,本王活在这世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他真心地说。 “陛下……”她感动得眼眶染上湿意。 她扪心自问,离开他,她真的就会快乐吗? 见她似乎已经有点软化,他趁机劝哄。“寒水,原谅本王,本王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他也知道这次,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了。 “希望陛下一诺千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欺瞒我的事。”她的口气闷闷的,眉头深锁。 赫连威烈赶紧回答。“我保证。” 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眉心,内心涨满爱怜的情绪。 他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搂抱在怀中,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感觉到她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褚寒水虽然还是气他,但她仍然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她明白,他是爱她的,所以,她终究舍不得离开他。 只是,未来不可知,两人的情路到底会是顺畅还是充满险阻,连她自己也无法得知? 打开心结的二人,沉浸在甜蜜幸福的生活之中,赫连威烈没晚都待在烟水阁,尽情享受只属于两人的美好时光。 这夜,赫连威烈来得晚,褚寒水已经先就寝。 她只穿着肚兜及薄纱衣裙入睡,洁白的藕臂及美腿裸露在丝绸羽被之外,格外引人遐思。 乌黑如瀑的黑发泄在白色的床单上…… 赫连威烈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深浓幽黯的黑眸隐隐闪动着情欲的火苗。 他情不自禁地吻着她的额头、眉心、脸颊、粉颈,接着封住他有人的唇瓣,尽情地吮吻。 褚寒水被吻得全身燥热,不断扭动身子,知道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被他掏光了,才不得不睁开眼来。 “陛下……我以为你不来了。”她的双眼迷蒙,双颊一片绯红。 “本王晚上若是没有抱着你睡,可是会睡不着的。”他半开玩笑地说,低低的笑声自他的口中逸出,震荡着她的耳朵。 听闻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她感到全身一阵酥麻。 油漆他靠她靠的好近,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男人气息,她的鼻端充斥着他的味道,让她有点晕眩。 “陛下,你……你今晚是不是喝了酒?”她悄悄挪动身子,往后退去。 今晚的他,变得比以往热情许多,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本王没有喝酒,只是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他的嗓音嘶哑,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让她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事野兽眼中的猎物似的。 “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什么意思?”她纳闷地眨动卷翘长睫。 赫连威烈干脆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大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让自己与她密密贴合。 “意思就是,本王咬你今夜成为我的女人。”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想让她听得更加真切。 他眸中的温度,几乎让她全身燃烧起来。 她倒抽一口气,以双手环住自己的身子。 “我、我还没准备好。”她仓皇又娇羞地咬着下唇。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明白他是一名正人君子,只是,她偶尔可以看见他眼中隐忍的情欲火苗。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装傻下去了。 相爱的人,的确应该为对方付出所有,无所保留,只是,她还是感觉到有一点害怕。 “本王不想再等了,本王保证,今后绝对会好好地宠爱你,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他捧住她的小脸,信誓旦旦地承诺。 “陛下……我能相信你吗?”她不确定地问。 他真能保证,他会爱她一辈子吗?他不会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将她长久冷落在烟水阁,让她在宫里虚度年华,甚至自生自灭? “寒水,相信本王,本王绝对会爱你一辈子,在本王的心中只有你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了。”他字字句句说得真切而感人。 褚寒水将小脸平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小手搂抱着他的腰。“有你这些话,胜过任何甜言蜜语。” 她满足地想叹气。 他是人人景仰的一国之君,却肯一心一意地对待她,让她感动又开心。 他开始啄吻着她的红唇,她却害羞地闪躲着。 “别动!别怕本王。”他的声音温和,眼中写满柔情。 他放缓速度,深怕自己的躁进会吓坏她。她是他唯一想疼惜的女人,他会将她当成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疼惜的。 随着他不断加深的吻,她逐渐融化在他的柔情蜜意当中,全身虚软地瘫在他的怀中。 他撬开她的贝齿,以舌尖缠绕着她敏感的粉舌,撩拨起她潜藏在内心的欲望。 她无助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难耐的呻吟声。 她的声音就像催情药一样,催化心中涨满的情欲,他感觉到下腹越来越紧绷,已经达到极限。 他一手罩住她的浑圆,一手往下探去。 她紧张地握住他的大手,制止他的动作。“陛下……”她还想做困兽之斗。 他轻吻着她胸前的顶端,嘴里说着诱哄的话。“放轻松,让本王疼你。” 他时轻时重地轻咬着,她痛苦又欢愉地闭上双眼。 在他以纯熟的技巧带领之下,她领略到属于男女之间的患癌,享受到极致的欢愉感受。 那仿佛躺在云端的感觉,让她晕眩、沉沦。 爱过她一回后。他轻吻着她的肩背,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烙印。 赫连威烈一脸满足地抱着她,唇舌不安分地一路往下攻占。 她终于成为他的女人了,而且,他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种愉快的心情,让他忍不住春卷微微往上扬起。 如果不是怕她承受不住,他真的想好好地再爱她一回。 “疼吗?”他的声音带着爱怜的语气。 她娇羞地将小脸埋进他的胸膛,瞠怒地撅嘴。“别问我这种问题。” “多做几回就会习惯了。”他低笑着,神情带着邪气。 褚寒水轻轻拍打着他的胸膛,小脸像被放了把火似的嫣红。 “不理你了。”她背转过身去。 赫连威烈吻着她的美背,再次挑起彼此体内的欲火。 满室春色,让夜晚增添绮丽炫目的色彩。 仿佛怕爱不够她似的,一连几夜,赫连威烈都留宿在褚寒水的寝宫,将她折腾得几乎下不了床。 褚寒水全身的肌肤被吮阳上淡粉色的烙印,白皙柔美的小脸染上红晕,模样极为诱人。 他轻吻着她的裸背,嘴巴在她的耳朵旁呼气,惹得她敏感又娇羞地躲了开来。 “陛下,你一连几天都待在烟水阁,其他嫔妃们肯定会埋怨寒水。” 她微拧眉,内心闪过一丝不安感。 他既然身为帝王,就不可能会只专属于她一人而已,关于这点她已经看开了。 “本王想在哪里就在那里,没有人敢有意见。”他的口吻充满霸气。 自从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后,他的心里就只装得下她的身影而已。 “陛下,寒水还是觉得不妥……”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劝阻他才好。 “如果觉得害怕,那就接受本王的建议,本王册封你为皇后,这样一来,本王就算夜夜都待在烟水阁,也没人敢说半句闲话。” 他趁机旧事重提,虽然脸上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内心在意得很。 他被拒绝过多次,却还是不死心地一再重提,非得达成立她为后的目的不可。 “陛下,你怎么又提起立后的事?我早就说过,我没有资格当皇后。”她怏怏不乐地抿唇。 “本王不懂你为何一再的拒绝,难道……你的心里真的有其他的男人,所以才不愿意接受册封?”他气急败坏地质问。 思前想后,只有这个原因,最有可能是她不愿意在北越国落地生根的理由。 “陛下,你为何总是怀疑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她秀气的眉宇深锁,眸中写满忧愁。 每次只要一提起立后的事,他们两人就会吵架,她真的已经厌倦了这种永无止尽又互相伤害的争吵。 “只要你答应让本王册封你为皇后,本王保证永远不再怀疑你。”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不了解,他总是处在随时会失去她的恐惧当中,唯有让她拥有正式的名分,他才能真正放心。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明知道我的答案始终如一,为何还要一直逼问我?” 她愠怒地直视着他。 “即使本王一再的央求你,你仍然打算拒绝本王吗?”他一脸铁青,对她感到心寒。 身为帝王,他已经将自己的自尊踩在脚底下,她却仍然不领情。 “请陛下原谅。”她的回答依旧不变,连说句好听话都不肯。 他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地宣布。“你不肯接受本王给你的恩宠,本王不勉强你,不过,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话毕,他就翻身下床,披上自己的外袍,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者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心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次了一下,疼痛而难受。 她真的不是存心要惹恼他的,她只是有自己的顾虑而已。 对于自己无意中伤害到他,她感到很抱歉。但是,她不能够心软,对他说些安抚的话,因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根本不会死心的,自由狠心地对待他,他才会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对不起、对不起……”她失神地喃念着。 出了道歉,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赫连威烈又开始冷落褚寒水,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来烟水阁看她。 褚寒水明知他在生她的气,却还是每晚都在宫门口等待他的出现,日复一日,从未停止过。 每天在宫门口吹冷风,她不慎染上风寒,头晕目眩加上咳嗽,但她还是忍着不适,站在外面等他。 宫婢屡劝不听,只好由着她。 赫连威烈虽然早就从眼线的口中得知她的情况,但这次他是铁了心要让她受冷落。 于是,他隐忍着不舍的心情,任由她继续守在宫门口等他。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他终于按捺不住思念她的心情,悄然来到烟水阁。 一来到宫门口,见到她略微消瘦的身子,他的胸口闷疼着,却还是力持镇定,冷着声嘲讽她。 “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想做给谁看?”他的神情如冰似霜,眼中丝毫没有温度。 “我不明白陛下说这些话的用意。”她低垂着小脸询问,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她隐约察觉得到他还在生她的气。 “你以为让自己受风寒,本王就会轻易地原谅你,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他故意仰高下巴,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姿态。 唯有这样,才能掩饰住自己对她的不舍与在乎。 见她虐待着自己的身子,他的心比谁都痛。只是,他若这么快就示好,岂不是让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他非得让她受到一点教训不可。 “陛下,我会染上风寒全是咎由自取,绝对没有要做给谁看,或证明什么的意思。”她平静淡然地解释。 他突然对她这么冷淡无情,让她感到很不适应,但她一点儿都不怪他,她只怪自己太过执着。 她的执着,在无意中伤害了她,这不是她所乐于见到的。 “既然你没事,本王该走了,董贵妃还在等着本王。”他故意说着违心之语,借以刺激她。 这几日,他的确待在董贵妃的寝宫,可是,他一点碰她的意愿都没有,他满心满眼都是褚寒水的身影,根本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事实上,他很想念她,想念到心都痛了,有好几次,他都冲动地想来看她,但只要一想到她的固执,他就狠下心来不见她。 她的心若不在自己的身上,他再强求也没用。 “陛下,请你听寒水说几句话。”她放软姿态请求。 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他似乎过得也不好。他的下巴长出了青髭,眼睛下方也有着一圈淡淡的黑影,难道,他晚上睡得不好吗? “咱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冷漠地回答,锐利的眸光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 对她,他是又爱又恨,想放却又放不下。 “我知道自己惹你生气,所以,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我只希望你能够早日找到真心待你的女人,并且尽快册封她为后。”她由衷地道。 闻言,赫连威烈生气地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住口!本王不要停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本王要的是你的真心相待,而且,你明知道本王不可能再爱其他的女人,却故意说反话惹怒我,如果你这么不想见到我,可以明说,我不会做自取其辱的事。”他咬着牙,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他一心一意担心着她的身体状况,她却只会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刺激他,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 “陛下,请你别误会,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见到你?”她着急地辩解,额际冒出一层冷汗。 他不该曲解她的意思,她盼他盼了好久,怎么可能会不想见到他,她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若不是自己真的无法被册封,她早就主动去无极殿见他了。 “如果你还是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本王也该离开了,我不可能一直为你永无止尽的等下去。”他索性将话挑明了说。 见他转身欲走,她着急地响留住他,无奈,由于身子太虚弱,脚步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赫连威烈眼明手快地伸出手扶在她的腰际上,止住她的跌势。 “小心!”关心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见她差点跌倒,他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胸口的跳动急促而剧烈。 “陛下,你明明是关心我的,为什么要佯装冷漠?”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赫连威烈别开脸,选择以沉默作为回答。 就像他明知她不会改变心意,但他还是来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来看看她,就算是一眼也好。 即使身为帝王,在面对爱情时,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男人罢了。 “你不该这么傻,每天在宫门口等着本王到来。”他伸出手,却又觉得不安,只能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褚寒水主动握住他的大手,放在颊边摩挲。“陛下,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保证以后不再惹你生气,我知错了,这一阵子没见到你,我真的很想念你。”她一字一句发自内心真诚地说。 赫连威烈默不作声地瞅着她,良久之后,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老实说,本王的心情跟你一样,为了你茶饭不思,你不好过,本王也是备受折磨,让咱们停止互相折磨吧!”他的神情及口气皆恢复成一贯的温和与深情。 褚寒水的眼中漫上一层水雾,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身躯,嗅闻着他身上酒味的独特味道。 她在他的怀中一直点头,眼泪也扑簌簌地掉落下来,濡湿了他的胸膛。 她爱他,这点是无庸质疑的。 今后,她不会再惹他生气,她会当个乖顺的女人,静静守在他的身边陪伴他,弥补她无法为他达成的心愿。 第十章 这天,赫连威烈一脸笑意地来到烟水阁,褚寒水端着笑容迎上前,他马上将她拥入怀中,并在她的颊边印上一个吻。 “陛下,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吗?”感染到他的好心情,她脸上的笑意更深。 “喜事?没错,这的确算是天大的喜事。”他咧嘴而笑,拉着她的手往床沿落座。 “不知陛下是否愿意说出来,让我与你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她柔声询问。 “你是本王心爱的女人,本王当然愿意把喜事与你分享,其实,也不是什么喜事,只是有消息传出,东离国的国主身染重病,躺卧在床榻上,无法起身。”他据实告知,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当今的局势,东离国是最有能力一统中原的国家,加入东离国的国主真的病倒了,将是各国大展身手的时候。 “什么?你……你说什么?”褚寒水震惊地张大眼,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如纸,声音颤抖,手脚虚软无力。 不!不可能!国主不会有事的。 “东离国国主病倒,这事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他察觉出她的脸色不太对劲。 “寒水,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他赶紧捧住她的小脸,仔细端详着。 褚寒水一脸心虚地站起身,“我、我没事!我只是感到有点惊讶而已。”她虽然力持镇定地回答,但小手却不停的绞扭着,泄露了自己不安的心情。 虽然,她对国主的感情只剩下恩义而已,再也没有男女之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起家乡的亲人,若两国开战,死伤在所难免,身为东离国的人,她有义务对祖国的人民尽一份心力。 赫连威烈以大手牢牢握住她的肩膀,“寒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本王已经对你掏心掏肺,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的情意。” 他意有所指地暗示。 “我,我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陛下,你多心了。”她故意避而不谈,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的。 事实上,她的额际已经冒出一层冷汗了,她害怕赫连威烈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即使此刻的她已经心如止水,不再迷恋国王,但她无法抹杀自己曾经爱过他的事实。 “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隐瞒自己的心情了,依据本王的观察,你的心里分明有人,对不对?”他咄咄逼人地追问,口气及态度皆强势而霸道。 今天,他非得问出她一直藏在心里的男人究竟是谁。 “陛下,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寒水?”她哽着声质问,忐忑不安,深怕自己的秘密真的被他发现。 她原本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深藏在心底,毕竟,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提出来只会伤害彼此而已,她曾经一直放在心上的男人,竟然突然卧病在床?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 事关自己祖国安危,她无法坐视不管。 “寒水,你到底还想继续隐瞒本王到何时?”他耐不住性子地低吼,吼声回荡在宽阔的宫殿之中。 前些日子,他派出探子到东离国去,暗中带回一幅东离国主的画像,当看到画像时,他简直震惊到差点说不出话来。 原来,当日褚寒水画的人物像,真的是东离国国王,这也就证明了,她心里爱的男人是东离国国主。 适巧,东离国传出国主病危的消息,他刚好可以趁此机会,试探出她真正的心意,逼出她心里的秘密。 虽然这么做有点残忍,可是他别无选择,早点揭穿真相,总比事后再知道来得好。 “陛下,寒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故意装傻,视线飘忽,不敢直视他。 她没有勇气面对气势逼人的赫连威烈,她更不敢坦然的面对他。 真相总是伤人,所以,她才会极力隐瞒,不希望他受到一丁点伤害,更何况,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以免造成彼此的误会,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感情。 因为太过珍惜这段感情,所以才会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心思,希望能将这份感情延续到长长久久。 “既然你不肯对本王坦白,本王也不必顾虑到你的心情,本王决定趁此机会出兵攻打东离国。”他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眼神锐利,脸上显露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他早就有心攻打东离国,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在等待适当的时机而已。 如今,该是他大展抱负的时候。 褚寒水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眼眶悬泪,一脸忧心忡忡。“陛下,求你不要出兵攻打东离国。”她着急地劝阻。 看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他的胸口猛然窜起一把无名火,由她的反应看来,她真正爱的男人根本就是东离国国主。 这个事实,让他愤怒得几乎发狂。 他对她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伤心及隐瞒。 他伸出大掌,捏住她的下巴,动作虽然又快又猛,却没有真正的弄疼她,“只要你对本王坦白,告诉本王,你心里真正爱的男人其实是东离国国主,本王就打消出兵攻打东离国的决定。” 他的话语说得轻柔,然而一字一句却像是细针一样,刺进她的心头。 他是故意刁难她,让她感到痛苦。 “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你,为什么要逼我说出违心之语,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泪盈于睫,声音哽咽。 他这么做的用意,难道是想逼她离开吗? 赫连威烈以为她的眼泪是为了东离国国主而流,心中对她的恨意更深。 “不准在我的面前为了别的男人落泪。”他气怒地吼叫,双拳握紧,额际的青筯爆凸。 此刻的他,真的很想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摇晃她,希望她能清醒一点,看清楚他为她所付出的一切。 过往,他那些深情的付出,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我不是,我没有为他而落泪,真的没有。”她只是伤心自己的真心被他所误解。 她对国主,只剩下道义及恩情而已,压根没有男女之情。 她着急地想解释,无奈,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她与国主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告诉本王,你是不是想回去东离国见他一面?”他忿恨地咬牙质问。 由她脸上焦急的表情看来,她似乎很担心东离国国主的病情。 从刚才到现在,她的眼眶一直泛红,鼻头也红通通的,他看得出来她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他的面前崩溃。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不舍,却也忿恨不平。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竟然嫉妒起一名未曾谋面的男人。 她越伤心,他胸口的怒气就越大,一再隐忍的结果,就是让他的耐性濒临爆发的极限。 他无法再容忍她的隐瞒与背叛。 他会想办法,让东离国国主彻底在她的心里消失,从今以后,她的心里只能有他一个人而已。 “陛下,如果……你能大发慈悲,让我回去东离国一趟,我将会很感激你。” 她像是没有发觉他已经怒火中烧,迳自垂下脸低喃着。 他猜对了她的心思,她确实很想回东离国一趟。但不是为了对国主的情意,而是偿还国主对她的恩情。 当年,她与爹娘无意中得罪朝廷官员,蒙受不白之冤,差点就关进监牢,是他执意特赦他们,给他们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 而且,他还亲自安排他们的住处,照料他们的生活,让她成为一名美人,学习各式各样的宫廷礼仪,对她呵护有加,她才会一心一意效忠于他,心里始终只有他一人。 “你做梦。本王绝不会让你离开北越国,你这辈子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他恶狠狠地斥喝,眼神冰冷,丝毫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她选择背叛他,重回东离国国主怀抱,就不要怪他手段狠毒,不留情面。 “陛下,你,你想怎么样?”她紧急地吞了口口水。 他的神情阴霾,眼中似乎逐渐酝酿着一股风暴,让她感到有点害怕。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阴沉的表情。 赫连威烈倾身靠近她,似极轻极缓的声音,慢悠悠地狞笑宣布。“本王要将你一辈子幽禁在烟水阁永远不能踏出一步。” 他的眼神及语气都冰冷得让人浑身打冷颤。 “不。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她紧张得拉住他的手臂。 他恶狠狠地甩开她,“什么都别再说了,你就待在烟水阁好好地反省吧。” 他气怒地转身离开,倏地消失在烟水阁。 褚寒水坐在地上,流下伤心的泪水,双手捂着唇轻泣出声。 她的心好乱,对于未来感到失望与茫然。 她不相信,赫连威烈真的要将她一辈子幽禁在烟水阁里。 她真的不相信他是如此狠心无情的男人…… *** 赫连威烈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曾踏入烟水阁。 这一个月,褚寒水度日如年,内心承受煎熬,双眸失去神采,两颊有点凹陷,整个人变得形销骨立。 她想回东离国探望国王,也想向赫连威烈道歉,但是,目前这两件事她一件都做不到。 她只能无助地待在烟水阁,束手无策,什么事都不能做。 她好希望赫连威烈能出现,她连做梦都梦到他原谅她了,她每天望着宫门口,期待能够见到他的身影,无奈,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心愿逐渐变得渺茫。 到后来,她已经不敢再奢望能够见到他了,她甚至以为,他大概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正在伤心无助之时,董贵妃却突然出现在烟水阁。 “寒水给贵妃娘娘请安,不知贵妃娘娘亲临烟水阁,有什么吩咐吗?”她不卑不亢地朝董贵妃福了福身。 “大胆褚寒水,见了本贵妃,还不赶快下跪。”董贵妃气焰嚣张地怒斥。 虽然,她的神情憔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却无法掩饰她与生俱来的魅力,连她这个贵妃都被她的美丽给比下去了。 “寒水并非宫里的嫔妃,请贵妃娘娘不要拿宫里的规矩束缚我。”她抬头挺胸直视她,眼中闪动着不屈的傲气。 董贵妃冷哼一声。 “也对。你在北越国什么都不是,本贵妃何必跟你计较。” “贵妃娘娘今日到底为何而来?”她正色地问。 该不会是赫连威烈派她来屈辱她的吧? “本贵妃今日前来,是为了帮助你。”她坦白道出来意,不想拐弯抹角。 “帮助我?”她狐疑地望着董贵妃。 宫里的嫔妃们勾心斗角实属正常,董贵妃的行径令她感到不解。 她怎么可能好心帮助她? “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不过我确实是来帮助你的,听闻你极欲回到东离国,却被陛下软禁,现下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离开皇宫。” 董贵妃说得仿佛极具善心,心里打的主意却是褚寒水若继续留在北越国,她即将唾手可得的后位可能会不保。 她想尽办法,一心希望褚寒水赶快消失在她的面前,她等这天已经等很久了,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陛下不会放我离开皇宫的,他打算将我一辈子幽禁在烟水阁。”一想起陛下那么决绝而冷冽的表情,她的心就忍不住痛了起来。 这次,他一定不可能再原谅她了,或许,她真的一辈子都无法离开皇宫,注定抑郁地老死在皇宫里。 一想起这个可能性,她就禁不住从头凉到脚。 “褚寒水,本贵妃劝你最好对陛下死心,陛下已经亲口对我说,他会册封我为后,你早就已经没有机会与我竞争了。”她得意地扬笑。 有陛下的允诺及朝中群臣的支持,她的后位即将手到擒来。 “既然陛下决定册封你为后,寒水对你已经无法构成威胁了,请你放了我,让我在此过清静的日子。”她淡淡地述说。 即使陛下决定冷落她,她仍然打算继续待在宫里,等待他愿意原谅她的一天到来。 “褚寒水,你怎么这么傻。至今还看不清楚陛下的企图。”她嘲讽地冷笑。 “陛下有什么企图?”她不解地反问。 “陛下对你已经失去兴趣了,之所以还未将你赶出宫或做出任何处分,目的就是为了威胁东离国国主,并且以你为人质,攻打东离国。”她随口胡说。 事到如今,只有让她彻底对陛下死心,她才会心甘情愿地离开。 依据她的观察,陛下是因为还深爱着褚寒水,所以才迟迟未将她打入冷宫。 她要彻底斩断两人的情分,甚至让两人反目成仇。 “不,不可能。陛下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这是小人行径,陛下不屑为之。” 她捂住嘴巴,不停地摇头。 陛下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来。 “褚寒水,你忘了陛下好战嗜血的性子吗?更何况,他一直想要一统中原,如今,东离国国主病倒,正是攻占东离国的在好良机。他怎么可能错过?”她字字句句说得缓慢,想让她听得更加清楚。 褚寒水瞬间小脸苍白,脸上的血色褪去,“这是真的吗?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紧咬着下唇,思绪纷乱,心乱如麻,脑中一片空白。 若陛下真的拿她威胁国主,她该怎么办才好?她不能害了国主,害了东离国的百姓。 “先别慌,本贵妃刚才就已经说出来意,我会助你逃走,只要你愿意配合。” 她积极怂恿她。 “逃走?”她慌张地低喃。 她真的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她若逃走了,陛下一定会发狂的。 “对,逃走吧,回去东离国通风报信,这样一来,你才不会成为千古罪人,陛下曾经告诉过我,他已经不再爱你了。”她温声劝说。 闻言,褚寒水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陛下不再爱她了?他真的不再爱她了吗? 他们的爱为什么会结束得这么快? 听到他已经不再爱她,她的心痛到紧拧成一团了,因为她的固执与坚持,她失去了心爱的男人。 她的心好痛,眼睛好酸涩,然而她却哭不出来,只要一想到要离开他,她就觉得自己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动力。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快离开皇宫,离开北越国,不要成为国主的累赘。 她闭上眼,哀痛地道:“好,请贵妃娘娘帮助我离开皇宫。”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陛下,她的心都碎了,哀伤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好,过几日,正逢陛下往东境巡视,本贵妃会买通守门侍卫,并请亲信带你出宫。”为免夜长梦多,她决定在最快的时间内让褚寒水出宫去。 因为,据她的亲信告知,陛下已经在安排动身前往东离国的事宜,这事证明了陛下还深爱着褚寒水。 假若陛下发现她逃走了,他一定会大发雷霆永远不再原谅她。 这样一来,她就能够得到陛下的专宠。 董贵妃看着一脸哀伤的褚寒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猖狂。 她成为后宫之首的日子不远了。 *** 趁着赫连威烈出宫巡视领地的时候,董贵妃以重金买通侍卫,将褚寒水放走,赫连威烈得到消息后大发雷霆,预备将一干失职的侍卫通通处死,没想到,西梁国的使者却在这时送来一封西梁国国主的亲笔信函。 信中指出,西梁国的探子查证出东离国国主其实是装病,目的是想引诱褚寒水回国,若他也一起到东离国去,东离国国主绝对会伺机将他杀害。 看完信后,赫连威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褚寒水的处境。 东离国国主将她当成一颗棋子,完全不顾念旧情,若让他先找到寒水,她处境一定很危险。 他马上带领数名亲信,策马往南方边境而去。 途经一间驿站时,有人朝他射出一支飞镖,飞镖上绑了一张纸,纸上写着褚寒水人就在驿站里。 “寒水,你真的在里面吗?”他虽不相信,心中却已经笃定非进去看看不可。 “陛下,这间驿站门窗深锁,透着古怪,属下认为您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 一名亲信躬身劝阻。 “什么都不必说了,本王决定进去看一看。”他扬起一手,制止属下的劝说。 就算里头是龙潭虎穴,他也决定进去闯一闯。 他心系褚寒水的安危,不能再等下去了。 “陛下。” 赫连威烈往前一跃,倏地打开驿馆的门,往里头走去,数名亲信则紧跟在后。 当他越往里头走去,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扩大,终于,他在最里面的房间看到褚寒水,她手脚被绑了起来,嘴巴还被塞上布条,一脸惊恐。 “寒水,你没事吧。”他赶紧奔上前,替她解开手脚上的束缚。 重获自由的她焦急得就快哭出来了,“陛下,你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间驿馆已经被布下天罗地网,他不该冒险闯进来的。 “寒水,你说什么?”他纳闷不解地蹙眉。 这时,大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地关了起来,并上了锁,外头传来狂妄嚣张的叫喝声。 “赫连威烈,你已经被东离国的禁卫军团团包围住,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可恶,是谁在外面叫嚣。”赫连威烈咬牙切齿地盯着大门。 心下暗忖,难不成他的行踪暴露了? “陛下,是东离国的禁卫军,他们将我抓住,还准备……刺杀你。”她支吾其词,愧疚地低垂着小脸。 从她一出宫门口时,她就后悔了。 若不是她擅自逃出皇宫,她也不会害陛下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他若不幸丧命于此,那她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她放不下他,不忍心真的回东离国去,只可惜,她才出宫没多久,就被一群黑衣人给掳走了。 “陛下,大门外有浓烟窜进来,他们肯定想火烧驿馆。”一名亲信来报。 “可恶。咱们硬闯出去。跟他们一决死战。”他倏地拔起挂在背后的长剑。 褚寒水着急地劝阻,“陛下,万万不可,他们那群人个个武功高强视死如归,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又如何?本王不可能在此坐以待毙。”他愤怒地握紧双拳,黑眸中闪动着狠戾的光芒。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栽在东离国的禁卫军手上。 “陛下,寒水对不起你。”她轻泣出声,心中懊悔不已。 赫连威烈的大掌握住她的肩膀,温声道:“寒水,你千万别自责,若非本王将你幽禁在烟水阁,你也不会想逃出皇宫,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本王的错。” “陛下,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并没有放弃我,是吗?”她不确定地问,胸口燃起小小的希望火苗。 “谁说本王想放弃你,本王一辈子都不会放你走。先前之所以将你幽禁在烟炎阁,那是因为本王怕你会回去东离国。”他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褚寒水的眼眶浸上一层水雾,让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已经不再爱我。” “寒水,你听仔细了,不管是生是死,本王都要跟你在一起。”他说得坚决而笃定,眼中闪动着一小簇坚定的火焰。 他爱她爱得无法自拔,绝对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陛下,不管今日是否能够躲过此劫,寒水也会跟你在一起,不离不弃。”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你不想回东离国了吗?”他惊喜地瞠大眼。 “不回去了。今生今世,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她说得真心诚意。 在她被绑的期间,她无意中听见东离国禁卫军的对话,他们说国王有令,若她不肯乖乖就范,就格杀勿论。 她因此才想通,东离国国主对她全是虚情假意,唯有赫连威烈才是真心爱她的。 “寒水,待会儿,咱们要冲出去,到时候,你一定要紧跟在本王的身旁。”他殷殷叮嘱。 她坚定地点头允诺。“我会紧紧跟在你的身边。” 赫连威烈与随从踹开驿馆大门,决定与外头的禁卫军决一死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们陷入苦战,东离国禁卫军逐渐占上风,情势越来越危急。 但北越国的人马丝毫不见惧色,完全豁出一条命似的,决心与敌方搏命。 褚寒水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胸口的跳动急促而浅短,双手交握在胸前,祈求北越国的人马能获胜。 只是,眼前的情势告急,她担心赫连威烈会受伤,担心北越国的人马无法突破重围,杀出一条血路来。 幸好,赫连威烈骁勇善战,以一敌百,开始让敌方感受到压力。 敌方的人马渐渐自乱阵脚,士气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来呀,将敌方杀个片甲不留。”他霸气十足地喊道。 其他人因为他的呼喊,心情全都振奋了起来,眸中闪烁着灿亮的光芒。 他们是最精良的人马,从未打过败仗,尽管东离国的人马再多,他们也会将对方全数歼灭。 眼看着东离国的人马就要获胜,东离国带头的领队却趁机往褚寒水的方向飞奔过来,举起长刀欲往她砍去。 “寒水,”赫连威烈惊声大喊,在敌方领队的长刀几乎砍到褚寒水时,飞身将她抱住,往另一边滚去。 但长刀已经硬生生地在他的肩背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长袍。 “陛下,你受伤了。”褚寒水的语气带着自责与懊恼。 “这点小伤,本王根本不看在眼里。”即使受了伤,他的行动依然敏捷,身手丝毫不受影响。 “都是我不好,”她的嗓音哽咽,脸上的表情好象快要哭出来一样。 “寒水,我没事,你不必自责,本王为了你,就算失去性命也无所谓。”他的大手搁放在她的肩背上,上下拍抚着。 须臾,敌方领队再次朝他进攻,他放开褚寒水,专心与对方过招,没几下的功夫,他就让敌方领队的人头落了地。 眼见为首之人已经身首异处,其他人心下一惊,纷纷丢下武器窜逃。 危机瞬间解除,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褚寒水却开始啜泣,泪水越流越凶,哭得涕泗纵横,哭得双眼迷蒙,肩膀一上一下地抽动着。 “陛下,我对不起你。” 直到生死交关的时刻,她才知晓,他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多浓。 “已经没事了。别怕。”他温声安抚。 “若陛下有个什么万一,寒水也不想独活了。”她哭得语不成句,泪眼迷蒙。 他抬起大手,以指腹替她拭去泪水,“有你这句话,本王此生再无所求,本王发誓,今后会永远待在你身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褚寒水破涕为笑,小手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 她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不安感渐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安心而甜蜜的感受。 赫连威烈紧紧地抱住她,以轻柔的拍抚动作传达对她的爱意与珍视。 今后,不管任何艰难险阻,他们都不会分开。 他们的生命已经属于彼此,再也离不开对方了。 这份情意,将会伴随他们直到永远。 尾声 春天,万物复苏的日子,一片万象更新,春风拂过百花带来一阵阵香气。 深夜,烟水阁的书房里,传出一道轻柔低语声。 “陛下,你别动来动去的,这样我很难下笔。”虽然语带抱怨,但她的眉眼间全是笑意。 “寒水,本王不习惯这样正襟危坐地让人直瞧着。”赫连威烈的脸庞闪过一道不自然的潮红。 他身着白色绣水蓝龙纹图案的袍子,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椅子上,但身子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 “陛下,你如果再不好好地配合,我就不画了。”她索性将笔往桌上一搁,并起身离开长桌。 原本往上弯起的红唇,现在微微地往下拉。 赫连威烈见状,赶紧站起身,迈步来到她的身旁,大手搁在她的腰际上,并将她拥进怀中。 “我的好寒水,你别恼,你若是气坏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他温声劝哄,大手在她的背上拍抚着。 她轻推着他的胸膛,秀气的眉微拧,“是你自己要求我帮你作画,你就得乖乖坐着不动,好好地配合我。” 她轻巧利落地从他的怀中闪开,重新回到长桌前。 当初,她画了一张东离国国主的画像,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此,才会要求她也要亲自帮他作画。 他的心思,她已经摸透了。 他无非是希望,自己的心中只有他一人而已,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 看起来高高在上。高傲自负的一国之君,居然是如此擅妒的男人,这让她不禁哑然失笑,胸口同时涌起一股甜滋滋如蜜糖般的感受。 “好,我这就坐回椅子上,这总成了吧。”为了得到她亲笔画的画像,他简直就像是在酷刑一般,全身都布满了汗水。 减少征战杀伐的日子,多了时间与心爱的娇妻相处,这种日子其实也不赖。 “嗯,这还差不多,你只要再忍耐数个时辰就行了。”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语气轻松的仿佛在闲话家常。 “数,数个时辰?”他吞咽着口水,感觉身上的汗水流得更凶了。 要他练武练数个时辰不成问题,若要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被爱妻盯着瞧,他可是全身都扭捏得很。 看着他古怪的神情,褚寒水隐忍着笑意,不敢笑出声来。“没办法呀,我功力不高,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作画,若你觉得不妥,我可以就此停笔。” 她一脸无关紧要的模样,让赫连威烈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他一直想要一张她亲笔画的画像,他绝对要忍耐。 “好,你怎么说,本王就怎么做。”他爽快地妥协,不敢再有任何埋怨。 就这样,当褚寒水画完这张画时,他已经满头大汗地瘫软在椅子上了。 “陛下,请过来看一下这张画像,你满不满意?”她将画纸上的墨汁吹干,拿起画纸给他瞧个仔细。 赫连威烈频频点头,唇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嗯,神韵捕捉得很好,画得很传神,本王很满意。” 不枉费他苦撑了数个时辰。 他将画纸放回桌上,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竹篓上放着几张画卷,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拿起其中一卷观看。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本王瞧瞧。” 褚寒水心下一惊,扬声制止,“不,别瞧。” 她暗暗心惊,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可惜,赫连威烈的动作太快,已经将画卷打开。 当看到画卷里所画的人物时,他不敢置信地张大眼,“你、你简直胆大妄为,竟敢戏弄本王?” 他动作迅速地打开其他的画卷,发现画卷里的人全都是他,沉思的他,发愣的他,不悦的他,无数的他…… 褚寒水轻吐粉舌,眼中写满歉意,“对不起啦,我只是……想让你放松心情,才会跟你开玩笑的。” 事实上,他的身影早已烙印在自己的心底,就算没有眼看着他本人作画,她也画得出他的画像来。 “褚、寒、水,你该当何罪?”他气得咬牙切齿,黑眸恶狠狠地盯着她。 “陛下,请息怒。”她拔腿就跑,却跑没两三步,就被他轻易地抓住。 他将她箍在自己的怀中,让她动弹不得。想要本王息怒,没那么简单。 “陛下,你……”她唇瓣微启。 话未落,她的红唇就倏地被他掠夺,如狂风扫落叶一般被吻遍每一寸软嫩的肌肤,连张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被吻得全身虚软无力,只能瘫软在他结实宽阔的胸膛之中。 “既然做错事,就该接受惩罚。”他的黑眸倏地转深转浓,眼中的欲望直接而赤裸。 她不安地吞了口口水,还来不及说什么,随即融化在他深情缇络的长吻之中。 殿内没了声响,取而代之的只有娇喘及闷哼声,回落在幽静的空间里。 夜色正浓,情意也正浓。 后记 疯狂的粉丝  宁静 宁静最近超迷“暮光之城”,简直迷到忘了自己是谁的程度。 之所以知道“暮光之城”,是因为网路及各大书局都在推销这本畅销书,不过,宁静是先在租书店租“暮光之城”的dvd来看,看完之后才开始迷上的。 然后,一口气将后面三本读完,读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希望作者史蒂芬妮-梅尔大人能再生出第五本,第六本来,就像哈利波特一样。 其实,“暮光之城”之所以成功,剧中男女主角的表现功不可没,尤其是男主角罗伯派汀森,简直风靡全球的少女,女人们。 众所周知,“暮光之城”是描述吸血鬼及一名普通高中女生的爱情故事,宁静印象中的吸血鬼是从好几年前的电影“吸血鬼”及“夜访吸血鬼”中得知的。 “吸血鬼”由薇若娜瑞德及盖瑞欧德曼主演,当时宁静很迷盖瑞欧德曼这位演员,觉得他将剧中的吸血鬼演得很到位,而“夜访吸血鬼”也超好看的,看剧中几位知名主角尬戏,真的很过瘾,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剧中一位十几岁的小演员克莉丝汀邓斯特,将三十几岁的女人心态表演得很逼真,真是一名天才演员。 所以,宁静对吸血鬼的认知,就是惧怕十字架及大蒜,不能见到阳光,否则会灰飞烟灭,必须睡在棺木里等,感觉起来就是很恐怖的不死之身。 但“暮光之城”的吸血鬼,却完全颠覆了原本吸血鬼应该有的形象,变成可以在人类的学校上课,像正常人一般的生活,只是,还是不能照到阳光,一照到阳光,肌肤就会变成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还有,书中的男主角爱德华属于库伦家族,有父母及兄弟姐妹,当然这些亲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奇妙的是,他们跟普通人类家庭一样,彼此心中都有爱。 而男女主角的冲突就在于,女主角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让男主角很想吸她的血,但为了爱她,他克制住了,女主角一心想变成吸血鬼,与男主角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但男主角却希望她当人就好。 这样的冲突点,深深吸引着宁静,而且,作者将男主角塑造得非常成功,简直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无怪乎,这部作品能这么成功,在全球都非常畅销。 宁静迷上“暮光之城”及罗伯派汀森之后,每天都上网去找有关“暮光之城”的消息,因为有很多消息都是来自外国的网站,以至于,宁静对英文又开始有一股狂热了。 先前,宁静虽然在补习班念过两年的英文,但太久没碰之后,几乎全都忘光了,但为了看“暮光之城”,宁静可是硬逼自己查生字,背单字,比学生时代还认真。 “暮光之城”第二部“新月”约在十二月在台湾上映,广大的粉丝们已经殷殷期盼了好久,包括宁静在内。 而且,第三部“蚀”也已经拍摄约一半的进度,宁静衷心期盼电影公司能接着拍第四部“破晓”,宁静超想看男女主角的小孩是长得什么模样呢。 说了这么多国外的小说,好像有点顾此失彼了喔,宁静现在就来打一下广告吧,社内的书最近越来越优质了,不论是古代的或是现代的,都相当好看,请读者大人们要多多支持诚果屋的书,当然,也要继续支持宁静喔。宁静衷心希望,不久的将来,也能创作出象爱德华这么迷人的角色出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