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公关》 第一章 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六分又三十二秒。 街上如同以往,午后的阳光灼亮着街道,车子来去频繁,行人匆匆。所有的事物都急促得有如上紧发条的机器,一步一步的按着规律,按着下一秒要做的事做准备,只因时间是不等人。 时间从来不等人——他了解这点,也明知这点,所有的行程规划都务必排到精准恰好,跟上天争时间,与人抢时间。 这时,他却在浪费时间,豁掉仅剩的休息时间。 站在玻璃帷幕前,俯视底下街道的男人,吁了口气,深邃有神的明亮眼眸再次移向腕上的手表,表上的时间又告知了他一次……目前是下午三点十七分又四十秒。 很好,超出他能容忍的范围。 绽亮的黑皮鞋滑了一个向右转的弧,一双修长纤细的长腿弯过黝黑耀亮的办公桌,背离还在跑着业务数据的屏幕。白净俊秀、五官标挺的脸庞暗暗流露出一股急躁恼火,哒哒哒哒踩着大理石地板的声响朝着雕花木门前进。 “砰!”门关上,关闭了明亮整洁的办公室。 一踏出办公室,外面的人似乎知道他怀着怒气出来,个个是畏畏缩缩,缩在位子上,卖力地做着事……也是,那透明的将办公室情形都透出来的玻璃怎会不让他们知晓他是什么样的情形,除非他有意不让人看,将百叶窗拉下。 正盘算找谁问话时,一个找数据而不得不抬头问他人的男员工,很不幸的与他的眼眸对上。 “周秘书呢?”他问道。 “她……她说……马上回来,请总经理先……”前额冒出涔涔冷汗,他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他知道总经理看起来外表温和,但,那是表象,是用来骗外人的,他根本就不怎么笑。 “从十五分钟前,我就拨内线问,内容似乎都一致。”沈拓冷道。 倒霉被顶头上司追问的男员工,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业务组长,陈颐。 “……总经理……若你急的话,我泡咖啡给你,何必再等下去,浪费到你的时间。”他停下手边的报表,抹着滑下鼻尖的汗水,有些要命总经理的挑嘴。 沈拓是他的顶头上司,年纪轻轻就开了这间公司。父母双亡,据说父母死时的保险理赔金和遗产多得让他花不完。 如此一个长相斯文俊秀,很典型的黄金单身汉,该是众女追、万人疯,偏偏就坏在个性不好,对人冷漠,嘴巴过毒,公司里的女职员完全没把他列入夫婿考虑范围。 他曾问过老是把妆画得极艳的某某某,她说,找老公当然是找疼她的,她没被虐待的习惯。再说,这间公司多得是让她接触有钱人的机会,何必找一个会放毒的冰块回家睡! 基于以上原因,他们公司的女员工都很庄敬自强的另觅他人,丝毫没考虑自家上司。 “周秘书唯一的用处就是泡咖啡,若她连这点工作都让你抢去的话,我开除她的理由就可以成立了,不用再养这只有点血缘关系的米、虫。”沈拓冷笑着,脱口而出的话是冰凉得彻底,凉薄得毫无人性。“这只米虫在哪里?为何她没开手机?” 现今已经不是咖啡有无的问题了,而是上班时间,员工竟然搞失踪,这已经跃升到管理层面的议题! “……总经理,你饶了我吧,我若说出口,宣宣一定把我列为拒绝往来户。”他含泪以告,目前是爱情与面包之间的纷争,他既想要爱情,又想要面包……可不可以给他一个在爱情雨伞下啃着面包的空间? “陈颐,我这间公司小了点,恐怕很难让你这尊大佛……” “请千万别这么说,公司虽然小了点,员工只有几十名,升迁管道少,晋升的职位有限,总经理很凶,笑时会吓死人,但我的心永远在此!怎也不会走的!”这间公司虽然小,以代理葡萄酒为主,钱若不扣除成本开销,堪称是几亿在跑。 沈拓瞪着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员工,很显然这种说话模式,是被一个无脑病菌给侵略了,还侵略到十分严重。他该把那个才来一年不到的病菌带原者丢出公司。 在瞪视的逼迫下,陈颐一咬牙,心一狠,微微出卖他心中的小天使。老总应该不至于弑亲吧?而且宣宣是为了老总…… “总之,宣宣今天下午请假。” “请假?怎么她的请假条不用透过我吗?”沈拓巡视了办公室一圈,在七十坪范围内的员工全低下头,还低到看不见人影。“嗯,人数不对,好像今天跑业务的人没这么多。” 空气瞬间凝结,办公室突然鸦雀无声,静得连翻纸这种细微的声音都没有。 很怪异,异常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沈拓看着陈颐,若他还没踢他出去,目前业务组长的头衔还是他的。 “……”陈颐瞬间冒出冷汗,拿起话筒,手指迅速拨了几个号码,很和乐的口气飘起。“哈哈,王董耶,好久不见了,是我啦,陈颐,上次介绍给您的法国葡萄酒如何?很好喝,当然啊,我们公……” 沈拓看着故意忙到忘记自家老板的人,视线跳到在陈颐后面的办公桌,而那女孩子像被什么狙击,全身僵住,整份文件砰的掉在地上,在光滑的大理石砖上华丽地散落开来。 像是不慎失手的女员工瞬地弯下腰,喃喃自语:“捡文件捡文件,上个月的南部销售……” 他瞪着完全弯到办公桌底下的人,立刻瞪向在陈颐右手边的女员工。两人对看半晌,只见浓妆艳抹的脸瞬间苦下来。 李姿容叹道:“总经理,我们很想说,但宣宣说要给你惊喜,你就等下班吧……” 冷瞪逼供法不是他们几个小小员工可以承受得了的。 “惊喜?她给我的惊喜还不够多吗?”沈拓冷笑,薄唇抿着简直形同杀气的笑意。“她来不到一年,就这么快的将你们收买了。” 他还真不知那笨手笨脚的表妹可以收买这么多的人心。 “那是有宣宣在,我们才知道总经理像个人。”一道低低的自语飘进耳。 逾越的话突起,如此拔虎须的言语,简直像在挑战他的权威。沈拓回头一看…… “王董啊,你还要订,没问题……”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被迫浪费掉后,他的容忍力也一直被试验,而试验他的第一名勇者,就是他的表妹,周宣宣!他从不怀疑,自己将来有天会被她这名无脑者给整死。 若时间回调,他铁定会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姑姑说:抱歉,我的公司没缺人!以后也不会缺人!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九点见,克劳德先生,我会将……” 他挂上电话,手机在黑得发亮的办公桌上震动着,手机铃声响起。沈拓看了一眼在计算机屏幕旁的银色手机,面无表情地拿起,屏幕上显示着“周宣宣”三字,按下通话键,冷道:“周秘书,请问你是要给我什么惊喜?” “表哥!”很雀跃的清脆语调像在耳边跳动,叽叽喳喳的有如麻雀,而说话的人也跟那麻雀极度相似,脑子一样小,也一样的烦人。“都下班了,轻松一点,叫我表妹啦!” “表妹。”从善如流,但俊脸的表情是僵冷着。“我可以问你,到底给我什么惊喜!?” 他已经不奢望这位表妹会给他什么惊喜,绝对是惊吓为主。 “都说是惊喜了,我哪会现在说。表哥快回家啦!我问过同事,他们说今天没什么大事,应该不用加班。” 沈拓一顿,眼眸渐渐眯起,如此催促他回家的喜悦,着实令他心中不安。“……你把我家弄成什么样子了?” 他……不该让她寄住他家,真的不该。早知如此,他就干脆把哭得凄惨,深怕自己女儿在大城市没得依靠的老脸推开。 “……哪有,表哥啊,我是那种把你家东西都搬光光,然后叫你来看的小偷吗?”很委屈的口气从话筒的另一端飘来。 “小偷没你厉害。”沈拓冷道。小偷只会把有价值的物品偷走,而不会把房子及房子内有价值、无价值的物品一并毁掉。 “啥?什么意思!?总之,快回家啦,掰。嘻,不要摸啦,人家……”快切断电话之际,开心喧闹的语气过来,彷佛还有人在旁。 沈拓皱着眉头,瞪视回到待机画面的手机。刷的一声,站起身,想在半小时之内回到不知变成什么样子的家…… 好不容易从塞车的台北街头脱身,车子在阳明山的某处别墅前停下。两道铁门缓缓敞开。 沈拓没立刻停车入内,防备地看着眼前的三层欧式建筑物是否有什么异常,外围有无白烟?见一切正常如昔,一楼有灯火,二、三楼的阳台没事,他松了口气,将车子开入。 车子停入车库后,他踩着碎石子的小路,巡视周围。夹道花圃内的花花草草全部无恙,他放心地顺着圆形花圃走向房子。 一到石子路的尽头,踏上门口的三道白石阶梯,眼前是一道浮有一丛丛百合花的墨黑铁门。将手上的钥匙举起,铿铿的钥匙声随着提举飘起。 沈拓吸了口气,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想既然不是外面出事,那就是里面。钥匙插入钥匙孔,往右一扭,一打开门…… “总经理,祝你生日快乐——” 还搞不清楚状况,眼前挤了一堆向他欢呼喷彩带的人。有些是今天跷班,有些是去跑业务,却直接杀到他家的员工,另外几个是完全不认识,却只围了一条围裙在下半身的裸、男? 沈拓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生气,还是说自己根本已经失了神,无法做出可以显露在外的表情。当他有反应时,他是吼着的。“周宣宣,你给我滚出来!” “表哥——”不同于他的怒气,很雀跃的女音飘起,从那彩带满布的客厅中央出现。 娇喊声从中央杀到眼前。一个长相甜美,脸上沾有奶油的女人穿过众人,突地整个扑上来,将他抱住。“生日快乐!有吓到吗?” 柔软的物体扑上来,环住他的颈子,一股浓浓的啤酒味混搭奶油过来,还未及思考,就马上抓下那一个根本在挑战他忍容度的亲戚,冷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刚刚在帮你插蜡烛,本来要在你开门时就推出蛋糕,但陈颐他们比你晚走,还没赶来,就先暂订……”陈颐怕他们比表哥早走,会被识破,硬是熬到最后一刻。 沈拓瞪着笑得很娇憨的女人,强忍着怒气,而身旁的员工很有默契的不说话,正等待他的回应。 这时候,他发火是很不恰当…… 他压下内心的不悦,勉强挤出自认为是和善的表情。“我很高兴你们帮我庆祝生日,但,为何有几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在乱晃……” 沈拓瞄向端着食物在客厅中央来回走动的外国男人们,除这些人外,还有一个长相比其他人更显眼的黑发男子围着黑色围裙,靠在墙边,啜着香槟看他们说话。 “表哥你不懂吗?我想要给你惊喜啊!才会特地从俱乐部请人来服务,这是在欧美很流行的裸体服务啊……”周宣宣笑道。 “为何会找男人?”沈拓直接说出重点,若不将重点直率道出,这位表妹恐怕讲了一堆,还说不出他要的原因。 “找女的有什么好看,一点都不刺激。”周宣宣撇嘴,很明显性别完全取决于她的喜好,而非寿星的喜好。 “你们呢?也这么想?”沈拓面无表情地看向其他人。该不会只有他是正常人吧? “我觉得男人比较好。”一个做事总是十分干练的女员工点头。 找男人服务还要上牛郎店,若被发现,还可能会被人说闲话,用这种正大光明的理由是最好也不过了。 “我怕找女人来,像我一样血气方刚的男人会失控。”一个有些无奈的男员工耸耸肩,语气沉痛。“找男人就没问题了。” 若没有女员工的话,他们这些男人绝对会找一堆棒极的外国美少女帮总经理庆生,大家一起同乐乐,享受温柔乡。 这位陷入沉痛的男员工似乎忘了他的老板并不是会与他一起同欢的类型。 沈拓的头有些痛起来,这种替他过生日,却让他头痛的生日祝贺手法,若让人检举,恐怕会上报纸头条…… 生日轰趴!某进口酒代理商过生日时,竟邀请几名裸男到家,与员工大开狂欢轰趴!根据这家公司的某位员工表示,这名老板向来不近女色,不苟言笑,恐有同志之嫌…… 一想到台湾媒体的腥辣作风,一群sng车守在外,二十四小时的轰炸转播,没一天,恐怕他会成为台湾社会上最有名的男同志。 即便他对其他人的观点不怎么想理,但他非常讨厌自己的生活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打扰。沈拓冷下脸,“请他们回去。” “不行!钱都已经付了!”周宣宣强硬道,一点也不怕得罪自己的上司,屋子的主人。她知道表哥是那种言行近似冷淡凶狠,但心肠会软的男人。就她一直闯祸,没被踢出去的状况来看,表哥是个还不错的好人。 “是啊,钱已经给了,我们可不是白收钱就不做事的人。”轻佻近乎邪肆的男音突起。 围着的人立刻让开一条通道给发话者。 “你……是谁?”沈拓看着朝他走来的围裙裸男。 这人在墙角时,因距离的关系,看得不甚清晰。此刻他走来,才发现那显眼的五官十分挺立,一双眼眸竟是蓝得似海,裸露在外晒得匀称的麦色肌肤如蜜,身体精壮结实,线条比例趋于完美,而厚薄适中的唇瓣是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踱来的姿态有如高傲的黑豹,难以驯服。 当他越近众人,沈拓听到周围的呼吸声也缓缓急促起来,像是被完美如戴维像的裸体狠狠震撼到心脏。 “我啊,我是贵府小姐请来的生日服务生。”他微微一鞠躬,弯出极度完美,却又惹人心动的动作。 “我不行了。”一道虚弱的女音飘起,似乎快昏了过去。 “我想死。”十分沮丧的男音幽幽诉说。 “表哥,很棒吧,我就说很刺激。”周宣宣兴奋道,脸色红通通,晶亮的双眼盯着全场最完美的男人看。 “我没请。”沈拓冷道,脸色冷淡漠然。 “所以,我是听请我的人的话。”他笑得极度愉悦,同时从小小围裙的口袋拿出一张黑色名片,“我是布莱恩,是午夜帝王俱乐部的负责人。” 那张黑底烫银的名片递到他眼前,他没接下,只是冷冷地看着,但身旁的女人一下抽走,兴奋道:“表哥,我就是从网络上听到这家俱乐部的名气,才集资……” 叽叽喳喳的话传来,沈拓没仔细听,一双眼是冷冷地瞪着那男人,而那男人笑得更灿烂,似乎一点也不把他的瞪视看在眼底。 “抱歉,我们迟到了。我们不知道路,所以……咦,怎么大家都围在门口……”陈颐率领着十来名的员工,见到门口站着比他们早走的总经理,而同公司的员工是围着总经理与一名裸男,不知道在做什么。 “快进来吧。”很和蔼可亲的语调柔化着僵局,但,绝不是站在门口的老总开口,而是里头几名女同事在招呼。既然有人招呼,他们当然直接走进去,还很顺手将可能是害羞到走不进去的总经理推进去。 沈拓被一群叛徒连推带拉的挤到长桌前,一个十二寸大的双层白色奶油蛋糕占据在桌子中间。蛋糕表层插着二十八数字的蜡烛,歪歪斜斜的绿色字体在蜡烛附近牵着怪异的线条。 “dear总经理生日快乐!” 瞬间,灯光暗下,一切与和乐的温馨剧情相仿。庆生的生日快乐歌唱起,待最后一字拉长结束后,众人开始起哄许愿。 一双双兴致高昂的双眼盯着他瞧,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自己像个小孩般跟他们一同欢乐,沈拓莫可奈何地闭上双眼,接着张开双眼。“我许完了。” “愿望愿望!第一个……” 沈拓淡道:“世界和平。” “啊!表哥好老套喔!”周宣宣无力大叫。 “总经理,你该不会在敷衍我们吧!?”陈颐摇头道。他们花了一整天将所有的祝贺电话和花篮都挡下来,他竟然在许愿时,敷衍他们! 站在沈拓身旁的那名裸男噗哧笑了声,但沈拓当没听到。 “第二个!第二个!” “公司赚钱。” “表哥……你怎么都许这种不痛不痒的愿望!”周宣宣有点不高兴。 “总经理,我再次觉得你在敷衍我们。”陈颐叹道。 “第三个——”似乎被两个不轻不痒的愿望刺激到,吼着第三个愿望的声音竟是同声高亢起来,快把天花板给震翻了。 “第三个不说才会灵验。”优美悦耳带点邪肆的嗓音突起,打断众人的催促。 沈拓瞄了隔壁的裸男一眼,只见碧蓝的眼眸漾着莫名的笑意,似乎看破他根本就没许愿,而他也没心过生日。 “好,要吹蜡烛了。”周宣宣笑道,手里拿着数字相机。“一、二、三。” 既然已经下海一半了,沈拓索性吹了蜡烛,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一吹熄蜡烛,灯光快亮之际,双眼一黑,闪光灯一亮,右脸颊在这时被吻了一下。 灯亮起。 他双眼瞠大,瞪着胆敢吻他脸的男人,那个……没穿衣服只穿围裙的裸男!那个男人只是耸了肩,而拍到照片的女人则是看着数字相机,兴奋大叫。“布莱恩,你抓的时机真好!看,我表哥真的吓到了!” “……你们串通好的。”沈拓冷笑,用力擦着被吻的脸颊,那种软软的触感令他感到十分恶心。 “是啊,不然请我们来干嘛,他们就是想看你惊喜时的表情。”布莱恩笑得依旧,笑眯的双眼微扬。 “是惊吓吧。”沈拓淡道,看着那群把数字相机传来传去的员工。 每个看到画面的人是笑到十分兴奋,特别是那个目前头衔是业务组长的人,已经打滚在地上了。 “啊哈哈哈哈……这惊吓的表情实在太经典了,应该拿去加洗放大表框起来!” “呵,若你放开点,就是惊喜了。”从桌上的香槟塔上拿了一杯香槟,递给始终不怎么高兴的男人。 沈拓接下那杯金黄色的香槟,啜了一口。 周围的嘻笑声不断,方才聚在桌边的人都散开在四周,一边玩乐,一边接受裸男们的服务。简单的生日宴会硬是搞得春色无边,艳情无限,酒池肉林莫过于如此。 “你实在是个很闷的男人啊!”布莱恩见沈拓喝完了那杯香槟,随手在桌上拿瓶酒,为漠然看着一切的男人倒了一杯。“你有开心笑过吗?” “不关你的事吧。”沈拓喝着香槟,瞄着一直都在笑的男人。“我又不是牛郎,何必笑得唯恐人不看。” 他笑与不笑关这人何事,仅是被表妹请来胡闹的人。 “就是你不笑,就算笑,也笑得难看像在杀人,你表妹才会找我们来刺激你,看你到底是不是个人。”布莱恩眼眸一挑,邪魅得迫人。 沈拓一顿,察觉周宣宣是为了自己,而非纯粹的胡闹,视线望向与陈颐笑闹的周宣宣,见她脸色红润得吓人,正吃吃笑笑说着如同牙牙学语的话。 沈拓的眉头皱起。 如此醉言醉语的言行令他看不下,走到她身旁,将那发酒疯的女人抱起。“我把她带回房,你们继续。” “嗝,表哥,我还要玩呐。”周宣宣神色迷醉地笑着,甜美的容颜更是诱人,惹得陈颐想求沈拓让他抱上去。 “总、总经……我我……” “玩得还不够吗?”沈拓冷道,双手抱着轻如羽毛的柔软身子,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还不够,你一点都不开心……”周宣宣半醉半醒地看着斯文俊秀的脸庞,摇摇晃晃的动作令她想吐。“自舅舅、舅妈在十年前去世后,你都没开心笑过!我在想,若我不是你近亲表妹,我会嫁给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这里……” 沈拓面无表情地听着醉话,腾出手,开启房门,走进粉色系的房间里头,将那醉到含糊的女人放在床上,拉上棉被。 喃喃自语的话顿顿停停。“表哥,我希望你能笑,不过我好像只能让你生气,那也好,最起码你会动怒,我的愿望是看到你笑……” 对上醉醺醺的美眸,见到她困倦地闭上眼,沈拓罕见地勾起温柔的笑意。“笨蛋,愿望是寿星许的。” “所以……你许什么?” 沈拓回头一望,在楼下一直跟他说话的裸男靠在房门上,笑看着他。 布莱恩跟着沈拓上来,周宣宣含糊的话他全听进耳中,也看见沈拓的笑容,虽然只是侧脸,但,那温柔的笑意令他着实难忘。 冷冷的视线瞟向尾随他上来的男人,沈拓站起身,走向门口,与那双如海深的眼眸对峙。“我希望底下的闹剧快点结束!” “是这个愿望吗?”布莱恩露出有点好笑的笑容。 “是,请你出去。”沈拓毫不客气的将那名挡在房门口的男人请走,反锁关门。 “真不诚实,或许你的愿望是希望他们能永远这么快乐也说不定。”布莱恩笑道,胡编着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是什么,也不关你的事,你服务结束,我们就毫无相关,还有我希望你别来找我表妹,也别接近她。”沈拓淡淡道。 “哦,万一她来找我呢?”过于好看的唇瓣一勾,弯起漂亮的弧度。 “她已经够蠢了,我不希望她会蠢到被人骗,做些蠢事。”沈拓冷冷瞟着显然很会拐骗女人的布莱恩一眼。 “放心,就算我是男女皆可、来者不拒,但,她不是我的菜。”布莱恩笑道。从初见面到现在,他早已看出这男人是典型的冷面软心肠,莫怪底下的人胆敢做出这些惹他生气的事。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我绝对会记得。”布莱恩露出极度俊美的笑容。“还有几个小时呢,不下去坐坐吗?寿星,我可是被指定只陪你一个人喔。” 底下热闹的嘻笑声未止,与楼上的安静恍如两个世界。沈拓瞟着布莱恩一眼,漠然的踱下楼梯,径自窝到角落,而那人也漾着慵懒随意的笑跟上去。 他默默喝着他倒的香槟,待到这些人倦去。 第二章 沈拓一踏入办公室,迎面看到的是一群瘫倒在桌上的员工,死气沉沉,满脸倦容,静悄悄得宛如深夜的墓园。 七十坪大小的办公室就这么的鸦雀无声。 似乎听到两道脚步声踱入办公室,全部的人抬起眼,露出疲惫的笑容,参差不齐的道早。“总经理早。” 视线落到昨夜在他家玩疯、high过头的员工,沈拓冷道:“一大早有精神点,我这里不是开墓园!” 陈颐双手撑着快放倒在桌上的头,宿醉的抽痛弄到他精神难以集中,无奈道:“总经理,今天放假好吗?” 呜……头好痛,即便他的酒量不错,但昨天实在喝太多了,多到他现在打个嗝,都还能闻到浓浓的酒味。 “政府宣布放,我就放。” 言下之意,就是想都别想。 “呜……这不是叫我们别想。”陈颐撑着沉重的身体,开始做今天的工作,翻了一页,叹了口气。“总经理,人请多点好吗?别只请三个,业务方面都快忙不过来了。” 省钱也不是这么回事啊!一人当三人用……而他是被当好几人用,压榨至极。 总经理啊总经理,别老当我是蛮牛,一口气由我全包。万一我倦勤了,你不是哭着要上吊……不,你不会上吊,应该是用那张毒嘴狠刺我到死! “你努力一点,别老是在地上翻滚,就忙得过来了。”沈拓冷笑,瞟了昨晚笑到打滚的人一眼。 陈颐僵住,翻页的手不敢动,暗道:还以为总经理不在意,结果只是隐忍不发!妈妈咪呀,今年他恐怕加薪无望,操劳到死。 “……好狠,秋后算账。”周宣宣吐吐舌头,从沈拓后面溜入自己的座位,笑嘻嘻地看着其他人。“呐,你们昨天到底玩多晚?” 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睡觉,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上床睡。 而表哥在她打理好下楼前,早已坐在餐桌旁,边看报纸边吃早餐,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漠然样。若不是现在看到大家倒得倒、唉得唉,她会以为昨晚的一切是场梦。 “十二点?还是一点?我不记得了。”李姿容苦笑道,脸上的妆依旧画得冶艳入时,看不出玩疯的疲惫。 唉……那群裸男还真是极品,可惜宣宣跟他们订约,在总经理家是只能看不能动,不可以做出太惹火的事,害她连摸个坚挺的小屁屁也没法子,只好望君兴叹。 “正确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五分四十二秒。”沈拓径自走入办公室,脸色依旧沉稳如常。“直到那群人走,你们才肯走。” “唉,他记得真清楚。”陈颐叹道。总经理一整晚都待在角落喝酒,竟然有在注意时间,难怪大家走时他脸色挺不好的。他们闹太晚了。 “对了,表哥昨晚到底在做什么?”周宣宣好奇问道。 “喝酒,跟那个亲他的……好像是布莱恩的那一个。两人窝在角落一直喝酒,然后布莱恩一直都在说话倒酒,而你表哥则是没什么表情在喝,好像没在意倒酒说话的人是谁。”李姿容回忆道,接着叹口气。真是可惜,全场就他是极品中的极品,偏偏是陪总经理。 “唉,他昨晚喝那么多,怎么今天精神那么好?”陈颐加入话题,语气颇为气愤。“昨晚有十分之一的酒都是你表哥喝的!” 真不知道他的肚子是无底洞,喝那么多酒,完全没什么酒醉的迹象。 啧!以为能看到总经理酒醉出糗的模样,亏他连dv都暗暗准备好,打算拿这些影片威胁总经理,要他加薪。看来是白费一场了。 “抱歉,他千杯不醉。”周宣宣笑出声,吐吐舌头,模样俏皮可爱。“不然怎会是进口酒的代理商。” 真笨,表哥若不会喝酒,怎敢开这间公司。 “……说得也是。那个布莱恩的酒量似乎跟总经理不相上下。”陈颐无力地趴倒桌上,沉痛自己的白痴思维——不会喝酒,又怎能品酒认酒。 他错了,用外表去评断沈拓的酒量,好在他们是请人来灌,而非自己上场,不然出糗的是自己。 “是吗?还真是棋逢敌手啊!”周宣宣讶异道。 “唉,当男公关的不会喝也很怪吧?对了,宣宣,我们怕你的数字相机留在你家,会被人砸烂毁尸灭迹,就先拿走了。”李姿容把那台记录一群人放浪形骸的照相机递给周宣宣,同时暗暗挤眉弄眼。“我们什么时候去洗?” “下班好吗?”周宣宣笑道。 “当然好啊,那么经典的照片,我绝对要加洗放大!”李姿容憋笑,想到总经理被男人一亲就整个傻住了的表情,极想捧腹大笑。“还有还有,我还要那张他第一眼看到一群裸男在他家晃时的震怒表情!” 当他们讨论时,办公室的门再度开启,吓得他们马上噤语。沈拓提着公文包出来,见众人看着他,淡道:“周秘书。” “是。”周宣宣应道,在一群死极的人中显得格外有精神。 “我要去见克劳德先生,你不用跟来。” “我不跟去,那我要做什么?”周宣宣纳闷道,只要外出不是都找她随行吗? “泡咖啡给这些死人喝。”沈拓面无表情地巡视这群人一眼,随后离开。 “……真狠……亏我们昨天帮他庆生!”陈颐沮丧道。 “唉,这样我才习惯。若他口气好转,笑着说,多谢你们昨天的庆生,我好高兴,快喝杯咖啡提提神。我反觉得很、恐、怖!”李姿容一幻想沈拓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双手瞬间用力搓着发寒的手臂,后悔起自己的想象力。 “真恐怖……”有人附和。 “别说了,我会想吐!” “没错,这样真的很恐怖。”周宣宣点头,完全忘了那人是自己的表哥。 “姿容,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全身都毛起来。”陈颐打了个寒颤。“有些违背自然常理的事还是别出现比较好。” “…… 我们的销售管道有百分之三是一般消费者,目前台湾的葡萄酒市场有澳洲、阿根廷等国进入,一起瓜分市场。对消费者而言,法国的葡萄酒已非首选。至于百分之七的vip级客户,近年来有六成移居他地,鲜少在台湾居住。剩下九成的量是以专卖店、饭店和餐馆为主,但因消费者群的减少……” 侃侃而谈的话语在富丽堂皇、气派十足的总统套房内持续不断,资料页的翻阅声也随着话语不断响起。 一名眉须发皆银白如雪的外国老者躺靠在舒适的金黄色沙发椅上,听着左侧传来的市场分析报告。一只手翻着文件的同时,也顶顶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在唇边的褶皱也因话时抿时松,彷佛若有所思。 报告未止,无名指上戴有方形翡翠宝石的金戒闪了一下光亮,老者的左手抬起,像是要他停止叙述。 沉稳浑厚带有磁性的法国话缓缓流出,道出看似疑问的话:“所以说,台湾的市场萎缩是因为经济不景气始然?” “对不起,克劳德先生。虽不想推卸贩卖不力的责任,但,确实如此。”沈拓回着流利的法语,表情依旧平静。 “责任不在你身上,我很清楚你的能力。想当年,你年纪轻轻就有过人的胆识跟毅力,硬是从群雄中将代理权抢下,若不是原先那家代理商太过平庸无能,毫无贩卖策略,视市场变动如无物,恐怕我也遇不着你这等人才。”克劳德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绿色的光泽在不同角度的光线射入时,七彩斑斓,流彩华丽起来。 沈拓静静地听着,不打断,知道这些话并未讲到重点。 “从你接下代理权时,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野心的人才。然而,三年前,我问你是否有意进军另一个更广大的市场,你却回绝了,硬生生将那代理权让给他人,这是我甚感遗憾的一件事。”克劳德微笑,布满鱼尾纹的眼角眯起。“我不认为你的眼光会浅薄到像只井底之蛙,不懂世界趋势。” 找个好的代理商,是每个跨国企业最渴望,也是最急迫的事。他一直认为沈拓是个有野心的人才,却没料到沈拓会婉拒,实让他无奈。 “抱歉,克劳德先生,让你失望了。”沈拓静静地回道。 “也罢,我从上海绕到台北,原本想立即找你商讨些事,因时间太晚,先住了一夜,麻烦你一大早来此。”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莫名的神色,似感叹似惋惜。 “不会。这是我应该的。” “我来这里谈的事跟你呈上的报告相关。合约快到期了吧?应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决定重新拟定新约,将给予台湾的部分货量移往上海。”克劳德轻声道。 事情走到如此,也非他所愿。既然这地的销货量减少,另一地需求量大增、供货吃紧,根据供需法则,他势必也得将两地的货量重新配置。 “减多少?”沈拓心下一沉,虽内心早有预料,但面临时,仍有些震撼。 “若在合约期满前,销售量仍维持以往的九成,只减百分之十五。若没有,可能是百分之二十或百分之三十,我想这货量足以应付台湾方面的需求。”克劳德叹息道。现在业绩八成不到,即便冲出了九成,往后大约也只能在八成五左右徘徊,这是最适合的数值了。 对一个他欣赏的人才说出减货的事,令他颇感忧伤,但现实就是如此,他无法漠视全球的销售市场方向。 他是个企业家,而非慈善家,更非政客,无法怀着慈悲心或谎言做事。正因如此,眼前所看的事物就是如何在残酷的商场上活下。 沈拓一怔,就目前的销售来说,虽保持获利水平,却不到以往的八成,而现在的景气依旧黯淡,消费者退却消费,购买力不足…… “克劳德先生,既然都要减货,我是否可提出另一个条件?”今年新约一订,将来势必也会出现被减货的条约。 克劳德微笑,知晓这年轻人不会坐以待毙。“说吧。” “就目前来说,销售量是不如以往,但那也只是中、高等级的葡萄酒。现今台湾社会是呈m型,也就是富者极富,而这些人也极懂得享受。在顶级葡萄酒方面,是毫无库存,是否可以增加顶级葡萄酒的货量?”他打算以价制量,来恢复以往的成绩。 克劳德轻叹。“可惜太晚了,你也知道所谓的顶级葡萄酒是以年分为准,本身产量不多,我昨天在视察市场时,就与对方谈好,能挪出多少给他就挪出。若你这边紧急的话,再与对方调货。” 沈拓低叹,现今克劳德先生是以另一个市场为重,即便这边的市场曾带给他多大的利润,那也只是过去式。 现实就是如此,商人是从不看过去的成绩,而是未来的远景。他也知道这点,然而…… 从最上层的总统套房离开,搭着往下的电梯,当电梯门一打开,见到的是极具惊心动魄的画面…… 一个穿着黑色削肩连身短裙的女人,以及一个身着黑色衬衫长裤的男人,在人来人往的宽广大厅上,演出一套八点档播也播不腻的剧情。 “啪!” 灿金如瀑的长发一甩,立即爆出巴掌声。一张白嫩娇滴的脸上透出愤怒难过的神情,紧咬红唇的忍怒,极压抑的将唇瓣咬出痕。 “布莱恩!我千辛万苦飞来台北,昨晚好不容易摆脱监视去找你,你竟是去陪客……我花大钱包养你一整年,就是不让你去接客,你……”堪称是世上最浪漫多情的语言,在女人的酸醋下,显得刺耳变调。 刚才在走动的人、与人聊天的人、推着行李的服务人员全都傻住了,呆看着这两个外国男女。 沈拓踏出电梯口,那对男女就对峙在他要走的前方几公尺处,而被打的那个男人,侧脸极其眼熟。那股轻率不羁的气质也不因为这巴掌而消失,反而流露更甚。 一个巴掌辣狠狠地括在脸上,布莱恩依旧轻佻满不在乎。“呵,莱娜,我不是说了吗?我想做什么事,任何人也管不了。你既非我的女友,也非我的未婚妻,就以目前的关系论定,你和我只是包养与被包养……” 他想做什么事,连老头都管不了,区区一个女人怎能管得动他? “……很好,这是你给我的答复吗?”莱娜瞪着他,咬牙切齿。“不论多少钱,我都付,你就是不准陪任何人喝酒、接吻、上床!” 她花了一大笔钱,花这些钱就是为了要锁住他,不要让他去接客! 难道她花了这么多的钱、这么多的心意,他一点都没感受到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为什么就是要去接客? “抱歉,本俱乐部不接受如此苛刻的包养条约,我们的条约到此终止。莱娜,你还是回楼上陪你爷爷吧!你们不是就快回法国了?若让你爷爷知道你约某个叛逆放荡的人出来见面,恐怕他的心情会不太好。”布莱恩笑道,笑中带讽。“再说,你花多少钱都是没用的。钱不是万能的,我若肯乖乖听话,就不会挨你这巴掌。” “你!别以为我会这么放过你!”莱娜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蹬着黑色高跟鞋,气到将那名又爱又恨的男人丢下。 莱娜气得扭着身子离去,布莱恩转头看向那女人的背影,却看到沈拓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似乎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就要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嗨,表哥。”布莱恩笑笑地打招呼。 昨天跟这一对表兄妹接触后,他对他们是兴趣浓浓。对于那位表妹与员工们肯花一大笔钱只为博取某人开心,不由得对这位不苟言笑的表哥大感好奇。 “我不是你表哥。”沈拓淡道,也不停下脚步,径自朝玻璃旋转门走去,但打招呼的人似乎不放过他,从后踱步跟来。 “我只知道你被称呼总经理或表哥,我非你家职员,当然只能叫表哥。”布莱恩满不在乎地唤着,不怎么介意叫一个小他四岁的人为表哥。 对于布莱恩的随性叫唤,沈拓难得皱了一下眉头,他不认为仅只一夜,两人就会有所交集,但被非亲非故的人冲着叫表哥,更非他所愿。“我叫沈拓。” “中国字的谐音太多了,我还是叫你表哥,反正中国人说,一表三千里,当个表亲也不错。”布莱恩笑道。短短几句就把表亲无限度的延伸。 沈拓抿着唇。“是沈葆桢的沈,开拓的拓。” “沈拓。”布莱恩喃喃道,姣好的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沈拓径自往前走,也不想停下脚步跟布莱恩有所交谈。对他来说,他有一堆事情必须在今天处理,特别是货量分配必须重新规划,营销手法的改变…… “拓,你来饭店谈公事?”布莱恩瞄着公文包一眼,暗想,沈拓似乎不是那种在上班时间会为了私情在饭店出入的男人,会出现恐怕是为公事而来。 如此亲昵的叫唤飘入耳,沈拓皱眉起来,不应声。玻璃门上映着后面男人的笑颜,而笑颜上那清晰的五爪红印告知自己,这人是极度随性,也极度邪肆,彷佛什么事都被他满不在乎地玩弄在股掌上。 走到玻璃门外,后面的脚步声未止,沈拓终于回首,看着一直从大厅内尾随他出来的男人。“你有事吗?” “呵呵,没事……不能跟你说话吗?”布莱恩轻笑道。沈拓的面无表情引起他的玩性,他很想尝试看看,是否能再像昨夜一样,逼他连变表情数次。 “我无话跟你说。”沈拓皱着眉。 “我找话跟你说。”布莱恩眨了下右眼,故作淘气样。 “我记得表妹跟我说你们之间的合约只到昨晚的晚上十二点。” 虽是到晚上十二点,但这人昨夜硬是拖过十二点,多了三十五分四十二秒,一个人自得其乐地倒酒给他喝。 “是啊,所以我有穿衣服!”布莱恩微笑,笑容放肆挑逗。“若想看我不穿衣服,我们可以订合约,我是男女不拘的,包君满意。” 眉头重重锁起,锁得额间的皮肤有些痛。“……我有事先走了,再见。”沈拓发现自己跟这人无法沟通,八字极为不合。 第三章 沈拓说出道别的客套话,便认为布莱恩应该了解他话中的意思。 步出饭店,走向停车的地方。饭店的路旁停着一辆辆的车子中,见着一辆黑色的bmw,沈拓开了车门,坐入驾驶座,还未坐妥,另一扇车门突然被人打开…… 门被开启的声响传来,沈拓讶异地看向右方,只见一张笑得极为灿烂的脸迎向他,忍不住开口:“有事吗?” 突如其来的举止让沈拓呆住,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如此无视他客套的冷漠言行,甚至连开门的行径都像入无人之境。 打开车门的人极其自然的坐入空位,交迭起两只长腿,露出迷人的微笑。“我没车,送我一程,到东区。” “我不是出租车司机。”沈拓面无表情地看着闯入者,而对方则是将安全带扣好,一副等他开车的模样。 “别那么无情呐,顺路送我一程无妨吧?”布莱恩笑道,优雅地伸着懒腰。“麻烦你了,东区,午夜帝王俱乐部。” “不顺路,我不去东区。”沈拓淡道,视线转离那张笑得很优雅的无聊男人,他不晓得对方为何一直缠着他不放。 “别这样,不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绕一下,也是能到你要去的地方。若你觉得十分不顺路,想把我一并带去,当作陪客,我也不介意的。”反正大白天,他闲闲没事干。若沈拓有意带他到处乱晃,他是非常不介意,也乐于不收钱相陪到底。 沈拓见布莱恩不肯下车,与其跟他耗时间,倒不如直接开车送他要去的地方。钥匙一转,车发动,照着开车的规律模式,驶入马路的内车道。 逼近中午的时段,路上的车子明显增多起来。 布莱恩看着前方的后车灯看得有些无趣,车内又安静无声,开始找着话题。 “拓,你有没有朋友?” 他实在很好奇,像沈拓这种冷淡性格的人会有朋友吗? “我在开车。”明摆着就是用开车来挡无聊的发问。 察觉沈拓连话都不想与他说,就跟昨晚一样。对上如此安静冷漠的人种,对他来说,是场高难度的挑战。布莱恩微微笑,挑起沈拓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呵,你的表妹,对了,她好像叫周宣宣,她真的十分有趣,那天突然拿着一张地图闯人我的店,当着一群客人的面前说要包下我们一整晚。” 布莱恩停顿了一下,不继续说,看着沈拓的侧脸。 那张白净俊秀的脸庞依旧没多大的变化,似乎什么都没在听。而他仅一夜也摸透沈拓的性格,沈拓不喜欢跟人说废话,八卦聊天和诉说心事绝不是沈拓会做的事,此类型的人活得也未免太无趣了吧? “呵呵,她真的很直接。而我也不是别人说包店就包店的类型,除非有很特殊的原因。她说了,就是希望你这张表情能更生动点。”布莱恩将双手枕在脑后,模样慵懒的像只伸懒腰的豹类。“你就不能多笑笑吗?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起初是对那表妹的无厘头构想感兴趣,一见主角,兴趣更是浓厚。 许多人,包括男人,对他的长相是既羡慕又嫉妒。多少男女在第一眼都被他吸引住,甚至争相包养他。唯独沈拓,见到他时,表情是冷漠到不行,一双眼只是看,纯粹看,完全不理会他的身材和长相,所说的话也仅是退掉,不含任何羡妒口吻…… 沈拓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什么也没听入。 布莱恩回忆沈拓那抹罕见的笑意,轻轻笑道:“你那一笑可真的是用千金换来的,只可惜呐,唯独我看到。” 那些人可是白费了时间和金钱,也浪费了精神,像沈拓这种鲜少言笑的类型,怎么可能会因为生日惊喜而当众流露出太多表情,有愤怒和惊讶已属不错了。 身旁的叽叽喳喳不断,犹如昨晚。沈拓依旧不回话,不理打探过来的视线,利落地操控着方向盘,过了几个红绿灯…… “到了。”沈拓停下车,看着布莱恩,示意他下车。 见到小巷子内的小小招牌,布莱恩不急着下车,随手从口袋内掏出一支笔,在名片上写了几个数字。“这是我私人的手机电话。” 一张名片递到眼前,沈拓直看前方,也不瞄向名片。“我不需要。” 他对这种俱乐部不感兴趣,也不会进入,更别说与他联络——他与他本来就是不相关的人,他也不认为多出这次巧遇,两人就会熟络起来。 “或许你需要?比如说半夜寂寞难耐啊,想找人谈心诉苦啊,或者是想包养人来宠呢?”布莱恩笑道,尽说着沈拓恐怕一辈子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一堆的暗示充斥耳朵,沈拓眉毛挑了一下,表情依旧不动如山,完全不将对方的话当成需要思索的内容。“我没兴趣。” “真的不需要?”虽然猜到沈拓不会收下,但,就是忍不住想给他鲜少人知道的电话号码。 “不、需、要。”沈拓一字一字的说着,同时回过头想加强自己的话意,哪料一回头,一张俊魅过人的脸贴近,唇瞬间被啄了一下。 整个呆住,完全呆住,他失神地看着吻他的男人,那张名片被塞进右手。 “呵,拓,你的嘴唇真软,以后有空来俱乐部玩。”早已退出车外的男人,露出得逞的愉悦笑意。 察觉对方是故意吻他,意图闹他变脸。沈拓脸一沉,深吸一口气,想使自己冷静,但,刚被吻的触感十分真实,甚至留有残温……被男人吻的残温! 他狼狈地用手背猛擦被吻的地方。右手一握,将那张硬塞入掌心的名片揉紧,狠狠地一掷,想掷中那张该死的脸。但车窗开得不大,仅有四分之一的空隙,那团纸没丢出窗外,从透明的车窗反弹到座位上。 沈拓也不理那纸团的反弹,油门一踩,微恼地驶离让他失去初吻的地方。 沈拓从讶异到怔住,甚至气到乱丢纸团的泄愤方式,真是可爱到令他想发笑。布莱恩站在那处,直到那台黑色的bmw驶远,才慢慢踱入巷子内,走入未开店的俱乐部。 一走入俱乐部,阴暗微亮的光线与外头阳光普照的现象截然不同,纱幔处处,牙白色的纺纱围绕着一区区的地块,构成独立的空间。微暗的光芒从白色长型吧台处射来,挂在吧台上的玻璃杯,倒影出三道或坐或立的人影。 还未接近这些难得早起的人,稚嫩微哑的怒吼震着整个空间。 “你这不男不女的死人妖,还不快放我走!” 一走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弄到失笑。坐在沙发椅上的长发男子对他眨眨眼,大腿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年约十岁上下的小男孩,而那张可爱的脸蛋充满嚣张叛逆,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瘦小身子是扭动不停,意图从对方的怀中脱身。 “杰特,怎么会有小孩?”暑假期间看到小孩子乱晃是很正常,但有小孩子在这间店晃就十足的不正常。 布莱恩看向恶意锢着小孩的男人,只见细白如玉的手掌一拨,细长如绢的黑发瞬间抚到肩后。无框的镜片一闪,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从美如芙蓉的脸蛋漾出。 “这小孩嘴巴太甜了,一直拚命称赞我,我就把他带进来继续说啰。”杰特笑着,笑得十分温柔美丽。 “唉……”站在吧台旁的高大男子微微苦笑,粗犷有形的脸庞尽是无奈。他的视线移离搁在吧台上的黑色笔记本电脑,转向笑得太过美丽的男人。 杰特根本是在说反话,这小孩分明是嘴巴得罪杰特,才会被掳进来。 “快救我!我被这变态臭人妖绑进来!”见有人问起,他大吼,双手不断抓抠这男人的手,想从他的大腿上逃离。 “唉呀,布莱恩比我还坏呢,他啊,最喜欢将看中的猎物玩弄到投降,然后一口一口吃下去。”杰特笑着,镜片后的漂亮眼眸朝布莱恩眨了一下。 哎呀呀,竟向布莱恩求救,这小男孩啊,真是没有危机判断能力。 布莱恩怎会是好心肠的人?他的心啊、肠啊、肝啊,早不见了。见死不救,环胸旁观才是布莱恩会做的事。 “你们跟人妖是一伙的!放开我!我要出去!” “被你说中了,我们是一伙的,我也是食人一族唷……我会像这样慢慢的,慢慢的把小孩子吃进肚。”杰特轻声呢喃着,捧起小男孩的右手,当真一口一口的咬着幼嫩的小指头。 自己的手指被送入嘴,接着被慢慢啮咬的疼痛感出来。一双快哭出来,却忍住不哭的双眼瞪着杰特的脸,见手指被吮咬得啧啧响,彷佛好吃到不行,他强忍的泪水打转到快流出来。 “可……可恶……你这死人妖,有本事就放开我,我们对打!”小男孩呜咽说着,同时强忍着泪水。他已经是国中生了,怎能被这变态死人妖弄哭!他死也不哭! “杰特,他快哭了。” “琼,你这话只会刺激他更卖力。”布莱恩耸着肩,坐在吧台旁的椅子上,下巴倚着手,好心情地看小孩子被欺负到快哭的景象。 杰特朝关节恶意一咬,故作可惜道:“哎呀,你的手指没了……” “呜……”猛烈的刺痛感传来,自己的手在人妖的嘴里拔不出来。虽知对方根本不可能咬断手,但疼痛的滋味逼他泪水险流,大吼:“你这丑八怪人妖,我将来会当警察,亲手把你抓起来,让你坐一辈子的牢!还有,也把你们这些人妖同党全都抓起来!再把这家店给砸了!” 童言童语过来,布莱恩勾笑,态度从容无所谓。 琼则是叹了声,对这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感到十足的敬佩,也唯有没见过坏人的小孩子胆敢会对布莱恩和杰特呛声。 杰特将那只被他啃得咬痕处处的手放下,露出极为漂亮的笑容,双手捧住可爱的小脸蛋,头迅速一低,封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嘴被堵到毫无空气出入,小男孩挣扎着想呼吸,但双手只能捶打这变态人妖的肩膀。 过了半晌,挣扎停止,杰特抬头,看着被吻到昏过去的小男孩,意犹未尽的舔唇,轻笑道:“哎呀,睡着了,小孩子说睡就睡的功力还真是厉害。” 恶、劣!两人看着那个很可怜的小男孩,脸上泪痕犹在的可怜样,实在令人同情。不过,他们也不想开口说出同情小男孩的话,因为前车之鉴出现在眼前,何苦不识相。 “你们怎会在中午就出现在店内?”见小孩子睡着,不会影响他们谈正事,布莱恩倚着下巴,微笑道。“我可不记得开店时间有这么早。” “我们昨晚不是被包去庆生吗?”琼说道,将遗忘在旁的笔记本电脑转向,移到布莱恩的面前。“宴会进行中,有个叫陈颐的人,拿了张名片给我们,说我们店若需要什么酒,不妨考虑看看。” “真是敬业啊,玩乐中不忘工作。”杰特似乎被如此敬业的员工感动到,拉了小男孩的衣服擦拭着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连我的美都没空鉴赏,就塞了名片给我。” 如此敬业的员工,真是令他感佩万分,这家公司铁定会大发的。 布莱恩挑眉,等着琼接续说。 “之前,杰特曾说……”像是感受到某种阴狠的杀气,琼抹了汗,硬是改了口。“不,有男公关说,我们的酒种类太少了,来来去去就那几样,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他喝……不,客人喝腻了。” “唉,真是任性啊。”杰特摸着小男孩的柔软头发,事不关己道。“不过,琼说得也对,酒还是多增几个厂牌比较好吧。” 是他说的吗?琼无语看着杰特,是谁一早逼他来店里的?就只为了想尝新,不顾人正在补眠,硬是狂call人来,就只为了红牌不该向人低声下气的法则,要他开口。 “呵,原来如此啊。所以你就照名片上的网址查,看看合不合胃口。”布莱恩笑道。琼的这般话,就算是笨蛋也知道是有人嘴馋,喝腻了店内的酒。 “他们所代理的酒在葡萄酒中算满有名的,为何我们之前都不选这些酒呢?”琼指指网站上的葡萄酒,上面所陈列的葡萄酒皆是克劳德酒庄的酒。 “那要看某人的态度啊。”杰特耸肩,一副我们是寄人篱下的员工,老板进哪些酒,哪轮得到他们管啊! “跟某酒堡比,算还好,不过,也不错了。”布莱恩慵懒笑道,脑子立即浮现在饭店巧遇沈拓的画面,原来是跟莱娜的爷爷谈代理的事情啊。 不过,进克劳德酒庄的酒……布莱恩轻笑。既然他人在台湾,何必被某个狡诈人士的想法所牵引,那些已经跟他无关了。 琼点了几张图片,最后看到征人的字眼,一时好奇点进去。“他们在征业务员啊,现在卖酒的人真赚,在这种不景气时还能征人。” “征人?”布莱恩挑眉,方才他遇见沈拓,不觉得沈拓的心情像是跟克劳德谈得很愉快,可能是代理权出现了问题,这时不应该会征人。“你确定?” 或许……是早就贴上的公告,没料到会出现变化。 “网站就这么写。”琼耸耸肩,指着上面的条件一项项的念。“一、年龄不拘。二、思绪敏捷……” “这些条件我都满符合的。”布莱恩笑道,带笑的表情半真半假。“不如我去征征看,搞不好能上。” “这很难说喔,搞不好不会上,有哪家老板会请你这种对他威胁性大的职员,又不是把自家公司让给他人。”杰特笑道,镜片后的眼眸转了下,像是转了许多心眼。“若真有人征你,我勉为其难帮你顶一下,当台面上的老板好了。” 当台面上的老板似乎不用实际掌权,太符合他的需求了,既可以提高身价,让人更仰慕自己,又不用打理大小事务。 “布莱恩你是认真的吗?”琼皱着眉头。 若布莱恩跑去当别人的属下,让杰特当老板,所有的事情绝对会因为杰特不想处理,落在自个儿头上。 “谁知道呢?”布莱恩不正面回答,托腮打量着征人启事。若自己当了沈拓的属下,铁定会很好玩。该不该为了好玩或有趣去呢? “唉……”琼立即放弃说服布莱恩,他晓得布莱恩和杰特这两人,不仅态度高傲、目中无人,他们想要什么就会去弄来玩。比如说,那个不想进店却被架进来,昏倒在杰特怀中的可怜小男孩…… 瞟了那方向一眼,像是终于想起小男孩的去留,琼问道:“这小孩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留他在这里,不断被杰特玩到哭吧? 杰特将昏睡的小孩斜靠在身上,摸索他身上的口袋,发现裤子的右边口袋有硬物,他掏出一个小皮夹,一翻,一张笑得很可爱的大头证件出现在眼前。 张若维,十三岁。啧啧,如此瘦小的身材看起来像十岁啊!从身分证上知道这小男孩的名字和住址后,杰特露出风情万种的微笑。 “既然是我邀他来玩,当然好人做到底,我送他回去。” 呵呵,小维真是嘴甜到入心啊,字字句句都是捧他为主,他不好好的将他送回家,跟他的父母打好关系,只怕以后就看不到如此喜爱称赞他的嘴甜小家伙。 明明就是掳!琼不说出口,因为杰特十分的记恨,在杰特面前逞口舌之快,下场会十分凄凉。这小孩算是不错了,只是被吻昏,提早接受社会教育的洗礼。 “既然你要出去,顺便去饭店帮我把车开回来。”布莱恩将车钥匙丢向杰特。 杰特反手接住,眉毛一挑,唇角含笑。“你不是开车去见那位蛮横娇纵的大小姐,怎么人回来,车子在那里?” 莱娜从法国追到台北,一直苦追布莱恩不放,甚至提出包养,就是不准布莱恩当老板当到跳下海。只可惜,她脑子也不太好,布莱恩怎会随便让人包,若不是布莱恩嫌她到店里大吵大闹烦到客人,随口应诺她,要她乖乖滚回法国,只怕她花再多钱,布莱恩也不屑一顾。 “莱娜载你?”琼问道,有些讶异布莱恩怎会转性,竟会把珍惜的跑车丢在饭店,让莱娜载他。 “不,是昨晚那个寿星表哥。”布莱恩微笑,倚着手的姿态十分的慵懒。他只对他们说莱娜是在法国的熟人,从未对他们说莱娜的祖父是谁。 “就是那个表妹想吓的那个表哥吗?”琼问道。“你在饭店遇到他?” “巧遇。”布莱恩笑着站起身,打开酒柜旁的小冰箱,拿出一瓶水。 “巧遇就让他载?”杰特眯眸微笑,视线落向开瓶喝水的男人。“我可不记得,你会那么想让人载你。” 难怪……布莱恩对征人启事这么感兴趣,他早该猜到,布莱恩怎么可能对那种小职位感兴趣,该是对那职位的老板啊! “说到这里,昨晚我们本该早点收工,布莱恩,你怎会迟迟不走?”琼双手环胸,纳闷地问向布莱恩。 喝了一大口水,布莱恩舔着湿润的唇瓣,唇瓣勾笑。“他很有趣,明知道我的工作,看我的眼光还是很纯粹。” “纯粹?”两人皱眉,不解这词的意思。 “若硬要解释,就是极为漠然或不在乎的视线,也可以说,他的眼睛里完全没有我,根本不想评价我这个人的工作。” 就是因为这点才有趣,沈拓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像寻常人的样子,羡慕、嫉妒、道德、爱慕……等,这些情绪全部不存在。对于自己,唯有的情绪就是不悦吧,还是他去惹他才有的。 “你被无视的很彻底。”杰特笑道。简言之,就是对方根本把布莱恩当路人甲,不想接近,也不想有所牵连。 “是啊。”布莱恩笑笑地挑眉,摇摇手中的矿泉水瓶,透明的瓶身烁着微亮的光。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烂剧情,会出现在你身上。”琼松口气道,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也难说,我对他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布莱恩笑着,右手大拇指轻划过水湿的唇瓣,刚才恶意的吻惹来可爱的反应,是让他好玩得想再来一次。 若再吻他,他会不会气到直接开车撞他?有可能,瞧他踩油门的狠劲,要是自己站在车子前面,他铁定毫不犹豫地撞上。 “真是可怜的家伙。”杰特叹息道,细长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怀中稚嫩的脸颊。“竟让只喜欢玩弄猎物的豹类盯上。” 杰特叹息至极的声息飘来,琼的视线转落至小男孩的红肿嘴唇,唇角抽搐了一下。这小孩也一样可怜,希望他那句“丑八怪”没让杰特记恨一辈子。 第四章 会议室一片黑暗,众人全围在圆桌旁。从投影机射出来的光线直抵前方的布幕,几张圆饼图在白底的布幕上显得格外清晰明显,告知大家市场销售量萎缩的事实。 “关于前天克劳德先生的话,我已经跟你们说了,你们也回去思考了两天。有什么方案可以刺激买气冲到九成,以维持住八成五的供货量?”沈拓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叉相迭,抬眸看着仅一公尺距离的图片。 “唉,真是天要亡我们!”陈颐夸张地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很尽心尽力了,现在是狡兔死,良狗烹吗?哪有要一百瓶只肯给我们八十五瓶的道理?我们改攻别项酒类,清酒、德国啤酒都好,反正我们又不是只卖葡萄酒!” 唉唉,也不想想他们以前帮他赚多少钱啊!现在一看市场萎缩就想欺负他们,这外国佬真没意思,一点人情味也没有,难怪会跟他们订不得卖其他酒庄葡萄酒的合约。 李姿容淡淡地提醒叹气的人:“这些话你前天就说一次了!你也知道,代理就是这么回事。卖得好,他们会要我们更上一层楼,要更好;卖得不好,会被拍桌叫骂,威胁收回代理。从头到尾,我们是为他人作嫁。” 要不是看在葡萄酒获利高、卖相好,专心经营克劳德的酒当主打产品,也不会搞到他们现在被吃得死死了。 “那……要写吗?”周宣宣停下速记的笔,下巴抵着笔端,摸着桌上的录音笔,很认真地看向众人。“写业务组长不务正业,只会怨天尤人,夸张叹气。” “写下去,再写他这个月的薪水扣两成。”沈拓冷冷道。 “等等!宣宣啊,我是开玩笑啦,怎么可以写……总经理,你太狠了,我只是说了几句废话,替我们大家出口气啊!”陈颐垂泪道。 这一对表兄妹真想连手坑他吗?可是可是……坑他的宣宣看起来还是好可爱的样子。 唉,他完了,注定这辈子沦为兄妹俩的榨汁机。 李姿容举手道:“总经理,与其跟这些人竞争同一块大饼,甚至竞争客源,我们可否考虑吸引别的客源?” “说下去。”沈拓挑眉。 “一般消费者市场因为各国葡萄酒的进入,基于价格考虑,我们很难与他们拚搏。虽然现在购买力不足,将葡萄酒当主要饮品的人不多,但在馈赠上,将红酒当作礼品送人的情形增加。我们可以再次加强建立产品形象,试图让年轻的消费族群接受产品的价格,让他们察觉产品与其他酒类的不同。关于这点,我们必须要在这些人可能会出没的地方推广形象广告。”李姿容侃侃而谈,全部的人静默聆听。 “不错,还有没有人有意见?”沈拓问道。 这个想法有些缺陷,但他知晓,上位者若太快反驳,容易让底下的人心生畏惧不敢提出意见,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自行检讨这个议题的可行性。 陈颐连忙举手,再不举,他的薪水就无法恢复,绝对无法恢复,因为沈拓绝没跟他开玩笑的习惯。 “总经理啊,这些客源是不错,但我们必须要让他们理解葡萄酒哪里不同!而这问题正是最头痛的,如何让他们品尝葡萄酒后,了解产品的价值!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只会白做工,便宜了其他竞争者。” 沈拓挑眉。陈颐的问题也是他在考虑的,要价格让人接受,就是得让人认同酒的等级就是合这个价。 “虽然他们不懂葡萄酒的价值在哪里,我们可以在这些年轻上班族经常出现的地点,如百货、商店街等,进行葡萄酒的说明会。”陈颐沉思着,随后看向其他人。“边让他们试喝,边灌输葡萄酒的产品形象,一旦他们接受了,就会开始接受喝葡萄酒或当礼品赠与。” 沈拓眉头缩紧,淡道:“试喝推广是有可能增加客源,但,会有多少成效也很难预估。” 干练的女音过来,铿锵有力:“总经理,既然我们短时间内要达到克劳德先生的要求,我们先以网站促销为副,利用宅配和网络服务提高方便率。再来就是以姿容说得为主,慢慢吸引这些没人去开拓的客源。” 有人接着道:“我们必须制作商业广告吗?” “制作广告,效益不见得好,反会增加支出。”陈颐玩着手中的笔,叹气道。“再说,烟酒广告需要外包给广告公司,在等待审核和委托制作下,时间就花掉一个月左右,还不包括我们不满意、退件。既然如此,公司网站的广告还比较省钱省事。” 真麻烦,价格方面又无法削价,他们仅是代理商,无法对价钱作主。再者,真削了价,反造成产品价值下滑的错觉感。 沈拓不语沉思着,就算是靠公司网站,能吸引的人也不见得多,仅能是聊表意思吧,很难在两个月内一下冲过九成的销售量。 “为何不选大卖场?”周宣宣疑问道。她来此不到一年,虽然很想快点进入状况,但有很多事都还在处于一知半解中。 “顾客群不同,大卖场的酒都是入门级的,简称便宜货!而我们无法确保他们是否可以将葡萄酒随时保持所需的温度。与其让酒的质量变糟,不如将产品的质量保持好。”李姿容叹道。这个构想他们不是没想过,但大卖场的陈列方法着实令他们不敢苟同,除非他们挑些重点卖场设置冰柜。 陈颐顿了一下,想到几天前他把名片拿给那些男公关,要他们捧捧场的画面,立即提议:“我们何不考虑跟水平较高的酒吧进行合作?这些酒吧的客人绝对有能力消费。” “若要选他们,必须筛选出适合产品形象的才行。再者,我们还要过滤他们的信用和背景,确定可以,才能合作。陈颐你去跟vip的客户联络感情,看他们最近是否有意购买。网络方面的更新与饭店的洽商都要进行。至于推广试喝的活动,找出合适的地点和日子,评估会吸引哪些客源。”沈拓将今天会议的结果全交代好,接着问道:“还有事要提出吗?” “等等,总经理,关于征人方面,广告是刊出了,不过为了成本考虑,是否将三人缩紧成一人,等我们度过这次难关,稳定下来,再考虑人手问题?”陈颐叹道,很无奈地说出少征员工的话。 全部的人一叹,既然最苦命的陈颐认命地提出这项要求,他们又能说什么,自然是全数无声通过。 “就征一人。”沈拓淡道,望向手表,快到他要出发的时间了。“我等一下要去航空公司,跟他们讨论机舱酒得标后的后续事宜,征人的事就由陈颐来主持。” “好。”陈颐笑道。 哼哼,他决定要征个年轻活泼、敢冲敢死的辣妹,好迷得总经理七晕八素、糊里胡涂,直夸他是深得龙心,调薪五成的梦想马上成真啊! 与其当个花瓶,周宣宣更想看看应征者都是些什么人,连忙道:“表哥,我可以不陪你去吗?我要留下来帮忙整理应征者的资料。” 周宣宣去与不去也没什么差别。沈拓应了声,让她留下来。“嗯。” 虽然征人的事没亲身上阵与应征者面谈,但,心想陈颐看人的眼光应该不会差到哪里,没想到跑完所有行程后,沈拓下午一踏入办公室,便见到…… “您好啊,总经理。”布莱恩笑得十分优雅,弯着很夸张的九十度鞠躬礼。 沈拓整个呆住,没料到前些天偷吻他的男人竟会该死的出现在他面前,还叫他总经理。表情变了变,最后冷静下来,他口气淡淡:“陈颐呢?” 他这几天的决策,唯一出错的地方就是让陈颐担任征人的面试官,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信任陈颐这个笨蛋的能力。 陈颐见到沈拓的脸色十分难看,显然很不满意他找的人,不住抹汗,干笑站起来。“哈哈,我在。” “……他就是你征的人?”沈拓挑眉,瞄向布莱恩,而布莱恩很攸然自得地接受众女的讨好,整个场面充满了很疯狂的气息,有如明星在此开签名会。 “这…… 唉,总经理啊,我一人难抵众女啊!我原本是想选漂亮活泼的美少女,但她们说我不征他,就是无视他的优秀条件,歧视他原先的职业,罔顾他想从良的决心,嫉妒他长得帅……又加上布莱恩开出的条件对我们公司挺有利的。”陈颐抹汗陪笑,她们这群女人为了男色,一顶顶大帽子都拚命扣到他头上来,他哪能不就范…… 其实,唉,其实基于同性相斥的原理,以及帅哥难以共处一室分享注目的准则,他也不是很想选他!不过,布莱恩开出来的条件实在太好了,好到以为不是在征人,而是在谈业务啊! “呵,应征员工本来就是要找最好条件的人,莫非总经理不是?”布莱恩瞟向沈拓,接过一名美女递过来的咖啡,啜了一口,优雅地含笑道谢。 一瞬间,那双含情脉脉的蓝眸电倒整群女人,惊叫声不断。 他也是因为琼乱点网页,无意间瞧到在征人,相关事宜的洽询对象是周小姐。当然打来问问看,是否是那个可爱极了的表妹。没想到他才透露了身分,讲了些话,这表妹就对他叽哩呱啦讲了一堆,甚至问他白天缺不缺工作。 一切都很恰巧啊,他恰恰好看到征人、恰恰好征人的条件他都很符合、恰恰好所有员工都跟他认识、恰恰好他很了解这间公司的老板、也恰恰好能吃下这批货……总之,这个职位舍他其谁,没人比他更适合了,他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来报到了。 “既然你都说你是符合条件的人,是哪里符合呢?”沈拓冷笑。想从鸡蛋里挑石头,欲将这个未来极有可能危乱整间公司的祸男丢出去。 “第一,我个性幽默大方;第二,本人略知酒的知识;第三,我的学历是英国剑桥大学毕业;第四,我精通中、英、法三国语言;第五,我也有工作经验;第六,你公司剩下的货量我全都可以包下……除这些外,我不晓得哪里还有不够的。” 布莱恩笑得极为优雅,和蔼可亲。沈拓却不以为然,觉得他像是只披了羊皮的豹,外表装得很和善,却盖不住隐隐透出来的野性味。光这点,任何一个公司老板都不会选一个危险性如此高的人——因为不是公司被他吞下,就是员工被他拐带走。 “我的公司不接受兼职。”沈拓静静地看着布莱恩,明示他,这间公司不接受另外还有工作的员工。 “我知道,所以我退居幕后,当个只收钱的老板,这可没影响到白天上班。”布莱恩不慌不忙回答,将喝到一半的咖啡放到桌上。 “我这里禁止办公室恋情。”沈拓淡道。视线瞄向布莱恩身旁那一群本来很正经,现在却很娇媚的女员工。 一听到沈拓的话,全部的人迅速弹开布莱恩的身边,脸色尴尬。 “总经理,我们发誓绝不跟他谈办公室恋情,我们都会谨守着他是我们的观赏品的准则,你就请他吧。” 反正布莱恩只有一个,若让其他人捷足先登,她们会很不甘,不如大家都别动,人人光看着就好,就当上班疲累时的养眼品。 “啥!?有这种规定吗?”陈颐垮下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沈拓。“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什么时候规定的?” 那……他追周宣宣,追得这么殷勤明显,总经理怎么都不说话? “这条件只有他一人!依他的个性,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破坏整间公司的和谐,更不想员工被他抛弃后,无颜待下,弄到一个个求去。”沈拓淡淡地开口,像在提醒大家,布莱恩不是任何人都能捉住的人,若与他发生恋情,不是被人嫉妒,就是被他抛弃,改交新人。 “既然如此,那……有包括与上司谈吗?”布莱恩别有用意地笑了一下。 所有人一怔,惊愕的视线全转至陈颐,因为他是布莱恩的上司,也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业务组长。 众视线全聚在他身上,陈颐下巴垮掉,呐呐道:“喂……你们都忘了我喜欢宣宣吗?” 喂喂喂!他们都忘了吗?他爱的是宣宣啊—— 怎么把那种恐怖的眼光转向他!? 周宣宣一愣,刚扫到陈颐的视线,顿时聚到她身上,每只眼灼灼地像在逼问。俏脸无端端地红了一下,抿着嘴,有些嗔恼地撇过头。“干嘛看我!?跟我无关……” 臭陈颐别把事情丢到她身上来! 众人视线移来移去的可爱景象,布莱恩瞧到忍不住暗暗好笑,笑容可掬地问道:“总经理还没回答我呢?” “只要是办公室恋情,不管是男是女,是上司是属下,你全部都不行!”沈拓一字一字的表明,要布莱恩认清楚他这里不是让他游戏的游乐场,别来这里瞎闹。 “无所谓,你都这么严厉规定我了,我身为属下的也只好认账了。”布莱恩慵懒地耸了下肩,表情无所谓。 “我没说录取你!”沈拓眯了眯双眼。 若他没记错,他是要布莱恩认清楚自己不欢迎他的理由。 “咦!?那刚刚跟我说的不是在警惕我吗?要我遵守吗?你会说清楚你的公司有什么规定,不就是跟我说了,你、已、经、录、取、了。”布莱恩笑得忒是好看,利用问答间的陷阱,硬是歪曲了沈拓的原意。 “太棒了!总经理万岁!”一群女人欢呼尖叫。 陈颐开心欢呼,与众女人不同的是:“太棒了!这下子我们不用太辛苦就能冲破九成的业绩了!” “表哥……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想录取布莱恩,还以为你是在逼他走。”周宣宣无知地笑道,高兴公司又多一个很好的人。 欢呼声喧天,全都是赞扬他顺人心的恩德。沈拓一言不发,狠狠瞪着布莱恩,布莱恩笑得很慵懒,露出你大可马上说“不是录取我”的表情。 即便自己极度不想让这只简直是来玩的野生动物进公司,但是在一堆热闹的欢呼声中,以及找不到不请他的借口下,沈拓硬忍下内心的话,淡淡地说:“请你进来办公室,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布莱恩挑眉,悠哉地尾随他的新任上司入内,顺手关上办公室的门,以隔绝外面过于热闹的喧嚣声。 沈拓绕过办公桌,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瞄了一眼还在开庆祝会的外头,眉头锁了一下,视线转向布莱恩,示意布莱恩坐在他对面。“请坐。” 布莱恩毫不客气地坐下,双脚优雅地交迭,懒懒地侧坐,笑看沈拓。沈拓皱着眉头,瞪着眼前的男人。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安静下来。 布莱恩好整以暇地接受沈拓的检视,唇角含笑,一只细长的手指滑过冰凉的桌面,在黑曜般的光滑表层溜过状似惬意的动作。 沈拓沉思着,他不晓得布莱恩的用意,也摸不清他的企图,就短短的几次接触,便感觉出布莱恩绝不是会乖乖打卡上班的人种。 “你进来这间公司的用意是什么?”见布莱恩的坐姿也晓得,他根本不是会当人属下的人,如此心高气傲的人种……只要谁敢爬到他头上,肯定是笑着干掉那个在他头上的人。 “我厌倦夜夜笙歌的日子,忽然想尝试一般上班族的生活啊。”布莱恩笑着,滑过桌面的手指像是玩腻了溜冰的动作,手一探,把玩起沈拓放在桌上的名贵钢笔。 “我不认为这生活适合你。”沈拓静静道。对这个完全不把他当上司的属下,道出一针见血的话。 “我也认为不适合,但不尝试看看,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布莱恩笑道,一双狭长的蓝眸若有似无地瞟了某人一眼。 “……我要的是一个对公司尽心尽力的员工,并不是一时无聊来玩的员工。”遇到如此难以理解的人种,沈拓有些心烦地皱眉,双臂也不自觉环在胸前。 “我当然会对公司尽力啊!身为业务员,不就是把公司的酒品卖光?当然,我办得到这一点,你的爱将陈颐才会将我暂时录取,等候你的最终决断。”布莱恩笑笑地说着,那支棕色的钢笔就在他的手指间翻越着利落的动作。 从方才就一直听到类似的话,沈拓皱了皱眉。“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布莱恩笑着,欲要说明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总经理,咖啡。” “进来。”沈拓应道,知道有人在这时送咖啡来是故意想刺听他们在谈什么。“顺便叫陈颐也一起进来。” 外头像是一阵兵荒马乱后,门开启,门外站了一男一女,原本在大叫的员工都坐在位子上,每个头都低低的,方才的热闹喧哗不知何时停止。 “总经理,有事吗?”陈颐挠挠脸,不晓得自己为何被叫进来。也因为他被叫进来,全部的员工才吓到缩回座位。 周宣宣将两杯咖啡送到桌上,一杯递给沈拓,一杯递给布莱恩。递给布莱恩的同时,挤眉弄眼着,像在安慰他,不管表哥说什么都不要太在意。 “听说你录取他的最大原因,就是他可以吃下我们的货?”沈拓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颐,等着他答复这句话。 “是啊,总经理,你忘了他另一个身分了吗?他们的店需要大量的酒,我们需要有这样的顾客,不就一拍即合?”陈颐轻声道,小心翼翼说出原因,在不知沈拓的意思下还是小心为妙,避免误踩地雷。 “我记得,但我不认为凭这个身分就可以录取。我曾说过,要找寻这类型的客户,就一定要知道他是否有足够的财力。你似乎以录取他的想法下,就自以为他将来是公司员工,不会发生卷货不见的事。”沈拓淡淡地分析着,转向那张依旧含笑的脸,那慵懒的表情丝毫不因他的这些话而有所改变。 周宣宣虽送完咖啡,却故意逗留不走,一听沈拓的话,立刻跳出来替陈颐回答。“表哥,不,总经理,我可以保证布莱恩他们的店很稳,绝不会经营不善倒闭的,你可以去看看。” “也对,总经理不妨去看看,若觉得不妥,可以把我这个还未让你点头的员工踢出公司外。若觉得可以,身为员工的我可以拿到所谓的佣金吧?”布莱恩笑道,毫不客气地提出他该有的福利。 “哇——那你不是赚到了?”陈颐张大嘴巴,瞪向那名将来可能是他属下的人。明明就是有钱人,还厚脸皮跟他们讨佣、金。 布莱恩不说,他也没想到,大量进货会有折扣价,布莱恩又来他们公司上班,将货卖给自己的店后还能拿到佣金,算来算去,布莱恩简直是赚到了! “这……对耶!表哥,布莱恩岂不是都赚!难怪他会来上班。”周宣宣惊讶道。她压根儿都没想到这点。 “如何,去或不去?”布莱恩笑道,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滑过嘴唇。“还是说因为我们两个曾经亲密同车后,你就不敢听信我的话?” “什么同车?”周宣宣与陈颐疑惑地重复,看向沈拓,但沈拓的冷脸比过去任何时候更为阴暗森冷,他们立刻闭上嘴,不敢再追问。 抵着嘴唇的那根手指,像在暗示他吻了自己的事……沈拓的脸沉了下来,布莱恩似乎在挑战他忍耐的底线。“我去。” “我也要去!姿容她们也可以一起去吗?”一听沈拓要去,周宣宣兴致勃勃。 发现周宣宣要去众女人都会迷失的销魂窟,陈颐马上当仁不让跳出来。“身为业务组长,我当然要去,请算我一份!” “你们要来,我是无所谓。”布莱恩笑道。他是无所谓啊,但就看总经理肯不肯让他的员工涉足声色场所。 “我不是去玩。还是说,你们认为下班后太无聊?”沈拓冷道。阴冷冷的语气,顿时让急着报名的两人僵住。 “这样啊,哈哈……宣宣,我记得下班后,我们几个人好像要一起去吃饭,为了去俱乐部玩,不,视察,就这样随便取消餐厅,好像……”陈颐抹着汗水,听沈拓的语气也听出……他们若想跟去,绝对会以太闲的理由,被留下来加班。 “那真是太可惜了。”布莱恩勾起莞尔的笑意,眼神漫不经心地瞟向那两个跟不成的倒霉鬼。“我很期待你们来呢。” 第五章 华灯初上,打扮入时的男女纷纷涌进东区,著名的夜店门口早已响起震耳欲聋的电音,台北的夜生活才正要开始。沈拓将车子停妥,瞄了布莱恩一眼,那英俊的脸庞仍是漾着慵慵懒懒的笑意。 “总经理,请吧。敝店可没有吃人的妖兽。”布莱恩笑道,右手一弯,做出欢迎对方入店的姿态。 沈拓的眉头皱了下,走在前头。 与其他夜店不同,处在偏僻巷子的白色建筑物像是在沉睡。静静的,没发出任何吵杂的声响,也没有奇装异服的男女出入。外面的装饰,简单朴实到十分不起眼,没有供人窥看的窗子,仅有一扇白色木门。 一推开门,忧伤悠扬的爵士乐飘然入耳,灯光昏黄朦胧,看得到的白色物品都染上了不甚清楚的光泽。 “这就是我的店。”一道压到低沉的磁性嗓音在沈拓的耳边喃着,热麻的气息也随着话语惑着皮肤,还未回神,腰已被对方的手臂强行搂住。 沈拓瞪着隔壁的男人,但对方丝毫不在意,在他的耳边低喃轻笑。“来这边的人是来玩,你这样一副死板板的表情,会让他们吓到,以为你是警察或来拆店的。” “说话不用那么近,放开我。”沈拓不悦道。 “你还弄不起清楚这里是什么店吗?要入境随俗,我这算是距离最远的了。”布莱恩依旧在沈拓的耳边低笑,说着其实是谎言的话语。 沈拓一愣,一时也弄不清楚这间店的规矩,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眼眸巡视各处。 视线所到之处都是白色纱幔,一层层的遍布整间店,围绕起一块块的空间。一男一女、数男数女就坐在朦胧的纱幔内说笑,更令他有些讶异的是,也有男人与男人亲昵地搂在一起,毫不在意地调笑。 很奇怪的一间店,客人很多,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与他想象中的吵闹夜店颇有差距——他本身不喜欢夜店之类的场所,除对新闻报导上的社会事件印象深刻外,也不怎么想去了解到这些场所的人为何喜欢这种醉生梦死的地方。 “你没来过这类型的店。”布莱恩笑道。口气肯定,因为他随口说出的谎话竟没被沈拓驳斥,也没被推开,可见沈拓根本还搞不太清楚…… 真有趣,很少见到有人对这类型的店不甚了解,他真的挺好奇沈拓活到二十多岁都没有玩乐过吗? “听过,不代表非要来。”沈拓皱眉,微闪过布莱恩的低喃,很不习惯耳边被吹着热麻的气体。 “那就见识一下吧,看看这些客人究竟出手有多大方。”布莱恩笑道,对沈拓想抗拒他的骚扰却又忍受下来的模样,感到新鲜十足。 沈拓眉头依旧皱着,虽说他不想再待下去,但布莱恩的几句话又提醒他的职责,便任由布莱恩搂着他前进。 走在狭小的走道,走动时偶尔碰触到纱幔,低低的交谈笑语微微入耳,腰被人紧搂住,种种感觉……有种误入别的世界……一时让他难以适应。 突然,身旁的纱幔被拉开,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入眼,俊美至极的脸孔分不出是男是女,正朝自己笑着。“唷,表哥你来了,要我服务你吗?” 沈拓无语,又多一个叫他表哥的人,这间店的人很喜欢叫他表哥吗?可见宣宣来这间店时,定是做出使他们印象深刻的事。 “他可是我的老板沈拓啊。”布莱恩笑道,那手臂微微使力,将沈拓更拉近怀中,笑眯的眼眸定定看着杰特。“你可别抢走我巴结他的机会。” 沈拓面无表情,他还没正式录取他,这人已经自认为是他的员工。 “老板,对,老板,他是你的老板。”杰特笑得花枝乱颤,一双极媚的眼眸勾视沈拓。“我差点忘了,你要退隐山林,不问世事,早把这间店交由我这天资聪颖的人打理了。” 布莱恩将沈拓搂在怀中,下巴枕着沈拓的肩膀,慵懒道:“你看太多武侠片。现在只差没带把刀,大喊‘劫镖,把人交出来’!” 本来就已经够亲昵了,布莱恩这一搂,简直将两人的身子扣在一起。沈拓有些不悦,但打量他的那双眼睛更令他不安,直觉这人跟布莱恩一样,是个挺危险的人物,只好不做任何动作,静静听两人说话。 “哎呀呀,那种野蛮粗俗的言行可不符合我的格调啊!”杰特笑得极邪极媚,美丽的嘴唇噙着笑意。“表哥,真是可惜啊,下次你来,若没布莱恩这家伙在,我这个大红牌铁定会陪你,让你舍不得走。” “……不用了,我不需要。”沈拓瞄向杰特的身后,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痴笑地看着杰特。 如此奇怪的景象……太阳穴顿时抽痛起来。他不觉得自己还会再来这间店。 “呵呵,杰特你可别把我的老板带坏,他今天只是来看看店,谈生意。” “那你的老板该与我谈啊,还是说,你这幕后老板又想管事了,想亲自上阵谈。”杰特笑得很开心,不怀好意的眼眸瞟了沈拓一眼,暗道你真不想带坏他,怎带他来。 布莱恩轻笑,意有所指道:“因为你很忙啊。我怕,你会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杰特一顿,察觉布莱恩的话中有话,随即笑出声。“哎呀,不打扰你们了。表哥啊,你就跟布莱恩好好聊聊。” 真是小气又没品呐,他只是想逗那表哥玩,竟然连让都不让,还语带威胁,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好心帮忙接下这间店,唉,这间店恐怕会被某人的一时丢弃,弄到群龙无首。 沈拓从头到尾都没更正对方的称呼,很显然这人把“表哥”这两个字喊得很熟练,就算他提醒,也不见得对方肯接纳。对于这间店的人,他开始有些了解了,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物以类聚是最合这些人的形容词。 布莱恩轻笑,将沈拓带入另一个空间,拉起纱幔。 两人一走入,纱幔落下,白色的纱幔环着周围,隐约隔开了他们和外面的世界,但附近的一切仍看得一清二楚,连交谈声都在音乐的遮盖下模糊地传来。 沈拓不自在地站着,虽成功装出漠然的表情,但实在很难不把眼前男女、男男拥吻的景象当作背景忽略之。 “呵,紧张?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布莱恩的右手撤离腰,在沈拓的耳边低低地笑出声。“放轻松点,若不是我看到你的眼神很无助,我真以为你很能适应这里。” 沈拓回神,瞪着布莱恩,而对方却是无视他的瞪视,欲动手脱下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他扣住那双不问他就想乱动的手,冷喝:“你在干什么?” “服侍你脱掉外套。”布莱恩笑道,表情自在。“难不成你在与人喝酒聊天时,喜欢穿着西装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沈拓甩开那双手,径自脱下外套,外套一脱下,随即被人取走,搁在白色沙发椅上。 布莱恩将外套放在沙发上,同时比着颈子,暗示沈拓领带也要拿掉。 沈拓脸一沉,松开领带,但没将它拿开。“我只能接受这样。” 他不习惯在外面穿得太邋遢或服装不整,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向来不喜自己被人摆布,但也不至于厌恶到极点。若在忍受范围内,他是可以闷不作声。 唯独布莱恩,似乎很喜欢挑战他的忍受范围,一次次的借故接近,一次次看他如何忍受。即便自己摆出什么脸色或言行,在这人的眼中,他的冷淡就像个小孩子在耍酷,需要人逗弄。 “呵,我想也是。”布莱恩坐下,优雅的将双腿交迭,拍拍隔壁的座位,像在招呼听话的犬类过来。“过来坐。” “一定要坐这么近吗?” “坐太远,说话就会大声,一大声,就会吵到隔壁的人,吵到隔……”布莱恩如连珠炮的说着,还未说完,质疑的人已经坐在身旁。顿时好笑。“拓,你是那种在盘算过后,觉得可以勉强忍受,就会随对方意的人吧?” “我没那么没主见。”沈拓冷道。 “我知道,你只是觉得若在勉强能接受的状态下,自己没损失太多,就不会太坚持。这对我来说,真是极好的个性啊,我很欣赏。”布莱恩轻笑,一只手臂环过沈拓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在耳边低笑。“你那些员工下班后怎么叫你?还是叫总经理?下班后,是私人的时间,我还是叫你拓,你不介意吧?” 沈拓皱眉,布莱恩的话根本是似是而非,虽然觉得让员工叫自己名字有些怪,但是他不认为阻止布莱恩,他就会乖乖叫总经理。 “呵,拓,你就不能放轻松点吗?既然来了,何必让自己拘谨得像在上班。”环过沈拓肩膀的那只左手一用力,将沈拓靠到自己身上,“全身放软,听着音乐。” “我是来看看这间店的状况,不是来玩!”沈拓想离开,却被锢住,他瞪着微笑的脸。“你玩够了没?” 布莱恩侧头,好笑地看着那张俊秀的脸,瞬间贴近嘴唇,在近到一根手指的距离时停下,低喃出声:“若我真想玩,就会吻你。” “你不想要白天的工作?”沈拓定定地看着布莱恩,两人的距离近到他感受到布莱恩呼出的气体,攥紧的手掌微微冒汗。 “呵,要啊。”布莱恩笑道,欲吻不吻的停在唇前,眯眸看着疑似很镇定的人。“你觉得我会不会吻呢?” “你只想捉弄我,看我会不会脸色大变罢了。”沈拓镇定道,掺染到对方气息的空气在一呼一吸间渗入肺部,令他有些晕眩。“看我会不会在你吻前,惊慌失措地推开你。” 他是不懂布莱恩在想什么,也不认为才见几次面,布莱恩就喜欢他。 上次的吻,是布莱恩处于好玩下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基于布莱恩的好玩心态,他才会跟布莱恩来,倒不是因为自己相信他或没防备。 “若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我是这里的幕后老板,若我在这里强行要你,你不怕他们都会装作视若无睹?”姣好的唇瓣勾了笑,右手抚摸滑腻的俊秀脸庞,摸滑的手法极轻佻,顺着脸缘,碰触唇角,像是在逼那张脸会不会猛然大变。“你不怕吗?” “我不会反抗吗?”听他如此威吓,沈拓反倒冷静起来,平静道。“你不是那种先警告的好心人士,若你真想对我做什么,你大可直接来,好出现让你更高兴的状况。” 此话一出,两双眼眸直视彼此,唇慢慢地逼近,两人的呼吸交错混乱起来。蓝眸眯起,摸抚的指尖碰着柔软的唇角,一股诱人的气味在引着自己去征服…… 在这一瞬间,沈拓静静地看着那张脸接近,在唇角流连碰触的指尖忽然撤离。 “……你猜对了。”布莱恩慵懒一笑,耸着肩,躺回原来的位子,左手仍霸道地搂着沈拓的肩膀,丝毫不理会沈拓不悦的表情,维持在他耳边低语的距离。“既然我不会吻你,你就放心地躺着,静静地听音乐或听我废话。” 方才那一瞬间,他是想吻的,想狠狠吻沈拓,看他被自己吻时的挣扎。但是,何必为了一个吻,惹沈拓将他逐出公司。 毕竟他还没玩够,太早结束就不好玩了。 沈拓仍是绷紧神经,看着布莱恩将桌上的酒打开,倒了一杯红澄澄的液体在高脚杯内,而那杯酒被塞到自己的手中。 “呵,喝酒吧。” 沈拓看着酒杯,扑鼻的酒香让他知道浓度有多少。酒精浓度虽高,他不认为自己会喝醉,但…… “我不会下药,别忘了,你是我的老板,我带你来看看,顺便放轻松的。”布莱恩笑道,拿走沈拓的酒杯,啜了一口,像是在示意自己绝没做任何事。“你不放心我吗?只因为我曾经恶作剧吻了你?还是说,你没胆?” “不是。”明知布莱恩在激他,沈拓还是接过那杯酒,喝了一口,香醇的酒味和略微酸涩的口感,令他尝出这酒的价值。“好酒。” “你真敢喝啊,有这么信任我吗?”布莱恩挑眉,脸上掠过促狭的笑意。 “与信任无关,我不是刚出社会的菜鸟。”自父母双亡后,他已不是受人保护,事事憨呆的嫩娃,看人的眼光多少还是有的。他喝酒,不是信任布莱恩,只是直觉布莱恩的高傲性子不会容许自己趁人酒醉时做出太卑劣的行为。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开始信任我了。”布莱恩状似可惜道。 沈拓喝光那杯酒,目光定在布莱恩的脸上,那张过于俊美的脸仍漾着令人看不透的笑意。“你觉得自己能让人信任吗?” “不能吗?” 沈拓没回答,而手中那杯无酒的酒杯被拿走。 布莱恩把玩手中的高脚杯,同时恶意的朝沈拓的耳边吹了口气,看到沈拓敏感地盖住,露出凶狠的目光瞪他时,唇角露出挑衅沈拓的笑意。“还能喝吗?” “你觉得呢?”冷冽的视线扫向布莱恩,沈拓不解为何布莱恩总想挑衅他,而他似乎也无法忍受对方的轻视。 “那好,看谁先醉倒。”布莱恩笑道,将酒注入酒杯,饮了一半后,递给了沈拓。“拓,你可别趁我喝醉,对我乱来啊。” 沈拓冷哼,毫不客气地接下那杯酒,直接喝下,也不管是否构成了间接接吻。 那只酒杯轮流的在两人手中交换。 布莱恩每一啜饮,像是在亲身试酒给沈拓看,又像是在暧昧的将同杯酒交换着喝。 过了一会儿,桌上、地上摆满了或倒或立的酒瓶,而喝得一干二净的杯子在布莱恩的手中。沈拓仍是维持原样被迫靠在布莱恩身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沈拓似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由隔壁的人顶着,不似先前还会支撑坐起的模样。 发现沈拓的身子逐步下滑,布莱恩左臂一伸,将半醉半醒的沈拓靠到怀中,把玩起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地低喃:“拓,你喝醉了吗?还是没喝醉?你可喝了很多的酒呐,没想到你的酒量真惊人,但略逊我一些,我可是从小把酒当水喝啊!” 沈拓无力地贴着布莱恩的胸口,晕沉沉看着如梦幻的纱幔,任由磁性的低喃附在耳边。 他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喝那么多,他从不喝醉,因为他不容许自己酒后失态,更不想糊里胡涂不记得发生什么事。然而,现在的他似乎有点醉,全身像是发了软……很少这样过…… “拓,我抱着你很舒服吧……” 那阵低语几乎在耳内,几乎快亲上耳朵,徐徐吹入的热气持续酥麻着皮肤。沈拓知道自己并没太醉,也知道被搂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但就像被催眠似的,双眼闭上,任由那暧昧的耳语继续。 “拓,你从来没放轻松过吧?在我身边,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再放松一点,想象自己就快化掉一样……” 没多久,出现规律起伏的呼吸声,怀中的人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眼帘静静地合在一起,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孔在沉睡后,流露出毫无防备的稚气。布莱恩静静地瞅着安静的睡容,蓝眸闪烁着莫名难解的光芒。 每个踏入店的客人,自然是他的客人,每个男公关本来就是让客人尽兴,这是这间店的准则,但,这准则不包括他自己。 不管是男是女,他也鲜少待人如此,即便是让他看上眼,顶多一拍即合,做完就算,从未想尽办法攀上关系。 他对沈拓似乎太感兴趣了,有史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为了想玩一个人,跑到对方公司当员工。呵,真是疯了,不过,好像有一点点值得…… 毫无防备的睡容稳稳贴着胸膛,传递了热度,布莱恩甩了甩有些因酒而晕眩的头。脑中浮现的“值得”有些让自己错乱,他不晓得为何要用这字眼套在一个他想逗弄的人身上…… 悠扬的乐声依旧,细微的交谈仍不时出现。跟以往一样的氛围,却不同以往的静心,怀中温软的重量,几乎让自己不自觉锁紧手臂,将那人扣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谈笑声丝毫没惊醒怀中的人。布莱恩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将近三点…… 他以不会打扰到沈拓的方法,慢慢站起身,将放置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盖住沈拓,双臂微微使力,熟睡的人瞬间落入怀中。 “这么轻?他到底有没有吃饭?”比一般成年男子还轻的重量,完全没替自己造成搬运上的负担。从沈拓的外表看,沈拓不会瘦得很离谱,但抱起来的重量让他颇感讶异。 酣睡的人依旧酣睡,布莱恩的眉头难得皱了一下,抱着沈拓走出这个空间。 步出后,一道好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表哥睡着了?” 一个拥有模特儿般身材和容颜的人踱过来,披肩的长发随着步伐不断舞动,愉悦的笑意充盈脸庞,彷佛从未卸下过。 “我得送他回去。”布莱恩小声低语,像怕吵醒怀中的人。 跟着布莱恩的异常好心,杰特也压低声量。“咦?送他回家?我还以为你正要把他搬回狼窟享用呢!原来是我用心不良啊——”压低的语气带着戏谑。 本来在想这个表哥会不会被闹到发飙,没想到竟是睡在布莱恩的怀中。仔细一看,这表哥睡着的稚气模样,倒挺可口的。 “多谢你的关心了,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好心过。”布莱恩笑道,挪了一下位置,避开杰特注视沈拓的脸。 “我一向很好心的,最喜欢关怀弱小族群。别忘了,我之前还送可爱的小孩子回家呢。”杰特媚笑道,姿态优雅地环胸,无视对方要他离开的视线,更无视布莱恩不想让自己看沈拓睡脸的“小”动作。“说到这,你的手臂麻不麻啊?要不要换人抱?” 极度殷勤的话飘起,但说话的那人完全没有做出与话相仿的动作,连脚也没移离位子,仍保持着极度优美的站姿。 “不了,我得保护自己的老板,免得他被恶劣人士戏耍。”布莱恩笑道。 “你说的恶劣人士没包含自己吗?那种感兴趣的就玩一玩,玩腻了就丢一旁的人不算恶劣人士?我真怕表哥被你骗感情啊!”杰特似笑非笑地抿唇。 嘴巴说是要去沈拓的公司玩玩,怎么将玩弄的对象顾得如此紧啊?一下不让他逗他说话,一下又不让他看他的睡脸,防他防得甚紧,简直变成沈拓的保母了。 “你说错了,他没那么好骗。”布莱恩定定看着安详的睡脸,眼神复杂。“就算他现在睡在我怀中,明天一对上我,态度还是不会变。” 从第一眼就知道沈拓不是好骗的人,现在会倒在他的怀中,也只是因为他挑衅他而起,过后,沈拓依然将他当外人看。 “你希望他变吗?”杰特问道。 “呵,不晓得。这可是我第一次不晓得要对方用什么态度对我。”布莱恩笑道,眼眸依旧沉沉地定在沈拓的脸庞上。 他希望沈拓对他的态度可以跟其他人不同,但,更希望沈拓仍然保持以往的冷淡对待他,让他保有新鲜感。 两个相悖的希望,令他十分难抉择。 一辆红色莲花跑车顺着弯曲的山路行驶,逐渐靠近一栋别墅,红色的车尾灯闪了闪,车子便停在别墅的大门前。车门开启,一位身材高挑、五官挺立的俊帅男子下车关门,绕过车头,打开红色的车门,弯腰俯看熟睡的男人。 他拍拍沈拓的脸,力道轻柔。“拓,到家了。” 被拍击的人皱了眉头,双眼却未开启。 见沈拓一时间无法清醒,布莱恩将沈拓的外套挂在肩头上,抱起沈拓,打算按电铃叫周宣宣开门。 门铃一按,刺耳尖锐的铃响像是触着了熟睡人的某根神经。微微的动作出现在怀中,一双睡意浓浓的双眼对上自己,茫然、失神、疑惑……随着大脑的运转,眼眸渐渐转为清醒锐利。 “拓,你醒了,你的体重真轻,腰也挺细的,抱起来毫不费力。我正想抱你到床上呢。”布莱恩打趣道,沈拓大梦初醒的眼神蜕变,堪称是纯真小孩瞬间变成现实大人的极致。 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打横抱着,沈拓冷下声音。“你别多事。”挣扎着想从对方怀中下来。 布莱恩顺从沈拓的意思,放下他。 脚才碰地,双脚似乎还没从酒醉中、睡梦里恢复知觉,迟钝地踉跄向前。手臂一下子被后面的人抓住,扶稳他的身体。 布莱恩一见沈拓险些跌倒,手立即抓住他的右臂,稳住他的平衡,轻笑道:“别太逞强,跌个狗吃屎可不好看。” “多谢你关心。”沈拓淡道,抓下那只手,从口袋中掏出钥匙,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撞击声在微亮的路灯下响起。 他在门口检视哪支是开门的钥匙,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酒醉与睡意不断在侵蚀他的脑子,令他无法一下子恢复过去的敏捷。 “我帮你。”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后过来,贴在耳边,后背也贴上温软的物体。在腰被搂住的状态下,一只大掌握着他的手,将钥匙一一比对锁孔的形状。“每支都试,不就好了。” 很暧昧的姿势,身子贴身子的靡乱热度,几乎令沈拓气结。 在几分醉意下,他没有过去的忍耐性,忍不住低吼:“走开!” 不在意沈拓的恼怒,布莱恩依旧在耳边低喃:“帮你开门后,就会走。” 一说完,像是在挑衅沈拓,更紧搂他入怀,慢条斯理地看着一支支可能打开大门的钥匙。“真糟,有两、三支挺像的,要一一试试看。” “你……你够了没?现在不是在你的店!”在他的店,他配合他的规矩,在外面,可没他的规矩。 “呵,我是好心帮你,跟店无关啊!”布莱恩无辜道,低喃在耳边的唇微启,朝耳内送着热气。“真不愧是拓,完全不会改变呢。” 令他玩性大发,几乎是想赖在他身上不动。 热气吹来,沈拓全身瞬间颤起,无法闪躲地接受后面人的戏弄。 “改变什么?”沈拓力持平稳,拥着他的霸气力道和戏弄的吹气几乎让自己从酒醉中清醒。 “没什么。”他轻笑,喀擦一声,方才插入的钥匙宣布了它的身分,执行了开门的职责。“呵,真快,早知道动作放慢一点。” “开了,放开我!”沈拓命令道,身子瞬间自由。他狼狈地推开门,进入庭园的碎石步道后,立即关门,但门却关不上。 沈拓瞪着将手挡在门缝的人,像在无声质问对方,为何不让他关门? “呐,你的西装外套。”布莱恩笑着,把挂在肩上的外套递给他。 接过外套,沈拓静默一下,低低的几句话从口中出来,细微得几乎令人听不见,随后门毫不恋栈关上。 布莱恩看着关上的大门,咀嚼着沈拓刚说的话。“谢谢,公司见……” 真是……别扭的人啊,从不开口说他是否被录取,却拐着弯向他暗示。 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六章 一大早,沈拓走进了公司,后头跟着总是被他载来公司的周宣宣。一如往常的惯例,也一如往常地道早,唯一不寻常的地方,是沈拓进入办公室前,另一人已进入办公室。竟不叫名,也不唤人,沈拓仅是朝对方看一眼:“有些关于公司与员工的契约要你看。” 很罕见! 这是他们初次看到沈拓对员工冷淡到不想唤名,也不想用x先生来称呼。对他们这些员工来说,沈拓个性冷淡也就算了,他们习惯了,但他们不晓得沈拓的冷淡还可以飙低到零点,拚命的往下钻。 而那人似乎也不引以为意,笑咪咪地跟在后头,简直是老板不疼不惜,逆来顺受的好员工。 “宣宣,你表哥怎么了?昨晚玩得……不,视察得不高兴吗?”望着可怜的新来员工布莱恩,陈颐顿时觉得沈拓其实很爱护他的,最起码,沈拓还有叫过他的名字或他的头衔。他该满足痛哭了。 “我不知道,昨晚我睡时,表哥还没回来,今早看到他,就是跟以前一样的表情。我看不出他哪里不高兴。”周宣宣皱眉,语气疑惑。“只不过他常开的那辆车不在车库内。真奇怪,表哥怎么回来的?” 没那辆车也没差,还有别辆,只是觉得车子不在,很怪罢了。 “没有不高兴吗?”陈颐发了怔,指指总经理办公室。“你不觉得你表哥对布莱恩的态度简直是……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女人看到讨厌的生物,却硬装出视若无睹的表情吧。” “别胡说,表哥又不是女人!”周宣宣坐下位子,很不高兴地回应。“你别一大早就嫌我表哥啦!” “冤枉啊,我哪敢嫌,他可是我的未来表哥啊!”陈颐举高双手喊冤,对周宣宣捍卫沈拓的言行感到委屈十足。“我哪敢嫌?顶多是观察他的态度,好巴结他。” 一时间,还没意会到什么,一听见周围的忍笑声,发现陈颐拐着弯占便宜,周宣宣有些困窘,气得拿蓝笔狠戳他的背。“……你!他才不是你的表哥!” 别没事就占她便宜,老是用这种嘻笑的言行跟大家说他喜欢她,说他在追求她,搞到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看她怎么回应…… 她要怎么回应?她又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不管她愿意与否的前提下,得知道陈颐是否是认真吧…… 进入办公室,布莱恩也不等沈拓有任何话,便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唇角含笑地看着沈拓。 笑意盈盈的打量模样,像是头猎豹在审视看中的猎物。 已将眼前人的一切言行都当作无物,沈拓将手中的一迭纸,包含合约和公司资料全都搁在办公桌上。“这是你要跟公司签的合约,试用期三个月。” 湛蓝的眼眸一眨,笑意盈然。“是因为我昨晚好心送你回家的回礼吗?” “我没那么无聊。”沈拓瞄也不瞄布莱恩一眼。 “唉,我又自作多情了吗?”布莱恩将桌上的数据拿起来,无聊地翻了翻。“总经理,你该多吃些,体重太轻了,会害我以为抱了个女人。” “不必你多事。” “你这句话在我到你家,想抱你回房间时,你也这么说过。”布莱恩露齿一笑,笑意促狭。“很伤我的心啊,就在我抱你时,竟冒出这么一句话。” 沈拓在他怀中醒过来时,竟是瞪着他,所有的话几乎是从牙缝迸出来般的冷冽。嘻嘻,见他这等神色,猜出沈拓依旧记得不想记得的事,就是他竟然被他搂在怀中诱哄。 “……在签合约时,希望你能遵守我说的条件,不能跟人谈感情,也不能调戏公司的人。”沈拓的脸色一沉。 “不能跟人谈恋爱,我赞同,毕竟你说的原因和我的顾虑一样,我怎么可能应付如此众多的人。但,不能调戏公司的人……”布莱恩轻笑,翻着资料的右手,转靠在下巴下,整个人慵懒地瞟向沈拓。“我……调戏了谁?” 沈拓狠狠地瞪着布莱恩,再怎么也不可能从自己嘴中迸出某个关键词。 昨晚的一切几乎是历历在目,特别是回到家,他打横抱他的景象。这家伙一看到他醒了,竟在他耳边低语那些话! 知晓沈拓绝不可能说出那个人是谁,布莱恩一笑,好心情表露无遗。“没有,对不对?总经理,就别顾虑太多了。既然没有被调戏者,那么你要我遵守很奇怪吧?我向来不喜欢遵守毫无源由的条件。” “随你,但在试用期间,你若有一丝丝犯错,我不会坐视不管。” 自遇见布莱恩后,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益发浓厚,他早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掌控他,不录取他才是最好的,偏偏事与愿违,这家伙比他想象中的还难对付。 骑虎难下就属他现在这种状况。 布莱恩耸肩,毫不在乎地微笑。“当然,这是公司负责人绝对要做的事,严格把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有自信可以通过沈拓的任何考验,因为沈拓不是会使用卑鄙手段的人,这就注定了沈拓会输。 “既然我们谈清楚了,你把合约看清楚后,就签下……” 在沈拓说着话的时候,笔筒内的钢笔被抽走一支,纸上迅速溜滑地出现某人的名字。 沈拓的眉头皱起。“你不看清楚吗?” 连看都没看,就毫不犹豫签下名字,他难道不晓得合约是布满陷阱的法律条文吗? “我相信你。”布莱恩冲着沈拓一笑。 沈拓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布莱恩。 “你若肯骗我做白工,我才觉得有趣呢!不过,我不是那种会做白工的人,自然会索讨所谓的代价。”布莱恩笑道,反正他志在逗弄沈拓,不是在薪水。 沈拓皱眉,布莱恩的这般话简直是叫他想骗他就尽量来,他绝对会用别的方法要人清偿。“……回到座位后,把那些关于公司产品的数据都看清楚,有疑问就问人。” 很明显是要他走人,布莱恩耸肩,站起身,朝向门口走去。 正以为他会开门离去,结果那道身影竟是朝门口不远处的黑色牛皮沙发椅走去,在两排长沙发椅中,随便挑了一个位子坐下,随性慵懒的半靠在椅背,翻着资料。 沈拓眯了双眼。“你……不回座位吗?” “我想了想,我若有疑问问人,铁定会有人一窝蜂挤上来,可能会引起员工间的争风吃醋。与其如此,我不如坐在这里看,有疑问,就近问你,不就得了。”布莱恩笑道,提出很合理的解释。不过,事实上,这些资料他耳熟能详,大多是些葡萄酒的基本常识,他从小对这些早已耳濡目染。 沈拓一愣,布莱恩这些话无不合乎常理,但他实在不愿意在处理公事时,还面对一个会让他精神紧绷的人,想也不想便踢给另一个人。“可以问业务组长。” 布莱恩指指玻璃外的人,他们谈论的人正一手抓着电话,一手抓着笔杆,拚命写数据,忙碌的状态根本就像个工作狂。 他转头看向沈拓。“你觉得他很闲吗?” 不是他想说,这间公司除了周宣宣还算有点空外,其他人几乎是跑业务的跑业务,忙着写报告的写报告,怎么可能有时间应付新人的疑问。 沈拓顺着布莱恩指去的方向,很清楚看到陈颐忙到不可开交,而周宣宣处于半新人状态,应付自己的事都来不及,根本无法应付布莱恩。“……我懂了。” “是说,这间公司怎么没有副总经理的阶级?”布莱恩瞧瞧外头,挑眉看向沈拓。 沈拓淡道:“之前公司还未步上轨道,与其为这些有的没的名目随便找人担任,不如从中挑选有实力的人,让大家认同他。” 一间新公司、新员工重要的不是职衔,而是生存。若营运稳固,才会考虑从这些人中选拔出他要的人才。 “找到了吧。”布莱恩笑道。“不然不会让他担任面试官。” “还未找到能接下他职位的人。”沈拓皱眉,不解自己干嘛跟一个想踢出公司的人聊起公司的事。 “呵,总经理真不是人干的,要顾虑这么多。是说,你也隐约有个底了吧?可能是那个李姿容,否则她的位子也不会如此靠近陈颐,甚至接下他忙不过来的事。”布莱恩笑道,沈拓的安排还真是容易让人看透。 完全了解他心中所想的事,甚至猜到他的安排,沈拓怔怔地看着布莱恩,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在眼中。 轻轻浅浅的愉悦笑声突起。 一听到布莱恩的笑声,像是意会到自己是用别的情绪看他,沈拓狼狈地转离视线。 向来瞪他的眼神转为讶异发怔,对于沈拓毫不掩饰的神情,难抑止的笑声从胸膛涌起。 很可爱,太可爱了。 虽说将一个男人硬套上“可爱”的字眼,是带有屈辱讽刺的意味,他却莫名觉得很合此时的沈拓。 在老练世故的言行下,沈拓却丝毫没带给人圆润狡猾的气味,反是冷静透澈的感觉,越接近他,越发现沈拓拥有吸引他的特质…… “葡萄酒的产地……”喃喃自语着,蓝色的眼眸眯了眯,像是看着资料,又像是在想别的事。 他有多久没接触这相关的信息? 一年?两年?或者是五年? 呵,他连离家多久都忘了,毕竟这不是令他感怀的事情,也没什么轰轰烈烈的叛家情感,就仅是单纯想游走他方。难怪那狡诈的老头子常说他天性凉薄,只顾自己高兴。 “‘勃根地第地区’约有一千八百处酒园……”他读着,像是在念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名。但看到一处时,他停下阅读的动作。 沈拓面无表情翻着文件,斟酌该怎么处理目前的危机,并不理会坐在办公室的另一人。 他不认为现阶段达到克劳德所讲的条件后,将来就不会出现再次减货的事,相反的,当克劳德重视的市场若吃不够,势必还会动到这里来。长久下来,货源会越吃紧,他们也就越难撑…… 正当沈拓在思索,一迭资料盖住他看的地方,他却浑然不觉。 布莱恩故意将数据搁到文件上头,沈拓似乎没察觉到他的举动,仍是直盯某处不放,顿时勾笑,左手环住沈拓的肩膀,附在耳边低语:“总经理,你的这些数据有误喔,我想可能是忙中有错吧。” 这些数据只是给初来者翻阅参考,让人有个底,好了解产品,以便客人问起时,显现出一些专业的知识来。所以,数据略有误谬,并不损买卖,沈拓他们才没注意到这些错误。 耳边呼来湿热的气息,沈拓一颤,瞪向对方,而那人似乎不受他的视线影响,笑得很开心。“你不是要我有问题就问吗?” 没有人向上司问问题,会搂住上司的肩,在他的耳边低语吧!“你太近了!” “不近一点,我怎能指出错误的地方?香槟酒甜度(residual·sugar)分类似乎有误,甜度太高了。”布莱恩指着项目,在沈拓转过去时,故态复萌在他的耳边低喃:“虽然这错误不影响公司业绩,但对新进人员灌输错误的观念,很可能会被客户笑喔。” 沈拓皱眉,忍受布莱恩亲昵的举动,拿起钢笔更改了数值,打算回头叫周宣宣把资料改过来。“还有吗?” “有,还有一些,有些字句不通顺,容易让人误解产区位置。”布莱恩轻笑,他可是找了一堆小瑕疵,一口气让沈拓改。 周宣宣抱着一迭文件走过总经理办公室的前方,无意间瞄向那面公开透明的玻璃,竟意外见到布莱恩左手搂着沈拓,在沈拓耳边温柔说话的暧昧模样,一时傻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表哥表哥…… 好不容易与客户聊天完,不,洽商完,陈颐将电话挂上,歪歪脖子,伸伸懒腰。见到周宣宣定格在总经理办公室前,不由得好奇,踱到她身边,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接着也定住。 一个人定住还不引人注目,连续两个人定在同个地方,就引来好奇。陆续有人走过来,一走过来,也跟着定在原地。 只见他们冷面无情、生人不近的年轻老板,竟被人搂在怀中,亲昵地耳语。这是多么震撼的事啊!震撼到他们怀疑这面玻璃是被投射了一部惊悚片。 “……无法幻想总经理谈恋爱的景象也就算了,但是,我更无法想象他是同性恋的样子……”睁大双眼的陈颐喃喃道。 “我是觉得布莱恩适合当表哥的朋友,但没想到表哥本人可以进一步接受……”周宣宣震惊道。她以为像表哥这类型的人,终生都不会有发生恋情的机会。 像是察觉到众多的视线投射过来,布莱恩往玻璃一望,一群人贴在上面,正看着他和沈拓。他唇角立即露出一抹笑,逐步靠近白嫩的耳缘,做出准备要含吻的举动。 众人倒抽一口气,不由自主贴上玻璃,快被侵犯耳朵的人似乎没注意到异状,仍是盯着手中的资料看。 有男员工忆起为布莱恩量身的规定,呐呐开口:“天啊!这算是谈恋爱吗?”不会吧,他想上班第一天就被开除啊! “不算,这算是职场性骚扰!”一个女人立即回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意。“总经理没说这不可以!他既然没说,就不能借机开除。” “职场性骚扰通常不是……上犯下吗?”周宣宣瞪大双眼。 “可能吧,或许也有以下犯上的?”陈颐愣道。 发现只差不到零点二公分,沈拓的耳朵就不保了。李姿容惊愕大叫:“我说,我们干嘛讨论这话题,我们的总经理快被人……”都什么时候了,这群人还在关心这是不是性骚扰! 布莱恩发现,自己每近一步,在外面的人双眼就瞠得越大,甚至紧贴着玻璃像要阻止,顿时爆笑出声。 疯狂的笑声从耳边传来,沈拓还未回过神,大笑的人就趴在他的肩膀上,颈子边尽是闷笑喷出的阵阵热气,痒得令他难受。 突如其来被人搂着大笑,沈拓还搞不清楚状况,一抬眸就注意到一群人黏在玻璃上,像是一只只被黏住的蟑螂。眉头一紧。 一与沈拓对上眼,全部的人都倒退一步,静止几秒后,纷纷鼠窜到座位上。 “哈哈哈——”布莱恩仍大笑不止。 “够了吧。”沈拓虽然理不清他为何笑,但职员会黏在玻璃上的原因,他约略可以猜到。“放开我。” “是,我的总经理。”布莱恩笑着松开手,让沈拓自由。 沈拓眉头一皱。“既然你看完这些,还知道错误,就表示你不用看了。” 关于布莱恩怎会知道如此详尽的信息,他是没兴趣问,不过倒也省事了,现在可以直接将他踢出办公室外。 “唉,我还有一堆公司的销售资料未看呢。”布莱恩察觉沈拓的意图,露出无奈的表情。 沈拓沉下脸,拿着方才更正的数据,走出办公室外。“周秘书,麻烦你把这些错误的地方更正。” 沈拓突然走出来,全部的人连气都不敢吭一声,就怕沈拓会问他们怎么一群人不做事,站在玻璃前看他。 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很难回答的问题!有谁敢跟自己的上司说,他们看到他被搂,耳朵差点被吻,一时震惊,正讨论这行为是否构成职场性骚扰! 这回答绝对会被沈拓钉,甚至波及全部不护主的人! “呃,是,我马上更改。”周宣宣瞄了瞄沈拓,不太敢直视他。 表哥好像没注意到什么……应该是布莱恩好玩吧? 有些奇怪的气氛传过来,沈拓巡视了一圈,眉头皱紧,随后走入办公室,看到布莱恩悠哉地环着胸,站在办公桌旁。他想也不想,立即拉下百叶窗,阻隔员工的不专心。 “还有事吗?”沈拓走向自己的桌子,而对方也走了过来,短短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许多,两人仅剩半公尺不到的距离。 “一定要有事,才能站在那个位置吗?”布莱恩笑道。如预期的,对方皱起眉头,不由得伸手,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轻掠右耳,掌心滑过脸颊后收回。“你现在的表情比刚刚好很多。”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见到沈拓面无表情的苦思样子,就忍不住走上前,逗逗他。 脸颊被掌心贴着,指尖轻抚耳边的触感瞬即逝去,如此奇怪的摸法,令沈拓愣住,完全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发现自己被对方的言行牵引得太过了,有种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想侵入…… 沈拓的短暂失神令自己回味眷恋,布莱恩定定地看着沈拓,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方才抚动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想再触碰一次,想让对方流露出别的神色。 动手的欲望被戏谑外的因素所驱动的一瞬间,他明白了……已经不仅仅是好玩,不仅仅是了…… 难以说明的奇特眼神投射在脸上,沈拓直觉回避那道视线,不做半分停留,朝位子走去。“把资料看完。” “呵,知道了。”布莱恩轻笑。 第七章 斜射的阳光穿透大楼的玻璃帷幕,没入整间办公室。办公室极静,除文件的翻页声外,别无其他,静谧得似无人在此。 沈拓翻着数据,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眼睛直酸,精神难以集中。翻了一页,像是发觉办公室内太过安静,立即想到某人。沉静的眼眸朝躺靠在沙发椅上的人望去,只见对方将数据盖在脸上,彷佛入睡了…… 或许……自己还太嫩了。 沈拓不得不承认,即便在商场上打滚数年,习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商界斗争,也对人们的送往迎来、逢迎拍马了然于心,懂得这些,在这社会中已算是历练极深的人。 但面对上布莱恩时,全然不是这回事——所以,他无法抢回主导权。 他彻底明白,会制订策略不等同擅长把玩人心,会盘算全局不等于情场高手。 布莱恩精于此,而他不,他才会像个新手一样,被他耍弄着玩。 想到此,沈拓皱了眉,不喜自己被人摆布至此,但事实提醒自己,他不断被布莱恩的言行打扰了心神…… 他慢慢坐直身体,晃了晃脑子,不愿继续思索对他来说不需要费心的事情。头一抬,见到玻璃的另一端是陈颐与周宣宣打闹的场景,这场景几乎是天天上演。 对于这两人他向来不去干涉,他对所谓的爱情并没有多大的体悟,也不觉得人生应当必要有,仅有的认知就大概像陈颐那样的范例,而这范例令他觉得……爱情可以令人像个疯子,整天不断在注意那人的情绪。 这显然不适合他,他无法让自己变成那么奇怪的人。 沈拓突然觉得很累,想站起身走动,走向门口。布莱恩横躺沙发的熟睡景象映入眼中……西装顿时脱下,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沈拓关上办公室的门,外面的人忙碌得不知他出来,他出声叫住从面前经过的人。“我今晚要加班,你今天先回去。” “是。”周宣宣叹道,她得花钱跟人挤捷运、挤公交车啰。 “陈颐。”沈拓走到陈颐的桌前,对忙到天昏地暗的人交代。“晚上,你跟布莱恩拿着酒去他的俱乐部,记得银货两讫才能走。” “嗯,没问题。”陈颐耸耸肩,货到付款用在一个不是熟客的店是最好的方法,虽说这举动似乎有点不信任布莱恩。 沈拓看看陈颐后,似乎想到昨晚遇见的人,难得多说了一句话。“还有,小心点。” “……哦。”沈拓难得会提醒他小心,陈颐疑惑地看着沈拓,但对方已走入办公室。 “为什么要你小心?”周宣宣纳闷道。那家店哪里不对劲了? “可能是……里面有老虎吧,哈哈哈……”陈颐大笑,随即正色。“宣宣,你还是跟我一起去你表哥要我小心的俱乐部,我顺路送你回家!” “……那里不可怕,里面的人你不都见过?”不是几天前就看过那些人了? “我知道,但……看到布莱恩对你表哥的那一幕,我怕得要命,怕误入歧途,好怕我和他独处时,他会扑上来。”又担心又害怕的眼神瞄着周宣宣,惹得她翻白眼后,语气笑嘻嘻。“你跟我去,我才安心啊!” 有送宣宣回家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啊!这可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啊! 关门的声音传来,布莱恩翻了身,发现身上盖了件西装外套,样式与颜色是某人所穿的,而那人,正是从外面走进来的沈拓。 “还你。”布莱恩将外套披在沈拓身上,拉住外套两端,看着被围住的人,轻轻地笑出声。“没想到总经理会关心我的身体。” 他没料到会睡着,更没料到沈拓竟会脱下外套给他,他以为就算是他冷死,沈拓也会当没看见。 “……我只是不希望有病毒流行在公司内,让员工感冒。”在冷气房内,若一个员工感冒,在互相传染病菌的情况下,会严重导致公司运作不良。 “你心里就只有这样想啊?”布莱恩笑着,拉扯外套的手顿时松开,外套因此微微晃动了下。“好关心公司和下属的主管。” 他早知道沈拓最重要的是公司、表妹和员工,但现在再次证实,他反而有种被漠视的感觉。究竟沈拓是把他当员工,还是外人?或者是具有员工身分的外人? 听出对方的话语中有奇怪的生疏感,沈拓不怎么在意,穿上西装。“晚上,陈颐会和你送酒去俱乐部。” 布莱恩笑道:“你呢?加班?” “嗯。” “真可惜。我以为可以再抱着你。”布莱恩轻笑出声。 沈拓一瞪,冷道:“这些事不准你向任何人说!” “遵照您的意思,您被我抱在怀里的事,我会守口如瓶。”布莱恩挑眉,没告诉这位年轻上司,早上他搂着他的景象,除了瞎子外,全部的人都看到了。 “呼,终于搬完了。签收吧。”陈颐将送货单拿出来,正当要拿给人时,疑惑了一下,看向两个男人。“我要拿给你?还是他?” 杰特笑得极媚惑,抛着媚眼。“当然是我啰,目前我当老板啊!” “是吗?付钱的人也是你?”陈颐问道,关于金钱的事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 对于男人向自己献媚,他当没看到,他的喜好已经奠定得很清楚了。他就是喜欢宣宣,喜欢宣宣的真和可爱,喜欢到就算她是男的,他也追。 “不,是他!”杰特一指,指向幕后老板,布莱恩。而那人正坐在吧台前,喝着酒。 周宣宣趴在吧台上,美眸在两个男人间转着,随即笑出声。“怎么你当老板,他付钱啊?” “这叫分工合作啊!”杰特笑眯了眼,将长发往后撩,模样抚媚,却带着隐隐的邪气。“在现今的社会里,凡事都要计较才行。” “也对。”周宣宣点头附和,推着陈颐。“笨蛋陈颐,还不收钱。” “是是是,小的立刻讨。”像哈巴狗一样陪笑的陈颐,一转向布莱恩立刻做出讨钱状。“亲兄弟都明算账了,员工和公司间绝对要算得更明!” “表哥吩咐的?”杰特好笑道。“挺小心的。是不想我们骗货跑掉吗?啧啧,布莱恩啊,你老板并不是对你很信任啊!” 布莱恩挑眉,静静地晃着酒杯。 “那当然,我表哥头脑清清楚楚,该算的钱都会算,才不会因为一些小感情就随便起来。”周宣宣环胸,俨然一副研究沈拓的专家。 “……真了解,你不会有恋兄情结吧?那我可就麻烦了。”陈颐叹道。他或多或少察觉到宣宣对沈拓的仰慕和关心,早有她可能是恋兄情结的准备了。 “你麻烦什么?”周宣宣愣道。 “可能要整型,顺便学冷淡的个性啊。”陈颐装模作样道。“我学了,可能会丧失天真热情的性子啊,这叫有一得必有一失吗?” 周宣宣一怔,狠捏他的肩膀,恼道:“……你干嘛学啊!莫名其妙……” 杰特莞尔一笑,这句是要人别学沈拓,还是要人维持原状啊?这女孩子的心思还挺难捉摸的。 似乎没融入愉悦的气氛,布莱恩摇着手中的酒杯,杯内的褐色液体晃动不停,慢慢啜了一口。“呵,我明白,我会付钱。我亲自拿给他吧。” “我等一下送宣宣时,就要送钱去他家。”陈颐叹道。难得可以跟宣宣独自在夜晚同车,却还身负着如此重大任务。 “不如……我把钱送去。”布莱恩眯眸笑道。 “真是太麻烦你了。”陈颐感激不尽地看着他。虽然总经理是叫自己去,不过,应该不会有老板送款时,卷自己的款落跑的事吧? 走入几乎无人的公司,走廊上晃亮的电灯照着有些阴暗的空间。远远的,总经理办公室内刺亮的光芒几乎取代所有的照明。 但,办公室内没人。 不受没人的景象干扰,他继续走向唯一明亮的地方,手上提着黑色的公文包,里面沉垫垫的重量代表了多少的钞票,也代表了他与沈拓间的浅薄关系。他逐渐发现,自己开始不满足这样的关系线。 开启了沈拓办公室的门,里头安静无声,数据有些凌乱的散布在桌上,人却不在椅子上。布莱恩关上门,一转身,便发现沈拓躺在沙发上休息。 他搁下公文包在地上,走到沈拓的身旁。沈拓身上的蓝色领带松开,衬衫解开到第三个扣子,露出白净诱人的胸膛。 自他初识沈拓以来,很少见到沈拓衣衫不整的样子。 “拓,醒醒。”布莱恩弯下身叫唤,沈拓依然没醒,睡得极沉,就跟昨晚一样,好像逮到好不容易睡觉的机会般,拚命地入眠。 他指尖摸向俊秀白净的脸庞,从微皱的眉宇一路滑下鼻尖,轻柔触碰微微开合的柔软唇瓣。蔚蓝的眼眸瞬间变暗,一向笑意浓浓的嗓音在笑着说话时,变得低沉许多。“你若不醒来……我会吻你。” 警告着,像在开玩笑的警告却杂着压抑的认真。 在警告的同时,他低下头,沈拓依旧未醒。徘徊在唇瓣的指尖离开,他啄吻了一下,柔软的触感令他有些动情,情不自禁地吻起沈拓。 极柔极慢极轻的吻持续在他与沉睡的沈拓间,他正慢慢越过不可犯规的界线,品尝着他开始渴望起的唇。 已经不是好玩有趣了…… 布莱恩明白,恶作剧时的心态跟趁着沈拓熟睡时吻的心态,全然不同。前者的偷吻仅是一种逗弄,而非欲望;后者的偷吻几乎是依本能去做,他渴望能触碰眼前的这个人。 不会吵醒沈拓的柔吻逐渐散落到各处,他吻着唇角、下巴、颈子,右手轻轻拨弄耳畔间的短发,像是发现自己快失控,停下了吻。 他顶着光洁的额头,一呼一吸间满是沈拓的气息。“呵,睡得真沉。我该说,不醒来,就侵犯你,搞不好你就会跳起来了……” 长长的眼睫眨了一下,沈拓缓缓清醒,方才翻阅报告的疲惫一扫而空,正当他要坐起身时,与一双湛蓝的眼眸对上。拥有那双眼眸的人正慵懒地躺靠在长型沙发上,长腿交迭的优雅姿态彷佛像在鉴赏他。 沈拓一怔,不晓得布莱恩何时来到,连忙坐起身,一件黑色的西装从胸口滑下,但,那件西装并不是他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布莱恩扫了一眼因坐起而扯得更开的领口,鲜少运动的滑腻透白肤色几乎在诱惑着他。 “我拿钱来。”他比向在两张沙发椅间的黑色长几,上头搁了个黑色公文包。 “你不必再跑公司一趟,由陈颐负责就行了。”他看了一眼那个公文包。却没动手打开清点。 “我觉得亲自拿来比较有诚意。”布莱恩笑道。 “什么诚意?”沈拓一怔。 “让你信任我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话过来,沈拓一时间找不到话,随后想起,可能是要陈颐收钱不收支票的吩咐,让对方有些不舒服。“这是惯例,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不能因为你成为我的员工,就将过去的规矩……” 他不晓得为何要向布莱恩解释这么多,他从不理会别人对他的观感,更不想费口舌跟人解释自己的用意。 现在,他却对一个属下尝试着说明,未曾有这样…… “我很了解,只是有些……”布莱恩轻轻笑出声,锁定沈拓的眼眸闪着莫名的情感。“难以接受吧?” 沈拓就事论事的作法,明摆着沈拓就是这样的人。 他明白,早就明白,之前也觉得有趣,现在……可一点都不有趣了。 沈拓完全不懂对方的意思,既然了解,又为什么会觉得难以接受?“我的意思很清楚了,这不是针对你。若你还是觉得我在针对你,我也无话可说。”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这不关收不收钱的事。”布莱恩叹了口气,沈拓不会明白他的想法。他转了别的话题:“你最近睡得不好吧?” 沈拓一愣,被这种跳跃式的问法弄到反应不过来。他向来不认为自己反应迟钝或愚笨,但对上布莱恩,总有种被他的思绪干扰到无法独立运作的感觉。 “看你累的样子,睡眠时间绝对没超过四个小时以上。” “我无意回答这问题。”他向来不喜跟外人谈到自己的私事,连宣宣也不例外。 “呵,那就是没有吧。”布莱恩瞄向远处的办公桌,若有所思地笑着。“你还在担心公司的将来吧?少了一成五的货量,看似影响不大,但难保那只老狐狸不会再接再厉,继续往下砍,搞不好,他会因大舍小也说不定,不是吗?” 沈拓不语,布莱恩的话意透出他认识克劳德……他开始有些好奇布莱恩的身分。 像是看出沈拓的疑惑,布莱恩笑道:“我的母亲来自台北,我在法国长大。”简单几句话便交代了异国婚姻。 沈拓听出布莱恩并没交代清楚他的身分,但,是不是故意不交代清楚引他追问,他是不想知道。再说,他不想追问下去的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许是怕问了,就更容易被对方所扰——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彼此间划分得清楚明白…… 像是故意转移自己不愿问的事,他只说布莱恩点出的状况:“我是担心你说的状况。届时若遇到那样的情形,单靠其他酒类,公司仍是经营不下去,员工的生计会受到波及。我的职责就是在那样的未来来到之前,做出预防。” 这次是因为布莱恩的关系,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但下次呢?他们是否什么事都不做,只顾祈求奇迹出现?他很明白,若他没觉悟这状况,只会任人捏尖捏圆,毫无招架之力。 “很尽责,他们若知道了,恐怕会痛哭流涕吧。”布莱恩笑道。 沈拓瞟了布莱恩一眼。布莱恩虽然进入他的公司,却总是在言行中与其他人划开,从不将自己与他们并列一起。 沈拓站起身,隔着茶几,递出那件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西装给对方,对方也跟着站起,伸出手来,却不是抓回外套,而是攫住他的手。 沈拓愣住,讶异的眼眸直直盯着布莱恩。“你……” 布莱恩不语,灼灼的视线锁住沈拓,唇角扬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想要一点点的反应……越与众不同的越好,他想要那张脸上表露出因为他才会有的表情,这是他进来这间公司的目的,而这目的只为了沈拓。 从头到尾只为了他,简单的有趣好玩根本无法解释他来这间公司就职的动机。 他早已被吸引。 他要一点一点逼出沈拓对他的情绪反应。 “放开。”极力平静的语气飘起。 “我若不想放呢?” “……我们就会这样一直僵持不下。”沈拓面无表情道。 “到天亮,我也无妨。” “我不想因你的一时好玩,站到天亮。” “假如,不是好玩呢?” 又是个匪夷所思的疑问句。 沈拓一愣,本以为他又好玩想闹他,但那炯亮的含笑视线隐隐透出……认真,不该出现的认真——依稀记起那句“男女不拘”的戏语,猛然间,似是真切感受到某人是随心所欲,毫无性别之分的个性。 “……你别忘了,进入公司时的条件。” “我没忘,牢记在心,你给我的条件是我不得跟人谈办公室恋情。”若有若无的笑意扩大。“但……有人跟我恋爱吗?那人是谁?你得找出那个人,才能服众。” 沈拓哑然无语,所立下的条件竟隐藏着绝对破绽——他不可能会承认布莱恩在追他,也不可能承认已经知道某人喜欢谁。 “我很遵守条件的,拓。还是说,你想违背当初的约定?” 沈拓低下头,深吸了几口气,想用力的在桎梏中撤离手,即便那一点点的力道也撼动不了对方,但他就是想从那过于灼烫的温度中抽离。 拉扯不断,突然间,失去平衡,他难看得往前跌,上半身落入对方的怀中,立刻被紧搂住,心跳快了一拍…… 他们隔着张茶几抱在一起。 抱着倔强的人,布莱恩低头亲吻柔软的发丝,愉悦地笑着:“除非某人承认,否则,你是开除不了我的。” 耳边的低语过来,沈拓张大双眼,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对方狠狠地打乱了…… 敲门声响起,坐在位子上的人从文件中抬头,一见进来的男人,手立即探向话筒,按了内线。“周秘书请你进来。” 走进来的男人将文件递给沈拓后,眉毛一挑。“有必要吗?” 那晚他才抱了几分钟,就被对方狠狠地推开。在那之后,只要有他在,沈拓必定把周宣宣拉进来,就是不愿与他独处。 有防备了…… 这防备也造成自己一些些的遗憾…… 沈拓瞄了布莱恩一眼,那张俊美的脸庞充满浓浓的笑意,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我找她有事罢了。” 他对同性恋、异性恋没有多大的感觉,只不过是两个人类把自己浸在一种名为爱情的氛围内,然后说些令人恶心的话。 他不想接受,也不想理会,因为他不会去触碰。 “是吗?”布莱恩冷不防地摸向沈拓的侧脸,指尖若有若无碰抚令他心痒的唇角。“可别说谎啊,上司说谎可要不得的。” 他很想吻他,但他没下手,他不懂自己为何这般忍耐,他从以前想吻谁就吻谁,从没强忍过。 或许……吻的人是沈拓,一个例外…… 脸被摸抚后,指尖突然摸向唇角,心瞬间漏了一拍,沈拓对上布莱恩的双眼,迅速拍掉那只狼手,冷静道:“你别动手动脚。” 布莱恩端详着沈拓,方才沈拓的表情他可没遗漏掉。“我记得以前我碰你、抱你,你反应没这么大……” “那是……”沈拓深深吸了口气,最终没说出口。那是布莱恩无聊在玩,他只是忍。 一阵静默,两人对视。 像是受不了对方的注视,沈拓翻开文件,转移注意力。 周宣宣打开门走进来,纳闷道:“表哥找我有事吗?” 这是第几次表哥叫她进来?对了,好像只要布莱恩在,表哥都会叫她进来。 “我等一下有事跟你说。” 沈拓低下头,翻阅了布莱恩的报告,报告的内容相当出色,不像是菜鸟所能撰构出的文句。他对布莱恩的身分又再次起了好奇心,但仍不想问出口,因为他晓得对一个人的身分、背景、嗜好、兴趣产生了好奇,就代表想去接近这个人,而他不会想接近他。 “你可以走了。” “不问我吗?”布莱恩轻笑道。 “我要问你什么?你的报告可以了。”沈拓合上文件,翻开别的。 周宣宣愣住,发现这两人的交互方式实在冷到不像上司与属下的对话,也不像表哥与他们间的气氛,总觉得有股角力在暗暗拉扯。 “这么快,我还想多听你的话。”布莱恩耸了一下肩,若有若无的笑噙在嘴角。“下次……还会请门神来站岗吗?” 门神?周宣宣呆住,往办公室周围巡视,发现根本没有门神的图样。 沈拓皱了眉。 布莱恩笑道:“你是在害怕。” “我怕什么?”沈拓冷道,表情不变。 “你知道的,我可能就是你最不想接触的人……” 沈拓抬眸,那双含着认真笑意的眼眸直直探入眼底。他随即下意识将视线转移在文件上。“请你出去。” “呵,假如有那么一天,某人不顾门神在,硬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觉得请门神来的人会不会再多请几个站在周围呢?”布莱恩轻笑,语带暗示。 “那就请某人节制一点。”沈拓冷道。 “呵,也是。”布莱恩笑着走出办公室。 像是压力解除,沈拓额头靠在右手上,不着痕迹叹了口气。不晓得该怎么应付布莱恩,他完全被扰乱到随着对方的言行起舞。 他不可以这样下去,他不晓得与他的角力到底要持续多久? “什么某人和门神?”周宣宣纳闷道,她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没事。”沈拓淡道。 “那……找我有什么事?”周宣宣傻笑道。 “等一下要外出,有人找我,就请他们留下电话,我回来会回复。”沈拓交代着其实出门前就能交代的事。 “……外出?”周宣宣愣了一下,翻开行事历,随即睁大双眼。“啊,是舅舅、舅妈的……我要一起去吗?” “不了。”沈拓回绝,他现在只想静一静,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周宣宣轻声道。 第八章 天空一片蔚蓝,蓝得透澈,蓝得近乎发亮。烈日艳艳地灼热一切,灼着大地、灼着蓝天,白云被艳阳撕裂得一丝丝如羽翼般脆弱,环绕都市的青山也因烈阳闪耀出似祖母绿的光泽。 一座牙白色宝塔就在近都市的青山上,在强烈的光线下耀眼得让人难以逼视,巍巍地伫立在庄严的净地内。 轻轻的诵经声不断,宝塔内的一个个小格子都散发着与世无扰的清静。 在诵经声中,宝塔内走出一位年轻的男人,才一步出阴凉的地方,站在方形白石板铺起的路上,艳阳立即迎头扑来。 热度猛然袭来,年轻男子眉头都还没皱起,便眼尖见到石板路的尽头有个男人,正背对他站在阴凉的树荫下,挺有闲情逸致地撑着白石栏杆,往下了望台北市的风景。 沈拓一愣,那宽阔的背影,眼熟得让他不用怀疑是否认错人。 一个跷班的员工在他面前招摇的绝无仅有,就算是内心知道那人是谁,他也无主动打招呼的意愿。也不用他主动打招呼,皮鞋叩在石板上的声响,已经将那人的视线转向这里。 “这里风景不错。”聊风景的口吻像在表达他来参观一个往生者地方的感想。 不是有意愿的走进,但出入口的阶梯唯有这条,绝对会经过那处浓荫。沈拓慢慢地走近,淡道:“你不在公司,在这里做什么?” “见勤劳的上司不在公司里,怕他会情人啊。”布莱恩轻笑道,一见沈拓走来,也踱向前,却没离开阴凉的树荫。 树荫遮着强烈的光线,若有若无的光束在叶缝间射下,在石板上印着一圈圈光点。沈拓一走近,两人便伫在树下对视。 树叶飒飒作响,凉凉的微风从下吹来,从市区的方向吹来山上。 “我没有。”沈拓静静道。即便有,也没人会来到这地方与人幽会。 “或许……就快有了。” “……别暗示我不懂的话。”沈拓瞟了对方的笑脸一眼,想继续往前走,却被人挡下。他定定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内心有种闷闷的情绪缓缓溢出。“你究竟……想怎么样!?” 感受到沈拓此时的情感在翻滚,布莱恩轻轻地笑出声。“你明白我要什么。” “我不明白,你要什么就去找可以给你的人!”沈拓压抑着无法理解的郁闷。 别一直烦他,别一直骚扰他,别一直弄乱他的思绪,别莫名其妙就对他说些他不想听的话……他根本,根本就不想沾染上他! “我听你的话了。”布莱恩两手一摊后,随即环胸。 很无赖的模样令他险些抓狂,沈拓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被挑起的闷火抑制下来。他静静地开口:“我不想在这地方跟你讨论事情。” 他不想在这种日子里,在这地方,跟人辩论这些事。 “怕你父母听见?”布莱恩淡笑,在若有若无的光线下,眼前的沈拓显得格外的脆弱。 “……你听她说的。”沈拓不用思索,便猜出谁出卖了他,而那人就算他三令五申要她别到处乱讲,也绝对不敌某人的狡诈。 “所以你防备人,对人冷淡是吗?”他早察觉到沈拓虽然对人有些冷淡,却不失关心,只是不愿意有人太接近他。 “这不关你的事。”沈拓淡淡道,想绕过他走,右手肘被攫住,回眸看向对方,灼灼的视线盯着他不放。 沈拓发现自己若不说,这人不会让他走,像是在解释的话宣泄于口。 “你别想太多,我本身的个性就是如此,倒不是为父母的死而有所改变。人本来就会为了欲望、金钱、权力、情感等各种原因,去做出伤害人的得利行为,这是正常的。再说,司法做出了判决,凶手被判刑枪杀了,再计较也没用了不是吗?” 就算再恨凶手,人都死了;就算伤心,家人也不会回来了。若一直沉溺悲伤、仇恨,往后的日子怎么活下去? 只剩他一个了,他不得不为己打算。 “好冷漠的说辞,倒很像你。”布莱恩笑道,手微微使力,不顾沈拓挣扎,将他拖进怀中,从后搂住,喃喃低语:“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逞强……” 或许是身旁没人,沈拓少于依赖人,或许是身旁没人,沈拓变得冷淡少语,甚至不喜人过于接近,烦扰他内心——才会出现勉强自己忍受他人言行的情况,只为求内心的长期平静。 每次逗他,越发现沈拓是逞强嘴硬的人。 一瞬间猛然的力道过来,整个人被从后抱住,在耳边的细语令他困扰,又怒又急的情绪在沸腾。 “你够……”才两个字,脸被扳往左侧,热热软软的物体已印上唇。沈拓瞠大眼,那张俊美的脸孔在眼前放大,布莱恩的气息侵入口,唇与唇间的接触密得毫无空隙。 他……不敢置信,却辨得出此时的真实与否。 十指抓上扣住双臂的左手,想抓开让双手和身体无法自由的罪魁祸首。他开始扭着头,不想继续接吻,后颈却被手掌锢住,接着扎实又火辣的吻。 他竟无法挣脱被他吻的状况! 沈拓眯了眼眸,牙关一合,猛力咬下,铁锈般的血腥味扩撒在口中,但对方丝毫不痛不痒,不退缩,反吻得越深。 一呼一吸的频率几乎快同步…… 这家伙真的……完全放浪形骸,不顾这是什么地方,不顾他的意愿,不顾他是上司,也不顾有没有人看到,就这么一直吻。 长吻终于停下,沈拓喘着气,一时气虚,说不出话。他从未接过吻,第一次、第二次的吻,对象都是这家伙…… 布莱恩看着气喘吁吁的人,意犹未尽地啄吻。 一次次的啄吻过来,沈拓想避开,却因为后脑勺被锢住,避无可避,只能狠狠瞪着占他便宜的人,意图喝止对方的乱来。“你不能……” “你没说我不能吻上司。”布莱恩笑道,左臂往后一勒,沈拓的身子更往后贴着胸口,唇一覆,吮吻起眷恋上的唇。 比之前更缠人、更热络的吻过来,沈拓不想回应,他想摆脱这根本是性骚扰的吻,但是,身体被紧扣在怀中,侧着头接吻的姿势令他没有太多余力去反击。 晕眩神迷的感觉逐渐过来,有种不像自己的反应出现。 像是要呼吸似的,开始不由自主回吻,想抵抗这种生理上反应的意识趋少。 缓缓的,他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所有的思绪混沌起来。 沈拓的回应过来,让布莱恩更是激烈地吻着,他难得会如此沉迷在一个人身上,难得会为追求一个人费心费力。右手指尖开始游移在滑腻的后颈,吻逐步转向,微吮小巧的耳垂,滑吻颈子。 他初次感受到想狠狠疼一个人的欲望…… 不知不觉被迷惑,被从未碰触的欲望所牵诱——沈拓向来对这种事情没多大的兴趣,他只觉得这种事一点都不重要,何必浪费时间去做一件自己根本不怎么感兴趣的事…… 等他回神过来,对方已经贪婪吻着左颈侧。 “住手!”他竟像个女人一样,被吻弄到神智不清。沈拓开始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很不正常,竟任一个可以说是他讨厌的人搂着吻。 “呵,你亲完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吗?”布莱恩轻笑,调情地含吻沈拓的耳缘,喃喃低语:“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对待我的人啊!” 沈拓瞪着那张厚颜无耻的脸孔,隐隐约约中,那张脸出现了一道红艳艳的五爪印,还有女人付出一切后的气恼怒吼……“你……这种为了自己的一时喜欢,强行扰乱他人的心,不觉得……很令人困扰和过分吗?” 他不晓得布莱恩为什么会喜欢他,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宁愿布莱恩用玩玩的好玩态度表示出来,而不愿他用认真的心态对待他——这令他很烦,甚至觉得自己的心,烦乱到一面对他就不住地乱起。 “你困扰了吗?”布莱恩低语着。他听出沈拓正逐步瓦解。 “没有。”沈拓斩钉截铁道。“还不放开我。” “有,我不知道我有让你困扰到不惜撒谎。”布莱恩笑道,双手倒是听话放开了沈拓。他看着那诱人的后颈,等着沈拓转身面对他。 沈拓没转过去,静静地看着石阶,石阶绵延下的石板路,以及夹道旁翠绿的矮丛小树,久久后…… 他不得不承认,虽说他极度不想承认,但,唯一能让他失常的人……闭上双眼。“你不必去公司了。” “承认了。”布莱恩笑道。 沈拓不语,径自往前走。 见沈拓不对劲,布莱恩唤道:“拓……” “你该满意了吧,目的达到了,别再骚扰我……”低低的话语从口中飘出,烈阳照着他,微微的凉风拂面过来。“我和你都不适合跟人交往,你是什么样的个性,我知道,而我的个性,你也知道。跟你在一起的人会受不了你的花心,跟我在一起的人会受不了我的冷淡。你……真的受得了我吗?” 他说完话后,也不理背后的人想说什么。 他和他从头到尾都不是能和人交往的人,跟布莱恩在一起的人只会伤心怒吼,跟他在一起的人只会质疑不安。 他……不想再被他所扰,他已经被他扰乱到不太像自己了…… 布莱恩不语,只是看着那道身影慢慢走下石阶,在眼中慢慢地变小,走上了车子,直到那辆车子消失不见在路的尽头。他仍看着。 他想,他真的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沈拓这个人了…… 很喜欢了…… “上班不到两个星期就被人开除,这记录算是快?还是慢?”杰特懒懒地往后靠着吧台,双手环胸。 尚未开店的俱乐部内,阴暗一片,唯一的微亮灯光正在吧台内发出黯淡的昏黄亮光,勉强着凉附近的空间。 “杰特,布莱恩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你还问这问题……”琼无奈道。他提早来店内准备,却见到布莱恩坐在沙发上,隐没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不吭一声,也不叫他,差点没被他活活吓死。 一直到布莱恩被开除了,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布莱恩的模样很不对劲,才叫杰特过来,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就没好话。 “算慢了吧。”布莱恩喝了口酒,唇角抿着没什么笑意的笑。“我以为应征那天,就会被沈拓踢出门。” “真是有容忍力的人啊!”杰特叹道,开始佩服起那位表哥。 琼无语。这是什么话?还是说只有他才是正常人?他不觉得布莱恩是因为开除而不开心,而是……像被人重击到胸口的感觉。 注意到那道无语的视线,杰特优雅地抚掌微笑。 “不错了,琼,能把人弄到一见面就恨不得踢出去,外加咬牙切齿,就代表这个人成功了。我就不像布莱恩,我给人的印象极好,好到被众多的崇拜者仰慕,被小小的迷追着跑一样。”杰特轻笑道,损着他人的同时,不忙赞美自己。 对他来说,这生活实在太适合他了,既可以炫耀自己的美,没事就有人跪下,贡献上金银珠宝。不像那些偶像明星累得半死,还被低水平的迷追着跑,被穿破脑的魔音骚扰。 “那……烦请你把自己的小小崇拜者管好,他已经第三次打电话报警,说你在这间店接客卖淫。”琼的脸颊抽搐。杰特没事去惹个小孩,还让那小孩记恨到报警骚扰他们,追究原因,他实在不知道该说谁错。 “呵呵,没法子,他喜欢我喜欢到舍不得我碰别人了。”杰特一笑,美眸微眯,笑意带着邪肆恶劣。“在我回美国念书前,绝对会跟他好好谈谈的,喜欢一个人,不用太极端。” 琼默叹,他知道这小孩绝对会再次接受到社会上的震撼教育,不过,这跟他无关,谁让那个小孩没事就让他们跟警察周旋。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一道悦耳的女音。“有人在吗?” 琼明白其他两人绝不会移动屁股,他也只好认命点,当起小弟的工作。“我去开门。” 杰特喝着水,侧耳一听,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听起来像是表妹呢。” 啧啧,表妹来啰,只可惜让布莱恩失恋的表哥没来。 布莱恩面无表情地应道:“确实是她。” 一道急匆匆的娇小身影冲过来,直冲到布莱恩的面前。 周宣宣喘着气,右手抓着皮包的带子,坐在沙发上喝酒的男人一看向她,她难过道:“表哥要我拿薪水给你。” 怎么回事?表哥一回到公司,就要她结算布莱恩的薪水,直接拿给他。她追问了半天,表哥依旧是不答,脸冷冷的,一点都不想理她。 “真是一点便宜也不贪啊,不错嘛,还是有算薪水给你。”杰特眯眸笑道。 周宣宣将薪水放在桌上,迟疑一会儿,问道:“怎么回事?表哥不会随便开除人的。” “我吻了他。”布莱恩耸肩道。 拓要宣宣亲自送薪水来,分明是不想让他藉此再进公司一步。 周宣宣呆住,无法思考。 “啧啧,对上司动手,不开除也很难。”杰特啧啧作声。 现在才到接吻,他以为布莱恩早把那位表哥弄上床了,突然搞起纯情,还真是跌破他的眼镜啊! 琼愣道:“你喜欢他?” 真如此,布莱恩的所有行为都能解释了。 说不出是惊异还是无法接受的问话飘起:“你喜欢表哥?” 布莱恩抬眸看向周宣宣,毫不避讳开口:“我进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了沈拓。” “等等……你喜欢表哥,也就是男人爱他……”男人爱男人男人爱男人男人爱男人……周宣宣觉得头晕起来,乍闻这种不寻常的男男恋情竟真的发生在表哥身上,不晓得该怎么办,这已经超出她的思考范围。 周宣宣头晕脑胀地按着布莱恩。“表哥……喜欢你吗?” 她看不出来表哥有半点意思,倒是布莱恩缠着表哥的画面还满常见。 “他承认了。” 周宣宣呆住,那冷淡无情,近乎和尚般清修的表哥竟也喜欢男人?男人爱男人,表哥爱男人,男人爱表哥…… “不过,他拒绝我了。”布莱恩懒懒笑着。 “喜欢又拒绝……”表哥爱男人,男人爱表哥,表哥爱男人却又拒绝他,男人爱表哥却被他抛弃…… 在默念无数次后,她慌乱的眼神转平静,直直看着布莱恩。“我站你这边!不管你是不是男人,也不管以后要叫你表嫂还是什么的。反正表哥这种冷漠个性,绝对会孤单潦倒可怜一辈子,既然好不容易有人爱他爱到可以想尽办法黏住他,无视他的冷瞪,我就支持!” 表哥这种冷个性,绝不会主动追求人,也不会爱上一个人!就算他好不容易动了意思想结婚,大概也是蒙着眼,随便挑一个女人就结! 好不容易……有个令他喜欢的人在,就算他是男的,她也认了! 杰特一怔,很想维护自己的优雅形象,但口中的笑早已爆出。“哈哈……布莱恩啊,既然人家的表妹支持你,你何必窝在这里,我不记得你是如此被动的人种啊!” 好个表妹,一下子就窝里反,五分钟不到的思索时间,就把自己的表哥狠狠地推入火坑…… “我不主动,是因为沈拓的话让我需要时间思索。”布莱恩的唇角扬起,看着其他三人。“沈拓说的不无道理,我是否可以忍受他的冷淡?” 看着沈拓背影的那一瞬间,他很想拉住沈拓,照自己的个性,是绝对会拉住他、缠住他,但自己却没动手,只是看着他离去…… 因为沈拓的话一针见血。 两人的个性完全被他道出。 从来只在乎此时,而不在乎往后的他松了手,因为沈拓已经考虑到两人的未来,而他……他问自己,是否真的想跟他走下去?还是因为现阶段额喜欢,才想跟他在一起? 他认真的想着,才发现沈拓走出自己的视线,而自己没留下他。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沈拓,开始思索自己能否为一个人收心,能否不在乎沈拓的冷淡? 沈拓的内心就像一面平静的湖水,无外力打扰,就一直平静无波。若丢了颗石子,会瞬起涟漪,但涟漪过后,还是如常。久了,就会让人觉得沈拓是否无心。 “表哥没那么冷淡!”周宣宣分析道。“你是目前最接近表哥的人。才认识表哥几天,表哥一对上你就立即有反应,虽然大多是嫌恶、忍受、勉强、恼火、皱眉……” 不像他们还要费心策划,说些蠢话,表哥才会有这些反应!布莱恩只要不说话站出来,表哥就已经开始皱眉了。 “全是负面反应啊。”杰特不由得赞道,真不愧是布莱恩。 “……全都是坏印象。”琼勉强道,这样也能让人喜欢上的话,只能说……布莱恩的诱惑力太强了。 布莱恩缓缓开口:“他是很讨厌我,我给他的印象就是如此,但我还是想知道在他的心中,他在乎我的程度有多少?” 他很想知道沈拓对他的在乎,是否仅仅只有两人的个性因素就会被抹灭。 “既然你想知道表哥对你在不在乎,我们就去找他!光想有什么用!”周宣宣拉住布莱恩的手想拉他走,突然又响起敲门声。 又来人了。琼叹道:“我去看是谁。” “……问题在沈拓上,不是我找他就能解决。沈拓的性格你也知道,你逼问他是没用的,他不会向人时候他在想什么。”布莱恩笑叹道。目前沈拓点明的问题正是沈拓自知的地方,没那么容易就能说服,除非让沈拓主动…… “等等、等等,你们是谁?” 有些纳闷的话传过来,全部的人一怔,看向那处,只见一群穿西装的外国人走来,走到布莱恩的面前。 一群人恭敬地弯腰。“请跟我们走。” 布莱恩巡视这群人,挑起眉,唇角起了一抹好笑的笑意。“呵,会不会太无聊了,这时候找我?” 他以为自己被人遗忘久久了,没料到……那老头还记得他的存在。无事不登三宝殿,铁定是有事要找他。 “请跟我们走。”仍旧是一样的话。 布莱恩耸肩,放下杯子,笑道:“那就走吧,反正我也想离开。” “等等,我表哥呢?”周宣宣张大眼睛。 布莱恩一怔,唇角的笑意莫名杨高。“跟他说,蓝登。他会明白的。” “顺风,慢走,记得带土产回来。”杰特笑得极为灿烂,挥手道别。 琼顿时无语。这时候该追问这些人是谁?布莱恩要跟他们去哪里吧!? 第九章 “有关销售方面的事……”沈拓看着陈颐交上来的案子,针对疑问的地方询问他,陈颐则是有问必答的回复。 正当两人讨论得热络,门砰的一声被狠狠推开,完全无视所谓的敲门礼仪。 沈拓皱眉,陈颐回过头,只见周宣宣神情焦急地冲进来,劈头就这么一句:“表哥,布莱恩被人带走了!” 急死人了!她急着打电话找他,表哥竟然要人挡下除公事外,不重要的事别来吵他们商议公事的命令,害她浪费时间,从俱乐部冲回公司! “什么?被掳吗?”陈颐惊愕开口。 沈拓的眉头微拢,他不觉得布莱恩会是被人掳走的人,也非人要他走,他就走的人。他口气平静:“他跟他们走的?” “是,他跟他们走。”周宣宣急躁道。但眼前的人似乎没什么反应,开始看起文件,她抢走文件。“表哥!你不担心吗?” “他不是小孩子,想跟谁走,是他的自由。”沈拓淡道。 发现沈拓根本无动于衷,周宣宣有些气,气自己表哥竟可以对一个喜欢他的人这么冷淡。“可是,他说你知道他去哪里!” 现在飞车去机场截人是慢了点,表哥也不会做,最起码也关心一下布莱恩的动向。 “咦,你知道?”陈颐讶异道,看向沈拓,光是这几日来的观察,他们两个看起来不像是很要好的样子。 沈拓拿起另一份文件翻阅,似乎不怎么在意某人去哪里。 周宣宣气得再抢下另一份文件,也不怕沈拓生气,清晰地道出布莱恩的话:“蓝登!他说你会明白的。表哥,他真的很喜欢你啊!很喜欢啊!你若不理,我会一直念,跟大家说,布莱恩喜欢你,喜欢到进公司追你。” 她现在有点火大,表哥太无动于衷了!难得有人这么喜欢自己,却对他那么冷淡!一直一直都很冷淡,甚至……她从未听过表哥叫他的名字。 若是正常人,能忍受喜欢的人对自己一直冷淡吗?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很不寻常的话落入耳中,陈颐呆住,视线在周宣宣与沈拓间来回徘徊。 这……是说,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吗?不过,总经理横看竖看,就算把他的细胞放大来看,他仍不认为总经理与同性恋者有沾上边的关系,倒是那布莱恩挺有性别不拘,合者都能的不羁气味。 爱情……果然是令人思索的题目,他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但,同性恋……陈颐瞄了沈拓一眼,见他表情冷冷淡淡,毫无娘味,而宣宣为布莱恩发声的怒话似乎道尽他追求她的可怜心声,突然觉得好像跟异性恋也没差。 都是……追求者皆苦啊…… 文件再次被抢走,耳边传来周宣宣有些怒气的话,沈拓皱了眉,无端想起令他心烦意乱的人。 毫无疑问,他讨厌他…… 从见布莱恩的第一眼开始就很不喜欢他,那人极端自私无聊,没事就用挑衅的言行来惹恼他,完全不顾他人意愿的骚扰。 好不容易安静了些,那张烦他的脸不会出现,那个背影不会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用听着那些心烦的话,不会听到那个名字,更不用忍受那些骚扰他的举动……所有令他焦躁烦乱的源头不在了,该是令他心静的时候,却还得听到那个名字…… 到底……要烦他到什么时候! 沈拓瞄了周宣宣一眼,那张嘴还在说个没完,大有到处宣扬的企图。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文件,翻了一下。 “周秘书,回去工作,帮我订明天到法国的机票,我要去洽商。” 陈颐纳闷道:“总经理,去法国不是下下星期的事吗?”随后一愣,众多地名闪过脑袋后,眼睛瞠大。 发现沈拓依旧只进行公事,周宣宣气到浑身发抖。 “表哥,我看错了……”周宣宣还没说完话,便被陈颐连拖带拉地带走。 陈颐边回首边笑道:“总经理,你忙你忙继续忙,我们工作去。” 一走出办公室外,她瞪着强行拉她出来的人。“干嘛拉我!我还要跟他讲。” 陈颐拍拍周宣宣的肩,要她冷静下来。“蓝登在法国!是沈拓的行程之一。” “这是说……” “没错,我敢赌……”陈颐瞄向办公室的透明玻璃一眼,沈拓正面无表情地翻阅文件。“赌总经理会去找布莱恩。” “真、真的吗?”周宣宣惊喜道。 “极有可能,我若不知道行程,可能会跟你一样以为沈拓去谈公事。不过,你不能表现出来你表哥要去找人的言行!否则……依你表哥这种个性,绝对会立刻取消行程,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搞不好,那个地方会被他列为禁区。”陈颐摸着下巴,提醒周宣宣不能做出反效果的事。 “我当然知道!绝对不会说,我表哥那种别扭的个性,我哪不明白。”周宣宣笑着,她绝对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躲着表哥一点,免得被他看出来。 步入挑高宽广的华丽大厅,一名神色悠闲的老人坐在巴洛克风格的金色沙发上,手持边缘镶金的白瓷杯子,一口一口的缓啜,像是在品尝茶的芳香。 老人见有人走入,苍老的眼眸望去。 布莱恩神态轻松地走到老人面前,径自坐下,右手往右一摊,横在椅背顶端。“找我有什么事?我不记得你会这么闲。” 他以为这老头子早忘了他或当他死了。 “这几年在台北过得很悠闲吧。”对于对方的没大没小,老人也不以为意,唇角有抹淡淡的笑意。“还悠闲到别人的公司当人家的小员工。” 唉,真是悠闲啊,既然如此悠闲,何不回来帮他忙?去当人家的小员工,任人压榨好吗?不,照这小子的个性,应该说,去压榨欺负老板。 布莱恩的眉毛一挑,长腿交迭。“你调查我?” 这老家伙不是放他乱来吗? “不,只是恰好,恰好在调查劲敌的布局时,你跑进来,还跟个男人牵牵扯扯,一时好奇,就……”蓝登轻笑,申请带着一丝丝狡狯的愉悦。“就多关心一下我的小孙子。话说,你真的不想接手吗?” 布莱恩收回右手,双手环着胸。“我很明白的告诉你了,大哥不也继承你的事业,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他对这事业备感无趣,或许有人不信,或许有人说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他不爱接下,对他来说,那是别人的物品,可不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东西。 “他能力是不错,但仅能应付产酒等方面,销售手段可就马虎了,难怪这几年都输给克劳德那家伙。”蓝登笑道,用着鉴赏商品的眼神打量眼前的小孙子。“你有什么好人才可以推荐给我,好顶替你的位子?” 嘴巴虽是要人推荐,但口气中似乎早有看中的人选。 布莱恩眯眸,像是察觉到某位老人的盘算“你的脑筋该不会动到……” 难怪他会在这时候找他回来。 “就是你的老板,不,该说炒你鱿鱼的老板。那男人可是克劳德的爱将啊,能将他拐过来,似乎挺不错的。”蓝登笑眯着老眼,眼眸闪过精锐的盘算光芒。 哼哼,好的代理商等于顶级的宝石啊,不让人枪也很难。既可以重挫克劳德的嚣张气焰,又可以得到一名有能力的业务,拓展事业,他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他也不寄望这家伙会娶妻生子,也不奢望他会继承家业,现在他唯一的用途就是……不用白不用。 “我可不知道你的观念还真开放啊!”布莱恩冷笑道,扫了老人的脸庞一眼。“那可是不被你这年代的老人接受……” 他可真不知道这老头会接受两个男人相爱。 “唉,这家族除了你大哥娶妻生子、守本分外,你和你父母就不被我所寄望。你父母丢下事业,只想过着两人世界玩乐,而你一向放荡不羁,随性而为,不得爱滋我就已经很安慰了,反正我老了,年纪大了,还在乎世俗的眼光做什么?你喜欢就喜欢啰,我反对你会在乎吗?”言下之意,他已经不对他抱任何希望,倒是对某人的兴趣很大。 “若他没这能力,你就不会如此了吧。”布莱恩挑眉,戳破某老人的美丽谎言。“别说得像自己什么都能接受的样子。” 别当他是三岁小孩,很好哄。 蓝登笑了一下,弹弹手指,随后有人快步走上前,递给他一包牛皮纸袋。他抽出里面的报告和照片,随意翻动后,道:“若是他,我不介意,能把你甩了的男人,一定很有个性。如此强个性的男人,我当然很欣赏,还会问他怎么把你甩的。” 起初听闻,他是有些不能接受,蓝登家的人怎能跟男人在一起!但,旋即一想,就算他逼布莱恩回来,逼他离开那个男人,只会造成反效果。 他这个小孙子个性太像他,叛逆不驯。与其阻止他们,让他气愤回家,用阴险的步数跟他对斗,扯他后腿,倒不如精算一点,盘算人财两得下的利益。 这世上,哪有人会笨到只顾名誉,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的。 “……说了这么一堆,想看他,何不自己去?”布莱恩微笑,忍住对某只老狐狸的不悦,他会离家,绝对有一半的因素是因为他! “我是想去,但我想看你的重要性大不大。若大到他追来,就代表他会终生为我们拚死拚活。若不追来,你就随便怎么过吧,只要别被黑道讨债上家门,吸毒吸到去杀人,看要多糜烂都可以。”蓝登摆摆手,一副随便他的模样。 他对于这小孙子太了解了,与其为他设限,让他反感乱来,还不如任他而为,他还会比较节制。 “我是饵啊!”布莱恩笑道。 虽然在他提起沈拓时,就猜到他的意图,倒也不怎么反对这老头子彻底利用他唯一的剩余价值。布莱恩径自倒茶,悠哉地喝着。 “我忽然很喜欢当饵食,否则我也不会回来。” 既然目的一致,合作是自然的。 法国—— 在蔚蓝的天空下,沈拓站在一座位于森林与湖畔间的小型私人古堡前,抬眸看着眼前的城墙,接着向载他来的司机说好联络方式后,银色的出租车开走。 私人古堡的外围由长型城墙围绕起来,约莫有三、四层楼高。城门两旁的圆柱尖端直向天际,灰色的墙面有些斑驳,有道铁闸门横在城门中央。 他提着公文包走上前,向警卫递了张法文名片,诉说来意,没一会儿,一辆豪华轿车从眼前的通道开来,请他入城堡。 车子驶在碎石的道路上,不远处是一片森林,夹道两旁的绿茵草地上开了许多粉色、白色的小花,路的尽头是座承包。车一停下,沈拓便跟在带他的人的后头,走入主建筑物。 一踏入大厅内,绣有紫色罗兰的金黄色沙发就在大厅的中央,华丽贵气的紫红地毯铺在桌椅下。沙发上坐了一名老人,老人的眉宇与五官像极了某人,他走向前,老人的蓝色眼眸注视过来,像在审视他。 “今日的拜访,希望不会太过打扰您。”沈拓恭敬地伸出右手,流利的法国话,字字清晰的从口中道出。 “讲得不错,谁教的?”蓝登笑了笑,礼貌地握了沈拓的手。 这年轻人样貌俊秀,五官端正,谈吐间得体却略带冷意,是个极端让人难以接近的类型,难怪那不肖孙会被挑起征服欲,被他迷倒。 “我在大学时副修法语。”沈拓淡道。他是那种既然要学,就会专注去学到会的人,而这优点也帮助他许多。 “真难得,只是门课,还能学得像极法国人,下了很多苦工吧。”蓝登赞道。 “还好,勉强让人听懂。”他不想提自己到底下了多少工夫,便用客套话回应。 “今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蓝登拿起杯子,啜了口茶。 “贵酒堡的葡萄酒在葡萄酒界中是数一数二的顶级酒,颇具盛名,我这次前来,是想跟您商议代理一事。”沈拓也不浪费时间,从公文包内掏出一迭文件,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这是敝公司近年来的销售报告和未来规划,请您过目。” 简单几句话便道出来意,而这来意是公事,全无私事,蓝登瞠大眼,随后笑着。“我会过目,不过,我需要一天的时间翻阅。” 他那不肖孙还真是可怜,人家不是找他,是找自己啊。 “希望我们之间会有愉快的合作。” “我想会的。”他早想挖角了,哪知这个角会自动跑来求他挖。蓝登愉悦地笑着,想到某人可能会气到暴跳如雷,心情是意外的好。 见比预估的顺利很多,没被婉拒,而有些事也要等文件看完才能谈,沈拓也不恋栈,立即告别。“不便继续打扰您,我先告辞,明天再来拜访。” 发现自己不留人,这年轻人就会拍拍衣袖走人。蓝登笑道:“先等一下,你住饭店吗?” “嗯。” “留下来住一晚吧,你这样来来去去挺麻烦的。再说,我有问题时,也比较方便找你。”蓝登留住沈拓。 “我已经将行李放在饭店。”简单的一句话,透露出他并无在这里过夜的念头。 “没关系,我请人帮你拿来。” 很热络的邀请过来,让沈拓的眉头皱了一下。“……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会,绝对不会,我这里地方大,房间多,留一、两个人不成问题。”蓝登热情道,笑得恁是和蔼可亲。“你来法国,人生地不熟,难道……不会想找熟人聊聊吗?” 这年轻人当真不想看布莱恩一眼?若真不想,他忍不住替自己的孙子可怜起来。 听出话意,沈拓眉毛一挑,淡道:“我来是为了公事。” 他只是……为公事来,并无找他的意思。 “公事啊,现在公事结束了。”蓝登弹了弹手指,一名男人从后面走上来。“把布莱恩那小子叫出来。” 沈拓怔了下,看着桌上的白瓷杯子,眉头不自觉隆起。 “我那小孙子没带给你麻烦吧?”沈拓的面无表情落入眼中,蓝登笑着,这年轻人处于矛盾的心态实在很好玩。 “……没有。”沈拓静静道。 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从另一端走廊传来,像是被吸引,他抬眸往前方看,那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对向他。他立即转移视线,看向眼前的老人。 迎上沈拓的注视,蓝登笑道:“他来了。” 沈拓不语。 布莱恩走入大厅,直直看着沈拓。沈拓依旧是面无表情,而他也不意外会见到沈拓这样的神色,若沈拓一见到他就眼眶含泪,欲哭出来的可怜模样,他反会觉得不是沈拓。 沈拓之所以会吸引他,会让他着迷到想逗他一辈子,约是沈拓对他爱理不理的态度吧?布莱恩一笑,觉得自己可能有被虐狂的嫌疑。 他慵懒地坐在沈拓的对面,沈拓的视线不对上他,只是盯着老头子看。他笑道:“骑士若像你这样,那等待人来救的公主铁定会哭死。” 唉,听到老头派来的人的转述,沈拓还真是让他一整个伤心啊!既然是老头提起,沈拓才像是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不像是会被人困在城堡的公主。”沈拓淡道。 “你也不像是正义感泛滥,热情如火的骑士。我们两个应该交换过来才对。”布莱恩轻笑,蓝眸专注地看着沈拓的侧脸。 因为某人一直不愿意眼睛相对的跟人交谈,把视线集中在他这第三者身上。蓝登觉得自己的老脸被盯到快脸红,好笑地叹口气。 “布莱恩,带客人到房间休息的事就交给你,可别不礼貌啊。”他说完,立即走人,留下两个年轻人谈话。 一阵寂静。 沈拓静静地开口:“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蓝登’?” “你为什么要来?” 沈拓瞅向布莱恩一眼,唇抿着,双手缓缓握紧,过了一会儿,猛然站起。“我累了,我要回饭店。” 布莱恩望着站起的人,慵懒的笑意浮现在唇角,神态懒散随性。“要回饭店?但我已经派人去拿行李了。” 沈拓听出话意,这是告知他,被恶意退房了。他回望布莱恩,不知该说什么话,露出什么表情。此时他是一团混乱,乱到他无力回话。 布莱恩站起身,笑道:“跟我走吧,你不是要休息了?” 沈拓静静地走在布莱恩的后面,长长的廊道上挂满了许多画。画了什么,他没驻足观赏,也没留心,纵使知道这些画可能价值连城,他依旧无法仔细品味。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脑子就像被一团不知什么样的物体胀到有些迟钝。 他很不喜欢这样。 极端不喜欢。 在父母被人杀害后,他就再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因为再悲伤的事都走过了,他对自己的私事也就不怎么在意。 他一直平静的过生活,已经习惯平静的日子,也不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就算有些小波澜袭来,过没多久,也会平复掉。 这样的生活该是继续下去。 却非自愿地认识了布莱恩,他发现对布莱恩的烦乱,已经快突破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就快冲破极限…… 皮鞋叩着地面的声响持续跟在后头,布莱恩走到走廊末端,开启了白色木门,让后面的人走进去。 沈拓走入房间,里面的采光极好,亮度明亮,微微的风从窗口吹来,夹带森林的气味。房间的中央有张极大的白色床铺,床铺上的米白色床幔环绕着床,床旁边的小桌几上摆了几张相片,相片的主角是…… “这是你的房间!”沈拓立即回过头,冷瞪后面的人。 门瞬间被关上,上了锁。 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误入狼窟,还是乖乖走进来。 “是啊,反正都是房间,没差吧?”布莱恩笑笑地看着沈拓,唇角上扬,笑容邪肆。“他只要我带你到房间休息,可没说哪个房间。” 反正都是房间,与其还要整理一间房,不如他这主人委屈点跟他睡。 “……你别太过分!”沈拓冷道。 布莱恩环胸,慵懒靠在门板上,似乎不想让人趁隙开门离去。“我们继续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是为了公事来。”沈拓深吸了几口气,欲将内心恢复平静。 “所以就来了蓝登?真巧。”布莱恩挑眉,露出一脸好巧的表情。 “没什么巧不巧,我本来就要来。”沈拓淡道,视线转移至窗口,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以及浓密树林。“我早就打算找新的葡萄酒商。” “没半点搞不好会碰上我的念头?”布莱恩笑道。 沈拓的脸闪过几丝狼狈的神色,随后马上消失。 “这是碰巧,你在不在这里,我都会来。” 真是不诚实呐,明明就有这念头。“这是说,我在别的地方,你不会去?” “不会。因为不在行程内。”沈拓冷道。 “你会。”布莱恩笑道。 沈拓不想跟他辩论会与不会像小孩子般角力斗气的对话,便转移到别的话题。“你为什么告诉她‘蓝登’?” 他若不多嘴,乖乖走人,他就不会被烦。 “因为她会去吵你。”布莱恩笑着,喃喃的低语中带着狡诈的意图。“一直吵一直吵,一直在你耳边反复念着我有多喜欢你,直到你认输,你受不了,你投降,满脑子被灌输我……” “……”沈拓恼极,却又无可奈何。 布莱恩走向前,接近沈拓。 一见门口没人堵住,沈拓想走离房间,他知道跟他独自在房间很危险,但对方是迎面过来,他不自觉后退。 沈拓移动了脚步,冷冽的视线投向对方,想遏止对方走过来的动作。 他冷静地开口:“我不想因为你的一时喜欢,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浪费掉,而我也不想一直跟你耗下去。既然我们碰面了,我就再说一次。你活在五彩缤纷的夜晚,我活在规律自制的白天,毫不相干。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你!是为了公事!” 摆明就是用这些话遏阻自己别前进。布莱恩失笑。“你大概是那种年岁到了,会因为利益,相亲结婚的人吧。” 沈拓一愣,冷道:“不用你管。” “何不试试看呢?搞不好会很值得。”他诱哄着除了事业事业,还是事业外,无其他世界的人。 “为了你浪费时间、金钱、心力……会值得吗?”沈拓想起那个女人的怒喊,脸色变冷。“你这样一直烦我,只为了你突然的喜欢,你不觉得很自私吗?” 就为了他突然的喜欢、一时的喜欢,就扰乱他的生活、他的人生、他的内心……简直自私到极点!他为什么就得为他的喜欢配合!为什么就得为他的喜欢弄到烦躁不已! 布莱恩看着沈拓不断后退,他手一探,攫住了沈拓右手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凝视沈拓的蓝眸眯起,笑弯起来。“你已经很喜欢我了吧,才会一直揣想我们两个能不能在一起。” 既然会认为浪费时间、金钱、心力,怎么就没想到利用他这块踏板,取得代理权呢?那绝对会比他所认为的浪费得到更多。 “没有。”被拖进怀中,沈拓瞪着那张总是令他恼怒的脸。“我没有。” “那……你在烦什么?怕我只是一时喜欢你吗?” 沈拓一愣。 布莱恩笑出声,低下头。 沈拓闪过想吻他的唇,唇印在颊旁,一直逼近……两人角力着,最后无路可躲,双唇贴在一起,拉扯般的喘息在接吻间溢出。 沈拓用所有力气推着吻他的男人,对抗着吻。急促激烈的吻逼得他无法躲离,被迫接着几乎疯狂的吻,纠缠的双舌分不开彼此,腰被扣紧到无法抽离。 沈拓瞪着那张得逞的脸。 他真是疯了,才会……来这里…… 吻越来越深入,他也越来越喘不过气。不知不觉间,他被压倒在床上,软绵绵的床铺将两人的身子弹起…… 终章 难受、痛楚的感觉从体内泌出,他张开双眼,刺亮的光线从窗口透进来。他举起手臂想挡,但全身酸疲到他稍微动一下,就很不舒服。 很不舒服的感觉带动了回忆,而那回忆一出现,沈拓暗暗咬牙,立即终止自己回想那种可耻丢脸的画面! 全身湿黏难受,他动了一下,想起身梳洗,身后贴了一具光裸的热软身子,一只手臂将他的腰环住,紧紧的,充满了暧昧。 他不假思索,猛力扯开那只手,硬是起了身,也不理身后的人是否醒来,就拖着极端不舒服的身子,踩过地上一件件的衣服,走去浴室。 在沈拓一狠甩自己的手时,布莱恩立刻醒来,本想抱着沈拓进浴室梳洗,不过依据沈拓甩他手的力道分析,沈拓现在的脾气不怎么好,可以说是极糟。很明显,他不会想接受一个罪魁祸首的好心帮助。 他听着浴室内的水声,想起沈拓在怀里挣扎的煽情画面,极端压抑的低低呻吟令他回味不已。他从未抱了一个人后,还会去想所有的过程。 沈拓是例外。 他早知道他是例外,但,没想到自己得到手后,没有一丝的腻味,只想反复抱着他,听那近乎无声的喘气呻吟。 清理完自己的身体,难受感退了一些,沈拓穿上过大的白色浴袍,面无表情地踏出浴室,然后像是没看到躺在床上盯着他看的人,径自打开对方的衣柜。他看着一堆衣服,眉毛挑起,思索要挑那一件。 “那些都太大件了,你穿了会让人想扑倒。”布莱恩笑道,一见沈拓转过脸,脸色铁青瞪着他,彷佛考虑怎么谋杀亲夫。他耸了一下肩,拿起电话,要人立刻将沈拓的行李和药送进房间。 行李一送来,沈拓打开行李,挑了件内裤、灰色的西装裤后,便脱下白色浴袍,也不理会后面虎视眈眈的视线,径自穿起裤子。 煽情又惹火的穿衣场景出现在面前,白净身体上的斑斑红痕像是告知自己做了什么事,那形状姣好的曲线又是怎么容忍自己进入…… 沈拓拿起白色衬衫,颈子突然被人从后环住,他想也不想,右手肘立即往后撞,力道之狠、快,毫不留情,但手肘的攻击失效,被人抓住。 一道意欲挑逗他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出现,缓缓朝耳朵吹气。“真狠,若我没防备,铁定会被你揍到吐血。” “放手,我要穿衣服。”冰冷至极的话,从抿直的唇缝中溢出。 布莱恩含啮着脆弱敏感的耳壳,左手不安分地摸到光滑平坦的腹部。“呵,我这样很像被人玩完后,踢到墙角哭的人啊!” 通常都是被上的人才是如此,他们两个硬是颠倒了过来,他看他离床,看他穿衣,甚至还被冰冷的对待……唉,真是痛心啊,他终于理解被人玩完后的感觉了。 “是吗?”沈拓冷道,阵阵的酸痛感不断,而后面的人又在骚扰他,眼眸眯起。“那你该照你说的话,躲到墙角去,别来妨碍我。” “……呵,真凶,该不会我昨晚让你不够舒服?”听出沈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脾气暴躁,布莱恩轻笑,不以为意地咬着耳。“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绝配。你这种冷淡,只适合我这热情的人,因为我会一直感兴趣,会花一辈子的时间去追你,而无暇分心其他人。” 沈拓皱眉,不发一语,他所说过的话,对方全都惦在心里。他完全不知该用什么话去应对那个越来越惹他烦的人。 “不认同吗?” “我不想认同。” “不想认同?这是说你不愿去认同这事实,却不得不承认事实是对时,所用的语法。我说的对吗?”慵懒的笑意勾起,从耳边滑吻而下,吻着优美的颈子,摸着腹部的手滑入裤子内。 “这里、这里都被我吻过……” 随着呢喃的话,指尖不断碰触大腿内侧周围,一幅火辣辣的场景出现在脑海,沈拓咬牙,扣住那只狼手,想甩离身后的人,却动作不了。 布莱恩看到白皙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红赧,沈拓不自在的表情,笑意更恶,碰触的手指直接摸向敏感处。“这里也被我吻了。” 怀中的身子瞬间颤起,彷佛被挑了情欲。 “闭嘴!”沈拓咬牙道,声音颤着。 “你昨晚大可说‘停下’、‘不要’、‘住手’,但你一句也没说,为什么呢?”布莱恩挑吻耳垂,完全不管沈拓阻止的手隔着一层布,轻刮着敏感。 气息越来越不稳,他极力平稳着语调。“我说了,你会停吗?” 蓝眸笑眯起来,唇角的笑意挑起。“不会,我会视为情趣!” 若拓说这些话出来,铁定别有韵味。 挑逗的手指滑入,直接接触了起来。 “……说了等于没用的话,我不会说。” 沈拓微喘着气,想漠视触碰的手指,却无法克制被挑逗起来的情欲,双腿逐渐无力,身子有些瘫软的后靠在光裸的胸膛。 “你不说,我会好奇你是默许我还是知道我不会停。”布莱恩轻笑,吻着初尝人事,无法挡住情欲的人的颈子。“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在我上面,不想受我摆布,却不得不继续上下动腰,让我进出的别扭表情……” “闭嘴!”沈拓想阻止那张下流的唇说出他不想面对的事。 布莱恩挑眉。“吻我,我就照办。” “别想!”沈拓冷道。 “好吧,那我委屈一点,我吻你。” 沈拓狠狠瞪着像是很委屈的脸,正当唇逐步靠近时,敲门声突起。 “什么事?”布莱恩瞟了沈拓一眼,语气慵懒。 “老爷请你们到大厅去见客人。”一道毕恭毕敬的话从门缝钻入,飘进两人的耳中。 感受到手指停住,沈拓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布莱恩眯了双眼。“现在吗?” “是的,老爷说不管如何,一定要你们去。” 布莱恩暗暗咒骂打扰他们的老人。“……知道了,我们待会就去。” “放开。”沈拓淡道。 他吻着颈侧,轻笑。“呵,我停下,你会不舒服,不如继续消除你不舒服的来源。” “不用了,这点小事,不劳你动手。”沈拓瞪着很明显就算没时间吃,也打算占他便宜的人。“我会去洗冷水。” “太委屈你了,那我帮你擦擦药吧。”布莱恩不忍道。 “不会!不用!”沈拓面无表情抓出那只在裤子里的手,顺手抓着衬衫和药走入浴室,关上门。 布莱恩望向浴室的门,舔着指尖,意犹未尽道:“若不是怕我忍耐不住,我可不会让你委屈自己。” 呵,拓真是越来越别扭诱人了。 “蓝登,你一大早上不由分说,连续打了十几通电话,要我过来你这里是为何?”克劳德坐得端正笔直,双手交迭成金字塔搁在大腿上,一双冷静的老眼透过镜片,瞄向最有名的笑脸老狐狸,蓝登。 蓝登笑呵呵地斟茶,红褐色的茶水缓缓注入三个杯子,柔和的红茶香味随即出来。他端着茶杯越过桌上的茶点,一一移向斜对面的两人。“来来来,请喝,可爱的莱娜别客气,快喝,你爷爷难得将你带来这里玩。” 呵呵,克劳德千防万防,绑着这个漂亮孙女到处跑,就是不让她去找蓝登家的浪荡子孙。可惜啊,他不小心,很不是故意地忘了跟他说,布莱恩回来了。 希望他不会太生气啊! 金发碧眼的女人看向周围后,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身子像丧气般无力,将那杯茶端起,礼貌道:“谢谢蓝登爷爷。” 算了,莱娜,布莱恩根本不会随便回到这里,她干嘛一直寻,更别说他还狠狠让她的颜面扫地…… 克劳德倒没端起茶,口气不悦:“我没那么多时间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喝你的茶!还不说你的意思!” 他们在商场上的纷争已到了有我没有你的地步,他才不会信这老狐狸请他来,就只是为了喝他的茶! “唉,我也很想快点跟你说啊,但你知道,年轻人就是喜欢拖拖拉拉,爱让人等。我这老头子也没法啊,难不成拿把枪押着他们,不准睡到早上十点吗?你知道,他们晚上总是活动量十足,专睡白天啊!”蓝登唠唠叨叨地说着,语气虽是埋怨,却隐含着一丝丝的恶意愉悦。 呵呵,布莱恩你们慢慢来慢慢来,让克劳德这家伙等到发飙也行。 这几年的收入输他们几千万就够呕了,好不容易有狠挫他锐气的时候。 “年轻人?”莱娜的眼睛一亮,看向蓝登。“布莱恩回来了吗?” 一听闻那个名字,克劳德的脸色沉下。 堂堂一个家族的后代,做那种不入流的行业,还拐他的孙女为他的入幕之宾,花了她几十万美金,只为买他的过夜权! 真是丢尽他们法国人的脸。 这老狐狸竟然还不以为意,随他乱来。 “可爱的莱娜,当然是啊,我这不肖孙几天前就回来了,陪陪我这老头子闲聊啊!”说不尽的“爷慈孙孝”尽在不言中。“他待会就会出来,跟大家叙叙旧。” “不用了。”克劳德的脸色益发难看,站起身,瞄了蓝登一眼。“莱娜走,这没格调的地方还是别待太久。” 莱娜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走,她虽然怨极布莱恩,但还很想见他。 没格调入耳,蓝登自动忽略掉那字眼,殷勤地邀客继续坐下。“你这一走,可是会后悔的,以后可别怪我没通知你一声。” “你这什么意思?”克劳德眯了眯眼,想猜出他究竟玩什么把戏。 一道叫唤声起,充满了喜悦、兴奋和懊恼。“布莱恩。” 两名老人回头一看,走廊出现两个男人。一个是他们所熟知的人,蓝登家的叛逆子孙,而另一个也是他们所熟知的人,沈拓。 沈拓的身体仍不太舒服,酸痛不适,若可以,他不会想动,但一想到是蓝登的邀约,也就不好推辞。 他才与布莱恩走入大厅,便听到熟悉的嗓音在对话,没想到一看,就是克劳德,顿时整个傻住。 他没料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克劳德,毕竟现在的行程是绝不能让克劳德知道的,他另觅葡萄酒商的行为,已经涉及违约之嫌。 克劳德见到高瘦白净的俊秀男人,眯了眯眼,似乎想看出眼前的东方人是否就是他所认识的人。“……沈拓。” “坐下吧。”蓝登笑了笑,心中说不尽的得意和舒爽。 虽然被预料外的状况吓到,但沈拓立刻恢复冷静的表情,毕恭毕敬道:“好久不见,克劳德先生。” “嗯。”克劳德淡淡应了声,坐下,想看蓝登玩什么把戏。 “快来坐啊,布莱恩、拓。”已经将沈拓叫得很亲昵的蓝登,招着手,很殷勤招呼迟到的年轻人坐下。 瞄到这种阵仗,布莱恩唇角一勾,笑意盈盈,手也不放开沈拓的腰,配合沈拓不适的身体,缓慢走到大家面前,优雅地坐下。 “早啊。”布莱恩笑道,将沈拓斜靠在自己的身上。 沈拓这时看到莱娜,突然发现坐在面前的金发美女是那天在饭店见到的人——她甩了布莱恩一巴掌,吼着愤怒的话。 “都快中午了还早!”蓝登责骂着,但口气上扬。“叫你别太过分,远来是客,要好好招待,你就不听,搞到这时候才起床!” 这些话似乎若有若无地暗示他和布莱恩,沈拓当没听到,只想端正坐好。 发现沈拓不怎么安分,布莱恩在他耳边低语。“别动,你这样坐才不会难受。” 明知斜坐靠着布莱恩比较不会重重压迫到后面,他却十分不乐意自己坐得歪歪斜斜,冷道:“放开!” 莱娜一见两人搂搂抱抱,口气高扬:“他是谁!你干嘛这样抱他?” 两个男人抱来抱去,不觉得很恶心吗? “呵,他啊,你爷爷也认识喔!沈拓,你们家的台湾代理商。”布莱恩介绍着,而沈拓已经推开他,皱着眉头坐直身体。 “我不是问这个!你干嘛这样抱他!”莱娜口气酸溜溜,她从未见布莱恩的手一直搂着别人不放,巴不得别人黏在他身上一样。 克劳德看着沈拓,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对这年轻人有很高的期许,比蓝登家的高出几百倍有余,这时竟见到他跟他最不屑的人混在一起,口气也不怎么好。 不太舒服的感觉一直出来,沈拓皱着眉,忍受某人在他身上放肆过后的酸痛。一听到问话,也没立即答复,他对现在这种状况,仍未想出好的说辞。 蓝登笑吟吟地斟茶,将两杯茶递向两个年轻人面前,同时招呼着。“来来来,喝茶,还有点心,你们晚餐、早餐没来得及吃,一定饿坏了。” 各说各话的状况一出现,将莱娜的问话打乱,她拔高声音,声音尖锐清晰高亢:“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在场的三人都看向两人。 沈拓不语,端起茶杯,啜着热热的红茶,不想响应这话题。对他来说,他仍搞不清楚自己和布莱恩的关系。若真要定义,他不晓得该说一夜情,还是性伴侣? 布莱恩耸了一下肩,右手环住沈拓的肩膀,左手探向沈拓的领子,微微拉下,道道红痕出现在众人面前,两道倒抽的吸气声响起。他挑着眉毛,环视惊讶的祖孙两人,不在意笑道:“就是这种关系吧?情人!” “他是男的!你只是一时玩玩吧?”莱娜指着沈拓,要布莱恩看清楚他既没胸又没长发,甚至连点女性特征都没有的人。 “呵,我当然知道他是男的。”布莱恩慵懒道,手指爱怜地摸抚他所烙下的吻痕。“一时太短了,我正打算花一辈子来玩。” 沈拓面无表情地喝茶,不怎么想理会这些对话。他有种快被布莱恩祖孙两人搞到头大的状况,据在走廊时听到的对话来分析,克劳德应该是蓝登邀来的。 “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奇怪吗?”莱娜不悦道,她相当不能接受自己竟输给一个男人,一个东方男人。 笑笑的率性语调飘起。“我向来不在意这个。” “这是同性恋!沈先生,你不觉得你们很怪吗?”莱娜逼问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的男人,想逼他开口。 火烧到自己头上来了,沈拓皱着眉,看向莱娜,静静道:“对我来说,同性恋与异性恋我都觉得很怪,那只不过是人类分泌贺尔蒙过多所出现的不可控制的冲动。” 若可以,他根本不想沾染上爱情这种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奇怪情感。 “……这是什么意思?”莱娜瞪着沈拓。 她问他怪不怪,竟回答这种她听不懂的话。 布莱恩轻笑,确实对拓来说,同性恋和异性恋都让他很不喜欢,拓不喜欢那种会为了人而失控的感觉,才会对自己那么苦恼…… “这是说,拓对上我时,才会出现发情的冲动。” 完全不是他的意思的解释出来,沈拓眉毛挑起,端详着杯内的热红茶,考虑是否将它拿来做别的用途。 “你不怕社会对你的观感!”莱娜直接跳过布莱恩追问沈拓,因她晓得布莱恩随性到极点,根本不考虑别人的观感。 “我必须在乎吗?”沈拓淡道,他对于不认识的人向来不怎么在意。 “莱娜,拓对于不怎么认识的人都很冷淡。”布莱恩轻笑道。他之前也是被无视到极点,若不是他主动惹拓,拓根本不在意,不,应该说根本不想理他的任何事。 “够了,莱娜,别问这些事了。”克劳德听完三人的对答,不耐烦打断,他来这里不是听这些小辈们为了情情爱爱在吵。 “爷爷!他们疯了,不,很怪啊!他们怎能有……”莱娜气恼道,她不甘心布莱恩喜欢的不是她。 “够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跟蓝登家的人有关!”克劳德不悦道,同时瞪着一边喝红茶,一边吃饼干看戏的老人。“这是你的意思吧!” 箭头转向他了。蓝登拍拍手上的饼干碎,佯作很无奈的表情,仰天长叹道:“唉……这也不是我要的,你知道自己的孙子喜欢上一个同性的人有多么的苦恼和痛心吗?我能说不准……他吗?既然他把男人拐回家了,我也只能认了,很无奈地找你来……” 唱作俱佳的话过来,克劳德的眼眸眯起,不悦的开口:“别跟我说废话,你要说的不是这些吧!” “哈哈,是啊,既然我孙子不小心把你的代理商拐来了,我想你也不太放心我的孙媳妇在你下面做事吧?”蓝登爽朗笑着,一双眼眸隐含奸诈的光芒。 孙媳妇?这称谓一出,沈拓的眉头一皱,听出蓝登是在向克劳德摊牌要人。他顿时明了布莱恩的个性像谁了,若说布莱恩是狡诈的慵懒豹类,那他的爷爷绝对是修练成精的狐狸。 “沈拓,你的意思呢?”克劳德转向面无表情的沈拓,他不敢相信他会跟蓝登家的人一起合作。 沈拓淡道:“我本来并不打算太快曝光,我希望在合约到期前,找到我想要的葡萄酒,以及能配合我的葡萄酒商。事到如今,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能到合约结束。” 根据沈拓的考虑,他不想坐视货量会被逐步削减的状况,他是背着克劳德做这件事,虽然这在道义上很明显是错的,他背弃了克劳德的信任。但,在商言商,他不能为了道义,让底下的员工没有工作。 “我懂了,是我威胁你,让你心生不满。”克劳德看着沈拓,对于这年轻人他仍十分赏识,若不是商业考虑,他也不会下这决策。 “不,我明白是趋势造成的。”沈拓诚恳道。 “就到合约结束。”克劳德站起身,瞪了蓝登一眼。“莱娜走,我们回去。” 蓝登叹气,摇手挥别。“唉,造化弄人啊!都怪我那孙子太放荡,误拐你的代理商。你千万别太生气。” 莱娜不服气地看着布莱恩和沈拓,但一时间又没办法,只能恨恨地踩着地面,跟在克劳德的身后离去。 沈拓叹了口气,不知是什么感觉。 一见克劳德远去,蓝登回过头,看着布莱思,笑道:“你有兴趣再去拐一个吗?” 不用费心思就能拐到代理商,他不介意孙子再多拐几个了。 布莱恩眉毛一挑,慵懒的眼眸瞟向那个极端贪心的老人,轻笑道:“你不会自己去吗?别把脑筋动在我头上。” 光是拓,他就逗到无法分心了,根本没兴趣去理其他人。 “拓,我的代理是可以给你,不过,我很贪心的。”蓝登笑着,笑眯的眼眸转向未来上任的人。“我要你负责的不会只有原来的地方。” 既然是沈拓,因为布莱恩的关系,他就不怕他不尽心或被挖走,可以说,是个绝对会为蓝登家死而后已的忠臣。 沈拓一愣,立即明白蓝登的意思。“若是几年前,我会跟你说,无法承担,现在,请让我试试看。” 过去,他碍于公司未站稳,不敢接受克劳德的好意,现在,已经没那种顾虑了。 “再见。” 朝送她回家的陈颐做出极丑的鬼脸,一打开大门,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的,而车库内放了一辆红色跑车。周宣宣也不讶异这辆车的主人会出现在这里,慢慢地走过庭院内的碎石子路,不断转换频道的电视声飘入耳,似乎在挑有什么好节目让他感兴趣。 开启家门,一个俊美的男人慵懒地斜靠在沙发把手上,双脚优雅地交迭,在她开门的同时,缓缓地转头看向她。 四十二寸大的液晶电视就停在棒球赛上,轰隆隆的呐喊加油声响着。 “嗨,你回来了。”慵懒低沉的嗓音飘起,夹带着无趣。 “我回来了,你不在俱乐部吗?”周宣宣边脱下高跟鞋,边问转看电视的男人。自从表哥和他从法国回来后,他就直接住进家里,完全把这里当自己的家生活。 她是没什么意见,因为绝对会有意见的表哥都装作没多出一个人的模样,她这房客当然也不会多问,她反觉得自己若不小心问出嘴,表哥会把某人给丢出去…… “呵……没什么乐子可玩,这里好玩多了……”布莱恩笑着,眉毛瞬时高扬,充满了愉快的神色。 他已经腻了那边的人,在这边逗逗拓反而有趣多了。 好玩?周宣宣坐在沙发上,瞟了电视一眼,再瞟向宽敞的客厅一圈,一个人也没有,一点玩乐的物品也没有,她实在看不出这里哪里好玩了? 周宣宣很羡慕地看着用好玩来决定自己去不去俱乐部的男人。“唉,哪有人像你赚到这么轻松的,像我表哥,就累到半死,从法国回来后更累。” 听到抱怨,布莱恩挑眉,把玩着手上的遥控器。 “这世上用实力赚钱的方法不外乎两种。一种是脚踏实地的去做,一种就是观察潜在利益去投资的投机客。你表哥是前一种,我是后一种,投资在拓身上,赚得金钱。” 他目前非常喜欢老头给他的职务,可以把拓搂在怀里,听着他报告,看他由一板一眼的正经模样,变到气喘吁吁的诱人凌乱……蓝眸眯起,唇角抿着邪肆的弧度,这……十分的带给他乐趣啊…… “听起来……你很像被包养的小白脸。”周宣宣迟疑了一会儿,下了这个结论。 布莱恩高扬唇角。 周宣宣叹了口气,对于很像小白脸,却是葡萄酒商方面的人,不知该说什么,他从表哥的下属一下跃升到表哥向他报告的上层……这下好了,他们之前讨论的以下犯上和以上犯下,布莱恩全做了。 “布莱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直接喊名字,还是喊表嫂?”她很疑惑地开口,这问题从知道的那一天起,她就处于极端困惑的状态。 依照中国人的亲属关系结构来说,表哥的伴侣是表嫂,但,布莱恩是男人!再说,她……有点觉得表哥对上布莱恩时,好像比较弱势…… “表嫂?”像是触动到笑穴,布莱恩忍不住大笑出声,同时看向那个很妙的表妹。“你被拓听见,他会瞪你。” 真妙,拓是被他吃的人,怎会是自己被喊表嫂! “不然要叫什么?”她有些困扰。 “直接喊名字啰。”他不在意地耸了一下肩。 “那……表哥有喊过你的名字吗?”她从未听过表哥喊他的名字,那究竟是怎么叫他?亲爱的?老公?honey?my·love?还是达令?这些称呼不像是表哥会说出口的字眼。 “不,他从没喊过我的名字。”布莱恩笑出声,眉宇间透着说不出来的愉悦。 “不会吧?一个字也没有?”她吃惊的眼眸转向自得其乐的男人。 “那你有听过他喊我的名字吗?” 周宣宣抱着软绵绵的抱枕,拧着眉头想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没有,一个字也没有。” 她突然觉得表哥还真是神奇到了极点,都这种关系了,连名字都没喊过。 “还真是挑战呐,不管怎么弄他都逼不出口……”蓝眸眯了眯,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不知我要花几个月?还是几年?” 岂止名字没喊过,拓连“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些话都没说过,就算是被他逼到泪水溢出,低浅的呻吟断续着,就是逼不出来。 呵呵……当真是倔强到了最高点,让人想一直征服下去。 “唉,有时,我还真怀疑表哥到底喜不喜欢你?”周宣宣叹道,能把人无视到这种地步,连名字也不喊的表哥,能说喜欢布莱恩吗?她怎么觉得表哥像是讨厌死布莱恩,但讨厌怎么又跟他同居?她真是越来越摸不透表哥在想什么了。 这时,外面传来车子入库的声响,坐在客厅的两人对望一眼,知晓谈论的人回来了。 没多久门被开启,一个提着公文包的俊秀男人虽已看到沙发上的一男一女,仍面无表情地走入客厅。 等待的人一回来,随即缠上。 “拓,一起睡吧?” 腰被搂住,咬着耳朵的低语过来,沈拓瞟了对方一眼,很明显就算他拒绝,这人也会夜袭他。 冷冷的话飘起:“一箱!” 听出沈拓是要他免了一箱葡萄酒的钱,否则免谈。真是十足现实的商人个性,绝不让自己吃亏呐。 布莱恩挑眉,轻笑道:“一瓶!” “一箱!” “三瓶!” “一箱!”仍旧不肯让步。 “我碰你时,可是很尽心啊,三瓶!”布莱恩慵懒道。 拓要一箱就一箱,只是不跟他一起喊喊,会很无趣……不过,在床上时,拓是否能坚持一箱就不得而知了。 彷佛是自己占便宜的话过来,沈拓瞪了对方一眼。“两箱!” “三瓶!” 喊价声不断,周宣宣看着喊价喊上楼的两人,转看电视,叹了口长气。“表哥,你也别太势利呐,会害人觉得爱情原来是这么的现实……” 她突然很佩服起布莱恩了,竟能追到表哥…… -全文完- 后记 这篇文里头,有谈些酒庄的名字,那是我随便掰的名字,我不可能如实写真名上去。因为真写了,就是影射性诽谤某酒庄或代理商是同性恋,这代价挺不小的。(叹) 再来,代理商往往不只代理一个地区的葡萄酒,沈拓为何只代理克劳德的葡萄酒?这就是合约问题了,极有可能是克劳德怕代理商不慎代理到他讨厌对象的酒,才订了某些限制条约,但,也有可能是克劳德基于商业竞争,仅想要专心的代理商只代理他的葡萄酒,不乐见自己的酒跟别的酒庄放在一起,才会有这条约。 更有可能是,我乱写一通,制造出沈拓的危机感,好让某人英雄救美~ 沈拓与布莱恩两人对爱情的方式截然不同,布莱恩是主动明显型的,沈拓是被动不显型的。 至于两人谁不能没有谁,我可以断定说,沈拓不能没有布莱恩,虽然表面上是沈拓不怎么喜欢布莱恩在他面前晃,甚至不乐意别人提到他,可他比任何人还依赖布莱恩这个存在。仅能说是沈拓单方面的闹别扭,不愿承认布莱恩是让他松下疲惫的存在。 布莱恩虽然老被沈拓无视或冷言相对,但,他看出沈拓内心不愿说出口的话,致力于工作下的疲惫,才会对他心疼,甚至怜爱到不行。虽然他怜爱尔兰性骚扰的言行有时会使冷静的沈拓想施暴杀人。 至于沈拓什么时候会对布莱恩坦率,唤人家的名字?这可能跟布莱恩什么时候戒掉性骚扰沈拓的动作一样。就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我想,后记应该是把无法写进去的事物,就是一些书中内容可能有疑问的地方交代清楚,应该不用介绍自己。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介绍的,真要介绍就是……女的,地球上的人类,归类于灵长类动物,闲时乱腐一通,有时候会笨到耍白痴,专担心不必要担心的事,基本上,身体构造跟大家一样。 泡妞密技 在一个美丽的星期天下午,他怀着觉悟的勇气来到了会让他的心怦怦跳的房子,趁着喜欢的人不在,很郑重很郑重地拜访他的表哥,不,应该说是未来的表哥,现在的顶头上司。 虽说是拜访他,但他真正要拜访的人并不是未来的表哥、现在的顶头上司,而是未来的表哥、现在顶头上司的情人——情场高手布莱恩。 说到他,他对他景仰的心有如马里亚纳海沟之深、喜马拉雅山之高,有如万里河山般的浩瀚广阔……景仰啊景仰,他已经被他视为神! 他今生今世绝对要拜访的神! 爱情之神! 坐在黑色的沙发椅上,他毕恭毕敬地看向那位神以及神的伴侣。他发誓神教给他的所有技巧,绝对会日日夜夜的参详,也绝不偏私的散播福音,造福这世上可怜的男人们,好让大家一起脱离情人去死去死团。 “我若说太多废话,不开门见山的话,你们一定会觉得我打扰你们太久。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就是……布莱恩,我非常敬佩你,你竟然能把这世界上最难泡的总……” 险些把某个人说出来,他瞟了面无表情的人一眼,吞了吞口水,很婉转地改变说词。 “我是说,你的追人技巧实在高竿到让我佩服,你可不可以将你‘最近’最厉害的追人技巧教给我?当然,你若想收学费,我也会付。” 无视某人的冷瞪,将某人的腰搂得紧紧的神一听,眉毛挑起,唇角浮现笑意,慵懒的声调飘起。“我‘最近’的追人技巧?” 神加强某个字词了!yes!完全懂他的话。他高兴地拿起笔记本和笔,准备将那些技巧一一登录在上头,好回家制订追妞策略。“是的,就是你‘最近’最厉害最神的追人技巧!” 能把某个十分难追的人追到手,还不在意他的冷淡无视,这种追人手法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阶段了,他绝对要学会!就算要他上山打老虎修练体力,下海捕鲨提升肺活量,他也会快快乐乐的前往。 神沉吟了一会儿,像是想累了,下巴枕在某个人的肩膀上,懒懒地讲:“把他弄上床。” 他写了一个字,顿了一下,随后那些字一个一个在脑海中拼起来,下巴立即垮掉。“弄弄弄上床……这这这这……太快了吧?” “会吗?”神瞄了某个不发一语的人一眼,像是在思索这动作会太快吗? 他沉痛地点头,不着痕迹地看向未来的表哥一眼,那眉头皱着的景象……他哪敢说好!他爱这招! “太快了,我比较喜欢慢慢来,有没有比较和缓的?” 慵懒到极点的话再起:“将他灌醉,搂着他说情话,三不五时调戏他,诱惑他发情。” 他提笔才两个字,又停下,像是不怎么确认自己的耳朵。正当头抬起,砰的一声,神的头上被砸了个抱枕,而一双冰冷冷的凶狠视线瞪向他,大有“你敢照做,就试试看”的杀气。 冷汗冒出,他发现未来的表哥在爱情的滋润下,不仅没有正常人谈恋爱时的温和可亲,甚至还失去往日的忍耐,变得极端凶暴…… 未来的表哥就在施暴神、无声恐吓他之后,依旧没说一句话的离去,而神则是眼眉唇上扬,透露出极端恶意的愉悦,笑嘻嘻地跟上,搂着未来表哥的腰。 “呵,怎么了?我只是看他很有诚意,很想追宣宣……” 目送离去的两人,他转头看向笔记本,喃喃自语:“弄上床、灌醉、搂人、调戏、诱惑……这些都让我很心动,不过,这些是犯法的吧?” 这些招式……不能用吧? 他在开玩笑吧? 真用这些招式追到人? 在一个美丽的星期天下午,为了学习泡妞技巧而来的人,瞪着笔记本上的几个字开始发起呆…… -完- 来去夏威夷 “哔,哔哔哔……” 电子闹钟哔了一声后,开始发出一连串的噪音,在洁白的床头柜上,忠实地执行今日的任务。 “啪!”一只大手朝闹钟拍下,随后回到原位,搂着怀中的人睡得香甜,似乎不在乎起床的时间。怀中的人在对方关掉闹钟后,慢慢张开双眼,接着毫不客气地扳开腰上的那只狼手。 沈拓无视对方还在睡,快、狠、准地甩开烦人的手,立刻起身,快速脱离某结实健美的胸膛。颇为不悦的眼神瞪向总是趁他熟睡时,更将他抱入怀的某男人。 某男人睁开双眼,慵懒地看向狠瞪他一眼后,走到浴室盥洗的男人。似乎挺习惯某薄情男人对自己的粗暴和无视,双手早朝某人的枕头探去,搂进怀中,整张脸埋入枕头内,贪恋柔软里的气味,双眼慢慢合上。 沈拓走出浴室,看到某人赖床,还抱着自己的枕头当替代品,立即转移视线,当什么都没看到。他走向衣柜,脱下银灰色的睡衣,挑了件白衬衫和西装裤,快速打理后,走出房间,准备上班。 就在沈拓走后没几分钟,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某人右手慢吞吞地探去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 早上九点半,周宣宣忙着处理琐事,桌上的电话响起。她一接起,熟悉的嗓音一入耳,脸色大变,不自觉朝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瞄去,见表哥没注意这里,身子畏畏缩缩地龟缩,想尽量躲在角落。 周宣宣小声地问:“你怎么打来公司?是找表哥吗?表哥不会接你电话的。” 周宣宣完全不了解,明明两个人同居了,表哥干嘛搞得这么绝情?一听到布莱恩的电话就挂,叫她以后别接进来浪费他的时间,听些无聊的废话骚扰他。 陈颐注意到周宣宣接起电话后闪躲的神情,心里头不是滋味,心想宣宣会这么怕,定是哪个男人不知死活在他的地盘上泡他未来的女朋友。哼哼,他绝对要向总经理告密,禁止有外人利用公物泡妞! “我不是找他。” 周宣宣松了口气。 “我想问你,你表哥的护照放哪里?” 周宣宣愣了一下,如实说出后,疑问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想和你表哥去玩。” 周宣宣的下巴垮掉,像是终于找回声音后,拔高起来:“这、这绝对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和你出去玩?” 耳朵竖得老高的陈颐一听,磨牙霍霍起来,真把他们公司的电话当泡妞专线了,还约宣宣去玩。很好,就听你们去哪里玩! “所以,才问你护照放哪里。” 周宣宣一愣,忽然惊觉自己成了帮凶,她实在无法确定表哥被架去玩后,回来会不会大义灭亲?呜呜……她早该改掉嘴上回话比脑子快的缺点。她欲哭无泪地瞪着话筒。 “对了,我找陈颐。” “咦咦?”周宣宣瞠大双眼,看向陈颐。 视线突如其来扫向他,陈颐吓了一跳。 “有你的内线。” 陈颐呆住,没料到奸夫会想亲自找他聊天。很好,他不好好表现男性尊严,吠个几声,要这野男人懂得分寸,就不是男人!他接起自己桌上的电话,凶狠地喂了一声。 对方瞬间叫出他的名字,听出这嗓音是某人所有,右手上的话筒险些滑掉。陈颐手忙脚乱地抓住话筒,不自觉瞟了沈拓的方向,偷偷缩起身子,做出跟周宣宣一样的动作。 自从布莱恩和总经理从法国回来后,就变成这间公司连提都不能提的话题,只要一说到“布莱恩”这三个字,都会被总经理冷瞪。 “拓的工作,你做得来吗?” “还好,怎么了?”陈颐小心翼翼回答。 “拓不在的一星期,你和其他人就负责他的工作。事成后,给你们一年薪水的五成。” “五、五成?一年薪水的五成!”陈颐出声大叫。 全部的人纷纷投射视线,心想该不会有人对陈颐挖角吧?现在的猎人头公司真厉害,直接打进公司来。众人虽然没说话,在眼神交会下,身子也越来越往前倾。 “太少?” “不,太多了。”陈颐心想只要自己出卖沈拓,加薪立即有望!等等,他不是要升职加薪了?万一触怒了沈拓……陈颐看着桌上的大型设计图,要搬迁的新办公室设计图上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办公室上还标了副总经理的职衔,内心交战不下。 “我能不能问,总经理为什么不在?” “跟我去玩。” “什么?总经理跟你去玩!?”这家伙该不会作梦吧?连他这个小小的职员都不认为他们的总经理会想去玩?更别说,和一个连提都不想提的某人去玩! 略微惊讶的口气一大声,全部的人眼一亮,似乎听出和陈颐对话的人是谁。慢慢有几个人挨近陈颐,偷听对话。 陈颐转看附近的人,低声说完始末后,全部的人有志一同地点头。只要出卖总经理,就能换来一星期的轻松,有道是“山中老虎不在家,猴子当老大”,更别说还有一年薪水的五成!自然是乐得把自己的上司推向火坑。 “唉,总经理这么辛苦的为公司打拚,我们这些员工怎能不感佩在心?能让他轻松去玩实在太好不过了,我们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可是,你不能让总经理知道我们事先晓得这件事。”陈颐交代道。 全部的人点头,深怕沈拓知道后,会对他们秋后算账。 “这自然,你们也别让沈拓知道这件事,我想给他惊喜。” 陈颐嘿嘿笑了声,不认为这对沈拓来讲是惊喜。“这当然,成交。” 沈拓忙完一天,回到房间,见到几个行李箱,眉毛挑了一下,看向在躺椅上的男人。似乎接收到他的视线,某人好心地踱来,给了解释。 “我要去夏威夷几天。” 沈拓一听,不怎么在意道:“祝你一路顺风,玩到住下。” 完全没留恋不舍,似乎还巴不得他别回来了。布莱恩笑道:“怎么了?没让你跟去,觉得不高兴?” “并不觉得。”沈拓脱下外套,解下领带,翻出睡衣,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 布莱恩见状,瞟了某个行李箱一眼后,唇角愉悦地高起。 沈拓洗完澡,见对方已经躺在床上,也懒得驱赶对方,关掉电灯,躺上床。一躺好,隔壁的人立刻摸来。 “拓,我明天就要出国了,你没有一点表示吗?” “表示什么?都说一路顺风了。”沈拓闭上眼。 “我想来个吻别,若你舍不得我走,坚决不要吻,我也只好留下来陪你。” 发现布莱恩一压上来,沈拓皱眉,心想这家伙能快快走人,多几天清静自然是最后。似乎得到默许,压上来的人老大不客气,吻了下去。 沈拓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飞机的座椅上睡觉,而隔壁的人似乎悠哉地翻着杂志,而整架飞机除了他们外,就没其他人,连座位也寥寥几个。他不用猜,也看出这是某家族的私人飞机。 “醒来了。”布莱恩愉快地打招呼。 沈拓冷着脸,发现自己被对方骗,什么吻别,压根就是喂他别安眠药…… “你醒得真快,就快到了呢。”布莱恩无视对方的怒意,笑得极乐。“我想了想,把你独自放在台北,我一人去玩,挺舍不得的,就干脆一起来,顺道让我爸妈看看你。” 他早摸透沈拓的性子,沈拓可是只要能忍过一时,便会由着对方的人。 “我的护照呢?”沈拓不用想,立刻知道又被自己的表妹出卖了。 “怕你弄丢,帮你收起来了,回台北再还你。” 这无异是变相扣押他的护照,让他无法回台北。沈拓闭上眼,索性不语,更不理会对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下了飞机,布莱恩心情愉悦的向父母介绍,这是那个老头向你们说的沈拓后,就直接住进父母家。用过晚餐,趁着夜晚气氛不错,布莱恩拉着沈拓一前一后地走向沙滩。 软软的沙子在两人一走过后,便陷了一排排脚印。 似乎到了不错的地点,前面的人突然坐下,沈拓狼狈的被对方扯到沙滩上,坐在他身边。看似寂静的沙滩,远处亮着些许的灯光,夜晚的星星布满整片天空。 轻轻的浪涛声来。 “好不容易来了夏威夷,你就轻松一下。”布莱恩笑道,左手搂着对方的肩膀。 “我并没有要来。”什么好不容易?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么费心到。 “拓,你整日都在工作,正好趁这机会,我负责带你享受怎么玩乐。” “我有工作。”沈拓冷道,颇为不悦对方的私自作主,让一星期的工作行程全都毁了。 很典型的沈拓说辞,布莱恩忍不住抱着沈拓低笑。沈拓忍受颈子间的阵阵热气,看着繁星点点的海边。 笑声慢慢停止后,埋在颈边的人朝着他的耳朵低喃。 “我似乎被宣宣他们传染到了,也学着他们一掷千金地逗你笑,虽然成效不彰,你还没为我笑,但来日方长……” 过去受众人奉承的他,今日竟会有想讨好人的言行。布莱恩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想讨对方一丝笑容,渴望到不断砸钱下去…… 沈拓不语,仅是看着海边的潮起潮落。 当自己说了某些话后,沈拓若不回话,仅是沉默,代表的往往是说不出口的话。他忍不住轻笑,拓就是这样别扭,别扭的可爱。搂着沈拓的双手一紧,他早发现这具身子又更瘦了。“拓,可别只有想到玩乐,才会想到我。” “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担,可以依赖我一点,依靠我一点,不要将我的帮忙推在门外。累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说的靠在我身上,我会在你身边看着你,随时都……” 滔滔的海浪声伴随着耳边的低语送入耳,缓缓的,沈拓闭上了双眼,任由对方的大掌轻抚自己的后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