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苏就炸了[快穿]》 1、风水大佬小娇夫01 “疼吗?” 意识模糊间耳边响起陌生的男音。 “不是说爱我爱得要死吗?那就先学会听话。” 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本来就疼炸了的脑袋,更疼了。 方灼想说话,想挥走聒噪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嗓子被人掐住,双手也被反压在背后,舌尖还能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很显然,他被人给揍人了,或者说正在挨揍。 “按照我之前说的做。”那只手终于松懈,陌生的气息贴着方灼的耳朵说:“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方灼费力的睁开眼,还未彻底聚焦,就被对方用力扔到地上。 膝下是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一双皮鞋踩在他面前的厚实的地毯上,方灼像只脱水的鱼,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然而皮鞋的主人正在气头上,没耐心等他喘完气,大力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拉起来。 一张阴沉扭曲的脸闯入他的视野。 “下次还敢反抗我吗?” 男人浑浊的眼里放着冷光,猛地加重手上的力道,方灼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而男人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快慰。 妈的,变态吧。 “回答我!”男人粗暴地推搡。 方灼就跟个破布娃娃似的,随着他的力道晃来晃去,好一会儿才勉力找回声音,“知道了。” 男人满意的松开手,一脚将他踹进浴室,“洗干净点。” 方灼趴在浴室的大理石台面上,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白色的衬衣上全是脚印,脖子是红色的掐痕。他掀起衬衣一看,皮肤上布满了淤青,可以说是被揍得相当惨了。不过,对方打他时刻意避开了脸。 然而这张脸他并不熟悉。 除去这双桃花眼,其余五官都很陌生,整体顶多算是清秀。 方灼懵了,用力拉着脸皮扯了扯,又不甘心的捧起水使劲揉搓。 ……不是化妆。 大概半小时前,他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的东西很别致,也很文艺,是一本本精装书。 方灼平时除了拍戏,就是窝在家睡大觉、玩儿游戏,突然来了个新鲜货,迫不及待的拆包裹翻起来。结果越翻内心越崩溃,竟然全是玛丽苏gay文…… 然后不知怎么的,他就睡着了。 醒来发现被人揍了一顿不说,怎么脸也被换了!!! 裤兜里突然震动,下意识掏出手机,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233。 【方灼同志你好,我是233号系统。恭喜你脱离原有世界,成为外挂管理局的一员。你的任务是向主角派送官方外挂,帮助他们走上人生巅峰,完成剧情。】 方灼嘴角一抽,习惯性的嘀咕,“什么破逼东西,恶作剧?” 【这不是恶作剧,你是由法则通过空间媒介召选的派送员。每派送一个世界,你会获得相应的任务点数,等凑够一定数额,你就能回到原有世界。】 方灼愣住,自己明明在自言自语,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监控器,试探地说:“空间媒介是?” 手机一震,【匿名包裹里的书,那也是你即将派送外挂的世界。】 “……” 虽说他翻阅过那些书,但根本没有细看!一来觉得羞耻,二来毁三观。但假如这不是梦,也不是恶作剧的话……他等同于曾将王者攻略拒之门外!!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手机铃声。 方灼把耳朵贴到门上,听见外面的男人在讲电话。 “别说我不疼你,就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上女人肯定不行。不过没关系,大哥给你找了个男人。保准把你艹得爽上天。” 方灼垂下眼,脑海突然蹦出一个名字:周丞。 他楞了一下,脑子突然尖锐的刺痛,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疯狂的涌入大脑。 方灼被凌乱的记忆碎片冲撞得眼前发黑,好一阵才缓过来,他靠坐在门上,终于确定这不是梦。而此刻,他正住在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 原主名叫许未来,是名义上的小鸭子。他疯狂迷恋着这个叫周丞的人渣,所以特意花钱在周丞常去的夜店买了个少爷的名头。 今天见到人,他又没皮没脸的缠上去,恰逢周丞心情不好,急于找人发泄怒火,直接把他带去了某高档会所。 许未来高兴疯了,还以为周丞要将他介绍给朋友,没想到当头棒喝,周丞竟然让他一个小零去上自己的亲弟弟。许未来当然不干,捧着破碎的心肝的跟周丞吵闹说要回家,然后就被毒打了一顿,最后还被掐死了。 “许未来你磨蹭什么呢,还不滚出来。”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马上就好。” 方灼把手机放到一旁,穿着衣服走到花洒下冲了几分钟凉水澡,终于冷静下,管他什么鬼任务,先离开这破地方再说。 —— 听见脚步声,周丞烦躁的抬起头,到嘴边的怒骂被咽了回去,两眼发直。 别说,这小子湿透的模样还挺诱人,胸前若隐若现,**的裤子紧贴着腿部,显得双腿又长又直,也不知道缠在身上该是什么滋味。 可惜了,像许未来这种对他疯狂迷恋的小骚-货,一旦碰了,就会被无止境的纠缠。他没兴趣自找麻烦。 收起轻佻的打量,周丞委以重任的拍拍方灼的肩,“好好干。” 方灼:“……” 方灼被周丞的保镖强押着走出去。 走廊里铺着厚实的地毯,墙上挂着不知真假的名画,头顶水晶灯绚烂,布置奢华。一行人来到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房门外。 周丞抄着手,直接抬起腿用力踹过去,木门弹开,撞击在墙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方灼下意识看进去,发现正对着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的轮廓分明,线条深邃,额前的碎发遮住部分眼睛,死气沉沉的双眸漆黑诡异。过分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很不健康,再配上那红润的嘴唇,如同暗夜中刚吸过血的鬼魅。 周丞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如同在看蝼蚁。 从这个小三生的野种被带回周家起,父亲的所有目光就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嫉妒、仇恨、厌恶,每天都在算计如何让周猝身败名裂,滚出周家。 这不,又想到了新花样。 “周猝,你说爸要是看见你被男人给上了,会是什么反应?” “周什么?”方灼没听清,下意识问。 周丞难得好脾气的解释,语速很慢,“猝,猝死的猝。” 方灼:“……”什么鬼名字。 “能有什么反应?”周猝波澜不惊,声音沉冷。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周丞提起拳头又放下,骂道:“你有什么好硬气的?对周家来说就是个病秧子,就是个废物。” 周猝不语,勾着唇嘲弄的看着他。 这两兄弟,一个不动如山,一个暴跳如雷,吵起架来还算有看点。 方灼看戏正起劲呢,突然被人从后推了一把,踉跄两步扑到了周猝身上,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瞬间,心脏猛地紧缩,又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酥麻顺着背脊窜上脑门,爽得他差点叫出来。 “这可是我亲弟弟,咱们周家精贵的二少爷。给我好好伺候着,否则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会所。” 周丞丢下一句威胁的狠话,就带人离开了房间,反锁房门后,命人守在门口。 这间屋子就是个密闭的盒子,除了正门连个窗户都没有。而沙发右手边的盆栽上,明目张胆的架着一台摄像机。 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方灼松开手,坐到周猝身边,“二少你好,我叫许未来。”因为刚刚身体的异样,声音有点滞涩。 “……” 见对方不答,方灼干脆一个翻身,分开腿坐到周猝身上。 周猝终于看向他,黑漆漆的眼眸像是淬了毒,带着警告。 方灼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垂下眼,将嘴唇凑到男人耳边,“演戏会吗?” 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手顺着周猝修长的脖颈下滑,嘴上继续道:“配合我,要不然咱俩一起玩儿完。” 话落突然粗暴扯开周猝的衬衣,急切的摸向对方精壮白皙的胸膛。 硬度适宜,弹性绝佳,一定经常锻炼。 方灼啧了一声,麻利地脱掉身上**的衣服,随手一抛,正好掉在盆栽上,把摄像头挡了一半。然后扯过沙发上的装饰薄毯披在身上。 方灼虽然是直男,但也曾为艺术献身接过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当时为了模仿和谐运动,他强忍着不适看了整整十部钙片。虽然电影最终没在国内上映,但在国际上获得了不少奖项。 他有十成的把握能蒙混过关。 “我往前顶的时候,你要哼两声。”方灼正经的指导。 然而对方并不给面子。 不过也可以理解,任谁被自家亲哥找人这么侮辱,都会不高兴。 豪门是非多啊。方灼一边感叹,一边拉开裤子拉链,抬起身将裤子褪到一半,开始表演。 周猝全程面无表情,直到方灼为了让戏更加逼真,开始既痛苦又愉悦的嗯嗯啊啊,终于忍无可忍。 “够了。” 2、风水大佬小娇夫02 “够个屁。” 方灼继续卖力表演,顺便小声吐槽,“你是不知道周丞那傻逼揍人有多狠,我可不想再挨一顿。” 周猝垂眸,青年下巴靠在他肩头,露出漂亮的后颈,上面有一圈红色的掐痕。倮露的背脊上也有不少淤青,踩在沙发上的两条腿就更别说了,红一团紫一团,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扎眼。 但在这种场景下,配上他刻意压低的申吟,这些伤就变了个味道。 方灼悄悄看周猝一眼,见他神色阴郁,不忘贴心安慰,“你多忍耐一下,做戏得做全套才能骗过人。” 青年的脑袋顶在男人肌肉紧绷的肩颈处,又打了几下桩后,突然闷哼一声。 周猝的眸光黯下来,意味不明的说:“看起来更像是我上你。” 方灼翻了个白眼。 起身前他将薄毯扔到周猝是身上,想了想又伸手把对方的头发揉乱,把皮带抽了扔到地上,动手解开他的裤子拉链,自己则转身进了浴室,清洗一番后换上酒店的短袖睡衣,顺道把留在洗手台上的手机揣上。 —— 周丞一直在隔壁盯着监控,见方灼不但没按照自己的剧本干,从浴室出来以后甚至没有再继续的打算,立刻冲到隔壁。 方灼淡定的抱着胳膊,站在屋子中央,“不满意?” “老子说让你上他!”周丞掐着方灼的肩,双眼血红。 “我这是在帮你。”方灼痛得要死,脸上挂着浪笑,“我真要把二少给上了,你爹只会更加心疼关心你弟弟。但他上我就不一样了,自己疼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换了谁都接受不了。” 周丞闻言还真仔细思考起来。 他老子平时对他这个不管不顾的大儿子玩男人都颇多不满,要是换成宝贝的小儿子,还不得气炸? “没想到你还有点小聪明。”周丞对他有点刮目相看,把一叠钞票塞进方灼敞开的领口。 方灼默默感受了下,几大千应该是有的。 原主一个实习记者,工资本来就低,平时还要租房,从会所挂名的价格不便宜,而今天为了迎合周丞的喜好和品味,他又特意斥巨资购买了一套小清新装备。花光了生活费不说,还欠了外债,这钱正好填窟窿。 方灼:“谢了。” 见他大大方方收钱,周丞反倒不得劲儿。这小子不是爱他爱到不可自拔吗,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装清高,拒绝这些钱? 不过很快周丞就抛开这些疑惑,赶苍蝇似的挥手,“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方灼两手揣兜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周猝。 别说,那衣衫凌乱的样子,还真像被糟践过。 正准备收回眼,周猝突然转头看过来。那双眼睛枯井无波,深邃阴暗,像个能吃人的黑洞。和他柔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反差巨大,说不出的违和诡谲。 方灼打了寒颤,拖着疼痛的身体继续走。 原主租的是一间半地下室,光线昏暗,环境潮湿,一进门就闻到股异味。垃圾也不知道多久没倒,都馊了。 方灼找出口罩戴上,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将屋子打扫一通,差点累成死狗。 他有气无力的床上翻身,拿出手机。 【和主角成功建立关联。】 【外挂尚未派送。】 两条新信息赫然霸屏,方灼一下子来了精神。收件时间居然是1小时20分钟之前,细算一下,大概是他骑在周猝身上的时候? 卧槽,周猝是主角! 难怪当时身体异样,原来是提示吗。想起那感觉,方灼一言难尽,他要是个gay估计要爽得叫出来,可他不是,这就有点尴尬了。 方灼盘腿坐起来,抱着手机话:“我要派送的外挂是什么呀?怎么派送?” 结果手机屏幕一闪,黑屏了。 方灼傻了眼,正准备暴力抢救一下,就感觉有无形的东西从天灵盖钻进身体,体温逐渐升高,不到半分钟,方灼成了小火球,要烧死了。 屏幕又亮了:【天眼,能辨污秽识气运。请尽快派送到主角手上。】 方灼的体温很快降下来,但也仍旧比人体正常体温高,周身暖融融的。 他挠了挠脸,对这东西有点兴趣。 玄学八卦一向深奥玄妙,如今他有了看破天机的法宝,随便找个土豪坑两句,还不得天天吃香喝辣? 【外挂目前暂时锁定在宿主身上,请务必一个月内派送完毕,否则后果自负。】 系统太牛逼了,还能解读内心戏。 方灼面部扭曲:“派送方式?” 【说明:请在特定的情景,得到主角的一个吻,方能解锁并且完成派送。】 方灼咬牙,“……没别的方法?” 砖头机滴滴两声,没电了,自动关机。 方灼想哭,麻利的找到充电器充上电。 解锁派送方式虽然羞耻,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以前又不是没演过男男亲亲。 方灼咂咂嘴,将两手往肚子上一放,后仰躺倒,对着这个世界唯一的砖头机小伙伴说了声:“23333,晚安。” 原主这副身板本来就脆,又被捶了一顿,身上除了疼痛就是疲惫,这一觉方灼睡得很沉,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他从床上爬起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他去浴室冲了凉,换上清爽的t恤,拿上手机出了门。 周家的公司位于市中心的cbd,来来往往的全是商界精英,就连保安都穿得很周正。 方灼走到前台,“你好,我找周丞周先生。” 他一身便宜货,长相普通,前台小姐懒得看他,“有预约吗?” 方灼:“没有,不过你告诉他我叫许未来,他一定会见我。” 听这跟周大少相熟的口气,前台不免多看他一眼。 周丞男女通吃,私生活混乱的事人尽皆知,眼前的人虽然长相一般,但说不定技术好呢。前台态度好了一些,拿起电话。 电话挂断不到五分钟,周丞就火急火燎的从电梯里奔出来。 见到方灼,他眉头一皱,怒气冲冲地将人拽到了无人经过的安全出口。 “你来做什么?昨天给你的钱不够?” 方灼没骨头似得靠在栏杆上,“够了。” “那你来干什么?”周丞厌恶地说:“别以为你帮我做了事,我就会感激你或者喜欢你,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种货色。” “哦。”方灼说:“你放心,昨天跟二少打了一炮我品味变了。” 周丞没反应过来,皱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移情别恋了。”方灼认真坦然,还一字一顿的强调,“我喜欢他。” 周丞眼睛一眯,点了支烟。 昨天拍的视频,他连夜找人匿名发给了他老子,奇怪的是迟迟没收到回复。周丞正愁是不是这剂药不够猛呢。没想到一觉起来,有人亲自送上门来。 这种恶心又黏人的包袱,甩给老二正好。 “所以呢?你想让我帮你?” “你把我送去周家就行。” 周丞没有丝毫犹豫,“行,我派人送你过去。” 方灼点了下头,突然想起什么,“为什么在此之前都没听过二少的名讳?” 听方灼不喜欢他了,周丞反而没之前那么厌恶,甚至认为,两人从某种程度上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一直被我爹关在家里。”周家从未刻意隐瞒周猝的存在,知道的,都以为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方灼若有所思,怜惜的说,“二少好可怜。” 个屁。 就昨晚周二少不动如山,又冷傲十足的样子,指不定最后谁可怜呢! —— 周猝的生活很单调,每天除了卧室就是书房。方灼到了以后,并没有立刻上楼找他,而是蹲在厨房,和唯一的佣人陈嫂聊天。 由于方灼被送来时,周丞司机替周丞带了句话,让陈嫂好好招待客人。陈嫂不敢怠慢,况且会被送到这栋房子的人,应该多少知道些主人家的事情,所以基本方灼问什么陈嫂就答什么。 很快,方灼就把周猝的情况摸清楚了。 与其说他是这个家里的少爷,倒不如说是被人给软禁了。 周猝回到周家至今二十三年,除去昨天被周丞接出门,从来没有离开过别墅。人际交往经验为零,别说是男女朋友,炮-友床伴,就是普通朋友都没有一个。 方灼回头看了眼后花园,那地方有只隔着栅栏跟萨摩耶嗅来嗅去得德牧。 春天到了,猫猫狗狗还能跑出去浪一浪,这周猝已经快三十了,还没沾过荤。 说句不好听的,过得简直比畜生还不如。这么下去会变态的。 3、风水大佬小娇夫03 别看宅子里就住了周猝一人,伙食却相当不错,顿顿大鱼大肉。今天有客人在,还特意多加了两道菜。 望着一桌美肴佳馔,方灼咽下口水,好几次都控制不住想拿筷子。 又干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楼上还是没动静。 方灼忍不了了,跑去厨房问陈嫂,“陈嫂,二少不下来用餐?” 陈嫂低头擦灶台,“老爷今早打过电话,说二少身体欠佳,中午就不下来用餐了。” 方灼不高兴了,主人家不下来,他好意思吃? “不吃饭怎么行,我去叫他。” 别墅二楼格局怪异,走廊出奇的宽敞,除去尽头的房间,两边全是大开的落地窗。无论是白天的阳光,还是夜晚的月光,都能毫无阻隔的照射进来。 方灼敲响房门,“二少。” 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响动。 “打扰了。”他拧开门把走进去。 周猝正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方罗盘,在看见方灼时眼眸晃动一瞬,便再次沉寂。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衬衣和西裤,袖子挽上去,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脸色比昨天差些,病蔫蔫的,只有眼睛一如之前深邃清亮。 方灼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视线扫到角落里一条带铐的铁链子时,瞳孔猛地紧缩。 铐子上竟然带着干涸的血! 我的妈耶,这小可怜平时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有人来了。”周猝放下罗盘,突然开口。 方灼回神,竖着耳朵一听,有个屁的人,紧跟着没多久,花园里就响起汽车声。 开进来的一共三辆车,下来的全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他们训练有素的冲进别墅,不多会儿,走廊里响起急促沉重的脚步。 只听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破开。 保镖们鱼贯而入,分列在两侧,一名梳着老板头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戴着大金表,黑皮鞋擦得铮亮。 周猝两只手放到扶手上,背肌挺直,眼神淡漠而凌厉的看向自己父亲。 这气势,八米八不是吹的。 周父一眼就认出方灼就是视频中骑在自己儿子身上的人,大步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就在方灼要躲开的时候,周猝站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扼住周父的手。 方灼震惊,脱口而出,“你不是瘫子啊。” 昨天这货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任他摆弄,还以为是双腿残疾或者半身不遂呢。 周猝横他一眼,“麻醉剂。” “哦。” 方灼默默转开视线,看向横在面前的手。 男人的手指白皙修长,看似乎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可周父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没几下子竟然痛得开始抽气。 “父亲,请注意您的身份。” 周猝放开他,从西裤里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将每一根指头都擦了一遍,然后将手帕投掷进垃圾桶。 方灼目瞪口呆。 好吊啊。 周父被儿子忤逆,竟也不生气,大概是觉得动手的确有辱斯文,尴尬咳嗽两声,“我已经教训过你大哥了。” 周猝轻笑一声,又坐回椅子上。 周父习以为常,继续说:“阿丞性格莽撞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至于这个人……”说着斜睨一眼方灼,轻蔑和厌恶一闪而逝,“既然你喜欢,就让他留下来。或者你喜欢其他男孩子,爸爸也可以给你弄来。” 方灼:“???”出柜出都这么容易吗! 周猝看了方灼片刻,“他就行。” 周父:“都依你。” 方灼:“……” 留下来就能顺理成章的和周猝朝夕相处,还愁没机会派送外挂? 方灼谄媚的笑,“周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二少。” 在周父眼里,这就是个卖屁股的,连看一眼都嫌多。见他还算有些眼力见,点了下头,沉声说:“你跟我来一趟。” —— 周家的书房纤尘不染,并不常用。 周父坐在真皮转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咬着一烟,“许未来是吧。” 方灼垂着头站得笔直,看上去很紧张。 “你不用紧张。我说了,我并不反对我儿子跟男人在一起。”周旭峰说:“你从小被抛弃,在孤儿院过得并不愉快,性格畏缩却心比天高。靠着孤儿院的善款和院长资助才考上大学,现在一个小报社当实习记者,转正待定。” “你调查我!”方灼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周旭峰很满意他的反应,吐了口烟,“给你个往上爬的机会,替我好好监视阿猝。” “事情结束后,我让你当上报社板块主编,外加一笔足够丰厚的报酬。” 要是没有人脉,光是靠努力要从实习记者到主编的位置,少说五年往上。这条件对一个初出社会的菜鸟来说,无疑是块甜蜜诱人的蛋糕。而且,从他已得到的资料显示,许未来本就是爱慕虚荣的人,他不可能拒绝。 果然,这小子答应了。 方灼:“我同意,希望周先生说话算话。” 周旭峰露出满意的笑容,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滚吧。” 方灼麻利的要往外滚,又突然被叫住。 周旭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显得有些阴沉,“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健康状况,我必须确定你没有任何病症。” 方灼不想多花冤枉钱,辩解说:“周先生,我两个月前刚做过健康检查。” 周父:“阿猝身体虚弱,任何一点小病都能要了他的命。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做父亲的心。” 刚刚谈到周猝的时候,那表情就像在说一条狗。这他妈也好意思自称爹? 方灼有点为周猝打抱不平,一路心情都不怎么好,等他回到房间时,男人已经在床上躺下。 应该是在午休。 为了方便方灼监视,周父并没有让人给他安排房间,直接让陈嫂把被子和洗漱用品送到周猝房间,随后就带着保镖声势浩大的离开了。 方灼在房间里又是铺被子又是洗澡,折腾足足半个多小时。当他出来的时候,周猝依旧维持侧躺的姿势不变。 他抄着手下楼,填饱肚子后,在别墅里上下逛了一圈,发现这栋房子居住的痕迹很少。倒是娱乐设施挺多,视听室、健身房、游戏室,一个不少。 方灼挨个浪了一遍,等他出来时已经将近零点。 陈嫂不住在别墅,知道方灼并不是贵客以后,她态度大转变,直接将他无视,就连晚餐也只做了一人份。 方灼把中午的一道剩菜和饭混炒,吃得肚皮撑起来才洗了碗上楼。 一开门,凌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而周猝侧躺的姿势和他中午下楼时一模一样。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这样吧。 方灼快步走过去,轻拍男人的脸,冰冷刺骨的触感冻得他把手缩了回去。 此刻的周猝面色青白,像是冰柜里被冻住的死人。 方灼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抖着手去探周猝的鼻息。随后又把耳朵贴近对方的心脏。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两样……周猝好像都没有。 “喂,你醒醒。” “周猝。” “操!死了吗!” …… 方灼手忙脚乱的摸出手机想打120,却发现一点信号也没有。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朝楼下跑。 一楼大厅空荡寂寥,阴森幽冷。 方灼打了个寒颤,摸黑找到灯的开关,“啪”的一声,白色光亮将他的心里的恐惧驱散了一些。 他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有线电话,大门又被反锁,于是绕到落地窗前,用力拍打,扯着嗓子大喊:“来人,救命,你们家二少不行了!” 落地窗外,两个保镖坐在草地上抽烟吹牛,听见身后的动静只回头瞥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他们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敢管。主家吩咐,无论晚上发生任何事情,都要装作看不见,听不见。 方灼脸色很难看的回到房间。 他趴到床边仔细盯着周猝看,兴许是体温太低,周猝浓密睫毛上竟然结出寒霜,他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 四周的冷空气像有生命般缓慢地流动,让人头皮发麻。 “周猝你想出去吗?”他靠近周猝,想获取一点安全感。 “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是为了你才来这儿的。” 床上的人已经昏死,根本听见他的诉求,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连嘴唇都变成了黑青色。 想到对方低如冰封的体温,方灼心里发憷,可是又狠不下心不管。他打了盆热水,用热毛巾给他热敷。累得他胳膊酸痛不说,收效甚微,索性把帕子一丢,较劲似的,死死瞪着周猝。 “操。”方灼咒骂一声,跳上床隔着被子把周猝紧紧抱住。 然,并没有卵用。 一咬牙,掀开被子钻进去。 身上薄薄的衬衣,一靠上周猝就被冻成了冰。即便有外挂加持下,方灼体温偏高,依旧冷得牙齿打架,抖成筛糠。 周猝看着病弱,贴近了才发现发现身形很结实,借着昏黄的灯光往下看,还能瞄见漂亮的腹肌和性感的人鱼线…… 方灼借着东想西想分散注意力,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昏迷中周猝感觉到热源,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他下意识收紧四肢,生怕这可贵的温暖会逃跑,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掀起眼帘,入眼是一截修长漂亮的颈项,和被一片半掩半遮的精致锁骨。 灯光中,那片皮肤被沾染成温暖的蜜色,和他的体温一样温暖。青色血管被薄薄的皮肤覆盖着,它们在跳动,那鲜活的生命。 里面的血液应该比怀中这具身体更加温暖炙热吧。 被蛊惑般,嘴唇贴了上去,用力汲取吮吸。 4、风水大佬小娇夫04 “啊!”方灼突然惊醒,下意识往脖子上一摸,摸到颗脑袋。 那人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按住他肩膀,正埋头在他颈侧又吸又舔,牙齿剐蹭过皮肤,像要把他吃了。 “大兄弟你……唔!” 一股专心的刺痛,是皮肤被牙齿刺破。方灼清晰的感觉那死变态正在吸他的血! 操操操操! “周猝你狂犬病吗!放开我!” “我艹你大爷!” “要被你咬死了!” 方灼惨叫一通,见没作用,便开始轻柔的抚摸男人的狗头。 “乖,别咬了,疼。” “猝猝,听话。” “算我求你行么,大兄弟。” “……” 说到后面,越来越咬牙切齿,泪眼花花。 方灼唱了半天独角戏,也不知周猝是咬够了,还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咬住他不放牙齿终于松开。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正在回升,发抖的情况也在好转。 周猝终于安静下来。 楼下的复古座钟敲响,发出“铛”的一声。 凌晨一点。 方灼挣扎,想躲开这条疯狗,刚抽出一条胳膊就被重新搂回去。 男人的长手长脚重新将他缠紧,含糊的在他耳边说:“别动,睡觉。” 方灼:“……”睡个几把啊,他都要疼死了! 五分钟后,方灼狠狠打了自己的脸,睡成了猪。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周猝正拿着一本发黄的线装书坐在方灼斜对面。 淡金色的阳光将男人冷厉的面庞柔和了几分。听见床上的动静,他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就再次将视线落在书上。 对自己昨夜的疯狗行为,周二少没有任何尴尬的表情和解释。 方灼脸冷下来,正要下床,就听见敲门声响。 得到周猝的应答,陈嫂端着一碗海鲜粥,目不斜视的走进来,“二少,给许先生的早餐做好了。” “嗯。”周猝放下书把碗接过去。 方灼还在生气,扭开脸看向窗外。 周猝直接把碗怼到他嘴巴上,“没长手?自己端着。” 粥粘稠适宜,瑶柱和海米都是新鲜的,撒上葱花点缀,光是闻着就咽口水。 方灼憋了半晌,勉为其难的抬手,“谢谢。” 周猝却连眼皮都没抬,像是看他一眼就会脏眼睛。陈嫂则安静的站在一旁,目光一次又一次从方灼脖子,眉头皱了起来。 等她收回眼,方灼已经喝完,下床去了浴室。 他偏着脑袋看向镜子,脖子上除了明显的牙印,还有一团红色,暧昧而张扬的暴露在空气中。 位置尴尬,把衬衣领子扣上都遮不住。 衬衣沾了点血,没法再穿,他洗完澡围着浴巾走出来,光脚踩在地毯上,水准顺着修长的小腿往下滚。 周猝抬头,看见一片白花花的肉。平心而论,青年的身材并不好,小腹虽然平坦但没有肌肉线条,更别提胸肌了。 他合上书,“怎么?” “借我身衣服。” 方灼用手扒拉头发,报复性的故意让水珠飞溅到周猝身上。 周猝眉头拧了一下,起身走入衣帽间,拎出一套扔过去。 “还有内裤。”方灼抱着衣服,提其他要求,“要新的。” 周猝微眯着眼,不做声,耐心已然耗尽。 方灼:“二少要是不嫌弃我挂空档穿你的裤子,那我也无所谓。” 周猝:“……” 方灼最终还是穿上了新内裤,尺码偏大,可见周二少家的老二并不小,屁股应该还挺翘。 他心满意足的下了楼。 陈嫂正坐在厨房摘菜,方灼没皮没脸的凑上去,“大周先生一般多久来次这边啊?”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方灼继续说:“我看二少身体不至于差到不能出门的地步,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被禁足在别墅吗?” 陈嫂把框子一扔,“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灼抿了抿唇,委屈的眨巴眼,“陈嫂您昨天跟我说话可亲了,不是这样的,我是做事情,惹你生气了吗?” 陈嫂瞪了方灼好一会儿,“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之前周父不是没往家里送过年轻男女,陈嫂就早就见惯了,只是这次的青年眉目清秀,双眼澄静,不像是心机攀附的人。可是经过昨天那一场,她觉得自己被打脸了,这小青年又是被送来勾引二少的狐狸精。 呸。 不过呸归呸,陈嫂还是忍不住劝,“小后生啊,听阿姨一句,找份堂堂正正的工作,哪怕日子紧巴一点,但好在踏实。也总比你卖……” 后面难以启齿,方灼接上,“卖肉?” 陈嫂一脸尴尬。 方灼笑得诚恳,“你想多了,我不会害二少,我是真的喜欢他。” 原主当了二十几年gay,不可能变,方灼只能继续gay。反正剧情走完他就跑路,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陈嫂见他执迷不悟,冷笑闭嘴。 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之前那些人会求着从这离开,这个也不会例外。 方灼起身去花园里逗了逗狗,等到午饭做好,替陈嫂端到饭厅,便端坐着等周猝下来用餐。 周猝今天气色比昨天好些,方灼老妈子似的,笑着往他碗里夹菜,“你多吃点,身体健壮。” 看着那双沾过口水的筷子,周猝直接把碗给挪开,“抱歉,我嫌脏。” 方灼热脸贴冷屁股,心里很不爽,开始翻旧账,“你是不是忘了昨晚对我又舔又吸。哦,还咬了我一口呢。我没嫌弃你,好意思嫌弃我?” 周猝下意识看向他的脖子,白净的皮肤上绽开一朵红印。 方灼又说:“你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 周猝:“抱歉。” 方灼没有听出任何歉意,埋下脑袋大口扒饭,把那一粒粒米当成了周猝,一口一口嚼碎咽下去。 眼看着就要嚼完,大厅忽然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越来越快,一道人影冲进来,抓住桌沿用力一掀,饭菜随着翻转的桌面摔了一地。 方灼闪得快,挑了下眉,站在一旁继续嚼米饭。 周丞径直走到周猝面前,提起拳头想揍人,但触及对方那双黑得不正常的眼睛,心头没来由的畏惧。 为了挽救颜面,他一脚踹翻旁边的凳子。 “你他妈给爸下了什么蛊!”声音大的要把房顶掀起来。 他就不明白,怎么他玩儿男人就被整天逼逼,这野种玩儿男人他爹就上赶着送人!真他妈见鬼! 周猝站起来,比周丞还要高出半头,精壮挺拔,说不出压迫。 周丞被他盯得后退一步,“怎么,你还想跟老子动手啊!” “你也配?”周猝的视线划过站在一旁的方灼,转身朝楼上走去。 周丞火气上涌追上去,嘴里开始喷粪,什么难听骂什么。方灼这个吃瓜群众也紧跟其后,刚到二楼,就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 周丞像个玩具被人掐住脖子,两腿悬空,固定在墙上。因为呼吸困难,他的脸和脖子涨得通红,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方灼吓得倒退两步,又冲过去抓住周猝的手,“你冷静点,他可是你亲哥。” 这句话成了催化剂,周猝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眼看着周丞脸色发紫要不行了,方灼张嘴朝着那只手咬下去。鲜血渗出,又腥又甜。 周猝胳膊僵了一下,五指松开。 周丞顺着墙坠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方灼没理他,蹭掉嘴角的血,冲着周猝大吼:“你是不是疯了,杀了人你也要坐牢!你才二十几岁,人生不要了?” 他确定,刚刚周猝是真的要杀周丞。他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关傻了,连最基本的道德观都没有了。 事实上,周猝真没有。所谓的道德和底线,早就被研磨成粉,被吹得一干二净。 周猝低头看着手腕上出血的齿印,“我不需要你关心。” 呵呵,老子只关心任务。 “我关心你呢。”他抿了抿嘴,解释道:“他要是死了,我也会成为嫌疑人。” 周丞从地上爬起来,捂住脖子往楼下跑,心头像被泼了一碗油,焦灼得厉害。他隐隐察觉这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似有挣脱牢笼的趋势。 刚刚要不是许未来,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挂了。 想到许未来,周丞溜到半途的脚顿住。人家好歹救了他一命,放着不管也太畜生了。 一咬牙,扭身倒回去,抓着方灼一起逃命。 方灼想留不想走,没几步就甩开他。周丞焦急,没察觉他的情绪,崩溃的抱着脑袋,“难怪我老子把他关在这儿,原来是有狂躁症!” 方灼木然:“他有狂躁症我也喜欢。” “……口味还挺重。”周丞催促,“啧,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5、风水大佬小娇夫05 上方传来鞋底摩擦的声音,不徐不疾,却如同霍霍磨刀声,吓得周丞一抖。 他这人情感方面有些极端,恨的时候可以口出恶言,肆意折磨。受了恩惠,不会落井下石,时刻准备报恩。 哪怕这个人喜欢周猝那个野种。 “你如果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趁早打消念头,周猝没钱。”他深吸一口气,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念在你救我的份上,要钱我给你。” 方灼诧异睁大眼睛,周丞见他傻愣着,爆了句粗口急躁道:“而且就他那逼样,能艹你几下?以后恐怕连x生活都没有!” 能艹几下方灼还真不确定,也不打算确定。 “这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懒洋洋的把手插兜里,听着脚步及近,方灼突然咧嘴,“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脚步声戛然而止。 周猝就站在楼梯口,捏着拳头,目光胶着在方灼背上。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跟着周丞离开,眼帘垂下,遮住了其中暗沉翻涌的眸色。 —— 周丞开车载着方灼离开别墅区,半路就把人给抛下,顺带扔了一张支票。 方灼看也没看就揣进兜里,打车去孤儿院,匿名全给捐了。随后回了趟家,带上钱约出债主,把债还了,顺便还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个意外消息—— 带领周家发迹的现任家主,周鹤年老先生,下周三要举办八十大寿的寿宴。 周猝和周丞这一支只是周家分支,真正的周家掌权者远在东郊主宅,现今已经很少露面。 周家的发家史并不是秘密,周鹤年大概生来就是吃风水堪舆这碗饭的,悟性和天赋俱佳不说,还很有市场眼光。学成出师后,他背着吃饭的家伙,直接北上帝都。 在帝都这样的城市,达官显贵多了去,谁都想官运亨通、财运发达。起初周鹤年还得上门求着给人看风水,后来就成了别人抱着金银都难以见上他一面。 周鹤年有了钱,就开始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儿子、亲戚一箩筐。他索性给大家明细分工,除了在亲族中选些资质好的,跟着他学习堪舆,其余的,一部分人负责宣传推广,一部分人则专门负责赚钱,以维持这个庞大家族的开销和运作。 周父就是这最后一种。 既然是八十大寿,周父和周丞是肯定要去的,至于周猝,难说。 方灼阔别债主,直奔超市。 他体温偏高,被太阳一晒汗水狂冒。等他走进超市的时候,浑身几乎湿透。 方灼在酒水区搜刮了几瓶高度数二锅头,又去买了堆小零食,抱着鼓囊囊的书包坐上公交车。 春末夏初,路上葱绿一片。 方灼下了公交车,沿着绿荫道跑了大概一公里才到别墅区。 这个时候,周猝正站在书桌前些毛笔字,方灼一进书房就被纸团砸个正着。 周猝的耳朵动了一下,头也不抬继续写字。 多次被忽视,方灼已经习惯,轻轻敲了敲桌面,“我买了酒,今晚咱俩喝两杯?”说罢想起周猝身体不好,又问,“你这身体能喝酒吧?” 周猝手腕一顿,毛笔在纸上晕染出一团墨迹,他随手揉成团扔到地上,看样子有点烦躁。 方灼悻悻的摸摸鼻子,厚着脸皮不肯走。能约到最好,不能约到嘛,再想别的招。 他站的有点累,眼珠子转了一圈,瞄准周猝和座椅间的缝隙,侧挤进去,坐在了椅子。一垂眼就看见男人被西裤包裹的屁股。 虽窥不见全貌,但可见一斑,绝对的翘挺马达臀。 方灼羡慕嫉妒恨,恶意的用手指戳了下周猝的腰,“喂,你到底能不能喝啊。” 周猝稳稳的一撇突然就歪了,腰背僵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能。” 方灼:“你声音怎么啦?”听着怪嗖嗖的。 周猝抓起再次作废的宣纸,用力掷出去,心情似乎更差了。 方灼识趣的起身离座,边走边小声嘀咕,“脾气这么烂,以后怎么找男人。” 周猝突然抬头,微眯着眼,眼神如鹰。 方灼硬气地瞪回去,又很快败下阵来,心虚间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将对方锐利视线挡在门后。 —— 为了营造“哥俩好”的气氛,方灼亲自下厨,拌了个口水鸡,又炒了盘花生米。他找不到白酒杯,就直接拿了两个小碗代替。一个碗里倒的是白开水,一个碗里是高度酒。 晚上九点半,他把菜和酒摆好,把人从楼上请下来。 周猝面无表情,方灼笑呵呵的把酒碗推过去,“咱俩能认识也算是有缘分,俗话说好兄弟一口闷,一人先走一碗。” 说完豪放的端起自己的白开水,一饮而下。 周猝也端起碗,放在鼻尖一闻,一股劣质酒精勾兑的味道,他嫌弃的皱着眉喝下去。 虽然周二少喜怒不显,方灼却觉得他今晚心情似乎不错,格外好说话。于是眼疾手快,又给他满上。 果然,周猝虽然拧着眉,但并没有拒绝。 一来二去,两人各干了三碗,皆是面色无常,看不出醉没醉。 方灼探究的盯了周猝半晌,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喂,你头晕不晕?” 周猝抿着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突然伸手捏住方灼的脸,“你不是跟着他走了?” “我就出去溜一圈,这不是回来了么。”方灼握住那只手,“爸爸扶你上楼好不好?” 周猝摇头,“我自己能行。” 他站起来,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根本不像喝醉的。但方灼确定,周猝就是醉了,而且还是一喝多,情绪就亢奋,话也变多的那种。 周猝往前走两步,又回头看向方灼:“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吗?” 进来上厕所的保镖听到这话一个趔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二少可是对亲爹都没这么叫过的,这他妈是中邪了??? 方灼这便宜占得身心舒畅,弯着眼高声“哎”了一声,心花怒放的跟上去。 6、风水大佬小娇夫06 周猝喝醉还挺老实,自己去洗了澡,然后两手贴腿,双脚并拢,木乃伊似的杵在方灼面前。在酒精的熏染下,他的眼睛像是浸入水中的黑曜石,多了温和的润泽,少了往日凌厉。 以前为了工作,大大小小的饭桌酒局,方灼参加过的不计其数,那些个大老爷们,哪个不是喝多了就又吐又闹撒酒疯。 像周猝这么乖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仰起脸,手指拂过男人利落的颚骨,摇头赞叹,“还挺帅。在这儿等着啊,爸爸跟人聊会儿天。” 周猝:“昂。” 方灼憋着笑躲进浴室,坐到马桶上,“说吧,需要哪种特定场景才能派送。” 这会儿周猝喝多了,又这么听话,想让他扮演何种角色配合自己,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方灼有信心,今天就能把外挂派送了。 233:【请自行回忆小说内容。】 “工作太忙,没来得及看。”方灼心虚,谄媚地说:“好兄弟,你就通融通融呗。” 【我跟你物种不同,没得通融。】 “……” 【苏文接吻场景,你就挨个试吧。】 这条信息结束,手机画面直接从聊天界面切换成了贪吃蛇!那条蛇在迷宫里转来转去,每次都直击目标,吃得特别欢。 方灼:“……” 很好,你可以的。 愤怒的将手机扔进黑漆漆的柜子里,关它禁闭。 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好不容易把人灌醉,他绝不会遇到点小挫折就轻言放弃。洗了把冷水脸,走出浴室,周猝还站在那儿。 方灼站在原地酝酿片刻,大步上前,一把将周猝推到墙上,扣住他的后脑勺压向自己,为了营造气氛,他还刻意冷脸,平添了点霸总的味道。 周猝疑惑,“嗯?” 方灼:“……”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诱拐智障儿童的死变态。 他用手遮住那双眼睛,恶声恶气的说:“不许看,脑袋再低下来一点,让我亲一下。” 因为身高差距,方灼只能踮起脚,闻到对方带着酒气的呼吸时略有停顿,但想到“早死早超生”的宗旨,还是义无反顾咬上去。 男人的嘴唇出乎意料的柔软,带着微凉的温度。 方灼花一秒多思考了下舌-吻的必要性,突破心理障碍,伸出舌头舔了周猝的嘴唇,便松手落回地上。 同一时间,楼下的座钟敲响,足足十二下,方灼的心也跟着一起震颤。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他声音干涩,紧张的盯住周猝。 周猝还沉浸在一触即分的亲吻中,怔忪地摸向嘴唇,那地方似乎很烫,比起身体里被酒精焚烧的血液还要炙热。像是一个星火,瞬间就能将他的一切燃烧。 “你……”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方灼惊恐的眼神中,他突然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男人的身材太过高大,方灼废了老大劲才把人弄上床。 有了昨夜的经验,再看见周猝的异常,他已经没那么害怕。并且今晚也不准备继续舍己为人,当人体暖炉。 他打算让周二少自生自灭。 四周的温度,明显开始走低。 不到半刻钟,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呼出的气成了白雾,冷得直哆嗦。 活了二十多年多年,头一次见到这种怪病,方灼心里好奇。他撑着下巴,每隔三五分钟就按住周猝的手腕,测一次脉搏。 意外的是,脉动竟然都在正常区间。 方灼一边观察周猝的情况,一边猜测,“他不会是中了什么邪术吧?” 周猝身上的谜团太多,他只能朝不科学的方向想。 然而手机安静如砖头,依旧是贪吃蛇的画面。方灼一气之下断电关机,让233体会下暗无天日。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方灼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猜对。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 刚刚那一下,白亲了,嘴唇也白舔了。 他的身体依旧暖得像火炉,说明外挂还在他身上。 —— 周猝今晚要比昨晚闹腾,一直在床上动来动去,兴许是昨晚抱过方灼,身体记住了他的体温,昏迷间一直将手伸向床上的空位。 在方灼眼里,那样子特别像嗷嗷待哺,找奶吃的小狗。 他冷漠的转开视线,呵呵,管他去死。 可转念一想,小奶狗的牙齿就那么一丁点,能有多厉害。像昨晚那样,摸着狗头安抚两句,说不定狂犬周就又安静了呢。 退一万步,哪怕不安静,难道他还能真咬死他不成? 等方灼回过神,人已经钻进被窝。 男人冰凉的身体紧贴着他,修长有力的四肢颤抖着把他缠住,颈侧是灼热濡-湿的舔咬。 方灼干巴巴的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又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中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被人给揪下床的。 周猝的脸色很差,眼底是风雨欲来的阴霾,看着方灼的眼神,恨不得喝他的血,啖他的肉。 他昨晚是喝醉了,但没有断片,这小子说的话,做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心里有分悸动。 方灼被他看得心虚,多少猜到点什么,他强装镇定,拍掉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语气有点凶,“干什么你?” 周猝薄唇抿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才难以启齿的问:“昨晚为什么要亲我。”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方灼有点羞耻,打死不承认,“难道不是你按着我亲的吗?” 周猝五指收紧,盯着他理直气壮的脸看了片刻,可怕的表情突然就淡了,也不想再究其原因。像他这样被阴暗滋生出的人,不该奢求情感这样温暖的东西,会被灼伤,也会玷污对方。 自嘲的轻笑一声,将方灼丢出房间。 方灼心里有鬼,屁都不敢放一个,默默在走廊里站了片刻,下楼找饭吃。 接下来的日子,他再也没见过周猝,以至于周父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他一问三不知,被臭骂了整整半个小时。 这周二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像在刻意在避开他,别说用餐时间碰不到面,就连被子也被陈嫂搬到了隔壁客房。 方灼觉得自己像被恶婆娘轰出门的小丈夫。 他一个人在别墅里寂寞的度过了七天,周三傍晚的时候,周父突然来了,带来的保镖比上次还多。 一看就知道是要搞事情。 “最近阿猝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周父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抽着烟,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方灼老老实实的说:“不知道。” 周父起身朝他走去,皮鞋摩擦着地板,发出沙沙的声音。方灼向后退,被背后的两个保镖给架住了。 “你在骗我。”周父很笃定。 周猝性格喜怒无常,又阴沉。以前送来的人,不是被他变着法弄走,就是被这座一到半夜就鬼气森森的别墅给吓走的。甚至有两个胆小的,被吓进了精神病院,至今还没出院。 这小子是现目前为止,停留时间最长的。 方灼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解释:“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跟他……”话语一顿,想了下措辞,“我们最近在闹别扭,我都一周没见过他人了。” “哦?是吗。”周父站定,从嘴上摘下烟头。 火星在方灼眼前晃了下,方灼偏开脸。 周父脸上带笑,眼底阴森,“既然这样,留你何用,倒不如早点换个人来。” “你说是不是?” 猩红的烟头戳到方灼的锁骨上,发出“滋”的一声,皮肤烧焦的臭味飘进空气里。方灼疼得牙都差点咬碎,硬是没吭声。 周父挑眉,“年轻人,有点骨气。” 方灼喉头滚动几下,抖着嗓子说:“大周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7、风水大佬小娇夫07 周父将熄灭的烟头扔掉,“那要看你能回报给我什么。” 方灼知道他要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监视,完全可以安装隐形监控,但他没有。 现实中的枷锁和压迫,会让人排斥从而反抗,若是能知道对方心里的欲-望,从心理上让其得到满足,这段驯服关系会牢靠很多。周父要的就是这个。 方灼还是那副畏缩的样子,紧张得舌头都捋不直,“请,请周先生您再给我一些时间,二少对我的态度真的已经有所转变了……我,我相信……” 说话间,头顶的天花板上突然一震,就连吊灯都在摇晃。 很快就有保镖冲进来,“先生,二少他拼命反抗,根本不听劝。” 头顶上又是一阵异动,听着像是花瓶一类的东西摔碎了,其中还夹杂着打斗声和惨叫。 方灼微拧着眉,知道是周猝出事了。 而作为父亲的人却丝毫不担心,反而冲保镖大发雷霆,“一群饭桶!不行就上家伙!” 保镖点头哈腰,急急退出去。 周父回过头,重新将视线落在睨方灼身上。 这小子长相实在一般,也就那双眼睛还过得去,反倒是身材纤细修长,能加点分。周父理解不了男人搞男人的乐趣,但从保镖口中得知,除去最近一周两人关系降到冰点,之前相处确实不错。 他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方灼从桌上拿过打火机给他点上,见他讨好自己,心里的火气下去一半。 “替我卖命有个规矩。” 方灼松了口气,知道他是不打算换人了,“先生请说。” “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您放心,无论看到听到任何事,我都会烂在肚子里。” —— 平时站在别墅外看守的保镖都不见了,全被调上了二楼。方灼踩着打斗声上楼,一到走廊,就闻到一股血腥。 黑色衣服的保镖们,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正在跟里面负隅顽抗的人对峙。 周猝如同一只孤勇的野狼,站在狼藉的房间中央,浑身都散发着凶狠暴戾的气息。他的颧骨青肿,眼角和嘴角破皮,白色衬衣被锋利划破,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相比于他的镇定,包围他的保镖们要紧张很多。一个瘦高个抱着麻醉抢靠近自己队长,并把枪递了过去。 “二少,得罪了。”保镖队长说完,娴熟的瞄准,扣动扳机。 这一针下去,哪怕意志再坚定,也会在十五分钟内陷入昏迷。 方灼从保镖间挤进屋的时候,针筒恰好从眼前飞过,周猝被七八个人围困,行动受限,颈侧动脉上被精准的扎了一针。 看见突然冲进来的人,他愣了下,凶戾的眼中有着难以察觉的难堪。 周猝拔掉注射完毕的麻醉针,抗拒的别开脸,不肯看他。 “跟他聊得怎么样,给了你多少钱?”他语气嘲讽。 方灼看着他身上的伤,没吭声。 周猝又说:“我知道你是他派来的。” “不是,我是为你而来。” 周猝还记得,他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是那天夜里。身体再次陷入无边的寒冷,意识也沉入深渊,这句话却如同一把火炬,燃尽了一切黑暗。 他黯淡阴沉的眸光点亮了,又很快恢复死寂,不耐烦地开口:“你以为我会信你?滚!” 方灼往旁边走了一步,好让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会滚,你教我。” 男人嘛,要面子,被唯一的朋友撞见这种场面,心里一定很难堪,所以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方灼大度的选择理解。 保镖们围成一圈看戏,其中一个不爱看戏的,独自走到墙角,将带铐子的锁链拖过来,想等周猝昏迷,就给他戴上。 方灼瞥了一眼,镣铐又黑又粗,这东西要是当情-趣道具,一出场怕是就能把人给吓萎。 保镖们五大三粗没轻重,方灼担心周猝会受伤,主动说:“你们出去吧,等下我给他戴上。” 周猝紧绷的脸更黑了。 方灼看见他拳头上青筋鼓起,心想他不是要揍我吧。条件反射的伸手握住男人硬邦邦的拳头,轻轻捏了捏。 小声跟他咬耳朵:“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就是想留下来陪你。” 见两人亲密的说悄悄话,保镖队长一脸恶心,说:“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方灼刚要把人安抚好,就被这人打断了,脸色极其难看。就那么一声不吭的瞪着对方。 两方僵持了快十分钟,麻醉剂药效生效了。眼看着周猝眼神开始涣散,那些人立刻拥上去,把他抬到床上,随后粗暴的拽过锁链,将铐子那头圈住他的脖子。 方灼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的人明面上对周猝恭敬,但私底下没把他当人。周父把儿子当成狗,他们也把二少当成狗。 临走前,还有人故意拽着链子甩了几下,嘴里发出逗狗的啧啧声。 闲杂人等稀稀拉拉的离开,房间里沉寂下来。 周猝安静躺在床上,方灼去楼下找来医药箱,动作轻柔的给他清理包扎伤口。然后就坐到一边,掏出手机看233玩儿贪吃蛇,打发时间。 夜幕降临,暗沉的蓝色逐渐将晚霞覆盖,天上升起一轮明月,没有星星。 看着圆盘似的圆月,方灼才知道今天该是月中十五,又联想到周父的种种行为,他兀自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就听见铁链的脆响。 周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方灼闻到危险的气息,警惕地离开沙发,退到安全地带,几乎同一时间,周猝也从床上下来。他光着脚站在地上,低头看着地板发了会儿呆,似乎意识不清。 方灼不敢靠近,隔着八丈远说:“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声音,周猝猛地扭头看过去。 尖利、凶狠、血腥,各种暴虐的情绪纠葛在其中,方灼吓得倒退几步。正要往外跑,周猝突然冲过来,却被锁链牵制住,只能隔着半米远伸长手臂要抓他。 虽然知道他够不到自己,方灼心里还是害怕,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 刚合上门,门内轰然巨响,铁链在地上拖拉,发出暴躁又急切的铛啷声。 方灼心有余悸的喘了几口气,下到一楼,发现今夜守卫的人比之前多,显然是用来对付周猝的。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眼珠子一转,跑去厨房把之前买的小零食全抱出来,打算找人唠唠嗑。 一开门,就看见有个壮汉正望着天,百无聊奈的抽烟。 “抱歉,你不能出去。”保镖伸手拦住。 方灼一笑,“我没打算出去,就是太无聊,找你聊聊天。” 随后从旁边拉过来一张小几摆到门口,放上零食。 “大哥您站岗辛苦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保镖很快就在方灼的讨好和劝说下,败下阵来。两人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的聊天,直到最后方灼才点明主题。 “其实我挺害怕的,你说二少会不会把链子扯断,跑出来啊。”方灼说话的时候,声音发紧,一双桃花眼泛着雾气,看着的确很害怕。 保镖摆摆手,“哪能啊,那链子是老板特意找人订做的。别说是个人,就算是只熊都不可能挣断。” 方灼拍着胸口,夸张的松了口气,“那就好,二少那样子太吓人了,跟疯了差不多。我刚还担心他会杀了我呢。” 周猝总是一副谁都看不上眼的样子,几个保镖也早就看他不爽了。听方灼这么说,保镖立刻把他划到我方阵营,不屑的嗤笑,“他算个屁的二少。” 方灼:“什么意思?总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保镖压低声音,“我听说他就是个私生子,连族谱都没上。” 关于这点,从周丞对周猝的态度,多少能猜到一点。 方灼对这个消息并不惊喜,又问:“那周二少这是又狂犬病吗?怎么不找医生来看?” 保镖其实也不清楚,但大家平时凑到一起就爱聊些有的没的,自然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跟你说件事情,千万别拿去问人,就当个故事听。” 方灼连连点头,“你放心,我绝对烂在肚子里。” 保镖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语气拖长,跟讲鬼故事似的,“我们哥儿几个讨论过,得出的结论是,周二少就是个倒霉鬼。” “怎么说?” “你听说过借运续命吗?” 8、风水大佬小娇夫08 保镖也就是看过几本风水小说,跟兄弟几个胡乱猜测探讨过,做不得准,他怕方灼当真,出去乱说,再三叮嘱道:“大周先生很忌讳这个,所以这些话千万别传出去,要是传到他耳朵里,你小心……”说着手指往脖子划了一道。 “你的意思是他会杀了我?” “周家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保镖说:“他们要让一个人闭嘴的方法很多,不一定要见血。” 娱乐圈里最多的就是八卦,方灼以前也听过不少,比如谁被下了降头疯了,谁又养小鬼转运,又或者谁请了颗天珠挡煞避灾……对这些他向来嗤之以鼻,生在新中国红旗下,迷信是要不得的。 但这些东西放到这个世界,却是合情和合理,真实存在。 “你放心,我嘴巴可紧了。” 保镖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里,突然换了话题,“你跟二少谁上谁下啊?” 方灼面不改色,“我上,他下。” 保镖不信,“就你这身板能能制住他?骗鬼呢。” 方灼:“他中看不中用。” 方灼怕保镖打破砂锅问到底,打了声招呼就急忙收拾完垃圾,开溜了。 等他再上二楼时,走廊里空寂静谧,白色月光铺满了地毯,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方灼揣着扑通乱跳的心脏,朝前方走去。 房门紧闭,和离开时一样。 他推门走进去,看见房间被月光一分为二,一半被银辉笼罩,一半死寂黑暗。被照亮的那边,柜子翻到,椅子也被摔得稀烂,窗户大开,夜风吹动窗帘发出哗啦的声响。 “咦,人呢?”方灼疑惑。 房间里安静得不正常,他又往里走了几步,巡视了一圈,心里咯噔一声,“跑了???” 刚说完,有人突然从后面的黑暗中扑出来,将他按趴在地。本就不够挺的鼻子恰好撞到地上,当场鼻血横流。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冰凉沉重的铁链从眼前一晃,就缠住了他的脖子。 方灼吓得两腿发抖,嗓音也跟着颤,“周、周猝?” 男人呼吸粗重,高大健硕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后背,浑身肌肉绷起,如同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野兽。 方灼举高双手,作投降状,“你看清楚,我没有武器,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保证。” 周猝的呼吸更重了,方灼头皮发麻,他现在命悬一线,只要周猝随意拉紧锁链,他立马嗝屁。 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猝猝,我是你的朋友。” “我前几天还亲过你呢,结果第二天你就跟我闹别扭,你都忘啦?” “麻烦你手稳点成吗,别拽链子啊兄弟,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在方灼刻意压低的诱哄中,周猝虽然依旧处于备战模式,但好歹没有再拉拽铁链。方灼试探的转身,见对方没有发疯,悄悄松口气。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周猝的样子,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双眼睛布满血丝,阴翳又暴戾。他皱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 方灼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明明很害怕,还是仰起脸温声说:“你不舒服吗?是头疼吗?” 青年的手心软嫩,温度熨帖,让人很舒服,也很熟悉。 周猝用额头轻蹭他的掌心,眼里有片刻的清明,眼看着混沌的大脑即将清晰,脑袋里针扎似的刺痛又开始了。 方灼还打算说什么,突然被粗暴的推开。周猝发泄般用力掀翻了钢架结构的大床,又冲去另一边举起半人高的花瓶往地上摔。又是一通凶戾的打砸后,房间如同飓风过境,彻底成了废墟。 周猝仍旧无法安静,剧烈的疼痛让他心里暴躁,忘记了一切,只有本能的发泄才会让他好过一点,便拼命的拉扯铁链,想要挣脱,就连颈部被铐子勒破出血都不知道。 方灼见过不同的周猝,面无表情、高冷别扭,或是瑟瑟发抖缩在他怀里,唯独没见过这样可怕又可怜的周猝。 他走过去,说:“你安静点,我想办法帮你把铐子弄开。” 周猝嘴里发出骇人的低吼,眼里凶光毕现,浑身戒备。方灼脾气也上来了,跟他对吼,“你他妈是发疯又不是聋了,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就不能配合点?!” 周猝确实能听见,只是意识不清想不起青年是谁,下意识觉得会受到侵害。因此方灼凶,他比他更凶,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方灼瑟缩了下,一秒认怂,又想跑了。 他小心翼翼的往门口蹭,周猝猩红的眼睛一眯,动作迅猛,快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掐住肩膀,摔到了地上。 厚实的地毯早不知被踹到哪儿去了,方灼听见自己骨头被撞得咯吱一声,痛得要死,“周猝卧槽你大爷你!” 方灼越痛,骂得越厉害,周猝的手劲就越大,实在是那声音太聒噪,吵得他头疼欲裂,只想让这人立刻闭嘴。 于是,他掐住方灼的两腮。 青年脸上的肉又嫩又软,稍一用力,就红了一片。方灼的嘴被迫张开,眼眶泛红,口水顺着嘴角流,样子凄惨。 他疼的想哭,倔强的攥紧拳头,朝着周猝脸上砸去,被对方轻而易举化解,最后两只手都被扣住,压在了头顶,男人还顺便用腿压住了他的膝盖。 这是一个羞耻、屈辱的姿势,方灼又委屈又害怕,愤愤不平。聒噪的人安静了,周猝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 看着青年红彤彤的脸,他怔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某个片段,依稀记得,那双嘴唇似乎很柔软,也很温暖,让人想要一口咬掉,再慢慢品尝,吞入腹中。 方灼绝望地望着天花板,觉得今晚大概要死翘翘了,就连周猝靠近都没察觉,直到嘴唇被凶狠的含住…… 周二少大概真的有狂犬病,对着他的嘴唇凶狠撕咬,没有伸舌头,就是很纯粹的咬! 方灼惊恐,浑身都在抖,嘴里的叫骂和求饶全被周猝吃进了嘴里,就连他的舌头也不放过! 狂犬周越咬越欢,一副想要吞下去,又舍不得的样子,总是重重咬上几口,又舔一下。 方灼觉得自己像被倒挂在火山口,拉着绳子的人很恶劣,一会儿将绳子拽上去,一会儿又把绳子往下放,让他在生与死的恐惧中徘徊。 要疯。 周猝真他妈太不是人了! 9、风水大佬小娇夫09 别墅外的草地上,保镖围成一圈。 “楼上啥情况,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估计是疯累了吧。” “不对劲儿,他以前可没这么安静过。” “喂,你们看见许未来了吗,刚刚还瞅见在楼下晃悠,怎么不见了?” “不会是被弄死了吧?” 他们这批保镖最初被调来的时候,对周猝有些轻视,结果没几天,就有两人被打成重伤,足足养了半年才康复。 周二少发起疯来力气大得惊人,别说单打独斗,就是五六个高手一起上,都难成平手。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大概是吃人嘴短,之前跟方灼聊过天的那人站起来,说:“不行,我得上去看看。” 旁边的人把麻醉抢递过去,“不行就放一抢。” “行。” 保镖脚步轻快,转眼就到了二楼。 四周静谧无声,竟然没有听见以往熟悉的嘶吼。要知道,每月十五的夜半,都是周二少折腾得最厉害的时候。 实在太奇怪了。 “许先生,你在里面吗?”保镖在门外喊。 方灼听见有人叫自己,立刻“唔唔唔”的回应。周猝凶狠的眼睛一眯,重重的一口,青年柔软的舌尖破了,流了不少血,全被他吞了下去。 血腥味不重,有种异样的甜美,周猝的神经得到了安抚,啃咬变成了亲吻,细细研磨着软嫩的唇舌,舍不得放开。他眼里的浑浊散去,变得清明,浓黑的睫毛微微颤抖一下,便阖上眼帘,遮住了一切情绪。 方灼也发现周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不再是血腥的啃食,而是像吃奶一样含着他的嘴唇吮吸,正发愁怎么才能让他停下来,房门突然开了。 保镖握住抢走进来,看着地上一上一下的两人眼睛都直了,“许先生,你……” 方灼顿时气血上涌,羞耻得想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将周猝推开了。他一边跑,一边按住胸口,心脏重重的撞击胸腔,一下一下,像要跳出来。 保镖盯着周猝的背影瞧了片刻,他坐在地上,明明一身狼狈,脖子上还挂着狗链子,却丝毫不见阶下囚的颓然,这种不同以往的违和,让人有种没来由的恐惧。 他握紧抢瞄准,后退着离开房间,去了一楼卫生间。 方灼正在里面漱口,怎么漱都觉得满嘴都是周猝的味道,他呸了几口,又直起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嘴唇红肿得吓人,外围一圈是很深的牙印,看着特别恐怖,也很滑稽。 保镖走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方灼连忙捂住嘴巴,瓮声瓮气问:“你找我有事?” “就是觉得不对劲,上来看看,结果……”保镖对男男爱有点接受不能,但还是忍不住猜测,“我看他今晚挺安静,会不会是因为那啥得到了满足?” 方灼嘴巴疼,说话含含糊糊的,“啥?” 保镖难以启齿,“欲-望。” 方灼无言以对,觉得这人脑洞挺大,他没吭声,走到马桶前准备尿尿,“我要方便一下,你能先出去吗?” 保镖憨憨的挠着后脑勺,“哦,好。” 保镖一走,方灼激动的掏出手机,他之前就感觉到了震动。 【外挂派送成功。】 黑白屏上,短短一行字,看得方灼浑身激荡。 他怎么也没想到,特定的场景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就是太血腥了点。那哪是亲吻,分明是狂放野兽的夜宵。 还好刚刚他潜力爆发,逃出来了,否则真的会被活活生吃。 任务完成了一半,方灼的心情指数直线上升,连带着嘴巴上的牙印也顺眼一些,哼着歌儿回了房间。 这间卧在周猝的卧室的正下方,虽然房屋隔音好,但如果楼上有响动,仔细听还是能听到的。 方灼盘着腿坐在床上,尖着耳朵听了半小时,一无所获,看来外挂对周猝发疯的情况有所抑制,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也治一下他半夜老寒体的毛病。 这一晚,比起以往轻松太多,就连守夜的保镖也精神放松不少。 第二天一早,保镖队长拿着钥匙,替周猝打开了铐子。 铐子上干涸的血迹和皮肉黏连在一起,直接取下会皮开肉绽。 队长不喜欢这位少爷,但也觉得他可怜,难得好心说:“你等等,我去拿张湿毛巾来。”然后就看见周猝面不改色的把铐子取下,连带着扯下一大块皮,几乎能看见里面的红肉。 周猝的身体并不羸弱,可周父近乎偏执的在意他的健康问题,好像这儿子真是他的命根子,但凡一点小病,就对着下面的人又吼又骂。保镖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急忙打电话叫来家庭医生。 医生是个很温柔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金色边框的眼镜,看得出出身应该不错。 他拿起蘸了双氧水的消毒棉要给周猝清理伤口,被周猝推开,“我自己来。” 医生弯着嘴唇笑,轻轻“嗯”一声。他做周家的私人医生已经半年多,男人一直冷冰冰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呢。 方灼暗戳戳的躲在罗马柱后,把医生娇羞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心想,这怕是周猝的正牌老婆吧。 他摸回房间,找233了解情况,“刚刚那是周猝以后的男朋友吗?” 233消极怠工,等玩儿完一局才慢悠悠的回复:【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剧情不是既定的吗。” 【emmm……】 233老半天没再蹦不出一个屁。 这系统就是个废物。 方灼一个头两个大,烦躁的抓着头发,跟着系统一起怠工,那医生是谁关他屁事,反正剧情完成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管周猝跟谁浪里浪呢。 说是这么说,最终还是没忍住八卦的心,轻手轻脚的又溜了出去。 医生相貌精致,说话声音也好听,听得方灼都有点陶醉,可不知怎么回事,周猝的脸色越来越差。 医生没察觉到异样,还一个劲儿的说:“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我听陈嫂说一楼有健身房,你最好每天都去运动。” 他说话时表情认真,好像在对待一个普通患者,眼睛却一直往周猝身上瞟,丝毫不掩饰自己赤倮的欲-望。 方灼啧了一声,暗道这医生不行啊,也太饥渴,跟周猝气质不搭。也难怪刚刚系统语气那么迷。 “你说完没有。”周猝出声打断。 医生笑容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的工作到此结束,以后不用再来了。”周猝扔掉消毒棉,起身往背后的罗马柱走去。 方灼听见脚步声,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偷听被抓到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他有点发愁这招呼要怎么打。 周猝伸手把他拽出来,这人还穿着昨天的衣服,t恤和短裤都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的像鸡窝,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医生这才知道有人听墙角,那青年一身邋遢,周猝却并不嫌弃,虽然眼神依旧无澜,但比看向他时温和很多。 对于同类,他的的直觉向来很准,从见到周猝第一眼他就知道,这绝对是个1。他打着检查身体的旗号,一次又一次接近、关心,想要把这块冰石焐热。结果连爱情花骨朵都还没长出来,现实就告诉他,这份殊荣会属于另一个人。 惋惜的叹了口气,医生提着医药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方灼朝着医生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你不去送送吗?他走了。” “不用。”周猝说:“把口罩摘了,我看看。” 方灼那嘴,就是本人都不敢直视,但面对作案当事人,他勇气倍涨,立马把口罩揭了。 薄薄的嘴唇已经肿成了香肠,外面一圈是带着血痕的狰狞齿印,有一两处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 周猝有点尴尬,想碰一下,又怕弄疼了他。 “抱歉。” 这次道歉比上次有诚意多了,方灼顺杆上爬,“道歉这肿能消,我能不疼?” 周猝竟然笑了一声,说:“不能。” “你笑什么?”方灼老大不高兴,“你知不知道,要是留疤我这张脸就毁了!” 周猝还是用手摸了摸他的嘴唇,方灼扭开脸,抗拒的说:“你别动手动脚。” 男人收回手,意味不明的眼神让人心慌,“许未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灼心说我是你大爷,“普通人。” “谁派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 方灼的嘴巴很紧,周猝撬不开,他微微俯身将脸凑近,一时间两人鼻息纠-缠。 方灼背抵住墙,尴尬地别开脸,“靠这么近干嘛,你让开,我缺氧。” 周猝的呼吸变得粗重,气息全钻进方灼的耳朵里。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的血很甜。” 10、风水大佬小娇夫10 “哦,估计我血糖高吧。” 方灼被围困在周猝和墙壁之间,像只夹缝求生的小蚂蚁。他背后冷汗直冒,汗毛炸开,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周猝的眼神为什么让人发毛了。 这人之前看他的眼神总是深沉,辨不出情绪,现在不一样,带着很强的攻击性,还有另一种黏腻的情绪。 是暧昧。 好像一夜之间,周二少突然开窍,爱上了他。 方灼被这个想法吓得不轻,大兄弟你的官方西皮那位医生小哥哥啊。 “你不能先让开?”方灼露出不耐,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周猝会突然亲他,赶紧戴上口罩。 周猝接过口罩的一边,帮他挂上耳朵,“今晚搬回楼上睡。” 方灼皮笑肉不笑,说:“我睡姿不好,怕踢到你。” “不怕。” “我半夜会磨牙。” “没事。” “……”方灼停顿两秒,打算来点粗俗的,“我晚上会放屁。” 周猝脸上毫无波澜,“香的。” 方灼:“……” 话题打住,两人间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方灼打破僵局,“如果你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大可不必在意,毕竟你当时神志不清。” “哦?”周猝反问,“之前那次呢?” “那,那次你不是喝醉了么,没关系,我很大度的。”方灼有点不好意思,那晚他乘人之危了,太不是东西了。 “我没有断片,分明是你主动亲我。”周猝笑了一声,眼里暗色涌动,“上次没拆穿,是给你选择的余地。” 方灼皱眉,“那你什么意思。” 周猝掐住了他的下颚,抬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眼睛,“这话应该我问你,之前给你机会离开,你为什么不走?” “你是说……你跟我冷战那几天?”方灼震惊,你不明说谁猜得出来啊,怎么这么别扭,“我还以为你跟我害羞呢。” 周猝紧绷的脸上,有不明显的窘然。薄唇抿了抿,“昨晚是你主动来招惹我的,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 非要这么说也没错,要不是他自己作死上楼,也不会被按在地上又啃又咬。可他的本意不是投怀送抱啊! 方灼竭力挣扎,“我现在换个选择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周猝垂下眼,拇指摩挲着青年不太光滑皮肤。 这个人不够漂亮,脾气不够好,但对他足够坦然,没把他当成怪物,甚至在难熬的夜里,愿意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周猝觉得自己阴暗无望的人生,突然有了想要的东西。 —— 当晚方灼的被子就被搬回二楼,楼下的所有房间全都挂上了锁……没办法,只能妥协。 然而没两天,方灼就抗不住了。实在是每天早上醒来,那抵在他臀缝间的玩意儿存在感太强,隔着裤子都感觉到形状和硬度。 真被捅一下,不死也残。好好的柏拉图不行么,非要黄-暴。 为了自己的屁股,方灼打算跟周猝摊牌,“坦白告诉你吧,我是直的。” 周猝最近下楼的时间多了,也会去花园逛逛,甚至偶尔还会和保镖聊聊天套话,从中得知一些他们的私事,以验证自己看到的异相。 自从十五过后,他的眼睛发生了变化,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就连夜半的寒症也没再发作。 这些年被抽走的生气正在一点一点,重新充盈他的身体。 他认定,这是方灼给他的奇迹。 此刻听见青年的话,他连眼皮都没抬,手指翻过一页书,“我也是。” 方灼惊叹他的镇定,“我说真的,我靠近你也是有目的的。” 周猝终于撩起眼皮看他,问:“什么目的?” “反正不是为了你的人。” “哦。”周猝将视线重新落回书上,“那就是为了我的心。” 方灼:“……” 近几天接触下来才发现,周猝根本不是典型性高冷,大概是对他放下了戒心,虽然面部表情并不丰富,但嘴巴很骚,哪怕是如此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得理直气壮。 难得。 人才。 方灼阵亡,去了小花园准备遛狗,顺便想对策。 别墅里的德牧,以前一见到周猝就吠,最近却出奇的乖顺,见到周猝就会摇着尾巴跑过去蹭他的腿。 猫狗都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对于阴气、戾气过重的人和物很敏感。自从周猝身披外挂以后,气势上威慑更强,气息却比以往柔和,反而让这只德牧臣服。 周家的花园不大,方灼将狗从狗窝里牵出来,绕着栅栏走,看见保镖正凑在一起说话,声音很低,表情凝重。 他将德牧拉住,蹲到灌木丛里,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死了”、“邪门”一类的话。 “谁死了?” 大家聊得正起劲,突然冒出个人,吓了一大跳,见是方灼,这才松口气。 “是周老先生最看重的大徒弟,周家下一代接班人,被车给撞死了。”保镖队长说,“脑浆都碾出来了。” 周家家族体系庞大,方灼对这个所谓的接班人一无所知。不过最看重的一个死了,必然会从下面的人中重新选取最优秀的人,当做接班人培养。 “新的接班人有人选了?”方灼问。 保镖队长摇了摇头,“还真没有。干这行讲究天赋,可遇不可求。” “也是。” 方灼如有所思,回去就把事情告诉了周猝。 周猝听后兴趣不大,反而问他,“想不想出去走走?” 方灼做梦都想,最好一走了之,跟周二少彻底拜拜,“什么时候?”问完又觉得不可能,“大周先生肯让你出门?” 周猝勾起唇,手指轻轻摩挲着方灼锁骨上的疤,眼里划过一丝阴狠,“他活不了几天了,自顾不暇。” “不可能吧。” 哪次见周父不是生龙活虎,吊炸天的样子,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突然想起什么,方灼一怔,天眼能看到人的气运,虽说周猝在十五过后并没有见过那位渣爹,但亲人之间血脉相连,他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 如果周父真的死了,周猝的枷锁自然也就消失了,有了外挂在,他以后的路应该会很顺畅。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这时候不找机会走,等以后周猝彻底强大,他就更走不了了。 “怎么不说话?”周猝摘掉他头上的灌木叶,手指插-入柔软的黑发,顺着滑到青年的后颈。 方灼回过神,眼睛很亮,“我们去爬山吧。” 山上树木繁多,阡陌纵横,又人来人往,跑路逃亡的不二选择。 周猝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静静感受了会儿青年鲜活的脉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方灼疑惑的看着他。 “这么高兴?让人忍不住怀疑。”周猝靠近,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怀疑你是不是想要逃跑。” 11、风水大佬小娇夫11 方灼没露馅,懒洋洋地说:“我为什么要跑?这地方整天好吃好喝,我恨不得能住一辈子。” “这房子不行。”周猝揉捏着他的后颈,“到时候你挑一处喜欢的,我陪你住一辈子。” 方灼自动忽略后一句,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拿开,“怎么不行?” “这是个阴宅。” 顾名思义,阴宅是给死人住的,难怪一到晚上就感觉阴森森的,原来他每天都住在死人宅里。方灼后背发凉,有点后悔自己嘴贱。 这时,陈嫂突然从厨房出来,边走边说大周先生来了。 方灼一听见大周先生四个字,就觉得锁骨隐隐作痛,皱起眉头问:“你不是说他自顾不暇,不会管这里吗?” 周猝站起来,嘴角噙着嘲讽,“大概是狗急跳墙了吧。” 方灼揣摩他的语气,怎么也无法从中品出一丝对于亲人的情感,看来周猝是真的恨他老子恨得要死。 “你个不孝子,究竟做了什么!” 周父一进门就扯着嗓子怒吼,面红脖子粗。 短短一个多星期没见,他气色差了很多,胡子拉碴,眼下挂着青黑,嘴唇灰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背后还跟着一名穿着白色唐装,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 “道远,你去看看东西还在不在。”周父沉声说着,走到沙发前坐下,短短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 道远跟周父机缘认识,一个爱财,一个短命,两相一合作,就是整整二十几年。 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个红木罗盘,往地下室去。 地下室的水泥地中,封着一张符,一张周猝的生辰八字,这是从周猝第一天住进来开始,就被藏在这里的。 而此刻,地下室的水泥地被翻了个底朝天,别说符,连灰都找不到。 “被这小子翻出来了,应该是烧了。”道远回到大厅,对周父说。 周父怨恨地盯着周猝冷笑,“我倒是小看你了。” 为了安抚周猝,让他好好的留在别墅给他续命转运,周父应要求给他找来许多风水堪舆和相术相关的书籍。当然,这些书里的内容半真半假,都是后世人道听途说编撰的。哪怕学会了,也没半点作用。 所以他有恃无恐,随他怎么看,走火入魔最好。 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耳光。 符是他亲自放的,地点只有他和道远两人知道,怎么可能被找到!周父气急攻心,差点连老血都吐出来。 这几天他越发觉得虚弱无力,一到半夜就浑身发冷,有天早上还险些睡死过去,吓得周丞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到了医院一查,身体指标一切正常,他这才想到,会不会是周猝这边出了问题。 结果还真是! 这孽子,是反了天了! “你是怎么找到的?” 周父阴仄仄的盯着周猝,那眼神让方灼心头发紧,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想不通周父怎么会对自己儿子有这么深的仇恨。 “机缘巧合。”周猝说。 周父目光淬毒,扭头看着道远,“去看看其他地方。” 风水五行,缺一不可,除了房屋的位置、朝向、结构以外,屋内各种摆设的属性与方位也很重要。这栋别墅除了藏匿符以外,还特意选了阳宅中的阴宅位置,二楼的结构和摆设也全是很讲门道的。 道远上楼不到三分钟就匆匆跑了下来,脸色很难看,“你动了我的布置,谁教你的!”这么下去,就连他自己也会受到反噬! 这小子背后一定有人! 周猝捏着方灼的手指把玩,答非所问,“如果我记得没错,道远师父和周家家主师同出一门。” 道远浑身一震,在他已知的范围内,除了周鹤年还真没人能轻易破他的术。难道是周鹤年? 周父跟他想到一起了,起初震惊、恐慌,但转瞬又觉得不可能。 他接周猝回家前,让道远算过他的八字,确定能用才领回来的,要不这么个妓-女生的小杂碎,根本不配姓周。把人领回来以后,周鹤年也曾问过一次,但被周父以出身不好、体弱多病、太晦气等理由挡回去,然后就一直把人关在别墅。 周猝根本没机会见到周鹤年。 看着两人扭曲的脸,周猝竟然还有闲心问方灼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吃个屁的东西,这短短半小时的瓜,吃的方灼身心舒畅,饱了。 “帮你的人是谁?”周父再次问。 周猝沉冷不语。 “来人!” 周父一声喝令,保镖们冲进客厅。 “把许未来抓起来。”周父狞笑,“你不开口没关系,我让他开口。” 方灼瓜吃了一半,整个人都惊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叔。” 周猝漠然的表情出现了裂痕,紧绷的脸风雨欲来,目光森然,只一眼,就让靠近的保镖顿住了脚。 周父见他们竟然不听,暴怒的吼道:“你们一个个耳朵聋了吗!” 周猝也沉声说:“谁敢动他一下试试。” 王霸之气破表。 方灼瞬间就对周猝产生了一种迷之信任,伸手拽了下他的衬衣边,“兄弟,我的命交给你了。” 这话也不知道触到了他哪根神经,竟然笑的眼睛都弯了。 然而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一笑有所缓和,明明周猝就两人,气势却比那边的一群人加起来还要强劲。 气氛胶着到了极点。 权威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周父气得胸口疼,“你这个逆子!老子给你吃,给你穿,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这话一出,就连保镖都在撇嘴。 给吃给穿是不假,却也没把人当人。 “这当然不算报答。”周猝朝他走去,步伐慵懒有力,嘴角的笑意诡异莫名,让人发寒。 看着这样的儿子,周父竟然生出恐慌,下意识往后退,被周猝提着领子拽近。 “为了报答父亲,等你死后,我会亲自送你进焚尸炉。” 这话就连方灼听了都打了个寒颤,何况是周父。 周猝手刚松开手,他就往后踉跄几步,当场喷出一口血。保镖们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方灼心里发怵,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虽然这周父确实该死,但周猝要把人活活气死的目的也很明确。这个男人的心,是真的又冷又狠。 他若是真的跑了,万一被抓回来,周猝不会把他的腿打断吧?? 可是不跑,菊花不保。 周猝抽出纸巾擦干净手,牵住方灼,“不是想爬山?我们去书房商量。” 12、风水大佬小娇夫12 二楼书房和卧室相通,在此之前方灼并未察觉明显不同,但经过刚刚的事,再仔细看就会发现,青花的龙凤大瓷瓶、古树根雕、博古架上的青铜等等,或多或少,在摆置的方位上都有一些微小的变化。 他每天都待在别墅,居然没发现周猝是何时做的这些事情。 方灼心里猫抓似的,但他不敢问,好感度已经刷过头了,他不能再深入周猝的人生,否则关系会更难剥离。 周猝像是跟他作对,偏要告诉他,“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在地下室找到符?” 方灼嘴角抽抽,“谢谢,并不想。” “我能看见一些东西,包括这栋别墅中所有人和物的气场。”周猝把他抱腿上,结实的手臂环住青年柔韧的腰身,手指轻轻打在上面。 方灼感觉身上有蚂蚁再爬,哈哈几声,说:“看到周二少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根骨清奇,果然如此。” 他拍拍周猝的肩膀,挣扎着想下去,被周猝捏了把屁股。 一股酥麻顺着脊椎往上爬,方灼顿时僵着腰,不敢再动。 像这样的秘密,一般人都会选择藏在心里,毕竟人心难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因为觊觎或者嫉妒,从背后捅刀子。 可现在,周猝却告诉了他。 要么是他要被弄死了,要么是周猝在刻意加深他们的羁绊。 方灼借口要上厕所,去了卫生间。 砖头机上的游戏界面已经从贪吃蛇变成了俄罗斯方块,这破逼系通过得比他潇洒多了。 方灼蹲在马桶旁的墙角,把声音压得极低,“233,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周猝讨厌我,厌恶我,赶我走?” 窄小的黑白屏上,一个l型的方块组合正以极慢的速度往下落……这局不完,系统是不会说话的。 于是方灼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一通乱按,不到三十秒,方块到顶,游戏结束,输了。 233愤怒到了极点,手机震动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发过来的短信全是乱码。 方灼:“……” 方灼:“帮我出主意,我保证你接下来24小时绝不断电。” 【呵呵。】 “48小时。” 【骗人没有小叽叽。】 方灼:“……可以。” 然后他就看见信号格突然满了,上头显示2g标识,应该是在联网。 断网的同时,答复发来了。 【故意找茬、激怒他、触及他的底线、带男人回家、展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沉迷游戏无法自拔……】 方灼很满意,除了带男人回家,其他办法的确可以尝试一下。 揣上手机站起来,刚拉开卫生间的门就见周丞一路疾风冲进书房。 周父最近身体抱恙,又查不出问题,周丞一直很担心,得知父亲来找周猝,他立刻赶了过来,结果却见到父亲昏迷不醒,被人抬着从别墅里走出去! 他安排人先将父亲送去就近的医院后,便跑上来找周猝算账。 周丞气到了极点,骂人也是口无遮拦,“当初你妈死了,要不是爸把你从红灯区领回来,你现在就是被老女人上的鸭子!” 周猝的母亲在很久以前的确做过一些令人不齿的职业,但在生下周猝以后,她就安分了。她没有学历,只能去工厂做工,每个月很大一部分钱都花在周猝身上。 不管曾经的自己多肮脏,她都希望儿子能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做人。 周猝是亲眼看见他妈从泥沼中爬出来,又在生活底层苦苦挣扎。这是他心里的底线。 周丞还觉得不痛快,继续咆哮,“这些年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爸爸都在包容你,就连我都得排在你后面!你凭什么?就凭你妈技术好,把爸给伺候爽了,让他旧情难忘吗?!” “周丞你够了!”方灼本来不想过问,实在是这话太难听。 这话刚落,周猝就看了过来,眼底暴烈的情绪,瞬间被浇灭,重新归于平静之下,看着方灼的目光在闪光。 方灼讪讪的闭嘴。 “我说的都是事实。”周丞被吼了一通,冷静下来,突然想退缩。 藏在心里的恐惧,随着低压的气氛浮出水面,他忘不了上次自己嘴贱骂过火,差点被掐死。 周猝从椅子上站起来,周丞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一拳打倒在地。他眩晕几秒,从地上爬起来就朝周猝冲过去,发了疯一样,打斗起来毫无章法,又踹又挠,痛得嗷嗷叫的时候还上牙齿咬人。 这就是个加大号熊孩子啊。 方灼干脆撑着下巴,坐在太师椅上,顺手端起面前的碗碗啜了一口,清香逸人,爽。 事实证明,周猝的武力值跟犯不犯狂犬病没关系,一战下来,他只是受了轻伤,而周丞却是跟他渣爹一样,被保镖横着抬出去。 临出门前,还不忘扯着嗓子放狠话,“别以为你把爸气倒了,就能抢走财产,老子告诉你,我明天就能让你滚去睡大街。” 周猝微蔑轻笑,掸掉身上的灰尘,转身去了衣帽。 —— 周父是气急攻心,血压过高导致的昏迷,病情不重,按理说以应该无碍,却迟迟不醒。 周丞心急如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主宅请家主周鹤年出山。 周鹤年对于周父没有好感,两人虽然都姓周,血缘关系却淡如水,早就出了五服。并且从第一次见到周父起,他就知道,这人活不长。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人不但没死,反而财运也越来越好。其中猫腻,不难猜到。他劝过,对方不听,也就作罢。 周鹤年来到医院,看清周父的情况后,二话不说,拂袖就走。 周丞的腿折了,被保镖扶着,单脚跳着追。 “爷爷。” “我可不是你爷爷!”周鹤年气急败坏,就周父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邪术反噬,生气被全数耗尽。 周丞对于周家那些玄学奥妙半信半疑,这次也是走投无路才找的周鹤年。 “您别生气,我爸他究竟怎么回事,还有救吗?要是能救,能不能请您……” “别说我不能救,”周鹤年打断他,“就是能救我也不会出手。什么因种什么果,他有今天是他自己种下的业障。” 周丞拧起眉,觉得这老头子挺冲,“您这话什么意思?” “他过不了多久就能醒,到时候你自己去问问,他究竟做过什么蠢事。” 周丞目送周鹤年离开,一动不动的在走廊上站了许久,叫来了他爹的随身保镖。 —— 周猝换完衣服出来,方灼已经不在书房,正在影音室看电视。 他把两腿架在茶几上,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拿着牙签剔牙。 今天周猝心情不好,他必须趁热打铁,最好是一次就能将男人的情绪点爆,把他扔出去。 然而幻想丰-满,现实骨感。 周猝对他的坐姿和吊兮兮的表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静地陪他一起看无聊的综艺节目。 方灼:“……” 啧,看来这剂药不够猛啊…… 他一咬牙,掰起脚丫子放在鼻尖闻了闻,不臭呢。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男人终于转过头,正无表情的看着他,眉眼平淡,没有丝毫厌恶。 方灼咬着后槽牙,没忍住问他:“你不是有洁癖?不觉得我这样很恶心?” 周猝视线一转,落到青年通红的耳朵上,说:“不恶心,挺可爱的。”更真实,更鲜活。 方灼暗叹,这才是真爱啊。 个屁。 他笑了下,开始抠脚。 方灼家境好,家里住着别墅,配着管家,父母从不骄纵,在品德和教养方面十分严格。 像抠脚这种不卫生的事情,还是他第一次搬上了台面。可周猝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不嫌弃不说,看他的眼神反而越来越灼热。 方灼维持住抠脚大汉的表情不崩,脸越来越红,额头开始冒汗,都是被男人的眼神给烧的。 “那啥,咱们去九灵山怎么样?”方灼说。 “你确定?”周猝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 方灼莫名其妙,“当然。” “好。”周猝终于把目光移开,走向门口,叫来了一个保镖。 方灼竖着耳朵听。 周猝说:“去帮我买点东西。”他从西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保镖。 保镖一看,面红耳赤,手忙脚乱的捏在手里,转身就走。 十分钟后,保镖回来了,没见到周猝就把袋子给了方灼,让他提上去。 方灼看了眼二楼方向,暗戳戳的打开一看—— 丝滑超薄套、花香型润滑、消毒湿巾纸……哦,卖家还附赠了一张教学光碟,和一张便签: 祝你们有个激-情的夜晚,欢迎下次光临。 13、风水大佬小娇夫13 方灼还不至于蠢到送自己羊入虎口,他掂了掂纸袋,东西相互碰撞,哐啷作响。 趴在客厅里的德牧听到声音,竖着耳朵坐起来,歪着脑袋盯住方灼手上的东西。方灼又摇了摇,德牧嗷呜一声冲过去,两腿扒住他的胸口,尾巴都快摇断了。 “想要?” 嗷呜嗷呜。 方灼笑了,大手一挥,“赏你了,走,放你狗窝去。” 德牧连跑带跳跟在后面,像只基因突变的小鹿斑比。 方灼弯下腰,正准备投放就觉得后脑勺一凉,下意识回头往上看,男人穿着一身黑,不知道在阳台站了多久。 德牧像被按下开关,不跳也不嚎了,见站在高处的大魔王打了个手势,扭头,张嘴夺下方灼手里的东西,撒腿就跑。 不到半分钟,方灼就看见那只蠢狗把袋子叼到周猝面前。 周猝还破天荒的摸了摸它的狗头,德牧忘乎所以,高兴地在地上打滚,完全忘记楼下还站在狗窝前的老父亲。 方灼:“……” 儿砸,你知不知道你周爸爸裆里藏了一条龙!这不是送我去死吗! “上来。”周猝留下话,进屋。 方灼假装没听见,不多时,不孝狗儿子又跑下来,仰头咬住他的t恤使劲拖。 周猝不在房间,在影音室,里面关了灯,投影幕被拉下来,已经开始播放电影。 方灼看见了那个罪恶的袋子,袋子敞开,旁边还扔着光碟包装纸。那一刻他的心脏猛跳,两腿发软,吓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周猝将屏幕光调了一下,画面柔和很多。 两个男人一起那种钙片,没问题都能看出问题。 方灼怵得心里发紧,“我不看,你自己慢慢看吧。” 说着转身想跑,被男人一把拽回去,牢牢扣在怀里,“跑什么?以后我们会有很多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你要学会适应并且享受。” “……”你怕是对享受有什么误解。 方灼索性闭上眼睛,打算把电影睡过去。 周猝掐着他下巴,手指揉着唇瓣,当初咬伤的地方已经结痂脱落,只剩下一些白色印记。 “你这表情是希望我亲你?” 方灼猛地睁开眼,用力瞪他。 电影已经开始,两个美少年男主在沙滩上你追我赶,笑得阳光又恣意,但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不和谐的画面。 这应该是一部同性故事片。 方灼放松警惕,投入剧情,直到画面切换到了烛光晚餐。 画面里的两人吃着西餐,你喂我,我喂你,很快就喂到了一张椅子上,最后又从椅子上滚到地毯上。他们把刀叉一扔,相互撕扯,融为一体。 这样撩人的片子,比单纯的表现男人间的肉-欲,更能让人接受。更何况方灼自己就演过这样的电影。 画面并不色气,反而很隐晦,只是气氛暧昧到极致,像是一枚火星飞入空气中,连带着画面之外的现实世界也被点燃。 影音室的音效很好,四面八方都是电影里纠-缠的申吟。 方灼面红耳赤,背后的男人呼吸开始急促,灼热的气息全数喷进他的领子里。 “反感吗?”周猝声音低哑。 “反感不至于,就是怪尴尬的。”方灼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你小兄弟对怼到我了。” “……” 气氛陡然从尴尬变得怪异。 方灼抬高屁股,也觉得自己太过直接,为了缓解气氛,他决定谈点严肃的话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周猝:“……” 周猝:“没有。” 方灼难以置信,“你不想跟周丞争夺财产?不想成为周鹤年的关门徒弟?不想掌控整个周家,成为人上人?” “你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周猝的下巴搁在方灼的肩上,偏头看着他。 青年的下颚线条柔和,睫毛很翘,眼角的弧度微妙上扬,每当他笑的时候,眼睛能弯成月牙,嘴唇一咧,露出一口白牙。 并不是惊艳的姿色,却让人很舒服。 见他发呆,周猝勒紧手臂,“回答我。” 方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因为周猝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晌他才回神,讷讷说:“希望啊,到时候你吃肉,我就跟后面喝汤。” 周猝眼神微黯,不是没有听出其中的敷衍,惩罚性的咬住青年柔软的耳垂,用牙齿研磨,沙哑的声音像是沾了蜜糖,“如你所愿。” 方灼心慌慌,隐约觉得事情发展方向似乎不对,但又纠不出错。很快,他的思绪就被身体异样的感觉击溃。 周猝的手指细长有力,带着薄茧,轻易就能挑起并掌控他身体的欲忘。 方灼顽强挣扎,“我真的不行,我他妈喜欢女人!” “我算过你的命,断子绝孙,你只有喜欢男人的命。” “二、二少,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很毒。” “就你说过。” 青年的身体很青涩,眼睛被欲-望沾上潮湿。周猝神色阴沉,死死盯着他,腮帮子咬得鼓鼓的,因为克制,浑身肌肉绷起,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着,硬是把身体里出笼的野兽拦下来。 方灼寡欲,在这方面胃口不大,此刻被伺候到一半,对方突然收手不干了,整颗心像陷阱羽毛堆里,哪哪都痒得难受,甚至想伸手把周猝撤离的手拉回来。 好在他清醒,及时打住。 周猝身上,衬衣西裤依旧一丝不苟,就连表情也是克制禁欲的,唯独眼睛里黑压压一片,又是那副想要吃人的神色。 方灼手忙脚乱,连裤子拉链都没拉,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躲到一楼大厅的角落里,掏手机的时候手在颤抖,就在刚才,不,甚至现在也是!三两下就被弄得邦邦硬不说,他居然还觉得周猝的手让他很舒服! 这怎么可能?? 他难道也是那种靠下半身思考的渣?? 这一晚,方灼没有上楼睡,他抱着德牧坐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发呆。 窗外风雨飘摇,雷电大作,每一次劈下来都像是要破天裂地。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地平线的时候,方灼将脑袋从德牧肚子挪开,身上不知被谁搭上的薄毯滑了下去。 “许先生。” 背后传来粗哑的男音,方灼吓得连清晨反应都没了。 一名黑炭脸的保镖,正站在他背后,手里举着卫星电话,“大少找你。” 方灼狐疑的接过。 “今晚八点,让周猝去一趟主宅。”周丞语气恶劣,“让他穿正式一点,别到时候丢老子的脸。” 方灼说:“你跟周猝不是不对付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你以为我想搭理他?!”周丞咬咬牙切齿,“老爷子前几天放话,让所有20岁以下的男青年,在今晚八点前必须到主宅一趟。其中特别点名让周猝也去。” “不是,他一个快30的老腊肉,去跟一群20岁的小鲜肉混在一起干什么?”方灼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对周猝会不会太过残忍?” 说完就看见保镖正对他眨眼睛,眼皮都要抽筋了。 方灼脸部扭曲了下,画风突变,“不过,老腊肉有嚼劲,而且越嚼越有味儿,百吃不厌。” 14、风水大佬小娇夫14 周猝走近,似笑非笑的问:“喜欢老腊肉?” 方灼僵笑,“当然。” “百吃不厌?” “……” “嗯?” “当然。” 周猝轻笑,微俯下身和他平视。方灼被突然靠近的气息逼得倒退,又被男人截住去路,“那我亲自喂你吃好不好?” 这下子,别说方灼,就连站在一旁的保镖,黑炭脸都变成了高原红。 他心想,这二少看着一本正经,嘴巴好骚啊,以前看他病恹恹的,还以为那方面不行,结果是他想错了?? 保镖结结巴巴:“许许许先生,我我我先出、出去了。”最后一给字还没落下,人就跑没了影。 方灼心里揣的那只兔子,被吓得七上八下,不停乱跳。脸上的绯红蔓延到耳朵,又从耳朵蔓延到脖子。 他咽了咽口水,说:“昨天才吃过肉,今天就算了吧,肉吃多了影响消化,不如改日?”可想到昨晚被男人握住时的滋味,心里又有点发痒。 周猝站直腰,手指从滚烫的脸上划过,“改日?好啊。” 方灼:“……”总觉得哪里不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方灼坐立难安,有几次还想逃跑,都被保镖给拦下来。 忐忑到中午,没有被-日,却吃上肉了,正宗的农家绿色老腊肉。 由于周猝第一次主动提及想吃的食物,陈嫂高兴坏了,竹笋干煸腊肉、清蒸腊肉、腊肉焖饭,最后还有一道腊肉冬瓜汤。 方灼被周猝抱着喂,吃得直翻白眼,最后是哭着喊爸爸,又含泪认错,才被放过。 —— 周家本家的主宅位于市郊,是周鹤年发迹以后,亲自选址,托关系买下来自建的。 房子坐北朝南,四周一片开阔的草地,门前一条白色马路蜿蜒而过,西北方绿树成荫,即便是不懂风水的人,到了这儿也是眼前一亮。 方灼和周猝到的时候,宅子外已经停了很多车。 周家的下任家主所意味的,不仅是玄学界的领导者,更意味着能被达官显贵们众星捧月。 这可比金钱和权利诱惑大得多。 方灼看着穿得人模狗样,从面前经过的小鲜肉们,安慰的拍了拍周猝的肩膀,“虽然你比他们大十岁,但你身上这股岁月沉淀的睿智,是这些小年轻无法超越的。” 周猝嘴唇紧抿,眼神很冷。 方灼讪讪,正准备收回的手被男人紧紧握住。 众目睽睽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十分钟,认识周猝的,不认识的,全都知道周丞那个野种弟弟跟男人好了。 周鹤年从前选的弟子,都是从十岁左右开始培养。这次不同,他已经快九十岁了,没几年可活了,只能重新将这些曾经选过一次的,再选一遍,希望能从矮个里挑个高个。 管家恭敬地敲门进来,“老爷,人已经到齐了。” 别墅里到处都是隐形监控,与线路相连的另一头是书房。周鹤年看着眼前的显示器,将所有人的形态尽收眼底。 没有家主在场,大家懒得伪装,肆无忌惮,尤其体现在脸和嘴上。 隔着老远,方灼就听见阴阳怪气的声音,什么“私生子”、“灾星”、“老男人也想分一杯羹”,总之相当过分。 前面的暂且不提,男人三十一枝花,体力和颜值都是巅峰,甩你们这些二十岁豆腐渣几条街好么! 方灼越想越气,反观周猝闲适的翘腿坐在一旁,连眉头没皱一下。 “你不生气吗?”方灼用力叉起一块蛋糕。 “不生气。”周猝看向周围,手指头轻敲着膝盖,“佛教有地狱说,犯口业者入拔舌犁地狱;道家有口德之说,管不住嘴的人,同样也留不住福报。” 字正腔圆,声音浑厚磁性,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几个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地狱,什么留不住福报,这他妈不是骂人吗! 偏周猝说的也没错,他们就是犯了忌讳。几人想骂又不敢骂,差点憋成内伤。 倒是有个不怕死的胖子,站出来说:“你还真说对了,真有口业因果报这东西,要不然我们家怎么能日入斗金。老子骂的越厉害,赚得越多。” 方灼:“……”智障吧,还是个活的。 旁边的人拉了拉他,“你小声点,你忘了今天是为什么来的?” “怕个鸟啊,以为我稀罕那个位置?老子今天来就是看热闹的。” 胖子态度蛮狠,他们张家虽然是外姓,如今却是周家经济的中流砥柱之一,每天除了装逼,就是吃喝玩儿乐,手下还养了不少跟班,日子过得像土皇帝。 土皇帝在家被护着,在外被捧着,怎么能被一个私生子怼? “张胖子。”有人突然喊道。 方灼:“……” 这声音他很熟悉,是周丞。 周丞径直过来,面色不虞,视线在周猝身上晃了一圈,对张胖子说:“大家这么久没见,别在这儿为不相干的人瞎浪费时间,咱们找地方坐下聊聊。” 张胖子一脸见鬼的表情,“你犯什么病,以前不是你骂得最凶?” 周丞烦躁的脸上,闪过不易觉察的尴尬,“废什么话,走。” 方灼摸着下巴,盯着周丞的背影看,从今早接到电话起,他就觉得这人怪怪的,刚刚那样子,怎么都像是在帮他们解围。 “好看吗?”周猝贴过来,一只手撑在方灼两腿间,几乎把他抱在怀里。 方灼默默摇头,“个子没你高,样子没你帅。” 周猝勾起唇,捏住他的脸,“嘴还挺甜。” “那是那是。” 方灼谦虚点头,目光一直,正前方一个穿着西服三件套的中年男人,正朝他们走来。 他来到周猝面前,微微点头,“老爷请你上去一趟。”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望过来,惊愕、茫然、难以置信。 “这人谁啊?” “你不知道?周丞那个报应弟弟呗。” “这就是那个病秧子?老爷子找他做什么,总不会是看上了吧?” “不可能,我听说他八字太凶,把自己老娘给克死了,现在又轮到他爹了。这种人,老爷子不会想跟他扯上因果。” “……” 周猝是踩着众人的议论上楼的。 管家把他送到书房门口,“进去吧,老爷在等你。” 屋子里的老人鹤发童颜,精神抖擞,见周猝进来,抬起头,当即就给震住了。 “你就是周猝?周旭峰那个小儿子?” “是我。” 老爷子竭力敛住眼里激动的光芒,语气平平,“你就跟周丞一样,喊我声爷爷就行。” “是,爷爷。”周猝的态度不咸不淡,正中老爷子下怀,什么人心怀丑恶,什么人胸怀坦荡,只一眼,他就能看出来。 那天从医院回来,他就派人调查了周父,当天下午就把道远抓了回来,从他口中得知周猝背后有高人后,他就一直想见见这小子,最好是能会一会他背后的人。 没想到这一见,竟是意外之喜。 这孩子光看面相就知道是个福泽深厚,运势通达的人,更遑论他身上那股就是修道之人都罕有的灵气。 这一刻,周鹤年完全忘记了楼下还等候海选的歪瓜裂枣们,心里有个想法急于求证。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能看见什么?” 周猝没打算隐瞒,这是他的筹码,“您不是已经猜到了?” 周鹤年刻意严肃的脸,再绷不住,终于露出狂喜,“真是老天助我周家,照这样,咱们周家还能再昌盛一个甲子!好好好,真是好啊!” 他激动地走来走去,笑得一脸褶皱,本就红润的脸涨得通红,饶是周猝这样面冷心冷的人,都在担心他会不会犯高血压。 老爷子高涨的情绪半刻钟以后才得到缓解,紧盯着周猝的脸说:“我想收你当关门弟子,你答应不答应?” 周猝没有立刻回答,只说:“我有个条件。” 周鹤年打量着他,觉得有趣,看来这掌权人的位置,对小子诱惑并不大。少见,稀罕。 他颔首,“你说。” “帮我救他的命。” “谁?” “我……”周猝突然有点紧张,顿了下说:“我男朋友。” 15、风水大佬小娇夫15 周鹤年:“……” 周鹤年声音不稳,似乎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男朋友?你的意思是,楼下那个白脸小个子?” “嗯。”周猝神情阴翳下来,眉头拧紧,“我看不见他的气运。” 不是看不出,而是看不见,就是没有。 无论气运好坏,只要是活人,就不可能没有。 除非,这人气数已尽,是个死人。 —— 方灼正在角落啃西瓜,啃完又去装了一盘子草莓过来,张嘴轻轻一咬,红色的汁水顺着手指往下滴。 张胖子正在跟周丞聊天,看这一幕,心头发痒,“哥,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小子就是之前总缠着你那个小零吧?” 周丞不太想搭理他,随口应道,“嗯。” 张胖子摸着三层的下巴,眯起眼睛,“吃起来怎么样?” 周丞:“没吃过。” “没吃过?!”张胖子惊讶,上次听说他哥把人从会所带走,众人还暗中打赌周丞一夜能干几次。 结果竟然没干?这怎么行!他可是赌的周丞一夜三次,赌金十万呢,今天就是赌局结算日了! 钱赔了是小,可给了钱周丞却没干事儿,这就不划算了。更何况,这小鸭子现在还是周猝的人,他就更想做点什么了。 张胖子眯起绿豆眼,招来两个跟班,悄声说:“今儿身上带药了吗?” “带了,张哥您看上谁了?” “你右手方正吃东西那小子,今晚试试他。” 周丞在神游,没听见,直到看见跟班走过去,趁方灼不注意,把一颗白色片剂放进果汁杯里。 药片在里面连个泡都没冒,眨眼间分解完毕,方灼没发现异样,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刚咽下去,就看见周丞疾步走过来,打掉他手里的杯子,“吐出来,杯子里有药。” 方灼当即脸就绿了,拔腿就往卫生间跑。 周丞也气得不轻,扭头指着张胖子说:“回头跟你算账。” 他一路跟着方灼走进卫生间,掐着他的脖子压在水池边,让他自己想办法吐出来。 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作响,方灼把手指伸进喉咙,没几下就吐出一滩胃消化的食物,酸臭熏天。 周丞有点恶心,正想避开,被方灼一把拽住,“你别走,待会儿给我指是谁干的。” 方灼把胃吐空了,漱干净口,拽着周丞走出去。 之前散乱喧闹的大厅,一片安静。 周猝跟在周鹤年身边,站在大厅正南方的阶梯平台上,一眼就到自己搜寻许久未果的人,正拽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从卫生间方向走来。 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太过鲜明,方灼第一时间就把手松开。 周丞不明所以,揉着被捏过的地方发脾气,“拽什么拽,别拿你的脏手……” 话还没说完,就见旁边的人已经走到离他四五米开外。 周丞:“……” 方灼朝他露出无辜的表情。 周鹤年在台上侃侃而谈一番,像在场的人致谢以后,便宣布了今晚的重磅—— 他决定收周猝为关门弟子,并且刚刚在楼上已经移交了家主之位的信物。 场下一片哗然。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凭什么! 周鹤年微眯起眼,扫视着众人,“大家若有异议,可以提出来。” 然而下面的人再不爽,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忤逆。周鹤年在周家有绝对的话语权,别说是私生子,他就是选个瞎子聋子掌家,也没人敢反对半句。 曾经有人公然反对过上一位被选定的接班人,结果第二天,那人在街上走,一辆车子横空而出,把他的脑袋碾得稀巴烂。 无论是不是巧合,这都让人心生恐惧。 大厅里鸦雀无声,没人再敢闲话,以后怎样暂且不谈,至少在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他们需要表面要顺从。 —— 回程的路上,方灼觉得特别压抑,周猝的脸一直绷紧,就连出租车司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 两人到家,周猝直接上了二楼。 方灼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不太想理,如果周猝直接问他为什么跟周丞凑到一起,他一定会解释,结果这人给他甩脸子! 呵呵呵,他方少爷也是有脾气的! 掏出手机开始抱怨,“真是难伺候,这么点事情也能跟我闹。“ 233难得没玩儿游戏,回复很快,【他是主角,他最大。你要包容他。】 “那谁来包容我!”方灼气愤道:“究竟什么时候结束,老子现在很烦,很想撂挑子。” 无意间的抱怨,触发了“进程询问服务”,手机连震三次。 【外挂使用中。】 【剧情线:三颗星。(总数五颗星)】 【感情线:三颗星。(总数五颗星)】 第一次知道,233居然有数据播报功能。 方灼看了半天,没看懂,“感情线是啥玩意儿?这几颗星哪儿来的?” 那个医生小哥那次以后再没来过,别墅也没有通讯设备,倒是偶尔会有一两只鸽子落在阳台上……难道是两人背着他飞鸽传书。 【据监测,从你第一次偷亲开始,周猝已经和你成功建立感情线。】 方灼:“……” 三颗星,感情线已经到了中间阶段,非要具体点的话,他和周猝现在正处在热恋期……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在热恋?? “阿三哥,打个商量,改成兄弟情行不行,一定要是男男爱么?” 【抱歉,这是由宿主决定的。】 方灼:“之前亲他全是为了任务!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不愿意,等这具身体死后,你会以灵魂的状态永远飘在任务世界。】 “凭什么?” 回家的路已经迈出,剩下的路再难他也要走下去,要不他爹妈要哭死的。 其实要拿下周猝很简单,周猝缺什么,他就给什么,总之就是对他好,对他好,对他好。 做到这三点,狂犬变忠犬。 落地窗外,几个保镖挤做一堆,惊恐的看着青年的脸,愤怒、丧气、抵触、平静,最后是神采奕奕,充满希望。 伴随着这些表情的同时,他们还看见青年对着一个老旧,并且没有信号的砖头机自言自语了将近两分钟!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一阵凉风吹过,几人吓得跳起来,倒退三尺,生怕屋子里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沾到他们身上。 方灼调整好心态,接受了现实,顺便对送菊花这件事有了初步打算。 周猝是肉食动物,要让他的感情达到顶峰值,不是柏拉图或者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就行的,菊花迟早要送。至于他本人,呵呵,身体弯了怕什么,内心笔直就行。 反正这身体也不是他的,肛就肛吧,怕个屁。 这么一想,对周猝身下那条蛰伏的龙也没那么抵触,害怕了。 —— 二楼,卧室。 黑色修长的人影背对着门口,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很高大,一路延展到门口,像只安静趴伏的巨兽。 方灼已经摸到灯开关的手缩回去,他有点怂,害怕看见周猝阴沉的脸。 “二少你还生气吗?” 周猝正在解衬衣扣子,闻言手顿了一下,转身朝浴室走去。 “我跟周丞是在卫生间碰到的,他精力不济,顺手扶了一下。”方灼跟在后面解释,说完眼转一转,开始抹黑,“周丞那人你也知道,就知道花天酒地,大概是身体消耗过度,一脸肾虚,站都站不稳,我爱心一泛滥,没忍不住就同情了他一下。” 卫生间的空间不算很大,一下子挤进去两个成年男人,空间就更显小了。加上周猝无声无息的威慑,方灼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喂,你说句话啊。” “是吗。” 仅仅两个字,就让方灼暗暗松了口气,说明周猝开始软化。 周猝把衬衣扔进脏衣篮里,露出精壮颀长的身躯,他皮肤瓷白如玉,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浓黑的睫毛下,被灯光打出一片阴影,遮掩了他真实的情绪。 方灼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尴尬地挪开目光,“要我帮你搓澡吗?就当是赔罪。” 周猝准备解裤子拉链的手顿住,说:“出去。” 方灼厚脸皮往上凑,“我搓澡手艺很不错。” 周猝突然直起腰,转头直直看过来,“你还帮谁搓过。” “我自己啊。”方灼挽起袖子,准备开干。 他大少爷一个,哪会搓什么澡,不过是想到周猝肯定没被人伺候过,自己要当他的第一次。 周猝拧紧的眉并未舒展,突然提议,“把衣服脱了,我也帮你搓。” “你说啥?”方灼掏掏耳朵,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周猝也就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一点,在其他人面前,永远都是高岭之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帮他搓澡。 不可能,不敢想。 周猝重申,“我们一起洗。” 16、风水大佬小娇夫16 方灼觉得这不是约澡,这是约饭,周猝是用餐的人,他是被吃的那个。 周猝没给他机会犹豫,直接拉住方灼站到喷头下,唰的一声,水柱落下,浇了方灼一身。 灰色的西服变成了深灰,沉甸甸的挂在身上,衬衣也紧紧黏着皮肤,很不舒服。 “你!” 方灼想喷人,触及到周猝阴郁的眼神顿时就怂了,嘟囔说:“我自己脱还不行吗。” 在方灼的记忆里,他没跟人一起洗过澡,倒是原主经常去澡堂,他翻着记忆,拿了两块浴巾,一条给自己围上,一条给周猝围上,围的时候一直翻白眼,往天花板看,生怕看到不该看的。 “背过去,我先给你擦背。” 周猝一动不动,目光如刀片般在青年身上一寸寸的割过,方灼有种被凌迟的错觉,说话嗓子在抖,“你到底洗不洗。” “洗。”周猝说一套,做一套,两手按住方灼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肩颈处。 周二少估计又犯病了,像只小狗一样在方灼脖子上闻来闻去,方灼头皮都要炸了,拳头攥得死紧,“冷静点,别冲动。” 周猝不冲动,他很镇定,“应该给你标个记号。” 被咬住的痛感袭来,那块皮肤像着了火,火势正在往下蔓延,灭不了。 周猝没咬几下,那块皮肤上就红了一大片,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知道错了吗?” 方灼点头,“知道知道,以后见到周丞我绕道走。” 他猜男人应该是知道原主曾经疯狂追求周丞的事,这黑历史他怕是洗不掉了。 周猝捻了捻手指,转过身去,“过来帮我搓澡。” 方灼哪敢不从,别墅换了个更凶狠的主人,不顺从可讨不到好。 连忙拿上香皂和毛巾走过去,没几下就把周猝后背搓得通红,看着都疼。 方灼讪讪的停手,“好了。” 周猝转过身,将青年转过去背对着自己,方灼的心提了起来,紧接着就听见男人贴着他耳朵说:“还记得你说,你的命交给我了吗。” 前面瓷砖冰凉,背后贴上来的身体灼热,方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记、记得。” “所以你是我的,明白吗。” “明白了二少。”方灼头皮发麻,这缸子里装的是老陈酿吧。 周猝静默一瞬,在青年鬓角亲吻着,然后用厚实的手心遮住了他的眼,开始认真给他搓背,没用手,而是用嘴。 细密的亲吻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背上爬来爬去,又爽又痒,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这澡洗得生不如死,后遗症强烈,方灼当晚就做了个梦,梦里的人面庞熟悉,身材精壮,是个男的。 他揉着空荡荡的肚子,把裤子洗了,藏在卫生间里,十分钟后就被打扫卫生的陈嫂发现,拿着经过饭厅,去了后院,大摇大摆的挂在晾衣绳上。 周猝垂着眼眸喝粥,淡淡点评,“人之常情。” 方灼:“……” —— 两天后,周猝按周鹤年的意愿,带上方灼和别墅里的一些还不错的老人,一起搬去了主宅副楼。 一个私生子,就这样一跃龙门成了族里唯一能和老爷子同吃同住住的人,纵然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表面平静海面下,波涛却暗中汹涌着。 周鹤年自然也察觉到些什么,他将教学安排很密集,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能一下子把所有本领全交给周猝。 好在周猝争气,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思维活跃,还能自己琢磨出一些新鲜东西,老爷子越发觉得这位接班人没选错,心里也越发埋怨周父作的孽。 “你父亲最近怎么样?”周鹤年状似无意问道。 周猝:“不清楚。” 周鹤年:“恨他吗?” 周猝没有隐瞒,“恨,恨不得他死。” 老爷子眯了下眼,“快了。” 一周后,医院传来周父的噩耗,他死后不到半年,老爷子也走了,走的时候还在梦中,很安详。 尸体火化完当天,周家就闹翻了天,一群人把周猝堵在殡仪馆大厅,非让他交出家主信物,和老爷子留下的那些书籍。 面对这群贪婪的狼,周猝身边只有方灼,和几个保镖。 保镖们两拳难敌四手,只能护住两人不断后退。 方灼气得想骂娘,“这群畜生吃相真难看。” 其中一个人手长,拽住了方灼的头发,方灼比他狠,一脚揣中命根,痛的那人躺倒在地,直打滚。 周猝用帕子给他擦头发,大声宣布说:“周家人心不稳,迟早要散,老爷子临死前说了,分家。”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分家?!”有人惊讶得破音。 “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分,马上分!” …… 群起而攻的人,顿时分作两派,不分的人想继续占据周家的资源,不劳而获。想分的,是不想再把辛苦赚来的钱,用来养某些没有真本事的江湖骗子。 一群狗咬狗,闹得不可开交,反倒没注意周猝,直到人不见才大叫不好。 当天晚上。 周猝留下周鹤年的遗书给律师,带上骨灰罐子、信物,和一些老爷子留给他的现金,离开了帝都。 来年春天,南城突然窜出一股势力,短短半年时间,就能跟北方的周家分庭抗衡。南城玄学圈和黑白两道的人,都恭敬的称那人为周先生。 方灼住依山傍水的海景别墅,瘫坐在花园里的摇摇椅上,郁闷得想哭,整整半年,剧情线目前已经四颗星,感情线愣是死了。 这不是要逼死强迫症吗。 “黑炭,你说周猝究竟想要什么?”方灼扔了颗葡萄进嘴里,问旁边的保镖。 黑炭脸木讷,想了半天蹦出一句,“可能是你不够走心?” 方灼:“……” 走心我就完了,只能走肾。 没关系,他还有杀手锏。 方灼转身回了房间,拿出周猝给他买的智能机发微信:【我男朋友肯定有外遇了。】 收件人叫c,是方灼前短时间摇一摇摇到的,头像是纯黑色,名字也很吊,c,一个可动可静的字母。 起初他没加,可接连四五次都摇到同一个人,这就有点问题了。加好友后,方灼观察、试探了一周,终于确定c是周猝。 两人聊了半个多月,方灼从一开始就是自来熟,周猝根本招架不住,没两天就由不回,成了秒回。 信息发出不到三秒,c回复道:【怎么说?】 方灼:【他都不碰我:(】 c:【……】 方灼靠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最近火大,约一个?】 17、风水大佬小娇夫17 周猝正在一个大型施工现场,工地出了问题,不是三天两头总有工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就是总遇到突击检查,大大小小吃了不少官司,老板只好重金请周猝过来看看。 方灼的来电和短信都设置了特别铃声,手机一响,周猝就知道是谁。 老板知道风水先生一类的最好别得罪,便老实站在一旁,紧接着就见周猝硬生生的把手机给捏变形了。 “周,周少,您要是今天心情不好,咱们可以改天。”老板战战兢兢。 周猝表情不变,一本正经的给老板指出这地方正好冲着凶煞方,要把原定的正门换到西北边,然后在原地竖起一面十米高的影壁,或是大型祥瑞石雕,即可做装饰,也可挡煞。 老板让助理记下,恭敬的把人送出工地。 工地外的黑色轿车上,司机正坐在玩儿手机,周猝一上车,他就发现不对劲,紧着头皮问:“周先生,我们去哪儿?” 周猝的手指敲着扶手,头后仰着,眼睛半阖着,“去景悦。” 景悦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采取会员制,能进去的都不是普通人。里面的服务人员,无论男女,个个貌美如花。 司机微微惊讶,周猝的所有行程他都一清二楚,没听说今天约了人啊,难道是终于腻了家花,想偿偿野花了? 周猝在景悦有一间长期包厢,专门用来谈事。 等他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开始摔东西,刚踏进去,一个花瓶砸过来。 周猝敏捷的抓住,直接扔回去,瓷瓶在对方脚边炸裂开,瓷片飞溅,割破了那人的脸。 周丞不甚在意,嘲讽道:“许未来知道你戾气这么重吗?” 周丞知道父亲的干事情以后,心里一直挺乱,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个傻逼,他一直怨天尤人,觉得父亲偏心,觉得自己被个野种骑到头上,是最委屈,也是最有资格骂周猝的那个。 结果全他妈不是。 后来,他听说周猝在南方混出了名堂,并且广撒网,要重金请一只上好的白玉玉瓶。 也不知是出于想要补偿,还是想借机看看这个仅剩的亲人,周丞立刻派人四处打听,整整半年才弄到个还算满意的。 周猝坐到沙发上,沏了两杯铁观音,“我要的东西呢。” 周丞把一个锦盒拿出来,推过去,“顶级羊脂籽料。” 锦盒里躺着一只洁白温润的小玉瓶,这么大块籽料,又是羊脂白,能收到可不单单只是花钱这么简单,还得靠运气。 周猝摩挲着玉瓶子,从腕表内侧取出防身的柔软刀片,在手腕上轻轻划了一道。 他用玉瓶抵在手腕上,看着血一滴不剩的递进去,脸上不但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反而眉眼间柔和,轻声的呢喃,“这样应该可以吧……” 应该可以啥?周丞没听清,只觉得毛骨悚然,好好的放什么血,不是邪-教,就是他妈的疯了。 “你没病吧。” “没病。”周猝将瓶盖盖上,装回锦盒里,妥帖的放进西服口袋,“还有话就说。” 周丞按住眼底的惊恐,紧张的握住膝盖。 其实在很久以前他根本不怕周猝,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周猝权当他放屁,会有不屑,但从不会出手反击。 在他看来,这就是只纸老虎。 自从许未来出现以后,一切就变了。周猝第一次动怒,并且动手差点掐死他,还有给许未来下药的张胖子,等周丞第二天回头找人算账的时候,张胖子已经卧床不起,命根子断了,手指粉碎性骨折,这一辈子都废了。 他没有证据指明事情是周猝干的,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周猝的底线是许未来,为了许未来他可以睚眦必报,不顾因果。 “张家的人现在恨你恨得要死,多注意安全。”周丞有很多话,都被吓进了肚子里。 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顿了下,转身向着周猝鞠了一躬,“以前的事情……抱歉,我不求你原谅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没多久,周猝也走了。他手插-进兜里,触碰到变形的手机,改变路线去了临街的手机卖场。 拿到新手机,设置好密码,下好微信,周猝重新点开方灼的头像。 之前的信息内容已经没了,不过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发出一条信息,【约什么?】 方灼已经等得要睡着了,被突然震动的手机吓得心脏直跳,看到砖头机还是游戏界面,这才去看另一部手机。 “装得还挺像。”方灼看完评价道。 他故意停顿片刻,回复道:【你说呢?害羞.jpg】 周丞摩挲着手机屏幕,又拿出兜里的锦盒看了看,【没见过面,不知道你身体素质怎么样,经不经得住操。】 方灼看到那个“操”字,激动的走来走去,连这种词都用上了,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方灼:【随便操。】 这条短信如同石沉大海,直到周猝的车停到花园。 c:【:)】 方灼:“……”莫名的}人是怎么回事。 周猝去楼上换了衣服,来到花园时,手上多了一杯鲜红的西瓜汁。 夕阳的柔光轻洒在青年的脸上,在黑色睫毛上留下淡淡的光点,听到脚步声,睫毛微微一颤,眼帘掀开朝他看过来。 方灼把手机切换到微博,“回来啦。” “嗯。”周猝把西瓜汁抵到他嘴边,“喝了。” 方灼不疑有他,抱着杯子张开嘴唇。 鲜红色的液体缓慢的流入口中,混合在其中的血液会被分解吸收,与青年的身体融为一体。 这个认知让周猝的呼吸有些急促,口干舌燥,眼底隐隐闪烁着兴奋和满足。 方灼悄悄观察他,暗暗咂舌,几条微信就气得大喘气,我好怕怕啊。 淡定的喝完,舔了下嘴唇,砸了咂嘴,觉得味道有点怪,“你加什么了?” “什么也没加。”周猝将目光从青年润泽红艳的唇上移开,体内的汹涌仍旧无法平静,以至于声音带着不正常的暗哑,“我听保镖说你最近在网络上交了新朋友。” 方灼被这声音酥了一把,又舔了舔嘴唇,“是啊。” “什么样的人?” “很好的人。” 周猝眯了下眼,手已经摸上青年的后颈,不轻不重的柔捏,“有多好。” 方灼歪着头想,“无法形容的好。” 周猝半垂着眼,温柔的问,“比还我好吗?” 方灼不怕死,“一样好。” 周猝意味不明的点了下头,转身进了屋。他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清楚的看见青年身上笼罩着一层很淡的气。 周鹤年在世的时候说过,他身上的灵气罕见,如果实在找不到办法救方灼,可以试试用血温养他的魂魄,说不定能保住性命。 这方法是老爷子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治标不治本,效果不明。现在看来,这个办法确实有效。 或许,他可以开餐了。 周猝低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杀气腾腾。 c:【明天晚上十点,景悦,山水间包厢。】 18、风水大佬小娇夫18 第二天傍晚,周猝打电话回来说要跟人谈事,晚点回来,让方灼自己早点休息。 方灼嘴上好好好,转过背就避开保镖司机,揣上钱包偷溜了。他到了景悦私人会所,进门问前台否有预定。 预定有,在三楼,超级豪华间。 方灼拿上房卡,一路欣赏着长廊两边的高仿画,迎面遇上服务人员,还心情颇好的点头打招呼。 山水间在走廊尽头,里面古色古香,天花板上的灯罩镂空雕梅花,隔断是蜀绣山水的四折屏风,红木沙发上,放着蚕丝软垫。再往里是休息间,休息间里除了带浴缸的卫生间,只有一张超级大的床。 方灼坐到床上,没心情体验床垫软不软,一会儿扣指甲,一会儿抓头发,一会儿又站起来在原地绕圈。 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我好紧张。 他盘腿坐在床上找233说话,“用后面那啥是不是很疼啊。” 233很郁闷,因为宿主已经跨入高科技手机行列,它依旧只能玩儿砖头机。 方灼接着吐槽,“你说他怎么还不来,早日早解脱啊,玩儿我呢吧。” “周猝下周就三十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到时候生日,把自己包成礼物送给他。” 233:【晚了。】 方灼被这两个字吓住,僵着不敢动,随后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周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周猝的声音很平静,一点没有约-炮的兴奋。 方灼更想跑了。 滴滴两声,房门被推开,走廊里的光照进来,穿过客厅蔓延进里间,刚好能照见方灼光溜溜的半条腿。 方灼缩起腿往床头蹭,抱住膝盖告诉自己,不怕不怕,屁股一撅,眼睛一闭,这晚上就过去了,很快的。 周猝没开灯,黑色的人影高大挺拔,在昏暗中像极了饥饿觅食的凶猛野兽。皮鞋摩擦着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让人压力颇大。 “你是c吗?”方灼紧张得浑身绷成了一条线,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不是。”周猝已经在扯领带。 方灼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继续发挥演员的基本素质,无论有多困难,我都要演下去。 “那你是谁?” 周猝手拿着领带没丢,开始解衬衣扣子,慢条斯理的说:“你猜。” 对方难得幽默,方灼不想笑,想哭。 为了个破任务,他把自己送上了老腊肉的床,老腊肉成精了,不但会说冷笑话,力气也很大,还用领带把他的手绑起来,固定在头顶。 周猝从正面压上来,方灼的眼里的惊恐不多也不少,抖着嘴皮慌乱道:“二、二少,你,你听我解释,我……” 周猝不想听他解释,只要一想到被欺骗,背叛,他的心就像架在火上炙烤,恨不得把这人一起拉入火焰,哪怕被烈火烧死,皮肉也能紧紧黏在一起。 “想过背叛我的后果吗?”周猝抚摸着方灼的脸,很轻,眼底是浓黑的阴霾。 方灼瑟瑟发抖,咬着嘴唇不说话。 “如果c不是我,你会跟他上-床吗?”修长的手指已经抚向方灼的后颈。 周猝真的很喜欢这个动作,充满了掌控欲,也充满了危险,用力一拧,后脑脊柱断裂,华佗再世也救不活。 方灼说:“不会。” “你在骗我。”周猝用力掐住他的腰,手指几乎陷入皮肉中,方灼疼的龇牙咧嘴,“我没有,二少我好疼,你先松手……” 再忍忍才能解释,万一周猝知道是误会,又像以前一样纯睡觉怎么办,不能白演这么一场。 他要让这辆车失控,刹不了车。 周猝没有心软,只要一想到青年会在其他男人身下申吟,他就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杀了,再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骗子一口一口吞下去。 “既然没有这个打算,为什么跟我聊下去?嗯?”周猝的怒气滔天,“许未来,你当我是什么?” 我当你是我大爷。 方灼求饶,“周猝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而求饶没有用,周猝凶狠的堵住他的嘴,舌头在嘴里乱搅一通,两人的唾液融合在一起,方灼被迫吞进肚子。 不够,这样简单的触碰交融根本不够! 周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藏在昏暗背后的眼睛很亮,也很贪婪。他抓住青年的衣服,撕扯扒开,带他上车,一路疾驰,每次经过路障,车子都重重摇晃。随后又是一路匀速行驶,搞得方灼不上不下。 生平第一次坐车,方灼很不适应,浑身疼痛,四肢都要被折断了。周司机虽然是新手,技术却很过硬,开了没多久就把人弄得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泪。 “二少,能停一下吗。”方灼抓着床单,喊的撕心裂肺。 周猝咬住他脖子上的软肉,“不能。” “二少我要死了……” “不会,你说过你很耐-操。” “……” 周猝把人折腾到凌晨两点,将人抱去浴室清理一番,躺回床上,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很亢奋,憋了三十年,一朝开荤,不是三五次就能解决的。 方灼深知这一点,第二天早上兢兢业业的装死,不肯起。腰上的胳膊勒得很紧,屁股后面的东西也顶得很紧,没几下方灼就暴躁推开周猝,掀开被子跳下床,一瘸一拐的进了卫生间。 “真他妈疼……” 果然不能把人逼太急,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低头闻了闻身上,香喷喷的,看来周猝给他洗过澡了。 方灼蹲在马桶上,思考够了人生,扶着墙起来,慢腾腾的走,一离开卫生家就直起腰杆,健步如飞,为自己保留仅剩的男人骄傲。 经过周猝时,被一把揽过去,禁锢着坐到男人的腿上,屁股接触到结实的腿部肌肉,又是一阵剧痛。 “周猝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老子是那种背着你偷吃的人吗?”方灼气不打一出来,开始甩锅,“我知道是你才约的,这都是套路,套路啊你懂不懂!” 周猝在他脖子上咬一口,加深了原有的痕迹,“抱歉,眼拙。” 其实昨晚大餐吃到一半,他就已经明白过来,之前生气也是关心则乱。看着青年破掉的嘴唇,和锁骨上的痕迹,男人的眼神开始深邃。 方灼瞄了一眼桌上的砖头机,有点心痒,伸手想拿过来看看,屁股被一条龙给咬了。僵着身体不敢再动,哭丧着脸,“纵欲伤肾,肾是阳元根本,对风水先生很重要。” 周猝:“暂时不动你。” 方灼松了口气,下巴搁在男人肩上,手绕到他背后,偷偷抓起手机,用唇语说:阿三哥,求进度。 【无新进度哦。】 “为什么没有!”方灼震惊吼出来。 周猝转头在青年的鬓角亲了下,“没有什么?” “贪吃蛇的游戏记录没有了……” 方灼对那支破旧的砖头机很宝贝,谁都不能动,哪怕是他也不行。 周猝不动声色,说:“不是给你换了新手机?旧的就扔了吧。” 233快要吓死了,疯狂震动,方灼抢救道:“不能丢不能丢,阿三哥见证了我们的点点滴滴,很有纪念意义。” 周猝握住怀里纤细的腰,把人推远一点,发现青年身上的气已经消失了。男人目光变得幽深,表情凝重下来。 感觉四周温度骤降,方灼心脏一颤,表演得更加卖力,“虽然你总是板着脸,说话也不冷不热,但你会照顾我,维护我,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过。” “周猝,有你陪伴的日子,会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时光。” 方灼说完看向手机,妈的,还是没有新消息,看来他的话并没有戳中老腊肉的心。 周猝抱紧他,力道重得要把人揉进身体,抱了会儿,他松开手,“乖乖呆着,我去楼下叫点吃的。” “好。” 周猝一走,方灼握着手机使劲摇晃,“怎么回事,系统出错了吗?爱情的最高境界难道不是灵肉结合?” 233:【我是ai,不懂感情。】 方灼:“……我要你何用??” 铺着绣花地毯的走廊上,周猝倚着墙在抽烟,缭绕的烟雾都遮不住他眼底的戾气和阴暗。 低头看了眼手腕内侧,细长的刀伤旁边,有一圈昨晚被青年咬出来的牙印。手指轻轻在伤口拂过,捏住烟屁股,摁向其中最深的印子。 皮肉被灼伤,留下圆形的印记,如同无声的宣誓。 无论生死,都要同行。 房间里,安静如鸡的手机突然有了反应。 【感情线:四颗星。】 19、风水大佬小娇夫19 “阿三哥,你这系统不行啊,还延迟。”方灼瘫在床上感叹,“这颗星星太难摘,屁股都要成两半了。” 233:【什么感觉?】 方灼平静的阐述,“有点胀,有点痛,还有点爽……很复杂。” 门口有响动,方灼翻身坐起,周猝手里又是满满一大杯艳红色西瓜汁。 他递给青年,“喝完它。” 别人事后一支烟,他事后西瓜汁,没毛病。 方灼先是闻了闻,西瓜汁的味道浓得不像话,液体有点浓稠。他尝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这西瓜汁多少钱。” 周猝:“不要钱。” “那就难怪了,味儿这么浓,肯定是用香精和色素勾兑的,喝了不健康。”方灼有点嫌弃,“我能不喝吗?” “全喝下去。”语气不容置喙。 方灼叹口气,仰起的脖子弧度很漂亮,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很诱人。 片刻后,周猝阴沉的眼底终于有所缓和,“我刚刚听见你说昨晚很爽。” “噗。” 方灼喷出来,周猝胸前的白色衬衣湿了一片,手忙脚乱扯过纸巾,作势要给男人擦擦。 周猝将他的手推回去,慢条斯理的解开扣子,“不用擦,脱了就行。” 这个脱是双向的,等到事儿完已经午饭时间。 方灼饥肠辘辘,只能干瞪着餐桌上吃剩下荤菜,不甘不愿的喝菜粥。周猝也不催他,低头用手机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下面还疼吗?”周猝突然抬头问,“我给你看看。” 方灼差点又喷出来,昨晚黑乎乎的啥都看不见,做了也就做了,这青天白日你要看我光蛋子,这就有点过分了。 “不疼,一点也不疼。”方灼皮笑肉不笑。 “哦。”周猝嘴上回复,却把手机切换到短信界面,给私人医生发了条信息出去。 两人消失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又一同出现,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估计是觉得家里不够激-情,出去找地方浪去了。 方灼顶着众人八卦的目光上楼,假装自己不存在。直到青年消失在视野,周猝才去书房。 书房里,保镖恭恭敬敬的将一包白小姐放到桌上,塑封袋外部,还残留着水珠。 “在一楼卫生间的马桶蓄水池里找到的。” 如今的周家,日渐衰败,一盘散沙,其中几个有点真本事的,决定弃暗投明,找其他出路。于是就看准了已经在南城崛起的周猝。 三天前,这几人派代表跟周猝联系过,并且约定今上午过来见面。 对方一大早就来了,等了整整五个小时也没见着人,离开的时候怒骂周猝没有教养,对师兄不够尊重。 演技好得能拿奥斯卡。 要不是事先有防范,提前在卫生间装了监控,这一招栽赃嫁祸就成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警笛声,四五辆警车开进院子。 带头的队长和周猝认识,熟稔的递了根烟过去,“周老弟,哪怕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别怪我哥哥我不念情谊。” 周猝摆摆手,没接,“配合你们办案是我的义务。” 队长把烟收回去,开门见山说:“我接到匿名举报,说你藏-毒,这是搜查令。” 周猝打了个手势,保镖就把东西和一台笔电呈了上来。 队长没想到他会主动交出来,微微惊讶,目光落到了监控视频上,眉头越皱越紧,100克白小姐被搜出来可是重罪,判个十五年都算轻的。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队长问。 “人没有,畜生倒是有一个。”周猝把两样物证推过去,“给你个线索,顺着查上去,会有大收获。” 两天后。 警方在张胖子的私人别墅搜出20克白小姐,随着调查深度扩大,竟然牵扯出张家背后一条可怕的制-毒贩卖链。只可惜,张胖子早就收到风声,连夜潜逃了。 一年不到,人人敬畏的周家的树倒猢狲散。 众人唏嘘,同时也在猜测,周猝会不会重回帝都。 然而外面的热议,半点提不起方灼的兴趣。 他正趴在桌上,盯着手机上的进度报告发呆。 【剧情线:四颗半星。】 【感情线:四颗星。】 等到周猝正式整顿好周家的那天,剧情线就能彻底走完。反倒感情线是个大问题,这种摸不着的东西最为复杂,飘忽。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陈嫂端着西瓜汁进来。 方灼顿时苦下脸,“二少出去了吗?” 陈嫂笑着点了点头,“好像是周丞少爷来了,不过西瓜汁是先生亲手榨的。” 说来也怪,每天榨西瓜汁的事,周猝从不假手于人,并且他在厨房忙活的这小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方灼曾试图偷看,被周猝给抓了个正着,惩罚是一亲二十分钟,差点断气。 “陈嫂,我真的不想再喝了。”方灼可怜巴巴的眨着眼,“二少问起来,你就跟他说我喝了行么。” 陈嫂严肃的摇头,“许少爷,你骗不过先生的,他能看出来。” 方灼:“……” 陈嫂监督方灼喝得一滴不剩,这才心满意足的拿着杯子走人。 “我觉得周猝有事瞒着我。”方灼挠着下巴,若有所思,否则干嘛天天逼他喝西瓜汁,而不是苹果汁葡萄汁香蕉汁。 事出反常必有妖。 233很忙,正在玩儿方灼特意找人,帮它往砖头机系统里新写的开坦克游戏。 这会儿233正在攻击敌方堡垒。 “别玩了,问你话呢。”方灼晃了晃手机。 233暂停游戏,【这么好奇,你可以躲起来偷看啊。】 方灼醍醐灌顶。 周猝榨西瓜汁的时间基本是固定的,于是第二天,方灼提前起床。 他先进浴室打开花洒,用钥匙反锁上门,作出自己正在洗澡的假象。然后蹑手蹑脚下楼,趁着陈嫂端早餐出去的空档,溜进厨房,藏进了储物柜里。 没多会儿,周猝也下楼进来了。 方灼心如擂鼓,抱着膝盖用脑袋顶开一点柜门,透过窄小的缝隙看出去。 起初的榨汁流程没有任何问题,直到他看见,周猝从自己的腕表里取出一块刀片…… “哐”的一声,方灼激动得忘了处境,脑袋狠狠撞在柜子上,整个橱柜都震了一下,周猝警惕的收起刀片,将袖子放下去,一把将藏在里面的人拽了出来。 看清是谁,周猝脸沉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方灼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不断播放着周猝划破自己手臂的画面,好半天说不出话。 原来自己喝的西瓜汁里,一直掺着周猝的血…… 周猝以为青年被吓着了,轻轻抱住,手指揉着他的头发,“别怕,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为,为什么啊。”方灼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周猝在他头顶吻了下,“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你别慌,也别害怕。” 方灼点点头。 “你的气运早就断了,具体多早我不清楚。”周猝眉头皱紧,又松开,“但每天喝一点我的血,能有所恢复。” 方灼很快反应过来,俗话说气数已尽,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是快死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不是这样的,周猝,这具身体……”解释的话被卡在嗓子,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出声。 方灼急的抓头发,换了个说法,“周猝,我……”不是许未来。 结果同之前一样。 就好像有某种无形的规则,在限制他说出真相。 怎么办,不解释清楚,周猝一定会继续伤害自己,不能这样,不能。 “我不能再喝你的血。”方灼紧紧攥着男人的袖子,“我没办法给你解释清楚,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死。” 周猝没底气拿青年的命去赌,所以他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以沉默表明立场。 方灼撸高他的袖子,手臂内侧的伤口不深,却是触目惊心。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有点红,“周猝,你听我的话,别再伤害自己行吗?” “我只是在救你。”周猝态度冷硬,把杯子放到方灼唇边,诱哄着,“乖,喝了。” “我不会喝的。” “喝了。” “周猝!”方灼气得浑身发抖,盯着他一字一句威胁,“你再这样我就离开这里。” “想走是吗。”周猝低笑着,薄唇勾出浅淡的弧度,“我给你的自由,是基于你听话的情况下。”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却透着令人战栗的冰冷。 方灼警惕起来,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箍住了腰,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回神,人已经倒挂在了男人肩上。 “你干什么!” 周猝用力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把你关起来,直到你不想走为止。” 20、风水大佬小娇夫20 方灼说的是气话,没想坑自己,真要被关起来,没了行动自由,最后一颗星星就要怎么摘。 周猝把人扔到床上,高大的身躯耸立在前,威慑如同大山压顶。 方灼干笑,“二少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 周猝开始扯领带,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很性感。 “恭喜你,你成功了。” 方灼苦着脸,“我也是为你好,你以后别再那样,我能陪你到长命百岁的。” 领带滑下来,搭在男人手里,并没有立刻把人绑起来。 “长命百岁。”周猝反复咀嚼着四个字,阴沉沉的表情被愉悦取代。 兜里的突然一震,方灼眼睛发光,按耐住先要掏出手机的冲动,继续说:“我知道你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有些东西,眼见不一定为实。” “我没办法告诉你真相,但你要相信我。”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谁能让周猝信任,除了方灼不会再有别人。被那双坦诚的眼睛望着,男人心里的坚壁有些动摇。 “我信。” 方灼松了口气,正准备下床,整个人一惊,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那东西每天晚上都要怼他好多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中了男人的兴奋点。 方灼的手腕还是被绑了起来,等再松绑的时候,人已经累成一滩烂泥,浑身黏糊。 周猝抱他洗完澡,又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方灼挣扎坐起来,正要去裤子里摸手机,就听见“咔嚓”一声。 房门被反锁了。 方灼光脚咚咚咚的走过去,用力拧把手,拧不开,什么鬼,他被关起来了吗?? “周猝你给老子把门打开!” 男人的声音自门后响起,“我说了,关到你不想走为止。” “我都说了那是气话,气话!”方灼暴躁,“而且我们刚刚不是和解了吗!” 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刚刚和了整整三次,下床就不认了? “那是你潜意识的回答。”男人声音沉沉,想起青年所谓的气话,又要上火了。 方灼:“……” 多读书就是好,说出来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方灼咬死不承认,“你想多了,我都被你吃干抹净了,还能上哪儿去,打死我也不走。” 说着把耳朵贴到门上,竟然听见男人在低笑。 周猝这人吧,大多数时候都是板着脸,实在高兴也顶多只是弯下嘴唇,笑得很含蓄,这是方灼第一次听他笑出声。 “你刚刚笑了吧,看在我逗你开心的份儿上,放我出去呗。” 周猝的唇角压了下去,曲着手指在门上敲了下,转身走了。 方灼硬是从那一声轻响中听出了“想得美”的意思。 “猝猝越来越皮了。”方灼叹了口气,去拿手机。 黑白屏上啥都没有。 方灼:“阿三哥,你玩儿我呢。” 233:【没有,是信息发送到半,被主系统截回去了。】 方灼:“……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233:【周猝的情感在刚才的确有剧烈波动,但他出门以后就平静了。】 方灼:“……” 他可以确定,刚刚那一瞬间,他错失了一个亿。 不行,得赚回来。 方灼取过智能机,开始淘宝。 楼下大厅,每个人都仰着头往二楼看,想从那些细微的响动中听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一见周猝下来,大家立刻回到忙碌状态,没事的也在找事干。 黑炭脸平时大多数时间都跟着方灼,两人关系不错,此刻他有点担忧,硬着头皮走到周猝面前。 “周先生,您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许少他是个成年人,这样关着恐怕……” 周猝像是听了冷笑话,“他那人记吃不记打,总要多收拾几回才能老实。” 方灼这种人就像是棉花,看着软乎,拿捏起来尤为费劲,力道重了轻了都不行。只有掌握好技巧,才能让他乖乖的。 周猝还在探索。 方灼同样也在探索,当天下午,他下单的乐高拼图到了,整整两千多块,能拼到吐血。 于是接下来几天,方灼主动被关禁闭,除了吃饭睡觉,被周猝绑在床上嘿嘿嘿,其余时间都窝在房间里拼图,必须要赶在周猝生日前完成。 周猝在七岁以前是过生日的,无论工作多忙,多累,周妈妈总会在12点前,为他买一块小蛋糕,点上蜡烛,让他许愿。 这样的画面,在他后来的人生中再没有出现过。 可是今年不太一样,他如今名声在外,即便不想声张,也有人上赶着登门送礼,索性在别墅搞一个小型的宴会。 宴会当天,各界齐聚,包括一些周家旧人,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代表着归顺。 在那些人对着周猝低头哈腰的那一刻,方灼就收到了消息,剧情线满了,五颗星齐活。 周猝亲手给方灼换上白色的衬衣,把领口扣得严实,手指拂过青年手腕,上面有一圈红色的痕迹,捏着他的下巴亲吻,嘱咐说:“别喝酒。” 方灼心说我今晚有大惊喜,别说酒,就是白开水都得少喝,否则关键时候跑厕所就糟了。 周猝拉着他下楼,丝毫没有避讳两人的关系,等于是公开出柜了。 参加宴会的人,个个笑容满面,心里究竟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方灼跟着周猝走了一圈,就自己回到楼上休息,他把巨大的乐高图拖出来,用毛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满意的看着自己杰作。 为了这拼图,手指头都要磨没了。 “阿三哥,你说今晚能咱们能走吗?” 233今晚也有点紧张,没玩儿游戏,【不确定,你加油。】 方灼咽了咽口水,这是他的第一个任务世界,希望能圆满。 解开衣领,走到阳台透气。 现在已经盛夏,尤其南城濒临海边,半晚时分太阳落山,不但不凉快,反而更加湿热潮闷。今天却有所不同,下午的时候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即时更新,说今晚有小到中雨,这会儿已经开始吹凉风。 方灼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思忖着要怎么把乐高图挂起来。 眼睛一眯,眉头皱了起来,远处有个人黑色的人影从一辆车的后备箱钻了出来,佝偻着腰,偷偷摸摸的,背上似乎背了个大包。 方灼揉了揉眼睛,那人又不见了。 难道看错了? 不可能。 今天宴会人多,方灼猜可能是小偷想趁机敛财,于是下楼,带了几个保镖人去停车处搜查。 保镖们逐一检查,一无所获。 “许少,没发现可疑人物,您看我们要不要通知周先生。” “跟他说一声吧,我们再去里面看看,别惊动客人。” 方灼前脚刚走,之前停留的灌木丛里就钻出一个黑衣服的男人。 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伸出舌头舔了下干裂的最嘴唇,淬了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方灼离开的方向。 一阵风刮过,方灼突然停下脚步,皱着鼻子闻了闻。 “我怎么闻到一股汽油味儿。” 那味道很轻,等几个保镖仔细闻时,已经彻底被风吹散,没了。 21、风水大佬小娇夫21(修) 第二次的搜查结果同之前一样。 这下子,就连方灼自己都怀疑会不会是眼花看错了,亦或者对方只是个普通的过路人。 陈嫂看他眉头紧皱,以为是太累,“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 方灼看了眼远处与人寒暄的男人,点了点头,“行,我先上去了。您能半小时后上来叫我吗?” 陈嫂笑着打趣,“是要送礼物给先生吗?” 方灼抿着嘴,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用心的为人准备礼物,就是奇葩了点。 宴会嘈杂,二楼有点吵,方灼就去三楼找了间客房,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腿上麻嗖嗖的,是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方灼猛地惊醒,入眼是一张戴着鸭舌帽,胡子拉碴的脸。 他吓得睁大眼睛,“你……”话未出口,就被用沾着乙-醚的毛巾捂住了嘴。 方灼瞪着那张脸,拼命在心里骂麻卖批。 半小时后。 陈嫂掐着时间上楼,她在二楼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反倒热得满头大汗。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热,难不成是空调坏了?”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空调正常运转。 陈嫂抹了把汗,正要把书房门带上,就听见窗外有人喊。 “着火了——” “三楼着火了!” 陈嫂连忙跑出走廊,从楼梯口往三楼一看,一缕火苗飘了出来。 “坏了!先生!许少爷在肯定三楼呢!”陈嫂一边大声喊,一边往三楼跑。 她之前看见火苗就那么一点,还以为火势不大,上去才知道,整个三楼的走廊,两边全是火,空气里还有一股很浓的汽油味。 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楼下的人听见“着火”,第一时间就往外跑,一路上洒了酒水,撞倒了桌子,跑掉的鞋子到处都是,余下一片狼藉。 周猝追着陈嫂的声音上楼,刚到二楼就接到一个电话。 “你的宝贝就在三楼,不过你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 周猝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张先生,你如今戴罪潜逃,难道还想再背上杀人放火的罪名的吗?” 张胖子笑得张狂,“虱子多了老子怕个球,少废话,给你五分钟,晚一分钟我断他一根手指。” 陈嫂已经从三楼下来,害怕的拽住周猝的袖子,“上面全是火,还有汽油!先生我们要怎么办,许少爷还在三楼休息呢!” 三楼的火舌已经顺着楼梯扶手和地毯烧下来,周猝在二楼将自己淋湿,冲上楼去。 踹开第一间房门,没有,第二间,还是没有,第三间…… 此时背后已经被火焰包围,退无可退,周猝来到最后一间,他的心在剧烈跳动,呼吸间都是焚烧的刺鼻烟。 他紧张的握住最后一间房门的门把,“咔嚓”一声,门开了。 方灼被捆绑在椅子上,嘴间横绑着一条毛巾,脑袋无力地垂着,脚边还放着一个空的汽油桶。 屋子里的火像是刚放不久,火势还不大,但蔓延很快。 周猝迈步的腿都是僵硬的,松绑时手在颤抖,绳子一松,青年就倒了过来。 柔软温热的身体靠在怀里,确定人还活着,周猝心里如翻滚的不安,终于停歇。 正想把人抱起来,青年醒了。 方灼看见屋子跳跃的火焰,立刻就清醒了,开始告状,“是张胖子干的,那傻逼说他要烧死你,还揍了我一顿。” 妈的,口腔内壁都破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被那傻逼扇了几巴掌。 周猝摸摸青年红肿的脸,打横抱起他,“我们先出去再说。” 方灼第一次被公主抱,耳根通红,他晃了下腿想下地,发现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麻了。 就在两人经过房间卫生间时,一记黑棍挥了出来。棍子是钢制,一棍下去没把脑壳敲碎算好的了。 方灼被敲昏过去的周猝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张胖子一棍又棍的往周猝身上打,双目鼓着,全是血丝,“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落到今天,打死你个野种,打死你个野种,打死你打死你……” 这个人已经被仇恨逼疯了,反倒没注意到另一个人。 方灼把手悄悄伸向周猝的手腕,摸到内侧冰冷光滑的刀片,悄悄松了口气,还好男人随时带着。 刀片锋利无比,在刻意用力的情况下,直接划开了厚实的皮肉和脂肪。 “操!”张胖子疼的棍子都抓不稳,垫着受伤的脚后退,鲜血疯狂的外涌,滴了一地。 方灼第一次动手见血,心脏扑通扑通的,手脚发软,废了老大劲才推开周猝,站起来。 张胖子吭哧吭哧的喘气,痛得五官扭曲,拿着棍子挡住门口,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藏了一手。 “我不想弄死你,你走吧,把周猝留下。”张胖子咬紧牙关,跟他谈条件。 楼下正在救火,只要继续拖延时间,很快就能得救,可周猝的伤势等不了。 “留你个几把!”一看到男人不断冒血的后脑勺,方灼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他竭力冷静下来,活动着拿刀片的那只手。张胖子吃了一次苦头,有点发憷。 方灼说:“平时他磕了碰了老子都要紧张半天,生怕一不注意就歇菜了。你倒好,一棍子就给打趴下了。” 张胖子呸了一口,没闲工夫闲扯。 背后的门板越来越烫,走廊里的火已经堵住了门口,不能再耽误。 咒骂一声,举着棍子朝方灼冲去。 看着对方肥胖笨重的身形,方灼冷笑,刚刚这逼能偷袭成功,无非是他们没有防备。 找准时机,在对方逼近的那一刻,方灼突然蹲下,伸出脚横扫过去,一百八十多斤的肥肉被绊倒,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方灼站起来,用力一脚踩在他背上,弯腰拿起那根棍子,“我的人你也敢动,找死呢吧。” 纸老虎也是老虎,老虎发威是很可怕的。 张胖子骂道:“卧槽你妈!” 方灼掏了掏耳朵,控制住力度,棍子一挥,张胖子痛得猪眼睛一翻,晕了。 方灼丢掉棍子,把周猝扶起来,用手替他捂住伤口,“你别死啊,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话说的漂亮,做起来很难,感觉自己像头驮了千斤重的骡子,被周猝压得腿都打不直。 好不容易扶着人走到门口,刚拉开一条缝隙,火舌就挤了进来,只能又把门合上。看了眼房间,天花板、地毯、飘窗、床,全都烧着了。 没办法出去,那就只能先躲一躲。 把周猝弄进卫生间,烟雾紧跟着就从上下左右门缝钻了进来,方灼赶紧用湿毛巾把下面塞住,尽可能减少烟雾进入。 昨晚这一切,他累瘫在地上,还不忘让周猝侧躺在自己腿上。 “怎么办,照这样,咱俩今天不被烧死也要被呛死。”方灼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男人的头发,唉声叹气。 昏迷后的男人收敛了平时的凌厉,变得柔和,大概是因为疼痛,眉头皱得很紧,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捏了捏周猝的脸,说:“你不是气运之子吗,能不能给点好运啊大兄弟。” 浓烟越来越多,空气开始稀薄,周猝的胸口起伏急促,每一次吸入都比上次更加困难。 方灼扭头吸了口还算新鲜的空气,对着男人的嘴开始“人工输氧”。 每输一口,就念叨一句,“你可是我的命,千万别睡过去。” 反复几次以后,周猝竟然真的醒了。 谢天谢地,方灼激动的在男人脑门上亲了一口,“大宝贝你可吓死我了!” 周猝反应慢几拍,脑子里全是那声饱含深情的“大宝贝”。然而当他看到浴室门地板砖上倒映的火光时,那点温情的旖旎没了。 灼烧的窒息感像条蛇,正缓慢的爬入肺部。 周猝重重的喘息一声,扶着墙站起来。 他用喷头把青年的衣服弄湿,又把自己身上的西服和衬衣全脱下来,淋湿后披在方灼身上。 “捂住嘴,冲到窗口跳下去。” 方灼不肯走,把衣服推给周猝,“要走一起走。” 周猝勾唇,揉-捏着青年的耳垂,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先走,我等你带人来救我。” 他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看人的时候都有重影,走不出去的,只会成为累赘。 “我不走。”方灼想骂一句傻逼,他清楚男人的意思。 “之前说好陪你到长命百岁,如果你的生命要终结在这里,那我陪你。” 这说的是真心话,周猝死了,他的最后一颗星星也摘不到了。 任务失败,他就算不死,留在这世界也就没有意义。 被火焰烘烤的空间里,周猝的表情从惊喜到狂喜,眼睛里复杂澎湃的感情几乎要溢出来,本来就急促的呼吸,更加焦灼沉重。 方灼惊讶,没想到能意外戳中男人的点。 “我们这样也算是死亦同穴了。”方灼说着突然有点伤感,这剧情好虐啊。 他努力吸了一口气,嘴巴瘪了下,“说不定下一辈子又能遇见呢。” 周猝的心狂乱跳动,他把方灼的脑袋按在胸口,想用力把人揉进身体里,还想要狠狠地吻他,进入他,让他像自己一样兴奋躁动。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从干哑的嗓子挤出一点声音,“许未来,遇见你真好。” 22、风水大佬小娇夫22(修) 听着男人嘶哑的嗓音,方灼隔着裤子摸了摸震动的手机,任务完成了。 他轻轻回抱男人的腰,无声地说,我们要再见了,猝猝。 四周是灼热的焰火,空气中漂浮着黑色的烟雾。 可是在这样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地方,方灼听到只有周猝的心跳声。 从激烈到平稳,再到消逝…… 方灼不敢相信。 轻轻一动,周猝的身体像是瞬间失去了支撑,全部中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勒紧的胳膊却没有丝毫松懈。 “周猝,你怎么了?”方灼哑声喊道,不是主角吗,主角怎么可能死?! “周猝你给我醒醒!” 没有用,无论他喊多少次,周猝都没有回应。 方灼拿出手机,“为什么会这样。” 233,“这是他的选择。” 选择冲进火海,选择放弃生命和现有的一切,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233停顿片刻,提醒道,“你也该走了。” 方灼红着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他攥紧男人的衣服,踮起脚用脸蹭了蹭对方还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希望下辈子,你能生在普通家庭,拥有很好的父母,和一段平淡惬意的人生……” …… 消防员破门而入的时候,由于吸入了大量的有毒烟雾,两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但奇怪的是,他们抱得很紧,怎么也无法分开。 陈嫂当场泣不成声。 命运弄人,让人深恶痛绝,无法反抗。 南城风头正劲的周先生和他爱的青年一起消失了,只留下一栋残破的房子。 一半还屹立着,一半成了灰烬。 —— 方灼醒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混乱,死亡和离别的压抑感还在,堵在胸口很难受。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空气中飘着隔夜酒的味道,就是一个宿醉现场。 下意识去兜里掏手机,掏到一手瓜子,嫌弃的丢开,继续掏,卧槽,阿三哥不见了。 方灼慌忙爬起来,不小心把脚边的人给踩醒了。 那人揉着眼睛坐起来,“老大啊,怎么起了?不是说咱们今天不开工吗?” 方灼看了那人一眼,想起这人是赵七,原主的左膀右臂。 现在是星际3400年,原主名叫宋岩,脾气暴躁蛮不讲理,因一起特大盗窃案被判重型,在押运途中,拼死逃脱到了一号矿星。 说是矿星,其实资源早就枯竭,由于地处三个星系相交界处,地理位置特殊,属于三不管地带,无论是星盗还是逃犯,都爱往这里扎堆。 这颗贫瘠的星球上,到处都充斥着暴力和掠夺,只能拿拳头说话。 原主从小在街头长大,拳脚功夫过硬,逃过来不到两个月,就成了街头一霸。 赵七把捡起的瓜子放到桌上,“怎么火气这么大?” 方灼摆摆手,能不大么,唯一的联络人阿三哥不见了,简直要命。 “我平时用的通讯设备呢?”方灼问。 “不是被摔坏,送去维修了么。” 方灼拉着人就走,“快快快,咱们去把小祖宗接回来。” 修理铺离得远,两人赶到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 方灼刚摸到通讯器,233就发来红色警告: 【主角生命值数过低,请立刻救援。】 “你总要给我个方位吧。”刚醒来就整这么大的事儿,心累。 233:【无法具体探知。】 方灼:“……” “老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大对劲儿,跟谁说话呢。”赵七突然问。 方灼面部微僵,这里没有法律可言,对方一个不高兴就能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必须得捂好马甲。 “快春天了,我精神亢奋,爱自言自语。” 说白了就是发-春呗,赵七坏笑,“反正也出来了,带你去看个新鲜玩意儿。” 方灼没什么兴趣,满心都是主角你在哪儿,我来派外挂啦。 见他不为所动,赵七又说:“前几天涛哥他们半路抓回来个奴隶,脾气贼硬,被抽了个半死,今上午要当众拍卖。” 方灼看猛地扭头看他。 赵七:“你之前不是说晚上冷,想要个暖床的?这不正好。” 23、我老攻是星际霸主01 “老大你看,就上面那人。” 方灼顺着赵七手指看过去。 高台上跪着一个赤身倮体的男人,垂着头,双手被反绑在后面,身上皮肉翻开,鞭痕交错。 “我听说,这人是犯了事刚逃过来的,涛哥派人抓他的时候,折了三个人。就这么大一块石头……”赵七用手比了个大小,“直接把两人脑浆砸了出来,要不是他受了重伤,涛哥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制住他。” 方灼想象那画面,被恶心坏了。 “他受了什么伤?” 赵七指了下脑袋,“精神力崩溃,也亏得这兄弟意志力强悍,换其的,估计早疯了。” 方灼对于精神力和目前人类基因还没什么研究,总之比普通人牛逼就对了。 也不知道台上的哥们儿,是不是任务目标。 方灼道看着赵七,“这人我看上了,拍下来。” 赵七立刻举手叫价:“二万五。” 一下子甩了头一个叫价的整整五千星币。 现场哗然一瞬,立刻有人喊,“三万五。” “四万。” “四万五。” 赵七不敢再随便要价,扭头看向自家老大。 方灼看向竞价的络腮胡,举起手,“六万!” “七……”对方及时刹住口,眼神如同在看智障,“就这么个货色,也值六万,傻逼。” 方灼吊着眼角,“傻逼骂谁呢?” 赵七三两下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对方嘴巴动了几下,不敢再吭声。 台上的男人长相只能算端正,身材倒是不错,肌肉结实漂亮,身形修长,小麦色的肌肤上沁出薄汗,被阳光照出迷人的光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性感的荷尔蒙气息。 “看着就带劲儿,上起来肯定爽。” “宋老大这三两天换一个,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这你就不懂了,有人就是天赋异禀,钢枪不坏。” 兄弟,你想多了,我搞不了事的。 方灼光明正大的偷听,心里不住摇头,在原主的记忆最深处,有个惊天大秘密—— 他的小鸟只是个摆设,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行。 为此他试过很多人,从萝莉御姐,到少年老大叔,还没开始摸,就被恶心得冲去厕所抱着马桶吐。 看来这个世界,他要当个清心寡欲的男人。 奴隶脖子上带着一个项圈,项圈上有条细铁链子,拍卖员把链子另一头递过来,“祝您享用愉快。” 方灼接过链子,狠狠一拽,“起来,跟我走。” 男人跪着不动。 “别跟老子犟,起来。”方灼命令。 那双耷拉的眼皮微微撩开,方灼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蓝色,如寒冷冬日里蔚蓝的海水,透着彻骨的冰冷。 方灼心肝一颤,清了下嗓子,问他:“是因为疼,走不了,还是不想跟我走。” 男人说:“滚。” 方灼:“……” 赵七见他竟然敢忤逆,一脚踹过去,“老大,我来收拾他,你先上车。” 方灼把链子交给他,叮嘱说:“客气点。” 赵七:“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方灼前脚刚走,后脚赵七就像对待牲口一样,把链子锁在车后,钻进车内一脚轰了油门。 看着四周不断后退的景物,和空荡的副驾驶座,方灼后知后觉,“他人呢?” 赵七:“按你的吩咐,拴在后面,跟着车子跑呢!” “我什么时候吩咐了!”方灼快要吓死了,小奴隶正在发烧呢,万一真是主角,被搞死了怎么办。 “停车,快给我停车!” 车子刚刹住,方灼就火急火燎钻出去。 男人被拖行了将近五百米,整块后背皮都快磨掉了,红彤彤一片,方灼头皮发麻,探了下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看个屁啊!”方灼气得眼前发黑,“还不过来帮我扶一下!” “哦哦,好。”赵七愣怔地跑过去,跟方灼一人一边把人架起来,塞进车里。 一路上,赵七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老大以前说“客气点”,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整的意思,也不知道今天抽什么疯。 抽疯的老大正握着奴隶脏兮兮的手,变态的摸来摸去,并没有预期的酥-麻感,他不死心的把手指插-入,十指扣住。 结果同样令人失望。 赵七瞥了眼后视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怎么还拉上手了! 方灼警告,“好好开车,看前面。” “是是是。”赵七缩起脖子,不敢再触他霉头。 回到大本营,之前躺在地上挺尸的人已经起来,地上的酒瓶子也收拾干净了。 见方灼进门,立马整齐鞠躬,“老大好。”跟大片似的。 方灼压住快上翘的尾巴,沉稳的“嗯”了一声,示意赵七把人弄进房间。 男人躺在床上,眉头皱得很紧,方灼亲自打水给他擦身,经过鸟巢时不经意一撇,吓得帕子都掉了。 “老大,医生来了。” 赵七把一个老大爷带进门,大爷身上背着破旧的医药箱,走路颤颤巍巍,从脸到手,皮肤已经褶皱成了枯树皮。 方灼看他老得路都走不稳,伸手扶了一把,老大爷愤怒甩开,“不用你扶我!” 哦,想起来了,渣原主以为冰清玉洁的女人能拯救他,还强抢过民女,抢的就是这老医生的孙女。 虽然后来把人放了回去,却没有人愿意相信小姑娘是清白的。 小姑娘整整哭了三天三夜,还闹过自杀。 方灼:“……”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人命关天,老爷子并没有因为私仇而磨蹭,迅速从医药箱取出仪器,开始诊断。 看到屏幕上飞快变化,并且不段飙高的数据,花白的眉毛猛地皱起,又若无其事的松开,最终化为严肃。 “这人我要带回去救治。” “不行。”人醒来跑了怎么办,方灼说,“就在这里治。” 老爷子冷笑,“你这里没有足够的药物和设备,你想好,人要是死了,你的六万星币可就打水漂了。” 男人烧得厉害,背上又血呼呼一片,方灼嘴巴动了动,妥协,“三天以后我去接他。” 老爷子哼了一声,赵七帮他把人背回家,另外又多派了两个人监视。 疑似任务目标的人走了,方灼也没闲着,他需要整顿原主留下的业务。 原主的收入主要是收取保护费,每月两次,只收钱,不干事。 隔壁东街的人有事没事跑来抢劫、打砸,原主不但不管,还带着兄弟看热闹。 他除了身体有毛病,心理也有,就爱看人被欺负。 别人越痛苦,他心里越爽,每次看完热闹对他等同于一次x高-潮,而且还上瘾。 不是一般的有病。 想起这些烂事,方灼就头疼,问赵七,“咱们手底下一共多少人。” “236个。” 方灼哇的一声,立马来了精神,“这么多?”原来我还是个小霸王。 “是的,最近又新加入了几十个,全是冲着你来的。” 方灼的手在扶手上敲着,“分配下去,每十个人一组,五个人一班,在各个街口24小时轮班巡逻,东街的人要敢过来,往死里揍。” 赵七很诧异。 方灼淡淡解释,“以前是我糊涂,既然收了钱就要办事,才能可持续发展嘛。” 赵七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事情布置下去了。 一号矿星的居民,并不是每个都是犯罪分子。其中有当年内战时战败方的士兵和遗孤,也有被诬陷背黑锅,或得罪权势的良民。 他们千辛万苦逃到这里,虽然被迫遵守血腥的生存法则,但那颗想要安定的心一直都在,甘愿花钱买平安。 可惜倒霉,偏偏遇上个垃圾街霸,大家心里不满,甚至动了把人搞死的念头。 然而这两天他们发现,自己交的保护费,居然开始起起作用了,东街的小瘪三一踏入西街地盘,就被揍得嗷嗷叫。 关于民众的反应,赵七全都记了下来,一字不落的跟方灼报告,等到他峦暌丫叫∈惫チ恕 方灼见他闭嘴,感觉又活了过来,“我的小奴隶怎么样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刚派人接回来,已经给你送上床了。” 方灼急吼吼的站起来,“我先去看看。” 赵七合上报告,从裤兜里摸出十来个安全套,一股脑全塞过去。 “老大你好好玩儿,不够我再给你弄两个来。” 大兄弟,别说一把,你老大我半个都用不到。 方灼心里苦,揣着套套走进房间,全冲进了马桶。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逆天,床上的人皮外伤已经痊愈,方灼知道他没睡,把手伸了过去。 男人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正常人该有的紧张和不安,镇定得可怕。 方灼没有深思,对着小奴隶的反绑后腰的手又捏又挠,背过身小声嘀咕,“怎么样?” 通讯器上出现一段数据波长后,233发来信息,【无法判定。】 24、我老攻是星际霸主02 方灼在上次抓了男人的手,没感应后,就一直派人打听,最近几天是否有重伤或重病,离死不远的男性。 可惜没有,只有这个小奴隶。 所以他把大希望都放在这人身上了,结果他妈竟然不是?! 不,不对,系统的回答是:无法判定。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答案,小奴隶依旧是嫌疑人。 方灼烦躁的抓扯头发,“那上个世界确认目标的方法,这个世界还有效吗?” 【当然,派送员和主角只要肢体接触,就一定会有特殊感应。】 方灼松口气,心累的揉了揉眉心,下意识想躺下放空发呆,突然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扭头看过去,视线正好对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冷寂、桀骜、幽深,一看就不是善类。 经过上一个世界,方灼对危险的敏感度已经很高。 按耐住没来由的心虚,伸手推了把男人的脑袋,“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男人抿着唇,不说话。 方灼不敢和他对视,别开眼转移话题,缓和气氛,“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还是不说话。 “不说算了。”方灼眼珠子转了一圈,灵光一闪,“那我叫你蛋蛋好了。” 男人下面那两坨给他的印象很深,而且这个名字真的很可爱啊。 “蛋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干什么。”方灼示完好,又面露凶相,“但如果有人问你今晚的事,你要告诉他们,我把你干得很爽。” 说完担心男人不配合,又威胁说:“否则我就杀了你。” 死人脸终于有了反应,嘴唇微动,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方灼听出了嘲讽的意思,“找抽呢你。” “你可以试试。”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有些沙哑。 好听,绝对有做声优的潜质,方灼咂咂嘴,还没回过味来,就见被绑得好好的人,竟挣开束缚坐起来。 他第一时间去拔靴子里的防身匕首,刚摸到刀柄,手腕一痛,匕首被男人截过去,抵在了他脖子上。 方灼想到那两个被砸出脑浆的可怜虫,小心脏吓得要爆了,口头却很冷静,“外头可都是我的人,你把我弄死了,你也走不出去。” 男人眼底泛起冷光,把刀往下一按,鲜红的血从伤口溢出,顺着白皙的脖颈往下流,显得那一块皮肤异常艳丽。 方灼的淡定装不下去了,浑身僵硬,脸色苍白,“蛋……不,同志你别冲动,我们可以和平谈判。” 男人因为那个字额角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半阖着眼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把你的身份情况说一下。” 说话间指腹嗜血地划过刀口,像极了拷问特务分子的冷血军官。 方灼打了个激灵,老实报告:“身高182,体重70公斤,天蝎座,口味偏辣……” 陡然感觉脖子上一凉,对方好像不爱听这个呢。 方灼抿了下嘴,挑他爱听的说,“目前整个西街都是我的地盘,手底下就二百多号人,还算忠心,存款没有,武器装备为零。” 几句话就把老底抖得干干净净。 “我叫庄续。” 男人站起来,刀尖将方灼胸前的扣子一颗颗挑开,露出白皙的胸口,“把上衣脱了。” 方灼咽了咽口水,不愿意。 庄续眼睛一眯,半个字没说,方灼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就留了条内-裤,表现很积极。 在这破地方,他是只披着狼皮的兔子,而现在,庄续是剥皮人,刀尖正在他身上慢条斯理的滑动,像在找什么。 庄续神色晦暗,这小子身上没有任何芯片植入的伤口,也没有部队身份编号,应该不是来抓他的人。 “我听说你最近在找人。”庄续的刀划过青年后腰凹陷的线条,吓得人屁股夹得邦硬。 “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方灼鸡皮疙瘩掉了一床,快哭了,“哥,我错了,我给你钱行么,大哥的宝座也可以让给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你了。” 庄续漠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挑起那堆衣服,丢到他背上,“什么人?” “比我命还重要的人。”方灼突然明白过来,抱着衣服坐起来,“你放心,我找的人不是你。” 庄续对他没有信任,拿出一管黑乎乎的药剂,“喝了。” 方灼对这类东西有点阴影,小心翼翼的问,“什么东西?” “能保证你对我忠心的东西。”男人手指灵活,一把匕首都要玩儿出花了,威胁的意思明显。 方灼只好硬着头皮把一股怪味的液体喝了下去,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早知道这人芯子是黑的,他就不该把人带回来。 也不知道星际时代有没有后悔药卖。 门外,赵七一直在听墙角,听了半天,里面一点声没有。 想起关于庄续的传闻,他心头一跳,连忙扯着嗓子喊起来,“老大,要帮忙吗?” 帮个几把忙,你老大我现在生不如死。 方灼看了庄续一眼,也扯着嗓子喊:“滚去烧水,老大我要洗澡。” 赵七一肚子黄水,“这么快就干完了?着啥急,今天反正不开工,继续干呗。” 方灼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求你憋说话了行么! 顶着庄续如有实质的目光,暴躁的吼道:“废什么话,让你烧就烧!” 不到半小时,公共澡堂的热水烧好了。 方灼走在前面,庄续跟在后面,明明相貌平平,穿的也是老医生的旧衣旧裤,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矜贵。 赵七瞅了两眼,自叹不如。 有的人,哪怕没有皮相和金装,也能风度翩翩,气质逼人。 一号矿星的居住条件并不好,即便是原主这样的街霸,也要和兄弟们挤在集体宿舍,共用一个澡堂子。 方灼洗澡洗的很快,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套新衣,和一笔现金,用来送瘟神。 瘟神洗完澡,穿上新衣,揣上现金,没往门口走去,而是径直回了房间。 方灼目瞪口呆:“……”这是打算赖上他了?? “老大别愣着啊,赶紧的。”旁边有人拽了他一把。 方灼把目光投向四周,兄弟们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了圈。 有些人心里越痛苦,越要掩饰,原主就是这样。每次干完,总要拉几个兄弟夸夸其谈,吹自己有多厉害,有多猛,把人弄得有多爽,以此麻痹自己。 久而久之,大家养成了习惯,不用喊,一个个自觉排排坐,等着老大一讲雄风。 方灼干巴巴的说:“就那么回事儿吧。” 赵七:“今天玩儿的什么花样,怎么连个声音都没有。” 又不是养猪,叫唤个屁,方灼糟心的说:“老子不爱听,把他嘴给堵上了。” “没声音能爽?”有人好奇的问。 方灼胸口堵了一口血,扫了眼空空如也的走廊,“废话,那种呜呜咽咽,反抗不能的声音,更能激发征服欲。” “老大就是老大,懂得真多。”兄弟几个一脸崇拜,发自内心的。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也不知道怎么的,闹哄哄的大厅,一下子静得落针可闻。 方灼下意识坐直,僵硬的扭过头。 庄续站在走廊尽头,正看着他,“你进来一下。” 方灼磨磨蹭蹭,恨不得屁股长在凳子上,一辈子都不起来。 “老大还愣着干啥呢,赶紧去啊。” “就是就是,这是还想要呢。” “六万块的金菊花,得多干几回才行。” 方灼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站起来,顶着对死亡的巨大恐惧,走进房间。 庄续霸占着他的柔软的床,大长腿伸直交叠着,慵懒随意。 方灼半点不敢松懈,动了动嘴皮子,“干嘛。” “聊得高兴吗。”庄续的声音平淡。 方灼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差点跪下,“不高兴,我其实不想聊这种话题。” 庄续把匕首一甩,刀尖垂直的插-入木头桌子。 方灼已经预见到和桌子差不多的命运,绞尽脑汁,决定搬出无论发生在任何男人身上,都会让人痛不欲生的秘密。 希望庄续能念在同为男人的份上,别跟他计较。 “兄弟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搞不了,平时就爱跟兄弟几个说点荤话过个嘴硬,人生惨淡,你体谅体谅,就当我刚刚在放屁行吗。” “那是挺惨的。”庄续拔-出匕首,走到方灼面前。 方灼吓得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了,微仰起脸,哀求的看着男人。 庄续在青年眼里看见了熟悉的恐惧,舌尖舔过牙齿,勾起薄唇,刀尖慢悠悠的划过青年的皮带,落在了下面。 “既然没用,那就切了吧。” 25、我老公是星际霸主03 方灼想一巴掌扇过去,“哥哎,没用和没有是两个概念。” “有什么区别?”庄续那把匕首还抵在上面。 方灼嘴皮子抖啊抖,“这区别嘛……” 说实话,没区别,反正都派不上用场。 操,这是道送命题啊。 庄续看着青年一副快哭的样子,心里莫名烦躁,眼睛一眯,抬脚踹了过去。 方灼趴在地上,灵光一闪,“没用可以当挂件,好看。没有,作为一个男人,那就尴尬了。” 庄续蹲下身,黑色的靴子挨着青年的脸,讥讽,“你也算个男人?” 方灼想把挂件亮出来,打他的脸,还是不敢,不高兴的嘟囔,“算不算老子都硬件齐全。”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去瞅男人的表情,庄续薄唇抿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灼更害怕了,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是最吓人的,譬如周猝。 也不知道自己走后,他怎么样了。 庄续垂眸,看见青年一脸失魂落魄,眼底暗芒闪过,猛地一把揪起他的脑袋,“在想什么?” 方灼疼的脸部扭曲,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想我要是能像哥你那么威武雄壮就好了。” 庄续看着满嘴跑火车的青年,浅浅勾起嘴唇。 方灼:“……” 求求你别笑了,好可怕的,眼睛里阴森森的,跟鬼一样。 方灼胆战心惊,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继续说:“真心话,比珍珠还真,你要相信我就把手松开呗。” 庄续松开手。 方灼:“……” 男人对于自己那方面的能力都有迷之自信,可以理解,方灼撒腿跑向离庄续最远的地方,贴墙站着。 庄续瞥了他一眼,把床上叠得漂漂亮亮的被子捞起来,扔到了地上。 方灼心头一紧,预感不好,“你这是打算留下?” 回答他的是一室漆黑,庄续把灯关了。 方灼杵在黑暗中,干瞪着眼,“你把我的床睡了,我睡哪儿。” “地上。” “……” 方灼愁眉苦脸的躺下,这人赖着不走,别说他自己,整个大本营的人都不安全。 为了降低危险系数,他得想办法跟这位朋友建立友谊的桥梁。 夜晚静谧,屋子里任何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庄续闭着眼,没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失眠,时间一长就成了习惯。 离床不远的地铺,青年睡得正香,呼吸声很大,偶尔还要磨牙和说梦话,存在感很强,一下又一下拉扯他的神经。 庄续起床下地,直接把人拎起来扔了出去。 方灼坐在地上,一脸懵逼。 “老、老大?”出来撒尿的小弟珠正好路过,一脸纳闷,“啥意思,被撵出来了?” 方灼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把揽住小弟的肩膀,“哪能啊,老大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你们宿舍不是有空床?我以后跟你们睡。” “老大,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小弟怪不好意思,开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把屈尊纡贵的方灼给吓跑了。 方灼起初面带微笑,很淡定,直到门缝翕开,一股混着汗臭脚臭的味道迎面而来……真的很让人窒息。 方灼:“我觉得我还是……” 小弟忙拉住,顺便把里面的几个兄弟招呼出来,推着方灼往里走。 五分钟后。 方灼鼻孔塞着卫生纸,坐在大家齐心协力铺好的床上,“大家辛苦了。” “老大你带着我们讨生活更辛苦。” 小弟们笑成了弥勒佛,嘴巴比抹了蜜还甜,就冲这个,也必须留下来。 当天晚上,方灼第一次体验了集体宿舍。 磨牙、抠脚、说梦话,还有一位大兄弟睡得好好的,突然站起来,咬牙切齿的朝空气挥拳头。方灼吓得一晚上不敢睡,生怕他掏把刀出来,把全宿舍都给砍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外面就响起了吵闹声。 赵七去唯一的单间敲门,见到一张不太熟悉的脸。 庄续:“他不在。” 赵七傻愣着,“那他在哪儿了?” 刚问完,方灼从他身后的一间房里探出头,“这儿呢。” 赵七一头雾水,匆匆进了房间,“老大你这是被撵出来了?” 旁边的小弟立刻把方灼昨晚的借口又说了一遍。 赵七深信不疑,开始说正事,“今天一大早,涛哥发了道悬赏。” 方灼眉头皱起来,“找人?” 赵七在通讯器上点了几下,发了张照片过去。 照片上的男人俊美得不像话,他有一头金色的短发,皮肤白皙如玉,五官深邃立体,红色薄唇勾出弧度,这是一种很公式化的笑容,而最令人不容忽视的,是那双蓝色的眼睛。 透彻冰冷,像是冻结的深海。 啧,有点眼熟。 方灼:“老七,这什么人?” 赵七一脸神秘,正要憋大招,旁边的人先叫出来。 “卧槽!他可是我偶像,最强基因。”说着那人又不蔫了,“可惜那是二十年前。” 方灼来了点兴趣,“说说看。” “艾伦少将是‘战争之神’克里斯家族的独苗,也是目前基因改造最成功的一位,也有传言说,他的基因中加入了某神秘物种的基因段。可从他五岁那年起,基因数据一年不如一年,就像受到了诅咒。” 这都已经星际时代了,怎么还迷信。 方灼嘴角抽了抽,“然后呢?” “少将的基因出现问题,精神力也只停留在b级,但这并不影响他为国效力的决心。20岁从高等军校毕业,正式入伍,靠着卓绝的军事部署能力,带着帝国打了不少胜仗。” “哦。”方灼点点头,“听起来很厉害哦。” 赵七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继续之前的话题。 “咱们这儿消息滞后,我也是今早才得知,五天前附近边界发生交战,艾伦少将的私人战舰,就是那时候被击落的,正好就落到了一号矿星。” 方灼听得正起劲,突然有种被窥伺的感觉,很强烈,扭头往后一看,门外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赵七也跟着看了一眼,回头继续说:“各个街区的人都收到了这份悬赏,只要能找到人,赏金五千万星币。” 他越说越激动,“而且不管身上有任何罪名,一律赦免,还外加一套首都星海景别墅。” 方灼翘起二郎腿,“配老婆孩子么。” 全场哈哈哈哈起来,“老大真骚。” 方灼“啧”一声,全场闭嘴。 他说:“这事我们不插手。” 话音刚落,就有人激动反对。 “为什么?那可是五千万呢!” “是啊老大,还能获得赦免,难道你想一辈子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哎,小伙子们还是太年轻啊。 既然是军方的人丢了,自然该军方找,再不然也有星际警察,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而且赏金还高得这么离谱。 方灼说:“一名位居后方的指挥官,怎么会脱离队伍,还被敌军发现,并且击落。” 赵七听明白了,“有猫腻?” 方灼没说是或不是,语重心长,“天上不会掉馅饼。” 真要是掉下来,一个不好,就能把人砸死,他惜命,更何况,现在有更重的事情要做。 又跟大家随便掰扯了几句,方灼匆忙回到房间,想确认自己的猜测,结果推开门,庄续根本不在。 床铺上留着自己被抢走的匕首,和庄续穿过的衣服,地上还有一双高帮军靴。 难道跑了?? 方灼着急转身,一头撞在男人赤倮的胸口上。 胸肌结实,滚着水珠,一看就很有弹性,光是看着就想上手摸一摸,方灼也这么干了。 下一秒,他人就被捏住胳膊扔了出去。 方灼揉着屁股站起来,疼得直抽气,说话却很有底气,“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说明你离死不远了。”庄续嘴里说着凉薄的话,继续擦头发。 方灼一瘸一拐走过去,翻出刚刚接收的那张照片,“这是你吧。” “不是。”庄续把毛巾一扔,拿起床上的衣服。 男人的个子一米九往上,身姿颀长,穿衣服的时候两手举高,后腰的肌肉被拉伸,背脊得线条漂亮得近乎完美。 方灼捏着通讯器,舔着干涸的嘴唇,又走了。 一号矿星不但矿产枯竭,住房紧缺,就连网络都没普及,只有作为扛把子的涛哥那儿才能联网。 去的时候,方灼从赵七那儿搜刮了瓶葡萄酒。 回来时,手里空空如,他跟涛哥换了两小时上网时间,从星网上下了1g的照片,外加一份艾伦少将最全面的身材数据报告。 当天晚上,方灼脱离大集体,在大家暧昧艳羡的目光中,回了自己房间。 他翘着二郎腿,枕着胳膊躺在地上,一副“老子死也不走”的固执表情。 庄续面无表情地躺下,关灯,只要青年不发出声音,他也并不是不能忍受。 没有东西打发时间的黑夜是很难熬的,方灼在心里数数,时不时掐一把大腿,很艰难地熬到凌晨两点。 这是人类睡眠最深的时候。 他坐起来,从屁股下面摸出一条软尺,悄无声息地爬上床。 大兄弟,咱们今晚好好扒个皮。 26、我老攻是星际霸主04 方灼跪在床上,拉着软尺将男人从头到脚量了个遍,和资料上的各项数据都能对上,掉马无疑了。 倒是还有最后一项没有测量,那是一个很尴尬,很敏感的位置。 资料上,关于庄小鸟的数据令人匪夷所思,竟然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方灼实在是很好奇,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犹豫间,眼前的黑暗被光亮瞬间驱散。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一个晃神,就被掀翻在床。 庄续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清明,根本不像睡过觉的。 “你没睡啊?”方灼一脸复杂,“那刚刚我……” 庄续眸光一暗,“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我就是想给你量个尺寸,做两套衣服。”方灼深吸口气,露出委屈的表情,“对你好也有错?” 庄续拿起掉在床上的软尺,一圈一圈,将青年的手给绑了起来,“说真话。” 方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手腕被捆绑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他的身体竟然有很微妙的感觉,还有一丝难言的的渴望。 渴望庄续能把他绑得更紧、更牢。 方灼悄悄夹紧腿,“骗你天打雷劈。” 老天摆明了要作对,这话刚落,天上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庄续似笑非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方灼叹了口气,坦白说:“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你的身份。” 庄续眉头微蹙,示意他继续说。 方灼:“没了。” 庄续:“……” 身体里的感觉还是没压下去,方灼身体在床上扭了一下,翘起二郎腿,遮住某个位置,“能先放我去尿个尿吗?” 庄续没吭声。 方灼憋红了脸,坐起来,把手伸过去,“你赶紧给我解开,再等就尿床上了。” 庄续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庄续!你这是不道德!” “我他妈……”方灼喊到一半,突然卡壳,脑子里白光一闪,泄了。 这具身体是不是有毛病,什么都没干,就完了!方灼脸黑成了锅烟灰,羞耻,悲愤。 庄续自然也看见青年裆部湿了一团,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直接把人从床上拎起来,丢去了卫生间。 方灼用牙齿把手上的软尺咬掉,蹲到墙角呼叫系统,“你跟我说,这具身体还有什么毛病是我不知道的!” 233:【人物相关,无可奉告。】 方灼痛苦的抱住头,难道原主之所以对男人、女人的亲密接触感到恶心,是因为他喜欢被男人强迫? 所以刚刚在庄续绑他手的时候,才会有那种羞耻的渴望,不过这次出来得快,应该是这具身体之前没有经验,太过生涩的缘故。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方灼崩溃的咬手指,“你说庄续会不会以为我是尿裤子了?” 233表示同情,【你可以跟他解释清楚,说你只是早-射。】 方灼:“……” 方灼:“求你快闭嘴吧。” 卫生间空间狭小,就一个马桶一个洗脸池,还臭烘烘的,方灼反倒觉得这里很安全,恨不得能在呆一辈子。 “我不想出去。” 【你必须出去,就算艾伦和庄续是同一个人,也不代表他就是任务目标。】 “……”方灼:“你不能让我缓缓?” 【你不好奇这次派送的外挂究竟是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一条充满腥味的小鱼,方灼是猫,胃口被勾了起来,挠心挠肺得让人难受。 他咬紧牙走出去,一抬眼就看见庄续,也不知道在厕所外面站了多久。 他的视线滑过方灼的脸,落到下面,嘲弄地勾起唇。 方灼:“……” 方灼脸颊烧得绯红,径直越过,去柜子里找出裤子,当着庄续的面,抓住裤腰往下扒。 他弯腰,把腿放进裤腿,往上提的时候还跳了两下。然后顶着大红脸,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地盘,像只受惊的蜗牛,钻进被子,不肯出来。 庄续在原站了很久,眼神晦暗不明,喉结滚动,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经过地铺上鼓起的大包时,停了下来。 方灼竖着耳朵,听到脚步声在旁边停住,浑身的肌肉都陷入了紧张。 好在对方只停留了几秒,也并没有掀开被子,让他难堪。 这天晚上,地上的人依旧很聒噪,庄续却满脑子都是那双笔直修长的双腿,和青年微红的眼角,他难得忍耐,没把人丢出去。 方灼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庄续不在。 他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鞋都没顾得上床,就匆匆忙忙跑出去,抓住的瘦子问:“庄续呢?” “一大早就看见他出去了。”瘦子一副被吓到的表情,“老大,你买的这小奴隶脾气挺大,我问他去哪儿,甩都不甩我。” 方灼很着急,“记得他往哪个方向去的吗?” 瘦子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好像是往城北方向。” 方灼着急上火,“派人去给我找!” 小弟愣愣的哦一声,对这朵买回来的金菊花有了新的认识。 毕竟在此之前,老大都是睡一个,丢一个,而且对哪个都没好脸色。 短短一个小时,宋老大的小奴隶丢了的事,从西街传遍了南北东,就连最大的扛把子涛哥,都知道了消息。 “宋岩,别怪老哥不帮你,实在是最近分不出人手。”都忙着找失踪少将,领悬赏呢。 “就借一百人。”方灼急得红眼,看着像死了老婆。 涛哥摇头,“这破地方连个港口都没有,跑不了,安心回去呆着,没准浪够了他就自己回来了。” 借不到人,方灼也不勉强,正打算离开,一个人跌跌撞撞扑了进来。 “涛哥不好了,咱们的……” 说到一半,发现有外人,又把话吞回去。 涛哥打个手势,来人立刻凑过去,嘀嘀咕咕说悄悄话。 紧接着,方灼就看见涛哥的脸色成了调色盘,红白青替换,很有意思。 “既然涛哥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扰了。”方灼告辞,刚出门手腕上的通讯器就闪个不停。 是赵七的来电,说把人找到,已经抓回去了,现在正在洗澡。 不得不说,庄续心理素质很过硬。整个上午大家为了找他累得更狗一样,他倒好,还有闲心洗澡。 方灼龙卷风一样刮回大本营。 澡堂子外面围了一圈人,帮他把人守得死死的,就是脸色怪异,欲言又止。 其中一两个,眼睛里的还带着同情。 “都让开。”方老大话一出,大家让出一条宽敞的路。 澡堂里雾气氤氲,连人都看不清,方灼在里面看了一圈,朝着传来哗啦声的角落走去。 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往地上一看,血不要钱似的,随着水流流入下水道。 方灼:“……” 方灼眉头皱起来,“你去哪儿了?” 庄续正面无表情的打肥皂,劣质的肥皂上面有粗糙的颗粒,摩擦过倮露的伤口,男人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疼痛的表情。 方灼龇牙,真能忍啊。 他不忍心地扭头看向别处,突然想起什么,又倏地看过去,“涛哥那儿的事是你搞出来的?” 庄续正好转过身来,浑身上下除了水就是肌肉,毫不避会的展露自己各种男性特征。 怕长针眼,方灼又把脑袋埋下去,人比人气死人,原主这身材也不差,可跟这人一比,总觉得缺少些力量感,下面那坨就更别说了。 庄续关掉水经过,方灼的眼睛又黏上去,死死盯着男人的背部,那地方纵横着一条狰狞的伤口。 从肩膀到后腰,皮肤裂开,露出来的红肉还在渗血。 方灼眯了下眼睛,下意识捻了捻手指,很想顺着伤口撕一下,看看是不是里面还有另外一层皮。 “我帮你上药吧。” 庄续垂着眼,正在扣扣子,衣服很干净,应该是打斗的时候被脱了下来。 方灼凑上去卖安利,“我有特效药,轻轻一喷,伤口去无踪。” 庄续径直越过,走到浴室门口,一拉开门,趴在门上的一群人全扑到地上。 尴尬地跟方灼打招呼:“老大好。” “丢什么人,还不给我滚。”方灼一吼,小弟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 作为关系最近的赵七,没走,愤愤不平地说:“老大,作为兄弟有些话我必须要说。” 方灼一个眼神过去,示意他继续。 “这人给你戴帽子!” 方灼眼睛一亮,心脏噗通直跳,“对方男的女的?” 赵七死死盯着已经走远的背影,咬牙切齿,“女的!隔壁红灯区的一大妈。” 方灼失望,心痛,心情复杂。 兄弟你不懂,这是个gay文世界,你们主角大大是个彻头彻尾的基佬,女的是路人,男的才能激活和发展感情线。 只盼望这次不要再让他亲自下场,献花真的很疼。 方灼一路祈祷,回到房间时,庄续正坐到床边,衣服脱了,反手把酒精往背上倒,额头沁出冷汗。 方灼的大佬气势收放自如,一关门就成了怂包,“哥,我帮你呗。” 翻箱倒柜,找出原主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珍藏药,不等庄续发话,一股脑全倒在了男人背上。 狰狞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在愈合,仿佛能听到细胞分裂的声音。 眨眼间,伤口已经愈合一半。 方灼一瞬不瞬的盯着,突然想起什么,两手按住男人的背部,突然把嘴巴贴了上去。 湿-滑的舌头用力舔过伤口,一股血腥钻进口腔。 庄续身体一绷,脸色陡然一沉,反手揪住青年的衣领,用力掼到了地上。 操,肯定被当成变态了。 可是好高兴啊,身体里异样的酥麻,让人心情亢奋,方灼裂开嘴笑,怎么都停不下来。 庄续呼吸略微急促,眼里全是寒意,他现在手很痒,想把人给剁了。 嗅到杀气,方灼翻身跳起来,“我跟你说,口水里面含有多种生物酶,消毒杀菌效果贼棒。” 庄续眯起眼,额角青筋在跳,杀意更浓了。 方灼眼见不妙,拔腿就跑。 通讯器上已经来了新消息。 【与主角成功建立关联。】 【外挂尚未派送。】 方灼嘿嘿笑起来,舌头舔过口腔囊壁,血腥味还在。 他在街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次派送的外挂是什么。” 233:【精神元力,已暂时寄放在你身体里。】 方灼:“哦。” 233:【此次外挂能量等级过高,亲吻解锁后,必须每天至少连续8小时,与主角保持小于5厘米的距离,直到外挂完成过渡。】 方灼表示无法理解,“我是个人,不是挂件,怎么可能和另一个男人长时间保持亲密接触!” 233:【这是你的事,我只负责发布说明。】 随后屏幕切换成了游戏登录界面。 方灼用力戳通讯器:“别遁啊你,一起想办法嘛!” “喂喂喂!” 233最近因为没有和主角建立关联,每天战战兢兢,连游戏都不敢玩。如今甩掉包袱,一头扎进星际吃鸭,打死不出来。 方灼握着联络器,一脸死狗,只想静静。他在外面浪了半下午,直到太阳下山才回去,必经的大厅里,庄续正和一群小弟坐在大厅。 其中一个兄弟们声音洪亮地说,“我们老大拳脚功夫可牛了,以一敌十没问题。” 然而真相是,身体虽然有记忆,但由于方灼的智商和反应能力跟不上,只能施展出一点花拳绣腿有,以一敌十那是白日梦。 小弟还在吹,“对了,庄哥你知道老大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庄续:“干什么的?” 小弟一脸骄傲,挺着胸口说:“抢银行的,每抢一家银行,都会留下一朵红玫瑰。” 庄续微挑眉,“哦?” “而且还会给报社寄一封署名的挑战书,标明下次要抢劫的地点。” “吊爆了对吧。” 方灼:“……” 小弟弟我的吊爆不了,就是羞耻心要爆了。 方灼清着嗓子,一脸威严的走出去,“够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 小弟们见到他,立刻站了起来,整整齐齐鞠躬,问:“老大,是打算现在开工吗?” 每月十五号的下午两点,是收二次保护费的时间。 方灼这才想起来还有工作要干。 第一次当老大,他的内心很激动,背着手走在后面,小弟们就在前面挨家挨户的收钱。 这规矩已经延续三个多月了,迫于淫威,大家不敢反抗,但总胆子大的。 “宋岩我艹你大爷!”伴着一声咒骂,一个男人突然冲了过来,泼了方灼一身的泔水。 酸臭味和发酵的米饭剩菜,全挂在身上。 平日里忠心耿耿的小弟们,嫌弃的退后三步,捏着鼻子不肯靠近。 反倒是庄续,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脚过去,把人给踹到地上,没人注意,在两人接触的那一瞬间,交换了某个信息。 有弟兄抢先反应过来,把男人从地上脱起来,强压着让人跪到地上。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说完一拳挥过去,直接把人门牙给打掉了。 方灼被这惨烈的画面震了一下,“住手!” 旁边的人齐齐看过来,十分惊讶,这要是以前,老大只会说给老子往死里揍。随后又看向他旁边那位,衬衣和牛仔裤,外加一双磨破皮的高帮靴,看着糙,但气质很不错。 秒懂了,老大这是要给媳妇塑造自己仁爱宽厚的形象。 那一个个怪异的眼神,让方灼头皮发麻,他怕被看出破绽,连忙补上一句,“老子今天心情好,这事就算了。” “老大!”赵七头一个不答应,“这种人不教训教训,长不了记性。” 方灼看了他一眼,“那把人杀了,永绝后患?” 赵七抿了抿唇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们是混混,但绝不会草菅人命,也没有那个资格。 方灼欣慰,手底下这些看着横,其实都是好宝宝,外表坚硬,内心柔软。 就是不知道旁边这位大兄弟,心里是个什么情况。 方灼身子一歪,靠在庄续身上,仰头将嘴唇贴近男人的耳朵,“我都看见了,你们刚刚递小纸条。” 庄续对青年的观察力有些惊讶,转瞬就回复平常,反问,“所以呢。” 方灼:“……” 一点也找不到威胁人的快感。 “艾伦少将。”方灼突然郑重,毕竟眼前这个,可是个要征服星辰大海的男人,“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他抿了抿嘴,压低声音,十足的真诚,“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庄续没有否认身份,冰冷的眼底多了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你拿什么支持?” 方灼心想,画大饼谁不会,“我现在和未来的全部家当。” —— 西街整条街的保护费数目不小,满满一袋子,一回大本营,方灼就拖着袋子进了房间。 房间里衣柜后面,有个嵌入式保险柜,他将保险柜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塞进袋子里。 听见脚步声进门,他故意把背后空荡荡的保险柜亮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后把蛇皮口袋抛了过去。 庄续下意识伸手接住,袋子很沉。 “全给你。”方灼说:“还有金条,不过你要稍微等下。” 原主表面渣,内里却有颗少男心,从十五岁起就开始攒老婆本,通过坑蒙拐骗抢,积攒到他酒精中毒死亡之前,足足有十根金条。 这件事情就连心腹赵七都不知道。 方灼先去把门关好,反锁,钻到桌子下面,撬开一块松动的地板砖。 地板砖下面有个坑,里面有个木匣。 “这个也给你。”方灼把木匣放到庄续面前,眨了下眼,“我这诚意够吧,尤其是这金条,纯度9999,不信你咬一下试试。” 庄续打开箱子,入眼是一封信。 方灼一时有点懵,庄续看了他一眼,把信封拿起来拆开。 ——给我未来的老婆。 卧槽,怎么忘了这茬! 方灼黑着脸,伸手要抢,手指不小心碰到庄续的手指,被电了一下,没忍住哼了一声。 声音很小,像柔弱小动物的呜咽,让人有种想要抱住揉一揉的冲动。 庄续猛地一把推开他,嘴唇紧抿,他捻了捻被碰过的手指,有很轻微的刺痛感。 方灼没拿到信,屁股往后挪,“你别想太多,这是以前写着玩儿的,不是给你的,我对你是基于粉丝对偶像的崇拜。” “你也看到了,我把老婆本都贡献出来了,这诚意够了吧。” 庄续沉沉的目光落在方灼脸上,“我记得在此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有艾伦.克里斯这个人。” 方灼:“……” 看来之前的感觉没错,庄续当时就是在门外偷听! 好在他脸皮厚,肚子全是瞎扯淡,“自从听兄弟们说了你的光荣事迹,我就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你了。” 庄续拨弄着小木箱里的金条,“是吗。” 方灼一看见他嘴角的弧度就头皮发麻,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到我真诚的眼神了么。” 庄续放下箱子,站起来,两人的落差一下子增大,黑色的影子将青年笼罩着。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一个吻啊,我只想要一个吻,方灼嘴唇动了动,不敢说真话。 “你想多了,如果非要说想要什么,那就是来自偶像你的注视。” 庄续说:“我正在看着你。” 方灼说:“这哪够,我还想要更多。” 庄续敛眸,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太贪心得来的东西,不一定受得起,你确定想要?” 这话怎么怪嗖嗖的,方灼摸了下后颈,庄续的眼睛顺着落在上面,纤细修长,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掐断,皮肤也很娇气,被青年一搓,红一大片。 气氛凝固下来。 方灼是不知道该怎么答,庄续是没兴趣继续话题,凌厉的目光攫住青年,将他所有细微的表情,全部尽收眼底。 “老大,涛、涛哥来了!还带了一群人。”赵七的声音如同救火,打破沉闷,传了进来。 方灼撇了眼男人庄,不用说,肯定是他给招来的! 涛哥的排场很大,背后黑压压跟了一片,梳着脏辫,穿着一身黑色朋克。 他手里甩着根链子,上面挂着铁钉,一看就知道杀伤力巨大。 方灼咽下口水,笑嘻嘻的走上前,“涛哥,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 涛哥没耐心寒暄,“一小时前,我的军械库被盗,丢了台军方通讯器。” “谁这么大胆子!”方灼很愤怒,随后想到什么,又皱起眉头问,“您这是怀疑我干的?” “你没那个胆子,但不代表别人不会把东西藏在你这里。”涛哥说完直接下了命令,“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方灼知道,庄续不会蠢到把东西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没多担心,吊儿郎当的站在那儿,还特意给涛哥和自己点了根烟。 涛哥抽不惯劣质烟,吸了两口就扔了,紧接着一个小弟高高兴兴捧着个小木箱出来。 “涛哥,通讯器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箱金子。” 方灼嘴上的烟被惊掉了,那可是他勾搭庄续的重要道具! “涛哥,那是我的。”方灼说着把手伸过去,被涛哥甩了一链子,钉子从皮肤上刮过,留下来一排血痕。 庄续眉头蹙紧又松开,抿着嘴没说话。 涛哥没想到能有意外收获,眼神不悦地看向方灼:“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涛哥跟你说过,有好东西得先孝敬我。” 我孝敬你大爷! 方灼疼得牙齿打架,恨不得呸他一脸,捂着手臂说:“当然记得,可涛哥这……” 悄悄看了眼庄续,男人一如既往,只是眼里的情绪比平时更为凛冽。 真是惊喜,方灼压住上翘的嘴唇,“可这是我的老婆本,不信你看里面还有一封给我未来老婆的信……” 能留下一根是一根吧,总比全被这傻逼拿走强,还能顺便刷一波好感度。 涛哥还真把里面的信拿了出来,看了两眼,还给方灼,“等你娶媳妇,彩礼涛哥给你出。” 方灼挤出僵硬的笑容,“那就谢谢涛哥。” 很快,涛哥的下属前来报告,“大哥,没有。” 涛哥掂了掂手里的小木箱,逗狗似的拍拍方灼的脸,“宋老弟,哥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晚上请你喝酒。” “好的好的,涛哥慢走。” 方灼目送人离开,低头看了眼自己腥红的指缝,和滴在地上的血,转身往回走。 众人顾不得深思老大藏私房钱的事情,急急忙忙跟上。 都是糙爷们,平时受个伤擦擦酒精,有药抹药,没药就随便包扎一下,如同往常一样,小弟直接用酒精给老大冲洗伤口。 方灼疼地都要把牙咬碎了,“嘶,轻点!” 小弟吓得浑身颤抖,倒酒精的手不稳,时急时缓,方灼的疼痛也跟着时轻时重,能把人折磨死。 一脚踹开人,看向庄续,“你来。” 庄续看着他,青年脸色苍白,嘴皮被咬破,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他敛眸,接过小弟手里的酒精。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识趣的把空间留给两人。 其余人一走,方灼立马哭了,太他妈疼,就像是用刀在皮肤上缓慢划过,尖锐的,火辣的,带着恶意的凌-虐。 再疼下去,怕是要废了,他大概会成为第一个断臂派送员。 庄续没直接用酒精冲洗,而是拿了块小破败,沾湿了一点点的给他擦。 方灼咬紧牙,眼珠子到处找寻目标,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很快就发现男人垂着眼时,睫毛又长又浓。 一个没忍住,伸手捏住轻轻一扯,一根睫毛黏在指腹上。 庄续手上一重,痛得方灼闷哼一声,眼睛又红了,“你他妈不能轻点?!” 这还是青年头一次用这样凶狠的口吻,一点威慑力没有,睫毛湿哒哒的,眼睛瞪得很圆,眼角还留着哭过以后的绯色。 庄续视线一转,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金条比命重要?” 方灼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说:“可那是我要给你的。” 那双眼里没有欺骗和掩饰,没有算计和贪念,他只是在陈述自己心里的想法。 在庄续生活中,这样的人几乎没有,深邃暗沉的眼睛探究更浓了。 方灼瑟缩了下,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忙又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遇到了困难,我希望那些钱能帮到你。” “可惜现在都没了。” “操,陈涛真他妈不是东西,那可是老子十五岁就开始攒的!” 方灼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庄续屁反应没有,反倒是对最后一句感兴趣,“十五岁?” 难得对方能插话,方灼立刻把黑历史都抖了出来,“那会儿年纪不大,听人说娶老婆贵,就一门心思攒钱,结果攒到后来成了习惯。每年必须攒够两根金条,否则我会寝食难安,浑身难受。” 庄续冷冷的开口,“你不是不行吗,怎么娶。” 方灼唉声叹气,“有梦想总是好的,万一哪天就能用了呢。” 庄续:“……” 对方的沉默让方灼受到了侮辱,狠狠瞪了庄续一眼,自己去柜子里翻了药喷上,然后一脸惊奇的看着胳膊上的伤口愈合。 庄续觉得他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次背上被舔了一下的事情。 那感觉直到现在都很清晰,软滑的舌头像是有种魔力,轻易就能勾出令人颤栗的快-感,险些让他起了反应。 “宋岩。”庄续莫名开口。 方灼正在箱子里找衣服,扯出一件背心换上。 背心松松垮垮的,穿着很舒服,也很容易走光,稍不注意就把两点露出来了。 他也不放在心上,反正都是男人,回头看着庄续,“怎么?” 庄续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他,眉头拧紧,眼神闪烁,下意识把手插-进兜里。 看见男人胳膊上的突然绷紧肌肉,方灼了下,还以为要挨揍呢,连忙跑了出去。 走廊正对的大厅里,兄弟们见他出来立刻围上,七嘴八舌的问他伤势。 方灼很爷们儿的昂首道:“小意思,喷点药已经愈合了。”说着把那条受伤的胳膊展示出来。 有人注意到他眼角的红晕,惊讶的指着,“老大,你眼睛怎么了?” 赵七一巴掌拍过去,“问个屁,爽的呗。” 孤男寡男凑在一起,除了火烧干柴,还能有啥。 小弟大概还没经历过,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大英勇,白天晚上都这么能干。” 方灼呵呵呵,淡定的将高帽子戴在头上,“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小弟一脸羞涩。 当老大的日子很闲,除了逛逛地盘,教训教训小弟,偶尔给大家洗个脑,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干。 好在这年头,事逼比较多,总有人来找事让他忙活。 本来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傍晚方灼真的接到了涛哥的电话,让他带上庄续一起去喝酒。 方灼撑着下巴,不赞成庄续跟他一起,“这会儿外面大家都在想办法找你,你说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所以特意设了个鸿门宴?” 庄续:“什么宴?” “没文化,真可怕。”方灼嘀咕,又叹了口气说,“我的意思是,他设局想抓你。” 庄续将匕首插-进靴筒,又将鞋带重新绑好,“去了就知道。” 方灼拽住他,“你别去了,我就跟他说你生病了。” 庄续:“他下午见过我。” 方灼咬着下唇,大着胆子憋出去一句,“要不跟他说你被我给干趴下了?” 庄续不语,眼神也很平静,方灼就是觉得周遭空气骤降,很冷。 他哈哈两声,动作夸张的抬起手腕看时间,“糟了要迟到了,涛哥最烦不守时的人。” 庄续还站在原地,“宋岩。” 方灼把卖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庄续:“总有一天,你会被你那张嘴害死。” 方灼:“……” 涛哥住的是独栋小别墅,地处高位,这在整体风格萧条破败的城市,是个独特的亮点,离得老远就能看见。 想到那栋房子里水电气网络各种俱全,方灼忍不住羡慕,“涛哥也够会做生意的,全城就他家有网,我上次为了蹭个网,把老七的酒都贡献出去了。” 庄续半垂的眼帘掀开,“蹭网做什么?” 下你的照片和资料啊,为了这个我可是下了血本,方灼心在流血,他也好久没喝红酒了呢,嘴馋的砸砸两下,岔开话题,“我也想喝红酒,等将来你发达了,能送我两瓶吗。” 庄续没答,抬高下巴,“到了。” 方灼立刻换上严肃的面孔。 今晚的道酒局除了方灼、庄续、涛哥,还有位陌生女人,方灼仔细翻了下记忆,确定自己不认识。 “这是是你新嫂子。”涛哥笑着介绍,语气中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小心。 方灼站起来点了个头,“嫂子好。” 新嫂子很高冷,多一句话没有,反倒是看向庄续的眼神充满说不清的深意。 涛哥姿势僵硬的搂住女人的腰,跟她咬耳朵,“看什么呢,看了也没用,人只跟男人干。” 庄续一反常态,枯井无波的眼底,荡出几分羞涩。 方灼叹为观止,心说大哥你戏很足啊,入戏比我这个专业的都快。 女人皱了下眉,突然问,“庄先生犯了什么事?” 庄续正在给方灼剥虾,“偷窃。” “什么时候?” “一周前。” “怎么来的矿星?” “偷了搜私人飞船。” 庄续的回答滴水不漏,女人试探无果。 庄续把最后一只虾放到方灼盘里,擦干净手,微笑的看向女人,“有什么问题吗,女士。” “没有问题。”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不肯相信这就是庄续本人。 可无论是外表还是男人给青年剥虾的行为,都不像艾伦会做的事,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屈尊去伺候一个小混混。 她压住心里的失望,不死心的继续探究,“我看二位感情似乎很不错。” 方灼翻了个白眼,往往这种开头,就是要挑拨离间,“这位大姐你想说什么?” 女人的脸绿了一下,“据我所知庄先生是被宋先生买回来的奴隶。” “奴隶怎么了,奴隶不能和主人产生感情?”方灼说:“他斯德哥尔摩不行么?” 女人跟他较劲,“你把他买下来的当天,就把人弄得半死,他没有恨你,反而和你产生感情,这不合常理。” 方灼脾气上来了,“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循,说白了你就是不信我们在一起是不是?” 女人高傲地冷着脸,这颗星球上的人就是蝼蚁,也配得到她的信任?若不是为了艾伦,她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那锐利轻蔑的眼神,实在让人很舒服。方灼笑了一声,用手背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突然弯下腰,一口亲在庄续嘴上,还故意碾了一圈。 他舔了下湿润的唇,挑衅的看向女人,“现在信了吗?” 女人震惊的睁大眼睛,眼睛不断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 方灼冷笑一声,拽起庄续,说了声告辞,气冲冲的往外走。 刚要上车,那女人阴魂不散,又追上来,撕心裂肺的呼喊:“艾伦,你是艾伦对不对?” 方灼立马脑补出千里追夫的戏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女人是你老情人?” 27、我老攻是星际霸主05 “不认识。” 沉冷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被风刮进女人的耳朵里。 “她好像很伤心。” 方灼趴在车窗上往后看,和女人红彤彤的眼睛正好对上,姑娘,不能怪你们少将太绝情,是你自己脑子里装着大海。 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目的不明的旧友相认。 除非是智障。 瞥了眼驾驶座坐姿挺拔的男人,方灼突然哀伤起来,这要是个真智障该多好,想抱抱想亲亲,一点不需要费脑子,勾勾手指人几过来了。 不过今晚也算幸运,要不是那个女人叽叽歪歪,他也找不到借口亲下去。 方灼摸了摸嘴唇,当时好像把庄续嘴唇上的口水给吃了,“刚刚亲你是为了配合你演戏,懂的吧。” 庄续神色不明,没说话。 方灼有点尴尬,手指不老实的去按车窗按钮,一开一关,安静的空间里回响着哒哒的响声。 “你很紧张?”庄续看了眼后视镜,青年绷着脸,抿着嘴,腰杆挺直。 “没有啊。”方灼捏着裤缝,眼珠子到处乱转,转了一圈后,又把视线落在庄续身上,“你没有误会吧。” “误会什么?”庄续说着突然把车停下了,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一下,两下,简单的动作,让气氛变得莫名紧张。 方灼咽了咽口水,“没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庄续没打算放过青年,亲了一口,随随便便拿个借口就想搪塞过去。 呵,想都不要想。 这人聊天怎么不按套路来,方灼嘴角一抽,哈哈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误会,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做梦都想当你后背相托的好兄弟。” 就当兄弟,不当护鸟员。 说完就发现庄续的脸色变了,他重新发动汽车,车速中等,可方灼就是有种,男人要带着他同归于尽的错觉。 他琢磨,庄续会沦落到矿星,十有八-九是被人给背叛了。 这一类孩子大都信任感缺失,排斥旁人接触,很难接纳新认识的陌生人。 不过没关系,他脸皮厚,就爱硬贴。 方灼望着车顶,一脸向往,“我有一个梦想,能和少将上阵杀敌,击退外星系,称霸全宇宙。” 听起来就好热血呢,方灼自顾自的感动,庄续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车子抵达,庄续突然笑了一声,“你的梦想很多。” “就两个而已。”方灼低头看了眼自己装鸟的笼子,“生理需求和梦想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啊。” 停车场里,小弟们正在等候老大凯旋。 涛哥是个笑面虎,与虎谋皮,被挠一爪子是迟早的事情,见两人毫发无损,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澡堂子的水已经烧好了,老大你赶快去洗吧。” 方灼不想和庄续脱了衣服比大小,就自己先回了房间,他不敢上床,就坐在地铺上,一下一下的按着通讯器发呆。 淋浴间门外,有两人看着。 经过这一两次,大家也看出来了,这买回来的小奴隶大概是技术很行,把老大伺候得神魂颠倒,否则也不会这么久还没把人给踹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今天这样找人找翻天的事,自愿跳出来一批人,轮流负责看守。 庄续还不知道自己能有这种待遇,他打开花洒,仰起脸,水顺着脸颊和头发,流过背脊和腰身,闭眼时,眼前突然晃过青年那两条白花花的腿,还有他背对自己是时,透过宽大的背心隐约能看见的蝴蝶骨…… 男人眉头皱了下,把水切换成了凉水。 快要起反应的身体恢复平静,可惜事情没完,青年很不听话,在他脑海跳来跳去,一次又一次回放当时被亲的画面。 嘴唇湿润柔软,带着一点虾肉的甘甜,碾过的时候,似乎还伸出一点舌尖。 “想要我的注视吗。”男人的手指摸向嘴唇,眸色暗沉下来,长长的睫毛敛下,遮住了情绪。 房间里,方灼的通讯器突然有消息提示。 他楞了一下,激动的点开。 【外挂派送中。】 方灼:“不对,刚刚明明提示了两次。” 233:【后一条被撤回了。】 方灼:“原因呢?” 233:【不明。不过这次解锁很顺利,宿主好厉害呢。】 方灼一听见这个,立刻得意起来,“脑残偶像剧很多类似的,被激怒的亲吻,被设计的错吻,哦,还有摔到一起,嘴巴正好对上嘴巴的呢。”不能更脑残了。 233:【期待下次哦。】 “你期待个什么鬼。”方灼说着抓了抓身上,觉得有点痒,“阿三哥,原主是不是对海鲜过敏,好痒啊。” 【我帮你扫描一下。】 通讯器的画面变成了健康扫描,不到半分钟,233发来消息:【没有过敏,不过你的细胞现在很活跃。】 “美少年变身吗?”方灼没忍住又抓了两下,白皙的胳膊上留下很深的红痕,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方灼愣住,什么情况?他又抓了一下,直接抓破了皮。 皮肤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破皮开的皮肤缓缓地往中间延伸,直至长合。 “哇哦。” “阿三哥,我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我好想突然有了复原能力,原主是不是有牛逼的身份没有揭露?比如某个神秘种族走失的小王子。” 【剧情相关,无可奉告。】 方灼看着已经完好无损的皮肤,又挠了下脸,越挠越痒,而且被挠过的皮肤有些发烫,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怎么越抓越痒,好想把肉抓烂。” 庄续进门,恰好听见最后一句,然后几看见少年背对自己,把衣服拉高,反手用力的抓挠。 听见有人进来,方灼如同找到救星,“庄续你帮我挠一下,快点,痒死了。” 青年白皙的背上,一条条的红色痕迹异常扎眼,这是在故意勾引他吗? 庄续移开目光,正准备经过,被一把抓住,青年的手心烫得出奇。 方灼直接把前面的衣服也给拉起来,“别愣着,快点啊,我一个手挠不过来,大不了下次你痒痒我帮你挠。” 庄续还是没动作,倒是脸色沉了下来,一把抓住青年的手,不让他继续。 他死死盯着青年正在愈合的皮肤,“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落到矿星之前,庄续每周都会亲自去一趟实验室查看项目进度,那是专门为他的基因问题而设立的研究机构,其中还包括一项秘密研究,细胞的高速分裂和自行修复。 这项研究目前处在停滞状态,因为无论宇宙如何发展,生物的细胞分裂、老化,都是正常的新成代谢,细胞修复恰好与之相背。 而眼前的现象告诉他,这个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一旦实现,哪怕是脆弱的普通人,也可以变得强大。 方灼也知道自己不正常,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痒痒痒,干脆在地上打起滚来。 庄续会把他按住,“除了后背和前面,还有哪里不舒服?” 方灼可怜巴巴的指了指下面,“这里也很痒。” 就好像浑身爬满了蚂蚁,方灼下意识想了下这个画面,卧槽,好吓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庄续忽略他的话,“你是实验室逃出来的?” 问完就知道这不可能,首先实验室没有人体试验,其次他早就从旁打听清楚,宋岩就是个没爹没妈的普通人,从小就在街头混,并没有无故失踪过。 方灼烧红了眼睛,肩膀被固定,他的身体依旧在地铺上各种扭动摩擦,那种热烘烘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大脑反应变慢,开始无法思考。 他茫然地四处看,发现四周的一切开始模糊,最终被黑暗取代。 庄续盯着昏迷过去的人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他抱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方灼突然大叫一声,一脚踹出去,“我日啊!” 庄续惊险的侧身,那一脚从他裤-裆擦过,强忍着将人扔下床的冲动,用撕成布条的衣服将青年不老实的手脚绑了起来。 方灼不确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身处异度空间,眼前的一切真实得可怕。 空中飘着黑色的灰烬,四周的建筑不是倒塌,就是正在被大火燃烧。 有一群人类,正在用火-枪到处喷射。 有人惨叫着从房子里逃出来,随后巨大的火焰喷过去,那人身上着了火,不停的在地上打滚。 这是一场可怕的,灭绝人性的屠杀。 方灼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躲起来,可是身体动不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是灵魂状态,正被另一个力量控制着,紧紧黏在一个小孩身上。 小孩只有四五岁,孱弱的身躯正蹲在原地堆瑟瑟发抖,眼睛里全是恐惧。 方灼看见一个男人冲了出来,把小孩抱起来,飞快躲进了不远处的废墟里。 男人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眼睛血红,他用粗糙的手给小孩擦干眼泪,漆黑的脸上露出笑容。 “孩子,我们不是肮脏的异种,我们只是受到神的眷顾。”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 方灼清晰的看见,男人的伤口正在愈合。 小孩颤抖地抓住男人的衣服,“爸爸,为什么那些人要杀我们?” “因为他们心里住着魔鬼,魔鬼恐惧我们的存在。”男人用额头抵住小孩的,轻声说:“从此以后,你也是个人类,但你的心不能让魔鬼扎根。” 男人的额头出现蓝色的光,光芒一点点的扩大,将小孩包围。 “我亲爱的孩子,如果还有族人幸存,你能遇到,并且成为伴侣,你的记忆和沉睡的基因将能复苏。” 男人的声音很轻,透露着绝望和哀伤,“如果不能,你将和人类一样,拥有普通的体魄和短暂的生命。” 小孩眼神发直,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他眼珠子一动,昏睡过去。 搜查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男人回头看了眼,在孩子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突然站起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方灼从来没见过这么残忍的画面,火舌将一个人活生生的人缠绕,甚至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焚烧声。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人类,正看着火焰中挣扎的人说话。 “两小时后,这颗星球就要夷为平地了,我们的动作要加紧。” “慌啥,没剩几个了,先抽根烟。” “喂,红外线检测附近有人。” 几个人突然静默,跟着红外线的指示朝着小孩的方向走来。 方灼想把小孩叫醒,可他没有实体,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走过来,把小孩和他团团围住。 “这是人还是异族?” “管他的,划一刀试试。” 匕首划过孩子娇嫩的肌肤,血流了出来,伤口没有立刻愈合。 “是个人类小孩。” “人类怎么会在这里?” “说不定是被绑来的,听说异族生育率很低,经常偷人类的孩子,自己抚养。” “这种恶心的种族,烧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说完其中一人用力摇晃小孩,“孩子你醒醒。” 小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意识到身上疼痛,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起来,然后就被扇了一巴掌。 “不许哭,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儿?” 小孩捂着红肿起来的脸,害怕的说:“我是被一个叔叔带来的。” “我叫宋岩。” 方灼猛地睁大眼睛,眼前的一切开始分解、模糊,又重新清晰,他发现自己正在躺在房间里。 身上让人抓心挠肺的痒不见了,也不发热了,浑身轻松,像是脱胎换骨。 庄续看见昏迷的青年突然醒来,咧嘴痴笑,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 他起身走过去,“你醒了。” 方灼收起笑,想起身,这才发现手又被绑住了,想到自己无法克制的癖好,暴躁的挣扎,“解开,快解开。” 庄续不为所动,“宋岩,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出来能吓死你,我是要带你日便全宇宙的人。 方灼刚想画个饼,讨好一下,突然浑身一僵,身体又要起反应了,“别废话,先把绳子松开。” 藏在隐晦角落的欲-望在苏醒,兴奋,怎么都压不住,“少将,你要是再不把绳子松开,会被吓到的。” 这还是头一个敢公然威胁他的人,庄续挑高眉,“我很期待。” 方灼挣扎不开,浑身的血液开始发热,往下面冲撞。 庄续看到了,脸顿时就黑了,嘴唇翕动,带着警告,“宋岩。” 这样强势又带着危险的语气,像羽毛似的撩过心头,方灼一脸无奈,“我也没办法,控制不住。” “不想让我对你起反应,你就别绑着我的手,你不知道这是一种情趣么。”方灼满脸都是“全是你的错”的表情,“更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男人尖锐的目光刺在青年脸上,想要看透什么。 片刻后,他明白过来,俯下身捏住方灼的下巴抬起来,“原来你喜欢这样。” 秘密被揭穿,方灼也不想再掩饰,科普说:“每个人在那方面或多或少,都有些癖好,这很正常,你不能用有色眼光看我,这是狭隘的。” 红色嘴唇不停蠕-动,庄续眸色暗了暗,“所以任何一个人这样对你,你都能硬-起来。” 方灼认真思索了下,“目前为止只对你起过反应。” 庄续嗤笑一声,松开手指,顺便给青年松绑,方灼急吼吼的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他关着门,开始自己手动。 一边动一边跟系统说话,“没想到我身份这么牛逼,我差点就被吓死了。” 照那种屠杀的规模,和原主老爹说话来看,搞不好他是唯一仅剩的异族了。 【我也被吓到了。】 方灼觉得手累,停了下来,一脸不解,“我的基因和记忆是怎么被解锁的?” 老爹说了要遇到同族,并且成为伴侣。 方灼回忆着从醒来起遇到的所有人和事情,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庄续身上,这是唯一和他有过亲密接触的人,难道是吃了庄续的口水? 他洗了洗手,把软下去的东西放好,走了出去,“少将,我能好奇问一句,你的基因真的加入了神秘物种的基因段吗?” 庄续没有否认。 方灼顿时有种老乡见老乡,想要泪汪汪的冲动,那就对了,你就是开启我精彩人生的钥匙啊。 “你应该察觉到了吧。”方灼说:“我不是普通人类。” “你是实验体?”除了这个,庄续想不到其他答案。 方灼没说是不是,眼睛里闪过难过和挣扎。 庄续想摸摸他的头,手伸到一半,眉头一拧,又收回去。 预期的摸头杀没有落下来,方灼眉头皱紧,咬了咬嘴唇,艰涩的开口:“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怪物。” 这种既倔强,又害怕的表情,终于触动了男人结实的壁垒。 男人修长的手指插-入青年黑色的头发,“不会。” “真的吗!”方灼猛地抬起头,摆出一副快要激动得晕过去的样子,“谢谢少将。” 庄续收回手,揣进兜里,指尖还残留着细软发丝的触感,手指捻动着,“嗯。” 两人被交换的秘密,是最锋利的武器,任何背叛都会成为致命,但也能将两人像绳子一样拧紧,生死与共。 这是最危险的关系,也是最安全的。 方灼很满意这种状态,接下来整整两天都保持着这种“我和男神终于纠缠在一起”的激动的状态,但他没趁热打铁,太过积极的刷好感度。 对于像庄续这样慢热又警惕的人,应该循循渐进。 况且,他需要更深层次的了解,并且掌握这具身体的能力,比如改变基因序列和状态,缩小自己的尺寸。 方灼蹲在马桶盖上,憋得脸通红,时不时发出吃力的嗯哼。 233:【……】 “不管我怎么用力都不行。” 方灼很心急,外挂已经开启派送,可他却连庄续的手都摸不到,更别说每天8小时黏在一起。 【你可以慢慢来的,这次外挂特殊,所以没有规定时效。】 方灼嘟囔,“不行,我是一个很讲究效率的人。” 异族的人从生下来起就被传承了记忆,他们可以自行改变身体里的基因组合,模拟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并且拥有任何种族都无法达到的强大愈合能力,只是有些细节上的东西仍需探索。 方灼挠了挠脸,决定去抓只小家伙,探知一下小型动的基因结构。 矿星绿植很少,到处都是黄沙和戈壁。 方灼拿了块饼干,设了一个陷阱,蹲在一块石头后面,这一守就守了整整两天没回家。 庄续起初不以为意,可接连两天下来,总觉得屋子里缺少什么。 尤其是到了晚上,没有了磨牙和说梦话的声音,黑夜变得更加漫长,失眠时的心情也更为浮躁。 “他去哪儿了。”庄续问。 小弟被男人身上那股气势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指着某个方向说,“一直守在野外呢。” “野外?” “是的。”小弟想了想说,“大概是太久没吃新鲜肉,想开开荤了吧。” 他们平时吃的大都是土豆和面包,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有新鲜的肉类从其他地方运送过来,价格都很贵。 有时候实在是馋了,就去野外抓一些野生动物,打打牙祭。 这时候,方灼已经抓到了一只变异仓鼠。 小家伙缩在他手心里,已经被吓成了假死状态。 安抚的摸了摸它,方灼安静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仓鼠的基因结构,拆分,对比,想象着自己的基因缓慢变化…… 庄续到的时候,地上只剩一团衣服。 衣服里有东西,鼓起一个小包,左右移动。 庄续蹲下,用手指挑开,巴掌大的方灼正抱着一只变异仓鼠,睁大眼睛瞪着他,同时将身体藏在仓鼠毛茸茸的身体后面。 28、我老攻是星际霸主06 “庄哥,没见着人?” 门口的小弟见到庄续一个人回来,手里还拿着老大出门时穿的衣服,奇怪地往他身后看。 庄续感觉口袋鼓动了下,说:“没看见。” “那这衣服哪儿来的?” 见庄续不答,小弟撇了撇嘴,左右看确定没别人,又坏笑着凑上去,“跟老大在野外那啥了?” 庄续眯了眯眼,淡色的眼睛冷光诡谲,让人不寒而栗。 小弟不禁打了个颤,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悻悻的让到一边。 他一脸不屑的对着男人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突然一愣,用力揉了揉眼睛,又定睛一看,庄续的口袋里有个小东西,还是个活的! “庄哥!”小弟下意识喊出来。 庄续停下,“有事?” 小弟看到那张脸又怂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没事。” 估计是揣的什么小动物吧……想不到庄哥看着冷,还挺少女。 方灼躺在口袋里,抱着自己的通讯器在说悄悄话,“这技能太爽了,以后路都不用自己走了。” 233不想搭理他,继续玩儿自己的的游戏。 方灼不高兴,小手在键盘上乱戳捣乱。 233逼不得已暂停游戏,【你不打算变回去吗?】 方灼两手枕在脑后,“变个屁,正好赖在庄续身上。”每天要黏8小时呢,任务好繁重啊。 233:【……】 庄续走进房间,将方灼从口袋里拿出来。 方灼还没反应过来,光溜溜的身体就暴露在空气中,小手捂住下面,“庄续,你能帮我做件衣服么。” 庄续嗤笑一声,把他放到床上,“自己解决。” 方灼:“……” 方灼光屁股跑到枕头后,两手趴在上面,“我不会。” 庄续额角一抽,“我就会?” 卖萌卖成这样也不行!? 方灼用余光剜了男人一眼,摸着下巴沉思,“那你让老七做,大家的衣服裤子全是他缝补的。” 庄续不爱管闲事,可看见青年乌溜溜的小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落回去。 “自己量一下尺寸。” 方灼指挥:“那你帮我去把线拿过来。” 赵七是个很矛盾的个体,长相凶狠,内里忠诚,在某些方面还很贤惠,除了衣服裤子,就连内-裤袜子都是他在帮大家缝补。 见到庄续,他微微惊讶,“你说要什么?” 庄续冷着脸,“线,最细的。” 赵七哦一声,递过去一卷白线,“记得还回来,我这刚好凑齐十二种颜色,缺一种都不行。” 庄续:“……” 在来到一号矿星之前,在他的认知中,这里是犯罪分子的天堂。但来了以后,他发现,这里的大多数人是在本分过日子,他们并不想刀尖舔血,打打杀杀。 譬如眼前这位。 “老七,你当初犯了什么事?” 赵七楞住,穿线的手抖了下,“开车撞死了人,故意的。” 庄续知道,这不是全部答案,他没有继续追问,拿着线回了房间。 床上没人。 身体变小以后,周围的每样东西都变得巨大无比,方灼用卫生纸将关键部位围起来,顺着床单滑到地上,新奇的到处摸摸看看,突然后背被撞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是一双大皮鞋。 他大喊:“庄续。” 庄续伸出两根手指,掐着方灼的腰,把他拎起来,重新放到了柔软的床上,然后朝他怀里塞了一个线团。 “自己量。”庄续看了眼满身灰尘的青年,手指动了下,想把他扔进水里洗个澡。 方灼笨拙的给自己测量,可惜手太短,“你帮我量下呗。” 庄续没养过宠物,更没养过人,对于如今脆弱得能一下子捏死的迷你青年,有点束手无措。 方灼固执的举着线头,脖子都快仰断了,“你快点。” 庄续黑着脸,伸手接过去,“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说完觉得自己答不够悲痛,方灼小脑袋一垂,脚尖在床上蹭,“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不知道能不能变回去。” 看着像鸵鸟一样耷拉着脑袋的小人,庄续心里浮出一丝柔软,生平头一次生出了怜惜,却笨拙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习惯性的抿起唇,继续测量,只是动作比之前还要小心翼翼。 方灼偷笑,突然唇角一僵,两手捂住下面,警惕地后退,“你干什么!” 庄续松开扯到一半的卫生纸小短裙,“量臀围。” 方灼别扭的把“小裙子”拽回去,“这个我自己来。” 如果说之前他的大鸟是雄鹰,那么现在这只是蜂鸟,活脱脱的黑历史,谁都不能看。 几分钟后。 赵七手里多了张纸条,围度和身高数据小得他怀疑人生。 赵七:“庄哥,这他妈是啥?” 庄续嘴唇动了动,又抿了下,“新抓了只变异仓鼠,想给他做套衣服。” 赵七:“你逗我?哪只仓鼠会有三围,这他妈是芭比娃娃吧。” 说完无法控制的脑补了一番庄续冷着脸,捧着小芭比娃娃,给它穿衣服的样子,可怕,这人有这么奇怪的爱好,老大知道么。 赵七轻咳一声,“要什么款?” 庄续:“都可以。” 赵七点点头,“这玩意儿不难,你一小时以后再过来。” “嗯。”庄续回了个单音节,转身要走时,明显察觉赵七正在看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眼神。 而这一切,全拜兜里这人所赐。 方灼躺的好好的,突脑袋被弹了一下,他仰头看了眼那根手指,一脚踹了上去。 这力道对庄续来说,还不如被蚊子叮一下疼。 赵七的手工活精细又麻利,小衣服做的很快,淡蓝色的小背心和小短裤,还给他配了双简易版人字拖。 这一套款式看着简单,不容易过时,上身效果特别好。 方灼趁着周围没人,从庄续的口袋爬出来,跳到他的手臂上,顺着袖子爬上肩头。 庄续走路向来沉稳,可是对于现在的方灼来说,任何轻微的起伏或摇晃,都成了地动山摇。 他只好两手抱住男人的耳朵,“你能不能走慢点。” 小人说话的时候,气息很微弱,在耳蜗里转圈,很痒。 庄续把他从肩上拿下来,揣回兜里,方灼小腿一蹬,抓着男人的衣服,一个劲儿又爬了上去。 “你口袋太捂了,我需要透气。” 庄续的头偏了下,避开他。 方灼身体一晃,差点摔下去,连忙用手揪着男人一缕头发。 庄续停下,再次把人从肩膀上拿开,举到眼前,“宋岩,你要是再敢爬到我肩上,我就把你关起来。” 方灼不高兴的板起脸,和他对视。 “庄哥,你看什么呢?”迎面走来的小弟一脸惊奇。 庄续手掌虚握,把人藏进口袋,“没什么。” 小弟指了指大门方向,“有人找。” 庄续眉头拧动,冷声说:“不认识。” 小弟两手一摊,“可我进来之前那姑娘说过,你不出去她就不走。” 方灼哼了一声,用屁股想也能猜到是谁,他顺手拽了下男人的衣服。 小弟看见庄续的口袋动了动,惊讶的睁大眼睛,原来传言没错啊,庄哥真的养了个小东西。 好奇,想看。 然而庄续把小东西护得很紧,别人连跟毛都看不见。 —— 大本营外有道锈迹斑斑的铁门,一名妆容艳丽,穿这大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那儿,经过的男女老少,谁都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 连衣裙见庄续过来,眼睛立刻就亮了,“艾……庄续。” 方灼在兜里哼哼唧唧,“所以说对不喜欢的爱慕者要一刀斩断,绝对不能让对方有任何念想。” 说完又被弹了一下,他捂住脑袋往上看,只能看见男人抽-出去的手指和趾高气昂的鼻孔。 连衣裙很激动,红着眼睛哽咽说,“你别不承认。” 庄续脸上明显不悦,眼底阴沉翻涌,别说正对着那张脸的连衣裙,就是被揣在兜里的方灼,都感觉到阴风阵阵。 “当时唯一知道我踪迹的副官,曾是你父亲的旧部。” “我父亲?” 连衣裙看着庄续的脸,愣了下,“我在怀疑我父亲暗中设计你?不,这不可能,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我父亲为什么要……” “安妮小姐,恕我提醒,林家跟克里斯家族政见并不一致。”庄续说话时有种不同以往的严肃,方灼像被关掉开关,抱着腿缩着不敢乱动。 “人情和政见怎么能混为一谈?”安妮攥着拳头,指甲用力掐着手心,非常激动,“况且,况且皇帝陛下已经属意让我们两家联姻了,到时候你父亲一定会有所改变。” “克里斯家族和我本人并没有答应。”庄续对这个话题异常排斥,尤其是想到兜里还装着个小家伙,有种莫名的心虚。 “你想要违抗陛下?”安妮非常震惊,“他可是联邦帝国最伟大的统治者,你这样会把整个克里斯家族推向地狱。” 方灼:“……”妈的智障啊。 大情都亡了几千年了,竟然还有极端维护和推崇君权主义者,这不是时代的进步,而是倒退! 方灼激动得差点跳出口袋,一只手伸进来,如同泰山压顶,把他压制回口袋最底下。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庄续手指夹住挣扎的小人,面上平静说:“你走吧。” 相对于无法结合,男人对帝国统治者的忤逆,才是最让安妮无法忍受的。 陛下对她,对整个联邦帝国的民众来说,是精神领袖,是任何人都不能违背的。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安妮的语气变了,她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及时回头,然而对方对她视若无睹,经过时甚至连眼都没抬。 方灼欣慰的拍拍庄续的手指,被庄续反手拎出来,“你不能老实点?” “不能诶,我发现变小以后我的精力更充沛了。”方灼问他,“你不跑吗?” 庄续挑高了眉。 方灼两条腿在半空晃悠,“那位小姐的父亲,肯定知道她来这里,说不定已经确定你就是艾伦,不跑等着被打出翔吗?” 庄续:“什么?” 方灼睁眼说瞎话,“夸你牛逼呢。” 庄续把方灼举高了些,和他平视,“你留在房间,我出去一趟。” 方灼死死抱住他的手,“不行,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外挂正在传输,死都不能断。 小人的手又小又软,还没有他的小拇指尖大,男人坚硬的心有又软了一处,他略一思索,把方灼放回口袋。 方灼两手扒在口袋边沿,露出一个黑色的脑袋顶,随着道路街景变化,眉头越皱越紧。 他努力伸手,好不容易才拽住庄续的袖子,“你来抓鸡的??”当然也可能是抓鸭子的。 无论是两旁的红色招牌,还是站在街边衣着性感的女人、男人,都在告诉他,这里是他一直好奇,却不好意思涉足的红灯区! 庄续停在一家相对于其他,更加破败的店前。 店里的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脸上的妆容极不自然,皮肤黝黑,唇上口红夸张,从方灼的视觉看过去,那可真是血盆大口。 “先生想点哪位啊?”女人刻意掐着嗓音。 庄续:“全部。” 方灼:“……” 大兄弟,看不出来这么猛啊,好吓人。 就在方灼想着自己要不要找机会变回去,回避回避的时候,老板突然两脚靠拢,神情严肃,“少将。” 这画风变得太快,方灼有点懵,所以刚刚那句“全部”是暗号……怪是怪了点,不过应该很安全,毕竟没有人上鸡店鸭店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设计暗号的也是人才啊。 庄续跟着老板走入里间,脚下的地面突然陷落,缓慢降落。 一个和外界完全不同的空间暴-露了出来。 方灼难以置信,这竟然是一间地下军-工,远处被玻璃隔出的操作间里,有几个正在组装抢械的人他还认识,是当年撤退逃过来的士兵,也是西街的常驻民。 或许当时的撤退另有隐情也说不定,亦或者他们并不是真的撤退,而是为了下一次战争养精蓄锐。 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被运送到矿星的,而庄续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方灼越想越可怕,这主角哪还需要什么官方外挂,他已经给自己加了不少挂了! 另一边,庄续发出了两条摩斯密码,第一条很快被拦截,第二条发送成功。 “对方应该很快就能检测到我们的具体位置,我建议您留在这里,等待救援。”老板拦住庄续,“如果您担心宋先生和他那些兄弟,我可以马上派人去救他们。” 新一代战神身陷贼窝、我爱上了黑-道老大、少将和小混混的爱恨情仇……这些早已经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最受欢迎的谈资。 虽然她并不愿意相信。 庄续拒绝了老板的提议,带着方灼回到大本营,兄弟们还不知道风雨欲来,凑在一堆斗地主,这玩意儿流传几千年,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始终是人类最受欢迎的扑克牌游戏之一。 见到庄续又是一个回来,赵七上前询问,“怎么你一个人?老大人呢?” 庄续看了眼口袋,“不知道。” 赵七看他手护着兜,眉头皱了皱,“我不反对你养些小动物,但我也希望你记住,是谁救了你,你应该多花一些时间关心、照顾老大,而不是每次都是一问三不知。” 庄续面无表情,没头没脑的突然说:“派人去把在外面的弟兄叫回来,然后锁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 赵七质疑的看着他,“我凭什么听你的。” 庄续:“我的意思就是宋岩的意思。” 赵七还想说什么,被庄续冷厉的一瞥,话就全落回了肚子里。 他迟疑了下,还是按照庄续说的,把外面的人都叫了回来,让大家全窝在屋子里。 赵七站在桌子上,仔细清点人数,找了一圈没见到方灼,“老大还没回来?” “没呢。”有人答。 “我去找找。”赵七跳下桌子,大步往外跨,就看见方灼急匆匆的从走廊另一头跑出来。 青年的衣服扣子才扣到一半,领口散开,露出一节锁骨,一边走还一边喘气,脸上红扑扑的,后面跟着一脸平淡的庄续。 赵七想歪了,脸色古怪:“老大你啥时候回来的,一回来你们就躲进去那啥了?” “刚刚。”方灼没注意听,随口应了一句,他用手摸了把汗,真的快要热死了。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他假装痛苦的在被子里扭动、挣扎,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敢美少年变身。 庄续当时就在屋里,几乎全程冷漠脸,除了起初眉头皱了下,过后一直一言不发。 方灼想起那画面有点尴尬,挠了挠脸,忽然有点不确定,靠他的演技,应该能蒙混过关吧。 29、我老攻是星际霸主07 “所有兄弟都在吗。” 方灼刻意忽略周围暧昧揶揄的眼神,一本正经地问道。 “都在呢。”赵七看了庄续一眼,靠向方灼,声音压得极低,“你跟庄哥现在啥情况?” 庄续那句“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简直太硬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大才是被压的那个。 方灼觉得耳朵痒,掏了两下,“不是你想的那个情况。” 赵七:“那是啥情况?” “总之你信我,跟着庄哥混不会错。”带你日遍全宇宙,说不定还能将来一统,还能混个公务员。 “他还能比涛哥牛逼?”赵七不屑,一号矿星虽然穷,但没有法律规则,能成为是像涛哥那样的土皇帝,是每个小弟都梦想。 方灼勾住赵七的肩膀,一脸神秘:“很快你就知道了。” 不到半小时,答案就揭晓了。 一直处于三不管地带的一号矿星,突然成为了三个星系共同关注的焦点,由于联邦巡航飞船登陆,其余两个星系也纷纷派出飞船,就近检测,生怕联邦发起突然袭击。 矿星上的居民战战兢兢,尤其是某些逃窜犯,吓得屁滚尿流,缩在床底下不敢出来。 奇怪的是,巨大的飞船上只下来了十几个人,带头是一名中校,目标明确的,朝着全城最高处的那栋房子行进。 涛哥这几天日子不好过,堂堂一米八的凶汉子,每天提心吊胆,因为家里住着林安妮那个小祖宗,生怕一个不好,就惹得大小姐不高兴。 听到有人来接,涛哥又高兴又忐忑,恭恭敬敬的把人迎进去。 此时林安妮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看到突然杵到面前的男人,她愣了下,“你怎么在这儿?” “将军让我请您回去。”中校语气刻板。 林安妮眉头皱了起来,“从帝星抵达矿星至少要十五天时间,而我是昨天才告知父亲我的具体位置……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从您离开帝星的第二天。”中校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姐,请吧。” “为什么?”林安妮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所以父亲打从开始就怀疑庄续是艾伦,所以才纵容我私自前来确认?!” 中校说:“矿星虽然属于三不管地带,但出入的所有人联邦都有记录,庄续只是众多怀疑对象中的一个。” “是我的反应让你们得到了最终确定。”林安妮怔忪地说,“你告诉我,这次艾伦被敌军意外击落,真的是父亲部署的吗?” 中校知道的并不多,“这个您得问将军。” 涛哥在越听越心惊,想起那个被他抓起来吊打一顿,最后还以六万星币们卖给了小混混的男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蹲在角落,脑子里天人交战,林家和克里斯家族政见不同的事情,全联邦知道。 联邦帝国自成立以来,已经延续君主立宪制近千年,弊端渐渐显露,尤其是这两年,现任皇帝开始主张好战,一心想在有生之年做出更大的成就,不停扩充领土,使得边境战争不断,死伤无数。 于是元老会的十二位元老开始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弹劾皇帝,实行联邦一统银河系之前的总统制,以削弱皇权**。另个一派则认为他们大逆不道,君权神圣,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林家和克里斯家族,正好分属两个派系。 涛哥心很累,本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突然天降两只大佬,不知道该抱哪边的大腿。 林安妮最终还是被送上了飞船,中校则带人前往西街,刚走到一半,就被另一队横空而出的人马拦截下来。 同样的制服和武装,只是手臂上的臂章有所区别。 西街道路两旁门窗紧闭,居民们正隔着门缝和窗缝,观察着外部情况。 突然“砰”的一声,抢声响起,这就像个暗号,紧接着带着火星的子弹开始四处穿梭,空气中开始飘浮着血腥味,在交火声中,他们甚至能听见奔跑和物体坠地的声音。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等他们再打开门窗时,地上别说横尸,就连残留的血迹都没有,好像刚刚的交火,只是他们的臆想。 “不好了不好了,我,我看到军方人了。” 站在外面墙头放风的小弟跌跌撞撞跑进来,“好几十号人,身上配了武器,正朝着咱们这边过来!” 方灼这会儿正一条腿踩着凳子,斜坐在桌上,手肘搁在膝盖上,很有派头,“慌什么。” 其余人纷纷点点头,老大就是老大,任何时候都是临危不乱,不像他们,其实两腿早就软成面条了。 赵七咳了一声,“不跑真的没问题吗?”毕竟都犯过事,心虚。 方灼心里其实也没底,来的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万一一言不合就开炮,这么大群人往哪儿逃都是死。 他跳下桌子,勾着庄续的肩靠上去,温热的气息全喷在了男人的耳朵里,“你确定没问题?实在不行院子后面还有狗洞呢,现在钻还来得及。” 青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汗味,并不难闻。 庄续眼神黯了,偏头避开,“留着你自己钻吧。” 方灼笑起来,贴着庄续胳膊的胸口不停震颤,“我好歹是西街扛把子,钻狗洞,呵呵,不可能。” 庄续闭了下眼,突然扭头直直盯住方灼的眼睛。 两人脸对着脸,鼻尖对着鼻尖,方灼笑意僵住,尴尬的想要退开,被男人扣住后颈拉得更近。 那只手的力道很大,五指张开,按在他的皮肤上,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熟悉感。 庄续的眼神如有实质,像把刻刀。在方灼脸上一寸寸的挪移。 就是这个人,一次又一次靠近他,一次又次勾起他的欲念,却仍不知死活,胆大妄为地在他身边不停作乱。 有趣,鲜活,搅得人心神不宁。 庄续扣住青年的手微微收紧,“跟我一起走。” 说完他自己反倒先愣住了。 方灼眼珠子一转,假装没听懂,“去哪儿?” 庄续抿着唇,跟自己较劲片刻,“首都星。” “不去。” 没有任何迟疑的拒绝,令人出乎意料。 方灼看了眼天花板,长叹口气,“我知道我说过要跟你混,可我不能丢下弟兄们,况且这里自由自在,首都星我还真没兴趣。” 青年说得漫不经心,没心没肺,完全把自己曾经宣誓一般的话抛之脑后。 庄续下颚明显绷紧了,蓝色的眼睛染上阴沉。 方灼看不太懂,又不是上了床不认账,把你一脚踹开,这要吃人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太没道理了。 “大兄弟,别这么看着我,我心里也不好受。”方灼又叹了口气,“你想想这段时间,我对你是不是好得没话说,比对我亲哥都好呢。” 看着青年刻意挤出的丰富表情,庄续微眯了下眼,这人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有多拙劣,沉冷的表情突然就淡了。 习惯性的,嘴唇勾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玩儿是吧,他有的是时间。 方灼只觉得毛骨悚然,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扯开话题,“你怎么还不出去?不会是害怕,想让我陪你吧?” “不是。”庄续松开手时,在方灼纤细的脖子上捏了捏,带着某种令人费解的警告,“我走了。” 门外一行人站姿标准,一脸肃然。 不多久,眼前的铁门开了,出来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少将。” 庄续颔首,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后,空空如也。 方灼藏在二楼的窗帘后面,悄悄看着,男人刚刚回头的那一眼,明显是希望他追出去,可是还不到时候,他要让庄续知道,自己是经过长达两个小时后的纠结取舍后,终于为了追随他而放弃了兄弟,放弃了自由。 他这样能为了兄弟啥都能抛的人,绝对值得托付终生。 低头看了通讯器,外挂传输卡死在5%的位置,所以托付终生就免了,我的愿望很小,每天晚上能搂在一起睡够8小时就行。 赵七站在他身后,凶狠的脸上难得露出怜悯,“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永远的错过。” 方灼:“……” 方灼没吭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眼巴巴的望着窗外。 赵七说:“喜欢就去追吧,你能找到个喜欢的人也不容易,兄弟们有我看着呢。” 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将两人的关系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都知道是他们家老大一头热,死皮赖脸的扒着庄续不放。 这人一走,两人就更加不可能了,真要是那么喜欢,倒不如死皮赖脸追上去,说不定还能纠缠出个结果。 见方灼不说话,赵七绞尽脑汁,炖出一锅鸡汤,“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一个姑娘……” 方灼说:“我知道,那姑娘人美心善,很多人暗恋,你也是其中一个。” “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更多呢。”方灼:“你长得丑,很自卑……” “我……” “听我说完。”方灼继续道:“你长得丑,自卑,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男人去表白,又被拒绝,心里又纠结又痛苦,最终你还是揣着隐秘的暗恋离开了家乡。直到有一天,你们街头相遇,姑娘已嫁作人-妻,生儿育女,聊天得知你们曾经居然是双向暗恋。” 赵七呆住,这说得是一点不差。 方灼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道理谁都懂,要走出那一步却很难。” 最主要的是庄续不是女人,表白什么的不顶用啊。 赵七被勾起了伤心事,没心情再灌鸡汤,一脸失魂落魄的走了。 等他再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 几十公里外的戈壁上,方灼正骑着一辆快散架的小摩托,一路打听,朝着飞船停靠点狂飙。 到的时候,飞船已经启动引擎,快要关闭舱门。 方灼一脚将油门踩到最底,速度达到了极限,正准备退回舱内的士兵只看到一道绕向飞船侧面的残影。 等他们握紧抢追过去时,摩托车正转着轮台倒在地上,旁边的泥地上,还留着一堆没人要的衣裤。 “摩托车上的人呢?” “不,不知道。” “艹他妈的,大白天见鬼了?!”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方灼从摩托车下钻出来,跳高抱住其中一人的靴子,顺着上爬,悄悄躲进了对方腿侧的空置口袋里。 30、我老攻是星际霸主08 飞船内部灯火通明,四面都是白色的特殊材质,任何一个小黑点,在这种环境下都会变得异常显眼,更何况是一个巴掌的大的人。 方灼抓着口袋沿,悄悄观察周围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巡逻的士兵和一位长官。 方灼缩了回去,一阵踢踏的脚步声后,他听见裤子的主人说,“奥斯古副官。” 奥斯古大量两人片刻,冷声问:“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两位士兵迟疑了下,还是把疑似见鬼的事说了出来,“我们确定没有看错,当时摩托车上的确有人。副官,您说会不会是林家那边在搞鬼。他们的飞船现在还未起飞,一定是还想有什么动作。” 另一个士兵也是愤愤不平,“背后玩儿阴的,卑鄙!无耻!” 骂完又担心被责难,偷偷看了眼严肃的长官,这位可是少将最得力的助手,对待下属如同寒冬冷酷无情,如果少将排第一,那他绝对排第二。 其实奥斯古的内心十分赞同,也很想跟士兵一起骂上两句,但他必须保持严肃,“士兵,请注意你们的言辞。” 两个士兵身体绷得笔直,“是!长官。” 奥斯转过背,就把听到事情通过简讯转述给了自家长官——艾伦.克里斯。 主控室旁的房间内,身材颀长精壮的男人,正站在浴室里的花洒下冲洗。 褪去了伪装后的庄续,肤色牙白,五官精致俊逸,轮廓深邃,这是一张绝对优秀的脸,但没人敢直面的夸赞他的长相,实在是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太过冷厉,不需要任何的情绪显露,就能让人心生畏惧。 他从浴室走出来,随意的擦着头发,拿起桌上的通讯器看了眼,蓝色眼睛微微一眯,回复道: 【把所有监控全部接入我的房间,让监控人员暂时离开监控室。】 监控室的工作无聊又乏味,再尽职尽责的人也会忍不住开小差。 奥斯古到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嗑着瓜子讲冷笑话,正对着门口的人先看到了面无表情的长官,吓得直接打了个嗝,唰的站起来。 “奥斯古副官。” 奥斯古扫了眼两人桌上的瓜子壳,冷酷开口:“把监控接入少将的房里,然后离开监控室,没有命令不得入内。” 几人接到命令说干就干,不多时,庄续房间正对着床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面光屏。 七十二宫格监控画面,内容皆不相同。 而坐在正对面的庄续,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浏览每一个监控画面,很快就在最角落的监控中发现了异常。 巴掌的大的小人光着屁股,捂着鸟,从一个士兵的裤子口袋里钻出来,垫小脚跑得飞快,转眼就钻进附近一道还未关闭的舱门内。 男人霍然起身,垂在两侧手紧握成拳头,脸色沉得吓人。 守在门外的奥斯古耳力惊人,迅速从越来越靠近门的脚步声中,听出少将的心情并不好,门被打来的那一瞬间,他站得笔直,“少将。” 庄续沉默片刻,问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你针线活怎么样?” 奥斯答得很干脆,“不会。” 庄续:“飞船上有谁会?” “应该没有。”奥斯古心里莫名其妙,面部依旧棺材板,“这并不包含在日常训练项目里,需要新加入吗?” 庄续眉头微蹙着,“用打印机打印一套衣服,需要多久?” 顿了下,又报上一串围度。 奥斯古:“……” 好、好迷你啊!少将你有什么奇怪的嗜好,是我不知道的吗! 奥斯古努力维持着严肃脸,“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并且不能保证柔然度,您知道的,目前打印合成材料中并不包含棉质纤维。” 庄续揣在兜里的手指捻了捻,冷着脸说:“那就帮我打印一根针。” 奥斯古:“……” 十分钟后,奥斯古小心翼翼的捏着一根针,再次来到少将的房门外。 里面传来应答后,门自动划开,他看见自家少将正动作笨拙的,沿着t恤上画出的版型裁剪。 奥斯古的心理和视觉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嘴巴翕动,好半天才别憋出一句,“您要的针。” 庄续接过,命令道:“让人放一份餐点到a-138号舱室内,把门关好,任何人不得进入。” “对了,放一个监控进去。”庄续又补充道。 奥斯古:“……遵命,少将。” a-138号舱室已经进阶飞船尾部,用于存储,所以总有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方灼坐在箱子间的夹缝中,心情复杂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巨人从自己眼前经过。 他现在肚子很饿,心态很不稳,分分钟想报社。 就在这时,突然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他记得,是刚刚士兵说话多那位名为奥斯古的副官。 奥斯古拉着脸,命令里面的人出去,然后将餐盘放在地上,然后退出去,将门反锁的了两道。 方灼爬上高一点的箱子,垫着脚通过门上的玻璃往外看,确定没有人,才跳下去跑到餐盘前。 餐盘对于现在的方灼而言,实在是太过巨大,他站上去,两手捧起一粒米饭,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原本以为小体状态应该随便吃点就能饱,然而,方灼感觉自己胃像个黑洞,可以塞进去很多东西。 他干站了会儿觉得很累,盘腿坐到了餐盘上,抱起一颗软糯的豌豆继续啃。 另一边。 庄续一边缝小衣服,一边看监控。 不得不说,奥斯古放监控放得很有水平,几乎将整个舱室都纳入了范围内。 画面里的小家伙光着屁股,溜着鸟,吃的很欢快,也很放纵,庄续很担心他的小肚皮会被撑爆。 于是发了一条简讯给奥斯古,让他把餐盘收走。 奥斯古看到简讯嘴角一抽,又跑去a-138。 餐盘里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减少,奥斯古疑惑的端起餐盘,转身就走。 方灼躲在箱子后面等着他的背影,气得满面通红,跳着脚在原地蹦跶,他的肚子现在还很饿呢! 于是下一秒,奥斯古的通讯器又震了一下,哦,少将又让他把餐盘发放回原地。 内心毫无波动的奥斯古:“……” 巨人副官终于走了,方灼担心对方又杀回来,于是抱着膝盖坐在箱子上等了很久,才又溜着鸟又爬出来。 监控拍摄的画面很清晰,尤其是被庄续画面放大以后,就是小鸟的羽毛都是根根明细。 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下,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暗色,一不留神,手指被针尖戳了一下。 指尖出血,染在了小衣服上,就像是打上了某种记好。 他笨拙打结收尾,将小衣服叠好握在手心里,前往a-138。 庄续很少来船尾视察,路上的士兵见到他皆是一脸惊讶,纷纷敬礼,奥斯古跟在他身后来到a-138,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跨进去,就被自家长官推了一下,白色舱门在眼前合上,只能透过玻玻璃,看见长官的后脑勺。 庄续在里面看了一圈,“出来吧。” 方灼把脑袋从箱子后面探出来,举起一只手,扯着嗓子大声喊,“这边!我在这儿呢!” 好在庄续耳力好,很快就捕捉到那一丝弱不可闻的叫喊,转身看了过去。 看着那张陌生而俊美的脸,方灼没反应过来,呆呆的说:“艾伦.克里斯?” “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叫我庄续。” 其实庄续这个名字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能在帝国的档案中有迹可循,这是他为了方便某些行事,为自己特意编造的假身份。 如果只是从表面查证,不会查到任何问题。 庄续走近他,摊开手心,“穿上。” 男人的手上有很厚的茧,掌心也很粗糙,应该是常年握抢的缘故,他手心里躺着一套深蓝色的短袖短裤,裁剪没有丝毫美感,缝合得稀稀拉拉,比赵七的针线活差远了。 很丑。 超级无敌丑。 方灼嫌弃地撅了下嘴,把两只手背在后面,无声表达自己的意愿。 庄续直接把人拎起,动作强势的给他套上,不容许有任何反抗,穿好后,还淡淡的说了句,“还不错。” 方灼:“……” 这谜一样的语气,怕不是你自己做的吧。 这么一想,丑陋款式在方灼眼里成了别致。毕竟是未来星际霸霸亲手做的,将来拿出去拍卖,起价千万也肯定有人抢着要呢! 看到青年痴迷的盯着自己,庄续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又很快收敛,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别扭,“你怎么来了?” 方灼觉得自己刷好感度的时候到了,“为了你呗。” 他非常忧伤的叹了口气,在庄续的手心坐下,“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自己崇拜的人,我纠结了很久呢,最后还是选择了你。” 庄续:“为什么?” 方灼仰起脸,真诚的望着男人的眼睛,“我说过,我有个梦想,你还记得吗?” 庄续的记忆力很好,他清楚的记得青年当时诉说宏大梦想时的表情,也记得他说,生理寻求和梦想要一起进行。 庄续手掌虚握,将方灼包在里面,“记得。” 男人的掌心很烫,方灼感觉有点热,用手撑开他的手指,透着气说:“记得就好,对我来说,你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任何吗。”男人蓝色的眼睛变的深邃,低声呢喃,“我会当真的。” 老子表现的这么诚恳就是为了让你相信啊,方灼很苦恼,男人的心怎么这么难讨好。 还没等他说话,庄续突然笑了,只是一个浅淡的弧度,就让那张冰冷肃然的脸变得如沐春风,耀眼非常。 方灼的眼要被闪瞎了,忍不住在心里啧啧啧,这颜值可真不是吹的,帅毙了。 “记住你今天的话。”庄续用另一只手蹭了下青年的脑袋,“对你来说,我是最重要的。” 虽然听着有点自恋,不过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 方灼疯狂的在心里欢呼。 如果这个时候233在,他一定会收到一条信息:你已经跨过成功,直接上垒两颗星了宿主!!! 方灼脑袋都要点掉了,眼睛弯成了缝,“当然当然。”大佬说什么都是对的。 庄续手指发痒,看着那颗小脑袋,又想蹭蹭,他把方灼放进胸口的衣袋,转过身恰好对上奥斯古惊恐的脸。 奥斯古僵硬的笑了下,后退了一步,低头等着长官出来。 他的手紧贴着裤缝,心里一团乱麻,刚刚没看错吧,少将确实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怕不是单身久了,憋出精神病了吧! “少将。”奥斯古跟上已经走到前面的男人,“已经为您安排好精神力方面的检查,如果您需要其他方面的医生,我也可以现在就去安排。” 庄续莫名看了他一眼,“你认为我需要看哪方面的医生?” 奥斯古被长官的眼神逼退,严肃否认,“哪方面都不需要。” 庄续点了下头,吩咐道:“从即刻起,任何人不得进入我的房间,无论公事私事。” 奥斯古:“是!长官。” 庄续的房间和其他士兵并未有太多不同,除了床和沙发,就是浴室,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面能看见外部的窗户。 方灼一进门,就看见窗外浩瀚的星海,他跳到窗台上,哇了一声,这也太美了吧,以后回去跟哥们吹我见过宇宙星河,不知道他们信不信。 想到回去,方灼这才想起自己走时,嫌弃233太重,没把它捎上。 “我把通讯器留在飞船停靠点了,你能派人帮我取一下么。” 庄续的手指揉着他的脑袋,“到了首都星给你买新的。” “不行,我念旧。”说完担心这句话不足以让庄续动容,又补充,“里面还有很多你的照片呢。” 庄续明显一愣,嘴角勾了勾,低头给奥斯古发了条讯息。 飞船上不可能凭空冒出一个人,方灼只能一直维持迷你状态,晚餐是由庄续亲自端回房间的,他前脚刚从餐厅离开,背后的人就聊开了。 “什么情况?少将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或许是想当宵夜吧。” “可他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你们烦不烦,不是自己吃难道是给鬼吃的啊。” 这句话一出,周围突然就安静了。 有两名士兵疑似见鬼的事已经传开,甚至有人把飞船外的监控调出来看,结果发现全部黑屏,这实在是太灵异了! 毕竟没有飞船最高指挥官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删减监控内容。 而此刻被灵异化的方灼,已经开始愉快地用餐。 庄续安静的坐在一旁,手指翻动书页,偶尔抬眼看向小家伙。 方灼嘴巴太小,吃得很慢,一份简餐吃完已经到了睡觉时间,他抱着圆鼓鼓的肚子,跳到床上,往后一躺,满脸都写着:我要睡你的床。 哦,人也要一起睡。 庄续把餐盘递给门口的奥斯古,合上门,关灯。 方灼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等到庄续躺上床,立刻爬上枕头,用小脑袋抵着男人金色的头发。 他的呼吸声很小,肚子因为撑太多,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一个翻身,小衣服卷起来,露出一节白白的皮肤。 庄续用手指把衣服拉下来,顺势蹭了下那张小脸。 方灼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伸出舌头舔了下男人的手指,那是一种细微到可以忽略的触感,却在他的心里悄然放大、延伸。 他重重的吸了口气,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低头亲了一下。 “我也会把你放在心里重要的位置。”庄续低声说:“晚安。” 轻轻把人拿起来,放在胸口,一颔首下巴就能蹭到方灼柔软的发顶。 窗外的银河散发着幽幽白光,庄续看着房间里被投映出的黑影发呆,几乎每个夜晚,他都是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无法入睡,也不敢睡,总觉得只要一闭眼,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溜走,心里的惶恐不安,就像只充满危险的巨兽,只在夜晚出没,每天夜里都在蚕食着他。 可今晚似乎不太一样,感受着趴服在胸口的体温,他竟然渐渐有了睡意。 眼帘垂下,又猛地睁开,反复几次后,终究没敌过困倦,指尖贴着胸口的小家伙,就这么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方灼爬床都非常成功,等到取通讯器的士兵回来时,外挂传输已经达到20%,然而他并没有特别高兴,因为那个诡异的感情线又冒了出来! 并且达到了两颗星! 他明明一直在发展兄弟路线啊! —— 从矿星到首都星的路途漫长,巡航飞船全速行驶了整整半个月才抵达首都星。 抵达后,庄续立刻前往军部地下的研究所。 博士为他检查时表情满脸都是绝望和怜悯,可随着检查深入,眼睛里的愁绪渐渐被惊讶替代。 等拿到最终检测报告,博士的脸色可谓是五彩缤纷,“根据数据报告显示,您目前的精神等级为f级,并没有完全崩溃,并且您的精神核有自我修复的迹象。” “少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在确认一下,您当时真的被注入了精神毒剂?” 精神毒剂对拥有精神力的人而言,是致命的,病毒会直接攻击他们脑内的精神核,吞噬核体细胞,使其产生病变,病变后如若不摘除精神核,病毒会扩散至整个大脑,最终导致脑死亡。 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可怕,并且恶毒的药剂。 毒剂的研发者是一名报社的化学老师,试验成功的第三天,那名老师就被带走关押,至今还蹲在监狱里,而毒剂的解药,就连他本人也不知道。 博士实在是想不通,男人脑子里的精神核是怎么做到反吞噬病毒,并且自行修复的。 “这简直是医学界,不,是整个帝国的奇迹。”博士激动的走来走去,两眼发光,“少将,我能抽一管您的血做更加深入的研究和分析吗?” 庄续挽高袖子,把胳膊伸了出去,博士拿了一根粗大的针筒,抽了满满一管血。 方灼看着就觉得疼,安慰的拽了下男人的衣服。 庄续把手揣进口袋,用手指勾了下青年的下巴,示意他稍安勿躁。来实验室前,他答应了青年为他安排一个新身份,以为小家伙是嫌他慢,是在催他。 方灼抱住那只快把他挠个后仰摔的手指,警告的用力咬了一口。 半小时后,庄续离开实验室,他先揣着方灼去了户籍中心取身份芯片,然后来到一座造型宏伟的建筑前。 这是帝都最高的建筑,每到星光闪烁的夜晚,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天上的星星。 这是他为方灼准备的新家。 方灼坐在庄续肩上,在顶楼的新家转了一圈,随后自己跑进卧室,痛苦折腾了半晌,再出来时,身体已经变回正常状态,穿着庄续为他买的淡蓝色家居服。 青年盘腿坐到柔软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一抬眼就看见庄续也进了主卧。 很快,庄续就走了出来,高大挺拔的身上,穿这与他形象气质完全不符的蓝色家居服,和方灼身上的款式一模一样! 这明明就是情侣装! 还是最土的那种! 庄续胸口印着lv,他胸口印着oe,四个字母一交叉,就叫做-爱。 31、我老攻是星际霸主09 方灼看着男人胸口的字母沉默了很久。 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的审美都和自己相同,但这一刻,他还是想说,兄弟,你对这个单词是不是有误解? 这种字母排列是什么鬼意思,你真的懂吗! 庄续被青年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那是一种诡异、难言,又很崩溃的眼神。 “你不喜欢?”庄续声音低沉,眼眸深谙,微蹙的眉间不难看出藏着一点失望。 方灼觉得,这时候的庄续就像个急需爸爸摸头诱哄的小屁孩。 于是方爸爸抻了抻衣服,“我喜欢。” 说完又硬着头皮强调一遍,“特别喜欢,无论是配色还是字母含义,我……” “我都特别喜欢。” 庄续第一次亲自买衣服,虽然脸上不显,心里多少有些担心,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揉了揉方灼的发顶,声音难得带着笑意,“喜欢就好,下次再给你买其他的。” 方灼微笑脸:“你高兴就好。” 他挠了挠脸,担心再这么聊下去,会激发男人更可怕的购物潜力,转移话题问,“你换家居服做什么?你不走吗?” 庄续:“这是我家。” 方灼惊了,“这不是我家么!” “这是我们的家,有问题?”庄续一个眼神过去,方灼就沉默了。 他好像已经看到菊花丛和打桩机在齐齐向他招手,尤其是打桩机,有油有电,蓄势待发,突突突突的特别吓人。 方灼越想越惊悚,浑身僵硬,他紧张的抠着指甲,“那我们是现在就睡吗?” 庄续对于抱着青年一觉天亮的感觉有点上瘾,安恬的睡眠,能让他第二天精神百倍,做事效率也能提高不少。 “睡。”庄续说。 方灼点点头,想起待会儿要两鸟相见,他就打不起精神,毕竟自己蔫叽叽,对方雄赳赳,这样的对比真的很伤男人的尊严。 然而就在他躺平等艹的时候,男人的手臂伸过来,将他勾了过去,温热的脸埋在他的肩上,不多时沉重的呼吸就变得平缓起来,纯睡觉。 方灼在黑暗中无声笑起来,很好,你这样的乖宝宝我最欣赏了。 第二天清晨六点,庄续的生物钟醒了,他睁开眼,一垂眼就看见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青年,发丝柔软光泽,散发着点点幽香。 明明两人用的是同一种洗发液,他却觉得青年的味道似乎更加好闻,没忍住用下巴轻轻蹭了下。 方灼立刻就醒了,他默默计算了下时间,不行,还没抱够八小时呢! 他假装在做梦,伸出手脚,八爪鱼一样缠在男人身上,膝盖往上一挪,不可避免的顶到什么东西。 “宋岩。”庄续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是在警告。 方灼克制住想要退缩的欲-望,抱紧蹭了蹭,含糊地说:“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刚说完,他就感受到了男人的愤怒,膝盖顶着的东西,如破土竹笋,勃发生长,想要把裤子捅破。 方灼:“……” 怜悯地摸摸自己的小病鸟,假装刚刚醒来,缓慢睁开稀松的睡眼,“你怎么醒这么早。” 庄续习惯性地眯起眼打量他,目光看似无波,实则锐利,直到方灼被看得心脏发紧,男人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习惯了。” 方灼点点头,兵哥哥们的作息时间都很严格,久而久之就行形成固定的生物钟,理解理解。 青年紧贴着男人一起下床,粘粘乎乎的用手握住对方胳膊,让两人始终保持零距离。 庄续没想到青年会这么黏人,心里莫名一暖,口上却很严厉,“要么放手,要么跟我一起去洗漱。” 选择题的答案不用问,肯定是后者。 方灼几乎是踩着男人的脚跟进的浴室,刷牙时,他也刻意贴得很近,庄续刷到一半停了下来。 方灼以为自己招人烦了,战战兢兢,“我就再靠十几分钟,你再多忍忍。” 庄续嘴唇动了下,突然伸长胳膊,将青年拦进了怀里,面无表情地继续刷牙。 方灼就这么被半抱着刷完牙,又吃完早餐,时间到六点半时,刚好够八小时,他立刻就从男人怀里退出来。 庄续换上制服,准备前往军部,临出门前想到青年的黏人程度,有点无奈,提议道:“你跟我一去。” 方灼黑人脸问号,“我去干嘛?” 庄续不说话,眼神锐利,拉长着脸,就那么看着他。 方灼:“……” 算了算了,惹不起。 庄续的司机是位络腮胡大叔,见到他身后紧跟的陌生的青年诧异了下,随即把疑惑吞进肚子,尽职尽责的拉开后座的车门。 后座上,放着急需处理的公务,庄续落座后便开始翻阅,方灼则开始回复赵七的简讯。 赵七的这条简讯,实际发送时间是昨天上午十点,收到却是刚才。 一号矿星由于战略位置特殊,三个星系的政-府都恨不得占为己有,却又因为忌惮另外两方,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不让敌对星系混入这个三不管地带,监测自己,三方都对矿星进行了网络监控,任何对外的网络联系,都会被反复筛看。 星球内部的通讯还好,一旦跨星球联络,在受到各种监测和干扰后,联络变得十分艰难。 除非使用是军方的专用通讯通道,普通的视频通话,十次有九次是雪花。 赵七的兴奋透过文字,扑面而来,【老大你不知道,涛哥再他妈不敢拿鼻孔看我们了,昨天还毕恭毕敬把你的老婆本还回来了。】 方灼两眼放出精光,正打算回复,手里通讯器就被拿走了。 庄续逐字默读,最终把目光落在最后几个字上,眼底明显有光亮划过。 他把通讯器递回去,“我记得你说每年都会攒两根金条。” 方灼心里暗喜,以为送财童子来了,飞快点头,“对对对,不攒浑身难受。” 庄续“嗯”了一声,尾音拖长。 方灼等了半天没有下文,砸了咂嘴,行吧,看来男人是想当被散财的那个,“等下次回矿星,我就把金条都带过来,全送你。” 庄续挑高眉,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放在左边扶手上的手指点的飞快,泄露了自己愉悦的心情。 闷骚老男人,不一样的味道。方灼心里哼唧一声,秒切回稳重老大模式,发送简讯: 【把兄弟们看好,等我回来。】 悬浮汽车的速度很快,从家到军部不过五分钟的车程,庄续把人收进口袋,下车走入办公大楼。 守在办公室门外的奥斯古副官,看到方灼是眼珠子都要瞪掉了,少将最近的画风好迷,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连忙跑去又多泡了杯咖啡过来,放到青年面前后,将手里的需要签署的文件放下,“博士让我转告您,您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希望您能马上下去。” 庄续说:“回复博士,我马上就下去。” 奥斯古退了出去,如同往常一样,磐石一般立在门外。 他并不想偷听,但办公室内的声音很强势,非要往他耳朵里钻,嘀嘀咕咕的,听不出内容,却很容易勾起他八卦的灵魂。 很快,庄续就推门走了出去。 奥斯古立正站直,无法克制的伸长脖子往办公室内,想探究探究,里面那位青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奥斯古。” 庄续的声音猛然响起,奥斯古急忙把眼收回来,“抱歉,长官。” 他抬脚跟上,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忍了又忍,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少将,我能逾越地问一句,那位青年是,是您新选定的伴侣吗?” 庄续没说话。 奥斯古咽了咽口水,明显感觉气压低了,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长官常年军部和家两点一线,生活单调又乏味,平时别说是跟小男生、小女生越会谈心了,身上的寒气一旦散发,就连蚊子都会被吓飞。 奥斯古强忍着惧意,顽强的问道:“所以今天特意带他来军部是,是想告诉兄弟们,您恋爱了?他们有嫂子了?” 庄续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神比之前和不少。 看来是猜对了,奥斯古想要镇臂高呼长官脱单了,可他不能,他要稳住,于是依旧是棺材板脸,“恭喜您。” 庄续回以面无表情,“谢谢。” 地下实验室内。 博士神情复杂,显然是遇到了难题,见到终于下来的男人,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眉宇间都是忧虑。 庄续显得很平淡,“有话您不妨直说。” “昨天帮你做血液检测的时候,顺便做了基因检测,情况比之前更加糟糕。”博士顿了顿,吐出一口浊气,“你的时间不多了。在此之前,你应该有所察觉。” 庄续说:“嗯,体力不如从前,受伤以后,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伤口愈合慢了很多。” 否则以他的身体素质,即便是受了伤,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被涛哥抓到。 教授叹气,“异种基因段和你原生基因始终无法彻底融合,要是能找到异种基因段的来源……” 庄续明显感觉兜里在动,把手伸进去才发现,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悄悄钻了进来。 方灼在瑟瑟发抖,纯粹是吓得。 很显然,博士口中的异种指的异族。 当初异族被大肆屠杀,始作俑者究竟是谁,是否还对异族抱有恶意,都还是未知,他绝对不能被曝光出来。 “恐怕很难。”庄续说着,安抚地用指尖蹭着方灼的头顶,“当初参与我基因改造项目的人已经全都不在了。” 确切的说,是全都死了,连根骨头都找不到。 博士似乎想起了什么非常愤怒的事情,脸涨得通红,“都怪那该死的……” “博士!”庄续眼神示意他就此打住。 博士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名字咽下去,深吸口气平复后,拍了拍庄续的肩膀,承诺道:“你放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找到办法。” 庄续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即便是从方灼仰视的角度看上去,这也绝对是个能晃瞎人眼的真诚笑容,和平时习惯性的假笑差别很大。 这说明,男人对这位博士的态度,应该很亲近。 回去的路上,奥斯古一直在担忧。 少将可是克里斯家族的独子,如果他死了,克里斯家族的未来也就断了,如果就连克里斯家族都倒台了,谁来领导弹劾派,制约现在的皇帝陛下。 反观方灼,就显得淡定多了。 在他的观念里,主角都是属蟑螂的,打不死踩不死,越挫越勇,哪怕走到末路,也一定会有奇迹。 他盯着通讯器看了会儿,问:“阿三哥,你说庄续的奇迹会是我吗?” 233:【你不是有答案了吗?】 方灼想救人,但不想当小白鼠,他是异族遗留的唯一火种,不能被灭了。 —— 接下来一整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奥斯古阴沉的气息,不用问,他们也能猜到,少将的基因一定出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克里斯军团的全体士兵,都沉浸在低落中。 而此时,军部行政楼的最高指挥官办公室内,方灼已经变了回去。 青年的脸上带着薄汗,眼角和脸颊都染着绯色,眼睛湿润嘴唇红润,他穿着宽松的t恤,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扇着风。 “少将,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庄续一抬眼就看到他这幅样子,手里的笔都差点捏断,“谈什么?” “反正不是谈恋爱。”方灼小声的嘀咕一句,一抬眼就看见男人用一种十分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缩了缩脖子,提议道:“保险起见,你进来聊。” 办公室配了休息间,里面家具设施齐全,方灼进去以后,就窝到沙发上,“我能问一句,是什么造成了你现在的基因问题吗?” 庄续的视线从青年修长的颈部略过,“不能。” 方灼挺直的背部一下子就弯了,满脸失望,“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什么都跟你说。” “什么都跟我说?”庄续意味不明的轻笑两声。 这种可怕的笑容又来了,方灼感觉一股寒气蹿了起来,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什么时候跑到我口袋里的,嗯?” 庄续说着起身走过去,两只手撑在沙发两边,“还有刚刚在实验室的时候,你抖什么?” 方灼眼珠子转了一圈,“我有吗?” “别演了。”男人的视线顺着他的脸缓慢滑动,最终流连在那对精致的锁骨上。 “你每次变小前,都会先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躲进房间。” 方灼茫然,“有问题?每只毛毛虫蜕变都要经历很多痛苦啊。” 庄续在冷笑,“是什么给了你勇气,以为那样浅白的演技能骗过我?” 32、我老攻是星际霸主10 方灼一直知道自己的演技不太好,演什么角色都像自己。 可是在经历过上个世界以后,他以为已经有所突破,毕竟之前他将大佬这个角色演得非常成功,小弟们被唬得一愣一愣。 然而现在,他有点怀疑人生。 庄续正沉默地注视他,茫然、震惊、错愕、无所适从,最后青年清隽的脸上还浮现出哀痛,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他都没有放过。 方灼难以接受,“我演技真的那么差吗。” 庄续不想打击他,“真的。” 方灼不想说话了,脑袋往后仰,拒绝聊天,这样不懂得尊重他劳动成果的主角,他必须绝交三分钟。 庄续的目光落在下方,青年被彻底暴-露出的颈部,绷出了一条好看的弧度,让人想要顺着舔一舔,或者用力咬住凸出的漂亮喉结。 方灼绝交绝得好好的,突然感觉不对劲,男人的脑袋正埋在他的下巴底下,用舌头舔来舔去,舔了几下就开始用牙齿咬,一看就知道,这是要搞事的前奏。 “少将,这是在您的办公室。”方灼忍不住提醒,他已经感觉到,那根在清晨归于土壤的竹笋又冒了出来,生机勃勃,蓄势待发。 庄续没说话,用更加有力的行动代替了回答。 方灼的头皮开始发麻,男人对他的脖子似乎很钟爱,在颈侧不停的种草莓,即便是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出那草莓有多大。 完了,没法出去见人了。 他就那么瘫着,没多久男人就停止了亲吻,支起胳膊看他,目光从脸到胸口,再到下面。 青年笼子里的鸟很安静,丝毫没有闹腾的迹象,想起他不能言明的癖好,男人变得兴奋,火星迸射进血液,剧烈地燃烧起来。 把恋人的手捆绑起来,用力占有,是很多男人都想做的事情,这能很大程度上满足他们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庄续也不例外。 方灼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下面,没有反应,其实他被亲得很舒服,奈何自家大兄弟不争气,“抱歉,我……” “没关系,等下次再满足你。”庄续修长的手指插-入他黑色的发丝,动作温柔。 方灼:“……”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几个干巴巴的字:“我谢谢你了。” 庄续很喜欢他此刻的温顺,沉冷的眼里被温情占据,“你喜欢什么样的?” 方灼茫然又天真的眨眼睛,“嗯?” “那好,我帮你选。”庄续说着松开手,点开通讯器,登陆网络商城。 来自男人慑人的攻击力没了,方灼轻松了不少,他坐直,反手摸了摸脖子,打开通讯器的照相功能,对着自己一拍。 卧槽,不是一个不是两个,是一串黑红黑红的变种草莓! 他用手指着男人的耕耘结果,想借此捞点东西,“咱俩都这种关系了,是不是不用把秘密藏那么严实。” 每天黏在一起,再深的秘密也能被挖出来,倒不如痛快点,全抖落出来。 庄续头也不抬,目光很专注,似乎在用通讯器跟人文字交流。 方灼抿了抿嘴,又说:“那我们一人一句。” 说完就看见坐在对面的男人就跟有病一样,唇角勾起来,笑意越来越深。 方灼打了个寒颤,觉得好冷,然后就听见男人低低笑了两声。 庄续关闭通讯器,抬眼朝他过来,思索一瞬,便开口道: “每个新生儿一出生就要接受基因检测,达到一定标准的,视为优秀基因,然后在一定时期内接受基因改造,我也是其中一个。” 这一听就是要讲大长篇故事,方灼最爱听这个,舔了舔嘴,一脸期待。 他不知道,自己那样子就像个饥饿的小变态,庄续敛住眼底的锋芒,继续说。 “为我做基因改造项目的实验室,在克里斯家族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段来历不明的异种基因融入了我的基因内。” 方灼惊讶,卧槽,这他妈算是人体试验了吧。 “起初两种基因融合很好,实验人员没有察觉出问题,直到5岁那年,异种基因与原生基因出现了排异现象,才被发现,我父亲派人前去抓捕当初的实验人员时,实验室已经被烧成灰烬。” 方灼听完心有余悸,还好你融合的是我们伟大异族的基因段,如果融合的是章鱼或者虫族,你现在一定是个触手怪,想想就好可怕。 从某种程度来说,少将你应该感谢我的。 对于这个曲折的童年故事,方灼表示很满意,但他知道故事不能白听,必须要给多方点回报。 “我跟你说个秘密。” “你说。” “全宇宙,只有一个我。”方灼一脸深沉,特意停顿了两秒,“独一无二。” 庄续:“继续。” 方灼:“没了。” 庄续:“……” 方灼:“我数了你的句号,你刚刚就说了三句,你三句,我三句,没毛病。” 庄续额角的青筋在跳。 方灼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算了,多附赠一句,博士救不了你,但我能,你以后对我好点。” 说完猫着腰从钻了出去,跑得飞快。 那场惨烈的屠杀本应该惊世骇俗,却无人知晓,这太不符合常理,要么是异族从一开始就未被世人知晓;要么是有一只能遮天蔽日的手,把这一切都给掩盖了。 方灼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这样黑暗的泥沼,他不是不信任庄续,只是不想把这个已经很可怜的小宝宝一起拽入深渊。 原来我是这么一个伟大又无私的人! 方灼被自己狠狠感动了,抹掉眼角的湿润,“我刚刚表现那么好,任务有进展么。” 233发来消息,【你的情绪很饱满也很真挚,但很遗憾,并没有。】 【感情线:两颗星。】 方灼只失望了半分钟,又问:“剧情线呢。” 【剧情线:半颗星。】 “感觉在原地踏步呢,难受。” 方灼低下头,情绪低落,“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我这么宝贝的儿子突然挂了,他们一定很伤心。” 233:【加油。】 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青年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对,我们要一起加油。” 少将带了个小年轻来军部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这会儿见到一个陌生青年在楼下闲逛,刚训练完毕的士兵就如同嗅到了血腥的狼,全都凑了上去,不远不近的围观。 “能看清么,长的怎么样?” “高高瘦瘦的,挺白净。” “腿和身体的比例不错啊,原来少将喜欢这款。” “也难怪林小姐被拒婚,原来是性别不对。” “不,我觉得少将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喜欢一个人,一定跟性别无关。” 方灼:“……” 当兵的人大多声音雄厚响亮,经常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嗓门特别大,方灼只能假装没听见,默默经过。 士兵们渐渐汇集成一条大尾巴,紧紧地缀在他身后。 方灼心态很稳,回头问:“大家有事吗?” 士兵们愣了一下,有个胆大外向的脚用力一跺,胸口一挺,大声喊道:“嫂子好。” 方灼的脸扭曲了下,挤出微笑,“你们好。” 大家见他不但不高冷,还很合群的样子,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纷纷靠拢过去,把他围在里面说话,想要多趁机多刷点存在感。 要知道,世界上最厉害的风,就是枕边人的耳旁风。 未来的少将夫人,必须讨好。 庄续一下楼就看见青年被一群大老爷们围困,不用他开口,感知力棒棒的奥斯古,立刻重重的咳嗽两声。 一群人如同鸟兽四散,不敢吭声。 庄续走过去,闻到一股不属于青年的汗味,皱眉说:“上去洗个澡。” 方灼的心在呵呵呵,“我现在肚子饿。”紧接着肚子里就传来咕噜咕噜的附和。 他满意地拍拍肚皮,表现这么好,待会儿应该多塞点吃的。 庄续的脸沉下来,“洗了再吃。” 方灼低头闻了闻自己,卧槽,真的好臭,各种汗味夹杂在一起,别说庄续了,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那你跟我一起上去。”庄续的办公室门是指纹和瞳孔双向识别,他进不去。 庄续首插着兜,什么也没说,在下属们惊异的眼神中,跟在青年屁股后头往回走。 奥斯古望着两人的背影,又一次陷入深沉的沉默,他感觉自己又发现了长官新的一面。 或者说这是每只雄性动物坠入爱河以后,都会被发掘的,温顺,和占有欲。 办公室的浴室内。 方灼扒光了衣服裤子,认真冲洗,洗到一半,庄续递了瓶沐浴露进来,柠檬味。 他一直挺喜欢这个味道,挤了很多在手心,涂得满身都是,出来的时候,像个浑身都散发着酸甜味的,行走的柠檬。 坐在办公桌前等待的男人,猛地掀起眼皮,洗完澡后,散发着清香的青年变得异常诱人,俨然是一个等着被摘取的水嫩果实。 他舔了下牙,喉结难耐的滚动,竭力克制着什么。 方灼用毛巾随便擦了下头发,“我们走吧。” 庄续盯着他出神片刻,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才慢条斯理的站起来。 军部的食堂很大,菜品齐全。 走进去的那一刻,方灼感觉自己掉进了美食的海洋,默默感谢一番为美食事业做贡献的人,没有让这些东西在高速的科技发展中绝迹。 他要了份麻辣香锅,一边咽口水一等庄续点餐。 与青年的重口味不同,庄续只要了份清淡的简餐,随后带着他来到一个靠窗的角落。 这角落正好能晒太阳,青年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吃着火-辣的香锅,美得不行,嘴巴红彤彤的,已经被麻辣刺激得没有知觉了。 一只手指伸过来,在他嘴唇上抹了下。 方灼抬眼一看,在男人的指尖看见了块红色的辣椒皮,老脸一红,急忙用纸巾擦了擦,继续埋头苦干。 看着对方大快朵颐,庄续觉得又有点饿了,不是肚子,而是别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指开始轻点桌面。 方灼吃着吃着,突然顿住,被那只足以令手控尖叫的手给吸引住了,而手的主人,正专注的盯着他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自己像只被养肥的猪仔,男人的眼神就是刀,已经横在他脖子上,随时要宰杀他。 方灼默默地放下筷子,不敢吃了,“我吃饱了。” 庄续身体后倾,靠到椅背上,抬高下巴说:“吃这么少,再多吃点。” 不能吃啊,吃得越多,到时候被刮下来的肉就越多,“不了,养生专家说每顿最好八分饱。” 庄续不赞同的皱了下眉,“养生专家说的不算,把剩下的吃了,不许浪费粮食。” 想起农民伯伯的辛苦,方灼惭愧,把刚抬起的屁股又放回去,继续扒饭。 周围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们当初被抓到剩饭是什么后果?哦,围着两千米的操场跑了十圈!负重跑! 哎,媳妇和下属果然是不一样的。 方灼跟着庄续离开食堂,一路忐忑。 尤其是对方问他要不要午觉的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说:“睡吧。” 庄续握住他的手,意味深长,“一起睡。” 方灼面带微笑,“你高兴就好。” 真的,最好是高兴过度,一下子把感情线刷满,这样我能少搞一个任务。 每个世界都要抓两手任务,并且还两手都要硬,真的好累。 庄续心情很不错,经过办公楼底层的接待处时,一个士兵递上来一个快递箱子。 箱子很小,里面装着的一个更小的条形盒子,男人拿着盒子背过身,方灼只来得及看见有什么东西金光闪闪。 知道今天要舍己喂狼,他很自觉,进了休息室就开始低头解扣子,解到一半突然被抵在了门板上。 下意识抬头,嘴巴被咬住,还没完全褪去麻辣的嘴唇,仿佛成了人间美味,男人吃得忘乎所以。 方灼呼吸困难,刚一张嘴,一条舌头伸进来,蛮狠地扫荡。 那根在上午已经破土两次,又缩回去两次的竹笋,终究还是冒出了头,且长势惊人,好几次方灼都担心,那脆弱的穹顶会破个大窟窿。 心惊胆战的同时,也在为自己无法飞翔的小鸟默哀。 突然手腕一凉,方灼睁开眼睛一看,哇,他的两只手腕被条金色的细链给捆到了一起。 链子的含金量一流,光泽度一流,闪醒了沉睡的小鸟,和勃发的竹笋一起快乐成长。 这一长,就长到了太阳下山。 方灼从来不知道,原来成长是一件这么危险的事情,稍不注意,就容易下半身瘫痪。 他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庄续的手在他腰上揉着,语气带着罕见的懊恼,“抱歉,第一次我有点紧张,没把控好,疼吗?” 方灼不想说话,你是个骗子,别人第一次因为紧张会很快,你这个超长待机算个屁的紧张,明显是兴奋过头了。 “没关系,我理解。”方灼声音嘶哑,“不过你的飞机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可以请求暂时飞离跑道吗。” 庄续:“……” 庄续留恋的下床,露出一身漂亮的腱子肉,方灼怕长针眼,没看。 见青年连看都不看自己,庄续终于意识自己的确是做得太过,他穿上衣服走出去,不多时端了粥回来。 方灼能量消耗完毕,看到热乎乎的一碗,眼睛里放精光,唏哩呼噜喝了下去。 他飞快往被子里一缩,“我要睡会儿。” 庄续摸了摸他的额头,“回去的时候叫你。” 方灼眨了下眼,目送男人离开,随后翻身撅着屁股趴在床上,“三哥,有进展么?” 233发来了数据。 方灼用力揉了揉眼睛,剧情线仍旧半颗,不过感情线的第三个颗星星终于点亮了—— 五角星的五个角,亮了其中一个。 这算啥,两颗星又五分之一?? 方灼不高兴,“四舍五入三颗星不行么。” 233:【四舍五入的话,剩下的两颗星一起舍,你需要我可以马上提交申请。】 方灼:“……” 方灼:“不用,谢谢。” 他把通讯器一扔,摆大字趴在床上,没想到少将这么贪心,哪怕是顶级的菊花水,都无法让他满足,胃口太大了。 休息间外,奥斯古拿着一封邀请函敲门进来。 白色的硬卡纸外烫着金色的花纹,以火漆封缄,上面盖着皇室徽章。 奥斯古说:“这是明晚的邀请函,送来的人让我转告您,陛下非常希望您能出席。” 庄续没拆,扔进了垃圾桶,“老虎的爪子又痒了。” 奥斯古有些担忧,“您刚刚回来,完全可以以身体尚未康复尤为拒绝,他目前还不敢真正动克里斯家族。” 说完想起长官遇袭的事,咬牙补了一句,“至少表面上不敢动。” 庄续的手指在桌面点了几下,“不管如何,他是君我是臣,既然陛下开口了,我必须出席。” 奥斯古低下头,“您说的对,我只是……” “不会有事。”庄续看了眼窗外被染红的天际,淡然的语气有种沉稳的力量。 奥斯古的担忧卸了一半,“没事我先出去了。” “嗯。” 方灼耳朵贴着门,听了全程。 他揉着撕裂一样疼痛的腿-根,抓着下巴思忖,皇室宴会上一定会聚集各种美人,像庄续这种顶级颜值一去,肯定会成为狂蜂浪蝶追逐的对象。 这种情况下,需要什么? 需要一位英勇的护花使者。 正准备爬回床上装睡,眼前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 “听得高兴吗?” 男人站在门外,目光将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发现方灼脖子上的印记消了不少。 他皱眉,伸手摸向青年的后颈,之前咬出的牙印也淡了。 方灼反手捂住后颈,“你别不高兴,我也没办法,天生的。” 庄续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反手合上门。 方灼对这种情景变得很敏感,脑袋上的毛差点炸起来,连忙捂住屁股后退,又被男人给抓回去。 庄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这件事情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方灼松了口气,只要是不是想喝菊花水,其他都好说,“没人。” 庄续审视他片刻,严厉的命令,“以后如果没有我在,你不许单独出门。” 方灼惊愕地张开嘴,翕动几下说:“行吧,都听你的。” 他不甘不愿的答应完,立马又变了脸,期待的望着庄续,“那明晚上的宴会,我能跟你一起出席吗?” 庄续:“不行。” 方灼垂下眼,又忍不住伸手去揉腿,吃痛的嘶了一声,委屈问,“你是有其他男伴或者女伴吗?” “没有。” 答得这么干脆利落,应该是真的没有。方灼“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反正他有其他打算。 话题就此终结,空气可怕的沉默下来。 方灼猛然警惕,连忙掩嘴打了个呵欠,“我再去睡会儿。”说着就要爬床。 庄续把人拉回去,嘴唇贴着他的颈侧,想把消失的草莓种回来。 方灼知道他是个很勤劳的人,一种就停不下来,可他这块土地才刚刚开发出来,必须酌情使用,太过度的话很容易就废了。 “你等下。”方灼伸推他。 “等不了。” 随着男人暗哑的声音落下,金色的链子将方灼的手腕套住,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春天来临,小鸟醒来,不觉得爽,只觉得害怕。 庄续亲吻他的鬓角,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笑意。 而这笑只维持了一秒,怀里的人没了,衣服落地,下面有一坨小东西正在蠕动。 33、我老攻是星际霸主11 方灼小腿迈得飞快,一溜烟钻进床底下,抱着床脚偷看。 庄续嘴角下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克制道:“出来。” 语气生硬,一字一顿,可见心里的愤怒有多大。 凉意顺着脚踝爬上后脑勺,方灼怂得往后面一缩,假装没听见。 庄续丝毫不顾及自己英武的形象,直接跪道地上,伸手去够他,手指间划过小人的肚子,被踹了一下。 他收回手,语气变得轻柔,“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你现在出来,我什么也不做。” 我看起来很傻么,方灼小白眼一翻,“这跟‘我就蹭蹭不进去’没差别,可信度为零。” 他的种族天赋已经很厉害了,后面却到现在还没彻底恢复,可见被搞得有多惨。 庄续无话可说,目光危险。 方灼受到惊吓,又往后退,“你先出去,到楼下等我。” 男人还跪趴在地上,脸正对着他,要不是这脸足够惊艳,这场景就是活脱脱的恐怖片。 方灼咽了咽口水,两腿发软,心想要不妥协算了。 就在他开口的前一刻,庄续让步,站了起来,“把衣服穿好,别着凉。” 要把人弄出去有很多办法,他一个也没用,第一次,青年有过激反应很正常,以后多几次就好了。 方灼在床脚又靠了会儿才跑出去,小脑袋侧贴在门上,确定庄续已经离开,才变回去把衣服穿上。 他回忆着庄续离开时的眼神,很恐怖,如同死亡预告,他今晚不会被搞翻车吧? 越想越害怕,握在门把上的手松开,在原地踌躇走动。 吱呀一声,紧闭的门被突然推开,男人的脸藏在昏暗中,蓝色的眼睛幽暗,像个鬼魅。 方灼吓得倒吸口凉气,紧接着就被一只手给拽了过去,紧紧箍在怀里。 下巴被掐住,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鼻尖,疯狂的啃-噬着他的嘴唇,亲着亲着,又被顶了。 庄续安抚的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长胆子了,嗯?” 方灼的嘴唇麻木,没有知觉,“这种事情不能贪多,讲究细水长流,循循渐进。” 见男人不说话,又语重心长的补上一句,“我也是为你和你的肾好。” 庄续的手搭在青年的脖子上,轻轻摩挲着,表示自己听到了。 能听进去就好,最怕一心想蛮干的,最后搞得生活不和谐,感情破裂,妻离子散。想了想,方灼奖励般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就看见庄续的耳朵红了。 方灼:“哇,红了红了。” 庄续手上一用力,把那颗脑袋按在胸口,“闭嘴。” 方灼笑起来,垂眼看了眼突然亮起来的通讯器,嘴咧得更开了,索性再来一口,咬在了庄续的下巴上,然后又是一口,咬在了喉结上。 咬完人,他抬起头想看看男人的反应,发现对方脸色变了,眼底沉沉,像要吃人。 方灼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庄续的速度很快,当场祭出锁链神器,方灼的死鸟立刻就原地复活。 司机在楼下抽烟,抽完一根又一根。 终于在第二盒见底的时候,看见庄续抱着一个人从行政楼里走出来。 那人被一件军绿大衣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发顶。 司机期初没想起是谁,半晌后才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得了,不得了,三十年的枯木逢春了! 方灼再醒来是第二天早上。 他痛苦的翻了个身,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明明昨晚梦了一夜共同成长主题的纪录片,并且还伴有啪啪啪的背景音,此刻却身体舒爽,四肢有力,一点不像干过头的。 自我修复这种能力是个天坑,他迟早要被坑死,悲愤的咬牙坐起来,拿过通讯器看了眼,第三颗星被点亮了一半。 目前的感情进度是两颗半星。 最令他的惊喜的是,外挂传输已经到了百分之五十,这大概跟昨晚一夜联通有关系。 他砸了咂嘴,其实被坑一下挺值,高高兴兴的跳下床。 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开门一看,是机器人管家在工作。 机器人管家的职能很多,洗衣做饭打扫,如果家里有女性同志,还能负责化妆梳头做美容,懒人福音。 方灼又回归了小少爷的生活,再也不用自己动手了,叉着腿,摊开胳膊,带着全系眼镜玩儿网游。 这个是恐怖游戏,场景设计非常逼真,集合了宇宙上下八年前的全部恐怖元素,方灼很感兴趣,玩儿到其中一个小关卡时,他碰见了个熟烂了的“人”。 233入侵了全息网游,成了里面的npc,最爱听那些游戏玩家被吓得半死的尖叫声,特别变态。 方灼没被吓到,并且第一眼就认出了它,“你这么牛逼为什么龟缩在通讯器里。”还是低配版的通讯器。 233敬职敬责的继续扮演npc,抽空跟他语音,【寄宿在低配版电子产品中,能减少我的能量消耗,我的剩余能量越多,越能减少你穿越时,由时空屏障带来的灵魂伤害。】 方灼没想到是这样,顿时肃然起敬,“你真是个无私的系统,突然好喜欢你。” 然后其余玩家就看见那个全身溃烂,两眼流血,青白皮肤的女鬼脸红了,还害羞的用手捂住了脸,发出类似“嘻嘻嘻嘻”的声音。 游戏玩家们都呆了,有些甚至当场被吓晕过去。 这可比规规矩矩站在那儿,扮演千篇一律的鬼吓人多了! 方灼赶紧离开,以免给众人造成更多惊吓。 恐怖游戏的套路很老旧,对于阅遍鬼片的方大大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惊吓效果。 他失望的摘下眼镜,被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巨大红眼吓了一跳。 机器人机械地直起腰,把一套黑色礼服怼方灼身上,“主人命令你立刻换上。” 礼服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穿在身上异常服帖,尤其是略微收腰的设计,显得他的腿特别长。 方灼整理了下蓝色暗纹的领结,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人来接。 不管庄续因为什么改变主意,这对他来说都是好事,至少不用变小挂在男人衣服里,偷偷跟上去。 很快,有人上门。 奥斯古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先生,车已经到楼下了。” 方灼站起来,又抻了抻西服外套,觉得自己简直要帅出天际,长腿一迈,面带微笑的走出去。 奥斯古同样穿着西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显示的的是人物简介,“这些人如果找您搭话,尽量避免交谈。” 方灼仔细看了一遍,不是尖嘴猴腮,就是肥头大耳,两眼浑浊,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应该是庄续的政敌。 方灼说:“我知道了。” 奥斯古点点头,看了眼前方停靠的黑色加长悬浮车,压低声音补充: “另外,今晚的宴会也会有不少女眷参加,您知道的,我们少将的魅力很大,被搭讪这种事情,不可能完全避免,请您尽量克制,别因此迁怒少将。” 方灼深沉的看了奥斯古一眼,心说,副官你实在是想太多了,你们长官拥有超高的天赋技能,只有我这样的黑洞天使才能驾驭,一般人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放心,我都理解。” 奥斯古脸上十分欣慰,侧身替他拉开车门。 方灼曲腿弓腰坐进去,被里面默不作声的人吓了一跳。 庄续同样穿着黑色西服,只是领结换成了领带,同样都有深蓝色暗花,又是情侣装。 男人并没有说话,两腿交叠,姿态闲适,可身上那股浑然的威慑依旧存在,在黑色西装的衬托下,还多了一丝禁欲的气息。 这形象的确很有吸引力,但也同样可怕,敢上前搭讪的女人,也是勇气棒棒的,换做是他,只会避之不及。 方灼说:“你也在啊。” 男人没说话,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眼神看着他,带着笑意的探究,似乎在挖掘他的灵魂和内心,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方灼紧张的抓着西裤,扭头看向窗外,放空大脑,尽量忽略自身旁的危险,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在车上啪啪。 众所周知,这些年,无论是男女,没少人往庄续身上扑,没有一个成功,曾经有人大胆的怀疑,少将先生可能有隐疾。 如今看到他和一位青年一同下车,大家明白了,就算是之前真有隐疾,那也一定已经被治愈了。 否则青年怎么会面色如此红润,一看就知道被滋养了很多次。 作为皇帝,自然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宴会厅内全是达官显贵,和夫人小姐,那些人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方灼身上。 方灼站得笔直,任他们打量,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远处的林安妮死死攥着酒杯,陷入掌心的指甲,都要被折断了。 对皇室的忠诚,让她忘却心中的情感,而此时此刻再见到两人,那个青年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了打在她心头的钉子,怎么看都碍眼。 她实在不明白,男人有什么好。 没有女人娇软,没有女人体贴,而且还是个人品低劣,来自矿星的蟑螂。 一想起那个脏乱差的地方,林安妮就浑身不舒服。 方灼很安静,庄续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如果其他人询问,男人答话,他就礼貌微笑,全程的行为举止,挑不出一点错。 他算是明白了,庄续是专门带他来亮相的,无声的告诉众人,他有伴侣了。 今天结束,他就会成为头条,全星系都会知道他的存在,以后怕是就连离家出走,都会有人好心为少将指路。 方灼盯着庄续的后脑勺,心机老boy。 就在这时,喧闹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一对列兵整齐的进入,几秒后,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的西服上镶着银色的边,领口有龙形暗纹,步伐雍容,面容矜贵,保养得很好,但他眼下的细纹,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 方灼猜测,这位老大叔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 “陛下。” 全场俯身行礼。 皇帝陛下略微颔首,走上最前方的高台,开始演讲,讲自己的宏图大志,讲当今帝国如何昌盛,最后特意慰问了一声负伤归来的年轻少将。 庄续右手握拳,搭在左肩,微微俯身,“谢陛下关心,我一切都好。” 方灼注意到,皇帝陛下的眼睛里并没有笑意,周围的人也都神态各异。 有人是在看好戏,有人面容担忧。 很显然,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对于弹劾派领头羊,克里斯家族的不满。 政-治总是蒙着光彩的面纱,内里激烈厮杀,甚至可以用肮脏来形容。 说不定上次庄续受伤落到矿星,就是这位大叔的手笔。 按照以往惯例,皇帝的演讲结束后,会下来与众位大臣寒暄两句,这次却没有,他依旧站在高台上。 “艾伦作为克里斯家族的独子,如今也到了适婚年龄,半年前我曾与你父亲提过,林家的……” 方灼嘴角抽出了下,只是要赐婚啊。 皇帝的话说了一半,庄续就一把将方灼拽到了面前,“感谢陛下抬爱,臣下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 “艾伦,你的婚姻关乎家族,需要慎重。”这话暗含警告,也是施压。 克里斯家族的弹劾令皇帝非常不满,若不是顾及大局,他恐怕早就痛下杀手了。但若是对方能识时务,暂时绕过也并非不可。 毕竟克里斯军团的实力强悍,他需要这只军队为他夺取更多的领土。 遗憾的是,眼前这位年轻人,并不愿意配合他。 庄续说:“对我来说,婚姻与政治无关,只是两个人相互爱慕的人,相濡以沫,一生相守。” 方灼好感动,眼睛水汪汪的望着男人。他们背后,目睹一切的人们表面不显,心里非常羡慕。 政-治联姻有太多的悲剧,大多数人都屈从于权力、财富,内心深处难道真的不希望有份纯粹的感情吗。 答案当然是希望的。 然而皇帝陛下不感性,他只觉得自己颜面扫地,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相比之下,忤逆的人却一脸平静,他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刺激他。 皇室和克里斯家族明上友好,私底下早就撕破了脸,的确没有再维持假象的必要。这恐怕不只是艾伦的个人态度,应该是整个克里斯家族的态度。 皇帝锐眼微眯,“也罢,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说完起身就走,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现在已经要气炸了。 方灼眉头微皱,暂时猜不透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宴会高涨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变得低落,有位老人走过来,拍了拍庄续的肩膀,“尼克斯家族与克里斯家族同在。” 皇帝陛下是个很激进且果断的人,如果他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绝对不会有任何拖延。 今天以后,不,恐怕几小时以后,帝国的天要变了。 宴会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众人开始稀稀拉拉的离开。 林安妮没有走,她去了男卫生间。 方灼刚刚尿完提好裤子,一转身就被那个一脸厉色的女人吓得差点又尿了。 左右看了眼,这里没别人,那就应该是来找自己的,“有事?” 林安妮厌恶的皱起眉,用丝帕掩住口鼻,瓮声瓮气的说:“我不知道你究竟给艾伦下了什么蛊,让他竟然敢当场顶撞陛下,但我希望你明白,你和他无论身份和还是履历都太过悬殊,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对于这种桥段方灼太熟悉了,“你应该清楚,他并不是一个能被别人左右的人。” 林安妮咬紧牙,“你会毁了他。” “你想太多了,好的爱情能让人积极向上,越变越好。你看我,不是改邪归正了吗?” “你以为修改了身份信息,就能改掉你肮脏的过去吗?”林安妮想要扑上去撕掉那张恶心的嘴里,最终是多年的淑女教养让她克制住了。 方灼瞥了眼门口地板上突然出现的影子,继续说:“人总是要向前看啊,总是活在过去多痛苦。林小姐,你也是,多去看看别的森林,你会发现风景更美。” “油嘴滑舌,令人恶心。我能让他走上更高的地位,你能吗?” “我一个市井小民,当然不能啊,不过我可以陪他出生入死。”方灼往前,“哪怕他背离你亲爱的皇帝陛下。” 林安妮愣怔,“你们这群疯子,疯子!” 方灼笑着耸耸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信仰和追求,海纳百川才能实现融合,我们究竟是不是疯子,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走出门,发现门外的男人脸颊绷得很紧,但情绪非常激动,呼吸急促,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庄续从来不知道,青年居然有和他一样的理念,所以他曾经大肆的抢劫银行,留下挑衅般的信函,是在对皇帝陛下的统治表现不满吗。 方灼上前抱了他一下,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刚刚是认真的,任何时候我都与你同进退,我发誓。” 手腕震动,看来第三个颗星应该成功拿到了。 庄续用力回抱住青年,几乎要把人勒进骨头里,可是不够,他想把人揉碎了藏进身体,融入血肉,这种念头很疯狂,很深刻,也很熟悉,仿佛不是第一次有。 方灼像诓孩子一样,摸摸庄续宝宝的后脑勺,悄声说:“我们走吧,该逃命了少将。” 两人抵达军部不到半小时,突然全星网发布了一条即时消息—— 尊贵的皇帝陛下遇刺了。 他的手臂上在与对方搏斗时,受了重伤,伤口深入骨头,险些就断了。而最让人惊讶的是,行刺事件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克里斯家族。 皇帝一脸悲痛的告诉世人,克里斯家族的艾伦.克里斯叛变了,他想要弑君,夺取皇位。 不需要他下发任何诏令,就已经有部队出发,直逼克里斯军团所在地。 克里斯军团的大多数驻军都在星系边缘星球,留守首都星的人并不多,军部的警报一拉响,所有人整装待发上了飞船和星舰,像是早就预演过多遍,就连飞行航线都被计算好了。 飞行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阻击飞船,密密麻麻一大片,像是黄蜂一般将他们围困。 于是克里斯军团的勇士们,开始了空中杂技,各种一百八十度侧飞,三百六十度旋转,一会儿整齐划一,一会儿化整为零。 方灼感觉这简直比坐过山车都要刺激,在星舰里呆了没多久就开始干呕,想吐。 庄续让他去休息,方灼不干,这么惊险刺激的场面,一生只有一次,他必须在场,于是拽着男人回房间,变小了躲进他的军服口袋里。 他打算再看看,实在晕的厉害,就直接躺倒睡觉。 很快,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留守在星系边缘的克里斯军团集体出现在了,一下子扭转了劣势。 两方交战激烈,皆有伤残,最终皇帝下了命令,宣布暂时停战,以免更多的伤亡。 首都星皇宫。 皇帝的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只要是能砸烂的东西,都被砸了个遍。 “好一个艾伦.克里斯!”他就像头发怒的野兽,重重的粗喘,“原来是早就部署好了,就等着今天跟我撕破脸!我还是小看了他。” 侍从官小心翼翼的替他消毒手指上被划破的伤口,惊讶的发现,伤口正竟然在自动愈合! 虽然速度慢的微乎其微,但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陛下,您您您,您的手……” 皇帝惊觉,一脚踹过去,拔出枪走上前。 侍从官用手肘撑着后退,惊恐地望着子弹朝自己飞过来。 —— 没了背后追击,星舰开始加速,方灼很快就瘫在口袋里睡着了。 庄续没把他拎出来,叫来奥斯古送来针线和布料,这是在上飞船前,他特意交代的的。 奥斯古不敢过问自家长官,是什么时候有了做小手工的爱好,敬职敬责的把东西送来,然后站到办公室外。 一回生二回熟,庄续这次的裁剪熟练很多,但缝合这种太过精细的项目,他实在是很难做到完美。 方灼打了个呵欠睁开眼,想从他的口袋里爬出来,爬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的衣服留在了房间里,又缩了下去。 他撑着脸看着男人笨拙的动作,“好了么。” 庄续:“很快就好。” 奥斯古探头往里看了眼,长官没事吧,竟然在自言自语。 方灼又等了很久,长叹道:“好无聊。” 庄续放下针线,把他的脑袋按下去,叫来奥斯古,“去厨房拿些甜点过来。” “您不是不爱吃的甜食吗。”奥斯古问完就暗怪自己嘴贱,长官不吃,那位一直在房里晕船睡大觉的青年肯定要吃。 离开办公室,他将长官的需求告诉了厨房。 好在厨房大叔多才多艺,啥都会,别说区区一块蛋糕,就算是最古早的满汉全席他都能做出来。 奥斯古放下蛋糕一走,方灼就光着爬出来。 蛋糕上抹了奶油,其中一半是椰丝,另一半是黑巧克力屑,厨房大叔还特意做了块巧克力牌子,上面写着:献给亲爱的少将。 方灼用卫生纸遮住鸟,盘腿坐在盘子上,小手抹了一巴掌奶油,伸出舌头舔起来。 庄续起初还能镇定自若,偶尔抽空看他两眼,很快就无法自已,总是将目光落在那光溜溜小屁股上。 方灼浑然不觉,吃得特别专注,他抓紧卫生纸小裙子站起来,踮起脚摘最上面的巧克力牌。 这种大小的巧克力对于正常体态的他来说,还不够塞牙缝,可现在他就巴掌大,得两只手抱住才行。 在黑巧克力的衬托下,那具光溜溜的身体显得越发白皙,男人的眼神暗沉,一个没忍住,手指戳了过去。 方灼被戳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到蛋糕的奶油上。 他扭过头,愤怒的瞪大眼睛,“你几个意思?” 庄续笑了下,垂下眼继续缝衣服。 方灼撇了下嘴,伸出舌头开始舔“少将”,庄续一抬头几看见这一幕,口干舌燥,仿佛被舔的是他本人。 庄续手里的小衣服终于完成,“好吃吗?” “好吃。”方灼说完忍不住又舔了一口。 拥有这样手艺的厨师,在星际绝对是瑰宝。 看着青年一伸一缩的粉嫩舌头,庄续喉头微动,声音变得沙哑,“喂我吃一口。” 方灼惊讶的瞪大眼睛,什么毛病? 他抿了下嘴,吃力的举起巧克力,眼睁睁看着男人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十分之九,灼热的嘴唇还抿了下他的手。 “庄续!”方灼气疯了,正准备发飙,触及到男人危险的眼神顿时警铃大作,卧槽,我这么小都不放过吗! 庄续从贴身的内袋里掏出那条金色的链子,方灼把巧克力一扔,拔腿就跑。 细链子在男人的手里似乎有了生命,一下子就把小家伙的腰给缠住,将人拽了回去。 这种方式的捆绑只会方灼他恐惧,硬不起来,男人似乎知道这点,将链子解开,捏着他的一只小手,动作很轻柔的绕圈。 “你把我放开。”方灼脸涨得通红,麻痹的什么烂趣味,改,必须让他改! 庄续说:“这是惩罚。” “惩罚个屁!你那天晚上做了一夜!” 对方非人的耐力,实在让人后怕,难道是因为融合了异族基因的缘故?现在基因不稳定都强成这样,以后彻底修复,会恐怖成什么样! 庄续神色淡然,“根据星际统一法,任何罪行的追诉时效为50年。” 方灼:“……” 行啊,你可以,方灼无话辩驳,任凭男人戳戳他的肚皮,给他套上小衣服。 有了衣服的遮掩,方灼依旧没有安全感,他的身体很难受,不听话的小鸟一直想要冲破笼子,最好是淋个雨,被滋润一下。 庄续按住他的另一只手,眼神幽深得可怕。 方灼夹着腿,心里跑出无数只草泥马,恨不得一只一只吐到男人脸上。 他算是知道了,一次欲求不满,就算是补上十次,还是欲求不满。 青年的脸涨得通红,乌溜溜的小眼睛已经湿润,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望着。 庄续心软了,指尖揉了下他的小脑袋,“要听话,懂吗?” 方灼拼命点头,手腕上一松,小鸟立刻蔫了,这体质真够可以的,全星际绝对都找不出第二个…… 星舰一直在加速行驶,不到七天就抵达了一号矿星。 其余两个星系见到巨型星舰,立刻拉响警报,齐齐出动,将所有炮火对准矿星。 矿星上的民众也好不到哪儿去,摆摊的、逛街的、约会的,一下子全躲回了家里,就连扛把子涛哥都龟缩进了自家别墅的地下防空洞。 刚一降落,方灼就下了星舰,朝着大本营跑。 弟兄们一个一个全躲在房间里,有人哭哭啼啼,也有人骂骂咧咧,只有赵七最冷静。 “别吵了!瞧瞧你们一个两个怂得,老大要是看见该多失望!” 一提老大,大家的情绪更糟。 “也不知道老大现在是个啥情况,今早涛哥不是让人来传话,说克里斯家族叛变了吗。” “叛得好,妈了个巴子,我要投身克里斯家族,跟他们一起干。” “你想多了,我们就是炮灰命。” “炮灰还算好的,好歹还留下点渣。” 这一下,全场肃静。 如今的武器已经先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炮火轰过来,被说是人了,土地也能夷为平地,连点碎石都不剩。 大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相互告别。 方灼从一楼跑到三楼,又从三楼跑到地下室,终于听到了点动静。 近乡情怯,他有点紧张,以至于每一步都走地非常缓慢且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的脚步给屋子里的人造成了多大的恐慌,有些胆小的,当场晕死过去。 “来了来了!敌人来了!” “我们死定了!” “真希望下辈子,我们还能当兄弟。” 他们绝望的闭上眼睛,尤其是在听见“砰”地一声后,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兄弟们,你们老大我回来了!”方灼张开手臂,想跟大家来个热情拥抱。 缩成一团的小弟们猛地睁开眼睛,一时间难以置信。 最终还是赵七先反应过来,抢下了方灼的首抱。 一米八的汉子,抱着自家老大呜呜哭起来,这是只有再见到最亲的人,才会表现出脆弱。 方灼怕拍他的后背安慰,“不怕不怕,来的是你们庄哥。” 小弟们一听,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欢呼。 庄哥是谁,克里斯家族的继承人,虽说现在军团的最高统帅仍旧是克里斯将军,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庄哥在带领。 老大说得对,跟着庄哥不但有肉吃,说不定还能跟着打仗呢。 他们这些曾经被人视为蟑螂的人,终于也有了为国效力的机会。 庄续下了星舰,便带人前往星系边缘,与其余两个星系的边界防卫负责人密谈。 具体谈了什么,下面的人不知道,只知道半天以后,两个星系收起了炮火,撤退了。 这么一大批人,必须找个安置点,方灼让兄弟们挤一挤,腾出了一半的空间给士兵,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士兵没有地方,只能临时在院子里和外面搭帐篷。 方灼寻思着,是不是得搞个基地啊。 院子里坐着两堆人,你望我,我望你,正在吹牛。 庄续摘掉帽子走进来,就看这军民一家亲的画面,方灼也正巧一副若有所思,从正对面走来。 小弟们知道现在的庄哥巨牛逼,嘴一个比一个甜,齐齐喊道:“嫂子好。” 士兵们的嘴也甜,同一时间朝着方灼喊道:“大嫂好。” 喊完双方一愣,发现叫的不是同一个人以后,刷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剑拔弩张,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方灼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统一一下,我才是你们嫂子。” “不过,能叫大哥最好,毕竟我也要面子的。” 34、我老攻是星际霸主12 “嫂、嫂子?” 右手边的小弟们目光呆滞的,反应不过来。 老大虽然长得不够威武,但身上总有一种“不用动手,老子光是说话就能吓死你”的气势,贼厉害,被压什么的,应该不可能吧? 可是将两人放一起对比,很明显庄哥气势更骇人,个子更高,身材更加强健,就连腿都比老大的长。 不对劲,大家伙又将目光落回到自家老大身上。 短短几个月不见,老大的面色红润了不少呢。 这一瞬间,大家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最后,他们派出了代言人赵七。 赵七顶着众人的压力上前,扫了眼对面那群的站姿笔挺的士兵,压低声音,“那什么,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哥。”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方灼有点不能接受,他其实有个小算盘,希望自己的坦诚大度能给大家造成一种错觉,他只是顾忌少将的颜面。 说白了,就是宠老婆。 然而兄弟伙们只会打直球,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深层含义。 方灼说:“真是好兄弟。” 赵七摇了摇头,非常诚恳,“只要你开心就好。” 方灼回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哥们你不懂,我不开心,我也想试试在上面的滋味啊,让你们庄哥尝尝被炮轰上天的酸爽。 刚想完,庄续的眼神就飞了过来。 夹杂着冰冷的锋芒,像把锋锐的刀,方灼一阵心虚,仿佛对方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 是错觉吧? 赵七看着突然弓腰驼背,似乎在害怕的老大,十分不解,同样也弓下腰,“老大你怎么啦?” 方灼立刻两手插兜,腰背挺直,下巴高高昂起,“没事。” 他咂咂嘴,满不在乎的说:“不管怎么样,大嫂不过是个称谓,如今特殊时期,大家要拧成一股绳,别因为这种破事闹矛盾。” 哪怕老大真的是被压的那个,兄弟们也没觉得多丧气,毕竟谁上谁下人家两口子的事儿。 更何况,换个角度思考,他们是能“征服少将的男人的手下”,这头衔又长又厉害。 赵七突然像被打了鸡血,情绪高昂,“老大,还是你厉害,佩服佩服。” 这头。 士兵们不知道对面的人怎么了,只知道那群小混混的小头头跟嫂子说了两句话,然后就突然激动起来,还一脸佩服。 然后他走回自己阵营,跟旁边的人接头交耳,旁边的人又跟下一个人接头交耳。 他们一个接一个,很快对面那群人就从最初的震惊,变为了了然,最终看向大嫂的眼神全是崇拜。 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方灼清了清嗓子,对兄弟们说:“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干。” 兄弟们今天情绪波动太大,的确很累,听话的拍拍屁股站起来,往楼里走。 士兵们也训练有素的往楼里走,两股人流,一股是清一色的绿,一股是五彩缤纷。 乍一看,还挺有意思。 方灼走在后面,看了眼跟在背后的男人,撇了下嘴,刚刚可是为他挣够了面子,连点表示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开口邀功,庄续莫名其妙下来了一句,“失望吗?” 失望什么?方灼茫然疑惑,他进了房间,刚要关门,一条长腿伸进来,门被卡住了。 他背后,一群小弟扒着门框,大摇大摆的偷看。住在走廊后半截的士兵们,也在扒着门偷看。 大家的好奇心今晚空前膨胀。 庄续力气大,稍微把门一推,侧身挤了进去,反手合上。 几次下来,方灼深刻地认识到这人不能撩,一撩就要深入交流。 况且今天的八小时在飞船上就已经赚够,他实在不想晚上的八小时还要黏在一起。 方灼说:“我让老七给你安排了单独的宿舍。” 庄续说:“我就住你这间。” 方灼说:“你那些兵,个个都是单身狗,你这么公然洒狗粮很容易动摇军心。” 庄续用力把他抵到墙上,意味明显,“你想多了。” 方灼伸手扣住门,想跑,“作为大嫂,为弟兄们考虑是我应该做的。” “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不过我认为,有必要再加深一下。” “够深了,真的不需要。” 庄续不知道想到什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嘴唇勾出个很浅的弧度,咬着他的耳朵说:“黑洞天使是什么?” 卧槽,这种骚话你也知道! 方灼很快就从难以置信中回神,一本正经的解释:“你以为黑洞里只有巨大的质量和吸引力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里面住着一个王,他的名字叫天使。简称黑洞天使。” 庄续一言不发。 方灼紧张得想咬指甲,他在害怕,部队里都是男人,男人凑在一起就喜欢讲荤话,交流交流心得体验,庄续一定是听了那么一耳朵。 庄宝宝学坏了,不过看样子,还能再拯救一下。 方灼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你还是跟我睡吧。”继续混大集体,只会越学越坏。 庄续本就没打算走,顺从的跟着青年走到床边,给他放了半晚的木床唱歌。 方灼在吱吱呀呀的歌声中做了个奇特的梦,梦到他被火箭炮轰得个半死,爬起来又继续被轰,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庄续看着趴在胸口睡着的小家伙,眼睛半阖,在出神。 青年就像是有某种魔力,只要一碰上他就无法克制自己,想要让他哭,想把他弄坏,却又舍不得,总想让他的身体紧紧缠在自己身上。 他是一个很难被打动的人,青年是个特例,像个bug,能戳到他的软肋,让他卸下防备。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有时候他觉得很享受。 庄续用手指拨弄着小家伙的脑袋,粉色的嘴唇微张,能看到一点粉色的舌尖,方灼光屁股一撅,抱住了男人的手蹭了蹭,睡得比猪沉。 男人的大手像被子,虚拢着将小家伙盖住,他闭上眼睛,将精神力释放出去,感知范围又增加了。 精神毒剂就连研发者本人都无解,但奇迹就是发生了,他能明显的感知到自己的精神核正在修复,如果他猜得没错,精神力等级也提高了。 他暂时无法确定,这现象究竟是好是坏。 帝国的天变了,矿星的天自然也跟着变了。 第二天一大早,民众们就汇集在一起,士兵们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直到来到城区外的戈壁。 那地方,有个大型机器正在挖建地基,不多时,超高速信号塔搭建完成,信号塔控制室里,操作台上的灯点亮的那一刻,矿星上的所有通讯器自动联上了星网。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来自外星系的信号检测屏障没有了。 一位被逼无奈,忍气吞声离家的男人,立刻打开通讯器,跟远在光年之外的亲人通电话。 视频很清晰,信号没有突然中断,看着里面女儿纯真可爱的脸,男人的眼眶当场通红。 或许有一天,他可以洗刷掉身上那些莫名的罪名,和亲人团聚。 或许有一天,他也可以像很多父亲一样,带着女儿去逛动物园,给她买冰激凌,这些再稀松平常,却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也能够成为现实。 涛哥也在哭,还好当初站对了队伍,他坚信,克里斯家族退守矿星,只是在养精蓄锐。 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独栋小洋楼贡献出来。 庄续说:“不用。” 涛哥竭力劝说,“您贵为一军之首,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呢,况且你们房间连个浴室都没有,总有些不便吧。” 庄续不在乎,以前战事吃紧,有时候连帐篷都没有,直接合衣躺在野外,不能及时洗澡算什么。 更何况,他还挺喜欢自己的东西黏在青年身上,让他满身都是自己的味道。 方灼在外面跟士兵和弟兄们一起扩建大本营,突然屁股一凉。 回头看了眼,庄续正站在远处跟涛哥说话,眼睛却直直盯着自己方向。 他夹-紧屁股移到赵七身后,小声说:“我感觉到一阵阴风。” 赵七莫名其妙,左右看了眼,贴着方灼的耳朵说,“你最近是不是干得太多,肾虚了?我听老医生说,肾虚的人总是忽冷忽热,还会尿频尿急。” 远处,看着两个贴在一起咬耳朵的人,庄续的眉头皱起来。 涛哥劝说到一半,还以为自己招人烦了,吓得手脚都在抖,赶紧闭上嘴巴溜了。 赵七话说的好好的,突然打了个激灵,也觉得有点阴风。 回头一看,远远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睛,就跟要杀了他差不多。猛地福至心灵,他迅速闪到一旁,那阵寒气果然没了。 他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拍了拍方灼的肩膀,“你保重。” 方灼白了他一眼,“毛病。” 赵七用下巴指着从大门走进来的奥古斯说:“那位才是有毛病。” 烈日下,奥斯古穿着板正的军装,把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从两人面前经过时,走路都带着一股热风。 他走到庄续面前报告,说实验室初步落成,博士让他过去,进行定期检测。 克里斯军团撤离,几乎把整个军部都给搬空了,别说是区区实验室,就是要在矿星建立一个全新的军事基地都完全没问题。 更何况,在地底下,已经有一个秘密基地。 二十年前的内战起因和这次类似,皇帝认为某将军拥兵自重,对方刚刚大胜归来,他就要卸磨杀驴。 结果对方是个硬茬,拼死和他干上了,然后被扣上了叛国的标签。 辛辛苦苦开疆扩土回来的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突然成了众矢之的,要被皇帝派兵赶尽杀绝。 最终是克里斯家军团的人仁慈,放过了他们,并且暗中接应帮助,让他们活着逃到了一号矿星。 要不是后来战事吃紧,克里斯家族恐怕已经因此遭到迁怒,早就被灭了。 内战以后的皇帝,统治越来越疯狂,每年都会定下一个掠夺计划。 如今整个银河系已经被殖民了大半,他将除人类以外的所有生物统称为异族,其中外形较丑陋的物种,甚至遭到奴役和屠杀。 当克里斯家族第一个站出来的反对的时候,庄续就开始借着星际走私犯的手,往矿星运送装备,一点一点的,将这个地方发展成为为了秘密军事基地,同时也是克里斯家唯一的退路。 方灼听完这个故事特别感慨。 任何一个时代的皇帝大概都是这样,绝不容许有任何逾越,否则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都得死。 他对面,坐着鸡店老板娘。 大概是克里斯军团到了,老板娘不需要再伪装,这次脸上没化妆,干干净净。 讲故事中,她被勾起回忆,想起了不能团聚的家人,现在很难过。 方灼同样难过。 他的思乡之情也被勾了出来,就像是泄闸的洪水,怎么都堵不住,“别难过,相信我们都会回家的。” 正在和博士一起看有关精神力检测报告的男人,猛然扭头看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方灼想撕了自己的嘴,紧张的抠着屁股下的板凳,“没什么啊,我就是安慰一下这位同志。” 庄续眯起眼,在探究,方灼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博士突然喊出来,挽救了就要石化的青年。 庄续问他,“数据有问题?” 博士的手指抖得很厉害,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您的,您的精神力竟然恢复到了c级,我还以为上次的检测报告已经是奇迹了,结、结果……” 他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满脑子都是天哪天哪天哪。 方灼嘴角翘得老高,朋友们,不用惊讶,没错,就是我干的。 庄续眼底闪烁着光,又稍纵即逝。 博士有个大胆的猜测,“少将,我猜测您的精神力等级提升,说不定和精神核的自我修复有关。这会不会和您体内的异种基因……” 话到一半,又否定了这个猜想。 他对庄续的基因构成,和身体状况太了解了。如果不明基因真的能段促使身体修复,为什么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少将的身体越来越差。 并且,刚刚拿到的基因报告显示,各项数据并没有起色。 方灼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追问:“博士您想说什么?” 现在全矿星都知道,以前的西街混混头子,和克里斯家族的少将好了。 博士相信庄续的眼光,只是略微犹豫了下,就把自己的心中所想说了一遍。 方灼愣住,他还以为多让男人喝点他的口水,或者菊花水,基因就能得到修复呢,原来是他想差了么。 总不会要让他躺上床,当小白鼠吧! 方灼的眼睛充斥着恐惧,想拔腿就跑,男人的手突然落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在想什么?” 那只手宽厚有力,总是很温暖,方灼惶恐的心又安静下来。 他头顶在男人的掌心蹭了下,“没什么。”心里却犹豫,该不该将自己曝光。 按理说,愿意跟男人撤离的,都是克里斯家族的死忠,可这世界上谁没有点私心,尤其是有些科学家,一旦发起疯来,能把世界都给炸了。 可是庄续必须救,他自己又不会搞实验研究。 方灼:“博士我……” 庄续突然蒙住了青年的嘴,顺势把人拽了起来。 博士疑惑,“什么?” 青年唔唔几声,又眨了眨眼,意思是我可以当你的小白鼠,可惜博士智商有限,无法领会。 庄续把他半抱起来,用手臂夹着往外带,方灼的脚踢来踢去,挣扎得很厉害,不小心把一旁的架子给踢到了。 各种颜色的药剂滚了一地。 方灼这下子不动了,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黑色药剂,这么看都觉得很眼熟。 哦,想起来了,这他妈不是当初男人逼他喝的那东西吗! 每天事情多如毛,加上喝完以后屁反应没有,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这一瞬间,方灼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庄续也想起什么,心虚的把人放下,“这就是种普通营养剂。” “我当初就是吓唬你。” “真是谢谢你了,我当时真的吓得半死呢。”方灼冷笑,然后用吃奶的劲儿把脸都给憋红,装出一副气到爆-炸的样子。 “当初那种情况,我……”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方灼就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他,然后飞快用手指,在博士眼下的地面写了一串号码。 回去的路上,青年一言不发,嘴巴紧紧抿着,尤其是快要到大本营的时候,腿迈得飞快。 庄续神情凝重的跟在后面,心里像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发慌得厉害。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束手无策。 正在扩建大本营的小弟和士兵见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都有点懵。 赵七碰了下奥斯古的胳膊,“这俩什么情况,吵架了?” 奥斯古板着脸,“不知道。” 赵七又说:“我猜一定是庄哥惹我们老大生气了,紧紧追在后面的样子,啧,没法形容,就感觉有那么点可怜。” 奥斯古的脸上有很微妙的波动,说的话和之前一样,“不知道。” 赵七呵呵呵,“兄弟,别不承认,就刚刚那样儿,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们俩究竟是谁征服了谁。” 老大说得对,嫂子就是个称谓,谁能骑在另一个人脑袋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才是最牛逼的。 35、我老攻是星际霸主13 方灼佯装生气不过是想分散男人的注意力,借机跟博士透露自己的通讯器号码。 但他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自己演的戏,死也要圆回去。 所以他一边走一边掐自己,短袖里的胳膊青了一大块,痛的眼眶都了,配上他怒气冲冲的表情,还挺能唬人。 反正他们现在是男男朋友嘛,发发脾气也是可以的,还能适当促进关系。 大本营正在扩建,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方灼特意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抱着胳膊转过身。 “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么?” 庄续略微一思索,发现记忆像一条线,只需要他握住其中一头,轻轻一拽,所有的过程和细节,都会非常清晰的展现在脑海中,就连青年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记得异常清楚。 方灼哼哼,皱起眉头开始细数罪状,“你逼我喝那东西就不说了,反正是营养液,可你还揍我,还给我脖子上套圈,哦,还有呢……” 还有什么?他突然想不起来了。 旁边恰好有士兵经过,说道:“咱们动作得加紧,要不今晚还得打地铺。” 方灼想起来了,非常愤怒,“你居然让我打地铺!” 本来是演戏,说到这个,他是真的生气了。 地上那么硬,睡着了没感觉,但第二天早上起来总是腰酸背痛,坐个凳子都感觉尾椎骨在痛。 察觉到青年情绪变化,庄续开口,“我都记得。” 方灼深吸口气,“你没什么要说的?” 庄续嘴角抿着,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当时那种情况,要不是青年吃软怕硬,态度良好,换做其他人,他只会更加手狠。 庄续说:“抱歉。” 男人痛快得令人惊讶,方灼突然感觉自己这么逗一个耿直老实人,有点太不是东西了。 他一脸为勉为其难的走过去,抱住男人,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我原谅你啦。” 青年的身体更为瘦削,比庄续略微矮一头,身上有种柠檬的清香味,他胳膊一抬,就能把人整个圈住。 阳光从他们的头顶撒下来,像是给他们罩了一层光晕,经过的士兵和小弟,在这一刻,同时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小弟站在远处,一脸坏笑的朝着老大挤眉弄眼。 方老大凶狠地瞪他,脸颊发烫,抓了抓男人后背的衣服,提醒他快松手。 庄续放开他时,脸上那丝罕见的懊恼已经没有了,变回了严肃的面孔,“我们说回之前。” “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我不会追问,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把自己置于险地,明白吗。” 方灼被爱恋的酸臭味熏得有点发蒙,“嗯?” 庄续说:“你身上的秘密,足以让所有人疯狂,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方灼这下彻底清醒了,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虫么,“你怎么知道我之前的想法?!” 男人的眼神飘了下,淡声说:“猜的。” 也是,没有过人的洞察力和观察力,怎么当上级,方灼没有多想,特别佩服,“你真厉害。” 庄续说:“我还能更厉害。” “少将,你说骚话的时候特别吓人,真的。”方灼瞄了眼男人下面,真的已经够厉害了,再厉害下去,打桩机就成精了。 他按住男人的肩膀,语重心长说:“别总想着超越自己,你现在就很好,稳住。” 庄续看了眼那只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额角抽了下,方灼机警地拿开,笑嘻嘻的跑了。 一走远,他的脸色就沉重下来。 他的记忆力的确不怎么好,但被人逼着喝下来历不明的东西,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换了别人早就哭天喊地了,肯定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不会毒发身亡。 而他竟然直接给忘了,不但如此,就连刚来时的发生的一些小事也变得模糊,必须要有提示才能想起。 譬如刚才。 方灼在心里呼唤,“阿三哥,我怀疑我脑子有问题。” 通讯器很快震动,【你没有。】 方灼:“我有,真的。” 说着又想起什么,“穿越时空壁障不会对我脑子有影响吧?” 233沉默了下,【你现在是灵魂状态,没有脑子,不过会对灵魂力有一定影响。】 方灼心梗,“什么影响?” 233:【健忘、嗜睡、注意力下降,也可能出现痴呆症状。】 方灼:“哥,你真的不是在逗我???我他妈都痴呆了,怎么完成任务!” 233:【我会想办法在下个世界帮你修复,等再多一两个世界,我的能量储存更多,就能避免这些问题。】 只要别一直痴呆就行,方灼松了口气,顺嘴送给阿三哥一个么么哒,然后就看见通讯器死机了。 系统死得很彻底,怎么戳都没有重新启动。 方灼啧啧啧,没想到阿三哥这么害羞,这系统当初设计就是拟人吧。 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笑着摇了摇头,转弯时余光瞟到身后的男人,吓了一跳。 庄续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股绳,目光复杂难辨,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腿长步子大,不过眨眼间,就站到了青年面前。 方灼心虚,“你怎么也走这边。” 庄续质问,“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两个人同时开口。 方灼心脏乱蹦,指着通讯器说:“我在玩儿养成游戏,跟宠物宝宝说话呢。” 233瞬间复活,变成了一只嗷嗷待哺的黄色毛球。 毛球张大嘴巴等投喂,发出奶声奶气,又机械僵硬的电子音,“粑粑,还要吃,还要吃。” 庄续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愚蠢的界面,解释道:“我去看看后面的施工进度。” 说话时,男人鹰隼般的眼神一直钉在青年脸上,仿佛能把那张脸皮给戳穿。 方灼不明白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男人,突然变得这么可怕,演技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其实不止这一次,最近好几次,他都有这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看着吓得快要发抖的青年,庄续身上的气势一收,“你在怕我?” 方灼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爱你都来不急呢哈哈哈哈。” 他摆出一副尿急的样子,借口尿遁了。 庄续看着青年离开的方向,下颚的线条绷得很紧,别说方灼,就是在战场上见过无数厮杀的士兵,这会儿也是退避三尺,生怕被男人身上令人窒息的气压波及到。 他闭了闭眼,收回放在青年身上的精神力,垂眸思索。 穿越、世界、时空壁障,这三个词语分开他全都明白,组合在一起就费解了。 宇宙博大浩瀚,甚至还存在着其他纬度空间,庄续猜测,方灼大概是来自黑洞另一头,更高文明的人形生物。 如果是这样,他身上的一切谜团都能得到合理的解答。 庄续垂下眼,揣在口袋里的手猛的握紧,眼底戾气横生。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人,招惹了他就别指望能跑得掉。 方灼跑了老远,那种被窥伺的感觉都还在,他有种错觉,自己背上似乎黏了一双眼睛,反手一摸,背上又什么都没有。 真是见鬼了。 摇了摇头,坐到一个树荫下面,等着博士的讯息。 据他所知,博士已经为克里斯家族工作了将近三十年,如今又义不容辞的跟来矿星,应该是一个能信得过的人。 很快,他消息来了。 博士:您有什么事吗? 方灼抿紧嘴角,有点紧张,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况且为庄续做基因实验的是一整个科学团队,不止博士一人。 他必须做好身份被所有人知道的准备,说不定,还会把当年屠杀的背后主使给钓出来。 他拍了拍胸口,平复情绪,打了一行字,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最终只回复了简短的一句: 明天上午三点,到东街第三条巷口。 地下实验室里,博士神情很严肃,他现在怀疑,青年可能是皇帝派来的人。否则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背着少将给他留下联络方式。 一定是想破坏基因实验,阻挠少将身体恢复。 博士越想越肯定,在心里痛骂方灼太恶毒。 这头,方灼还不知道自己被扣上了新标签,正带着弟兄们前往涛哥家,打算将他贡献出来的物资搬到大本营去。 涛哥统治矿星这么多年,累积了很多家底,粮食、酒水、棉被、营养液,整整齐齐堆满了一个整个地库。 杂七杂八凑在一起,能抵上部队半个月的供给。 看着一行人把自己东西搬空,涛哥一点不心疼,搓着手笑呵呵,“嫂子,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只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计较以前的那些事。” 青年脾气很倔,一来就叱咤西街,跳得不行,涛哥当初带手下,好几次都把人群殴得半死不活。 这远的不说了,就说最近的吧,几个月前他可是把人的老婆本给抢了,还倒霉催的当着少将的面! 真他妈后悔,这么一算,他已经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了这么久。 方灼故意默不作声,把人吓得够呛以后,才大度的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以后大家和平相处。” 涛哥几乎要热泪盈眶,连连点头说是,正想再奉承两句,下属跑了进来。 “克里斯少将来了。” 紧接着一道人影阔步迈进来,直逼到方灼面前。 庄续现在的精神感知力范围有限,察觉到青年不在基地,怒火和不安开始躁动。 如今在这里找到人,眉宇间的阴郁平复,“下次出去跟我说一声。” 方灼眨了眨眼,他才离开基地不到半个小时,男人谈爱恋爱都这么粘人吗? “好,我知道了。” 庄续盯着青年的眼睛看了片刻,决定还是要把人关起来,或者随身携带才行。 一回到基顶,方灼就被拎回房间,眼睁睁看着房门在眼前被合上,反锁。 他淡定不了了,白日淫宣要不得,“改日行不行,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呢。” 庄续从枕头下拿出那套小衣服,“变小,穿上。” “你说什么?”方灼掏了掏耳朵,以为听错了。 庄续又重复了一遍,方灼面色苍白,咬牙切齿,“你禽兽。” “我不干别的。”庄续想问,我在你心里为什么会那么不堪,他头痛的捏着鼻梁,“这段时间你必须待在我眼皮子底下。” 这人心口不一,他不放心。 方灼不干,庄续的目光变得危险,“要么你自己变小,要么我帮你。” 方灼:“……” 男人亲自出手,就不是变小那么简单了,他会直接把他吸干,搞到缩水。 方灼愤愤瞪他一眼,好好站在原地的人一下子就没了,庄续蹲下,把人从衣服堆里捡起来,给他套上衣服。 然后拿出了随身携带金色细链,绑住方灼的腰,然后将链子另一头,系在自己军服纽扣上。 方灼无语,这下子这他妈成了迷你挂件,呵呵呵。 一整个下午,小弟们都没见到老大,一问庄哥才知道,原来是早早就躺下了。 不用猜也知道两人究竟干了什么。 大家尴尬的咳咳,相互招呼,“吃饭吃饭。” 方灼托着腮,不高兴的坐在男人的兜里,闻着香味吞口水。 现在的集体伙食由星舰上的大厨负责,菜品还是以前的那些菜品,味道却好了十万八千里。 庄续心情不错,眼底都浮着笑意,偶尔还把手伸进口袋,不知道在那儿拨弄什么。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庄续打的结很特殊,怎么都弄不开,就连当天晚上睡觉都没把他松开。 方灼当了将近二十四小时的挂件男朋友,第二天下午,快三点的时候,终于成功出逃。 他趁着庄续和人确定工事设计的时候,从链子里挣脱出来。 也是他运气好,恰好有一个只负责巡逻的电子眼经过,他纵身一跃,正好趴到上面。 电子眼的造型类似现实世界的无人机,方灼必须要死死抓着,才不会被风吹下去。 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他松开手跳到一棵树上,顺着滑下去,落到一栋房子的后院里。 他左右观察了很久,确定附近没有人,也没有监控后,才恢复体态,穿上主人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临走时,用树枝留了言,说一定会归还。 博士按照约定来到巷口,却迟迟不见人来。 他看了眼手表,又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正准备打道回府,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他回头一看,青年穿着不合身的衣裤,打着光脚跑过来。 方灼连气都没来得及喘,急急说道:“我能救他。” 预想中的陷害少将的威逼利诱并没有发生,博士愣了下,“你说你能救他?你指的是……” “艾伦。”方灼担心庄续恐怕已经发现自己跑了,着急的拽住博士往红灯区方向走,“我们先回实验室。” 地下实验室的人见到青年和博士一起下来,有些吃惊,紧接着就听见青年说:“麻烦大家暂时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和博士单独说。” 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未来的少将夫人,谁也不敢有半句异议,很快偌大的实验室里,就只剩下两人。 方灼走到实验台前,拿起一根针筒。 博士还以为他要袭击自己,求救的嘴已经张开,却看见对方把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臂,迅速抽了一管血。 方灼把针筒递给他,“把我的基因和庄续的对比一下,你就明白了。” 眼前的人就像是一阵飓风,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博士接过针筒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如同被按下指令开关的机器人,机械地走到设备前,准备做血液和基因分析。 砰地一声巨响,实验室的门被用力踹开,四面的玻璃墙面随之晃动。 庄续脸色铁青的走进来,看到方灼的那一刻,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整座实验室给点燃。 “为什么不听话。”男人步步逼近,夹裹着凶悍的戾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给掐死。 方灼第一次见到男人如此恐怖的一面,忘了反应,直到下巴被对方用力掐住。 “嗯?为什么不听话?”庄续的声音压低,隐藏着极致的愤怒。 他不过是稍没留神,这人就跑了,恐慌和愤怒,像只巨手攥住他的心脏。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关起来,把他关起来,或者拧断他的手脚,让他一辈子都只能依附于我。 实验室内的气氛凝固的吓人。 上一次少将情绪失控是什么时候?对了,是上将夫人去世的时候。 想起当初的情形,博士握着那管血,瑟瑟发抖。 庄续把手摊到他面前,“给我。” 方灼也看向博士,“别给他。” 庄续掐着青年的手指在用力,咬牙切齿的喊他的名字,“宋岩。” “我在救你!”方灼跟他对视。 博士听到这句低吼,终于从自己颤抖的恐惧中找回一丝理智。 他虽然口头说要竭尽全力救人,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毕竟二十几年了,一直毫无突破。 他硬着头皮说:“如果少将夫人的血真的有用,我们不妨一试。” 少将夫人是什么鬼啊,方灼的重点一下子就歪了,嘀嘀咕咕,“明明连未婚夫都还不是。” 庄续不为所动,重复说:“把针筒给我。” 博士看了眼方灼,见对方给朝自己摇头,微胖的身体一扭,拔腿就跑。 庄续松开手,要去追,方灼从后面扑上去抱住他,又往上一爬,两条腿紧紧夹-住男人精瘦的腰,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你不许去。” 方老大进入耍赖模式,一般人扛不住。 庄续反手想把他抓下来,方灼干脆伸出舌头一舔。 男人的情绪本来就激动,突然遭遇青年的第一次主动撩拨,当场就硬,浑身紧绷的站在原地,没再反手去抓背上的人。 “下来!”庄续低喝。 方灼在他背上扭来扭去,“我不。” 他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更何况现在是关键时期,如果你在战场上突然倒下了,矿星的居民、克里斯军团的士兵,还有我,我们要怎么办?” 庄续一言不发,方灼发现他的额角没有之前绷得那么紧了。 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男人的鬓角,用诱哄的声音说:“我不怕别人知道,我只想你好好活着,我还想当少将夫人呢。” 心脏激烈撞击着胸腔,庄续难耐的吞咽,呼吸越来越重,浑身的血液因为这句话而沸腾。 感觉到男人体温升高,方灼伸脖子往下一看,火箭已经点火,随时可以发射了。 36、我老攻是星际霸主14 方灼看了眼四周环境,不太适合火箭发射呢,不过他现在倒是想看看任务进度。 刚刚那一发也算是变相求婚了,男人这么激动,可见效果相当不错。 庄续最终还是把人从背上弄下来,看了眼青年脏兮兮的脚丫子,架着他的腋下,把人放到试验台上,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博士攥着针筒缩在办公桌底下,已经闻到了血雨腥风,听见脚步声,整个人都狠狠抖了下。 透过明亮的玻璃,方灼看见了博士从办公桌底下钻出来,脸色惨白。 他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知道庄续刚一出门,博士就腿软的跌坐到椅子上,嘴唇哆嗦,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 “过来。”庄续把手伸过去。 方灼看着那只手,准备下地,手腕一紧被拽了过去,屁股被托起,两条腿本能的挂靠到男人腰上。 庄续就跟抱小孩似的,抱着青年离开了实验室。 大本营里气氛不太好,他们的老大丢了,庄哥带兵出去找的时候,表情非常恐怖。哎,不知道这会儿找到人没有。 “找到了,找到了!”站大门口望风的小弟跌跌撞撞跑进来,喘了口气,“老大是被少将给抱进来的。” 赵七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大受伤了。 大家一窝蜂跑出去,定睛一看,他们家老大好着呢,穿着一身松垮的花衣裳,两条腿挂在男人身上,悠闲地上下晃。 全身上下,除了脚脏了点,没有一点磕碰。 赵七挥挥手,“都散了,人小两口玩儿你追我赶的小游戏呢,就别凑热闹了。” 小弟们捂着嘴坏笑,一个接一个的回了房间。 这晚上庄续什么也没做,愣是把火给憋灭了,他把方灼抱得很紧,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扣住下面的手指。 “疼吗?”黑暗中,庄续突然开口。 方灼反应了半天,“不疼啊。”而且抽完血一点事没有,连点痕迹都不留。 庄续没说话,额头顶抵住青年的后脑勺,张嘴叼住一块白嫩的皮肉。 方灼“嘶”了一声,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跟……” 在那个名字出口前,他及时刹住口。 是错觉吧,周猝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两人这种相似的坏毛病,应该是凑巧。 庄续牙齿用力,舌尖舔过那块皮肤,沉声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方灼心虚,脑子里瞬间放空,等男人释放精神力探知的时候,里面一片空白。 青年的意识很干净,也很温和,没有一点杂质,带着一点阳光的温暖,让人很舒服。 等到怀里的人呼吸平缓,睡成了猪,庄续的直起身,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好像比想象的更喜欢你。”修长的手指在青年脸上划过,又轻轻捏住。 方灼反手就是一巴掌过去,被庄续一把握住,他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扣紧了放到枕头边,安静闭上了眼睛。 矿星的黎明要比别的星球来得更早。 方灼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凉透,取过通讯器查询任务进度。 【剧情线:2颗星。】 【感情线:4颗星。】 【外挂传输已完成80%】 看到感情线,方灼满意地点头,目光落回剧情线,又开始发愁。 庄续已经踹开了暴君皇帝,全新的基地也即将落成,也算是自立为王,达到了小高-潮吧,可从整体剧情来看,还没发展到一半。 照这样,就算是后期兵力扩充,得到更多支持,甚至把皇帝干掉,也顶多只是再多拿两颗星? 那最后一颗会是什么? 想不通啊。 就在这时,整个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天花板上的灯泡大幅度左右摇摆,桌上的一些小东西也滚到了地上。 方灼跳下床跑出去,仰头看天。 穹顶之上正在交战。 又一架帝**的中型战舰被击落下来,坠地的瞬间,轰然爆-炸,使得整片大地都在颤动。 矿星的新基地还未彻底落成,没办法做到完全拦截攻击,有些余弹直接落到了地面,居民们尖叫着抱头逃窜。 方灼第一次亲历战争,不知所措,跟他一起赶出来的兄弟们也懵在原地。 鸡店老板娘从混乱的人群中跑过来,见青年完好无损,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少将让我带所有人先躲到地下防空洞里。” 方灼看向四周的惊慌的人,脸色不太好,“以皇帝的兵力应该不可能攻破矿星外围的防线,就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从首都星突围撤走的时候,皇帝的兵力并没有这么多。 老板娘说:“皇帝发疯了,他不顾后果,竟然集结了所有驻守边界的兵力!” “什么?”方灼被皇帝的智商给震惊了,“没有边防,万一其他星系攻打过来怎么办?” 这完全是脱了盔甲,等着敌人来揍。 “他就是个疯子,联邦迟早要毁在他手里。”老板娘神情沉重,目光悲伤,好像已经看到了帝国覆灭的场景。 方灼摇了摇头,“不会的。”庄续肯定会打败他,走上宇宙巅峰。 当所有污泥被剥开的那一刻,帝国也将迎来新的曙光。 战事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晚霞烧红天边的时候,双方再次停战,相互对峙,谁也没有退守的打算。 地面得到了短暂的平静,为了安全,大家回到地面拿了些吃的喝的,又返回了防空洞。 等所有人都睡下,方灼溜达去了实验室,里面灯火通明,还有人在做研究。 科学家们的专注力是很可怕的,外面天翻地覆,博士稳如泰山,一双眼睛炯炯地盯着培养皿中的两个血样,一旁的电脑上,各种公式和数据不断跳动。 方灼揉了揉看花的眼睛,走到博士背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站直,中邪似的不停自言自语,随后又疾步走到电脑前,将一些新数据敲打出来,这才看向方灼。 “我能取一点您的造血干细胞可以吗?” 方灼说:“好啊。” 博士抽取时的动作小心翼翼,并且请求方灼,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庄续。 “少将对上次抽血的事已经非常不满了……”回想起当时被警告威胁的情景,博士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方灼看他抖得实在可怜,诚恳地保证,“放心,我不会跟告诉他。” —— 庄续一直留守前线,甚至亲自驾驶机甲出战,战士们为此士气鼓舞,战斗的时候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刚从机甲上下来,奥斯古就拿来一份刚破译出的秘密电,“这是刚刚收到的,来自您的父亲,克里斯上将。” 上面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开战。” 庄续随手把汗湿的头发往后一扒,用通讯器下发指令,发起主动攻击。 数公里外,是一架同样恢弘的星舰,皇帝陛下亲临。 雍容的男人脸色不好,嘴唇毫无血色,眼里暴戾的情绪溢了出来,“这群蝼蚁竟敢反抗我,我一定要让他们尝到应有的代价。” 新上任的侍从官,连呼吸都是小小声,生怕惹怒了尊贵的陛下。 克里斯家族的叛离,就像是撕掉了皇帝陛下的面具,脾气越发喜怒无常,在这位侍从官之前,已经死了三个,他很害怕自己会成为第四个。 下面坐着除去克里斯上将以外,另外的十一位元老会成员。 “陛下,不能再打了。星系边防已经撤离四天,如果其他星系来犯……” “你懂什么,如果这个时候不除掉克里斯家,等他发展壮大,帝国才真的危险!” “克里斯家并没有叛离之意,要不是……” “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陛下逼迫的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还是赞成和谈。” 下面的人吵成一团。 攻打前,大家想的是,矿星那种不毛之地,即便是克里斯家搬空了军部,也不可能抵挡多久,因为他们没有后续兵力和火力。 现在看来,恰好相反,矿星不长粮食和植被,它只长炮-弹和飞船,搞不好还有巨型航舰。 各种军备武器,源源不断的,从那片贫瘠的土地被运送而来。 皇帝的情绪此刻已经平复,慢悠悠的敲着扶手,“和谈?不可能,我要他死。” 克里斯家族是扎在他心上的钉子,扎久了是会化脓溃烂,甚至影响性命的,必须拔掉。 众位元老们顿时都沉默了。 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耐心渐失,就在他情绪要失控的那一瞬间,士兵匆匆进来。 “陛下,刚刚收到最新消息,塔卡星系正在向着帝国全速前进!” “什么?!”一位元老惊恐的喊出声,“这不可能,我们双方是有协议的。” 提议和谈的元老冷笑,“当初的和平协议是由克里斯上将去谈的。” “……” “……” 克里斯上将外交能力出众,半数以上的和平协议,都是经他亲自谈判。既然能说服对方和帝国和平共处,自然也能说服对方与帝国为敌。 这没毛病,众人哑口无言。 皇帝气得一把掀翻了会议桌啊,狰狞的喘息。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夸张地笑起来,“以为联合一个小星系就能击垮我,愚蠢。游戏才正式开始。。” 元老们面面相觑,“您的意思是?” 皇帝掀起眼皮,眼珠子充血,“皇家私人实验室一直在做一项研究,可以大幅度提高普通人的作战能力和身体素质。目前成果初现,我想这对整个帝国来说,是个巨大的惊喜。” 看着他癫狂的眼神,众人只有惊吓,没有惊喜。 经过商议,最终皇帝还是将部分兵力派回了星系边缘。 塔卡星系并没有交战的意思,像在玩猫鼠游戏,一见到赶来的帝国星舰,他们立刻退回了自己的边界。一旦帝国边防有撤走的意思,他们立刻又向前推进。 进进退退,玩得特别开心。 另一边,克里斯军团也在全力进攻,渐渐将帝**队逼出了矿星领域。 天上的小黑点少了一半,居民们欢呼的跑了出来。 登陆飞船落地,庄续率先走出来,背后跟着运送伤员的士兵。 刚刚还愉悦的气氛被浇了盆凉水,他们有些人上前帮忙,有些人回家取医药准备帮忙,没一个人闲着,就连整天插科打诨的小混混们,也在技术兵的指导下,帮忙做些基础检修。 看着这些画面,方灼感叹,“真和谐啊。” 庄续从后方走来,大手落在青年的头顶,柔软的发丝带着些许体温,让人爱不释手。 男人的目光很灼热,想抱一抱青年。 只有亲历战争的士兵才知道,这场仗赢得并不轻松,帝国的兵力比他们多了四成,要不是塔卡星系合作,结局未必如现在这样。 好几次不得不后退的时候,他都在想,死前要是能抱一抱他就好了,哪怕只有一秒。 方灼用头顶蹭着男人的掌心,眼睛里笑盈盈的,等外挂就要传输完毕,你肯定更加厉害,说不定一个人就能抵挡千军万马。 想到那吊炸天的画面,方灼心情很好,毫不吝啬地表扬,“这场仗干得真漂亮。” 庄续勾了勾唇,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两秒后,方灼脸红了,两分钟后,两人回了房间,一起体验火箭升空。 这种特殊火箭的外部隔热层质量很好,将火箭包裹得很紧,高速和高温完全影响不了它,反而促进了火箭的速度。 火箭突破大气层的那一刻,方灼的脑子里炸开了白光,眼前一黑,他连忙掐了把大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手指死死抓着男人的腰。 “别走,陪我躺会儿。” 庄续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然后是鼻尖和嘴巴,“我还有会要开。” 军情紧急,外挂传输同样紧急,想了想,还是变身吧。 庄续对恋人偶尔爆棚的粘人习以为常,他穿好制服,把人捧起来,放进胸口的衬衣口袋里,然后又套了件外套。 巨大的心跳声萦绕在耳,方灼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很吵,在口袋里翻了个身。 临时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看到少将胸口的有一团东西在扭动。 庄续面无表情,屈指扣了扣桌面,“报告一下伤员状况。” 军医回过神,报了一串数字,目光不受控制的又移到了长官胸口。 那地方鼓起一个小包,现在没有动,很安静。 大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敢肯定,绝对是个活的。 庄续的目光陡然凌厉,会议室内气温骤降,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不敢再开小差,开始有条不紊的报告各方面情况。 桌底下,军医踹了一脚奥斯古,用眼神问:是什么? 奥斯古把脚移开,同志,我也很好奇,长官不但有了做小衣服的爱好,看样子,现在又养起了小宠物。 大概是恋爱以后,心变得柔软了吧。 方灼在庄续身上还没赖够8小时,警报再次拉响。 庄续上前线前,把他从口袋里拿出来,发现青年的脸色很难看,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正用小手捂着耳朵。 感觉到亮光,方灼睁开眼睛,伸手攥住男人的袖口,“我好疼。” 脑子里有一种尖锐的鸣响,刺得他头要炸了。 “我带你去找博士。”庄续小心翼翼的捧着,脸上布满寒霜。 方灼摇了摇头,他感觉到脑子里的鸣响声音递减,疼痛开始减轻,不过须臾,就彻底消失了。 他仔细回忆,那声音非常急促,像某种警告。 他仰头看了眼天空,突然说:“我跟你一起去。” 心里有种莫名的渴望,仿佛穹顶之上,有什么重要的人或东西,正在等他。 —— 帝国利用跃迁,送来了一批后备兵,再次对防线发动了攻击。 这批后备兵攻势非常猛,他们像是没有感知,心里只有目标和杀戮机器人,驾驶着机甲不要命似的发动攻击。 更可怕的是,军医们发现,这些人受伤后,伤口会以惊人的速度,自我修复。而后继续奔赴战场。 皇帝坐在光屏前,勾着嘴唇,用一种欣赏的目光观战。 他身后,站着一名白大褂的科研人员。 “这些士兵的基因等级过低,注射过基因改造剂后,基因会短暂与异种基因融合,这段时间内他们的身体状态会处于巅峰,但维持时间不长,三小时一到,他们会立即死亡。” “死亡”两个字触及到了皇帝的神经,研究员连忙说:“陛下请放心,异种基因段对寿命的影响与基因等级相关。像您这样足够优秀的基因,即便暂时无法完美融合,您依旧还有很长时间。” 皇帝说:“还有多久。” 研究员咽了咽口水,“五、五年。” 皇帝合上眼皮,克制住嗜血的冲动,五年的时候太短了,完全无法实现他的理想抱负。 当初要不是艾伦.克里斯与异种基因融合完美,他也不至于去改造自己的基因。 起初,他的体能和自我修复力的确得到了大幅提升,但随着艾伦.克里斯的基因出现问题,他的问题也出现了。 那个该死的种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随意修改自己的基因,拟态成其他物种! 研究员每次抽取血液,他们就以惊人的速度变化成老鼠、猫、狗,甚至是鸟或者昆虫……等等。 在他们拟态情况下收集的身体样本,检测出的基因数据,与所拟态的物种一模一样,根本不是异族的原生基因,以至于整整二十年过去了,研究依旧毫无进展,真的非常崩溃。 要不是皇帝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研究员们在就走人不干了。 想起这件事,皇帝头痛欲裂,“还有几个活的?” “还剩四个。” 想起剩余几个异族人的状态,研究员嘴角下压,“不过刚刚登陆星舰时,我发现他们的情绪有变化。” 皇帝问:“什么变化?” “脑电波活跃异常。”研究院思忖片刻,找到一个自认为比较贴切的形容,“像在做某种特殊的沟通。” 37、我老攻是星际霸主15 方灼坐在庄续的口袋里,跟着一起登上星舰。 男人的手插-在裤兜里,手掌虚握,像是一个安全温暖的摇篮,把他包裹起来。 没安分多久,方灼就蹬着那只手往上爬,两手抓着裤兜边沿,露出一双眼睛,严肃地望向正前方的巨大光屏的战况。 星舰外战况激烈,炮火轰鸣,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漂浮着飞船和机甲的残骸,双方谁也不愿退守,相互对峙、搏斗,不死不休。 奥斯古跟随庄续上了很多次战场,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战况,实在是这批刚刚派出来的士兵太过强悍,“这样自杀式的攻击方式太疯狂了,他们根本不怕死。” 庄续神情冷冽,“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怕死的人,除非有比死亡更令他们恐惧,或者比死亡能让他们依仗的东西。” 求生欲是本能,对死亡的恐惧也是。 奥斯古说:“要不住抓一个瞧瞧?” 方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赞同的拍手,他也很好奇,这些人脑子里是不是装满了皇帝的洗脑水。 否则怎么会不顾家乡的亲人,为了个战争狂傻逼皇帝,这样不要命。 他看了眼男人手腕上的通讯器,传输时间够了,他落回口袋底部,拍了拍男人的手指。 对方的手指动了下,方灼便在他手心写字,说自己要变回去。庄续低声跟下属交代了一句,转身走进就近的休息室,又很快出来。 不多时,一个衣着干净,清爽精神的年轻人就从休息室内走出来。 士兵们事先已经知道少将把嫂子带上星舰,纷纷喊道:“嫂子好。” 方灼点点头,前往指挥室,走到一半时,那种尖锐的鸣响又来了,就像把电钻,不停的钻着他的脑仁,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嫂子你没事吧?!”路过的士兵把他扶起来,又让旁边战友赶紧去把少将叫过来。 方灼紧咬着牙,死死抓扯头发,太疼了,真的太他妈疼了,为什么这样。 是生病了吗? 他闭上眼睛,想在传承记忆中寻找答案,传承记忆的内容太过冗杂,从吃喝拉撒,到怎么搞事,包含了异族一生中的所有细节。 好半天,方灼才知道,这种能把人折磨疯掉的鸣响是异族特有的沟通方式,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发出的一种声波。 这是有人在警告他,附近有危险。 疼痛消失,方灼猛地站起来,他拨开人群跑出去,每一道门,每一扇窗,甚至是最不可能躲藏的能量储存室,他全都打开找了一遍。 没有他要找的人。 庄续接到下属消息赶来的时候,青年正失魂落魄的坐在仓储室的地上,他手指紧紧掐着大腿,两眼发直的盯住地面,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怎么了?”男人摸了摸他的脸,湿哒哒的,全是汗水。 方灼摇了摇头,手指收紧,声音嘶哑,“我感觉到附近有族人。” “族人?”庄续眉头拧起来,这是青年第一次谈及与自己身份相关的东西。 方灼现在满脑子都是鲜血和火焰交织的恐怖画面,他还清晰的记得梦里,那些痛苦挣扎的人,记得原主父亲诀别时的亲吻,害怕让他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 “我以为他们都被烧死了,跟着那颗星球一起消失了。”他说着突然仰起脸,用力抓住男人的袖子,“可是刚刚我听见了!听见他们在警告我,让我赶快离开!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冷静点,你冷静点。”庄续把他颤抖的身体拥进怀里,“我会帮你一起找到他们。” “少将,有情况!” 士兵突然冲进来,语无伦次,“那些士兵,他、他们疯了,相互碰撞,他,他们……” 庄续眉心皱了皱,不放心方灼单独一个人,把他一起带去了指挥室。 光屏上,一些正在与克里斯军团搏斗的机甲和战斗机突然停止攻击,直直坠落下去! 起初大家以为这是什么新战术,非常警惕,甚至不敢冒然追击,直到看见其中两袈下坠的战斗机碰撞到了一起,他们才知道,这根本不是狗屁战术。 “难道是战斗机失控了?” “不可能,每架战斗机派遣之前都会经过安全扫描,确定无任何问题才能出战。” “看,那两个机甲也撞到了一起!” “这他妈究竟什么情况!” 皇帝的部队,一架双人机甲内,两个士兵正在协调操作。 突然,其中一个人抽搐了下,噗的一声喷出口血,紧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他旁边的战友愣住,翻身跳进另一个操作仓,看着面如死灰的人,他颤抖的把手伸过去,已经没有呼吸了。 死了。 耳边炸开一声巨响。 他扭头看向窗外,恰好不远处的一袈战斗机,像只没头苍蝇,直直朝着自己人撞过去。这样的的情况,接二连三的发生。 士兵浑身发寒,难道那些人也和身旁的战友一样,突然猝死了吗? 怎么会呢?! 他们的身体被注射了基因改造剂后,无比强悍。 无论是体内奔腾的血液,还是身体可怕的修复力,都在无声的告诉他们,强大终于不再是优秀基因人种的专属,普通人也可以变很强。 况且尊贵的皇帝陛下向他们承诺过,注射的基因改造剂不会有任何问题,还许诺等他们胜利归来,会亲自为他们颁发胜利勋章。 可眼前的一切告诉他,这和皇帝当初的承诺相悖。 他立即拿起通讯器,想向指挥室传达情况,突然一股血腥涌上来,心脏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跳动。 士兵的手死死握住通讯器,艰难地张开嘴,“改、改造剂……” 剩下的话,随着他停止的生命一起,永远消失了。 看到第一批人陆续死亡,皇帝立刻下令让研究员配出更多的改造剂,准备给下一批出战人员注射。 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没了,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 有位研究员鼓足勇气想要阻止,“陛下,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您不能……” “任何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是靠血肉堆砌的。”皇帝冷冽打断他,“我和帝国人民会为他们感到骄傲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一股寒冷,如同来自地狱的手,死死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见研究员们站着不动,皇帝直接叫来了自己的亲卫队,亲卫队被他分成两拨,一拨用抢挨个指着研究员的脑袋,逼迫他们继续试配,另一拨人负责将配好的拿去给士兵注射。 等候被注射的士兵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变强的新兴奋与喜悦中。 第一个士兵被注射完毕后,立刻整装出战。 他是联邦军校一名优秀的机甲作战系毕业生,今天是第一次走上战场,改造剂被注入以后,他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精神极度亢奋,近乎偏执的追击目标。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被两袈机甲左右夹击,强行带上了克里斯军团的星舰。 “叛徒!” 帝国士兵仇恨的看着将自己拽出去男人,这个人曾经是他最敬重的军人,如今他是帝国的耻辱。 庄续对此没有任何表示,松开手,让人把他押进刑讯室。 刑讯室内有一面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之前的画面,士兵看着那一个个坠入宇宙深渊的战友,茫然、无措、震惊。 很快,有人抬进来一具尸体,他认得这个人,这是三小时前,被注射改造剂后出战的第一批战士。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但毫无起伏的胸口告诉他,这人的确已经死了。 帝国士兵咬牙切齿,两眼通红,“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庄续漠然的开口,“我们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丢过去一份尸检报告,“我想知道你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尸检报告上明确说道,死于心梗和窒息。 士兵难以置信的捏着报告,“你想说这个士兵是在作战过程中突然猝死了,所以战斗机和机甲才会坠落吗?简直是笑话!” 奥斯古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直接把回放的视频改为即时战况。 很快,年轻的士兵脸色苍白下来,备受打击的呢喃,“不可能的,陛下明明说……” 庄续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口,“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他给我们注射了基因改造剂,能大幅度提高我们的身体机能。”士兵看着地上的死去的人,难以接受的不断摇头,“这种改造剂明明能让我们的身体拥有超强的修复力,怎么会突然猝死呢,怎么会呢……” 皇帝的承诺没有错,他们的确变强了,但也欺瞒了他们注射后的可怕后果。 庄续沉下声,“他还给多少人注射过。” “加上我们这批,一共两千,还有三千人正在等待被注射……”士兵说突然摸向胸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他的心跳正在一点点的微弱。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五千人是什么概念?整个矿星,除去后来进驻的部队,统共都才三千人不到! 庄续命令道:“把尸体和这个士兵送回地面的地下实验室。” 知道事情严峻,下属不敢有任何懈怠,立刻将人送上了登陆仓。 登陆仓抵达前,博士就已经接到消息,实验室内一切设备准备就绪,人一到,他就安排手下的人给一人一尸抽血,做检验。 很快,结果出来了。 这些人身上竟然也有异种基因! 与少将的情况不同的是,他们体内的细胞非常活跃,新陈代谢竟然是普通的人四百多倍! 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些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庄续收到消息,当场砸坏了对面的屏幕,会议室内谁也没吭声,他们死死攥着拳头,眼眶通红。 那个高高在上,穿着高贵外衣的皇帝陛下,究竟是怎么样丧心病狂的人! 同时被一同送上来的,还有一支装着透明液体的注射器。 这是博士用方灼的血清做出来的试剂,由于情况紧急,目前就连小白鼠试验都尚未做过,效果无法确定。 选择权在庄续自己身上。 身在战场,非死即伤,而他现目前的愈合能力连普通人都不如,一旦受伤,很可能会血流不止。 庄续握紧注射器,做了决定,“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基因改造是很痛苦的时间,那种皮肉被撕裂,浑身血液都在倒流的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状况动摇军心,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方灼小尾巴一样,在舱门合上的前一秒,猫着腰钻了进去,不等对方说话,他抢先说:“我要守着你。” 庄续皱了下眉。 方灼干脆一屁股坐到床边,一副你不许我就耍赖到底的样子。 庄续拿他没办法,默许。 银色的针头扎入血管,透明的液体被注入,一个呼吸间,就随着血液遍布全身。 啪嗒一声,针管掉到地上。 庄续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身上的每一根脉络都在明显鼓动,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最后一刻跟方灼说:“除非我死,否认别让任何人进来。” “好。”方灼想伸手抓他,给他点力量,被男人躲开了。 “你也躲起来,我怕吓着你。”庄续说完这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方灼没躲,一直守着。 庄续的情况非常诡异,浑身的通红,身上凭空裂开了许多小口,那些小口又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他痛苦的死咬着牙关,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方灼掐着他的两腮,看向他的口腔,血糊糊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舌头咬到了。 想了想,直接把胳膊搁到男人嘴里,念念叨叨,“别咬自己,咬这个。”刚说完,就被狠狠咬住了。 温热的鲜血从被刺破的皮肉流出来,灌满了男人的口腔。 方灼疼的龇牙咧嘴,不停的呼叫系统,想要分散一些注意力,“他没事吧?” 233:【没事,细胞重组,熬过去就好了。】 方灼多嘴问了一句,“熬不过去呢?” 233:【化成一团血水吧。】 方灼摸摸男人的额头和脸颊,“听到吗,你可一定要熬过去,不能死,否则连个全尸都没有。” 也不知道庄续是不是真听到他的话,咬住青年胳膊的牙齿微微松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依旧痛苦,却多一分克制。 方灼一边给男人擦汗,一边问,“外挂还差多少传输完毕?” 233:【还差2%。】 方灼默默算了下,掐着男人通红的脸颊扯了扯,“大兄弟,要挺住啊,等你一觉醒来,就是宇宙第一了。” 庄续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中,少年的唠叨像是一个指明灯,一直在引导着他走向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抹明亮的光芒,他走近,伸手触一碰,光芒瞬间放大,将他牢牢的包裹住。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很多场景,青年温和的眉眼,宇宙激烈的厮杀,突然失控坠毁的机甲,还有坐在王位上,正在和诸位元老发火的皇帝。 直觉告诉他,这些画面都是正在发生的,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成倍扩充,精神丝变得更为坚韧强大。 奥斯古在门外不停徘徊,心中忐忑,他的通讯器一直在响,是克里斯上将的来电,但他不敢接。 因为上将的宝贝儿子生死不明。 通讯器的来电提示音停止了,但很快又发来一条信息,同样来自克里斯上将,命令他立即回电,否则以违纪处置。 奥斯古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起来,“您好,上将。” 奥斯古上将神情威严,“为什么艾伦的通讯器无法接通。” 奥斯古支支吾吾,不敢告知实情。 “说话!”屏幕里的中年男人一声怒吼,奥斯古就把事情全抖落了出来。 克里斯上将震怒,“胡闹!没有经过试验的改造剂也敢随意使用!他不要命了!” 奥斯古也很无奈,他猜测长官之所以那么痛快的注射,一定有血清来自于嫂子的缘故。 注射以后,就成了你总有我,我中有你,听起来多浪漫。 奥斯古在神游,上将在发火,“他现在状况如何?马上把通讯器拿给他,我要当面跟他……” 话到一半,突然卡了。 庄续不知何时拉开门,突然把手伸向通讯器,直接点了“挂断”。 “用简讯告知上将,有话打完仗再说。”庄续神情冷冽,却在回头面对方灼的那一刻,柔和下来。 他用手指摩挲着青年已经愈合的手臂,用力将人抱住,“等我回来。” 望着已经走远的长官,奥斯古摸了摸下巴,那背影高大强劲,散发的气场好像更强了。 战况不过须臾就由平手扭转为压制,帝国的士兵仿佛突然中了邪,把战斗机和机甲全开了回去。 无论皇帝如何下命令,他们都一脸呆滞的停在原地。 经由研究员一一检测才知道,士兵们的脑电波竟然毫无反应,像是沉入某种无法走出的境地。毫无疑问,这是被人给控制了,可究竟是谁竟然拥有这样恐怖的精神力,能在瞬息之间,控制住如此多的士兵。 皇帝听完研究员的解释,只觉得好笑,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 他愤怒的咆哮,把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要你们立刻解决问题,否则一个也别想活!” 下面的一干众人瑟瑟发抖,束手无策。 之前主战的元老站出来说:“陛下,不如和谈吧。” 之前原本主张和谈的元老却冷笑,“晚了。” 话音刚落,星舰猛烈的晃动,头顶想起巨大的警报声,是与其余星舰对接的提示。 很快,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被士兵围住了。 皇帝心里不甘、愤怒,还没来得及发泄,就被扔进了禁闭室。 年轻俊美的少将站在禁闭室外,与皇帝对视。 起初皇帝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无法克制自己,对方的淡然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丑陋与狼狈。 就在他即将爆发之际,一名相貌清秀的青年走了进来。 两艘星舰对接以后,那种压在心底的莫名渴望越来越强烈,他立刻跟着奥斯古赶了过来。 可整整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和士兵们一起,几乎将整艘星舰翻了个底朝天,唯一没找过的地方,就是星舰底仓。 方灼看着皇帝,“把底仓的密码告诉我。” 这是他们唯一没有进入的地方,也是星舰的能量舱,辐射很强。 技术兵说底仓安装了自毁系统,如果强行破入,躲在里面的人会受到伤害,就连整艘星舰都会一起爆炸。 皇帝没理会方灼,而是看向庄续,“你以为打败了我,杀了我,就能坐上我的位置吗?你对于全国人民来说,是个叛徒,没有人会支持你。” 庄续讥诮地说:“我从未有要想过要你的位置,更没有想过杀你。我会把你交给星际法庭,由他们来裁决,而你殖民过的星系,帝国将全部归还主权,不但如此,帝国还将永久取缔帝王制,重回总统选举制。” “艾伦.克里斯!”皇帝发疯似的用拳头砸面前的玻璃,“这是我的帝国,是我花了数年开垦出的疆土,是我最美杰作!你敢!” 庄续走近,盯着皇帝赤红的双眼轻笑,“我没什么不敢的。” 他按开禁闭室的门走进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却蕴藏着巨大的威慑力,对危险的感知,让皇帝不断后退。 庄续就像是在逗弄一只老鼠,直到将人逼到角落,才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掐住了皇帝的脖子。 皇帝想要反抗,感觉到脖子上的那五根手指用力一收,阻断了他的生路。 “说,密码是什么。”庄续的眼底布满了阴翳,杀意渐起。 皇帝想咧嘴讥讽,话还没出口,胸腔就被窒息感占据。 最终还是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妥协了。 方灼拿到密码,跟士兵一起穿上防护服进入舱底,门移开,里面的研究员们就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全都抱紧了缩在墙角。 而他们的正好对面,有个玻璃房间,里面有四个人。 他们光溜溜的蜷缩在地上,用手臂紧紧抱着自己,常年生活在迫害中,让他们对外界的一切都产生了恐惧,一看见士兵靠近,就发出刺耳的尖叫。 方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拽住想再次上前的士兵,“我去吧。” 大概是知道方灼就上之前他们拼命警告的族人,四个人在和他对视和反复确认以后,渐渐放松下来。 方灼将他们接到了克里斯军团的星舰,又为他们安排好饮食起居才离开。 休整了一夜,几个人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方灼问起当年的事情。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皇帝在继位之前,曾如许多人一样想要踏遍宇宙的每一块土地,有次不幸遇上离子风暴,意外受伤,坠落到一个非常偏远的星球。 星球上的异族知道自己族类特殊,担心招来灾祸,所以常年不与其他星球联络,过着近乎隐世的生活。 他们出于好心救了皇帝,却不想引来灭族之灾。 皇帝被救后发现了这个种族的特别,这些生物明明拥有普通人类的外表,却有着普通人类所没有的惊人天赋。 他羡慕、嫉妒,想要占为己有。 于是他记下坐标,在回到首都星的第一时间,编造谎言,告诉亲卫队,自己遭到一个可怕的民族的伤害,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亲卫队是由皇帝亲手打磨出的刀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们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抵达并将那颗星球夷为平地,最后按照皇帝的吩咐,带了二十个年龄、性别不一的活人回来。 异族人的寿命很长,这二十个人里,大部分是死于自杀,凶器是一把名为绝望的刀。 这四个族人虽然被救了出来,他们的心却枯萎了,家没了,亲人没了,整个族群只剩下五个人。 方灼说:“我们以后就是彼此的亲人。” 这个故事太压抑了,方灼心里憋闷了一整天,等晚上男人回来,立刻述给给他,“为什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人。”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个恩将仇报的杂碎弄死。 庄续把他抱到腿上,“想报仇吗?” 方灼把脑袋靠在男人的肩上,“我想让他生不如死。” 几天后,皇帝被送上了星际法庭,庭审的最终判决是终生监-禁。 被送往监-禁星球前,庄续去见了他一面,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离开后不久,皇帝就疯了。 他对着空气叫骂,用头去撞墙,把椅子的腿弄折了,往自己肚子上插,每天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然而无论受多重的伤,他都死不了,第二天醒来,他身上的伤口完好无损,然后继续发疯,伤害自己,陷入一个可怕的死循环内。 皇帝屠戮他族,迫-害帝**人,私下做**实验等罪行被纰漏以后,民众哗然抗议。 帝国摒弃皇权专-制,进入了全新的篇章。 与此同时,帝国最年轻的少将要结婚了。 方灼郁闷的捧着通讯器,“为什么我还没走?” 233:【因为两条任务线都没有满。】 剧情线和感情线全都停在了四颗星,死都不动,简直有毒。 方灼:“要是到我死,这两颗星都没搞到手怎么办?” 233:【异族人的寿命很长,你有足够的时间,安心等待,继续努力。】 这一努力,方灼就努力了六十多年。 星历3465年,是庄续辞去上将职务的第三十年,此时的他已经90多岁,这个岁数对于如今的人类来说,算是中年,他的皮肤白皙光滑,五官精致俊美。 不知是基因的缘故,还是时光格外偏爱,男人脸上没有被留任何岁月的痕迹。 这一年的年末,他和方灼终于来到了浩瀚的宇宙边缘,站在五彩的星云下,剧情线的第五颗星星亮了。 方灼激动得热泪盈眶,“我没想到,你最想要的人生,竟然是浪迹宇宙。” 庄续从后背抱着他,“确切的说,是和你一起。” 屁。 方灼不相信,因为感情线的星星没亮,只是这次他不再急躁,与其日夜期盼,数着日子的等待,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庄续163岁那年,一天下午,他在院子里为爱人摘自己亲手种的玫瑰花。 手指被尖刺破了皮,他低头擦拭血迹的那一瞬间,一头栽倒地上,手里却紧紧握着那枝带刺的火红玫瑰。 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方灼焦急的朝自己跑来,他的声音清润爽朗,总能让他心情愉悦,可惜此刻,甚至以后,他都听不见了。 身体的各项机能已经到了极限,年轻的外表又如何,内里的苍老是无法掩盖的。 因为基因的缘故,他已经比普通人多活了二十年,可是不够,他很贪心,他还想陪方灼更久。 “别走。”他抓着方灼的手。 方灼跪在上,把耳朵贴在男人的胸口,心跳很微弱,像是离开的脚步。 庄续抚摸着青年的脸颊,声音沙哑又低沉,“真想带着你一起走。” “我是不是很混蛋。” “不是。”方灼摇头,握了握男人的手,“我去叫医生。” 庄续扣住他不放,“我的时间到了。” 方灼抱着他,把头埋进男人温暖的颈项,耳边响起他沙哑模糊的声音,“我死后,你不要爱上别的人。” “不会的。”方灼摸了摸他的脸,“你死了,我会陪你一起死。” 庄续的手一点点松开,顺着方灼的胳膊往上,落在了他的年轻的脸上,他要把这张脸刻入灵魂,下辈子好早一点找到他。 方灼的紧咬着牙关,妈的,生离死别真的能让人折寿。 男人仰起头,在他耳边亲吻,说了三个字。 方灼身体一僵,扁了扁嘴,“阿三哥,我想哭。” 233:【哭吧。】 方灼的眼睛说湿就湿,滚烫的泪水涌出来,砸到男人脸上。 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方灼看向屏幕,感情线满了。 他抹了把眼泪,用手指戳了戳男人脸,“小气,一颗星星而已,拖了整整这么多年才给我。” 俯下身,抱了抱男人逐渐冰凉的身体。 “庄续。” “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个世界。” —— 这次任务结束,方灼被送到了中继站,233说他需要调整情绪,特意申请让他休息一周。 四周白茫茫一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用调整情绪,他怕是就已经被逼疯了。 于是他只休了两天,就求着233帮他销假,提前进入了下个世界。 “赵医生,别睡啦,院长叫你呢。” 方灼伸手想赶蚊子,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对面坐了一排白大褂。 白大褂们有些板着脸,有些正在冲他挤眉弄眼,提醒他看向首座。 首座上坐着一名戴眼镜的老人,六十来岁,发福得厉害。 见方灼望向自己,院长再次开口,“你能理解就好,这次只是临时借调,并不是让你长期留职第五医院,半年时间就能回来。” 方灼一头雾水,望向天花板回忆前情。 原主叫赵嘉一,目前是这个医院的神经科医生,性格包子,是个老好人,但凡别人提的要求,他从来不拒绝。 这不,院长只是刚开了个口,他就主动把话接过去,答应被调派。 院长对于他的合作很满意,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好好表现,院里会额外给你一些补助。” “谢谢院长。”方灼低着头,老老实实回办公室。原主东西不多,他随便收拾了几样东西,就直奔第五医院。 出租车司机听说他去第五医院,眼神很怪异。 很快,方灼就知道为什么怪了,因为这是一家精神病医院。 其实精神病医院里有很多科室,譬如神经内科、精神康复科、心理咨询与治疗等等,并非像电影里那样,关的全是神经病。 目前来说,方灼还是非常乐观的。 第五医院面积比人民医院小很多,楼也是破破旧旧的,花园里的树木长得非常繁茂,应该有不少年了。 一楼大厅内,两个接待人员嗑着瓜子看剧,见有人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把头低了下去。 方灼:“……” 这种医院到现在都没垮,也是奇迹。 抬头看了眼电梯方向,等没亮,应该是坏了,他阔步往楼上走,很快就听到一阵喧闹。 脚刚踩上二楼,一个人突然蹿了出来,把手上的东西怼到了他嘴里。 方灼把那东西拿掉一看,妈的居然是只奶瓶,里面装着很稀的米糊糊。 他呸呸两声,把奶瓶搁到手边的柜子上,望着前方大厅里的盛况,彻底傻了眼。 一个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人,正嘻嘻哈哈的跑来跑去,几个医务人员,正被按在地上画大花脸。 看到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他们开始疯狂喊救命,“救命,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们。” 这句话像是信号弹,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望了过来,那一双双眼睛冒着绿光,是饥渴和兴奋,俨然是找到了新鲜玩具。 方灼害怕地后退,拔腿就跑,“阿三哥,打个商量,能换个世界么?” 刚来就这么刺激,不带这么玩儿的! 38、小狼狗总是追我01 未免病人跑出去,医院的前后大门已经挂锁。 方灼夺命狂奔到门口,踩着铁门往上爬,被一只手给拽了下去,摔得四脚朝天。 病人流着哈喇子,叼着让人熟悉的奶瓶,抱着方灼一个劲儿的喊粑粑。方灼抬起膝盖用力一顶,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小伙子,这边这边!” 方灼听见有人在叫他,连人都顾不上看清,就飞快冲了过去,合上门的那一瞬间,一群病人蜂拥而至,将小小的门房围得密不透风。 “你是今天刚来的?” 说话的是位穿保安服的大叔,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看方灼的眼神很激动,还藏着隐隐期盼。 方灼头皮发麻,“怎、怎么了?” 大叔说:“咱们这儿环境特殊,没人愿意调过来帮忙,你是这么久以来的头一个。” 方灼:“……” 直觉说,这是一个深坑,爬不出去了。 大叔对方灼的内心一无所知,握住他的手上下摇,“你是个好人。” 大叔,我不是啊,我他妈现在就想走!方灼不好意思的说:“哪里哪里,反正都是看病救人,在哪家医院都一样。” 大叔没想到如今时代,还有愿意这样奉献的年轻人,激动得说不话来。 好像演过了呢,方灼嘴角抽抽,尴尬地挠了挠头,扯开话题,“这医院怎么回事?这些病人怎么都跑出来了?” 大叔的脸色变了,咬牙切齿,“多半又是那小子!” “谁?” 大叔非常气愤,“咱们医院住院部六楼住着一位大少爷,吃多了闲的没事就爱作妖,今天病房的电子锁突然全面瘫痪,病人就都跑了出来,肯定又是他干的。” 方灼纳闷,“少爷?” 大叔抬手一指,“喏,就他,正看着咱们呢。” 方灼顺着往上一看,有个人正站在住院部六楼的窗口,面向他们的方向。 因为距离远,看不清五官,只能初步判定是个皮肤很白,身材高瘦的年轻人,他身上没有穿条纹病号服,而是白衬衣。 原主有点近视,方灼眯了眯眼睛,低头掏出眼镜戴上,窗口的人不见了。 方灼又摘下眼镜,“他什么情况?” “我就是个看门的,也不太懂这个,就是听说好像有报社倾向,很危险。” “怎么危险了?” 大叔开始倒故事,“他来咱们医院三年了,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正常人怕是早就憋死了。” 方灼有点失望,“就这?” 大爷不知道想起什么,抖了下,苍白着脸说:“哪能啊,可怕的在后面。有次他后妈来看他,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掏出把刀,差点把他后妈肚子给破开。当时那房间房门被反锁,那女人吓得差点从窗户跳下去!后来还是医生赶到,强行把人按回床上,给注射了镇定剂……你猜第二天怎么着?” 方灼被气氛带动,紧张追问,“怎么着?” “第二天,院长查房,发现那小子不见了!找了一圈才发现他竟然就坐在院长办公室,见我们找到,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回了病房,就跟故意逗人玩儿似的。哦,对了,他留张纸条,说下次谁再敢动他,就弄死谁。” “这有什么可怕的。”方灼说,顶多算是有个性吧。 大爷摇了摇头:“医院里那么多监控,没有一个拍到了他的行迹,而院长办公室的门是密码和指纹双重锁,他愣是把门打开,走了进去,而且门锁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这还不够可怕?” 方灼刚刚逃跑的时候扫过几眼,监控器全是全景监控。 这类监控的覆盖面积是四百米,除非这个人有很高的空间计算和心算能力,可以准确的计算出每个监控之间的盲点,并在脑内画出一条完美路线图。 方灼:“……” 真要是这样,就牛逼了,还住什么精神病院,应该直接上天才对。 他说:“估计是有监控恰好坏了,没拍全吧。” 大叔很坚定,“不可能,因为前一天医院才刚刚做了检修。不过院长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他,他故意对着镜头这样笑。” 大叔努力模仿出一个表情,皮笑肉不笑,眼神阴森,真的很可怕,也有点眼熟。 方灼想了想,想不起来,估计是健忘的毛病又犯了。 大批精神病人被引开以后,医生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将病人们陆陆续续关回了病房。 院长有点焦虑,怕把新来的人给吓跑了,把方灼带进办公室后,亲自泡了杯热茶,“赵医生,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你没受惊吧?” 方灼淡定的摇头,“没有。” 院长观察了一瞬,确定他没说假话,“没有就好,其实你是我特意要过来的。我跟你们院长打听了个遍,你们院就属你脾气最好。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的病人特殊,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胜任。” “……”方灼挤出微笑,“我真是谢谢您了院长。” 院长只听出了真诚,没听出愤然,摆摆手说,“来,我带你去看办公室。” 原主之前医院的精神病科形同虚设,每个月前来挂号就诊的人不超过十个,其中有一半是挂错的,另一半纯粹是瞎几把想,对自己有误解。 于是他成了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原主是个老实人不错,可谁没点脾气,每天被人呼来喝去,时间长了总有怨言。这怨言变成了牛角尖,使劲儿往心里钻,最终在院长提出要调走他的时候,气得猝死了。 方灼摇了摇头,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看了看窗外的绿茵,再看看蓝天白云,这办公的可比你之前那间好太多了。 院长笑着问,“还满意吧。” 方灼说:“满意,风景好空气也清新,比市区好多了。” “那是,市区车流多空气差,跟咱们这儿没法比。”院长说完又眉飞色舞的把医院夸了一通,说让方灼把这地方当成家。 方灼能说啥,只能笑着说:“好的,院长。” 院长觉得这个年轻人很靠谱,“赵医生,那咱们现在先去熟悉一下?” 方灼立刻摆出一张专业的面孔,“您带路。” 院长一边走,一边介绍大致情况,第五医院就三栋大楼,一栋门诊,一栋住院部,还有一栋是别人捐的,正在修。 捐赠人是那位少爷他爹,目的是为了让儿子在精神病院能过的舒坦点。 方灼无法理解,“既然这么不放心,干嘛不接回去自己照顾?” 医院的环境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吧,每天睁眼就是四面白墙和各种精神病人,没病也会整出病。 院长摇了摇头,“有钱人的世界咱们不懂。” 院长突然停下,方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大的活动室,里面大概有十几个小孩,正安静地画画。 那些白纸上,有长手长脚的外星人、扭曲的黑色面孔、火红的太阳,还有一些画的是是人,大人小孩手拉手,或者一家三四五口站在一栋房子前。 他们的想象力很丰富,色彩搭配很惊艳,每个都是小艺术家。 方灼说:“这些是自闭症患者?” 院长说:“是的,每周三的上午八点,他们的父母会把他们送过来。” 里面负责看管的是位女医生,年轻漂亮,笑容温和,“院长,这位是?” “这是赵嘉一,赵医生,刚刚到。” 女医生点点头,跟方灼握了个手,又扭头去问院长,“刚刚我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 “住院部的电子门系统突然全面瘫痪,病人全跑出来了。还好这栋楼电缆和网络独立,门打不开。” 院长说着说着,就想起曾经遭受的威胁,赶紧告诫方灼:“住院部六楼的668号病房,只有一个病人,叫陆减,患有情感冷漠症,厌恶任何的肢体接触。” 厌恶肢体接触可能是洁癖,而情感冷漠症在正常情况下,并不会伤害他人。 方灼皱起眉,“他对外有严重的病态反应?” 院长思忖片刻,“住院的这三年倒是没有,不过被送来时,他父亲告知我们,陆减的危险性很高,有施虐行为,但他并没有细说,大概是怕我们走漏出去,影响到陆家的形象。” 方灼皱眉,“您的意思是,那个陆家?” 院长点头,“就是那个,所以陆减在我们这里救治的事情,必须要保密。” 方灼给嘴巴拉上拉链,暗叹这该不会又是什么豪门秘辛吧,“院长,我能去看看他吗?” 院长抬手看了眼时间,“恐怕不行,我两点要去市卫生部开会,咱们这儿人手紧缺,其他医生也没时间带你参观。” 方灼说:“我自己去就行,您放心,我不会靠近他。” 院长同意了,又反复叮嘱了几句才走。 方灼没有直接去住院部六楼,而是先回了自己办公室。 按照前两个世界的套路,主角都有颜有钱有背景,还有扑朔迷离的人生,并且和他能产生一定关联,只要顺着命运走,就一定能遇到。 譬如上个世界,老七带他去买奴隶,结果一买一个准。 方灼觉得这不是巧合,应该是系统安排,所以他顺势同意借调,“阿三哥,你说男主是陆减吗?” 233这次捡了大便宜,因为原主是个手机控,一有新款砸锅卖铁也要入,现目前这个刚买了不到一周。 它这会儿心情不错,【任何人都有可能。】 方灼戳戳手机,“别啊兄弟,你这么善良可爱,顺便给个范围呗。” 233很坚定:【这违反规定。】 方灼继续戳屏幕,“咱俩谁跟谁,规定算个屁。” 233整个手机都开始发烫,方灼把手指挪开,很快就看见一条新消息: 【目标距离你只有1300米。】 方灼嘿嘿两声,“么么哒。” 这么看来,陆减的嫌疑确实很大,没想到这地方还真来对了。 方灼说干就干,当即穿上白大褂,拿上通用房卡,直奔住院部。 住院部大楼里,每个病房门都关得死死的,值班台里,两个护士正在相互擦药。 见到方灼进来,两人都愣了下,其中一人问:“你是?” 方灼笑着说:“我是今天新来的精神科医生,我姓赵,赵嘉一。” 其中一个护士扔掉棉签,站起来,“想起来了,今上午院长提过你,赵医生来住院部有事吗?” 方灼把手揣进白大褂的大口袋里,“我想去看看陆减。” 护士脸色大变,“不能看不能看!” 方灼纳闷,“怎么不能看?院长同意的。” 护士急急忙忙的解释:“陆少爷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太好,要是知道有人来围观,肯定更生气,到时候万一他又把病人都放出来,今晚大家都不用睡了。” 方灼:“……”这位陆少爷好调皮啊。 不过情感冷漠症的人大都面部呆板,不管有没有内心戏,都不会有任何表现。 “你们是怎么看出他心情不好的?” 护士说:“陆少爷心情好的时候,会望着天空发呆。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盯着墙壁发呆。” 方灼想象了下那画面…… 怎么办,突然觉得有点萌。 方灼咳咳,“我就扒着门框偷偷看一眼就走。” 护士抿了下嘴,仍不放心,“那你千万别出声。” 方灼举手保证,得到首肯后才在护士忧虑的眼神中,进了电梯。 六楼的病人很安静,方灼透过窗户往病房里一看,四个病人站成排,后一个搭着前一个的肩,正房间里绕圈跳。 方灼被这僵尸跳吓得不轻,摸了摸胳膊,掉头就走。 走廊尽头,右手边的两个病房打通合成一间,里面各种家具齐全,看着不像病房,更像是个套间。 他两手趴在门上看了半天,没看见人。 “难道是在上厕所?”方灼踮起脚,将耳朵贴在玻璃上,祈祷能听到一点水声。 听着听着,眼皮子一耷拉,突然犯起困来。 方灼用力往大腿上掐了一下,摇摇头,觉醒了,他的手揣进兜里,摸到房卡,究竟是开还是不开呢? 门房大叔和院长的话,让他对这个男人有畏惧。 深吸口气,还是把门卡贴到电子锁上。 滴滴,门开了。 陆减不在房间,右手边的卫生间里也没有水声,周围安静得诡异,仿佛空气都是静止的。 方灼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脚踝往上窜。 他转身欲走,刚迈出一条腿,眼前猛地一黑,人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兜里,233不停的震动,方灼感觉不到,他完全陷入了深度睡眠,对外部的感知为零。 自然也就不知道,有个人正在看他。 39、小狼狗总是追我02 陆减站在门口,脑袋微微歪着,两只手自然垂落,目光呆滞的盯着地上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过去蹲下,用两根手指在男人眼眶上方,横竖比划一番,似乎想扒开看看,不知想起什么,他眉头微蹙,又把手收了回去。 他站起来,手指在腿侧点了下,很少有人敢擅自闯入他的领地,还这样肆无忌惮的睡觉,漆黑的眼睛闭上又张开,径直经过,进了卫生间。 等他出来,男人还没醒。 陆减从男人身上跨过去,进入客厅打开电视。 屏幕上播放着新闻,从社会百态到国际要事,他从始至终都半垂着眼皮,盯着茶几发呆,过了会儿,他走过去,拔掉光纤。 住院部的监控室里,院长沉默的看着打开668的房门,不知死活走进去的方灼。 监控视频被保安拖动直现在,他们只看见陆减走进去,却没再看见方灼出来。 护士眼睛红彤彤的,“院长,要不您上进去看看?” 院长脸一黑,“你怎么不去?” “我、我也不敢呢。” 陆减那张脸的确很漂亮,可他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当那双眼睛无声注视你的时候,会有种莫名的压力,不用他靠近,就能让人窒息。 院长忧心忡忡的叹口气,陆减的不可控,像个炸-弹,万一这位新来的赵医生真被炸伤了,他作为院长势必要负责任。 “罢了罢了,还是我去看看吧。” 在院长前往住院部的路上,方灼醒了。 他打了个呵欠,翻身侧过去,反手去揉酸痛的尾椎骨,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白色的墙壁,他愣住,猛地坐起来,卧槽,他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兜里一震,方灼掏出手机,233发了很多条消息,都是同一个内容。 【警告:派送员在穿越时空壁障时,灵魂受到轻微损伤,请随时保持警惕。】 大概数了下,一共发了三十几条,可见阿三哥很担心他呢。 方灼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陆减的病房里。 回头看了眼病房门,已经关上,难道是陆减回来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夕阳落下的时候拽下了夜色的帷幕,使得尚未开灯的房间很昏暗,方灼找了一圈,没看见开关,只能摸着墙壁往里走。 “陆减。”方灼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没有回答。 他继续往前,经过电视机的时候,发现上面全是雪花。 方灼摸了摸凉飕飕的胳膊,声音哑了,“陆减你在吧,我是今天新来的医生,我叫赵嘉一,希望我们经后能——啊!” 窗台边上,有个黑色人影,一动不动,吓了他一跳。 陆减像是没听到,他安静的看着面前的棋盘,没有任何动静。 方灼摸着狂跳的心脏,伸长脖子一看—— 太好了,是国际象棋,他刚好不会。 “你在下棋吗?”方灼努力迈出发软的腿,走到陆减面前,伸出一只手,“你好啊。” 陆减落下棋子。 方灼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他大着胆子,缓慢的把手往前伸。 陆减放下棋子,突然站起来,面无表情,眼神死寂。 方灼心里那点勇气被逼退,打消了碰碰对方鼻尖,确认目标的想法 他怕对方真的会折断他的手指。 陆减走向里间,那里有张白色的床,他合衣躺下,闭上眼睛,两腿并拢,手交叠着搭在小腹上,睡得像个死人。 方灼走过去,“你这样睡不难受吗?我喜欢右侧卧,这个姿势可以让全身都得到放松,你要不要试试?” 他说着直起身,就要去掰对方的手臂,冷不丁瞟到男人的枕头边有一个白色的,轮廓像巨型鸡蛋的东西。 “这是你的玩具吗?”方灼没想到陆减冷漠的外表下,竟然有颗孩童的内心,非常惊喜,“我能看看吗?” 陆减毫无征兆的睁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方灼的眼睛。 就在方灼以为自己会遭到拒绝的时候,对方伸手托起那玩具递了过来。 那一刻,方灼想死。 这他妈是啥?一个骷髅头?? 他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撑着地面不断往后蹭,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种这个骷髅头的来历。 陆减从床上下来,手上还那拎着那颗骷髅头,悄无声息的走到方灼面前。 他托起那颗骷髅头看了看,又看向被吓得惊慌失措的男人,紧接着,方灼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第一个表情。 困惑。 稍纵即逝。 方灼的心咚咚直跳,被吓出了一股尿意,他夹紧腿,将目光放到那颗骷髅头上。 确切得说,这是一个不太完全的骷髅头,它的眼睛部位覆盖着皮肤,眼眶也不是黑洞洞的,里面有双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像真的一样。 除此之外的其余地方,是灰白色的骨骼,像个未完整的作品,当然,也可能是已经完成的作品。 毕竟精神病患者的世界和审美,常人难以理解。 此时此刻,方灼拒绝探究,他只想跑出去,然后吃碗麻辣烫压压惊。 陆减像尊雕像,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方灼贴着墙,一点点站起来,“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乖啊,先睡觉,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陆减依旧不说话,只是在方灼往门口移动的时候,他也跟着移动,无论是移动幅度和距离,都和方灼保持着神同步。 方灼头皮发麻,不知道该如何摆脱。 他在记忆里里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一种,和陆减此时类似的病症反应……事情不太好搞的样子。 “陆减,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吗?”方灼的声音轻柔,笑得像个知心大哥哥,“你不想说,也可以写在纸上告诉我。” 陆减眼睛眨了下,转身走向茶几,方灼拔腿就跑,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紧闭的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他没刹住车,直直撞了上去。 “赵医生,你、你没事吧!” 院长一脸焦急,拉开方灼捂住额头的手,大惊失色,“赵医生,你额头流血了。” 方灼顾不得那么多,因为他看见一条被月光拖长的影子,正从背后朝他靠近,“院长他就交给你了,有话明天说!” “赵……”院长弯腰捡起地上的皮夹,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说:“你钱包掉了。” 方灼听不见,陆减听见了,他把钱包从院长手里拿过去,打开,里面有张免冠照。 照片上的男人和刚刚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人,有非常细微的差别。 他们的眼睛有很微妙的不同。 陆减把钱包合上,递回给院长,顺势塞给他一张纸,随后走回里面,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片刻后,安静闭上了眼睛。 院长拿着那张纸,一头雾水,不明白陆减想表达什么。 于是下楼以后,他把纸条递给了刚刚尿完出来,正坐在花园里平复心跳的方灼。 白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很好看,方灼半点欣赏不来,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狠狠打了个寒颤,“院长,你见过陆减那颗骷髅头吗?” 院长想起那颗骷髅头脸色大变,压低声音说:“见过,第一次见的时候吓死我了。” “你、你知道那是哪儿来的吗?”方灼说的时候,嗓子都得厉害,心都要跳出来了。 院长比他抖得还要厉害,“好、好、好像是他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方灼不抖了,不少学美术的都画过骷髅头,透彻的了解脑部骨骼结构,对头像和速写很有好处。 所以闹了半天,那小子只是个绘画艺术的狂热爱好者?? 方灼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心宽了半截,又问道:“用什么做的?石膏?黏土?” 院长仔细回忆,“具体我也不清楚,他刚来的时候,那颗骷髅头还未成型,好像只有铁丝框架,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是他花了三年时间,一点点用材料填充包裹弄出来的。” “那上面的皮肤和眼睛呢?” “仿真的呗,难道你以为是活人脸上扒的?”院长说突然沉默下来,歪着头,目光细致的盯着方灼的眼睛。 半晌后,说出一句让方灼惊悚的话,“还真别说,赵医生,你的眼睛跟那颗头的眼睛还挺像,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四周寂静无声,远处的树林沙沙作响,凉风穿过树林,像只无形的手,突然从方灼的后颈拂过,他唰的站起来,脸色惨白,“院长你想多了吧,我之前可没见过他。” 院长还在观察。 方灼摸了把后颈的鸡皮疙瘩,生怕他说出更可怕的话,急忙岔开话题,“院长,我今天第一次上班,还没排值班吧?没的话我就先下班了。” 院长的思维被拐带了,点点头,“你这是打算回人民医院宿舍?既然暂时调过来,要不把东西也搬过来,免得市区郊区两头跑,怪麻烦。” 方灼想了想也是,“行,我明天一早就把东西都带过来。” 从第五医院回市区的公车收得早,为了省点钱,方灼一路小跑,终于赶上了末班车,一路上,脑子里都是院长那句话。 他仔细回忆了下骷髅头的样子,扭头看向窗户上的倒影,真的很像吗? 人民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多,原主被分到的是老楼,楼道年久失修,墙皮脱落,楼梯间的灯也是坏的。 宿舍里,舍友正在戴着耳机打游戏,见到方灼进来,他摘掉耳机。 “赵医生,第五医院怎么样?听说那边的医生待遇挺不错。” 方灼跟他开玩笑,“那咱俩换换?” 同事急忙摆手,“还是别了,消受不起。” 方灼没再说话,低头开始收拾东西,原主的东西啥都不多,就手机多,他换下来的旧手机,全都装好了,规规矩矩的放在带锁的柜子里。 柜门一打开,同事就凑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室友打开这个宝贝柜子,竖起大拇指,“赵医生,你牛啊。” 从最开始的诺基亚,一直到前一款爱疯,二十几个手机是有的。 原主为了搞这些东西,每个月信-用卡还款额高得吓人,经常是从这张提现,去填补另一张,搞到最后自己顿顿啃馒头。 方灼心里苦的不行,把那一个个手机和放进行李袋内,又转头去收拾衣服。 同事看出点什么,“你这是要搬走?” 方灼正在清理还挂着胡子的剃须刀,“总回市区太远了,等帮完忙再搬回来就行。” 同事“啧”了一声,凑上去说:“赵医生,我觉得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调走容易,调回来可就难了。” 方灼觉得无所谓,反正要搞的人就在第五医院,真要把他调回来,他还不愿意呢。 “没事,回不来就算了,那边环境挺好。” 同事沉默了,他发现这赵医生不但脾气好,还特别乐观。 他上前拍了拍方灼的肩膀,“保重,祝你好运。” “谢了。”方灼笑了下,对方一愣,“赵医生,我发现你笑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 方灼僵住,笑不出来了,“哪里不一样?” 同事挠了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干笑着说了句估计是错觉,跑回去继续打游戏。 方灼收拾完毕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去楼下选了家人不太多的麻辣烫,吃得心满意足后,一路溜达回去,蹲在楼梯口吹穿堂风。 他把手机掏出来,按亮,“终于忙完了,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233养了只电子猫,喂完猫粮以后才切换成短信界面,【你不记得了?上个世界我告诉过你,穿越的后遗症。】 方灼按了按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了,“健忘、嗜睡,注意力下降,还有……痴呆?” 【是的,不过你的嗜睡症不算严重,一个月应该只发作一次。】 “……” 【你再忍忍,等我储存到足够的能量,你就能摆脱这些问题。】 似乎是怕方灼发飙,233特意选了个悲惨的表情包,【抱头痛哭.jpg】 方灼抹了把脸,更想打人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提着大包小包去了新单位。 第五医院的宿舍和住院部在同一栋楼,中间由回廊连接,大概是医务人员较少的缘故,竟然可以每个人独享一间宿舍。 方灼放下东西,舒舒服服的在单人床上躺了会儿,掐着点去了食堂。 精神病院有一套针对病人的时间表,用餐、吃饭、娱乐、晒太阳,每一项都划分了明确的时间段,医生们的作息也跟这个差不多,作息时间非常养生。 食堂里,医生们正忙着吃饭,见到方灼进来,院长冲他抬了下手。 方灼拿了份豆浆油条走过去。 院长说:“东西都放好了?” 方灼说:“都好了。” 院长点点头,喝了两口粥,突然一把按住方灼的肩膀,“陆减昨天没给你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吧?” 方灼一脸丧气,“院长,说实话我……” “别说实话。”院长打断他,一脸深沉地说:“你昨天在他病房里待五个小时,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医生能办到,这说明他是允许你的接触,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毕竟是颗定时炸-弹,早点送走全医院都能安生,拆-弹员就是你了。 后一句,是院长是用眼神传达的。 方灼昨天被吓得不轻,暂时不想跟陆减面对面,吃完饭就回办公室换了白大褂,准备和大家一起,照顾病人用早餐。 方灼拿着勺子,举到一个少年嘴边,“乖,啊。” 少年不肯吃,一脸恐惧,“赵医生,我认为蔬菜上有残留农药,吃进肚子里,我会死的。” 这位少年对吃蔬菜总是充满恐惧,以至于营养摄取不平衡,有很严重的贫血。 方灼没像其他护士一样各种劝说,“如果是你自己清洗蔬菜,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担忧?” 少年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方灼看着他的眼睛楞了一下,那双瞳孔里倒映着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立在食堂门口,就在他们背后。 他猛地往后一看,没人啊。 方灼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一定是昨天被吓出毛病了。 他拉着少年的胳膊站起来,发现对方个子竟然跟自己差不多,这孩子才十六岁啊! 他藏起内心的创伤,“走吧,我们去后厨。” 这个时间点,后厨已经停火,厨师们都在前面给病人打饭。 方灼用兜子装了一筐蔬菜,递给少年,“自己去洗,洗到你觉得没有任何危险为止,然后我给你炒。” 少年迟疑了下,抱着框子走向洗碗池。 方灼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少年,姿势帅得一逼,随着对方的动作,数了一遍又一遍,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少年停抱着框子过来了。 少年喊他,“赵医生。” 框子里的蔬菜有绿油油的,看着就很可口。 没一会儿,一盘清炒蔬菜出锅,少年其实也很饿,但他怕死,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意吃一口菜。 今天不一样,菜是他亲手洗的,也是亲眼看着炒的,心里安全感倍增。 他小心翼翼的挑起一根菜,放进嘴里,爽口清脆,带着绿色蔬菜特有的清香,没肚子疼,没想呕吐,人活的好好的。 少年粲然一笑,“谢谢你赵医生。” 方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容刚挂上脸,就僵住了。 他们正前方,有个面容精致的青年,默不作声的望着他们,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毫不夸张的说,那绝对是一张由造物者亲手捏造的脸,尤其是当他嘴唇微微抿着的时候,看上去非常冷淡,有种高高在上的凌厉。 方灼紧张的咽下口水,这是他第一次看清陆减的脸,惊吓大过惊艳。 他僵硬的把手挪开,揣到白大褂里,笑着走过去,“陆减,吃完早餐了吗?” 陆减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方灼翘起的嘴角上,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 方灼猜这应该是没吃的意思,带头在前面,“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像在被鬼追,在前面走得飞快,一个慢悠悠的,但因为腿长步子夸得大,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着。 院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他妈啥情况,陆减平时用餐,都是厨房开小灶,再由护士送上去的。 今天怎么突然自己下来了? 方灼给他要了一碗清粥,一碟小菜,把筷子递过去,“吃吧。” 陆减没动,他的一只手半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应该是捏着什么东西。 方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假装没看见,桌下的两条腿因为紧张和害怕,抖得飞快。 陆减把手举到方灼面前,摊开。 他的掌心躺着两颗逼真的假眼珠子,见方灼愣住,陆减又把手往前移,两颗眼珠子在他手心滚来滚去。 方灼拼命后仰,快哭了,“大兄弟你有话好好说,哥哥我不经吓啊。” 陆减歪了下头,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 方灼没想到他会说话,懵逼茫然以后,迅速化为温柔医生,暗含鼓励的认真看着对方。 由于长时间没开口说话的缘故,陆减的声音非常沙哑,吐字却很清晰。 他说:“你的眼睛,跟这个一样,跟我梦里的一样。” 40、小狼狗总是追我03 方灼脸上的表情崩了,瞳孔紧缩,恐惧在眼里散开。大概是天意,那两颗眼珠子滚来滚去,最终瞳孔还是对准了他的方向。 方灼下意识捂住眼睛。 陆减的手还停在原处,固执的看着这位新来的医生,而一片死寂的四周,所有人正望着陆减。 眼前的这一幕,还有刚刚青年沙哑的声音,都太不可思议了。 院长已经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见陆减说话,原来他是会说话的,可据陆减父亲所说,这位大少爷自十岁以后,就是再也没说过话。 院长在后面悄声喊道:“赵医生,引导,继续引导他交流。” 方灼只想死,扭过头一个劲儿的院长眨眼睛。 院长假装看不懂,见他不配合,干脆亲自走了过来,“陆减,你是来给我们赵医生……” 说到一半,看清了陆减手里的东西,院长愣了一下,这是陆减的宝贝骷髅头上吧,居然就这么挖出来送给了赵医生?! 方灼望着天花板,他好想吐啊,努力挤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微笑:“这是要送给我吗?” 陆减不认识赵医生,但梦里经常会出现一双,和赵医生一模一样的眼睛。 眼尾的弧度略微上扬,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光,笑起来弯弯的。 很好看。 陆减把眼珠子放到桌上,起身走了。 方灼浑身僵硬,看着那两颗眼珠子不受控制的往自己滚过来,然后落到了他两腿合起的凹陷间。 还好他这会儿小鸟在沉睡,要不一定会被吓死。 方灼深吸口气,胆战心惊的捡起那两颗眼珠子,下意识捏了捏,竟然是软的。 院长将视线从已经走远的陆减身上收回来,意味深长的笑着说,“赵医生,没想到你的工作进展竟然这么快,我果然没选错人。” 虽然这个小礼物很另类,也很血腥,方灼还是把眼珠子揣进了兜里。 “院长,我其实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院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还没做就能有这样的效果,要是你用心去做,还有什么能难倒你?” 好励志的一段话,可惜方灼吃饱了,喝不下这碗鸡汤。 他想了想,陆减的安全系数待定,必须得找个帮手,“我现在业务还不够熟练,不如这样,我和陆减之前那位主治医生,一起照看他,先看看效果。” 院长答应了,说那位医生今天有事请假,要明天才到,到了以后再让他们俩好好交流。 方灼跟其他医生一起,照顾病人们把饭吃了,接下来是欣赏音乐时段。 医院播放的音乐都是舒缓的轻音乐,能让一些躁郁症或者抑郁症患者,心情有所平复,方灼在活动室里陪着大伙听了会儿,就开始在四处搜寻。 没有陆减的身影。 “陈姐,怎么没看见陆减?”方灼问。 陈姐是护士长,据说是以前是三甲医院的护士,因为有家人患抑郁症自杀,自愿申请调到第五医院帮助这些病人,是个非常有耐心,而且温柔的人。 这个医院里,要说方灼对谁最有好感,那一定她。 陈姐将刚刚给病人擦完口水的卫生纸扔掉,看向方灼:“陆减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包括每天的各项娱乐,和逢年过节的庆祝活动。” 方灼皱眉,“……他这样可不行。” 拒绝与外界交流,只会让他越来越冷漠、封闭,越是这样,他的内心越是孤独,时间一长,压抑的情绪过多,病理反应会更加强烈。 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陈姐叹口气,“据说在来医院前,陆家就已经给他请过不少心理专家,都没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送到了这儿。” 还能什么,多半是后妈作的,方灼没说破,问道:“陈姐你是本地人吧,那你应该听说过一些陆家的事吧?” “嗨,别说我,陆家那些破事,好多人都知道呢。” 方灼立刻摆出一副倾听的姿势。 陈姐组织了下语言,“陆家那位后妈比陆减他爸小了十五岁,结婚好几年一直没怀上孩子,直到三年前才怀上了。” 方灼听到这儿,能猜到七八分,“孩子没了?” “陆减他爸四十多岁得子,请了不少人吃酒庆贺,也不知那天究竟出了什么意外,总之孩子是没了。”陈姐说:“当时好多人都看到那后妈被抬上救护车,流了好多血,怪吓人的。” “三年前?”方灼摩挲着下巴,陷入思考,这时间跟陆减进医院的时间差不多啊。 陈姐看出他在想什么,好心提点,“赵医生,有钱人的事儿咱们不掺和,咱们只管做好本分就行。” 方灼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先上去看看陆减。” 作为医生,他不能被病人的诡异行为打败,而是要帮助他们克服疾病。 他上六楼的那一瞬间,方灼感觉自己圣光傍身,充满力量。 随着门锁解开,他摸出手机,点开轻音乐,好让气氛变的轻松些。 “陆减。”方灼往里走去。 陆减没有回应,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低着头,后颈随之拉伸,线条漂亮。 方灼插着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冲过去,用手重重青年的脖子上捏了一下。 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蜂拥而至,方灼安心了,还没来得及撤开手,陆减猝然起身,反手摸向后颈,刚刚那瞬间,他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 方灼趁着对方愣住,很没出息地飞快溜了。 三楼值班的护士听到奔跑声,跑出来,见到一张恐惧和喜悦并存的,扭曲的脸。 “赵、找医生,您没事吧?”护士觉得这样的方灼很诡异,声音很不自然,“发生什么事了?” 方灼回头看了眼后面,还好没追来,非常兴奋的说:“我刚刚捏了下陆减的后颈。” 护士瞬间理解他为什么表情如此矛盾了,“你说真的?那你没事吧?” 方灼摆摆手,“现在没事。”过后就不知道了。 毕竟陆少爷昭告过全医院,谁敢碰他,他就弄死谁。 “上次院长的办公室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护士咽了咽口水,害怕的说:“你今晚把门锁好,最好是找东西抵住门,小心点。” 方灼一脸感激,姑娘你放心,我今晚压根就不睡宿舍。 一回到办公室,他就掏出了手机,目标确认信息已经收到。 “这次外挂是什么?” 【由于宿主灵魂受到损伤,无法承受外挂能量,本次外挂已经派送到男主身上。】 卧槽,这么爽吗! 方灼高兴的挥了个拳,好奇的问了一嘴,“是什么外挂能透露一下吧?” 233:【派送员只对亲自经手派发的外挂有知悉权。】 方灼嘟囔,“不说算了,那我什么时候能走?” 【与之前一样,任务线满。】 这个任务线,可能是一二三年,也可能像上世界,一呆就是一辈子。 方灼眼珠子转了一圈,考虑着该如何享受接下来的时光。 “我之前两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得还应该还可以吧?” 233:【很棒哦。】 方灼说:“那肯定有奖励吧,奖励我就不要了,你换成现金,直接给我弄卡里。” 233一盆凉水泼过来,【奖励现金都没有,另外,你有附加任务。主角现目前人格不稳,对经后的人生会有严重影响。】 方灼听懂了,精神病医生这个职业,搞不好要成为终生职业,浪里浪什么的,想都别想。 他是摆脱不了陆减的。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天上一声惊雷,随后就是瓢泼大雨。 夏天的暴雨,很多时候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不同,一直下到晚上八点都没有停的意思。 方灼望着灰蒙蒙的天,心情很复杂,回人民医院宿舍就别想了,老天爷已经决定,要给他来个雨葬了。 院长正沿着走廊,挨个检查医生办公室的门窗,走到方灼办公室时,愣了一下,“赵医生,你还没走?” “马上。”方灼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院长,你说当时陆减给你留的纸条,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院长以为他在分析陆减的病情,对他的兢兢业业,感到很欣慰,立刻把自己的猜想分享出来,“我觉得是认真的。” 方灼沉下脸,“为什么?” 院长的回答很玄乎,“直觉。” 方灼:“……院长你直觉准吗?” 院长笑得高深莫测,“百分之八十的准确率。” 方灼:“……” 哦,看来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遭到陆减的死亡报复…… 告别院长以后,方灼认命的回到宿舍,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每个锁都是好好,才拿上洗漱用具,去公共浴室洗澡。 浴室里雾霭氤氲,每个人都很朦胧。 方灼不习惯袒露人前,脱了衣服后,就围上浴巾,径直去了最里面的隔间。 热水冲去了一身的疲惫,也让他紧张了一天的心得到短暂放松,方灼一边洗一边哼歌,全然没注意到周围的突然紧绷的气氛。 水雾缭绕的浴室中间,陆减淡然经过,白色的衬衣沾了水,近乎透明的紧贴在身上,展露出他年轻修长的身躯,再配上那张冷漠精致的脸,说不出的性感。 在场的男性,不管直不直,都下意识咽了口咽口水。 “赵医生,赵医生——”对面的医生喊道。 四周水声哗啦,方灼在洗头,根本听不见提示。 等到脑袋上的泡沫都被冲走,他抹了把脸,一睁眼看就看到一双鞋,顺着鞋往上,是一条逆天长腿,然后是青年朝气挺拔的身体。 方灼的目光定格在对方的喉结上,“陆减?” 陆减沉默着抬起一只手。 方灼惊悚的睁大眼,脚下一滑,摔了个后仰,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扯过浴巾挡住了娇弱的鸟宝宝。 陆减弯下腰,方灼就跟见到鬼一样,不断往后缩。 “别动。”陆减声音冷淡,手掌按住方灼光倮的肩膀。 方灼对他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又气又怕,“你什么意思,想跟我的动手?” 陆减说:“不打你。” 听听这话,多牛逼,方灼气愤地抿着嘴,扭头盯着自己肩上的手。 那只手看着白皙修长,带着一股书卷气,实际上力气很大,方灼挣动了下,愣是起不来,随后就明显感觉,陆减在他肩上捏按几了下,酥-麻感浮上来,还挺舒服。 方灼眨了眨眼,闹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陆减松开手,站直,愣怔的看着手心。 方灼赶紧拽紧浴巾站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骂一句你是不是有病,话到嘴边就想起,还真是有病。 “你能不能让一下。”方灼憋火,语气不好。 陆减的手垂下去,径直走了。 方灼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背影,挺拔颀长,肩宽腰瘦,别说,还挺好看。 好看有个屁用,还不是要我来拯救你!这么一想,方灼心里舒坦多了。 陆减一走,浴室迅速回温,说话声又响起来了,只是这次他妈谈论的焦点,是方灼。 “赵医生看不出来啊,那小子可从来没主动碰过任何人,也不让别人碰。”方灼正对面的男人一脸佩服。 方灼比他还懵,不知道陆减在抽什么风,“估计是我和那孩子投缘吧,这样也好,方便以后治疗。” “说是这么说,你还是得多注意安全,那小子发起疯来,是真的疯。”另一个人提醒。 方灼说:“有故事?” “之前有一次,我们五六个男医生一起上,愣是差点没按住,力气大得惊人。” 旁边几个人连声附和,随后又说了不少陆减的独来独往,阴森怪异的行为。 方灼满腹心事回到房间,一进门就掏出电话给住院部值班室打电话,“陆减跑出来了,他回去了吗?” 值班室的护士楞了一下,“跑出来了?没有啊。” 护士一边说,一边往668跑,她垫着脚往屋子里看眼,电视机播放着雪花,陆减正坐在沙发上,正低头摆弄什么。 为了让方灼放心,护士把电话切换成视频,给他看了下房间内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监控室,让保安把昨天的晚上的监控调出来。 为此,方灼特地跟院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蹲在办公室里看视频。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陆减的踪迹,这小子做到了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方灼带着视频找到院长,把昨天的事情说一了遍。 院长也很无奈,“我也没办法,就是关不住。” 方灼仔细想了想,提议道:“试过专人看护吗?” “没试过,陆减非常反感他人进入他的领地。”院长说着眉头一松,眼睛闪闪发光,“不过现在倒是有个人选。” 方灼身体往前倾,“谁?” 院长下巴一抬,“你。” “我不行。”方灼态度坚定,他还想好好活着呢。 院长比他更坚定,“你行。” 方灼抿了抿嘴,觉得老说不行像在咒自己,“好吧,我行。” 当天下午,方灼就搬到了668,陆减只有在最初见面时,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后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方灼好奇凑过去,好家伙,他在做头。 那颗骷髅头没了眼珠子,眼眶里黑洞洞的,方灼别开脸,把那两颗眼珠子掏出来,递过去。 陆减头也不抬的说:“送你的。” 方灼又讪讪的收回去,“谢谢。” 陆减的手指很灵活,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材料,灰白的骨骼模型,被材料填充,覆盖上一层白皙的仿真皮肤。 方灼不敢多看,怕晚上做噩梦。 他坐到陆减对面,轻声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室友,希望我们能多交流。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我当成哥哥。” 陆减分出一丝注意力给他,睫毛微微一颤,表示知道。 交流比方灼想象得要顺畅,一时得意忘形,“陆减,叫声哥哥听。” 陆减抬起眼看他,方灼打了个寒颤,不敢再作死嘚瑟。 其实方灼也就每天晚上在这儿睡一下,只搬来了枕头和毛巾被,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全留在宿舍。 这一个整个晚上,陆减都在捣鼓那颗骷髅头,方灼的手机被233霸占,只能干坐,终于在十点半的时候,大少爷有了要睡觉的意思。 为了来拉近关系,增加亲密度,方灼主动走进浴室,帮他挤牙膏,倒水。 陆减走到马桶前,拉开拉链放水。 方灼听见有力的水声,耳朵动了下,好奇的一瞥,卧了个槽,大草原上的鸟儿,威武雄壮啊。 那道刺过来的目光太过灼热,就连陆减这样,对于旁人的眼光和情绪感知为零的,此时此刻,也罕见的有些羞恼。 他的眉头很轻微的拧了下,迅速拉上拉链,“出去。” 方灼遭受到严重打击,没精打采的走了出去,仰头靠在沙发上,“三哥,我怀疑你对我动了手脚。” 233:【没有。】 “那为什么我暂居的每个身体,兄弟都没有主角的大!”一次两次就算了,这他妈都第三次了。 233的电子猫长肥了,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嘴巴一张,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灼从那个呵欠里看出了讥讽的意味。 “你在嘲笑我?!” 233:【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灼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屏幕,“别转移话题。” 233:【哎,一切都是命。】 方灼怒了,直接从沙发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233不说话,抱着自己的电子猫遁了。 方灼久久无法平静,觉得系统是在暗示他永生永世,不管多少个世界,都注定得不到一只属于自己的大鸟! 浴室门被打开,陆减从里面穿出来,上身倮露,头发湿漉漉的。 方灼的脸说变就变,“我帮你吹头发。” 他知道陆减对自己的肢体接触没有那么反感,决定进一步加深接触。 很快,一条干毛巾罩在了陆减的脑袋上,方灼给他擦了擦,打开吹风。 男人的动作很温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他的头发,陆减开始犯困,眼睛合上的下一秒,又猛然睁开。 方灼拍拍他的肩膀,“好了。” 陆减径直走向床,姿势如同上次方灼看到的一样,标准的棺材躺。 方灼脱了鞋,在沙发上躺下,睡着前,他让233注意陆减的情况,一旦对方下床,就立刻震动提示他。 半夜的时候,233一直在疯狂震动。 陆减听见嗡嗡的声音,伸手把手机从方灼的枕头下抽-出来,按了关机。 方灼睡得很沉,嘴唇动了动,翻了个身。 陆减抱着膝盖,坐地毯上看着,他缓慢的抬起手,手指顺着方的手臂滑动,然后是脖子、锁骨,还有脚踝和脚背。 他抚摸过男人倮露在外的所有皮肤。 和之前两次触碰一样,心理没有产生任何厌恶和排斥。 陆减叹息一声,“有意思。” 他站起来,胳膊撑在方灼的脑袋边,轻声说:“赵医生,我刚刚又梦到那双眼睛了,和你一样的眼睛。” 恰在此时,方灼突然醒了。 他做了个噩梦,梦到陆减要挖他的眼睛,哪知道,睁开眼才是真正的噩梦。 尖叫卡在喉咙,方灼猛地坐起来,陆减没来得及避开,两人额头撞在了一起,“砰”的一下,头骨都要裂了。 方灼捂着额头哀嚎,陆减却像是没有痛感,面无表情,眼睛依旧沉静得可怕。 他俯下身,贴着方灼的耳朵说:“赵医生,这一次我看清楚了,原来我梦里的人是你。” 方灼听得云里雾里,因为惊吓过度,脑子反应很慢,随后一只手覆在了他的脸上,一根手指恰好抵住他的下睫毛。 陆减说:“你的眼睛,跟梦里的一样漂亮。” 方灼顾不上脑门痛,抖成筛糠,满脑子都是要死了,“陆减,你让开。” 陆减说不,“你知道我梦见你什么?” 方灼下意识问:“什么?” 陆减说:“我梦见你亲我,为什么?” 方灼:“……” 方灼翻了个白眼,因为你在做春-梦啊小弟弟。 他用力推开陆减,费劲儿的把人带回床边,“小弟弟,你这是在梦游呢,赶紧睡吧,明早起来,你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41、小狼狗总是追我04 陆减没那么好糊弄,正是因为情感匮乏,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一旦有人或事让他产生兴趣,死寂的情绪如同触底反弹,会更加浓烈、偏执。 这种时候,方灼想随便把人糊弄过去,显然不可能。 陆减反手扣住他的胳膊,手指好奇的在那皮肤上摩挲,一个巧劲就将人给掼到了床上。 以自上而下的姿势,将人完全笼罩。 床除了用来睡觉,还能搞事情,而眼下对方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搂着他睡觉的。 方灼一个翻身,灵活的从陆减身下钻出去,手刚摸到床边,就被一只手给握住脚踝往回拖,他扭头就是一脚踹过去。 陆减猝不及防挨了一脚,不但没有退缩,死气沉沉的眼睛反而绽出一丝光亮。 方灼:“……” 麻痹的,看来今晚这一袈是必须干了。 前后不过一分钟,袈干完了,方灼像个布娃娃,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陆减出手出手稳准狠,绝对是练家子,“你这身功夫,练了不少年吧,谁教你的?” 陆减说:“没有确切时间,外公。” 老天爷真是公平,给了某些发达的头脑,还要再附赠发达的四肢,方灼只有干羡慕。 他刚刚吃了亏,这会儿语气又软了,“你乖,把手松开。” 陆减像是没听见,又开始重复之前的话,“赵医生,我说我梦到你了。” “就像这样。” 方灼看着那张脸不断靠近、放大,他惊讶的瞪大眼睛,承受着突如其来的一吻。 但这绝对是他经历过最轻柔的吻,一触及分,带着牙膏的薄荷香,而那双与他四目相对的眼睛,并非这样温和。 颜色过深的虹膜几乎和瞳孔融为一体,像个黑色的漩涡,充满危险。那道目光从方灼的眼睛移到唇上,柔软、温热,亲起来很舒服。 方灼还没来得及,压制着他的力量突然撤去。 陆减的身体猛地倒向一边,两手交叠着放在腹部,闭上眼睛。 方灼被他这一系列神经质的行为吓得不轻,还以为人猝死了,伸手一探,呼吸还在。 就在他撤开手的那一瞬间,陆减说:“赵医生,我希望还能梦见你。” 方灼:“……” 陆减入睡很快,不到三分钟,方灼就听见他的呼吸平稳下来。 突然想起什么,方灼飞快跳下床,扑向沙发,摸出手机一看。 竟然关机了。 等到手机重启完毕,方灼气急败坏,“说好的震动呢。” 233也很委屈,【陆减把我关掉了……】 方灼震惊,他竟然睡得一点知觉也没有! 不过现在不是懊恼这个的时候,他着急追问,“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支线吧?” 233仔细查看了下,【没有。】 方灼拍拍胸口,没有就好,真的好怕亲一口就脱不了身。 这么一折腾,他彻底没了睡意,干脆找出一张纸来,用手机当照明,开始鬼画符。 他虽然有原主的记忆,思维方式还是自己的,白纸上被画了个小人,旁边有很多条分叉线,一一标注着陆减的问题。 情感冷漠、封闭、厌恶肢体接触、或有反社人格障碍,对了,可能还有幻想症。 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至今,不过才两天,他确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让陆潜念念不忘,更加没有让人发春-梦的潜质。 所谓的梦,说不定是陆潜自己幻想出来的。 方灼揉了揉额头,麻烦了,怎么问题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 方灼抻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的离开。他回到自己宿舍,一番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前往食堂。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恪尽职守的老院长正在吃早餐。 方灼端着早餐,坐到他旁边,“院长,之前负责陆减的医生来了吗?” 院长往四周看了一圈,举起手冲着隔壁桌喊:“钱医生。” 钱医生年纪跟方灼相仿,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很斯文。 “院长。”钱医生打了个招呼,目光转向方灼,“你就是新来的赵医生吧,你好,我是钱默。” 方灼伸出手跟他握住,自我介绍,“你好,赵嘉一。” 钱医生挨着他坐下,“院长昨天已经打电话跟我沟通过了,吃完饭我们先上楼看看陆减的病例。” 方灼心里充满了感激,觉得只要与钱医生相互协作,一定能事半功倍,让陆减早日走出精神病院。 很快,残酷的现实,给了他狠狠一耳光,告诉他什么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钱医生珍藏的病例上,内容还不如方灼昨天在纸上瞎写的多。 钱医生也很尴尬,“陆减他抗拒任何治疗,我没法触及他的内心世界。” 方灼呵呵,我的体验刚好跟你相反啊钱医生,“那你知道,陆减有幻想症吗?” “幻想症?”钱医生摇头,“不可能。” 方灼:“你确定?” 钱医生一脸笃定的点头,方灼绝望。 一个厌恶肢体接触的情感冷漠症晚期患者,突然说我梦到了你,然后把他按在床上,非常纯情的亲了一口,随后躺倒装死。 方灼:“……” 见他神情崩溃,钱医生纳闷的问,“怎么了?难道陆减出现了新的病症?” 方灼难言的看着他,因为你的病人对我撩完就跑,拔刁就走啊钱医生。 “我就随便问问。”方灼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到发药的时间了。” 钱医生站起来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赵医生,我听说陆减主动跟你说话,并且愿意和你有肢体接触?” 方灼点点头,一副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是的,我认为这可以当做一个突破口。” 钱医生没这么乐观,“我担心陆减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你的意思是……”方灼也说不上来,就是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很模糊的想法。 钱医生以为他懂了,缓慢的吐出几个字,“我的直觉很准。” 方灼:“……” 当天下午,脑子里那个模糊的想法,终于显现出清晰的轮廓。 陆减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又从病房里跑出来了,方灼看见他的时候,是在男厕所。 那会儿他刚尿完拉好裤子,一转身,被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人吓得差点又尿了。 “陆减,你在这儿干什么?”方灼伸手推了他一把,推不动,眉头皱起来,“听话,让一下,我要出去。” 陆减一言不发,目光凝结在方灼脸上。 方灼直接绕过他走出去,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侧耳听里面的动静,是一道强劲有力的哗啦声。 很快,水声停了,陆减没出来。 方灼耐着性子又等了下,仍旧没等到人,他不大放心,又倒回去,好好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视线挨个扫过隔间,终于在最后一个逮到了人。 推开门的那瞬间,方灼惊呆了,怎么尿个尿的功夫,就兴奋成这样了。 “陆减,你!”方灼面红耳赤,突然扭头看向卫生间门口,有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抽的什么疯,竟然把陆减往里面一推,自己也跟着躲了进去。 看到陆减的大兄弟,连忙压低声音说催促,“快收起来。” 陆减一脸平静说:“赵医生,我很难受。” 方灼头疼,我没瞎,能看见,唯恐陆减说出更加可怕的话,索性一把蒙住他的嘴,用眼神警告别出声。 隔间外,两个医生一起走进来,边放水边说话。 “我刚刚好像看见赵医生了。” “哪个赵医生?” “新来的那个呗。”男声一顿,压低了些,“喂,你有没有觉得赵医生不对劲儿?” “咋了?” “我怀疑他是那个,屁股多翘啊,脸也长得秀气,我想试试。” 隔间内,方灼在冷笑,试你麻痹。 他看了陆减一眼,肿还没消下去,只能继续干耗着。 那两人接着又扯了两句别的,很快就走了。 方灼眼睛往下看,总算是消肿了,他松开手,上下打量着陆减,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基本的生理卫生常识,要不然怎么会青天白日,在公共卫生间玩儿鸟,多不卫生。 “你知道你刚刚身体什么情况吗?”方医生心善,决定帮他扩展一下知识。 陆减半垂的眼帘倏然掀开,“知道,硬、了。” 这一刻,方灼终于体会到了院长当初看见监控时的恐惧,青年的嘴角上扬,眼里的却没有笑意,只有无尽蔓延的森冷。 好他妈眼熟啊。 陆减又说:“赵医生,我的智力很正常。” 方灼尴尬,陆减平时总是沉默,还偶尔发呆,唯一的玩伴只有那颗骷髅头,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优秀的智商。 “抱歉啊。”方灼真诚的道了个歉,“如果可以,能麻烦你让一下吗。” 陆减侧身让他出去。 刚到厕所门口,院长的电话来了。 “陆减又不见了,是在你那儿吗?” 院方试过各式各样的锁,没有一个能限制陆减的自由,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会跑出来在医院里到处溜达,却从来走出过医院。 以前大家伙还要累死累活各种找,现在嘛,没见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问赵医生。 结果还真问对了。 方灼回头看了眼,“在,需要我送回去吗?” 院长说不用,“你好好照看着就行。” 这还没完,随后便是长篇大论,说陆减愿意主动接触他是好事,让他一定要好好开导。 直到方灼走进办公室,院长才放心挂断电话。 方灼脑子里嗡嗡作响,瘫在椅子上,陆减就杵在他面前,不走也不动。 缓了好一阵,方灼指了下对面的椅子,“你坐下,我们聊聊行么。” 陆减知道他要聊什么,薄唇抿着,拒绝出声,比起那些已经听到耳朵起茧的内容,他更想和方灼聊些别的。 譬如。 “赵医生,我刚刚又梦见你了。” 方灼两手撑着下巴,一本正经的照本宣科,“睡梦中的人虽然大脑皮层仍在活跃,但人的意识处于不清醒状态,梦里的场景和人物,基本都是模糊不清,或者醒来就忘。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我的。” 陆减说,“我的梦不一样,很清晰,就是你。” 方灼挑了下眉,饶有兴趣的提问,“那你说说,你梦见我什么了?” 陆减突然站起来,倾身向前,“梦到我在上你。”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脸上波澜不惊,好似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方灼嘴角抽了抽,摆出正经脸,“连续两次春-梦,说明你的身体和心灵都急需爱情的滋润。” “我不需要。”陆减淡声说。 方灼低头翻了翻从钱医生手里拿过来的病例,看了眼里面的基础信息。 “你今年20岁,正是血气方刚,一点火星都能燃起来的年纪。或许你可以试试谈恋爱,爱情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能治百病。” “爱情么。”陆减垂下眼,不说话了。 方灼见他又陷入沉默,抬眼看了眼门外,有个拿着挂号票的少女。 少女看了看方灼,又看了看杵在办公桌前的陆减,迟疑着走了进来。 “医生,他……” 陆减抬眸看了方灼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少女扶着椅子坐下,笑得很甜,“医生你好,钱医生那边忙不开,让我来找你。” 她递上就诊卡,安静的等在一旁。 方灼仔细看了下病例,这是一位很坚强的姑娘,患抑郁症患后,一直坚持服药和接受心理治疗,现目前已经停药,今天是来复诊的。 “没有任何东西,是时间和毅力不能战胜的,恭喜你。”方灼笑着说。 少女心情很不错,“当初钱医生也是这么说,还好我坚持下来了,能够继续享受这个美好的世界。” 方灼看到她的手腕上有条疤痕,应该是当初自杀留下的。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被各种心理疾病困扰,只有让心面向阳光,保持耐心和坚持,那些负面的情绪,迟早会被打败。 少女临走前,特意留了袋糖,说是要感谢帮助过她的医生们,每人都有一袋。 方灼剥开糖纸,丢进嘴里,享受地闭上眼睛。 这是他至今为止,吃过最甜的糖。 “我不喜欢。” 一道阴影覆盖,陆减的声音跟着响起。 方灼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枯井般的瞳孔。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脸上,方灼缩了下脖子,反手拨开,“别闹。” 陆减又说:“我不喜欢你对她笑。” 方灼楞了一下,脚下一蹬,椅子转了个圈,跟陆减面对面,“那是一种礼貌。” 陆减显然不这样认为,“赵医生,我只能触碰你,也只愿意对你说话,就连我的梦里也只有你一个。” 表、表白么? 方灼受到惊吓,噌的站起来,又被陆减按回椅子上。 他说:“所以我必须也是你的唯一。” 这他妈什么情况,方灼心脏狂跳,搞不清为什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他大脑空白,脱口而出,“唯一的什么?” “唯一的病人。”陆减的声音很低,往日沉寂的眼睛,此刻像是突然有了光,冰冷,不容人抗拒。 方灼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唯一的男人。 陆减这情况显然是陷入了另一种偏执,方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他放弃与陆减抗争,起身去了钱医生办公室。 “赵医生有事?”钱医生很惊讶,随后就看到另一个人也走了进来。 陆减就像条小尾巴,循着方灼走过的路线,站到他背后,像尊守护雕像。 这下子,不用说钱医生也能猜到,事情一定跟陆减有关,还挺严重。 “看来我之前的担忧是对的。”钱医生叹口气,“黑暗中行走的人,如果发现了灯塔,那必定会成为他坚持不屑的追求。” 方灼说:“我懂了,我会帮他找到更多的灯塔。” 紧接着钱医生就看到接下来一幕。 一个皮肤白皙大美男,阴郁的低着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正一颗眼珠子,正残忍地戳来戳去。 这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在精神病院呆久了,钱医生见过病人的各种喜好,像陆减这种血腥恐怖的,还是头一个。 方灼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 除了站在背后当木头的人陆减,什么也没有。 “钱医生,你说话啊。” 钱医生表面平静,心里却被掀起惊涛骇浪,他刚刚没看错吧,就在方灼回头的那一瞬间,陆减就把眼珠子收了回去。 这一定不是巧合,他是担心会吓到赵医生,或者是怕赵医生生气? 不管原因如何,这都是好现象。 钱医生激动的握住方灼的手,“在找到更多的灯塔前,你一定要□□。” 方灼:“……” 方灼感觉这趟求助屁用没有,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被钱医生的乱七八糟的言论,搞得更加不安了。 经过卫生间时,陆减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进去,推到洗手池前。 青年仔仔细细的用洗手液,帮方灼洗了三遍手,“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方灼头疼,“你也是别人。” 陆减不说话了,目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黑沉。 方灼心软了,用舌头把糖果往旁边一拨,哄孩子似的说:“好好好,我们是自己人。” 陆减盯着他鼓起一小团的腮帮,突然说:“赵医生,我想吃你的糖。” 方灼低头掏兜,眼前一黑,嘴唇被堵住,牙齿也被撬开了,陆减的舌头伸进去,灵活的一卷。 嘴里的糖没了,只剩下灼热的触感。 42、小狼狗总是追我05 陆减像方灼之前那样,用舌头把糖果拨到边上,除了腮帮子鼓出一个小包,脸上有任何多余表情。 见对面的男人正在瞪自己,过了好一阵,他才掀开嘴皮子,“赵医生,怎么了。” 方灼心梗塞。 麻痹的,好端端的突然亲人一口,搞得他心脏病都要犯了,现在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最可气的是,他打也打不过,至于口头教育…… 陆减理解不了普通人的愤怒和羞耻,他只是非常非常非常单纯的,想要他嘴里的糖而已。 有病就是好,可以为所欲为。 方灼深吸口气,“陆减,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陆减连声“哦”都没有,两手抄进口袋,转身就走。 方灼两眼带刀,恨不得把那道背影给戳个稀巴烂,他总觉得,这小子比以前更贼了。 窗外的蝉鸣死啦死啦的叫唤,他忐忑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好还好,没有二吻定情,否则他就真的可以跟着蝉一起死啦死啦了。 经过的护士看到方灼一脸漆黑,小心翼翼凑过来,“赵医生,你怎么了?” 方灼心累的摇头,“没事。” 好在陆减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犯病,只是间歇性偶尔发作,接下来一天他都很安静的待在病房里。 方灼查房的时候去偷看了眼,小陆弟弟正在做头。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护士突然来敲门,“院长叫你去一趟,陆减爸爸来了。” 方灼本来有点夏困,顿时来了精神,“我马上去。” 陆减他爸叫陆平峰,今年四十七,是个大公司老总,身上的派头和气势都很足。 院长沏好一杯茶,递过去,“赵医生马上就来。” 陆平峰颔首,“这位赵医生之前在哪儿就职?” “人民医院。”院长说,“脾气好,业务能力也不错,陆减能开口说话,多亏了他。”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院长说了声请进,方灼推门走进去,看到一张低配版陆减脸,不用猜,这肯定是陆减他爹了。 陆平峰笑着站起来,伸出一只手,“赵医生你好,我是陆减的父亲。” 方灼跟他握手,“陆先生你好。” 陆平峰松开手,坐回沙发上,将院长刚沏好的茶推到方灼面前,“我今天来是想询问一下陆减的情况,听院长说,他最近有好转的迹象?” 方灼垂着的眼,转了下茶杯,“的确有一点。” 陆平峰是抱着极大的希望来的,“有一点”显然不能令人满意。 他往后一靠,双腿交叠起来,“麻烦赵医生详细说明一下。” 方灼看着茶杯里的倒影,寻思着既然对方来了,今天怎么都要挖点料才行。 他悄悄用脚碰了下院长的,说道:“是这样的,陆减虽然愿意开口说话,但每次只有是简单的应答,譬如好,嗯之类的单音词,如果是更加深入的交谈,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院长诧异的看了方灼一眼,没出声拆台,低下头默默的喝茶。 陆平峰在判断方灼言语的真实性,“除此之外,没别的?” 方灼说:“没有。” 陆平峰不说话了,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开始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一声轻笑,“至少能看到一点希望了。” 方灼和院长都被笑容激出了一身冷汗。 陆平峰敛去眼里的锋芒,“想不到赵医生这么年轻,就能有这样的能力,要知道,陆减从十岁以后,再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 方灼笑的很谦虚,“陆先生过奖了。” 陆平峰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赵医生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方灼紧跟着起身,在前面带路。 这位父亲给方灼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在谈到陆减的时候,他完全听不出一个父亲对儿子该有的关心,反倒是对陆减是否开口说话非常在意。 也不知道,陆减那张沉默的嘴里,是不是藏着金子。 陆减坐在房间里捣鼓他的骷髅头。 方灼看到他将一种血红色的不知名材料,一点一点,非常细致的黏贴在“骨骼”上,虽然知道那不是真的血肉,还是忍不住心尖颤栗。 院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还算淡定,反应最大的,无疑是陆减他老子。 在看到那可逼真的脑袋时,陆平峰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差点就冲进卫生间呕吐。 他别开脸,语气有些愤怒,“你整天捣鼓的都是什么鬼东西!给我扔了!” 陆减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停下手抬起头来,那双眼睛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不比陆平峰少,甚至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你这是什么眼神。”陆平峰对陆减的爱好非常排斥,“正是因为你整天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你的病才好不了。” 方灼眉头皱起来,讲道理,爱好跟病情其实没有半点关系,这是偏见吧。 院长看他有张嘴的意思,连忙拽了一把,摇了摇头。 方灼抿了抿嘴,看向陆减。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更没有站起来喊“赵医生”,他封闭了自己的空间,对外界的一切不会有任何反应,无论好坏。 陆老爹的脸黑白青轮流替换,气得吐血,却拿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实话,方灼挺佩服这招,伤敌一万,自损为零。 相当厉害了。 陆平峰愤怒的又说了几句,目光落在那骷髅头上,越看越恶心,越看越头皮发。也不知道他想起什么,竟然还抖了一下。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方灼还是清晰地看见,他的脖子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屋子里回荡着陆平峰一个人的声音,方灼和院长听得昏昏欲睡。 等他逼逼累了,方灼努力打起精神,“赵先生,我能单独跟你聊聊陆减的病情吗?” 正好陆平峰也想出去透气,点头答应,“走吧。” 两人离开,院长留在房里。 他看着陆减,笑了一声,“你小子对自己爹就跟仇人一样,对赵医生倒是亲切。” 陆减把骷髅头放到茶几上,正对着自己,从裤兜里摸出一颗眼珠子,活灵活现,他动作轻柔的,将眼珠子塞进了骷髅眼眶里。 院长眼睛一眯,上次跟赵医生说那双眼睛像他,他还不信,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方灼和陆平峰来到安全出口的楼梯间。 陆平峰摸出一根烟,“不介意吧?” 方灼说不介意,开门见山说,“陆先生,任何疾病的治疗,都需要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陆平峰看着他没说话。 方灼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想知道陆减究竟发生过什么,陆减不肯说,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 陆平峰吐出一口烟,“我相信赵医生不知道缘由,一样可以给我儿子治病。” “我没有打探陆家**的意思。”方灼解释,“我只是想帮陆减走出阴影,回归正常的生活。” “我不知道。”陆平峰斩钉截铁。 骗鬼呢。 方灼吃惊的睁大眼睛,“你也不知道?” “我生意忙,常年不在家,对家里的事情不太了解。”陆平峰停顿了下,“但作为一个父亲,我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早日康复,所以陆减就拜托赵医生了。” 方灼没想到能遇到对手,这位的演技显然比他更娴熟,感情说来就来,几乎融入骨髓了,佩服佩服。 他连连点头,“陆先生请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陆平峰从西服内袋里拿出一张卡。 方灼:“……” 方灼义正言辞,脸涨得通红,“陆先生,你这是在侮辱我!” 陆平峰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好像再往前递一寸,就要跳楼自杀似的,只好把卡收回去。 “抱歉,是我唐突了。” 方灼粗喘一口,受到冒犯的火气未消,“我还要查房,就先走了,陆先生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从白大褂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号码递过去,转身就走,脚底生风,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怒火。 一路上,谁见了他在让路。 方灼反手关上办公室门,情绪激动,“我觉得我演活了一位正直医生。” 233:【……还好吧。】 方灼不高兴,“只是还好吗?” 233:【非常好。】 方灼舒坦了,查房的时候,全程带着微笑,就连钱医生都被他感染了,问他是不是遇到了好事。 方灼望向远处的火烧云,“我感觉离梦想又进了一步。” 钱医生听不懂,还是按住方灼的肩膀,由衷说:“恭喜你。” 方灼反手勾住他的肩,“走,今晚我请客,吃小龙虾。” 钱医生一条腿迈出去,又收了回来,不说话地望方灼背后。 方灼扭过头去,陆减已经逼近,伸手扣住他的手腕,从钱医生的肩上拿开。 钱医生识趣的退到一边,摸着下巴观察两人。 陆减那张脸没有打的表情波动,但从他扣住赵医生的那只手上,鼓起的青筋能看出,他在生气。 好现象。 陆减抓起自己的衬衣,去擦拭方灼的手心,莫名其妙来了一句,“12小时30分钟。” 方灼“嗯?”了一声。 陆减还在继续擦,“我有12小时30分钟没有见过你。” 方灼安抚他,“本来打算下班就回去看你的。” 他拍拍陆减的手,“乖,先把手松开。” 陆减撒开手,看见男人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红色痕迹。 方灼心疼自己,吹了一下,眼皮子一抖,看见一根手指伸过来,在他手腕上戳了一下。 陆减说:“好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这审美怪嗖嗖的,方灼把手揣进兜里藏好,转移话题,“你出来跟护士打招呼了吗?” “没有。”陆减说,“我不是病人,也不是囚-犯。” 方灼微微惊讶,发现这小子脸上竟然多了一丝认真的意味,兜里的手指捻动,一个没忍住,他又把手拿出来,揉了揉陆减的头发。 “嗯,你不是。” 陆减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着,没有任何反抗。 钱医生大跌眼镜,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两人相处,受到的惊吓比上次更大,更猛。 他干咳几声,“赵医生,咱们还出去吗?” 方灼点头,“当然要啊。” 为了照顾病人,食堂的饭菜都以清淡为主,他已经开始浑身无力,怕是命不久矣了,只有麻辣能续命。 陆减捕捉到一条信息,重复方灼的话,“你刚刚说下班就回去看我。” 方灼心虚,“我要和钱医生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陆减不说话了。 空气也随之静止。 钱医生那点看好戏的心思没了,莫名紧张起来,陆减身上除了阴森可怖,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很危险。 别说医生护士对他戒备,就连对外部感知迟缓的病人,看见他也要绕道走。 方灼心里毛毛的,妥协了。 知道带陆减出去不可能,他跟钱医生商量,“要不我们叫外卖?” 钱医生没意见。 好在周围恰好就有家店,考虑到自己的食欲,方灼点了三份,不到三十分钟就送来了,附赠两瓶啤酒。 他从隔壁办公室搬来两张凳子,又去食堂借了个盆,把小龙虾全倒在一起,给钱医生和陆减发了手套,屁股黏在了凳子上,开吃。 陆减没吃过,只是看见医生吃得很香,难得也想跟着尝试一下,他学着剥了三只以后,就进入了超级熟练的状态。 方灼张着又麻又辣的嘴巴,呆滞的看着他快得要飞起来的手速。 陆减一心二用,看了眼他红彤彤的嘴唇,把一只虾塞过去。 方灼下意识张开嘴,嘴唇不小心啜了下青年的手指。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陆减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之前吃糖时,舌尖触碰过的湿软,浓黑的睫毛轻微的颤了下,手指往里推进。 方灼含着那根手指,愣了,钱医生也是一脸惊悚,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吃个小龙小就发展成了这样。 陆减的手指放肆搅-动,方灼抓着他的手拔-出来呸呸呸,“陆减!” 陆减盯着自己那根湿漉漉的手指发呆。 方灼忍着尴尬,帮他那根手指擦干净,推他下桌,“那边有平板,自己去玩儿。” 陆减很听话,坐到床边,恰好能看见男人的位置。 人是走了,桌上的气氛却回不去了。 钱医生剥虾的动作变得僵硬,不停的拿眼睛瞟对面的人,努力很久,终于憋不住了。 “你……” 方灼用眼睛瞪他,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钱医生理解不了这内涵,“你、你们在谈恋爱?” 嘴里的虾被吓活了,直接滑了下去,方灼猛地睁大眼睛,痛苦的捂着脖子。 钱医生迅速反应过来,正打算动手,一双胳膊已经率先穿过方灼的腋下。 陆减的一只拳头抵在方灼的腹部,另一只手握住拳头,猛地将人朝着自己方向勒压,反复了五六次,那块粉白的虾肉才从嗓子眼咳出去。 他松开手,又坐回了床边,继续玩儿平板。 与死亡擦身而过的医生,对小龙虾的喜爱依旧,他招呼钱医生,“别愣着,继续吃啊。” 钱医生很佩服他的乐观,举起瓶子两人对吹一口,“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方灼吸了口虾黄,“没有的事。” 快十点的时候,两人吹完了,方灼把喝醉的钱医生送回宿舍,去楼下溜了一圈,准备回住院部。 就要上楼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男人。 第五医院里,有些病人家庭家条件好,家里人会从其他地方请一些高级护工来照顾,这个男人就是其中一个。 “赵医生。” 对方一开口,方灼就听出来了,这是昨天下午在厕所谈论他屁股的那位大哥。 他嘴角往下一压,“有事?” 男人察觉到他的戒备,笑了一声:“看来赵医生不太喜欢我。” 这种人越搭理越来劲,方灼绕开就走,男人站在原地,盯着那翘屁股咽了咽口水,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跟着进了住院部。 当晚上,医院出了事,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丢了。 丢的恰好就是方灼下午遇到的那个人。 男人负责照顾的是一个患有幻想症的病人,病人吃完药,需要护工陪聊,等了很久没等到人,就让护士去帮忙找。 几个值班护士帮着把整个住院部翻了个遍,没找到人,他们担心出事,就把事情报了上去。 原本已经睡下的医生,在院长的带领下,将搜索范围从住院部扩大到了周围的树林。 终于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他们在一堆烂树叶底下找到了他。 男人受伤不轻,满脸都是血,被抬出来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看到拿电筒帮人照路的方灼,男人眼睛一瞪,手一指,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就又晕过去。 方灼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有人猜测说,“赵医生,这人是你收拾的?” “我不认识他。”方灼有些烦躁。 “不对,你在撒谎。”也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个人,指着他说:“晚上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们俩在住院部楼下说话。” 这话一出,周围开始议论。 “在你跟我说话前,我们同样没有交集。”方灼笑了一下,“下次我要出有个意外,干脆就说是你干的。” “你!”那人气得脸红脖子。 院长赶紧站出来大喝一声,以免两人继续争执,他让其余人先回去休息,单独把方灼叫去办公室。 “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啊院长。” 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叫起来找人,找就找吧,还惹得一身骚。 方灼说:“还有,我今晚根本就没离开过房间,监控可以证明。” 说完自己先楞了一下,脑子里晃过一个人影。 院长想了想也是,那名护工腰圆膀粗,这赵医生哪是他的对手,“你先回去睡个回笼觉,等人醒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方灼是跑回住院部的。 他没上楼,而是去了一楼的监控室,整个六楼,除了他就没人出来走动过。 病房里,陆减平躺在床上。 方灼在床边站了半晌,突然说:“我看到你的睫毛在动,别装了,起来。” 陆减睁开眼睛,嘴角抿了下,“赵医生,人是我打的。” 兴许是窗外月色太美,方灼觉得这小子眼睛里晃着一抹光,鬼使神差的没责备,而是问:“疼不疼?” 陆减眼里的光在蔓延。 他猛地坐起来,仰起脸盯着方灼看了半分钟,淡漠地说了一个字。 “疼。” 43、小狼狗总是追我06 方灼把灯打开,去检查陆减的脸,眉骨凌厉,轮廓深邃,还是那么好看。 又去掀他的衬衣,竟然发现有腹肌,除此之外就是比他还要白嫩的皮肤。 小骗子。 方灼抱着胳膊冷笑,连个伤口都没有,好意思说疼,“我看不出你哪儿疼,给我指指。” 陆减什么也没说,用行动代替回答。 “这里。”陆减用手指戳方灼的胸口。 “这里。”又用手指戳小腹。 “还有这里。”他的手指往下一滑,擦过裤-裆。 方灼吓得往后一跳,“陆减!” 陆减的手指着他的膝盖,“还有那里。” 方灼:“……”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上涌的气血,退到一片阴影里,板着脸教训,“在别人身上戳来戳去,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何止是不礼貌,简直就是流氓,方灼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不确定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要说不是,他确定陆减的智商正常,生活常识没有偏差,正常情况下,要戳也是戳自己。可如果不是,他刚刚在自己身上戳来戳去是什么意思? 撩他? 不,不可能。 一个毛都没长齐,每天就知道做头的小屁孩,哪会不懂这些。 陆减的思维跟显然跟方灼不在一个频道。 他固执的强调,“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 知道辨白也没用,方灼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佯装生气,不出声。 陆减昂起下巴,又喊道:“赵医生。” 方灼没应,随后就看见对方的目光挪到了他的下面,在紧张和尴尬的刺激下,他笼养的小鸟反而更加精神了。 卧槽,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原主太禁欲,连五兄弟都不肯用的缘故。 就在他打算去卫生间冷静的时候,陆减毫不留情,直接撕掉了他的外衣。 他说:“赵医生你硬-了。” 方灼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难堪过,陆减的直白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最赤倮,最羞耻的一面。 陆减看见方灼的脸红了,眼神凶巴巴的,像只被欺负了,正跳着脚想咬人的小奶狗。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方灼没心思搭理,好好坐在床上的人,突然下地,朝着他走过来。 方灼拔腿就跑。 陆减几步追上后,将人往前一推,抵在了墙上。 青年精壮的身躯从后面贴上来,抓着他的两只手压在墙上,“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方灼没听到,但他感觉到了。 律动的心跳,透过肌理从后背传递过来,咚、咚、咚…… 很快,也很有力。 这种明显的,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危险,把敏感的小鸟给惊到了,陆减的手摸到的时候,鸟儿已经回巢,死活不出来。 身体反应消失,羞耻感也没了,方灼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弱下去的气势迅速回涨。 “陆减,你现在最好是放开我,否则我要生气了。” 陆减略一停顿,松开手走回床边坐下,“赵医生,你软得好快。” 方灼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陆减眨了下眼,眼帘一垂,躺下。 方灼努力把血咽回去,决定讨论一下严肃的话题,捡回一点威严,“为什么打人?” “我看到了。”陆减闭着眼睛说,“我看他骚-扰你。” 方灼心里又爽又解恨,“打得好。” 陆减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直勾勾的。 方灼话锋迅速一转,“不过为了自身安全,和避免麻烦,在对方未动手的情况下,我们尽量以口头沟通为主。” 陆减飞快坐起来,“是他先打我的。” 方灼一脸懵逼。 陆减说:“真的。” “你……开口骂他了?”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陆减维持着面无表情,幅度非常小的点了个头。 方灼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一片空白,还有一种奇怪的轰鸣,他实在是想象不出,陆减这样情绪如死水的人,骂起人来是什么样子。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叮嘱道:“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下手注意分寸,把人打得鲜血横流,有点过了。” “我没把他打出血。” “不是你?”方灼睁大眼睛,“所以今晚在你之后,他还被另一个人收拾过。” “不知道。”陆减的声音很淡,接下来说出的内容,却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我知道,那个护工就要死了。”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吹进来一丝凉风,像把冰冷的刀子,从脖子抹过。 方灼打了个寒颤,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陆减嘴唇紧闭,又陷入了拒绝交谈的状态。 方灼心里发毛,直觉告诉他,陆减说的是真的。 不知在原地干站了多久,方灼咽了咽口水,紧张得嗓子眼都在颤抖,“你知道他确切的死亡时间吗?” 陆减的眼睛动了,焦点从天花板移到了方灼脸上,“你相信我?” 方灼说:“相信。” 陆减漆黑的眼里多了不一样的色彩,“赵医生,你是个好人。” 方灼把好人卡揣进心里,“我也这么认为,回答我的问题。” “命运是无法更改的。”陆减阖上眼,手却伸过去拽住方灼的手腕,“赵医生,想跟你一起睡。” 方灼低头掰开他的手指,“你乖,先自己睡。” 陆减和他都曾经跟对方接触过,如果人真的死了,他们也难逃干系。妈的,不就说了句话么,这身骚味也太浓了。 男人被抬走以后,送进了急救室,好在只是鼻梁骨断了,鼻血流得多了点,看着吓人罢了,为了防止意外,院长让护士长陈姐负责照看。 方灼从病房出来,走到电梯口时,头顶的灯泡闪了一下,伴随值班台护士的一声尖叫,四周陷入一片漆黑,电梯的按钮也灭了。 电梯是没法坐了,他扭头看向左手边,散发着绿油光亮的“安全出口”指示牌。 方灼胆子不小,蛇鼠虫蚁一个不怕,但他怕死人和鬼。 尤其是医院这种地方,总能让他的联想不断发散,完全克制不住。 上下楼梯的墙上,有绿色的应急灯,使得整条楼道里都充斥着昏暗的,诡异的绿光。 方灼起初还强迫自己镇定,随着身后脚步声回响,他越来越觉得背后有人,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他一路狂奔跑到一楼,看见护士值班台方向有昏黄的蜡烛光,连忙吊起最后一口气,冲了过去。 “赵医生?”护士看到他很惊讶,“你怎么下来了?你今天好像不值班吧。” 方灼说:“突然停电了,我担心楼下病人出问题,来看看。” 护士正要说什么,突然惊悚的睁大眼睛,抖着手指,指向方灼身后。 方灼浑身一僵,感觉背后似乎涌来一股阴气,他机械的扭动脖子,朝背后看去。 一道瘦高的黑色人影站在他背后十来米远处,一动不动,像缕幽魂。 方灼和护士全都吓呆了,直到对方走近,认出是谁的那瞬间,方灼深呼吸一口,差点吓飞的魂魄附体了。 陆减抄着手说:“你跑什么?” 方灼窘迫,梗着脖子说:“我没跑!” 陆减说:“哦,是我看错了。” 方灼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配合,面子里子都被填满了,毫不吝啬地冲着他笑了一下。 陆减看着他嘴唇,舌头顶了下口腔壁,“赵医生,我想吃糖。” 方灼在兜里掏了掏,剥开塞到他嘴里,问他,“怎么不在房里睡觉?” 陆减突然侧脸望着漆黑的走廊。 方灼顺着他望过去,听到非常轻微的响动,然后就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陆减说:“死了。” 方灼心里咯噔一声,拽了一把一脸莫名的护士,“护工住的哪个病房?” 护士愣住,下意识说了个病房号。 方灼在前面跑,陆减在后面慢慢跟着,眼看着就要到了,病房里突然传出尖叫。 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冲出来,跟方灼正好撞到一起。 方灼伸手抓他,被对方用利器划了一下,疼的闷哼一声。陆减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摸摸自己的心,有点慌,有点闷。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方灼已经不见了。 那个人跑的很快,须臾间就冲进了树林。 树林子枝叶繁茂,加上停电的缘故,里面黑得可怕,夹杂着各种虫鸣,适合隐藏。 方灼怕被偷袭,不敢追进去,折身回了住院部。 刚到,漆黑的大楼灯全亮了。 他推开门,看到的是结结实实挡住门口的陆减。 陆减低头盯着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方灼抬起胳膊一看,还真有道口子,很长,但不深。 “没事。”他甩了甩胳膊,准备绕开他,被陆减按住肩膀,转了过去,“疼吗?” 方灼举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疼,我去病房看看。” 陆减不肯松手,“赵医生,我疼。” “你哪儿疼?” “我心疼。” 方灼上下打量他,没有捕捉到任何痛苦的表情,“怎么个疼法?绞痛、锐痛、阵痛,哪种?” “都不是。”陆减说,“看到你受伤,我心痛。” 方灼:“……” 小兄弟可以啊,撩汉技能满分哦,就是听起来土土的,哄不了小男生,也哄不了小女生。 陆减捏住他的胳膊,手指轻轻碰了下伤口,指尖留下一抹鲜红。 他盯着血迹,“赵医生的血颜色很漂亮。” 方灼在直觉的驱使下,赶紧把手缩回去,紧接着就看见陆减伸出舌头,舔了下手指。 这时候,院长已经带着其他人赶过来。 从值班护士口中得知一些情况后,就站在这头等着方灼过来,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结果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回事,拉拉扯扯半天,不动弹不说,还吃起手指来了! 院长喊道:“赵医生,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 方灼回过神,转身跑了过去,经过病房时往里看了一眼,护工躺在床上,被子和床单上全是血。 “失血过多,人死了。”院长神色凝重,“我听陈护士长说你恰好撞凶手,还追了出去,看清是谁了吗?” 最近几年,第五医院连病人自杀的事都没出过,前段时间还得到市卫生部的表彰,哪成想今天竟然会出这种事情,死的还是一个家属从其他地方聘请的护工。 “没有。”方灼吸了吸鼻子,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度很高。 院长叹了口气,“今晚可真不太平。警察应该快到了,到时候你可能需要去做下笔录。” “好。”方灼刚说完,陆减就从后面贴上来,握着他的手腕,“赵医生,我给你擦药。” 说来也奇怪,看到陆减那张棺材板脸,忧虑竟然淡了些,“陆减会关心人了。” 陆减冷着脸,拉着方灼走了。 钱医生想跟上去帮忙,被院长拉住,“不用管,让陆减自己折腾去,看他最近状态不错,我心里也高兴。你说,咱们围着他转了三年,还不如赵医生在这儿一个星期。” 钱医生面带微笑,心说院长你是不知道两人私下那样子,啧,没法形容。 方灼找护士要了碘伏和棉签,递给陆减。 陆减用沾湿的棉签轻轻擦过伤口,想了想,又吹了几下。 气息拂过,凉飕飕的,有点痒。 “陆减跟赵医生关系真好。”护士忍不住羡慕,陆减在赵医生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不同。 毫不夸张的说,陆减绝对是那种就算是有人摔倒,甚至死在面前,都不会有任何波动的人。 “陆减其实很乖。”方灼颇有一种老父亲般的骄傲,“又细心又听话。” 护士又惊讶,又好奇,正想追问两句,突然感觉一道视线刺过来。 她扭头看过去,发现陆减正在看她。 对方的眼神绝对不能称之为乖,阴森、沉冷,带着让人恐惧的威胁,警告。 护士不敢再出声,默默移远了些,假装自己不存在。 很快,警察就抵达了医院,发生凶案的现场被拉上黄色警戒线,任何人都不得靠。 其中两名警察,找到方灼问话。 “赵医生,有同事说,你在7月23日晚上十点多,曾和死者发生过口角是吗。” 口角个几把,他明明只跟对方说过一句话,这年头空口鉴定真他妈害死人。 方灼微笑着在心里骂了句麻卖批。 他知道这种时候,隐瞒没有任何好处,于是把自己和护工的对话原封不动告诉了警察。 警察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连忙认真的记录下来。 很快,话题就扯到了护工挨揍的事情。 一直沉默站在方灼背后的陆减,忽然将面前的人拽到身后,顺便摸走了方灼的手机。 他迅速的敲出几个字:【人是我打的。】 青年面容冷寂,嘴角抿着,警察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攻击力。 “这位是……” 陆减手指飞快的敲击屏幕:是【他先动手,不信你们可以去查监控。】 方灼想解释陆减的身份,刚探出半截身体,就被青年反手按回去,还附赠眼神警告。 监控的拍摄画面很清晰。 画面上的陆减只开过一次口,而对面的男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嘴巴一直哔哔,最后还暴跳如雷的原地跳了下,随后就像头发狂的野兽,朝着陆减冲去。 陆减避让一两次后,开始凌厉反击,看得屏幕外的一圈人一愣一愣的。 最可怕的是,他每次打的地方都不同,但绝对都是皮糙肉厚的地方。 控制力度和角度的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众人心有余悸,下意识的远离那名阴沉的青年。 察觉到周围人的惧怕和排斥,方灼跟护雏的老公鸡一样,抓着陆减的胳膊不放,偶尔还安抚一两句,“别怕,事情忙完我们就回房间。” 经过几小时的调查,医院的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只有作为唯二两个和凶手接触过的人,方灼和陈姐要被带去警察局做笔录。 陆减就像一道影子,方灼走一步,他就跟一步,还给院长递了张纸条。 这是他到第五医院以来,第一次要求走出医院,院长当然答应把人带上,一路上还兴致勃勃的,跟他介绍附近新起的建筑。 院长说的唾沫横飞,陆减根本不买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医生身上。 由于考虑到陆减厌恶肢体接触,方灼主动坐在他和陈姐之间。 陈姐跟方灼熟,自然而然就聊起了凌晨的事,“我当时本来在瞌睡,突然一个激灵醒了,就看到一个人立在病床前……” 陈姐说的声情并茂,方灼开始脑补那个画面,真的很恐怖。 陆减盯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神渐黑。 他伸出手,掐住方灼的腰,轻轻松松把他这一百三十多斤的大老爷们抱了起来! 陆减将人放到腿上,抱着他的腰,把脸颊贴了上去,“赵医生不怕,我抱着你。” 44、小狼狗总是追我07 陆减声音清澈,只要耳朵没聋,都能听见。 院长笑呵呵的转过头,看看现在的陆减,比以前有人味多了,“我说过吧赵医生,只要你用心,没有做不成的事。” 陆减的脸在方灼背上蹭了蹭,痒痒的。 方灼心里发苦。 有没有做不成的事他不知道,倒是坐了两个蛋。 他僵着两条腿想把屁股抬起来,陆减胳膊一个用力,他就又坐了下去,方灼又试了几次,结果没变,还把人给坐硬了……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出下面的东西梆梆硬。 陆减挺直背,特意伸长脖子,好让自己的下巴搁在方灼的肩上,“赵医生,我又……” 方灼艰难的扭转上半身,捂住他的嘴巴。 陈姐觉得两人互动挺有意思,好奇的追问,“陆减想说什么?” 方灼说:“他说他饿了。” 院长问:“那陆减想吃什么,今中午院长请客。” 陆减垂着眼帘,方灼身上有股柠檬味,连带着手指也带着着清香,想舔。 于是他真的舔了。 院长和陈姐见方灼脸色突变,问他怎么了。 方灼僵硬的笑笑,“没事。” 未免陆减语出惊人,他只是略微把手松开了一点,顺便把耳朵贴过去,“你想吃什么?小声告诉我。” 陆减没有他失望,“我想吃柠檬味的赵医生。” 方灼:“……” 院长问:“陆减说什么?” 方灼心虚,觉得院长慈祥的眼神像箭,密密麻麻戳在他身前,而屁股下面的大兄弟还跳了一下。 这感觉真酸爽。 方灼深吸口气,“他说都可以。” 笔录过程很顺利,不到半个小时事情就办完了,一行人刚从警察局出来,就被一辆黑色的轿车挡住了去路。 陆平峰从车上下来,上前几步,“陆减,爸爸来接你回家。” 陆减的目光落在方灼的后颈,没动。 方灼对陆平峰没有好感,他沉默的站在陆减面前,没有让开的意思。 院长出来打圆场,“陆先生怎么来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平峰就来气,“第五医院的事已经上报纸了,那么大个活人,被杀了不说,你们竟然还让凶手跑了!我对你们的安全措施实在不放心,我决定帮陆减转院。” 卧槽,人走了我的任务怎么办! 方灼头一个不赞成,“陆先生,突然换环境对陆减有害无益。” “既然陆减已经开始好转,我自然不会斩断治疗。”陆平峰说:“赵医生愿意调到xx医院吗。” 方灼说:“抱歉陆先生,我不愿意。” 陆平峰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赵医生,知道xx医院是什么地方么?” 不管是医院环境,还是福利待遇,绝对不是第五医院能比得上的。 方灼说:“抱歉,我还是那句话。” 陆平峰讥讽的轻笑一声,看向院长,“陆减我现在就要带走。” 院长不赞同,“陆先生是不是忘了当初的事情?陆减的情况……” “我做父亲的,想带儿子回去住几天也不行?”陆平峰失去了耐心,回头招了下手,两个保镖立刻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 方灼神情冷峻,悄悄抓着陆减的手往后退。 陆减下盘很稳,一动不动,方灼疑惑,“陆减?” 陆减看了他一眼,没等保镖动手,径自上了车。 方灼一直站在路边,直到轿车混入车流,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眼神。 院长安慰他,“别担心。” 陆减那么吊,一般人根本拿不住,方灼一点不担心,抓紧时机扒皮才是正经。 他眉头一皱,哀声长叹,“怎么能不担心,陆先生给我的感觉不是善类,我总觉得他会对陆减不利。院长,您刚刚说陆减当初……” “虎毒还不食子呢。”院长打断他,“你别想太多。” 老头子嘴巴这么紧,不太好撬,方灼抿了抿嘴,余光瞟到陈姐,她欲言又止,被院长警告了一眼。 “也是,是我多虑了。”方灼悄悄勾了下唇,他怎么忘了陈姐。 午餐的时候,方灼一直表现得心不在焉,院长扫了他两眼,没出声。 陈姐给他夹菜,“赵医生,你是在担心陆减?” 方灼苦笑,“说是病人,其实我是把他当亲弟弟看的。他的状况本来就不稳定,这突然被带回去,万一受了什么刺激……” 话戛然而止,剩下的后半截,是说不出的担忧和心疼。 陈姐是当妈的人,心软,想起陆减那样子,也跟着重重叹口气。 院长默不作声,一个劲儿的扒饭。 回程的路上,天上积起了厚厚的云层,明亮的闪电在远处绽开,紧接着头上一声轰响。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方灼回去以后,直接跟院长请了半天假,把自己关在宿舍里。 从凌晨到现在,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不吐会憋死的,刚喊了一声阿三哥,手机跳到了短信界面。 【感情线已触发,进度未知,请宿主做好各项准备。】 方灼的手在抖,眼皮子也在跳,搞个鬼啊,又来! 而且,“进度未知?你逗我呢。” 233:【剧情线和其他任何支线,都与你所派遣的外挂相关联。这次外挂是由主系统派发,任务发展明细自然也直接反馈回主系统。】 【不过你放心,到了快离开的时候,我这里会接到通知。】 这感觉有点像帮人白打工,辛辛苦苦忙活半天,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你们这么搞,我很没安全感。” 233:【我正在努力帮你修复灵魂,你只要埋头把两个任务做好就行。】 “哦。”方灼闷闷不乐,嗑也不想唠了。 片刻后,他终于接受现实,也想通了该如何与陆减相处。 都说谈恋爱要把女朋友当女儿宠,他只需要把现在的心态,由哥哥照顾弟弟,提升为父亲照顾儿子就行。 最重要的是,陆减单纯,只要能杜绝不良信息,方灼相信,这一定会是个可爱又听话的男朋友。 “我觉得这个世界,我的花可以干养。” 233:【没水会枯。】 方灼头一次发现,阿三哥这么骚,“你懂什么意思么?” 233甩出一篇某网站上点击率极高的养花心得。 上面说,不管是菊花还是玫瑰,只要是花,就一定需要主人爱的供养,施肥、浇水、松土、细心呵护,一样不能少。 方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没毛病。 233:【建议科学养花。】 方灼:“……” 方灼静了很久,决定换一个话题正经话题,“我问你,陆减的外挂究竟是什么?” 233:【还是那句话,你没有知悉权。】 方灼也不恼,自顾自的猜测,“死亡预知么?” 应该是吧,要不然怎么会事先知道护工的死亡,还说命运不可更改。 “陆减什么时候开的挂,这个总能说吧。” 233:【很早很早以前。】 “……”方灼,“多早?” 【外挂是从你穿越时空壁障的那一刻派送完毕的,但由于中转站和小世界的时间不同,他成功获得外挂,是在十年前。】 十岁么,他记得陆平峰说,陆减在十岁以后,就再没对他开口说过话。 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烦。”方灼智力有限,想不出来,烦躁地干嗷,把刚刚下班的钱医生引过来了。 钱医生敲门进来,“赵医生,你怎么了?” 方灼说:“想唱歌,我开开嗓。” “……”钱医生哦了一声,问道:“事情怎么样?凶手抓到了吗?” 方灼瞬间冷静下来,将凳子推过去让他坐下聊,“没有,这事儿麻烦了。” “说来听听。” “当时全院断电,包括监控设备,而且咱们这边是郊区,电子眼没有市区密集,警方现目前没有采集到有效的证据。” 钱医生有些沉重,“赵医生,我听说你当时去追人了?也没看见脸?” “没有,怎么了?” “我担心那人会来找你麻烦。” “不、不会吧。”方灼寒毛直竖,“我都没跟他对上眼。” 钱医生是个美剧英剧爱好者,立刻将自己看到过的类似情节说了一遍,“我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小心一点。” 方灼摸了摸胳膊上的汗毛,厉害,根根直竖。 钱医生一走,方灼的就没法淡定了,他摸摸窗户,又去摸摸门锁,怎么都觉得不安全。 干脆抱上毛巾被和枕头,又跑回了668。 668号病房长时间开着空调,空气冰冷,熟悉的温度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方灼洗了澡,擦干头发坐到床边,正考虑要不要霸占一下陆减的床,一个抬眼,就看见那颗枕头边的骷髅头。 他僵硬的移开视线,不到一秒,又把视线转移回去。 骷髅头上的眼睛,看着的确眼熟。 方灼颤抖的将手伸过去,刚摸到冰冷的头骨,就吓得缩回去。 恨铁不成钢地往手背拍了一下,“就一个小玩具而已,怕个屁啊。” 连续几次深呼吸,终于两手抱住骷髅头,站起来,进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被自己托举的骷髅头,何止是眼熟,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侧着把脸贴过去,用手摸了摸,下颚骨的弧度与骷髅头的相互重合……卧槽,这颗脑袋分明就是他吧!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突然灭了,和昨晚的情形如出一辙。 方灼吓得一把抱住骷髅头,探头探脑的走出去,想取手机打求救电话。 刚拿到,门口突然传来声响,哐哐哐的,是有人在转门把。 未免病人私自跑出去,所有房门都是一条线路,如果不是像上次陆那样搞鬼,一般情况下,病房门是打不开的。 虽然知道这一点,方灼还是害怕,他迅速解锁屏幕,给钱医生打了个电话。 钱医生似乎正在奔跑,喘的不行,“我马上就到,你藏好。” 方灼挂了电话,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除了怀里的脑袋,没有其他可以防身的东西。 就在这时,哐哐的声音突然停了。 他躲到沙发后面暗中观察,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方灼的赶紧把脑袋埋进膝盖,身体缩成一团,只怕这次不死也要残,操。 轰隆一声,一直迟迟不下的雨,伴着一声雷鸣,落了下来,哗哗啦啦的,遮住了一切声响。 方灼听不见任何脚步声,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已经进来了,或许在玄关,或许在电视柜前,又或许,就在沙发的另一头。 窗外电闪雷鸣,随着一道白光炸开,他看到地毯上有一条拉长的影子,自他背后往前延伸…… 方灼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两手扣紧骷髅头,飞快起身朝着对方的脑袋砸去。 来人攫住他的双手,一个用力,将他按进了怀里。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赵医生是在等我回来么。” 方灼身上力气,随着紧绷的神经一起断了。 他没把人推开,只是用力掐着青年腰上的肌肉,“你他妈吓死我了!” 陆减的手放在他头顶蹭了蹭,重复问,“赵医生是在等我么。” 方灼把怀里的骷髅头往他手里一塞,坐到沙发上,瘫着不动了。 陆减挨着他坐下,想了想,把骷髅头放到方灼肚子上,“有两个赵医生。” 方灼受到二次惊吓,有气无力,“哥们儿,我才刚被吓得半死,能让我缓一下吗?” 陆减:“好。” 方灼长长吁口气,将视线落在青年身上,黑漆漆的看清,倒是闻到有血腥味,他手机一照,陆减身上竟然全是血! “你受伤了?是外面遇到凶手了?”方灼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陆减身上的白衬衣几乎被鲜血染红了。 陆减很享受医生将他衣服掀起来,前前后后检查的样子,慢悠悠的说:“没有。” 方灼不放心,“那你身上血哪儿来的?” 陆减拉着他坐下,抱着那颗轻轻摩挲着,“家里死了条狗,养了很多年,我把它的内脏掏空,做成了标本,它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永远的活着。” 这声音很淡,明明什么情绪也没有,方灼就是觉得陆减很难过,他不会安慰人,就伸手抱了抱他。 “陆减,你是知道它今天会死,所以才回去的吗?” “你是能预见死亡吗?” 陆减没有答复,他正垂眼看着医生的脖子,忍不住舔了舔牙齿,突然一把将人按到沙发上,张嘴咬了上去。 他故意用牙齿重重研磨,刺破,吮吸。 方灼疼得叫了一声,伸手一摸,出了点血,但不多。 “你什么毛病!” 陆减将他的手压到一旁,伸出舌头舔掉皮肤上的血,淡淡的腥味中,夹杂这一点甜,“这是对你的惩罚。” 方灼一脸问号,“我怎么你了??” “赵医生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换医院。” 方灼翻白眼,原来是这事儿。 他用卫生纸擦了擦血,“我在第五医院很好,同事间相处也很融洽,我不会因为物质上的诱惑,离开我喜欢的地方。” 陆减理解不了,他只知道,“那赵医生也喜欢医院里我吧?” 窗外亮起一道闪电,将对面那双黑色的眼睛点亮了,透着凶狠。 方灼感觉压在身上的不是人,而是狼,随时可能跳起来,一口把人咬死,“你先起来再说。” 陆减摸了摸他的脸,听话地直起上半身,姿势就更尴尬了,完全是坐在方灼的胯-部。 这是个很微妙的姿势,如果方灼起来,两人一上一下,面对面。 如果保持不动,那他就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陆减,你下去。”方灼声音骤冷。 陆减隔着昏暗,专注的看着他,窗外的大雨倾盆,衬得屋子里越发安静。 他说:“赵医生,我们谈恋爱吧。” 饶是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方灼亲耳听到这话也如遭雷劈,他试图挣扎,“我们其实除了医患关系,还可以是朋友,兄弟,不一定非要谈恋爱的。” “前面三种我都不想要,你和我都只能选择最后一个。”陆减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谈恋爱。” “今天那条狗死的时候,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我其实不喜欢这样,活得像个死人。” 他说:“你说恋爱能治百病,我愿意配合治疗,但必须由你亲自来。” 当初为什么要说这种骚话啊…… 小弟弟我都是骗你的啊,爱情不能治百病,只会让人发疯发狂。 “不能再商量商量?”方灼抱着渺小的希望。 陆减的拇指,在他颈侧的痕迹上摩挲着,“不能,赵医生不想答应吗?” 说的是问句,眼神却隐含威胁。 “谁说我不想的。”方灼放弃反抗,迅速为以后谋福利,“不过以后什么事情都得我说算。” 陆减:“好。” 方灼狐疑的盯着他,强调一遍,“任何事。” 陆减还是那个回答。 方灼放心了,小花应该是保住了,太好了。 陆减说:“表白以后要接吻。” 方灼翻了白眼,“你听谁说的。” “电视。” “都是假的,别信,从明天开始只能看新闻联播。” “好。” “乖。”方灼整颗心都软了,这小子真会戳人心窝子。 陆减目的达到,从他身上下来,脚刚沾地,头顶的灯亮了。 方灼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看到门口的人时吓了一跳,“钱医生?你什么时候到的?!” 钱医生已经快站成活化石了,他动了动僵掉的手脚,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减一眼,走到方灼面前,“十分钟之前吧,” 方灼略一思索,老脸红透。 钱医生“啧”了一声,看向陆减,“你小子早就看到我了吧,故意演给我看呢,怕我抢你的赵医生?” 陆减变脸似的,刚刚那副柔软又固执的样子没有了,沉沉死气重新将他包裹。 钱医生挑衅般跟他对视,其实腿已经开始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减突然笑了,眼底氤氲浓黑,“不怕死,你可以试试。” 45、小狼狗总是追我08 陆减身上的陡然浮现的杀气太重,再加上他那血淋淋的衬衣,恐怖效果加倍。 钱医生下意识后退,“他身上的血……” “狗血,不是人血。”方灼生怕钱医生误会什么,跑去报警。 钱医生听到答案并没有松口气,陆减那双正盯着他,锐利得像两把钢刀,随时能将人杀死。 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这样暴戾的陆减。 大多数的反社障碍冲动、易怒,攻击性强,并且没有规律,这一类被认为有终生暴力倾向。 陆减显然属于另一种,他克制、内敛、安静,看似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可一旦被触及情绪或者底线,他的攻击性,很可能比冲动型患者更加可怕。 钱医生一时疏忽,光顾着嘴贱,忘了这一点。 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赵医生的存在对陆减来说,已经超越了医生和患者的界限,成为了更重要,也更特别的存在。 陆减应该很清楚,自己刚刚说的“谈恋爱”意味着什么。 这对他来说,不只是多了个可以陪伴他的人,更是代表着,他从心里愿意接纳另一人。 这对于一个冷漠症患者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钱医生紧张的咽下口水,举手投降,“别当真,开玩笑而已,你这样凶巴巴地,会吓到我们赵医生的。” 赵医生三个字简直是免死金牌。 陆减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立刻回头盯住方灼,仔细确认。 看到对方拼命点头,他这才半垂着眼,坐回方灼身边,看着就像个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孩子。 这老老实实的样子,与之前的反差太大了。 方灼挑眉,装得还挺像。 钱医生在多次确定陆减不会发疯后,才走过去,“赵医生,医院的规定你知道吧,医患之间……” 方灼说:“知道,我会跟院长说的。” 当不当医生对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和陆减在一起。 钱医生愣住,“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方灼茫然。 钱医生揉了揉额角,“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注意影响,别被发现。” “据我所知,他很厌恶陆家,你一走,他肯定也要闹着出院,到时候被陆家强行带回去,病情只怕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那你这么……” 钱医生停顿下来,想了下措辞,“这么大公无私的牺牲就白费了。” 方灼克制住嘴角的抽搐,钱医生你真看得起我,我就是想完成任务而已,好吧,小狼狗也挺戳心的,可我真的没有这么伟大。 方灼说:“谢谢你钱医生。” 钱医生眼睛一眯,突然问:“你不会是为了治疗,故意骗他的吧?” 陆减也死死盯着方灼。 方灼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钱医生点点头,若有所思,“其实陆减还是很有希望的,只要你用心引导,你们一定会有个幸福的未来。” 陆减的头搁在医生的肩头,蹭了蹭。 方灼:“……” 他听不下去了,“钱医生,咱们能谈正事么。” 钱医生尴尬,“可以可以。” 方灼伸手把陆减的脑袋推开,问他,“刚刚踹门的人是你?” 陆减又把脑袋靠过去,“不是。” “不是?!”方灼心里惊惧,卧槽,凶手真的来过。 他再次把人推开,语气严厉,“坐好。你进门的时候,看到其他人了吗?” 陆减没再往他身上靠,淡声说:“只看见瑟瑟发抖的赵医生。” 要是往常,方灼还要纠正一下他的形容词,现在的他只有恐惧,没想到还真被钱医生猜对了,他被凶手盯上了。 钱医生见他脸色糟糕,大概猜到一些,叹了口气,“我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发生了这样的事,警方应该会提供专人保护。” 谁也没想到凶手竟然会冒着危险杀回来。 警察做完调查和记录以后,留下一男一女两名警员,假装成护士,保护方灼的安全。 医院连续两天夜里不得安宁,人性惶惶,有些家属不放心,直接把病人接回了家。 其余一些留在医院的,院方也暂时重新分配了夜班值班人员,将一些男性护工加入值班行列,以避免意外。 陆减不肯离开医院,陆平峰就派来两个保镖,为了避嫌,方灼提出暂时搬回宿舍。 结果前脚抱着被子刚走,后脚那条尾巴就抱着被子跟上了。 怎么好说歹说都不听。 方灼只好又搬回去,上班、下班、查房、坐诊,陆减时时刻刻都跟着,方灼有事,他就继续捣鼓自己的看骷髅头,方灼没事,他就和面对面,盯着人不放。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凶手再没出现过,也不知道是那晚没有得逞,放弃了,还是已经得到风声,知道医院有警察蹲守,不敢再来。 前者还好,后者,事情就可怕了。 说明医院有同伙。 方灼自那天晚上以后,专门找了把水果折叠刀藏在身上,有个风吹草动,就战战兢兢的,连吃饭都没有胃口。 陈姐见他脸色不好,午休的时候,跑来安慰他,“你要不要请几天假,休息休息?” 方灼摇了摇头,“我留在医院,说不定能把凶手引出来呢。” 想起那晚的情景,陈姐战战兢兢,“那你多注意点。” 方灼点了下头,看了眼坐在窗边的陆减,压低声音问,“陈姐你知道陆减最初为什么进医院么?” 陈姐欲言又止,“不、不知道。” 方灼摆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就是想找出病因,让他早日敞开心扉。可我问过陆减,他不肯跟我说。” 陆减很乖,可一旦触及他不想说的话题,嘴巴比谁都紧,固执的要死。 “最近陆先生天天来医院,想把陆减带回去。”方灼朝陆减望了一眼,担忧道,“你知道,如果家属实在要这么做,我们没有立场拒绝。” 陈姐想说又不怕方灼说出去,“那件事情,陆先生勒令我们一定要保密的……” 一听这话,方灼就知道陈姐的态度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陈姐两手捂着水杯,悄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陆家现任太太流产的事情吧。” “你的意思是……”方灼猜到什么,又立刻否定,“不可能,我不信。” “这是那女人亲口说的,能有假?” 方灼半个字都不信。 他扭过头去,发现陆减也在看他,那双眼睛有点湿漉漉的,就那么一眼,就能让人心疼发软。 方灼起身走过去,问他,“陈姐说的是真的?” “赵医生相信我吗?”陆减的手指摩挲着骷髅头的眼角,头埋得很低,这样没有安全感,近乎卑微的姿势,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方灼蹲下,握住他的手,坚定的说:“我信。” 陆减的眼里闪过惊喜,他猛地抬起头,“我没有推她。” 他一直很矛盾,别人的指责,怀疑,陷害,厌恶,对他没有丝毫作用,可是赵医生不一样,他希望得到他温柔的注视,和所有的信任。 可他不敢告诉医生以前的事,怕从他眼里看到疏远。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的赵医生,在知道那些被掩藏的事情后,会不会选择无条件信任他。 现在,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方灼站起来,摸了下陆减的头,对陈姐说,“他说不是。” 陈姐说,“赵医生,陆减是一位病人,他的话缺乏可信度。” “他不是,至少不是典型性的病人。”方灼很不喜欢别人用“病人”来形容陆减,“陆减和其他病人根本不一样,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他思维逻辑正常,口头条理清晰,现在就连被送进医院的原因都可能是被人编造的。” 他揉了揉后颈,“抱歉,我语气不太好,我只是觉得,我们不一定非要把患者当成病人,如果是看成朋友,或者亲人,相处和沟通起来,是不是会更加顺利呢。” 陈姐安静的垂下眼,盯着桌面发了会儿呆,“赵医生你是个好人。” 方灼猝不及防又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陈姐看着杯子里的晃动的水,突然笑了,“赵医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方灼说:“你问。” “如果一个人,做了很多好事,突然有一天他做了一件坏事,那这个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无解题。 方灼撑着下巴,右手在桌上点了点,“这得看他做的什么坏事。” 陈姐怔忪片刻,站起来,“瞧我问的都是什么问题,赵医生我先出去了,刚刚跟你说的事,你别说出去。” 方灼点了下头,“放心吧。” 陈姐一走,陆减就凑到办公桌前。 “除了你,他们都不相信我。”陆减的唇角缓慢上扬,越翘越高,配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有些诡异。 “赵医生,我有点喜欢你了。” 方灼一脸淡定,先表白再说喜欢,顺序反了啊小弟弟。 他抬脚将桌子对面的椅子往外踢了一点,“坐下说。”你立在哪儿那么高一坨,哥哥我很没安全感。 陆减没坐,而是绕过办公桌,抬起一只手捧着方灼的脸,“你刚刚说了让我开心的话,我必须奖励你。” 方灼深吸口气,“不用的,真的。” “如果你非要礼尚往来,不如讲个笑话给我听。” 陆减说:“不会。” 他迅速俯下身,含住方灼的嘴唇,贪婪地掠夺着里面的氧气。 方灼死死抓着桌沿,激动之下打翻了水杯,水顺着桌面全流到了他的衣服上。 陆减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赵医生觉得舒服吗?” 方灼面色通红,舒服个屁,还以为要窒息了,“谁教你的。” 陆减反问,“需要系统学习?那赵医生教我吧。” 方灼急忙摆手,“不需要。” 陆减似是失望的垂下眼,一动不动。 一见他这样,方灼的心就酸不拉叽的,他告诉自己,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绝对不能心软,亲了就亲了,至少更进一步的事情不能再继续。 “陆减。”方灼非常郑重,“亲嘴、拉手已经最亲密的举动了,你懂这个最的意思吧?” 陆减看着他默不作声。 方灼又喊了一声,陆减终于有了反应,呆板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嘲讽,“不懂。” 陆减一只手撑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办公桌,身体不断往下压。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却又带着很强的侵略性,“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赵医生的时候,我只想更亲密,比如剥开你的外衣,从后面抱住你,然后……” 方灼下意识往后靠,已经要和椅背融为一体了,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被敲响,方灼眼睛一亮,“进来。” 陆减顷刻间站直身体,走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那颗骷髅已经与之前大有不同,从方灼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被扒掉皮肤,露出了血淋淋的血肉,视觉效果棒棒的。 尤其是想到那颗头还跟他一模一样,方灼打了个哆嗦,急忙收回视线,落向来人。 竟然是陆减的保镖。 他站起来问,“有事?” 保镖说:“陆先生想见少爷,现在就在病房里。” 方灼看了陆减一眼,青年白皙的手指,正将一块“红肉”黏在头盖骨上。 保镖吓得眼神都直了,方灼只好出声提醒,“陆减。” 陆减这才放下东西,站起来。 走到门口时,他又倒回来,抓方灼他的手腕,把人一起带了出去。 方灼没有跟着一起进病房,他站在走廊里,望着窗外的绿荫。 陆平峰气色远不如之前,虽然仪容仪表依旧讲究,眼睛里的血丝是无法掩盖的。 看到陆减的时候,颓然的眼神变得激动。 自从上次陆减回过家以后,他的精神状况也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醒来,他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我什么时候会死。 这小子就像是在故意报复他,告诉了他死亡结果,却不愿意告诉具体时间,他现在每天都诚惶诚恐,杯弓蛇影,甚至连门都不敢出。 唯恐死亡突然降临。 其实最初听见关于自己的噩耗,是在十年前。 那天是陆减十岁的生日,陆妈妈跳楼自杀了。 那个优雅漂亮的女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爬上了别墅的屋顶。她安静的坐在房顶,两条腿悠闲地晃动,仰起脸,享受着春日的暖风和阳光。 随后,她突然站起来,纵身跳了下去。 当时的陆减正好经过,崩裂的脑浆和鲜血,渐得他满脸都是。他怔怔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会儿,他走过去,轻轻推了下陆妈妈。 当时那种情景,所有人都吓傻,忘了反应。 等陆平峰回过神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死时候,人早就没气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拿了块白布,准备先去把人盖起来。 就在他经过陆减的时候,那孩子突然拽住他。 陆平峰至今还记得陆减当时的语气,他说,“善恶终有报,你不会活太久。” 他当时不以为意,陆减的性格一直很阴沉,尤其是最近,时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只以为他是被吓傻了,说的疯话。 可自那以后,无论陆平峰说什么,问什么,陆减都不会有任何应答。 直到三年前,他的二婚妻子怀孕了。 陆平峰四十多岁得子,大摆酒席,为了不看见陆减那张晦气的脸,他特意让保镖把人看紧,结果这兔崽子还是跑了出来。 陆减径直走到他面前,递上一个红包信封,里面有张纸条。 ——恭喜,你的报应来了。 好心情一瞬间全被搅了,陆平峰气得把信封撕碎,冲进马桶,事后不到二十分钟,他的妻子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孩子没保住不说,还摔成了脑震荡。 陆平峰猛然就想起了纸条上的内容,他不确定,那究竟是预言,还是陆减的恶毒的诅咒。 好在,很快,他看见了陆减,他正好就在楼梯上方。 陆减没有下去帮忙,而是安静的站着,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注视着在下面痛苦挣扎的女人。 最令人可怕的是,他的嘴角勾着,在笑。 陆平峰经历的事不少,他没怕过谁,除了陆减,他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还专门做了亲子鉴定。 事实告诉他,这个恶魔,疯子,的确和他血脉相连。 一气之下,陆平峰把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以为陆减会跑出来,然而并没有,这三年他很少再看见陆减的脸,心情也好了不少。可不知道怎么的,他最近总会想起陆减当初的话。 报应吗,他不怕,可他怕死。 他赚了这么多的钱,还没得及去享受,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管是诅咒还是预言,他都要弄清楚。 于是他去警察局接陆减回家,过程顺利得出奇。 一进门,陆减就去车库拿了把铁锹,在花园里挖了个坑。 有佣人问他,用来做什么,陆减指了指好好趴在狗屋里的那条狗。 佣人把这事告诉陆平峰,陆平峰眉头皱得死紧,不明白陆减什么用意。 后来他才知道,是因为陆减知道,那条狗马上就要死了,很可能他顺从的跟他回来,就是想亲手安葬它。 在之后与陆减的争执中,为了发泄怒火,他真的一脚踹死了那条老狗。 那是陆减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养的,至今十六岁了,也到了快死的年龄。 然后陆减做了什么? 他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一整套的解剖工具,甚至还有配比好的防腐剂粉末。 他在大厅的地板上,剖开了那条死狗的腹腔,掏出五脏六腑,然后以一种惊人的手法,剔骨取肉,留下一张完整的皮和头颅。 那一幕太恶心了,整栋别墅都是浓郁的腥臭。 他非常熟练的,将一条刚死不久的狗,做成了标本,抱回了自己房间。 然后将地板上的内脏一个个捡起来,全都埋进了事先挖好的坑里。 那一刻,陆平峰终于确定,这些日子的恐惧来源于何处,他早就从潜意识里相信,陆减十年前说的话,是对他的死亡预告。 临走时,陆减毫无征兆的,突然对他开口说话了。 他说,“永别了,陆先生。” 六个字,让陆平峰整日整夜做噩梦。 “过去都是我的错,算我求求你,告诉我行吗。”陆平峰纵横商场,日积月累出的傲气和强势,在这一刻溃败。 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是很渺小。可若是事先知道,就一定可以扭转吧。 陆减终于正眼看向他,明亮的光线中,时隔多年,陆平峰再次仔细看清了这张脸,精致漂亮,说出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是要被自己的恐惧折磨疯了吗?” 听见说话声,方灼惊讶的看过来。 陆减说:“我希望你能体会母亲当初的心情,恐惧、茫然,不知道明天在哪儿。” 陆平峰楞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陆减笑了,眼底清冷,只有讥诮。 陆平峰缓缓睁大眼睛,原来这小子知道! 难怪陆减会对现在的妻子有那么大的敌意,甚至将人推下楼梯……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恨我,才故意这样折磨我?陆减,爸爸是有不对,可你妈妈有抑郁症,即便是没有人刺激她,她也随时都会想要自杀。” “我不恨你。”陆减说,“我只是想让你战战兢兢的过剩下的每一天,在死亡逼近的脚步中,痛苦,发疯。” “你这个疯子!疯子!”陆平峰暴跳如雷,双眼赤红,“你不是我儿子!你是魔鬼,你不得好死。”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及了陆减的底线,他的脸色变了,猛地冲去把陆平峰撞到了墙上。 陆平峰当场喷了一口血出来。 方灼从走廊另一头跑进病房,从背后将陆减抱住,“你冷静一点陆减!” 陆减的眼神异常凶狠,却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开始平静。 他对自己情绪的管控,强大得令人恐惧。 方灼把脸贴在他背上,手环抱着他的腰,“好了好了,没事了。” 陆减转身抱住他的医生,微微弓着腰,把脸埋在方灼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暴动的情绪,终于彻底平复下来。 方灼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一下一下的想拍着他的背。 陆平峰抚着胸口粗喘,看向陆减的眼神充满了憎恶。 当天下午,他派了律师,和陆减断绝了父子关系,并且停止支付他接下来的住院费,还扬言,他死以后,陆减一分钱都别想得到。 方灼抱着陆减一个劲儿的安慰,“以后我养你。” 也不知道是灯光效果,还是其他,陆减的眼睛几乎可以用闪闪发亮来形容,直接把方灼压到床上。 “赵医生,我想亲你。” 方灼想到他这痛苦的一天,确实应该给予一些爱的安抚,于是主动抬起头,在他嘴唇上啜了一口。 陆减没给他退离的机会,一只手扣着方灼的后脑,一亲就亲了十几分钟,啃、咬、吸,变着花样轮番来。 很快,陆减拱起腰,狗爪子开始不老实。 方灼惊觉的睁大眼睛,和陆减四目相对。 陆减一边亲一边说,“赵医生,我需要安慰。” 方灼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陆减又说,“不说话?那我当你默许了。” 方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随后就被小狼狗的爪子按住了要害。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讲的就是陆减这种。 平时也不知道守着电视看了些什么玩意儿,搞事的时候一声不吭,一个劲儿的闷头干,给花浇了很多水,施了很多肥,方灼都担心自己心爱的小花会不会营养过剩,死掉。 陆减不会让他死,只会让他生不如死,一整晚上,方灼在梦与现实中臣服,明明睡着了,却梦见自己在不停的,被迫做运动。 累的死去活来不说,还满身是伤,脖子后面被咬得不成样子。 大夏天的,他得穿高领才能出去见人。 院长把他叫进办公室,看见他的薄毛衣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赵医生,你这是……” 方灼急忙痛苦咳咳几声,瓮声瓮气的说,“晚上贪凉,感冒。” 院长点点头,看了眼杵在方灼背后的木头桩子,“我叫你来是想聊聊陆减的事情。” 方灼猜到院长要说什么,“不敢怎么样,我都会管他到底。” 刚说完,背后的人就极不老实,踢了下椅子腿。 方灼默默地端起椅子,往旁边挪。 “你拿什么管?就你那点死工资?”院长摇了摇头,“他在医院住了这么久,我对他多少都有些感情,可医院毕竟不是慈善机构。” “我……” 院长举手打断,“陆平峰也太绝情了,一分钱没给陆减,我在城东……。” 话还没说完,陆减突然敲了敲桌面,取过院长的纸笔,唰唰写下一行字。 46、小狼狗总是追我09 ——院长,我有钱,有车,还有房。 方灼和院长呆了。 陆减还嫌给人的刺激不够,又唰唰写下一行字 ——我要出院。 院长看到这几个字,总算是回过神来,“你确定?” 陆减看向方灼说:“我可以测试。” 方灼眨了眨眼,明白过来,连忙化身传声筒,转述给院长。 精神病患者在成功出院前,医生要对其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除了获得认可以外,还必须做一定的测试,以确定其没有攻击性,思维正常,可以开始正常生活。 院长思忖片刻,对方灼说:“既然这样,这段时间就由钱医生来做最终确认,如果陆减确实没问题,那就出院吧。” “至于他出院以后……” 陆减往前走了半步,双手压住方灼的肩膀,低头对他说,“我会继续跟赵医生在一起。” 院长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陆减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赵医生单独谈。” 陆减像是没听见,他用脚尖踢了下方灼的脚后跟。 方灼仰起脸冲他笑,眼睛弯成一条缝,“乖,出去等我。” 陆减的嘴角往下一压,眼神冷了不少,转身时用力在方灼的后颈揪了一下,意思是让他快点。 方灼很无奈,自从昨晚搞了事以后,陆减的小动作特别多。比如今早刷牙的时候,他突然扑上来舔他嘴角的泡泡,洗脸的时候又搂着他亲来亲去,弄得脸上嘴角到处都是口水。 简直像得了多动症,欠教育。 随着陆减离开,咔嚓一声,办公室门轻轻合上。 院长这才开口,“赵医生,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你将来不谈女朋友,不结婚生孩子?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安排陆减?” 方灼这种“管到底”的精神,他实在理解不了。 方灼认真道:“院长,女朋友、结婚、生孩子,这些是不存在的。” “现在不存在,不代表以后不存在。”院长语重心长,“待会儿你去问问,什么钱啊房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你可以帮他请个全职看护,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在家装监控嘛,这样你既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也能时刻知道陆减的情况。总之,我不赞成你带着他一起生活,这不切实际。” 这话说完等老半天,对面的人始终沉默不语。 不像是思考,倒像是无声的反对。 院长无奈地摇头,该说的已经说了,对方愿意当个烂好人就让他当吧。 糟心的一挥手:“算我多嘴,不听就不听吧,赶紧出去,今天就别再来我眼前晃了。” 方灼知道他是好心,语气特别真诚,“我知道您是关心我,谢谢院长。” 院长更像是第五医院的大家长,他对这里的每一位病人,每一位医生,都是和蔼可亲,真心相待。 走出办公室,方灼望向走廊两头,发现陆减不在。 去哪儿?溜得还挺快。 方灼找了一路没看见人,顺势拐进了卫生间,刚解开裤子,背后就响起喘息,气息一下一下的喷在他的后颈,吓得他跨过了酝酿的过程,直接尿了。 “赵医生以后要谈女朋友吗?” 陆减的头搁在方灼的肩头,微微侧着,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闭,总是触碰到皮肤。 酥痒感像是蚂蚁,朝着四肢百骸爬去。 方灼想把受惊的小兄弟塞回去,还没摸到呢,陆减的手就从背后绕到前面,抢先握住,“说话啊赵医生。” “没有,我不谈女朋友。”这小子稍微有点不正常,方灼从头绷到脚。 “真的吗?”陆减的手指再用力,是折磨他,也是威胁。 “兄弟你能轻点么?”方灼嘶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减不说话,方灼心里咯噔,卧槽,难道还真有? “我,我骗你什么了?” 陆减张嘴咬住他的脖子撕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方灼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陆减答非所问,“赵医生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吧。” “不在一起我就亏大了啊。”花都被你搞开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陆减还是不肯放人,“那结婚和生孩子……” “我保证这些都不会发生。”方灼被他搞得浑身发软,张嘴就是毒誓,“骗你我是狗行了吧。” “好。” 陆减松开手,走到方灼面前,动作轻柔的帮他把梆硬的兄弟放进去,轻轻拉上拉链,然后慢慢的将白大褂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好。 “赵医生如果喜欢孩子,我们以后可以领养,我有很多钱,养你们足够了。” 陆减不喜欢孩子,确切的说,除去医生以外的所有人,他都没有兴趣。 可是只要医生喜欢,他也可以装作喜欢。 方灼眨了眨眼,“你哪儿来的钱?” “外公给我留了一些遗产,陆平峰不知道,我变卖以后交给了海外信托公司打理,这几年赚了一点。” 这一点,前面怕是有不少零吧。 啧啧,真谦虚。 方灼怎么也没想到,他眼里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竟然是个隐形富一代,卧槽,他本来已经想好实在养不起,自己就做点兼职,实在不行偷电瓶车,等以后有钱,再挨个还回去。 陆减的手还停在最后一颗纽扣上,“赵医生高兴吗?” 抱上金大腿了,高兴啊,方灼很含蓄的抿了下嘴。 刚刚被扣好的最后纽扣,又被拆开了,随后是上面一颗,更上面一颗…… “既然高兴,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方灼还没被吃,就已经开始肉痛,他推开陆减,一脸严肃,“这里是医院,注意影响。” 陆减在他后颈咬了一口,“不难受吗?” 方灼回头的瞪他,你都看见了还问个屁啊。 见医生不说话,陆减垂下眼。 又是这招。 方灼已经有免疫了,冷声道,“你先出去。” 陆减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方灼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消下去了,还是白大褂太大给掩盖住,总之是看不出来了。 注意到他在看哪儿,方灼立刻加快步伐,冲到了他前面,又很快被后面的大长腿追上。 陆减低头贴着他的耳朵说,“我最近又多体会到两种情绪。” 方灼猛地顿住,惊喜地问,“什么?” “欲求不满和失望。” “……” 方灼快烦死他了,为什么有人可以把骚话说得这么诚实自然,不做作! 两人一前一后到办公室不久,接到院长通知的钱医生,拿着记录本敲门进来了。 从今天开始,往后一周,都是陆减的观察期。 有方灼在,陆减对旁人的观察没那么抵触,一般就低着头做自己的,那骷髅头外部,除去眼睛附近,其余已经完全被“血肉”覆盖。 钱医生看了一阵,好奇问他,“陆减,你这是照着赵医生做的?” 陆减抬头看了眼正在整理病例的男人,拒绝交谈,钱医生笑了一下,“能给我看看吗?” 陆减嘴唇微抿,开始不耐烦。 钱医生识趣的没有强求,他把纸笔揣进兜里,走到方灼面前,“陆减出院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方灼停下手,“看陆减,如果他要去其他地方,我会辞职。” 钱医生沉吟了下,又朝着陆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陆减怎么还成天做那东西,怪吓人的,他是对人体构造有特殊爱好?” 其实,那玩意儿方灼看习惯了,觉得也还好,“我没觉得多吓人,钱医生害怕?” 钱医生说,“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点太诡异。” 方灼奇怪的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人今天有点没话找话。 察觉到对方疑惑的视线,钱医生挠了挠后脑勺,“赵医生不会嫌我话吧,其实我就是怕你走了,没人跟我聊天。” 方灼把病历规整到箱子里,准备抱去归档,“到时候肯定调新的医生过来。” 钱医生低头笑了一声,“也是。” 他盯着方灼看了几秒,又低头看了眼时间,“赵医生我先回办公室了。” 方灼说好,十分钟后,他抱起箱子往趟档案室去,把箱子交给档案室的同志,往回走,经过安全通道门时,听见有争吵声。 一男一女,由于隔着门,又有楼道的回音,听不出是谁。 方灼在门口站了下,决定这种事情还是别偷听了,不道德。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的下一秒,争吵声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陡然停止了。 楼道里响起脚步声,自下而上,有条不紊,有个人推开安全门,走了出来。 走廊另一头,方灼还在那儿慢悠悠的走着,那人安静的站原地,目光幽深,手指在兜里神经质的不断揉搓,直到方灼拐进自己办公室,他才转身离开。 凶手一直没再出现,医院的气氛却一点没有缓解。 所有人都在猜测,凶手或者帮凶会不会就在身边,会不会突然有一天,自己走在过道里,背后突然冒出个人。 照看病人吃完晚饭以后,医生们聚在一起用餐。 那两名警员穿着便衣成,跟方灼和院长他们一桌,自然而然就谈到了案子。 详细的案件对外保密,他们只能透露一些浅显的东西,“根据法医和我们勘查现场得到的结论是,凶手杀人的时候,刀子应该是缓慢刺入,所以被害人四周没有被溅到任何血迹,衣服上的血,也是有规则地往四周晕开。” “这可能有两个原因。”女警说,“一、凶手只是担心自己的衣服上被溅到血迹,所以杀人的时候,尽量放慢了动作;二、他可能对被害人怀恨在心。” 钱医生咀嚼嘴里的饭菜,把话接下去,“缓慢的刺入,是一种折磨的过程,他用力捂住被害人的嘴,享受着对方的无声的痛苦。” “这、这也太可怕了。”陈姐捧着碗,大概是想起当时的情景,哆嗦得厉害。 陆减把膝盖靠过去,轻轻撞着方灼的膝盖,“赵医生怕么,要我抱吗?” 类似的话已经多次从陆减的嘴里吐出来,大家听多不怪,方灼默默地扒饭,瞥了他一眼,算是警告。 陆减的的膝盖不撞了,直接把整条腿靠过去,跟方灼的紧紧贴在一起。 方灼:“……” 坐在隔壁的钱医生轻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你们感情真好。” 方灼觉得脸要烧了,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埋进餐盘里。 那头的警察盯着钱医生看了一瞬,问道:“钱医生对犯罪心理也了解?” 钱医生说,“了解谈不上,就是平时爱看犯罪和心理剧,囫囵学了一些,刚刚那些是我瞎掰的,大家别当真。” 瞎掰也能掰得头头是道,让陈姐吓得脸色发白,也个是人才。 方灼腹诽着,突然就想起上次钱医生警告成真的事情,这钱医生把凶手的心态给摸了吧。 他心里好奇,钱医生能不能猜准第三次,“钱医生,你猜凶手还会不会出现。” 钱医生推了下眼镜,“这个问题,赵医生应该问对面的两位警察同志吧。” “也对。”方灼没再继续问,吃完饭就带着陆减走了。 “不高兴?”陆减突然扯住前面的人。 方灼皱着眉,“没有,就是觉得……钱医生刚刚分析的很有道理。” 陆减眯了下眼,看着远处空荡荡的走廊说,“我不喜欢钱医生。” “为什么?”方灼有些诧异,在他来之前,可都是钱医生在负责陆减。 “他在伪装。”陆减说,“他和我是同一种人。” 陆减的话在方灼心里掀起风浪,开始在回忆中,搜寻与钱医生相处的种种细节。 陆减拉着他停下来,“赵医生,就不能只想着我一个吗。” 平淡无奇的语气,被方灼听出了抱怨和不满,脑子里的钱医生被瞬间清了。 他带着陆减在楼下溜了一圈,并肩坐在石凳上看星星,看月亮,两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熏得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路过的护士笑着打趣,“赵医生,你当是在带孩子呢。” 方灼心说,这可比带孩子累多了,要教他喜怒哀乐,还教他什么是爱。 陆减心疼他的劳累,晚上的时候,把方灼压在窗户上,在无数星光和月光的照耀下,精心地给花松土,陆减的动作很轻,却不失力量,浇水、施肥一样不落。 赵医生觉得舒服吗?” 方灼没力气张嘴,只想睡死过去。 陆减开始固执,“赵医生不说话,是因为害羞吗?” 方灼:“……” 陆减:“赵医生……” “舒服,死了。”方灼刚要翻白眼,就被强行翻了面。 陆减的思维很简单,舒服就好,我会让你继续舒服。 两人翻来翻去,热火朝天,病房之外,刮起了风霜。 两个护士半夜睡不着觉,出去买宵夜回来,经过住院部外的那片树林时,听到有动静。 他们以为是有人在野外飙车,借着月光走进去。 没看见车,只发现了一具尸体。 是陈姐。 大晚上的,医院所有人都被叫了起来,经过排查,一共有两人嫌疑最大。 门房大叔和钱医生。 原因是,陈姐被害的时间里,两人都不在医院,两人的说辞一样,出门买了东西。 但也有另一可能,他们其中一人或者两人一起,从医院外部,绕进小树林,行凶作案。 门房大叔是个老实人,吓得两腿发软,一个劲儿的喊我没杀人。 钱医生相比之下要淡定很多,跟着警察上车前,他突然开口,“警官,我觉得医院里还有一个人有嫌疑。” 方灼眉头皱起来,他注意到,钱医生的目光穿过人群,朝着自己方向看了过来。 他说:“那个人叫陆减。” 47、小狼狗总是追我10 亲手养的小狼狗,上一秒还在跟自己嘿嘿嘿,下一秒就被泼了一大盆污水,方灼忍不了。 “陆减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把青年护在背后,目光凶狠,“他不可能是凶手。” 钱医生笑了一下,“你拿什么证明你们在一起?” 方灼把领子撕开,露出痕迹,“够吗?” 在场的众人惊讶哗然,难怪陆减那双眼睛里没有别人,只有赵医生,原来两人是这种关系。 有人开始阴阳怪气,“难怪陆减揍那护工,该不会是赵医生你唆使的吧?” “你亲耳听到了吗,就满嘴喷粪。”方灼在气头上,谁惹就咬谁。 陆减眯了眯眼,方灼每说一个字,他的眼睛的就亮一分,心脏剧烈的跳动,身体里叫嚣着渴望,为什么赵医生要对他这么好,越来越喜欢了。 “不够啊。”钱医生微笑着说,“做-爱在哪儿不能做?说不定就是你们在树林里的时候,被陈姐发现了,所以才……” “你放屁!”方灼简直难以相信,那样一张笑意满满的脸,是以什么心态在空口泼脏水,“我跟陆减根本没有出过房间,走廊里有监控。” “医院里谁不知道,陆减有能力避开所有监控!”有人喊道。 院长高喊一句,“别吵了!” 他走到方灼面前,压住他的肩膀,“清者自清,我相信你和陆减,我陪你们一起去警局。” 上次只是做做笔录,这次却成了真的嫌疑人。 钱医生坐在审讯室里,面前放了杯水,“警官,我真不是凶手,我就是出门买了两袋泡面。” 警员问:“把你的具体时间线交代一下。” 钱医生开始事无巨细的交代,精确度到分秒,小卖部的老板也能作证。 警员笑了下,“我听在医院的两位同事说,钱医生喜欢看心理剧和犯罪剧?” “打发时间而已。” “那钱医生应该知道,人死后的1到3小时内,人体肌肉会出现轻度萎缩吧。” 钱医生皱眉。 “死者11点被发现,从肌肉萎缩程度来看,她刚死不到两小时,也就是说,从9点到11点,其中任何一段时间,都有可能是作案时间。而你到小卖部再返回,一共只花了十几分钟,其余时间你完全有时间作案。” 钱医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其余时间我真的一直在房里。” “医生宿舍并没有监控,你的不在场证明,力度不够。” 钱医生昂起头,“可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凶手。” 警员盯着他看了会儿,转而询问其他,“你为什么说陆减也有嫌疑。” 钱医生抿了下嘴,“我就是突然想起,陆减有那个能力避开住院部的监控,而且,他有作案动机。” 他停顿了下,似是在回忆,“陆减对赵医生有很强的占有欲,无论是之前的护工,还是陈姐,他都很有可能因为嫉妒或者愤怒,伤害他们。” “况且最近我在帮他做康复测试,我非常确定,他的精神状态是正常水平的。” 警员将他说的内容记录下来,“他有不在场的证明。” 钱医生耸了耸肩,“所以我就是瞎猜,医院一下子死了两个人,任谁都有点怕,一害怕就喜欢瞎想。” “怕?还真没看出来。”警察调侃一句,停止问话。 不得不说,这位医生的心理素质很好,没有任何惧怕和慌张,从头到尾都很镇定,这并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又的反应,而恰恰他又是一位精神病医生,遇事镇定似乎也是合理的。 另一边的门房大叔吓得够呛,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进警局,说话都在打哆嗦。 “同志,真、真的不是我啊,我跟陈护士长无冤无仇,我杀她干什么啊。” 大叔愁眉苦脸,一遍又一遍回答重复当天晚上自己发生的所有事情,还说了几个在路上碰见的熟人。 很快,警方获得证实,那几个人却是在路上见过他。 大叔如获大赦的离开审讯室,看见站在走廊里的院长,迎上去,“陆减和赵医生没出来?” 院长吸了口烟,恰巧被经过的警察撞见,又心虚灭掉,“没有,赵医生的证词只能当做辅助,毕竟他和陆减是情侣关系,效力不够。” 两人私下里干那档子事儿,又不可能有第三人在场证明,院长急得心肝肺都在疼,“你说钱医生也是,好好的把陆减扯出来干什么?” 门房大叔多想了一些,“你说不该不会真是钱医生吧?” “不可能。”院长想也没想地否定,“他跟陈护士又没过节,杀她干什么?” “如果护工是钱医生杀的呢?”方灼录完口供出来,插了一句,自从上次食堂里,钱医生说了那么一句,他就一直有些怀疑。 顺便刚刚录口供的时候,把话也跟警察说了。 你泼我的大狗子脏水,我对你多点猜忌,很公平。 门房大叔眼珠子转了一圈,“哎,护工被杀那晚,陈姐是不是也在病房?是吧!说不定陈姐是看见了什么……” “既然看见了,她为什么要隐瞒?包庇凶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院长皱眉,“而且那晚钱医生不是喝醉了,还是赵医生你把他送回宿舍的。案发后,他也是跟我一起出现在住院部的。” 后面一个好解释,黑漆嘛乌的看不清谁是谁,钱医生杀人以后再跑回住院部就行。可是喝醉那事…… 方灼眉头紧皱,这一点他也纳闷,当时钱医生确实醉得走不动路,难道是装的? 真要是装的,这演技绝对是秒杀级别的,奥斯卡得主都得叫他爸爸。 门房大叔看两人不说话,背着手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咱们别瞎猜了,还是等调查结果吧。”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普通嫌疑人被审讯的时间不超过12小时。 方灼一直站在审讯室外等着。 院长去了趟市卫生部汇报情况,其余时间也陪着待在医院。 陆减自从进了审讯室后,一句话不说,一滴水不喝,却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行为,警员送进去的饭也是一口不吃,简直要成仙了。 方灼急的嘴里都起泡了,心里一遍又一遍骂钱医生不是东西,等钱医生一出来,冲上去就给了一拳。 要不是院长和经过的警察拉住,他还准备再给几拳。 陆减那张嘴连个屁都崩不出来,怎么就得罪他了,想起当时还请这人吃小龙虾,方灼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引狼入室。 钱医生从地上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把眼镜取下来,慢条斯理的擦了擦了,“赵医生,医院死了人,我提出心里的猜测,是对大家负责。如果真的是陆减,他待在医院,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种威胁。” “你放屁。”方灼气急败坏,“这种事可以随便猜吗?那我现在猜你就是凶手。” 钱医生戴上眼镜,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你亲眼看见了?” 以前,方灼觉得钱医生这个人笑起来温和,现在相反,那笑容非常刺眼,无时无刻不在挑拨他的神经,让人恨不得上去把那张脸给砸烂。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钱医生说,“赵医生,我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别被病人传染。”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头看向院长,“院长,没事我就先回医院了。” 由于陆减的确实存在杀人动机,还不肯开口说话,最令人无奈的是,别人一碰他就脸色发白,甚至呕吐,警方除了和他干瞪眼,只能继续熬着,审讯时间也延长到了24小时。 “操。”方灼气得吐血,蹲在厕所里找系统想办法。 233:【有段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方灼激动的从马桶上跳下来,“先发来。” 233:【你等下,传输需要一定的时间。】 方灼抱着手机亲了一口,“没想到我们三哥这么厉害。” 233:【能量越多,我能做的事情越多,你等着看吧。】 五分钟后,监控视频段被传输过来。 视频显示,钱医生和陈姐一前一后进了二楼的安全通道。 其实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巧的是,那个时间他正好从档案室回来,并且还意外见了楼道里有争吵声。 现在看来,当时发生争执的人,应该就是这俩人。 方灼把事情告诉了相关警员。 很快,走出去不到二十分钟的钱医生,又被传唤回来。 院长看着去而复返的钱医生,拽着方灼问,“你跟警察说什么了?” 方灼说,“就是突然想起,之前听见陈姐和钱医生发生过争执。” 院长惊讶,“不会吧?” 他奇怪的嘀咕,“钱医生和陈姐关系一直不错啊。” 方灼仔细想了想下,好像确实不错,上班时间,两人的接触很少,但吃饭的时候若是碰到一起,基本都是说说笑笑。 如果人真的是钱医生杀的,那就有点可怕了。 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陆减出来了。 24小时没喝水,没进食,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看到方灼的时候,暗沉的眼睛亮了,他走过来,用力抱住,嘴唇贴着细嫩的脖颈咬了一口。 “我想你了。” 漂亮的大宝贝蔫了吧唧的,方灼心里也疼,在青年背上轻轻拍着,“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 同样在外面等了24小时,却被晾在一旁的院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陆减仿若未闻,抱着方灼的力气越来越大,“你也在想我吗?” 跟医生认识以后,他从来没有跟他分开过这么久,无数次想反抗冲出审讯室,抱抱他,亲亲他,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冲动的代价是什么。 他不能有任何污点,要不然会配不上他的赵医生。 方灼快要被勒死了,干咳两声,“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陆减还是不肯松手,一边舔着方灼的脖子,一边说,“你在外面一定很着急,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休息。” 他松开方灼,手指轻轻摩挲着对方的嘴唇,亲了下去,用舌头不厌其烦的舔舐着他干燥的嘴唇,用牙齿咬住他的舌头,往自己的嘴里拖。 方灼一张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急的,抓着陆减的衣服一个劲儿扯。陆减吃的很投入,直接忽略了方灼和周围的反应。 这吻黏腻得让院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视线在两人脑袋上瞪了会儿,尴尬的转过身去,“你们够了啊,这里是警局。” 陆减贪恋地在方灼嘴上啜了一口,“赵医生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味,怎么都吃不够,想现在就干-你。” 方灼:“……” 悄悄瞥了眼院长,那双垂在两边的拳头,青筋都崩了起来。 方灼心痛啊,他在院长心里的形象保不住了,忍不住瞪着陆减,你也别想干了,这种情况现在也干不了。 陆减领会不到,性感的喉结上下攒动,很饿。 方灼连忙抓着他拉进,压低声音安抚,“别冲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 “可是有只恶心的虫子,总是打扰我们。”陆减抿了下嘴,习惯性地垂下眼帘,声音变得低沉,藏着森冷的厌恶。 “赵医生,我想弄死它。” 48、小狼狗总是追我11 警局的走廊很安静,偶尔能听到摩擦的脚步。 陆减的话就像是在这片平静湖面,投下的巨石,溅起的浪花差点把院长给拍死。 “陆减,这话可不能乱说。”院长额头冒着冷汗,依照陆减现目前的精神状况,真要犯了事,要怎么判还真说不准。 方灼心里也很不安,攥着陆减袖子,“你别搞事啊,万一你把自己折进去,我怎么办,我可不等你。” 这话很管用,陆减眼睛里的杀气变成了执拗,“你不等我,那你想等谁?” 一被他这么看着,方灼就后脑勺发凉,不止是嘴硬不起来,浑身的细胞都在发软投降,“我谁也不等。” 陆减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一个字,就让在场的两人差点抖起来。 这样的陆减,院长还真不放心放他出院,回程路上,他只是把自己的想法稍微一提,那小子就拿眼刀子飞人。 此时,住院部里通火通明。 病人被关在病房,医生和护士们守在一楼,都想等着院长回来,第一时间询问情况。 结果他们看见了什么?本以为会被警方关起来的陆减,大摇大摆的跟在院长后面走进来,反而是温温和和的钱医生没见着人。 什么情况,总不可能凶手是钱医生吧! 大伙立刻炸开了锅,纷纷跑上去把院长围起来,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 院长喊了一声肃静,“钱医生还在接受问话,凶手具体是谁还不清楚,大家也别瞎猜,时间晚了,赶紧都去睡吧。” 这种时候,谁还睡得着,要不是院长不肯批假,估计人早走没了。 方灼带着陆减回到六楼,一路上谁见了他们都像老鼠见了猫,有些人还会露出夸张的,害怕的表情。 在他们的认知中,精神病人发疯伤人的可能性,当然比一位正常医生大得多。 陆减对周遭视若无睹,手却一直勾着方灼的手指,直到进入病房也不肯松。 门一合上,方灼就被抵到了门板上。 “赵医生会讨厌我吗?”平淡的语气,透着可怜巴巴的意味。 方灼伸手摸他的狗头,小弟弟哎,你是不知道自己那张脸的杀伤力,要是哪天能真诚笑一笑,说不定老子把命都给你,哪能讨厌你。 “不会,这次的事就是个天外飞锅,不怪你也不怪我。” 非要怪,就只能怪钱医生。 眼见着陆减情况越来越好,却被那傻逼弄到警察局走了一遭,也不知道小狼狗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方灼越想越担心,摸狗头的手动作轻柔很多,“我长这么大,从没进过警局,今年连续进了两次。这经历真够刺激,陆减,我们就把这件事当成是一次探险经历,好吗?” 陆减抠着医生的手心,说着不太诚心的话,“不好。” “赵医生,我觉得很害怕。” 方灼一下子就不淡定了,头也不摸了,改为了全身性顺毛,“跟我说说,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他在里面一直坐在椅子上,整整24小时,连姿势都没换过。 陆减只是说出事实,“他们全都看着我,问了我很多话。” 方灼开始脑补,小狼狗嘛,看着凶狠,一下子被好几个强敌围住,肯定要被吓萎,说不定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想想就好可怜。 “没事,都过去了。”方灼亲亲他的额头,又亲亲鬓角,就像在哄一个小宝宝。 陆减仰头回吻他,身体里的渴望压抑了太久,他现在只想身体力行,好好感受男人的体温和柔软。 方灼没料到婴儿车能开成动车,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小狼狗的公狗腰很厉害,这一点方灼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舌头也很厉害,他就跟被抽了魂似的,没几下就软成一滩。 陆减撑起胳膊,嘴里带着狗狗饲养员的味道,埋下头用力去亲他,“赵医生,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青年不厌其烦,每说一次,动车就加速一次。 方灼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太困,眼皮子重得不行,怎么都睁不开。 他想摸摸陆减,手没抬起来,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赵医生睡着了吗?”陆减的头在方灼手心蹭了下,见没反应,宠溺的笑了一声把人抱紧。 方灼这一觉睡的够久,直到第二天上班时间也没醒来。 院长带了几个医生过来,把人抬上担架送去其他医院,检查结果只有一个—— 睡着了。 陆减已经快疯魔了,就像影子一样,无论任何时候,都抓着方灼的手,每分钟都要喊几声,“赵医生,怎么还不醒?” 问到后来,他也不问了,突然一个人低低笑起来,咬了一口被自己捧着的手,牙齿不轻不重地研磨着一根根手指。 他对自己说,醒不过来也好,赵医生就能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 到了下午,陆减的情绪开始不稳,他的镇定和克制全都不见了,病房里的所有东西被砸了个遍。 期间,从警局回来的钱医生,还提水果来看过一次,被陆减揪着衣服掼倒,随后脖子被一只手给扼住,钉在了地上。 上方的青年吭哧吭哧的喘息,像头发狂的野兽,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暴虐和怒火。 钱医生后脑勺撞得生疼,还是好脾气的解释,“我只是听同事说赵医生住院,特意来看看,我没有恶意。” 陆减的手没有松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暗沉黑眸中,似乎有东西在流转。 钱医生被这眼神攫住,心脏紧缩,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自己正面对的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两口吃人的无底深渊。 阴暗的心思,不可言说的情绪,甚至是被邪恶浸泡的灵魂,只要被对方盯住,他所有的伪装都会被撕碎,侵吞。 这不是一双正常人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院长被陆减煞气四溢的样子吓住了,声音干涩的喊道,“陆减,你冷静一点。” 陆减眨了下眼,猛地松手站起来。他张了张嘴,突然冲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没有人知道,陆减能看到的不只是死亡。 无论任何人,只要与他有皮肤接触,他能在刹那间,看完对方一生中的所有经历,甚至能共情对方人生的喜怒哀乐。 对陆减来说,自己就像是个变态的偷窥者。 除非必要,他不会主动去触碰任何人。 开始他只是刻意逃避与人肢体接触,久而久之,心理发生了病变,只要与人接触,就会恶心,呕吐,严重时,甚至会情绪失控。 陆减以为,自己这一生都要在孤独中度过,直到遇见赵医生。 无论多亲密的触碰,赵医生的人生都是一片空白,温暖、惬意。 很快,他发现自己对赵医生产生了贪恋,每天都想靠得更近,最好是让他沾上自己的味道,成为他的专属。 可是陆减也在不安,他只能偶尔在梦境中看见赵医生,却无法从自己的人生中看见对方存在,就像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无论在他人生的哪个阶段,他的身边总是有个空缺。 可是在刚刚触碰到钱医生的那一瞬间—— 他看到了想要的。 陆减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马桶,神经质般低低笑起来。 院长吓坏了,探出半截身体往里看,陆减也在这时看向门口,“院长,赵医生会醒的。” 听见青年嘶哑的声音,院长如遭雷劈,定在原地。 这是陆减第一次对他说话,院长却高兴不起来,赵医生是棵树,陆减就是缠在树上藤蔓,他的所有情绪和感情都依附在树上。 如果有一天树枯了,藤蔓也会一起枯萎吧。 哎,麻烦了。 下午的时候,陆减把凌乱的病房收拾了一遍。 他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温柔地描摹着病床上男人的脸。 陆减的眼神痴迷,手指顺着方灼额头滑到鼻尖,轻轻点了一下,“赵医生,我从钱医生经后的人生里看到了一个画面,你拉着我的手,走在大街上。” 他满足的叹息,像是获得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手指顺着下滑,落到方灼干巴巴的嘴唇上。 陆减往自己嘴里灌了口水,俯下身喂进方灼的嘴里。 迷迷糊糊间,方灼觉得肚子很饿,顺势含住嘴里的舌头,又咬又啃,直到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他才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 陆减嘴唇上有血,也不知道是舌头和嘴唇哪个破了,红艳艳的。 “赵医生。”陆减轻声喊道。 方灼下意识舔了下嘴唇,撑着床坐起来,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我怎么会在医院?” 陆减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指柔捏,“赵医生昨晚上晕过去了。” 方灼尴尬,做晕的?他身体有这么虚么。 卧槽,不对,方灼把手机拿过来翻了翻时间,操,距离他第一次昏睡过去,刚好一个月。 陆减见他第一眼醒来摸摸抱抱的不是自己,反而是手机,恶狠狠扑上去,按住人就咬。 很快,方灼脖子和胸口多了不少牙印,胸前的两点还肿了,被衣服一摩擦就疼。 陆减勒住他的腰不放,哪怕是院长带着医生进来,他还是维持原样,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别人,赵医生是他一个人的。 方灼面红耳赤,压低声音说,“松手。” 陆减选择性自闭。 方灼拿他没办法,戳了下他的额头,尴尬的看着院长,“院长我没事了。” 院长不放心,还是麻烦几位医生帮忙检查了一下。 结果如方灼所说,一点事没有。 好好的人,谁会一睡将近三十个小时,敲锣打鼓都叫不醒? 其实,最先发现问题的是六楼的值班护士。 自从医院出了命案以后,每个人都很敏感,他们听见668的声音以后,第一反应就是陆减把赵医生杀啦。 到病房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赵医生昏迷了。 等他们叫来院长的时候,陆减正死死抱着方灼放,眼神凶狠阴翳,手里还攥着一把刻刀,谁上前都要挨一刀。 院长好说歹说,并且再三保证,一定会把人弄醒,才把人从他怀里弄出来。 方灼没醒的这段时间,院长感觉自己被陆减折磨得老了十岁,但凡他有点风吹草动,青年就拿那双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生怕他赖账逃跑。 现在好了,人总算是醒了。 院长盯着方灼看了几秒,啧了一声,“赵医生,就因为你,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折腾散了,你倒好,红光满面。” 方灼顺嘴道,“吃了大补药啊。” 说完自己脸先红了,院长老一辈,慢半拍反应过来,脸也红了,气的。 “别跟我说你是,是……”院长没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 方灼赶紧解释,“当然不是!院长,有件事情我没跟您说。” “什么事?”院长花白的眉毛一皱,跟着紧张起来。 “我可能有嗜睡症。”方灼低着头,很困扰的样子,“我刚来医院的那天下午突然睡过去一次,当时不确定,还以为是自己太累……现在我确定了。” 嗜睡症不属于精神障碍,发作时间不定,有人几天发作一次,有人几个月发作一次,也有人连续一个月,每天发作的。发作时,昏睡时间同样没有固定。 总之,这是个很任性的毛病。 最古怪的是,嗜睡症的病因尚且不明,除了自己想办法调节,吃些小剂量的精神振奋药,没别的办法治。 “赵医生怎么会有这毛病?”院长忧心忡忡,照这样,即便是没出他和陆减谈恋爱的事,也没办法继续留在医院了。 方灼瓮声瓮气地说,“我也不清楚。” 院长看他情绪不好,以为他是担忧自己的医生生涯就此结束,急忙安慰,“没事,这毛病跟心理有一定关系,只要你耐心调整,没准哪天就好了。” 方灼点了点头,顺便把辞职的事情说了一下。 院长知道他现在情况特殊,也不多说,“等周一吧,我给你签字。” 辞了职,就意味着必须搬出宿舍,加上陆减也要出院,两人一下子都没了窝。 接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 当天晚上,方灼趴在668号病房的床上,用平板上网找房。 他之前睡得太饱,到凌晨两点还很精神,陆减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起身给他喂了杯水。 不到十分钟,方灼手里的平板就掉到地毯上,睡着了。 陆减关掉灯,锁上门,从窗户翻了出去,手脚敏捷,悄无声息的,就从住院部六楼,爬到了宿舍三楼的某个窗户外。 他手里有个薄片,很轻松的就将窗户从外面打开,跳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布置简单,床上躺着人,轮廓模糊。 钱医生做了个梦,他梦见了有双枯井般死寂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他疯狂的在黑暗中奔跑,可无论他到哪儿,那双眼睛都跟在他后面,冷寂无声,带着恶意。 终于,他厌烦了这种状态,停下来转过身去,和那双眼睛对视。 他在那漆黑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脸,皮肉像是被利器削了下来,不停地往下掉,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啊!”钱医生猛地坐起来,看到床边站了个人,差点滚下床去。 他的心跳的很快,迅速下到地上,盯着对面高瘦的人影看了看,“陆减?” 陆减轻笑一声,“是我。” 钱医生惊讶,“你是在跟我说话?” 陆减突然打开了灯,钱医生被光线刺得闭上眼,还没来得及睁开,肚子上就挨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小,钱医生的身体撞到墙上,顿时感觉到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 他捂着肚子站起来,“你发什么疯?” 陆减淡淡的看着他。 钱医生又说,“就因为我跟警察说了你有嫌疑?你这是在报复我?” 陆减的视线在宿舍里扫了一圈,薄唇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每天活得像只恶心的蟑螂,真的开心吗钱医生。” 钱医生的拳头握住又松开,“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每天都要压抑自己的本性,对厌恶的人笑容以待,很痛苦吧。” 钱医生闭着眼睛,低着头,深深吸了口气。 “不过没关系,你杀了他,那个恶心的人终于死了,你用手术刀,一刀又一刀的缓慢插入,你享受着他的痛苦和煎熬,享受着他挣扎时,对你的乞求,享受着鲜血染红衣物的刺激……” 陆减的声音刻意放缓,吐字清晰。 一字一句,都是最锋利的刀,正缓慢地,地插-入钱医生的心脏。 他要一点一点的,击溃钱医生的心理防线,让这个人主动剖出躲藏在阴暗中的自己。 49、小狼狗总是追我12 “原本按照之前的观察,我可以判定你康复出院的。”钱医生语气遗憾,“如今看来,之前我一定遗漏了什么,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幻想症的倾向。” 陆减眉目冷峻,没有丝毫怒气,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陈姐有个死去的弟弟,叫陈文思,是位抑郁症患者。” 钱医生的笑容僵硬一瞬,眯起眼睛,似乎对陆减接下来的话很感兴趣,又似乎是在警告。 “陈文思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患上了抑郁症,为了方便照顾,陈姐把他接到了自己工作的医院,你恰好也在那家医院实习。” “当时与陈文思同病房的病人家属,外聘了一位男性护工,护工温柔体贴,陈姐不在的时候,也会帮忙照顾陈文思,直到有一天,陈文思被护工猥-亵了。” 钱医生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的嘴角保持上扬,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在不断收紧。 “陈文思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却写进了日记里,很快,他的病情加重了,时而胡言乱语,看见护工的时,还会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久后,他自杀了,死的时候,割破了手腕,鲜血染红了整个浴缸。那本日记也被曝光了出来。” 陈姐有个亲人自杀的事情,全院皆知,如果有心去挖掘这段旧事,的确可以查出来。 钱医生的拳头松懈,好笑的挑眉,“我不认识你嘴里的那个人。” 陆减嘲讽,“能这么轻易的否定自己曾经暗恋的人,钱医生果然比我更会压抑自己。” 窄小的宿舍房间里,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危险的气氛渐长。 “陈文思死后,陈姐申请调到了第五医院,而那位护工因为害怕,辞去工作,消失不见了。” 陆减故意停下来,等待对方情绪发酵。 钱医生放大的瞳孔却反映出他内心的惊惧,他想不通,陆减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语气确凿,仿佛旁观过他的那段人生。 调查?不可能,他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面前表露过对陈文思的心思。 陆减走近他,手上玩儿着把小刻刀,“你毕业以后,来到了第五医院工作,意外见到陈姐。因为陈文思的缘故,你对她比对别人更亲近,也正是陈姐的存在,不断提醒着你失去陈文思的痛苦,于是你告诉了她对陈文思的感情。就在这个时候,护工受聘来到了这里。” “钱医生不怎么能吃辣吧。”陆减突兀的问。 钱医生眉头紧皱起来。 陆减继续说,“可是赵医生请你吃小龙虾,你却答应了,并且喝了不少酒,为的就是让他替你证明,那晚你醉的不省人事,没有作案能力。” “这只是你的臆想,我那晚的确喝醉了。” 陆减淡定自若,“赵医生走后,你从宿舍出来,没想到恰好看见他被护工拦住,随后就见到了我,所以你静观其变,在我之后又把人打了一顿。” “陆减,我有权力告你诽谤。”钱医生的神经在突突的跳,但他依旧绷住了最后一根弦。 “我只是在帮你回忆。”陆减说,“你打完人以后不解恨,等到半夜所有人都睡着,切断了医院电源,潜进了病房。 陈姐当时并没有瞌睡,她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她包庇了你,也欺骗了所有人。” “钱医生。”陆减抬眼看向对面紧绷的男人,似笑非笑,“你说陈文思要是知道,你把他姐姐杀了,他会不会原谅你?” 钱医生的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危险,“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减看着他浑身绷紧的肌肉,答非所问,“当时赵医生追到病房,恰好跟你撞到一起,你疑心重,怎么也无法安心,于是你找到赵医生,试探他的反应,最后动了杀心。 当他担惊受怕给你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你正在破门,如果不是我突然回来,那晚上,他就没命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想杀了你。” 陆减淡然的目光有了变化。 钱医生反倒笑了一声,拍了几下巴掌,“想象力真是丰富,即便是你说的都对,那你说,我为什么要陈姐。” “陈姐当然也恨得想杀了护工,但她知道,自己没有结束一条生命的权利,所以事后她很矛盾,最终还是选择自首和坦白,并且劝你一起。 一旦被关进去,你的未来就等同于结束了,所以你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让她永远闭嘴。” 陆减索性在凳子上坐下来,长腿交叠,“知道真相的人死了,你仍然担心,于是在警方赶到的时候,把我也扯进事件中,想用我的‘动机’迷惑警方的查案方向。钱医生,我说的没错吧。” 一个人能推导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并非不可能,惊奇的是,这个人知道他的秘密,知道他的所想。 钱医生想起了那个噩梦,那双阴森诡谲,时时刻刻都在窥伺他的眼睛。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脸上的警惕换成了轻松,可是右手的拇指却在不停地搓捻。 他很焦虑。 “说了这么多,你并没有证据。” “还有更精彩的,钱医生想听吗?” 陆减在笑,带着的冰冷的恶意,“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同样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 他说着,将刻刀放到桌上,手指轻点桌子,“杀人的时候,你心里有种快感,不是因为报仇,而是终于摒弃了长久的压抑,释放出暴戾嗜血的本性。” 钱医生额角的青筋绷起,比起被人知道自己杀人的真相,精神疾病的暴露才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 仿佛被扒光了,扔在了天阳底下,他最后丑恶的一面,被暴-露了出来。 而这一切,全都拜眼前的人所赐。 陆减从凳子上站起来,“钱医生现在是不是也想杀了我?” 钱医生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那把刻刀上,刀锋尖锐,刀柄小巧,可以很轻易的插-入人的动脉或者内脏。 他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冷静,我必须冷静。 陆减不想让他冷静,他要这个人发疯,发狂,将真面目公之于众,“如果被医院知道你的病,和犯下的罪行,你不但不能当医生,还会被关押进国家监-狱的精神病区。” 那是华国前两年才设立的第一座精神病关-押监-狱,所有犯下过重大伤人,或杀人案件的精神病人,都会被集中管在里面。 “钱医生对那座监-狱有过了解吗?里面的人每天都被关在监-室,被固定喂药……” “别说了。”钱医生开口,目光控制不住的再次落在那把刻刀上,脑子里克制不住的想象这一个画面: 刀口划破了陆减的喉咙,鲜血爆裂,温热的血洒在自己身上。 陆减说的没错,他很享受那种感觉。 “没有自由,没有阳光,你会失去你现在的一切。”陆减的声音很低,却有种让人发疯的效果。 “我让你别说了!”钱医生猛地抬起头,吭哧吭哧的喘息,血腥的念头已经浮出,无法克制。 “你会被强制喂药,神经和反应变迟缓,就连肢体也开始不协调。” 陆减盯着对面那张因为愤怒的涨红的脸,刻意放缓语速,“钱医生,你会变成一个废人。” 废人。 “陆减。”钱医生突然喊道。 陆减看着他攥起那把刻刀,猛地朝自己冲来,他只是微微侧身,任凭胳膊上被扎了一刀,随即拉开门冲了出去。 钱医生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双眼睛腥红,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门外的动静太大,整个三楼的人都被惊动了,一拉开门就看到惊悚的一幕。 有些胆小的,直接吓得缩回了屋,手忙脚乱的报警,“喂,警官,这、这里是第五医院,你们快来,杀人了!” 陆减腿长,逗猫似的,跑几步放缓速度,等到对方要追上来了,又加速。 没逗几次,钱医生就完全陷入了癫狂,直到被警方控制住,还在叫嚣着:我要杀了你。 陆减的胳膊被鲜血染红,背上也被划了几道,他不但没有觉得疼,反而因为想象着赵医生会因为这些伤,对他搂搂抱抱的安慰,变得兴奋。 钱医生被押上车前,他走过去,低压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说,“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钱医生刚冷却的情绪再次暴躁,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的人,就是这个人,不断的挖掘他的内心,激怒他,刺激他,让他失去理智。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向来一言不发的青年,会有这样的城府。 因为是受害者,陆减单独跟警察一起去了警局。 警方本来以为,青年要和上次一样,与他们沉默对峙,结果却出乎意料。 陆减有条不紊的,主动开口告诉警察,自己是因为怀疑凶手是钱医生,特意去找他对质,并且将两人的“争吵”内容,全数告知了警方。 钱医生开始并不承认,直到警方将带血的手术刀从医院树林里挖出来。 事情已成定局,钱医生也没再死鸭子嘴硬,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凶手抓到了,医院里的人没觉得安心,只觉得心寒颤栗。 有些人,面带笑意,内心藏着阴毒的魔鬼。 而有些只知道傻笑,和幻想的病人,他们却每天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第二天。 方灼揉着额角坐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十二点了。 “卧槽,我怎么又睡了这么久?明明之前才睡了三十个小时。” 233的电子猫也刚刚起来,舒展了下四肢,张大嘴打了个呵欠。 【因为陆减给你下了药。】 “!!!” 方灼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一不留神没站稳,直接滚到了地上。 陆减抱着一个箱子开门进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揉了揉碰到床沿的额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方灼拨开他的手,“你昨晚给我下了药?” 陆减没有隐瞒,“嗯。” 方灼吃惊,给老子下了药还这么理直气壮! 陆减说,“钱医生被抓了。” 就这么一句话,轻松将方灼的注意力转移,“被抓?怎么会回事?” 陆减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方灼简直想把人抓起来狠狠捶一顿,他完全可以从对方的轻描淡写间,脑补出一出精彩绝伦的巅峰对决! 错过了好大一个瓜。 方灼站起来,插着腰,指着陆减说,“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陆减看着眼前的圆润修长的指头,啜了一口,“带你去一个地方。” 方灼看着自己沾着晶莹的手指愣了愣,耳朵红了。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一套江景房中。 房子是精装,简约风,延伸出去的阳台是未封闭的,往那儿一站就能闻到潮湿的空气。 这是陆减趁着方灼醒来托中介置办的。 陆减问他:“喜欢吗?” “喜欢。” “赵医生,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方灼辞职那天,陆减也离开了住了三年的医院。 他从前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别说精神病院,就是把他丢去茅草棚子,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现在不同,他有了一个名为家的小窝,小窝里有他爱的人。 为了能给方灼好的生活,陆减将放在信托公司的钱收了回来,挺大一笔,至少方灼一次没数清多少个零。 他创办了一家人形机器人公司,可以根据客户要求进行外貌和性格定制,也有外貌统一的基础型机器人。 正式上市第一天,就被一抢而空。 机器人的皮肤仿真度很高,触感柔软,材料的具体合成,外界至今无人知晓。 传言,这是陆老板自己研究出来的,为此他亲自动手做了一个人体模型。 模型原型,是他的爱人。 那位爱人姓啥名啥,无人知晓,只知道那位从未公开露面,非常神秘,就连陆老板自己,每个月也要跟着消失一段时间。 有时候一天两天,有时候三四天,最长的时候,能有半个月见不到人。 只有陆减的助理知道,那段时间他哪儿也没去,他只是守着自己的爱人,呆在他们的小窝里。 这天下午,陆减忙完工作,去方灼开的咖啡厅接人。 两人如同往常一样,手拉手压马路回家,经过一家书店时,方灼看到了一张海报。 海报上写着:你今天幸福了吗? 他回头问陆减,“你今天幸福了吗?” 陆减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我每天都很幸福。” 两人一个沉冷内敛,一个柔和清秀,很般配,就连来往的行人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 街对面,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他像个害怕走丢的孩童,死死抓着自己母亲的手,指着街对面的两人问,“妈妈,那哥哥为什么要亲另一个哥哥。” 妇人握着儿子的手,低声说,“这表示他们很相爱。” 男人叫钱毅,因为常年服用精神类药物,智力减退。 脑子里除了吃喝睡玩,再没有别的。 陆减跟方灼拉着手回到家,刚进门,方灼就直挺挺地往后倒。 陆减接住他,将人横抱起来,放到了主卧。 他摸了摸方灼安静的睡颜,叹了口气,替他把鞋子脱了,又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 方灼这一次睡了很久,远远差超过了以前的最长记录,每天都会有医生来替他检查身体,输营养液,然后到了晚上,陆减给他按摩全身肌肉。 这天的时候,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了,嗡嗡的震个不停。 陆减看了一眼,是方灼的旧手机,号码未知,信息内容全是乱码。 他把手机放回原位,取过一本童话书,开始念故事。 故事念完,他关掉灯,准备抱着人睡觉,发现怀里得身体温度偏低。 “是哪里不舒服吗?” 陆减把额头贴上去,鼻尖对上鼻尖时,愣了一下,他轻轻摩挲着方灼的脸,再次抵住对方微凉的额头。 感觉不到。 他感觉不到男人的呼吸。 陆减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了压抑的呜咽。 半个月后,公司内部翻了天,以往陆减最多消失半个月,而这一次,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助理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是关机。 他担心陆减出事,带了两个帮手,破门而入,一股强烈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房子里温度低得能冻死人。 助理走进屋,看见正对着窗外蓝天白云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陆减穿着第一次看到方灼时的白衬衣,脑袋歪着,靠在对方的肩头,像是睡着了。 总助走过去,声音颤抖,“老板。” 陆减没有回应,他的手里抓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让我跟他一起火化,葬在一个能晒太阳的地方。 因为赵医生喜欢。 —— 方灼飘在虚空,身体轻盈舒爽,即便是他不懂,也知道自己现在灵魂力非常充沛。 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前两个世界模糊的记忆,从第三个世界结束开始,就变得越来越清晰,挤满了他的脑子。 就连情绪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心里又疼又酸,一个人坐着哭了很久。 哭完以后,他红着眼睛问系统,“他们是同一个人么?” 爱咬人的坏习惯,惊人相似,还有看他的眼神,糅杂了执拗和浓烈的爱意。 233:【理论上来说,不可能。】 233:【别想啦,准备穿越。】 这段话结束,白茫茫的虚空渐变为黑暗,一点点的将人吞噬。 —— 方灼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前面十几排同学里,金发碧眼多过黑发褐瞳,他应该是在国外。 远处讲台上的教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方灼一个单词都听不懂。 哎,所以说人呐,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学习。 就他这英语全还给老师的水平,这学期等着抱鸭蛋吧。 方灼为自己的期末点了根蜡烛,把手机掏出来,戳了几下,系统没反应。 他又拿着手机钻到桌子底下,朝着手机喊:“阿三哥,阿三哥。” 还是没反应。 方灼失望的重新趴会桌上。 片刻后,脑子里响起声音,“来了来了。” 方灼愣了许久,眼眶差点就湿了。 他不止一次羡慕各种小说里的系统,能给宿主开挂,还能赠送开局大礼包。 就他的,没礼包就算了,偏偏还是个离了手机就活不了的手机控。 现在好了,系统升级了,他的春天也该到了。 233说,“先接收记忆吧。” 方灼在心里回了个好,繁杂的记忆开始涌入大脑。 原主名叫倪可,这名字,有点一言难尽啊,可以无限联想很多,比如你可爱,你可怜,你可恨…… 恰好原主非常争气,这些东西都占了。 倪可家有钱,排行老幺,又长得好看,从小就是家里的宝,到了学校也是个小霸王。 现在出了国,依旧不知道收敛,还以为人人都要惯着他,所以下午的时候,就被几个看不惯他的同学狠狠收拾了一顿。 倪可痛的死去活来,给他爸打电话告状,结果却得知家里破产了,他爹妈和哥哥姐姐四个人正忙着跑路。 面对着随时可能再被揍,和即将失去经济支柱的双重打击,倪可终于忍不住了。 他把脸往胳膊上一埋,咬着袖子嘤嘤嘤,没嘤几下,哮喘犯了,也是他倒霉,恰好药瓶子空了。 方灼叹了口气,这心也太脆了,没钱而已,还可以再挣嘛。 为今之计,得先找到任务目标。 颜好、鸟大、腿长,对了身世还要很坎坷。 方灼决定先去逛一逛这栋楼里的男厕所,根据前三项先确定一下基础目标。 50、恶魔的契约新娘01 “嘿,小可怜。” 方灼刚走到厕所门口,就被一个高大壮拦下来,高大壮叫宋横州,就是之前带头揍原主的人。 宋横州掐着方灼的脸,发出怜悯的啧啧声,“瞧瞧小可怜的这张脸。” 方灼只觉得脸上隐隐作痛,推开对方的手,顺口问道,“我的脸怎么了么?” 宋横州眉头皱起来,探究的盯着他,要知道,这小子一直都是拿鼻孔瞧人,像这样和善的语气,还是头一次听见从他嘴里吐出来。 “你吃错药了?”宋横州丢开手,还厌恶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没吃药,就是换了芯子。 方灼越过宋横州,踏入卫生间前一顿,突然转身说,“以前是我不对,说话做事太傲慢,得罪了你。但你带人揍我,也有不对,现在这样就当扯平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宋横州楞了一下,回过神来绕着方灼走了一圈,嗤笑,“我看你是被老子揍怕了吧。” 方灼抿着嘴跟他对视。 “行吧。”宋横州咂咂嘴,大发慈悲说,“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要你以后别再来膈应老子,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来找你茬。” 方灼悄悄松口气,这宋家可比原主家牛逼多了,万一对方较真,真要整他到底,他很可能会被遣返。 到时候还找个屁的男主。 “谢了。”方灼想了想,加上一句,“兄弟。” 宋横州因为这两个字受惊不小,之前那句可能是示弱,这一句可就是示好了。 其实最初的时候,两人没有过节,宋横州甚至还觉得倪可长得不错,看着顺眼,机缘几次接触后才知道,这他妈就是个惟我独尊的神经病。 可眼下这什么情况,揍了一顿,就开窍了? 方灼进了厕所,路过盥洗池时顺便照了眼镜子。 卧槽,这他妈也能叫脸! 两只眼前全是乌青,颧骨也肿得高高的,嘴角也破了,惨不忍睹,难怪原主哭的那么伤心。 方灼轻轻碰了一下脸,倒不怎么疼,更多的是麻木。 难怪宋横州能答应讲和,估计是揍人的时候爽过头,消气了。 方灼顶了顶口腔壁,有点血腥,他掬起一捧水含进嘴里,漱掉嘴里的血腥味,往里面走去。 男生们一个挨一个的站在便池前,有黑色有白色还有棕色,大小不一,眼花缭乱。 方灼问系统,“你说每个世界里,男主的尺码会不会是固定的?” 233:“……” 方灼没等到回答,又补充一句,“别害羞嘛,我是抱着科学的严谨态度在和你讨论。” 233:“……不知道。” 哎,一点也没有探索精神。 方灼站在原地回忆了遍,鸟又大又漂亮,至于体长,没有概念。 他眼珠子顺着那一排鸟看去,又挪到那些人的脸上。 要么是络腮胡,要么是黑珍珠,面相英俊的有,只是达不到男主的颜值级别。 至于腿,前两项都达不了标,后一项达标了也肯定不是。 方灼叹了口气,走到最后一个位置放水。 旁边响起一声暧昧的口哨,他把脸转过去,那人口哨一下子就变调了,拉链一拉,转身就走。 “肤浅。”方灼嘀咕一句,穿好裤子正要走,听到一个声响。 那声音是从背后的隔间传来的,他视线往下移动,从门缝里看到一双穿脚后跟。 脚后跟的主人似乎很痛苦,时不时发出呕吐的声音。 方灼想了想,走过去敲门,“同学,你还好吗?” 他说的是英文,流利程度连自己都惊讶,不得不夸一句,原主虽然性格不好,情商低,但是学习成绩不错,也肯努力,这才让他这个英语废捡了大便宜。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方灼担忧他会把肺给咳出来,又喊了一声,“同学?” 里面的人停止咳嗽,拉开门走出来,是一张东方面孔,个子比他高一些。 方灼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这人叫严枭,是个华裔,因为优异的学习成绩,在学校的华人圈里很有名。 方灼说,“你还好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他一边说,一边暗戳戳的观察严枭的脸,颜值应该够了,目光往下,腿也差不多,至于兄弟大不大,得拉拉链看。 严枭对旁人的视线非常敏感,察觉到对方的打量,脸顿时冷下来,“让开。” 方灼往边上侧,见他脸色不好,“你没事吧?” 严枭越过他走出去,方灼赶紧追上去,把手伸给他,“我叫倪可,我们是……” 是什么还真不好说,说是同学呢,两个人不同系,说是朋友,原主脸对方面都没见过,只是略有耳闻。 方灼话拐了个弯,“是老乡。” 严枭:“……” 严枭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白白嫩嫩得不像个男人的手,一看就知道没受过苦。 他眉头皱了下,手指碰了下对方的手心,算是握手。 方灼愣在原地,等了半天,身体里也没涌出那股熟悉的酥麻感。 “三哥,这不是主角啊?” 233:“相信身体的感觉。”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色-情,方灼忍不住笑,笑完又往脸上狠狠拍了一下,这张嘴好像越来越骚了,思想也不纯洁。 改改改,必须马上改。 严枭走出去老远,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跟中邪一样,又是笑又是皱眉,有点诡异。 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神色变得古怪,步伐加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走廊。 下午还有两节课,方灼的强撑着智商听完,一下课就收拾东西往校外走。 大一以后,原主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套房,直接一次交了三年的房租,后来又招了三个校友进来,坐上了二房东的交椅。 他住的房间是整套房子里最大的一间,在二楼,连着一个被布置成了书房的小阁楼。 方灼仔细盘算了下手里钱,学费是按照学年缴纳,暂时不用交,他只需要想办法把生活费挤出来就行。 于是他决定把自己住的这间租出去,自己搬到阁楼去,然后利用课余打打工,生活和来年的学费应该没问题,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攒点钱,救济一下原主的落难父母。 招租广告贴到网上,很快就来了电话,奇怪的是,接通以后对面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方灼对着电话喂了好几声,疑惑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界面,估计是信号不好吧。 他挂断电话,刚躺下,手机又响了。 “您好,请问是倪先生吗?” 听筒对面的声音低沉沙哑,平稳的语调礼貌又绅士。 方灼忙说,“您好,我是。” “我看到了您的招租信息,我对您的房子和价格都非常满意,如果可以,我们能明天签订合约,并且搬进来了吗?” 方灼怕被砍价,所以标的房租有些虚高,没想到走运竟然被他撞上个不差钱的。 不过嘛,还是得先确认一下对方情况。 了解下来才知道,并不是打电话的人要住,而是这个人的侄子,据说对方与他同校,正在读博。 知道是校友以后,方灼安心不少,和对方约好明天的签约时间。 二房东想要把自己的房间租出去,其余人并没有异议,只是在看见他那张猪头脸的时候,多问了几句。 随后他们便帮着方灼把东西搬上阁楼,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第二天下快六点的时候,门铃响了,方灼去开门。 来人是位大概四十多岁的大叔,白色头发,琥珀色的眼睛,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见到他以后略微弯腰行礼,“您好倪先生。” “您好。”方灼被对方的隆重搞得有些尴尬,他让到一边,“里面请。” 燕尾服大叔礼貌地对方灼的猪头脸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在下面逛了一圈,便戴上白手套,直接上了二楼,无论是柜子还是床头,只要是能摸到的地方,他都用手指抹了一遍。 确认卫生达标,他转身微笑道:“可以签订合约了。” 方灼被这人一系列的动作搞得有点蒙,愣愣的点头,将自己准备好的合约拿出来, 与此同时,对方也拿出了一份内容一模一样的合约。 不同是,他的纸张是带有暗纹的牛皮纸,合约内容也是一水的花体英文。 两套合约放在一起,一个是贵族,一个是吊丝。 “倪先生,这份合约我已经请律师公证过,签这份吧。” 合约内容反正一样,方灼也没多想,直接翻到最后打算签字,在签名处旁边,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印章。 印章是纯金色,内里有一圈文字,中间是方灼没见过的奇怪图案,将本来就很高级的合约,衬托得更有逼格了。 大叔动作自然的盖住印章,指了指旁边的空白处,“您把字签在这里就行。” “哦,好。” 由于合约太过高级,方灼签字的时候非常用心,一笔一划都力求完美。 签好字,他把笔交给对方,“是您代替您侄子签吗?” 大叔噌的站起来,露出惶恐的表情,“当然不是,我没有那样的资格。” 方灼:“……” 方灼心说这人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很快就见对方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我……我侄子,就在外面车里,我送去给他签字,您稍等一下。” 大叔将合约收拢拿起来,往外走经过方灼时,手上的戒指不小心在他手背上刮了一下。 方灼“嘶”了一声,抬起来一看,流血了。 对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用合约帮他把血给擦掉了,随后匆忙丢下一句,“抱歉”,脚底生风,走得飞快。 等方灼后知后觉醒悟的时候,对方已经没影了。 这人的行为举止太奇怪了,方灼警惕起来,紧跟着追下去,没看见大叔,却在玄关门口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逆着光走进来。 夕阳的余晖,从男人背后照耀而来,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 是的,错觉。 “你是?”方灼紧张的咽下口水,心里发毛。 男人身上有种很奇怪的气场,令人压抑,腿软,甚至有种真实的窒息感。 “戴蒙.卡佩,你经后的室友。” 戴蒙越过方灼,将已经签好字的,属于他的那份合约放到旁边的茶几上,转朝楼上走去,鞋底和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方灼才瘫软坐到沙发上,神情崩溃。 谁能告诉他,刚刚那种想要跪在地上,抱着男人的大腿,高喊爸爸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51、恶魔的契约新娘02 夕阳落山,夜幕降临。 室友开门进来,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被吓了一跳。 他抖着手摸到玄关开关,“倪可?” 方灼就跟木头桩子一样,听见说话声,茫然的看过去,眨了眨眼,有气无力的抬了下手,“你回来啦。” 这人名叫卢松,跟原主一样来自华国,读二年级,是个纯零。 卢松放下书包走过去,看到桌上的合约,“这么快就签了?” 方灼目光落在那份高级合约上,拿起来翻了翻,不是沾了血的那份。 想起另一份合约的持有人,他咽了咽口水,跟卢松说,“新室友的气场很强啊,见面的时候吓得两腿发软,中邪一样。” 卢松眼神复杂,“男的?” 方灼点头,“男的,个子挺高,长相……” 方灼这才想起,当时因为背光,屋子里光线不好,他没看清对方的脸。 “长相怎么了,接着说啊。”卢松推了他一把,方灼说,“没看清。” “你逗我?合约不是你们当面签的?” 当面签约倒没有,就是面对面站了几秒,可他确实没怎么看清对方的脸,怪哉。 卢松眼珠子转了一圈,“所以你全程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不但镇住,还腿软?” 方灼一脸沉重,那两米八的气势,比之前三个世界的主角都强,还有一种无法言明的,非常实质的压迫感。 “倪可。”卢松突然压低声音,“你其实是抖m吧。” 方灼恨不得把合约糊上去,他拿上合约站起来,跟卢松手动再见,往楼上走去。 一到二楼的楼梯口,方灼就萎了,偷偷摸摸地扒着扶手,伸长脖子往看了看,确定戴蒙不在,这才穿过起居空间,爬上阁楼。 动作之快,活像是背后有鬼在追。 他爬上床,侧躺着看着地上的月光,眼皮子很快就合在一起。 迷迷糊糊间突然“噔”的一声,方灼的脑子顿时清醒。 他揉着额头坐起来,拿过杯子喝了口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漱呢,连忙拿着牙刷和浴巾,往楼下走去。 刚走下木梯,就感觉到一股凉意,楼下的温度要比阁楼低很多,大概是空调调得太低了。 方灼打了个寒颤,抬眼朝四周看去,发现戴蒙的房间没锁严实,有一道门缝。 门缝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啧啧,这窗帘也拉得太严实了,他没敢多管闲事去给帮人关门,稳住心跳,下到一楼的公用浴室。 他把衣服脱了,站到花洒下,“阿三哥,你不会偷看我洗澡吧。” 233:“……” 方灼脑补,这应该是沉默否认的意思,他打开水,往脑袋上挤了洗发水,没柔搓几下脑袋上就全是泡沫。 “你说新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233:“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他很可怕。” “……”方灼洗头的手停住,“你他妈是在逗我?” 233:“我是很认真的在告诫你。” 方灼紧张的咽咽口水,“你还知道什么?” 233:“什么也不知道。” 系统其实已经憋了很久了,它现在住在方灼的脑子里,不能玩儿游戏,不能撸猫,每天无聊得要死,只能干瞪眼看着这怂货走剧情。 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他点提示,顺便给自己找点乐子。 结果乐子没找到,差点没被宿主给烦死。 方灼澡也不洗了,一个劲儿的追问,“可怕是什么意思?变态杀人狂,科学怪人,神秘杀手,高智商犯罪……” 吧啦吧啦列举出各种各样“可怕的人”,系统要被他绕晕了。 233:“都不是。” “都不是?”方灼更加惊恐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总不会不是人吧。” 系统没说话。 方灼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可怕的,又不是人的,究竟是什么呢?”他脑回路大拐弯,吓得倒吸口凉气。 “戴蒙,demon,恶魔……”恶魔都这么狂么,直接把属性挂在名字上?? 恰巧这时候,头顶的灯闪了一下,方灼吓得叫了一声,脚下一滑,摔了个仰马叉,尾椎骨都要裂了。 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了浴室门外,玻璃门被敲响,“你还好吗?” 声音有点陌生。 方灼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刚刚被他打上“恶魔”标签的戴蒙……他怎么下来了? 方灼喊道:“我没事!” 他扶墙壁站起来,看着毛玻璃上的人影,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有事吗?” “楼上卧室热水器坏了。” 戴蒙的声音又低又沉,很有磁性,方灼却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对方会扑进来的把他给吃了。 “我明天找人帮你看看,你现在要用浴室吗?稍等,我马上出来。” 方灼说完草草冲了一下,把身体擦干,穿上衣服拉开门。 戴蒙靠墙站在漆黑的走廊里,个子很高,起码一米九,浴室的光从他身上划过,正好照出男人精致的下颚和喉结。 方灼没敢多看,故作镇定,经过对方时,悄悄侧了个身,生怕和男人挨上。 戴蒙一直站在原地,保持着姿势不变,方灼连头都不敢回,隐隐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背上,尖锐锋利,仿佛能穿透皮肉。 回到楼上以后,方灼就把门给反锁了,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说话声。 “不知道。” “不确定。” “不清楚。” 方灼惊讶的从床上坐起来,“我没听错吧,戴蒙居然在打电话?” 233:“监测了下,确实是在打电话。” 神神鬼鬼的东西对电磁波是有影响的,就像恐怖片里一样,接到鬼来电基本都是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怎么可能还清晰的跟人讲电话? 方灼抓了抓头发,果然是我想太多,自己吓自己。 心里的大石落下,睡意袭来,方灼躺回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阁楼的门有了动静,门把无声转动,开了。 一团黑雾涌进来,将整张床笼罩。 方灼难受的申吟了一声,觉得喘不上气,正尝试着努力的睁眼,可是很快,他的意识就随着后颈亮起又消失的光芒,再次陷入黑暗。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幽深的古堡里,前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走廊,而他的正前方,有个挺拔颀长的男人,步伐沉稳的往前走。 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明明惧怕前方的黑暗,却无法抗拒的,被迫跟着走。 一直走。 方灼被吓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汗津津的,黏得很不舒服。 他打开窗户吹了会儿风,长吁口气,“我做了一个梦,梦到……” 233,“什么?” 方灼楞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说上个世界睡一睡,我的灵魂就被修复了吗?” 233紧张起来,“你不舒服?” “我觉得我的健忘还没好,竟然想不起来刚刚梦到什么。” 明明睁眼的时候画面还十分清晰,转瞬就忘得一干二净。 233,“你的灵魂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可能是你本身脑子就不好。” 方灼:“……” 很好,你可以。 方灼倒回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 不等闹钟响,他就已经起床换上衣服,往下楼去。 室友全都起来了,卢松正在做早餐,说帮他顺带做了一份。 方灼说了声谢谢,先进浴室冲了个澡,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 他转过背,扭头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后颈下方有一个金色的纹身。 “倪可,好了吗?”门外响起喊声。 方灼被这么一打岔,停止了深想,迅速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原主和另外两个室友关系一般,也就跟卢松还行。 卢松说,“我今早在微信上看到一个推送,说是咱们社区最近不太平,今天一大早,就有警局接到报案,有一个二十岁的青年离奇失踪了。” 方灼咬了口培根,“有多离奇?” “监控拍到他进了一条巷子,却没有拍到他走出来,这还不离奇?”卢松喝了口牛奶,“那条巷子两边绝对封闭。” 方灼不太信,人间蒸发这种事情太不靠谱了。 他直接换了个更重要的话题,“咱们学校有帅哥排行榜吗?包括老师在内。” “我以前猜你是,你还不承认,等着。”卢松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知心同伴,嘿嘿坏笑两声,朝着房间跑去。 方灼一边等,一边喝牛奶,喝着喝着就看到一双大长腿出现楼梯上,正往下走。 他一下子坐直,死死盯着那双腿,发现戴蒙的脚下是有影子的,在他的认知里,东方鬼是没有影子的,那西方的恶魔应该也没有。 看吧,果然是想太多了。 方灼觉得自己有恶意揣测他人的嫌疑,有点羞愧。 他举起手,正想挥手说个早安,在看清那张脸时,心里和脑海,只剩下一个字,“操。” 戴蒙走至冰箱前,竟然用中文回了一个,“好。” 方灼:“……” 方灼面红耳赤,“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 “在什么?”戴蒙淡淡反问。 方灼急忙摇头,猜测对方可能是听成了好。 他悄悄打量着男人,这真的是一张相当惊艳的脸,就连发梢都透着精致和高贵,就是皮肤苍白得不正常,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最令他奇怪的是,男人身上那股气场似乎收放自如,他们目前相距只有几步,却丝毫感觉不到昨天那种吓人的震慑力。 方灼疑惑间,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就在这时,卢松走了出来,看到冰箱前的男人楞了一下。 他的目光将戴蒙的背影扫了一遍,有点心花怒放,可当他看到对方正脸时,还没开的花被吓死了。 卢松失望的坐到方灼面前,把自己亲手整理的《帅哥排行榜》贴图册递过去,“这是今年最新的排行榜。” 贴图册又厚又重,方灼随手一翻,发现里面每个男生的资料都非常详尽,可见卢松做得有多用心。 方灼现在已经发现了新的嫌疑目标,不需要这个了,正想着还回去,卢松突然凑他耳边,悄悄问,“这就是你找的新室友啊?” “是啊,怎么了?” “长得有点磕碜啊。” “你眼光也太高了吧。”方灼说,“我觉得很帅啊。” 不,准确来讲,应该是帅炸了! 卢松惊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新来的室友分明是个长相粗犷的络腮胡,光看着就很邋遢,他实在的找不到他的帅点! 面对着方灼笃定又惊艳的眼神,卢松不禁怀疑,我们看到的真的同一张脸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毕竟玄幻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所以室友会如此惊艳的原因只有一个,“咱俩的审美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把还未来得及摊开的图册抱了过去,“你还是别看了,这里面的都是花美男,没有邋遢糙汉款,不是你的菜。” 方灼:“???” 卢松说完,还真把自己的宝贝图册放了房间。 不看就不看吧,反正那边有个巨帅的,方灼扭身趴在沙发上,眯着眼看向拿着矿泉水,正往楼上走的戴蒙。 他问系统,“是他么。” 那腿,那颜,就连声音也像以前那些男主一样,又低又哑。 233是个行动派,“猜有什么意思,付诸行动啊。” 方灼说干就干,回到餐桌前解决完剩下的早餐,便朝上了二楼,他要找戴蒙做一下自我介绍,顺便来个友好地握手。 结果刚一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屋子里窗帘拉得很严,没有开灯,一丝光亮也没有,入眼是一片漆黑,甚至连家具的轮廓都无法看清。 方灼僵直在门口,不敢踏入。 浴室里有哗啦的水声,对方应该是在洗澡,可昨天戴蒙不是说浴室的热水器坏了么? 思索间,黑暗中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男人围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经过门口时,突然说了句,“进来吧。” 方灼心里打鼓,跟在男人身后走进去,“你好卡佩先生,昨天有些匆忙,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 戴蒙转身看向他。 男人的眼睛颜色偏淡,像是淡金色的琥珀,明明该是绚烂的颜色,却与背后的黑暗异常融洽,好像他天生就该与黑暗为伍。 方灼莫名的有些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把手伸向对方,“您好,我叫倪可,来自z国,在a大信息工程系读2年级。” 戴蒙垂下眼,握住他的手,“你好。” 对方的手心冰凉,方灼打了个激灵,“你的手怎么……” 话到一半,他突然卡住了,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颤栗,舒爽的脚趾头都要蜷起来了。 哦,是你吗主角。 方灼的眼里涌出狂喜,激动得将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紧紧包裹着男人的手,“我听你叔叔说,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如果时间凑巧,我们以后还能一起去上学呢。” 戴蒙冷淡地抽回手,“嗯。” 方灼捏着手,又问,“你以前学过中文吗?刚刚在楼下……” 戴蒙,“学过。” 方灼:“对了,你吃早餐吗?我可以去帮你做一份。” 戴蒙,“谢谢,不吃。” 男人的语气平板僵硬,透着疏离和冷漠。 方灼有点发愁,在心里问系统,“这位老大哥有沟通障碍吧。” 233沉默一瞬,“可能是代沟。” 方灼仔细算了下,两人相差七八岁,四舍五入也就才三个代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笑了笑,继续找话题,“我看你手有点凉,是因为热水器坏了,用的凉水洗澡么?我马上帮你叫人来看看。” 戴蒙终于说了句长一点句子,“不用,我修好了。” 方灼杵在原地,实在找不到其他话题了,“如果有事你可以打我电话,我的号码……” “我知道。”戴蒙说。 方灼:“……” 真的好叼啊。 方灼强颜欢笑的离开,一出门就弓腰驼背,失去了全部力气。 “这次的目标不太好接近呢,好高冷啊。” 刚说完,眼前出现了三行字: 【已于目标成功建立关联。】 【本次外挂:神格,神位的象征,神的本源力量。】 方灼呆滞的盯着那两个字,“是我想的那个么?” 233:“是。” 方灼心脏砰砰砰,激动坏了,“那我现在也是神?” 233:“你顶多是神经。” “……”方灼气鼓鼓的问,“那他呢,普通人是不可能承受得了神格的,这个我还是懂的。所以戴蒙现在究竟是什么?” 233:“无可奉告。” 方灼咬了咬牙,“派送方式总可以说吧,我要去亲他吗?”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去,亲了就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失去一位新室友。 233,“这次正好相反,你要努力,让他来亲你。” “哦,勾引。” “只有得到主角的真爱之吻,外挂才能派送成功。” 方灼心里五味杂陈,这就好比让他去攀登珠穆朗玛峰,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冻死,要么摔死。 不想死也行。 他必须要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温暖对方,如果戴蒙是个心软的人,说不定真的会在他耗尽一切前,分给他一点爱,然后再附赠一个吻。 方灼抹掉眼角的眼泪,再次为自己的奉献精神而感动。 他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房间,突然听到一声轻笑,戴蒙似乎说了一句,“是你啊。” 方灼身上的汗毛全炸了,没有原因,他就是知道这个“你”指的是他! 翕开的房门后面,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竟然自己缓慢地合上,砰地一声,阻断了他的视线。 方灼低头看着自己胳膊,密密麻麻,全是鸡皮疙瘩。 是风吧,一定是。 今天上午的课不多,方灼一下课就钻进了图书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233不肯透露主角的底细,方灼只能自己去查。 他抱了几本欧洲神话,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边翻一边做笔记,比当年高考认真一百倍。 最终他在纸上写下了一个结论: 只有曾经为神,才能承受神格;而失去了神格的神,终会陨落,但假如恶念足够强大,他会被地狱吞噬,成为恶魔。 如果他猜的没错,戴蒙应该是失去了神格,被地狱侵蚀的恶魔。 恶魔是什么,他们血腥、残忍、暴戾、邪恶,与光明对立,以灵魂为食。 方灼被自己吓得心惊肉,笔都握不住了。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戴蒙的名字,今天早上握过的那只让人透心凉的手,还有那间被黑暗侵吞的卧室…… 那些在早上被他推翻的怀疑,在这一刻再次冒出来,并且得到了证实。 方灼两条腿抖个不停,怎么办,他现在根本不敢回家。 安静的一下午的233突然说,“他来了。” 方灼猛地站起来,直愣愣的看向前方,巨大的落地窗外,冷峻高大的男人披着夜幕向他走来。 52、恶魔的契约新娘03 黑暗总是深沉诡谲,神秘的同时,又藏着无限危险。 方灼觉得戴蒙背后的夜色就是这样,仿佛能吞噬一切。 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他连忙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手忙脚乱地收起桌上的书本,转身朝书架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让戴蒙知道自己已经掉马甲了,他可不想成为恶魔的宵夜。 这个点的图书馆已经没什么人了。 方灼一边放书,一边往左右两边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东西盯着自己,怀揣着某种恶意。 “他来了么?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 233:“没有,主角才正要进门。” 系统的话刚说完,方灼头顶的灯就闪了几下,和昨晚在浴室里的情况一样。 方灼吓得手一松,书掉到了地上。 他弯下腰,指尖刚碰到书,就听系统说,“主角在你背后。” 方灼:“……” “倪可。”男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声音冷淡,并没有杀机。 方灼缓慢的直起腰,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以后,转身看向对方,“卡佩先生,您怎么来了?” 戴蒙说,“路过,看到你在就进来了。” “一起回去?”他说着往前以后走了一步,方灼立刻感觉到一股凉意涌了过来,将他包围。 方灼吓得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呐喊,“我放弃这个任务行不行,好他妈恐怖啊啊。” 系统没出声,看来答案是不行。 方灼咽了咽口水,“抱歉,我还想在图书馆多呆一会儿。” 戴蒙的视线落在地上,他的影子被灯光投影在地上,越过青年,与他的影子恰好重叠在一起。 他说,“还有三分钟十点。” 学校的图书馆每晚十点关门,不过自习室却是24小时开放。 方灼说:“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做呢,我可以去自习室。” 戴蒙冷淡的提醒,“自习室维修。” 男人一说话,方灼就有种风雨欲来的恐怖感,他抬眼看向楼上,自习室外还真的挂了个牌子…… 哎,命中注定他要死在今天。 方灼的两条腿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啊抖,还感觉到了尿意,麻痹的,千万不能尿裤子啊,太丢人了。 戴蒙看着青年的腿,低笑一声,宽大的手掌抚上青年细白的颈项,拇指隔着t恤,摩挲着那枚金色的印章。 男人眸光微闪,像对待朋友一样,低声说,“走吧。” 方灼感觉后颈一片冰凉,腿更沉了,“我、我的腿动不了。” 戴蒙说:“你太紧张了。” “是么。”方灼说,“可能是我第一次跟学长相处,有点不太适应。” 戴蒙眯了下眼睛,发现青年说话的时候,漂亮的嘴唇颤抖的很厉害,像是被雨水摧残的玫瑰花瓣。 “你在害怕。”他说。 “没,我没有。”方灼心脏噗通直跳,他能感觉到戴蒙并不想杀他,至少现在不想。 可他无法按耐住内心的恐惧,再和戴蒙单独待下去,他怕自己受惊过度,把馅儿全了。 方灼目光焦急的往四周看去,想要看看有没有同学能救他,没想到还真看到一个。 他的斜前方,严枭背着书包准备离开图书馆。 方灼也顾不得这里是公共场所了,扯着嗓子喊,“严枭——” 严枭转头看过来,视线触及到方灼背后那个高大男人时,眼底闪过一丝畏惧,随后才将目光移到方灼脸上。 方灼的不停的冲他眨眼睛,严枭眼皮子垂下又掀开,似乎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戴蒙的手依旧按在方灼的后颈上,随着另一个雄性动物的靠近,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掌控的意味很明显。 严枭走近,“有事?” 方灼说,“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去吃宵夜么。” 严枭的眼神微变,“好像是,走吧。” 方灼感激涕零,发软的双腿突然就有劲儿了。 他反手轻轻捏住戴蒙的手腕,将他的大手从后颈挪开,一脸歉意,“卡佩先生抱歉,我今天恐怕不能和您一起回家。” 他很怕这位大兄弟会突然生气,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图书馆的柜子都会悬浮乱飞,那就太可怕了。 戴蒙冷淡又不失绅士,“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方灼一点也不想要这种机会,他拉着严枭飞快的往外走。 戴蒙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方灼离开图书馆,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才从书架后走出来。 “他好像很怕您。” “是吗?” “是的先生,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管家说,“我建议您温和一点,人类的胆子和灵魂,同样脆弱。” —— 走出图书馆没多远,方灼就停了下来。 他坐在石凳上,仰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严枭,“刚刚谢谢你啊。” 严枭说了句不谢,突然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方灼只是简单的说,“他是我室友。” 严枭没再多问,哦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没多远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 他停下来,转过身不耐烦的说,“别跟着我。” 方灼抓着书包背带,茫然说,“可这只有这一条路啊。” 严枭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用手捂住肚子,迅速加快步伐。 方灼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突然想起戴蒙扣住他后颈的手势,不偏不倚,他的拇指正好是在摩挲后颈的纹身。 他仔细想了一下,原主没有做过纹身,也没有买过纹身贴,那他背后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前方突然传来痛苦地隐忍声。 方灼定睛一看,严枭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跪趴在地上。 方灼急忙跑过去,“你没事吧?” 严枭捂着肚子,痛苦的干呕,跟上次他在卫生间看到的情况很像。 “你是吃坏东西了吧。”方灼抓着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严枭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方灼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他,指了指他的嘴角。 严枭接过面巾纸擦了擦嘴,“谢谢。” 方灼摇摇头,觉得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眼眶也是红的,“你确定没问题吗,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严枭就像被触及了逆鳞,突然暴躁起来。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他又放低声音说,“我家就在附近。” 不知道是不是戴蒙给方灼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他现在觉得严枭也怪嗖嗖的。 方灼没在坚持,走到前面的岔路,就和严枭分开走了。 十点的校园人烟稀少,路灯两旁是枝叶繁茂的绿化带,黑色的影子随风晃动,方灼心里的恐怖在不断加深,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家。 客厅里,卢松正和另外两个室友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的嘈杂声和客厅明亮的灯光,顷刻间驱散了方灼的害怕。 看他上气不接下气,卢松奇怪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方灼艰难的吞咽,“我先上楼了。” “好。”卢松目送他上楼,回头跟旁边的人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倪可怪怪的。” 室友一号嗤笑,“你看他那张脸,照下来都能贴门上当辟邪了,估计是被打怕了。” 方灼那张脸还真是个大杀器,今天一整天都没人来跟他说,就是宋横州见了他,也是要笑不笑的绕道走。 不过也好,至少不用浪费精力演戏。 由于担心戴蒙回来两人会打照面,方灼放下书包就抱着东西到楼下洗澡,洗到一半才发现没拿洗发水。 方灼对着门外喊,“卢松,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洗发水吗?” 客厅里的电影声音很大,方灼不确定卢松有没有听见,又喊了一声。 喊到一半,门被人从外面往里打开。 一只被苍白皮肤覆盖的手伸进来,对方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整洁,一看就不是卢松那双短粗圆。 方灼以为是另外哪个室友,接了过去,“谢谢。” 洗发水的味道有点奇特,有种玫瑰的幽香,又有点非常浅淡的柠檬味,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好闻。 他三两下洗完澡,把洗发水拿出去,看了看卢松左边那个室友,“谢谢你的洗发水。” 那人茫然,“不是我的。” 方灼又看向另一个人,那人也摆摆手。 卢松指了指天花板,“好像是新室友的吧,我刚刚看到他拿着什么下了趟楼。” 方灼突然想回去重新再洗个头。 卢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没洗发水怎么不就叫我,反而把楼上的人给叫下来了。” 我也想知道啊,方灼心中悲痛不已,刚刚看到那只手的时候他就该猜到了,可是戴蒙为什么要给他送洗发水,闲的么? 二楼一如既往的安静,卧室门紧闭。 方灼在门口站了很久才做好心理建设,抬手敲门。 黑暗的屋子里,灯光自动点亮,厚实的地毯上全是黏腻的鲜血,戴蒙光着脚踩过,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而这一切,却在他开门的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见开门声,方灼抬起眼,努力勾起嘴角,“卡佩先生,谢谢您的洗发水。” 戴蒙的头发是黑色的,自然卷得很有型,淡琥珀色的眼睛,有种很强的穿透力。 “你可以叫我名字。”他说,“更喜欢你能像早晨那样,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我。” 方灼嘴角的笑容僵硬一瞬,“好的。” 他迅速想了个冷笑话,这一次笑得特别真诚,“你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谢谢。” 戴蒙的眼里闪过一道光,闭上眼睛,倾身向前。 感觉到男人身上冰冷的气息缠绕了上来,方灼竭力克制住想后退的**。 “很适合你。”戴蒙的呼吸从头顶略过,方灼悄悄皱了下鼻子,在对方身上闻到了一点腥臭,就像是血肉腐烂的味道,顿时毛骨悚然。 方灼急急忙忙把洗发水瓶子塞过去,往后退了一点,“你明天上午有课吗,或许我们可以一去学校。” “有。”戴蒙问,“你是在约我一起?” 方灼硬着头皮说是的,好不容易才装出一副期盼的样子,“行吗?” 戴蒙说好。 方灼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面带微笑的等着对方进门以后,才转身回到阁楼。 他背靠着门,滑坐到地上。 “我刚刚闻到的臭味是什么?” 233:“是恶魔血液的味道。” 方灼惊讶,“戴蒙受伤了?” 233:“是他杀了一只恶魔,你要看么?我可以给你回放。” 只要不是杀人了就行。 方灼软趴趴的胆子,像气球一样又鼓了起来,他还颇有闲心的翻了一包薯片出来。 233效率很高,撕包装袋的功夫,半空中出现了类似全息投影的画面。 戴蒙的房间里竟然浮着烛光。 烛光下的男人像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坐在一张雕花的复古座椅上,手里端着高脚杯,正慢条斯理的摇酒。 他脚下的地毯上,跪着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脑袋点地,瑟瑟发抖,不住的说,“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戴蒙说,“两次。” 男人的脑袋磕得啪啪响,求饶不成,干脆跪地膝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拦了下来。 戴蒙抿了口红酒,喉结滚动,优雅而性感,“他只是个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弱小人类。” 男人顿了顿,再开口声音变得严厉,“而你却妄图两次袭击他。” 地上的人想要辩解,戴蒙并不想听,一个简单的手势,年轻男人的嘴里开始流血。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戴蒙将杯子放到一旁,“所以我只能用你的命,告诫你背后的人,我的人,谁也不能动。” 方灼“哇”的一声,“这逼装的真溜,他说的是谁啊?” 233,“智障……关键剧情,无法透露。” 方灼瘪嘴,往嘴里赛乐片薯片,继续观影。 戴蒙从座椅上站起来,有两个人,从他背后的黑暗中走出来。 其中一人是方灼上次见过的燕尾服大叔,另一人带着兜帽,看不清脸。 兜帽男手里拿着把剑,他将男人揪起,缓慢的将长剑插-入,然后往下剖开。 方灼瞳孔惊悚的放大,刚刚塞进嘴里的薯片簌簌落下来。 “卧槽,这他妈也太血腥了吧!” 真应该感谢系统,选取了这么一个绝佳的画面角度,他几乎清晰看见男人肚子里蠕动的肠子,还有那颗尚未停止跳动的心脏…… 方灼干呕一声,急急忙忙忙翻出一个袋子吐了起来。 太他妈恶心了。 电影还没完,戴蒙打了个响指,已经死去的男人身上燃起了蓝色的火焰,顷刻间将其烧成了灰烬。 而燕尾服大叔非常娴熟的处理现场残渣,随后与兜帽男一起,隐退消失,归于黑暗。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真的,违背社会主义价值观不说,还这么血腥,过不了审。 方灼吐完以后,整个人都蔫了,吐完肚子好饿,好想下楼吃东西,可他又不敢。 233:“你待在房间也不安全啊,他是恶魔,没有地方能拦得住他。” 方灼心想也是,而且还得想办法勾引戴蒙,逃避可要不得。 他穿上拖鞋下楼,特意穿过起居室,来到戴蒙的房门外。 戴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很小,“稍等。” 方灼望着天花板,“阿三,他在里面干嘛呢?” 233,“洗澡。” 哦,洗鸟啊,也不知道养得大不大,应该是很大吧,欧美的尺寸本来就比较东方大,而且这还是个即将被戴上主角光环的恶魔。 方灼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叹气摇头,每个世界都要被伤一次。 戴蒙带着一身水汽打开门,水珠顺着胸膛滚落,滑过结实平坦的腹肌。 方灼注意到,男人的浴巾围得很有技术含量,松松垮垮的,要上不下,是真的骚。 这么想着,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方灼说,“我想问你吃不吃宵夜。” 戴蒙凝视着他,“你做?” 方灼很自信的说,“对,我做,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 戴蒙的目光变得幽深,“你等下,我穿衣服。” 方灼在外面等啊等,终于把人等出来了,戴蒙穿着非常考究的西服,像是要去参加某个隆重的宴会。 方灼:“你……” 戴蒙看着他。 方灼摇摇头,“你高兴就好。” 楼下的室友还没睡,电影正进行到高朝部分,女主角浸泡在冰冷的湖水里,不停的往前方游全,想要摆脱背后的怪物。 方灼觉得自己跟她情况挺像,切东西的一走神,把手给切了。 戴蒙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指尖,舌头在牙齿上扫了一下,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发散。 这样甜美的血,对于任何一个恶魔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方灼毫无所觉,他把手指头伸到水龙头底下冲洗,随后用纸巾擦干。 就在他抬起头,准备去取创口贴的时候,突然看见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方灼的目光下意识追寻过去,那道黑影似人非人,直到它落在路灯下,他才看清,那张五官扭曲,充满邪恶的脸,根本不是人类的。 戴蒙从凳子上站起来,眯起眼睛注视着窗外,死水般的眼眸逐渐深邃,闪过一丝不耐。 这世上,总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东西。 他走到方灼面前,在对方还未回神的惊悚眼神中,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举到青年嘴边,“喝。” 他回过神,因为惊吓过度,脸色很难看,在触及到这跟记忆中如出一辙的画面时,情绪变得抗拒,“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喝。” 戴蒙没有过多解释,手指掐住青年脸颊,迫使他张开嘴,好让鲜血滴进他的嘴里。 鲜血被迫吞咽,进入身体,方灼很快就感觉嗓子灼热,还有些头晕。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戴蒙在他耳边说,“等你醒来,就什么都忘了。”随后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53、恶魔的契约新娘04 戴蒙把人抱上楼,放在窄小的单人床上。 管家凭空出现在他背后,提醒道,“先生,人类的身体很容易被病魔入侵,请记得为他盖上被子。” 戴蒙抿着唇,没有动作。 管家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说,“微小的细节可以增加您与倪可先生的亲密度,对于将来签订灵魂契约会有很大帮助。” 戴蒙沉默一瞬,终于还是将床另一头的被子拉过来,轻轻为青年盖上。 管家露出欣慰的微笑,随后退到一边。 青年的鲜血柔和甜美得不可思议,光是闻着就令人热血沸腾,更重要的是,他还拥有一个纯净得几乎发光的灵魂。 在这样的双重诱惑下,别说是普通恶魔,就是强大自持的卡佩先生也要受到诱惑。 更何况如今两人还签订了临时血契,这可不仅仅只是加深感应这么简单,即便主人面色日常,他依然能感觉到,那一直被压抑的强大气息,正在逐渐亢奋。 外面那些不知死活,胆敢觊觎的小杂碎,恐怕要遭殃了。 管家略带怜悯的看向睡昏睡的青年,但愿卡佩先生能将情绪发泄干净,否则…… 夜半,管家的否则灵验了。 阁楼的房间被打开,黑雾涌入,凝结出一个高大的人形。 戴蒙苍白的脸上挂着血珠,淡色的眼睛染上了绯红,在昏暗中熠熠发亮,宽阔结实的胸膛胸因为体内的躁动,正剧烈起伏着。 激烈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杀戮减少,反而更加浓烈。 尤其是在看见青年恬静的睡颜,闻到的空气里甜美的味道时,身体里想要将人撕碎,吞入腹中的欲-望,空前强烈。 在此之前,他已经沉睡百年,直至前天才清醒过来。 预言说他的神格会在近日降临人世,并且显现出被选宣召的人类,于是他来到这里。 初见青年,戴蒙并没有太大的感觉,青年的灵魂很干净,却没有被赋予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只是与之签订了临时血契,暂时在对方身上打上自己的印记,建立感应。 然而就在昨天早上,青年离开他房门后不久,寡淡的人类灵魂,突然有了神的味道,那是他曾经被剥离的神格。 无论是对于本就生于地狱的恶魔,还是像他这样,因仇恨堕化的恶魔来说,如今被赋予神格的倪可都是最诱惑,最珍贵的。 戴蒙闭上眼,克制地翕开嘴唇,含住青年的颈侧的动脉,安静感受着里面鲜血的流动。 他的鼻尖萦绕着来自青年发丝的香味,那是玫瑰和柠檬的混合香味。 不知从什么是时候起,他异常偏爱这种味道,而当这种味道出现在青年身上时,似乎变得更加诱人。 方灼又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被人按在柔软的床上,用力的亲吻,吮吸,撕咬。 一只冰凉的手总是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随后又掌控欲十足的紧紧扣住。他的挣扎和谩骂,全都被对方吞入口中。 他清晰的听见对方说,“你的灵魂只能属于我。” 一遍又一遍,那声音就像有种魔力,能让人昏沉,然后忘记一切。 方灼一觉醒来,浑身都在痛,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发现自己又记不清昨晚的梦了 他抿了下嘴,卧槽一声,“我嘴巴怎么了?” 他急忙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嘴唇上有血液的结痂,像是被咬破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顾及不得嘴巴了,昨天还肿起的脸,竟然好了不少,只有颧骨上还留有浅淡的淤青。 方灼震惊了,“我又掌握新技能了么,睡一睡就能容光焕发。” 233:“我觉得可能是戴蒙给你喝过血的缘故。” 方灼嗯了一声,惊讶的睁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洗完澡,去归还洗发水,哦,还跟233一起看了场魔幻电影。 233叹了口气,“看来你的记忆被抹去了。” 方灼抓了抓喉咙,“我不会死吧,或者受到诅咒什么的?” 233,“你不是好好的吗。” 方灼想了想也是,不但没死,颜值还提高了,他蹙眉想了想,“你说戴蒙以前是神,他的体-液是不是有修复功能啊?” 说完顿了下,声音有点发虚,“我指的不是那个,你别想歪了。” 原本没想歪,并且思想纯洁的233,“……” 方灼见233无话可说,心情大好,换上衣服哼着歌往楼下跑走去。 今天三个舍友大概有早课,竟然一个不剩全走光了。 方灼用牛奶泡了麦片,一边吃一边等戴蒙下楼,等到八点半快要迟到了,他也没到男人的影子。 于是他掏出手机,给戴蒙的叔叔打了个电话,“您好,我是倪可。” 管家问,“您有什么事吗?” 方灼说,“我有事情想找戴蒙先生,可我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管家扶额,他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卡佩先生睡了很多年,对于现代社交知之甚少,脑子里根本没有交换号码这档子事。 管家说,“您稍等,我马上发过来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戴蒙他性格内向,在生活方面也有很多比较老旧的习惯,还希望您能多多包涵。” 很快,管家发来了戴蒙的手机号。 方灼连忙发了条信息过去,想要刷一下存在感,【早安,要一起上学吗?】 这条短信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被迫和他坐在一起的宋横州,斜睨了眼方灼,“你开什么小差,还做不做题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教授让大家随堂抽签,组成讨论小组,两人一组共同完成一个课题。 方灼好死不死,正好和宋横州抽到了一起。 他把手机翻过去,“稍等下,我马上算出来。” 宋横州对他一心二用非常不满,把书往桌子上一拍,恶声恶气的威胁,“你要是敢拖我后腿,我不介意再多揍你一顿。” 方灼翻了个白眼,“我上学期的分数比你高。” 宋横州气得咬牙,却又无法反驳,倪可虽然讨厌,但成绩的确比他好。 两个气场不对的人凑在一起,完全就是相互折磨,他们起初还能勉强讨论几句,后来就变成了全程斗嘴。 方灼觉得他很幼稚,“今天就这样吧。” 宋横州也不想在和他耗下去,把书往包里一塞,背上就走,一边走一边给朋友打电话,约去酒吧玩儿。 方灼恰好听了一耳朵,觉得那条街好在哪儿听过。 下午就两节课,放学后方灼去了趟超市,采购了点吃回来,一开门就听见客厅有说话声。 他走出玄关,看见卢松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外国同学凑在一起,正神情严肃的聊什么。 看到方灼进来,卢松举起手叫他,“嘿倪可,你快过来,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离奇失踪事件吗?就是位于兰顿街的那条巷子。” 方灼有点印象,“有印象。” 说完他愣了一下,之前宋横州似乎就是和人约在兰顿街,方灼问,“那条街又出事了吗?” 卢松点点头,“又失踪了一个人,23岁的男性,也是我们学校的,和上次一样,进了那条巷子就再没出来过。” 在经历了“我的主角是恶魔”后,方灼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恐惧。 如今听到卢松的话,他一下子就联想到那些生活在阴暗中的,嗜血的生物。 见方灼没像上次一样质疑,卢松走过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想不想去探险?跟我两个同学一起,我保证很安全。” 你拿什么保证啊大哥,万一那巷子里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我们就是有去无回。 方灼急忙把摆手,“我不去,你最好也别去,太危险了。” 即便是没有恶魔,那条街也不安全。 兰顿街有很多酒吧,晚上到处都是醉鬼,这些人喝多了头脑发热,经常闹出打架斗殴的事情,就是上月还出过两起抢击案。 “胆小鬼。”卢松嘀咕了一句,“不去算了,不过你今晚别关手机,万一有事情,我就给你打电话。” 方灼说,“如果有危险,你报警更靠谱。” 卢松想想也是,就眼前这人的身板,遇到危险肯定是跑在最前头那个。 方灼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他两句,才往楼上去,经过二楼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戴蒙的房间。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静悄悄的。 方灼问系统,“他到底在不在啊。” 233,“不在。” 方灼纳闷,“他不会是现在还泡在实验室吧?” 233说,“泡冰泉。” 说完直接给方灼来了个直播。 戴蒙两只手搭在池边,居然真的在泡澡。 紧接着,方灼就看见男人从水里站了起来,四肢修长,肌肉矫健,每一处线条都透露着精致,和无穷的力量。 方灼眨了眨眼,将目光定格在某处,啧啧,“真想现场给他竖个大拇指。” 233把画面一收。 方灼好不吝啬地夸奖,“我们家三三最近越来越厉害了,跟着你混我越来越有安全感了。” 系统没吭声,估计是在害羞。 方灼打开电脑,想在网上找合适的兼职做。 戴蒙作为一个恶魔,生命一定很漫长,他必须要做好跟对方长期耗下去的准备,这就意味着,他得有足够的钱继续目前的的生活和学业。 方灼突然问,“阿三,戴蒙到底活多久了?” “很久很久。” 想起自己还曾天真的以为两人只相差三个代沟,方灼长叹口气,“那除了灵魂和活物,恶魔还喜欢什么?” “很多很多。” “你是不是中毒了。” “……” 系统显然是不肯透露,方灼只能自己去谷歌,搜索结果全是瞎扯淡,他只好又找了几部与恶魔有关的电影,打算更直观的了解。 电影里的恶魔情绪大都极端,要么阴沉要么激烈,动不动就是法克表子。 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是,他们遵从本能,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时常把人类弄得要死要活,自己还没爽到。 方灼捂住眼睛,关掉电脑,想到自己还要不知死活的去勾引戴蒙,心里就止不住的害怕。 233鼓励道,“加油。” 方灼心说,加不起油。 试想一下,一个备受折磨的人,本来可以以死解脱,结果突然被灌入了神秘泉水,然后他活蹦乱跳,继续被人往死里折腾。 这种生活真的好惨,巨惨。 还是做作业吧,只有作业能使我忘记一切。 方灼是个很容易投入的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后,视周遭如无物,就连手机响起都没注意到。 屏幕灭了又再次点亮,方灼这才听见,屏幕上竟然显示宋横州的名字。 方灼接起来喂了几声,听筒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杂音,并没有答话声,他甚至无法确定,电话对面的究竟是不是宋横州本人。 他挂断电话,正犹豫要不要打回去,那头发来一条短信,是一家酒吧的名字。 此时,楼下。 卢松和两个同学正准备出门,每人身上都挂着相机和十字架,手里还都拿了本圣经,装备很全。 “我跟你们一起。” 卢松闻言朝着楼梯口看去,见方灼连跑带蹦的跑下来。 他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会对这种神秘的事情感兴趣,赶紧的。” “我是去找我同学的。”方灼解释。 他不确定宋横州的意思,后来又打了个电话回去,那头居然关机了。 两人好歹同学一场,他放心不下,只能亲自去看看。 “反正都在一个地方,你找了同学再跟我们一起不就行了。”卢松说着,从身上还掏出个瓶子,递过去。 方灼轻轻一晃,听见轻微的水声。 “这是我们去教堂要的圣水。”卢松说,“逼不得已的时候,你就把它泼出去。” 方灼也有点害怕,连忙把圣水揣进了兜里,还宝贝的拍了拍。 兰顿街灯红酒绿,道路两旁全是闹哄哄的音乐,每隔几步几就看见有人扎堆,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吸烟,还有个别在吸粉。 车刚一停稳,方灼就开门下去,朝着对面的一间酒吧跑去。 酒吧里人群攒动,震耳发聩的音乐吵得人头都要炸了,方灼受不了这种重金属音乐,捂着耳朵边走边看,最终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人。 宋横州喝多了,正闭着眼睛瘫在沙发上。 他旁边的两个小弟正拿着宋横州的手机,耀武扬威的冲着方灼摇来摇去,“我去,就随便发条短信而已,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方灼看着宋横州喊了一声,对方连眼睛都没睁,估计是醉死了。 对面的人说道,“州哥跟我们说以后大家和平相处,我还不信,就你那逼样子像服软的么。” “没想到还真服了。” “以前看你就觉得你娘唧唧的,该不会是被州哥给草软的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一个说,一个捧,有说相声的天赋。 方灼面无表情,眼神像在看两个神经病。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见被嘲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心里不痛快反倒憋屈,其中一人骂道:“草,你他妈什么眼神。” 方灼说,“看傻逼的眼神。” 他也不怕事,大不了干一架。 对面两个人还真撸起袖子站起来,紧接着,他们就看见三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跑到了方灼身后,其中两个外国学生个子又高又壮,胳膊都能比他们大腿粗。 两人一下子就萎了,“倪可你别当真啊,我们刚刚就开个小玩笑。” 卢松拽着方灼问,“他们怎么你了?” 方灼摇了摇头,趁着现在人多势众,狐假虎威一把,“今天我给宋横州一个面子,刚刚那些话我就当你们在放屁,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脸色很难看,又不敢反驳,等到人走,才呸了一声,“州哥不是说这小子变了么,怎么没口气还这么大。” “变个屁,我看他就是在州哥面前装呢。” 方灼嘴上说算了,心里却烧着一把火,巴心巴肺怕人出事找过来,结果被人给玩儿了。 好想打死那两个人。 他光顾着生气,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人。 被撞的是个高高瘦瘦,皮肤苍白得男人,对方的反应比他这个撞人的还要惊恐,一张脸因为太过惊惧甚至有些变形。 男人动作夸张的弯腰致歉,“抱歉这位先生,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您。” 方灼有点懵逼,“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不不,您没有任何过错。”男人紧接着又说了几句对不起,心里七上八下,满是疑惑。 他刚刚竟然在这个青年身上感受到了卡佩先生的气息,不是普通的沾染,而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不但如此,对方的头发上,还有卡佩庄园独有的柠檬和玫瑰香气。 这代表着,卡佩先生已经和这位人类青年上过床,并且还带他回过自己的庄园。 这是卡佩先生对这个人类的认可。 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迅速将这个惊人的消发到自己的朋友圈,并且告诫附近的恶魔,在今晚最好不要作恶,因为他无法确定,卡佩先生会不会也在附近。 卢松拉着方灼和两个同学,一路离开酒吧,来到那条巷子。 巷子连着两条街道,狭长漆黑,站在这头看过去,里面连个垃圾桶都没有。 方灼不太明白,“这地方什么也没有啊。” 两位同学表示赞同,其中一人说,“我现在开始怀疑报道的真实性。” 卢松说,“咱们从这头走到那头,试试看。” 结果四个人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别说是灵异事件,就是连只老鼠都没看见。 几人只能败兴而归。 方灼今天折腾了一天,去浴室胡乱洗了把脸,拖着脚往楼上走。 刚到二楼,他就愣住了,那个一整天不见踪影的男人,竟然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大长腿随意的交叠,手上拿着一本书。 方灼一下子就清醒了,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剂,笑着走过去。 “晚上好。” 戴蒙的手指在书脊上点了一下,侧首看向方灼,“晚上好倪可,今晚玩得高兴吗?” 方灼不解,“你指的是?” “你今晚碰到谁了?”戴蒙的声音平稳,眼睛却变得深谙。 又是那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方灼的心突突跳起来,“我没碰到谁。” 戴蒙眼里是森冷的锋芒,他合上书,“我闻到你身上有种恶心的味道。” 方灼连忙抬起胳膊嗅了嗅,又掀起衣服闻了闻,明明什么味道也没有啊,还有香喷喷的洗衣粉味道呢。 他不高兴的问系统,“他呼吸系统是不是有病?” 233无奈的提醒,“你身上沾染了其他恶魔的味道。” 方灼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他今天去的地方,出了学校,就是酒吧,难道这两个地方都有恶魔出没? 还让不让人活了! 戴蒙的声音将他从恐惧中拉回来,“去洗澡。” 方灼咽了咽口水,心也跟着迅速镇定下来,脑子里飞快划过一个念头。 他拼命稳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征询道,“楼下的浴室现在没办法用,我能借用下一你的么?” 54、恶魔的契约新娘05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气氛凝固,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铺开。 方灼清晰地感觉到,男人凌厉的视线正在企图剖开他的灵魂,废了好大劲,才勉励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就在他以为等不到对方答复的时候,男人开口了。 “当然可以。” 方灼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更加沉重,他讪讪的说了声谢谢,“我先上楼拿东西。” 为免对方看出异样,他拼命挺直腰背,好让自己显得更加沉着淡定。 一小段楼梯,走得他身心俱疲。 “他不会是知道自己掉马了吧?”方灼慢吞吞的拿出起浴巾,叠来折去的拖延时间,完全不想下楼面对那只恶魔。 233:“应该不知道吧。” 方灼想了想也是,电影里的恶魔都是很直接,并且充满恶意的,他们一旦知道自己暴露,就会毫不留情的杀死或者吃掉人类,不会闲的蛋-疼继续周旋。 “心好累啊,咱们下个世界能不能换个轻松点的。”方灼诚心请求,每个世界都这么折腾,他扛不住啊。 233沉默了下,“我争取一下吧。” 方灼心里的希望之光一下子就被点亮了,动作也麻利起来,抱起浴巾,拿了条底裤就往楼下跑。 戴蒙的房门没锁,委托书留了一道缝。 “我可以进来么?”方灼扶着门小声问。 戴蒙说,“请进。” 方灼吸了口气,默念一遍核心价值观,推门进去。 他看了眼地毯,上面的血迹早就不翼而飞,可他无法忘记戴蒙光脚踩过鲜血的画面。 诡异神秘,充满了危险。 方灼连头都不敢抬,抱紧怀里的东西走进浴室,浴室大概刚用过不久,空气中弥漫着温热的水汽。 他脱掉衣服,站到花洒下,若有所思的盯着架子上的瓶子看了几秒,果断摒弃了自己的。 戴蒙的沐浴露和他的洗发水是同一种味道,方灼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光屁股走到门口,拉开一点缝冲外面喊道,“戴蒙你在外面吗?” 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能从摩擦声判断男人正朝着浴室走来。 戴蒙停在离浴室门口两步远的位置,脚前躺着一条白色底裤,那是方灼进浴室时,“不小心”掉落的。 裤子面料柔软,白的发光,应该是条新的。 他用手指头勾着伸进去,“是要让我帮你拿这个吗?” 方灼羞耻得浑身发烫,接过来捏在手里,“谢谢。” “嗯。” 人一走,方灼就关上门,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真是太刺激了,心脏都要爆-炸了。 他问系统,“他有什么反应?” 233:“看书。” 方灼难以置信,“这么明显的勾-引都没有反应,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233:“不清楚哦。” 方灼愤愤的咬牙,没关系,他还有后招呢。 雄性都是视觉动物,这副身材虽然没有肌肉,但也没有赘肉,而且皮肤好,还带着介于成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 在还没有爱情的情况下,他认为有必要向对方展示一下自己最浅表的优点。 房间里的布置与之前全然不同,增加了不少一看就很贵的奢华家具,每一样都透露着古朴的气息。 戴蒙手里还拿着之前那本书,叠着腿坐在窗边。白色银辉从窗外照进来,恰好落在他身上。 听见声音,他抬头朝着青年看去。 年轻的身体散发着他喜爱的味道,皮肤白嫩,肢体修长,被热水蒸腾过的脸上带着淡淡绯色,一双乌黑的眼睛,正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 戴蒙垂下眼,翻过一页,青年仍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睫毛眨了一下,眼里的暗芒被尽数收敛,戴蒙主动开口说,“你总是跑上跑下不方便,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共用一个浴室。” 就在自己想措辞的时间里,对方竟然将他的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方灼激动得脸更红了,“那真是太好了。” 戴蒙勾起唇,取过一个干净的瓷杯,“要喝杯水吗?” 方灼光着上半身,很不自在,但还是强忍着尴尬走过去,白色镶金边的白瓷杯里,盛着淡黄色的柠檬水。 他端起杯子,小小抿了一口,酸味和苦味都很淡,更多的是沁入心脾的清香。 戴蒙的视线落在青年后颈的金色印章上,上面有他身为恶魔的名字,和独属于他的图腾,临时血契算是一种标记,告诉别人这个人是他的专属,同时也能让他感知青年的存在和心境。 譬如现在,眼前的人虽然表面镇定,但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现在很紧张。 戴蒙站起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询问,“喝起来感觉怎么样?” 嘴里没感觉,身上感觉冷。 男人一靠近,他身上那股寒冷的气息传来,强悍的往毛里钻,方灼身上开始冒起鸡皮疙瘩,就连胸前的两点都凸起了。 他飞快放下杯子退离,一边说边往外走,“我想起还有作业没做,先上去了。” 戴蒙站在原地,看着青年手忙脚乱逃窜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 “卡迪斯,他在引诱我。”戴蒙说。 管家出现在他身后,“或许他是喜欢您呢。” “不,我能感觉到他的害怕,他的确察觉到了我的身份。”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逃离您才对,可现在……”这不是上赶着送死么,管家非常不解。 “看来并不需要我主动引诱。”戴蒙眼底兴味,“或许,他本就打算献身于恶魔。” —— 方灼缩在被子里,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脖子,他刚刚居然在戴蒙面前突起了! 他会不会以为我是个很随便,很饥渴的人?这他妈很容易降低戴蒙对他的印象分吧! 方灼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后又把脑袋钻出来,低头看了看胸前,居然还没软。 还没软! “倪可。” 听见门口有人叫自己,方灼连忙套了件t恤坐起来,“谁?” “是我。”声音淳厚,略带低哑,是戴蒙。 方灼又套了条短裤在身上,小跑着去开门,笑着问,“怎么了?” 戴蒙把手伸到他眼前,“你的东西落下了。” 男人的手心躺着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子,是卢松给他的那瓶圣水。方灼悄悄捏了捏抖得不像话的手指,用两根手指拈了起来,“谢谢。” “这是什么?”戴蒙问。 “圣水。”方灼把瓶子紧紧地攥在手里,他现在其实特别想夸赞一句,你演技真棒。 恶魔对这种东西应该是最敏感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分明是在演戏。 不,确切的说,他在试探自己。 他大概以为这是用来对付他的吧……误会大了啊兄弟,我只想和你发展和谐关系。 戴蒙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男人离开以后,方灼在原地站了很久,无论是心跳还是心情,都无法平复。 恶魔的爱是深沉的爱,要从他黑暗的内心的深处,将这种感情挖掘出来,好难。 这一夜方灼基本没合眼,满脑子都是攻略计划。 第二天起来,他整个人就像是霜打了个的茄子,眼白布着血丝,眼下也挂着眼袋。 卢松以为是昨晚探险的事情让他没休息好,“我本来还以为能有什么收获呢,抱歉让你跟我白跑一趟。” 没收获才好啊,有收获你就嗝屁了,方灼问他,“你现在应该死心了吧。” 卢松振奋道,“当然没有,我决定去探访那两个失踪校友的家人,确定一下新闻的真实性。” 方灼劝他,“有句国粹,不作不死。这些未知的东西,不管是否真的存在,我们都最好是对它保持敬畏,别去探索了。” 这都是恐怖片里常有的桥段,明明活得好好的,非要去鬼屋,结果有去无回。 卢松没有表态,方灼也没再劝。 今天周末,两人都没课,方灼吃完早餐就和卢松一起,坐在客厅玩儿插卡游戏,直到中午也没见到戴蒙下楼。 卢松奇怪的“咦”了一声,“除了那天早上,我好想从没见过新室友下楼,他都不用吃东西吗?” 其实方灼也有些好奇,戴蒙的行为举止和电影里疯狂的恶魔不太一样,虽然气势恐怖,但行为举止绅士优雅,他更像一位恪守礼教的贵族。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戴蒙吃人喝血,吞噬灵魂该是什么样子。 方灼想了想,决定将熬夜想的计划付诸行动,“他来好几天了,大家都没好好一起吃过饭,今晚我请客,一起出去吃。” 卢松耸了耸肩,“我没意见。” 方灼用手机给楼上的人发了条短信:【晚上约个饭,我请客。】 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之前两次短信,对方都毫无回应,结果刚放下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戴蒙回复,【好。】 知道恶魔厌恶阳光,方灼特意将吃饭时间定在晚上八点,这时候太阳已经彻底下山,是夜行生物开始出没的时间。 戴蒙如上次用餐时一样,穿着服帖精致的西装,踩着铮亮的皮鞋,黑色的头发梳至脑后,禁欲的气息更浓了。 在卢松眼里,戴蒙还是那副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普通长相,只是比之前的糙汉形象更干净了些,没那么邋遢,其实男人身上最打眼的,还是那身衣服。 从袖扣的标志能看出,这是出自欧洲一家非常老派的手工高定。 他悄悄给方灼发了个短信:【糙汉大哥很有钱哦,西装少说六位数。】 方灼知道卢松眼光奇高,没对糙汉这个称呼发表意见,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戴蒙绝对是一个对生活品质很讲究的恶魔,为了让大佬吃得开心,他今晚势必要大出血了。 吃饭地点是一家当地有名的餐厅,方灼肉疼的为戴蒙点了一份最贵的招牌菜,自己只是要了最便宜的。 卢松看他最近经济拮据,也没打算宰他,和他要了同样的东西。 为了助兴,方灼特意点两酒。 辛辣的液体入喉,没多久方灼就感觉头脑发热,浑身发烫,这具身体对酒精敏感过头了,竟然碰一点就醉了。 戴蒙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说,“倪可,你喝醉了吗?” 卢松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方灼眼睛雾蒙蒙的,有些呆滞,嘟囔道,“我没醉,我还能喝。” 最终是戴蒙去付的账,卢松则留在原地。 他吃力地将方灼扶起来,看了眼结账台,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没醉得那么厉害。” 方灼没想到卢松眼睛这么贼,哼哼唧唧,没正面作答。 卢松摇了摇头,感叹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套路,哥给你助攻。” 于是等戴蒙一回来,他就把人推了过去,“我跟朋友还有约,你们先回去。”说完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钻得比兔子都快。 戴蒙一手扶着青年的手臂,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依靠着自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很快,管家就把车开了过来,绕下车帮两人打开后座车门。 方灼的眼皮子抖了下,认出居然是那位燕尾服大叔,这恭敬的态度,哪像是对待侄子,分明是在对待雇主或者上司。 两只都是戏精。 管家帮着一起将青年塞进后座,戴蒙刚要转身,西服外套就被人用力攥住。 车里传来不安的呓语,“别走……你别走……” “卡佩先生,不如您坐后面。”管家建议。 戴蒙看着拽住自己衣角的手,很用力,以至于白皙的手背上静脉绷起,实在不像醉得不省人事的人,该有的样子。 方灼悄悄虚开眼睛,发现男人似乎正在观察自己的手,吓得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一声轻笑。 “槽槽槽,他笑什么?”方灼快吓死了,这是馅儿漏了么。 233说,“……回去以后你放弃演戏吧,真的。” 方灼说,“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往里推了一下,戴蒙挨着他坐进后座。 方灼的脑袋仰靠在椅背上,只需要睁开一点眼,就能看见男人修长的后颈。 后颈上黑发微微曲卷,丝绸一般的光泽,也不知道平时怎么护理的,方灼重新合上眼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高超的演技,已经被正前方的后视镜给出卖光了。 随着汽车发动,他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的倾斜,最终靠在了男人的肩上。 戴蒙低头看了眼青年每隔几秒就颤抖一下的睫毛,抬起手捏了住青年的下巴,“倪可。” 方灼嗯了一声,没睁眼。 戴蒙说,“还好吗?” 方灼干脆不吭声了,一副我已经醉死得不能再死的模样。 戴蒙安静的让他靠着,不多时,车子停了下来,管家替两人打开车门,戴蒙率先走了下去。 方灼现在是醉死状态,不能动的,只能祈祷男人别把他一个人扔在车里。 他在心里数秒,从一数到一百,站在车外的男人才终于伸手,将他抱了出去。 方灼软趴趴搂着男人的脖子,额头在锁骨上蹭了蹭,含糊地说,“戴蒙我们到家了吗?” 戴蒙有片刻的失神。 从创世之初,他就一直居于黑暗,光明和温暖是离他最遥远的东西,更遑论是被人类赋予了责任和爱的“家”。 方灼的耳朵贴着男人的胸口,除了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 他佯装刚刚醒来,懵懂的看了眼四周,晃着两条腿想要下地。 戴蒙将他放到地上,抄着手站在后面,看着青年撅起屁股,歪来扭去的爬楼梯。等到对方爬到一半,他抬脚走过去。 方灼演的正起劲,就听见背后响起了脚步声,一下一下,就跟踩在他心上似的。 他心里一慌,手脚发软,没支撑柱,整个人都趴在了楼梯上,膝盖传来丝丝疼痛,低头看,破皮了,渗出一点血丝。 戴蒙居高临下,垂眼看着他的膝盖,“流血了。” 没有啊,只是渗血而已,不会血喷如注,让你失望了。 方灼伸手拽住戴蒙的裤子,想要借力站起来,被男人给挥开了,他又去抓楼梯护栏,又被男人给截住了。 方灼:“……” 哥哥你这是闹什么闹啊。 在酒精的作用下,方灼的眼睛雾蒙蒙的,他疑惑的看了看手心,又仰起脸含糊说,“柱子太调皮了,我抓不住呢……你能扶我一下,再送我回房间吗?” 戴蒙弯下腰,掐着他的脸,“回你的房间,还是我的房间。” 方灼:“……” 想到对方裤子里的大杀器,方灼脸也不想要了。 他假装没听见男人的话,再次伸手拽住了他的西裤,张嘴就喊,“爸爸你能抱抱我吗,我起不来了。” 说完又觉得叫爸爸太羞耻,干脆又喊了句妈妈。 戴蒙盯着那张润泽的嘴唇许久,终于屈尊纡贵的弯下腰,把人抱了起来。 方灼不但抱了老虎大腿,还喊了老虎爸爸,他担心自己会骑虎难下,果不其然,戴蒙直接把他抱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没有开灯,黑得吓人,他甚至无法看见戴蒙的位置。 小黑屋呢,这是要弄死他的架势吧。 方灼哆哆嗦嗦的摸黑往前方爬去,刚摸到床边,就听见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装了?” “……”你这样直接拆穿真的很容易让人下不来台,情商负分,方灼不高兴的抿了下嘴。 宽厚的手掌覆上他的后颈,紧紧扣住。 方灼被冻得缩了一下,觉得自己还能在拯救一下,“水,水呢,我想喝水。”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就掐着他的下巴抬起来。 温热的液体由上往下,倒入他的嘴里,还有一些顺着脸颊和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方灼被水给呛了,推开男人的手,撑着床痛苦咳嗽起来,恼怒道,“你有毛病是不是。” 啪的一声响指,黑暗的四周燃起了蜡烛。 戴蒙单膝跪上床,拎着青年的后颈将人提了起来,肯定地逼问,“你知道我身份的。” 方灼摇头,“我不知道。” 男人眼睛一眯,方灼立马改口,“我知道一点,不,是一点点。” 戴蒙眼眸深谙,英俊的脸上挂着令人毛悚然的阴冷笑意,“知道你还引诱我。” 你现在能马上爱上我,然后再给我一个吻,我立马滚蛋,谁傻几把想往你面前凑啊。 方灼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喜欢你。” “喜欢?”看着青年瑟瑟发抖的样子,男人嘴角扭曲的笑意更深了,“知道喜欢恶魔的代价吗?” “……” “把你的灵魂交付与我,由我支配。” 这他妈是要弄死我的意思吗?方灼焦急的在心里呐喊。 233的声音也在抖,“好像是的……” 搞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凶残,方灼声音微弱,“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会将你的灵魂与身体剥离,然后将其与我融为一体。”戴蒙的声音轻缓低沉,方灼却觉得,他更像个恶毒的拐卖犯。 妈耶,这个老大叔好可怕,方灼扁了扁嘴,“我还不想死。” 戴蒙阴鸷的眯起眼。 烛光下,青年眼睛湿漉漉的,嘴唇颤抖,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要看看这双漂亮澄净的眼睛,哭起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来做个游戏。”戴蒙说,“如果你能逃出这片黑暗,我就放过你。” 方灼松了口气,逃跑嘛,他最在行了。 他问,“如果我输了呢?” 戴蒙说,“灵魂和身体,你必须给我一样。” 55、恶魔的契约新娘06 烛光熄灭,视野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四周沉寂幽静,听不见一点声音。 方灼的手在半空中摸来摸去,“这么大了还玩老鹰捉小鸡,他是想寻找失去多年的童真吗。” 233,“你还逼逼,到底想不想出去,别忘了,游戏时间到天亮为止。” 方灼说,“你果然是个纯真的宝宝,用屁股想也知道出不去啊。” 二楼这房间的确大,却没有大到走个十几分钟都走不出去的地步,这位年龄不详的的老兄弟大概是将房间与另一空间相连了。 说得好听是灵魂被剥离,说难听点就是要弄死他。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还派个屁的外挂,所以只能选择奉献身体了。 方灼假吧意思的跑起来,时而害怕的回头,继续在心里跟系统聊天,“你都升级了,有护理菊花的药么。” 233,“你忘啦,主角的体-液是有修复作用的。” “还真忘了。”方灼感叹,“主角就是好,还自带修复外挂,菊花福音。” 233,“……” 背后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方灼心里咯噔一声,他来了,不要命似的拔腿就跑。 脚步声很有个性,始终跟他保持着固定距离,有时候方灼甚至无法分清,那究竟是自己奔跑的回音,还是戴蒙恶意的恐吓。 恶魔为人类制造的幻境,多与他曾经生活的环境有关,可是戴蒙他制造的这个世界,只有沉闷的黑暗,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很容易心理崩溃。 方灼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他心里很慌,喘着气问系统,“我不行了,越跑越害怕。” 有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错觉。 系统安慰他,“要不我给你放歌吧,欢快一点的。” 方灼说好,然后耳朵里响起了《我们是**接班人》,然而这激昂奋进的歌词,并没有对他起到多大的激励作用。 因为他感觉,背后的脚步声逼近了。 英俊绝伦的脸,斯文高雅的举止,这些都是表面,精致优雅下藏着的,永远是阴暗邪恶的灵魂。 脚步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方灼知道,对方是在在悄无声息的加深他心里的恐惧,等到他崩溃、嘶吼、妥协,恶魔就会出现在他面前,收割战利品。 不行,我要坚持,要让他知道,我是个坚韧的人,这种品质无论对于恶魔还是人类,都是很容激起征服欲的。 果然很快,背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系统发来一个画面。 戴蒙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浅勾着唇,眼里闪烁着兴奋地光,这光芒在男人禁欲外表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怪异渗人。 方灼跑着跑着,前方突然出现了刺眼的光,是金色的,温暖的阳光。 不会吧,逃出来了?不可能啊。 现实告诉他,的确不可能,光明近在咫尺,他却始终无法触及,看来那位大兄弟又在玩儿新花样。 方灼的身体和心都好累,他干脆不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下一瞬,眼前出现了一双大长腿,顺着往上,他居然看到了一顶高高的帐篷。 方灼:“……” “天亮了。”戴蒙居高临下,视线定格在青年惨白的脸上。 那颗鲜活的心脏跳得很快,他能明显感觉到青年的恐惧和紧张,也正是这样,他才更加兴奋。 戴蒙的本来意愿,只是想与青年签订灵魂契约,拿到神格。 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勾起他沉寂的情绪,除去青年的灵魂和鲜血所散发的醇美,他身上还有一种令他无法言明的诱惑。 “你输了,倪可。” 方灼沮丧的低下头,翻白眼,其实结局早就注定了,所谓的以天亮为期,不过是对方为这个游戏增加的小情-趣。 给人希望,又残忍碾碎,享受着对方的痛苦和绝望,啧啧,真是变态。 戴蒙蹲下身,手指挑起青年的下巴,“累吗?我现在带你去休息。” 方灼一脸“别碰我”的倔强,他现在喜欢戴蒙啊,结果对方不要他的心,却只想要夺取他的灵魂和**,纯情boy的弱小心灵受到了极大伤害。 “我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憋得太狠,方灼居然还打了个酒嗝。 一个嗝打完过了几秒,又是第二个。 戴蒙挑着他下巴的动作,改为了捏,拇指头还轻轻的摩挲着嘴唇下方的凹陷,一副很温柔的样子。 方灼都要以为他爱上自己了,兴奋地在心里欢呼,“既然外挂派送方式是真爱之吻,这个世界的应该是双线吧,感情线进度条有吗?” 233:“有的。” 【感情线:半颗星。】 方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就演了场被人当面戳穿的戏,居然就拿到了半颗! 不过转念一向,他又失望扁了扁嘴,半颗代表啥,代表男人对他只有一点小兴趣。 见人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戴蒙失去了耐性,攥着青年纤细的手腕把人拎起来。 方灼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打横抱起来。 男人的胳膊结实有力,将他死死禁锢,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方灼打心眼里的害怕,“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做那种事!” 话音一落,他的身体落在了床上。 身下的触感和空气熟悉的味道告诉他,他们又回到了房间。 戴蒙俯撑在正上方,黑漆漆的看不清脸,方灼却能清晰感觉到男人侵略的气息,从他的额头划过鼻尖和嘴唇,现在已经到了他的颈侧。 现在的戴蒙就如同饿到了极致的野兽,突然抓到一只肥美的猎物,因为太过兴奋,竟然不知道该从何下嘴。 耳边响起一声叹息,“别怕,我会轻一点。” 我只求你小一点,真的,我不介意! 方灼的心声,戴蒙显然无法听见,空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足以让人脑补出,男人正在脱衣服。 心脏砰砰砰的越跳越快,方灼拼命睁大眼睛,然而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黑暗,让人有种眼睛被蒙上的错觉,他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听觉和触觉上。 冰凉的手抚上了他脖子。 方灼用力扼住男人的手,哽咽说,“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是对我爱情的玷污。” 233,“……你演过了吧。” 方灼咬牙,“闭嘴,别打扰我酝酿情绪。” “爱情……”戴蒙低声呢喃,随着话音落下,暗的四周被灯光点亮。 方灼终于看清了正上方的脸,一如既往的冷峻克制,眼里却泛着腥红,是肆无忌惮的欲-望。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戴蒙强横地撕开青年的衬衣,手心贴在温热的心脏位置,“那就把你的心掏出来,让我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任谁被一只恶魔压住,威胁要掏心掏肺,都会被吓个半死,方灼的眼前浮现出男人让下属剖开恶魔腹腔的画面,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 戴蒙看着那双因为恐惧而瞳孔紧缩的眼睛,有点失望,为什么不哭呢。 他隆起手心,尖利的指甲延伸出来,陷入柔软的皮肉。 救命啊妈妈,方灼在心里拼命的叫喊,却无法清晰地喊出一个字。他现在别说是说话了,就是下半身都快要控制不住了,随时都有滋水枪的风险。 青年乌黑的眼睛终于布上水汽,戴蒙眼里的腥红更甚,冰冷的血液已经被烈火烧得滚烫,流遍全身。 方灼也察觉到男人的异样,还以为他是因为接下来的杀戮而兴奋,心里更加悲戚了。 他在心里与系统哭哭唧唧的告别,“三哥,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恐怕回不了家了。” 想起在失去自己的父母该如何悲痛,方灼的眼眶越来越热,而男人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就在眼泪滑落的那一刻,身上的衣服被男人用力撕碎,可怜的小鸡终于被迫和老鹰相见了。 那只老鹰继承了恶魔的血统,攻击性强,技术高,非常懂得攻击人类要害。 方灼的后颈被男人凶狠的叼着,带着一种令他熟悉到颤栗的力度,大有只要他一挣扎,就一口咬死他的架势。 戴蒙并没有杀心,只是看着青年咬唇隐忍,挣扎着想要逃离,他心里的恶意就会不断膨胀,想要看那双澄澈的眼睛被泪水和欲-望沾染。 于是他放任那只凶残的鹰,将青年啄得死去活来。 方灼的隐忍还是崩盘了,他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骂压在背上的男人不是人。 养的鹰肥又壮不说,还耐力持久,啄人的时候又猛又凶,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昏迷前,方灼还不忘跟系统吐槽,“一只能释放治愈液的雄鹰,绝对是鸟王,没有之一。” 黑暗褪去,恢复成了普通房间。 青年眼角的泪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抹掉,泪珠稳当的停在男人的指腹上,在月光的点缀下晶莹透亮。 戴蒙用舌头将泪水卷入口腔,俯下-身,将方灼另一边眼角的泪水吮吸干净。 鲜血、皮肉,就连因为痛苦而落下的眼泪都是如此美味,吃饱喝足的恶魔抚摸着青年被滋润的白里透红的脸,眼底的腥红渐渐褪去,餮足的闭上眼睛。 方灼醒来时,戴蒙不在房间,身上盖着薄被。 房间里没有拉窗帘,温暖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了进来。 他撑着床坐起来,发现身上除了精力消耗过度的疲惫,没有任何异样。 恶魔的原生外挂,就是牛啊。 方灼期待的呼叫系统,“小星星涨了吗?” 【感情线:一颗星。】 方灼老怀欣慰,“爱情这种东西,果然是越搞越有。” 233,“你加油。” 方灼点点头,往后一躺,“感情线有进度,那剧情线怎么呢?” 233:“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和以往不同,是从男主坠入地狱开始算,所以目前进度是……” 【剧情线:两颗半星。】 “哇。”方灼振奋的坐起来,两眼放光,“按照升级流小说套路来看,剧情进展到一半,戴蒙目前怎么也该是地狱一霸了吧,接下来该是拿回神格,重归神界,然后成为世界主宰。” 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日天日地。 233说,“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你打算怎么办?” “摊牌才好呢,免得相互猜忌,多生隔阂。” 他抬手揉了揉被咬过的后颈,皮肤已经恢复光滑,牙印消失了,被啃咬时要被吃掉的惊悚感,悄悄留在了心里。 不知想到什么,方灼突然眯起眼睛笑了一声,看着地毯是明亮的阳光说,“以后就多点真诚,多点爱呗。” 为了扮演好一个被爱伤害的人,方灼接下来一整天,除了吃饭时间,其余时间全龟缩在房间上网找兼职,即便是碰到戴蒙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也不会过去打招呼,更别说像之前那样偶尔发一条询问的短信。 是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嘛。 其实他心里没有丝毫把握,毕竟人和人不一样,人和恶魔就更不一样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戴蒙真是个木头疙瘩没有反应,他再主动也不迟。 第二天周一,方灼去了学校。 刚到教室就被宋横州给拦下来。 宋横州那天确实喝多了,醒来后知道事情经过,火冒三丈。 他这头跟人讲和,那头两个跟班就跑去找人麻烦,倪可会怎么样想?只会认为他宋横州说话如放屁,出尔反尔。 “那天的事情我代他们向你道歉。”宋横州支支吾吾,面子里子都败光了。 方灼大大咧咧的拍他肩膀,“没事,大家都是兄弟,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 宋横州没想到他这么大度,这要是放以前,他怕是早就不要命的冲过来了。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欠收拾,只要歪得不是特别厉害,打一顿两顿就能掰正过来。 因为兄弟伙私下找人麻烦的事,宋横州有点愧疚,专业课时特意跟方灼坐到一起,小组作业讨论时语气也较之前好了很多,甚至还邀请方灼周末一起参加户外社团活动。 方灼哪有时间参加社团活动,昨天在网上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兼职,愁得头发都要掉了,荷包里的钱只有出,没有进,经济危机四个字像座大山,快要把他压扁了。 方灼说,“谢谢你的邀请,我就不去了,祝你玩儿得开心。” 宋横州有点失望,“你不会那么小气,还因为昨天的事怪我吧?” “不是。”方灼盯着宋横州看了一瞬,不怎么抱希望的问他,“你知道哪儿找兼职吗?服务生或者售货员都可以。” 倪可家里有点小钱宋横州是知道的,听见他说要找兼职,惊讶得眼珠子都快吐出来了,“你缺钱??” 方灼坦白说,“缺啊,这学期课余时间不多,要找合适的太难了。” 宋横州猜测他家估计出事了,难怪性格变化这么大,他蹙眉想了想,“我小舅在兰顿街开了家清吧,我可以帮你问问。”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宋横州的叔叔给了答复,说可以让方灼去试试要,不过晚上下班时间很晚。 宋横州的小舅除了酒吧还有别的生意,接待面试的是酒吧经理,因为老板已经打过招呼,方灼的面试很顺利,当天晚上就可以上岗,工资日结。 方灼给卢松去了个短信,说自己会晚点回家。 退出信息界面时,看到戴蒙的名字。 两人搞完事这么久,对方屁都没放过一个,典拔吊无情。 方灼也不在意,表面没表情,不代表心里就真的没感觉,好歹还有一个颗星星挂在那儿呢,看谁钢过谁。 这一晚,清吧的生意比以往好了两成,除了熟客,还有不少新顾客。 “看到了么,就是他。”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人,指着前方正在点单的方灼说。 旁边的朋友夸张的吸了口气,“果然有卡佩庄园玫瑰的香味,这人真的是卡佩先生的情-人吗?” “卡佩先生已经沉睡了几百年,突然醒来一定有原因,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个人类有关。” 方灼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谈资,一晚上替客人点单买单跑得飞快,早就把戴蒙抛之脑后。 快凌晨两点的时候,酒吧客人终于走光了,经理给他结账的时候,按照老板嘱咐,特意多给了。 方灼不明所以,还以为是经理算错了。 经理解释,“你今晚推销了不少酒出去,老板说给你额外提成。” 方灼捏着那把零零散散的钞票,别提多高兴,这种愉悦的情思绪一直维持到他走出酒吧。 看见人烟稀少的大街,他突然想起这条街上很可能也有恶魔出没。 恶魔们披着人皮行走于世,谁也不敢保证,身旁经过的路人,会不会突然扑上来,将他剥皮分肉。 兰顿街离家不远,相距不足两公里,方灼一路急行,路过那条黑洞洞的巷子时突然站定。 借着巷口的灯光,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严枭从巷子里走出来,看见方灼也楞了一下,他正想过街,突然看见距离青年不远的地方,跟着一辆黑色轿车。 轿车后座的窗户被放下,露出半张脸。 是上次在图书馆看见的,跟倪可一起的男人。 男人长相普通,身上却有种令他畏惧的气息,不过被对方收敛得很好,如果不是故意释放,根本无法难察觉。 严枭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方灼的方向,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方灼准备打招呼的手已经举到半空,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严枭的背影。 三更半夜,自己是因为下班晚才在街上游荡,那严枭呢,也在这条街做兼职吗?他回过头,再次把目光落向那条巷子。 路灯的光只往巷子里延伸了一点,衬托得里面约发幽深黑暗,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仿佛在尽头深处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呢? 方灼脑海繁杂的思维突然变得空白,眼神发直,脚尖一转就走下了人行道。 后面的车突然加速开过来,在即将经过他时又突然放缓。 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只苍白的手伸出,将懵懂的青年给拽了进去。 56、恶魔的契约新娘07 灼热的空气变得清凉,方灼猛的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上了车。 看到一言不发坐在身旁的男人,他老鼠见到猫似的拼命往车门上靠,脸上写满了排斥。 方灼抿了抿嘴,好半天才闷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好奇的语气中,夹杂着期待和不安,眼睛时不时往男人的脸上偷瞟一下。 戴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事。” “哦。”方灼状似失望,看到男人的手指捻了捻,心立马提了起来,这架势,一看就是想搞事情。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戴蒙半阖着说,像陈述,又像是质问。 现在知道老子半夜不回家了,昨天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好歹问一声屁股痛不痛吧。 方灼没吭声,扭头看向窗外,街边有几个醉鬼,正相互推来搡去,歪歪扭扭的走着。 戴蒙看过去,青年白皙的后颈上,之前被用力咬出的齿痕已经不见了,心里莫名觉得可惜,或许他不应该让痕迹愈合,而是留得更久一点。 方灼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背后,男人的沉默让他不安,不禁反思自己会不会演得有点太作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要不要示好的时候,肩上压上来一只手,一个用力,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不偏不倚,脑袋正好枕到男人的大腿上。 戴蒙的手指插-入他的头发,贴着头皮轻抚,凉丝丝的触感顺着天灵盖往下窜。 有了上次被威胁掏心的事情,方灼对这双手有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他不会又想弄死我吧。”方灼分神问系统。 系统知道他在害怕,安慰道,“放宽心吧,要弄早就弄了,不会等到现在。” 想想也是,方灼长长吁了口气,恐惧和不安也顺着那口浊气吐了出去。 戴蒙手上的动作轻柔,像在抚摸心爱的宠物,“在想什么?” 方灼仰头,只能看到精致的颚骨线条,和男人突起的喉结,他尝试着起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按了回去。 反复几次,方灼感觉原本被脑袋抵着的东西,好像硬了诶。 方灼:“……” 方灼红着耳朵,假装不知道,“让我起来。” “你总是在不自量力的反抗我。”戴蒙的声音竟然有些愉悦,冰凉的手指揉着青年滚烫的耳朵,轻声说了句,“真可爱。” 方灼磨了磨牙,又抿了抿嘴,他估摸着,这只恶魔大概从来没被人忤逆过,所以当他有出乎他意料的反应时,才会露出这种微妙的反应。 想想也挺可怜,像个长生不死的空巢老人,世界里永远只有自己。 哎,忽然有点同情。 方灼想要伸手摸摸魔头,忍住了,死死闭上嘴巴,再不肯多说一句。 戴蒙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就连前方正在开车的管家都忍不住侧目。 他俯下-身,嘴唇轻轻擦过青年的额头,冰凉的手指顺着他的颈侧,伸到了衣服里,“你的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我能感觉到。” 对啊,因为搞事结束以后,害怕转移到了你养的那只雄鹰上。 想起昨晚的事情,方灼心里异样,屏住呼吸把脸憋得通红,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界的纠结,终问出口,“你以前跟其他人也做过么?” 男人一言不发的低下头,和他四目相对。 方灼心虚,眼神落向虚空,“那你也那样亲过他们么。” 戴蒙手上的动作停顿,“没有。”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青年被强制按在床上,痛哭流涕的样子,这对他来说,比任何一种烈酒,都要更容易点燃冰冷的血液。 男人淡琥珀色的虹膜渐渐被腥红取代,呼吸开始粗重。 方灼头皮发麻,不停在心里卧槽,“怎么了怎么了,我就问了两个问题而已,为什么会就变成了这样。” 恶魔的欲-望都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吗? 233,“……应该是吧。” 方灼忧心忡忡,身体虽然已经恢复,可是他的幼小的心灵还没得到恢复,不能再干了。 恰好此时,车子停了下来,管家低声说,“尊敬的卡佩先生,到了。” 戴蒙一分神,方灼感觉身上的力量消失了,他一下子跳起来,脑袋在车顶上撞了一下都顾不得,不要命的冲下车。 没有得到命令,管家只是安静的扶着方向盘,恭敬的等候差遣。 他的视线随着主人,落在青年匆忙的背影上。 大概是太过惊慌,方灼跑得跌跌撞撞,眼看着就要摸到大门,却被楼梯给绊了一跤,又急忙抓住扶手,摇摇晃晃的站好。 “卡迪斯,我捡到了一个宝贝。” 戴蒙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管家楞了一下,回头看向后座,他的主人卡佩先生,竟然在笑。 “倪可先生的确是个有趣的人。”管家说,“看得出他真的喜欢您,或许您可以趁机诱惑他,让他与您……” “卡迪斯,你的话太多了。”戴蒙眼神渐冷,空气沉寂了许久,才再次响起声音,“有趣的灵魂,当然要让他留得久一点。” 管家畏惧的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他想,或许是卡佩先生寂寞了太久,想要找个小玩具陪陪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人类这样无趣的生物,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先生厌倦抛弃,到时候再签订灵魂契约也不迟。 戴蒙不知道管家心中所想,正低头注视着掌心里那根黑色的头发。 片刻后,他掌心收拢,再摊开手,头发已经消失不见,“开车吧,回兰顿街,谈判尚未结束。” —— 方灼一路疾跑回到阁楼,短短一路,他的脑海里冒出了许多猜测。 他把书包扔到床上,找出纸笔,趴在床上写写画画。 白纸上出现了四个简笔小人,分别代表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四个主角。 几个主角的背景没有可比性,老天爷是公平的,外挂这种大杀器当然不会白给,前期的磨难在所难免。 重点是在这几个人的感情生活上。 前三个主角都是单身狗,这第四个刚刚的问题回答含糊,还不能确定,毕竟活了那么久,谁知道又没有过其他人。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四个人在搞事情的时候,都有同样的喜好,总喜欢在他脖子上啃咬。 每一次都非常用力,像是要留下永恒的印记。 至于性格,温柔、强势、黏人、恶劣,表面看似不同,却又有共同点,阴鸷和偏执。 方灼的心脏剧烈跳动两下,虚妄的念头渐渐变成了实质,他们会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再也无法压抑,他心开了个口子,被塞满了激动和惊喜的情绪,这些情绪又溢了出来,涌上了嗓子眼,就连眼眶也是热热的。 方灼吞咽了几下,紧张的声音颤抖,“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个主角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系统沉默。 方灼的心凉了半截,追问,“为什么不说话,不是吗?” 233叹了口气,“是不是同一个人,你都必须完成任务,所以我劝你不要带有幻想或者私人感情。” 方灼垂眸说,“带有私人感情很正常吧,我是人又不是代码。” 虽然是有目的和主角接触,可他在接触过程中,都是掏心掏肺的对人好,没有爱情也有亲情,没有亲情也有友情的。 233,“如果你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和情绪,我会立刻对你的记忆进行清除。” “我不。”方灼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脑袋,“你这么强硬干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233问,“你还想回家吗?” “想啊。”方灼说,“最开始接受任务就是为了回家啊。” 233,“所以你应该把该放的放下。” 方灼不高兴的抿起嘴。 233又说,“等你完成任务,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方灼那颗晦暗的心一下子又敞亮了,他愣愣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边泛红才找了个笔记本,把那张纸宝贝的夹了进去。 笔记本被他放进抽屉,片刻后又取出来,想起纸上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四个男人的信息,方灼有点羞耻。 他蹲下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行李箱,想把笔记本藏进去,却发现箱子里放了好几瓶哮喘药,全是未开封的。 方灼看着那几瓶药,眉头越皱越紧。 原主这幅身体有哮喘,他来后至今没发作过,每天活蹦乱跳,尤其是和戴蒙搞完事以后,就连精力都比以前旺盛了。 他起身把穿来那天,原主穿过的那衣服找出来。 衣服兜里的东西,他一样没扔,全都当做原主的遗物留了下来,自然也包括当时害死原主的那个空掉气雾剂瓶子。 这支空掉的气雾剂和行李箱里的牌子不同,前者是当地产的,而后者却是原主从国内带来的。 明明家里有这么多药,倪可为什么还要特意去买一直其他牌子的? 方灼疑惑的捏着瓶子,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原主曾经去过药房够买哮喘气雾剂的事。 “阿三,你说倪可是不是出过意外,失忆了?” 233,“没有,倪可的记忆很完整。” “那这个瓶子是怎么回事?”方灼直接把瓶子拆开,里面确实空了。 233也不知道,宿主接收的可是原主的全部记忆,它所知道的和他一样多。 “总不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给换掉了吧……”方灼也就随口阴谋论一下,结果嘟囔完自己先愣住了。 如果原主的记忆真的没有偏差,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方灼喃喃,“难道倪可是被人害死的吗?” 原主的药可是贴身揣在兜里的,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掉包,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灼一个头两个大,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最可怕的是,他还不知死活的成天到处蹦跶,凶手看见他会怎么想? 会单纯的以为自己没把人弄死,还是以为他借尸还魂? 方灼因为这事情,一夜没睡,到了学校上课也无法集中精力,中途被教授抽问,还闹了个笑话,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下课铃声响,他一下子瘫软,趴在了桌上。 “喂,你什么情况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准备离开教室的宋横州走了过来,敲了敲方灼的桌子。 方灼懒洋洋地坐起来,揉着额角说,“没睡好吧。” “是不是酒吧工作给闹得?要不我再帮你问问其他的吧。”宋横州挠了挠头,觉得这事儿自己也有责任。 “不用不用。”方灼把书本装进书包,边走边说,“跟酒吧工作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为了学习?” 不,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躲在暗处的杀人犯。 方灼怕把人吓着,没敢说实话,“不是快要期末了么,当然得加把劲儿。” “啧,你至于这么拼命?”宋横州勾住方灼的脖子,把上次提过一次的事情又提了出来,“周末的户外社团你真的不去吗?现在兼职的问题解决了,而且我们是当天去当天回,不会影响你晚上的工作。” 宋横州参加的是洞穴探险社,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跟着社团一起前往户外,近点的地方当天返回,较远的地方,晚上就露宿在野外。 方灼依旧拒绝,“我没有探险装备,也没有野外生存知识,去了也是拖后腿。” 宋横州啧了一声,“其实就是普通的郊外野游,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而且社长也会跟队。” 说着他顿了顿,“你知道社长是谁吗?” 方灼看他表情,猜测这人他可能认识,“谁啊?” “严枭。”说到严枭,宋横州眼里有些崇拜,“他可是为咱们学校唯一一个华人社长,攀岩和探险经验非常丰富,处理应急危险也很厉害。” 说到严枭,方灼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那条巷子大概真的有问题,当他凝视那片黑暗时,就跟着了魔一样,思绪停滞,要不是戴蒙突然出现,他很可能已经走了进去。 可是严枭那么晚,为什么从那条巷子里出来? 单纯的抄近道吗? 方灼反手摸了摸后颈,觉得凉飕飕的,由于对巷子产生了恐惧,连带着对严枭也有种怪异的感觉,“宋横州,你说严枭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横州脸色黯下来,他是对严枭的户外经验和技术很佩服没错,但说到为人处世,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我跟他说过三次话,他一次都没搭理我,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横州脸很臭,“先声明,我可没得罪过他。” 方灼不解的眨了眨眼,“我觉得他还好啊。” “好?”宋横州惊讶的睁大眼睛,“你跟他接触过?” 方灼点点头,把两次见面的情景说了一下。 宋横州听完啧啧称奇,“其实我听说,严枭大一的时候确实不错,对人挺和气,可是大二开始,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不合群了,独来独往,而且从来不让人去他家。” 方灼想起了上次自己说送严枭时对方激烈反应,“大概是很注重个人**吧。” 宋横州耸了耸肩,突然眼睛一亮,抬了抬下巴,“喏,说曹操曹操到。” 方灼顺着看过去,严枭单肩挎着书包,从前方一栋教学楼里走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同学。 那同学正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严枭冷着脸,一个字都没有回应,到最后还不耐烦的皱了起眉。 同学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走了。 宋横州说,“看见了吧,就这叫还好?” 话音刚落,就看见严枭朝着两人走过来,宋横州吃惊地张大嘴巴。 方灼只好举手打招呼,“严枭。” 严枭没说话,将目光落在宋横州身上,声音有些沙哑,“你们认识?” 宋横州受宠若惊,这可是社长第一次跟他说话,“认识认识,我跟倪可是同班同学,对了,刚刚我还邀请他周末一起去参加洞穴探险。” 严枭的目光这才落在方灼脸上,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欢迎加入。” 方灼急忙摆手,“我没想……” 严枭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留了个挺拔的背影,走了。 他起初还维持着冷静的步伐,脱离背后两人的视线以后,突然跑了起来,冲进旁边一栋教学楼里。 教学楼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找了个隔间钻进去,痛苦的抱着头坐在了马桶上,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他转身扶着马桶吐了起来,全是黑血。 厕所的灯在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本就不太明亮的空间,越发昏暗。 严枭从脖子上扯下一个金色的十字架,紧紧握在手里,仰头看向天花板,厉声道,“出来。” 一个刚刚推门进来的同学被厕所里诡异的场景下了一跳,啊了一声,直接退了出去。 方灼与宋横州分路前,又重申了一遍,自己周末不会去参加活动。 排除严枭的因素,他现在这个本该嗝屁的人,本来就不该成天到处闲晃,万一凶手杀心未灭,冲上来再捅他两刀怎么办? 光是想想就害怕,一害怕就想要找个依靠。 于是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他一边擦桌子,一边掏出手机发短信。 【戴蒙,你能来接我么?我今晚不太敢一个人回家。】 可怜巴巴的语气可以说是很明显了,短信发送后依旧音信全无,直到下班都没收到任何回复。 方灼相信戴蒙一定会看短信,只是比较高冷而已,忍不住感叹,“……真是一个真实不做作的好男人。” 虽然上了床,但是我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不钓着打下一次炮,也不敷衍对待感情,要拿下这种男人,除了勇气,最重要的是脸皮够厚。 方灼的脸皮恰好比够厚,还要再厚一点。 酒吧已经打烊,他坐在街边,吹着凉风在手机屏幕上戳戳戳。 【我知道恶魔喜欢交换游戏,你来接我,我给你一样你感兴趣的东西。】 57、恶魔的契约新娘08 兰顿街历史悠久,早在中世纪前就已经存在,至今许多建筑还保留着古老的样子。 白天的时候,这条街古朴庄严。夜幕降临的时候,又变成了灯红酒绿的繁华之地。 方灼撑着下巴,无聊的将目光从街头滑向街尾,又从街尾滑向街头,手机始终安安静静。 他哀叹一声,拍拍屁股站起来,“现在高岭之花是吧,等以后老子让你高攀不起。” 才怪,到时候还不是得巴巴凑上去刷好感。 哎,命苦啊。 路上的情景和昨天相仿,游荡着几个神志不清的醉汉,嘴里骂骂咧咧,经过的时候,方灼恰好听了一耳朵,说的是:弄死他,弄死他…… 即便知道对方说的不是自己,方灼仍被吓出一身冷汗,攥着书包肩带跑起来。 跑出第一条街的时候,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突然瞥见一抹影子从后面延伸上来。 方灼猛一回头,街道安静,空无一人,如果非要说活物的话,只有路灯上有几只不知死活的蛾子在扑腾。 “不会是杀害原主的凶手吧?”方灼紧张地问系统。 233说,“是恶魔。” 方灼后背开始渗出冷汗,被凉风一吹就成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是,是戴蒙吗?” 233,“不确定。” 系统没撒谎,那张脸丑陋扭曲得近乎恐怖,绝对不是人类的脸。 连阿三哥都说不确定,方灼就更加害怕了。 这个世界除了有西方鬼,还有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杀人凶手,前者可能是性福,后者却一定代表死亡。 方灼默默祈祷着,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前方凭空出现了个人,脚下没刹住,一头撞了上去。 嗅到熟悉的气息,他悬挂的心落地了。 经过上次两鸟聚会,方灼算是看出来了,戴蒙有个奇怪的嗜好,喜欢看他哭。 他哭得越厉害,男人越兴奋,对他的容忍度也越高。 所以他用力咬破舌头,挤出一点泪花,瓮声瓮气地问,“你是刚刚到吗?” 戴蒙,“嗯。” 方灼相信他不会骗人,那刚刚那潜伏在他背后的恶魔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他? 方灼害怕的伸手抓住男人的袖子,“我们先回去吧。” 戴蒙的注意力落在他说话时,偶尔露出的腥红舌尖上。 他捏住青年的下巴抬起来,手指伸进嘴里,搅动着湿软的舌头,“疼吗?” 那只手的动作不带任何怜悯,指腹用力揉捻被咬破地方,本来只是有点疼的舌尖,现在是特别疼,方灼的眼里全是泪。 戴蒙眼底含笑,低头含住青年的嘴唇,舌头卷走里面的血迹。 “你的血真甜。” 方灼下意识想回一句因为血糖高,他忍住了没吭声,悄悄用舌头顶了下牙齿,发现不疼了,应该是被男人的神奇唾液给治愈了。 他低着头,右脚在地上拘谨的蹭来蹭去,嘟囔问,“你是来接我的吧?” 戴蒙说,“我来做交换的。” 方灼:“……”耿直。 “你想交换什么?”方灼不甘不愿的开口。 戴蒙垂着眼思考,几瞬后开口说道,“我要你的忠诚。” 卧槽,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方灼懵逼,恶魔重欲,他以为男人是让他趴好献花。 方灼真心不解,“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戴蒙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卡迪斯。” 方灼身旁的空气突然波动,燕尾服大叔凭空出现,站在他身旁,恭敬地抚胸向戴蒙鞠躬,“卡佩先生。” “告诉他,该怎么做。”戴蒙扔下话,转身走了。 管家往左跨一步,恰好挡住方灼望向戴蒙背影的视线。 “倪可先生您好,在此我想先对之前对您的欺骗,说声抱歉。”管家微微鞠躬,态度诚恳。 面对这样温和有礼的大叔,方灼能怎么办,只能选择原谅啊,他急忙摆手,接连说了好几句没事。 “您真是一个善良的人。”管家说完收起脸上的笑意,言归正传,“卡佩先生依您短信所言,亲自前来接您,按照约定,您必须交付您的忠诚。从此以后,您对主人要绝对诚实、守信,还有服从。” 方灼愣了下,“大叔,我只是跟卡佩先生做了平等交换,并没有答应做他的仆人。” 而且主人、奴仆什么的,听起来真的好羞耻啊。 管家楞了一下,急忙致歉,“是我失言,您和卡佩先生当然是平等的,不过平等与忠诚并不相悖,希望您能谨记。” 方灼纠结的皱了下眉,“我可以跟卡佩先生谈谈吗?” 就为这不足两公里的路程,就把自己卖了,也太不划算了吧。 他得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 “当然可以。”管家说,“您可以回家后,去先生的房间找他当面谈。” 凌晨两点半,二楼的房门虚掩,方灼推走进去。 月光和路灯光从窗外照进来,隐约能看清楚房间的样子,浴室有水声传来。 方灼走到浴室门外,轻轻敲了一下,还未开口,里面的率先响起声音,“稍等。” 听这口气,好像知道他是谁,方灼疑惑,“你知道我是谁?” 戴蒙说,“倪可。” 这洞悉一切的可怕能力,打消了方灼想要四处窥看的想法。只能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然后把系统叫了出来。 “能给我播放一下房间的细节吗?有这个功能吗?” 233,“有。” 方灼面前出现了一张房间的全景图,全景图可以随着他的意愿缩小放大,详情查看,超级智能。 细看之下从才发现,屋子里的家具不是复古,而是真的古老,他怀疑这是恶魔先生从中世纪保留下来的老物件。 而房间的右手边,是一面巨大的书架墙,从历史到军事,从考古到人文,涉猎颇广。 最让方灼惊讶的是,这间屋子里没有一样电子产品,除了那只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可以肯定,那只手机里一定没有任何社交软件。 念旧、爱好看书、没有现代社交……方灼懵了,他完全没想到戴蒙竟然是一只具有老干部品质的恶魔。 可怕,难怪这人给他一种刀枪不入的感觉,原来是自己一开始就没找准定位。 戴蒙从浴室里走出来,抬眼就看见青年一脸悲痛的站在窗前。 “找我有事?”他光着身体走过去,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方灼目瞪口呆,老大哥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遛鸟,真的好么。 他尴尬的别开眼,清了清嗓子,“关于交换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戴蒙用毛巾擦着头发,“你说。” 方灼的眼睛不受控制,一下子就看见了男人养的那只鹰,怯怯的往后退,“我希望你能每天晚上都来接我下班。” 戴蒙被他怯懦的样子取悦了,嘴上苛刻,“如果你忘了短信内容,我可以提醒你。” 方灼哼哼,“我说的是,你来接我,并没有注明只是今天这一晚。” 咬文嚼字谁不会。 戴蒙看着那张有点得意的脸,笑了一下,腿往前迈。 之前他是站在阴影中,如今走到月光下,身上的肌肉线条显露出来,侵略性更加明显。 方灼想拔腿走人,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周围的空气化作锁链,将他禁锢在原地。 看着脸色变白的青年,戴蒙眼里沉寂的被点燃,骨子里潜伏的侵略开始苏醒,他说,“你可以试着用眼泪取悦我,兴许我会答应。” 方灼:“……”有病? 方灼哭不出来,只能找系统,“快帮我想想办法。” 233说,“你稍等。” 方灼心急如焚,等啊等,等来了一阵电击,系统对电流把控精准,在身体里流窜的时候,让人又疼又麻。 很快,那双乌溜的眼睛终于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方灼羞耻的嘟囔,“我不会哭。” 他说着眨了下眼,眼泪滚了下来,紧接就看见男人那只软趴趴的鸟东西居然硬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他示威。 方灼好怕怕,让系统又来了一次电击,眼睛顿时泪如泉涌,怎么都收不住。 戴蒙轻柔的擦掉他眼角的水渍,呼吸急促,方灼明显感觉到对方靠上来的时候,自己的小兄弟被狠狠啄了一下。 这是两只雄鸟即将对战的暗号。 这一战持续了很久,天亮才停。 停战后方灼并没有搂着男人睡,而是刻意保持着距离,睡在床边。他被人半强迫的搞了,就算心里爱得要死要活,也是该闹点别扭的。 三十分钟以后,他闭着眼睛滚过去,两只手紧紧抱着男人的胳膊,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嘴里含糊呓语,“真的喜欢你……” 方灼说梦话表白,不能有反应,可是等了老半天,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这就有点过分了。 方灼着急问系统,“恶魔大哥的脸上就没有一丝丝的高兴?” 233发来一张照片。 方灼:“……” 戴蒙斜靠在床上,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很快,方灼就感觉男人从背后靠了上来,森寒的体温透过背部的肌理直达心底。 戴蒙的舌头舔了下方灼的耳朵,暗哑的声音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晴欲,“知道欺骗恶魔的代价吗?” 虽然相处之下,方灼对戴蒙的恐惧有所缓解,乍一下听到这句话,仍旧心脏猛的一缩。 他竭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将装睡进行到底,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好在之前事情搞得久,身体和神经已经累到了极致,怕着怕着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听见青年平缓的呼吸,戴蒙眼底的腥红渐渐淡去。 实际上他无法凭借契约的感知,判断出那句话的真实性,青年说话的时候,内心平和,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害怕。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青年的后颈上,在唾液的修复作用下,齿痕和吻痕都消失了。 戴蒙不满地蹙起眉头,眼底划过一丝阴鸷。 黑色的指甲延伸出来,陷入白皙的皮肉,在那眉金色印章的中心,留下一弯月牙形的印记。 58、恶魔的契约新娘09 方灼醒来就感觉不对,后颈疼得厉害。 他反向后,摸到了一个结痂。 正对着床的座椅上,戴蒙正安静地看书,他右手边的小桌上有一盏台灯,暖黄的灯光并不能将整间屋子照亮。 “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么大个结痂,肯定不是他自己抠出来的。 “没什么。”戴蒙说着抬手看了眼表,提醒道,“现在是上午十点三十分。” 方灼:“……” 屋子里窗帘紧闭,静谧无声,他还以为天没亮呢。 顾不得纠结伤口的来历,方灼匆忙下床冲向浴室洗漱。 等他赶到学校的时候,第二节课已经快要结束了,他偷偷摸摸从后门钻进去,正打算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两名穿着警员制服的男人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学院院长。 其中一名警员走上讲台,告诉大家,又有一名学生离奇失踪了,而那名学生恰好是他们班的人。 这名学生失踪地点也在兰顿街,不同于之前的两名失踪人员,这名学生并不是在那条黑巷子里人间蒸发的,而是巷子旁边的酒吧。 酒吧的工作人员称,那名学生是酒吧的常客,每天晚上都是九点来,然后在凌晨一点离开,可是从酒吧调出的监控来看,这名学生在昨晚根本没有离开过。 为此警方对酒吧进行了三次搜查,并没有发现这名学生的任何踪迹。 警员并没有过多透露案情,只是让大家有线索一定要马上上报,并且最近晚上出门多注意安全,有任何危险一定要及时报警。 之前失踪的两人都是其他学院的学生,远离了生活圈子,大家会谈论,却并不那么害怕。如今事情就发生在身边,在场的每个人,心里或多或都有些异样,尤其是一些常泡酒吧的同学。 其中夜场小达人宋横州,吓得最厉害,因为那间酒吧他昨晚刚去过。 他跟方灼旁边的同学换了个位置,心有余悸的说,“我昨晚恰好也去过那家酒吧,说不定当时在我对面跳舞的人就是凶手。” 方灼正在疯狂的抄同学笔记,头也不抬的说,“你别瞎说,艾利克斯目前只是失踪,并不确定已经被杀害。” “你说得对,我不该说凶手两俩字。”宋横州连忙呸了几声。 因为上午的插曲,这一整天,同学间的气氛都异常沉重,许多原本要穿过兰顿街的同学,都选择绕道而行。 其中当然也有胆大的,依旧雷打不动的钻进酒吧玩儿。 宋横州脸上若无其事,心里其实很害怕,不敢一个人呆在静悄悄的家里,也不敢再去人潮涌动的喧闹场所。 放学后,他跟方灼一起去了自己小舅舅的酒吧。 清吧安静干净,总是回荡着舒缓的音乐,宋横州是老板侄子,经理不敢怠慢,给他准备了许多吃的喝的,让小少爷自己慢慢造。 连续三起失踪案件,多少影响到了兰顿街的生意,除了这家清吧,其余酒吧的客流量减少了很多。 方灼依旧像只勤劳的蜜蜂,在桌子间穿梭。 宋横州注意到,许多客人在看到方灼时态度很怪,有些是带着不太明显的殷勤,而有些则是露出畏惧的表情。 在他看来,倪可就是个普通学生,这些人的情绪实在莫名其妙。 宋横州随手抓了个服务生问,“倪可在这儿怎么样,有没有客人为难他?” 服务生摇摇头,“当然没有,还有美女特意向我打听过他呢。” 宋横州,“你逗我呢。” 倪可长相其实偏软,宋横州在与他接触前,还曾还怀疑过他会不会是gay,但这种猜测,很快就被对方令人厌恶的性格给打碎了。 如今倪可改过自新,性格变好,宋横州这想法又死灰复燃了。 门口的铃铛突然响了一下,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成熟男人走进来。 男人进来的那一瞬间,酒吧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宋横州也跟着望过去,男人长相普通,下巴和两腮能看出一点络腮胡的痕迹,倒是身上的衣服很有品质。 男人进来以后,没有选座,而是径直往吧台走去。 方灼取了客人点的酒,转身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没想到戴蒙会提前这么早来,眼睛亮晶晶的,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接你。” 戴蒙拉开高脚凳,在吧台前坐下来。 调酒师的脸色陡然苍白,连询问客人是否需要酒水都忘了。 他竟然在这个人身上,也闻到了卡佩先生的气息! 卡佩先生并不像他们这些混迹于人世的普通恶魔,他常年沉睡于黑暗,从不与人类接触,更加不会食用人类的灵魂和血肉。 随着这个名叫倪可的兼职服务生出现,兰顿街陷入沸腾,所有伪装成人类的恶魔都知道,这家酒吧里有个沾染了卡佩先生气息的小家伙,这代表卡佩先生不但清醒了,还来了人类世界。 而就在今天,又来了一位。 从平凡的外貌和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气息来看,这应该是卡佩先生的贴身随从。 大概是派来保护倪可的吧,调剂师想,卡佩先生真的非常重视这个人类呢。 不止是调酒师,其他恶魔们也在偷偷观察这位“随从”。 宋横州明显感觉酒吧里的气氛变了,之前大部分客人的目光在倪可身上,如今那些目光全都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他好奇地把方灼叫过来,“那人你认识?” 方灼说,“我室友。” 宋横州撇了一眼那张成熟的脸,“上班族?” “是我们学校的博士生。”方灼说这话时有点心虚,他至今没见过戴蒙到学校上课。 宋横州点点头,“看着确实像二十七八的,他来接你下班吗?” “嗯,最近不安全。”方灼想起最近兰顿街的事,有点担心宋横州的安全,“你待会儿一个人回家?” 宋横州支吾起来,方灼没听清,他才又加大音量说了一遍,“我能去你家住么?” 方灼说,“我其余三个室友都睡得很晚,一楼客厅的沙发你恐怕睡不了,可我的床只有一米二,我们两个人睡可能有点挤。” 宋横州急忙说,“没关系,我可以侧躺,实在不行我打地铺。”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周围的有好几道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其中几人还带着怜悯的表情。 宋横州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了吗?” 方灼:“……”我也想问啊。 好好坐在吧台边的男人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他对面,淡色的眼睛带有明显的冷冽,薄唇紧抿。 宋横州丝毫没察觉气氛不对,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说,“您好,我叫宋横州,倪可的同学。” 戴蒙慢条斯理的与他握住,“戴蒙,倪可的主人。” 方灼:“……” 宋横州:“???” 方灼跟一脸懵逼的宋横州说了声抱歉,飞快将戴蒙拉进一条走廊。 在酒吧这种地方,角落、走廊、卫生间,都是暧昧和激-情的高发地点,幽暗的灯光和逼仄的空间,都是最现成的催-情的药。 方灼此时对周围的感知为零,满脑子都是大写的羞耻,“谁承认你是我主人了!” 戴蒙发现,青年生气的时候眼睛特别亮。 可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在别人面前,透露了两人真实关系而生气,戴蒙的嘴唇压了下来,“这是你自己承诺过的。” 方灼愤愤不平,“我对你忠诚,是建立在平等关系的基础上。” 戴蒙说,“在思想上我们当然是平等的,我也会尊重你的想法,但在执行力上,你必须服从于我,我并不认为主人的称呼有什么不对。” 意思是我不限制你的思维,但我束缚你的行动,说白了,就是控制欲。 啧,好事好事,说明男人已经将他划入了自己的范围。 方灼一个没忍住咧嘴笑起来,发现男人正看着自己,又把嘴角压了下去。 戴蒙眯了下眼,“怎么不笑了?” 方灼说,“不想笑。” 左手方突然走来一个人,看见挡在过道里的来两人,那人楞了一下,随后暧昧的笑起来,识趣的走了。 戴蒙的视线重新落在青年身上,神晦暗不明,“刚刚那位同学,似乎跟你关系不错。” “还行吧。”他和宋横州四舍五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方灼又补充了一句,“他人挺好。” “看得出你很喜欢和他聊天。”两人说笑的画面,莫名刺眼。 方灼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突然灵光一闪,哇哦,这他妈是在吃醋了吧? 他急忙呼叫系统,“阿三哥调一下任务数据。” 【感情线:一颗半星。】 数据没变,但第二颗星的另一半已经亮起了若隐若现的光。 方灼激动惨了,嘴角又翘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戴蒙以为他是因为谈论到那个男生而高兴,眉头不明显的皱了一下,“你今晚打算跟他一起睡?” 方灼心情很好地继续说,“嗯,宋横州说这几天兰顿街的事情让他有点害怕,所以今晚借住一晚。” “一起睡?”戴蒙重复。 男人的声音毫无起伏,空气中的压力剧增,逼得人喘不过气。 方灼真切的感到窒息,硬着头皮说,“一起。” 话音刚落,人就被推进旁边的一道门里。 方灼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步,撞到箱子上,整齐堆在上面的的酒瓶子全都砸了下来,噼里啪啦落碎了一地。 戴蒙站在他面前,半阖着眼,“倪可,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 “什、什么?”方灼捂着脖子,呼吸困难。 “被盖了卡佩家族族徽的人类,从生到死,都只能属于卡佩家族。” 戴蒙淡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竟然呈现出金色,这让方灼想到了在黑暗中伺机捕猎的黑豹。 它悄无声息的靠近猎物,在最恰当的时候突然袭击,一口咬住猎物的脖子,等到对方流血过多死亡,它才会趴下来慢慢享用。 妈的,玩儿大了。 方灼没想到戴蒙这么不禁刺激,他想解释自己和宋横州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张开嘴却发现无法出声。 戴蒙慢条斯理的解开领口,“你本应该感恩我一直放任你自由,可如今你却贪心地想去沾染其他人类。” “你欠缺一点惩罚。” 方灼欲哭无泪,屁股下面硬邦邦的矮箱子提醒他,生气的恶魔今天大概没有心情和他面对面了。 后面的事情简直没法看,不,连想都不敢想,反正方灼的屁股是肿了,眼睛也肿了。 最烦人的是,后半程的时候戴蒙解开禁止,让他开口,声音小了还不行。 每次外面有人经过,方灼的身体和心肝都吓得一起颤抖,而他越是紧张,男人越兴奋,最后的时候还咬着他的喉结问他,谁是主人。 方灼心里有无数句三字经,最后精简成了一句,“是你是你都是你。” 戴蒙对这种强调句似乎非常满意,不但松开了牙齿,还帮方灼提了裤子。 方灼吸了吸鼻子,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多站了十几分钟才出去。 宋横州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什么情况,刚刚那人说是你的……” 后面两个字他没敢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特殊关系。 “他刚刚开玩笑的。”方灼耳朵有点红,竭力镇定说,“你今晚睡我房间吧,我去跟我室友挤挤。” 原来是玩笑,宋横州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说,“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打地铺。” 方灼正想说不麻烦,想到戴蒙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话锋一转,“其实我暗恋戴蒙很久了,你就当帮我忙,好让我有借口跟一起睡。” 他说完并没有关注宋横州的反应,而是问系统,“怎么样?他听见了吗?” 233也不确定,给他发来直播。 戴蒙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不过右手却在吧台上轻轻点着,节奏轻快。 方灼自信道,“看看数据,应该涨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233惊呼,“涨了涨了,宿主你现在有两颗星呢。” 方灼心说那是,厚脸皮加花式表白果然是有用的。 他的正对面,宋横州一脸空白,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曾经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方灼见他目光直愣,还以为他对这个群体不待见,心里有点可惜,估计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哪知道宋横州只是反射弧有点长,看到方灼失望的眼神,他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对你们这个群体绝对尊重,其实我以前就怀疑过你的性向……” 别说宋横州,方灼自己也怀疑过原主的性向,就在搬上阁楼的那天,他收拾东西时候,从衣柜里翻出几本男模杂志。 宋横州在小阁楼一住就是四天,完全没有回家的意思,他那房子太大了,住着实在有点害怕。 周六一大早,洞穴探险社的成员驱车来到楼下。 宋横州正打算出门,严枭竟然亲自进来了,再次邀请方灼。 他一发话,其他几个人就跟事先说好似的,明明一点不熟,却个个热情洋溢,让人无法拒绝。 方灼对严枭有畏惧,他跑去二楼找戴蒙,没看见人,却在房门口捡到张纸条。 宋横州见迟迟不肯下来,便上楼叫他,见方灼捏着纸条站在房门口发呆,揶揄道,“离开一天而已,就这么舍不得啊?” 方灼收起脸上的异样,把纸条叠起来贴身放着,“走吧。” 探险地点是距离市区一百多公里的天然岩洞,距离岩洞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木屋,木屋的主人是当地的护林员。 严枭从社团经费里拿出一部分,将这座屋子租了下来,让大家先休息整顿,吃过午餐再进行下一项活动。 午餐是大家从家来带来的三明治和汉堡,大概是深山老林氛围不错,一个微胖的男生突然说了一句,“大家想听鬼故事吗?” 方灼突然觉得有点冷,悄悄往宋横州那边靠。 “你们知道《所罗门王之钥》吧?”胖男生问。 方灼掏出手机查询,《所罗门王之钥》是一本从中世纪流传下来的,关于召唤和操控恶魔与精灵的书,但西方的恶魔学家们并不认可这本书,认为上面记载的内容纯属无稽之谈。 等到大家查阅完,对此有所了解,胖男生才继续讲故事:“在大概是十五年前,有人曾参照这本书上的召唤法阵,真的召唤过恶魔,召唤人是一位十八岁的男孩子。” 方灼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他抬起屁股,又往宋横州的方向挪了一下。 “男孩的父亲是个酒鬼,喝醉以后经常虐待毒打自己的妻子,男孩还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位父亲充满了仇恨与厌恶,他曾无数次告诉母亲,总有一天他要杀了这个人。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抱着他说,你爸爸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有天清醒过来,一定会对过去的行为感到羞愧,我们应该陪着他度过这段低谷。” “男孩并不相信母亲的话,父亲的这段低谷已经持续很多年,他已经从内里彻底腐烂,永远不可能变好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和赚钱,等有能力,就带母亲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家。” 胖男生口干舌燥,喝了口水继续说,“据说那天是4月13日,男孩终于攒够了钱,并且就在当天,还收到秋季入学的录取通知书,他带着满心希望回到家,并没有看见挚爱的母亲。” “男孩听见一阵奇怪的动静,于是他来到了后花园,看见被母亲打理得生机盎然的花园,多了个深坑,而他的父亲,正再用铁锹铲土。” “夜半的时候,男孩来到后花园,他将掩盖的土壤翻开,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上带着一枚他熟悉的婚戒,那是母亲最宝贝的东西。” 故事到这儿,好几个人都红了眼眶。 老天爷总是喜欢给我们挖坑,有人掉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也有人努力攀爬翻越障碍,成就了更好自己。 后面的故事不难猜到,男孩对父亲的仇恨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本名为《所罗门王之钥》的黑魔法书,召唤出了恶魔。 恶魔替男孩杀死了父亲,并让他的灵魂永生永世被狱火焚烧,而男孩自己,也被恶魔吞噬,永远的消失了。 “不过也有另一种说法。” 一直沉默的严枭突然开口,“男孩的灵魂与恶魔相融,变得邪恶,他喜欢猎杀那些以施暴为乐的人,然后吞噬他们的灵魂。” “被吞噬的灵魂,每个都包含怨恨,男孩受到了影响,开始失控,陷入肆无忌惮的杀戮,无法自拔。” 他说着突然朝左手边看去,方灼的心生警惕起来,现在的严枭不只是冷,眼睛里还有一种无法说清的东西,总之和之前不太一样。 严枭眼里闪过一丝阴毒,他收回眼,扭头朝着其他同学他笑了一下,“你们说,如果有一天恶魔的能量足够强大,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不知道。” “复活自己?” “统治世界。” 严枭摇头,“都不是,他要弑神。” 这话说完,他眉头狠狠皱起来,从方灼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他咬紧后槽牙而鼓起的腮帮,非常用力,就像是经历什么痛苦,或者是跟自己进行一场严峻的拉锯。 就在这时,木屋的房门被一阵风给刮开,严枭脸上扭曲的表情突然就松懈了,眼里的阴鸷也不见了,就像瞬间变了一个人。 而坐在他左手方的方灼,感觉恰好相反,有一具冰冷的身体正紧紧贴在他背上。 见怀里的人吓得浑身僵硬,戴蒙叹息一声,“是我。” 59、恶魔的契约新娘10 方灼紧张的看向四周,围坐在一起的人没有任何异样,注意到他的目光,甚至还有人冲他笑了笑。 除了他,没有人能看见戴蒙。 “严枭刚刚被恶魔附身了。” 戴蒙说话时,正好是含着他的耳朵,牙齿和舌尖轻轻刮过耳廓,酥麻的感觉就像蚂蚁,不受控制的在方灼身上到处爬。 他缩了下脖子,胳膊肘往后轻轻一撞,暗示戴蒙别捣乱。 这个动作恰好被宋横州给看见了。 受到故事影响,宋横州本来就有点怕,看到方灼怪异的举动,顿时慌乱起来,紧张兮兮地问,“你怎么了?” 方看他吓得嘴皮子都在抖,连忙又动了一下胳膊肘,小臂内侧正好擦过肋骨,“有点痒,蹭一蹭。” 宋横州:“真的?” 方灼:“真的。” 宋横州安心了,刚刚背后木门突然被风吹开的时候,他差点没吓死,还以为有什么东西闯进来呢。 方灼拍着他的肩安慰,“别自己吓自己了。”随后将视线转移到宋横州旁边的严枭身上。 有了上个世界钱医生的教训,除了主角,方灼对谁都戒备,哪怕这个人刚刚的言语,并非出自本意,而是被控制的。 他试探地问,“学长你没事吧?” 严枭呼吸平缓,闻言轻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刚刚看你哆嗦了一下,冷?” 冷倒是谈不上,就是有点凉快。 方灼和大家一样,是盘腿坐在地毯上的,而此时戴蒙的下巴正抵在他头顶,手臂环着他的肩膀,两条长腿分开,把他牢牢的夹在中间。 这感觉,就像是背对着坐进了冰箱里,在炎热的夏天,可以说是非常享受的。 方灼说,“被刚刚那阵风给吓的。” 严枭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片刻后,他看向其他人,“建议大家自行分配房间先休息,下午两点准时出发。” 这严学霸的变脸本领,方灼算是领教到了,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怕严枭了,因为他背后有大佬。 戴蒙刚刚出现的时候,严枭脸上克制狰狞的表情一下子就没了,方灼猜这不是巧合,而是附身严枭的恶魔惧怕他背后这位。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身上背了个人形星火箭筒,谁敢动他试试,一秒轰成渣。 木屋分楼上和楼下两层,一共四间房,他们一共有八个人,平均下来是每两人一间。 方灼拉着那名讲故事的胖男生上了二楼,眼看着要关门,宋横州也侧身挤了进去。 他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指着窗边的沙发说,“我睡那儿就行,不跟你们抢床。” 方灼没意见,拉着胖男生坐到床边,“布鲁斯,你刚刚说的故事是真的吗,你从哪儿听来的?” 布鲁斯对于这个第一次出现在团队中的人,有所戒备,他嘴唇动了动,低声说,“我也忘了。” 方灼看着他绞在一起的手指头,知道他在撒谎,转头给宋横州使了个眼色。 宋横州心领神会,凑过来说,“别卖关子了,我也想知道故事的由来。” 布鲁斯眉头皱起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片刻的纠结后,他终于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不能笑话我。” 方灼和宋横州异口同声,“不会的。” “我外祖母是个灵媒。”布鲁斯说完脸上有点怯意,他曾因为这件事情,被很多人嘲笑过。 有人说他祖母是骗子,也有人说邪恶的女巫,还有人曾经往他身上砸过鸡蛋……所以后来,他很少再提起祖母的职业。 宋横州惊讶,“好酷啊。” 方灼跟着附和,真的很酷呢,西方一些国家对灵异学是认可的,甚至有专门的团队研究灵魂和恶魔,没穿越前,他还曾看过一部关于灵媒的节目。 里面有个帅哥灵媒,长得帅还能力强,酷爆了。 布鲁斯见两人对这个并不排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其实很崇拜祖母的,可惜她已经过世了。” 他抿了抿嘴,将话转回正题,“这故事是她还在世的时候告诉我的,其实严枭说的没错,这个故事的确有另一个版本,这个版本我祖母甚至曾参与过。” 方灼和宋横州对视一眼,催促他继续。 布鲁斯回忆道,“恶魔被召唤出来后,和男孩的灵魂相融,但他无法离开那栋房子,每当有人搬进去,总会发生各种意外。大概十年前,祖母被房产中介邀请前往驱魔,她费了很大劲才封印住他,为此还不惜失去了一只眼睛。” 所以在布鲁斯的记忆中,祖母总是戴着墨镜。 方灼听完用手机打了一行字:【你跟那个恶魔谁更厉害?】 戴蒙对于现代通讯软件很不熟练,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点来点去,偶尔还会停顿一下。 一分钟后,他终于戳完了一句话,【你可以试试】 方灼莫名的觉得有点萌。 他手机切到微信界面,给自己的小号发了个表情包,【给你一个眼神自行体会.jpg】。 随后就看见表情包图库自动往后翻阅。 方灼不想让私藏全部曝光,迅速退出微信,锁屏,就不给你玩儿。 他忽略男人掐着他后颈的手,问布鲁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多吗,严枭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清楚他从哪儿听的。”布鲁斯说,“不过那栋房子早就拆了,重建成了酒吧。” 宋横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家酒吧叫什么?” 布鲁斯说,“就,就是艾利克斯失踪的那酒吧……” 他犹豫地看向对面两人,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其实从第一起案件发生,我就怀疑兰顿街的事情会不会和那栋房子有关,因为祖母临死前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方灼和宋横州的好奇心被勾到了顶峰,着急追问,“你祖母说了什么?” 布鲁斯说,“祖母说,封印被破坏了。”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砰地一声,有东西被摔到了地上,而那个房间,恰好是严枭的。 严枭的房间的卫生间外,已经围堵了四个人。 他们害怕的相互对视,谁也没敢闯门进去,荒郊野岭,心中又有刚刚的鬼故事作祟,都在怀疑严枭会不会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方灼三人跑上楼,问他们究竟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说,“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社长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也不出声,就是砸东西。不过现在好像安静下来了。” 方灼把系统叫出来,“能播放里面的情况吗?” 233,“关键剧情无法透露。” 卫生间里。 木地板上到处都是摔坏的东西,严枭靠在墙角,手里握着一块镜子的碎片,碎片割破手心,沾了不少血。 他面前跪了一个人,那人穿着款式老旧的黑色衣服,肤色青白,脸颊上布着诡异的血丝,眼白和瞳孔是连成一片的漆黑,他正低着头,用舌尖舔舐严枭手心里的血。 其实故事里还有一个人尚未出现的人,一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 他叫严枭,是这个家庭的养子。 母亲被杀的那天,刚好是他来到这个家庭的满一年。 那天父亲发了很大的脾气,不断的用脚去踢母亲的肚子,还指着他骂野种。 为了保护他,母亲反抗了父亲,同时也激怒了父亲,他亲眼看见父亲拿着一把西餐刀上楼。 母亲为了避免让他受到伤害,把他藏进了衣柜里。 后来哥哥回来了,把他从衣柜里抱出来,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往他书包里塞了很多钱,牵着他的手出门,将他放在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孤儿院门口。 哥哥离开前,告诉他,“等我回来接你,很快的。” 那时候五岁大的严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乖乖的待在孤儿院等,等到他已经长大一些,哥哥还是没有回来接他。 于是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回家的路,可是家已经不在了,变成了供人娱乐的酒吧。 严枭收回思绪,看向眼前的恶魔,这只融合了哥哥的灵魂的恶魔。 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恶魔的头发,“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你的名字。” 恶魔的嘴上全是他的血,他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似是威胁的从嗓子眼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戒备的看向卫生间门口。 他能感觉到危险正在临近,那是比他强大更多的恶魔,对方在无声的警告他,让他立刻离开。 砰地一声。 浴室门被人撞开。 宋横州率先走进来,屋子里满是狼藉,镜子碎了一地,而严枭正脸色苍白的坐在墙角,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 他的手心被划了一条口子,鲜血顺着指尖往往下滴落,在地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小滩。 “你没事吧严枭?”宋横州正想走过去,严枭自己先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拧开水龙头,将手上的鲜血冲掉,“抱歉,影响到大家休息了。” 门口不知道是谁轻声问了一句,“严,你没事吧?” 严枭淡声说,“我没事,大家去休息吧,我需要整理一下卫生间。” 大家七嘴八舌的又关心了几句,不敢多留,毕竟严枭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他们甚至有些后悔这次出行。 方灼走在最后,不时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在房门被撞开之前,他好像听见严枭在说话。 趁着宋横州不注意,方灼悄悄问戴蒙,“你刚刚听见严枭说什么了吗?” 戴蒙说,“他在询问恶魔的名字。” 方灼满心疑惑,进房间后他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等到哗啦的水声响起,才压低声音问,“严枭为什么想知道那只恶魔的名字?” 戴蒙出现在他身后,手臂绕到青年的前方,修长的手指虚掐着他的脖子,低声说,“因为只有知道恶魔真正的名字,才能将其彻底封印。” 卧槽,一个名字而已,威力这么大吗。方灼紧张追问,“那你呢?现在的名字不是真的吧。” 戴蒙将他转过来,“你想封印我?” 呸,我明明是担心你,方灼说,“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或者恶魔你的名字,哪怕是我也别告诉。” 戴蒙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确定青年没有撒谎或是刻意讨好。 “为什么?” 方灼低下脑袋,脚尖在地上蹭,“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绝对不会伤害你,可是万一别人想对你不利呢。” 这个世界这么玄幻,万一有什么神奇药水,可以让人说出真话,他在不可抗力下把戴蒙卖了怎么办。 还是别知道了,最好是永远别知道。 两点准时,在室外集合。 方灼和宋横州还有布鲁斯一组,走在最后,严枭作为社长和队长,在最前方领队,其余人则是两人一组,结伴而行。 探险的地点在距离木屋一公里左右的半山腰上,据说是前段时间暴雨塌方,泥土滚落,才被发现的。 方灼不喜欢洞穴岩洞一类的地方,阴森潮湿,让人压抑不说,还总让人有种危机潜伏的感觉。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突然下起雨。 噼里啪啦,夹杂着小冰雹,为免发生意外,只能原路返回。 这场雨下得很大,直到傍晚还未停歇想,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烦,提出开车返回,结果车开到一半,两辆车都陷进了泥水坑里。 好在离得不远就是高速,高速路边有家汽车旅馆,严枭打电话叫了拖车,带着大家冒着雨前往,打算暂宿一宿。 为了节省经费,安排的是两人一间,严枭问大家有没有异议。 方灼本来想说没有的,话还未出口,脖子上被狠狠咬了一口,他急忙改口,“严枭,我自己掏钱再开一间吧,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严枭看了他一瞬,“好。” 汽车旅馆的房间本来就不大,而方灼这间又是单人间,比其他双人间更小。 他将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脱掉,拿着从前台买的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放了一缸子水,打算泡泡澡放松一下。 外面的电视被打开,戴蒙出现在床边,视线一偏就能看见磨砂玻璃的隔断内,有个人影在晃动。 方灼把跨进浴缸,将毛巾拧干,敷在眼睛上,靠着浴缸上闭目养神,顺便跟系统聊天。 方灼:“戴蒙在外面吗?” 233,“在呢,正看向要浴室方向。” “啧啧啧,暗骚。”方灼说,“你说他会不会过来偷看我。” 233,“……不如你去问问他?” 方灼连忙说不不不,“算了算了,万一撩起火怎么办,我现在没力气灭。” 233,“怂就怂,别找借口。” 方灼哼哼唧唧,“怂怎么了,怂也能把大佬勾到手。”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咚咚咚,很有规律。 戴蒙坐在床边没有动作,他能准确的感知到门外的人是谁。 不一会儿,他看见青年穿着棉质的短袖短裤走出来,露着白嫩的胳膊和小腿,经过他的时候悄悄的说了一句,“快藏起来。” 戴蒙挑了下眉,消失了。 方灼打开门,看见的人是严枭。 严枭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一个人?” 方灼很镇定,“你找我有什么事?” 严枭没说话,而是越过方灼径直走入屋内。 之前在木屋里讲鬼故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倪可身边有只恶魔,一直足以让哥哥恐惧的存在。但在后来的时间里,那只恶魔的气息消失了,他无法确定对方是将气息收敛,还是彻底离开。 直到倪可跑上楼,出现在他的卫生间门外,他又再次感觉到那只恶魔的气息。 多年的驱魔经历告诉他,这不是一直普通恶魔。 严枭收敛思绪,“我可以进去谈吗?” 方灼侧身让他进屋,又替他倒了杯水。 “你不是倪可。”严枭毫无征兆的突然说道。 方灼吓得差点把水泼过去,他抿了抿嘴,把杯子放到电视柜上,一脸莫名其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严枭把脖子上的十字架取出来,金光闪闪,能把人眼睛都给闪瞎。 方灼觉得好笑,“你想做什么?” 严枭绷着脸,探究的注视着他,笃定道:“倪可的灵魂早就消失了,你不是倪可。” 方灼:“……” 一言不合就掀老底,真的好吗。 方灼下意识看向四周,确定没有戴蒙的身影,这才开始思考严枭害死原主的可能性。 “是你换走了倪可的气雾剂?” 如果是,那是为什么呢?记忆中,两人没有过节。 严枭无法回答,是他,也不是他。 当初他哥看上了倪可的灵魂,附到他身上,与倪可擦家而过的时候,换走了气雾剂。 严枭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想要把气雾剂返还,可惜迟了一步,倪可已经窒息而死,脱离身体的灵魂,被他哥恶作剧一样撕成了碎片,吃进了肚子里。 所以当他在卫生间见到倪可时,着实吃惊,而后倪可性格大变,他就更加确定,住在这具躯壳里的绝不是本人。 那会是什么? 是普通的灵魂借尸还魂,还是被恶魔操纵的傀儡? 严枭收起思绪,再次把手里的十字架往前伸,这是被神父祝圣过的十字架,不管这具身体里的是什么,只要又恶念或是沾染过血腥,都逃不过十字架的净化和驱逐。 还没等到他开始念圣经,方灼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那条晃得他眼花的十字架。 严枭向来冰冷的脸明显错愕、惊讶。 “抱歉,让你失望了。”方灼摊开手心,真心觉得这十字架做工一绝,人物刻得惟妙惟肖。 见严枭一副受到重击的样子,他松开手,斟酌道,“就算我真的是邪灵,那也是东方派系的,要不你试试黄符?” 这话刚落,方灼就感觉自己的腰被狠狠勒了一下。 低哑的声音随着一根冰凉湿滑的舌头,一起钻进耳朵说,“皮。” 温柔暧昧的语气,硬是让方灼解读出了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他抖着嗓子问系统,“他不是不在吗?” 233忧伤地说,“他一直在你背后啊。” 60、恶魔的契约新娘11 严枭为了将他哥的灵魂与恶魔剥离,成了驱魔人。 大概是天资较高,短短四年,他的能力飞速成长,现在已经比许多驱魔人的能力都要强,只要是经他手处理的案件,至今未有败绩。 除了眼前这一位。 严枭恢复平静,收回十字架,“你不是倪可,也不是邪灵,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大爷。”方灼非常气愤,老子披得好好的马甲说扒就扒,还倒了血霉被背后大佬给听见了。 真他妈尬。 严枭脸色同样不好,微眯的眼睛里,带着警告和敌意。 方灼不怕他,丧气的破罐子破摔,“我没坑人也没害人,我是谁,从哪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冷笑道,“倒是你,倪可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吧。” 严枭想起倪可死前的样子,脸色变得复杂,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那只被他叫做哥哥的恶魔,已经彻底失控了。 这样的失控,在三年前他刚打开封印,将他哥放出来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次。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哥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变得温顺。 那时候的他很天真,也很自负,幻想着通过现有的能力,可以将两个灵魂分割开,却没想到这个恶魔出乎意料的强大,他根本无法控制。 要不是恶魔留有一半哥哥的意识,后果会比现在更加可怕。 “关于倪可的事情,我只能说抱歉,我的确有责任。”严枭声音低沉,完全没了之前的傲气。 方灼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人是不是你亲手杀的。” 严枭说,“算是。” 方灼冷笑一声,一拳头揍了过去,攥着严枭的衣服质问,“是你换了他的气雾剂?” 严枭还是同样的答案。 方灼松开他,“你和倪可无冤无仇,不可能置他于死地,你在替谁遮掩?” “没有谁。”严枭揩掉嘴角的血,“那你呢,为什么附身在这具身体上。” 方灼知道,这人是跟他杠上了,今天要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严枭不会罢休。 刚要开口,就感觉戴蒙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上,不同以往,大佬把指甲伸出来了。 指尖又硬又长,刚好扣住他的喉结,“想好再说。” 方灼:“……” 等把人勾到手,一定要给戴蒙剪剪指甲,太不讲究个人卫生了。 方灼对严枭露出不耐的表情,没好气的说,“之前出了次车祸,等醒来已经到了这具身体里,你也别问我原因,我什么都不知道。” 前半截是假的,后半截是真的,所以这话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不心虚。 戴蒙感受着他的心境,而严枭也在揣测着话的真实性。 过了会儿,严枭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好好活着呗。”想到严枭手里的十字架,方灼猜他应该是教徒,“我想能够得到重生,一定是神的恩典,我只想珍惜这个恩典,珍惜眼下的生活,和生活中遇到的人。” 严枭还真被触动了,他把十字架重挂回脖子上,“你毕竟不是倪可,灵魂和身体无法完全融合,如果你作恶,灵魂沾染上了邪气,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你除掉。” 方灼没吭声,因为倪可的事,他现在对严枭意见很大。 甚至猜测,倪可的死很可能就是他背后那只恶魔干的。 严枭离开的下一秒,方灼被戴蒙从后背抵在了门上。 直觉告诉他,恶魔大佬心情似乎不太好。 方灼拼命的眨眼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博取一点恶魔的温柔,偏偏眼睛不争气,怎么也流不出来。 正想呼叫系统电击疗法,后颈突然咬了一口。 戴蒙的牙齿恰好刮过他后颈的结痂,硬是将那块结痂给弄掉了,撕裂般的疼, 月牙形的指甲印里,已经长出了粉色的新肉,留下一个小小的凹陷,戴蒙的指甲再次陷入,方灼疼的大叫一声。 “你发什么疯!” 他清晰的个感觉皮肉被刺穿,有坚硬进入了肉里,似乎要抵达颈骨。 看到那个小月牙加深,再次涌出鲜血,戴蒙终于松开手,拇指将血迹抹掉,“真想把你的灵魂掏出来看看,你究竟是谁。” 方灼疼得直抽冷气,对着门板,露出受伤的表情,“我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哽咽了下,“不管我是不是倪可,喜欢你是真的,对你好也是真的,难道就因为我不是,这些东西就被否定了吗?” 说了一大串,方灼把自己感动了,我克服了巨大的心理恐惧接近你,臣服于你,你他妈居然在纠结我是谁。 之前那么多的努力,全都白做了。 这次不用电击疗法,也不用自残掐大腿,方灼真哭了,因为戴蒙的话,也因为几个世界以来所积压的各种情绪。 你不是喜欢看老子哭吗,老子给你一次哭个够。 方灼的哭声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放肆的在屋子里奔腾。 233,“你行了吧,再哭就要背过气了。” 方灼说,“我停不下来了。” 233,“哭死了我没办法救你。” 方灼哭的更厉害了。 戴蒙把手松开,他干脆坐到地上,一边哭一边抽,鼻涕眼泪混到一起有点恶心,也有点让人心疼。 “行了。”戴蒙眉头微蹙,看着那一颗颗眼泪往外淌,顺着脸颊掉到青年的手臂上。 心里没有往日想要侵占的欲忘,反而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拿青年怎么办。 他忽略掉心里的不适,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人,面无表情的说,“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去。” 半真半假的小把戏被拆穿了,方灼羞愤难当,快要尴尬死了。 戴蒙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给他擦掉眼泪。 方灼被男人温柔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以为这件事情要翻篇了,心里暗喜,随后就听见男人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戴蒙说,“小东西情绪变化还挺快。” 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心理变化的! 方灼飘到半空的心,瞬间跌到谷底,他心虚的眨了好几下眼,挂在睫毛上眼泪,被男人的舌尖卷进了嘴里。 戴蒙的手指落在他的后颈,轻轻地摩挲。 方灼感觉那块皮肤在发烫,还有一种微妙的刺痛,他终于明白了,难怪原主没有关于纹身的记忆,原来这东西是戴蒙搞的鬼! “你对我做了什么?”方灼嘶哑着问。 戴蒙看着青年眼里的戒备和恐惧,觉得比他之前伤心的样子顺眼了很多,骨血中的恶劣因子开始作祟。 他俯身贴近青年的耳朵,“这是一种独属于卡佩家族的标记,给你打上标记以后,就能时刻感觉到你的心境,和存在。” “就像一条套在你脖子上的锁链,只要契约不解除,你就永远逃不出我的掌控。” “不管你是不是倪可本人,你的灵魂都是我的。” 方灼愣愣的,这玩意儿真的好吊啊。 等等,不对劲,他刚刚好像听到了“心境”两个字……卧槽,那以前他表里不一,紧张兮兮的撒谎,男人全都知道? 方灼绝望,戴蒙竟然没有杀他,真是太仁慈了。 见青年脸色苍白,戴蒙猜到他在想什么,压低后的声音带着性感的磁性,“现在知道自己之前有多蠢了吗?” 方灼不知道哪个答案能让大佬高兴,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满脑子都是奔跑的草泥马。 戴蒙的脸上挂着笑,说不出的诡异。 他故意不说话,以沉默施压,不到两分钟,就清晰的感觉到了青年的紧张。 其实隐瞒身份这件事情没啥大不了,坏就坏在他和戴蒙做了交换,必须对男人诚实,恶魔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臣服者对他有隐瞒和欺骗? 方灼感觉后颈很疼,一定被戳出了一个血窟窿,可他不敢喊不敢叫,哆嗦着张开嘴,“我刚刚对严枭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不敢告诉你,是因为我以为你只是普通人,知道以后会害怕。” 他悄悄使劲儿,想把眼睛憋红,可刚刚那一轮号啕大哭已经把眼泪耗干了,没办法,只能用老套路。 咬舌尖。 方灼这次是真的狠,嘴里一咽全是血腥,他知道恶魔嗜血,故意用舌尖舔了嘴唇,腥甜在空气中扩散。 他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后来不敢告诉你,是因为知道你是恶魔,怕你杀了我。” 他看到戴蒙的指甲伸了出来,黑色的,又尖又长,刚刚这玩意儿在他后颈上戳。 变态。 方灼害怕的后退,被拉了回去。 戴蒙低下头,与他鼻尖相抵,声音如同轻柔的耳语,“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灼:“……” 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哦,是系统。 方灼下意识想说实话,受到限制,张不开嘴。他在心里道歉,看吧,我不也想瞒你的,全是老天搞的鬼。 他编了个说辞,“在出国前,我就和别人不一样,能看到他们所看不到的东西。” “在东方叫阴阳眼,西方称之为通灵。” 戴蒙的指甲戳在了他的心口上,“那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方灼记得电影里的恶魔都是皮肉溃烂,有些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手脚四肢的长度与身体极不协调。 可是戴蒙曾经是神,与那些被暗黑地狱蚕食的恶魔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他的目光仔细描绘着男人的外貌,“你有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嘴唇总是严肃的抿着,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你笑的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嘴角微微扬起,可是当你,当你……” 听到男人变调的呼吸,方灼欲言又止,脸红了。 “当我什么?”可怕得指甲不见了,白修长的手钻进了方灼的衣服里,“继续说。” “当你兴奋的时候。”方灼努力回忆戴蒙搞事的样子,妈的,比不搞事还可怕。 “眼睛会变成腥红,很兴奋。” 他默默的和戴蒙对视,对的大佬,就是现在这个眼神,请继续保持。 方灼猜得没错,戴蒙的确和普通恶魔有很大的差别。 他虽然失去神格坠入了地狱,可身体里的血,仍旧带着只有高高在上的神明才有的金色,这让他拥有了永生不死,和治愈一切的能力,也让他成为了恶魔们,想要撕碎和吞噬的目标。 坠入地狱伊始的那段经历,对戴蒙来说,并非灰暗到不可回忆,恰恰相反,鲜血和杀戮给他黑暗的人生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 他甚至变态的享受,享受那种情绪波动的状态。 那些腥臭的恶魔血液让他厌恶,也让他兴奋,于是他踩过尸山血海,成了地狱三大恶魔之一。 戴蒙垂着眼,看着战战兢兢地青年。 短暂的沉默几乎抽空了方灼的所有勇气,就在他以为自己猜错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没想到倪可这么厉害。” 语气像是在夸幼儿园的小朋友。 方灼决定有必要让男人知道,他还有更厉害的。 他伸手紧紧抓着男人胸口的衣服,手指在发抖,短短的一句话,耗费了他毕生所有的演技,“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哪怕你像其他恶魔一样,我也依然喜欢你。” 青年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晃动水光,怯懦而害怕。 可他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勇气,不知死活地伸出舌头,舔了下男人的嘴唇,将自己舌尖上的血,全沾到了他的唇上。 戴蒙忍不住舔了下嘴唇,兴许是现在的倪可太乖了,他竟然觉得这血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甘甜。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戴蒙的声音暗哑,充满了危险,腥红已经彻底染红了他的眼睛 知道啊,以前是半推半就的被搞,现在是主动求搞。 虽然承受的人都是他,但是在情感上,他占了主动。 他要让戴蒙知道,无论是性还是爱,双方都是平等的,同样享有主动权。 这一晚方灼被睡得酣畅淋漓,在神之□□滋润下,头一天因为旅途跋涉而产生的身体不适,全都消失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嗓子哑了,为了多拉高点好感度,他昨晚说了整整九百九十九句我喜欢你。 他说,系统帮忙计数。 戴蒙自然不会有过多表示,可是数据摆在那儿呢,目前感情线已经拿到三颗小星星了。 让人发愁的是剧情线,死在两颗半,怎么也不肯动。 回程路途很顺利,没有再出任何意外。 方灼跟宋横州刚进门,就和正要出门的卢松撞到了一起,卢松的眼睛很红,像是刚哭过。 “你这是怎么了?” 方灼不说还好,一说卢松竟然哇的一声,真哭了出来,两只手死死抱着方灼不放。 宋横州这几天住下来,跟卢松也混熟了,见到眼下情况顿时傻了眼,一个劲儿的追问怎么回事。 卢松心里憋了很多事情,尤其是今天接到噩耗的以后,长久支撑他的信念终于被击垮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警方在郊外一个废弃的化工厂里,发现了几具骸骨。”卢松哽咽道,“其中一具,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卢松有男朋友的事情,这栋房子里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就更不会有人知道,那个男朋友已经失踪三年。 而失踪个的地点,也是在兰顿街。 卢松高中就出国了,然后认识了初恋男友。 他十七岁那年生日,初恋和一群好友在酒吧为他庆生,中途的时候,初恋说去车里给他拿礼物,从此再也没回来。 那时候兰顿街附近还没有这么多的监控,警方找不到任何线索,半年后,案件不了了之。 唯一没放弃的,只有卢松。 青春期的爱情总是让人刻骨铭心,况且自己的小初恋还是死不见人,活不见尸的状态。 可人海茫茫,卢松的力量太过渺小,除了在网上发发帖子,几乎没有其他寻找途径。 直到今年第一起失踪案发生,他才终于有了方向。 等到第二起时,他已经确定,男朋友的失踪一定跟兰顿街,跟那条巷子,或是巷子旁边的酒吧有关系。 现在,初恋终于有了消息,却只剩下一堆白骨。 听他说完,方灼恍然大悟,难怪卢松对那条巷子兴趣那么大,原来不是单纯的灵异探险,而是为了探知初恋的下落。 方灼给他递了张纸巾,“除了你男朋友,另外几具骸骨是谁的?” “就是最近失踪的那三人,对了,其中一个是你们班的,叫艾利克斯。” 卢松说着说着情绪又崩溃了,把脸埋在方灼的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方灼拍拍他的肩,正绞尽脑汁的思索该如何安慰,后颈就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立刻把手缩回来。 卢松看到戴蒙顿时止住哭声,别说是他,就连吧唧嘴吃东西的宋横州都停下动作,气都不敢喘一声。 戴蒙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气场,能让人分分钟闭上嘴。 他在方灼身边坐下,慢条斯理的翻开书,淡声说,“你们继续。” 有这么一尊大神在,客厅本来就沉重的气氛,变得更加令人窒息,大家默契噤声,随后卢松就离开家,去了警局。 兰顿街的事情,成了绕在方灼心里的阴云,就连晚上开鸟类见面会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被恶意惩罚了两次,才将注意力转移回来。 完事以后,他趴粘乎乎的扒在男人胸口上。 “你说兰顿街的失踪案,会不会跟布鲁斯故事里的恶魔有关?”方灼嘟囔着问。 戴蒙对身上有块热的牛皮糖非常不适应,把人推开,青年又趴了回来,死死抱着他不放。 “胆子比之前大了不少。” 方灼假装没听见,又问,“如果真的是恶魔,你会出手吗?” “不会。”戴蒙说。 那种肮脏的东西,不值得他动手。 “不过。”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如果是你希望,也并非不可,但你必须拿出另一样宝贵的东西,与我交换。” “……” 方灼的心在滴血,套路,又是套路。 他把脸颊一侧,假装睡着了,耳朵贴在毫无温度的胸口上。 戴蒙的胸口非常安静,没有起伏,方灼突然有些难过,他努力伸长胳膊,用力环住男人的腰,想给他多一点温暖。 第二到学校,班里全是在讨论艾利克斯的骸骨被发现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那还骸骨就像是被什么动物啃食过,上面还残留着干掉的肉渣。” “还有一具是三年前的呢,我感觉那家化工厂就像是一个秘密屯食点。” 就像是某些野兽,他们把猎杀而来的动物藏在某个固定的点,当无法再从别处猎食时,他们就会把这些囤积的食物拖出来果腹。 若是他们能一直猎杀到新鲜的目标,这些食物会被遗忘,腐烂在某个秘密的角落,永远不会再被想起。 方灼想到这儿,打了个冷颤,正想去倒杯热水暖和一下瑟瑟发抖的心脏。 严枭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冲他招手,“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61、恶魔的契约新娘12 严枭一出现,就准没好事。 方灼把头扭向另一边,拒绝交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结果没多会儿,宋横州走过来,推了下他的胳膊。 “严枭让你出去一趟。” “我不去。”方灼头也不抬,态度排斥。 宋横州回头看了眼教室门口的人,有点纳闷,“你和严枭闹矛盾了?我怎么感觉你们俩有点不对劲。” “他有毒。” 方灼说完就想起严枭包庇恶魔的事。 他把宋横州往身前拽近,压低声音,“严枭有问题,而且很可能和兰顿街的失踪案有关,我没开玩笑,你离他远点。” “他他他……” 大概是严枭确实有很多莫名的地方,宋横州丝毫没有质疑方灼的话,直接被吓得舌头打结了。 看他脸色苍白,方灼急忙说,“你能不能别抖了,这只是一个怀疑。” 无风不起浪,宋横州坚信,方灼一定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消息。 不用门外的严枭做什么,他已经脑补出一大篇灵异悬疑文,很没出息的把自己吓个半死。 严枭鬼魅一样站在教室门口,即便上课铃声响起,依旧不动也不走,一双眼睛固执得近乎执拗,直勾勾的落在方灼的后脑勺上。 就在他打算亲自进去的时候,有一双僵白的手,压在了他的肩上。 是恶魔。 严枭闭上眼睛,咬牙切齿的说,“我希望你马上离开学校。” 恶魔的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像是指甲刮过黑板,令人头皮发麻,这代表它需要觅食了。 “你不能杀人了。”严枭说,“血、肉、灵魂,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不能再杀人。” “真是狡猾,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杀你。” 恶魔贴着严枭的耳朵,发出尖利的笑声,用粗哑的声音说,“你是想去提醒那个小可爱吗?可是他并不领你的情。” 严枭动怒,他把胸口的十字架掏出来,恶魔毫无惧怕,他将冰冷的脸贴上严枭的面颊。 阴森而缓慢的说道,“别再试图反抗我,驱逐我,你永远也办不到的,你舍不得你的哥哥,你看,他正在我的身体里挣扎,他在叫你枭枭。” 恶魔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方灼身上,嘴角夸张的咧到了耳根,黑色的眼睛散发着贪婪的光。 “驱魔师与恶魔,真是令人惊叹。” 安静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低沉的男音。 严枭猛地转身,原本因为上课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不知何时,竟然走出一个男人。 戴蒙的出现,让整条走廊仿佛陷入了另一个空间,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环境,而周围的人,却无法听见和看见他们。 早在第一次于图书馆见面,严枭就隐隐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和普通人类不同,那是一种介于人类和恶魔之间的气息,很微妙。 他当时并未深想,如今对方毫无收敛的强大气息告诉他,这是只恶魔。 “跟在倪可身边的恶魔是你吧。”严枭语气平淡,心里却有些诧异,这只恶魔除了皮肤略微苍白以外,仍旧保留着人类的外貌,这不符合常理。 他提高警惕,将原本打算给方灼的圣水紧紧握住。 戴蒙并未将严枭的举动放在眼里。 他此时,正专注的看向教室里,那个满脸茫然盯着讲台的青年。 方灼虽然有着原主的记忆,却没有原主的智商,往往一节课下来,他只能勉强听懂一半。 剩下的一半,只能靠大量的查询资料,和自己的努力,慢慢领会。 然而就是这蠢笨的样子,落在戴蒙眼里,竟然有些可爱。 站在严枭背后的恶魔看见戴蒙以后,变得异常兴奋,无论是教室里那只小可爱,还是这位令恶魔闻风丧胆的卡佩先生,对他来说,都是最极致的补品。 可是他不敢贸然攻击,以他目前的能力,完全无法与戴蒙抗衡。 所以他需要更多怨恨的灵魂,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察觉来自另一只恶魔的恶意,戴蒙收回的目光,顷刻间凌厉。 他高高在上的斜睨严枭手里的瓶子,“你想把这种东西交给倪可,让他用来对付我?” “是。”严枭没有否认。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这只恶魔会如此强大,以为他是潜伏在倪可身边,想要窃取灵魂的邪灵。 他记得倪可说过,这个人是他的室友,如今看来,倪可应该是知道对方身份的,或许两人已经有了协约也说不定。 “不自量力。” 戴蒙打了个响指,管家和兜帽男从波动的空气中走出来,恭敬地抚胸鞠躬,“尊敬的卡佩先生,请问您有何吩咐。” “卡迪斯,违反恶魔与人类协约的恶魔,应该作何处理?” 驱魔师协会与地狱有过协约,恶魔可以在实现人类愿望,并且人类自愿献身的情况下,合法享用灵魂,然后寄生在死去的身体里,代替原主继续生活。 而违背人类意愿,滥杀无辜的恶魔,会遭到非常严厉的处罚。 管家微笑着说,“按照规定,滥杀无辜者会被关押在地狱最深处,在保留意识的情况下,遭受狱火焚烧。” 这话音刚一落,严枭背后的恶魔不见了。 他附在了严枭身上。 严枭的眼白和瞳孔变成了黑色,脖子上的青筋鼓起,狞笑着说,“那就来杀我吧,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下一瞬,他就被兜帽男给抓住了,按在了墙上。 管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双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替自家主人戴上,卡佩先生非常厌恶恶魔的血,因为那些黑色的血液,总是散发着恶臭。 别说是主人,就连他和打手兜帽男每次闻到那味道,都想作呕。 戴蒙将严枭手里的圣水接过,拧开瓶子。 “人间没有狱火,那就先让你尝尝,被圣水从身体里灼烧的痛苦。” 随着话音,精致的圣水瓶被倾斜。 严枭想要挣扎,嘴被管家强行撬开,清澈的圣水被全数倒进了他的嘴里。 他痛苦的睁大眼睛,开始剧烈的咳嗽。 随着戴蒙一声指令,兜帽男松开手,严枭脱离一般跪到地上,不断伸手去抠喉咙。 如果只是单纯的用圣水进行外部攻击,对较为强大对恶来说,作用微乎其微,可是当液体被灌入灵魂…… 没有任何一只恶魔,能抵挡住这样的伤害。 黑血从严枭的嘴里涌出来,身体内部在灼烧,可是恶魔不敢离开这具身体,一旦离开,他很可能被戴蒙杀掉。 于是他只能强忍着痛苦,跪在地上苟延残喘。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会杀了这只堕神! 得到他带有金色的血液,让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向他求饶。 管家不赞同的看着他的表情,“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卡佩先生。” 兜帽男心领神会,一巴掌扇了下去,随后又是一巴掌。 他与管家追随了卡佩先生很久,久到无法追溯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任何忤逆先生的人,都该死。 不知过了多久,严枭失去意识,栽倒在地。 兜帽男看向管家,管家看向戴蒙,“先生,需要彻底清理掉吗?” “卡迪斯,他还是人类,灵魂并没有被吞噬。” “您说的对,是我失言了。” 戴蒙摘掉手套,扔到那滩黑血上,视线落在方灼的背影上。 “卡迪斯,我似乎喜欢上他了。” 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教室,沉吟片刻,“倪可先生的确非常可爱。” 戴蒙轻笑了一声,“但他交付与我的东西,还不够多。” 管家楞了一下,懂了,“我明白了,尊敬的主人。” 随后他和兜帽男开始非常熟练的清理现场,等到下课,严枭早不见踪影。 方灼收拾书包走出教室,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个白天总是无影无踪的恶魔大佬。 他抬头看天,阳光灿烂,“你可以晒太阳?” 戴蒙只是不喜欢光明的东西,并非不能接触。 尚未隐去踪迹的管家体贴解释道,“倪可先生,只有吸血鬼和最低劣的恶魔才会惧怕阳光。” 这位大叔绝对是个专业吹子,无时无刻不在烘托自家主人的强大和高贵。 方灼连忙摆出一脸崇拜,欲言又止,仿佛心里装满了溢美之词,却又好像每一个都无法匹配男人的优秀。 这样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戴蒙,中午在家的时候,他非常仁慈的,给了方灼很多奖励,用各种姿势把人喂得饱饱的。 可惜青年的嘴太小了,根本吃不下太多。 方灼午觉醒来,眼前是熟悉的黑暗。 要不是屁股底下柔软的床垫提醒他,仍是在房间,他还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戴蒙营造的空间。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天,可他一想起那种无尽的,压抑的黑暗,就止不住的害怕。 “戴蒙为什么会喜欢待在黑暗里?” 方灼实在想不通,哪怕是神每天在那种环境中生活,也会得神经病吧。 233,“不清楚,或许和他的过去有关呢。” 方灼也这样想过,可是他不知道戴蒙原本的名字,根本无从查起。 算了,顺其自然吧,况且知道名字对他并不是件好事,那是恶魔的弱点。 别说是恶魔,就是人类,也不会希望有关生死的把柄,被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 如果有天戴蒙愿意主动告诉他,那一定是因为爱上他了。 方灼美滋滋的舔了下牙齿,想起了去探险前,在戴蒙房门口捡到的那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中文,是戴蒙留给他的。 他说:别害怕,我与你同在。 方灼没有过分解读,知道这只是一句普通陈述,可是上面的字迹却该死的熟悉,就在上个世界,他曾见过无数次。 和陆减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没敢让系统知道,他担心系统会将抹杀记忆的恐吓付诸行动。 不管如何,那些记忆都是他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动。 —— 接下来将近半个月,再没有人见过严枭。 他旷课了。 没有请假,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同学和老师试了很多方式,都无法联系上他,最终选择了报警。 警方接到报案以后,立刻前往了严枭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极具腐烂的味道,裹夹着阴森的气息和血腥味。 房子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画着奇怪图案的白纸,有些上面还着标注着的咒语。 随行的同学偷拍了一张现场照片,发到群里,又从群里传到了另一个群,半小时后,灵异研究社研的社员们告诉大家,这些纸上的图案,来自于一本召唤恶魔的□□。 只是严枭画的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了封印还是召唤,还有待考证。 宋横州得知详情后,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了方灼。 “你说严枭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方灼摇了摇头,“不知道。” 严枭的失踪后的这段时间,兰顿街重新恢复了平静,各个酒吧的生意恢复如初。 方灼猜测,猎杀人类的那只恶魔,可能被灭掉了,或是去了其他地方。 至于严枭和恶魔的关联,他实在想不出来。 一个是滥杀无辜的恶魔,一个挂着在十字架的驱魔人,怎么看这两方都该是相对立的。 方灼想得头痛,把毛巾一扔,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空无一人,他进去以后,直奔最后一个隔间,刚把手机摸出来准备坐下,就听见外面想起了脚步声。 脚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隔间外。 方灼弯下腰,看到一双白色的球鞋。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话跟你说。” 方灼被这声音整懵了,问系统,“严枭?” 233的与前所未有的严肃,“别开门。” “他怎么会来酒吧?!” 方灼的脑子有点乱,失踪了半个月的人,突然出现不说,还指明要跟他说话,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来者不善。 方灼说,“我上厕所呢,等我出去再说。” 严枭的态度很强硬,“你现在出来。” 出来个几把。 主人的态度很不对劲儿,搞不好又被附身了,真是搞不懂,既然驾驭不了,要么就把那只恶魔搞死,要么就离得远远的,或是找其他更加专业的人接手驱魔。 为什么要搅和在一起。 方灼没搭理外面的人,迅速给宋横州发了条短信,让他速来救命。 严枭在外面等了不到三秒就失去了耐心,开始大力踹门,随着他的激烈的情绪,卫生间的灯也开始闪烁。 方灼抱着膝盖蹲在马桶盖上,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果然是那只恶魔来了! “你不是严枭!”方灼喊道,“你最好是马上离开,我朋友马上就来了。” “朋友?你说的是戴蒙卡佩吗。”严枭的声音突然粗哑,“你以为他真的当你是朋友吗?恶魔接近人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签订灵魂契约,然后享用你的灵魂。” 方灼没想到恶魔还会挑拨离间,冷笑说,“就算真是这样,我也乐意。” 隔间门上的动静突然停止,方灼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后就看到严枭的脑袋,一点一点出现在了隔间门下方的空隙。 卧槽! 方灼吓得跳了起来,直接把旁边装着肮脏卫生纸的篓子踢了过去。 让你吓我,臭死你。 对方还真被臭得够呛,后果就是,对方彻底被激怒了。因为巨大的愤怒,严枭破坏力增强,方灼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门给拆下来,扔到了一边。 外面那张脸是严枭,又不是,一半狰狞扭曲,一半是明显的挣扎,这说明严枭还有自己的意识。 方灼被逼退到了角落,他喊了一声,“严枭。” 恶魔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就将方灼提了起来。 他贪婪的舔着嘴唇,“真想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 方灼的脸因为窒息,憋得通红,脑子里一片空白。 恶魔欣赏着他痛苦的表情,一脸变态的说,“真是可怜,你的主人为什么不来救你?” “献身与我也是一样的,我一定会很温柔的对待你,譬如先剖开你的肚子,吃掉你鲜美的心脏。” 恶魔越说越兴奋,而他的另一半脸却是痛苦和悲哀,方灼能感觉出来,严枭在让他逃跑。 可眼下的情况,别说逃跑了,就是呼吸都成了奢侈。 “然后该哪个部位好呢?肝脏吧,据说这里的肉质最鲜嫩。” “你的灵魂这么干净,吃了你以后,我一定能强大不少……”恶魔说着癫狂的笑起。 他的声音似乎有蛊惑的能力,方灼的脑子不受控制的,随着他的描述,幻想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样子。 他很害怕,害到了极致 “戴……蒙。”方灼看向虚空,“你出来……” 听见戴蒙的名字,恶魔的双眼充血,“别喊那个恶心的名字,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都是他,都是他!” 这话一听,方灼就明白了,大佬惹的祸,锅他来背? 很好,大佬真会玩儿。 方灼不想奉陪了,再陪玩儿他的命就没。 他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救我……” 恶魔狞笑,那个人成天成夜的躲藏在黑暗中沉睡,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指甲延伸出来,刺在方灼的胸口上,随着指甲一点点陷入皮肉,他的表情越来越兴奋,甚至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眼看着就要见血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右方袭来,严枭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到了卫生间的门上。 门外正在发愁如何开门的一行人,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 戴蒙的手指摸了摸方灼的脸,早上出门时的粉嫩没有了,是受到巨大的惊吓,和窒息后的青白。 他将脸埋在青年的颈项间,濡湿的舌头轻轻舔过细白皮肤上的掐痕。 “疼吗?” 方灼没力气出声,他知道戴蒙一直在附近,只是不肯出现。 这个变态,一直在等他开口求他。 戴蒙按着他的肩,突然转了个身,紧接着,方灼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他急忙把男人的手拨开,“严枭,严枭的意识还在!” 恶魔蜷缩在地上抽搐,兜帽男手里的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又被缓慢的抽-出,他的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的血液。 “嘘,安静。”戴蒙的一只手扶着方灼的脖子,继续一点一点的舔舐那些痕迹,直到痕迹全数消失,他才松开禁锢方灼的手。 恶魔寄生在严枭的身体里不肯出来,还真和电影的一样,各种污言秽语,不要钱的往外喷,有几声还破音了。 方灼试探的喊道,“严枭。” 严枭的意识被恶魔压制着。 他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疼痛,看见外界的一切,只是无法掌控身体的主动权。 那天恶魔附身在他身上,被圣水严重灼伤,等他醒来,已经在郊外的一个废弃木屋内。 恶魔的的力量遭到重创,削弱了很多,相应的,他需要更多的灵魂和鲜血来修复伤口,可他没有力气出去猎杀新的活物。 于是他将手,伸向了这个储存了三年,一直舍不得吃的“弟弟”身上。 严枭还记得,十六岁那年,他离开孤儿院。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懂事,明白当年哥哥是故意把他丢在孤儿院门口,哥哥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来接他。 可是他不甘心,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又再次被抛弃。 他辗转打听,终于找一位以前的邻居,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他回到了兰顿街。 原本他只是带着缅怀,走进这家由曾经的家改建的酒吧,却意外听见有人在叫他。 枭枭。 进入孤儿院以后,再没有人这样叫过他,那些人只会叫他杂碎,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甚至是捡院子里的石头砸他。 就在他以为失去了亲情的时候,他又听见了哥哥的声音。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他一定不会走近那个角落,不会贸然打开潘多拉的宝盒。 宝盒里没有他要的亲情,里面只有一只恶魔。 恶魔靠着他的血突破了封印,披上他哥哥的皮,让他一次次心软,让他一次次抱有希望,最终害死了那么多人,包括他自己。 恶魔的一只眼睛在流泪,一只眼睛里装着仇恨。 他张开腥红的嘴,挑衅的露出自己的牙齿,“杀了我,他也活不了,来杀我啊……” 话到后半截的时候,突然变了调,“杀了我,倪可。” 同一张嘴,两种声音,是严枭。 恶魔脸上的表情非常狰狞,他愤怒的低吼,“枭枭,我是哥哥,你想杀了自己的哥哥吗?” 严枭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我哥,我哥已经死了,倪可,杀了我。” 眼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方灼的心是空的,好半天才从恶魔和严枭竟然是兄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见兜帽男举起了剑,那把剑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剑柄下方是两只展开的羽翼。 上次,就是这个人用这把剑,杀死了一只恶魔。 戴蒙带着寒气的手遮盖而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耳边想起利剑穿破皮肉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但方灼的脑海里全是严枭的心脏被刺破,鲜血涌出的画面。 戴蒙的另一只手上燃起了狱火。 幽蓝色的火焰落在了恶魔身上,将他的衣服和**一起点燃。 方灼的身体被转了过去,脑袋被按在戴蒙的胸口,就连耳朵也一并被捂住,为他隔绝了最残忍的画面,和凄厉的惨叫。 不知过了多久,方灼感觉捂住自己耳朵的那双手消失了,他抬起头时,眼前是一片漆黑。 有一只手,从后面绕了上来,轻柔的捏住他的脖子。 男人冰冷的气息从背后贴近,低声的在他耳边说,“恶魔被杀死了,接下来该你履行承诺了。” 62、恶魔的契约新娘13 “抱歉,我拒绝。” 黑暗中,青年的声音愠怒,抗拒,还有隐隐委屈。 虽然当时死撑着不肯求救,有和戴蒙较劲的成分在,但对方想要靠这种,近乎胁迫的方式,让他就犯,实在很让人恼火。 万一真被掐死了呢?万一那指甲真的刺入血肉,把他的心脏掏了出来呢? 想想就好怕怕。 方灼怕眼睛泄露情绪,干脆闭上眼睛。 他深深吸了口气,悲伤的说,“交换要建立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可当时的情况,我完全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被逼无奈才承诺你。” “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男人的声音沉沉,暗含危险。 恶魔没有是非观,更加不懂仁慈,在他看来,靠交换得到自己想要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无法理解青年突如其来的情绪。 “激怒你?”方灼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喜欢你,但不代表没有底线。” 他说,“我快要死的时候,你却考虑着利益交换,我的感情和命,在你眼里并不重要。” 戴蒙的身影,终于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和方灼正面相对。 他低下头,可以看见青年浓密翘起的睫毛,却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他的嘴唇可怜的颤抖几下,微微张开:“既然这样,我收回我的感情。”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戴蒙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眉头微蹙,眼神中有异样的情绪闪过,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他轻抚着青年脖子的手缓慢收紧,“你再说一次。” 方灼能感觉到,男人手上的力度并没有大到让人窒息的程度,只是一种威胁。 他暗暗咬了咬牙关,硬着头皮说,“我说我不会再喜欢你,永远不会!” 这声音在空荡的黑暗中回响,脆弱又尖锐。 在记忆中,青年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哪怕是在最初认识的那段时间,他也会用笑容来伪装自己的害怕。 这是戴蒙第一次在这张鲜活的脸上,看到愤怒、受伤,和绝然。 做错了吗? 可除了无尽的黑暗,他什么也没有,这世上没有谁会喜欢这种压抑的东西…… 他只能想通过交换,把对方牢牢握在手中,哪怕只是口头的契约,也会成为无形的锁链,将承诺人相互锁住。 只有这样,即便有一天,青年厌倦了,也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这样沉寂的氛围,让人有种要被凌迟的危机感。 233弱弱的说,“真的不要服软吗?我感觉他好真的想要杀了你呢。” 说完就给方灼啪了张图片。 为了不受对方可怕面部表情的影响,方灼的眼睛虽然睁得很大,可是视线并没有对焦在戴蒙脸上。 这下好了,一个巨幅面部特写吓得他差点尿了。 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啊。 就在这时,戴蒙的双手突然按住方灼的肩膀。 男人俯身,将嘴唇贴上他的耳朵,“你的喜欢给了我,就是我的,只要我不放手,你永远都是我的。” 随着语音落下,男人的身体再次隐入黑暗。 一个恍惚,方灼的视野变亮,他又回到了卫生间里。兜帽男和大叔都不见了,倒是严枭之前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堆灰白色粉末。 就在这时,一直无法打开的卫生间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撞开。 宋横州着急冲进来,见方灼安然无恙,这才凶着脸,四下寻找,“严枭呢?人呢?” 方灼看着那捧灰,“死了,被烧死了。” 站在门口的调酒师皱了皱鼻子,心里惊讶了下,没有出声。 宋横州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就被烧死了,他们刚刚在外面那么久,竟然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他张了张嘴,好一阵才挤出一道声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我们要报警吗?” “他是被恶魔附身才被烧死的,报警也没用。” “恶魔?!”宋衡州浑身僵硬,“你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方灼一脸正色,“严枭有个哥哥,你知道吗?” “哥哥?”宋横州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讷讷道,“我听说他是个孤儿,你等等,我马上找人查一下。” 方灼说,“先找个东西把骨灰装起来吧。” 调酒师闻言连忙折身出去,很快就拿了一个小方盒返回来。 方灼蹲下,将灰白色的粉末捧起来,装进小方盒。 这要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敢,多亏了这个恐怖世界,他的胆子变大了不少。 等以后回去,他可以试试午夜恐怖片豪华套餐,想想就贼刺激。 严枭的身世不难查到,每个被领养或是被抛弃在孤儿院的孩子,社保局都有备案。 宋横州花钱找了私家侦探,一周后,严枭的资料通过快递送到了家里。 看完以后,方灼和宋横州谁也没说话。 所有的优秀和光鲜,都是靠努力换来的。 严枭成绩好,各项出色,却没有人知道他背后受过得苦和累,人们看到的都是最表面的东西,然后通过主观幻想、臆测,反而忽略了本质。 两人通过资料,找到了严枭养母的墓地。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中国女人,黑白照片上,她笑得很温柔。 女人旁边,是一个叫严翼的墓,十八岁,正是青春张扬,人生的时候,而他的人生,却永远定格在了这里。 两人在墓园里,买了一个离严枭家人相对近一点的墓,把骨灰盒了进去。 希望这一家三口,能在天堂相遇。 严枭的死除了方灼和宋横州,其他人并不知情,学校里关于他失踪的话题沸腾了一阵,不到半个月,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了。 方灼照旧每天晚上去酒吧兼职,戴蒙起初还去接他,被冷言冷语戳了几次以后,人就失踪了。 调酒师和前来捧场的恶魔们,许久没见到卡佩大人的“侍从”前来,都以为青年失宠了。 幻想着,等到青年身上的气息彻底消失,他们就找机会诱惑他说出愿望,从而订下灵魂契约。 等到愿望实现,就可以吃掉他。 那样的美好又干净的灵魂,光是想想就令人垂涎三尺。 宋横州被那些贪婪的眼神吓得够呛,他盯着方灼脸看了半晌,好看是好看,但也没好看令在场所有人都想往上扑的地步吧。 就好像倪可是块刚出锅的,软嫩多汁,又香又软的红烧肉似的。 “我怎么老觉得这些人看你眼神不正常?”宋横州趁着方灼休息,把人拉到角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方灼自己也感觉到了,最近来店里的好多客人,总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也想找原因,“像什么?” 宋横州说,“行走的春-药。” “滚。” “真的。”宋横州勾住方灼的脖子,“我一直想问你,你跟那谁是闹掰了吗?” 掰倒是没掰,就昨晚睡到半夜,系统突然叫他,说是戴蒙站在窗外面偷看他。 方灼直接一个翻身,拿屁股对着外面。 “我跟他本来就没在一起,不存在掰不掰。”方灼本来也就随口一说,忽然想起兰顿街或许有恶魔混迹的事情。 他舔了下嘴唇,叹了口气,苦恼的皱起眉头,“我只是觉得他不值得我继续对他好,苦哈哈的追这么久,人家连个正眼都不给,还说些伤害人的话,这种人不扔留着过年?” 周围的恶魔下意识把“那谁”替换成了戴蒙卡佩,顿时都明白了,强大卡佩先生被一个脆弱的人类小青年给甩了。 宋横州往桌上用力拍了一掌,“这种渣你早该忘了,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爱泡吧,酒肉朋友多,同性异性双性恋都有,其中还真有不错的。 他找了张合照出来,指着其中一个问,“这个长得怎么样?” 方灼意思意思的点点头,“还不错。” 宋横州把照片一收,心里有了打算。 方灼心里也有打算,不过是别的。 戴蒙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前两天的时候,剧情线隐隐有了动静,直到前天晚上,第三颗星亮了。 恶魔昨晚会暗戳戳的出现在窗外,估计正事忙完了。 是时候增加点刺激了。 于是三天后,周六。 方灼把二楼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给戴蒙发了个条短信:【房子我不租了,有空来搬东西。】 然后挂了个招租启示。 不到两小时,就有好几人致电询问,并且约好第二天看房。 可到了第二天,原本联系好的人一个没来,方灼从早上等到晚上,最后等来了致歉,清一色的声称自己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房子。 方灼挂掉电话,胳膊枕在脑后躺倒在床,嘴角翘了起来,“看吧,我说他会忍不住。” 恶魔不会容许属于自己的地盘,被其他生物侵占,没想到一试一个准。 233有些担忧,“你就不怕适得其反?” 想到那闪闪发光的三颗金色小星星,方灼眯了眯眼睛,“不怕。” 他迅速爬下床,找个笔记本,唰唰唰写上一行字,然后把本子摊开,放在窗前的小书桌上。 闭眼睡觉前,他叮嘱系统,“晚上如果他过来,记得录像,别叫醒我。” 系统说,“好。” 今晚满月,月如银盘,夜空漆黑如幕。 戴蒙出现在窗外的时候,方灼叉着两条腿睡得正香。 几天不见,青年的气色好了很多,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润,嘴唇润泽诱人,正微微张开,轻声呼吸着。 男人的喉结动了下,身体里叫嚣着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渴望,不是欲念,只是单纯的想要进去抱一抱青年,或是亲吻他的鬓角,舔一舔他的睫毛。 地狱关押重犯的封印,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近日才被发现。被严枭哥哥召唤出的那只恶魔,就是从那道口子钻出来的。 好在发现及时,没有让更多的重犯逃到人类世界。 经历一番杀戮,戴蒙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兴奋,相反,他感觉疲惫,一心只是迫切的见到青年。 触碰到他温暖的身躯,听他清亮的说话声,或是被他温柔的亲吻…… 戴蒙的双手抚上窗框,就在他要推开窗户,进入房间的时候,看到了桌上摊开的笔记本。 上面写着:恋爱就要成真啦,嘻嘻嘻:) 戴蒙下意识想象,青年握着笔,带着期盼和雀跃写下字的表情。 恋爱? 呵。 人类的感情真是善变,口口声声的喜欢,转头就可以丢掷脑后,转而寻找新的爱人。 看着床上那张安静的睡脸,戴蒙的脸色阴沉如水,眼底的腥红开始晕染开。 …… 方灼一觉醒来,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这样。 生气好,生气代表在乎,代表男人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他有预感,这个大动作,将会是感情线的一大飞跃。 晚上兼职的时候,宋横州带来几个朋友,清一色的小帅哥,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要给方灼介绍对象。 相比起那个二十七八的老男人,他认为倪可更应该和这些同龄人交往。 他把方灼拉到角落,指了指卡座最边上的男生,“那个男生看到了吗,穿黑色t恤那个,叫钟岳,比我们高一届,是我朋友的朋友,上次给你看过照片。” 方灼当时只是敷衍的一瞥,根本没看清照片上的人,他顺着宋衡州的手指看过去,男生长得挺清秀,穿着黑色t恤,安静的坐着,似乎话不多。 大概是感觉到这边的视线,钟岳扭过头来,朝着方灼笑了一下。 其实早在一年前,钟岳就在学校图书馆见过倪可,当时两人面对面,坐一张桌子。 那时候他只觉得倪可好看,后来又碰见过两次,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甚至开始喜欢这个努力学习的青年。 得知今天要见面的对象是倪可,钟岳紧张得一整夜没睡,如今正式接触,更是觉得喜欢的人哪里都好。 他垂下眼,考虑两人发展的可能性。 宋横州作为老板他侄子,也算是半个小老板,有他发话,经理直接给方灼批了一个小时的带薪假。 他把方灼拉到自己和钟岳之间坐下,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小声说道,“你们好好聊聊,合适就交换电话,约着周末一起玩儿。“ 方灼:“……你这是在当红娘?” 宋衡州:“帮你走出失恋的痛苦,不用太感谢我。” 方灼的心在哭,兄弟,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作为队友你能不能给点默契! 他急忙站起来,在酒吧里看了一圈,没有,戴蒙没有来。 方灼并没有因为这个松口气,反而更加慌乱。 昨晚笔记本上的内容,只是个刺激情感的小道具,恶魔就能气成那个样子,要是被知道他今天来“相亲”,毫无悬念会被搞死。 为了亲近喜欢的人,钟岳早就点了好一杯饮料,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他殷切的把杯子推上前,“倪可,喝这个吧。” 是一杯橙汁。 方灼心慌意乱,说了声谢谢,刚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挂在酒吧大门上的风铃响了。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宋横州斜眼看过去,冷笑一声,在桌子底下踢了方灼一脚,示意他别冲动,要冷静。 方灼悲愤的瞪了宋衡州一眼。 本来是可以冷静的,现在因为这个拉皮条的二愣子,计划全乱了! 63、恶魔的契约新娘14 戴蒙虽然在外人眼中相貌平平,可身材和气势摆在那里,他一出现,周围的人连话都不敢多说了。 调酒师嗅了嗅,那是令恶魔们诚服的气息,哦,天哪,卡佩先生再次派出了他的“随从”。 这说明,他对倪可并没有放弃,这样近乎异常的重视,绝不是对普通契约者的态度。 调酒师饶有趣味的眯起眼睛,笑了。 其实历来都有人类和恶魔相爱的故事,只是结局大多悲惨。 恶魔的寿命漫长,青春永驻,而人类寿命短暂,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容颜一天天老去……恶魔们都喜欢鲜活,富有生命力的东西,结局可想而知。 许多人类都会在最后惨遭抛弃,或是因为爱得太深,甘愿奉献出灵魂,让恶魔吃掉自己。 “哎。”调酒师叹了口气,怜悯的看向方灼。 不知道卡佩先生爱上人类,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他推了一把愣怔的服务生,示意他上前招待。 服务生也是个小年轻,“先生您几位?” “一位。”戴蒙目光从方灼几人身上扫过,“去二楼。” 二楼全是包厢,每个包厢面向楼下大厅的这面墙,皆是采用的单面玻璃。 也就是说,戴蒙可以在二楼的任何一间包厢里,观察到楼下所有人的情况。 光是想到这情景,方灼就找个洞先钻进去,不求躲过十五,至少把今天躲过去吧。 宋横州也被戴蒙那淡淡的一眼搞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对方知道,今天是他攒的局似的。 等男人一走,宋横州佝偻的背直了起来,拍着钟岳的肩说,“还愣着干嘛,跟倪可好好聊聊。” 钟岳虽然竭力镇定,但红彤彤的脸骗不了人,他现在真的很紧张,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就坐在身边,离他不到五厘米的位置,稍微一呼吸,就能闻到他身上香甜的味道。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方灼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礼貌的点了下头,“钟学长。” 钟岳的更红了,还有些结巴,“别别别这么叫我,我读书早了一年,年龄其实跟你一样,叫我名字就行。” 方灼笑了笑,随后两人就进入了尴尬的冷场。 宋横州用膝盖撞了下方灼的腿,给他发了条短信过去,【别不是因为那谁来了,你就怂了吧。】 方灼心无力,连带着回复短信都变得费劲,【你这红线拉错了,我还是喜欢戴蒙。】 宋横州恨铁不成钢,【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老男人? 呵呵。 一个被剥离神格,堕入地狱成为恶魔的男人,真实年龄说出来估计能把人吓死,至少方灼是没有勇气知道的,他怕知道以后,再也不敢下嘴了。 见方灼不肯和自己畅聊,钟岳有点着急,想尽快拉近两人的关系,“我其实很早以前就认识你。” “嗯?”方灼嗯的时候尾音上扬,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圆,有些可爱。 钟岳的心怦怦直跳,他还以为倪可真的如以前打听的那样,脾气差到没有朋友呢。 “图书馆,我在图书馆看到过你好多次。” 戴蒙站在玻璃前,一垂眼就能将楼下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那个满脸通红的男生说了什么,青年竟然惊讶的睁大眼睛,冲男生笑了。 戴蒙的手指不自觉的触上玻璃,好像这样就能触碰到楼下那个不知死活,又善变的人类。 随着楼下两人的表情变化,他的手缓慢收紧,握成了拳头,身体里涌出杀戮。 笑也好,哭也好,倪可的所有表情,都必须是他的。 只听见“砰”的一声,手里好好的杯子竟然被捏碎了。 戴蒙垂下眼,看着扎入手心的碎玻璃渣出神,很快,扎入皮肉的玻璃渣子,被迅速愈合的伤口挤了出来,掉到地毯上。 楼下大厅。 方灼终于把果汁喝完了,他站起来跟大家打个招呼,“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们继续玩儿。” 钟岳看到心上人要走了,恋恋不舍也跟着站起来,他局促的跟在方灼身后,还尝试着想要帮忙,被方灼给拒绝了。 钟岳说:“没关系的,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今天本来就特意来找你的……” 从刚刚的谈话内容方灼就感觉出来的了,钟岳应该是单方面认识原主的。 见方灼不说话,钟岳心头一慌,“你下班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有话想对你说,就五分钟。” 方灼又不傻,对方虽然没明说什么,可心情已经完全写在了脸上。 他下意识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下班要很晚,有什么话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这样啊……”钟岳失望,抿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座位。 大约快一点的时候,方灼下班了。 等他换下工作服出来,钟岳正站在换衣间外的走廊里。 见到方灼,他红着脸跑了过去,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送你回家吧。” 如果不是光线太暗,钟岳一定能看到,方灼的脸已经快要抽搐了。 他问系统,“戴蒙还在酒吧吗?” 233说,“暂时检测不到他的气息……你……” 阿三哥在方灼的心中,一直是个言辞果断的系统,说话带省略号的情况之前从未有过。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所以说人呐,没事不能瞎逼逼,那天他要是没和宋横州说那种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我们走吧。”钟岳见方灼不走,还以为他是在害羞。 一时没忍住,表白脱口而出,“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方灼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说,“抱歉啊钟岳,我……” 听到抱歉两个字,钟岳的心落到了谷底,他紧张的打断,“我知道有些唐突,我也没有让你立刻答应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 方灼摇头,“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钟岳见到暗恋对象的兴奋,被这迎头冷水泼没了。 “倪可,我,我……”钟岳难过的低着头,缓了口气说,“真的没有机会吗?当朋友也不行吗?” 明明不喜欢还当朋友,跟吊着人有什么区别。 方灼还是那是那句话,“对不起。” 钟岳脸上的笑终于绷不住了,嘴角往下压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没关系……”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全是凝结的尴尬。 方灼往走廊两边看了下,往右是杂物间,那地方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算了,还是往左边走吧。 “钟岳,我要下班了。”方灼提醒道。 钟岳这才回过神来,侧身让出走廊,弱弱的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厚实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人,安静得出奇,越发放大了某些方面的感官,譬如一直钉在背后的,灼热得令人无法忽视目光。 方灼实在很尴尬,就找了个借口,“我去趟卫生间,时间比较久,你先走吧。” 钟岳没说走不走,就站在原地。 方灼看他粘乎乎的样子,严重怀疑这人会不会跟他属一个数字。 “你快回去吧,等下我朋友要来接我。”他说完,脚往旁边一跨,闪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灯光是昏黄的橘色,空气中飘着熏香。 方灼胳膊撑在面盆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叹了口气,弯下腰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泼,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落,正准备站直,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波动了下。 他对戴蒙的气息已经非常熟悉了,熟悉到对方只要一出现,他的汗毛就会竖起来。 方灼深吸口气,故意放慢动作,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翻来覆去的洗。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贴上了一个人。 对方的身材和个子比他要大两个号,胳膊撑在他两边,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下面。 戴蒙没有说话,手掌轻轻的覆盖在方灼的手上,插-入指缝,缓慢而有力地扣紧。 方灼淡定的抬眼,“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戴蒙的呼吸喷在他耳边,“跟他聊得高兴吗?” 方灼抿着嘴,心说不高兴啊,而且还有种给你戴绿帽子的错觉。 “你猜他要是知道你在厕所里,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还会喜欢你吗?”戴蒙的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方灼的手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方灼皱了皱鼻子,哎哟好酸,他半真半假的推了一下,“我跟你不熟,麻烦让开。” “不熟吗?”戴蒙含住他的耳朵尖,用力咬了一下,感觉到青年的颤抖,他低低笑起来。 那笑声里的恶意,已经满的要溢出来。 方灼瑟瑟发抖,“他是不是气出毛病了?” 233,“是,就你能治。” 方灼说,“……药人属性可以不要嘛?” 233说,“不能,你加油,好好干。” 方灼瘪了瘪嘴,冷硬的声音温柔下来,“你先放开,我们好好说。” “我现在不想说,只想干。”随着话音落下,方灼还真被拎了起来,转瞬就被压在了隔间的隔板上。 他的嘴唇被男人凶狠的封住,舌头被吮得生疼,好像要被吃掉似的。 “不喜欢我?呵。” 男人的亲吻变得轻柔,用精神的老鹰啄了他一下,“你这叫不喜欢?” 方灼面红耳赤,狠狠瞪他,我就是口是心非,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戴蒙舔着青年的嘴唇,专注的看对面那双愠怒眼眸。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兴奋起来,恶意的撕咬青年的嘴唇,“我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以至于让你胆大妄为,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温柔的耳语,藏着令人战栗的冷厉。 方灼想要辩解,说自己不是来相亲的,可是他无法开口。 戴蒙的手指几乎伸到了他的嗓子眼,就是最基本的吞咽都很困难,生理泪顺着眼角浸出来。 这次的惩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狠。 方灼好几次差点嚎出来,想到门外可能还没走的钟岳,他死死咬住嘴唇,把到口的惨叫又咽回去。 背后的动作突然停顿,戴蒙贴住他的后背,“在想谁?” “……”方灼翻白眼,你倒是把手拿开啊,拿开我就回答你。 戴蒙听不见,也不想听他的心声,他现在更加乐忠于自问自答,“让我猜猜,你在想外面那个叫钟岳的男生?” “和他很有共同话题吧。”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方灼的骨头差点被撞散架。 “你是已经厌倦了我的沉闷吧。”戴蒙的声音丝毫没有受到行动的影响,平稳中带着十足的威胁。 方灼含泪拼命摇头,我爱的就是你的沉闷,真的。 “不想要了?”戴蒙歉意道,“可是惩罚才刚刚开始呢。” 方灼:“……” 门外的走廊上,钟岳等来等去,始终没等到方灼出现。 他担心人在卫生里出事,着急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倪可,你在里面吗?”钟岳顺着隔间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很规律,方灼用后背顶男人的胸口,示意他快放开。 男人的眸色暗沉沉的,他掐着方灼脸,把他的脑袋掰过来,牙齿恶意的在柔嫩的唇上研磨。 方灼“嘶”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背后的压制不见了。 他猛地回头,戴蒙消失了。 方灼用袖子擦了擦嘴唇上的口水,把裤子穿好,对已经走到门外的钟岳书说,“我马上好。” 大概又等了五分钟,方灼才拉开隔间。 钟岳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嘴唇,有点惊讶,“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被蚊子咬的。”方灼避开他的视线,往外走去。 钟岳他再迟钝也知道对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这一次没再像之前一样靠太近招人嫌,而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走出酒吧,方灼看向他说,“回家注意安全,再见。” 钟岳知道,这是再也不见的意思,这段暗恋,要结束了。 他说,“再见,祝你幸福。” 回程的路,方灼走得很快,生怕那只恶魔又从哪儿冒出来,不顾场合的压着他亲密。 方灼到家的时候,三个室友早就睡了。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走进去,一抬眼就看见沙发上坐了人,差点叫出来。 戴蒙从沙发上站起来,琥珀的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可怕。 方灼没敢过去,直接往楼上跑,刚要合上门,一只手伸进来,强行把门打开。 阁楼的房间本来就小,戴蒙一进来,整个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方灼往后退,腿弯碰到床沿,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即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危险,他又急忙站起来,抿着嘴唇,一脸倔强。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稳住,你们还在闹矛盾,别怂。 戴蒙走近,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那张红润的嘴唇。 就是这张嘴,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可恨。 当初真应该把他的心掏出来,锁在水晶的盒子里,不会腐烂,不会变质,永远都只会想着他一个人。 方灼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变了,汹涌的风暴即将来袭,他的腰被紧紧箍住,力气大得惊人。 “我跟你说过,你身上有我的印记,任何人都不能沾染,哪怕是想也不能。”戴蒙的舌尖舔过方灼的脖子,冰冷的触感让人迅速联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没有。”方灼心里七上八下,“今天的事情完全是误会。” 他让系统把数据调了出来,第四颗星半亮不亮的挂在那儿。 大佬到底在犹豫什么? 看来还得加把火才行。 “就算真的有也跟你没关系了。”方灼让系统给了一下电击,眼泪顿时汹涌而出,赌气地说,“反正你又不喜欢我,难道还不许我喜欢别人吗?” “不许。”戴蒙一看到青年的眼泪,身体就起了反应,他紧搂着他,让他感觉自己的欲-望。 刚刚卫生间的一幕还没完全从脑海中褪去,方灼暂时不想被松土,挣扎起来。 这样的抗拒让戴蒙难以接受,他怀念青年主动的亲吻,怀念他温顺的搂着自己的胳膊,更加怀念青年九百九十九次的彻夜表白。 “你真不乖。”戴蒙叹息道,“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方灼没说好不好,停止挣扎反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戴蒙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方灼搞不懂,说句喜欢会死吗。 只要戴蒙说出那四个字,这份感情确定下来,第四个星星肯定会亮。 方灼委屈,眼泪哗啦啦的掉,“那就是不喜欢了……” “就这么想听?”戴蒙的声音明显暗哑。 他低下头,牙齿隔着衣服咬上青年的肩头,“这四个字代表什么,你知道吗?” 方灼茫然的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大佬。 戴蒙的声音越发沙哑,很轻,“代表着你必须与我签订灵魂契约,没有反悔的余地。” “现在,你还想听吗?” 上次在坏蛋恶魔口中也听到了这四个字…… “想。”方灼回答得很痛快,不管灵魂契约是什么,他都必须答应,没有选择。 “我愿意。”方灼重复,比之前更加坚定。 “不后悔?” “不后悔。” 戴蒙笑了,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眼睛里绚烂的光彩,让方灼看傻了眼。 男人的手臂绕到他身前,紧紧抱着他,嘴唇再次贴上他耳朵,轻声说,“乖,把眼睛闭上,睡吧。” 方灼的意识迅速模糊,不到三秒,人就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系统叫醒了,见人清醒过来,系统差点激动哭。 233:“我还以为你死了。”怎么叫都不醒。 方灼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他问系统,“那个老变态把我怎么了?” 233说:“其实也没怎么,就是带着你换了个地方。” 方灼松了口气,这才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弧形天花板上,色彩沉重的巨幅彩绘。 一个穿这中世纪铠甲的男人,将背后有着黑翼的恶魔,用剑死死钉在了地上,褐色的土地被黑色的罪责之血洒满,紧跟着场景转换,穿铠甲的男人被万剑穿心,跌入了黑暗深渊。 方灼立刻脑补出一个兔死狗烹的故事。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坐起来,“这是戴蒙?” 233,“不确定,可是好惨啊,有点难过呢。” 方灼“啧”了一声,“系统还能有情绪?” 233,“我又不是普通系统。” “那你是什么。” “我,反正我不会害你……”233支支吾吾,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低。 方灼有种在欺负小孩儿的错觉,完全不好意思再逼问。 他从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的天是黑色的,没有星星和月亮,放眼看出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昏暗中。 方灼扒着窗户往下看去,这大概是一座城堡或是贵族庄园,而他所在房间,正好是屹立在悬崖峭壁上的塔楼顶端。 城堡四周是茂密的森林,由于光线昏暗的缘故,一眼望去是大片的漆黑。 “咔嚓”,背后传来脆响。 方灼回头看过去,红色的复古烫金大门被人从外部推开。 管家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白手套,托着红色的丝绒托盘走进来。 他俯身鞠躬,“尊敬的倪可先生,欢迎来到卡佩庄园。” 64、恶魔的契约新娘15 方灼安静的看着管家,脑子反应有点慢。 这意思是,他到了恶魔的老巢? 想到外面灰暗的天空,和远处漆黑的茂林,方灼陷入了沉默,他这算不算被变相软禁了。 管家见他不说话,笑容越发得体,“午餐时间马上要到了,请换上我为您准备的衣服,然后随我去用餐。” 他说着,举着托盘走近,将做工精致,质地柔软的衣物放在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灼感觉这位大叔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更为恭敬,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让人很不适应。 见青年正盯着自己,管家说,“还未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卡佩庄园的管家,您可以叫我卡迪斯。” 面对这么一位老大叔,方灼哪好意思开口直呼其名,他点了点头,“管家您好,请问这里是?” 管家的笑容变得深刻,眼神骄傲道,“这里是地狱的入口。” 方灼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我、我这是死了吗? 见他受到惊吓,管家解释,“您放心,您还活着。” 没死么,没死就好,方灼闭了闭眼睛,暗自松口气,“麻烦您先回避一下,我想换衣服。” “好的先生。”管家退出去,替他拉上房门。 方灼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换上衬衣,边扣扣子,边问系统数据情况。 【感情线:三颗半。】 【剧情线:三颗。】 “吝啬鬼,就不能给我一整颗,凑成四颗么。” 方灼猜测,这第四颗应该要在签订灵魂以后才会给他……啧,真是一只富有仪式感的恶魔。 西装是标准的三件套,大小如同量身定做,非常贴合,就是款式显得太过正式,让人拘谨。 房间的木门很重,他使了大劲儿才将其打开。 走廊两边是嵌入墙壁的烛台,随着走廊一路延伸。 晃动的烛光,不但没起到太大而照明作用,反而营造出一种神秘恐怖的气氛,还不如全黑呢。 方灼正考虑该往左右还是往右,耳边突然想起一个女声,“先生,请跟我来。” 说话的是个女仆打扮的年轻女恶魔,她的皮肤白得过分,能清晰地看见皮肤下分布的青色血管。 女人走在方灼右前方,关节活动,发出咯咯的响声。 那声音在方灼的脑子里不断回响,心跳开始失控,这种惊吓的状态,一直延续到他来到用餐的大厅。 戴蒙的手里拿着报纸,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感觉到青年的心情,眉头微蹙。 他把手伸向方灼的方向,“过来。” 方灼求之不得,他快要被吓死了,几乎是一路吓跑的冲过去,搂住戴蒙的脖子。 男人的手覆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里面剧烈的跳动,“她不会伤害你。” 方灼相信,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戴蒙说,“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适应。” 方灼:“……” 听这意思,是不打算回人类世界了,“我们不回去了吗?” 戴蒙垂下眼,一只手托着青年的手,捏着指尖把玩,“你不喜欢这里?” 方灼不傻,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喜欢。” 戴蒙松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吃饭。” 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方灼顺着他的手一看,他的餐具摆放在大长桌的另一头,如果坐过去,他只能跟男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隔这么远,怎么刷感情线。 不行,不能这么整。 方灼走过去,搬起凳子又倒回来,放到男人旁边,距离近得只要他稍微一动,就能碰到男人的胳膊。 管家和女仆脸色微变,无论是神界还是地狱,都是按照能力划分地位,阶级观念根深蒂固。 庄园里的仆人并不多,主人也从未用苛刻的态度对待过他们,但大家都非常自觉的遵守着无形的规则,从未敢有人敢有任何逾越。 如今,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打破了这个规则。 被那两道视线搞得莫名其妙,急忙的跟系统求证,“我做错什么了吗?” 被丢出庄园是小,签不了契约才是最大的损失。 233给了他一份地狱简介。 原来冒犯贵族,会被拖出去大卸八块,然后尸块被丢去喂养游走在地狱边缘的魔犬。 方灼:“……” 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的确不和贵族礼数。 他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手一抖,勺子掉进汤碗里,汤汁飞溅到了戴蒙的手背上。 管家眉头一皱,“你!” 只说了一个字,就引来了男人警告的眼神。 戴蒙对此没有产生任何不悦,没有谁会喜欢别人刻意的疏远和距离,青年的亲近让他很受用。 合上报纸,抽过纸巾擦掉手背上的汤汁,将勺子重新塞进方灼手里,“吃。” 管家闭上嘴,眼神变得复杂。 卡佩先生对待这个青年的容忍,已经完全超出了对待普通契约者的态度,主人嘴里所说的喜欢,恐怕不只是单纯的有兴趣。 事情正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管家深吸口气平静下来,脸上重新挂上了最得体的笑容。 方灼见戴蒙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在心里高兴的哼哼哼。 饭后,男人还有公务处理,允许方灼可以四处走走,由之前的女仆为他领路。 女仆一边走,一边介绍,“前面有一片玫瑰园和果林,小主人想去看看吗?” 玫瑰园很大,鲜红的玫瑰开得异常繁盛,当时刚刚浇过水的缘故,花瓣晶莹,不用俯身就能闻到浓郁的芬芳。 玫瑰园紧挨着的柠檬果园,果园的树长得很好,绿色的叶子上挂着金色的硕果。 “这些是戴……卡佩先生命人栽种的吗?”方灼问。 女仆摇头,脖子上咯咯作响。 方灼:“……” 女仆说,“是主人亲手栽种的,很美对吧,听人说,这是因为土壤里有主人金色的血液。” “当初卡佩先生坠入地狱,鲜血几乎要流干了,这些血随着雨水,渗入了庄园范围内的所有土地。卡佩庄园是整个地狱,最美的地方。”女仆说的时候,黑色眼睛里有光在闪。 地狱终日笼罩在阴暗中,没有一丝阳光,寸草不生。 好多恶魔都羡慕她能来到卡佩庄园工作,因为这里和曾经的人类世界很像。 方灼的想起了那副彩绘。 哎,又是个可怜的宝宝,以后要对他更好才行。 方灼从外面回来,想去给小可怜送点温暖,刚到书房,就被管家给拦了下来。 “先生正在会客,您有事情可以先跟我说,等他忙完,我会转告。” “……” 大叔,我已经闻到血腥味了好吗。 方灼挠了挠脸,“不用,我等下再过来。” 他回到房间,问系统能不能开直播,真的很想知道,恶魔大佬又在搞什么。 233说,“只要是非主线剧情就可以,我试试。” 方灼点点头,一脸期待。 很快,画面出现了。 戴蒙的书房非常大,有整整三面墙的书,这应该是他漫长岁月中唯一的消遣。然而,就是这样飘着书香气的地方,洒满了鲜血。 地上趴着三只恶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全是血,看得方灼头皮发麻。 “不能打个马赛克吗?” 233,“为什么要马赛克?这样可以方便注意到很多细节呀。” 方灼,“你就说有没有。” 233有点委屈,“没有……” 方灼干脆用手捂住眼睛,隔着手指缝隙继续观看。 画面中,戴蒙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膝盖上摊着书。 他慢条斯理的翻过一页,问道,“真的没有看见,是谁撕开封印吗?” 其中一只恶魔以头点地,惶恐道:“卡佩先生,我们真的没有撒谎,只知道封印是被人从外部撕裂的。” 昨晚的时候,关押恶魔重刑犯的地狱封印,再次被撕裂。 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裂缝,但随着发现裂缝的恶魔增多,他们会不断地从裂缝里挣脱出来。 等到裂缝被这些逃脱的恶魔撑得足够大,封印将形同虚设。 这些逃出来的,不肯尊重人类和恶魔协约,犯下过重杀孽的魔鬼们,会带着报复的恶意,重返人间。 眼前的这三只,就是刚从裂缝里挣脱出来的,为了脱离封印,他们不惜被封印的裂口刮掉一层皮。 戴蒙的视线终于从书上抬起,神与恶魔天生对立,哪怕现在他堕落成魔,依旧无法喜欢这种生物。 尤其是犯下杀孽,死性不改的低劣恶魔。 兜帽男站在一旁,这次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残忍,而是用剑的尖部,抵住其中一人的喉咙。 这一剑刺下去,脖子会被贯穿,脑袋也会被分家。 戴蒙叠在右腿上的左腿,被放了下去,他突然偏头,看向虚空。 另一头,方灼跟那双阴鸷的眼睛正好对上,险些从床上摔去。 “我……”方灼脸白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他好像看见我了?” 233也被吓到了,“我也不知道。” 方灼被这答案气得呕血,“你这技能保不保险?确定偷窥不会被发现?” 233沉默了下,“应该保险吧……” 方灼:“……” 233说,“回放画面是从主系统抓取,直播画面是现场抓取,主角就算真的对能量波动又所察觉,也不可能知道是我们。” 不知道就行,方灼松了口气,继续看直播。 那三只恶魔支支吾吾除了求饶,说不出个所以然,男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把书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这几个人犯过什么罪?” 兜帽男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摩擦的砂纸,“1932年的l市的八起连环碎尸案,就是他们做的。” 那案子的档案至今还存放在l市警局的档案库,由于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成了有名的悬案。 戴蒙转过身来,看向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的三只恶魔,眸色暗沉下来。 兜帽男会意,握紧了剑。 紧接着,方灼看见剑光一闪,几只恶魔的脑袋与身体齐齐分家,黑血如注,撒的满地都是。 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其中一个的眼珠子正好对着镜头方向,方灼吓得愣住了。 画面还在继续。 戴蒙亲自蹲下,接过管家奉上的手套戴上,他将恶魔的尸体翻了个面,徒手破口对方的胸腔,掏出心脏。 黑色心脏上,有个图腾。 这是把心出卖后,对方通过咒语施加于心上的印记,一旦出卖者背弃主人,印记会迅速反噬,置人于死地。 所以被施加了咒语的人,永远不可能说出损害主人利益的真话。 方灼下意识凑近,想看清上面的东西,刚好男人侧了下身,给挡住了。 算了,看不见正好,省的等下还要去洗眼睛。 他死狗一样趴回床上,感叹道,“大佬就是大佬,挖心掏肺的动作都这么酷。” 233没吭声,过了会儿,突然说,“他来了。” 方灼用腿夹着被子一滚,将自己卷了起来。 戴蒙走如房间,坐到床边,曲起手指轻蹭青年的脸蛋。 方灼悄悄呼吸着空气,没有在男人身上闻到腥臭味,这才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他抻了懒腰坐起来,揉着眼睛说,“咦,你忙完了吗?” “卡迪斯说你找我。”戴蒙把人勾过来,让青年靠着自己。 方灼说,“我就找你聊聊天。” 戴蒙沉思片刻,“带你去看我养的小宠物。” 方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宠物?是猫吗?” 233也跟着默默激动了一把。 戴蒙说,“不是,是狗。” 方灼舔了下牙齿,没有猫,狗也可以撸一撸的。 这地方没网没电视,闷下去就要发霉了,有个新玩伴也不错。 戴蒙替他把衬衣理好,牵着青年离开庄园,径直往森林走去。 森林里全是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树枝交错,紧密相连,仰起头看不见一点天空。 四周安静如斯,只有两人走路猜到落叶上,发出的脆响。 方灼回头看一眼,刚刚走过的路和树木,已经被黑暗取代,不禁打了个寒颤。 戴蒙没有理会他的害怕,只是不动声色的放慢步伐,“跟紧,否则你会被后面的黑暗吞噬。” 方灼想哭,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小宠物,他敢打包票,接下来等待他的只有可怕,没有可爱。 “到了。”戴蒙突然停下来。 方灼抬头朝前方看去,身体已经抢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往后退了一步。 戴蒙的手劲大,轻易而举将青年拽回来。 他按住方灼的肩膀,垂下眼看着青年因为害怕而颤抖的睫毛,轻声说,“别怕,他们很可爱。” 男人附身,将下巴搁在青年的肩上,吹了声口哨。 方灼的正前方,游走着十几只身形矫健的黑色猎犬,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猎犬。 他们的肋骨部位没有皮肉,能轻易看见里面的内脏,头部有一半是骷髅,露出尖利的牙齿,流着涎水,正用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这他妈也能叫小宠物,玩笑开过了吧大哥! “我们回去。”方灼的牙齿打架,磕磕绊绊的说,“我不想看什么小宠物了。” 戴蒙的身体就像结实的墙,堵死了他的退路,“他们不会伤害你。” “我怕晚上做噩梦。” 戴蒙说,“我可以抱着你睡。” “……”这人有什么毛病,是不是就爱看他吓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知道今天逃不了了,方灼把脸别到一边,闭紧双眼。 他听到那些魔犬爪子踩过草丛,奔跑而来的声音,鸡皮疙瘩冒了一身,两腿软成了面条。 戴蒙的手掌,顺着方灼的胳膊滑下,握住了他的手。 意识到对方要干什么,方灼拼命地把手往后缩……没有用,他已经感觉到长相恐怖的魔犬们凑近,正尝试着砰他的手。 冰冷的,濡湿的,让人头皮发紧。 方灼不敢睁眼,只能求助系统,“它们究竟在做什么?” 系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生物,以为要撸猫撸狗的兴奋劲儿早就没了,偏偏除了**时间,它无法屏蔽画面。 233的声音比宿主抖得更厉害,“它它它们在,在舔你……还,还在闻你身上的味道。” 方灼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他这辈子恐怕都出不去了,除非男人愿意放他走。 “这是地狱的魔犬,嗅觉、听觉、视觉,包括记忆力,都高于普通犬类百倍。”男人像个解说员,有条不紊的介绍道,“它们现在记住了你,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它们也会帮我把你追回来。” 戴蒙停顿片刻,亲了亲青年的耳朵,“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灼咽了咽口水,“我不跑,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魔犬停止了舔舐,男人从西裤口袋里拿出张白色的手帕,捏着青年的手,一根根手指的替他擦。 “如果我留在地狱呢?” 方灼表决心,“我陪你。” 戴蒙把手帕收起来,顺势将他抵在了树上,“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你不信我还信谁,我一不嫌你变态,二不嫌你冰冰凉,这个世界上你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对你好的人了。 方灼没吭声,全靠眼神说戏。 戴蒙和他对视片刻,突然问,“你笔记本上写的谁。” 方灼嘿嘿笑,“我知道你会来,故意写给你看的。意不意外?” 戴蒙惩罚性的捏了把青年的屁股,把人托起来。 方灼本能的用腿夹着男人的腰,下面被撞了一下,他面红耳赤,正想开口,突然看见远处有个人。 那人给他做了个飞吻,转瞬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方灼回去的时候,裆部全湿了,腿也合不拢,走路像只鸭子。 路过的奴仆虽然没有抬头,但谁都知道,青年被狠狠地疼爱过。 管家从远处走来,朝着戴蒙俯身鞠躬,“明天结契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您是否需要去检查一下。” 戴蒙颔首,让方灼自己先回房间。 方灼屁股后面很不舒服,一脱离男人的视线就飞奔起来,很快就爬上了塔楼顶端。 他两手按在门上,一推,从门缝中掉了一个信封下来。 里面装着一张牛皮信纸,信纸上写着: 愚蠢的人类,你以为签订了灵魂契约,爱情就坚不可摧了吗? 不,他只是想吞噬你的灵魂,从而得到被暂放在你身上的神格。 65、恶魔的契约新娘16 方灼看着信纸,半天没反应过来。 送信的人估计脑子里装着大海,真的,这么蹩脚的挑拨离间,当他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还有那句愚蠢的人类…… 哦,这一看就知道是个自负又傲慢的傻逼恶魔写的东西。 方灼把信纸收起来,进屋躺下,躺了没有多久又坐起来,把信纸再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他记得,上一次附在严枭身上的恶魔,也说过同样的话。 灵魂契约。 “阿三,你说信纸上关于灵魂契约的内容是真的吗?” 233查了下世界资料,“人类如果有心愿无法达成,可以召唤恶魔,灵魂契约签订后,恶魔替人类完成心愿,心愿完成,人类的灵魂将任由恶魔处置。” “如果人类没有心愿呢?” “这一类是占少数,同时也是恶魔最感兴趣的一类,恶魔会慢慢的靠近,然后诱惑他们,让人类自愿交付灵魂。 这种情况下,丧失了主动权的人类,一旦与恶魔签订契约,就等同于依附于恶魔,可以被随时索取,任意对待。” 方灼:“……我感觉偏向第二种。” 233沉默了。 方灼望着天花板思忖,其实一开始戴蒙就是冲着他来的,否则不会找借口租他的房子,也不会用那种暗戳戳的办法签什么临时血契。 虽然是有目的的接近,但相比于这封居心不良的信,他当然更相信男人,和系统提供的数据。 看着信纸上的字迹,方灼想起了树林里的神秘人,会不会和放信的是同一个人? “能调一下回放吗?”当时隔得太远,对方又消失的太快,他根本没有看清脸。 233调出回放,特意把视频放大。 方灼:“……” 居然还戴了个微笑脸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要么是故意装神秘,要么长得太丑不敢露脸。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方灼想不出来,只好去找其他人寻求答案,等到男人回来,他直接把信纸拍到了对方面前的桌上。 “神格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戴蒙看着信纸上的内容,眼神明显晃动了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最初的动机会被暴-露出来。 恶魔厌恶欺骗,人类也同样,他连青年的“不喜欢”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厌恶。 他眉头微蹙,捏着信纸的手指发紧,声音难得晦涩,“神格代表着神位,同时也蕴涵着神的能量,只要得到神格,就能重归神位。” “你……”方灼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承认了,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戴蒙以为他是气到极致,继续说,“遇见你的前一天,我从沉睡中苏醒,并收到预言,神格会降临在你的身上。我承认,拿回神格的确是我最初接近你的原因。” 方灼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从纷乱的脑子里,整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这个世界竟然是相互攻略。 他需要得到真爱之吻,派送神格。 而戴蒙,责是要吞噬他的灵魂,得到神格。 如果不是他抢先刷到了恶魔的好感度,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为被恶魔诱惑的猎物,死了。 “233,如果戴蒙的吃了我的灵魂,我还可能在下一个世界活过来吗?” “不能。”233说。 方灼的心凉了半截,这个世界任务不该叫任务,应该叫玩儿命。 “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将方灼拉回神。 似乎是怕青年逃跑,戴蒙用力握住方灼的肩膀,“你相信我,除了最初的隐瞒,我没有骗过你。” 太不要脸了,自己才做的事情就忘了吗。 方灼愤愤地说,“你刚刚才骗我去看过魔犬!你知道我吓得腿到现在都还是软的吗!” 戴蒙紧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难以启齿。 方灼也不吭声,跟他较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的空气被打破了,男人说,“抱歉。” 方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佬竟然在跟他道歉。 “我不知道你会怕成这样。”戴蒙说,“在我看来,那些的确是小宠物。” 方灼:“……” 戴蒙弯下腰,捏了捏他的小腿肚,“还软吗?” 方灼急忙摇头,软倒是不软了,你就是快被你的审美给吓硬了。 戴蒙见青年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他把人抱到腿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我保证永远不会伤害你,契约也不是为了索取,只是为了能长久的相伴,时效即永远,直到我消亡的那一刻。” 方灼垂下眼,这样话题太沉重了,他只是个人类,人类是活不了多久的。 戴蒙紧紧的抱着他,继续说,“你不用担心死后的事情,还记得我给你留的那张纸条吗?” “任何时候,我都与你同在。” 方灼的眼眶有点热,嗓子发紧,过了好一会儿,他缓过来,低声问,“那这封信是谁寄的?” 关于神格的预言总不会全世界都知道吧,那这个预言者一定是个大嘴巴,不靠谱。 戴蒙的指尖拂过信纸,神格降世的预言,其实是主神借预言者之口,转达与他的。 只要是说出口的话,就一定有走漏的风险,而神界对他的回归最在意的,无非是那个当初想置他于死地的人。 对方在故意挑拨,最乐见的结果,无非是青年在受到惊吓的后,自己逃出庄园。 庄园外的地界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游走的魔犬和其他怪物,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类走出去,不到半刻钟,就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这样,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神格。 其实对如今的他来说,有没有神格,能不能能回归神界,都是一样的,因为他枯燥沉闷的生活中,有了光。 哪怕是在这令他厌恶的地狱,只要有身边这人在,他也能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有人想打破这一切。 戴蒙捏了捏方灼的腰,“你先出去,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方灼听话的从男人腿上下去,刚出门,就看见管家和兜帽男从对面走来。 两人恭敬的行礼,随后进入书房。 桌上的信纸摊开,信上的内容两人一目了然,最重要的是,信纸上还有残留着属于光明的气息,这绝不是出自地狱的恶魔之手。 联想到之前那三只恶魔心脏上的徽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位光明之神担心自己兄弟重归神位,找他复仇,于是想先下手为强。 不但潜入地狱,前后两次撕裂地狱深渊的封印,想要放出那些心怀仇恨的重刑犯,造成地狱大乱,还企图阻止主人得到神格。 对此,管家不但不担心,反而乐见其成。 他一直担忧主人会因仁慈,和对倪可异常的情感,而放弃神格。 如今兵临城下,相信主人一定不会再犹豫。 第二天的结契仪式,绝对是从卡佩庄园存在至今,最为盛大热闹的日子。 仆人们不被允许围观,他们只能早早地来到楼顶,趴在阳台远远观望。 清晨天刚亮,女仆就送来了仪式需要穿的衣服。 方灼看着那黑白配的三件套,和精致漂亮的领结,有种奇怪的感觉。 “是我想多了吗,怎么感觉像结婚礼服?” 233,“你的目的是派送神格。” 方灼,“所以我要把自己嫁了?” 不对,凭什么是嫁,他也可以娶的。 仪式的举行地点在庄园背后的草地上,草地上有一个圆形的景观亭,一束阳光冲破了地狱沉甸甸的黑云,打落下来,恰好落在亭子里。 戴蒙站在亭子中央,面前的桌上,有一份摊开的牛皮纸。 牛皮之上写着方灼看不懂的古老文字,而戴蒙的手里有一把刀,不等他开口,掌心被划破,鲜血滴在了牛皮纸上,他眼睁睁的看着鲜血将纸张晕染,颜色逐渐变浅,然后消失不见。 戴蒙低下头,舔过青年的掌心,伤口复原了。 他划开自己的手心,血涌出来,滴在青年的鲜血曾经滴落的地方。 待血迹消失,他把一支金色的笔递给青年,“签字,你自己的名字。” 方灼握住笔的手一顿,签下方灼两个字。 男人眼底闪过疑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他才从方灼手里接过笔,签下一串英文—— 塞西尔。 “这是我作为神与恶魔,共同的名字,除了你,没有人知道。”他说,“从此以后,你的灵魂,将永生永世属于我。” 方灼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他指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记戴蒙说过,恶魔的名字是个最隐晦的秘密,是他们的最致命的弱点,一旦被人知道,任何一个驱魔师都能将恶魔封印。 大佬这是把命都交给他了,方灼有点感动,这得对他有多信任,才能把老底都交了。 这还是单纯的喜欢吗? 方灼看着男人那张严肃的脸眨了眨眼,突然想证实一下。 他没有让系统调数据,踮起脚,吻在了男人的唇上。 戴蒙下意识搂住青年的腰,用力回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冷寂的黑暗,将成为过去,从此以后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光和色彩,这个人的灵魂会将与他绑在一起,成为他的一部分。 他会用最虔诚的心来对待他,无论生死,都将追随。 两人间也不知道是谁的舌尖被咬破了,血腥味在交-缠的舌间蔓延,当方灼把混着血液的唾沫咽下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起“叮”的一声。 【感情线√】 【外挂派送成功。】 戴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里流动着充沛的能量,他闭上眼睛,看见自己的灵魂上,有个久违又熟悉的印记。 那是神格。 方灼神色如常,见男人亲到一半不亲了,还茫然的问,“怎么了?” 戴蒙将视线再次落在青年的脸上,眼中的锋芒尖锐得能穿透灵魂,但是很快,这视线变得柔和而专注。 他低声笑起来,“你真能给我惊喜。” “宝贝,你是我的幸运之神。” 方灼被他抱了起来,压在桌上,坚硬的大理石桌面,硌得他后背生疼,这不算什么,更疼的是后面的过程,疼痛中有夹杂着让人颤栗的爽感。 这是他几个世界以来,第一个新婚日。 他终于见识到了男人强大的欲忘,和拿回神格后,可怕得令人发指的精力。 夜晚来临,戴蒙就像只怀揣宝藏的巨龙,将睡着的人紧紧塞在怀里。 他的意识非常清晰,舌尖卷着青年的名字,却没有叫出声。 方灼,一个陌生,又给一种莫名熟悉感的名字。 男人的眼里燃起暗色的火焰,眉头紧拧,他确定,自己一定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日子,戴蒙陷入了忙碌,地狱无法容忍一位真正的神坐镇在地狱的入口,而那位与他对立的光明之神,更加无法容忍的他的存在。 两方都想置他于死地。 地狱昏暗的天空开始染上暗红色,到处弥漫着腥臭,那些血液被雨水稀释,渗入了泥土,玫瑰园里的玫瑰开始一朵朵的凋零。 方灼站在梯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这是他在这间屋子里找到的,记载着关于戴蒙身世的书籍,没有指明□□字,只有作为神的头衔。 黑暗之神。 与光明伴随而生,相互制约,阴郁、孤独、寡言、沉闷,他生来只有黑暗。 据记载,黑暗之神与光明之神争夺主神之位,落败以后才坠入地狱。可方灼记得,卧室里的彩绘并不是这样描绘的。 历史往往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黑变成白,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方灼叹口气,把书插回书架上,他抓着梯子往下爬,脚刚沾到地面,一只手突然放了他的后颈。 那不是戴蒙的手。 戴蒙即便是重新得到了神格,身体依旧冰凉,这只手的温度跟他恰恰相反,体温高得吓人。 “想不到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竟然会对人类动了感情。” 方灼猛地转身后退,戒备的盯着对方,竟然是之前在树林里看到的,戴着面具的男人。 僵白色的面具上,画着血红色的微笑,诡异,僵硬,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尤其是那双眼睛与戴蒙相同颜色的眼睛,嘲弄,恶意,好像他在对方的眼中,只是卑劣的蝼蚁。 方灼后退,“之前的信是你放的?” 男人没有否认,“我真是好奇,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在不伤害你灵魂的情况下,拿到了神格。” 呵呵呵,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bug啊丑八怪,本身就不是合理的存在。 方灼知道戴蒙能感觉到他的情况,很快就会赶回来,并不惧怕眼前的怪人。 “怪物马上就要回来了吧。”面具男人笑着往前,“在他回来之前,我们做个选择题。” 反派的话往往都很多,方灼知道,即便自己不开口,对方也会忍不住寂寞,继续逼逼。 果然,面具男没等到他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你杀了他,或者我杀了你,你选一个。” 66、恶魔的契约新娘17 方灼安静注视着眼前的人。 衣着干净,没有恶魔的腥臭,嘴里还高高在上,将戴蒙称之为怪物…… 这不是恶魔,更加不可能是人类,这应该是神。 方灼笑着说,“我选第三个……” 你去死三个字还没出口,面具男已经危险的眯起眼睛,“第三个是吗,那就你和他一起死。” 恶魔与人类有协约,那神和人类会不会也有? 方灼把这问题抛给了系统。 233,“有,神若是肆意杀害无辜人类,情节严重者,会被剥离神格。” 方灼这下子有恃无恐了,这人如果真想杀他,只会借刀杀人,绝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上人类的鲜血 见眼前的人类不但不害怕,反倒笑了一下,面具男被激怒了,这简直是对他的亵渎和侮辱。 杀意刚起,他脸色突然一变,显然是没料到戴蒙竟然会这么快,就摆脱他设下的牵制,对方的能力比他想象的更强了。 为什么会这样? 在创始之初,黑暗和光明伴随而生,他们拥有相同等级的力量,相互制衡着。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暗的能量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令他畏惧,恐慌。 所以他设计在戴蒙征战地狱归来时,埋伏暗杀。 本以为从此以后,不必再受任何制约,却不想,对方竟然会坠入地狱,成为恶魔。 起初光明之神对此并不在意,没有了神格,再强大也只是恶魔,恶魔的力量怎么可能与光明抗衡? 然而就在十几年前,他意外得知,主神竟然想让黑暗之神回归神界。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悄悄潜入地狱,撕开了深渊的封印,企图造成地狱大乱,到时候神界镇压,而他就能找到机会,将戴蒙彻底除掉。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展,那封印太过强大,区区一道口子,并不足以将所有重刑犯放出来,只有零星几只能力强大的恶魔,从裂缝挣扎着钻了出来。 于是前不久,他趁着主神不注意,再次潜入地狱撕裂封印,顺便给眼前的这个弱小的人类,送了一封信。 人类收到信后的表现让他很失望,他竟然爱上了想要取走自己性命的恶魔。 真是可笑。 “好久不见。”面具男看向戴蒙,摇头咂舌,“地狱的腐臭真适合你。” 戴蒙并不在意对方的挑衅,他闪身出现在方灼前面,用身躯将人牢牢护住。 看着眼前带着可笑面具的人,男人露出嘲讽,“我说过,你的力量会随着你心里的恶念增大,而被削弱,看来你并没有相信我的话。” 当心中的光明被黑暗侵蚀,光明理所当然将不复存在。 面具男人的脸上有被戳到痛楚的暴躁,他张开嘴,还未出声就被对面的人一剑给劈了,顷刻间化为了粉末。 管家提着吸尘器匆匆走进来,将粉末当垃圾一样吸走了。 方灼目瞪口呆,“……” “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傀儡,真正的光明之神在神殿。”戴蒙说着,将青年带出离了书房。 男人的身上沾了很多污血,巨大的腥臭味能把人给活活熏死。 方灼连忙将他推进了卫生间,让他好好洗洗,水声想起没多久,就听见里面的人在叫他。 知道男人想干什么,方灼抠着手指,装作没听见,随后又听到了一声。 “方灼。” 这一次,男人叫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方灼感到莫名的羞耻,就好像长久以来的伪装被彻底撕开,将他赤倮的暴露在空气中。 他面红耳赤的坐在床边,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眼珠子悄悄往边上移,看见一双踩在柔然软地毯上的光脚。 戴蒙走过来,捏住他的手臂把人提起来,“陪我一起洗。” 洗?不可能的,事情发展到最后,一定会成为两只鸟的联欢。 方灼对自己未来的评估一点没错。 他被按在冰冷的瓷砖上,以花会鸟,和男人以特殊方交流起来,并且中途更换了好几种姿势,便于更加深入的对生命大和谐的探索。 在两人签订灵魂契约后,这种探索所取得的成果,不只是体现在身体的愉悦是,更是能让两人灵魂产生共鸣。 真正兴奋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种从内而外的颤栗。 这感觉能把人逼疯,也能让人爽上天。方灼不止爽上天,他直接爽晕过去了。 戴蒙替他清理干净,抱回床上,方灼要死不活的撩开眼皮子,说真的大哥,我真的要被搞死了。 虽然身体吸收了粘稠的牛奶后,各种不适迅速消退,可是被掏空的体力却没那么容易补回来。 戴蒙亲了他的颤抖的手指,“下次少做点。” 下次又下次,下次何其多,老话说的很对,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 谁信谁傻逼。 戴蒙掀开被子躺进去,把青年按在怀里,“明天我送你回人类世界,雷恩会跟着你。” 雷恩是兜帽男。 地狱的另外两大恶魔与光明之神联手,已经撕开了深渊封印,曾经被他关押的重刑犯全跑了出来,个个都想置他于死地。 这座庄园已经不再安全了。 —— 方灼再醒来,没有看到圆拱形的天花板,和彩绘。 他侧头看向窗口,窗帘没有合拢,光亮通过白色纱帘照进房间,让人可以迅速看清周围的处境。 这是戴蒙住过的二楼卧室。 方灼掀开被子下床,急匆匆走出房间,兜帽男正抱着胳膊,守在门口。 “小主人。” 方灼问他,“我们回来了?” 兜帽男点了点头,恰在此时,卢松的脑袋从楼梯口冒了出来。 方灼有点心慌,发愁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的失踪,卢松却若无其事的跟他“嗨”了一声。 “看你今天这么晚还没起,正想来叫你呢,赶紧的,快迟到了。” 方灼愣了下,“卢松,你还记得我昨晚做什么了吗?” 卢松好笑的看着他,“你昨晚不是去酒吧打工了吗?” “您放心,他们脑海中关于您失踪这段时间的记忆,已经被抹去了,对他们来说,您一直和他们共同生活、学习。”兜帽男沙哑而缓慢的解释道。 卢松见方灼偏头侧耳,似乎在听人说话,心里发毛,“倪可,你怎么了?” “没事。”方灼神情自然的勾住他的肩,往楼下走。 随着兰顿街事件淡去,宋横州的胆子又回来了,继续去那些热闹而声色市场所,偶尔也会来自己小舅舅开的清吧,一边喝酒,一边跟做兼职的方灼聊天。 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而方灼,再也没有见过戴蒙,这个人好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要不是身后总是跟着隐身的兜帽男,他都怀疑,之前的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 整天周末上午,艳阳高照的天气骤然急转,突然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遮住了阳光,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不多时,刮起了大风,风力竟然达到了十二级,街上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巨大的广告牌被吹翻,尖锐的边角直接将路边的汽车车顶给砸烂了。 方灼和三个室友谁也没出门,全都缩在家里趴着窗台上,看外面恐怖的天气。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暴雨,四个人和隐身的兜帽男一起,坐在客厅观看新闻直播。 前线记者的头发和身上,早就湿透了,他站在那条贯穿整座城市的河道前,腰上棒了安全绳,死死抓着护栏艰难解说道,“河水正在疯狂暴涨,目前已经超过了近三十年来的最高水线,据有关部门透露,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上涨,不到三小时,河水将溢出河道……” 卢松咽了咽口水,紧张的问,“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世界末日啊……” 瞬息之间,风云变色,并且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相关的天气预告。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近几年的末日说。 “不会的,肯定只是普通的变天。”方灼心事重重。 北欧神话中有一个预言,诸神黄昏,神界混战,不但导致了许多神祗灭亡,还引发了各种灾难性的自然灾害,最终世界会被大水淹没,但当世界再次复苏的时候,一切将进入新的纪元。 方灼心里发慌,忍不住问系统,“戴蒙不会有事吧?” 233,“他是主角。” 是啊,主角是不会死的。 方灼回到楼上,打算扑到床上,抱着被子吸两口,上面残留的戴蒙的气息,能让他稍微多点安全感。 随着房门被推开,兜帽男突然现身,把他拽到自己身后,“不对劲。” 话音刚落,面具男出现在面前。 眼前的人比上次多了些变化,更加暴躁,更加阴郁,就连眼睛的颜色都变了。 泛起了一点腥红。 “我说过的,第三个选择是你们一起死。” 他缓慢的取下面具,露出古怪的微笑,僵白的脸上爬满了青涩的突-起的血管, 那是一张和戴蒙相似的脸,嘴唇更薄,眼尾下垂,看上去冷漠薄情,眼睛里夹杂着令人害怕的癫狂。 眼前的不是神,而是魔鬼。 “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不如让他看着你死,怎么样?” 兜帽男神情严峻,护着方灼退后,“是傀儡,但被注入了本源力量,我打不过。” 那就只能跑了。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跑,依旧在这栋房子里。 “鬼打墙?”方灼撑着膝盖不停喘气,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是镜像空间。”兜帽男说,“去躲起来。” 说完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企图吸引对方的注意,为方灼争取更多的躲藏时间。 这个被创造出来的进空间,是完全复制的那栋房子,方灼熟悉它的格局。 他没选择其他地方,而是躲进了二楼卧室的衣柜里,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他来了吗?”方灼在心里问。 233,“没有,啊,来了,他手上拖了把斧头,正在到处找你。” 方灼,“……雷恩怎么样了?” 233,“受了点伤,不严重,唔,打起来了,昏过去了……” 方灼被这不专业的解说搞得有点崩溃,心跳越来越快。 兜帽男说过,傀儡里有对方的本源能量,只要戴蒙能尽快将光明之神本尊给杀死,这个傀儡应该就不足为惧了吧。 他闭紧眼睛,默默祈祷着。 突然,房间门外的走廊里,想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是斧头在木地板上拖过的摩擦声。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傀儡拖着斧头走进来,笑着说,“出来吧小可爱。” “他现在很忙,脱不开身,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方灼死死抱着自己,他相信戴蒙,即便是无法将对方马上杀死,也一定能赶来救他。 所以他要冷静,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一旦被抓到,他会成为对方威胁男人的筹码。 听不到动静,傀儡皱了皱眉,“他马上要死了,你不心疼了吗?” 你他妈才要死了!方灼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 如果戴蒙真的落了下风,光明之神只会坐在高出冷嘲热讽,不会有闲心来抓他。 恐怕神殿里的本尊,已经撑不住了。 方灼还没来得及暗喜,突然听见脚步声停在了衣柜外面。 傀儡猛地拉开柜门,里面除了悬挂的衣服,没有他要找的人。 “不在呢。”傀儡叹息道,他低头看着衣柜下方,也有两道柜门。 他缓缓的蹲下身,几乎要把眼珠子抵到缝隙上。 方灼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吓的心脏都快停了,这简直是恐怖片场景的真实还原,那只红色的眼睛太他妈恐怖了! 傀儡歪了下头,站起来,呵呵笑着说,“原来你在这儿啊。” 就在他要拉柜开门的时候,窗外白亮的闪电划过乌云,巨大的雷声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昏暗阴沉的天空,像被一只巨手拨开,漏出一道光束。 傀儡的脸色变了,从难以置信到惊惧,再到绝望。 “不,不可能,不会的。”他神经质一样念念叨叨,不断的重复着,“我与光明同在,我不会死,我不会死的。” 他看见自己的手,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失去灵活,变回了僵硬的木头,而周围,被营造出的镜像空间开始皲裂,崩塌。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被大力破开,戴蒙从门外匆忙走进来,暴虐的捏住了傀儡的脖子。 “你的本体已经化为灰烬,你也一起消失吧。” 傀儡上还残留着光明之神的意识,他的面部扭曲,狰狞的嘶吼着,“我要诅咒你,永远不也……” 永远也不会什么? 他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他的脖子被生生拧断,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变回了木偶。 哐当一声,窗户被大风吹开。 戴蒙把柜门打开,把青年保护出来,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尖、嘴唇,“抱歉,我来晚了。” 方灼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一定能赶回来。” 窗外,积压多时的暗色乌云被逐渐驱散,那束阳光正在扩大,再次洒满大地,重新恢复湛蓝的天空上,挂着七色彩虹,让人眼前焕然一新。 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神殿里,不问世事的主神看向下方。 “从你坠入地狱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回来,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插手你们之间的战争,只是为了历练你。” 与其说是历练,不如说是筛选。 高高在上的主神,不会为谁的死去或归来,真正的感到高兴或是难过。他只需要一个最强的继承者,在他消亡后,能继续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 卡佩庄园依旧屹立在地狱的入口处,周围堆积的恶魔尸体,被推入地狱深处的岩浆,而那些活下来的,曾与光明之神相勾的恶魔,被永远封印在了地狱深渊。 戴蒙回到地狱,来到玫瑰园。 方灼看着他划破手心,将金色的血滴入花圃的储水池里,随后将水浇向那些枯败的花朵,渐渐地,玫瑰奇迹般的复活了。 他摸了摸男人的手心,“疼吗?” “不疼。”这样的小伤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方灼疼,他隐隐知道,为什么男人会对玫瑰园有这样的执着。 玫瑰花园重获生机后,两人在庄园停了两天,戴蒙带着方灼重返人间。 经过商量,男人允许他在人类世界生活,直到死去,死去以后,他的灵魂将跟他一起回到神界。 这天下选修的时候,许多女生走至门口就停了下来,探着脑袋往外看。 方灼跟着看了一眼,傻了。 宋横州则是“卧槽”一声,“真他妈帅啊。” 他推了推方灼,“愣着干嘛,走啊。” 思维还在停滞,脚已经先迈了出去,经过那位被众瞩目的帅哥时,又停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戴蒙的日常生活和以往没有多大差别,要么不见人,见到人也是在房间看书。 今天不太一样,他穿着正装,还带着平光眼镜,斯文精致的不像话。 宋横州也傻了眼,悄悄去戳方灼的腰,手指头刚离开,就发现对面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那可怕的眼神,让他有点熟悉,啊,想起来了,倪可之前那个糙汉男朋友的眼睛和眼神,跟眼前这位一模一样。 宋横州眼珠子转了一圈,明白点什么,他这位兄弟,估计对这种淡琥珀色的眼睛有执着,看男人不看长相,只看眼睛,难怪上次介绍的不满意。 他冲着方灼暧昧一笑,识趣的先溜了。 戴蒙对周遭的注视毫无所觉,视线一直黏在青年身上,直到临走前,才扫向旁边一圈围观者。 没有比他更优秀的,很好。 可是这还不够,青年将来会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以后,他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更成熟的男人。 所以他必须抛弃那些陈旧的观念和习惯,尝试着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两年后,方灼毕业了,去向早就定好了,是男人的公司。 公司里有个职位从成立起,就一直空缺,总裁助理。 上班第一天想,戴蒙把青年禁锢在自己的位置上,用领带缠着他的手腕,压着他狠狠地亲。 方灼那双嘴唇肿得不像话,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恰好被两个女秘书给撞见了,不到半小时,公司上下全都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空降,估计是传说中的老板夫。 公司壮大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年,就已经是业内龙头。 按理说,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可以算是人生巅峰了吧,可剧情线依旧只进行到第四颗星。 方灼在心里掰指头,反派死了,钱有了,老婆有也有了,戴蒙到底还缺什么? 方灼问,“在你之上还有更厉害的神吗?” 戴蒙在他光溜溜的肩头亲了亲,低低应了一声,没有细说。 前几天的时候,他收到主神的传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到神殿,他说会陪青年走完这一辈子,带着他一起回归神殿。 神殿的时间与人类世界不同,流速缓慢,他们会在神殿继续相伴,直到时间的尽头。 在男人日日夜夜的滋润下,方灼的外貌比同龄人年轻很多,身体也更加健康,可终究有生命终结的时刻。 他死的那天,戴蒙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别怕,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会看到一道光,顺着那道光走,再睁开眼睛,就能再看到我。” 这是灵魂脱离**的必然过程。 有些人顺着光走,再睁开会看见天堂的入口,些人会则是踏入地狱。 方灼的眼睛红红的,他想抬起手,再摸摸男人的脸,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说不出话,也无法再看清眼前的人。 他好像还没跟男人说过“我爱你”,也没有在最后的时候,再亲吻一次他的嘴唇。 男人的拇指拂过方灼的脸颊,附身吻过,“别怕,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怎么可能不怕,剧情线没有满,他不知道这具身体死后,将会面临什么。 随着心电图嘀的一声,方灼抬起的手指落了下去,眼睛却固执的看着男人。 戴蒙的手落在那双眼睛上,轻轻抚下,眼睛没有闭上,无论几次,都无法闭合。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过了很久,他并没有看见倪可的灵魂从身体里脱离出来。 “倪可,你在吗。” 戴蒙轻声的喊,空气寂静得令人窒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爱人不见了。 他去了神界之下的天堂入口,许多灵魂正在排队,他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没有他的宝贝。 他去了地狱,从卡佩庄园,一路找到地狱的深渊,依旧没有。 不可能的,只要是在这世上生存的人,死后只有天堂和地狱两个去处。 倪可一定是在跟他玩捉迷藏,一定是。 戴蒙回到人类世界,把倪可的尸体带回了卡佩庄园,放在水晶棺里,从此无论白天黑夜,他不知疲惫的,四处寻找方灼的灵魂。 这样的寻找没有持续多久,他的平静和克制开始崩溃。 方灼跟在戴蒙身边,叹了口气,“你现在的脾气真糟糕。” 可是男人听不见,系统说,他会保持着灵魂状态,直到剧情线走完。 不久后,戴蒙来到主神神殿,如果找不到灵魂,那想办法让他复活,而这样的能力,只有主神才有。 主神坐在神殿之上,神色冷漠,“你太令我失望了。” 戴蒙问他,“你能复活他吗?” 主神嗤笑,“我能,但我拒绝。”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庄严恢宏的主神神殿突然崩塌,主神死了,他的神格被曾经的黑暗之神侵吞。 戴蒙卡佩,成了新一任的主神。 而就在这一刻,方灼看到了最新的任务进度。 【剧情线√】 方灼走近,轻轻拥抱着男人,“蠢死了,我明明陪了你这么久,你却一点没发现。” 他在男人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在下一个世界等你。” 戴蒙回到卡佩庄园,来到陈放水晶棺得塔楼,他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尝试着一切复活人类的办法,没有用。 他把那具尸体抱在怀里,低声笑了起来,当了神又怎么样,他依旧什么都没有。 男人吻着青年冰冷的嘴唇,执拗的轻声说着,“别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你躲不掉的。” “无论用何种方式,我都会找到你。” —— 方灼这次在中继站呆了足足一个星期,心情才缓和下来。 那种有东西被从身体里生生抽离的疼痛,系统永远不可能懂。 看他闷闷不乐,系统的情绪也不太高涨,还有点内疚,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才能让戴蒙无法看见方灼的灵魂。 本来是可以有个美好道别的。 233说,“这个世界补偿你吧。” 方灼低落的心情总算有所回升,“怎么补偿?” 233,“让主角叫你爸爸怎么样?” 67、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1 陆家三楼的卧室里。 方灼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脑勺靠着浴缸,夸张的喘气。 他刚睁眼的时候,脑袋正闷在浴缸里的,眼耳口鼻里全是水,肺部窒息,脑子也是懵的。 这会儿胸口的气总算是顺下去了,并且在经历过刚刚的死亡惊吓后,他发现自己那些不敢回忆的逃避心态,似乎也没了。 方灼鼓起勇气问,“上个世界我离开以后,他怎么样了?” 233说,“抱着尸体陷入了沉睡。” 方灼只是略微想象了下那画面,没忍住瘪起了嘴。 他吸了吸鼻子,笃定地说,“你别否认了,我知道,这几个世界的主角都是一个人。” “那这个世界里,他……” 方灼忽然说不下去。 上个世界还是爱人,这个世界一下子成了儿子,这感情要怎么整?是要道德沦丧,还是人性泯灭,他完全没有准备。 “你想太多了,所有任务都秉持着和谐原则,不会有限制级。”233说,“另外,我会暂时替你保管情感。” 方灼没心思去弄明白,系统的想太多,究竟指的是父子y,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依旧是一个。 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后半句话。 不等他反对,脑子里已经响起“叮”的一声。 【情感剥离成功。】 方灼猛地站起来,愤怒道,“你怎么能这样!” 233说,“我只是暂时替你保存情感,记忆还在,我必须保证你不被其他情绪影响,顺利并且完美的完成所有任务。” 方灼眯起眼睛,“我完成任务,对你有什么好处?” 233说,“你只需要相信,我不会害你。” 你现在就在害我,方灼呵呵,“我不想跟你说话。” 理论上来说,系统没有错,几个世界堆积的情感像座小山,压他在心坎上,这的确会影响他在接下来任务中,对待主角的态度。 方灼叹了口气,再去回忆之前的事,心里的惆怅没了,变得平静,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他也没再继续纠结,开始整理脑子里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陆浔,是个没什么能力,也没有野心的富二代,上头有个能力卓群的哥哥,自己手头也有公司股份,上头还有个妈。 说到这个妈,方灼真想给她竖个大拇指,服气。 陆妈妈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陆浔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就是这位妈给弄出来的。 前几年,陆浔被陆妈妈催谈恋爱催得不行,最后没忍住,出柜了。 陆妈妈气得半死,闹过绝食,闹过自杀,可是性向这东西是天生的,改变不了,吵闹以后,把这不争气的儿子打了一顿,认命了。 认命后不久,陆妈妈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叫邢森。 据说是某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邢森父母双亡,一个人孤苦无依怪可怜的,陆妈妈想着,小儿子这辈子注定无子,而这孩子正又恰好合她眼缘,不如就带回去当孙子养,自己对他好,将来他念及旧情,应该也会善待自己小儿子。 陆家不差钱,陆浔觉得只要老妈不逼着他找女人结婚,什么都好说,于是没有任何反抗的,把孩子认在了自己名下。 那时候陆浔也才二十几,正是疯玩的年纪,哪会管这个便宜儿子。 他自己在外头有房子,只有周末和过节才回主宅住上一两天。 而邢森则是常年跟着陆妈妈生活,两父子平时很难有交集,陆浔没听他喊过自己爸爸,他也没有给过那小崽子半点亲情。 几年下来,两人的关系,还不如邢森和陆妈妈养的那只吉娃娃的关系好。 昨天的时候,陆妈妈打电话来,说邢森满十八岁,让陆浔今天务必回家。这通电话并没有破坏陆浔晚上的酒局,照例与朋友喝得酩酊大醉以后,于凌晨猜回到了主宅。 他懵懵懂懂的走进浴室,想放水洗个澡,结果不知怎么的,趴在浴缸上睡着了。 浴缸里的水一点点涨高,等陆浔惊醒,口鼻已经挤满了水,也是命该他绝,不知怎么的,腿脚居然开始抽筋,动弹不得,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水溺死了。 想到这儿,方灼急忙远离浴缸,打算以后再也不用浴缸泡澡了。 离开浴室,他去衣帽间找了身宽松的居家服换上,趿上拖鞋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别墅里的人早就歇息了。他蹑手蹑脚的下楼,来到厨房,冰箱里食物很多,能吃的却没两样,几乎都是生的。 方灼饿得不行,只好自己下了碗鸡蛋面。 刚挑起来吃了一口,就听见脚步声,他立刻挺直背,端着严肃脸。如果他猜得没错,下来的应该是邢森。 陆妈妈曾经跟原主说过,这孩子学习很用功,每天晚上看书都要熬到一两点。 没想到自己下楼吃个面,竟然吃出意外之喜。 方灼心想自己老爹的身份摆在哪儿,那小子怎么着都得过来打声招呼吧,结果等到面都坨了,他也没见人走过来。 回头往客厅一看,黑乎乎的一团,哪还有什么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小子已经上楼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是对爸爸的态度? 欠教训。 方灼呲了呲牙,埋头唏哩呼噜地把坨成一团的面吃了下去,他擦了擦嘴,思索起来。 邢森那孩子,绝对不像陆妈妈说的那样平易近人,至少对他肯定不亲,甚至可能有些排斥,否则刚刚不会明明知道他在饭厅,也没来打招呼。 方灼抿了下嘴,不太情愿的跟系统说话,“既然知道邢森是主角,是不是就不需要刻意皮肤接触了?” 233见方灼愿意跟自己说话了,有点激动,“要的要的,只有皮肤接触才能建立派送员和主角的联系,并且得到外挂信息。” 方灼一只手撑着腮,一只手敲着桌子。 看来得厚着脸皮往上凑才行。 他把碗筷洗干净,放进消毒柜里,拉开冰箱,倒了杯牛奶出来加热。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多,邢森的房间门门缝里仍旧有光漏出来。 方灼露出慈父般的微笑,抬手敲门,第一声咚刚落下,门缝下的灯光没了。 方灼:“……”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话虽如此,方灼还是陷入了自我怀疑,他真有那么招人烦?刚回身,就看到走廊另一头有人站在那儿。 哦,是原主的好大哥。 大哥名叫陆炎,为人稳重,工作能力强,是陆浔的主心骨,有任何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哥。 而恰好就是这位亲哥,成了害死原主的,最主要的客观因素。 原主的生活很简单,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暗恋心里的白月光。 昨晚十点过的时候,已经喝过一轮陆浔,又被两个哥们叫了出去,这一次三人是真喝高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谈到了陆炎。 陆炎从小样样出色,可以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从小到大奖状一箩筐,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可是他并不满足,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因为父母的大部分目光,依旧放在样样都不如他陆浔身上。 陆浔是个草包,除了嘴巴甜,一点正事不会干,可他就是靠着嘴皮子功夫,让父亲在临死前将大部分的股份都留给他。 陆炎不甘心,凭什么一个草包可以得到这么多,而他却只有执行总裁的头衔,和少部分股份。 于是他利用陆浔对他的信任,骗走了对方手里的大部分股份,还派了两个人和陆浔混熟,每天带着他吃喝玩乐,目的就是把人彻底养废。 这样一来,即便是有天草包弟弟醒悟过来,也没能力从他手里抢走公司。 当陆浔听见两个哥们的酒后真言后,悲痛欲绝,他愤怒,受伤,却不敢打电话去质问,只能继续买醉。 谁能想到,这一醉,就再也没醒过来。 方灼端着牛奶走过去,看清了那张戴着眼镜的,斯文败类的脸,五官硬朗,嘴角总是微微勾着,给人一种温和谦逊的感觉。 想起对方那些深沉可怕的心机,方灼在心里啧啧啧,这是一只笑面虎。 “哥。”方灼轻声喊道。 陆炎看了眼他手里的杯子,“给邢森的?” 方灼笑着点点头,“他好像睡了。” 陆炎说,“邢森每天晚上都这个点才睡,别去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你也去早点睡吧。” “那你呢?”方灼脱口而出,目光落在尚未关严的书房内。 昏黄的台灯下,电脑还开着,旁边散落着几分文件。 陆炎心不好,但工作确实卖力,陆父死后,公司壮大了不少,其中除了公司上下的一起努力,和陆炎的审时度势的眼光,和果断的决策也有关系。 “我再看两份文件就睡。”陆炎说着突然皱了下眉,如同过去许多次一样,严厉教训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少喝点酒,你的肝还要不要了?” 不是你让那两人忽悠我去喝酒的么,装得真像,佩服佩服。 陆炎继续说,“每天公司也不去,除了吃喝玩你还会干什么,再这么下去,你迟早要废。” 方灼把原主最常说的一句万金油亮了出来,“废就废呗,不是还有哥在吗,难不成我什么都不干,你就把我从家里赶出去啊?” 每当这个时候,陆炎就会无奈地说,“你啊。” 方灼:“……” 这表情和语气,与原主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偏差。 陆炎应该是听到走廊有动静,特意出来看的,见草包弟弟往楼上走以后,他就退回书房,重新合上了门。 方灼上楼梯上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脱掉拖鞋,垫着脚再次折返来到邢森的房间。 这一次,他没有敲门,而是小心翼翼的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窗帘拉得严实,伸手不见五指,方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 他来到床边,握着那杯牛奶,小声的说,“邢森,喝点牛奶再睡吧。” 少年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轻缓,应该是睡着了。 方灼没有大意,又低声喊了一下,少年还是没有声音。 高三的孩子都很辛苦,入睡入得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伸出一根手指,在邢森的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脑海中突然响起“叮”的一声。 方灼吓了一跳,心虚的蜷起手指,连系统消息都没来得及看,就迅速退出房间,做贼似的朝三楼去。 他一走,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深邃黑亮,闪着奕奕的光彩,没有半点睡意。 68、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2 方灼悄咪咪的摸回房间,回味了下男主皮肤的触感,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十八-九岁和三十来岁差别真的很大,不止是皮肤糙了点,还有身体和精力。 时光这种可怕的东西,能把小鲜肉变成老腊肉,也能把杀猪刀磨成真宝剑,就看你怎么跟它对抗。 原主的身体虽然没到千疮百孔的地步,但也被连续几年,日日不断的夜场酒局给掏空得差不多了。 他得多注意今后的作息和饮食,千万不能在剧情线走完之前一命呜呼。 方灼摸了摸牛奶杯子,还是热的,他舔了下牙,仰头干了下去。 温热的牛奶下肚,方灼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他强打起精神,让系统调出刚刚收到的信息。 【与主角成功建立关联。】 【外挂尚未派送。】 【此次外挂:影子。】 看到最后一项,睡意飞走了,“影子?” 233,“是哦,不过我尚未收到此外挂的具体简介,应该是最新出的。” 反正不是自己用,有无简介对他影响不大,方灼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派送方式是什么?” 【本次宿主与主角关系特殊,派送取方式改为获取为主角信任。当信任值达到10,外挂将自动派送。】 这是要从侧面督促他当一个好粑粑,系统也是用心良苦。 “知道了,晚安。” 方灼撂下话,不到三分钟就进入了沉睡。 陆家从事航运起家,等有了一定实力以后,借着自己在运输上的便利和优势,开始发展外贸事业。 在北城这样官商云集的地方,能排到中上水平。 所以不用等到下午邢森放学回来,一大早,陆妈妈那些牌搭子姐妹们就已经上门了,四个人凑在一起聊聊化妆品,聊聊珠宝,最后又聊到了儿子。 其中一位太太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小陆家小儿子的身影,“陆浔又没回来吗?距离上次,我都有快半年没见过他了。” 一说到小儿子,陆妈妈没像以前一样无奈或是愁眉不展,而是开心地笑着说,“回来了,回来了,听他哥说凌晨回来的。” 邢森的生日小儿子从未到到过场,昨天的一通电话她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谁知道小儿子会给她意外惊喜。 方灼两只胳膊撑在二楼的护栏上,酝酿酝酿,喊了一声,“妈。” 陆妈妈闻言抬头,看他儿子清清爽爽的站在那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口上嗔怪,“都几点才,才起来。” 方灼下楼,跟在场的阿姨们问了好,不好意思的说,“睡过头了。” 他抬手看了眼表,已经十点半了,“妈,我出去一趟。” 陆妈妈以为他又出去跟那两个狐朋狗友厮混,脸沉下去,语气变得严厉,“早点回来。” 方灼去车库,没选原主常开的大红色超跑,而是选了辆普通黑色轿车,直接开去了某家名笔专卖店。 衣服鞋子和电子产品,邢森样样不缺,这些东西估计他也不感兴趣,方灼想着,干脆选个实用的。 等他拎着袋子走出来,已经11点25分,正好去学校接人放学。 车子一路堵,一路走,终于在十二点前抵达了学校。 学校门口人山人海,不少家住较远的家长,都亲自来接孩子。 方灼握着方向盘,眼巴巴的望着车外,生怕错过,望了没多久,就觉得这样似乎诚意不够。 “我觉得要让邢森信任我,首先得让他知道我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 233,“有想法,祝你顺利,当个好爸爸。” 方灼听见爸爸两个字,精神一振,推开车门把腿跨了出去。 头顶烈日炎炎,接人的家长要么打着伞,要么坐在车里等,方灼这样的直挺挺戳在那儿有些醒目,尤其是他身上还穿着白衬衣,被阳光一照,白的刺眼,邢森想不看见他都难。 方灼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乖儿砸,喊道,“邢森,这边。” 邢森旁边的男生看见方灼,好奇地问,“这人谁啊?” 邢森没答话,目光穿过人群,直直看向方灼。 昨晚他就有些莫名,这下子终于发现陆浔的不同寻常,他在刻意的亲近自己…… “我先过去。”邢森丢下话,朝着方灼走去。 见对方这么配合,方灼下意识想笑,忍住了,他正在努力塑造自己的外严内慈的父亲形象,不能破功。 他坐进车内没多久,邢森也坐了进来,不过是后座。 方灼拿起矿泉水瓶子的手顿了下,顿得很有水准,手恰好悬在那个精致纸袋的上方,随后才往后,递给邢森。 邢森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停顿,落在纸袋上,眼底冷淡,没有任何好奇。 有点意思,比普通的高中生更沉稳,方灼敛住神色,“先喝点水,中午想吃什么?” 邢森拧开瓶子,喝了一口,“随便。” 方灼:“……” 世界上最难啃的东西就是随便,根本让人无处下口,遇到心情不好,听见这两个字还会暴躁。 方灼不能暴躁,他得刷儿子的好感度,于是他好脾气得掏出手机,看了圈周围有哪些吃的。 “去吃麻辣烫吧。”想到那味道,方灼嘴馋得舔了下嘴。 舌尖只是冒了个头,就被飞快缩了回去。 邢森没有任何意见,始终板着脸。 方灼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浓黑的睫毛安静的耷拉着,鼻尖挺拔,略薄的嘴唇被少年微抿着,不太高兴。 下一秒,那只双眼帘就掀了起来,纯黑色的眼睛,带着锐利的锋芒。 “你看什么?” 方灼老实说,“我儿子真帅,学校肯定很多女孩追吧。” 陆浔从没把他真的当儿子,邢森知道这是玩笑,但他并不觉得好笑,甚至有些烦闷。 尤其是看见男人笑嘻嘻的样子,心里燃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被他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方灼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头发紧,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这是几个世界下来,他对主角形成的条件反射。 陆浔是个注重享受的富二代嘛,不会带儿子吃路边小推车,而是选了一家店。 他勾完自己要吃的东西,把笔和点菜单递给邢森,邢森摇头,“和你一样。” 于是方灼把每样菜勾都改成了两份。 点完菜,两人面对面,相顾无言,邢森直接无视了眼前的人,方灼则是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拉近两人的距离。 “最近学习怎么样?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方灼体贴的用壶里的水,把邢森的碗筷烫了一下。 邢森看向别处,不咸不淡的说,“还行,t大。” 瞧瞧人家这语气,底气多足,方灼老怀欣慰,“别有心理压力,等毕业,带你出去玩儿。” 也不知道邢森想到了什么,眼神阴仄仄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派外挂啊,大好事呢,可惜不能说。 方灼一脸认真,“前几天看了一个亲情片,想回归家庭。” 邢森:“……” 233,“他信了你才有鬼。” 方灼哼哼两声,继续说,“前几年我并不是故意冷淡你,就是突然多了个儿子,不太适应,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一转眼你都十八了。” 他说着还真的伤感起来,想扒拉点邢森的童年趣事,奈何记忆里没有。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像朋友或是兄弟一样相处,你觉得呢?”方灼提议道。 邢森眯了下眼睛,“嗯。” 这个时候,菜上来了,邢森拿起刚刚被方灼烫过的碗筷,指尖扣着碗底,还是热的。 麻辣烫的味道不错,方灼起初还端着父亲脸,后来就甩开膀子开干了。 相比之下,邢森的行为举止要斯文很多,慢条斯理,像个恪守礼教的少爷。 方灼眼神变了下,问系统,“能提供邢森的资料吗?” 233说,“不可以。” 方灼义正言辞,“核心价值观里,有一个项是勤俭,你明明知道的东西,还非要我花钱找私家侦探,三哥,这很不和谐。” 系统默了,大概是在检讨,很快它改口说,“可以。” 方灼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光屏,密密麻麻全是字,邢森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在上面,绝对比私家侦探能查到的还详细。 他扫了几行,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打架、斗殴、脾气暴? 方灼觑了一眼对面的人,啧,真看不出来,又冷又斯文,根本不像问题少年。 他接着往下看。 邢森的父母都是出自书香世家,共同任职于某生物公司,家境优渥,家庭和睦,直到十岁那年,他亲眼目睹了有人闯入家中,将父母残忍杀害的惨烈画面。 父母下葬后,邢森就成了皮球,被各个亲戚踢来踢去,尝尽了人情冷暖。 这种日子持续了三四年,陆妈妈出现了。 邢森在家的样子,和在学校截然不同,他的成绩的确很好,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宝宝。 他很会拿捏分寸,每次打架斗殴,都能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踩在“请家长”的红线之前。 方灼看完以后惊叹,“厉害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斯文与野性的完美结合。” 233,“别皮了,想想怎么攻略吧。” 方灼的手指无意识在桌上点,“叛逆是因为不被理解,邢森心里一定是装着事。” 他对面,邢森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看向方灼的手指,不停的敲击,是在思索的表现或是紧张的表现。 他的眼神暗了暗,放下碗筷,拎起书包挂到肩上,“我吃好了,先去学校了。” 方灼回神,“我送你。” 邢森头也不回的说,“不用。” 小崽子腿长,步子大,方灼愣是没追上。 他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越发肯定之前的猜测,邢森讨厌他,甚至有点戒备。 为什么? 陆浔貌似连话都没跟他说过几句,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一定是原主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触了邢森的雷点。 如果真是这样,这信任值就太难拿了。 —— 邢森的生日宴请了不少人,不到六点,后花园的草坪上,已经来了不少参加宴会的人。 其中有陆家生意上的朋友,也有邢森的同学。 原主那位在心里藏了十几年的白月光家,和陆家是世交,自然而然跟着父母一起过来了。 他见到方灼,微微一笑,“陆浔,好久不见。” 方灼一看到这白月光,就恨不得冲上去打两拳。 白月光叫宋光跃,原主为了他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三十年,至今别说开荤吃肉,连别人的手都没拉过。 他飙车喝酒玩儿极限运动,却从不乱搞x关系,为的就是能给白月光一个好印象。 然而,宋光跃这人不是个好东西,虽然总是温柔和煦,但在感情上总是模棱两可。 明知道原主喜欢他,不答应也不拒绝,吊着不给准话。 原主要是因为他的暧昧不明的态度,闹脾气十天半个月不理他,宋光跃就会主动联系,随便一句“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原主就什么火气都没了,又傻不拉几的凑上去。 如今芯子换了成了方灼,他是不可能再凑上去的。 而且大概是没了心上人超厚滤镜的缘故,方灼并不觉得宋光跃的笑容如同春风。相反,他清楚的看见,对方再看向他时,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这和原主珍藏在心里的的白月光,有些差异。 方灼收起思绪,一抬眼就看见迎面走来的男人,他脑袋一扭假装没看见,拿着酒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宋光跃眉头皱起来,捏这杯子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这人又闹什么别扭。 他的视线在大厅内扫了一圈,朝着陆炎走去。 说是生日宴,其实是个社交场,宋家最近有和陆家合作的意思,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再多拉拉关系。 陆炎对弟弟没有好感,对弟弟的这位发小却很欣赏,两人寒暄了几句,就谈到了生意上。 方灼绕了一圈回来,就看见两人相谈甚欢,尤其是宋光跃,脸上的都笑出了褶子。 正想绕道柱子后偷听一下,经过阳台的时候,不巧撞见邢森被人表白。 女生脸红扑扑的,随着邢森冷硬的拒绝,小脸很快煞白,眼泪漱漱的往下掉。 “没,没关系。”未免男神难堪,她还笑强颜欢笑的摇了摇头,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难堪的气氛,捂着嘴嘤嘤嘤的跑了。 哎,傻姑娘,你男神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性别不对。 方灼摇头叹气,正想走人,被邢森给叫住了。 邢森没法喊他爸爸,也不知道怎么的,陆浔两字脱口而出。 方灼也不在意,拿着杯子转过身,看向邢森,“嗯?” 男人“嗯”的时候,嘴唇斜勾着,有些痞气。 邢森捏了下手指,“刚刚的事,别跟奶奶说。” “怕我打小报告?”方灼笑了,他走上前去攀住少年的肩,“怕什么,高中生谈恋爱不是很正常?但要注意分寸,懂?” 邢森把肩上的手推开,“不懂。” 阴沉沉的脸,没有丝毫这个年纪该有的阳光,甚至带着敌意。 在邢森的眼中,恐怕只有陆妈妈是亲人,因为陆妈妈给了他在父母死后最多温暖,至于原主和他哥,两个人恐怕都是停留在“认识”的范畴。 方灼没被对方的冷淡击退,反而来了点兴趣,抿了口红酒问他,“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邢森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并未开口。 方灼想了下,问他,“因为我是个草包?” 懦弱无能的人的确不讨人喜欢,方灼长叹一声,一副全世界都不懂我的怅然若失。 “不争不抢是我的人生态度,当然,我也有愿意争抢的东西。”方灼这会儿演技大突破,认真的表情让邢森怔了下。 他问,“例如?” 方灼抿了抿嘴上酸涩的红酒,意味声长道,“你猜,猜中了有奖。” 69、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3 方灼的话结束后,空气也沉默了下来。 邢森看着他,探究的意味明显。 片刻后,他很不给面子的说,“我没空陪你玩儿。”掉头走了。 方灼看着他融入人群的背影,跟系统唉声叹气,“邢森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找不到突破点,他就没什么性格上的弱点吗?” 233无情道,“能透露的,我已经都透露了。” 方灼琢磨着,系统透露的都是表面,邢森内心的东西,得靠他自己想办法去挖掘。 他琢磨的正投入,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手里的红酒杯一晃,酒全泼了出去。 宋光跃看着白衬衣上的红酒,额角的青筋,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下。 方灼瞥了一眼,“抱歉。” 宋光跃说,“没关系,你有其他衬衣吗,借我换一下。” 记忆中,原主碰到这样的情况,铁定面红耳赤,羞涩激动,手忙脚乱的帮忙擦拭,顺便感受下暗恋对象的体温,事后还会为这难得的亲密捂着嘴偷笑。 可这事情落到方灼身上,他高兴不起来,他很烦。 刚刚故意当着宋光跃掉头,就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想跟他打照面,这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还往面前凑。 “实在不好意思。”方灼道歉,“你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 宋光跃以为,对方是没听清自己刚才的话,用纸巾擦了擦胸口,微笑着重复,“红酒不太好清理,借你衬衣换一下。” 方灼面无表情,“洗手间的洗手液就能清理掉。” 宋光跃的眉毛拧了一下,嘴角的笑容险些没绷住,“阿浔,别闹。” 方灼被声“阿浔”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主他妈都没这么叫过,也难怪原主会陷下去。 他不咸不淡的继续提议,“或者我可以去厨房帮你找点盐,也能清洗掉。” 不对劲,这人没有像以前一样,用那种闪闪发的眼神看着自己。 宋光跃脸上的和煦不见了,不太高兴的盯着眼前的人,“我最近哪儿招你了?” “没招我。”方灼平淡道,“既然你不能接受我,我也不想再陪你耗下去,以后咱俩别见面了。” 宋光跃一愣,随即笑了。 这样闹脾气的话,以前陆浔都只敢在电话里,或者发短信说,这次倒是让他有点惊讶,竟然当面提出来。 估计又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想欲擒故纵。 宋光跃没马上哄人,打算先冷落几天,冷冷瞥了眼方灼,佯装生气走了。 方灼轻嗤一声,“傻逼。” 233,“就这么完了吗?” 方灼说没完,“等着吧,不出十天,他就会主动联系我。” 生日宴进行到尾声,该吃蛋糕了,大厅里的灯光一下子全灭了,佣人推着车子出来,上面放着一个三层高的大蛋糕,蛋糕上插着18字样的蜡烛。 邢森的同学围在蜡烛四周,拍着手为他唱生日歌,其余大人则是在更外面一圈,鼓掌增加气氛。 方灼隔着距离,看向人群中央的少年,烛光跳跃在他的眼底,目光怔忪,只是一秒,那些复杂的情绪就被他尽数收了回去。 哎,小孩子家家的,心事真多。 邢森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动作有些僵硬的吹了蜡烛,陆妈妈亲自帮大家切蛋糕,还特意留了块小的给儿子。 递过来的时候,顺便把人训了一顿,又问道,“下午去哪儿鬼混了?给邢森准备礼物了吗?” 方灼插了块蛋糕送进嘴里,甜而不腻,“准备了,晚点给他。” 陆妈妈诧异,“你这是想通了?” “想通了。”方灼说。 陆妈妈欣慰道,“你能接受他就好,邢森是个好孩子,你对他好,他虽然不说,但一定会记在心里。” 所以为了让邢森记住自己,等生日宴邢森上楼后,方灼也跟了上去。 邢森今天收了很多礼物,除了陆妈妈送的,他一个没拆,全放进了柜子里。 刚把柜子关上,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 他说,“进来。” 房间里亮着灯,方灼推门走进去,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况,除了基本的家具,十八岁男孩该喜欢的篮球、乐队、模型,一样没有。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邢森拎着书包走到书桌前,埋头拿书,“有事?” 方灼拿出一个很黑色暗纹的漂亮纸袋,上面还打着蝴蝶结,是一个世界知名的钢笔牌子。 正好是邢森中午见到的那个。 少年的眼睛眨了一下,没说话,看着男人把袋子放到自己面前。 “送你的,生日快乐。”方灼其实有点拘谨,这小子半天蹦不出一个屁不说,一沉默周围的气氛就变得紧张,害得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邢森拎起纸袋,“谢谢。” 方灼暗暗松口气,“你试试呗,看看会不会刮纸。” 邢森出于尊重,没有拒绝,他翻开书,将新的钢笔取出来加了点墨,哗哗写了两下。 方灼站在他身后,微弯着腰看,看着看着觉得鼻子有点痒,抬手随意蹭了一下。 刚要开口,啪嗒一声,鼻涕流了出来,恰好滴到了邢森的书上。 不偏不倚,恰好在正中间。 方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那一瞬间,他感觉邢森身上的气势,变得恐怖而压抑。 他悄悄抬眼看了下,妈呀,这是要吃人吧。 方灼尴尬道,“抱歉,这是个意外。” 这一说话,鼻血就顺着流进了嘴里,血腥味好浓。 喝酒喝多了,肝火太旺,鼻血一流怎么也止不住,看男人傻站在那儿不动,邢森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耐道,“去卫生间。” 卫生间里很干爽,有方灼熟悉的味道,非常浅淡的柠檬味,奇怪的是,邢森身上并没有这个味道。 方灼手忙脚乱的仰起脑袋,伸手去扯纸巾,想把鼻孔塞住,结果被狠狠呛了一下。 跟进来的邢森,脸快抽搐了,实在看不下去男人蠢兮兮的样子,直接伸手把他的脑袋朝着水池按去。 方灼的脑海中划过原主脑袋埋进水里,溺死的画面,吓得浑身一抖,突然直起身。 站在他背后的人没有防备,被他的后脑勺结实撞了一下,疼的闷哼一声。 方灼的脸被吓得有些白,一手捂鼻子,一手去碰邢森的鼻梁,这么挺的鼻子,撞塌了可怎么办。 好在邢森的鼻子够坚强,只是鼻尖有点微红。 方灼的鼻血还在流,落在了雪白的瓷砖上,非常显眼。 “别仰头,你想被呛死吗。”邢森的眼语气又严厉又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当粑粑的那个。 方灼用手指堵着鼻孔,瓮声瓮气的说,“能帮我拧条湿毛巾吗?” 眼前的人像个毛线团,毛线团上是接连不断的麻烦,一旦沾上,就会一个麻烦一个麻烦的往身上缠。 邢森讨厌麻烦,但还是伸手取了架子上的毛巾,用凉水打湿后,覆在了方灼的后颈。 他低头,看了眼顺着男人手指滴落的血,提醒,“压住鼻翼,别动来动去。” 方法正确了,鼻血很快止住。 方灼惊喜地夸奖,“我们家邢森懂得真多。” 那笑容真诚,言语轻快,眼睛还夹杂着令人费解的骄傲。 邢森垂下眼帘,“哦。” 方灼看他态度冷淡,心想自己自己夸得不够,继续找话题聊,“将来想当医生吗?” 邢森没吭声。 看来不是,方灼继续笑,眼睛都不带转。 邢森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不甘愿的说,“警察。” 方灼在心里卧槽一声。 233当初给他的资料里,其中一项就是邢森爸妈的案子一直没有结案,原因是嫌疑人人间蒸发失踪了,至今没有归案。 邢森每年三个月就回去问一下进展,得到的答案当然是令人失望的。 想当警察的初衷,很可能是想亲手抓到凶手。 真是个孝顺孩子。 方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支持你。” 邢森面无表情的把那只手拿开,转身走出浴室。 他坐回书桌前,一抬眼就看见那滴鲜红的血,把这页翻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方灼去了医院,一检查,身体好几项指标都不正常。 只要再多喝半年,不,再多喝两个月的酒,酒精肝没跑了。 医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爱惜自己,少喝点酒,少抽点烟会少块肉吗。” 医生和老师身上总有一种莫名威严,在死寂一般的办公室里,这种威严更甚。 方灼被训得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的是是是。 “戒酒,必须戒酒。”医生把检查报告拍到桌上,“你现在只是数据略微偏高,但你要再这么糟蹋身体,肝脏病变恶化,神仙也救不了你。” “戒,我马上戒。”方灼心里后怕,头都快点掉了,走到路上都在心慌慌。 这任务还没正式开头呢,他已经朝着鬼门关跨了一步了。 一到家,他给自己列了一张作息和饮食表,打算严格执行。并且把表格贴在墙上,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随后拿上车钥匙又出了门。 方灼开车把北城转了个遍,终于在一家大型书店找到了自己要买的书。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从扶手箱里翻了只笔,一笔一划,把“邢森”两个字写在了扉页。 写完下一秒,他就丧了,“我的字怎么会这么丑!” 233,“像小学生写的。” 方灼眉头一皱,“不对啊,我记得我以前给人签名的时候挺龙飞凤舞的。” 也不对,他好像没给人签过名。 方灼有点迷糊,“三哥,我以前到底给人签过名没有。” 233,“自己想。” 方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只有轮廓,他记得自己做过某件事,却不记得做这件事情的过程。 正常人的记忆不可能是这样。 “这具身体的海马体是不是有问题?”方灼的声音抖得厉害。 他又翻了翻了穿越之前的其他记忆。 譬如自己演过的电视剧,拿过的奖;又譬如,他参加过的综艺节目,家里有几口人,他们一起旅游过的地方…… 全都能找出答案,但是答案以下的细节,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想起了一部电影,电影里的主人公被催眠,植入了全新的记忆。 而由于这些记忆他并未切身参与,所以许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就像是一个漂亮完整的砂堡,用水一冲,就散了,因为里面没有可以牢固它的支架。 在此之前,方灼从来没有细想过关于现实世界的事情。 如今猛然发现,竟觉得自己的情况和电影情节还挺像。 明明亲身经历过的人生,却反倒不如穿越后的这些记忆鲜活,清晰。 为什么这样? 车里的空调温度正常,方灼却浑身发冷,“我脑子没问题吧?” 233说,“没问题,只是忘了而已,没关系的。” 其他不谈,他怎么能只记得自己爹妈长得好看,却连具体五官都想不起来? 这不叫没关系,这叫脑子坏掉了。 方灼有点害怕,声音颤抖,“我的记忆也像是电影里那样,被后期植入的吗?” “阿三,你说,现实中的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233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干巴巴地说,“等你完成任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灼脑子里乱糟糟一团,讷讷地问题,“真的吗?” 系统说,“好不起来我,我直播吃翔。” 哇,这个赌注好大,糟糕的心情逐渐缓和。 他在这世界除了主角,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系统,除了相信,他没有别的选择。 深呼吸几次,心情总算是彻底平复,方灼眼珠子一转,“你其实是个人吧。” 真实的系统是数据,连嘴都没有,拿什么吃。 233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有点失落,“当然不是。” 车窗突然被人敲了几下,方灼回过神来,摇下车窗。 车窗外是个戴墨镜的中年大叔,凶巴巴的吼,“你停在半路什么意思,到底走不走?!” 方灼伸脑袋往后一看—— 车屁股后堵成了长尾巴,他尴尬的跟大叔说了声抱歉,麻利的把车开走了。 抵达学校的时候,正好11点55分,学生刚好放假,方灼打算像昨天一样,顺道接人吃个午饭。这一等,等到学生走光,12点半都还没见到人。 他掏出手机,找出邢森的电话拨了过去。 没人接。 再拨,挂了。 方灼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下车走进学校。 高三的教学楼里没有人,倒是站在楼廊尽头往外看,能看到教学楼后,矮墙的另一边,有一个人,正和七八个人对峙。 那群小混混的领头人,是邢森以前的邻居,很早以前就不念书了。 他啐了一口,嫌恶的打量着邢森,“真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丧门星也有人领养,去有钱人家里当狗感觉很爽吧?” 方灼刚好抵达墙的这头,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去给那是傻逼一脚。 这说的是人话吗? 邢森不怒也不笑,墨黑的眼里藏着冷意。 对面的人见没把人刺痛,语气更加恶劣,“那时候你们家被入室抢劫,就是你开门把人放进去的,现在哥几个手头紧,你也行个方便,帮我们开开门呗。” 听到这儿,方灼惊讶的瞪大眼睛,“卧槽,什么情况?” 233,“意思是邢森把歹徒放进门的。” 方灼,“……”你这不是废话么。 一人一系统的话题刚才开头,那头就响起“啊”的一声,非常浮夸,一听就知道被打得很惨。 方灼赶紧跑去学校警务室,叫了几个保安大叔过来,等他们翻过墙头,那几个人已经被揍趴在地上,疼的哎哟直叫。 邢森不在。 这可是刷好感度的绝佳机会,不能这么错过,方灼跳下墙头,朝着邢森可能离开的方向追去。 跑了好几百米,终于看见人了。 他坐在一个土包上,望着远方出神,挺拔的身体佝偻成一团,看着可怜巴巴的。 矛盾的是,他看上去落寞,身上的凌厉和戒备一点不少,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就猛地站起来,像头刚刚嗜完血的狮子。 少年周身所散发的恐怖气息,吓得方灼差点倒退,他定了定神说,“我来接你放学。” 邢森的眼睛是红的,戾气汹汹,嗓子沙哑道,“不用。” 方灼看了眼他的胳膊,不知道被什么划了挺长一条口子,看着就疼。 也不管邢森愿不愿意,方灼硬是把人拽到了医院。 因为是钢管划破的,最后还打了破伤风。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一点半,方灼在路上帮他买了份打包的午餐,又亲自把人送进学校,去跟老师解释了迟到的原因。 老师知道邢森有个养父,没想到这么年轻,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呢,两人都很尴尬。 方灼说,“邢森在学校还要麻烦老师多照顾。” 老师忙说,“不麻烦不麻烦,这孩子成绩好又听话,根本不用我们操心。” 老师诶,你要是看到真面目会吓死,真的。 方灼之前看到地上躺着唉哟叫唤的一片人时,简直透心凉,那小子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 大概是对方那把盐,恰好撒到了他溃烂的伤口上。 看来几年前的那段过去,还真的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了解之前,他得先去给小崽子的喂点糖。 第一节课下课后,方灼来到邢森所在的班级,找同学把人叫了出来。 邢森不耐的皱着眉,两只手插在兜里,帅的一比。 方灼把那本崭新的课本递给他,“拿着。” 邢森没有马上接过,盯着方灼手上看了几秒,和昨天被鼻血弄脏的那本一模一样,书上还贴着书店的小票。 他知道这家书店的位置,挺远。 邢森问,“你中午来找我是为了这个?” “昂。”方灼直接把书怼过去,“拿着啊。” 邢森把书接过去,手指拂过书籍,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手心的温度。 他随手一翻,看见扉页上丑不拉几的字。 想到自己的鸡爪体,方灼臊得慌,正想走人,就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丑死了。” 70、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4 方灼听完这话,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呵呵呵。 要不是看你是我儿砸,怼死你信不信。 他清了下嗓子,“好好上课,我先走了。”说完想起什么,掏出皮夹,一眼就看见里面夹着的照片。 是原主和白月光高中时期的合照,宋光跃要笑不笑,原主开心得像个傻子。 方灼忍住想扔照片的冲动,从里面抽了几张一百,递给邢森。 邢森没伸手,方灼说,“我知道你奶奶会给你零花钱,这是我给的,不一样。” 每一张上都是父爱的味道呢。 见少年依旧不肯接,他直接把钱塞进了儿砸的裤兜,转身就走。 邢森的的手插回兜里,捏着那几张钞票,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的背影上。 似是怕被后面的人追上,方灼走得很快,还不小心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邢森的嘴唇动了动,“幼稚。” “看什么呢?” 小跟班从背后走近,想拍邢森的肩膀,想起什么又把手硬收了回去。 “没看什么。”邢森坐回位子上,把手里的书塞回了课桌里。 方灼从学校离开以后,先把那张合照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去买了副口罩戴上。 他按照系统之前给出的资料,找到了邢森以前住的地方。 小区花园里,不少爷爷奶奶正带着小孩子在楼下玩,方灼看了一圈,朝着右手边的凉亭走去。 凉亭里十几个大爷围成一圈,中间的石桌上,有两人正在下象棋。 这是老小区,小区里的住户大都相互认识,方灼一个陌生人,很容易让人产生戒备。所以他没有冒然询问,而是谨慎地锁定了一个外形邋遢的中年男人。 他在男人身边站了会儿,才低声问道,“咱们这小区有房子卖吗?” 男人头也不回的说,“应该有吧,你去告示牌看看。” 方灼没走,压低声音问,“我听说这小区有凶宅?” 对方眉头一蹙,回头看他,“你想买?” 凶宅因为“不吉利”,一般低于市场价格。 有些无良的炒房者,会特意买这种房子,隐瞒房屋历史后,以正常的市场价格转手,从而大赚一笔。 方灼盯着中年男人看了几秒,“想。” 中年男人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把方灼拉到一边,“真想?” 方灼说,“大哥,你看我像说着玩儿的?” 男人上下打量他,衣着干净,皮鞋铮亮,最重要的是,手上戴着钻石表,应该真是想买房的。 买凶宅然后转卖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也好,否则到时候买主上门看房,被左右邻舍七嘴八舌给吓走了,就亏了。 男人说,“我还真知道,不过这消息总不能白告诉你吧?” 他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咧着嘴无声的笑。 方灼掏出二百塞到他手里,酷酷的开口,“快说。” 男人把钱揣进兜里,“咱们这小区的f栋18楼西户就是凶宅,全家就剩了一个小孩儿。” “多久以前的事?” “八年前的中秋。” “具体什么情况?”方灼把兜里事先准备好的烟掏出来,递过去。 男人见他还挺上道,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全倒了出来。 “遇害那家姓邢,我记得很清楚,八年前中秋那天,大概晚上十点多,小区里来了警察,当时好多人都去凑热闹,据邢家隔壁的邻居说,那家人不知道得罪了谁,两口子都被砍死了。”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描述非常富有层次感,方灼下意识想到了满是鲜血的客厅,和倒在血泊中的人。 他咽了咽口水,将脑子里的画面驱散,问道,“那家人的儿子呢?” “儿子?我跟你说,给凶手开门的人,就是那家人的儿子。” 方灼下意识说,“那孩子不可能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故意的。”男人继续说,“据说其中一个凶手是这家的熟人。” 方灼有点心疼邢森,“小孩儿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好像是夫妻俩拼死把他锁进在房间,加上邻居报警及时,警察赶到了现场,凶手害怕逃跑了,否则恐怕连那孩子一起没了。” 方灼眉头越皱越紧,“小孩儿是目击证人?” 男人说,“可不是?开始还有警察专门保护他,后来几个凶手下落不明,才渐渐把人撤走。” “而且开始的时候,那孩子怎么也不离开那套房子,一个人在里面住了整整三个月,多亏了我们这些左邻右舍送吃的,后来被亲戚接走了。” 邢森不肯走,是因为怀念和内疚吧。 其实这事跟他没有直接关系,对方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杀人。 当时一家三口都在家,外面的又是熟人,即便是他不去开门,邢家父母也会去开门。 男人见他出神,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哎,别发呆啊,你要是真要买这房子,我能帮你找到房主的联系方式,不过你得给我抽成。” “房主是?” “就那小孩儿。” “……”我脑子进水才会往枪口上撞,方灼急忙摆手,“我再考虑考虑。” 男人说行吧,留了个号码,“如果要,你可以联系我。” 方灼装模作样的把纸条塞进钱包,临走前,绕到邢森家去看了看。 大门紧闭,上面的“福”字已经褪色,却被人用透明胶贴了又贴。 邢森的这段过去,比他想象的更加惨绝,没有什么比看见亲人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加残忍的。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心里一定很苦。 啊,好想抱抱他啊。 233,“你可以多给他一点关心。” 方灼心想,一点关心哪里够,邢森是把自己用绳子捆了起来,关在了过去,他需要的是从过去解脱。 恐怕只有真的将凶手绳之以法,才能消除少年心里的愧疚和执念。 当天回到家,方灼和之前一样,端了杯热牛奶去邢森房间。 邢森垂着眼安静地看书。 方灼轻手轻脚的走近,把牛奶放到桌上,神情复杂的看着儿砸的背影。 难怪会叛逆,心里憋着这么多事,没报社就不错了。 想上去抱一抱,又怕打扰了他。 男人的目光太过直接,邢森想忽略都难,他冷冷的抬起头,“你有话要说?” 方灼说,“没有。” 说完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给了少年一个爱的拥抱,又拍了拍他的后背,“不管未来如何,粑粑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邢森猛地推开他,呼吸有些乱,用眼神控诉方灼是不是有病。 方灼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毫无所觉,叮嘱道,“记得喝牛奶。”然后离开了房间。 邢家父母搞研究,工作忙,大多数情况都是邢森一个人在家。而陆妈妈又是女人,被收养后虽然对他很好,但始终保持着距离。 像刚刚那种亲人间紧密的拥抱,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摸了摸耳朵,热得烫手。 方灼洗完澡,舒服地躺上床,问了下阿三哥自己的任务进度。 【已经获得2点信任值。】 因为这个2,方灼接下来半个月,比打了鸡血还精力充沛,风雨无阻的接送邢森上学放学。 邢森对他热情非常不适应,开始还有些抗拒,后来就习以为常,将人当成空气。 这天下午的时候,方灼照常把人接上,到家的时候,邢森突然说,“你明天中午别来了。” 方灼的心肝凉了半截,“怎么了吗?” 邢森看着男人如遭雷劈的样子,啧了一声,“明天下午家长会,下午放假,到时候我跟奶奶一起回家。” 方灼掏出手机看了下,距离高考还有51天,家长会这种事情,粑粑怎么能缺席呢。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他特意跟陆妈妈商量了下,亲自前往家长会。 家长会上大多数都是父母,也有爷爷奶奶,像方灼这个年纪的还真没有。 教室外的走廊,有零星的几个学生没有离校,想等着家长一起回家。 其中有个个子最高的,特别扎眼,是邢森。 他的目光越过教室里的一个个人,落在方灼身上。 此时方灼正低头握着笔,认真的记录老师说的注意事项,像个态度端正的小学生,跟那手狗爬字挺配。 小跟班顺着邢森的目光看过去,认出是最近老来接他森哥的人,好奇地问,“那是你哥吗?” “不是。”邢森冷冽道,显然不想深谈。 小跟班被这语气吓得缩起脖子,不敢再多逼逼。 学校里有邢森以前的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也不知道谁嘴欠乱说话,高一没多久,邢森给人歹徒开门,把自己爹妈害死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 起初不少人跳出来充当正义人士,指责邢森,或是背后嚼舌根。 这些人被揍了几次以后,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停了,而邢森的拳头也因此出名,再没有人敢惹他。 不但不敢惹,还很怕。 教室里,老师正长篇大论,告诉家长该如何让孩子考前放松,如何激励孩子们在最后时刻奋勇前进。 方灼越听越晕乎,没多久眼皮子开始打架,意识刚陷入睡眠,他猛地一点头,手没撑住,脑袋磕在了课桌上。 砰地一声,如平地炸雷,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233忍不住骂,“智障。” 方灼也很无奈,“你不觉得老师说话有催眠的功效吗?” 233,“你儿子在外面看着你呢。” 方灼的背一下子挺得笔直,眼珠子往走廊方向转动,恰好被邢森给抓了个正着。 父亲的高大形象瞬间崩溃,方灼干脆大大方方给了他一个慈爱的微笑,一本正经的转过头,继续听老师讲话。 走廊里,小跟班噗嗤笑了一声,“你哥可真有意思。” 邢森说,“他不是。” 小跟班讪讪的闭嘴,往脑袋上锤了一拳头,猪脑子,森哥刚刚明明说了不是的。 还没懊恼完,就听见邢森又说了一句,“他是我养父。” 小跟班目瞪口呆。 “不像?”邢森反问,见小跟班摇头,他眯了下眼睛,意味不明的勾起嘴唇,“我也觉得不像。” 小跟班被那笑意给了吓一跳,似有寒气正顺着脚踝往上爬,不禁打了个寒颤。 “邢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邢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正低头看着屏幕。 不厌其烦的,在屏幕上的同一个地方反复点击。 小跟班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不明所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难道跟手机有关? 他偷偷地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好像是什么监控视屏。 家长会在下午三点半结束。 方灼没想到邢森会乖乖等在教室门口,见到人时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勾住少年的肩膀,往停车场走去。 “难得放假,带你出去放松放松?”方灼小心翼翼的把车开出车位,抽空往后看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忙不迭在心里问系统,“我做错什么了么?” 233,“没有吧。”讲道理,这次宿主一直恪守本份呢。 “我怎么感觉他眼神不对劲,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方灼说完,迅速开始反复检讨,确定自己最近的表现,绝对配得上大写的优秀。 他疑惑地又往后视镜瞥了一眼,邢森已经低下头,专注的摆弄手机……正纳闷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邢森突然抬起眼看过起来。 “能送我回趟家吗?” “嗯?”方灼莫名,这不就是回家的路的么。 邢森把手机放下,漆黑的眼睛落在后视镜上,“我来陆家之前的家。” 方灼意外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触及到主角的内心深处,又惊又喜,恨不得放礼炮庆祝。 想也没想,高高兴兴地关了转弯灯,脚下油门一轰,直直朝着前方快速开去。 邢森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眼里的氤氲越来越重,还藏着几丝几不可察的失望和嘲讽。 没多久,车在小区的单元楼外停了下来。 方灼正想下车,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开门的手顿时僵住。 卧槽,我是智障么,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邢森自己来过么! 邢森看了他一眼,脸色生冷,“怎么不下车。” 方灼心虚到了极点,让系统把信任值的数据调出来一看—— 数字2正一闪一闪的,随时都有消失的风险,像在嘲讽他的愚蠢。 71、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5 楼道窄小,两人只能一前一后,方灼走在前面,默默侧头看了眼无声无息跟在身后的人,暴躁的问系统,“你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233很无辜,“谁让你油门踩那么快。” “这跟你提醒我并不冲突!” “万一你着急,不遵守交通规则调头怎么办,那是直行车道。” “……”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平常心,一带情绪,脑子就容易出问题。”233悠哉悠哉的,还带了点叹息。 方灼:“……” 虽然不想承认,但阿三哥说的真的好有道理。 “到了。” 身后传来提醒,方灼就像被下了定身咒,停下来。 眼前是年久生锈的防盗门,和已经褪去喜庆颜色的“福”,他感觉邢森从后面侧着靠过来,修长的胳膊越过他,将钥匙插到锁孔中。 随着防盗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刺耳声。 方灼的视线穿过不断拉大的门缝,落进客厅,里面的所有家具盖着白色防尘布,空气中似有灰尘在飞扬。 邢森没有理会发愣的男人,径直走进去,背对着门口说,“不想进来看看?” 方灼哪敢说不想,光屏上的红2闪得他都要崩溃了,别说是进门,就是地狱他也得进。 他前脚刚踩进去,防盗门就被风给吹着重重合上,阻隔了屋外的一切声响。 邢森走到沙发前,掀开白布坐下。 不等发话,方灼非常自觉的,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也坐了下,两人谁也没说话,像是在无声的较劲。 不到两分钟,方灼就开始受控制地抖腿。 他尴尬的把腿压住,率先打破沉默,“你带我来是……” 邢森的嘴角勾起来,打断他,“满足你的好奇心。” 说完他拿出手机,点开监控的视屏放到茶几上。 方灼看到屏幕里有个蠢兮兮的人,正歪着脑袋,盯着邢家的防盗门痴痴地看。 “阿三哥,那个长得好像我。” 233,“就是你。” 方灼的内心翻江倒海,太鸡贼了,竟然在外面装监控! 这视频就像面照妖镜,将他的面子、里子都给照没了,好不容易,方灼才抑制住脸上不断上升的温度,勉力维持住人设。 “想必你对当年的凶杀案已经有所了解了。”邢森慢条斯理地说道“由于凶手一直没抓到,我特意在外面装了针孔监控,定期查看,几年来一直没有收获。” 邢森把手机收回,关了视频,“没想到这次竟然有意外之喜。” 方灼:“……” 别说了,粑粑心都要跳出来了。 方灼窘迫,“调查你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邢森,我觉得你过得不快乐。” 邢森突然看过来,凌厉的眼神刀子一样,戳在方灼脸上,“我能相信你吗?” 为了显得自己够沉稳,方灼可以压低了声音,“能。”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邢森眼底闪过嘲笑,“凭你突如其来的示好吗,我的爸爸。” 爸爸两个字咬得很轻,没有亲昵,是讥讽。 方灼心想,不如我叫你爸爸吧,紧要关头撒个娇,掉几滴眼泪,说不定就能混过去。 哪像现在,废了这么大的劲儿,信任值没拿到就算了,还把好感度给刷成负数了。 不行,我是个坚韧的人男人,不能被现实打败。 任何时候都要努力抗争和争取。 于是方灼迅速酝酿感情,眉头紧皱,猛地站了起来,“邢森你有心吗?这段时间我怎么对你,你心里没点数?” 邢森同样也站了起来。 方灼吓得差点后退,不愧是大佬啊,才这么丁点大,气场就这么强了。 惹不起惹不起。 “我他妈这段时间对你的好都喂狗吃了!”方灼扔下话,愤怒冲出门去。 跑到一半还抽空问系统有没有追出来。 系统说没有,方灼只能硬着头皮冲下楼,开车走了。 他把车子开出小区,找了个既隐蔽,又能观察到小区门口的地方停车。 邢森大概是在回忆往昔,直到天黑都没离开,方灼饿得要死,只好下车去买了份开封菜。 刚回到车上,手机就响了。 看着上面不断闪烁的名字,方灼轻嗤一声,直接给挂了。 电话挂断不到三十秒,又响了起来,他懒洋洋的接通,“有事?” 宋光跃努力掩盖住声音里的不悦,“刚刚忙什么呢,怎么挂我电话?” 方灼说,“不想接呗。” 宋光跃停顿了下,“还在跟我闹脾气?” 闹你妹,方灼被那头温柔的语气搞得没什么胃口,把鸡块放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宋光跃从来没被陆浔这么怼过,听到这样粗俗又嫌弃的话,差点就炸了,停顿的时间明显比之前更长,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 “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可以直说。” 方灼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是不明白,宋光跃又不喜欢陆浔,为什么要把人这么吊着,为了接近陆家吗? “我上次已经把说的很清楚了,你如果没听懂,那我在重复一遍。”方灼换了个手拿电话,咬着吸管喝了口可乐,一字一顿的说,“我现在厌倦你了,看到你就烦。” 这话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方灼看了看屏幕,脸上是大写的爽。 还没爽完,就看见邢森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他故意又多等了一下,把车开过去,摇下车窗,冷着脸对邢森说,“你奶奶让我来接你。” 陆妈妈绝对是个杀气,只要搬出这三个字,邢森多少都会软化一点。 果然,冷面少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方灼把另一份打包的开封菜推过去,淡淡道,“家里饭点早就过了,今晚吃这个。” 邢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解开了盒子。 方灼的嘴角勾了勾,心里开始放礼花。 看来演那么一场还是有效果的,至少信任值闪烁的频率慢了下来,说明少年的心里的天平正在倾斜。 愉悦的握紧方向盘,正准备转弯,有辆电瓶车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 方灼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方向盘反向转动,车子直直朝着路边的绿化带撞去。 这时候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车子撞上障碍物的同一时间,他迅速探过身,把邢森的死死按进了怀里。 一阵猛烈的撞击,挡风玻璃被震碎,玻璃渣子飞溅过来,车子也被迫停了下来。 邢森的头埋在方灼的颈项,大概是受惊吓过度,他浑身的肌肉僵硬,竟然在发抖。 方灼解开安全带,用钥匙把弹出来的安全气囊划破,终于有了足够的施展空间。 他温柔地拍着少年的后背,轻声说着,“没事了,只是一场小意外。” 邢森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依旧在发抖,方灼注意到他的胳膊,筋肉紧绷得不正常。 他将少年从自己怀里推开,掐着他的脸颊转向自己,“你怎么了?” 邢森的眼眶通红,眼睛里是明显的恐惧和愤怒,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的说了句什么。 方灼没听清,把耳朵又贴近了些,“你刚刚说的什么?” “谁他妈让你救我!”邢森突然大吼出来,表情狰狞扭曲,猛地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开门冲了下去。 啥情况,吓疯了? 方灼眨了眨眼,觉得不对劲,邢森的心理素质不会这么差。 蹙眉想了好半晌,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小崽子应该是想起当初父母为了救他,将他强行锁在房间的事情。 正打算下车追人,窗外响起了敲击声,是交警赶到了。 他下车,给陆炎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人来处理下事故赔偿问题,等做完交警的笔录,邢森早就没影了。 没办法,只能一遍遍的拨打儿砸的电话。 无一例外,没人接。 方灼回家换了辆车,顺便跟陆妈妈说了一声,自己要带邢森出去玩,要很晚才能回家。 北市人口众多,城市面积大,找人就像是大海捞针。 方灼开车着,漫无目的在街上逛,转眼就到了深夜。 “我靠,到底去哪儿了,半夜三更不回家,抓到一定要揍一顿屁股。” 233,“回学校看看?” “学校应该不可能。”方灼干脆把车停在路边,仔细思索起来。 人最脆弱的时候,一定会寻找有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要么是邢家的旧房子,要么可能是邢家父母的墓地。 方灼打算先去墓地看看。 抵达的时候,墓园的守门大爷见正拿着电话愁眉不展。 见到陌生人前来,他连忙走出门房,听到方灼说是来找人的,赶紧领着朝墓园走去。 “我还以为这孩子没家里人了呢,正考虑要不要报警,你快去劝劝吧。” 方灼到了邢父邢母的墓前才知道,大爷让他劝什么,这小子估计是想把自己给喝死,地上倒着好几个空酒瓶子。 全是二锅头。 方灼蹲下,捏着邢森的肩膀晃了下,“邢森,醒醒。” 邢森睁开眼,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真的哭过,黑色的眼睛像是被谁浸润过,湿漉漉的。 看着软哒哒的,有点小可怜。 方灼用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小声的嘀嘀咕咕,“儿砸,粑粑带你回家。” 邢森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眼里的冷芒吓了方灼一跳。 他含糊不清地说,“我爸死了。” 方灼摸摸他的头发,轻声说道,“你亲爸去了天堂,不是还有我么,我会代替他继续爱你的。” 墓园大爷叹了口气,“你是他亲戚吧,这孩子挺不容易的,每年中秋都来一次,可今天也不是中秋啊,大概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你好好劝劝。” 兴许是被说话声吵得清醒了些,邢森抓着墓碑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就摔下去,好在被方灼给稳稳扶住了。 墓园大爷帮着一起把人弄下山,塞进车里。 由于担心邢森一个人坐在后面不消停,方灼把人放在了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不说,还从后备箱找了根绳子,把人给困在座椅上,以免少年突发酒疯,一失两命。 一路上,邢森的确很乖,不动也不闹,垂着脑袋闭眼睛睡觉,睡着睡着他突然干呕起来。 方灼就刹车,迅速找出个袋子,怼到邢森嘴边。 颜值再高,也抵消不了空气中令人嫌恶的味道,方灼捏着鼻子跟系统说,“怎么办,我想直接把袋子套在他头上想,然后再把人踹下车。” 233说,“等你老了,还要靠他养老呢,冷静点。” 方灼想了想也是,万一剧情线花费的时间过长,他老到牙齿掉光,走不动路,还得靠这娃娃伺候呢。 不能扔,必须忍。 方灼只好继续捏着鼻子,等邢森吐完,又体贴的给他擦了擦嘴巴,摸摸他的脸说,“我对自己都没这么好,你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 虽然知道两个孩子出去玩儿了,陆妈妈还是不放心,整个陆家灯火通明,从主人到佣人,全都没睡。 方灼把车开进院子停好,一边解绳子,一边感叹,“你面子可真大,这么多人一起等你,却这么不爱惜自己,屁股欠揍。” “你说什么?”邢森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正皱眉看着他。 方灼急忙改口,“说你厉害呢,一个人整了四瓶二锅头,怎么没喝死你。” 他把绳子一丢,开了车锁,守在外面的人立刻拉开车门,把人接了过去。 陆妈妈嗔怪,“怎么让他喝成这样。” 方灼说,“拦不住,估计是高考压力太大了。” 陆妈妈心疼地叹了口气,看了眼同样一身狼狈的小儿子,“你也收拾收拾,赶紧去休息吧。” 方灼跟在后面进了别墅,穿过大厅,自顾自地朝楼上走去。 “你手不处理一下?” 陆炎突然从背后跟上来,捏着他的胳膊查看。 方灼挑了下眉,有点惊讶,他盯着陆炎看了片刻,问道,“哥,如果有天我生了重病,或者出了意外,你会难过吗?” 陆炎的眼里有情绪晃动,稍纵即逝,“说什么傻话。” 方灼盯着他追问,“会吗?” “当然会。”陆炎的手落在他肩上,“为什么这么问,出什么事了?” 方灼垂下头,眼珠子转了一圈,那两个哥们酒醒后,一直没联系过他,估计是酒醒后,想起自己说错话了。 至于他们有没有把这事儿跟陆炎说,还真不一定。 “其实我今天去了趟医院,检查结果里好几个数据都不正常,医生让我戒酒。” 方灼明显感觉肩上的手颤了一下,他垂下眼帘,低声说,“哥,我以后不喝酒了。” “之前就劝过你,你不听。”陆炎的声音还是严厉中带着温和,无法辨别出内心,“这件事情别告诉妈,免得她担心。” 方灼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又把脑袋低了下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炎看着他脑袋顶上的发旋,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 他比陆浔要大四岁,加上念书跳级,陆浔升小学的时候,他已经初一,由于是寄宿制的贵族学校,他一周只能回来一次。 每次回来,陆浔都会拉他进房间,搬出一个小纸箱子。 箱子里装着很多小零食,全是陆浔在这一周里给他攒的。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陆浔上高中,而陆炎快大学毕业的时候。 整整九年。 最初的时候,陆炎很感动,可是随着心里的嫉妒不断加深,陆浔的种种行为在他眼里开始扭曲,变得令人厌恶。 于是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把那一箱零食当着陆浔的面,扔进了楼下的游泳池。 他还记得陆浔当时的表情,从高兴到错愕,再到不解和受伤。 眼睛里全是泪水,又倔强的没有流下来。 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哭对我是没有用的,只有废物才会哭。 伤害了陆浔以后,他心里同样憋得难受,可随着父亲过世,律师宣布遗嘱,这种难受变成了尖锐的憎恨。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真的把人弄死。 “陆浔。” 陆炎声音沉沉,藏着很多情绪。 方灼没吭声,他安静的等着陆炎把话说完,顺便让系统在五秒后来一发电击。 “你要听哥和妈的话知道吗。” 方灼攥紧拳头,抬起通红的眼睛,泪水在打转,“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 话中有话,他知道陆炎能听懂。 楼梯上,属于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小,陆炎站在空荡荡的楼梯上,眉头紧拧,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进房间,方灼就问系统能不能给个陆炎的直播。 233说能,很快,陆炎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走进书房,拿起桌上的电话,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似是犹豫。 片刻后,他终于拨通了某个电话。 “以后都不用了。” “我多付你们一笔钱,但你们要走得越远越好。” 就这么两句,没头没脑,实在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灼等到直播结束,翻出那两个酒友的号码,拨了过去。 “今晚出去喝一顿呗。” 那头说,“陆二少,这都多晚了,您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这要是放在以前,一个电话过去,无论对方是拉-屎还是睡觉,随叫随到。 方灼挂掉电话,又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同样被推脱了。 看来是心机哥哥的良心发现了。 方灼被儿子搅得低落的心情,瞬间好得要飞起来,洗澡的时候,在浴缸里又唱又跳。 洗白白以后,他算着时间,带着满身的父爱光辉,去了邢森房间。 陆妈妈和一个佣人,刚从房间出来,见到小儿子还没睡看,蹙眉问,“不是让你早点睡?” 方灼抿了抿嘴,不太好意思的说,“我不太放心邢森,想进去看看他。” 房间里,邢森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方灼蹑手蹑脚走进屋,将空调调到适宜温度,又像所有好粑粑一样,给乖儿子轻轻掖了掖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盘腿在床前的地毯上坐下,撑着脸发呆,等候表演的最佳时机。 72、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6 夜已深,没多久,方灼撑着脸的胳膊开始发酸发麻。 邢森睡着以后太乖了,一点没有白日里的凶狠和抗拒。 他伸手在少年脸上轻轻推了一下,轻声喊道,“邢森你难受吗,要不要起来喝点水?” 话音落下许久,邢森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倒是眉头一直紧皱,看样子不太舒服。 方灼满脸问号,幻想中的“老父亲彻夜照顾醉酒不孝子”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可按照正常套路,空腹灌了那么多酒,没道理只吐一次的。 再等等吧,估计是时机没到。 这一等又是两个小时,邢森依旧双眼紧闭,呼吸平稳。 方灼急得抓耳挠腮,这幅身体年纪不小了,不像二十来岁的小青年那么能修仙,再这么熬下去,他真的要睡着了! 233鼓励道:“总会等到的,加油。” 方灼无力地揉眼皮子,“真的好困啊,不如你帮我盯着,我趴会儿?” 233,“电击来一发?” 主动要求电击和被动被电击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方灼不想体验,“……你留着自己玩儿吧。” 系统似乎有些失望,它现在其实也挺无聊的,想找点事情干,“不如我帮你入梦吧。” 方灼那双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瞬间分开,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三哥你现在这么牛逼吗?” 233哼了一声,“穿越的世界越多,我储存到的能量越强,权限越高,也能更好地保护你。” 方灼哇的一声,两眼放光,系统再这么牛逼下去,都能带他上天了。 他摩拳擦掌,深呼吸几下,“我要怎么做?” 233说,“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 方灼依言,握住邢森的手。 少年的掌心温度很高,还没彻底入梦,方灼的手心就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脑子里响起倒计时,5、4、3、2…… 随着叮的一声,方灼感觉自己像被突然丢进水里,意识和身体不断下沉,迅速被黑暗淹没。 他难受的皱起眉头,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发现周遭的景物变了。 是邢家的客厅。 十岁大的邢森正趴在茶几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看电视。 方灼走过去,五指张开在小孩儿眼前晃了晃,对方没反应。 这时候的邢森长得有些小可爱,脸蛋婴儿肥,乌黑的眼睛水灵灵的,虽然没有十八岁时的戾气,但小脸依旧冷酷。 他走到邢森背后的沙发前坐下,手指摸了摸眼前黑乎乎的小脑袋。乖乖低着头的小孩突然眉头一皱,抬头往上看。 方灼吓得立刻把手收了回去,“什么情况想,他能感觉到?” 233,“……你别碰他,你没见孩子的头发都被你压塌了么。” 方灼讪讪的收回手,有点怀念柔软的触感,不知道加大版的邢森,头发是不是也这样。 他将视线转向厨房方向。 今天是中秋,邢家父母回来陪孩子过节,这会儿已经吃过饭,正在厨房搞大扫除。 两口子平时工作很忙,好多时候都是给钱,让孩子自己在外面解决,或者邢森自己动手,做些简单的饭菜。 一家三口难得凑在一起,小邢森虽然板着脸,总是往厨房看,看见爸爸妈妈的靠在一起的背影,小嘴翘得老高。 啧啧啧,这小子其实是个傲娇吧。 方灼的心都要萌化了,“好想也要个儿子。” 233惊了,“宿主你醒醒,性别不对呢。” 方灼比它还要惊恐,“你就想什么呢!我只是说说而已!” “哦……”233诡异地沉默片刻,“不过除此之外,只要是你想要的,以后都会有的。” 方灼挑眉,“我还想要金山银山呢,也能有?” 233,“有啊,闭上眼睛,做梦就行了。” 方灼,“……” 他狐疑的皱眉,觉得系统的前一句话并不像开玩笑,更像是某种陈述。 啧啧,怎么办,对任务完成后的惊喜,越来越有兴趣了。 这时候,小邢森停下笔,两只胳膊叠在一起,坐得非常端正,眼珠子从上往下看,开始认真检查。 方灼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碰他,时不时用手指轻轻撩一下小孩儿脑袋顶上的呆毛,然后神经病一样捂着嘴傻笑。 系统:“……” 检查完毕,一只小手把练习册合上,塞进了书包里,小邢森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提着书包走进房间。 方灼跟着他进门,发现屋子里没有一点花里胡哨,或是可爱的东西,桌子、柜子、床,单调得和邢森在陆家的房间一样。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敲门声。 小邢森放下书包,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等父母去开门。 厨房来传来一道女声,“邢森,去开下门。”小孩儿这才走回客厅。 他搭着小板凳,从猫眼往外看,回头冲厨房说,“妈妈,是江叔叔,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邢妈妈说,“给叔叔开下门。” 方灼猛地冲出,想要按住按住防盗门,说不定就能阻止惨剧发生,可他的手却意外的从门上穿透了过去。 系统说,“这个梦反应的是真实的过去,你作为旁观者是无法改变的。” 方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被打开,几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为首的应该就是那位江叔叔,穿得人模狗样,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嘴巴一咧,露出一颗大金牙。 方灼看着那张脸微愣,怎么感觉这人在哪儿见过? 他盯着对方仔细看了看,又觉得有些陌生,大概是大众脸的缘故。 跟随而来的几个男人个个都是左青龙,右白虎,一脸凶相。 面对这样的情景,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方灼依旧心里发怵。 他紧紧跟着小邢森,走到角落。 邢家父母从厨房出来,见到客厅里的阵势,俨然也被吓到了。 “老江,你这是什么意思?”邢妈妈脸色不就太好,严重闪过慌乱和害怕,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江姓男人扯了扯嘴角,“大老板听说你们夫妻俩想不告而别,特意让我来看一下。” 邢爸爸浓眉皱起,将妻子护到身后,然后瞥了一眼小邢森,“邢森乖,快进房间去,把门锁好。” 小孩子对周围人的情绪和环境变化其实非常敏锐,他已经感觉到这几位叔叔来者不善,于是倔强的抿着嘴唇,甚至想要上前帮忙,被邢爸爸给呵斥住了。 方灼拽了下他的衣服,想把人拉走,没用。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过去在进行。 很快,邢家夫妻和那位江姓男人吵了起来,没头没尾,只能从字里行间拼凑出,江姓夫妻似乎意外得知了大老板一些秘密。 争执声越来越大,那几个原本站着不动的社会大哥,突然从后腰抽出西瓜刀。 “老邢,别怪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这句话一落,客厅里顿时乱做了一起团。 邢妈妈的尖叫和邢爸爸的嘶吼夹杂在一起,而邢森则是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完全忘记了逃跑,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邢妈妈用力将儿子推进房间,强行锁上了房门。 方灼站在小邢森背后,门外是凄惨的叫喊和求救,有鲜血从门缝下面流了进来,紧接着房门被一个男人推开,满身是血的邢妈妈撞开那个人,两只手死死抓着门把和门框,用身体挡住对方。 温热的鲜血飞溅,沾到了邢森小小的脸上…… 梦境戛然而止,方灼猛地睁开眼睛,浑身发冷,还未彻底从那血腥可怕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直到听见邢森痛苦的呓语,才被彻底拉回现实。 少年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沾湿,正用力的咬着牙关,和梦靥对抗。 方灼想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得死紧,只好安抚地拍了拍邢森的胸口,“邢森,你做噩梦了吗?”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是后怕。 他无法想象,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是怎么一步步克服恐惧,走到今天的。 也难怪下午发生事故的时候,邢森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大概是想起多年以前,同样用身体,为他挡住了伤害的母亲。 方灼摸了摸邢森的额头,“为什么主角都这么惨啊。” 233,“这是他的自己的选择。” 方灼没听清,“你说什么?” 233说了,“我说,主角所经历的痛苦,其实是一种能量削弱,可以避免他在得到外挂以后,能量过大,突破世界的零界点。这是为了维持小世界的能量平衡,同时也是每个人存在于宇宙中,必须遵循的规则。” 方灼:“……你骗我没学过数学么,你前一句没有这么长。” 233,“我就是说的这个!” 方灼嘴角抽了抽,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还是先当个好粑粑比较重要。 邢森还沉浸在噩梦中,任凭方灼怎么推搡,怎么叫喊,就是不醒。 方灼干脆侧坐到床上,倾身过去,像哄小宝宝睡觉一样,轻轻拍着邢森的胳膊,拍着拍着,就哼起了摇篮曲。 邢森不是第一次噩梦,却是第一次在最害怕,最惶恐的时候听到了别的声音。 那嗡嗡嗡的,如同蚊子唱歌一般的声音,蛮狠的打破了血腥的梦境,指引着他,从冰冷梦境中走出来。 邢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等视线清明才看清,竟然是陆浔。 在他以往的记忆中,陆浔所占的位置微乎其微,过去五年中,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如这两天的多。 陆浔就像一道强光,即便是抗拒的闭上眼睛,依旧无法忽略他的光感,蛮横又任性地往他身上撞。 邢森盯着男人看了会儿,从床上坐起来。 他抓着方灼的胳膊轻轻一拽,已经睡着的人顺势倒在枕头上。 邢森下床,进卫生间洗掉了一身酒气。 出来的时候,男人还在睡,并且很不客气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邢森走过去,目光落在方灼受伤的胳膊上,有一条深可见血的划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那条被铁棍划出的伤口,想起什么,眼神变了,转身离开房间。 邢森前脚刚走出房间,方灼就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这是被系统给叫醒的。 他坐在床上,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在走与不走间徘徊。 床这么小,赖着不走怪不好意思的,可是走了,就失去一个和邢森拉近距离的机会。 这一犹豫,走廊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几乎是在房门被推开的同时,方灼飞快躺下。 邢森走进来,看了眼床上,男人已经换了个睡姿,把脑袋半蒙进了被子里。 他把医药箱放在床头,借着壁灯光,把消毒和包扎的东西拿出来。 消毒棉球擦上皮肤,凉丝丝的,痒得钻心,方灼强忍着想笑的冲动,悄悄用藏在被子里的手掐大腿。 邢森淡然的看着那只颤抖的胳膊,嘴角抿了抿,继续进行消毒。 “疼吗?” 大概是喝过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方灼眨了眨眼,有点懵,这是在跟我说话?不能够啊,我不是睡着了么。 被子外,邢森嘴角往下压着,动作很轻,“下次别再那样了。” 少年嘛,心高气傲抹不开面子,很多话都不好意思当着家长说的。 方灼猜邢森可能正是因为他睡着了,所以才偷偷的说这些。 哎,其实儿子啊,你真的不懂粑粑的心,比起这些口头上的东西,粑粑更想多要点信任值。 到时候外挂一派送,别说抓几个凶手,整个世界都会为你颤抖哒。 “我下午不该吼你。”见被子里的人没反应,邢森的声音有些低落。 他不确定男人究竟醒没醒,亦或者是醒了,只是在生他的气,不想搭理。 把东西放回医药箱,提着站起来,看着男人露出来的半颗脑袋,邢森的眼皮垂了下来。 半晌后,他轻声说,“对不起。” “还有……谢谢。” 最后两个字一落,方灼激动无比地让系统调出数据,我去,信任值涨到5啦! 还演个屁的戏,必须庆祝一下。 他麻利的掀开被子跳下床,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严肃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是有意的。” “但是如果有下一次,我一样会那样做。” 邢森的眉头皱了起来,正欲开口,方灼从他的手上接过医药箱,径直走了出去。 没有太多装饰的房间,因为男人的离开,变得更加冷寂。 他站在房间中央,过了很久才重新回到床上。 枕头上的香味很好闻,是属于另一个人的,邢森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男人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的画面,怎么也挥不走。 方灼在邢森的床上眯了会儿,回到自己房间怎么也睡不着,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天快亮了。 他起床换了身衣服,出门跑步。 跑到天亮,直接开车出了别墅区,到市中心溜了一圈,带了早餐回来。 陆妈妈是要睡美容觉的,还没起,陆炎应该还在健身房锻炼,所以方灼去了二楼。 这个点,刚好是邢森起床,准备上学的时间。 方灼在外头敲了敲门,见没人应答,便自己开门走进去。 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邢森不在,他竖着耳朵一听,哦,在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半开着,方灼扶着门框,把脑袋探进去,发现邢森竟然在洗内-裤。 几个世界穿下来,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主角亲自洗内-裤,真稀奇。 邢森被那双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搓洗的动作加快,语气僵硬,“有事吗?” 方灼咂咂嘴,揶揄地笑着说,“给你买了早餐,赶紧下楼吃,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哦。”邢森说,“知道了,你先下去。” 方灼不但没离开,反而走进卫生间,大剌剌地搂着邢森的肩,满脸都写着“我是过来人”。 “害什么羞,这都是正常的生理需求,爸爸理解的。” 邢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触电似的猛地推开他,重复道:“你先下去。” “好好好我先走,你慢慢洗,不着急。”方灼无奈的摇摇头,背着手往外走,嘴角翘的老高。 他刚刚都看见啦,小崽子的耳朵红得快烧起来了。 纯情少年什么的,真可爱。 73、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7 用完早餐,方灼一如既往的送邢森上学,随后去了市中心的一家会所。 原主虽然对公司不感兴趣,但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于是合伙跟人开了这家会所,在北市还算小有名气。 会所一般开门较晚,方灼到的时候,那两扇金色恢弘的大门还紧闭着。两位迎宾正拿着毛巾,动作麻利的到处擦。 迎宾见他脸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起这是老板,连忙给里面的人打电话。 一些忙到凌晨才下班的工作人员,懒得走夜路回家,直接躺在大厅的沙发上,吧台电话猛然响起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吓得跳了起来。 随后就看见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大家揉了揉眼睛,我去,这不是除了开张就再没露过面的老板吗? “陆少,您怎么来了。”经理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往方灼面前跑。 方灼昂首算是打过招呼,直言今天来的目的,“把账本拿出来,我来查账。” 经理穿衣服的手一顿,眼珠差点瞪出来,这位少爷今天是吃错药了? 见他愣着不动,方灼眉头一皱,“怎么,我叫不动你?” “不不不。”经理慌忙否认,“您先去办公室,我马上给您送来。” 酒吧两个老板都是甩手掌柜,底下有些心术不正的,就抓着这个漏洞,时不时往自己腰包里装点公家的钱物,或是联合酒水商,进劣质或者低价酒,拿高额回扣。 经理翻找账本的时候,全身都在哆嗦,默默祈祷着,财务把账平得完美。 在方灼的记忆里,他的数学从小就很烂,当然,他现在脑子坏掉了,具体烂到哪个地步,暂时想不起来。 但当他看到满篇数字的账本,开始眼花缭乱时,他敢肯定,自己数学成绩,肯定是老师之耻。 好在他有个外挂在,系统迅速的帮他把每个月的各项收入支出计算了一遍。 还真发现了问题。 经理本来就心虚,使出浑身解数在保持镇定。 偏偏老板椅上的人每隔一两分钟就皱皱眉,或是啧啧两声,这些细微响动,总让他有种陆二少看出什么的错觉。 “高经理。”方灼放下账本,手指在桌上敲点着,懒洋洋地开口,“最近过的怎么样?” 经理不明所以,攥着湿哒哒的拳头说,“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睡眠怎么样,口味好吗?”方灼勾着嘴唇,就像是在跟人拉家常。 经理脸上僵硬一瞬,急忙点头,“睡得好,吃、吃得也香。” 方灼沉吟一声,又沉默下来,再次将目光落在账本上,心里其实已经气炸了。 陆炎虽然对他有所松懈,但并不代表他这根眼中刺已经被彻底拔除。 敢肯定,只要他对公司表现出一点点的兴趣,陆炎一定会对他采取新的措施。 论心机,他玩儿不过心机哥哥,所以只能从其他地方发展自己的事业,毕竟养儿子和养老都是很费钱的。 谁知道这手脚不干净的经理,竟然敢联合财务一起吞钱。 似乎感觉到男人克制的怒气,经理的两腿开始发抖。 他当初也是鬼迷心窍,听了财务的鬼话,对方明明保证会把账做得滴水不漏的! 这家会所的规模和档次不低,客人里有不少富二代、富三代,他对这些公子哥们整人的方式早有耳闻,就前不久还听一个二代说,把得罪他的人用绳子绑在车屁股后头,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上拖行。 ……那画面,光是想想就害怕。 经理现在又悔又气,偏偏对面的人没明说,他不可能上赶着坦白承认。 “高经理,我一直很信任你,不然不会和老张把这么大个摊子丢给你。”方灼压低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一滴汗水从经理的额角滚落下来,他抬手抹掉,等着最后的判决。 方灼啪的一声把账本合上,没有任何质问,淡声说,“你出去吧。” 经理惊讶的抬起头,见对面的男人神色平平,心里纳闷,难道刚刚是自己想多了,这草包少爷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人一走,方灼就用力把账本摔到了桌上。 财务的能力确实很强,把账做得就连系统都没查出大的纰漏,只有两项小账目有问题。 233,“你打算怎么处理?要开除吗?” 方灼怒道,“开个屁,查出来的就有两万,没查出来的指不定多少呢,这人不能开,得留着他把坑走的钱赚回来。” 于是下午两点,财务来上班的时候,直接被叫到了办公室。 等人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上午的时候,经理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正暗自高兴,谁知道下午当头棒喝,看着财务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侥幸破灭了。 “陆二少跟你说什么了?”经理把财务拉到角落。 财务慌乱道,“他让我归还所有公款,否则就告我。” 经历的脸色霎时间难看,“他查出了多少?” “两万。” 经理闻言嗤笑,松口气道,“两万算什么,小数目,填回去就是。” 财务的下一句,就让他彻底傻逼了,“我们这算是数额较大的职务侵占,三个月以上,一年以下……” 陆家有钱有势,把人弄进去判个一年不是难事,而这一年内,究竟会发生什么,就没人能说得清了。 经理面如死灰,顾不得再跟财务掰扯,跌跌撞撞的跑进方灼的办公室。 方灼正悠哉地给自己沏茶,见经理自己送上门来,顺势给他也倒了一杯。 “他都跟你说了吧?” 经理愣愣地点头,随后就看见男人笑着说,“该归还多少,你自己看着办,以后老老实实干活,帮我多赚点钱,说不定哪天我高兴,就把账本给烧了。” 经理:“……” 谁他妈说的陆二少是个草包的! 这是捏住了他的七寸,以后没胆子搞事情不说,二少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他捏死。 别说是干活,就是让他白干活,他现在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经理咬了咬牙,“您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的。” 方灼深沉的“嗯”了一声,“还有件事情,如果有人跟你打探我每天在会所干什么……” 经理胆子小归小,是个人精,眼珠子一转,就猜到这可能牵扯到豪门恩怨。 他试探的问,“就说二少每天都在吃喝玩儿乐?” 方灼满意的勾了勾嘴唇,“出去吧。” 这笑容一直维持到经理离开,办公室的门一关,方灼就抛弃了束缚,瘫在了沙发上。 想起刚刚把经理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兴奋的问系统,“刚刚演得不错吧。” 233说,“我看他都要吓死了。” “那是。”方灼说着突然忧伤起来,“要是能时刻保持这种水准就好了。” 一遇上主角,别说是演技,他不犯蠢就谢天谢地了。 从今天起,他都要坐镇在会所,认认真真的给儿子攒小金库。 他粗略计算过,邢森只是名义上的陆家人,名下没有任何财产。 陆妈妈现在还在,能护着他,要是哪天陆妈妈不在了,依照陆炎的脾气,一准把人扫地出门。 最重要的是,那几个凶手还没抓到,邢森作为邢家唯一的幸存者,又是目击者,随时可能会有危险。 而且他儿砸还是gay,将来无儿无女,必须钱多傍身。 想起那天早上邢森羞答答的脸,方灼觉得自己必须要强大起来,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下午的时候,方灼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将里里外外彻查了一遍,取缔了某些灰色服务,除此之外,会所的整体运营情况还是不错的。 他坐班到五点,又敲打了经理几句,开车去接儿子放学。 邢森绷着脸,独自走着,背后几个想搭话又不敢的同学。 方灼发现,少年在看见他时,明显停顿了下,浓黑的眉毛皱了皱,似是犹豫。 不会吧,难道还在羞涩早上的事情? 方灼的嘴角勾起来,在心里跟系统浪里浪,“你说他早上是梦-遗,还是自己撸了一发?” 233,“……我、我怎么会知道。” 方灼是抱着严肃的科学态度在探索,“酒后容易乱x,我猜他是做了偆梦。” 233,“……” 方粑粑猜得没错,他儿子的确梦到不该梦的,兴许是昨晚上枕头上残留的温度和发香使然,亦或者,真的只是单纯的酒后乱弄了心性。 邢森绷着脸坐进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类似檀香,但他可以肯定,这不是男人身上平日来的清爽气息。 少年的眉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看了方灼一眼,埋头从书包里掏出本书。 方灼看着专心用功的儿子,觉得乖得不行,越看越顺眼。 邢森捏着书脊的手指发紧,一转头,正好攫住方灼的眼睛,“你能不能专心开车,别看我。” 方灼心情不错,笑说,“我儿子长得这么帅,还不许人看啊?” 邢森眼神恍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我不是你儿子。” 方灼莫名其妙,之前像这种半开玩笑的称呼,邢森一般都是冷眼以对,像今天这样义正言辞的提出,还是头一遭。 “突然闹什么脾气,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邢森紧抿着唇,脸色冷硬,他无法说出缘由。 难道要告诉男人,我昨晚上梦到自己把你压在身下,一边干你一边喊爸爸,所以现在听到儿子或是爸爸这类称呼,就有种隐秘的,无法严明的怪异感和刺激感? 邢森自嘲的轻笑了一声,男人会把他当成变态吧。 方灼悄悄瞥了一眼,小崽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阴冷,脸也扭曲了,很可怕。 “三哥,你会读心术么?”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主角一切心理活动,以免触雷。 233,“……不会” 方灼哭唧唧。 233声音冰冷,“撒娇也没用。” 方灼哼哼一声,大不了自己问呗。 他故作专注的盯着前方路况,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邢森,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邢森沉默片刻,“不是。” 方灼抿了抿嘴,不是学习和生活问题,那就是感情问题。 “你……”方灼仔细想了下措辞,“难道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少年矢口否认,语气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都说养儿子比养女儿轻松,其实一样心累,方灼头一次当爸爸,已经非常尽力了,可到目前为止,也只是触及到儿砸内心的边边角角。 哎,后面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气氛有点尴尬。 回到家才知道,这种尴尬很可能要持续一整晚,因为家里其他两人都不在。。 陆妈妈临时决定和小姐妹出去旅游,陆炎则是在外应酬。 方灼琢磨着,要不亲自下厨,试试看能不能靠美食,能把儿子的心拉近一些。 他跟做饭的阿姨打了声招呼,让她提前下班,然后系上粉色的围裙,挽起袖子开干。 邢森从楼上下来倒水,经过厨房时下意识看了一眼,男人的腰上系着粉色的带子,勒得腰很细,衬得屁股也翘了不少。 他闭了闭眼睛,强行让自己停下思考。可厨房里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做饭做得好好的,突然哼起歌来。 五音不全,但异常顺耳,像是那天梦里听到的摇篮曲,很顺其自然的,就想起了那天醒来时,男人安静的睡颜。 陆浔的长相很清秀,线条柔和,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笑的时候会弯起来,怒的时候异常明亮,可是当他安静的闭合的时候,又有种让人安心的恬静。 过去四年里,他从来不知道,陆浔有这么多面,每一面都鲜活得让人想要亲近。 邢森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的延伸,想到了昨晚梦里的旖旎的画面。 在那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同性的。 方灼对客厅里的人毫无所觉,满脑子都是从网上看过的菜谱,片刻后,他从冰箱里拿了两根黄瓜,准备凉拌。 “邢妈妈是哪里人啊?”蹲到地上一边削皮,一边问系统。 233查阅说,“苏市人。” 苏市口味偏淡,偏甜,方灼想,要是自己能做出一顿有妈妈味道饭菜,邢森感动之下,对他的信任值,说不定就哗啦哗啦的直接飙到10啦。 越想越觉得有门,做饭越发卖力。 一个小时候,饭菜上桌。 方灼端着两碗米饭出来,看了眼相差甚远的两张凳子,不高兴的抿了下嘴。 他把米饭放下,搬起凳子放到邢森旁边。 邢森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又很快松懈,安安静静地扒饭,心思却转到了别的地方,完全没注意到,饭菜到底有多甜。 见他吃得这么香,方灼喜滋滋的夹了一筷子,差点当场喷出来,甜齁了好么! 反观旁边这位,面不改色,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得可嗨了。 方灼咬着筷子看了他很久,快要高兴疯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森森嗜糖到这种程度,今天这顿算是正中他下怀吧。 所以晚上送牛奶的时候,他特意往里面多加了蜂蜜。 房间里,邢森正埋头做题,一抬眼就看见男人伸过来的细白手腕,视线不受控制的,顺着手腕爬到对方脸上。 那目光深邃复杂,带着明显的尖锐。 方灼的小心脏噗通直跳,有点受伤,“他这是讨厌的眼神?我有那么招人烦么。” 233,“你可爱。” 方灼一下子就爽了,眨眼就把邢森带来的冷遇给忘了。 他轻轻敲了两下牛奶杯子,叮嘱道,“趁热喝,我特意给你加了蜂蜜。”密字咬得特别重。 邢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男人语末的最后一个字,咬得软绵绵的。 咪,像小猫叫。 他捏着笔的手不断收紧,莫名的口干舌燥。 低下头,声音暗哑,抗拒道,“你出去,别打扰我写作业。” 语气中的排斥和嫌弃,让方灼感觉自己仿佛是个病毒,再往前靠近一步,就会把人传染似的。 啧,心里有点不爽呢。 他严重怀疑,是不是最近对这小子太好,把他的胆子养肥了,所以才敢跟他这么甩脸子。 “行,我不打扰你。”方灼说完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邢森的身体僵了一下,垂下眼帘,遮住了情绪,耳朵却专注于背后离开的脚步声。 方灼走至门外,一双眼睛如同两柄利剑,死死戳着邢森的后背。 他现在是长辈,被晚辈冒犯,是完全可以生气的。 呵呵,跟粑粑玩儿高冷是吧,晾你个十天半个月,自己玩蛋去吧。 74、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8 方灼的欲擒故纵是层层递近的,没有突然撂挑子。 但邢森还是感觉到,男人跟他说的话明显减少了。 以往只要一上车,男人那张嘴就开始动,跟他说要防暑,别压力太大,或是许诺毕业以后带他去哪儿旅游。 大多数时候,邢森都是单音字回复。 现在不同,驾驶座的人自从上车以后,一个字都没说过,车内环绕着低沉的气压。 邢森坐的很直,眼角的余光瞥向男人的脸,温润清秀的面庞绷得很紧,眼角有血丝,大概是在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方灼察觉到他的关注,没吭声。 真以为爸爸治不了你么,一次治不好咱们可以来两次,反正我这一辈子的时间都是你的,咱们慢慢耗。 约莫七点半的时候,车停在了校门口。 邢森下车的动作比以往慢很多,他在等男人笑着跟他说再见。 方灼看出来了,他偏不说,等到人下车,直接伸胳膊把车门给拉上了。 邢森的嘴角迅速压下去,漆黑的眼睛透过车窗,盯着男人的侧脸。 方灼假装不知道,羡慕的看着正前方一位也在送孩子的家长,同样都是儿子,人家的宝宝下车以后朝着老爹又是笑,又是撒娇多要点零用钱,他这个,半天蹦不出一个屁就算了,一上车就冷眉冷眼。 每天把人送到学校,见邢森转过背,头也不回往前走的时候,方灼就恨不得朝着他的屁股踹一脚。 可惜这是他大佬,踹不得,就是踹了还得自己亲自上手揉揉。 哎,这爸爸当得太没有气势了。 所以一到会所,屁股沾上老板椅的瞬间,方灼在邢森面前抬不起头的气势迅速反弹。 进来汇报昨日情况的经理大气都不敢喘。 这陆二少跟他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虽然长得不凶,但始终冷着脸,惜字如金,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别说是他了,会所上下谁见了他,都会带上几分畏惧。 听汇报完,方灼挥了下手,“我都知道了,你出去吧。” 这话如同一道特赦,经理后退着离开办公室,门合上的那一瞬家,方灼的老板人设崩了,打开电脑,开始玩儿游戏。 快中午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手突然响了,是会所的合伙人。 那头声音带着怒气,“陆二,我怎么听人说你把会所的那些服务都给撤了,你什么意思?” 这通电话,即便是对方不打,方灼迟早也会打过去。 两人经营理念完全不同,从分歧到分家,是必然结果。 方灼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指在键盘上敲着,“和谐社会嘛,我们这些个体户,当然要响应国家号召。” “你把那些东西撤了,老子靠什么赚钱。” 大哥哎,你怕是也没来查过账吧,这地方一年的分红,还不够你买半辆车的。 而且你是为了赚钱么,时不时从店里抓个小妹儿走,以为我不知道啊。 方灼停下手,还是那句话,“创和谐社会,人人有责。” “你……”那头语塞,最后骂了一句,“你他妈是吃错药了吧!” 方灼说,“没啊,老四,商量个事呗,你把手底下的股份转给我。” “这儿等着我呢,老子告诉你,不……” 方灼懒洋洋地抛出一个炸-弹,“我哥的意思。” 合伙人顿时消音。 原主身边那几个狐朋狗友,对陆炎都有畏惧,一来是因为陆家的势力,二来是因为陆炎这个人。 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过原主,你哥笑里藏刀,一看就不是善类。 原主傻白甜的维护道,“他那都是为了在外面应付,装的,对我可好了。” 好个屁。 旁观者清,陆炎虽然没有明面上宣布已经将原主的股份占为己有,但从他在公司越发强势的话语权就能看出,他手里的股份比以前多了。 从哪儿来的? 草包弟弟那儿呗。 大家看破不说破,心里对陆炎的忌惮日益加深。 所以合伙人一听是上陆炎的意思,脑子顿时就卡住了,“真、真的?” 方灼说,“比珍珠还真。” 合伙人沉默片刻,很快就答应了,反正他也指望真从这地方捞钱,而且最近各种严打,把股份转出去也好,免得出个意外,引火上身。 合伙人说,“行吧。” 当天下午,方灼去了公司。 中层以上的大小领导们,见了他皆是皮笑肉不笑。 谁都知道,公司是靠着陆炎撑起来的。 哥哥在外面累死累,弟弟都在外面花天酒地,这样的人,谁都不会待见。 方灼也不在意,在秘书的带领下进了办公室。 听见响声,陆炎只是抬头看了眼,就低头继续批注手里的文件。 “哥,跟你商量个事呗。”方灼语调轻松的走过去,仿佛已经忘了那晚的不愉快。 以往陆浔说这话,基本都是想买什么,但自己钱不够。 陆炎还是那副宠爱的样子,温和中带着严厉,“说吧,又想买什么?” 方灼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脚一蹬,椅子就转了一圈。 他仰着头,看着旋转的天花板说,“我想把老四手里的股份买下来。” 陆炎眸光微顿,停下笔,“为什么?” 方灼傻兮兮的笑着说,“不为什么,就是想一个人当老板。” 陆炎的眼皮半耷拉着,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方灼心里打鼓,问系统说,“他埋着头想啥呢,这是不想答应?” 233,“难说。” 方灼紧张的抠着手指,以他的智商,也就会耍点小聪明,在陆炎面前演演戏。 真要跟对方玩手段,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需要多少钱?”陆炎终于发话了。 方灼手心全是汗水,悄悄在裤子上蹭了下,用手指比了个数字,满眼都是讨好和恳求。 弟弟和人合伙开的那家会所,陆炎去过一次,档次和规模也不算太低,但都是些不入流的灰色服务在支撑。 这种店就是真的全部交给陆浔,也翻不出什么浪。 三天后,方灼拿着支票,开开心心的把股份买过来,然后悄悄把其中一半转到了邢森名下。 陆炎是个定时炸-弹,要是哪天发疯,把他装鸡蛋的篮子抢走了,方灼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必须把鸡蛋分开放才行。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机,要是有天邢森知道自己把身家性命都放在他身上,应该会很感动吧。 但这事情,目前只有律师和方灼两个人知道。 一中高三三班教室里。 邢森两腿抻直了叠在一起,翘起凳子腿,靠在墙上,心里的燥热丝毫没有因为后背的冰凉而减少。 无他,今早他没见到陆浔。 听厨房阿姨说,陆浔天不亮就走了。 男人这几天有些反常,对他一天比一天冷。 而且每天下午来接他的时候,身上都有股清雅的檀香味,显然是在来之前,去过别的地方。 邢森自嘲垂着眼,男人的示好突如其来,冷淡起来也像是突降的极寒,让人措手不及。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或者说有别的人或者事,吸走了男人的注意力。 小跟班跟他是同桌,发现陆浔正盯着课本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这两天怎么恍恍惚惚的。” 邢森回过神,突然问道,“你跟你爸平时闹矛盾吗,都因为什么?” 在小跟班的眼里,邢森就是个不用食人间烟火的酷哥,这种家庭伦理的问题,跟他很不搭。 他试探道,“你是跟你养父吵架了吗?” 邢森眉头微蹙,脑子里迅速将最近与男人相处的所有细节过了一遍。 除去车祸那天,就属那天晚上,自己的态度有些冷硬。 邢森抿了下嘴,找到了症结,“应该是吧。” 小跟班闹不懂了,“什么叫应该是?” 邢森嘴角一压,小跟班就不敢再追问了。 小跟班叹了口气,“爸爸们的心都是很脆弱的,有些脾气大的,一点小事就能点着,有些脾气软乎的,嘴上不说,但是会记在心里。” 说着他就想起了自己那个爸,“我把就是这后一种,有时候我嫌他啰嗦,没忍住脾气,他能生半个月的气,还跟我妈抱怨,说我不孝子。” 邢森想了下,之前陆浔每天都对他笑,自己说了过分的话,他也不会生气,喝醉的时候,还会给他唱摇篮曲,把他从噩梦了拉出来。 脾气是真的很软。 他有些难以启齿,“那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昨天晚上,他又梦到陆浔了,醒来下面又是一片黏腻。 他一向对性方面的事情不太热衷,以前自己手动甚至会觉得乏味,陆浔是第一个,也是第二个进入他梦里的人。 如果说第一次,是自我欲忘压抑的的反应,并不代表什么,那第二次呢? 那是深层次的渴望。 看着邢森变化莫名的脸,小跟班突然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 “就,自然而然就和好了呗。” 他猜邢森一定是跟他爸闹矛盾了,不禁想起以前一个同样被收养,但结局不太好的小邻居。 “你还真把他当你爸啦?要我说,你别太认真了,他将来一结婚,搂着媳妇和亲儿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哪还会记得你?” “结婚?”邢森垂下眼,盯着课桌里那本至今没被动过的书,说,“你说他会结婚?” 小跟班眨了眨眼,“你养爹年纪看着不算大,不结婚难道一辈子打光棍吗。” 是啊,陆浔现在才三十,正是男人精力最好的时候,再加上他家境好,脾气好,最抢手不过。 而他邢森,只是个外人。 一想到这个,邢森就感到失望,愤怒,甚至有些暴躁,心里似乎装着一只正在磨爪的困兽,随时都会破笼而出。 他眨了下眼,将情绪压下去,然后从课桌里,把那本书拿出来,翻到扉页。 手指拂过那两个丑叽叽的字,也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他喃喃自语,“我不想你结婚呢,怎么办?” 那语气,就好像那不是书,而是个人。 小跟班吓得一抖,急忙掏出错题翻来翻去,假装没听到。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邢森你怎么还有本新的?我今天没正好没带,下节课能借我么?” 邢森把书放进课桌,“不能。” 那同学不高兴,大家都一个班,你有多的为什么不借,又不是不还你。 下节课的数学老师是出了名的活阎王,没带书和没写作业的,被当众批评不说,还会被丢去走廊罚站。 那同学不想丢脸,过了会儿,他又跑到邢森的位置前想借书没,结果发现人不在。 他跟小跟班说,“这书我拿走了,等邢森回来你跟他说一声,作为回报,放学我请他喝水。” 小跟班翻了个白眼,“刚刚邢森说了不借的。” 同学像是没听见,拿着书就走,恰好上课铃响了,小跟班只能把打算追书的脚缩回来。 邢森一落座,小跟班就闻到他身上有股烟味,猜他估计心情不好,“刚刚周来把你的书拿走了。” 邢森皱眉,“哪本?” 小跟班说,“你最宝贝本。” 那书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邢森隔三差五拿出来翻两下,却从来没用过,上面连滴墨水都没有。 邢森猛地站起来,径直朝周来走去。 “哎你干什么呢,老师马上就到了。”小跟班惊呼。 邢森走至周来身后,看见自己爱惜的书上,多了很多鬼画符。 他伸手把人揪起来,阴仄仄的,“谁准你动我的东西了。” 周来意识到不对,怂了,急忙说,“我现在就还你,你……”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拎了出去。 —— 方灼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正在跟经理商量会所经后的发展方向。 看到是陌生来电,犹豫了几秒才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经理看见老板的脸色变了,电话一挂,人就冲了出去。 方灼一路都在不安,邢森打了那么多次架,哪次不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次怎么会请家长? “阿三,你知道情况吗?”方灼问借着红灯的空档,问系统。 233说,“到学校停车的时候,我给你看回放。” “好。” 不到二十分钟,车飙到了学校。 看回放之前,方灼心里还在担心儿砸会不会受伤。 看完回放以后,方灼恨不得时间倒转,没接到老师的电话。 邢森揍人的样子太吓人了,眼里的凶戾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头发狂的野兽。 但下手时,他又很有分寸,没让对方见一点血。 这是一种介于暴躁和冷静之间的状态,不是每个人都做到的事。 “所以儿砸是因为一本书跟人干起来了?”方灼错愕。 送书的时候,他还担心邢森会不会在他走后就扔进垃圾桶。 结果对方不但没扔,还把书保存的很好,连个边角都没折过。 方灼欣慰道,“谁说儿子不爱我的,他是爱得含蓄又深沉。” 三十几块钱的书,硬是被他爱护成了大宝贝。 办公室里,周来的家长已经到了,正满脸愤怒的指着邢森的鼻子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儿子,从小到大,我连他一个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你有什么资格!” 班主任在一旁温声劝解,没用。 周妈妈那张嘴就跟斜拉闸的洪水似的,拦都拦不住。 邢森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等家长骂完,他才看向班主任,“老师,我家长来了吗?” 班主任瞪了他一眼,“来了。” 邢森一直很乖,以前也被抓到过几次打架,但都是对方理亏。 这次不是,他不但先动手,数学老师赶到阻止的时候,还险些被误伤。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临近高考了,邢森的压力过大才会这样。 “我倒要看看,就你这样的教养,是什么样的家长教出来的。”周妈妈恶声恶气,手指在半空点来点去。 周来连忙贴到她的耳朵,小声说,“他爹妈都被他给害死了,他有个屁的家长。” 邢森淡漠的眼睛里有了波动,拳头攥紧。 父母的死一直是他最不愿去触碰的,偏偏有人就是要把伤口撕开,嘲笑着在上面撒盐,把他最痛苦的事情当成玩笑或是取乐的工具。 生活中这类人比比皆是,他们不是不能感同身受,只是喜欢用最大的恶意,来揉躏你的自尊。 别人越痛苦,他就越高兴。 以前遇到这种人,邢森都是照揍不误。 今天没有,他清楚的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就在办公室门外。 方灼是在办公室门外,听了全程才举手敲门。 他进门,班主任就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方灼点点头,没过问周来有没有受伤,而是掰着邢森的脸左右看。 英俊帅气的脸颊上有明显的淤青,手肘也破了皮,胳膊上快好的旧伤,结痂被扣掉,露出鲜红的新肉。 方灼压着心中的火气,问:“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疼不疼?” 男人毫不掩饰关心的询问,像根羽毛在在少年的心里搔动,酥酥麻麻,以往那些被人刺伤后的麻木,第一次变成了想要倾诉的委屈。 邢森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没有。” “你是他哥?”周妈妈上下打量方灼,眼尖的发现,对方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很好。 不像普通工薪阶层。 “我是邢森的监护人,有话可以跟我说。”方灼说话的时候,把邢森拉到自己背后,这样护犊子的行为,让少年暗淡的眼眸逐渐明亮,手指不受控制的攥住男人的胳膊。 周妈妈冷笑,“他把我儿子打伤了,你说怎么办吧。” 方灼问她,“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周来哽住,邢森揍的时候很有讲究,专找肉多的地方下手,譬如大腿和屁股,这鞋部位,他还真不好意思亮出来。 见他扭扭捏捏不说话,周妈妈推搡道,“害什么羞,咱们占理,咱们不怕。” 周来小声说,“在,在比较隐秘的地方。” “这样啊。”方灼了然,“走,去卫生间看。” 邢森眉头拧成结,一把抓住方灼的胳膊,“你整要去看?” 方灼挑了下眉,这小子生龙活虎,肉眼可见的地方有点事没有,比起乖儿子的伤势,不知道好了多少。 要钱可以,但他必须亲眼看到伤口。 邢森抿着唇,一想到男人要去看另一个男生的屁股,就是浑身不爽,“你也不怕长针眼。” 男厕所一般没有隔间,要长早就长了,哪用得着等到今天。 方灼好脾气的摸了摸儿砸的脑袋,“乖,我很快就回来。” 邢森愣住,手指拂过被男人揉过地方,想笑,被他给忍住了。 少年的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他走到一位吃瓜的男老师面前,“老师,能麻烦你去给周来检验一下伤吗?” 男老师被突然点到名,有点懵,呆愣的哦了一声。 看到邢森一些列言行,方灼心里美的冒泡,忍不住跟系统夸奖,“就这么点小事都舍不得粑粑做,我觉得邢森已经从心里接受我了。” 233也说,“应该是真的怕你累到。” 是呢,还关心老爸会不会张针眼,真是个傻儿子。 不多时,男老师带着周来回来了。 周来的脸上青白交加,狠狠瞪着邢森,说不出话。 男老师把自己看到的如实说出来,“没有大的伤痕,就是屁股和大腿有点红,应该很快就能消下去。” 看过现场回放的方灼这才明白,邢森为什么揍人的时候手法奇特,原来是为了不留痕迹。 心机得一逼。 “照这样看,周来的伤还没有我们家邢森的重。”方灼沉下脸问周妈妈,“你说吧,怎么办?” 周来气得要炸了,他的屁股和大腿真的很痛! 他愤恨的瞪过去,邢森突然转头看过来。 黑沉沉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像是能吞没一切的黑色深渊,吓得周来立刻把脑袋埋下去。 周妈妈本来还以为能讹一笔医药费,谁知道事情会突然翻转。 她皱着眉,不吭声,寻思着怎么把事情囫囵过去。 方灼看了眼眼全是戏的周妈妈,大度道,“小孩之间打打闹闹在所难免,邢森受的也只是皮外伤,不碍事,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追究。” 周妈妈松了口气,周来则是死死咬着牙,不服气。 “但是。”方灼的话锋一转,办公室里又紧张起来,“谁说邢森没爹妈的?以后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小朋友,我只能让我的律师联系你了。” 十七八岁的孩子,也就是脾气冲,再怎么横,一听到律师两个字,顿时就怂了。 他害怕的嘟囔,“又不是我传的。” 方灼冷着脸说,“所以麻烦你把我刚刚的话也转告给其他人。” 周来急忙说,“我知道了,一定转达其他同学。” 方灼的捏着邢森的胳膊,拇指拂过手肘上的伤口,抬起头跟班主任说,“邢森今天状态不好,下午的课就上了,跟您请个假。” 最后这四十多天,该复习的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回顾课本,扎实基础。 邢森成绩好,自觉性强,在哪儿复习都是一样的。 班主任二话没说,点头允了。 方灼一路抓着人来到停车场,替人把车门拉开。 邢森一言不发的坐上去,把书包抱在怀里,想起男人刚刚对自己的维护,他的心就像被塞进了柔软的棉花,被涨得满满的。 “对不起。”邢森略沙哑的声音突然想起,“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方灼正在系安全带,没想到儿砸突然乖乖道歉,惊讶地抬起头,两人的鼻尖差点撞到一起。 邢森愣住,眼神变得怪异。 方灼神情自然地退开,“没事。” 邢森坐正,眼睛落在操作台上,“你不生气了吗?” 方灼平静道,“不生气。” 却忍不住在心里跟系统咆哮,“啊啊,为什么我觉得儿砸萌萌哒,好像摸摸他的头。” 233,“……想摸就摸。” 方灼说,“那我真摸了?” 说完还真把手伸过去,放在儿砸脑袋揉了揉。 刚刚在办公室揉的那一发太过匆忙,方灼现在才切实的感觉到,邢森的头发虽然不如梦里时的柔软,但是粗硬适中,手感还是很棒的。 邢森的耳朵不受控制的红了,他低着头,闭着眼睛,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指腹擦过头皮的触感。 方灼不是个贪心的人,揉了几下就收手了,转而开始教育。 “你真的是因为一本书跟那位同学打架?不是别的什么矛盾?” 邢森直白的说,“为什么这么问?那本书对我很重要。” 方灼听到这话,从外到里熨帖得不得行,儿子太会哄人了,老爸好高兴哈哈哈哈。 他含蓄的抿了下唇,“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去买两本其他的?” 邢森摇了摇头,“不用了。” 意义不同的。 方灼克制住想要再次抚摸儿砸脑袋的冲动,慈爱的笑着说,“以后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出来,只要是能买到的,爸爸都给你买。” 邢森抬眼,泼墨似的眼眸藏着骇人的幽光。 他微偏着头,低声问,“如果是钱买不到,但我又很想要的呢?” “爸爸也会给我吗?” 75、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9 方灼呆愣几秒,问系统,“我刚刚没听错吧?邢森叫我爸爸啦?” 233,“……我也听到了。” 听到系统肯定的答复,方灼差点没哇地一声哭出来,为了这声爸爸,他是真的差点把老命给豁出去,太不容易了。 邢森的眸底闪过轻微异色,他眯了眯眼睛,又喊了一声,“爸爸?” 随后就看见男人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他,“哎。” 邢森想,这人可真好哄。 他半阖着眼,敛住眼底的笑意,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啊?”方灼愣了一下,这才把思维转回来。 不需要钱的东西有很多,最常被人们挂在嘴边的,无非就是爱情,亲情,友情。 放到他和邢森身上,自然该是父子亲情。 方灼全力演绎着溺爱儿子的伟大粑粑,“只要是你想要,而恰好又是爸爸有的,一定都给你。” 邢森微抿的嘴角终于勾了起来,“放心,爸爸一定有。” 而且必须有。 方灼被这笑容差点晃瞎眼,心想我儿砸笑起来真好看,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王八蛋。 一想到这颗亲手养了几天的小白菜,将来要被猪拱,方灼就闹心,不爽。 见男人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邢森觉得有意思,“怎么了?” 方灼在开车,只能斜眼看他,“没事。” 随着少年“哦”的一声,车内安静下来,窗外的景物飞快后退,没多久,就能看到别墅区了。 快要到家的时候,邢森突然喊道,“陆浔。” 方灼挑了下眉,腾出一只手去敲他的脑袋,“没大没小。” 邢森说,“别忘了,你许诺的我的事。” 方灼心说,这小孩儿真是太没安全感了,“你的事在我这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不会忘。” “嗯。”邢森低低应了一声,并没有收回视线。 他盯着那张侧脸看了很久,视线缓慢而眷恋地,在男人脸上每个部位细细描摹,细致,也令人压抑。 就像是一张编织紧密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方灼被邢森莫名的眼神搞得浑身不自在,紧张地问系统,“他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怪嗖嗖的。” 233,“可能是高兴过头了吧。” 想想也对,小少年的心总是很脆弱的,被自己晾了这么多天,邢森的心肯定很失落,很迷茫。 恰恰就在这时候,他又和同学闹了矛盾,心跌入了更深的谷底。 于是他这个满身光辉的粑粑出现了,拯救了仓惶的小羊羔。 方灼越想越兴奋,“我把人哄得这么高兴,信任值涨了吗?” 233,“你等下……涨了。” 【信任值:8点。】 卧槽,方灼惊讶得差点喊出来,一下子飙升了3个点,太刺激了。 这可把方粑粑高兴坏了,一下车就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直接塞进了邢森的嘴里,当做奖励。 舌尖尝到酸甜的柠檬果味,邢森楞了一下。 方灼说,“你不是嗜甜吗,专门给你买的。” 邢森不爱吃糖,那天纯属心里有事,食不知味,没想到让男人误会了。 他将舌头把糖拨到边上,“谢谢。” 方灼说不客气,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掏出好几颗糖,全塞到乖儿砸手里。 这个牌子的水果糖特别好吃,他网购了一大堆,打算以后每天给邢森塞几颗,让他养成被粑粑投喂的好习惯。 时间长了,说不定还能形成条件反射,将来他只需要躺在沙发上招招手,儿砸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爽歪歪。 233都看不下去了,“你小心玩脱了,谁都救不了你。” 方灼说,“不会,我儿子乖着呐。” 就这么跟系统叨叨着进了门,刚绕过玄关,方灼就看见客厅里坐了一个人,老熟人。 宋光跃面前放着茶杯,茶水少了一半,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见到方灼回来,他笑着站起来,轻声喊,“阿浔。” 方灼的脖子上,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冒出来,还有点反胃。 见宋光跃有靠近的趋势,他下意识往后退,退进了邢森怀里。 邢森在方灼推开他之前,往旁边跨了一步,淡漠的看向对面衣着体面,面容和煦的男人。 他对宋光跃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人是宋家独子,和陆浔关系一直不错。 可照眼下的情形看,两人的关系并非那么回事。 邢森不声不响的站在方灼斜后方,微低着头,存在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方灼拧眉,“你来干什么?” 这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可宋光跃硬是没听出来,厚着脸皮说,“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方灼说,“不能,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宋光跃看向他背后的大男孩,“邢森,我和你爸有话要单独谈谈。” 邢森两手插兜,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方灼赞赏的看着他儿砸,可以的大佬,你可真给我长脸。 伸手把邢森往自己方向拽近,“邢森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宋光跃:“……” 宋光跃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撞邪了,先是整天追着他跑的陆浔,突然翻脸无情,现在又是陆炎…… 见方灼不肯退让,他攥紧拳头,按耐住心里的火气,“你帮我跟你哥说说,我想约他单独吃个饭。” “我哥?”方灼反问,“你自己不会约?” 宋光跃眉头紧蹙,面露难色,一副苦恼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以往只要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陆浔就心疼得不行,上赶着要帮他解决问题……但愿这招今天还能管用。 方灼看到他装模作样就烦,“邢森,送客。” “等下。”宋光跃慌忙叫住,只能坦白说,“我约过,但是你哥他拒绝了。” 方灼终于来了点兴趣。 大概是他脸上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宋光跃恼怒道,“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方灼还是没给答复,只是好奇地问,“我记得咱们两家不是有合做意向么,我哥怎么可能拒绝你?” 邢森把沏好的茶塞进方灼手里,乖巧地说,“爸爸,喝茶。” 这是进门以后,宋光跃第一次把目光正式投向邢森,这人进陆家好几年,两人见过的面的次数却是五根手指都能数过来。 如今猛然发现,这小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还他妈见鬼的叫陆浔爸爸! 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 邢森直接无视他,安安静静的从书包里拿出本书,摊开放在腿上,打定主意要留下来,光明正大的旁听。 宋光跃眉头拧起,压低了声音,“合作被搁浅了。” 哇哦,真是活该。 方灼克制住大笑的冲动,“可我怎么记得上次邢森过生日,你们聊得挺愉快。” 宋光跃苦笑,当时的确聊得很投机,并且陆炎也明确表达了投资的意愿。 可就在前两天,陆浔声称自己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里面例举了一些宋家项目上不合法的地方。 条条款款,十分明细,好像对方参与了整个项目。 而陆炎因为这件事情,觉得自己受到了蒙蔽和欺骗,从那天以后,快刀斩乱麻,直接断了与宋家的一切生意往来。 不但如此,连他的电话也拒听了。 生意人大都敏锐,一旦闻到风向不对,就会躲得远远地,陆家和宋家谈崩了,其他人自然也会猜测,项目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宋家上下努力好几天,找不到新的合作人,只能又调头来找陆炎。 宋光跃最终还是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方灼听完冷笑道,“项目有问题还往我哥怀里塞,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宋光跃激动得站起来,“我可以以人格担保,项目绝对合法性。” 方灼嘴抽了下,反问,“你亲自参与了前期的研发?” “我……”宋光跃一时语塞。 陆浔比以前长进多了,学会了拒绝他,跟他甩脸子,也学会了咄咄逼人。 这样陆浔宋光跃很不喜欢,他更喜欢那个事事听从自己意见,被他牢牢掌控的草包。 “我不可能帮你。”方灼下了逐客令,站起来,刚要转身,就被宋光跃给拽了回去。 宋光跃愤怒的质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否则陆浔不可能这么对他。 邢森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看向自己老爸。 长辈间的感情问题,被小辈这么注视,总会有尴尬,方灼拍了拍邢森的肩,“时间也不早了,快上去复习。” 邢森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非常顺从的离开了。 儿砸一走,方灼脸上竭力保持的风度不见了,他厌恶的甩开宋光跃的手,“我喜欢上谁跟你有关系?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宋光跃心高气傲,接连受挫,自尊心已经到了极限,他转身就走,走至门口时,还不忘指着方灼放狠话,想要扳回一成。 “陆浔,你会后悔的。” 方灼呵呵呵,送了五个字,傻逼请你滚。 就在这时,有人从二楼的走廊里走出来。 邢森站在楼上,手里拿着书,“我有一道题不会。” 方灼搓了把脸,回头又是从灿烂的笑容,“我马上就来。” 邢森点了点头,转过背时无声的笑了一声。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的遐想会被方灼当成异类,如今才知道,爸爸跟他是一样的。 二楼。 邢森的房间里,灯光有些昏暗,只在桌前留了一盏台灯。 方灼进去的时候,儿砸正奋笔疾书,很用功。 他走过去,胳膊扶着邢森的椅背,俯身问道,“哪道题不会?” 男人身上的香味迎面而来,邢森皱了皱眉,“爸,你身上有味道。” “是吗?”大概是嗅觉已经适应檀香味,方灼抬起胳膊闻了闻衬衣,没有太大的个感觉,“估计是在哪儿沾到的吧。” 邢森淡淡的“嗯”一声,把用笔点了下点某道题。 “这道题。” 方灼淡定的扫了一眼,我去,又是字母又是数字,还有配图,完全看不懂好么。 刚想说自己也不会,就可是看到儿子殷切的眼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智商风暴上。 “这道题应该是这样的……嗯……呃……” 听着男人嗯嗯呃呃的迟疑声,邢森突然打断他,两条腿叠了起来,生硬地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方灼松了口气,正想离开,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邢森说,“爸爸是不是也不会想?我教你吧。” 说完手上发力,方灼一个踉跄,半个屁股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邢森一本正经的开始计算,对于两人挤一张凳子没有任何不适,方灼甚至还看见少年好看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 方灼的心软顿时成一团,心想儿砸大概很享受这种,能跟家长一起学习的过程。 旁边突然撞过来一只胳膊肘,方灼回神,听见少年用低沉的声音说,“专心。” 方傻爸爸立刻端正坐姿,认真听儿子讲课。 被暖橘色灯光笼罩的书桌上,回荡着沙沙的书写声,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的钢笔在纸上停下来。 邢森问他,“听懂了吗?” 讲真,其实一点没听懂,高中数学已经离开他太久,目前对他来说这就是天书。 但是为了让儿子高兴,方灼还是硬着头皮说听懂了,“我就不打扰你学习了,先上去了。”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邢森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目光仿佛能把阻隔穿透,看见走廊里的背影。 空气中的檀香味还在,少年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他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还没拆封的礼物盒。 里面躺着一只不明材质的黑色钢笔。 方灼回到房间,找了纸和笔出来,对系统说道,“给我补课吧。” 233,“……” 方灼认真道,“要是下次儿砸又问我问题怎么办,我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流畅的回答出来。” 233,“高中课本对你太难了,你还是先从幼儿园换开始吧。” 方灼不服气,“有没有高一基础测试,发来。” 三分钟后,方灼阵亡。 算了算了,学神粑粑的人设怕是操不了了,他还是继续扮演溺爱娃娃的老父亲吧。 方灼叹了口气,跑去浴室洗了澡,发现只浴室的沐浴露似乎被人更换过了,包装纸上画着三个黄色的大柠檬。 他盯着瓶子看了半晌,“谁换的?” 233,“你儿子。” 方灼摇头感叹,“这就默契,不用沟通就知道我喜欢什么。” 他眨了下眼,突然想起什么,“你有没有觉得邢森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 不再冷言冷语不说,还会主动亲近他,这样的进展他之前想都不敢想。 233说,“这是好事啊。” 方灼点点头,的确是好事呢,继续和谐有爱的发展下去,信任值应该很开就能彻底拿到手了。 他舒舒服服的洗完澡出来,调好空调温度,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例行睡前游戏。 眼看着就要通关,房间里突然响起敲门声,方灼的手指一滑,死了。 游戏输了,心情不好,开门的时候一张脸有点臭。 见男人脸色不好,邢森举起手中的医药箱,使出了杀手锏,“爸,能帮我处理一下伤吗?” 爸个字就是小太阳,方灼脸上那点冰霜顷刻间融化。 他让人在软塌上坐好,取了点活络油沾在手指上,小心翼翼的避开眼睛,轻柔的替邢森揉按。 邢森闭着眼睛,感受这男人身上刚刚沐浴完的水汽,和自己喜欢的味道。 喉结滚动,少年沙哑的开口,“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嗯?”自己穿来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个过问他行踪的人,方灼老老实实回答,“赚钱。” 邢森猛地睁开眼,方灼没注意,手指滑到他的眼角,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别动,我去给你拿毛巾。” 方灼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多耽误一秒,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就没了。 他进了卫生间,往自己的手上抽了一下,“让你不小心。” 233突然说,“你儿子进来了。” 方灼拿着毛巾一转身,果然看见邢森跟了进来。 他指了指自己通红的眼睛,“有点疼。” 方灼急忙给他吹吹,然后用毛巾擦了几下,“还疼吗?” 邢森的声音暗哑,“不疼了。” 他贪婪的呼吸,视线不受控制的划过男人漂亮白皙的脖颈,和那一小截搂在t恤外的锁骨。 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口水,挡开男人的手,“不用擦了。” 方灼眼巴巴的问,“可是你看着很难受……” 邢森的脸色一变,声音更奇怪了,“不难受,我自己回去洗洗就行,你早点休息,晚安。” 见他没生气,方灼松了口气,扶着门框笑着说,“晚安,好梦。” 一语成谶,邢森这晚的梦比前两次更加美好旖旎。 他梦见男人身上亮晶晶的,全是透明油亮的按摩油,他一边给他按,一边用力的给花朵松土。 早上醒来的时候,本该给花的肥料,全浪费在了裤子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某个部位,心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可还不是时候,现在如果贸然行事,很可能会把男人吓到。 摸了摸跳动的胸口,敛下眼眸。 或许他可以预先取点小福利,以安抚心中的野兽。 76、我真的不是你爸爸10 晨光才刚突破地平线,天色还有些暗。 邢森换上干净的裤子,迅速洗漱,打算在男人起床前,亲手为他做一顿早餐。 人和人的关系是都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他如果站在原地,一味地等对方付出,这段关系迟早会出问题。 况且眼下这种父慈子孝的模式,他并不喜欢,他迫切的希望,两人的关系能打破亲情,更近一层。 此时别墅里还很安静,一楼,只有厨房里做饭阿姨的身影在晃动。 邢森进了厨房,接过阿姨手里的东西。 二十分钟后,他离开厨房朝楼上走去,几年来第一次上到三楼,第一次敲响男人的房门。 屋子里。 方灼睡得像头死猪,四肢摊开,微张着嘴,大概是昨天太累的缘故,还有很轻微的鼾声。 邢森在门口等了片刻,没有回应,轻轻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略微昏暗,一缕单薄的光亮从窗帘间的缝隙透进来,落在床尾。 他走到床边,垂眼就能看见昨晚梦里的人。 “陆浔。”邢森低声喊道。 方灼没反应,翻了个身,衣服卷起来,露出一截白白的腰。 邢森把那截衣服拉下去,手指不经意擦过皮肤。方灼迷迷糊糊觉得有点痒,以为是蚊子,反手扇过去,顺势蹭开衣服,抓了几下继续睡。 “爸爸真可爱。”少年低声喃喃,两只手撑在男人脑袋两边,“爸爸,该起床了,我把早餐做好了。” 就这点声音,想把人叫起来,不可能的。 方灼正在做梦,梦到他把外挂一丢,套在了邢森身上。 乖儿子高兴疯了,死死抱住他不住的喊,“粑粑我爱你,粑粑么么哒。” 真美。 美得他笑出声来。 看着男人逐渐咧开的嘴,邢森的眼神变了,像是受到蛊惑,一点点俯身。 六点五十分,方灼被手机吵醒,他迷迷糊糊的按掉闹钟,挣扎着坐起来。 随着脑子逐渐清醒,疑惑的抓了抓头,“我昨天没定闹钟啊。” 233睁眼说瞎话,“你定了。” 它算是看出来了,主角和派送员发展感情线的几率约是百分之百,这触及到支线任务,哪怕是他看了整个过程,也不能说。 方灼信了系统的邪,没再多想,掀开被子走进卫生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嘴唇红润润的,还有点湿,吧唧几下嘴,竟然还有一股牙膏味。 卧槽,难道我半夜梦游,起来把牙刷了? “原主有梦游症?” 梦游症挺危险,半夜起来去厨房提把菜刀出来,把整个别墅的人都剁了也有可能,方灼是真怕自己有这个毛病。 233没想到他脑洞开这么大,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别瞎想。” 方灼还是很担心,“那我嘴里的牙膏味是怎么回事?” 而且还不是自己常用的味道,真的太诡异了。 233叹气,你儿砸亲的呗蠢货。 方灼惊恐,“你叹气是什么意思?” 233,“没意思,你真的没病。” 方灼,“真的?” 系统不再吭声,方灼只能把疑惑埋在心里,开始洗漱。 今天家里有些不同寻常,厨房阿姨没在厨房忙活,而是站在厨房门口。 方灼停在楼梯上,弯下腰往厨房里一看。 不得了,儿砸竟然亲自下厨了。 见他下楼,厨房阿姨笑着说,“邢森快六点就把早餐做好了,出去跑了一圈,回来你还没起,这不,又重新热了一遍。” 方灼感动,见儿子端东西转过来,立刻伸手接了过去。 低头一看,是碗粥,大米黏稠软烂,除了精瘦的烂肉,还有红萝卜丁和青菜,光是闻着就食指大动。 吃起来就更别说了,方灼差点把碗底都舔干净,味道一级棒。 “你小子深藏不露啊。”方灼吃完,摸着肚子回味,这厨艺,甩了他十八条街都不止。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放进邢森手里,“乖,粑粑给你的奖励。” 邢森低头看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宝贝似的妥帖收紧口袋。 陆炎从楼上下来,恰好听见最后一句,问道,“怎么了?” 方灼立刻把乖儿子从头大脚吹了一遍。 陆炎坐在首座,接过阿姨端来的碗喝了一小口,“是不错。” 方灼比自己受到表扬还高兴,脸上笑出了花,邢森反倒什么也没说,安静坐在旁边,连眼都没抬一下。 见时间差不多,方灼拍了拍邢森的肩膀,示意该送他上学了。 两人刚站起来,陆炎开口道,“今晚宋家请客。” 方灼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去。” 陆浔当年为爱出柜,爱的是谁他打死也没说,陆妈妈不知道,可是作为陆浔精神支柱,听过他吐露心声的陆炎却一清二楚。 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没道理说断就断。 陆炎问他,“你最近跟宋光跃闹矛盾了?” 方灼想送他一个白眼,你自己不也要跟宋家断绝往么。 他老老实实的说,“断了。” 陆炎放下碗,擦了擦嘴,“怎么就断了?” 看来今天不把这砂锅打破,他是走不了了,方灼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邢森,“今天就不送你了,自己打车去学校。” 邢森避开,“我等你。” 方灼“啧”一声,“听话。” 邢森还是那句话,大概是想到男人的担忧,又补上一句,“我成绩好,少上一两节不碍事。” 方灼:“……”他么的听了想打人。 “好了。”陆炎不耐烦的打断。 方灼打了个激灵,放弃劝解。 反正陆炎也不会去找人求证,那他就当个好人,帮宋光跃把心声说出来吧。 “他一直在利用我接近你,而且根本不把我当朋友,还骂我是个草包孬种,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吊着我玩儿。” 被人欺骗感情这么多年,痛苦是必须的,一发电击以后,方灼的眼眶红了,要哭不哭的扁着嘴。 看到弟弟依旧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陆炎敛下神色,“行了,这么大的人,哭哭啼啼像什么,也不怕晚辈笑话。” 邢森看着方灼湿润的眼角,舔了下牙。 联系昨晚和今早听到的内容,基本能想象出男人这些年的感情生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好想把那个人从男人心里掏出来扔到地上,再用力碾碎。 突然感觉后颈凉飕飕的,方灼反手摸了把,问陆炎,“哥我可以走了么?” 陆炎颔首。 因为赶时间,方灼今天的车速稍快一些,注意力也更为集中,几乎没和邢森说过话。 快到学校的时候,邢森突然开口道,“爸爸,我想去。” 方灼愣住,“想去哪儿?” “叔叔不是说今晚宋家请客吗?”邢森浓黑的睫毛眨了一下,“我想去。”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方灼关掉引擎,问他,“为什么?” 邢森说,“没有为什么。” 主角做任何事情肯定都有自己的理由,方灼沉吟片刻,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行,爸爸带你去。” 宋家请客主要是为了劝陆炎重新合作。 a3项目进行多年,已经成功了一半,可越是后期,消耗财力、人力、物力就越多。 宋家并非没有钱支持a3,只是把所有的钱都投在一个项目上,未免太过愚蠢,不如找人投资合作,降低风险,也能多点流动资金做其他项目。 今天的宴请非常隆重,宋家特意从高级餐厅请了特级厨师过来。 方灼接上邢森抵达的时候,陆妈妈和陆炎已经到了,一个正在跟宋妈妈聊天,一个在跟宋爸爸宋震庭打太极。 陆炎是个很谨慎的人,而且舍得取舍,无论宋震庭怎么劝说,他都没有点头答应。 因此用餐的时候,餐桌上表面和谐,实则暗潮涌动,气氛怪异,每隔三五分钟就会冷场一次。 为了被气氛影响食欲,方灼让系统在脑子里给他放轻音乐,整张桌子,就属他吃的最香。 坐在他正对面的宋光跃,吃几口,就忍不住抬眼看向方灼。 除了对方吃得很香,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实在是摸不准陆浔的意思,昨天还骂他傻逼,恨不得一辈子不见,今天就眼巴巴的上门。 很难让他不怀疑,之前的一切恶言恶语,都只是对方想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新戏码。 比起以前的小打小闹,陆浔这次的确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宋光跃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把腿伸过去,不出意外的靠在一条腿上,上下轻蹭。 方灼吃完一碗,又添了一碗,邢森侧身给他夹菜,顺便递上纸巾,让男人擦擦嘴角的油渍。 宋光跃皱了皱眉,除了方灼脸上看见“吃货”两个字,没别的。 他又把腿伸过去,又碰到那条腿,正准备收回来,那对面突然有了反应,也挨着他蹭了蹭。 宋光跃笑了笑,暧昧又不屑的看了方灼一眼,放下碗筷,起身离桌。 邢森看了眼宋光跃离开的方向,紧跟着站在起来,悄声在方灼耳边说,“我去趟卫生间。” 方灼正在吃蟹钳,没工夫张嘴,点头示意听见了。 一楼的公共卫生间里,宋光跃等得有点着急。 陆浔脑子不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懂没懂自己的暗示,直到他听见脚步声,脸上立刻换上温柔的笑意。 邢森进来的时候,宋光跃正弯腰洗手,瞥见有条腿迈进来,头也不抬的说,“还以为你真要跟我闹呢,我们公司的事情,饭桌上你也听见了,回去帮忙在你哥哥面前说说好话……” “你说够了么。”一道冷声打断他。 不是陆浔?宋光跃直起身看向门口,脸黑了,“怎么是你?” 邢森同样阴沉着脸,“你说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妈的蹭错了腿! 宋光跃不耐道:“我找的不是你,你可以走了。” 说着取过纸巾擦干手,打算离开卫生间,邢森腿一跨,堵在门口,肩膀靠在一侧门框上,剩下的一点空隙,根本不够一个成年男人离开。 宋光跃预感到什么,往后退了一步,“让开。” 邢森说,“别再打陆浔的注意。” 宋光跃一听,差点笑出来,向来都是陆浔狗一样追着他跑,“你想多了,我对你爸一点兴趣也没有。” 话音一落,就听见一声嘲讽的轻笑。 “想让两家关系更加牢固,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可你却选择利用陆浔对你的感情……” 邢森的眼神逐渐转冷,“真替爸爸不值,浪费青春,喜欢了你这么个人渣。” “邢森!”宋光跃面红耳赤,又恼又怒,“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没人要的野种。” 野种、杂碎、丧门星,这样的话邢森从小到大听过很多,早就不会像儿时那样,生气的跟对方厮打。 可是宋光跃不一样,他从小养尊处优,习惯了高高在上,却又历练不足,沉稳不够,这一类词语放到他身上,绝对忍不了。 邢森故意激怒他,幽幽的吐出两个字,“败类。” 在自己的地盘被人骂成这样,宋光跃也不在乎什么风度仪表了,直接挥拳解决。 饭厅里,佣人匆忙跑来,惊呼道,“不好啦,两位少爷在卫生间打起来了。” 方灼丢下螃蟹腿,赶到卫生间的时候,邢森和宋光跃已经被家里的佣人和保镖强行分开。 两人一个冷着脸粗声喘气,一个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后者见方灼到了,还不忘讽刺,“陆浔,你这儿子可养得真好。” 方灼看向邢森,旧伤还没彻底好,又添了新伤,真能给粑粑搞事情。 不多时,宋陆两家其他人紧跟着赶到。 宋震庭盯着儿子训斥了几句,让佣人带着邢森去客房处理伤口,方灼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里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想吃瓜的欲忘非常强烈。 他问系统,“到底怎么回事啊?” 233给他回放,方灼看得叹为观止,没想到平时斯斯文文的宋光跃,打起人来就跟疯子一样。 最奇怪的是邢森,明显在挑衅激怒对方。 方灼看得太过入迷,没注意路,一头撞上前面结实的后背,脑门生疼。 邢森给他揉着额头,“你在想什么?” 介于有其他人在,他没有过多亲密的举动,揉了几下就松开手,接过佣人手里的医药箱,“我自己处理就行。” 佣人点点头,泡了两杯茶进来,离开房间。 方灼没动手帮他,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满脸都写着“爸爸很生气,爸爸不开心”。 邢森没有任何解释,而是突然站起来,脱掉了外套。 方灼的表情一下子就崩了,莫名的紧张,“你要干什么?” “你在这儿待着别动,任何人敲门都别开。”邢森说完,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方灼:“!!!” 不带这样玩儿的,粑粑我没真的生你的气,至于以死谢罪么! 他惊恐的扑到窗边,往下一看,虚惊一场。 邢森正踩着延伸出的窗沿,跳到楼二的窗沿上。 见男人低头看着自己,还不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把脑袋缩回去。 方灼不知道儿砸究竟要干什么,总之一定是大事。 他乖乖的坐回沙发前,想通了,邢森跟宋光跃打架是故意的,他想借机躲开大家的视线。 “三哥,能开直播么?” 233无情的拒绝道,“不能。” 方灼问,“主线?” 233没吭声,那就是默认了。 邢森的人生才到五分之一,而在这一段人生中,他最大的坎儿,应该就是失去家人。 想到什么,方灼的瞳孔猛地紧缩,“宋家难道跟邢森爸妈的死有关?” 233没办法透露,保持缄默。 方灼又换了一个问法,“宋家的到底是什么项目?邢森的爸妈以前是不是替宋家工作?” 233说,“是。” 这种一查就能查到的东西,系统不会隐瞒。 难怪当时他会觉得梦里那个江姓男人眼熟,一定是原主曾在宋家见过那个人…… 这小崽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仇人的地盘当蜘蛛侠,这是嫌自己命不够长么。 方灼站起来,踱步到窗边,担心被人发现,又只好把脑袋缩回去。 这么一来一去,心里的担忧不减反增,只能不停的往嘴里灌茶,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二少爷。”门外响起敲门声。 方灼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 佣人又喊了几声,见仍旧没人答应,跟背后的人说,“二少爷可能在睡觉,或者是在卫生间,您看……” “陆浔,是我。” 沉稳有力,慈中带严,不是陆炎是谁。 方灼急得打转,干脆钻到床上,用被子蒙死死蒙住脑袋。 下一秒,整个宋家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方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刚冲到窗口,恰好看见邢森的头冒了出来。 少年的动作非常敏捷,两手抓着窗框,用力一撑就跳了进来。 方灼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问,“警报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干了什么?” 邢森被他揪得偏起脑袋,控诉道,“爸爸真凶。” 凶个几把,再凶有你凶? 大白天翻窗作案,把老子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方灼满肚子火气还没来得及发,突然捂住肚子,哎哟一声。 邢森攥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方灼痛的面部扭曲,好不容易蹦出三个字,“肚子疼。” 说完推开邢森,冲进了卫生间,大吐特吐。 门外,陆炎耐心耗尽,让佣人拿来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顺着声音来卫生间,迎面一股难言的气味,熏得陆炎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 邢森一点不嫌弃,温柔的给男人拍背,头也不回地说,“爸爸肠胃不舒服。” 方灼吐完站起来,气若游丝,“去医院,我快要死了。” 他两眼一翻,差点痛晕过去。 邢森二话没说,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方灼的腹痛,差一点点被这个举动给吓好了,羞耻得挣扎,“放我下去。” 少年最近似乎又长高了一点,腿也更长了,步子迈得又大又快,眨眼就到了楼下。 大厅里,宋震庭正在盘问保镖,见邢森抱着方灼下来,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贤侄这是怎么了?” 方灼疼得说不话来,邢森代他说,“我爸身体不舒服。” 宋震庭不想放行,虽然书房的监控什么也没拍到,但比起普通小偷,他更怀疑邢森,眼前的这一切,说必定是那小子自编自导的脱身戏。 他的这念头刚落,方灼没捂住嘴,吐了出来。 宋震庭看到自己西服上沾染的污秽,脸都绿了,偏偏陆家现在不能得罪。 他强忍下火气,“那就别耽误了,马上去医院吧。” 方灼进了医院,检查结果说,是因为吃了过多的螃蟹后,又喝了大量的茶水,导致急性肠炎。 小儿子为嘴伤心,没什么大碍,陆妈妈训完话就带着陆炎回家了,邢森没走,主动要求留下陪床。 由于是单人病房,没有多余的病床,邢森只能脱掉外套,缩着身体睡沙发。 方灼看他大长腿蜷着难受,屁股往旁边一挪,把被子掀开,“你上来睡吧。” 邢森背对着他说,“不用了。” 方灼吃了药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催促道,“快点,这床大,两个人睡正好。” “正好么……”邢森坐起来,黑色的眼睛微微一眯,重复确认,“你确定?” 睡个觉而已,怎么这么磨唧。 方灼啧一声,“快点,我数三声,1……” 2还没出口,邢森就走了过来。 挺拔的身影立在床前,被后面的灯光投映出来的影子,几乎能将床上的人完全笼罩。 方灼莫名紧张,怂魂苏醒了。 正想开口说算了,邢森修长的手指已经掀开被子,侧脸低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灼宠溺道,“傻儿子,跟我客气啥。” 粑粑整个人都是你的,分半边床算什么。 77、我真的不是你爸爸11 邢森脱掉鞋子上床,大概是这小子最近真的又长高了,本来还很宽裕的的床铺,一下子拥挤了不少。 而且为了怕挤到方灼,他还是靠着边睡的。 方灼见他手臂悬在外面,不忍心的说,“你可以再过来点。” 邢森绷着声音,“不能再过来了。” 方灼在心里感叹,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反正都是男人,挤一挤真没啥。 他半撑起身,非常强势的伸手抓住邢森悬在外侧的肩膀,用力往自己这边搬动。 邢森顺着力道侧过身,面对着方灼,将一只胳膊弯曲枕在头下,闭上了眼睛。 见儿他乖宝宝似的睡觉模样,方灼手痒,揉了下儿砸的头发,“晚安。” 邢森没吭声,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方灼摇了摇头,这秒睡的功力,真厉害。 伸手关灯,病房瞬间被黑暗中笼罩,在药效的作用下,方灼没趟多久,就沉沉睡着过去。 几乎是在他呼吸平缓的下一瞬间,身旁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 借着窗外稀薄的月光,邢森撑着脑袋,贪婪地看着男人熟睡的脸庞。 倾身靠近,低声喊道,“爸爸,我好喜欢你。” 灼热的气息扫过耳朵,方灼本能的伸手抓了两下,眼皮子颤了两下,继续陷入沉睡。 方灼睡了没多久,突然感觉一阵窒息,胸前的两颗豆子又麻又痒。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邢森的脑袋正顶在自己肩上,手也被死死抓住,已经麻了。 方灼难耐的吞咽,感觉身体有异,手往下一探…… 不得了,被禁锢的小鸟突然活跃起来,叽叽喳喳想要出笼。 要命啊,大半夜的发什么骚。 扭头看了眼旁边熟睡的儿砸,方灼尴尬地夹紧腿,摸了摸胸口,不对劲儿……他撩起衣服,借着微弱的光线,低头看了看胸前,卧槽,肿了! 方灼吓坏了,着急呼叫系统,“这幅身体这么骚吗,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起反应了。” 233看破不能说破,很难受,语气也不好,“不知道。” 方灼不信,“你一定知道。” 233,“……” 方灼冷笑,“你这样据实不报,很容易失去我的。” 233,“哦,再见。” 方灼,“阿三三哥我错了。” 系统丢给他三个字,呵呵呵,遁了。 方灼忧伤的叹了口气,斜眼瞥向帅气的儿砸。 十七八岁的小男生精力最充沛,火力壮,热度正源源不断的从旁边传过来。 方灼感觉自己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似的,身体的热度不减反增,很难受。 原主由于经常晚上酗酒,回家倒头就睡,自我大释放的时候并不多。 哎,果然是憋得太久了。 看了眼熟睡的儿砸,方灼悄悄翻身下床。 为了不吵醒邢森,他连灯都没开,衣服一脱就跨进了浴缸。 夜里四周静谧,浴室里的水声被无形放大,邢森睁开眼,摸了摸旁边的位置,还是热的。 他下床来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敲了一下,“爸爸?” 方灼冲了五分钟,屁用没有,正想自给自足,被邢森这么一叫,直接给吓萎了。 方灼:“……”尴尬的擦干身体,穿好衣服走出去。 感觉到男人身上冰凉的水气,邢森眉头皱起来,“你在里面干什么?” 方灼的脸顿时就红了,还好黑漆漆的看不清。 他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有点热,洗个澡。” 邢森“哦”了一声,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胳膊,语气严肃,“以后别用凉水,对身体不好。” 方灼心说,儿子诶,你只要别再突然蹦出来吓人,粑粑身体绝对不会出问题。 见孩子闷闷的低着头,方灼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邢森其实有点自责,他是真的控制不住了,所以才亲了亲他,没想到男人这么敏感,不经撩拨……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越是深想,越容易失控。 邢森张开嘴,声音变了,“我也去洗一下。” 方灼看着疾步越过自己的身影,心里纳闷,大半夜的怎么还排队洗澡啊? 他假装往病床走,浴室门一关就立刻倒退回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哟,还真是洗澡呢。 正打算悄咪咪的离开,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怪性感的。 方灼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眨了眨眼,反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冷静冷静,儿子大了,这他妈不是正常现象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在一番自我训斥下,心脏终于趋于平静,方灼佝偻着腰摸回床上,侧身把脸朝向窗外。 浴室门被人拉开,发出吱呀的响声,方灼迅速缩成一团。 很快,背后的床铺下陷,邢森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他看了眼缩成虾米的方粑粑,伸手碰了一下,“爸,你再往边上就该掉下去了。” “啊?哦。”方灼闭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往里挪动了一点点。 邢森猜测男人刚刚大概是听到什么,在不好意思。 他直言道,“爸爸,我有个很喜欢的人。” 这是主动找我谈心呢,方灼不装了,转身和邢森面对面,做出倾听的表情。 邢森知道自己一面对男人,就很容易失控,所以他半阖着眼,敛住了所有情绪,轻声说,“是个男人。” 方灼愣住了。 他也是穿了以后才弯的,没当着家长出过柜,完全不知道此时作为家长的自己,该作何反应。 思维在“训斥”和“安抚”上来回打转,半分钟后,最终选择了宽容的慈父人设。 未免吓到儿子,他放低声音,温柔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你喜欢,爸爸都支持你。” 邢森依然垂着眼,看着似乎很痛苦,方灼立刻靠过去,用力抱了一下他。 “日子是自己的,爸爸不希望你因为外在因素把自己束缚起来,奶奶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都希望你能过的开心快乐。” 邢森抬起眼,目光沉沉,伸手用力回抱住方灼,用下巴抵着男人的肩膀,“真的什么人都可以吗?” “可以。”方灼说完就猛地想起某些玛丽苏文,立刻补充道,“不过不能玩儿强取豪夺那一套。” 邢森没说话,只是用手臂钢铁将人死死勒住,仿佛生怕人跑了。 方灼只当他是高兴过头了,无奈的摸了摸儿砸的脑袋,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回忆两人刚刚的对话。 信任、宽容、无条件支持,试问这么好的粑粑去哪儿找? 他把系统叫出来,自信满满地道,“信任值肯定涨了,快看看。” 233看了下数据,“哇,目前信任值9个点。” 噢耶。 方灼跟系统说了声晚安,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查房,确定病人身体恢复正常,批准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又对方灼反复叮嘱,吃东西不能贪多,搞得方粑粑在儿砸面前很没面子。 两人刚到医院门口,邢森的手机就响了。 方灼偷偷瞄了一眼,来电是一串数字。 邢森盯着号码看了一瞬,没有任何迟疑的接通。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总之宝贝儿子的脸色变了,有种风雨欲来的阴森感。 等邢森挂掉电话,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邢森眉头紧锁,抬眼看向男人,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陆浔,做事情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不计后果。 “老师问我怎么没去上课,我还以为今早已经请了假,结果没有。”邢森的语气很平淡,垂在两侧的拇指却用力掐住食指的关节,在克制情绪。 方灼忙说,“我自己回家就行,你赶紧去学校。” 邢森点了点头,“好。” 恰好有辆出租车经过,方灼拦下,麻利地把儿子塞了进去。 他站在原地目送邢森离开,等到看不见车屁股,才掏出手机,查询刚刚记下的号码。 居然是警察分局的座机号。 警察局这种地方,当然是来往的非工作人员越少越好,少,说明治安好。 像方灼这样,没事还偏要往警局凑的,还真没有几个。 他低头抓了抓胳膊上被蚊子要出来的小包,问系统,“还没出来么?我快被咬死了。” 233,“你再忍忍吧。” 方灼忍不了了,用指甲在小包上掐十字花,掐完以后,浑身都舒爽了。 邢森从警局出来,一抬眼就看见自家满脸笑意的傻爸爸。 男人斜靠在车门上,两腿一叠,非常潇洒,吸引不少女生回头。 邢森的阴翳的眼睛掠过一个正在花痴的女生,女生吓了一跳,连忙把眼神收回去,挽着朋友一脸怕怕的走了。 方灼对此毫无所觉,脑子里正在演练,待会儿儿砸跟他坦白一切时,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要是放之前,这种私自跟踪的行为,只会被邢森戒备排斥。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可是拥有9个点信任值的男人,邢森只会认为,粑粑是在关心爱护他。 “你怎么来了?”邢森走进,略低着头看向男人热得微红的脸。 方灼哼哼,“骗我。” 邢森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方灼昂首,示意他最好是老实交代,否则今天没完。 邢森抬起手替他拿头发上的白色柳絮,“我都告诉你,但不是在这里。” “行,你说个地方。”方灼很好说话。 毕竟一旦邢森把心里最后的秘密说出来,就等于对他交付了所有信任。 最后一个信任点数至关重要,值得在一个庄重,或是大排场的地方交付。 这叫仪式感。 邢森忽然附身,鼻尖擦过方灼的耳畔,轻柔的鼻息扫过,方灼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爸爸很怕痒?”邢森已经直起身,黑色眼睛里映着阳光。 何止怕痒,这身体还敏感得吓人,方灼自然而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糟心透了。 他说,“别没大没小。” “哦。”邢森想了想说,“去你工作的地方吧。” 会所虽然取缔了某些服务,但依旧少不了男女调晴的画面,方灼觉得儿子去有点不大合适。 看出男人在犹豫,邢森又说话了,这次的语气有点委屈,“我想多了解一点你,这样也不行吗?” 方灼心一下子就软了,立刻点头,“你说行就行。” 邢森笑了,一口牙齿白的晃眼。 啧,儿子一笑,粑粑我真的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摘给他,真是太好看,太有感染力了。 抵达前,方灼给经理发了个短息,让他好好整顿纪律。 可毕竟经理不是他肚子里蛔虫,没法知晓他心中的所有想法,总会有地方没考虑周全。 譬如穿着兔子装的长腿大姐姐。 邢森进入会所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 他回头,似笑非笑道,“原来爸爸喜欢这样的吗?” 78、我真的不是你爸爸12 兔女郎们个个亭亭玉立,脑袋上的长耳朵一晃一晃,后面还有团白色的小尾巴。 在此之前,方灼是完全不知情的。 他也吓了一跳好嘛。 经理笑呵呵的跑来邀功,“您昨天不是说可以做主题活动吗?这兔女郎派对您看着还满意吧。” 方灼看着经理眼角笑出的鱼尾纹,有点头疼,“周经理,我们可以温和点,你这用力也太猛了。让他们把衣服换了。” 经理见他不太高兴,知道这次的马屁没拍对,立刻挥手示意女孩儿们下去。 旁边一直安静的邢森突然笑起来,他问经理,“这些衣服是会所采购的?” 虽然不认识,但能被大老板亲自带来的人,绝对不能得罪。 经理恭恭敬敬的说,“是的,而且质量都是最好的。” 方灼莫名其妙,“怎么了?” 邢森抿嘴,摇了摇头,又问经理,“有多余的吗?我拿一套。” 方灼震惊了,难怪儿子问他喜不喜欢的时候语气怪怪的,原来是他自己喜欢啊。 经理请示地看了老板一眼。 方灼是个宽容的父亲,儿砸的癖好当然要选择包容和理解,他对经理点了下头。 “您稍等,我马上去给您取来。” 经理了然,迅速退下,不到十分钟,就拿着一套崭新的兔女郎衣服,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衣服是邢森自己接过去手的,然后就坐到沙发上,爱不释手的摆弄起来。 他取出兔耳朵发箍,轻轻一动,像只耳朵就在空中晃来晃去,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 方灼不忍直视,却又矛盾的觉得,一个冷脸帅哥这样认真的摆弄毛绒绒的兔耳朵,有点萌,真的只是一丁点。 纠结片刻,方灼还是决定跟儿子谈谈心,“邢森你跟爸爸说说,你真的对这种……”剩下的话他没说,让儿砸自己会意。 邢森听出了他的后话,揉捏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反问,“你喜欢吗?” 考虑到直接摇头可能会伤到儿子的自尊心,方灼没有明确表示,只说,“你高兴就好。” 这话刚说完,就看见邢森笑了。他拿着发箍走过来,修长的胳膊伸,就把耳朵戴在了方灼头上。 发箍被邢森掰了几下,方灼的戴着不紧,但是很别扭。 他想摘下来,被邢森抓住了手腕,“爸爸不是说我高兴就好吗?” 方灼:“……” 他挣扎,“儿砸,粑粑在上班,需要注意形象。” 邢森站在方灼右手边,斜靠着办公桌,“为什么要在意形象,是因为会所有喜欢的人吗?” “当然不是。”方灼以为他是没有安全感,急忙保证,“你放心,爸爸这辈子就守着你过,不会给你找新爸爸或者新妈妈。” 邢森的眼里闪过明亮的光,稍纵即逝。 他附身用力抱住方灼,“爸爸你对我真好。” 方灼宠溺的拍拍儿砸的背,把人推开,脸色也随之变了,“所以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你究竟瞒着我什么?” 邢森抿唇,似是在思考,又死在犹豫。 片刻后,他道,“我爸妈的案子有线索了。” “凶手出现了?” “嗯。”邢森说,“其实你猜到了吧,凶手跟宋震庭有关。” 方灼点头,何止是猜到了,粑粑还回到过凶案发生的时候呢。 想到那场血腥的梦境,方灼背脊发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邢森说,“不太清楚,我那时候太小了。”所以当他把怀疑对象提出来的时候,谁也不肯相信他。 “那几个凶手离开我家以后,就人间蒸发了,一定是宋震庭帮他们隐匿了行踪。” 宋震庭是个很警惕的人,他不会散养几只为了钱,不要人性的疯狗,所以他手里一定握有能拴住对方的把柄。 邢森那天去宋家的书房,其实就是想找到一些相关的蛛丝马迹,但是宋震庭的警惕性太高,房间四个角全是监控不说,保险柜附近还装了红外线警报器。 正是这样精密的保护,才让他更加肯定,保险柜里一定有他要的东西。 而几只疯狗会挣脱主人,重新出现,大概是主人最近喂的饭菜太素,不能再填饱他们的肚子。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他们或许是以这种,对双方都很危险的方式,威胁宋震庭妥协。亦或者,有人拿出了足够的诚意,驱使他们背叛了原有的主人。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想对邢森来说都是最有利的。 邢森只是简述,很多细节都没有详说,但方灼知道,这里面背后藏着很多的辛酸和危险。 他无法想象,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要怎样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东西,走到今天。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蔓延着让人难过的气氛。 方灼调整着情绪,突然想起什么,“给我哥寄匿名信的是你?” 邢森说,“是。”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a3项目表面做得再滴水不漏,但只要肯花时间和功夫去挖掘,就一定能找出纰漏。 邢森从很早以前开始,只要有空,就会去a3的项目基地,观察进出的车辆。偶尔无人注意的时候,他就悄悄摸进卸过货卡车的后车厢,仔细查看。 年复一年,月复一月,还真被发现了问题。 他知道,只要自己抓紧线头,顺着往下走,就能扯出隐藏的线团。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保命。 所以当陆妈妈出现,提出领养的时候,他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就答应了。 陆家有钱有势,又和宋家交好,如果自己能留在陆家,就有机会进入宋家。 最重要的是,弄死背后有强大靠山的小男生,可比弄死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难多了。宋震庭碍于他的身份,不敢随便动他。 说完这一切,邢森的心里反而轻松了。 他交代的不止是自己的过去,更是自己手里仅剩的筹码。 “你会觉得我可怕吗?”邢森半阖着眼,声音低落,“我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陆浔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以前是只知道吃喝玩,现在是吃喝还有工作,他不确定,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另一面,还能不能被他继续宠爱。 当然不会啦小傻子,爱你还不来来不及,嘻嘻嘻。 信任值满了,马上就能派送无敌外挂啦。 方灼压住心头的喜悦,拍拍邢森的肩膀,安慰道,“你只是在保护自己,很聪明,也很勇敢,我为什么要觉得你可怕?” 见邢森抬起头,方灼轻碰了下他微红的眼角,“这些东西,以后再也不用你自己一个人背负了,我会你一起面对和解决。” 邢森心里有种被涨满的感觉,很多很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堵住了他的嗓子眼。 “爸爸,我想抱抱你。” 方灼大方的伸手给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这一抱不得了,儿砸不撒手了,邢森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嘴唇轻轻擦过倮露的颈部皮肤。 他说,“爸爸,我爱你。” 方灼高兴疯了,拿到了信任值不说,还彻底捕获了一枚孝顺儿子。 好想放烟花庆祝啊。 他低低应了一声,问邢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邢森说,“没有。” 方灼皱了皱眉,他记得这次的外挂是影子,于是让邢森站窗边去,将窗帘唰的一下拉开。 阳光照射进来,将黑色的影子从少年脚下,拉长到自己脚边,方灼盯着那影子看了半晌,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最后一个信任点数没拿到,没派送成功? 他把系统叫了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给他看了数据。 【信任值:10个点数。】 【外挂派送成功。】 【剧情线:2颗星。】 【感情线:3颗星。】 看到前两项数据,方灼松了口气,看到后两项…… 妈的,差点窒息。 方灼说,“……你给我解释一下,感情线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说好的父子呢,演了那么久的好粑粑,特么的白演了,居然冒了三颗星出来! 233,“你可以去问问你的乖儿子。” 方灼怎么可能问,邢森没吭声,他也不能吭声,除非有天对方主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希望那天能来的晚一点,毕竟要从绝世好爸过渡到绝世好男友,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 看着突然发呆的男人,邢森觉得有点可爱,凑近了点,手指在他眼前晃过,“在想什么?” 方灼回神,看到眼前放大的俊脸,脑子里蹦出几个字,他要亲我。 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嘴,瓮声瓮气地说,“没什么。”转身飞快往办公桌子走去。 看着方灼慌乱的脚步,邢森眉头拧起,他感觉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对自己的感情一向克制,除了那天晚上,至今没有过任何逾越。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男人察觉出来了? 邢森跟过去,视线在男人忘记取掉的兔耳朵上打了个转,“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方灼看了他一眼,“没有。” 邢森点头,好,你憋着不问,那我也不问。他抄着手离开了办公室。 下到一楼,之前扎堆的兔女郎们已经换上了暗红色的旗袍和细高跟,凹-凸有致,脸蛋水灵,相比于他这张男性的脸,更有看头。 就在这时,经理匆匆从前方走来,经过的时,还不忘礼貌地向邢森问候,看他走路的方向,应该是要上楼找大老板的。 邢森没继续逛,就在大厅西侧的沙发上坐下来。 十分钟后,经理又从楼上下来,老远就看见沙发上的少年,暗自庆幸自己之前对对方的态度还算恭敬。 要不是听老板亲口说,打死他也不相信陆二少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即便不是亲生的,也足够让人惊讶了。 经理走过去,“老板让我带着您到处转转。” 邢森起身,跟经理并排而行。 这家会所的规模,比他想象的要大,工作人员的素质也不错,比普通以声色为主的会所要高档一些。看得出来,陆浔应该是想吸纳高端客户。 邢森淡然开口,“我爸平时在会所多做些什么?” 说到这个,经理肃然起敬,“二少一般都是在办公室办公。” 具体办什么公,他就不知道了,只能在门外听到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从上班到下班,除了用餐时间,就没听见那声音停止过。 这么卖命工作的老板,他还是头一次见。 邢森不自觉地开始想象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挺性感的。 他又问,“有女人或是男人去办公室找过他吗?” 经理微愣,仔细想了想下,“这个真没有。” 除了他和保洁,陆二少那办公室,连个老鼠蟑螂都没进去过。 邢森放心了,之前一进陆浔办公室,他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如今再听经理这么一说,他可以确定,男人身上的檀香味应该来自于办公室,而非某个人。 陆浔比他想象的还要乖很多,邢森的嘴角勾了勾,见经理看着自己,又压了下去。 经理一路战战兢兢,总觉得这位小老板比大老板还不好相处,那眉头一皱,气势瞬间飙升,能吓死个人。 逛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把里外逛了个遍。 邢森进经理办公室前,突然把已经转身走出去的经理叫住,“我和陆浔不亲生父子,你知道吧。” 经理点头。 邢森说,“他是我的。” 他是你的啊,你的爸爸嘛,经理继续点头。 邢森颔首,转身进了办公室。 经理一头雾水的走了,走到一半突然顿住。少年刚刚势在必得的眼神,认真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父亲,更像是…… 联系前后,他猛地一个激灵。 刚刚那话或许不是普通而告知,或是陈述,而是在让他敲打会所的男男女女,别打他老爸的注意。 办公室里,方灼把键盘敲的噼啪响,腰背挺直,全神贯注。 邢森开门进来,径直来到办公桌后,看见屏幕上逼真的游戏画面,嘴角抽动了下。 方灼毫无所觉,灵活的手指飞快地按键释放技能,终于在红条耗尽前,拿到一个人头。 爽! “爸爸真会玩儿。”邢森等到游戏结束,匹配队友时才开口。 方灼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瞪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电脑屏幕,完了,霸总形象没有了。 他默默地关掉游戏,“什么时候回来的?” 邢森看了眼被放在办公桌上的兔耳朵,“刚刚。” 方灼切换成正经模式,“多熟悉熟悉也好,这间会所迟早要交到你手里。” 邢森的胳膊撑在男人的椅背上,若是从背后,很像是将人半拢在怀里。 他问,“辛苦吗?” 方灼讪讪的,“不辛苦不辛苦。”比讨好儿子轻松多了。 邢森低沉的“嗯”,手抬起来,顺势落在方灼的肩膀上,透过薄薄的衬衣料子,感受着男人身体的温度。 “其实不用那么卖力工作,等上大学我就可以赚钱了,以后所有的脏活累活都由我来干,我会把你照顾得很舒服。” 方灼痛心疾首,不孝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照顾。 他笑了笑,顺着说,“我儿子真孝顺。” 邢森眯着眼睛,清楚捕捉到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慨。 呵,果然是知道了。 眸色暗淡下来的少年,附身靠了过去,险些把嘴怼到方灼的脸上。 方灼连忙往后靠,听见儿砸说,“我这么孝顺,爸爸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他轻轻掐了掐邢森的脸,“好了。” 邢森说,“不是这个。” 方灼装听不懂。 他把邢森的脑袋推开,调出财务传来的报表,佯装开始工作。 邢森的脑袋是被推开了,人还在,颀长挺拔的身躯,木头桩子一样立在旁边不动。 他盯着方灼的侧脸看了许久,突然说,“陆浔你知道了吧,我喜欢你,男人对男人那种喜欢。” 方灼心说我知道又怎么滴,你能还吃了我? “我给你时间接受,但我的耐心有限。”邢森的口气很强势,完全不给第二选择。 这活脱脱就是个霸道总裁二代,方灼放心了,不愧是我儿砸,将来会所交到你手里,一定能做大做强,走向世界。 见男人默不作声,似是愠怒,邢森脸上浮起一丝阴鸷,“爸爸。” 没反应。 “爸爸你生气了吗?”邢森叹了口气,“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信你有鬼。方灼表面信了,呵斥说,“这种玩笑也能乱开?” 邢森盯着他看了一瞬,话锋一转,“爸爸之前说,等高考完带我出去旅游的话,还算数吗?” 方灼冷着脸,余怒未消的用鼻子发出一个声音,“嗯。” “好。”邢森的垂下眼,视线落在男人的黑皮鞋上,“我记得爸爸在海边有栋别墅,那我们去海边吧。” 那别墅是原主以前被人忽悠买下的自建别墅,面朝大海,方圆十里无人烟。 到了那地方,就是叫破喉咙没人救能救他。 方灼呵呵,他问系统,“这小子当我傻子?” 233,“你难道不是?” 方灼还真是,他那么溺爱儿子,怎么舍得拒绝。 他必须答应,“行,就去海边,要叫同学吗?” 邢森人畜无害的说,“我想和爸爸单独相处。” 方灼,“……” 两父子协商好旅行行程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方灼载着儿子回到家,一进门就溜回了自己房间,连晚饭也没下楼吃。 今天这一天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好好消化。 消化到快半夜的时候,方灼突然听到一阵响动,来自楼下。 “是邢森吗?”方灼问系统。 233说是。 方灼有些担心,难道是外挂出了问题? 他不放心的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拉开门,轻手轻脚下楼。 邢森的房间悄无声息,似乎睡了。 方灼守在门口不动,耳朵贴在门上,视线自然落在地板上。 就在他聚精会神之际,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门缝延伸出来,只是露了个头,又像是受到惊吓般,迅速缩了回去。 正常情况下,哪有影子能从门缝里挤出来那么多的。 方灼心里像有只猫爪子在挠,特别好奇这次的外挂究竟是什么。 他敲了敲邢森的门,“邢森,睡了吗?” 邢森说,“睡了。” 方灼:“……”看来儿子是不想让他知道,要藏着自己的小秘密。 方灼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回去睡觉了。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三楼的某间卧室门被拧开。 有道影子挤进来,悄默声地把床上的男人抱了起来,朝楼下走去。 79、我真的不是你爸爸13 影子抱着人进门的第一时间,邢森就惊醒了。 看着被轻放到床上的男人,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影子能脱离主人,自主行动这件事,他也被吓了一跳,几乎查遍了整个网络,也找不到相关的现象。 匪夷所思的是,影子被融入了他的部分意识,它了解主人的想法和渴望,受到主人制约的同时,也有一定的自由。 譬如现在,邢森只是在睡前,回忆了下陆浔带兔耳朵的画面,想要抱抱亲亲,结果影子就真把他给抱过来了。 见主人没有动作,影子用那双薄如纸片的手,将人往床的另一边推了推。 方灼睡得迷迷糊糊,顺着力道一翻身,就滚进了邢森的怀里。 邢森绷着脸,他对男人抵抗力正在逐日下降,只是单纯的肌肤相贴,就会迅速起反应。 他想把人抱回去,结果一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柠檬味,立刻动摇。 邢森抿唇,影子会意,立刻缩小成为一团,消失了。 方灼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酸痛,特别是胳膊和腿,像是被人给绑了一晚似的。 他揉着胳膊,低头看了眼,手臂上方的皮肤上竟然有几条红色的,手指宽的压痕,就是被人给用力抓过。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 方灼低头把衣服捞起来,呵呵呵,又他妈肿了,真是棒棒的。 身体再怎么敏感,顶多就是激凸,怎么可能红肿,他果然还是太天真。 方灼对系统说,“上次医院小豆子肿起来是邢森干的吧。” 自己还傻兮兮的掀开被子,让他钻进,真是引狼入窝。 没听见233的回答,方灼自动归为默认。 他低头看了一圈自己的床,又俯下身闻了闻旁边的空枕头,没有另一个人的味道,也没有睡过的痕迹。 方灼喊,“233你出来。”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系统,知道他可能有些生气,233也不躲了,“怎么了?” “他昨晚什么时候进的我房间?” 233没说话,非常含蓄的,发了条信息到方灼的手机上,【是它不是他。】 它这个字就很微妙了。 方灼摸了摸下巴,原来是外挂啊,他想象,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从门缝爬进来。 方灼:“……”有点恐怖。 接下来一整天,方灼面色如常,仿佛对自己的异常毫无所知。 邢森看着他胳膊上,被白皙皮肤反衬得鲜艳的红色痕迹,觉得有点口渴。 他喝了口牛奶,问道,“爸爸,你的手怎么了?” 方灼说,“小狗抓的。” 邢森愣了一下,不生气反而还笑着说,“多小的狗?” 方灼盯着他上下看,“像你这么大的。” “小狗怎么抓的爸爸?”说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按在红痕上,正好。 那只手的手劲很大,将人牢牢桎梏。 邢森问他,“是像这样么?” 呵呵,果然是你这只狗爪只,方灼脸色平静道,“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邢森这才松开手,把剩下的早餐吃完。 晚上的时候,方灼特意喝了两杯咖啡,打算熬夜捉贼,然而影子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影子的主人也不见了。 邢森的房间空无一人,窗户敞开,小崽子估计是怕惊扰家里人,直接翻窗走的。 宋家。 灯火点亮,所有人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宋震庭大为光火,正指着保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刚刚睡得好好的,警报突然响了,他急忙赶到书房,只看见一道黑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而保险柜的柜门,正大剌剌的开着,如同挑衅。 “是他,一定是他。”宋震庭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通,一脚踹向其中一个保镖,低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 方灼开车出去找人,没多远就看见邢森手里拿着文件,神色有些不对劲。 他把车停下,“上车。” 邢森看着男人露在车窗外的眼睛,里面是压抑的怒气和担忧。 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不好,眼神凶狠,他迅速低下头,绕道副驾驶坐了进去。 文件里是那五个人的全部资料,姓江欠了大额赌债,其余几个是亡命之徒,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最让他愤恨的,是文件袋里的照片。 大概是拍的太过匆忙,画面有些模糊,但地上鲜红的血和横陈的尸体在明确告诉他,这就是当初的凶案现场。 照片经过了特殊处理,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上面的指纹依旧明显,应该是其中一个凶手留下的。 除此之外,文件上还记录了两个坐标。 邢森控制着心里不断上涌的阴暗情绪,大脑却在唱反调,不受他控制地,不断想着该如何让这个几个畜生也尝尝自己父母曾遭受过的痛苦。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照片,手指拂过,倒在血魄中的两人背上、肩上、腿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时候,他们一定很痛吧。 却还是在最后关头,把他推进了房间。 邢森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他爱就少。 父亲在与他的寥寥几次谈心中明确表示过,他们希望自己儿子能当个好人,其次才是有出息。 回头看了眼认真开车的男人,如果他的手上真的沾上血腥,陆浔会不要他吧…… 今天的邢森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沉默。 方灼跟在他身后上楼,在前往三楼的楼梯前猝然停下。 脚下一转,改变了主意。 他跟在邢森身后进了房间,门一合上,就伸手把人拉住,绕到了他对面。 “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方灼将邢森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笨拙的安慰道。 邢森没哭,低沉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仇恨,“爸爸,我想把他们杀了。” “想把他们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 “想把他们的血放干。” “让他们体会我爸妈当时的痛苦……”邢森的声音很冷,但在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尾音颤了下,“陆浔,我是不是很坏。” 方灼摸摸他的头,“不是,我们邢森是好孩子,比谁都好。” 邢森的手落在方灼腰上,死死攥着衬衣,两人维持着这种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压抑的呜咽。 方灼被哭的心都要碎了,无声地拍着少年的后背安抚,用自己的肩膀支撑着他。 这一晚,邢森是抱着他睡的,没办法,只要他一动,小崽子立刻就醒,每次醒来都会收紧胳膊,抱得更紧。 方灼胳膊被箍得已经失去了知觉,睁眼到天亮,见眼前那双睫毛颤动,立刻闭上了眼睛。 邢森醒来,看见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情不自禁的又紧了紧胳膊,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方灼快被勒死了,跟系统吐槽,“我感觉要窒息了。” 233,“你可以把眼睛睁开,让他放开。” 两个大男人瞪着眼睛,你看我,我看你,多尴尬啊。 方灼选择当个安静的睡美男,他问道,“邢森已经拿到证据了了,任务数据是不是也有进展了?” 【剧情线:3颗星。】 【感情线:4颗星。】 方灼的重点在后一项,儿子总是能给他惊喜,棒棒的,必须糖果奖励。 还没高兴完,邢森突然动了。 未免惊醒男人,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可还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 虽然没睁眼,但方灼能感觉出来,那是一只每天清晨都会精神百倍的鸟。 确切的说,应该是大鸟,主角标配。 这幅身体很敏感嘛,方灼一时没管住,小家伙愉快地跟他敬礼啦。 他夹着被翻了个身,假装还在是睡梦中。 邢森知道自己昨晚很折腾人,没叫醒他,打算自己去学校。 宋家昨晚刚失窃,宋震庭一定会来找他,他没打车或是听从陆妈妈的,让家里司机送,而是选择到人多地方乘坐公交。 到了学校以后,他给一直负责父母案子的警员打了电话。 邢森走后,方灼又在床上窝了很久身体的异样才消下去。 刚起身准备回三楼洗漱,就听见楼下传来说话声,正打算开门出去看看,有人已经先他一步,破门而入。 几个黑衣保镖冲进来,后面跟着宋震庭。 生死攸关的东西丢了,宋震庭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节和情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把那小子抓起来。 陆炎跟在他背后进门,脸色相当差,“宋叔,你这样未免有些太过失礼了。” 宋震庭黑着脸说,“我怀疑邢森偷了我们宋家的东西。” 陆炎看了眼头发乱糟糟,不该出现在这个房间的弟弟,眉头皱了皱,示意他出去。 方灼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跑了。 一回到三楼房间,他就邢森发了个短信,跟他说宋震庭来了。 邢森没有回复,电话打过去也无人接听,方灼开始担忧,宋震庭不会只到家里来找人,一定也派了其他人年去学校。 越想越坐立不安,他迅速换上衣服,偷偷跑去车库。 前往学校的路上,突然大堵车。 夏日炎热,再被周围的车喇叭一吵,就连空调都无法冷却心里的烦躁。 方灼失去耐心,找了一位同样下车观望的老哥询问。 老哥说,“我也是刚刚听另一人说的,说是前面出了连环车祸,连续追尾了六辆车,其中一辆竟然还是警车。” “警车?”方灼说。 老哥玩笑道,“可不是,听着就跟演警匪片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灼的心突突跳起来,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潦草的道了声谢谢,锁上车门朝前方跑去。 车堵了足足有两公里多,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汽车尾气,熏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方灼的脚步越来越凌乱,好几次都差点被自己给绊倒,看到邢森的那一刻,吓得他心脏差点就蹦出来。 “你怎么来了?”邢森的手正捂着额角,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方灼冲过去,用力抓着邢森的手腕,把手拿开。 在眉骨和额角之间的位置,有条略长的口子。 妈的,儿砸破相了。 方灼着急问道,“伤到其他地方没有?有没有叫救护车?” 邢森说没有,他把男人握在手里,后怕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当时的情形真的很惊险,五辆车在后面追,要不是那名警员开车技术一流,两个人今天都要交代在这儿。 方灼把手最抽走,问他,“是宋震庭的人干的吗?” “是。”邢森说,“警方已经派人去抓了。” 宋震庭没被抓到,在邢森房里没搜到证据后他就跑路了,丢下一堆烂摊子给宋光跃。 警方按照邢森提供的那份资料,找到了凶手藏身的位置,非常隐秘,是高原上的无人区。 那地方廖无人烟,干旱缺水,除了偶尔从头上飞过的,等着他们死亡的秃鹫,什么也没有。 这跟事先说好的完全不同,事发前,宋震庭许诺上面已经打点好了,人死后他们只需要躲避半年,就能重新出来抛头露面。 结果在这破逼地方一躲,就是八年,几个人竟然没崩溃,是真的牛逼。 可人再牛逼也总有个极限吧,之前警方之所以能发现他们的踪迹,就是因为这群人憋不住了。 私自出来,想要找宋震庭重新谈条件,送他们出国,结果谈崩了。 现在被抓到了,几个人自然也不会让宋震庭好过,江姓男人是宋家的远方亲戚,知道的东西比其余四个人多。 立刻给警方提供了几条线索,第三天,宋震庭被抓到押送回国。 不但如此,a3项目因匿名举报被彻查,竟然在项目基地底下,发现了违禁化武。 谁也没想到,常年做慈善的宋大老板,竟然背地里赶着这样的勾当。 跟陆家交好人,纷纷向陆炎道喜,还好当初没有合作成功,否则陆家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宋家朝夕之间大厦崩塌,宋光跃也从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跌入泥沼,被债主追得四处奔逃。 从此以后方灼再也没见过他。 邢森的高考接踵而至,三十多度的天气,方灼和其家长一起蹲守考点门口。 大概是因为考完试就可以解脱的缘故,他发现儿砸的情绪一天比一天高涨,具体就表现在,喊他爸爸的时候更多了的。 方灼高兴不起来,自从知道小崽子觊觎他的屁股后,每次听到这两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高考结束这天,邢森走出校门的第一句话就是,“爸,我们出发吧。” 方灼眼前一黑,问系统,“他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233说,“别问我,你去问他。” 方灼不敢问,拐弯抹角的说,“才刚刚考完试,应该有很多同学约你聚会吧,我们可以……” 邢森喊了一声爸爸,目光沉沉道,“早点去,我想告诉你个秘密。” 方灼,“……” 你的秘密粑粑早就知道了,所以一点都不想听,真的,我只关心我的屁股。 海边别墅原来的主人是位艺术家,房子也是他自己设计和盯着建造的,花了不少心思。 可是有一天,他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风景更美,能让他有更多灵感的地方,这栋别墅就转手了给了陆二少。 陆浔带人来这里开过两次趴,各个都点赞,说这里没人打扰,想怎么疯,就怎么疯。 是的,哪怕被搞死都没人发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愿到时候叫爸爸能有用吧。 哎。 看着越来越靠近别墅,方灼恨不得车底的柏油马路越长越好,邢森刚刚从书包里那东西的时候,他都看见了。 好大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 方灼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关于小白兔拔大萝卜的故事。 80、我真的不是你爸爸14 别墅里外都有人定期打扫,很干净。 方灼把停进车库,屁股就黏在座椅上,起不了身。 他扭头跟邢森说,“儿砸你先进去呗,我腿麻了,等下再进去。” 邢森说,“我帮你按按。” 方灼,“……” 他飞快抖了几下腿,“好了,下车吧。” 邢森背着他的书包绕到驾驶座外面,固执地盯着男人下车,他知道这个人在装傻,如果不看紧点,一定会跑。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如果不尽快把人吃进肚子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方灼忐忑,窗外的那双眼睛似乎正在发着幽幽的光,像狼,可怕但很熟悉。 菊花迟早要不保,不如躺平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让它开放。 他认命的下车,勾住邢森的脖子走进别墅,迎面就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开阔的,和天连成一片的蓝色海域。 这天从下午到晚上,邢森很安分,连点暧昧都没有。 方灼没放松反而更加焦躁,总觉得这小子在密谋什么。 快十一点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邢森抱着被子和枕头站在走廊。 刚洗过澡的缘故,少年湿润的头发乱糟糟的,衬得那张帅气逼人的脸,非常的随性又张扬。 不愧是主角,怎么样都很帅。 方灼让他进来,小崽子的目的性很强,直逼床铺。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抓着被子,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害怕的盯着方粑粑,“爸,我今晚跟你睡吧,我害怕。” 方灼:“……”说实话,儿砸的演技比他这个当爸的好多了。 方灼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 邢森拽住他的睡衣领子,顺势抬起头,贴着方灼的耳朵说,“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说话不好好说,非要伸舌头。 方灼被撩得面红耳赤,硬了。 他把那颗脑袋推开,扯过邢森的被子把自己裹住,惊讶道,“你说你的影子能独立活动?而且还有你的一部分意识?” 这外挂太爽了,以后写作业、工作、就连打扫卫生都能事半工倍。 “三哥三哥,可以给我也搞一个外挂吗?”方灼迫不及待,自己累了这么久,总要给点福利吧。 “派送员不能使用外挂。”233说,“不过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匹配到比较厉害的身体,要吗?” 方灼还算有点脑子,警惕的问他,“是人吗?” 233说是,方灼忙说,“要要要,必须要。”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邢森见男人惊讶以后,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突然笑起来,愣住了。 方灼回过神,“当然高兴了,你不高兴吗?将来做任何事情,都有影子帮你分担,好事啊儿砸。” “任何事?”邢森喃喃,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变深谙。 方灼感觉四周空气温度骤降,毛骨悚然,他往被子里缩了缩,紧接着就看见一个薄如纸片的黑色影子立在床头,正低头盯着他。 “卧槽。”方灼吓了一跳,邢森立刻掀开他的被子,钻进去,抱着他说,“爸爸我也害怕。” 方灼浑身僵硬,左边立着影子,右边躺着狼,最害怕的人是他才对吧。 “把眼睛闭上,睡着就不会怕了。” 邢森失落的“哦”了一声,还真闭上了眼睛,屋子里空调温度偏低,裹着被子睡正好,方灼起初还强撑着眼皮,想看看儿子接下来会做什么,结果没多久,人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突然他感觉胸口一痛。 他猛地睁眼,看到身上的衣服被掀开,一颗脑袋正埋在上面。 邢森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爸爸,我刚刚梦到你了,你猜我我们在梦里做什么?” “我不猜。”方灼眉头皱紧,邢森自顾自的说,“梦到在干-你。” “我做了好几次这样的梦,梦境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激烈,每次醒来,我都想这样抱着你,再用力的……” 方灼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冷下脸来,“邢森,我是你爸爸。” 邢森笑了一声,顺势在男人手心亲了一口,撑起身低头说,“你真的把我当儿子吗?” 方灼蹙眉,“什么意思?我对你还不够好?” 邢森附身,贴着他的耳朵说,“陆浔,你大概知道吧,你其实也喜欢我。” 我真的不知道啊,方灼本来只想随便反抗几下就从了,现在生出了探讨的心思。 他问,“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 邢森说,“我一碰你就硬了。” 这是身体的锅啊,怪我吗!方灼有苦说不出,偏偏还解释不出来,毕竟他的确是被邢森给碰硬的。 “怎么不说话了?”邢森抱着他,满足的喟叹一声,“我知道,你之前装作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因为顾忌家里人,可是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这是方灼第一次发现,儿砸的脑补功力这么强,他没吭声,顺着默认了。 邢森的眼睛黑得发亮,这辈子头一次这么高兴,他要把陆浔永远绑在身边,做他的爱人、亲人、朋友。 他从自己的枕头里摸出兔耳,开心地给粑粑戴上,“我知道在车上时你偷看过,是不是很喜欢?” “我不是,我没有。”方灼快哭了。 邢森说,“骗子,你高兴得脸都红了。” 方灼忍无可忍,冲着系统怒道,“你快检查下邢森的脑子里是不是有水,为什么总能歪曲我的意思!” 【检测到马赛克即将出场,系统挂机中……】 方灼:“……” 邢森不老实的压着他,低声诱哄,“爸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方灼,“我不听。” “你必须听。” 从前有一只小白兔,他有一只大萝卜,有一天萝卜终于成熟了,他高兴地拔呀拔,终于拔-出来了,结果这是一个成精的萝卜! 小白兔成了被吃,不,被怼的那一个。 大萝卜很爱小白兔,总是把自己最宝贵,最精华的萝卜汁喂给他。 小白兔不诚实,口直体正,嘴里喊着够了够了,身体却很诚实,可是小兔子年纪其实不小了,不如成精的萝卜体力好,没吃几口就被撑晕了。 这不是童话故事,这他妈是个恐怖故事,而且还是带啪啪啪的背景音效。 方灼听完以后整个人都不对了,四肢发软,眼前发黑,甚至还出现了伴随着啪啪声的幻听。 第二天醒来,后遗症明显。 邢森从背后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说,“爸爸,早安。” 方灼现在一听到这两字就羞耻,一脚踹过去。 邢森捏住他的脚踝一路吻上去,一点也不嫌弃,对他来说,男人身上没有死角和缺点,每一处都很好。 “你放开。” 一开口,方灼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粗哑低沉,像是粗粝的砂纸在摩擦。 他觉得难听,邢森却觉得好听,这是他昨晚的战果,“爸爸,我昨晚干得好吗?” 方灼:“……” 邢森用身体撞他,威胁的意味明显,“嗯?” “不好。”方灼咬牙切齿,爽过头不说,还没有节制。 邢森舔着男人后颈上被要出来的印子说,“没关系,我学习能力还不错,可以学,总有一天能让爸爸满意的。” 方灼:“……” 两人在别墅呆了一整个暑假,方灼被搞怕了,有时候实在搞不动了,他就躲起来。 然后影子会在三分钟内,将他从角落揪出去,拉进房间。这个时候邢森一定已经洗完澡,露着腹肌躺平。 粑粑千辛万苦给你的外挂,你不用来学习,不用来工作,竟然用来搞这个。 每次一想起这个,方灼就痛心疾首。 邢森报的是本地重点,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要回家。 天阴的时候,他就把影子留在方灼身边。 影子和主人意念相通,而且可变大变小,但最小也只是缩小到两只脚底并拢的程度。 方灼就把他叠起来揣进口袋,带着去上班,比奶孩子简单,但也差不了不多少。 上个厕所还得把口袋捂住,以免影子冒头偷窥。 邢森大三的时候,两人跟家里坦白了,陆妈妈气得差点翻白眼,指着方灼的鼻子骂畜生,“一定是你把邢森带坏的,你这是要气死我。” 方灼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陆妈妈追着满屋子跑。 眼看着鸡毛掸子就要落下,邢森冲过去,替男人挡下。 他成绩好,乖巧听话,还帮着不成器的爹打理生意,陆妈妈不舍得打他,举了举鸡毛掸子,气冲冲的走了。 半个月后,后陆妈妈冷着脸扔给方灼一个文件袋,“把收养关系解除,免得别人说闲话。” 方灼抱着她一个劲儿的说,“世上只有妈妈最好。” 陆炎看了眼亲密的母子,默不作声的上楼,陆浔和谁好跟他都没关系。 大三下学期,邢森就把会所接了过去,让男人在家安心养老。 他能力很强,出入社会以后,仅剩的那点孩子被打磨干净,日渐成熟,但在方灼面前,他永远都是个宝宝。 会跟影子吃醋,也会黏着粑粑撒娇,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黏得方灼恨不得反过来叫他爸爸。 这天,方灼忍无可忍,揉着腰跟系统抱怨,“这么下去怕是要肾虚了。” 系统当真了,迅速扫描一遍,“你天赋异禀,肾功能非常好。” 方灼,“……” 其实他觉得,偶尔肾不好也是可以的,真的。 见他不说话,233问道,“你怎么不问进度?” 方灼卷着被子翻滚,“忘了。” 他其实有点担心,邢森对他太依赖太了,一旦条任务线都完成,就意味着他要离开,邢森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233说,“没关系,我记得呢。” 【剧情线:4颗星。】 【感情线:4颗星。】 方灼猝不及防,有点生气,“我说忘了,其实是不想看的意思!” 233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方灼把被子一踹,“我没逃避。” 233,“人是感性动物,你留恋心软,我可以理解,但请摆好你的位置,你只是个任务者。” 方灼不想跟它说话,系统很矛盾,有时候对他百依百顺,又时候也是真的冷酷无情。 方灼,“我承认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很想揍你。” 系统不屑的呵了一声。 一年又一年,邢森毕业了,事业越来越好,北市大部分的娱乐产业都在他手里,人生赢家稳了,剧情线的五颗星星凑齐。 可是感情线一直不肯动。 方灼和邢森感情一直很好,两年前还去国外领了证,算是很完满的。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天的时候,方灼一个人在家里打游戏,就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停电了。 这套房子只有他和邢森两人住,是电梯公寓,家里的空气电闸正常,其他几栋楼的依旧亮着光,那就是这栋楼的总闸跳了。 方灼气呼呼地出门,发现竟然连电梯都停了。 按理说,电梯电闸和住户电闸是分开的,没办法,只能走楼道。 没往下走多久,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方灼猜测可能也是住户,没怎么在意,继续往下走。 至四楼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背对他坐在最下一级阶梯上。 方灼正打算靠墙侧身经过,那人突然站了起来,竟然是自从宋家垮台后,再没有见过的宋光跃。 宋光跃变了很多,青春不再,胡子拉碴,眼角的纹路深刻,从前清亮的眼眸变得浑浊。 方灼迅速镇定下来,“好久不见。” 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没有惊喜,只有不好的预感。 宋光跃这些年东躲西藏,从养尊处优的少爷,成了终日不敢见光的老鼠,他受够了这种恶心的日子,甚至想过要一了百了。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份财经报纸。 当年寄人篱下的孤儿,如今成了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和邢森没有交情,但他和陆浔有啊,所以他找来了。 宋光跃开口,“陆浔你还记得我吧。” 方灼说,“记得。” 陆浔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从他变化不大的外表就能看出来,宋光跃盯着他,“我们以前的关系有多好,你还记得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借点钱。” 话音刚落,之前缀在后面的脚步声突然停在背后。 不用回头,方灼知道,自己被人包围了,这栋楼的电闸,和电梯的电闸,是被人蓄意关掉的,就是为了让他自己走出来。 影子从方灼的兜里钻出来,从一个叠起来的方块,迅速扩展成为人形,别说宋光跃,就是方灼背后那两个牛高马大的壮汉,也被吓懵了。 “鬼、鬼啊!”宋光跃还没来及跑,就被影子给抓住了。 他的眼珠子夸张的凸着,挣扎不开,他感觉那黑色的人形怪物,正在一点点的入侵他的皮肤,刺骨的寒意顺着血液和骨骼,爬上心脏。 方灼察觉出不对,喊了一声,“邢森!” 影子的动作一顿,顷刻间缩到方灼脚下,乖乖呆着不动了。 宋光跃吓得瘫软到地上,看方灼靠近,用屁股蹭着地不断后退。 方灼说,“滚。” 宋光跃二话没说,真的滚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离开小区,就被一只从黑色商务车里伸出的手拽了上去。 方灼跑到楼下,重新打开电闸,揣着影子回到家。 影子虽然黢黑,看不出表情,方灼还是清晰感觉出来它刚才的杀意。 它和邢森的思维相同,它表现出的行为,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其实是邢森的意志。 是邢森命令他把人杀掉。 “你刚刚在想什么?”虽然知道影子无法回应,方灼还是想教育教育。 以往做错了事情,影子会低着头缩起来,今天不是,它晃动了一下,越过方灼,眨眼间就从大门穿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客厅门开了,邢森风尘仆仆的进门,显然是一路赶回来的。 方灼注意到,他身上的衬衣不是早上那件。 虽然款式一样,但是新衣服的折痕比熨斗熨出来的更加刻板,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换了件衬衣。”方灼说。 邢森没想到他会看出来,心里的暴戾顷刻间被高兴压了下去,“弄脏了,让周经理帮我新买了一件。” 方灼眯了下眼睛,看不出他有没有骗人。 邢森走到今天,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只要他愿意装,没人能识破。 包括演戏小王子方粑粑。 哎,老咯,越来越管不了儿子了。 方灼不吭声,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不停的切换频道。 邢森脱掉大衣坐过去,二话不说,掐着方灼的下巴,凶狠的吻住。 方灼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差点窒息,用力合上牙齿一咬,血珠从舌尖冒出来,蹿得两人满嘴都是腥甜。 邢森不觉得疼,反而因为自己的血被男人吞进肚子里而兴奋。 他亲了亲方灼的唇角,声音却染上阴厉,“我知道你在气什么。” “任何一个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人都该死。爸爸,我以前不敢告诉你,怕你嫌我烦,我受不了你不在身边,哪怕是一天也不行。” 他总是很害怕陆浔有天会消失不见,而且这种担心随着岁月增长,越来越严重。 阴天的时候,他会把影子留在家里,晴天的时候,则是自己呆在家里办公。陆浔必须要在视线范围内,他才能安心。 方灼叹了口气,邢森以前掩藏的太好了,他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有多的不安。 看来感情线的第五课星星,短期内是不可能点亮的了。 因为这种不安,很有可能是受上个世界影响,在两个相遇的那天开始,就从邢森的骨子里滋生出来。 见男人不说话,邢森以为他还在生气,将胳膊收紧了些,“我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方灼习惯性的揉揉他的头发,“乖,没生你的气。” 这一等,又是好几年,邢森死了,急病。 方灼当时守在急救室外,不停的走来走去,那小子年纪比他小,锻炼比他勤,怎么可能突然就倒下了呢。 “阿三,我儿砸不会有事对吧?”方灼六神无主,只能向系统寻求安慰。 “生死有命。”系统说。 方灼不信,“不可能,主角不会死的。” “本来是不会的,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233的声音异常严肃,“还记得宋光跃吗?他死了,很早之前。” 世界赋予主角特殊的能力,是希望他为和谐事业贡献一份力的,杀人是大忌。 233冷笑,“为了你他真的是疯了。” 系统会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告诉方灼,事已成定局。 他想进去见邢森最后一面,可手术室紧闭,根本进不去,“233,能给我开直播吗?算我求你好不好?” 这是方灼第一次恳求它,系统狠不下心,违规给他开了。 手术台上,邢森闭着眼睛,周围围着一圈医生,他们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心脏仍旧没能复苏,这个人已经死了。 就在他们准备放弃,出去通知家属的时候,心电图突然有了起伏,非常微弱的跳动。 邢森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要走了,可是心里还有个人放不下。 陆浔总是丢三落四,没有他盯着,饭也不会好好吃,晚上睡觉还总是踢被子,他脑子里一片凌乱,全都是关于同一个人的琐事。 他张了张嘴,眼睛看着虚空,想说的那么多,最后只剩下三个字。 走廊里,方灼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死死捂着嘴,邢森没力气喊出口的字,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系统说,“你男人走前给了你最后一颗星星,你也该走了。” 陆妈妈两年前就过世了,陆家除了方灼这个假冒陆浔,就只剩陆炎了。 陆炎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他眉头一皱,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那头只好重新说明情况,陆炎听到一半,手垂了下去。 陆浔死了…… 直到料理完后事,陆炎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那个和他从亲密到生疏的弟弟,被烧成了一捧白灰,和另一个人的骨灰一起,被永远封藏在了黑暗中。 天下了好大的雨,他站在雨中,没有打伞,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陆妈妈临死前单独跟他谈过,说他做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希望他在自己死后,能善待陆浔。 如果做不到,至少不要再伤害他,否则他总有一天会后悔。 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现在,看到墓碑上陆浔的照片,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偌大的公司,和一栋空荡荡的房子。 后悔吗?他不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自己一无所有。 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 —— 巨大的轮船破开海水,朝前放驶去,天上偶有海鸥飞过。 方灼捂着胸口,趴在马桶上大吐特吐,从他醒来至今一个小时,就没离开过卫生间。 员工卫生间门外,一个漂亮姑娘正在拍门,细声细气的问,“林海洋,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答应个屁啊,没见老子已经要快吐死了吗? 原主他爸叫林江河,是位渔民,有了儿子以后,就给他起了个更加大气的名字,叫海洋。 可是林海洋和大海犯冲,从上邮轮到方灼穿来之前,一直晕船。 他最后一次吐完起身的时候,脑袋一晕,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撞到地板,死了。 方灼难受的拍着胸口,用自来水漱了漱口,感觉身体稍微舒服了些。 门外的女人还在喊,他说了一声稍等,那头就安静下来。 方灼把马桶盖放下,坐上去,身体舒服了些,终于有闲心想其他了,“你之前不是说我有希望匹配到一具厉害的身体吗?” 233,“对啊,已经匹配成功了。” “就这?”方灼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原主长期缺乏锻炼,细胳膊细腿,看不出哪里厉害,难道是那方面? 233,“真的很厉害呢。” “那原主为什么会死?” “人的生命中会有很多坎坷,有的人过去了,有的没过去。”233说着顿了顿,非常神秘的说,“这幅身体的本体,其实是一把钥匙。” 方灼愣住,“什么意思?” 233说,“你是个钥匙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灼大笑不止,“现在都是密码锁,指纹锁,更高级的还有虹膜锁,你说我这钥匙精能干嘛?” 233很认真的想了想,“解锁新姿势?” 方灼,“……” 81、恶龙的宝藏01 方灼蹲在马桶上赌气,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钥匙精是什么鬼,他从来没听说过钥匙还能成精的! “你说我是钥匙精,那我怎么变回本体?”他刚刚已经试过了,憋气或是在脑子里幻想,都没用。 “你是不是在骗我?”方灼抱着侥幸。 233,“我也不知道,还有我没有骗你。” 看来自己这是真被坑了。 解锁新姿势想都不要想,他是个正经的派送员,不是专程来搞事的。 上个世界积攒的感情已经被系统保管,方灼好奇问了下自己最后的结果。 233说,“被陆炎送去火化了,然后跟邢森的骨灰装在了一起。” 方灼挑了下眉,没想到陆炎会这么做,“陆炎后来呢?” 233说,“孤独终老。” 方灼没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说能说,刚刚压下去的难受,又涌上来了。 这幅身体晕船太厉害了,吃了药都不管用,他虚弱无力的求助,“能帮我改变体质么。” 233说,“你这是妖精体质,我改变不了。” 方灼,“……” 不知在马桶上呆了多久,天快黑的时候,翻滚地恶心感总算是过去了。 他打了个哆嗦,两只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又把手从领口伸进去,贴在工作服衬衣内侧的暖宝宝失效了。 除了晕船,这身体还畏寒,畏惧到非常夸张的程度。 夏天三十多度的高温下,宅在家的时候要穿毛衣。 出来兼职,为了不被人当成疯子,林海洋批发了一整箱的暖宝宝,悄悄贴在衣服里。 否则会冻得连路都走不了,挺坑的。 这毛病,林江河也曾带原主去看过医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想来想去,大概是天生的吧。 这世界上总有一小部分人和其他人不一样。 然而最坑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原主那方面有毛病。 十八年了,小鸟就没打起过精神,怎么摆弄都蔫哒哒的。 无论是看诶片,还是钙片,都没有作用。 林海洋因为这个非常自卑,连厕所都不敢和其他男生一起上,生怕被看出来,被取笑。 想到这儿,方灼忧伤的叹了口气,心累到跟系统拼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打了个哆嗦,把失效的暖宝宝取下来扔进垃圾桶,活动几下蹲得发麻的腿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之前敲门的女生竟然还在。 女生名叫艾佳,是原主的同学。 原主所居住的城市靠海有个小港口,时常有邮轮经过。 夏天是邮轮的旺季,有些邮轮偶尔会在暑假招些兼职,譬如这艘粒子号。 粒子号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五艘邮轮之一,整艘可以承载四千名游客,不过这一次航程不同,总共只有一百名客人,全是富商权贵,包括粒子号所属公司的大老板。 大老板叫霍延,是霍家独子,也是本家仅剩的血脉。 霍家本家这一脉,就像是受到诅咒,没一个人活过35岁,旁支倒是个个生龙活虎,长命百岁。 霍延他爹是在他十五岁那年过世的,一个半大的少年,是如何一步步走至今天,没有人知晓。 大家看到是最后的结果,霍家的根基越来越稳,越来越深,从前跳来蹦去的旁支安分老实了,从前轻视霍延,想要蚕食霍家的人,像是被打趴的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样一个有钱有势,又有手段的男人,是许多男女心中的向往。 正如林海洋的这位女同学。 艾佳在外面等了快一个半小时,早就失去耐心。 “你究竟在里面干什么这么久。”她皱眉诘问,冷着脸说,“你之前答应跟我调换楼层的,你还记得吗?” 两人兼职的是客房服务生,林海洋恰好被安排在被霍延所在的顶层。 林海洋兼职是奔着钱来的,在哪层楼对他来说都一样,所以当初艾佳一提,他就答应了,现在却要再考虑考虑。 按照规律以往世界的规律,方灼应该按照着原有路线,答应替换。 这次不同,他对那位尚未登船的霍先生,有些兴趣。 先确定一个目标接近,总比把全船两百号人都筛选一遍来的省时省力。 见他蹙眉,艾佳推了一把,“你说话啊。” 方灼打了个寒颤,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脸色也越来越差,“艾佳,我……” “不行,你答应我的!”艾佳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黄了。 方灼咬了咬牙关,冷得发抖,快速说道,“你知道我想自己赚大学的学费,霍先生是这艘船里最有钱的人,给小费肯定会比其他人多……” 看着眼前的人,艾佳心里开始打鼓。 林海洋其实长得不差,但独来独往,而且从来不跟人有肢体接触,非常奇怪。 如今再配上他难看的脸色,和表情……艾佳往左右两边看,附近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不,不换就算了!”艾佳丢下话,跌跌撞撞的跑了。 她边跑还边回头看,搞得方灼莫名其妙,他问系统,“她当我是变态吗?” 233说,“你对着镜子照照就知道了。” 方灼强忍着冷意,还真倒回卫生间,镜子里的脸色青白,面部扭曲,真的很可怕。 “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贴暖宝宝。”跟系统说完,方灼就跑起来。 海风夹杂着水汽迎面,等他回到员工房间的时候,已经冻成狗了。 方灼迅速冲了个热水澡,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不得不说,员工房间虽然小,但是床还是很柔软的,身体回暖以后,睡意也来了。 刚眯半个多小时,客房部的经理发飙了,打来电话,“林海洋你人呢?顶层房间的卫生间的马桶都刷了吗,走廊的地毯洗干净了吗?要是被大老板发现一丁点不对,这活你就别干了!” 方灼只能苦哈哈的爬起来,回到顶层。 霍延是邮轮公司的大老板嘛,人家不跟其他人挤,直接要了整个顶层。 据说大老板性格乖戾,而且洁癖严重,眼睛里容不得一点砂子,发起火来能把整艘船给炸了…… 总之就是个很恐怖的人物。 方灼一想起这传言就想笑,船炸了他自己不也要掉海里淹死么。 霍大老板是脾气大,又不是智障。 这次的航线是特殊定制,等下八点准时停靠在东方港口,装上各位大佬们,才算是正式,接下来五天,都不会再停靠。 他们的目的地是金银岛。 这名字听起来很土,但名副其实,是几个房地产大亨合力打造的六星度假区,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说是区,其实规模算得上是个小镇。 方灼在记忆里翻到过相关的一张海报,夜景辉煌,高楼林立,被称为翻版小巴黎。 半个月后,金银岛正式是开放,这群人应邀前往。 方灼戴着口罩,痛苦地刷马桶,“这马桶明明已经很干净了,为什么还要刷!” 233说,“不想刷就别刷了。” 方灼瞪着眼睛,“说得轻巧,不刷要扣工资的!” 气呼呼的对着马桶狂喷威猛先生,吭哧吭哧的继续刷。 刚刷出点兴致,就有人从走廊外跑进房间,语气严肃的催促,“林海洋快别刷了,船马上就靠岸,到走廊里去站好。” 这层楼除了他,还有另一个叫顾恒的青年。 顾恒念的酒店管理,是来粒子号实习的。 方灼把收尾工作做完,将清洁工具放进操作间,和顾恒一起,站到走廊尽头的总统套房门口。 双腿并拢,戴着白手套的手交叠的放在腹部,面带微笑。 这一笑,就笑了半个多小时,方灼的脸僵了。 “顾恒哥,你说这霍先生究竟长什么样子?”方灼无聊,想找点话题打发时间。 霍延从不在任何版面露脸,也不接受任何采访,寻常人还真不知道这位大佬长什么样。 顾恒摇了摇头,“别说话,霍先生应该马上就上来了。” 方灼摇了摇头,哥哥哎,你太天真了,楼下可是有一百位大佬呢,还不得相互寒暄几句啊,少说也要再等一个小时。 霍延没让他失望,两人在房门口干等了整整两个小时。 霍大老板出场的排场很大,保镖开路,他走在后面。 铁灰色的高定西装,包裹着男人健硕挺拔的身躯,走路的时候,步伐沉稳有力,气场很强,清冷的五官写满了高高在上。 还没欣赏够呢,方灼就看见男人的嘴唇一抿,紧接着自己就和顾恒一起,被保镖拎着,扔到了一旁。 “老板不喜欢陌生人靠得太近,有需要,我们会叫你。” 保镖冷酷无情,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方灼的一切视线。 方灼看不见没关系,系统能看见。 总统套房的门一关,他就兴奋地催促系统,“快快快,快拍两张照片来看看。” 系统的照片是超高清,放大以后,连每根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方灼盯着看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这颜值,这腿长,霍延就是主角没跑了!” 233提醒,“摸了以后才能确认呢。” 方灼顿时漏气,霍延身边的保镖一看就是训练过的练家子。 而且刚刚被拎起来的时候,他瞥了一眼,衣服内侧都带着枪呢。 老虎屁股可不能随便摸,摸了会要命。 他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越过重重防线,摸到霍老板的小手手。 82、恶龙的宝藏02 霍延进房以后,没有任何吩咐,方灼和顾恒站在走廊的中间位置,你看我,我看你,尴尬又无聊。 扭头看了眼守在套房门口的六个保镖,个个牛高马大,面色青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时刻提高警惕。 他没想到这次的目标会这么难接近,就像放在展柜里的大宝贝,只能看不能摸。 不行,他非要摸。 方灼抬手看了眼表,对顾恒说,“我去问问霍先生需不需要宵夜。” 顾恒木着脸,没吭声。 方灼走到套房门口,正要敲门,保镖伸手挡下来,“你有什么事?” 方灼说,“我想问问霍先生需不需要宵夜。” 眼前的服务生目光澄静,不像撒谎,其中一个保镖说,“不需要。” 都不需要进去请示一下么,方灼嘴角抽了下,怀疑他可能听错了,“我说的是霍先生。” 保镖冷着脸重复,“老板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方灼了然的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回到岗位,方灼把这话转达给了顾恒,以免他也跑去撞枪口。 顾恒睨着他,“林海洋,你和你同学的目的是一样的吧?” 方灼没转过弯儿,“什么目的?” “你说呢?”顾恒的眼神暧昧。 方灼懂了,急忙摆手,“你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出于工作才去问的。” 这倒是,经理明确交代过,老板没有开口的时候,要主动询问需求;老板开口,要无条件满足需求。 顾恒轻笑一声,不再多说。 两人本来就面对面站着,不看对方就只能看地毯,方灼索性光明中正大的观察起对面的人。 顾恒总是板着脸,也很少开玩笑,仿佛天生老成,可他才二十一岁。 对面的视线太过直接,顾恒不悦的回视,“你看什么?” 方灼说,“看你啊。” 顾恒目光探究,“你和之前不太一样。” 方灼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之前是晕船不舒服。” 这也说得过去,顾恒眯了下眼,“现在好了吗?” 方灼点点头,忍不住吐槽,“晕船真难受,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翻来滚去,头晕眼花,就想吐,好在现在适应了。” 没等对方吧啦完,顾恒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他对这种话多又有点自来熟的,有些排斥,接下来无论少年说什么,他都不再搭话。 方灼只能跟系统唠嗑打发时间,刚聊到能不能开直播,艾佳上来了。 也不知道上来了多久,总之方灼看见她的时候,艾佳正扒着墙壁观察他。 艾佳在楼下想来想去,还是不死心,整艘船她只认识林海洋一个人,他必须帮她。 “林海洋。”艾佳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见对方脸色没之前那么吓人,这才走过去。 方灼知道她的目的,假意问,“找我有事?” 艾佳之前是真的被吓到了,即便附近有其他人,也不敢凑太近,“你跟我换换吧,我把我的工资给你。” 方灼:“……” 妹子诶,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了个男人钱都不要了。不过不好意思,我也是这样呢。 方灼摇头,“我只要我自己赚的。” 艾佳咬了咬嘴唇,语气软下来,“海洋,你不能这样出尔反尔……你看我一个女生都这样求你了。” 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方灼愁眉苦脸,“真的不行,换我求求你,放过我行吗?” 两人瞪着眼睛,谁都不肯退让。 最后是艾佳先败下阵来,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将目标换成了顾恒。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走廊尽头那两扇紧闭的烫金木门,突然开了。 霍延换了身黑色西装,没穿马甲,也没打领带,白衬衣的领子翕开,显得随意闲适。 这次霍老板走在前面,四个保镖跟在身后,剩余两人留守在房间门外。 看见霍延那张脸,艾佳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就这长相,甩了时下那些小明星十条街不止。 她回头,恰好看见方灼正直勾勾的盯着霍延的屁股,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面对突然冒出的情敌,艾佳愤怒道,“难怪你钱都不要也要留在这里,原来是在打霍先生的主意!” 要打也是他打我的主意好么,我现在可是个小妖精! 方灼不高兴的说,“你想多了。” 艾佳见他不承认,愤怒地低声说,“我都看见了,你刚刚一直盯着霍先生的……的屁股看!” 方灼无语,妹子你能不能矜持点? 这声音不大,按理说应该只有在场的三个人听见。 偏偏不凑巧,霍延的耳力非常好,刚到电梯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 他走进电梯,转过身,电梯门合上时,突然抬眼,正好看见被女生说得满脸通红的少年。 方灼也恰好心虚的望向电梯,四目相对,一个四平八稳,一个被吓得半死。 他连忙扯着嗓子喊,“你瞎说什么!” 但愿霍延能听见,别误会,天地作证,他看刚刚看的明明是霍延的手,不是屁股。 “瞎没瞎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艾佳冷哼。 顾恒径直越过两人,走到两名保镖面前,“霍先生的房间需要打扫吗?” 保镖说需要。 方灼像是嗅到味道的猎犬,返回操作间拿了打扫工具,飞快蹿进了房间,艾佳紧跟其后,却被挡在了房间门外。 总统套房就是不一样,奢华的装修,高档的家具,就连一个很微小的摆设都透露着一个字,贵。 方灼打开吸尘器,非常仔细的将干净的地毯又吸了一遍,失望的发现,地上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掉落,好让他表演拾金不昧。 没有就没有吧,还有其他办法。 于是在他打扫卫生间的时候,把工牌摘了放到地上。 刚把卫生打扫完,方灼的对讲机就响了。 经理扯着嗓子喊,“你跟顾恒一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经理办公室气氛低沉,还没进门方灼就怂了。据原主记忆,这位老大哥牙齿稀松,发起火来会喷口水。 进门才知道,不止他们两个,艾佳也在。 “谁让你们走廊上大声喧哗的,纪律都背到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经理破口大骂,“每人扣五百!” 妈的就说了几句话,扣五百也太黑了吧,方灼愤愤不平,猜测肯定是霍延告黑状了,这五百必须算在他头上! 经理看他咬牙切齿,嘿一声,“怎么,不服气啊。” 方灼一脸害怕,“我谁都不服,就服您。” 这马屁拍得经理很舒服,火气也降了,“霍先生的助理说了,用不着三个人都挤在走廊上,顶层只留一个人就行。” 方灼眼睛猛地睁大,积极举手,“我我我!经理我留下!” 艾佳也跟着举手,只有顾恒没反应,对他来说在哪儿都一样。 经理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艾佳继续留在三楼,林海洋不变,至于顾恒,你到下一层呆着,以备林海洋忙不过来,可以及时上楼帮忙。” 方灼高兴惨了,连经理喷在他脸上的口水都变得没那么恶心了。 从办公室出来,三人各就各位。 方灼特意到公用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照了照,妈耶,这张脸是真不错,唇红齿白,再配上他的原装电眼,啧,不得了。 “阿三哥,我谢谢你。”方灼由衷道。 233,“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方灼说,“我喜欢说反话。” 系统哼了一声,方灼使出杀手锏,“爱你么么哒。” 233舒坦了,虽然还是冷哼,但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方灼摸了摸身上的暖宝宝,还能继续坚持,他擦干手出去,正巧碰见一个保镖拿着件外套,准备打电话。 保镖看见他,将还未拨通的电话挂掉,把西服外套递过去,“送到一楼宴会厅。”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方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是交给霍先生吗?” 保镖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智障。 方灼敲了下脑袋,他没智障,只是高兴昏头了。 一楼宴会厅里,四处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方灼在会场没找到霍延,直接绕去了卫生间,果然看见保镖守在门口,他拿着衣服跑过去。 “我是来给霍先生送衣服的。” 为了证明真实性,他还把衣服举起来亮了一下,等到保镖点,方灼才走进去。 卫生间里只有霍延一个人,西服外套正丢在洗手台上,上面染了一片深色,隔几步远都能闻到上面的酒气。 方灼立刻脑补出一出“啊,我不是故意把酒洒在你身上”的脑残戏。 “霍先生。”方灼出声。 霍延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把手伸手去。 方灼把衣服给他,正想假装无意碰碰手,对方已经把手收了回去……机会眼睁睁就没了,可他又不敢用强的,败好感不利于接下来外挂派送不说,还很可能被打死。 算了,先刷刷好感度再说吧。 男人个子高,身材好,衣服一甩就套在了身上,潇洒的一逼。 方灼把洗手台上弄脏的衣服拿起,抱在怀里。 霍老板看他一眼,冷声说,“扔了。” 这衣服一摸就很贵,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啊,方灼不扔,想等霍延一走就把衣服抱回去,洗洗还能穿呢。 见人一动不动,霍延蹙了下眉,随后走到便池前,解开了皮带。 他的右手戴着黑色手套,很帅,也很怪异,这么热的天,方灼都怕他悟出痱子。 那只手上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非要藏着捂着。 方灼的身体顺从想法,不停的往旁边移动,想看得更清楚。 结果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难免就想到了这副身体的隐疾。 特么的,自己这只,精神起来怕是都没有霍延那只一半大,人生真是艰难,处处有对比。 忽然脑门上一凉,明显是有视线扫了过来。 方灼警惕地抬起眼,恰好跟霍延的眼睛对上,那双眼有些特别,在灯光下竟然泛着一点点金色,可等他眨眨眼再一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霍延系好皮带,已经把目光收回去,他问,“好看吗?” 这是个很刁钻的问题。 说好看显得猥琐,说不好看又侮辱人,可他真不是要故意盯着看的! 方灼只能找系统商量,“你说我选哪一个。” 233说,“你忘了关于霍延的传言?” 那么搞笑的传言,方灼当然没忘,“炸不了,他自己也在船上。” 233说,“这一带有鲨鱼,你选哪个都可能会死。” 方灼吓得脸白了,卧槽,这么凶残吗。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我不回答还不行么,于是把球踢回去,“霍先生,您想听哪个答案?” 83、恶龙的宝藏03 卫生间里光线昏暗,霍延侧身对着灯光的,脸上没有波澜,但大半张脸都被阴影覆盖着,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方灼悄悄咽口水,搂着衣服的胳膊收紧,霍延不说话,他也不能说。 把球踢回去虽然会忤逆大佬,但总比自寻死路好吧。 对每个男人来说,那东西都是不能说的,是逆鳞。 “跟我玩儿小聪明?”霍延终于开口了。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衬衣袖口,语气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方灼很清楚,自己对霍延来说不是老朋友,而是只不起眼的小蚂蚁。 对方说话的语气,看似平淡,其实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行,得刷个好感才行,方灼说,“霍先生,我错了。” 霍延撩起眼皮看他,“怎么说。” 方灼说,“您是什么人,我心里想什么您一眼就能看出来,在您面前耍的不是小聪明,是蠢。” 他一脸期盼的看向男人,相由心生,长得好心地肯定也不错,会放过他吧。 霍延心地不好,不过是看他年纪小,懒得再计较。 临走时警告,“既然由你留在顶层,就记好自己的本分,别想不该想的。” 直到男人离开卫生间,方灼才敢问系统,“什么叫别想不该想的,我想他啥了?” 233,“自己想。” 方灼望着天花板,还真想出来了,不就是艾佳那句话惹的祸么。 霍延现在肯定把自己当成觊觎他的心机婊了! 这误会大发了。 方灼愁眉苦脸的抱着西服离开卫生间,站在走廊里,探着脑袋看向宴会厅。 宴会厅很大,一百号人在里面并不拥挤,东一团,西一簇,方灼很快就找到了位于会场中心的人。 霍延被他人簇拥着交谈,面无表情,偶尔颔首,基本都是别人说,他在听,这一看就是大佬中的大佬。 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方灼只能收回脑袋,“霍延有什么弱点或是秘密吗?” 上个世界即便是系统不透露,可他个富二代嘛,只要肯花钱,什么查不到?这个世界不行,他是个小穷蛋。 233说,“不能透露。” 方灼卖惨,“你也看了到了,我连他手指都摸不到,算我求你行么。” 233沉默一瞬,方灼知道它在犹豫,继续说,“要是任务完不成,我就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他……”233犹豫,它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可以保护方灼的,可也必须遵守辅助系统的规矩。 方灼迫切的等待,最后等来一句提示,“霍延十七岁的时候,被绑架过一次,受了重伤,是他自己逃出来的。” 233补充道,“我只能透露这些。” “谢谢三哥。”最后两个字咬得特别甜。 方灼把西服抱去洗涤部,请教阿姨这种面料的衣物该如何清洗。 记下以后,便回到宿舍开始洗衣服。 霍老板这件衣服能抵他十个月的工资,方灼洗得小心翼翼,嘴里还不忘念叨,“看在我把你洗得这么干净的份上,以后可得好好帮我。” 等忙活完,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他看了眼时间,匆忙离开宿舍。 刚要到电梯,就突然听到一句,“我方才听张总说,金银岛之所以叫金银岛,是因为很早以前,那里埋着宝藏。” 说话的人见到愣在门外的服务生,眉头一皱,“等下一趟。” 方灼扭头看了眼另外几部电梯,全显示正在上行。 看来宴会应该是结束了。 他干脆绕向安全通道,那旁边有员工专用的货物电梯。 货物电梯不像客用电梯装潢好,看上去旧巴巴的,方灼看了眼天花板上不太明亮的灯光,心里发毛。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是顾恒。 “顾恒哥您怎么在这儿?”方灼往后退一步,帮顾恒按了楼层。 顾恒说,“去后厨取了点冰。” 方灼点点头,视线滑下来,正好扫过顾恒的指尖,“你流血了。” 顾恒抬起来看了一眼,不甚在意,“没事。” 方灼问他,“你身上还有备用的创口贴吗?” 服务员经常整理收拾,难免会磕碰,弄出有点小伤,一般情况下大家身上都带着创口贴。 顾恒说,“没有。” 方灼把手伸进衣兜掏了掏,掏出一张递给他,“贴上吧。” 顾恒接过创口贴,并没有后贴上,而是在抵达十五楼,离开电梯以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方灼一出电梯就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 急忙拐过进走廊,朝着前方挺拔的背影喊道,“霍先生,能麻烦您等一下吗?” 霍延步履不停,仿若没有听见。 方灼跑得更加卖力了,抢在对方进门前,把人拦了下来,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我工牌掉到您房间了,我能进去取一下吗?” 霍延的眸光晦暗一瞬,这些年,被送来的男男女女不是少,以如此蹩脚的方式,想引起他注意的,这倒是头一个。 他用房卡开门,侧身,示意方灼自己进去。 方灼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他都已经做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了! 不管了,先拿到工牌再说。 他走进卫生间捡起工牌,体贴地替男人放好洗澡水,又把浴巾叠成一只可爱的小老鼠,摆放在伸手就能拿到地方。 霍延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房间、走廊、甚至是员工操作间,顶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被他的人提前装上了隐形监控。除了他和下属,没有人知道。 霍家表面平静,实际上个个都想他死,或是正在等他死,十几年来,他崩着的那根玄弦从来没有松懈过。 霍延将视线移向屏幕,看见一只活的大老鼠,和一只毛巾叠的死老鼠。 保镖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里面是林海洋的全部资料。 霍延翻阅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的确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即将步入大学的少年,和霍家分支的人没有任何关联。 方灼不知道自己老底被掀了,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微笑着说,“霍先生,洗澡水已经为您放好了,如果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快到门口的时候,霍延突然开口。 “我让你走了吗。” 方灼握住门把的手落下,他转身,“您还有什么吩咐?” 霍延眼神平淡,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翘着腿,坐姿闲适,却偏让人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林海洋,你家里有几口人。”霍延说。 “两口。” “大学考上了吗?” “考上了,t大。” “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 霍延的问题没有章法,看似很随意,但方灼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 他暗自庆幸,还好有原主的记忆,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被枪给崩了。 霍延安静下来,目光却一直落在方灼身上,让人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巨型野兽盯上的弱小的动物,对方不急着吃,而是在逗弄。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灼已经紧张得满头冷汗,霍老板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出去吧。” 方灼硬着头皮道了声,“晚安,祝您好梦”才迈着僵硬的腿走出房间。 为了方便随叫随到,经理特批让他晚上可以使用顶层末尾的房间,暂时作为值班休息室。 刷卡进门,方灼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软滑坐到地上。 “霍延是不是看出什么了?他刚刚为什么试探我?”大概是还没从刚刚的紧绷中缓解过来,方灼语速很快。 233说,“应该不会,你刚刚挺镇定的。” 方灼也这么觉得。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心,有几个很深的指甲印,都快被他给掐出血来了。 “没有就好。” 他放松下来,放水洗澡,泡着泡着又想起霍延,“你说他躺在我放好的洗澡水里,会想起我么?” 233看了眼霍延那边的状况,男人还在翻之前的监控呢。 所以他给了方灼一个肯定的答案,“会。” 方灼笑了一声,“每天能在他脑子里跑个七八遍,距离牵手成功就不远了。” —— 第二天,原本好好的天气突然大变,乌云压顶,天空阴沉的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大型邮轮本身就能抗击风暴,但每次前,还是会事先查看近期天气,避免意外,这次航行五天,本该都是艳阳天的。 所以当船长看到卫星云图突然变化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方灼从暖呼呼的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啪嗒啪嗒,配上外面的天气,总能让人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打了个哆嗦,不舍地钻出被窝,摸了摸工作服上的暖宝宝,还是热的,就暂时没换。 迅速下楼取了早餐,用小餐车送上来。 天色本来就早,加上暴雨,船舱外黑得像夜晚,屋子里也没好到哪儿去。 也不知道霍延是不是没起床,竟然没开灯。 方灼把餐车推到客厅的窗边,放到小桌上,扭身去拿汤勺,船身被风暴袭击,突然剧烈摇晃,他脚下一崴,摔了下去,脑袋磕在了尖锐的桌角上。 明明没碰出多大的动静,却疼得方灼两眼发黑,手一摸,额头上出血啦。 右手边的房间有了动静。 方灼立刻白眼一翻,躺在地上不动了。 霍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地上生死不明的少年躺,额角还上冒着血珠。 方灼不敢睁眼,就让系统帮他看看,“他过来了吗?” 233认真说,“没有。” 方灼说,“他怎么还不来,地上硬邦邦的,躺着难受。” 233,“你再坚持坚持。” 方灼坚持不了,真晕了过去。 霍延像是没看见地上躺着个人,他没叫医生或是保镖,大长腿从少年身旁越过,坐下开始用餐。 等他用完餐,才叫来人,“拖出去。” 保镖看了一眼磕晕过去的人,两手分别抓住方灼的两条胳膊,拖麻袋一样把人拖了出去,丢在了走廊上。 暖宝宝失效,方灼被冻醒了。 他睁眼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走廊上正中央,一回头,就看见两尊门神。 刚刚那一下是真的撞狠了,本来是装一下的,谁知道竟然真的晕了过去,方灼满怀期待的问系统,“是霍延把我丢出来的?” 233打破了他的幻想,“是保镖。” 方灼不敢相信,大总裁都这么冷漠吗?! 他气呼呼瞪了眼紧闭的两扇门,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啪嗒一声,身上掉出个白色片状物。 两个保镖没用过暖宝宝,不知道这是什么,第反应就是危险物。 其中一人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摸了摸,凉的。 另一人则把方灼压在墙上,开始搜身,摸出不少东西。 方灼冷得发抖,解释道,“这是暖宝宝。” 保镖不信,直接拎着失效的暖宝宝和方灼敲门进房间。 霍延的视线从电脑前屏幕上抬起来,外面的情况他早从监控看得一清二楚。 “先生,这小子身上有东西。”保镖推了方灼一把,让他自己把衣服脱了,把东西都拿出来。 方灼怕冷嘛,浑身上下,就差小裤子没贴暖宝宝了,真要全拿出来,必须得扒光光的。 “我都说了是暖宝宝,不信你们可以拆开,用磁铁试试。” 方灼脸红成了西红柿,见男人不说话,讨价还价道,“只脱上面行不行啊?” 让他在霍延面前光屁股遛鸟,以后还怎么处。 少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霍延不为所动,“脱。” 方灼咬呀,脱就脱,脱了你别后悔! 马甲被脱掉放到脚边,解开几颗衬衣扣子,露出大片胸口,方灼不好意思,从耳根到脖子羞成了粉色。 背后两个保镖也不知道自己怎了,明明都是男的,可是看着少年逐渐暴-露的后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纷纷低下头去。 方灼把衬衣拎在手里,不停的哆嗦。 他现在是冰火两重天,明明冷得要死,却又羞耻得像要烧起来。 少年的皮肤光滑如玉,胸前是两点粉色,小腹没有肌肉线条,但很平坦,看上去软软的。 霍延的视线最终停在他纤细漂亮的颈部,那地方看上去非常脆弱,以折就断。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微微昂首问道,“你贴这种东西做什么。” 方灼打了个哆嗦,“我冷。” 霍延眉头一蹙,“冷?” 方灼上下牙齿打了几架,哆嗦地把手往前伸,“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凉的。” 背后两个保镖都倒吸了口凉气,这小孩儿不怕大老板就算了,说话怎么听着还跟撒娇似的。 方灼没撒娇,他只是跟主角太熟了,哪怕是感情被系统保管,也不会妨碍两人是老熟人的事实。 老熟人不发疯的时候,他的确不害怕。 垂眸瞥了一眼,那只手比他的手掌更小,手指更细。 霍延说,“你倒是不怕我。” 方马屁精上线,“因为我知道您是好人。” “好人?”霍延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可你之前晕倒,我并没有打算救你。” 确实挺恶毒,万一我颅内受损严重,耽误那一下,说不定就死翘翘了。 方灼吸了吸冷出来的鼻水,不高兴的替男人找了个借口,“您只是心情不好。” 霍延点烟,吸了一口,透过烟雾看向房间中央的少年。 白嫩瘦削的身躯正在瑟瑟发抖,不是装的,他开口说,“出去吧。” 方灼如蒙大赦,捡起衣服飞快套在身上,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他回到尽头的房间,第一时间蹿到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我真的看错他了,这就是个老变态,色晴狂,神经病……” 233安慰他,“你没被扔下海喂鲨鱼,已经是他仁慈了。”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方灼嘟囔道,“没有翻不过的山,只有半途而废的人。” 在被子里捂了会儿,换掉衣服里失效的暖宝宝,拿着酒精进卫生间。 他把额头的伤消了毒,贴了块加宽版创口贴,又打起了精神。 等再出去时,霍延已经不在房间。 方灼推着小车进去,收拾餐具收,打扫卫生,最后才是拆换床单。 拆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个事情,明晚八点,在三楼的宴会厅里有一场化装舞会。 灯光闪烁,每个人脸上都戴着装饰面具,谁会知道对面站的人是谁? “我想到办法了!”方灼兴奋的原地蹦了几下,“我要混去参加明天的宴会!” 233,“……可你没有衣服啊。” 方灼说我有,“我可以去借演出服。” 邮轮上有舞台剧和话剧表演,什么样的演出服都有,方灼整理完客房,便下楼去了表演管理部。 部门经理是个中年大叔,很好说话,让方灼交了点押金,便让人带他服装间。 看着那些五颜六色,长短不一的衣服,方灼有些头疼。 他问系统,“你说我穿什么样子的衣服好?” 233果断说,“金色的。” 方灼懵逼,“金色会不会太奇怪?” 这种颜色很挑人,一个没穿好,很可能就成了行走的鸭梨,或是行走的金币…… 233,“你信我就对了。” 方灼不再犹豫,在屋子里认真挑选起来,最终就挑出两件带有金色的衣服。 一件是有大片金色的欧式宫廷礼裙,一件是衬衣绣着金色图案男士礼服。 方灼刚想选定,突然闯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直奔着他过来。 “抱歉,这套衣服是我今晚的演出服。”说着就取走了那套男装。 方灼,“……” 他嫌弃地拎起那套沉重的礼裙,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84、恶龙的宝藏04 方灼把礼裙放下,不死心的又把服装间翻了个遍,除了这件,再没有别的带有金色的衣服了。 他抱着裙子坐在凳子上,生无可恋,穿了裙子,就要戴假发,说不定还要化妆。 方灼愁眉苦脸,“别的颜色真的不行么?” 233,“不行。” 方灼妥协了,大不了选个夸张的面具戴上,黑灯瞎火,怕个屁啊。 这么一想,爆棚的羞耻瞬间就没了。 他埋头翻出一顶金色的假发,又找出一副金灿灿的面具,抱着一堆东西回到楼下的宿舍,用衣架挂起来,和霍延那间西服外套并列在一起。 邮轮上的生活其实很枯燥,工作做完以后,大家闲得无聊会唠唠嗑,打打牌,方灼没这福气,他现在是顶层唯一的服务生,连个换班的都没有,除了睡觉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不能离岗。 这么辛苦,霍大老板至今却连一点小费也没给过,太抠门了。 方灼说,“阿三哥,我想看看抠门大佬在做什么。” 系统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的满足他的偷窥需求。 此时霍延正与其他大佬们一起,坐在歌剧厅看歌剧。 舞台上,站在最前方的女演员正一手抚着胸口,大飙高音,方灼苦着脸,感觉耳膜快被震破了。 就在他准备让系统把声音调小的时候,画面中出现了一位本该和他一样,老老实实守在岗位的人。 是艾佳。 艾佳没有穿工作服,脸上的妆也被洗掉了,配上黑长直,活脱脱的小白花。 方灼啧啧,“这女生很懂套路嘛,知道霸道总裁吃哪款,可惜了,性别不对。” “三哥,能把声音开大点嘛?” 233直接他来了个立体环绕,下一秒艾佳甜美的声音,没有丝毫失真的传了过来。 “先生您好,请问您旁边有人吗?”艾佳脸蛋带着淡淡粉色,甜美可人。 可惜霍延连眼都没眨一下,始终看向舞台。 艾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名穿着宝蓝色长裙的女演员,白皮肤,卡其色的头发,胸前汹涌。 她咬了咬嘴唇,在霍延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台上正在表演《浮士德》,对于刚刚高中毕业,英文水平还不算高的艾佳来说,只能听懂一小部分,但她很会观察周围的人的情绪。 别人笑,她也笑,别人哭,她也哭,把场外观众方同学唬得一愣一愣的。 艾佳借着擦着眼泪的功夫,偷偷观察身旁的男人。 在此之前,她是见过霍延的。 那是高二下学期的一天,她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一位戴着边框眼镜的陌生男人。 她站在门口偷听了一些,对方好像是在向父亲打听什么东西的下落。 事后眼镜男离开,走到巷口的黑色轿车旁,艾佳就好奇地跟在后面,越过落下的车窗,看见了一张英俊绝伦的脸。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艾佳回神,往身旁一看,霍延已经起身离座,背对着她,跟另一个人聊话剧。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像是一座屹立的大山,气场很强,让人害怕的同时,又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跟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表白。 见男人要走,艾佳心急地追上去,情急之下想要抓对方的胳膊。 霍延反应迅速,几乎是在艾佳碰到他袖口的同时,他就转过身来,用另一只没戴手套的手掐住了少女的脖子。 发现是刚刚坐自己身旁的女孩儿,霍延皱了下眉,松开手,冷声说,“别靠近我。” 方灼盯着这一幕,疑惑地皱起眉。 刚刚艾佳想碰的正好是霍延戴手套的那只手,是他想多了吗,还是说那只手套下面,的确藏着秘密? 海上的风暴还在继续,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未免船身摇晃而造成人员受伤,下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各自房间里休息。 走廊里悠扬的音乐,被安静的环境一衬托,变得阴森森的。 方灼一个人在走廊中间,有点害怕,怂哒哒地跑到两个保镖身边站着。 就在这时,屋内的保镖走出来,要了杯咖啡。 咖啡厅的经理接到通知后,立刻用珍藏的咖啡豆,现磨现煮了一杯,等方灼下来,端上就能走。 返程路上,方灼又听见有人在说宝藏,只是这次谈论的不是客人,而是两名服务生。 听完一耳朵,他好奇问道,“你们这话听谁说的?” 服务生说,“大家都知道啊。” 方灼愣了下,“都知道?” 服务生看了眼他的工牌,明白过来,“你一个人在顶层,消息闭塞,不知道也正常。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消息从哪儿传来的,起初只是听说金银岛以前有宝藏,现在传着传着,变成了金银岛地下仍旧埋着宝藏。” 那地方建度假区,工事浩大,就算真有宝藏,也肯定早被挖出来了。方灼觉得这大概就是以谣传谣,没放在心上。 他把咖啡送进房间,发现霍延和屋内的保镖都不在,难道是出去了?回头看了一圈,见窗户大开,雨水都飘进来了,连忙走过去。 正准备关窗户,外面突然冒出个人。 方灼被吓得后退两步,心跳剧烈的像要爆-炸,愤怒脱口而出,“大白天你装什么鬼吓人!” 霍延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好好的屋子不呆,非要翻窗户出去,在窄窄的过道上淋雨,浑身上下全湿透了。 打湿的黑色衬衣和西裤,紧紧贴在皮肤上,显现出之前隐藏在衣物下的肌肉线条,尤其是垮下那块,突出一个明显的形状。 方灼后知后觉气氛不对,一抬眼,大老板的脸的快黑成锅烟灰了。 他打了个哆嗦,害怕的垂下脑袋,“霍先生,我错了,我刚刚只是因为受到惊吓,口不择言。” 霍延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声,“来人。” 门外那两只门门神立刻走进来,一左一右的握住方灼的胳膊,把人悬空拎起来。 是、是要被丢下去喂鲨鱼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骂您的,口误,都是口误!”方灼慌乱挣扎,他问系统,“怎么办,快救我啊。” 233说,“你哭一下试试?” 方灼想想也是,没准这位大兄弟跟戴蒙有一样的癖好呢。 他努力了下,哭不出来,在记忆中,原主儿时曾经因为哭,被人狠狠揍过,还被骂过怪物,后来他就非常抗拒,甚至对哭有种恐惧。 233生怕他再这么使劲,会憋出其他东西,赶紧来了一发电击。 酥酥麻麻的,又爽又疼,还真掉出几颗金豆子。 不是吹的,是真的金豆子。 从霍延的角度看过去,泪珠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慢着。”他一开口,保镖就撒手了。 方灼歪歪扭扭站稳,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恩,男人已经走到眼前,手指从他的睫毛上扫过,沾上一滴泪珠。 晶莹剔透,是非常浅淡的金色。 有那么一瞬间,方灼感觉霍延的眼神绽放着可怕的光。 霍延掐着少年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继续哭。” 方灼懵逼,还真是有特殊癖好啊。 不对劲……卧槽,大老板摸我了! 见少年一脸狂热的看着自己,霍延手上力道加大,方灼疼得“嘶”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正命悬一线。 他也不讲究个人形象了,只要能先保命,哭算什么,抱着霍老板的大腿喊爷爷都行。 在系统的辅助下,他嘴唇一抿,真哭了起来。 看着那些眼泪,霍延的眼神越来越暗,嘴唇抿紧,充满了侵略气息,眼睛里有涌动着兴奋。 方灼哭了几声就停下来,五官皱在一起,“霍先生,您能……能不能放开我……我脸疼。” 霍延的视线落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被他手指压住的地方,已经红了。 他松开手,淡声说,“出去。” 方灼搓了搓酸痛的脸颊,悄悄瞥了眼霍延的手,拳头绷得很紧,看起来就像是在努力压抑情绪。 他不敢再多留,逃命似的跑出去,岗也不站了,缩进房间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想起霍延怪异的行为,方灼有些纳闷,“他有什么毛病?还真喜欢看人哭啊?” 233沉默一瞬,“你自己看看你的眼泪吧。” 方灼使劲揉了揉,看着有点湿润的手背,没发现异常。 233,“对光。” 方灼照做,嘴巴立刻长大,“金色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又很快清明,“我是一把金钥匙?” 233为他此刻的智商感到骄傲,“还不算太蠢。” 方灼得意的哼了一声,想到什么又迅速沉下脸,“霍延不会把我当怪物吧!” 系统非常肯定的说不会,方灼想想也是,大老板见多识广,而且胸襟开阔,不会像以前欺负原主那些熊孩子一样狭隘。 回想起刚刚被霍延触碰时,浑身上下的舒爽感觉,方灼砸了下嘴,懒洋洋地问,“快跟我说说这次的外挂。” 【时光回溯。】 方灼不淡定了,“卧槽!”这个吊爆了好么。 233说,“不过这次的派送方式有点难,因为你也是剧情线的参与者之一。” “我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融入主线剧情,方灼期待问,“那派送方式是什么?” 233,“首先,你得吞一口主角的舌尖血。” 方灼掏了掏耳朵,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系统还是那个答复。 “……我能问下原因么。” 233,“不能。” 方灼焦虑的咬着指甲,舌尖血这种东西,怎么也要嘴对嘴才能咬出来吧,还是非常激烈的那种。 之前明明立了g,这个世界不搞东搞西,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233说,“男子汉能屈能伸。” 方灼痛苦道,“我伸不了,我不行的。”他顿了顿,又问,“那其次呢?” 233,“等你拿到舌尖血就知道了。” 这晚方灼睡得很不好,做了一夜噩梦,他梦见自己把霍延的舌头咬破,把人吸成了人干…… 他萎靡的从床上爬起来,照例下楼给霍延取早餐,等他推着小车进门,男人已经起来,正坐沙发上看报纸。 大概是昨天被吓到了,他一走近,少年就低头往后退,礼貌而刻板的说,“您先用餐,我待会儿再过来收拾。” 霍延淡淡应了一声。 方灼转身离开,明显感觉有两道视线正戳在自己背上,身上明明贴了暖宝宝,仍旧不寒而栗。 他越走越快,跨过房门的那一刻,几乎有种解脱的轻松感,同时又有些担心晚上的宴会,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亲到嘴。 化装舞会比第一晚的宴会还要盛大,个个盛装出席,每人脸上都戴着神秘面具,很难认出彼此究竟是谁。 方灼穿着球鞋配礼裙,又戴着面具和假发,在熟人面前晃了一圈,确定对方没认出自己后,心里渐渐放松。 在众位女宾中,他的个子算高了,把原本繁复累赘的演出服撑了起来,显得腰肢纤细,身形修长。 一位男士走过来,“这位小姐,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方灼把和礼裙配套的小扇子展开,掩住下半张脸,摇了摇头。 男士失望的走了,过后又来了几位,同样无果。 这么一朵高岭之花坐在那儿,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方灼被那些眼神盯得很不自在,暴躁起来。 “他不会不来了吧?” 233,“他是邮轮的所有人,出于礼貌也会来露个面吧。” 方灼想想也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身上的裙子贴了暖宝宝后其实有点小,腰上勒得很不舒服,方灼担心继续坐在凳子上,会把背后的拉链撑爆,只能从角落站起来,原地活动。 就在这时,喧闹地会场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仰头看向二楼,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正信步走下来。 男人带着黑色面具,唇角微抿,优雅的步调显得非常绅士。 方灼的手心已经紧张的开始冒汗,咽了咽口水,在心里计算着霍延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和最佳的逃跑路线。 片刻后,他提上裙子径直走过去。 大概是走路的姿势太过气势汹汹,挡在中间的人自动朝两边分开。 方灼停在霍延面前,一把揪住男人的领结,踮脚用力亲上去,近乎蛮狠的想要撬开对方的牙齿。 85、恶龙的宝藏05 霍延的反应速度有多快,方灼是见识过的。 迅速用舌头抵弄几下,他就知道,这舌尖血今天是拿不到了,男人的牙齿咬得比蚌壳还紧。 抽身而退前,他还是做了最后一次尝试,牙齿咬住男人下唇内侧的软肉撕扯一下,顷刻间就尝到血腥味。 就是这样,那双上下闭合的牙齿依旧不肯分开! 算了算了,这堡垒他是真的攻克不下。 霍延看见方灼向自己走来时,其实有点懵,对方身形高挑,腰肢纤细,从头到家都是明晃晃的金色的,就连未被面具遮挡的脸,也有种白的透光的错觉。 太诱惑,太耀眼。 最终是尖锐的刺痛感让他清醒过来,抢在对方逃离前,一把揪住那头金色的卷发,结果却连同面具一起被拽了下来。 错愕的全场,瞬间哗然。 “居然是个男人!”有人喊出声来。 方灼慌乱,立刻有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提着裙子就跑。 这一刻他非常庆幸没有听从系统的建议,搞个女装全套,要不这会儿穿着高跟鞋肯定逃不掉。 霍延刚刚接手霍家时,气势远不如今天,就连行事也要温和很多。自从十七岁那年,他死里逃生回来,行事狠厉不留情面,花了四年时间,将霍家上下迅速肃清干净。 众人敢恨不敢说,再多的不满,也只敢往肚子里咽,谁能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船上看到这么一出吃瘪好戏。 高高在上的霍老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强吻了,对方还是个男人。 也不知道刚刚那位小哥是谁,真想啪啪啪鼓个鼓掌。 别人没看出来,艾佳看出来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提着裙子悄然离场。 另一边,保镖战战兢兢地走到霍延面前,“先生,我马上派人去查……” 霍延的拇指揩掉唇上的残留的水渍,垂眸看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是谁,他跑不了。” 方灼没跑多远,就躲进了卫生间,把事先藏在里面的工作服拿出来换上。 刚提上裤子要从隔间里出去,就听见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噔噔声。 方灼愣了下,他确定自己没进错厕所,那就是对方走错了。 为了避免尴尬,他打算等等再出去。 结果对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卫生间,脚步声逼近的同时,还伴随随着推开隔间木门的吱呀声。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隔间外,方灼略低头,就能看见火红色的高跟鞋鞋尖。 方灼怕她开门,抢先喊,“有人。” 对方静默片刻,娇柔的声音有些耳熟,“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方灼蹙眉,拉开门栓走出去,就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我知道刚刚的人是你。”艾佳瓮声瓮气地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只知道自己很愤怒很难过,想要质问林海洋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为什么要抢她喜欢的人。 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林海洋没有错,隐瞒自己的性向没有错,大胆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更加没有错。 她甚至在懊恼,如果自己也像他这样,大胆的亲上去,会不会得到另一个相同的结果…… 可惜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方灼没想到这么快掉马,愣住了。 “在来的路上,我确实挺生你的气。”艾佳抽噎道,“不过男未婚女未嫁,我们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只是很难过,不怪你。” 说着一把抱住对面的人,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一把抓,全黏到了方灼的衣服和脸上。 一串脚步靠近,方灼一抬眼,就看见不知在卫生间门口站了多久的霍延。 霍延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摘掉,无声无息的立在那儿,安静得仿佛要和他背后,被灯光打落的阴影融为一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张毫无波澜的脸,方灼却感觉对方生气。 方灼正想把哇哇大哭的人推开,霍延陡然逼近,强行将两人分开。 看到方灼脸上和脖子上的眼泪时,不悦地拧紧眉头。 ——这个引起他的兴趣的,金光闪闪的少年被弄脏了,沾上了其他人的味道。 霍延捏住方灼的手腕拖过去,把人按在洗手台上,掬起一捧水,一次又一次地泼向少年的脸。 泼水不够,还直接上手搓,搓了仍旧不满足,他说,“把衣服换了。” 方灼嘴巴里误喝了不少自来水,呸了几声,水顺着下颚往下淌,衣服前面湿了一大片。 艾佳尴尬的立在原地,非常受伤,她隐约知道为什么男人要这样对林海洋。 就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其他人碰脏了,要拼命洗掉不喜欢的痕迹。 男人身上令她安全的气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鸷、暴躁,像头克制着嗜血冲动的野兽。 “离他远点。” 霍延离开很久,这四个裹夹着森寒的字,仍旧在艾佳脑海中盘旋。 她清晰的意识到,霍延禁欲恪守的内里,隐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甚至莫名的庆幸自己表白落空,反而开始担心林海洋的处境。 方灼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把湿哒哒的衣服扒下来,换了身新的工作服。 “霍延到底有什么毛病,他知道亲他的人是我了?” 可是按照霍延的脾气,真要是知道了,他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回到房间? 如果不知道,他又怎么会出现在卫生间? 方灼一个头两个大,抓着系统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233,“不知道。” 方灼费解的挠头,“是你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还是他不知道我是金发大美女?” 233,“不知道。” 方灼,“……” 方灼对着镜子照了下脸,被搓红了大片,啧啧,霍延的手也太糙了吧。 他迅速穿戴整齐,赶在宴会结束前,回到了顶层。 套房门外,依旧站着两名保镖,见方灼上来,两人对视一眼,没吭声。 方灼腰背挺直,双腿并拢,老老实实的站岗,可是没多久,他就开始浑身发热。 隔着衬衣摸了摸暖宝宝,温度和往常一样,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空调,温度正好。 他看向旁边的保镖,“两位大哥,你们热么?” 保镖面无表情,“不热。” 怎么会不热呢?方灼摸了那额头,全是汗水,不行,得把暖宝宝撤了。 他跟保镖说了一声,跑回房间把暖宝宝一张一张全撕了,身体的热度不减,反而愈演愈烈,就连蔫了十八年的精贵鸟雀都精神起来了。 方灼难以置信的看着下面,“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各种马赛克的缘故,233的声音有些虚,“你之前吃什么了?” 方灼说,“我什么都没吃!” 他那时候又尴尬又紧张,根本没考虑到吃东西压惊。 233,“……你再想想。” “确实没有……”方灼嘟囔着,突然眼睛一亮,“卧槽,我吃了霍延的口水。” 确切的说,是带血的口水。 233松了口气,脑子里总算是只有点干货。 “你的意思是……”方灼愣住,“那到底是口水,还是血起了作用,居然能治好这幅身体十八年的老毛病?” 233叹口气,“自己想。” 方灼没功夫继续探索这个问题,他目前已经不止是起反应这么简单,更像是吃了椿药,身体里如同蹿入了一条火蛇,烧得他难受。 他自己安抚了几下小鸟,不行,下不去。 门外走廊里,保镖把方灼躲进房间的事情报告给了霍延。 不多时,大老板上来了。 保镖报告说,“进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这可是大老板亲自交代让他们的看的人,要是真的跑了,他们可承受不起那后果。 另一个保镖担忧道,“老板,您说他会不会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在。”霍延言辞肯定。 他耳力惊人,轻易能听见里面的声音,放肆又压抑,像迷-情的申吟,又像是像动物的哼哼唧唧,可怜无助,又柔软。 霍延微微眯起眼,眼睛如泼墨般浓黑。 保镖问,“需要我们进去把他抓出来了吗?” 这话音落下许久,霍延都没发话,保镖间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生怕大老板突然发火。 他们几个是霍父还在世的时候,从孤儿院领回来的,经过各种专业训练后,就被安置在霍延身边,至今已经十几年了。 随着时间推移,几人并没有因为和老板熟悉而有任何逾越,反而越发小心翼翼。 霍延的手很干净,没沾过血,他更倾向于利用恐惧,让人在精神上对他产生畏惧,继而臣服。 有人挨过去那些精神折磨,从此对霍延俯首帖耳,也有人没挨过去,直接疯了。 那种场面,饶是见的再多,几个大男人想起来依旧毛骨悚然。 房间里,方灼自己搞了半天也没搞出来,干脆泡进凉水里,在物理降温的作用下,大脑总算找回点清明,开始思考重要问题。 “霍延不是人类吧。”方灼笃定道,正常人类的口水或者血液,怎么可能有这种功效。 系统一到这种时候就像是死机了,方灼继续嘀咕,“难道跟我一样,是个妖精?” 如果真是这样就有意思了,会是什么妖精呢? “椿药精?”想起自己身体的反应,也就这个最贴切。 233担心他再说出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急忙打住,“不是,你再不起来就要感冒了。” 方灼后知后觉,发现热度退下去了,飞快从浴缸里爬出来,鼻子一痒,打了个结实的喷嚏。 被系统说中了,整感冒了。 大半夜,医务室的医生早就下班了,方灼只能忍着难受,缩进被子里,心想睡一晚就好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更严重了。 他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先去医务室看了病,请了一天假,顶层的工作,暂时由艾佳负责。 第二天他的感冒依旧没有好转,可是是能再请假了,这是在船上的第四天,第五天一早,船就能抵达金银岛。 按照安排,船靠岸以后,工作人员除了每天的放风时间可以下船活动,其余时间都要留在船上。 他必须想办法,让霍延亲自开口跟经理要人,带着他一起下船。 方灼揉着太阳穴走近电梯,到厨房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艾佳。 艾佳见他休息了一天精神依旧萎靡,走路姿势也怪怪的,两条腿像是没力气。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你前晚上和霍先生那个了?” “哪个?”方灼的声音嘶哑,一开口就更可疑了。 艾佳“啧”了一声,直白道,“就是上床啊。” 方灼嘴角抽了抽,“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按理说情敌相见,应该分外眼红才对,即便真的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一点也不介意,至少也会有尴尬吧,怎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艾佳见他看着自己,多少猜到他在想什么,她对霍延的喜欢,本身就很浅表,没到非君不可的地步。 更何况,自从之前卫生间的事情后,她总是下意识去观察霍延。 越观察,越发现对方可怕。 尤其是昨天下午那件事,把她给吓坏了。 当时有个人大概是在酒吧喝多了,不知怎么的,说话冲撞了霍延。 霍延脸上并没有任何愤怒,语气淡然道,“给他好好醒醒酒。” 随后那人就被被押在地上,被保镖用绳子绑住手脚,倒挂在船尾,开始那人还扯着嗓子谩骂不止,很快,就只剩下凄惨的求饶声。 因为他正对着的那一小片海水下,有一只鲨鱼。 现在起那画面,艾佳仍旧止不住发抖,那只鲨鱼从海里一跃而上,张着血盆大口,好几次都差点咬到那人的脑袋。 方灼听完,本来就病态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然、然后呢?” “然后那人就被吓晕了,我刚刚还听人说,那人昨晚上做了一整夜的噩梦,不停的喊救命……” 看来系统说喂鲨鱼不是玩笑,方灼后怕的咽了咽口水,那之前他当着那么多人…… 艾佳看他吓成这样,有些同情,“这种危险男人,我是爱不起了,不过你或许还真有希望。” 方灼讷讷的问,“什么希望?” “你不知道吗?表演管理部的经理已经把你卖了,现在全船的员工应该知道那晚上的人是你了。” 方灼,“……” 艾佳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我们都知道的事情,霍先生肯定也知道,可你不是好好的么?我猜他可能看上你了。” 方灼没有丝毫被看上的喜悦,霍延不动声色,是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 而这只小丑,恰好有能勾起他的一丝兴趣。 要是有一天,这点兴趣没了,他做过多少忤逆的事,将来就会死得有多惨。 大概是被艾佳的话吓到了,方灼接下来的表现很差。 他感觉自己的头上就像是悬着一把,随时都可能落下来的铡刀。 下午给霍延泡茶的时候,一走神,差点把开水浇到男人的裤-裆上。 霍延面色漆黑,截过方灼手里的茶壶,掐住他的后颈,把那颗脑袋压在桌上。 方灼被强行贴着桌面的脸快被变形了,心想,完了完了,大老板肯定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是担心我忘记之前的事,故意提醒我吗?”霍延贴着他的耳朵问,声音比方灼之前所听过的都要温柔,却更让他头皮发麻。 “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引起我的注意,你究竟想要什么?” 方灼想摇头,脑袋被摁在桌上动不了,想说话,嘴巴变形说不了。 霍延像是喜欢上了这种自说自话的游戏,在他耳边阴仄仄的说,“钱,还是权,嗯?” 霍延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从正面看两人剑拔弩张,可是从背后却更像是男人将少年压在下面。 守在房间的保镖想相互对视,不确定要不要出去。 不得不说,这位叫林海洋的少年,还是很有手段的。 肆无忌惮地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不说,还骂大老板装鬼吓人,前天晚上干脆男扮女装,把人给强吻了! 这些大胆的勾引方式,在之前不是没人用过,哪个不是竖着出现,再横着而被丢出去? 这次这个不一样,安然无恙活到了现在。 之前兄弟几个还纳闷,直到此时此景他们才明白,原来是霍铁树要开花了。 霍铁树暂时开不了花,只是由于血脉的缘故,祖祖辈辈都对金银珠宝有种偏执的狂爱,包括一切沾上金色的东西。 一旦瞄准目标,他们会迅速将其占为己,圈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若是目标消失不见或是跑了,一定会发怒暴躁。 譬如昨天那位,恰好触到霍延的霉头。 新发现的小金人没在眼前晃悠,霍大老板虽然脸上不显,但心情不佳。 偏偏就有人不知死活,非要往枪口上撞。 今天小金人回来了,霍延同样心情不佳,因为他发现少年总是有意无意,变着法激怒他。 男人的危险的气息喷在颈项,方灼张着嘴含糊啊啊几声,示意男人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霍延松开手,落座,两腿叠在一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刚刚行为强势粗暴的人不是他。 这变脸的速度,让发方灼叹为观止,他清了清嗓子,语气诚恳,“我什么也不要。” 霍延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方灼也知道这回答很没新意,可是没办法,他现在马甲已经掉了,不能因为对方不点破,就装作不知道。 不就是“我很想爬床,可是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的人设么,我演!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跟着霍先生。”方灼说。 霍延还是那副死人脸。 方灼咬了咬牙,“霍先生,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霍延伸手端茶,用盖子拂去上方的茶叶,“譬如?” 方灼说,“我可以当您的私人管家。” 霍延,“我不需要。” 方灼视死如归,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我、我体温偏低,夏天抱着会很舒服的。” 86、恶龙的宝藏06 这样清醒脱俗的自荐枕席,保镖们还是头一次见,纷纷好奇老板接下来的反应。 霍延喝完茶,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只说了两个字。 “出去。” 人形移动空调都不要么。 方灼的拇指掐着食指关节,固执的不走,“我得守着您添茶倒水。” 口上这么说,他目光却是放在霍延脸上,眼睛里全是恳求和期盼,就差没跪地抱大腿了。 霍延随他去,走到办公桌前处理工作,起初还能泰然自若,随着少年的眼神越来越肆无忌惮,他开始觉得不自在。 啪一声合上电脑,冷着脸开口,“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出去。” 方灼瘪了瘪嘴,拿着小托盘灰溜溜的离开房间。 化妆舞会后,方灼在船上的地位明显提升,之前谁都敢对他吆五喝六,现在不同了,个个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 都在猜测,小麻雀是不是真的马上要变凤凰了。 卫生间里,有人酸溜的说,“什么凤凰,就是个卖屁股的。” 另一个人嗤笑,“那也是卖屁股的凤凰。” “我呸,就他那样的……”说打一半,卡住了。 “还什么,继续说呗。”方灼从后面的格子间出来,微笑追问。 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讷讷地说,“没、没什么。” 现在的林海洋今非昔比,就是经理都对他和和气气,如果正面杠上,到时候被穿小鞋是小,丢了工作才是大事。 两人都在庆幸,还好个个没指名道姓。 “你慢慢洗,我们先走了。”两人匆匆丢下话,跑了。 方灼洗完手,擦干,临走前往后看了眼,身后的隔间里有人一直在看戏,刚抬脚,那扇门开了。 是快两天没见的顾恒。 “顾恒哥。”方灼招了声呼。 顾恒从他身旁经过,一边洗手一边问,“刚刚那两人说你,你不生气?” 方灼耸耸肩,“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得着吗。” “他们说的当事人是你,你当然管得着。”顾恒声音冰冷,“你就不想教训教训他们?我很乐意效劳。” 方灼眉头微蹙,在他看来被疯狗咬了,没必要咬回去的,咬了也白咬,还惹得一身骚。 更何况,就他背上“卖屁股的凤凰”这个标签,就足以让那两人接下来几天战战兢兢了。 不用动手就能让对方吃睡不香,这不挺好么。 可是顾恒不这么认为,他似乎更热衷于用拳头解决问题。 方灼摇头,“不用,谢谢顾恒哥。” “你确定?他们不会就此收口,只会变本加厉,总有一天,人言会将你彻底压垮。”顾恒眼神阴厉,微微一眯着,他在仔细观察方灼的反应。 他在最初遭遇那些攻击的时候,也曾抱着和林海洋同样的心态,可是那些自誉为高贵的龙族,不但没有放过他,还一遍一遍鞭挞他的内心和自尊,甚至夺走了他的亲人! 卫生间里就两个人,在安静的氛围,和昏暗光线的衬托下,顾恒浑身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还有浓烈的杀意。 方灼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对面阴狠的视线突然转过来,落在他脸上。 顾恒镜片下的眼神一动,狰狞的面部迅速恢复淡然。 他盯着方灼警惕的脸笑了一下,“怎么了?是我刚刚太严肃吓到你了吗?” 方灼急忙摇头,“没有,我就是想起还有急事。” “是吗。”顾恒淡淡说道,低头擦干手,将纸巾重重扔进垃圾桶,转身走了。 直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方灼财彻底松口气。 “顾恒不对劲。”刚刚那眼神哪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更像是手持杀戮的杀人犯。 233,“这次任务有些危险,你多注意安全。” 方灼,“卧槽,你这是在暗示我刚刚猜对了么?” 233说,“没有。” 方灼一副了然的样子,“我懂。” 系统嘛,有限制,能给他透露一点点信息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其他宿主的系统怎么样,他不知道,但阿三哥对他是真的很好。 方灼顿了顿,问道,“三哥,如果任务完成,我能见到你吗?” 233沉默一瞬,“不能。” 方灼心里空了一块,他抿着嘴,没有问为什么。 第二天天不见亮的时候,大雨停了。 八点半左右,邮轮上每个角落都回荡着广播的声音,广播说声纳检测到附近有暗礁,已由自动航行改为手动航行。 并严正告诫各位乘客,在彻底靠岸前,为了安全,各位乘客务必留在房间,不要四处走动。 至于工作人员,大部分都被派遣到各个仓库帮忙维护,以免在万一触礁的情况下,酒水和物品因碰撞,有所损伤。 方灼被派到了贵重酒水仓库,仓库里温度较低,四面墙壁放置着酒柜,里面都是些世界知名的陈酿红酒。 粒子号的掌舵人是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有他在,大家都很放心,包括方灼在内。 直到船身震动,酒瓶子差点脱力酒柜飞出来,他才意识这次事情的严峻。 这间仓库非常小,大概只有三十平左右,方灼扶着酒柜四下看了一圈,想把中间的几个酒桶推到酒柜前,把门抵住,可是酒桶太重了,他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只能出去找人。 好死不死,只在走廊上看见了一个人。 顾恒。 方灼硬着头皮招招手,“顾恒哥,能过来帮下忙吗?” 顾恒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方灼因为船身倾斜摔进去,才抬脚走过去。 两人把酒桶推向四周,还未来得及喘口,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船身倾斜的幅度比上一次大了很多,柜子里的酒瓶子全部朝着右方滚动。 海上触礁是危险性很高,历史上大型船只触礁沉船的事情并不少,一旦沉船,整艘船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方灼害怕的问系统,“究竟怎么回事?你能看到海里的情况吗?” 233,“你等等。” 很快,系统发来了即时画面。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壶口,也是通往金银岛的必经之地,壶口两边是高山形成的屏障,而被船身搅得浑沉的海水底部,有一片奇形怪状的暗礁,邮轮在船长的掌舵下,正惊险的避开。 饶是这样,船身上也被划出一道道很深的痕迹,已经开始渗水。 方灼想起了那些可怕的海上灾难片,“我们不会沉船吧?” 233冷静道,“不会,隔水舱已经关闭了,水不会往其他地方渗。” “这也太危险了,开放商为什么不在其他地方开辟码头?”稍有差池,死伤无法预计。 “金银岛是面朝海,背靠山,当初开发时,开发商向政府承诺过,不会破坏这里的生态环境,开山辟港是不可能的。况且这对普通船只并没有影响,如果粒子号的船长的驾驶技术到家,我保证不会出问题。” 233一本正经的科普,让方灼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老船长的资历就贴在员工会议厅里,从入行开始,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方灼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你在想什么?”对面,顾恒目光锐利,像是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他的内心。 “没什么。”方灼用后背抵住酒桶,不敢将视线放在顾恒身上。 哐当一声,上头有个瓶子掉了下来,滚到了顾恒脚边。 顾恒垂眼看着滚过来的瓶子,一脚踢了过去,可是船身倾斜,瓶子又滚了回来。 他用脚踩着瓶子,带着一丝狠意,“林海洋,你听说宝藏的事情了吗?” “宝藏?听说了一点。”方灼心不在焉,全部注意力都在倾斜船身,和背后的酒桶上。 顾恒问,“你不好奇吗?” 方灼摇头,“我压根就不信。” 顾恒冷着脸说,“万一是真的呢?如果你能找到,一辈子都将吃穿不愁。” 方灼说,“有也轮不到我啊。”金银岛上这么多人,哪能轮到他分一杯羹。 而且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想占有某样东西,是必要付出代价,他只想好好的勾搭主角,其余一律没兴趣。 船身被暗礁划过引起的震动,渐渐消失,船身终于趋于平稳,两人分别把酒桶推回原位。 顾恒低头看了眼右手的手肘,神情难看,妈的,划破了。 方灼从口袋里摸出纸,刚沾上伤口,就被顾恒用力一把推开,“滚开,别靠近我!” 顾恒的力气不小,直接把人推到了地上,方灼的后脑勺磕在酒桶边缘。 “你有病啊!”他反手一摸,起包了。 顾恒冷冷看他一眼,弯腰捡起地上那张沾血的纸巾,把酒桶金属扣上的血擦掉,揣进口袋。 他直起身,突然侧耳,听见有脚步声自上而下。 顾恒凉薄的看了方灼一眼,后悔进来帮忙。 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突然顿住脚,掏出纸笔在一张卡片上写了一行字,递给方灼,“替我转交给霍延。” 方灼捏着卡片没反应过来,顾恒已经消失在房间,紧接着,有人闯了进来。 霍延一路急行,进入酒类储藏间时脸色骤变。 空气中有他熟悉的血腥味,大概是混合了人类的血液,属于种族的味道已经非常浅淡。 这个人他已经追查很久,不,应该是霍家世代一直在找这人的下落,一直无果,怎么会出现在邮轮上? 他走近,把方灼拎起,“你刚刚和谁待在一起?” 方灼疼的龇牙咧嘴,眼泪花都出来了,哑着嗓子说,“顾恒。” 追在霍延身后赶到的保镖们,恰好听到这两个字,他们看了霍延一眼,得到指示立刻前去抓人。 方灼疼的嘶嘶几声,脑袋有些发昏。 他跟这艘船一定是反冲,额头上的伤口还没结痂,后脑勺又起了一个包。 他非常担心自己的智商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阿三哥,快给我做了个脑补扫描。” 【经检测,您的大脑一切正常。】 只要不傻,疼几天没关系的,方灼眨巴几下眼泪未干的眼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发现霍延那张脸突然靠近了。 方灼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向往后躲开,反而被对方抓得更紧,霍延压低声音警告,“别动。”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颊上,儒湿的舌尖舔过少年浓密的睫毛,将淡金色的泪水卷进嘴里,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方灼,“……” 不好意思大佬,我、我真的觉得这样有点变态,而且很不卫生。 霍延眯了下眼,似乎心情不错,方灼默默掏出那张纸片递给他,“这是顾恒让我给你的。” 卡片上的字方灼还没来得及看呢,他把脑袋伸过去,好家伙,真够狂的,上面就四个字:游戏开始。 这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宣战。 霍延是大佬,跟他玩儿游戏的自然也是大佬。 方灼悄悄跟系统说,“真没看出来,顾恒竟然是个隐藏的b-oss?可是不对啊,看着卡片上的语气,两人应该认识,霍延为什么也没认出来?” 233给了他一个可怕的提示,“人-皮-面具。” 霍延把纸揉成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随后就把脑袋埋在了方灼的肩窝上,一呼一吸都比普通呼吸更加急促,像是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方灼运转的脑子卡住了,浑身僵硬下拉,他有种会被吃掉的错觉。 霍延没在他身上闻到不该有的味道,心情尚可,“你之前的提议我接受。” 方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霍延冷冷的说,“抱着你睡。” 方灼下意识瞄了一眼大老板下面,心里痛苦,其实他说的睡,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不是搞事情。 但愿霍延是个纯洁的宝宝。 几分钟后,保镖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先生他偷了一辆船上的救生艇逃走跑了。”说完他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方灼看了一眼,一片白皙的肉色。 保镖继续说道,“刚刚和岸上确认过,真正的顾恒已经死了,并且脸皮被撕了下来,尸体已于三天前被警方发现。” 方灼突然觉得冷,喃喃道,“所以我之前面对的,其实是一张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 想起那画面,方灼没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难怪顾恒不爱笑,其实是因为脸上那层皮不合适,担心会暴露么。 霍延看了他的小金人一眼,脸色惨白,怪可怜的,“我已经和经理提过,今后你跟着我。” 方灼回神,一脸激动,“谢谢霍先生。” 很快,船靠岸了。 合力开发金银岛的三位开发商,已经在码头等候多时,见到走在最前方的霍延,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待人一走近,立刻就之前触礁的事情,点头哈腰的致歉。 “霍先生,是我们勘测不周,给了错误的数据,才会让诸位受到惊吓,真的很抱歉。” 其实三位老板心里也在纳闷。 原本粒子号的下沉深度,是不可能触礁的,可最近两天,天气突变不说,就在昨晚岛上还发生了一次小型地震,海底的暗礁群随着地壳运动,位置上升了。 这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人心里也蒙上了一层氤氲。但愿这几天能安稳,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为了给诸位压惊,开发商们非常热情,专门组织了仪仗队。 方灼被挤在人群之外,等人群散开,霍延一行人已经不在了。 他抄着手在原地站了会儿,干脆跟着同事们一起,上了岛上的观光车。 上车后不久,方灼就像个二傻子一样,两手扒着车窗,看呆了。 别墅群,娱乐设施,购物中心,赌场,森林公园……几乎可以满足任何度假需求。 “我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种就好了。”方灼在心里感叹。 233古怪道,“你真希望?” 方灼说,“这么好的居住环境,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啊。”尤其适合养老。 “呵呵。” 方灼,“……你笑得我害怕。” 紧接着又是一声呵呵,方灼冷下脸,“你中病毒了?” 233愤怒道,“不是我在呵呵!” 方灼楞了一下,又听见一声呵呵,声音竟然是从背后传来的。 呵呵的是一位中年谢顶大叔,方灼依稀记得,他好像是粒子号的中餐厨师,对方正眼神痴呆望着窗外。 方灼被他的表情和笑声搞得瘆得慌,下意识将身体往下滑。 背后的大叔还在笑,越来越诡异,连带着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变了。 “老李,你没事吧?”旁边的人推他一把。 谢顶大叔看了他一眼,猛地回过神来,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方灼又听见了宝藏这两个字。 几辆大巴车绕着岛环行一圈,驶回出发点,因为是头天抵达,开发商也为船员们安排了聚餐。 方灼随着人流往用餐地点走去,走到一半,看到两堵肉墙。 保镖说,“先生让我们来接您。” 卧槽,他们没听错吧,先生指的霍延霍老板吧?! 霍老板走之前根本就没鸟这人,他们都以为林海洋被抛弃了,结果却是食髓知味么。 方灼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上了车。 车子在种着棕榈树的宽阔马路上行驶着,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一处面对着海的娱乐会所。 方灼被带进了一间巨大包厢,大概碍于霍延在场,里面的气氛有些严肃,就连小哥哥小姐姐们都有些放不开。 霍延冷着脸,左右两边的人不敢靠太近,但方灼确定自己的屁股是硬塞不下的,直接走到最边上坐下。 进包间接待之前,上面就交代过,今天来的都是贵客,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招待。 眼看着又进来了一位少年,立刻就有人积极上前。 方灼此时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一个胖子跟小美女调晴,正入神,胳膊上突然贴上来两团柔软。 “吃瓜子多没劲,我陪你喝杯酒呗。” 方灼被这柔媚的声音差点吓出心脏病,连忙避开那软绵绵的部位。 周围姑娘大概是走御姐路线的,快准狠的拍掉他手里的瓜子,直接把酒杯怼到了方灼嘴边。 方灼急忙推开,“谢谢,我不喝酒。” 姑娘噘着嘴,“到这儿来不喝酒,小哥哥是在逗我的吗?你看这谁不……” 说到一半,姑娘突然想起,这包间里还真有人没喝酒。 不但没喝酒,从进包间连话都很少说,全程冷脸,其余老板却一直小心翼翼的赔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默契,方灼和姑娘一起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霍延也正好撩起眼皮,看了过来。 方灼清晰感觉到,三人视线所形成的三角地带,气氛冰点。 不好,大佬好像要吃人。 87、恶龙的宝藏07 眼神拉锯战,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 方灼没勇气和毅力与大佬继续对视,率先扭头,默默的抬起屁股挪远,让自己与姑娘拉开距离。 那姑娘也被霍延的气场震慑住了,怔愣间手里一松,杯子落地,玻璃渣子炸了一地不说,酒水全溅到了方灼裤子上。 那一声脆响,让旁边那些,搂着姑娘少爷耳语的老板们也望了过来。 姑娘面红耳赤,急忙跪蹲到地上,抽出纸巾要给方灼擦裤脚和鞋子。 方灼尴尬的捏住她的胳膊,将人提起来,“没关系,我自己擦就行。” 姑娘彻底没了之前的豪放,有些怯懦的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方灼摆摆手,“真的没事。” **的裤脚黏在腿上很不舒服,他看着霍延眨了眨眼,大佬,我想先回酒店。 大佬无法领会他眼神的深层含义,虽然目光不像之前那样瘆人,但眼睛里想吃人的意味仍旧明显。 方灼垂下眼,敛住眼里的情绪,在心里小声跟系统逼逼,“脾气真大,我都把人拒绝了,怎么还不高兴。” 233说,“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方灼叹口气,“我也不懂。”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霍延面前,“霍先生,我想去趟卫生间。” 说着还拎了拎湿哒哒的裤子,意思很明显,我这是去处理让你不喜欢的痕迹。 霍延往后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腥红的火星,明明灭灭,方灼的心也随着一起上上下下。 香烟燃尽,沉默的男人把烟头掐灭,站了起来,“正好我也要去。” 方灼心头发憷,两个大男人手拉手一起去上厕所,怎么看都不像是联络感情,更像是去干架。 他能怎么办,只能微笑着说,“您先请。” 霍延抿唇,只一个眼神,方灼就知道对方的意思,苦逼的转身,走在前面。 前来金银岛的大佬们兵分几路,有回酒店泡温泉的,有去赌场□□的,也有去温柔乡的。 偌大的会所里,只有这么十几位客人,因此整条走廊两边,房门内全是黑洞洞的,安静得过分。 霍延默不作声的跟在方灼身后,视线顺着少年的发梢,滑落至挺直的腰背和翘圆的臀部,再到被挽起的裤脚露出的白皙脚踝…… 深邃黑亮的眼神变得暗沉。 方灼背脊发凉,在大佬的注视下,双腿不受控制的越走越快。 落在霍延眼里,就成了急于落跑的小兔子,他跑得越快,越能引起他捕猎的兴趣。 终于,一个拐弯,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装修非常豪华,水晶灯打在光洁的黑色大理石镜面地板上,像是洒在夜空的星星。 方灼看着那白得发亮的面盆犯愁,直接把脚放进去冲洗太没素质,脱裤子洗就更不行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大佬一直在看他屁股! 霍延的目光上移,落在镜子上,看着少年纠结的眉头提议,“脱了吧,我让人给你送新的过来。”说完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方灼被大佬的体贴感动了,“那就先谢谢霍先生了。” 霍延收起手机,“不谢。” 方灼没听出客套,就听出了危险了,下意识夹紧腿,总觉得这两个字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他硬着头皮转身,想进隔间把裤子脱了。 背后,霍延开口道,“就在这儿脱。” 我就知道! 方灼咬了咬牙,扭过头来时,脸上已经挂上微笑,“霍先生,这不太好吧。” 霍延说,“脱。” 旧日画面重现,还是那么果断、狠绝、强势。可以的,老子脱给你看。 方灼脾气上来,把腰上的皮带一抽,利索的解开扣子和拉链,露出一双光溜溜的腿。 霍延靠在洗手台上,两手插兜,微眯着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打量。 没了裤子上的暖宝宝加持,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爬,方灼连忙将两腿靠在一起。 霍延的眼神闪了一下,一开口,气得方灼想把他的脑袋直接给按到马桶里。 他说,“把上面一起脱了,我让人送的是上下一套。” 方灼说,“我不脱,我冷。” 霍延说,“保镖很快就到。” 方灼抿了抿嘴,低头解扣子的同时,在心里狂躁道,“他有什么毛病?” 233叹息,“保重。” 保重个屁。 方灼动作非常缓慢,三十秒才解开一颗扣子。 “什么时候脱干净,衣服就什么时候送到。”霍延说完看了眼腕表,“我不介意帮你计时。” 卧槽,你他么变态吧,一定是吧。 在被变态视-奸和冻死之间,还是选择前者吧,于是花了两分钟还没脱掉的衬衣,被少年抓着衣摆,自下往上给揪了下来,总共花了十秒不到。 “啊切!”方灼揉了揉鼻子,感觉再耽误下去又要感冒了。 然而霍延还在盯着他看,没有结束的打算。 这种打量很不正常,让他想起自己吃烤鸡的样子,每次吃前,都会先犹豫该先啃爪子,还是先吃大腿。 方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吸了吸鼻子,“霍先生……” 似是小动物的呜咽声,打断了霍延的思绪。 他走近,修长的手指附上少年脆弱的脖颈,“想来想去,还是这里最合适。” 合适个球,我都快要冻死了! 男人的掌心像是有一团火,顺着颈椎一路熨帖到尾椎骨……嗯,还挺爽。 见男人迟迟不动,方灼打了个哆嗦,“霍先生,要不我先把衣服穿上吧……” 霍延掐着后颈的手滑至少年肩头,稍一用力,就将人固定住,不能动弹分毫。 “别动,忍一忍,我很快的。”低沉的声音钻进耳朵,方灼还没来得及领会含义,后颈突然一痛。 卧槽,被咬了! “霍先生,霍先生,我疼。”方灼是真的疼,他清晰的感觉到后颈被咬破,男人的牙齿陷入皮肉。 霍延松开牙齿,看着鲜红的血液,和少年的眼泪一样,夹杂着非常浅淡的金色。 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血。 不知道少年身体里的其他东西,是不是也拥有同样令人着迷的色彩。 霍延低笑一声,从背后把方灼抱紧,舌头一下一下的舔过伤口。 很快,方灼就感到疼痛感在减缓,他好奇的让系统拍了张照片。 牛逼,后颈多了一圈已经止住血的牙印,牙印中间还长了一个草莓,看来霍老板还是个农业爱好者。 “你身上已经有了我的记号,今后不许再让别人碰你。” 霍延说完,又用嘴唇吮了几下,粉色的草莓一下子就被催熟成了深红。 男人向来紧绷的唇角,难得扬起,可见他对小金人身上,属于自己的印记非常满意。 方灼的嘴角抽了抽,卖乖道,“好的霍先生,您的话我一定谨记。” 霍延淡淡“嗯”了一声。 保镖恰好拎着衣服进来,见两人前后贴在一起,捂住眼睛把衣服放在洗手台上,退回门口后,隔空说道,“先生,衣服我已经放在洗手台上了。” 他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没有啪啪啪,只有衣物的摩擦声。 霍家主宅里有许多藏书,从史学记载,到奇闻异事,全都被霍延翻阅过,会流金色眼泪,甚至就连血液都带着金色的小金人,却是闻所未闻。 可正是这闻所未闻金宝贝,被他给发现了。 不管对方带有何种目的接近他,既然撞到了他手里,就只能被他收藏。 霍延心情颇好,亲自帮方灼把旧衣服上的暖宝宝撕下来,贴在了新衣服上。 不但如此,待少年穿戴穿好后,还细心的替他整理衣领,然后又用手指碰了碰那牙印。 方灼,“……” 他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问系统,“那啥,大佬是不是喜欢我啊。” 233,“目前感情线尚未激活。” 又亲又抱,还吃醋种草莓,这都不算喜欢?那要是被大佬喜欢上,该有多多惨,估计会被连皮带肉吞下去吧。 方灼越想越不淡定,“三哥,大佬不会是什么史前巨兽吧?” 233,“……” “你点点点是什么意思?”方灼有点慌,“又被我说中了么?” 系统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答案。 方灼内心的崩溃,直接表现在了脸上,嘴角往下压着,要哭不哭的样子。 霍延替他抻了抻衣摆,双手抱胸,等着舔眼泪。 方灼被他的眼神吓到,打了个嗝,磕磕巴巴的说,“霍、霍先生,其他人可能还在等您。” 霍延常年出入都是孤身一人,哪怕是二十来岁精力最旺盛的年纪,也没见他跟谁有过亲密接触。 今天这一出,着实让包间里的人惊呆了。 “老张,你去偷听一下呗。” “你特么怎么不去!” 门开了,有人侧身挤进来,挤眉弄眼道,“回来了回来了,有戏。” 两人进来时,之前打碎杯子的姑娘已经被臭骂一顿,赶了出去。包间内的情景和两人出去之前时差不多,该喝酒的喝酒,该聊天的聊天。 可是方灼明显感觉到,那些之前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人,现在总是有意无意的瞟他,而且眼神怪异。 除去两个当事人,其余人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 两个男人进了趟卫生间,衣服换了,裤子换了,里面的内-裤肯定也换了! 后颈上还有个明显的印子呢!可见有多激烈! 众人相互交换眼神,确定这两人肯定搞过事了,可是就这么短时间,哪能爽够。 于是有人被推出来当代表,说:“霍总,这几天舟车劳累,而且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天这局先散了?您先好好休息休息。” 霍延没意见,拿上外套站起来,方灼忙把手里的瓜子放回去,嘴巴里还在回味。 今晚住宿的地方是一间温泉酒店,上下总共十六层, 霍延住在一楼,套房后面有个小后园,里面正好有一□□水温泉。 进门后,方灼看霍延似乎想泡温泉,急忙帮他准备浴巾和浴袍,刚要跨过门槛,男人转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霍延说,“给我就行。” 方灼把怀里的东西双手递给他,随后通往后院的门,就在眼前被重力合。 他趴在门上,努力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哇,大佬正在解扣子。 眼看着已经露出肩头,男人突然转头,迅速把衣服穿了回去,锋利的视线仿佛能穿透磨砂玻璃门。 方灼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连后退,飞快跑出了房间。 门外的保镖见他出来,不同以往的点了点头。 方灼知道,这是因为大家以后都是同事的缘故。 他背靠着墙,跟他们站在一起,“各位大哥,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几位大哥没接话,目不斜视。 方灼不介意的继续说,“霍先生有什么忌口的吗?” 还是没人答话。 方灼忧愁地叹口气,“那如果我犯了先生的忌讳,他到时候发起火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这话,他就安静下来,故意用脚后跟一下一下的撞击墙壁。 咚、咚、咚。 在安静的环境中,一些带有节奏感的声音,是能让人产生紧张情绪的。 “先生不吃蔬菜。”方灼旁边保镖压说道,停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一点也不吃。” 方灼,“……”霍延三十岁的人了,居然挑食成这样,一点不吃不会便秘么。 方灼嘴角抽了一下,“其他呢?生活习惯方面呢?” 这次回答他的是对面的保镖,“任何时候,没有先生的允许,不能进入他的房间。” 方灼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什么,“霍先生戴手套的那只手……” “先生不喜欢被人触碰,尤其是左手。”谁碰谁知道。 几个保镖的回答越来越踊跃,方灼很快就把霍延的毛病归纳了出来:挑食、觉浅、喜怒无常、注重个人**,哦,还有起床气。 方灼默默吐槽,“我感觉这不是大老板,这他么是个巨婴,小孩子都有这些毛病。” 233,“那你就当是奶孩子吧。” 奶个屁,他是个正经的私人管家,冷床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方灼看聊的差不多了,跟几位大哥说了声拜拜,刚拉开门回到房间,就听见后院方向传来水声。 哗啦一声,像是开头提示,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按照惯例来说,男主的身材都是一级棒的。 方灼如有所思地低头盯着地板,很快,紧闭的后院推拉门被人朝两边拉开。 霍延带着一身水汽走进屋,方灼立刻激动得抬起头,男人身上的裹着严实的浴袍,左手上依旧戴着黑色的手套。 洗个澡都舍不得取,啧。 方灼端了杯热水过去,随后便开始扮演安静又任劳任怨的私人管家,等着主人的新吩咐。 可霍延直到睡觉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对待他和陌生人差多。 老板不开口,方灼不敢走,干脆站到离床头不远的角落,想等人睡着再找地方睡觉。 男人气场很强,即便是洗了澡,把头发放了下来,依旧没有减少他身上的气势。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被人仰望的。 方灼非常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当这种人。” 233,“没有这种时候。” 方灼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233,“……” 方灼带着他的梦想,没站多久就开始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霍延一直注意着他的小金人,眼看着人要往下栽,人影闪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逼近,用手扶住了少年的身体。 方灼没醒,还在打呼噜,嘴唇微微张开着呼吸。 霍延把他放倒在床边的地毯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随后关掉灯躺下。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他又从床上坐起来。 按照龙族的习性,他们是要把宝贝圈在怀里睡觉的。更何况这还是个活的宝贝,稍有不慎,就可能丢失。 他下床,把方灼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霍延闭上眼睛,终于安心了。 凌晨的时候,方灼被尿给憋醒了。 他坐起来,发现屁股下面软软的,茫然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到了床上。 这要是被老板知道,肯定会被踹下去吧。 方灼赶紧悄咪咪的摸下床,为免尿尿的水声把霍延惊醒,他走出房间,抵达客厅的卫生间时,忽然听见后院有走动声,同时还有伴随着金属刮过地面的声音。 扭头看眼不远处的座钟,恰好凌晨两点。 好奇心一上来,连尿意都被压了下去。 方灼跑去后院,院墙很高,翻不出去,又倒回客厅,捏住门把小幅度的一点点转动,然后就从门缝与外面的保镖对上了眼。 他尴尬的把房门拉开,“你们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几个保镖对他产生了怀疑,谁都没有回答。 方灼不好意思抓后脑勺,抓到了那个包,顿时间疼得什么睡意都没。 他皱着脸说,“我去厨房要点冰块,消消肿。” 几个保镖没说话,只是在方灼离开以后,派了一个人悄悄跟在后面。 方灼不是去厨房拿冰,而是到了客房部的大厅。 他跑去前台,“你刚刚有看到人从大门外经过吗?” 前台是个小姑娘,脸色不太好,像是受到了惊吓,“有、有的。” 方灼闻言眼睛亮了,朝着背后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小姑娘顺着一看,那地方明明什么也没有啊……她的脸更白了,身体夸张的颤抖起来。 方灼皱了皱眉,小声喊道,“我知道你在那儿,快出来。” 黑衣保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表情不善。 他掐着方灼胳膊,把人拽到一边,“我不管你出来做什么,但若是敢联合他人坑害先生,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方灼嘶一声,“我爱他都来不及呢,你松手。” 保镖松开,依旧冷着脸。 方灼揉了揉被掐疼的地方,问那小姑娘,“看清是谁了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不认识,随后给方灼指了指对方离开的方向。 方灼拍拍保镖的胳膊,“走呗。” 酒店外绿树成荫,路灯下到处都是张牙舞爪的黑影,方灼庆幸,还好抓了个人一起同行,能壮壮胆。 两人顺着小姑娘的说的方向一路走,没多远就看见了花坛中央有个人。 那人手里拿着铁锹,正卖力的铲土,嘴里叨念着,“是我的,金子都是我的,我的……” 即便是隔得远,方灼还是认了出来,是坐车观光时,坐在他后面的谢顶大叔。 他大着胆子走过去,刚要开口,嘴巴就被人从后方给捂住了。 “别出声,他在梦游。” 低沉的嗓音钻进耳朵,方灼惊讶的回头,哦豁,大佬晚上好。 霍延松开手,把人拎出了花坛。 “你出来干什么?”霍延阴沉着脸。 少年身上疑点不少,不同常人的体-液,不停地想引起自己的注意,还有化装舞会时,对方从头到脚都很晃眼的金色打扮。 龙族自许久之前的屠杀后,幸存者不得已混入人类世界,他们爱金银财宝,所以努力赚钱,可是关于对金色的迷恋,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任何人知道。 他对林海洋的确有兴趣,能留着活口当然好,若是对方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目的,他只能让这个活蹦乱跳的小金人,成为普通的死物藏品。 方灼顶着来自对面的可怕目光,指了指还在花坛里铲土的人说,“我听见动静,就跟出来了。” 霍延说,“跟你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现在也是推动剧情一份子呢,任何异常都不能放过。 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骄傲,让霍延错愕了下,眼前的人虽然谜团重重,却实在不像心机深重的人。 他提醒道,“林海洋。” 方灼嘴巴动了动,“我担心是坏人嘛,岛上现在这么多有钱人,万一对方是海盗派来的探子怎么办,把我们一网打尽,可以勒索好多钱呢。” 霍延知道他在跑火车,微微眯了下眼睛,没有拆穿。 “跟我回去。” “哦。”方灼小狗似的亦步亦趋跟着走,临近门前,又回头看了眼那位大叔。 大叔铲得可起劲儿了,都不带喘气的,隔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念念有词。 方灼决定明天一早,去找大叔问问情况。 他一路小跑,追上霍延,“先生,您也知道金银岛的宝藏吗?” 霍延拧开门,直接把他推了进去。 方灼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抿了下嘴,进了卫生间。 就在他脱裤子准备尿尿的时候,霍延突然进来了。 男人绷着张禁欲的脸,斜倚在洗手台上,眼帘半垂,看似漫不经心,但方灼知道,他分明是在看他还藏在裤子里的大兄弟! 方灼裤子脱到一半,羞耻心要炸了,苦着脸祈求,“您能先出去吗?” “不能。”霍延打破了少年的幻想。 他今晚想确定一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别看着我,继续。” 88、恶龙的宝藏09 在男卫生间和大家一起遛鸟,与此时被人盯着,强逼着遛鸟,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是单纯的解决生理需求,后者,是满足这大佬的变态嗜好。 霍延的视线太过炙热,方灼感觉浑身的血液好像烧了起来,热得发慌。 “霍先生。”方灼声音颤抖,纯粹是因为紧张,“您、您这样盯着,我尿不出来。” 霍延收起斜靠的姿势,插在兜里的手也拿了出来,“或许你是需要帮忙。” 帮个叽吧。 不对,大佬可能真想帮个叽吧,方灼把裤腰攥得更紧了,整颗心都缩成一团,紧接着就看见男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霍延站定在他背后,胳膊从后面环上来,替他将褪到一半的裤子脱了下去,体贴的帮他扶着大兄弟,“快点。” 兴许是男人的声音太过诱惑,又或许是被对方的气势给吓到了,方灼的身体颤了一下,马桶里终于想起了呼啦的水声。 那一瞬间,方灼脑子里炸开了白光,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羞耻。 他一个活了几辈子的,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在另一个男人手里…… 粗重的呼吸在而后响起,兴奋、激动,方灼明显感觉到,贴着自己后背的那副身体,正在逐渐紧绷,自上而下。 他面上不显,在心里却哭成了狗,“这任务我放弃行不行,俗话说有一就有二,不敢想象以后的是生活。” 233,“放弃任务你之前积累的成绩将全部作废,生命也会受到威胁,哪怕是你侥幸活下来,下个任务的难度会成倍增长。” 方灼,“……” 怎么算被坑都是他,方灼低头看了眼还捏着自己那只手,认命了,变态就变态,好歹霍延长得不错。 长得好看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生理问题已经解决,霍延却并没有收手的打算,方灼只好主动提醒。 “霍先生,我好了。” 霍延没有松手的意思,怀里的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只要往深处挖掘,就能得到不同的惊喜。 “林海洋,告诉我,为什么是金色的。”霍延面上平稳,下面却已经支起。 方灼僵了一下,将身体往前推,“大多数人尿尿都是这个颜色啊,您的也是吧……” 霍延的下巴放在了他的肩上,垂下眼欣赏着手里的小东西,漫不经心地问,“你看过?” 这倒没有,上次匆匆瞥了一眼你家大宝贝,光顾着惊吓,没注意到其他。 霍延掐着他的脸,往后掰,俯视着说,“不止是这个,你的眼泪,血液,全带着金色,我不会看错。” “你身体里是不是还藏着其他惊喜?”霍延的手开始放肆,“林海洋,你究竟是什么人?” 认真讲,我其实不是个人。 方灼想说实话,可张开嘴,嗓子就像是被掐住,无法出声,还伴随着隐隐的窒息感。 看来是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他没好意思低头看男人的手在干什么,翻白眼看着天花板说,“我只是个不太普通的普通人。” 这幅身体自从化装舞会那天以后,又不行了,其他男人该有的晨起项目,他都没有。 哪怕是现在被人玩鸟,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霍延突然遗憾道,“原来你不行。” 你他么才不行呢! 方灼要气炸了,尤其是霍延的兄弟还长那么大,反衬之下,对方的话就更加刺耳了。 大概是出于同情,霍延难得温柔,妥帖的将小鸟放进笼子里,然后替方灼把裤子提起来穿好。 可他并没有退开,高大的身体像是一个牢笼,将少年困住,“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话间,手指从脖颈攀了上去,掐着少年下巴,无声威胁他最好乖乖说实话。 “嘶。”方灼皱了下眉,怀疑下巴是不是被捏碎了。 他哑着嗓子说,“我没骗你,就因为这副奇怪的身体,我从小就被人欺负,他们都骂我是怪物。” 他抽噎一声,“如果霍先生也这么认为,我、我可以马上走。” 怪物这个词语霍延并不陌生,大多数异类都会被冠以这个称呼,所以龙族自从入世以来,一直谨慎隐藏。 一旦暴露,面临的只会是流血和死亡。 霍延的眼神暗淡下来,他松开手,按着少年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你不是怪物。”霍延呢喃着俯身,将嘴唇贴上少年的耳朵,“你是我的宝贝。” 方灼怔忪一秒,激动得睁大眼睛,这他妈四舍五入算是表白吧! “三哥快看他是不是喜欢我!” 233,“应该没有,没收到感情线的激活通知。” 方灼不信,“可他刚刚对着我发晴了。” 233顿了顿,“我的确没收到通知。” 毋庸置疑,主角的自制力是很强的,怎么可能对着个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硬?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方灼担忧道,“你是不是坏了?” 233,“……我看要坏的是你吧。” 方灼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就大老板那尺寸,不用两次,一次就能被搞坏。 好可怕啊。 他拍拍脸,回过神来,往后一看,卫生间只剩他一个人。 此时霍延已经回到房间,没躺下,而是靠在床头看书。 凌晨两三点本来就是深度睡眠的时候,方灼又接连受到精神折磨,这会儿身心疲惫想,只想找地方睡个回笼觉的。 他敲开门,站在门口说,“霍先生,我就在您隔壁房间,有事您叫我。” 霍延翻过一页书,淡声命令道,“留在这儿。” 方灼被他的强硬惊呆了,张嘴欲反抗,被男人横了一眼,嘴里的话转了几圈,变成了,“那你给我加班工资。” 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敢提条件,霍延哼笑一声,颔首。 方灼连忙强大精神,给大佬站岗。 时间流逝,睡意来袭,方灼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拉都拉不住。 他抿了抿嘴,站直,很快腰背又弯了下去,脑袋垂下。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准时响了。 方灼睁开眼睛,觉得哪里不对。 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发现又睡到霍延床上了。应该是昨晚睡着以后,迷迷糊糊爬上去的。 两人的距离,比凌晨起夜时更为接近,几乎快贴到了一起了。 保镖明确说过,霍延不喜欢别人靠的太近,想起得罪这人的后果,方灼手脚并用爬下床,逃命似的跑出房间。 好在接下来霍延并没有将他倒吊着喂鲨鱼的迹象,只是脸色阴沉,像在生闷气。 方灼猜不透的他的心思,就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当木头桩子,好奇的盯着窗外。 咯噔一声,勺子被放进碗里。 方灼被声音吸引,看向霍延,“先生用完餐?” 霍延面色不虞,“你在看什么?” 方灼老老实实指了指向窗外,“看麻雀打架。” 霍延破天荒的笑了一下,“那是在交-配。” 方灼瞬间觉得自己好猥琐,竟然兴致勃勃地盯着看了那么久。 霍延用餐巾擦了擦嘴,在少年站到身边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问道,“想尝试?” 方灼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迅速将用过的早餐放上银质托盘,端着走了出去。 从昨晚到今早,一次明示,一次暗示,方灼觉得自己距离取舌尖血不远了。 他倒是想过直接问霍延要,可霍延不是普通人类,贸然要舌尖血,按照大佬的行事作风,很可能警惕过度,把他当成可疑人员抓起来。 那他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方灼把餐盘放回厨房,拐弯从后门离开,顺着马路走了半个小时,才看见在码头飘着的粒子号。 各位老板在岛上度假的这几天,船上的人工作人员们同样也是休息,只是作息时间和上班时一样,早上六点整,全都起了。 方灼径直去了中餐厨房,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位大叔正在熬粥。 他走过去,笑着招呼,“李师傅早啊。” 李师傅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这人是谁了,“你现在不是跟着霍老板吗,来这儿干什么。” 方灼说,“我来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李师傅蹙眉,“你说。” “您之前有梦游的习惯吗?”见对方的脸色骤变,方灼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是因为凌晨看见你了,所以才问问。” “我之前从来没有梦游过。”李师傅着急追问,“你看见我干什么了?” 今天一早他就发现不对劲,自己竟然没在房间,而是躺在邮轮的甲板上,手上和鞋底全是泥。 方灼说,“你昨晚在温泉酒店的花坛里,拿着一把铲子……” 话到一半,对面的男人脸色变了,惊讶、无措、惶恐,“不可能,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都不记得了吗?”方灼说。 李师傅摇头。 难道真像霍延说的那样,是梦游? 李师傅将方灼扯到角落,苦苦哀求,“我求求你,暂时别把昨晚看见我的事,告诉给船长。” 方灼问他为什么,大叔没有说。 偌大的厨房里,现在就来两个人,尤其是对方的情绪还很激动,为了生命安全,方灼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离开厨房,正想去找船长说明情况,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林海洋!” 回头,看见迎着晨曦跑来的艾佳。 艾佳脸上带着笑,脸色却不太好,眼袋发青,看着有些憔悴。 方灼关心道,“你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吗?” 艾佳喘了几下,神情紧张地左右看了看,拉着方灼来到一个遮阴的角落。 “林海洋,我跟你说件事情,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方灼认真起来,“你说。” 艾佳咽了咽口水,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眶微微泛红,“昨天聚完餐后回来,我很早就睡了,可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见奇怪的声音。” 方灼一愣,“几点?” “刚刚好零点。”艾佳肯定道,“我当时看了时间,记得很清楚。” 既然是零点的话,艾佳听到的响动,应该不是谢顶大叔制造出来的。 他应了一声,示意艾佳继续说。 艾佳说,“然后我就拉开窗帘,看见码头上有个人,手里似乎拖着一把很长的铁锤,正往岛上走。” “有一名值班人员看见他了,从船上追下去询问,结果被对方用铁锤袭击了!” 卧槽,这么凶残么! 方灼突然想起昨晚花坛里的谢顶大叔,如果当时霍延没阻止他,他会不会也被铁锹开瓢? “值班人员躲开了,但肩骨还是受了伤,随后那个人就被赶来的其他人给制服了。” 艾佳垂下眼,语气虚软,“林海洋,我很害怕,可是岛上的住宿费很贵,我、我的钱不够,你能不能借我点,我想去岛上住几天。” 昨晚那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木然僵硬,像是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她真的没胆子继续住在宿舍。 方灼当即点头答应,掏了掏兜,把随身携带的,林海洋他爹临行前给的两千块钱全给了艾佳。 反正他现在吃住霍大老板全包了,饿不死。 艾佳很感动,“谢谢你啊,一回家我就还你。” 方灼摆摆手,随后去船长室,把谢顶大叔的情况说了一下。 船长听完有些诧异,“你确定他也是梦游?” 方灼听到“也”时,眉毛挑高,“还有其他人?” 船长叹口气,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下,和艾佳的说辞完全吻合。 这两人都是船上的老员工了,身体和精神都很健康,没有过梦游的情况。 最奇怪的是,还一个拿锤子,一个拿铲子,船长说,拿锤子这位大兄弟被抓住的时候,同样在胡言乱语,念叨着宝藏。 宝藏,这两个字就像是执念。 起初,它只是被人偶尔提起,后来慢慢发展为所有人都知道的公开秘密。 而现在,它被种进人的潜意识,让人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忘去追寻和挖掘。 方灼从船长室出来,望向前方,一栋栋现代建筑错落有致的,散布在金银岛上。 或许是受到心情影响,他感觉那片翠绿的岛屿上空,似乎有片灰色雾霭,如同一层淡淡的阴郁。 “林先生。”两名保镖突然出现,“先生让我们转告你,擅离职守是要被扣工资的。” 一听到要扣工资,不用请,方灼的两条腿已经飞快迈出去,搞得保镖措手不及。 他回头,焦急喊道,“愣着干什么,走啊。” 高尔夫球场上,几个大老板正叼着烟,搂着小可爱们说说笑笑。 唯独霍延,身边空荡荡的,没人。 他低头看着腕表,距离保镖出发找人,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 “霍先生,我去帮您选支球杆吧。”有个大胆的球童凑到霍延身边。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让嗓子变得这么娇柔的,总之让刚刚赶到的方灼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灼很生气,只是不在半个多小时而已,居然就有人想撬他男人! 他走过去,挤开那名球童,不高兴地说,“不好意思,你站错位置了。” 89、恶龙的宝藏10 球童掸了掸被方灼碰过的衣摆,微笑着说,“抱歉。”随后就站到了霍延的另一边。 他选择的距离非常好,可以让人随叫随到,又不会太过接近,令人反感。 方灼暗暗佩服,看来是个厉害角色。 “三哥,你的主角要被抢走了,给点对手的资料呗。” 233,“是你的主角。” 两分钟后,方灼眼前出现了一行行文字。 球童名叫徐安,在来金银岛之前,是一家会所的头牌,那种地方的客人,进去的时候衣冠楚楚,房间门一关,衣服一脱,某些可怕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 徐安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也花了不少,吃过甜头,也尝过苦头,他受够了那种日子,看到金银岛的招聘,就毛遂自荐到了高尔夫球场当球童。 这片度假区里有不少高档场所,未来进出的都是有钱人,他打算在自己这张脸还算有点吸引力的时候,找个固定金主,多搞点钱。 可惜,他瞄谁不好,非要瞄霍延。 方灼为他的眼光默哀,霍延的家世、事业、长相,在这一群人里的确是最出挑的一个,可是脾气不好,坏毛病一大堆。 而且据他切身体会,大老板还很抠门。 小费没有,还动不动就扣工资,这种雇主只能给差评。 想在霍延身上捞钱,徐安还是太天真了。 “对我有意见?”霍延突然侧脸看过来。 少年赶来后,除了开头那一句,再没多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拉越长。 呵呵,我对你意见大发了。 方灼口是心非,“没有。” 霍延眼睛眯了一下,这人有没有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海洋。” “在。”方灼立正站好,两手平整的放在小腹前,“先生有何吩咐。” 霍延的唇角绷紧,莫名的不喜欢少年这样刻板又敷衍的微笑。 他皱了下眉,亲自走至高尔夫球车上,选了一根球杆。 其余几位老板自己玩儿自己的,已经快玩儿腻了,见霍延终于肯加入,兴致又起,结果不到半小时,一个个脸丧成了狗。 从头到尾,都在看霍延一个人表演。 男人就像是憋着一股气,每次挥杆都快准狠,一杆进洞,没有一次失误。 其余人被闹得很没面子,还得强颜欢笑的鼓掌。 大概是看出他们的不容易,中午霍延做东,请大家吃饭,老板们自然把新结识的小可爱们也带上了。 徐安托小姐妹的光,跟着奔赴饭局,他嘴甜又会来事,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笑意,又老板已经表示愿意递出橄榄枝,被他委婉拒绝。 直到上车,他脸上的笑容才消失,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霍延身边跟着一个穿制服的少年,少年长得是好,也比他干净,可他经验丰富。 男人嘛,有几个能管住下半身的?徐安并不把方灼放在眼里。 方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身体里像是突然变异出了雷达,非常精准地捕捉到一双视线。 他冲着车窗咧嘴一笑,顺便挥手做再见。 身旁的霍延脸越发阴沉,这人对谁都能笑得灿烂,除了他,手上一用力,把人拽到跟前,“看着路走。” 方灼正打算听话看路,后脑勺上多了一只手,直接将他塞进了车里。 酒店经理早就接到指示,提前等在酒店门口。 几辆车刚挺稳,他就殷勤的走至末尾的车前,替里面的人拉开车门。 “霍先生。”经理微弓着腰,听到霍延应声,才直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延下车,方灼立刻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走在斜右方的徐安,对方同样也在观察他。 徐安看见了方灼后颈的牙印和草莓,牙印是浅红色一圈,像是被咬狠了以后,结痂脱落的长出的新肉。 想到那样帅气又高大的男人,也会将他压在身下驰骋,徐安心头一片火热。 方灼看他骚里骚气的样子满肚子火,不要脸。 这一行八个人,加上各自的女伴男伴,总共十六人,坐的是超大豪包。 方灼一直紧紧看着霍延,生怕让徐安有可趁之机,待男人落座,他立刻挨着坐下,还故意把凳子挪近了几寸。 论手段和骚气,他不敢拍胸脯说能比过徐安,但他有自信能打败那些矫揉造作的假妖精,捍卫住自己的领土。 霍延看他这么粘自己,胳膊自然而然的搭到方灼的椅子上,目光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徐安将这一幕看得清楚,抿了下嘴,安静的坐在位置上,无论旁边的人说什么,始终保持微笑脸。 方灼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妈卖批,但他心里是肯定有的,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能忍,更有毅力。 他紧张起来,“三哥,我有种危机感。” 233,“别怂。” 方灼说,“我不怂,可我没他那么放得开啊。” 紧接着就看见对面的徐安身体颤了一下,方灼故意把勺子弄到地上,弯腰捡的时候,顺便掀起桌布。 好家伙,一只猪爪子正在徐安腿上摸得不亦乐乎,就这对方还能面不改色,实在厉害。 方灼给徐安比了个大拇指,徐安端起一杯酒,一口干。 其实徐安心里恶心到了极点,他在那种地方待久了,练出了火眼金睛,只一眼就能看透对方在那方面有没有特殊嗜好。 在场的所有人里,没半数以上都不是好东西,因此就越发显得霍延珍贵。 菜上来,方灼就进入了工作模式,帮霍延夹菜盛汤。 看了眼正在与旁人交谈的男人,偷偷夹了一块胡萝卜放进他碗里。 霍延看见以后,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然后就将胡萝卜夹进骨碟中。 在船上的时候,方灼只负责霍延的早餐,一般都是牛奶鸡蛋,或者培根和火腿,还真看不出他竟然真的这么挑食。 方灼又试着夹了点其他蔬菜,还是被挑了出来。 真好玩儿。 霍延的手掐住他的后颈,“皮痒?” 方灼无辜的眨眨眼,“先生,我只是希望您能多吃点蔬菜,营养均衡。” “我……”我不吃三个字显得太过孩子气,于是沉熟稳重的霍延说,“别再给我夹菜。” 方灼失落的“哦”,眼帘垂下,瞬间从活蹦乱跳,切换成了可怜兮兮的小白菜。 霍延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攫住少年的眼睛,见他确实没有掉眼泪意思,有些失望地把目光转开。 方灼放在桌布下面的手,在膝盖上点了点。 很显然,霍延是个肉食动物,肉食动物的体内有特殊消化酶,不用吃蔬菜上厕所也能很顺畅。 可他究竟是什么呢?方灼实在猜不透。 他眼睛一斜,视线落在男人侧脸上。 霍延跟人说话时,眼睛会礼貌的看着对方,思索时眼帘半垂,偶尔还会颔首示意,这么看的话,的确是个绅士。 难怪对面那位看得目不转睛。 方灼嘴角压下去,心里不爽,“233我不高兴。” 连系统编号都叫出来了,看来是真的心情很差,233问他,“怎么了吗?” 方灼说,“有人跟我抢人。” 233,“这不是很正常吗?” 是的,很正常,优秀又好看的人,多的是人喜欢和追逐,现在的霍延跟他就是雇佣关系,必须努力让他变成自己的才行。 方灼打起精神,瞪了徐安一眼。 徐安则是对他回以笑脸,他多吃的这几年饭,可不是白吃的,对方越恼怒,他就越要表现得平静,只有这样才能给对方造成刺激,让其失去理智。 没有哪个金主,会喜欢发脾气的疯子,霍延这样的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方灼也看出来了,这逼是在故意刺激他,刚刚好,他还就喜欢刺激。 他站起来,低声跟霍请示一声,出了包间。 方灼前脚刚走,后脚徐安就跟出去,还没到卫生间,就在走廊里停了下来。 走廊中央,有个人正在等他。 方灼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徐安温和一笑,“没想到大家初次见面,就能有这样的默契。” “那是,要不然怎么会喜欢上同一个人呢。”方灼说。 徐安冷下脸,“换个地方说话?” 方灼说,“我跟你不熟。” 徐安说,“很快就能熟起来,说不定你还会对我恨之入骨。” 卧槽,好大的口气啊,你以为霍大大是你想撬就能撬得动的么。 方灼心里吐槽,脸上一片祥和,“做小辈的怎么会记大哥的仇。” “徐大哥都快三十了吧?还站得住吗?站不住的话,我就体谅体谅你,一起回包间吧,免得霍先生看不见我又着急。” 徐安自认唯一不如对方的,就是年龄,徐大哥三个字从那张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差点没绷住那层白莲花的皮。 他微微一笑,“看得出你们关系很好。” 知道就好。谈话告一段落,方灼正想走人,徐安突然道,“可惜床上不够和谐。” 方灼身形顿住,这他么也能看出来? 徐安走近,低头,鼻尖几乎要怼到方灼的鼻尖,“你还是个处吧,知道什么姿势男人最喜欢么,知道怎么叫才能让人兴奋吗,知道舌头除了尝味道,还能干别的吗?” 方灼:“……”不愧是老司机,一套一套的。 他抿了下嘴,有点羞涩,“霍先生舍不得我疼。” 究竟是舍不得,还是不想上,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徐安皮笑肉不笑的进了卫生间,方灼跟了上去,两人站在便池前,一起放水。 方灼偷偷看了一眼,啧,不如我的小巧可爱。 把裤子穿好,转身去洗手,徐安也走过来,跟他并排在一起。 方灼眼皮都没动一下,一根根手指的慢慢洗,他问系统,“大老板来了吗?” 233说,“还没,不过已经看了好几次表。” 那就是快来了。 霍延会两次派保镖拦路,甚至大半夜不睡觉,亲自出酒店找人,方灼相信,这次也一样。 旁边的少年低眉垂眼,怎么看都像是在难过,徐安猜自己刚刚的话多少都对他产生了影响。 他勾了勾唇,心情好起来,连洗手的动作都变得轻柔。 “人贵在自知之明,拿不下的人,趁着还没受伤,不如早点放弃。” 他一副过来的人口吻,像个大哥哥在教育误入歧途的弟弟。 方灼关掉水龙头,慢慢擦手,瞥了一眼卫生间门口的影子,他将纸团扔进了垃圾桶,“受伤怎么了,多摔几次经验多了,就不会再受伤了。” 徐安嗤笑,看方灼的眼神像在看个傻子,“你这么固执图什么?” 方灼老老实实说,“图霍延这个人呗。” 说完一转身,眼睛惊讶的睁大,“霍先生。” 徐安也愣住了,又很快恢复镇定,还好刚刚没说什么过激的话。 他上前一步,熟练的挂上最迷人的微笑,喊道,“霍先生。” 霍延走到方灼面前,语气不善,“磨蹭什么呢?” 方灼说,“半路碰到徐大哥,多聊了几句。” “几句?”霍延意味不明的追问。 方灼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含糊道,“七八句吧。” 男人的脸沉下来,吐出两个字,“多了。” 徐安眉头一蹙,隐约察觉这是在针对他,可又舍不得走,要吸引这个男人的目光太难,现在是个机会。 方灼正低着脑袋看脚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嘀咕出来了,“好好地又生气,真他么难哄。” “你说什么呢?”霍延危险的声音响起,“乖,再说一遍。” 方灼浑身僵硬,捂嘴已经来不及了,他把话又重复一遍,“我说你真难哄,动不动就生气,还不说明原因。” 徐安抱着胳膊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霍延抬手,徐安以为他要揍人,眼睛都在放光,随后就看见男人的手落在少年的脸上,掐住他两腮,把那张说个不停的嘴捏变形了。 “我是不是说过,今后不许让别人碰你?” 方灼一怔,这是生气的原因?不高兴自己和徐安接触? 他没细想,嘟着小鸡嘴先把马屁拍好,“记得记得,您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霍延手上用力,方灼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亮晶晶的滴到虎口上。 男人的声音陡然暗哑,眼神闪烁着不明显的兴奋,“那你身上的味道哪儿来的?” 方灼赶紧把胳膊抬起来闻了闻,我去,好香啊,一定是之前在走廊上,徐安走近跟他说话沾到的。 他怨愤的看了徐安一眼,大兄弟,你把我害惨咯。 徐安是个人精,看明白了,霍延对这个少年是真的不一样,至少是有占有欲的。 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招人嫌,打算先告辞,回去从长计议。 “等等。”霍延命令道。 徐安一愣,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结果霍延并未理他,继续捏着方灼的脸说,“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我说的话,嗯?” 方灼眨眨眼,后边的印子都还在,我怎么可能忘记。 “随便谁使个眼色就能把你叫出去,是不是?”霍延一想起少年有等于无的防备心,莫名的有些急躁。 真不让人省心,一刻也不能放他单独呆着。 方灼的脚尖在地上蹭了一下,不小心蹭到了男人的鞋尖,他动了动嘴巴,说不了话。 霍延不打算听他逼逼,低头贴着他的耳朵说,“还记得戴着顾恒脸皮那个人吗?” “他现在就在岛上,可能假装成任何一个人。” 方灼打了个哆嗦,没想到那个撕脸狂魔竟然还在。 霍延终于松开手,“还敢乱跑吗?” 方灼连连摇头,“不敢了。” 霍延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少年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人有种想把这身恶心的衣服扒掉,然后舔遍他全身,让自己的味道将其包裹的冲动。 他回头,脸上毫无表情,冷声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不可能。” 这话明明刚才可以说的,可是他没有,他想让徐安看清楚,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有人撑腰的感觉太爽了,方灼激动的往男人身上扑去。 霍延下意识伸手接住,两人抱在了一起,又被那香水味给狠狠熏了一下。 蹙眉将人推开,他一手拽住少年的后领,直接上楼,进了酒店楼上的房间。 房间里的卫生间黑乎乎的,方灼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头上突然洒下凉水,紧接着身上的衣服就被撕下,扔到了浴缸外面。 90、恶龙的宝藏11 方灼默不作声,霍延帮他洗澡,他就安静的享受,只是半睁着眼睛,观察男人的表情,和手上灼热的温度。 上次被咬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霍延的体温异于常人,别人被摸到是什么感觉,无从而知。 总之在他看来,很爽就对了。 看出那只大手的运动轨迹,他犹豫了下,把腿搭到一缸上,被洗了个全套。 方灼可以肯定,霍延对他是不一样的,除了让他无法理解的占有欲,还有别的。 “手抬起来。”霍延命令。 方灼没抬手,他把手伸到了另一个地方,摸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果然又硬了。 霍延的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好像被摸的人不是自己,他用花洒冲掉少年头发和身上的泡沫,关掉了水,站了起来。 方灼的手顺势滑下去,攥住男人被打湿的西裤,“你刚刚听到了吧。” 霍延垂下眼,浴室里的光线昏暗,可这并不妨碍他看清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固执地攥着他不放。 “松手。” 方灼偏不松,被把尿那次他就觉得有问题。 霍延明明想搞事情,为什么不搞,是因为顾忌他那方面不行,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才克制着自己。 前者,说明对方主观上在照顾他的感受,后者,说明他是出于客观不想碰自己。 方灼想知道这个答案。 “霍先生,我对徐安说的话是真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这个人。”方灼攥着裤腿的手刚松开,另一只手已经飞快抓住了男人的衬衣,生怕人跑了。 霍延反手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方灼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要不起。”霍延声音清淡,身上的气势却很恐怖,正顺着黑暗的空气,无声无息的钻入毛孔。 方灼强忍着胆怯,嘴硬道,“没试过怎么知道。” 反正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他干脆跳起来,挂到霍延身上,“我就想试试,你就说你给不给机会吧。” 说完脸就红了,睫毛不安的颤动,他故意脸微微扬起,好让自己的呼吸喷在对方的嘴唇上。 霍延没把人托住,但也没将人扒下来。 他很清楚,少年和他喜欢的金银财宝是不同的,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那些只能被寄放在银行,或是保险柜中的死物。 在此之前,他从未和谁有过如此贴近的距离,两人的相处模式,早就打破了他与人类保持距离的惯有的原则。 方灼哪知道大佬的内心戏,他收紧胳膊,猴子一样往上攀,两条腿死死缠着男人精壮的腰,屁股下面恰好挨着个硬邦邦的东西。 默默感受了下尺寸,为自己心疼一秒。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他嘀咕完,把嘴凑上去亲了一下。 霍延的嘴唇和他身上一样烫,方灼心里激动,一冷一热真他么绝配,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他把脸皮扒下来扔到地上,努力伸脖子,嘴唇擦过霍延的耳垂,轻声说,“霍先生真的不想要么,不会很难受吗。” 霍延的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他一只手托住方灼的屁股,一只手掐住他的后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方灼盯着他的眼睛说,“知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走还来得及。” 方灼眨了眨眼,“我只想走进你的心里。” 233,“……” 霍延的呼吸滚烫,方灼知道事情快成了,那傻逼不是嘲笑他没开花吗,老子今晚上开个够。 “哪怕有代价?”霍延克制住想把人揉进身体的冲动。 “只要抱着你,我什么都不怕。”方灼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现在是怎么肉麻怎么来,先把人搞定再说。 霍延问,“死也不怕?” 方灼,“……” 大兄弟你别吓我啊,其实可以温和一点的,不一定要搞死吧。 他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了,“不怕。” 霍延突然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极为高兴的事,又像有什么突然释然了,“这是你自己选的。” 他本打算这一生,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如果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当然好,如果找不到,死的时候也不会牵扯其他人。 偏偏有个小东西,不知死活的非要闯进他的世界,挡都挡不住。 霍延喟叹一声,手指轻柔的拂过少年的黑软的头发,声音温柔的让人颤栗,“林海洋,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方灼心里毛毛的,可还是果断的说,“我不会后悔。” “真乖。”霍延带着挂在身上的少年走出浴室,插上房卡。 黑暗的视野突然明亮,方灼用手挡了下眼睛,随后手腕被捏住,整个人都被抛到了床上。 刺眼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眉头一皱,霍延的脸出现在正上方,捉住了一只精贵的小鸟。 小鸟不动不闹,跟死了差不多。 可是他清楚记得,那天晚上隔着房门听见的诱人申吟,“一直都这样?” 方灼巨尴尬,“一直这样。” 霍延没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边把玩,一边说,“霍家的人活不过三十五岁,你跟了我,到死都必须是我的人,我就是下地狱,你也得跟着。” 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就连癌症只要发现得早,也能被治愈,就算是无法根治的其他疾病,相信多几年也能被攻克。 方灼又在心里掰指头算了下,男人今年三十一,花一样的年纪。 霍延在开玩笑吧,一定是。 “你骗我,你还这么年轻,不会死的。”他攥着拳头,担忧跟紧张全写在脸上。 “你必须信。”霍延说着咬破手指,将手指放到方灼的唇上,“乖,舔舔。” 方灼其实有点恶心,但想到对方血液或许可以帮他重振雄风,立刻伸出舌头。 儒湿柔软的舌头舔过指腹,霍延的眼里涌起暗色,眼前半阖着眼的少年,真像个欠揉躏的小动物,又乖又软。 他的手掌贴着方灼的腰身,用力握住一掀,将人翻了个面。 方灼眨了下眼,感觉有一具身体覆盖上来,后颈传湿漉漉的触感。 霍延在舔他。 起初只是脖子,随后是后背,然后他又被翻了过去……十分钟后,方灼感觉自己洗了个口水澡,身体也渐渐开始发热。 熟悉又令人激动的感觉终于又来了,方灼再次体会到身为男人的自信,还没欣赏够呢,只在他身种过一次草莓的霍姓农民,开始犁地了。 不疼,就是爽,这是他身为妖精的天赋,怎么犁都不会坏,可直到嗓子叫哑了,霍延也没亲亲他的嘴巴。 方灼也不是吃素的,这场农活快结束的时候,他调动发软的四肢,坐到了霍延身上。 两人的眼睛里都有火,一个是怒火,一个是欲-火。 既然慢慢来行不通,那就来点激烈的。 方灼眯了眯眼睛,像是在笑,手掌轻轻摸上男人的脸颊。 霍延盯着他,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结果是火星撞地球,少年猛地一头撞了下来。 “林海洋。”霍延一字一句,全是吃人的怒火。 方灼也疼得够呛,捂着额头,趁男人的嘴巴还未闭紧,用力亲上去,舌头一个劲儿的往里钻。 霍延明显一怔,心脏的跳动声覆盖了一切外界声音,他感觉舌尖刺痛,鲜血的味道灌满了两人的口腔。 方灼松开嘴,把那口舌尖血吞了下去。 霍延将他从身上掀下去,掐着他的两腮,将那张嘴强行分开,眉头紧蹙,“你吞下去了?” 舌尖主心肺,一口舌尖血,相当于是心头血。 龙性本淫,普通的血液就能让小孩儿欲伙焚身,更何况是珍贵的心头血。 方灼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人丢进火里翻来覆去的炙烤,连脑子都被烧糊涂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身上到处都是掐痕,嘴唇破破烂烂,说个话都疼得他想喊娘。 屁股就跟别提了,虽然没流血,但是已经麻木了。 这还是人么,我发了三天情,他就做了三天。 方灼把身体摔回床上,“霍延到底是什么,你不能告诉我么,我有心理准备的。” 233把话题岔开,“你更应该关心任务情况。” 方灼现在是抬根手指都嫌费劲,他夹着被子滚了半圈,抱着霍延睡过的枕头,用脸蹭了蹭,“你说吧。” 语气慵懒,没有半点积极性。 233体谅他的辛苦,把任务进度扔了出来。 【感情线:两颗半星。】 方灼翻了个白眼,激活就激活吧,本来这个世界他的设定就是爬床的小妖精。 睡了三天换来两颗半星星,不枉他累死累活一场。 他抻了个懒腰,“剧情线呢?” 233,“没有。你现在也是剧情的一份子,所以无权获悉。” 有剧情进度,多少能猜到一些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没有才是对的,我知道人生方向,他却不知道,这不太公平。 “那外挂呢?这个总有吧。”方灼问道。 233说,“去照照镜子吧。” 方灼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点懵,但还是听话下床,扶着墙,半死不活的挪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畏寒的抱着胳膊,脸上却是容光焕发,像是吃过大补药,好像就连皮肤都更好了。 他眨了眨眼,刚刚好像瞥到了什么东西,反手往后背摸了摸,只摸到滑溜溜的皮肤。 方灼转了个身,扭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布满吻痕的后背上,盘亘着一条金色的龙,龙首朝天,龙尾延伸进裤腰。 方灼呆了呆,迅速把小裤子脱掉,龙尾巴刚刚到尾椎骨的位置。 他把裤子提起来,刷了刷牙,忍不住又转过背看了眼镜子,太他么壮观了,这么大的纹身,应该废了不少功夫吧。 “霍延干嘛给我弄条龙在背上,不是说纹身挺疼么,我怎么不知道?” 233,“不是霍延弄的。” “那是谁?!”难道这三天里还有其他人出现在房间? “我告诉过你,这次外挂派送比较麻烦。”233说,“这是你吞了舌尖血后显现出来的。” 方灼问,“那然后呢?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呢?” 233,“无可奉告。” 那条龙太过逼真,与其说上纹上去的,更像是与身俱来的,好似本就和这幅身体是一体的。 太不可思议了,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金钥匙。 方灼心里说不出的骄傲,屁股都要翘上天了,边刷牙边哼歌,腰身扭来扭去,突然瞥见门口的人,身体僵住不动了。 “霍先生。” “怎么不扭了?”霍延斜靠在门框上,姿势放松。 大概是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缘故,男人说话的方式没有之前那么冷硬。 方灼吐掉嘴里的泡泡,打了个寒颤,想起男人身上的温度,他一下子扑上去,胳膊钻进西服外套,死死搂住男人的腰。 太暖和了,比暖宝宝强多了。 霍延将他从身上扒下来,拎小鸡似的,把人丢回床上。 “你背上的东西怎么回事?”霍延又换上了严肃的面孔,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在释放慑人的威压。 少年吞下舌尖血不久,背上就出现了异景。 起初只是若隐若现,耗了整整一晚上,这条金龙才彻底成为实质。 方灼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睡一觉起来就有了。”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两只眼睛,对着那张戾气横生的脸补充道,“我没骗你。” 霍延揉了揉眉心,突然走过去,把被子掀开,将人翻了个面。 金龙惟妙惟肖,就连每一片龙鳞都泛着金色的光泽,他的手指从龙首往下划,描绘过每一处地方,这是一条龙,又不是一条龙。 错落的龙鳞间,藏着一幅地图。 咚咚的敲门响起,霍延把被子盖回去,说了声进来。 保镖领着一个中年人进门,这是位画赝品画的高手,霍延打算让他将少年背上的龙,一点不差的画出来。 可人到了眼前,又觉得不顺眼。 尤其是想到青年光倮的后背,要暴露在其他男人面前,心里蹿出一股无名火。 霍延脸色阴冷,手一挥,“把人带出去。” 方灼全程不在状况,他裹着被子坐起来,“霍先生,您打算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霍延看着他,头发乱糟糟的,嘴巴又破了好几个口子,是被他昨晚给咬的。 想起少年昨晚的叫喊,霍延的眼神暗沉深邃起来。 他没说话,转身出门,再进来时,手上多了速写本和铅笔。 方灼像条死鱼一样,在床上趴了三个小时,终于得到解放。 他下床,跑到男人身边看了两眼,纸上的素描和自己之前在镜子的大金龙几乎一模一样。 “先生真厉害。”方灼由衷称赞,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霍延受用,赏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话你说过很多次。” 方灼的脸红,嘴巴抿了抿,那三天的事情我一丁点也不记得,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霍延抬着下巴看他,“不信?我有视频。” 方灼惊恐的瞪大眼睛,你他么是个变态么,瞎几把拍什么! “删了。”方灼盯着霍延,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 霍延不说话,从脸到眼,波澜不惊。 方灼被他看得抬不起头看,嘴巴动了动,声如蚊呐,“那什么,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 男人还是不说话。 方灼咬了咬牙,别人是割地赔款,他是连人带屁股一起赔出去,“我刚刚就是太害羞了,其实我还挺你喜欢当你小电影男主角的。” 91、恶龙的宝藏12 霍延盯着眼前黑色的发顶看了几秒,勾着嘴唇走了。 门一关,方灼反手就给自己脸上轻轻来了一巴掌,真没出息,怕个屁,现在就被吃的死死的,以后怎么办。 他撑着下巴为未来叹口气,仰头倒床,睡个回笼觉再说。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 霍延从上午出去,就没回来过,只留了两个保镖,一个守在房门外,一个守在后院。 方灼把贴好暖宝宝的衬衣穿上,领子扣紧,仍旧无法全部遮住吻痕,干脆跑去客厅翻出一块大号创口贴上,这才放心出门。 一只脚刚跨出门,就听见一句,“先生说您不能出门。” 保镖粗壮的胳膊抬起来,挡住了去路。 方灼在房间里呆了快四天,再不呼吸新鲜空气,他会窒息的。 他把手摊过去,“能借我用下手机吗?” 眼前这位不得了,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爬床成功的,保不齐哪天就成了老板娘,保镖哪敢说不,不但掏了手机,还帮忙把老板号码翻出来,双手递上。 方灼裂开嘴,露着白牙冲保镖笑了笑,手指朝着屏幕点下去。 几声嘟响后,电话通了,“喂。” 男人的声音隔着电流,有丝不一样的味道,方灼背靠着墙,另一只手抠着壁纸,“霍先生,我想出去走走,房间里味儿太大了。” 霍延态度冷硬,“我打电话让酒店换个房间。” 方灼嘟囔,“躺太久身体僵硬,活动一下也不行么。” 保镖没听见两人说些什么,反正最后少年把手机递给了他时,脸颊红彤彤的。 他将电话贴到耳边,得到霍延明确的指示后,才挂掉电话对方灼说,“老板说您最多只能出去两个小时,并且必须由我们跟着。” 方灼没意见,于是屁股后面多了两尊黑面神。 三天没出来放风,金银岛依旧很平静,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着几个正在聊天的老板,见到方灼竟然还热情的打招呼。 霍延跟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房间里呆了三天三夜没出来的事情,已经在各位老板间传遍了,据同酒店的其他人说,这三天里,每晚上都能听到细弱压抑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只撩拨的手,挠的人全身火热,心也痒痒的。 可惜只能看,不能碰。 几人惋惜的收回眼,继续聊生意上的事儿。 方灼出去找地方吃了点东西,保镖付账,刚要走,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少女匆匆跑来。 艾佳站定在方灼面前,看了近半分钟才松口气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找你,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你在哪儿,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 方灼面不改色道,“这几天不太舒服,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 “这样啊,你没事就好。”艾佳怯怯的看了眼那两个保镖,从包里掏出钱,“还你。” “还了我你怎么办?”方灼没把钱立刻收回去。 艾佳说,“我让我爸妈打了钱。” 说完疑惑的盯着方灼看了看,指了指他的脖子的大号创口贴,“你这儿怎么了?” 方灼下意识伸手捂住。 艾佳“啊”了一声,一脸了然,她绕着方灼走了一圈,啧啧,有个牙印呢。 “你们上床啦?”艾佳直白道,“感觉怎么样?” 方灼哪好意思说很舒服,含蓄道,“还成吧。” 背后,两个保镖对视一眼,没吭声。 艾佳捂着嘴坏笑,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店,“我就住在那儿,没事可以来找我玩儿。” 方灼顺着看过去,是一家普通酒店,他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厨房的李师傅怎么样了?” 艾佳说,“那天你走后没多久,船长就找他谈话了,还让周围的人多注意注意他的动向。” “结果晚上的时候,他又梦游了,大家到处都找不到人,最后还是森林公园的保安发现了他。你猜他在哪儿?” 方灼摇了摇头。 艾佳,“虎山。” 方灼,“……” 艾佳拍拍胸口,“还好那些老虎都被喂得很饱,要不然李师傅就……”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下去,一说就会想象出血腥的画面。 方灼外强中干,就更不敢深想了,急忙岔开话题,“那船上其他人怎么样,都还好吗?” 艾佳怔愣,眉头紧蹙,疑惑的问,“林海洋,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岛上的人都知道呢。” “知道什么?”一听这语气,方灼就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大戏。 艾佳说,“前天晚上驾驶室着火了,什么东西都烧没了,当天晚上在船上的所有人,现在都被限制了出行。” “监控没拍到纵火的人?”方灼纳闷。 “没有。”艾佳摇了摇头,忧心忡忡道,“监控被破坏了。” 这两天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又闷又潮,有些反常,艾佳没呆多久就喊热得不行了,说了声再见,跑回酒店吹空调去了。 方灼若有所思的坐在原地,指了指对面的两个位置,“两位大哥累不累?坐下咱们聊聊呗。” 保镖们没坐,木然着脸说,“我们不坐,有话您问。” 方灼撑着下巴,仰头看着两位大哥的鼻孔,“说说那个假顾恒的事。” 保镖的嘴很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方灼继续道,“这次纵火的人不会也是他吧?他这样做,是为了阻止我们离开这里吗?” 这次,两个保镖直接在嘴上拉了拉链,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方灼不在意的自言自语,“他是不是跟霍先生有仇?所以偷偷跟来,想把先生困在岛上,然后……” “先生不会死。”其中一个保镖冷言打断,眼神有片刻恍惚,又变得坚定,“不会有那一天的。” 看得出,保镖对霍延相当忠心,方灼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换了句别的,“我也这么认为,走吧,我们去找大老板。” 海浪冲击着怪石的海边,有一群人刚从海里冒出来。 方灼这才知道,除了这几名保镖,霍延还带着其他人,是专业的安保人员,和经验老到的潜水员。 这些潜水员是他找专业的潜水教练,经过长时间训练的潜水高手,每年他们都会登陆金银岛,寻找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没有任何对照图,什么样子,什么材质,连霍延自己也不知道。 霍延半倮着上身,站在一块石头上。 方灼走近,眼睛若有似无的从男人的下半身掠过,被潜水裤紧紧包裹的地方,好大一坨。 他把手里刷好感道具递过去,“先生,喝椰汁吗?” 霍延看了眼那根被咬扁的吸管,用手把那只比自己小一号的手隔开,“不用。” 方灼愁啊,大佬对间接接吻这么排斥吗,说到底,还是不够爱,等你爱到要死要活的时候,我就是不给你,你也抢着要。 霍延不喝,他就抱着椰子自己吸,还故意吸得哧溜哧溜响,在岸边休息的潜水员全都看了过来。 “别吸了。”霍延额角抽动,脸色绷紧。 方灼眨了眨眼,又吸了一口,腮帮子鼓起来,白色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来一点,他缓慢的咽下去,“没了。” 霍延抬起手,拇指揩掉少年嘴边白色,眸色深暗下来,紧接着就看见少年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下被自己擦过的嘴角。 他难耐的吞咽了下,转身朝下方走去。 潜水员见霍延脸色阴鸷,说话做事变得越发谨慎,其中一人递上来一台防水摄像机。 摄像机里拍摄的,是这片海域下方的情况。 海底海藻和珊瑚丛生,怪石嶙峋,什么也看不出来,根本无法与少年身上那幅地图做比对。 方灼收回远眺的目光,将空椰子放下,问系统,“霍延到底在找什么?“ 233,“无可奉告。” 自从登岛以来,系统越来越高冷了,方灼不开心,“你以前说帮我,保护我都是骗人的,难受,想哭。” 233,“那你哭吧,我听着。” 方灼,“……”气得咬牙。 远处,霍延迎着海风,回头看了眼少年离开的背影,他身上的衬衣被吹了起来,隐约可见一点金色的龙尾。 龙尾随着少年的腰身摆动,像是活了。 方灼现在从私人管家升成床-伴了嘛,而且霍延也不在,没有工作也没有男人,日子一下子变得无聊起来。 干脆找了艘小船,出去海钓。 说是小船,其实是艘小艇,两个保镖木头桩子一样坐在后面,神情戒备,方灼则戴着渔夫帽,把鱼竿一甩,胳膊枕着后脑勺,坐在小椅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不知道过了多久,保镖突然开口,“有东西。” 方灼睁开眼睛,发现鱼线绷直了,看样子是条大鱼。 他搓搓手站起来,开始收线。 这条鱼不是一般的大,收线的时候很费劲,两个保镖站在后面仔细护着,以免少年被鱼拖下去,成为鱼食。 鱼线越收越短,方灼的眼神越发兴奋,终于看到一点鱼背,“黑色的?” 两个保镖也楞了一下,紧跟着神色大变,其中一人直接把方灼给护到了身后,另一人接过鱼竿,用力一拽—— 方灼惊愕得忘了反应,瞪着眼,张着嘴,表情从吃惊到茫然,再到恐惧。 不,那不是鱼,而是一具没有脸皮的尸体。 恐怖的画面先是印在眼里,然后逐渐深入脑海,等方灼反应过来的时候,捂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他挥开保镖的手,转到另一边吐起来。 初步判断,死者是霍延所住的温泉酒店的员工,因为没有脸,身上也没有辨识度高的特征,一时间无法确定具体身份。 换句话说,温泉酒店里所有一米七五,穿中码制服的,二十多岁的男性,都有可能是凶手。 方灼当天晚上连饭都没吃,看见什么都想吐。 大概是心里恐惧的缘故,身上的暖宝宝都比之前多贴了几张。 霍延赶回来的时候,他正缩在被子里看小猪佩奇,疯狂的转移注意力。 听见进门的脚步声,方灼吓得把遥控器一丢,看见是霍延,紧绷的背脊才又软下去。 他渣了眨眼,弱唧唧的喊,“霍先生。” 霍延连澡都没冲,就从海边赶了回来,身上全是海腥味。 方灼跑过去,跑着他嗅了嗅,有点嫌弃的撒开手啊,面上却体贴道,“你先去洗澡吧。” 霍延低头看他,“嫌弃我?” 方矢口否认,“我没有。” 霍延盯着他看了几瞬,转身进了卫生间。 房间里有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响动,方灼紧绷的心渐渐放松,拍了拍脸,告诉自己必须打起精神。 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丧得不行,必须好好利用起来,刷一波好感。 结果也不知怎么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等霍延出来时,人已经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少年的脸瘦削又苍白,受过惊吓以后,似乎更加孱弱,仿佛一折就断。 “先生。”保镖敲门进来。 霍延打了个手势,转身出门,考虑到少年醒来会害怕,他没把门关死,留了条缝隙,以便可以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 保镖说,“嫌疑人共有八个,挨个询问过,脸我也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霍延的手指在扶手上轮番敲打,微微抬首,示意继续。 保镖继续说,“另外,刚刚接到台风预警,马上就要变天了,赶来接我们的船可能会延误一到两天。” 风雨交加,还藏着一个可能伪装成任何人的扒皮魔,光是想想就瘆得慌。 “不一定是那几个人。”霍延说,“每家酒店后勤都有剩余的备用工作服,他可以把人杀了以后,给尸体穿上这个酒店的工作服,误导我们,让我们恐慌,自乱阵脚。” “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 几百年来,霍家的每一代掌权人,除了寻找打开龙冢的钥匙,同时还在追查一个人。 这个人曾经故意将普通人类引来龙族的栖息地,让半数以上的龙族惨死于岛上,骸骨沉于海底深渊。 经年累月,死亡点燃的不甘和愤恨,变成淡灰色的雾霭,萦绕着这座岛。 白天的时候,雾霭被阳光驱,变得稀薄,到了晚上,又重新凝聚,让心有执念的人发疯,发狂,变成被欲忘驱使的魔鬼。 霍延曾经想阻止金银岛的开发,可是没用,那个几个开发商就跟重了邪一样,死活要将这座岛屿开发出来,最后不知道找了什么渠道,文件还是被批了下来。 死寂了几百年的金银岛,重新有了烟火的气息,也重新罩上了死亡的阴云。 霍延的视线穿过门缝,看向床上的人。 少年背上的金龙,和地图一定和龙族有关,或许他能带他找打开祖龙的宝藏,破解诅咒。 如果不能,至少死的时候,他不用一个人沉眠于海底。 生也好,死也好,林海洋都要陪着他。 方灼半夜的时候开始噩梦,梦见自己一只手把他按进水里,想要溺死他。 他不停挣扎,想去挠对方的脸,结果挠下来一张脸皮。 脸皮下又是另一张脸,一张接一张,每一张都不同。 “为什么还不醒?”霍延面色漆黑,一字一句都带着慑人的戾气。 晚上七点左右,方灼发起高烧,怎么都叫不醒,嘴里呓语不断。 他的眉头一直紧皱,眼皮下的眼珠子偶尔滚动,很痛苦。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林先生是惊吓过度引起的发烧,没有什么大碍,过了今晚一定能醒过来。” “过了今晚?”霍延简直要气笑了,“你没看见他现在就很难受?我要你现在就让他的烧退下来。” 保镖们默默地站在一边,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自家老板不讲理的一面。 医生心里无语,退烧药喂了,点滴也打了,可药效的发挥总有个过程吧,又不是仙丹,哪能这么快。 他无奈道,“这样吧,您拿酒精给他擦擦,试试物理降温。” 霍延拧了拧眉头,这才放人离开,顺便把保镖也轰了出去。 他没干过伺候人的活,解开衣服的时候倒是很顺畅,开始擦酒精就变得笨手笨脚,小心翼翼。 方灼在梦里拔足狂奔,生怕那个脸皮怪追上来,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跑了多久,他感觉身上有点痒,蹙眉挠了两下。 霍延看见少年眉头间越来越紧的褶皱,脸色一沉,试了下他额头的问题,还是很烫。 他俯身贴近,手掌摩挲着少年微凉的脸颊,“小东西,你在做噩梦,快醒醒。” 谁是小东西,方灼在梦里控诉,可意识沉重,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想,应该是外界的刺激不够,紧接着就听见一句,“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干死你。” 方灼心跳都停了一拍,顿时被吓醒了。 92、恶龙的宝藏13 少年的恐惧和错愕明摆在脸上,霍延的脸黑下来,掐着他的下巴,“吓成这样?” 方灼,“……” 大佬你三天三夜金枪不倒,是个人都害怕好么。 他眨了下眼,将乱蹦的心跳抚平,声音嘶哑道,“霍先生,我做个很可怕的噩梦。” 霍延似笑非笑,想透过那双眼睛看透少年的内心。 可惜由于发烧的缘故,方灼的眼睛有些浑浊,像是蒙了层雾。 “告诉我,梦到了什么?”霍延一只膝盖压在床上,灯光拉扯出的影子,将方灼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让人有种被关在笼子里的错觉,而霍延是笼子的主人。 方灼舔了下嘴唇,开始声情并茂的讲手脸皮怪的故事,讲完还抖了一下,一副快被吓死的样子。 霍延垂眼看着他湿漉漉的睫毛,手指尖拂过,“害怕?” 方灼点头,犹豫了一秒,扭开脸挣开霍延的手,钻进他怀里,手臂绕到腰后交叉扣紧。 他悄悄仰起头,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漂亮的下巴和鼻孔。 方灼发愁,“阿三哥能拍张霍大佬的脸部特写么。” 233效率很高,还不到眨眼的功夫,照片就发来了。 照片的男人的轮廓清晰,皮肤细致得连毛孔都看不见,黑色的睫毛耷拉着,正垂眼盯着他的头顶。 要是能笑一笑就好了,这样显得更温柔,可是霍延的唇角始终紧绷。方灼感觉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个死人。 大佬真的一点也不友好,我还是个病人呢。 方灼抿嘴,瓮声瓮气地问,“我抱你你不高兴么?” 霍延还是那副表情,身上也紧绷着。 方灼继续说,“可是我抱着你很舒服,你体温好像比我低……” 他现在高烧将近四十度,饶是霍延体温异于常人,也不可能高于这个温度。 之前,方灼幻想着当男人的冷宝宝,现在反过来了,霍延之余他就像是个人形大冰棒。 摸起来简直爽歪歪,都不想撒手。 霍延没控制住,嘴角抽了一下,手掌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少年柔软的后颈,“摸够了吗。” “没够。”方灼脑子有点晕,眼前也花花绿绿的,胆子却莫名大起来。 心里有股底气,哪怕是他把房顶掀了,霍延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霍延被摸得快起反应,反手攥住少年的手腕,从衬衣底下抽-出去,直接将人掀翻,塞回被子里。 这一系列发生得太过突然,方灼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男人已经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如果这样就放弃了,那好混个屁啊,方灼开始哼哼唧唧,撒娇似的说,“霍延,我冷。” “霍延我热。” “霍延我口渴。” “霍延我好难受,你摸摸我是不是快烧死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嘴巴啵嘚个不停,人在生病的时候很容易觉得空虚寂寞冷,方灼自然也不例外。 霍延明明就在房间里,可是他太安静了,方灼忍不住想跟他说话,最好对方可以来安慰安慰自己。 可是回应他,始终只有键盘的敲击声。 方灼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啪的一声打在被子上,大概是药开始生效,他感觉比之前要好些了,只是头依旧晕晕晕晕的,怎么躺都不舒服。 霍延的唇角越绷越紧,视线不受控制的,越过电脑,落在那条光溜溜的腿上。 “林海洋。”霍延喊道。 方灼“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加上发烧声音沙哑,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霍延端起杯子喝了口凉水,“睡不着就起来,别在床上扭来扭去。” 我没扭啊大佬,睡着不舒服换个姿势也要管么,他没吭声,眉头皱了皱,把脸埋进被子里跟系统说话。 “你说大佬什么情况,这种时候,难道不该端茶递水,抱着我各种哄么。” 生病可是刷感情的绝佳机会,结果对方根本不配合,还凶巴巴的,差评。 233,“你老实躺着吧,不用这么敬业。” 方灼不赞同道,“敬业爱岗是基本。” 233想想也是,鼓励道,“那你加油。” 方灼被顺了下毛,满意了,他把被子往下拉,露出半张脸朝霍延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睛。 “霍先生。”方灼气若游丝。 霍延面色冷硬,合上电脑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烧退了?” 方灼仰着脸看他,“没有啊。” 霍延把手贴了上去,额头跟自己的手温差不多,那就是还有一点发烧。 “躺好。”霍延把人强行压住,掖好被子。 方灼乖了,两手贴着大腿,躺的笔直,霍延松开手,转身时被一只手给拽住了。 “先生能陪我一起睡吗?” 少年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和小心翼翼。 霍延低头看着他,气氛低沉得恐怖,时间仿佛静止。 方灼紧张起来,不睡就不睡,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眼睛缓慢合上,祭出了装睡**。 闭上眼睛后,人的注意力会放在其他感官上,方灼在心里数着小羊,数到第九十九只的时候,听见了动静。 霍延单手撑在他脑侧,“你确定要让我跟你一起睡?” 听出来了,这他么又要发晴了。 方灼默默叹口气,一撩就干,太没有定力了。 霍延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拂过少年翘起的睫毛,看见他眼皮颤动,愉悦的轻笑了一声。 那根手指没有停顿,而是顺着脸颊滑下去,越过肩头和手臂,握住了方灼的手腕。 方灼猛地睁开眼,错愕的看着自己的被男人牵引的手。 “感觉到了吗,他一直都想陪你睡,只是在体谅你身体不适。” 想不到大佬这么体贴,方灼在心里道歉,对不起大佬,我错怪你了。他尴尬的曲起手指,脸上通红,有些犹豫。 “三哥,如果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上天,一条是继续躺在床上当咸鱼,你选哪个?” 233,“……我选你闭嘴可以吗。”它都快被带坏了! 算了,上天当条龙,总比在床上当条虫好吧。 方灼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把手指头抻直,往前戳了一下,“我也想体谅你,可以么。” 霍延克制的呼吸陡然粗重,这小东西现在不但没有以前那么怕他,还敢大着胆子撩拨他,长出息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方灼想起来都想哭。 霍延不放血,他的小兄弟就没有复活液,蹦跶不起来,可身体里还是蹿起一股酥麻,让他又爽又痒,好几次都恨不得反身抱着男人的大腿喊大爷。 后半段的时候,果农终于找到了一圈肥沃的土壤,先是松土挖洞,然后拿出一根粗壮的苗子,放了进去,这一放就放了很久,最后才是浇水施肥。 方灼这块私人土地,终于得到了滋润,可是只有后面,没有前面。 他被霍延抱去洗了澡,回来以后就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跟系统分享心里的不满,“虽然光是后面也很爽,可是前后总要雨露均沾吧,厚此薄彼,这样很不好。” 233,“……这话你去跟霍延说。” 方灼撇撇嘴,就是不敢才跟你说啊,老变态,看他的小鸟要死不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操,不愧是禽兽。 霍延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少年生无可恋的瘫在床上,他擦干头发走过去,碰了一下方灼的脑门。 方灼抬头看他,敛去心里的愤怒,“先生还不睡吗?” “要处理一下工作,你先睡。”说完人就走了。 方灼,“……” 他在床上磨唧片刻,裹着被子爬起来,去了客厅。 客厅的落地窗前,有一张欧式书桌,上面放着一站琉璃色的台灯,霍延竟然戴了一副眼镜,正在电脑上看什么。 方灼踩着拖鞋来到沙发前坐下,故意弄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霍延低垂的视线抬高,像锋利的刀,直直戳在方灼脸上,“再弄出响动的,我就把你扔进海里。” 海里有鲨鱼、章鱼、长得奇形怪状的海虫,还有会蜇人的有毒水母…… 方灼打了个激灵,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我保证不出声,我就是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霍延从来都是一个人,十五岁前,父母忙着找钥匙,和那个人的下落,偌大的宅子里,陪伴的他的只有管家,和私人教师。 这些陪伴,看似亲近,因为身份差异,是存在距离的。 后来管家年纪大了,退休了,父母过世,就连私人教师也因为没什么可以再教他,离开了宅子。 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他也习惯了一个人。 这是三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在漫漫长夜中陪伴他。 方灼时时刻刻都在掌握自己的坐姿,起初是坐直,和沙发保持九十度,这个角度一点点缩小,终于侧躺倒在了沙发上。 完美演绎一个即便是困死,我也要陪你修仙的痴情形象。 这形象的塑造非常有用,霍延竟然抱他了! 方灼虚开一只眼睛,看着男人漂亮的下颚骨,笑了一下,就算是铜墙铁壁,我也能给你捂热弄化。 霍延把人放到床上,又回到客厅的书桌前。 电脑上是温泉酒店里,关于那几个服务生的所有监控,他可以确定,t不在其中。 t是那个人给自己的简称,terminator,终结者。 他就像是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恶意的欣赏着龙族最后一支族人,是如何一步步死亡。 据父亲所说,t的母亲是个人类。 龙族一直与世隔绝,从不与人类有任何接触,可是有一天t的父亲,却带回来一个人类女人,并且不顾族人反对,生下了孩子。 族长仁慈,念在两人相爱又孕有一子的份上,把人留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族人发现了许多只飞往外界的信鸽,利箭齐发,终究还是没能全部击落,让其中一些飞离了岛屿。 击落的信鸽腿上,全是对金银岛的阐述,和龙族身体的弱点。 族人愤怒,将t的母亲架在火上,年仅三十五岁的人类女人,被炽烈的火舌吞噬,活活烧死了。 而t的父亲,以死谢罪,自愿抽了龙筋。 因为父母的缘故,t时常受到嘲弄和欺负,仇恨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只知道,是这群恶毒的人烧死了他的母亲,逼死了他的父亲,并且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些人也尝尝自己受到的屈辱和痛苦。 隐居地的位置,肯定已经被暴露。金银岛上的人们在担忧,他们平静安宁的生活,是不是即将被打破,族里的长辈,甚至已经开始筹划,带着大家迁徙前往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隐居。 每年一度祭祖日,族长都会独自前往龙冢,那是祖先的安息地。 打开龙冢的钥匙,和前往龙冢的路线,只有在族长死前,才会告诉下一任族长。 传言龙冢内有无数珍宝和金子,可是热爱金银财宝的族人们,从未打过龙冢宝藏的注意,所以每到这一天,大家照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不会好奇有任何好奇。 除了t,他偷偷跟上了。同一时间,和他里应外合的母亲的族人,也登陆了金银岛。 他们知道如何捉住化为龙形的龙族,知道从哪个位置,将刀子插-入才能令人痛不欲生,也知道,岛上的所有出口。 原本就人丁稀薄的龙族,迎来灭顶之灾,只有少数出逃。 t杀了族长,拿到了钥匙,来到祖龙的坟前,下了最恶毒的的诅咒。 诅咒幸存逃脱的龙族,像他母亲一样,在35岁这天在被烈火焚烧的痛苦中死亡。 传说,t当时是想搬走一些宝藏的,但因为不是族长,被龙冢弹了出去。 大概是抱着“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的心态,他将钥匙扔给扔了。可能是海底深渊,也可能是陆地上,某个崎岖山峰的石头里。 总之,这么多年来,霍家一直没有找到。 霍延收起思绪,视线落在戴手套的那只手上,他将手套摘了下来,手背上布满了黑色的龙鳞,随着死亡时间的拉近,龙鳞会渐渐覆盖全身。 如果他死了,这世上就再没有龙族存在。 方灼一觉醒来,屋子里又只剩下的他一个人,光线昏暗,到处都是狂风的呼啸声。 他下床,拉开窗帘,一个塑料袋恰好被吹过来,啪到了玻璃上。 外面的树木全都被吹完了腰,穹顶昏暗,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台风要来了。 保镖听见里面的动静,将早餐端进去,顺便转述了老板的话,“天气有变,老板让您留在酒店。” 有变的不只是天气,还有人。 天不见亮,就有巡岛人员在海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初步判断,应该是从上方的岩石掉下来,头朝下摔死的。 另一处茶室内,霍延对面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也是这次同行的老板之一。 这位老板和海边发现的死者是朋友,住同一家酒店,他看了眼站在房间里的黑衣保镖,不敢有任何隐瞒。 “其实老金的公司早就出现了资金断裂,这次跟着来金银岛,是想拉点投资的。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船上开始流传金银岛有宝藏的事。我说这是假的,他不信,尤其是到了金银岛后,还越来越魔怔,经常自言自语,晚上……晚上还梦游。” 霍延抿了口茶,问他,“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还,还有昨天晚上……”老板说着偷偷觑了霍延一眼,心里有些害怕,也有些内疚,梦游的事,如果他早点告诉霍延或者其他人,或许老金就不会死了。 远处炸开一道白亮的闪电,倾盆大雨瞬间就落了下来,配上狂乱的飓风,就连路边停放的自行车都被刮跑了好远。 方灼坐在酒店六楼的放映室里,看似是在看电影,实际上是在看霍延的直播。 男人打了个电话询问保镖他的行踪,随后冒着暴雨上车。 看着霍延被湿透的衬衣,勾勒出的健壮胸肌,方灼忍不住舔了舔唇,“说实话,主角的身材真的好棒,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 不多不少,不油不腻,触碰时的手感相当诱人。 233的语气竟然带着点少见的骄傲,“那是当然啦,主角的外貌数据,是经过精密计算得出的,小世界里绝对挑不出比他外形更完美的人。” 这还能算出来? 方灼抱着科学精神追问,“大兄弟也是” 233一本正经道,“是的。” 想起霍延那位躲在裤子里的大宝贝,方灼没忍住嘶了一声,全世界最完美的尺寸,绝对不是虚的,他从身到心的服气。 “您好,要果汁吗?”耳边传来询问。 方灼还没回答,两个保镖已经站起来。 小哥吓得脸色一变,举了举手里的托盘,声音弱了几个度,“几位是想要就茶还是咖啡?” 方灼说,“茶,谢谢。” 小哥把玻璃茶杯放下,飞快跑了。 老金死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得全岛皆知,联想到之前油轮着火,大家纷纷猜测,老金的死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故意谋杀。 是有人故意想把他们留在岛上,再一个个弄死。亦或者,是想把他们全抓起来,要挟他们的家人,索要高额赎金。 至于老金,应该是意外撞破了他们的诡计,被杀人灭口。 一时间,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看彼此的眼神也变得不对,怀疑、防备,纷纷猜测始作俑者,就藏在这他们中间。 方灼现在的心态,和其他人也差不多,那个扒皮魔的伪装功力,他是见识过的。 他现在走到哪儿,都会神经质的紧张,不过保镖比他还紧张,任何一个靠近的人,哪怕最普通的服务人员也会被怀疑上。 方灼招呼两人坐下,顺势看了眼电影院,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倒是那一双双眼睛,被荧幕照亮,闪烁着光,看着有些诡异。 他坐下,看了眼系统直播,霍延已经回到酒店了,从内到外湿透了,几个保镖也是惨的一逼。 酒店的大堂经理走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 霍延朝着远处看去,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冻得脸色青白的少女正站在角落里,怯懦又期盼的望着自己。 方灼也看见了,嘟囔道,“艾佳怎么来了?” 233说,“可能是害怕,来找你的吧。” 方灼想想也是想,这种鬼天气,连他这种胆大如天的男人都害怕,何况是艾佳这样的小姑娘。 他视线一转,看到艾佳走到霍延面前,害怕的喊了一声,“霍先生。” 霍延蹙眉,眼神陌生,“我不认识你。” 艾佳早有预料,大人物们哪会花心思去记他们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眼前的人,恐怕连自己当初跟他表白的事都忘了吧。 她也没觉得多受伤,说了自己来的目的,“霍先生,我是来找林海洋的,可是酒店经理说订房的客人里,没有这个人……” 艾佳的声音,在霍延令人压抑的眼神中,慢慢微弱下来。 霍延的衣服一直在滴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很快就积出了一个小水滩。 艾佳孱弱的身躯抖了一下,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可怕,而就是这样一个令人生畏的男人,被林海洋给那个,曾经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的人给征服了。 林海洋在班里的存在感太低了,艾佳对他最多的记忆,就是沉默。 可是这次来岛,林海洋的变化惊人,他爱笑,爱说话,还敢于追求爱情。 有些人就是这样吧,只有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让他愿意改变的人,那个潜藏在身体中不一样的自己,才会被唤醒。 “你找他什么事?”霍延扯了扯领带,把**的衬衣领口解开。 那头,经理迅速递上毛巾。 霍延接过随意擦了擦,看着少女欲言又止,眼里的阴翳更甚,“你喜欢他?” 场外观众,听到这句话差点把刚刚入口的热茶喷出去。 “大佬是不是失忆了,就几天前,艾佳才跟他表白过啊。”方灼震惊。 233无话可说,霍延对外边那些莺莺燕燕一向视而不见,既然看不见,自然不会记进脑子里。 艾佳被头顶上那股视线,压得抬不起头,“我没喜欢他,我来是想找他帮忙的,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她怕霍延不信,鼓起勇气抬头,“我知道他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霍延挑眉,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很新鲜。 艾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大厅里除了自己和霍延,还有很多其他人,刚刚自己那句话,岂不等于让两人公开出柜吗。 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容忍度并没有那么高,有钱人又注重形象和面子…… “霍先生对不起,是我失言,我……”艾佳急出了汗,生怕被丢出酒店。 “你没说错。”霍延表情严肃,冷厉,像生气,又不像生气。 艾佳心惊胆战,不知道该怎么办,紧接着就听见男人说,“不过我还是要纠正你,林海洋不是我男朋友。” 别说是艾佳,就是方灼本人都气得差点吐血。 你他么上了我两次,两次!现在拍屁股不想认,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两个保镖注意到少年的脸色明显变了,盯着大荧幕的眼神非常凶狠。 可荧幕上,一男一女明明正抱着热情拥吻,眼看着马上就要滚床单了,多和谐啊。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就懂了。 十**岁的男孩子,精力正是旺盛,看个电影硬起来并不奇怪,好在他们老板身体好,又单了这么多年,身体里不知道囤积了多少精力,正愁没地方发泄。 这么一想,两人还挺配。 一楼大厅,安静得令人紧张。 艾佳气得脸都红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霍延神色冷淡,即便是被淋成落汤鸡,也难掩身上的气势,他扫视一圈四周,看到了不少幸灾乐祸的脸。 幸灾乐祸的对象,不言而喻。 霍延嘲讽的勾起唇角,声音不大,却足矣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确切地说,他是我的爱人,是霍家的另一个主人。” 93、恶龙的宝藏14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听错吧,霍老板说的是那个叫林海洋的十八岁小男生,是霍家的当家主母,哦不,是主父?! 这他妈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同样惊呆的还有放映室里的方灼,脑子里全是霍延那句话爱人,哈哈哈哈哈,“阿三哥你听到了么!!!” 大佬可以的,很强势,这个称呼可甩了“男朋友”十条街不止。 他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花,让系统把数据调出来。 【感情线:三颗星。】 方灼的脸顿时垮了,“都把我当老婆了,才给半颗?” 233,“没搞错,你继续努力。” 方灼没吭声,一时间还没从坑里走出来的,陪伴他给了,花也送了,霍延究竟想要什么? 直播里,艾佳也是半晌才回过神,讷讷地说了声抱歉,“我刚刚还以为你……” 霍延没闲心和她继续聊,“你找到他有什么事?” 艾佳咬了下唇,低声说,“台风太大,我住的那家酒店漏水,窗户也被吹得乱动,我害怕就跑出来了,本来想换一家酒店的,可是跑的时候太匆忙,钱包落下了。” 霍延冷漠道,“想让他帮你去取?” 艾佳点点头,又摇头,“不是让他一个人去,我知道这种天气很危险,我、我跟他一起去。” 霍延没把事情转告给方灼,派了两个保镖陪同。 艾佳住的那家酒店,规模和档次只能够得上三星,的确不太安全,保镖陪着她,从温泉酒店的后的小路绕过去,即便一路上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抵达时还是全身湿透了。 酒店前台的老板也是一身狼狈,有些客人正从楼上赶下来,打算趁着现在台风还不是最大的时候,撤去其他酒店。 艾佳上楼取了钱包,办理了退房,拉着两个保镖正要走,后面突然传来吵闹声。 是酒店老板和一位年轻人起了争执,那小年轻长得眉清目秀,是个小帅哥。 小帅哥的视线转过来,恰好落在艾佳身上,他犹豫了下,迅速走过来,“小姐您好,我能冒昧的问一句,能借我一点钱吗?” 艾佳“啊”了一声,眉头皱起,“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小帅哥苦笑,“我知道这很唐突,只是我出了趟门回来,钱包就丢了。” 那头,老板立刻厉声喊道,“你自己把钱包丢外面,凭什么赖我们酒店!” 艾佳看了眼那位凶巴巴的老板,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她的钱也是父母辛辛苦苦赚来的,万一借了对方不还怎么办?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小帅哥把兜里的手机摸了出来,外加一张身份证,“我叫徐安,这是我的身份证和手机,如果你不信,我把这两样都压在你这儿。” 艾佳没客气,真把手机和身份证收了放进包里。 徐安接过她递来的钱,跟着一起去了温泉酒店,两人一人开了间普通房,因为恰好是同一层,又一起进电梯上楼。 电梯抵达,门一开,艾佳看着外面的少年惊喜喊道,“林海洋。” 方灼是从放映室遛弯过来的,这部电梯可以直达一楼的房间附近。 打算先给自己洗个香喷喷的澡,然后再去找霍延。 霍延是吝啬,就给了半颗星,可那句“爱人”着实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必须奖励。 谁承想,竟然会碰到熟人。 但真正让他惊讶的,还是艾佳旁边那位,据他所知,两人应该不认识才对。 “是你啊。”徐安先打了招呼。 方灼这两天过得舒坦,都快忘了这号人,只是淡淡点了下头,便将艾佳拉到一旁。 “你怎么会认识他?” 艾佳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你也认识?” 方灼“嗯”了一声,艾佳顿时高兴起来,“太好了,那你帮我介绍一下呗,我觉得他有点冷,路上搭了两次话,他都不冷不淡的,挺酷。” “跟你说个更酷的吧。”方灼一脸神秘,“他喜欢男的。” 艾佳的嘴巴翕动好几下,完全接受不了,挣扎道,“可,可是我看他挺直的。” “你雷达不准。”其实徐安弯得挺明显,尤其是走路的时候,腰肢似扭非扭,不娘,但是很诱人。 不得不说,他能当头牌不是没有理由的,段位很高,知道如何展现自己的优势。 艾佳回头看了眼没走的徐安,对方正斜靠在墙上,两手抱着胳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真看不出哪里gay,可是林海洋都有霍老板了,没理由说些有的没的,抢她看上的人。 她叹口气,有点失望,这趟行程注定是不会有桃花运了。 “真羡慕你。”艾佳说,“你知道刚刚我在楼下碰见了谁了吗?” 方灼假装疑惑,“谁?” “霍先生。”艾佳把大厅发生的事情说得很仔细,甚至细化到霍延的表情,语气,还有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 “他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是霍家的另一个主人,我都妈,太帅了。” 方灼嘴角翘得老高,“是吗。” “是啊。我觉得其他人的反应可能跟我一样。”艾佳艳羡,“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真好,等你们结婚,别忘了发请帖。” 方灼的脸红了,“没有这么快吧。” 结婚也太遥远了,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呢。 艾佳翻了个白眼,顾忌到他身后的两个保镖,把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傻,换其他人,早就把人哄去国外领证了,先绑牢再说。” “我对他很放心。”方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他不会喜欢上别人,不用绑。” 艾佳啧啧啧,“真腻歪,我先回房间了。” “好。”方灼跟她挥了挥手,进了电梯。 转过背时,看见斜靠着墙的徐安还没走,正看向自己。 徐安勾了勾唇,突然他举起手来,无声的说了句,“再见。” 方灼楞了一下,电梯门在眼前缓慢合上。 “徐安怎么也来了?”方灼问系统,“他不会是对霍延还不死心吧。” 233,“不太清楚。” 方灼嘟囔,“他要是还敢打霍延的主意,我会让他哭着喊爸爸。” 233,“注意你的情绪。” 方灼冷哼,“对于情敌,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方灼带着保镖走出去,迎面而来的几位老板,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他心里那个爽啊,进房间后,直接搞了个泡泡浴,在里面泡了半个小时,皮肤起皱才出来。 他趴在卫生间门上听外面的动静,静悄悄的,视线顺势落在脏衣篮里。 霍延的湿衣服全在里面,难道是回来换过衣服,又出去了?本来还想给个香喷喷的么么哒表达一下兴奋之情的。 门外没人,方灼也不发骚了,穿着浴袍走出去。 走到一半,听见有声音传出来。 这间套房是一厅两室,而声音就是从另一件卧室传来的。 方灼放轻脚步走近,握住门把小心转动,将门打开了一条窄小的缝隙。 房间里,霍延坐在侧对着门的沙发上,他脚前的地毯上,有一个条形的麻袋,像装着一个人。 “已经查过监控,没有拍到凶手。” 麻袋里装着一具尸体,是其中一位保镖刚刚在电梯里发现的,未免被其他人发现,引起恐慌,只能先拖进房间藏起来,然后报告给霍延。 这位死者是被人从正面捅死的,脸皮也被扒了,大概是死前剧烈挣扎过,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人体皮肉,应该是凶手的。 至今他们都没明白,这位受害人和之前海里捞起来那位,究竟是被t随机选择杀害,还是有理由的泄愤杀害。 霍延不说话,保镖们也保持着沉默,一双双眼睛全落在尸体上。 都是经历腥风血雨的人,谁也没觉得害怕,倒是趴在门外偷窥的方灼,抓耳挠腮的好奇。 “那里面是个人吧?”方灼问系统。 系统说是,问他,“要照片么?” 那人躺在麻袋里,不是被敲晕了,就是死了,还是不看了吧。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和霍延一样都身在剧情中,多了解一些东西总该没坏处,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纠结了三秒钟,方灼点了点头。 下一秒,一张高清照片拍到他眼前。 虽然套了麻袋,但隐约能看出一点五官轮廓,最重要的是,麻袋上一片血红。 方灼一屁股坐到地上,瞠目结舌。 霍延翘着的那条腿晃了一下,嘴角勾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径直走过去拉开房门,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 刚刚洗完澡的粉嫩和清爽全都没了,只剩下恐惧和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方灼撑着地毯的手指头动了一下,终于找回一点力气,他拽住霍延的西裤腿,“先生,能抱一下我吗,腿吓软了。” 霍延蹲下身,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么凉,你的暖宝宝呢?” 方灼咽了咽口水,“还没贴。” 霍延脱了西服外套搭在他身上,弯腰把人抱起来。 方灼的腿迅速缠上去,身体压近,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体温,心跳渐渐平息。 他搂着霍延的脖子,嘴唇贴近,“我都听艾佳说了。” 霍延不动声色,目光落在前方,“说了什么?” “就是你说我是你爱人那句。”方灼怪不好意思的,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霍延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尖,目光深邃,“你觉得你是吗?” “必须是啊。”方灼一下子直起腰,嘟着嘴巴在男人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全是口水。 几个保镖都没眼看了,看向麻袋的目光前所未有的专注。 霍延抱着人坐回沙发上,让少年侧坐在自己腿上。 方灼虽然后脑勺对着麻袋,但刚刚系统扔过来的那张图视觉太过震撼,睁眼闭眼都是那个画面。 他往霍延怀里缩了一下,感受着男人胸腔震动,“扩大排查范围,另外……” 霍延视线垂落,盯着麻袋上血红的一团看了许久,“这件事情不用隐瞒,通知下去,让岛上的所有人注意安全,不要单独出行。。” 闻言,其中两名保镖就把尸体抬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方灼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刚刚那人怎么死的?” “被捅死的。”霍延把肩膀上的脑袋掰下来,掐着下巴固定住。 方灼脸色惨白,“原因呢?” 在少年到门口偷听之前,霍延已经初步检查过伤口,每一刀都捅得极深,而且伤口错乱,说明凶手当时的情绪很激动。 “原因不明。”霍延的声音柔和下来,像是跟小宝宝讲故事的好粑粑,“或许是因为金钱起了争执,或许是情杀,亦或者是普通的口角矛盾引发……” “你可以猜测一下,应该还有别的可能。” 对方语气温柔得可怕,绵里藏刀,随便一下就能把人吓成重伤。 方灼怂的要死,哪有心情猜,“我猜不出来。” 霍延态度强硬,“你必须猜。” 方灼抿了抿嘴,“仇杀,或者是单纯的抢劫……” “还有吗?”霍延的手绕到方灼后颈,轻柔的捏动,安抚着他不安的小心脏。 方灼老实摇头,“没有了。” 霍延的手停下来,看着那双红润的嘴唇,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突然想起少年亲吻他时的感觉。 柔软炙热,充满热情,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 “怕吗?”霍延轻声问。 方灼搞不清楚男人究竟想干嘛,老老实实的点头,怕啊,快怕死了。 霍延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否则我们刚刚列举的死因,很可能也会发生你身上。” 方灼瞪大眼睛,一子把男人抱紧,“我一定好好跟着你,哪儿都不去。” 得到保证,霍延紧绷的唇角松懈,甚至不明显的笑了一下。 方灼呆住,这个笑不含任何杂质,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赶忙问系统,“快看看数据。” 233把数据发来,第四颗星星有一半正在闪烁,再努力一把,这半颗星星就能拿到了。 啧,这果然是一个缺爱的孩子,不过没关系,他的爱很多,也可以分给霍延很多。 方灼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霍延神色不明,盯着少年弯起的眼睛,“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方灼摇了摇头,嘴特别甜,“可以每天陪着你,我当然高兴啦。” 这样就能随时随地刷星星,贼爽。 要是每天都能有今天的效率就好了,只需要三天,大佬就能被他彻底征服! 这一刻,方灼感觉自己已经站上了珠穆朗玛之巅。成就还没到手,心里已经提前装满了成就感。 霍延看着少年脸上灿烂又傻气的笑容,下身绷紧,呼吸灼热起来。 方灼脸上的笑容一僵,默默抬高屁股。这人的欲忘也太可怕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说来就来。 他嚅嗫道,“先生我……” 霍延压抑住生理本能,抱着他起身进了隔壁房间,直接将人抛在了床上。 方灼自觉爬进被子里,四肢摊开躺好。 考虑到昨晚才要过,霍延没上床,而是去了衣帽间。 他从柜子里取下少年的衣服和暖宝宝,亲手帮他贴好。方灼巨感动,打算等下大佬耕地的时候,尽全力去配合他的一切需求。 结果霍延硬着贴好后,直接把衣服抛给了他,“穿好,去门口等我。” 随后就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连灯都没开,也没有水声和尿尿的声音。 方灼提起裤子,一边扣衬衣,一边把耳朵贴在卫生间的门上,静悄悄的。 懂了,大佬在做一种无声的手部运动。 他舔了下嘴唇,“能让我看看里面的情况吗?” 233漠然拒绝,“本系统不参与任何色晴活动。” 方灼很不赞同,“我这是单纯的关心,你是不知道大佬的手劲有多大,万一撸掉皮怎么办,我好第一时间冲进去抢救。” 233不理他。 方灼扁了扁嘴,只能干巴巴地蹲在门口,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霍延一直知道门外有人,也知道是谁,他本来以为心情会受到影响,然而恰恰相反,激动和快感一起迸发,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好几次都想伸手把人拽进去,压进冰凉的浴缸里。 方灼一脸单纯,仰着头说,“你再不出来我就睡着了。霍先生,我们接下来是留在房间,还是出去?” 霍延敛去眼里的暗色,伸手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去外面。” 这个外面是个泛指,餐厅、赌场、购物街,就连咖啡厅两人也去坐了一圈。 霍延不是在闲逛,更像是钓鱼。 鱼没钓到,钓来了一只白莲花。 正前方,徐安正挽着一个年轻老板的胳膊,迎面走来。 老板似乎很讨好徐安,一直在问要不要那个,要不要这个,一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的样子。 反观徐安,一直不冷不热,直到看见方灼。 他的眼神明显亮了一瞬,虽然很快被遮掩过去,但还是被捕捉到了。 方灼以为他是在挑衅,立刻挽住霍延的胳膊,瞪了过去。 老板见到霍延,立刻丢开徐安的手,匆匆走来,“霍先生,林先生。” 霍延淡淡颔首,带着方灼经过,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方灼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走进了一家奢侈品店,他眉头微蹙,拽了下霍延袖子,“霍先生,我觉得徐安和之前不太一样。” “你对他倒是很了解。”霍延皮笑肉不笑,“哪儿不一样?” 方灼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大佬听了可能脸上的肌肉会更僵,但还是勇敢的说了出来。 “他走路的时候,屁股没有以前扭得那么性感,真的,你信我。” 果然,霍延的脸更恐怖了,就说了一个字,“呵。” 94、恶龙的宝藏15 酒店里的温度适宜,加上有暖宝宝护体,方灼其实是觉得有点热的。 可自从听见那一声“呵”后,他就莫名地觉得冷,那股寒气来自于霍延的眼睛,能穿透脸皮,直达心里。 方灼舔了下干涸的嘴皮,“霍先生您别误会,我是抱着科学的角度在跟您探讨,绝对没有任何龌龊思想。” “什么是龌龊思想?”霍延视线没转开,只是换了个更为闲适的姿势,后倚在栏杆上。 方灼说,“就是那种啊。” “哪种?”霍延问。 “搞事情嘛。” “呵呵。” “……” 男人对男人的性趣如果是龌龊的,那大佬对他也是龌龊?当然不是,大佬对他搞事情,是情趣,是沟通和稳固爱情的桥梁,多高尚啊。 虽然他没那个意思,担保不齐主谓宾不齐全,大佬可以任意解读。 他慌忙解释,“霍先生您别误会,您对我那啥不是龌龊。” 霍延视线在少年拘谨紧张的脸上划过,问,“那是什么?” 方灼摇摇头,又在对方骇人的眼神下点了点头,红着脸支支吾吾,“深入交流。” 看了眼霍延的脸,又默默补上一句,“而且很舒服。” 霍延抿唇,竭力压制住身体里汹涌的东西。 在林海洋之前,爬床的男男女女不是没有,一来顾忌自己短命不想与人发生关系,因为一旦发生了,就意味着责任。 二来,他确实无法提起性趣,看着那些刻意搔首弄姿的男人女人,甚至会觉得恶心。 可是眼前的人不一样,蠢是蠢,但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相处起来很舒服。 而且林海洋身上似乎有种非常诱人的东西,看不出摸不着,却又很容易撩拨他的欲忘。 这个人就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越是相处,越是合意。 伸手揉了把少年黑软的头发,俯身靠近,嘴唇擦过耳尖,害得方灼因为痒痒抖了好几次。 他说,“回去示范一下,徐安是怎么扭的。” 方灼把脸别开,挠了挠滚烫的耳朵尖,“不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霍延揉着他头发的手一顿,倏然抬眼,方灼一下子就萎了,顶着茄红脸说,“好的霍先生。” “跟我说话不需要用敬语。”霍延说。 这是他认可的伴侣,他们应该是平等。 这间温泉酒店占地面积广,其他功能的空间也多,从一楼到十二楼,逛了足足四个多小时,方灼走不动了,可他还不想回去。 徐安那种扭法太别致了,一般人学不来。 他怕自己东施效鼙,扭不好就算了,还影响自己在霍延心目中的可爱形象。 霍延的耐心被他消磨殆尽,见人还有继续耍赖闲逛的架势,直接把人拎起来,不容任何抗议地塞进了电梯。 电梯急速下降,方灼脸上的血色也越来越浓。 一进房间,霍延就把领带扯了,搭在沙发扶手上,“说说看,徐安之前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保镖一听这个,立刻也把耳朵竖了起来,他们还真没注意到徐安这个人。 见霍延似乎没那个意思,方灼说话也放开了,“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他走路的姿势跟之前不太一样。” “具体点。”霍延说。 方灼也说不上来,那只是一种感觉,想了想,他让系统调出一段,自己和徐安相处时的小片段。 一边仔细观察,一边说,“他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很直,如果从后面看,腰肢会小幅度的左右动。” 霍延单手撑着腮,左腿叠到右腿上,“怎么动的?” 保镖们不愧是跟了大老板多几年,茫然一瞬,迅速反应过来,不用大佬发话,一个个立刻迅速离开了房间。 其余人一走,方灼的小警报就拉响了。 好死不死,偏偏瞥到茶几上的大香蕉,联想到大佬同样尺寸的大兄弟,好怕怕。 方灼像个被绷带包裹的木乃伊,僵硬的走了两步,没有任何美感。 霍延盯着他的腰和屁股,中肯的评价,“直觉告诉我,不像。” 的确不像,徐安是从内而外的骚,而他是从内而外的蠢,能一样么。 方灼只好倒回去,又走了一遍,明显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侵略性更强了。 他害怕,偷偷呼叫系统,“霍延现在什么样子?” 【检测到主角情绪波动异常,系统视角被暂时屏蔽。】 方灼,“……” 系统靠不住,就只能靠自己,他瞅了一眼,霍延还什么也没干呢,裆里已经多了个香蕉,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它的壮观。 见少年看过来,霍延把腿放下去,“想吃香蕉?” 方灼连连摇头,“我对香蕉过敏。” 霍延站起来,“给你吃别的。” 这个别的,世间至此一个,独属于霍大佬一人,方灼被喂了好多好多,肚子都快臌胀起来了。 霍延一边喂,一边揉着他的头发,“你刚刚扭得很丑。” 方灼吃得话都说不完整,“那……那你别……别喂了呗……” 霍延说,“多吃点,才能长高。” 大佬真是体贴,知道我才十八岁,还有长高的可能,所以才努力灌溉。 方灼默默发誓,等我以后长高了,长壮了,而你老了,瘦弱了,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每次吃完超级大餐,方灼都要在床上瘫很久,倒不是后面疼,纯粹是四肢发软,他掀开被子看了看,战况比之前两次都要惨。 “三哥,在吗?” 233已经被解除屏蔽,“在。” 方灼虚心求教,“有办法能让大佬x能力弱一点么?” 233冷漠,“……不能。” 方灼唉声叹气,“大佬的物种属性肯定比我强。” 作为一只妖精,按理说是不可能被犁坏的,可他现在明显感觉,肾仿佛要被掏空了。 233,“……”宿主说骚话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触到关键点。 方灼翻身趴在床上,“你怎么不说话啦?” 233,“无话可说。” 方灼委屈吧啦的,把被子团了团,想睡又睡不着,干脆起来看雨。 窗外狂风呼啸,还没到天黑的时候,外面已经昏暗得不像话,那些海碗粗的棕树,全都被吹弯了腰,树顶都快杵到地上了。 豆大的雨点,被风挂过来,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方灼清晰的感觉到,手掌下厚实的玻璃在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台风,强悍又无情,当它真正发怒的时候,海啸和更大的风暴,会将海边的一切都吞噬。 方灼穿上衣服跑出去,“先生,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霍延说,“能。” 大佬说能,就一定能吧。 方灼安心了,低头摸了摸肚子,“先生你忙了这么久,肚子饿不饿?” 霍延眼少年放在干瘪肚子上手,“饿。” 方灼心满意足,乖乖坐在沙发上,十分钟后,一行人离开了房间。 这时候正好是饭点,餐饮区的人不少,熟人也多,没走几步,就有人走来跟霍延打招呼。 生意场上的人,一寒暄就没完没了,方灼干脆自己去了自助餐区,刚进去,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他猛地回头,周围都是神色自然的行人,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可等他把头转过去,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来了,而且就来自正后方。 并且,对方似乎正在缓慢地靠近。 方灼拿起一把金属夹充当武器,刚要转身,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林海洋。”艾佳的声音突然想起。 方灼叹了口气,回头,“怎么是你?” 艾佳不高兴地嘟了嘟嘴,“怎么,不想看到我啊。” “我没那个意思。”方灼顺势夹了只大螃蟹放进盘里,压低声音说,“我一进餐厅就感觉有人在看我,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是那个人?”艾佳回头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她把方灼拉到边上,小声说,“昨晚又有人梦游。”而且还不止一个。 那些人像是无意识的幽魂,又像是在刻意找东西。艾佳起初只是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不久后,隔壁的房门就开了,里面的人眼神发直地走出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拉开门悄悄跟上去,一路到了楼下,这才发现,除了住在她隔壁的客人,还有其他人也在梦游。 他们有些是蹲在花园里挖土,有些是往更远的地方走。 一个两个梦游,可能是巧合,可现在是一群人…… 方灼手指僵硬,啪的一声,盘子落到了餐桌上。 他怀疑这群人可能是中了什么毒,或者受到某种心理暗示,亦或者,被某个厉害的催眠师催眠了。 “怎么了?”霍延突然出现在身后,手掌按住方灼的肩膀,口吻随意,“不喜欢吃这些?” 方灼摇头,把艾佳刚刚的话,和自己的猜想都告诉了霍延。 霍延的手顺着肩头滑到后背,安抚的拍了拍,“放心吃,食物没问题。” 最近事故频发,未免意外,霍延与其他老板商议,把人手联合起来统一分配,着重于饮食安全,和岛上的巡逻工作。 其实在他看来,t的目的并不是想岛上这些人的命。 如果他猜得没错,关于宝藏的谣言,应该就是t散布出来的。 贪欲总是永无止境,明晃晃的宝藏近在咫尺,没有几个人能守住自己。宝藏这两个字就像颗种子,在这些人的心里生根发芽,又在他们登陆金银岛后,受到雾霭的影响,变成了一种执念。 当他们睡着以后,潜意识里的执念会趋势他们离开房间,到处去寻找。 从而成为t的免费劳动力。 唯一令霍延困惑的是,t怎么会也不知道钥匙的去向。 据父亲所说,每一任家主带人出去寻找钥匙的时候,都会受到干预,有另一拨人同样也在打探钥匙的下落。 他们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倘若t当年真的自愿把钥匙扔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搞这么多事情。 唯一的解释是,钥匙其实是被扔人偷了,或是被意外弄丢了。 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钥匙长腿,自己跑了。 那只长腿的钥匙,这会儿吃得肚子滚圆,都快走不动路了,张嘴就是一个饱嗝。 反观霍延,慢条斯理,姿势优雅,像是从中世纪走出来的贵族。 方灼抹了把嘴,瞥到了一个人,是徐安。 徐安依旧挽着那位年轻老板,姿势亲昵,脸却冷得跟大爷似的,那个不吃,这个不吃,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烦。 就在方灼想要转开视线的时候,徐安突然起身,拉着那位老板离开了餐厅。 方灼站起来,一把拉起霍延跟了上去。 他有预感,徐安可能要搞事情。 酒店一楼有一处室内小花园,移栽了不少树木,两人进去以后,一直没出来。 方灼在外面等啊等,等不下去了。 “我们进去看看?”他担心道,“我担心那位大哥有危险。” 那位大哥没什么危险,就是被恶心坏了。 他跟徐安认识的第二天,就说好要开房了,结果昨天徐安临时变卦了,这也就算了,还他妈成天给他摆臭脸! 本来打算把人踹了,结果这小子又变主意,刚刚居然问他想不想要他。 到嘴的肉不吃是傻子,于是他就跟着来了这地方。 老板起初还挺高兴,这地方是公共场所,时不时就有人经过,干起来要多刺激又多刺激。 结果徐安的衣服一扒,顿时被恶心到了。 青年面前的大片皮肤凹凸不平,颜色也是深浅不一,一看就知道是被灼烧或是烫伤的。 “你他妈耍我!”年轻老板怒不可遏。 徐安没有丝毫受伤的表情,他淡定的把衣服捡起来,“恶心?害怕?” 老板夸张的呸了一声,“就你这样子还出来卖,存心是想吓人吧!” 亏得之前碰过徐安的老板告诉他,说这小子身材好皮肤好,在床上骚得不行,他现在怀疑那人可能是眼瞎了。 方灼躲在远处,一手攥着霍延的手,一手扶着树干偷看,徐安背上的皮肤很不平整。 “霍先生,徐安的背是被烧伤的吗?” 两人贴得很近,少年一说话,气息全喷在了霍延的脸颊和嘴唇上。 霍延把他的脸推开,低沉的“嗯”了一声,随后想起什么,伸手把少年的眼睛给蒙上了。 方灼在那只手心里眨了眨眼,“你知道?” 霍延说,“知道一点。” 方灼不淡定了,上次三人修罗场时,霍延那样子分明不像是跟徐安认识的,怎么现在又成了旧识? “霍先生是怎么认识徐安的?”话出口,方灼就闻到一股味道,是陈年老醋的味道。 霍延哪还记得徐安,现在满脑子都是少年翕动的嘴唇,敷衍道,“不算认识。” 方灼抿了抿嘴,想把男人的手扒开继续看,却怎么也扒不动。 “霍先生。”方灼喊了一声。 霍延触电般,猛地把手撤开。少年的睫毛很长,每次眨眼睛,都会很轻地撩过他的掌心。 远处,徐安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语言攻击,无动于衷的扣扣子,扣完以后,转身就走。 年轻老板这两天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却连便宜都没沾到一点,气得直跳脚,嘴巴里骂骂咧咧个没完。 等徐安经过,方灼才拉着霍延走出去。 霍延低头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下令抓人,随后才看向方灼,“觉得徐安可怜?” “如果我告诉你,他不是真徐安本人呢?” 方灼一怔,卧槽,难道被他误打误撞,猜对了么?那真正的徐安呢?死了? “吓到了?”霍延把他揽进怀里,力道不断收紧,“别怕,跟我在一起会很安全。” 方灼没好意思说,其实你才是危险系数最高的那个,每天晚上我都在承担被你搞死的风险。 他伸手回抱,顺势在霍延喉结上啵了一口,“我保证哪儿也不去。” 一起吃,一起睡,还要一起尿尿,这画面光是想想就很和谐。 方灼关于徐安屁股扭得是否性感的言论,的确给了霍延警示,但真正确定徐安就是t,是因为他身上的烧伤。 那应该是t的母亲被烧死时,出了意外,火焰蔓延到他身上留下的。 保镖们接到指令,立刻开始行动,却还是没能把人抓到。 这其实在霍延的意料之中,t专注扒皮若干年,真面目无人知晓,属于徐安的那张脸皮一扒,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从他们面前经过。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保镖们在t住过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信封,信封上注明:林海洋亲启。 淡粉色的信封,充满了初恋的味道,里面的内容却恰恰相反。 是恐吓,也是在向霍延挑战。 ——下一个目标,是你。 95、恶龙的宝藏16 这封粉色的挑战信,并没有落在方灼的手里,他像只快乐的小蜜蜂,该吃吃该喝喝,偶尔采点龙精,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 全然不知道,外面已经被搅翻了天。 台风天气的愈演愈烈,和不断加深的死亡阴云,像是压在众人头上的巨石,很快就有人不堪压力,变得暴躁起来。 方灼正对着窗外的暴雨吃橘子,突然听到一声怒吼。 他瞪圆了眼睛,看向保镖,“怎么回事?需要出去看看吗?” 保镖没答话,而是询问的看向自家老板。 接收到眼神示意,保镖鬼扯道,“酒店搞了个歌唱比赛,这是有人在练嗓子。” 方灼信以为真,觉得酒店还挺人性化。 每天憋在酒店里,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些日常生活丰富的大佬们,不像他,只要有网网络和手机,还有吃的,宅个十天半个月不出门,照样生龙活虎。 233叹息,“傻人有傻福。” 方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因为我有个好男人。” 他能过今天的好日子,全是霍延的功劳,唯一不好的是,他男人依旧很吝啬。 霍延是个矛盾体,给他的吃穿用度都很好,可从来不给现金,更别提传说中那种刷不爆的卡。 方灼晃荡着翘起的那条腿,跟系统探讨,“我觉得他可能是被霍家抱错的,他应该姓葛,叫葛朗台。” 233,“觊觎别人金钱是不对的。” “我没觊觎。”方灼委屈,“你之前也看到了,别说一百块,他二十块都舍不得给我,这能叫两口子吗?” 之前有次,他身上没带钱,就去找霍老板要二十块去买鲜榨。霍延明明已经把钱包掏出来了,结果又塞了回去,然后让保镖跑了趟腿。 方灼隐隐感觉,男人似乎很介意,或者是排斥,将金钱交到他手里这个过程。 趁着霍延打电话的功夫,方灼拉着保镖问,“老板克扣你们工资么?” 保镖惊讶,“您怎么会这么问,老板对我们很大方。” 哦,所以呢,是只对他吝啬? 说到底,霍延还是没把他彻底当成自己人。 方灼就像棵被打蔫的小白菜,垂头丧气,那位保镖张了张嘴,把到嘴的话又咽回去,大老板感情,他们还是不要做任何评价的好。 这天晚上的时候,全岛停电。 方灼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扒着霍延不放,霍延直接把他抱起来,走出房间。 外面,保镖们的神情异常严峻。 黑暗降临的时候,蛇鼠虫蚁最爱往外爬,他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先生,检查过了,是电缆坏了。”一个保镖浑身湿透的走进来。 金银岛购置的发电机还没运送过来,接下来恐怕在台风彻底停歇之前,他们都要昏暗中度过。 大概是经历的风雨多了,霍延一行人并没有任何惊慌,倒是走廊上,时不时传来错乱的脚步,和谩骂的声音。 老板们现在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受邀来这个鬼地方,纵火、台风、梦游,还接连死了个三个人,没一件好事。 最头疼的,还是几位开发商。 当初邀请各位老板,一是想为金银岛造势,二是为了拉拢人脉,只要把老板哄高兴了,就能说说其他项目的和作问题。 这下倒好,光是看着那一张张如丧考妣的脸,就知道,这下算是把人都给得罪光了。 大晚上,怒气和怨气无处发泄,其中一位留在会所的开发商,直接拎了一个叫冬冬的漂亮青年出来,拖到楼上的客房,按在床上使劲发泄。 冬冬个子高,长得好,叫起来也好听。 开发商没动几下,就不行了,被压在下面的人还得拍手喊,“老板你好棒。” 完事儿以后,冬冬揣着票子拍屁股走人,没有多留一秒。 他回到休息间,把钞票叠好揣进钱包里,一扭头,就看见一个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化妆镜前。 化妆桌上点了蜡烛,那人低着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烛火拖拽着他的影子,来回晃悠,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难道是某个回来拿东西的同事? “喂,你没事吧?”冬冬走过去,戳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男人动了一下,抬起头来,冬冬的眼睛亮了一下,长得好帅啊。 “你不是我们会所的人。”他笃定道。 “我来岛上参加剪彩的。”男人声音嘶哑,“我的车开到半道进水熄火了,只能暂时进来避避雨。” 应邀前来剪彩的可都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冬冬年没想到会这么走运,意外捡到一只钻石王老五,心里暗暗窃喜着。 “休息室马上就要关门了,你要不要到会所楼上开个房间?”暗示的意味明显。 听懂了其中意思,男人轻笑着站起来,低头俯视。 两人虽然个子相仿,但显然对方的气势更胜几筹,冬冬没来由的害怕,下意识向后退,被对方捏着胳膊又拽近了些。 男人手掌的温度很高,手指划过他脸上的皮肤,“真光滑。” 冬冬愣了愣,握住那只手,“你手好烫,是淋雨生病了吗?” 男人说,“没有。” 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冬冬沉默了下,“那、那你跟我上楼吗?” “我听说明天你们要去海边的温泉酒店。” 冬冬楞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被困在酒店里的老板们心情不好,开发商找会所老板协商,让派些人出去,好好哄哄那些大爷们,并且答应支付双倍的钱。 这么好的事情,傻子才不答应,所以明天一早,他们就会被送去其他酒店,充当开心果。 男人的手指钻进了冬冬的衣服里,蛊惑般说,“我正好住在那儿,明天我能搭个顺风车吗?” 冬冬咬了咬唇,“我到时候跟领班说一声。” “真听话,我还要再借你一样东西。”男人抚慰的动作温柔下来,让人有种被呵护的错觉。 冬冬像是着了魔,茫然地问,“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三辆商务车顶着暴雨出发了,其中一辆开进了温泉酒店的停车场,其余两辆则是前往其余两处高级酒店。 一行青春靓丽的男男女女下车,被领班带着上楼,被安排在酒店里的ktv和赌场内,接下来就各凭本事了。 这些新注入的新鲜血液,很快就让死气沉沉的酒店活跃起来。 隔着后院围墙和浴室玻璃,方灼都能听见哈哈哈的粗犷笑声。 他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走出去,霍延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等他。 船没有来,凶手没有抓到,但日子还是要过的。 霍延和几个老板约好了,要谈生意。 衣帽间里,是今早刚送来的新衣服,全是国际大牌。 方灼把衣服穿上,衬衣领子扣死,又往脖子上贴了几片创口贴,这才满意走出去。 那几个老板早早就等在客房部一楼的大厅,一人带了一个伴儿。 见霍延过来,立刻上前握手问好,随后一起去了保龄球馆。 这球馆已经被包场,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打扰。 打了两轮以后,老板们坐下来,看似口吻随意,实则字字珠玑,语言来往间全是没有硝烟的战火。 方灼咬着吸管,听得目瞪口呆,传说中的大佬间的博弈,真的好凶残,眼神里飞的全是刀子。 还好他只是个小屁民。 所以说,没钱有没钱的快乐,像他,喝个椰汁都能乐呵老半天。 霍延抽空看了他一眼,小东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弯成了一条缝,牙齿咬着吸管,红色的嘴唇微微一抿,就能听见细微的哧溜声。 “给我尝尝。”霍延把头低下去。 方灼立刻把吸管给抽了,他可是清楚记得上次男人的嫌弃。 霍延看着椰子顶部不大的洞口,眯了下眼睛,“你让我怎么喝。” “就这样喝呗。”说完,方灼两手把椰子举起来,往下一倒。 白色椰汁流出来,准确无误的进了嘴里,最后他还不忘舔了下嘴角。 霍延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这么孩子气的事情可干不出来。 可是话已经放了,背后几位老板又都盯着看戏,这口椰汁他必须喝到。 方灼把椰汁往男人面前一捧,示意他赶紧喝。 霍延嘴上没动,手却已经爬上少年的后颈,“乖点,别闹,把吸管插回去。” 方灼无辜,“你不是不愿意用我咬过的吸管吗。” 之前说什么来着,总有一天你求着我要,呵呵。 霍延笑不达眼底,浅勾着唇,“记仇,嗯?” 后颈的那只手也不知道怎么捏了一下,身体里突然蹿出一股酥麻,方灼差点喊出来,红着脸把吸管插回去,喂到男人嘴边。 霍延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方灼抱回来再吸的时候,没了。 卧槽,这也太幼稚了吧! 方灼十分大度的没有计较,离开座位,去前面的店里想再买一个。 刚看准一个又大又圆的,一只手已经抢先把椰子抱了过去。 视线顺着那只手上去,栗色的头发,青春又张扬,五官精致可爱,方灼对这人有点印象,是其中一个老板的伴儿,好像叫什么冬冬。 冬冬对上他的目光,“这是你看上的?抱歉,我……” “没事,我再挑其他的吧。”方灼摆摆手,没放在心上,转瞬就挑到一个更满意的。 老板将椰子破开,取出椰肉和汁液搅拌榨汁,又找了个新鲜的,被掏空的椰壳灌进去。就这工艺,难怪比外面贵两倍,保镖立刻上前付账。 他一走,冬冬也抱着行新搞好的椰子往回走,只是没像方灼一样去往老板们的方向,而是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坐在较远的地方。 等到几个老板把事情谈完,他们才能过去。 方灼把椰汁护送到霍延身边,反复说明,这是自己特意买给他的,刷完这波好感,就跑去前方,自己玩儿保龄球去了。 他的准头很低,一颗球丢出去,只能砸到三两个瓶子,这还是巅峰战绩,保镖在一旁看得眼角之抽搐。 大老板是样样精通,这位是一窍不通,天生一对。 那头,几只小鸭子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 “冬冬,你刚刚跟他接触了下,感觉人怎么样?”从第一眼见到方灼,他们就知道,对方跟他们不一样。 冬冬说,“挺温和。” “我看他跟霍老板很亲密的样子,不像是被包的,更像是另一种关系。”有人说道。 冬冬笑了一下,“不可能,做戏吧。” 旁边另一人赞同道,“也对,霍延是什么人,不可能跟一个男人认真。” 方灼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谈论对象,正扒拉着自己汗津津的头发,往浴室走。 保镖一路跟着进了浴室,检查里面没别的人以后,又退回到门口守着。 方灼进去脱了衣服,开始洗刷刷,想起背后的金龙,他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龙尾的金色似乎更加耀眼了。 就在这时,哗啦的水声中,响起了一阵音乐。 他关掉水,把脑袋探出去,发现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帘子一掀开,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手机。 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名字,是有人来电,想了想,他把手机捡起来,接通。 那头的人很着急,“您好,是您捡到我的手机吗?如果可以,能麻烦您还给我吗?” 方灼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我在保龄球馆的浴室门口等你。” 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 等他出去,看见急匆匆赶来的人才知道,电话的主人竟然是那个叫冬冬的青年。 冬冬对他近乎感激涕零,一个劲儿的说谢谢,还说要请他吃饭,被方灼给婉拒了。 “那交换个微信号总可以吧。”冬冬一副期盼的样子,眼睛里也是泪汪汪的,搞得好像如果拒绝他,就是十恶不赦。 方灼心挺硬,完全不为所动。 结果到晚上的时候,保镖递来了个信封,这是他在门缝下发现的,里面装着一千块钱,上面留了一个号码。 方灼猜到是谁,把号加上,【你把钱拿回去,我不能收。】 冬冬很快就发来消息,【这个手机对我很重要,我只是想感谢一下你。】 方灼问他要房间号,对方说什么都不肯给。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上赶着送钱的。”方灼有点莫名其妙,“阿三哥,能入侵系统,查到冬冬的房间号吗?” 233对这种拾金不昧的雷锋精神非常赞许,消失了三秒,丢过来一个房间号。 房间正好在他脑袋顶上,还真是巧。 方灼拿上信封,正要出门,被霍延堵在了门口。 “去哪儿?”霍延的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想起什么,眉头倏然拧紧。 他问,“谁给你的?” 保镖立刻将方灼当雷锋的事讲了一遍,语气中全是不经意流露而出的自豪感。 方灼,“……” 霍延的脸绷得更紧了,眼睛里氤氲难辨,直接把方灼手里的信封拿过去,递给了保镖,“查到房间号以后还回去。” 保镖拿着信封走了,结果不到十分钟,人又回来了,说是房间没人。 霍延的脸拉得老长,一想到少年的手沾到别的男人的钱,心里就涌起一阵怒火,很不舒服。 方灼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怂兮兮地提议道,“要不我微信发红包给他?”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一个小穷逼,把所有网络账户里的钱凑在一起,还差了老大一截。 叹口气,看向气场全开,陷在柔软沙发里的霍延。 男人阴沉着脸,目光晦暗,有点恐怖。 算了,还是别打扰大佬修仙了,找艾佳吧。 艾佳挺大方,一口答应下来,很快就把红包发过来了,手机发出“叮”的一声。 霍延似是被铃声吸引,豁然抬眼看过去,目光锥子一样,戳在方灼的背上。 他仍旧在犹豫。 龙族对自己圈占的财富有很强的独占欲,一丁点也不能分给他人,哪怕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可身在人类社会,有些开支是必须的,这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 如今他却在思考,或许可以分享一点给林海洋。 因为他发现,比起分享自己的财富,他更加无法忍受少年接受其他男人的金钱。 这简直就像是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方灼对男人的纠结全然不知,他正举着手指,准备戳红包。 指尖刚好触到屏幕,手机就被一只大手给抽走了。 霍延迅速扫了一遍聊天记录,皮笑肉不笑的反问,“我吝啬?” 方灼委屈,“没有没有,你往后看,我还帮你说话呢。” 霍延把手机丢回去,从钱包里抽出各种银行卡,并排着摆在方灼面前。 方灼懵逼,“三哥,大佬这是干嘛呢?” 233,“好事。” 方灼顿时从懵逼变为了惊喜,这这这,这他妈是要我选一张么! 霍延表情颇为严肃,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凌厉凶狠的眼神中,藏着一点不舍。 “你选一半,以后不准收其他人的钱。” 方灼目瞪口呆,“一半?” 霍延不确定他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眉头紧蹙,片刻后,他肉痛的说,“给你三分之二,不能再多了。” 96、恶龙的宝藏17 三、三分之二? 方灼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也是天旋地转,被这几个字给炸懵了。 一半不够,还他么给三分之二,大佬这是有多爱我啊! 方灼赶紧让系统把数据调查来,果然,小星星被点亮了,目前是四颗啦。 大佬的爱真实诚。 他心里啧啧啧,跟系统说,“阿三哥我错了,真的,我现在特别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大佬哪里是吝啬,分明是在酝酿大招。” 233说,“一个耳巴子哪里够,至少得两个。” 方灼说,“到底不是亲生兄弟,心真狠。” 233赏了他两个字,“呵呵。” 方灼听出了嘲讽和冷漠,撇撇嘴,开始纠结要选哪些。 大佬的卡就是不一样,颜色比较单一,不是黑卡就是金卡,颜色上没法多做选择,那就从尾号上选吧。 结果方灼发现,大佬可能有点小迷信,尾号不是6就是8,两个都很招人爱。 他为难的抬头,“霍先生,要不你帮我选吧。” 霍延,“……” 这跟拿刀往自己身上刮有什么区别? 眼前的人不再是呆蠢的小白兔,而是一只还要吃他肉的狼。 霍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自己选。” 方灼叹口气,“可是6和8我都很喜欢呢。” 放弃哪个都觉得很遗憾,最好是全都揣进兜里。 呸,不能这么贪心。 他都想好了,除了家用以外,剩余的钱得都给大佬攒着,要是有一天大佬垮台了,这些钱应该够他东山再起。 听了少年的话,霍延脸上的阴郁逐渐加重,呼吸变得粗重。 他绷紧拳头,竭力克制住怒火,收起那些银行卡塞回钱包里,“那就都别要了,省的你纠结。” 方灼,“……”还有这种操作?大佬你这是耍赖吧。 方灼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霍延大步离开,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保镖抿了抿嘴,有些恨铁不成钢,“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嘴那么小,能全塞下去吗?” “我没想全塞啊……”方灼的心情过山车,突然高涨,又突然从云端跌到谷底。 好在他健忘,这点小事打两盘游戏就全忘了。 那头,艾佳见他迟迟没领红包,又发来消息。 方灼这才想起正事,刚准备点开红包,霍延如同一阵飓风,又气势汹汹地刮了回来。 他粗略扫了眼屏幕上的对话,把手机截过去扔远了,啪的一声,方灼面前就被撒了一堆银行卡,紧接着脑门上被粘了张小纸片,是一张便利贴。 “密码都是同一个,自己背下来。”霍延冷冽道,给钱都给的高高在上。 他刚刚出去,被保镖补了不少毒鸡汤。 譬如,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来带来,死不带去。又譬如,钱嘛,没了可以再赚,可是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保镖们也是冒死谏言,这棵铁树好不容易才开花,如果这朵花落败,再想有下一朵,怕是比登天都难。 他们也是真心诚意位老板好。 方灼眨了眨眼,错愕的看向男人,慢动作的捧起那堆卡,热泪盈眶,恨不得抱着金主爸爸嚎啕大哭。 太感人了,大佬怎么能这么好。 一看着少年眼里闪着金光的泪花,霍延就觉得口干舌燥。 他遵从本能,俯身轻舔,将那一点少得可怜的金色液体卷入口中,甜的。这一刻,他竟然觉得那一堆银行卡给得很值。 方灼细心的数了下,和之前大佬掏出来的数目一样,这是一张都没给自己留。 他分了三张以8结尾的银行卡过去,“给你。” 随后用网银把金主大佬的钱转给自己,又转给了冬冬,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他将那些银行卡,整整齐齐的装进了自己的破钱包里,又把钱包塞进了衣帽间的衣服里藏了又藏,像只努力藏食的小动物。 霍延捏着那三张卡,心情复杂。 他知道金钱对人类同样极具诱惑,而少年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退回了三张。 心里柔软了一团,想把小金人整个人都塞进去,关在里面不放出来。 方灼把巨额财产藏好,心满意足地往外走,脚刚跨出衣帽间的门,人就被扯了过去按在墙上。 铺天盖地的亲吻落下,霍延的牙齿拖拽着少年的舌头,又吸又咬,恨不得把人拆解入腹。 方灼被亲得快窒息了,推了好几下才将男人推开,撑着他的胸口大口喘息。 霍延扣着他的后颈,把人压近,抵住少年微凉的额头,“喜欢钱吗?” 傻子才不喜欢呢,方灼坦白道,“喜欢啊。” 霍延的眼神极具侵略,语气却很温柔,“那就乖点,听话点,我给你赚更多的钱。” 方灼把头埋进大佬胸口,用力抱住,大佬怎么能这么可爱啊,真想把全世界最好东西也给他。 啧,别说,这玩意儿他还真有。 时光回溯嘛,这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可是这次任务难度大,也没有任何提示,他甚至无法确定,外挂究竟是在自己身上,还是在其他某个地方。 方灼苦恼的抓了下头发,从霍延怀里退出来,“先生,我能问一下,你们在海里找什么吗?” 以前的霍延对他有防备,不说很正常。现在不一样,男人把家底都掏给他了,而且还有四颗星星摆在那儿呢。 方灼有底气,一定能听到想要的答案。 霍延目光沉甸甸的压下来,攥紧他的胳膊,意味不明地反问,“你确定自己想知道?” “我确定。”方灼攥紧男人胸口的衬衣,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想了解真正的你,全部的你。” 霍延眸色渐渐深谙,将人放开,摘掉了自己的左手手套,露出手背上的黑色麟片,“我在找一把钥匙。” 钥匙?方灼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他怔了怔,目光落在男人手臂上,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这个是怎么回事?疼吗?” 没有害怕和嫌弃,这个反应出乎意料,霍延笑了一声,“不疼。” 方灼沉默片刻,迟疑的确定,“你难道是条鲤鱼精吗?真巧,我是……” 钥匙精三个又被卡在了嗓子眼。 “我不是。”霍延严肃着脸,“我是龙。” 哦,是条龙啊。 卧槽,龙?! 方灼惊愕,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到了这个时代,龙早就成了被后人加工的神话,少年不信很正常。 鉴于场地原因,霍延没搞大事情,只是来了个小变身,只听见“噗”的一声,大佬凭空消失了,衣服落到了地上。 方灼蹲下,发现衣服里有东西在蠕动,掀开一看,还真是条长着犄角的小黑龙。 眨眼间,黑龙就顺着他的脚踝,爬到了他的大腿根,龙身擦过裆部,随后爬上胸口,直接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他明显感觉,自己胸前某颗红豆被蹭了一下。 方灼:“!!!” 方灼赶紧伸手,把老变态从衣服里拽出来。 小黑龙的全身漆黑,看不出表情,那双金色的眼睛,却绽放着骇人的冷光。 方灼讪讪的把抓的姿势改为了捧,非常狗腿的把大佬带出去,放到了床上,还体贴的找来干净的衣服摆好。 不过眨眼间,一具成熟男性的身体杵在了面前。 方灼脸一红,默默背过身,衣料摩擦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化作一支笔,细致的描绘出男人穿衣的每个细节,和肢体动作。 骨节分明的手指,结实有力的手臂,肌肉紧实的腹肌,还有被包裹的…… 方灼被自己脑海里的画面震惊了,用力在腿上掐了一把,飞快跑去厨房拿了瓶冰镇矿泉水,仰头灌了将近一半,终于冷静下来,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霍延要找一把钥匙,而他恰好是一个钥匙精,霍延是龙,而他的背上恰好也有一条龙,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方灼把系统喊出来,“霍延找的钥匙是我吗?” 233见他终于触碰到了关键线索,迫不及待的肚子里的秘密倒了了出来,“是的,你是打开龙族龙冢的钥匙。” 方灼哇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厉害,耐思! “那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方灼纳闷。 233说,“这是剧情的一环,我不能透露,不过你可以去问你爸爸。” 方灼没有半刻耽误,缩到另一个房间的,给林江河拨了过去。 最近台风天,林江河没出海,赋闲在家,每当看见窗外飘摇的风雨,就会想远在金银岛的儿子。 “儿子啊,在金银岛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期间父子俩也曾通话,互报平安,可林江河还是想儿子想得紧 听见听筒里满满都是雀跃和思念的声音,方灼有点不知所措,不自觉地用脚尖踢着茶几腿。 “我也不清楚,来接我们的船还没到呢。” 记忆中,林江河对原主很好,突然让他问对方自己的身世,总觉得有点伤人。 见儿子迟迟不说话,林江河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有。”方灼继续踢茶几腿,心里烦躁,迂回开口,“爸,您实话告诉我,我妈是不是没死,她还活着。” 这问题原主小时候问过很多遍,林江河的答案只有一个,死了。后来原主就把问题藏在心里,不问,但始终怀疑。 如今多年前的旧话重提,林江河怀疑儿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当年捡孩子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大家虽然口头答应不透露,谁知道私下里会不会当成谈资说出来? 林江河重重叹口气,不管有没有流言蜚语,有些话迟早还是要说的,“有件事情你满十八岁那天,爸爸就想告诉你的。” “你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你是爸爸捡来的。”林江河的语速很快,他担心稍微说慢一点,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雨停退潮我去沙滩上捡螃蟹,结果却在咱们家南边的岩石缝里捡到了你。你当时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尤其是脑袋,磕了老大一洞,流了好多血,后来我就把你送去了医院。据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你的命就没了。当时你应该有四五岁。” 方灼,“那我的……” 林江河打断他,“别打岔,听我说完,你在医院躺了三天才醒,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当时的渔村还很落户,法律观念淡薄,林江河养了几天小孩儿,实在喜欢,就自私的把孩子留下来,又想办法找人落户登记。 从此三十还没娶媳妇的林江河,却多了个叫林海洋的儿子。 这些年林江河过得并不安稳,尤其是年纪大了,更加需要孩子陪伴,他总是担心有一天林海洋会离开,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林江河说完以后,沉默了片刻,“如果你想要找你亲生爸妈,爸……我可以帮你,我还攒了一些钱,打算将来给你娶媳妇的。” 方灼听着林江河硬挤出来的笑声,胸口憋闷,“我没有亲生父母,你就是我亲爹。” 两人把话说开了,相处反倒更轻松了,又多说了几句,方灼才挂掉电话。 他握着手机,静默地坐在床边。 失忆**好,他是怎么到的海边,怎么才能变回钥匙打开龙冢,还有他背后的越来越金光闪闪的大金龙,又有什么作用……他全都不记得了。 谜团还有很多,但既然已经找到线头,彻底拆开只是时间问题。 方灼没办法口头说明自己的妖精身份,那其他的呢,譬如我的是你的钥匙? 他张嘴试了好几次,但凡是和身份有关的信息,全都无法出口。 说不行,那我写或者画总行了吧,结果两样都不行,这是世界规则的限制。 听见手机响,他把笔一丢,伸手取了过来。 霍延扫了他一眼,方灼立刻把手机递过去。 霍延说,“我不看。” “哦。”方灼二话不说,拿着手机走到一旁,余光瞥到男人追来的眼神,偷笑了一下。 屏幕上,是冬冬发来的消息。 【救命。】 紧接着就是一段语音,混着奔跑的嘈杂声,“救命,有人在追我。” 方灼霍然起身,喊道,“冬冬好像出事了!” t的存在就像个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他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冬冬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保镖一边往外走,一边照着拨过去,是一串令人心焦的忙音。 霍延人手不够,跟其他老板借了几个人,在酒店上下四处所搜。 最终是在酒店负一层的停车场里找到了人。 地下室因为暴雨,积了很多水,冬冬半截身体陷在角落的污水中,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不停的发抖,下颚处有一条新鲜的血痕,正在冒血珠子。 奄奄一息的青年被带离停车场,送回房间,结果一进门,冬冬就开始声嘶力竭的干嚎,说什么都不肯住,还说里面有鬼,那只鬼要杀他。 几个保镖有些为难,看向霍延。 霍延的钱是绝不可能花在外人身上的,漠然道,“让他自己另开一间。” 冬冬现在吓得神不附体,没那个意识,最终还是他的同事,去他房间找到钱包,帮忙重新开房。 方灼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霍延身边,视线一直落在冬冬下颚的伤口上。 扒皮魔就是从下颚下手,顺着将脸皮扒下来的吗? 他打了个寒颤,默默朝霍延靠拢。 虽然开了房间,但是冬冬还是不敢一个人住,总是担心那个人又回来杀他。 曾经称兄道姐的兄弟闺蜜们,谁多不愿意陪他,生害怕受到牵连。 最终,他将希望放到了方灼身上。 开玩笑,方灼是有家室的人,就算是他愿意,霍延也不愿意。 所以晚上的时候,就收到了很多条来自冬冬的信息。 对方大概是真的吓狠了,颠三倒四的述说当时的险情,字里行间都透着,我好害怕。 方灼对扒皮魔挺好奇,想多了解一些,时不时会回复一句。 同时,为了让霍延明白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金钥匙,他一早就脱了上衣,光着背趴在床上,露出后背的栩栩如生的大金龙。 金龙依旧是那副昂首呼啸的姿势,只是气势更强了。 尤其是那双红如滴血的眼睛,有好几次,就连霍延都感觉,那双眼睛逼真有神,像是活的。 他从后面覆上去,将人压在身下,感受着对方微凉的温度。 其实少年的身体受到龙精的滋润,畏寒已经开始好转,大概是这些转变太过微小,就连方灼自己都没有发现,每天依旧雷打不动的穿着贴暖宝宝的衣服。 巨龙大佬就在背后,方灼机警,把手机抛远,打算秒睡以保住自己那朵娇嫩的小花花,男人却伸手,拿起手机塞回他手里。 不容置喙的命令,“继续。” 因为没电,房间里到处都是蜡烛。 方灼就这样当着自家男人的面,在浪漫的烛光中,跟另一个男人继续聊天。 方灼:【那你看清他的长相么了?】 冬冬:【停车场的光线昏暗,我没看清……林海洋,我真的好害怕,我刚刚又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你说会不会是他又回来了。】 方灼:【不会。】 今天下午扒皮魔才杀人未遂,酒店里现在到处都找他的人,傻子才会在这个节骨眼再次作案。 冬冬却不这么认为,【就一晚行不行,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下一秒,方灼被男人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蹙着眉动了一下肩,随后耳朵就被咬了一口。 霍延的舌头舔着他的耳廓,“他在勾-引你。” 方灼又想装死了,被霍延一眼拆穿,他说,“继续回。” 大佬这是给他出了一道送命题,若是答案不够果断,不够无情,他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于是,方灼选了个最稳妥的答案,直接把人拉黑了。 那头,又是苦肉计又是装可怜,终于成功搭上线的冬冬,“……………” 97、恶龙的宝藏18 冬冬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脸色阴沉下来,用力扔开手机,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黑漆漆的,他却能清晰的看清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张不属于他的脸,一颦一笑都是陌生的。 他微微抬首,撑开下颚的伤口,把手指伸进去,有技巧的勾起手指,将那张脸皮揭下来,随后脱掉衣服走到浴室门正对的穿衣镜前。 这具身体千疮百孔,只有一小部分完好无损。每一处凹凸不平,都在提醒他当初被火灼烧的疼痛。 在他看来,母亲当初虽然是抱有目的接近,给人类传递了消息,实际上并没有造成伤害,龙族完全可以迁徙规避,他们却残忍的烧死了她,还逼死了父亲。 事后,他原本想捧着骨灰离开金银岛,将母亲安葬在外面,却被禁足来了。 纯种的龙族们从前就对他态度恶劣,如今更加变本加厉地歧视他不够纯正的血统,骂他是杂种、人龙混血的怪物,甚至拳打脚踢。 为了记住这些仇恨,他特地把这些伤疤留下来,甚至固执的认为这是一种独特的美,因为每一块都是他复仇的象征。 但总有人欣赏不了,嫌弃它们恶心丑陋。 譬如那位年轻老板,这是唯一一个,谩骂过他,却还没被杀掉的人。 不过没关系,这些人最少还要再岛上停留两天,他有很多机会。 t洗了个澡,重新戴冬冬的脸,躺到了床上,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取过手机,发了一条晚安的信息出去,依旧是感叹号。 拉黑吗?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盯着屏幕,神经质的咯咯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 躺在他隔壁的客人当即被吓醒了,还以为是房间闹鬼,好半天都不敢入睡,即便是后来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第二天一早就换了房间。 漫漫长夜,有人失眠,有人噩梦,也有人酣睡至天明。 方灼昨晚睡前被浇灌了一次,今早起床前又被浇灌了一次,此时正懒洋洋的坐在餐厅用餐,浑身酸软,却精神百倍。 “大佬的营养液功效真神奇,不愧是龙的传人。”方灼忍不住跟系统夸奖,不,炫耀。 233无言以对,“哦。” 方灼说,“不过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233有点激动,以为他睡了一觉,想通了什么。 方灼一本正经道,“大佬不只x功能强,最近在开车技术方面,也是突飞猛进。” 233,“……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方灼把牛奶咽下去,垂着的眼,“可是不说我憋着难受。” 233沉默再沉默,终于妥协了,似有些害羞的说,“那、那你说吧。” 方灼开口,语气不带半点色-情,“之前大老板开车花样比较单一,就三个,正面、背面、骑乘。现在不是了,早晚两次加起来,一共换了八个姿势。” 每个姿势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折腾起来不费劲,还爽。 “所以我怀疑,他最近可能在偷偷看学习资料。” 233,“不能无师自通?” 方灼摇头,这玩意儿还能发挥想象力,自由凹造型?反正他是不信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一定,毕竟是龙族,说会不定人家就有这个天赋呢。 一只手从眼前晃过,方灼朝旁边看去,霍延已经吃好了,正看着他。 他心虚把牛奶喝光,舔了一下嘴角的泡泡,发现男人还在看他,“怎么了吗?” “在想什么?”这已经不是少年第一次走神了,“不舒服?” 方灼摇头,他是舒服过头了,稍微一回想,那种隐秘的感觉就会从身体里冒出来,这估计究竟是传说中的妖精体质吧,特比容易发……浪? 不,不能这样,他是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能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 “先生。”方灼想了想了,倾身靠近男人的耳朵,“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为什么。”霍延点燃一支烟,烟雾在两人中间升腾。 他平时是不怎么抽烟的,只有应酬和心情不佳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根。 方灼硬着头皮说,“我肾不太好。” “你的肾比之前好多了。” 龙精的滋润下,好转的不止是方灼的畏寒体质,还有肾。 以前那只鸟是死的,现在是蔫的,虽然仍旧整天垂头丧气,但兴奋到极致的时候,还是能稍微精神几秒。 之前硬不起来,很可能跟少年的畏寒体质缘故,至少霍延是这样猜测的。 所以他说,“在我这里,只有多做和不做。” 方灼,“……” 他抿了抿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霍延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乖,我也是为你好。” 方灼强颜欢笑,“先生对我真好。” 霍延说,“应该的。” 远处,冬冬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台风停了,风雨散了,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温暖着遭受侵袭的万物。 远处挂着一条彩虹,绚烂漂亮得有些刺目,就好像是在反衬着他肮脏与恶毒。 一个同事坐下来,撑着下巴说昨晚那位老板弄得他有多爽,说完又掩住嘴,阴阳怪气的说,“啊,我都忘了,你被昨天那个老板给踹了。” 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冬冬有些反胃,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动。 同事冷哼一声,嘀咕道,“装什么装。” 任何行业都有激烈的竞争,少爷小姐们也不例外,平日里你挤兑我,我挤兑你,你抢我的客人,我在背后阴你,再寻常不过。 可是同事发现,今天的冬冬不太一样,这么挤兑都不吭声。 不会是被踹了,气傻了吧。 “冬冬,你没事儿吧?”他状似关心,好奇这小子肚子里又装了什么坏水。 冬冬挑了下眉,“我能有什么事。” 他朝着方灼那桌抬了抬下巴,微眯着眼睛说,“你觉得林海洋那人怎么样?” 同事顺看过去,嗤笑,“怎么,你是看上林海洋了,还是看上霍延了?” 冬冬沉默,一个眼神撇过去,那同事莫名泛起一阵寒意,他讪讪的扯嘴笑了一下,“挺好一人。” 冬冬也说,“是挺好,也挺有意思。” 任何时候都和和气气,他实在好奇,这种人要是害怕或是愤怒,脸上会呈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当天下午,霍延带着方灼搬到了海边的别墅酒店。 院门一关,谁都进不去,比在酒店清静多了。 别墅面朝大海,后花园里开满鲜花,方灼在那儿架了一把打伞,摆上一张躺椅,懒在上面晒太阳。 他晃了下脚丫子,想起半天没见的霍延,问背后的保镖,“霍先生呢?” 保镖说,“老板带人去南面的礁石滩了。” 搬来别墅酒店的路上,霍延接到了一通电话,潜水队向他请示是否继续进行搜寻和勘察工作。 哎,大佬大佬,你要找金钥匙其实就是我啊。 方灼拍拍屁股站起来,回里面换了件衣服,准备去找霍延,刚走出房间,就听见门铃响。 保镖去开门,不等外面的人还没开口,就硬邦邦的送上一句,“他没空。” 冬冬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固执的不肯离开,“我知道他在,我就想跟他说句话。” 方灼理着衬衣衣领走近,见保镖堵在门口,“怎么了?” 冬冬立刻把脑袋探出来,“林海洋,是我。” 方灼,“……” 他眉头皱了皱,在心里问,“三哥,这人没问题吧,怎么我走哪儿人都能看见他。” 233,“无可奉告。” 这看似什么都没透露,实际上透露了不少,因为系统只有对关键剧情闭口不谈。 所以眼前这个人,应该跟剧情有关。 扒皮魔行踪不定,谁都不知道,你所面对的那张脸,会不会是一张人-皮面具。 方灼不打算把人请进来,站在门口问,“你有事吗?” 冬冬点点头,无辜又无害的样子,“我……”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好像把我拉黑了,是按错了吗?” 方灼,“……” 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生气到老死不相往来吗? 方灼清了清嗓子,坦白道,“我老公管我管得严,你懂的。” 冬冬“哦”了一声,“那是不是我们没有机会做朋友了?” 方灼,“是啊。” 冬冬,“……” 方灼也跟着沉默,如果对方真的有企图,一定会试图聊下去。 冬冬盯着方灼看了很久,眼前的人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少年曾给过他两次关心,和自来熟的找他聊天,面对陷入困境的朋友,也会出手相救,他以为这该是个没有戒备心的二傻子……事实好像恰恰相反。 面对对方明显的排斥和戒备,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就在冬冬决定离开的时候,随着转身,视线无意瞥见少年衣领里,一点若隐若现的金色。 他伸手,一把抓住方灼的胳膊,直接把衣领给扒开了,看见了一个狰狞咆哮的龙首,像纹纹身,又不像纹身。虽然无法窥见全貌,但他确定,龙首后一定还连着龙身,而且就在少年背上。 方灼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挣开,保镖已经出手,一把将冬冬推来。 冬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那条龙自己在哪儿见过,尤其是那双红色眼睛。 他迅速调整表情,“你身上纹的什么?是一条龙吗?” 方灼低头看了眼右肩,眼里闪过惊愕,他若无其事的把衣服穿好,淡然道,“是啊,有什么的问题吗?” 冬冬摇头,好奇问道,“纹的时候很疼吧,能让我看看你后背吗?我也想弄一个。” 方灼冷漠拒绝,“不能。” 说完他直接退了一步,砰的一声,直接关上了大门。 他转身疾步走回房间,扒光衣服站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他的右肩上有一个金色的龙首,像是一只从沉睡中苏醒的龙,由背后爬到了前面。 他转身,艰难地扭头看向镜子,之前盘亘成团的龙,如今像是舒展开了,龙尾也已经越过臀部,缠到了下面,从背后看,那条龙就好像上挂在他身上。 方灼头皮发麻,觉得诡异,明明今早起床刷牙时,大金龙的脑袋还缩在后面。 “233,我是不是快变身了,我后面的大金龙都变了。”方灼心里慌张,他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233,“你很快就知道了。” 方灼,“别啊大兄弟,你就一点都不能透露吗?我现在真的好害怕。”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是没有妖精的,连奇闻异志里都没有。 万一睡着睡着突然变成一把钥匙怎么办,会把大老板给吓死吧。 方灼又扭头看向镜子,老实讲,大金龙真的超级帅,这么帅的东西,必须给大佬养养眼。 霍延从海里游上岸,仰起脸往后撸了把头发,回头就看见岸边多了个人。 水珠从男人胸前滚过,被阳光一照,亮晶晶的,衬得那具精壮赤倮的身体性感得要命。 方灼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儿的咽口水,大佬真的太帅了,比我的大金龙都帅。 他朝着霍延喊了一声,拼命挥手。 霍延跟其余人交代了几句,游上岸,少年的衣服裹得很厚,除了里面的衬衣,外面还加了件外套。 方灼,“给你看个东西。” 他神神秘秘的,说完就拉着人往别墅走,一进房间就开始扒衣服。 霍延眉峰一挑,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但当他看清状况后,嘴角压了下去。 之前不是错觉,少年背上的龙真的是活的,随着龙身舒展,那幅隐藏在龙身上的地图变得四分五裂。 方灼光着膀子走过去,眼里装着害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霍先生,我不会死吧?” 霍延的手指顺着龙首滑到方灼背部,直到裤腰处。 “把裤子脱了。”霍延命令。 方灼尴尬,“我能就这样跟你口头描述么?” “脱了。”男人的语气冷下来,显然耐心告罄。 方灼撇了一下嘴,脱掉裤子。 霍延眉头皱紧,脸色难看,“怎么会这样。” 对啊,怎么会这样,我也想知道呢,龙尾自腰往下延伸缠绕在大腿上,紧紧挨着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贼尴尬。 还没尴尬完,更加尴尬的事情来了,霍延竟然伸手碰了下龙尾巴。 还板着脸问他,“疼不疼,身体有什么异常?” 方灼红着脸摇头,“没有。” 霍延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眼前的一切,和对方金色的血液,足以说明,林海洋不是一个普通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的声音近乎蛊惑,低沉轻微,像是情人的耳语。 亏得两人现在确定了关系,要是放在之前,他这会儿很可能已经被关起来,严刑拷问了。 方灼低着头盯着地毯看了会儿,做出一副沉思又纠结的模样,片刻后,他低落的声音响起,“我也不知道……” 霍延没说话。 方灼继续道,“我是我爸十三年前从海边捡的,五岁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至于为什么尿尿和眼泪,还有那啥都是金色的,这我没法解释,只能靠大佬你自己顿悟。 不对,他可以讲故事啊。 讲故事不算直接点名身份吧,而且老和尚不总是能用故事点化小和尚么,大佬肯定比小和尚更容易悟道吧 方灼张嘴,喊了一声,“啊,钥匙,你这该死的小妖精!” 两个关键词畅通无阻。 被他猛地一嚎,霍延楞了一下,方灼忙说,“霍先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霍延没那个心情,“不听。” 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给少年穿上。” 方灼难得固执,你不听我也要讲。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一个小故事成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把可爱的金钥匙,他能打开一扇很重要的门,机缘巧合下,金钥匙受到灵气的滋养,开了灵智,成精了。哦,就是有了人的智力,等到时机成熟,他就能化为人形。” “但是有一天,他被坏人偷走了,坏人将他藏在一个隐秘地方,为了离开那个地方,金钥匙努力修炼,终于成人并且出逃,结果却非常倒霉的遇到了海浪,直接被拍晕在了沙滩上。” “后来有个好心人经过,把他捡了回去,等醒来,金钥匙之前记忆全都没了,也就忘了自己是把金钥匙。” 方灼满眼期盼地望着霍延,大佬大佬给点默契呗,我这都自扒马甲了,你要是还不懂,我就只能含笑去世了。 98、恶龙的宝藏19 天晴了,之前被风雨吓得躲藏起来的海鸟和麻雀,全都飞了出来,有些正落在院子里叽叽喳喳。 方灼猜测,他们是在为自己的精彩小故事鼓掌。 前因后果明确,人物清晰,就差没指着胸口说我就是那把钥匙了,就是傻子也能听懂吧。 霍延怎么都比傻子强点,他问,“然后呢?” 方灼睁大眼睛,“然后我就……”站在你面前啦。 卧槽,又卡住了。 方灼脸色扭曲,愤怒得想问候规则他爸爸。 看他表情狰狞地张着嘴,霍延问,“呛住了?” 方灼闭嘴抿了抿,重重喘息一声,摇头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有人不让我告诉你。” “谁?” 方灼想了个还算贴近的词语,“老天爷。”就像是仙侠里的天道,存在感很低,但无处不在,可以限制一切。 霍延的眉头不明显的皱了一下,还真抬眸望了出去,天空碧蓝如洗,什么也看不出来。 方灼拽了下他的袖子,“你到底听懂没有啊?没听懂我再讲一遍?” 霍延的额角抽动了下,“不用。” 他只是需要稍微整理一下,如果少年是在暗示自己就是那把金钥匙,可他又怎么会是人的外形。 成精?修炼?这太过匪夷所思。 霍延说,“你变成钥匙看看。” 方灼一听这个就想起狗血的失忆**,太坑了,“故事的主角不是失忆了吗,什么都忘了。” 霍延挑眉,“既然失忆了,这个故事又是怎么来的?” 方灼嘴角抽搐,真特么想轻轻给自己来一巴掌,这故事编得不好,逻辑不严谨。 他干巴巴的说,“主角他虽然失忆,但是很聪明啊,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推导出来的。” 霍延问,“什么蛛丝马迹。” 方灼说,“……秘密。” “呵。”霍延眸色渐冷,终结了这段对话,视线依旧黏在方灼的脸上。 故事虽然荒诞,前后矛盾,但他相信林海洋不是在骗他。 可他找的是把钥匙,而眼前的却是个活生生的人,这其中还缺少了一环,那就是少年如何才能变成那把钥匙。 如果他们找到了答案,变成钥匙的少年还能变回来了吗? 霍家经过漫长时间堆砌出的权利和金钱,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解决任何问题,不需要做选择,这是霍延第一次陷入取舍的纠结当中。 见男人不说话,方灼紧张起来,盯着那张脸看了又看,大佬这小表情,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 “霍先生,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方灼问得小心翼翼,寻思着要不要重新细化一下,让故事更加合理。 霍延的手盖住他的脸颊,轻声说,“没有。” 方灼按耐住跳跃欢呼的冲动,兴奋道,“那你下次潜水也带上我吧。”说不定碰到某个地方,他就被激活变身了呢? 霍延眸光闪了一下,“你身上的龙在没起变化之前,它盘亘的身体上隐藏着一副地图,你知道吗?” 方灼茫然摇头,他啥都不知道。 “根据那幅地图,或许就能找到龙冢的位置,破解诅咒。” “什……”方灼把话咽回去,想起来了,霍家的人只能活到35岁。 霍延替他将领口的扣子扣紧,抻了抻衣摆,慢条斯理地开口,“如果我能活下去,你就乖乖陪着我。如果不能……” 眼前的少年还那么年轻,死亡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 方灼询问的眨了眨眼,“嗯?” 霍延抿紧唇角,淡声说,“没什么。” 男人不说,方灼也不问,反正他一定能把外挂派送到,霍延不会死的,不会。 想起了之前登门的冬冬,方灼问,“对了,发现那个扒皮魔了吗?” “没有,也没有出现新的死亡。”霍延说,“最近有什么人联系过你吗?” 联系倒是没有,就是有人老在我面前晃悠,方灼说,“冬冬。” “冬冬?”霍延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印象。 方灼,“……就是之前给我钱当谢礼那个。” 也是之前哭喊着被袭击,晚上还发消息求安慰那个。 大概是方灼之前的反应给了冬冬警示,他始终混迹在人多的地方,这样就可以随时猎取新目标,在必要的时候换脸逃跑。 未免增添新的伤亡,霍延的人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将人监控起来,准备今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抓人。 下午的时候,方灼屁颠屁颠的跟着霍延去了海边。 他豪放的扒了衣服,学着霍延的样子,赤倮着上身,正准备登上快艇,就被男人拎进了海边的换衣室。 霍延强制性地给少年穿上连体潜水服,套上双脚蹼,又在背上给他背了一个氧气瓶。 将气管插-入少年嘴里前,他不放心的确认,“你确定自己会游泳?” 被这么一反问,方灼又有些怀疑了,赶紧问系统,“我真的会游泳?”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才冲着霍延点点头。 潜水处的水和温泉池或是游泳馆的水不同,越往深处,颜色越深,光线越暗,方灼看了几眼后心里开始发憷,总觉得会有东西从下面冒出来,张着血盆大口把他一口吞掉。 耳边哗啦一声,霍延跃身入海,水花溅在了方灼面镜上。 他抹了把水,正在做心理建设,突然脚上一紧,一股力道将他猛的拽了下去。 方灼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是,完了,我要死了。 然而预期的窒息和疼痛并没有到来,搂住他的也不是什么巨型章鱼的触手,而是一双人类的胳膊。 方灼猛地睁开眼,气得一脚踹过去,被男人抱得更紧。 霍延用面镜轻轻撞了下他的,方灼听见了细微的“砰”声,脸烧起来,怎么都觉得这像是另类打啵。 他含住气管没法说话,呜呜两声,就看见气泡从旁边冒出去,一串又一串的横在两人之间。 方灼是第一次潜水,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反而如鱼得水,就好像曾经潜过无数次。 霍延拉着他,潜到十米左右的,落在一大片礁石滩上,礁石滩上张满了毛茸茸的绿色藻类,隐约能看见有几只很小的鱼,在里面穿梭。 他歪了下头,脑子里又东西闪过,没抓住。 除了他们,水下还有其他人,只是距离较远,潜入的位置也更深,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塑封图,摸石头过河般,仔仔细细看几眼图,又专注的看向海底,随后又往深的地方游去。 方灼乱比划一通,他们在找什么。 神他妈的,霍延居然看懂了,手滑到方灼的背部。 哦,是地图。 方灼有手戳了一只小鱼,问系统,“阿三哥,我背上真有一副地图吗?” 下一秒,眼前出现了光屏,光屏上是最初时,他后背上盘踞成团的大金龙。 方灼脑子不够用,只能看见错落有致的金色龙鳞,亮晶晶的,越看好看。 “智障。”233骂了句,随后给他用红线,将地图勾勒了出来。 方灼恍然大悟,大佬就是强。 越往深处,水压对耳膜造成的压力越大,最好是循循渐进,霍延看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拽了方灼一把,指了指上面,意思是要上岸。 方灼不想上去,甚至觉得脚蹼有些碍事,直接给蹬掉了。 霍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身形几乎和海水融为一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游出去,抓着那两只被瞪掉脚蹼又游回来,重新给少年穿好。 方灼怕累到大老板,乖了,听话的回到岸上。 他坐在石头上,歪着脑袋把耳朵里的水倒了出去,看向蓝色的海面,脑子里好想有东西浮现出来,定神一想,又没有。 “阿三哥,我……” 方灼话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过了会儿才继续道,“我当初真的是被海水拍上的岸吧?” 233,“不知道。” 方灼也不知道,他抓了抓后脑勺,“你帮我做个脑部扫描吧,我失忆肯定是因为脑子里有血块什么的。” 很快他眼前就出了一张脑部ct图。 方灼盯着看了很久,尴尬道,“……我读书少,看不太懂诶。” 233给用红线在图上圈了一处,“这里还有个很小的血块。” 方灼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按照一般套路,血块消失的时候,就是恢复记忆的时候。 还没高兴完,脚下一滑,顺着石头掉进了夹缝中,夹缝里的泥土中,居然藏着小螃蟹,一把把小钳子,气势汹汹的发动攻击,方灼就跟复读机似的,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霍延连忙把他夹缝里拽上去,抓着他的脚踝举高,检查脚底。 红嫩的皮肤上,多了两条小口子,血液正往外冒。 握住脚踝的手掌猛的收紧,霍延目光变得深邃,光天化日之下,眼睛里竟然开始闪过一点金色,这是兴奋到了极致。 这兴奋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克制住急促的呼吸,用指尖沾了一点血,递到方灼眼前。 之前只是对着光才能在血液中发现的金色,如今明显了很多,就像是在血色中调和的金色粉末,很轻易就能看清楚。 我这是真的也要变身了吗?方灼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他悄悄抠了下手指,垂下眼遮挡住情绪,倾身靠近,张嘴巴含住霍延的手指,将那滴血卷走,还故意用舌尖定顶弄嘴指尖。 霍延呼吸一沉,想把手指抽-出来,却被那双牙齿给紧紧得更紧。 方灼挑衅的冲他扬眉,突然松口,扑了上去,骑在男人身上。 他的心怦怦直跳,每一次跳动都在加深莫名滋生的害怕,害怕自己身体的异常是不好的预兆,害怕或许任务没刷完,自己就挂了,害怕自己恐怕没法陪着男人走到35岁了。 感觉到少年的情绪,霍延掐着他腰正要坐起来,一双嘴唇就压了下来。 方灼就像只发疯的小豹子,拼尽全力、毫无章法地亲吻着,放肆的伸出舌头挑逗,意思很明显,我现在想吃了你。 99、恶龙的宝藏20 海水拍打着礁石,溅起水花落在两人身上。 方灼打了个激灵,因为接吻混沌的大脑清晰过来,他没有停止,而是更加极激烈的啃咬。 就在牙齿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男人掐着方灼的下巴突然将人的推开,用手指抵在他齿间。 “咬这个,舌尖血你会受不了的。” 方灼啜了下那根手指,用舌尖顶出去,“不要,这个不够甜。” 霍延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低笑一声,将人抱起来走向别墅。 一路上,方灼八爪鱼似的紧紧缠着男人的腰,将脸颊埋在他肩头上,轻轻呼吸着对方身的海水味。 别墅里守着的保镖,一见老板是抱着人回来的,就知道这是要搞事情了。 霍延没搞事情,只是给少年讲了个故事。 讲故事前,又喂了点可以助兴的舌尖血。 这是一个关于小船和大海故事,单薄瘦弱的小船飘荡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起初大海很温柔,推着小船缓慢行进,后来情绪的风暴来临,大海也变了,他将小船晃的东倒西歪不说,还颠来倒去。 小船被海浪打翻了一次又一次,里里外外全是海水。 霍延讲到最激动的时候,方灼听不下去了,就连有椿药作用的舌尖血,都无法支撑他继续,“能……不能……停一下……” 船里被灌了太多的水,快沉了,还不如讲小汽车或是小火车的故事呢。 霍延态度不变,“你是希望我能,还是不能?” 灼话都说不清楚了,断断续续的说,“不……不知道……” 霍延是个偏执又认真的人,既然决定要好好讲故事,就一定要讲个够,“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的。” 这个故事的后续,方灼没听到,他体力不支睡着了,只是迷迷糊糊间,仍旧能听见海浪拍打的声音。 啪啪啪,让人在梦里都没法安稳,害怕又恐慌。 再醒来,梦停了,天却还没亮,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户,能看见沙滩上的铺满的月光。 现在是凌晨三点,万籁俱静的时候。 方灼盯着天花板的吊灯看了很久,将霍延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抬起来,往旁边滚动的同时,塞了个枕头进去。 他怕将男人惊醒,没开门,直接从打开的窗户翻了出去,赤脚来到海边。 海水轻柔地冲刷着沙滩,将留下新留下的脚印卷走。 方灼一路向南,来到之前潜水的地方,他跑去更衣室里换上救生员留在里面的潜水服,背上气筒,又找了两个防水手电出来,直接下了海。 夜晚的海水比白天还要暗,除了手电发出的白光,其余皆是昏暗。 方灼有些害怕,跟系统求助,“那什么,有夜视功能么?” 233,“……这个真没有。” 方灼抿了抿嘴,往深处游,越游越害怕,不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来。 可是心里又隐隐有种感觉,继续探索下去,说不定有新收获。 “阿三哥,你给我唱首歌吧,这样我就不害怕啦。”歌壮怂人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233说,“不会。” 方灼退而求其次,“那就用赵老师的声音循环朗诵核心价值观。” 这个要求不难,系统立刻满足了他。 听到魔性的朗读声,方灼不怕了,继续往下潜水。 按理说,越往深处,身体和耳膜会越发不适,方灼恰恰相反,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应,还尤在核心价值观的刺激下,越游越欢快。 白天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似乎清晰起来,不容易抓住,但停留的时间更长。 方灼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是在海里呆过,说不定还和大鲸鱼和大鲨鱼有过亲密接触,真刺激。 老寒体估计也是被海水给泡出来的。 真没想到,他以前的日子会这么坎坷。 方灼情不自禁哼起了小白菜,哼着哼着就触到了一块海岩,海岩上长满了珊瑚和水造,被灯光一照,里面的小鱼一下子蹿了出来。 “你扒开右手边的水藻看看,好像有只海龟。” 233突然开口,吓了方灼一跳,伸手一拨,海龟没看到,看到一个洞。 要不是咬着气管不好说话,方灼真想大喊一声,好兄弟,够意思。 洞口相当窄小,大概两指宽的样子,像是用利器往里凿出来的。外面长满珊瑚和水藻,要不是系统提示,根本不可能发现。 “我怎么感觉这玩意儿有点眼熟?”方灼把手指头放进去,摸到一条柔然的小鱼,小鱼受了惊,张嘴反咬了口他的手指头。 方灼一愣,眉头紧皱。 他“嘶”了一声,“阿三哥,我有点头疼。” 233说,“上岸。” 方灼游上岸的时候,气瓶里的压缩空气刚好消耗殆尽。他趴在沙滩上,像条快渴死的鱼,张大嘴巴急促的呼吸。 在缺氧引起的头疼和潜水引起的疲惫中,他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时神色有些恍惚,紧接着就是惊惧。 霍延那张帅脸狰狞的可怕,眼睛里全是血丝,面色青黑,好像下一秒就要提刀砍人。 方灼往被子里缩了缩,“我不是故意的。” 霍延被这话给气笑了,身旁的位置还没彻底凉透,他就惊醒过来,立即派人寻找,还带着潜水队一起下海找人,最后却在东南角的砂石滩上把人找到了。 当他远远看见少年躺在那儿的时候,心脏先是停了一拍,随后是剧烈的跳动,这是他第一次尝到什么是害怕,害怕到不敢上前。 好在人没事,只是睡着了。 他把人从床上拉起来,抱在怀里,力道大得能把人给勒死。 方灼知道是自己的错,强忍着窒息感没有挣扎,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脑子里除了再回到海里去看看,没有其他任何念头。 他安抚地揉着火焰的脑袋,轻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乱跑了。” 虽然让大佬担心了,可是这一趟还是跑得很值得的。 因为调集人手找方灼的缘故,冬冬提前被抓住了,但不是t,而是真正的冬冬。 被发现的时候他正躺在酒店的地毯上,捂着脸,疼得直打滚。 他的下颚处有明显的缝合痕迹,是手术用的可吸收的羊肠线,缝合的地方正在不停的渗血。 那人没有杀他,一直将他捆起来,塞在房间的床底下。 每天,那个长相阴柔,却残忍至极的男人,都会把他从床底下拖出来,往脸上抹一种恶臭的东西,一边抹,还一边安抚他,“你没有嫌弃我,我很高兴,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脸,等用完,我就还给你。” 冬冬还记得那天晚上,对方把衣服脱掉时的情景,虽然恶心,但想到对方有钱人的身份,他还是昧着心肝,装出一副心疼怜惜的样子。 没想到阴差阳错,就是那几句话救了自己的命。 保镖们把他送去医院,抵达的时候,缝合的伤口已经愈合,任凭医生怎么找都找不出来。 前来接应的邮轮,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抵达。 这是在岛上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 大概是觉得快要获救,心里的恐慌和戒备渐渐松懈,取而代之的是庆幸,和即将劫后余生的狂喜,夜店、广场、海边,总能看狂欢的人。 嬉闹声,和嘈杂的音乐声,透过玻璃,从外面传来。 方灼站在穿衣镜前,大金龙的脑袋已经越过他的锁骨,表情似乎比之前还要狰狞,尤其是那双猩红的眼睛,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害怕。 他低头摸了摸大金龙的脑袋,叹了口气,“这家伙真不听话,吃饱了就开始乱跑。” 他本来只想试试大金龙是不是因为他和大老板搞事情才发生变化,这一试不得了,这东西一下子往他身前爬了不少,长着獠牙的嘴巴大开,正好悬在他右胸口的小豆子旁边。 红豆昨天被大佬咬肿了,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龙吐珠,特别出戏。 背后的落地被敲响,方灼走过去把窗帘拉开,这是单面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将外面看的一清二楚。 玻璃外是个拿着石头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大概是觉得好玩儿,正用石头一下一下的砸玻璃。 砸着砸着,他就失去了耐心,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手劲儿也比之前更大。 简直是一只暴躁的小怪兽。 恰好巡逻过来的保镖看见了这一幕,直接上来把小孩儿抱走了,小孩不依,又哭又闹,动静越闹越大,最后引来了小孩的父亲。 小孩儿的父亲长偏阴柔,气质阴沉,把孩子抢过去,非说是保镖把人弄伤了。 一检查,小孩儿手上真有一条血痕。 方灼隔着玻璃看了会儿,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一声,走了出去。 那位父亲见到他,立刻把孩子胳膊上的伤口展示出来。 方灼看着他不说话,那位父亲也收住口沉默下来,两人对峙了将近一分钟,方灼开口,“你要是真关心孩子,就应该立刻带他去医院,而不是在这里掰扯,很抱歉,我实在是怀疑你是不是想讹钱。” 男人的脸上的笑容收敛,突然举起拳头砸过来,保镖刚要出手,一只手从方灼身后伸出来,截住了那一拳。 霍延松手,把方灼拉到自己身后,目光不善。 对面的年轻父亲也蹙了下眉,从裤兜掏出一张纸巾,当着霍延的面擦了擦被碰过的手背,将纸扔在了脚边的沙滩上。 他把还在哭的孩子抱起来,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下一次见。” 人一走,方灼就问霍延,“是他吗?” 他现在对每一个试图接近自己的都很敏感,尤其是想起扒皮魔把冬冬的脸皮硬生生扒了,还能再缝回去,心里就一阵恶寒。 霍延说,“不确定。” 一小时后,关于刚刚那个男人的资料,交到了霍延手上。 从幼儿园一路优秀到大学毕业,再到来金银岛工作,查不任何问题,倒是能找到的照片很少,唯一几张还都是大学之后的。 至于今天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而是餐厅同事的儿子。 人的眼睛骗不了人,那人眼里的阴森和排斥,很难让霍延相信,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方灼推开书房门,把脑袋探进去。 霍延一招手,他就跑过去,主动坐到了大佬腿上,把脑袋靠在其胸口上。 大佬的血和那啥,对他的身体和大金龙的影响很大,他打算每天多吸收点,这样说不定就能早点变身,拿到外挂了。 偏偏他在男人身上蹭了很久,该硬的都硬了,对方就是不出手。 霍延忍得要爆了,直接把人拎起来放到桌上,“老实点。” 方灼脸红的要滴血,反复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把话说出来,“你不想要吗?” 怎么会不想,他恨不得直接把人压在书桌上,里里外外吃个遍。 可是他不能,他没法保证,目前少年身体的变化是好的。 方灼抓着他衣襟凑近,“霍延,你在害怕,怕什么?” 霍延抬眸,拇指摩挲着少年的嘴角,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怕你会死。” 如果少年真的是那把钥匙,如果他变回钥匙后无法恢复人形……霍延发现,相比于结束诅咒,继续像之前一样枯燥无味的活着,他宁愿自己的生命终结在三十五岁。 他会把剩下的财富都留给林海洋,让他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会忘了他,然后找到新的爱人,两人会在夕阳下散步,在海边游泳,会面对面的用餐,甚至相互投喂…… 霍延的脸越来越黑,这些画面,光是想想心里就有种无法控制的暴虐。 这个人是他的,到死都是他的,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他的命是自己的,由不得天,如果林海洋真的变回了钥匙,他可以等他重新修炼,一年,两年,甚至是百年,只要他不死,就能一直等到下去,总会等到。 如果等不到,至少还活着的时光,他能一直守着自己的宝贝。 看着男人眉眼耷拉的样子,方灼心里又酸又甜,完全没想到大佬竟然会担心他。 啧啧,这人看着冷,其实心思挺细腻,真是一条温柔的大龙。 “不会的,我保证。”方灼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手却扯开男人扎在裤子里的衬衣,钻了进去,手指勾勒着每一块腹肌的轮廓。 只要你多给我的小花花多浇灌几次,拿到终极大杀器,我就是死一百次,你也能救我。 100、恶龙的宝藏21 方灼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藏一个窄小的洞里,有只小鱼把头伸进来,不停的啜他的脑袋,走了一只又来一只,啜得也不疼,就是很痒。 还有一些奇丑无比的鱼类从前面游过,最可怕的,还是那只迎面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瞪着碧绿的眼珠子朝他冲来的怪物。 方灼吓得啊一声,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在床上愣了很久,才后知后觉想起,霍延正缠绕在他的胳膊上,是小黑龙的样子。 他的龙鳞看着是黑色,但在光亮的地方,边缘处会呈现出灰绿色,让他不禁想起了昨晚。 被梦境勾出的害怕,瞬间被一种更大的恐惧替代。 昨晚也不知道撩到大佬哪儿了,唰的来个大变活龙,贵死人的高定西装,一下子就被撑破碎成了渣。 当时的霍延情绪很不对劲,侵略感比以往更强,金色的眼睛亮得吓人,缓慢地用身体一圈一圈的把他给缠了起来。 更吓人的还在后面,老变态竟然对他展示了两个大宝贝。 在撕心裂肺的叫喊中,霍延很快冷静下来,抱着少年说了很多说对不起。 方灼也是有脾气的,生了很久的气,最后退了一步,提条件说必须亲亲摸摸抱抱顶高高才能好。 大佬认错态度良好,整个晚上都是有求必应,最后还在方灼的要求下,变成了小黑龙,被指挥着缠上他的胳膊,整整一晚都没动过。 方灼垂下眼,用手指捏住那条尾巴尖,将小黑龙从胳膊上取下来,大概是太过迷你的缘故,就连对方打呵欠时露出的尖牙都让人觉得可爱。 他顺势把小拇指尖伸过去,将那张小嘴塞得满满的。 小黑龙的眼神陡然凌厉,方灼的眼角顿时耷拉下来,“你昨晚把我吓惨了。” 话音落下,小黑龙就把眼睛闭起来。 方灼笑着把他放到腿上,用手指尖在迷你的龙角上蹭来蹭去,“船快到了吧?” 小黑龙的脑袋一偏躲开少年不安分的手指,随后溜进了被子了,方灼还没回过神,双腿就被一双手给压住了。 霍延赤身倮体,像只伺机待动的野兽,缓慢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见人想逃,伸手掐住少年的腰,截断了他的退路。 “知道摸龙角代表什么吗?”男人声音暗哑,染上了明显的情-欲。 方灼摇了摇头,紧接着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了一下。 “代表这个。” 方灼,“……”白眼一翻,想死。 他虽然迫切的想要大金龙成长,可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啊,昨晚搞了好多次呢。 知道少年累,霍延没打算真拿他怎么样,只是点了点自己的脸。 方灼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凑上去,用力在他脸上啵了一下,随后就听见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 看着男人挺阔的后背,方灼羡慕的咂了下嘴,低头摸了摸已经游走到右边胸口的金龙脑袋,犹豫再犹豫,一咬牙,选择跟了进去。 这是方灼第一次在浴室用餐,喝的是特浓缩牛奶,霍延亲自上手,喂了一大瓶,撑得他不行,一张嘴牛奶就流出来,沾到了腿上。 见他可怜兮兮走不动路,霍延又帮他洗了澡,用浴巾将人裹着,抱了出去。 方灼屁股刚挨到床,还没来得及动弹,身体又被男人给按住。 一根指划过白皙胸口上的龙眼,鲜红欲滴,像是两颗璀璨的红宝石。 霍延问他,“身体有不舒服吗?” 方灼摇头,“没不舒服,就是被你弄得很痒。” 刚刚喂牛奶的时候,少年不安分,总是嗯嗯啊啊的抗议,这会儿声音有些嘶哑,尤其是最后一个字,还拐了个弯。 霍延咬牙,“还没吃够,又勾我。” 鲁迅爸爸的说的好,一见到短袖,立刻想到白胳膊……大佬,你这思想太跳跃了,还是带颜色那种。 方灼一本正经的摇头,“没,真的就是单纯的痒。” 未免大佬继续误会,方灼光屁股飞快跑进更衣室,用长袖长裤将自己包起来。 霍延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手臂和小腹,“就贴了这么几个?” 方灼说,“全是你的功劳。” 作为懒癌晚期,穿个衣服还要花十分钟来贴暖宝宝,真的很痛苦,好在现在可以少贴点,贼开心。 见他高兴,霍延心情也不错,“我还要在岛上多停留几天。” 方灼对此并不奇怪,东西没找到,大老板自然不会走。 他说,“我陪你。” 十点准时,码头上响起轮船的鸣笛声。 一共两艘,一艘是来接应其余人离开的小型邮轮,一艘是留给霍延的私人游轮。 同第一艘船一起来的,还有警方人员,他们是来调查那三起命案的。 类似的案件,在此之前也有过,能查到的案卷里有记录,距离最近的是二十几年前,最远的,可以追溯到五几年。 要不是最近这几起相似案件,让退休的老警察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这些档案恐怕会和灰尘一起,永远的沉积在角落里。 这些人的致命伤各不相同,唯一相同就是,脸皮被剥了。 最让人惊异的,还是最后一位受害人冬冬,不但没死,脸皮还被缝回去,重新长好。 粒子号的员工,包括艾佳在内,和大部分参加剪彩的老板们一起,上了小邮轮上。剩余一小部分人,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离开。 大家心知肚明,都在暗自猜测,霍延之所以选择留下,很可能是因为他早就知道金银岛宝藏的具体位置,就等着他们走后吃独食。 宝藏是无主状态,见者有份,想一个人独占绝不可能,为此他们还特地打电话,联系了地质勘察队,前来勘测。 方灼对这些行为的评价只有一个字,蠢。 龙冢内的确藏着足以令世人眼红发狂的金银财宝,但不是在陆上,而是在海里,就在龙族陈放遗骸的位置。 这些普通人类,即便是真的进去了,也没命出来。 等小邮轮彻底走远,方灼拽了拽霍延的衣服,“先生,我有点困。” 被太阳晒了半上午,方灼现在眼皮都快睁不开了,霍延揉了揉他的头发,“先带你去吃饭。” 转身时,方灼正好和远处的一双眼睛对上,是昨天在沙滩上,找茬想讹人的那个男人。 方灼皱眉询问系统,“他什么时候来的?” 233说,“从你们到码头开始,他就一直在盯着你们。” 方灼掐指一算,快两个小时呢,卧槽,耐力真好。 他睁大眼睛瞪回去,紧接着眼前就黑了,“阿三哥,我突然看不见了。” 233,“……大老板把你眼睛蒙住了。” “哦。”方灼就是想活跃下气氛,不是真的蠢,“我就逗逗你。” 霍延微附身,朝着他耳朵吹气,“他就那么好看?” 少年盯了那张脸快三分钟,他一直盯着表盘算呢。 方灼扒开他的手,认真道,“不好看,丑。” 这是真话,或许是对方那双眼睛太过阴沉的缘故,连带着给人的整体感官也不太好,莫名的压抑。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餐厅装潢非常豪华,每个服务员从脸到身材,绝对都是中上水平。 只是方灼没想到,这么快,就和那个阴沉的男人又见面了。 阴沉男姓周,叫周邙。 周邙见两人用餐,竟然走过来,一改之前的敌意,笑着致歉,“抱歉二位,之前因为紧张孩子,情绪过于激动,冒犯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方灼乖乖吃自己的东西,脚尖碰了下霍延的小腿。 霍延没说话,继续手里的动作。 他将牛排全部切成小块后,才把盘子放到方灼面前,放下刀叉,慢条斯理的开口,“事情已经过了,周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周邙笑着点头,“也是,祝二位用餐愉快。” 他退到一边,敬职敬责的关注着餐厅每个角落的情况。 可是方灼知道,周邙朝他的方向看了整整十二次。 系统帮忙计算的,绝不会有错。 “我长得有这么帅么。”方灼在心里嘀咕。 233,“你想多了。” 方灼往嘴里塞了快牛排,“没看上我的脸,那就是看了我的身体。” 233,“……” 他嚼了两下,觉得这牛排的黑椒汁调的不错,又抿了一小口红酒,爽。 霍延的用餐姿势很优雅,速度却不慢,方灼看见他把摆盘用的西蓝花叉到了一边,非常嫌弃的样子。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把自己面前的沙拉叉了点放进霍延盘里。 霍延表情未变,只是用餐的速度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他在竭力忍耐,最终还是没忍住,就在他打算将沙拉弄出去的时候,脚尖突然被踢了一下。 “霍先生,浪费粮食是不对的。”方灼一本正经的瞎掰,“你挑食也是不对的,对身体不好,很容易造成便秘、口臭、脸色蜡黄、皮肤粗糙,颜值呈直线下降。” 这些问题,霍延一个没有,但听了方灼的话,他还是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脸,确定是不是真的很糙。 心里冒出隐隐担忧,万一因为颜值下降,少年被其他人更好看的勾搭走了怎么办。 方灼撑着下巴,微笑脸看着对面。 霍延眉间隆起,捏着叉子的手指僵硬,过于用力的缘故,骨节有些泛白。 大佬抗拒蔬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见他这么痛苦,方灼准备把蔬菜拨回来,霍延却抢先一步动手,有条不紊的,将一片片蔬菜放进嘴里,只是咀嚼得明显比吃肉的时候慢一些。 方灼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生怕大佬的龙体,会因为几片蔬菜而不适。 不远处的周邙看见这一幕楞了一下,明显有些诧异。没想到,霍延对这个普通人类会包容到这个地步。 目光移一动,视线直直落在方灼身上,这一次,周邙不再像之前一样掩饰,他知道霍延已经在怀疑他,可是那又怎样,他们不可能找到证据证明人是他杀的。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方灼身上的秘密。 对方肩头上咆哮的龙首,和缠绕在金钥匙上的金龙龙首一模一样,无论是神态还是细节。 林海洋一定见过那把钥匙,亦或者,那把钥匙就在他身上,所以霍延才把人看得那么紧。 周邙垂下眼,转身走了。 方灼扭头看了眼周邙离开的背影,悄悄跟霍延说,“我能去钓钓鱼吗?” 霍延不赞同的蹙眉,“老实待着。” “我保证不会有事。”方灼眨眨眼,看了一圈,“你让老三跟着跟我。” 老三是负责保护方灼的保镖,每天都是形影不离,尽忠职守。 霍廷说,“t的体质和常人不同,普通三两个保镖对付不了他。” 方灼说,“那你陪我。” 霍延一秒妥协,放下刀叉站起来,“走吧。” 男卫生间的便池前没有人,倒是能从最后的隔间门缝里,看到一双脚。 方灼问系统,“是那位周经理吗?” 系统给他发了个直播,周邙直挺挺的站在隔间里,没打电话,也没蹲马桶,不是等人是什么。 方灼正在尿尿,顺势用胳膊撞了下霍延,朝他使眼色。 霍延只是略微朝最后的隔间看了一眼,就被右下方的金色液体吸引了。 方灼习以为常,尿完抖了抖,轻柔的把大宝贝放回去,假装没注意到男人的异常。 霍延闭了闭眼睛,将身体的反应压下去,方灼用唇语跟他说,“你先出去。” 等男人离开,他才走到洗手池前,认认真真的,把每根手指都搓洗了一遍。 不多时,隔间门开了。 周邙走到方灼旁边,同样拧开水龙头洗手。 哎,为了等他,这人站在卫生间里那么久,也是不容易。 方灼主动跟周邙打了个招呼,“周经理。” 周邙点点头,目光落在方灼肩上。 少年今天的衬衣是薄款,为了遮住里面大金龙,他还特意套了件白色背心在里面。 周邙问他,“穿这么多不热吗?” “我体质差。”方灼开始洗第二遍手。 有客人进来上厕所,周邙只是看了一眼,继续低声问道,“昨天在沙滩上,我好像看见林先生身上有纹身,我正好最近也想弄个,能给我看看,做个参考吗?” 方灼一脸傻白甜地转过背,把衬衣连带着背心一起卷起来,露出后背的龙身。 还没来得及放下,一只手从后面袭来,强行将他的衣服放下去。 霍延黑着脸沉声说,“回去再收拾你。” 方灼扁了下嘴,被霍延给拖走了。 一离开周邙的视线范围,方灼就急忙解释,“要钓鱼总要给点诱饵吧,你说是吧。” 霍延冷冷扫了他一眼,方灼立刻闭嘴,大佬很不好伺候,出去游个泳裹得严严实实就算了,好不容易掉个鱼,连个鱼饵都不能抛。 不过刚刚匆匆一眼,应该够了吧。 何止是够了,那一眼让周邙一直以来得到镇定,全数崩溃。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铅笔描了一幅图。 是一把钥匙。 匙柄是祥云状,匙身细长,下端匙牙的造型也很简单,只有一长一短两个齿,和古代最常见的钥匙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钥匙上盘踞着一条咆哮的龙。 龙首搁在祥云上,龙身则紧缠绕着匙身,尾巴刚好抵在匙牙的位置。 他还记得这条龙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镶嵌而成,腥红如血,灵动却充满煞气,会让人不断地产生噩梦。 梦见那些满身鲜血在地上挣扎的龙族,全都从地狱爬出来,找他索命。 所以他找了块海里的岩石,凿了个洞,把钥匙藏了进去。 从那以后,果然没再噩梦。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去检查钥匙是否安全,如此反复了很多年,直到十几年前。 好好的钥匙,突然不见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生怕钥匙会落在霍家手里,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钥匙会和林海洋这个普通人产生关联。 下午三点,方灼跟着霍延来到海边的礁石滩。 潜水队已经穿戴整齐,随时可以登船下水。 霍延照顾儿子一样,细心的替少年穿戴好潜水设备,又在两人腰上绑了根长红绳子,厉声叮嘱道,“不准解开,老实跟着我。” 方灼低着脑袋,盯着那条红绳子看了很久,手指在绳子上摸了摸,忍住眼里的酸涩,轻声说,“好。” 然后趁着霍延不注意,把一张装在密封袋里的纸条,塞进了对方腰上的防水工具包里。 101、恶龙的宝藏22 霍延的私人游艇上,潜水设备非常齐全,甲板上还停放着几艘私人小型潜艇。 方灼把脸贴在潜艇玻璃上,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里面的各种仪表盘。 “有钱人真会玩儿,太酷了。” 233,“确实很酷呢,这好像是最新的。” 方灼问,“这玩意儿能潜到多深?” 233,“我查一下。” 很快,数据出来了,“最多潜到水下500米。” 方灼望着天花板思忖,水下500绰绰有余了。 半小时后,动力装载完成,潜艇各项指标正常,前后四艘下海。 在潜艇中看到的海底画面,和潜水时透过面镜看到的画面完全不同,视野更加开阔,也更加清晰。 方灼像个小傻子一样,两只手趴在舱壁上,好奇地看着从头顶游过的鱼群。 之前的几次潜水勘测,已经隐约找到一个大致方向,潜艇顺着这个方向,沿着大陆坡往下航行。 前方的驾驶室有一个屏幕,可以清晰的观察到海底情况,以辨别和地图的差异。 方灼看着前方两名眼睛快盯成斗鸡眼潜水员叹了口气,找到了你们也是进不去的,关键在我。 他扭头悄悄问霍延,“龙族现在剩下的人多吗?” “不多。”霍延说,“只剩我一个了。” 当初从金银岛成功逃跑的龙族本就不多,偏偏又注重血统,即便是被诅咒,他们依旧遵循着不与外族通婚祖训。 长此以往,灭族是迟早的事,大家也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开始偷偷地和人类结婚,生子。 这些和人类共同孕育的孩子们,不但没有受到诅咒,反而因为龙的血缘,各个身体倍儿棒,只是随着血液一代代淡化,他们已经没办法化为龙形了。 可是霍氏本家不行,作为能力最强的一支,他们的责任就是让种族延续下去,只能选择与纯种的龙族通婚。 至于方灼,完全是个例外。 若是霍老爹还在,霍延的腿怕是都被打断了。 方灼咬着吸管喝了口橙汁,“那……你算是族长么?” 就这么一个,应该算吧。 霍延把吸管从他嘴里抽出来,已经被咬扁了,他也不嫌弃,就着尝了一口,又酸又甜。 “只有族长才能有资格拥有那把钥匙。”霍延又吸了一口,倾身靠近,吻住了少年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将果汁渡进去。 含着那双嘴唇说,“你说呢小妖精。” 方灼羞耻感爆棚,这三个字是男人昨晚上刚学会的,每种一下花,嘴里就喊一句小妖精,简直有毒。 “是族长就好。”方灼低喃着,他眼睛在周围撇一圈,伸手按下隔断的开关。 隔断被放下来,后面就成了私人空间,方灼已经计算好了,再打个临别炮,大金龙应该就能发育完全了,到时候他变回钥匙,霍延用他打开龙冢。 至于外挂……他的记忆从那晚偷偷潜海起,就开始逐步恢复,他确定,时光回溯就在龙冢内。 那才是陪着祖龙一起沉睡的,真正的宝贝。 只要霍延能拿到它,让时间倒转,龙族就能免于灭绝,一切就能有个完美的大结局。 真好。 方灼想得很美,偏偏霍延不肯配合。 他一只腿搭在男人的腰上,揪着他的衣领,难以置信的问,“你都硬了,你为什么不要!” 他发现自己最近魅力大减,往往要磨蹭很久,霍延才会碰他,意志力强得一逼。 霍延替他梳理拱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不是时候。” 大佬你不懂,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方灼其实很羞耻,可是他没办法,大金龙还没彻底喂饱,他只有搞事情这一条路可走。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他深吸口气,像个小流氓一样,捏着霍延的脸咬上去。 方灼亲得又凶又猛,乱咬一气,把霍延的嘴唇和牙齿全都咬破了,唇齿间全是血腥味。 狭小的空间,暧昧的氛围,还有最能激发兽-欲的鲜血,别说是普通潜艇,就是核潜艇都能发动起来。 霍延竭力克制住想把少年撕碎吃掉的冲动,咬着他的脖子说,“我只是考虑到等会儿下水,你会没有力气,为什么非要来招我?” 方灼说,“因为我饿啊。” 大金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嘛,它饿他也饿,这是实话,没骗人。 霍延最听不得这种大实话,一听就气血上涌。 方灼生怕这潜艇开不起来,立刻用腿把男人的腰夹住,将他固定在驾驶座上。 眼前的人身体滚烫,眼眶里泛着金色的水光,霍延怜惜的吮掉他睫毛上的湿润,决定好好带少年体验一下真正的开潜艇。 只是这艘潜艇有些不同,又热又烫,温度其高。 方灼浑身难受,哇哇直叫,霍延干脆含住了他的嘴,将所有声音吞入腹中,不让别人听见。 霍延的开潜艇技术绝对是世界之最,加速缓速的切换以及节奏,都掌握得非常好,还会带着副驾驶员一起三百六十度旋转,和双人层叠航行。 方灼头昏脑涨,“先生、先生能……不能……停一下。” 他不知道的是,这艘潜艇没有悬停功能,只能往前开,除非此次燃料耗尽。 见副驾驶员眉间微蹙,霍延把胳膊伸给了他,咬着少年敏感的耳朵说,“受不了就咬我。” 这潜艇开得我都要晕艇了,咬不死你。方灼也不客气,张嘴就是一口,竟然一下子就咬出了血。 他急忙松口,用舌尖把血珠一点点的舔掉,好不容易有所降温的身体,又热了起来。 霍延一脸无奈宠溺,“真是个贪吃的小妖精。” 方灼面红耳赤,胆子肥了不少,“……闭嘴好好干行么。” 潜艇瞬间加速,方灼随着那股力道,撞到了舱壁上,对着外面来来往往的鱼,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像个小疯子,把鱼全给吓跑了。 不知过了多久,潜艇丧失了临时动力,停了。 方灼跟着抽搐几下,懒懒地在霍延身上趴大概十几分钟,才睁开疲惫的眼皮,看向自己胸口。 大金龙果然又往前移动了,血盆大口刚好停在他心脏上方位置。 快了。 方灼哑着嗓子说,“一直朝前大概三十里的位置,有一条海沟,我们进入沟壑顺着继续走就行。” 霍延将他撑开,“你想起来了?” 方灼掐着小拇指尖说,“就想起了一点点。” 霍延微眯起眼睛,眉头渐渐收紧,“林海洋,别骗我。” “我骗你干嘛?” 少年眼神清澈坦诚,不似骗人。 看到男人信任的表情,方灼为自己感到自豪,这绝对是他的演技巅峰了,靠的是什么?是爱和用心。 霍延帮他把身上擦干净,手指勾了勾依偎在龙尾处的小鸟,这小家伙已经很健康了,稍一撩拨,就能叽叽喳喳的喊要。 替方灼把潜水服重新穿好后,他才打开隔板,前往驾驶室。 方灼两条胳膊正在脑后,把腿架起来放在舱壁上,外面有一只小鱼,正隔着玻璃亲他的脚丫子。 垂眸看了眼拴在腰上的红绳,打的是个见都没见过的死结,方灼起身看了眼驾驶舱里男人的背影,拿起桌上吃水果用的叉子,一点点的摩擦绳子。 磨了半天,屁用没有,听见动静,方灼赶紧把叉子一扔。 霍延目光凌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刚刚是什么声音?” 方灼茫然的“啊”了一声,问系统,“不会把,磨绳子的声音他也能听见?” 233说,“龙的五感敏锐得可怕,别说磨绳子,就是你的呼吸声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方灼无话可说,这自带挂太犯规了,让他怎么愉快的玩儿下去。 “不行,你得帮我。”方灼说,“今天就得把外挂给派了。” 233说,“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感情线还没刷满。” 方灼在心里重重的叹气,“没忘,可是扒皮魔已经盯上我了,如果继续拖下去,他会杀更多的人给自己创造新身份,不如让事情早点结束。” 233一时间沉迷下来。 方灼问他,“感情线是副线,没刷完不会有事吧?” 233说,“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方灼没注意它的语气,放心了。 见少年又走神,霍延眼里的氤氲更深,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你有事情瞒着我。” 哎,大佬你想的真多,方灼抿了抿嘴,声音低了几个度,“我的确有事情瞒着你。” 霍延直接把人从座位拽起来,面对面的紧紧搂住,“什么?” 方灼眨眨眼,“我想尿尿。” 霍延,“……” 他把人松开,推向卫生间的方向,“自己去。” 方灼抓着腰上的绳子晃了几下,“先把这个松了吧,要不然关不了门。” 对于这个霍延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用关门。” 方灼用脚尖踢着地毯,一脸羞赧,“我怕臭到你们,真的,我这几天便秘来着……” 霍延面无表情,“没事,我不嫌弃。” 真爱,这才是真爱啊。方灼又说,“万一臭到前面二位大哥怎么办。” 霍延说,“他们跟我态度一样。” 方灼服气了,压着小脾气进了卫生间,蹲在马桶上想办法。 腰上的绳子一动不动,说明霍延还在原地。 他五官愁得快皱成一团了,“阿三哥,你倒是想想办法。” 233还真给了个办法,“用牙咬。” 方灼,“……这绳子这么粗。” 233说,“古代提金工艺不纯,你的含金量顶多到75%,硬度还是不错的。” 方灼,“……”他一直以为自己是24k纯金,结果到头来是18k! 方灼愤愤地张嘴一咬,差点真的咬断,难怪之前轻易就把霍延的小臂给咬破了。 为了不被发现,他把那截绳子上的齿痕抚平,从马桶上下地,打开门走出去。 刚到卫生间门口,潜艇似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击,猛地一震,方灼没站稳,直接摔了个面朝地,差点流鼻血。 前面的驾驶室收到通话,称03号潜艇突然失控了了,呼叫也没有应答,问要不要派一个人去看看。 还看什么,方灼刚被霍延从地上抱起来时,恰好透过旁边的圆形窗户里看见了一张脸。 鱼的确上钩了,就是有点太过疯狂。 这个世界上,不怕不要脸的人,最怕的是不要命的人。 周邙就是后者,对方眼里的仇恨和疯狂,让他想起了梦里那头黑色的怪物,似蛇非蛇,似龙非龙,丑陋恐怖。 都说相由心生,这一句话对各个物种大概都有用。 方灼举起手,朝着窗外的人比了个中指。 霍延用手包裹住那根手指,黑着脸逼问,“谁教你的。” 这还需要教么,方灼默默腹诽,没吭声,霍延语气更加严肃了,“再让我发现你对人竖中指,我就干-死你。” 方灼惊讶的睁大眼睛,大佬我只用手指表示我的愤慨,不是真的要操-他。 “说话。”霍延声音冷沉,慑人的气压迎面而来。 方灼已经很久没被霍延这样凶过了,他悄悄动了下手指,抽不出来,行吧,你厉害。 他老实点头,“知道了。” 霍延这才松开他的手指,紧接着又抓住他的后领,把人拎回位置上坐好,扣上安全带,然后去了前面,亲自驾驶。 没多久,方灼就感觉路程颠簸起来,时不时来个大转弯,好几次还从海底嶙峋的岩石上惊险擦过。 方灼趴到玻璃上,看看周邙那艘潜艇撞到了石头上,又栽到了泥沙里,搞得那团海水非常浑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看见一只丑陋的黑色怪物从那团混沌中钻了出来。 海底世界千奇百怪,藏着许许多多外貌各异的生物,甚至是尚未被发现的神秘物种。其余两艘潜艇上的潜水员,顿时被吓萎了,不要命的开着潜艇往回逃跑。 方灼所在的这艘潜艇的两个潜水员也吓得够呛,看着监控里的黑色东西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想求大老板咱们也逃命吧,但一触及到对方沉冷镇定的眼睛,这些孬话就自动被咽了下去。 都说有钱人最怕死,大老板都不怕,他们怕个蛋。 管他们什么牛鬼神蛇,死命干,弄死他。 两个人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副驾驶座的人开始辅助驾驶,另一个人则来到休息舱,在方灼惊讶的眼神中,打开了地板夹层,拿出一把鱼枪。 就在潜水员想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霍延突然离开驾驶室,走到了后面。他从鱼枪上取了几只矛下来,把腰上的绳子解开了。 方灼伸手拖住他,一个劲儿的摇头,当着人类的面,霍延不可能露出龙形,一个是似龙非龙的怪物,一个渺小的人类,胜负毫无悬念。 “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霍延把他的手拨开,给潜水员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伸手压住方灼的肩,不让他起身。 霍延背上气筒,咬上气管,去了潜艇尾部。 须臾功夫,方灼就看见穿着黑色潜水服的男人,身形如鱼动,自如且迅速的朝着怪物游去。 没多久,一块巨大的岩石就被撞塌了,藏在里面的鱼受到惊吓,失措逃窜,海泥被搅弄而起,与海水混为一体,根本无法看清战况。 方灼趴在玻璃上,急得满头大汗,“能开直播吗?” 233叹气,“开了也没用,海底本来就光线昏暗,水又浑浊,拍摄的画面和你看到的差不了多少。” 没办法,方灼只能望眼欲穿的继续趴在玻璃上。 驾驶座的人突然大喊一声,“那是什么!” 方灼回头看了眼驾驶室,又重新回过头来,虚起眼睛定睛一看。 巨大的黑龙在那团混沌中一闪而逝,几乎是顷刻间,鲜血染红了整片海域。 方灼的心揪来,用力掐着手心,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会的,大佬不会出事的,那个丑东西没那么厉害。 越是这样自我安慰,心里的恐惧和不安就越是像野草一样,不停疯长。 方灼不受控制地,紧张的咬着手指,“阿三哥,你给我开直播吧。” 233叹了口气,给他开了,结果麻痹的,全是马赛克。 方灼,“……能真诚一点吗?” 233,“画面太过血腥,这是自动打上的,我也没办法。” 方灼无力地挥手,示意它赶紧关掉。画面里就两条马赛克在各种扭动,这真的不是来搞笑的么。 混入海水的血液越发浓稠,不断地往四周扩散,由于担心霍延安危,潜艇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悬停下来,安静的等着。 方灼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像一个小时,又好像只过了几分钟,突然听见一阵龙吟,分不清是霍延还是周邙。 磅礴的气势在深谙的海水中散开,别说是鱼了,就连坐在潜艇的内的三人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方灼怔愣地盯着外面,心里做了决定,趁着看守他的潜水员不注意,一溜烟跑到了尾部的潜水舱。 他打开潜水舱门,让海水一点点涌进来,刚灌满打开舱门准备游出去,就迎头撞上个人。 霍延浑身赤倮,潜水服和气瓶全不见了,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又被海水稀释。 两人隔着面镜对视一眼,霍延的脸色刚起变化,方灼就机警的用嘴巴堵上那张打算责备他的嘴唇。 匆匆追来的潜水员看到这一幕楞了一下,还以为是大老板缺氧,小媳妇正在他渡气,非常识趣的退了回去。 方灼吻得又凶又狠,等到潜水舱的水全部褪去,他才拽着霍延往回走,用力把人按在座椅上。 避免被人凶的唯一方法,就是你比他还凶。 方灼找出医药箱,沉着脸开始到叨念,“你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吗,知不知道那样有多危险,你要是出了事情,我怎么办?” “好好活下去。”霍延说。 方灼被这一句话堵死了,气呼呼地反问,“那要是我死了呢?” 霍延淡然的眼神陡然戾气横生,“你会死吗?” 方灼理直气壮,“当然不会。” 霍延说,“你的问题没有意义。” 方灼气结,想用棉签往伤口上狠狠怼一下,又舍不得下重手,只能自己气自己。 霍延倒没觉得多疼,但他很享受少年担心他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在他的心里是最重要的。 等到身上每一道伤口都被消毒完毕,霍延才重新穿上备用潜水服。 前面的两人一直听着后面的动静,确定没有嗯嗯啊啊暧昧声音,其中一人这才敢拉开门,“老板您没事吧,需要现在返程吗?” 方灼心里咯噔一声,抢先喊道,“不用。” 霍延看了他一眼,淡声说,“不用。” 潜水员点点头,欲言又止不肯走,霍延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 “刚刚和那东西缠斗的时候,您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比如说一条龙。”潜水员非常激动。 霍延蹙了下眉,“是吗?可能是你看错了。” 潜水员一愣,没敢反驳,只是默默的回到驾驶舱,又把之前的监控视频调了出来。 看完以后他也疑惑了,画面太过模糊,又闪得太快,粗略看着像,仔细看又不像。 他摇了摇头,指着画面问另一个潜水员,对方和他的看法差不多……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潜艇沿着霍延指示的路线继续前进,进入了一条海沟,海沟里一片漆黑,只有潜艇发出的这一束光亮。 没多久,潜艇就发出了警报,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最大深度。 再下去,潜艇很可能会因为水压过大而变形,甚至爆裂进水。 霍延让两个潜水员远留在原地,带着方灼潜进了海水中,借着手电光线,小心的往深处游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电光芒所触及的地方不再是峭壁,而是白森森的巨大骸骨。 这地方阴森、沉静,是很早之前,住在金银岛的龙族的归息之地,每一条龙死后,都会被族人抬着潜入深海,放到这个地方。 越往前,越震撼,光线到达的任何一块地方,都是遗骸。 近了,就在附近了。 方灼突然拔掉嘴里的气管,回身吻住了霍延的嘴唇,用力一咬,血流进了自己嘴里。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感觉到金龙在他背上游走的速度变快,心脏刺痛。 霍延眉头紧皱,把自己的气管强行塞进方灼嘴里,“不舒服?我们回去。” 方灼摇了摇头,默默感叹,什么是种族优势,这就是,即便是在水里,依旧能说话和呼吸自如。 他挥开霍延的手,再次拔掉气管,抓着那根红绳用力一咬,断开了两人唯一的牵连,折身快速的朝前方游去。 霍延的速度比他还快,就在手即将握住少年脚踝的那一瞬间,一片白光炸开。 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海水中,出现了一道恢弘的巨大石门,方灼回头看了霍延一眼,趁着对方分神,一脚把人踹了出去,又指了指对方腰上的防水包。 继续往前,方灼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被利齿啃咬,疼痛往四肢蔓延,离那道门越近,胸口就越疼。 当他的手终于触及到大门上,腥红的龙眼时,疼痛骤然停止。 眼前的门越来越大,而他的手脚越来越僵硬,无法动弹。 方灼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视野中的门越来越大,他让系统给他来了张快照。 照片里没有人,只有一把小小的,盘着龙的金色钥匙。 方灼说,“我一定是世界上颜值最高的金钥匙。” 102、恶龙的宝藏23 巨大的石门上昂首咆哮的浮雕巨龙,和金钥匙上盘踞的金龙一模一样。 方灼怀疑,这门可能是他粑粑。 他的视角有限,又没办法扭头,只能直愣愣的盯着幽蓝的海水。 大概是龙族安息地的缘故,这附近别说是鱼了,连最小的浮游生物都没有,但灵气却比其他地方充沛很多。 “大佬过来了吗?”方灼着急问道。 233给他开了直播。 霍延定在不远处,黑色的眼睛空洞如枯死的井口,面无表情,却比愤怒和仇恨,更让方灼揪心。 大佬怕是要气死了。 突然水波一阵动荡,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突然从后方冲来,用力将霍延撞开。 是周邙。 周邙身上溃烂不堪,腰侧还破了个洞,眼睛也瞎了一只,即便是这样依旧没死。 方灼想起了五个字,祸害遗千年。 周邙的血在海水中扩散,好像怎么也流不完,方灼知道,他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是执念和仇恨在支撑他。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偷偷逃跑的金钥匙,竟然变成了人,还曾无数次与他面对交谈…… 周邙神经质的咯咯笑起来,身体随着笑声抖动,血往外涌得更加厉害。 霍延身上的戾气暴涨,视对面的人如同死物。 方灼看见,大佬摘掉了身上那个工具腰包,脱掉了潜水服,然后整齐的叠起来,用一块岩石压住以免飘起来。 这是之前霍延打怪回来,方灼帮他穿上了的。 方灼嗓子哽住,眼眶发热,可是他哭不出来,因为钥匙是不会流眼泪的,那些酸涩的液体,只能流进心里。 233叹口气,“你别这样,要不我给你关了吧。” 方灼说,“我不。” 他平复情绪,继续看。 龙鳞自霍延的右手背开始,不断的延展,覆盖至全身的那一瞬间,屹立于水中的人,变成了一条条黑色巨龙。 至于另一个,方灼不忍直视,同样是变身,周邙就真的太叽吧丑了,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很快,一龙一怪纠缠到一起,黑龙张开嘴,咬住了怪物的七寸,鲜血如同泉涌。 方灼刚想拍手叫好,马赛克又来了。 方灼,“……”不带这么玩儿! 看不见就只能用听的,撞击声和皮肉被撕裂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响起,方灼头皮发麻,完全能脑补出各种血腥的画面。 突然,打斗声停了一瞬。 方灼呆愣的看着关屏上的马赛克,正打算问系统怎么回事,一张伤口纵横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 周邙大概是疯了,竟然把他拿起来,张嘴丢了进去。 “!!!”方灼慌得一逼,“卧槽,怎么办怎么办,我被他吞了,我要怎么出去!” 233,“别吵,我在帮你看情况。很好,主角把周邙的脖子掐住了。” 不只掐住了,还被摔到了地上,方灼在周邙的肚子里摔来撞去,完全可以想象出丑逼被他男人打得有多惨。 很快,晃动停止了。 233解说道,“周邙还没死,但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啧啧,主角好残忍。” “他从那边拿了一根龙肋骨过来,啊,插-进来了,他用肋骨插-进了周邙的肚子。” 方灼听得心惊胆战,“然后呢?” 霍延握着臂粗的龙肋骨,一点点刺破皮肤,缓慢的插-入周邙的胸腔中部,像是恶意报复般,用肋骨搅动他的五脏六腑,然后往下破开肚皮。 那把沾满污血金的钥匙,很快就被灌入肚皮的海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霍延将他拿起来,捧在手心,嘴巴翕动了好几次,才发出嘶哑的声音。 “林海洋。” 方灼想回答,可惜他无法出声,变回原形时大金龙吃掉了他的心脏,也吸走了他身体里的灵气。 周邙躺在海泥里,奄奄一息,身体因为出血和疼痛,不停地抽搐。 霍延像是魔怔了,一遍一遍的对着要是喊,“林海洋,林海洋……” 低哑的声音在死寂的海水中散开,无人应答。 周邙眼神有些混沌,死到临头依旧不放弃嘴贱,“霍延,最后一个爱你的人也死了,一定很痛苦吧?” “谁跟你说他死了?”霍延看向他,脸阴沉可怕,眼睛的浓黑越发粘稠。 他低下头,如同再看一直蝼蚁,一脚踩住周邙的胸口。 明明是人类的脚,却长出了龙爪一样尖利的勾型指甲,狠狠刺了下去。 “一定是你刚刚把他弄脏了,他不高兴,所以才不回答我……”霍延喃喃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他说着用手指仔仔细细的钥匙上擦拭,好几次,都擦到了重点部位。 “阿三哥你快想办法提醒大佬,让他赶紧进龙冢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方灼焦急说道,在这么被擦下去,真的要擦出火花了。 233说,“……好吧。”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不远处被压住的工具腰包,竟然挣脱岩石,自己浮了起来,朝着霍延飘过来。 霍延眉头一蹙,想起了少年化为钥匙前的一幕,似乎示意过他这个腰包。 伸手接住腰包,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任凭它们悬在水里。 除了一些可以维修气瓶的小工具外,有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张纸,这不是他放的。 想起什么,霍延立刻塑封袋打开。 白色的纸张顷刻间被海水湿透,墨水晕染稀释,须臾间,就只剩下一行非常浅淡的文字。 但凡是方灼留下的东西,哪怕是一张废纸,霍延也将他妥帖的折好,放了起来。 恢弘的石门上,一只巨大的龙爪下,挂着一把金锁。 霍延游过去,抬起手腕,狠狠一咬,怔忪的看着血流出来。 那张纸条上记录了开门的方法,末尾还补充了一句,只有进入龙冢,少年就能重新化形。 霍延现在根本不相信这些鬼话,可是他没有别的路走。 他将钥匙插-入锁芯吗,把自己的血,滴在钥匙上。 鲜血顺着匙炳上的龙首,流过龙身,最后浸入锁芯,几乎是同一时间,沉重的石门发出轰隆的响声,缓慢地往里打开。 以石门为分界线,海水全数被阻挡在外面。 霍纳没有立刻折身回去,将周邙连带着那根龙肋骨一起拽了进去。 龙冢如传说中一样,大块大块的金矿堆在地上,到处都是珍珠宝石,还有数不清的汉白玉和帝王绿。 龙冢周围立着八根盘龙柱,每条龙的眼睛,都是腥红的宝石。 方灼眼睛都快被闪瞎了,不停的让系统给他拍照留念。 就这些照片,随便哪张都能让他把牛皮吹上天。 龙冢内,最惊人的还时盘旋在正前方的那条庞大金龙。金龙惟妙惟肖,很难分清究竟是活是死。 下一秒,金龙缓慢的睁开眼睛,锋利的视线,越过霍延,落在周邙身上。 周邙记得,当初他偷偷跟着族长进入龙冢时,也有一条龙躺在这里,并不像现在这样活灵活现的,而是一尊毫无生气的石像。 金龙缓慢起身,庞大的身躯渐渐舒展,脑袋几乎要顶到龙冢的顶部。 真正的祖龙早就化为了白骨,这他为保护族人而留下的意念,在龙族被灭族的那天,他就被漫天的血腥和仇恨给吵醒了。 与之相比,周邙就如同一只恶心又渺小的臭虫,看见不断朝自己靠近的金龙,他惊恐的睁大眼睛,从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霍延安静的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钥匙。 他看了一圈四周,在远处的祭祀用的高台上,有一团光。 光的中心是一个颗珠子,光团下方,有一个巨大的棺椁,里面应该是祖龙的龙骨。 大金龙只是祖龙意念凝聚的虚影,没办法对周邙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来到霍延面前,低下头,用鼻尖触了下他手腕上的血,然后又用龙角不停的将人往前推。 霍延在他的推动下,来到了棺椁前。 棺椁没有被封住,里面祖龙的骸骨呈现出不正常的灰黑色,棺椁内侧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符文。 这是一种非常久远且恶毒的咒术,很早以前就被龙族封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周邙是用什么方法得到的。 霍延翻进棺椁,思忖片刻,将自己的血,一点涂抹到符文上。 黑色的符文沾到龙血,发出怪异的呲呲声,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 每被龙血覆盖一个符文,周邙的惨叫就剧烈一分,因这个诅咒而死的三千多名龙族,他们的所历过的死亡,会一个挨一个的重现在周邙身上。 他会在死亡复活,又再次经历死亡,直到生命终结。 狂妄扭曲的终结者t,到头来,被自己的诅咒反噬,终结了自己。 方灼听着那声音直哆嗦,“他怎么了?” 直播会有马赛克,系统的视角却没有,它说,“他身体的各个关节扭曲了,天啊,就好像是被一种无心的力量团成了一团。” “自作孽不可活。”方灼说完,就开始可怜自己。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木乃伊,直挺挺的躺在霍延的手心里。 他问,“我还能恢复吗?” 233说,“不确定。” “那剧情线现在满了吗?感情线呢?” “剧情线无法查看,但是感情线还是四颗星星。” 方灼想,既然他还留在这里,就说明剧情线的星星还没被完全点亮。 只要留在这世界,多花点点时间,要恢复不是没可能,刷满感情线还是有机会的。 霍延从棺椁中出来,发现自己右手手背上的龙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 金龙化为人形,是一位穿着白袍的老头。 老头走到霍延面前,指向棺椁上方的珠子说,“那颗珠子蕴含着时光回溯的力量,你去滴血认主,拿走吧,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虽如此,老头的表情却并不情愿,那颗珠子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方灼震惊,“大爷没问题吧,这么大的宝贝说给就是给?” 233说,“这东西只有活人才能用,而且持有人是无法改变自己生老病死的。” 方灼一愣,“你能查到外挂信息了?” 233,“能。” 【外挂派送中。】 “时光回溯?”霍延有些怔然。 老头哼了一声,“你可以回到你的过去,更加久远的时间就别想了,换句话说,你只能挽救一部分族人。” “另外,你在过去做过的任何改变,都会影响到未来的结果,做事之前三思而行。” 其他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霍延死死攥着金钥匙,心里涌动着阴暗的情绪。 要不是为了解除诅咒,拯救族人,林海洋就不会变成现成现在这样。 老头摸着胡子,瞥了一眼霍延因为过于用力而颤抖的拳头,叹息一声,“你好自为之。” 随即化为金色的齑粉,从他的指缝间钻进了进去。 霍延紧张又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发现盘踞在钥匙上的金龙眼睛,似乎比之前亮了一些。 他用指尖摸了摸小金龙的脑袋,看了眼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人,将那颗珠子握住,离开了龙冢,石门重新合拢。 潜艇还停在远处。 两个潜水员瞅了瞅,没看见方灼也不敢多问,闭紧嘴巴专心驾驶。 岸边,焦急的保镖和提前逃跑上岸八名潜水员都守在礁石上,见到霍延安然无恙纷纷松口气。 但很快,他们就意思到,少了一个人。 一个爱笑的少年。 霍延表情颓丧,眼睛像是一潭死水,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谁都不敢靠近他。 海边别墅的房间里,安静空寂,早上被少年折腾过的床铺还乱糟糟的摆在那儿。 霍延进入房间,坐到床边,指尖拂过枕头,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他眷恋的温度。 他取出珠子,熠熠生辉。 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方灼正躺在上面,盯着天花板发呆,“你猜霍延会选择回到什么时候?” 233说,“猜不到。” “我猜是……”话还没完,方灼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黑暗铺天盖地的袭来,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昏睡了多久,方灼听见哗啦的声音,他睁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水里。 身体四周是狭窄的石壁,正前方,一条小丑鱼把脑袋伸进来,正在狠狠啜他的脑袋。 “233你在吗,我为什么动不了?” 系统罕见的没有答复,方灼心慌,又喊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 卧槽,到底什么情况? 比起现在莫名的处境,系统的失踪更让他感到恐慌。 方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干瞪着眼睛被各种来来往往的鱼啜脑袋。 深蓝色的海水会随着太阳的起起落落,产生一些不明显的光照变化。 方灼就是数着这些变化,一天天过来的。 这天晚上他再次被一只丑陋的海虫骚-扰了,那讨厌的虫子正在使劲的咬他,方灼疼的哇哇直叫。 就在这时,脑子里蹦出一个声音,“来了来了。” 方灼愣了好半晌,哇的一声,差点真哭出来,“你怎么才来。” 233尴尬,“时光回溯的时候,受到空间和时间的影响,我、我把你跟丢了。” 方灼,“……” 233心虚,“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方灼能说什么呢,只能笑着原谅它。 他问,“现在什么时候,我现在在钥匙里,那原主去哪儿了?” 233说,“在化形前,原主只是一团有记忆功能的灵气,而回溯之前,金龙认可了你,也把最后一丝气息留给了你,我猜那团灵气应该被你身体里的金龙气息给吞噬了。” 难怪他每天精力那么旺盛,明明已经无聊的发霉了,却怎么也不想睡,原来是因为龙气。 233继续说,“还有,现在是201x年,我们回到了霍延12岁这年。” 霍家大宅,三楼的书房里。 十二岁的霍延面色沉稳的坐在父亲的书桌对面。 霍父难以置信的看着手里,被儿子手工绘制出的地图,“你老是告诉我,这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 霍延淡声说,“梦到的。” 他嘴唇抿着,眉头微蹙,漆黑的眼睛暗沉沉的,藏着一些焦急。 这是他回来的第七天,私家侦探终于查到了林海洋父亲的下落,但对方根本没有收养什么孩子。 他怀疑,这时候的林海洋可能还没化形,正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大海深处的某个角落。 他必须马上去找他。 霍父不赞同道,“梦里的东西也能作数?况且龙冢和钥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会去找。” “我要亲自找。”霍延扔下话,头也不会的走了,气得霍父翻白眼。 十二岁会受到很多限制,尤其是出行方面,霍父不放人,霍延就揣着钱,连夜从窗户翻出去,打了个车前往码头。 趁着工人不注意,开了艘船出海。 海上的日子本来应该是枯燥的,但霍延不这么认为,他的脑海里装满了回忆,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小妖精,他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兴奋。 当然,还有愤怒。 将船设定为自动驾驶后,霍延去了甲板上,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条锁链。 这是回来的这七天里,他特意找人打造的。 可是这条锁链还不够完美,缺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刻刀,一笔一划的,在与锁链相连的铐子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一条项链。 无论林海洋是一把钥匙,还是人的模样,他都能把他紧紧锁住。 103、恶龙的宝藏24 方灼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只能透过厚重的海水,窥见一点从海面折射下来的阳光。 苦,这日子太苦了。 “三哥,你给我唱首歌吧。”方灼百无聊赖,大概是修炼还不到家,他目前只有视觉和触觉,其余感官数据为零。 再这么下去,非得疯了不可。 233冷漠说,“不会。” 方灼叹口气,一抬眼就看见迎面而来一直黑色怪物,卧槽,他怎么办扒皮魔给忘了! 时间倒转回来,这货还没死。 方灼害怕的闭上眼睛,直到感觉有根手指触碰到他的脑袋,才悄悄睁眼。 看见的是周邙那张雌雄莫辨,却又阴森诡异的脸。 方灼吓得忘了呼吸,“既然我有之前的记忆,那周邙呢,他会不会也……” 233说,“不可能,你有记忆,是因为你是被主角带回来的。” 方灼紧巴巴的心脏渐渐放松,盯着那张脸仔细看了看,“周邙这张脸,是t真正的脸?” 233,“是。” “其实长得挺好看,就是眼睛有点吓人。”里面装满了仇恨的雾霭,随随便便一眼,就能让人头皮发麻。 方灼庆幸自己现在是把钥匙,否则一定抖得厉害。 周邙从海怪化为人形,必然是没穿衣服的,方灼怕自己长针眼,只能不停地翻白眼看向上方,正好跟一只大白鲨的黑豆眼对上。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大白鲨这样凶猛的食肉动物,感知到周邙的存在后都得夹尾巴逃跑。 周邙确定钥匙无恙,又将其塞回了小洞里,不同之前的是,匙柄对着小洞底部,小巧的匙牙朝着外面。 这下好了,头尾颠倒,屁都看不了了。 等周邙一走,方灼就让系统想办法帮他调个头。 233说,“我也没办法,这洞太窄。” 方灼气结,“那你把我直接弄出去,我不呆在洞里。” 233问他,“你确定?如果掉在外面,你很可能会被鱼吞进肚子,到时候,想见大佬就难了。” 比起被耽误见面,一点点黑暗算什么,方灼迅速接受现实。 结果不到半小时,一条细小的海蛇钻进来,咬住匙牙就往外拖。 方灼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拖出了洞,那条海蛇大概是意识到这东西嚼不烂,很快就放弃游走了。 “快,快把我藏起来!”眼看着对面游来一大群沙丁鱼,方灼吓得差点尿裤子。 系统赶紧把他推进旁边的水藻内,等密密麻麻鱼群经过,再把它搬洞里。 方灼躺在柔软的海藻里,想着十二岁的霍延,在脑海勾勒出一个头发黑软,五官精致的小正太。 233一盆冷水浇下去,“小正太不可能,魔鬼的可能性比较大。” 方灼不答应了,“大佬可好了。” 233,“呵呵,你别忘了,他是时光回溯的持有人,是带着记忆回来的。”说白了,现在的霍延就是12岁的身体,30岁的灵魂。 方灼顿时想起时间回溯前,霍延那张阴沉可怖的脸。 方灼,“……”突然就不怎么期待了呢。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是把钥匙,主角再牛逼,还能把钥匙给搞了吗?显然不能。 这个担心没了,他又开始操心别的,“我是不是还得再重新开一次龙冢?” “当时龙族只剩下霍延一个,就算是解除诅咒,受到影响的也只有他一人。那些存在于过去,并且死掉的人,是没办法复活的。”233说,“所以他必须再一次进入龙冢,破解诅咒。” 方灼有点晕,“既然这样,当时岂不是白白浪费血了?” 233,“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持有外挂人是无法改变自己生老病死的? 他的寿命不会因为时光回溯而停止,或是倒退,而是一直往前走。不解除诅咒,等到他灵魂到35岁的时候,一样会死。” 如果不受到这些限制,每次主角快死前就使用时光回溯,岂不是可以永生不死? 规则不会允许的。 后面的话系统没说,它相信等到以后,方灼会慢慢明白的。 一段又一段科普搞得方灼头昏脑涨,好半天才理清思路,“那我呢,之前开一次,我从人变成钥匙,再开一次,我是不是就死了?” 刚说完,方灼偶就感觉身体被什么给碰了一下。 他视觉有限,连忙让系统开了直播,顿时魂飞魄散。 那是一只巨大的帝王蟹,已经用钳子夹住了小金龙的脑袋! “!!!”帝王蟹的蟹钳厉害起来能把人的手指都给夹断,方灼哭喊,“救命啊三大爷!” 233,“……”三大爷什么的,很受用。 于是海底某个角落,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一只气势汹汹的帝王蟹,正夹着一把钥匙,和一团无形的力量拉扯。 蟹钳上的锯齿已经刺进了钥匙里,再下一步,就是的夹掉他的脑袋…… 方灼绝望的闭上眼睛,脑子里突然响起天籁,“你男人来了。” 昏暗的海水中,游动的鱼群自觉让路,黑龙自远飞快游来,顷刻间抵达眼前。 帝王蟹瞬间石化,扭头就走,结果走错了方向,一头撞在岩石上,晕死过去。 霍延化成人形,把钥匙从污泥里捡起来,放在手心仔细检查,上面有不少锯齿痕迹。 十二岁的正太脸,瞬间森冷如鬼。 霍延把那只螃蟹从海藻中捡起来,对金钥匙说,“回去把它煮着吃了,给你报仇好不好?” 方灼被他凶狠又血腥的眼神吓得灵魂颤抖,大脑停止运转。 霍延知道他开不了口,一手捏着钥匙,一手拎着螃蟹,迅速上岸。 他记得当初在金银岛时,少年曾偷偷溜到这片海域潜水,所以他这几天不眠不休,一直在这片海域仔细搜索。 可惜还是来往了一步,小钥匙被一只螃蟹给欺负了。 霍延越想越气,上岸后,就从包里取出一条项链。 项链的一头从镂空的祥云匙柄里穿过,被他挂在脖子上。 霍延掏链子的时候,方灼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他好奇地问系统,“那是什么?” 系统给他发来照片。 方灼,“……”情、趣用品??? 他现在若是人形,套住他的,恐怕不是项链,而是镣铐。 好可怕。 虽然无法出声,方灼还是死死闭紧嘴巴。 金银岛现在还未开发,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霍延从船上取了一把锋利的西餐刀出来。 那只帝王蟹已经渴死了,霍延把它平放在冲刷干净的石头上,将垂落在衣服里的钥匙掏出来。 “刚刚它是用左钳的。”他自言自语,慢条斯理地用西餐刀将那只钳制切了下来,又从侧面剖开,取出白嫩的蟹肉。 方灼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直觉告诉他,霍延这不是在给他出气,而是在威胁。 那双向来只用来书写的手指,下刀非常熟稔,紧接着是另一只钳子,最让人头皮发麻的,还是得霍延一刀刺入蟹壳,手腕一转,上下蟹壳被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蟹膏和鳃片。 方灼想不通,霍延一个大少爷,是怎么练出这样好的刀工。 他有条不紊,将每一个部件拆卸开,又重新将蟹肉重新摆成了螃蟹的样子。 “还生气吗?”霍延捏着钥匙轻声问。 那对红宝石镶嵌的龙眼睛灵动盈润,大概是知道这不是把普通钥匙,他下意识的认为,小东西是能听见他说话的。 没得到回应,霍延没有任何失落或是不悦。 他用手指戳着咆哮的龙首,“我们回家吧。” 显然,霍延并不打算现在就用他开启龙冢。 方灼这才能想起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你还没说我会不会死呢。” 233说,“不会,金龙不是把他最后一丝龙气给你了么。” 方灼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我升级了?” 之前他是只普通的妖精,现在他是受到龙族认可的妖精。 金主粑粑再也不用担心我开门了。 不行,他得想办法把这个事情告诉霍延。 第三天,船靠岸了。 这是位于国土最南方的小镇,霍延在当地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这地方法律意识淡薄,只要有钱,老板也不管他几岁,是离家出走还是被拐带出来,小弟弟的叫了几句,见霍延不肯搭理,也就没再说话。 小旅馆的房间有些老旧,加上临海非常潮湿,霍少爷丝毫不嫌弃,他戴着方灼出了几趟门,弄回来一块大的沉香,在当地找了个木匠,将其做成了精巧的,带铜锁的小匣子。 方灼一看见那匣子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霍延捏着他的腿说,“不能戴着你的时候,我就把你锁在匣子里,免得你又跑了。” 方灼,“……” 霍延又说,“都说沉香集天地灵气,但愿对你也有用。” 这沉香一看就很贵,方灼肉痛。 第二天一早,霍父顺着收到消费短信,一路查到了霍延的位置,并且赶到了镇上。 那会儿霍延正在悉心的用一块丝绸擦拭他的小钥匙,听见来势汹汹的脚步,他把钥匙挂回脖子上,放进衣服里。 霍延早熟,这还是第一次做出离家出走这样出格的事情,偏偏霍父一见到儿子那张比他还冷的脸,就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为了找寻龙冢和钥匙,夫妻俩每年和儿子待在一起的时间,用十根手指头就能数清。 霍父心里有愧,即便是霍延做出从他卡里刷了比巨款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说不出重话责备。 —— 大少爷回来了,兵荒马乱好几天的霍家,终于恢复了平静。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霍延变化之大。就连私人教师都主动跟霍父辞职,说自己已经没什么能教的了。 这天下午,有客人到访。 这时候还存活的龙族,男女加起来有三十几人,他们会在十八年内,陆续死亡。 霍延推开眼前的报表,太阳穴尖锐的抽痛。 小妖精说不定哪天就会化形,如果再开一次龙冢,后果如何他连设想一下都不敢。 他舍不得把钥匙交出去。 可是不交,他的父亲、母亲、其他人,整个龙族会再次走向消亡。 太阳穴的疼痛在加剧,霍延面如纸色,他一脚踹开面前的书桌,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楼下的佣人们听见动静,大气都不敢出。 从大少爷被找回来起,脾气就越来越暴躁。 好几天凌晨,起夜的佣人都看见霍延站在落地窗前,看样子像是彻夜没睡。 霍延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敢睡。 他必须得时时刻刻摸着、看着那把钥匙,心里才能踏实。 对他来说,林海洋已经不止是爱人那么简单了,他是药,能让他生,也能让他死。 方灼从霍延加速的心跳,就能感觉出他糟糕的状况。 霍延的头痛是这几天才开始的,或许是长期睡眠不足引起的,或许是病了,方灼急得要死。 233被他心里滚动播放的“怎么办怎么办”逼得也要疯了,“你能不能安静。” “不能。”方灼说,“大佬这样我心里难受。” 233静默片刻,莫名其妙的丢出一句,“快了。” 方灼还没来得及追问,霍延就晕倒了。 自从他被带回来,霍延对私人空间的重视程度近乎变态,只要他在房间或是书房,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所以即便是楼下听到响动,也不敢贸然上来,尤其是在大少爷刚刚才发过脾气的情况下。 方灼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扯着嗓子,一遍一遍的喊霍延的名字。 喊到嗓子都快哑了才发现,自己竟然能出声了。 233说,“所以我才说快了嘛。” 方灼没工夫询问其他啊,喊得更大声了,就连地上昏迷的少年都差点被吵醒。 霍延的眼前全是黑暗,意识昏沉,他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一遍一遍叫自己。 每一遍,都能让他的心狠狠刺痛,却又像是糖浆包裹,他享受这种矛盾的感觉。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弱,他心里着急,猛地睁开眼睛。 霍父霍母和家庭医生正围在床边,见他醒来纷纷松口气。 霍延急切的看了一圈,一把攥住就近的家庭医生,“刚刚叫我的人呢?” 家庭医生被少年的手劲给吓到了,那只手不大,力气却很惊人,他一个成年大男人竟然挣脱不开。 医生吃痛道,“刚刚是我在叫您。” “不是你。”霍延笃定。 他拔掉手背上的点滴针,掀开被子下床。 床下、柜子、卫生间,甚至是走廊和其他房间,霍延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没有他要的人。 “林海洋,你在吗?”他颓然的站在原地,背后是紧追而来的父母。 夫妻俩对儿子的状况非常担忧,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在啊大老板,周围的人太多了,方灼只能在心里回应。 “霍延,你没事吧?”霍母忧心忡忡。 霍延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一定是你们吓到他了。” 说完就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一阵风似的跑上楼,把房门反锁起来。 他把钥匙拽出来,靠着门坐到地上,盯着那双龙眼睛说,“小妖精,刚刚是你叫我?” 方灼一听见那三个字,就羞耻感爆棚,“霍先生,是我。” 霍延盯着他,许久没有说话,目光深沉得让人压抑。 方灼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霍先生?” 霍延突然笑了,“你知道是我?” 方灼心虚道,“知道,我的灵魂一直住在钥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觑了一眼霍延死水般的眼睛,他强忍着怯意,继续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知道吗,那我的难过你也知道吗? 霍延嘴唇往下压了压,声线紧绷,沙哑得让人有些心疼,“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林海洋,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生命里无足轻重的过客吗?” “我没有。”可我也没办法,那是我必须做的。 霍延从地上站起来,径直走向书桌,把方灼锁进了沉香匣子里。 方灼心里也挺委屈,“我能怎么办,我必须要完成任务啊。” 搞不定任务,别说感情,两个人的命都保不住。 转瞬,他又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霍延的种种的行为。 方灼愤怒骂道,“这破任务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话音刚落,窗外一声惊雷。 刺眼的白色闪电从天而降,把霍家后花园里的一棵树给劈死了。 233把照片拍下来,发给方灼看,“再乱说话,天打雷劈。” 方灼,“……” 老天爷,有三个字,我只想对你说。 因为那道闪电,宅子里的人吓得四处乱跑,霍延盯着那棵被劈得焦黑,还在燃烧的树,微微眯了下眼,转身快步上楼。 看到钥匙好好躺在盒子里,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对于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这天开始,总有佣人听见说话声,从霍延的书房或是卧室传出来。 大少爷本就是个冷言寡语的人,又因为一直在家接受私人教育,社交有限,没什么朋友。 这一天到晚的,他究竟在跟谁讲电话聊天? 佣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主人,霍父找霍延谈了谈。 冷酷儿子只对他说了三个字,“你别管。” 霍父,“……”行吧,儿子大了,当老子的越来越没有威信。 相比之下,方灼的小日子舒坦得令人嫉妒。 那只沉香匣子是真的有用,他对外界的感知正在逐步恢复,现在除了能说话,嗅觉也恢复了。 最让他兴奋地,还是那些属于他的,金光闪闪的宝贝们。 霍延把自己保险箱里的东西全送给了他。 方灼现在脑袋枕着的,是鸽血红宝石,屁股下面垫的,是金线织的小垫子。 就连木匣的盖子内,都被霍延黏上了亮晶晶的钻石。 他直挺挺的躺在那儿,享受的一逼,“童话里的王子公主跟我一比,都得靠边站。” 大佬对他好得真是没话说,等他长大成人,一定要好好报答。 唯一让他感觉不好的,就是被霍延放在柜子里的那条情-趣镣铐。 那镣铐霍延可宝贝,隔三差五拿出来擦擦,抚摸镣铐的时候,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狠戾。 一想起这个,方灼心里就怵得慌。 一发怵就只能找系统讨点安慰,“阿三哥,我看那镣铐上刻的明明是霍延的名字,那一定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吧?”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233不会安慰人,只会说实话,“昨晚你睡着以后,我听见他说,这是给你准备的成人礼。” 方灼,“……” 104、恶龙的宝藏25 方灼望着木匣盖上,一闪一闪的钻石,心里惶恐,“是我想的那个成人礼吗?” 233茫然,“就是字面意思啊。” 方灼,“……” 系统还是太天真了,不了解人类语言的博大精深,十八岁生日也算是成人,落到他身上,化为人形也算是成人。 方灼越想越慌,“我这次化形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只有五岁?” ……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的话,霍延也太禽兽了。 233,“你身上有龙气,这个还真说不准。” 方灼蹙了蹙眉,他现在比以前牛逼多了,不再是一次性的,得让大佬早点带他去龙冢才行。 此时,霍延正在书房里,跟霍父新请来的家庭教师沟通,以便对方针对他目前的学习程度,制定新的教学计划。 结果一番交谈下来,老师慈祥的笑容变得僵硬,最后面如死灰的走出书房。 霍父坐在客厅里,正在研究下一次出海的搜索范围,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他叠起地图,站了起来。 老师一脸惭愧地来到霍父面前,“霍先生,您儿子我教不了,他的学识远远超过我,甚至是其他人,我建议您可以带霍延是去做下智商测试。” 霍父,“……” 继最初的私人教师离职以后,这已经是他请回来的第三位了,每位与霍延交谈后,离开时都会跟他说同样的话。 霍延只是比大多数普通人更聪明,远不及天才的地步。这不是智商问题,而是这小子一定是背着他,在楼上干了什么。 霍父上楼,书房没人,于是转身向后,来到霍延的卧室外。 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方灼这把不普通的金钥匙,正被霍延捧在手心,说话声音都快抖成波浪了,“我真没骗你。” 霍延板着一张正太脸,用少年的稚嫩音说,“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度为零。” 方灼,“……”我眼神明明这么真诚,你却视而不见。 大佬,咱俩没法交流了, 霍延盯着小金龙的眼睛,发现那两颗迷你宝石闪了闪,又黯淡下去。 他微蹙起眉,“生气了?” 方灼不说话了。 霍父的耳朵贴在门上,紧接着就听见了走动声,随即是保险柜的密码锁被打开的提示音。 他握住门,轻轻转动,打不开。 霍延在保险柜里挑挑拣拣,总算是挑出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 这些金光闪闪,晶莹剔透的东西,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哄大宝贝开心。 “给你。”霍延把一串玻璃种珠串放到了沉香匣子里,“你别生气了。” 这匣子已经快被各种各样的宝贝塞满了,霍延寻思着,得重新找木料做一个新的,大的。 他想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捧到小妖精面前,只求他别生气,也别跑。 “我没生气。” 方灼嘴上嘟囔,内心已经波涛汹涌,玻璃种,我的天哪,好想摸摸。 他迅速冷静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大金龙消失前,把他的最后一丝龙气给我了,你应该记得吧。“ 霍延依旧不为所动。 事情不能再耽误下去,大老板睡不着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头疼发作得也更加频繁。 所以对方再油盐不进,方灼也得继续游说,“而且龙冢里的灵气更加磅礴,如果能进去,说不定我马上就能化形。” 这话说得跟真的一样,连方灼自己都信了。 霍延有了一丝动摇。 三天后,家里来了位大叔,是霍父的世交好友。 大叔身上的龙鳞已经蔓延至全身,如今只有脸和脖子看上去和普通人类无异,他是来告别的。 他要在死前的七天内,去海里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留在那儿,等待死亡来临。 随着时间推移,死掉的族人越来越多,关于安息之地和祖龙龙冢的位置,早已失传。 就是普通人类,也想落叶归根,他们同样如此,想要死了以后能回归祖先的怀抱。只是眼下看来,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大厅后方的楼梯上,站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挂在他脖子上的金钥匙,又开始叽叽喳喳,把之前的说辞重新搬了出来。 霍延半阖着眼,良久,说了一声,“好。” 出发前去寻找龙冢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每每总能遇到不明势力干预。 霍父自然不可能同意带着霍延前去。 霍延只能在继离家出走这样幼稚的行为后,又做了一件更加幼稚,非常不符合他高冷性格的事情。 趁着自家老爹不注意,钻进了后备箱。 车子到了码头,霍延身形敏捷地从后备箱溜出来,上了一艘小型游轮。 霍父一行人登船出发。 船离港后不久,家里管家来了电话,说霍延不见了。 霍父瞬间想到什么,立刻让派人在船上挨个房间搜查,最终在顶层末尾的房间把人找到了。 “我知道龙冢在哪儿,至于钥匙……” 前半句霍延说过,霍父只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至于后半句…… 当看见霍延手上那把,祥云盘龙,尤其是那双嵌在龙首上,灵动异常的猩红眼睛时,他没有丝毫怀疑,瞬间断定这就是他们一直找的东西。 “你从哪里得到的?”霍父迅速走近,严肃问道。 霍延说,“您不用知道。” 从得到时光回溯的那一刻,关于时光回溯对他的影响和限制,以及改变过去的后果,就如同一本摊开的书,上面的字活了,全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没办法告诉父亲真相。 让他交出钥匙,就更加不可能了。所以当父亲把手伸过去时,霍延几乎是条件反射,把那只手给重重拍开了。 霍父的脸色相当难看,言语间带着警告,“霍延。” 霍延低头,“抱歉父亲,钥匙我不能给你。”除了我,谁都不许碰。 霍父神色冷峻,霍延最近的变化太大了,好几次他都怀疑,眼前的会不会是个冒牌货。 时光回溯开启后,霍延有两个选择。 一是改变过去的结果以后,直接回到未来。二是留在过去继续生活。 霍延选择后者,他期待将林海洋一点点养大的过程。 在小妖精成长的这十几年里,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里,他不可能终日带着面具,将自己伪装成十二岁的样子。 父亲对他的怀疑和探究,他都知道,只是无法解释。 霍延低着头,摆出臣服的姿态,语气少有的带上一丝祈求,“我希望您能相信我。” 霍父张了张嘴,眼睛在霍延和他手里的钥匙上游移片刻,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房间。 船舶抵达金银岛当晚,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霍延独自下海,前往龙冢。 他顺着脑海中的地图,来到了那条海沟处。 海沟被黑暗填满,什么也看不见,霍延打开手电,顺着往下游,游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系统开口道,“周邙。” 霍延不惧,他清晰的记得周邙身上的所有弱点,知道怎样能让他痛不欲生。 方灼被他小心的放在石头的缝隙里,实现被石头挡住了,不久后,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听到了怪兽的嚎叫。 不止是他,就连岸上正在寻找儿子的霍父也听见了。 一起前来的都是族人,他们入海化龙,循着嚎叫和血腥味前往,行至海沟时,碰见了满身是伤的霍延。 灵魂再强大,这时候的霍延也只有十二岁,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却硬生生的把一头成年海怪给干-死了。 在看见父亲的同时,他眼睛闭上,晕了过去。身体像是被绑了石头,不断地下沉。 霍延被霍父带回岸上,随行的医生迅速帮他处理了伤口。 没多久,一声惊呼传来,本来已经临近死亡边缘那位大叔,激动地冲进来。 “老霍,你看我的手!”他把袖子挽起来,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 不只是手和胳膊,还有腹部和背上。 象征着死亡的龙鳞,消失了。 霍父怔忪老半天,这才明白儿子独自下海和这满身的伤是为了什么。 霍延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两天仍未清醒,但嘴里却不断呓语着一个名字。 他的手紧握成拳,死死攥着那条挂着钥匙的项链,无论谁也掰不开。 白天的时候,有人在房间里照顾,方灼不敢吭声。 到了晚上,他会跟霍延讲故事,当他声音响起的时候,霍延紧皱的眉头会渐渐放松,不再呓语。 大概是太久没好好睡过觉了,霍延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七天,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是检查的他的金钥匙。 确定钥匙精能说会笑,安然无恙,他抿着嘴,轻轻笑了。 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能打扰他们。 笼罩在龙族头顶的阴云消失了,霍父将生活的中心转移到了工作上。 短短五年,就让霍氏跃身龙头。 谁都知道,这其中有一半是霍延的功劳。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霍家的大少爷有精神疾病,幻想症。这是只有霍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霍延我行我素,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偷偷摸摸搞地下情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宅子里的人时常看见,自家大少爷对着一把漂亮的金钥匙温柔笑语,就像是跟小情人**。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久而久之,大家都说大少爷中邪了,把钥匙当成了人。 时间过的很快,到霍延十八岁的生日时,他已经可以独立打理集团事物。 方灼化形比预期的时间要早。 那天晚上,霍延用天鹅绒布悉心的将他擦了一遍,然后紧紧握在手中,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方灼一如往常开始讲故事,无论内容有多无趣,对霍延都能起到安抚助眠的作用。 可是这一晚,霍延怎么也睡不着,反倒是方灼,讲着讲着,自己先睡着了。 半夜,月亮升至半空。 霍延突然感觉手里的钥匙一阵阵的发热,还没来得及伸手开灯,有一团温热撑开他的手掌,趴在了他的胸口上。 那是一具温软幼小的身体。 黑色柔软的头发安静的耷拉在脑门前,遮住了小孩儿的眼睛,霍延按开壁灯,将他额前的头发撩开,看见一双服帖着的,翘黑的睫毛。 小孩儿的皮肤又白又嫩,霍延傻子似的,用手指戳了下几他的脸蛋。 真实,鲜活。 105、恶龙的宝藏26 几年的时光消磨下,霍延对小妖精是否会化形已经没有太多期盼,龙的寿命很长,早几年,晚几年,他都等得起。 只是没想到,小妖精会在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给他如此大的惊喜。 霍延感觉胸腔里有只横冲直撞的野兽,恨不得立刻就把人嚼碎了,永远藏在身体里。 可是真的那样,小东西会疼吧。 他重重的喘息,平复着心里激烈的情绪。 片刻后,低头在小孩儿脑袋上亲了亲,翻身下床,他走到落地窗前,回头看向床上小小的一团,手落到胸口。 砰、砰、砰,心跳很快,盈满了喜悦。 方灼这一觉睡得酣甜,当钥匙以来,他不是躺在沉香木匣里,就是被霍延握着,放在胸口上,无论哪个,都是硬邦邦的。 今天早上不一样,屁股下面软绵绵的,像躺在棉花上,脑袋下还枕个又硬又热的东西。 方灼闭着眼眼睛摸了摸,又捏一捏,还挺有弹性。 不对。 他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沉的黑眸,愣了将近半分钟,才干涩的开口道,“早啊。” 早个叽吧。 方灼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是什么鬼。 霍延掐了掐方灼的脸蛋,看到红印子,又眷恋的用拇指摩挲,然后把人死死搂进怀里。 方灼一脸懵逼的问系统,“什么情况?” 233说,“你成人了。” 方灼心头一紧,随即又听系统说,“现在五岁。” 五岁算什么,新闻里都说了,有些禽兽连小婴儿都不放过。 方灼依旧不放心,大佬嘛,拥有无限可能。 所以当男人从保险箱里拿出那条镣铐时,方灼已经认命躺平。 霍延用冰凉的镣铐轻轻蹭着方灼的脸蛋,“怕成这样?” 怕?不存在的。 方灼睁开眼睛,扯过被子把自己卷起来,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你要把我锁起来吗?” 霍延眼神渐渐深谙,弯下腰,两只胳膊撑在床上,和小孩儿平视,“你想要吗?” 方灼眨眨眼,跟系统嘚瑟,“看到吧,我就说他舍不得。” 233,“你又知道?” 方灼,“等着。” 方灼抿了抿红润的小嘴,眼帘垂下,睫毛颤抖,“不要可以吗?” 霍延胸腔里顿时燃起一团火热,把心都快给烧化了。 他转身把镣铐锁回了保险柜,看意思是迟早都要搞一次大事。方灼舔了下嘴唇,没事,哥哥我受的起。 霍延回到床边,用手指帮小孩儿梳理凌乱的头发,轻声说,“那我们换别的。” 方灼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识相得没有反对。 可是有一点他很奇怪,霍延对他化形似乎没有太多的惊喜,跟他预想中的各种激烈情节不太相符。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方灼突然浑身一震,“233,大佬是不是不爱我了,他为什么一点激动都没有?” 除了刚刚醒来时两人深情对望后的拥抱,霍延的情绪太过平淡。 233说,“你是昨晚凌晨两点化形的,霍延亲了亲你的脑门就起床了,他靠在窗户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你发呆。” “随后把镣铐拿出来在你脖子、脚踝,还有手腕上来回比划,之后,他下楼绕着别墅区跑了十圈,回来又在卫生间冲了一小时冷水澡,才终于冷静下来,抱着你睡了两个小时。” 方灼目瞪口呆,这几小时内,大佬的心路历程一定非常精彩。 半小时,管家上来敲门。 大少爷没出声,他就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好奇地盯着手里的盒子。 稍微轻轻一摇,盒子里叮叮当当的作响,究竟是什么? 很快,门开了。 霍延伸手把盒子接过去,吩咐道,“多准备一个人的早餐。” 管家一怔,本分地没有多问,“好的,少爷。” 霍延手里的盒子非常精致,雕花镏金,挂着小金锁。 方灼是个矜持的宝宝,他心里好奇,脸上却不显,扭着小脑袋,看窗外飞来飞去赶着捉虫吃的鸟儿。 看着看着就发起愁来,趁霍延不注意,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光溜溜的下面,鸟太小了,连根毛都没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房间里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方灼抬起头,想用余光偷瞥一下,谁知霍延竟然背对着他! 方灼被那声音搞得心痒难耐,不矜持了,“快快,阿三哥,快帮我瞅瞅究竟是什么。” “好东西。”233说的含糊。 方灼追问,“多好?” 233,“贵重金属。” 那小盒子不大,装镣铐或者是其他奇怪的东西的可能性不大,大佬这是要送他化形大礼盒? 方灼的嘴角翘起来,怎么都压不住,转瞬,脸就垮了下来。 霍延拿着一只挂着小铃铛的脚镯子朝他走来。 林海洋现在还小,镣铐的确很不合适,于是他退而求其次,连夜让人做了这个。只要小孩儿一动,企图离开他的范围,铃铛就会当啷作响,随时提醒他把人抓回来。 方灼盯着被强行套在右脚踝上的镯子,五官皱成了一团。 霍延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怎么,不喜欢?” 作为顺毛专业户,方灼怎么会说不喜欢,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喜欢啊,谢谢先生。” 霍延蹲下,让方灼扶着自己的肩膀,将大小刚刚合适的镯子放松了一点点,“喜欢就好,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 铂金款、红线款、黄金款,18k金款,总有一款是你要的。 方灼一个都不想要,只想死。 要真是个小孩子,这种叮叮当当的东西他一定会喜欢,可他不是。 这东西在他看来,就和情-趣用品差不多。 太羞耻了。 霍延捏了捏方灼肉嘟嘟的小脸,把人抱起来,来到楼下。 正在工作的佣人们,瞬间惊呆了,大少爷手里抱着个啥? 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小孩儿。 小孩儿粉雕玉琢,看着也就四五岁,穿着少爷的宽大衬衣,右脚上还挂了小铃铛。 这一幕无疑是个深水炸-弹,把所有人都给炸懵了。 管家第一个回神,怼了几下就近的两个佣人,让他们赶紧去打小报告。 霍母听见消息的时候正在花园里修剪枝丫,差点把手指给剪掉。霍延每天除了公司就是家,上哪儿去搞个小孩儿出来? 看见方灼以后,这些疑问没了,满心都是这孩子真可爱。刚要伸手,霍延就抱着小孩儿转了个身,避开了。 闻讯从书房下来的霍父脸一沉,“这孩子哪儿来的?” 霍延抱着方灼在餐桌前坐下,“捡来的。” 方灼的下巴搁在霍延肩上,小手抱着他的脖子,趁着周围没人看见,悄悄掐了一下。 那点小力气,如同隔靴搔痒。 霍延嘴角勾了勾,“他叫林海洋,以后就在家里住下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刚要开口,儿子又丢来一句,“我的,我养。” 霍母脱口而出,“你的什么?” 霍延的手轻柔的在方灼背上拍了拍,语气温柔下来,“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霍延的“我养”是真的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就差没把屎把尿了。 最烦恼的是,方灼距离他的范围,不能超过五米。而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是零距离。 霍延看书的时候,方灼就被抱着放在腿上;吃饭的时候,先把小孩儿喂饱,才自己扒两口;睡觉就更严重了,非要把人死死抱在怀里,他才能睡着。 方灼人小,心大,他知道大佬没有安全感,就老老实实的被他摆弄,从不反抗。 更何况每□□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日子不要太爽。 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233,“你堕落了,终日沉迷享受,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有一颗星星没拿到。” 方灼鄙视,“我现在才五岁,怎么刷感情线,你是让我诱导大佬违法犯罪吗?” 233,“……” 霍延不但救了族人的命,还在商业上表现出惊人天赋,甚至很可能,在继霍父之后,他会成为下一任族长。 这样的男人,势必是姑娘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他二十岁生日这天,霍父在家里大摆宴席,各色美女云集。 七岁的小方灼死死攥着棒棒糖,一只手被牵着,站在霍延边上。 对面,一位穿着粉红抹胸长裙的少女,一脸羞涩,“霍延,你还记得我吗?八岁那年我们一起上过射击课。” 霍延面无表情的说了声不记得,不打算继续交谈。 粉红裙急忙说道,“那时候你的枪法就很准了,不如哪天我们切磋切磋,这几年我的枪法也精进不少呢。” 说完还轻轻撩动头发,浓郁的芳香扑面而来。 方灼被熏得打了个喷嚏,重重啜了两下棒棒糖,心里很不爽。 妹子你来晚啦,霍大少的枪已经被我预定了。 他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西裤,示意快点结束话题。 霍延用手指揩掉方灼嘴角沾到的糖,“怎么吃得到处都是,嗯?” 这温柔如哄小情人一样的语气,令粉红裙十分心动。 对待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野孩子都能这么温柔,对将来的妻子只会更好吧。 “霍延,你说我们定哪天好?”粉红裙再次开口。 龙族经过这几年的繁衍,人口已经增长到了六十多人,将来族群只会更加庞大,如果能当上未来族长的夫人,对于她和自己家族,都是很好的助力。 而这样的助力,除了她,还有不少女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她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拿下。 “抱歉,我很忙,没有时间。”霍延说完,将方灼抱起来,亲昵的问,“累不累,困不困?” 方灼摇了摇头。 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不匹配是一件很心累的事,总是犯困,而且见什么都想吃,甚至于偶尔看见路边的摇摇椅,都下意识想体验。 太他么恐怖了。 233说,“你缩小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智。” 方灼坚决否认这一点。 有霍延在地方就是焦点,两人间的互动,有不少人关注。 霍延刚转身,粉红裙就听见周围响起了议论声。 那些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咬得她浑身难受,一抬眼,就看见正一脸讥讽看自己笑话的死对头。 她咬牙,用力跺了下脚,鼓起勇气追上去。 “霍延,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说,“爸爸,我不喜欢刚刚那位阿姨。” 爸爸……阿姨…… 粉红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也刚满20不久好么! “霍……”声音还没来得及出嗓子眼,霍延的声音响起,“你不喜欢的,我也不会喜欢。” 一个女生,听到这种话,脸皮再后也不好意思往前凑了。 方灼扭身,趴在了霍延的肩膀上,冲着正对着自己瞪眼的粉红裙咧嘴一笑。 霍延捏住方灼的小鼻头,不让他躲,“小坏蛋。” 这天以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要拿下霍延,得先拿下他那个便宜儿子。 这消息传到霍延耳朵里的而第二天,便宜儿子的说法,变成了童养媳。 谁都想不到,霍延会把自己漫长的一生,绑在一个小孩子身上。这太匪夷所思了。 许多人暗地里猜测,霍家大少爷,是有什么隐秘的癖好。 别说是别人,就是霍父霍母起初也这么觉得,还苦口婆心地劝过一次,让霍延帮林海洋找个好人家,别再继续祸害,毁了孩子一辈子。 现在想起儿子当时的表情,夫妻俩还慎的慌。 那是霍延第一次跟他们发脾气,面色森寒,情绪暴虐,直接把手边的东西全砸了,像头发狂的野兽。 最后是方灼趿着拖鞋跑过去,抱着霍延的腿说,“你别生气,别害怕,我哪也不去。” 简单一句话,就让野兽安静了下来。从那以后,俩人再没说过什么。 方灼长得可爱,嘴巴甜,夫妻俩决定接受他以后,没多久就被他彻底虏获,大大小小的宝贝送了他不少宝贝。 木匣由小号换成中号,又由中好换成大号,现在木匣已经不够装了,霍延就给他弄了个定制的保险箱,把宝贝整整齐齐码在里面。 真没想到,穿来穿去,穿成了暴发户。 方灼暗暗发誓,他还可以继续暴。 大概是改变了过去的缘故,原本该发生在霍延十七岁时的绑架,推迟到了他二十四岁,方灼十一岁这年。 当时正值暑假,方灼如往常一样,被霍延拎去公司,男人工作,他就怕在哪儿写作业。 下午下班的时候,霍延抱着他从公司出来,大概是连续三天熬夜加班搞项目,让人有些疲惫,男人竟然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方灼的一只手被他牢牢攥着,只能单手给他盖毯子,随后继续在手机上戳游戏。 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车子已经上了高架桥,朝着郊区开去。 老司机了见方灼想打电话,当即把信号屏蔽器打开了。 “我老板只是想请少爷喝杯茶,叙个旧。” 时光回溯后不久,霍延就找理由,把跟绑架案有关的所有人都辞退了。以为这样就可以杜绝事情发生。 可惜他错了,属于他的命运关卡永远都在,遇见只是迟早的问题。 霍延睡得很沉,方灼猜测,应该是公司里出有内鬼,对他下了安眠药之类的。 可大佬的嗅觉不是很灵吗? 趁司机不注意,他悄悄俯下身,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那张昏迷的脸,想看看男人是不是装的。 结果看着看着,思维就偏了。 男人的睫毛长,鼻子也挺,嘴唇不厚不薄,方灼还记得亲吻时的柔软和弹性。 他在心里叹气,“我都六年没跟大佬亲嘴了,都忘了是什么味道。” 233问他,“你指是嘴唇还是唾液?” 方灼砸了下嘴,有点害羞,“都有吧。” 233说,“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唾液是无色无味的,至于嘴唇的味道,这要看主角吃完东西后有没有擦干净嘴。” 方灼,“……”瞬间什么欲-望都没了。 就在他打算起身的时候,霍延突然睁开眼,点漆般黑亮的眼眸带着一丝笑意,突然抬头在小孩儿脸上亲了一口。 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我就说嘛,真会装。方灼抿着嘴,屁股一转坐到了旁边。 三分钟后,他抬起手摸了摸脸,傻笑起来,大佬的嘴唇还是那么有弹性。 106、恶龙的宝藏27 车窗外的景色,从柏油马路,变成了杂草丛生的土路。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座废弃工厂外。 那位所谓想要叙旧的人,早已经在里面等得不耐烦了。 霍延被从工厂里出来的人粗暴的抬起来,扔进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 方灼不等人拎,麻利地跟着跑了进去,一副怯懦得快哭的样子,瑟瑟发抖的躲在昏迷的男人身后。 等人一走,霍延睁开眼睛坐起来,把方灼抱在怀里,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绑架他们的主谋是霍氏里的一位元老,人称二叔。 以前霍父管理公司的时候,他就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去年霍父退休,霍延上任第一天,就把这人给开了,还让对方在临走前,把这些年的侵吞的东西全吐出来。 二叔当螃蟹横着走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亲易妥协,结果第二天,他就被人以侵吞公有财产为由给举报。 不但把吃进去的吐了出来,还赔了罚款。 今天下午快下班时,秘书送来了一杯混有安眠药的红茶。 这种内外勾结的把戏,霍延见多了。既然对方上赶着作死,那他就勉为其难,送一程吧,便临时决定将计就计。 “抱歉,没来得及事先通知你。”霍延摸了摸小孩儿穿着短裤的腿,脱了西服给他裹起来,叮嘱道,“待会儿老实待在我背后,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许轻举妄动。” 方灼被霍延这么抱着,浑身火热,想起之前被亲吻的触感,他嘟起嘴凑过去。 霍延抵住他的下巴,“什么意思?” 卧槽,要亲亲啊大佬。方灼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眨眼示意。 霍延眉头微蹙,“不行,你太小了。” 方灼,“……”我不小,真的,几辈子的年龄加起来能吓得你尿裤子。 霍延两根手指在方灼脸颊上一捏,把小嘴捏成了小鸡嘴,“乖,再等七年。” 方灼,“……” 方灼白眼一翻,呕死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从说话内容来看,应该是幕后主来了。 霍延在心里计算了下时间,再拖延五分钟左右,警察应该就能到了。 木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光头老大叔。 光头大叔穿着打太极穿的白色丝绸练功服,手腕上戴着串珠子,脚上踩了双黑色布鞋,还挺佛系。 一见到霍延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就自顾自的哼笑起来,“之前不是挺狂吗,现在怎么成这副逼样了?” 方灼缩在霍延背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光头大手一挥,“给我好伺候。” 语落,四个打手上前。 方灼记得,霍延在十七岁遭遇绑架时,是靠自己逃出去的,背地里受过多少伤,吃了多少苦,没有人知道。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大佬就真的的不希望,在伤了累了时,能有人依靠吗? 答案显而易见。 这是刷感情的好机会,可是方灼犹豫了。 “我这一刷,会不会就把星星给刷满了?”方灼担心道。 如果剧情线满了,感情线也满了,他就必须离开了。 233说,“不确定,你可以试试。” 方灼的内心很矛盾,他不想走,可又想给霍延送点以前没得到过的温暖。 那头,几个打手已经走近,正挽袖子准备开揍。 方灼蹲在地上,紧紧攥着霍延腰侧的衬衣,咬了咬牙,算了,赌一把。 就在打手的脚踢过来的时候,方灼突然从霍延身后跑出去,抓起脚边的一个破裂的酒瓶子,扔了出去。 玻璃突然炸开,把人吓了一跳。 光头愣了一下,一巴掌拍到头上摸了几把,“嘿,这不是霍延的童养媳吗,来,到叔叔这儿来。” 那猥琐的样子,看得方灼直恶心。 “你们谁敢动他一下试试。”方灼两腿分开,手叉在腰上,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光头只觉得滑稽,哈哈笑起来,“这他妈还养出感情来了。” 方灼小腰板挺直,瞪着眼睛,腮帮子微微鼓起,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他背后,霍延微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 霍延赖在地上不肯起,近乎痴迷的看着方灼紧张护着自己的样子。 十七岁那年的绑架主谋,不是这位二叔,而是霍家某个分支。 当时父母过世不到三年,他除了学习和打理公司,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寻找龙冢和金钥匙。 家族和族群的重担,全压在了他身上,难免有疏漏,让人钻了空子。 绑架霍延的人以性命威胁,让他转让股权,霍延不肯,被打了个半死,为了折磨他,对方在他的肩胛骨里扎了根钢条,恶意的搅弄,得他死去活来。 后来半夜,霍延亲手把钢条一点点从血肉中拽出来,然后敲晕了一个看门的,连夜逃走。 那时候孤军奋战,一个人在泥血里挣扎,现在却有个半大的小孩儿将他挡在危险之后。 霍延轻声笑出来,预约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也不装了,从地上坐起来,后背靠着墙,把方灼拉进怀里。 旁若无人地捏着小孩儿抓过瓶子的手,轻声问,“有没有被割到?” 方灼摇了摇头,“没有。” 霍延的原计划是让自己受一点伤,拖到警察来了刚好人赃并获,到时候量刑重些。 但如果涉及到小妖精的生命安全,这戏不演也罢。 光头见霍延没事,眉头皱得死紧,揪住旁边的人压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那人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唐秘书明明说这小子把茶喝光了……” 光头说,“亲眼看见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霍延充耳不闻,用衬衣袖子给方灼擦着脏乎乎的手心,“再忍三分钟,我们就回家。” 完全不被人放在眼里的光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想走?你当我这儿是酒店?” 他让人把手机递过去,恶声恶气的说,“马上打电话让霍平生凑钱,我要的不多,五千万买你的命,你爹应该很乐意。” 霍延抬眼,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光头阴沉狠戾的脸先是愣怔,随即一变,陡然明白过莱,“霍延,你他妈给我下套!” 霍延抱着方灼站起来,整理着小孩儿后腰卷起的衣服,语气平淡,“二叔,我给你过你机会。” 机会,所谓的机会就是弄得他倾家荡产,像条狗一样离开这座城市,将来每个月领四千块的退休工资。 这叫机会?这叫羞辱。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愤怒、仇恨、屈辱,所有的情绪交织在脑海,汇聚成一个极端的拈头。 光头阴沉着脸说,“看来是警察快来了吧,来得正好,咱们同归于尽。” 他早就给家人铺好了退路,事情成了,他拿着钱,跟老婆孩子一起远走高飞。 事情不成嘛,那就一起死,这座废弃工厂以前是化工厂,有毒废料意外泄露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老婆孩子也能得到一笔巨额保险金。 这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唯独算漏了一点,他没有时间操作。 霍言的两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秒针刚指向十二,外冕响起警笛声。 方灼透过破碎的窗户玻璃,看见英勇的警察叔叔们,举着枪,敏捷迅速地破门而入。 事情发生的太过迅速,光头还没来得及惨叫,人就被压到地上,反抗不能。 “霍先生,你没事吧?”行动队长询问道。 霍延,“没有,辛苦各位警察同志了。” 这面带微笑的样子,与之前面对绑架犯识漠然疏离,简直判若两人。 戏精,绝对是个戏精。 方灼搂着霍延的脖子,不放心地问系统,“你说大佬知道我刚刚是故意演给他看的吗?” 233,“……知道吧。” “……”方灼垂死挣扎,“你确定?” 233,“你演技那么烂,台词那么浮夸,傻子才信你。” 偏偏还真有个傻子,他叫霍延,是这本市首富的独自。 两人上巢,霍延就把人拽过来压制在腿上,面面相对。 视线交织,方灼没稳住,心虚地别过眼去。 “你知道我是清醒的,为什么还要站出去?”霍延问话的时候,手正扶着方灼的腰,手指微微收紧。 方灼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东拉西扯道,“先生,你有什么梦想吗?” 霍延盯着他乱转的眼珠子看了片刻,说,“有。”  < 方灼一愣,“什么?” 霍延说,“你。” 猝不及防,方灼的耳根子瞬间通红,连忙顺着往下说道,“我也有梦想,答案跟你一样,所以我必须掩护你,保护你,如果你伤了、没了,那我就会成为一条没有生活目标的臭咸鱼。” 小妖精在他面前演戏不是一次两次,霍延以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是只要人乖乖呆在身边,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 蹩脚又土气的情话,听得霍延心循澎湃,关勇橏邰儿不听话擅自行动的责备,顷刻间化为屋有。 只有不断收絡a↑>莠泄露着他内心的激动情绪。 方灼一头埋进男人的胸口,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但感情是相互的,你照顾我,我也想照顾你,你保护我,我自然也想保护你。” “而且……我是个小妖精啊,很耐-操的。” 头顶的呼吸陡然粗重,方灼惊觉失言,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声解释,“不是那个操,勉别误会。” “我没误会。” 方灼,“……”那你别这么喘啊,吐出来的气息快把我头皮都给烫熟了。 方灼怕自己说多错多,干脆不说了,不知不觉趴在霍延胸口睡着了。 醒来时,人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霍延的父母退休后,两人就去环游世界了,如今宅子里,除了佣人,就只剩下他和霍延两人。 方灼翻了况身,摊开四肢望着天花板,心里有些忐忑。 233看他纠结,直接把数据发了过来。 【感情线:四颗半星。】 看完以后,方灼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丧气,大佬给他的感情就像是挤牙膏一样,总是不多给。 方灼好奇,“其他派送员,完成任务也这么艰难吗?有一招就把五颗星全部点亮的吗?” “有。” “谁?” “一颗还未成型的受精卵。” “……”方灼嘴角抽动,“你说话好骚啊。” 有了二叔的前车之鉴,霍氏内部那些跳来跳去的蚂蚱,全都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再造次,日子就这么平稳的过了几年,方灼要满十八岁了。 让他恐慌的,不是成人礼,而是即将面临的高考。 其实方灼在刚刚入学的时候,凭着老油条灵魂的优势,数学语文英语,时不时总能捧个一百分回来。 到了初中,虽然拿不到一百分,但成绩绝对能在班里排到前五。 一到高中,就彻底萎了,那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霍延握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都教不会。 最后,大佬引以为傲的意志力被击溃了。 他温柔的摸着小妖精的猪脑袋问,“想去哪个学校,我给你买进去吧。” 方灼因为数学而皱成一团的五官,瞬间严肃,“我要做个诚实的人。” 系统立马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霍延也赞许的点头。 皇天不负苦心人,方灼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考上了个三本。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恰好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也是他的化形纪念日。 当天下午,班里搞了个小聚会,纪念逝去的青春。 霍延不许方灼喝酒,方灼就乖乖听话从来不喝,可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大家情绪激动,又都在兴头上,你劝两句,我劝两句,方灼就小小的抿了一口。 有一就有二,在气氛烘托下,方灼也开始放飞自我,一杯接一杯,颇有小酒鬼的架势。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霍延就坐在隔壁包厢。 听着隔壁传来的嘈杂声,助理战战兢兢地询问,“老板,需要我过去看看吗?” 霍延默然片刻,“让他好好玩儿吧。” 他平时管得严,方灼很少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和同学一起聚餐玩闹,他想给小孩儿一天自由,让他好好放松放松。 方灼不是简单地放松,直接玩儿脱了。 用餐的包间面积很大,被一分为二,一边是餐饮区,一边是娱乐区。 那头,两个女生把点歌机和电视都打开了,正在试话筒。 两个男人立刻跳过去,抢过话筒吆喝大家赶紧过来唱歌。 一呼百应,桌边的人全扑了过去,顺便把没喝完的酒也一起带过去。 大家一边喝,一边唱,最后话筒轮到了方灼手里。 有时候,音乐是很容易让人感伤的东西,尤其是在酒精的催化下。 也不知道是谁点了一首经典老歌,《其实不想走》。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方灼拿着话筒,唱到一半打了个酒嗝,眼眶有点发热。 233在他脑子里说,“别唱了,你喝醉了。” “我就唱,谁、谁也别拦着我。”方灼对着话筒吼出来,又接着唱,“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233紧张道,“再唱就露馅了!大老板就在隔壁!” 方灼朝着话筒吹了口气,“你说谁在隔壁?” 233,“……” 喝醉的同学听他说完,跟着哼哼哈哈的笑,没喝醉的,只当他是在发酒疯。 等不到系统的回答,方灼打算接着唱,刚嚎了一个字,胃部抽搐,发酵过的液体开始往上返。 他捂着嘴丢开话筒,冲进了卫生间。 紧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带着眼镜的男生跟了进去。 方灼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眼镜男就安安静静守在一边递水和纸巾。 男生说见他实在难受,关心道,“你没事吧?” 方灼吐完,一团浆糊的脑子清醒了一点,摆摆手,含含糊糊地说,“没……没事,我还能再干三百回合。” 男生捏着卫生纸包的手微微收紧,“林海洋。” “嗯?”方灼回头,隔着灯光,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男生。 男生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 包间里的音乐声和笑闹声实在太吵,方灼一个字也没听见。 他大声问,“你说什么?” 男生的脸胀得通红,嘴巴翕动几下,最终深吸几口气,越过方灼来到一个同学面前,夺下话筒,大声喊道,“林海洋——我喜欢你——” 这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每个人都像是被掐住了嗓子,震惊的望着男生。 方灼呆若木鸡,恍然间想起刚刚系统好像跟他说了一句话,“阿三哥,你刚刚是不是说霍延在隔壁?” 系统懒得搭理醉鬼。 因为酒精燃烧起来的体温,瞬间降到了冰点,方灼飞扑过去,抢了另一位同学手里的话筒,怼到嘴边大声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跟他杠上似的,“没关系,只要没结婚,我就有机会。” 方灼立马吼回去,“你没机会了,我从五岁开始就喜欢他,接下来的五十年,还要继续喜欢。” 何止五十年,按照大佬的寿命,怕是还要再喜欢五百年才够。 男生受到了刺激,他是从高一开始暗恋林海洋的,这三年来,对方从来没和谁特别交好亲密过,什么喜欢的人,分明是拒绝自己的借口。 “我不信!”男生眼睛红了,声嘶力竭的吼道,“你骗我。” 大兄弟,戏有点过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来回吼了几句,方灼大脑清晰了不少,大佬就在隔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他得吼几句经典的。 可是土味情话好找,经典告白难求。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突然开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衣西裤,袖子随意挽起,走路时黑色皮鞋踩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目的很明确,是林海洋。 107、恶龙的宝藏28 也不知怎么的,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不断闪烁变化的灯光,在霍延脸上打出利落的阴影,方灼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霍延?” “是我。”霍延把他手里的话筒拿开,放到凌乱的茶几上。 把人勾进怀里,“回家吧。” 方灼点点头,舌头打结的跟同学们打了招呼,跟着男人往外走。 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下来,伸手拽住霍延的衬衣,闷声说,“那啥……你刚刚听到了吗?” 霍延说,“听见了。” 方灼心说听见了就好,霍延对他有很强的占有欲,至今他脚踝上还挂着脚镯子。 长大以后,这镯子被男人特意送去再加工,扩大了一些,把小铃铛里的金属球取了出来。 为此,除了在家,方灼在外面从来没穿过短裤,腿被长裤终年笼罩,白得发光。 包间里的音乐声被远远甩在身后,方灼借着走廊灯光偷看霍延。 男人的嘴角微抿,眼无波澜,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方灼紧张的抠了几下手指,“大佬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233说,“如果看不出来,你可以靠感觉。” 方灼顿时想哈哈哈,用屁股感觉吗? 霍延已经三十了,灵魂却有四十多岁。 这在龙族来说,还是个小青年,可是从人类的角度,却是个中年老男人。 在时光和是世俗的淬炼下,老男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包裹在皮囊内,让人无法彻底窥见。 方灼很担心,眼前的一切,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到家才知道,暴风雨算轻的,应该是山崩地裂才对。 偌大霍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方灼咽了咽口水,迈出去的步伐开始缩小,“先生,其他人呢?” 霍延脱掉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放假了。” 方灼忙把那件衣服拿起来,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多一分安全感。 霍延抬步上楼,突然转头看向身后,少年局促不安,在楼梯下徘徊。 “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 霍延居高临下,清冷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把刀。那把刀就架在方灼的脖子上,逼着他往火坑里跳。 “我什么?”霍延勾起唇角,“你再说一遍。” 呵呵,玩文字游戏呢,再说一遍我能讨到好? 方灼说,“我谢谢你。” 霍延说,“不谢。” 假客气。方灼撇撇嘴,盯着前方大佬性感的屁股,亦步亦趋的跟上楼。 他进了卫生间,一边脱衣服,一边尖着耳朵听动静,外面窸窸窣窣,不是镣铐的当啷声。 “奇怪了,他在干什么?难道除了镣铐还有其他道具?”方灼心慌慌。 233说,“你要发财了。” 这些年方灼被荼毒不轻,对金银珠宝和钞票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想到自己的百宝箱里,又要添新伙伴,他一时没控制住,捂着嘴一个人乐起来。 233说,“你能不能正常点?” 方灼脸快笑出褶子了,“我高兴嘛。” 说完迅速摆出一副严肃脸,光速脱掉衣裤,洗了个战斗澡。 房间里,霍延的确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是他名下的股票、车子、房子、存款的赠与合同。 毫不夸张地说,方灼在成年这天,成了城市首富。 方灼洗完澡出来,被霍延拽到茶几前,看着合约上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几乎握不住笔,“先生,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下子塞这么多给他,是想告诉他吧。 似乎看出他的顾虑,霍延俯身,将人罩在怀里,手掌抱住少年握笔的手,一笔一划,强制性的带着他签下名字。 “聘礼,应该的。” 霍延说完,就把文件都扔进了保险箱。 保险箱的门没关严,光线穿过缝隙,恰好照在镣铐上,折射出骇人的冷光…… 方灼,“……”总感觉那东西比以前更亮了,好怕怕。 霍延将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转过来,面对面搂进怀里,捏着他的手把玩,“毕业聚会被表白,开心吗?” 开心个屁,差点被吓死。 “那我给你表白,你开心吗?”方灼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霍延眉头微蹙,“头不晕了?” “晕。”但比之前在好多了,方灼难受地揉着额角,装模作样,“突然有点困了,我想先睡了。” 霍延盯着他看了一瞬,大手在少年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去吧。” 就这样……完了? 角色扮演不玩儿了? 禁忌动作片也不演了? 方灼惜命,不会上赶着作死询问,麻利的离开主卧。 他回到隔壁房间,躺在床上烙烧饼,“不对劲,霍延不是那种肉到嘴边,却不吃的人。” 233说,“你真聪明。” 方灼一个鲤鱼打挺,“什么意思?” 233说,“没意思。” 方灼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在酒精的熏烤下,睡意渐渐涌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手里有根链子,链子尽头是个圆形金属铐子,刚好就戴在霍延的脖子上。 方灼威风八面,拽着链子摇来晃去,霍延屁都不敢放,乖得不行。 他乐疯了,笑醒了。 方灼睁开眼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刚一动,就听见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低下头,看见了一条银色的细链子。 手指顺着链子往上,在自己脖子上摸到了一圈细细的,冰凉的金属项圈,而另一头…… 他猫着腰,悄悄掀开薄被,发现另一头同样是个细细的铐子,只是圈口更小,铐在霍延的右手上。 方灼,“……” 方灼抬手,在脖子上摸了一圈,竟然没发现开关,他颓然的垂下手,直接把霍延给叫了起来。 男人似乎并没有熟睡,眼神清明,胳膊一勾,把人按进怀里。 方灼明知故问,“先生,我脖子上这个是什么?”跟你手腕上的不一样诶,调换一下可以么。 “你不知道吗?”霍延习惯性的,用手指替少年梳理头发,“你每年生日我都会将它保险柜里取出来一次,忘了?” 方灼没忘记,也不敢忘记。 霍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为一条龙,对金银财宝的热爱值呈直线下降,唯独钟爱这根镣铐。 每年他生日,男人就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当着他的面对着镣铐又摸又看。 方灼是个纯洁的人,一直以为另一头的铐子是用来牵制和固定的,没想到是霍延给自己整的。 真不愧是大佬,会玩儿。 见少年不说话,霍延抱着他的胳膊用力收了收,“这份成人礼喜欢吗?” 横竖不就是个情-趣,大佬,我配合你。 方灼说,“喜欢。” 霍延眸色深沉,胳膊上的力道,几乎要把人给勒死。 “真的?”他克制的问。 方灼仰起脸,亲了亲男人新冒出胡渣的下巴,“对自己多点自信啊,大老板。” 成年以后,少年的天空只会更加广阔,他会走得更远,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 而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会被各种琐事挤压,最终只占有小小的一席之地。 这对霍延来说,是不能接受的,他要的从来都是全部。 “如果我想一辈子把你锁在这栋房子里呢?”霍延问话的时候,手已经去覆上方灼的后颈。 颈铐的开关很隐秘,只有他才能打开。 “好啊。”方灼答应得痛快。 霍延心脏里淌过暖流,亲了亲他的额头,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下面,耳边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随后,方灼就感觉下巴被扣住了。 霍延亲吻他的眉心,叹息道,“你总是这么顺从我,让我变本加厉的想索取更多,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呗。”方灼小流氓一样,伸手揪住男人的领子,把腿也抬了起来,牢牢勾住。 十三年啊,他也忍得很不容易。 最初他还以为大佬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结果人家只是非常非常非常单纯的,想参与他完整的人生。 从五岁至今,除了亲亲额头,最大尺度的,也就是亲脸颊了。 曾经会把人倒挂在船尾喂鲨鱼的男人,时光倒转以后,成了和谐小标兵。 方灼又抬起头,这次亲的是男人的喉结,舌尖一舔,就听见头顶的呼吸变粗了。 真不经撩。 “撩我?”灼热的气息,伴随着男人压抑的呼吸,让方灼的心砰砰跳起来。 加上脖子上戴着的东西,总让人有种禁忌又隐秘的期待感。 “我……”方灼刚开口,嘴唇就被男人惩罚性地叼住嘴唇,用力吮吸撕咬。 连在脖子上的金属链子,因为两人的动作,发出脆响。 方灼被这来势汹汹的亲吻,堵得几乎要窒息,不满的哼了一声。 霍延用戴着铐子的那只手,握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仰头承受自己的掠夺。 这一亲就是十几分钟,分开的时候,方灼嘴唇已经麻木,随后被翻转过去,后颈的链子被拽住,脖子被迫扬起,蹦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霍延从背后抱住他,一边咬住他的耳朵,一边慢条斯理的解他的扣子。 窗外一声惊雷,随后是瓢泼大雨。 方灼在哗啦的雨声中听见自己溢出的申吟,由大变小,由小变哑,最后变成了小动物一样,可怜的呜咽声。 这过程描述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却很复杂。 就好像是一架即将出厂的迷你小飞机,他要经经历层层检验,才能正式飞行。 起初我们需要拆开他的后盖,检查关键部位是否完美安全,结果发现润滑度不够。 于是霍延小心翼翼的加入润滑剂,好让他运动起来更加自如。 加入的时候,必须要非常小心,因为这个部件很娇贵,一旦坏了,谁也赔不起。 检查完毕以后,就是试飞了。 飞行平稳的时候,方灼的欢呼声也平稳,加速的时候,欢呼就变成了惊呼,害怕和愉悦并存,听得飞机师血脉膨胀,越开越快。 结果突然,飞机没油了,方灼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霍延的飞行时间可以这么短,是这这么多年被憋出毛病了吗? “先生你……”方灼声音嘶哑,好心安慰,“你以前x能力逆天,现在重回普通水平,也、也挺好。” 霍延脸色漆黑,把人抱起来,身体力行地让少年把说出来的话,吞了回去。 方灼被霍延铐在床上三天,吃饭是亲手喂的,澡是亲自擦的,床单干了又被浸湿,湿了就换个房间。 两人从卧室,一路睡到了尽头的客房。 白天的时候,管家会带着佣人们回来做饭、打扫,晚上,就只有两个人,飞机火车轮船大炮,霍延给少年展示了各种各样的驾驶技术。 搞得方灼都有心理阴影了。 黏腻的三天下来,方灼累得连路都走不动,要不是他体质特殊,就霍延这种搞法,他早就嗝屁了。 第四天一早,方灼神清气爽的醒来,镣铐的链子不见了,可是脖子上细细的金属圈还在。 他对着镜子一看,上面霍延两个字,非常明显。 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有主的。 方灼不由自主的想起,霍延覆在他背上,拽住链子将他脖子拉起来的画,刺激得喷鼻血。 他急忙捧起凉水往脸上浇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霍延不在,应该是去了公司,佣人们在楼下打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灼感觉管家和佣人们看他的眼神有点迷,也更加敬重了。 他拉高衬衣领子,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溜去了书房。 进门后,他让系统把数据调了出来。 【情感线:五颗星。】 方灼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搞了三天大事,就把数据全给点亮了。 所以大佬对他的爱,是做靠出来的啊。 方灼脸一红,“老变态。” 233,“……别浪,含蓄。” 方灼连忙正色下来,“既然我还留在这里,就说明剧情线未满,霍延的人生还没走到巅峰。” 车子、房子、票子、男孩子,明明什么都有了……他还想要什么? 233说,“他还没有继任族长。” 二十年后,霍父将族长之位传给了霍延,可方灼依旧留在这个世界。 不应该是这样啊,难道是系统出问题了? 方灼把233叫出来,“你没毛病吧?” 233,“我们每天都会进行杀毒和程序检查,我很好,没毛病。” 方灼问,“那我怎么还留在这儿?” 他实在害怕哪天自己突然就死了,连个后事都来不及安排。 233说,“我也不清楚,既然没走你就安心呆着吧。” 方灼叹了口气,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忐忑的,过着奢华的生活。 由于霍延的财产全在他名下,每年公司的盈利,多得他花都花不完,就去年,还突然上了亚洲福布斯富豪榜。 就这样一过又是好多年,他和霍延没有孩子,就从旁支里挑选了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培养。 后来孩子成年了,考上的大学了,出国进修回来了,霍延退位让贤,剧情线依旧未满。 方灼索性不想那么多了,专心享受生活。 龙族寿命长,成年后的衰老速度非常缓慢,方灼作为一只妖精,样貌一直停留在二十来岁时的样子。 为了不引起旁人怀疑,霍延把公司交给孩子以后,就带着方灼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生活时间不会太长,每隔十五年,两人又会换去其他地方。 就这样,一直到五百年后。 此时人类已经成功移居开普勒星和鲸鱼座t星。 地球上人口减少后,环境污染得到好转,绿色覆盖面积已经是过去的四倍。 方灼不想挪窝,跟霍延一起,在地球上某个风景如画的山里,造了一栋小别墅,开了一块地,养了一些家禽,自给自足。 这天下午的时候,方灼正躺在房间玩儿全息游戏,突然听见砰地一声。 他取下全息头盔,跑向地下室,霍延正背对着他,在操作台上捣鼓什么。 男人脚边,是一个破碎的杯子。 方灼走过去,把碎裂的玻璃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起身时,顺势瞥了一眼霍延的操作台,上面放着一个笔电,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东西,霍延就把电脑合上了。 “我过几天要出去一趟。”霍延说道。 “出差吗?” 霍延手底下有一家中小型公司,效益很好,但为了能顾家,他一直没有扩大规模。 “嗯,出差,去的地方有点远,离开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霍延的手掌覆在方灼脸上,拇指轻轻摩挲,“你乖乖留家里,不许乱跑。” 方灼很乖的点点头。 当天晚上,两人做了好几次,方灼被做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隐忍的哭声。 三天后,霍延拿着行李箱,离开了这栋房子。 方灼站在阁楼上,远远看着悬浮车离开,心里总觉得缺少什么。 他下楼打开冰箱,早中晚餐,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着,贴满了小标签,这是霍延的习惯,每次出差前,都会为他做够未来几天的饭菜。 只是这次,量尤其大。 方灼取出一盒三明治和牛奶,坐在餐桌前开始用早餐,“这么多东西,都够我吃半个月了,大佬纠结去哪儿出差?” 233没有回复。 方灼停下,“你怎么了?” 233说,“没事。” 方灼皱了皱眉,突然“啊”一声,“我想起来了,大佬少跟我说了一句话。” 233说,“什么?” “等我回来。”每次出差离开前,他都会说这句话,除了今天早上。 方灼开始胡思乱想,“大佬不会是有外遇了吧,我总觉得他这两天怪怪的。” 233说,“你想多了。” 霍延这次出差尤其久,但每天都会有视频通话。直到半个月后,通话突然中断了。 方灼拨过去,提示对方通讯器已经关闭。 他坐立不安,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收到了男人发来的邮件,说自己在某个星球,这里尚未开发,通话不方便,只能暂时邮件联系。 邮件里有很多关于那个星球的照片,方灼知道这里,最近新闻里播报过,联邦近期就会开发这里。 他猜测,霍延可能是想移居去别的星球了,所以先去考察。 时间一天天过去,霍延还是没有回来,别说是通话,就连邮件也中断了。 “霍延一定是出事了。”方灼急得快把头给抓秃噜了,就在他打算亲自出门找人的时候,有人造访。 来访的是霍延一位警局朋友,他拿出了一份死亡证明。 霍延已于昨晚车祸生亡,他所驾驶的悬浮车与另一辆相撞,并且发生了爆炸,连尸体都没剩下。 方灼拿着那份报告从白天坐到黑夜,从黑夜枯坐到天亮,没有挪动过分毫。 早上八点半的时候,他突然问系统,“如果霍延中途死了,我的任务应该失败才对吧。” 233说,“是的。” 所以霍延没死,他还活着。 他在骗他。 方灼气呼呼的上楼,从上到下,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点蛛丝马迹,确定一下霍延的位置。 可惜没有,倒是在衣柜的夹缝里,发现了一片龙鳞。 龙鳞的尾端,还有干涸的血迹。 方灼捏着那片龙鳞,脑子里一片空白,健康脱落的龙鳞是不会有血的。 “霍延生病了吗,还是受伤了?” 方灼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乱麻,各种不好的猜测全冒了出来,捏着龙鳞的手越抖越厉害。 233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他在龙冢。” 方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那儿?” 233说,“他快死了。” 方灼顺着柜门滑坐到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揉了揉模糊成一团的眼睛,“阿三哥,我眼睛坏了,怎么看不清楚?” 233说,“因为你哭了。” 方灼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反驳,“我没哭。” 他从地上站起来,除了钱和通讯器,什么也没拿,着急的冲出门。 如今交通发达,不过三小时,方灼就抵达了金银岛,买了套潜水装备,下海了。 海底深渊一如从前,一片死寂,只是多添了许多白骨。 在即将抵达龙冢的位置,他看见了一条盘踞成团的黑龙。 黑龙身上鳞片斑驳,不正常脱落的龙鳞,漂浮在他周围,每一片周围的海水,都带着淡淡的血色。 霍延真的快死了。 就连感官也变得迟钝,竟然连他来了都没发现。 方灼游过去,用手摸了摸龙角,黑龙倏然睁开眼,似乎楞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低吟。 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 方灼用通讯器打了一行字,【为什么骗我?】 黑龙看了以后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伤口斑斑的尾巴,将方灼一点点卷起来。 很快,方灼就看到了答案。 霍延身上的龙鳞开始脱落,皮肉溃烂,海水被染成了粉红。 方灼问系统,“为什么会这样?你能帮我带他上岸看医生吗?” 233说,“这是自然死亡,每一条龙在死前都要经过这个过程。” 方灼骂道,“狗屁!” 233不再吭声。 龙鳞的脱落和皮肉溃烂,是有规律的,每隔半小时发作一次,直到血肉全部化成血水。 方灼终于明白了,出差,死亡证明,邮件,都是用来稳住他的。 霍延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方灼的气瓶支撑不了多久,晚上的时候,他摸了摸黑龙的脑袋,游走了。 霍延以为他不想再陪着自己,眼睛望着那道背影,直到彻底消失,才没精打采的垂下头。 他现在又丑陋又恶心,小妖精是嫌弃了他了吧。 只是两小时后,方灼又回来了。 他开来一艘小潜艇,就停在离霍延不远的地方,里面装了很多气瓶。 霍延又高兴又难过,他将身体蜷得更紧,把那些恶心的伤口藏了起来。 方灼没有嫌弃,他拿了很多绷带和纱布,将伤口缠了起来,还贴上去亲了亲。 霍延已经虚弱得无法变成人形了,也就无法从他脸上窥探情绪。但方灼发现了另一种可以感知他情绪变化的方法,龙角。 他高兴激动的时候,龙角温度会变高,不高兴的时候,龙角冰凉。 譬如现在,龙角滚烫,他爱的人没有嫌弃他,还亲吻他,这是霍延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 他本以为,直到死,都不可能再见到他的大宝贝了。 大黑龙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他死的这天早上,身体已经伤可见骨,方灼只需要掀开绷带,就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心脏。 方灼坐在泥沙里,抱着大黑龙的脑袋,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他想,霍延未完成的梦想,是他吧。 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大黑龙突然睁开眼睛,极低的吟了一声。 下一秒,233突然说道,“任务完成了,你该走了。” 方灼摘掉面镜和气管,捧着那颗大脑袋,亲吻他的眼睛。 用唇语说,“我等你。” 转瞬,他就变回了金钥匙,缓慢下沉。 大黑龙艰难的移动身体,让那把钥匙落在自己身上,然后紧紧将其蜷在了身体里,安静闭上了眼睛。 —— 方灼睁开眼,人已经在中继站了。 系统看他情绪失落,安慰了几句,只是作用不大。 这个世界他和霍延也算是白头到老了,可还是这么难过。 “别难过了,我现在要拿走你的情感。”233说道。 方灼无所谓道,“你拿走吧,不管拿走多少次,也挡不住我们在一起。” 这个过程不疼不痒,不过是方灼抹把眼泪的功夫,情感就被系统彻底接收保管了。 233问他,“需要休息一下吗?” 方灼说不用,“现在开始吧。” 233说,“好。” 方灼眼前一晃,随之而来的是骇人的窒息。 他拼命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根粗壮的木质横梁,而自己,正挂在一条白绫上。 “233,我艹你大爷。”方灼崩溃骂道,不带这么玩儿的! 好在,很快房门就被人给撞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年摔进来,看到挂在房梁上的人,大惊失色的喊道,“少爷上吊自杀啦!快来人啊——” 少年喊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方灼的腿,想把他取下来。 结果大概是力气不够,不但没把人取下来,还把自己摔了一跤。 方灼就跟抓着白绫荡秋千似的,在半空中荡来荡去,舌头一伸,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大夫,我们家阿泱到底怎么样,你不是说多躺会儿就好了吗?可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 方灼被一道娇柔的声音吵醒了,只是没睁眼,他需要先梳理一下记忆,以免露馅。 原主名叫冯泱,一个小财主家的庶子。 冯泱他娘是被他爹从春风楼里接回来的,从当家的奶奶到打杂的下人,多少都有些看不起他娘,自然也包括他。 结果三天前,向来对他严厉的奶奶,突然亲昵的抓着他的手,说是给他说了一门特别好的亲事。 好到哪种地步呢,说亲的媒婆把他们家门槛都快踩烂了,无数姑娘排队等着嫁他。 没错,是嫁,对方是个男的。 在冯泱上头,还有个哥哥,冯海。 冯海是嫡子,颇为受宠,平时有什么好事都是先问他,他不要,或是吃剩下的,才轮到冯泱。 譬如这次的事。 对方是个男人也就罢了,偏偏这还不是正经亲事,而是去给人当冲喜道具。 安王是皇帝的亲弟弟,这次边疆来犯,他带兵出征,结果遭亲信背叛,命在旦夕。 家里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就想出了冲喜这一招。 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找到了冯家的大公子冯海。 冯海当然不干了,连夜离家出走,这事情就落到了冯泱头上。 老爷子发话了,要么你去死,要么给我老老实代嫁。 冯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去代嫁当冲喜的新娘子,一时气不过,上吊自杀了。 方灼回顾完这一切,忧伤道,“那我究竟是嫁,还是不嫁?” 233说,“如果嫁,安王死了,你就是个男寡妇。” 方灼接话说,“安王活着回来了,我还是个寡妇,守活寡。” 古人保守,搞基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王爷,三妻四妾还抱不过来呢,吃撑了去搞基。 方灼苦恼的挠了挠头,让系统给他弄了个关 光屏,上面写着嫁和不嫁。 “点兵点将,点到哪个是哪……” 方灼,“……” 最后一次字,方灼没勇气念出来。老天真爱他,一来就把婚事给准备好了。 操。 108、邪魅王爷替身妻01 耳边,那道娇柔的女声变得声嘶力竭,“我的儿啊——” 方灼,“……” 这一声呼喊,全是浮夸。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位美娇娘。 美娇娘是原主的亲娘,从小就被卖进春风楼,楼里的老鸨给她取名丽娘,嫁了人这名字也没改。 丽娘儿子都快弱冠了,依旧风韵犹存,美艳无双,也难怪至今老爷子还宠着她。 见方灼醒来,丽娘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回头吩咐背后的丫鬟,“去给少爷倒杯水来。” 丫鬟把水端来,丽娘柳眉一皱,挥手给打翻了,“要热的。” “是。”丫鬟唯唯诺诺,出了门就开始骂骂咧咧,什么骚表子,狐假虎威,怎么顺口怎么骂。 在这座宅子里,没人看得起这母子俩,都等着哪天姨娘失宠,好看笑话。 丫鬟一走,姨娘把大夫也给轰走了,扭身坐到床边,压低声音说,“儿子,你傻不傻,上吊自杀的戏也敢唱。万一,娘说万一四喜发现晚了,你真给吊死了怎么办?” 方灼心说,没有万一,真被吊死了。 你儿子吊死了不算,我还在上面荡了好一阵秋千,现在心理阴影两平米。 方灼说,“我这不是没事吗。” 丽娘哀怨地叹口气,“都怪我出身不好,要是能续弦当正房,谁还敢让你受这份委屈。” 冯家的大奶奶早几年前就病死了,有人说是她自己命不好,也有人说是被害死的。 至于凶手是谁,众人暗地里猜测就是他们母子。 冯泱气量小,因为流言蜚语质问过他娘。 丽娘赌咒发誓,说事情与她无关,冯泱信了,可母子俩还是因为这件事心生隔阂,冷战了好长时间,最近才有所缓和。 谁知道母慈子孝的日子没过几天,天上就砸下来一口大锅。 方灼假装咳嗽几声,安慰道,“这跟您有什么关系,亲事是皇上赐的,大哥跑了,只能我顶上。”要不就满门抄斩。 丽娘一愣,儿子之前一提到这事就暴脾气,从来没这么和风细雨过。 她伸手摸了下方灼的额头,“没烧啊,今天你是怎么了,这么乖。” “我好着呢。”方灼在心里,把那狗逼皇帝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好歹也是亲兄弟,即便是冲喜,也不该给自己弟弟找个男媳吧。 怎么想,都觉得其中藏着血雨腥风。 方灼咬牙,“娘,我嫁。” 这三个字杀伤力巨大,直接把丽娘吓晕过去,方灼叫人进来,把丽娘抬回了房。 他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眼身上普普通通的棉布长袍,蹬上靴子。 刚到门口,就被闻讯赶来的冯老爷,给一把抱住,“好儿子,你想通了就好,不枉爹我我你一场。” 方灼呵呵,疼?不存在的。 冯老爷的确宠爱丽娘,对冯泱却无好感。 冯泱性格懦弱又小心眼,不招人疼,平时大儿子欺负小儿子,这位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闹出人命就行。 就连这次替嫁,也是恶声恶气的威胁,没有半点好言相劝。 方灼默默替原主辛酸一把,说,“我有个条件。” 冯老爷脸顿时垮下来,嘴唇动了动几下,“你说。” “既然是嫁,总要陪点嫁妆吧。”方灼看着房顶,仔细想了下,“我要得不多,这些年大哥私吞了我多少例钱,您就陪嫁多少。” 今年五两,去年十两,一年又一年,累积起来还真不少。 冯老爷面黑如炭,“我考虑看看。”袖子一甩,走了。 方灼也不在意,同样袖子一甩,往大门方向走。 冯家只是有点小钱,买不起黄金地段的宅子,方灼顺着大街一直走,腿都酸了才抵达闹市区。 他站在街上看了一圈,锁定一家茶馆。 一进门,小厮上前,“这位公子,来点什么?” 方灼说,“什么也不要。” 他兜里一个铜板也没有,全被冯海临走前搜刮干净了,出门只能喝西北风。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大富大贵的日子,突然变回穷逼,还真不习惯。 小厮低声骂了句什么,把帕子往肩上一搭,转而去招呼其他人。 台上,说书先生已经拿着扇子坐好,准备开始讲故事。 最近大元国话题度最高的,莫过于生死不明的安王,而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得来消息的说书先生们,最爱的就是蹭热度。 他们的故事虽然夸张,但提炼提炼,还是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大家都知道,这安王是咱们皇上的亲弟弟,相貌却大相径庭,圣上是清雅俊逸,可这安王……” 说书先生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相貌丑陋,魁梧异常。” 方灼不信,揪着系统问,“不会吧,安王真是个丑逼?” 233说,“真的。” 方灼顿时没了听下去的欲-望。 逆天颜值大长腿,性感嗓子公狗腰,这些是主角标配,缺一不可。 那头,说书先生继续说故事,一连串的东拉西扯后,终于说到方灼最关心的情节。 “安王是带兵打仗的好手,胆识过人,就拿这次来说,单枪匹马就敢夜闯敌营。” 说着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只是这次,他迟迟没有开口。 大家眼神催促,他假装没看见。 方灼摇头,这届观众不行啊。 他举起手啪啪鼓掌,大喊,“好!”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哗啦啦的掌声终于让说书先生再开金口。 “只可惜遭亲信背叛,敌营接到消息,将他拦了下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纷纷摇头,一个个眼睛铮亮。 “三千精兵呢,愣是没把人拦住,安王凭借一人之力,不但突破重围,还烧了敌军粮草库,临走前,又抓了一个敌方副将。只是可惜啊……” 方灼嘴角抽了抽,套路。 哐当几声,有人砸了铜盘过去,恰好落在先生面前的案几上。 先生把铜板揣进兜里,惋惜道,“只是可惜啊,突围过程中安王身负重伤,一到大营就昏迷了过去,怕是时日无多了。安王一死,我边关危矣。” 先生的故事讲完了,气氛也沉重下来。 安王丑是丑,可人家能力强,能震慑敌人,守住国土。 这人真要是死了,敌军来犯,谁来守他们平安? 看着那一张张颓丧的脸,方灼皱眉,“说书先生的话你觉得能信多少?” 233说,“百分之五十。” “前一半还是后一半?”方灼问。 233冷漠道,“自己想。” 方灼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他左右看了眼,趁着没人发现,溜去了后台。 老板正在给说书先生结算今天的工钱,见到方灼,老板楞了一下,猛地一拍脑门,“冯二公子。” 方灼一头雾水。 老板解释,“我去府上做客时,见过你一面。” 方灼在脑子里搜刮一通,找不到相关记忆,敷衍的点点头,“我找先生问点事。” “行,你问吧。”老板答得痛快,拍了拍说书先生的肩,转身走了。 说书先生挺客气,“您有什么事?” 方灼开门见山道,“您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说书匠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故事虽然经过部分加工,但绝对是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绝度不是凭空杜撰的。” 方灼疑惑的看着他急得跳脚的样子,“你急什么?” 说书先生,“我没急。” 方灼“哦”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你刚刚也听见了,我是冯家的二公子。” “哪个冯家?”说书先生说完自己先愣住了,随即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七天前,皇上下旨,给冯家大少爷赐了婚。 对方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而是个生死不明的王爷,偏偏这是天家圣旨,谁都不能拒绝。 众人当面道喜恭维,背地里笑掉大牙,男人和男人喜结连理,奇葩,妙哉。 说书先生试探道,“您是想帮您哥哥打听点什么?” 方灼高深莫测,“正解。” 说书先生道,“我刚刚的故事真没骗人,消息都是从京城传来的,那王爷,确实快不行了。” 他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眼,把声音压得极低,“我收到京城同行的飞鸽传书,说王爷昨晚上还吐了老大一盆血,消息是从王府传出来的,绝对真实可靠。” 方灼疑惑,“京城同行?” 说书先生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互通消息,才能得到最新的情报,说最新鲜的故事。” 方灼恍然大悟,没想到说书同行之间不但没有恶性竞争,竟然互帮互组,团结友爱。 “这地方的和谐指数怎么样?”方灼腹诽。 233说,“目前可以打个满分,五颗星。” 方灼跟说书先生挥手再见,心情微妙,他未过门的夫婿,马上就要死了。 这门亲事,怕是要告吹了。 谁知刚到家,冯老爷就激动地把他拽进正堂。 正堂地上,放着十二个扎着大红花的箱子,正对面的八仙桌上,还放着一套红的刺眼的婚服,上面搁着鎏金凤冠和坠着穗子的红盖头。 方灼,“……”这、这他么是传说中的红嫁衣? 冯老爷说,“这是宫里的人刚送来的,他们今晚暂且落脚在县衙客栈,明天一早,就护送你动身前往京城。” 方灼讷讷道,“可我听说安王好像不行了。” 冯老爷捏住他的肩膀,阴仄仄的说,“就是人死了,你也必须给我嫁过去,别连累一家人跟你一起遭罪。” 方灼抖掉那只手,冷笑,“你宝贝大儿子的锅,凭什么要我背。” 反正也要走了,人设崩了就崩了吧。 “我答应嫁过去,是为了我娘,不是你,也不是为了冯家,想让我帮你牵线搭桥,疏通生意?”方灼喘了口气,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说完抱起那堆衣服,气冲冲的回了自己房间。 他把门闩插上,把那套婚服抖开,掉下来一件绣着牡丹的肚兜。 方灼面红耳赤,赶紧把肚兜捡起来,团成一团。 这种东西,打死他都不穿。 109、邪魅王爷替身妻02 古代的木床方灼睡得很不习惯,翻来覆去一整夜,直到快天亮第一声鸡鸣,才勉强睡过去。 第二声鸡鸣时,外面有人砸门。 “少爷,快起来,宫里来人了。”是一直跟着原主的四喜。 四喜以前是厨房的打杂,丽娘看他勤快,就弄到了冯泱身边,绝对忠心耿耿。 方灼捏着酸痛的肩膀坐起来,光着脚下地开门。 四喜端着水盆走进来,催促道,“少爷,快快,咱们赶紧洗漱。” 随后方灼手里被塞了一根泡过水的杨柳枝。 他在记忆里翻了翻,用牙把杨柳枝咬开,塞进嘴里,边刷牙边跟系统说,“这东西真环保,还一本万利,等回去可以推广一下。” 233说,“首先你得能回去。” 方灼的心凉了半截,“你真不会说话。” 233说,“我这是在鞭策你。” 方灼呵呵,把用完的杨柳枝递给四喜,用水泼了几下脸,揉-搓几下,清醒多了。 就在这时,背后又响起了敲门声。不待里面应答,外面的人已经推门,端着东西走进来。 有太监,有丫鬟,清一色的严肃脸,一看就不是来唠嗑的。 方灼被按坐在凳子上,紧接着脸上就被扑了一团粉。 他吓了一跳,推开那只手,“这是什么?” 丫鬟说,“回少爷,这是妆粉。” 方灼指着另一个,“这个呢?” “这是口脂。”男人嘛,以前没用过,现在突然用了当然会好奇,丫鬟体贴地解释道,“擦上以后您的嘴唇会显得更加红润诱人。” 方灼嘴角一抽,“那这又是做什么的?” 丫鬟说,“这是胭脂,擦上以后您的皮肤白里透红,而且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也显得喜庆。” 剩下的还有好几个瓶瓶罐罐,方灼脑补着把这些东西弄在脸上的画面…… 大手一挥,“这些我都不用。” 丫鬟不敢做主,看向来监督的太监。 太监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得样子,阴阳怪气道,“就听未来安王妃的吧。” 太监来送圣旨那天,冯海恰好在外游玩,刚回来,就看见一群人跪在地上,随后就听见太监宣读圣旨。 他反应快,脚底抹油溜了,等到天黑才偷摸回家。 直到现在,太监都还以为当初跪在下面,唯唯诺诺听旨的冯泱,就是冯海。 也正是因为如此,冯老爷才起了让庶子冒充的心思。 不用化妆,就只剩下穿衣服了,丫鬟们把整套嫁衣一件件展开,连带着那件肚兜也被翻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方灼赶紧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穿就行。” 太监还是那副态度,“就听未来安王妃的吧。” 方灼,“……” “这太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方灼疑惑道。 233说,“白菜被猪拱了,难免心里不舒服吧。” 方灼说,“也对,我长这么帅,配安王那是可惜了点。” 233说,“……” “大少爷。”走到门口的太监突然停下脚,“这每件衣服,都是皇上亲自送去给大师祈过福的。” 言下之意,不全穿在身上,就是对不起皇帝陛下。 方灼捏紧拳头,算你狠。 折腾了快半小时,顶着快把脖子压断的凤冠和红盖头,方灼在丽娘的搀扶下,走出了冯家大门。 外头围了不少看戏群众,对着新娘子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更可气的是,还有小孩儿拍手在那儿唱,“冯家出了个男媳妇,男媳妇,高又壮,穿上嫁衣像头熊……” 方灼,“……” 丽娘攥着帕子,一个劲儿的擦眼泪,“儿子啊,你这一走,娘再见你就难了。” 方灼反手握了握丽娘的手,“有事就给我写信,千万别瞒着我。” 丽娘哭的更伤心了。 方灼在她呜呜的哭声中,坐进了花轿,轿帘一落,他就把盖头和凤冠取了,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 花轿右边,是跟着陪嫁的四喜。 听见里面咔嚓咔嚓的声音,知道是自己少爷饿了,连忙偷偷塞了包干粮进去。 大概是安王真的快死了,三天的路程,竟然只花了两天就到了。 一进入京城地界,繁华吵闹声扑面而来。 方灼掀开一点帘子,倒吸口气,这大城市和小县城就是不一样,仿佛空气中都飘着金银的味道。 轿子摇摇晃晃,停了下来。 方灼被四喜扶下来,踩上石阶,跨过红漆的门槛,经过花园,来到了正堂。 大概是皇家自己也觉得取个男媳不够体面,正堂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景象。 四喜充当他的临时眼睛,“少爷,一个客人也没有,全是下人。” 不应该啊。 方灼问系统要了安王的资料。 资料显示,安王名叫萧战,是先帝的第九个儿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无论是文是武,萧战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先帝对他颇为宠爱,甚至就连早朝都要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先帝过世以后,萧战他哥坐上了龙椅,萧战被封为安王,哪里有仗哪里搬,每回胜仗回来,皇帝都对他大肆封赏,宅子、美人、田地……羡煞旁人。 而实际上,萧战一个也没享受到,因为封赏完后,他就被派遣边关驻守。 方灼皱眉,“府里还有小妾?” 233说,“有,好几个呢。” 方灼摇头,“这一个个美人留在王府守活寡也挺可怜。” “休了。”而且刻不容缓,方灼眨了眨眼,光屏上没有再出现新的内容,卡住了。 他问,“接下来的内容呢?” 233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另外,你该拜堂了。” 方灼这才发现,有人站到了自己对面。 旁边,四喜低若蚊呐的声音又响起了,“少爷,对、对面是只大公鸡。” 公鸡在古代被视为逐阴导阳的祥瑞,是至阳之物。加上鸡和吉谐音,所以经常在冲喜拜堂时,用来代替无法下床的病弱娇夫。 方灼毫无心理障碍,还有闲心让系统给他拍了一张鸡公的高清照。 鸡冠和鸡鬓鲜红,羽毛油光水滑,一看就是个精神的小伙计。 “阿三哥,帮个忙呗。”方灼谄媚道。 233沉默片刻,问他,“什么忙?” 方灼说,“能帮这位鸡大哥提提智商吗?能听懂人话,懂得自己拉-屎撒尿就行。” 233没吭声,这么奇葩的要求,他还是头一次听见。 见它没反应,方灼失望道,“不行吗?” 233说,“可以。” 这时,旁边有人高喊道,“一鞠躬。” 方灼主动的鞠了躬,随后又是一个鞠躬。 最后夫妻对拜的时候,那只鸡突然咯咯咯唱歌,扑腾起来,带着它鞠躬的人险些没抱住。 最后,鸡公被丢去了后院,方灼被扶去新房。 等搀扶的一人走,方灼就把盖头给掀了,扯开衣襟透气。 屋子里的摆设还凑合,条案上放着红烛和各种瓜果。 方灼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吃起来,“王爷在王府里吗?” 233说,“在。” 方灼说,“在哪儿?” 233说,“外面。” 方灼嘴巴停下来,起身走到门口,用手指沾了口水,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 院子连只苍蝇都没有,方灼哼哼,“骗子。” 刚哼哼完,就看见一个侍卫匆匆走过,紧接着又是一个,神色严峻,一看就是去搞事的。 方灼连犹豫都没有,猫腰钻出去。 侍卫去的是后面的马厩,马厩里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右边的颧骨上,有条三厘米左右的疤,不但不丑,反而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增添了几分野性。 再配上那高大结实的身材,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王府就是不一样,连个马夫都这么酷。 那两个侍卫也不知道跟那马夫说了什么,马夫神情冷峻,刀削般的嘴唇紧抿,有些吓人。 方灼揉了揉眼睛,卧槽,我没看错吧,喂马的都这么牛逼,敢跟侍卫甩脸子。 那两个侍卫就更搞笑了,中邪似的瑟瑟发抖。 “谁!”其中一侍卫猛地转身,方灼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对方揪着后颈,拖出去丢在地上。 一左一右,两个侍卫同时拔剑指向他,异口同声道,“你不是王府的人。” “这是新进门的安王妃。”马夫开口,声音低哑磁性,听得方灼耳朵酥酥的。 侍卫后知后觉发现,这人身上竟然穿着绣花喜服,往上,红润的嘴唇颤抖,眼睛莹润如水,像是要哭了。 两人讪讪的收起剑,嘴巴张了张,对着这么个漂亮的青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王妃两个字。 方灼屁股剧痛,扶着后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珠子一转。 他嫁人是为了确定安王是不是主角,可如今,眼前这位似乎更加符合主角标准。 方灼痛苦的蹙眉,身形摇晃,一把拽住马夫赤倮在外的手臂。 男人灼热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同时还带着令他熟悉的颤栗。 哈哈哈哈,是他,就是他,方灼高兴疯了,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没乐完,马夫避开他的手。 方灼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见两个侍卫想请罪,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便秘样,大度的挥挥手。 “没事没事,我就是闲得无聊,出来逛逛,你们继续聊。” 转过背,他就捂嘴偷笑起来。 今天这运气应该去赌场才对,随便逛一圈,就把主角给捡到了,历史以来最轻松的一次。 房间里,四喜正急得团团转。 见人回来,猛扑过去抱住方灼腿哭喊,“我的少爷您这是去哪儿了,我、我还以为……” 四喜哭得伤心,说话断断续续。 方灼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以为我丢下你逃跑了?” 四喜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方灼轻笑一声,用袖子帮他擦了眼泪,四喜瞪大眼睛,愣住了。 方灼摸摸他的头说,“我保证,如果我离开这里,一定带上你一起走。” 四喜闭上因少爷亲昵的举动而惊讶张开的嘴,点头如捣蒜,“嗯嗯。” 方灼拍拍他的头,进了房间,让系统把数据调出来。 【与主角建立关联。】 【外挂:透视。】 “透视?”方灼想到了某种不和谐的画面,低头看了自己的腿间,把腿夹-紧,“这次的外挂这么黄-暴?不好吧。” 233说,“透视指的是能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包括人的内心,事件的属性,以及遇袭时,对敌方招数的预判,从而先发制人。” 方灼撇撇嘴,“这次的外挂不是很厉害嘛。” 233呵呵,“外挂派送成功以后,你心里最好少一些内心戏,多一些真诚。” 方灼,“……” 233,“这里是古代世界,法律不够完备,你懂的。” 方灼一点不怂,那马夫凶是凶了点,但应该是个老实人吧。 他问,“派送方式呢?” 233说,“两个步骤。一,在特定场景中亲吻主角,解锁外挂。二,外挂解锁后,找机会亲手帮主角换上。” 方灼茫然,“换?” “换眼。”233恨铁不成钢,“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有发现吗?主角有一只眼睛看不见。” “啊?”方灼愣怔,他还真没发现,“哪只?” 233,“自己去看。” 方灼还真提着裙子去看了。 马夫正在马厩喂马,听见背后的声音,耳朵微微一动,并没有转身。 被喂的是一匹汗血宝马,肌肉矫健,皮薄毛细,见方灼走来,脖子高高昂起,很有脾气的样子。 马夫眉头微蹙,只说了一个字,“吃。” 高傲的汗血宝马喷了下鼻子,撒娇似的低头蹭男人的手,大口大口嚼起草来。 方灼那身红嫁衣太过显眼,衬得脸蛋白里透红。 他刚刚来的路上已经打听过了,这马夫姓安,是王府最近才重金聘请来的养马大师。 “安大哥。”方灼笑的谄媚,“听管家说你是养马的好手,马这样桀骜不驯的动物都能被你驯得服服帖帖,想必其他动物也不在话下吧。” 马夫在整理草料,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方灼不放弃,“安大哥?” 马夫默然不语,拿上棕毛刷去给宝马刷背。 宝马舒服得一逼,眼睛都眯了起来。 方灼不肯走,目光大喇喇的打量对方,发现男人的一只眼睛还真有问题,不如另一只凌厉有神,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他抿了抿嘴,说,“安大哥,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马夫剑眉一凛,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安王妃,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个时候你应该老实呆在屋子里,等你的夫君来掀盖头。” 这字里行间的警告,方灼半点没听出来,他顺手拿了根草甩着玩儿,“我是个男人,不能拿约束女子的礼教来约束我。” “而且我就是偷跑出来透透气,马上就回去。”方灼仰起脸看向男人,“安大哥,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我真能治好你的眼睛。” 马夫似乎提起一点兴趣,“哦?怎么治?” “你以后就知道了。”方灼低头脚边的蚂蚁搬家,不敢说真话,怕说出来会把马夫给吓死。 他现在是安王妃了,如果贸然去亲别的男人,岂不是成了水性杨花,脚踩两只船的荡夫? 这个绝对不行。 所以,要么等安王嗝屁,要么就等见今晚洞房花烛见面时,把娇夫给休了。 然后才能勾搭这老实巴交的安大哥。 马夫没将青年的话放在心上,他把最后一点草料整理完,转身就走。 方灼打定主意,要在把男人拿下前,先建立一些牵绊。 他着急追上,“我有只心爱的小宠物,你能帮我养一下吗?” 语毕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方灼没来得及收脚,一脑袋撞上男人后背硬邦邦的肌肉。 马夫低头,静默看着青年因吃痛而皱成一团的脸,眼底暗芒闪过,冷声问,“养什么?” 这话比仙药都灵,方灼突然感觉脑门不疼了,“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提着大红裙飞快跑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青年抱着一团东西回来了。 马夫的脸顿时阴沉如水。 方灼把怀里的东西往男人身上一塞,笑容灿烂,“安大哥,帮我养个□□。” 110、邪魅王爷替身妻03 大公鸡安静的贴着马夫胸口,仰着脑袋,黑豆眼眨了眨。 只可惜,男人就是不肯接。 方灼脑子一动,誊出一只手,在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纸包的酥饼和一锭银子。 临走前,他死活不肯跨过大门的门槛。 冯老爷只能妥协,把这些年大儿子搜刮走的银子补给了他,足足有二百两银子呢。 还是有天能从这儿离开,精打细算的话,一辈子也够用了。 如今一下子给出自己未来而百分之一的生活费,方灼不心痛是假的。 马夫垂下眼,看着那两根舍不得松开的手指头,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心。 方灼深吸口气,把银子放上去,郑重的跟马夫介绍,“来的路上我已经跟大公鸡沟通好了,他会乖乖听你话的。” 马夫轻笑,觉得青年脑子可能有毛病。 方灼继续说,“这可是代替王爷跟我成亲的大公鸡,世间仅此一只,你要好好对它,每天傍晚我会来接它。” 说完捏了捏鸡翅膀,大公鸡连忙扬起脑袋咯咯咯。 马夫,“……” 方灼摸摸它的脑袋,“真乖。” 见马夫还是不伸手,他干脆把鸡放到男人脚边,还笑眯眯的挥挥手。 大公鸡跟着走了几步,回头对着马夫又是咯咯咯。 马夫眼神晦暗不明,用脚把它拨开,掂了掂手里的小元宝,收了起来。 方灼一路哼着歌回到房间,王府的管家正焦头烂额的等在门口,“您这是上哪儿方便了,我去茅厕看了,没人。” “哦,我方便完顺便逛了逛。”方灼勾着管家的肩膀进门,把他按到凳子上坐下,“管家,我想提个人到我院子里,行吗?” 管家还没从被主子勾肩的震惊中回神,愣了一阵才回道,“您想提谁?” 方灼笑着说,“就是之前跟你打听的那位,我看他身强体壮,当个护院挺好。” 管家脸上一僵,近乎惶恐的摆手,“他不行。” 方灼不解,“为什么不行?” 管家说,“这位马夫可不是一般下人,是王爷特意花重金请来的,但不是长工,没有卖身契,他想在这儿呆多久,全凭他高兴。” 好吊啊,所以说,无论什么年代,都得有一技傍身,走到哪儿都不会饿死。 方灼失落道,“那好吧。” 管家又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不要再乱跑,安安静静待在房里。最后临出门前,又加了一句,说等下会派人来送晚饭。 一听有吃的,方灼果然老实了。 233冷哼,“你就这点出息。” 方灼说,“民以食为天。” 他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三儿啊,我的大公鸡现在怎么样?” 233给他开直播。 光屏里,大宝马和大公鸡打起来啦。 大公鸡开了挂,涨了智商,打架的时候竟然知道攻击马的薄弱部位。 它展开翅膀一飞,跳到了马屁股上,埋头就啄。 大宝马在马厩里冲来撞去,拼了命的甩尾巴,大公鸡不动如山。 方灼一边看一边嗑瓜子,“这一局大公鸡胜。” 第二局,大公鸡依旧完胜,第三局……马夫来了。 男人本就紧绷的脸,在看到马厩一片狼藉后,直接成了黑成了锅烟灰。 偏偏大公鸡是个机敏的小伙计,小脑袋一偏,意识到事情不对,翅膀一扑腾,跑了。 场外观众笑的人仰马翻,吓得门外的四喜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敲门,“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方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和平时无异。 四喜纳闷地挠了挠脑袋,继续守门。 方灼当初让系统给大公鸡开挂,只是觉得这堂不能白拜,留着当个看门鸡也不错。 谁知道竟然能成为沟通他和主角感情的重要道具。 方灼感叹,“这只鸡遇到我,真是三生有幸。” 233还没来得及接话,外头又想起了四喜的声音,“少爷,少爷,那只鸡,是那只鸡来了!” 紧接着,方灼就听见啄门的声音。 房门一开,大公鸡就像是见到娘,扑腾着翅膀往上跳。 方灼弯腰把它抱起来,一股马屎鸡粪和草料的混合味道扑面而来。 他扭头跟四喜说,“去弄点热水来,给小崽子洗个澡。” “哦哦,好。”四喜秉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按下心里的疑惑,麻利跑去厨房打热水。 而这一幕,恰好被某小妾派来窥伺的小丫鬟看见了。 很快,整座王府都传遍了,新来的男妃,跟替王爷拜堂的那只大公鸡感情融洽,同吃同睡。 四喜把话转给少爷,方灼不在意的挥挥手,“他们说的没错啊,我就跟鸡崽就是感情好。” 完了,少爷肯定是因为被迫嫁给男人,气疯了。 四喜担忧道,“少爷,您心里郁结我懂,可您千万别再做什么傻事。” “外面的风景那么美,我还想多看看呢,傻子才会想不开。”他现在手里头有钱,到时候离了婚,找地方买个小宅子,剩下的钱还能做点小生意。 等把马夫勾到手,将人圈养起来,夫夫俩逍遥快活……这小日子,光是想想就很美。 太阳下山的时候,管家提着食盒来送餐。 两素一荤,搭配均衡,方灼拽着四喜一起坐下吃。 四喜激动得眼眶湿润。 他跟了冯泱三年,冯泱对他一直半冷不热,偶尔在冯海那儿受了气,还会拿他发泄。 四喜认死理,丽娘把他从后厨调到少爷身边,让他领上了比以前更高的工钱,他觉得这是恩情,要记一辈子。 更况且,他曾经见过大公子房里的一个下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比较起来,少爷已经对他很好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好,还能更好。 方灼叹了口气,拍拍四喜的脑袋,“咱俩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相依为命,在外人面前你叫我少爷,私底下就叫我哥吧。” 四喜扒饭的手一顿,睁大眼睛,一激动给卡住了,忙灌了口水,把那口米饭强行咽下去,抹把泪说,“我四喜发誓,一定对少爷忠心耿耿,如果有违背,天打……” “行了。”方灼打住,“快吃吧。” 两人头对着头,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碗筷被收走没多久,太阳就下山了,月亮爬上树梢。 方灼看时间差不多了,整理衣服坐到床边,想了想,还是戴上了凤冠和盖头。 大公鸡窝在脚边,方灼戳着它的脑门说,“待会儿要是有人进来,除了四喜,其余人甭管是谁,你就扑上去啄他,知道吗?” 他的花是预备给安大哥的,其他人想摘,可以,拿命来换。 大公鸡,“咯。” 方灼摸摸它的头,规规矩矩的坐好,不动了。 条案上的红烛光线微弱,很快就灭了,下人送来新的,四喜推门进来换上。 方灼依旧坐着不动,淡定如神。 萧崭虚弱得连堂都拜不了,能有力气圆房那才叫有鬼。 他让系统报了下时间,已经午夜子时了。 方灼打了个呵欠,不打算再等。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放到一边,脱衣掉衣服准备睡觉,一低头就看见身前的绣牡丹的红肚兜。 现在正值酷暑,有点热,他把肚兜脱下来,翻了个面搭在肚子上,以免着凉,很快就屋子里就响起了很轻微的鼾声。 门外,四喜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没有半点睡意。 微风吹过,飘来一阵清香。 他脑袋一垂,眼皮子耷拉下去,身体往后靠在了墙上,顺势滑坐到地上。 月光下划过一抹黑影,有人推开房门,侧身走进去。 屋里烛光摇曳,映出男人的脸,是马夫。 马夫站在桌前,微微眯起眼。 床上,青年穿着雪白的亵裤,两腿岔开,露出白皙的小腿,肚子上随意搭着一个件翻面的小肚兜。 大概是屋子里有蚊子,青年轻哼一声,抬起手在肚子上抓了抓,又抓了抓,最后把肚兜给抓掉了,手停在胸口上,指尖前是一颗粉色的小豆子。 马夫眉头一蹙,下腹发紧。 他猛地转身,悄无声息的走向衣柜,刚准备拉开柜门,一直潜伏观察他的大公鸡,突然咯咯叫起来。 方灼抓了抓胸口,含糊道,“鸡崽,安静。” 大公鸡叫得更大声了。 方灼扒拉着头发坐起来,怒视道,“闭嘴,再叫就把你炖了。” 大公鸡,“……” 第二天,方灼睡到晌午才醒。 醒来就听见外面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声音一个比一个尖锐,透露着浓浓的不满。 “我看他就是故意给我们甩脸子,鬼才信没起床。” “对,咱们就等在这儿,看他什么时候起。” “几位姐姐,可这都快到饭点了……” “那又如何,叫丫鬟搬张桌子来,咱们就在这儿吃。” 就在这时,门开了,四喜恭恭敬敬道,“少爷,这几位是特意来跟您请安的。” 四个小妾的眼睛,齐齐将立在门口的青年扫了一遍,暗自冷笑,也没有多倾国倾城嘛。 几人行礼,“给王妃请安。” 方灼手一挥,“免了。” 他没让人进屋,而是走出去,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大公鸡安静的依偎在脚边,两只小眼睛雄赳赳的盯着几个女人。 小妾们连掩饰都懒得做,脸上明白着嫌弃。 两人柳眉紧锁,两人白眼翻上天,丝毫没把这刚过门的正宫放在眼里,就连今早的请安,也只是想来看看,能让皇上赐婚的男人,究竟有多妖媚。 结果就是个未及弱冠的小青年,呵。 五个人就这么沉默不语的暗自较劲,直到听见一声咕噜,有人饿了。 方灼慢条斯理的抚摸着爱宠的羽毛,开口道,“我看几位姑娘年纪都不大,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能有什么打算,挤掉你当王妃呗。 四人都有同一个梦想,只是默契的没说出来。 “没有?”方灼挑眉,“那就都离开王府吧。” “你凭什么让我们离开?”小妾一号怒道,“我们可都是皇上赐的。” 方灼抱着大公鸡站起来。 他个子比几个姑娘高出半个头,又有凶戾的宠物加持,气势非常吓人,小妾吓得后退一步。 “姑娘,你心里很清楚,皇上日理万机,不会有闲心管王爷的家事。” “而且我也是为你们好,王府大院里的凄惨故事你们听的少吗?真没必要留下来浪费青春年华。” 那头,一直守在院门口的管家嘴角抽了抽,叫来一个侍卫,说了几句什么。 侍卫回头看眼院子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急匆匆的朝着马厩跑去。 “说得比唱的好听。”小妾二号冷哼一声,“王爷让我们走,我们就走。” “对,我们现在就去找王爷。” “走。” 方灼点头,“那就走呗。” 主角是个gay,对女人一点兴趣没有,说不定心里巴不得能把这几女人弄出去呢。 他今天也算是做好事,给小娇夫铺路了。 一行五人,加上随身丫鬟,统共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另一个院子。 从院门到房门外,全是带刀侍卫。 侍卫们目不斜视,却在方灼经过时,齐齐高声问安。 无形装逼最致命,他回头看了眼后面几个小妾。 果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扯烂了。 “王爷身体怎么样了?”方灼房门内外问道。 侍卫道,“禀王妃,王爷昨晚突然吐血不止,直到现在还没醒来。” 方灼攥着拳头,焦急道,“大夫怎么说?” 侍卫别开脸,悲痛欲绝,“恐怕时日无多了。” 方灼皱了皱眉,“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侍卫连忙为他打开门。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正对着房门的桌上,放着一团又一团沾血的帕子。 这位还没见过面的王爷,看来是真不行了。 右手边,床帘放下,将床内的情形遮得严严实实,旁边站着一名大夫。 大夫似乎刚刚扎完针,正将银针放进针袋。 方灼上前问道,“王爷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大夫长叹一声,“准备后事吧。” 所以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冲喜什么的,根本不管用。 背后,几个小妾听见这话,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 什么没了您我可怎么活,王爷不能丢下我,您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全是演技派。 王爷都快挂了,方灼不至于雪上加霜,非要把人摇醒,让他亲口说把小妾放出去。 等人死了,不用赶,几个小姐姐自然会走。 就是苦了他了,年纪轻轻就要守寡,真他么糟心。 这心情一不好,方灼就想起了他的安大哥,必须马上去找点安慰才行。 于是他带着正在院子里捉虫吃的爱宠,去了马厩。 马厩里除了马夫,没其他人,正适合说知心话。 方灼让系统他来了一发电击,颤栗了下,眼眶立刻就红了。 他抱着大公鸡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马槽沿上,沙哑着声音喊道,“安大哥,我来给你送鸡。” 马夫,“……” 马夫神色未变,勤勤恳恳的扫着马厩。 方灼扭头看他,马夫的个子很高,估计能比高出他大半个脑袋,俯身打扫的时候,后背显得更加宽广,配上那一看就很有力的腰和大长腿,简直了。 “安大哥,你听说了吗,王爷他不行了……” 少年的声音太过哀怨,马夫不得不停下动作,直起身看向他,眼神微凛,“王爷怎么不行了?” “大夫说可以着手准备后事了。”方灼这才想起,这马夫可是王爷重金聘请的,急忙说,“不过你放心,王府的马还归你养,工钱也会依照王爷承诺的给你,只多不少。” 马夫把扫帚倚在马槽边,斜勾着嘴轻笑一声,“口气挺大。” 方灼皱了皱眉,他其实很想告诉马夫,你们家王爷留下的身外之物将来全是我的,养十个你都没问题。 这是事实没错,但说出来就显得他有些贪财,没良心。 方灼低声说,“我也是看你把马儿养的肥又壮,诚心希望你留下。” 马夫没接这茬,而是追问,“据我所知,王妃的陪嫁就二百两银子。” 方灼没坑声,全京城,他应该是最寒碜的官家夫人。 马夫继续说,“我每月的工钱是五十两,你拿什么留我。” 五十两一个月,他那点钱只够付四个月工钱…… 卧槽,居然这么贵! 方灼眼睛快瞪成铜铃了,惊讶的嘴都合不拢。 两人四目相对,马夫安静的攫住青年的眼睛,似是探究。 方灼发现,男人的两只眼睛很矛盾,一只像是盛着死水的枯井,一只像是暗藏汹涌的深海,两个极端。 这样的相悖的两种情绪,为那张俊逸的脸增加了一丝神秘感。 方灼一个没注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马夫脸色阴郁,语带嘲讽,“别试图转移话题。” 啧,真不解风情。 方灼撇撇嘴,眉眼低落下来,“等王爷一死,他的财产就都是我的了……” 马夫眼里渐渐聚集起风暴,紧接着就听见青年说,“可我不想要这些,我宁愿他好好活着,陪我过日子。” 方灼吸了吸鼻子,装的挺像回事,“我刚刚去看他了,眼眶深陷,皮肤发黄,好憔悴好憔悴。” “虽然在此之前我们没见过,但那一刻,我真的挺心疼的。只能说,我跟王爷是有缘无分吧……” 欲扬先抑,添油加醋。 方灼成功将自己塑造成有一个情有义又可怜的,即将上任的小寡夫。 111、邪魅王爷替身妻04 空气静默良久,方灼虽然低着头,但他知道马夫在看他。 他适时用手指沾了沾眼角上,那一点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泪花,伤心的吸了吸鼻子。 马夫斜倚在马槽上,两手抱胸,视线在青年身上转来转去,最终停在他的左手上。 细白的手指头来回在马槽沿上敲打,这是个无意识的动作,却成功暴露了方灼此时雀跃的内心。 看来死丈夫对于青年来说,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呵呵。 马夫嘴角抿紧,眼眸垂下,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方灼是高兴,高兴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演技又有突破啦,刚刚那一下,情绪和面部表情都刚刚好。 “听说你刚刚在院子里跟人吵起来了。”马夫撩起眼皮,眼里晦暗的情绪已经消退。 方灼的手指头猛地一停,瞬间给激动坏了,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引起了马夫的注意。 “也不算是吵起来。”方灼按耐住欣喜,不在意的说,“就是大家友好的协商协商。” 马夫微抿起唇,“协商什么?” 方灼说,“协商让她们离开王府。” “王爷四处征战,一直无暇顾及她们,一年又一年,这几个姑娘再拖下去,以后怕是不容易再找到好人家。”方灼善解人意道,“不如早点放她们自由,去找自己的幸福。” 马夫说,“你能替王爷做主?” “当然不能,可你也看见了,王爷他就要……”方灼说不下去了,哽咽一声。 马夫嘴角抽动,“那协商出结果了吗?” 方灼两手一摊,“没呢,几个姐姐非要让王爷亲自开口,结果我们却连王爷的……” 方灼下意识捂住嘴,卧槽,差点说漏嘴!见马夫正看着自己,嘴巴顺势张开,打了个呵欠。 马夫,“……” 方灼神色自然的把手放下,“结果却连王爷的手都没摸到,我们去的时候,大夫正在给王爷扎针。 两人背后,鸡崽钻进马厩,跳到大宝马背上,两只今天没打架,一起围观吃瓜。 马夫闻言轻笑一声,眼睛稍微眯起,显得狭长。 这有啥好笑的,方灼不明白男人的什么意思,莫名发憷。 他从马槽上下来,拍拍屁股说要回去了。 马夫突然问,“王妃喜欢看戏吗?” 方灼下意识回道,“不喜欢啊。” 马夫扯了下嘴角,转身走进马厩,伸手就要挥掉骑在马背上的鸡崽。 “你那样会吓到它的。”方灼急忙制止,跑过去温柔地把鸡崽抱下来,“要像这样。” 马夫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方灼瞥了下嘴,偷偷的跟系统说,“我怎么觉得他对我忽冷忽热的。” 233说,“那是因为你太智障。” 方灼严肃否认,“我没有。” 233懒得跟他争辩,提醒道,“你收着点,别演过了。” 方灼哼哼,“放心吧,我是保守派,不走浮夸路线。” 233无语,遁了。 方灼回到院子,刚到门口就看见气呼呼的四喜。少年小脸漆黑,也不知是谁惹他了。 见到少爷回来,四喜告状说,“少爷,刚刚有个小丫鬟,说您叫我去南边的花园。” 方灼说,“我没叫你。” 四喜说,“我猜到啦,所以我没去,我怀疑那个小丫鬟是故意想支开我。” 方灼点头,觉得四喜猜的没错,可是为什么呢?啧,不行,得去补点干货知识。 “四喜,我去躺会儿,有事叫我。”方灼丢下话,进房间躺好,让系统给他找了点宅斗的电视剧看。 四喜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少爷还真躺下了。 这短短几天,少爷变了好多。 对他更亲和了,说话也不如以往那样阴沉无力,每天都是一副精神很足的样子,唯一不好的,就是添了个坏毛病,爱睡觉。 亏得王爷快死了,这府上又没有其他主事的人,这要是放在其他府里,这样的王妃,早被婆婆用家法调-教了。 方灼恶补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后宅知识,心头一片冰凉。 就他这智商,真要有人想整自己,一整一个准。 他不放心,把屋内翻了个遍,确定没丢东西,也没多东西,这才松口气。 想了想,还是把四喜叫进来,再次叮嘱道,“四喜,无论任何时候,咱们房间一定要留一个人,懂吗?” 四喜点点头,他一直这么做的,可是看到少爷严肃的脸,还是忍不住问,“为啥?” 方灼说,“我怀疑有人要害我。” 四喜一惊,“那、那少爷我们跑吧。” 方灼摇头,“不能跑,我还有事要做。” 四喜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跟方灼说,“少爷,我在来冯府之前,在周府上当过几天短工。周府里有个姨娘,被人从屋子里搜出了个下咒的布娃娃。结果你猜怎么着?” 方灼笑了,这故事他刚看过,“那娃娃上写着老爷的生辰八字,老爷震怒,下令将姨娘绑起来,沉塘淹死了。” 四喜惊讶,“您、您也听说啦?” “不是听说,是猜的。”方灼高深莫测,“我才,这娃娃其实是另一个小妾,让人放进去的。” 栽赃嫁祸就罢了,还把人给弄死了。 四喜眼镜瞪圆,“少爷真厉害。” 方灼受用,拿起桌上的纸扇扇了几下,“一般一般吧。”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以后必须更加谨慎才行,这是个吃人的时代,普通百姓就是蝼蚁,而他们的命运,则被掌握在权贵手里。 让他想不通的事,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竟然值得对方派人摸上门。 马厩里。 侍卫牵来一匹马,把缰绳交给马夫后,低声说,“王妃屋门口一直守着人,属下进不去。” 马夫将马牵进棚子里,“我让你查的事情查了吗?” “查了,这人的确不是冯海,而是冯海的弟弟冯泱。”侍卫说,“真的冯海目前下落不明。” 这冯家胆子也是真的大,替嫁这种事情也敢做,不知死活。 侍卫愤愤不平,越想越气愤,“既然知道是替嫁了,要不等事情结束,咱就把人退回去吧,管他是不是上头的人。” “不是。”马夫说着,说手给汗血宝马加了把草料。 他昨晚夜潜只是想确定冯泱到底是不是皇帝的人,如今来看,以应该不是。 世上没有这么蠢的眼线。 主子说什么,侍卫就信什么,只是问,“那王妃的房间……” “不必再去。” “是。” 这天下午的时候,方灼把摇摇椅搬到了院子里的树荫下,摇着摇着就睡着了。 四喜在旁边给他用扇子驱蚊,扇着扇着,突然听见一声惊呼,声音不大,应该是从北边的院子传来的。 方灼猛地睁开眼,“谁在喊?” 四喜摇了摇头,正想出去问问,管家提着衣摆,匆忙跑来。 “王妃,王爷他、他去了。” 方灼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体摇晃,啪地一声跌坐回椅子上。 他是真没想到,寡妇这口锅,这么快就砸下来了。 管家看他神情哀恸,有些不忍,“王妃,您没事吧?” 方灼摆摆手,一只胳膊搭在四喜肩上,支撑住自己,“带我过去。” 管家张了张嘴,低声叹了口气,转身领路。 王爷房里,床帘依旧捂得严严实实,几个小妾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一双双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方灼蹒跚走过去,“王爷……” 233,“……” 他抽泣着上前一步,试图掀开帘子看看里面的人,却被跪守在床前,突然起身的侍卫给制止了。 “王妃节哀。” 方灼动了下手腕,“我就是想看看王爷……” 侍卫说,“王爷戎马一生也累了,就让他安静的走吧。” 也对,谁也不想躺在那儿被人看来看去。 方灼表示理解,转身跟那几个小妾跪到一起。 在大夫发话说准备后事的时候,王府就把棺材和布置灵堂的东西准备好了。 没多会儿,就有人进来掀开帘子,将脸上蒙着白布的男人抬出去,放进门外的棺材里,抬着去了正堂。 正堂的东西已被清空,布置成了灵堂,丫鬟下人们全换上了素服,分列在两边。死的不是自己的亲人,他们却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方灼好奇问系统,“感情这么深厚?” 233说出了个残忍的事实,“哭的越伤心,赏钱越多。” 方灼,“………” 他作为王妃,和其他小妾一起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烧纸。 “阿三哥,躺在棺材里的真是萧崭?”想起之前侍卫不让他掀帘子的一幕,方灼总觉怪异。 作为妻子,在丈夫入殓之前,看最后一眼难道不是应该的么?这应该不算打扰吧。 233只有四个字,“自行体会。” 方灼撕了几张纸钱放进火盆,“你能吹一阵妖风,把盖遗体的白布给吹了了吗?” 233说,“就是吹开你也不认识。” 也是,他连萧崭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旁边这几位小姐姐总该认识吧。” 233漠然,停顿了会儿才说,“她们也没见过。” “什么?!”方灼差点被惊得站起来。 几个小妾是近两年才被皇帝塞进王府的,王爷公务再忙,见一面的时间总有吧。 方灼不太相信,垂眸把黏在一起的纸钱撕开,往旁边靠近,“你见过王爷吗?” 小妾哭得上气不接上气,想也没想的回道,“没……” 这话刚出口,她右手边的小妾猛地扭头看过来,“你不是说跟王爷三度**?合着都是骗人的!” 小妾被她吼得缩起脖子,另外两个小妾也猛的抬头看了过来。 方灼“嘘”了一声,让几人小声点,回头看了眼后面。 下人和丫鬟们都低着头,哭得浑然忘我,轻易就把他们的说话声盖了过去。 方灼压低声音问,“几位姐姐都没见过王爷?” 几人紧咬着牙,没吭声。其中三人曾一度以为,与王爷**三度的那位,会坐上正妻的位置,被王爷独宠的。 谁成想,竟然是骗人的。 嫉妒了那么久,到头来是一场骗局,谁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几人就这么小声争执起来,挑起战火的方灼则闭嘴沉默了,暗暗思忖。 王府有个小妾被王爷“恩宠”的事,萧崭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为什么要放任谎言肆意? 懒得管,还是故意为之?怎么想,都觉得这又是一出勾心斗角。 方灼说,“我觉得萧崭这人挺有意思。” 233说,“呵呵。” 方灼蹙眉,“你呵呵是什么意思?” 233说,“专心烧纸吧,皇上来了。” 方灼差点一脑门栽进火盆里。 门口,皇帝一身白衣,依旧玉树临风,他抬手制住正要高喊的太监,撩开衣摆,大步走进王府。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以头点地。 皇帝看也没看,径直走到棺材前,丝毫不避讳地摸了摸未关严实的棺材盖子。 他一脸哀痛,嘴唇颤抖,似乎不愿相信唯一的亲弟弟就这么死了,随后伸出带着扳指的手那只手,想要掀开白布。 却在闻到那股药臭和腥臭味时,眉头一拧,把手又收了回去。 地上,方灼正闭着眼睛看直播,将皇帝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忍不住评价道,“要是我唯一的弟弟死了,就算是他被碾成肉泥,我也会抱着他的尸体好好哭一场。” 233说,“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一样。” 方灼撇嘴,“那你看他的鞋。” 大黄靴子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就连他这个冲喜道具都知道,要从头到脚素衣打扮,皇帝会不知道? 方灼不信。 皇帝上完香欲走,转身时,看见了跪在自己脚边的方灼,这才想起,自己还给弟弟指了位男妻。 皇帝俯身,将方灼拉起来,“节哀顺变。” 方灼憋出几滴眼泪,呜呜咽咽,半天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帝没耐心听他表达清楚,松开手,大步流星走了。 方灼也不在意,重新跪回地上,继续看直播。 画面里,皇帝上马车后,太监立刻小心翼翼的捧上一张帕子。 方灼在心里卧槽一声,狗皇帝擦干净手后,直接就把帕子扔在了太监脸上,然后就把身上的素服脱了,扔到脚榻边,换上了叠放在马车里的龙袍。 太监谄媚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终于……” 关键时刻,光屏被关闭。 方灼恶狠狠地将纸钱往火盆里一扔,“你知不知道关人直播,等于掘人祖坟!” 233冷漠,“哦。” 方灼咬牙,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他真想给系统竖个大拇指,你真的好棒呢。 安王没有孩子,大小老婆们白天跪完,晚上还要轮番守灵。方灼作为正妻,守第一夜。 四喜陪他到后半夜,就被轰去睡觉了。而陪伴他的管家,也因为年纪大了,一直在后面打瞌睡。 此时已经是初秋,晚上总伴着凉风,悬挂的灯笼被吹得晃来晃去,里面的蜡烛也是忽明忽灭。 方灼抬头看了眼硕大的黑色棺材,下意识往后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晚异常静谧,似乎就连王府的部署,都没有前几天严密。 就在这时,方灼听见了很细微的砰砰声。 他头皮发麻,一抹寒气爬上他的脚踝,正悄悄的往上蔓延。 “谁?”方灼声音发紧,撑着膝盖站起来。 管家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平缓,睡的正香。 方灼心头狂跳,害怕,却又忍不住想确定外面究竟有没有人。 他扶住门框,深吸口气,突然把身体探出去。 结果看见了一只大公鸡。 鸡崽是出来找娘的,一边找一边捉虫吃,再加上四喜临睡前,还给他吃了蔬菜拌玉米粒,整个肚子撑成了球。 平时还能扑腾着跳起来,现在嘛,刚跳起来就重重砸下去。 方灼刚刚听见的,就是他肚皮着地的声音。 “你怎么找来了?”方灼蹲下身,鸡崽就把脑袋搁在了他膝盖上,咯了一声。 管家一下子就醒了,扭头便看见一只大公鸡正跟王妃撒娇,急忙站起来,“使不得,这东西不能留在这儿。” 方灼下意识问,“为什么?” 管家说,“公鸡至阳,惊到了王爷怎么办。” 诈尸。 方灼脑子里蹦出两个字,顿时打了个寒颤,“那我把它送回去,顺便去方便一下。” 管家大概是刚刚睡醒,眼皮子耷拉着,说话声音也有些低哑,显得苍老又无力。 他问,“要我陪您吗?” 方灼恐惧的摆手,“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抱着鸡崽跑了,跑出去一截,突然鬼使神差的停下来,回头看向灵堂。 管家正趴在棺材沿上,脑袋也伸了进去,就好像,就好像在听里面的人说话! 方灼一了趔趄摔坐到地上,两腿不停的发抖。 他拍了拍胸口,稳住心跳,刚翻了个身,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突然看见正前方的回廊里,有个人影跑过去,转眼就不见了。 卧槽卧槽卧槽。 “见鬼了,阿三哥我见鬼了!”方灼被吓到了极致,潜力大爆发,咻的一下跳起来,不要命的往马厩方向跑。 马厩旁的草屋里,侍卫在报告情况。 正说到叛徒刚刚已经逃出地牢,就听见拔足狂奔的声音。 他站到窗户前一看,一个穿着素服的青年,抱着只黑尾大公鸡,飞快朝着这边跑来。 侍卫,“是王妃,您看……” 马夫揉了揉额角,一个简单的手势,侍卫就从后面的窗户翻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方灼看见草屋透出的烛光,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喊道,“安大哥,救命,有东西在追我!” 马夫听见救命两个字,立时从凳子上站起来,刚来开门,青年就迎面扑进了他怀里。 方灼浑身发抖,两只胳膊死死圈着男人的腰,“安大哥,我……我刚刚看到有个影子从回廊里跑过去,你说,你说会不会是王爷死得不甘心,回来……回来找人索命了……” 马夫,“……” 112、邪魅王爷替身妻05 青年大概是刚沐浴过不久,头发上有股淡淡的皂角味。 马夫试着推了下,没能把人推开。 方灼是打定主意赖在他身上的,怕鬼是真的,趁机示弱拉近两人的距离也是真的,反正一时半会儿,休想让他放手。 马夫剑眉紧蹙,这一次直接扣住青年的肩膀,手上加重力气。 方灼身子一颤,疼的嗷嗷叫起来。 鸡崽孝顺,埋头用力啄男人的脚尖。 马夫是光脚穿的草鞋,这一啄还得了,当即出血。 方灼急忙把鸡崽抱起来缩到角落,好一顿教育,“那是你未来的爸爸,是你能随便啄的吗?去跟爸爸道歉。” 鸡崽黑眼睛一眨,迈着矜持的步子走过去,跟马夫那双冷漠的眼睛对视一秒。 扬起脑袋叫了一声,“咯。” 方灼挑起眉梢,这小崽子高冷的一逼,跟他爹还挺像。 马夫额角抽动,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将两只一起扔出去的怒火,冷声质问,“王妃这个时候该在灵堂守灵,来马厩做什么。” 方灼无辜,把鸡崽举高,“它老跟着我,可管家说如果它留在灵堂,会冲撞了王爷,所以我抱过来,想麻烦你帮我照看一晚。” “不过……”方灼话锋一转,绕着马夫走了一圈,身强体壮,一看就阳气很足,最适合辟邪。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马夫双手抱胸,挑了下眉。 方灼,“安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马夫,“不当讲。”说完就将青年往门外推。 方灼把身上的力道卸了,靠背后那双手支撑住自己,像个小赖皮。 马夫声音冷冽,“王妃,王爷还在等你。” 不说还好,一说方灼就萎了,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人影,和管家的怪异的表现…… 方灼哆嗦起来,转身揪住马夫的袖子,“你不想听我也得讲。” “我听管家说你是王爷花重金请来的,像你这样有颜值有能力又有情怀的手艺人,图的应该不只是那点钱吧?想必王爷和你的私交也是很不错的。” 马夫听他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就听懂了个头尾。 他没吭声,想看看青年还想继续说什么。 方灼以为他默认了,心头大喜,“可你今天却连一炷香都没上过。” 想必是碍于身份差异吧……他叹口气,理解的拍了拍马夫的肩,“这样吧,我带你去上柱香,以示悼念。” 马夫,“……” 见男人不吭声,方灼疑惑的皱眉,难道是他理解错了,两人没多大交情?啧,管那么多呢,先把人拐去再说。 方灼歪着头,语气带着一丝控诉,“就算不是朋友也该去看看啊,毕竟是你雇主,你看那些小丫鬟们哭得多伤心,你就算不哭,上上香也是应该的。” 马夫下颚绷紧,“不去。” 方灼一愣,哎哟,怎么听都觉得男人像在耍小脾气。 他抿了抿嘴,“得一知己千杯少,王爷能在千万人中看中你的能力,也算是半个知己吧。” 如今人死了,连个话也没有,未免太过薄情。 这话方灼没说出来,留给马夫自行体会。 马夫体会得非常透彻,额角的青筋鼓鼓的,眼神凶戾,像头随时都会暴走的野兽。 这冯泱不止戏多,贪财,还歪理一大堆。 方灼,“安大哥,走吗?” 马夫抬眸,眸光莫测,“冯海。” 有杀气!方灼屁股一紧,两腿并拢,手心紧紧贴着大腿,就差没喊一声到了。 马夫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中隐含着什么,“我都记着呢。” 方灼满头雾水,“他记住啥了?” 233叹气,“记住你了。” 方灼还挺高兴,“这不挺好么,说明我在他心里已经开始有位置了,将来我要把这位置扩大十倍二十倍,让他整颗心都是我。” 233破天荒的发来一串啪啪啪的鼓掌声,“说得好,祝你一路平安。” 方灼啧了一声,系统估计更年期了,怪嗖嗖的。 灵堂里,管家等了等,没等到人又靠着柱子睡着了。 方灼下意识放轻脚步,取了一炷香递给男人。 马夫看见棺材正前方的牌位时,嘴角往下一压,插香的时候差点把香炉给怼穿。 方灼又跪回了火盆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烧纸,有安大哥这么阳刚的人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了,安心多了。 见人要走,他连忙扯住马夫袍子,“安大哥,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下……就一个两个时辰。” 青年三番两次主动找他套近乎,马夫不是感觉不出来。 起初以为他是知道自己身份,故意为之,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个一惊一乍,还胆小的蠢货。 “不能,我要回去帮你看着……”马夫有些难以启齿,“大公鸡。” 棺材里,突然噔的一声。 死人都差点被马夫这句话给诈起来。 方灼拽着袍子的手更紧了,惊恐的看着棺材,不是错觉,他刚刚真的听到有声音! 他声音颤抖地恳求,“安大哥……” 青年脸色苍白,攥着他袍子的手不断发抖,眼睛紧张的左右看,生怕那些藏在黑暗中的魔鬼,会突然扑出来。 马夫眸光微闪,紧抿的嘴唇有了松动。 片刻后,在青年期盼的注视下,就地盘腿坐了下来。 方灼彻底安心了,兢兢业业的扮演着遗孀角色,不但烧了纸钱,还给王爷叠了金元宝。 他在心里念叨,“王爷,旁边这位是我将来的老公,哦,就是夫君,说起来,要不是嫁来给你冲喜,我还遇不到他呢,说到底,我该跟你说声谢谢。” 方灼在心里念叨一通,觉得诚意不够,磕了三个头。 马夫眼神微变,没想这小无赖还有些情义。 方灼直起腰,把叠好的元宝一个个放进火盆,继续默念,“我们现代不时兴守寡这一套,所以等我把人勾到手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怪我。” “人生苦短,抓住眼前的幸福最重要。你说是吧。不过你放心,每年我都会给你烧纸的。” 把未来老公介绍给死鬼老公以后,方灼感觉心里突然轻松了,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便悄悄打量起旁边的男人。 马夫的跪坐的姿势非常好看,腰背挺直,手虚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略微颔首,目光落在火盆里。 丝毫没有乡野村夫的粗鄙。 这真的是一个很有气质的马夫,方灼窃喜,捡到宝啦。 天亮的时候,下人们各司其职,打扫的打扫,守灵的守灵,倒是在看见马夫的时候样子有些惊讶,也有些陌生。 方灼挠了挠脸,跟小妾换班,回房补觉吃饭。 躺着躺着,就把二郎腿放了下来。 马夫又不是第一天待在王府,与其他人就算交集不多,也应该见过面吧,有啥好陌生的? 方灼越想越不对,翻身下床,正好撞见两个小丫鬟端着托盘来送饭。 见人要走,他急忙从屋子里出去,“等等。” 闻言,两个小丫鬟一愣,行了个礼,“王妃。” “免礼。”方灼问,“你们认识马厩养马的那人吗?” 丫鬟摇头,“回王妃,知道,但没见过。” 方灼坐下,将拿起的筷子又放下,“没见过?不是新来的?” 小丫鬟点点头,“奴婢的确是新来的,可马夫的饭菜一向是管家在送,而且他平时也没来过前院,所以……” 方灼抬了下下巴,“你呢,也没见过?”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也是新来的,其实……其实王府里的下人,除了管家和侍卫,都是新来的。” 好好地突然把人全换了,一听就知道背后有故事。 方灼撑着下巴,饶有兴趣,“什么时候来的?” 小丫鬟说,“十天前。” 方灼略一思索,脑子里一片空白,转而问系统,“十天前王府发生什么大事了?” 233说,“王府没有大事,有大事的是冯家。” 冯家?方灼默默百着手指头算了算,灵光一闪,“皇上赐婚的前一天,王爷被横着抬回来的第二天。” 233欣慰,“还不算太蠢。” 王爷都快死了,突然换什么丫鬟,还一换换一批,这不是瞎折腾吗。 方灼眼睛放光,整件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以前的老人呢?”方灼问道。 其中一位丫鬟回道,“都在新建的别院。” 哦,原来是调走了,这么看似乎又变得合理了。方灼打了个手势,让两个丫鬟退下。 丫鬟一走,四喜就忍不住说道,“那别院我听说过。” “你听说过?” “嗯,去厨房打水的时候,听厨娘说过,在京郊,修的很大,住的是士兵。” “士兵?”方灼有些惊讶,这王爷竟然敢私自在京郊屯兵,也太狂了吧。 四喜说,“都是些伤残的士兵。” 方灼这颗心被四喜勾得上蹿下跳,险些心脏病发。 “下次有话一次说完。”他道。 四喜忙不迭点头,公子说什么是什么。 方灼一边吃饭,一边思忖,真没想到这安王还是个大好人,他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况而且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是真想搞事情,也搞不起来了。 四喜看他摇头,以为是菜难吃,有些犯愁,“少爷,要不我出去给你买只烤鸭,偷偷带回来?” “带个屁。”方灼顺势轻轻拍了下四喜的脑袋。 四喜震惊,“少爷,您怎么能说粗话。” 方灼夹起一块子金针菇,塞进嘴里,“以前活得太压抑,从现在开始,我要做真正的自己。” 演技在安大哥身上飙一飙就行了,成天飙还不得累死。 四喜非常赞成,“少爷,我也觉得你以前活的太憋屈。” 说好听是憋屈,说不好听是窝囊,被冯海随意捏扁搓圆,撑死了也就敢跟丽娘发发脾气。 四喜是真心觉得,他家少爷现在这样挺好。 换个角度,这人还算嫁对了。 “发什么呆呢,吃饭。”方灼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一低头就看见菜盘子里清汤寡水的小白菜,忍不住教育道,“至于烤鸭就别想了想,死者为大,咱们再忍两天。” 四喜乖乖捧起碗,“是,少爷。” 两人吃过饭,方灼睡了会儿,时间一到就被四喜叫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灵堂。 接下来两天,方灼都是白天去灵堂守着,晚上回房间睡觉,鸡崽就一直被寄放在马厩里。 没了大宝贝往身上扑腾,他反而有些不习惯,借着吃饭的功夫,让系统开了直播。 这一开,嘴里的饭直接噗了出来。 太他么扯了,大公鸡要上天了,直接骑在了宝马头上。 大宝马淡定脸,慢条斯理的嚼草吃,一鸡一马还挺和谐。奇怪的是,马夫不在马厩里。 方灼问,“我安大哥去哪儿了?” 233说,“无可奉告。” 第二天凌晨,五更刚打过,王府里里外外全都起来了。 今天的哭声比之前三天都要哀恸悲切,每一声,都像是锯子在方灼的神经上拉锯,吵得他头疼。 这一哭,不知道王府的中公又要支付多少银子出去。 抬棺人把那黑色的硕大棺材抬起来,喊着号子,吭哧吭哧的走过长街,来到城外,一路朝山上走。 方灼披麻戴孝,端着牌位走在最前方,心里有些疑惑,这荒山野岭,看着风水也不怎么好,到底是谁指的地方。 233说,“皇帝亲自选的。” 方灼差点笑出来,“这哥当得……真他么渣。” 就这破地方,哪像个给王爷安葬的地方,这分明是人死了还要膈应一下。 什么好哥哥,装给别人看的吧。 呸。 棺材被放进坑穴,松软的泥土被铲下去,一点点遮住了黑色的棺材盖。 方灼越看越来气,保家卫国,换来的就是这? 他扭头看向别处,在心里骂道,“大元要亡了。” 233没吭声,因为他知道,大元不但亡不了,还将迎来盛世。 出殡结束,一回到王府,几个小妾就吵闹起来,叽叽喳喳逼着方灼给遣散费。 方灼问管家要库房钥匙。 管家为难,“库房里的东西可都是王爷的,我、我做不了主啊。” 方灼说,“账房呢,那就先从账房取点银子。” 管家同样为难,“账房取银子超过一百两,需要手持王爷的信物。” 方灼火了,帮死鬼老公遣散小妾,难道还要我自掏腰包吗?! 他说,“王爷已经去了,按道理讲,现在王府由我做主,账房和库房的钥匙,都应该交由我保管。” 管家愁地头发都快白了,这新进门的王妃又蛮横又霸道,偏偏人家还说得挺有道理。 可再有道理,也的看王爷自个儿愿不愿意啊。 无法,管家只能先安抚道,“您等等,我、我去想想。” 方灼还没来得及把人拽住,管家已经跑了出去,真是老当益壮。 管家避开所有视线,去了地牢,血腥味弥漫,令人作呕。 他习以为常,来到最后一间牢房,里面的柱子上绑了个人,是昨晚上刚刚抓到的帝国奸细。 奸细浑身是血,衣衫褴褛,脑袋垂着,已经昏死过去。 而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穿着粗布麻衣的高大男人,气势骇人。 他回头,那是一张和马夫一样的脸。 管家鞠躬道,“王爷,这王妃他、他……” 萧崭转身跨出牢房,侍卫立刻迎上,递了张湿帕子。 男人擦了擦手,问,“他怎么了?” 管家咬牙道,“王妃让我把库房和账房的钥匙都给他,说以后由他来管。” 萧崭把帕子递回给侍卫,莫名问道,“王妃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管家一愣,老实道,“所有人里,就他哭得最伤心,最大声。” 好几次都哭得差点背过气,把那几个小妾吓得一愣一愣的。 萧崭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给他。” 管家,“这……” “他要什么你都给他。” 萧崭微微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竟然笑得有几分玩味,“本王倒是要看看,我的好王妃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来。” 113、邪魅王爷替身妻06 钥匙其实就揣在管家兜里,这些年萧崭出征在外,若大的王府全交由他一人打理。 守着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很难有人不动心,但管家不会。 管家是早年先皇带兵出征时,从塞外捡回来的,先皇不但让太医帮他治好了陈年旧疾,还派人教他习武,最后被放进了暗卫。 先皇在驾崩前,让暗卫隐于民间,同时,让管家留在了王府。 并下令,如若有天,兄弟俩兵戎相见,希望他能护萧崭周全。 当然,最好是没有那一天。 库房和账房的钥匙,就这么交到了方灼手里。 说实话,这两把钥匙平平无奇,比他上个世界的颜值低太多了。 可是当他打开库房门后,这个想法破碎了。 上个世界他虽然是把钥匙,可龙冢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他的,说白了,他就是个开门的。 如今恰恰相反,这门一开,预示着他即将成为这些宝贝的合法持有人。 方灼心里乐开了花,爱怜的抚摸着那两把低颜值的铜钥匙,儿子们,比你老子有出息多了。 他把钥匙妥善的塞进腰带,背着手走进去。 到处都是金光闪闪,大块大块的绿松石就那么随意摆在地上,暴遣天物。 管家跟在身旁解说,“这是先皇在世时,赐给王爷的顶级田黄,这是红珊瑚,这是xx国上供的鎏金多宝瓶,这是皇上赏赐的翡翠玉雕屏风,这……” 一串一串的宝贝名称,听得方灼头疼。 最后,他站在了库房尽头的白玉观音像前。 乖乖,观音像比他还高呢,这得值多少钱。 方灼掌心贴合,在心里默念,“菩萨菩萨,您可要千万要保用我早点和马夫情意相投,喜结连理。” 管家看他一脸虔诚,想必是在像菩萨祈求王爷能荣登仙班,过得好吧。 “王妃,王爷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的。”管家含笑道。 方灼,“……” 还是别了吧,每天都被死鬼老公盯着,他还怎么愉快地勾搭马夫。 库房里的宝贝的确多,可就是没看见大元宝。 “管家,这银子……”方灼欲言又止。 管家秒懂,“您跟我来。” 方灼跟着管家绕过观音像,来到后面的那堵墙前。 墙是用青砖砌的,管家按下其中一块,墙面一分为二,朝着两边分开,后面竟然是个密室。 密室里堆满了箱子,虽然盖着盖子,但没有挂锁。 方灼随手掀开一个,密密麻麻全是排列整齐的大元宝。 他矜持的用手拂过,清了清嗓子,“账房的钱都是从这儿提的?” 管家点点头,“但王府的大多数日常开销,来自于王爷的其他产业,产业明细和账本,都在账房。晚点我取给您看。” “好。”方灼脑子里除了这个字,已经没有别的词语了。 原本还以为嫁人以后日子会凄惨无比,谁知道拜完堂第三天,老公就驾鹤西去,这么多的财产,全落到了他一个人头上。 方灼把盖子合上,“先在这儿取点银子,把小妾的遣散费给了。” “是。”管家习惯性的要躬身,被方灼拉住,“我不讲究这些虚礼,对我不用这样。” 被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这么对待,他怕折寿。 管家训练有素,惊讶在眼里一闪而过,就重新归于平静。 他问,“您看取多少?” 方灼捏着下巴,在心里盘算一番,“每人给二百两会不会太少了?” 管家,“……” 王妃啊,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人好歹也是皇上赏赐的,在府里也是养尊处优,二百两在寻常人家来看是巨款,可按照几个小妾如今的开销,怕只够一年。 管家内心翻江倒海,到嘴上只剩一个字,“会。” 几个小妾早就过了适婚年纪,如今又成了寡妇,怕是不好找到好人家了。 多给点钱傍身,也是应该的,可方灼也知道,有些人的胃口大,总是吃了还想吃。 他必须保证,一次把事情解决。 离开库房后,方灼把几个小妾叫到二堂屋。 他撩开袍子,两腿一叠,端起茶碗喝了口清茶,“遣散费可以给你们。” 四位小妾脸上立刻笑出了花。 “但是……”方灼放下茶碗站起来,“你们得书面保证,从此和王府一刀两断。” 小妾一号掐着嗓子说,“王妃,这我们怎么能保证,我和三个妹妹早就过了适婚年龄,又无父无母,将来有个生老病死……” “生老病死我负责。”方灼打断她。 小妾二号柔声说,“那万一我们遇到心仪之人呢,这置办嫁妆的花费可要好一大笔银子呢。” 方灼说,“嫁妆我负责,至于数量和压箱钱的多少,我说了算。” 小妾三号叫喊起来,“怎么能你说了算,万一你给少了,夫家有意见怎么办。” “你们搞清楚,你们只是王爷的小妾,不是女儿。”方灼眉头微蹙,似乎是被吵烦了,语气阴鸷,“我完全可以一分不给,直接将你们逐出王府。” 几个小妾齐齐噤声。 方灼压着嗓子,愠怒不发的样子,“我今天心情好,愿意坐在这儿跟你们聊,如果我明天心情不好……” 一直没发话的小妾四号,抹着眼泪站起来,“王妃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其余三人紧咬着牙,不甘不愿。 王府具体有多少家底,她们的确不知道,但就从每次王爷打了胜仗,皇上的赏赐就能猜到,一定很多,多到她们十辈子都花不完。 几人现在只恨自己没能把王爷拐上床,再生个一男半女,否则哪能轮得到一个男妻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方灼没心思猜测她们心里所想,让管家端着金元宝过来,当着小妾四号的面,给她包进包袱里。 又递上承诺书,让她签字画押。 等人签完字,方灼好心道,“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派人陪你去票号换成银票。” “谢王妃。”小妾连连点。 方灼也不管那三人如何反映,丢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带着四喜匆匆回了自己院子。 饭菜已经摆好,依旧是全素。 出殡的时间太早,方灼从起床至今没过一口东西,整个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菜。 四喜也饿慌了,吃相比少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吃完饭不久,三位小妾找上门。 经过几人协商,决定答应方灼的条件,签字画押后,就紧紧抱着自己的金元宝回了院子,当天下午,就离开了王府。 偌大的宅子,一下子就清净下来。 方灼这才想起还有只宝宝,优哉游哉的去马厩接鸡崽。 马厩里,鸡崽见到他顿时从马背上跳了下去,扑腾着往方灼身上扑。 方灼轻轻弹了下它的小鸡冠,仰头在马厩里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只看到一大摞草料在晃动,那后面有人。 他绕到草料后面,见马夫正单膝跪地,将草料一捆一捆栓起来。 初秋一过,很快就要入冬,这些草料是冬天那几个月里马的全部口粮。 方灼弯腰看着蹲在地上的男人,“我帮你。” 萧崭挽着袖子,满身是汗,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紧绷着,显然已经干了很久。 方灼把鸡崽放到一边,未免袍子影响劳动,直接捞起来卡在腰带里。 萧崭直接将他手里的草料夺过,“这里不需要你。” “需要的。”方灼回头看了那眼匹汗血宝马。 据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整个马厩就这么一匹马,其余的全养在另一处地方。 能搞特殊的自然是特权阶级,这匹马应该是萧崭的专属坐骑。 手里的草被抢男人抢了,方灼就从其他地方抱了一捆,用膝盖压住,学着马夫的样子将其捆紧。 “这匹马是王爷的吧?”方灼头也不抬的问。 马夫没说话,起身把捆好的草料抛到一边,那姿势,别提有多帅了。 方灼砸了下嘴,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听说王爷的别院里全是伤兵残兵,他还特意请了好多大夫,留在那儿坐诊。” “王爷是个好人。” 只是实话。 马夫抬头看了他一眼,眯起狭长的眼睛问,“怎么个好法。” 方灼说,“他给百姓带来了太平,还给伤残的士兵留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 还想再多夸两句,可惜他脑子里没货。 “还什么?”马夫难得拿正眼看他。 方灼莫名紧张,急忙问系统安王做过哪些好事。 233说,“去年洪灾,江南发大水,他第一时间让人凑齐物质和钱财,送去赈灾。” 说话这话的时候,系统字里行间慢慢都是赞许,如果人人都能像这样充满爱心,世界将一片美好。 方灼照着复述一遍,奇迹般的发现,马夫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些。 但在发现起青年正看着自己后,又迅速冷冽。 方灼急忙让系统又说了几件事,一一复述,可惜马夫的表情再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之前是他眼花了。 一大摞草没几下就分捆好,丢去了马厩后方的一个简陋的木屋里。 方灼帮着搬来搬去,累成了狗,坐在马槽边上不想动。 马夫跟他恰恰相反,身上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打扫、喂马、给马刷毛,这一系列事情做完,气都不带喘一下。 “安大哥,你不休息一下吗?”方灼用手扇着风,着实佩服,就这毅力和体力,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不休息。”马夫声音冷淡。 声音刚落,管家就提着食盒来了,见到方灼时,明显愣了一下,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方灼茫然,我有那么可怕? 管家迅速调整表情走进去,把食盒砰地一声放到地上,“吃饭。” 马夫也不在意,把盒子提起来,转身进了茅草屋。 很快,方灼就听见里面响起细微的,筷子碰到碗边的清脆声。 管家收到指令,半阖的眼一掀,对方灼说,“王妃,厨房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咱回吧。” 方灼回头,透过翕开的窗户,看见马夫已经坐在桌前,正在用饭。 他跟在管家屁股后头往回走,眼珠子一转,跟系统说,“阿三哥,开个直播呗。” 233,“谁的?” 方灼,“马夫的,我想看看他的用餐喜好,以后方便相处。” 只要不涉及剧情相关,233还是很痛快的。 画面里,马夫正将菜夹进嘴里,他是闭着嘴咀嚼的,没有一点吧唧声,透着股说不出的……嗯,优雅。 不应该啊……马夫一个干体力活的,吃饭需要这么斯文? 总觉得有些违和。 他继续看,马夫放下筷子,舀了一勺子汤放到到唇边,喝了一口后,将勺子反过来轻放回汤盆里。 “哎,不对。”方灼在心里喊开了,“我怎么看见那汤里有肉。” 233淡定道,“有吗?你看错了。” 方灼这次异常固执并且肯定,“就是有!” 就在汤碗底下,还是肥瘦相间的小排。他一个王妃馋了四五天都没搞特殊,凭什么马夫要搞特殊。 难不成这马夫在王府里的身份,比他还要大牌? 114、邪魅王爷替身妻07 方灼让系统关了直播,扭头跟管家打听,“我记得您上次说马夫是王爷花重金请来的,从哪儿请来的?” 管家,“从大西北寻来的。” 方灼,“这么远?” “可不是。”管家说,“当初王爷驻守西北,跟马夫有一面之缘,相谈甚欢,因此离开西北前,王爷特意让人带信,让他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写信到京城安王府。” “王爷受伤前三天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他的信件,随后就让我把人接进了府里。”管家说得有头有尾,这是个完美的故事。 可方灼还是觉得怪,“安大哥以前也是养马的?” 管家点头说是,“王妃怎么这么问?” “我就是随口问问。”方灼笑了笑,没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 这疑虑埋在了心里,只需要一点水,就能破土而出。 回到院子里时,饭菜已经摆好。 四喜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等方灼进屋,才跟着走进去。 他说,“少爷放心,今天一个人也没过咱们院子。” 方灼把筷子递给他,“吃饭吧。” 四喜笑眯着眼睛,“好嘞。” 方灼一边吃,一边观察,四喜的吃相倒是不难看,就是扒饭有点略凶残,而且绝不掉一粒米。 他撑着下巴看了会儿,问道,“四喜,你觉得一个成天劳作的马夫,吃饭应该是什么样子?” 四喜一愣,“少爷,您忘了以前府里的那位了?” 方灼在记忆里搜了一下,真没有印象,于是他摇了摇头。 四喜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用袖子擦了下嘴巴,说,“他每顿吃饭都是用这么大的碗吃的。” 他用手比了个大小,继续说,“饭量是我的三倍呢,那吃相,别提了,每顿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主要是那马儿没事就吃草,拉的也多,为了马厩味道小点,马夫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打扫,体力消耗挺大,可辛苦了。” 方灼若有所思,回忆了下管家提着的那个食盒,光是看着就很有分量。 他问系统,“马夫把所有饭菜都吃完了吗?” 233说有点不太情愿,“……吃完了。” “干净吗?” “干净。” 这样看来饭量应该也不小,但吃相和四喜描述的普通马夫有些不沾边,太斯文了。 还有那排骨…… 方灼光是想想就馋得流口水,真的好想吃肉啊。 “那四喜,你觉得咱们府里,谁敢在这个时候沾荤?” 四喜撑着下巴,眼珠子转了一圈,“没人敢吧,您作为王妃都在每天吃素呢。” 王爷死了,府里上下全部茹素,得连续七天。 所以马夫究竟什么来头? 方灼心里的疑惑,像毛线球一样,越滚越大。 除了皇帝陛下,任何一个人,只要身在王府,就该守王府的规矩。 而王府的规矩,就是安王,如今安王死了,方灼就是规矩,马夫到底有多牛逼,居然能逾越这两道高墙,让管家亲自送菜送肉。 方灼蹙眉,在心里问道,“马夫究竟什么来头?” 233说,“无可奉告。” 方灼自顾自继续猜测,“我猜他要么和萧崭平级,要么身份比亲王还要尊贵,比亲王还尊贵的就只有皇帝了……” 皇帝他见过,无论身高还是长相和马夫差异极大。 所以马夫是个王爷? 方灼被自己的猜测惊呆了,“卧槽,阿三哥,主角是个王爷?” 233没吭声。 系统不说话,方灼就当他默认了,自己在脑子里搜了一圈,“大元一共九位王爷,安王去世了,还剩八位……所以马夫是其中一个?” 233顿了顿,哼了一声。 “你哼哼是什么意思?”方灼莫名其妙,“据我所知,异姓王爷里没有姓安,所以马夫的姓是假的?” 233说,“不知道。” 方灼说,“那你能给我看一下八位王爷的照片吗?” 233发来一组图片,方灼看了直呼辣眼睛。 这古代的人物像,真的……太他么抽象了。 方灼说,“不是画像,是照片,照片有吗?” 233说,“没有。” 方灼一口老血哽在嗓子眼,算了,知道是个王爷就成。 只是最近并没有听说过皇帝召见哪位王爷回京,所以这位是偷跑回来的…… 我的妈,藩王私自回京可是杀头的大罪! 方灼吓了一跳,按照电视剧套路,这种行为一般预示着,篡位。 所以王府的老人才会被突然调到别院,以防有人认出这位王爷,走漏了漏消息。而这位王爷为了掩盖身份,委身栖在马厩中,装成一个普通的马夫。 方灼问道,“我猜的对吗?” “一半吧。”233其实已经被他内心的猜测惊呆了。 完全没先到一块小小的排骨能引发宿主这么大的头脑风暴,难怪宿主之前说,民以食为天。 方灼啧了一声,自动将一半四舍五入成了全部。 他是专门给主角派送外挂的,主角想做任何事,他都无条件支持的,哪怕是谋逆。 呸,没有什么狗屁谋逆。 马夫作为主角,三观一定很正,忤逆犯上的事情绝不会做。 他如果真要篡位,那一定是被逼急了,所以他必须赶紧把外挂送了才行。 到时候马夫荣登皇位,他可就成了大功臣了,嘿嘿。 四喜惊恐的看着自家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方灼咧嘴说,“我能有什么事?” 四喜指着他的嘴,“您笑得好吓人。” 方灼这才发现,自己笑成了傻逼。 他努力把高兴得合不拢的嘴巴合上,拍开四喜那只手,“把碗筷送去厨房,等下跟我出去一趟。” 四喜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少爷,王爷死了还不到七天,不能出门。” 方灼呆滞,这才想起,这七天是守孝期。 大元还算开化,没有硬性规定非要守孝三年,只是在亲属的七天内,不能穿鲜艳的衣服,不能参加任何娱乐活动,不能吃肉。 过了这七天,要改嫁或是回娘家,都随你。 方灼的手在桌子下面掰算,四舍五入,还有六天呢。 四喜看他面如死灰,声音变得小心翼翼,“少爷,您想出门干啥啊?” 当然是打牙祭了庆祝一下美好未来。 方灼心灰意冷,无力的摆手,“没事,等这几天过了再说吧。” 接下来几天,方灼开始跟着管家熟悉王府大小事务,一堆一堆的数字往他脑子里挤,忙翻了天,都没时间去找他威武雄壮的安大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管家对这个男妃并不喜欢,可是相处下来,觉得人还挺随和,不端架子。 说到底,这只是个被无辜殃及的可怜人,政-治的牺牲品。 这么一想,他对方灼的态度也越发随和,那眼神要多慈爱有多慈爱。 方灼时常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翻看账本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管家,今晚一过,守孝期就结束了,明天我能出趟府吗?” 管家说,“可以,我明天一早就安排下去……” 方灼委婉拒绝,“不用,我是想散散心,有四喜跟着我就行,对了我明天用马厩里那匹马。” 管家神色一僵,俗话说战马是将士的第二个妻子,那匹汗血宝马,跟着王爷四处征战,诈个死还不忘扮成马夫整天照料,可见有多上心。 这主他还真不敢做,怕被他家王爷给劈了。 见管家神色不对,方灼问,“怎么?” 管家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这话您得亲自去问问马夫。” 方灼微挑起眉,看来那匹马不是王府的,而是这位神秘王爷自己的坐骑,难怪平时照顾得那么仔细。 他求之不得对方不愿意呢,“行吧,我等下自己去问问。” 管家一走,方灼就站到了窗边,这老天爷已经连续阴沉好几天了,是时候该下雨了吧。 四喜看他表情不对,“少爷,您看啥呢?” “啥也没看。”方灼低头找了一圈,没看见大宝贝,“鸡崽呢?” 四喜撇嘴,“自己跑去马厩了。” 鸡崽大概是跟宝马相处出感情了,这一两天不需要主人亲自送,自己就能找过去。 为此,方灼专门让四喜弄了个小布袋挂在它脖子上。 布袋里装着五谷杂粮,和一些撕碎的蔬菜叶子,到了马厩马夫会给他取下来,饿了它就自己啄着吃。 这么乖巧聪明的大公鸡,简直闻所未闻,也不从哪儿传来的,竟然有人说鸡崽是安王转世。 方灼听完后差点笑死,安王要是知道了,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 安王还真不知道,管家不敢告诉他,怕王爷大发雷霆,连他一起罚。 方灼摸了摸下巴,决定去趟马厩,还没到,就听见鸡崽的打鸣声。 那叫声拖得老长,凄惨无比,方灼不觉加快了步伐,走近才发现,马夫和鸡崽正在斗智斗勇。 鸡崽成了马厩的常客以后,马夫未免它骚扰大宝马,强忍着将它拔毛炖汤的冲动,给它搭了个小鸡窝。 平时扔进去,它都乖乖待在里面不动,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死活不进去,惹急了扭头就啄,非常凶残。 马夫当惯了上位者,怎么能被一只鸡给欺负了,当即就火了。 于是就有了方灼看到这一幕。 “安大哥。”方灼出声喊道,明显看见已经抓着鸡翅膀的男人,背脊僵了一瞬,似是有些尴尬。 马夫把鸡松开,回过身来,面色如常。 “王妃有何贵干。” 方灼蹲身摸了摸鸡崽的头,问,“它又不听话了?” 马夫抿唇,视线落在青年头上的发髻上,上面只是简简单单的绑了根绸带。 这才惊觉,两人似乎已经好几天没见了。 马夫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一下,淡声说,“还好。” 方灼点点头,抱着鸡崽去鸡窝,刚扔进去,小东西就迈着小鸡腿跑了出来,死活不愿意呆在窝里。 鸡由于没有汗腺,非常怕热,而下雨前一般比较闷热,鸡窝里更甚。 这种时候,即便是用棍子赶,也不一定能把鸡赶进窝里。 看来,是真的要下雨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 方灼虔诚祈祷,老天爷,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千万别今晚下,明天我出了门,下冰雹都没关系。 他把鸡崽放下,走到马厩前,迟疑的抬起手,落在汗血宝马的头上。 毛光顺滑,很有手感。 见宝马没有反抗和排斥,方灼的掌心轻轻摩挲几下,回头问马夫,“安大哥,我明天要用一下这匹马。” 马夫原本只是毫无表情的脸,顿时紧绷,仿佛受到某种侵犯。 方灼注意到,男人胳膊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强忍下惧意说,“我明天想去城外散心。” 马夫没说话。 方灼用力掐掌心,强迫自己不要露怯,“你要是不放心,要不明天跟我一起去?我正好缺个车夫。” 马夫微眯起眼睛,这人几天不出现,一出现就打他爱驹的主意,胆子不小。 空气随着男人的沉默,逐渐凝固。 一定要把车夫一起拐出门才行,方灼悄悄攥紧拳头,咬了咬牙,脱口而出,“我是你主子。” 车夫眼底一寒,嘴唇启开,说了一个字,“是。” 方灼一点没有驾驭的人爽感,心里全是害怕。 他也就是仗着对方现在不能暴露身份,才敢逞逞威风。等特殊时期一过,指不定这大兄弟要怎么整他呢。 以后的事情,想了也白想,方灼目前最担心的,是今天晚上,头七回魂夜。 传说人死后的第七天夜里,会回到他死去的地方,而萧崭是在自己房里死去的。 所以傍晚的时候,管家带人将屋子里外打扫了一遍,在地上撒了一些石灰粉,又摆上米饭和筷子。 随后就让所有人回避,再三叮嘱,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走出房间。 方灼不止没走出房间,连被窝都没敢出,用被子将自己捂得死死的,并且让四喜将烛台一起点亮。 四喜也跟着他缩在床上,裹着另一床被子。 “少爷,你听过一件事吗?” 方灼抖着嗓子问,“啥?” “据说,回魂夜这天,死去的人真的会回来,所以管家才撒下石灰。你不信明早就去看看,上面一准有脚印。”四喜说的时候,头微微低着,声音压得很低,有种莫名的阴森感。 方灼朝着他的脑门拍过去,外强中干道,“瞎说什么,这世上没有鬼。” 四喜委屈,“真有,我以前还听说过……” 方灼凶狠的瞪过去,“闭嘴。” 四喜扁扁嘴。 这晚的风刮得极大,呼啦啦的从窗外刮过,像是有人在哭。 这么大的风,也不知道马夫那茅草棚子抗不扛得住。 方灼问系统,“安大哥那屋子没垮吧?” 233给他发了直播,茅草屋里也是灯火通明。 男人此时正坐在桌前,借着烛光低头看什么东西,像是一封信。 有个侍卫经过马厩,来到茅草屋前,手里拿这一件披风。 方灼看着他敲门走进去,将披风递过去,马夫接过,嘴里说了几句话,侍卫抱拳行礼,退了出去。 可以说是相当有范儿了。 侍卫走后,男人将信纸悬在火苗上引燃,烧了,随后吹灭了蜡烛。 茅草屋一下子就陷入了昏暗,方灼盯了好半天,才隐约看见,男人两手抱胸躺在床上的,看着就有点冷。 他掀开被子下床,四喜猛地睁开眼看向他,“少爷,怎么了?” 方灼把同样惊醒的鸡崽塞进他怀里,“把它看好,别让他跟着我。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可管家说今晚不能出去,您就不怕,不怕见……” 方灼本来就是强装镇定,生怕听到那个字,急忙呵斥,“闭嘴。” 四喜抿了抿嘴,“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方灼说完,拉开柜子取出一床棉被抱在怀里,拉开门,迎风走了出去。 今晚有些不同寻常,院子里一个值夜的侍卫都没有,灯笼随风摇曳,里面烛火忽明忽暗,寂静和黑暗潜伏在各个角落,仿佛在无声提醒未知的危险。 方灼的脚步被呼啸的风吞噬,没几下子就到了马厩。 他站在茅草屋外,敲了好几下,无人应答。 方灼问,“马夫不在?” “不在。”233顿了顿,提醒道,“快回去,今晚外面不安全。” 听到这话,方灼一秒都不敢再多待,拔足狂奔,却在快要抵达自己小院时突然停下,他东北方向的屋顶上,冒出来好几个人影。。 他条件反射般立刻蹲下,抱着被子躲进草丛里。 那几个人在房顶上跳来跳去,没几下就进入了萧崭的院子。 方灼起身想喊人,结果又看见几个黑衣人从房顶上跳过,也进了萧崭的院子,这应该是另一拨人。 紧跟着就听见有打斗声传来,显然是王府的侍卫发现了他们。 他猫着腰一点点走近,扒着墙探出半颗脑袋,果然看见黑衣人被围包围了,并且明显不敌,很快就落了下风。 方灼头一次看见真实版的刀剑相向,不自觉入迷,盘腿坐下。 那头黑衣人已经被侍卫用剑抵着,押着跪到了地上。 今晚是头七没错,也是个陷阱,萧崭一死,统帅三军的虎符却不见了,皇帝急了,派人夜探王府。 同时,和帝国勾结的那位也急了,所以趁着今晚王府戒备松懈,让人确认萧崭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多少若是真死了,他就可以通知那边发兵了。 两方人马谁也没想到,一点消息没探到不说,反而被捉了个正着。 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方灼点到即止,不打算继续窥探。 他腿有点麻,扶着墙挪动几步,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他一声,“王妃。” 管家站在一棵树下,无声无息,也不知道来了多久,“您这么晚了不睡觉,来王爷的院子做什么?” 听听这语气,疑问中带着质问,质问带着阴沉,来者不善。 方灼讪笑,“管家,我就出来方便方便。” 管家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拽住了他的胳膊,一记手刀狠狠劈下来。 一时间,方灼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真他么疼。 彻底昏迷前,他看见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前方走来,是马夫。 第一个直觉告诉他,这人绝不是来救他的。 第二个直觉告诉他,明天的约会没准要泡汤了。 115、邪魅王爷替身妻08 “不确定王妃刚刚有没有看到您。”管家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青年,征求道,“还留吗?” 萧崭垂眸,看着即便是昏迷过去,手依旧紧紧搂着棉被的青年。 良久,他说道,“先把人送回房间。” 管家不太赞同,“可万一人醒过来跑了……” “跑不了。”萧崭打断。 管家知道是自己多话了,弯腰把人扶起来。 男人就在一旁看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直到管家差点被落在地上棉被绊一跤,他才伸手,连人带被一起接入怀里。 管家愣了一下,沉默的跟在主子身后。 萧崭把人抱回房间,胳膊一松,人就掉在了床上,还好下面垫了褥子,否则方灼脑袋一定会磕出个包。 四喜这是第一次见到萧崭,死死抱住大公鸡,惊悚的缩在床脚,吓成呆瓜。 实在是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可怕,就像是一把被血雨腥风锻造出的利剑。 光是看着,就令人胆颤。 萧崭没打算走,折身走至桌前坐下,管家殷切的倒茶添水,将杯子奉到主子手中。 方灼心里的不安和紧张,随着昏迷一起沉寂入黑暗中。 他躺了没多久,大概是衣服勒着不舒服,竟然抓着腰带扯来扯去。 四喜第一反应就是去帮自家少爷宽衣。 手刚伸出去,对面那双眼睛就看了过来,大概是烛光不够亮堂,男人的一双瞳孔黑得吓人,尤其是右边那只。 四喜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把手缩了回去。 方灼皱着眉头东拉西扯,竟然真把腰带给弄开了,又挣动了几下,衣衫散开,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 萧崭捏着茶杯的手指一紧,突然站了起来。 四喜惊恐的看着他渐渐走近,拼命往床脚缩,随后就看见男人突然将少爷压在腰下的腰带抽了出来。 “你、你大胆,我家少爷是王妃!”四喜鼓起勇气大喊,“管家你还愣着做什么!” 管家默不作声,站得像根木头。 萧崭捏住那两只不老实的手举高,宽大的袖子顺着滑下去,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臂。 小巧的腕骨被缠在深蓝色的腰带内,有种怪异的凌-虐感。 萧崭眼神微动,眉峰拢紧,打了个死结。 “不准给他解开。” 男人丢下话,带着管家离开了房间。 门一关,四喜立刻爬过去,想到男人的可怕,立刻打消了替少爷解开束缚的念头。 少爷您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人。 当第一缕曙光穿过云层的时候,屋子里响起气势雄浑的鸡鸣。 方灼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腕并在一起,被绑得死死的,胳膊已经麻木。 “四喜。” 回应他的是四喜的呼噜声。 方灼一脚踢过去,四喜这才惊醒,懵懂的抹了把嘴角的口水。 “这谁弄的,快帮我解开一下。”方灼把手递过去。 四喜后知后觉清醒过来,终于将那双手解放了出来。 方灼甩了甩手,恢复一点知觉后,立刻狠狠戳了下四喜的脑门,“你昨晚上怎么不帮我解开?” 四喜委屈,“那个人说不让解开。” “谁?” “颧骨有一条疤……” 方灼脑子浮现出马夫那脸,随后就是管家。 他摸了摸酸痛的后颈,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犯什么智障,就说去给马夫送被子不就完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马厩跟安王的院子分居南北。 ……不管他说哪个,管家都不会相信。 操。 四喜被那“啪”的一声惊呆了,“少爷您没事吧?” “有事,事大了。” 方灼下床,光脚跑到门口,猛地将门一拉,卧槽,居然拉开了,没从外面锁?! 他回到床边,“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那个刀疤脸打横抱你回来的。” 方灼表情古怪,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有公主抱的待遇,他还以为会被管家直接拖去小黑屋呢。 “少爷,那究竟是什么人啊?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四喜眼里充满了好奇。 方灼揉了把他的脑袋,“别问那么多。” 四喜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公鸡打鸣一般都是早上五点左右,王府里已经有下人起床,开始打扫做饭和出门采买。 四喜伺候方灼洗漱完,端了早饭过来,压低声音说,“少爷,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咱们院子外面守了两个侍卫。” 这位姓名不详的王爷,估计是担心他逃跑,把他在京城的事情说出去。 方灼揉了揉额角,脑仁疼,“先吃饭吧,就当没看见,咱俩该干嘛干嘛。” 快晌午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了。 整个王府的人全部要出去听旨,而马夫竟然单膝跪在最前方。 太监的声音尖锐,刺得人耳朵疼,但最痛的不是耳朵,而是方灼的心。 他刚刚明明明白白听见了安王萧崭四个字! 方灼晴天霹雳,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玩球了。 萧崭起身接旨,太监说,“王爷,您这次可真是演了一出好戏,竟然连皇上都瞒过了。” 昨晚叛国反贼派来夜探的人并没有被抓起来,而是在押往地牢的途中,适时放水,故意让人逃跑了。 几人来王府前,已经去掘过坟,里面的尸体已经发张腐烂,只能确定体型和安王吻合,于是不放心又夜探王府。 只是没想到,安王府的戒备十分松散,他们将其余院子搜了个遍,最后只有安王居住的院子里撞见了十来个侍卫。 打斗中,有人破开房门冲进屋子里,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里面弥漫尚未散去的药味,桌上摆着敬鬼的饭菜,脚榻的摆着一双崭新的黑色靴子。 可以确定,这人是真死了。 就是不知道另一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几个人逃出王府后,将事情报告上去,主子听完哈哈大笑,“看来盼着他死的不止我一个。” 随即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了出去,让x国赶紧趁着目前防御缺守,强力进攻,想将大元一举拿下。 只是书信发出去不到一刻,就被截了下来。 萧崭连夜把证据送进宫,把皇帝吓了个半死,等他回过味来,人已经走了。 今天将人召进宫,明面上是封赏,实际上却是算总账。 萧崭跟太监一起离开进宫前,别有深意的看了方灼一眼,那一眼,令人毕生难忘。 方灼坐在桌前,拿着一只毛笔,给自己列罪状。 一、让尊贵的安王殿下帮我养鸡,不知死活。 二、殿下明明活得好好的,我竟然在他面前讨论遗产的继承问题,大逆不道。 三、在活生生的安王殿下面前大呼对方死不瞑目,还魂索命,实属不该。 这四嘛,哦,假哭丧,罪该万死。 约会献吻送外挂就别想了,先找块地,挖个坑,自己把自己埋了吧。 方灼一头磕在桌上,满心都是懊恼,之前脑补那么多,怎么就没想过这死掉的人,还他么能诈尸呢。 四喜也吓得够呛,想起王爷离府时的眼神,害怕的劝道,“少爷,安王好好活着,为什么要假装死人?您是不是知道他什么秘密,所以他临走前,才……那样看您。” “我什么都不知道。”方灼有气无力。 四喜抿着嘴唇,附身小声说,“少爷,我们跑吧。” “逃跑罪加一等。” 他现在只能祈祷上苍,赐给萧崭一颗健忘的脑子,和一个圣父光环。 房门外,王府上下一片欢腾,护国将军不但没死,还诈出了一个叛国贼,简直普天同庆。 唯独管家,忧心忡忡。 欺君是大罪,但在当时那种情况,容不得王爷派人通风报信了。 因为在萧崭被抬回来,大夫说出“时日无多”这四个字后不到一个时辰,宫里的眼线就递话回来,皇上已经叫了几个心腹大臣,叫了几个美人,庆祝上了。 随后第二天,就假模假式的丢了个生辰八字下来,说要用一个男妻来冲喜。 多荒唐的事情。 偏偏他们家王爷非常淡定,就回了一个字,“娶。” 这只是顺水推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萧崭不行了,已经病弱膏肓到需要冲喜续命。 只可惜,这喜白冲了,人还是死了。 皇帝还没高兴完,人又活了,还揪出了一个通敌叛国的二品大臣。 以至于朝中那几个老匹夫,对萧崭的支持越发强烈,字里行间全是褒奖。 总有一天,这些人会捅翻天,把他从帝位上拉下去的。 皇帝心里焦躁,他这个弟弟从小样样优秀,深受先皇喜欢,就连死前都不忘逼他发誓,此生绝不会手足相残。 可这样一个功高盖主的人,他如何能留。 萧崭从宫里回到王府,已经是傍晚。 他神色从容,步伐稳健,外人看不出任何问题。 一进门,人就踉跄摔到了地上。 管家把人扶起来的时候,手一直在颤抖,宫里的人回复说,王爷被重责了四十大板,袍子下面全是血。 方灼蹲在自己房里,正无聊的用茶水在桌上画图,突然听见四喜声音。 “少爷,王爷回来了。” 方灼倏地起身,刚要出门,被四喜给拦住了,“管家说,谁也不许打扰。” “我去看看。”那狗皇帝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谁知道这半天多萧崭在宫里有没有遭罪。 万一真受了伤,他正好照顾照顾,刷刷存在感,说不定到时候能死得好看点。 方灼感叹,“想不到,有一天我对自己的要求竟然可以这么低。” 233,“死得好看算高了,最怕到时候你生不如死。” 方灼,“……” 萧崭的院子里每隔两米就是一个哨岗,方灼一走进去,那些眼神就射-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周身插满箭的稻草人,紧张得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 刚要抬手叩门,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王妃请留步。” 方灼说,“我想进去看看王爷。” 侍卫仿佛没听见般,手臂依旧横亘在前。 方灼跟他们对峙片刻,转身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一副耗到底的驾驶。 太阳下山的时候,四喜跑来叫他吃饭。 方灼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坐直。 何止是他没吃饭,大宝马也没吃饭呢,方灼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拍拍屁股站起来,“王爷,我先走了。” 屋子里,管家趴完门,回到床前,“人走了。” 萧崭趴趴在枕头上,冷哼一声,“也就这点毅力。” 管家连声说是,转而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马,今儿晚上忘了喂马。” 王爷视那匹宝马犹如同生共死的兄弟,一顿都不能饿的。 不消主子发话,管家已经捞起长袍,匆匆往外走。 到了马厩才发现,马已经有人喂了。 方灼正捧着一碗米饭,坐在马槽边,不知道在跟马念叨什么。 管家没进去,而是绕到了马厩后方的矮墙外。 方灼哭丧着脸,吃两口饭,摸两把马,“大宝马啊大宝马,你能帮我跟你主子说说好话吗?” 宝马打了个响鼻,继续埋头苦吃。 “之前不知道真实身份,所以冒犯他,你家王爷大人大量,应该不会怪我吧?” “至于昨晚上,我他么是去送棉被的好么,谁知道会遇见有人夜袭,我真的是出于好奇才偷看的……” 方灼本来只是想演演戏,结果越说越委屈,最后真情实感大爆发,义愤填膺。 “管家劈我那一下真是绝了,到现在还在疼。”他揉了揉后颈,“疼死了老子。” 宝马又打了个响鼻,像在附和。 方灼欣慰的摸摸他,“还是你好。” 脚底下,那只大公鸡也叫唤起来,他急忙弯腰捏了捏它的大红冠。 方灼三两下扒完饭,从马槽上下去,唉声叹气的往回走,直到走回自己院子,他才问道,“管家来过吗?” 233说,“来过。” 来过就好,来过也不枉他飙那么一场独角戏。 方灼回屋吧碗筷放下,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四喜就开始念叨,“少爷您怎么能端着碗去外面吃呢,这不合规矩。” “要敢于打破陈规,做真实的自己。”方灼道,“你习惯就好。” 四喜无言以对,他们家少爷这是在放飞自我,时间长了,也不知道王爷受不受得了。 越想越心慌,四喜扯着方灼的袖子紧张道,“少爷,当初王爷是因为快不行了才被赐婚,如今他安然无恙……你说咱们会不会被送回去?” 方灼拍拍他手,“不会。”万一真被送走,他也要想办法再回来。 四喜还是不放心,“那万一他要是知道您不是大少爷,而是……” 方灼用力捂住四喜的嘴,“这话谁都不许说,万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牵连的是整个冯家。” 四喜惊恐的瞪大眼睛,连连点头。 方灼松开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小院子,继续去刷他的好感度。 侍卫杵在门口,依旧不让他进房间,方灼就安安静静撑着腮帮子坐在石凳上,望着渐暗的天。 这雨从昨天憋到今天,怎么还不下啊。 大概是老天真的听见了他内心的呐喊,突然一滴水落在了脸上,方灼激动坏了,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滴落在身上,很快雨水变的密集,砸在身上很有分量。 不过须臾,方灼身上的衣衫湿透了,雨水跟着往下滴。 这个时节天并不冷,但一个瘦削青年,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瓢泼大雨中,还是挺能唬人的。 管家大概是年纪大了,看不得小辈受苦,没多会儿,就跑到床前,“王爷,您真的怀疑冯泱……” 萧崭打断话,声音有些嘶哑,“没有。” 管家不想想到什么,笑了一下,“那要不让他进来看看您?” 萧崭神色倏然冷肃,“不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现在屁股开花,毫无形象的趴在床头,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其实方灼也不是真的就傻站在那儿淋雨。 他让系统开了光屏,琢磨玛丽苏文里的接吻场景。 这次派送方式是特定场景中亲吻主角。具体是什么特定的场景,暂不明确,得试才知道。 运气好,一次成功,运气不好亲了一次还得第二次,第三次…… 方灼,“老一套,不好玩儿。” 233,“哦。” 方灼,“……” 跟系统没人情可言,方灼只能苦哈哈的冥思苦想。 落水后的人工呼吸;坠马后抱在一起滚几圈的意外之吻;出游遇见雷雨,两人浑身湿透躲在黑暗山洞中,然后亲不自禁的拥吻…… 最后一个本来是他今天的计划,可惜泡汤了。 现在只能根据情况,换个别的亲法。 方灼将这些场景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仰头看了下天,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 吱呀一声,门开了。 管家神色匆忙,跟侍卫说,“快去请刘太医,王爷烧得厉害。” 机会来了。 “管家。”方灼顶着一身湿跑过去,“发热易出汗,睡着也不舒服,我可以帮忙给王爷擦身。” 管家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落汤鸡,心软的想,主子已经烧得昏迷过去,哪能知道谁来过,谁没来过。 他点头,“行,但若是王爷醒来看见您……” 方灼说,“放心,我肯定不说是您放我进去的。” 他抹了把顺着头发往下淌的雨水,又低头看了眼脚边迅速积蓄的小水滩,“我先回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回来。” 116、邪魅王爷替身妻09 方灼换了身干净衣服,回来时太医刚好诊完。 他迅速写下方子,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提着药箱离开了。 管家把方子交给下人,让他赶紧跟上太医去抓药,随后去又命人打了一盆热水送进房里。 方灼站在床边,看着面朝下趴着的男人,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肌肉紧实,触感极好。 管家把水放到床头,拧了一张帕子,方灼眼疾手快的接过,“我来吧。” 萧崭那四十大板没有丝毫放水,全都是铆足了劲儿打的,皮开肉绽。 为了方便上药和照顾,他上身半倮,下面只套了一条中裤,一抬眼就能看见两个性感的腰窝。 方灼咽了咽口水,努力别开眼,动作轻缓的开始男人擦拭。 管家没有离开,而是安静站在一旁盯着。 方灼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老人家的面下手,只好硬着头皮,当一个正经护工。 擦完后,他把帕子扔进水里,假意弯腰把盆子端起来,“我去倒水。” 管家这才伸手接过,“我去,您看着王爷。” 方灼点点头,从管家接过铜盆,到走出房间,他一直是规规矩矩的。 等人彻底走出去,立刻俯身,撑着床沿亲了下男人的嘴唇。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萧崭的嘴唇很烫,像是燃起的火苗,能直接烧到人心里。 “有反馈消息吗?”方灼在心里飞快的问道。 233说,“没有。” 方灼只能把舌头往里伸了一下,刚触碰到男人紧合的齿关,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管家换了一盆干净的水,又回来了。 方灼急忙起身,若无其事的低头抠手指甲。 管家来到床边,莫名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我让厨房给您煮了姜汤,等下送去兰园。” 言下之意,您赶紧走吧。 走是不可能的。 刚刚那一吻至今都没收到反馈,应该是白亲了,他得再试试别的。 更何况,像萧崭今晚这种昏迷得不省人事,可以随便亲的机会万年难遇,他必须抓住。 “我身体好得很,淋一场雨不会有事。今晚王爷就由我照顾,您回去休息吧。”方灼笑的人畜无害,满脸真诚和纯洁。 管家沉默片刻,“那等伺候完王爷喝药,我再回去。” 这怎么行! 喝药才是重头戏好么! 方灼忙说,“不用您,我一个人就行,真的。” 管家摇了摇头,“不成,吃完药我还得给王爷上药。” “上药?”方灼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淡声说,“您跟我说说怎么用药就行。” 管家垂下眼眸,敛着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方灼心里打鼓,猜测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急切,想缓和一下的时候,管家突然抬头,“王爷的伤我已经清理过,直接将伤药外敷就行……那就有劳王妃了。” 管家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气氛从紧张变得平静。 方灼脸皮厚,偷亲了人也不觉得害臊,侧身坐在床头,用毛巾帮男人擦汗。 视线落在那条疤上,用手指头轻轻蹭过,问系统,“这伤是怎么来的?” 233,“说来话长。” 方灼,“那就长话短说。” 233,“摔的。” 方灼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后话,难以置信的问,“没了?” “没了。”系统说。 方灼,“……” 真够短的,就两个字。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之前的资料显示,萧崭从出生起就备受恩宠,有先帝护着,没人敢动他,那就应该是先帝去世后被弄伤的。” “是狗皇帝干的么?那他的眼睛呢?” “也是他。”233说道,“六年前先皇刚刚过世,萧崭还没出孝期就被皇帝派上战场。” 萧崭那会儿初出茅庐,没经历过实战,又年轻气盛,见敌军撤退就穷追猛打,结果中了埋伏,被逼退至悬崖。 敌军本想生擒皇子,以做要挟,却不知道从哪儿飞出几支箭。 萧崭没能躲开,胸口中了一箭,滚落悬崖。 好在他命大,有惊无险,只是伤了一只眼镜,留了一道疤。 方灼的指尖拂过男人紧阖的眼睑,想着,六年前,萧崭才十八岁。 从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跌入血海地狱,成了皇帝手上开疆扩土的剑。 到头来,皇帝却嫌这把剑太过锋利,有被割伤的风险,想将其折断丢弃。 过河拆桥,兔死狗烹,无耻! 等他把外挂送出去,萧崭天下无敌,看谁还能动得了他。 方灼义愤填膺,下手时不自觉带了点情绪,擦重了,萧崭眉头皱起来,有醒来的迹象。 他急忙将帕子一丢,麻溜的从床上下去,藏到床侧。那地方有床帐挡着,看不着。 萧崭睁眼,神志有些不清,他撑起身看向四周,管家不在,也没有别的下人,只能靠自己。 行军打仗,受伤时家常便饭,但伤到这么尴尬的位置,还是头一遭。 他没办法以正常姿势下床,只能以趴跪的姿势一点点往外挪。 躲在床帐后的方灼,看见这一幕有点手痒,好想出去帮忙啊。 “他现在看见我,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233果断说,“会。” 方灼抿了抿嘴,忍下来。 萧崭步履蹒跚,眉头紧皱,偶尔还吃痛的呲下牙。 原来大佬屁股挨了揍,也跟普通一样会有痛苦的表情啊。 等对方将杯子里的水喝完,重新趴回床上睡着以后,方灼才走出来,倒了杯水端过来。 只要男人的嘴唇一干,他就用指尖沾水,点在上面。 管家端着药碗,躲在外面偷看得差不多才进去。 其实从本意来讲,他并不希望自家王爷和男人在一起。 但作为一个下属,他没有资格干涉主子的意志,不管是对是错的,都该由主子自己选择和决断。 而他,只需要完成先皇遗愿,对王爷永远忠诚,就够了。 管家把药碗放下,“药还很烫,得晾一下。” 说着又掏出一个纸包地递过去,“里面是敷外伤的草药,清理伤患处后,直接涂抹。” 方灼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和神神秘秘的纸包,替萧崭默默祷告,“好我记住了,谢谢管家。” 管家摇了摇头,“王爷嘴硬,如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王妃请多担待。” “不会不会。”方灼没想到管家这么客气,忙说,“生病的人容易心情不好,我理解。” 管家嘴唇翕动,又闭紧,算了,留着让人自行体会吧。 外面的雨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越小越大,哗啦啦的声音,反衬得屋子里越发静谧。 方灼每隔三五分钟就碰一下碗,确定不烫后,把药碗端了起来。 他舀起一勺尝了下,我的妈,能把人苦死。 233无语,“你连主角的药也馋?” 看来系统还是个纯洁的小宝宝,方灼白眼一翻,“馋个屁,我就含嘴里,不咽下去。” 233,“啊?” 方灼,“哼。”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那一小勺药吞了下去,起身出门。 门口,两个侍卫腰板挺直,手握刀柄,目不斜视,应该不会偷看或者突然闯进门。 但为了保险起见,进门后,他还是把门窗拴得严严实实。 “王爷,该起来喝药了。”方灼走回床前,轻轻拍了拍萧崭的肩膀。 男人依旧昏睡,没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 真是太好了。 方灼连忙脱鞋子上床,费了吃奶的劲,终于将昏迷的男人摆弄成了侧躺。 他拍拍手下床,端起那碗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一手撑住床头,附身凑上去,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男人的唇上。 在保证汤药不流出来的情况下,他把舌头伸过去,想撬开男人的牙齿…… 操,撬不开!电视剧果然是骗人的。 方灼气得差点呛住,急忙把那口苦死人的药吞咽下去。 他凑近一点,把手放到男人唇上,触感有点干燥,有点烫,按压却很柔软,和硬朗的形象截然相反。 233,“别跑题。” “哦哦。”方灼回神,咬牙把手指戳了进去。 大概是觉得不舒服,萧崭眉头一蹙,牙齿微微启开。 方灼眼疾手快,把手指横到上下牙之间,仰头喝了口药,第三次亲上去。 在手指抽开之前,他把舌尖伸过去,顺手掐住男人的两腮,迫使他接纳自己嘴里的药汁。 如此反复三次,确定嘴里最后一口药被彻底喂进去后,方灼松开手。 然而,就在下一秒,尚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舌头被男人猛地咬住。 “唔!” 疼疼疼疼疼! 方灼收回舌头,捂嘴蹲在脚榻上,眼泪花直冒。 他用舌尖顶了下上颚,疼不说,满嘴都是铁锈味。 妈的,烧晕过去都这么不安分,老子好心好意给你喂药,好吧,虽然也有私心,但我总体出发点是为你好啊兄弟! 他身后,萧崭的喉结滚了下,眼睑也在动,紧接着就缓慢掀开眼帘,默然注视着方灼的后脑勺。 药的苦涩和血腥味交-缠在一起,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唇,眼帘重新阖上。 和表面的平静不同,萧崭心如擂鼓,剧烈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难怪小无赖总往马厩跑,还蛮狠的要求他一起出游,竟然是因为这个。 方灼自己在心里发泄一通,爽多了,抓着系统问,“外挂解锁了吗?” 233查一下,依旧没有收到解锁反馈。 它遗憾道,“没有。” 方灼像只瘪掉的气球,蔫叽叽的垮下脸,“不带这么玩儿的啊,为了喂药,我舌头都快被咬掉了,会不会是消息延迟?” 233说,“不可能。” 看系统回答这么坚定,方灼知道,这第二次又忙活了。 他瞥了一眼床头的药包,一点继续的动力都没有。 可如果不给男人敷药,伤口感染发炎,真烂了怎么办,这屁股说不准以后还是他的呢。 “为什么我这么苦逼。”方灼说,“三哥,我需要一个么么哒才有动力继续折腾。” 233没吭声,方灼就是不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233终于憋了三个字出来,“么么哒。” 方灼抻了下腰,拍拍脸从脚榻上站起来,取过药包,朝着萧崭凑近。 “王爷。”他低声喊道。 萧崭双目紧闭,也不知道究竟醒了还是没醒。 方灼抿起嘴角,片刻后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应答,便跪坐在床上,把手伸了过去。 眼看着指尖要碰到男人的裤腰,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略带杀气嗓音。 “出去。” 这声音如同炸-弹在方灼脑海炸开,他的所有动作,在这瞬间归为静止。 他把手手规规矩矩放到膝盖上,身体倾斜,“王爷您醒啦。” 萧崭暗哑道,“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方灼无辜的眨眨眼,“我不能出去,还没给您上完药呢。” 萧崭面部扭曲了下,攥着拳头说,“让管家来。” “管家年纪大了,您忍心让他这么操劳?”方灼打开药包,里面是被碾成糊糊的草药。 他用手指沾起一点闻了闻,嫌弃的皱眉继续道,“而且管家眼神不好,万一敷错了位置怎么办。” “我说最后一遍,让管家来。”萧崭声音渐冷,脸上却火-热。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究竟是脸上烧了起来,还是生病的缘故。 方灼默不作声的把药包放在床上,弄了一坨草药在掌心,快准狠地扒掉了安王爷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冯海!” 这一声怒喊,就连门外的侍卫都听见了,想进去看看,却发现房门被从里面闩住了。 “王妃。”侍卫喊道。 “没事,我在帮王爷上药。”青年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传出来。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犹豫一瞬,握紧刀柄,继续站岗。 方灼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一团,有些不忍,用手指挖了一点药涂上去,“疼吗?” 本来是疼的,可青年的动作太过轻柔,疼依旧疼,就是多了一丝痒意。 萧崭脸上扭曲,硬邦邦的说,“不疼。” 方灼惊讶,能当世界主角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屁股都皮开肉绽了,竟然说不疼。 “真不疼啊?” “嗯。” 方灼瞥了下嘴,为了加快涂药速度,沾药的手指由一根变成了两根,非常仔细的将药一一抹匀。 青年的温热的呼吸,喷在涂过药的皮肤上,有种奇异的凉意。 而那阵一阵又一阵凉意,正顺着尾椎骨往上爬,从毛孔渗入血肉,窜进四肢百骸。 萧崭额角青筋鼓起,浑身肌肉绷紧,声音压抑得近乎恐怖,“来人,把王妃给我请出去!” 方灼看他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样子,有些可怜,但还是残忍的说出事实。 “王爷,门已经被我闩上了,侍卫进不来。”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用。 117、邪魅王爷替身妻10 听见屋内传来的命令,侍卫立即开始撞门。 方灼淡定,“王爷,您还没穿裤子呢。” 萧崭,“……” 他咬牙切齿,从焚烧的怒火中硬生生挤出三个字,“别进来。” 撞门声戛然而止,两个侍卫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侍卫甲,“咋回事?” 侍卫乙说,“两口子吵架呗。” 侍卫甲惊讶,“你说王爷他他他他……是个断袖?” “不然呢。”侍卫乙压低声音,“前两年那位相国之女,美得跟天仙似的,王爷都不要。” “而且你别忘了,回回有女人来军营,我们这些哪个不是如狼似虎,恨不得干个三百回,偏偏王爷一个不沾。” “说不定是心里有人呢?” “整天行军打仗,有个屁的人,我看就是不喜欢。” “那也不能说明咱们王爷就喜欢男人。”侍卫甲撇嘴。 “哼,你可别忘了,王爷还帮王妃养鸡呢。” “……” 身在硝烟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人都练出了一副无情的铠甲,其中萧崭犹甚。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带着他们冷酷厮杀的铁骨汉子,竟然帮人养鸡,还给那只鸡搭了个小窝……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侍卫们明面上装作不知,换岗回到屋子里就凑成一堆疯狂讨论。 之前无论如何都讨论不出来的问题,现在有答案了。 因为他们家王爷喜欢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这位被皇帝硬塞进王府的小青年。 屋子里。 方灼正在跟萧崭对峙,这人也不知道在拗什么,就是不肯让他上药。 “王爷,您……”您这屁股还要不要了。 方灼猛地收住口,好险,这话要是说出来,他的屁股怕是也保不住了。 萧崭横他一眼。 方灼赶紧说,“您身材真好。” 萧崭愣了一下,用鼻子发出一个气音,脸色依旧难看,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火。 方灼悄悄松口气,看向那血肉模糊的一团,“我继续帮您上药吧。” 萧崭嘴角压着,默不作声。 方灼伸长脖子看向男人英俊冷漠的侧脸,隐约感觉他的抗拒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这是默许的意思? 考虑到安王爷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这么光屁股趴着心里肯定尴尬,方灼非常体贴的,换了一种更为高效迅速的涂抹方式。 他一手按在男人的腰窝间,将另一只涂抹着草药的掌心,直接覆在了伤口上。 发烧的缘故,萧崭身上滚烫,对比之下,青年那两只手凉丝丝的,尤其是压在自己腰后的那只。 闭上眼,他甚至能想象出那手掌的大小,和手指的长度。 “疼吗?”方灼偏头看过去,发现男人竟然把头埋进了手臂,手掌下的肌肉硬得吓人。 卧槽,怎么了吗,突然气成这样。 方灼心里忐忑,爬到枕头边,轻声喊,“王爷?” 男人粗重的呼吸近在耳畔,方灼一愣,手腕突然被一把攥住,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男人拖过去,压在身下。 上方的那张脸上不像愤怒,倒像是克制。 方灼心里打鼓,同时又很佩服,屁股痛得连床都起不了,竟然还有力气压人。 “勾-引我?” 萧崭说话的时候气息粗重灼热,就连眼睛里都像是蹿着火苗。 方灼瑟缩了下,悄悄问系统,“他是疼疯了,神经错乱了?” 233没有回应,倒是他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检测到剧情即将向不和谐的方向发展,系统已被屏蔽。】 方灼,“……” 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萧崭没有放过青年的任何一丝表情,见他眼珠子动了一下,不容反抗的带着那只手往下探,“满意吗?” 还是原来的尺寸,还是原来的硬度。 满意,太满意了。 可现在不是搞事情的时候,屁股连着腰,屁股不行,腰也好不到哪儿去。 方灼用力把手收回来,“王爷,您伤还没好,不宜体力活动。” “王妃想多了。”萧崭松开青年的手,转而攫住他的肩膀,“我只是想告诉你,男人对男人也会产生欲-望,再敢招惹我,小心你的……” 最后的词他没说,而是捏了把方灼的屁股。 方灼第一次被萧崭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调戏,活像是受到一万点伤害,麻利滚下床,穿上鞋子缩到一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把人给刺激到。 方灼这副避如蛇蝎的样子,让萧崭的眉头拧了起来。 难道是他意会错了? 不,不会有错,之前青年还趁着他睡着偷亲他,不但亲了,还伸了舌头。 萧崭的舌尖蹭过牙齿,直到现在还能从嘴里的苦涩中,品出了一点腥甜。 方灼被男人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想起刚刚被迫握住的神秘大刀,他严重怀疑,感情线可能已经被触发了。 “阿三哥你上线了吗?”方灼火急火燎地在心里喊到。 在萧崭还是马夫的时候,他可是规规矩矩,半点没有逾越过,也就今天壮胆偷偷亲了两次。看来,感情线应该是今天触发的。 难道之前男人没有彻底睡着,或者是他亲的太用力,把人给搞醒了? 233姗姗来迟,“来了来了。” 方灼用力抱住这根救命稻草,“快帮我看看感情线。” 很快,233发来了系统反馈。 【感情线:半个颗星。】 方灼盯着闪闪发光的半颗星看了半天,眼里的欣喜越来越多。 激活了才好呢,他可以有更多机会尝试各种亲亲,总有一款能解锁外挂。 方灼心情飞一般,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王爷啊,以后我一定带着你好好玩儿。 片刻后,心情终于得到平复。方灼凑到前头一看,男人又睡着了,他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在床头,叠着腿安静守着。 雨水淅淅沥沥,有催眠作用,没多久,方灼也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萧崭带着一把不太普通的大刀,气势汹汹的立在他面前。 方灼问他,“你想干什么?” 萧崭说,“捅你屁股。” 方灼一下子就惊醒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床,一条腿还架在男人腰上。 他小心翼翼的把腿挪下来,摸了摸男人的额头,烧退了。 睡着以后的萧崭,褪去了冷硬的外壳,变得柔软了一些,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方灼手痒,没忍住,在男人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拔腿就跑,到了王府中心的花园才停下来。 所以说,人呐,不能做亏心事,做了亏心事即便鬼不来敲门,也会做噩梦被吓死。 虽说白天上药时趁着人不能动弹,小小欺负了一下,还把人给弄硬了,但并非他的本意。 “我的本意是希望熊孩子王爷能乖乖上药,早点康复。”方灼坐在花园里,忧伤的望着开始泛白的地平线。 233说,“这话你应该跟主角说。” “不,我只想跟你说。”方灼道,“能当带兵打仗的人,肯定有一颗缜密而宽容的心,萧崭他一定能明白我的苦心,并且原谅我的。” “不一定哦。”233说,“跟你透露一下,王府有个地牢。” 系统这是在从侧面告诉他,萧崭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方灼感觉屁股下面突然多了好多小刺,坐不住了,“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233说,“来不及,看你后面。” 方灼闻言扭头,不知什么时候,背后竟然多出来两个侍卫。 “王妃,王爷下令让我们送您去一个地方。” 说话的侍卫神情冷酷,气势骇人,方灼拔腿就跑。 三步不到,就被另一个侍卫拦下来,“王妃,这边请。” 方灼被两人左右挟持着,离开了王府,到了城郊。 那里有一处不大的马场,马场里有个简陋的木屋,里面没人。 侍卫带着方灼进屋,“王爷让我转告您,喂喂马,打扫打扫马厩,反省一下近期犯下的错误。” 只要不是下地牢就行,方灼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乖巧的点头,“麻烦帮我转告王爷,我一定会好好反省的。” 侍卫,“王爷说了,让我们俩留在这儿好好看着王妃。” 方灼抿了下嘴,这是怕他偷懒呢,幼稚。 两个侍卫说看着,就真的只是看着,一左一右站在木屋门口,握着刀柄死死盯着方灼。 方灼拿着耙子将散乱的草堆到一起,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让王爷吃了瘪,这个确实该死。 但敷个药把人给敷硬了,这个锅他只能背一半,另一半是萧崭自己的。 “不对。”方灼突然想到什么,停下动作挠着下巴回忆,“昨天我敷药的时候萧崭没有明确拒绝,说明他并没有那么生气,不应该因为这个秋后算账。”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话音落下许久233都没吭声,方灼微眯起眼睛,有猫腻。 “三哥,能给个我离开以后,萧崭房里的情景回放吗?”担心系统不给,方灼立刻补上一句,“我这次不在不是剧情的环,看了也没关系吧。” 233说,“稍等。” 很快,方灼的小电影开始了,是他转身即将离开房间的画面。 方灼看见自己背后,萧崭突然睁开了眼,愣怔的摸了下被弹过的额头,随后脸上一沉,盯着他后背的目光晦暗不明,藏着什么东西。 直到他彻底离开房间,男人才强忍着疼痛下床。 萧崭的裆-部湿了好大一团,方灼耳朵尖一红,仔细琢磨着,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应该很少会梦-遗的……这是做了多刺激的梦,才会出来这么多。 他在这方面的雷达挺准,瞬间明白了,“萧崭梦到的人是我吧?” 233说不知道。 方灼继续道,“难怪把我发配到马场来,一定是因为他不好意思看到我嘿嘿嘿……” 233说,“你笑的真猥琐。” 方灼反驳,“这是甜蜜的笑声。” 说完,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光屏上。 萧崭步子跨得又慢又小,小小的一段路,花了差不多有一分钟。 看着男人可怜巴巴的样子,方灼恨不得自己能穿回过去扶他一把。 终于,柜门被一双手拉开,萧崭从里面取了一条中裤出来,靠在柜门上更换。 方灼咽了咽口口水,眼珠子都快黏在光屏上了。 画面里,萧崭将裤腰往下拉,露出性感的髋骨,和一点黑色的毛发。 昨晚只是隔着裤子摸了摸,还不足以让人震撼,如今宝刀就要出鞘,方灼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局剧烈跳动。 快了,快了,哦……操,马赛克! “我不想看这个!”方灼非常愤怒,“他裤子都脱了,你让我看马赛克?” 233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保护主角**,是系统的责任之一。” “我跟他是一家的,他的刀就是我的刀,为什么不能看。”方灼义正言辞。 233说,“等那把刀属于你再说吧。” 说完直接把光屏给关了。 这下好了,连马赛克都没得看了。 方灼气得要死,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草料上,明明两个时辰才能整理好的草料,愣是被他缩短到一个时辰。 两个侍卫看得叹为观止,谁都没想到,王妃清瘦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这等能力。 当天晚上,两人将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精简成几行字,飞鸽传书到了王府。 管家抓住信鸽,将纸条从鸽子腿上取下来,“这是马场送来的。” 萧崭正在看边关的奏报,闻言头也不抬,淡声说,“搁这儿就行。” 管家将纸条放下,端起盖碗,打算去泡碗新茶。 他前脚刚走,后脚萧崭的视线就落在了纸条上,犹豫片刻,将纸条拿起并展开。 ——王妃今日喂马、刷马、整理草料,晚上吃了足足三碗米饭,心情甚好。 看完后,萧崭心里的评价是,逍遥。 不是心悦于他吗,怎么被发配马场还能这么高兴? 想到自己一整天因为那个梦心神不属,萧崭眼神渐冷,胸腔内没来由燃起了一把火, 恰在此时,管家进来了。 萧崭神色自然,迅速将纸条放下,却不小心带倒了烛台,烛火瞬间将纸条引燃。 他飞快取过管家手里的茶泼了上去,火灭了,墨迹晕染开。 管家眼尖,在晕染前,看见了王妃两个字。 他眉毛一挑,假装没看见。 马场。 方灼正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一边看星星,一边听蛐蛐唱歌,一边看直播,忙的不亦乐乎。 看到萧崭打翻烛台时,他猛地从草地上弹坐起来,“看个小纸条而已,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233说,“为了维持人设吧。” “……”方灼无语片刻,“你认真的?” 233说,“你自己回忆回忆就知道了。” 方灼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叼着叼着,草掉了。 卧槽,还真是! 他之前给萧崭敷药,对方明明疼得满头冷汗,却偏要绷着脸说不疼,那么重的伤,鬼才信不疼。 ……不难猜到,这都是为了男人尊贵的面子。 方灼笑起来,“他这种性格,底下的兵知道吗?” 233说,“应该不知道吧。” 方灼赞同道,“肯定不知道,知道了王爷多没面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守在远处的两个侍卫看傻了眼,这王妃是中邪了吗,看个星星也能笑成这样。 一刻钟后,萧崭又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王妃独自一人赏星赏月,心情极好。 118、邪魅王爷替身妻12 “王爷,马场又来了一封飞鸽传书。”管家拿着一卷小纸条匆匆进门。 萧崭慵懒的伸手接过。 视线没有落在开头,而是先落在末尾,顷刻间,管家就感周围的温度降了,阴冷的寒气不停的往身体里钻。 “王爷,是王妃出了什么事吗?”管家十分担忧。 据他所知,冯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在当地也小有威望。 冯老爷子虽然对这个庶子不喜,但却从未在吃穿住行方面,苛待过的他。 现在突然被扔去马场那种地方缺衣少食,也不知道王妃那瘦弱的小身板怎么受得了。 管家越想越着急,“要不我立刻前去马场,将人接回来?” “不准。”萧崭那双阴鸷的眼睛,几乎要将那张单薄的小纸条盯出个窟窿。 “我看他在马场逍遥得很,既然这样,就让他继续呆在那儿吧。” 萧崭说完冷笑一声,五指收拢,把纸条攥成了一团。 管家有点不懂了,送人走的时候,明明说了就三天,这怎突然变卦了? “可是王妃他……” 劝解的话被萧崭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管家无奈叹气,这主子的脾气是越来越怪了。 方灼在马场一呆就是十天,喂喂马,扫扫地,偶尔牵匹马出去溜溜。 这小日子,整体来说还是挺逍遥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肉吃。 刚开始的那三天是顿顿荤素搭配,后来因为侍卫两天前的一封飞鸽传书,荤菜被撤了,每顿只有素。 那张小纸条上写着:王妃逍遥自在,乐不思蜀。 那一刻,方灼隔着光屏都能感觉到男人的熊熊怒火。 只见他丢开纸条,抽-出宝剑,唰唰唰几下,院子里的葱郁的树木叶子掉了一地,差点就秃了。 要不是屁股痛,王爷还要继袭发泄的。 想起男人扶着后腰,微撅起屁股走路的样子,方灼忍不住又笑了。 不远处的侍卫对此习以为常。这王妃没别的爱好,就爱傻笑,也不知道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 “今天还要继续报告吗?”侍卫丙问道。 侍卫丁皱了皱眉头,“王爷不是说继续吗。” “这有啥好报告的,王妃在马场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差不多。”侍卫丙顿了顿,“而且你发现没有,王爷回复过来的字迹越来越潦草。” “王爷日理万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趴着处理公务,能给咱们回复已经不错了,你还计较字迹做什么。” “你懂个屁。”侍卫丙从腰带里摸几张小纸条,一张挨着一张摆在草地上。 “你看这一张。”他指着其中一张小楷点评道,“我虽然不懂书法,但这张明显比下一张字迹工整。” 侍卫丁一张挨着一张往下看,还真是,到最后一张时,字迹已经潦草得认不出来了,这是昨天新收到的,记得当时两人盯着那两个字左看右看,许久才辨认出来。 “王爷这是不耐烦回复我们?”侍卫丁将目光投向对面的人。 侍卫丙说,“恐怕是,咱们今天就别写。” “行。” 方灼微眯着眼睛,隔着绿茵茵的草地看向远处。 那俩人脑袋对着脑袋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嘛,他牵着马走过去,“干嘛呢?” 蹲在地上的两人吓得差点跳起来,侍卫丁起身侧挡,打手势让侍卫丙把纸条收起来,以免让王妃看见。 侍卫丁笑着说,“没干什么,在讨论今中午吃什么。” 一听到这个方灼就满肚子火气,“还能吃什么,肯定又是清水煮白菜。” 讲真,萧崭这招也真够毒的,馋死他了。 俩侍卫也馋得慌,侍卫丙已经藏好了纸条。 这地方明明除了他们三,再没有别的人,他仍旧捂着嘴,压低声说,“要是您真想吃肉,可以给我们下令,派我们去打野兔。” 方灼,“……” 看着两人每天兢兢业业给萧崭送小纸条,还以为是老实人。 结果几顿没吃肉而已,就把本性暴露了。 方灼问,“这附近又野兔?” “王妃,您有所不知,这附近的野兔本就多得吓人,还特能生,经常去偷地里的庄稼吃。”侍卫丁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去将那一窝又一窝给端了。 方灼大手一挥,慷慨满足了两人小小的愿望。 安王府的书房内。 萧崭坐在首座,下面是六位穿着常服的下属。 几人对于自家王爷铲除叛贼,却反被责罚的事情非常不满,更气人的是,最近的粮草也遭到了苛扣。 “以前每人每顿能有三个馒头,每隔一天吃一顿肉,现在倒好,每顿馒头减半,肉变成了每七天一顿!弟兄们成天都在喊吃不饱。” “饭都他妈吃不饱,还打个屁的仗。” “王爷,我打听过了,周将军手底下的兵可是每天好吃好喝,我看这皇帝就是故意的!” “我还递了道折子上去,到现在都没收到批复!” 几人越说越气氛,他们敬安军为了狗皇帝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连个饱饭都没有。 操! 萧崭抬手,制止住下头的七嘴八舌,“从我库里拿钱,先改善下弟兄们的伙食。” “王爷,一次两次,您有多少银子来填军饷粮草的空缺。这样不成!” “对,我们不同意,老子回去得再写几道折子,没回应老子就一直写!” “要不……”有位将军张开了嘴,又给闭上了。 他旁边那位大胡子不耐烦道,“磨磨唧唧做什么,有屁就赶紧放!” “就是就是,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想说什么就说。” 那位将军皱起眉头,攥着拳头把心里话说出来,“要不咱们反了吧!” 这话不是头一次被提起了,但在座的人还是一愣,随即将目光投向首座。 “若是反了,百姓怎么办?”萧崭问,“千家万户流离失所,兴盛的郡县一夜之间被摧毁的一干二净,若是遇到誓死守城的百姓,我们是杀还是不杀?”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起兵。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任人鱼肉的人。 “让士兵伪装成伤兵,将别院里的伤兵一个一个换出来。”必要的时候,这些士兵能配合驻扎在营地的人,来个里应外合。 “是,末将立刻回营安排。”其中一人抱拳行礼,转身就走,其余几人也纷纷告辞。 片刻后,送完几位将军的管家回来了。 他欲言又止道,“王爷,今天送去马场的饭菜……” 萧崭收起思绪,淡声说,“不许加荤菜。” 管家领了命令,并没有走,垮着脸唉声叹气,“这王妃还未及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萧崭冷冷扫过去,管家闭上嘴,走了。 这头,两个侍卫一人提了只肥溜溜的兔子回来。不等方灼吭声,直接去了马棚后面的井边。 很快,两人就提着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兔子回来了。 侍卫丙问,“王妃,这俩只兔子咱们怎么做?” 方灼仰头想了想,脑子里闪过好几道菜式,最后说,“一只烤着吃,一只用青椒烧着吃。” 烤两人会整,可这用青椒怎么弄? 见两人疑惑,方灼立刻把青椒兔给包揽了,对侍卫丁说,“你去附近农家买点青椒和香料回来,再借个砂锅。” 他低头在身上摸了一通,连块碎银都没有。 侍卫丁立刻从个自己身上掏出几个铜板,“我这儿有。” 方灼讪讪道,“算我借你的。” 堂堂一个王妃,连点碎银都掏不出来,真够寒碜。 两个侍卫颇有同感,甚至对方灼产生了一丝丝同情。 等辣椒的这段时间,方灼坐在木屋的阶梯上,看了萧崭的视屏回放。 “看来咱们俩的太平日子,所剩不多了。”方灼有感而发。 他和萧崭是一体的,萧崭到哪儿,他就必须跟到哪儿,即便是上战场。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得做好见血厮杀的准备。 233说,“你最好是学点基本防身术,以防万一。” 方灼点了点头,问道,“既然已经离造反不远了,剧情有进展到一半吗?” 【剧情线:1颗星】 “才一颗啊?”方灼蹙眉,“等到萧崭彻底背离皇帝,应该就能拿到第二颗星星了。” 被逼离开,率兵进攻,你死我亡,最后登上帝位。 刚好五颗星。 方灼抻直腿,想起感情线才半颗星,有点糟心,经过这十天的发酵,其实另外半颗已经开始闪烁,还需要加点火候。 作为一个偶发性强迫症患者,他必须要搞点事情,让条线进度一样。 “王妃。”侍卫提着兜子,笑呵呵的自前方走来。 方灼看着那张傻呵呵的脸,眼睛微微眯起,嘴唇缓慢地勾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菜上桌,与此同时,送饭的人也到了。 两个侍卫老远就把人截住,接过食盒,将人打发回去。 马场环境有限,这段时间三人都是同桌用饭。 方灼把两个食盒内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上,分好碗筷筷,坐了下来。 锅里,青椒兔的鲜香顺着袅袅升起的蒸汽,蔓延进入空气,使劲往两个侍卫的鼻孔里钻。 相比之下,摆在桌子中间的那只黑乎乎的烤兔,吸引力大打折扣。 方灼偷偷咽了咽口水,突然语出惊人,“这十天以来,你们暗中给王爷飞鸽传书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 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被监视,两个侍卫哪还坐得住,蹭的站起来,诚惶诚恐,“王妃饶命,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方灼转身走到临时搭的小灶前,将那锅兔肉端了过来。 砂锅盖子一揭,两个侍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太他么香了。 事情已经被暴露了,侍卫丙也不隐瞒,“是王爷的命令。” 侍卫丁瞪了他一眼,拼死拯救,“但是我们哥俩已经决定,从今天开始暂停向王爷汇报了。” 方灼挑了下眉,用筷子夹了块兔肉放进嘴里。 肉质软嫩,带着青椒的微辣,轻轻一咬,肉块混着汤汁烂在嘴里。 真好吃啊,方灼在心里诚心感谢,“三哥,你这一流的菜谱,加上我十足的爱心,做出来的菜简直绝了。” 233得意道,“那是,这可是我从各世界无数本菜谱中筛选出来的终极菜谱。” 卧槽,这菜谱竟然这么牛逼,方灼非常感动,一个劲儿的么么哒。 233受不住,说话都不太利索,“别别别亲、亲了。” 方灼这才停下。 他重新看向两个侍卫,交代道,“只停今天一天,明天一早,继续飞鸽传书,就说……” “就说我偷偷打野味吃。”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现在跟着王妃,自然该事事听命,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两人齐齐点头表忠心,“您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当天晚上,萧崭等到子时也没等到马场的飞鸽传书。 管家见屋子里的灯依旧亮着,敲门走了进去。 萧崭不但没睡,还借着床头微弱的烛研究边防。 “王爷,时候不早了,您早点歇着吧。” “不急。”萧崭语气如常,不带丝毫情绪。 除了率兵打仗,主子的作息非常规律,少有这个时辰还未就寝。 管家担心主子伤势有恙,却不好意思直说出来,主动关切道,“那我帮您再换一次药?” 萧崭口头说不用,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管家退下。 空气沉默一瞬,萧崭放下地图,问,“府里今晚可有异常?” 管家仔细回忆,“没有。” 萧崭抿唇,眉头微拧,“你再仔细想想。” “真没有,府里上下一切正常。王爷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萧崭硬邦邦的丢出两个字,“没有。” 他顿了顿,又问,“王妃养的那只鸡,今天如何?” 提到这只被王府上下宠爱的大宝贝,管家的话匣子开了,“鸡崽今儿胃口比昨日还好,早中晚三顿,每顿都是一大碗五谷,和一大碗时令蔬菜,这会儿正在王妃房里睡觉呢。” 萧崭,“……” 跟他那小无赖一样没心没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管家感觉自己的话说完以后,屋子里的气氛较之之前更加可怕了。 萧崭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脑仁疼。 或许,他应该是少分一点注意力给冯泱。 可越是不想去想,就越要想,那道身影就像住在他的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萧崭打了个手势,示意管家出去,随后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 他神情严肃的看着桌上的纸笔,像是在跟自己拉锯,片刻后,提笔书写…… 月上中天,正在值班的侍卫丙,脑袋突然被什么啄了一下。 他一把将那只肥鸽子抓了下来,取下信纸交给方灼。 纸条上龙飞凤舞:王妃现在在做什么 方灼挑挑眉,这可是个意外收获。 他笑着弹了下纸条,对侍卫说,“你回复,王妃正在吃烤兔腿。” 侍卫,“……” 不久后信鸽腿上被重新绑上信纸,放了出去,方灼躺在小木屋的床上,视线越过窗户,看着那小小的一团白色。 直到白鸽彻底消失,他才激动地在心里呼喊,“阿三哥快看看感情线,绝逼涨了。” 系统把数据调出来一看,果然,感情线第一颗小星星被彻底点亮了。 方灼得意的翘起二郎腿,“每天两到三封飞鸽传书,就算我本人不在王府,也足够刷存在感了。” 更何况,王府里还有只鸡崽。 临走前,他嘱咐过四喜,不用约束它,闹出的响动越大越好,这样才能引起萧崭的注意。 双管齐下,安王不想想他都难。 第二天一早,侍卫按照方灼说的吩咐,书信一封送出去。 大概过了半小时,系统突然说,“主角出府了。” 方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从椅子上站起来,去马厩牵了一匹马出来,对侍卫说,“你们俩在这儿守着,我去遛马。” 草地上露水很重,他牵着马越走越远,两炷香的功夫,鞋子全湿了。 正打算把鞋脱下来,拧一下水,系统突然报告,“萧崭离你还有五百米,请宿主做好准备。” 方灼鞋子也不脱了,赶紧摸着骏马的额头,第一百零一遍的叮嘱,“马儿马儿,你待会儿可要好好配合我,千万别真把我给摔了。” 说完,便笨手笨脚地爬上马背,抱紧马的脖子,两腿用力一夹—— 骏马前蹄抬起,嘶鸣一声,飞快跑起来。 119、邪魅王爷替身妻12 眼前的景色随着马背颠簸,摇晃起伏,方灼被晃得眼花头晕,干脆闭上了眼睛。 “主角距离你还有两百米。”系统报告道。 方灼回头看了眼,一个没忍住,哇了一声。 萧崭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黑发和衣袍随风凛冽,贵气和侠气并存,帅呆了。 方灼收回视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地面,青草被马蹄子带起来,从空中落下。 “大兄弟,我可松手了啊,你稍微慢呗。”说完还真放开了抱紧的双手,直起腰身,全靠一双腿夹住马肚子来保持平衡。 然而就在这时,草地突然变得凹凸不平,马背更加颠簸,他那小身板在上面摇摇晃晃,光是看着就知道十分危险。 萧崭往马屁股上甩了一鞭,汗血宝马拔足狂奔,瞬间就和方灼齐平。 “本王命令你立刻停下来。” 男人夹裹着冰冷的声音随着呼啸的风声,钻进耳朵里,方灼一张嘴,空气全灌了进去,狠狠呛了一下。 “我没跑!”方灼的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我,我……” 看着青年摇摇晃晃,惊恐不安的样子,萧崭眉头紧蹙,“不会骑马?” 会个屁啊,这几天方灼找机会学过,奈何马鞍不合适,总是硌到蛋,只好放弃。 他拼命摇头,舌头都捋不直,“王、王爷救我,我真的不会骑马。” 说完两腿一松,任凭身体朝着右方摔去。 萧崭脚下用力一踩马镫,借力飞扑出去,在方灼的身体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两人的身体随着草坡往下滚了好几圈,停下来时,方灼在上,萧崭在下。 来了来了,经典的落马桥段。 方灼浑身颤抖,呼吸急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死死抱住萧崭不肯松手。 今天的阳光很和煦,被朝露滋润过的草地,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偶有两只蝴蝶翩然飞过,气氛正好。 方灼压下情不自禁翘起的嘴角,将埋在男人的颈窝的脸抬起来,惊慌的目光在触及到男人俊逸的面庞时,化作一支笔,仔细描摹。 青年的目光太过炙热缠绵,萧崭眼神微动,冷声命令,“起来。” 方灼故意把脸又靠近了一点,“你不松手我怎么起?” 萧崭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正死死扣着青年的腰,正欲松开,眼前的脸突然放大,嘴唇被人给用力咬了一口。 这冯泱之前趁他睡着偷亲,已经够大胆了。 没想到,还有更大胆的。 方灼见男人嘴唇紧闭,在心里卧槽了一声,张嘴啊大兄弟。 233,“理解一下,古人都很矜持,你把他吓到了。” 方灼被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没被屏蔽?” 233说,“尚未检测到剧情有不和谐的发展趋势,不过你们的嘴部被打了马赛克。” 方灼,“……” 说了这么多,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方灼鼓起勇气,舌头在男人牙齿上扫来扫去。 萧崭回神,胸腔里的心跳快得近乎炸裂,大手扣住青年的后颈,启开牙关的同时,把舌头伸了过去,要找回场子。 两人抱着在草地上又往下滚了好几圈,嘴里打得火热,也不知怎么的,方灼突然较起劲来。 你亲得狠,我比你还要狠。 当然,最后赢的人自然是萧崭。 他长期习武,身体素质和肺活量远好于常人,亲了十分钟久,一点事儿没有。 反观方灼就跟个小菜鸡似的,蔫叽叽的坐在草地上大喘气。 “站起来。”萧崭不耐烦的将人拉起来。 刚刚亲的时候,咬着老子舌头不放,现在亲完就不认账了? 方灼气哼哼的,顺着那道力气站起来,突然眼睛一瞪。 “王爷,您耳朵烧起来了。”说着还伸手捏了捏红透的耳尖,热乎乎的。 “放肆。”萧崭捏住那只作乱的手,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方灼撇嘴,视线滑到了男人的裆-部,不得了,还真是想吃人。 萧崭面色森寒,松开青年的手,随意抖了几下袍子,将尴尬顶高的地方掩住。 随后翻身上马,鞭子一挥,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灼追着跑了几步,挥手喊道,“王爷带上我,我不会骑马!” 大宝马不但没停,反而越跑越快。 方灼郁闷地停下脚步,“卧槽,竟然真把我给丢了!” 他也不走了,干脆盘腿坐下来,撑着下巴问系统,“收到反馈了吗?” 233遗憾道,“没有,场景不对。” 方灼气炸了,“我冒着生命危险演了一出落马戏大戏,你跟我说不对?这次的外挂怎么戏这么多!” “……”233无奈道,“外挂是死的,没戏。倒是你可以再加把劲儿。” 方灼揪了把草丢出去,“没劲可加,刚刚从马背上落下去的时候,被马镫绊了一下,脚踝扭了。” 233说,“我帮你修复一下。” 方灼正想说好,突然喊道,“别别别,萧崭回来了。” 男人骑着棕色的大宝马,威风凛凛,由远及近,停了在方灼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草地上的青年,“想留下来过夜?” 方灼把手伸过去,意思很明显。 萧崭没拉他,蹙眉道,“自己起来。” 方灼二话不说,开始脱鞋脱袜,露出白生生的脚丫子。 萧崭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捏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脸上一派镇定。 然而这伪装出来的镇定,在看见青年红肿的脚踝时崩裂了。 他翻身下马,大手抓着方灼的右小腿抬高,“怎么弄的?” “摔马的时候被马镫绊了一下。”方灼呲了下牙,还真他么有点疼,嘴上却说,“休息一下就好了,王爷日理万机,一定很忙,就先走吧。” 萧崭抿唇,直接把人打横把人抱起走到马前,轻松一举,就将人搁在了马上。 方灼心跳如鼓,悄摸跟系统说,“萧崭臂力惊人,非常适合举高高,甚好。” 223,“……” 萧崭上马,胳膊越过青年的肩膀,握住缰绳。他回头看向那匹孤零零的小骏马,吹了声口哨。 小骏马嘶鸣一声,跑了过来,紧紧缀在大宝马屁股后面,跟着往回走。 方灼在前头坐了没多久,就开始不老实。大概是之前在草地上滚的时候,有草屑钻进了衣服里,总觉得身上痒痒的。 他身体往前,反手挠背,屁股也跟着动了下。 这一动不要紧,要紧的是唤醒了好不容偃旗息鼓的妖刀。 而那不能示与外人的妖刀,正好戳在自己股-缝间。 萧崭被他蹭的全身火-热,圈住青年的腰压向自己,厉声警告,“老实点,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王爷哟,您说话的时候内火很旺,您自己知道吗? 方灼停下抓挠的动作,“知道了。” 萧崭的内火,并没有因为青年的规矩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一到马场,他就直奔后院,并且勒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方灼脚疼嘛,没人抱下不来,于是坐在马背上看直播。 萧崭站在井边,衣服一脱,舀起桶里刚打上来的井水就往身上浇。 一勺接着一勺,硬生生把火浇灭了。 方灼看得津津有味,心生佩服。 根据系统计时,萧崭浇了足足有十五分钟,这样优秀的持久力,真要搞起事情来还得了。 阿三哥说得对,他必须练点防身术,提高一下身体素质和耐力。 萧崭冷静完回来,直接将人带回了王府。 管家看着青年高高肿起的脚踝,心疼坏了,小声嘀咕,“我就说当时不该把人送去马场,脚伤了,人还瘦成这样。” 萧崭挥开窝在枕头边的鸡崽,将人放下,转身看向管家。 “我看你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他可不瘦,重着呢。”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青年,“脸色也不错,想必这十几天日子过得很滋润。” 方灼委屈,你抱了我那么久,我到底瘦不瘦你心里没点数么。 还有,这十几天是苦修,跟滋润不沾边,要不是两个侍卫机灵,我早就馋成人干了。 一想到肉,方灼就咽了咽口水。 他看向管家,“什么时候能开饭啊?” 管家忙说,“马上就开。” 萧崭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脚踝上,发现比之前肿地更厉害了,眉间皱成了川字。 “先让周太医来一趟。” 管家一拍脑门,差点就把王妃的伤忘了,“属下马上派人去请。” 萧崭节俭又好清淡,每顿都是简单两个小菜,今天不同,王妃回来了。 管家自作主张,让厨房弄了一桌好菜,顺便炖了一锅鹿茸甲鱼汤,要给瘦弱的王妃好好补补身体。 一桌子珍馐美馔,方灼最满意的是那锅汤,管家,没想到世界这么大,最懂我的人竟然是你。 上桌以后,方灼没动筷子。 他偷吃了兔子肉,理亏,得先装过个乖巧,把这事儿抹过去,不能因为一时没忍住,失去更多的肉。 果然,见他不敢动筷子,萧崭一句没逼逼。 反而在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命令道,“愣着做什么,吃。” “谢王爷。”方灼道完谢,先给男人盛了一碗汤。 萧崭吃饭虽然斯文,速度却不慢,很快就把汤给干了下去。 方灼窃喜,又给盛了一碗。 这种大补汤,少喝是补身体,多喝是燥热,偏偏少年好像不懂这个。 见男人瞪着自己,方灼瑟缩了下,小心翼翼的问,“是我又做错什么了么?” 青年眼睛里有光,似哭非哭的样子,萧崭将拒绝的话压回去,“没有。” 方灼冲他笑了笑,继续吃肉。 萧崭身体本就强健,精力旺盛,两碗大补汤下肚以后没多久,身体开始发热。 方灼翘起二郎腿,往旁边一偏,碰到男人的腿又飞快缩回来。 萧崭被他撩得头皮发麻,猛地站了起来,“你自己吃,我先去书房。” 匆忙得连本王两个字都忘了用,看来这汤效果不错。 方灼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王爷慢走。” 等到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彻底离开,方灼冲站在背后的四喜招了招手。 四喜,“少爷,有事?” “有大事。”方灼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你去房间整理一下,今晚我要搬家。” 四喜以为他是打定主意想跑,激动道,“少爷您想搬去哪儿?咱们盘缠够吗?” 方灼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下他的脑袋,“不是我们,是我,我今晚搬到王爷的房间住。” “这样啊。”四喜点点头,随即突然明白过来,结结巴巴道,“少爷,您是想、想跟王爷那啥?” 方灼点头不语,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起来。 四喜神情呆滞,一步一顿的往外走。他一直以为自家少爷是忍辱负重,结果却是因为……爱? 甲鱼汤的功力非同一般,堪比椿药。 萧崭燥地连奏报都看不下去,脑海里总有个人在那儿跑来跑去,让他不得安宁。 他丢开毛笔站起来,去院子里蹲马步,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不行,有些东西越是压抑,越是汹涌。 事情的发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脱离他的掌控。 冯家掉包新娘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影响,出问题的是冯泱这个人。 萧崭眉头紧蹙,平心静气,将这个该死的名字从脑海剔除,继续站桩。 夜半的时候,方灼抱着被子来到北院。 王爷亲自去把王妃接回来的事,在府里已经传得上下皆知,方灼一路畅通无阻,谁也不敢阻拦。 甚至于进门时,侍卫还主动他推开自家王爷的房门。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几丝月光通过窗户缝照进来。 方灼对这间屋子还算熟悉,一瘸一拐地摸黑到床前,小心避开萧崭的腿,摸索着往里面爬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他靠着枕头躺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安静的侧脸轮廓。 奇怪了,刚刚弄出的动静不小,这人怎么还不醒,难道是那两碗汤的效果不够? 方灼低头看了眼自己下-身,不能够吧,他喝一碗都燥得慌,更何况萧崭喝了整整两碗,难道是肾虚,正好滋补? “王爷。”方灼低喊。 等了半晌没听见回应,他又喊道,“萧崭。” 一、二、三……等了十秒,还是没有反应。 方灼,“……”这他么是睡成猪了么。 不过这并不能打消他让任务向前一大步的积极性,况且,也不能白瞎了管家那锅汤不是。 方灼闭上眼睛自我鼓励一番,把手伸过去,灵活一动,钻进了萧崭的中衣内。 指腹下的体温滚烫,燥成这样也能睡着,服气。 他摸了几下,干脆大胆翻到男人身上,好没趴热乎,突然胳膊一痛,被人用力钳住了。 萧崭将人从身上拽开,俯身压下去,“半夜不睡,到本王房里来做什么?” 感觉到抵在腿间的东西,方灼舔了下唇,“我睡不着。”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王爷,我知道你懂。 120、邪魅王爷替身妻13 “睡不着就出去。”萧崭把胸口那只手拿开,顺道将被子往上拉了一拉。 方灼感觉自己就像个调戏良家妇男的老流氓,这感觉……真的是又新鲜,又刺激。 作为流氓新手,一定要多流氓几把才能更加娴熟。 他用胳膊撑着上身趴在床上,侧脸看向萧崭,“王爷,您有没有发现咱们今晚喝的汤有问题。” 大概是因为黑夜点缀,方灼总觉得这人的攻击性比白日更强,尤其是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伺机潜伏的野兽,怪渗人的。 见男人默不作声,方灼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喝了以后,总觉得很不舒服。” 萧崭突然坐了起来,侧身俯视,声音平淡道,“那汤滋阴壮阳,体热的人最好少喝。” 方灼也跟着坐起来,“所以我这是补过头了?”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不断往萧崭的方向靠拢,滚烫的体温,穿透薄薄的衣料,熨帖着男人的肌理。 “嗯。”萧崭竭力克制住欲-望,告诉自己,这送上门的小无赖孟浪是真的孟浪,但单纯也是真的单纯,他绝不能乘人之危。 “王爷。”方灼靠得更近了,“我喝了一碗就成了这样,那您喝了两碗……” “我没事。”萧崭嘴硬,推开他重新躺下。 方灼紧追不舍,“可是您身上很烫。” 萧崭咬牙切齿,“冯海,别找死。” 实不相瞒,我还真是来找死的。 方灼让系统调了下数据,发现第二颗星星正散发着微弱的光,如果今晚够和谐,说不定还能多点亮半颗甚至一颗。 “萧崭,你讨厌我?”方灼突然问。 萧崭自嘲轻笑,最初的时候,他对冯泱是有些愧疚的,一个前途似锦的大好青年,因为一场政-治博弈,就这么被断送了,他认为自己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可是后来,随着对方不断地侵入他的生活,愧疚随着两人间发生的种种,缓慢发酵成了别的什么。 萧崭没跟他计较称呼问题,抿了抿唇,冷声说,“不讨厌。” 明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他却感觉自己的心脏飞速跳跃,用力冲撞着胸腔,随时可能跳出来。 方灼挑眉,没料到嘴硬王爷竟然会说实话,这是个好兆头,“哦,那就是喜欢。” “谁说我喜欢你。”萧崭心头一慌,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怕把人伤到。 方灼半点不受伤,他只看数据说话,脑袋却失落的垂了下去,“可我喜欢我王爷。” 萧崭头脑发热发胀,呆了。 方灼伸手揪住男人的衣襟,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下对方的耳垂。 就那么轻轻的一下,萧崭就感觉下面要炸了,头脑却无比清晰,甚至有些愤怒。 “王妃在此之前,喜欢过别的男人?”他眼里温度骤降,连带着四周空气也跟着凝固起来。 方灼愣住,想不通这位爷被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狂犬病,“当然没有。” 这话刚说完,就感觉男人的手指扣住了自己肩膀。 白天在马背上,方灼是见识过的,这几根手指看着修长,实际上力气很大。 “刚刚那些谁教你的?”那技巧娴熟,绝不是第一次。 一想到青年还曾经对别的男人或者女人做过相同的事,萧崭心里的火控制不住的蔓延。 方灼疼得哎哟一声,“我在书上学的。” 萧崭眉头紧锁,“什么书?” 方灼说,“春-宫图呗。” 萧崭,“……” 女子出嫁前,家里的确会派人教授一些房事相关的东西,以便新婚之夜和婚后,能更好的伺候夫君。 这男人出嫁的事,虽然在他之前,大元境内并未发生过,但想必也应该和女子出嫁差不多。 想到模样清隽的小青年,翘着腿趴在床上看春-宫,眼眸含水,春-情荡漾的样子……萧崭喉结滚动,难耐的咽了咽口水。 “是出嫁前……”萧崭点到为止。 方灼抖了下肩膀,等到那只手力度渐松开,才开口说道,“是啊,我娘特意托人帮我找的断袖版本,王爷,你知道男人和男人该怎么做吗?” 萧崭呼吸一重,想起上次梦中,青年身后模糊朦胧的地方。 “不知。”萧崭鬼使神差道。 方灼起身,一只手按在男人的肩膀上,把嘴唇贴到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句话。 萧崭别有深意,“王妃了解得很透彻。” 方灼在心里冷笑,绷着,继续绷着,憋不死你。 他低头故作羞涩,“既然嫁给了你,当然要做好各项准备。” “若是我真死了呢。” “我替王爷守寡。” “我是个男人。” “我看得出来。” 两人同时静默下来。 萧崭不出声,方灼也安安静静呆着,他想要的是爱,而不是单纯的性,萧崭思索的越久,说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重。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只要男人能给他一个合格的答复。 “你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意味着什么?”萧崭说,“意味着你将老无所依,终生无子。” 说了这么一大堆,无非是想表达,你要做好没儿子的准备。 方灼没皮没脸的直接扑过去,“我不喜欢小孩儿,而且谁说会老无所依,我还有你啊。” 萧崭没把人从身上撕开,大手落在他的头上,抚着那头柔软的黑发,忽然喊了一声,“冯泱。” “哎。”方灼美滋滋的应道,脸上一僵,干笑道,“王爷叫错名了吧。” 萧崭说,“没叫错。” 方灼无法从这声音中分辨出喜怒,心里七上八下。 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明明是各不相同的八个大字,到了他的脑子里,全变成了同一个字,死。 “冯海不满婚事,离家出走,而恰好送旨的太监错将你当成冯海,于是冯家将计就计,把你嫁了过来。” 萧崭抚弄着青年的头发,轻声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方灼浑身发抖,完了,这下子真完了。 他今晚不是来爬床的,是来送命的。 “王爷饶命,我爹娘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要不是男人的搂他搂得紧,方灼恨不得跪下磕个十个八个响头。 “怕成这样?”萧崭安抚地拍打他的后背,“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帝,在府里的时候,你可以做回冯泱。” 方灼不抖了,浑身僵成了石头,搞了半天是虚惊一场,操,尿都差点吓出来。 萧崭偏头亲吻他的耳尖,“高兴吗?” “高兴。”方灼有气无力,两条腿软的厉害,还没缓过劲来。 萧崭也高兴,本来还以为要孤身一辈子,谁承想会有这么一个人莽莽撞撞的闯进来。 从今天起,他多了一份责任。 方灼汗毛根根直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萧崭脑子里想什么呢?” 233,“你猜。” 方灼,“……” “既然你待本往如此情深,义无反顾,本王自然不能亏待你。”萧崭起身,将屋子里的烛台尽数点燃。 方灼一脸懵逼,“王爷,你这是?” 萧崭,“弥补之前没做的事。” 方灼更懵了,怀疑男人是不是被憋得失了智,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萧崭在柜子前停下,亲手将里面压箱底的红嫁衣取出来,“去换上。” 方灼的脸顿时就红了,“我不换。” 萧崭眉头一拧,“不喜欢?” 新婚之日穿的红嫁衣,必须得说喜,方灼不住摇头。 萧崭心头一松,那日梦中,青年就是穿着这身嫁衣,红衣妖艳,黑发如墨水,摄人心魄。 他勾起唇,声音带着不自觉的轻快,“那就去换上。” 方灼接过那套衣服,死死攥着,费了老大劲儿才强迫自己点头,“是,王爷。” 转身时,突然听见啪的一声,有东西掉了。 他回头一看,卧槽,居然是那见最不能见光的肚兜! 方灼连忙弯腰,萧崭却抢先一步,将肚兜捡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好抓着肚兜正中央那朵粉色的大牡丹,方灼羞耻炸了,飞快抢下来,抱着衣服躲到了屏风后面。 萧崭愣怔的看着自己的手,青年刚刚抢走肚兜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他的指尖。 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有点疼,有点麻。 他回神,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一声,“王妃,记得要一起换上。” 方灼,“……” 他站在屏风后面,举起那间肚兜左右看,真没想到,王爷竟然有这种嗜好。 片刻后,青年从屏风后走出来。 喜服拖地摇曳,方灼好几次都踩到裙边,差点绊倒,还是萧崭扶住了他。 “谢……”谢还没道完,胳膊被男人用力捏住,拉了过去。 同时,他的手里被塞了只小茶杯。 “以茶代酒。”萧崭抬起手肘,将茶杯抵在唇边。 交杯酒?? 方灼感觉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齐齐冲上了脑门,僵硬的胳膊从男人臂膀间穿过,以同样的姿势,将茶杯抵在唇边。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会所有人知道,我的王妃叫冯泱,而不是冯海。”萧崭用起誓般认真的语气说道。 方灼感动坏了,哽咽,“谢王爷。” 两人一起抬腕,仰头把茶水喝下去。 方灼舔了下唇上的水渍,对面的俊脸突然靠近,将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舌头给咬住了。 萧崭的攻势凶猛,不止咬他的舌头,还咬他的嘴唇。 没几下子,方灼的口舌变得麻木,头晕眼花,被抱上床时,床顶都在打转。 这主角接吻的功力一如既往的霸道,连让人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窒息了。 萧崭亲了亲他的额头,“等我一下。” 方灼懵懂的点点头。 屋子里的动静,门外的站岗的侍卫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萧崭两手背在身后,吩咐道,“叫管家来一趟。” 管家是个聪明人,听见侍卫说王妃抱着被子进了王爷房间,立刻明白萧崭找他做什么。 “等着。” 管家丢下话,提起衣摆匆跑回了自己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盒脂膏。 发现自家王爷对王妃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度后,他特意找人配了这脂膏。 只需用指尖沾取一点,稍加按摩,就会有令人惊喜的效果。 管家将东西紧紧攥,和侍卫一同去了北院。 他把小瓷瓶掏出来,神神秘秘的凑到萧崭耳边,“这是牡丹香味的,您和王妃好好感受一下,若是喜欢其他味道,我再找人调配。” 萧崭一脸无欲无求,捏着瓷瓶的手却激动的发抖,“费心了。” 管家受宠若惊,“都是属下该做的。” 萧崭转身进门,从头到尾步伐不稳健,唯有顶高的衣袍出卖了他的激动。 世人都知道,安王爷虽然丑了点,但武艺高强,举世无双,却不知,他其实藏了一把绝世宝刀。 遗憾的是,这把宝刀一直没找到匹配的刀鞘。 不过今晚,他找到了自己要的。 萧崭非常爱护这副刀鞘,里里外外抹足了脂膏,以防宝刀入鞘,将其割伤。 多次揉按后,刀鞘里面变得油润,泛着诱人的牡丹花香气。萧崭轻轻的将刀插-入,又抽了出来,反复几次以后,刀鞘终于彻底适应了这把宝刀。 方灼浑身酥软,忍不住喟叹,“这脂膏真好用。”能润滑、能助兴,用量还很省。 味道也跟他肚兜上的牡丹相得益彰。 萧崭正在帮青年擦拭他的珍藏匕首,这把匕首虽然小了点,但线条流畅,颜色漂亮,甚得王爷喜欢。 两人就这样谈刀擦刀,搞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安静下来。 门外两个侍卫看了眼泛白的天边,和身后紧闭的房门,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咱王爷不拔刀则已,一拔刀绝对是这个。” 121、邪魅王爷替身妻14 “那是,咱王爷是谁,战场得意,情场必然也得意。”另一个侍卫附和完,忽然又想起什么,惋惜道,“可这样一来,咱王府岂不是就没有世子爷了?” “怕啥,男人三妻四妾不很正常?到时候王爷再取个侧妃,几个小妾,生他个十个八个的。” “也对,还是咱王爷好福气,哈哈哈哈。” 四喜端着伺候方灼晨起的东西走进院门,恰好听见两人嘀咕,差点没气死。 韶华易逝,女人容颜衰老都会遭人嫌弃,何况是男人。 不行,他得好好跟少爷说道说道。 屋子里,方灼悄悄睁眼,却只能看见男人帅气的下巴和鼻孔。 “阿三哥,萧崭醒了没?” 233说,“没醒。” 方灼将脑袋微微抬起,擦了下嘴角的口水,挖了挖眼屎,抿了抿嘴巴,好让嘴唇看上去更加红润。 然后轻轻将头放回男人胸口,闭上眼睛。 下一秒,萧崭就醒了过来,垂眸看着青年恬静的睡颜,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柔软和满足。 他抬起手指,在对方白皙的脸蛋上摩挲几下,又轻轻捏了捏两下,情不自禁笑了。 方灼装模作样的皱起眉头,挥开那只作乱的手,翕开一条眼缝。 “王爷早。”说完举起胳膊抻了个懒腰,袖子滑下来,露出皮肤上的掐痕。 红红紫紫,明晃晃的摆在皮肤上,控诉着男人昨晚的行为。 萧崭面上一热,伸手按住青年的脑袋,以防他抬头看见自己的窘迫。 “本王下次一定轻点。” 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方灼没有拆穿,乖乖的“哦”了一声,膝盖一抬就碰到某个精神的大东西。 萧崭呼吸一滞,掐着方灼的腰克制道,“先从本王身上起来。” 方灼的膝盖又往上蹭了一下,搂着萧崭的腰不放,“王爷喜欢我吗?” 萧崭的脸更热了,低声训斥,“任何事都要恪守分寸,不可贪多。” 方灼,“……” 大兄弟,你理解错了,我是真心诚意的发问,就字面意思而已。 今早要去营地视察,耽误不得,萧崭直接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去,飞快下床,仿佛背后有只吸人阳气的可怕妖精。 方灼撑着头侧躺,欣赏着男人仓促的背影。也不知道走出这扇门时,王爷的那地方能不能消下去。 片刻后,萧崭穿戴整齐,端着一脸严肃离开了房间。 原本以为尝试过情-欲,主子那张脸能稍微柔和点,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管家将涌上嗓子眼的八卦心思压回去,将一封密函递上,“这是刚从宫里递出来的。” 不用看就知道皇帝又要搞事情了。 信上写着,皇帝半夜收到南方涝灾急报,连夜宣了几个心腹大臣进宫,商量究竟要派谁去赈灾。 见主子神情沉重,管家说道,“您伤还没好彻底,皇上他应该不会派您吧?” 萧崭,“未必。” 方灼把脑袋从门上挪开,坐回凳子上。 虽然听不见两人在那嘀咕什么,但从管家担忧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好事。 233见他半天没切入正题,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酝酿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方灼两腿一盘,深吸一口气,“来吧。” 不管昨晚那一场牡丹盛宴以后没有用,他都欣然接受。 【外挂已成功解锁。】 【感情线:两颗半星。】 方灼盯着那两行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谁能想到,搞搞事情,睡一觉,之前各种算计都不成的事,突然就成了。 “阿三哥,我没看错吧。”方灼揉了揉眼睛,没眼花,外挂真的解锁了。 干得漂亮。 “剧情线呢?” 【剧情线:一颗半星。】 方灼摸着下巴思索,“安王昨晚忙着跟我磨刀插鞘,这半颗星肯定不是他搞出来的。” 应该是那位表面温煦,内里黑透的皇帝陛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灼倒是不怎么担心萧崭。 况且他现在也没心思想别的,满心满脑都是兴奋,控制不住的站起来蹦了几下。 四喜一直端着铜盆在门外候着,见萧崭离开许久,里面也没传来自家少爷的声音,不免有些担心。 “少爷,您起了吗?” 已经蹦到床上去的方灼,连忙徒手梳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飞快下来。 “等一下。”他高喊一声,平静下来,“外挂呢?我要怎么送?总不能直接去把王爷的眼珠子挖了,然后按上新的吧。” “透视外挂是**眼珠,目前泡在中继站的营养液中,用的时候再给你。”233顿了顿,继续说,“至于怎么送,需要等。” 方灼说,“不能等,皇帝那么坏,王爷有危险。” 233呵呵,“你直接告诉萧崭,我要挖你的眼睛,你看他会不会把你当疯子。” 会,如果对方情绪暴虐,很可能会被一剑刺死。 在没有外科手术的时代,开颅破肚等于蓄意谋杀,华佗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总有个契机吧。”方灼问。 “有,主角这一生中还有个最大的劫,你趁那个时候给他换上。” “什么劫,什么时候?” “无可奉告。”系统一秒切换回冷酷无情的状态。 看来以后得时刻跟着萧崭才行。 刚被贴了个浪货商标,现在又要多个粘人包的标签,方灼怎么想都高兴不起来。 “四喜,进来。”他现在需要一盆水,让那颗起起落落的心好好沉淀一下。 四喜闻言用脚尖将门推开,端着铜盆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一股很浓味道,他脸上一红,放下盆子跑去开窗换气。 再回头,少爷正抓着铜盆边沿,将脑袋埋在水里。 等他在水盆里闷够了,四喜把帕子递上,将今早听来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方灼摸摸他的头,“你放心,咱们家王爷不会三妻四妾。”’ 四喜觉得,他家少爷一定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以前宋员外家的大公子取妻的时候,也这么跟他妻子说的,结果来年就新娶了一个。” 那宋员外的大公子,方灼有点印象,这人于跟妻子家庭悬殊,成亲之前受到诸多阻挠,最后是以死相逼,才让宋家妥协。 谁能想到,一年不到想,大公子就迷上了一个小寡妇,又是一番以死相逼,最终如愿将人娶进门。 世事无常,皆无定数,唯有萧崭不会变。 这是几个世界以来,靠一点一滴堆砌出的信任,即便他的感情被系统保管,那些相处的细节他却记得。 可是四喜不懂,方灼只能跟他再三保证,说自己有拴住王爷的独家秘密。 军营里。 萧崭身着常服,背手站在台上,正在观看士兵操练。 他背后,六位将军趁着台下震天的喊声,悄声交流。 “王爷今天心情不错。” “逮到我喝酒也没罚我。” “我去送军报的时候,发现王爷盯着支笔傻笑。” “当真?” “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齐齐将目光投向正前方的萧崭。 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大概是枯木逢春了。 一位士兵从操练场边匆忙跑来,跪地禀报,“启禀元帅,在距离营地一公里的位置,发现了宫里的马车。” 萧崭对此并不惊讶,来人应该是宣旨的太监。 就连圣旨的内他都猜到了,一、让他即可前往南方赈灾;二、让他交出虎符,毕竟赈灾不需要舞刀弄枪。 如果皇帝再手狠一点,恐怕会让他有去无回。 萧崭让士兵退下,走下木台前往营地大门。 几位将军紧跟其后,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黑着脸跟在后面,再没有之前插科打诨时的轻松。 一行人在军营大门外站了没多久,马车到了。 来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宣旨内容与萧崭所想无差。 他跪地接旨,叩谢皇恩。 大红人太监捏着嗓子说,“皇上让我给王爷带个口谕,将虎符直接交给奴才我就行,不必进宫辞行,即刻启程。” 萧崭,“是。” 这回答得干脆,脸上也不见半分愠怒,太监轻笑了一声,两手往袖子里一揣,“那就有劳王爷将虎符送出来吧。” 萧崭一起身,其余将领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入帐篷,几人就七嘴八舌说起来。 “我看赈灾只是个借口,想夺您兵权才是真的。” “这虎符不能交,交了咱们就没了依仗,将来只能任人鱼肉。” “可不交就是公然抗旨,王爷您……” 萧崭什么也没说,从博古架上的盒子里取出虎符,“虎符只是个器物,我们真正的依仗是军心和民心。” 几位将士愁眉苦脸,远在城里的方灼也跟着愁眉苦脸。 他让系统关掉直播,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萧崭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交出虎符,一条是现在就骑兵造反。 如果现在起兵,师出无名,只会被扣上叛国的帽子。 即便是有天登上帝位,这身黑点也洗不干净。 “当个王爷可真难。”方灼感叹一声,“还是你好,每天住在我脑子里就行,不愁吃不愁喝。” 233当即反驳,“谁说我不难了,我每天都像夹心饼干,进退两难。” “夹心是你,哪两个人是饼干?”方灼好奇。 “两个上司呗。”233转移话题,“哪个开国皇帝不难?前程和江山,都是用命换来的。” 想想也是,方灼拍拍屁股从凳子上站起来,趁着四喜转身收拾茶杯,去枕头底下那件肚兜掏了出来,塞进了衣服里。 “四喜,你在屋子里守着,我去花园里逛一圈。” “是,少爷。” 方灼去了后院,那地方有一条排污的小水渠,他打算把这东西放进水渠里,让它回归自然。 可等来到小水渠前,看到手里斑驳的白色痕迹,又有些犹豫了。 这肚兜也算是个勾-引大杀器了,深得萧崭喜爱,算了,留下来吧。 方灼回头看向身后,确定没有下人,攥紧肚兜来到井边,打了一瓢水上来,认认真真的搓洗。 刚搓完,四喜跌跌撞撞跑来,“少爷,王爷回来了。” 方灼迅速将还未拧干的肚兜塞进袖子里,“怎么这么快?” “我听见说王爷要被皇上派去赈灾了,现在是回来收拾完东西的,马上就走。”四喜咬了咬嘴唇,犹豫道,“少爷,我们也要跟着去吗?” 方灼甩了甩手上的水,“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北院的屋子里没人,属于青年的那床被子不见了,床被整齐,就和以往一样,萧崭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管家一看主子抿着嘴角,明白过来,“您走以后没多久王妃就起了,然后把被子抱回了兰园。” 萧崭的唇抿得更紧了,昨晚没皮没脸往自己身上缠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不好意思,这睡了一觉起来,反倒不好意思,躲了起来。 “我不在的时候,让他住我房里。”萧崭说完便走向衣柜,随意取了两套换洗衣服。 管家接过衣服,认认真真打包好。 萧崭又重新坐下来,手指摩挲着茶杯。 管家眼皮子一跳,放下打包好的包袱,帮他倒了杯茶,“四喜已经去找人了,应该马上就来。” “嗯。”萧崭垂眸喝茶,仿佛并不在意。 很快,外面传来脚步声。 方灼匆忙走来,额头上冒着一点虚汗,一进门就开口说道,“我听说王爷要去南方?” 萧崭紧抿的嘴唇终于启开,“嗯,短则半月,长则两个月。” 方灼说,“我跟您一起。” 萧崭猛地撩起眼皮,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不容置喙道,“不行,你留在府里。” “你有个大……”劫难……操,又被限制了。 方灼咬了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都听说了,南方涝灾,灾民混乱,而且容易发生瘟疫,我不放心你。” 虽然早已知道青年对自己用情至深,听到这样发自肺腑的关心,萧崭心里依旧震动。 这些震动掩藏在海面之下,海面之上一片平静。他冷下脸说,“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方灼,“……” 这个时候能别装逼了成么,您那几根在桌上雀跃敲打的指头已经把您卖了。 方灼妥敛下眉眼,在心里问系统,“这劫难是在最近么?要是,那我只能扒马车底了。” 系统铁石心肠,没搭腔。 方灼继续道,“扒马车底很危险的,随随便便一块凸起的石头,就能把我磕死。” “而且扒到一半,还可能会因为体力不支掉下去,如果后面有其他马车的话,我肯定会被踩成肉泥。” 233问,“真的?” 方灼情真意切,“比珍珠还真。” 233沉默一瞬,松懈了,“近一个月内不会发生。” 方灼放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晚到几天也没关系,“谢谢三哥,么么哒。” “王爷,我听您的,留在京城等您回来。” 萧崭手上的动作一停,不知为什么,青年这么听话,他心里反而有些抑郁。 方灼见他眉头微蹙,偏头想了下,主动将床上的包袱取过来,放到男人手边,“祝王爷一路顺风。” 萧崭,“……” 好像更抑郁了。 就在这时,有下人进来通报,“王爷,马车备好了。” “嗯。”萧崭起身往前一步,心里有点空落,回头看了方灼一眼。 “您东西落下了?”方灼回头东张西望,没看见有什么遗漏,“您究竟落下什么了?” 看着青年懵懂的样子,萧崭知道自己落下什么了。 落下了一个人。 “没什么。”话虽如此,离开的脚步却没迈出去。 那故作冷漠,却眼神缠绵的样子,连管家都看不下去了。 他咳嗽一声,成功引起了方灼的注意,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脸。 方灼恍然大悟,上前一步,闭上眼睛在萧崭嘴上亲了一口,同时,袖子里湿哒哒的肚兜也落了出来。 萧崭伸手接住,意识到是什么时,整个人一震,耳尖瞬间就红了,鬼使神差的塞进了袖子里。 方灼对此毫无所觉,等想起袖子里的东西时,已经天黑。 因为丢失的东西太过羞耻,他没有知会任何人,偷偷摸摸找遍了整座王府,也没发现半点踪迹……想来可能是被什么猫猫狗狗给叼走了吧。 萧崭离开的第一天,方灼无所事事,第二天,依旧无所事事,第三天时,他开始不耐烦,到第四天,终于坐不住了,“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发?” 系统说,“今晚上吧。” 方灼说,“我老公把那些土匪全灭了?” 系统说,“灭了,现在正在搜山,清扫余孽。” 萧崭前往南方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昨晚,途经东山,遇到了一窝土匪。 土匪凶残至极,时常掳虐百姓,官府带兵攻过三次,此次无功而返不说,损兵折将。 偏生这次不太走运,遇见了萧崭。 声东击西,化整为零,诱敌深入,萧崭那一手兵法应用溜得简直要飞起来,不过两个时辰,就将土匪打得落花流水。 如今土匪被清扫干净,路上少了安全隐患,方灼也该出发了。 当天半夜,一个穿着黑衣的瘦削青年背着包袱,揣着一包银子,悄悄摸到后院。 他打算,今晚钻个狗洞。 122、邪魅王爷替身妻15 后院的狗洞是流浪狗挖的,饿了可以进来讨吃的,冷了可以进来避寒。 管家见洞口不大,成年人要通过着实困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做件善事。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家王妃会成为钻狗洞的第一人,还被他逮了个正着。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屋歇着吧。” 管家站在方灼的正前方,耷拉着眼皮说,“王爷交代了,这段时间您不能离府。如果非要出去,也行,必须至少有四个侍卫跟着。” 方灼因为屁股后面那包银子,被卡在了半中央,已经折腾了快半个小时了。 “我没想跑,揪出来晒晒月亮。”他用力挣动,还是出不去,泄气的趴在地上,“管家,这事能别告诉王爷吗?” 十九岁的人了,连个狗洞都钻不好,说出去丢人。 管家眼皮子动了一下,蹲下来,“我帮您出来?” 方灼问他,“您是从前面拉我,还是从后面踹我?” 管家说,“看您的意思。” 方灼说,“从前面拉吧。” 话音刚落,漆黑的大街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管家起身迅速攀爬上房顶。 有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正举着火把朝着王府的方向行来。 管家跳下房顶回到狗洞前,神情紧张,“是禁卫军到了,我先送您走。” 萧崭前脚刚走,后脚皇帝就要搞事,如此迫不及待,是得有多忌惮他老公? 方灼摇头,“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皇帝派人来,自然是想一网打尽,跑了王妃,剩下的人不会有好果子吃。 管家说,“我安王府一直竭力效忠,没有过任何忤逆,皇帝现在推行‘仁治’,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他还不敢就明目张胆的杀人。” 方灼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自己丢下这么一大家子跑了,有点不是东西。 “我不走。”他说完,撅起屁股开始往后缩。 “您留下才是对王爷最大的威胁。” 管家二话不说,抓住方灼的手腕使劲往外拉,硬是击败了那包银子,成功将人拉了出来。 正准备叮嘱两句,禁卫军及近,他伸手一拽,将方桌带到一旁的树后躲了起来。 来人是禁卫军的副统领,趾高气昂的骑在马上高声说,“王府一共东南西北四道门,都给我守好了,一个都不许给我放出去。” “是——” 禁卫军大声高喊,将对面店铺的百姓都给吵醒了,他们不敢出声,都猫着腰缩门缝后偷看。 一名禁卫军上前,将王府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管家扭头说了句保重,徒手爬上墙头,跳回了院内,方灼还没来得及起身,里面被丢出来两个侍卫。 是之前在马场负责看他的甲和乙。 两人刚抱拳跪下,一只鸡从狗洞钻了出来,翅膀里还夹着一封信。 信来自于四喜。 四喜从小没念过书,只会认不会写,于是画了一副挥泪再见图,泪目的小人下面,还夹了一颗心。 意思让少爷好好保重,不要担心他。 那头,被敲了许久的门终于开了。 管家背手站在门口,衣袍被门外突然刮起的一阵风吹得乱飞,像极了传说中以一挑百的大侠。 方灼和两个侍卫都看傻了。 侍卫甲小声说,“王妃不必担心,管家平时那老态龙钟的样子都是装的,他身手好着呢。” 方灼诧异,“管家什么来头?” 侍卫乙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自己找上门的。” 自古主角多奇遇,这种好事,能被萧崭碰到也不算奇怪。 副统领不但没下马,还抬高下巴,用鼻孔看人,“叫你们家王妃出来,皇上让我带了口谕。” 管家淡定,“王爷前脚刚走,王妃后脚就跟去了,目前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副统领神情一肃,终于舍得从马上下来了,大手一挥,“给我进去搜。” 禁卫军鱼贯而入,动静非常大,将府中上下的人全给拎出来,集中在了院子里。 管家像个没事人似的立在原地,眼珠子却一点点移向某个阴暗的角落,给两个侍卫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人带走。 侍卫一左一右将方灼架起来,脚底生风,飞快跑了。 禁卫军听到声音扭过头来,却只看见几根被风刮着,在空中乱飞的鸡毛。 直到远离了禁卫军的巡视范围,方灼才被放下来。 他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王府被围,如果禁卫军搜不到我,肯定会马上追上来。” 侍卫甲蹙眉,“先去别院通知其他人。” 三人一鸡赶到别院时,别院灯火通明,显然已经得到王府被围的消息。 侍卫甲乙算是萧崭在京城时的贴身侍卫之一,大家还算熟。至于方灼,众人只是有所耳闻,猛地来一个人杵在面前,说自己是王妃,大家多少是不信的。 直到看见扑腾着翅膀,跑跑跳跳而来的鸡崽…… 方灼是王妃,负责安静装逼够了,抱着鸡崽坐在长凳上。 两个侍卫你一言我一语,将王府情况说了一遍,从“伤员”中挑选了十几个人,让他们隐秘行踪,暗中保护,随即启程前往南方。 得知方灼不在王府,皇帝气得大发雷霆。 萧崭在军中和民间都有威望,相比之下,他手里除了虎符,并没有能制止对方的东西。如今好不容易多出个软肋,却让人跑了! 皇帝立刻下密旨,让各地府衙的人多加注意,一经发现方灼的踪迹。立刻将人抓起来。 所以平坦的官道是走不了了,只能翻山越岭,走羊肠小路。 就连住宿,也只能选有树木遮掩的山林,席地而睡。 方灼坐在地上,面前点着火堆,这种存在于电影电视剧中的逃亡情节一点不刺激,全程胆战心惊。 他还没开始学拳脚功夫,皇帝的大刀就劈了下来,猝不及防。 “王妃吃鸡。”侍卫甲把烤好的野鸡递过来,鸡崽立刻闭眼仰头长叫,悲痛欲绝。 方灼顺势给了一巴掌。 侍卫乙负责把鸡肉分给藏在树上的弟兄们,有人问他,“王妃养的是只鸡精吧,戏多还聪明。” “是不是鸡精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话要是它听见了,一准啄你。”侍卫刚说完,屁股上就被狠狠啄了一下,疼痛得他往后一仰,从树上翻了下来。 偏偏这只鸡有两个主子护着,打不得骂不得,可真够憋屈。 “鸡崽,过来。” 方灼一喊,大公鸡就扑腾着翅膀兴奋跑过去,结果被弹了下漂亮的小鸡冠。 刚要发脾气,就被主人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方灼贴近,压低声音威胁,“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挂脖子上的食袋收回来,然后让系统把你变回智障。” 鸡崽浑身僵硬,鸡毛都差点炸开,叽叽咕咕的窝在方灼脚边,再不敢闹腾。 树上地上的侍卫们简直叹为观止,成精只是玩笑话,成神倒是有可能。 说不定这只神鸡就是祥瑞的化身,能保佑王爷一统霸业。 萧崭带人日夜兼程,光是马就累倒了十几匹,终于在地第十天赶到了灾区。 初秋的雨季,并没有因为涝灾而有受到影响,终日绵绵。 在此之前,大元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灾害,只是都没有这次严重。 山体滑坡,堤坝塌陷,上万姓流离失所,还有不少被困在屋顶上的。 萧崭亲自带着下属划船救人,搭建帐篷,布饭施粥。 当地原本只是想守在岸上,随便指点的官员,只好跟在屁股后头忙上忙下,心里暗骂安王吃饱了撑的。 洪水整整三天才退,死了不少人,眼看着马上就要丰收的庄稼也被毁的一干二净。 退洪当晚,灾民中开始有人发烧呕吐。大夫诊断,是瘟疫。 萧崭下令封城,在城外的空地上重新建了一个灾民营,让并未确诊的百姓暂时住进去,以免被确诊的瘟疫患者感染。 城里的大夫全被召集起来,每天轮流前往诊治。 一旦有人死亡,立刻焚烧。 就今晚,又死了三个,灾民营中哭声载道,伴随着焚烧的浓烟一起,在空气中散开。 萧崭正背手站在城墙上,蹙眉看着下方哭天喊地的农妇。 侍卫来到萧崭身后,神情担忧,“王爷,还是没收到京城的来信。” 离开前,萧崭曾吩咐过管家和别院,每隔三天书信一封,派信得过人快马送来。 可至今为止,他们一封没收到。 “京城那边肯定出事了。”侍卫攥紧拳头,愤恨道,“您在南方赈灾抚民,那狗皇帝他……” “住嘴。”萧崭呵斥。 侍卫意识到失言咬了咬牙关,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们家王爷从来没想过谋反,奈何有人畏惧主子功高,一再逼迫,这些年撒出去的热血,全都喂了狗。 “您不想听我也要说,您的右眼和脸上的伤,难道不足以够抵消您和他曾经的兄弟情分?”想起当年在悬崖下找到萧崭时的情形,侍卫更加气愤了,“如果不够,加上这些年您替他守住的江山,那也够了吧。” 权势争斗,六亲不认,真心换来的不是真心,而是更多的猜忌。 这些年顾全大局的隐忍,的确已经够了。 “派人回京城打探消息。”萧崭口上一顿,不自觉的摸了下右手的袖子,里头装了一件肚兜。 “通知王府和别院,安心待命,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侍卫领命起身欲走,又被叫住。 萧崭薄唇微抿,又无意识的捏了捏袖子里柔软的布团,“把王妃接出来。” 青年那么蠢,又没有半点自保的功夫,留在京城也是拖后腿。 侍卫抱拳说了声是,转身时突然一顿,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王爷的耳朵尖似乎有点红?? 123、邪魅王爷替身妻16 “王爷可是……想王妃了?”侍卫多嘴问了一句,问完又自己掌嘴,“是属下多嘴了。” “不想,只是担心罢了。”萧崭说着,背过身继续注视着城墙之下。 侍卫偏头思索半晌也没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心说这王爷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说话如此深奥。 当天晚上,萧崭写几封密信,让人快马送去敬安军的六位将军手里。 是黑夜还是黎明,终究是要搏一搏才能知道。 方灼已经被这几天的漫漫长路折磨得不成人形了,白嫩的脸上又是泥又上是灰,早看不出平日的清俊。 倒是鸡崽逍遥自在,边走边啄虫子吃,赶路这段时间,不但没瘦,反而圆润了。 侍卫乙仰头看了看日头,抹了把汗水,提议道,“王妃,咱们歇歇吧。” 方灼盘腿坐下来,“还有多久才能到?” 侍卫乙回复道,“如果按照我们现在的脚速,大概还有半个月。” 方灼,“……” 侍卫甲说,“还是要找机会雇辆马车才行。” 侍卫乙冷笑,“雇车得去城里,咱们前脚刚进去,后脚恐怕就被抓起来了。” 侍卫甲冷道,“那你说怎么办。” 方灼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热闹,好心没有打断。 这是他们离开京城的第十四天,系统告诉他,萧崭已于四天前就抵达了灾区,如今正在处理瘟疫。 方灼问,“王府的事情王爷知道了吗?” 233说,“他派了人回京城查看。” 方灼一拍大腿站起来,王爷要是知道他离开京城,肯定会分人手出来找他。如今正是搞大事的关键时刻,不能让他分心。 “继续赶路,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农家,马车弄不到,就用牛车。” 别看地里的大黄牛动起来懒洋洋的,真要跑起来,速度也还能很快,而且耐力不会比马差。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们找到了。 方灼当了一次挥金如土的土豪,花了十两银子的高价,在一个猎户手里买了一头黄牛。 侍卫借猎户家的斧头砍了两棵树,弄了个板车套在黄牛身上,鞭子一甩,大黄牛跑得飞快。 十天的路程,缩短到八天。 等到达目的地时候,方灼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得移位了,他头昏脑胀的下车,入目便是灰色的浓烟。 官府的人正在焚烧尸体。 两队官兵站在城门外,见方灼三人靠近,立刻将手中的长矛指过去。 “站住,上头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城。” 方灼半真半假道,“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您行行好,给个方便。” 官兵不为所动,倒是看见这三人一鸡的组合,想起了前天晚上县令偷下的命令:一旦发现疑似安王妃的青年,立刻把人抓起来,并且不得惊动安王。 朝堂的纷争他一个小小的守门兵不懂,但安王这些年率兵打仗,保家卫国的事情,在民间广为流传。 他不能当忘恩负义的人。 另一个官兵见他跟人掰扯,上前询问,“究竟在怎么回事?” 官兵摸不准这是不是安王妃,犹豫了下,将人拉到一旁,小声说,“这三人是我娘的远方亲戚,大水冲了村子,跑来投奔我们家。” “那你啥意思?放行?” “放呗,都是一家人。” “远房算哪门子的一家人,也就你小子烂好心。” 士兵笑了笑,回到方灼面前,“你们先去那儿诊脉,没有问题才能入城。” 方灼,“谢谢差大哥。” 大兄弟,本王妃记住你了,你是个好人,会有好报的。 城内的情形和城外天差地别,一片向荣。 萧崭落脚处是城里一家客栈,客栈外守着士兵,侍卫甲乙走在前面,还没踩上阶梯就被两把大刀挡了下来,“什么人!” 三人从头狼狈到脚,要认出来真的很有难度。 方灼正欲上前解释,怀里的鸡崽突然展开翅膀,从侍卫脑顶上踩过,直接飞进了客栈。 它虽然身材圆润,但智商高,东躲西藏,每上一层楼就扯着嗓子高声鸣叫。 天字一号房内。 萧崭突然放搁下笔站起来,“本王似乎听见有鸡在叫。” 侍卫将毛笔捡起来,放到笔架上,“应该是您听错了吧。” 思妻成魔,连带着也思念起王府那只大公鸡,也是可以理解的。 萧崭心浮气躁地坐回椅子上,心里猛地一空,又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门口,一开门,一个团黑乎乎的东西扑进怀里。 鸡崽跟着他老子成天东奔西跑,好久没洗过澡了,身上又臭又脏。 萧崭把它拎开的时候,胸前糊了一团黑,正散发着恶臭,“你是……” 鸡崽赶忙叫了几声,表明自己身份。 自从开智以来,它哪天不是好吃好喝好睡,下人们对他也是宠爱有加,结果自己不过是脏了点,这些侍卫就不认识它了! 追得它满客栈飞,鸡毛都掉了好多! 那一声声鸣叫里,全是控诉,可惜他大粑粑听不懂,也无暇听懂,直接将他抛给了背后的侍卫,疾步下楼。 当他走出客栈,看见门口那黑乎乎的青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惊喜、心疼、担忧、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塞得他心脏又酸又疼。 方灼眨了眨眼,直接越过侍卫扑上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是个小心机,既吐露了自己的思念,又表达了路途中的艰辛,和深藏在心里的害怕。 按道理讲,应该很能引起男人怜惜。 只可惜,所有的旖旎在萧崭略低头,看见他那一头油的发亮的头发时,被打破了。 萧崭,“……” 他微微别开过头,轻咳一声,将人推开,“先上楼梳洗一下。” 方灼低头踢了下阶梯,心里闷闷的,“三哥,他是不是嫌弃我?” 不是说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会一往如初么。 233不忍直视宿主那一缕一缕的头发,干脆给自己打了个马赛了,“他没把你一脚踢开,已经是真爱了。” 方灼,“……” 客栈老板给方灼开的房间是天字三号房,就在萧崭隔壁,并且备好了热水和毛巾。 考虑到两人是夫夫关系,他还特意命小厮在洗澡水里还洒了些新鲜的玫瑰花瓣。 方灼扒掉衣服,坐进木桶,两手惬意的搭在沿上,仰头呼吸一口。 这花瓣放地不多不少刚刚好,香甜而不腻。 方灼说,“这老板很懂嘛。” 233说,“不会来事,怎么开客栈。” 方灼低头看了眼被染成灰色的洗澡水,蹙眉,“就是不知道,我们能在这儿安稳几天。” 233说,“走一步算一步。” 萧崭在隔壁方中,坐立难安,一想到多日不见的人,此时正脱光了衣服,坐在浴桶中,他的心就像是有蚂蚁在爬,又麻又痒。 侍卫是过来人,自家王爷这种急切的心情太懂了,“王爷,下午还去巡视城楼吗?” 萧崭热切的心,顿时冷却,“去,一切事物照旧。” 侍卫欲言又止,“那王妃他……” 萧崭起身的动作停顿,提笔在纸上写几个字,递给侍卫,“转交给王妃。” 方灼换上干净的衣服,一开门侍卫甲就递上来一张纸,“这是王爷属下让转交给您的。” 信上嘱咐,让他别乱跑,乖乖留在客栈。 方灼好奇,“我留在客栈,那他干嘛去?” 233说,“和往常一样。” 赶路途中难免枯燥,有了牛车以后,方灼时常让系统开直播。 萧崭的日常很简单,鸡鸣而起,去客栈后面的院子里打一套拳,连一套剑,随后去县衙处理一些明面上的赈灾事务。 到了下午,他会去城墙上视察。 这座县城距边关不算太远,满打满算八百里,他猜测,萧崭很可能是想将这地方作为据点之一。 方灼去后面院子里转了一圈,突然灵机一动。丈夫辛苦一天,回到家最想看见的是什么? 是温馨的家,和温柔的妻子。 自己千里追夫都能没刷出来的情感值,说不定一顿可口的家常饭就能解决。 方灼说干就干,跑去后厨将要用的锅碗瓢盆全洗了一遍。 掌柜听了厨子让小厮传的话,差点吓破胆,急急忙忙跑去后厨,“使不得使不得,您想吃什么我马上让人帮您做。” 方灼停手看向他,“不用,我给你张单子,你帮我采购点东西就行。” 掌柜哪敢说不,连小厮都没使唤,亲自跑了趟腿。 方灼不会做饭,但他有系统,配菜怎么切,调料放多少,都由系统严格把关。做出的饭菜,够不上十分,七八分还是有的。 留守客栈的侍卫们,老早就闻到了香味,直咽口水。 侍卫甲一脸骄傲,“实不相瞒,我曾经有幸吃过一次王妃炖的兔肉,那叫一个毕生难忘。” 其余侍卫,“当真?” 侍卫乙说,“我作证,上次我也在,那兔肉肉质软嫩,牙齿一咬,咸香微辣的汤汁流出来……” 大概是到了饭点,大家确实饿了,又或者侍卫乙的描述有些诱人。 听他吹牛逼的几人,齐齐咽了咽口水。 为了收买人心,方灼特意做足了份量,留守客栈的十几人全都有份。 一顿饭下来,一个个叫王妃的时候越发亲热,却又不缺乏敬重。于是天黑没见萧崭回来,便有人自动请缨前往县衙。 侍卫兴高采烈的去,愤怒盎然的回来。 方灼急忙问系统,“萧崭出事了?” 233说,“无可奉告。” 看来他夫君目前正在走剧情。 方灼问那侍卫,“怎么了?王爷呢?” 侍卫咬了咬牙,愤怒道,“王爷他,他喝花酒去了!” 方灼,“……” 大兄弟实不相瞒,你们家王爷他喝不了花酒,他对女人压根硬不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应该悲痛欲绝才对,于是方灼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忧伤的撑着额头,“此话当真?” 侍卫一字一顿,“千真万确。” 王妃除了不生孩子,哪样比女人差,王爷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有福却不珍惜。 方灼突然拍桌而起,“带我去看看。” 萧崭喝花酒的地方,是当地有名的风月楼,据说里面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摇曳生姿 方灼那身锦袍一看就很贵,老鸨手里的红帕子都快拧成花了,“爷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我们这儿有十二位绝色,各个美艳动人,走路飘香。” “走路飘香?”方灼好奇。 老鸨立刻介绍,“一年四季十二月,月月花开,这些花可都在我楼里。” 方灼眉毛一挑,真没想这大元人民还挺会玩儿,创新和业务能力杠杠的。 “姑娘我不要,小倌有吗?”方灼从腰间抽出折扇扇了两下。 萧崭不是逛花楼的人,来这种地方,势必是被人请来的。 而安王取男妃的事情天下人皆知,请客的人自然不会智障到叫姑娘,而是小倌。 老鸨神秘一笑,“咱们春风楼还真有。” “给我安排一间上等房,多叫几个来。”方灼豪迈的扔出一锭银子,心在滴血。 老鸨面露难色,“爷这一下子就叫几个,恐怕有困难。” 方灼的脸扭曲一瞬,“你说我不行?” 老鸨急忙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楼里现在没那么多小倌,没客人的就一个。” 方灼眯了眯眼睛,“其他的呢?” “都被客人给叫走了。”老鸨掩嘴笑得十分浪荡。 方灼脸上和煦,心里冷笑,其余几个怕是都被一间房的客人给叫走了吧。 王爷真是好福气,那么多刀鞘也不知道有没有挑花眼。 “那就把剩下那个给我叫来。”方灼将扇子一收,抬脚朝楼上走去。 进房没多久,小倌到了。 少年一身水色衣袍,外头罩了一层薄纱,奇葩的是,脸上还戴着面纱。 方灼嘴角一抽,“这是为何?” 小倌羞答答的说,“妈妈说这样能给人一种朦胧感,更能吸引人。“ 按耐住胸口的疼痛,方灼将最后两锭银子掏出来,不在意的扔到桌上,“脱衣服吧。” 正对面的房间内,弥漫着恐慌。 几个小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手上却依旧弹着古筝琵琶,而那几个柔弱的姑娘,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地上,躺着被一刀抹了脖子的县令,还有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被一剑刺死的黑衣人。 萧崭将沾着血的剑在桌布上蹭了蹭,吩咐下属,“清理干净。” 背后几个带刀侍卫立刻将尸体扛起来,朝窗边走去。 萧崭垂眸看着地上的暗色的血迹,思忖片刻,“如果今晚县令没有将刺杀成功的消息传递出去,最迟不过三天,皇帝就会有新的动向。” 侍卫疑惑,“那您的意思是。” 萧崭薄唇微勾,漆黑的眼睛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井底藏匿多年的东西,渐渐爬了出来。 他说,“写信告诉皇帝,县令以下犯上,被我亲手杀了。” 在此之前,两兄弟只是暗地里争来斗去,没有搬到明面上来,如今算是彻底决裂了。 侍卫愣了一下,“属下马上去办。” 手指在桌上轻扣两下,萧崭站起来,正准迈步,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回头看了眼地面,尸体已经被下属从窗户扔了下去,地上的血迹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他坐回凳子上,姿态闲适地端起茶盏,“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缓慢推开。 方灼蒙着面纱走进屋,看到房里的情景愣了一下。 角落里昏死的昏死,翻白眼的翻白眼,这花酒得心理多强大的人才能喝得下去。 萧崭眼里划过什么,将叠着的腿放了下去。 方灼回神,扭着腰走过去,压着声音对那几个小倌说,“你们怎么也不来陪陪爷?” 几个小倌白眼翻得更厉害了,好像方灼再多邀请几句,就会立刻暴毙。 方灼只好自己倒了杯酒,坐到男人腿上,“他们不陪您,奴家陪您。” 青楼里的脂粉味萧崭光是闻着就反胃,可是闻到青年身上的味道,不反胃不说,还让他有了反应。 方灼感觉到屁股下面的动静,心头愤怒,呵,随便被坐一下大腿就能硬成这样,亏得他还做了那么大一桌子菜,回去就全倒去喂狗。 萧崭喉结滚动,盯着青年捏着酒杯的手指看了一瞬,哑声说,“喂我喝酒。” 方灼皮笑肉不笑把杯子怼过去,萧崭张嘴,酒水顺着流进嘴里。 他没吞咽,而是一把扯掉青年的面纱用力吻上,撬开牙齿,顺势将酒渡了进去。 等亲够了,萧崭开始形兴师问罪,“谁准你穿成这副样子来青楼的?”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眼角落里的小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掐着方灼的肩膀质问,“你的衣服呢?” 方灼头脑发蒙,还没从缺氧中恢复,指着一个方向含糊说,“在对面房间。” 萧崭惩罚性掐了下他的腰,抱起人去了对面。 屋子里的小倌早就不在了,方灼的衣服被整齐的叠放在床上。 萧崭把人放到凳子上,将青年的衣服给脱了。 方灼蹙眉看着帮他穿衣服的男人,心里噔的一声,“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 233想翻白眼,“那面纱那么薄,不知道才有鬼。” 方灼,“……” 所以说,电视剧里隔着一层面纱就认不出人的,绝逼是患有眼疾,而且是晚期。 “我是来接您回去的,不是来捉奸的,我没有吃醋。”这话得反着听,也不知道王爷能不能理解。 萧崭太理解了,嘴角都快压不住了,按耐住内心的喜悦,冷着脸训斥,“我离开的时候怎么说的?” “让我老老实实待在客栈。” “为什么不听。” 这种时候,无声胜有声,方灼抿了抿嘴,不吭声了。 萧崭,“怎么,说你你还不高兴?” 你大方点一次把感情线全点亮,我立马就能高兴起来。 方灼低头抠着腰间的玉佩,“没有。” 萧崭眯了眯眼睛,这是青年第一次跟他发脾气,看来这个醋吃得有点厉。 他拳头紧了紧,迟疑的伸手拉住了青年的手,“先回客栈。” 萧崭是坐轿子出来的,自然也要坐轿子回去。 轿子里空间不大,方灼只能坐在他腿上,略一埋头,就能闻到青年身上的玫瑰香,比之前那股兰花的清香还要好闻。 方灼假装没察觉到屁股下硬邦邦的东西,掀开一点帘子,看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萧崭就么硬了一路,一进房间就把人压在了门上,发狠的亲吻。 方灼被亲得迷迷糊糊,突然被翻了个面,推到桌前,被迫用胳膊撑着。 意识到什么,他突然喊道,“脂膏,脂膏在我包袱里。” 这玩意儿他藏了一路,就知道一定会用到。 萧崭急促的喘息着,又把人给抱了起来,去了隔壁房间,关上门来切磋擦剑**。 一大一小两把剑,相处非常和谐,尤其是小剑配套的那把剑鞘,看着不大,容量却不小,能将那把大剑给完全装下去。 切磋完以后,方灼懒洋洋的趴在床上看男人穿衣服。 就在对方拿起外衫往身上套时,他突然看见有东西掉了下来,下意识喊问,“那是什么?” 萧崭一愣,侧身挡住青年的视线将东西捡起来,迅速塞进衣服里,慌张出门时还不下心踢倒了凳子。 方灼微眯起眼睛,敲着床沿仔细回忆。 那红艳艳的一团,怎么看都像是他那件被猫猫狗狗叼走的肚兜…… 124、邪魅王爷替身妻17 待房门一关,方灼就翻身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所以不是被猫猫狗狗叼走,而是被萧崭叼走了?” 啧啧,他是真没看出来,安王殿下看着挺正经的,怎么还干这种事。 233替主角辩解,“是捡不是叼。” “你早就知道?!”方灼不高兴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当初贴身肚兜这么奇怪又**的东西不见了,他可是在王府找了好久,这货竟然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真不够义气。 233理直气壮,“你又没问我。” 方灼悲痛,“无情无义,见死不救,呵。” 233,“……” 方灼撇了撇嘴,盘腿坐在木床正中央佯装生气,结果突然傻笑起来。 萧崭为什么痴汉,肯定是因为喜欢呗,这是个好事,不该批评,应该鼓励才对。 就是不知道,安王殿下要是知道自己的高冷人设碎成了渣,心会不会痛。 突然想起什么,方灼坐直问道,“我感情线动了吗?” 系统说,“没动,倒是第三颗星星的另一半开始闪了。” 方灼郁闷,那么情真意切的搞了一场,萧崭竟然不为所动,屁股白痛了。 他气呼呼的穿上衣服下楼,走到一半又倒回去,扒着柱子往下偷看。 一楼大厅里,萧崭背对着他,站在那一大桌子菜前,侍卫正态度恭敬的说着什么。 只见萧崭挥了下手,士兵就闭上嘴退下了。 男人在原地又站了片刻才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 这一桌子菜有荤有素,有咸有辣,对于向来喜好清淡的萧崭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挑战。 方灼在柱子后站累了,便席地坐下,撑着下巴继续看。 男人的动作慢条斯理,像在细细品尝,又像是在思索什么,不知不觉间,一大桌菜竟然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方灼皱眉,冷菜冷饭吃了伤胃,照他这么吃,不到中午就会拉肚子。 堂堂一个王爷,若是在训话时突然一脸狰狞的捂住肚子,形象和面子还要不要了。 方灼仰头看向四周,眼睛忽的一亮,冲之前和萧崭说话的侍卫招了招手。 侍卫上楼,见他偷偷摸摸的,下意识压低声音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方灼指了指下方,“你去请示一下,问问王爷要不要热热菜。” “刚刚我已经问过了。”侍卫说,“王爷说不用。” 方灼“啊”了一声,“为啥?” 侍卫回想起王爷当时垂眸凝视的神情,说道,“大概因为是您亲手做的,假他人之手重新热一番,意义就不同了吧。” 他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瞎猜。” 方灼伸手拍了拍侍卫的肩膀,兄弟,你可能猜对了,你家王爷那么闷骚,脸上越平静,心里越汹涌,没准还真是这么想的。 “下去吧。” 侍卫行了个礼,继续巡逻。 萧崭对这桌饭菜的珍视程度,远远大于方灼和侍卫的猜测。 早在他八岁那年,他和皇帝的亲娘就落水淹死了,自那以后,两兄弟就被接到了皇后,也是当今的太后膝下养育。 萧崭儿时的性格其实有些内向,不如兄长会讨皇后欢心,时常被冷待。 皇后会像母妃一样,亲自下厨为兄长做可口的家常饭菜,而他永远只能守在自己冷清的宫里。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不会哭不会哄,就只能饿着。 先皇事务繁忙,即便是再宠他也无法顾及周全。 久而久之,萧崭就更加内向了。 如今眼前的这一桌菜,曾是他儿时梦寐以求的。这每一道菜,哪怕是曾经不愿意碰的,如今也成了稀世珍馐。 就在这时,安静的氛围中,系统突然说,“另外半颗星亮了。” 【感情线:三颗星。】 方灼看着那几颗金色的星星,并不觉得高兴。 一顿饭菜而已,就能拉高半颗星的感情值,这说明萧崭的内心深处,是很期盼有个温馨家庭的。 而之所以期盼,是因为没有得到过。 哎,以后要对他更好才行。 这一晚萧崭没回来,一直留在府衙布局城防,方灼起床,抻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突然听见院子里,掌柜家的小女儿正蹦蹦跳跳的唱歌。 “安王在,山河在,国民兴,世太平。安王辞,山河败,国破之,民哀之。” 小女孩儿甜美的声音,像是刺一样扎在方灼心上。 他丢下碗筷跑出去,拽着小女孩儿问,“你刚刚唱的歌是谁教你的?” 小女孩天真道,“是隔壁阿旺哥哥叫我的,你想学吗?我教你。” 方灼拉住她的手,温声说,“大哥哥想跟阿旺哥哥学,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小女孩歪头想了想,“好。” 直到走出去客栈,方灼才知道,根本不需要找什么阿旺,大街小巷的孩子都在传唱那首歌谣。 他抬头,远处一座三层高的酒楼上,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正在洒纸。 纸张被风一吹,刮得到处都是,方灼跳起来拿到一张,上面的内容和小女孩唱歌歌谣一模一样。 相信很快,萧崭就会被召回宫,皇帝会当中责问儿歌的由来。 萧崭否认,皇帝手里就会出现一百件,一千件伪造出的证据或是证人。若是承认,那就是公然忤逆,死路一条。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性,他们家王爷抗旨不遵,现在就反。 当天下午,县城外突然多了一批士兵,他们从边关赶来的敬安军。 敬安军被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戍守,一部分前来支援。 带队的将军带着众将士站在城门外起誓,将誓死追随安王。那声音气势雄浑,几乎要震动天地。 城中百姓对军机政务不甚了解,看得云里雾里,既然自己生活没有受到影响,那就该干嘛还干嘛。 倒是瘟疫越来越严重,病死的百姓人数正在不断增多,就连大夫都被感染,死了两个。 身体无恙的几个大夫都被吓到了,除了两名山野村医,其余人都不愿意再去诊治。 萧崭正在发愁,第二天,突然来了很多和尚。 带头的竟然是青龙寺的老方丈,他让弟子们就地将带来的草药拿出来煎熬。 萧崭接到消息,从城里出来,躬身喊了一声师父。 方灼偷偷摸摸躲在城墙上看,暗自佩服,套路,都是小说经典套路。 这位老方丈多半是自己找上门的,一见面就对年幼的萧崭说,“我见你骨骼清奇,将来必成大器,不如就认老衲为师吧。” 方灼猜得八-九不离十。 方丈和先皇曾是莫逆之交,每回先皇去青龙寺上香,都要绕到后院去找方丈谈经论道,再下几盘五子棋。 没错,就是五子棋。 用方丈的话来说,越是浅显,越有深意,若能参破,离佛不远。 方灼,“五子棋这么神?” 233也挺纳闷,“可能是吧。” 方灼撇嘴,“我看他们就是没耐心,围棋半小时下不完一局,五子棋撑死了十分钟。” 233,“……”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方灼收回思绪,继续偷窥。 萧崭对方丈非常恭敬,亲自将人扶进了城。 方灼这个媳妇,终于该上场见师公了,他提着袍子跑下城楼,以风一般的速度狂奔回客栈。 屁股还没坐热乎呢,萧崭带着老方丈回来了。 老方丈那张脸非常庄严,耳垂也大,就跟个活菩萨似的。方灼有些拘谨的,跟着萧崭喊了一声师父。 老方丈用那双睿智的眼睛,直盯得方灼看了许久。 半晌,他才侧首对萧崭说,“你们是注定的缘分,既然在一起,就好好珍惜彼此。若是此生缘灭,亦不必忧怖,有缘自然还会相见。” 方灼听完这一席话,头皮差点炸了了,心慌意乱,“阿三哥你快出来,你检测监测,这和尚是不是bug。” 说出来的话差点把他的尿给吓出来。 233还真的将方丈从头到脚扫了一下,肯定道,“不是bug。” “那他怎么……”仿佛看穿了一切。 “这世界上本来就存在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或人,不用大惊小怪。” 方灼半点没被安慰到,埋头不敢再和老方丈对视,怕自己露馅。 方丈没在大厅停留多久,随后就被萧崭请到后院,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通,出来后留下药方,便带着弟子们离开了。 倒是萧崭送个师父,迟迟未归。 方灼心虚嘛,也不敢向系统打探,躲回房间看直播。 萧崭把人送走后不久,就接到了六位将军派人送来的信函,方灼激动,伸长脖子一看,全是马赛克。 233说,“不好意思,剧情相关。” 方灼咬牙,恨不得用眼睛把屏幕戳出洞。 很快,萧崭将信收了起来,叫来了侍卫,说了皇帝两个字后就一直是哔哔声…… 方灼心累,喝了几大口茶才得以平复。 侍卫带着命离开后,萧崭靠着椅子坐下来,盯着虚空发愣,片刻后,他低头摸了摸袖子。 之前冯泱究竟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看到这儿,方灼忍不住啧一声,“这萧崭也真够闷骚的,藏肚兜就算了,没事还摸两下。” 233说,“理解一下,这个时代普通男子及冠之年便可成亲,主角现在都二十六了。” 想想也是,比常人晚婚了六年呢,这王爷当得也挺不容易。 画面里,萧崭去了茅房。 古代茅不忍直视,方灼立刻让系统关了直播。 萧崭从茅房出来,恰好在府衙后院撞见正跟小妻子你侬我侬的下属。 两人久别胜新婚,正腻腻歪歪的手牵手,四目深情对望。 “夫君,你先放开我,我得回房看娃。” “看甚,再让老子牵会儿。” “被人瞧见怎么办。” “管球那么多的。” 萧崭,“……” 萧崭若有所思,细想起来,冯泱似乎有些怕他,一直以来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他王爷,从没当面叫过夫君相公。 夫妻俩腻歪到一半,那位小娘子突然戳了大胡子一下,不住使眼色。 大胡子扭头,这才看见站在自己正后方的安王,拍了下小妻子的屁股,悄声让她回屋等着。 大胡子过来行了个礼,豪放坦荡,“天色已晚,元帅怎么还没回去?” 萧崭抬眼看向他,愣了一下子,方才走神,既然没发觉这周将军是何时过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说,“处理公务,马上就回。” 大胡子哦了一声,“那属下告辞了。” “等等。”萧崭把人叫住,语气突然弱了几分,“高将军,我有事情想要讨教一二。” 高将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元帅但说无妨。” 萧崭说,“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更为静谧的地方。 萧崭开口,“周将军平时和内人是如何相处的?” 周将军动作夸张的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岔了,“元帅可否再重复一遍,周某刚刚没听清。” 萧崭尴尬,不怎么情愿的重复了一遍。 周将军恍然大悟,难怪王爷平时总板着脸,原来是夫妻关系不和谐。 “这种事情问我就对了。”周将军经验老道,“你们是吵架了还是没吵架?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这地方没有第三人,萧崭也不绷着了,“没吵架,只是两人关系不如你和你内人亲近。” 周将军说,“正常正常,你是王爷,身份在那儿摆在呢,王妃自然要敬你怕你。” 萧崭蹙眉,“如何改变现状?” 周将军说,“尝试着让王妃叫你夫君或是相公,王妃若是不肯,你就说这是命令。先从称谓上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然后再在相处上下功夫。” 萧崭思忖片刻,觉得可行,“继续说。” “多花点银子,多花点时间。”周将军两手一摊,“就这么简单。” 萧崭,“……” 王府库房和账房的钥匙,至今还在小无赖手里,严格说来,冯泱比自己更有钱。 至于时间,公务繁忙,一时半会儿还真腾不空。 想来想去,也只有在房事上多陪陪了。 安王殿下是位实干家,心里的疑惑解开,之前那点别扭也被抛之脑后,一回客栈就拉着方灼切磋刀法。 方灼起初还很高兴,毕竟刀剑相向可以增进感情。 可是没多久,他就成了手下败将,一个劲儿的喊,“王爷饶命,刀下留人。” 萧崭对王爷两个字十分不满,发狠的咬着青年的后颈逼迫,“以后要叫我相公,不准叫王爷。” 方灼上气不接下气,实在喊不出来,随之就被妖刀用力怼了一下,“快叫。” “相……”方灼差点一头撞到床上,被萧崭用手护住了头。 “相公。”他含糊喊了一声,那颗沉寂多时的羞耻心瞬间就炸了。 从耳根到后颈,白皙的皮肤被烧成了淡淡的粉色。 然而方灼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声相公,给自己酿成了大祸。 原本只是把耐力和硬度不算普通的普通刀剑,突然一下子升级,魔化成了上古妖刀,雄赳赳气昂昂了一夜,直到天亮都不肯偃旗息鼓。 方灼体力不支,睡着过去,迷迷糊糊间还以为自己掉进了黄河,河水将他翻来覆去冲刷。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喝水溺毙时,抱住了一根浮木,他握着那根浮木,求饶到嗓子沙哑,黄河才放过他。 一会儿被妖刀狂怼,又会儿又差点被河水淹死,方灼精疲力竭,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一醒,就抓着系统追问,“我昨天关了直播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觉得萧崭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233说,“不是刺激,是启发。” 方灼,“……那就肯定是没启发对位置,要不怎么会比吃了椿药还吓人。” 233解释,“这不是主角标配吗。” 还、还真是。方灼无言以对,转移话题,“我相公呢?” 233查看了一下,“正在巡视灾民。” 方丈送来的药方很有用,连续用了三天,瘟疫就得到了有效控制,同时,萧崭收到了一道圣旨,皇帝以有人状告他想要弑君夺位为由,召他回京。 萧崭当着太监的面,用剑将圣旨划成了两半,并捡起来塞进太监手里,说,“回去转告皇帝上,这就是我的答案。” 太监吓得屁股尿流,连夜逃走,生怕晚走一步就被抓回去砍了。 第二天半夜,萧崭收到军情急报,驻守在东南方向的部队,正在朝着县城赶来。 他手头的兵力只有两万五千人,对方却有整整四万。可不管兵力如何悬殊,这第一仗,他必须赢。 为了出奇制敌,萧崭亲自带人外出勘察地形,绘制地图和参与布局埋伏。 方灼就跟个小媳妇似的,每天登山跋涉几公里给男人送饭送菜,羡煞旁人。 周将军趁着方灼背过身去收拾脏衣服,对大领导竖了个大拇指。 萧崭但笑不语,吃饭的速度快了不少,眉梢眼角都透露着愉悦。 “相……”意识到有外人在,方灼急忙改口,“王爷,我把这些衣服抱回去了洗洗。” 萧崭站起来,“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下山,直到方灼上了马车,萧崭才往回走。 方灼坐在马车上,将弄脏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想要塞进包袱里装好。 突然动作一顿,在一件外衫的袖口里摸到了什么东西,他挑了下眉,假装不知道。 回到客栈,方灼提着包袱去了后院,坐在小板凳上帮男人洗衣服。 等衣服一干,他拎着那件藏有东西的外衫回了房间。 俗话说,细节是成败的关键。 他准备在那间件见不得光的肚兜上,秀点东西。 方灼一个大男人,哪会绣花,他比照系统提供的视频,费了老大劲儿,还不容易才在肚兜绣了两个字,平安。 随后将其塞回袖子里,送回了山上的临时营地。 上次方灼一走,萧崭就想起了肚兜的事情,终日里各种不安,心想这他在媳妇心里的形象肯定彻底崩塌了。 结果方灼像是没事人一样,将衣服塞进他怀里,不但没有指责他猥琐龌龊,临走前还亲了他一口。 萧崭有些飘然的回到营帐,将那件外衫找出来,右手袖子里那一团软绵还在,看样子是没发现。 他小心翼翼的肚兜叠起来,准备贴身放着,突然在衣角瞥到什么,细看半晌才辨认出,那绣的是两个字。 萧崭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拇指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摩挲着丑陋的字。 “元帅,敌军目前已行至双龙峡。”周将军突然冲进来,看见王爷手里的东西,急忙转过身去,文邹邹的地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萧崭耳尖泛红。买,冷着脸将红布团塞进衣服里,贴胸口放着。随后取过架子上的铠甲套在身上,拿上配剑,“传令下去,备战。” 这天晚上,方灼做了个梦。 梦里萧崭险胜,却被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的箭给万箭穿心。 方灼满头大汗醒来,怎么都睡不着。 他问,“今天是第几天?” 233说,“子时已过,第三十天正好过完。“ 上次系统说萧崭在一个月内不会出事,而如今,这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方灼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这个梦有些不同寻常,心头莫名一慌,穿上衣服去了后院马厩,抱住马脖子,朝驻扎的营地飞奔而去。 125、邪魅王爷替身妻18 双龙峡两边是嶙峋陡峰,中间只有一条狭长的道路,若是从两边埋伏,从中路过的人绝无生还。 因此敌军抵达双龙峡后,就地停止前进,先派人上山侦查是否有埋伏。 月黑风高,山上树木杂草丛生,侦查费了好一番功夫。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前去侦查的士兵回来了,“禀告将军,确定没有敬安军的埋伏。” 将军微怔,勒紧缰绳俯身追问,“当真?” 士兵,“千真万确。” 副将哈哈大笑,“我就说,没有虎符他萧崭拿什么调兵遣将。将军确定那城外真有部队驻扎?” 闻言,将军也有些不确定了,“可东南边关目前镇守的士兵确实只有三万多人。” “究竟是三万还是六万,将军亲眼所见?”副将不屑,“他萧崭到处散播谣言,说这天下没了他就不行,狂妄自大到这种程度,别说是吹嘘泗水城外有两万五精兵,就是十万我看他也能吹出得出口。” 这话不无道理,自开朝以来唯有虎符才能调兵遣将。 他萧崭的确带兵打了几场胜仗,可单单凭这就能让六万精兵跟着他一起反?不太可能吧。 更何况,边关究竟驻扎多少人,还不都是军队自己报上去的,并非亲点,说不定是萧崭旧部念及旧情,帮忙放的□□呢。 “还是小心为上,我们还是再等等。”将军生性多疑,命令众将士原地待命,再次派人前去侦查。 半个时辰后,侦查的人又回来了。 他们搜遍了漫山遍野,确实没在双龙峡附近看见敬安军。 见上司仍旧顾虑,副将有些不耐烦了,“将军,您别忘了,皇上让我们三天内就把泗水城攻下来。” 想起那道命令,将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子,确定东西还在,蹙眉叹了口气,“让传令兵通知后方,继续前进。” 一大堆人马,浩浩荡荡继续前行,途径双龙峡时,他们非常谨慎,随时做好了撤退的准备。然而直到彻底走完峡谷,敬安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之前我听闻萧崭以少胜多,大败x国,以为多厉害呢,结果你看……看那!” 副将语气陡然一转,抖成了波浪线,手指僵硬的指着上方。 对于险要之地,行军打仗的人自然会尤其警惕,所以萧崭特意让人在双龙峡两头而非正中设伏,为的就是在对方戒备松懈,洋洋得意之时,打个措手不及。 大元军还没来得及列阵,上头滚下无数巨石,将部队前后路给堵死了。 埋伏在峡谷尽头两端的敬安军全都站了起来,弓箭的箭头上裹着已被点燃的灯油,下面的人稍有动向,位于弓箭手后面的士兵,就会将手里的酒瓶子全数砸下去。 被烈火焚烧的疼痛,光是想想就无法忍受。 所以当上方高喊“归降不杀”时,不少士兵弃械投降。 大元将军差点气得吐血,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懦夫。” 随后回身冲着还未弃械,或是正打弃械的士兵说,“还不快去把挡路的石头搬开,愣在那儿是等死吗?!” 副将勒着缰绳,举刀高呼,“杀敬安军一个,赏银十两,杀两个,赏银三十两……杀五个,赏银二百两。” 原本还愣着的士兵瞬间回神,纷纷朝两头跑去搬运石头。 峡谷尽头的山上,周将军回头看了萧崭一眼,“元帅?” 萧崭一声令下,“放箭。” 敬安军开始往下投掷酒瓶子,燃着烈火的箭矢飞射而下,大火迅速蹿起。 看到有人被烧着了,正在用力搬运石头的士兵立刻后退三尺,生怕被波及到。 方灼赶到的时候,从山上正好看见这一幕,不少人被火舌吞没,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他呆在原地,鸡皮疙瘩爬了一身,不是恶心,不是恐惧,而是震撼。 眼前的场景太过残酷,毫无人性。 可战争本就是反人性的东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蒙住了他的眼睛。 “觉得我残忍?”男人低沉的声音,藏着狠厉,也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小心翼翼。 “没有。”这是方灼的真实想法,可是话出口,却有些颤抖。 萧崭将他转过来,用手蒙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听见下方痛苦地嘶吼。 “我们只有两万五千人,而对方却有整整五万,正面开战我没有胜算。” “如果我不这样做,死的就会是我。” “我知道。”方灼咽了咽口水,干涩道,“我理解。”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青年的头发,“你怎么来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方灼赶紧伸手抱住他,“我不走。” 一个月刚刚过,危险随时可能来临,他必须第一时间把外挂掏出来,给男人装上。 “你必须走。”萧崭不容置喙的掐着他的肩膀,回头叫来两个士兵。 方灼被人一左一右悬空架起,送下山,塞进了马车里。 两个士兵一个在前驾车,一个在后面看着他,方灼感觉自己就像只被人堵在死胡同的小飞虫,插翅难逃。 “阿三哥那头战况怎么样了?”方灼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直不停的抠指甲。 233说,“关键剧情,无可……” 方灼威胁,“你不说我就跳马车。” 233,“……你跳啊。” 系统这是仗着有人在这儿看着他,有恃无恐。 “万一主角有个三成两短,而我没及时赶到,影响到换眼怎么办?!” 233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松口了,“敌军归降了。” 方灼刚松口气,系统突然啊了一声,“那逼诈降。” 另一头。 被强押着,跪到地上的大元军将军,先是抵死不从,随后见自己的人全都被勒令蹲在地上,知道大势已去,悲叹一声,“我投诚。” 不够忠心的人,萧崭不会再用,即便是投诚,这人也不可能再放在军中。 他命士兵将人放开,将军捏着手腕活动了下,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个东西用力一挥,里面白色的粉末撒出来。 这粉末遇水有一定的腐蚀性,进入眼睛后,和湿润的眼球发生反应,顷刻间,萧崭的眼睛刺痛无比,流出血泪。 那将军哈哈哈笑起来,“这是皇上给你的恩赐,如今两只眼睛一起瞎了,我看你拿什……” 话还没说完,就被乱剑刺死了。 方灼说服两个士兵驾车返回来时,萧崭正躺在帐中,浑身是汗,满脸血污垢了,已经疼晕过去。 男人的左眼还在不停的流血,偏偏不能清洗,越清洗,腐蚀的越厉害。 方灼恨得牙痒痒,“狗皇帝从哪儿弄来的毒,太变态了。” 233说,“专门派人去x国寻来的,这好在是弄进眼睛里,若是被吞服,这会儿内脏恐怕都已经腐烂了。” 方灼攥紧拳头,谁说蛇蝎心肠只能形容女人,男人狠毒起来才是真的毒! 军医掀开帘子进来,一看到方灼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周将军下了死命令,王爷的眼睛要是治不好,他的小命也保不住。 那眼睛他刚刚撩开眼皮看了,那里头……哎,惨不忍睹,就是大罗金仙来了怕是也治不好。 方灼还没来得及发问,军医就提着要箱子跪到地上,“王妃饶命,饶命啊,这王爷的眼睛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大哥,这眼睛就是放在几百年以后的现代也没人能治得好,怪不到你头上。 方灼把他扶起来,“你先出去,让人把门守好,任何人不得打扰。” 军医愣怔,“王妃您是……” “别愣着了,快去!”方灼这不发脾气的,突然发起脾气来还是挺能唬人的。 军医就像是被按下开关,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方灼问系统,“眼睛呢?你快给我,我给他换上。” 233静默片刻,说,“把你的眼睛换给他就行了。” 方灼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你他么开玩笑的吧,你之前明明说在中继站的营养液里泡着呢!” 233说,“你以为你寄宿的身体为什么鲜活如初?非灵异世界,不存在借尸还魂,要不是我一直默默用营养液帮你滋润身体,你身上早就长尸斑了。” 方灼舌头打结,“所、所以,你说的营养液指的是这副身体的血液?” “嗯。”233烦闷道,“我也不想骗你,可不那么没说,万一吓得你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我不信,你别玩儿了,咱们先救人行不?”自挖双目什么的真的是虐身又虐心,一定是假的,这货在骗他。 见系统不出声,方灼心里更慌了,“换眼睛后我肯定就瞎了,瞎了还怎么刷感情线,你别忘了,我还差两颗星没点亮呢。” 系统没出声,空气凝结下来,方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身上不断浸出冷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几个来回以后,他妥协了。 不管系统是否在一开始就说实话,他的反应都会和现在一样,但是害怕与纠结后,他的选择只会有一个。 “三哥啊,我要是把眼睛换给萧崭,你能当我的眼睛吗?”方灼问。 233说可以,“但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线,所以如果你想装作没瞎,是不可能的。” 想起什么,它又补充道,“你装瞎得装像点,不能让主角看出破绽。” 方灼,“……” 我需要装吗,我本来就是个瞎子啊。 他憋了口气,又提了个要求,“眼睛换过来以后,你能帮我修复好看点么,那颗破破烂烂的眼珠子辨识度太高,萧崭看一眼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233说,“好,我答应你。” 系统语气比之前软和多了,似乎有些自责,“你不怪我吧?这设定不是我搞出来的。” 方灼眨了下眼,“那是谁搞出来的?” 233说,“世界意识。” 方灼,“……”小世界不但自己的意识,还他么会歪歪狗血剧情,牛逼,太牛逼了。 233说,“你到底换不换,你男人快疼死了。” “我都要把眼睛换给他了,让他多疼会儿怎么了。”方灼抿了抿嘴唇,“换吧,我是要直接挖出来吗?” 妈的,光是想想就好好疼。 233,“你躺到床上去,我来操作。” 说完似乎担心方灼害怕,安慰道,“不会有感觉的,相信我。” 方灼,“……” 老子就是信了你的邪才落到这个地步的。 方灼躺上床,偏头看向萧崭,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说,“等你醒来,看到的世界就不一样了。” 这么一想,方灼更气了。 换了眼睛就算了,以后还他么不能在心里小声逼逼,这过的是什么狗屁日子。 他发泄般,用力在萧崭脸上掐了一把,挺尸躺好,“来吧,我准备好了。” 系统说没感觉,是真的没感觉,眼前突然炸开白光,又很快就重归于黑暗。 233说,“好了。” 方灼睁开眼睛,果然是一片漆黑。 系统打开现场直播,方灼摸着床边下床,镇定自若的走了出去。 账外守了不少人,都在担心萧崭的伤势,根本没人察觉到方灼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 “王妃,元帅他究竟怎么样了?”周将军的一字眉都快皱到一起了。 今天这一场胜仗,等于告诉了全天下的人,敬安军集体造反,而偏偏正是该士气大振的时候,元帅重伤,大军无人指挥,后果不堪设想。 方灼高深莫测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睡、睡一觉?”周将军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王妃,这可开不得玩笑,不如马上送王爷进城,多找几位城里的大夫看看。” 方灼冷下脸,“你不信我?” “不信。”周将军也跟着拉下脸,“军医,叫几个人进去,将王爷抬上马车,快。” 军医带人进屋,走到床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几步上前,扒开萧崭的眼睛一看,“好、好了!这怎么可能呢,周将军,周将军王爷的眼睛好了!” 周将军一愣,视线在方灼和军帐来回梭巡一圈,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方灼在门外等了了大约十分钟,周将军满眼通红的出来了,当场抱拳致歉,“方才是在下无礼,请……” “周将军也是关心王爷。”方灼打断他的话,“不过有件事情希望周将军帮忙。” “王妃请讲。” “王爷醒来,不要说我回来过。” “这……” “周将军,算是我求你。” 这话就有点严重了,周将军哪还敢说不,连连点头,“末将马上就吩咐下去,让所有人不得透露半分。” 方灼说,“多谢了。” 有些东西越是被遮掩,就越是容易被挖掘出来。 萧崭迟早要怀疑,自己的眼睛神奇康复,会不会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可是个刷感情线的好机会。 而且系统开的现场直播贼好用,蓝光高清,比之前用肉眼看到画面清晰多了,色彩也更鲜明。 这么一算,还是他赚了,哈哈哈哈哈哈。 “是吗。”233突然蹦出来,“再见。” 方灼抬手在空中一挥,再见两个字还未出口,嘴角的笑容就先凝固了……233那个坑货竟然玩儿拉灯黑! 126、邪魅王爷替身妻19 耳边是车轱辘滚过,和马蹄踢踩泥地的哒哒声。 方灼两眼一抹黑,双手悬在半空摸来摸去,终于摸到窗框,抓紧扶好。 “阿三哥你说句话呗。”方灼轻声哄道。 没声。 他叹口气,算了,就当是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吧,活遍了人生百态,才能当一个真正的人精。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变得清脆起来,估计是进城了。 果然,很快车就停了,士兵掀开帘子,“王妃,到客栈了。” 方灼循着声音,一点点的摸索着下车。 两个士兵互看一眼,觉得方灼这速度慢得不正常,其中一人急忙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王妃,您下错位置。” 方灼讪笑,“刚刚在车上睡迷糊了。” 他借着士兵的指引下车,回头说了句,“你们先回去吧。” 士兵点了点头,“那属下就先回军营了。” 两人离开后,方灼还是没进去。没办法,他连石阶在哪儿都不知。 “阿三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嘚瑟了。”方灼服软,可怜巴巴的在脑子里不断重复道这句话。 三分钟后,233被他烦的受不了了,“你得适应眼盲的生活,万一我没及时出现,你怎么办?” 方灼前所未有的老实,“我知道了。” 233满意了,帮他打开现场直播,一瞬间,方灼感觉全世界都亮了。 军帐中。 萧崭床前围了一圈人。 周将军挠着下巴,第一百零一次问军医,“你确定元帅眼睛无碍?” 军医第一百零一次回复,“血止住了,原本被腐蚀坏掉的眼睛也长好了,但对视物究竟有没有影响,还得等王爷醒来才知道。” 周将军眉间挤满了疑惑,就连经验老道的军医都束手无策的毒,也不知这王妃进帐篷以后怎么捣鼓了一番,竟然把王爷那双重伤的眼睛治好了! 玄乎,这也太玄乎了。 “依军医之见,王妃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周将军的副将问道。 军医摸着胡子摇头,“任何伤势恢复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可王妃这一出……老夫是真看不懂。” 他自出师以来,便进了敬安军,医治过的伤势和中毒情况,数都数不清,像这样一炷香不到,就能化腐生肌的手段,常人是不可能办到的。 一群人讨论得正火热,床上突然有了动静,军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萧崭睁开眼,反手撑着床坐起来。 “王爷您可总算醒了。”军医说着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能看见这是什么吗?” 萧崭眉头微蹙,突然朝右边偏头。右眼因为受伤,一直是他的视觉盲区,如今竟然能看见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又尝试了几次,不是错觉,是真的被治好了。 众将士你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这王爷究竟怎么回事。 周将军问,“元帅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不如让军医再帮您诊治诊治。” “不必。”萧崭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抬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左眼,刮肉般的疼痛停止了,流到脸上的污血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他看向军医,“本王两只眼睛都是你治好的?” 军医不敢抬头,心里惶恐到了极点。 怎么会是两只呢,难道王妃连另一只眼睛也一并治好了?!他的能力王爷是知道的,一下子让他撒这么大的谎,跟推他下火坑有什么区别。 军医越想越害怕,干脆白眼一翻,装晕。 周将军顺势扶住他,“军医一定是累极了,末将先扶他回去休息。” “站住。”萧崭微眯起眼眼睛,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看到的东西和以前有些不同。 不但细节更加清晰,似乎还多了一项能力。 “周将军,我们切磋切磋。” 军营生活枯燥,时不时总有士兵切磋武艺,以打发时间。可元帅和将军对打,大家还真没见过。 士兵们围成一个大圈,聚精会神的看着里面对峙的两人。 随着锣声一响,两人同时发起攻击。 周将军虽是第一次和萧崭对战,但从以往对方上阵杀敌的架势就能看出,功夫绝对在他之上,如今比划了几招,更是觉深不可测。 最可怕的是,这元帅还总是比他先一瞬出招,每招都能将他压制得死死的。 就好像,对方提前知道,他下一招要出什么,简直可怕。 “王爷好身手,属下甘拜下风。”周将军面上轻松,心里却在不停颤抖。 元帅要知道了自己帮王妃瞒着他,会不会几掌将他打死? 萧崭弄护腕的手一顿,眼神阴鸷锋利,“周将军,你刚刚说什么?” 周将军心虚低下头,“属下什么也没说。” 萧崭走近,骇人的威压逼得周将军后退一步,他说,“把头抬起来。” 周将军咽了咽口水,抬起头,和那双眼睛对视不到三秒就克制不住想要转头。 王爷那双眼睛简直比吃人的漩涡还可怕,像把锋利的刀子,能一下子刺穿他的内心。 王妃,再这么下去,属下怕是瞒不住了。 萧崭神情微动,“我昏迷时王妃可曾来过。” 周将军矢口否认,“未曾。” 萧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想从这双反应内心的窗口看出什么,可惜周将军快吓尿了,心里一片空白。 他被盯得实在是头皮发麻,避开那双视线,“真的没有。” “王妃让你们瞒着我什么,说。”萧崭耐心渐失,突然伸手掐住了周将军的脖子。 周将军一个一米八的壮汉,硬是被那只骨节分明,看似养尊处优的手举至悬空。 萧崭很少真的发怒,一旦怒火燃起,没有人能真的承受住。 周将军知道今天不交代清楚,自己怕是真会被掐死,他张了张嘴,偏偏因嗓子眼受阻,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王妃回过营地,是他就救了您,妈了个巴子,您倒是松开手,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呐喊,脖子上的手突然松了。 周将军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粗喘,太他娘的可怕了,小命差点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萧崭开口,“周将军。” 周将军一下子弹跳起来,老老实实说,“王妃的确来过,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走了。” 萧崭看着他的眼睛,确定对方没有撒谎,倒是之前军医的反应让他疑惑。 当时因为太过震撼,没有细想,如今仔细想才发现蹊跷。 他的右眼军医明明说过不可能复明,而左眼在他昏迷前,已经腐烂流出血水,怎么会昏迷一觉醒来,就彻底康复。 萧崭脸色一沉,越过众人出帐。 军医经不起第二次惊吓,所以在听到脚步声,猜测周将军那边可能已经暴露以后,直接从床上滚下来,跪到地上。 待萧崭进门,他立刻事无巨细,将整个过程全抖了出来。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王爷已经没了影子。 冯泱在进王府前后,都只是个尚未及冠的普通青年,他何德何能治好他的眼睛?萧崭心头没有半分喜悦,相反,他在不安。 此时已经四更天,泗水成内,更夫敲着更从大街上走过。 突然,背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他停下手回身,被那匹高大骏马和穿着铠甲的男人给震慑住,忘了要躲开。 他的瞳孔里,骏马不断放大,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马直接从他头上跨了过去,稳稳落下,又不停蹄的继续往前狂奔。 更夫吓得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萧崭抵达客栈,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去。 失去了视觉,人会下意识将注意力放在听觉上,因此有脚步声上楼的第一时间,方灼就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快,透露着急切。 “砰”的一声,因为推门的人太过用力,门闩硬生生的折断了。 方灼面向门口,翘着嘴角问,“你不是在营地?怎么回来了?” 未点灯的屋子一片有些昏暗,只能借着走廊上的灯笼,勉强看出家具的轮廓……这是常人的视觉。 在萧崭眼里,屋子里的一切非常清晰,包括青年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和呆滞无神的眼睛。 方灼慌得一逼,垂下眼,在心里疯狂呼唤系统。 233姗姗来迟,“打开了。” 现场直播一开,方灼得视线更加呆滞了,目光始终锁定在光屏,看上去还真像个瞎子了,根本不需要装。 “冯泱。”萧崭开口,那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压抑。 方灼连忙“哎”了一声,“怎么了?是有东西落在客栈,回来取吗?” 画面里,男人的眼睛黑如泼墨,盯得他心里发虚,下意识想找系统吐槽,还好及时忍住了。 萧崭走近,发现青年的视线依旧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他正前方的某个点,“你眼睛怎么了?” 方灼说,“没怎么,好着呢。” 他是瞎子,那也是个坚强乐观不让人操心的瞎子,方灼差点被自己感动哭,急忙睁大眼睛,以免眼泪流出来。 光屏上的脸突然放大,不断朝自己靠近,他严重怀疑,这玩意儿有裸眼3d的效果。 他心虚想往后缩,萧崭却突然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俯身让两人的鼻尖和额头同时贴在了一起。 萧崭的眼睛和以前不同了。 曾经是一只如枯井,一只如暗藏汹涌的深海,现在,他的眼睛就是世间最锋锐的尖刀,能轻易剖开任何一个人的内心深处的秘密。 方灼眨了眨眼睛,我夫君长的真好看。 萧崭明显怔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逼问,“回答我,你的眼睛怎么了。” 瞎了呗大兄弟,这么明显看不出来么,非要我自揭伤…… 还没逼逼完,就被方灼给猛的掐断了,懊恼地恨不得反手扇自己一个耳光。 萧崭脸沉如水,下颚紧绷,“我的眼睛能康复,是不是和你有关,是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所以你的眼睛才……” 没想到安王殿下会直接插-入要害,方灼急忙打断他,高深莫测道,“说来话长。” 萧崭心急如焚,不想听长话,“我问你答。” 233突然蹦出来,“别试图透露你的真实身份,想透露也没用,规则你不让你说的。” 方灼捂住嘴,扭头假装咳嗽几声,飞快问道,“萧崭只有通过眼睛才能看到人的内心吧?” 233说,“是。” 方灼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坐正,“问吧。” 萧崭看着他乱糟糟得头发,伸手帮他整理,“我的眼睛康复和你有没有关系?” 方灼说,“有。” 正梳理着青年长发的手一顿,男人继续问,“你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了我?” 一扯到这个,方灼连忙垂下脑袋,打起腹稿。 萧崭连个瞎扯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用两手将青年的脸捧了起来。 方灼只好把编到一半的故事倒出来,“是,也不是。” 萧崭注视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慌乱和心虚,看不见到其它,“把话说清楚。” 方灼说,“成亲前一天上午,我从假山上摔下来,额头磕到石头上,再醒来时我就已经能看不见了。” 他努力在心里描绘出那个画面,好让男人相信他。 “结果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说他能让我重见光明,为期一个半月,一个半月以后,我必须把眼睛给他真正的主人。” “你口中真正的主人是我。”萧崭帮他把最后一句说了,半个字都不信,“冯泱,你当你自己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 “我没骗你。”方灼一口咬死故事是真的。 萧崭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抬手,指尖触碰到眼球,指甲几乎要刺破脆弱的结膜。 “你在干什么?!” 方灼伸手捏住他的手腕,随即想起自己是个瞎子,慌张的顺着男人的手腕摸上去,直到碰到那两根抵达眼球的手指。 萧崭看着青年吓得面无血色的脸,平静道,“把眼睛还给你。” “你是不是傻啊。”方灼气得想扇人,费那么大劲儿就为了把眼睛送出去,结果人家不要。 这么好的东西,送给谁谁都会感恩戴德吧。 萧崭将放在眼球上的手指移开,“你想送给谁?” 方灼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心里话被听见了,他破罐子破摔,“早知道你这么不珍惜,送谁都不送你。” “你挖出来吧,挖出来我也用不上,要瞎两人一起瞎,到时候我走在路上被马车撞了,你他么连去哪儿收我的尸都不知道。”那画面,光是想想就好虐,想哭。 见男人被自己的假设吓住,方灼赶紧让系统来了一发电击。 电流窜遍身体,各个关节传来剧痛,眼眶顷刻间通红,眼泪花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方灼没浪费一滴眼泪,抽抽搭搭地说,“万一我病了,你连给我端茶倒水都不行,那我要你来干嘛,不如现在就把你休了,找个耳聪目明的,以后好好伺候我。” 萧崭的脸上越来越难看,额角的青筋鼓动着,眼神漆黑暗沉,处在暴走边缘。 方灼对这个效果既满意又担忧,不怕死的继续说,“到时候我要找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全是俊秀青年,每天不重样,多好啊。” 空气中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萧崭一把抱住方灼,埋头他颈窝处咬了一口。 闷声低吼,“不准再说,想想也不行。” 青年刚刚说的是气话,也是真心话,萧崭看得清清楚楚,对方心里那一二三四五六七个那男人的样子,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虽然看不清脸,但都有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其中一个眼形轮廓跟他还挺像。 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这七个人存在?萧崭想,或许他该把这几个人找出来杀了,以绝后患。 方灼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像是奶奶在安抚孙子,手掌从男人的头顶,滑到后背,“我没骗你,那本就是属于的你的眼睛,别瞎想,也别有心里负担。” 他将头轻轻靠在萧崭的肩头,“不过啊,从现在开始,你要当我的眼睛。” 萧崭不断收紧胳膊,力道大得让人发疼。 方灼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默默地忍受着,忍着忍着就睡着了。 萧崭把人放到床上,掖好被子,一会儿去摸摸方灼温热的眼皮,一会儿又抬手摸摸自己的,直到天亮房门口响起鸡鸣,才站起来。 他拨开青年额头的头发,俯身轻轻一吻,“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生,我帮你看人世间的美景,死,我牵你的手,带着你走奈何桥。” 人一走,方灼就睁开了眼睛。 他摸了摸自己湿哒哒的脸,是萧崭的眼泪,还是热的。 127、邪魅王爷替身妻20 方灼用手指揩掉那滴眼泪,放到唇边用舌头舔了下。 不是涩的,也不是咸的,而是甜的。 他问,“感情线又涨了吗?” 233说,“涨了,已经四颗星了,恭喜,还差一颗感情线就完成了。” 方灼又问,“剧情线呢?” 【剧情线:两颗半星。】 “我以为造反顶多点亮一颗。”方灼不解道。 233说,“这次的剧情线是根据大元的国运来的。” 萧崭这把刀在,国家太平,百姓兴旺。这把刀反水弑主,大元气数折损,狗皇帝的龙椅,也不知道还能坐几天。 “哦。”方灼声音很淡,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这古代世界他还没享受够呢,剧情线他干涉不了,感情线还是能想办法拖一拖的。 —— 王妃失明的消息瞒不住,短短几天,整个泗水城的人都知道了。 外头传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这是萧崭妄图篡位的报应;有人说王妃本身就有恶疾,据实不报,这才得以成功嫁给王爷;也有人说,王妃舍身救夫,以眼换眼。 最后一个说法流传最广,还越传越玄乎。 这不,台子上,说书先生正好说到这段。 “这王妃乃是神仙投生,来人间只是为了渡一情劫,这情劫,就是咱们王爷。” 侍卫甲递上一捧瓜子,“这说书先生这能掰。” 方灼挑眉,“不瞎掰没饭吃。” 老百姓都爱听夸张或是传奇的故事,因为更具有想象空间。 他拍拍手上的灰,“王爷今天回来吗?” “应该要晚上才能回来。”侍卫甲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告诉他。 方灼将脸偏向另一边,示意另一个人说话。 侍卫乙抿了抿嘴说,“大军在最近几天就要拔营了。” 方灼蹙眉,“继续说,别欲言又止的。” “听说是要北上。”侍卫乙吞吞吐吐,“戍守边关的敬安军为了前来与王爷会和,主动向敌国宣战,不但胜了,还重创了对方,x国至少五年内不敢来犯。” 方灼纳闷,“这些都是好事,你们俩丧着脸做什么?” 侍卫甲一惊,“王妃您能看见了?” 方灼淡定,“不能,从你们俩的语气判断的。” 两个侍卫同时沉默,王妃自从失明以后,其他感官越发敏锐,就拿昨天来说,三人听完说书回客栈,迎面冲来一匹受惊的马。 王妃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先反应过来,早早就躲到边上。 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怀疑,这王妃会不会真是神仙下凡。 可转念一想,神仙淡雅出尘,能像他们家王妃这么接地气,嗑瓜子吗?当然不能。 方灼将嗑到手里的瓜子皮倒到桌上,顺势点了点桌面提醒,“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侍卫乙只好老老实实的把事情都交代了,“王爷想带您一起走,其他将军不干,说是行军作战太过危险,带上您……” “嫌我累赘?”方灼呸掉嘴里的瓜子皮,“然后呢?” “王爷大发雷霆,说他们没有资格管他的家事,不管走到哪儿都得带着您。”一说起这个,两个侍卫皆是与有荣焉,王爷果然是好男人的典范啊。 方灼笑了,摸着趴在腿上睡着的鸡崽,心中宽慰,儿砸啊,你可真有个好爹爹,以后你得孝顺点,别跟你爹抢床。 大概是知道他眼睛看不见了,鸡崽变得很黏人,总是形影不离的跟在脚边。 有时候前方有障碍物,方灼还未反应,它就已经开始跳着脚咯咯叫了。 唯一一点让人头疼,这小崽子总和他粑粑在同一件事情上发生分歧。 每天晚上睡觉,鸡崽雷打不动的窝在方灼旁边的空枕头上,要知道,那可是安王殿下的位置。 于是门外的侍卫,总能时不时听见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把鸡追得四处乱飞的响动,这父子俩的关系,说和睦也和睦,说不和睦似乎也没错,总之他们是看不太懂。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方灼回神,轻扯了下那对鸡翅膀,鸡崽站起来,展翅抻了个懒腰,从主人腿上飞了下去。 一行人回到客栈,饭菜已经备好。 方灼坐下,侍卫乙拿起筷子,正准备帮他夹菜,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他一愣,赶紧放下筷子,站回方灼身后,看了眼对面的兄弟,用口型问他:王爷怎么回来了? 侍卫甲摇了摇头,他也正纳闷呢,敬安军留下两位将军镇守边关,其余三位将军带兵连夜兼程,于昨晚半夜赶到了泗水城外的营地。 从赶到至今天傍晚,一直在帐中商议军机。 而且王妃询问之前,他才刚收到消息不久,怎么说回来了就回来了。 萧崭阔步走来,在饭桌前坐下,伸手握住方灼的手,用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挲他的手心。 这是失明后,男人养成的习惯。 以前方灼能看见,可以用肉眼分辨以前的人是谁,现在看不见了,萧崭就养成了这个的小习惯。 每次见到都用手指挠挠的手心,就像是个小小的,只有两人知道的暗号。 萧崭挠完手心,便开始给青年报菜名,然后问他,“想吃哪样?” 方灼说了两个,紧跟着菜就被喂到了嘴里。 这种饭来张嘴的日子,真他么爽,方灼享受的眯起眼睛,紧跟着就见男人蹙眉看了他一眼。 ……操,在心里讲脏话应该可以吧,又不影响其他人。 方灼从光屏上,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脸,见他没发表意见,这才松口气。 所以说瞎了有瞎了的好处,可以更加肆无忌惮,想怎么作就怎么作。 萧崭喂他吃完饭,便快马加鞭赶了营地。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开始帮大主子说好话,“看样子,王爷是特意回来陪您用饭的。” 方灼笑而不语。 看着二主子嘴角的笑容,两人夸得更带劲了,“这个世界上,像咱王爷这样的对您死心塌地,又温柔体贴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好不容找到一个,还被我捡,方灼心头美滋滋的,“别夸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都出去吧。” 这两人被萧崭下了死命令,除了睡觉和上茅房,平时将他守得滴水不漏,有时候想单独看个直播还必须各种找借口把人支走,心累。 两个侍卫行了个礼,“有事您叫我们,我们就守在门口。” 方灼点点头,假装犯困打了个呵欠。 待两人一走,他起身来到床前,行动自如又迅速,完全没有盲人走路时的小心翼翼和警惕。 方灼躺上床,两手往后脑勺一枕,翘着腿开始看直播。 他倒要看看,是哪些人不让他随军。 军帐内,正在沙盘推演,几个将军正吵得不可开交。 萧崭单手撑着脸,一言不发,看上去很深沉,实际上正在想他媳妇,还好袖子里装着媳妇的绝版刺绣,聊以慰藉。 等几人吵完,他从座上下去,将军旗一插,“下一个,辽城。” 萧崭说,“辽城距离我们不是最近的,但物产丰富,若是拿下,可以扩充军粮,况且辽城是元河枢纽,联通上下,控制了辽城,等于控制了半个大元的物资输送。” 几个将军觉得不保险,“辽城的确重要,可咱们的粮草恐怕无法维持行军。” 萧崭用手指在沙盘上画了一条线,“三日后,粮草先行。” 之前被伪装成伤兵的敬安军,已经有一小部分从密道离开别院,他们没有来汇合,而是伪装成送菜的农夫,配合管家一起,将王府库房密实里的现银全部运了出去。 当年先皇留下的,隐于民间的暗卫,以商人的身份组成商队,带着这些钱远走别国,购买了大批量的物资。 这些物资此时已经抵达大元,并且搬运上船,顺着元河一路下行。 方灼在这头看得直拍巴掌,难怪库房专门搞了个密室堆放银子,原来是军饷。 “要我说,恐怕从萧崭坠落悬崖的时候,对狗皇帝就已经死心了。” 狗皇帝会痛下杀手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萧崭比他更明白这个道理。 况且,这大元王朝又不真的朝中无人,用得着每次都把亲弟弟往最危险的地方塞吗? 人心都是肉长了,一旦受伤,好了也会留下疤。 皇帝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将萧崭铲除。 “阿三哥,我有个可怕的猜想。”方灼突然坐起来,“你说,先皇会不会一开始属意的接班人是萧崭?” 233,“难说。” 方灼自顾自的分析,“历来皇帝不是都爱把位置传给最喜欢的儿子的吗?萧崭那么受宠,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就是亲王也是狗皇帝上位后,遵从先帝遗诏才封的。 皇位的继承人很可能最初定的是萧崭,但先皇深知狗皇帝的为人,知道他若是拿不到皇位一定会反,为了百姓太平,先帝只能把皇位传给了他。” 233说,“条理清晰,但没有证据。” 方灼挠着下巴,眯着眼睛思索,“你说,先帝会不会也像现实世界的某些皇帝一样,藏了密召的在什么牌匾之后?” 233,“不清楚,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去喂猫了。” 方灼,“……” 自从云养猫游戏上线以后,系统越来越懈怠工作了。 方灼悲戚的哀叹一声,翻身下床,趴到窗户上,眼前的画面顿时由室内变为了室外。 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长街上点着橘色的灯笼,半点没有打仗的萧条,看的方灼眼珠子转来转去,他皱起鼻子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竟然飘着一股烤鸭味。 泗水成内大大小小的酒楼已经被他吃遍了,这家绝逼是新开的。 他猛地站直,刚想叫侍卫帮忙去跑趟腿,眼角余光突然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斜下方的一棵树下,萧崭骑着大宝马,正光专注的望着自己,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方灼心里打鼓,背过身紧急呼叫,“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没发现。” “人已经来了十分钟了。”233无语,“现场直播所呈现的已经是人类的最大视觉范围了,你没发现是因为你真的魂瞎。” 128、邪魅王爷替身妻21 方灼对系统的评价没发表任何意见。 他眼神本来就不好,没毛病,“作为长期合作人,我给你提个建议。” “最好增加一个主角出镜提示功能。”这样才能彻底杜绝露馅的风险。 233冷笑,“没有,再逼逼连现场直播也没有了。” 方灼怂了,嘴巴闭得紧紧的。 转而在听到熟悉又可怕的脚步声后,他又忍不住开口,“那十分钟内,我没干什么不眼瞎的事情吧?” 233最近对他关注有些疏忽,回忆不出个所以然,敷衍道,“应该没有吧。” 应该没有……吧?方灼差点被气哭,想投诉。 吱呀一声,房门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推开。 方灼看见萧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心里咯噔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咽口水。 烤鸭,是烤鸭的味道,外皮酥脆内里软嫩的烤鸭! 方灼那双眼睛,此时此刻看上去比正常人还要晶亮。 萧崭纸包裹着的烤鸭放到桌上,侍卫紧跟着就送来了盘子和一把菜刀。 心里有鬼的人,容易胡思乱想,方灼不敢乱想怕被看出来,可仍旧无法抑制内心的害怕和心虚。 萧崭眉头一皱,拇指摩挲着青年的嘴角,“刚刚不是还挺高兴?” 方灼两眼发直,不敢去看那把菜刀,“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男人的目光安静落在青年的脸上,缓慢的勾勒,回忆着之前在树下看到的画面。 手指情不自禁的落在方灼眼角,轻声说,“你的眼睛还和以前一样。”会说话。 方灼心惊胆颤,大兄弟,你从我眼睛里看到啥了,我现在怎么瘆得慌。 萧崭话到一半,便不打算再继续,而是拿起那把菜刀,刀法纯熟的……片起了烤鸭。 男人的刀法利落而迅速,只能看到残影,方灼吓得身上冷汗直冒,什么胃口都没了。 这他么是在暗示恐吓,绝对是。 萧崭抬起头,挑了片肥瘦得意忘宜的鸭肉喂到青年嘴边,“张嘴。” 方灼机械的张开嘴巴,咬了一口,索然无味,小心翼翼的借着光屏仔细观察男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虽然刀法骇人,但并没有怒气,应该是没察觉到什么。 这么一想,嘴里的烤鸭突然变得香喷喷起来,还越嚼越有味。 萧崭的动作慢条斯理,很快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片肉,而青年的舌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扫过他的指尖。 方灼敢打包票,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可是嘴里那根手指似乎跟他舌头较上劲了,就是不肯撤出去。 从他追来泗水城至今,两人一直没找到机会搞事情,不是军里有事,就是男人怜惜他眼瞎,舍不得碰他。 像今天这种恰到好处的气氛,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因为吞咽困难,青年的眼眶有些湿润,大概是真被他的手指搅得烦了,原本乖乖被逗弄的,又软又热的舌头开始反抗,用力将嘴里的障碍往外顶。 萧崭把手指拿出来,方灼迅速埋下头,捂着嘴巴差点干呕,紧接着就看见男人舔了下自己的指尖,把上面的口水卷进了口中。 方灼,“………” 这闷骚是仗着他看不见,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的骚吗。 他稳住心跳,明知故问,“你在干什么?” 萧崭红着耳朵轻咳一声,“替你片鸭肉,还吃吗?” 王爷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很溜啊。方灼也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吃。” 不多会儿,嘴里又多了一片肉。 萧崭投喂完毕后,净手后便撑着脑侧偏头看他,即便没有光屏,方灼也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流连在自己蠢上的视线。 那视线带着烫人的温度,烧的方灼浑身不舒服,他轰然起身,两只手在桌上摸来摸去,“我想喝水。” 萧崭担心他烫到手,捏住那双手腕,替他倒了盏茶。 方灼趁机问系统,“他刚刚那眼神啥意思,想喂我吃香蕉?” 嘴巴会撑破的好么。 233对于这种话题,羞于启齿,“系统已经检测到剧情有不可描述的发展趋势,我得下线了,请做好拉灯准备。” 黑暗世界的指明灯说下线就下线,一秒不耽误,方灼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已经漆黑一片了。 黑了好,免得他露馅。 萧崭将倒好的茶味道青年嘴边,清亮的液体顺着红润的嘴唇,缓慢的流进去。 他手上轻微施力,杯口将嘴唇压了下去,轻易就能看见里面白瓷的牙齿和红色的舌头。 方灼非常配合,极其缓慢的的吞咽。 不足巴掌大的一盏茶,喝了快三分钟。 站在门口左右两边的甲乙,借着没关严实的门缝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相互举手竖起大拇指。 王爷练剑磨刀厉害,发起骚也是一顶一的,要不人家能带着他们干大事呢。 两人眼神沟通得正起劲,突然感觉脑门一凉,萧崭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后,立如松柏,目光如冰,森森的冷气从门缝钻出来,顺着他们的脚踝往上爬。 不等主子动手,两人主动将房门给拉的严严实实,别说是苍蝇,连点秋风都露不进去。 小小的门缝被合上,刚刚还能呼吸自如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 方灼下意识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平心而论,以他现在的状况搞事情,就如同在玩儿蒙眼游戏,看不见,就只能用耳朵听,用身体去感受。 他喉结一抖,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却又忍不住幻想起开,当两人面对面是什么感觉,后背是什么感觉,上下又是什么感觉……刺激,太刺激了。 萧崭悄无声息走回桌前,发现青年的眼睛较之前黯然了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窥探他的内心。 然后就把自己窥探出反应了。 他不知道,冯泱竟然对他渴望到这种地步,画面中的有些姿势他闻所未闻,更别提尝试了。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呼吸声,由轻到重,每一下都让方灼心头发紧。 之前他只听到萧崭离开的脚步,还以为这人有要事回军营了,谁成想,竟然没走!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他刚刚脑补的那些东西。 “冯泱,你刚刚在想什么?” 男人微凉的指尖从青年的脸颊一路滑到下颚,暧昧又缠绵,方灼感觉脸上窜起了火苗,正顺着对方手指移动的轨迹,一寸寸的燃烧起来。 “耳朵和脸这么红。”萧崭垂眸咬住他的耳尖,用牙齿研磨,“是想我吗?” 方灼,“……” 讲道理,王爷,我千辛万苦给你送外挂,不是用来搞情-趣,而是用来搞正事的。 紧跟着就感觉到湿滑的舌头钻进了耳朵,身体里蹿起一阵酥麻,方灼猛地一把抓住自己的膝盖……心思瞬息万变。 其实,其实偶尔搞搞,还是可以的,有益身心。 两人在凳子上腻歪了没多久,就滚到了床上。 萧崭的亲吻带着怜惜,尤其是落在方灼眼皮上时,总会因为太过情动和克制而颤抖。 青年之前所讲的故事荒诞莫名,他从来未信过。 但若是冯泱不愿意说,他就永远不会逼问,只要这人能陪在自己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萧崭握住方灼的手,带向自己的身体,控制着他的手指,将腰带解开。 事实证明,蒙眼y真的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空气中交缠的任何一种声音,都令人前所未有的羞耻。 就连刀锋划过剑鞘的摩擦感,也一并被放大了许多,好几次方灼都想喊:别磨了,刀鞘要坏了。 可每每话到嘴边,又被磨得只能硬生生咽回去。 他告诉自己,再好的刀都禁不住磨,多少都会有耗损,说不定,磨着磨着,刀就小了呢。 结果刀还没来得及变小,刀的主人上场了。 萧崭贴着他的耳朵,用他独有的,性感的声音开始描述两人目前的磨刀的姿势和体验感受。 方灼被他说得浑身滚烫,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一束烟花在脑子里绽开,身体抽搐几下,瘫着不动了。 他完了事了,萧崭却没完,又压着他折腾了许久将磨完的利刃妥帖收好。 方灼迷迷糊糊间感觉动荡终于结束,悄悄松口气,但紧跟着就不舒服的皱起眉,萧崭的磨刀水弄得他身上到处都是,不怎么舒服。 不等他开口,就听见窸窸窣窣的下床声。 萧崭离开房间,又回来,用被子将床上的人用被子裹得滴水不漏,抱去了隔壁房间,放进盛满热水的木桶中。 男人带着厚茧的手掌,轻柔而缓慢的在青年身上游走,前前后后帮他洗了个彻底。 方灼感觉到异样,反手将那只作乱的手从身后抓了出来,含蓄道,“王爷,适可而止。” 萧崭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暗哑道,“前几日周将军给了我一本宫中流出的秘书,其中有一页上,画着两名男子共浴一个木桶……” 方灼,“……” 王爷,你别再做禽兽了,做一回人行吗,明明是之前从我心里窥探到的,非要把锅丢给周将军。 周将军就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他有什么错! 方灼心里强硬,脸皮却开始泛红,萧崭还真不要脸的宽衣解带坐进了木桶里,把他抱起来放到身上。 接下来的事情,光是想想就伤肾。 方灼这鸳鸯浴洗得太久,洗到最后竟然睡着了,萧崭只能先放过他,将人放到床上。 再醒来,人发已经不在客栈,而是在马车上。 “阿三哥,在吗?”方灼眨了眨眼,眼前依旧黑漆漆的。 233蹦出来,帮他把光屏打开。 方灼看看了一圈四周,这马车是新的,“萧崭人呢?” 233说,“在外面,骑着马呢。” 方灼蹙眉,“他要带我去哪儿?” 233,“营地。” 方灼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自己的宝贝儿砸,“我的小鸡崽呢?不会被他爹给扔下了吧。” 小鸡崽三个字,也就宿主好意思喊出口。 曾经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如今已经胖成球了,每天除了撒娇就是黏人,越来越gay了。 233还没开口,方灼就感觉马车顶被啄了几下,紧接着一只大肥鸡从马车前方飞进来,扑进了他怀里。 随着抵达营地,马车逐渐放慢速度,方灼眼睛一闭,缩回了被子躺好。 萧崭将他从车上抱下来,进了营帐,里面正等着开会的四位将军看见这一幕皆是一愣。 最终还是周将军率先反应过来,打了个响指,提醒其余三人别大惊小怪。 萧崭对方灼没有丝毫避讳,将人放到座椅上后,便开始和几位将军商议要事。 方灼一脸平静的靠在椅子上装睡,内心翻涌。 萧崭的洞察力本就很强,如今又加了个外挂,自己这么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真的很危险。 “阿三哥,我露馅了会怎么样?”方灼紧张得直抠手指,脸色也不怎么好。 233思索片刻,“萧崭会觉得你欺骗他。” 方灼不服气,“可我确实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他了。” 要不是系统妙手回春,他左边那只眼睛不知道会恐怖成什么样子。 233说,“人心难测。” 这几个字让人莫名的刺耳,方灼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这头,周将军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观察着椅子上的青年。 王爷的眼睛好了,王妃的眼睛却瞎了,这实在是太巧了。 难道真像传闻所说,王妃是神仙下凡,专门来救他们家王爷的? “不可能,没这么玄乎。”他嘴上没把门,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萧崭了然他内心的想法,依旧很不爽他总是盯着自己媳妇看,沉着脸问,“周将军有何高见?” 周将军有屁的高见,只有一脑子浆糊,他慌忙摇头,“没有没有,那啥,属下有点内急,不知能不能出去方便方便。” 萧崭横他一眼,继续和其余几人说话。 周将军知道这是默许了,三两步跨出营帐,找了个地方蹲下,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娘的,就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元帅刚刚那是啥眼神,仿佛自己撬了他的墙角。 “这成了亲了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即便是王爷也不能免俗。”周将军嗤笑一声,不免想到不久后的将来。 照如今这节奏,只怕新国建立,王爷称帝之时,他们要添一位男皇后了。 129、邪魅王爷替身妻22 三天后,拔营。 四万多大军,浩浩荡荡朝着辽城前进。 辽城位置特殊,绝不能丢。所以皇帝收到军报后,立刻从其他地方调兵增援,同时将驻守在被方边关的士兵也调遣回来,想要前后夹击,将敬安军一网打尽。 即便是不能一举歼灭,将其死死围困,只要没有军粮补给,敌军迟早也会自己溃散。 可惜他们估计错了敬安军行军速度,和军粮补给。 不但没把将人一网打尽,反而丢了重要城池。 在此之后,敬安军没有半点停歇,势如破竹,有些胆小怕死的官员,不战而败,直接弃城逃跑。 整个大元上下,全都沉浸在惶恐中,不少百姓收拾包袱逃亡南方。 京城内人的也没好到哪儿去,各级官员表面平静,内里早就急得跳脚了。 萧崭仿佛如有神助,无论何种布局,轻易就能被勘破,真是邪了门了。 安王邪门的说法不止在官员间流传,百姓间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快晌午时,一大队人马从宫里出来,前往皇陵。 大元开国寥寥几十年,偌大的陵寝内,还只有一口棺椁。 侍卫将皇陵打开后,便守在外面,只余两个太监打着灯笼,走在皇帝前方照路。 今天是先皇冥诞,按照以往惯了,这地方该是几位王爷一起前来祭拜的。 可近期战事吃紧,偏偏又遇边关告急,镇守的镇守,出征的出征,谁也没办法赶回来。 “都说九弟有神灵相助,才能有如今的势力。”皇帝掀翻了棺椁盖,俯身看着里面早就没有人形的尸体,阴仄仄的问,“父皇看到今天的局面可还满意?” 如果不是碍于当初的誓言,他早就在萧崭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人除掉了,又何至于此今日。 利箭穿心摔下悬崖不死,就连□□也无法伤他分毫。 “这样的人就不该出生,即便是出生了也该被掐死……”皇帝抱头不断重复着,双眼充血,像个狰狞的疯子。 两个太监被吓得够呛,提灯笼的手不住颤抖。 来皇陵的前一个时辰,皇帝又收到了兵败的急报,气得当场就把禀报的士兵给杀了,血洒朝堂。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主力军一旦战败,对方士气大振,再想赢就难了。 恐怕要不了多久,敬安军就能攻进京城。 皇帝趴在棺椁上发完疯出来,下了一道命令,“御林军听令,去把安王府别院的敬安军全给我杀了,尸体运送到各个县,悬挂在城门之上。” 命令下答许久,竟无人听令。 皇帝抽-出配剑,抵在御林军统领的脖子上,“怎么,你们也想要造反吗?” 统领说,“皇上,那些可都是曾为我大元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如果在这个时候大肆屠杀,很可能会动摇民心。” “高统领,朕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也想造反。”他说着将剑往前一刺。 高统领这人,和那位带兵围王府的副统领不太一样,让他提着刀剑,去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伤兵,这件事情他是真干不出来。 “恕臣难以从命。”他单膝跪地,抵死不从。 皇帝阴鸷的冷笑,“既然这样,朕就不为难高统领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将剑收回的时候,皇帝突然一脚朝着高统领的脑门踹去,举起剑用力插-入了对方的胸口。 腥红的血从皮肉迸射出来,喷了他一脸,随后舔掉嘴角的血,蹲下将高统领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穿在自己自己身上,亲自带兵前往别院和王府。 这两处地方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那天晚上,整个京城的天都被大火烧成了红色,别院不停传来厮杀声。 倒是安王府里静谧如斯,里面的人早从密道逃跑了,就连库房里的东西都被搬得一干二净。 几天后,各个郡县城门口,都挂上了敬安军的尸体。 这不但没羞辱到敬安军,反而激发了他们更大的士气。半年不到,兵临都城。 大军攻入皇宫这日,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噙着冷笑看着殿外跑来跑去的宫女太监。 当初对他俯首贴耳的当狗做奴,如今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杀进来了,敬安军杀进来了!”一个侍卫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反手指着门外喊道,“皇上,敬安军杀进来了,您还是快走吧。” 皇帝纹丝未动,两手握着龙椅扶手上的龙头,眼睛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侍卫想上前,却被皇帝呵斥了一句,“滚。” 这年头,谁都惜命,侍卫走出门时又回头看一眼龙椅上的人。 短短半年,大元翻天覆地,曾经俯视群臣的天子,像是苍老了十岁,鬓角生出了许多白发。 侍卫被奔跑的宫女撞了一下,踉跄两步回过神来,急匆匆的跑了。 萧崭独自一人走入大殿,让士兵等候在外。 皇帝睁开半阖的眼,笑着说,“九弟,别来无恙。” 萧崭把剑插回鞘中,站在下方看向他。 两人虽然同出一母,但关系并不亲厚,兄友弟恭不过是做样子,私底下,兄长很少对他笑。 皇帝坐直了身体,两手撑着膝盖,“朕真的应该早点杀了你。” 萧崭说,“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让你下半身衣食无忧。” “朕自有打算,就不劳九弟费心了。”皇帝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既然这个位置就要让给你了,不如我再跟你说个秘密吧。” “母妃他,根本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 宫女和先皇暗生情愫后不久,就怀了龙嗣,先皇许诺等孩子生下来,就破格封她为贵妃。 结果顺利生产后的第三天,宫女上吊自杀了。 两个月后,先皇亲自将萧崭交到贵妃手里,让她当成亲生儿子来养育,不必告诉他自己的母亲其实已经死了。 说到这儿,皇帝突然仰头哈哈笑起来,“在那不久后,我无意中偷听到母妃和嬷嬷的对话。” 萧崭十指攥紧,接下来的话他已经猜出来了。 “你那卑贱的母亲,是母妃派人给弄死的。”皇帝两眼睁大,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你竟然一直将自己的杀母仇人当成亲娘,哈哈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贵妃死前,将孩子托付给了自己表妹,也就是当今太后,并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诉了她,所以萧崭才一直被冷待至今。 皇帝看着他克制紧绷的脸,和眼底泛起的仇恨,心头快慰。 挣赢了又怎么样,坐上龙椅又怎样,还不就是个宫女生的贱种,认贼作母的蠢货。 萧崭松开攥紧的手指,声音绷紧,“我母亲的墓在哪儿?” 皇帝恶意道,“一个贱人怎么配有墓,早就暴尸荒野,被野狗给啃了。” 萧崭一步步上前,直接将人从龙椅上揪起来,“你以为这样说会让我痛苦?” 他微眯起眼睛,眼睛牢牢攫住对方眼里的东西,突然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不知道。”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据说当年,那宫女是被先皇亲自于半夜里秘密送出宫厚葬的,没人知道究竟在哪里。 “没人知道?”萧崭嘴角勾着冷笑,“我会找到的。” 皇帝惊恐的睁大眼睛,“你怎么,怎么……” “怎么会知道你心中所想?”萧崭压低声音,脸色阴鸷得如同地狱爬山了的恶鬼,“这还得拜四哥所赐。” 要不是你弄伤了我的眼睛,冯泱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眼睛换给我。 一想到这个,萧崭心中涌上一股暴虐,“之前你派人送来的恩赐,我一直收着,今天正好可以还给四哥。” 皇帝猜到他想干什么,“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他嘴里就流出了鲜血,与其活着受辱,不如自我了断。 萧崭将他拎出去,扔给了门外的侍卫,“皇上误服了□□,让太医好好诊治。” 大元三十一年初,帝王更迭,润雪兆丰。 钦天监选了个绝佳的好日子,用以新皇登基。 方灼坐在安王府的花园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腊梅香,和四喜教训小厮的声音。 当初皇帝带人来屠安王府,下人们吓得够呛,最后是管家带着大家从密道逃出去的。 逃出去以后,他给每人发了一笔银子当做遣散费,让大家各自逃命。 轮到四喜时,他说什么都不收,管家只好带着他一路往南。 四喜虽然是个下人,但毕竟年纪不大,也没有真正过过风餐露宿的日子,没多久就因长途奔波病倒了。 管家用马驮着他找到敬安军时,人已经只剩下半条命。 方灼一个瞎子,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三天,终于把人守醒了。 知道自家少爷眼睛看不见了,四喜哇哇哭了好久,胡言乱语说着当初就该逃婚。 萧崭进门听到这句,气得脸都黑了。 要不是方灼把人护得紧,四喜的屁股早就被板子打开花了。 “四喜。”方灼喊道。 四喜收声,连忙跑了过来,“少爷是想进屋了吗?” 方灼把手一抬,“扶我一下。” 除了在萧崭面前,方灼装瞎还是装得很逼真的。 四喜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进屋,脸上挎着,就跟受了大气似的。 方灼把亦步亦趋跟进门,绕着他脚跑的鸡崽抱起来,放在腿上,一边撸一边文,“你刚刚跟那两个小丫鬟说什么呢。” 一提到这个,四喜的脸丧得更厉害了,“您都不知道,王府里到处都在传……” 方灼挑眉,看着义愤填膺的表情就知道,又有瓜吃了。 他懒洋洋地问,“传什么?” “传皇上要纳妃立后了。”四喜磨牙切齿,“听说已经有人拿着自家闺女的画像,毛遂自荐了,您说我能不生气吗?” 当初他说什么来着,男人就是不能信,除了少爷和他自己。 方灼敲了敲桌子,“葡萄。” 四喜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少爷,您怎么还想着吃。” 方灼指了指自己的嘴,等了半天没动静,索性自己动手。 四喜见不得他瞎子摸东西,气呼呼的扯了颗葡萄,没剥皮直接塞进方灼嘴里。 这葡萄是本地的,不太甜,带点酸味,方灼就喜欢这种恋爱的酸甜味,细嚼慢咽完,才拽了下四喜的袖子。 “你们家王爷不喜欢女人。” “少爷您可真天真,除了有人毛遂自荐女儿的,还有自荐儿子的!”这是他花钱从一个小太监嘴里撬出来的,绝对不会有假。 方灼,“……” 这年头大家思想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他蹙眉问系统,“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233说,“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透露,是盼着他早点离婚吗。”方灼说完还重重冷哼一声,以示不满。 233,“……放心吧,主角对你忠贞不渝,把那些自荐的大臣全给轰走了。” 方灼笑了,“我就知道。” 这股提议让新皇尽快纳妃立后的风并没有停止,反而愈吹愈烈。 作为皇帝,你一时兴起玩玩小倌,养几个小妖精,大臣们管不着,可一国之母是个男人,这个绝对不行,这不止关乎国家颜面,还关乎皇嗣。 萧崭起初只是采取无视态度,事情发展严重以后,他将众位大臣召集起来。 龙椅上的男人一身黑衣,气势慑人。 萧崭手里有本今天一早刚被呈上来的折子,是他派人搜集到的,关于某些官员私下派人散布谣言,说安王妃善妒专横,不许陛下纳妃的证据。 几位大臣知道事情败露,也不害怕,不等龙椅上的男人发话,主动站出来。 “皇上,臣与王大人他们也是为了您好。” 萧崭把折子直接扔进了前方的香炉内,看着那东西被一点点被引燃,焚烧成灰,才转眸看向下面的四人。 “张大人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为朕好的。” 张大人一大把年纪,思想守旧,脑子转不过弯。 皇上让他说,他还真敢直言,“男后有违纲常,若您真立安王妃为后,会受世人所不齿,这是一。其二,安王妃是个男人,而后宫几乎全是女子,他坐镇后宫,似有不便。”到时候万一闹出什么丑事,皇家颜面何存。 萧崭拳头上的青筋鼓了起来,“张大人以为,安王妃在后宫会闹出什么丑事?” 张大人心里一惊,他刚刚把那话说出来了? 他急忙跪地,“臣失言,请皇上恕罪。” 其余人一脸茫然,这是突然怎么了? 萧崭从龙椅上站起来,视线扫过下面的所有人,“朕此生只会立一个皇后,更不会有任何妃嫔,若是有人再敢因此谏言,杀无赦。” “皇上!” “请皇上三思。” “三思啊皇上。” “……” 下面一片一片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殁了呢。 说到底,还是脑子不好使,作为臣子为皇帝分忧国事才是本分,只有活够了的,才会插手皇帝的后宫家事。 萧崭听不得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胡乱谣传方灼,一出大殿,就叫了信得过的太监过来。 “安王妃温文尔雅,能文能武,宽宏仁慈……”他停顿下来,一时间没想出其他措辞,蹙眉道,“把这话放出宫去,对了,再多加些好词。” 王府内,系统刚关掉直播。 方灼脸蛋通红的靠在软榻上,一边吃点心一边痴笑。 真没想到,自己在男人的心目中评价竟然这么高,搞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四喜看他一会儿怒,一会笑,担忧道,“少爷,您没事吧?” 方灼敛住笑意,把剩余的点心塞进嘴里,摆摆手,“好着呢。” 四喜抿了抿嘴,“您可千万别因为那些谣言气坏了身体。” 方灼哼笑,用手比了个三,“不出三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冯泱温文尔雅,能文能武,宽宏仁慈,玉树临风……” 这话别说是四喜了,连233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不要脸。” 方灼,“我高兴,我乐意,略略略。” 四喜再次刷新了,对他家少爷脸皮厚度的认知,“少爷,我知道您生气,但……我们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方灼怒了,“你不信?” “信信信,您说什么我都信。”四喜完全是在哄人,只是没想到,三天后,京城内竟然真的再没有关于安王妃的任何一点负面谣言,一水的夸赞。 大街小巷的贩夫走卒,树下玩耍的黄口小儿,茶馆酒楼的小厮伙计,就连路边的算命先生,拉到客的第一句话都是:安王妃福泽深厚,他若为后,可保国泰民安,所以这位公子,你这一生必定顺风顺水,富贵荣华。 坐在马车里偷听溢美之词的经方灼,“……”王爷,有毒。 130、邪魅王爷替身妻23 四喜捂嘴偷笑一声,中肯评价,“少爷,您算命比他准。” 方灼高深莫测的勾起唇,“巧合,都是巧合。” 四喜更崇拜了,低调谦虚,这才是高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大街上那种大声吆喝的算命先生,一看就是骗子。 他安静的注视着方灼的侧脸,想起之前的事情,心情又突然低落下来,少爷应该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只可惜…… 入京以后,萧崭曾重金悬赏大夫,想把方灼的眼睛治好。 踊跃报名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的治疗起到效果,萧崭大发雷霆,把那些大夫全给轰走了。 他担心这样一次次失败的治疗,会让青年心里更加难过,从此有再没提过治疗的事情。 方半瞎好几次都想跟他说,你别难过了,我不瞎的时候视力5.3呢。 可惜受到限制,他没把表达出来。 马车的行车速度不快,慢悠悠的在街上溜达,路过一家赌场的时候,方灼放在窗框上的攥紧。 四喜好奇,“您听到什么了?” 方灼用舌尖顶了下后槽牙,笑了下,“没听到什么,倒是闻到了癞皮狗的味道。” 四喜歪着头,想象不出癞皮狗该是什么味道。 两人坐在车里绕着京城各条大街逛了一圈,傍晚才回到王府,手里大包小包,全是吃的。 管家帮他们把东西提进屋放好后,突然举手在空中拍了拍,几个下人立刻将东西端进来,全是衣服。 “这是宫里给您新做的春装,您试试。”管家笑容和煦,眼睛里放着灼人的光。 四喜狐疑的瞥他一眼,扭头问他家少爷,“我现在伺候您换上?” 方灼看着光屏里那一套套衣服,嫌麻烦的摆摆手,“不是量过尺寸才做的吗,不用试了。” 管家忙说,“要试的要试的,我看王妃最近瘦了,万一真不合适,我好立刻派人送回去改改。” 方灼想想也是,他毕竟是即将有身份的人,得讲究仪容仪表。 “那就随便试一套吧。” 不等四喜动手,管家已经麻利地去过以他衣服呈上,“您先试试这件。” 那是一件普通的月白色锦衣,倒是料子有些独特,摸起来很舒服。 四喜帮他脱掉外衣,套上新衣,等系好腰带后,管家绕着方灼走了一圈,扭头冲外面喊了一声,“季师傅,您进来看看。”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和上次给他量尺寸的不是同一个人。 方灼眯了下眼,“这人是宫里的人。” 233诧异,“你怎么知道?” 方灼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笃定道,“宫女和女官真是在宫里当值前,都会经过严格的礼仪训练,步子跨得小。” 而眼前这位大姐,步伐开阔,走路生风,非常干练。 方灼都担心她走着走着会不会突然来个劈叉。 233沉默片刻,“这是揽月楼的老板。” 方灼想起来了,揽月楼是家遍布大元朝一线城市的高定连锁店,能让老板亲自出马的,这天下除了萧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老板重新帮他量了尺寸,“王妃近来确实瘦了。” 之前战乱,萧崭将人保护得很好,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每天就留在帐里养膘。 现在日子太平了,每天都能出来走一圈,听听大街小巷的声音,自然就瘦了。 老板记录了新的尺寸,就和管家一起,让下人们端着衣服离开了。 四喜激动爆了,“王爷对您可真好,一下子让人做了这么多衣服。” 方灼不予以评价,四喜这人脑子比他还简单,被人给点甜头,吹点暖风,就会觉得对方是个大好人。 譬如萧崭,他可是记得,三天前这小孩儿还在他面前打小报告来着。 方灼突然想起什么,问他,“四喜,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四喜面红耳赤,“我我我还没,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可以有的。”方灼笑着说,“有喜欢的人记得告诉我,少爷帮你牵线搭桥。” 顺便也能给这无聊的生活增添点乐趣。 四喜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紧,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方灼挑眉,脸这么红,看来是有了。 他跟系统八卦道,“知道是谁吗?” 233说,“不知道,四喜每天都跟你一起。” “不,并不是一整天。”方灼道。 他的很多事情,都是四喜亲力亲为,所以四喜经常去厨房或者其他地方取东西或是下达吩咐。 方灼的手指敲点这膝盖,寻思那小妖精究竟是谁。 傍晚的时候,萧崭从宫里回来了,一进门方灼就发现了不对劲,男人身上还是穿的早晨出门时的衣服,可是却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 说明这套衣服并不是早上出门时穿得那套。 方灼的脸沉下来,根据家庭伦理剧的套路,这妥妥是出轨的迹象之一。 “阿三哥哥,能给我看看宫里的回放吗?” 233被一声黏腻的哥哥恶心坏了,差点程序紊乱,“马上!” 这一看不得了,方灼差点就炸了。 萧崭被一对堆人簇拥着经过御花园时,万花丛中突然站起来一个女人,衣袂飘飘,头戴牡丹,青黛朱唇……嗯,大美人。 大美人似乎不知道有人靠近,脚尖一点,翩然起舞,风一吹仙得不行。 萧崭目不斜视,那大美人却突然一个踉跄,得了帕金森似的不停的往这边移动,最后摔倒了萧崭脚边。 方灼,“……这演技,还不如我呢。” 太浮夸了,不够走心,这样的是不可能得到真爱的。 萧崭垂眸,没有要扶人的意思,只是对身后的太监说,“皇嫂恐身体有疾,宣太医。” 看到这儿,方灼震惊了,“嫂、嫂嫂?果然是家庭伦理吗?” 233,“有点刺激。” 方灼心里的死火山突然火了,随时都会岩浆井喷。 大美人期期艾艾啜泣几声,撑起上半身,恰好亮出自己半裹在衣服里的好胸器。 萧崭面无表情的脸渐渐绷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偏偏大美人像是没觉出来,还避开了太监扶她的手,“皇上能否念在咱们以往的情分上,求您放我出宫吧。” 狗皇帝如今被软禁,他曾经的妃嫔们自然也跟着而被软禁了起来。 方灼仔细观察着大美人身上的衣服,裙边有一截被划破了,估计是翻墙出来的。 这嫂嫂为了勾引小叔子,也是很拼的。 见大美人嫂嫂赖在地上不肯起,萧崭失了耐心,脚下微转径直越过去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本背影,大美人气得差点把自己的手心掐出血,她咬牙站起来,子弹头似的撞开阻挡在前的太监,猛得冲上去,从面抱住萧崭。 在那只手触碰到自己后背的同一时间,萧崭迅速反应,反手掐住那只手腕,来了个过肩摔。 虽然听不厚道,但方灼还是想说,听到那声惨叫响起的时候,心里别提多爽了。 萧崭手重,为了不把人摔死,没将人摔在地上,而是旁边的花园里。 哪里头到处都是花草枝丫,人倒是没摔死,倮露在外的皮肤却被划出了很多细小的伤口。 萧崭回了寝宫,第一时间就把外衣脱了,还洗了个澡,可见有多嫌弃刚刚的浪漫的背后抱。 从浴池中出来以后,他下了一道圣旨,将狗皇帝的那些妃嫔全部放出宫去。 方灼让系统将光屏切换回现场直播,盯着天花板思索片刻,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四喜,皇上呢?”四喜说,“皇上刚刚到院门口,就被管家给叫走了,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随后,随后皇上就去了北院的书房。” 方灼把手一抬,“扶我过去。” 四喜扶着他的手在前头引路,将人带到了书房外。 外面的侍卫刚要说话,就见王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琪琪闭嘴。 方灼让四喜带他去侧面,将只是翕开一条缝的窗户悄悄抬高。 萧崭背对着窗户,正在作画。 四喜扭头看向方灼,有点看不懂了,他们家少爷不是个瞎子,这目不转睛的样子,就跟他能看见似的。 “他画啥呢,这么专注。”方灼问系统。 萧崭的经提性奇高,竟然被偷窥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方灼压着声音问四喜,“王爷在哪儿呢,你给描述一下。” 四喜心里的疑惑顿时就散了,“正对着窗户呢。” 方灼点点头,摸瞎翻进去,四喜给急坏了,王爷可不是曾经的王爷,人家是即将登基的准皇帝,万一是搞什么机密要事,少爷就这么突然闯进去,是很可能被杀头的! 他连忙伸手想把人拽回来,奈何少爷溜得太快,没抓住。 萧崭笔尖微顿了下,随手扯过一张新的宣纸,把下的内容遮住,继续动笔。 方灼目光落在对方宽广的后背上,口干舌燥的舔了下嘴唇。 他很想知道,如果是他出其不意的从别后抱上去,男人能不能一下子认出来。 事实证明,能。 有些人是刻在心里的,不需要用眼睛去辨认,只需要一点动静,哪怕被风带来的一点气息,就能让人辨认出来。 萧崭将人压在案几上,目光落在青年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黑,除了偶尔的黯然,看上去和从前并没有差别。 他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像之前很多次一样,用拇指轻轻的摩挲着青年的眼角。 每当这个时候,方灼那颗小心脏都会提起来,这个动作让他有种错觉,好像对方知道什么。 方灼抬腿缠着那人的腰,树袋熊一样挂在对方身上,顺便把脸也埋了进去,恰好避开男人的视线。 “萧崭,你身上又皂角味。”方灼门声道。 他也就随口说一下,谁知道男人竟然抱着他,将下午发生的事情想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老实巴交的程度,让方灼非常惭愧。 “哦。”方灼淡淡应了一声,“她以前是不是喜欢你啊,要不然为什么要抱你。” 萧崭说,“不知道。” 方灼撇嘴,啧,男人,这话一听就是敷衍。 萧崭亲了亲他的眼角,突然说,“三天后就是登基大典。” 方灼蒙了一下,这么快吗。 他用脑袋在男人胸口蹭了蹭,悄悄问系统,“剧情线要满了吗?” 【剧情线:四颗星。】 方灼盯着那几个颗能亮瞎人眼的星星看了很久,小心翼翼的问,“我要走了吗?” 可他的感情线还没刷满呢。 233说,“没有定数。” 或许寿正终寝才是人生圆满,亦或者萧崭真正执掌天下的那一刻,就是结束。 方灼死死把人抱住,好像这样时间就能过得慢点。 第二天一早,管家递来一封信。 信上的字奇丑无比,比他他们家王爷的字丑多了,方灼耗费了极大的耐心才看下去。 “沙雕。”方灼把看完的信,递给了四喜。 四喜看完以后气的够呛,一连喝了而三大杯水才压抑住火气。 平时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破口大骂了声,“贱人。” 方灼安抚道,“人贱自有天收。” 写信人是冯海,字里行间全是哥哥弟弟兄弟情深,并邀方灼于明日午时,于城外的一间破庙团聚。 四喜把纸烧了,愤愤道,“少爷您别理他。” 方灼整理了下衣摆,“去,为什么不去?” 晚上的时候,他趴在男人身上,手指在对方胸上画圈,弄得刚刚搞完两场的萧崭,又硬了。 萧崭捉住他作乱的手,呵斥着带着点无奈,“老实点。” 方灼唉声叹气,“老实不了。” “冯海回来了,约我在城外的破庙见面。”他又长叹一声,满满都是愁绪,“这可真么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 “我派人跟着你。”萧崭用唇堵上那张唱戏嘴,“想怎么做都行,你高兴就好。” 方灼,“那我就勉强收下吧。” 萧崭,“……” 他准确无误的找到青年的翘高的嘴角,手指轻轻抵上,“口是心非。” 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到处都是虫鸣鸟叫。 道路两旁的树林里,突然惊起一片飞鸟,说明暗中保护的人已经跟上来了,正追着马车在树林里飞得正嗨。 方灼弹了弹鸡崽霸气的鸡冠,“儿砸,你说粑粑待会儿是打得他满地找牙呢,还是满地打滚好?” 四喜说瑟缩了下,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碰头的破庙是真的破,连房顶都缺了一半,菩萨塑像上挂满了蜘蛛网,总之,这地方很适合拍鬼片和殴打他人。 冯海穿着粗布麻衣和布鞋,脸上有点灰,还有点淤青。 想起那天自己是在赌场附近看见的他,方灼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和萧崭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收拾这种人容易脏手。 像这种贱人,得用深坑来对付。 131、邪魅王爷替身妻24 破庙里的菩萨像下方,有张三条腿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发了霉的馒头和干瘪的苹果,应该是很久前,附近居民用来供奉的。 可此时那个灰扑扑的馒头被咬了一口,露出里面的白芯。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应该是冯海咬的,可见最近日子过得很苦。 一条流浪狗啊哼哼唧唧的跳过门槛走进来,它瞥了一眼在场的三人一鸡,无力的趴在到一旁的柱子下。 方灼朝着流浪狗的方向,喊了一声,“大哥好久不见。” 四喜又尴尬,又想笑,赶紧拽着他转了个方向,“少爷,大少爷在您的右手方。” 冯海的脸因为那声大哥,一阵青一阵白,但转瞬又晴了。 民间四处传言说安王妃是瞎子,他本来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他勾起一丝笑意,整理了下衣襟和腰带。 “二弟啊,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冯海担忧,“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方灼叹气,忧伤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意外,瞎了。” 冯海瞥了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四喜,将笑意压下去,“这样啊……都怪大哥,要不是我逃婚,爹让你去代嫁,你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方灼脸上的悲伤荡然无存,笑着说,“大哥言重了,这都是命。” 可不就是命么,本该我受的灾,全由你受了,冯海在心里冷笑,正要顺着话说下去,方灼又开口了。 “大哥要是没有逃婚,我就不会遇见王爷,如今也不会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就我身上这衣服,一百两一套,还有这玉佩,”方灼勾着腰上的挂件晃了晃,“上好羊脂白玉,哦对了,还有平时吃的,顿顿都是山珍海味,哎,从离家到现在,我胖了两圈不止。” 四喜把头埋下去,身体抖个不停,这冯海怕是要气死了。 冯海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世面不少,没有点承受力,怎么闯荡社会。 所以,气死不至于,气得快吐血倒是真的。 “冯泱,你少得意。”冯海快把一口牙给要碎了,“王妃的位置是你从我这儿拿的,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是你自己去跟萧崭说,还是我自己去说。” 方灼脸上带着笑,心里把冯海捅了十七八刀。 想他当时,辛辛苦苦给人当牛做马了好几十天,才得来萧崭一句,“本王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眼前这狗东西算个屁,竟然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活得不耐烦了吧。 破庙里的气压明显低沉下来。 四喜一脸愤怒,“大少爷还是谨言慎行的好,皇上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小心杀头。” 这地方就三个人,一只鸡,一只狗,说破天也没第四个人听见,冯海半点不怕。 他们谁也不知道,破庙的另半边房顶上,站满了人。 包括萧崭。 管家作为暗卫统领,德高望重,肯定要跟来看热闹。 他蹲在萧崭身旁,吐槽道,“皇上,这冯海尖嘴猴腮,眉目浑浊,一看就不是好人,比不上咱们未来的王妃。” 萧崭哼一声,“要你说。” 管家摸摸鼻子,只好隔着破烂的瓦片,继续盯着下面那三个黑乎乎的头顶看戏。 见自己说完话许久,方灼都没在开口,冯海心头不快,“你哑巴了吗?说话。” 方灼问,“说什么?” 冯海气结,“你……” “我?”方灼一脸了然,“那我接着刚刚的说。我现在不愁吃不愁穿,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想让我把位置让给你?你他妈是脑子门卡了吧。” 畏畏缩缩,给一拳头都不敢还手的冯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嘴皮子利索,一句话能把人噎死的安王妃。 冯海攥紧拳头,心里其实有些发憷。 对方嘴里有权有势这个词仿佛是在暗示,暗示他要弄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看到狗哥面如死灰的脸,方灼纳闷,“他咋啦?一副吓得要尿出来的样子。” 233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检测到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肾上腺激素飙升。” 方灼担心冯海自己把自己吓死了,他也脱不了干系,急忙说,“对不起大哥,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当时不告而别,把烂摊子都丢给我,我……” 他制止话,低下头懊恼地沉默片刻,关心道,“大哥在京城可以有落脚的去处?” 冯海按耐住七上八下的心脏,提着嗓子说,“还、还没有。” 方灼“哦”了一声,“那这样吧,我帮你在先找家客栈安顿一下。” 那语气平常的很,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于是冯海的恶念又复活了。 他昂首说,“那就走吧。” 屋顶上。 管家满脸问号,“王妃这是,不打算揍人了?” 萧崭轻笑一声,满眼宠溺,就差没说出“调皮”两个字了,脚轻轻一蹬就从房顶飞了下去。 管家摸了摸脖子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朝着主子的方向追去。 方灼给冯海安顿的客栈,是京城最好的客栈,价格高,配套好,每两个房间配一名专职小厮。 冯海进去以后,就像到了天堂,摸摸这摸摸那,嘴巴都快笑歪了。 京城就是比十八线小地方好,光是这客栈就比冯家的任何一个房间漂亮,简直不敢想象,安王府和皇宫会奢华到什么地步。 当初知道冯泱过得锦衣玉食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些荣华富贵本该是他的。然而没多久,家里就收到了消息,安王反了。 他打消了念头以后,在家里安安分分呆了一段时间,结果不到半年,朝野巨变。 冯海郁闷得要死,一想起那个妓-女生的废物弟弟要当皇后,就浑身不舒服。一次借酒消愁,他和一个小倌发生了关系。 那滋味,妙不可言,无论是他还是小倌,那一晚都体会到了极致的欢愉。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权贵不可能做下面那个,于是又去找了那名小倌,向他虚心求教。 对方实诚,倾囊相授,传给他不少勾-引男人的秘诀。 贪欲和不甘一起在心里发酵,最后冯海不顾冯老爷的反对,只身前往京城,发誓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空气中响起碰的一声。 冯海回神,方灼呆着四喜刚刚离开,还在桌上给他留了一袋银子。 他拎起袋子掂了掂,一百两是有的了。 想起自己欠的赌债,和赌场羞辱他的话,冯海揣上银子出了门。 方灼被四喜拉着,一路尾随,后面还跟着一只胖公鸡,距离胖公鸡五百米处,跟着十名暗卫,和暗卫的顶头上司。 萧崭跟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管家跟了他这么多年,快成他肚里的蛔虫了,说道,“王妃看不见您的,不会有损您在他心中的威仪。” 萧崭清了清嗓子,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淡声说,“你想多了,继续跟。” 管家,“……”主子,您这么绷着不累么。 萧崭冷冷的横他一眼,身形如电,消失在了街角。 方灼紧跟着冯海进入赌场。 赌场除了楼下大厅里摆满的赌桌,楼上还有小包间。 方灼让四喜要了一间能全方位观察到下方的包间,大马金刀的坐了进去,一看就不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 赌场老板没见过安王妃,但对安王妃的门面鸡有所耳闻。 抱着宁可错认一千,不可得罪一个的原则,他的态度非常殷勤,“公子想玩儿什么?” 方灼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四喜会意,拿出两锭银子放到桌上,豪迈道,“两盘瓜子一盘五谷杂粮,别的什么也不要。” 老板一个劲儿的是是是,想不收钱,又担心这真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自己太过殷勤反而让人反感。 于是他妥帖的将银子塞到腰带里,命人上了两盘黑亮饱满的葵花籽,和一盘精挑细选过的,没有任何虫蛀的五谷杂粮。 两人一鸡一人一盘,朝着窗户发呆。 屋顶上,萧崭蹙眉,“王妃平时出来逛街,就是这样逛的?” 管家说是啊,“除了赌场,王妃偶尔也会去茶馆听故事,或者坐小船听曲。”其实日子挺无聊的,有时候看着就像是独守空闺的怨妇。 萧崭刚刚上位,根基不稳,哪怕战功显赫,朝中依旧有人对他诸多不满,加上各地上奏的事务繁多,每天是真的忙。 为了早点回府里陪陪方灼,他有时候甚至连午饭都是凑合。 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不明真相,常常感动的抹泪,这么勤政的皇帝,一定能带着大元走向辉煌。 可是今天,看到这么孤孤单单得青年,萧崭觉得他应该改变一下现状。 不知道自己成了怨妇,快乐得跟傻子一样,正看着冯海大输特输的方灼,轻轻拽了一下四喜的袖子,“他输完了?” 四喜的视线越过来来往往的人,落在冯海手里的袋子上,“少爷,已经输了一半多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方灼说,“跟老板打声招呼,让坐庄的别出老千了,让咱大哥赢一把呗,就一把。” 哪怕是赢个五两银子,冯海垮掉的自信心就会重新膨胀起来。 有些人,越是输就越想赢,尤其是在他尝过赢的滋味以后,理智就再也堵不上欲-望的窟窿。 四喜离开房间去找老板,房间里剩下一人一鸡。 方灼掐着鸡崽的翅膀晃了晃,“你怎么……” 鸡崽突然挣开他的手,仰头叫了一声。 方灼顺着它的视线往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微眯起眼睛,将视线聚焦,突然浑身一震,冷汗狂冒。 一秒后,他用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到后颈,垂着脑袋呼叫系统。 “阿三哥,我好像看见萧崭了。” 虽然不是全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233,“……就是他。” 方灼仗着萧崭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大摇大摆的问系统,“王爷的新爱好?” 233说,“旧爱好。” 方灼心头一惊,“此话怎讲?” 233说,“他偷偷摸摸看过你好多次。” 方灼,“……” 如果可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方灼认为,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飞檐走壁,脚步无声这种东西,永远消失。 132、邪魅王爷替身妻25 方灼假装没看见房顶上的人,继续淡定撸鸡,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前方。 很快,四喜回来了,笑嘻嘻的说,“少爷,好戏马上开始。” 大厅里,冯海果然赢钱了,一下子就把押小的那些筹码全赢进了自己兜里。 看着眼前的一堆银子,他内心狂喜,觉得自己赌运傍身,牛逼大发了,下注的时候口气之前还大。 赌场老板明眼,知道那位疑似王妃的客人是想整人,体贴的又让冯海多赢了两局。 冯海接连三局,赢了一百六十两银子,这已经是他从赌这么多年来,赢钱的最高记录了。 许早之前,冯老爷就找人给他大儿子算过命,说他是坐拥金山银山的命。 冯海觉得,自己之前输了那么多次,吃了那么多苦,如今这是命运逆转,开始走鸿运了。 方灼看着光屏里的人,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赌场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追起债来打人剁手是常有的事情,还有那种抓了人,直接将人丢取煤窑过苦力还债的。 “四喜,你去查一下这赌场老板手底下有哪些产业。” 四喜下楼,找了刚刚受过气的打手,给了十两银子,对方就把老板的底透得干干净净。 他回到楼上包间,“少爷,问清楚了,这老板手底下产业不少,从纺织到矿业都有。” 方灼问,“有煤矿吗?” 四喜点点头,“有。” 方灼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几下,心里有了算计。 房顶上的一票人集体沉默。 这王妃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是能想到竟然蔫坏,别说是他们了,就连萧崭自己也没想到。 管家压着声音拍马屁,“咱们王妃跟王爷久了,也学到几招了。” 萧崭心想,他可没教过这小赖皮这些心机,全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可就连就坑人算计的样子,都这么的……嗯,可爱。 管家看主子嘴角微微翘起,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准了。 以前主子不高兴,他们想不出办法哄人,如今办法有了,夸王妃,一夸一个准。 先皇若是在天有灵,知道最喜欢也是最头疼的儿子有这么柔情的一面,怕是睡着了也会笑醒吧。 “管家。”萧崭这一声管家,暗藏杀机。 管家心里咯噔一声,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忙指着下面说,“听戏,咱们接听戏。” 下面,四喜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赌场里的情景,张小嘴是把冯海描述得一点不差。 “四喜,想去当说书先生吗?”方灼莫名开口。 四喜诚惶诚恐,扑通一声跪下了,“少爷你别赶我走,四喜要在你身边侍奉一辈子。” 方灼哪知道小孩儿心思这么细腻,手悬空的摸了半天,才摸到四喜的肩膀,把他提起来,“开玩笑开玩笑的。” 四喜胆子小,又爱胡思乱想,经不住这种玩笑。 愠怒的嘟囔,“少爷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好好好,以后再也不开了。”方灼笑着说,那语气,就像是老爹在宠儿子。 四喜没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 随后,方灼就感觉后颈一凉,似乎有股凉气正从上往下下来倾泻而来,像是有生命般绕上他的脖子,让他硬是生出一种上吊的错觉。 方灼顿时想起当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景,自己就跟个钟摆一样,被白绫吊在半空晃来晃去。 那感觉,绝对不能再体会第二次。 于是他迅速正色,声音也冷了,“别杵在我面前,旁边站着去。” “哦。”四喜知道少爷不是要送走自己,兴高采烈,根本没注意到对方陡然严厉的语气。 方灼假装撑着下巴,仰起头翻白眼往上看,可惜视线只能落到房梁的位置。 好在,那凉飕飕的感觉不见了。 方灼叹息,“醋劲儿这么大,吓死个人。” 233,“呵。” 方灼蹙眉,“你呵是什么意思。” 233,“笑你智障,太天真。” “看不出来,很懂嘛。”方灼抬手摸了摸发热的耳根子,无声笑起来,搞事情虽然累,但累中有爽,爽中有甜,滋味相当丰富。 他还是挺期待皇帝陛下吃完醋后的表现的。 楼下。 冯海一连赢了三局,又连输了四局,不但没被戳掉锐气,反而让他越败越勇,总想着那钱一定还能赢回来。 一个时辰后,负责看场子的打手上楼找到老板。 “老板,那小子现在一共欠咱们五百两银子,您看押着去他们家要钱,还是……”打手挤了挤眼睛,意思明显。 老板正要开口,敲门声响了。 “老板,天一的客人找您。” 老板急忙整理衣服站起来,匆匆走了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 一进门就对打手说,“先把人扔去码头,等赌债滚多了以后,再扔去煤窑。” 冯海赌红了一眼,想再搏一把再走。 骰子盅还没揭开,就被人捏着肩膀往后一拽,摔到了地上。 “操-他妈的活的不耐烦啦,知道老子是谁吗!”冯海破口大骂,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人在胸口上狠狠踹了一脚。 “这位爷,您现在欠了咱们赌场五百两,我们老板说了,要么还钱,要么您就只能去码头当苦力。” 冯海虽然过了几天苦日子,但人家本质上还是个少爷。 一听要去做苦力,他跳着脚道,“我不去码头,我还钱,我带你们去取钱。” 几个打手对视一眼,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带路。” 冯海一到京城,就打听到了安王府的位置,前前后后在王府门口徘徊过多次,却不成想是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找上门。 他担心赌博会给萧崭留下不好的印象,让几个大手躲在王府门口的石狮后,独自敲门。 大门外守着侍卫,冯海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清了清嗓子,对用长枪挡住他去路的侍卫说: “我是你们家王妃的……弟弟,我叫冯泱,麻烦这位大哥代为通传一声。”冯海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文尔雅的笑容。 侍卫听说是王妃的弟弟,不管真假,都要先通报才行。 方灼带着四喜,从后门绕进王府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刚踩着别人家屋顶飞回来的,又接到侍卫通报的管家疾步走进院子,来到房门口。 “王妃,外面有位公子自称是您的弟弟……” 方灼说,“把人带到后门,套个麻袋,打一顿。” “是,属下明白。” 管家走出门,活动了下腕骨,朝大门方向走去。 管家跟就近的两个侍卫使了眼色,笑着对冯海说,“咱们这边说话。” 冯海满脑子都是管家袖子里漏出的一角银票,不疑有他,屁颠屁颠跟着来到王府后门。 王府后门是条小巷子,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冯海搓了搓手,“请问您是?” 管家面无表情,“在下是安王府的管家。” “幸会幸会。”冯海的眼睛又落到了那一角银票上,心里直痒痒,非常克制的开口,“敢问管家,我何时能见到我大哥?” 管家没吭,抬手轻轻扣了几下后门。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冯海本能想转身,脑袋突然被人套了个东西,紧接着肚子就被踹了一脚。 那麻袋口上有条封口的绳子,方灼悄声跟管家说,“按住。” 管家和两个侍卫一起将冯海的四肢按在地上,方灼凑过去,把麻袋口上的绳子系了个蝴蝶结,随后起身,朝着冯海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这是个信号弹,方灼的脚一落回地上,侍卫和管家就你一脚我一脚,接龙似的的踹起来。 最后,就连四喜也跟着补了一脚。 冯海痛的地上打滚,嗷嗷直叫,大喊,“我不是冯泱,我才是冯海,我才是安王府的王妃!” 侍卫提起一脚,又踹了过去。 冯海在表明身份这件事上,出奇的顽强,呜呜咽咽的说,“我没骗人,我真的是冯海,你们府里的那个是我弟弟,他是假的!他上欺君王,下欺百信,你们该揍的人是他!” 可惜谁也没搭理他,方灼一行人临走前,还好心的将他的手脚给绑了起来,免得这幅德行出去,把街上的人给吓到。 套着冯海脑袋的麻袋质量不太好,透光,很快就隐隐看到又有人走近。 他像条虫子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想要躲藏。 走近的是押着他来安王府的几个打手。 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蜷在地上的男人,二话不说,提起拳头就开揍。 “敢骗老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给我揍,狠狠地揍!” 方灼坐在院子里一棵茂盛的书上,捂着偷笑。 听着那雨点般的拳脚声,四喜也觉得爽,扶着主子的手说,“别人种的果子,他想摘就摘,做梦呢,呸!” 方灼两条腿,在冯海的嗷嗷叫声中来回晃悠,还晃得很有节奏感。 四喜看他一脸笑意,也跟着笑起来,“以前他没少欺负您,要我说,这就是报应,活该。” 冯海从小到大对冯泱做的事情,虽然算不上有多十恶不赦,但积少成多,对冯泱后来唯唯诺诺的性格,造成了很大影响。 替嫁不是冯泱上吊寻死的主要原因,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赌场的打手揍人揍爽后,就把冯海的头套和手脚松开了。 冯海浑身疼痛,站都站不起来,最后被人像拖麻袋一样,拖去了码头。 码头上扛货的男人基本都是皮肤黝黑,身强体壮。像冯海这样苍白孱弱,病痨鬼模样的,还真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走!”背后的打手用力将他拽到工长面前,“这是今天新收的。” 工长瞄了冯海两眼,嗤笑,“就这?” 他轻蔑问,“这个欠了多少?” 打手说,“五百两。” 工长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随即哈哈大笑,“抗两袋包一个铜板,小兄弟,自个儿算算什么时候才能赌债还完吧。” 没有个五六十年,别想还干净。 冯海吓得不轻,拽住打手的袖子不让他走,“我可以给我爹写信赎我,我爹有钱。” 打手只觉得这人满口谎言,甩开膀子就走。 四喜躲在角落里,朝着冯海的背影比了个中指,跑了。 他兴匆匆的回到王府,刚要进去给少爷汇报汇报,后颈被一个侍卫给拎住了,“不能进,陛下在房里。” 四喜觑了对方一眼,垂下眼皮,扭扭捏捏的绞着手指头,“哦。” 屋子里。 方灼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激动地直拍桌子,“你说他活不活该。” 萧崭从善如流,“活该。” 方灼满意的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偏头问道,“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能干什么,在宫里批折子。”萧崭说完眉头一蹙,一瞬不瞬的盯着方青年的眼睛,“怎么这么问。” “我想喝水。”方灼答非所问,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紧接着,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温茶,他仰头喝完,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今天下午街上的时候,四喜跟我说看见你了,我就说他一定是看错了,他还不信。” 门外,四喜打了个喷嚏,难受的揉了揉鼻子。 继续站在侍卫身边,仰头欣赏夕阳。 “哦。”萧崭一脸淡然,目光落在青年碰过的将杯子上。 莹莹润泽,闪着水光。 萧崭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含住青年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 方灼挑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 他啃过一半的苹果,前一秒刚放下,后一秒另一半就被啃得干干净净。没用完的糕点,转瞬就被管家端走送去了书房。就连那件羞耻的破肚兜,至今也还被男人揣在袖子里。 方灼有次趁着男人仰头靠在浴桶上假寐,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看过一次。 上面那两个丑歪歪的字,都快被磨出毛了,可以想象,这人一定是是不是就拿出来摸一摸。 真爱,这才是真爱,媳妇吃的东西真香,媳妇绣的东西真美,只要是媳妇给的,都是无价之宝。 方灼忍不住笑了,算了吧,王爷那么好面子,被拆穿了多尴尬。 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旁边的人转头看过来,方灼大脑立刻放空。 萧崭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不动神色的掐了掐青年的腰,好像是瘦了些。 他之前政务繁忙,只能时不时抽出一小段时间短线跟踪。 今天不同,他几乎是跟踪了青年几乎一整天。 尤其是在知道对方的孤单日常后,萧崭总觉得若是再将他一人留在王府,未免太不体贴。 于是他说,“留你在王府,我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在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进宫。” 方灼,“……” “没啥不放心的,我留在王府挺好的,真的。”方灼奋力抵抗,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活命的机会。 萧崭说,“没得商量。” 方灼,“……”想死。 现在这样一天只有小半天时间待在一起,他还能装装相,一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那还装个屁啊,迟早会被暴露。 萧崭低头,恰好看见青年颤抖的睫毛。 他眉头微蹙,掐住方灼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不高兴?” 方灼草草收拾好心情,“没有。” 萧崭习惯性的用手指摩挲着他的眼角,凑近,让两人鼻尖相抵,“真的?” 男人的眼睛像是藏着两把利刃,能剖开人的内心,将那些潜藏的情绪全都挑出来摆在明面上。 方灼心跳加速,哽着嗓子说,“真的。” 萧崭顺势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乖。” “不过我要把鸡崽带上。”方灼说。 撇开鸡崽的体重不说,它的敏锐力还是很惊人的,这样一个活的警器,必须随时带在身边才有安全感。 窝在门外台阶上晒太阳的鸡崽像是有感应,翅膀一扇跳到门口,咯咯叫着啄门。 萧崭额角青筋崩起,俨然是在忍耐,这只死肥鸡每天就知道黏着青年,而且据管家报告,就是上厕所它也要在门上蹲着。 所有他没办法陪伴的时间,全都由它陪了。 这也就罢了,晚上睡个觉还跟他这个长辈抢枕头,大逆不道。 “不行。”萧崭不容置喙。 若是平时听到这种语气,方灼一定老老实实的妥协,今天不同,那是他的大杀器,保命符,必须得带上。 “哦,那我就不去了。”方灼垂下眼淡淡道,屁股动来动去,挣扎着要从男人腿上下去。 萧崭收紧胳膊,语气低沉的叫了声“冯泱”,想吓唬吓唬。 然而方灼将他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根本没生气好吗。 他的手顺着男人的脖颈,摸上他的脸,语气充满了怀念,“开始的时候,鸡崽是你送给我的相公,后来鸡崽是我陪伴我寡妇期的小伙伴,现在,它是我的家人,我儿子。” 想到被陪伴的那些时光,方灼真情流露,哽咽一声,“反正我走到哪儿就必须把它带到哪儿。” 萧崭默不作声,脸色越来越臭。 相公,小伙伴,家人,这几个难道不应该专指他一人吗,青年这意思是,他要跟一只鸡争宠? 方灼心头暗爽,扔下了关键性的一句,“你这么排斥它跟着我,难道是因为吃醋吗?” “萧崭,你是在吃一只鸡的醋么?” 133、邪魅王爷替身妻26 空气中,诡异的沉默在蔓延,方灼眨了眨眼,嘴角抿起。 借着仰头喝水,偷偷观察男人的表情。 然而,那张脸上根本没有一点情绪破绽,像是被冰冻住了,睫毛都不带动一下。 方灼下意识缩了缩地上的两只脚,害怕,想去尿个尿。 他若无其事的放下杯子,舔了下嘴唇,“我们说好了啊,明天把咱儿砸一起带上。” 鸡崽仿佛跟他心有灵犀,在门外各种扑腾。 “咯。” “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咯。” 四喜目瞪口呆,蹲下扯了一扯鸡崽屁股上的雄赳赳的尾羽,“小少爷,你咋啦。” 鸡崽没咋,就是听到了他粑粑的呼唤,拼了鸡命想进去。 萧崭些睨了眼紧闭的房门,突然嗤笑一声,“好。” 方灼松口气,看来刚刚的事情是过去了。 过去?不可能的。 萧崭眼睛微眯,突然站起来,方灼心头一颤,立刻让系统关了现场,世界瞬间陷入黑暗,却让他有种诡异的安全感。 他感觉下巴被男人掐住,抬了起来,头顶响起低沉带着笑意的嗓音,“爱妃可能没发现。” 方灼懵懂,“啥?” “我一向不吃醋,只吃肉。”萧崭低头在他耳朵咬了一口,用牙齿不轻不重的研磨。 灼热的气息,顺着他低沉的声音往方灼耳朵里钻,“尤其是你这一块。” 方灼头皮发麻,身体颤栗,明显感觉到气血上涌,浑身发热。 热到快把自己给煮熟了。 “爱妃的身体好烫。”萧崭沿着他的颈,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一路上又是啃又是中草莓,非常之辛苦。 方灼体贴他又要忙于政务,又要劳苦耕种,好心说道,“我听闻日未落就行房事,容易泄精元。” 其实是瞎几把扯,他就是不想搞了而已,怕搞完腿根疼,走路像鸭子。 “这不叫泄,这叫喂。”萧崭低哑道,丝毫没有减缓耕耘速度。 为了让他的未来的皇后茁壮成长,必须要辛勤灌溉,多多益善。 这场有针对性的农忙,持续了一个时辰,两次。 萧崭沐浴完,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条中裤从屏风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展示着自己那身腱子肉。 看着青年有气无力的趴在那儿,眉头微微蹙起。 太久没碰他了,一时没收住。 萧崭掀开被子躺进去,把人揽进怀里,“好了好了,下次时间短一点,轻一点。” 方灼哼了一声,张嘴就朝男人肩膀用力咬了一口。 男人那张破嘴能信,鸡崽都能生蛋。 门外,鸡崽又开始咯咯叫着啄门。 四喜仰起头,陪侍卫开始赏月。 第二天一早,方灼被轿子给晃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伸手撩开窗帘,走在外面的四喜笑着说,“少爷您醒啦。” 方灼看向对面红色的宫墙,和正在扑腾蝴蝶的傻儿子,问四喜,“我这是在哪儿?” 四喜,“轿子里。” 方灼,“……去哪儿?” 四喜,“去宫里。” “能掉头回去么?”方灼挣扎,他是真的不想二十四小时都活在萧崭的眼皮子底下。 “不能。”四喜笑得特别欢,眼睛里浪荡着春意。 方灼抿嘴沉默片刻,“你思春了。” 四喜笑容一僵,脸蛋顿时就红了,“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方灼非常笃定,四喜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我马上就要见到我心爱的姑娘了。 他不会看错。 四喜嘴唇蠕动,“好吧,我有。” 方灼把手放在小窗上,笑眯眯的盯着他,“我之前就猜你小子有事瞒着我。” 四喜狐疑,“为啥?少爷您又看不见,您是怎么知道……” 因为我有外挂啊。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你就扭扭捏捏的。”方灼一脸八卦,“哪家姑娘?” 四喜的脸直接红成了番茄,“不是。” “不是啥?” “不是……” 方灼,“……”这得羞涩到什么地步,连个话都说不清楚了。 “大声点。”方灼拿出了主子的架势,一脸威严。 四喜条件反射,大声道,“不是姑娘!” 那就是男人了呗。 方灼笑的一脸暧昧,“哪家的小子,说给少爷我听听。” 四喜朝前方看了一眼,一边走一边将脑袋凑近,“是,是皇上身边的高侍卫。” 方灼思索了下,哦,有点印象。 萧崭身边的确有个长期跟随的侍卫,一脸凶相,不常说话,起初的时候方灼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那高侍卫的确……”方灼停顿,想了个措辞,“的确孔武有力,非常有安全感。” 四喜才十六岁,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屁孩,那高侍卫比他足足大了六岁,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数都娶妻生子了。 方灼问他,“你对高侍卫了解多少?” 四喜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叫高杨,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方灼无语,啥都不知道就陷了下去,可真是个傻子。 不行,这孩子这么小,作为良师益友的主子兼兄弟,他必须给他把把关。 方灼把系统叫出来,“这高杨为人怎么样?” 233说,“你稍等,我查一下。” 系统很快就把高阳的资料调了出来,“高阳是个孤儿,是十三年前被萧崭捡到,放在身边的,至今尚未婚配。至于为人嘛,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方灼纳闷。 233,“随主。” 方灼,“……” 那是挺不好说的,萧崭性格有点复杂,高冷、傲娇、痴汉,还爱装逼。 方灼收起思绪,真诚道,“高阳是个好男人,喜欢就追吧。” 四喜摇了摇头,垂下眼,“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男人。” “这东西看是看不出来的,得试探才知道。”方灼把手伸过去,揉了揉四喜脑袋,“事情若是成了,少爷给备嫁妆,不,聘礼。” 四喜是个好孩子,这古代要啥没啥,要没有他陪着说话解闷,自己早发霉了,方灼真心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谢谢少爷。”四喜的脸红扑扑的,有了少爷的鼓励,他心里那棵破土的小苗似乎一下长大了不少。 轿子摇来晃去,终于到了皇宫。 青石长路,红墙黄瓦,随处可见握着□□,站姿笔挺的侍卫。 “厉害了。”方灼暗自惊讶,“阿三哥,能帮我拍点照片,等我回去以后传给我吗?” 233,“……好。” 方灼心满意足的给他一个么么哒。 系统就像是突然转了性,很会就发来了各种实拍图片,每一张都是高清,其中不乏有阿宝色,黑白色等艺术处理。 可以说是很够意思了。 方灼被四喜一路搀扶来到萧崭处理政务的宫殿,一眼就看见守在门口的高侍卫。 高侍卫面无表情,光是看着那张脸,就让人觉得沉重。 四喜愣是感觉不出来,将方灼送进殿内,便悄悄溜了出来,背着手站在高侍卫身旁,一副我真的是在等我家少爷的样子。 相比于外面的温和平静,殿内可谓是压力重重。 方灼总能感觉到,旁边若有似无飘来的视线,就像是座大山压在他的脖子上,让人倍感压抑,只能拼命撸鸡崽转移注意力。 结果没想到,鸡崽是个见利忘义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居然用绳子钓了一根扭动的虫子,悬在殿门外。 原本安静的鸡崽顿时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挣开粑粑温暖的怀抱,朝着虫子扑了过去。 方灼下意识想追出去,还好及时止住了脚步。 宫规森严,谁敢有胆胆子在皇帝面前钓鸡,绝逼是隔壁这位爷下的命令。 太贼了。 没了鸡崽这个警报器,方灼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来应付。 “过来替我磨墨。”男人的声音响起。 方灼是个小瞎子嘛,看不见。 他手在桌上一通乱摸,被萧崭用毛笔警告,轻轻敲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奈的将墨塞进那只手里,手把手的教人研磨。 方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男人今天身着绣五爪金龙的深蓝色锦袍,腰上系着玉带,头发被金色的简约发冠竖起,有种说不出的英俊潇洒。 他的睫毛又长又黑,鼻梁挺拔,嘴唇薄厚恰好,不会显得薄情。 帅,真他妈帅,可偏偏有人就是脑子进水,说他夫君奇丑无比。 就因为,那条超级酷的伤疤。 不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主流审美,大元也列外,他们认为美玉无瑕才是真的美。 所以像萧崭这样脸上留着疤,破了相的男人,都被称为丑男人。 这种审美和认知,在京城最为根深蒂固。 这也是方灼无意间听见的,当时听完以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劈,睡到半夜都能笑醒。 多亏他男人是个丑八怪,要不然在这个早婚早育的年代,萧崭说不定早就先成家,再立业了,哪儿还轮得到他蹦跶。 想着想,方灼一个没忍住,竟然傻笑出声来。 萧崭挑眉看向他,对上那双眼眼睛的时候,愣了一下,嘴唇抿紧一瞬,又松开。 他开口,“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方灼停下研墨,实话实说,“笑你长得好看。” 萧崭将奏折放到一边,把他拉过来,按坐到自己腿上,“喜欢?” 方灼说,“一般吧。” 才怪,帅爆了,尤其是那条疤,特别有味道。 类似的心里话,他从不掩藏,因为他知道,男人爱听这个。 萧崭这个人挺好哄,只要别拍错马屁就行。 如果拍马屁不行,那就缠着他搞事情,一次不够,就两次。 萧崭将视线从青年眼上移开,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腰。 方灼不自在的扭动,视线突然一顿,瞥到了奏折上的内容。 那些老匹夫们又开始逼逼立后的事情,大概是担心被砍头,现在是连名都不敢留,全是匿名奏折。 萧崭将奏折合上,眸光微闪,“别担心,我会将一切都处理好。” 方灼下意识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你知道我指的什么?”萧崭掐着他的两腮,迫使青年看向自己。 方灼心里卧槽一声,吓懵了。 “没,我就是顺嘴一说,对,顺嘴。”方灼身体僵硬,莫名的觉得掐着自己脸的那两根手指有些冰冷。 萧崭轻笑一声,“紧张什么?” 说完,用掌心揉了揉青年的腰,帮他放松僵硬的肌肉。 “我想出去走走。”方灼从男人腿上下来,扶着桌沿站到一边。 萧崭没说话,两人间的气氛陡然变得焦灼凝固,呼吸困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松口叫来了四喜,命他陪着青年四处转转。 方灼如获大赦,要不是为了装瞎,他恨不得长翅膀直接从这大殿飞出去。 刚刚那种气氛,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四喜熟练地履行导盲职责,每走几步就提醒一次方灼注意脚下,彻底离开萧崭的视线范围后,他掏出帕子,替他家少爷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少爷,皇上他骂您了?” “他敢。”方灼萎下去的气焰,自动复燃。 四喜抿了抿嘴,“那您刚刚为什么害怕?” 方灼冷脸否认,“我什么时候害怕了。” “您的手到现在还在抖呢。” “……” 方灼尴尬的用另一只手捏住颤抖的手臂,回想起之前的情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好几次他都感觉,萧崭知道什么,但也仅仅只是感觉,毕竟对方从未对他的眼睛,表现出任何质疑。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每次亲吻和上床,除了自己的两张嘴,男人最喜欢碰的就是这个地方。 眷恋又克制,让人头皮发麻。 “阿三哥,他会不会真的知道什么?”方灼心慌慌,想找道友分析分析。 233说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问你?” “也对,枕边人对自己满口谎言,换了谁也会愤怒吧。”再不济,也总要质问两句,肯定不会是像萧崭这么平静。 对,一定是我多想了。 方灼放宽心,开始专专心心逛花园。 皇帝的地盘就是不一样,亭台水榭,假山小路,修得美轮美奂,两人绕着绕着,就到了某处偏僻的寝宫。 寝宫的红墙颜色褪去,留下斑驳的褪色水痕,隔着破烂的门缝,能清楚的看见院子丛生的杂草。 方灼摸了摸胳膊,直觉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宫。 四喜咽了咽口水,有点害怕,“少爷,咱们可能走错路了。” 方灼深有同感,“那我们倒回去。” 刚要转身,突然砰的一声,有人扑到了门上。 那人披头散发,紧闭的眼皮已经溃烂,隔着两步远,都能闻到一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谁在外面?是不是你,萧崭是不是你!你这个杂种,野种,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声音充斥着仇恨,方灼不自觉抖了一下。 “这声音有点耳熟。”他小声嘀咕道。 四喜听他这么说,大着胆子往前伸脖子看了看,恍然大悟,“少爷,是狗皇帝。” 方灼也认出来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没死,而是被折磨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所以说,人恶自有天收,天不收,大佬亲自收。 他反手捏捏四喜的胳膊,“我们走。” 两天后,登基大典。 碍于朝臣的反对,方灼连围观都没去,苦逼兮兮窝在床上看直播。 除了加冕仪式,还要祭天和去皇陵叩拜,所有杂七杂八的事情加起来,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 画面里,萧崭着一身黑色龙袍,踏上祭坛。 之前一直反对的立方灼为后的几个老匹夫,在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不待见的人后,皆是欣慰一笑。 新皇虽然曾被男色迷惑,对一众大臣大发脾气,但好在迷途知返,并且仍旧看中他们这些老臣的意见,甚好。 同样身着华服的太监,恭敬地将由礼部保管的冕旒呈出来,一步一步,庄重而谨慎的踩上玉阶。 萧崭带上冕旒的那一刻,群臣叩拜,而京城的百姓,则在听见钟响的信号后,齐齐跪于大街上。 五皇万岁的喊声,响彻天地。 安王府内,方灼一脸羡慕,“我也想当皇帝,太他么霸气了。” 233给他泼了一桶冷水,“可以,只是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方灼想起前任皇帝那鬼样子,打了个哆嗦,算了算了,要不起要不起。 他突然一怔,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紧张坐了起来,“剧情线是不是,已经满了?” 233说,“还是四颗。” 方灼又庆幸又担心,登基都不算走上人生巅峰,那什么才算?千万别哪天突然就满了,让他一点后事准备都没有。 “少爷,少爷,宫里来人了。”四喜跌跌撞撞跑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方灼扶着床边站起来,“谁来了?” “说是钦天监的人,来给少爷送朝服。”四喜小声嘀咕,眼睛戒备的盯着门口方向。 院子里很快响起脚步声,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外头传进来,“请王妃即刻换上朝服,随尔等前往天坛,与陛下一同祭天。” 方灼,“……” 想起刚刚画面中,暗自庆幸的几位老匹夫,方灼叹气,完了,怕是要被气死了。 134、邪魅王爷替身妻27 跪满人的大街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 四喜掀开帘子,看到外面的情形,心脏突突直跳,不安道,“少爷,您说皇上他究竟想作做什么?” 方灼摇头,他也不知道萧崭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原本该在加冕以后就举行的祭天,硬是拖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光屏里,大臣们哗啦啦跪了一片,时不时有人抬头看向祭坛。 祭坛上的男人不怒自威,负手而立,正神情莫测的眺望着前方。 有人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青石铺成的宽阔大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时间流淌而过,已经有人跪不住,开始悄悄活动手脚。 还没来得及挪动位置,突然感觉脑门一凉,新皇正用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人立刻僵成石头,不动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警告他们认清并且牢记自己的位置,君是君,臣是臣,不得有任何逾越。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臣们心里好奇得要死,纷纷回头看去,想知道究竟是谁不知死活,敢不遵守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 谁知马车不但没停,还直接从红毯上踩了过去!那可是只有皇帝陛下才能走的地方! “大胆!还懂不懂礼法!”有人从地上跳起来,勒令马车停下。 透过翻飞的窗帘,看到外头的情景,方灼的手指头在膝盖上来回点了点,隐约猜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一想到那一双双眼睛会怨恨或是愤怒的盯着他,他就忍不住紧张,干脆让系统把现场关了,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垫子上。 祭台很高,据说有九九八十一级阶梯,那是传说中,可以与老天沟通的地方。 方灼嗤笑,“老天爷指的是规则吗?” 233说,“算是吧。” 方灼好奇,“真能沟通?” 233,“不能。” 方灼,“……” 233问,“真的不开?万一摔了怎么办。” 有几次遇到系统下线,方灼还真摔过,甚至有次差点掉进湖里淹死。 当时四喜被人故意支走的,随后就来了一个人,掐着嗓子说,“少爷,我们走吧。” 那声音又尖又细,一听就知道是个太监不是四喜。 那太监仗着他看不见,二话不说,直接将他往湖里推了一把。 要不是那些暗中保护他的人及时冲出来,拉住了他,估计这会儿他已经成了淹死鬼了。 历朝历代,都有规定说皇后只能管理后宫,不得干政。而事实上,前朝和后宫是一体的。 大臣们往皇帝身边塞女人,巩固自己的地位。皇帝也需要政治联姻,来拉拢稳住下面的大臣,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支持。 所以那些大臣们反对立后,除了有违礼法外,最重要的是,方灼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派系,却占了后宫里最尊贵的位置。 之前没坐上那位置,就已经有人想弄死他,坐上以后,想让他死的人,只会更多。 方灼叹了口气,“我本来想当个游历山河的无业游民,偏偏被拉来当皇后,你说我惨不惨。” 233只翻白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做好准备,到了。” 话音一落,马车停了。 虽然刚刚已经从马车的小窗户窥看到外面,可当真正下车,四喜还是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慑住了。 那些看不起他和他家少爷的大臣们,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就他一个人站在那儿,这感觉要多爽有多爽。 四喜吓得呆住,直到有只手把他拨开,才勉强回神。 身材高大颀长的男人,越过他,弯腰把里面车里的人抱出来。 萧崭低头盯着青年的眼睛看了两秒,“自己能走吗?” 方灼点点头,手指却死死攥着男人的袖子不放。 四下悄无声息,眼前又是乌漆嘛黑,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丢进了某种深渊。 方灼明知故问,“这是哪儿?” 萧崭说,“戏园。” 大臣们,“……” 方灼抿了抿嘴角,“来戏园做什么?” 萧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带你听戏。” 他看了眼被铺得平整的地毯,拉着青年往前走去。 方灼身上穿着白色锦衣,后背上用银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贵气逼人,出门前换衣服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看见这朝服的全貌,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套衣服跟男人今天穿的,应该是情侣装。 233忍不住冒了出来,“主角衣服上的五爪金龙,和你身上的九尾灵凤,可都是他一笔一划自己画的。” 方灼心头一动,手指在男人掌心挠了挠几下。 地上那一众看到青年背后的凤凰,气得快吐血了,枯如树的撑在地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反了,反了! 不但没把他们这些大臣看在眼里,就连老天爷和先皇也没被他放在眼里。 “皇上!”有人站了起来,双目赤红,竟然有些许水光。 看这架势,估计是快被气哭了。 萧崭依旧牵着人往前走,连头都没回一下,态度强硬坚定。 老爷子上前几步,眼看着要踩上红毯,又硬生生把脚收回去,攥着拳头大喊,“今天是登基和祭祀大典,容不得你这样胡闹!” 萧崭眉头微蹙,停了下来。 那位大臣面上一喜,还没来得及继续劝,就听新皇说,“来人,徐大人精神不佳,身体抱恙,立即送回府上。” “你,你……” 不用看,光是听他话都说不利索,方灼就能想象出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萧崭回头,拉着他继续往前,最终停在了玉阶上。 方灼偏头,“怎么了?” 萧崭摸了摸他的眼角,毫无征兆的突然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下面一片哗然,一群老古板们半遮住眼,不忍直视。这可真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妖妃啊! 他眼睁睁看着新皇抱着妖妃,一步一步的走上玉阶。九九八十一阶,全踩在他们心上。 众大臣又气又怒,偏偏不敢发声,生怕像那位徐大人一样,直接被丢回府。 “我们今天听什么戏?”方灼的手挂在男人脖子上,突然一动,将耳朵贴在了对方坚硬的胸口。 他说,“你心跳很快哦,是不是不舒服。” 萧崭垂眸看了他一眼,硬邦邦地说,“不是。” 方灼又把耳朵贴了上去,听了几下后,继续说,“跳得更快了。” 萧崭呼吸一滞,咬紧牙关,沉声警告,“老实点,别作死。” 方灼心里高兴,嘴巴根本停不下来,“皇上害羞了?” 萧崭,“……” 方灼,“真可爱。” 萧崭粗喘一声,用托着青年腿部的手,掐了一把他的屁股,“回去再收拾你。” 方灼翘起嘴角,额头在男人锁骨上蹭来蹭去,一副发春样儿。 没多久,萧崭停下来,将方灼放到了地上。 玉石板的冰凉,仿佛能穿透厚厚的鞋底,传递到脚心,让人热乎乎的心脏冷却下来。 上头风很大,萧崭将青年吹乱的头发整理一番,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道圣旨。 舒朗低沉的嗓音,随着涌动的春风,吹进了下方每一个人的耳朵。 他无视所有反对发对,宣布立冯泱为后。 “皇上您糊涂啊……”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先帝,老臣有违您的嘱托啊。” “不对,皇上说的是冯泱,皇后娘娘难道不该是叫冯海?” “对啊,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 下方一半人还处在震惊中,一半已经哀声哉道,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模样。 方灼现在已经完全成了萧崭的脑残粉,伸手拽着男人的袖子,笑成了傻子。 他这么一笑,下面的人就更气了。 有些老臣不怕死的站起来,甩袖就走,临走前还故意告了病假,说自己要被气死了,短时间内上不了朝。 这些都是朝中的肱股之臣,他们若不上朝,各个派系中的其他大臣们就像是少了主心骨,问什么都含糊其辞。 萧崭丝毫不在意,特意命太监备马车,把那一个个老头子全给送了回去。 萧崭将宣读完的圣旨递给旁白的太监,拉着方灼来到祭台前。 祭台上摆了各种祭祀用品,和一把每支都有食指粗的香。 萧崭取了三支点燃,塞进方灼手里让他握紧,又重新取了三支点燃。 待两人朝着祭台鞠躬三次后,他将青年手里的香接过,和自己的三支并在一起,插-入了香炉中。 随后举起祭台上的酒杯,“第一杯,祭为国捐躯的万千英魂。” 酒杯倾斜,佳酿倾洒。 “第二杯,祭打下广袤江山的先皇。” “第三杯,祭天敬神,保我大元风调雨顺,国泰平安。” 语毕,下方一片死寂。 一阵微风扫过,余下的大臣们反应过来,急忙高呼,以额头点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崭捏着酒杯的手,锋利的视线将那些人一一扫过。 他眉头微蹙,突然抬手将手中的酒杯砸了出去。 精致的酒杯瞬间碎裂成渣,细碎的瓷片朝着四面八方炸开。 旁边负责唱礼的太监膝盖一软,浑身发抖的跪到地上,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不停的磕头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萧崭冷哼一声,转身再次走向祭台,往杯子里又到了一杯酒。 他向天举杯,“第四杯,再祭天地,佑我大元皇后千岁,千千岁。” 大臣们纷纷抬起头,这才知道皇帝为什么发怒,立刻跟着高喊起来。 方灼一脸淡然的立在男人身边,耳朵被那如同雷响的声音震得阵阵发麻,这些人可真是在用生命呐喊。 然而,事情还没完。 祭天一结束,各地就贴出了讣告,讣告说当今皇后乃是冯家二公子,名冯泱。 当年萧崭被赐了个男妃的事情,举国上下都知道,明明是大公子,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二公子? 很快,又有新的流言传出,说是冯家大公子胆小怕事,不顾家人死活,连夜逃婚,冯家怕引来杀头之祸,逼着老二替老大嫁人。 结果谁知道,阴差阳错下,敬安帝竟然没死,还和皇后鹣鲽情深,恩爱有加。 这冯泱也算是因祸得福。 四喜讲完这些八卦,给他们家少爷叉了一块西瓜,递到他手里,继续说,“而且我听说,因为您和陛下关系和美,不少因害怕外界非议二隐藏自己断袖癖好的人,已经勇敢的站了出来,追求自己的幸福,对了,还有人以您和陛下为原型,写了各种话本。” 方灼,“……” 也对,皇帝皇后带头搞基,谁还敢叽叽歪歪,除非是活腻了。 四喜小心觑着方灼的脸色,苦恼的蹙眉,从登基那天过后,少爷就时不时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 金钱、权势、男人,少爷都有了,究竟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让方灼不高兴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离开的时间。 剧情线在登基大典结束后,已经涨到了四颗半星,感情线与之同步,也是四颗半星星。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走钢丝,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摔死。 可是他还不想死,他还想多留在这个世界陪陪那个人。 方灼焦躁的抓了下头,为了以防万一,他打算现在就开始给自己准备后事,免得到时候突然死亡,给男人留下的打击太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萧崭比他想得还多,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将来的陵寝。 下午的时候,男人穿着常服突然来了凤栖宫,拉着他一道出宫。 马车一路驶向城郊,而且路线十分眼熟……方灼蹙眉,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去皇陵的路。 他奇怪的瞥了眼正闭眼休息的男人,仔细思索,今天不是先皇的忌日,好像也不是其他什么需要祭拜的日子,怎么又去? 突然手上一热,被一只大手给紧紧包裹住了。 方灼连忙垂下眼,小声问,“你醒啦?” 萧崭没睁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声音微微抬高,“到哪儿了?” 随行在外的侍卫立即禀报,“启禀陛下,现已到达守墓村村口。” 守墓村的人是曾跟随先皇征战的老兵,感情深厚,先皇过世后,他们自愿前来守墓。 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小村落。 萧崭应了一声,侧首看向方灼,握着他的轻声说,“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方灼乖乖点头,心想应该是先皇的老部下吧。 结果他们并没有进村子,而是直接到了皇陵,隔着坚硬的石门,都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 萧崭取过侍卫手里的火把,把所有人留在外面,只带了方灼进去。 前两天祭天结束后,男人带他来过,但只是在外面祭拜,如今突然进到里面,方灼只觉得又害怕又刺激。 萧崭这两天已经将皇陵的地形机关图全背了下来,很快就找到了机关,只是用火把点亮了一个灯,其余的就一个接一个全亮了。 方灼目瞪口呆,真他么牛逼。 他问,“我们现在哪儿?” 萧崭帮他正了正发冠,轻声说,“一个好地方。” 方灼,“……” 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溜了,服气。 就这地方,对死人来说是个好地方,对活人就未必了,方灼感觉冰冷的空气,像是有意识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强横地他毛孔里钻。 他死死攥着男人的袖子,加紧两步跟上。 萧崭将袖子上那只手拿下来,握在手里,“别怕,快到了。” 这话也就骗骗瞎子。 方灼被他牵着七拐八拐,路经过了几个墓室,花了至少半个小时才终于来到一面墙壁前。 墙上有个机关,萧崭谨慎的转动一圈,墙壁一分为二,开了,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萧崭弓着身子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方灼愣了一下,连忙摸索着扑到男人背上。 借着墙上油灯的光,萧崭背着他朝下面走去,这个地方太空旷了,仅仅只是走路都有回音。 “几天前,我找到了曾经侍奉过父王的一位老太监。他跟我说,当年父皇也是这么背着我母亲,像这样一步步走去下面的。” 男人的声音冷淡平稳,没有什么情绪。 方灼却总觉得他在难过。 他将包住男人脖子的胳膊收了收,在对方耳侧亲了一口,“别难过,你还有我。” 135、邪魅王爷替身妻28 下方是一间再简单不过的墓室,除了放置在中央的超大棺椁,周围没有任何东西。与上方那些又是雕刻,又是鎏金的墓室全然不同。 方灼抓心挠肺,好奇得要死,问系统,“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233,“看样子是个墓室。” 方灼,“……” 中间那摆了那么大一个棺椁,不是墓室是什么,方灼无语,将注意力落回前方。 随着距离慢慢拉近,他看见距离棺椁不远处,有块排位,上面刻了两个名字。 萧崭将方灼背到棺椁前放下,拉着他的手又往前一步,“里面是我父皇和母妃。” “老太监跟我说,上面墓室里的人不是我父皇。” 这间墓室是皇陵修建完毕后,又被秘密建造的,知道的人不是远离京城,就是已经死了。 修建好以后,先皇亲手将萧崭的娘从坟地里挖出来,背到了这间地下墓室。 此后每年,他都会独自前来祭拜。 一直侍奉他的老太监,在先皇死后,奉密旨将尸体移到了这里,让两个活着时没有缘分做夫妻的人,同进了一个棺椁。 过后,他又跑去乱葬岗挖了一具无名尸,放进之前的棺椁中。 老太监本以为这件事情永远不会被发现,谁承想,新皇竟然找上了门。 方灼听完唏嘘不已,古代后宫勾心斗角,不知道藏着多少阴毒和冤死的魂魄,先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爱的女人,还被人给弄死了。 连正大光明的合葬都不能,还得让人暗地里偷梁换柱。 所以说,当皇帝也就是看着风光罢了,同样身不由己。 他轻轻捏了捏萧崭的手,“我们给他们先磕个头吧。” “嗯。” 两人规规矩矩的跪下,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姿势非常僵硬,尤其是萧崭,眼睛里黑漆漆一片,像是承载着复杂的情绪,又像是什么都也没有。 方灼给公公婆婆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发出了咚声。 萧崭揉着他额头上的红印,笑着说,“他们很喜欢你,不必这么磕这么用力。” 方灼脸颊微红,还好墓室光线昏暗,看不怎么出来。 他说,“说不定这样他们就会更喜欢我呢?” 萧崭愣了一下,揉了把青年的脑袋,又把人抱进怀里,将下巴抵在他头顶。 “等我们死了,也这样合葬在一起。” 方灼揪着男人腰上的衣服,闷闷的“嗯”了一声。 萧崭松开他,背过身去,“上来,回宫。” 方灼扑上去,两条腿自动挂到男人的腰侧,抱紧男人的脖子。 “阿三哥,剧情线有动静吗?” 233说没有,“这是你今天问的八遍了。” 方灼嘴巴动了动,腹诽,“因为我害怕啊,万一猝死我夫君怎么办,而且我的感情线还没刷满呢。” 233,“不想走?” “不是。”方灼否认,“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做事情必须有始有终。” 233发出一声冷笑,“这可由不得你,得看主角怎么想。” 萧崭若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是人生巅峰,下一秒,方灼可能就会在他背上断气。 若是他还想要更多,那方灼兴许还能再陪他走一段。 方灼夹在男人腰上的腿紧了紧,凑到他耳边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萧崭偏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你问。” 方灼晃着小腿说,“权利,金钱,美人……” “呸,不害臊。”233突然蹦出来打断。 方灼抿了抿嘴,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这些东西你都有了,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安静的周遭,回荡着青年说话的尾音。 萧崭看着前方被油灯照成橙色的甬道,反问他,“你呢,你想要什么?” 方灼蹙眉想了想,“我想走遍全国,吃遍全国。” 萧崭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方灼不满道。 随即沉寂的空气中,响起了男人的回答,“没有。” 这答案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真要没有,我早翘辫子了,哪儿还能轮到让你背我。 背上的人大概是有些不高兴,一句话也没有,但很快,萧崭耳边响起了平缓的呼吸声,是睡着了。 方灼睡得相当沉,连马车都没能将他颠醒。 入宫后,萧崭就让人停下车,背着青年沿着红墙一路往寝宫走。 床榻上,鸡崽正窝在枕头上……孵蛋。 鸡蛋是方灼闲得无聊,从御膳房里拿的,当时鸡崽听见孵蛋两个字的时候,浑身的鸡毛都炸了。 它可是只鸡精,和那些普通的智障凡鸡能一样么。 但在粑粑各种美食承诺下,它还是妥协。 萧崭将青年放到床上躺好,提起那个临时鸡窝就想往地上扔。 鸡崽叫了一声,嘴巴悬在方灼的脸上,黑豆眼里全是威胁,大有你敢扔我就敢啄的架势。 萧崭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小畜生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见大爸爸把自己的小窝放下,鸡崽把脑袋收回来,昂首挺胸的走到床边,翅膀张开,飞到了一旁的柜子上,踩了踩窝,不肯进去。 萧崭头更痛了,屈尊纡贵的拿起遗落在床上的那颗蛋,给他放进了窝里。 鸡崽屁股一翘,优雅的坐下。 萧崭额角的青筋蹦了蹦,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媳妇儿的大宝贝动不得。 —— 方灼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脚刚沾到地面,四喜就匆匆跑进来。 “怎么了?” “少爷出事了,那几个老臣罢朝了。” “哪几个?”方灼穿上靴子,取了衣服自己穿上。 四喜说,“就是之前登基大典上,被皇上用轿子送回去那几个。” 方灼手一顿,轻笑一声,“不怕,有他们后悔的。” 狗皇帝要顾忌这些老臣,萧崭却是未必。 他手里握着大元三分之二的兵权,心腹也是身兼要职,几位老爷子若是真以为罢几天工就能把人吓到,可就太天真了。 这朝一罢就是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朝堂上依旧只有零星的十几个官员,都是些身在六部,官职不太高的小官。 下朝以后,萧崭亲自探望了病重的徐大人。 徐大人一听皇上亲自上门,丢掉烟袋,扒衣服上床,时不时掩嘴咳嗽,病入膏肓的样子。 见圣上进门,他惶恐地挣扎着坐起来,想下床跪拜,被萧崭制止了。 “爱卿身体可还好?” 徐大人又是一阵咳咳,立在他床头的儿子,心领神会,替他爹说道,“启禀皇上,据太医说,我爹这是急火攻心,还需多加调养才是。” 因为什么急火攻心,不言而喻。 萧崭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朕就不打扰了,徐大人好生养病,至于朝堂上的事情,就别操心了。” 老头一愣,这是何意? “皇上,您……” 话还没说完,萧崭已经拂袖而去。 一个时辰后,圣旨被送进了一座普通小院。 院子的主人叫宋靖,为人刚正不阿,廉洁奉公,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其中被他得罪得最厉害的,就是括徐大人。 徐大人在朝中根基很深,只需要稍微表露一点意思,自然有人替他办事。 因此得罪人后没两天,宋靖就被革职,回家反省了。 他原本已经收拾好包袱,打算离开京城的,谁知会天降圣旨。不但如此,还有一并送来了两套的新的朝服。 宋靖跪地谢恩,眼眶发热,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重回朝堂的一天。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除了徐大人,其余几个在朝中拉帮结派的老头子也陆陆续续被撤职查办,翻出了不少陈年旧案和贪-污受-贿。 同时,萧崭提拔了不少人上来,这些大人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学都很不错,但也仅仅只是现在不错。 面对权力和金钱,很少有人能保持初心不变,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有一天不会变得和那些老臣一样,为了巩固自己地位结党营私。 看到几个大臣垮台,那些墙头草哪还敢罢朝,连夜进宫请罪,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站在宫门外等着了。 敬安六年的时候,萧崭从同族中领养了一个孤儿,叫萧珩。 萧珩的父母是萧家远房,没有皇亲国戚的待遇,但在当地还算小有名气。 一次远行,一家三口在半途遭遇了土匪,父母双亡。 失去庇护的萧珩像颗蔫巴巴,却又顽强的小豆芽。 他跟意图抢夺财产的人抗争,拼死维护父母留下的家宅,甚至一气之下,用石头险些砸死一个想把他拐去卖掉的下人。 可惜他太小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守住。 仇家的把火,将萧府上下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黑乎乎的房梁和灰烬。 萧崭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大概是小小年纪却连遭变故的原因,萧珩自从入宫起就一直是哑巴状态,饿了累了疼了……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关在心里,从不肯示人。 方灼这颗小豆芽非常头疼,翘着二郎腿靠在榻上,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撸鸡崽,“四喜,你说到底怎么才能让那小子开口说话?” 四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安分的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方灼提高声音,“四喜!” “在!”四喜被吓了一跳,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少爷,您刚刚说什么?” 话音一落,就感觉少爷的眼神似乎落在了自己屁股上。 四喜条件反射的捂住后面,错觉,一定是错觉,他家少爷是个资深老瞎子,不可能看他屁股。 方灼开口,“你怎么了?” 四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想说出来,让少爷帮他想想办法,“是这样的,高杨他每天晚上都做,而且时间有一点点长,我,我……” “屁股痛?”方灼帮他说了出来。 四喜惊讶,“少爷真厉害,这也能猜到。” 废话,因为我屁股也疼啊,要不大白天躺什么软塌,早去逛御花园了。 方灼清了下嗓子,“不厉害怎么当你少爷。” 他砸了咂嘴,压低了声音,“你们家高杨每天当差挺累的,人一累内心就容易空虚寂寞冷,就想在你身上找找温暖。为人妻子,就多担待担待吧。” 说完想起什么,他又补上一句,“况且,你应该也很享受吧。” 四喜垂下脑袋,仔细想了想,他夫君昨晚的确说过一句话:你里面好热。 “少爷说得是,我该多体谅体谅才是。” 方灼深沉的“嗯”了一声,暗自摇头,多少年了,四喜还是这么好骗。 门外,跨进来一只短腿,是萧珩下课回来了。 他虽然不说话,但功课和文章都作的很好,隔三差五就听太傅夸奖。 方灼忍着屁股疼从榻上下来,却被一只小手给压了回去,萧珩摇了摇脑袋,示意他不用起身。 方灼,“……”怎么感觉这小子好像知道点什么。 方灼揉了把他的脑袋,“给父王请过安了吗?” 等到萧珩摇头,四喜才道,“殿下说没有。” 方灼满意的笑了,看看,儿砸还是爱我更多一点,床上干不过没什么,能在父子关系上比过才叫真本事。 他激动地又撸了一把儿砸的头发,拍拍他的脸说,“去玩儿吧,鸡崽在花园里。” 鸡崽一直专注孵蛋,只是从未成功过,可能是性别不对,也可能是不够勤奋。 如今年它纪大了,开始修身养性,不孵蛋,也不扑蝴蝶了,每天天亮打完鸣,就窝在御花园中,等到花草下的虫子自己爬出来,才慢悠悠的低头一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勉强也能算个鸡才。 萧珩来到花园,把鸡崽抱起来放到腿上,盯着远处开始发呆。 敬安十三年,一日早朝退朝时,敬安帝突然昏迷,直到傍晚才醒。 太医说这是曾经征战受伤,医治不及时留下的旧疾,如今年纪大,又政务有繁忙终日劳累,气血亏损严重,长此以往,于脏腑有损。 方灼不放心,让系统帮忙扫描了一遍,答案很太医一样:气血亏空,脏腑失于濡养。 方灼,“说人话。” 233,“就是体虚。” 方灼震惊的瞪大眼睛,“你,你的意思是他的大兄弟不行了???” 136、邪魅王爷替身妻29 233,“……” 方灼心急催促,“说话!” 233,“严格意义上来说,气血虚不代表肾阳虚,不过这两者也并非没有关联。” 方灼心凉了半截,还想好好养一段时间屁股呢。 233,“所以主角到底行行不行,只有你自己知道。” 方灼皱眉,昨天男人回房太晚,没做,前天也是同样的情况,上前天只做了一次,再往前……他们最近做得的确没以前频繁。 难道。 心脏被拧成一股绳,里面缠着同情、担忧,还有一丝丝劫后余生的欣喜,一时间没控制住,笑了起来。 太医一震,“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 方灼强行压嘴角,“悲伤过度引起的面部抽搐。” 太医信以为真,叹了口气,当初陛下力排众议立后,大家明面上不敢再哔哔私底下却都在等,等冯泱下台。这一晃十三年过去了,帝后依旧伉俪情深,这辈子怕是分不了了。 “您不必太过忧心,陛下洪福齐天,定然不会有事,只需要多加调养便是。” “那就有劳太医了。” “这是臣的本分。” 方灼略微颔首,让太医退下赶紧回太医院抓药。 人一走,他就侧身坐到床边,睁眼瞎地摸了半天,才摸到男人的手。 萧崭这些年勤政过了头,每天除了四小时的睡眠,和用膳时间,其余全用来处理政务。 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边疆太平,已经将近十年没有战事了。 方灼捏了捏男人的宽厚的手掌,忍不住批评,“每天忙死忙活,把身体给累垮了吧,活该。” “不过没关系,我不嫌弃你,我们以后多丰富精神生活便是。” 萧崭睁开眼睛,看见青年正握着自己的手嘀嘀咕咕,薄唇微勾,重新阖上眼,静气凝神的听着。 方灼抬头扫了他一眼,见人没醒便继续说道,“往后那些事你别想了,多吃一段时间素吧,说不定老天怜惜,开恩让你早日恢复。” 四喜听得一脸懵逼,怎么听着感觉陛下像是得了不治之症,“少爷,您没事吧?” 方灼摆摆手,“无碍,去跟太医院说一声,我要亲自熬药。” “是。” 四喜退下后,急急忙忙跑去太医院把抓好的药拿到皇帝的寝宫。 方灼的凤栖宫就是个摆设,常年闲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五十五天都在睡皇帝的龙床。 剩下的那十天,是他屁股疼,跑回自己老窝避难的。 这破地方没网络,方灼没事就跟太监抢扫帚扫扫地,或是爬房顶看新入宫的宫女学宫规礼仪,偶尔还跑去浣衣局去帮他男人洗衣服。 萧崭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高兴不闹着出宫就行。 今天他可算是又找到新游戏了。 四喜帮他把煎药的东西搬进距离寝宫不远的小凉亭里,待少爷坐下以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部话本。 刚翻过扉页要开口,一只手越过他的头顶,直接将书给抽走了。 萧崭看了眼封面上的书名,调了下眉,直接替了四喜的朗读工作。 “阳州城内有位小生,名叫周泱。”萧崭眉头微蹙了下,继续念,“周泱年龄十六,生的唇红齿白肤如凝脂,说声如潺潺流水,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甘冽……” “……”他神色复杂,“周泱性格开朗,古灵精怪,时常有些奇思妙想。于是这一日,他决定走一遭青楼。” 四喜听到这儿已经开始四肢发抖。 像这种话本子,以前只敢在萧崭上朝和处理公务时,私下里念给方灼听。 今天也是考虑到陛下正处在昏迷,不可能突然出现,谁知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方灼没抖,双目呆滞,机械的重复着扇动的姿势。 他和萧崭之间的事,除了他们自己,就连四喜都不知道详细过程,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给人留下许多想想空间。 于是就有了霸道少爷爱上我、我的夫君是霸主、我和x少不可说的秘密等新潮话本。 譬如今天这部,据说是目前市面最火的,名为:爷,求你轻一点。 萧崭捏着书的手微微发紧,脸上淡然无波,大概是刚刚清醒的缘故,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沙哑。 他看了眼青年通红的脸,垂眸继续念,“周泱来到青楼,被那些姹紫嫣红迷花了眼,他掷出一锭金子,要了位最漂亮的姑娘,随后就被请进一间上等厢房。” “厢房里燃着助兴用的香,冯泱身体弱经不住香味撩拨,一进门就四肢发软,浑身发热,听见推门声便不顾不顾的亲上去……” 看着后面的内容,萧崭的目光越发幽深,他轻笑一声将话本丢回给四喜,揶揄道,“原来皇后好这口。” 方灼脸已经红得快滴血,“就是无聊,瞎听。” 四喜怕帝后打架殃及池鱼,抱着话本脚底抹油,溜去了凉亭外守着。 第三个人一走,两人的气氛更加紧绷了,紧绷中又缠着些许暧昧。 太医院根据帝后情况,在之前管家搞来的脂膏上做了加工,不但能润滑,还能保养。 但眼下看来,皇后的口味变大了,小小的脂膏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你喜欢我就让人调些类似的香放在寝宫里。”萧崭将人抱进怀里,攥起袖子将青年脸上的黑烟灰擦掉。 放在寝宫里还得了,还不得天天搞事,不行,绝地对不行。 方灼脸上的红晕消退,冷下脸说,“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你也不能有兴趣,关于房事,你最近就别想了,先把身体料理好再说。” 萧崭脸黑了一半,“太医说无大碍。” 方灼垂着眼睛继续扇风,就两个字,“不行。” 萧崭剩下的半张脸也黑了,察觉到气氛不对,方灼转身一把抱住男人,仰起脸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也是关心你。” 一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睛,萧崭就没了脾气,方灼趁机叫了声四喜。 四喜是个在夹缝中生存的小可怜,他觑了一眼萧崭,见他点头,才来到方灼面前。 “少爷有何吩咐?” 方灼抬了抬下巴,“药应该熬好了,你替陛下将药到倒进碗里,然后扶我回去。” 四喜又回头看了萧崭一眼,随后才照方灼所说的做。 两人一走,凉亭里就只剩下萧崭一人。 修长的手指扣着白瓷碗,微微倾斜,小啜了一口。 苦涩的汤药,因为煎药的人而变得甘甜。 他小口下口的喝着,像是在品尝佳酿,随行停留在凉亭外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萧珩一下课就听太监说了萧崭昏迷的事,一路疾行来到寝宫,见人安然无恙的坐在凉亭中,提起的心落回实处。 “父皇。” 经过方灼多年努力,萧珩在三年前便开口说话了,只是寡言少语的毛病比他父皇还严重。 他走近,躬身问安,“我听三元说您早朝的时候晕倒了。” “无碍。”萧崭仰头将最后一口药喝完,放下碗抬眸看向儿子,十岁的萧珩眼眸沉静,行事稳妥,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你年级也不小了,是时候可以开始接触政务了。从明日起,跟我一起上朝。” 萧珩眼里没什么情绪,“父皇,儿臣尚且年幼,这样恐怕于理不合。” 萧崭拍了下儿子的脑袋,“理是人定的,若是就连人自己都被礼法所困,岂不可笑?” 萧珩,“谨记父皇教诲。” 萧崭沉吟一声,“现在,父皇要交给你第一件差事,务必完成。” 于是。 当天下午,京城内突然冒出了一位神秘富商。 富商不投资,不享乐,他只收购话本,全京城五千多册话本,全被他一个人买了,用十两辆牛车才全部运走。 与此同时,凤栖宫内。 四喜蹲在柜子前,一脸惨淡。 少爷比较谨慎,担心被歹人陷害偷塞或是偷拿东西,所以这间屋子的所有柜子,每次合上后,除了上锁,还会再封上一层不起眼的薄蜡。 然而现在,柜门沿上薄蜡四分五裂,显然是有人动过柜子。 整整一柜子的话本!全没了! 四喜快哭了,这些东西不只是少爷的精神食粮,也是他的。 “四喜。”方灼见人久久没把书拿出来,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四喜哭丧着脸出来,一开口,声音颤抖,“少爷,没了,咱们的话本被人偷走了!” 方灼差点从摇摇椅上跳起来,一百多本书呢,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没了。 他问,“是不是放其他柜子里了?” 四喜拼命摇头,“没,我一直放在那一个地方,从未挪过。” 方灼气得牙痒,没有那些书他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偏偏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万一传到那些大臣的耳朵里,又要参他两本。 “四喜,拿钱再去买一些回来。” “是。” 四喜偷溜出宫找遍了京城,别说话本,连话本周边都被人给全买走了。 据书店老板说不只是今天没货,往后都不会有货了,据说写话本的书生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金盆洗手不写了。 一回宫他就把这事告诉他家少爷,方灼备受打击,差点昏过去,一连萎靡了好几天,才勉强重新振作。 没了其他东西分散注意力,他只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自己夫君身上,每天准时准点让四喜在凉亭里搭小灶熬药。 皇帝陛下每每烦心政务,只需走到门口,抬头看看凉亭的青年,就什么烦闷都没了。 萧崭吃了几天药后,太医复诊,结果和之前差不多。 方灼担心当着男人的面说他不行,有损帝王尊严,于是让四喜在半道截住返回的太医,把人拉倒一个隐秘的地方。 太医见竟然是皇后,急忙行了个礼,“不知皇后娘娘找老臣所为何事?” 方灼背着手装逼,“皇上的病情就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太医说,“没有,皇上身体亏空,这得慢慢调养,急不来。” 方灼蹙眉想了想,“若是加上食补一起呢?” 太医说,“可行,可要老夫写个方子?” 方灼说,“不必。”御膳房有专门负责做药膳的厨师,只需要提点两句,对方自然就懂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亲自给萧崭送了宵夜。 宵夜只是一碗熬成乳白的汤,是方灼在四喜的帮助下,亲手熬的。 自从失明以后,青年再没有下过厨,所以无论是汤药还是手里的热汤,萧崭都十分珍视,二话不说一口干了下去。 接下来一连十天,每天亥时都会有一碗汤被方灼送来。 萧崭感觉心都要甜化了,当然,要化的出了心,还有身体。 近日无论白天,总是躁得慌,昨天下午时还流了鼻血,如今一碗热汤下肚,燥热感直接化为了火焰,在他体内熊熊焚烧。 萧崭随手抹掉额头冒出的热汗,勾住青年的腰,将人按坐到腿上。 非常耿直地带着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胯-间。 啧,硬了。 方灼惊喜,果然要双管齐下才有用。 见少爷脸颊发红,即便是有桌子阻挡,四喜能猜到两人在搞什么小动作,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听见四喜来的脚步声,方灼没敢抬头,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撞得肋骨生疼。 手里的东西正在茁壮成长,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 之前天天做有点怕,现在久久不做又有点想,人啊,真是复杂的动物。 萧崭轻轻含住他的耳朵,用舌尖一舔,青年就在他怀里抖了下,裆里的鸟差点就行了。 男人的病还没好呢,不能做,否则之前几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方灼毅然决然的推开萧崭埋在自己锁骨上的脑袋,开口道,“四喜。” 门外正陪老公赏星赏月的四喜一惊,这么快的吗?他急急忙忙跑进去,却见陛下把他家少爷给按在了桌上。 御书房里有休息的软塌,萧崭将人抱起来就往里面走去,经过四喜时横了一眼。 四喜心领神会,返身出门,顺便把门带上。 这天晚上,萧崭将半个月来喝进肚的浓汤,变相全喂进了方灼的肚子,不吃还不行。 方灼肚子涨得难受,又不能吐出来,直到男人满意了,才抱他去清洗。 他靠在浴桶上,两眼无神的望着上方粗壮的房梁。 才吃了半个月的药和药膳,效果竟然这么强劲,简直可怕,响起刚刚房里回荡的啪啪声,方灼有点怀疑人生。 太快了,就跟腰上装了一只电动小马达似的,姿势还变来变去。 尤其是其中有两个姿势,让他有种强烈的熟悉感,似乎听四喜念过。 萧崭养病的这些日子谨遵医嘱,减少了处理政务的时间,同时开始正式教授萧珩一些帝王之道。 萧珩天资聪颖,又好学,开始批阅一些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奏章。 来年,敬安十四年,冬。 鸡崽年纪大了以后,越来越懒,以前还会自己去专属小厕所拉粑粑,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走到哪儿拉到哪儿。 它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对,于是每次拉完都会垂着脑袋“咯”一声。 今天也是这样,直接拉到了方灼的脚边。 “没关系。”方灼轻柔的抚摸着它脑袋上不再红艳的鸡冠,眼睛有些酸涩。 他问系统,“鸡崽要走了吗?” 233,“据我所知,现实世界中最长寿的一只鸡活了十五年,鸡崽今年也十五岁了,如果真要离开,那也是寿正终寝。” 方灼抿紧嘴,心里堵得慌。 接下来几天,无论他是吃饭还是睡觉,鸡崽都会慢悠悠的,安静的跟在脚边。 腊月二十九这天,雪下得很大。 鸡崽缩成一团,窝在方灼的腿上,黑豆眼半阖着,没什么精神。 方灼用四喜拧来的是帕子,缓慢的替它将羽毛擦了一遍,低声说着,“你这辈子也算享福了,过了多少鸡一辈子都过不上的好日子,你得记住我对你的好,无论走到哪儿都不能忘,知道吗?” 鸡崽想抬头,奈何没有力气,只能用小尖嘴轻啄了下主人的腿。 四喜哽咽一声,捂着嘴跑了出去。 方灼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头得憋闷,继续道,“鸡崽啊,你永远是粑粑的大宝贝。” 鸡崽没有再回应,原本半阖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 方灼将它从腿上抱起来,用衣服捂在怀里,依旧没能阻止体温流失…… 萧崭赶到时,一高一矮两个人,正蹲在院里的梧桐树下挖坑。 方灼眼睛里的泪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以至于眼睛模模糊糊的,挖坑的时候东一下,西一下,还挺符合瞎子人设。 萧崭走过去,接过四喜手里的铲子,安静的陪他一起挖。 半个时辰后,梧桐树下多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敬安二十年,萧崭已经四十多岁了,眼角多了些许皱纹。 倒是方灼没怎么变,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和二十几岁时没有多大差别。 这年萧珩十九岁,行事果断,说一不二,已经能独当一面,他爹便把所有政务都丢给了他,每天除了例行上朝,就是陪媳妇。 第二年的三月初八,萧崭亲自替他主持了及及冠礼,当天晚上便留下诏书和一份书信,带着方灼跑路了。 一同随行的还有四喜和高侍卫。 大元万千河山,要踏遍吃遍何其容易,一行人花了整整五年才基本走完所有地方,回到京城。 马车刚驶过城门,方灼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 【感情线:五颗星。】 137、邪魅王爷替身妻30 五年的游历,在记忆中留下了浓重的色彩。 萧崭陪他踏遍万水千山,他又何尝不是陪他历经人世繁华。 方灼多少能懂点他的心思,睫毛颤动了下,依旧枕着男人的腿不肯起来。 萧崭捏了捏他的脸,“从南到北,能吃的东西你都吃过了,还有什么想要的?” 方灼睁开眼,“我想要你好好的。” 萧崭轻笑一声,低头吻住。 “那你呢,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方灼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抖,他在害怕。 萧崭摩挲着他的眼角,轻声说,“没有。 回京后,两人并没有回宫,而是住进来了王府别院,萧珩有空就会出宫看看两人,然后两父子关在书方商议国事。 就这么过了几年,最后半颗星已经有了点亮的趋势,忽明忽暗,闪得人心里发慌。 □□、定国、治国,每一个星的点亮都有迹可循。 可是最后这半颗,方灼有点看不懂了。 “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方灼问系统。 233说,“如果剧情线全部点亮,说明在主角看来,他的人生已经完满了。或许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亦或者只是内心的需求得到了满足,真的已经无所祈求。” 方灼垂眸思索片刻,叫来四喜,“爷他人呢?” 四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主子去了哪儿,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到人。” 方灼含糊应了一声,问系统狗能不能开直播。 233说,“不能,触及关键剧情。” 方灼紧抿着唇,“我求你行吗。” “不行。”233难得强硬冷酷,方灼没辙,只能坐在摇摇椅上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额头有点痒,随后是鼻尖,嘴唇。 院子里花草繁茂,时常有蚂蚁或是其他小虫子爬到身上,这次不一样,竟然直接爬到了他脸上! 方灼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他迅速反应过来,“谁。” 萧崭叹了气,“是我。” 方灼伸手,男人就主动伸手握住,“怎么不进去?” “等你。”方灼蹙眉,语气带着少有的强硬,“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萧崭否认,“没有。” 接下来几天,一到下午男人就不知所踪,方灼派四喜去跟踪,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人就被打晕了,丢在别院门口。 方灼,“……”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四喜一睁眼就看见他家少爷悲悯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是、是高杨把我打晕的。” 言下之意情有可原。 方灼瞪他,随即眼珠子一转,冲四喜招了招手。 当天晚上,别院东南面的小院子里响起激烈的争吵,而其中百分之九十的声音都来自四喜。 高杨性子冷,抱着胳膊在一旁冷静看着,等媳妇大喘气的时候,才为自己辩解两句。 最后四喜使出了杀手锏,休夫。 这还得了,高阳着急之下说了漏了嘴,说自己真不是陪着主子逛青楼,而是去了城里新开的医馆。 半个月前,有个还俗的和尚,在京城内开了一间医馆。 医馆起初无人问津,后来机缘巧合下,和尚治好了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而且用药还便宜,从此上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还俗和尚还有个臭毛病,治病救人不看诊金,只看对方人品如何。 只可惜除了去医馆这件事,四喜再没有撬出别的消息。 于是方灼守株待兔,萧崭一回来就揪住人不放,“你去医馆干什么?” 见他已经知道,萧崭也没有瞒着,捏着他的手坦白,“叙旧,医馆里的那位大夫,是我师兄,你见过的。” 方灼想起来了,几年前他们游历到青龙山时,曾短住了几日,当时那位师兄给他把过脉呢。 一时间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脑门,觉得自己就像个整天抓老公出轨的怨妇。 方灼嘴唇动了动,小声说,“下次能带我一起去吗?” 指尖轻拂过他好看的眼角,萧崭应道,“好。” 别看师兄以前是个和尚,还俗后扎了发髻,留了胡子,看着是个很儒雅的人,年级大概五十上下,说话慢条斯理,临走前,突然又提出要帮方灼把脉。 做医生的嘛,多少少都会带点职业病,方灼大方把手伸过去。 片刻后,扣在手腕上的手指动了一下,被收了回去,“无碍,没什么大事。” 他每天活蹦乱跳,当然不会有大事,撑死了就是偶尔感冒发烧。 这件事情过儿没多久,方灼就病倒了,和普通的感冒发烧症状差不多,只是迟迟不见好,只能每天瘫在床上。 第四天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阿三哥,我是不是要死了,这破感冒太难受了。” 233没吭声。 方灼眼皮子一跳,猛地坐起来,“说话。” 233说,“是,你的脏腑正在衰竭,但我没办法给出你的具体死亡时间。” 方灼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砰地一声倒回床上,他刚刚只是开玩笑的,谁知道玩笑竟然能成真。 “为什么会这样?我之前明明好好的。”能吃能拉,能跑能跳,这他妈哪像得绝症的人。 233说,“眼睛。” 方灼用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眼球,没问题啊。 “萧崭的眼睛受伤是因为被毒物腐蚀,你还记得吧。”233问他,听见方灼应答,它才继续说,“交换以后,混合在受伤的眼球内的毒,被你的身体吸收了。” 方灼嘴角一抽,“大兄弟,你之前不是说进入肺腑五脏六腑就会腐烂么……我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了,屁事没有,骗人能讲点逻辑吗?” 233说,“毒素太少当然不会腐烂,而且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可是经年累月下,毒素沉积不出,病倒是迟早的事。” 方灼想起几年在青龙寺住的那几日,师兄给他把过脉以后,曾将萧崭拽到竹林里说过悄悄话。 当时隔得远,见两人说个话都快贴到一起,他还恶意揣测过他们的关系。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萧崭就已经知道他生病了。 方灼死死攥着被子,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之前不知道。”233被质问,有点委屈,“我是在你病倒后,听见主角说话帮你扫描过身体才知道的。” “我要是知道,肯定就提醒了。”提醒也没用,除非一开始就不换眼睛。 而这个除非是可能成立的。 不交换眼睛就等于放弃任务,宿主也就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必要,结果会怎么样,连它都不知道。 毕竟宿主和其他的任务者不太一样。 方灼听它语气唯唯诺诺,跟被欺负了似的,他轻咳一声,“我没怪你。” 233,“哦……” 一人一系统还是头一次呛声,气氛有点微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灼开口,“喂,你生气啦。” 233是系统嘛,没有那些弯弯道道,“生气。” 方灼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233憋闷道,“我不会害你,但是你不相信我。” “是是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方灼哄着小朋友,“谁让你是个系统,你要是个人,我还能请你吃顿饭赔罪。” “不想吃饭。”233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仿佛打了鸡血,“不过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等你完成任务我再告诉你。” 方灼想了想,答应的下来。 233声音雀跃中带着羞涩,“么么哒。” 方灼,“……”连么么哒都用上了,总觉得不会有好事。 也不会知道任务完成后会怎么样,他的身体究竟是鲜活还是腐烂,是被人送进了医院,还是被烧成灰放进了冰冷的墓地。 算了,不想了,只有完成任务才能找到答案。 况且系统说过,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方灼撩开床帐看出去,四喜正在打瞌睡,“四喜,你在吗” 四喜吓了一跳,猛地往前一倾,差点栽到地上。 他稳住身体站起来,揉着眼睛,“少爷,您醒啦,我去给您端药。” 不多时,黑褐色的散发着怪味的药被端了进来。 这药方灼已经连续喝了几天了,萧崭说是治疗风寒的,现在嘛,他到觉得,这只是个说辞。 他仰头把药喝下去,问系统,“解药?” 233,“不是。” 方灼纳闷,“既然几年前萧崭就知道我中毒了,他不可能坐视不管。可我这几年除了普通的小毛病,没吃过其他药啊。” 太久远的事情,系统也无法查证,给不了具体答案。 这天萧崭回来的比以往都晚,大概是担心方灼,连身上的药味都没洗去,就匆匆赶了回来。 屋子里,青年已经睡着了。 之前一直被压制的毒,已经冲破了安全线,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霸道。 所谓的风寒症状,不过是由体内脏器病变引起的。 喂他吃的风寒药,也不过只是掩盖病情的幌子。 萧崭摸了摸他的脸,漆黑的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戾气,为什么一定是冯泱,为什么老天如此残忍。 他这一生,主动想要的东西不多,保家卫国是他职责,带兵起义是被逼无奈,让百姓安康是责任。 冯泱,他最想要的不管是个冯泱而已。 死的活的,都是该是他的。 萧崭替方灼掖好被子,去了别院后面的温泉池。 温泉池是天然形成的,他站在池边解开衣服,露出狰狞的后背,青青紫紫连成一片,像是从里面溃烂出血。 他下水,洗去身上的药味和疲惫。 方灼的风寒好了以后,在床上躺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多了,他猜测体内的毒可能已经加重了,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浑身无力,不想动弹罢了。 哪个中毒要死的人是他这种症状,这不科学。 一定是在男人在他不知情下,喂他吃过别的药。 “阿三哥,萧崭究竟给我吃过什么?” 233没吭声,他正在衡量衡量答案是否和主线相关。 它们做系统的,就这点麻烦,什么和主线相关,什么和主线无关,都必须自己判断衡量。 对了,皆大欢喜,错了,它攒了几个世界的能量会被收回,作为违背小世界规则的处罚。 方灼等了半晌没得到答案,猜测难道又和主线相关? 正打算放弃,系统开口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每天的饭菜里,都加了一种被研磨成粉的药丸。可能是解药吧。” “这件事持续多久了?” “无法查证,涉及主线。” “……”方灼头疼,“中毒的是我,解药也是给我的,关主线屁事?” 233说,“药的经手人是主角。” 方灼无言以对,转瞬有觉得不对,最后半颗星星会闪,是因为萧崭觉得他的人生快要圆满了。 圆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意味着结束。 他心头窒息,“解药是不是萧崭用命换来的?” “是不是?” 系统没有回应,方灼的心跌进了谷底,直接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去你妈的瞎子,去你妈的任务,去你妈的规则。 一想起解药是由男人的血和肉换来的,他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冒,又生气,又难过。 233声音冷下来,“别任性,规则若是知道了,可以直接将你抹杀。” 方灼冷笑,放下狠话,“那就让他来啊。” 他大步走向门口,想要快点找到他夫君,手指刚碰到门把,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闪电。 白亮刺眼的闪电,如一把锋利的斧头,不偏不倚,正好劈在院子里,距离房门只有两步之遥。 方灼往后踉跄,跌坐在凳子上。 走廊上,端着水果刚走到院门口的四喜吓傻了。 被劈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好大的坑,旁边花坛里的草木全被烧成了灰烬。 “少爷……”四喜将盘子一丢,跌跌撞撞冲进房间。 见方灼两眼呆滞的坐在凳子上,他暗暗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可奇怪的是,他家少爷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少爷,您没事吧?” “有事,差点被吓死。”方灼吐出一口浊气,什么破规则,太叽把狠了。 接下来的日子,方灼彻底老实了。 人生在世,哪能没有生离死别,挂了又怎么样,反正下个世界还能在遇到。 只是往后每顿饭菜,他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死命往肚子里塞。 这些东西可都是他男人用命换来的,哪怕是一节葱花也不能浪费。 八月十五这天,萧崭出门很久未归,方灼担心得睡不着觉,守了一整夜。 第二天,第三天,人依旧没有回来。 第四天的时候,随着男人一起失踪的高杨回来了。 他的状态很差,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像是经历了某种巨变。 四喜被他这样子吓到了,“你怎么了?” 高杨摇了摇头,“小主子呢,我有事情要告诉他。” 四喜立刻将他带到了后院。 方灼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等,只有白天实在撑不住了,才闭眼小憩。 听见脚步声,他立刻睁开眼睛。 高杨跪到地上,只说了一句话,“主子不行了。” 萧崭躺在医馆里,人已经昏迷三天了,眉目依旧俊逸,就连皱纹都带着不一样的味道。 方灼握着他的手,问,“究竟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淡,却让人没来由的颤了一下。 高杨双膝跪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王爷他一直以身试药。” 不断地摄入□□,再不断地服下新的解药,从方灼毒发至今,总共试了三十多次药。 这要是普通人,早死了。 师兄心里也不好受,虽说以身试药是师弟自愿,甚至逼迫他配制的,但毕竟药出自他手。 “几年前初见时,我就告诉过他,你中的毒无解,他不信,执拗的让我配制解药。几年后,他的执念依旧没变,比之前更甚。” “冯泱,我曾劝过他缘散便放下,不要太过执着。如今我也用这句话劝你,如果有天……” “没有那一天。”方灼打断,咬着牙,忍住累问他,“他还有救吗?” “没有。”师兄是个老实人,没有任何隐瞒,“你带他回去吧,陪他最后……三天。” 方灼没有再说任何话,带着人回了别院。 不到一个时辰,收到消息的萧珩,带着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赶了过来。 方灼挡在门口,“你进来,让其他人退下。” 萧珩为人冷情,但对于在冰冷人世给他温暖的父皇和父后,他永远都是个言听计从的孩子。 四喜知道方灼一定不是有事要交代,抹着眼泪走出去,带上房门。 萧珩扶他回到床前,安静的听着。 方灼说,“我们死了以后,一切从简。” “父后。”萧珩猛地抬头,两眼猩红。 “听我说完。”方灼呵斥完又放低声音,像是担心惊扰到谁。 “皇陵的地下,有两间密室。”一间是老皇帝的,一间是萧崭自己的,“我走前会给你留一张皇陵的地图,四天,第四天一早,你带人到皇陵,将两间密室封死,每封一层,以水银灌顶,封……” 具体封多少层,没有讲究,他只是不想让人打扰萧崭安眠。 “封七层。” 萧珩哽咽了下,半晌后,他哑声应道,“是。” 接下来两天,萧崭依旧昏迷。 方灼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安安静静陪着他。 捏着他的手指说,“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还欠我半颗星星呢。之前几次,你可从来没这样过。” “奔五的人了,怎么这么贪睡,猪吗?” “对了,埋鸡崽那棵梧桐树下,新长了棵小树苗,你醒了,我带你去看。” “相公啊,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 说了一大堆,人还是没醒。 方灼也不泄气,翻身上床,抱着男人睡着了。 第三天一早,萧崭醒了,大概是睡得太久的缘故,精神竟然不错。 他撑着床坐起来,发现方灼正枕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 身体里如同被利器翻搅的疼痛,比之前更加剧烈,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如今不过上强弩之末,回光返照。 敛住眼里都情绪,他轻哂一声,够了,能够陪他这么久,足够了。 他将手臂从方灼怀里抽了出来,走到案几前,取出纸笔,想要给媳妇留一封信。 可当笔尖落于纸上,又不知该说什么。 冯泱的身体他很清楚,拖不了几天了,那还留什么,倒不如一起走。 可他的小媳妇向来胆小,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泱泱。”萧崭第一次叫小名,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改口,“冯泱,醒醒。” 方灼睁开眼睛,愣住了,“你……”我就知道你会醒的。 “是我。”萧崭碰了碰他呆滞的脸,“如果我说要你生死相随,你可愿意?” 方灼几乎是本能的点头,“我愿意。” “不怕?” “不怕。” 萧崭转身开门,叫来了四喜,“取点温水过来,我替你家少爷洗把脸。” 四喜像是被按下开关,动作僵硬的转身,朝前走去。 走到一半,他有突然停下,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疼,不是做梦,主子真的醒了。 须臾,消息传遍别院,沉闷几天的大宅,终于有点点的喜气。 萧崭拧了帕子,给方灼擦了擦脸和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宝贝。 方灼乖得不行,就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萧崭丢开帕子,打开衣柜找了一套白色的衣服给青年换上,又找了一套黑色的,给自己换上。 他走到床前,抓着方灼的胳膊,转过身将人背起来。 此时不过天刚明,大街上还不热闹。 萧崭背着他心爱的人,沿着安静的街道一直走,穿过宏伟的城门,踩过平坦的官道,淌过潺潺的小溪。 方灼时不时扭头在男人耳尖亲一口,看着不像是去殉情,倒像是去春游。 漆黑的墓室被灯火点亮,方灼被放在半开的棺椁上。 他屁股往后蹭了蹭,好让自己坐得更稳,然后从包袱里摸出桂花糕,咬了一口,递过去。 萧崭就着吃了一口,紧接咳嗽一声,拿开手时,掌心里全是血。 内脏已经开始腐烂出血,不过谨慎的这点时间也足够了。 他站在方灼面前,拿掉他嘴角的残渣放进自己嘴里,“冯泱。” “我一直都知道……” “你有时候其实是能看见的,你不愿意说,我就永远不会问,谁心里还没点小秘密。” 方灼抿了下嘴,眼前模糊,“你也有小秘密吗?是什么?” 萧崭轻笑一声,嘴角渗出的血,刺眼的红。 他伸出舌尖将血舔干净,倾身向前,贴着他的耳朵说,“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我媳妇真好看。” “我当时就想,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方灼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他,“我才是捡到宝的那一个。” 他吸了吸闭嘴,瓮声瓮气的说,“萧崭,你能不能记得我?” 男人身体的全重量,都压在了方灼身上,他费了老大劲儿才支撑住自己。 萧崭睁开眼睛,正前方的灯光模糊一团,看不真切,他说,“好。” 方灼脑子里“叮”的一声。 【剧情线:五颗星。】 “下辈子也要记得我。” “说话算话。” 紧贴着耳朵呼吸已经彻底安静,像是从来存在过。 —— 方灼将男人的尸体搬进棺椁后,自己也躺了进去,棺椁彻底合上的那一瞬间,黑暗淹没了他的视野。 转瞬,灵魂被抽离。 再睁眼,已经回到了中继站。 他望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发了会儿呆,突然问,“他真的能记得我吗?” 233老老实实说不知道。 方灼失望的“哦”了一声,突然听见一阵咯咯声,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远处有个小圆点,一蹦一蹦的。 他拼了命的跑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鲜红的鸡冠,深红色的羽毛,圆滚滚的身材。 “儿砸!” 鸡崽一蹦三尺高,中继站里回荡着它的咯咯声。 方灼把它抱在怀里,狠狠揉搓一番。 “你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还算勤勤恳恳,这算是奖励……”233的声音越来越弱,有点不好意思。 方灼死水般的心情,总算是有了点起伏,“谢啦,兄弟。” 233,“不客气。” 它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现在能开始了吗?” 方灼一愣,垂眸盯了脚尖发了会儿呆,嘟囔道,“那鸡崽怎么办?” 233,“中继站很安全,而且时间流速很慢,它不会有事。” 方灼还是有些没缓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鸡崽。 233没逼他,“那你整理下情绪,我们可以晚点再穿越。” “不,就现在。”方灼说,“这样就能快点见到他了。” 233什么也没说,迅速将他的感情抽取出来,妥善保管。 它默默看了眼保管仓,啧,真担心有天会爆。 陵城位于东南,经济结构复杂多样,金融科技,高新公司,街边小贩,他们就像是一个个细胞,构造出这个新型的国际都市。 位于市中心不远的地方,有一条街,叫鬼街。 这条街在很多年前以前,是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因为来往商贩手里的东西,全是见不得光的货,所以他们只敢在半夜交易,和昼伏夜出的鬼怪没有两样。 久而久之,就有了鬼街之名。 不过如今的鬼街还有新的名字,骗子一条街。 古玩?赝品。算命?骗子。 方灼揉着屁股从巷子里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生气的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陈酒,名字取得相当随意,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无名观的观主,在道观门口捡到的。 由于观主是酒鬼,于是给他取名陈酒。 说起这陈酒,方灼的评价是,服气。 陈酒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掀女施主的小短裙,十二岁就偷道观的香火钱出去笼络小弟当大哥,十八岁时他高考落榜,便往身上挂了布袋,搬了张小凳子,到鬼街摆摊算命。 坑蒙拐骗不到两年,小赚了一笔。 尝到甜头以后,他的心也大了,小骗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谁知道大骗的第一笔单子,就踢到了铁板,遇到了黑-道大哥,直接被人给捶死了。 方灼靠在墙上喘了会儿气,将帽子拉下来,遮住自己被揍得花花绿绿的脸,一瘸一拐的走出小巷子。 原主是个会享受的,租了间不错的小公寓,到处都收拾得干净整洁。 方灼一辈子没睡床垫了,如今一躺下,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人睡醒了,思绪也变得清晰,他打开电视,撕了一包方便面干吃起来。 “阿三哥,你在吗?” “在。” “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怎么找主角?” 以往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可以引导剧情的其他人,可是这次不一样,这屋子里除了他,没有其他。 方灼从屁股包里掏出手机,也有没有短息和电话。 233说,“这次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主角身份。” 方灼摩拳擦掌,好兄弟就是爽快。 “主角名叫蒋陆岩,其余自己上网查。” 看来是个名人。方灼点开app搜索,点开第一条结果。 履历漂亮得吓人,年仅二十六岁,竟然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 方灼笑得嘴都合不拢,像个二傻子,看来呀,他这辈子又是少奶奶的命,不能更好了。 138、总裁他有精神病01 方灼嚼了几下方便面,觉得有点不真实,“这真是我的任务目标?” 233肯定,“没骗你。” 方灼不信,他被坑不止一次,傻子才会再轻易相信它。 系统估计是上个世界委屈上瘾了,竟然哽咽起来。 方灼翻了个白眼,生怕这位大兄弟又让他答应什么破条件,立刻情真意切道,又暗含讽刺道,“我逗你玩儿呢,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啊。” 233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但以他的程序,只能理解字面意思,于是迅速原谅了方灼。 它言归正传,“不过,这个人有点特殊。” 方灼把屏幕上的照片放大缩小,再放大,玩儿的不亦乐乎,五官深邃,气质冷冽,除了帅,看不出半点特殊。 如果外在没问题,那就是内在了,他懒洋洋地把手机扣上,“他有病?” 233,“……”宿主大白话的时候,总能戳中要点。 “差不多吧。” “什么毛病?” “离魂。”为了配合这两个字的气氛,233特意放低语气。 “什么鬼。”方灼懵逼,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系统直接往光屏上放了两字,【离魂】。 下面还有一行注释:【人的精神可一分为二,三魂和七魄,其中三魂指的天地命三魂,七魄则由命魂掌控。 离魂,即魂体离身。】 看起来好高深的样子,方灼蹙眉琢磨,忽然浑身一僵,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绷断。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下意识坐直,声音抖得厉害,“这他么是个灵异世界!!!” 233语气轻松,“对啊,惊不惊,刺不刺激。” 惊喜刺激个屁啊。 方灼撂挑子,“我不干,我害怕。” 233保证,“不恐怖,真的,况且你又没有阴阳眼,看不见那些东西的。” 方灼悬空的心往下落了大半,“真的?” 233,“骗你是小狗。” 方灼冷笑,“你现在也是小狗,单身狗系统。” 233感觉自己的每一个代码上被插满上了利箭,宿主和最开始真的好不一样,会了调侃,会耍流氓,还会插刀子……厉害了。 见它不吭声,方灼转移话题,“照这么看,蒋陆岩的确有病,精神病,有点棘手。” 网络上能查到的,只有蒋陆岩成年后的求学经历和工作经历。 但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像是搭乘的光速电梯,嗖的一下从一楼到达顶层。 至于成年之前的事情,半点查不出来。 他一个鬼街的算命先生,怎么可能勾搭得上人家霸道总裁,这辈子都不可能。 233,“你错了,就因为你是算命先生,才更容易接近。” “屁。”一想起自己的身份,方灼就头疼。 原主在道观待了十八年,除了吃喝玩,什么都没学会。 偏偏师父对他采取放养模式,除了不能杀人放火,啥都没教,啥都不管,只有在偶尔醉倒不省人事时,才含糊骂两句臭小子。 他能在鬼街混下去,全靠算命时偷看小抄作弊,肚子里一丁点的干货也没有。 “主角这病我治不了。”方灼认怂,可一想到那是未来老公,又觉得自己应该勇敢一点。 233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遁了。 脑子里的声音一消停,原本空荡荡的客厅,仿佛坠入了无边深渊,逼仄又压抑。 方灼打了个哆嗦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还差点被茶几绊个狗-吃屎。 他踉跄站稳,回头扫了一圈,飞快蹿上床,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这一晚上,什么诡异的事情也没发生。 倒是安静了一天多的手机,多了个未接电话。 来电名为耗子,是原主收的小跟班,他真名叫赵子豪,是鬼街一家赝品专卖店的的少东家。 方灼刚刚睡醒,还有点迷糊,他揉了揉眼睛才拨过去。 电话被很快接通。 耗子将声音压得极低,“陈哥你在哪儿呢,黑老大的人正在到处找你呢,你可千万藏好别出来。” 方灼清了下嗓子,熟稔地装逼,“放心吧,哥哥我好得很,你先跟我详细说说情况。” “黑老大那群小弟一早就来了,先去了街尾的巷子,然后几开始挨个询问大伙,知不知道你的去向。” 耗子和陈酒走得近,被盘问得最久,那几个人临走前还打了他一顿,让他看见陈酒就立刻给他们通风报信。 “不过老大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隔着听筒,方灼都能听见对方拍打胸脯的啪啪声,特别响亮。 方灼,“好兄弟,等事情过去,哥请你喝酒。” 耗子兴高采烈,“好嘞。老大,你到底怎么得罪黑老大了?” 那可是鬼街这片的扛把子,得罪了他,往后还想在鬼街混可就难了。 方灼心塞,“说来话长,不如不说。” 平心而论,这陈酒也是个人才。 派人揍他的黑老大也不知道听谁介绍,说他卜卦算命贼准,于是亲自找到了小摊。 像收保护费或是教训人这种直接和底层商贩接触的事,当老大不会亲自出马,所以陈酒不认识他,但认识对方脖子上,那根要小拇指粗的大金链子。 一般来算命的人,肯定都是遇到麻烦,或心有所求。 无论是麻烦,还是祈求,无非是和家庭、事业、感情这三样有关。 黑老五官凶狠,威武雄壮,脖子那儿还露出了一点点纹身,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哪有小弟不爬上金字塔的?于是陈酒斗胆揣测,对方应该是来问事业。 结果被他猜对了。 两人聊了半小时,黑老大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离开时,称呼已经变成大师,诚心邀请陈酒上门看看风水。 陈酒知道,大生意来了。 他告诉黑老大,自己需要回去准备点东西,下午派车来接他就行。 于是当天下午,陈酒带着价值五百块的劣质道具,坐上了大奔。 到了黑老大家里后,陈酒煞有其事的东看西看一番,将自己的“法器们”掏出来,将这家中原本的布局全改了。 最后临走前,他狮子大开口,要了两万。 结果第二天,黑老大就出了车祸,事后虽然被抢救过来,但左小腿粉碎性骨折,得住至少两个月的院。 这还没完,他住院的当天晚上,在厕所摔又了一跤,直接脑震荡。 黑老大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这么背过。 感觉不对后,他立刻派人又找了位先生,先生一见他就说晦气太重,沾了不干净得东西。 这还能行!黑老大让先生帮他去了晦气,又派人送他回家里看看。 那位先生一进门,就指着一串五帝钱说是冥器,招邪。 方灼将思绪从回忆中拉拽出来,摇了摇头。 “你说这陈酒是怎么想的,就算不信邪,也不能贪图便宜,买死人的陪葬品随便放人家里啊。”又晦气又缺德。 233说,“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鬼神是不存在的,不信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它说完顿了顿,又旧话重提,“你到底怎么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执行任务?” 方灼两手一摊,“没打算,不知道。” 这个世界的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得先缓缓。 更况且,他现在自身难保。 鬼街上如若是被发现了死人,警察早就出动了,黑老大的人应该是看警察没动静,所以才去鬼街看个究竟。 结果却发现,尸体没了。 他也很背好么,陈酒自己干的操-蛋事情,却要让他背锅。 不行,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家里的存货一吃完,他迟早要出门,一样会被抓住,而且万一对方直接破门而入怎么办。 偏偏他还是个江湖骗子,打电话报警等于自投罗网。 操。 方灼烦躁的扒拉几下头发,第一次被逼到两难的境地。 他点开手机,把蒋陆岩的搜索结果又翻了出来,报警行不通,那就抱大腿吧。 “我要怎么做?”方灼问,“还是像以前一样,先发生肢体接触建立关联,确定外挂?” 233见他终于要干正事,兴奋道,“不是哦,这次有点不同。” 方灼,“……” 想起了当钥匙精的那些年,系统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他警惕,“有什么不同?” 233说,“你和主角发生肢体接触时,之所以产生酥麻感,是因为你们的灵魂,通过皮肤接触产生了共振。” “如今主角魂魄和身体融合度太低,还每晚离魂,你就是摸再多次也没办法建立关联。” 我就知道! 又他么坑你爹! 方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该怎么做。” 233,“先帮主角固魂,让他的魂体和肉-体彻底融合。” 方灼,“……”听着有点怪。 “每天晚上,主角的地魂都会离体,四处游荡。”233说,“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一来容易被鬼差勾走,二来,若是遇到捉鬼达人,很可能灰飞烟灭。” “若是这一魂真缺了,你永远也没办法确定目标和外挂,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则被判定失败。” 方灼打了个哆嗦,“你的意思是,我要大半夜在街上招魂,然后把他弄回家保护起来?” 233,“可以这么理解,直接叫名字就行,步骤非常简单。” 可去你的非常简单吧! 月黑风高夜,谁敢去街上漫无目的的招魂,万一喊来一个同名同姓的怎么办! 方灼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眼珠子一转,“我可以去他公司门口守株待兔。” 蒋陆岩平时除了应酬,应该就是家和公司两点一线。 公司位置网络是就能查到,要是能尾随,找到对方的家庭住址就更好了。 突然想起什么,方灼问,“他每天离魂有固定年时间吗?” 233,“天黑以后。” 方灼,“……”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要当一个一到天黑就蹲守在别人家门口,或是公司门口的变态?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固魂?”方灼糟心的揉着太阳穴,有些生无可恋。 233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方灼彻底没了语言,心脏抽痛,说好要做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结果给他搞了这么个破任务。 虚情假意,呸。 他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准备出门。 手摸上门把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声音很远,应该是在电梯附近,方灼留了个心眼没开门,从猫眼看出去。 不过几秒,几个穿着黑t,露着花臂的彪形大汉到了他门口,一个劲儿的按铃。 方灼悄悄蹲下身,捂住耳朵。 外面的人按了十来次铃后,就开始砸门。 砰砰—— 砰砰砰—— 一次比一次剧烈、急促,方灼明显感觉到,背后结实的防盗门像是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不停地震动。 砸门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是被接到投诉的物业保安,拿着电棍上楼询问警告,几人才下楼。 危险接触,方灼就一屁股坐到地上,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 喘了几口气,扶墙站起来走到窗边,躲在窗帘后往楼下看,几个壮汉正好走出单元楼,坐进面包车里。 面包车没有开动,而是一直停在原地。 这一停,就是整整三天,几人纷纷怀疑,警察之所以没有动静,会不会是因为陈酒确实死了,只是尸体被其他人给拖走了。 毕竟,最近郊区发生好几起盗尸案。 他们越想越觉得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就说嘛,明明心脏都停了的人,怎么可能诈尸复活。 这三天以来,方灼的日子也不好过,只能吃泡面到没什么,主要是担心蒋陆岩的魂在外面浪过头,真的发生意外。 于是当他发现那群人不见以后,一刻也没耽误,大出血打了个车,终于在下班时间前赶到了开发区。 大老板嘛,没预约人家是不会见你的。 方灼没自取其辱找上门,而是蹲在路边,一瞬不瞬的盯着公司大门,和停车场出口。 每一辆车子从面前经过,他都让系统帮忙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蒋陆岩。 太阳从当空一点点落入地平线下,屁股后的草丛中,也响起了蛐蛐迎接夜晚来临的歌声。 方灼拍死一只蚊子,心里憋闷。 他和233四双眼盯着呢,不可能有遗漏,难道是没来上班? 方灼撑着膝盖站起来,活动几下麻痹的双腿,微眯起眼睛,望向办公大楼。 十六层居然还亮着灯。 他猛的一拍脑门,霸道总裁有个惯有人设,他们都是工作狂。 蒋陆岩的确有可能没来公司,但也有可能根本还在加班。 借着夜色,他猫着腰,避开保安室里的几双眼睛溜进停车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电梯口。 进电梯以后才,他直接按了十六楼。 眼看着就要到了,电梯突然震动,灯光忽明忽暗,气氛诡异。 方灼努力睁大眼睛,表现得非常镇定,电梯门一开,他就飞快冲了出去。 十六楼的格局非常简单,是一条宽阔的走廊,没有任何格子间和工作人员。 只有走廊内尽头的房门外,放了一张办公桌。 方灼走过去,看到桌上摆着秘书的铭牌,整齐摆放的文件夹上,印着一个my两个大写字母。 嘿嘿,蒙对了,还真是蒋陆岩的地盘。 他眯着眼睛,盯着门框上方的“总裁办公室”看了半晌,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背后的走廊空荡安静,方灼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后脑勺突然一凉—— 他猛的回头,办公室门依旧紧闭。 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自己后脑勺,好像被一只冰凉的手碰了一下。 “三哥。”方灼紧急呼叫,“赵老师版本的核心价值观来一发,麻烦了。” 当浑厚富有感情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的那一刻,紧张,恐惧,忐忑,全都被吓飞了。 方灼再次抬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低哑磁性的男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方灼愣了下,连忙面朝着落地窗整理仪容仪表,顺便清了清嗓子。 “蒋总,我进来了。”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郑重地转动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139、总裁他有精神病02 灰扑扑的球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方灼有点懊恼,出门前竟然忘了擦鞋。 “你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还没来得及抬眼正视前方,笃定的质疑,打得他措手不及。 为了初次见面不露怯,窝家里的这三天,方灼把蒋陆岩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眼睛、鼻子、嘴巴,柔和的,锋利的,每一根线条都被他刻在脑海。 可如今面对面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平面图是死的,不会释放冷气。而眼前这位,只是紧抿着嘴唇而已,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方灼动了下发软的腿,想起之前电梯里看到过的海报,“我是楼下设计公司的。” 蒋陆岩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和你们曹总关系不错。” “呵呵,是吗。”方灼干巴巴的顺着话说,发现气氛更糟了。 他紧张的舔了下嘴唇,正想介绍一下自己,就听男人说,“楼下的设计公司没有姓曹的负责人。” 方灼,“……”操,诈我。 蒋陆岩没有耐心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浪费时间。 他拿起电话,拨通公司保安部的电话,“上来两个人。” 方灼忙喊道,“别啊,自己人,咱们是自己人。” 蒋陆岩,“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是谁。” 方灼老实了,“我说我能治好你的病,你信么?” 男人原本只是略微凌冽眼神,变得暴躁,像是岩浆已经到顶的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危险。 恰在此时,保安到了。 两名保安啥也没问,拖麻袋似的将方灼往外拖。 方灼挣扎不开,临出门前,不忘丢下一张名片,冷静的装逼,“我相信你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 蒋陆岩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地毯上劣质粗糙的名片。 从九岁那年起,家里不知找过多少大师替他做法,无一成。 那些隐士高人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更加无法办到,摆明了是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跑来骗钱的。 五分钟后,停车场的和电梯监控被调了出来。 有个小青年做贼似的,从停车场的保安室前溜进去,而屋子里的保安,正在专注地斗地主。 青年的目的性很强,穿过停车场后一路奔向电梯,直接按了十六层。 记录监控播放完毕,负责停车场里的三个保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其中一人讨好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失职,蒋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几个计较了。”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不自知的颤抖,那是源于潜意识的害怕。 my的蒋陆岩脾气出了名的古怪,有时候清冷严肃,有时候阴沉暴躁,再加上神秘的背景,从没人敢主动招惹。 如今他们的得罪了这尊大佛,工作怕是保不住了。 蒋陆岩没说话,单手撑着额角,闭目养神,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因此缓和。 几个保安越来越紧张,双腿因为站得太久已经僵硬。 快十一点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蒋陆岩没接,把电话挂了,站起身取过外套,准备下班呢,“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是是是,我们保证。” 保安亦步亦趋跟在屁股后面离开办公室,悄悄抹掉冷汗。 这是蒋陆岩见到他们后的,说的唯一一句话,在此之前将近两个小时的沉默,像把悬在三人头上的刀,让人又害怕又紧张,心脏都快爆了。 望着已经在远离的轿车屁股,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真不是一般人,就往那儿一坐,吓得老子话都不敢讲。” “可不是,我他么后背都湿了。” “咱们接着斗地主?” “斗你大爷,专心上班吧。” 方灼没走,正躲在一棵树后喂蚊子,等车一出来,立刻把车牌号记下了下来。 “看到没有,慕尚,我最喜欢这款,连车屁股都这么好看。” 233说,“把他拿下,这辆座驾就是你的了。” 方灼摇头,踩着路灯投下的树影,慢悠悠的往前走。 “三哥啊,我得教育教育你,以金钱为目的的接近,都是可耻的。” “哦。 “我只爱他这个人,什么千万家财,豪车豪宅,都是附属品而已。” “……” 宿主的脸皮比之前更厚了。 方灼打车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小区里悄无人烟,每一家的窗户都是黑洞洞的。 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招魂的事,脱口而出,“蒋陆岩。” 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方灼头皮发麻,迅速加快步伐走入楼道,进了电梯。 大概是害怕的缘故,他感觉每一秒都过得极慢,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的电梯,竟莫名的觉得拥挤。 方灼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瞎叽把想什么。”反正他也看见,看不见就等于没有。 对,这个世界没有鬼。 刚刚的巴掌用了点力,方灼偏头,对着电梯门照了照,被扇过得地方留下了粉色的印子。 他心疼的揉了下脸,正打算收回视线,猛然一僵—— 电梯里多了个人。 方灼不敢扭头,更加不敢盯着电梯门细看,只觉得浑身发软,心如擂鼓,甚至清晰的感觉到一抹凉意,正绕着他的脚踝往上攀爬。 “三、三哥,你在吗?”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电梯里什么时候多上了一个人?” 233胆子跟他不相上下,声音抖成了波浪,“我、我也不知道。” “播放一下核心价值观,我最爱的版本谢谢。”说完又担心系统磨唧,催促,“就现在,快点啊哥们儿。” 然而赵老师充满了春天气息的声音,并没有让他的恐惧得到缓解。 那股不知从何而来得寒意,已经从他的脚踝爬到了他的腿-根,小鸟都快冻硬了。 “卧槽!” 方灼小宇宙爆发,猛地睁开眼,而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走廊里暖黄的灯光照进来,萦绕在他四周的阴冷瞬间消失。 方灼干瘪下去的胆子,瞬间膨胀,大胆的回头看向身后。 电梯里除了他的倒影,什么没有。 “阿三哥,我刚刚是眼花了对吧。” “嗯,可能是光线太晃眼了。” “我也这么想……” 方灼嘀嘀咕咕地按开密码锁,以最快的速度关上家门,连鞋都没换,就跑去各个地方,将所有的灯全部打开。 他按开电视,从房间里抱了床被子出来,将自己裹成蚕蛹,窝进沙发上的一角。 坐在这个位置,可以看清楚整个客厅的情况,让人安全感倍增。 电视上播放着吵闹的喜剧,嘻嘻哈哈的声音,催人睡眠。 方灼的眼皮缓慢阖上,脑袋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间,感觉脖子上有点痒。 他抬手挠了两下,将头侧靠在扶手上,继续睡。 这是个很危险的姿势,颈部的线条被拉伸到极致,隐约可见白皙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只需要利器轻轻一划,鲜红的血就会流出来,将衣服染成血红。 被打扰安睡的方灼,烦躁的“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到自己脖子了。 可是那种若有似无的痒意没有结束,而是顺着他的手,放肆的落到他的脸上。 安静服帖的睫毛微微一颤,方灼彻底清醒过来。 电视声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风吹动窗帘,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 方灼不敢睁眼,“阿三哥,你在么。” 233说,“在。” 方灼努力维持着睡姿,颤抖的问,“屋子里有别的东西吗?” 233沉默了下,“无法确定。” 方灼,“……” 那就是有了。 而且就在他面前,或者身旁。 方灼颤抖的已经不只是睫毛了,还有嘴唇和肩膀,脸上的触感加重,像是有两根冰凉的手指,重重捏了一下。 他下意识蜷缩起来,紧接着薄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开,冰凉从他的领口探入,不断将往下。 “滚开!”方灼大喊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面前空无一物。 他崩溃的蹲下抱住头,要疯了,难道真有东西跟着他回来了? 蒋陆岩? 不,他就喊了一声,而且还是在自家楼下喊的,应该不是他。 那就是别的什么孤魂野鬼。 方灼被这个认知吓得面色惨白,哑声对着空气说恳求,“大兄弟,你要是喜欢这房子,我让给你,明天一早我就搬走行么?” 233鄙视,“你有点出息。” 方灼怒吼,“那你来。” 没有人答复他,要不是墙上的挂钟哒哒的响着,他几乎以为时间被静止了。 以前似乎在哪儿看到过,那些东西是你强他弱。 自己刚刚骂的又凶又狠,说不定把对方给吓跑了呢。 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跟着秒针数到一百的,再次抬眸向四周。 灯光和煦,电视里播放着静音的画面,细听之下发现,卫生间的水龙头似乎没关严实,这个滴滴答答。 一切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和恐怖灵异半点不搭边。 看来是真的走了。 正欲松口气,旁边茶几上的玻璃茶杯里突然起了一圈涟漪。 随后白色的茶几上,多了条水痕,像是一撇,然后是横…… ——不喜欢房子。 ——喜欢你。 方灼头皮发麻,呼吸急促,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 有鬼,真的有鬼啊卧槽。 他张开嘴,却叫不出来了,双腿像是被灌了铅,动弹不得。 嗡的一声,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这像是打破僵局的开关,方灼感觉力气回归,飞快拿起手机,转身就跑。 电梯停在一楼,怎么按都不动,而他头顶灯正在闪烁,像是危险临近的信号。 他咬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安全通道。 电话又震动了起来,方灼后知后觉的接通,听见耗子的声音,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下楼的速度倒是没有减慢。 耗子大声道,“老大你在哪儿呢?” “在家。” “我看你家没开灯,还以为你不在呢,我马上来找你。” 方灼差点激动地哭出来,“好兄弟别走电梯,走安全通道,我现在安全通道。” 耗子纳闷,“是电梯坏了么?”八楼呢,爬上去得多累。 回答他的是嗞嗞的杂音。 耗子,“喂?老大?” “别废话,赶紧快上来接我!”方灼急躁的从第五级梯跳了下去,差点崴了脚。 电话那头还是在不停的喂喂喂,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方灼将手机从耳朵上拿开,打算挂断重拨,手背被一股寒气包裹住,紧接着屏幕就黑了。 他把电话往地上一扔,跳着脚大喊,“耗子,耗子,哥在三楼。” 耗子啥也听不见,此时他正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楼的安全通道门外。 这扇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锁的,可他愣是推不开,像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他又给老大拨了个电话,关机。 安全通道里。 方灼累成了狗,他猜测,自己应该是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刚刚在三楼,跑了这么久抬头一看,还是他么在三楼。 他闭上眼,用后脑勺磕了几下墙,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那东西有什么目的,但至少,不是来杀他的,否则他哪儿还有命上下跑趟。 “你是有事情想找我帮忙吗?” 青年显然是被吓狠了,也被累狠了,弱声弱气的,黑软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贴在额头上,显得整个人软乎乎的。 方灼等了半秒就后悔了,他是个优秀的外挂派送员,日理万机,没那闲那功夫管鬼的闲事。 “抱歉啊,我能力地位肯定帮不了你的忙。” 方灼咽了咽口水,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了两级阶梯,“不过我可以给你多烧点纸,有钱好办事,你可以拿着钞票去找其他人帮忙……” 头顶的灯闪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他悄咪咪的往下又挪了两步,“你先放我出去,我去给那你买点纸钱,对了,再买个大别墅和私人飞机好不好?” 头顶的灯继续闪。 方灼,“操,他这啥意思,是要还是不要啊?” 233,“我哪知道,你快想办法出去啊,我都快吓死了。” 方灼,“你可以暂时下线。” “我不。”233小声说,“越害怕越想看嘛,你懂的。” 我懂个屁。 方灼被折磨得快哭了,“大兄弟我也是刚诈尸回来的,大家都不容易,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同类这个身份,让对方产生了同情,他明显感觉,死寂一般的走廊里,隐约能听见一点声音了。 那声音越来越大,是耗子的喊声。 “我在……”方灼下意识想应声,刚张嘴,声音就被尽数咽了回去,身体被压制在墙上。 有冰凉濡-湿的东西,正在他的喉结上反复地来回滑动。 方灼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刚刚恢复了点力气的双腿,再次软成了面条。 麻痹啊,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耗子的声音从下而上,越来越近。 类似舔舐的触感在脚步声逼近的瞬间,陡然加重,变为了啃咬。 方灼疼得闷哼了一声,随之就发现,压制他的那股力量撤走,消失了。 “老大!”耗子从楼梯拐角冒出来,惊讶地张大嘴。 方灼还没缓过劲来,用愤怒掩饰自己的害怕,顺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凶巴巴的说,“看什么看。” 耗子嘿嘿一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喉结,“我说怎么突然关机,原来是搞事情去了。” 方灼猛然想起之前,停在自己喉结上诡异莫名的触感,狠狠打了个寒颤,“别他么瞎说。” 耗子撇嘴,“都亲成这样了,还不承认。” 方灼仰起头,用耗子的手机自拍了一张,哇哦,好大的一颗草莓。 140、总裁他有精神病03 回程方灼没再敢走楼梯,而是跟耗子一起回到一楼打算乘坐电梯。 眼看着电梯就要到了,他猛地想起这他么妈不是之前眼花见鬼的那部么。 方灼急忙道,“这部电梯刚消过毒,味道太大,我们坐另一部。” 耗子向来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任何异议。 两人一前以后进了电梯,耗子问,“我刚刚来的时候,没见楼下有黑老大的人,走了?” “走了。”方灼盯着电梯门发了会儿呆,突然说,“耗子,回去以后帮我收拾下东西,我要搬家。” 不管黑老大的人会不会再回来,这套房子都不能再住了,他可没有勇气跟一只鬼抢地盘。 耗子惊讶,“这房子不是刚租不到三个月么?” “晚上楼下有噪音。” “那是挺烦人的,那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方灼摇头,“先住两天小旅馆,我会尽快找房子。” “我也帮你留意一下。”耗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钱够吗,不够我这儿有。” “钱够。” 谈话间电梯抵,方灼走在前面,按开了自家的密码锁,门一开,一股凉风迎面。 耗子侧身挤进去,八卦的伸着脖子到处看,“老大,你媳妇儿呢?” “媳妇没有,有鬼你信么。”方灼也就嘴上硬,两脚黏在鞋垫上,不敢进去。 耗子眼珠子转了一圈,猜测那妹子肯定已经走了,扭头朝客厅走去,被凉风一吹,愣是打了个哆嗦。 “这房子也太凉快了吧。” 方灼斜看他一眼,心说鬼呆过的地方能不凉快么,“别磨蹭了,快帮我收拾东西。” “哦,好。”耗子看了一圈周围,“我收拾客厅,老大你收拾卧室。” 卧室里都是私人物品,的确不好让外人收拾,关键是明明逃命前还亮着灯的房间,此时房门半掩,里面一片漆黑。 方灼汗毛炸开,站在门前不敢动。 窄小的门缝内,像是藏着一只伺机待动的野兽,只要再走近哪怕半步,就会被一爪子勾进去,吃得连渣都不剩。 “喂!”耗子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得方灼差点叫出声。 他稳住心跳,强装镇定,“瞎喊什么。” 耗子笑着问,“你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黏在门上了。” 方灼好歹被叫一声老大,当然不能说自己怕鬼,他清了清嗓子,“舍不得搬,想多看两眼。” “进去看呗。”耗子上前两步,推开门。 被昏暗笼罩的家具,显露出模糊的轮廓,没有什么吃人的怪物。 方灼松口气,抬头挺胸走进去,找了个大的行李箱,一股脑把所有东西全塞了进去,前后花了不到十五分钟。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耗子,收拾多少算多少,其他的明天再来收。” 鬼喜阴畏阳,等太阳出来,那东西肯定会躲起来,到时候他再把东西一搬,换个远点的地方住,应该就能摆脱了吧。 方灼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脸上也染上了喜色。 耗子见他一脸浪笑,调侃,“想嫂子啦?打电话叫出来大家吃个饭呗。” 方灼瞪他,叫出来,这叫出来吓不死你。 小区附近有几家价格和房间条件成正比的招待所,方灼特意挑了一家供着关老爷的。 他来到柜台前,状似无意的问,“老板,你这关老爷是庙里请的吧。” 老板扭头看一眼,边登记边说,“可不是,高僧开过光的,请回来以后我们家生意一直很顺。” 闻言方灼放心了,有关老爷坐镇,应该不会有鬼敢来找死。 耗子帮他把行李搬上去,倒了杯水坐下,看样子还不打算走。 方灼挑眉,“有别的事?” 耗子放下杯子,嘿笑着搓搓手,“是这样的,前两天有生意主动上门,我接了。” 方灼冷下脸,“推了。” 耗子说,“推不了,话都说死了,等你出差回来就见面。” “出差?” “我骗他们说,你出差去x市给人看风水了。” ……听上去逼格很高的样子。 方灼还是那句话,“推掉。” 陈酒敢骗人,一来是人品有问题,二来是他压根就不信这个世界有鬼。 可他二十分钟前才被鬼性-骚扰过,有病才往枪口上撞。 耗子为难的皱眉头,“真推不了,对方来头很大,姓蒋。” “蒋?”方灼睁大眼睛,“哪个蒋?” “陵城金字塔尖上那个。” 方灼眼睛一亮,又惊又喜,“我先考虑考虑。” 他起身进了卫生间,直愣愣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想到啊,陈酒已经火到这种地步了,连陵城首富都来请他办事。” 233,“那是因为没人能办。” 方灼,“什么意思?” 233,“陵城的风水堪舆大师,包括有名望的道士和尚,都试图解决问题,但无果。” 方灼心头发虚,“究竟怎么回事?” 233,“不告诉你。” “……”方灼,“喂,不带你这样的,说话说到一半。” “我也想你说完,憋得难受,可是我不能。”233无奈道,“这一次你是主角之一。” 方灼笑了,“逗我?” 233认真道,“这是个双男主的世界。” 脸上的笑意被收敛,变得严肃,方灼反复确认这话的真正以后,突然原地蹦了两下。 男主这两个字意味着啥,意味着他终将收到众人仰望,名留报刊。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刺激的剧透。”方灼没克制住,叉腰笑了两声,又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两捧水。 再抬起头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光,狂喜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既然是男主,一定有光环加深,别说只是看看风水,驱驱鬼,就是地狱的鬼王大人来了,怕是也要对他俯首帖耳。 嘻嘻嘻嘻嘻嘻。 233,“……你够了。” 方灼用两根食指把翘起的嘴角按下去,“那能再剧透一下,蒋陆岩和蒋家有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233,“无可奉告。” 方灼这会儿心情棒棒的,好脾气的说,“那就不为难你了,爱你哦么么哒。” 233,“……”脸红。 耗子被里面的动静搞懵了,轻敲两下,“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方灼气势十足的应了一声,开门走去,勾住好兄弟的肩膀说,“耗子,这单生意咱们接了。” 耗子两眼放光,“好嘞,我明天一早就给对方打电话。” “那啥,老大我得回家了,你知道,咱们家是有门禁的……” 赵家对耗子的管教属于半放养状态,你爱干嘛干嘛,但夜不归宿绝对不行,而且必须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到家。 以前陈酒总是调侃赵爹赵妈管的宽,如今看来,应该是他们担心儿子走夜路撞鬼。 联想到自己的可怕遭遇,方灼立刻将耗子推出了房间,并且非常郑重的叮嘱,“路上小心,有事报警。” 耗子直到走进电梯都是晕乎乎的。 他和陈酒的交情是从拼桌撸串开始的,后来才知道对方从事的竟然是玄学职业,而且就在鬼街摆摊。 有事没事的耗子总爱跑去围观陈酒算命,见他把人说的一愣一愣的,心生油然而生一种敬佩。 即便陈酒每天对他颐指气使,还时不时从他身上扒点钱,耗子依旧觉得跟着大哥准没错,这不,就连蒋家的人都找上门了。 何止是不错,这简直牛逼大发了。 招待所的房间灯光昏暗,被子也有点潮。 但一想到楼下有关二爷坐阵,走廊里又总有走路的响动声,方灼就感觉无比安全。 他盘腿坐在床上,把资产清理了一下。 原主之前挨揍的时,已经主动将钱连本带利还了回去,好在他留了一手,悄悄把一张银-行卡塞在了裤-裆里。 方灼从行李箱底部翻出那张卡,打电话查询下余额,妈耶,居然有六万多块。 这绝对是他穿越以来的,最富裕的一次! 方灼美滋滋地枕着后脑勺,瞧着二郎腿寻思着,明天得先去搓一顿好的。 大概是这一晚精力消耗太多的缘故,没多久他就睡着过去,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黑夜中拼命奔跑,不停地往身后看去,去还是被一只从凭空窜出来的巨兽扑倒在地。 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只用了一只爪子就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方灼不要命的蹬腿,害怕的吼叫,瞳孔中的巨兽不断地放大,然后伸出舌头,用力舔他的脸、脖子,还有…… 胸口。 安睡的青年年猛地睁眼,坐起来。 光亮从遮光窗帘念的缝隙透进来,恰好落在被子,他轻轻动了两下腿,脸色惨白。 不对劲,这皮肤贴着被子的触感不对。 方灼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脚,缓慢太高,被子顺着滑下来,一直到腿根。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顺势掀开,全身上下除了内-裤,什么都没有。 不,还是有别的,胸前蔫了吧唧的两颗葡萄干,一夜之间变成了饱满的小红果。 如果没看错的话,小红果边上方还多了几颗小草莓,和淡淡的牙印。 方灼闭上眼睛,呼吸急促,用被子将自己捂得死死的。 “是你吗?” “你还在吗?” 嘶哑颤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233冒了出来,“应该不在了。” 方灼紧绷的神经并没有放松,“你能看到?” 233说不能,“太阳出来了。”、 方灼猛地醒悟,光脚下地价窗帘拉开,好让阳光照进来。 可这并没有让他有任何安全感,反而让他将胸前的痕迹看得更加清晰,想起了昨晚的梦,不禁打了个哆嗦。 怎么想都觉得,那个梦境是现实的一种映射。 方灼穿上衣服冲进卫生间,潦草洗漱过后,拉着行李箱匆匆离开房间。 楼下,老板娘正靠在柜台上嗑瓜子,正上方的关公像前,青烟袅袅。 “老板,退房。”大概是受到惊吓的缘故,方灼的脸色很差。 老板娘眼神暧昧的斜睨一眼方灼喉结上的草莓,“小哥,看不出来昨晚挺激烈啊。” 方灼面红耳赤,把衬衣领子往上拉了拉,还是遮不住,于是办完退房,他直奔药店,买了块膏药贴,对着药店的玻璃门,将其帖子了喉结上。 药柜里的小姑娘偷瞄他,脸颊有点红红的。 陈酒估计是继承了,亲生爹妈的良好基因,肤白脸俊大长腿,唯一不好的,就是整体气质看着有点丧。 像是继续灌溉的,快要干枯的小白菜。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先生,您……” 方灼回头看她,“嗯?” 小姑娘被这声尾音上扬疑问苏了一下,红着脸摇了摇头。 方灼走出药店,正打算找地方吃早饭,背后突然让传来耗子的声音。 “老大!” 耗子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刚买的,还是热的呢。” “谢了。” 方灼摸摸温热的袋子,心里暖洋洋的,总算是踏实了些。 等他吃了几口,耗子开始谈业务,“我给对方打过电话了,约的下午五点,谈完事情正好吃饭。” 方灼点点头,正好趁下午可以去中介看房。 他问,“约在哪儿见?” 耗子一脸嘚瑟,“云岚阁。” 云岚阁位于郊区的云岚庄园年内,庄园设计是纯中式风格,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是姹紫嫣红。 最重要的是,那地方是会员制。 要不是对方派人来接,两人怕是还没摸到庄园大门,就被保安给叉走了。 来接他们的是一位司机,酷哥一个,全程没有一句话,。 耗子有点紧张,不停地玩儿游戏转移注意力,方灼则是一脸高深的闭着眼睛,和系统沟通接下来该怎么演。 “你说我待会儿能见到蒋陆岩么?”这种高档的地方,应该是大佬最爱才对。 “说不准。”233顿了顿,“这个世界我帮不了太大的忙,你自己小心。” 他现在是主角,肯定会有光环加身,方灼倒不怎么担心自己,反而还叮嘱系统抓紧时机,好好休个假。 233说,“不休假,我得监督你。” “我看你是想围观恐怖片吧。”一提到这个。方灼的脸色又暗了,“昨晚上那东西是怎么缠上我的?” 原主活了二十年都没遇到,怎么他一来就遇到了呢,还被缠了整整一夜! 233,“我只能说,回去问你师父。” 方灼猛的睁开眼,好兄弟,你这句话信息量已经相当大了,够意思。 原主的师父陈道人是个老酒鬼,清醒的时候也会去后院种种菜,或是倒腾点便宜的小古玩,赚点两人的生活费。 别说是堪舆抓鬼了,就是普通的算命都没有过。跟其他道观的师父们比,他更像是个假道士。 如今看来,假道士只是个伪装,他师父应该是位隐士高人。 对嘛,这才是主角标配。 思索间,车子停了下来,正前方的大门缓慢打开。司机掏出两张邀请卡递出去,安保人员检查完毕后,才将车放行。 云岚阁外,已经有人在等,是个瘦竹竿。 见方灼从车上下来,瘦竹竿挑了下眉,轻蔑明显。 蒋浩皮笑肉不笑的自我介绍一番,带着人朝里面走去。 订的茶座位于一楼大厅,靠近上下楼梯的位置,一落座,蒋浩开门见山,“我最近运气不好,家里也不太平,听说陈先生能力不错,想请陈先生帮我去看看,只要能解决问题,钱不是问题。” 方灼摆出一脸高深,“蒋先生可否详细些。” 蒋浩,“陈先生看不出来?” 方灼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好茶。 “蒋先生最近是遇到桃花煞了吧。”脸色蜡黄,眼眶深凹,不是搞得太多被狐狸精吸干精气,就是肝炎。 闻言,蒋浩的脸色还真变了,难以启齿,“是。” 耗子对此见怪不怪,他家老大一直这么准的。 方灼淡定地放下茶杯,“有点麻烦,先去你家看看再说吧。” 蒋浩态度比之前好了一点点,还算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去了卫生间。 一进门他就掏出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中。 “喂,你刚刚都听到了吧?我怎么觉着这陈酒倒是有两把刷子,不像骗子……” 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蒋浩皱了皱眉,“行吧,我再试探试探。” 他收起手机,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男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进尿池里。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四啊。”蒋浩迅速镇定,扯嘴皮笑了笑,“听说你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如果有需要,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让人在疗养院给你留个铺位。” 蒋陆岩手插兜里,腰背笔挺,两条腿微微分开,门神一样立在卫生间门口。 他脸色很差,眼角猩红,隔着几步远,都能感觉令人感觉到他濒临爆发的气势。 知道这时候的蒋陆岩不正常,蒋浩不敢继续嘴贱,老鼠似的从侧面挤出去,灰溜溜的跑了。 蒋陆岩来到水池前,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 里面的人是他,也不是他,或者说,不是完整的他。 刚刚他正在与人谈事,头部突然刺痛,身体有种被撕裂的痛楚,原本平和的心情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暴躁。 这一切的感知告诉他,身体里的一缕魂,已经不知所踪。 蒋陆岩揉了揉额角,转身离开卫生间,刚走到门口,有个不知死活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往左,对方往左,他往右,对方也往右。 蒋陆岩停住脚,面色不善的盯着矮自己半个脑袋的青年,是昨晚被扔出公司的小骗子。 方灼抬头,惊讶的睁大眼睛,“蒋先生。” 卫生间外昏暗的灯光,在男人脸上打出利落的剪影,衬得五官越发锋利。 连带着眼神,也染上了暴戾。 方灼突然有些后悔贸然刷脸的决定,“蒋先生恐怕不记得我了,我是……” “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蒋陆岩打断他,将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借过。” 感觉到对方竭力压制的的情绪,方灼急忙退到一边。 直到脚步声渐远,他才敢回过头,屁股翘,腿也长,就是脾气太差。 这次的目标一号不好攻略就算了,还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目标二号。 你说好好地一个魂,不乖乖呆在身体,跑出去瞎晃悠什么。 方灼唉声叹气走进卫生间,脱裤子放水。 放到一半的时候,保洁大叔拿着一卷檀香进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方灼下意识看去,刚袅袅升起的轻烟,像是被一只手突然让打散,就连香味也淡了。 定睛一看,燃得好好地香,灭了。 方灼抖了下鸟,赶紧提裤子,提到一半突然哆嗦着抽了口气。 来了,又来了,和昨晚如出一辙的,阴森的冰凉感,缓慢的往从他的脚踝往上攀爬,最后牢牢贴在了他的背上。 他咽了咽口水,身体抖得不成样子,提裤子的力气都没了。 “怎么吓成这样?”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叹息,“我帮你。” 方灼,“……”谢谢,不需要。 嘴唇翕动,却无法出声,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给蒙住了嘴。 最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有条冰凉的手臂绕到身前,握住了他那只,被吓得萎得不能再萎得小小鸟。 141、总裁他有精神病04 “颜色漂亮,小得可爱。”那声音说道。 听不见听不见我听不见。 方灼闭着眼睛自我催眠你,暗自使劲想要挣脱,可惜没用。 这也就罢了,你要抱就抱,要帮忙提裤子就提呗,偏偏手还不老实,捏了一下有一下,几个意思? 不是说老子小么! 方灼又气又怕,内心如同水火,如此激烈的情绪碰撞,依旧没法抵消他脸上的恐惧。 心跳声和滴滴答答的水声一样急促,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瞥了眼斜上方。 那有一扇透气的小窗,大概是要下雨的缘故,本来就已经那快下山的太阳,已经被乌云遮盖,灰色的天幕遮盖,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难怪这东西敢出来。 大概是对方玩儿够了,压制在身上的力道突然被撤走。 只有真正经历过恐惧和生死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劫后余生。 方灼眼角都湿了,深吸口气,颤抖的捏住内-裤边往上拉。 途中还算顺畅,可就在裤子穿好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大宝贝被轻轻拍了一下。 力道温柔,像是在安抚珍爱的的宠物。 方灼,“……” 错觉,一定是错觉,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出卫生间,连手没顾得上洗。 茶座上,耗子正和蒋浩夸他们家老大有多牛逼。 “蒋先生,你是不知道,我大哥算命就没有不准的。上次有个大妈来,还什么都没说呢,我哥就把她七大姑八大姨给扒出来了。” 其实陈酒算命作弊的事,他早就知道,可看小抄这种事情,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 那么多答案摆在哪儿,老大却能准确的找准答案,并且说准要害,这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事情。 他曾经问过一次,老大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人想要问什么的。 陈酒的答案非常随意,“瞎蒙。” 与其说是瞎蒙,到不说是一种不可以言说的直觉,耗子一直这样坚信。 蒋浩听完,亲自拿起茶壶,替他满上,“不知道陈先生师从何人?” 返回的方灼恰好听到这句,鬼使神差的把腿收回去,转身走到一棵滴水观音后藏起来,“不能有提示,直播能开吗?” 233说,“只要不触及主线剧情就行。” 方灼放心了,好歹还能听个墙角,看看小视频。 画面中,耗子捧着茶喝了一口,“我老大自学成才。” 这小子还挺机灵,方灼笑了笑,继续看。 蒋浩嗤笑,“玄学奥妙,光靠自己钻研怕是够吧,怎么,难道说陈先生的师父是某个不可说的隐士高人?” “蒋先生,你到底是请我大哥帮你处理事情的,还是来打听八卦的?”耗子蹙眉,最叽把烦这种瞎打听的人。 蒋浩虽然出自蒋家分支,但在普通人这儿,也算是财大气粗,不能随便得罪的大人物,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 正想发火,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稳住,别让他们起疑。 蒋浩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歉意道,“我就是好奇,瞎打听,如有冒犯,还希望赵先生多包涵包涵。” 怼完人以后爽是爽,可爽完以后耗子就后悔了,这事情要黄了,他们的损失的不止是钱,还有扩大知名度的机会。 谁知蒋浩不但不生气,反而还跟他道歉。 耗子,“蒋先生太客气了。” 蒋浩,“哪里哪里。” 两人假惺惺的打了好几轮太极,方灼看得差点瞌睡,他打了个呵欠,让系统关了直播走出去。 想到这是在公共场合,喊老大太过匪气,耗子喊了声大哥。 方灼看着他那一头小黄毛,笑着下坐下来,“刚刚有幸在卫生间碰见my的老板,恰好他也姓也姓蒋,不知道蒋先生认不认识。” “认识,我们熟得很。”谈到蒋陆岩,蒋浩那副轻蔑劲儿又来了,“怎么,陈先生也认识?” 方灼说,“在杂志上看过蒋陆岩先生的专访。” 蒋浩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倾身靠近,“实话告诉你,他也就在外面光鲜,实际上啊……” 话到一半,手抖了一下,刚刚才倒满的茶全浇在了裤-裆上。 那可是开水,蒋浩直接从位置上跳起来,杯子砸到地上,碎了一地。 他黑着脸高喊,“服务生,服务生!都死哪儿去了!” 服务生急急忙忙跑过来,大概是太过着急,忘了男女有别,直接拿毛巾去擦蒋浩的下-身。 蒋浩握住那只小手,脸上的愤怒化成春风,“不碍事,我自己来。” 服务生用力把手抽出来,面红耳赤的跑了。 蒋浩目送对方,直到再看不见,才低头慢条斯理的继续擦拭。 蒋陆岩是谁,那是他的任务目标,未来老公,方灼盯着蒋浩的稀松的头发翻了个白眼,嘴巴犯贱,急色猥琐,活该遇见桃花煞。 “呸。”方灼无声说,被耗子逮了个正着。 耗子比他还直接,直接举起手拍了两下,嘀咕一句,“有只死蚊子。” 方灼眼睛微眯,刚想笑就有东西按住他的嘴角,硬是将上扬的嘴角给压了下来。 压下来还不够,还在他的脸上掐了一下。 冰凉的气息钻进他的耳朵,“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 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如果不仔细很难听清。 方灼机械地转头,看向耗子,“你听见有人说话了吗?” 耗子一脸茫然的摇头,正埋头擦裆的蒋浩也抬起头来,“谁说话了?我?” 方灼摇了摇头,讪笑,“没什么,听错了。” 他闭了闭眼,问系统有没有听见,系统竟然也说没有。 方灼有点慌,“那之前在卫生间里的时候,你听见有人说话了吗?” 233羞涩道,“为了尊重宿主**,你尿尿的时候,我会暂时下线。” 方灼的思维歪了一下,“打马赛克不行?” 233沉默,没好意思告诉他,那种情况下马赛克打了和没打差不多。 蒋浩总算是把裤子擦完了,将帕子扔到茶几上,眉头皱起来,刚刚他茶端得好好地,突然感觉手腕被两根手指狠狠掐了一下。 趁方灼没注意,他悄悄把衬衣袖子拉高,脸色骤变。 原本白生生的手腕,多了两个红色指甲印子。 见他脸上青红白黑变来变去,方灼觉得,自己刚刚在卫生间里,只是被鬼撩了下小鸟已经算是幸运了。 毕竟,煮熟的鸟这一辈子也别想再飞。 他同情道,“蒋先生,需要去趟医院吗?” 蒋浩从惊悚中回神,抖了抖裤子,灼烧感还在,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他摆出一副“我很好”的表情,“那水不算烫,还好。” 方灼惊讶,“是吗,可我刚刚明明看见杯子在冒烟。” 蒋浩尴尬,“确实没事。” 方灼拖长声音“哦”了一声,“那就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想到自家那栋可怕的别墅,蒋浩眼神一闪,将袖子往下拽,遮住掐痕。 “先吃饭吧,云岚阁的菜做得不错,好好尝尝。” 说不错已经很含蓄了,真正尝到的人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珍馐。 既保留了各个食材的鲜美,又能将汤汁的味道渗入其中,这可不是普通厨师能办到的。 蒋浩将刚上的菜转到方灼面前,“陈先生尝尝这鱼,刚从湖里捞上来的。” 方灼夹起一块最肥美的放入口中,皮酥内软,糖醋恰到好处,要好吃哭了。 他比了个大拇指,“味道非常棒,蒋先生经常来这儿?” 一提到这个,蒋浩挺起胸膛,与有荣焉,“陈先生不知道吧,这是我们蒋家开的。” 方灼恍然大悟,难怪蒋浩进门的时候鼻孔朝天,原来是进了自己地盘。 整个云岚庄园地面积不小,蒋家能拿到批文,把原本荒芜的地方建成如今这样,可见家族实力有多强悍。 蒋浩见方灼不说话,以为把人给震慑到了,得意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他喝了口红酒,挑着眉峰说,“只要你能帮我把事情解决,酬劳随你开,而且这云岚阁以后你想来便来,用餐一律七折。” 如果只是普通的桃花煞,用得着这么大手笔吗。 方灼问,“将先生家里的事情,怕是不好解决吧。” 蒋浩脸色一僵,随即笑着说,“小问题,花不了陈先生多少工夫。” 呵,当是骗你大爷呢。方灼垂眸喝茶,直觉告诉他,这货肚子里藏着坏水。 偌大的陵城,难道还找不到一个能收鬼出煞的天师道人?陈酒连半吊子够不上,这姜浩究竟是从哪儿知道的他? 方灼快被这一肚子疑问给憋死了,偏偏还不能问,怕万一对方真的心怀不轨,打草惊蛇。 耗子眼珠子在两人间转来转去,总觉得老大有点不一样了,比以前更为稳,就连装逼也更加自然了。 方灼笑了笑,拿起酒杯喝了口橙汁。 酸酸甜甜的果汁顺着口腔滑入食道,喉结上下滚动,一丝冰凉的濡湿从旁边划过。 方灼差点被呛住,重重放下杯子,引得其余两人全看了过来。 蒋浩,“陈先生对菜品不满意?” 颈部滑腻的触感还在,正隔着那块膏药贴在他喉结上画圈,酥麻的感觉在身体里窜开,方灼藏在鞋里的脚指头都蜷了起来。 他稳住声音,“没有,非常满意。” 话音刚落,耳垂被咬了一口,低沉沙哑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背问,“那我呢?” “我亲得你满意吗?” 方灼的脸爆红,咬牙切齿,色鬼,这他么是只大色鬼! 142、总裁他有精神病05 方灼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在心里哭成了狗,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从哪儿招惹到了这东西。 神出鬼没,动手动脚,还死缠着他不放。 “阿三哥,救命。”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包厢里又有其他人在的缘故,233的语气听上去没之前那么怂。 它真诚的劝告,“我听说,如果不顺从他们的意愿,一旦被激怒,后果不堪设想。” 方灼,“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233语气郑重,“当然是你这边啦,要不然我提醒你干嘛。” 当然是提醒我用正确的姿势跳火坑啊,方灼在心里翻了白眼,对系统的提议嗤之以鼻。 色鬼大佬似乎失去了耐心,滑腻冰冷的触感正从他的颈侧滑到锁骨,濡湿钻进他的耳朵里,“回答我。” 方灼怕归怕,脑子还在,强忍着骂娘的冲动,颤颤巍巍的取出手机。 ——为什么跟着我? 敲完这几个字,他把手机放到膝盖上,吃两口菜就往下瞟一眼。 见没动静,又打了两个字:不在? “在。”清冷幽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随着声音落下,四周的空气温度骤降,像是蚕蛹一样,将方灼紧紧缠在其中。 “我在思考怎么回答你。” 别说是方灼了,就连坐在他右手边的耗子都冷得哆嗦了一下,他偏头看向空调,“奇怪了,24度温度不算低啊,怎么会这么冷。” 蒋浩也冷,粗声粗气的叫来服务员,将空调温度直接调到了28度,包间里这才好过一点。 方灼身在低温中心,半点没有回暖。 之前色鬼缠着他的时候,只是觉得阴森阴凉,绝对没冷到打颤的地步,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对方似乎心情不好。 方灼紧张的舔了下干涸的嘴唇,鬼使神差的抬手往肩膀上搭去。 这是一种来自于潜意识,想要安抚对方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只可惜除了自己的肩膀,什么也没摸到,倒是手背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下,从触感来看,有点像嘴唇。 “大哥,你很热吗?”耗子惊诧的盯着方灼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不应该吧,他明明觉得有点凉。 方灼抬手碰了下自己的脸,卧槽,好烫。 他清了清嗓子,淡定的把餐盘里的辣椒皮夹出去,“刚刚吃了个辣椒,被呛到了。” 耗子感同身受,“有两个菜的确很辣。”不过好吃,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方灼干笑,心里发苦,嘴唇都快冻得哆嗦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色鬼体谅他,缠绕在四周冷漠空气突然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喉结上的膏药贴被撕开了,有牙齿沿着之前的印记,轻轻咬了一下,“因为我喜欢。” 方灼连忙把膏药贴回去,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对方这是在告诉他,我要纠缠你到死么。 他心头一跳,手指如飞的在手机上输入:你是谁,是不是有心愿未了?我可以帮你,心愿了了你就能投胎转世,下辈子投到首富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妹子汉子排队你等挑。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鬼哄乖顺了再说,公共场合呢,亲来亲去摸来摸去,真不害臊! 为了迎合云岚阁的整体风格,包厢的设计偏中国式,吊灯、桌椅、屏风,甚至于装饰用的大花瓶,全都是暗色调的。 平时谈生意,来这种地方会有种正式感,可今天大概是受到惊吓的缘故,方灼总只觉得压抑。 尤其是窗外天色已暗,那些被吹得左右摇摆的树影,像是一只只黑色的怪物,嚣张地张牙舞爪。 方灼咽了咽口水,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吃,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又看了眼膝盖上的手机,刚刚敲出的那段话下,没有任何回复,耳边也安静了下来。 可是他知道,色鬼还在,而且就在他身后。 方灼忐忑不安,手指神经质的摩挲着屏幕。 对面,蒋浩见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陈先生如果吃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方灼按亮屏幕,把手机收进裤兜里,站了起来,同一时间,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解锁提示。 急忙掏出来一看,输入框内自动弹出了一行字 ——我只要你。 方灼怔怔盯着那六个字,心脏像被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快要窒息了。手一松,手机掉到了地上。 耗子弯腰替他捡起来,下意识去看屏幕上的内容,发现锁屏了,按了一下,需要密码。 他把手机递回给方灼,“老大你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嗯?”方灼茫然的看向他,似乎没听见。 耗子摇了摇头,“快走吧,蒋浩在催呢。” 说完又补上一句,“之前不慌不忙,这会儿又像是赶着投胎似的,神经病。” 蒋浩的别墅距离云岚阁不远,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 整个别墅区建在半山腰上,远眺山,近伴水,风景相当不错。 看着那些点缀着黑夜的橘色灯光,方灼冰冷的心开始回暖,没那么害怕了。他悄悄打开屏幕,将记事本上的内容逐字删除。 不知不觉,车停了下来。 尚未下车,方灼就感觉到不对劲。 这片是高档别墅区,小区里到处都是白玉兰花造型的路灯,唯独蒋浩家门外的路灯忽明忽暗,衬得整栋别墅诡异莫名。 想起昨天那部闹鬼的电梯也是这样,方灼差点连车都不敢下。 别说是他了,连胆大如牛的耗子都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悄悄站到方灼身后,“老大,这地方不会真有问题吧。” 他曾经在老大的书上看过,桃花煞说白了就是烂桃花,桃花劫,轻则倒霉,重则丢命。 方灼的心在颤抖,好不容易才稳声音,“能有什么?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耗子撇嘴,“那你还给人算命呢。” “算命能一样吗,那是古代科学。”方灼一本正经道,随即伸脖子往别墅里看了看,每一扇窗户都是黑洞洞的,怪吓人的 他咽了咽口水,啧,担心里面真有什么。 233怕他打退堂鼓,急忙鼓励道,“这是你打入蒋家,接近主角的第一步。也是你成为主角的第一步,不要怂,好好干。” 想到蒋陆岩那张臭脸,方灼突然有了干劲儿,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结果到头来我却是你的救命恩人,哼哼,爽死。 “耗子,走。”方灼士气大增,好像已经看见,蒋陆岩抱他大腿求救窝囊样。 蒋浩作为主人,没在前面开路,而是步伐缓慢的跟在后面。 他对这栋别墅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一看见大门就头皮发麻,兜里安静一路的手机突然震动。 ——进来,别磨蹭。 吸了口气,将手机丢回兜里,加快了步伐。 别墅装修豪华,却没有一点人气,像被水浸泡过一样,空气冰冷又潮湿。 方灼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一把小小的桃木剑。 这是陈酒上一次离开道观时,陈道人给他的,让他随身携带。结果陈酒一回家,就把东西扔到了箱底。 这东西不管有没有用,都能给人一种精神寄托,方灼将其紧紧攥在手里,比之前有底气多了。 还好他把这东西翻出来了,要不然今晚就在小弟面前丢脸丢大了。 “老大,你打算怎么办啊?”耗子害怕,上前几步抓住方灼的袖子。 方灼抬头看了下二楼,问蒋浩,“蒋先生,你这房子除了凉快一点,没感觉有哪里不对。” 蒋浩脸色青白,低头掩饰恐惧,“你上楼,去主卧室看看。” 桃花煞的煞,单从字面理解,煞指的是凶神,说白了就是鬼。 之前说起桃花煞,蒋浩没有否认,说明他早就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如今还非要将他往楼上推…… 方灼问,“她死在主卧?” 何止是死在主卧,那个女人是死也不打算放过他! 蒋浩抿了抿嘴,脸色不好,“总之你上去看看吧。” 方灼挺起胸膛,脑子里开始循环核心价值观,系统每播放一个字,他就上一级阶梯,走得很有节奏。 不多时,三人上到二楼。 主卧室房门紧闭,寒气从下面的门缝钻出来,从三人的裤脚往上钻。 方灼抬了下脚,克制住想要后退到冲动,伸手握住门把,一鼓作气用力拧动推开。 砰的一声,房门撞击墙壁,打破一室死寂。 里面应该是拉了遮光窗帘,一片漆黑,他伸手摸到开关,灯没亮。 方灼气愤,“灯坏了也不知道换一下,黑不溜秋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他故意声音很大,给自己壮胆。 蒋浩委屈巴拉的,“是,是之前她死了之后才坏的。” 那女人死后,房间里的莫名其妙就坏了,怎么都按不亮。 闻言,方灼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就炸了。 这地方他就不该来,为什么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做个骗子,非要要参合到这种事情中来。 233,“因为你是主角啊。” 主角嘛,成长道路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坑。 自己挖的,别人挖的,不管这些坑来自于谁,主角都必须往下跳,这样才能历练,成长,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方灼,“……”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有好好地大路不走,非要去怕崎岖的珠穆朗峰,摔死了自己倒霉,运气好爬上去了也是满身伤痕。 更何况这还是个灵异世界。 方灼扁了扁嘴,“我只想瘫在家里做个死宅。” 233,“死心吧,别忘了,你已经被鬼缠上了。” 方灼被这盆水浇得透心凉,吐出一口浊气,不管蒋浩找他来的目的为何,既然已经走进这栋房子,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大不了吓得尿裤子,被耗子和系统耻笑。 方灼把手揣进兜里,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镇定异常,“怎么死的?” 蒋浩磕巴了下,“自、自杀。” 方灼说,“实话。” 蒋浩一口咬定就是自杀,方灼冷笑,突然伸手抓住他的领子拽到自己面前,抬脚就踹。 蒋浩那瘦竹竿一样的身体,直接飞进去,摔趴在地上。 “陈酒,你他妈找……” 狠话放到一半,蒋浩抬手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开,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了。 耗子靠近方灼,“老大,他他他怎么了?不会是鬼、鬼上身了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 方灼蹙眉,把手插-进兜里,觉得地上的人怎么看,都像羊癫疯发作。 顺势掏出手机,滑屏解锁,拨到了120。 等他挂掉电话,耗子才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要掏家伙呢。” 方灼也有点尴尬,考虑到将来大家还要相处很长时间,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干脆交了老底。 “耗子,哥实话告诉你吧,我真的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个街头骗子。”他说着朝蒋浩走去。 耗子跟在后面,撇撇嘴,“你算命算得准。” 方灼,“瞎蒙的,外加小抄作弊。” “能蒙准也是一种软实力。” “……”方灼无话可说,如果有天他把事业做大做强,有了粉丝群,那耗子绝对是粉头。 地上的人正嗬嗬的喘气,方灼蹲下,将他死掐住脖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新鲜的空气入肺,蒋浩的视线突然落在方灼身上,终于能说话了,“救我,救我……” “她要杀我,救我,快救我……” 方灼毛骨悚然,一屁股坐到地上。 背后的耗子也突然“啊”一声,抖着手指指向蒋浩,“老大!他身上有有有……” 方灼什么也没看见,却还是被他“有”得头皮发麻,蒋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拽住了他的裤子,力道之大。 要不是有腰带在,怕是裤子都被拽掉了。 方灼吓得要死,伸手去掰那只手,却被对方顺势反握住。 那只手冷得不正常,像是一块寒冰,死死粘附在他的掌心,渗入皮肉,甚至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挤压感。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将他从这具身体里挤出去! “耗子,帮我把他弄开!”方灼大吼一声。 耗子从恐惧和震惊中回神,急忙扑过去,抓着蒋浩得手一口咬了下去。 蒋浩像是不知疼痛,反而越抓越紧,“陈先生,帮帮我……快把她弄开……她要害死我……” 他苦苦哀求,眼睛里却流露怨毒。 救你个球啊,我看你是想弄死我! 方灼明显感觉身体一轻,像羽毛般飘起来,但随之就被一条无形的线给拽回去。 233冷笑,“还好我聪明,事先给你绑了根安全绳。” 方灼,“……” 233,“之前有派送员刚到灵异世界,身体就被其他鬼魂霸占吃掉了,魂飞魄散,特别凄惨。” 方灼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重新将注意力落在蒋浩身上。 蒋浩懵了一下,布满痛苦的五官变得狰狞,他从地上站起来,再开口时声音变成了女人的,还真被耗子给猜对了,鬼上身。 “真是意外的收获,小弟弟,过来,来姐姐这儿。”蒋浩尖嘴猴腮的脸上挂着媚笑,冲方灼勾了勾手指。 方灼面无表情,“滚。” 蒋浩咬牙,愤怒的低吼,“找死。” 随着他的情绪暴动,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头顶坏掉的灯开始闪烁,明明灭灭的光让蒋浩的脸越发扭曲可怖。 “老大,我们怎么办。”耗子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吓得两腿发软。 从抓鬼先生突然变成被鬼抓的目标,方灼比他还要惊慌,“打不过就跑,还能怎么办!” 什么形象面子都不重要,保住小命要紧。 耗子顿时醒悟,转身冲向门口,操,门打不开! 那头,蒋浩正朝着两人走来,明明是个鬼,却非常讲究形象,迈的还是猫步。 方灼攥紧手里的迷你桃木剑,眼神暗了下来。 他的灵魂被233绑了安全绳,又有主角光环在,硬拼的话也一定能逢凶化吉,根本没必要怕对方。 对啊,我是主角,我怕个刁啊。 蒋浩见人不跑了,狞笑两声,随后贪婪地舔着嘴唇,一副很饿的样子。 他一步步靠近,慢悠悠的说道,“小弟弟,你放心,我夺舍上身以后,一定会好好爱护你的身体的。” 方灼,“……”这话听起来怎么怪嗖嗖的。 还没觉出味来,突然听见一声惊雷,即便是在彻底密封的空间内,依旧能听见外面突然狂风大作的呜呜声。 紧闭的房门和窗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冲开,阴风灌进来,盘旋在屋内。 有只冰凉的手扣住了方灼的肩膀,头顶也被轻轻碰了一下,像是一个安抚的亲吻。 熟悉的气息让他刚被迫燃气斗志,如同被戳了洞的气球,蔫了。 直觉告诉他,色鬼不是来害他的。 “出去。”有个声音命令。 这是要鬼打鬼的意思吧,方灼迟疑了下,弱弱问道,“你能干得过他吗?” 色鬼没吭声,方灼秒懂,拉着耗子跑出去,房门也在背后重新锁上。 两人怂得很有默契,不需要任何沟通,一鼓作气冲下楼离开别墅,坐在别墅正对面的花坛上喘气。 耗子神色复杂的望着前方,“老大,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呢?” 方灼舔舔嘴唇,“朋友。” 他是真没想到色鬼大佬会出现,之前又害怕又抗拒的存在,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护身盾牌,感觉有点微妙。 耗子灰暗的眼睛瞬间炯炯有神起来,传说有些牛逼的天师可以御鬼驱魂……原来自己一直追随的人,竟然是个厉害的大人物,失敬失敬。 方灼被隔壁灼热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抬起屁股往旁白挪了一寸。 “阿三哥,你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吗?” 233遗憾,“别墅里的能量太强大了,窥探的话很容易造成我程序紊乱。” 方灼挑眉,“程序紊乱会怎么样?” 233说,“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释放高压电击。” 方灼,“……” 然后作为宿主的他就被电死了,任务彻底结束,完美。 方灼放弃看直播的念头,继续坐在狂风中凌乱,他打了个喷嚏,朝耗子靠近了点。 两人的胳膊刚要贴到一起,一只手苍白修长的手伸到中间,将方灼往旁边拨了拨。 方灼怔愣,揉了下眼睛,那双手又不见了。 “阿三哥,我刚刚好像出现幻觉了。” 233,“我也看见了。” 说完直接给了张截图,这是它想留作纪念的。 截图上的手筋骨分明,指节修长,指甲修得圆润平整,正好搭在的手臂上。 再漂亮那也是只灵异的手,方灼闭了闭眼静,将画面从脑子里剔除。 偏偏那只已经消失不见的手不肯放过他,再次从后面伸出来,落在他肩头,凉如寒冰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贴在他的皮肤上。 方灼打了个寒颤,假装没看见,悄悄又往旁边挪了一寸。 耳边响起一声叹息,这一次不是一只,而是两只手一起都落到他的肩上,森冷的空气钻入他的后背,有具冷硬的身体贴了上来。 就在方灼受惊差点喊出声的时候,那东西开口了,“是我。” 带着无奈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方灼提起的心落了大半,好歹是只熟鬼。 然而转瞬他又蹙起眉来,色鬼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他之前的声音过低,而且总有种来自远方的空旷感。 现在不是,清晰低沉,沾染了一丝人气。 方灼垂眸,不知何时,色鬼的手已经从肩上滑下来,交叉环住了他,同时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胳膊,舒服的喟叹一声,像个变态。 色鬼的胳膊被白色的衬衣衣袖包裹着,那料子质感很好,想必应该是家里人烧给他的吧。 方灼反复思忖,小心翼翼的问道,“蒋浩他还好吗?” 耗子惊讶的张大嘴,“要不我、我进去看看?” “……”方灼说,“没跟你说话。” 耗子失落,随即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老大你朋友出来啦!” 方灼点点头,又重复问了一句,色鬼终于惜字如金的“嗯”了一声。 想了想,他又问,“那你呢,还好吧?” “很好。”这次的回答多个字,透着一丝愉悦,他把女鬼的阴气吸走以后,单薄的魂魄已经可以凝聚成形,只是恐怕时间不长。 “那就好。”方灼彻底放心了。 他低头,扯了扯球鞋鞋带,狠下心说,“谢谢你帮了我,可是毕竟咱俩人鬼殊途,你快去投胎吧,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都烧给你。” “而且你总跟着我也不安全,万一被道士收走了怎么办,我这么菜鸡,救不了你。” 色鬼的声音有点发沉,带着狠意,“你别奢望我会放手,我会一直缠你到死。” 143、总裁他有精神病06 ——我会一直缠你到死。 色鬼丢下这句沉冷的话就消失了,带着一点无法理解的怒气。 方灼其实并不确定他究竟是离开,还是隐身,反正这句话是刻在了他脑子里。 大概是短短两天内发生的诡异事件太多,他如今对“死”字非常敏感。 丢掉的恐惧被重新捡起,他摸了摸发凉的后颈,哑声问耗子,“耗子,如果有只鬼对你说‘我缠你到死’,你说会有什么意思?” 耗子受过惊吓,脑回路还没转过回来,颇有感触,“估计应该就和蒋浩的情况差不多了吧。” 什么死了也不放过你,与其说用情至深想,倒不如说是切骨之仇。 他叹了口气,好奇的啧了一声,“老大,你说那女鬼跟蒋浩到底什么仇?” 方灼本来就沉重的心,因为他简单的一句已经滴入深渊,要死不活的看了他一眼,敷衍道,“不知道。” 耗子挠了挠头,又问,“那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好歹是个大客户……” 方灼拍拍屁股站起来,临走时突然回头看向身后。 刚刚坐过的花坛后面,不但是灌木,还有带刺的玫瑰,当鬼可真牛逼,日天日地啥都不怕,这要是普通人,早被刺扎成筛子了。 别墅内二楼的主卧,房门倒塌,玻璃碎了一地,蒋浩正脸朝下的趴在地毯上。 方灼从一楼上来时,特意找了根晾衣杆拿在手里当武器,如今见人像死鱼一样没动静,他放下戒备,隔着老远戳了几下。 蒋浩的身体随着撑衣杆动了动,依旧不省人事。 方灼蹙眉,“被女鬼吸干了么?” 耗子符合,“没准还真是,我怎么看着他好像瘦了。” 方灼眼神复杂的看着小跟班,“你当吸果冻呢。” 耗子嘿嘿笑,挠了挠后脑勺,“谁知道呢。” 三五分钟后,之前叫的救护车到了,同时还惊动了别墅区的物业。 物业见蒋浩别墅里一片狼藉,而方灼和耗子面生,直接把人扣下来,报警处理。 很快,警察到了。 小区里到处都是监控,方灼和耗子全力配合问话后,警方调取了监控。 画面显示两名年轻人是被蒋浩主动带入别墅的,但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紧接着,屋子里传来闷响,像是有东西炸裂。 可他们在屋子里反复寻找了好几遍,并没发现易燃易爆物的残骸。 警方只能将疑点记录下来,等到蒋浩醒来后再继续调查。 事情结束已经晚上将近一点,耗子他爹妈都快把他的电话打爆了。 见他一脸纠结,方灼豪放的搂住他的肩,“哥一个人能行,快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耗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晚上经历这么多事情,老大不但不害怕,还能反过来安慰他。 你大哥就是你大哥,无论气魄和胆识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耗子点头,“我那我明天去合租房找你。” 下午的时候,方灼在距离原公寓十公里的位置,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加上他共三个人合租,租金比之前便宜一半。 就是朝向不太好,因为是书房改造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加一个小浴室,再塞不下别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那是个老小区,住户大都年纪偏大,下午看房的时候,恰好有老人过世,在院子里摆灵堂吊唁。 想起忧伤沉痛的哀乐,方灼心里发怵,急忙说,“我今晚不回去,想回无名观看看师父。” 陵城出名的道观共有两座,一座位于正南,叫紫虚观:一座位于正北,叫清虚观。皆是气派无比,不用进去,光是站在山脚下,就能感觉到一种令人肃穆的庄严。 这两座观香火旺得很,每年初一十五,排着队的人去烧香。 反观位于正西方的无名观,名字随意,房屋破烂,只是偶尔会有附近或是路过的人进去烧两把香,捐点香火钱,非常之凄惨。 陈酒从前总认为他师父懒惰成性,不愿好好搞事业,不过依方灼看来,这种随性而为的生活态度,恰恰是高人看破世俗的表现。 出了别墅区后,他很快就打到了车,司机一听是去城市另一边的无名观,态度立刻热络起来。 “小兄弟住无名观附近?” “嗯。”方灼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之前听说无名观附近的村子要拆迁,现在怎么样了?” 司机摇了摇头,“听说没戏了,价钱没谈拢。” 方灼,“村民坐地起价?” 司机,“是无名观的道士不同意拆,我那地方听说是要用来建度假村的,那道观破破烂烂的,立在那儿像什么样子。” 方灼没想到师父竟然还是个钉子户,闭嘴不说了。 半个多小时后,出租抵达道观,方灼忍痛付了车费,下车,站在原地看向前方的道观。 黑瓦红墙,空气中飘着浅淡的香火味。 他毕竟不是原装的,想到可能会见到陈道人,莫名有点紧张。 就在这时,早已经掉漆的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穿着深蓝道袍,头顶盘髻,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子出现在门槛内。 老爷子和原主记忆中,终日醉酒的样子不太一样,精神抖擞,站如松柏,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方灼就像是撞见教导主任的小学生,低头垂眸,灰溜溜的踩上阶梯。 等到老爷子转身,他才敢抬头看向前方的苍老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没底,“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不是陈酒?” 233,“难说。”以往世界,虽然不能透露主线剧情,但整个故事的走向,和人物背景它还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不同,它知道的,和宿主所知道的线索和内容几乎一样。 任务的难度系数越来越大了。 方灼忧心忡忡,脚刚跨入正殿,殿门就在背后合上了。 他心脏猛的一窒,下意识喊,“师父。” 老爷子没理他,上前几步跪到蒲团上,从香案上拿了三根香点燃,朝着天尊像磕了三个响头,将香插-入香炉。 方灼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搞得心慌慌,悄然后退一步,反手摸向殿门,靠,打不开。 “阿三哥,我觉得师父肯定知道什么,他不会把我当成夺舍的野鬼收了吧?”其实严格来说,他有名有姓,不能算是野鬼。 233自信满满,“放心啦,有安全绳在,他收不了你。” 方灼心安,抬眸往上看去,这座元始天尊像是观里唯一一座塑像,每年腊月二十八,老爷子都会吊着麻绳上去擦拭。 原主小时候的,还会拿着帕子跟着一起擦擦底座,后来年纪大心也野了,老爷子气喘吁吁的大扫除,他就坐在一旁看着,再也没搭过手。 “从陈酒离开离开道观,转眼已经两年了。”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 方灼看着地上的青石板,不敢吭声。 老爷子突然哈哈笑起来,声音盘旋在四周,让人头皮发麻,两腿发抖,方灼惊吓之下还打了个响嗝。 “他是怎么死的?”老爷子敛笑转过身,黑色的眼睛绽放着锐利的锋芒,仿佛能看透一切。 大师果然什么都知道。 方灼放弃抵抗,老实说,“骗了人钱,被打死的。” 老爷子表情有片刻的凝滞,接着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是着怎么找到这来的?” 继承记忆这种事情太科幻,方灼说,“陈酒有记日记的习惯。” “原来是这样……” 大概是一时无法接受徒弟的死,殿内沉寂下来。 方灼蜷了蜷鞋子里的脚趾,嘴角抿了抿,决定反被动为主动,“师父,我没有夺舍也不是孤魂野鬼。” “我知道。”老爷子微眯眼眸,皱起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没有怨气和戾气。” 方灼被他的操作惊了一下,“您……是怎么知道我不是陈酒的?” 老爷子垂下眼皮,盘腿坐在到蒲团上,两手盖着膝盖,看着有点沧桑,“算出来的。” “陈酒他本就不容易不过二十一岁,命该如此,无法逆转。” 方灼被这话吓出一声鸡皮疙瘩,“您什么意思?” “他命格至阳,而你却命格至阴。”老爷子突然抬眸,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危险的旋涡,“小兄弟,小心了。” 方灼,“……师父,你别吓我。” “我吓你作什么?”老爷子笑笑,眼神落在虚空处,有些怀念,“陈酒他不是被我捡的,而是被他母亲送来的。那会儿他才二十天大,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长大,结果那臭小子,转脸就把老子忘了。” 方灼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这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一点点蹭过去,学着陈道人的样子把两条腿盘了起来。 “他出生的时辰和方位皆是属阳,这样的体质对于修道本人来说极为难得,对于心怀不轨的人,更是百年难见的炉鼎至宝。” 方灼,“……” 炉鼎不就是被人毫无节制的那啥么……他摇了摇头,甩掉黄色画面,继续听。 老爷子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斜睨了一眼,继续讲,“陈酒的母亲把他从族里偷出来交给我,就是为了让他摆脱这种命运。” 方灼纳闷了,插了一句,“既然他已经离开宗族,为什么还是没活不过二十一岁?” “至阳之人八字太冲,是英年早逝的命格,若是熬过,后半生顺畅无忧,若是熬不过……”老爷子大概是想起什么徒弟的死,表情悲痛,“说来也怪我,若是我对他管教再严格一些,或许就不会后面事。” 方灼反倒觉得跟他没多大关系,老爷子虽然爱好喝酒,也不曾像其他家长那样严厉管教陈酒,但也确实叮嘱过原主,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是原主自己把这些叮嘱抛之脑后,被自己的贪心给害死了,怨不得别人。 老爷子低着头,眼前被灯火的阴影覆盖,让人无法辨认出情绪。 方灼问,“那我呢?您说我命格至阴是什么意思?” “你?”老爷子抬头,将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借尸还魂的时辰和方位皆是属阴,就这么简单。” 方灼差点心梗猝死,疯狂呼叫系统,“你是故意选的那个时间穿梭。” 233没否认,“只有这样你才能顺利完成外挂派送任务,我是在帮你。” 帮个球啊,至阴,顾名思义就是阴气重,招鬼。 难怪原主从来没遇见过的东西,却被他给遇见了。 方灼胸口堵得厉害,好半晌才平复心情,小声问,“那您怪擅自占用陈酒的身体吗?” 老爷子抬起头,眼眶里有湿润的光芒稍纵即逝。 他摇了摇头,“能借尸还魂是你的气运,我有什么立场责怪?” “况且人活着有活着的去处,死后亦有死后的去处,我昨日已经招过魂了,并未招到陈酒,想必他已经过了奈何桥,把我这个师父忘了吧,我和他的师徒缘分算是到头了。” 没想到老爷子想得还挺开,方灼迟疑了下,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老人的的后背。 想到对方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他有点不好意思,“那师父,我今晚还能在道观留宿吗?” 青年面庞白皙,五官分明,就是眉宇间阴气缠绕,老爷子眉头微蹙,“随你。” 他丢下话起身绕过塑像,走到一半有倒了回来,“小兄弟,忘了告诉你,至阴的命格同样适合当炉鼎,以后多加小心,少去阴煞之地,若是招到厉鬼……” 话点到为止,随后就背着手去了后院。 方灼被这颗重磅炸的魂飞魄散,喃喃自语,“师父刚刚说什么?” 233没敢吭声。 方灼攥紧拳头,特别想把系统拖出来打一顿。 闭上眼睛,不停地吸气呼气,几个深呼吸来回后,终于将怒火平息了一点点,等他起身来到后方的小院时,老爷子早已进了房间。 方灼循着记忆找到陈酒的房间,里面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方灼叹口气,坐到床边,“我觉得师父还是挺想陈酒回来看看的。”毕竟养了十八年呢。 233说,“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没跟你说话。”方灼还在气头上,低头按了按身侧,硬邦邦的,睡起来肯定不舒服。 他在屋子里看一圈,起身走到衣柜前。 原主的衣服早就被带去了市里,偌大的衣柜里,就剩两套叠得整整齐齐道袍和白色中衣。 方灼低头拽起衬衣闻了闻,汗味有点浓,得洗个澡才行。 道观里的浴室位于院子的最西边,是一个半开放的简易棚子,棚子上方是一个老旧的太阳能热水器。 方灼拿着衣服走进去,仰头看向暗色的天幕,“看,飞机。” 233,“智障。” 方灼当它在放屁,把换的衣服搭到旁边的竹竿上,嘀嘀咕咕,“等赚了钱给老爷子重新弄个浴室,现在这个怪不方便的。” 233深沉道,“修道之人不讲究这些。” 虽然他现在对系统意见很大,但不可否认,它说得很对,修道之人追求的是思想境界,而非物质享受。 这么一想,再看向四周时,方灼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有多少人洗澡能像他这样,举头有云海,低头有青苔,这叫拥抱自然。 甩掉不知何时跳到脚背上的蚂蚱,方灼躬身把裤子和衣服都脱了,丢到凳子上。 热水器太老,放了很久也没出热水。 他光屁股蹲在地上,看着水白白顺着地面,流进旁边的小水渠中,有点心疼,索性直接用凉水冲起来。 将身上彻底淋湿后,他迅速打上香皂。 搓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开门声,老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穿过前殿,来到道观的大门前,问了一句是谁,随后打开大门,对着外面说了两句话,侧身让行。 方灼一边搓泡泡,一边尖着耳朵听动静。 从步伐来看,返回的应该是老爷子一个人,经过时还丢了一句话给他,“你朋友找你。” “朋友?耗子?”方灼疑惑,踮脚看向院子。 没人啊。 方灼扯着嗓子喊,“师父——” 一连喊了三声,老爷子的应答才从屋子里传来。 方灼问,“我朋友人呢?” 老爷子,“院子里呢。” 方灼再次将视线投进院子,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老爷子不会是老糊涂,产生幻觉了吧?方灼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暗自决定,明天一定得带去医院做个检查。 重新打开花洒,凉水终于变热,他闭上眼睛冲洗头发,泡沫随着水流一起,顺着后颈流经腰身和臀-部,最终从绷直的小腿流到地上。 方灼将头发往后扒,抹了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发现原本好好合上的浴室门,竟然开了。 外面的凉风吹进来,鸡皮疙瘩立刻冒了起来。 取过毛巾迅速擦干身体,伸手去拿竹竿上的中衣,指尖划过半空的时愣了一下。 他收回手,疑惑的盯着手指看了两秒,总觉得刚刚碰到了什么,软软的,有点凉…… “师父……”方灼突然有个可怕的猜测,浑身僵硬立在原地,不敢动,“师父你在吗。” 老爷子三番两次被打断打坐,气的吹胡子瞪眼,推开窗户探出头,“一整晚都在喊,喊魂吗?!” 方灼嘴皮子颤抖,哑着嗓子问,“您刚刚说我朋友找我,指的是……是鬼吗……” 老爷子“啧”了一声,“哪儿来的鬼,那是魂,地魂。” 说完又补上一句,“小伙子长得还挺好看。” 方灼,“……” 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有只鬼在明目张胆地偷看他洗澡??? 144、总裁他有精神病07(一更) 背后凉风阵阵,带走了体表的温度。 方灼将豁开到胸口的衣襟合,两三步跟上老爷子,侧身挤进门。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两人如今已经知根知底,面子这种东西不要也罢,方灼老实说,“我怕鬼。” 老爷头嗤笑,“都说不是鬼,是地魂,这地魂是生魂,和阴魂可不一样。” 方灼怕那东西跟进房间,连忙关上房门,紧跟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地魂这两个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233提醒,“任务。” 方灼猛地一拍脑门,“卧槽,可不是,你之前说过蒋陆岩丢的是地魂。” 该不会是同一只吧! 其实仔细回忆,他的确叫过一次魂,但当时完全是一时脑抽,而且还是在自家楼下叫的,是目标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方灼,“……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233怂恿,“你去问问门外那位,我也想知道是不是主角呢。” 方灼抿了抿嘴唇,抬眸看向老爷子,“师父,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之前看小青年一会儿震惊,一会儿自残捶脑壳,老爷子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还以为这孩子中邪了呢。 见人恢复正常,他哼了一声,“问吧。” “叫魂的话,一声能把魂给叫来吗?”方灼问得小心翼翼,可见对答案非常重视。 老爷子眼带嘲笑,“你当是叫外卖呢?” 方灼,“……” “不过……”老爷子话锋一转,“若是按照你的命格和八字,而生魂又恰好离得近的话,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青年身上的阴气重,就好比一朵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花,哪怕是隔得远,依旧能招惹蝴蝶蜜蜂。 方灼被老爷子同情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如果外面那东西真是目标二号的话,他叫魂的时候,对方一定就在附近。 方灼眉头紧蹙,神色复杂,“阿三哥,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找蒋陆岩时,在电梯里发生的事吗?” 233说,“电梯里的灯闪了闪。” 方灼说,“不止,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感觉有东西碰了我一下。” 或许那个时候,二号就已经脱离身体,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一直跟着自己。 对外面那只色鬼有了猜忌,方灼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他瞥了一眼窗外,黑洞洞的,也不知道那东西走了没有,“师父,如果地魂离体太久,会有什么影响吗?” 老爷子微微眯起眼睛,摸了把胡子,“离体的次数越多,时间越长,对其余两魂七魄皆有影响。” “轻则痴傻,重则神魂俱灭。” 难怪系统跟他说先帮蒋陆岩固魂,不把魂魄稳住,他未来老公只有死路一条。 方灼激动的抓住老爷子的胳膊,“怎么才能救他?” 老爷子,“那得看他因为什么而离魂。” “我把他叫进来。”方灼丢下话,跑出房间,站在门口的石阶上,对着空气喊了一声,“蒋陆岩。” 院子里黑漆漆一团,四处静谧,之前疯狂鸣叫的蛐蛐蚂蚱也停歇下来,唯有凉风使劲往他衣襟里钻。 方灼猛地一颤,身上某个敏感部位被掐了一下。 连忙扯开中衣,借着房间的光看向里头的小红豆,居然立起来了。 他愤怒的把衣领抓严,“蒋陆岩。” 那股阴风不但没散,反而越刮越烈,就好像原本和煦的情绪,突然变得暴躁。 方灼狠狠打了个喷嚏,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感冒的。 他回头看了眼房间,老爷子已经坐回床上,开始安静打坐。 按照色鬼的尿性,既然已经找来,就不会轻易离开,回想起今早起床后身上的痕迹…… 不管对方是不是二号,他都必须先确定一下。 方灼回到自己房间,掀开被子钻进去。 大概是长久没晒过被子的缘故,里面有点潮,怎么都睡不热乎。 他抓着被子边沿,睁大眼睛看着屋顶,有根粗壮的横梁恰好在他的脑袋上方。 不知怎么的,脑海划过一个画面,一个穿着大红裙的女人,吊死在上面,脸色青紫,嘴巴张开,正垂着眼皮看他…… 方灼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往被子里有缩了缩,闭上眼睛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有些东西,越是不想触碰,就越要往脑子里钻。 譬如大红裙从吊绳上飘下来,而脚尖就正好悬在他的头顶。 脑补戛然而止,方灼有点不好意思,再想下去,大红裙就要走光了。 233,“猥琐。” 方灼哼笑,“有你主角猥琐?” 233无话可说,要是缠着宿主的魂真是主角的话,偷窥、跟踪、x骚扰,不该干的全干全干了,该干的一样没干,糟心。 方灼不知道系统的想法,继续说,“连偷看洗澡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啧啧啧,服气。” 想起之前自己在院子里,光着屁股一会儿起身,一会儿蹲下,还弯腰捡了一次香皂。 估计是被子太厚的缘故,突然觉得好热,脑袋都要冒烟了。 老爷子也太不靠谱了,就算不是鬼,那也是非人类吧,竟然一声不响的就给放进来了。 越想越气愤,方灼索性坐起来,刚被捂好的被子,热气一溜烟全跑了,也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凉风,全灌进了被子里。 他了个寒颤,直愣愣的盯着前方,“蒋陆岩。”声音低哑颤抖,夹杂着不确定和害怕。 房间里没有动静,好像萦绕在自己四周的冷空气是他的错觉。 “蒋陆岩,你能现身吗?”方灼低声问道,睫毛颤抖,瞳孔紧缩,所有的恐惧都明显表现在了脸上。 等了大概半分钟,他又说,“你出来吧,我、我胆子很大,不会被吓到的。” “如果你是,你就敲敲桌子行吗?” 方灼屏气凝神的等待着,心跳如雷,又期待有害怕。 也不知干坐了多久,他往墙角缩了缩,视线落在和床头正对着的窗户上,也不知到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 难道刚刚那团冷空气不是色鬼,而是凉风?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于是方灼下床,踮脚飞快跑过去,将窗户关上,刚要折回,突然一震。 漆黑的墙角,似乎多一个人,从模糊的轮廓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方灼浑身紧绷,后背迅速爬上了细密的冷汗,两条腿像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 他下意识舔了下唇,害怕的问系统,“你认识吗?” 233说,“辨别不出来。” 五官都快模糊成一团了,怎么可能辨别出来,方灼有种错觉,那影影绰绰的一团,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散掉。 他心头发紧,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往前迈了一步,“蒋陆岩。” 那人隐没在一团黑雾中,朝他一步步走来,方灼明显感觉周遭的气温开始下降。 这情况他太熟了,心里头一次滋生出的不是害怕,而是激动,是他吧,一定是二号目标没跑了。 “我带你回家吧。”之前还能凝出一点形,两个小时不到,已经模糊成一团了,方灼担心,再耽误下去,这货就挂了。 对方沉默不言,带着那股阴森冰冷的气息,不断逼近。 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方灼本能的开始后退,这一退,直接退到床边坐了下来。 屁股刚沾到床,他就后悔了,创代表的含义太多了,可以睡觉,可以盖棉被聊天,还能你上我下的搞事情。 方灼眼神飘来飘去,小声提议,“如果你想聊天,我们可以到院子里聊,还能顺便看星星。” “我只想看你。”色鬼终于开口了。 方灼愣了一下,心生怜悯,看吧,这就是不乖乖待在身体里的后果,魂体越来越虚,声音都是飘的。 他突然有点担忧,大佬的身体会不会因为魂魄的缘故,不太行啊。 “蒋先生,地魂离体……”对你伤害很大。 劝告的后半句被他生生咽回去,眼前的那团模糊的影子不见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感却依然近在咫尺。 紧接着就感觉脚踝被攥住,用力往上一掀,身体不受控制的躺倒,后背被硬邦邦的床磕得生疼。 这是节奏,方灼再熟悉不过,可再熟悉也办法让他突破物种隔阂,跟一只色鬼搞事情。 “你起开。”方灼恼怒,“我们谈谈。” 可惜这是一只固执的色鬼,没有任何事东西打断他想要进行的事情。 方灼垂眸,看着自己的衣带被自己散开,衣襟顺着往下滑,喉结上贴的那块膏药贴也不见了,被丢出去,轻飘飘落在地上。 色鬼的力气很大,缠绕在他身上的黑雾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将他的手脚缠紧,固定在床上。 上半身凉风阵阵,下半身也没好到哪儿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方灼感觉小鸟和屁股凉飕飕的。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缥缈的声音夹杂着一声喟叹,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情形。 我对你做了什么孽,竟然让你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方灼打了个哆嗦,“你冷静一点,咱俩形态不同,不能那啥。” 空气中响起一声轻笑,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方灼不高兴了,“你笑什么。” “是不是他就可以?” 方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的他指的是?” “蒋陆岩。” “……”不是,大兄弟,蒋陆岩不就是你自己么?? “那一天你是主动去接近他的,为什么?你之前见过他?喜欢他?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有光,看我去只有恐惧。” “你一次又一次赶我走,躲着我……” “你怎么会这么天真,你真以为这样就能甩到我?” “我说过,我会缠你到死。” 大佬你醒醒啊,色鬼和蒋陆岩都是你啊,你为什么要计较这么多。 方灼被这些控诉和威胁惊呆了,正想辩解两句,肩膀上突然一痛,像是被狠狠咬了一口,冰凉滑腻紧跟而至,一遍又一遍舔-舐着。 对方舔得漫不经心,像在品尝,等轮到下方的小红豆时,方灼才知道,这是惩罚。 疼得他都快哭了。 “你他么再咬就掉了。” 青年的声音带着哭腔,表情畏惧瑟缩,他就像个被人控制的韧性木偶,向他袒露一切。 听见空气中传来的粗重呼吸,方灼浑身发寒,恨不得马上能昏过去。 “233333快帮我想想办法!!!” 就眼下这种没穿衣服的情况,他真没脸把老爷子叫来,万一老爷子不出手相助,反而来一句,“这么好看的的小伙子,你就从了他吧”该怎么收场。 233早就遁了,只甩出一条自动回复:【检测到剧情有不和谐趋势,已屏蔽系统。】 方灼哭唧唧,“哎哟”一声吗,另一颗豆子也被咬了。 湿冷的触感一路往下,这要是放在正常情况,死鸟也能复活,可是眼下……他实在担心,这次以后,他会不会对这种事产生心理阴影。 “我没想送你走。”方灼哑声喊道,“我只是想帮你。” 阴冷的气息已经到了小腹,并不打算停止。 方灼强忍着要哭的冲动,颤抖着嗓子说,“你之前应该听见了吧,魂魄离体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会消失的。” “你在关心我?”悬在小腹上的气息突然落到他脸上,方灼浑身一僵,紧张的点了点头。 色鬼轻声笑起来,黑色的阴气铺开,将青年死死笼罩在下方。 他说,“我有办法解决。” 方灼震惊,固魂工作是我的工作,挽救主角是我的使命,你把这些都干完了,那我干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方灼着急追问。 按照套路来说,最官方最权威的拯救办法应该在他这儿,色鬼的办法肯定是歪门邪道。 色鬼的呼吸依旧急促沉重,他说,“就像现在这样。” 冰凉柔软的触感落在嘴上,有东西正用力地撬开他的牙齿,钻进他的口腔。 方灼被迫仰头承受,前忍住即将破口的声音,他悄悄转动四肢,发现仍旧无法挣开,破罐破摔的瘫着不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色鬼满意的松开他的四肢,却在下一秒又将身体压了上去。 他把青年罩在身下,死死缠住。 方灼被他缠得快要窒息,头脑昏沉,身上越来越冷,他知道反抗没用,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前忍着不适闭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屋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一热一冷的两个呼吸死死交-缠。 窗外,黑沉的云被吹开,露出半个月亮,白色月光透过屋顶上两片透明瓦片照下来。 方灼身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四肢修长,肩宽腰窄,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就是皮肤冷白如雪,看着有点吓人。 他低头看着睡着的人,亲吻着他的额头,长久之后,死寂的屋子里响起男人沉冷的声音。 “我找了你很久,久到你无法想象……” “我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你,哪怕是我自己。” 145、总裁他有精神病08 方灼这一晚睡得很难受,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山,又像是被一根粗壮的绳子绑紧,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偏偏又醒不过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一半意识昏沉黑暗,一半意识中,自己正被死鬼翻来覆去摊煎饼。 以至于清晨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坐起身,盯着床头发了好一阵呆,昨晚的记忆才缓慢回笼,于是掀开被子一看。 哎,惨不忍睹。 身上到处都是痕迹,尤其是腿-根上红了一片,皮都快被磨掉了,不过身上很干净,没有白色的可疑污渍。 方灼垂下眼,好奇的思索片刻,“你说魂体的那啥有颜色吗?” 233,“你可以等晚上亲自问主角。” 当他傻么,脑子进水了才会问这种欠艹问题。 方灼从床上下来,抖了抖被揉成一团的中衣中裤。 其实这绑带子的衣服穿起来舒服又凉快,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容易被解开。 他推开门走出去,循着扫帚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一路来到前面。 正殿前面的院子里,老爷子正在扫地,可又不像普通的扫,每一次挥动扫帚都像是在出招。 这才是真正的大师,扫个地都这么讲究。 方灼清了下嗓子走过去,“师父,我来吧。” 老爷子回头盯着他看了两秒,将扫帚一扔,就去了正殿,仔仔细细擦拭香炉,擦着擦着他突然扭头,步伐矫健的走回来。 方灼扫地的动作一顿,满脸问号。 老爷子张了张嘴,眉头紧皱,突然扯了把方灼的衣领,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你昨晚跟鬼打架了?” 方灼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确定老爷子说的“打架”,指的在床上打架,还是地上打架。 他含糊的嗯了一声,老爷子恍然大悟,“难怪看你眉间阴气又重了。” 其实不只是阴气加重了,青年的整体状态很差,眼下乌青,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老爷子已经不问世事很多年,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叹了口气叮嘱道,“你体质特殊,少沾那些东西,尤其是不能让他上你的身。” 方灼听到这儿才确定,老爷子说打架就是打架,没有不和谐的含义。 他急忙点点头,又追问,“地魂也不行吗?” 老爷子摸着胡子说,“天地命三魂中,天魂和命魂为阳,而地魂因知肉-身生前因果报应,故而肉-身死后入地府轮回,为阴。多接触于你同样无益。” 方灼抿了抿嘴,声音带着点祈求,“他要是今晚再来,您能帮他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离魂吗?” 只有知道了原因,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老爷子这些年隐居市郊,从不碰道术相关的任何东西,一来是厌倦了那些派系为了名利争来争去,二来,是因为陈酒。 陈酒他母亲将人托付到他手里,就是希望孩子将来能过普通的人的日子,为了不让陈酒对这些产生好奇和兴趣,整整二十年了,他愣是没谈及或是碰过一星半点。 可是现在陈酒已经死了,而眼前的这位……也罢,因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他也只能接下这个果。 老爷子,“可以。” 方灼两眼放光,“谢谢师父。” 老爷子背着手,意味不明的又“嗯”了一声,眼皮子耷拉着,手上的抹布被甩了一圈。 方灼把抹布接过来,“您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看。” 臭小子还挺会拍马屁。 老爷子眉毛一挑,转身去了后院,没多久就拿着一壶小酒出来,坐在正殿的门槛上喝起来。 方灼勤勤恳恳的打扫完,又跑去小院把两人换下的衣服拿出来一起洗了。 现在正是暑伏,日头大,不到两个小时衣服就晾干了。 方灼换了衣服,拿上手机钱包打算回市区,结果走到半路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孤零零的坐在门槛上喝酒。 风一吹,胡子飘飘,好不凄凉。 人是群居动物,再孤僻的人,内心深处都会渴望有人陪伴。他叹了口气,改变了主意,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耗子打电话。 老爷子看着越来越小的背影,撇了撇嘴,都是没良心狗东西。 一个小时后,方灼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屁股后面跟着耗子,和一辆人力三轮车,三轮车上放着一个大冰箱。 方灼给了车主钱,和耗子一起把冰箱搬下来,费老大劲才弄进小厨房。 老爷子面无表情的坐在房间里,耳朵却动了,听见脚步声及近,立刻坐直,若无其事的盘玩一个小葫芦。 方灼把泡沫扔到院子里,便返回厨房开始做饭。 耗子是第一次被邀请来无名观,对哪哪都好奇,“老大,那位就是您师父吧?” 方灼正在霍霍磨刀,点了下头。 耗子蹲到他边上,竖起大拇指,“仙风道骨,连胡子的造型都那么别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方灼挺起胸口,好像被夸的是自己似的,“真正的高人就像我师父这样,不问世事,却又万事了然于胸。” 厨房门外正在偷听的老爷子,脸上笑出了褶子。 他背着手回到房间,把前段时间刚收的罐子从床地下拿出来,一边擦一边小声嘀咕,“我又没答应收他,师父师父的,喊得还还挺顺口。” 方灼按照系统提供的菜谱做出来的菜,卖相颇好好。 看着满满一桌子,老爷子怔愣,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和小辈一起过吃饭了。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万千,没按耐住情绪多喝了几杯,醉的不省人事。 方灼跟耗子一起将人扶回房间,刚坐下喘了口气,手机就响了。 打电话的人蒋浩。 蒋浩昏迷刚醒,望着天花板呆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只能打电话给另外两个当事人询问。 结果那头第一句,就把他吓得够呛,“你说我被她上身了?” 方灼不确定他是真的惊讶,还是装的,随口胡扯,“蒋先生不知道?你被上身以后还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呢,啪啪啪的,声音特别响。” 蒋浩沉默,觉得这不是没可能。 他醒来的时候除了脸,浑身上下都在疼,最吓人的还是脖子上的掐痕,那个女人恨他恨得甘愿变成厉鬼,会为了泄愤扇耳光似乎也正常。 “咳。”蒋浩质问的语气低了八个度,“那……事情是彻底解决了?” 方灼说解决了,蒋浩大喜,“陈先生如果有时间,咱们明天吃顿饭?” “行。”那头淡淡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蒋浩盯着被挂断的手机骂了声娘,随即想起什么,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昨天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保证说不会让我有任何危险?你知不知道她附到我身上,差点把我给掐死!”电话一接通,他就劈头盖脸一顿质问。 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蒋浩的火气降了大半,又问,“陈酒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行,之后再联系。” 蒋浩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在此之前,他连陈酒的名字都没听过,是白锦山亲自出面找到他,他才辗转找到耗子,让他联系陈酒帮忙解决问题。 白家,那可是师从紫虚观的道术大家,抱着金疙瘩上门求助,人家说不定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能被作为接班人之一白锦山亲自找到,蒋浩受宠若惊。 白锦山给了他一个人名,一张照片,让他去找陈酒。陈酒若是把问题解决了,费用由他来付,若是不能解决,则由白锦山本人亲自出面出煞,并且分文不取。 这么好的事情,傻子才不答应,可谁能知道,他会差点连命也送掉。 能被让白家亲自出面的人,一定不一般。更何况,陈酒也的确有两把刷子,还真把他家里那只女鬼给弄走了。 蒋浩觉得自己面前就像摆了两座金山,一座大的,一座小的,都想揽入怀中。 无名观内,耗子刚洗完碗,见老大挂了立刻凑上来,“那傻逼说什么了?” 方灼转了一圈手机,“说请我们吃饭,估计还要付账单。” 耗子搓搓手,“老大,这一单咱们能赚不少钱吧。” 有钱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大方,因为他们怕得罪了术士,招来报复,另一方面也希望将来还能继续合作。 可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和耗子基本没怎么出力,全是色鬼的功劳。 方灼点了点下巴,觉得这钱不能独吞,得算蒋陆岩一份。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冲着门口抬了抬下巴,“跟我出去一趟。” 耗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到了开发区,他看着四周林立的办公大楼,觉得特别高大上。 “老大,咱们来着做什么?” 方灼仰头看看向my的总裁办公室,“给人送钱,顺便看看能不能拉笔大单子。” 若是能拉到,你就能多个嫂子了。 十六楼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人,初步判定是在喝咖啡。 方灼笑着抬起手挥了挥,男人转身,离开了窗前。 my最近出了问题,上上下下连轴加班三十多个小时,各个身上都是负能量,除了蒋陆岩。、 大老板云淡风轻,处理公务依旧有条不紊,好像天大的事情在他这儿都只算个小小的屁。 秘书小姐拿着一堆文件进门,瞥了一眼桌上的咖啡,心里暗叹,这两两天大老板也不知道怎么了,几乎是把咖啡当成了白开水在喝。 就办公桌上这杯,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杯咖啡了。 她恭恭敬敬的把报表放到办公桌上,“蒋总,这些是您要的报表。” 蒋陆岩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尽,接过来开始翻看,余光瞥见人没走,抬眸问,“有事?” 秘书小姐说,“楼下有位姓陈的先生找您。” 蒋陆岩翻阅文件的动作一顿,嘴角极不明显的往下一压,“不见。” 秘书小姐应了一声,转身刚走到门口,大老板改变注意力。 “请陈先生直接来我办公室来。”蒋陆岩神色郁郁,眉头微蹙,“另外通知各部门一声,半小时内,谁都不许上来打扰。” 秘书小姐惊讶,那位姓陈的究竟什么身份,竟然能受到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她规矩应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小跑出去,兴奋地把这八卦发到了群里。 146、总裁他有精神病09 方灼坐在一楼大厅接待处的沙发上,正在跟耗子一起玩儿游戏。 按照上次被丢出来经验来看,蒋陆岩是不可能轻易让他上去的,不过没关系,他就守在门口,迟早能见到人。 想想也是惨,晚上要应付一个,白天还要应付另一个,一对二,这种体验真的是紧张刺激。 耗子突然操了一声,低吼,“老大我被你拖死了!” 方灼回神一看,可不是,屏幕上两个小人吐血身亡。 耗子咬牙,“再来,这次你专心点。” 方灼挽起袖子,一副要搞大事的表情,“开干。” “陈先生。”脑勺后想起一个女声,“我们总裁请您上去。” 方灼手指一抖,来了个自杀,他迅速退出游戏,不确定道,“蒋总?” 女秘书面带微笑,“是的,陈先生请跟我来。” 方灼站起来抻了抻衣摆,朝耗子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揣上手机,亦步亦趋跟上。 大厅里的电梯和后面停车场的有些不大一样,更为宽敞,玻璃擦得铮亮,能清楚的看到下方行色匆匆的上班族。 女秘书一脸淡定的看着正前方,对旁边的青年好奇得要死。 蒋陆岩不近女色的事,全公司皆知,大家没少猜测过他可能爱好男,偏偏也没见他和哪个男人亲近过。 眼下这位,是第一个找上门,并且还被蒋总亲自交代,要单独相处的男性。 女秘书见还有六层才到,纠结了下,终于忍不住问,“陈先生跟我们总裁是朋友吧。” 方灼眉毛拧紧,思索了下才说,“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模棱两可的答案,一听就有猫腻。 女秘书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您还是第一个,让将总腾出时间单独相处的客人呢。” 原定十分钟后有个会议,依照他们蒋总“半小时内,不许有人打扰”的来看,会议肯定自动延后。 这至少意味着,青年比工作更重要。 方灼看向正一脸期待恢复的女秘书,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这次的待遇和上次差得也太多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233赞同,“走一步看一步。” 也只能这么办了。 方灼抬眸,发现电梯已经到了十六楼。 女秘书将两人引到总裁办公室外,轻轻在门上扣了三下,“蒋总。” 蒋陆岩将咖啡杯放下,“进。” 随后就见女秘书推开门,侧身让进来两个小年轻。 蒋陆岩合上文件夹,两手交叉搁在上面,“陈先生,我有事情想单独和你聊聊。” 话是对方灼说的,眼睛却落在耗子身上。 男人神色平静想,目光淡然,耗子却硬是被盯得打了个颤。不等老大开口,麻利的退出去,还体贴的替两人将门拉上。 女秘书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指头飞快地敲击键盘,报告事件的发展进程。 耗子站在那办公桌旁边,瞥了一眼点脑屏幕,反光,啥都看不见。 他撇了撇嘴,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方灼站在原地疑惑蒋陆岩的动机,蒋陆岩则是安静盯着他看,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坐姿挺拔得像一尊雕像。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像一场无形的拉锯战。 心里的鼓点越来越快,方灼实在担心,再这么被盯下去,自己脸上会不会多出两个窟窿,悄悄问系统,“难道色鬼回归肉-身后还保留着昨晚的的记忆?叫我上来叙旧?” 233说,“不像。” 的确不像,色鬼哪次见了他不是又亲又抱,对,昨晚还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也不知道折腾到几点才走。 方灼突然感觉自己像被包养的小情夫,每天晚上两人一起翻滚,一到白天对方就提裤子不认人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腿有点僵,他清了清嗓子,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看起来。 看到蒋陆岩的专访时,方灼终于舍得打破沉默了,“蒋总这张照片拍得真帅。” 办公桌的方向终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蒋陆岩阔步走过来,在方灼对面坐下。 他后靠在沙发上,大长腿交叠起来,语气平静,和之前凶巴巴的语气有天然之别。 蒋陆岩,“陈先生今天不来,我明天也会主动去找你。” 方灼细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我不太明白蒋先生的意思,您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陈先生应该比我本人更清楚。”蒋陆岩神色渐冷,放下腿身体往前一倾,“你对我究竟做了什么?” 方灼僵在沙发上,脑袋空白。 这句话难道不该由他来问吗?自己管不好地魂,每晚放出来作威作福,他还没找他算好账呢。 “蒋先生,我认为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问完又担心自己的表情崩掉,连忙问系统,“我表现得够镇定吗?有没有大师风范?” 233说,“有的。”顺便给了一张截图。 方灼,“……”截图的自己面部僵硬得近乎扭曲,还真有点疯。 他看向对面,大佬就是大佬,居然没有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 蒋陆岩眉目平静,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光,他扯唇轻笑,“我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最好是立刻收手。” 两个人你一句哑谜,我一句哑谜,搞得方灼很头痛,蒋总,我真没对你做什么,不如你先把问题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蒋陆岩神色一沉,随即也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竟然有些不自然。 方灼微微眯起眼,啧,蒋总的耳朵尖红了。 他咧嘴笑起来,这么一看,突然感觉对面坐的不是冷面大佬,而是怀春少男。 “蒋总,首先声明,我真没对你做过什么,其次,我之前放话你会找我,是因为我知道……” 方灼停顿,担心隔墙有耳,于是抬起屁股,坐到男人旁边,“我知道你有离魂的毛病。” 蒋陆岩耳朵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凝眸看向眼前的青年。 离魂的毛病是从他回到蒋家的第二年开始的,一入夜就会脾性暴躁,和白天判若两人,起初蒋家的老祖母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直到有一年,家里请了术士来看风水。 临走前,术士突然将实现落在了他身上,先是大富大贵说了一通,末尾是来了个转折,简单的两三句话,全说到了要点上,这才知道,居然是离魂。 蒋陆岩的离魂和被人还不太一样。 普通的魂魄离体,如果不喊魂,是不会自己找回来的。蒋陆岩不同,白天地魂会好好待在身体里,只有晚上出去遛一遛。 为了治好他的毛病,老祖母替找来了许多能人异士,都无济于事 蒋陆岩侧首,探究的打量着青年。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老祖母,就只有那些签了保密协议的术士……陈酒一个半吊子的算命先生,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泄密。 “是谁告诉你的。” 见男人眼神不对,方灼下意识往后蹭,被一把捏住胳膊拖了过去。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都凸了起来,怪吓人的。 “我算出来的。”方灼蹙眉,“松手。” 蒋陆岩抓他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闻言也觉得有些不妥,正欲松手,突然从青年的领口瞥见什么。 他眼神一顿,一把抓住方灼的衣襟,用力扯开。 白皙的胸口,那一块又一块的痕迹,他太熟悉了。 蒋陆岩沉着脸,撕掉了方灼喉结上的膏药,不但有吻痕,还有牙印。 一瞬间,他的神色难道极点,薄唇紧抿。 自陈酒出现的那一天起,离魂发作的时间比以往更早,并且一到白天,他就容易困倦,有时候只是稍微一阖眼,就能迅速睡着。 这也就罢了,除了瞌睡,他还一遍又一遍的梦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而这些梦里,陈酒是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主角。 如今看到青年身上,位置熟悉的痕迹,他不禁怀疑,那些恐怕根本不梦,而是真切发生过的事情。 男人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咬合肌都快咬变形了。 方灼把衬衣领子从他手里解放出来,慢条斯理的扣上,“一言不合就扒衣服,蒋先生这是还什么习惯。” 难怪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那只死色鬼一个德行。 瞬息间,蒋陆岩已经神色自如,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我相信陈先生的能力。” 方灼慢半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刚刚不是还各种质问,把他当成故意接近的心机婊么。 他哼了一声,没接话。 蒋陆岩,“你有多大把我能解决我的问题。” 方灼懒洋洋地的比了个一,“百分之百把握。” 蒋陆岩盯着他神采奕奕的眼睛看了两秒,“好。” 好?这是答应了?谁能想到,幸福竟然来的这么快。 方灼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蒋陆岩,“我需要住到蒋先生家里。” 蒋陆岩也站力气起来,这一次换他俯视,“不可能。” 方灼态度坚决的忽悠,“你必须答应。” “蒋先生恐怕不知道离魂对你来说有多危险,地魂阴气较重,四处游荡很容易被误认为是阴魂,若是运气不好被鬼差被抓走了,你的其余两魂七魄也要跟着遭殃。” 他偷瞄了眼蒋陆岩阴沉的脸,继续瞎编,“但我有办法让他留在你附近,只要地魂沾上你的阳气,鬼差就不会错认。” 蒋陆岩半阖眼帘,视线落在茶几上。 手指在腿侧轻轻点了两下,突然道,“陈先生请回吧,我需要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敲响,女秘书听到应答推门进来,“蒋总,会议需要延后吗?” 蒋陆岩,“不必。” “你没拒绝那我当你默认了。”方灼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可惜对方连头都没回一下。 让你狂,总有一天你会哭着喊爸爸。 方灼无所谓的坐回去,把茶喝完才起身走出去。 耗子一脸崇拜,直觉告诉他,生意谈成了,“自从黑老大的事情以后,咱们的财运是越来越好了。”上门的全是大单子。 方灼这才想起,忘了问大佬要卡号,不过转瞬,他就改变了注意。 蒋陆岩会在乎那点小钱?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地魂离魂时的记忆,给了也不会要。 反正迟早会成为一家人,不如攒起来当个家庭基金。 万一哪天大佬遭难了,关键时刻他慷慨拿出这笔钱,绝对能拉一大波好感度。 越想觉得可行,方灼走路都变得轻快了,“阿三哥,地魂每晚都来我这儿准时报道,也算是叫到魂了吧,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233说,“固魂。” 方灼,“怎么固?” 233顿了顿,“今晚再告诉你。” 方灼没有多想吗,哼哼唧唧,“不是我说,蒋总就是个口嫌魂正,表里不一的人。你是不就知道他昨晚……” “我知道。”233淡定道,“我昨晚一共被强行屏蔽了四次。” 说完又强调了一遍,“四次。” 方灼震惊,“这么多么。” 他昨晚迷迷糊糊,身体也轻飘飘的,就跟躺在棉花上似的。说实话,这种落不到实处得感觉,让人有点不安。 233,“可不是。” 系统那语气中隐含的一丝丝佩服,被方灼挑拣出来。他与有荣焉,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耗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啊,傻笑什么呢。” 方灼把他的手拨开,恢复正色,“刚刚那笔单子还没彻底说死,咱们先不走,就在楼下守着。” 耗子二话没说,跑去买了面包喝水,陪着一起蹲点。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大楼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下班。 方灼去接待处,“my的人也是六点准时下班吗?” 接待处的小姐记得,之前可是蒋总的秘书亲自下来接的这位小青年,实话道,“这得看他们加不加班。” 方灼点了点头,回到接待处的沙发上前坐下。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开始下山的时候,总算是看到有挂着my工作证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方灼立刻上楼,恰好碰见蒋陆岩的秘书。 秘书小姐惊讶于他的还没走,“陈先生又来找蒋总吗?” 方灼点头,“他在办公室?” 秘书小姐,“在,蒋总说还要再看会儿资料。” 方灼放心了,也不打算进去,就站在门口干等。 随着太阳跌落地平线,夜幕逐渐拉开,原本就被空调吹的凉飕飕的走廊,更加阴凉。 办公室内,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走廊上的监控。 穿着衬衣牛仔裤的青年,正蹲在走廊里,嘴唇蠕动,不知道在念什么。 蒋陆岩微微眯起眼睛,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好像盯着屏幕就真的能看出什么端倪。 他点开手机,重新翻出陈酒的调查资料,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陈酒的人生太过简单普通,十八岁以前是学校和无名观两点一线,十八岁以后,是租屋和鬼街两点一线。 而他在鬼街的这两年,确实是在给人算命,还小有名气。唯一失手的一次,就是前段时间,一时贪心惹到了鬼街的流氓头子。 收回思绪,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活蹦乱跳,神神叨叨,实在不像被人暴揍过的。 蒋陆岩突然蹙眉抬起手按住额角,太阳穴开始一阵一阵的锐痛,拉拽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啪的一声,他扣下手机,再抬头时,脸上的戾气明显加重了。 方灼留下来,一是想确定蒋陆岩的想法,二是顺便把魂喊回来,带回无名观,让师父好好看看。 可他蹲在走廊上喊了半天,也没把色鬼喊出来,不禁怀疑是不是喊漏了。 他挠了挠头站起来,甩了两下麻掉的腿,走到秘书办公桌前,猛的抬手一拍—— 耗子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正咧嘴傻笑,脑子里突然一声巨响,吓得他直接从凳子上的跳了起来。 他茫然的左右看了,“老大,出什么事了?” 方灼,“要命的大事。” 如果地魂真的已经离开,他今晚就不能跟去蒋陆岩家了,得去把不知死活乱逛的熊孩子鬼找回来才行。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蒋总真是够拼的,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还没有要离开的趋势。 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突然耳朵上一凉,耳垂像是被什么轻轻揉捏了一下。 总算是来了。方灼想了想,决定先不等了,朝着耗子打了个手势,“走人。”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蒋陆岩就开门走出来。 明明上一分钟还蹲在走廊上的人没了,而自己背后的门上,贴了一张便签。 ——蒋总,明天再约。 他眉头紧拧,将便签揉成一团,精准的扔了垃圾桶里,随后抄着手站在原地听了许久。 夜深人静,没有任何响动,陈酒至少已经进了电梯。 下午死皮赖脸想跟他回家,结果就这点耐力,呵。 蒋陆岩闭了闭眼,没来由的想起了下午撕开青年衣襟时,看到的风光。 皮肤上的每一个红痕,都和他做白日梦时,种下得位置一模一样。 “陈酒……”蒋陆岩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的烦躁越来越浓,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恰好上来的巡逻的保安看到这一幕,砸了咂舌。 大晚上的,蒋总又犯病了,惹不起躲得起。 无名观里。 老爷子正坐在门槛上,盘玩小葫芦,老远就看见一辆出租开过来。 他挑了下眉,起身进屋。 不到两分钟,出租车停在道观外。方灼付账下车,耗子已经两三步跨进观内,他内急,赶着上厕所。 方灼在原地站了会儿,感觉到冰凉的空气擦过颈侧,悄悄松口气,还好乖乖跟来了。 “你跟我去见一下师父吧,让他帮你看看。” “你今晚找蒋陆岩做什么?嗯?”那股凉意随着说话声,放肆的钻进他衣服里,轻轻划过小红豆。 那颗小红豆大概是昨晚被咬的太狠,直到现在都有点肿,有点疼。 方灼“嘶”了一声,捂紧领子朝着道观方向狂奔,背后的阵阵阴风,昭示着色鬼心情不佳。 他心里一慌,没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一跤,摔了个脸朝下。 “你想让我回到他的身体里?”色鬼压下来,冰凉的手箍住方灼的后颈,“我不会回去,你想都不要想。” 方灼的脸快被压变形了,含含糊糊说,“为什么?” 色鬼又不说话了,方灼动了动,起不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师父,救我。” 紧接着一道黄符飞了出来。 谁知黄符半点作用没起,碰到色鬼身上的阴气,直接烧着化为灰烬。 老爷子脸色难看,“你到底吃了些什么,阴气煞气竟然重到这个地步。” 147、总裁他有精神病10 小院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色鬼没有显形,耗子只能看到黄符自燃,和老大一脸狼狈的趴在地上,有点诡异。 那天蒋浩突然被上身发疯已经很玄幻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更玄幻的。 他从老爷子背后探出头来,冲地上的人喊道,“老大,你没事吧?” 方灼翻了个白眼,“你被压趴在地上试试。” 他艰难的扭头,放软了语气,“你乖,先让我起来。” 压在身上的那股阴冷,明显一震,不但没有放开桎梏,反而变本加厉的,当着老爷子和小跟班的面,调戏他的耳朵。 轻重缓急,刚柔并施,方灼从来不知道,揉个耳朵竟然能揉出这么多花样,舒服得他差点哼出来。 “蒋……”想到色鬼对“蒋陆岩”的抗拒,方灼将称呼略过,“你也听见师父说的了,你现在身上的阴煞之气太重,必须想办法除掉,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难过的。” 说着突然哽咽,把脸埋进胳膊里。 青年的演技太烂,尤其是刚刚哽咽的时候,连眼泪花都没有一滴,似曾相识。 又对峙了三五分钟,高危警报解除。 方灼被一只手拎起来,对方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看着眼前那团模糊的影子,心头叹息,果然是吃了不该吃的,比之前丑多了。 233赞同,“那些阴煞气已经浸入魂体了。” 方灼评价,“之前还能分辨出五官的位置,现在脸已经彻底糊了。” 色鬼要是以这副样子出去吓人,吓两个,死一双。 老爷子绕着色鬼走了一圈,啧啧称奇,“你上辈子究竟修了什么福,神魂弱成这样都没散。” 听见上辈子,方灼猛然想起,色鬼是从他去找蒋陆岩的那天开始,就一直纠缠不放。 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你还记得上辈子的事?” 色鬼魂形散开,又重新凝聚,声音模糊,“不记得。” “哦。”方灼低头看着脚尖,心里失望。 他的感情虽然由系统保管,但记忆还在。吃了饭没事干的时候,回忆回忆,还是挺触动的。 刚刚听老爷子提起上辈子,他心里还小小高兴了一下,结果还是太天真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主系统不可能容许这种bug存在。 方灼抿起嘴角,抬脚欲走,被一股力从后面拽住。 色鬼弯腰,将那张被阴气侵蚀得斑驳的脸凑近,“但我记得你,我一直记得要找你。” “执念。”老爷子背手走过来,插上一句,“这执念重得连忘川河的水都化不去,厉害啊。” 执念? 方灼耷拉着眼皮,心情复杂,“是因为上个世界我跟他说,要记得我,所以他才会每晚离魂,出来找我吗?” 233说,“大概吧。” 妈的,突然好想哭啊。方灼吸了吸鼻子,大佬这么有爱,晚上被他搞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方灼,“以后他想怎么搞都行,我全力配合。” 233,“你要点脸行么,好歹是个公职人员。” 方灼,“在自己人面前,需要需要脸皮。” 233,“……” 方灼皱了两下鼻子,抬眼看向色鬼,顿时反悔了,就目前这张脸,还是不要搞事情了,怕搞着搞着被吓萎了。 他伸手碰了下旁边的黑色阴气,看向老爷子,“师父,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么?” 老爷子摇头,“没有。” “他神魂太弱,是长期离魂造成的,再加上他……”说着口头一顿,蹙眉盯着色鬼,“你究竟吃了什么?” “厉鬼的煞气和阴气。” 老爷子冷哼,“这不是第一次吧。” 方灼脑补了下那画面,一只穿着衬衣西裤的帅鬼,站在屋子中央,黑色的阴煞之气如同泉水涌上,却被他一点不剩的吸食干净…… 酷毙了,鬼见愁。 色鬼沉默片刻,低哑飘忽的声音响起,“我没有选择。” 老爷子,“还吃什么了?” 这小子身上除了厉鬼的阴煞之气,还有别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以他的能力,竟然无法辨别出来。 魂体扭曲了下,彻底不吭声了。 “哼,不说算了。”老爷子,“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这是方灼第一次见老爷子发怒,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色鬼,追在师父屁股后面飞快进了正殿。 老爷子生平最恨邪门歪道,一想起外面那团不正常的东西,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 要不是念在那东西是便宜徒弟的朋友,他早就发大招,把他给灭了。 “师父,您刚刚的话什么意思?”方灼拽住老爷子的袖子,一副打死不放的架势,“为什么说他自作孽不可活?” 老爷子一脸怒气,“以后少跟他纠缠不清,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灼不干,“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跟他都缠了好几辈子的了,断不了。” 老爷子嗤笑,只当他在说骚话。 世间所有的活物,哪怕是一只蚂蚁,死了以后也是要入轮回投胎的,即便是外头那只特例,有的也只是执念。 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清楚的记得前几辈子的事。 老爷子冷脸,“你一意孤行想陪他一起死,我也拦不住。” 说完用力甩开方灼,重力摔上房门。 方灼站在门口,越想越惊心,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不会拿这种事情乱开玩笑。 他就地坐下,撑着下巴看向前方。 耗子哆哆嗦嗦嘚走来,后面跟了一团黑色的人影,人影越来越淡,很快就融入了昏暗的夜色。 又玩儿隐身。 方灼眉梢一动,往凉飕飕的脚踝上拍了一巴掌,他绷着脸坐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你把那天的女鬼吃了?” 话音一落,立在他旁边的耗子就打了个哆嗦。 能把厉鬼吃了的,当然是更加厉害的厉鬼,害怕之余,对老大又升起一股崇拜。 能和厉鬼中的战斗机做朋友,老大才是最强的。 耗子瞥了眼方灼注视的虚空,蹲了下来,“老大,你好朋友在哪儿?” 方灼假模假式的随手一指,耳朵就被舔了一下,等他去拨弄耳朵,另一只耳朵也被舔了一下。 这他妈是在玩儿捉迷藏么。 “你说话。”方灼声音沉下来。 一团冷空气贴在后颈,有一小撮皮肤被叼住,“我只是将她的阴气和煞气收为己用。” 老爷子那天说过,地魂是生魂,和那些死掉的,停留人世的阴魂是两个物种。 打个比方,你是一捧清水,却被倒进了泥水,如果混合后,其中的浑浊无法沉淀,那这捧水还能喝吗? 方灼隐隐猜到,老爷子为什么要生气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声音闷闷的,心里有个声音,正小声的说着答案。 模糊的夜色中,阴气渐渐凝聚。 那团影子安静的立在方灼身后,片刻后又缓慢蹲下,将青年结结实实的笼罩在其中。 “为什么?”那声音自嘲道,“为了维持形魂不散。” 为了找你。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离魂,但从离魂那天起,他就像其他没有根的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他在找一个人,却又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 然而却又在看见方灼的第一眼,看见他在电梯里瑟瑟发抖,怂得快哭的那一瞬间,他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方灼嘴角耷拉着,胸口堵着一口气,有点心疼,又想把将人臭骂一顿。 可一想到地魂什么都不懂,全凭一股执念挣脱肉-身,大海捞针的四处找他,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低头看着绕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圈阴气,艰难的问道,“你之前不是可以凝结出身体吗?为什么现在不行?” 冰冷的阴气将他缠紧,过了许久,色鬼才说,“那些阴气被吸收以后,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的实体。” 哦,就跟伟哥一样嘛,刚刚吃下去的时候一柱擎天,药效一过就萎了,而且还有可能造成不-举的副作用。 方灼心里怜悯,想把色鬼搂在怀里亲亲摸摸,好好安抚一番。 他回头看了围观的耗子,“去看看师父睡没睡。” 耗子人如其名,悄无声息,且迅速的靠近老爷子的房间。 屋子里的灯亮着,老爷子正盘着腿在床上打坐,他眉梢一动,睁开一条眼缝看向窗外,哼了一声,又重新闭上。 耗子溜回去说没睡,方灼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跑去敲门。 每次敲三下,并且非常富有节奏感。 连续四次以后,老爷子忍不住了,“进来。” 方灼走进去,蹲在地上,仰头看着老爷子。 他不吭声,也没有其余动作,眼神却专注热烈,不过两三分钟,老爷子就绷不住了。 “有话就说。” 方灼可怜兮兮的,“师父您救救他吧。” 老爷子放下盘起的腿,叹了口气,“救不了,生魂被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两个,要么变成厉鬼,要么神魂俱灭。” 方灼,“一定还有第三个结果。” 系统既然提出,要先固魂才能和主角建立连接,蒋陆岩就不可能死。 主角是这个世界的轴心,如果轴心断了,世界肯定要崩,规则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定有其他办法。 方灼问系统,“你一定知道怎么救他。” 233,“等你睡觉前我再告诉你。” 就几句话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睡前讲,方灼说,“我现在就要听。” 233,“你现在听了也没用,老爷子之前说的没错,二号身上的阴煞太重,你和他纠缠太多,会送命的。” “他身上的的阴煞之气不净化掉,你就是知道了办法也没用,任务进行到一半,你就死了。” 方灼心梗,一想到二号会变成厉鬼,或者和蒋陆岩挂掉,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 任务还没正式开始,感情线也尚未发展,目标就要死了。目标一死,他的任务就会被判定失败,说不定也是一死。 太他么虐心了。 方灼越想越伤感,眼眶都快红了,呼吸的鼻音也来越来重。 老爷子还以为他真要气哭了,哎哟一声,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你哭什么,他又不是马上就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有希望。” 方灼耷拉的眼皮一下子掀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就知道您有办法。”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有下文。 方灼麻利的爬上床,给老爷子揉肩膀,“师父,您救了他我天天给您买酒喝,五十年的陈酿,八十年的老窖随您挑。” 老爷子的喉头动了下,咽了口唾沫,好像已经闻到醇厚的酒香。 “你用你的血,帮我画几张符。” 十分钟后,老爷子拜倒在对好酒的渴望下,闭着眼睛说,“但这只能化解他身上一部分污浊,治标不治本,等魂体彻底被残余的阴煞之气侵蚀,他照样会死。” 我不会然他死的,他是我的命根子呢。 “谢谢师傅。”方灼道过谢,二话不说冲去厨房,提了把菜刀回来。 刀锋往手腕上一横,“师父,割这儿行吗?” 老爷子多少年没见过这种,为了兄弟甘愿插刀的赤诚感情了,一时间有些动容。 “就割手指头就行。” 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以前吃饭的家伙。 老爷子看了眼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耗子,“你进来,帮我把东西拿出来。” 耗子一脸激动的跑进来,刚打开箱子就被狠狠呛了一下。 二十年没用过的老东西了,里面全是灰尘,还有两只蟑螂爬过,耗子吓得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老爷子看着那两只指甲盖大小的蟑螂,眉头打结。 方灼嘴角一抽,放下菜刀走过去,顺便让系统帮忙打了个马赛克。 于是他一脸淡定的,将两只小小的马赛克拎起来,丢出了房间。 待他转身回来,耗子已经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摆放在桌上。 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大块血红的朱砂。 耗子按照吩咐,将将一个小碟子取出来擦干净,放到桌上。 老爷子上前,掰了一小块朱砂扔进去,命令,“加水加血,然后研磨。” 提起菜刀的那一刻,方灼觉得自己王霸之气爆表,是个大帅逼。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刀锋上划了一下,然后将涌出来的血,滴进小碟子里。 “这朱砂是许多年以前,我用上好的朱砂石粉末,混合鸡血和黑狗血一起搞出来的。” 就碟子里那小小的一块,放到如今的市面上能卖好几万呢。 老爷子瞥了一眼窗外那糊成一团的丑东西,心尖在滴血,可以想到美酒,又觉得还算是值得。 “但这样的朱砂阳气太重,利于出煞,却也容易伤到生魂。你是至阴之人,血恰好可以冲淡朱砂的作用。” 方灼默默记在心里。 血和朱砂混在了一起,老爷子又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箱子,里头是黄色的符纸。 他摸了摸那沓符纸,取了几张出来,又从最下层拿出一本老旧的线装书,一并丢给方灼,“照着第八页的符箓画就行,用毛笔,画完再叫我。” 说完重新回到床上打坐。 方灼愣了一下,提笔开干。 然而画符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薄薄的黄符像是有生命,不断阻挠他下笔。 半个小时过去了,愣是才画出来小半张。 方灼扶着腰站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向窗外,此时已经十一点了,万籁俱静,只有夜色,但他知道,色鬼就在门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老爷子的房间应该有什么让他畏惧的东西,所以色鬼才不敢冒然进来。 他冲着门口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画符。 耗子聚精会神的守在一旁,眼冒绿光,心里无比期待黄符化成后的效果。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蒋浩发来的信息。 “老大,蒋浩约咱们明天去碧海茶庄。” 碧海茶庄位于市中心的cbd,环境清幽,很上档次,很多人会选择在谈完生意后,去那地方喝两杯清茶,消遣消遣。 “几点?”方灼手腕发酸,咬牙问。 耗子说,“上午九点,他说派车来接咱们。需要跟他说这里的地址吗?” 方灼摇头,“让他去上次的地方接。” 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五张黄符画完了。方灼揉着快要断掉的手腕和胳膊,给耗子使了个眼色。 耗子凑到老爷子耳边,“师父,符画好了。” 老爷子睁眼,眼神清明,精神抖擞,根本不像是闭眼睡过觉的。 他将几张黄符拿在手上看了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小子能把符话到这个地步,还算是有点天分。 “走吧。” 方灼跟在后面走出去,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色鬼。 他问,“师父,他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毕竟凌晨四五点,公鸡就要开始打鸣,提醒沉睡的大地,天要亮了。 那时候阴阳交替,孤魂野鬼必须找地方躲藏,以免被初晨的阳光灼伤。 “我看看。”老爷子站在原地,历经沧桑的眼睛目光如鹰,仔仔细细的扫过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方灼扶着后颈,正在扭动酸痛的脖子,额角一凉,刚刚滚下来到的汗珠被一双冰凉柔软的唇吮得干干净净。 这鬼色得也没底谁,连一滴汗珠都不放过。 “师父,他在这儿呢。”方灼一出声,正沿着额角往下亲吻的触感消失了。 老爷子的脸又黑又臭,年纪越大,五感越弱,就连鬼东西在自己背后都没发现。 方灼意识到什么,连忙对着空气说,“岩岩,我是师父是大好人,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想去掉你身上的阴气和煞气。” 他抿了抿嘴,小声有补上一句,“你乖一点,等事情结束,我、我陪你再打一架。” 虚空中响起一嗤的一声轻笑。 老爷子的眼神相当复杂,现在的小年轻们,表达兄弟情义的方式可真是特别。 148、总裁他有精神病11 “还磨蹭什么,自己过来。”老爷子沉脸命令。 虚空中很快凝出一团阴气,在方灼身上绕来绕去,不肯走。 他抿了抿嘴角,有点心虚的看了老爷子一眼,小声说,“乖,骗你是小狗。” 那团阴气一下子就散开了,再凝聚起来,已经是在正殿前方的院子中。 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夜风一吹,沙沙作响。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附近哪家的公鸡突然打鸣,方灼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四点十四分了,再拖下去就要天亮了。 老爷子远眺了眼天边,走到院子中央,“自己做的孽,再苦的果也得咽。我不能保证救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你自己。” 色鬼沉默不语,只是朝方灼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明连对方眼睛都看不到,方灼还是觉得心被揪了下,“我怎么觉得他可怜巴巴的。” 233,“是挺可怜的。” 老爷子也顺着朝方灼看了一眼,哼笑一声,没看出来一人一魂情谊还挺深厚。 他厉声道,“别看了,忍不住了就说一声。” 说完不等其余人反应,直接将黄符扔出去。 五张黄符分别落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将色鬼圈在其中,老爷子什么也没干,背着手站在一边,蹙眉盯着正中央。 方灼心里紧张,跟耗子紧紧靠在一起,视线一瞬不瞬的关注着色鬼的一举一动。 那团黑影起初还站姿挺拔,没多久就开始扭曲,甚至有溃散的趋势。 黑色的青烟他周身升腾,仔细的话,还能听见滋滋的,类似皮肉被灼烧的声音。 方灼默默的替他疼了一下,刚想靠近,老爷子一个眼神瞪了过来,他只好把迈出半步的脚收了回来。 “他不会有事吧?”方灼语气担忧,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会。”耗子看了他一眼,那失魂落魄,有心焦如焚的样子,就跟老婆快死了差不多。 他竟然有点羡慕对方和老大的感情,忍不住感叹,“老大,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吧,比我还久吗?” 方灼垂下眼,声音低不可闻,“久到我都忘了,跟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了。” 细算一下,他和大佬认识七个世界了,平均每个世界五十年,那也有三百五十年,真的是老夫老妻了。 耗子见他神色更加沉重深沉,默默闭上嘴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老大对那只鬼的感情不一般,像朋友,又像是一种更为亲密的关系。 寂静的空气中,滋滋的灼烧声越来越密集。 方灼猛地抬头,看见那团黑影已经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的蹲在地上,他强忍着阴气和煞气被强制剥离的痛苦,一声不吭。 老爷子挑了下眉,“忍不了可以就此结束。” 色鬼保持缄默,狼狈的颤抖抽搐。 方灼走到老爷子身后,小声的说了句,“你加油。” 老爷子冷嗖嗖的哼了一声,将视线又落了回去。见师父没有要赶人的意思,方灼蹲了下来,视线和色鬼持平。 被阴煞之气包裹的魂体,渐渐露出本来的面貌,冷白的脸,黑色的头发,还有一双深邃如星的眼眸。 色鬼偏头,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说话算话。” 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想那档子事,心可真大,方灼红着脸站起来,退回老爷子背后。 也不只过去了多久,夜色渐渐被晨光击退,从远处的山峰后,投射出第一丝曙光。 黄符中央,原本被阴煞之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魂体,显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脚上还穿着黑色的皮鞋,唯一不好的是,他的身体呈现半透明,单薄得好似一阵清风就能吹散。 “蒋陆岩。”方灼迟疑喊了一声。 色鬼眉头微拧,侧首看过去,嘴唇不悦的紧抿着。 大概因为是魂体的缘故,方灼觉得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有点空洞。 见对方不答,他反复纠结,终于喊出来,“岩……岩岩。” 之前色鬼五官模糊,别说是喊小名昵称,就是对着那张脸说“我想跟你打个炮”他也能心无旁骛的说出口。 如今这张脸能辨别出五官了,他反而怂了,心跳也不使唤,有点失控。 色鬼从法阵中走出来,明明是轻飘飘的一缕魂,却在黄符燃烧的灰烬上留下了明显的脚印。 老爷子脸色比之前好看不少,要知道,将融合进入神魂的阴煞剥离出来,对于魂体来说,如同炼狱。 只有真正尝试过,才知道究竟有多痛苦。 还未归隐之前,他曾处理过一次离魂事件,那个人,是他的师兄。 师兄的魂被一个女鬼给勾走了,等叫回来时已经沾上煞气和怨气,剥离过程中,他因为无法忍受极致的痛苦,竟然硬生生的撕碎了自己。 其他不说,眼前这小伙子,至少在意志力方面就比他师兄。 “小伙子不错……”老爷子难得夸奖一个人,结果对方不领情,直接从他面前越过去了。 “嗯。”色鬼应了一声,眼神专注的望着青年。 方灼被那双眼睛看得不敢抬头,莫名心虚,“你还好吧。” 色鬼眉头微蹙,半晌说了句还好。 他抬眼看向远方,天马上就亮了,最佳不悦的往下一压,眉头紧锁,“今天恐怕不行,时间不够。” 方灼,“……” 色鬼,“晚上等我。” 大佬大佬,之前约架纯粹是为了哄鬼,不能当真的。 方灼胸口和脑仁都在疼,不管是人鬼约架,还是认魂约架,他心里都有障碍。 正想装傻混过去,耳垂上突然凉飕飕的,像被揉搓了下,等再抬眼,对方已经消失不见。 老爷子胸口还憋着那口被鬼无视的气,狠狠瞪了方灼一眼,甩袖就走。 方灼茫然,“师父他怎么了?” 耗子摇了摇头,“年纪大了,脾气古怪,正常。” 方灼微微眯起眼,不,师父一定是馋酒了。 于是天一大亮,他就拽着耗子回了市区,转了小半个上午,才买到两坛手工酿制的女儿红。 据说这酒已经窖藏了三十年,不用开封,就已经能闻到淡淡的酒香。酒香浓,价格也贵的吓人,原主卡里的钱,直接被刷走了三分之一。 方灼心痛的埋头狠狠吸了几下,好像这样就能闻回本似的。 两人把酒坛子抱回去的时候,老爷子依旧坐在大门的门槛上,拿着一壶劣质酒,喝得津津有味。 待两人走近,看清楚他们手里的东西后,他眼睛都直了,抢过酒,撕开封坛的红布,当场往嘴里灌了两口,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由于等下还要赴约,两人不打算多留,见便宜徒弟要走,老爷子脸连补色的放下酒坛子,“等着。” 说完便起身进了房间。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块阴阳鱼的玉佩出来。 玉佩是和田青花料,黑白颜色分布巧妙,恰好形成了一个两色太极。 玉佩被抛到方灼手里的时候,233突然说,“你这便宜师父好东西还真不少。” 可不是,就自己手里这小小的一块,怎么都能值个小一万。 老爷子究竟是什么人? “别傻愣着了,就是送你的。”老爷子舔了舔嘴,从身上摸出个小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把这东西戴在身上,等他来的时候,让他住进去,养养魂。” “谢谢师父。”方灼立刻将玉佩挂到脖子上,想了下,又妥帖的塞进衣服里。 见他态度小心翼,老爷子满意的扯了下嘴角,挥手赶人。 方灼和耗子抵达公寓附近不久,蒋浩派来的车到了。 司机的态度比上次健谈很多,“这次我们家少爷的事情,还多亏了陈先生。” 方灼,“哦。” 司机,“……”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耗子担心废话太多,影响到老大此时的大师范儿,用手机敲了几行字,发送过去。 手里的手机一震,方灼垂下眼。 ——老大,我觉得你越来越仙气了,以后沾铜臭的事情我来做,你负责装逼就行。 他嘴角一抽,锁屏,算是默认了这个设定。 见老大同意了,耗子连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不多时,车子进入繁华的市中心,停在茶庄外面。 蒋浩如同上一样站在门口迎接,唯一不同的是,他眼神热切,还亲自替方灼拉开车门。 蒋浩,“陈先生。” 方灼冲他点了下头,躬身下车,顺便瞥了眼对方脸上的擦伤。 他问,“蒋先生怎么不在家多养两天伤?”两个脸蛋上都有明显得到擦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女人抓的呢。 蒋浩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笑着说,“小伤小伤,请陈先生吃饭才是要紧事。” 不得不承认,这个马屁拍得人神清气爽,方灼和耗子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蒋浩订的是包厢,临近门前,突然说,“陈先生,我有位朋友听说那晚的事后,对你非常崇拜,非要让我介绍你们俩认识。我想着多认识一个人,说不定就多一桩生意,就自作主张替你答应了。” 方灼挑眉,“朋友?” 他对蒋浩一直心存疑问,现在又扯出个朋友,谁知道这个朋友什么来头,是敌是友。 ……事情越来越有看头了。 方灼没有拒绝,笑着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蒋先生可真为我着想。” “就是这个道理。”见方灼没有直言反对,蒋浩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 他伸手推开门,将贵客请了进去。 屋里点着檀香,有个穿旗袍的,画着精致妆容的大美女正双膝并拢,侧坐,姿态优雅的沏功夫茶。 大美女知道今天要伺候的人是谁,于是待对方一落座,立刻靠了上来,故意将鼓鼓的两团贴到他的手臂上,还暧昧的蹭了一下。 方灼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冒了起来,连忙动声色往的挪了下屁股。 大美女羞涩一笑,眼角带着妩媚风情,也跟着挪了过去,试图再次贴上去。 这次方灼直接站起来,坐到了对面,耷拉着脸看向蒋浩。 蒋浩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大美女,在陈酒面前的吸引力竟然为零,愣怔后迅速反应,“陈先生如果不满意,咱们再换一个?” 方灼的脸更黑了,皮笑肉不笑的,“能让我满意的,这地方没有。” 茶庄的所有服务人员,全都是经过层层选拔上来的,不说各个都是天仙,但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绝对都是中上水平。 他就不信了,陈酒会真的一个都看不上? 蒋浩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对着那头下命令,“再给我叫两个姑娘来,要最漂亮的。” 方灼摇了摇头,扔下来个重磅,“蒋先生,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是性别不对。” 顿时,整个包厢都陷入了死一般的的寂静。 耗子瞠目结舌,傻兮兮的掏了下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大,你……” 方灼没有任何出柜后的不自在,“有问题?” “不不不,我没有任何问题。”他战战兢兢的看向自己的裤-裆,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 方灼直接给了他一脚,将可怕的猜想踹飞了。 蒋浩混迹**多年,心理素质过硬,立刻道,“那我让人挑两个漂亮的小男生过来。” 方灼说,“不用,先谈正事吧。” “就我们几个聊天,死气沉沉的多没意思。”蒋浩继续游说,“我让经理多带几个过来,风格不同,总有一款你会喜欢。” 方灼,“……” 事情不太对,这蒋浩怎么突然成了皮条客,拼命想往他这儿塞人。 “我喜欢的款式,这地方没有。”方灼打算出个大招,把蒋浩的路堵死。 蒋浩不死心的追问,“只要你说得出,我就一定能给你找到。” 方灼轻生一笑,往后靠在椅背上,视线轻飘飘的落在未合拢的包厢门上。 “我要蒋陆岩那样的,你找得来吗?”为了彻底打消降耗的贼心,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大,还带着点挑衅意味。 只是蒋浩还没来得及露出表情,他的脸就先僵住了。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经过,不但经过,还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 方灼从中读出了死亡预告。 心里咯噔一声,不会这么巧吧,“阿三哥,刚刚门外是蒋岩岩?” 233被岩岩两个字劈了下,声音不稳,“……是他,就是他。” 149、总裁他有精神病12 蒋浩顺着方灼的视线瞥向门口,有两名穿着西装的客人经过,后面还跟着殷勤的服务员。 他将视线落回方灼身上,心有疑虑,这是已经陈酒第二次主动提及蒋陆岩,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上次说什么杂志,其实是在诓老子? 按照蒋浩以往的脾气,早他么掀桌了,可如今对面坐的人是刚刚替他解决了麻烦的陈酒,所以他只能按耐下来,忍着火气问,“陈先生以前见过蒋陆岩?” 方灼摇头,“没有。” 蒋浩蹙眉,“那你怎么……” 经历过死亡视线扫射,方灼已经毫无畏惧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就在杂志上看到过一次,就对蒋总无法自拔了……” 他点到为止,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蒋浩微眯起眼,心里的疑惑还在,可转念一想,蒋陆岩几乎从不出席重要会议以外的场合,尤其是夜间场合。 就算陈酒有心,也不可能轻易见到。 “原来是这样。”蒋浩翘起二郎腿,脚尖在半空点了点,“蒋陆岩那款确实有点难度。” 哪怕是他再看不上,也无法否认,蒋陆岩的硬件条件非常优秀。 也不知道主家那几个人是怎么长的,死的那个长得好看也就罢了,捡回来的私生子也长得人模狗。 输人不输阵,方灼也跟着翘起二郎腿,“有什么难度?” 蒋浩笑着说,“他有病。” 方灼一脸古怪,“什么病?” 蒋浩咧嘴,戳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这里有病。” 他两手一摊,靠回椅背上,“白天一个人,晚上又是另一个人,这不是有精神病是什么?” 方灼其实隐隐约约的,也有这种感觉。 蒋岩岩白天更为沉稳,像个冷静自持的绅士,就连他大言不惭要登堂入室,都没有把他丢出公司。 和那天晚上给他挖坑,还让保安把他拖出去的样子,的确有些许不同。 他眯起眼睛,舔了下嘴角,“我还就喜欢有病的。” 蒋浩,“……” 他哈哈干笑两声,挥了挥手,让大美女继续沏茶,彻底放弃了拉皮条。 他换了个话题,“陈先生,我想问一下,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记得带着你上了二楼主卧,后来的事情我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方灼轻飘飘的说,“你被鬼上身了,当然不记得了。” 蒋浩点点头,“那然后呢?你是怎么解决掉她的?” 方灼淡然道,“几张黄符罢了。” 别墅里没有监控,只有门口和路灯附近有,他被送往医院后的第二天,就派人调出小区监控,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当时别墅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再没有别的人,难道真像对方所说,就靠了几张黄符就把女鬼解决了? 见蒋浩不说话,耗子皱眉,“蒋先生是不相信我们?” 蒋浩连忙否认,“怎么会,我当然相信陈先生的能力。” 方灼喝了杯茶,“其实并不复杂,布好驱邪化煞阵后,我就带着耗子出门吹了吹风,等阵法发生作用以后,我才回到别墅。这些事,蒋先生应该已经从监控里看见了吧。” 想起清早回家看见的狼藉,再一联系刚刚的一番话,蒋浩彻底信了。 “我,我就是纯粹的好奇,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他正襟危坐,生怕得罪人被暗中算计,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支票,双手递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耗子知道该自己上场了,瞥了眼支票上的数额,激动的心脏都快爆了。 他面上平淡,掏出一张纸写下卡号,“麻烦蒋先生打到账户上。” 请人办事,还要麻烦人自己去银行兑现支票,的确有点不妥。 “是我思虑不周。”蒋浩将纸条接下揣进兜里,顺势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了。 他站起来,“我出去接一下我朋友。” 人一走,耗子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大,三十万,妈的,咱们一票赚了三十万。” 方灼也觉得这钱确实挺多,“这次的事我们俩基本没排上用场,所以我想,你跟我少分点,然后把钱留给我朋友……你看行吗?” 耗子愣住,“老大,您是想把钱烧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他蹙眉揪了两下头发,突然反应过来,今早被大师用黄符围住施法的,可不就是之前见过的,my的老总蒋陆岩么。 卧槽,难怪老大之前会去人办公楼下蹲点,还单独相处了半个小时,合着是把人魂给勾走了。 那是该多掏点钱,好好补偿一下,更何况他除了帮忙拉生意,确实没干什么。 耗子慷慨道,“我没意见。” 方灼欣慰,真是个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好兄弟。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说话声,是蒋浩的,紧接着包厢门被推开。 蒋浩后面跟着一个肤白高瘦的男人,估计二十七八左右,穿西装打领带,手腕上带着一串灰白的珠子。 男人戴的应该是平光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细长冷冽,让人想起了冰冷的毒蛇。 方灼若无其事的端起小茶杯,悄悄跟系统打探,“什么人?” “白锦山。”233说的铿锵有力,情绪有点激动,“城南的白家人,术法在平辈中算得上不错了,也是白家下一任家主候选人之一。” 方灼听得云里雾里,“白家也是从事风水堪舆,驱鬼逐邪的?” 233,“嗯,算是现目前术法界最厉害的家族了。” 方灼更纳闷了,“这么牛逼的人,为什么要对我一个半吊子好奇?”还特意让蒋浩介绍。 233沉默了片刻,语气突然郑重,“你的剧情线开始了。” 方灼振奋,“意思是,我也可以拥有小星星吗?” 233,“有,但得激活和主角的关联后才能查看。” 方灼这才想起忘了问固魂的事,他抬眼向对面,蒋浩已经领着人坐下来了,只能把问题放在一边,先走一波剧情。 蒋浩向两人作介绍,“陈先生,这是白锦山。锦山,这是陈酒陈先生。” 白锦山伸出一只手,“陈先生,幸会。” 方灼抬手握住,“幸会。” 两句简短的对白,愣是把逼格拉了上去,如同两位业界大佬会晤,特别高大上。 收回手,重新落座,方灼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蒋浩作为介绍人,自然要活络气氛,“锦山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家里是做外贸生意的。” 方灼在心里问道,“外贸生意?” 233,“不抓鬼不会算命的时候也要吃饭嘛。” 方灼,“……”所以捉鬼是隐藏的正职。 白锦山推了下眼镜,隐晦的将对面的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我从小就对术法一类兴趣颇深,每年都会抽时间去紫虚观住上一小段时间,不知道陈先生师从何人,说不定是我认识的师父。” “家师无名无姓。”方灼抬眸,丝毫不虚的白锦山对视。 白锦山抿了下唇,“是我唐突,今天来是真心想和陈先生交个朋友,不如待会儿一起吃个饭?” “抱歉,我晚点还有事情要办。”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白锦山失望,“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约下次了。” 方灼扯了扯嘴角,低头看了眼时间,“蒋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蒋浩看了白锦山一眼,见对方颔首,这才站起来。 “我送你。” 人一走,白锦山就把眼镜摘了下来,取过方灼用过的杯子看了看,丢回桌上,发出噔的一声。 一直保持沉默,降低存在感的大美女哆嗦了下,怯懦的看向男人,“白先生,你们交代我的事情,我没做到。” 白锦山冷眼斜睨,“滚出去。” 大美女脸一白,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蒋浩一路将方灼送出茶庄,返回途中,恰好遇见了死对头,或者说,是他单方面认为的死对头。 蒋陆岩站在一根罗马柱后,也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 “老四,要不说咱俩有缘呢,在这儿也能碰上。”蒋浩走近,“你公司不是在开发区么,怎么跑市中心来了。” 言语中有种明显的优越感。 蒋家资产庞大,别说是在市中心买栋楼办公,就是十栋,二十栋也买得起。 没人知道当家的祖奶奶究竟什么意思,蒋陆岩成年后,就只给了一点本金让他创业,其余概不管,任其自生自灭。 蒋陆岩自己争气,公司搞得有声有色,算是近两年内的行业黑马,可跟蒋氏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作为大巫中的一员,办公地点就在附近cbd的蒋浩,每次一见蒋陆岩就嘴贱,想要刺上两句。 偏偏他又怂,尤其是怂晚上的蒋陆岩,嘴贱以后被人一瞪就两腿发软,夹尾巴想跑。 短暂的沉默后,蒋陆岩开口,“过来签约。” 蒋浩,“前几天我爸说了,你公司要是维持不下去,可以跟家里说一声,我们可以高价收购。” 蒋陆岩眼神嘲弄,“替我转告二叔,守好家业,股票要是再跌下去,他的位置恐怕就坐不稳了。” “你——”蒋浩气结,想骂句艹你妈,可一触到对方冰冷的眼神,怂病就犯了。 他外强中干的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快步跑了。 男秘书拿着公文包匆匆走来,“蒋总,已经买好单了,我们现在回公司?” 蒋陆岩,“嗯。” 蒋浩没出息的回到包厢,气得往嘴里猛灌茶水。 他沉脸看向白锦山,“你让我帮你拐人去别墅,我拐了,你让我约人来茶庄,我也约了,你答应帮我炼的小鬼呢,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白锦山从手上的串珠撸下来,扔给他,“戴好了,别丢了。” 蒋浩像捧着一个宝贝,“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你可以试试,记得每晚取下来上香和滴血。”白锦山说,“他本就跟你有血缘关系,再按照我说的做,时间越长,你们之间的联系越深。” 蒋浩爱不释手,立刻套在了手上,珠子呈现灰白色,上面有红色的纹路。 这串珠子先是取横死的婴儿骨灰与陶土做成散珠,然后沾血描出纹路,再放进炉中烧制成瓷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珠子冰冷刺骨,深入皮肉,甚至听见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喊他爸爸。 为了表示感激,蒋浩向白锦山保证,“哥你放心,陈酒的头发和血,我迟早给你弄来。” 谈到陈酒,白锦山眼睛微微一眯,他竟然连对方最近运势的好坏都无法看出,这太奇怪了。 见他神色严肃,蒋浩好奇问道,“白家要找的人,是他吗?” 白锦山沉默,眼神晦暗不明。 —— 一小时后,方灼的兜里的手机震动,是收到汇款的通知,随后就去附近的银行,将耗子那份转给了他。 耗子,“谢谢老大。” 方灼颔首,“应该的。” 耗子舔了舔嘴唇,把手插-进兜里,笑呵呵的跟着方灼回到办公大楼里,继续蹲点。 由于上次已经露过一面,一楼大厅的接待小姐好心告诉方灼,my的蒋总带人出门办事,还没回来。 没回来正好,打嘴炮被抓了个正着,他还没想好该应对呢,正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 他掏出胸口的吊坠摸了摸,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把系统叫了出来。 “怎么固魂?” 233慢悠悠的说了两个字,“双修。” 方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他么逗我?我跟哪个修?” “一号或者二号,亦或者两个一起。”233说,“我这里有一本宝典,你按照上面的来。” “来个屁。”方灼气得爆粗口,这个世界就特么是个超级大坑,搭上云梯都爬不出去。 “一号就不说了,二号是魂体,我怎么跟他修。” “这是你的事情,我只负责提供参考工具。” “……” 纯洁的谈个恋爱不行吗,非要床上打架,方灼有点心累,又有点好奇。 他问,“你说,地魂现在那么虚弱,真能跟我搞?”不能吧,连实体都没有,弄不进去的。 233,“自己琢磨。” 方灼还真琢磨起来,他抬手肘撞了下耗子的胳膊,“耗子,你说鬼可以和人那啥么?” 耗子把游戏暂停,“老大你指的是啥?” 方灼脸皮厚,大大方方说,“做……爱。” 耗子的眼睛顿时闪烁出异样的光,“你还真问对人了。” “我听我老子讲过,以前他们村里有小姑娘,因为家里穷,被卖去跟有钱人家死去的儿子结冥婚。 按照习俗,举行完仪式当晚,她必须留在墓地旁临时搭建的小屋子里,算是洞房花烛吧。结果你猜怎么着?” 方灼发散思维,“怀上了?” 耗子一拍大腿,“可不是!那姑娘怀了个鬼胎,生下来以后是个死婴,据说阴气和煞气极重,来了三位阴阳先生才把那东西镇住。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真和鬼产生了感情,还是被鬼迷了心窍,婴儿被火化以后,她就疯了,又过不久,有一天她家里人一时没看住,跳河自尽了。临死前,还留了封信,说去找她男人去了。” 方灼头皮发麻,前面半截还好,就当是听玄幻故事。后半截有点诡异了,还带着莫名的凄美。 “这故事是真的?” “当然,我爹从不说假话。我还听过一个……” 方灼急忙打住话头,“你手机响了。” 耗子低头一看,是有人叫他玩游戏,立刻将故事抛之脑后,重新投入战斗,留下被吓到的老大一个人胡思乱想。 方灼越想越瘆得慌,“233,我不会也怀孕吧。” 233,“……你是男的。” “哦。”吓傻了,竟然把自己的性别都忘了。 为了防止继续脑补,方灼让系统迅速祭出固魂宝典。 只听见啪的一声,巴掌大小的,破破烂烂的发黄线装书,凭空出现在他手上。 耗子被吸引过来,出手如电的抓了过去。 既然是双修宝典,里面写的画的,肯定都是不怎么和谐的东西。 方灼的脸爆红,噌的站起来扑过去,用力抢回来。 耗子撇嘴,“不就几页小漫画,至于么这么宝贝么。” 方灼,“几页小漫画?” 这书随便一翻就是光屁股四肢纠缠的画面,他一个老司机看了都心口发慌,耗子竟然能这么淡定,果然是深藏不露。 耗子见老大一脸诧异,莫名其妙,“难道不是?” 脑子里精光一闪,方灼捧着书,指着一页大和谐问,“这是什么?” 耗子说,“一个人正在吃香蕉。” 方灼,“……” 懂了,这是本只有他才能看见真正内容的天书。 这样也好,免得他整天担惊受怕,东藏西藏。 其实这书也不完全是赤身搏斗,还教了一些吐纳方法。方灼默默合上书,揣进了兜里。 兴许今晚就能用上了,怎么办,有点小紧张。 噔噔噔的高跟鞋声在大厅内响起,一抬头便看见一名男秘书,提着公文包,一路小跑追着蒋陆岩走进电梯。 方灼轻轻撞了下耗子的胳膊,“你在楼下等我消息。” 他迅速起身跑向电梯,抢在电梯门闭合的最后一刻,冒险把手伸了进去。 蒋陆岩恰好站在电梯门前,看见那只手的时候,心跳都漏了一拍,立刻伸手按开门。 门一开,他一把将人拽进来,“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蕴含着怒火的低吼,吓得背后男秘书呆愣住了。 要知道,老板只会在夜里加班时发火,白天的时候,哪怕是公司要倒闭了,他也能不动如山,脸上不起任何波澜。 “一时心急,我以后不会了。”方灼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很危险,认错态度良好,脑袋耷拉着,被像霜打蔫了的茄子。 手里的胳膊皮肤滑腻,有点软,又有点肌肉的弹性,轻易就让蒋陆岩想起刚刚在车上睡着后,做过的梦。 梦里,青年的皮肤也是这样白皙滑腻,让人想用力在上面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 不但如此,他还会抬腿缠着自己的腰,痛苦有暧昧的哼哼。 蒋陆岩眼神微暗,呼吸急促起来,立刻把手松开,甚至还往旁边让了一步。 方灼,“蒋先生,昨天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蒋陆岩稳住略微紊乱的呼吸,冷着脸没有说话。 “那我就当你默许了。”方灼往旁边挪了一步,肩膀靠着男人的手臂。 他瞥了眼站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得秘书,微微仰起脸,对着蒋陆岩的耳朵吹气,“我是等你下班一起回去,还是你把钥匙和地址给我,我先回去?” 150、总裁他有精神病13 “我选第三。”蒋陆岩说。 方灼盯着他的眼睛,“没有第三。” 男人转身和他面对面,垂眼注视的时候,让人有种被藐视的感觉。 “我说有就有。” “第三是,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方灼没有丝毫退缩,微仰起脸,睁大眼睛越发用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既然这样,我只好选第四了。” 蒋陆岩眉梢微挑,提起点兴趣。 方灼瞥了眼电梯角落里的秘书,嘴角翘起,“你跟我回家。” 电梯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此刻被前面二位间的暧昧气氛一挤压,男秘书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内心即忐忑,又汹涌澎湃。 看来之前的传言是真的,老板果然是喜欢男人的。 他偷偷地看了方灼一眼,个子中等,长相清秀,倒是眼角微微上翘,眼眸带光,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反观老板有点太过冷淡。 看来小兄弟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走。 秘书一脸同情,收视线时恰好和老板的眼睛正好对视上。 那双眼睛沉冷锐利,看得他后背发寒,立刻转身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装鸵鸟。 叮一生,电梯抵达,蒋陆岩率先走出去。 方灼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面,嘴角带笑,心情非常好。 蒋岩岩虽然没吭声,但也没开口赶人,他只需要脸皮更厚一点,就能成功留下来。 只是没想到,大佬脸皮竟然这么薄,耳朵尖红的像滴血。 眼看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就要关上,方灼加快步伐,强势挤进去。 办公室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这多少让人有点亲切感。 他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径直走到沙发上前坐下,拿了本杂志翻起来。 蒋陆岩沉着脸看了他片刻,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取了份上午评估报告看起来。 两人各据一边,一副谁也不打扰谁的架势。 就在这时,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秘书小姐端着一杯咖啡,一杯茶进来。 方灼舔了下嘴唇,正好有点渴,他接过茶,说了声谢谢。 秘书小姐看他的眼神非常灼热,笑得异常甜蜜,“不客气,陈先生需要带点心吗?我去帮你取来。” 方灼想了想,“有曲奇饼么?” 原来未来夫人喜欢吃小甜饼,秘书小姐正想回复,背后突然想起顶头上司愠怒的声音。 “周秘书,你工作做完了?” 秘书小姐混身一震,说句话也要吃醋么???立刻换回严肃脸,“我马上去处理。” 曲奇饼的话题无疾而终,方灼无聊的捧着茶杯,翘着二郎腿,大大方方的看向办公桌方向。 这是他第一次专注的观察那张脸,啧,真帅,就是不知道之前又没有人追,谈过恋爱没有。 “蒋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蒋陆岩眸色微动,捏着文件的手指紧了紧。 方灼自顾自道,“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蒋陆岩,“……” “哦,那就是没有了。”方灼看向办公桌上,男人攥紧的手,安慰道,“男人嘛,一心以事业为重,可以理解。不过如今蒋先生事业已经有了,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成家问题了?” 蒋陆岩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陈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我只有自荐。” “陈先生这么能说会道,骗过不少小姑娘吧。” “当然没有。”方灼笑眯眯地说,“我只有对着蒋总时,嘴皮子才利索点。”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认真思索片刻,“我们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一定认识,一看到江先生,我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种搭讪方式未免太过老套,蒋陆岩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悄悄勾起,却又在自己意识到后,迅速消失。 见男人没有表示,方灼也不气馁,这个世界不是谁主动,谁就会被吃得死死的,到最后谁对谁哭着求着喊老公,还不一定呢。 他翻了翻杂志,盯着一片游记看起来。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蒋陆岩停下笔,揉了揉眉心,又开始困倦了。 他将最后一口咖啡喝掉,按内线,让秘书立刻再泡一杯送来。 秘书小姐不敢怠慢,结果却发现咖啡没有了,只能立刻下楼去买。 等她端着新泡好的咖啡送上来的时候,老板已经撑着头,睡着了。 方灼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咖啡,轻轻放到办公桌上,并不打算叫醒睡着的男人。 大概是夜晚离魂,对其他神魂也有影响的缘故,蒋陆岩睡得很沉,侧耳细听,还能听见微微的鼾声。 方灼站直,翻出老爷子的电话,发了个短信过去。 短信如同石沉大海。 就在他等得两腿僵直的时候,手机终于有了反应。 ——**和魂魄本就一体,生物钟也是统一的,你朋友却硬要分出一魂,半夜不睡觉四处瞎晃,这一晃,累的不只是地魂,其他二魂七魄自然也因无法安睡而劳累,白天自然要补觉。 这么长的一段话,老爷子对着砖头机戳得应该挺费劲的吧,得给老爷子换个大屏的装备才行。 方灼将手机丢回裤兜里,正打算离开,突然听见一声粗重的喘息。 压抑、克制,还带着一点急切。 方灼眨了眨眼睛,“阿三哥,你也听见了吗?” 233,“听见了。” 确定不是自己幻听,方灼弯腰凑近,发现大佬眉峰微蹙,似乎有些难受。 他视线一转,落在男人撑着头的胳膊上,肌肉紧绷,青筋暴起,虚握的拳头紧紧攥成了一团。 应该是做噩梦了吧。 方灼怕大喊大叫把人吓到,俯身轻喊,“蒋先生,你醒醒。” 蒋陆岩的呼吸比之前还要急促,嘴里呓语,“别动……乖,就这样……” 方灼,“……”听起来哪里不多? “蒋陆岩。”他突然提高声音,被叫的人瞬间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黑得吓人,像是两口枯萎的井,里面会伸出一只手,将人拽下去,再也爬不起。 方灼下意识想走,才往后退了半步,胳膊就被人一把捏住,身体随着对方的力道一扯,摔到办公桌上。 蒋陆岩胸口剧烈起伏,身体憋得要炸了,一手按住青年的肩膀,近乎粗暴的亲下去。 这剧情发展不对头,他只是想来个单纯的叫醒服务,不是想被桌咚啊。 方灼惊讶的看着这近在咫尺的眉眼,承受着对方可怕的索取,又吸又咬的,毫无章法。 果然是个还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狗。 蒋陆岩亲着亲着突然停了下来,突然松手起身,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恐怖的眼神盯着方灼。 他以为是做梦,结果却是现实。 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方灼从办公桌上跳下去,扯了扯被揉得乱七八糟的衬衣,伸舌头舔了下嘴唇,血腥味很浓。 “蒋先生,我现在可以确定,你就是没谈过恋爱。” 方灼仔细想了下措辞,评价,“吻技太差了。” 蒋陆岩脸色阴沉,“闭嘴。” 亲完就不认账,过分了啊,方灼那张嘴是闭不了的,“虽然有待加强,但凭良心讲,你亲我的时候,我还是很有感觉的。” 蒋陆岩有种再吻一次的冲动,只有这样那张嘴才能不再叨叨,冷漠横了一眼青年,起身大步走了休息间。 方灼眼巴巴的看着男人略急促的背影,把脖子缩回来,转身窝回沙发上,他咬了下唇,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没眼花。 “我好像看见蒋总家的小岩岩长大了,顶出了一个帐篷。”方灼对此非常肯定。 233假装没听见。 方灼又说,“顶那么高,让我想起了耗子说的大香蕉。” 233,“……” 方灼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系统愿意跟倾听,哪怕没有回应,也已足够。 他哼起小调,“阿三哥,计个时呗。” 顶那么高,三五分钟肯定解决不了问题,起码也要二十分钟。 于是他掏出小漫画,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尝试着调整呼吸。 浴室内,蒋陆岩站在凉水下冲了十几分钟,还没消下去。 只要一想到陈酒就坐在外面,身体里就会窜出一把邪火,烧得他意识恍惚,睁眼闭眼都是那些旖旎画面。 自从这个人出现以后,自己越来越反常了。 他粗喘几下,身体的肌肉紧绷得快要撕裂,终于克制不住,将手伸向下面…… 投入一件事情以后,周遭的一切都会安静下来,方灼看书看得浑然忘我,直到休息室的房门被打开,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来刷好感感度的。 蒋陆岩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走出来,回到办公桌前,该干嘛还干嘛,好像什么也发生过。 可是方灼知道,他在里面干得可多了。 据系统播报,蒋陆岩在浴室内一共待了46分58秒,除去做思想工作的时间,少说也开了二十分钟的手动档自助车。 接下来,两人像是突然有了默契,一直维持沉默,直到下班。 六点半的时候,秘书小姐进来汇报今晚没有饭局安排,又顺便提了一句,今晚有特大暴雨。 方灼捧着小漫画,眼珠子转了一圈,下雨好啊,大雨倾盆淋湿了我和你,衬衣西裤全贴在身上,这画面最容易引人遐想。 到时候再顺理成章的来个雨中激-吻,太完美了。 他立刻掏出手机,给耗子发了短信,让他赶紧回家,免得待会儿下雨,打不到车。 耗子一听要下雨,更加不愿意丢下老大一个人走,直接回拨了过来,“老大你要是担心下雨,我现在就去包一辆出租车,停在大楼外面。” 败家货,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方灼否决,“不用,你先回家吧,明天等我电话。” 说完,挂断了电话。 耗子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看了又看,正想再拨过去,被一只手给按住。 秘书小姐提着包,猜测,“给陈先生打电话?” 耗子点头,“不是下雨了么,我想……” “你先回去吧。”秘书小姐冲他暧昧的眨眨眼,“陈先生和老们老板,完全可以相互照顾好对方。” 这话说的相当隐晦,要是别的人,他们肯定不乱想,可耗子今下午才亲眼目睹老大出柜,现在正心思的时候。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电灯泡,难怪老大挂电话挂得那么果断。 这种时候,作为小弟,只能助攻,不能拖后腿。一股脑将东西塞回兜里,痛快离开。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大楼里的各个公司的人,开始陆陆续续下班,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得七七八八。 只有零星几间办公室还亮灯。 方灼等啊等,妈的,说好的倾盆暴雨怎么还不下。 他强忍着尿意站起来,“蒋先生,我能借用一下你休息室的卫生间吗?” 虽说卫生间内干湿分离,蒋陆岩仍旧有点心虚,也不知道味道散了没有。 于是他说,“不能。” 方灼眼睛一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口,就在手指碰到门把的那一瞬间,背后传来“啪”的一声。 蒋陆岩捏着眉心站起来,另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 方灼担忧,“蒋总,你没事吧?” 他顺势瞥了眼窗外,太阳已经彻底下山,大概是室内灯光衬托的缘故,整个创业园区一片漆黑。 “我没事。”蒋陆岩重新坐下,脸上有明显的焦躁,就差没在脸上些写着“我要吃人”了。 这叫没事?我看你是要变身了吧。 十六楼只有总裁办公室,并没有设置公共卫生间,必须要到楼下才能上。 方灼乘电梯下到十五楼,恰好看见有人值班。 来来去去拿着文件小跑的白领们,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脚下速度慢了不少,悠哉悠哉地去卫生间放完水,又悠哉悠哉地走出来。 看着黑漆漆的走廊,方灼怔愣。刚刚走廊灯明明是亮着的,怎么突然就黑了? 抬头看向走廊那头的办公室,里面隐隐传来加班人员的交谈声,他抬脚跨进走廊,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面朝地摔了下去。 方灼疼得倒抽吸了口凉气,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脚踝,盯着虚空说,“我知道是你。” 绕在下方的阴气不但没散,反而越缠越紧,像是有几根手指,在不停地施力掐他。 方灼打了个哆嗦,不安和怀疑在他心中铺开。 色鬼虽然神出鬼没,但从不没有真的弄疼过他,而眼下这位恰恰相反,他甚至能摸到自己脚踝上明显的手指印,又小又短,不像成年人的。 想起自己坑爹的体质,方灼心头一跳,用力踹了下被被掐的那条腿。 “嘻嘻。” 诡异的笑声,在被安全通道指示牌映成绿色的过道中响起。 方灼头皮一麻,差点瘫到地上。 他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不过十几米的走廊,愣是跑不出去。 那头,同事已经做完工作,提着包陆续离开格子间,当最后的一丝灯光消失,方灼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自恐惧又压抑的呼吸。 他绝望的撑着膝盖喘气,“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233,“它没显形,我也不知道。” 原本还想说什么,方灼突然感觉背上一重,有东西跳了上来,勒住了他的脖子,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后脑勺着地,发出砰的一声,疼得他嗷嗷直叫。 冰冷的空气从他背上爬到面前,又缓慢的缠绕上脖子,缓慢地收紧。 方灼呼吸困难,肺部灼烧,拼命用两手在自己胸前又抓有扯,却无济于事。 艹他妈的,这玩意儿想要杀了他! 151、总裁他有精神病14 脖子上的桎梏越来越紧,眼前开始模糊。 好惨啊,当主角为什么这么难,各种跳坑就算了,生命还没有保障。 “嘻嘻。”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又来了,这次不是在脚下,而是在他耳边,有团阴气正笼罩在他脸上,像一团浓稠的雾霭。 随后方灼便感觉头发被什么给拽住,头皮撕裂般的疼。 卧槽,这逼究竟想干什么! 方灼又痛又怕,用尽全力,却也只能从被掐住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 要死了吧,这次真要死了。 大概是大脑充血的缘故,眼眶有些发烫,一切身体上的痛苦,都抵不过此时此刻,面临死亡的悲切。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看见死亡白光的那一刻,耳边响起尖利的惨叫,耳膜险些被刺破。 溃散的意识重新凝聚,方灼心有余悸的捂住脖子,眨了眨眼睛,发现天花板上的灯亮了,随着滋滋的电流声,一闪一闪的。 距离他两步远外的地方,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正掐着一个孱弱的婴孩,将其抵在墙上。 男人的皮肤冷白,没有任何血色,却有一张他熟悉的脸。 方灼嘴皮子颤抖,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劫后余生,他真切的感觉到了生命的不易和脆弱。 “蒋……”方灼及时将色鬼不喜欢的名字咽下去,换了个亲切的昵称,“岩岩。” 色鬼微一侧首,算是回应,手上猛地施力,小孩儿尖利的叫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凄厉的怨怼。 只听见啪的一声,天花板上的射灯炸裂,细小的碎片掉落下来。 方灼扶墙站起来,拍了拍胸口,又深呼吸了好几下,窒息感减轻许多。 他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被掐住的那个婴孩。 头大身小,四肢纤细,一条条肋骨十分明显,方灼怀疑,他可能是被活活饿死的。 大概是感觉到方灼的视线,婴孩突然停止挣扎,扭头看过来。 那双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黑色,他缓慢而僵硬的裂开嘴,又是嘻嘻一笑。 方灼打了个哆嗦,毛骨悚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这让他想起了白天见过的一个人,白锦山。 “他是……小心!” 小孩儿身上阴气暴涨,化成黑色烟雾,缠上了色鬼的手,想要将自己的阴气渗入魂体,进而吞掉。 “胆子不小。”色鬼阴郁的眯起眼,一只手直接从小孩儿的胸口穿透。 小孩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就连外面巡逻的物业保安都被惊动了,拿着手电四处照,很快就找到声源。 “什么人!” 保安大喝一声,哭声戛然而止。 色鬼手中的小孩儿消失了,只留下一张上半部被戳了个洞小纸人,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局势变化太快,方灼还有点懵,等到保安疾步走进,才编出说辞,“我是来陪朋友加班的。” 走廊里的灯依旧诡异的闪着,四周有种不正常的阴凉。 保安心头莫名发虚,盯着方灼看了几秒,“你带了孩子过来?我刚刚听见有小孩儿哭。” 并且从哭声来看,孩子年龄应该很小。 不说还好,一说方灼就想起张带着诡笑的脸。 他急忙摇头,“没有,我没有带孩子,我也是听见小孩儿哭才过来看看的。” 保安狐疑地视线绕着方灼转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孩子。 他摸了把凉飕飕的后颈,走进后方的卫生间,将每个隔间都门都推开看了一下。 随着隔间挨个被打开,保安的脸越来越白。 刚刚的哭声太大了,除了他以外,其余几个值班同事可也听见了。 然而眼前事实告诉他,别说是小孩儿了,十五楼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一瞬间,各种各样得灵异故事浮现在脑海。 保安竭力按耐住想要逃跑的冲动,两腿发软的退回到走廊里,“刚刚的哭声你也听到了吧。” 何止是听到,还看到了呢。 方灼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点头说,“听到了。” 保安浑身一抖,声音发颤,“我、我跟同事在楼下就听见哭声了,可这上面……”他瑟缩的握紧手电,“咱们这栋楼,不会是闹鬼吧?” 毕竟开发区以前是荒地,埋了不少坟包,谁知道这栋楼下面会不会也曾挖出过白骨。 方灼故作轻松,“这世上哪儿来的鬼,我看是有人恶作剧才对。” 保安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恐惧少了一丢丢,“对,一定是恶作剧。” 他迅速转移话题,“你陪你朋友加完班就早点走吧,等下估计要下大雨。” 方灼点头,“我们马上就走。” 见青年态度良好,保安含糊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快要拐弯时,他突然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青年还站在原处,嘴唇翕动,似乎是在……在跟人说话…… 保安被这个认知吓得踉跄,不要命似的,以最快速度冲进了电梯。 方灼把坏掉的纸人捡起来,在半空晃了晃。 “阿三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稍等,我帮你查一下资料。”233丢下话不过几秒,方灼眼前出现了光屏。 【婴鬼,即横死的婴孩,怨气和阴气极重,爱好:恶作剧,吃人,吞噬灵魂。】 方灼想起婴鬼之前想用阴气侵入色鬼魂体的事,一脸紧张的看向色鬼,“你没事吧?” “有事。”色鬼声音沉沉,俯身把脑袋埋在方灼肩上,“我很生气。” 冰凉的鼻息扫过颈侧,方灼下意识偏头,眼镜斜下方一扫。 色鬼伸出猩红的舌头,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凉飕飕的。 青年脖子上有条红色勒痕,恰好被衬衣领口遮住。 “刚刚害怕吗?”色鬼问着,继续用舌头舔-舐痕迹,固执的想将婴鬼留下痕迹覆盖。 方灼被他舔得又痒又麻,腿都快站不稳了,“怕啊,都快吓死了。” “下次再遇到危险,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色鬼抬起头,气息喷在青年温热的唇上。 方灼一垂眼就看见对方浓黑的睫毛,心脏乱蹦,被吓得惨白的脸,终于恢复了血色。 刚刚其实想喊来着,可惜脖子被掐住,喊不出来。 也不知道那只小鬼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总不会是被他的至阴体质,从其他地方勾过来的吧。 啧,还真有这个可能,方灼紧紧呼叫系统,想要确认一下。 “那只小鬼之前就跟着我?”就像之前的目标二号一样。 233肯定道,“应该不是。” 想想也对,从七点过太阳下山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如果小鬼一直跟着他,何必要等他上厕所出来才害他。 “陈酒。” 肩膀被色鬼隔着衣服狠狠咬了一口,方灼猛一回神,急忙安抚,“我记住了。” 说着飞快看了一眼色鬼的脸,真刺激,大佬明明就在头顶上,而他的地魂却站在自己面前,在他脖子上舔来舔去不够,还咬了他的肩膀。 也不知道魂体和身体彻底融合的那天,大佬会不会有这部分的记忆。 如果有,那他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方灼看他阴郁的脸色好转了不少,从衣服里掏出太极玉佩,“这是师父给我的,你只要寄身在上面,就可以养魂。” 色鬼的脸再次沉了下去,冰凉的手指死死攥着青年的胳膊,轻轻松松留下个几根手指印。 他在以沉默抗拒。 方灼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再开口时,语气带着些许愤怒,“你要是不想魂飞魄散就自己进来。”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他下来已经半个小时了,得赶紧上去才行。 万一蒋陆岩一声不吭,丢下他跑了怎么办。 方灼蹙眉,“你到底进不进?” 色鬼薄唇紧抿,眉眼染上了明显的戾气,方灼心里发怵,正在考虑要不要算了,对方突然消失了。 方灼,“……”这是在跟他闹脾气?? 他哼了一声,抓起玉佩准备塞回去,发现原本温润的质地不知怎么的,凉的刺骨。 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岩岩真乖。” 方灼背过身去,脑袋抵在墙上,捧高玉佩用力亲了一口,亲完觉得奖励力度不够,又补了一句么么哒。 将玉佩重新塞进衣服里,转过身去,眼睛陡然睁大。 卧槽,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个一人。 蒋陆岩面色不虞,眉宇间暴躁浮动,迅速将人上下扫了一遍,厉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除了哄你,我还能干什么?几辈子了,老子每天围这你一个男人转悠,知足吧你。 方灼睁眼说瞎话,“什么也没干。” 蒋陆岩微眯起眼,他方才分明看见青年低下头,在亲吻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 他没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恐怖,方灼紧张的抠了抠裤缝隙,张开干涩的嘴,“蒋先生是特意下来找我的?” 蒋陆岩面部龟裂,“你想多了。” 方灼嘴上哦了一声,心下撇嘴,直接说担心我又不会少一块肉,非要凶巴巴的,毛病。 埋头腹诽间,迎头撞上一堵肉墙,疼得他嘶了一声。 愠怒的抬起头,正想抱怨两句,可一对上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睛,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蒋陆岩看了眼他捂住额头的手,“你刚刚在说什么?” 操,难道不自觉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真他么要蠢死了。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蒋陆岩被他无辜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怀疑,会不会真是自己听错了。 即便是真听错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今晚确实很反常。 青年下楼后没多久,他就开始坐立不安,心头像是被绑了块石头,不停地下沉,却又始终落不到实处。 作为一个被半道上领回蒋家的私生子,他听多了冷嘲热讽,也见多了那些人高高在上的丑恶嘴脸。 最初被欺负的时候,他会哭,会喊,也会去找祖奶奶告状。 可他越是反抗,越是情绪激动,那些人就越是变本加厉。 好像看见他哭闹,他们就能从中得到快乐。 所以后来的蒋陆岩学会了不哭不闹,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咽进肚子里,化成坚强的铠甲,将他所有的软弱和柔然,紧紧包裹住。 开始是伪装平静,后来是冷漠渗入骨髓,习惯了。 像今天这样,为一个人担心不安,甚至被这种情绪影响到工作进度的事,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蒋陆岩眉峰微蹙,突然掐着方灼的下巴,抬了起来。 周遭气压骤降,堪比厉鬼出场。 方灼紧张,“怎么了?” 与指腹相贴的皮肤,温暖滑腻,蒋陆岩并没有顾得上深切地去感受,而是抬起另一只手,粗暴的扯开了青年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口。 领口下遮盖住的地方,有一条红色的的勒痕。 手指轻轻从上面蹭过,低声问,“谁弄的。” “这问题我真没办法回答。”方灼老实交代,“鬼弄的,还是我不认识的鬼。” 蒋陆岩眼皮半垂着,遮住了里面的情绪,嘴上却轻笑着问,“你不就是抓鬼的?” 男人的手指还在脖子上摸来摸去,方灼被弄得有点痒,缩了下脖子。 “打架嘛,总会磕磕碰碰,他伤了我,我也伤了他。” 话音刚落,胸口的玉佩似乎动了一下,随即后背被一股阴气包裹,耳朵被什么给捏住,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揉动。 仗着蒋陆岩看不见,有条冰凉濡湿的舌头,放肆的钻进他的耳朵里,“别忘了你承诺我的。” 方灼懵逼,问系统,“我承诺什么了?” 233,“再跟他打一架。” 方灼心情复杂,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小妖精,一号是实体,情绪易怒,身体温热,四肢修长且结实。 二号嘛,轻飘飘的一缕魂,打打小鬼还行,真要干那种事情,硬件条件可能不太支持。 这一架究竟打不打,如何打,跟谁打,是非常值得好生探讨的。 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没理顺,但为了安抚蒋岩岩,方灼还是红着脸点了个头,悄咪咪说了一声,“你乖点。” 蒋陆岩被这一句弄的愣住,深深看了方灼一眼,耳朵一下子就红,不自觉间,脚下的步伐原来越大。 看着突然走出去老远的背影,方灼挠了挠头,小跑追上去。 两一前一后,刚走出电梯,就看见窗外闪过一道闪电。 眨眼间,大雨落下,侵袭着整个世界。 豆大的雨点被风刮过来,敲打在落地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节奏均匀,非常适合催眠。 方灼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听了没多久雨声,便开始犯困。 他打了个呵欠,看向还是在翻看报告的人,“蒋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蒋陆岩头也不抬,“我说要带你回去了?” “你亲都亲过了,怎么,想翻脸不认账啊。”方灼的瞌睡虫跑没了,情绪有点激动。 他和蒋陆岩的关系,已经从普通的劳务关系,上升到了不普通的男男关系,发展这么迅速,他也始料未及。 可谁让大佬的爱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呢。 重点是,这种汹涌的爱不只表现在情感上,还表现在行动上。 方灼把下唇内侧往外翻了一点,“你自己看,你之前咬破的地方,现在都还没好。” 蒋陆岩不动声色,奋力将视线从那双红润的嘴唇上移开。 他头疼的揉着眉心,声音带着不正常的沙哑,“我当时意识不清。” 卧槽,还真想赖账啊。 方灼不干了,瞪着眼睛说,“意识不清还能准确无误的把我压到桌上,找到我的嘴,一亲就是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你从软到硬,最后还躲在卫生间里,悄摸开了二十几分钟手动档。 蒋陆岩耳尖上的浮出一抹红,并以燎原之势,迅速扩散到耳根。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妄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冷声反问,“你想我怎么做?” 152、总裁他有精神病15 孤男孤男,除了抱在一起翻来滚去还能做什么。 你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会还不懂这个?骗鬼呢吧。 方灼冲着蒋陆岩抬了抬下巴,递了个眼神过去,“我知道你懂。” 青年眼尾上勾,轻轻一眨眼,说不出的勾人,要是能再湿润一点,多点暧昧,那就…… 蒋陆岩的顿时一绷,及时打住脑海中的画面,身体里沉寂的欲-望,大有抬头的架势。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收紧,攥紧成拳,他猛地站起来,反手取过搭在椅子的西装外套,疾步往外走去。 方灼愣了一下,起身追上去,“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就不怕我是商业间谍?就算是认识的人,也要多留个心眼。” 蒋陆岩一言不发,步子跨得又急又大,按电梯得时候,差点把按钮给戳烂了。 方灼为可怜的电梯按钮心疼一秒,视线落在男人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上,肌肉紧绷,青筋凸起,可见正在克制情绪。 方灼往后退了半步,跟系统确认,“他想揍我?” 233,“你想多了。” 方灼,“那就是想搞我。” 233,“……” 方灼又往前跨了一步,和蒋陆岩站在一条线上,眼睛往下一瞥,啧,下面被挂在小臂上的西装挡住了,啥都看不见。 “你想看什么?”耳边突然想起阴仄仄的质问。 方灼吓得往旁边一躲,撞到了蒋陆岩身上。 蒋陆岩就跟被烫了似的,迅速用手臂将人撑开,“你干什么。” 方灼顺着那力道站稳,心有余悸。 要不是你的地魂突然冒出来,我能撞到你身上么,说到底想,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青年眼神愤慨,好像做错的事是他,蒋陆岩眉头打结,该死的是,他竟然有点心虚。 简直莫名其妙。 方灼缩着肩膀,身体很僵硬。 周遭冰冷的空气,死死黏贴在他身上,尤其是后背和腰,总感觉有一只在慢悠悠的抚摸。 要不是揣在兜里的两只手正用力掐着大腿,用疼痛来缓解酥麻,这会儿恐怕已经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到时候一本正经的蒋总,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变态。 “跟他站在一起就这么高兴?”凉飕飕的气息洒在脖子上,语气沉冷,方灼听出了点要杀人的味道。 他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背后空荡荡的,色鬼并没有显形。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蒋陆岩率先走出去,依旧阔步,只是走到一半时,又不动声色的减小幅度,没多会儿,青年就跟了上来。 他解锁上车,驾驶座的车门刚合上,有个人就一屁股蹭上了副驾驶座。 这地方空间有限,色鬼应该不敢搞东搞西吧。 方灼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侧首看向蒋陆岩。 男人薄唇抿着,方向盘握得很紧,西装没丢去后座,而是放在腿上。 怪人,不热么。 方灼把手伸过去,“我帮你放到后面去吧。” 蒋陆岩在他手上用力一拍,“不想被扔下车,就老实点。” 方灼地看着手背上的红印,撇嘴,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块遮羞布呢,一旦扯开,就露光光了。 也不知道大佬养的这个大宝贝好不好看,实战的时候,能力如何。 车子开出停车场,暴雨敲击着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照这样下下去,明早起来就可以看海了。 方灼盯着车窗上的雨点出神,很快就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 不过两三分钟,副驾驶上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蒋陆岩食指敲了敲方向盘,借着红灯的空档,转头看了青年一样,抬手将空调调高两度。 紧接着,就见青年打了个哆嗦。 方灼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似乎有个脑袋,正埋在自己胸口又啃又咬。 他猛地睁开眼睛,冷气迎面,动弹不得。 驾驶座上的人正目不斜视,专心开车,而他的另外三分之一,却压在自己身上。 方灼能感觉到,色鬼生气了,冰冷刺骨的阴气源源不断的入侵着他。 他想要喊,却被一只无形的手给蒙住了嘴。 这感觉太刺激了,就好像当着老公偷-情似的,阴气缠绕在胸口。 明显感觉到,蔫了吧唧的两颗红豆变硬了,摩擦在衣服上,感觉特别酸爽。 要不要脸啊,旁白还坐着个人呢。 三魂一体,哪怕地魂出窍,拥有自己的意识,该回到身体里的时候,还是得回去。结果这逼吃自己的醋吃成这样,也不知道占有欲太强,还是想不开。 方灼脑海飞快闪过一个问题,从混乱抽出一丝清明,“阿三哥,你说魂体会有快感么。” 233说,“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 人和动物有快感,是因为有感觉神经末梢,如果非要说的话,地魂应该是一种精神能量体。 恐怕系统说的没错,真没有。 方灼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同情呢。 你想啊,有一个人对你上下其手完全是出于想这么做,并没有发自身体的欲-望,更加不能和你一起体会到肉-欲的极致的快乐……哎,档鬼可真惨。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昂意会到自己内心所想,缠在身上的阴气突然收紧,方灼猛地睁大眼睛,虚空中逐渐凝聚出一张脸。 一张和驾驶座上的男人,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脸上弥漫着愤怒和阴狠,恨不得把人撕碎,黑漆漆的眼底带着扭曲的情绪。 同时,方灼感觉到压在嘴上的手撤开了。 “为什么要跟他上车,你就这么喜欢他?嗯?” 色鬼逼近,两人鼻尖相对,阴冷的气喷在方灼的嘴唇上,一呼一吸都是令人颤栗的可怕情绪。 方灼说不出现在是痛苦还是舒服,身上像被压了块巨石,动弹不得,呼吸受阻 他废了老大劲儿,才从牙缝里中挤出三个字,“我没有。” 蒋陆岩偏头看他,“你说什么?” 方灼一张嘴,一条舌头伸了进去,不断的搅弄吮吸。 这画面,落在蒋陆岩的眼里,就成了另一回事。 青年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在里面动来动去,这不是挑逗,不是勾-引是什么。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偃旗息鼓的欲-望苏醒,随时都可能挣脱牢笼扑出去。 蒋陆岩猛的一轰油门,轿车如利箭一样穿过层层雨幕,飞快行驶,不过十分钟,就抵达了云岚庄园附近的高档别墅区。 他没把车开进车库,行至别墅门口时突然踩下刹车,冒雨下车绕到副驾驶,开门将人拉了出来。 青年的胳膊冰凉而僵硬,蒋陆岩只当他是被自己吓到了,有些懊恼,脚下的速度却没有减缓。 别墅内的佣人在车子驶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来到门口,将门打开。 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前一后两道人影从面前疾行而过。 方灼被一路拽进房间,门刚合上,就被抵在了门板上。 下巴被扣住抬高,炙热的嘴唇落下,贴着他的嘴唇厮磨几下,随后用力啃噬起来。 啃了啃还不够,舌头长驱直入,在他的口腔内四处扫荡,急切而暴躁。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男人错开嘴唇,贴着他的耳朵粗重喘息,下面变得精神。 方灼被对方蓬勃的状态吓了一跳,发怵的往后躲藏。 蒋总家的大宝贝果然非同凡响。 蒋陆岩一手扣住他的后颈,声音嘶哑,“躲什么躲,刚刚在车上就不停地撩我。” 方灼震惊,“我没有。” 见他敢撩不敢当,蒋陆岩有些愤怒,偏头咬住青年的耳朵,恶意的用牙齿研磨。 磨着磨着就变了味,舌头沿着轮廓开始舔。 方灼本来就是抱着双修,带着大佬一起上天的目的来的,正思考对方究竟是喜欢老实型,还是浪荡型时,眼前突然多冒出另一张脸。 那张脸一片铁青,近在迟尺,方灼吓得“啊”了一声。 “这么舒服?”蒋陆岩哼笑,心里有种不可言说的得意和满足,舔得越发用力,手上的动作也跟了上来。 色鬼眼神幽暗,愤怒在其中盘旋,这个人应该他的才对,怎么能被别的人碰? 屋子里的温度骤降,蒋陆岩却浑身火热,急切的想要索取更多。 色鬼在方灼惊恐的眼神中,抬起了一只手,想要蒋陆岩丢开,手却从男人的脖颈间穿过了。 这具身体是他的,他跟根本无法伤害分毫。 方灼用力拍打男人的背,想提醒他背后有鬼,色鬼却突然轻声一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就消失了。 紧压着在身上的男人,突然身体一震,随后将手松开,蹙眉按住头部。 他的面部有些扭曲,像在挣扎,又像是在跟什么较劲。 方灼伸手拽他,“蒋先生你没事吧?” 蒋陆岩抬头,眼神在阴狠和暴戾间变来变去。 他这幅样子就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正在奋力撕扯对方,谁先把谁弄死,这具身体就是谁的。 方灼不敢伸手碰他,讷讷的在心里问系统,“蒋总他怎么了?蒋岩岩回到身体里了?” 233说,“应该是。” 方灼惶恐,“那他为什么要自己跟自己打架?” 白天的时候,三魂七魄可是相处的非常好的。 233,“夜晚阴气重,助长了地魂的阴气吧。” 其余两魂属阳,受到夜晚阴气的压制,魂力不如白天强大。偏偏地魂的阴气在夜晚的加持下加重了,即便是现在的魂力不如其余两魂,其余两魂想要将其压制融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大佬自己跟自己窝里斗,外人插不了手。 方灼干脆抽空去尿了个尿,刚出来,房门被敲响了。 他连忙将站在门口自我较劲的人推进卫生间,顺便拧开了花洒。 门外站着一名佣人,手里拿着一套衣服。 这大晚上的,外面又在下雨,不用蒋陆岩吩咐,下面的人也知道这位青年会留下来。 于是麻利的收拾好了客房,准备了崭新的睡衣。 “客房已经为您准好了,就在主卧室隔壁。”佣人面带微笑,目光落到方灼身后。 方灼接过睡衣,解释道,“蒋先生在洗澡。” 佣人微笑点头,“有事情您可以叫我,我就在楼下。” “好。” 方灼关上门折回卫生间,蒋陆岩已经不在原地,而磨砂的玻璃的隔断后,有热气从上方蒸腾出来。 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高壮的身躯站在花洒下。 方灼心里忐忑,洗澡的究竟是一号二号,还是二合一的三号。 他回到房间,在原地来回踱步,背后突然咔嚓一声,却没有脚步声。 回头一看,男人围着浴巾,赤倮着上身,光脚踩在地毯上。 他的头发在滴水,顺着颈部划过结实的胸口,又随着腹肌上的沟壑,隐没浸入浴巾。 方灼心跳不稳,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再一看男人的眼睛,被浓黑的睫毛遮住了一半,看不出情绪,无法分辨意识被谁掌控。 蒋陆岩突然动了,像是瞄准了猎物的狮子,步伐不紧不慢,动作很轻,却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方灼下意识想后退,被男人握住手臂,斩断了去路。 “要洗澡吗?”就这一句话,等同于告知他,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还是洗洗吧,刚刚淋了点雨。” 方灼说着挣脱男人的手臂,绕过他进了卫生间,刚准备扒衣服,背后的门被人缓慢推开。 蒋陆岩走进来,“我帮你。” “……”方灼,“我还是自己来吧。” 毕竟是第一次,他担心男人直接来高难度的,后面会废掉。 蒋陆岩一言不发,眼眸渐黑,藏着什么。 方灼秒懂,哦,这个是二号。 卧槽,地魂这么牛逼,竟然能把其余二魂七魄给压制住,太可怕了。 “阿三哥,地魂不会永远占据主意识吧。”方灼有点心慌。 233,“理论上来说,不会,只要你好好应用宝典,固魂成功的那一天,一号和二号的就能彻底融合。” 方灼沉默了下,“灵魂融合了,那性格呢?” 233,“……说不好。” 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性格如何,这都是他男人。 “在想什么?”后背突然突然贴上来一片炙热,气息吹过耳尖。 方灼一个激灵,抬手抓了下耳朵。 紧接着,手指就被亲了一下,男人的舌头细细舔过他的每根手指,屁股被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过程却让人又痛又爽。 方灼从来不知道,浴缸里的那一点点水,能让他泡出驰骋大海的感觉。 在里头翻来覆去不说,还被男人按住,强迫参观了海洋里的珍贵物种。 它不会叫,但会随着小主人的抚摸发生变化,高兴兴奋的时候会膨胀变大,不高兴了就会缩小变回原样。 最神奇的是,被摸到最高兴的时候,它会喷吐出一种珍贵的液体。 这液体不但能将小主人喂饱,还能让小主人的主人容光焕发。 有让蔫嗒嗒的黄花菜,迅速变为鲜艳娇花的神奇功效。 153、总裁他有精神病16 方灼第一次见到这一珍惜物种的时候,其实有些紧张。 他一紧张,身体的其它部位就跟着紧张,直接就把大宝贝吓吐了,搞得两人都很尴尬。 第二次的时候,大宝贝的胆子可就大多了,被方灼抚摸摩擦了很久也没事,搞得娇嫩的小主人又酸又胀。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以为可以困觉了,结果还他么有第三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蒋陆岩终于舍得将大宝贝关起来,细心的将方灼里里外外洗了个遍。 方灼瘫在男人怀里装死,很快就睡着了。 蒋陆岩将人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到床上,动作轻柔的替他换上内-裤,弄干头发,随后才上床,将人抱进怀里。 方灼睡得不太舒服,脚上又蹬又踹,随后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身后。 蒋陆岩垂眸盯着青年的后颈看了片刻,总觉得缺少什么。 他重新靠上去,再次将人桎梏在怀里,埋头对着那块白嫩的皮肤又啃又咬,非常凶残。 看着几近出血的咬痕,蒋陆岩非常满意,凑近青年的耳朵,说了一句,“记住,上你的人是我。” 原本沉睡得青年身体僵了一下,蒋陆岩眼睛微眯,在倮露的肩头亲了亲。 “睡吧。” 方灼没吭声,闭上眼睛,心里翻江倒海。 蒋陆岩这具身体现在是抢手货,严格来说应该可以有三种状态,白天是二合一沉冷款,晚上是一分为二,又各自想要占据主导的暴躁款和偏执款。 方灼,“算起来,我相当于有三个老公。” 233已经解除屏蔽,“……你高兴就好。” “高兴个屁。”方灼有苦说不出。 说好听是三个老公,说白了就是他老公是个精分。 这个想要他,那个也想要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这种甜蜜的负担,是旁人和系统都无法体会的。 窗外雨下了一夜,直到清晨,依旧没有雨停的趋势。 方灼打算今天把纸人拿去无名观问问师父,所以起得很早。 他轻手轻脚的塞了个枕头在男人怀里,下床进了卫生间。 昨晚被搞来搞去,都没时间好好观摩。 卫生间里的空间很大,干湿分离,外面是一个大号面盆,和高科技的智能马桶。 里面则放置了一个大的按摩浴缸,浴缸对面有一个花洒。 方灼看着面盆旁边的一人份的洗漱用品,挠了挠头,下楼晃了一圈。 佣人比他起得还早,见人下来,立刻将准备好的洗漱用品送上,顺便将已经洗好并且烘干了的衣服,也递了过去。 顺便提醒道,“先生一般早上八点起,在此之前,请尽量不要打扰。” 方灼猛地想起什么,“我兜里的东西呢?” 佣人说,“我给你放回兜里了。” 方灼略微松了口气。 佣人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正常人可不会在兜里揣纸人,可这人是先生亲自领回来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见她脸色不对,方灼问,“还有什么事吗?” 佣人摇了摇头,“没事。” 方灼也没放在心上,点头说了声谢谢,抱着一堆东西回到楼上。 回到浴室洗漱完毕后,他给自己放了一缸水,仰头躺进去。 高级浴缸就是不一样,没按摩几下,身体的酸痛减缓不少。 方灼微眯着眼,看向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灯罩,问系统,“昨晚的双修有成效了么?” 233声音遗憾,“没有。” 方灼,“三次还不够啊?” 233,“主角从九岁开始离魂,至今二十年,神魂受损严重不说,地魂每到夜晚就离魂已经成了本能,若是想固魂成功,别说三次,十次看过都悬。” 听起来很有道理。 方灼叹口气,多几次就多几次吧,反正他天赋异禀,多几次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不是吹的,搞事情的时候配合宝典教授的吐纳方法,做完以后只是身体劳累,精神上神清气爽,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也不知道蒋陆岩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大概是按摩的作用,方灼胡思乱想间,开始昏昏欲睡。 沉重的眼皮一会儿闭合,一会儿掀起,很快就紧紧闭上。 天花板上,灯光突然闪烁,浴室门的门把自动转了一圈,缓慢翕开一条缝。 平静无波的浴缸水突然荡起波纹,拍在身上有点痒。方灼警惕的睁开眼睛,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眼前,是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 他下意识想喊人,却被一双手直接按进了水里。 方灼没想到,隔了几个世界,竟然又尝到溺水的感觉。 这鬼玩意儿到底是哪家的熊孩子! 方灼四肢在水里扑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满怀恶意的笑容越扯越大,露出里面零星几颗尖利的牙齿,和一截没有舌尖的舌头。 舌头渗着血,啪嗒啪嗒全滴在方灼脸上方的水里,再被荡起的水波打散。 一些被水浪推到其他地方,一些则被方灼呛进了肚子。 太他么恶心了。 带着恶臭和血腥的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不停地灌入眼耳口鼻。 大概是人之将死,潜力爆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用力掰开了那只手,顺势将其丢开。 哐的一声巨响,婴鬼被砸在浴室门上。 他摔到地上,身上的关节扭曲错位,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爬行,同时身体里发出一种咯咯的声音。 方灼呼吸急促,头皮发麻,大喊一声蒋陆岩的名字,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砸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浴室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只手稳稳接住了,飞向门口的大理石皂托。 沉重的木门撞向墙壁,顺便将爬到一半的婴鬼一起带走,撞到墙上。 婴鬼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背,脑袋偏了九十度,气得黑色的眼睛开始滴血,朝前方爬行的速度加快,关节里的咯咯声越来越密集。 蒋陆岩将皂托放到洗脸台上,阴沉着脸,“你喊什么。” 方灼火速从浴缸里爬起来,连鸟都忘了藏,绕过婴鬼,藏到男人身后。 他说,“有鬼。” 青年湿漉漉的身体,颤抖的贴着自己的后背,两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探头探脑的盯着某个方向。 蒋陆岩心里汹涌的起床气,顿时就散了。 偏头将人从头扫到脚,只要是视线所及的地方,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痕迹。 有些是掐痕,有些则是吻痕。 蒋陆岩揉了揉眉心,毫无疑问,青年身上的痕迹来源于谁。 正常离魂的情况下,他虽然不知道地魂究竟出去做了什么,但自己做过的事情,每一件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 昨晚做得这么激烈,他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心。”方灼突然抓着男人的胳膊往后退。 婴鬼已经调转方向,朝着门口爬来,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滴了一路。 蒋陆岩眉头微蹙,视线顺着青年的注视方向,落在地上。 那一处空空如也,别说是鬼了,连只小蚂蚁都没有。 可从陈酒惊恐慌乱的表情来看,并不像骗人。 所以不是没有,而是他看不见。 早在祖奶奶请来第一位先生时,对方就给他批过一次八字,太硬,太刚,阳气过重,邪祟不侵。 这样的八字人生中会有一次较大的坎坷,过去了,一帆风水,步步高升。 若是过不去,那就是死无葬身。 而他的坎,就是离魂。 蒋陆岩伸手从架子上扯过一条浴巾,替青年将下半身围起来,问他,“在哪儿?” 方灼嘴里的腥臭还在,正捂着嗓子犯恶心。 他咳嗽两声,猜到蒋陆岩应该是看不见,抓住男人的手,伸向婴鬼。 蒋陆岩直接就着姿势轻轻一挥,婴鬼连哭喊都没来得及,身形就被如同火燎般的霸道阳气给击散了。 一张白色,像是被灼烧了一半的纸人,凭空躺在地上。 方灼捂着胸口又干呕一声,冲到面盆前,胃部不停地抽搐,除了一点洗澡水,什么也吐出来。 蒋陆岩蹙眉站在他身后,手悬在他背上没有拍下去。 指尖一动,勾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擦嘴。” 方灼愣了一下,从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谢谢啊。” 他擦掉嘴上的水,把地上的纸人捡起来,反复看了两眼,转身从衣服架子上取下裤子,将里面的纸人掏出来。 两张纸人叠在一起,至少上半部分的大小和形状,都是一模一样的。 昨天来了不够,今天又来,谁吃饱了撑的,非要跟他过不去。 方灼不高兴的问系统,“究竟是谁要害我?” 233冷漠,“自己的故事自己去探索。” “……”方灼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肛,语气软下来,“一点点也不行么?至少让我有个方向,可以多加提防。” 233沉默片刻,说了一个字,“御。” 说完怕方灼理解不了,索性敲了个金光灿灿的字在光屏上。 方灼掏出手机打开搜索,这字总共就四个意思:驾驭车马,支配管理,和皇帝有关,抵御。 联想到这两次自己被纸人幻化的婴鬼袭击…… “御鬼?”方灼反问。 系统没吭声,算是默认。 陈酒那个半吊子,除了算命作弊,和去黑老大家乱搞一通,真没再干过其他太伤天害理的事。 究竟谁会恨他恨到,置于死地的地步? 白锦山?应该不会吧,他们就只见过一面而已,无冤无仇,犯不着。 难道是黑老大知道他没死,专门找了个厉害的人在背后搞他? 也不至于。 请人害他的钱,少说也是当初原主骗走的十倍,黑老大不会为了他这么一个小喽喽大出血。 方灼一个头两个大,直接抱脑袋蹲到地上。 蒋陆岩蹙眉盯着青年的发旋,用脚碰了下他的脚尖,“怎么回事?那东西还在?” 方灼仰头看他,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大佬。 从蒋陆岩角度俯看下去,青年的眼睛又大又亮,大概是之前呛过水的缘故,眼瞳有些湿润。 方灼深吸一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盯着男人的眼睛说,“应该走了吧。” 蒋陆岩怔忪的看着逼近的脸,下意识屏住呼吸。 方灼偏头,张开五指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蒋先生你没事吧?” 蒋陆岩皱眉,突然一把攫住青年的手腕,将人抵在洗手台上亲了一口。 方灼摸了摸嘴唇,不忍心告诉大佬,这张嘴刚刚才喝过鬼的污血。 “蒋陆岩,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蒋陆岩脸上一沉,“你想多了。” 方灼啧啧啧,追上去,“那你为什么亲我。” 蒋陆岩突然转身,伸手抵住撞向胸口的青年,“想亲就亲,没有为什么。” 方灼站在原地,盯着已经走开的背影舔了舔牙齿。 “蒋总这张嘴可真硬。”方灼自言自语,“我还就喜欢小辣椒。” 233,“……” 蒋陆岩去了公司,方灼则问佣人要了地址,让耗子开小面包车来接他。 随后散着步,从山顶往下走。 越走,越觉得下面某栋别墅有些眼熟,直到走近才想起,卧槽,这不是蒋浩他家么。 也是巧,下一秒,就看见蒋浩搂着一个大美女从里面走出来。 方灼眼睛微微一眯,想起来了,眼前的大美女和之前在茶庄的是同一个。 如果两人之前就认识,那那天大美女往他他身上蹭来蹭去,就是蒋浩指使的。 如果之前不认识,蒋浩带着新交的女朋友,住进死不瞑目的旧女友折腾过房子,未免有点太不讲究了。 蒋浩显然也看见了他,没有任何不自在,招了招手,搂着大美女走近。 “红红还记得陈先生吗?”蒋浩笑着问大美女。 大美女有些尴尬,“记得。” 蒋浩炫耀似的搂了搂大美女的肩,随即想起陈酒爱好男,又觉得有些没劲。 他左右看,好奇问道,“陈先生怎么在这儿?有业务?” 给自己老公固魂勉强也算是业务吧,方灼坦然的点头。 蒋浩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这片别墅区是里的每一栋房子,都只有通过特殊渠道才能买到。 这里的住户,除了蒋氏集团的部分高管和大股东以外,其余的也是非富即贵。 能接到这些人委托的案子,可见陈酒的实力和名声,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厉害。 他笑容殷切,“陈先生是想下山?不如我送你一程?” 方灼摇了摇头,手一指,“接我的人到了。” “那我就不送了。”蒋浩微笑侧身,给他让路。 方灼装作老成,从他身边淡然经过,垂落的视线正好瞥见对方左手上的一串珠子。 灰白色的陶瓷珠上,每一颗上都画着怪异的鲜红纹路,照理说,这种撞色应该让人眼前一亮。 可此时,方灼只觉得莫名的阴冷,这串东西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蒋浩见他盯着自己的珠子,动作自然的藏进袖子里,出声提醒,“陈先生,外面有车正在等你。” 方灼回神,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爬上面包车,才发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抬眼,透过挡风玻璃,看向搂着大美女往车库走的蒋浩,模糊看见他胳膊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 再一揉眼睛,又什么也没有。 耗子推了他一把,“老大,你怎么了?” 那头,蒋浩已经走进车库,开了辆大红色敞篷出来。 他的行车速度很快,与面包车擦身而过时,还跟方灼招了招手。 耗子呸一声,“开个烂敞篷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咱们有钱了,买劳斯劳斯眼红死他。” 方灼翻了个白眼,我有钱肯定留着环游世界,吃喝玩乐,傻吊才会为了攀比去买辆劳斯莱斯。 他将视线从已经跑远的想敞篷车屁股上收回来,靠回椅背上,“回道观,我有事情想请教一下师父。” 小面包壳子看着不怎么样,开起来却很稳,方灼愣是坐出了超跑的感觉。 耗子见老大神色惊讶,有点得意得同时,又有点自我膨胀,猛的一踩油门,车子“呜”的一声,飚了出去。 方灼第一次亲身体会生死时速,心脏都快蹦出来了,正想让耗子停下来,前方弯道突然冲一辆黑色轿车。 若是正常情况下行驶,两辆车绝不会撞到,撑死了也就是擦一下。 偏偏耗子发疯,车子恰好在中线上,再加上正在下毛毛雨的缘故,道路湿滑,根本刹不住。 耗子死到临头,还有闲心念阿弥陀佛。 方灼已经绝望到窒息了,电光火石间,思考着跳车后的存活的几率。 幸运的是,黑色轿车的司机技术牛逼。 方向盘打得嗖嗖的,整个车子往右侧九十度一转,恰好将因为惊慌失措,导致车头乱摆的小面包撞向内侧的绿草皮。 耗子生平第一次经历生死线,整个人都虚脱了,一动不动的瘫在座位上。 方灼懵懵懂懂的回过神,反手一巴掌拍向小弟后脑勺。 “不要命了是不是,大清早的浪什么浪。”他拍着胸口又喘了两口,仍旧心有余悸,无法平静。 轿车司机下车,替老板将后座车门拉开。 蒋陆岩看清面包车里的坐的是谁后,整张脸一绷,眉头间皱成了川字。 大清早的就带着小跟班飙车,真是不知死活。 154、总裁他有精神病17 方灼望着车外的男人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人不是上班去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蒋陆岩见青年还有闲心发呆,眉宇间的川字更深了,冷脸开口,“下来。” 声音不大,却蕴藏着足够的威慑。 方灼瞬间回神,麻利的从车上滚下去,屁股后面还跟着小跟班。 耗子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爱车,好好的车身被撞得凹了进去,心上被狠狠捅了一刀,正在哗啦啦的滴血。 蒋陆岩将青年从头扫到脚,确定无碍,转身就走。 司机拿着电话走过来,“已经打电话叫人来拖车了,别墅那边马上把车开过来。” 蒋陆岩微颔首,两手插在裤兜里,站在路边眺望远方。 方灼也跟着远眺,风景是真的好。 毛毛细雨让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罩上了一层薄雾,远处的云岚庄园就处在雨雾中,有点海市蜃楼的朦胧感。 他扭头看着男人的侧脸,发现他头上沾了许多小白糖。 好奇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疑惑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软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婆在询问自己的丈夫。 蒋陆岩脸上极不自然,偏头看向另一处,“回来问你点事。”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成为被主角求问的那个。 方灼心里那颗骄傲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昂起下巴,“你问。” “你……”蒋陆岩欲言又止。 啧,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方灼挑眉,“什么?” 蒋陆岩压了压嘴角,“昨晚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方灼,“……” 不是记不清,而是压根不记得吧。 他探头盯着男人的眼睛,“你把我拽上楼,压在门上亲总记得吧。” “记得。”这两个字完全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方灼继续说,“然后你就抱我进了浴室,非要给我洗澡,洗着洗着就把我压到墙上,从后抱住我,对我上下其手。不过,蒋先生,我实话实话说啊,你第一次……” “真的很快。” 蒋陆岩,“……” 意识到说错话,方灼立刻塞上一颗甜枣,“不过第二次很持久,你把我按在床上……” “够了。”蒋陆岩揉着眉心,他刚刚在车上已经零星梦到过一些画面。 严格意义上来说,和青年发生关系的,并不算是真正的他。 蒋陆岩神情莫测,周遭气压骤降。 这种要想要把人撕碎的氛围,好熟悉啊,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二号冒出来了。 方灼警惕的往旁边挪了半步,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 恰好车来了,不等男人发话,他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耗子愣愣的,看了眼冷漠立在车边的男人,不敢上车。 蒋陆岩不上车,司机就不敢开车。方灼干瞪眼,伸手出去给耗子打了个手势。 耗子打心眼里怵蒋陆岩,一是对方与身俱来的气势,二是对方阴晴不定的脾气。 至于三嘛,这人以后说不定是他大嫂,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不能得罪。 耗子自动屏蔽了来自老大的信号,小心翼翼的望着蒋陆岩,“蒋先生,您不上车吗?” 蒋陆岩扫了他一眼,坐进了后座。 司机如获大赦,连忙发动了汽车,耗子死死靠着车门,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就是内部气氛太过压抑。 方灼悄悄撇了他一眼,鼓起勇气,低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递过去。 ——你也好,他也好,都是一个人啊。 蒋陆岩的心情没有得到丝毫缓解,胸腔里像是关着一只猛兽,横冲直撞,正奋力的想要挣脱牢笼。 方灼不知道大佬复杂的内心,心里还挺高兴。 吃醋代表啥,代表蒋陆岩把他当成自己人,对他有占有欲,哪怕是情感上还到不了喜欢或者爱的地步,那也绝对是有一定好感的。 方灼一高兴,就想哼一曲。 没人能听出这调子是什么,但能听出其中的喜悦。 耗子立刻拍马屁,“老大的自创曲真好听。” 曲不成调,歌词也只有嗯哼两个字,蒋陆岩却热血沸腾。 他克制的沉声打断,“去哪儿?” 方灼停下,“去无名观。” 别说是蒋陆岩了,就连司机都没听过这个地方,连忙打开导航。 输入无名观三个字后,导航立刻播报了距离。 司机有些为难,“蒋总,跟公司距离相反,您看是先送您去公司,还是……” “先送他。”蒋陆岩说着阖上眼,撑着头开始闭目养神。 起初他的睫毛还颤动几下,后来就彻底安静,睡熟了。 大概是做梦的缘故,蒋陆岩眉头紧锁,呼吸时轻时重。 方灼抬屁股挪过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自己这边一带,男人的脑袋就靠在了他身上。 司机恰好从后视镜里看这一幕,暗自心惊,普通的朋友关系,可不会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今天一早来接人的时候,他就听别墅里的人说老板领了个人回来,而且是个男人。 他平时不开车的时候,会上楼去办公室的休息间休息,经常听到各种八卦,其中最大的八卦,无疑是老板亲自,并且单独接待了以为小青年。 当时说八卦的人,将“单独”两个字咬得很重,他还觉得这些人思想肮脏。 如今看来,这八卦估计是真的。 司机打住思绪,专心开车。 老板的八卦不是八卦,是秘密,他必须当作没听见,没看见。 反观耗子,惊讶得眼睛都快掉出下来了,下意识想喊一声老大,被司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方灼脸皮那么厚,假装不知道前面两人的反应。 他撑开蒋陆岩的脑袋,轻轻动活动了下肩膀,又继续让对方靠着。 从别墅区到无名观得穿城而过,全程有二十多公里,加上早高峰堵车,方灼任劳任怨的,当了快一个小时的人形靠枕。 车一停,将蒋陆岩就醒了。 方灼移开肩膀,蹙眉揉了几下,再枕下去就要截肢了。 蒋陆岩把脸偏向窗外,看着那破破烂烂的道观说,“你到了。” 用完就丢,什么毛病。 方灼臭着脸推门下车,又重重摔上车门,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告诉男人,我很不高兴。 蒋陆岩把头扭回来,鬼使神差的,摸了下在青年肩膀上枕出来的印子。 半晌,他阖眼靠在座位上,“开车。” 司机得令立刻启动汽车,眼睛往后瞥了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 蒋陆岩睁眼看他,“有话就说。” 司机讪讪的笑了笑,“蒋总,您别怪我多嘴,陈先生人蛮好的,您枕了一路,他愣是动都没动一下,我看他刚刚下车姿势有些不自然,估计是肩膀和腿麻了。” 蒋陆岩抿着唇,看不出情绪。 司机心想肯定是自己多嘴,惹人嫌了,不敢再吭声。 蒋陆岩将视线投向窗外,远处有几间平房,上面写着大大的拆字。 “这附件在拆迁?” “是吧。”司机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导航上的地图,猛的一拍脑门,“我说这附近的地名有点耳熟,这一片是蒋氏建工的项目。” 如今能开发的地方都开发得差不多了,往城市迁徙的人口却仍在不断增加。 于是蒋氏建工便将开发方向,落在了郊区,想要开辟出更多的商业住宅区和度假区。 蒋陆岩说,“刚刚的道观也要拆了?” 司机想了下,“应该不会,上边没写字。” 蒋氏建工这几年大肆开疆拓土,但凡是看上的地,就没有拿不下来的。 无名观位置居中,不可能不拆,只是迟早的问题。 蒋陆岩抵达公司,秘书便跟着进入办公室,开始汇报行程。 汇报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他垂眸看了一眼,立刻接通。 “祖奶奶。” 秘书和老板对视一眼,会意,抱着平板离开了办公室。 除了这位老夫人,蒋陆岩对蒋家上下没有任何好感,包括蒋氏集团。 蒋家老宅里,祖奶奶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上面是此次谈话的内容提要。 “陆岩啊,祖奶奶听说,蒋浩认识一个位很厉害的先生,这周末我想约到家里来,让大师帮你看看。” 大师? 蒋陆岩想起了今早,吓得颤颤巍巍,躲在自己背后的青年。 蒋陆岩一口回绝,“不用。” 说完便将电话拿开,紧接着就听见隔空的听筒中,传来老太太哎哟的呼喊,什么不听祖奶奶话的逆子,欺负我老太婆揍不动你。 等到那头说完,蒋陆岩才将手机贴回耳朵上,“我听您安排。” 那头哼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 方灼带着耗子走进道观,里面空荡荡的,连丝人气都没有。 他去后院逛了一圈,发现每一间屋子都上了锁,看来老爷子应该是出门了。 无名观附的居民都是自家种菜,自给自足之余,再卖给市里来收菜的菜贩子。 所以买菜这种事情,在道观附近就能解决,不需要跑远。 而自己也没有收到老爷子生病住院的电话。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老爷子估计又收了什么东西,拿去鬼街卖了。 方灼让系统开了个直播,老爷子果然在鬼街,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面前放了块大花布,上面放了几枚铜钱。 说是铜钱,却又不像铜钱,上面刻了很多字,另一面则是八卦图。 方灼问,“那是什么?” 233,“山鬼八卦花钱,古时候用来驱鬼辟邪的,现存量少。” 方灼蹙眉,“真能驱鬼辟邪?” 233,“不知道,不过古代有人用来当腰坠。” 术法到了一定境界的人,哪怕是一颗豌豆也能用来打鬼,更何况这种本就是驱邪法器的东西。 方灼将视线落回光屏上,愣了一下,竟然在人流中看见了白锦山。 正想确认,屏幕猝不及防,突然消失了。 233,“抱歉,剧情相关。” 神他妈的剧情相关。 一想起白锦山那双阴仄仄的眼睛,方灼就浑身不舒服,“他会不会是去找师傅的?他会伤害师父吗?” 系统表示无可奉告。 白锦山刻意隐藏身份接近他,如今又出现在鬼街,师父的摊位附近。 方灼从石阶上站起来,抬头看了眼已经听雨,但依旧灰蒙蒙的天,朝着正殿走去。 耗子赶紧跟上,“老大你去哪儿?” 方灼说,“鬼街,去接师父,你要一起回去吗?” 耗子还想留在观里看戏呢,于是摇了摇头。 无名观位置偏远,很少有出租车经过,但可以拼面包车。 也是运气好,方灼在路上没走几步,就拦下一辆。 面包车已经超载,后面足足坐了八个人,没位置再容纳他。 于是收钱的人递给他一张小板凳,顺手收了十块钱。 车子一路平稳,可不知怎么的,前车盖突然冒起浓烟。 “车子要炸了,要炸了。” “停车,快停车!” “让我们下车!” “……” 司机刚把车停下,车内的人就尖叫着,一窝蜂涌出车门。 方灼坐在车门口,还没来得及让开,就被人给推下车,跌出去摔到地上的水坑里。 好在,车子没有爆-炸,但也没办法再继续行驶。 司机只好打电话,叫来了认识的车,让对方帮忙将人送到市区。 奇怪的是,车子载着大伙走了没多久,又抛锚了。 方灼,“……” 旁边的大姐开始抱怨,“今天是倒了什么血霉。” “是挺倒霉的,估计又得换辆车了。”方灼也很郁闷。 一路上总共换了四辆车,终于勉强抵达市区,将人放在某短途车站门口。 等方灼打车抵达鬼街的时候,已经正午十二点,不少摆摊的人已经离开。 好在,老爷子还在原地,正闭着眼睛打坐。 旁边有位刚刚收拾完东西的大哥问他,“陈老爷子,您等的人还没来?” 老爷子说,“来了。” 随后睁开眼睛,直直看向东南方向。 那位大哥顺着他的眼神一看,还真是,他纳闷的挠了挠后头,这老爷子也是神了,闭着眼睛也能看见人到了? 看着大哥惊诧的表情,方灼挺了挺胸,“我师父真厉害。” 233,“那是。” 这蜜汁骄傲的语气,一听就知道,师父估计还瞒了他不少事情。 方灼大步走过去,喊了一声师父,随后便蹲到地上,开始帮忙收拾。 老爷子盯着便宜徒弟的发旋看了几秒,嫌弃的问,“你吃什么了?” 不说还好,一说方灼又开始反胃,好像又闻到了那股诡异的恶臭。 老爷子拿起一枚花钱丢过去。 方灼下意识接住,皮肤和铜钱相触的地方,灼烧般的疼,又下意识丢了出去。 “师父,我的手……”掌心上红了一块。 老爷子冷哼,“我问你吃了什么?” “婴鬼的血。”方灼恶心道,随后将今早和之前遇到婴鬼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老爷子的脾气不算好,但并没有真的对谁动过怒,此时此刻,却是气得差点把牙咬碎。 “简直欺人太甚!” 他低吼一声,用力戳方灼的脑门,“怎么跟你那朋友一个样子,乱吃什么东西。” 方灼知道,这时候顶嘴辩解都是找抽,乖乖买着脑袋,装委屈。 老爷子吼完气消了三分之一,“跟我回去,先帮你除除煞气跟晦气,否则不出三天,你就被霉运坑死了。” 方灼立刻化身告状精,“我来的路上,车子不是陷坑里,就是无缘无故抛锚,总共换乘了三次。对了,我还摔了一跤,不信您看。” 他本来就穿的七分裤,把裤管往上稍稍一提,就能露出膝盖。 摔得有些严重,擦掉了一大块皮,上面还沾着未来得及处理的泥沙。 老爷子冷笑,“要不是你从别人那儿多沾了点阳气,说不定现在已经横死了。” 他皱起花白的眉毛,没忍住骂了一句,“如今这些个是越活越不像话了,什么玩意儿。” 可不是么,自己不当人就算了,还不想让别人活。 垃圾。 老爷子的东西不多,就几枚花钱,方灼将其用大花布一包,拿在手里,用另一只手搀着老爷子往外走。 他舔了舔嘴唇,蹙眉“嘶”了一声。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别装了,回去教你点实用的,弄死他狗-日的。” 方灼变脸变得比翻书快,笑逐颜开,“谢谢师傅。” 老爷子哼了一声,突然驻足,神情严肃,“你小子身上的阳气哪儿沾的,还挺霸道。” 方灼,“……” 他挠了挠头,“就那样呗。” “哪样?”老爷子对此非常好奇。 阳气这种东西,不是自己的便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身体里。 他还真不知道,能有办法可以将别人的阳气,放到自己身体里。 方灼脸红,“就、就跟人干了一架。” 老爷子,“这也行?” 方灼一脸严肃,“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也对,你小子运气好得可以借尸还魂,蹭点阳气算什么。” 方灼,“……” 这蹭还真不是普通的蹭蹭,而是从肉-体到灵魂的蹭蹭。 老爷子思想这么正直又单纯,方灼只能尴尬的闭紧嘴巴,生怕越谈越深,越深越污。 155、总裁他有精神病18 未免回途中,连累他人,方灼给老爷子打了辆出租车,自己则回头找了一辆共享单车。 饶是这样,途中也换了两次单车,一次有惊无险被三轮车刮到,一次是轮胎被戳破了。 还好这些晦气只是纠缠一段时,要是纠缠一辈子,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方灼抵达无名观,已经下午两点。 耗子抱着肚子,饥肠辘辘的坐在观门口的门槛上。 一见老大提着外卖回来,两眼顿时放出绿光,飞快扑上去,狗鼻子一凑近,就知道全是素。 想到道观里的老爷子,耗子神神秘秘道,“老爷子心情不大好,一回来就去了后院,弄的乒乓作响。” 方灼往前走着,顺便把外卖递给他,“我先去看看。” 一进后院,方灼就看一只小香炉从老爷子房间飞出来。 他伸手接住,走进去,“师父你干嘛呢?” 老爷子蹲在地上,面前有个大木箱子,里面的的东西全被翻出来,洒落在地上。 除了笔墨纸砚,黄符罗盘,还有桃木剑和三清铃,以及一些叫不出名的法器。 这些东西,原主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老爷子提过。 这次破例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可见老爷子心里气性有多大。 方灼走过去,在老爷子对面蹲下,“师父,您是不是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老爷子找东西的手一顿,硬邦邦道,“不知道。” 方灼不信。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又改口,“但我有怀疑的人选。” 方灼心头一跳,“谁?” “城南白家。”老爷子从箱底掏出来一本书,丢进方灼怀里,“我跟你说过,陈酒是由他母亲亲自送来的。” 方灼几乎已经猜到老爷子接下来要说的话,“您的意思是……” 两人心照不宣。 老爷子目光沉重又缥缈,回忆道,“陈酒的父亲是一个普通人,意外车祸死亡后,他母亲就带着他回到白家。 起初白家的人是真诚期待孩子出世,可真当孩子生下来,知道他不同寻常后,就一个个全被迷了眼睛。 至阳和至阴之体,这两种体质都极为难得,尤其是后者。 至阴之体活着时修习术法事半功倍,死后尸体可炼成尸鬼,至于魂魄,可当聚阴阵的阵眼。” 方灼茫然,“聚阴阵是什么?” 老爷子的眼神像在看白痴,“聚集阴气的法阵。” “用来做什么?”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起死回生。”老爷子说,“将其余地方的阴煞之气吸纳过来,灌入未腐的尸体中,使其得以复生。” 方灼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的可以将死人复活?” 老爷子这次是真不知道,“不确定,但一直研究御鬼之术的白家,对此倒是深信不疑。” 活着给当牛做马,为家族服务,死了尸体和魂体还要被征用,继续服务。 也难怪陈酒他妈会把他偷出来,交给老爷子抚养。 方灼问,“您的意思是,白家知道我?” “白家的老东西应该还不知道,否则早派人来抓你了。”老爷子拧起眉头,“今天白家的小辈来找我,打听你的来历。” 方灼,“您说的是白锦山?” “你认识?” “他特意找人搭线,跟我见过一面。” “那不用猜了,用婴鬼袭击你的,就是他了。”老爷子表情沉重,“不过我猜测,他对你还是怀疑阶段。至于你的体质,以他的道行,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 正想吁口气,又听对面说,“切记,不要被对方拿到你身上的任何东西。” 方灼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顶,万分庆幸那晚没被婴鬼拔走头发。 他好奇问,“用聚阴阵起死回生,真的有人成功过吗?” 老爷子不屑,“逆天改命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存在,别说没有人成功过,就算是成功了,活过来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人还是鬼。” 没有人成功,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魂魄,作为阵眼。 方灼有点担心,弱声弱气的问系统,“安全绳能保命吗?” 233,“聚阴阵需要的是魂魄,炼尸鬼要的是你的血肉,只要安全绳不断,你的灵魂和身体不分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方灼睁大眼睛,“那我岂不是可以长生不死?” 233,“请记住,你只是个要遵守自然规律的普通的人类。” 方灼失望,不死心的追问,“双修也不行么?” 233一本正经的科普,“末法时代灵气稀薄,双修也只能延年益寿,并不能长生。” 方灼抬眸看向老爷子,“师父,我能斗胆问您一句,您今年高寿?” 老爷子抹了把胡子,红光满面,“再两年就一百了。” 方灼,“您看上去好年轻。” 这绝对不是拍马屁,老爷子要是把胡子刮了,头发染了,说他六十岁都有人信。 修道好啊,还能美容养颜,要是在配上系统的双修宝典。 方灼两眼放光,迫不及待。 老爷子蹙眉,反手一巴掌拍过去,“眼神浑浊,笑意轻浮,一看就知道肚子里装着坏水。” 方灼捂着额头,“师父。” 老爷子假装没见看他额头上那片红色,严肃道,“刚刚给你那本书,三天内,必须把里面的符箓全都背全,并且能默画出来。” 方灼傻了眼,“这么多……” 老爷子冷笑,“嫌多?那就什么也别干,等死吧。” 说着想起什什么,把手摊过去,“将那两张纸人给我。” 方灼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来,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嫌弃的揉成一团,丢进了正前方的小香炉里,又把人训斥了一顿。 “什么垃圾都往身上揣,还嫌自己不够晦气?蠢得要死。” 方灼,“……” 方灼被老爷子怼得屁都不敢放,拿上破破烂烂的线装书,去了隔壁。 老爷子睇向门口,自己刚刚会不会太凶,把人吓跑了,到时候谁给他买酒喝? 于是十分钟后,一只装着不明液体的碗,被放到方灼面前。 老爷子两手插在袖子里,鼻孔朝着天花板,“看着我做什么,喝了。” 方灼抗拒的盯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符水? 颤抖地端起碗,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口。 老爷子烦躁的“啧”了一声,一手手猛地扣住碗底往上抬,另一只手则粗暴的掐住青年的腮帮子。 直到符水被彻底咽下去,他才慢悠悠的松开手。 “这符水喝下去,能清除一部分你身上的晦气,至于另一部分,只能靠时间。” 这么难喝的东西下肚,竟然只是清除一部分。 方灼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可怜巴巴的望着老爷子,“那我还要倒霉多久?” 老爷子说,“三五天吧。” 方灼绝望,“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爷子,“有,就看你有没有运气,再从你朋友身上蹭点阳气。” 方灼,“……” 老爷子嗤笑,“你脸红什么?” 方灼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可说,说了您会打死我。 “之前那地魂怎么样了?我给你的玉佩对他有用吗?” “应该有用吧。” “应该?”老爷子对这个用词不太满意。 方灼心虚,“就、就昨天晚上嘛,地魂进入身体,把其余两魄的意识压制下去了。” “师父,这是因为晚上地魂阴气重,压制其余两魄,还是因为地魂已经被玉佩修复的缘故?” 老爷子蹙眉,“都有,太极玉佩能温养魂体,也能调和阴阳。” 但效果再好也不至于这么快。 他饶有趣味的盯着方灼,半晌后突然笑起来,“不过除此以外,还跟你身上纯正的阴气也有关系。” 常理来说,被阴煞沾染的魂魄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哪怕阴煞之气被剥离,受损的神魂也是苟延残喘,迟早会散。 只是没想到啊,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老爷子摸着胡子,一脸深意,“师父收回之前的话,你试着多跟你的好兄弟多接触解除,若是他运气好,说不定很快就能完全恢复。” 闻言,方灼就愣住了,随后眼眶一热,差点激动哭。 他现在属于眼盲任务期,老爷子这句话,四舍五入等于任务进度条了。 “谢谢师父指点。” 老爷子颇为高冷的点了个头,咂咂嘴,“就只有口头谢谢?” 方灼心领神会,“明天给您买酒喝。” 老爷子给的线装书,只有薄薄二十几页,从符箓上简单的线条就能看出,这些都是基础符箓,比上次老爷子让他画的简单多了。 但要完全背下来,并不容易,整整一个下午,方灼只背下来三张。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罚他不许吃饭。 可拦不住有人上赶着请吃饭,就在他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时候,蒋浩来电话了,说是有大生意。 方灼对他多留了一个心眼,临走前问老爷子要了两枚花钱,和一张老爷子亲手画的驱鬼符。 这一次,蒋浩将方灼约在一个普通饭店。 饭店生意火爆,人声鼎沸。 待人一落座,蒋浩就说明了来意,“陈先生,蒋家的老夫人想见你。” 方灼不解,“见我干什么?” 蒋浩有些不好意思,“你之前帮我驱鬼的事情,也不知道被谁传到了我爸耳朵里,我爸那人嘴碎,就说给了老夫人。” 方灼挑眉,视线落在蒋浩的左手腕上。 那串珠子上的红色纹路,颜色比之前更加鲜红。 蒋浩没注意到他的打量,喝了口水,继续说,“蒋老夫人对玄学奥秘非常感兴趣,城里排的上名号的术士,全都是她的座上宾。所以老夫人一听我爸说了我的事情,对你有些好奇,立刻打电话让我请你去做客。” “蒋老夫人?” “就是如今蒋家的当家祖母。” 说是当家,其实不然,老太太年纪大了,对很多事都是有心无力,权利必须下放。 下面的人要不是看在她手里还攥着的股份,早就把人送去国外,颐养天年了。 方灼眼睛不瞎,将他眼里的不满看得清清楚楚。 “阿三哥,蒋老夫人和蒋陆岩什么关系?” 233耿直,直接发来了蒋家近三代的族谱,原来老妇人是蒋岩岩的亲曾祖母,如今已经八十岁高龄了。 他正愁怎么名正言顺的粘着大佬呢,立刻就有人递上了枕头。 方灼痛快道,“时间,地点。” 蒋浩,“周末,蒋家老宅。” 周末?可不就是明天吗。 于是饭局过后,方灼特意去超市买了两贴面膜,回了自己的合租屋。 毕竟家长对于未来女婿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直接决定,对方会不会把儿子嫁给他。 233,“……痴人说梦。” 方灼撕开面膜贴上,平躺到床上,“有梦想总是好的。”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八点了,也不知道色鬼能不能找这儿。 方灼有点焦虑,缠着系统让他给自己蒋陆岩的私人号码。 一个号码而已,不算违规,233直接给他在手机上拨通了。 my的总裁办里,挤满了公司高层。 蒋陆岩掐断陌生来电,切换成静音模式。 下属们全都战战兢兢低着头,这次的标底泄露事情很大,不单单只是一个竞标的问题,还关系着my和其余两家公司的合作。 如今奔着竞标项目来的两家公司,看见肥肉进了别人的口袋,直接宣布撤资,终止合作,转而开始联系my的敌对公司。 财务额头冷汗直冒,“蒋总,咱们账面上真的没钱了,您看银行那边……” 银行那边根本不用考虑,就如同一起约好了似的,有贷款的催着my还贷。 没有贷款的,无论怎么协商都不肯借款。 这对于一家借贷还贷信誉良好,且前进非常不错的公司,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用屁股想也知道,一定有在背后搞事情。 “银行那边不用再联系。”蒋陆岩淡淡说,“把资产清算一下子,明天一早,我要看到结果。” “清、清算?”财务经理下意识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边的人朝他点了点头,表示的确是清算。 显然,老板是要放弃这家公司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创业之初的时候,他们面临过更加严峻的考验,不是一样咬牙撑过来了吗? 是曾经从不轻言放弃的男人变了吗? 蒋陆岩像是没看见在场的反应,将扣下的手机翻过来,上面有条短信。 ——蒋先生,我是陈酒。 “散会。”蒋陆岩拿上外套站起来,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那反应和平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事业垮台的颓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看不懂。 蒋陆岩穿上外套,走进电梯,再次掏出手机,大概过了十几秒,他回复: ——有事? 收到消息,方灼立马床上翻身坐起,飞快发了自己的地址过去。 蒋陆岩这头刚收到信息,头顶的灯就闪烁几下,头痛随之而来。 等他走出电梯的时,已经换成了另一副表情。 一直等在车内的司机立刻将车子开过去,态度比白天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蒋陆岩揉着额角坐进车内,再次将手机掏了出来,拇指在屏幕上的地址上摩挲了几下,直接拨了过去。 那头刚接通,就响起嗯嗯啊啊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方灼被那头冷飕飕的声音冻了一下,尴尬的捂着手机,蹲到房间另一头的墙角。 “不是我,是我隔壁在搞事情。” “……”对于目标一号蒋陆岩来说,他还是个处呢,被这句直白的话,噎得无言以对。 手指在地上滑来滑去,方灼说,“蒋先生,你能来我刚刚发给你的地址来接我吗?” 那头没坑声,但能听到略急促的呼吸声。 方灼,“……”大佬这是被撩飞? 他抿了抿嘴,又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地魂应该快离体了吧,我想在他离体的第一时间,将他控制住。” 蒋陆岩,“他的确已经走了,就在你发来地址的时候。” 方灼,“……” 怎么听都觉得对面的人有点咬牙切齿,就好像地魂离体是他勾引似的。 方灼无辜,“那你还来接我吗?” 话音刚落,紧锁的房门竟然咔嚓一声开了。 方灼傻了眼,对着空气问,“是你吗?” 蒋陆岩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你在跟谁说话?” 那头没有任何反应。 司机偷看了一眼老板难看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谨慎问道,“先生,是回家吗?” 蒋陆岩薄唇紧抿,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轻哼,差点把手机捏变形。 青年刚刚那一句“是你吗”语气熟稔中带着一丝疑虑,显然不确定对方的身份。 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无法确定。 所以要么是对方在和陈酒玩捉迷藏,要么,对方不是人。 蒋陆岩凶戾的盯着屏幕上的地址,呼吸又粗又重,已经是暴走边缘。 一次又一次的白日梦告诉他,地魂每天晚上离体以后,都去找了个同一个人。 甚至为了和那个人负距离接触,昨晚甚至违背寻常,提前回到身体里,并且强行占据了他的意识。 司机被车内冰窖般的氛围,吓得方向盘都快握不住了。 蒋陆岩阖上眼,握紧手机,“陈酒。” 方灼被这一声喊出了鸡皮疙瘩,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挂电话,正想回应一句,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将他掀翻在地,手机也落在了脑侧。 他打了个哆嗦,死死攥着t恤领口。 “他在对你做什么?嗯?” 蒋陆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紧接着,方灼就看见自己的衣服下摆被撩了起来。 冰冷的空气顺着小腹爬到胸口,惩罚一般,捏着小红豆拧了一下。 方灼一个没忍住,嗯了出来。 蒋陆岩脸色晦暗,嘴角竟然勾出了一丝森寒的笑意。 他挂掉电话,把手机上的短信展示给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去这个地址。” 156、总裁他有精神病19 窄小的合租房内,方灼面红耳赤的在地上翻滚躲避。 “岩岩你冷静点成么。” 色鬼没有显形,冰冷的气息,蛇一样恶意的钻进衣服里,捂都捂不住。 方灼反手提起差点被扯掉的裤子,脸上滚烫,“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房间里就响起了敲门声。 “喂,你没事吧?”出来上厕所的邻居听见屋里有怪声,像是挣扎,又像是把什么东西带倒了。 他侧耳倾听,里面又安静了。 方灼神经被绷成了一条直线,稳住声音说,“我没事,看电视呢。” 邻居哦一声,去了卫生间。 方灼瞪着下方,伸手想要拽住,手指刚碰到裤腰,手腕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桎梏住了。 “昨天不是做的很开心吗?” 带着薄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灼恼怒的挣扎两下,“你先放开我。” 色鬼仿若未闻,叼着他的耳朵,阴仄仄质问,“这么讨厌我?那你知道昨晚上上你的是谁吗?嗯?” 方灼翻了个白眼,是你是你都是你啊大兄弟,我虽然看不见你,但是从心到屁股,都能感觉出来。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偏执,故意掐住不让他释放的恶劣行径,绝不是一号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也难说。 毕竟色鬼是大佬灵魂的一部分,说不定大佬潜意识里就想对他那么干呢。 方灼打了个哆嗦,被吓的。 “上你的人是我。” “是我把你按在浴室的墙上,是我把你抱起来边走边艹……” “是我让你爽到高-潮……” 色鬼的声音越来越低,如魔音灌耳,每一字都死死钉在方灼的脑海中。 方灼有点犯难,这个时候说一句“兄弟,其实我都知道”,似乎有点不解风情。 可要是不说,色鬼继续发疯怎么办! “我知道是你。”方灼安抚道,“你就别生气了呗,先把我放了,我们敞开聊聊。” 他必须好好给色鬼做做思想工作。 自己吃自己的醋就罢了,反目成仇可不行,大家都是好兄弟,应该和平相处才对。 “你真的知道?” 方灼缩了下脖子,莫名觉得对方的语气更冷了。 “既然你知道,还一面顺从我,一面去勾-他。”笼罩在裤子外面的冷空气突然一收,方灼差点喊出来。 这他妈哪是吃醋,这是想要了他的命! “陈酒。”色鬼轻声呢喃。 方灼听见这一声呢喃,浑身汗毛炸开,两眼泪汪汪。 色鬼的手法非常别致,让人又痛又爽,再重一点是地狱,再轻一点是天堂。 真他么是个手指运动界的鬼才。 色鬼,“你到底喜欢谁?” 方灼,“……我喜欢你啊。” “为什么?” “不要说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色鬼含着青年的耳朵舔-舐,一会儿轻,一会儿重,非常磨人。 方灼,“……” 生平第一次遭遇大佬亲手挖的修罗场,方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你好色、爱玩我的小豆子,又神出鬼没? 方灼在心里流泪,这怎么看都不像夸人的……这次的任务好苦啊,谁来救救他。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他内心的呐喊,客厅里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压在身上的阴气明显一滞,随后便看见胸口多了双苍白的手,随后是手臂,肩膀,脖子…… 色鬼显形,脸色苍白,表情扭曲,和那些想要嗜血啖肉的恶鬼没啥区别。 “来的真快。”色鬼垂眸方灼的眼睛说,“你猜他进来以后,要是看见你这幅样子……” 好羞耻啊,特别像捉-奸现场,尤其是色鬼的手还放在自己裤子上。 客厅里,刚刚蹲完厕所出来的邻居,被剧烈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下意识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过快十点了。 他走至门前,通过猫眼往外看。 外面的男人西装革履,个子很高,直视的话,自己只能看到对方的喉结处。 男人抬起手,再次敲门。 邻居眼尖的看见了对方手腕上,带了几颗钻石的腕表,哟,有钱人。 他放心地打开门,“你找谁?” 蒋陆岩,“陈酒。” 邻居被他凶戾的眼神看得一愣,立刻指了个方向。 男人径直越过,听到背后的脚步,猛一回头,原本想吃瓜围观的邻居吓得脚下一转,灰溜溜进了自己房间。 方灼仰头看向门缝后面的一点鞋尖,那造型,那光泽度,还有那个高贵的质感想,救星来了。 缠在身上的凉气瞬间松懈,色鬼从他身上站起来,屹立在房间中央。 黑的眼睛里承载着危险的深渊,想要将门外人吞噬。 方灼第一时间从地上坐起来,正欲整理衣服,紧闭的房门轰然而开,弹开撞到了墙壁上,墙皮都落了几块。 233,“大佬好生气的样子。” 方灼,“……你想多了。” 这不是生气,而是要吃人。 蒋陆岩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呢。” 方灼偏头看向身旁,对上色鬼阴戾的眼睛,抖了一下,含糊道,“房间里。” 蒋陆岩冷笑,“你们刚刚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方灼立即否认。 蒋陆岩微微眯起眼睛,毫无征兆的抬起手,扣住了青年的脖子,随后手指头一挑,落在锁骨上的红色痕迹上。 “那这是什么?”男人声音沉沉,“蚊子咬的?” 方灼睁眼说瞎话,“你猜对了,这个地方蚊子又多又大。” 话音刚落,耳边撩过一丝阴风,“跟他说实话。” 方灼假装没听见,不舒服的扭动脖子。 这一个两个什么毛病,都爱抓他脖子,万一没控制住手劲,拧断了怎么整。 “蒋先生,我快不能呼吸了,麻烦松手。” 男人略微减轻了点力道,顺势将人扯进怀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头顶的灯泡突然一闪,炸裂成片。 一只大手落在头顶,挡住落下来碎片,蒋陆岩嘴角勾出嘲讽的笑意,“生气了?弄死我啊。” 方灼,“……” 白天和晚上的大佬,真的好不一样。 色鬼显形,静默的立在房间里,眼里杀气毕现。 蒋陆岩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地魂,心里感受微妙,眼里的情绪和色鬼的如出一辙。 没有人喜欢被压制,何况是被另一个自己压制。 对方想弄死他,正好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蒋陆岩舔了下嘴角,抬起手解开西服,扔到方灼头上,俨然是要和色鬼干一架。 方灼把外套从头顶上拿下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有点好闻。 下意识埋头,又轻轻嗅了嗅。 殊不知这个动作深深刺激到了色鬼,屋子阴风大作,门窗来回呼扇碰撞,吊灯摇晃。 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如同经历了一场迷你型的世界末日。 方灼心里发怵,偷偷问系统,“他身上的阴煞之气不是被老爷子剥离了吗?怎么还这么吊。” “对于精神体来说,任何情绪都能成为力量,譬如怨气、仇恨、执念。不过……” 233话锋一转,“对于生魂来说,阴气一次性消耗过大,对他没有好处。” 就如同一个人,在消耗大量的力气后,结果只有一个,萎。 色鬼显然也知道这个,发泄了几下,就停了下来。 刚刚还阴风呼啸的房间,瞬间陷入死寂。 蒋陆岩扣紧方灼的腰,无视色鬼,朝门口走去。 色鬼两步追上,一把按住已经被拉开的房门。 一人一魂暗自使劲,大概是力量相抵,房门维持原样,纹丝未动。 方灼轻咳一声,趁着男人没心思搭理他,挣开他的手,从门缝钻了出去。 蒋陆岩下意识想把人拎回来,被一股阴气攥住胳膊,将他往反方向拉拽。 凛冽的阴气化作一把尖刀,缓慢的渗入他的皮肤,像是在入侵,也像是在吞噬。 大佬跟大佬打架,凡人吃瓜就好。 方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看直播。 光屏上,蒋岩岩似乎占了上风,可以清晰的看见蒋陆岩神蹙紧的眉头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痛苦。 方灼啧了一声,“一号会干不过二号?” 不可能吧,地魂的磁场和气场与其余而魂七魄相合,应该不可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果然,下一秒,方灼就看见蒋陆岩掐住色鬼的脖子,单手抵在了墙上。 仔细一看,墙皮居然裂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仇大怨深,方灼摇了摇头,突然看见隔壁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之前敲他房门的邻居一脸不悦,边走边抱怨,“大半月的搞什么,影响人休息知不知道。” 方灼抢在他推开自己房门的那一瞬间,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往回带。 邻居这才看见新室友竟然在客厅。 他呆愣,“你在这儿,那房间里的……” 方灼面色不改,“我正在放动作片呢,我马上去把声音关小。” 邻居愣愣的的哦了一声,就被推回了房间。 方灼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淡定的推门进去,经过揍来揍去的两位大佬,将钱包和手机揣进兜里。 一人一魂直到听见客厅传来的关门声,才发现人不见了,脸色臭得旗鼓相当,毫不恋战地追了出去。 色鬼的速度略快,在楼道门口将人拦住。 蒋陆岩紧跟其后,一把揪住方灼的胳膊,扔进了车里。 他迅速坐进来,发动汽车,没有任何速度缓冲,直接将油门轰到了最底。 方灼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男人脸色相当难看。 也不知道是太过愤怒,还是别的原因,他额角的青筋鼓起,眼底浮出一片腥红,漆黑的眼底有某种东西正在肆掠汹涌。 方灼心脏突突直跳,“大佬他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233,“我扫描一下。” 方灼忐忑的等待结果,眼角突然瞥见什么,往后一看—— 色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后座。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显露出不正常的青白,眼睛里嗜血的色彩和驾驶座那位一样。 方灼心里不安,追问系统,“好了吗?” 233过了大概半分钟才说话,“蒋陆岩心率过快,已经远远超过正常范畴,你最好是马上带他去医院。” 方灼正想说好,驾驶座的男人突然一头磕在了方向盘上。 他手忙脚乱的将人撑开,打动方向盘,随后用力拉下手刹,将车停在了路边。 “蒋陆岩,你醒醒。”方灼啪啪拍了两下男人的脸,见人不醒,连忙掏出手机,想要拨打求救电话。 屏幕上一片漆黑,没电了。 “操啊。”方灼气的咒骂一句。 他回头,下意识想向色鬼寻求帮助,却发现对方的魂体越来越淡,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水,被迅速稀释冲淡。 消失了。 157、总裁他有精神病20 此刻夜深人静,四周除了昏黄的路灯,就是潜伏危险的黑暗。 看着身旁昏迷过去的男人,和空荡荡的后座,方灼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233疑惑,“你怎么啦?” 方灼被脑子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慢半拍反应过来,“你说他会有事情吗?地魂是消失了吗?” 233说,“地魂彻底消失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主角死了,但现在主角还活着。” 方灼空荡不安的小心脏,总算是踏实了点,脑子里的思路也清晰不少,这才想起,车里可不止他那一部手机。 他手忙脚乱的从蒋陆岩身上翻出手机。 打完急救电话以后,他摔回座椅上,呆愣的看着男人昏迷的侧脸,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昏迷的人抵抗力稍弱,他关了车内的空调,打开车窗透气。 他扯了张纸巾给男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随后将手放在对方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后座空荡荡的,好像之前出现在后座的色鬼只是他的幻觉。 他现在还不清楚的蒋陆岩的身体状况,不敢随意搬动,只能一遍给男人擦汗,一边在原地干等。 不到一刻钟,前方不远的弯道上,闪烁起了急救车车灯。 医生护士下车,将人从车子里小心扶出去,放在担架床上。 方灼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安静的坐在一边看医生给男人做初步检查。 “心跳和血压一切正常。”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确定,还需要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方灼点了点头,神色晦暗。 抵达医院后,蒋陆岩立刻被推进了急救室,可是一番抢救和检查下来,人依旧没醒,但他的身体各项机能一切正常。 别说是生命危险,连中暑得迹象都没有。 医生也有些费解,说了个猜测,“或许只是劳累过度导致的突然昏厥,很快就能醒。” 方灼抿着嘴唇,蹙眉盯着病床上的男人看了会儿,将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来。 这东西有灵气,既然能养生魂,直接戴在身上应该会有定魂的作用。 更何况太极图本来就可以辟邪挡灾,医院阴气重,晚上更甚,给大佬戴着,好歹能辟辟邪。 他把玉佩挂到蒋陆岩脖子上,顺势摸了摸男人的头发,“你乖乖躺着,我回去找师父来给你看看。” 说完便下楼去办理个各项手续,走出了急诊楼大门。 看着外面漆黑静谧的街道,方灼心里发怵,他把手揣在兜里,站在急诊楼门口的石阶上,用力掐着大腿。 怕个屁,他身上还有师父亲手画的驱鬼符,管他什么妖魔鬼怪,直接扔就是。 233,“你要不打个电话吧。” “打个屁,就算是师父没睡,大半夜的,也不能让他一个人过来吧。”更何况无名观附近还没车。 他深吸口气,快步走进夜色。 也是他运气好,竟然一出门就打上了车,司机头上的鸭舌帽压得有点低,看不见长相。 方灼捧着乱蹦的心,说了地址。 司机按下计费器,发动汽车,全程一言不发,好几次方灼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打瞌睡。 奇迹的是,本来以为不会顺畅的路途,出奇的平顺。 下车的时候,方灼真诚道了声谢谢,“您能在这儿等下吗,我还要返回医院。” 司机沉默的点头,月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他僵白的手上,看着有些诡异。 方灼忙收回视线,转身踩上阶梯,拍响了道观的木门。 像是早料到他要回来,门响了三声,就被人从内拉开。 老爷子穿着暗花的黑色唐装,踩着布鞋,一看即就是打算出门的。 他大手一挥,“走吧。” 方灼扶着老爷子来到车前,正打算开门,突然被用力拽了一把。 老爷子瞥了眼驾驶座,问了个让人莫名奇妙的问题,“你就坐这车回来的?” 方灼,“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老爷子,“……”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他心塞的摆了摆手,“先上车吧。” 待老爷子坐稳,方灼才从另一侧坐进车内,好奇问道,“师父,您已经算到我为什么回来了?” 老爷子不太情愿道,“没有。” 没在方灼脸上看见任何让自己高兴的表情,他又说,“我只算到有人登门。” 果然,便宜徒弟的眼睛亮了,里面装满了崇拜。 老爷子心满意足的哼哼一声,手插着袖子,闭目养神。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方灼揣上找零,带着老爷子往病房赶。 刚推开病房门,就察觉到不对劲。 走之前明明关好的窗户,此时大开,窗帘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风,吹得狂舞乱飞。 老爷子神情懒散,依旧揣着手,“房间里有东西,就在病床下面。” 大概是心理作用,方灼还真从黑漆漆的病床下,看见了一点轮廓。 “身上有符箓吗?”老爷子问。 “有,有我自己画的,还有您之前给我那张。”方灼顿了顿,“鬼能待会儿再抓么,救人要紧。” 老爷子斜睨过去,视线在男人脸上打了个转,“五官开阔,也没有死气和晦缠身,死不了。” “用你自己画的,效力不够就多贴几张。”说完见人不动,抬起脚踹了过去。 方灼踉跄的扑进去,恰好站在病床前。 他穿的是短裤,夜深露重,下面本来就凉飕飕的,如今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化为了实质,缠在了他的脚踝上。 有东西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心跳从平静到剧烈,他抖着手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黄符,闭上眼睛飞快贴到了那东西的额头上。 为以防万一,他又多贴了几张,缠绕在脚上的,无形的桎梏顷刻间松开。 地上的东西四肢纤细,肚子大得离谱,被贴了几张黄符后,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化为黑色的青烟,消散了。 老爷子挑了下眉,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他走进来,科普道,“那是饿死鬼,什么都吃。” 方灼从怔忪中回神,返回门口按开灯,这才看见,病房里的东西大半都有被啃咬的痕迹。 就连钢架结构的病床上,都有深深的牙印。 方灼,“……”这是有多饿,才会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佬的生命安危,他将老爷子拉到病床前。 “您先看看怎么把人弄醒吧。” 老爷子蹙眉,“天亮了自然就醒了。” 方灼,“您逗我呢???” 老爷子瞪他,“我没那闲工夫。”说着眼神突然锋利,伸手将蒋陆岩脖子上的红绳扯了出来。 方灼,“……” 这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尴尬,就跟早恋被家长抓到似的。 “我说那饿死鬼怎么没把他吃了……”老爷子似笑非笑,“你小子可真够大方,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说给人就给人?” 方灼心虚,“医院晚上太危险了,所以……” “那你呢?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为好兄弟两肋插刀到这份上,他倒是头一次见,“你知道你之前坐的出租车是什么吗?” 方灼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老爷子厉声,“鬼车!” 难怪那个人一句话也不说,还一直低头装神秘,上车前师父还突然抓了他一把…… 脑子里画面一闪,方灼立刻将裤兜里的找零全掏了出来。 我去,全是黄色的纸钱。 方灼赶紧将纸钱揉成一团,扔进病房卫生间的马桶里,用水冲走了。 他一脸后怕的走出来,无语问道,“您知道是鬼车,怎么还带着我坐上去。” “深更半夜,不坐车难道用腿走?”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突然扭过头去,又盯着床上的男人多看了两眼。 “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他说着,用手指点了下蒋陆岩的眉心,“地魂竟然回归本体了,怎么回事?” 方灼只说是地魂在蒋陆岩面前显形,然后一人一魂互相看不惯,都想吞并对方的意志,然后就打了起来。 老爷越听眼睛越亮,“妙啊。” 地魂在本体面前显形,简直闻所未闻。 方灼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个科学家发现新物种的狂热,脚下一动,挡在了老爷子和病床之间。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老爷子摸了摸山羊胡,“显形就罢了,还能打架……有点意思。” 他说完,突然反手将方灼拽到身前,将其脑袋压了下去。 方灼的额头跟男人的狠狠撞在一起,下方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眼神极具侵略。 老爷子什么也不知道,拖长声音指点,“闭上眼睛,好好感知,以你的体质,应该能感觉到地魂此时的状态。” 便宜徒弟身上的阴气和鬼怪的不同,鬼怪的阴煞之气来自于负面情绪,他徒弟身上的,可是自与大自然和人类本身。 方灼冲着那双睁开的眼,弯了弯眼睛,阖上眼帘。 眼前被黑暗覆盖的同时,他看见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被薄雾隔离的人。 他们长着不同的脸,气质也各不相同,唯独看向自己的眼神,凌厉如刀,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那些人,方灼都认识。 几个男人原本低着头,像是感知到他的窥探,突然齐刷刷看过来,并且不断走近,然后缓慢重合,成为一个人。 重合后的这个男人,五官模糊不清,唯独一双眼睛非常清晰,想要将他扒皮抽筋的眼神,比之前几个人的加起来都要恐怖。 方灼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眼睛,跟下方那双正好对上。 蒋陆岩嘴唇勾出弧度,眼睛愉悦地眯了眯,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又找到你了。” 方灼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突然抬高下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随后重新合上眼,又睡了过去。 &obsp; “感觉出来了吗?”老爷子见徒弟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弯腰看过去。 结果却看见自己徒弟脸上青白红交替变换,相当意思。 老爷子顺势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发什么呆?问你话呢。” 方灼站直,嘴唇无声翕动,半晌才说出声,“我、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老爷子蹙眉,“不可能,你身上的阴气相当于探测器,对来自于甥魂自带的同类型的阴气应该非常敏感。” 想起刚刚“看”到那一幕,方灼不太确定,那是不是脑海自动合成的假象。 “师父,我再试试吧。” 他说完,不等老爷子答复,弯下腰再次将额头贴了上去,闭上眼睛。 之前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还在,他插着手站在那儿,鹰隼般尖锐的视线,直直刺向他。 方灼莫名的一阵心悸,甚至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