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为侯门妇 中》 第1章 【正文开始】 门外乔妈妈很是‘凑巧’地走过,乔晴悠眼尖,喊了出声,「这不是乔妈妈么。」 乔妈妈回头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冲着乔晴悠喊了一声,「大小姐。」 「沈夫人,乔妈妈是沈府的老人了,她一定知道库房在哪里,不如就由她带着我们过去吧,省的沈夫人你还要陪着我们。」乔夫人站了起来,直接走到门口对着乔妈妈说道,「现在我和大小姐要去二小姐放嫁妆的库房,乔妈妈你请带路吧。」 沈夫人跟着站了起来要去拦,诸葛玉欣放下手中的杯子插话道,「沈夫人,今天我来还奉了侯夫人的命,和你商议一下二弟大婚的时宜,不知你可否有空?」 正所谓前有狼后有虎,沈夫人进退不得,眼睁睁看着乔妈妈带着乔夫人和乔晴悠走了出去,诸葛玉欣正一脸笑意地望着她,等着她坐下来和自己商议大婚之事,沈夫人恨恨地看了莹绣一眼,吩咐了一旁的丫鬟几句,笑着看着诸葛玉欣,「还请世子妃到厢房说话。」 丫鬟匆匆地听命跑去找了沈鹤业,「老爷,不好了,夫人让我来告诉你,乔家的夫人和小姐去库房查前夫人的嫁妆了!」 沈鹤业手中的杯子瞬间滑落摔在了地上,「那还不快去拦着!」说罢起身从书房里出来往那库房的方向走去。 乔妈妈的动作很快,等沈鹤业赶到的时候,乔夫人带着那挑添妆的人已经快到了库房,沈鹤业急忙拦住了她们,「大嫂您这是做什么,抬嫁妆这种事让他们下人来就好了,何必要亲自过来呢!」 乔晴悠看着这个男人是越看越气,当年妹妹是看上他什么了,尸骨未寒就抬了新妇进门,到了绣儿待嫁的年纪,昏了头什么婚事都敢应,如今连着嫁妆都敢私藏,大嫂派人来说的时候她还不信了,就算这沈鹤业再怎么不好,当年对妹妹也算是真心的,可今天看到沈夫人手上的镯子才明白过来,那可是当年乔老夫人为她和乔晴然一人一对做嫁妆的,天底下怎么都找不出这样一模一样的两对镯子了。 「这倒也不是我想的,只是老爷子吩咐了,这今天我们是要点清楚了晴然的嫁妆的,沈大人,我想你应该不会拦着我吧?」乔晴悠看了一眼沈鹤业身后缩缩瑟瑟地丫鬟,指挥身后的人继续往前抬。 「大姐,您如此说就不对了,晴然的嫁妆我都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今日你们这样前来,岂不是不给我沈府面子。」沈鹤业脸色微变,看着乔晴悠说道。 「沈大人,今天当着定王妃和世子妃的面你是要拦着不让我们进去是么,你别忘了当年爹要抬着这嫁妆走的时候你是怎么求他的,给你和绣儿留点念想,这嫁妆将来都留着给绣儿随嫁,不过也对,娶了媳妇忘了娘,更何况请然只和你做了三年夫妻,而且没为你生下个儿子就死了。」乔夫人也不客气地回道,「你大可以我们进去,到底你和你夫人拿了多少晴然的嫁妆,咱们一点便知,若是真一件不少,就是咱们乔家小心眼,给你赔不是了。」 「大嫂,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刚才沈夫人手上的镯子和是娘当年给我和妹妹一人一对做的,这都让她找出来戴了,去的晚了,我看是妹妹的嫁妆只剩下一堆的箱子里塞点破铜烂铁。」乔晴悠鄙夷地看着沈鹤业,大力地推了他一把,直接跟着乔妈妈过去的方向,去往库房。 沈鹤业心中暗骂了一句,急忙跟了上去,「大姐你别生气,那怎么可能会是晴然的东西,那不就是不值钱的,长的像而已。」乔夫人命身后的人跟上,对着带过来的一个丫鬟说道,「定王妃一定呆的闷了,沈夫人无暇顾及,你就带她到这园子里逛逛,透透气。」 瑞珠会意,往前厅走去。 乔妈妈很快带着她们到了库房,沈鹤业顿时觉得头痛万分,如今是怎么拦都拦不住了,他何曾想到乔家会在莹绣出嫁前来清点晴然的嫁妆,更想不到是选今天这样的日子,府中贵客尚未离开,若是他现在赶她们出去,让定王和南阳侯府的人知道了,他这老脸要往哪里搁。 「开门!」乔夫人拿出钥匙递给乔妈妈,乔妈妈根本没瞧沈鹤业一眼,麻利的将锁给打开了,一推开库房,一股久不见阳光的霉味冒了出来,乔夫人看到库房里确实被整理过了一便,那些嫁妆都已经被放入了箱子里面。 「大嫂,你看这都已经收拾好了,晴然的嫁妆也都放好了,里面脏,还是在外头数数罢了。」沈鹤业当时让沈夫人把这嫁妆的抬数目不变,又加上了沈夫人和沈鹤业给添的,比乔晴然之前的嫁妆还要多上几台。 乔晴悠没理会她,默默数了一遍,一看数目不对,直接走了进去,掀起最前面的一台,里面是放置好的锦布,第二台也是锦布,第三台也是锦布,直到了第八台,才是些玉器珠子,里面的锦盒放的也少,乔晴悠直接转身看着沈鹤业嘲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大人家里是开布庄的,这几十台的嫁妆,竟然有这么多都是布,我可不记得当初晴然的嫁妆里有这些。」 乔夫人不像乔晴悠翻的那么快,从容的从怀里拿出单子,对着那乔晴悠打开的箱子点了起来,身后的丫鬟还贴心地递上来一支笔,乔夫人慢慢地看过来,一面勾着。 沈鹤业只觉得浑身像是从汗里浸了出来,背脊湿透,一股凉意,等到乔晴悠开到三十几台的时候,在场只听到乔夫人慢慢的踱步声,沈夫人将这三分之一的东西都换了,换的都是些珍贵的珠宝器具,乔夫人就算是不对着清单都能够看的出来,当年准备嫁妆的时候,她还是陪着乔老夫人去选的。 库房中忽然响起乔晴悠的拍掌声,她拿起最里侧箱子里的一盏灯,啪一声摔在了地上,坠在地上的珠子都滚落了开来,乔晴悠伸脚一踩,顿时碎了一地,「这就是我当年送给妹妹的琉璃灯?沈大人,你也不会找一盏像一点的,就这种东西也敢拿来凑数?」 乔晴悠是典型的在外是贤妇,关上门在丈夫面前就是标准悍妇,那珠子竟脆的可以,被她一脚撵着碎了一片,沈鹤业已经说不出话来,颤抖着伸出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这,这里的嫁妆只是一部分。」 第2章 「哦?」乔夫人点完了所有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看来沈大人很疼绣儿,嫁妆都分了两处放着,肯定是太多了放不过罢,在哪呢,带我们去看看,这里可没有老夫人当年送的几件贵重之宝,沈大人肯定是怕放这被偷的吧?」 顾不及乔夫人话中的嘲讽之意,忙点头,可转眼一想被沈夫人调走的嫁妆,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门口传来定王妃的声音,「你们怎么都在这呢,害的我好找挖。」穆染筝在瑞珠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乔晴悠换回表情笑着走了出去,「定王妃啊,你可来的巧,我这正夸着沈大人呢,绣儿的嫁妆还往两处放,肯定多太多了,来来,咱们一块去瞧瞧去。」 穆染筝很快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善意地看着沈鹤业,「沈大人这般善待莹绣,我也替阿弟感到高兴呢。」 沈鹤业骑虎难下,带着他们到了前厅找沈夫人,沈夫人此时正和诸葛玉欣说完了大婚的事,正欲去找他们,见一行人连着定王妃也在,一起走了过来,压下心底的慌乱迎了上去,看了一眼一旁已经是面色苍白的沈鹤业,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怀抱了一些希望看着她们,「这是清点完了?」 「还没呢,沈大人说了,这库房里的嫁妆啊,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沈夫人这边,说是分开放呢,估摸这贵重的都放沈夫人这了,所以这就来找沈夫人带咱们过去看。」乔夫人扬了扬手中的单子,沈夫人顿时心凉了半截,看着沈鹤业眼中的无奈,只能带着她们去了自己院子里的库房。 莹绣不能跟随前往,早早地回了芸书院,三五时的几个丫头都会来回跑着,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她,莹绣让青碧泡了壶茶,穿上还穿着及笄的冠服,从容地坐在那,极为的优雅。 「小姐小姐,她们去了夫人的院子了!」抱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却不见半点疲惫,尽是兴奋,莹绣抬头看着她,「都有谁?」 「有乔夫人,秦夫人,还有定王妃和世子妃,后面跟着的一些我就不认得了,老爷看上去好像身子不舒服,脸色煞白的。」 他当然脸色不好,当着世子妃和定王妃的面,他的脸色能好到哪里去,莹绣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扬起,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要怎么填补这个窟窿。 一行人到了沈夫人的院子,沈夫人让人拿来了钥匙,打开了门,里头是打扫地干干净净的屋子,架子上放着不少东西,角落里是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嫁妆。 「沈夫人这放嫁妆的地方,差别也真是大。」看的出来的早就看出了这根本不是所谓的嫁妆分开放,而是这继母吞了人娘亲留给女儿的嫁妆,作为自己的私房之物了。 乔夫人没说什么,走进去就往那放置箱子的地方,按照册子上的点了清楚,忽然皱起眉头看着已经失了神的沈夫人,「沈夫人,这帽前金佛和帽后金花,以及这随金镶青桃花重挂,金镶珊瑚头箍等你放在哪里了?」 沈夫人忽然像是被什么给噎住了,满脸的通红,乔晴悠看了一圈,直接进去找了,走到又角落喊到,「大嫂,在这呢,看来沈夫人对咱们绣儿极为的好,这些都放在架子上呢,哟,还有这金荷连螃蟹簪和金松灵祝寿簪呢,沈夫人定是都还没放进箱子里去,你对咱们绣儿可真是好。」 乔夫人看着那一架子贵重品,其中一半是晴然的嫁妆,另一半是沈夫人自己的,和乔晴悠对视了一眼,乔夫人很是自然的将其余那一半也写在了单子上,「沈夫人确实厚待绣儿。」 沈夫人伸出手颤抖着,「那不是,那是我自己的嫁。」 「诶,我们都知道沈夫人对绣儿视如己出,可也没想到夫人你这么客气,是我错怪你了,我啊给沈夫人你赔不是。」乔晴悠走过来拉着沈夫人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已经气红了的眼,拉起她的手,两个人的手上露出一对一模一样的镯子,「沈夫人你脸红了啊,莫害羞,这都是你疼绣儿的。」 众人看在眼里是半句话都没说,明摆着是上门替外甥女讨公道来了,再说这私吞前妻嫁妆的事也太不厚道了,欺负人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不懂事,若是没有这外祖家,这姑娘家的一个人在这府中一点依靠都没有,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既然今天都来了,她们也愿意卖乔家的面子与她们交好。 孟氏看到那对一样的镯子适时的出声,「怎么秦夫人和沈夫人手上的镯子一样啊?」 「阿彤你胡说,秦夫人的镯子我知道,据说是乔老夫人在秦夫人和乔二小姐出嫁前特别为她们姐妹俩准备的一模一样的一对呢,当时母亲还特别给我讲了那镯子的缘由,哪里会和沈夫人的一样。」定王妃柔声说道,大家看着这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一对镯子,到了定王妃的嘴边,连那花色都不一样了。 沈夫人看着众人投过来那些不明意味的眼神,顿时觉得那镯子快要烧断了她的手,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倒在了她们面前。 等沈夫人醒过来的时候,入眼便是唐夫人那泫然欲泣地表情,「我的乖女儿啊,你可醒过来了。」 沈夫人头疼的撑起身子捂着额头,「我这是怎么了?」 「你都昏迷好几天了,这京城中啊都在传说你这个做继母的,没有善待前妻留下的女儿,竟然还要克扣了她娘留给她的嫁妆,合着女婿一起坑骗乔家,幸亏乔家发现的及时,把嫁妆都给要回来了。」唐夫人一面拍着女儿,一面说着。 莹绣及笄那日沈夫人昏倒之后,沈鹤业就慌了,就算这屋子的东西不算是克扣的,可这手镯确实是晴然的没错,如果定王妃回去和定王一说,或者让南阳侯知道,他这在朝堂之中还有什么脸面,合着妻子坑前妻的嫁妆,说出去整个沈府丢脸都丢大了。 乔夫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鹤业,「沈大人,沈夫人这是累坏了,赶紧扶下去休息吧,还有这排的嫁妆,当是沈夫人给莹绣的了,不知道沈大人为绣儿备了什么嫁妆?」 第3章 乔夫人就是和乔晴悠商量好的前来找他们算账,这定王妃也是透过孟氏请的,诸葛玉欣本来就受了齐颢铭所托过来的,她们就是不怕把这是给闹大了,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出去传一传,皆时沈鹤业是觉得嫁妆重要,还是乌纱帽重要。 此等家事丑闻京城每天都会发生一两件,不去打听的都不知道,可若是让有心人参上一本,乔家和宫里的连线紧密,沈鹤业这还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水平才行。 「对,那就是给绣儿准备的,我和夫人商量着把齐府送过来的聘礼一半都给了绣儿,当时我这做爹的给的嫁妆。」沈鹤业战战兢兢地许下了话,等沈夫人再醒来,这她库房里原本克扣的嫁妆全部已经搬回了库房,连着乔晴悠指着的沈夫人的嫁妆那排也一起装好放在了库房,加上沈鹤业答应的一半聘礼,那库房才算是真正的塞满了。 乔夫人怕这沈府有人眼红,干脆连着门锁都给换了,人都提早准备好带来的,派了两个彪壮的婆子在库房门口守着,连带着吃饭都是乔家每天亲自送过来的,典型的不相信沈夫人。 沈鹤业算是明白过来了,她们不是来参加什么及笄礼的,纯粹就是来找茬的,可这样还是瞒不住,当日参加及笄礼的夫人不少,知道的丫鬟婆子也不少,不出半日京城就知道了沈府有个狠心的继母和狠心的父亲,把这嫡出的大小姐逼的没了活路,若不是有这外祖家在,这大小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这么大。 版本是一个带着一个悲惨,沈夫人却听唐夫人说的又晕了过去,唐夫人赶紧掐着她的人中,这才幽幽地醒了过来,沈夫人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我这做的是什么孽啊!!!」 「娘啊,那可都是你给我的最值钱的东西了,怎么可以给那贱丫头当嫁妆拿去了,那可是我留给惠儿的啊,还要带一半聘礼走,想都不要想!」沈夫人推开唐夫人正欲下床,刚刚醒过来的人脚下不稳,又险些摔了下去。 唐夫人将她拉了回来劝道,「这东西都已经锁回去了,你要是现在还去闹,你相公这官是要做不下去了!」 沈夫人呆呆地坐在床沿,头发凌乱地披在两侧,忽然抬起头看着唐夫人道,「是她的她拿回去了,可还有的是我的嫁妆,她怎么也都拿去了,不行,我要去要回来,她们这是抢东西!」 唐夫人叹了一口气,看着还想不明白的女儿,「那天定王妃和世子妃都在,你相公亲口答应了那是你给莹绣的嫁妆,还有那一半的聘礼,你现在去要回来岂不是当着她们的面反悔,外面已经传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亏待了她。」她早就劝说过这女儿,别对沈莹绣做的太绝,凡是留三分度,说出去了都是沈府的名声不好,沈鹤业在朝中又没什么背景,怎么经得起她这般折腾。 「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了,她吃的住的用的,娘你是不知道那日乔夫人和秦夫人说了什么。」沈夫人气的伸手要去指门外,忽然瞥见还留在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忽然发狠地将玉镯从手上往下扯。 摘镯子不能用蛮力,沈夫人痛的冷汗直下,那镯子卡在了掌骨之间竟然不上不下,唐夫人瞧着那立刻起来的淤青,赶紧叫了丫鬟取了一盆子的水过来,「诶呀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这么倔,快拿胰子过来!」唐夫人将她的手浸在了温水中用胰子擦了个遍,这才将玉镯取了下来。 沈夫人捂着发疼的伤口,忽然从唐夫人手里夺过那镯子,往地上一砸,玉镯子瞬间碎成了三段,沈夫人惨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狰狞,「就是这贱东西害得我这样!」 晚上等沈鹤业回来之后,沈夫人原本以为他会安慰自己,没想到沈鹤业劈头就给了她一巴掌,「看你出的馊主意!」 沈夫人直接就给打蒙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鹤业,「老爷,你竟然打我?」 沈鹤业一时间收不回手,眼神一闪,强硬地看着她,「就是你出的注意,什么嫁妆留下一些,你看现在好了,嫁妆没了你要贴出去不说,今天朝堂之上皇上竟然说起了后院之事饶前院之心,意就在指我沈家。」 「沈鹤业!」沈夫人忽然发了疯一般大喊了一声,「你竟然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沈鹤业一直是对她顺从的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凶过她,甚至动手打她,她唐婉嫁给他做继室也就算了,还要受这份委屈,现在她连着自己的嫁妆都贴进去了,他竟然半句安慰都没有。 沈鹤业气的拂袖离开,沈夫人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坐在了榻上,失了主心骨一般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 芸书院中,莹绣反复看着那嫁妆的单子,抬起头问瑞珠,「留在这你可愿意,倘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随我去南阳侯府未必会比伺候老夫人来的好。」 瑞珠看着莹绣摇头,「以前瑞珠伺候老夫人,如今老夫人让我来伺候小姐,瑞珠就是小姐的人了。」 莹绣点点头,前世她出嫁前老夫人给她的丫鬟也是瑞珠,可当时她听信了别人话,对这个老夫人特别派来照顾她的丫鬟并没有多少信任,入了侯府第二年,瑞珠就被一个色管事讨去做小妾了,日子过的很不好。 「这是大舅母让你带来的嫁妆单子,确定是这些么?」莹绣这才低头又看这单子,比当初她抄给乔老爷子的单子足足多出许多,乔夫人把谁的添嫁,添了些什么嫁妆都写的清清楚楚,当看到沈夫人那下面一些东西的时候,莹绣嘴角轻搐,大舅母和姨母两个人,可真是太霸气了。 趁着沈夫人晕过去之际,当着定王妃的面,对沈鹤业是能打劫的都打劫的,该敲诈了也没手软,乔晴悠更是替自己那早逝的妹妹出了一口恶气,这样的男人,早该别让他过这么舒坦的,要不是看着莹绣还在沈府,还需要他们照顾着,乔家怎么可能还会在朝堂至少照顾沈鹤业。 「老夫人还说,让小姐您把这单子藏好了,到了南阳侯府之后,抽空让您再点一次,免得他们再扣了去。」瑞珠不是沈家的丫鬟,自然没的多尊敬沈老爷和沈夫人,这嫁妆单子乔家也留过一份,不怕他们抵赖,当天证人多的是呢。 第4章 沈鹤业为了在她们面前挽回些名声,什么都给答应了,乔夫人根本没给他后悔的机会,刷刷都抬了去,大锁一换,都成了莹绣的嫁妆,可外头还是照样传着,非要把他们之前欺负的事给坐实了。 「他们不会再扣了。」莹绣太了解沈鹤业了,当年把她嫁给齐颢晟虽说是高嫁,当时的齐侯爷可没亏待沈家,沈鹤业是个极爱声誉的,所以出嫁的时候即使嫁妆掉包过了,那台数也是相当的多,莹绣想起抱琴传回来当时姨母说的话,不禁笑了出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是卖布的,嫁妆箱子一打开来,十台有六台是布,还有两台是破铜烂铁。 如今事情都闹这么大了,若是再次掉包,莹绣这又有嫁妆的单子,沈鹤业怎么可能还会动这个手。 出嫁的日子已经没剩下几天了,沈夫人却病倒了,一直躺在床上恹恹地没有精神,沈鹤业也是连着留宿在了孔姨娘和卫姨娘的院子里,莹绣再见过孔姨娘一次,得知她并没有改变想法,就不再劝说,以前是为了让沈夫人转移些注意力才帮她,如今看来,她似乎是想要自己争上一争了,人心改变的令人始料未及,若她以为沈夫人真病倒了没法子,到时候她出嫁了,便不会再插手这后院的事情了。 出嫁前的半年,严妈妈和乔妈妈一起想着法子给她润肤补身子,如今到了出嫁前几日,严妈妈开始催着莹绣每日早早地睡觉,严令管门的婆子,不准再带乔家二少爷的东西进来,并且一日几个时辰的给她讲授关于内宅的事情。 这是本该由做母亲的来做,可沈夫人病倒着,就算是不病倒,按照她的性子,也不会教莹绣太多,巴不得她什么都不会,严妈妈和乔妈妈两个人凭着些经验轮番给她说着,这期间乔夫人也来过一趟,特地给她讲了一些嫁人须知。 临了出嫁前一天,沈夫人的身子都不见好转,沈府内却没有因为她的病停下什么,李氏作为沈家人不得不过来帮着一起把莹绣出嫁的事打点好,经历了及笄那日的这么一闹,李氏对京城的贵妇圈有了新的认识,原来睁眼说瞎话本事她们才是最厉害的,可谁让她是沈家的大嫂,不接也得接。 到了出嫁前一天晚上,沈府中要举行的祭拜礼仪也很多,莹绣是沈家的嫡长女,又是头一个出嫁的,嫁妆的事闹的满城风雨的,众人对这位本来在沈府就过的不好,又嫁给这么给男的莹绣充满了同情心,莹绣这还没打入那妇人圈子,就已经博得了一个需要被疼的名声。 沈夫人强撑着身子也得出来主持一些祭祀,可一看到莹绣那张红润的脸,顿时胸口就憋着一口气,又回床上躺着去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憋屈,硬是给憋伤了…… 五月二十一,凌晨的沈府就已经忙碌了起来,到处是点起来的红灯笼,映衬着整个沈府红辉满天,芸书院内,莹绣被严妈妈催着起来,沐浴过后换上了嫁衣的里衬,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全福奶奶过来。 时辰一过,莹绣黛妆好了后换上了大红喜袍,严妈妈亲手为她绑上了腰间的缠带,室外热闹纷纷,乔夫人和秦夫人都过来了,出家当日,沈夫人依旧病在榻上,大小事务都有李氏主持着,除却母亲会教那会,沈夫人强撑着起来喂过了莹绣几口饭而已。 李氏将出嫁前做母亲的应当给女儿讲的都给莹绣讲了一遍。 天亮没多久,沈府门外就已经吹吹打打地有了声音,南阳侯府迎亲的队伍来了,乔晴悠望着房间内安静坐在床上的莹绣,抹了一把眼泪对着身后的乔夫人道,「大嫂,这当年的妹妹,也是这般漂亮的出嫁的。」 「你且安心,绣儿是个有后福之人,齐少爷定会对她好的。」乔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 沈府门口,沈祺志小大人似地拦在门口,沈家男丁本就不多,算上沈祺睿,拢共也就这几个,根本扛不住接亲的队伍,不过这乔家的人可就不少,乔瑾禄带了一伙的同学朋友前来拦着迎亲的队伍,齐颢铭带来的人还全是定王赞助的,两帮人斗的十分欢乐,直到外头的喜娘催着时辰,这才罢休。 进了沈府由着齐家的嫡三子齐颢之推着轮椅,沈鹤业今日也是强打着好精神头,迎接着所有的客人。 莹绣听到外面的动静,喜娘率先走了进来,要扶着莹绣出去,「哎呦我的新娘子,来来,盖上了红盖头,不要怕,让喜娘我牵着你往外走。」 出嫁要拜别父母,莹绣让喜娘带着自己,先去了沈家的祠堂。 「嗳,这不合规矩啊。」喜娘忙着要去拉莹绣,乔夫人制止了她,「没有错,新娘子这就是去拜别父母的。」 沈家的祠堂设的比较内院,莹绣在青碧的牵引下走的也十分的顺,这条路是她从小到大走过千百遍的,受了委屈,不开心了,小的时候她总是跑在这条路上,跑到那祠堂里去,跪在乔晴然的牌位前哭。 到了祠堂门口,莹绣掀开了红盖头,拎起裙摆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祠堂里点着特有的熏香,萦绕着一些烟雾,莹绣跪在蒲团前,接过青碧为她点好的三炷香,对着乔晴然的排位拜了三拜。 「娘,绣儿要嫁人了,出了这个门,绣儿就是齐家的人了。」青碧听着小姐略带哽咽的声音,悄悄地退了出去,门口的喜娘虽然等地焦急,却也不敢多打扰。 娘,若你在天有灵,原谅绣儿前世的不乖,今生绣儿一定会过的好好的,再也不让娘担心。 莹绣望着那冷冰冰的排位心中暗暗的发誓,再入侯门,任谁都休想再要伤害她一分一毫,她沈莹绣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若说这阴间都不肯收了去的人,这一世,她就一定要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身子无端的凉了几分,莹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目光柔和了下来,对着那沈鹤业之妻的排位,喃喃道,「娘你放心,绣儿不会像她们一样,绣儿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从祠堂里一出来,喜娘赶紧替她带上了红盖头,到了这沈家,规矩都乱套了,拜别过了沈鹤业和沈夫人,莹绣被喜娘牵引着到了沈府的门口,周遭的声音嘈杂地听不清楚,低头只能隐约看到那露出裙摆的绣花鞋,莹绣的心忽然悬了起来,有些慌乱地抓紧了喜娘的手。 第5章 入了那花轿之后,莹绣下意识地想要侧过头去看,视线却被红盖头遮住了全部,什么都看不到,花轿两旁一边是喜娘,一边站着的是青碧,齐颢铭见莹绣上了花轿,几个身穿大红色衣服的大汉,将他抬上了安置在马身上的椅子。 今日的迎亲他大可以让三弟过来帮忙,可他就是不愿意错过这一生中唯一且最为重要的一幕,接亲也好,拜堂也好,没有人能够替代他来做这件事情,即使他现在站不起来,也依旧要和她携手去完成,怎么不都愿意让她一个人去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和猜忌。 从花轿处收回了视线,齐颢铭笑着向着沈府门口的众人一拱手,一声起轿,莹绣只觉得身子猛然一沉,轻微的晃悠之后,稳稳地向前出发了。 迎亲队伍的后面是沈家的嫁妆,竟然和诸葛玉欣出嫁的时候不相上下,这其中自然有一部分沈夫人的嫁妆,还有一半乔家送过来的聘礼,加上乔府另外的添嫁,俨然已经把莹绣供成了一个小富婆。 下轿之后莹绣接住了那递过来的红绸,前段轻轻一扯,耳旁传来一阵车轱辘声,齐颢铭坐在轮椅之上,被人推着带着她进了南阳侯府,跨过了火盆踩碎了瓦片,莹绣心中微妙的很,二世的记忆,第二次成亲。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拜堂方式,一样是南阳侯府的这个地方,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莹绣随着入了新房中,没过多久齐颢铭便过来了,在喜娘的话中,齐颢铭手执挑棒,稳稳地将红盖头挑了下来。 忽然遇见了光亮,莹绣抬头撞入一双深邃地眸子里,半含着笑意,散发着温柔的光芒,经不住齐颢铭这样盯着看,莹绣面带羞色地垂下了头,轻颤地睫毛泄露了她的紧张。 一袭大红色的嫁衣,衬着脸上的红晕越加的怜人,齐颢铭看地出神,直到一旁的喜娘轻咳了好几声才回过神去,接过喜娘手中的交杯酒。 对饮过后,门外就传来了几个好友的催酒声,齐颢铭看着她,低低地笑了一声,「等我回来。」 直到他离开,莹绣才舒了一口气,红潮未退,门口就传来了一些女眷的声音,诸葛玉欣带着一帮的女眷到了新房内,所谓的看新妇,就是瞧瞧莹绣,认识认识家中的人。 齐颢铭像是早就和她们都打好了招呼似的,一屋子的莹绣就听见夸奖的声音,她只能含羞地低着头,诸葛玉欣见识过沈府的那一出,对这个二弟妹确实十分的感兴趣。 莹绣心中却明白的很,就算是此刻笑脸看你夸你的,心中的想法又岂是猜得透的,踏入这南阳侯府,就注定不能只在这一小方的院落里过下去。 新房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瑞珠和抱琴走了进来,抱琴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食盒,「小姐,这是姑爷适才让人送过来的,怕小姐饿了,先垫垫肚子。」 咬过了那半生的饺子,莹绣吃了两块水晶糕点就没再吃了,走到梳妆台前要瑞珠把头上的金饰都给拆了,这才觉得脖子没那么酸涩。 齐颢铭回来的很快,大概是所有新郎中喝醉最少的,只沾了三杯的酒,就将所有的宴桌都敬了过来,回到了新房内,两个人都洗漱完毕后,卓夜将齐颢铭扶上了床,这才出了屋子。 瑞珠和抱琴二人则守在了门外,莹绣看着他靠在床沿,再看看他的腿,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要度过一个意想不到的新婚之夜。 看出了莹绣的尴尬,齐颢铭招了招手让她过来,莹绣吹熄了靠床的一盏灯,拖鞋进入了帐内,拉喜下了罗帐,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扯到了他怀里,莹绣撞地鼻子微疼,一抬头顶到了他的下巴,帐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莹绣心里想着好几种可能发生的,也想过什么都不发生,此刻靠在他怀里,除却心中的紧张之外,剩下的竟然只是他胸膛处传来的安稳的心跳。 「我不愿意委屈你,却更不愿意看你嫁给别人,绣儿,你且当我自私,不愿意将照顾你这件事假手于人,好不好?」齐颢铭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近似叹息地说道。 「你骗人。」良久,齐颢铭怀里传来莹绣闷哼的一声,带着几分娇俏的意味,齐颢铭看着她撇过脸去有些失笑,低头哄到,「那我今后再也不骗你了,如何?」 过了一会,莹绣才有些闷闷地说道,「我没有委屈。」 乔瑾泽和她说过,他的这腿可以治好,只不过要些时间,可齐颢铭让人到处宣扬了他这废了十年的腿依旧废了,治不好了,为的就是减少娶她的阻力,京城中对于她嫁给他这件事,并不羡慕与她高嫁,而是同情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她又还能够委屈什么,若是他做的那么多都是为了自己。 齐颢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脸上浮现着从未有过的满足笑意。 半响,齐颢铭抱着莹绣躺了下来,莹绣怕压倒他的腿,侧着身躺在他的怀里,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夹杂了一股酒酿,闻的她都有些醉意。 齐颢铭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了几句话,莹绣愣了一愣,视线不自觉地向下一看,齐颢铭的衬裤中赫然某物凸起,莹绣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脸颊烫烧着一般却不知道怎么做,耳旁传来齐颢铭低低地笑声,莹绣的脑子一下跟炸开了锅似的,乱成了一团。 齐颢铭握住了她的柔荑缓缓地往下,看着她俏红着脸半眯着眼不敢看的样子,齐颢铭轻声说道,「那蛮族的大师说,需要娘子帮忙才可。」 直到那滚烫的东西到莹绣的手中,莹绣的手被他握着挣脱不去,只听见齐颢铭忽然加重的气息声,心间徒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陌生地让她不适应。 伴随着齐颢铭的握着她的手动作,莹绣脑海中一片空白,握着那越见硕大的东西,闭着眼埋头在了他的怀里,齐颢铭很快的宣泄了出来,直到那手间地一阵湿漉,莹绣抬起头,齐颢铭靠近了她的脸颊,低头啄住了她有些颤抖地双唇。 第6章 齐颢铭的吻很温柔,舌尖在她的香檀之中品尝着每一处的芬芳,莹绣一手揪紧了放在他胸口的衣领,发出一声嘤咛。 从嘴唇到耳垂,从耳垂至下,直到身下那一处骤凉,莹绣才回过神来,他不是不能,尚未低下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颢铭已经让她屈膝趴于她身下,用着极为羞人的姿势。 「你别……」话未说完,那处传来的无尽快感让莹绣已经失去了思考,她才不会料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只能用力地揪着身下的被铺,无力地承受着那从未有过的。 直到脑海里那一触弦崩然断裂,莹绣紧绷着双足,身子猛的向上一躬,一阵痉挛,闪电般地在她的四肢百骸中传递,最终让她浑身用透了力气一般,无力地软下了身子。 齐颢铭嘴角带着一抹尚未抹去的糜媚,看着她双目氤氲地望着自己,掀起一旁的被子盖住了她的身子,喊人沐浴…… 莹绣醒来的时候,天微亮,脖子底下枕着地手臂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稍一侧脸就能看到齐颢铭的脸,有些害羞。 门口传来青碧的敲门声,莹绣轻轻地推醒了齐颢铭,「相公,该起床了。」刚撑起身子,就被他拉到了怀里,齐颢铭埋头在她怀里嘟囔了一句,「娘子早。」 莹绣猛的想起了昨晚他取悦她的方式,脸颊不由自主的又红了起来,拉来帐子喊了青碧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早还要敬茶呢。」 如今已经是成亲了,卓夜不便进来帮他更衣,莹绣让瑞珠过来替他换了衣服,收拾好了之后才让卓夜进来把他抱到轮椅上,严妈妈走了进来拉开罗帐拿起那干净的白布一看,将那白布放在一旁的托盘上,让抱琴拿了出去。 「小姐,昨晚你和姑爷尚未圆房?」严妈妈靠在莹绣耳边轻轻问了一句,莹绣点了点头,「恩,相公他腿脚不便,所以。」 严妈妈心中一紧,顿时替莹绣委屈,这腿脚不便严重到连洞房都不能,小姐今后的日子可如何过下去。 莹绣瞧出了严妈妈的担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奶娘,绣儿心中有数。」 紫烟进来替她梳好了头,一行人去往侯爷侯夫人的院子,此时天才刚刚亮没多久,厅堂里坐着不少人,卓夜将齐颢铭推到了厅堂中就退了出去,有婆子在侯夫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侯夫人脸色一变,看了莹绣一眼,又和侯爷低声说了一句。 此时青碧端着茶盘走了上来,莹绣接过她手中的茶,跪在齐忠阳身前,「父亲,您请喝茶。」 齐忠阳神色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接过莹绣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个红包放在她手上和声说道,「今后你和颢铭就是夫妻了,要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 莹绣点点头,「媳妇谨遵父亲教诲。」 再敬过候夫人许氏,从左手边而下,就是齐府的世子夫人诸葛玉欣,诸葛玉欣身后还站着一个奶娘模样的人,手里抱着一个五个月大的女婴,诸葛玉欣接过莹绣手中的茶,抿了一口,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个锦盒。 「多谢大嫂。」莹绣将锦盒递给身后的青碧,又给连氏敬了茶,认识了在场的所有女眷,莹绣还拿出了自己的绣件,送给了她们。 南阳侯府住的人很多,因为老侯爷的吩咐并未分家,除了三房的院子空着出任在外,其余的两房人都住在侯府中,南阳候长房这边除了齐颢晟是第一任妻子所出,齐颢铭是第二任妻子所生,而第三任继室所生的是南阳侯府的五少爷齐颢之和二小姐齐露骅,此外南阳候还有一些妾侍以及庶子庶女,几十口人算上丫鬟婆子,整个南阳侯府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都是由侯夫人许氏管家。 每月各房都是在公中领取月银,再由自己院子自行调配,每日的膳食晚饭的时候去厨房领食盒的丫鬟会顺便将第二天点菜的单子拿回来,饭后将食盒收回去的时候再拿去厨房。 莹绣听着侯夫人特别派来的妈妈讲着,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几把钥匙,让青碧上了些茶上来,「贺妈妈您歇一歇,喝杯茶再说也不迟。」 贺妈妈是许氏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妈妈,是她手下最得力的妈妈之一,见莹绣对她这么客气,也不推搡,拿起那茶一口饮尽继续说道,「多谢二奶奶的茶,这些钥匙是汀枫院重新修缮后换过的,稍后夫人会再派些丫鬟和婆子给二奶奶,让二奶奶尽快熟悉起这侯府的规矩。」 莹绣笑着并不介意她的用词,「那就有劳贺妈妈了,抱琴,送贺妈妈出去。」抱琴带着贺妈妈出了门,莹绣就收起了笑意,这个贺妈妈今日对她的态度可比当年她嫁给齐颢晟的时候客气多了,想来是因为二少爷在府中厉害关系不大,侯夫人并不甚在意,自然愿意卖侯爷的面子。 下午的时候贺妈妈说的丫鬟婆子就过来了,其中还有一个从候夫人院子里拨过来的妈妈,莹绣将那妈妈单独安置了,其余的丫鬟婆子都交给了乔妈妈。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莹绣才将汀枫院的大小事务分派了下去,她身边算上瑞珠一共有五个贴身丫鬟,便将年长一些的青碧提了上来,管理她身边的总事务,乔妈妈年纪大了,汀枫院里的事情就由着严妈妈和侯夫人拨过来的张妈妈负责。 乔颢铭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两人吃过了饭,乔颢铭将一串新的钥匙交给了莹绣,「白天母亲那边的贺妈妈是不是交给你了一串钥匙,我把一些锁换了,这是新的。」 「那这是?」整串的钥匙旁边还有两把小钥匙,乔颢铭指着那偏小的一把道,「这是汀枫院账房的钥匙,这把是爹下午给我的,是我娘放嫁妆的库房,里头是娘的嫁妆以及老祖宗当年给我的东西,你到时候带着人去收拾一下。」齐颢铭的娘亲钟氏去世的时候,所有的嫁妆都锁了起来留给了齐颢铭,老侯爷夫人当年将他带过去养也十分的疼爱他,去世的时候留给他的东西不少,这些年南阳候一直亲自保管着这些东西,直到他成亲之后连着钥匙都交还给了他。 第7章 莹绣抬起头看着他,有些诧异,齐颢铭说完便露出了几分委屈的神色,「如今我的全部身家可都交给娘子你了,所以娘子你可得对相公我负责。」 莹绣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果真是料了连氏当时说的话,小两口只守着两个人的嫁妆就可以过日子了。 齐颢铭看着她脸上动人的笑意,跟着也露出一抹舒心,汀枫院是整个侯府之中最为简单的院子,他一没通房二没妾侍,整个院子就他们两个主子,本来他身边就没有几个服侍的人,如今这汀枫院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莹绣随嫁过来的。 过了一会卓夜就将药端了进来,莹绣看他喝下了之后建议道,「要不我派个稳重些的丫鬟跟着卓夜煎药,他这样一个人负责可忙得过来?」 「未免节外生枝,卓夜一个人够了,瑾泽兄和七皇子去了泸州,离四哥说的那地方也不远,若是好的快,也需要三年左右。」齐颢铭拉过她的手,抱琴和瑞珠退了出去合上了门,莹绣推着他到了床边正要喊人进来,齐颢铭抓着她的手,一手撑着那床沿,竟然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 莹绣赶紧扶住了他的手臂这才没有摔倒下去,等扶着他靠在床上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逼出了一层冷汗,齐颢铭苦笑了一下,握住她擦汗的手,「我果然是太心急了。」 「别着急,如今能够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莹绣笑着替他擦去了额头的汗,「表哥他们在泸州,若是缺药还可以帮你带过来。」 「只是要委屈你,外面可都传着你嫁了一个无能的丈夫,这辈子都毁了。」齐颢铭一说这个莹绣便想起了昨天他的反应,这哪里算是无能了,低下头敛去眼底一抹的羞涩,莹绣帮他在后背垫上一个垫子,「不委屈,他们说他们的,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就成了。」 话音刚落,自己便被他拉入了怀里,齐颢铭用力地抱紧着她,莹绣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只要眼前的人是好的,上一世他为自己苦了一辈子,别人说的再多,她又怎么会偏信。 「和我说说南阳侯府吧。」靠在他怀里良久,莹绣才出声,齐颢铭在她的额迹重重地落下一吻,拉着她靠在自己身边道,「你今天也看到了,二叔他们也是住在府里,三叔他们一年就回来一趟,四叔尚未成亲,一天到晚云游四海,做了个闲散的大夫,这些年来,若不是四叔一直到处找那些名贵药材回来,我这条命,恐怕也撑不到现在了。」 莹绣握住了他放在胸口的手,柔声道,「然后呢?」 「大哥的情况大概的你也知道,若是还未生下嫡长子,这世子之位,恐怕要变的不稳妥了。」齐颢铭眼中闪过一抹凌厉,莹绣心中却惊讶了几分,前世她也没有生下嫡长子,可齐颢晟却接了柳絮儿的两个孩子进府养着,直到她去世那年,齐颢晟依旧坐着那位置没有变过。 「以大嫂的身份,应当不会有变啊。」 「正是因为大嫂的身份,你可知道,如今朝政不稳,庆王爷可巴不得我们这南阳侯府能够和他一样站在九皇子身边。」这些过往莹绣知道比齐颢铭清楚一些,前世因为世子夫人是她,朝政大变的时候南阳侯府牵扯才不大。 「在这侯府之中,二婶已经有一个嫡亲的孙子,就连胡姨娘所出的三弟也已经有了一子,若是大哥一直未有嫡长子,父亲也会有压力的。」齐颢铭说的淡然,这一切的一切,目前看来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侯府之中,不论是谁,他都是最没有竞争力的那个。 那若是他的腿好了呢,莹绣心中一惊,忽然有些明白他的用意,若是他现在告诉南阳候,他的腿可以治好,短则三年,长则五年,那么这汀枫院就会被顶至风口浪尖,莹绣很清楚这皇位之争谁会落败,届时齐颢铭就很难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一如他当年受害那般…… 三日回门,沈夫人的身子好了一些,脸色还是有些差,失去了大笔的嫁妆不说,仍旧没把这名声给挽回来,一些平日里交好的夫人也没有上门来看,就连沈鹤业在朝中也是夹紧尾巴做人,看着莹绣面色红润,心中那口气越发难以下咽。 本因开开心心地回门日,各怀心思,连一夜都没住上,吃过了午饭齐颢铭就带着莹绣回了侯府,若非定王来找,齐颢铭平日里就是一个闲人,汀枫院事务不多,成亲后第四天,齐颢铭就带着莹绣去了定王府,年长一岁的小豆丁宿墨依旧是那个调皮性子,好奇地看着莹绣,回头很是中肯的对着齐颢铭说了一句,「婶婶很漂亮,不过还是没有娘亲漂亮。」 莹绣很喜欢孩子,过多的遗憾就容易对某些东西产生一些执念,宿墨嘴巴也甜,三两句就哄得莹绣笑逐颜开,一旁的齐颢铭都看着有些吃味,一样是男人,怎么待遇一下子就差了这么多。 小家伙的脸上得到了莹绣的两个吻之后,看到定王来了,飞快地拉着贴身小丫鬟溜了,定王一进来恰好看到他从侧身溜出去的衣角。 「你嫂子一早就入了宫,还没回来,这位就是弟媳吧,你可以和阿弟一样叫我四哥。」宿琨看着坐在齐颢铭身边的莹绣,热情地说道,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莹绣一般,完全忘了自己当日是怎么在屏风后面偷窥的。 没多久定王妃就回来了,带着莹绣离开去别处聊天,留着定王和齐颢铭在书房里交谈,穆染筝都未来得及换下诰服,带着莹绣先去了自己的院子,「他们有他们要谈的,听着怪无聊,你啊有空就多来这定王府陪陪我,我一个人也无趣的很。」 「王府之中事务繁忙,四嫂怎么会觉得无聊呢。」莹绣看着她也觉得亲切,穆国公府的大小姐,定王的王妃,没有一点的架子,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出门的时候齐颢铭便和她说过,到了定王府,定王就是四哥,定王妃就是四嫂,他们就像是他的家人一般,不需要拘泥于太多的礼节。 「不忙,你四哥打仗四年,原先的四皇子府,他连个侧妃都来不及纳,如今回来了,又换了王府,新一年的选妃时间没到,这侧妃一时半会也封不下来,府里头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穆染筝换下诰服带着莹绣慢慢地逛在定王府的各个园子,这定王府竟然是比沈家还要空旷一些,三年一选秀,明年,这王府之中应该会添几位新人吧。 第8章 「那四嫂应当和四哥再给墨儿添几个弟弟,他也可以多几个玩伴。」在一个亭落中坐了下来,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点心和茶,穆染筝也过惯了人少的日子,带着几分自嘲看着莹绣说道,「明年府里就热闹了,宫里头肯定会赐下不少妹妹来一同伺候你四哥。」 「只要四哥的心在姐姐身上,姐姐又何惧之有。」莹绣手捧茶杯,看着这园子中的景致,定王府就算再多塞一些妃子,依旧会显得空旷。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心只在自己身上,包括身子,穷人家没有办法三妻四妾,那是因为他穷,温饱思淫欲,所以只要是有点钱财有些身份的人,大都避免不了这个,更何况是定王这种身份,若是她穆染筝非不让他娶,也许宿琨他就真的答应了,可这样的后果却是谁都不想的。 所以穆染筝有些羡慕莹绣,「不说这些,快告诉姐姐,那小子对你好不好。」话锋一转,穆染筝看着莹绣小脸上浮现的红晕,心中便知晓了一些,靠近莹绣的耳朵轻轻问了一句,莹绣诧异地看着她,末了,摇了摇头。 「姐姐教你,你应当这样。」穆染筝见她脸颊都快红的滴血了,对着她耳朵又轻轻说了几句,莹绣脸上的表情已经从诧异转到了羞人,「我和定王成亲的时候,阿弟他不过才十二岁,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坐在轮椅上却笑的十分的如沐,一点都不像是被那病痛折磨了这么多年,这孩子性子也倔强,本来他不愿意这么早去你家求亲,更希望是能自己走路了再去,若不是我们催着,那小子何年何月才能娶到你。」 穆染筝拉着莹绣的手叹了一口气,「就是他这脾气我才担心,你若也没有有所表示,他肯定又会等到脚好了,那要什么时候,快则才两三年,那慢则呢,若是不小心出个意外,你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要个孩子。」 莹绣被她说的凝噎,可一想起她刚才的建议,顿时又觉得太过于大胆,穆染筝看出了她的犹豫,「你出嫁前你母亲没有教你看那册子么?」 生过孩子的人教导起这房中之术十分的在行,说起那册子,前世莹绣是羞于翻,这一世,她是完全忘了还有这东西的存在,一听穆染筝提起,才想起应当是被塞在哪个箱底,没来得及拿出来看。 「这样,我这边有教养的嬷嬷,你带去侯府。」穆染筝自己多说也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差人去带了一位嬷嬷过来,莹绣都拒绝不及,眼睁睁看着那丫鬟跑去找人了,「四嫂,你说的我都懂,不用带嬷嬷了。」 「应当的,就算是从我这借去的如何,还能教教你院子里丫鬟的规矩。」穆染筝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底下的丫鬟办事也十分的快速,很快就将教养嬷嬷带过来了,穆染筝指着那不苟言笑地嬷嬷道,「这位就是南阳侯府的二奶奶,杨嬷嬷,你去侯府住上些日子,教二奶奶一些该懂的,具体的情况我等会再和你详说,你先去收拾收拾吧。」 那宫嬷嬷只说了声是,转身就走了,莹绣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样一板一眼的嬷嬷教导自己这些,还不如她偷偷去翻那册子。 「四嫂——」莹绣无奈地看着她,「这嬷嬷去了我那小院子,岂不是屈尊。」 「平日里你们院子的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杨嬷嬷人很好相处的,又是从宫里来的,你也知道宫里规矩多,到了沈府也好让你们院子的丫鬟收收心。」穆染筝的深意莹绣是听出来了,一宅若要安宁,不止要主母英明,还得底下的丫鬟婆子都是稳妥的,侯府之中耳目众多,汀枫院怎么都不能是让人能随意打探消息的地方。 「那绣儿就谢过四嫂了。」莹绣不再拒绝,俩人又聊了会其它,等着齐颢铭他们在书房里谈完了事情,用过了晚饭回了南阳侯府。 马车之上,齐颢铭听了莹绣所说,「那就让这杨嬷嬷教教规矩也好,四嫂还说了什么?」 莹绣摇头,十分镇定地回答,「没有了,四嫂就是让杨嬷嬷过来教规矩的,教好了就回去了。」齐颢铭面带笑意地看着她,最终点点头,「墨儿缠着要去侯府玩,三岁他就已经启蒙了,明年四哥打算把他送进宫去读书。」 「这么早,明年也不过六岁啊。」莹绣想起那小小的身影,但是他身上所肩负的却是和一般人家都不同的责任,「那四哥同意了没?」 「四哥答应他进宫之前让他来这小住几日。」一个孩子就是寂寞的,定王府下人对他又恭敬,怪不得他们一去他就这么开心。 「那好啊,若是要来让四嫂提前说一声,也好为他准备一下。」…… 杨嬷嬷的到来却是整个汀枫院的悲剧,莹绣刚刚从侯夫人那里请安过来,走进院子就看到一群的丫鬟站在院子中,正在接受杨嬷嬷的训练,本就板着脸的人,手上拿着小竹条更是吓人,平日里最没正经的抱琴都乖乖地站在那里,见到莹绣回来,还投来一抹可怜的眼神,却不料被杨嬷嬷发现,手心里又是啪的一下。 可到了下午,受罪地却成了莹绣,杨嬷嬷此刻不苟言笑地指着那册子上的姿势,告诉莹绣,「二奶奶,这个姿势,你和二少爷如今尚可。」莹绣低头瞥了一眼,被杨嬷嬷指导了几日,她竟然也练就了看着这册子不再脸红。 那是女上男下的姿势,底下写着西施浣纱四个字,一个身上披着薄纱,身影若现地女子坐在平躺的男子身上,杨嬷嬷一板一眼地说道,「二奶奶,此等姿势需要您主力,您可以扶着二少爷的胸膛……」 莹绣脑海中尽是杨嬷嬷说的词语,很多还有些生涩难懂,到了晚上就寝之时,莹绣便打起了退堂鼓,窝在齐颢铭怀里,只要他不有所动作,她就绝对不动,努力将白天杨妈妈说的给忘干净。 「在想什么呢?」忽然鼻子处一阵憋气,齐颢铭捏了捏她,好笑地看着她红着脸,一脸的纠结。 「没什么,快睡吧,明天不是说你外祖家的人要来么。」莹绣埋头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齐颢铭怕她憋坏了,拉起她将被子压低一些露出她的脑袋,看她已经眯着眼装睡了,也就不再多言。 第9章 第二天钟家的人就来了侯府,木婷兰求了好久老祖宗才答应让她过来,身后是一刻都不离身的钟从文,她倒是要看看,表哥为了什么样的女子不愿意娶自己。 一走进汀枫院发现这院子变动好大,钟从文好不容易赶上来了,拉着她让她慢一些,「如今这院子里不止住的是表哥了,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钟从文,你从一开始就不帮我,你还是不是我表哥!」木婷兰一跺脚,往齐颢铭过去的主屋走去,钟从文又急忙跟了上前。 停在房间门口正欲进去,木婷兰就听到里头传来的一阵笑声,走进去一看,齐颢铭正坐在榻上和一个女子对着下棋,那女子梳着挽髻,身上穿着一件浅粉的罗裙,此刻手中正拿着一颗棋子,微皱着眉头不知道从何落下。 齐颢铭指着自己棋盘前的一个位置提示,只见女子轻轻哼了一声,反其道而行将棋子放在了另一处,抬起头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齐颢铭还想说莹绣的棋子落错了,见到她看着门外,一回头,木婷兰正气急败坏地站在那,握紧着拳头,目光不善地看着莹绣…… 汀枫院的待客厅中,莹绣让抱琴她们上完了茶,笑着听着钟家来客说话,除了木婷兰和钟从文之外,钟家的老祖宗又让自己的三儿媳妇过来看看这外孙的新媳妇。 「我们老祖宗啊为这颢铭的婚事也操心过很多日子,如今看你们小两口和和睦睦的,我这回去也好有交代了。」钟家的三夫人也就是田氏看着莹绣那慧心的样子,心中也看高了几分,早就听闻这沈家的大小姐,如今一看果真是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那继母还真是个狠心的,竟然这般在外抹黑前妻的孩子。 「如今府中事务且多,待相公身子好一些了,必定亲自登门探望老祖宗。」莹绣对木婷兰那投过来不善的眼神视而不见,笑盈盈地和田氏聊着。 「我听说表嫂原先可是和蒋家的有说亲事呢。」木婷兰见她不理会,心中气愤的很,也不见得有多好看,身份又没有自己高,表哥凭什么就要娶她。 齐颢铭脸色率先一变,莹绣一手轻轻覆上他放在扶把上的手,「表妹可能是听错了,我也不曾听父亲提起过有蒋家这本亲事。」 木婷兰只觉得她的动作刺眼的很,那么理所当然。她从五岁开始就立誓要做表哥的妻子,她都没有嫌弃表哥腿脚不便,可表哥却一再的拒绝她,好不容易求得了老祖宗同意将她说给表哥,他还是不愿意,她一等再等今年已经十五了,可表哥却成亲了。 「是啊婷兰,那蒋家可是早就说了别的亲事。」田氏也觉得她这么一句不礼貌的很,冲着莹绣抱歉的一笑,木婷兰撅着嘴有些不以为然,「那是后来,之前可是想要说表嫂的,后来又不说了,谁知道是什么问题。」 「不管之前说谁,你表嫂现在已经是你表哥我的妻子了,那就足够了。」齐颢铭语气不善地说道,看了一眼钟从文,似乎在说,你带她来做什么。 坐在下方的钟从文也无奈的很,微耸了耸肩膀,老祖宗答应的,他还能拦着不成。 「表哥你就!」木婷兰说不下去,好歹是个姑娘家,说出的话已经够不合礼数,再恶毒地当着田氏的面她又说不出口,只得恨恨地剜了她一眼。 莹绣颇为无奈,若让齐颢铭直接说,按照他的性子,话也许就更不好听了,「婷兰表妹,外面传言多有不真,需眼见为实。」 「三舅母,这里呆着闷,不如我让绣儿带您去看望一下母亲如何?」齐颢铭示意了钟从文一眼,后者立刻意会了,拉起木婷兰道,「坐久了闷的很,表妹我们出去走走,听说表哥这院子重修过了多了几间好玩的屋子。」 木婷兰甩了两下都甩不开去,只能被他拖着出去了,莹绣不动声色地笑着,和田氏示意,「那三舅母和我一块去看看母亲吧。」 田氏点点头,随后跟着莹绣出了院子,看着她们出去了,齐颢铭才叫了卓夜过来,推着自己去找了钟从文。 在茶室里,木婷兰和钟从文吵了起来,「你拉着我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要说什么,你没看表哥怎么说的,现在沈小姐已经表嫂了,你非要抹黑了她让表哥不开心是不是?」钟从文对这个被姑姑宠坏的小女儿很是无奈,表哥越是避着,她就越不甘心,好像全天下,要是她看上的人不看上她,就是犯了什么大错。 「我哪有抹黑她,明明就是她自己行为不端,你没听说么,我都听底下的丫鬟婆子打听了,那家小姐行为可不端了,她还和……」木婷兰话未说完就被钟从文捂住了嘴,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颢铭已经出现在了茶室门口。 「你捂着我做什么,脏死了。」木婷兰嫌弃地拍开他的手,钟从文对着她身后喊了一声,「表哥,你什么来的。」 「从你们开始讲我娘子行为如何不端开始。」齐颢铭瞥了一眼木婷兰,后者往后头退了几步,撞到了放在架子上的茶盏,钟从文赶紧扶住了她,「你小心一点,那可都是你表嫂收集的茶具。」 木婷兰一怔,脸上顿时气的泛红,手肘猛的往后一撞,一只本就摇摇晃晃地紫砂杯,就这么在架子另一面倒了下来,滚了一圈掉在了地上,碎了开来。 气氛瞬间凝固在了那,钟从文小心地打量着齐颢铭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卓夜,送表小姐出去,这汀枫院不欢迎她。」齐颢铭眼神一缩,看着那碎了一地的杯子,冷冷的吩咐,「以后若是钟家有人来访,其中有表小姐的,就让他们请回吧。」 「表哥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杯子我赶我走,就是这么一个破杯子你要赶我走。」木婷兰双眼中瞬间积了泪水,大手一揽,那架子上的剩余几个杯子也没能幸免于难,统统摔在了地上。 钟从文拦不住她,不忍心地眯着眼,这小祖宗,到了哪哪里就不安稳,每次都要他担着,他这是有多少条命也不够受惊吓的。 第10章 「木婷兰!」齐颢铭忽然重重地呵斥了一声,正啜泣地木婷忽然止住了哭声,鼻子一抽一抽地看着他,甚是委屈,「这是我南阳侯府,不是你家,容不得你这么放肆,是谁教你去了别人家里做客一不顺心就可以摔主人家的东西,又是谁教你在我面前胡说你表嫂的不是。」 齐颢铭是真的生气了,钟从文几乎没有看到过他发火,一直十分温和的齐颢铭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如此大动肝火,这是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又是摔东西又是说莹绣的不是,连钟从文都替她捏了一把汗,表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 「我哪有胡说,那本来就是事实,表哥你就是被她那个样子蒙蔽了,婷兰等了你这么多年,一转眼你就娶了别人,我在你眼中竟然还不如几只杯子!」木婷兰哭的更加凶了,伸手还想去摔,钟从文哪肯,急忙拉住了她,再放任下去,搞不好连自己都别想来南阳侯府了。 「够了,你这样子还像一个大家闺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来人啊,送表小姐出去。」刚说完就出来两个婆子,将木婷兰给架了起来,往汀枫院的门口走去,齐颢铭抬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钟从文,「你回去告诉老祖宗,婷兰年纪不小了,若是今年下半年她这婚事还没定下,那我这个做表哥的也不介意帮帮她。」 钟从文心中一惊,急忙点头追了出去,表哥好可怕! 茶室里安静了下来,齐颢铭看着那碎了一地的杯子,对着身后的卓夜说道,「把这些捡起来,按照这样子再送去订做一套过来。」…… 莹绣送完了田氏,回来的路上在诸葛玉欣的院子外遇到了一个和诸葛玉欣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子,眼角含着泪匆匆从她身边经过,正疑惑着,回了汀枫院才发现钟家的客人走的一个都不剩了,喊了香菱过来问了话之后回到了屋里。 齐颢铭正半卧在榻上,手中拿着莹绣看了一半的札记,「怎么都不留她们用饭,这就都走了?」连着回礼莹绣都来不及送过去,刚才田氏也走的匆忙,在侯夫人院子里坐了一会,一个丫鬟进来说了几句,她就匆匆告辞。 「你还愿意留她们吃饭?」齐颢铭放下了书,若有所指地看着她,莹绣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笑道,「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那娘子可真大度,为夫可是小气的很,听到那蒋三公子便有些食不下咽。」齐颢铭气不过木婷兰这明显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像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清楚这么多事情,钟家老祖宗为他好他知道,可其他人安的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蒋三公子的事可是子虚乌有的,相公你这表妹可是喊着要嫁给你做妻子的,娘子我若不大度,岂不是许多日子都食不下咽了?」莹绣不客气地回了过去,从他手中夺过札记,量他抓不到她,干脆坐在一旁的太妃椅上翻了起来。 齐颢铭一愣,随即笑了,抱琴本拉开了帘子要进来送东西,听到里头的对话又退了出去,站在外头听着那隐隐传来的笑声,她一直觉得小姐嫁给姑爷委屈了,可这些日子看着小姐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放心了不少。 「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了。」齐颢铭见莹绣坐在那无动于衷,终于知道这小女人耍赖起来劲比自己还足,佯装移动着腿到卧榻下,吃力地拨了一下鞋子,双手扶着卧榻上的小桌子要站起来。 莹绣偏不信他真要走过来,好整以暇地拿着书看着,余光偷偷地瞄着那卧榻,哪知他真撑着那桌子,巍巍颤颤地要站起来,莹绣坐不住了,见他不肯放弃,扶着桌子已经挪动了一步,忙站了起来走过去扶住他,埋怨道,「这还不会站呢就要急着走路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说了半天那人都没反应,莹绣扶着他一抬头,撞上了他满是得逞地笑脸,顿时有些气结,哪有人拿这个来赌的,莹绣扶着他坐下正欲离开,齐颢铭拉着不让她走,无赖道,「你不过来那只有我过去了,虽然走的慢一点,但是总能走到你那里的。」 莹绣看着他专注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嘱咐道,「那你坐好,我走的比你快,我过来就是了。」 齐颢铭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明显,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门外传来抱琴的声音,莹绣挣脱了他的手走了出去,门口站着另外一个丫鬟,似乎是诸葛玉欣手底下的,「二奶奶,世子夫人有请。」 莹绣走进诸葛玉欣的院子时,她正在逗着自己的女儿玩,六个多月的孩子,恰好是会认人了,又喜欢抓东西,见到莹绣进来了,诸葛玉欣将孩子递给奶娘,拉着莹绣坐了下来,「今天喊你过来,是有件事拜托弟妹帮忙。」 「大嫂不必如此,就怕绣儿帮不上呢。」莹绣诧异诸葛玉欣忽然的拜托,侯府之中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一个新妇帮忙的。 「说来也是我不好意思,这件事本不该拜托弟妹的,只是如今我身子重,不适宜出府。」诸葛玉欣一手抚在了小腹上,莹绣就明白过来了,笑着恭喜道,「恭喜大嫂要为珞宁添小弟弟了。」 「我啊是想拜托你,替我去一趟世子的别苑,帮我送些东西。」诸葛玉欣脸上浮现一丝期许,差了胭脂上前,是一些已经打点好的物件,「年初这侯府就没歇过,如今好容易空了,我又要在家养着些日子,这东西是一拖再拖,当时世子交代了要我亲自送过去,如今只能拜托你了。」 「大哥的别苑?」莹绣有些不明其意,诸葛玉欣叹了一口气,「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那别苑里住的就是世子当初从婳坊里赎出来的那个柳姑娘,你大哥上月去南方的时候那两个孩子恰逢生病,他本来要延期过去,先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可这公务的事情岂是能拖的,我就答应他,亲自替他去看看,结果一直不得空,再过些时日他该回来了,我这又脱不开身,只能拜托弟妹了。」 莹绣身子一怔,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凡是和齐颢晟柳絮儿有关的事情,莹绣都不想要去掺和也不想要去知道,推脱道,「大嫂如今怀着身子,不能亲自前去大哥肯定能够理解,派婆子去把东西送到也算是尽到礼数了。」 第11章 「不怕弟妹笑话,世子他的心可一直系着那别苑,若非我答应了他绝不可能去南方,叫丫鬟婆子去送只会惹恼了他。」诸葛玉欣最不想要破坏的就是她和齐颢晟之间维系的平衡,她也绝对不可能让齐颢晟有机会发难带柳絮儿她们回来,若不是怀着身子,她也不会想到找莹绣帮忙,叫丫鬟婆子去齐颢晟会觉得她敷衍了事,那她就找他的弟妹去,足够有南阳侯府的诚意了吧。 「其实姐姐完全可以不必理会那别苑,父亲也不会答应他们进府的。」莹绣还想拒绝,虽说只是送东西一件小事,可是她心底抵触的很。 「父亲不会同意是没错,不过弟妹应该知晓前两年闹的满城风雨的赎身和求娶,不仅南阳侯府颜面扫地,如今若是类似的再来一出,连带着庆王府都要受到影响,你大哥只是被那柳絮儿一时蒙蔽了,长此以往,必定会对侯府不利。」 诸葛玉欣也不愿意嫁给齐颢晟,她堂堂庆王府嫡出小姐,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个青楼女子为自己的丈夫生了一对双生子,但是她既然嫁过来了,就要有与侯府共荣焉的认知,她也不允许这个男人再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抹上不光彩。 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莹绣若帮忙,就是卖了诸葛玉欣的一个好,她已经是南阳侯府的二奶奶了,侯府的声誉也与她有关,更何况及笄那日诸葛玉欣也帮助过她,若是她这都拒绝,也说不过去。 「大哥何时回来?」良久,莹绣抬头问诸葛玉欣,诸葛玉欣终是松了一口气,她这么问也就是答应了,「他这月十八就该回来了,弟妹若是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就安排马车带你过去,只要是带了礼去瞧过那两个孩子,你大哥回来就不会追究什么。」 诸葛玉欣有她的难处,庆王爷已经不止一次提醒她关于将庶妹纳进来的事,若是这一胎还不是儿子,她就没有理由再阻挠父亲,这样也好,她只要维持住台面的东西,齐颢晟去谁那里,其实她都无所谓。 「过几天相公正好要陪我去外祖家,我可以顺路将这些带过去。」莹绣点点头应了下来,不管对齐颢晟有多瞧不起,这个世子夫人她还是十分的喜欢。 「那就有劳妹妹了,胭脂,把早上十四姑娘带来的那支百足金钗拿来,我看给弟妹戴是最适合不过了。」 「这是举手之劳而已,大嫂不必这么客气。」莹绣推着不肯收,诸葛玉欣拿起那钗子欺身就帮莹绣戴了上去,笑着点点头,「我就说弟妹的肤色最衬着好看了。」 连那锦盒都没有带,莹绣身后跟着诸葛玉欣派的丫鬟,带着要送去别苑的东西回了汀枫院。 齐颢铭见她带着这么多东西回来,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苦恼,待到那丫鬟离开问道,「大嫂给你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这哪里是给我的,是让我帮忙带去别苑的。」莹绣叹了一口气,前世没让她正面撞上柳絮儿,这不,今生机会来了。 「别苑?你说是大哥养着那柳姑娘的院子?」齐颢铭看了一下这为数不少的东西,其中还有些药材,「大嫂怎么会托你带过去。」 「大哥去南方前让大嫂亲自去看一下那两个生病的孩子,如今大嫂诊出了有了身子,所以就想托我带过去。」齐颢铭见她一直皱着眉头,伸手抚平着她的眉宇,「那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我只是觉得,一直住在别苑里头,似乎也不是个办法,那孩子总归会长大,如今最多只能算个外室,也是大嫂心善,不愿意和大哥多起争执,换了别人,他们还能这么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呢!」莹绣说了一半,忽然看到齐颢铭盯着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脸,「怎么了,我说错了么?」 齐颢铭拉过她坐下,替她按了按太阳穴,「你说的没有错,大嫂不屑于对他们动手,是因为他们没那个资格,只是孩子渐渐大了,而且还是两个儿子,总是会有人拿着这个说事,大哥一心想要接他们进来,父亲和庆王爷一直压着,除非他不要这世子之位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莹绣嘟囔着,什么都想要,前世的时候齐颢晟不也是什么都想要么,可惜柳絮儿命薄福浅。 齐颢铭眼神一黯,闪过一抹精光,天底下确实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大哥就是认定了这世子之位确保无疑,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过几日不是要去乔府,届时送过去就是了,你也算是帮了大嫂的忙。」莹绣点点头,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隔了几日,齐颢铭就陪着莹绣一块去了乔家,马车先去了别苑,停下后莹绣带着抱琴进了别苑,柳絮儿这才刚刚起来没多久,两个孩子已经是一周岁多的,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中,此时正攀着那卧榻边架起来的杆子,扶着走来走去。 「柳姑娘,大嫂因为身子重,就托我过来一趟,将这些东西送给两个孩子。」莹绣让抱琴把东西放下,看着那两个相似的孩子,当年她嫁进去的时候,这两个孩子也才两岁多,在她身边养了三年,直到其中一个意外夭折,齐颢晟才把另外一个带走的。 柳絮儿对莹绣的印象全拜那次落水所赐,听到她说诸葛玉欣身子重,就猜到了是她又有了身孕,忧喜参半,若是这一胎是儿子,那么齐颢晟就兑现承诺了,可若不是呢。 「替我向世子夫人问好,还要麻烦二奶奶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若还是在婳坊,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柳絮儿,可出了婳坊,她就要对大部分的人屈尊,就算是南阳侯府的一个丫鬟来了,她都得称呼别人一声姑娘姐姐。 每每想起这样的悲哀,柳絮儿总是彷徨地很,如今哪里都回不去,她只能往前,不能退后。 「不麻烦,受了大嫂的托,柳姑娘要照顾两个孩子也不容易。」令莹绣失望的是,当日在游船之时候那个意气奋发的女子已经不见了,收起了她的高傲,收起了她的凌然,显得越发的憔悴,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翘首等着夫君前来的守候。 第12章 莹绣并不憎恨这个自己活在她阴影底下五年的女人,她的身世注定她不能像别人那样光彩地嫁人,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最过于残忍的事情,有齐颢晟的心有什么用,他不能放下他的世子之位,不能扔下他的权势和她远走高飞,却还是一直给她希望,让这个女人日渐地失去了她最初吸引人的锋芒,变地和普通的漂亮女人一样。 真到那个时候,齐颢晟还会爱她么,还是都没来得及变地普通,她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留给他最美好的那些年,缅怀着度过余生。 从别苑出来上了马车,莹绣窝在齐颢铭怀里不语,若说一个是肖想了不该想的,那么给予她希望的那个人,才是最该死的…… 到了乔家,乔瑾泽不在,接待齐颢铭的就成了莹绣的大表哥,莹绣则去了乔老夫人的院子,婚后能像莹绣这般走动,又一直有夫婿陪着的,京城之中也是少数,乔老夫人瞧着莹绣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放心了不少,「我还担心你嫁过去了会受委屈,如今看来,这姑爷也算是个疼人的,还能陪着你来这看我们。」 「外婆,如今我们院子里可最为清闲了,定王妃又借了个教养嬷嬷给我,说是调教院子里丫鬟规矩,乔妈妈和严妈妈两个人平日里大小事都忙去了,侯府的事也不用我们插手。」莹绣嫁给齐颢铭了才知道,一样是侯府,完全是两种生活。 「那还不好啊,我这还想把家里的事交给你表嫂,她还要偷懒着不肯接呢。」乔夫人见她还孩子气地腻在乔老夫人身边,取笑道,「说不定都快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像诗雅那丫头了。」 「要不怎么说她们亲姐妹一样呢。」乔老夫人搂着莹绣一口一个宝贝,如今看到莹绣过的好她也就放心了,那日及笄让媳妇和女儿过去,回来的时候一说险些没气坏她,连着自己给女儿攒的那些贵重嫁妆都敢中饱私囊,若是告官去沈家这还有何颜面。 可还是得为莹绣考虑,总归是她的正经娘家,乔夫人和秦夫人就恶狠狠刨了她们一笔,即使再想要收拾,也得等莹绣在齐家站稳了脚才行。 想到这里,乔老夫人最关心的就是莹绣和乔二少爷的子嗣问题。 屋子里就乔老夫人和乔夫人,剩下的就是乔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莹绣一听她们提起这个,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乔老夫人,嗫嗫地低声道,「还早呢。」 「是不是因为姑爷的腿脚不便?」乔夫人何等聪明,自然猜得到她们的问题所在。 「绣儿,你和姑爷,是不是还没有圆房。」从莹绣嫁过去乔老夫人和乔夫人就担心过这个问题,不知道齐颢铭这腿到底多严重,虽然瑾泽回来说过问题不大,能够好转,但是她们还是会担心莹绣将来会守活寡,如今看她这么扭捏的样子,心中也猜到了七八分。 莹绣点了点头忙解释道,「不是相公不行,只是,想等好一些了再……」经历过定王妃再到杨妈妈再到乔家,莹绣从未知道夫妻间这等事情竟然还能让这么多人指教,就算是两世经历也没能这么厚脸皮着说。 乔老夫人却想着让莹绣能赶紧在齐府站稳脚,若是按照瑾泽所说,几年后姑爷腿脚好了,能够出仕,这身份也就水涨船高了,皆是莹绣还没生下孩子,如何都安稳不了…… 回到了南阳侯府,入夜之后,莹绣将绞干地热毛巾贴在齐颢铭的腿上,轻轻地帮他按着,夏天只穿了单薄的亵衣,随着莹绣的动作,领口处还散开了一些,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按至大腿的时候,齐颢铭的气息就有些重了。 莹绣欺身到床榻前又绞干了一次,重新给他敷上,无意间松垮了一边的领子,莹绣一瞥头就看到了他腿间的异样,脑海里瞬间窜入了下午乔老夫人说的话。 难道就这么一直憋着不成,莹绣艰难地挪开了视线,按地有些心不在焉,这腿好的不快,就像定王妃说的那样,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莹绣翻身下了床,将毛巾和盆子都放到了架子上,在柜子旁边踟蹰了一会,飞快地打开其中一扇门,翻出里头的册子瞄了两眼,看清楚了里头的姿势,红着脸又将它塞了回去,拿着一块白锦布回到了床榻。 齐颢铭见她让自己往床内挪了挪,还在自己身下将白锦布铺开,握住她的手,眼底染了一抹深意,「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莹绣拉开罗帐吹熄了外面的灯,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屋外回廊里点起的灯笼透进来的微光。 什么都看不见了,莹绣地心里安稳了几分,幽暗中跨身坐在了齐颢铭的身上,「相公,嫂子屋里的珞宁好可爱,不如,我们也来生个孩子罢。」…… 竖日,一直都是比他早醒的莹绣此刻还窝在他怀里睡的安稳,齐颢铭将她往自己怀里抱紧了几分,莹绣嘤咛了一声,微皱了下眉头没有醒来。 昨夜把她累坏了,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黑暗中他的眼中就仅剩下她含羞的样子,定王妃借过来的教养嬷嬷的目的他略微也能猜透一些,只是没想到他的小娘子竟真会这么做。 门口的青碧见已经是辰时了,里头还没有动静,招呼着紫烟重新换过了热水,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姐,姑爷,辰时了。」 莹绣睁开了眼睛,一看罗帐内已经大亮,刚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齐颢铭一手将她重新压回了床上,「在休息一会,让抱琴去母亲那里说一声。」 「那怎么行,这才成亲多少日子。」莹绣撑着酸痛,杨嬷嬷说的果真没错,这一式后必定酸累,不宜过多,拉开罗帐喊了青碧进来,坐在床榻上,莹绣双脚搁在软垫上,轻轻地捶着。 青碧很快带着紫烟进来,伺候着莹绣和齐颢铭换了衣服,走到床榻上要收拾的时候,看到了被滚乱的白锦布,那上头一摊明显的血迹,不动声色地将白锦布收了起来放好,让紫烟一块换过了一床新的被铺。 等卓夜推了齐颢铭出去,莹绣这才让青碧将白锦布装好了放了起来。 第13章 「这件事你告诉严妈妈之外,其余谁也不用说。」莹绣换了一支简单的钗子戴上,对青碧吩咐道,青碧点点头,「若是侯夫人问起来了呢。」 手捻了一点花露的蜜点在唇上,莹绣拿着帕子擦去了嘴角的一点摇头,「母亲暂时不会问的,若是今后问起来了那就照实说。」 既然候夫人和侯爷知道齐颢铭此时暂且不能圆房,那么只要看不到他腿好,他们就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那些时刻关注这汀枫院的人,也就会认为,他们一直没有圆房。 没来得及吃过早饭,莹绣就去了侯夫人那请过了安,南阳侯府亲气淡,和齐颢铭成亲一月多,莹绣竟只见到过一次他的兄弟姐妹,至于侯府唯一的嫡出小姐齐露骅,正值花样年华,再过几年就是说亲的年纪,如今侯夫人就经常带着她出去走动,大房这边胡姨娘所出的大小姐齐露琴,听说已经订了亲,明年就要嫁人了。 侯府之大,前世的时候莹绣作为世子夫人就和她们不甚亲密,如今更是不必刻意去接近,回到了汀枫院,让平儿做了一些糕点,端着去了书房,齐颢铭正翻着管家送过来的账册,见到她来了,让卓夜另外安了椅子在自己身旁,拉着她坐了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账本?」莹绣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齐颢铭摊开的那本上还画了一些圈圈。 「这是我娘的陪嫁铺子和几处田庄,钟家靠的是做生意发家,后来到了外公那一代,兄弟之中开始有人走了仕途,所以娘的陪嫁十分的多,尤其是铺子和田庄,之前这些东西都是由父亲让赵管家打理的,如今我成亲了,父亲就让赵管家都交了过来。」 「那这赵管家交的可爽快?」莹绣大略地翻了一本,且不说记账的乱,前后不搭,根本对不起来。 「他自然交的爽快,这十几年来从中捞的好处就不止这些。」齐颢铭圈出了其中几处明显的漏洞,「只有大旱年这田庄的收成才会这么差。」 「这要怎么对。」莹绣看着那一堆从铺子里收上来的账本,赵管家这边都捞的这么厉害,又管的不严,下面的那些岂不是捞的更欢,侯爷哪有时间去管理这些,许氏若是直接插手,也容易落人口舌说眼红前妻的嫁妆,所以这么些年来,这些铺子都是交的少,中饱私囊地多。 钟老夫人给钟氏的陪嫁中除了三处的田庄,另外还有六间的铺子,两处房产,若是一直亏,那这些铺子早就该关门了,每年交上来的银子都只有一点,可这六间铺子的位子,连莹绣这鲜少出门的都知道生意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必对,那铺子里头的人换了谁也不清楚,明日让那些掌柜的都过来一趟。」齐颢铭看都懒得看,让卓夜都收在了一旁,「还有那三个庄子的管事也都叫过来。」 「母亲让我带了一些药过来,说是父亲让宫里的太医开的,有助于活络筋骨。」莹绣见他眉头有些深锁,伸手替他按了按,「从那直接拿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明日你跟着我一块去看,等这账册的都清楚了,就交给你来管。」齐颢铭将她的手拉下放在了怀里,「过几天府里就会运了冰进来,今年的还取自南山那的冰窟,那里头的是纯正的山水,化了可以用来煮茶水。」 「那到时候就用你当初送的那套煮一壶尝尝。」莹绣被他勾的手心痒,笑着挣扎了一下,脱了手拿起碟子上那糕点,「这是平儿新做的糕点,你尝尝。」 齐颢铭张口咬了一下,「配那新茶是刚刚好,对了,早上你去请安的时候以前老夫人院子里的李嬷嬷过来了一趟,带着她的外孙女说是想把这孩子留在我们院子里,你看看是否喜欢,喜欢的话就留下来。」 莹绣出了书房让青碧去把那丫鬟带了过来,书卉早就在那房间里呆得闷了,可奶奶说了,二奶奶没有差人来找她就不可以乱走,书卉看着一脸笑意的莹绣,嘴角也咧开一抹笑,「二奶奶,您长的可真好看!」 莹绣一愣,她还没听到过这么直白的夸奖话,再看看书卉那不沾半点世俗的眼神,纯洁的好像刚刚从清水里洗过一般,心下就了然了几分,试探道,「书卉,你可知道李嬷嬷让你过来做什么?」 「奶奶她让我过来,说是让我好好伺候二奶奶和二少爷,可是书卉笨,只会烧火,连厨房里的妈妈都说我什么都不会。」莹绣看到她握紧在前面的双手似乎还缠着白布,让青碧过去一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刮到了,透着一丝血迹。 南阳侯府中再笨的丫鬟都不会这么回答问题,这个书卉明显就是个痴儿,说话直白,也不会看人脸色,估计在厨房里吃了不少苦头,李嬷嬷才想要借着一些从前服侍过老夫人的情分,将她送到汀枫院里来伺候着。 「那你可知道,来了这汀枫院要做什么?」 「我知道,我可以帮二少爷和二奶奶去厨房里拿食盒,奶奶说我送这个送的可好了,一点汤都不会洒。」书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脸上闪着一抹笑,高声道。 莹绣看着她那自豪的样子,笑了,「那成,你就跟着这汀枫院的平儿姑娘。」示意青碧带着她下去,不料书卉忽然跪了下来,冲着莹绣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直磕地那青石板都有了闷声,起来之后脑门上就多了一块淤青,还笑地傻乎乎的,这才跟着青碧离开。 隔天一早那六间铺子的掌柜和三个庄子管事就过来了,齐颢铭让他们等在院子里,自己和莹绣吃过了早饭,陪着她去了侯夫人那请安后,从南阳侯府的小花园里散着回到了汀枫院,夏日巳时过半太阳就晒的厉害。 莹绣推着轮椅进了院子,看到那几个掌柜都大汗淋漓地站着,对着一旁候着的抱琴吩咐道,「快去让平儿准备些茶水,这么热的天,中暑了就不好了。」 齐颢铭挥手让卓夜拿了账册过来,厚厚地叠在了放在院子的桌上,从交给赵管家到如今,少说也有七八年的账册,有些都已经残破的掉了页。 第14章 「今天请各位掌柜的过来,主要和大家说一下,这铺子的账,今后每月就交到汀枫院给二奶奶,卓夜,去请赵掌柜过来,在这之前,我还有些问题要请教一下他。」齐颢铭挥手让卓夜去找赵管家,自己则坐在屋檐下,好似没有瞧见那烈日下站着的几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以前钟夫人陪嫁过来的管事其中只有两个还在,庄子和铺子的人被赵管家换了一大半,但就是这两个陪嫁过来的管事,交上来的账本还略微可以瞧上一瞧,其余的都是滥竽充数。 抱琴将茶水端了上来,几个管事拿着杯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喝,齐颢铭抽出一本随意翻了一下,「王掌柜,这布坊里头的,怎么从六年前开始,你们这货料就换了,价格还比之前的贵了不少?」 被点名的王掌柜从中走了出来,抹了一把脸颊的汗道,「二少爷,这原来的那家料子不好,有客人上咱们那说去了,所以才换的,价格就比之前的贵一点。」 「这按理说价格贵了一点,东西好了,赚的钱应该只多不少,可五年前你们交上来的银子就少了一半,难道这货都放在仓库了,可这账本上写的,可都是卖光的,王掌柜,还是你这账本出了错?」 「也可能是账本出了错,二少爷,这铺子里记账的可不是我。」王掌柜顺着齐颢铭的话说着,忙将这记账的事推给了别人,齐颢铭看向门口,赵管家正跟着卓夜走了进来,一看这院子的排场,当下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这账册不是都交了么,难道这二少爷还想要翻陈年旧账? 「赵管家,这王掌柜的话你也听见了,记账的不是他,对账的也不是他,那这账本布坊每月是怎么交上来的,莫不是连赵管家都没再看,这么管理父亲交给你的铺子。」齐颢铭看着赵管家,指着那一桌子的账本道。 「二少爷,其实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府里头这事多也忙,侯府又信任小的,夫人那也有不少铺子要打理,我这一个人也分不出三头六臂来,二少爷的这些铺子账本交上来,我也就看个大概,知道不亏有在赚的,这底下的人,多少也要给他们点意思,否则他们也不会尽心尽力啊。」最后半句赵管家是靠近齐颢铭说的,眼神闪烁着。 「所以这每年铺子里头少了多少赵管家也是不清楚了,南阳侯府出入甚多,赵管家连这个都分不清楚,看来应当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齐颢铭冷冷地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和父亲引荐两个年轻能干些的管事,赵管家这独揽大权的事,做的可不地道。」 本垂着头的赵管家诧异地看着他,这二少爷一向是息事宁人的,怎么今天就,瞥向一旁的莹绣,忽然有些明白,这是要在这二奶奶面前,给他们立规矩了。 「二少爷,这铺子的事,每年的进账我都有给您看账本的,那可都没问题,这底下的,一年许多本的,这就算是多来几个人也看不过来啊。」赵管家偷偷看了莹绣一眼,见她笑地温和,这二奶奶,应该也不是个厉害的主啊,难怪二少爷要亲自出面。 「赵管家,既然这底下都瞧不清楚,每年的进账,你这又是如何算出来的?」莹绣忽然开口,连着声音都是柔柔地,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 「莫不是赵管家想着侯爷事多只是随意看看,相公当时也不管着,就随意糊弄过去了,听说这有两家铺子被挪了地换了位置,赵管家你可知道在哪里?」莹绣望着赵管家,从抱琴手中接过一碗祛热的汤,舀着给齐颢铭喝。 「二奶奶这是在说我捏造了这账册了,我赵如海为南阳侯府可是拼了命一样的在做事,二奶奶这话可是在说我不用心了!」拼了命一样的讨好侯爷侯夫人,也拼了命一样的捞银子呢,莹绣笑意更甚,「赵管家说笑了,赵管家这么忙,一定是顾不过来这么多,底下人如何欺诈了你,你一个人也分身乏术。」 这赵如海是许氏嫁进来的时候带来的管事,这些年爬的极快,其中也有许氏的纵容,有了侯夫人这个后台,在南阳侯府中,连着诸葛玉欣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就算是知道他如何吞了,人家也摆明了说,事多人忙,管不过来,不知道底下的人怎么糊弄。 且不论这些年被吞了多少,赵管家这个人是动不得,侯府之中随便给你使点绊子,小人难忌,齐颢铭也没空耗在他身上,只要他撇清了关系,这底下的人就好换了。 赵管家一听莹绣给他台阶下,眼珠子一转,看了那些个管事一眼,心中也肉疼的很,还得笑着迎奉道,「多谢二奶奶体谅,我赵如海这就算是鞠躬尽瘁也值了。」 「抱琴啊,把我那盒野山参拿来,送给赵管家补补身子,若真是鞠躬尽瘁了,可是我南阳侯府的一大损失啊。」莹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转头对齐颢铭说,「相公,那既然这赵管家事多人忙,咱们就不多留他了。」 齐颢铭点了点,赵如海抱着那盒野山参,像是抱了千斤的东西,手抖的厉害,一见可以走了,飞快地离开了汀枫院。 院子里的那些掌柜一见赵管家走了,其中几个脸上终于露出了焦急,更别说那王掌柜,头一个被揪出来,他还是赵管家媳妇娘家堂妹的男人,当初一块做这事的,不是说这齐二少爷是个什么都不管的,如今就这么丢下他们走了,跑的倒是快! 「既然王掌柜说是这账本出错了,那王掌柜你就回去,好好把账本查清楚了,错了多少查清楚了,把这错的银子给补上,若再不清楚,我就只好把这账本交到官府那去查了,那的账房先生查的会让王掌柜你很清楚的。」 齐颢铭把布坊的那些摔在了王掌柜面前,看着其他人说道,「王掌柜这里是账本错了,那其余的这些,你们是不是要再拿回去看看。」 「我们再拿回去看看,再拿回去看看。」其余的几个掌柜都上来将这账本抱了回去,已经是日上三竿,其中两个年纪大一些的,脸色都已经由红转白,莹绣也觉得有些热,让卓夜送了他们出去,推着齐颢铭进了屋子,抱琴早就把冰盆子放了起来。 第15章 「要不我让大舅母把青碧一家的契子拿过来,青碧她大哥二哥都还是忠厚老实的人。」莹绣知道这不能一蹴而就地把这几个管事都给撤了,铺子的事情她和齐颢铭尚且都不了解,那几个管事多少年下来的关系,若是撤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接上。 「也好,我让四哥帮我找了几个管事伙计,先安排到铺子庄子里去,看看他们补上来多少银子再说。」送去官府也是吓唬的话,此事闹大了和汀枫院低调的作风不符,赵管家那肯定不会把这是捅到侯爷夫人那,本就是他办事不利,说了反倒丢了许氏的脸面,瞒都来不及。 第二天一早,赵管事就亲自上门送了一个小箱子,说是之前账簿不清楚,他回去重新算了一遍,这才发现有漏洞,这就把余下的银子补上来了,大家心知肚明,打开那箱子,里面是放的满满的银条,拿出这上面一层,底下竟然还有一些银票。 「这赵管事也是个会做人的。」莹绣把银子都交给了青碧上了账,这些年他吞的岂止这些,齐颢铭看着连着银子送过来的账本,笑道,「他若是不会做人,这府中三位管家,怎么就他家在外面置的田地最多。」 王侯府中,但凡有本事的管事,单独出来其家产也能吓坏了旁人,赵管家堵的几块肥差,自己捞到了不说,侯夫人那每年供的也十分的多,作为南阳侯府的主母,许氏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清楚,只不过睁一只闭一只眼。 没几天那些铺子中的掌柜就将清算好的账簿和银子都送了过来,莹绣当着他们的面点了清楚,「我看这铺子中的记账也不守则,连着账都算不清楚,我就做主给你们找了几位管事,若是他们也做的不好,尽管来这和我说,我再给你们换。」 几位掌柜心中叫苦不迭,贴了一大笔的钱不说,还得收人监管着,可面上却得笑着感谢二奶奶体谅他们,等着管事上门。 解决了铺子的事,过几日莹绣去请安的时候,发现侯夫人打量她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不明意味,也没有故意瞒着汀枫院里的事,莹绣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审视。 五天后,离家一个多月的齐颢晟回来了,这是莹绣嫁入南阳侯府将近两个月,第一次见到他。 齐颢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赶了好些天的路,休息了一晚上之后齐颢铭才带着莹绣去了他们的院子,莹绣进去的时候,齐颢晟抱着珞宁,举得高高地玩耍,一个多月的奔波,整个人沧桑了不少,连带着胡渣都冒满了下巴。 看到他们进来了,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走过来拍了拍齐颢铭的肩膀,笑道,「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去看你们,这回我给你带了些好东西。」齐颢晟拿过放在桌子上的锦盒,在齐颢铭面前打了开来,里面是一朵个头不小的上好紫灵芝。 齐颢铭眼神一闪,随即笑道,「果然是好东西!」 齐颢晟笑地开心,「我就说二弟是识货的,这次去南方最得意的就要属这个了。」将锦盒合上放了起来,齐颢晟看着站在齐颢铭身后的莹绣,「这就是弟妹吧。」 「大哥。」莹绣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心中隐隐透着不适。 「弟妹,你大嫂正在隔壁选着毛料,你何不过去陪着她一块看看,顺便挑喜欢的拿回去做两身披风也好。」齐颢晟示意胭脂带着莹绣出去,到了隔壁屋子,诸葛玉欣正在处理两箱子的毛料。 「弟妹你来的正好,来,这两块正好要给你送过去。」诸葛玉欣拉过她指着放在卧榻上的两块皮毛,摸上去极为的厚实,「这似乎是北方才产的,南方竟然也有呢。」 「恰好遇上了两年一度的交易大会,里面都是四面八方来的特产,这就是北方的皮毛,遇上了就多买了一些回来,胭脂,把这送去给夫人院子里,这边送去给二房。」诸葛玉欣整理的累了,撑着腰坐到了莹绣旁边,脸颊上更丰润了一些。 「大哥回来没有责怪嫂子吧。」诸葛玉欣摇摇头,「昨天一回来倒是没来得及问,今天早上才开的口,我说身子重请了弟妹去,他也没说什么。」 「那就好。」莹绣手里摸着松软的皮毛,笑地温和…… 在家休息不过两日,齐颢晟就等不及去了别苑,没等通报匆匆进了院子,险些和从屋子里出来的翠儿撞了个满怀,柳绣儿望着多日不见的人,竟无语凝咽。 在卧榻上走来走去的孩子见娘亲忽然不理他们了,争着到了柳絮儿的怀里,闹着要吸引她的注意力,柳絮儿收回了视线,柔声哄着怀里的孩子,「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你们看谁来了。」 距离上次看到这两个孩子,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齐颢晟却恍若许久不见,他们已经会模模糊糊地叫爹,比起珞宁,这两个孩子更加容易触动齐颢晟的内心,柳絮儿见他抱起了一个,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颢晟,他们连名字都未曾取呢。」 齐颢晟顿了顿,将孩子放了下来,转身坐在了榻上,搂过柳絮儿在她额头轻轻地落了一吻,「我早就为他们想好了名字,哥哥叫齐季庭,弟弟叫齐季品。」 每一代传下来,族谱之中都有所赐字,齐颢晟这一代是一个‘颢’字,到了下一代则是‘季’字,柳絮儿听到这两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希冀,这两个孩子,会被记入南阳候家的族谱吧。 「周岁礼的时候你都来不及前来,哥哥抓了一把剑呢,弟弟则抓了一本书。」柳絮儿示意翠儿将兄弟俩抓周的东西拿过来,齐颢晟看着那做工不太精致的东西,皱了皱眉,「这剑削的如此粗糙,扎到了孩子的手可怎么办。」 「这别苑的大小东西都是侯府的用度,再怎么我也不能像在婳坊那般随意了,抓周不过是一下了之。」听完她的话,齐颢晟的眉头更深了,南阳侯府的用度会短缺到不能置好别苑里抓周用的东西么。 「周岁就这么一次,怎么能随便了之,我让人去打造一柄小剑,让这孩子随身带着,文武双全啊。」齐颢晟将两个孩子都抱到了怀里,也许是血缘的关系,尽管不是很熟悉,两个孩子对齐颢晟也十分的喜欢。 第16章 柳絮儿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尽管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可他从孩子出生之后,就鲜少在这别苑里过夜了,他要回南阳侯府,那里才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嫡亲的孩子。 「怎么了?」齐颢晟见两个孩子闹的有些累,将她们交给了一旁候着的奶娘,看到她靠在软垫上想着事情,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轻轻问着。 「又是一年春去夏至,夏走秋临,原来在这别苑里已经住了两年多了,我却总感觉恍若昨日一般。」柳絮儿靠着他,望着那枝繁茂盛地竹子有些伤感。 「不会太久的,等这一胎生下,我就会向父亲提出接你们回去。」齐颢晟心间泛起一阵疼,又好像看到了两年前婳坊中柳絮儿拒绝他时候的无奈。 「若是世子夫人这一胎还是女儿呢?」 齐颢晟眼底闪过一抹冷然,「既然她生不出嫡子,我齐颢晟已经有了长子在,理当接你们回去。」柳絮儿嘴角扬起一抹笑,轻轻地握住了他环着自己腰身的手,「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看到你,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是么。」 齐颢晟将她抱得更紧,对于只要求在一起,不要求其他的柳絮儿,这是一份很久以前的执念,他要完成它,心中越发地叫嚣着这个,前方越是艰难险阻,他就越不畏惧,越要战胜。 可那骄傲耀眼的诸葛玉欣让他觉得有些意外,这个女人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她不介意他去哪个姨娘的屋子,她更不介意他来到别苑做了什么,她只要求剩下嫡子,这让齐颢晟更觉得自己像是生孩子的机器,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儿子。 两个反差巨大的女人,齐颢晟更喜欢容易掌控的,猜得透心思的…… 八月后,天气渐渐有些转凉,莹绣让抱琴把做好的披风拿到院子里晒一晒,之后收了起来,到了下午的时候,铺子里的掌柜就将账本送了过来,自从上回整顿,齐颢铭就将人安插了下去,莹绣去齐府讨了青碧一家的身契,让她的大哥二哥分着去了两个庄子。 这回送过来的账本明清的多,看完这六间铺子的,莹绣忽然盯着最后一间卖胭脂水粉的有了些主意,晚上等齐颢铭回来,莹绣便向他打听了关于宫中胭脂水粉采买的铺子。 「相公你看着如何?」莹绣递给他一块香胰,上回在乔家春坊的时候莹绣曾给乔夫人建议过这个,齐颢铭拿在手中闻了闻,「比一般的要香一些。」 「我们不是有个庄子一季有空,不如开了作坊专门做一些这胰子胭脂之类的,卖给小姐夫人。」平常人家用不起胰子,但是黑块头一样的胰子看着也不舒心,乔家当日送的那些博得了不少夫人小姐的喜欢,莹绣就想着再改进一些,放在铺子里卖也好。 「这都是娘子你做的?」齐颢铭看着小盒子里放着的几块颜色不一的胰子,拿起来一一看了一下,确实各有不同的香味,「那就在离的近的庄子设一个作坊,让青碧他大哥管着罢。」 第二天莹绣就让紫烟她们去收集些花瓣来,洗净晒干了之后磨成了细粉,掺合了些水又细细地研磨了一番,直到那粉末都融在了水中,将水过滤去了那些渣子,和做胰子的材料混合在了一起烧制,融成了浆水之后小火用特定的花熏熏过半日,这才倒入模子放到阴凉处结成块。 才刚做完了一些,青碧就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说是沈老爷送过来的,让她亲启。 自从莹绣出嫁,回门过后,这娘家的联系几乎是没有,沈夫人惦念着嫁妆更不想要见到莹绣,莹绣也懒得做那个孝顺女儿,直接连着去信都省下了。 莹绣让紫烟她们继续做着,自己带着青碧回了屋子,沈老爷的信中提到了乔家,竟然要莹绣帮忙做媒,做媒的对象还是乔瑾泽,而说亲的那方,是沈莹韵的小姑子,康平王府二夫人的小女儿,公孙莺莺。 信中沈鹤业写到,那公孙莺莺是个极其贤惠的女子,知书达理,和乔瑾泽也是家世相配,二夫人透过沈莹韵来转达给了李氏,而李氏又拜托沈鹤业写信给莹绣,让她出面和乔家去说。 看完了信莹绣直接点了烛台把信给烧了,康平王府和乔家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怎么会瞧上了表哥,再说表哥如今已经是去了泸州,虽然到现在表哥都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上,但是从泸州回来却不一定了,外公官居一品,大舅舅又是品级不低的,还真是有人觉得可以从她这走点关系。 「青碧,让人去打听一下,这康平王府家的二房是什么情况,再打听下这莺莺小姐。」让父亲拉下脸来和莹绣说这件事,大伯母肯定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莹绣只记得那二房的老爷是什么官职都没有,纯粹在康平王府里当作闲人养着,若是等康平王一去,王府分家,二房那处境可就难堪多了。 最直接了当的方法,除了娶一个有钱的媳妇进来,带着一大笔嫁妆,还有的方法就是把女儿高嫁去像乔家这样的在朝中有着一席位置的人家,还能够帮衬一下自己的儿子。 若是如此,父亲从中获益也不少啊,莹绣想着,拿起一旁的小刀,将烛台上蔓延下来的蜡烛割了下来,根本不考虑她在南阳侯府的处境,才嫁进来多少日子就急着让她为他们谋些东西,这样的沈家,丝毫没值得留恋的。 没过几天青碧就打听到了关于康平王府的事情,之前堂姐莹韵说亲的时候就知道那康平王府如今的窘迫情形,堂姐的夫君正是二房的二少爷,而托着说亲的就是二房中最小的嫡小姐,公孙莺莺由于刚刚回到京城没多久,出来次数甚少,青碧只打听到这公孙小姐是个懒人,琴棋书画不会,针线做绣嫌累的大小姐,这样的人,瑾泽表哥如何瞧得上眼。 莹绣权当没有收到沈鹤业的来信,将此时放在了身后不予理之,选了个天气晴朗的,齐颢铭带着莹绣去往庄子里选一批师傅学做香胰。 工坊里头不需要太多的师傅,莹绣只需要他们将香胰做出来,而如何添加花粉已经数量多少就全由另外教出的几个丫鬟来做,小屋子内,莹绣打开了那窗子,将磨好的花粉调成了蜜状对着铜镜轻轻抹了一些,转头问齐颢铭,「这个颜色如何?」 第17章 淡粉的唇蜜带着一些尚未化开的颗粒点缀在她娇嫩欲滴的朱唇之上,光亮下透着盈盈的光,皓白的肌肤上带着一抹俏红飞抹于双颊,莹绣微启嘴唇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望着他。 就近还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齐颢铭心间猛然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向那小碟子,从中点了一些唇蜜,声线中半带嘶哑地说道,「这边还差一点。」 没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齐颢铭指腹轻轻按在了她的下唇,眯了眯双眼,将其涂抹了开来,莹绣只觉得他的手滚烫的很,带着一丝微痒,齐颢铭很想跟着那手指品尝一下她的嘴唇,依依不舍地松了开去,莹绣再转头看铜镜的时候,已是满脸通红。 动情了的双唇越发的诱人,莹绣慌乱地拿着帕子擦了那些唇蜜,正想换一个,齐颢铭伸手将她转向自己,「我帮你。」 换了一盘较深的红,齐颢铭一指微蘸,一手搭在莹绣的肩膀处,另一只手轻轻地触着她颤抖的嘴唇,认真地描着唇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一直没有丫鬟来提醒,齐颢铭不厌烦地帮她换了好几种颜色,每一种唇蜜到了莹绣的嘴唇上,总散发着对他致命的诱惑,齐颢铭很想要一亲芳泽,手下一颤,那唇蜜偏了一些蘸到了莹绣的下巴,齐颢铭轻轻一勾,竟将那溢开的唇蜜往自己的口中送去。 莹绣低下头,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的慌乱,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莹绣拿起帕子往下巴上一擦,捂着发烫地脸不敢看他。 耳旁传来齐颢铭的轻笑声,「娘子,这东西,怎么有一丝甜?」…… 回来的路上莹绣还心跳紊乱着不能平静,齐颢铭直接让马车调转地去了锭湖,如今恰好是夏末,湖岸的柳树已经呈现着深绿,马车停靠在了绿绒地草坪上,卓夜抬下了轮椅,将齐颢铭抱了下来,莹绣刚钻出马车,一旁的齐颢铭就伸着手要扶她下来。 齐颢铭拉着她下了马车,此处不像是游船入锭湖,这边多亭子,从湖岸蔓延到湖中,浅水处打的基地,悬于湖面。 那亭处早就已经摆起了一架古琴,四周是随风飘荡的纱幔,亭落中央的小矮桌上点着一盏小熏炉,正飘着一缕幽香,莹绣惊讶地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运过来的玉茶具,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齐颢铭,「娘子,可否与为夫合奏一曲。」 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莹绣绕过矮桌到了古琴旁,坐了下来,双手置于琴身,仔细一看,这也是随嫁妆过来的古琴,齐颢铭从卓夜手中接过玉笛,坐在莹绣的左下侧。 清脆的琴音随着那湖面吹散的涟漪扩了开去,莹绣试了几个音,对着齐颢铭嫣然一笑,琴声响起。 齐颢铭闭目听了一会,拿起玉笛靠在嘴边,顺着莹绣的琴声吹了起来,本靠在亭边的卓夜骤然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看着这当真是琴瑟和鸣地场景,嘴角也扬起一抹难得地笑意,少爷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不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微笑,齐颢铭总是能恰如其分和她对上,鬓边垂下的细细发丝伴随着动作晃出点点柔和光晕,莹绣嘴角微微莞尔,垂眸拨下最后一个音,悠远散去。 梨涡微绽,莹绣起身捡起矮桌旁边的几片花瓣,掀开熏炉的顶,将花瓣投了进去,很快燃了开来,原先燃尽的花瓣,那白色的灰烬沉没在了炉底,莹绣又拿起几片放了进去,唇角笑意掺着了氤氲。 余温未散,莹绣和齐颢铭都没有说话,安静地享受这琴瑟后的回味,淡淡地花香在亭中萦绕了开来,齐颢铭伸手扶了她起来,一站一坐,似一道美丽的风景立于湖上。 岸边突兀地响起一阵掌声,卓夜一手附于背后正欲拔剑,齐颢铭伸手制止了他,一个身穿白衣的美少年走了过来,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人,一看就是侍卫的行头。 「九皇子。」齐颢铭看着那走近的美少年,敛去防备,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莹绣跟着他微福身喊了一声九皇子殿下,宿骥手执一把白扇子,同是一脸无害地笑容,无辜地看着他们,「本是出宫散散心,听到这才子佳人的合奏,真是三生有幸。」 「九皇子过奖了,只是看这天气正好,和内人一起出来游玩而已。」齐颢铭伸手邀请宿骥坐下,莹绣亲自给他们斟了茶,此时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的正好,莹绣做在了一旁,听着他们的交谈,始终没有开口。 「看着你们这般情谊,我倒是想要早点成亲了。」宿骥和齐颢铭说不上熟,不过小时候齐颢铭经常往皇宫跑的时候,宿骥倒是经常跟在他身后喊哥哥,不过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大家都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宫中张贵妃和皇后那暗中的较量,到了皇子这里,明争暗斗地数不胜数,齐颢铭不过是个腿伤的人,于哪方都没什么威胁力。 宿骥只呆了一小会就带着侍卫离开了,莹绣将那茶水倒了之后,卓夜把茶具和古琴都收拾上了马车,回到南阳侯府天已经黑了,入夜洗漱过后,莹绣换过了衣服,扶着齐颢铭到了床榻上,几乎是承受了他所有的重量,那么短短的两步路,齐颢铭走了好久。 坐下的时候已经出了汗,莹绣绞干了毛巾替他擦了额头的汗水,「别急,表哥信上不是说了么,如今可以撑着站一下,已经不错了,若是表哥知道你扶着就能走两步,应该更高兴。」 「这么扶着也仅能走两步,到完全顺畅,也需要很多时日。」齐颢铭捏着有些感觉的腿,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万事开头难。」莹绣撤去了毛巾和盆子,吹了灯上了床榻,外面守夜的香菱见到灯灭了,靠在门边也开始眯着眼打盹,拿着灯笼路过查夜的青碧看到她这么睡着,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推醒轻声道,「我来吧,你去休息。」 香菱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青碧,嘟囔道,「是青碧姐姐啊,那就有劳你了。」说完也没带一点客气,起来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第18章 屋子内莹绣替他按完了腿,已经有些倦意,齐颢铭心疼地搂过她,「早点休息。」 「相公,那九皇子今年不是已经有十五了,张贵妃怎么还不为他选妃。」什么是笑面虎,那九皇子大概就是这个形容的,为人十分的阴狠,只是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继承了张贵妃的美貌,也继承了他母妃那多谋的性子,莹绣十分不喜欢他的笑意,总透着些古怪在里头。 「在宫中多呆一年,就多讨皇上喜欢,订了亲就要迁出宫在外立府,张贵妃也不舍得。」皇家皇子除了七皇子这种自掘坟墓不要命的,就不会有娶不到妻子这个说法,就算是再拖上个几年,照样有大把的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不过宫有宫规,过了十六,他是一定要迁出去的,估计贵妃娘娘早就在物色媳妇了。」 莹绣知道九皇子的妻子是谁,闻大学士的嫡孙女,那个姑娘她前世见过几次面,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大舅母还在为表哥物色嫂子呢,我猜表哥就是故意去的泸州,这样等回来就算大舅母先看中了,人家也等不及嫁人了。」 齐颢铭看着她捂着嘴轻笑着,伸手揭过被子替她盖上,「说不定他和七皇子一样,在蛮族带了一个回来。」 没过几天上官将军府就来人喜报,说是将军府的二少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三天后洗三这日,莹绣跟着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一块,去了将军府贺喜。 在外堂看着嬷嬷洗三,莹绣去了诗雅的屋子里,若慕表姐来的比她早一些,已经坐那陪了诗雅说了好一会话,一见莹绣进来,诗雅便招手让她过来。 诗雅气色都不错,就是表情不甚痛快,从有了身孕开始,上官翎很是反常地和她唱起了反调,在孩子生下之前,不准她出去走,更可恶的是,这一想法竟然是自己那老爹吩咐下来的,于是莹绣及笄她没能去,成亲也没能去,现在孩子生下来了,还得坐上一个半月的月子。 诗雅告状完了,心里舒坦了不少,话题开始绕着莹绣说,带着一丝兴奋问道,「大伯母好厉害,姑姑也好厉害,回来嫂子都和我说了,沈夫人都气晕过去了,就该拿了她所有的嫁妆才行,气死得了。」最后一局诗雅是嘀咕着说的,莹绣赶紧捂着她的嘴,「瞎说,让人听去了说你咒的。」 诗雅一脸认真的点头,「我没开玩笑啊,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哎呀我知道你是他们的女儿,若是这么说就是不孝,所以我就替你想了呗!」 莹绣被她这歪理说的哭笑不得,外面的丫鬟来报说是添盆了,若慕和莹绣便一块出去,在那铜盆子里放了添盆的银子,莹绣另外备了一套孩子用的金饰,又挑了一些好的东西装了不少送过来,若慕取笑道,「让绣儿送,如今她可是咱们姐妹里头就有家底的了。」 十月一过,京城的天就冷的很快,诗雅月子坐出,京城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天气,莹绣踩着早雪从侯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花园中的花盆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树枝上坠着沉沉的,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落。 莹绣忽然觉得手凉,这才发现袖套落在了侯夫人的院子里,抱琴赶紧回去拿,莹绣则慢慢地往回走,整个侯府比起沈府大了太多,上一世莹绣只来得及站在这花园里欣赏三年的雪景,伸手接了一团从树杈上落下的雪球,一阵冰凉透入手心。 前方慢慢地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莹绣侧身想要给他让路,不料足陷在了低洼处,抹了半膝盖的雪,险些摔倒了下去。 「这不是堂弟妹么。」莹绣看到走近的人,原来是二房那的长子,齐颢均,微微颔首道,「二堂哥。」 齐颢均眼底闪过一抹揶揄,看着莹绣有些湿透地裙摆,冻得冰冷的手,忽然靠近她,低头吐出一抹气道,「堂弟怎么舍得这么一个小娇妻一个人呆在这小花园里,可是一点都不懂得疼人啊。」 一股热气喷向莹绣的脸颊,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又陷在了雪中,向后倾倒了下去,齐颢均很快地将莹绣拉了回来,一个重力,莹绣猛地撞入了他的怀里,姿势十分的暧昧。 「二堂哥,请你自重。」莹绣挣扎着挣脱了他的怀抱往路中央站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人的眼神,真的是好恶心。 「我在想沈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想要嫁给堂弟呢,他如何能满足的了你,恐怕是不行的啊。」齐颢均看莹绣露出羞愤的表情,就越是来劲,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脸颊,口中说着无比下流的话语,「若是堂弟不行的,我这做堂哥的,可以代劳呢。」 「二堂哥,我敬你是相公的哥哥,再说这种话,别怪我不客气了。」脚底传来一阵刺痛,莹绣后退了一步,踩地难受,她知道二房那的长子是个色胚,院子里的丫鬟只要是有点姿色的,没有一个不被染指,可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连她都敢调戏! 「我也是看在颢铭是我弟弟,这才想要帮帮你们的。」不知道哪来的胆子,齐颢均竟然想要伸手去抓她,莹绣侧身一闪,气地颤抖。 这若是让别的丫鬟瞧见了,传出去就是她沈莹绣嫁给了齐颢铭耐不住寂寞勾搭了堂哥,抬头瞥见了齐颢均眼底的一抹深意,莹绣心底咯噔了一下,脚下慢了一步,身子就被齐颢均扯了过去,「你放开我!」 「弟妹,你若是再喊的大声点,这花园里头可就看热闹了。」齐颢均凑着莹绣的发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莹绣身子一怔,心中冒起了火。 「啊!」齐颢均忽然松开了莹绣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捂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莹绣将弄乱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视线扫了一圈这院子,确定没人,欺身靠在齐颢均的耳边轻轻说道,「二堂哥,坏了你弟妹我的名声,你可也是要背黑锅的。」 齐颢均满是痛苦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望着已经收拾妥当的莹绣,一时间判断不出莹绣的意思。 雪纷纷地下着,转眼莹绣的肩头上就落了不少,远远地看到抱琴和一个丫鬟走过来,莹绣故意走的离他远了一些,高声道,「二堂哥,你这是怎么了,摔的这般狠,脸都青了。」 第19章 抱琴过来赶紧把袖套给莹绣套上,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话,嗔怪道,「小姐您怎么不先回去,外头多冷,您还在这等着我,若是受凉了严妈妈又该说我了。」 「我正要回去了,走到这看到二堂哥摔这爬都爬不起来,所以就等着看看有谁经过了,诶这不是二夫人手下的丫鬟么。」莹绣脚下一疼,半边地身子靠着抱琴,撑着不动,看着抱琴身后跟来的丫鬟说道,「快去叫人把你们大爷扶回去,这都跪好久了,莫要冻出病来了。」 那丫鬟是听到齐颢均一声痛叫才过来的,顿时有些慌了,过去要扶齐颢均起来,可莹绣踹地重,齐颢均疼的只能咬牙瞪着,半句话都解释不得。 「抱琴,还不快去帮二堂哥喊人!」莹绣嘴角扬起一抹嗤笑,双手插在袖套中差抱琴就近去找人过来,目光落在齐颢均身上,尽是冷意。 很快就有人过来抬齐颢均,莹绣温温地看着他嘱咐道,「下回可要小心了,二堂哥,大雪天的,还是不要出来走动的好,以免雪大落了空,摔着了。」 远远地望着他们离开,莹绣看着那跟在后头亦步亦云的丫鬟,回头问抱琴,「你是在哪里碰到那个丫鬟的。」 「就在前面还不到花园拱门那,好像是忽然窜出来的,吓了我一大跳呢。」抱琴扶住莹绣,慢慢地往回走,「小姐您怎么崴到脚了?」 「不碍事。」大雪越下越大,莹绣眼前的视线显得有些模糊,每日请安的时候都是固定的,偏偏就是今天忘了那袖套,偏偏齐颢均就出现了,这侯府之中究竟谁又容不下她,要用这种方式来损了她的声誉。 回到了汀枫院,齐颢铭见莹绣受着伤,立刻让卓夜去请大夫,青碧赶紧帮莹绣换了一身衣服,将湿漉的裙子拿了出去,左脚的脚踝处有些青肿,沾湿了还冻地发红,齐颢铭将她的一双足都藏到了怀里,「不过是去请个安,这么大雪的天,明日起就别去了。」 「仔细她们看着呢。」莹绣蹬着要收回退,抱琴识趣地装作没看到,齐颢铭严令她不许动,双手抚在她冰冷的脚上,「疼么?」 莹绣被他按地逼出了眼泪,点点头,「抱琴,去门口守着。」 屋子里就剩下了齐颢铭和莹绣,她这才坐起身子,自己按了按伤口,低声道,「我在花园里遇到了齐颢均。」 「他怎么会在那里。」 「看看能不能撞到我孤身一人,毁我清誉,好把我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赶出南阳侯府罢。」莹绣揣测着他的动机,她嫁给齐颢铭,尚未圆房的事情看来南阳侯府不少人都知道,半年过去如果发生这种事情,那就是她寂寞难耐,勾搭了别人,是谁指使这个游手好闲的男人过来这么做的。 「周围还有其他人没?」齐颢铭看到莹绣是完好地回来的,至少没受什么委屈,眼底闪过一抹狠意,拿过一旁的毯子为她盖上双足。 「后来来了一个丫鬟,也有可能是早就等好的,只不过动手的是我,受伤的是他罢了。」莹绣将齐颢均抱住她,她反狠狠踹了他一记的事情说给了齐颢铭听。 小两口皆陷入了沉默中,这实难猜出由齐颢均动手来讲莹绣赶出南阳侯府的目的是什么,让齐颢铭再娶么? 正想着大夫过来了,抱琴进来设了纱帘,将莹绣的脚掌包裹住,只露出受伤的脚踝处给大夫看,送走大夫之后,抱琴按照大夫交代的,在脚踝处贴了伤药,用纱布缠了之后,这才去厨房煮药,齐颢铭看着那包裹似馒头地脚踝,脸渐渐地沉了下来…… 是夜,南阳侯府二房某院子中,忽然传来杀猪般地一声尖叫,惊醒了住的近的一些人,连带着莹绣这边都听到了那痛喊声,一抹黑影趁着夜色很快从那院子里闪了出来,消失在了墙沿。 第二天莹绣起来后因无法前去请安,差了抱琴过去说了一声,回来后才知道,昨晚齐颢均院子里闯进了人,空手折断了齐颢均的两条手臂,这才有了半夜的那一声嚎叫。 二房那乱成了一锅粥,莹绣这虽心里畅快着,可还放不下究竟是谁要害她,齐颢均就算是再好色也不会找死到染指莹绣,若是她因此被休回了沈家,齐颢铭就得再娶,齐颢铭再娶,得益最大的又是谁呢。 作为一个犯了七出被休回家的女子,是再也没了什么声誉,再想要嫁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莹绣将这些天来身边发生的事都给过滤了一遍,始终没些头绪。 书房内齐颢铭听完了卓夜地禀报,脸上的冷意越加的明显,「这主意都敢打到我的头上了,废了他一双手还算是便宜他了。」 齐颢均今日有见面的人中,就有康平王府的大公子,公孙康德,此人在九皇子身旁很说的上话,「康平王府,不就是娘子她堂姐的夫家。」 齐颢铭微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吩咐卓夜将他推回了屋子,莹绣正搁着受伤的脚,靠在卧榻上绣着一个荷包。 莹绣将最后一针收起,打了结剪了线头后抬头看着他,「前几月父亲来信,说要给瑾泽表哥说亲,说的正是康平王府的小姐,公孙莺莺,我没有回他。」 「既然这公孙小姐这么急着要嫁人,看来这个忙非帮不可了。」齐颢铭眼底闪过一抹凛然,莹绣放下荷包将手轻轻覆在了齐颢铭的肩膀上,「相公说的对,既然公孙小姐如此愁嫁,不如咱们也帮帮她吧。」 她深信这事和沈夫人逃不了干系,她若是被这么赶出南阳侯府,回了沈府绝对守不住这么多的嫁妆,前脚她对公孙莺莺的婚事不作反应,后脚公孙康德就找了齐颢均,选了这么个好日子要拖她沈莹绣下水,贪图的何止那一星半点…… 在家养伤过些日子,康平王府来邀,邀请世子夫人和莹绣前往参加赏雪,康平王府的宅子后正好有座小山,每年积雪的时候雪景总特别好看,前几年回来,康平王就干脆往那小山打通了门,在小山上修建了亭落,供人赏玩。 第20章 齐颢铭给莹绣套上了新做的袖套,披上毛皮的披风,还生怕她着凉了,带了抱琴和青碧过去,莹绣等着诸葛玉欣到了之后,一同前往康平王府,齐颢铭听来报马车已经出发,吩咐卓夜准备,从小门离开了侯府。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停了没多久,而诸葛玉怀孕七个多月,纯粹是在家里闷坏了,出来透透气,官道上马车轧过凌乱的痕迹,墙沿全是扫起来的厚厚积雪。 这宴会是康平王府的世子妃方氏举办的,回京有几年了,等到这后山的亭子修建好了这才邀请了各家女眷过来聚聚,康平王府离开不少年,许多关系尚且有些生疏,若是还摆着过去我在这你就会上门的心态,这门庭早晚也得冷落下去。 诸葛玉欣身子重,莹绣就负责照顾着她,也乐地轻松,远远地坐在屋檐底下就能看到那后山的亭子,不少女眷正走上去,没上去的人,院子里暖阁中也设了宴,诸葛玉欣这胎怀的沉,懒懒地靠在窗边笑道,「你就在这陪我闷着,不上去走走?」 莹绣接过抱琴递来的果盘,插了一个递给诸葛玉欣,「前些日子刚崴了脚,这大雪天的我可不敢走了,干脆就得了美言,陪陪大嫂呗。」 康平王府这次倒是下足了功夫,那后山虽小,要修建起来可得花费不少,康平王府内在空虚有些时日了,莹绣不免替莹韵有些可惜,她就是一头大肥羊被带进了这府里,李氏还无底洞地往这砸钱。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们在这,地往这走来,这是莹绣婚后第一次来参加这种宴会,许多人都不甚熟悉,只是有人眼尖地认得她,「我说怎么看不到姑妈的两个媳妇,原来都躲这了。」 先开口的那个莹绣倒是认得,侯夫人许氏娘家大哥的媳妇,范氏,本来这样的宴会是邀请不到范家的人,不过许氏加入侯府做了继氏,范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自来熟地坐了下来,范氏看着诸葛玉欣懒懒坐那并不搭理,脸上有些挂不住。 莹绣先开了口,「嫂子身子重,也不方便外头走着,咱们就躲这得了清闲,不料被你们给发现了。」莹绣捂嘴轻笑着,示意抱琴给她们倒茶。 「来来,给你们介绍,这就是我姑妈的二儿媳妇,果真是新媳妇长的俏啊,我这都老了。」范氏很快收了脸色,笑着看着莹绣,和旁边两位介绍,那两人才有些明了,原来是那闹的沸沸扬扬的婚礼啊,末了有些可惜,这样的姑娘,嫁给一个站不起来的男人。 莹绣瞧见了她们这又惋惜又同情的表情,垂眉喝着茶,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范姐姐怎么会老,一点都瞧不出已经生了孩子呢。」 范氏的脸上跟乐开了花似的笑的灿烂,「真会说话,明年就等着吃你的满月酒喽。」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有些冷了下来,诸葛玉欣从榻上撑起身子,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看着范氏道,「许大奶奶这是等不及要送些礼了。」 诸葛玉欣身份本就比范氏高了许多,瞧着范氏就像瞧着没什么教养的人,语气淡淡地一点都没有想要搭话,范氏身旁的人出声圆场道,「我听说范姐姐近日得了些好东西,我估摸着她是藏不住了,要给世子夫人送了呢。」 小关氏这么一说,范氏的脸上才浮现一丝尴尬,嘴快得了别人的夸奖,反倒还踩人家的痛。 莹绣脸色微沉没有说话,能当着面不小心说漏嘴的,背后不晓得曾经念叨过这事多少回,齐颢铭好不好她知道就行了,凭什么要让别人有事没事当作笑料来说,莹绣一手轻轻地摸了摸诸葛玉欣的肚子笑道,「那许大奶奶可是要准备厚实了,必定会让许大奶奶有这个机会来吃这满月酒的。」 怎么都圆不会去那气氛,诸葛玉欣懒地搭理,莹绣又有些不想说话,范氏自知今天这话是把她们俩都给得罪了,带着她们赶紧告辞离开。 「别理她们说的,就是些无知妇人,没事偏喜欢讲这些。」诸葛玉欣柔声安慰道,她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就是这些人,也是官宦子女的,但是就是有市井女人的无知八卦,一些有的没的事情,能在京城女眷中广为传之,少不得她们在其中说着。 莹绣知道诸葛玉欣也深受其害过,笑了笑摇摇头,「管不住她们的嘴,不爱听咱们就别往心里去,免得自己不痛快。」 过了一会,有康平王府的丫鬟来报,说是三奶奶有请,莹绣带着抱琴和青碧出了暖阁,来邀请的丫鬟却说,「三奶奶吩咐,请齐二奶奶一个人过去,说是有要事谈。」 莹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丫鬟,「没有听说不能带自己丫鬟去的,你去回了堂姐,我身子不适,她们必须贴身候着。」 那丫鬟一顿,随意转换道,「既然是齐二奶奶的贴身丫鬟,那就没事,这边请。」 走过了许多的回廊,绕地莹绣都些晕了,路还没带到,正要发问,穿过一座假山,莹绣便到了一座独立的小四院中,那丫鬟领了她们进去,「三奶奶马上就到,请齐二奶奶稍后。」说完就退了出去。 莹绣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看着这根本不似接待厅地屋子,往里屏风后竟然是一张床,没多久那丫鬟又进来了,端了一些茶水和糕点,「三奶奶被事给绊住了,让小的和齐二奶奶说一声,她马上就来,齐二奶奶请用茶。」 莹绣端起那茶杯,看着清澈的茶水,轻轻晃了晃,抬头问道,「你要什么名字,是堂姐身边的丫鬟么?」 「我叫孔雀,是夫人将我拨给三奶奶的。」那丫鬟镇定地说着,莹绣点点头,「难怪,在沈府的时候我可不记得姐姐身边有这样的丫鬟呢,抱琴,把这糕点赏给她吧,在这陪着也怪累的。」 孔雀脸上有了一丝慌乱,摇头道,「孔雀不累,这是孔雀地职责,齐二奶奶这样真是折煞我了。」 「抱琴,一早出来你们也没吃什么,那这糕点你们就吃了吧。」莹绣将碟子递给她们,抱琴和青碧转过身去拿去碟子上的糕点,背对着她们吃了两块,转头的时候已经擦干净了嘴角的碎末,没有忽略掉那丫鬟眼底的欣喜,莹绣喝掉了那茶水,忽然觉得头晕。 第21章 身旁的青碧和抱琴倒的比自己快,莹绣看眼前的人都有些模糊,最终也趴在了那桌子上,孔雀见她们都晕倒了,伸手推了推,见都没反应,这才拍手要人进来,将莹绣抬到了屏风后的床上,又将青碧和抱琴拖到了门口扔着,拉上了四周的帘子,屋子里灰暗一片。 回头确定莹绣躺在那不省人事了,这才出了屋子,关紧了门离开。 等到外面没了动静,门背后的抱琴忽然睁开了眼,袖子里松出两块没吃过的糕点,和青碧背靠着背帮着解开了绳子,外面很快就有了动静,抱琴赶紧把莹绣从床上抱了下来,莹绣吐出了一口的茶水,喉咙难受地厉害。 那开锁地声音传来,一个身影朝着屏风走过来,青碧很快拉下了罗帐,自己躺倒了床榻上背对着,屋子里暗的很,那人看到了罗纱帐内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猥琐,伸手开始解衣服的扣子,迫不及待地要爬上床去,躲在床另外一边的莹绣还有些头晕,抱琴手中则牢牢地抓着一张小矮凳。 男人脱下了外套这才拉开纱帘,先是试探地推了推青碧,见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放心地上了床,刚将青碧转过身来,后脑勺处就遭到了重击,整个人趴在了青碧身上,看着她睁大着眼睛,脸上尽是惊讶。 「还没晕啊。」抱琴见他还没晕倒,举起小凳子还要来一下,青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冲着抱琴摇头,「差不多了,真砸晕过去了不好。」 扯了块布塞住了他的嘴,屋子后头那窗外传来几声敲击,抱琴赶紧将小凳子塞给青碧,跑过去打开来,卓夜背着一个人跃了进来。 看到青碧手中的小凳子,再看那半晕不晕的人,卓夜眼角一抽,将背上的人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床上,‘撕拉’一声扯开了那人的裙子和衣服,青碧赶紧拉着抱琴站到一边,一面相互捂着眼睛不敢看。 卓夜很快脱下了他们的衣服,只剩下最里面的,又给摆了个最暧昧的姿势,在那男的呜呜声中,在他后脖颈处一敲,那人就晕过去了。 抱琴见卓夜处理完了,还不解恨,伸手要问他要刀子,卓夜拿出小匕首给她,抱琴眯着眼在自己手指上割了一刀,胡乱地在他们身下床铺上抹了一些,含着泪将手指吮在口中。 扶起莹绣,趁着人还没来,他们赶紧从后窗离开,没多久大批地人就往这赶过来,见到这门紧闭着,躲在人群中的孔雀适时地出声,「我看到齐家二奶奶神神秘秘地到这里的。」 吹了一会的冷风莹绣舒服了一些,卓夜递给她一壶温水,里面掺了些解药,莹绣喝下了才没那么晕,她才喝了一口,一口之中大半都还没有咽下去,人就晕地厉害,可见这杯茶中的药下的有多狠,若不是早就堤防,今天被捉/奸/在/床的人,就是她了。 趁着人都去了那屋子,莹绣就带着青碧和抱琴从另外一条路绕过再到这个院子里,见到满院子的人,奇怪道,「怎么都在这?」 孔雀还没闯进去,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本该在里面齐二奶奶如今好好地站在四院大门那,身后跟着一点事都没有的两个丫鬟,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坏了! 孔雀正要回头望里面看,屋子里就传来一阵尖叫,接着就是屏风倒地的声音,莹绣半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听着公孙莺莺的尖叫声,不由地夸奖,「卓夜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什么时候醒都掐地那么准。」 没等抱琴她们附和,身后就传来齐颢铭凉凉地声音,「娘子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敢以身试险,为夫更是佩服——」 转头过后,莹绣看到齐颢铭出现在身后,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莹绣那最后一点晕眩都没了,十分醒神地看着他,笑地有些心虚。 在齐颢铭查清楚了之后,就知道是公孙康德去指使了齐颢均做的这件事,有机会就毁坏一下莹绣的声誉,因为齐颢铭腿脚不便,这点上最容易造谣,他们一没孩子成亲日子也很短,莹绣很容易就被冠上不守妇道的罪名,公孙康德想要把堂妹公孙莺莺嫁进南阳侯府。 不料齐颢均受伤,就在收到康平王府的邀请函,齐颢铭心中就有了主意,得知是一场鸿门宴,小夫妻俩就商定,莹绣跟着诸葛玉欣去参加,去时青碧和抱琴不得离身,他会和卓夜看情况的。 到了康平王府,公孙莺莺受了哥哥的教诲,去了齐颢铭在的地方,意图造成偶尔,再让齐颢铭背点负担,却被卓夜给打晕了过去,得知莹绣跟着一个不明身份的丫鬟去了偏僻的院子,这才让卓夜背着公孙莺莺过去,准备来个换包。 哪里知道莹绣明知那水有问题,自己还喝了一点,让自己晕的逼真一些,瞒过那个丫鬟,若是细想之下,莹绣为什么要把那有问题的糕点给身边的丫鬟吃,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三奶奶没出现她们都没起疑心,那个叫孔雀的丫鬟都不曾想到,一看到她们晕过去了,马上叫人进来抬上了床。 一个是早有预谋,一个是配合演出,就算是破绽百出,两帮人都各怀心思地演着。 莹绣委屈地看着齐颢铭,「我就只是咽下去一点点,若是不喝,那我怎么晕过去?」 身后已经是吵翻天了,公孙莺莺掀开被子一看,底下血迹一片,又好像感觉自己浑身酸痛地,对着身边的男人就拳打脚踢,众人推到了那屏风,本来是有所设计的让越多人看到越好,如今变成了公孙小姐私会,被人撞破的局面。 「先回家。」 齐颢铭始终没有松口,她就这么大胆子地喝下去,引地唐靖南进来,就算是打的晕他,还是有风险存在。 莹绣自知理亏,看着他沉着脸是真生气了,乖乖地跟着他,青碧去通报了世子夫人,说莹绣身子不适先行回去了,马车上齐颢铭还一言不发,本来心中委屈的莹绣,也有些倔了起来,干脆也不理睬他。 回到了汀枫院,莹绣直接带着抱琴去包扎了伤口,卓夜地匕首锋利的很,抱琴下手的狠,伤口处都惨白地厉害。 第22章 心疼地给她上了药,莹绣拿过青碧递来的纱布,小心地给她缠上,「不许碰水了,底下丫鬟多,你指使就行了,如今天气冷,都不容易好。」 「没事的小姐,您赶紧去休息,我这小伤而已,哪有这么金贵,小姐没事就好了。」莹绣打好了结剪掉了纱布,抱琴的话险些让她落泪,前世她身边最后只剩下了这个丫头,背着自己偷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连着清白的身子都没了,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还什么都不肯说。 「胡说什么,以后不准这么做了。」莹绣压住哽咽,闷闷地说道,让青碧将东西都收了起来,今天若是唐靖南没有晕过去,她也不会让他有机可趁的,真是她的好母亲,唐家是她的娘家,若是她这样被休了回去,之前说她不是的言论就会因为她沈莹绣不守妇道给颠覆过来,那么将来要么留在沈家,要么再嫁给唐靖南,为了那一笔这样的嫁妆,她还真是丧心病狂,她怎么不想想莹惠和祺志的将来。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唐家和沈鹤业知不知道,莹绣接过严妈妈递过来的安神茶,端在手心暖着,严妈妈叹了一口气,让抱琴和青碧出去,坐在了莹绣旁边劝道,「有话说开了就没事,别闷着谁都不理谁。」 刚才她们回来的时候,整个汀枫院都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少爷不是一脸温柔笑了,小姐也是闷闷地沉着脸,俩人就像是吵架过似的,严妈妈担心莹绣性子倔,半点都不肯让步,姑爷对小姐的好这成亲半年了她都知道,从来没见到他们脸红过什么事。 「奶娘,不是那样的。」莹绣侧个身窝进了严妈妈的怀里,她知道齐颢铭气自己不顾安危,竟然不等卓夜到了就喝下那茶,可她也有她的想法,若是不这么做,唐靖南怎么可能这么没心防地就进来,哄了一次齐颢铭还生气着,莹绣就有些拉不下脸。 毕竟是年轻的夫妻,有了口角和争执总是会想要对方先让着自己,严妈妈轻轻地抹着她的头发,「傻孩子,奶娘还不知道你,咱们绣儿就是个心软的,这总不能把姑爷往外推是吧,他若是强硬了,你就退一步,他若是让了,你才可以前进一些,两个人都撞在一块,那如何是好。」 莹绣闷闷地不说话,良久才从严妈妈怀里出来,「奶娘,抱琴受了伤,这些天就不用让她来我这伺候了。」 「那丫头从小就是个忠心的,成,我让紫烟去换着她。」严妈妈慈爱地摸摸她的脸,「乔妈妈给小姐做了爱吃的打糕,等会让平儿给你端上来。」 吃晚饭的时候,屋子里还是闷闷地,只听见筷子落在瓷碗上的声音,莹绣吃了小半碗就饱了,筷子搁在了桌子上,要紫烟给她倒些水润润喉咙。 齐颢铭看着她碗中还有大半的饭,眼神黯了黯,不动声色地吃了剩余地。 洗漱过后莹绣等着他上了床,这才脱了鞋子拉下了罗帐,正要跨过他的身子到里侧睡觉,齐颢铭抓住了她的手,往下一拉,莹绣倒在了他怀里,一条腿压在了他的腿上。 只听见他闷哼的痛叫,莹绣收回了腿,眼底闪过一丝动容,挣扎着要翻身自己到里侧睡,齐颢铭抱着她不让,无奈地说道,「别闹了。」 莹绣不再动,闷闷地说道,「谁闹了,你放开我,我睡的不舒服。」 耳旁传来齐颢铭的轻笑声,莹绣脸上浮现一抹愠色,紧接着他说道,「是心里不痛快,还是睡的不舒服。」 莹绣不答,闭上眼睛装睡,齐颢铭伸手拨弄着她耳迹的头发,一会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就是不让她睡的踏实,莹绣忽然睁开眼,瞪着他,齐颢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瞪了回去。 「你说你生什么气,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喝下去,万一这里头是毒药怎么办,就算只咽下去一点点,也要你的命。」齐颢铭终是被她给打败了,侧身看着她。 「他们不可能下毒。」莹绣嘟囔着,有些委屈,「我知道卓夜会及时过来的。」 齐颢铭失笑,敢情是料准了卓夜会抬着公孙莺莺准时过来,她才这么没顾忌地喝下去,「万一晚了呢,他们先带着人闯进去,那你怎么办!」 「我……」莹绣闷声,倘若他们先闯了进去,本来这就是个局,堂姐未必派了丫鬟过来,那孔雀未必就是康平王府的丫鬟,就算是当成有人意图不轨让她给发现了,也难圆其说。 可是不冒点险,如何不让他们好过,不一次解决了这个事情,她今后不得继续提醒吊胆,怕他们再使些下/流的手段。 齐颢铭将她抱紧在怀里,用力地抱着,眼中尽是害怕和担心,「就算没有这个万一,可真出了岔子,那你相公我怎么办。」 莹绣心中一软,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下次我一定先和你商量好,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一股热气传来,没等莹绣反应过来,齐颢铭的吻狂风暴雨般地落了下来,比任何一次都来的猛烈,那强烈的窒息感让莹绣喘不过气,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无力地迎承着…… 第二天,莹绣再度睡过了头,睁开眼连着手都懒得动一下,看着齐颢铭一脸的清爽,干脆拉起被子闷住了头,眼不见为净。 「昨天你回来的时候说是身子不适,所以我让紫烟去和母亲说了,你等下午再过去请安。」齐颢铭怕她闷坏了,把被子拉了下来,莹绣脸上还带着一抹初睡醒的红晕,外面又纷纷扬扬地下着雪,齐颢铭干脆搂着她,也闭上眼,再睡了一会懒觉。 唐家的二少爷和康平王府小姐的丑闻,就算两家人再压,人多嘴杂,还是传出了一些消息,腊八一过,两家人就匆匆把日子给定了,来年开春就让他们成亲,莹绣坐在榻上,怀里是一个刚刚替换上的暖炉,翻着年底庄子拿上来的账册,一面听着抱琴在一旁说着。 「小姐,据说唐夫人险些把这个孙子给打死,说是唐家的声誉全让他给败了。」看来唐家是不知道这件事了,至少唐大人和唐夫人是不清楚,至于那长子唐泰识清不清楚,莹绣就不得而知了,公孙康德和九皇子关系甚好,这件事,少不得有这些因素在。 第23章 如果莹绣猜的没错,九皇子这是向定王爷示威了? 就在公孙和唐家忙着遮盖这件事的时候,诸葛玉欣提早发动了,本该还有半个多月才生的,一早起来,肚子就开始发作了,疑似双生的身子,诸葛玉欣也提早做好了准备,到了晚上天黑的时候,诸葛玉欣顺利地生下了一对双生女,没过几天,别苑那的柳絮儿就病倒了。 洗三这日,莹绣在屋子里陪着诸葛玉欣,这不论男女,莹绣都很喜欢,那一对小家伙长的可健康了,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诸葛玉欣看着莹绣在逗自己的大女儿,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宁愿是女儿。 珞宁已经一岁多了,咿咿呀呀地会说了简单的话,诸葛玉欣心中软了一大半,对着莹绣说道,「等我出了月子,这院子里恐怕要添新人了,我父亲会让我家的庶妹妹嫁过来,母亲那也会选一些丫鬟开脸。」 莹绣抬起头,把珞宁递给一旁的奶娘,齐颢晟的院子里本来就是有通房,诸葛玉欣嫁进来的时候都给抬了做姨娘,如今又要再加,是想让她们生下庶子么,再说从庆王府嫁过来的妹妹,身份可是要比这些丫鬟提上去的要金贵的多了。 可诸葛玉欣脸上没有半点不开心,反倒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洗三刚过齐颢晟就立刻去了别苑看望柳絮儿,南阳候对于一连三个的女孩子,说不失望是假的,外头倒是生了俩儿子,可惜名不正言不顺,怎么都不会带进来。 年前柳絮儿这一病,心事沉重,直接拖到了开春都没有好,齐颢晟坐在床沿,抓着她的手,心中担心的不得了。 「我会不会死。」柳絮儿含着泪看着他,满下巴的胡渣,多少天没有清理了,齐颢晟摇摇头,「你别瞎说,按时吃药,大夫说你这是心病。」 心病需要心药医,柳絮儿的病是什么缘故,齐颢晟也清楚,可诸葛玉欣连着两胎都是女儿,南阳候根本不同意在这种情况下,把柳絮儿和两个孩子接进去。 「颢晟,昨夜我做梦,竟然梦到了我的哥哥姐姐,还梦到我爹娘。」柳絮儿苍白地笑着,她是在灾荒后哥哥姐姐死了,被卖入婳坊的,后来爹娘也都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以为应该是孤寂一生了,可遇见了这个男人,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个劫数。 「别想这么多,等你病好了,身子养好了,我就接你们回去,你看春天都快到了,等雪化了,我们就去花园里逛逛。」齐颢晟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满脸的悲伤。 「好,等我病好了,你就接我们回去。」柳絮儿压下心底的苦涩,即使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可她还是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他们努力了,争取了。 「所以你现在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好不好。」 柳絮儿点点头,望着窗外依旧皑皑地雪景,心中的悲凉和外头那空气一样,冷的彻骨,冻地伤人。 齐颢晟走了之后,翠儿才端着药进来,看着柳絮儿越加憔悴的样子,她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眼泪,小姐自从听到诸葛玉欣再生女儿,就病倒了,那是积压太久的东西,猛然间全部爆发了出来,将柳絮儿本来就不太好的身子,硬生生地给拖垮了。 心病最重,柳絮儿自从住进这别苑就是心事重重着没有停过,在期待中失望,在期待中渐渐地有些迷惘,一直是那样一个执念,世子夫人生子,她便可以跟着齐颢晟去南阳侯府。 一年,两年,三年,柳絮儿却越发地觉得这个越来越遥远,齐颢晟来的日子很少,这别苑就是她和两个孩子生活着,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他们有出身再不好的母亲,可他们的父亲还是南阳侯府的世子,他们不能跟着她受苦,一定要让齐颢晟带进侯府去。 她觉得她等不及了,所有的一切压垮着她,她失去了最原始地自己,怎么都找不回来,所以每天都过的不开心。 「小姐,您别这样,小姐您要好起来,千万不要这样了啊小姐。」翠儿趴在床沿看着她空洞无神的双眼,哭着求她,柳絮儿偏头看着她,喃喃道,「翠儿,若是我死了,你就带着孩子去南阳侯府,帮我照顾好两个孩子。」 「小姐,你不会死的,把药吃了,这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翠儿在她身下垫了垫子,将她扶起来给她喂药,柳絮儿苦笑着喝着,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里会不清楚么。 如果真能够接进去,早就可以了,一直等着世子夫人没有生下儿子,他们母子三人是不可能再进那个门,她柳絮儿是不干净的,但是两个孩子必须得进去,南阳侯府也不会让这骨肉流落在外。 翠儿如今都不敢让柳絮儿多操心,两个孩子都不经常带过来,给她盖好了被子,翠儿出了屋子,掩上了门,泪水又决堤而下…… 春天总算是悄悄地来了,诸葛玉欣出了月子,就开始预备起齐颢晟通房的事情,侯夫人早就选了四个年轻貌美的丫鬟,等到齐颢晟去了哪个屋子里头,再抬她们做姨娘。 此时南阳侯府中却传开了一个消息,说是二少爷的腿有得治了,他可以站起来了。 南阳候是第一个得到消息去汀枫院的人,其余知道这消息的人,反应各不相同,齐颢铭早就能够站起来了,只是如今,他微微颤颤地双手扶着桌子,而齐忠阳则一脸的激动,想要伸手去扶他,被他摇头制止,「父亲,我如今只是能够站起来而已,还不能走动。」 齐忠阳一把年纪了,还是激动出了泪花,「能站起来就好,能站起来就能走路了,好,好。」 「假以时日,我儿必定能够顺顺利利地走路的。」十几年了,从他高烧醒来之后,就一直坐着这轮椅,如今能够站起来,这比什么都让齐忠阳开心。 南阳候来看过之后,侯夫人紧接着就过来了,连着在府中的齐颢晟都过来看了一趟,更别说二房的人,一连几日都有人到汀枫院祝贺,齐颢铭接待地烦了,直接称身子不适。 第24章 莹绣替他按了按腿,从泸州带来的药一直没断过,如今这般,倒是显得他们刻意隐瞒着什么,不让人知道。 那日齐颢铭正在练习站起来,屋子里就闯进来了两个丫鬟,是香菱带着书卉走进来的,看到齐颢铭手撑着站在那先是一愣,青碧呵斥了她们一句,让她们赶紧出去。 事后青碧分别吩咐了她们两个此事要保密,结果不出两日,这南阳侯府就知道了齐颢铭能够站起来,说到底是莹绣自己管教丫鬟不严厉,这才会导致这个结果,让他这伤势都没有怎么见好,就让别人知道了。 「四叔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父亲早晚也会知道,瞒不了多久的。」齐颢铭拍了拍莹绣的手,「别担心。」 莹绣眼底闪过一抹决然,回神笑着看着他,「你说的也对,早晚会有人发现的。」 莹绣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到底是谁说出去的,书卉是个傻妞,青碧和她交代了不准说,她是死都不会说出去的,她曾经念在主仆一场将香菱带在身边,再来一世,这丫头依旧心里没能向着自己,前世她自己勾引了齐颢晟做了妾侍,那么今生她就做个好人,直接把她送去诸葛玉欣那吧。 让抱琴去喊了香菱过来,已经年满十五岁的丫鬟了,出落婷婷和当年一样不懂得怎么掩饰锋芒,香菱是沈家的家生子,从小吃的苦头也不多,自然不会像抱琴那么尽心。 「香菱啊,前几天世子夫人那问我讨要你,说是去给世子做通房,你可愿意?」莹绣轻轻吹着杯子里的热茶,抬眼看着她。 「我……」香菱羞地满脸通红,双手揪着那衣襟都快要揉成了团,抬头偷偷看了莹绣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莹绣叹了一口气,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去回了大嫂,好歹也也是我从沈家带出来的。」 香菱听她这么一说,很快地抬起头看着她,「香菱……香菱愿意。」 莹绣看了她一会,脸上没什么表情,从手下摘下了一个镯子,又让青碧去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既然你愿意,那明天你就去那院子里吧。」 一个守不住自己嘴巴又贪小便宜的丫鬟,没有大错,莹绣却不能再留她,不管齐颢铭的事情是不是从她口中说给了汀枫院的别人听。下午的时候莹绣亲自去了一趟诸葛玉欣那将此事提了一下,「大嫂,我那丫鬟模样俏的很,你不是不舍得给胭脂开脸么,那丫鬟又愿意在你身边伺候着,我就送个丫鬟过来给你。」 「那就谢过弟妹了。」诸葛玉欣确实舍不得在自己身边服侍多年的几个丫鬟,哪个做通房她都不愿意,次一些的丫鬟又是折煞了世子的身份。「当初我一看那香菱就觉得世子应该是会喜欢的,还怕你不肯呢。」 诸葛玉欣将两个孩子抱出来给莹绣看,「如今二弟也能够站起来了,什么时候你们要个孩子?」 莹绣红着脸,轻轻地摇了摇头,每每听到诸葛玉欣说替齐颢晟选通房时候那无所谓的样子,莹绣总为她心疼,她就是个标准的主母,自己没能生下长子的时候,就尽力为丈夫挑选他喜欢的女人,开脸抬姨娘,开枝散叶。 送走了莹绣,胭脂将早就送过来的信递给了诸葛玉欣,双手禁不住地一抖,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诸葛玉欣的心再不能平静…… 第二天香菱就收拾好了东西,几个从小一起伺候的丫鬟姐妹吃了一顿饭,青碧将莹绣交给她的东西交给了香菱,亲自送了她去诸葛玉欣那里,香菱走的没什么留恋,莹绣将她的名字从汀枫院里除了去,略感头疼地回到了屋子里,吩咐抱琴在外头守着,自己上床睡了一小会。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莹绣还觉得有些晕,齐颢铭还没回来,莹绣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饭,早早了上了床,等齐颢铭回来的时候,莹绣已经睡着了。 摸了摸莹绣有些发烫的额头,齐颢铭不放心,又见她睡着不忍心吵醒,陪在她身边半梦半醒地过了一夜,第二天见不烫了,吩咐青碧去找大夫过来瞧瞧,自己则带着卓夜早早地离开了南阳侯府。 莹绣醒来又不见他,只模模糊糊地记得他晚上回来过,吃过了早饭,请安回来后,依旧觉得有些没精神,没等青碧带来大夫,抱琴就先带回来了一个消息,世子爷适才疯了似地出了侯府,说是别苑中的柳姑娘不行了。 齐颢晟匆匆赶到了别苑,柳絮儿的屋子外一片安静,翠儿红肿着眼眶见齐颢晟来了,赶紧开门让她进去,屋子里是一股浓重的药味,伴随着柳絮儿的咳嗽声。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没等到春暖花开,柳絮儿的病情就越来越严重了,心结不除,这病就不会有好的一天,直到今天一大清早,柳絮儿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让翠儿去南阳侯府通报了齐颢晟。 「你别说话,听我说。」柳絮儿吃力地撑起身子看着他,想要伸手摸摸他都觉得没力气,齐颢晟拿起她的手贴在脸颊上,点点头。 柳絮儿笑着看着他,「颢晟,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两个孩子接进侯府里去,那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不认。」 「我要带着你们一起进去,孩子也会,你也会。」齐颢晟握着她冰凉的手,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柳絮儿摇摇头,添了妆地脸上带着一抹苍白,「颢晟,我累了。」 她很想回到那个时候,也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她坐在婳坊的小楼里,那时无忧无虑,整日就是学琴棋书画,无聊了就坐在窗边看看锭湖来往的船只,若是那个时候没有往窗外看,她也许就不会看到游湖的齐颢晟,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一切。 也许她不会这么用心的爱一个人,然后像琴姨那般,一辈子留在了婳坊,柳絮儿望着这张自己痴念了六年的脸,他还年轻,她却感觉自己老了,不想动了,觉得累了。 看到她眼底那抹死灰的寂然,齐颢晟心底出现了从未有过地慌张,「你别睡,你别睡过去,絮儿。」 第25章 苏妙戈出生在一个小的官宦家庭,父亲有个不大不小的官,外任的十分自由,管着一辖地方,捞捞油水,日子好不惬意。 不过这并不代表苏妙戈也过的快乐,作为嫡女,她没有享受到本该有的荣耀,只能看着她娘处在水深火热中,因为苏父是个宠妾灭妻的男人,苏府最为多的不是丫鬟,应该是姨娘,挤到住不过了就三两个人挤一个院子,苏妙戈从记事开始就诅咒着自己父亲有肾亏的那一天,最好是死在哪个姨娘的床上。 苏夫人只是个商贾人家的女儿,有的是钱,没什么权,嫁进来的时候带着大笔嫁妆,供着苏父当年上京考试,贿赂之用,可世间的陈世美太多,抛弃糟糠妻的事苏父是没做,不过也差不多了,几年没有踏入苏夫人的屋子,夜夜和那些院子里的姨娘厮混。 苏妙戈五岁那年,在苏父的日夜耕耘之下,终于有了姨娘怀孕,并且一举得男,那姨娘仗着受宠,没少让苏夫人受气,最总在苏妙戈七岁那年,苏夫人抑郁而终,从那时候开始,苏妙戈就发誓要让她们所有的人,都不得好死,尤其是这个薄情寡义的父亲。 没等她做些什么,苏父的报应就来了,不知道苏父犯了什么浑,听了妾侍的话,做了些犯法的勾当,被当时的巡抚给查了出来,这山沟沟里飞出来的凤凰,本没什么让人怕的,巡抚当下就判了他们全家落入贱民籍,苏父斩首,男丁去开荒,女眷卖身为奴。 七岁的苏妙戈看着那些姨娘哭天抢地的,心中有了报复的快感,一行人被带到了京城,苏妙戈因为样貌出挑被乐坊的坊主看中了,原本是要卖身入大户人家做奴婢的苏妙戈逃过了一劫。 可她的仇视并没有因此停歇,在乐坊训练了八年之后,那坊主教导了她许多东西,苏妙戈的琴艺逐渐在京城中有了名声,乐坊不似婳坊,乐坊里技艺出色的女子,经常是被请到大户人家表演技艺,而那坊主,曾经还是皇宫中乐师。 从苏妙戈十五岁及笄正式演出开始,人们对她的印象就是狂放不羁的一个女人,从来都是一袭火红的衣裳,弹琴之时旁若无人,演奏完了之后即刻走人,若是看客人不爽的,干脆就不表演了,极为的情绪化。 偏偏这中了一些人的口味,她虽表演的次数不似别的姐妹多,却十分的受宠。 十六岁那年,和她要好的一个姐妹恋爱了,对象正是经常来听这个姐妹弹琴的一个公子哥,长的眉清目秀,那段日子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听着她说着他们两个的恋爱故事,今天那人送了什么,明天那人又送了什么。 苏妙戈为她感到高兴,乐坊女子想要出嫁不容易,虽然身份比婳坊的高了许多,不过比起正经人家的小姐,她们还是不够资格,若是嫁入寻常人家,又未必吃的起这个苦。 可好景不长,那公子哥就不来了,姐妹也一日比一日憔悴,直到有一日那姐妹收到了一封信,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当晚她们表演完之后,第二天就在乐坊的小池塘里发现了姐妹的尸体。 苏妙戈看着那沉浮在水面上的尸身,听不见旁人的尖叫也看不到现场的凌乱,她的脑海中只闪过了母亲抑郁难熬,最终上吊自杀的那一幕。 在众人急于打捞尸体的时候,苏妙戈站在池塘边忽然大笑了起来,整个人瘫倒在了小径上,继而放声大哭,有什么理由,要什么样的感情这么刻骨铭心到连命都不要了,这么轻易的就这样放弃生命,逃了人世逃了痛苦。 苏妙戈发狠地冲过去对着那姐妹的尸体大喊,「胆小鬼,你们都是胆小鬼!」她娘也是,小姐妹也是。 她早就说过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男人生来就是克女人的,这么轻易的让人悲伤,这么轻易的夺取着她们的生命,她恨他们,靠近她一点都让她觉得恶心! 苏妙戈越发的特立独行,越发的受欢迎,京城之中不乏有钱的人,希望能买下她回家做妾,用一个小院子养起来,听听她弹曲。 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了,他有家室,身世显赫,家中妻妾成群,儿女满堂。 他没有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她,他很坦然地告诉她,他很欣赏她,希望能够娶她入府,琴声戛然而止,苏妙戈看着这个不算讨厌的男人,拉紧着身上的火红袍子,「然后成为你众多妾侍中的一位?守在一个院子里,等待着一个月见一次面的机会,然后日日弹琴希望能够吸引你注意力的深闺怨妇?」 男人笑了,「我可以帮你脱离贱民,这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男人的施舍让她不舒服,她不需要,她享受在乐坊的生活,她活的没心没肺,所以毫无烦恼,有什么理由去一个高高围墙圈起来的大院子里,整天梳妆打扮,为的就是那个可能会来临的男人。 苏妙戈没有同意,男人第一次说没有恼怒,第二次去和坊主提了之后还是没有同意,男人的耐心用光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一个这样的女人拒绝自己,第三次,他强上了苏妙戈。 她体会过更加痛苦的,不过是那一道门破了而已,也没有那么痛,她小时候享受过来自各位姨娘的许多折磨,苏妙戈皱着眉头,在他身下承受着这个男人的愤怒。 伸手一摸枕头下的剪刀,苏妙戈强忍着恶心,快速地将剪刀扎向了这个男人,男人一闪,剪刀刺中了他的肩膀处,触目惊心,男人给了苏妙戈一巴掌,推开了她靠在了床沿,苏妙戈看到了他身下的东西,吐了。 一个有身份的男人强/奸了乐坊的女子还受了伤,说出去都是不好听的,男人要求坊主将苏妙戈赶出了赖以生存的乐坊,不得施以援手。 脱离了乐坊她什么都不是,她的技艺她的一切,都得不到最大的发展,乐坊那奢侈的生活方式,苏妙戈再也不能享受,但是她离开了,带着那古琴,带着刺伤男人的剪刀,穿着一身红火,离开了。 京城的日子比想象中的难混,那男人不知道放了什么话出来,苏妙戈连乐师都做不了,更别说去大户人家做乐女,这么一尊人物放着,哪家女主人都不安心。 第26章 当时恰逢怀孕的沈夫人找上了她,要她教导自己的大女儿,年仅五岁的沈莹绣,要求就是除了芸书院之外,沈府哪里都不能走,否则就将她赶出去,月银不高,连在乐坊一天演出打赏的零头都比不上,但是苏妙戈看到了那个粉雕玉琢的莹绣之后,难得地选择了留下。 五岁的莹绣让苏妙戈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可比眼前这个可爱的瓷娃娃来的有心计的多,莹绣从小没了母亲,在这沈府之中,也不见得沈鹤业有多疼她,苏妙戈心疼这个丫头,越发的喜欢和她呆在一起。 芸书院里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形,苏妙戈一袭红衣,坐在桃花树下,身前一架古琴,伴随着簌簌落下的花瓣,那悦耳的琴声在那小院子里响起。 莹绣极为依赖这个漂亮的姐姐,像娘亲一样漂亮,笑起来十分的温柔美丽,也不知道沈夫人安的是何种心思,竟然不拒绝苏妙戈陪同莹绣一块睡觉。 就这样过了四年,九岁的莹绣脱离了初始的婴儿肥,身高开始拔长,却有亭亭玉立的感觉,渐渐瘦削下去的脸庞露出了漂亮的容颜,不消几年,等她长开了就会变地十分的漂亮。 苏妙戈看着她没有顾忌地在她面前换着衣服,眼神暗了暗。 莹绣的琴艺造诣很高,四年的时间苏妙戈教的也尽心,芸书院里经常是师徒两人一块的弹琴,沈鹤业来听过几回,每一回莹绣都会非常开心,和苏妙戈讲很多她娘亲还在世的时候,一家三口幸福的日子,可说着说着,眼神就会黯淡下去。 苏妙戈总会摸摸她的头安慰她,「没事,师傅会陪着你,你也会陪着师傅的,对不对?」 「师傅,我将来一定要找一个知心的相公,他愿意听我说,就像这样,都不会嫌弃我烦,我们可以什么话都说,这个就是相濡以沫,对不对啊师傅?」 苏妙戈克制不住内心的嫉妒,她守了四年的徒儿,居然想要嫁人了,「将来一定要嫁人么,和师傅在一起不是很好么,师傅也可以陪你说话,不会嫌弃你烦。」 当时的莹绣还懵懂的很,愣愣地看着苏妙戈有些不解,「长大了不都是要嫁人的么,师傅就是师傅,不能是我相公的。」 「你就这么想要嫁给男人么!恩?」苏妙戈忽然面色狰狞了起来,拉起莹绣的头发将她扯了过来,发狠的说道。 「师傅,疼!」莹绣抓着她的手不疼的喊疼,一双眼中饱含着泪水,十分委屈地看着她。 苏妙戈迅速地松开了手,有些失措地想要去抱她,莹绣害怕地缩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苏妙戈抱着莹绣不断地道歉,「绣儿乖,不怕,师傅只是慌了,师傅也不想这样的,你乖。」 莹绣被她抱在怀里险些窒了息,忽然感觉肩头一凉,苏妙戈已经拉开了她缚身的带子,扯下了她的外套。 「师傅,你这是要做什么!」莹绣在她怀里挣扎了,苏妙戈一手固住了她,边哄边脱道,「绣儿乖,绣儿乖,什么都别问,也别说话,闭上眼睛,乖。」 苏妙戈撩起莹绣脖子间的长发,看着那白皙的颈部,小巧的耳上还缀着一颗珍珠耳环,泛着粉色的光,低头忽然在她耳朵上舔了一下。 「啊!!!」莹绣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吓了一大跳,那怪异的感觉,还有那湿润的温热都让她觉得恐惧,师傅的手竟然摸上了她的胸口,快要伸进去了,「啊!!奶娘,师傅不要,不要!」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像是在做梦一般,等到奶娘冲进来之后,莹绣看着苏妙戈被拖了出去,她只能躲在严妈妈怀里瑟瑟发抖。 沈鹤业当即将苏妙戈赶出了沈府,问莹绣发生了什么事,莹绣摇着头死也不肯说,而后她生病了,发了高烧,连梦中都不停地喊着不要。 那个陪伴了她四年之久的师傅,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她的梦魇,事隔几年之后莹绣才敢去打听苏妙戈的去向,却得知当年她被赶出沈府之后,直接离开了京城…… 柳絮儿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颢晟你答应我,一定不会扔下我们的孩子的。」 像是临死前的托诉,齐颢晟喉中哽咽,红了眼眶,「我答应你。」 没有血色的嘴唇勾起了一抹笑,柳絮儿再度看着他的脸,「那你去把孩子抱过来,让我再看看。」 齐颢晟转身去了隔壁,柳絮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干涸的眼中再度流下了眼泪,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眼底带着一抹不敢,缓缓的闭上了眼。 这样更好,就不用那么累了…… 诸葛玉欣那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柳絮儿去世了,而齐颢晟要将两个孩子带入南阳侯府,在书房中和南阳候对峙不下。 「你糊涂,如今玉欣她都没有生下嫡子,你带这两个孩子回来,算什么!」 「她都已经死了,再也不会给父亲您添什么威胁,再也影响不到这南阳侯府,我把这两个孩子带回来有什么不可以,那是我的孩子啊。」齐颢晟腥红着眼睛看着齐忠阳,若不是他们都不肯,絮儿也不会抑郁而死。 若是哪个妾侍生的儿子,南阳候或许还好接受一些,可他们身上还流淌着他们青楼女子娘亲的血,「带回来做什么养着,入不得族谱带回来你让他们像两个奴才一样活着?」齐忠阳绝对不会允许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孩子来浑浊了齐家的血脉。 「趁着他们还小,找一户殷实的人家,把这两个孩子送了吧。」齐忠阳早就有此打算,要把这两个孩子处理地越远越好,就算是玉欣生不下嫡长子,这南阳侯府也不会需要两个青楼女子生的孩子。 「父亲,我已经为絮儿的贴身丫鬟换了个身份,将会娶她做姨娘,照顾这两个孩子。」齐颢晟看着他,敛去眼底的戾气,淡淡地说道,「他们不会入齐家的族谱,但是我也不能将他们就这么送给了别人,毕竟是我们齐家的血脉。」 齐忠阳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没再劝说他任何,「既然你已经这么打算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两年来玉欣受了多少委屈你也是知道的,替你管理这么大个院子,如今又张罗着通房的事情,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第27章 齐颢晟对于父亲的松口早就预料,从南阳候这得了答应,和诸葛玉欣一说,她也没再反对,很快给翠儿他们安排了一个院子下来。 柳絮儿生离开了婳坊,死不能葬在齐家祖坟,齐颢晟为她选了一块环境清幽地地方,请了风水师傅相看之后,选了吉日吉时葬在了那里。 一辈子处在浑浊的地方,连带着保持了十几年清净的心,最后也被搅合的一团乱,齐颢晟带着两个孩子,在她的坟前跪拜了几下,指着那墓碑上地铭刻对他们说道,「这是你们的娘,要记住,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才两岁多的孩子几天没有见到娘亲,一听齐颢晟说这墓碑就是娘亲了,抱着那冷冰冰地石块就大哭了起来,翠儿站在后方,手中提着一个篮子,额头上缠绕着白布,眼眶红肿…… 莹绣坐在那有些失神,柳絮儿竟然就这么死了,两世的原因都一样,没能进入南阳侯府,抑郁而死,听闻齐颢晟将两个孩子接进来,并且是不能入族谱,前世,那两个孩子可是带在自己身边,相当于嫡子一样教养。 齐颢铭进来看到她坐在窗边发呆,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是说请了大夫,怎么又没来。」 「大哥前两天不是匆匆去了别苑,把大夫也带过去了,下午的时候人就好些了,严妈妈不放心,等会那大夫还来呢。」晕了两日莹绣就好多了,乔妈妈严妈妈不放心,这小病也容易落下病根子,干脆就再请了一回大夫。 严妈妈很快带大夫进来了,莹绣靠在卧榻上,透过纱帘给大夫把过了脉,那大夫还是莹绣当日帮孔姨娘请的,验过糕点的那一位,只见他微蹙着眉头,一指在莹绣的脉位上按了许久,眉头才松开了一些。 「恭喜夫人,你这是有喜了。」大夫松开了手,笑着向纱帘内的莹绣恭喜,「日子浅的很,脉象比较弱,过些日子再看看稳妥一些。」 本是倾倒靠着地莹绣忽然坐了起来,拉开帘子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大夫,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夫你是说,我有了?」 「是的夫人,不过我建议,过些日子再瞧瞧。」严妈妈在一旁快乐开了花,忙让青碧将诊金付了亲自送了这个大夫出门,嘱咐大夫说只是齐二奶奶身子不适,别的一概不提。 莹绣还愣在那没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一旁开心的抱琴,问的竟有些傻,「抱琴,大夫说我这是有身孕了?」 「是啊小姐,您有了姑爷的孩子了。」看着喜极而泣地抱琴,莹绣忽然拉着她的手问地急促,「那相公人呢,他人呢。」 「小姐别急,我这就去把姑爷叫过来。」抱琴不放心莹绣一个人,叫了紫烟进来候着,自己匆匆跑去了书房找齐颢铭。 莹绣在卧榻上坐立不安,直到门口传来的那开门声,视线相交过去,竟然有了落泪地冲动。 安静地趴在她的小腹间,齐颢铭像个孩子一样,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皱了眉头,「没反应啊。」 一旁的青碧忍不住笑了出声,莹绣轻拍了下他的头,「这才多久,哪有什么反应。」连着孕吐都还没有,这次的小日子也就才晚了几天而已,也就没去注意,哪里知道是怀孕了。 齐颢铭是初为人父的喜悦,末了亲了亲莹绣的脸,「娘子,我们有孩子了。」 怀孕地感觉莹绣并不陌生,可这一胎带来的奇妙感,远远超乎了过去,莹绣双手覆在了小腹之上,那里平坦依旧,莹绣却感概万千。 日子照旧,莹绣必须当作没有怀孕,每日请安,每日平儿带着书卉从大厨房领来了吃食,严妈妈又会另外在小厨房给莹绣做一份。 这样守着过了一个月,又请了大夫过来瞧过了一回,这才禀报了侯夫人,她有了身孕。 再担心会出意外,莹绣都不能躲在汀枫院里把这是给瞒下去,这孩子来的太意外,齐颢铭的腿伤才刚刚说到会好,她又有了身子,汀枫院很难再低低调调地过下去。 诸葛玉欣两胎三女,侯爷无比希望莹绣这一胎,能够是儿子。 得知莹绣怀孕了,众人的表情也十分的精彩,正好撞上了齐颢晟再娶庆王府的庶出十四姑娘,南阳侯府又热闹了起来,前来给莹绣贺喜的不在少数,诗雅是第一个得到消息过来的,见到莹绣那没什么变化的身子,嘟囔道,「这才刚刚收了你一大堆的礼呢,还没捂热就得还回来了。」 「表姐夫那好东西这么多,表姐还会舍不得。」莹绣拉着诗雅坐了下来,「我听说,表嫂的孩子没了?」 诗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地不屑,莹绣口中的表嫂,就是乔家长子乔瑾贤的妻子张氏,出嫁之后就跟着乔瑾贤外任,前年的时候,外任满三年回京,还没有身孕,当时乔老夫人和乔夫人都没有说什么,乔家从乔老爷子那代开始就规定,除非媳妇生不出孩子,否则不准纳妾,家宅难安。 张氏一直没有身孕,乔夫人这边也没有给什么压力,只是带着她去求过观音,看大夫养过身子,张氏就觉得这是乔家给她的压力,要她自己开口给丈夫纳妾生下孩子。 求神问药了一整年,张氏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别人都没闹腾,她就在那先闹腾上了,先是给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开了脸,之后就把乔瑾贤关在房门外不让他进,非要他去妾侍的房间。 乔瑾贤是个孝子,又是个疼老婆的,外任那几年,张氏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到了京城哪想到变成了这样,于是就想请命再外任,乔夫人还没说什么呢,张氏就先不依了,等了两个月那妾侍还没有身子,又给一个丫鬟开了脸。 乔老夫人本就懒的管这个,让乔夫人也别管了,乔瑾贤整整半年没有进她的屋子,那两个妾侍也都没有怀孕,后来这事惊动了乔老爷子,将两个人叫到跟前骂了一顿,请了宫里地太医前来看看,给张氏对症下了药,吃了小半年,终于有了些气色。 年初的时候刚刚诊出了身孕,本应该高高兴兴的事情,起初开脸的一个妾侍,也怀孕了,日子还比张氏稍微多一些。 第28章 也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折腾的,就在上个月,莹绣得知,张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胎,竟然没了,诗雅对这个印象中一直是不安生的嫂子没什么好印象,好好的一个大哥都让她给教的没了男子气概。 「她那样能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才神奇呢,硬要开脸的是她,现在妾侍怀孕了,就说是大哥的错,怪咱们乔家不体谅她,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好好的,就这么把孩子给弄没了。」诗雅心疼的就是乔瑾贤,好好的一个人,外任回来就有些和以前不一样,如今这打击之下,更加显得颓废了。 她以前还当那是笑话呢,现想想果真没有错,这女儿家没教养好,嫁到了夫家祸害地可是一大家子呢! 院子外的桃树才刚刚抽了芽,南阳侯府中齐颢晟娶了一个贵妾,诸葛玉欣的庶妹,诸葛玉彤,今年刚满十五岁,贵妾的身份要比一般的姨娘来的高一些,还是诸葛玉欣的妹妹。 本来抬姨娘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不过是娶贵妾,诸葛玉彤就象征地从南阳侯府的侧旁抬了进来,一身粉红的衣裳。过了掌灯时分,齐颢晟就去了她的院子里过夜。 翠儿坐在灯下绣着一件普通的小衣服,床上是睡地酣然地两个孩子,她不过是名义上的姨娘,为的就是照顾小姐的两个孩子,柳絮儿对翠儿有救命之恩,这辈子她也没打算再嫁人,虽然这两个孩子都入不得族谱,也被勒令不能喊齐颢晟做父亲,但是至少有他在,还能在这院子里安安稳稳地呆着。 两岁大的孩子哭了一段日子,忘记地也很快,翠儿将线头掐断,拿起剪子修了一下边角,将衣服放在了一旁,走到床边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整个侯府中,他们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莹绣刚有了身子,不方便去乔家看张氏,这一早,按照莹绣说的,抱琴从外头抱了三只小猫回来,雪绒绒地样子十分的可爱,团在棉布中央。 「小姐,这是要用来做什么?」抱琴拿在手中就觉得喜欢,抬头问莹绣。 「放在隔壁屋子里找个笼子养起来,以后平儿去大厨房领了吃的,都先给它们喂上一些。」南阳侯府的所有伙食都有大厨房负责,而汀枫院的吃食有些特殊,齐颢铭是病人,莹绣如今是孕妇,两个人的伙食都是受了侯爷的吩咐,特别做的。 「小姐,赵管家来了。」 「带去小厅里。」青碧赶紧给莹绣拿了一件披风,一到小厅,那赵如海就开始恭喜起莹绣来,「赵管家,今天找您来,是有事相求。」 「二奶奶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赵如海办得到的,就一定给二奶奶处理的妥妥当当。」赵管家恭维地看着莹绣,自从上回那铺子的事情,汀枫院这不但没有赶尽杀绝,反而还留了一手,他就知道不能小瞧了这二少爷和二奶奶。 「赵管家你也是知道的,二少爷他身子如今正在恢复,但是母亲维持侯府也不容易,再去劳烦给二少爷特殊些不好,就想着赵管家是负责这侯府采买的,能不能通融着,顺便给二少爷带一些外头的东西。」莹绣将写好的单子和一袋子银子放在桌子上。 赵如海拿起来一看,都是一些补身子的好东西,这些东西他每每采买的时候侯府里也是有的,不过送进侯府的东西,其好坏程度到底有多少,就知道赵管家自己清楚了。 「银子不够了,赵管家尽管和我来说,二少爷的腿脚怠慢不得,要最好的。」管事的好处就是各个院子的有事相托了,从总能捞到不少的好处,莹绣给的大方,赵管家自然愿意帮这个顺手之忙,这种私底下的东西,更不会向侯夫人禀报了。 「这容易,单子上的东西我亲自给二少爷去办!」赵管家掂量了一下钱袋的重量,嘴角笑意更甚,莹绣看在眼底,脸上露出一抹倦意,「那就有劳赵管家了。」 得了钱赵管家办事很快,莹绣单子上的东西很快就通过每日出去采买带回来了,莹绣亲自去了那厨房里头,打开箱子,果真是好东西,吩咐平儿按时给齐颢铭亲自做些吃补食。 刚吃过午饭,定王妃就带着宿墨过来了,开春定王就要将宿墨送进宫里去学习,本来答应了他去之前可以来这住一段日子,可是莹绣忽然有了身孕,定王就不同意他过来,闹了好些天的别扭。 「我这不碍事,让他住一些日子也可以的。」 「娘啊你看,婶婶都答应了,爹明明答应了让我和叔叔学写字的。」宿墨嘟着小嘴看着穆染筝,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晃着。 「如今你婶婶怀了小弟弟,你要是过来了,那他们是照顾你好呢,还是照顾小弟弟好?」穆染筝将儿子抱上了卧榻,宿墨一脱鞋子就好奇地窝在莹绣怀里问,小弟弟在哪里。 莹绣指了指还没起伏的肚子,宠溺地捏捏他的脸,「小弟弟还很小,说不定是小妹妹呢。」 「既然小弟弟这么小,还是照顾小弟弟吧,婶婶,我还是比较喜欢小妹妹,太子伯伯家的小郡主,好可爱。」莹绣笑盈盈地看着他,「好,那就等小妹妹出生了,你常常来看她。」 穆染筝见莹绣想要个女儿,动了动嘴最终没说什么,现在侯府的形势来说,生个女儿确实还安稳一些,若是个儿子,还不知道这话要怎么传出去呢。 「前几天定王进宫,为阿弟求了个官职回来。」 莹绣一愣,随即感谢道,「让四哥多费心了。」 「就是个名头罢了,阿弟经常出入定王府,也算是他身边的谋士,再怎么说也得问皇上求些俸禄回来。」穆染筝露出一抹笑意,这半大点的官职,宿琨还跟着皇上狮子大开口,甚至还用上了齐颢铭身残志坚,必须要嘉奖,这样的有识之士绝对不能亏待。 齐颢铭从小在宫中跑的时候,皇上也是认识他的,求这么一个恩典不过是点头的事情,宿琨就给齐颢铭求了个挂名的闲职,主要工作地点就是定王府。 「七弟的东西送到你们这不方便,就全送我们那了,连带着你表哥的书信,这回我也都给你带过来了。」穆染筝递给莹绣一个木匣子,里面是几封信和两个锦盒,莹绣接过放在一旁,亲自送了她们出去。 第29章 回到了屋子,严妈妈将刚刚炖好地鸡汤给莹绣端了上来,打开齐瑾泽送过来的信,大都是将泸州开春时节的事情,如今表哥也有十九了,这趟回来,大舅母肯定要急着给他说亲了。 莹绣翻过一页看下一张,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齐颢铭正好进来,莹绣扬了扬手中的信封,「你猜表哥心中写了什么。」 「难道是七皇子被蛮族的公主给劫了?」齐颢铭半开玩笑地从她手中接过那信,才看了一办,表情便有趣了起来,信中的内容竟然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不过不是宿凛被人家劫了,而是他把人家蛮族的小郡主给关起来了。 乔瑾泽在信中写到,开春时节蛮族部落里的小郡主来泸州玩,在街上和宿凛冲撞了,一言不合那小郡主直接鞭子伺候,和宿凛打了起来。 砸烂了不少摊子,宿凛终于把人给制服了,直接带去府中以扰民的罪名给关了起来。 了解宿凛的就知道,这是七皇子对人家小郡主有兴趣了,在京城的都是对女子都是退避三尺的,去了泸州之后竟然还会把人家关起来。 「表哥说下半年可以回来一趟,说不定七皇子的婚事就有着落了。」将信收回了匣子里,得知乔瑾泽在泸州过的一切安好,莹绣也放心多了。 还没吃晚饭,紫烟就拿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小姐,这是诸葛姨娘送过来的,说是给姑爷和小姐补身子的。」 「你是说嫂子的妹妹?」莹绣接过盒子,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两支价值不菲地人参,诸葛玉彤虽然只是妾,但是她好歹是庆王府的小姐,嫁给齐颢晟做姨娘已经是委屈很多了。 「放着,去打听一下,除了我这边,还有哪些院子也收到了她的东西。」紫烟应声出去了,晚饭照例喂食了那几只雏猫后,莹绣将药汤给齐颢铭送去了书房。 「小姐,那诸葛姨娘除了咱们院子之外,二夫人那也送过去东西了,不过小姐这的东西,似乎更好一些。」莹绣指腹轻轻地摩拭着杯子,半响,抬起头对紫烟说道,「去叫青碧过来。」 趁着天还亮着,莹绣带着青碧,亲自去了一趟诸葛玉欣那里,刚刚吃过晚饭,诸葛玉欣正在那逗着两个孩子玩,齐珞宁已经会喊人了,自顾着攀在卧榻上,蹒跚走来走去。 「弟妹,现在怎么有空过来这。」莹绣让青碧把锦盒放了下来,笑道,「还不是要麻烦大嫂了,下午的时候收到了诸葛姨娘送过去的东西,这就得拜托你把这回礼拿给她。」 「哦?她送了你什么?」诸葛玉欣抬眼看了一下莹绣放下的东西,饶有兴致地问道。 「两支人参药材,我也不方便过去亲自谢谢她,还得麻烦大嫂你了。」莹绣看着那一模一样的小家伙,从怀里拿出一对金坠子,亲自别在了她们的衣服上,「得,这么一看,还真都认不出来了。」 「回什么礼,她送的你就收着吧,世子去她院子里去的也多,我倒是希望她早些能有了讯。」诸葛玉欣见莹绣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孩子,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一些,南阳侯府中,侯爷是不喜自己连着三女,侯夫人一直是淡淡地看不出喜怒,底下的人众说纷纷,她不介意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诸葛姨娘来了。」诸葛玉欣皱了皱眉,那诸葛姨娘四个字,听的她尤为不舒服,「叫她进来吧,对了,以后就以葛姨娘称呼她。」 莹绣看到诸葛玉彤的时候,着实楞了一下,再看诸葛玉欣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下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这诸葛玉彤,竟然走的是和柳絮儿一样的风格,一袭素净的衣服,脸上始终带着柔柔地笑意,比起诸葛玉欣,她更显几分柔弱感。 诸葛玉彤看到莹绣也在,伏低喊了一声二奶奶,接着看向诸葛玉欣,「姐姐,昨晚受了点风寒,晚上才过来看你,你可别生气。」 诸葛玉欣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指着莹绣拿来的东西道,「你来的正好,这是二奶奶给你的回礼,你等会一并带回去,受了风寒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多谢二奶奶。」诸葛玉彤转头看着莹绣,眉宇间挂着一抹淡淡地柔弱感,和诸葛玉欣完全是两个反差。 「弟妹,你先回去吧,晚了路不好走。」诸葛玉欣让胭脂去拿了灯过来给青碧,莹绣见她们有话要说,带着青碧离开了屋子。 「我会尽量让世子多去你屋子的,还有,下回别再给各院子送礼了,免得有人说我连这个都教不好。」诸葛玉欣看着这个妹妹,论身份来说,庆王爷的女儿,就算是庶女,嫁入普通人家做个主母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这个妹妹,欣然地同意了做齐颢晟的妾侍,尽管是贵妾,她是不是觉得,有一天可以把她这个姐姐从世子夫人的位子上挤下去,自己坐上来呢。 「我只是想替姐姐和各院子的关系好一些。」诸葛玉彤有些受伤地看着诸葛玉欣,「父亲临行前交代我说,要好好帮助姐姐在南阳侯府站稳脚,姐姐不屑做的事情,玉彤会帮姐姐去做。」 「够了,父亲说的话你既然都这么听的进去,不如我直接把这世子夫人的位子让给你,这样父亲想做什么,你不就能帮他做什么了么。」诸葛玉欣忽然欺身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厌恶,「这样父亲就会更加的喜欢你,对不对?」 「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诸葛玉彤退后了一步,泫然欲泣地看着她,诸葛玉欣直起身子,眯着眼看着她脸上那一点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冷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父亲让我过来,只是想为姐姐生下长子,这样姐姐在侯府中的地位就能稳妥了,若是姐姐在侯府中的地位不稳妥,世子之位有动荡,那君公子的安危就。」 「啪」一声,齐颢晟刚刚走入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东西落地地碎裂声,接着传来诸葛玉欣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没资格提他!」 门口的胭脂一看到齐颢晟来了,急忙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夫人,世子爷来了。」 第30章 齐颢晟凛然地看着胭脂一眼,走进屋子,诸葛玉彤正跪在诸葛玉欣面前,满脸是泪地哭道,「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姐姐其实。」诸葛玉欣打断了她的话,「你起来。」 诸葛玉彤瞥见了一旁的齐颢晟,站了起来,不等站稳,又哎呀了一声,膝盖处竟然被那摔破地瓷片个割伤出了血,齐颢晟沉着脸瞧不出情绪,诸葛玉欣喊来了她的随身丫鬟,「扶葛姨娘出去,好好休息,别落了疤痕。」 诸葛玉彤倾倒在丫鬟怀里,慢慢地出了屋子,走到门口齐颢晟都没有反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诸葛玉欣,「世子夫人好魄力。」 「让世子见笑了,玉彤不懂事,还请世子多担待一些。」诸葛玉欣收了收心,镇定了神色,笑着看着齐颢晟,「今个世子爷想去哪个姨娘的屋里?」 「哪也不去,就宿这了。」齐颢晟看着一地的碎瓷片,适才进来的时候那一声怒喊,此刻在诸葛玉欣脸上瞧不出半点异样,君公子?又是什么人。 诸葛玉彤嫁进来一个月,齐颢晟就没在自己院子里留宿过,诸葛玉欣愣了一下,随即叫胭脂去准备些吃的过来。 「弟妹有了身孕,你做为大嫂,有空就多去看看,虽然我和颢铭不是一个母亲,但是从小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齐颢晟脱下了鞋子,坐在床沿看着梳妆台前摘首饰的诸葛玉欣。 「我会的。」铜镜中的容颜依旧,诸葛玉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将钗子拿了下来,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回过头去的时候,齐颢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撇开别的不说,齐颢晟的地位样貌,足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若说齐家二少爷是如沐春风地,那么齐家的世子爷就更容易让姑娘心动,难怪那柳絮儿会为他倾心,落地个这样的下场。 难道女人就非要如此?身死不说,什么名分都没有,倒不如做个无心的人,好好地活在那婳坊中来的有尊严一些…… 回到了汀枫院,莹绣和齐颢铭说起了这葛姨娘的事情,「这葛姨娘不简单呢。」 「心太大。」齐颢铭只给了这样的评价,让她躺下后,贴在她肚子上好好地听了一会,这才安心地躺下睡觉,莹绣靠在他怀里,喃喃道,「颢铭,我希望这是一个女儿。」她不想在齐颢晟还没有嫡子之前,把齐颢铭和孩子推上风口浪尖。 「别担心,只要健健康康地就好了,睡吧。」齐颢铭亲了亲她的额头,搂着她闭上了眼睛,黑暗中莹绣看着他的脸,伸手从额迹慢慢滑到了嘴角,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身边的人…… 第二天,抱琴找来了府里的木匠师傅,打造了一副架子,四方形的钉了起来,一边一个放在屋子里,用来给齐颢铭练习站起来和扶着这架子走路的,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二房那齐颢均的妻子赵氏过来找莹绣。 才一近身,莹绣就闻到一股子熏人的香气,身子向后倾倒了一些,抱歉地看着赵氏,「堂嫂,我对这香气略有不适。」 「诶呀,是我不注意,瞧我这记性,今早出来的时候瞧着这荷包好看才带着的,没想到熏着你了,我这就扔了,弟妹对花香过敏啊?」赵氏很快的从衣服上解下一个荷包拿给一旁侍奉地青碧。 「以前只是闻不得太香,有了身子之后,就更不能闻了。」莹绣说着,一手轻轻地抓了手臂,赵氏脸上的笑意更浓,透过窗子看向外面,院子里果真是一片的绿,几乎不见花。 「那是我疏忽了,我那有治这的药膏,过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碍事的堂嫂,这是也没和别人说,我这有药膏呢,不劳烦。」莹绣隔了一会都会去抓那么一小下,赵氏看在眼底,没再提这个,「我今个来啊是脸皮厚着向你讨个东西的。」 「前几日我去我那娘家,见到家中小妹手中拿着的一块胰子,味道好闻的很,她说这还是平阳王府里的姑娘送给她的,京城就那一家有得卖,卖的还少,我这没别的喜好,就喜欢花花香香的,打听了一下是弟妹这的,这就厚着脸皮问你来讨来了!」 原来是为了香胰的事情,莹绣自打有了身孕,庄子的事情就是托乔妈妈,偶尔带丫鬟过去看看,做的也不多,铺子里每日也就卖那么些,其余的都托定王妃送进宫去了,「青碧啊,把前几天送过来的香胰拿一盒来。」 莹绣将那盒子推到赵氏面前,笑道,「堂嫂别嫌弃,东西也不多,这是庄子里前几日刚送来的,大都拿去铺子里的,送过来的也就这么一点。」 赵氏拿起一块闻了闻,「不会不会,我也就碰碰运气,那我就不客气了。」将这盒子都收下了,赵氏又和莹绣聊了一会,才离开汀枫院子。 青碧将托盘中的荷包拿剪刀剪了开来,屋子里散开一股浓重的香气,抱琴赶紧开了窗,闻地都有几分呛人,「小姐,这味道竟还挂得住。」 青碧拿着剪刀拨弄开了那香料,抬头看着莹绣,莹绣摇摇头,「这没什么问题,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 荷包的香气远远超出了一般人会佩戴的,赵氏又不是什么低俗之人,青碧看完了赶紧端出了屋子,就算小姐不是会过敏的,这味道闻久了也不舒服。 莹绣只在沈家的时候有提过自己对花香不适,芸书院中除了桃花之外,鲜少种其它的,到了汀枫院之后齐颢铭只喜欢翠的东西,莹绣也只是猜测赵氏前来的目的是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对花香过敏,若真如此,他们可下足了功夫来打听呢。 平儿将食盒领了过来,齐颢铭一早去了定王府,莹绣自己一个人吃完了午饭,睡过之后,让青碧拿上了钥匙去了库房。 乔妈妈和严妈妈早就开始准备孩子出生后的东西,莹绣闲来无事,去了库房挑了些布打算回去自己做一些贴身的,库房的钥匙放在莹绣这她却是第一次过来,齐颢铭早就当卓夜将库房收拾过,从大门进去往里就有好几间,看来不止是她的嫁妆,齐颢铭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也让人眼馋的很。 第31章 选了几匹布,在门口和看库房的婆婆登记了账册之后,莹绣带着青碧回了汀枫院,午后大厨房送来了汤羹,莹绣才刚拿起勺子就笑了。 那甜羹之中,竟然是晒干了的桂花酿,星星点点地漂浮在汤上,香气甚浓。 舀起一勺尝了尝,还带着些茉莉花蜜的味道,一早赵氏才来过,下午大厨房送的就变成了这个,这还真是巧合。 「把这倒后院去,倒的明显一些。」莹绣喝了小半碗就觉得腻了,吩咐青碧把这端了出去,每日送过来了,是加了花蜜的莹绣就让青碧倒了,没加的就吃了,连续这般七八日,那汤羹才恢复了正常。 一早,莹绣正在屋子里绣着小鞋面,卓夜就带来了消息,齐颢铭那云游四方的四叔齐忠洲回来了。 齐忠洲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看齐颢铭,听大哥说他能够站起来了,起初他还不信,直到齐颢铭手撑着那杆子站了起来,齐忠洲才忙把他扶到了轮椅上坐下,「有起色就好,有起色就好!」 胡渣都来不及清理的齐忠洲,若不是那一身的衣服,看上去就像个深山里头出来的野人,齐颢铭看他随意地把已经很长的头发往后一撩,平日里这么注重形象的四叔,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邋遢了。 齐忠洲只顾着研究齐颢铭的腿,「你是说,定王请的人给你看过之后,确定是中毒的?」齐颢铭出事那年,齐忠洲已经十四岁了,早就洞悉了这个家的一切,得知侄子变成了这样,齐忠洲直接抛下了从小定亲的未婚妻,书信一封,离开了南阳侯府。 这些年几经周折,对侄子的病情也有所了解,只是心里一直不愿意去猜测,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是,那医师说中毒年份很长了,若不是四叔经常带回来一些珍贵的药材压着,我这条命,恐怕早就没了。」齐颢铭想起当日那医师的话也有些心悚,长达半年的去毒之后,最重要的是要慢慢的用药把损坏的筋骨恢复过来,这个过程才是最漫长的。 「没告诉大哥?」齐忠洲仔细看了他的药单,这么多年下来,能配出这么好的方子,他也只能说一个妙字,齐颢铭摇摇头,「还没告诉父亲中毒的事情。」 「上回给你看过了之后,我就去了北厥,北厥那天气比咱们热多了,到处都是深山老林,我这整整在山里头呆了两年才出来,刚从山里出来没多久,就救了一个年轻人,这么拖拖拉拉到了现在才回来。」难怪如今这四叔都不顾形象了。 齐颢铭见他一心沉迷于医学,仍不住提醒道,「四叔,周姑姑也知道你回来了。」正在翻书的人手猛然一抖,被胡渣掩盖地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合上书本,转头看着齐颢铭朗声道,「颢铭,你那娘子呢,你小子,四叔离开才几年,你就要当爹了!」 齐颢铭知道他不想要提这件事,让卓夜去请了莹绣过来,如不是齐忠洲的帮助,她就算是重生再多次也不可能遇到他了,抱着这一份感激,莹绣给齐忠洲行了个大礼,「侄媳莹绣见过四叔。」 「客气什么,快快坐着。」齐忠洲见他们气色都不错,让莹绣坐下给他把了脉,「你和颢铭的吃食还是从大厨房里供的?」 莹绣点点头,齐忠洲微皱了下眉头,「这是补的有些多了。」他在北厥呆的那几年,见到的是北厥的妇女,若是怀了孩子,不会什么都不做,家境好的,反而会去多做一些事情,每日散步,饮食上也没有他们这补的这么夸张,遂北厥那生孩子的时候,通常比较顺利,极少出现难产母子俱亡的事情。 「如今你月份尚欠,不必补的这么多,清淡些为好,必须吃的一些东西我想大夫来看的时候也和你说过,我这再给你列一张下来。」齐颢铭的母亲就是难产,生下了他之后最终没留几日就走了,莹绣的母亲亦是如此,连孩子都没留下,齐忠洲见过的更多,京城之中闺中小姐身体多是弱的,有了身孕之后更是护着不动,补的多了胎儿个头过大,许多都在第一胎的时候没能挨过去。 齐忠洲这么一说,齐颢铭才觉得几个月的日子,自己娘子肚子没大多少,人倒是丰润了许多。 正写着,抱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坐着书桌旁的齐忠洲,对莹绣说道,「小姐,有位叫周姑姑的女子,从宫里来的,说要见四老爷,现在正在偏厅候着呢。」 手中的笔猛然地掉在了纸张上晕染了一片,齐忠洲有些慌地拿起弄脏了的纸,从一旁抽过一张另外写了起来,边写手还有些抖。 「莹绣,你去接待一下,那是皇后身边的周姑姑,我过会就来。」齐颢铭见四叔紧张成这样,让莹绣先出去。 好不容易写完了那方子,齐忠洲却是一点都不想停下来,齐颢铭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陪着他,最终他还是起身,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 躲了这么多年,她这是比自己都铁了心了。 莹绣让抱琴去准备了最好的茶点,到了偏厅后,一个宫装打扮的姑姑坐在偏厅中,「周姑姑,不知道您要来,怠慢了。」抱琴机灵地上了茶和糕点,退到了门口那,周初柔笑着打量着莹绣,「来,坐,可别累着。」 「周姑姑喝茶。」莹绣在她旁边坐下,尽管周初柔笑地十分和善,但是从中的几分探究之意莹绣还是感觉到了,周初柔看了一眼莹绣的肚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子放在桌子上,「此番出宫,皇后娘娘就托我给这没出生的孩子带个礼物,这是在皇庙里头供奉过的,希望能给这孩子带来一些好运。」 「多谢娘娘赏赐。」莹绣要站起来行跪拜之礼,周初柔赶紧扶住了她,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不骄不纵的才好。 「这又不是在宫里头,你还有身子呢。」周初柔慢慢地喝着茶,目光落在门口,那传来一阵车轱辘的声音。 齐颢铭到了门口就不再进去,让抱琴叫了莹绣出来。 莹绣推着他往院子里去,到了茶屋才停下,门口搭起的架子上已经有一些绿藤蔓延,莹绣摘了一片叶子放入一旁的小水潭中,好奇地问,「皇后也姓周,那这周姑姑是不是皇后娘娘族家里的人。」 第32章 「娘子聪慧,这周姑姑,正是四叔的未婚妻子。」齐颢铭神州摘了一颗小果子放在了叶片之上,水潭里荡漾开了一片的涟漪,抱琴给莹绣搬过来了椅子,坐下之后,齐颢铭才开始给她讲。 「我落水那一年,醒来后腿就不能动了,四叔那是刚刚科考过,什么都不要,离开了侯府,说要替我去寻药,一定要把我治好,留了一封信下来消失的无影无踪,周姑姑是四叔从小就定亲的人,是周家三房的嫡幼女,两个人相差了五年,算是娃娃亲,周姑姑也一直是被这样教养起来的,不料四叔就这么走了,当时的周姑姑才九岁。」 「当时父亲上门赔礼道歉,说一定会把四叔找回来,四年过去,我这里时常会收到四叔让人带来的药材,可四叔却一直都未现身,周姑姑已经十三了,身上是周齐两家的婚约,周家就说要解除婚约,趁着周姑姑还年轻,以周家的地位,也能订下一门好亲事,老侯爷没有办法,错的是四叔,只能答应了这事。」 本来退亲一事不难,可最后变成了周初柔不同意解除婚约,她二话不说直接进宫陪着皇后娘娘,谁都不肯嫁,要等齐忠洲回来。 皇后娘娘劝了没用,周家劝了也没用,老侯爷见僵持不下,亲自进了宫去劝说,周初柔还是不同意,就是因为这件事,到现在南阳侯府对周家还是有些愧疚。 又过去了三年,齐忠洲回来了,他原本以为这个时候周初柔应该是嫁人生子了,没想到她不仅不嫁,直接要等自己回来,才刚进侯府没多久,看完了齐颢铭,南阳候正准备逮人呢,齐忠洲直接溜了。 这般猫捉老鼠的游戏整整持续了十三年了,齐忠洲每次回来,都是要躲着周家的耳目,齐忠阳这个做大哥的已经没有什么脸面去和周家说什么,周初柔已经从一个豆蔻年华地姑娘熬到了如今这样,在皇后娘娘身边,被称作周姑姑。 莹绣听完后叹了一口气,双手不自觉的握着他的手,「周姑姑可是痴情的人。」 「周姑姑来看过我许多次,甚少提及四叔的事情,不过我印象中,小的时候四叔会经常偷偷去周府找周姑姑,恐怕四叔是觉得有愧于她,当年若不是那么走了,如今也不会这么躲着,不敢见面。」…… 偏厅中,周初柔看着那一脸胡子的人,几乎要瞧不清楚那样子,可那双眼睛她却从未忘记过,「十三年了,忠洲你可还记得我的样子?」 齐忠洲有些失措,却不敢掉头离开,她长大了,走的那年她不过九岁,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稚嫩,可如今早就洗脱了那年华,「我记得。」齐忠洲听到了自己沉沉的回答声。 「此次回来,你还要走么?」周初柔走到他面前,脸上挂着一抹浅浅地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胡子,「你以前多喜欢干净,身上半点脏东西都不愿意留。」 齐忠洲脸上闪过一抹窘促,摇了摇头,「颢铭的腿可以治了,不走了。」 周初柔瞧见了他脸颊上的那抹绯红,「那我恳请皇后娘娘,为我们赐婚,好不好。」 「好。」齐忠洲看着那还熟悉的笑容,良久,点了点头。 周初柔望着他不再说话,最后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香包,给他系在了腰间,「本来每年都给你绣了一个,去年家里走水,就只剩下这个了。」 直到周初柔走后很久,齐忠洲还站在那里,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香包,齐忠洲脸上浮现一抹无奈,转身出了偏厅,去往南阳候的院子。 三日之后皇后就下了懿旨为周初柔和齐忠洲赐婚,这段当年众所周知的弃婚事件,如今竟然是这样的方式收尾,周初柔在皇后娘娘身边是女官职位,有所品级,而齐忠洲当年科考之后就没有任官,直接离开了南阳侯府,皇上权衡之下,让齐忠洲进了太医院。 因为齐忠洲的婚事,连着远在外守的齐家三爷也回来了,南阳侯府这才是真正的全家团聚—— 两人的婚事进行的很快,懿旨后四月底,在齐忠洲的院子修缮后,他们就成亲了,成亲后周初柔虽为女官,却不再住宫中,周初柔的备嫁是早就开始的,婚事虽然仓促了一些,南阳侯府依旧热热闹闹地把这迟来的婚礼给举办妥当了。 三爷此举回来,呆了半月就得回去了,留下了妻子白氏和几个孩子,恰好南阳侯府的几个姑娘都到了说亲的年纪,白氏就留下来把这婚事给定了,再回去陪着齐忠征。 齐颢铭的婚礼齐忠征和白氏都来过,起初南阳侯府只有大房二房这两家,如今四家俱全,走在路上遇上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日莹绣才刚刚从侯夫人那请安过来,就遇到了白氏带着她恰好也有身子的儿媳妇百里氏去二房那坐坐,莹绣见她们邀请的甚,推脱不过,带着抱琴也一块过去了。 二房的院子地处侯府北侧,成亲以来莹绣就没来过,白氏出身将门,说起话来也极为的爽快,陪着齐家三爷在外守任,几个孩子也都是在那出生的,白氏嫌自己毛毛躁躁,就给儿子娶了一个温婉的媳妇,百里这个姓氏还甚为少见。 「我说怎么今早听到喜鹊报枝头,感情是你们要来了。」连氏听到门口婆子的通报,笑盈盈地出来,看到莹绣也在,先是一愣,随即更为热情地迎着她们去了屋子里。 「再不出来看看,我都不知道这府里头什么位置了。」白氏拉着自己媳妇坐下,莹绣坐在她们下方不说话,过了一会,赵氏也过来了。 「我这回来都没见到过颢均,听说他手受伤了,还是府里头进贼让人给断的?」 赵氏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看了莹绣一眼,笑道,「就是抓贼的时候让人给伤的,好的差不多了,大夫说不宜动,就没让他出来,他倒是一直惦记着三叔三婶呢。」 「这么大的南阳侯府,怎么会进了贼子,可没丢什么东西吧。」白氏嫁入南阳侯府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有如此猖狂的贼,不管逃命只管下狠手伤人。 第33章 「颢均发现的及时。」连氏看着白氏身边的人,「这就是你儿媳妇吧,成亲的时候都不回京,直接在那地把事办了,回来都不补一个。」 「补什么,老子和小子都是走不开的,此次要不是老四成亲,他还抽不出时间陪我们回来呢。」 「那岂不是要委屈你的宝贝儿媳了。」 「二伯娘,不委屈,父亲和母亲都对我很好,相公也很疼我。」百里若湘摇摇头,笑地有几分羞涩。 「堂嫂,我那倒是有伤药,对骨折恢复那是极好的,过会我让抱琴给你送过来,你给堂哥用着先。」赵氏看莹绣说的一脸关切,心中越发的不自然,冲着莹绣笑着,目光转向坐在前面的连氏。 「派个丫头等会跟你们一块回去拿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特地还来一趟。」只要是对儿子手好的,连氏当然愿意试一试,「等会你派个丫鬟过去拿。」 赵氏心中一顿,点了点头,莹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连氏和赵氏,这二伯娘,难道真不知情? 从二房处回来,赵氏派了个丫鬟过来跟着她们回到了汀枫院,莹绣让抱琴将配的药膏拿给了那丫鬟嘱咐道,「早晚各涂一次,一开始涂着会觉得火辣辣地,过会就好了,不过用了这个药膏,切莫要让你们少爷忌口,生冷之物,辛辣之物都不能吃,记住了么?」莹绣让抱琴取了纸写上注意事项一同交给那丫头。 「小姐,那药膏堂少爷会用么?」 「他若心虚就一定不会用,这伤怎么来的他自己也清楚的很,你说我再把这送过去,他们岂不是觉得我们汀枫院不怀好意了。」那药膏确实是好用的,不过莹绣也想到了赵氏并不会给齐颢均用这东西,手伤不是大事,没恢复好落下手疾,齐颢均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我看二夫人好像很开心小姐您说的。」抱琴嘟囔着,扶着她坐下,在她腰后垫了个垫子。 「就算是不开心,那也得开心的应允了不是。」…… 书房内,齐忠阳却和弟弟齐忠洲争吵了起来,「搬出去做什么,你原来的院子不是隔壁的墙都打通了,若是不够,后头空着的那个也可以。」 「大哥,我和初柔住的了多少地方,她喜静我也不爱人多,这不是院子大小的问题。」齐忠洲看着固执己见地大哥,叹了一口气,「三嫂回来了,我们也住进来,这府里的开销又不少,大嫂这些年持家不容易,若是还不分家,家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你和四弟妹如今才刚刚成亲,安心呆在府里头不好么,如今住去外面,如何照应的过来。」南阳候作为齐家的长子,从小就被老侯爷灌输的是一家和乐的思想,老一辈人总觉得全家住在一块,开开心心地好了,反正南阳侯府住的过,也不是没地方。 「我在外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大哥,等到颢晟继承了侯位,你让他一个晚辈如何处理这几房之间的事情,二哥做官这么多年,吃喝都还是府里的用度,二嫂即不管家也不拿出什么,就算是爹娘有留下什么,早晚也有空的一天。」一旦齐颢晟继承了南阳候府,这三房在外守地就有家,他和初柔可可以简简单单出去,二房人却不少。 「侯位的事,以后再说。」齐忠阳脸色微沉,他是在有了嫡长子之后,南阳候才把整个侯府交给自己,可自己的嫡长子呢,小时候但见聪慧,长大了却尽做糊涂事,这样即使他呈了奏折,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若是皇上觉得齐颢晟没这资格,南阳侯府又非要齐颢晟继承的话,这爵位说不定还会被削,齐家几代人的荣誉,怎么能败在他的手上。 「大哥,树大招风,我们家的形势你也看到了,颢晟娶的是庆王爷的女儿,可颢铭和定王走的近,初柔在皇后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宫中的形势她比我们看的清楚,就算不为别的,颢铭如今腿正在恢复,他妻子也怀有身孕,你也不想再出什么事的。」齐忠洲见他犹豫,提醒道,「当年颢铭落水的时候,你可还记得他醒过来说什么。」 齐忠阳抬起头,眼底一抹诧异,「你是说。」 「当年颢铭醒过来,大家都说他是神志不清,还在高烧,他喊的是有人推他,因为当时那陪着的丫鬟说小池塘附近没有其他人,所以才说他是做了噩梦,可那丫鬟最后是自己服毒自杀的,究竟她的话真假性,我们从何得知。」 「可后来他再醒来之后就没再说了。」 「就是当年爹和大哥你透露了一点意思,爹喜欢颢铭,经常带着他进宫,娘又因为他从小丧母,就带在身边养着,当时府中多少人猜测这世子之位是不是要落在颢铭的头上了,结果他就出事了。」齐忠洲最内疚的就是当天上午齐颢铭才去找他玩,可是他因为要急着去周府见初柔,没陪他,齐颢铭觉得无聊,就带着一个丫鬟去了花园里玩,等他下午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性命攸关。 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一下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老侯爷夫人走了,老侯爷年纪大了,连他这个口口声声要帮娘照顾好侄子的四叔,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床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分家的事,届时再说,如今三弟妹带着孩子回来,要给露欣她说亲,露骅她们也不小了,等这些婚事都办了,再说。」齐忠阳头疼地扶着额头,齐忠洲便不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院子,周初柔刚刚收拾好了带来的东西,见他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差丫鬟去倒些水来,柔声道: 「和大哥谈的不愉快?」 「三嫂带了露欣回来是给她说亲的,大哥的意思是,等她们都定了之后再说。」齐忠洲并不想留在南阳侯府,分了家在京城寻一处静谧些的地方,他此生就算是无后也不会再纳妾了,和初柔两个人,能住多大的地方呢。 「大哥也有大哥的难处,他是南阳候,整个侯府的主心骨,这分家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老侯爷当初分家的时候,不也是等大哥有了嫡长子再分的么,如今颢晟这还未生下嫡长,恐怕二哥那也是不愿意分的。」 第34章 「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分了还得计较爹给我们留下的那些家产,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的那是什么主意,就算是对那爵位无望,也得磕死了住在这府里头,他们那房的人,都快赶得上大哥他们了。」齐忠洲对齐颢铭是真疼爱,小夫妻两个人,处的位置又这么尴尬,若是莹绣这一胎是个男孩,汀枫院恐怕也要不安稳了。 「那就等她们把亲事说了,你和大哥二哥三哥商量一下,我倒是瞧了一处不错的院子,离皇宫和侯府都不远,你要来去也方便些。」周初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胸口,「过些天你就要去太医院了,皇后娘娘身子一直不太好。」 齐忠洲握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回来了就逃不开了,大哥那,我还得去说说才行。」 汀枫院这,莹绣看着平儿拿过来的汤药,眉头一再深锁,拿起勺子捞起底下藜芦,那已经是被煮的有些分辨不出原样,对着一旁候着的青碧道,「去请四叔过来,就说有要事相问。」 齐忠洲匆匆赶到了汀枫院,莹绣已经拿了干净的布,将汤里的药材统统捞了出来,屋子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四叔,我对这药材所知不多,您可否帮我看看这里头的是不是和这方子里的都一样。」 齐忠洲拿过筷子拨弄开了那些药,按照方子上的对了下来,「多了一味藜芦,这味药主要用在跌打损伤里头,对骨骼恢复有好处,也能去炎火。」 「这药是我送去大厨房让他们加在汤中煮的,不应该有这个。」 「可加可不加,没什么问题,颢铭虽然不是骨折,但是长久不动,近期站立的又比较久,这味药添加的也没什么冲突。」齐忠洲再仔细看过了其他,都没什么问题,看莹绣一脸的凝重,「颢铭近来可有不适。」 「昨日这汤药送来之后,相公喝了,下午的时候身子就有些不适。」昨天齐颢铭喝下这汤药后,没过多久人就有些不舒服,直接在书房里将吃下的汤全吐了出来,之后人虽没什么异常,莹绣也被吓了一大跳,那几只拿过来试验的猫都没什么问题。 「可能是吃了什么相冲的东西,这汤是没问题的,昨天中午颢铭吃了什么?」齐忠洲那藜芦分拨了开来,如果按照一分量来算,这藜芦加的可有些多了。 「昨天中午饭后相公去了书房,我让抱琴泡了茶送过去。」莹绣想了一下,「午饭也没什么问题,和往常是一样的。」 「泡的什么茶?」 「苦参茶。」莹绣见齐忠洲露出了然的神色,「难道是这茶有什么问题?」 「茶没问题,这汤也没问题,两者一块喝了就有问题,这藜芦和人参是不可一同食用的,藜芦毒性强烈,内服入口即吐,一般都用于外伤,若是要添加在汤药中也不能加地这么多,一起食用会大伤元气。」齐忠洲拿起那方子再看了一次,「你送去大厨房的药,他们理应不会弄错,怎么会加这么多的藜芦下去。」 莹绣心中一惊,缓缓道,「那苦参不是家里拿的,而是我特别让赵管家从外头带的。」 莹绣不信一抓一个错的能够把她送去的药每回都煎错,苦参买回来没多少日子,是莹绣用来给齐颢铭补补气的,只是不知道谁这么快得了消息,懂的用这法子,让齐颢铭慢慢伤了元气。 齐忠洲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厨房里煎药的就只有你们和颢均那,其它院子里头的都是养生的。」 若是齐颢铭服用的多出了大问题,追究起来就是大厨房内杂乱,一时间放错了,并不是刻意要将这藜芦添加进去的,莹绣眯着眼看着那团成堆的药渣,「青碧,让平儿去打听一下,这些天大厨房负责煮药的人是谁。」 莹绣将那药渣子都包了起来,送了齐忠洲出去,「有劳四叔过来一趟了,此事还请四叔先别和父亲提起,免得他担心。」 平儿很快回来了,那煮药的丫鬟只是大厨房一个普通的丫鬟,「我问了厨房里的婆子,她说那管煮药的丫鬟都是先放了一个药煲再放另一个,不是同时放的。」 「那她是一直呆在旁边不离开的?」 「那倒不是,她看时辰差不多了会过来看看,不是一直呆着的。」听完了平儿的话,莹绣点了点头,转头和青碧说道,「你去和赵管家说,他采买我们院子的东西,身边跟的是哪个管事。」 吃过了晚饭,莹绣把葛姨娘送来的那两支野山参放在了齐颢铭面前,「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可真不错。」 青碧去找过赵管家之后,莹绣得知,赵管家去替汀枫院采买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管事跟着,其中一个管事是南阳侯府的家生婆子,巧的是,那婆子的媳妇在二房那当差,有个最小的女儿,在锦竹院当差。 锦竹院是齐颢晟的院子,诸葛玉欣以及众多妾侍都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头,那婆子的小女儿在锦竹院当差,诸葛玉彤来了之后,被分配去服侍了她。 「大厨房那里打听到,近日来这锦竹院的煎的可不少。」看来养几只猫是莹绣低估了他们的手段,明着下毒太过招摇,如今就算是齐颢铭死了,也和那药没什么过错,自己吃错了罢了。 齐颢均受伤多日,若真追究起来,也不会追究到锦竹院去,齐颢铭微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戾气,莹绣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甚缓,「那就让葛姨娘再多进补一些的好。」…… 三日之后,诸葛玉欣正在屋子里为几个孩子选布料,胭脂匆匆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诸葛玉欣神色一变,放下手中的锦布,快步跟着她出了屋子。 葛姨娘的屋子里传来一声低哭,诸葛玉欣推门进去,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其中夹杂着一股药味,葛姨娘靠在床上,手臂和脸上尽是起的泡泡,红肿一片。 胭脂拦住了诸葛玉欣,「小姐,大夫已经请来了,您在这稍微等一会吧。」诸葛玉欣收回了脚步,坐在了外厅等着。 第35章 大夫来过了之后诊断结果,却是中了火毒,体内旺火积压,逼出来起了满身的泡泡,简而言之,平日里补的过剩了,补过头上火了。 诸葛玉彤脸上都有不少红疙瘩一样水泡,发痒却不能乱抓,一破掉里面的浓水流出来,沾到其它的皮肤又容易发痒。 「不是受了风寒么,怎么会补过头了!」诸葛玉欣不忍看下去,好好的一张脸如今都看不入目,找来了葛姨娘随身伺候的丫鬟厉声道。 「姨娘是受了风寒,吃了药之后身子还有些虚,就想着吃些进补的。」那丫鬟立刻跪在了地上,葛姨娘所有的补药都是自己去大厨房煎煮的,方子也是葛姨娘自己给的,怎么会吃出这问题来。 刚说完,屋子里头传来一声尖叫,葛姨娘拿着帕子捂着鼻子,手指间全是鲜血。 大夫又进去看了一会,出来的时候都有些冷汗,「世子夫人,葛姨娘这是人参补过了头。」诸葛玉欣看着那丫鬟进去给她递毛巾擦脸的,嗤笑了一声,人参补过了头? 「她这样可会伤到身子,会不会留下疤痕。」 「只要去了火,身上的那些自然会褪下去,注意吃食自然不会留下疤痕,这身子还得养一养,火毒还旺,此时不宜有身子。」诸葛玉欣皱了皱眉,「要养多久?」 「养上一月到两月即可。」 诸葛玉欣让胭脂跟着大夫去开方子拿药,自己则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大夫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会让世子这一个多月都不来你院子里,你好好把身子养好了,一点风寒就吃这么多的补药,一点分寸都没有。」 诸葛玉彤刚刚擦了血,仰着头一听诸葛玉欣这么说,忙低下头来,这鼻头一热,刚刚止下去的鼻血又涌了出来,诸葛玉彤接过那棉花往鼻子里一塞对着诸葛玉欣求道,「姐姐,我并没有吃这么多的人参,肯定是有人要加害于我的。」 「加害于你?让你补过头暂时不能有身子是不是?」诸葛玉欣眼底闪过一抹嫌恶,这模样,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绝对不能让世子这段时间过来,吓到了今后她还怎么有机会再受宠。 「就算是有人要害你,也是你平日里作风招摇,趁着这些日子你好好反省,若是许久都不曾有消息,我看父亲未必会满意。」诸葛玉欣见她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提醒道。 脸上是一阵一阵传来的痒,手臂和脖颈处也不少,诸葛玉彤看着她离开,心中更是恨的很,对着一旁的丫鬟说道,「补药的药渣呢,去给我拿过来!」 那丫鬟赶紧去了后院找倒掉的药渣,却不料那东西都不见了,不过一天的功夫,那药渣连同倒的罐子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见了。」诸葛玉彤伸手让丫鬟涂药膏,心思转的极快…… 汀枫院中,莹绣看着院子中陶盆里燃烧的东西,周围还散发着一股独有的人参味道,两支上好的野山参,分了几次全部加了上去,外加从四叔那得来的方子,这一回,应当是足够进补了。 抱琴过来把莹绣扶了起来,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才回屋子,天气热的很快,转眼又是一年的夏,青碧把平阳王府送来的信交给莹绣,「亏的那丫头还记得我呢,还送了这么多的桃子过来。」 「那是小姐对陈姑娘好,所以陈姑娘记得小姐您呢。」青碧将篮子拿去了小厨房,先洗了一些拿来让她吃,「听说陈姑娘也定亲了。」 「是啊,那小丫头,被汝阳王府家的小王爷给相中了。」莹绣扬了扬手中的信,陈宝琳在信中就写到了自己被赐婚的事情,虽然不是正妃,却也已经是将她庶女的身份抬的很高。 「去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先恭喜一下那丫头,这邀帖的事,我过不去,她还过不来么。」莹绣让青碧取来了笔墨,直接写了帖子连同那厚礼送去了平阳王府,过了几日,平阳王府地马车就到了南阳侯府。 两年不见陈宝琳,瘦了也漂亮了,就是脸颊还是有些嘟嘟地可爱,「都是快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怎么办呢。」莹绣拉着陈宝琳叹气,一旁的严妈妈笑道,「小姐这可说起别人了,当初自己还不是一个样子。」 「奶娘尽拆我的台。」莹绣笑地开心,承认了自己出嫁之前和陈宝琳也没多大差别,「宝琳,你的未来夫君一点都不简单。」 「姐姐快别笑话我了。」陈宝琳羞红着脸,她也不知道,一道圣旨下来,竟然是给她赐婚的,她和那个苏小王爷一共也就见过一次面。 「既然先赐了侧妃,想来正妃是要等今年选秀了,你年纪还小,如果是要及早嫁入,也要等你及笄之后才能成亲,不用担心。」今年选秀过后,就会赐下正妃,届时陈宝琳也要嫁入汝阳王府,但是她及笄未至,应该会等到她十五岁之后才会行周公之礼。 对陈宝琳这样的性子来说,能够先熟悉下环境,未必不是好事,若是让她先去争个先后,那才难为她了。 「姐姐啊,都说别提这个了。」陈宝琳揪着衣角扭着连耳根子都红了,「本来邀了书瑶姐姐今天一块来的,可是邵夫人没答应。」 「傻丫头,你如今是被订下了的,平阳王府谁还敢小瞧你,你自然是想出来就出来,书瑶她就要被送进宫去了,自然不能。」莹绣本以为邵家会有意向和乔家结姻亲,把邵书瑶嫁给瑾泽表哥,没想到他们是想要把女儿送进宫去,邵书瑶那样的性子,在宫中怎么能过的开心呢。 「那我们岂不是以后见面的次数更少了?」 「倘若书瑶也被赐婚了呢,这样就不会留在宫中了。」莹绣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她是不会被赐婚给苏小王爷的,瞧瞧你这都装了些什么。」莹绣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 被点穿了想法,陈宝琳偷偷吐了下舌头,邵家的身份还不够,不过皇上年事已高,后宫之中再多添也有力不从心,若多是赐婚,也未必不是一个机遇。 第36章 【齐四叔番外】 齐忠洲是南阳候的老来子,也是最调皮的一个,齐忠洲出生没几年,齐忠阳就成亲生子,他几乎是和侄子一块长大的,南阳候将爵位传给齐忠阳之后,照顾齐忠洲的担子也落到了齐忠阳身上。 五岁那年,周家三房嫡幼女出生,齐忠洲跟着老侯夫人前去探望,本想要捉弄一下小宝宝的,可一进产房,看到躺在摇篮里的小娃娃,齐忠洲就缩了手,那个握紧着小拳头在胸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东西,还真是可爱啊。 齐忠洲忍不住伸出一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小脸颊,周初柔没哭反倒是视线落在了他身上,齐忠洲当时就喜欢上了,直接对一旁聊天的老侯夫人说道,「娘,我将来要她做我的娘子。」 童言一出,乐坏了当时在场的人,齐忠洲的神情还十分的严肃,指着摇篮里的周初柔又重复了一次,「母亲,我要娶她!」 在齐忠洲当时的观念里,这个小娃娃好玩的很,逗趣的很,自己十分的喜欢,二哥说了,喜欢就要带回家,可是别的东西可以直接带回去,女娃娃要娶回家,所以,齐忠洲决定,他要娶她。 大伙笑笑过没把这事记在心上,童言无忌,可齐忠洲回去后却不依了,在问过了二哥三哥之后,小小年纪地齐忠洲知道了,娶媳妇不是说说就好了,得让老侯夫人去周家说亲,送了东西,那才算是自己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捷足先登了,齐忠洲有事没事就开始缠着老侯夫人。 这么闹腾了两个月,齐忠洲还没放弃,老侯爷这才把这回事给当真了,娃娃亲也不是没有,周齐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再说这小子一眼看上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老侯爷还真怕他会做出去周家把人家小姑娘劫回来的事。 很多年后当周初柔拿这事取笑齐忠洲的时候,他总是哀叹那么一句,谁没年少轻狂呢。 一个是五岁懵懂的,一个是五感不知的,这娃娃亲就这么定了下来,两家人也正正经经地说了亲,等到两个人适当的年纪,再正式上门提亲。 齐忠洲那时不懂得这些,知道这女娃娃将来是自己的小娘子了,往周府跑的更勤快了,一进门第一句喊的就是,我来看我娘子了。 齐忠洲还小,周初柔更是什么都不懂,周家也就随他进出,左右都是孩子,那能出什么事呢。 从周初柔记事开始,齐忠洲这个未婚夫婿就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会带好玩好吃的给自己,陪着自己写字画画,等到了周初柔六岁后,老侯爷就禁止他再这么去周家,那时齐忠洲已经十一岁了,再这般明目张胆地出入周府,对两家的声誉都不好。 齐忠洲点头就应下了,转了身当即反悔,不让我明着来,那我就暗着来呗,这么多年周家混下来了,齐忠洲还真是下到门口的婆子都认识,从书院下了学离开后,往周家侯门一跑,塞点银子就这么溜进去了,更何况还有周家兄弟的帮忙,几乎是防不胜防。 尽管两个人有婚约,该忌讳的依旧要忌讳,何况都是名门之家,若是闹出点什么丑闻都是不好听,齐忠洲开始减少了去周家的次数,而且每次去,他几乎得爬着周初柔院子的墙进去,周夫人为了防着她,看门的人都换了好几批,守门口的婆子太彪悍! 女子闺中坐,从出生到出嫁,很多都不曾见过自己的未来夫婿,就算是见过,那也是远远瞧上一眼,话都没几句,可这对周初柔不同,自打她有了记事,齐忠洲的身影就没有断过,早就深深铭刻在了心底,怎么都不是别的女子只见过那么一两次来的简单。 齐忠洲十三岁那年,老侯夫人去世了,五岁的齐颢铭再次无人照顾,齐忠洲像是一夜长大了,牵着齐颢铭的手出了灵堂,郑重地保证,奶奶不在了没关系,四叔会照顾你。 可随着科考的开始,齐忠洲在南阳侯府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还要去周府看看周初柔,大都时候都照顾不到齐颢铭,老侯爷带着齐颢铭时常入宫,他和一群的皇子倒是混在了一块。 南阳侯府逐渐流言多了起来,说老侯爷想要立贤不立长了,二少爷比大少爷更聪慧机灵,所以老侯爷想要把世子之位传给二少爷,这从老侯爷经常带着二少爷出入皇宫却极少带大少爷去中可以看出来,就连南阳候都对二少爷关爱有加。 又过了一年,齐忠洲科考好了之后,没等成绩出来,那日早上,齐颢铭找他来玩,缠着他要他教写字,因为连续多日的习书,齐忠洲很久不见周初柔,所以就让齐颢铭自己坐着写一会,他去一趟周府,下午回来就教他。 没人看着,六岁大的孩子哪有这么大的定性自己坐着能写大半天的字,等齐忠洲回来,却听见齐颢铭早上在花园里不慎落水,如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齐忠洲在他床前守了好几日,心中越发的愧疚,若是他没有去周府呢,若是陪着他写字,就算去了小花园,有他看着也不会发生落水这么久都没人来救的情况。 长达一月过去,齐颢铭的病情才稳定,可是醒来后,他的下半身,竟然没了知觉。 当齐颢铭面色苍白地看着齐忠洲喊四叔的时候,齐忠洲再也承受不住,他这么四叔,做的一点都不配,侯府之中的种种更是让他失望。 周初柔听闻后来南阳侯府看过齐颢铭一回,看到一样憔悴的齐忠洲,也心疼的很,送了他新绣的荷包,要求他好好的照顾自己,别累垮了自己。 大夫说齐颢铭的腿很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了,别说南阳候不能接受,齐忠洲心中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第二天他就留书离开了南阳侯府,一封给南阳候,一封给周初柔。 周初柔收到他信的时候正在和奶娘讨论着怎么换一个花样绣帕子,看完了信之后,周初柔什么都没说,在屋子里关了自己半天,出来的时候不同意周夫人说的解除婚约。 「母亲,他会回来的。」 这一等,竟然过去了十几年。 第37章 在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出现地像齐忠洲那般,小的时候没有的选择,订了娃娃亲,而他离开的时候,依旧替她做了选择,找个好人嫁了,别再等他。 也再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心中有所触动,越是长大那份存在的感觉就越是强烈,回忆那九年的点点滴滴,周初柔竟然恨不起来那个人,在皇宫中呆的越久,她就越体会的到他心中那一份无力。 家里逼她嫁人了,她就离家去皇宫,陪着皇后堂姐,十六岁那年,终于有了齐忠洲回来的消息,可没等她出宫去,又听说人跑了,荷包绣了一个又一个,每年她都会精心挑选布料,选图案,想着他应该喜欢的字,绣在上面。 时间越久,起初的不甘慢慢的淡去,她开始劝说周家,开始劝说前来看望的南阳候,皇宫中消息多,见到的纷争也多,呆在皇后身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对当初两个人说好的约定就越发的向往。 和她同龄的闺友都已经成亲生子,这些年齐忠洲回来的次数也多了,周初柔从没有主动去找过他,直到从定王妃口中得知齐颢铭的腿伤可以恢复了,才在齐忠洲回来后,去了南阳侯府。 好像未曾离开那么久,只是时间忽然错乱,往后跳跃了十几年,当齐忠洲脸颊那一抹暗红闪过时,周初柔知道,除了时间,一切都还没有变。 他做了那么多的决定,于是她也决定了,让皇后赐婚,齐忠洲同意了,他只问过周初柔一个问题,若是他一定不回来了呢。 「这里是你的家,你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就算是就这样终老一生,知道你和我一样,我心里就不觉得委屈。」 有一些等待,时间久了,会渐渐地淡去,会渐渐地遗忘,乃至最后再也想不起当初那个人,那些事。 而有一些等待,时间越久,它就越加的醇厚浓烈。 而对于齐忠洲而言,当初的决定让他难以回头,因为愧疚和不忍,他选择离开南阳侯府为侄子寻药,因为抱歉,他留信希望她能不再记得他,他不是无情无义,而是一旦离开,他就必须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 老天爷没有开他们太大的玩笑,兜兜转转还是要他回来,若是周初柔嫁人了,他此生也不会再娶,最美好的那些年华都留给了对方,怎么是时间想要消逝就能够遗忘干净的。 【番外完】 莹绣看着和自己当年一样什么都不懂的陈宝琳,柔声道,「及笄之后才同住,起码你在汝阳王府不会树敌太多。」 「姨娘和我说过,说我心思单纯,怕我去了那受欺负,去夫人那为我求了得力的丫鬟。」陈宝琳脸上闪现一抹黯然,其实她到被赐婚才被挂到夫人名下,以前都是姨娘照顾的,陈宝琳的姨娘也是个温婉的女子,来自普通的小户人家,姨娘总是怕自己受了欺负,但又不能跟着自己去。 莹绣看着她,那些教诲地话忽然说不出口,她无法在陈宝琳面前教她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希望那苏小王爷是真心疼着宝琳,才会让她以这样高嫁的方式娶进苏家。 送走了陈宝琳,莹绣觉得乏了,睡下了之后,醒来的时候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躺在床上都能听到窗外那雨滴敲击地声音,清脆地在屋顶的瓦片上跳跃。 下了雨天色暗的很快,抱琴见莹绣醒了,拉开帐子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姑爷回来了,见小姐睡着便去了书房。」 莹绣整理了一下头发,起身出了屋子。 走廊下的沟渠里的水已经淌成了小溪流,空气里少了那股闷热,多了些清新气息,莹绣站在走廊中,伸手触摸了一下淋湿的柱子,凉意顺着雨水缓缓滑落在了手臂中,身后传来齐颢铭的声音,「别着凉了。」 莹绣收回了手,回头笑着,「都入夏了,哪里这么容易着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没多久,去了一趟父亲那。」莹绣站到他身后,推着轮椅慢慢地朝着屋子里走去,「父亲是问你恢复的事情?」 「恩,还问了分家的事。」 莹绣将他推到卧榻旁,齐颢铭自己撑起身子坐了上去,「分家?怎么父亲忽然和你提起这个。」 「四叔回来和父亲提起过几房人分出去。」 「那大哥知道么?」 「大哥他还不知道。」莹绣手中的针线活一顿,抬头看着他,「父亲只找了你,并没找大哥?」 齐颢铭点点头,莹绣的心沉了几分,关于分家的事情,南阳候不找身为世子的齐颢晟,反倒找了自己相公,到底是何意思。 「那父亲是决定分家了?」莹绣继续手中的针线,见齐颢铭脸上并无异常,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父亲只是问我,若是将来分家了,我们是要住在南阳侯府,还是另外寻一处院子住下来。」齐颢铭对于父亲忽然来的这番态度,也有些意外,若是分出去,必定是要另外寻一处院子,父亲说要他们留在南阳侯府,这话就显得有玄机多了。 「眼前似乎还不是时候。」莹绣沉默了一会,放下了手中的锦布道,「大哥那还未有嫡子,如果按照南阳侯府的规矩,这家暂时还分不了。」 南阳候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对齐颢晟越来越不满意了,作为整个侯府的主人,他不仅仅得考虑到儿子的未来,还要考虑整个南阳侯府的未来,如今圣上年事已高,朝廷早晚要换个主人,未来上台的明主如今还不明朗,说不定早就对他们这帮老功臣有了意见,想着法子要削点爵位下去来减少朝廷威胁,如此之下,南阳侯府未来主人的身份,就必须是得让新明主满意才行。 「若是搬出去,那你和孩子都会安全些,如今府里受外界影响不少,那诸葛玉彤,嫁进来就有这么大的手笔,怎么会没有庆王爷的意思,左右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牺牲了还有嫡女稳坐世子妃位置,得了南阳侯府的支持,九皇子才更胜券在握。」齐颢铭对南阳候的话却不表态,如今以他的现状,根本还不是时候。 第38章 「选秀快开始了,今年九皇子的婚事也该定下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会入的了张贵妃的眼。」莹绣经历过当年的纷争,不过那时持续的时间很久,应当是在九皇子有了嫡长子,封王之后,这本是暗地里的斗争才真正被搬上了台面。 「自然是张家送上去的了,张贵妃怎么会容许别家的来占这个。」太后之位也好,皇后之位也好,只要是有这个机会,张贵妃都不会让别的人家占了这便宜。 「大表嫂,好像也是那一个张家的。」莹绣忽然想起大表哥乔瑾贤的妻子张氏和张贵妃是出自同一个家族的,心中为乔老爷子捏了一把汗,乔老爷子可是忠贞不二地一直站在皇上身边。 「那和张贵妃还是同出一脉,本来那一脉身份也没这么高,后来随着张贵妃越来越得势,张家那一房也跟着水涨船高,你那表嫂才能嫁给你大表哥的。」齐颢铭见她眉头越加深锁,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眉宇,「别担心,乔老爷子这一生都这么过来了,这最后的关头,怎么也不会出了这个岔子。」 莹绣抬头有口难言,外公确实是在最后的关头,被大表哥和表嫂害了,无端被冤枉,背上了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受了两个月的牢狱之灾,虽然出来后得以平反,可身子却大不如前,当时她在南阳侯府中自保都难,也没脸去乔家看他。 「若是表嫂和张贵妃同出一脉,我怕到时候朝中会误会外公跟着结党营私。」莹绣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外公一生都在两任皇帝卖命,位高权重,难免惹人眼红,也难保有人会借题发挥,让外公背上些罪名。」 「皇上是个明眼人,乔大学士是皇上过去的太傅,只要乔大学士摆的正,就算是有人借题发挥,也起不了大作用的。」莹绣默然,过去的皇帝是个明眼人,等到年事一高,皇子们渐渐都大了,成亲生子的,个个都盯着自己的位子,早就对身边的人猜忌了,只怕是越靠近的,越让他起疑心,伴君如伴虎,哪能是说说这么简单的。 「我看你是想去乔家走走了,要不你送个帖子去上官将军府,邀你表姐一块回去看看乔老夫人。」齐颢铭见莹绣脸色还有些差,以为她想家了,如今他在侯府的日子也少了,娘子怀着身孕,老是呆在这也容易闷,干脆让她回乔家坐坐,当散散心也好。 「也好,年初大表嫂落了胎,我就托表姐送了些东西过去,现在亲自过去瞧一趟也是应该的。」莹绣点点头,直起腰轻轻锤了锤,齐颢铭拉着她坐过来,慢慢地帮她揉着腰,「带抱琴和瑞珠一块过去。」 「昨天去请安的时候,母亲还提起过我怀着身子不能伺候你,要不要给院子里的丫鬟开脸。」莹绣眉宇间舒散了一些,揶揄地看着他笑道。 「那娘子你准备把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开脸,抱琴还是青碧,紫烟还是瑞珠?」齐颢铭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 莹绣回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她们将来可都是要选个好的嫁了,你要是喜欢自己去母亲那要。」 「有娘子一个伺候着为夫,已经很满意了,屋子里的床太小,睡不下再多的人喽。」齐颢铭见她小圆眼睛一瞪,笑的更欢了…… 帖子送出去没几天,乔诗雅就过来亲自接了莹绣一块去乔家,孩子出生乔诗雅带的日子并不多,将军府中连着孟氏都帮着诗雅一块带着,她就是一个大闲人,上官夫人给她的要求就是,你们生,我们带。 「上回去看奶奶,她可惦记你了,知道你有了身孕比谁都高兴,不过她年纪大不能来南阳侯府看你,这下倒好了,你过去看她了。」 「我听你说了这事,心中担心外婆的身子。」 「她爱闹腾去,怎么敢闹腾到奶奶院子里,如今那妾侍的身子比你还重呢。」 莹绣笑着,她更担心的是大表哥被张氏怂恿了什么,做出有害乔家的事来,否则当年外公怎么会无缘无故被冤枉了进去。 到了乔家之后,乔夫人亲自在门口迎接了她们,看着莹绣那身怀六甲的肚子,多日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来,老夫人惦记你们好久了。」 乔家之所以关系和乐,最大的原因是没有妾侍,只要是能生孩子,乔老爷子乃至乔家的上几辈,都不允许纳妾来扰乱后院,乔夫人对诗雅和莹绣都是视如己出,都是凭着丈夫当官的,家中又没有什么爵位来继承,自然比那些王侯公府更加的简单些。 「外婆,绣儿来看您了。」到了院子里,莹绣看着白了些头的乔老夫人,眼眶微湿,她嫁入南阳侯府的时候,最担心她的远不是那个沈府,而是这个乔家,她庆幸自己重生过这一回,没有再把这个可以让自己仰仗的外祖家推拒在外。 「来来来,快坐,诗雅那丫头有身子的时候都没来看我,你这倒是来了。」 「相公知道绣儿想外婆想大舅母了,所以让我过来看看,顺便出来散散心。」莹绣这第一胎怀地十分安稳,就连最初几月的孕吐都是少有的,乖巧地让莹绣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女儿才对。 「好好,他有那份心就好,你爹可有去看过你?」乔老夫人见莹绣面色红润,放心了不少,当初又是怕绣儿守活寡,怕她受委屈,如今这孩子来的也不晚,成亲一年不到就有了,两个孩子应当是相处的十分的好。 「没有,父亲只给我写去了一封信,想要给瑾泽表哥说亲,我没回。」莹绣眼底再没伤感,那个家也早就不是家,她有身子的时候还照例让严妈妈去了沈家报喜,得来的不过是沈夫人阴阳怪气的话罢了。 「他给你瑾泽表哥说亲,谁家的,那沈莹惠今年也才十一岁啊。」 「是那个康平王府的小姐,公孙莺莺。」莹绣顿了顿,还是把这事给她们说了一遍,诗雅先出了声,一脸的诧异,「那公孙莺莺不是和唐家的二少爷有染呢,如今都已经是唐家的二少奶奶了,那时候在康平王府传的沸沸扬扬,那样不知检点的人,表哥怎么看得上!」 第39章 「自然是配不上表哥的,所以我就没回父亲的信,后来发生的事我也在康平王府,只觉得那公孙小姐着实是个大胆的人呢。」 「这沈鹤业,是越来越不做正经事了,年纪不大,糊涂事一件接着一件,康平王府小姐的婚事,怎么还轮到他插手了,主意都打到我们头上。」乔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微沉着脸道…… 「你爹要是再那么写信给你,你就回他,让他自己来找我们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糊涂成什么样子。」乔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就好好在家呆着,把孩子先生下来。」 莹绣看着乔老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撒娇道,「外婆这又是要赶我回去了。」 「好学不学,把诗雅那一套倒是学的。」乔老夫人嗔怪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些。 在乔家用过了饭,瑾禄还在学院里,莹绣和诗雅就一块去了张氏的院子里,想去看看大表嫂,这才刚到院子门口,里头就冲出一个身影,瑞珠赶紧把莹绣护到了一边,险些撞到了。 这才刚站稳脚,那身影也不待看她们一会,急匆匆地往跑出去了,莹绣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抬头看了诗雅一眼,两人皆是疑惑,「你没事吧,这大嫂教出来的下人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横冲直撞的。」 莹绣摇摇头,「我们进去看看吧,可能是有事。」走入院子没几步,又走出两个丫鬟,低着头手里像是拿着什么,步伐急促地朝着院子里面走去,明明是看到她们了的,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诗雅高声喊道,「站住!」 那两个丫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诗雅,其中一个音中带颤地喊了一声,「二小姐。」 诗雅皱着眉头看着她手里藏着的东西,袖口处都露出了一抹红色,「藏什么还不快拿出来。」一旁的丫鬟被她一呵斥,手一抖,一块沾着血迹地布掉了出来,抱琴赶紧捂住莹绣的眼睛,怕她看了晕血。 屋里里传来一阵呻吟声,诗雅推开了那两个丫鬟,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了出来,一个顶着七八月肚子的孕妇躺在桌角那,双手捂着肚子,身下已经淌血了一片,莹绣眼前一白,身后的瑞珠赶紧扶住了她,莹绣抓着吓到了地诗雅,「快,快去找人啊。」 屋内的桌椅都被翻到了几张,地上凌乱一片,听见说话声张氏脸色惨白地从里屋出来,刚要骂人,看到门口站着地是她们,身子猛的一怔。 「大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大伯母一声,瑞珠,你现在去夫人院子里,就说大哥这的姨娘出了事。」诗雅稳了稳心神,看那蔓开来的血迹,这姨娘躺在这也不是刚刚的事情了,对着瑞珠喊了一声,亲自扶着莹绣退到了院子里。 瑞珠和抱琴低声嘱咐了几句,也没看张氏,往乔夫人的院子里跑去,张氏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二妹,这是我的家务事,还请二妹不要插手。」 「大嫂,我也不想插手的,不过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若是这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你打算再给大哥纳妾么?」诗雅看着走廊里还站着的两个丫鬟怒斥道,「还站着做什么,不知道这姨娘肚子里是你们大少爷的孩子么,出了事你们全都得跟着兜着,谁都跑不了!」 那两个丫鬟怯怯地看了张氏一眼,其中一个迈了一步,另一个拉了她一下,都不敢有所动作,诗雅怒极反笑,「大嫂,你教出来的丫鬟还真是够听你的话,我乔诗雅是出嫁的人,确实管不着你屋子里的事,等会大伯母过来了,你再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 张氏脸色一变,看着屋子内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人,心中越加的慌,因为妾侍怀孕而自己却再难怀上,她心中却有不满,所以在很多事情上苛待了她,吃过了午饭因为冰盆子的事情两个人在屋子里争执了起来,张氏失手推了她一把,那妾侍就摔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瑞珠很快带着乔夫人过来了,乔夫人一看屋子里的情形,心间发疼,立刻差人去找大夫,让两个力气大的婆子先把姨娘从地上挪到了床榻上去,明眼人一看着孩子是保不住了,地上的血迹都蔓延到了桌脚,莹绣在外头闻道那血腥味,胃里就不舒服。 本是安静的午后一下子吵闹了起来,诗雅带着莹绣去了偏房坐着,拿着有些凉地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你休息会,我过去瞧瞧。」 「你别去了,自己都说了是出嫁的人,大舅母会处理好了。」莹绣拉住她摇头,「这是家务事,我们不便插手的。」 诗雅欲言又止,末了叹了一口气陪着她坐了下来,「我就是替大哥心疼。」 莹绣不语,那姨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同样怀有身孕,莹绣自然心中也不舒服,「再过会外公和大舅舅都要回来了,此事肯定会惊动了外婆,你还是先找个会说话的丫鬟,给王妈妈通声底气,以外婆她免气坏了身子。」 一个府里头的事情,下午就传开了,王妈妈等着乔老夫人睡醒了,思量了一番,将大少爷院子里的事给乔老夫人先说了一遍,「摔了?怎么好好的会摔了的?」乔老夫人接过了毛巾刚擦了脸,不置信地看着王妈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去打听一下。」 不敢一下子把孩子保不住的消息告诉乔老夫人,王妈妈出去喊了个丫鬟,去大少爷的院子里,自己则进屋子伺候乔老夫人起床,乔老夫人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那院子里忙成了一团,大夫来了之后看了这情形直摇头,八个月不到的孩子怎么生,更何况这一撞又流了这么多的血,孩子恐怕早就闷死在肚子里了。 两个稳婆在里面尝试着让她有力气生孩子,但是月份未足产道没打开,根本也使不上力气,姨娘的喊声越来越弱,脸色从苍白转到发青,张氏站在屋檐底下,双手紧握着。 等乔老夫人赶到的时候,那姨娘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去了,那孩子滑落下来后才知道,是个男胎,本来就有些担心的乔老夫人,此刻也没撑住,险些晕了过去,看着那屋子里头,悲戚地喊着,「这真是作孽啊,作孽!」 乔夫人见稳婆把已经成形的孩子包裹着拿出来给她看,强撑着挥了挥手,「找个好地方把他埋了吧。」 第40章 张氏瞥见那一团的东西,心中更是发颤,努力让自己平静了几分,她不是有意推了她的,她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站不稳倒下去的,不关她的事情。 「来人呐,把这院里的所有丫鬟婆子都给我找出来。」派了人收拾后事,乔夫人让诗雅和莹绣扶着乔老夫人回去,厉声道。 乔夫人手下的婆子很快都把人给带了出来,乔夫人站在屋前,看着一院子的人,回头对张氏冷声道,「你看看还有什么人没到的。」 张氏抬起头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丫鬟,目光定格在自己贴身丫鬟那几个,眼神闪了闪,「到的差不多了。」 下午的日头还晒的很,几个一等丫鬟还没遭过这等罪,站了一会就有些撑不住了,乔夫人淡淡地看着她们,「那就等人都到了再问吧。」 乔夫人怎么会不认得少了谁,刚才过来的时候瑞珠早就把莹绣她们过来撞见的事给说了一遍,那个匆匆跑出去的人,就是张氏随嫁过来的贴身丫鬟。 「母亲,环儿一早替我去外头买东西了,不知道何时回来呢。」张氏眼看着自己相公都快要回来了,事一闹大,他也护不住自己啊。 「秋纹你贴身照顾着姨娘的,怎么会让她摔倒。」乔夫人瞥了她一眼,看向院子中站在丫鬟堆里的一个点名道,秋纹吓地跪倒在了地上,哭喊道,「夫人,你要替姨娘做主啊夫人。」 张氏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乔夫人示意婆子上前把她架了起来拉到前面,「你从实招来。」 本事唯唯诺诺地秋纹自知姨娘一死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啜泣着把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张氏的脸色越来越沉,从自己手底下派出去的丫鬟,竟然还有反口咬自己的一天。 「天气越来越热了,姨娘屋子本就朝南,到了太阳升起来就晒的厉害,姨娘惧热,就让秋纹去大奶奶那求些冰盆子过来,大少夫人说姨娘有身子,就只给屋子里放了一个冰盆子,姨娘每回中午都热醒,睡的十分不踏实,于是姨娘就过来和大少夫人说要多加几个,结果她们就……吵起来了。」秋纹站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却不敢进去,具体吵了什么,她也听不全。 感受到张氏那毒辣的眼光,秋纹身子猛地一抖,热夏里感觉到一阵冰寒,低垂着头不敢看乔夫人。 乔夫人转着手中的戒指,「那姨娘又是怎么摔倒的。」 「秋纹……秋纹没看到,进去的时候,姨娘已经摔倒在地上了。」秋纹打颤着双腿站不稳,微微颤颤地到了一旁,乔夫人看着张氏的两个贴身丫鬟,「你们当时在屋子里,姨娘是如何摔倒的?」 当着张氏的面,那两个丫鬟直摇头,其中一个说道,「姨娘是自己摔倒的,小姐本要去扶她,她还推了小姐一把。」 齐夫人眼神一黯,抬眼看着那两个丫鬟,对着身后妈妈吩咐道,「陈妈妈,把这两个不说实话的丫鬟给我关起来,不准给饭吃。」 「母亲,玉石她们并没有错,求母亲饶了她们。」张氏怎么能让她们带走自己的贴身丫鬟,走到乔夫人面前求道,「媳妇自知不能为相公留后,心中已是内疚万分,自然是会好好对待姨娘,大夫说过有身子的不能太受寒,姨娘不听偏要冰盆子,媳妇就说了她几句,不料姨娘以为媳妇要害她,自己摔了一下,媳妇因为扶她不及还撞了一下。」 「不说实话的丫鬟只会带坏了你这主子,我们乔家不需要这样的丫鬟,你这屋里头照应不过来,我会给你挑几个诚实的送过来,还愣着做什么,带下去!」乔夫人冷冷劝道,陈妈妈当即将人绑了起来,拉出了院子。 乔老爷子他们很快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乔瑾贤,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乔夫人由站到坐,一个一个地审问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没有要罢休地意思。 张氏看到乔瑾贤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惊喜,意识到一旁还有乔夫人,只是喊了一声,「相公。」 乔瑾贤看到这满院子的丫鬟,其中一些因为站的时间久了,面色还有些苍白,微皱了下眉头看着乔夫人,「母亲,这是干什么。」 「你别管,你爹和爷爷是不是一同回来了?」乔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瞥了身旁的张氏一眼,乔瑾贤点点头,很自然地要走向张氏。 「那你就去老夫人院子里看看。」乔夫人没有要乔瑾贤留下来的意思,看他一脸的犹豫,脸色沉了下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你奶奶下午的时候受了惊吓,怎么,是不是要我请你你才肯去?」 「不是的母亲,我这就过去,那研儿她是不是也跟着儿子一块去看看奶奶。」乔瑾贤看着脸色有些差的张氏,虽然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也猜得到是自己娘子犯了错惹母亲生气了,于是开口求情道。 「不必了,她留在这,你过去吧。」乔夫人脸上露出一抹疲倦,乔瑾贤看了张氏一眼,转身出了院子,乔夫人望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淡淡地说道,「继续问。」 莹绣她们在乔老夫人院子里陪着乔老夫人,难过了一阵,乔老夫人懒懒地靠在垫子上,王妈妈在一旁给她按着太阳穴,乔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人连着孩子就没了。」 「奶奶,这去了的已经去了,您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大哥还好好的,孩子还是会有的。」诗雅气归气,怎么都不会让老夫人身子跟着伤到,莹绣从抱琴手中接过温热的毛巾,递给诗雅,「外婆,表姐说的对,您别自己难受伤了身子。」 「怎么都是两条人命,稳婆都备下了,就等着过些日子孩子出生,不论是男是女好歹是瑾贤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一眨眼去了。」乔老夫人放不下的是这折腾了两年的时间,自己可怜的大孙子无端的还要遭这种孽,乔家这么几代以来就没有纳妾的先例,到了乔瑾贤这,纳妾了不说,还弄的鸡犬不宁。 诗雅也知道老人家纠结的还有是否嫡出,大哥好歹是乔家的嫡长孙,别说嫡长子,如今连嫡长女都没有,如何会不伤心难过。 第41章 「大嫂这早就是犯了七出之罪。」诗雅嘀咕了一声,门口传来乔老爷的声音,回来一听母亲不舒服,乔老爷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乔老夫人见到乔老爷,又是一阵伤心,「我可怜的孙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乔老爷子而后走了进来,看到莹绣身怀六甲,严肃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乔老爷扶着乔老夫人躺下,安慰道,「母亲,您放宽心。」 「这如何放得宽心。」乔老夫人擦着眼泪,照这么下去,再多两个妾侍怀孕,也得兜着这安全,万一一不小心去了,还不如没有这孩子,省的落地大家都伤心难过。 「瑾贤呢!」乔老爷子坐到乔老夫人旁边,握了握她的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是不是赶着回去看他媳妇了。」 大家都知道乔瑾贤很护着张氏,莹绣扯着诗雅不让她说话,轻轻地摇了摇头,有外公和舅舅在,不管是什么决定,都有他们做主。 乔老爷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脸色也有些愠怒,刚要派人去找,乔瑾贤就进来了,看到躺在卧榻上的乔老夫人,乔瑾贤跪在了老夫人面前,「孙子不孝,让奶奶担心了。」 「奶奶是心疼你啊,好孩子,起来吧。」乔瑾贤看着面色不善地爷爷和父亲,心里疑惑的很,「我刚从母亲那里过来,看到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母亲又不说,让我先过来看看您,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老夫人见全部的人就他还不知道,心中一阵难过,王妈妈赶紧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老夫人,仔细哭着身子,大少爷从小命就好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屋子里那个姨娘,今天和你媳妇争执之下,摔倒死了,孩子也没了。」乔老爷看了一眼儿子,提醒道,「若是这事情和研儿有关系,我们乔家也容不得这么善妒的未来主母,让张家来人把她领走了的好。」 乔瑾贤一愣,这才半天的功夫,怎么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转头看向诗雅和莹绣,诗雅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理他,莹绣抱歉地看着乔瑾贤道,「午饭后我和诗雅过去看大表嫂,结果在你们院子里看到姨娘的时候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乔瑾贤心中猛然一刺,脸色苍白,半年功夫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对于乔瑾贤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打击他的心了,张氏再难有身孕,如今那姨娘再有两个月的功夫就能生了,怎么就? 脑海中闪现刚才张氏看到他露出的欣喜和母亲的反应,乔瑾贤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以他对研儿的了解,这姨娘摔倒的原因,恐怕没这么简单。 「那好好地怎么会摔倒的。」乔瑾贤见莹绣摇头,心中越发的着急,乔老爷子见他这样没出息,冷哼了一声,「那得问问你的好媳妇。」 「爷爷,研儿她不会的,她自己没了孩子,心里难受的很,也希望姨娘这一胎安安稳稳地生下来,怎么可能会害姨娘摔倒。」乔瑾贤摇摇头,心间却有些发慌。 莹绣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张氏心里难受是没错,希望乔瑾贤能够有孩子也没错,可她就是看不过有人来分享丈夫的宠爱,既想要做个贤良妇,又迈不过心中的那关,自己不舒服着,还得身边的人跟着她一块难受,怎么都不会如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娘会查清楚。」乔老爷子差人上晚饭,「你们去偏厅吃一些等着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诗雅你和绣儿就在这住上一宿,回去路上也不安全,绍治,派人去齐家还有上官家打声招呼,以免他们担心。」 偏厅中乔瑾贤吃的心不在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乔夫人才带着人来了这院子,到底是自己摔倒的还是张氏推的,都要问过了那两个关起来的丫鬟,嘴巴牢没有关系,乔夫人也有的是法子让她们开口,乔老夫人听了她说的,「既然那个环儿去了张府报信,那就让他们来,我们乔家也不会不讲理,连夜把话给我问出来,这是我乔家,还容不得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糊弄!」 乔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做事风格比乔夫人凌厉的多,乔夫人许多管家法子还都是乔老夫人教的,得了老夫人的允许,乔夫人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带着几个婆子就去了柴房。 院子里的人几乎都被乔夫人关了起来,张氏根本腾不出人手去柴房和那两个丫鬟通气,戌时一到,乔老爷让乔瑾贤先回去,莹绣和诗雅两个人去了诗雅以前住的院子。 乔瑾贤走进屋子,里面已经收拾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卧榻上的席子垫子全部换了新的,可就是院子里消失了一个人罢了。 张氏见他回来,赶紧迎了上来,「瑾贤,我们不要住在乔家了,我们回南浔去好不好。」乔瑾贤看着脸色苍白的张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问道,「研儿,你对冰兰做了什么?」 张氏心中即刻凉了几分,敛去眼底的慌张,撑着笑意看着他,「相公,我怎么会对冰兰做什么,我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安安稳稳生下来,我就算是心中委屈,我也都忍下来了,只可惜我肚子不争气,不能给相公你生一个孩子。」说着张氏就哭了起来。 乔瑾贤擦着她脸上的眼泪,难以掩饰眼中的失望,「在南浔的时候,你说一年后再要孩子,我依你了,后两年没有怀上,我也没怪你,从南浔回来,爹和娘都没有为难过你,你却说娘在暗示你要纳妾,我都依了你,乔家到了我这里竟然先纳了妾,爷爷和奶奶生气,我都护着你,年初你和冰兰都有了身子,你却不开心,好不容易求得的孩子也没了,你说,你究竟是想要什么。」 张氏哽咽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而已,瑾贤,我没有对冰兰做过什么你要相信我。」 「你推我去她们的屋子里,我不怪你,几次去冰兰屋子里,都觉得闷热的很,问了丫鬟就说是你吩咐的,有身子的不能呆太寒的地方,你既然不愿意她们有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不停的给我纳妾。」乔瑾贤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忽然失去了帮她擦眼泪的耐心,她永远是这样,心中一有不如意的时候,就会这样委屈地看着自己,想要把他绑在身边,却又一次一次往外推。 第42章 「研儿,我也是人,我也有心,也会累的,冰兰就是再借着身孕的事,也不会对你以下犯上。」乔瑾贤回想起刚才乔老爷子的话,心中无端地抽疼,古有不孝,无后为大,娶一个不贤妇,此乃家门不幸。 「相公,你这是不相信我了,我就知道,在南浔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对我,回来乔家什么都变了,你也变了。」张氏哭着甩开了他的手,转身跑进了里面的屋子…… 乔夫人很快将事情的原委问了出来,姨娘和张氏争执了什么,张氏又是如何‘不小心’推了姨娘一把,撞到了桌角摔倒在了地上,事情发生后张氏不是先派人去请大夫找乔夫人,而是派了环儿去了张家,乔夫人看着那缩瑟在一起的两个丫鬟,冷笑了一声,去张家又如何,她倒是要看看,张夫人是如何再替她的苦命女儿圆个说法。 「看好她们,没我的命令谁来了都不能开门。」出了柴房,趁着夜色,乔夫人去了乔老夫人的院子。 第二天一早,张夫人就来了乔家。 张夫人来的早,首先去了张氏的院子里,昨夜因为争吵乔瑾贤睡在了书房,听到动静才起来,院子里空荡荡地没几个丫鬟,连着张氏屋子外头就只有一个脸生的,张夫人压下心底的疑惑,带着环儿去瞧女儿的门。 张氏一夜未睡,眼眶红肿地给张夫人开了门,见到张夫人便扑到她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乔瑾贤站在门口却没动静,环儿眼尖瞧见了他,喊了出声,「姑爷。」 张夫人抬头看到脸色甚差的乔瑾贤,拍拍怀里的张氏,「女婿啊,进来坐,环儿,去给小姐端些睡来洗洗脸。」 乔瑾贤走进屋子,隔着几张椅子的距离坐了下来,并没有要安慰的意思,今天一早他们全家告假,乔老爷子和乔老爷就等着张家上门来,别说张氏一夜未睡,就连乔老夫人整晚上都没睡好。 乔夫人很快知道张夫人来了,派了丫鬟过来,张夫人没等吩咐女儿和女婿什么,略有些愠怒地看着那个不苟言笑的丫鬟,「我们等会就过去,少夫人还没洗漱!」 西陵恭恭敬敬地看着她们,「夫人吩咐,若是少夫人和少爷还没有起床,那就让西陵亲自伺候了,老夫人已经等候张夫人多时了,还请夫人先行过去,西陵会伺候好少夫人和少爷的,坠儿,带张夫人去老夫人院子里。」身后的坠儿站了出来,看着张夫人,脸上是一抹淡淡地笑意,恭敬疏远。 张氏抓紧着张夫人的手不肯松开,乔夫人的态度异常,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一向宠爱自己,让着自己的相公,昨晚的态度也变这么多。 张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柔声道,「娘先过去,你和瑾贤有什么话好好说,这么多年夫妻了,不至于。」 坠儿带着张夫人出去了,张氏看着坐在下方的乔瑾贤,对西陵说道,「你先去外面候着,好了叫你。」 西陵没再说什么,出了屋子替他们关上门,和环儿一同守在了外面。 「瑾贤。」张氏低低地喊了一声,似求饶一般,红肿地眼眶瞧着更惹人心疼,「你是不是还在气我。」 「爷爷和爹今日都未上朝,你知道是为什么?」乔瑾贤没有答她的话,反问了一句,张氏沉默。 「让环儿进来替你梳妆吧,我等你一块过去。」乔瑾贤知道她从不肯认错,唯一的认错的时候就是让他妥协,就算是昨天那么大的事情,她依旧不觉得错。 乔老夫人院子里,张夫人看到连着乔老爷子都在,心中咯噔了一下,昨日环儿只告诉她小姐和姨娘争执了起来,推倒了怀着身孕的姨娘,姨娘摔倒出了血,小姐害怕,所以让她去找了自己。 「一定是研儿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地老夫人生气了,我啊替她给你们陪个不是。」张夫人率先给乔老夫人曲了个身,儿女之过,父母教诲之错,张夫人心中猜测着事情的严重性,赔笑地看着乔夫人。 「张夫人,我年纪大了,消受不起,这女儿,你还是带回去教养吧。」一夜没睡好的乔老夫人精神很差,夜里一直想起那包裹中的婴孩,心中便难受的很。 张夫人一愣,错愕地看着乔老夫人,恍然是听错了她的话一样,「老夫人,您这话说的可是严重了。」 「我们乔家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媳妇,那可是两条人命啊张夫人!」乔老夫人气地只捶那铺子,乔夫人示意王妈妈带乔老夫人进去休息,看着一脸不信的张夫人,沉声道,「张夫人,你若不信,我便让人带你去看了那孩子的墓,那姨娘到现在也还未下葬。」 张夫人瞥见乔夫人眼底那一抹痛楚,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她心中还存着侥幸,顶多那姨娘是孩子没了,人还在,或者是人和孩子都好好的,没想到这一撞,两个竟都去了…… 莹绣坐在诗雅的屋子里,听完了瑞珠说的,叹了一口气,「外婆真是这么说的?」 瑞珠点点头,对面的诗雅一脸的预料之中,「奶奶这么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这姨娘一去好歹是一条人命,肚子里还是我们乔家的长子,没有直接休了而是让张夫人把人带回去,已经是客气的了。」 「表嫂恐怕不愿意回去,我听大舅母的意思,是想让表哥另娶。」张家好歹有张贵妃撑腰着,若是求到了宫里,张贵妃出面,这休书怎么都写不下去,如何都要买张贵妃一个面子,所以乔夫人才决定先让张夫人把人带回去,再慢慢打算。 「小姐,姑爷来接您了。」抱琴走了进来,告诉莹绣齐颢铭已经到了乔府,诗雅揶揄地看着她,「这才一天工夫,就急着把你接回去了。」 莹绣不理她,抱琴扶着她下了卧榻,没多久卓夜就推着齐颢铭过来了,两个打过了招呼,莹绣让瑞珠去乔老夫人那和乔夫人说一声,先行离开了乔家。 马车上莹绣有些倦意,靠在齐颢铭身上微眯着眼睛,齐颢铭拉开车窗一侧,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的天了。 第43章 「颢铭,大表哥那姨娘和孩子昨天都没了。」莹绣轻轻地说道,对那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 「别去想它,睡一会,到家了我叫你。」齐颢铭轻轻揉着她眼底那一抹微青,莹绣靠着不再说话,没过一会,就浅睡了过去。 莹绣这边刚出乔家没多久,乔家那张氏却开始寻死觅活了,俩人到了乔老夫人院子之后,张氏得知乔夫人要将她送回张家,推开乔瑾贤要去撞那柱子,被两个婆子给拉扯了住。 看了许久都没出声的乔老爷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成何体统,你今天要真撞死在这柱子,我们乔家也不拦着你,放开她,我倒是要看看,你作死了两条人命,现在是不是要以命抵命!」 两个婆子立刻放开了张氏,张氏一个踉跄没站稳,跪倒在了地上,张夫人的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女儿如此泼妇行为让她难堪,乔老爷子这么不给面子的话,让她难堪。 不过是一个丫鬟开脸的妾侍,乔家这般闹法,在张氏眼中,显然是有些过了,像张家这么大的家族,其中不是没有打死丫鬟婆子的事情,怎么都不会要把人送回去。 「亲家老爷子,有话好好说,这研儿平日里是刁蛮了些,可怎么也不会做出害了那姨娘的事情,她上回回去还心心念念说希望能平安生下来,这样瑾贤就有长子了啊。」张夫人扶起浑身颤抖的女儿坐到一旁,心疼地帮她理了理弄乱的头发。 「来人,把那些丫鬟婆子叫上来,既然亲家夫人要求个明白,我们自然不会无故冤枉了她。」乔老爷子高喊一声,门外就有管家婆子带着一些人进来,其中就有乔夫人连夜审问的张氏的贴身丫鬟。 张夫人听着那群丫鬟婆子的话,脸色越来越沉,这其中有一些丫鬟婆子是张家当初随嫁过来的,张氏的两个贴身丫鬟身上满是伤痕,嘴角青肿,说的断断续续,「姨娘进来向小姐要冰盆子,小姐没让,两个人便争执了起来,小姐生气了就推了姨娘一把,姨娘撞在了桌脚摔倒在了地上……」 「你含血喷人,我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敢反过来咬我一口。」张氏忽然挣脱张夫人的手去打那两个丫鬟,乔夫人没让人拦着,看着张氏一掌一掌地打在那丫鬟的脸上,故意要让张夫人看到自己女儿这一面,你女儿刁蛮,刁蛮到了当着乔家所有人的面,这么放肆。 凭借张夫人一个人根本拉不开张氏,乔夫人看向乔瑾贤,眼底闪过一抹不忍,还是没有出声阻止,乔瑾贤握紧着拳头看着张氏疯了一般的行径,过去那个小鸟依人的女人此刻是着了魔一般,完全没了当初的样子。 「够了。」乔瑾贤大力地拉开了张氏,「你还要弄出一条人命来是不是,没看到她已经被你打晕过去了么。」 张氏这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刺痛,抬头看着歪着脑袋双颊红肿的丫鬟,她急着抓住了乔瑾贤的手臂,慌张地喊道,「相公,瑾贤,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去她们那里,我不想的。」 乔瑾贤眼中满是失望,只对乔夫人说了一句话,「全凭母亲做主。」说完就挣开了张氏的手,转身出了屋子。 张氏半趴在地上,地板上的冰凉都不及齐瑾贤推开她手那一刻心中的凉意,相公这是不要她了? 最终张夫人把张氏带了回去,她若不带回去,那么乔家也会亲自把人送过去,无后一条罪名已经足够休了自己的女儿,到时候等大家都知道了,张家的女儿以后还怎么嫁人。 送走了张夫人,乔夫人安排人手把冰兰的后事给办了,走到儿子书房前,作为母亲的乔夫人,心中也只能叹气,推门进去,乔瑾贤坐在书桌前,出神地看着桌子上的一方砚台。 乔夫人慢慢地走到他旁边,乔瑾贤喃喃地看着那漆黑的墨迹,「娘,为什么研儿会变成这样。」 乔夫人心疼地将他搂了过来,就像很小的时候乔瑾贤替顽皮的弟弟挨罚了,乔夫人也总是这么搂着他安慰他,「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娘也知道你尽力了,是娘对你们关心太少,外任那几年不应该随了你爹的决定,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是的,不是娘的问题,是研儿她一直都只想着她自己。」乔瑾贤摇摇头,终于吐露出了一直以来心中不愿意去承认的,乔夫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既然回来了,既然送回去了,她也就不会半途而废。 第二天莹绣这也知道了张氏被带回去的消息,只是被带回去而已,张家迟早也会把张氏送回乔家的,莹绣看完了诗雅的信,陷入了沉思,如何才能让外公和大舅舅下定决心要表哥另娶呢。 时入八月,莹绣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子,严妈妈对汀枫院的吃食严防死守,按照四叔吩咐的,大厨房送来的补品多,莹绣就挑着一些吃了,其余的全都赏给了底下的丫鬟,因为府里流传的分家这件事,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了老侯爷当初所剩下的东西,尤其是二房那,连氏更是左右打听着想知道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留下了什么。 这日刚吃过午饭,抱琴匆匆走了进来,对着正在漱口的莹绣说道,「小姐,香菱在外头求见。」 莹绣挥了挥手,喝下几口温水,让青碧把人带了进来,香菱走了进来,比起当日送走的时候,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可见锦竹院的日子也不好过,更何况还有个葛姨娘在那。 「如今也应该称呼你一声姨娘了。」莹绣让抱琴去拿了矮凳给她坐,看着一身鹅黄的衣着,好似有仿照过去柳絮儿的样子。 「香菱不敢当,小姐,香菱今天来是有事想求小姐的。」香菱脸上带着一抹愁容,恳切地看着莹绣。 「我这是汀枫院,你如今是锦竹院的人了,还是大嫂相中的,应该去求你们世子夫人才对。」莹绣坐起身子,抱琴在一旁手执扇子隔着些距离扇着。 香菱见莹绣一点都没有要听的意思,脸上闪过一抹难堪,「葛姨娘有身孕了,不能伺候世子,我想请小姐去向世子夫人说说,能不能……让世子多来我这留宿。」 第44章 「那香姨娘就直接去求了世子夫人,锦竹院的事情,我怎么能够插手。」对这个上辈子踩着自己爬了齐颢晟床的人,莹绣曾经想过把她留在沈府,也想过随便配个人嫁了,最后决定把她带到了南阳侯府,既然你这么喜欢伺候齐颢晟,那么这辈子就再把你送入锦竹院,不过锦竹院的当家不再是自己,诸葛玉欣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那里的日子,可比随意嫁个人来的苦难的多。 过的不好的姨娘,连丫鬟都不如,莹绣只是没想到她还会求到自己这儿来。 「你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去锦竹院向世子夫人说这个,你如今已经不是我手底下的丫鬟了,还是少来这为好。」莹绣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青碧拉着香菱出了屋子,香菱依旧不甘心,直到两个人拉扯到了院子门口,青碧才松开了她的手,「香菱,小姐怎么能插手世子爷那里的事情,你还真是糊涂。」 「我是小姐送过去的,只是让小姐和世子夫人开个口而已。」香菱捂着被她抓疼的手,没了刚才在莹绣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盛气凌人地看着青碧,「再说了,我若是受宠,在世子面前说说好话,将来说不定分家的时候还能多分你们一点呢。」 青碧好笑地看着她,连她不是在锦竹院当差的都知道,世子夫人给多少丫鬟开过脸,身份样貌高于香菱的就有一群,她是有什么资格在这一群中脱颖而出,青碧如今是锦竹院的大丫鬟,论身份来说,香菱还得叫她一声姐姐,「那就请香姨娘自己和世子夫人去开这个口,香姨娘您请走好。」 「你!」香菱气的一跺脚,愤愤地离开了,青碧回头进了院子,角落里走出一个身影,瞧着香菱远去的方向看了一会,跟着也离开了…… 诸葛玉彤在经历了那么一次上火事件,终于有了身子,生怕别人会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求诸葛玉欣多给她几个丫鬟,诸葛玉欣都一一给她照办了,连着庆王爷那都送了个养生嬷嬷过来,把诸葛玉彤得意的。 「小姐,那个嬷嬷又过来说葛姨娘住的院子位置不好,葛姨娘一早起来身子不舒服。」胭脂伺候着诸葛玉欣起床吃过了早饭,小心翼翼地说道。 「位置不好?那你去回了那嬷嬷,是不是要把我这屋子让给她住,这位子才算好,给她请个大夫过去。」诸葛玉彤这一胎是怀的早了,她本来打算让她修养个两个月,身子养好了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却不知葛姨娘自己用了什么法子,脸上的伤一好就勾着齐颢晟去了她屋子,很快怀上了。 过了一会奶娘就抱着双胞胎过来了,诸葛玉欣陪着她们玩了一会,抬头问胭脂,「大小姐呢?」 「大小姐一早被世子爷抱着去花园里逛了,现在还没回来呢。」诸葛玉欣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他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兴致,居然会陪女儿去花园里散步。 而莹绣正巧请安回来,在花园里遇上了齐颢晟和齐珞宁,一岁半地孩子被齐颢晟牵着,蹒跚地走在小石子路上,口中是软软糯糯地爹爹,莹绣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这一亲子画面,齐颢晟本是冷峻地脸上,难得地多了一丝温情。 齐颢晟牵着女儿走了一圈,小丫头就觉得累了,一手攀着他的小腿不肯动了,小脸一歪,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莹绣,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婶婶。」 齐颢晟将珞宁抱了起来,回头看见假山旁的莹绣,礼貌地点了点头,「弟妹也来逛花园?」 「刚去完母亲那里,顺便散个步,大哥你和珞宁继续玩,我先走一步。」身后的抱琴扶着莹绣往他们侧边地方向正要走过去,齐颢晟怀里的珞宁开始不安静了,伸着小手往莹绣那个方向扑着,试图要去莹绣那里。 眼看着再不让她下来,就要掉金豆子了,齐颢晟把她又放了下来,这才刚一着地,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往莹绣地方向走去,齐颢晟弓着身子牵着她朝着莹绣走来,珞宁一近莹绣的身子,小手就攀住了她的腿,看着她圆鼓鼓地肚子,小手一指奶声奶气地说道,「弟弟。」 随后跟上来的奶妈脸色一变,恭顺地站在齐颢晟身后,视线却落在莹绣的肚子上,莹绣笑着看着珞宁,「是妹妹哦。」 珞宁摇摇头,很是执着地指着她的肚子喊,「弟弟。」一面回头向着齐颢晟求证,「弟弟,弟弟。」 莹绣心中一顿,随着珞宁不停地喊弟弟,看着齐颢晟的表情有些微变。 身后的奶娘过来将珞宁抱了起来,莹绣朝着齐颢晟欠了欠身,「大哥,我先回去了,你和珞宁慢慢逛。」 几乎是逃离一般,珞宁细糯的声音像是预告,莹绣低头看了一眼隆起的肚子,回想起齐颢晟刚才的神色,心中又是一惊。 齐颢晟从奶娘手中接过珞宁,笑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珞宁见他们都不回应她,委屈地嘟着嘴趴在齐颢晟的肩头,小脑袋一扬,正巧看到身后的奶娘脸上那一抹诡异,吓的闭上眼就缩回了齐颢晟的怀里,再也不肯抬头看。 回到了汀枫院,莹绣仍旧心有余悸,严妈妈端着一碗羊奶走了进来,「都这么月份了小心些,摔着了怎么办!」 「奶娘,刚才我在园子里散步,珞宁一直指着我的肚子喊弟弟。」 「那还不好啊,就该是弟弟,你啊一天到晚说是个女儿。」严妈妈笑了,「这小孩子说的话啊,可信!」 「小丫头知道什么,估计是那葛姨娘现在有了身子,别人一直在她耳边说弟弟,看到我她才这么说的。」怕只怕她听了不信,有些人却信了。 「那葛姨娘只是个妾侍,怎么会有人在嫡长小姐身边说着个。」严妈妈看着她喝完了一整碗的羊奶,拿起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葛姨娘是大嫂的庶妹,想来关心亲近一些罢了。」 本来只是珞宁的一句童言,第二天莹绣去请安的时候,连着侯夫人都开始打趣她,说她这是要生下南阳侯府的第一个孙子了。 从侯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路上走过的丫鬟和婆子,那笑容看着都觉得怪异的很。 第45章 走过花园的时候莹绣碰到了香菱,像是特地来堵她的,香菱期期艾艾地看着莹绣,求的是同一件事情,让她去和世子夫人说,让世子爷多去自己的屋子里,好让她也能够怀上齐颢晟的孩子。 「香菱,小姐已经说过了,不可能去世子夫人那里开口说这个,你怎么老是要来为难小姐呢!」抱琴对香菱的这点抱负很是不屑,她们被卖身进府已经是奴婢了,香菱竟然还想要做个姨娘,一辈子做奴婢。 「小姐,香菱求您的只是一件小事情,求小姐看在香菱伺候你多年忠心耿耿地份上,帮帮香菱。」香菱瞥了抱琴一眼,继续对莹绣说道。 「从你说愿意去锦竹院开始,我们的主仆情义已经尽了,至于你是不是忠心耿耿伺候我那些年,我想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锦竹院的事情你去找世子夫人,我帮不了你。」莹绣带着抱琴从她身边走过,没再看她一眼。 隔了一会,香菱才抬起头,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回头看到葛姨娘一手扶着腰,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我可以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香菱防备地看着她,在锦竹院里,一个月之中,葛姨娘几乎霸占了世子爷半个月的日子,比世子夫人都多,葛姨娘可谓是众多妾侍的公敌。 「只要你为我做一点点的小事,我就去和姐姐说,让世子去你屋子里多坐坐,你觉得呢?」诸葛玉彤摸着根本还不显怀的肚子,毫不掩饰脸上的算计。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不不不,不是替我做什么,而是替我们的世子爷做点什么。」诸葛玉彤见她有了几分动心,脸上的笑意越加的明显,慢慢地靠近香菱,视线落在她一身白装的裙摆上,嘴角上扬,「只要你们家小姐这一胎不是男孩,这样你我就都有机会,对不对?」 香菱心中闪过一个想法,抬起头看着诸葛玉彤,瞥见她那一抹耀眼的朱红,那像是一个梦魅缠绕了她的思绪,耳旁只传来自己的声音,「那要怎么做。」 「府里都在说二奶奶这一胎一定是男的,咱们世子都还没有儿子,怎么能让汀枫院先生了呢。」诸葛玉彤再度贴近香菱的耳朵,轻轻说道,「那就让她生不下来。」 温湿的吐纳让香菱猛然地惊醒了过来,她诧异地看着诸葛玉彤,有些惊恐,害人的话从葛姨娘口中说出来,竟然这般的风淡云轻。 「不,不行,我不能害小姐的。」香菱喃喃道摇着头。 「我又没让你害,下不了手就把她的孩子换一个,香姨娘,你若是不敢,又何来想要世子去你的屋子里,你可想清楚了。」葛姨娘瞥见她脸上的惊慌,有些不屑,若不是上回的事情出了纰漏,她如今近不了汀枫院的身,否则早就自己下手了,还用得着找这么蠢的女人么。 世子二字在香菱脑海里闪过,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从进入锦竹院她一共就见过世子两面,才两面啊,那怎么够呢,眼底的决然之意越染越深,「我试试。」…… 锦竹院中,诸葛玉欣怀里抱着珞宁,凤眼微眯,看着地上跪着的奶娘冷声道,「是谁教你在大小姐耳边教唆她二奶奶肚子里的是弟弟的,又是谁教你告诉她葛姨娘肚子里的也一定是弟弟,要她好好和弟弟相处的!」 「弟弟,弟弟。」听到母亲说弟弟,珞宁在怀里就不安分了起来,小圆眸子看着玉欣,软糯地喊了一声娘。 「夫人,小的冤枉,小姐年纪小,下人们说过一次她听进去的就一直记得。」奶娘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有些受惊吓。 「冤枉?」 玉欣将珞宁交给胭脂抱了出去,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是父亲身边的人,不代表到了我这里,我就没法子治你了,看清楚你现在呆的是什么地方,也看清楚你的主子是谁,葛姨娘已经不是诸葛家的十四小姐,她是一个妾,大小姐不需要你服侍了,我会另外找妈妈照顾她的,你喜欢,就去葛姨娘院子里照顾一下她那还没出世的孩子吧。」 「夫人,我知道错了夫人,让我照顾大小姐,大小姐睡眠浅,晚上没有小的哄着睡不着的夫人。」那奶娘忽然在地上猛额头求诸葛玉欣,声音大到外面的都听见了。 「来人,把这个不尽责的奶娘带下去,打十五大板再送去给葛姨娘,就说是我提早给她找的奶娘,还是照顾过大小姐的,经验丰富。」诸葛玉欣没再瞧她一眼,若不是珞宁回来后不停地喊弟弟,她还不知道,这个奶娘在自己女儿身边教了她多少东西,和葛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好好相处? 真是笑话,就算是个儿子,也只是个庶子罢了,她怎么会让珞宁和他好好相处…… 汀枫院中,莹绣将乔瑾泽的信收了起来,他们已经从泸州出发了,算上送信的那些时间,再有一个多月,乔瑾泽可以回到京城了,抱琴走了进来,端着羊奶让莹绣喝下去,「过会杨嬷嬷说要过来呢。」 「那你叫人去把她之前住的屋子收拾收拾,几个月没住人了,都换了新的上去。」 下午的时候杨嬷嬷就过来了,定王妃吩咐让她来照顾快生产的莹绣,连着稳婆定王妃都找了一位给她,及早的住进了南阳侯府,免得有什么意外发生。 「杨嬷嬷,又要劳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莹绣让抱琴给杨嬷嬷和那稳婆倒了茶,「我再去安排一间屋子给这位嬷嬷住。」 「不用了二奶奶,这是李嬷嬷,是我的老姐妹,前几年被放出宫了,就跟着我一块在定王府当差,我之前那屋子也不小,我们俩一块住就行了,过些天还有两个奶娘要过来,二奶奶再给安排屋子就成了。」 莹绣恭敬地尊称了一声李嬷嬷,杨嬷嬷又说道,「我听严妈妈说,二少爷一直还睡在小姐的屋子里头,如今月份重了,还是分开睡的好,从明日开始,就由老身来陪着二奶奶吧。」 莹绣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之前严妈妈是来睡过几个晚上,不过让齐颢铭想法子给支了去,后来几个月严妈妈就没有再过来,刚有身子就为齐颢铭准备下的厢房,他一共就去睡过几个晚上而已。 第46章 晚上莹绣把这是一提,齐颢铭的表情就有些吃瘪,莹绣轻笑道,「那杨嬷嬷是你和定王妃说要请过来的,如今可不能不遵从。」 「杨嬷嬷说的也有道理,我在这腿脚不便,若是有了什么情况,反而给你添乱。」齐颢铭摸着莹绣的肚子,过了七个月这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猛涨,一下子就大了许多。 「这。」莹绣握着他的手轻轻覆到了肚子另一侧,「晚上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会调皮一下。」 手间传来轻微的一动,一瞬即使,齐颢铭脸上染着一抹惊喜,抬起头看着莹绣,莹绣拉着他的手慢慢移动着,那是奇妙的感觉,好像是肚子的孩子在和他打招呼,又好似他在伸着懒腰。 胎动从一侧动到了另一侧才停止,齐颢铭侧脸轻轻靠在她的肚子上,「怎么不动了?」 莹绣笑的温和,「他睡了。」 齐颢铭起身抱住了她,嗅着她头发间淡淡地清香,罗帐外的烛火悠悠地燃着,门外是偶尔才有的一声轻响,如此安静。 第二天莹绣的屋子里就多了一张卧椅,莹绣本要给杨嬷嬷准备床的,杨嬷嬷不肯,说这般睡着最方便照顾她,齐颢铭只能搬去了隔壁,第一个晚上莹绣就没睡好,没有他在身边,一个人的床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两个翻身之后,屏风外的杨嬷嬷也动了动身子。 莹绣半躺在里侧不再翻身,却睁着眼睡不着,白天的时候因为事多忙她来没来得及去想,抱琴说香菱又来过一回,为的还是那事。 执着地为了某件事情莹绣不多在意,次数多了难免惹人怀疑,饶是身子重了,一开始的时候发生过那件换药的事情,越是安静莹绣就越不安。 半夜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隔天醒来,还显得困,抱琴进来伺候她起床,杨嬷嬷早就将卧椅都收拾好了,吃过了早饭要陪着莹绣一块去侯夫人那请安。 八月底天气开始慢慢转凉,抱琴手上拿着一件披风,跟在莹绣身后朝着那侯夫人的院子走去。 马上到了南阳侯府祭祖的日子,侯夫人显得格外的忙碌,莹绣只坐了一小会,就有许多的管事婆子前来和侯夫人汇报侯府的事情,而三房那百里氏再过些日子就要生了,齐露欣又赶着定亲的事,如今尚未分家,这些事侯夫人多少也得看着些。 等着诸葛玉欣来请过安,莹绣跟着她一块出了院子,汀枫院和锦竹院方向不同,到了花园入径处两人就分开了,在花园里没散几步路,莹绣远远地就看到了守在那的香菱。 「杨嬷嬷,麻烦您扶着我一些,走的有些多了,腰酸的厉害。」莹绣让杨嬷嬷扶着自己,慢慢地朝着汀枫院的方向走去,抱琴也看到了香菱守在那,率先朝前走了几步,语气有些不善,「香菱,你怎么又来了!」 「我……」香菱看到莹绣身旁的杨嬷嬷,请安的时候小姐不是都只带一个丫鬟的么,怎么今天就多了一个,「我只是想来看看小姐。」 莹绣瞥见香菱往身后藏的手,站在抱琴身后没有再动,香菱越不过抱琴去近莹绣的身,只得朝着莹绣匆匆行礼,从她身边很快的走了过去。 一股淡淡地花香飘了过来,莹绣觉得有些熟悉,看不清楚香菱手中用帕子包裹的东西,抱琴却在一旁生气的指着地上的一滩水说,「谁这么缺德,不知道这条路小姐每天都会经过么,怎么弄湿了这么一大片。」 莹绣望着香菱匆匆离开的背影,越发觉得那香气熟悉,回到了汀枫院,吩咐青碧把上回庄子送过来的香胰都拿来,闻过之后才确定,「香菱手中拿着的是从我这带走的香胰。」 「她拿这个在手中做什么。」抱琴把那几个盒子合上,莹绣让她端了一盆的水过来,撒在了院子里,再拿了一块香胰在水摊上面,示意抱琴,「你踩上去试试。」 抱琴把手中的盘子交给紫烟,小心翼翼地伸出一脚踩在了香胰上面,刚一踩上,那胰子就滑了一下,抱琴跟着脚下一滑,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莹绣看着那滑远的胰子,脸色沉了下来,若是刚才她不小心踩到了那胰子,滑了一跤,这孩子是不是也就跟着没了。 莹绣接过紫烟递上来的胰子捏在手中,指尖是融化了的腻滑,先是南阳候府中到处传着她这一胎是男孩,再来几次不小心的摔倒和碰撞,把这汀枫院推的越高,将来摔下来了可就越重。 如莹绣所料,第二天香菱就没再守她,带着杨嬷嬷和青碧在花园里散了会步,莹绣便看到了葛姨娘也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 莹绣远远地就站定了,一脸笑意地看着走过来的葛姨娘,青碧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莹绣身前,将这距离隔了出来。 葛姨娘神色微变,随即笑着和莹绣打了招呼,「二奶奶,这是散步呢,如今身子这么重了还去侯夫人那请安,可真是难为你了。」 「葛姨娘这是有几个月的身子了,前些日子听说姨娘犯了火毒,这身子可得好好养着呢。」莹绣笑的温和,「我那也有几支上好的人参,改天让人给姨娘你送过去,多补一补身子。」 诸葛玉彤嘴角的笑容一裂,目光落在莹绣那遮挡不住的肚子上,笑意更深了几分,「还是二奶奶自己留着多补一补,都听大家说是个男孩,这下二奶奶可有福了。」 「那就借葛姨娘的吉言了。」莹绣对上她目光,似笑非笑地说道,「这边的路不好走,葛姨娘可得小心些。」 诸葛玉彤看着莹绣慢慢走远,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冷,转身问身后的丫鬟,「香姨娘人呢。」 「小姐,听说昨天香姨娘不小心在院子里滑到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诸葛玉彤松开地拳头再度握紧,「去替我找奶娘过来。」 莹绣回到了汀枫院,确实觉得身子沉地有些累,到了下午的时候,三房那就传来了消息说百里氏肚子开始发作了,侯夫人派了人过去之后,到了晚上又亲自过去看了一趟,后半夜,百里氏安安稳稳地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是三房的头一个嫡长子,三夫人白氏很开心,大大赏赐了接生的稳婆和下人。 第47章 隔天起来莹绣就让青碧准备了贺礼,洗三这日才带着杨嬷嬷和青碧一块去了一趟三房那。 回到汀枫院的时候,来了几位意外的客人,沈夫人带着莹惠等在偏厅中,莹绣在屋子里换过了一身衣服,让抱琴去让平儿做些吃的,这才带着青碧一块去了偏厅。 沈夫人早就等地有些不耐,从莹绣成亲至今,莹绣回门那日回过沈家,年初回过一趟,都没有留宿,而沈夫人是一趟都没有来看过她。 「母亲,您怎么有空过来。」青碧扶着莹绣慢慢地走进了偏厅,好像有很久没有见过莹惠了,一下子长大了不少,只是看莹绣的眼神,变地有些复杂。 「我若再不来看看你,你都不不记得沈家是你的娘家了。」沈夫人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就觉得刺眼的很,早知道齐颢铭能生,当初就不该那么痛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自己的嫁妆去了一些不说,连着南阳侯府送来的聘礼都少了一半。 「母亲这话严重了,如今身子重,确实不方便回去。」莹绣坐在了沈夫人的对面,过了一会抱琴就端着一些吃的走进来,莹惠一直盯着莹绣的肚子看,似乎有些不信大姐真的有了孩子。 十一岁大的姑娘,该知道的东西都应该知道了,这两年沈夫人没少花时间教她怎么持家,可从小养成了的性子,一时半会想改也改不过去,莹绣出嫁前沈夫人那次病倒,身子又垮下去一些,大夫说今后想生是不可能了,沈夫人就对沈祺志更加严格了。 「大姐,这孩子是姐夫的么?」莹惠盯了一会,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娘不是说姐夫是个瘫痪的不能生的,姐姐嫁过来是要守活寡的,那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姐夫的。 「二小姐,有些话不能乱说的,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姑爷的!」抱琴重重地放下了盘子朗声道,正在旁边的沈夫人被吓了一跳,刚要开口骂,想到这里是南阳侯府不是沈府,那话就咽了回去,只能恨恨地瞪了抱琴一眼。 「我问的又不是你,你插什么嘴!」莹惠不高兴这忽然的打断,没好气地瞪了抱琴一眼,莹绣笑而不语,今天这是南阳侯府,她沈莹绣面前这么说,明日就是她出嫁的夫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沈夫人教了十几年还是没把她给教会。 沈夫人瞧见莹绣眼底的那抹讥讽,恨铁不成钢地掐了莹惠一下,莹惠正要反驳,看到母亲眼底的警告,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茶,重重地把杯子放在了茶盘子上,沈夫人听见那一声,脸色更难看了。 「我这回过来,是想让你有空的时候,能多带莹惠出去走走。」自从沈家的吞嫁妆事件后,沈夫人被邀外出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往日里联系比较好的女眷,有一些都不愿意再和她来往,眼看着莹惠的年纪慢慢的上去,到了十一岁出门的次数不多,沈夫人开始但是她的婚嫁。 莹绣和诸葛玉欣相熟,又因为齐颢铭的关系和定王妃认识,经常在上官府和乔家之间走动,认识的人比沈夫人来的多而且上乘,若是能带着莹惠一同出去走动,说不定能遇上好些的人家,相中了也有可能。 「莹惠不是才十一岁,如今带出去走动,似乎早了一些。」一般过了十二岁才会由着母亲带出去走走,认识多一些的人,「再说我一直身在南阳侯府,不常出去的。」 「定王府有什么宴会了,你可以带莹惠一块过去见见也好,莹绣啊,莹惠可是你妹妹,她将来的婚事,你这做姐姐,可得帮忙看着一些。」沈夫人忽然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很是诚恳地看着莹绣。 「母亲说笑了,她尚且有你们在,怎么都轮不到我这个姐姐替她做主吧。」莹绣笑着推脱,「再者,定王府的会宴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沈夫人也料到了她没这么容易能够同意,按照唐夫人教导的,皆是将莹惠送过来住几天,莹绣自然会把她带出去走走的,如今先提个醒,有个心理准备。 「如今沈家就你嫁的最好,你是长姐,这弟弟妹妹的婚事啊,你还得跟着操心才是。」沈夫人说的语重心长,好似莹绣若不替他们筹谋,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沈家人,她就不怕自己为她的宝贝女儿选一个不好的? 「堂姐嫁的可比我好多了,相公一没官职身子还不方便,实在是没这么大的面子,堂姐夫已经入了翰林院,母亲您应该去问问她才是。」莹绣忍着没有直接黑脸,这边吵起来了,传出去可是她的不是。 下午送走了沈夫人,莹绣更觉得疲倦了,睡过了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三房那热闹了好几天,齐家几房人,如今只有大房这连嫡长子都还没有。 九月十六这日是南阳侯府的祭祖日,南阳侯府后院子就是齐家的大祠堂,九月十六这日一早,时辰一到就要开祠祭拜,南阳候上完了香之后将香递给了身后的长子齐颢晟,对着祖宗牌位祭拜之后,就由着请过来的大师开坛祭法。 一等女眷们都是站在院子里,祠堂门外正对着的是摆开来的祭坛,几位身穿黄黑道袍的手执桃木剑在坛前诵经起法。 「跪。」其中一位大师忽然高喊,南阳候手执三柱香带头下跪,后面的家眷跟着都要下跪,莹绣扶着腰慢慢地跪了下去,耳旁只传来那大师的嘀咕声,听见一声起,青碧忙把莹绣扶了起来。 整个南阳候府家眷众多,这个一跪一起人就乱了一些,青碧把莹绣护住往后退了一退,没等退到最后面,那大师又喊了一声跪,众人跪了下去,再拜了一次。 南阳候的子嗣是留在另一侧的,齐颢铭坐在轮椅上无需下跪,明显地看到了对策莹绣那有些吃力的神情,对着身后的卓夜轻声吩咐了几句,继而抬头看着上方,目光虔诚。 二跪之后莹绣已经有些出汗,南阳侯府一年一度的祭祀,就连还有几天出月子的百里氏都过来了,莹绣没有理由说不来参拜,前世的时候之后后两年她病倒在床上真的起不来,这才没有参加,青碧抽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汗,「小姐,要不和夫人说一声,您先去休息一下。」 第48章 「别去了,惹的别人非议,还有一拜就好了,过会就是静坐,到时候再和母亲去说。」莹绣小口地喘着气,站的时间久了,一站一起来,身子确实吃不消。 几个大师做法之后,烧完了最后的符,最后一拜,莹绣刚要下跪,身后的青碧就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眼看着小姐正要下跪,自己就要扑到她的身上,青碧脚下一崴,一个侧身手臂撞在了莹绣的肩头上,身子倒在了莹绣后侧方的人身上。 几声尖叫在人群中响起,莹绣被青碧撞了一下肩膀,只是磕疼了一些膝盖,双手撑在席子上护着肚子没有压下去,在后面的杨嬷嬷赶紧冲了过来,此时被青碧压倒的人已经挤到了她旁边的人,连着一排的几个人都踉跄着摔倒了下去。 大家都被这忽然来的意外下楞了,前面的侯夫人和诸葛玉欣看着后面都倒成了一团,而莹绣则吃力的撑着,尽量不让旁人挤到她,杨嬷嬷好不容易挤了进来,不知被谁拌了一下,有些沉重的身子就这么压在了一个妾侍身上。 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团,齐颢铭在对面看到了这一切,立刻站了起来,耳旁传来四叔齐忠洲猛的咳了一声,齐颢铭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迈开了一步,佯装站不稳,身子朝着一旁倒了下去,齐忠洲地扶住了他。 青碧压到的那个人正是锦竹院里的姨娘,那姨娘被青碧一压人就不稳往旁边倒去了,顺势着几个正要下跪的姨娘都倒了下去,连带着诸葛玉彤都被撞倒了。 等卓夜赶到把莹绣护住的时候,诸葛玉彤正抱着自己的肚子大叫着,青碧终于爬了起来,回头一看那猛推她的人正在她身后挣扎着要往诸葛玉彤的方向走去,青碧手扶着腰朝着那丫鬟伸出就是一脚,那丫鬟便直接飞扑了过去。 几个正要爬起来的姨娘一见有人扑过来,躲都来不及,那丫鬟直接倒在了诸葛玉彤的身上,压在了她的腿上。 齐忠阳脸色极为地难看,一年一度的祭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诸葛玉彤还护着肚子在尖叫,诸葛玉欣走过去将她拉了起来,诸葛玉彤身边的几个丫鬟赶紧过来扶住了她,压倒了腿又受了惊吓,诸葛玉彤面色惨白地捂着肚子,忽然觉得腹部一疼,直接晕了过去。 莹绣这儿却硬生生给闷出了一头的汗,卓夜加上后来赶上来的杨嬷嬷和青碧,把她围的水泄不通,「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莹绣摇摇头站了起来,这并没有打断大师的做法,齐颢铭那边已经跪完了三拜,齐忠洲吃力地扶着齐颢铭回了轮椅,齐颢铭刚才站起来的太急,如今只能装着恹恹地靠着。 祭祖过程中出了这样的意外,实为不详,齐忠阳听着那大师说着,脸色越来越差,只见那大师说道,家中要有变。 齐忠阳心中一惊,赶紧再问大师,「有何巨变?」那大师看了一眼一等女眷,笑着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请问大师,有破解之法吗?」齐忠阳主持这二十几年的祭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而且是在齐家宗祠这里,是齐家做了什么事,惹的老祖宗们不快了么。 「忌小人。」那大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齐忠阳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心中更难安。 诸葛玉彤昏迷过去之后,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把她给抬了下去,莹绣身子重,接下来的静坐就没有参加,齐颢铭又因为站的太急如今病恹恹的,齐忠洲就陪着他们夫妻俩先行回了汀枫院。 一回到屋子齐颢铭便站了起来,齐忠洲忙把他按了下去斥责道,「现在都回来了你还这么急。」接着替莹绣把了脉,「没事,受了点小惊吓罢了。」 莹绣除了受惊之外,脉象平稳并没有别的异常,在一旁一直没放下心的青碧她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四爷,那是不是要替小姐开些安神的镇定一下。」严妈妈还是有些不放心。 「奶娘,没事的,四叔,颢铭的腿刚才站的那么急,会不会有影响。」莹绣见他祭祖的时候那么多人在就这么站了起来,已经挽不回去齐颢铭腿还没好,还站不起来的说法,齐忠洲细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拍了拍齐颢铭的肩膀,「看来你需要准备拐杖了。」 齐颢铭点了点头,安慰莹绣,「就当这是一个契机吧,这样的场合站起来,大家会以为是因为你的关系。」 齐忠洲给他们都看过了之后,锦竹院就有人来请他过去看看葛姨娘,齐忠洲又嘱咐了齐颢铭几句,这才随着来请的丫鬟离开。 齐忠洲一走,莹绣起初还放松地表情,此刻沉凝了起来,吩咐抱琴出去守着门口,拉过青碧要看她身后的伤。 「还记得推你的丫鬟是什么样子么?」卓夜推着齐颢铭出去了,青碧脱下衣服,后背和手肘处都有些青肿,连着膝盖上都磨破了皮,隐隐透着些血丝。 严妈妈取了些伤药过来,洗干净了手帮她涂了一遍,青碧点点头,「是锦竹院的,我见过她几回,上次在花园里还看到她跟在葛姨娘身后。」 祭祖的时候莹绣是站在诸葛玉欣后方的,和莹绣同排的就是百里氏是赵氏她们,后面就是各院的姨娘,因为青碧扶着,莹绣站地略微靠前了些,南阳侯府众多妾侍,光齐颢晟一个院子里就有十来个,若不是青碧回头时那丫鬟眼中的慌张,这么多人确实分不出究竟谁推了她。 这不是第一回了,先是下药给相公,再是在祭祖这么大的日子里,要自己当众出事,说不定香菱的做法也有她怂恿的关系。 莹绣回想起诸葛玉彤在花园里说的话,她是怕自己先生下了长子,对齐颢晟的世子之位有所影响,但是担心这个的理应是诸葛玉欣,怎么都不需要轮到一个姨娘来做这件事情啊。 「恐怕锦竹院会先反咬一口。」莹绣沉思道,「青碧被推是趁乱的,但是你压到了别人的是不争的事实,大师说的后果那么严重,恐怕祭祖结束,会有人来带你过去问话。」莹绣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伤药,「后背的伤别涂上药了,你立刻去床上躺着,把抱琴叫过来。」 第49章 严妈妈又用毛巾将起先涂上去的药膏擦了去,带着青碧回了她的房间,莹绣将伤药收了起来嘱咐抱琴,「你去锦竹院找四爷,就说青碧刚才在祭祖的时候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摔倒了,如今腰后面肿的厉害,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躺着,求四爷赶紧过来瞧瞧,越大声越好,知道么?」 抱琴点头出了院子,莹绣坐在榻上想了一会,这才喊人进来,吩咐她去找齐颢铭过来,自己则走到了床榻上,直接躺了上去。 小夫妻俩商量了一番,决定来一个先发制人,而那边的齐忠洲赶到锦竹院的时候,诸葛玉欣站在葛姨娘的屋子外,脸色也很难看。 「四叔,还得劳烦你过来一趟,二弟那没事吧,二弟妹还好么?」诸葛玉欣看着莹绣和齐颢铭都是一副病恹恹地厉害,尤其是莹绣,那么大的肚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撞到。 「受了惊,颢铭本来还不能站起来的,这么一站,恐怕又得拖上很多日子唉。」齐忠洲摇了摇头,走进屋子里,诸葛玉彤已经醒过来了,护着肚子就说有人要害她,齐忠洲过去替她把了脉。 「动了一点胎气,没什么大碍,躺上一段日子就好了。」诸葛玉彤还不放心,「四叔,刚才我可是昏过去了,真的没事么?」 齐忠洲微皱了下眉,一个姨娘怎么能够喊自己做四叔,见她紧张孩子,坐下又替她按了下脉,「没事,如果你担心就服用一些安胎的,不过别吃的太多,如今你月份浅。」 齐忠洲没说的是,第二次按脉搏的时候有些奇怪,似乎这葛姨娘体内火气甚旺,长久沉积对孩子是十分不利的,起身准备把这事和世子夫人提一下,屋外就传来一阵哭喊声。 「四爷,求您去看看青碧姐姐吧,刚才您走了之后青碧姐姐就不行了,祭祖的时候她被人推撞了一下,如今那腰都肿了起来,青碧姐姐站都站不住,已经痛昏过去了,四爷,抱琴求求您,帮青碧姐姐去看看好不好。」 抱琴拿着帕子使劲地抹着眼泪,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落,抱琴自顾地哭着伤心,说话的声音整个锦竹院外都能听见。 「不知道是谁那么不小心,好好的下跪竟然还那么重的推姐姐一把,还好姐姐站的稳,否则我们家小姐要出事了,四爷,求您过去看看青碧姐姐,抱琴求您了。」抱琴哭地上气不接下去,见有婆子上来拉她,干脆跪了下来,「四爷,抱琴求您过去看看。」 齐忠洲出来的时候,抱琴正无力地被锦竹院的婆子架着,看到齐忠洲的时候眼底染上一抹希冀,目光熠熠地看着他,诸葛玉欣见她伤心成这样,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是汀枫院的丫鬟,吩咐那两个婆子把她放下来。 抱琴一下跪在了地上,小石子嵌入了膝盖里,一阵钻心的痛,齐忠洲简单地和诸葛玉欣说了葛姨娘的情况,来不及提那旺火的事,带着抱琴匆匆地朝着汀枫院赶去。 诸葛玉欣想着抱琴刚才喊的话,眉头皱的更甚了,走进门见到诸葛玉彤要下床,呵斥道,「你敢在这种日子做这种事,将来侯爷追究起来了,不论你怀的是男是女,我都不会帮你。」 诸葛玉彤早就因为抱琴喊的话生了气,什么叫有人推了青碧,那她这伤是白受了? 「姐姐,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险些没了孩子,这是她们故意要害我的。」诸葛玉彤瞥了一旁的丫鬟一眼,楚楚可怜地看着诸葛玉欣。 「害你?她的孩子马上就生了,害你一个姨娘做什么,诸葛玉彤,你和父亲的商量我一点都不想参与,别拿你那些肮脏的主意来弄脏了我的锦竹院,你若是想要好好生下这孩子,就给我安安分分地呆着,今天祭祖的事情肯定要有交代,刚才那丫鬟哭的你也听见了,你自己想想吧。」 诸葛玉欣一走,诸葛玉彤旁边的丫鬟就跪了下来,哭着求她,「小姐,您一定要救我啊,小姐。」 诸葛玉彤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容进不去眼底,柔声道,「我当然不会舍得你去受罚了,你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呢。」…… 齐忠洲走在前面,抱琴在后头啜泣着跟上,趁他不注意,袖子里掉出一个捏成团的小球落在了地上,散开来竟然是一团的洋葱。 齐忠洲赶到汀枫院的时候,莹绣身子不适躺下了,只有齐颢铭精神奕奕地在青碧的屋子外等着他。 齐忠洲进去一看,哪有什么腰部青肿,除了脸色差一点,脉象根本没问题,身后传来齐颢铭略带痛惜的声音,「四叔,青碧这是因为被人撞到了,又因为护主,受了重伤,没两个月是下不了床的,是不是?」 齐忠洲拿着笔的手一抖,无奈地开了一系列的伤药下来,「那你就逼真一些拿些东西把腰缠一下。」 「四叔,绣儿受了惊吓,动了些胎气,最好是在床上静养。」齐忠洲又听到齐颢铭补充了一句,叹了一口气,「我会和大嫂说的。」 齐颢铭这才露出些笑意,看着齐忠洲开出的一大堆单子,交给卓夜,「去账房支钱,就说要配这些药。」 祭祖结束后第二天,侯府里就传来了二奶奶动了胎气,如今只能躺着休息,侯夫人连请安都免了,而汀枫院中的一个丫鬟在祭祖的时候被人重推摔倒,腰受重伤,肿的厉害,至少要两个月才能下床,这都是南阳侯府的四爷齐忠洲诊断的结果。 但是祭祖的事还得追究,青碧压倒了别人,如今自己还躺着不会动呢,莹绣便求侯夫人,若不是因为要保护自己,青碧也不会如此,至少等她伤好了再处罚,而葛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几十大板下去之后,一命呜呼了。 十月一入天气冷的很快,莹绣早早地抱起了暖炉,临近生产的日子,汀枫院里的气氛也显得有些紧张。 这日平儿刚刚拿过来了晚饭,第一口才吃下去,莹绣的肚子就开始发作了。 莹绣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一阵痛过去之后,又是一阵袭来,手中的筷子抓不稳落在了桌子上,莹绣抬头对着齐颢铭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孩子是等不及要先出来了。」 第50章 齐颢铭这才恍惚过来,要生了,让抱琴去喊了严妈妈和杨嬷嬷过来,跟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抓住莹绣无处放置的手安慰道,「别怕,稳婆马上就来了。」 生产的日子也就在这几日,汀枫院里早就做好了准备,抱琴出去后青碧便带着丫鬟去了厨房烧水,紫烟将早前煮好晒好的干净白布都拿了出来,很快将床铺收拾了妥当。 陈嬷嬷进来瞧过莹绣一回,吩咐抱琴道,「去厨房弄些吃的给你们家小姐,现在还不到时候呢,再走动走动。」 莹绣喘着气等着没那么痛了,在紫烟的搀扶下慢慢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乔妈妈将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招了回来,严厉封锁了汀枫院,外头都还不知道莹绣此刻已经开始发动了。 瑞珠从汀枫院去了齐忠洲的院子,此刻齐忠洲刚刚和周初柔吃过了饭,瑞珠将小姐要生了的消息和他们说了一遍,「姑爷吩咐,所以侯爷和夫人那都还不知道,姑爷还说,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齐忠洲和周初柔对视了一眼,立即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跟着瑞珠一块去了汀枫院,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莹绣那一阵一阵的痛来的比较慢,走的累了就吃了一些东西。 齐忠洲过来给莹绣把过了脉,点了点头,「我就在隔壁呆着,有什么情况到时候叫我。」除了陈嬷嬷是定王府叫过来的,乔老夫人也给莹绣找了一位稳婆,莹绣心中镇定了不少,就算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生孩子,她都要把这关度过去。 隔壁厢房内齐颢铭只能干着急,齐忠洲干脆拿过来了一棋盘,「颢铭,这急也没有用,好久不曾下棋了,让四叔看看你棋艺进展如何了。」 齐颢铭看了一眼齐忠洲,有些无语,「四叔,你过来的时候没有人瞧见吧?」今天这样的阴湿天气,齐颢铭排除了各种意外,汀枫院里都是自己人,齐颢铭还是不放心,让卓夜随时在外头注意着。 「你这也瞒不了多久,那边早晚会知道的,想等她生下来再去报,你以为你父亲和母亲都是瞎子不成。」齐忠洲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我们只能守,不能攻。」齐忠洲将黑子摆放成一个圈,里面在落下三颗黑子。 过了戌时,莹绣的阵痛开始频繁了起来,这是已经吃不进什么东西,陈嬷嬷让莹绣躺到床榻上,抬高了腿看了一下,「二奶奶,还不够,您还得忍着。」宫口阔开不够大,生孩子起来就会十分的吃力,若是此时羊水破了,到时候流尽了孩子更难生。 此时还没有想要出恭的感觉,只是腹部一阵一阵的疼痛,几乎让她说不全话,为了以防别院的人忽然过来,严妈妈让青碧继续回去躺着,这病还得装下去,吩咐瑞珠和抱琴在屋子里呆着,自己则亲自去了厨房,看着几个丫鬟做莹绣的吃食。 另一个屋子里,乔妈妈坐在小佛堂前,手中是一串早前乔晴然留下的佛珠,「二小姐,您一定要保佑小姐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南阳侯府中这个时辰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汀枫院这灯火通明,值夜巡逻的丫鬟婆子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南阳候那边也知道了莹绣要生了。 侯夫人许氏赶紧披上了衣服吩咐丫鬟道,「他们那一向准备的齐全,你带几个人去看要不要帮忙的。」南阳候也起来了,「什么时候发动的,怎么现在才来报。」 侯夫人的表情有些尴尬,长子和二子院子里头的事她一向不插手,更何况莹绣她们防的死,她知道的晚也是正常的,「可见也是才发动的,晚饭送过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天忽然下起了细细的小雨,锦竹院这诸葛玉欣也听说了,齐颢晟恰好留宿在她屋子里,诸葛玉欣随意的穿了衣服,「我过去瞧瞧就是了,那人肯定多,你歇着吧。」 齐颢晟不做声,坐在床沿穿上了鞋子,披上了外套跟着她一块出门了,到了汀枫院后,南阳候和侯夫人都已经在了,屋子里只传来莹绣的闷哼声,齐忠洲推着齐颢铭从偏方里出来,「外面下小雨呢,你们进来坐。」 而锦竹院诸葛玉彤的屋子里,听说莹绣已经发动了,诸葛玉彤慢慢地吃着银耳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香菱,「大厨房一定也点灯了,香姨娘何不去看看,有什么机会。」 等香菱走了之后,屋子屏风后又走出一个妇人,正是诸葛玉欣当日打了十五大板赶过来的奶娘,只见她沉声道,「王爷说找了个干净的女婴,现在就等在侯府外。」 诸葛玉彤猛地把勺子扔在了碗里,「等在外面有什么用,这么大一个孩子怎么送的进去,就算是送进去了,汀枫院没有我们的人,如何调换。」汀枫院从那次祭祖之后就密不透风,再说里面的人根本没几个是侯府的,全是莹绣从沈家带来的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孩子掉包出来。 「那怎么办,万一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了。」诸葛玉彤摸着自己五个多月的身子,脸上闪过阴狠,「就算生下来了是个男的,我这一胎,也一定得是儿子。」 奶娘低头不语,就算这一胎是儿子,身份也比齐家二少爷所出的嫡长子低很多,按照王爷的意思,最好还是让二奶奶生不下来,「王爷的意思是。」 「闭嘴,我的意思就是我父亲的意思,你若是只听命于父亲的,大可以回去庆王府。」诸葛玉彤语气不善地看着她,「上回让你办点这么小的事情都搞砸了,这回可不能再弄砸了。」…… 一直到了亥时,莹绣躺在那已经是汗水淋漓,抱琴替她擦过了汗,陈嬷嬷低头检查了一下,拿过一块干净的毛巾让莹绣咬着,再憋不住下腹一阵热流,随着陈嬷嬷一声大喊,「用力。」 莹绣卯足了力气使起了劲,隔壁的周初柔建议侯爷和侯夫人暂且回去休息,「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下来呢,你们这么陪着也不是办法。」 「在这也能休息,不必回去了。」齐忠阳挥了挥手,齐颢晟在一旁看着微眯了眼,诸葛玉欣生的时候,也没见父亲有过这样的反应。 第51章 齐颢铭却没心思理会他们,偏房里呆地闷了,要四叔推着自己去产房外等着,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地风吹地都有冷,屋子里莹绣的声音很轻,听在他耳中却倍感煎熬,他想要进去陪着她,不想她一个人承受这生子的痛苦,产房血光,男不得入,严妈妈就是怕齐颢铭会闯进去,门口的婆子都十分的强壮。 「小姐,用力,见头了小姐。」一个稳婆推着莹绣的肚子,陈嬷嬷看着那若隐若现地黑发,莹绣一个泄气,那又缩了回去。 抱琴打开严妈妈早就准备好的匣子,从里头拿出一片人参沾了些热水放在了莹绣的舌上,「小姐,听见陈嬷嬷说的没,马上可以生出来了,您再加把劲。」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只听见有婆子在叫,厨房走水了,门外的脚步声瞬间急促了起来,莹绣刚鼓起来的气一下息了,陈嬷嬷拍了一下她的腿呵斥道,「外头有的是人,你担心什么,来,我喊用力的时候你就用力!」 不管外头如何喊着,产房外的两个婆子都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严妈妈冒着浓烟从厨房里出来,适才趁乱跑走的那个人,看身形不像是个丫鬟。 浓重地人参味冲击着莹绣的感官,齿间还有着刚才咬合过度的血腥气味,莹绣听着陈嬷嬷的话,「好,用力。」 身子绷直着握紧着拳头,掌心间指甲深嵌入地痛都没有这个的十分之一,莹绣只觉得身下一阵被拖曳,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莹绣只觉得喉咙干涸的厉害,微一侧头,迷迷糊糊有看到床前有人走动。 「小姐您醒了。」抱琴一见莹绣醒过来了,帮她在头下又枕了一个垫子,拿过一碗米酒喂她喝了一些,「孩子呢?」 「小少爷奶娘照顾着呢,正在这屋子的后厢房里头。」抱琴帮她擦了嘴角的米酒,掖好了被子,「昨夜小姐生下小少爷后就睡过去了,侯爷高兴坏了,当即给小少爷娶了名字呢,姑爷陪了你下半宿,一早被严妈妈喊着去休息了。」 「是个男孩啊。」莹绣只觉得肚子里少了一块肉,直到抱琴带着奶娘过来,这有了亲骨肉的感觉才变的那么的真实,刚生下来的孩子还没有全长开去,脸上微皱,莹绣让奶娘把孩子放在自己里侧,伸手摸了摸他的胎发,一旁的奶娘称赞道,「小少爷的胎发真是又黑又浓密呢。」 莹绣笑着,小家伙努了努小嘴,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五指握拳地护在胸前像是保护自己似的,莹绣的心立即融化了开来。 把孩子交给了奶娘,莹绣还需要休息,喝下了抱琴送来的汤,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屋外齐颢铭睡了两个时辰之后早早地起来了,幸好昨夜下着雨,小厨房的火并没有蔓延开来及时地给扑灭了,纵火的人昨夜逃出去的时候被卓夜给逮住,此刻正绑在小屋子里。 那并不是南阳侯府的下人,十分矮小,穿着丫鬟地衣服趁着大厨房的人过来的时候偷偷跟了过来,在厨房里纵火,若不是卓夜身手好,这男的肯定趁黑离开了南阳侯府—— 南阳侯喜得嫡长孙,虽然不是出自长子,他还是很开心,洗三那日十分难得地抱了孩子很久,再交由陈嬷嬷洗三,莹绣躺在屋子里,听着偏厅传来的热闹动静,哭笑不得地看着趴在她床沿的宿墨,此刻他正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婶婶不是说小妹妹么,怎么是小弟弟。」 「那你就不喜欢啦?」莹绣摸摸他的头,「你可以带他一起写字,不好吗?」 宿墨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被莹绣哄了两句,脸上又绽开了笑容,「父亲说等我十岁的时候就教我骑马,到时候就教小弟弟。」 前来探望的人不少,除了定王妃和乔家的人之外,身在康平王府的沈莹韵也过来了,几年不见的人,比起当初少女时的模样已有些变化,莹绣看着莹韵眼角那一抹化不开的忧愁,倒是和过去没有多少差别。 康平王府的日子并不是外界看的那么光彩,嫁入三年,沈莹韵已经填了不少嫁妆进去,慰心的是公孙康城对她不错,虽然她如今只诞下一女也没有说过什么。 「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莹韵更喜欢莹绣家这样的小院落,安静符合她的情绪,「你这倒是个宁静的地,不像我那院子,整日没有安宁。」 「堂姐素来喜欢幽静。」莹绣让抱琴给她搬了椅子坐着,随意地聊着。 洗三过后,众人就去了宴客厅吃饭,莹绣让奶娘把孩子放在自己的侧身,齐颢铭得空过来了一趟,见她只穿着衬衣半个身子露在外头,拿了衣服让她披着,「刚才二叔和父亲提起过分家的事情。」 莹绣一愣,拉着外套的领子身子沉到了被窝中,「怎么会这个时候提出来分家?」 若是齐颢晟有了嫡长子,分家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但是如今有了嫡长子的是齐颢铭,二房就怕南阳候在分家的时候有所偏袒,及早的说出来,「二叔说等葛姨娘这一胎生下来,就让父亲主持分家的事宜。」 「那我们呢?」莹绣轻轻地给孩子掖了下被角,若是南阳侯府分家了,侯爷之位应该是要传给齐颢晟,若是如此,她们不如及早的分了出去的好。 「你想要搬出去?」齐颢铭从抱琴手中接过鸡汤,舀起一勺吹了吹要喂她,莹绣点点头,「至少搬出去了你能好好养伤,葛姨娘那胎生下来,若不是男孩,轩儿的处境就显得尴尬,再者父亲这几日的表现,难免惹人猜测。」 当年齐颢铭会受伤瘫痪,很大程度上的原因就是老侯爷和南阳候的疼爱,关注的过了头就容易引来祸事,如今南阳侯府世子之位不尴不尬,外界传言纷纷,南阳候的一点行为都会让人揣测出许多的意思来。 「若是分了家父亲不同意我们搬出去,那这世子之位岂不是更惹人猜忌。」不论南阳候现在抱的是何种心思,就算他对齐颢晟不甚满意,齐颢铭这伤势逐渐的恢复,都会让人想到南阳候这么犹豫的原因所在。 第52章 「好,等分家了,我们和父亲说,也搬出去。」齐颢铭看着她一脸的担忧,不忍心再因为这些事让莹绣心中不安,这南阳侯府的爵位他一直都没有稀罕过,是有人不断的逼着自己要去直视那个位子,不争都不行。 洗三过后南阳侯府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小厨房正在修缮中,汀枫院的吃食不能自己料理,每日都是平儿去大厨房拿莹绣的补品过来,从洗三过后小厨房修缮地半个月中,不论是莹绣的吃食还是奶娘的补品中,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养的那五只小猫,竟然死了四只,抱琴哭着都把它们卖了,小厨房一修缮完,莹绣就不再吃大厨房送过来的东西。 锦竹院内,那奶娘跪在地上哭地伤心,莹绣生产那日抓到的那个纵火犯,已经被南阳候处置掉了,那人死都不招,最后自己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这让南阳候想起了祭祖时候那大师说的忌小人,有人蓄意烧了汀枫院的厨房造成混乱,意图伤害莹绣母子,南阳侯府之中有了小人,日子自然不能安定。 诸葛玉彤扶着额头冷眼看着那奶娘,南阳候已经下令彻查厨房各院,好不容易在汀枫院厨房被烧掉的时候在大厨房下过几回药,都让她们给躲过去了,如今更是难下手了,「父亲知道你弟弟忠心,会好好安置你弟媳一家的。」 一袋银子扔到了奶娘面前,人走茶凉,奶娘看着那一袋子的碎银子,心中悲凉的很,眼泪落的越加的汹涌。 「我乏了,你下去吧。」诸葛玉彤被她哭的厌了耳,挥了挥手,那奶娘捡起地上的钱袋子匆匆走了出去,如今选秀已经结束,九皇子的大婚在即,真是想不急都不行了。 腹部传来一阵不适,诸葛玉彤心中一惊,手抚了上去,嘴角扬起一抹笑,原来是孩子调皮了…… 一转眼出了月子,隔天就是齐季轩的满月酒,正值选秀完京城中婚事居多,莹绣就让齐颢铭去和南阳候说,孩子还小,不宜大操办,自己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好了。 莹绣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壮壮,希望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小家伙不负众望,刚出了月子体重就涨了许多,虎头虎脑地总喜欢睁大着眼睛看着人,别人一动他的视线也跟着动一动。 莹绣痛痛快快地洗了澡,换好衣服,去了侯府的宴客厅,南阳候邀请的人不多,莹绣进去的时候,壮壮正被奶娘抱着,几个夫人正逗着他。 有心灵感应似的,莹绣一进来,本窝在奶娘怀里的壮壮头一侧,眼神便飘到了门口这,莹绣走过来将他抱在了怀里,小家伙就往莹绣的胸口那拱。 「这孩子养的倒是可爱。」许氏听着来参加的几位夫人略带恭维的话,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眼神落在莹绣怀里的孩子,嘴角上扬接话道,「是啊,这可是咱们南阳侯府的第一个嫡长孙。」 坐在不远处的连氏一听,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挂不住,怎么说自己的孙子才是南阳侯府的第一个嫡长孙,那么点大的孩子就说养的可爱,夸的这么多也不怕折寿。 「你看谁来了。」卓夜推着齐颢铭走了过来,齐颢铭指着门口的人,乔瑾泽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抹从泸州染回来的沧桑,本是俊俏的脸上,竟还挂了一些胡渣。 「表哥。」 「你成亲没来得及,总算在这小家伙满月的时候赶得及过来了。」乔瑾泽开朗了许多了,从怀里拿出一块雕工完好的金镶玉锁片挂到了壮壮身上,抓了抓他的小手道,「这是你二舅舅补给你的东西,让你娘可收好了。」 在宴会厅和南阳候打过了招呼,乔瑾泽就和齐颢铭一块去了院子里,莹绣将孩子递给身后的奶娘,陪着侯夫人和诸葛玉欣一块应酬前来的客人。 乔瑾泽赶着壮壮的满月酒,回来的早了几天,此时七皇子宿凛还未进京,随着九皇子大婚在即,宫外赐府邸,宫中的皇子除了年纪幼小毫无竞争力的,其余的都已经成家立时了。 满月酒宴结束之后,没过几日,宿凛就带着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地进京了,一同被宿凛带回来的,还有蛮族的小郡主。 宿凛进京第一天,带着小郡主去了皇宫之中,直接求皇上赐婚,皇上吓了一跳,自己的不着调儿子主动要求成亲了,还不是京城中的女子,他还不知道这小郡主是不是自己儿子拐带回来的。 宿凛求完了皇上就去了皇太后那求,再接着就是皇后娘娘这边,带着小郡主招摇过市地显摆了一圈,其势头直接赶上了婚期定在十一月底的九皇子。 而九皇子的成亲对象,则是张贵妃为其选的张家的嫡女,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家的荣华富贵早就已经维系在了张贵妃和九皇子身上。宿凛一回来就这么闹腾,皇上不能贸然赐婚,至少要派遣使者去了蛮族之后才能确认这小郡主不是被劫回来的。 七皇子回京,九皇子大婚,接下去的就是汝阳王府的小王爷大婚,今年的冬天,整个京城显得格外的热闹,而南阳侯府二奶奶产下嫡长子的消息,自然地被那一些消息给掩盖了过去。 莹绣忙着给陈宝琳准备添嫁的东西,自己出嫁的时候陈宝琳和邵书瑶都送了东西过来,如今陈宝琳的婚期就在十二月初,邵书瑶则被赐婚给了定王作为侧妃嫁入定王府。 莹绣听说邵书瑶的赐婚后还愣了一愣,那时定王妃就不止一次地说,今年一过定王府就会热闹许多,这话中多少透露着些苦涩,但是定王成亲多年,因为前去打仗一直为立侧妃,趁着此次选秀,皇上就把两位侧妃都给赐了下来,婚期就定在了明年的开春。 莹绣选礼的手一顿,将一对珠子放入了锦盒之中递给身后的青碧,「这个送给陈家七小姐,这个就送给邵三小姐。」 从库房出来,天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青碧帮莹绣把披风的后的帽子戴上,匆匆回了汀枫院,刚刚吃饱的壮壮此时躺在床上,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那床顶的罗帐,一听门口有动静,小脑袋一动瞥向了莹绣这。 第53章 掸了掸身上的落雪,莹绣喝过了一杯热茶又暖了手,换下了披风这才走到床边哄儿子,壮壮尤能吃,莹绣让平儿做了不少下奶的给两个奶娘补身子,轮着喂他,以免他太过于依赖其中一个。 「卓夜刚才回来说姑爷留在定王府用饭了。」莹绣拿着严妈妈缝的小老虎哄着壮壮,让青碧下去准备晚饭。 天色微暗的时候,周初柔过来了,和齐忠洲成亲快一年了,周初柔越显越年轻,偶尔还要进宫陪着皇后娘娘,南阳侯府中不常见她的身影,莹绣让抱琴去煮一壶姜茶来,把暖炉放到她手中,「怎么过来都不带个丫鬟,小心路滑。」 「你说的那府邸我托人去看了,位置不错,和定王府离的不远,府里头院落也不少,就是旧了一些,那家主人迁走这些年,荒了许多时间了。」 「也不是现在就急着住的,若是觉得好,买下来修缮一下也可以,旧一些还舍得拆,这些东西相公都喜欢自己弄,我也随他。」周初柔说的那一处房子是莹绣左挑右选之下看中的,方便齐颢铭来去定王府,离南阳侯府也不算远,毕竟是要自立一户,府邸也不能够寒酸了去,莹绣和齐颢铭名下的几处房产位置都有些偏,不适合长住。 「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先付了定金,那地方和我上次看中的,也离的不远。」 「那就麻烦四婶了。」莹绣把周初柔送到了院子口,才小半会的功夫,路上已经积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 十一月底,九皇子宿骥大婚,娶的是张家大房的嫡幼女张曦芸,连着婚事的举行,皇上封了九皇子为赵王,赐府邸,同赐婚了两位侧妃。 时隔七日,汝阳王府小王爷苏谦默大婚,陈宝琳也嫁入了汝阳王府,参加完这两场喜宴,京城中还举办着大大小小的不少婚宴,迎着大雪的天,莹绣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看到的是大路旁几个穷人聚集的小棚子,蜷缩在一块,烧着一锅清汤取暖。 「相公,今年我们南阳侯府有没有开仓济粥?」莹绣不忍继续看下去,每年京城中都有这样的事情,大雪天一到,大街小巷都能看到饥民。 「年底喜事这么多,各府也不介意多添一些东西,今年应该不会死太多人。」齐颢铭替她把帘子拉上,拉过手藏入自己怀中暖着,「我让卓夜去分了些棉衣。」 「小王爷的正妃原来是陆国公家的嫡长女,那是老王爷去向皇上求的呢。」莹绣只是在前世见过这百年世家的嫡长女,生的漂亮不说,举止比起那宫里头的都显得有气质,陆家是书香门第,陆家的小姐出嫁的嫁妆中,有好几车都是珍贵的札记字画,同是大家闺秀,在这样的环境中,宝琳应该会过的安稳一些。 「本来怎么会轮得到他们,皇上想要让陆家的女儿做皇妃的,陆国公不愿意,张贵妃更不愿意,若是陆家的嫡女来做自己的媳妇,她可压不住,所以这老王爷去求的时候,就和张贵妃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张家不过有个在宫中做贵妃的娘娘,就像是半路发家,底子怎么可能有陆家来的深厚,就是改朝换代了,陆家都不会倒。 「做了皇妃就意味着将来很可能会角逐那皇位之争,陆家不想参与,何尝不是借此向皇帝表态呢。」莹绣靠在他肩头上,慢慢说道,「穆姐姐近来,似乎有些不开心,要不过几天我们去定王府看看她吧。」 回到南阳侯府天色渐暗,入冬的时节路上院子里都是白茫茫一片,抱琴小心地扶着莹绣,一路走到汀枫院,雪势又渐渐地大了起来。 屋子里炭火烧的暖,莹绣让抱琴把帘子拉开着透会气,去了后厢房看了壮壮,小家伙好像是天生不知愁,自出生来苦恼地极少哭闹,吃了奶也是乖乖地睡了,醒来只有就喜欢盯着东西看,和在她肚子的时候一样的安静。 入夜,莹绣帮他按过了腿,正准备躺下,齐颢铭拉着她不让她睡,吹熄了灯黑暗中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娘子,我们有多久没有共枕眠了。」 莹绣刚想反驳他,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别的,脸上俏红了一片,捶着他的胸口小声道,「孩子和奶娘都在后头呢。」 齐颢铭微欺下身子便堵住了她的嘴,双手从她的后衣襟伸入,耳中传入一声娇喘,齐颢铭松开了她的唇低低地笑了一声,「娘子,你可越来越敏感了。」 莹绣喘着气眼低染着一抹氤氲,罗帐内温度骤然上升,齐颢铭翻身将她压下,沿着她的脖颈,缓缓地往下移动…… 锦竹院内,齐颢晟看着诸葛玉欣,怀里是快要睡着了的珞宁,他毫不怀疑的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她与他绝对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诸葛玉欣的心从来都不在他这里。 「分家在即,你该跟着母亲一块学着如何执家。」齐颢晟将已经眯了眼地珞宁交给了奶娘带下去睡觉,对着准备就寝的诸葛玉欣说道。 诸葛玉欣看着他一脸的淡然,心中有些嗤笑,论做生意,齐颢晟绝对是有一手的,但是论功绩,齐颢晟这个世子爷可一点都比不上汝阳王府的小王爷,也许是他运气够好,能和他不分仲伯的齐家二少爷早年就瘫痪了,而齐家三少爷,明显是身份不够。 父亲虽然说过,只要世子不犯错,这位置自然能够顺直地延续下来,可如今齐颢铭的腿脚渐渐在好,又生下了南阳侯府的嫡长孙,他还能像过去那么笃定,这位置就是他的? 「我会的。」最终从诸葛玉欣口中吐出的就是淡漠地三个字,放下手中的笔,诸葛玉欣见他准备睡觉,提醒道,「葛姨娘身子有不适,希望世子过去陪陪她。」 齐颢晟没有停下脱鞋的动作,胭脂看了诸葛玉欣一眼,上前帮齐颢晟宽衣,而在锦竹院的另外一个屋子内,诸葛玉彤地守在床边良久,都不见齐颢晟过来,叫了丫鬟去前面看了一下。 「小姐,夫人那边的灯,已经灭了。」丫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说完后退到了一侧,诸葛玉彤抱着肚子靠在床沿,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懒懒地看着罗帐上挂着那一串红色络子,恍惚间想起了出嫁前姨娘哭着抱着自己说过的话。 第54章 「在庆王府就算你是庶出的十四小姐,也是个主子,没人敢小觑你,可去了南阳侯府,你就和姨娘一样,就算再受宠,也只能是个下人,姨娘知道你是要强的人,姨娘也知道你不爱听,可是姨娘还是得告诉你,不管做什么,你都不能和你姐姐生分了,就算世子再疼你,你也要听你姐姐的话。」 姐姐的话? 诸葛玉彤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这个姐姐可是眼比天高,从来都不把她们这群庶出的妹妹放在眼里过,她是庆王府尊贵的嫡小姐没错,凭什么就因为娘亲的出身就决定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她诸葛玉彤过去一切拥有的,都是她自己努力来的。 她配合父亲的计划,姐姐不屑做的事情,她都一一去做了,可凭什么所有人还是觉得她好,只是因为她身份比自己尊贵么。 就连让世子来不来她的屋子,都是那个尊贵的姐姐一句话能够决定的。 「姨娘你又错了,你那么听母亲的话,父亲还是很少去你那里,所以说,只有得到父亲的任何,得到世子的认可,姐姐的话,听不听又有什么关系呢。」诸葛玉彤喃喃道,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吩咐道,「我饿了,去做些吃的送过来。」 半夜,安静的锦竹院里忽然喧闹了起来,诸葛玉欣被外面丫鬟的叫喊声吵醒了,说是葛姨娘身子不适,见血了。 一旁躺着的齐颢晟也起来了,随意地披了外套快速地去了葛姨娘的院子,这个时间点请大夫路还远了些,大雪的天诸葛玉欣让胭脂去请了四叔过来。 走进葛姨娘的屋子里,还散发着一股很淡的血腥气味,齐颢晟走到床沿,诸葛玉彤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看到他来了,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他的手哭着求道,「世子,我的孩子。」 齐忠洲很快过来了,替诸葛玉彤把了脉,问道,「晚上吃了什么?」 身后的丫鬟赶紧把诸葛玉彤吃剩下的羹端了上来,齐忠洲伸指蘸了一些放在口中,另外取过勺子尝了一口,抬头对齐颢晟说,「里面放了少量的红花。」 诸葛玉彤的脸瞬间紧张了起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红花,怎么会有红花呢,我只是夜里饿了让丫鬟去大厨房做些吃的,不可能会有红花啊。」 诸葛玉彤求证似地看着齐忠洲,眼角挂着泪水,看地齐颢晟无端地心疼了起来,「别急,现在孩子不是好好的么。」 「我开几贴安胎药给你,虽然这次量不多,吃的多了还是会出事。」齐忠洲写下安胎药放在桌子上,诸葛玉欣让胭脂把他送了回去,看到床榻上那郎情妾意的一幕,没再开口,直接出了诸葛玉彤的屋子。 「世子,我好怕。」诸葛玉彤虚弱地伏在齐颢晟的怀里,一手护着隆起的肚子,「是不是有人要害我的孩子。」 诸葛玉彤病态柔弱的一面让齐颢晟想起了柳絮儿,眼底忽然多了几抹温柔,轻轻地抚摸着诸葛玉彤的披散的头发保证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天边泛起了曙白,齐颢晟看着怀里的人睡去了,那般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角,柳絮儿怀有身孕的时候,他都没能在她身边好好陪过她…… 年关已至,不论是宫中还是各府都忙碌的很,有诰命在身的各家夫人还要入宫参拜,莹绣却落的清闲,呆在汀枫院中陪着儿子,和她一样清闲的还有乔诗雅,她又有了身子,大冬天的只得呆在家里哪都不能去。 吃过了午饭,莹绣带着瑞珠和抱琴去了定王府,为了开春的婚事,定王府留给两位侧妃的院子重新修缮了一遍,穆染筝又招了不少丫鬟婆子,原本冷清的定王府一下热闹了许多。 「你若是再早些来,恐怕要做门外汉了。」穆染筝拉着她坐下,脸上带着一抹疲倦,「墨儿一直吵着要去看你们,只是这段日子实在忙,接了圣旨之后就没闲下来过。」 「那你就把墨儿带过来,我替你照顾,省的你还说忙不过来了。」莹绣隐隐猜到因为侧妃的事情,穆染筝多少有些不快,但是皇帝赐婚,定王府没有拒绝的道理,哪个皇子封王的没有一些后院充实着,定王大概是他们之中最洁身自好的了。 「他若是去了你那,你那院子还不给闹腾的。」穆染筝笑了,「如今他在宫中,烦皇太后烦皇后娘娘呢。」 「那姐姐应当赶紧再生一个,如今正是得闲的时候。」开春大婚后,定王府一下多了两位侧妃,就算是做做样子,定王也得留宿她们院子里,侧妃所出的孩子一样尊贵,穆染筝不能因为自己不想,而不让他开枝散叶。 「小日子是迟了不少时间,一直没空请人看呢,我也吃不准。」穆染筝压低声音对莹绣说道,「兴许是这些日子太忙了,迟了也有可能。」定王回来两年了穆染筝一直没再怀上第二胎,期间也闹出过类似的笑话,这才迟了七八日,穆染筝就谁都没说。 「那绣儿得先恭喜姐姐了。」莹绣见她有七八分的肯定样,抿嘴笑着,「墨儿可有伴了。」 穆染筝笑着,她也希望这一次能只真的。 从定王府回来,莹绣也要忙着准备送年礼的事,从沈家乔家,还有南阳侯府的各方以及定王府上官将军府等等,林林种种加起来礼单上也是满满地一排,已经送过来的莹绣按照差不多分量的回礼让卓夜都送出去了,像乔家这般走的亲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莹绣亲自准备的。 抱琴指挥着两个丫鬟将一箱的东西抬了进来,对着正在点数的莹绣说道,「小姐,这是七皇子府上送过来的,说是给小少爷玩的。」 「先放那。」莹绣按照单子上的把其余的对了清楚,让青碧给候在大门口的卓夜都送过去,这才有空去看七皇子送过来的东西。 宿凛带着蛮族的小郡主过来,直接安置在了府内,皇上派遣的使者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了泸州,皇上对他们未婚同住这件事意见十分的大,于是那蛮族的小郡主在过年前几天,搬到了定王府中,直到他们成亲为止。 第55章 打开箱子,里面是分了三层的格子,抽出一层最底下是一些书籍,还有两柄短剑,往上是一些挂饰珠子,最上面放着的,就是小孩子玩的一些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打哪里收集来的,有些东西稀奇地莹绣都没见过。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礼单都送了去,到大年三十这一天,南阳侯府吃过了团圆饭,南阳候也宣布了关于开春分家的时宜,等葛姨娘那一胎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南阳候正式分家,也仅仅是分家,并不传位。 「分家不是说往后都不联系了,过年的时候还是要回这里吃团圆饭,这是老一辈订下的规矩,你们也都清楚。」 「至于分家怎么分,到时候开祠的时候可以说。」南阳候说完就坐下来了,众人的表情多有异常,尤其是齐颢晟那一桌,分家不传爵,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老侯爷当初主持分家的时候,就是把爵位传给了齐忠阳,而齐忠阳今天开诚布公地说了分家不传位,等于坐实了当初众人猜测的说法,南阳候不想把侯位传给长子了。 莹绣低着头眼帘轻抬,不少人将注意力直接放在了齐颢铭身上,齐颢铭若无其事地给莹绣夹着菜,仿佛没有听到南阳候的公布,眼中只注意了莹绣吃了什么,吃饱了没有。 莹绣心中可不这么认为,南阳候若是真有心把这南阳侯府交给齐颢铭,就不会在这里让汀枫院变成箭靶子,真心疼儿子,怎么舍得把他拉到这么危险的境地里来,不论这南阳侯府叫给谁,他们是必须先搬出去的。 团圆饭后,南阳候留下了几个弟弟和儿子,莹绣带着瑞珠匆匆回了汀枫院,齐颢铭身边有卓夜在她倒是不担心,今天这番话一出,锦竹院那恐怕会有所动静,走进后厢房看到儿子酣睡的可爱样子,莹绣才放心了一些。 站在屋檐下看着满天的烟火,抱琴拿着一件披风给莹绣披上,「小姐,外面冷,还是进去吧。」 莹绣摇摇头,「小厨房里不是在包饺子么,你也过去吧。」 「她们那人多,我在这陪着小姐就好了。」抱琴替她系上了带子,一同站在了屋檐下,周遭不是传来烟火腾空的绽放声,又是一年,莹绣看了一眼脱离稚嫩的抱琴,她该要为这几个丫头的婚事操心了。 齐颢铭回来已经是深夜了,莹绣半靠在卧榻上,桌子上是刚刚下好煮出来的饺子,「饿了吧,快来吃一些。」 「怎么还没睡。」齐颢铭从轮椅上起来,接过拐杖撑起身子慢慢地朝着她这边走来,莹绣下了卧榻扶着他坐下,「我不困。」 眼底已经有了一圈淡淡的青肿还说不困,齐颢铭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吃了五六个饺子,让抱琴把碟子都撤了下去,「你不困我困了,陪为夫睡吧。」 「你和父亲提起过分家我们也要搬出去的事么?」莹绣替他脱了外套,扶着他到了床边,「我今天听父亲这说话的意思,似乎是不愿意的。」 「一开始父亲是不同意,后来四叔帮着我说了几句。」 「那大哥呢?」莹绣窝到他怀里就有了睡意,齐颢铭笑了笑,「他如何会不同意,我们若是还住在南阳侯府,最不安心的恐怕就是他了。」 莹绣将要问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她其实怀疑过,齐颢铭当年落水的事情,是不是和齐颢晟有关系,孩童的嫉妒心可以演化成太多的事情,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在别人不断的教唆地传言之下,起了想要毁灭的心。 齐颢铭摸了摸她的长发,「睡吧。」…… 大年初一清早南阳候就带着侯夫人世子以及世子妃入宫了,下过了年的雪终于停了,院子里依旧是皑皑一片,锦竹院中,诸葛玉彤已经是接近临盆了,此刻她的心思却不在即将要出生的孩子身上,而是想着昨夜南阳候宣布的事情。 南阳候在分家之时若是没有将候位传给齐颢晟,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养在了姐姐的名下,暂时也不会有成为世子的可能性,时间拖的越久,万一姐姐有了身孕生下了嫡子,那这孩子和世子之位更是无缘了。 「小姐,世子夫人离开前吩咐说让小姐不必去各院子,安心在屋里就好,免得动了胎气。」门口一个丫鬟的禀报打断了她的思绪,诸葛玉彤点点头,再度躺会到了床上。 下午的时候南阳候他们就回来了,虽住一家子,各院子的交接事宜还是各自负责,过了初一,初二这日齐颢铭就带着莹绣回了沈家。 一年只见到沈鹤业一面,莹绣已没多大的感觉,只是沈夫人似乎还对自己抱有期待,若不是瑾泽表哥年纪实在是比莹惠大许多,沈夫人应当也会觉得他好。 「你妹妹的婚事,你在侯府中认识这么多的人,帮她多看看,也可以多带她出去走走,嫁了人连娘家都找不到北了。」沈鹤业说话的口吻颇有几分说教在里面,莹绣微皱着眉头正要拒绝,身旁的齐颢铭首先出了声,「岳父,侯府之中的人娘子虽都认识,不过全已经有了婚配,三弟也已经订了亲。」 沈鹤业看着齐颢铭不温不火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怎么说都是岳父,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委实不太给面子。 沈夫人再想要提起的时候,就让莹绣直接转了话题,孔姨娘有幸怀上了第二胎,如今正在坐月子中,比较让沈夫人头疼的是,这第二胎,还是个儿子。 在沈家吃过了午饭,依旧没有留宿,下午的时候莹绣就和齐颢铭回了南阳侯府,去过了乔家再去了定王府,转眼就到了十五的元宵。 京城河坊那摆起了元宵灯会,每年的这个时候,恰逢雪融,不少闺中小姐会带着随身丫鬟出来逛逛,莹绣从三楼的窗户往下看去,河坊的一整条街都是灯火红曳,每个猜灯谜的摊子上有着不少人,河坊街的街尾还搭了台在会诗,好不热闹。 耳旁忽然传来几声快步,包厢的门被拉了开来,瑾禄站在门口看着包厢里坐着的几个人,喘着气说道,「二哥,你怎么还在这,搭台那都已经比起来了,我们书院的都快要输了。」乔瑾禄要拉着瑾泽一块去会诗,莹绣笑道,「表哥已经不在书院了,瑾禄你这可是作弊哦。」 第56章 「怎么不算,二哥之前也是我们书院的,那边都请了今年的科考榜首了,二哥你再不过来,我们可就输惨了。」瑾禄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瑾泽却看向齐颢铭,「说起这科考榜首,都不会有你三表姐夫来的厉害。」 「表姐,你忍心看着我们输么?」乔瑾禄没有看齐颢铭,直接看着莹绣,一旁的齐颢之一时没忍住,直接笑了出声。 莹绣顿了一顿,直到瑾禄再要开口求,这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只去一小会。」 话因刚落瑾禄就跑下去了,莹绣哭笑不得地从楼上看到他往搭台那跑去,起身和大家一块,去了搭台附近。 本是图个开心的,每到两个书院的人撞在一块,总是会演变成荣誉争夺战,哪个书院的输了,这一整年中但凡有切磋都会被嘲笑一番,所以乔瑾禄才这么紧张输赢。 齐颢铭过去就有才子的名声,和乔瑾泽一起在书院的时候,对诗几乎无人能及,南山书院的很快就败下阵来了,周遭围着看的人越来越多,会诗最终以乔瑾泽对诗收尾,引起了台下的一片欢呼声。 看完元宵灯会回来没几天,乔家就多了不少上门说亲的,莹绣听齐颢铭学着表哥的冤枉口气,捂着嘴笑着,「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什么结尾让表哥去,就是想让他出个风头,早点娶亲对不对?」 齐颢铭笑的无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一月刚刚到了月末,诸葛玉彤要生了,从早上发动到了晚上,锦竹院内齐颢晟等在产房门口,脸上带着些许的焦急。 莹绣生产当日,南阳候和侯夫人都过来了,而诸葛玉彤不过是个姨娘,他们自然没有这个必要过来,可在齐颢晟的心中却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个沉寂了许多年的二弟,似乎又再醒目了起来。 产房内诸葛玉彤使着劲,孩子一直下不来,一旁的奶娘帮着稳婆一块推着胎,诸葛玉彤看着她喘着气问道,「带来了没?」 「带了。」 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诸葛玉彤脸色一紧,痛苦地喊出了声,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进来,拎着一个食盒,上下两层放置在了桌子上,奶娘走去去瞧了一眼,确定了之后向诸葛玉彤点点头。 「小姐,见到头了,再加把劲。」诸葛玉彤紧咬着嘴唇闷哼了一声,下身一滑,孩子被稳婆一手抓着拖了出来。 产房内片刻安静,稳婆快速地看了一下虚弱的婴孩小声道,「小姐,是个男孩,留还是不留?」 诸葛玉彤看着稳婆怀里的孩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既然是男孩就留下,以免将来落人话柄。」奶娘听言让丫鬟把那食盒收了起来,将男婴放到了后厢房藏了起来。 稳婆则大喊了一声,「生了。」 屋外的齐颢晟听言蓦地抬起头,看着出来报喜的丫鬟说着,嘴角的笑意越放越大,「恭喜世子,恭喜夫人,姨娘生了个小少爷。」 「我也有儿子了!」齐颢晟低喃了一声,身后的诸葛玉欣却听地一阵悍然,抬头仅看到的是齐颢晟的背影,可莫名地觉得悲凉,他也有儿子了,那另一个屋子内,柳絮儿为他生下的那对双生儿,算是什么呢? 因为诸葛玉彤之前身子的关系,新生儿显得很虚弱,趁着屋子里收拾的时间,奶娘就把那个放着婴儿的食盒拿了出去,送去后门那等着的人,奶娘人一走,拿着食盒的人就要把里面的孩子取了出来,直接放在了一个面盆中,扔在了河里面。 一个身影在等他们离开之后顺着河流而下,把那个面盆又从河里捞了起来…… 诸葛玉彤生下了齐颢晟的长子,二房那就开始有了动作,南阳候答应了满月酒一过之后,孩子养到诸葛玉欣名下,正式分家。 京城已经是二月的天,雪融之后春天的迹象悄悄的来临了,定王府即将迎娶两名侧妃,此时发生了一件悲事,太子府的小郡主,在连续高烧不退十几日后,死了。 小郡主才年仅三岁,不能大操办丧事,太子府低调地举行了丧礼,将这个可怜的孩子给安葬了,悲伤过度的太子妃跟着病倒了,宫中也传出皇太后伤心过度,身子不适,从年前到年初因为一直没时间休息,定王妃在进宫陪皇太后的时候,晕倒了。 太医诊断之后才报出喜讯,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了,这算是小郡主去世后的第一件喜事,皇太后身子好了一些,定王妃也被送回了定王府,要求好好养着身子,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 没等这满月酒举行,太子府竟传出太子妃性命垂危,早前服侍过小郡主的两个丫鬟,也已经重病奄奄一息,身在汀枫院的莹绣听到了这个消息,没来的及悲伤,赶紧让抱琴去找了齐颢铭回来。 太子府消息封的死,可还是有一些传了出来,若是莹绣记得没错的话,前世在她嫁入南阳侯府第三年京城中才爆发了这疫病,死了好多的人,可今生太多事情有变化,疫病提早了一年也不是没可能的。 齐颢铭回来的时候,莹绣正让严妈妈把汀枫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召集了起来,「若是你们当中谁有头痛,四肢酸痛,呕吐的症状出现,不准有任何隐瞒,及时和严妈妈禀报,若是严妈妈不在,直接向张妈妈禀报,不能有所延误!」 「抱琴,你去问四爷讨一些去毒的草药来,近日来多雨又湿,每个屋子点着烧一遍,记住了没?」莹绣吩咐完了抱琴,见到齐颢铭来了,让紫烟给他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让他进屋子看儿子。 「怎么了?」齐颢铭看到屋子里的被铺统统换了一遍,他本要去七皇子府上的,刚出门就让卓夜给拦了回来说二奶奶有急事。 「你可记得太子府小郡主的事情,太子妃也病倒了,还有几个随身服侍小郡主的丫鬟跟着倒下了。」开春之际就是多雨的天气,十五过后鲜少有开太阳的日子,整个京城都显得阴沉沉的。 「对,那消息让太子给瞒了下去。」齐颢铭点点头,「四哥和我提起过,如今宫里头似乎也防的紧。」 第57章 「这消息哪能瞒得住,太子妃可以是病倒了,但是那两个伺候小郡主的丫鬟呢,届时死的人更多。」莹绣怕的是太子府封锁消息,京城中大部分人不知道,若是疫病一爆发,到时候就是想防都来不及了。 「你怀疑是疫病?」齐颢铭回头细想了一下,脸色跟着凝重了起来,听定王说,太子已经有两天没有上朝了,说是在太子府照顾太子妃,「我让卓夜去打听一下,若真是如此,你这些日子可千万别出去。」 莹绣点点头,抱琴很快在齐忠洲那要来了晒干的草药,莹绣让她摆几个盆子每个屋子里都熏一遍,「你是怎么和四爷说的。」 「我说近日来多雨,院子里潮湿的很,小姐让我去向四爷讨一些药来烧着去去毒气。」抱琴利落地把草药捆成一团一团地放在陶盆中,莹绣点点头,如今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若不是真的,弄的南阳侯府人心惶惶,更是她的不对。 屋子里很快点了草药,抱琴和青碧两个人拿着点燃的草药在各个屋子里熏过,汀枫院里充斥着一股药味。 天黑的时候卓夜就回来了,太子府如今是只进不出,卓夜进去看的时候,发现很多丫鬟婆子都是脸上蒙着布的,尤其是太子妃的院子里,小雨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后院子中几个婆子脸上蒙着布点着火在烧一些东西。 「不行,我得让外公他们知道这事,及早能有防备。」莹绣听了后心沉了几分,比她预料中的严重了许多,齐颢铭拉住了她,「小郡主的病是太医院的人去看的,四叔刚才已经回去太医院了,我让卓夜去乔府通知,你呆在这哪里也不准去。」 「可是。」莹绣仰起头还想要说什么,齐颢铭把她揽到了怀里,许诺道,「你放心,上官府也会去的。」 京城的天依旧阴沉沉的,空气里依旧是没有散去的药味,齐忠洲匆匆赶去了太医院,也得知了太子府的事情,本以为可以隐瞒下来的事情,太子府中两个丫鬟因为害怕,偷偷溜出了太子府,至今下落不明。 太子怕此事波及太多,很快地上报给了皇上,为了避免人心惶动,皇上命令所有太医院的太医聚集分批往太子府看病,其余的留守等待应急。 一直到了三月初葛姨娘月子出,满月酒举行过后,京城郊外发现了两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疫病爆发。 南阳侯府中首先出现问题的却是锦竹院中柳絮儿的两个孩子,当晚高烧开始,齐颢晟就命人将翠儿和两个孩子隔离了起来,诸葛玉欣吩咐将她们屋子里的衣物统统烧掉,一时间南阳侯府人心惶惶。 翠儿守着高烧不退的两个孩子,屋子外头是避地远远地两个婆子,屋里的窗门都封的很死,暗地只有微弱的光线。 翠儿像是没有感觉到她们的冷眼,一遍又一遍的绞干着毛巾给两个孩子敷上,门口骤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翠儿一开门,一个丫鬟放着食盒在门口,人却已经远远地躲开了。 翠儿关上门,双生子中的哥哥就趴在床沿吐了起来,翠儿赶紧拿过盆子接去,齐季庭浑身发烫地躺在那,只能难受地哼哼。 翠儿将食盒中的药拿出来放凉,一勺一勺地喂着他们喝着,一口的药下去一大半都被吐了出来,翠儿温柔地擦去他们嘴角的残留,又给他们喂过粥这才将剩余拿来的吃的都吃了下去。 她必须留着最多的精力来照顾这两个孩子,她不能倒下,若是连她都倒下了,小姐留在这世上唯一能让世子有所牵挂记得也就消失不见了…… 莹绣让青碧每日检查院子里丫鬟们的情况,一有异常就要立刻禀报,根据四叔传回来的话,已经确认了疫病的原因是天花。 最容易受感染的就是婴孩,太子府的小郡主,南阳侯府的这两个孩子。 京城的天显得更加的阴郁,定王的婚事因此延后,就连南阳侯府分家的事情也暂且搁到了一边,各大城门口郊外都搭建了简易的棚子,所有京城中有感染的百姓统统移居到此。 而太子妃在病倒高烧之后,也被确诊感染了天花,太子府中有好几个丫鬟也感染了此病,太子将其余两个孩子送出了京城送去了别庄躲避。 三月本事杨柳依依地季节,今年的锭湖游湖的船只不见一只,路上随处可见的是蒙着面的军队在各家各院里检查是不是还有染病的人留在京城之中,太医院的人分批在各城门郊外支援,还有皇榜贴出,有效良策,大赏。 南阳侯府中,院子门口一个丫鬟被拦在外面不得入内,青碧脸上绑着白布看着那丫鬟手提着食盒,脸色绯红,伸手在她脸上探了一下,顿时缩了回去,二话不说让一旁候着的婆子将这丫鬟架了起来,「搜她的身!」 其中一个婆子曾经染过天花活了下来,将那丫鬟拉到了外面,另一个抢过那食盒打开一看,盘子底下竟然压着两块绣帕。 那婆子一把将那丫鬟的袖子撩高,又扯开了那丫鬟的领口,赫然可见手臂和胸口那斑斑点点的丘疹,有些已经变成了水疱,周围泛着红晕。 青碧的声音一下凌厉了起来,「绣帕拿出来,食盒里头的东西都拿出去烧了,这丫鬟押去侯夫人吩咐那个院子里交给看门的婆子,你们回来之后把衣服也给换了统统拿去烧了。」 那丫鬟脸红着人本就有些晕乎,被那婆子拖着没半点反抗地离开了,青碧看着放在陶盆中的两块绣帕,在院子门口搭起的简易屋子内换过了一身衣服,去了莹绣屋子的门口将此事和瑞珠说了一遍。 莹绣才刚刚替壮壮换过一身衣服,听到瑞珠的禀报之后,心中腾然冒了火,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让一个染了病的丫鬟在南阳侯府中乱跑,就算是要把这病传染到汀枫院,一路过来也不怕感染了别人。 「她这么不想要活下去,那就把那帕子给她们送回去,大厨房不是在煎药么,把帕子压在食盒底下,怎么拿过来的,就怎么拿过去!」莹绣冷声道,「去问一下乔妈妈还有哪个婆子丫鬟曾经染过好了的。」 第58章 疫病爆发南阳侯府没能及时分家,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他们搬出去就要下手了,莹绣回神看着一脸懵懂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乖,爹和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五个月的孩子已经学会了翻身,换了新衣裳的壮壮此刻仰躺着看着莹绣,伸出小手指想要去戳莹绣的脸,见莹绣躲避,磕蹭地自己翻了个身,冲着莹绣恩了一声…… 锦竹院中,诸葛玉彤惜命的很,屋子里的几个人就算是没有任何问题,也要求着都喝了药,食盒被搁置在了架子上没有收去,诸葛玉彤看着摇篮里的儿子,养了一个多月,总算看上去没那么弱小了,就是注意力不甚的好,自己叫他的时候总不会看过来。 「小姐你快看,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其余一个丫鬟收了碗正要放回去,隔层下发现露出的一点绣帕角,直接抽了出来拿在手中给诸葛玉彤看。 诸葛玉彤轻轻地摇着摇篮,抬头随意地看了一眼,忽然觉得那绣帕有些眼熟,让那丫鬟翻了个面看了一下,手中逗着孩子玩的小拨浪鼓掉在了地上,隔了一会,屋子里传出一声尖叫,「快拿出去,快点把这个拿出去!」 诸葛玉彤惊恐地看着那两方绣帕,上头的花纹她记得很清楚,那就是从翠姨娘屋子里搜出来当时要全部烧掉的,她偷偷拿了两方下来要丫鬟放在食盒里送去汀枫院,怎么东西一下送到这里来了。 被她这么一尖叫,本来拿着那帕子的丫鬟手一抖,帕子飘飘地就到了诸葛玉彤的脚下,诸葛玉彤很快的往后闪避,抱起摇篮里的孩子躲到了后厢房,「快,把这些都拿去烧了,快点!」 奶娘听到动静走进来,一看那地上的绣帕,脸色一变,差人进来拿着夹子把绣帕以及食盒都拿了下去,包括被帕子沾染过的瓷碗都一并烧了。 「快,去找药来烧一下屋子,不对,把这里的东西都烧了,去和夫人说,我要换一间屋子,立刻换一间!」诸葛玉彤抱着孩子,只觉得被绣帕碰到过的裙摆鞋子都碍眼的很,脱了鞋子拿起剪刀将裙摆处都剪了下来,扔了出去。 诸葛玉欣听了胭脂的来报,将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搁置,「她这是不要命也别连累了别人,翠姨娘屋子里的东西是谁负责整理出来烧的,连这东西都敢私藏下来。」 「当时负责的丫鬟婆子人很多,就是私下揣了两方绣帕下来,也没人注意到的。」 「汀枫院不是在门口拦着个染病的丫鬟么,送去了夫人那里,她这就是自作孽,去后头再收拾一间屋子让她们搬过去。」再怎么厌恶诸葛玉彤,玉欣也不会拿那个孩子开玩笑,小郡主那样的年纪都染病死了,二弟的孩子才五个月,染病的丫鬟一近身就不得了了,她还真是下得了手! 诸葛玉彤带着孩子又换过了一间屋子,原来的那间又是要熏又是烧东西,诸葛玉彤守在孩子身边整整三天,见他没有异常,这才放心了一些。 锦竹院里却一刻不得安心,翠姨娘被关的那屋子里,双生兄弟已经出现了水疱脓肿,严重一些的哥哥齐季庭高烧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翠儿求着外面的婆子希望能将兄弟俩个人隔离开来,外面的婆子丝毫不理睬她,翠儿直得自己把屋子里的卧榻用屏风和帐子和罗帐隔了开来,把齐季品抱到了卧榻之上,被铺不够了她就不睡觉守着他们,幸亏诸葛玉欣没有短缺他们的吃食和药,翠儿一个人这么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这两个孩子。 入夜,诸葛玉欣洗漱过后正准备睡觉,吹熄了灯刚刚上了床,后窗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诸葛玉欣拉开帐子喊了一声,「谁?」后窗那又没了动静。 诸葛玉欣放下了罗帐没有躺下,那脚步声更近了一分,诸葛玉欣抓起被子斥道,「到底是谁,再不出声我喊人了。」 后窗那的声音顿了一顿,没再继续,黑漆漆地屋子里平添了一份诡异,安静的仅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空气里传来一声轻叹,诸葛玉欣本提着的心猛然一怔,高喊了一声,「来人呐!」 随着那一声叫喊响起,后窗那的声音转到了屏风后,「玉欣,是我。」 拉开罗帐的手颤了一下,守在门口的胭脂很快开门进来,看着诸葛玉欣披着头发坐在床沿,担心道,「小姐,怎么了?」 诸葛玉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风后,那声音犹在耳旁响起,她摇了摇头,「没事,你出去吧。」胭脂将点了来的灯吹熄,关上门退了出去。 诸葛玉欣紧张地看着那屏风后,好像要看穿那一道厚木,看到背后藏着的人,包括那一声让她无比熟悉的叫喊声。 诸葛玉欣更怕一开口,就什么都成了泡影,只不过是自己听错了罢了。 半响,她试探地喊了一声,「阿夜?」 屏风一动,隔了一会,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走了出来,隔着半边的罗帐,诸葛玉欣愣愣地望着那个身影朝着自己走过来,眼底涌起一抹湿润,迷了双眼。 君清夜看着三年不见的人,从少女一下嫁为人妇,可笑的是,她那第一缕新婚夜的头发不是他为她盘上去的,而自己,却要这个女人为自己牺牲了这么多。 「你怎么回来了,有没有人跟着你的?」不等诸葛玉欣想其他,看到他一身黑衣地出现在南阳侯府,担心起他的安危来。 「没人跟着,到了北厥之后我逃了,受了伤被救之后就脱离了他们的视线。」 诸葛玉欣忽然意识到只穿了睡衣,起身捞起一旁架子上的衣服披着,背对着他一颗心猛跳不息。 「既然逃脱了,还回来做什么。」黑暗中诸葛玉欣背对着他望着门口,如今她已经嫁人了,生了孩子,再相见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知道他还好好地活着,她也就放心了。 「在北厥边境逃脱的那天,我中了箭伤,也许是老天还不忍心让我死,昏迷之后竟然被人所救,回到北厥之后我就一直想着要回来找你,玉欣,你在这里过的一点都不快快乐,你跟着我走,好不好。」 第59章 诸葛玉欣心中一颤,他说的轻描淡写的逃脱,其中的凶险程度她也清楚,父亲派过去押送的人本来就没打算要留他性命,一旦她这边成了亲,为了断绝她的念想,父亲一定会下杀手。 「阿夜,我走不了了,我已经为他生了三个孩子,我不是以前的诸葛玉欣了。」诸葛玉欣忍着没有回头,喃喃道,「既然活下来了,那你就好好地活着,京城太危险,你再也不要来了。」 屋内再度陷入了沉寂,君清夜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即便是她老了,生过几个孩子,在他的眼中,一直是当初那个伸手扶他起来的玉欣,会偷偷拿东西给他吃的玉欣,还有,为了让他活下去,甘愿嫁入南阳侯府的玉欣。 试问这样的女子,他君清夜有什么资格嫌弃,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记着她。 一双手轻轻地拉着她转过身来,君清夜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泪花,心疼地伸手拭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我心中的玉欣,我会带着你离开南阳侯府,你若是舍不得那几个孩子,就都带走。」 诸葛玉欣的眼泪掉地更加的汹涌,她看着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却没了去触碰的勇气,颤抖地声音泄露了她的慌张,「不行的,阿夜,你回去吧,既然已经回到了北厥,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的,父亲一旦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君清夜抹去她落下的眼泪,眼底是化不开的情深,「若是你不在,再好的生活对于我来说,也是空的。」…… 一场疫病一直持续到了四月底,天气渐渐地开始热了,可街上丝毫没有热闹的气氛,四月底的最后一天,太子府传出消息,太子妃病死,隔天五月初,南阳侯府中,翠姨娘被关的那屋子内,双生子中的哥哥,齐季庭病死。 莹绣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怔了怔,要走的还是躲不过那命运,就算是齐季庭没有在她身边被人害死,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夺走了生命。 抱琴以为她听了这消息心中难受,差奶娘抱着壮壮过来吸引莹绣的注意力,养的十分喜人的壮壮扭着胖嘟嘟地身子在莹绣怀里拱着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小胖手左边一抓,扯住了莹绣衣领下的扣子往下大力扯着,口中啊啊了两声表达不满。 莹绣赶紧把他抱了起来,壮壮揪着她的衣服不肯松手,小嘴一裂俨然就是要哭给你看的架势,莹绣拿过一旁的布老虎到他面前,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而锦竹院中,齐季庭如何下葬的问题成了翠儿唯一和诸葛玉欣恳请的事情,诸葛玉欣站在那小屋外,听着里面翠儿的哭求声,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她不爱齐颢晟,对于他那一段在她看来伤人伤己的动人爱情,唯一同情的就是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夫人,翠儿求求您,让这个孩子葬去他娘身边。」翠儿连少爷都不敢称呼,双生子在侯府就是个不明不白的身份,时时刻刻提醒着这是世子爷的污点,从搬进来到此,齐颢晟只来看过一次,就算是其中一个孩子病死了,齐颢晟依旧无动于衷,翠儿为小姐不值,就算是留在婳坊也好过这么死去。 「你们是南阳侯府的人,你是世子的姨娘,这孩子不能葬到外面。」诸葛玉欣吩咐婆子进去要把孩子带出来。 「夫人,夫人,翠儿求您了,这孩子在南阳侯府本就是无名无份,就算是葬了也不能入齐家的坟,与其乱葬了不如让他跟着他娘葬在一块,也好让小姐有个伴,他才这么小,夫人,翠儿求求你了。」门一打开翠儿就抱着裹着齐季庭的席子跪在地上向着诸葛玉欣磕头,这样带出去就是乱葬一通,届时连尸首都难寻。 两个婆子拉了两次都没把翠儿拉开,见世子夫人没有开口,两个人也不敢用强,多日来关在屋子里已经让翠儿面色苍白地与常人有异,可眼底的那一抹坚定是怎么都抹不去,这两个孩子的去留是她唯一留在这里的理由,无论无何她都不能让小姐的孩子和别的下人一样随便葬掉。 「你要知道,若是葬在你家小姐旁边,将来就再也没有入齐家的可能性了。」比起诸葛玉彤生下的孩子,诸葛玉欣实则更喜欢这一对双生子,两个孩子都很伶俐可爱,翠姨娘教的很好,尤其是那哥哥,还十分的聪明,只是这样的出身限制了他们的所有。 「翠儿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求夫人成全。」翠儿一听诸葛玉欣这是松口了,跪在地上磕着头,如今这院子中,求世子不如求世子夫人。 「若是你执意如此,烧了之后你就把那骨灰带过去和你们小姐葬一起吧,来人,把翠姨娘他们送到隔壁屋子,这个屋子里的东西统统都烧了,还有,翠姨娘你们也换一身衣服,换下的衣物一并烧毁。」诸葛玉欣为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子,换过衣服准备去太子府奔丧。 太子府中半年连着两次丧事,本来身子就不太好的太子,连续这样的打击,人显得更加的憔悴了,整个太子府白布悬挂,太子妃留下的两个嫡子,嫡长子才八岁,幼子才两岁。 小小的身影跪在灵堂外,身旁是不离身的奶娘,太子府中侧妃两个,大大小小的妾侍也有不少,其中大都身份良家,除了嫡长子之外,太子殿下另外还有庶子两个,庶女一个。 诸葛玉欣看着那两个一下子没了娘亲的孩子,今后这太子府的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伤心的人伤心着,筹谋地人却一刻都不会停止,太子妃一死,太子妃的娘家就要求太子娶太子妃的族妹作为续弦,来照顾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太子妃的父亲秦国公甚至去求了皇帝,看在两个孩子年幼的份上,让秦家的人进门照顾他们。 秦国公因为当初皇位之争时候替如今的皇帝挡箭至今瘸了一条腿,这份恩情也是当朝许多官员所不能及的,按理说两位侧妃的身份也不差,其中一位侧妃还连生了两个孩子,皇帝和皇太后商量之后,答应了秦国公的要求,从秦家挑选了一个贤淑良德的女子给太子做继室。 太子并没有反对从秦家选一个,他和太子妃伉俪情深,并不是别人一朝一夕能够更改的,三个孩子更是他们两个人心中的宝贝,从秦家选一个回来,能够更好地为他们照顾两个孩子。 第60章 秦家说是照顾那两个孩子,若是太子将来继位,这皇后之位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保住两个嫡子固然重要,只有秦家的人继续做太子妃,这继承人的事情,再生还是会有的。 明白的人早就看明白的,不明白的人还试图更改太子的想法,诸葛玉欣看着那两个孩子跪在那哭地伤心,一阵酸涩,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齐颢晟肯定不会用心对待她的三个孩子,她怎么能够让她的三个孩子受人欺负呢。 脑海中响起君清夜离开前的话,诸葛玉欣叹了一口气,世子夫人的位置,她真的不稀罕,包括那侯夫人的位置,她更羡慕二弟和二弟妹能够搬出去,这个侯府中,清醒的还剩下几个。 太子妃出殡之后,太子大病了一场,急坏了宫中的皇太后,太子是长子,并非皇后所出,母妃死的早,太子一直是养在皇太后身边的,如今太子这一病倒,朝中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最大的理由就是要当一个好皇帝,首先要有一个好身体,太子的身子实在不能胜任。 皇上盛怒,将那些造谣的官员统统降级,关的关,驱的驱,以示惩戒。 可那也样的方式也抵不住人心地涌动,蛮族那终于传来了讯息,蛮族的族长派遣了使者过来参加七皇子的大婚,年初至今阴郁的京城,终于因为七皇子的婚事和定王那迟来的迎娶侧妃得以重见阳光。 七皇子娶亲,封号同下,赐府邸,封王为成王,这是皇子中第一位迎娶蛮族郡主的,前来贺喜的蛮族使者给小郡主带来的嫁妆也不容小觑,皇帝把它看成是两国交好的一段佳话,更是从宫中赐下不少东西,希望借此能让泸州安定一些,不再战事纷争,还百姓安定生活。 这场疫病一去,喜事过后,时入六月,南阳侯府也分家在即。 七个月的壮壮十分的好动,白天醒着地时候总爱在卧榻上滚来滚去,小手掰着拦着卧榻的护栏,还会冲着在一旁的莹绣要抱抱。 齐颢铭从南阳候书房回来的时候,莹绣被他缠的分身乏术,当初在自己肚子里那么安静的孩子,怎么一下子这么好动了。 「快看那是谁。」莹绣指着门口进来的齐颢铭,壮壮扭头看着齐颢铭,圆滚滚地大眼睛盯了一会,伸出手冲着齐颢铭啊了一声。 卓夜推着齐颢铭过来,从莹绣怀里接过壮壮,从从乔妈妈到严妈妈加上杨嬷嬷,养这么一个孩子根本无需莹绣插手,齐颢铭抱着分量不轻的儿子,「将来要是吃成个胖小子怎么办。」 「那就没有娘子可以娶喽——」莹绣摇着手中的玩偶哄着他,抬头问齐颢铭,「四叔怎么说?」 「四叔那搬出去容易,只是二叔家的繁琐一些。」齐颢铭把壮壮高高的举了起来,小家伙笑的咯咯直笑,小手挥舞着好不开心。 「等二叔和父亲商量后,开祠分家咱们也能搬出去了。」玩了一会把壮壮交给了奶娘,小家伙还意犹未尽地要往齐颢铭身上扑,奶娘将人抱进后厢房喂奶去了,莹绣这才得空静下来听他好好说。 「那房子已经翻新了一遍,三月就能住人了,咱们院子里人也不多。」一旦二房四房和他们都搬了出去,这南阳侯府就会空许多,托四婶买下的府邸早就已经修缮完毕,莹绣派了人过去打理,任何时候都能入住。 莹绣这边想着能及早开祠分家出去,避免沾染这一场祸事,而锦竹院内,葛姨娘呆若木鸡地听着大夫说的话,忽然上前揪住了那大夫的衣服说道,「不可能,怎么会听不见的,生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会听不见!」 诸葛玉欣示意一旁的婆子把葛姨娘拉开来,看着那大夫问道,「出生的时候身子是比较羸弱,不过养了这些日子好多了,怎么会听不见呢。」 那大夫被诸葛玉彤扯的险些摔倒,理了理衣服脸色也有些难看,走到婴儿床的后侧对她们说道,「你们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发出声音,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若你们不信,就去请了高明的大夫过来看吧。」说完收拾药箱子就要离开。 诸葛玉彤不信邪,走到孩子的后侧方轻轻地喊了一声,那孩子只是躺在里面扑棱着眼睛看着能看见的诸葛玉欣,诸葛玉彤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反应,脸色瞬间煞白瘫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丫鬟赶紧扶住了她,诸葛玉欣看着并无异常的孩子,差人送了大夫出去,又让胭脂去找了四叔过来。 「怎么会这样……」诸葛玉彤扶着婴儿床沿,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听不见。」 齐忠洲到的时候,诸葛玉欣也尝试了很多次,按理来说四个月的孩子不会没有反应,就算是反应缺缺,那也不会像他这样,旁若无人地看着。 齐忠洲翻看了一下,拿过一个拨浪鼓,在孩子的右侧摇动了一下,没反应,换到左侧摇动,还是没有反应,他对声音毫无知觉,可拨浪鼓拿到他面前摇的时候,他就会伸手去抓。 齐忠洲又给诸葛玉彤把过了脉,「在有身子之前,葛姨娘是否生病过?」 「就在去年三四月份,她误食过多的人参,体内积了火毒,身上都起了泡发了脓,大夫说要修养至少两个月的时间。」诸葛玉欣淡淡地替她说道,「还没出两个月,她就有了身子。」 「体内旺火,火毒沉积若是没有完全消除就怀了孩子,毒气就会伤害到孩子,葛姨娘如今的脉象里还尚有些火气,这孩子能活下来没有胎死腹中,已经是万幸了。」齐忠洲看着比壮壮四个月的时候小了一圈的孩子,有些唏嘘。 葛姨娘就是想要早一些有身子,身子上的水疱消下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要和齐颢晟同房,如愿以偿地有了身子,却没想到体内尚未去除的火毒会伤害到孩子。 「四叔,您的意思是,这孩子以后一直都听不见了?」诸葛玉欣听着四叔的意思,这孩子如今只是听不见没有死掉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齐忠洲点点头,「听不见,将来学说话就不容易了。」他的话说的隐晦,但是在场的却都听出来了,听不见的孩子学说话难,不会说话又听不见的孩子,等于是废人一个。 第61章 南阳侯府不是养不起这样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在婴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成为世子的资格,注定了只能是一个姨娘所出的庶子,毫无威胁。 诸葛玉彤看到他点头,趴在婴儿床边,有些木楞,而后缓缓地伸出手,摸着那小小的脸,孩子感受到她的触摸,偏过头来看着她,挥舞着小手要去抓,忽然诸葛玉彤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旁的齐忠洲飞快地从她手中夺过孩子,斥责道,「你疯了么!」 诸葛玉彤还想要扑上去抢孩子,一旁的婆子很快架住了她,诸葛玉欣看着齐忠洲怀里大哭的孩子,走到诸葛玉欣面前,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刚进来的齐颢晟眼里。 「诸葛玉彤你真是疯了,这样你都下得了手,这是你自己的孩子,你的心都黑了是不是!」 诸葛玉彤一边红肿着脸抬头看着她,双眼中尽是泪水,她摇着头哭道,「我也不想的,我只是不想他受太多的苦,姐姐,他听不见啊,将来也不会说话,要来这个世上受这么多的苦,还不如没有来过。」诸葛玉彤哭着看向玉欣身后的齐颢晟,「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相公,对不起……」说着便晕倒了过去。 齐颢晟沉着脸看着这一场闹剧,「怎么回事!」 那婆子扶着晕倒过去的诸葛玉彤到了床榻边上,诸葛玉欣回头看着他,愠气难退,从齐忠洲手中接过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孩子,搂在怀里轻轻地哄着。 「四叔,是颜儿出了什么事么?」齐颢晟看向齐忠洲,两人齐齐出了屋子走到了院子里,齐忠洲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颢晟,这孩子出生就是个聋儿,你啊,别太往心里去了。」…… 大侄子院子里的事情齐忠洲插手不得也不想管,只能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个聋子,齐颢晟再进屋子的时候,诸葛玉欣已经哄地那孩子睡了,齐季颜这个名字也是南阳候取的,可笑的是,他齐颢晟寄予厚望地孩子,竟然是个聋子。 诸葛玉欣小心地把孩子交给了奶娘,她担心诸葛玉彤醒过来还会做什么,干脆把孩子待到自己屋子去养着,齐颢晟看了一眼酣睡的人儿,表情漠然。 「葛姨娘是伤心过度晕过去了,世子若是愿意,就在这陪着她罢,我带着季颜回去我那养。」 身后传来齐颢晟的嗤笑声,「一个聋子你也要养到自己名下去,南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真是宽宏大度。」 诸葛玉欣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冷静道,「他就算是缺胳膊少腿,那也是相公你的孩子,葛姨娘如今心境不定,我不过是代养而已,如果相公你真的念及旧情,应该去看看大病初愈的季品,那孩子生的和你真是有七分相似。」 提起齐季品会让齐颢晟想起柳絮儿,他一面在妾侍里寻找和柳絮儿相似的人,一面又不愿意去面对那两个孩子,病死了一个,还剩下一个,柳絮儿的双生子和齐颢晟长的很像,郎才女貌生下的孩子,十分的可爱,只是每每看到那张脸,齐颢晟心中就没办法抹去对柳絮儿的愧疚,于是他不停地对诸葛玉彤好,不停的躲避那个孩子。 他的人生出现了那个意外,之后的所有好像遭到了更改,从二弟腿要好了那一刻开始,父亲的眼神就变了很多,他早就应该想到,父亲的想法又改变了,那个看似温文儒雅的二弟,总是不经意间夺走着他的一切。 齐颢晟远远地站在翠姨娘的屋子外,病愈的齐季品身子有些差,齐忠洲建议他要多晒晒太阳,齐颢晟过去的时候,恰好齐季品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手中拿着根树杈在地上划着。 翠儿抱着一个阵线篮子走了出来,坐到齐季品旁边,指点着他地上划着的字,翠儿当初跟在柳絮儿身边的时候就学得了一手好字,她将齐季品手中的树枝对折了,一半拿在自己手中,陪着他在地上写着字。 齐颢晟远远看了一会没有动作,等他离开之后,翠儿才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一旁的齐季品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姑姑,这么写对不对?」 翠儿敛去那一抹恨意,低头温柔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发,「没错,品儿真聪明。」…… 齐颢晟继而走到了花园的池子边上,那个水池当年因为齐颢铭落水,后来就被老侯爷命人填了起来,如今里面已经种满了花草,正中间还是一座不小的假山。 是了,从他母亲去世那一刻,钟氏嫁进来,他齐颢晟的注意力就被降低了许多,直到钟氏有了身孕,父亲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齐颢铭生下的那一刻,那时才三岁的齐颢晟第一次感觉到了嫉妒的味道,很难受,好像心爱的东西被夺走了一般。 不过钟氏死了,齐颢晟这才觉得,他们两兄弟是一样的,他也没有娘,弟弟比他更可怜,出生就没了娘,懵懂的他遗忘嫉妒的滋味很快,他开始去照顾这个可怜的弟弟,南阳候再娶,这个弟弟被养到了奶奶的名下,他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南阳侯府上上下下都喜欢弟弟,齐颢晟再次被忽略了。 直到九岁那年,南阳候迟迟没有把世子的人选定下来,那时候早熟的齐颢晟已经能够猜到一些东西,越多出现齐颢铭的身影,他的心中就越加不能拔去那一根刺。 齐颢晟手扶着那假山回忆着,就是那样一下,他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所有的荣耀就全部回来了,看着在水中越往下沉地齐颢铭,齐颢晟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这些年像噩梦一样缠绕他所有的人,终于要没有威胁力了。他还是南阳侯府的嫡长子,世子爷,可如今,二弟好好的轮椅不坐,又要和自己来抢这位置了么? 齐颢铭进花园的时候,齐颢晟靠在那假山边上,目光看着当年池塘的边缘,那条石子路还存在并没有铲掉。 车轱辘声很快引起了齐颢晟的注意力,一转头,齐颢铭已经到了假山附近,两兄弟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对望着,一个面色温柔,一个似笑非笑。 「二弟的腿不是恢复地挺好的,怎么还用这轮椅呢。」齐颢晟首先出了声,祭祖那日就看到他站起来过,若不是四叔那一声突兀的咳嗽,二弟说不定会奔向二弟妹才对。 第62章 「只是能站起来罢了,尚且走不得路,还是脱离不了这个。」齐颢铭露出一抹苦笑,「大哥好兴致。」 「你为什么要搬出去。」齐颢晟看着他,良久问道。 「大哥说笑,分家在即,我不搬出去,留在这侯府里头,岂不是惹人非议。」 「分家不过分的是几房之间的事情,二弟你同我和三弟都是父亲的孩子,没有分出去的必要。二弟这么做,岂不是更容易落人口实。」 齐颢铭看他咄咄逼人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没有褪去,从容道,「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父亲有大哥你这个嫡长子,今日这个嫡长子却在我二房之中,若是不搬出去,就算是南阳侯府里不传什么,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过的安稳,齐颢铭望着那被填的水池,脸上的笑意更甚,那一双手从小牵他到六岁,他怎么会不熟悉。 「住在外面可没有南阳侯府来的安全些,二弟可是要想清楚了,父亲和大哥我都舍不得二弟你们离开,若是你们都走了,这南阳侯府可就冷清多了。」齐颢晟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开来,脸上堆起笑意,说的诚恳。 锦竹院的大少爷是个聋儿此事很快传遍了南阳侯府,众人唏嘘不已,诸葛玉彤也因为此事病倒了,后悔当初没有把孩子调换出去,更想不到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竟然是个聋子。 诸葛玉欣禁止葛姨娘前来看望齐季颜,珞宁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弟弟,珞琳和珞阳本还在争宠的阶段,一看到比她们还小那么多的弟弟,也变得乖巧了起来,诸葛玉欣看着这个表面上一点都没有问题的孩子,问自己的奶娘,「若是听不见,将来还能不能说话的。」 「小姐,这听不见,就不知道您说什么,光看嘴型小孩子是学不来的,若是小姐真想要养他,可以找会教养的嬷嬷来试一试。」做了母亲的人,对于这样的孩子总是有着一份不能抛弃地怜悯心,诸葛玉欣看着齐季颜抓着珞宁的小手,心中软了几分。 可这分家的事也没有因为这个孩子停止,南阳候有嫡长孙,可惜不是世子所出,对于家产这一块,南阳候将当初老侯爷去世前亲手写的东西拿了出来给大家看。 除了南阳候之外,其余三房的东西都是平分的,尽管二房很有意见,谁让他们屋子里头的人是最多的,但是分家此事不论人口来算,开祠那天,南阳候将老侯爷写的东西拿了出来,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齐家老人来,将分家的事给理了清楚。 南阳候正式分家。 而齐颢铭他们,则是要从大房这一支再分出去,南阳候还在,侯爵也没有传给齐颢晟,莹绣他们这分家也有些不属实。 「你们搬出去住,过去在汀枫院怎么的用度,你母亲这边还是每月会拨给你们,其余的就要你们两个人自己来了。」齐忠阳看着齐颢铭,这个孩子执意要搬出去,而自己却说不出口留下他的理由。 每个月从南阳侯府拨到汀枫院的月度并不多,汀枫院人不多,开销也不大,南阳候是希望有一天他们还能回来,到了自己这一代,他都还没死,竟然要看着儿子先分家出去。 「多谢父亲。」齐颢铭点点头,父亲能同意搬出去,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如果撇的太清楚,一旦南阳候反对,他就必须忠孝,留在这南阳侯府等着父亲老了去世了,等着大哥主持分家。 五天后,莹绣他们正式入住了先前买好的府邸,对外则称作是南阳侯府离定王府太过于远,齐家二少爷腿脚正在恢复,不宜长途,所以住到了外面。 京城关于齐颢铭要一搏世子之位的传言又调转了风头,齐颢晟好不容易得来的长子,竟然是个聋子,因为齐颢铭搬出来了,南阳侯府之中,一共也就两位嫡出少爷,齐颢之成亲在即,这一团侯爵的迷雾,越来越模糊…… 本是汀枫院里的人住着也刚刚好,如今搬到了大府邸,按照抱琴的话来说,她们四个姐妹,这会都有了各自宽敞地屋子了。 家大了自然人手就不够了,没等莹绣去找牙婆子过来,乔老夫人得知莹绣她们搬出来了,让乔夫人带着青碧那一家子过来给莹绣做帮手,青碧的大哥和大嫂如今就在莹绣的庄子里做管事,青碧是乔家的家生子,上头一共有三个哥哥,青碧的父母也是个忠厚老实的,乔老夫人担心莹绣这内外宅没有得心的守着不安全,干脆就让他们一家团聚,都来齐府帮着莹绣。 安顿好了青碧那一家子,莹绣还要准备乔迁之喜的宴会,乔妈妈左挑右选了一个好日子,六月底这一天一早,齐家小花园中天刚亮就忙碌了起来,宴会的桌子都摆在了厅中,严妈妈和张妈妈及早的差人运来了祛热的冰盆子放在各个角落里。 卓夜推着齐颢铭在大门口迎接来客,不大的齐府聚集了好一些人,身份地位都让旁人有些咋舌。 沈夫人作为莹绣的母亲,帮忙是自然的,但是看着不断前来的客人,沈夫人心底就不断地冒着妒意。 她沈莹绣不过是一个丧母的嫡长女,身份地位在京城众多闺秀中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是有个强有力的外祖家,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贵客来访,想到这里沈夫人胸口一阵发疼,莹绣及笄那日来的那些客人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是沈夫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沈鹤业一见有这么多的贵客,首先想到的就是攀关系先熟络起来,甭管认识不认识,作为齐颢铭的岳父,多少还是能够说上些话,如今他在朝中停滞不前这么多年,又因为当初嫁妆的事情,这官职一直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呆着。 莹绣扶着定王妃坐下,如今定王府中多了两位侧妃,凡事也不像过去那么自在,穆染筝如今怀着身子,月份又日渐大了,实在是撇不开精力去管两个侧妃的事情,「那小子缠着也说要过来,我实在是照顾不过来,一早出门就哭闹了一场,让他父亲带着入了宫。」 「这边离定王府也不远,以后他想来随时都能过来,如今壮壮精力也足的很,若不是有奶娘和杨嬷嬷她们顾着,我这啊,整日都得看着他一个了。」莹绣见她气色不错,放心了一些,邵书瑶作为侧妃嫁进去,邵家身份也不低,不隔阂肯定是假的。 第63章 「带我过去瞧瞧,见见这胖小子,将来我这胎生了啊,得和他一样喜人才行。」莹绣扶着穆染筝去了诸葛玉欣呆的地方,珞宁今年已经四岁了,看着在奶娘怀里一刻不消停的壮壮,拉了拉诸葛玉欣的衣服,「母亲,莹绣婶婶家的小弟弟瞧上去比颜弟弟大好多。」 壮壮左看右看都没找到娘亲,顺着声音低头一看,伸手就要往珞宁身上扑,奶娘一时间没抱住,壮壮就这么团在了珞宁的身上,从珞宁懂事开始诸葛玉欣就教导她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壮壮这一扑还不算,伸着小爪子往珞宁肩口一压,小脸就往珞宁的脸蛋上凑过去,涂了她一脸的口水。 珞宁推也不是挡又挡不住,壮壮愣是在她脸上留了一口牙印这才罢休,珞宁含着泪委屈地看着他,壮壮还一面咧开嘴,笑眯了眼。 莹绣进来正好看到了他的此番壮举,小手揪着珞宁的衣服,奶娘怎么拉他都粘着珞宁不放。 诸葛玉欣拿出帕子擦着珞宁脸颊上壮壮留下的大作,笑着安慰道,「壮壮这是喜欢你呢。」 珞宁好不容易起了身,又怕摔倒壮壮,身子往塌内挪了挪,双手一刻都不敢松懈地抱着他,比起在奶娘怀里,壮壮这回乖多了,坐在珞宁怀里没有再闹腾,只是小手抓着珞宁手腕上的珠子,玩地开心。 莹绣哭笑不得把他抱了起来,壮壮又往莹绣的脸上扑着,小嘴一张就是一口…… 家宴结束,莹绣让奶娘把玩累了睡着的壮壮抱下去休息,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有些疲倦地回了屋子,齐颢铭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拐杖,慢慢地朝着她走来。 从毫无知觉到如今能够拄着拐杖走路,从中也经历了三年,侯府之中就算是在汀枫院,齐颢铭都甚少站起来走路,搬出来住更有利于他脚伤的恢复,莹绣在木桶前等着他走过来,扶住他坐下把拐杖拿到了一边问道,「下午怎么没有瞧见卓夜?」 「他回师门去了。」齐颢铭抓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听他说是师门有令,急着回去了。」 「相公,你是如何请到卓夜做你的贴身护卫的,我看他不像是齐家养的武人啊。」莹绣替他脱了外套,差抱琴进来倒水。 「卓夜的师傅和爷爷认识,我十岁那年,爷爷请了他选一个人来照顾我,那时才十五岁的卓夜来到我身边,这一保护就是十年。」老侯爷认识那样的修武之人也是碰巧,而卓夜作为那修武之人的弟子,一下山十年从未回去,此番要事回去,断则半年,多则好几年。 莹绣听着有些意外,「老侯爷可真是好机遇。」 齐颢铭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以为呢,这样的人本就不多,就像当初四哥给我带回来的那蛮族医师,卓夜的长相根本不似我朝中人,他们有他们的行事规则。」 莹绣点点头,再怎么离奇的故事都比不过她这个亲身体会过的…… 七月初的天三伏已到,热的连风都吹地闷人,壮壮躺在垫了布的席子上,四肢大字型仰躺在上面睡地香,身上盖着一条小薄毯子,奶娘在一旁用扇子慢慢扇着。 莹绣睡过了午觉,青碧就送来了一份帖子,是乔家发的,今年因为疫病的事情,乔家的春坊没有举办,乔夫人和乔老夫人商议过后,延期举办了宴请。 三天后莹绣就带着壮壮一块去了乔家,乔老夫人身子不好,许久不曾外出,莹绣想着让壮壮过去哄哄她老人家开心。 第一次出远门的壮壮上了马车就没消停过,上回从南阳侯府搬出来的时候他是睡着的,这次好像是知道要出去了,睁大着眼睛莹绣怎么哄都不肯窝在她怀里闭上眼睛,非要让莹绣抱着站直了身子,小手攀着那马车的小窗子,双眼应接不暇地看着过去的摊子。 「啊!」壮壮指着那过去的糖葫芦摊子,脑袋一转看向莹绣,莹绣将他的手拉了回来,一转眼又看到卖风车泥人的摊子,壮壮又是一声啊,示意莹绣跟着他一块看。 等到了乔府,壮壮看到和自己家不一样的院子,兴奋地趴在奶娘的肩头上,一面不忘记和莹绣示意。 乔老夫人见到壮壮十分的喜欢,立刻差妈妈要去拿自己的好东西出来送给他,壮壮如今眼里只有好看不好看,好吃不好吃,也不怕生,在乔老夫人怀里坐着,一直盯着她手中的一串猫眼石看着,看了良久,抬头找到了莹绣,指指乔老夫人手中的珠子,朝着莹绣咿咿呀呀了一声。 莹绣阻止乔老夫人要摘下的动作,「外婆,他就是觉得好看,您别惯着他,过会他就不记得了。」尽管壮壮喜欢的东西多,唯一一点让莹绣放心的事,他从来不会强要别人手里的东西,也不会哭闹着去抢。 乔老夫人没听她的,直接摘了下来,壮壮双手抓着沉甸甸地珠子,看了一会,往嘴巴里送去,乔老夫人赶紧夺了过来,壮壮还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乔老夫人笑地开怀,将壮壮搂到怀里亲了一口,直喊宝贝。 乔夫人看着也喜欢,心中略有些难受,自从张氏被送去了张家,乔瑾贤虽然没有说,但是乔夫人还是感觉的到儿子的不开心,幸好瑾泽回来了,有些母子间没法说的,他好歹能和弟弟说一说,让瑾泽开导一下。 本来张家年初就要把张氏送回来的,让乔老爷子给挡了回去,疫病过后如今已经是夏季了,早晚张家会把张氏送回来,乔夫人也不是硬心肠的人,可是事关儿子的以后和子嗣问题,她真的无法做到十全十美。 一早出门玩到现在,壮壮终于觉得累了,到了下午的时候,壮壮直接和乔老夫人一块午睡去了,莹绣还怕壮壮调皮闹地乔老夫人睡不好,可进去看到一老一小躺在床上睡着了的模样,眼底一抹湿润。 悄悄擦了眼泪,莹绣和诗雅一块出了乔老夫人的院子,和诗雅一块前来的还有上官翎的堂妹上官艺蓉,莹绣看着落落大方的上官艺蓉,笑着打了招呼,一行人往瑾泽的院子走去。 莹绣她们过去的时候,瑾贤和瑾禄都在他的院子里,诗雅看着乔瑾贤瘦削了许多的样子,有些心疼,「听相公说大哥你想要回去南浔,在京城不好么,南浔那么远。」 第64章 乔瑾贤看着她关切的眼神,笑道,「毕竟在那任职三年,比起京城,很多东西还是那来的熟悉一些。」乔瑾贤回来三年了,南浔那三年一调任又要再换,乔瑾贤就想要回去,回京的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但是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能在南浔待几年,三年么,那三年后呢,再回京?」诗雅的语气有些冲,「大哥你也太任性了,京城的差事是我们家想要就要想不要就能扔掉的么,你这样怎么让大伯母放心!」 瑾禄都被她这忽然来的脾气有些吓到,拿在手中的茶杯一颤,溢出了一些洒在桌子上,可怜语气道,「二姐,你看起来好凶。」 诗雅那刚刚起的情绪被他这么一闹没了大半,没好气地把茶壶挪到他面前,「你喝茶,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已经生育两个孩子的诗雅如今是真脱离了少女的性子,行事作风带着几分泼辣劲,见到听说的事多了,诗雅也看得出乔瑾贤到底为何要回南浔。 「大嫂要回来那么多次,爷爷都没同意,难道你会不知道为什么,你若是回了南浔,张家直接把人送南浔去了。」诗雅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莹绣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给诗雅倒上一些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而瑾泽是听地一脸笑意,偶尔看看莹绣,也不做声。 一旁的上官艺蓉才听地真正尴尬,她既不是乔家人和乔瑾贤也扯不上关系,但是却在这听诗雅这么说,抬头偷偷看了乔瑾贤一眼,颇有些坐立难安。 乔瑾贤静静地听着诗雅说着,嘴角一抹微不可见的苦涩,他心里的挣扎,说出来她们也不懂,更多的是作为一个丈夫的无能为力,乔瑾贤不断地自责张氏会变成今天这样和自己的纵容离不开,可上官翎也纵容诗雅,齐二少爷对莹绣也好,偏偏他的妻子,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母亲的担忧和着急乔瑾贤都懂,作为乔家的嫡长子,他连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有办法为家里做到,他觉得没有脸面呆在乔家。 「大哥,我知道我已经是出嫁的人了,家里的事情即使我还在家也管不着插不得手,可是大哥你还这么年轻,我……」诗雅顿了顿,脸上尽是担忧,更重要的是,她在上官将军府的时候听自己丈夫说起过,关于如今朝堂中张家的事情,朝堂之事诗雅并不是很懂,但是如今风口浪尖在,她实在是不希望乔家有所牵连。 诗雅的想法和莹绣不谋而合,她只是猜测,而莹绣却真真切切地经历过乔老爷子被抓进去坐冤牢,乔老爷子这一生都在辅佐帝皇,最后会落到那样的结果,其中怎么会没有张家的原因。 「我听说南浔是个极美的地方呢。」诗雅旁边的上官艺蓉忽然开口,笑盈盈地望着乔诗雅,「堂嫂你去过吗?」 气氛一下被拉了回来,诗雅也心知自己刚才说的过分了,干脆顺着上官艺蓉说的道,「路过一回,那和咱们这不一样,是个水乡小城。」 「水乡小城才美呢,此次回来本来要从那里过的,但是大嫂有身子晕了船,这才改的没去成。」上官艺蓉是上官翎的堂妹,早年上官将军的弟弟去往南方任职,在那娶了上官艺蓉的母亲,所以上官艺蓉长的颇有几分婉约之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双眸的弧度都让人觉得亲切。 被她这么一说,瑾禄赶紧也搭上了话,几个人坐在一块开始聊起了南浔好玩好吃的,唯一在南浔呆过不少时间的乔瑾贤最有发言权,他感激地看了上官艺蓉一眼,给他们讲起了南浔的名人趣事…… 一天很快过去了,壮壮对这个老祖宗十分的喜欢,走之前还大哭了一场,惹的乔老夫人心疼地直拿好东西出来要哄他,从乔家这么走一趟,壮壮倒是拿了不少的好东西,开心地坐在马车里,身前是一堆乔老夫人送的东西,莹绣时不时得看着他拿着什么就往嘴巴里塞,很快回了齐府。 卓夜不在,定王就另外派了两个人送齐颢铭回来,平儿她们做好了晚饭,莹绣舀着碗里的蛋羹喂了壮壮小半碗,奶娘这才抱着他去喂奶。 刚吃过晚饭,青碧便走了进来和莹绣说道,「小姐,外面有一位姓苏的姑娘说要找小姐。」 「姓苏的?」莹绣抬起头想了一下,「有说叫什么?」 「只说是小姐的旧熟人,姓苏,门口的婆子也不熟悉,就没将人放进来,说是先通报了小姐。」青碧替她摘了头上的钗饰,「要不我出去先瞧瞧。」 「你让紫烟去把人带到前面的前院的偏厅中,我过会就来。」莹绣将摘下的钗饰重新戴了上去,理了理头发走出了屋子,莹绣想了想,又让抱琴送了一些吃的去往偏厅,自己则先去了一趟严妈妈的屋子。 等莹绣到了偏厅,天色微暗,那是一抹能照亮整个屋子的火红,放肆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绽放其独有的光彩,莹绣站在门口望着那一个背影,心猛然一颤。 「师傅?」有些艰难地喊出了口,莹绣怔怔地看着她转身,苏妙戈那张恍若当年,丝毫未老的脸出现在了莹绣面前。 陌生而熟悉的笑脸,那一身不羁的火红一直是苏妙戈独有的象征,松垮地披在身上,露出半边的香肩,莹绣瞥见放在椅子上的黑色袍子,也对,若是她只身穿这样出现,青碧也猜得到是谁来了。 「好久不见了,绣儿。」银铃般脆亮地声音从苏妙戈口中吐出,岁月在这个女人的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她依旧是当年那个弹得一手好琴艺,唱得一手好曲子的苏妙戈。 时隔两世,莹绣心中的恐惧已经不像当年那么深,在侯府之中度过的那些日子,远比这个师傅带给她的一切恐惧的多,莹绣迈步进入厅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绣儿,你长大了。」苏妙戈不介意莹绣眼底的生疏,八年过去,任谁都会忘记一些人和事,而她这一生除了仇恨之外,就剩下这个可爱的徒弟值得她挂念了。 「师傅却一点都没变老,和过去一模一样。」苏妙戈听着她说着,咯咯笑着,「绣儿说的师傅好像是不老的妖精。」 第65章 「师傅真的一点都没有老。」莹绣重复了一次,说的极为认真,苏妙戈顿了顿,随即笑的更加开怀,「绣儿也可以不老,但是那样太辛苦了,所以师傅不能告诉你。」 八年过去,莹绣已经分不清楚这个曾经让她尊敬的师傅是什么样的内心,永远笑着,永远那样的漫不经心,苏妙戈是她失去娘亲之后的又一个依靠,除却当初的害怕和恐惧,莹绣对她有着说不出的感情,亲人一般相处了四年,而且是在莹绣最年少的时间里,不是说忘能够忘记的。 「师傅回京,是要回乐坊了吗?」 「绣儿记性真不好,师傅是被乐坊逐出来的,所以回不去。」苏妙戈拖着一袭长裙慢慢地走到莹绣的面前,伸出了手。 莹绣心中猛然一颤,眼底泄露了一丝恐慌,苏妙戈看在眼里,一声轻叹手就抚摸上了莹绣的脸,「绣儿别怕,师傅不会对绣儿如何的,师傅只是……」她只是想看看她一直记得的这个丫头,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莹绣僵在那里不敢动,苏妙戈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她脸颊的轮廓就放开了手,「我在云州的时候就听说了南阳候府的二少爷娶了你,回京的路上打听过你如今生了孩子,我也就放心了。」 「那师傅你不回乐坊要去哪里?」 「这些年都没有在乐坊,我还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如今啊,我在京城里开了一家铺子,绣儿知道师傅卖什么?」苏妙戈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冲着莹绣笑着,「你忘了师傅还有什么手艺了?」 莹绣一怔,这才想起苏妙戈除了是琴师之外,还是一个极爱琴的人,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位柔弱的女子,是一个会制琴的人。 莹绣没有问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当初被赶出沈府的时候,莹绣还躲在严妈妈怀里,吓的谁都不愿意见,送了苏妙戈出门,莹绣还有些恍惚,从云州回到京城,师傅这是为了什么。 夜里,齐颢铭和莹绣聊着几次都见她走神,揽过她到怀里有些吃味,「怎么回事,我听青碧说晚饭后有人来找,姓苏的,是什么人?」 「是过去教我弹琴的师傅,苏妙戈。」莹绣顿了顿,还是将当年的事和齐颢铭说了一遍,「师傅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和当年一模一样,脸上都未见到一丝的苍老,如今她已经快三十了,比母亲小了没几岁。」 「她那样对你,你还愿意叫她一声师傅?」齐颢铭将她搂在怀里,他到底是少参与了她的许多事情,那样恐怖的一段经历,如今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齐颢铭却听得心疼。 莹绣叹了一口气,「那四年,师傅对我很好,像娘亲一样照顾我,我甚至想过,她是我娘该有多好,师傅的经历并不好,在乐坊呆着之前,师傅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女,还是嫡女出生,受了牵连才入了乐坊,后来也是不愿意做人妾侍这才被赶出了乐坊的。」 齐颢铭把她搂地越发的紧,眼底一抹担忧,那这样的师傅,是否如今还是喜欢女子? 齐颢铭把她搂地越发的紧,有些担心地问道,「她如今还喜欢女子?」 莹绣怔了怔,感觉到齐颢铭那突如其来的紧张,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身子摇头道,「不论她喜欢的是女子还是男子,你都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齐颢铭听着她似保证又似安慰的话,轻笑了一声,这忽然间是吃了苏妙戈的醋,没由来地觉得这个京城之中红极一时的艺师是个不简单的人,离开八年回来,就算不是为了莹绣,也该查一查她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苏妙戈就那么出现了一次,到了八月底,京城之中只是偶尔有消息说坊街那开着一家琴艺铺,里面的老板娘很漂亮,慕名前去的人很多很多。 而齐颢铭这边得到的是苏妙戈已经脱离罪籍,成为良民的事情,齐颢铭查到的消息并不完全,苏妙戈从沈府被赶出来之后,就立刻离开了京城,没人知道她是如何脱离了罪籍,但是齐颢铭却查到苏妙戈去过一趟北厥,在北厥呆了几年之后,回来就是这副不变老的容颜。 经历过蛮族医师,齐颢铭知道在北厥和蛮族这一代,有着太多的奇人异士,苏妙戈找到了这种不老方法也不足为奇,但是其中的代价也可想而之,逆天而行,不顺应天命老去。 而同样对这位琴艺铺老板娘有兴趣的,就是京城之中那些闲来无事喜欢找点新奇的权贵们,不时有各家主子派的人前往琴艺打探消息,终于知道了,这位姓苏的老板娘,就是当年被赶出乐坊的琴师,苏妙戈。 庆王府中,庆王爷听完了下人的禀报,保养不错的脸上露出一抹深长,一手扶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苏妙戈脱了罪籍?」 身在下方的人不敢有所怠慢,点点头,「是,但是小的无能,查不到苏姑娘是怎么脱离了罪籍。」 「无妨,我们查不到的,自然他们也查不到,听说她一点都没有变老是不是?」庆王爷随意地将茶盏放下,一手轻轻转着另一手上的扳指,问的有几分漫不经心。 「是,知道她的苏姑娘的人都说奇了,苏姑娘竟然一点都没有老。」那人说着一脸惊艳地抬起头,忽然撞见庆王爷似笑非笑地表情,又急忙垂下了头,一丝慌乱。 厅堂里忽然传来庆王爷爽朗的笑声,「万安,你别紧张,这样的女子,心动一下本王也不会怪罪于你。」 被叫做万安的人此刻却已经是汗水湿了背,他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听着王爷地笑声,越发的紧张。 庆王爷笑的大声,脸上瞧不出一抹笑意,忽然笑声停止,他眼底闪过一抹戾气,目光直视着厅外的日光,脱离了罪籍又如何,他庆王爷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九月初,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壮壮开始学起了说话走路,有事没事会咿咿呀呀几句,莹绣让人在地上搭起了一个四方形的小围栏,里面垫着厚厚地绒毯,绒毯上又铺了小席子,围栏边上用布包裹住,把壮壮往里一方,他就会自己扶着那围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挪着。 第66章 齐颢铭回来后就会陪他一块学走路,儿子在牙牙学步,做父亲的也在练习走路,屋子里经常会传出壮壮指挥一般的声音,齐颢铭笑颜道,「我儿子聪明,肯定比我这做父亲的学的快,希望等他会跑的时候,我能追赶的上他。」 莹绣帮他撩起裤腿拿着热毛巾蘸了药汤往他腿上敷着,心疼道,「比什么,自然会有一天能够追的上他,四叔不是说了么,急功求近容易伤及正在恢复的经脉,这两天陪着他你也站的够久了,看这都有些肿了。」 齐颢铭将她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挑到了耳后,看着她脸颊上因为用力拭擦而染上的一抹红晕,指尖轻轻触及,「我不想你太辛苦。」从莹绣嫁进来,齐颢铭只能在暗处帮她,明着却必须是个柔若无能的人,南阳侯府水深,如今出了府,两个人才能自在一些,可那侯府之中如今位置尚未明确,齐颢铭清楚,就算是在外面,也有被卷进去的可能。 莹绣一顿,拿起另外干净的毛巾细细地擦去了药,眉心微动,抿嘴一笑,「嫁给你,我不觉得辛苦。」 齐颢铭望着她眼神中的流光,心间有一处塌陷地错避不及,莹绣坦然地目光竟然让他觉得有一丝害羞,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这当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表白,齐颢铭有了种翩然欲飞的感觉。 喉间的声音不自觉地低哑了几分,齐颢铭握着她的手,摩拭着她的手心,「我见壮壮一个人学步寂寞的很,不如我们再为他生个弟弟妹妹,娘子觉得如何?」 丝带轻扯,青罗衫松垮,露出了半边玉肩,莹绣低垂着头脸上是掩不去的羞涩,罗帐掩下,门外守夜的青碧忽然听到屋子里有些异常的声音,轻声吩咐一旁的丫鬟,「让厨房那烧些沐浴的水。」…… 九月才刚刚至半,卓夜竟然回来了,莹绣正在院子里陪着壮壮学走路,卓夜风尘仆仆地出现,一如既往地面瘫表情看着她,恭敬地喊了一声,「夫人,我回来了。」 「壮壮你看,是谁回来了,是卓夜叔叔回来了。」莹绣笑着拉着壮壮地手冲着卓夜挥着,卓夜脸上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眼底染上了一抹温和,看着壮壮被莹绣牵着朝着自己走来,蹲下身子看着那个和齐颢铭几分相似的缩小版小少爷。 壮壮一眼就看到了卓夜别在腰间的那柄剑,平日里在府中卓夜身上只会藏短剑防身,这回刚从师门回来,来不及换下,壮壮小手一指那剑,抬头看着卓夜,并不畏惧他凛然地神情,拉着莹绣还要往他身旁走,试图去抓那剑。 卓夜解下剑拿在手中,壮壮伸手一摸,笑了,剑鞘冰凉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新奇,摸了一会,就要伸手去抓,卓夜干脆托在手中让他抓,壮壮可谓是花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把那剑动摇一分,小胸口一起一伏地好像使了多大的劲。 抓不起来,小胖手负气一般拍了那剑鞘一下,转身就往莹绣小腿上攀,不再理会卓夜,莹绣笑着把他抱起来,「还没去见相公吧,他就在书房。」 齐颢铭讶异卓夜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算上来去的路,卓夜在师门呆的日子就不多。 「此番匆忙还需要回去?」齐颢铭看了他递来的信函,眉头深锁,那么多年以前的毒药,还是不完全的,所幸此毒就这么几份,除了丢失掉的一些,其余的都还有去向。 「不回去了。」回师门的路上,卓夜顺路查了关于当年齐颢铭中毒的那毒药来源,蛮族医师说的那半成品药,一般都是作废掉的,作废掉的东西就很难查其流向,齐颢铭中的就是这种毒药的半成品毒,否则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再查查这个姓薛的人。」齐颢铭将信函下那一卷名单又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交给卓夜,「找到这个人,查清楚他当年和谁有过联系。」这始终是齐颢铭心中的刺,一天不清楚他就一天难安,就算是这双腿好了,他都要查。 半月后的一天,才是大清早,齐府就来了一位意外来客。 一个身着紧身武服,手执剑柄的姑娘出现在了齐家的大门口,开门第一句话就是,「卓夜你给我出来!」 等莹绣到院子里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拔剑指着卓夜,盛气凌人地看着他质问道,「你说,你为什么要逃婚!」 卓夜脸色微沉看着千里迢迢追过来的人,「这里不是夷洲,你把剑放下。」那女子不肯,剑端在日光下闪着银白的光,寒森森地指着卓夜,「我知道这里不是夷洲,但是不论是在夷洲还是这里,你都不能逃婚!」 「我没有逃婚。」卓夜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一旁的齐颢铭则自己拉着自己媳妇旁观了起来,难怪卓夜回来的这么快,竟然是直接逃婚出来的,如今未婚妻都追上门了,齐颢铭决定明哲保身。 「你没有逃婚,那为什么答应了父亲,整个夷洲都知道我要嫁给你了,结果你却消失了。」那女子越说越气愤,见到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又觉得委屈的很,本来凶巴巴的神情瞬间就开始掉豆子。 「你先把剑放下。」卓夜本就深沉的脸越发的难看,莹绣拉扯了一下齐颢铭的袖子,低声道,「还看啊你,这是卓夜的私事,我们回去。」 遣散了围观的丫鬟,莹绣出言建议道,「卓夜,不如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厅那坐坐。」 等着莹绣她们都走了,卓夜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无奈地看着那哭地伤心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师妹。」良久,卓夜喊了一声,那女子抬起头,眼泪落地更加汹涌,她从夷洲追到京城,为的就是弄清楚为什么大师兄明明同意了父亲说的,却在婚礼前一天逃婚,可见到他的时候,卓茵却觉得委屈。 「我不是有意要走的。」卓夜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夷洲并不适合我,我答应了师傅要好好保护好齐家二少爷的。」 卓茵从他手中夺过帕子,翻开一看,这还是自己绣着的,脸颊一红,露出了几分少女的情怀,「我又没有要你留在夷洲,我知道你答应了大师伯要留在京城,所以父亲答应我了,只要在夷洲成了亲,他就会让我跟着你来京城。」 第67章 卓夜苦笑,哪有这么简单,夷洲岛岛主一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若是娶了她必定是要留在夷洲岛的,说是嫁给他,不如说是招婿,当年就是他师傅不愿意娶岛主夫人,才由师叔娶了留在了夷洲岛的。 卓夜师傅心中对这个师弟有愧,所以当卓茵出生的时候,就让他和才婴儿大的卓茵订了亲。 这么多年过去加上两个人年纪有些悬殊,卓夜以为卓茵已经出嫁,没想到这次回去,已经十八岁的卓茵还没有出嫁,卓夜这才有些慌乱。 「我不管,我也不回夷洲岛了,反正父亲又娶了一个母亲,很快就会有弟弟妹妹,少我一个不少。」卓茵把帕子往手里一捏,擦干了眼泪抬头看着卓夜,「大师兄,我要和你一起留在这里。」 卓夜一怔,看着她倔强的神情,恍若看到了当年他奉命离开前来保护齐颢铭的时候,那时不过六岁的卓茵,就是那般神情,站在夷洲岛的了望塔上,远远地看着自己离开,卓夜了解她,她这是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你要住,那便住下吧。」话音刚落,刚才还是泪水盈盈的人,一下子笑开了怀,卓茵很快将剑收了回去,张大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大师兄你是住哪个院子的?」…… 卓茵就这样在齐府住了下来,白天卓夜随齐颢铭出去的时候,她就在京城到处走走,要么去莹绣那,听她说京城的事情。 壮壮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卓茵总是会变出稀奇好玩的东西来哄他,才混了不过两日,壮壮就知道要找卓茵玩了,通常都是指着桌子上卓茵送的东西告诉莹绣,他想那个漂亮姐姐了。 到了十月初,齐家要开始准备壮壮的抓周,一转眼小不点就已经一周岁了,抓周当日奶娘给他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带着一顶小帽子被奶娘抱到了屋前,屋前都是莹绣请的一些相熟之人,如今京城暗流涌动,任何事情都不宜过于张扬。 抓周的桌子上放满了东西,为了以防壮壮张口就咬,严妈妈将所有抓周的东西都清洗了干净亲自拿出来放好。 莹绣从奶娘手中接过壮壮放到桌子上,屋檐下的众人看着他坐上去,都关注在了他要抓什么上,尤其是特别前来的南阳候齐忠阳,在看过长子的几个孩子之后,对这个一出生就是十分喜人的齐季轩自然是疼爱多一些。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饶是平时不怕生地壮壮也有些紧张,坐在桌子上好一会都没动作,在前面看的宿墨开始着急了,定王妃正在坐月子没法过来,宿墨还是成王宿凛和小郡主去接过来的,他拉着宿凛的手问道,「小弟弟怎么还不抓,他是不喜欢这些东西么?」 前面的莹绣比他还要苦恼,宿墨说对了,壮壮还真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因为是抓周之用,除了一些书和笔,其余的刀剑都是用木头做的,看上去精致,却一点都不闪亮,不闪亮的东西,壮壮不喜欢。 等了良久,壮壮竟然坐在上头开始打哈欠了,齐颢铭对抓周这事信的不多,儿子喜欢便喜欢,不喜欢就算是让他抓了将来也不一定能成为这样的人,但是两旁的杨嬷嬷严妈妈并非这么想,心中皆喊着,小祖宗,你倒是随便抓一个也可以啊,这样我们也能把话圆回来,干坐着这要怎么讲呢。 比起沈夫人那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站在人群中的卓茵首先有了动作,她从腰上解下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刀放在了桌子上,壮壮扭头一看,眼中一亮,爬着就过去把那短刀拿在了手中,摸着上头那红闪闪地宝石,笑地开怀。 众人一下明白了什么意思,纷纷从身上解下有些寓意的东西,壮壮还真是不客气,但凡是好的都往怀里揣,揣不过了怎么办,一回头把东西交给他身后的莹绣,接着抓。 宿凛他们拿出来的东西大都是些武的,莹绣示意抱琴去库房里挑了个金算盘和金笔出来,还得是最好看的,壮壮这才给面子地都抓了过来。 杨嬷嬷松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是文武双全了,和严妈妈一起见他拿起一样就说一句好话,总算是把这场面给圆了回来。 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这孩子将来一定是贵气之人,众人纷纷将眼神投注在莹绣怀里的孩子,壮壮刚刚抓着那金灿灿的算盘,见大家都望着他,十分客气地笑了笑,小脸鼓鼓地煞是可爱。 远远看着的人群之中的齐颢晟微眯了眼,莹绣怀里健健康康的孩子,让他想到了诸葛玉欣屋子里的齐季颜,一样是南阳候的孩子,为什么这个弟弟的运气永远都比他来的好。 齐忠阳那不避讳的欣赏眼神更加刺激到了齐颢晟,如今南阳侯府就只剩下他和三弟齐颢之,年末齐颢之也将成亲,自己这位子,竟然越坐越不安稳了…… 回到了南阳侯府,齐忠阳十分的高兴,不再能寄希望于这一代的时候,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孙子辈,洗过了脸之后对正欲睡觉的许氏说道,「老二家在外面也多有不便,这回多捎一些好的东西过去,阿轩那小子和颢铭小时候一样聪明啊。」 许氏正在摘首饰的手顿了一顿,对着铜镜脸上浮着一抹冷淡,「那孩子确实很聪明。」 「当年教导颢铭的老师如今还在呢,到时候应该让阿轩也过去学。」齐忠阳似乎在乔府有些喝高了,说的一脸兴奋却没有注意到许氏脸上的不耐。 「侯爷,大少爷求见。」外面的丫鬟忽然通报。 院子中夜风徐徐吹着,将齐忠阳的酒意吹去了大半,齐颢晟站在院里的小亭中等着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齐忠阳踏入亭中,顺着齐颢晟的方向,恰好可以看到那一轮挂在天上的明月,皎洁的光懒懒的洒落在枝杈之间,地上一片的碎粒。 「孩儿有些疑问,特来请教父亲。」齐颢晟转过身来,看着齐忠阳道,「孩儿在南下的途中曾经遇到过这么一个大户人家,他有七个儿子,大儿子继承了他的生意,但是这个大户人家的主人一直迟迟不把这个家交给大儿子,反而喜欢他的第三个儿子,等着分家在即,那大户人家的主人还是没有把家交给大儿子,父亲,您说这是为什么?」 第68章 齐忠阳一手扶着亭子边的扶手,看着齐颢晟脸上带着地一抹疑惑,心中了然。 「自然是这个大户人家主人有他的考虑,也许是大儿子成熟不够,还不能掌管整个家,也许是他又有了别的想法。」 「父亲觉得这个大户人家的主人要考虑到何时。」 「那得看这个大户人家之中,是否有人合适代替那个主人管理整个家,若是没有,也只有那个主人继续管着,等着时机成熟。」齐忠阳意味深长地看着齐颢晟,「你认为如何?」 「孩儿以为,那大户人家的主人考虑的太多,既然长子已经是继承人,为何不让他试试呢。」父子两人打起了哑谜,齐颢晟看着齐忠阳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颢晟你要知道,那主人管家这么多年,肯定是清楚适不适合,若是时机不对得不到最好的效果,那就要等到对的时机。」齐忠阳眼底闪过一抹失望,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这个位子,想着法子拐弯抹角的提醒自己。 齐颢晟面色微沉,什么是对的时机,等他有了嫡长子么,还是二弟已经有了嫡长子,并不需要他了,做了十几年的南阳候世子,在他心中,这南阳侯府早晚都是自己的,为了保住这个位子,他听南阳候的娶了诸葛玉欣,难道会没有丝毫助力么。 「天色已深,早一些回去休息吧,珞琳和珞阳已经大了,你该和玉欣商量再生一个孩子。」齐忠阳摇了摇头,直接回了屋子,许氏已经上床入睡,微轻的一点动静就吵醒了,看到齐忠阳回来,往里侧靠了靠,偏向里面又闭上了眼。 屋外的齐颢晟站在那许久,眼底尽是戾气,周遭是寂静地夜色,守门的婆子都已经昏昏欲睡,锦竹院内更是静悄悄一片。 齐颢晟站在锦竹院门口一会,转头去向另外一个院子,此时翠儿还未入睡,油灯之下替齐季品纳着一双鞋子。 齐颢晟负手站在那打开的窗子外,望进去就能够看到翠儿低头穿针引线地动作,往前一步,忽然脚踩在了一根树枝上,静夜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世子。」翠儿抬头看到齐颢晟,回头看了一眼睡着了的齐季品,过来给齐颢晟开门。 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南阳侯府这几年,齐颢晟从未在深夜到过他们的屋子,翠儿见他微凝的脸色,开着门不知道如何。 「他睡着了?」从门口便能够看到床榻上的齐季品,四岁的孩子,如今脸上留下了不可消除的疤痕,虽然把命留下来了,可那印记却是怎么都退不下去。 「是的,早已睡了。」翠儿见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轻轻地合上了门,和他一块站在了屋外。 夜里的风很凉,袖口灌入的风吹的她起鸡皮疙瘩,齐颢晟望着这并排的几间屋子,吩咐道,「去收拾一下,晚上我就住在这,明日让厨房把早膳送到此处就好。」 翠儿一怔,随即替他收拾好了隔壁的屋子,对于伺候世子这件事,翠儿是从未想过,看着齐颢晟自己进了屋子,翠儿一颗悬在那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一天早上醒来,是齐季品觉得最开心的一个早上,起来之后吃过了早饭,齐颢晟就指点了齐季品如何写字,又教他应该看什么书,尽管不能喊他做爹,齐季品还是觉得很开心。 四岁的孩子经历过母亲的死去,哥哥的病死,比起锦竹院里的珞宁,成熟地太多,他已经懂得怎么在那些丫鬟婆子中察言观色,更懂得如何去讨齐颢晟的关心。 而这样的方式,恰恰是最惹人心疼的。 齐颢晟指点着齐季品写字,屋子外翠儿带着一个丫鬟正在晒衣服,这个院子是当初翠儿求诸葛玉欣替他们安排出锦竹院的,对锦竹院的人来说,天花没死的齐季品仍旧让她们觉得不能近身,翠儿也愿意图个清净。 回到锦竹院已经是快中午了,一早上的时间足够让人传言他是如何留宿在了翠姨娘的院子里,又是如何指导那个天花不死的孩子学写字,大家都知道那所谓的故人之子就是世子爷和那婳坊柳絮儿的孩子,那孩子就算身份再低微都要比葛姨娘生的聋子庶长子要好。 诸葛玉彤慢慢地喝着补汤,听完了丫鬟说的,放下碗神色一凛,她倒是忽略了世子还有那样一个儿子在,「听说那孩子长的是和他娘很像。」 嫁进南阳侯府,她诸葛玉彤是贵妾,比那些丫鬟提上来的姨娘身份要尊贵的多,翠儿的身份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只是诧异,齐颢晟怎么会忽然关注起那个孩子来了。 「听那些见过的丫鬟说确实长的很像,不过这次得了天花后,那孩子的脸上长了不少痘疤。」伺候诸葛玉彤比伺候世子夫人还要来的让她们害怕,在诸葛玉彤身边伺候的许多年,小晴很清楚她的脾气,小心翼翼地帮她撤了汤药,命外面的人上了茶水。 诸葛玉彤轻轻地抚摸着手间的镯子,柳絮儿的画像她在齐颢晟的书房见过一次,确实是个令人着迷的女子,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那样的身份生出来的孩子,注定在南阳侯府抬不起头来,就连认祖都不行。 诸葛玉彤想着想着脸色忽然一变,如今南阳候尚在认祖不行,一旦等世子继承了南阳侯府,皆是他要是想让那孩子认祖归宗,谁还拦得住? 一想到这里诸葛玉彤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穿了鞋子往诸葛玉欣的屋子走去。 诸葛玉欣刚刚用过了午饭,正在和朱妈妈商量给齐季颜找一个会养聋儿的教养妈妈,就算是只有一点机会,能让这孩子学会说话也好。 「你来的正好,到底你是孩子的生母,这给孩子找教养妈妈的事情,你也上点心。」诸葛玉欣见她进来说道。 「不是有奶娘,珞宁都没有请教养妈妈,颜儿请了似乎不妥。」诸葛玉彤坐到玉欣对侧,看了一眼那孩子,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转头看着诸葛玉欣,笑地诚恳。 「你别忘了你儿子是听不见的,不请有这方面经验的教养妈妈,你是真想让他一辈子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第69章 「能说了又如何,姐姐别忘了,他就算是再会说话也和那位子无缘。」诸葛玉彤抬头看着诸葛玉欣,不掩饰眼底的意图,「姐姐如今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孩子能不能说话,而是应当担心世子没有可以继承的长子。」 诸葛玉欣无语,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竟然可以做到这般不闻不问地地步,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不能帮助她,「那你就该多想想法子留下世子。」诸葛玉欣的语气淡了下来,让奶娘带着孩子出去。 「妹妹我会多留下世子,可姐姐你也得帮帮忙才行啊。」诸葛玉彤拿着茶杯抿了一口,称赞道,「果然只有姐姐这才有好茶。」 听着那半讽刺妒忌的语气,诸葛玉欣让胭脂去拿了一盒的茶叶过来扔在了桌子上,「说吧。」 「姐姐可听说世子昨夜留在了翠姨娘那里,一早起来还指导那孩子学字了。」诸葛玉彤毫不介意地将盒子交给身后的丫鬟,说道。 「虽说那孩子并没有入齐家族谱,可世子越是关注,将来等世子接替了南阳侯府,这孩子可就是个大问题了。」诸葛玉彤见她不语,继续说道,「世子一定很怀念柳姑娘,自然对那孩子好,一旦有机会入了齐家族谱。」 「诸葛玉彤,你还真是浑了脑子了!」诸葛玉欣忽然打断她的话,呵斥道,「怎么,你想要他怎么死,中毒还是淹死,还是干脆找个人把他从这南阳侯府带出去扔了?」 「姐姐这话严重了,妹妹只是想说那孩子若是入了族谱,对姐姐以后的孩子可是不利,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够了,把你那些心思用在世子身上,生下个健康的孩子是你进入这个南阳侯府的任务,其余的你一概无需去做,你别忘了,你现在不是在庆王府,把你那套收一收。」 看着诸葛玉彤忽然煞白的脸色,诸葛玉欣没有要收口的打算,「怎么你是觉得生了孩子你就能爬到我头上了,你就是庆王府的庶女,这个南阳侯府的姨娘,就算是我诸葛玉欣今天死了,你也没这个机会坐上世子夫人的位置。」 诸葛玉彤双手狠狠地揪着衣角,嘴唇上一抹青紫,低垂着头眼底尽是不甘,从她嫁进来诸葛玉欣都不曾说过这么重的话,唇角渗出一抹鲜血,口中蔓延开了一股血腥味。 诸葛玉彤抬起头,泫然欲泣,苍白地小脸上不见一抹血丝,嘴唇轻颤着说道,「姐姐为何要这么看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能够在南阳侯府更好的呆下去,父亲说过姐姐不愿意使那些阴谋诡计,没关系,我都可以帮你去做,为什么姐姐还要这么责怪我。」 「那从今以后你就不需要去做了,更不需要父亲来教我如何去做。」 「姐姐,你嫁入南阳侯府是为了君公子,你若是反父亲的意思,那他……」诸葛玉欣忽然欺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诸葛玉彤,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就让父亲杀了他,你说如何?」 诸葛玉彤瞧见她眼底的了然,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添几分慌乱,「姐姐,你就不怕父亲真杀了他。」 诸葛玉欣嘴角扬起一抹嗤笑,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窗台边,拿起一旁的小水勺子舀水浇花,背对着诸葛玉彤缓慢道,「如果父亲还抓得到他的,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见一见他最后一面。」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逃脱了。」良久,背后传来诸葛玉彤的声音,玉欣转过身看着她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不久,比妹妹你晚知道。」 玉欣捧着那盆长势很好的花到卧榻这放在了小桌子上,状若劝诫地柔声道,「玉彤啊,在南阳侯府,我既是你的主母,又是你的姐姐,所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知道吗?」 看不见诸葛玉欣眼底的一点暖意,诸葛玉彤一怔,点了点头。 「好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才能为世子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诸葛玉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带来的小晴直接扶了她离开。 诸葛玉彤出了诸葛玉欣的屋子走了一段便甩开了丫鬟的手往锦竹院外走去…… 十月一过,京城的天就冷的很快,一转眼院子中的树都落了叶子,齐府内莹绣看着壮壮精神很好地扶着栏杆自己走来走去,和严妈妈商量着家中一些管事家中,是否有合婚配的男子。 「这抱琴过了年就十六,瑞珠也十七了,青碧的婚事前几日她那娘亲自问我求去了,说已经给她说好了,紫烟还能在身边留两年,可这也要及早备下。」莹绣细数家中庄园里看铺子的一些人,其中适合婚配的倒是有不少,又得选其中品性好的。 「我看布坊掌柜的小儿子不错,没回来齐府送东西都是那小子前来的,年纪就比瑞珠大恶一岁,是个实诚的。」严妈妈想了想说道。 「先把瑞珠的婚事定下来,这丫头半路从乔府跟了我,怎么都不能亏待了她。」莹绣再想了几个人,却都不觉得满意,抱琴的婚事是莹绣最上心的,把那些写着名字的帖子一推,带着几分懒意,莹绣锤了锤肩膀。 壮壮见莹绣和严妈妈讨论着不理他,攀着扶手冲着莹绣咿咿呀呀地叫着,莹绣光顾着想几个丫鬟的婚事,没注意听到他的喊声。 半响,莹绣耳中传入一声软糯地声音,「娘。」 一回头,壮壮攀着那扶手得意地走来走去,看到莹绣看过来,小嘴一张,又一声娘叫了出口。 莹绣忙从榻上下来,走到小护栏边上蹲下了身子,拉着他的手颤声道,「壮壮,再喊一声。」壮壮懵懵懂懂地看着莹绣忽然热泪盈眶的样子,伸着小手要去抹她的脸。 「凉。」壮壮垫着小脚想要伸手,一个没站稳就坐在了垫子上,莹绣将他扶了起来,他就攀着莹绣不松手了,「不是凉,是娘,壮壮,喊娘。」 「娘。」莹绣心中像是一阵激流闪过,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壮壮好不容易攀上了莹绣的怀抱,见到自己的娘哭了,挥舞着小胖手要去摸她的脸,一面口中发出‘呼呼’的声音。 第70章 莹绣的眼泪落地更凶了,那是每回壮壮不小心磕到了,莹绣总是会捂着他磕伤的地方给他呼呼,学了几个月,他竟然学会了。 「娘不疼,再喊一声给娘听,好不好。」莹绣抓着他的小手拉了回来,壮壮见她笑了,张口就喊娘,越喊越顺口。 最后莹绣把他放在了软垫上,他一个人攀着小围栏,对着莹绣不停的喊娘,每喊一次,都会笑眯了眼,然后自顾着在里面扶着走来走去,再冲着莹绣喊一声娘。 当晚齐颢铭回来,知道儿子会叫娘了,刚进门就抱着壮壮要他喊爹,壮壮伸手摸摸他没有剃的胡子,脆脆地喊了一声,「娘!」 「不是娘,是爹,爹爹。」齐颢铭靠近他,用下巴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小手,壮壮咯咯地笑着,又喊了一声娘。 齐颢铭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不对,是爹,叫爹爹。」壮壮一脸疑惑地看着齐颢铭,再看看走进来的莹绣,思考了半响,又喊了一句娘。 连着在一旁的抱琴都听着笑了,莹绣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快去乔妈妈那一趟,把东西拿过来。」 齐颢铭和壮壮对坐在了一块,一个委屈,一个迷茫,莹绣将壮壮抱了起来,指着齐颢铭道,「爹爹。」 「迪——」壮壮张口憋了一会,喊了一个字出来,齐颢铭笑了,「得,好歹这个比那个靠近多了。」 过了一会,平儿她们送来了晚饭,紫烟便走了进来通报,「小姐,乔家二少爷过来了,说是有急事。」 莹绣和齐颢铭互看了一眼,莹绣吩咐再上一双碗筷,让抱琴把上来的饭菜都扯到了前厅,扶着齐颢铭一块去了前厅。 乔瑾泽一看他们来了,脸上的焦急未减半分,「颢铭,我要向你借一下卓夜去找一个人。」 齐颢铭一听,脸色跟着也凝重了起来,卓夜功夫不凡只有定王成王还有乔瑾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乔瑾泽也不会求到他这里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上官艺蓉不见了。」乔瑾泽叹了口气,「昨天夜里和诗雅她一前一后回去,中途她们遇到了一阵马乱,上官艺蓉就趁乱给劫走了,这事关上官小姐的声誉,上官府不想报官惹人注意。」 「好好的京城怎么会遇到马乱的,抱琴,去请卓夜过来。」莹绣差抱琴去叫人,自己坐下来给乔瑾泽倒了一杯茶,「表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府宴会之后,诗雅经常回来乔府,因为上官小姐也在,和京城的各家小姐又不熟,所以诗雅就带着她一起过来,来了几回和我们就有些熟悉了,昨日大哥和他的几个往日同窗在问仙楼聚会,我和诗雅她们恰好路过就上去坐了一会,结果送了她们上马车回去,就出事了。」 问仙楼地处城北,那比起京城里显得空旷的多,在那里确实有一个不小的养马场,但是夜里这个时间,一般放外的马都已经入圈了,怎么可能会有马乱。 乔诗雅急地一晚上没睡,吵着要自己出去找人,可京城这么大,若是有人有意为之,怎么会找得到,上官艺蓉还是未出阁的闺秀,若是这事报了官,到时候人找到了就算是毫发无损,都会被传言的很不堪。 「有没有想过是谁动的手?」 「上官大人不是在此处为官,再说,这又不是宫中的马车,大晚上的实难分辨究竟是谁家的,偏偏只劫了上官小姐的,诗雅却一点事都没有。」乔瑾泽想起那一阵马乱就觉得蹊跷的很。 「这么大若是不知道动手的是谁,这要怎么找。」齐颢铭让卓夜跟着乔瑾泽回去,直到天黑了都还没有消息。 第二天一夜未睡的卓夜回到了齐府,上官艺蓉并无消息,那辆载着她的马车被丢弃在了马场附近,只在马车上发现了上官艺蓉的一个头饰,上官瀮在马场周遭所有的屋子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 莹绣喂过了壮壮吃了早饭,让卓夜带着自己亲自去了一趟上官将军府,诗雅两夜未睡整个人憔悴的很,「绣儿,怎么办,都两天过去了,艺蓉她一直没消息,都怪我,要不是觉得夜深了丫鬟跟在马车边上跟着不安全,我也不会和她分开两辆马车的,这样也不会出事。」 诗雅扑在莹绣怀里哭着,她整整自责了两天,若是艺蓉出了什么好歹,她乔诗雅有什么脸面在上官家呆下去。 「别自责了,早有人跟着你们一行人,就算是同坐一辆马车也会出事的,好好想想,这些天你都带着艺蓉去了哪里,如今这无头苍蝇一般的不好找。」莹绣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些天我常去看奶奶,艺蓉在京城中认识的闺秀也不多,我就带着她去乔家走动走动,还有昨天去了大哥他们那里,别的没去。」诗雅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毛巾擦了一下脸,红肿着眼睛想着。 「有遇见过谁没?」 「没遇到什么人,你也知道乔家就这么些人,去的时候就和大哥二哥他们聊聊天喝喝茶。」 「每回去都有大哥在?」莹绣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拉起诗雅问道。 诗雅被她也吓了一跳,点了点头,「大哥近日因为调任的事情在家休息了几天,所以我们过去的时候大哥都在,怎么了?」 莹绣心中浮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走到外面叫来了卓夜问道,「你们昨天有没有去张家看看。」 「还没有,我只在问仙楼附近的各家宅子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立刻去张家查看一下,看看张妍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卓夜很快离开了上官将军府,莹绣心中那个预感不断地在增强,她想起和张氏争吵被推到的姨娘,张妍有多妒忌大表哥身边出现别的女子。 「绣儿,你问大哥的事情做什么,难道这和大哥有关系?」回到屋子诗雅拉着莹绣急忙问道,莹绣敛去眼底的担忧笑道,「不过是猜测罢了,我让卓夜去查,你休息一下,再这么折腾下去,等艺蓉回来,你该把自己给累垮了。」 第7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我怎么会睡得着,二婶听到消息后晕了过去,绣儿,若是艺蓉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你胡说什么呢,你在这这么病怏怏的能使上什么劲,好好休息一下,精神好了才能帮着一块找她。」莹绣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话来。 上官翎没能说服的莹绣劝着诗雅睡下了,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几日没睡的上官翎精神也很差,「麻烦表妹过来了。」 「二表姐夫,你也应当去休息一下,这么找下去,别先把自己给累垮了。」莹绣知道再多安慰的话在此刻也是徒劳,希望自己心中的猜测能够给他们几分有用的信息,也希望卓夜此去能够有好的消息。 接近中午,京城北郊一间小别苑中,后院的柴房外站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壮士,一个身着黑袍的矮小人出现在了柴房外面,略偏女人的声音响起,「开门。」 昏暗地柴房内终于透露出了一抹光,柴房内一角有个身子缩瑟了一下,抬起了头看向门口,眼睛还因为亮光有些不适应。 黑袍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的光亮,门再度合了上去,黑袍人慢慢走近角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上官艺蓉不敢有所动作,慢慢地低下了头,身后的绳子绑的她双手已经麻木,从被抓来已经两天了,她醒来就身处这个柴房,所幸的是身子并没有受到什么侵犯。 「啪」一声在柴房里响起,一只纤手狠毒地一巴掌拍在了她脸上,「贱人,让你勾引男人。」 半边的脸快速地红肿了起来,上官艺蓉眼底闪着一抹惧意,嘴角轻颤,「你,到底是谁?」 黑袍中伸出一手将袍子外的带子一解开,黑袍落在了地上,张妍微倾下身子一手勾起了上官艺蓉的下巴,「你不知道我是谁,可我却清楚你这个小贱人是谁。」 「这位夫人,我才来京城没多久,我想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张妍打断了她的话,殷红地唇上扬起一抹讽刺,「才来京城没多久就会勾搭别人的丈夫了。」 上官艺蓉看着她脸上几近疯狂的笑,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张妍见她如此,手下更加的用力,捏地她下巴处都起了血痕的印子,「不说话了?那就是承认勾引别人丈夫了。」 上官艺蓉被掐地疼,微微一偏头,「这位夫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是一巴掌响起,张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刺麻感,笑的开心,「你知道的,你三番四次去我家那里,不就是为了勾引我的丈夫么,我告诉你没可能!」 上官艺蓉刚想反驳,忽然止了声,她此次回京,三番四次去的地方只有乔家,那眼前这个笑的有些狰狞的女人,是乔家大哥那回娘家养病的妻子? 「怎么,想起我是谁了?」张妍忽然凑近她的身边,侧贴着她的脸冷声道,「我说过的,那是我的丈夫,你们谁都别想肖想,你们谁敢肖想,我就杀了她,杀了她。」 张妍的话更像是在喃喃自语,上官艺蓉心中一惊,努力不让神情泄露了惊慌,她咽了咽口水慢慢说道,「夫人您误会了,没有人会肖想你的丈夫,他永远只是你一个人的,只是你的。」 张妍瞥了她一眼,抬起头,「你倒是挺识时务的。」随即披上了黑袍,蒙地看不出是谁,「京城之中如今找你的人可不少,你猜,他们都去哪里找过你了,哈哈,他们永远都猜不到你在这里。」 上官艺蓉不语,看着她离开柴房,门外传来了一阵锁门声,还有张妍的吩咐声,「看好了,别让她给跑了!」 上官艺蓉往角落里缩了缩身子,她不能求那个夫人放了自己,可这里这么偏僻,爹娘会找得到自己么…… 快到傍晚的时候,张妍的马车朝着张家的小后门过去,门口的丫鬟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了才扶着穿着黑袍的张妍下马车,一进了院子张妍就脱下了黑袍扔给身后的丫鬟,自己则快速地回了屋子等待着父亲或者母亲前来查看禁闭的自己。 卓夜攀着树站在那良久,直到那车夫牵着那车离开,这才跟随着那车过去,直到跟到了张家附近的一个租马车的地方。 卓夜趁着那车夫前去喝酒,仔细看了一下马车的车轮胎,很快离开回了齐府。 莹绣听完了卓夜说的,赶紧叫人去找了乔瑾贤和乔瑾泽过来,张氏这么晚了从后门回张家还穿着一身黑袍已令人怀疑,那马车上所沾染的泥块,是城东那条泥泞山路上特有的黄土,张妍不是被张家夫妇关了禁闭,怎么能够自由出入张家。 「大表哥,此事应当和表嫂有关。」莹绣看着乔瑾贤一脸的难以置信,开口说道,一旁的齐颢铭替她把话接了过去,「卓夜今日去过了张家,表嫂她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穿着打扮也与平日不同。」 上官艺蓉失踪的事被瞒的死死的,只有上官家和他们知道,齐瑾贤默然,他说不出话来,若真的是因为他的原因,那么此事和研儿一定也脱离不了干系…… 「卓夜,你先去城东那里看看,那里有不少京城各家的庄园,若是有上官小姐的踪迹,回来告诉我们。」先得确保了上官艺蓉如今还好好地活着,才能考虑下一步应当如何,卓夜点头趁着黑夜出去了,莹绣看着一脸凝重的大表哥,微叹了一口气。 之所以没有叫上官家的人过来而是喊了大表哥,是因为若真的和表嫂有关,艺蓉出点什么意外,上官家和乔家多少会产生一些间隙。 张氏被带回张家已经很久了,不论是张贵妃那给的压力还是张家多次到访,乔老爷子总是在看过一回张氏后拒绝了张家把她送回来,但是这还能拒绝多少次,张氏一天还是乔瑾贤的妻子,就总有一天要回到乔家。 「我去张家看看。」沉默了很久的乔瑾贤忽然起身,被一旁的瑾泽给拦住了,「大哥,你去张家做什么,你若是去了,就是要去接大嫂回来了。」 第7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是啊大表哥,诗雅那我都还没说,既然卓夜说了表嫂是傍晚的时候回家,若是要杀人灭口,她也无需时隔两日自己出面去染一身的腥,你若是去了,难免会让大嫂觉得疑心。」 卓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城东之大他一个人根本查不过来,带着卓茵两个人一块去也只是查了一些京城各家的庄园别苑。 天黑路面不清晰,白天就算是车轮碾过的痕迹,深夜就着月光也不甚清楚,这个时间只有极少数的庄子才点着灯,卓夜去了张家的那些庄子查看了一番,在其中一个庄子里发现了七八个看似有些功夫的男子守着,但是整个庄子里都是灯火不燃,看不出哪里有人关押。 「在那别苑的门口倒是发现了几道清晰的车轮痕迹,还是要等白天过去看看才能确认。」听完了卓夜说的,乔瑾贤本就凝重的神色,更加沉了几分。 要进入那个别苑找人容易惊动庄子里的人,到时候打起来上官艺蓉再被带走,就不是找不到找得到的问题,莹绣更怕张妍会疯狂一下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就算人救回来了,姑娘家的名声也就彻底的毁了。 「我明天一早去张家找妍儿,你们找人想办法混进那别苑里面,看看上官小姐是不是在里面,瑾泽不是说了,一同失踪的还有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乔瑾贤忽然出声,看着他们说道,「若是那两个丫鬟还活着,一定还在别苑里。」…… 第二天一早,卓茵乔装打扮成张家的丫鬟,坐着一辆和张妍回来时一个地方租用的马车出发去了城东,巳时一到,张家那张妍正准备带着人出去,张夫人就来了她的院子,张妍慌忙把黑袍子塞到了床铺中到了门口迎接张夫人,「娘,您怎么来了。」 「我的孩子,快去看看谁来了。」张夫人拉着张妍的手将她拉出了屋子,张妍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出口道,「是谁?」 张夫人见女儿神色有些不对,担心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呢娘,我在家这么多日子,也没见有人来找您这么开心的。」张妍扯出一抹笑,看的张夫人心疼,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快去过去看看谁来了。」 张妍稳了稳心,走到了前厅,看到齐瑾贤背对着自己站着,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情绪瞬间又涌了上来。 乔瑾贤听到动静声转过身来,看见张妍就站在自己面前,才不过一年时间未见,乔瑾贤却觉得,自己已经认不得这个人了。 「相公。」张妍试探了喊了一声,乔瑾贤敛去眼底那一抹失望,微叹了一口气,「你瘦了。」 三个字足够让她泪流满面,回到张家她一定等着他来接她,不停的书信给他,张妍觉得自己快要等的死去了,终于等到他来看她。 张妍扑到了乔瑾贤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张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张老爷和张夫人疼自己以外,大哥和二哥觉得自己丢了张家的脸,她还为此进宫求过张贵妃,可张贵妃这个过去对自己亲切的姑姑却告诉她,没有让乔家休了已经是做了最大的努力,宫内嫔妃是不能过多插手娘家的事情的。 「相公,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张妍哭够了,抬起头泪眼氤氲地望着乔瑾贤,乔瑾贤轻轻地将她推开了一些,柔声道,「我来看看你,暂时还不能接你回去。」 张妍脸色一变,大力地推开了乔瑾贤,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撞在了桌子上,「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接我回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给你纳很多很多妾侍,然后让她们为你生孩子,这样还不够么,为什么不带我回去。」 乔瑾贤越发觉得她陌生,过去是那样,现在还是这样,一旦做错了就不断的许诺让自己原谅,继而再犯。 「我和父亲说想要回去南浔。」良久,乔瑾贤开口道。 张妍抬起头,微红着眼眶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希冀,「你是说,要回去南浔任职?」 乔瑾贤点点头,乔家并非是袭爵,二弟比他有出息的多,京城的所有他也不习惯,还是愿意回到南浔那个地方去。 「那……是不是我们可以一起回南浔去,这样就不用留在京城,也不用在乔家让父亲和母亲为难了。」回南浔去是张妍一直想要的,在那里没有乔夫人,没有乔老夫人,更没有乔家两个老爷,只有她和乔瑾贤,没有妾侍,她也不用请安,也不用担心孩子的事情,只和乔瑾贤呆在一起。 「要是父亲同意就能回去。」乔瑾贤看着她脸上的欣喜,心中更多的悲凉。 门口的丫鬟几次来报,张妍想起本来要出做的事情,冲着乔瑾贤嫣然一笑,「相公你等等,我去拿些东西。」 走到了门口低声吩咐道,「你带着这个去别苑里,让她吃了,交给阿木就好。」张妍将一个白色的小陶瓷瓶子交给了丫鬟,「至于那两个丫鬟,让阿木弄晕了丢的干净些。」 那丫鬟将陶瓷瓶子藏进了腰间,匆匆从张家的后门出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没行驶多久,门后墙沿那就出现了两个身影,卓夜带着一个侍卫悄悄地跟了上去。 城东那卓茵已经到了张家的别苑门口,下了马车,卓茵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走到了大门口敲了几下。 过了好一会门才开,露出一条缝隙看着外面的卓茵,粗声道,「是谁。」 「小姐让我来给她们送些吃的。」卓茵示意手中的食盒,那人打开了门,上下看了卓茵一眼,一手慢慢的摸着下巴的胡子,「进去吧。」 大门进去就是左右两条的道路,那人偏偏要跟在卓茵身后看着她到底往那条路上走去,试探她到底是不是张妍派过来的人。 卓茵看了右侧一眼,迈开脚往前走去,忽然一个踉跄,身子倒在了地上,食盒往地上一摔,上面的盖子都震了开去,露出一盘子的菜肴。 第7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哎呦,可摔疼了我哎呦。」卓茵夸张了喊了一声,左侧那拐角处立刻走出来了两个人,警惕地看着卓茵,「出了什么事!」 「大哥,我这摔疼了,能不能麻烦您扶我一把。」卓茵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眼中顿时续了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那看过来的两个人。 「女人真是麻烦!」卓茵身后的那个人粗鲁地把卓茵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手拎着食盒,卓茵恨不得一脚踹了过去,忍着往左侧那装作一拐一拐地走过去。 那两个人见他们走过来了,其中一人拿过食盒看了看,将上面那两层的菜都撤了去,拿过下面的两个馒头,把剩下的塞给卓茵,「还有一个我送去就好了,你给这两个送进去吧,小心点,她们可是会咬人的,哈哈哈哈哈。」 听着那淫/秽的笑声,卓茵扶着墙沿继续往前走,到了一间上锁的屋子前,守在门口的一个大汉给开了门,推门进去,一股难闻的问道冲了出来。 忍住想吐的冲动,屋里飘散着一股血腥气息,还有说不出的恶心味道,卓茵看到那缩瑟在墙角的两个人,慢慢地走了进去。 那两个人感觉到有人走近,往里缩着身子,口中喃喃着不要,不要。 屋外的一个大汉听到了她们的声音,哈哈大笑地对另外一个说道,「小子,看到没,女人说不要那就是要,昨晚老子可是听了她们喊了一晚上的不要。」 屋内的卓茵脚步一顿,双手死死地抓着衣角,摸到腿间绑着的两柄短剑,卓茵慢慢地走到她们面前,这才看清楚两个丫鬟的样子。 几乎是认不出原来是什么模样,头发已经是被抓的凌乱,脸上青肿一片,嘴角挂着一抹血丝,身上披着的那根本不叫做衣服了,袖口直接被撕扯到了胸前,在暗处卓茵都能看到那被扯烂的肚兜,血腥味加重,卓茵瞥见她们腿间裙摆上的血迹,脑海中瞬间明白了刚才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将食盒轻轻地放了下来,卓茵紧咬着嘴唇看着她们落了泪,她们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她从小在夷洲岛长大,见过太多逼问人的手段和法子,一旦被抓的人露出这样的眼神,那就是几欲崩溃了,只要再刺激一下,这人也就废了。 其中一个好一些的丫鬟见卓茵一直没有动作,抬起头看了一眼她,卓茵将馒头拿出来递给她们,「吃吧。」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你们把小姐带到哪里去了!」清醒一些的丫鬟一手拍开了卓茵的手,另外一个则扑上去就抢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馒头,擦都不擦一下就往嘴巴里塞,狼吞虎咽地吃着。 「吃吧,这个没有毒,饿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们家小姐了。」卓茵又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她,她在这里不能久留,趁着还有时间,她必须去别苑里面再看看。 不忍再看,卓茵将馒头塞到她手中,低声道,「一定要吃。」 那丫鬟忽然将馒头抓紧,抬头看着卓茵,伸手将馒头往嘴巴里送去,卓茵点了点头将菜和馒头都留了下来,走出了屋子。 那大汉进去看了一眼她们,见她们吃的狼吞虎咽,嗤笑道,「对,多吃点,吃完了晚上才有力气喊不要,哈哈哈。」 卓茵眼底闪过一抹戾气,抬头笑着看着关门的大汉,「大哥,不知那人吃了没,我好回去和小姐交差。」 「东西放着就行了,我不会让她们饿死的,你可以回去交差了,顺便告诉你们家小姐一声,时间差不多了,要是再不把钱准备好,我可就带着人去别的地方要赎金了。」转角走出一个人,迎面朝着卓茵走来,气势和守门的那个大汉完全不同。 常年练武的卓茵自然感觉的出来眼前的人功夫不差,恭顺地点点头,「小姐今日有事没能过来,这数目,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送她出去!」那人只是撇了卓茵一眼,没再说话,转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卓茵记住了他出现的位置,一拐一拐地往大门口走去。 那头载着丫鬟的马车刚刚到了城东出了小城门,过了个小山坡,卓夜就和那侍卫上前敲晕了那车夫,马车失去了控制一个急绕弯撞在了大树上,掀开车门,把里面的丫鬟拖了出来。 丫鬟惊恐地看着一身黑衣的两个人,「你……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的马车,你们……」卓夜手间忽现一把短剑押在了那丫鬟的脖子间,沉声道吩咐道,「搜身。」 剑柄在她丫鬟后脑勺轻轻一敲人就晕了过去,卓夜看着搜出来的银票和一个小陶瓷瓶子,对着那侍卫吩咐道,「你回齐府,把这个交给少爷,我过去看看。」 那侍卫将丫鬟往马车内一塞,驱车回去,卓夜往别苑的方向走去,很快在路中遇到了卓茵回来的马车。 「幸亏我们没有强行闯入,那应该是在外雇的人,其中那个看似老大的人功夫不在我之下,我见到了那两个丫鬟,上官小姐也在那别苑里,他们不肯带我过去。」卓茵知道送进去的饭菜都会被检查,进去的时候才将纸条连着那馒头塞给了其中一个丫鬟,按照那老大出现的方向,这上官小姐被关押的地方,应当是后院才对。 「回去再说。」卓夜让那车夫加快速度,回到了齐府,莹绣已经找了人查了那小瓶子中的药丸,是两颗药性很强的药,加上那一叠的银票,基本能想到张妍是动了杀心,想要让上官艺蓉名誉扫地。 若是这样把人找回来,张妍完全可以说和自己无关,闹大了只会有损上官艺蓉的名声,除非是当场抓到了遇到了。 「那丫鬟已经打晕了关起来,一旦天黑人还没回去,表嫂那必定会起疑心,卓夜,还要辛苦你们连夜在张家附近守着,若是表嫂等不及趁黑出来了,就差人回来禀报。」莹绣心中萌出了如何让张氏和乔家脱离关系,只要当场把人抓了,就算是张贵妃有天大的本事,上官家只要报到皇上那里,这张氏,就休定了。 卓夜带着两个护卫出去了,莹绣想了想,还是让青碧去了一趟上官将军府,齐颢铭望着莹绣眼底的那一抹坚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就是他齐颢铭的女人。 第7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天黑入夜,张妍依依不舍地送了乔瑾贤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发现一早出去的丫鬟没有回来,带着莫名的心虚,张妍心中浮起一股不安,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时间早就应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人都还没出现,京城中也没有任何关于上官艺蓉的消息,难道那伙人嫌钱不够,反悔了? 在院子里等了良久没有任何消息,张妍坐不住了,将那身黑袍拿了出来,带上丫鬟去找了一辆张府的马车,要出去。 「小姐,天黑了就这样出去不安全,还是等明天再去吧。」张妍拿起钥匙打开钱柜又拿出一些银票藏在了怀里,将黑袍一批,「不能等了,这么晚没回来,我怕有变故。」 那丫鬟只得跟着她一块出去,上了马车往城东的地方过去,就在张妍出发没多久,张夫人带着丫鬟端着一些厨房里刚炖好的补品去了张妍的院子。 本想要问问白天乔瑾贤来说了些什么,一进那院子,屋子里的灯都灭着,守门的丫鬟一看是张夫人来了,吓地低着头战战兢兢地不敢动,「你们家小姐呢,睡了?」 「是……是夫人,小姐她身子有些不适,就早早地睡下了。」白天还见张妍好好的,张夫人怀疑地看着她,忽然厉声道,「小姐人呢,去哪里了!」 那丫鬟吓地跪在了地上,「夫人,小姐是真的身子不舒服,晚上回来之后可能是吹了风,有些头疼就早早地睡着了。」 张夫人身后的丫鬟一把推开了房门,屋里灰暗一片,张妍的床上罗帐挂着,张夫人喊了一声研儿,吩咐丫鬟上前去拉开罗帐。 床上根本没有张妍的身影,连被子都没来得及铺开,张夫人走到门口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快说,小姐去哪里了!」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小姐去哪里了,小姐只是告诉我要守在这里。」那丫鬟一看穿了帮,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张夫人脸色一沉,踹了她一脚走出了院子吩咐道,「去门口那问问,看知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齐府这边得到了张妍已经出发的消息,乔瑾贤那最后仅剩的一点坚持也消失不见,嘴角一抹苦涩,说要回去南浔,所以她决定彻底毁了上官艺蓉这样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么。 上官翎带着诗雅和艺蓉的大哥也到了,齐颢铭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瑾泽准备好了马车,一行人也出发去了城东。 一早上官翎就挑拨了父亲的一队人去往城东那守着,莹绣让青碧和抱琴留在齐府里,只带了瑞珠一个丫鬟,车上卓茵递给莹绣和诗雅各自一柄短剑,「等会大师兄他们进去,我留在外面保护你们。」 艺蓉的大哥知道了此时和乔瑾贤的妻子张氏有关,从见面到后来就没给过乔瑾贤好脸色看,卓夜在前面跟着张妍的马车,他们在后头紧跟而上,深夜的城东小门,今夜格外的热闹,时不时有马车出入。 很快到了别苑,张氏下了车匆匆走入院子里,卓夜和侍卫一个跃身到了屋顶,伏低着身子跟着张妍往里面走去。 「乔少奶奶,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张妍雇佣绑架上官艺蓉的匪首袁木从一旁的走廊里现身闪到了张妍的面前,「今天不是来了丫鬟说你有事,不能过来么?」 「袁木,你这是嫌价格不够高还是如何,为什么那么晚了我的人还没回去,若是觉得钱不够,再加就是了。」张妍将帽子拉下来露出姣好的容颜,近处的袁木看着微微移动一下身子,靠在走廊上的木柱旁笑道,「一两银子我都没看到,何来谈价钱一说,乔少奶奶,我袁木做说向来是说一不二。」 「那为何我的人没有回去。」张妍嫌恶地撇过脸去,「今天早上我就让人送了药和银票过来。」 「送吃的倒是有一个,送药和银票的就没有了,那人来了没多久就离开了。」袁木忽然抬头看向旁边屋子的屋顶,眼神一黯,沉声道。 张妍心中浮现不太好的预感,走廊前端还传来丫鬟的求饶声,张妍从怀里摸出一叠的银票扔给袁木,「人是你的了,我们两清,那是上官将军家的小姐,随你们如何处置。」 袁木很快的接住了那银票,轻轻地在手中一拍,「人我也不需要,还请乔少奶奶带走吧,不过你也知道我这帮兄弟,平日里没见过这么水嫩的大户人家丫鬟,干脆把那两个丫鬟留下来给我们兄弟消遣吧。」 张妍意欲转身,身后出现两个大汉拦住了她,张妍神色一变看着袁木道,「难道你想反悔了?」 「当然不是,当初说好了的,我们只负责帮你把人绑过来,可不负责把人收了,上官将军家的势力谁人不晓,这样的烂摊子还是乔少奶奶你自己收拾吧。」袁木示意张妍去后院,张妍神色难看地跟着走到了后院。 正要开门,大门口那就匆匆跑过来一个人,「大哥,不好了,有好几辆马车往咱们这里过来。」袁木回头看着张妍,脸色不善,「乔少奶奶,你这使的又是哪一招。」 「不是,我一个人过来的,并没有带别人。」张妍心中一惊,早上出门的丫鬟一直未归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这事出了纰漏了,如今大批过来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若是上官家的已经查到了这里,那瑾贤也肯定会知道。 袁木可不信她这么多,将银票往怀里一藏,既然已经绑了一个,那也不在乎多绑架一个,正要去拉人,卓夜他们从屋顶那跃了下来把张妍和他们隔离了开来。 「终于沉不住气下来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兄弟,这大半夜的在我们屋顶这散步呢。」袁木伸手将那剑往旁边挪了一下,乔瑾泽他们也冲了进来,袁木看着脸色有些沉,「进来就进来,打伤了我的人可有些不厚道了。」 「你这畜生绑架了我妹妹难道就厚道了,快把人放了!」上官奕看着被乔瑾泽他们从偏房屋子里带出来的两名丫鬟,拔剑就要杀他。 袁木侧身一闪,从一旁的墙边挑起一根木棍挡住了上官奕的攻势,沿墙侧身一番,转腿踢中了他的胸口,将那木棍往地上一放,袁木指着张妍道,「人不是我要绑的,你可以问下乔家少奶奶,我不过是拿钱办事,人我已经还给乔少奶奶了,你们应当问她要才对。」 第7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张妍因为看到乔瑾贤在场还处在震惊中,一听袁木这么说,忙矢口否认,「你们别听他胡说,他绑架了上官小姐还想要绑架我的。」 上官翎一脚踹开了柴房,里面的上官艺蓉被关了整整三天,又不肯吃东西,人已经处在了昏迷状态,上官翎抱她的时候,她还挣扎着以为是有人要侵犯她,睁开眼一看是上官翎,整个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袁木一见他带着人出来了,将墙演的小陶罐拿起来往张妍的方向砸了过去,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后院里,卓夜一剑劈开了那陶罐,飞身追了上去。 上官奕看着脸颊红肿的艺蓉,拔剑指着没人保护的张妍,「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上官家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绑架蓉儿!」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吓吓她,只是吓吓她,不让她靠近瑾贤,他是我的相公。」张妍看着那明晃晃地剑,口中喃喃着,忽然抬头看向乔瑾贤的方向,「相公,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这不是我做的。」 上官奕想要动手被乔瑾泽拦了下来,「冷静,现在人找到了,把人带去张家就好了,你若是伤了她,张家就会反咬你一口。」 话音刚落张大人和张夫人就出现了,六神无主的张妍看到他们来了,忙躲到了张夫人怀里,颤抖着身子道,「娘,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 张大人看了一眼上官翎怀里昏迷过去的上官艺蓉,再看看那靠在走廊边上两个衣衫褴褛的丫鬟,很快就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场的人哪一个是能够得罪的,可是他张家因为这个女儿,上官将军府也得罪了,乔家也得罪了。 「老夫我教女不严,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们的错,妍儿她年轻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希望你们能够再给她一次机会,饶过她这一回。」 张大人说着看向上官奕和乔瑾贤,若是要追究张氏的责任,就一定会让人知道绑架的事情,上官艺蓉仍旧待字闺中,经不起名声的一丁点损害,张大人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才想要他们大事化小。 「张大人,我妹妹仍旧昏迷不醒,张小姐在外找了人绑架了我妹妹,两个贴身丫鬟也遭人玷污,若是今天一早中途拦下了她派过来的丫鬟,我妹妹如今就已经被人侮辱了。」上官奕将那小陶瓶子扔在了地上,张妍一看,身子微微一缩。 张大人只能赔笑说着求原谅,说一定会好好地处置这个女儿,从头到尾乔瑾贤这个女婿都没有要帮女儿说话的意思,张夫人的心也沉了几分。 上官奕不肯罢休,此番遭遇艺蓉受的苦怎么是一些银子赔偿能够化解的,张妍心中越发的害怕,忽然口中涌起一抹腥味,嘴角溢出了血,晕了过去。 袁木逃走,其余的只剩下几个人上官奕都抓了起来要带回将军府,张大人理亏在先半句话都插不上,带着昏迷过去的张妍回去了。 两天之后,乔瑾贤就休书一封到了张家,此时张妍才刚刚醒过来,张夫人为了避免她再受刺激,骗她说瑾贤这几天忙,暂时过不来。 瞒住了张妍京城之中却瞒不住乔家长子休妻的消息,张贵妃这次干脆是双耳一蒙不打算插手,张家为了赔罪给上官家送去了不少东西,同时传出的还有关于上官艺蓉的不堪消息,上官家将张家送来赔礼道歉的东西统统又换了回去,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了…… 京中传出上官小姐被贼人掳去几日后救回的消息,那些乐于散播消息的人很快将这个事情以讹传讹添油加醋了一番,到了莹绣这里的版本成了上官小姐和乔家大少爷看对了眼,被善妒的张氏知道了之后,欺负了上官小姐,救回之后乔家休了张氏这个不能生又善妒的女人。 壮壮这些日子不厌其烦地喊着娘和爹爹,偶尔也会简单的吐出几个字来,莹绣擦去他嘴角溢出来的蛋羹听完了抱琴说的,忧心的很,传言大表哥和上官小姐的事情,不是将她的后路都给堵死了,清清白白地两个人,如今要受这份流言蜚语。 「有没有打听到上官府如今什么情况?」吃饱喝足地壮壮开始要闹,正在学步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让人家抱,偏偏要下地走路,走了还不能让莹绣旁观,一块陪着走,莹绣拉着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上官小姐醒来后并无大碍,只是话少了许多,消息既然已经传出来了,上官府就不会善罢甘休,把张家拿过去赔礼道歉的东西都退回去了。」莹绣叹了一口气,上官家都是一门热血的,岂容张家这么欺负,过去上官将军年轻气盛的时候,脾气倔起来皇帝的面子都敢不买,如今出了这种事,怎么会小事化了。 而张妍在醒来之后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情,也见到了乔瑾贤的休书,看着熟悉的字迹冷淡的语气,张妍哭的泪水沾湿了信纸,有妻如此,家门不幸,故而休之。 「娘,我要去找他,他才说过要带我去南浔的,怎么会不要我了。」张妍掀开被子要下床,被张夫人拦了下来,「妍儿,你别闹了,因为这件事情你爹把上官家和乔家都给得罪了。」错在张妍,张夫人为了让女儿少受些牵连,故意让人放出关于上官和乔家的流言,如今上官家将东西都退回来了,就是不肯罢休这件事情,张妍若再去找乔家,弄不好会被扭送去官府。 「本来就是他们的错,一年了,一年了他都没有来看看我,要带我回去,我是他的妻子啊,我不过是打骂了几个丫鬟,我也不是故意推那个姨娘的,乔家就是看我不顺眼。」张妍苍白的脸上流着眼泪不甘心的说着,「娘,让我去找他,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他,他为什么要休了我。」 张妍踉跄的到了门边正要出去,张大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拉起张妍伸手就是一巴掌,气红了脸,「为什么要休了你,你说为什么要休了你,南浔三年我和你娘早就提醒过你,早一些要孩子,虽然乔女婿疼你,但是他作为乔家长子,子嗣问题总是要的,可你呢,怎么和你娘说的,他都听你的,随你的,你说现在不要就不要,这下好了,三年南浔回来,等你想要的时候呢,要不到了,你就折腾来折腾去,这边怪那边怪,你怎么从来不怪自己,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第7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张妍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错愕,张大人继而看向张夫人,「还有你,慈母多败儿,你纵容她的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压着女婿了今后她在家就是最大了,乔家都是吃素的么,乔老爷子这两朝元老是白做的是不是,你现在还敢让人去说乔家和上官家的是非,现在东西都送回来了,上官家不肯罢休,你说说,该怎么办!」 张夫人被他这一骂抱着女儿默默地流泪了起来,张大人见张妍穿着单薄地衣服就下床,呵斥道,「还不快回去躺着,你还想去乔家不成,你弄的乔家家宅不安,本来送回来一年我还指望你有长进,结果你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上官小姐那两个丫鬟受了惊吓,一个疯了,以后都不能再嫁人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狠心的女儿的!」 「老爷,妍儿她本来性子就不坏,这些年在乔家就是他们给的压力太大,要不我们再去求求姑奶奶。」张夫人搂着怀里已经哭地浑身发抖的张妍,擦着眼泪说道。 「你也是个糊涂的,乔家给过什么压力,乔夫人什么品行我在外头都知道是极好的,乔女婿虽然是个没有大追求的人,可是对妍儿那是百般疼爱,有这样的婆家这样的夫婿,她还求什么,沈家的大女儿沈莹绣那样的处境都能和齐家二少爷过的好好的。」 张大人看着张妍,女儿是自己的,再如何责骂都是自己开口,若是交给了官府,张大人也会心疼,可上官家把东西都送了回来,这事已经不是他能够做主了的,怎么也得再进宫一次。 「爹,我以后都好好过日子,让瑾贤不要休了我,爹。」张妍哭着求张大人,她终于开始觉得恐惧,张大人的一番话证实了事无转圜的余地,她现在又不能生名声又差,还可能惹上官司,连相公都不要她了,那她要怎么办。 「来人呐,把小姐这个院子看好了,只要有一个人敢放走小姐去乔家,我就让你们全院子的人都给她陪葬!」张大人吩咐张妍的奶娘看住她,拉着张夫人出去,众人一听如此谁都不敢懈怠,张大人拉着张夫人回了自己院子,「换好衣服,进宫去。」…… 乔老夫人躺在床上,和乔夫人商量着解决的办法,「这话都传出来了,我本来挺中意艺蓉那孩子的,还想说给瑾泽,如今看来,咱们得厚着老脸去上官家了。」 「母亲,我过去就好了,出事的时候张妍也算是我们家的儿媳妇,瑾贤也有错,这就算是求着,也得让他们原谅,还连累了诗雅。」乔老夫人摇摇头,「我那老姐妹啊,礼佛多年,早前性子也倔强的很,上官家本就男儿多女儿少,和咱们家一样,若是诗雅遇到了这个事,我这心啊也疼的难受,我亲自和你过去一趟。」 乔夫人便不再说什么,王妈妈很快替乔老夫人准备好了衣服,乔老夫人看着铜镜中自己满头的白发,伸手摸了摸,「老啦,也有好些年没有见到她了。」 为乔老夫人准备好了马车,垫上足够厚实的垫子,又在轮子上加固了一些,这才扶着乔老夫人上马车,到上官家的路不远,到了之后上官家的仆人见来人是乔家老夫人和夫人,忙进去通报。 正在佛堂念经的上官老夫人得知消息,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迎接。 「老姐妹,我这是厚着脸皮来你家了。」乔老夫人握住上官老夫人的手,两个年过半百的人看着对方都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母亲,乔老夫人,外面冷,咱们进去说吧。」上官夫人迎上来扶着上官老夫人往里走。 「我啊,也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出来了。」乔老夫人看着厅中的一切,感慨道,「圣上念我身子不好,每年入宫的祭奠都给我省了,也都是托了我们家老爷子的福啊。」 「我看姐姐身子不错,这年纪大了谁没点病痛的。」上官老夫人看上去比乔老夫人硬朗许多,早年上官老夫人是跟着老将军上过战场的,自然有些一股豪气在。 乔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妹妹,姐姐也不和你客套,今日来,是为了我那不孝的孙子。」 「老姐姐,不瞒你说,我们家的人也都是明理的,这事和你们无关,张家的错,那就张家担着,我们上官家也不是任他们欺负的,你啊放宽心,就是我那二儿媳妇,心里过不去那坎,张家那一个好说也是你们乔家的媳妇。」 乔老夫人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我也知道,这也是家丑,今天当着你的面,我也不怕丢了这个脸,本来一年前就要休了她的,但是有人多方阻挠,只能让张家先带回去,我们家老爷子是一直不同意把她接回来,但是你也知道,这送回家去教养,怎么都有个期限的,哪里知道她在家里还这么乖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连累了艺蓉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活的久了,就算没有参与朝政,两个老夫人也听的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只是上官老夫人理解了,将军夫人理解了,艺蓉的母亲二夫人却不能原谅自己的女儿无端受了这等委屈。 「我也知道,我现在再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腆着脸面,你们老二家的带着孩子回来无非是想要给她说一门亲事,不知道我们乔家,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娶到艺蓉那样的长孙媳。」乔老夫人顿了顿,看着上官老夫人道。 厅中一下子沉静了,乔老夫人这足不出户的亲自前来,已经是诚意十足,京中这等传言,艺蓉想要再寻一门好亲事很难了,上官老夫人也清楚,大儿子是将军没错,二儿子是个性子温雅的人,若是但看家世,二儿子家和乔家悬殊有些大,如果因此结亲,恐怕自己二儿媳妇心中会不舒服。 「既然来了,妹妹你不如带我去看看那孩子吧。」乔夫人扶起乔老夫人,一行人往艺蓉的院子走去,二夫人正在屋里陪着女儿,听到丫鬟来报,迎了出来,见到被人扶着微微颤颤地乔老夫人,二夫人赶紧上前帮着乔夫人一块扶着,「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屋子里的艺蓉看到走进来的乔老夫人,掀开被子要下床给她行礼,乔夫人赶紧阻止了她,「乖孩子,快躺下。」 前些日子去乔家的时候乔老夫人还见她面色红润,如今却消瘦了许多,乔老夫人坐到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不要怕,现在都回来了。」 艺蓉点点头,眼眶中含着泪,难掩这几天带给她的恐惧。 「妹妹,能不能留我和这孩子单独说会话。」乔老夫人从乔夫人那接过帕子给她擦了眼泪,艺蓉受宠若惊,有些诧异地看向上官老夫人那,只见她含着笑冲着自己点点头,这才有些放心。 屋子里只剩下了乔老夫人和艺蓉,「孩子,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也知道给你们带来了很多的不便,我这把年纪了也只能厚着脸皮来问问你,好孩子,你愿意做我们乔家的长媳么?」 乔老夫人单刀直入,艺蓉愣在那没有回过神来,乔老夫人继续说道,「我从一看到你就觉得你这孩子好,早就想要把你娶进我们齐家做我的孙媳妇,瑾贤是个品行好的孩子,我也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你若嫁进来还是委屈了你。」 「老夫人我……」 「让我这老婆子说完。」乔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开口道,「你若是不喜欢瑾贤,不想要嫁入我们乔家,也没有关系,我老婆子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只是你这么好的姑娘,我这老婆子啊也喜欢的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们乔家这个机会。」 【中集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再为侯门妇》上 作者:木子苏 02、《再为侯门妇》中 作者:木子苏 03、《再为侯门妇》下 作者:木子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