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的幸福》 第一章 清晨的台北浸沐在一片灿烂阳光里,晨光渲染了整个街道,并将窗外的绿树照得亮晶晶的;公园里传来鸟的惆嗽,晨起的老人,拉着胡琴引吭“苏三起解”;而广场上一群四、五十来岁的妈妈们,时髦地跳着由日本引进的parapara。 城市的交响乐已经奏起来了,小贩的叫卖声、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学生及上班族咯咯轻笑、低低私语,此起彼落。 就在这个时候,在某个巷弄里,有一栋旧旧的、老老的、小小的日式小屋—— “啊——” 一声高频率的尖叫,将此乐曲带到最高潮。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一名穿着印有米老鼠图样罩袍的女人从房里冲出来,在客厅里直跳脚。 她是顾之洁,是一个极美极娇极艳的女人。生得一身肌骨莹润,拥有头狂野奔放的长卷发,脸蛋丰美如牡丹,有说不出的娇、说不出的媚,一双单凤眼微微上扬,十足十的风情万种;她的鼻子微翘,像个任性的孩子,饱满红滟的丹唇,隐约透露着性感。 “噢,八点了!完蛋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即使衣衫凌乱、神情狼狈,顾之洁依然美得令人窒息,慵懒中不失纯真的气质,是天使,也是魔鬼的化身。 “早呀,之洁。”阮袭人从厨房走出来。 一身米白套装,穿得甚有女人味的阮袭人,更让模样狼狈的顾之洁自惭形秽。她脑中一片空白,无助地在屋子里绕圈子,两只手耙抓头发,使得原已狂野奔放的卷发,现在,只能以“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我现在该做什么 ?喔,对,应该先刷牙、洗脸……”只见顾之洁口中念念有词地钻进浴室。 “你还好吧?”见她失魂落魄的,阮袭人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不是十点半的面试……等等!那、那是洗面乳耶……”见之洁将洗面乳涂在牙刷上,阮袭人察觉到事态严重的程度了。 唉!敢情这小妮子的面试恐惧症又犯了。 果不其然!顾之洁又是“哇”的一声,将手上的东西丢开,坐在马桶上大哭了起来。“完蛋了啦!如果这次的面试又失败,我……我就得嫁人了……” 她的模样令阮袭人不禁失笑,摇摇头,递了条毛巾给顾之洁。 “快把眼泪擦一擦,瞧,你现在像只兔子似的,眼睛又红又肿。” “我很丑吗?”顾之洁一双水灵灵又雾透透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噢……这样子怎么去面试嘛!”说着说着,泪水又泛滥成灾了。 碰!碰!重重的脚步声伴着怒气而来。 “吵死人了!”另一名女人横眉竖目地出现在浴室门口。 来人是凌凡,是个服装模特儿,也是广告界明星。短发、浓眉大眼。全身上下最美的地方除了那双裸露于短裤外的长腿,还有她自在飞扬的神情。 凌凡一脸疲累。昨夜赶拍杂志封面至凌晨五点多才下工的她,累得像条狗,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这下被顾之洁这一闹,脾气有如即将爆发的火山,正蓄势待发。 ‘你烦不烦呀!”她的浓眉拧成一团。“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如果这次又失败,大不了嫁人算了!” “呜……不要!不要!我不要……”听完凌凡的话,顾之洁本已收止的泪水,又哗啦哗啦地泉涌而出。 唉!又来了。“够了,凌凡,别捉弄她了。”阮袭人叹息。顾之洁的“水龙头”可媲美哭倒万里长城的孟姜女,再不快劝止,就怕这洪水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这次面试再赶不上,顾之洁可真得高唱“出塞曲”了。 “你来帮她打扮一下,我要去准备早餐了。” “我?”闻言,凌凡的睡意全失。“靠!开什么玩笑!这女人超难搞的耶。”老实说,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眼前这女人的眼泪了。 “噢,我才不需要你呢。”顾之清抽抽噎噎地反击一句。 “天杀的!你是林黛玉来投胎的吗?怎么眼泪那么多呀!?” “别忘了女人是水做的。”一个游魂般的身影在凌凡身后出现。“而之洁是女人中的女人。” “太好了!阿曼达,你来得正好……” “no way。”阿曼达撤下一句话,飘忽的身影像情女的魂般地飘过厨房。 “靠!我前世一定是欠了你一屁股的债,这辈子才会如此命苦。”凌凡翻了翻白眼,认命地走向兀自哭泣不已的顾之洁。说真的,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泪腺特别发达。“求求你别哭了好不好?”凌凡又是合掌作揖,又是学日本人九十度大鞠躬的,“我说嘛,像你这般国色天香的性感尤物,太早嫁人,还真是委屈了上天赐给你的美貌,若不拿来吊吊那些臭男人的胃口,真是太糟蹋了呢……哇咧!见鬼啦!我是在赞美你耶,你哭什么劲!” “你、你又骂人了……”顾之洁可怜兮兮的声音娇憨地传来。 听到那对活宝的对话,在厨房里的另两个人不由得笑了出来。 难怪顾之洁会如此歇斯底里、焦虑不安,今天的面试可是攸关她的终身大事呢。 怎么说呢? 顾之洁出身于南部的名家望族,是个独生女,家境相当富裕;从小备受父母呵护与疼爱,顾之洁丝毫没有千金大小姐的骄纵脾气,她一心追求独立自主的生活,于是高中毕业那年,不顾家人的反对,只身北上求学,想脱离父母对她的过度保护。 由于顾家二老是老来得女,好不容易盼到顾之洁大学毕业,一心想替女儿找个好归宿,好让已经六十高龄的他们能享受合怡弄孙的乐趣。谁知,宝贝女儿的毕业宣言竟是要留在台北打拼闯天下,吓得二老只好下最后通牒,要顾之洁在毕业前一个月内找到月薪五万、而且还得是股票上市的大公司上班,否则,只好打道回府接受家人安排的相亲。 这下子,一心想远离父母束缚的顾之洁,当初的万丈雄心顿时跌到谷底,加上自己的急性子与双鱼座特有的迷糊个性,即使身为企管系的高材生,仍然搞砸了许多工作机会。 第一次应征工作,顾之洁这个大路痴、迷糊蛋,便记错了面试的地点与时间,错失良机;第二次面试,遇到一个秃头脾酒肚的色鬼经理,竟然一脸暧昧地要求顾之洁做他的情妇,吓得顾之洁夺门而逃;第三次面试,很不幸地是由老板娘亲自把关,又矮又胖又好妒的老板娘一见到顾之洁绝美的面容和惹火的身材,当下就判她出局。接下来的几次工作应征,因为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加上她的迷糊,一一败阵下来。 这些打击排山倒海而来,从小被呵护如小公主的顾之洁,顿然失去所有的信心。午夜梦回之际,她总会被梦里自己那身白纱打扮惊醒,从此有了“结婚恐惧症”。 所以,这次的面试对她而言,是决定她一生的重要契机。 “牛奶吗?”阮袭人对桌前那抹有如幽魂的白色身影问道。 尽管是询问的语气,阮袭人仍然自作主张地递了杯牛奶在阿曼达面前,想当然尔的赢得阿曼达一记卫生眼。 “饶了我吧。”阿曼达那双深邃的绿眸此时充满血丝,眼底有着淡淡的黑影,显然是失眠所致。清楚阮袭人和她一样坚持,她斜睨了那杯至少有五的牛奶一眼,然后抓起牛奶,以壮士断腕之势,一口饮干。“我恨死这种味道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咖啡,尤其是黑咖啡。”喝完,她一脸作呕样。 阿曼达是英国人,白皙的肌肤、爱尔兰宽阔草原的绿眸,看起来极有神秘感;那张稚气娇嫩的红唇,使她有一种无邪的错觉。一头飞瀑般、可以拍洗发精广告的黑色长发,衬着白皙的肌肤,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加上不足一百六十公分高的娇小身材,三十而立的她,看起来仍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面对阿曼达厌恶的语气,阮袭人只是浅笑以对。 阮袭人,齐肩短发,天庭饱满,眼眉清明,微笑的神情带着沉静的气息,她是高中英文老师,在一场租屋混乱中,与顾之洁、凌凡、阿曼达三人成为室友,同时;也是四个人当中最受信任与交心的一个。 “maybe。”阿曼达无所谓地耸耸肩。 “太安静了吧?”阮袭人回头看看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声响的浴室,不由担心着。 “don’t worry,我感觉她此趟必有很大的收获。” “真的?”阿曼达拥有贵族的血统,骨子里却流着吉普赛人血液。这血缘来自她的母亲。而吉普赛人的直觉,常常使她料事如神。“那真是太好了。” “那家伙实在是太软弱了。”阿曼达总是有话直说。 “之洁是单纯,”而阮袭人也总以保母的姿态捍卫着。“她不适合在这样的社会生存。” “maybe。”阿曼达不置可否。 也许你已经发现到,阿曼达对于某件事不置可否时,总是以“maybe”一语作为某种程度的不满或结束。而这几乎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如同郝思嘉的经典名句:明天再说吧。 “嘿,照过来!照过来!”凌凡冲了出来,以欢迎super star的架势双手高摆着。“这是今年最流行的上班族服饰,现在由我们未来企业界的明日之星来为您作展示!” 接着便看到顾之洁以迥然不同于方才哭闹的模样——一身浅灰色的阿曼尼裙装、一头乱发服贴地挽成一个髻,现在的顾之洁看起来就像个自信十足的女强人。 嗯,不错。”阿曼达称赞地说。 “之洁,你看起来好极了。”阮袭人递了杯牛奶给她。 “真的吗?”顾之洁一脸怀疑。 “行家出手,那有不成功的!”凌凡呼略呼嘻地灌下一大杯牛奶,看在眼里的阿曼达胃里不禁一阵作呕。“你若对自己没信心,好歹也该对我有信心才对。” “我不知道。”顾之洁呆呆的。 “噢,杀了我吧!”凌凡杏眼一瞪,火气又上来了。“小姐,我真不知道应该揍你一顿,还是干脆让你嫁人算了!” “我……我就知道我无法闯出名堂,也许我真的只有嫁人的份。”顾之洁自言自语地说着,双手揉着裙摆,脆弱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阮袭人赶紧递了张面纸给她。“小心,别把妆弄糊了,这可是凌凡难得的完美杰作哦。” 阿曼达射了一记白眼给凌凡。 凌凡无辜地搔搔头皮,然后一手揽住顾之洁抖动的肩头。 “嗨,宝贝,笑一笑嘛!老实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爱笑的你,你总是无缘无故地笑了起来,总是一副很有元气的模样。我喜欢看到那样子的你。”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呢。”顾之洁孩子气地嘟嚎着。 “傻瓜!那有人不喜欢美女呀。” “我才不美哩。” 凌凡咧嘴一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的好小姐,你放宽一百二十个心吧,你一定不会这么快就嫁出去的。”见顾之洁心情终于有些好转;凌凡乘胜追击地说。 看到大伙那样为她担心,顾之洁既感动又觉得好难为情。这几人的生活像是一场浩劫,搞得大家鸡飞狗跳的。她也觉得很过意不去。 “对不起。”顾之洁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我太任性了。”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阮袭人拿了张面纸擦拭之洁唇边的牛奶汁液。 “啊,对了!”凌凡突然大叫,“之洁你这次有没有戴好隐形眼镜?”上次之洁忘记带隐形眼镜,差点上错公车。 顾之洁听了赶紧眨眨眼睛,“戴了。”她开心地说。 “履历表带了吗?”阮袭人跟着问道,这也是根据上次的经验之一。 “对哦,差点忘了,我再检查一下。”顾之洁低头在皮包里找了一会儿,“啊,有了!”她高高扬起那张纸。 “那,地址记清楚了吗?” “嗯……南京东路的环宇集团。凌凡说只要跟司机这么说就成了。” “时间差不多了。”阮袭人瞥了眼腕表。“你该出门了。呃……需要人陪你去吗?” “不,这次我一定要靠自己获得这份工作。”顾之洁强装坚强模样。 ”再说,你们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呀。” “加油喔,我们今晚打算吃你的庆功宴喔。” “嗯,我一定会加油的。”顾之洁在门边穿着鞋。“咦?这鞋怎么变小了?”她抓起鞋,准备看个究竟。 “嘿,呆瓜,”凌凡敲敲顾之洁的小脑袋,你还穿着短袜哩。唉,真拿你没办法。”她蹲下身体将顾之洁的袜子脱下,帮她套上鞋。“嘿,像不像灰姑娘的情节?”凌凡不忘逗弄她。 “我倒希望你是我的王子。”顾之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办法,我的魅力连女人都挡不住。”凌凡得意地耸耸肩,“不过,我觉得我比较像‘罗密欧与茱莉叶’里的奶妈耶。”她戏谑地睨眼顾之洁。 “嗅,凌凡,谢谢你。”顾之洁冲动地上前抱了凌凡一下,然后像下了重大决心似地冲了出去。“我走了!” “老实说,她的样子还真教人不放心。”凌凡被顾之洁的动作吓住了,愣愣地说。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阮袭人倒是很有信心。 “依我看,是傻人有傻福吧。”这次,凌凡嫌麻烦地干脆抓起整盒的牛奶往嘴巴里倒。 “呕……”看到凌凡惊心动魄的动作,阿曼达这次再也不能忍受地掩住嘴巴,往厕所方向冲去。 “嘿,”满足地抹去嘴边的牛奶汁液,“那女人怎么了?”凌凡一脸纳闷地问。 “牛奶恐惧症。” ◎ ◎ ◎ “对不起啦,小姐,你叫别辆车吧,俺正赶着去市政府参加游行哩。”计程车司机说着。 噢!天要灭我吗?”顾之洁失魂落魄地走回路边。这已经是第三辆车了,竟然碰上计程车集体抗议事件。 “怎么办?!”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可笑的是,来台北念了四年的书,她还是不会搭公车。 “这下真的完蛋了。”一想到凌凡她们这么为她打气,她的肩膀无力地垂落下来。“哎,不能哭、不能哭!不然会弄坏凌凡的妆。”她吸着气努力憋住。 “啊,不行!”她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 呜呜呜……这可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算了,回家吧,也许她真的不是做女强人的料。顾之洁自暴自弃地想。 想着,她幽幽地转过身,冷不防地,一个小男孩从她身旁跑过,她被吓了一大跳。回头望去,吓!却见小男孩直往马路冲去,而他的左侧正有一部车子驶来—— “小心——”顾之洁的心猛一跳,快步追上去,以橄榄球球员的姿势抱住小男孩,往路旁滚去。 轧——声尖锐粗嘎的煞车声划破了天际,一种擦枪走火的焦昧在空气中飘散,车内的人摇下车窗大骂:“你找死呀!” 顾之洁惊魂未定地张开眼睛,发现车头的宾士标志和她一样颤抖不已。这真是个奇迹!一向以运动神经超级迟钝闻名的她,居然还能够安然无恙! 噢!感谢上帝!感谢佛祖保佑! “嘿,你没事吧?小弟弟。”顾之洁低下头察看怀中的小男孩。 男孩是个混血儿,有一张十分鲜明且漂亮的五官,童稚的外表,有着几分霸气。他没答话,睁着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顾之洁,丝毫没有一般小孩的畏缩。 ◎ ◎ ◎ “怎么跑到大马路上呢?太危险了。”顾之洁将他小心地扶起,为他拂去身上的尘土。“妈妈呢?” 小男孩仍旧沉默不语,只是用着那双深邃的眸子瞅着顾之洁,仿佛她说着外星人的词汇般。 天老爷!他该不会是被撞傻了吧? 见男孩老半天不发一语,顾之洁不禁担忧地摸索他的后脑勺。 “are you okay? what’s your name?"她改以英文问道。 仿佛是要回应她的疑问,一辆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三名穿着深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从车上跑下来。 “小少爷!” “是!已经找到杰儿少爷了!”其中一名忙着拿行动电话联络。 “快,我们得赶去公司,总裁在等你!”另一名说着便要拉小男孩上车。 看到眼前这般阵势,顾之洁眼睛瞪得大大地、嘴巴张得大大地。 这……是什么情形呀? “嘿?” 她正一头雾水,突然一只小手摸上她的大腿。 可恶!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色胆包天!顾之洁义愤填膺地回头一看,只见到一个可笑的画面—— 男人拉着小男孩,小男孩一双小手却拉扯她的衣裙。 “嘿,guys,是这dy救了我,”哈,这小家伙终于肯开尊口说 话了,顾之洁安心地吁了一口气。瞧他那口生硬的中文,果然是个小abc。“爹地会想见她的。”虽是小小年纪,但讲起话来却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三名大男子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就麻烦小姐你跟我们走—趟。” “我?”顾之洁指着自己。“为、为、为什么我也得……去?” 不过,没人有空理会她的抗议,抓了人就上车。 令 令 令 老,实、说,这两个人到底要亲到什么时候呀? 顾之洁盯着眼前这一对正吻得难分难舍的男女,女人的双臂环住男人的宽肩,穿着高跟鞋的美腿曲起性感的弧度,从什么角度看都很赏心悦目。 呃……他们都不用换气吗?天!瞧他们嘴巴贴得这么紧,还发出那么羞人的声响。 顾之洁一向只从电视、电影里看到这样的画面,今天难得见到如此真枪实弹的演出,她当然要好好观摩,以备哪天她也得和某人亲吻,才不会咬伤对方。她未雨绸缪地想。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凑近点看,研究他们怎么把舌头伸缩自如而不会被对方咬到。不过她太笨了,一定得边观摩边做笔记,或者干脆等他们吻够了再好好地访问他们。顾之洁真的很有学习精神。 可是,再怎么看,她都觉得男方似乎不够专心。他既没抱住女人,动作也不甚积极,怎么跟电影里的情节不一样呢? 哦,她懂了,这个男人肯定不会接吻。观察的结果,顾之洁下了这样的结论。 瞧,她多聪明!先做好功课,就不怕被笑了。顾之洁很得意地想。 “呜,放开我……”突然,一个嫩嫩的童声响起。 “噢,还不行,他们还没亲完呢。”顾之洁低声对小男孩耳语,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儿童不宜,所以她才会蒙住了小男孩的眼睛。 而顾之洁所谓的耳语,却已经惊动了那一对男女,他们的身体终于分开了。 “看来,我们多了个观众。”男人扬唇对顾之洁邪邪地一笑。“对于我们的表演满意吗?” 其实,男人早就发现到顾之洁了。不过,她一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神情吸引了他,使他按下怒气,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哇!这男人实在酷毙了。顾之洁整个人呆住。这个男人并不英俊,但那张粗犷的脸却令人难以忘怀。 “喔,哪里来的乡下人,真没礼貌。”女人嗲声嗲气地偎人男人怀抱,似乎不满意顾之洁打断了他们。 顾之洁的脸立刻烧了起来。拜托!她又不是故意要偷看他们,是带他们来的那几个男人把他们丢在这的。一双红唇委屈地抿住。 “对不起……我们这就走,你们请继续。”她拉着小男孩的手就要退开。 不料,男人却纵声大笑起来,害得顾之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待在门口处。 “你走吧。”男人将女人贴在胸膛的手推开,动作却像掸一粒灰尘一样漫不经心。 女人不肯,还将身体用力地贴上去,“不要嘛,人家要你。”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男人的语气轻得像羽毛,但眼神却一转冰冷。 男人的眼神慑住了女人,可女人又觉得在顾之洁面前下不了台,只好自找台阶地说:“好嘛、好嘛,那么晚上见喽,亲爱的。 声音飘进顾之洁的耳朵,她的脸又红了大片。哼,肯定他们今晚做的事,绝对不像亲吻这么简单!她虽然保守,可不代表无知喔。 女人款摆着诱人的身材经过顾之洁身旁,睨了一眼她那狼狈的外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挺挺傲人的胸部,像只骄傲的孔雀走了。 哼。顾之洁朝着女人背影挤眉弄眼。有什么了不起,你有的本姑娘也有。顾之洁不服气地挺起她也不算差的身材。 而她那可爱的模样,完全落人男人眼里。 有趣的女人。男人镜片后那双眼睛露出兴味的笑意。 这男人叫韦子翔,三十三岁,他的外表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硬。 刀刻般的五官——浓眉、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严厉的嘴角,不笑的时候,绝对是冷酷的。他的体格很有看头,笔挺而昂扬,不像是个待办公 室的男人。他虽然带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但仍然掩藏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野蛮气息,就连文明的西装打扮也掩不住那勃发的雄性魅力;看似懒洋洋的姿态,其实侵略性十足。 而他,正是亚飞集团的总裁。 “爹地!”小男孩突然挣开顾之洁的手,冲到韦子翔面前。 “杰儿,”韦子翔伸手扶住小男孩肩头,稳住他的冲势。“为什么逃跑?”他皱着眉头。 “我迷路了。”杰儿耸耸肩。 “在厕所迷路?”韦子翔挑眉。这小家伙今早甫从美国抵台,却在驶往台北的途中以上厕所为由,溜开保镖们的保护。 “嘿,我第一次来台湾哩。”杰儿手一摊。 “嘿,小子……” “我不是小子,我已经六岁了。” “杰儿!” 韦子翔完全不同于方才冷酷的模样,但是,也没有与儿子重逢的喜悦之情。他现在的表情,就像大男人拿针线活,完全没法度的无奈感。 原来……他们是父子呀。顾之洁在一旁打量他们。 仔细一看,这大男人与小男孩还真有点像。虽然男人粗犷得像陶瓷粗胚,没有丝毫修饰;而小男孩则细致得像精雕细琢的玉器。但是,他们眉宇间的霸气、说话的语气,直指他们必有血缘关系。 哦,既然他们是父子,那孩子的母亲呢?为什么孩子会在没有家人的保护下迷路?为什么这个男人又亲吻着另一个女人呢?一连串的疑问,使得顾之洁单纯的脑袋顿时打了无数个结。 “爹地,是这个姐姐救了我的命,你要谢谢人家。”杰儿突然说。 韦子翔转头看顾之洁,脑中忽地闪过保镖说过杰儿坚持要她一起过来之类的话。 “哎,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回过神来,顾之洁急急地摆摆手。“呃,我看,杰儿最好到医院检查一下,刚刚闪避车子的时候,我怕他摔伤了。” 韦子翔打量她伤痕累累及疲惫的外表,眉头立刻皱成一团。 “你受伤了。”真不知道谁才该去医院哩。 “我?”经韦子翔一提醒,顾之洁这才惊觉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抗议。低下头,她发现自己手脚有好儿处擦伤,一身的名牌套装也破损不堪,好……“好痛!”这不是矫揉造作,而是顾之洁一向迟来的神经反应。 “过来。”不由分说,韦子翔已经拿来了医药箱,声音有不容拒绝的强硬。 韦子翔不喜欢看到女人身上有伤口。呵呵,不要误会,这可不是英雄主义在作祟。向来以冷酷闻名的他,怎么可能会有怜惜之心?他之所以厌恶,是因为女人的伤口总会令他想起一段不愉快的记忆,他的母亲就是长期生活在家庭暴力中。 “喂,”见她仍杵在那,像个苦命兮兮的童养媳,韦子翔突生一肚子气,说话自然不客气。“别愣在那里!” “是……”好……好凶喔。看着韦子翔原本就不怒而威的五官,随着没有笑容而显得更严峻,就算再怎么不懂察言观色,顾之洁也知道,再不过去她就要倒大霉了,只好乖乖地端坐在他面前。 “是那小子让你受伤的吧?”望着她细皮嫩白的肌肤有了瑕疵的伤口,韦子翔又不自觉地拧起眉头,也没意会到自己宽肩、厚实的身材及那张线条硬得像一颗石头、连笑起来都有种说不出威胁感的脸是否会骇着人。“很痛吧?” “痛……不……没、没这回事!”韦子翔严厉的神情让顾之洁以为他会处罚杰儿,为了保护杰儿,她装作很强壮的模样,还拍拍胸脯以示自己无恙。“瞧,一点也不痛,真的,不痛……咳……” 不痛……才怪,她痛死了!顾之洁还是难以自持地流下了眼泪。那张不擅说谎的脸,老实地泄漏出她的情绪。 她的泪水滚落到韦子翔忙着上药的手,他抬起眼,顾之洁那张梨花带泪的绝艳面容,让韦子翔看傻眼,顿时感觉呼吸被夺去般。 她是个很美艳的女人,尽管外表狼狈,但那种纯真的特质是很难掩藏的。 “如果痛就说一声,不要压抑。”他别开眼,不知怎地,他突然感觉很生气,粗鲁地抽出桌上的面纸塞给她。可恶!她保护杰儿的样子,让他又想起一向很宿命的母亲。“我不会因此而责怪杰儿,如果这是你所担心的。”他实在很气愤,这女人怎会以为他会对杰儿施以暴力呢? 他或许冷酷,但绝对不像他那个酗酒的父亲。 “真的……不……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痛。”呼!差点就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她是真的很怕韦子翔会处罚杰儿。还好、还好!她淘气地伸伸舌头。不然又要引起狮子吼了。她呀,最怕人家对她大声说话了,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前后判若两人的神情让韦子翔又好气又好笑。 “我是韦子翔,还没请教芳名。” “你好,我是顾之洁。” “哈罗,美丽的小姐。”不知何时,杰儿已经挤到顾之洁身旁,他扶起顾之洁的手,像个英国小绅士般亲吻她的手背。“我是韦杰,不过我妈咪都叫我jeff。” “你好,杰儿。”顾之洁受宠若惊地说。“你也很帅。” “you know,当你扑过来抱住我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你当我的baby sitteraby sitter。” “baby sittera……baby sitter?” “杰儿。”韦子翔又开始皱眉,而且他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这样无奈的语气会不停出现。 “事实上,我是希望你当我的新娘。”杰儿继续他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新——娘?”顾之洁像只鹦鹉似地重复,眼睛瞪得像核桃一样大。 天哪!她这辈子最恨的一件事就是“结婚”这档子事了。而她现在居然让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求婚,她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恭维吗? “杰儿!”韦子翔提高声音。 “super staro,你的意思呢?漂亮的姐姐。”杰儿完全不睬他爹地的警告。 “你这么喜欢我呀?”老天,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还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呢?“不好意思哪,我不能当你的新娘或babysitter。我呀,”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是照顾别人。”这可是实话哩,她从小到大惹出来的麻烦可以进金氏纪录了。 “不然……不然,你当我爹地的新娘好了,他是大人,会照顾你的。” 他耸耸肩,很大方的模样。“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照顾你了。”说话的语气和他老爸如出一辙。 “呃……”顾之洁愣了一下,不由低眼偷瞧韦子翔。 当他的新娘?哇!她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惹眼前这个怒气勃发的男人。他看起来好高大、好凶悍、又好爱生气。当他的新娘?唔,不成。她从来没遇过这样的男人,这么的……威猛,哇——他恐怕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碎她了。 韦子翔鼻子底下咕哝了几句,倏地起身。为了防止杰儿说出更多荒谬的话,他干脆一手拎起杰儿的衣领,将他扔在另一间小房间,暂时获得一点清静。 “对不起,那小子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回到顾之洁身旁,他蹲下身 继续检视她的伤口。“和他妈妈该死的一个模样。”这句话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妈妈?”听到韦子翔不经意的言语,顾之洁想起杰儿那张漂亮的脸蛋,应该是承自美丽的母亲。“啊,她一定是个大美人吧?”瞧杰儿这么纤细、细致。 “我们离婚了。”韦子翔云淡风轻的语气,一副不干己事的模样。 “咦?” 一般人听到韦子翔这话的反应,大概都会善解人意地就此打住,但顾之洁这个单细胞女人的想法可不能以常人论。从小就在父母浓郁的爱中成长,她实在很难想像单亲家庭生活的情景,尤其是对杰儿这样一 个六岁大的小孩。 噢!可怜的杰儿。顾之洁那过度善感的情感发作了。 “杰儿怎么办?”她当下就关心地询问,一点也没意会到自己的身份。哦,难怪韦子翔会大大方方亲吻另一个女人。 “你有探查别人隐私的癖好吗?顾小姐。”韦子翔抬起眼望了她一阵,阴暗笼罩着他原本就显得严厉的脸。 其实,韦子翔与前妻凯莉的婚姻关系是建立在杰儿的存在,一个非常、非常不近人情的考量。 他从不期盼婚姻,宁可终身孤独老死,也不愿踏进婚姻的坟墓。但他偏偏是个责任感相当重的男人,在—次与凯莉性关系的失误、孕育了杰儿的生命,使得矢言单身主义的韦子翔为了杰儿日后的身份,不得不走人礼堂。 杰儿出生后,他与凯莉也正式告仳离。深知韦子翔急于逃离婚姻关系的凯莉可不想就此放他好过,她知道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于是,她提出要完完全全拥有杰儿六年,直到杰儿六岁生日那天才能回到韦子翔身边,作为离婚的条件。 至于为什么是六年,而不是五年或七年呢?因为,杰儿的生日是六月六日,又逢六岁,正好是一连三个六。“六六六”是一个恶魔数字,而凯莉有意在六年间将杰儿训练成一个小恶魔,专门来折磨韦子翔,以惩罚他对她的薄幸。 这项提议果然让韦子翔相当发狂,他一向痛恨要胁,为了杰儿,他已经和自己所坚持的原则妥协过一次了——他娶了凯莉。 但话说回来,韦子翔自由惯了,实在很难接受安定的关系,尤其,他认为,“婚姻”是所有男女关系中最糟糕的一种。于是,他接受了提议,自私地放弃享受杰儿的成长过程,也不在乎杰儿将来的憎恨,只在每年杰儿的生日及圣诞节,才飞往美国与杰儿相聚,履行身为父亲的义务。为此,造就了今日他们父子相处的疏离态度。 韦子翔觉得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男人根本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建立感情,反正他拥有了杰儿的监护权。至于杰儿怎么想这件事,他无所谓。重要的是,只要杰儿不让俗世的感情牵绊,那么;就不会让任何事给击倒。 虽说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顾之洁的质问,却又无端扯起他的怒气。 在韦子翔严厉的凝视下,顾之洁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对……对不起。”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什么她就是学不来察言观色和沉默是金的道理? 默默看了她一眼,韦子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向办公桌,他按了一个键钮—— “派部车在楼下等着。”说完,他看向顾之洁,身体闲适地靠坐在桌绿,双手环胸,脸上是不可捉摸的神情。 “待会,我让人送你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不,不准说不!”看见顾之洁猛摇头,他不悦地拧起眉头。“女人身上有疤难看死了。”或许察觉自己的语气吓着了顾之洁,他急躁地拂弄头发,缓下语气说:“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的人说。” “谢……谢。”除了道谢,顾之洁那还有胆子说不,只要能够离开这个男人就阿弥陀佛喽。 在医院,虽然说只是检查一下,但顾之洁却着实被就误了四个小时,包括胸腔x光、脑部扫描……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检查;检查完之后,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回到住处,疲惫的她面对室友们询问的眼神,她仍是一脸茫然。 “嘿,快告诉我们,你的面试怎么样了?”凌凡首先问出大家的疑问。 “面……面试?”顾之洁先是愣了一下,继之愕然地瞪大眼睛。 噢!老天,她完全忘记这档事了。 “呜呜呜……这下真的完蛋了,我嫁人嫁定了!” 第二章 韦子翔坐在会议桌之首,听取各单位主管的业务报告。 亚飞集团涉足的事业相当广泛,举凡航空、海运、软体开发、百货业,甚至是电视、平面媒体都有亚飞的股份。 亚飞的创始人是周平,刚开始只是普通的进出口贸易商,虽称不上大企业,却也经营得稳稳当当。 韦子翔一退伍就顶着平头进入亚飞,虽然年轻,但他的干练与远见立即获得周平的赏识。周平送他出国留学。由于周平独身,膝下无子可 承继事业,所以他有意,栽培韦子翔成为亚飞的接班人。 韦子翔学成归国后,周平立即拔擢他为总经理,从此以后,亚飞就 被改造成另一种经营型态。韦子翔上任后,立即大刀阔斧,力行革新。 他的大胆行事,造成内部两大派对立,改革派以韦子翔马首是瞻。支持他的经营走向;保守派则是一些亚飞初期创始元老,他们认为韦 子翔的经营策略走得太快,终将亚飞带到毁灭的结局。而周平无视其他人的反对,力挺韦子翔到底。 结果,事实证明,韦子翔不但改变亚飞的命运,甚至将亚飞带到目前的颠峰状态。周平死前,更放心地将事业全交给韦子翔。 “……以上就是这半年来的结果。” 一名主管报告着所有亚飞名下的事业经营状况。 “是吗?”韦子翔将手放在桌上,指尖成一个塔状,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地眯起。 虽然会议室冷气够强,但那名男人在韦子翔冷冽的注视下,忍不住地拿出手帕拭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似乎还有个迅飞杂志社吧?容我提醒你,你漏了迅飞杂志社。而据我所知,迅飞近四个月内业绩下滑了一半,我 说的没错吧?” 迅飞杂志专门介绍亚飞及其旗下事业的发展,可说是亚飞的形象公关杂志。 “呃……是,总裁你没说错。”男人在他的目光下嗫嚅道。他不是故意要漏掉迅飞的业绩报告,而是他的长官要他省略不报,因为,迅飞杂志社的数字实在太难看了。 盯了男人一会,韦子翔又问:“迅飞目前成员多少?” “正式员工三十个。” 一群饭桶!“撤。”韦子翔不加思索地说。 当初成立迅飞杂志社已经够不智了,现在亏损这么多,更没有存在的必要。 “啊?”男人张口结舌。 “撤……不可,万万不可!”一名亚飞仅存的元老——李富站起来说。“迅飞杂志可以说是亚飞的精神象征呀。” “精神象征?”章子翔又挑眉了。他怎不知李富这老狐狸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怎么说?”一堆插科打诨的文字能代表亚飞的精神?未免太随便了吧! 韦子翔知道李富哪里是在乎亚飞的精神象征,他是怕他从今以后没办法再从迅飞a钱了,因为,李富的儿子就是杂志社负责人,父子俩内神通外鬼、狼狈为奸,从虚报预算中牟利及从印刷商那拿取回扣已经数年了。 “当然。”李富说:“迅飞等于是在帮亚飞作广告,再说,失业率已经够多了,我们亚飞实在不需要再增添了。” “哦?什么时候亚飞变成了慈善机构?我不知道原来李老是这么有慈悲心。”韦子翔冷笑。“不过,据我所知,你前不久才撤换了屏东厂人事、业务、行政等共三十五名人员,请问,他们就活该倒霉失业吗?”李富把那些缺全由自己亲友递补。足足三十五名,真够大胆的!他仗着韦子翔天高黄帝远管不到边境,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啊,这个……”李富已经冒出一身冷汗。 “再说,李老您真是老糊涂了。科技这么发达,您不知道网路的传播力之广、之快、之有效率吗?我们亚飞旗下设立的网站已经多达十几个,您认为我们还需要迅飞吗?”韦子翔不点破李富的贪污,是看在他是和周平一起打造亚飞的功臣,否则早戳破他的慌言了。 “呃……” “李老为公司服务多久了?”韦子翔又问。 “三……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了呀,跟我的年纪差不多嘛。”韦子翔笑了,可却是笑里藏刀。“李老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吧?” “退休?”李富一听,吓得说不出话了。 “是呀,您为公司鞠躬尽瘁,奉献自己的青春三十多年,赔了与家人相处的时间,是应该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韦子翔继续道:“我们必须把你还给你的家人,免得人家说我们亚飞不近人情。” “怎、怎么会呢!我……还老当益壮得很,还、还可以为公司服务,谢谢总裁的关心!” “呵呵,李老太客气了。”给你台阶下,你还自取其辱!韦子翔露出一抹不带任何温度的笑。“既然李老自认体壮,不在意我帮你安排个职位吧?”占着茅坑不拉屎,干脆找个地方让你蹲个够! “总裁你是说……”李富两眼发光。嘿,总裁难不成要升他的官? “呵……我说呀,咱们大门口那守卫室还缺个守卫,如果你执意要为公司服务,那里最适合您不过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倒抽一口气,有的人暗自拍手叫好,有的人警惕自己千万不要惹恼韦子翔,以免落得和李富同样的下场。 “韦、子、翔!”李富恼羞成怒、浑身发颤,牙齿都在打架了。“你这个浑球!好……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你是这样对待你的长辈的吗!” “哦,李老,你很清楚我很尊敬你。”韦子翔往椅背一靠,看似放松的姿态其实更显出他的冷酷。“两条路,你是要自动退休呢?还是接受我刚才的建议?”他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瞧,我多么尊敬你,要是换作其他人,我连选择都不给呢。” “你——”李富指着韦子翔,身子颤巍巍的。“你这个狗娘养的!你这个坏种!你、你、你——”第三个“你”还没说完,李富就因一时怒急攻心,气得捧着心脏直挺挺晕厥过去了。 会议室内一阵哗然,有人冲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有人围在李富身旁叫唤。而——只有一个人维持不变的姿势,他就是韦子翔,他冷眼看着这一切。 哼,老而不死,是为贼!韦子翔相信,这个李富是死不了人的。 “散会。” 冷冷地丢下一句,他在众人愕然的眼光中离去。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韦子翔会以冷酷闻名。 令 令 令 韦子翔才踏进门,—张坐垫飞来kiss他严峻的脸。 “搞什么鬼……”随着挡住视线的障碍物掉落,韦子翔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地板上布满了纸飞机,玩具救火车满地跑,一辆警车制造着令人要尖叫的噪音。 而玩具的主人——杰儿,在屋里像火车头似地跑着,后面追着拿着 拖鞋的胖胖保母。保母已经不复早上的正经,她披头散发,宽领上衣滑下肩头,露出厚实的膀子,与红色的内衣,裙子撩上大腿,连腿上的丝袜都破了一个大洞。 “help me,爹地!”杰儿向他跑过来,睁着一双与小白兔一样无辜的眼神。“坏巫婆要把我吃掉了。”他躲在韦子翔后面,仗着韦子翔看不到,他对保母又是作鬼脸,又是吐舌头。 “韦先生,您——回来得正好,我告诉你,你的孩子根本是无法无天 !”保母一见到韦子翔,气冲冲地冲到他面前准备数落杰儿的不是,却不小心踩到了嘟嘟跑个不停的救火车,她胖胖的身子晃了晃,脚下一滑——“啊——”她像滑雪般整个身体朝下贴地的溜到韦子翔脚前几步。 “噢……”她发出杀猪似的哀号,眼冒金星之际,却见那辆绊着她的救火车还若无其事地从她鼻前驶过。“噢……”她又长啸一声。 “你没事吧?”韦子翔拼命忍住胸口的爆笑,伸手想扶她起来。老天!她的姿势还真像作醮用的大猪公。 杰儿自然没有他爹深厚的自制力,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般曲起身子大笑起来。 “哇!红色的丁字裤耶,还有吊带袜!噢!爹地,你该不会是从y boy上找来的保母吧?” 可不是!保母的裙子掀起来盖住了头,肥肥胖胖的身材完全呈现在眼前。 “杰——儿!”韦子翔回头警告。 其实,他最想做的事是找个垃圾桶大吐特吐一番。你可以想像猪穿着红内裤、吊带袜、松弛的肉被挤出一块又一块吗?没错!就是那副模 样,让人倒足胃口,又令人发噱想笑。 “噢!”保母尖叫地爬起来。“你———你这个恶魔、鬼怪、撒旦……”她 指着杰儿指控地说。 “你这话说得过分了。”韦子翔皱起眉头。 他的孩子虽然爱作怪,但也不至此。反观这女人是学幼儿教育出身,说话却如此刻薄没耐性又缺乏幽默感,更别说她的衣着偏好。 “我一点也不夸张!”保母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你的孩子坏透顶了!他应该被吊起来打一顿,或关在衣橱里几个小时,这样他才会学乖……” “闭嘴!”韦子翔的眸子转沉,整个人散发出肃杀气息。她胆敢对他提打杰儿的建议,甚至还要将他关起来! 韦子翔从小就是被父亲的棍子伺候长大的,他知道那种滋味,他不会重蹈父亲的暴行! “我——”保母在他的眼光逼视下退缩。 她一直都觉得韦子翔很可怕,现在他冷着脸,更是吓人。 “你不用再来了。”他冷冷地说。“我的孩子是最好的,我们不需要你了。” “谁、谁稀罕!小的是妖怪,老的是魔鬼,你——你以为我爱来——” “滚!” 被韦子翔这么一吼,保母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 门板反弹声中,这一对父子互相对视。 “谢谢爹地为我说话。”杰儿静静地说,眼神中有着超乎他年纪的成熟。 韦子翔愣了一下,没料到杰儿会说出这样的话。突然之间,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他实在不像个父亲。他可以是一个出色的实业家,也可以是个出手大方的情人,却未必是个称职的好父亲。 “我该怎么做?”韦子翔难得这么好声好气,他想好好补偿杰儿。 “我要她。”杰儿的眼睛亮亮的,像在算计什么。 “她?” “顾之洁。” “她?为什么?”韦子翔惊讶极了,他没想到杰儿还惦记着那个女人,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因为她很漂亮,而且她看起来笨笨的,一定很好骗。”杰儿的回答很无厘头。 “杰儿!” “不管啦!我就是喜欢她,我就是要她当我的baby sitter。”你的新娘。杰儿在心中悄悄加了一句。 嘿嘿!这可是他来台湾的首要任务耶。 命 令 奇 送杰儿上床后,韦子翔燃起一根烟,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中。 桌上摆着一杯威士忌,不过,不是用来喝的,是制造气氛用的。 韦子翔不喝酒的,就算喝,也只限一杯。为什么?不胜酒力?不,事实上他酒量好得很,只不过,他常常警惕自己,不要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今晚,那个可恶女人的一段话,又让他想起他不愿回想的过去——他的家庭。 就像肥皂剧一样,韦子翔的家庭贫穷得很,但贫穷不是错,他父亲的存在才是真正不幸的开始,原本可以很平凡的生活,全被他父亲给毁了。 韦子翔的父亲是个不事生产、酗酒又嗜赌的人,而他的母亲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由于丈夫不工作,于是她白天替人帮佣,晚上在夜市摆面摊,扛起家中的一切开销,却依然填不满父亲这个大黑洞。尤其,他父亲喝醉酒或赌输钱时,总对他的母亲拳打脚踢,而他的母亲始终逆来顺受的忍受这一切。 小的时候,韦子翔无法保护他的母亲,反而是他的母亲护住他,自己承受丈夫的怒气;等他大了点,可以保护母亲时,她却赶开他,不让他与父亲发生冲突。好几次,韦子翔几乎受不了了,想说服母亲与他一起逃走,但他母亲却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对他说:“这是我的命。” 韦子翔就算想走,也无法放下他的母亲,他怨极了母亲这种宿命的心理。 他的童年就在父亲的打骂与母亲的爱中度过。 不过,命运之神毕竟还是眷顾他和母亲的。 父亲在他高中那一年酒精中毒死了。哼!酒鬼死于酒精中毒,倒是适得其所。韦子翔一点也不伤心,他父亲或许给了他这条生命,不过,仅只如此。 他谢谢他给予的生命,却一点也不感激他带来的伤害。 他半工半读读完了大学,然后进人了亚飞集团。 亚飞集团的总裁周平终身未娶,因为他的情人在他发达前就病死了,也把他的爱带走了。周平很看重韦子翔,栽培他出国读书,甚至训练他成为亚飞集团的接班人、给予他权势地位。他对韦子翔的付出并不要求回报,这让韦子翔很感动,于是,他加倍努力工作回报周平。 很多时候周平就像他的父亲,又像深交多年的朋友,他是他母亲以外,第二个教韦子翔敬重的人。 不过,对于周平对死去情人的痴,韦子翔却很不以为然。 “难道你不曾再遇过令你心动的女人吗?”他问周平。 周平写满岁月的眼神静静的。 “如果你是要问我这样蹉跎自己的青春有什么意义,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后悔。我爱一个女人,即使她死了,我仍然爱她,即使这个代价是必须付上我的一生。” 周平的痴愚相对于母亲的宿命,韦子翔觉得两者都很荒谬。 怕自己身上流着与父亲同样的坏因子,他绝不轻言碰酒,也不碰赌,更不会打女人。他是个很好的情人,他纵容女人对他的要求,却不轻意付出感情。于是,他与杰儿的母亲——凯莉一拍即合。 凯莉随美国珠宝商到台湾走秀,他们在主办单位的宴会上认识。她很漂亮,而漂亮的东西一向是人们追逐的,当然他也不例外,当晚就共赴巫山云雨情。几次这样的鱼水之欢,一个月后,即将返美的凯莉却告诉他她怀孕了。他一点也没有做父亲的喜悦,相信大多数男人都是。但是,那是他的骨肉呀,他母亲临死前一直念念不忘的孙子呀。 于是,他要凯莉留下孩子。可是,他不要婚姻的束缚,却又不能让他的孩子成为私生子。所以,他要求凯莉生下孩子后办理离婚,他会给她很好的生活,让她生活不虞匾乏。 他是个自私的大混蛋,或许他身上真遗传了父亲的坏血液。但他实在无法考虑那么多,一段错误的婚姻铸成了母亲不幸的一生,他可不想重蹈覆辙;尤其,在经历过一段不愉快的感情后,韦子翔不想再涉足感情。 凯莉静静地看他,就像今晚杰儿看他的眼神一样。韦子翔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他的,不过,他根本不在意。与其两个人不快乐,不如让他当个负心人吧。 很意外地,凯莉答应了,毕竟她也是个功利主义者。韦子翔可是知名企业的接掌人,抓住了韦子翔这个长期饭票,等于保证一辈子吃喝无忧,她可以让韦子翔养着,可以和其他男人交往,又可以生一个孩子来玩玩,何乐而不为? 是的,她答应了。不过,为了教训韦子翔,她提出一个交换条件,她要拥有孩子的前六年。 刚开始韦子翔很生气,一个孩子的生命怎可以论斤买卖,怎可以把爱分成年数来计算? 不过,韦子翔再次证明自己的混蛋,他居然接受了。 享受了六年的单身生活,却也生出了后遗症——他不知道怎么当一个父亲。 当他把杰儿丢给保母带时,那他又与那名口出恶言的保母有何差别呢?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杰儿最好的呢? 韦子翔捏熄了烟,抓起杯子到厨房将酒倒掉,然后,他走出阳台,凝视天边那轮明月,脑海竟浮现一张像月光一样柔和的脸—— 竟是顾之洁娇憨的脸。 &&& 站在那栋古味十足的日式房子前,韦子翔仍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杰儿的要求,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宠溺孩子的父亲。 该死的杰儿!在过去两星期内,这小克星又赶走了三位资历丰富的奶妈和一位以仁慈耐心闻名的家庭教师。 他执意要那个差点夺去他魂魄的顾之洁来当他的家庭教师。 所谓“孝子”,即孝顺儿子。 反了、反了,这个世界所有的规则都颠倒了,莫怪孔子会说唯“小”人难养,看来一点都没错。他如果不按照游戏规则走,早晚有一天会让杰儿气死。 所以,韦子翔只好放下好几百万的交易饭局带着杰儿来这里。 按了门铃,半晌,一名个子娇小的外国女子前来应门。没等韦子翔说明来意,女孩劈头就是一句:“你们来迟了。” “小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是来找一位顾之洁顾小姐的。”这洋娃娃般的女孩身着边疆民族的罩衫,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全身散发诡异的气质,那双看透人心的绿眸,让韦子翔浑身不自在,感觉就像、就像…… “巫婆阿姨,”杰儿倒是说出韦子翔的想法。“你好漂亮哦。”他一脸谄媚地说。 “别灌我迷汤,小家伙。”女孩弯下身捏捏杰儿的脸颊,然后直起身子迎视韦子翔眼中的疑问。“我等你们已经很久了。”她完全没有请他们人门的意思。“之洁回台南相亲了。” “相亲!?” 这笑话有点太扯了吧?这个顾之洁的追求者随便一抓起码也有一打吧? “没错!”女孩抱胸倚在门边,眼神聚满兴味的笑意。“说来这还是拜韦先生您所赐呢。” “你知道我?”望着女孩充满算计的笑意,韦子翔居然觉得背后突然有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 “呵,说来话长呢……”女孩轻笑出声,接着把顾之洁的事说给韦子翔听。“well,如果你想弥补的话,她老家的地址就在这张纸上,”她将纸张塞给他,“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说完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女孩居然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她是不是嗑药了?”居然要他去拯救顾之洁!韦子翔瞪着门。 “快,爹地!”杰儿已经冲向车子,“你的新娘快被抢走了!”见韦子翔仍愣在那里,杰儿催促着:“爹——地!” 我的新娘? “这小子。”摇摇头,韦子翔无奈地走过去。 电视上那句广告词是怎么说的?我是当了爸爸之后才学会当爸爸。而韦子翔揉揉自从杰儿到台湾后就一直作疼的太阳穴,他很怀疑自己什么时候才会熟悉“父亲”这个角色。 @@ @@ 无聊、无聊,好无聊喔! 顾之洁悄悄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垂着头的她,不是怕羞,而是为了掩饰充满困意的眼睛。回台南后,她一连相了五次亲,却对男方的长相、姓名,完全没有印象。 现在,像她眼前这一位,听说是个留美博士,三十余岁,却有张四十岁中年人的沧桑面孔,目前在某大学担任教授。顾之洁很受不了对方家人品头论足的眼光,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似的难堪。对方的母亲口沫横飞地叙述儿子的丰功伟业、条件如何如何,一点也不谦虚,言下之意还嫌顾之洁高攀了她的儿子。 顾之洁注意到坏脾气的父亲在母亲眼神的示意下,忍耐地握住拳头。她忍住嘴边的笑意,再一次咽下一口呵欠。老天,怎么还不结束呀! 门口突然传来有一阵骚动——“妈咪!”一名小男孩戏剧性地扑进顾之洁怀里,要命的是他还冲着她叫妈咪呢。 “杰……杰儿?”顾之洁瞪大眼睛。这……是怎么一回事?杰儿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大声质问着。“这小孩是谁?怎么叫她妈咪?” “哇,好凶喔。”杰儿躲在之洁身后。“妈咪,有坏人!” “太过分了!”对方的母亲被激怒了。“原来你们女儿偷人,还有这么大的孩子呀!” “死老太婆,你才偷人哩!”闷了一阵的顾父闻言怒不可遏。“叫你儿子那色迷迷的芝麻小绿豆跟别盯着我们家之洁不放,癞蛤螟还想吃天鹅肉,门都没有!”顾家老爷虽然年纪大了,大嗓门可一点也不输年轻人。 “噢……”老女人一声哀叫。“真可怕的一家人,走!”她气急败坏地扯起仍然紧盯顾之洁的博士儿子往门外走。“瞧那女人一脸狐狸精模样,哼,谁稀罕!” “滚!你儿子才是秃驴麻脸没人爱!” “够了,老爷子,别吓坏小孩子。”终于,这出如恶梦般的相亲结束了,顾母将小男孩拉至跟前细瞧。“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呢。小孩,你打哪来的?”她那双精明的眼睛,怎么会看不出小男孩在玩什么把戏。 “对不起,”韦子翔躬身向前,杰儿这下又闯了大祸,瞧那妇人八婆的模样,该死的!顾之洁的名声这下可毁了。“这没礼貌的小子是我的孩子,教养不周,让顾小姐受委屈了。” “韦先生!?”不会吧?顾之洁的眼睛张得更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来找你呀!好险!那个地中海的秃子根本配不上你。”杰儿抢言道。 “杰儿!”虽然韦子翔很赞同儿子的话,但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没关系,这孩子说的是实话。”顾老太太仔细打量韦子翔刚强、稳重的外表。“你是?”她对这个年轻人好奇死了。 “我是韦子翔。”说着,他递出一张名片。“顾小姐之所以没找到工作,都是小犬的缘故。” “是我自己少根筋,你千万不要在意!”顾之洁急急地说。 真是丢死人了!怎会让他看到刚才的场面呢?她真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韦子翔没答话,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打量顾之洁裸露在衣服外的伤口,瞧见伤口只留微乎其微的泛白痕迹,他满意地对她送出温柔的笑容。 好孩子。韦子翔的笑容透露着这样的讯息。 顾之洁看呆了,讶异这位曾经吓坏她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瞧,他笑起来多好看!斜斜的嘴角往上扬,感觉非常的性感,软化了他脸上僵硬的线条。 韦子翔的眼神一放到顾之洁身上就移不开了。 少了那天的仓皇与狼狈,今天的她显得出奇的美。乌黑的秀发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项,添了几分娇媚;一身粉嫩的蓝色旗袍,将她浑圆有致的身材显露无遗;睁着一双楚楚动人的瞳眸……套句琼瑶的用词,真是——揉碎多少男人的心。 然后,他又想起方才那名痴肥的男人也见识了同样的美景,不禁气恼起来!他不喜欢别的男人看她。“这是我的责任。”他闷闷递出一句话。 顾老太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笑咪咪地邀请韦子翔落座,心里有个想法。 “韦先生,请问多大年纪了?” “三十三岁。” “家里长辈还在吗?” “我的母亲于七年前过世了。” “喔,那么……这位小孩的母亲呢?” 咦?老妈何时变得如此八卦,竟问起人家的隐私?她可没忘记韦子翔为此还凶了她一顿呢。 “妈,你在干嘛?”顾之法赶紧阻止。 “嘘,”顾老太太瞪了女儿一眼。“韦先生?” “我离婚六年了。”韦子翔嘴角不由泛起一个笑。原来顾之洁的好问是得了老太太的真传啊。 “哦?”顾老太太故弄玄虚地点点头。“那么。你千里迢迢来找咱们丫头有什么事啊?”重点来了。 “是这样的。小犬杰儿自小就在美国长大,所以,我想请顾小姐来担任杰儿的中文老师,以便让他早点适应台湾这边的环境。” “耶?”顾之洁一听,喜形于色,已经忘记了与父母的约定。“我愿意!我愿意!” “不成!”这回顾老爷开口了。不成,当然不成,这怎么成呢?之洁可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怎能让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混小子带去台北! “爸——” “我们家丫头可是堂堂大学毕业,何必去趟这浑水。再说,我们家可不需要之洁去抛头露面、劳心劳力。” “爸,我要这份工作!”顾之洁鼓起勇气。自从为了北上读书的事和家人大吵一架后,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我需要一份工作来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我不要像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不知民间疾苦,永远只能在你们的庇护下生活。” “胡说!当温室里的花朵有啥不好?丫头,你是我的骄傲、我的珍宝,我舍不得让你在外头风吹日晒的。” “爸……”顾父的这段爱女宣言,让顾之洁哑口无言,方才的勇气一点一滴地失去。噢!她好痛恨自己的软弱,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她当然知道父亲对她的关怀与疼爱,只是——“人家……好想念凌凡她们,人家不要一事无成的等着嫁人……”她软弱无力地挣扎着。 “顾伯伯,之洁是个成年人了,她有权利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有能力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什么时候由划清界线的“顾小姐”改口为“之洁”,恐怕连一向谨慎行事的韦子翔也毫无所觉。“您口口声声的‘爱’是一种负担,您的爱只会囚禁之洁的意志,她不会快乐的。”他实在无法忍受顾父对顾之洁过度保护的心理,更心疼顾之洁那张炫然欲泣的可怜面容。 “负担!?负担!?”顾父拍桌大吼,真的被惹火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指责我对女儿的感情,我警告你——” “老头子!”剑拔驽张时刻,老太太飞来一声叫唤。 “干嘛?老太婆!” “年纪一大把了,脾气还那么冲。给我坐好,顺便闭上你的嘴巴,免得苍蝇飞进去。我有话要好好问这个年轻人。”妻子一声令下,素有“妻管严”之称的顾父,尽管仍有怒意,却不敢违逆老婆大人。“小子,你有何建言?” “就如同我所说的,让之洁自己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工作。”韦子翔没多费口舌,直接挑明的说。” “如果她选择帮你工作,我可以放心地将她托付给你吗?”这个男人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五官线条也太硬了,但他坦荡荡的态度及对之洁的怜惜,倒是很吸引她。 呵,这对话越来越暧昧了,韦子翔觉得自己好像在说求婚词似的。他看了一眼顾之洁,她眼里充满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她的信任,让他觉得自己很伟大。哈,男性的虚荣感。 “我承诺我不会让之洁受到任何的伤害或委屈。” 听到他的回答,顾之洁开心得想大声欢呼,想紧紧抱住韦于翔。她心里头装满了感动,韦子翔的仗义执育,让她相信所有的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我也会保护你的,i swear。”几乎被遗忘的杰儿突然蹦了出来。 他的童言重语逗笑了在场的大人,也冲淡了些许的紧张。 “丫头,你觉得怎么样?”顾母问。 “我要这份工作!”顾之洁展露回家后第一次真正的笑意。“要定了,谁也不准跟我抢!” “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但是——”顾母一脸严肃地盯着韦子翔。“你最好谨记你的承诺。” “是,小辈铭记在心。”韦子用再次保证。 “很好。” “妈,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顾之洁抱住顾母,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我好爱、好爱、好爱您喔!” “你呀,又哭又笑的,这副脾性教我怎么放心。”顾母搂住女儿,眼里忍不住泛着泪光。唉,女大不中留啊。 “不哭、不哭,之洁不哭了。”顾之洁赶紧拭去眼泪,连妆都弄糊了。“妈……你、你可不能反悔喔。”她小心翼翼地说。 “傻孩子!” 顾之洁他们走后,顾父暴跳如雷地质问:“为什么让之洁跟那男人走了!?” “呵……老头子,咱们快抱孙子了!” “抱……抱孙子?”顾父睁大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珠子。“哇!老太婆,你疯啦……” 第三章 回台北后的一个大清早,顾之洁就把自个儿准备妥当,等着韦子翔派人来接她。其实,她可以自己搭公车去的,但韦子翔听了她的金氏纪录后,不信任她的迷糊个性,坚持要专车接送。 车子准九点钟将她送到了韦家。 “good morning madam。”杰儿像个小绅士般坐在餐桌前对她微笑,稚嫩的童音好听极了。 “早呀,杰儿。”哇!他真是可爱极了。 这时,一名菲律宾女佣过来问顾之洁要不要一块用餐。虽然她已经吃过早餐了,却仍然要了一杯牛奶,她不喜欢见杰儿一个人用餐。 她喝了口牛奶,唇边留下了白色的汁液,抬起眼,瞧见杰儿直盯着她笑。 “怎么?”她问。 “你长出白胡须了,像只老山羊。”他笑嘻嘻地。 “喔——”顾之洁意会地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找着纸巾。 “here。”杰儿已经递了过来。 “谢谢。”顾之洁拭净后,又见杰儿还在盯着她。“怎么?我脸上还有东西吗?” “为什么你早上看起来还是这么闪闪动人?” “嘎?”这算哪门子的赞美呀? “我家住在比佛利山庄,每天晚上都有开不完的party。”杰儿稚气的脸上掠过一丝寂寞神色。”我妈咪总是睡到中午才起床,如果太早起来,她的脸色会难看得像个鬼喔。” “所以,你总是一个人吃早餐?”顾之洁易感的眼里已经闪现一层泪光。 她的童年是多采多姿、充满欢笑与爱的,所以,她一想到杰儿孤伶件地坐在餐桌前,她心里就一阵心酸。 “嗯,我讨厌一个人吃饭。”杰儿撒撇嘴。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再怎么爱作怪,还是需要父母亲的爱与关怀。“来到台湾后,爹地忙着工作,连陪我吃个早餐都没空。”他的脸色有几分黯然。 “噢,杰儿、杰儿!”顾之清将杰儿揽迸怀里。 当顾之洁心疼地把杰儿揽进怀里,杰儿一反方才的可怜模样,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微笑。啊哈,猎物上钩了! 这厢顾之洁还未意会恶魔的魔掌正向她伸来,沉浸在杰儿的遭遇感伤中。 其实,为了当一个称职的老师,她可是做了很多功课,参考了心理学、教育学等书籍,甚至还有卫生学,害凌凡讥笑她不是去当老师。而是去当妈。现在,她决定把那些理论丢开,她不仅要当杰儿的老师,还要当他的朋友、母亲,甚至是父亲。 “从明天起,我陪你一块吃早餐。”她决定地说。 “真的?”杰儿的笑脸灿烂得充满算计的意味。 “从来不骗人的。” “还有lunch、dinner? “没问题。” “打勾勾!”杰儿抬起头,眼底闪着雀跃。 顾之洁笑着伸出手指与杰儿的指头交缠在一起,许下承诺。 交缠的指头,有爱、有梦,也有未来。 &@@ 今天一整天,韦子翔无心于公事。 原因无它,就为了家里那一大一小。所谓的“一大”,指的是顾之洁,今天是她头一天上班;“一小”自然是他的儿子杰儿,怕那小子会把娇滴滴的顾之洁弄哭。 一个上午,韦子翔就打了十几通电话回去,害得顾之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呻吟。 “韦先生,杰儿很乖的。” “嗯,我们正在说故事呢,咦?什么故事呀?哦,你正好打断了大野狼要吃掉小红帽那一段……” “吃饭……不合适的菜……放心,我很好养的,玛丽亚煮什么我吃什么……” 见鬼了!不知道是不是顾母的话影响了他,韦子翔真的觉得照顾顾之洁是他的责任,尤其听说了她从小到大发生的灾难,更觉得他责任重大。 到了下午,他的情况更糟了。 该死!他居然找不到顾之洁。 家里的菲佣说她带着杰儿出门去了。 老天!那个超级大路痴找得到路回家吗? 愈想愈不安,下午那场会议他如坐针毯,直想飞奔回家看个究竟。 该死!从不曾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情绪,而她居然可以轻易地影响他。 下午四点钟,他终于找到她了。 “你去哪了?”他的口气很冲,像个气急败坏的丈夫。 “哦,玛丽亚没告诉你吗?我去为杰儿买练习本,他想练中文。哦,跟你说噢,今年小孩子的夏装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喔,我替杰儿添了几件衣服……” 电话那头的女人居然还有心情和他聊童装!韦子翔简直快捉狂。 “不管如何,在我回家之前,你不可以离开!”他强制下命令。 “好的,我会在家等你。”我会在家等你。这句话就像一道温暖的微风,拂过韦子翔缺乏热度的心间。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听见这样的话了,而她却如此轻易就说出口,仿佛呼吸空气般自然。 他的心奇异地安定了下来,恢复他做人的工作效率。 “总裁,林经理要见你。”通话器突然传来秘书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韦子翔愉悦的神情收敛。 “请他进来。”他沉声道。 很快地,一个男人打开门匆匆走进来。 “事情办得如何?”韦子翔靠着椅背,一只手把玩着拆信刀,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知道林经理的来意。 哈!他当然知道此人的来意,这是他计划已久的事啊。 “报告总裁,在我们施加压力之下,源通与明广这两家大银行已经拒绝赵氏企业的贷款,相信其它家的银行也会跟进。”林经理一口气说完他最近的任务。“事实上,没有任何一家银行可以负担得了赵氏集团的庞大债务,赵氏宣布破产已经是早晚的问题。” “很好。”韦子翔沉吟了下。“除了银行方面,赵氏还有另寻他途吗” “不,现在景气不好,股票又跌到谷底,与赵氏友好的朋友个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有余力去理赵氏。’” “我的话放出去了吗?” “全照您的吩咐。” “很好,继续追查。”他的声音仍然沉沉的,不见任何激动。 林经理应了声,立刻离去。 一等到门合上,韦子翔手上的那把拆信刀又快又狠地击中那扇门。他旋过椅子,转身面对背后的玻璃窗,居高临下地睨视窗下的景物。 亚飞集团的总公司就位在台北最高段的区域,三栋大楼环绕韦子翔这栋大楼,他就像个国王,睥睨他的臣子们。 这,就是他的王国。 曾经,他只是个穷小子;如今,他却已经高高地爬到这个地位。 曾经,有个女孩不计他的身份地位与他相恋,最后却嫁给另一个贵公子;好几年后,这个穷小子已经强壮到可以掌握这个贵公子的生死。 哈!真是讽刺极了,不是吗?苏月眉。 苏月眉,苏月眉,这个曾经伤透他心的名字。 只是个“曾经”。 @ & & 往事历历在目,记得当时年纪小。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迈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这就是韦子翔与苏月眉初恋的写照。 当时,韦子翔才读国小,他的母亲在一个大户人家帮佣。由于怕韦子翔与他父亲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没事还会被他父亲修理一顿,他母亲总要带着他一起去工作,或要他一下课就到她工作的地方。 韦子翔从来没看过那么漂亮的房子,外边漆的白色的墙,还有一座大花园,就像老师讲的城堡故事。母亲怕他待在屋里碍着主人的眼,便教他到外头去,他只好待在花园。可是,花园看久了也会腻的,于是他拿起一个宝特瓶,挖了一个洞,灌蟋蟀去。 玩着玩着,背后传来一个甜腻的嗓音:“你在做什么?” 韦子翔吓得转过头去看——哇!好漂亮、好可爱的小天使喔。他心里赞叹着。 他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个头比他还高些,黑色发亮的长发覆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苹果脸,发上还系着一条红丝带;她的四肢很纤细,穿着白色洋装和一双白色皮鞋。 “你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吗?”韦子翔稚气地问。 她愣了一下,然后漾起好甜好甜的笑容,脸上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我是苏月眉,苏州的苏,月亮的月,眉毛的眉。”她仔细地介绍她自己,显然常常这么介绍自己。 “哦,我叫韦子翔,韦嘛,我不会说哩……啊,我写给你看。”韦子翔抓起一根树枝,歪歪斜斜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孔子的子,飞翔的翔。” “你好,我可以叫你小翔吗?”她眨着洋娃娃般的大眼睛。“你也可以叫我小眉喔。” “可以呀。”没差,反正他妈妈也这么叫他。 “哎,小翔,你这儿脏兮兮的。”察觉到韦子翔抹到脸上的泥土,她拿出一条好白好洁净的手帕。 “不要,会弄脏你的手帕的。”见她想握他的脸,他摇摇头拒绝了。 “弄脏就弄脏了,你是我的新朋友呀。” “朋友?”常常带着伤到学校的他,总惹来别人的歧视,根本没有人敢跟他做朋友。 “嗯,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她大方地伸出手。 韦子翔眼睛眨了又眨,将眼泪眨回。妈妈说,男孩子不可以哭的。“我们是好朋友喔。”他脏污的手握住那细致白皙的小手。 那年韦子翔十岁,苏月后十一岁。在淡淡的三月天。 之后,他们常常玩在一块。有时,韦子翔被父亲打得全身是伤,苏月眉总是一边掉泪一边为他敷药。 有一天,苏月眉从学校回来,要韦子翔陪她玩办家家酒的游戏。 “办家家酒?”韦子翔的口气很鄙夷。“那是女孩们的玩意。”他们男孩子流行玩弹珠。 “人家想玩嘛!小翔,你陪人家玩好不好?”苏月眉撒娇地拉拉他的手。 “好啦、好啦,”禁不住她的要求,他只好答应了。“你们女孩子都这样。” 两个人玩办家家酒总觉得寂寞了些,苏月眉从屋子里搬来她那些漂亮的洋娃娃。 “小翔,你要当我的新郎。”苏月眉比韦子翔大一岁,又是个千金小娇女,讲话总有些命令的语气。 “新郎?”韦子翔撇撇嘴。“好恶心喔。” “小翔好讨厌。”苏月眉眼一红。“我不理你了!”她脚一跺就想跑开。 “小眉,”韦子翔被她的眼泪吓住了,那会让他想到母亲的眼泪。“别哭呀!”他抓住她,手忙脚乱地用衣角擦她的脸。 “小翔不喜欢我吗?”苏月眉泪汪汪地看他。 “喜欢呀。”韦子翔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她那么美丽又善良,而且是第一个愿意跟他交朋友的女孩子。 “那你不喜欢当我的新郎吗?”她又问。 “我……喜欢呀。”韦子翔别扭地说。 毕竟只是个小男孩,对男生爱女生这种事很忌讳。 “那么,等我们长大了,你一定要当我的新郎喔。”她露出胜利的笑。 “嗯。”他重重地点头。 过了不久,苏月用上了中学。她上的是天主教女校,穿着一身洁白的水手服,看起来像个遥不可及的仙女。那次,韦子翔一如以往的到校门口去等苏月后,苏月用正和一群女孩子从学校走出来。 “小眉!”韦子翔跑到她面前。 却见苏月眉皱紧了眉头。“暖,你在这儿做什么?” “接你放学呀。” 旁边的女孩们低低笑了起来。 “月眉,那是你的小男朋友吗?” “他好矮唷!” 她们取笑着。 小男朋友?韦子翔那一身小学制服及矮苏月眉一个头的身高,怎么看都不称头,苏月眉觉得丢脸极了。 “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他妈妈在我家帮佣,只是一个佣人的小孩。” 她不理会韦子翔,转身和女孩走开。 而她不知道,因为她的这段话,在韦子翔心灵上造成了伤害。从此,韦子翔离苏家远远的。 那是苏月眉第一次的背叛。 转眼过了数年,韦子翔已经上了高中,他的个子已经抽高到一百八十公分,穿起高中制服,看起来像个大人了,模样虽称不上英俊,却充满男子气概,附近女校的学生几乎都知道他这号人物。 韦子翔以为自己不可能再见到苏月眉,但她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变得多了,原本就好看的脸涂了胭脂口红,显得更成熟。韦子翔最爱的长发,剪成了俏丽的短发;她穿着高中女制服,那身很圣洁的制服,她将裙摆改得短短的,风一吹,就会春光乍现。 “小翔。”她唤着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小名。 他静静地看她,不说一句话。 “你还愿意当我的新郎吗?”她可怜兮兮地说。 就是这一句当年的童语打动了他,他一把将她抓过来,狠狠地吻她。 其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韦子翔才知道自己从未忘记她。 那天,苏月眉带韦子翔去她家一栋偏僻的别墅,教会了他男女之情。 那不是苏月眉的第一次,却是韦子翔的第一次。他不知道过去几年苏月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在乎。 后来,他才知道苏月眉的父母在她读国中那一年离婚了,母亲飞到了美国,她跟着父亲一块生活。后来父亲又娶了新妻,继母生下了弟弟,从此她就不再被重视。失去亲情后,她过了一段很荒唐的生活,她学抽烟、喝酒,甚至吸毒,她换了无数个男朋友。淫乱的性关系,一直到她又遇见韦子翔,才告结束。 韦子翔认为是自己造成了她的堕落,如果他不离开她,至少,她还能拥有他的爱。所以,他更加用心经营这段感情。 他们在一起后,苏月眉为韦子翔改了很多,但是不喜欢读书的她,还是会跟以前的狐群狗友混在一起。韦子翔常常得去pub将喝得烂醉的她接回来,为此,他们常常吵架,又在激情的做爱中和解。 她总是会在高潮的时候追问着他:“你一定要当我的新郎喔。” 韦子翔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其实心中早已认定她。 苏月眉大学落榜了,她父亲执意要送她去美国读书,她宁愿逃家也不愿意离开韦子翔。躲躲藏藏了一个月,最后还是让她父亲给捉了回去。 “你爱我吗?”在最后一夜,韦子翔问她。 “我爱你,好爱、好爱,爱得心都痛了。”她吻着他的嘴角,将眼泪吻人他嘴里。 “我也爱你!”他奋力地冲刺,将离别的痛苦发泄在其中。他恨哪,恨自己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 在机场送别时,她握紧他的手,一再地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当我的新郎喔。” 言犹在耳,韦子翔从每三天一封国际信件到一个月才收到她一封信,到一封信也不见个影。就在他为她心焦之际,大学放榜那天,同时也收到她的喜帖。从此,他从爱情这项学分中毕业。 这是苏月眉的第二次背叛。 你一定要当我的新郎喔。这句话根本就是个笑话!他很愿意当她的新郎,她却成为别人的新娘。哈! 对方是赵子龙,企业家第二代,条件在在比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好大多了,她选择那个人是聪明的决定。 只是,他恨呀,恨她像个天使将他从地狱里拾回,却又在他爱上她后,狠狠地把他抛向地狱。 自此之后,除了自己,韦子翔不再轻意相信人。他努力工作,让自己爬到现在的地位,他要让苏月用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复仇的第一步,他放出假消息,说欲设一个运输站于某地,设计赵子龙借钱收购一片根本不能开发的土地,又设计他买进一个空头公司的股票。赵子龙是个只有父荫又不切实际的投机分子,只要捉住他的弱点,要打垮他并不难。 如今,赵子龙已经岌岌可危,再也没有人可以保得住他了。 接着第二步,他放出消息,说苏月眉与韦子翔是青梅竹马,现在只等赵子龙找上门。 韦子翔盯着玻璃窗的景色,黄昏笼罩的天空划过一片阴沉的乌云,远处传来一阵雷响,映照着他眸底的冰冷。 小眉呀小眉,别怪我狠,你喜欢荣华富贵,我偏要你尝尝由天堂坠人地狱的滋味。 这,是你自找的。 @ & @ 晚上参加一个宴会,韦子翔回到家已经近十点了。他打开门,就见顾之洁一个人坐在灯下,不知在看什么,很人神。 “你在看什么?”他悄然无声地走到她身后。 “吓!”顾之洁跳了起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拍抚着胸口。哇!这男人是学了功夫不成,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韦子翔还是那句话。 “没、没什么呀。”顾之洁赶紧将书塞进皮包。哼,才不让他知道,这可是她的秘密呢。“哦,我帮你倒杯水吧。” 韦子翔盯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着实不喜欢她的隐瞒。“杰儿呢?” “他已经睡了。” 顾之洁很贤慧地为他沏了一杯茶,而韦子翔也很自然地接过喝完。接着,顾之洁又贤慧地递上热毛巾,韦子翔也自然地接过,一点都不觉得这些比情人间还要细腻的动作有什么奇怪。 他将热毛巾摊开贴上股,一股舒畅通过心肺,他知道自己真的累了。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接过韦子翔追回的毛巾,顾之洁盯着他的脸。“来,躺在沙发上,我帮你按摩一下。相信我,只要十分钟,包你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龙,比蓝色小药丸还有效喔。” “蓝色小药丸?!”这家伙知道她在说什么吗?“你经常对不认识的男人提出这种邀请吗?该死!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要不是韦子翔了解她那单纯的个性,不然他还真以为她在挑逗他。 “可是……我认识你呀。”顾之洁吞吞吐吐地说。嘿,人家可是好心想帮他按摩,怎么到头来还被他凶一顿? “我说的是更深人的认识!”这女人脑筋里放了浆糊吗?“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那很重要吗?”顾之洁微偏着头,很努力地想这其间的意义。“我只要知道你是好人就行了。”太复杂了,她的脑袋瓜子快不能运转了,干脆就直接说出她的想法。 他,是个好人。 “好人?”这女人真不知道说她是笨,还是对现在的社会太乐观。“你难道不怕我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你?”顾之洁微微一愣。 他只不过个子高了一点,长相凶了一点,脾气坏了一点,说话大声了一点,但只不过是“一点”嘛,有什么好怕?或许第一次见面时是如此,但当韦子翔将她从相亲宴上解救出来,顾之洁对他的感觉就转为英雄的崇拜。 “我才不怕你呢。”她强调地又说一遍。 “你真的不怕我?”韦子翔扬了扬眉。 一般人对他的印象不是豺狼,便是虎豹,很少有人敢正面迎视他的眼神,而那些欢好的女人,只是逢场作戏,偏这个小妮子居然说她不怕? “什么真的假的,人家就是不怕你呗。”顾之洁叉着腰,瞪圆了眼睛。 干嘛?看不起她啊,她或许矮了一点,说话小声一点,胆子小了一点,可是也只有“一点”啊。 韦子翔凝视她一阵,似乎想证明她的话。不知怎地,韦子翔并不喜欢顾之洁怕他,可是,又不希望让顾之洁太接近他。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顾之洁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而他心中却充满了太多仇恨。 在韦子翔的注视中,顾之洁也不服气地看回去。她最讨厌人家质疑她的话了,实在搞不懂韦子翔为什么如此在意! 然后只见韦子翔甩甩头,似想摆脱什么。 “走吧,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4 4 4 车子在房子前停下。 “到家了。”韦子翔很绅士地帮顾之洁打开门。 “谢谢你送我回家,韦先生。”顾之洁微仰着头看他。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浓厚的男人味,再次震慑于他的高大与强壮。 “叫我的名字。”韦子翔突然说。 “啊?” “别叫我韦先生,”韦子翔也愣于自己的要求。“叫我的名字,子翔。”不过是一个名字嘛。他这么告诉自己,却忘了他并不想要顾之洁太介入他的生活。 “子……子翔。”顾之洁喃喃地念道,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好奇怪喔。”她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把浓浓的白砂糖舔进舌尖,甜甜的、黏黏的。这跟唤凌凡她们的名字是不一样的。 “不习惯就多练习几次。”老天!他到底遇见了什么样的女孩,既可以楚楚可怜如含羞草,又可以温柔如茉莉,又可以骄气如玫瑰,又可以 纯真得像朵百合,就像现在的模样。 “嗯,”顾之洁真的练习了起来:“子翔……子翔……子翔……子翔……”她用着各种高低不同的声音叫唤着韦子翔。 而韦子翔竟只能呆呆地看着顾之沽,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她娇美的双唇中吐出。 她,真是个令人惊奇的小东西。韦子翔必须承认,他喜欢她喊他的方式,喜欢他的名字含在她舌尖的感觉。 最后,顾子洁仰起脸对他漾出一个比月色还娇美的笑容。 “子翔。”她轻轻吐出他的名字,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她娇媚的声音比蓝色小药丸还要有效,韦子翔全身一颤,觉得身体某处燃起了一把火。 嘿,不要对我这么笑,小姑娘!他瞪着她那张无邪的小脸蛋。你不知道我想吃了你吗? “那么——你也叫我之洁吧,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顾之洁当然不知道韦子翔正徘徊在道德与本能间,还堆起一脸灿笑。“这叫互惠原则。” 韦子翔嘴角漾出一个笑意。他们好像在玩一场交换礼物的游戏。他抬眸看她,看见她的笑脸换成一张严肃的表情,仿佛他不接受她的礼物,她就会哭出来似的。 “之洁。”韦子翔轻轻叫着她的名字,眼睛温柔地、微眯地凝住 她。 顾之洁迎向他的视线,突然就沉溺在他热烈的眼神中,仿佛他看的不只是她的人,而是看透她的心、她的灵魂。 这是顾之洁从未有过的经验,她第一次好好地看他、专注地看他、真正地看他。 原来……他是这般的好看。他眼睛温柔的时候是如此专注,仿佛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他嘴角放松的时候是如此性感,尤其,他这么邪邪地笑着,那使他看起来年轻许多。还有,他那看起来威胁感十足的身材,其实是很有安全感的。 他,是如此的好看。 他们默默地注视对方,一种奇异的情绪包围住他们。 “你进去吧。”韦子翔首先打破了沉默。不能再待下去,在她那氤氲着雾气的注视下,韦子翔很难保证自己还能做柳下惠。 他突然对自己的顾虑感到好笑。他这个游戏情场的浪子何时有了职业道德?他相信,想让顾之洁成为他的囊中物是易如反掌的,但他居 然怕破坏顾之洁的纯真? 唉,只能说,顾之洁太单纯了,她不是他玩弄的对象,而且,他已经答应顾母了,要好好照顾她的。这个责任像个大帽子扣到韦子翔头上,令他暂时忽视顾之洁的女性魅力。 “哦。”顾之洁应着,脚却像生根似地钉在原地不动。 哎哎,别问她为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她。 韦子翔轻笑一声。她的表情好诚实。他懒懒地倚在车门,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顾之洁听话地走到他面前。 “你有手机吗?” “丢了,我老是丢东丢西的。”她傻笑。 “这支拿去。”韦子翔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她。 “为什么要给我手机?”她把玩着手机,不解地问。 “怕哪一天你把自己给弄丢了,我好打电话找你呀。”其实是想掌握她的行踪,他可不要像今天一样神经兮兮。 “胡说!我才不会把自己搞丢呢。”顾之洁的脸酡红了起来。噢,为什么每个人都当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娇憨的模样煞是迷人,韦子翔突然想放弃什么想保护她纯真的念头,只想将她抓过来大吻特吻。 “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他沙哑地说,再给自己和她最后一次机会。 “嗯。”她听话地转身走开,走了几步,突然又跑回来。“你,小心开车喔。” 他点点头。 得到韦子翔的回应,她满意地漾开嘴角。“明天见。”转身跑进门里。 看着她的身影隐没在门后,韦子翔的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 晚安,亲爱的小红帽。 第四章 一如往常,韦子翔在七点半起床。 梳洗完毕后,他边扣着衬衫边走出房间。饭厅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与小孩的谈话声,他皱皱眉,踏人饭厅,突然被眼前的画面吓着。 一大清早的,顾之洁居然在他家的饭厅! “早,子翔。” “早,爹地。” 顾之洁与杰儿异口同声地说,说完,两人还乱三八地笑成一团。 “你怎么会在这里?”韦子翔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俏佳人。 她穿着一袭粉红的碎花洋装,狂野的长发箍着一个发圈,白皙的肌肤在爬进屋里的阳光照拂下,透着淡淡的粉红。看起来是如此的赏心悦目,像一颗缀着水珠的苹果,令人想咬她一口。 “我答应杰儿要陪他吃早餐的。”顾之洁很自然地推他入座。 “嗯,还有午餐和晚餐。”杰儿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光,炫耀地说。 “哇,杰儿真棒,都吃光了耶!”顾之洁笑着拿来一张面纸拭去杰儿嘴角的残渣,然后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因为,我想快快长大,像大树一样高。”杰儿说着从电视里学来的广告词。“嘿,这些广告有夸大嫌疑喔,人怎么可能像大树一样高嘛。”说完,他吐槽地说。 “嘿,人因梦想而伟大嘛!”顾之洁揉揉他的鼻子。 “你怎么过来的?”韦子翔试着不让眼前这幕温馨的画面迷惑。 “坐计程车呀。”顾之洁将油条和豆浆放在他面前。“这是在我家巷子口买的,很好吃喔。”她可是一大早就起来排队才买到的。 “给我一杯黑咖啡吧。”今天早上的冲击让他需要黑咖啡来提神。 “还有,我说过我会让司机去接你,现在治安很不好,万一你被人骗去卖了,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韦子翔说着,一边和脖子上的领带奋斗着。 “绝对、绝对不可以空腹喝咖啡!”顾之洁一手插在腰间,举起手指头在韦子翔鼻子前晃呀晃,像在对小朋友说教。“还有,我又不是小孩子,那有那么容易被骗,你刚刚那句话严重污辱到我了,你必须向我道 歉。” “道歉?”韦子翔下巴快掉下来。杰儿恐怕都比她成熟,他怎能不担心?“道……该死!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韦子翔那句咒骂是针对自己 的领带,他就是弄不来这个玩意,偏偏今天必须跟日本客户接头。“尤其 你又这么漂亮。”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真的?我真的长得很漂亮?”顾之洁眼睛亮了起来。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不过这句称赞由韦子翔讲出来就格外特别了。毕竟他是个大男人,说出来的话比较客观。 “我……刚刚是这么说的吗?”韦子翔讷讷地看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可以作证,爹地你的确是这么说的。”杰儿说。 该死!他的确很需要一杯咖啡。 “你本来就很漂亮呀。”是实话,也是真话。 “噢,真的!”顾之洁整张脸烧了起来。这女人!明明是她追问人家, 得到称赞了,又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就因为你这句话,我决定原谅你 了。”她宽宏大量地说。 韦子翔摇摇头,继续和领带奋斗,“噢,饶了那条可怜的领带吧。”看那领带快被他扯断了,顾之洁转 过他的身子,接手剩下来的工作。 一股属于女性的幽香袭来,那是爽身粉的味道。如果说阳光有味道 的话,韦子翔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爽身粉的味道,因为那正是他对顾之洁 的感觉。 她站在他面前,呼之欲出的胸部就在他眼前,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 动,好不诱人,挑逗着他的雄性激素。他盯着她专注的神情,娇俏的鼻间 泌出细细的汗珠,韦子翔很想用唇为她拭去。 老天!他是不是欲求不满呀?昨晚还决定像个君子不染指她,怎么今早脑子里尽想着剥开她衣服的念头? 顾之洁打好领带,顺便帮他拉好衣领,然后退后一步看他,摇摇头。 “等我一下!”说着,她跑进房间,在韦子翔一头雾水时又回到他面前,手里拿着梳子,很自然地帮他梳埋头发。还好,韦子翔不是那些喜欢抹发 油的男人。顾之洁满意地又退后一步欣赏她的完美杰作。“嗯,好看极了。”她回头看看杰儿。“嗯?” “嗯,正点!”杰儿报以微笑。 该死!她打哪来这么巧的手,三两下就把那条领带整治得服服贴贴,还整理他的外表,似乎很熟练于此道。不知不觉地,韦子翔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无法忍受她替其他男人打领带。 “你常常帮人打领带、梳头发吗?”他沉着声音质问,像个吃醋的丈夫。 而那个傻女人并未察觉他的怒气,还天真地直点头。“是呀!” “谁?”韦子翔声音一沉。 “我爸爸嘛!”顾之洁呵呵笑。“嘿,你别瞧我爸大老粗的模样,其实,他很爱漂亮的。”说起父母那对活宝,她的眼里满是爱意。 原来是伯父呀!不过,她帮哪一个男人打领带关他什么事呀!韦子翔又生起自己的气。 不过,顾之洁的话对他很受用,早餐一向只喝咖啡加财经报纸的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把顾之洁摆在他前头的早餐一扫而光。 “我去上班了。” 顾之洁和杰儿站在门口,对韦子翔说:“请小心开车。” “爹地,再见。” 韦子翔先是一愣,似乎不习惯有人送他上班。他甩甩头走进电梯,在电梯合上前,他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突然想起电视上的一句广告词: we are family。 令 仑 伞 顾之洁在厨房忙着,她盯着食谱上的内容—— “两汤匙的糖……汤匙?是大汤匙还是小汤匙?一杯半的水……杯子有大有小,究竟以哪个为准呀?哇!这食谱比数学还难耶!”她苦着一张脸。 “嘿,你到底要荼毒我们到何时呀?我一连吃了你三天的菜,也拉了三天的肚子,怎么?你是嫌我不够苗条呀!”凌凡哇啦哇啦叫。 “人家想作饭给杰儿吃嘛!” 顾之洁是个娇滴滴的富家女,本来就不善厨艺,那双纤纤玉指除了拿来翻动书本、让男人牵牵小手外,可不是拿来要刀弄锅的,她甚至无知到以为翻开饭锅就有饭吃,菜放到锅子里翻弄几下就可以;根本不知道煮饭得加水、炒菜得先放沙拉油。 不过,为了让杰儿有家的感觉,顾之洁决定洗手作羹汤,让杰儿享受“家”的滋味。但是——没有两下子,怎敢献丑呢?所以,她先找了凌凡、阮袭人、阿曼达当她的白老鼠作实验。 顾之洁第一次的作菜经验以“灾难”两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并成为日后凌凡只要与她斗嘴时,必搬出来嘲笑她的历史伤痕。接下来的作菜经验,不是菜焦了,就是忘了放调味料,不然就是把糖误认为盐巴,没一次成功过;不是把厨房搞得像台风过境,就是把大伙弄得人仰马翻,神圣的厨房变成战场。 好吧,既然看不来食谱,这屋子里头三个还有学名为“女人”的生物,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总有一个人可以教她如何作莱吧,虽然顾之洁一点也不指望凌凡。 可是……嘿嘿,不好意思……全天下不会作莱的女人全聚集到这里米了,还真是应了“物以类聚”这句话呢。 这屋子里头另三个有学名为“女人”的生物中,除了阮袭人会做沙拉和三明治等简单的diy厨艺外,阿曼达对中国菜根本一窍不通!凌凡呢?呵呵,想都别想,那家伙根本就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 看来,顾之洁只好自己慢慢摸索了。不过,这些天下来,她的纤纤玉指已经贴满了绷带。 “我说之洁呀,你到底是去当保母,还是烧饭婆呀?”凌凡早就看不过去了。 韦子翔是什么东西!先塞给顾之洁一支电话,然后又让她烧饭,接下来是不是教顾之洁给他侍候到床上?不行!说什么她都要好好保护顾之洁的纯洁。 “我看你别当什么保母了,你这么妖娇又这么美丽,我介绍你去演电视剧,包准你是第一女主角。” “我才不要演戏呢。”顾之洁哼了一声。“我喜欢杰儿,我不要辞掉这个工作。” “嘿,别告诉我你爱上韦子翔。”凌凡警戒地眯起眼。 小保母爱上她的色狼雇主,小说里好像都这么写的。 “爱……”脑中轰地一响。“噢!你、你……别、别……胡……说!”一听到这种暖昧的问题,顾之洁脸莫名地红了起来,说话结结巴巴。她捧起自己的脸,觉得脸好烫、好烧。“凌凡好讨厌,我、我不跟你说了!”好乱,心跳跳得乱无章法的,完蛋了、完蛋了!她一定病了。 “有问题、有问题,快给我诚实招来……噢!”凌凡突然哀叫一声。“阿曼达,很痛耶!”该死!居然拿书敲她的头。书耶,厚厚的大英辞典耶,很痛耶。 “郎哩吃米粉,里咧话烧!”阿曼达洋腔洋调地说着台语,差点没笑掉凌凡的大牙。 “嘿,阿曼达,刚刚的话麻烦再讲一次。”她已经忘掉要询问顾之洁的话,缠着要阿曼达再说一次。 “好话不说第二遍。”阿曼达转身走到客厅。 “说嘛、说嘛,很少听你说笑话这么好笑耶……噢——喂,你又打我了,用书打头是会把人打笨的啦……” “你就是欠打……” 嘻笑的声音渐远,顾之洁开始认真思考起凌凡的问题。 她爱韦子翔吗? 噢,她真的不知道,但她却可以确定她爱杰儿、凌凡、阿曼达及袭人。但她爱韦子翔吗?其实顾之洁也不确定,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她活了二十二年,拿了大学文凭,却仍然不解什么是爱。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讨厌韦子翔,甚至是有些喜欢的。虽然他看起来总是凶凶的,但她见过他笑的样子,会有那样的笑容,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这么一想,顾之洁心里就平静多了。 阮袭人走了进来。 “一切还ok吧?嗯,这是我跟学校其他老师要来的。”她递给顾之洁一张纸,上头写着一些简单的作菜方法。“这是蛋炒饭和蛋花汤,还有一些炒青菜的作法。她们说,第一次作菜先从简单的开始。” “噢,袭人,你真是我的救星!” 顾之洁冲上来抱住她,手上的面粉屑弄得两人一脸一身。 “噢,对不起、对不起……”两人互看了一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袭人,告诉我,你要如何确定你爱上一个人?”笑毕,顾之洁问。 “爱是一种感觉,即使粗茶淡饭也觉得津津有味;可以浓得像喝一杯烈酒,呛得泪流不止,却又迷恋不悔。”阮袭人静静地看她。 “哇,好复杂,又是饭,又是酒!”顾之洁瞪大了眼睛。 “还是不了解吗?”阮袭人轻轻一笑。 顾之洁点点头。 “那么,我问你,你是否每次看到那个人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顾之洁偏头想了想,然后摇头。 她和韦子翔第一次见面时,并没有像电影理所描写的“天雷勾动地火”的血脉偾张,而且那时韦子翔正吻着另一个女人呢。她那时可是个好奇宝宝,一脑子的问题,哪有时间想其它的事情。 现在,每天见面已经是一种习惯,更没有袭人所谓“心跳加速”的感 觉,倒是如果有一天没见到他就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今天。 “那么,是否总会不经意地想到他?”阮袭人又问。 顾之洁马上点头如捣蒜,完全不经思考。 “对呀、对呀!我刚刚就在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吻着别的女人……”当顾之洁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整张脸倏地又火烫起来。“噢!我在说什么呀!” 阮袭人笑笑地看她。“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常常两人同处于一室间,眼睛总会跟着他跑?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之洁回想与韦子翔相处的情景。 她已经为韦子翔工作一个月了,她依然记得他们初相识的情形,及 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她知道他不爱甜食,却爱喝她泡的香片;不怎么挑食;他不喜欢穿西装,也搞不定领带,所以每天早上帮他系领带已经变成她的工作之一了。 “嗯,”顾之洁认真地点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爱’,但是, 可以确定的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因为说不出为什么喜欢韦 子翔,顾之洁只好加重语气的说。而且,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硬要列出 喜欢的理由实在没道理。 “我真佩服你的勇敢,能够这么坦然承认。”阮袭人羡慕地说。 “唉,袭人也有喜欢的人吗?”顾之洁偏着头看她。 “我也不知道我的喜欢是否和你一样,”阮袭人玄之又玄地说。”不过,我想我是喜欢的。” “哦?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呵,他是一个很爱作菜的男人喔。” “很爱作菜?”灵光一闪,顾之洁突然抓住阮袭人的手。“噢,袭人,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咦?” “让我见见这个人!” 令 夸 令 闹街上,顾之洁、阮袭人,还有一名戴着墨镜、身材修长、留着一头长发的男人站在超级市场门口。 “一盒鸡蛋、火腿、通心粉、青菜、红萝卜……”顾之洁一一清点袋子中的物品。“啊——”她大叫一声。 “怎么?”阮袭人间。 “沙拉油!我们少买了沙拉油!”顾之洁转身就要冲进超级市场。“我去买!” “我去。”阮袭人抓住顾之洁。“免得你又在里头迷路了。” “噢,对不起。”顾之沽不好意思地低头。她实在太好奇了,居然把超级市场当百货公司逛,结果,在偌大的超市里迷路,让袭人和她的朋友在里头找了好久。 “没关系。”阮袭人微笑。“请帮我照顾一下之洁。”她对一直沉默的男人说,只见男人点点头,阮袭人走进超市。 “呵呵。”听到袭人要男人照顾自己,顾之洁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袭人她们老是把我当小孩子。” “我来提吧。”男人伸手要提顾之洁手上的购物袋。 “喔,哦,谢谢。”顾之洁对男人微笑。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五官俊雅而清爽,虽然一双眼睛藏在墨镜后令他看起来疏远了些,但顾之洁从他对阮袭人的态度,知道他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在顾之沽天真的脑袋瓜子里,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都是善良的。 “对不起,我给你还有袭人添了麻烦。”顾之洁说。 男人仍然惜口如金地摇摇头。半晌,他才开口:“你们感情很好。” “啊,你是说我、袭人,还有凌凡、阿曼达吗?” 男人沉默地点头。 “嗯,”顾之洁甜笑地点头。“我胆小了点,凌凡凶了点,阿曼达冷了点,袭人总是像大姐一样照顾我们,虽然有时吵吵闹闹的,但我们感情真的很好哦。” 男人又点点头,嘴角却有着不可捉摸的温柔。 顾之洁看看他,突然问:“于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对喔,还没介绍这位仁兄呢。哎,谁教他那么爱耍酷呢。他的名字唤于拓,是电影与舞台剧的导演,阮袭人正在为他的舞台剧彩排。 “问吧。”他的回答还是这么简单有力。 “嗯……那个,”顾之洁偷眼看他。“先答应我,你不会生气喔。”她的个性就是如此,很容易就和人打成一片,虽然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男人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她。 不说话就是答应喽,顾之洁这么认为。“你——你喜欢袭人吗?” “喜欢。”男人还是淡淡的神情。 咦?怎么这么快就得到答案了?真不好玩,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顾之洁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大概会酷酷的不理她,甚至扳起脸呢。 不好玩、不好玩!要是换她问韦子翔喜不喜欢她;韦子翔一定会一脸怪异,然后招招手叫她过去,再慎重地摸摸她的额头,然后用父亲对小孩子的口气说:“女人,你是不是病了?”可是他的神情却不是这样:邪邪的眼神,坏坏的微笑。 噢!她会喜欢韦子翔这样的反应,她喜欢看他伤脑筋的模样,喜欢他用父亲的的口气对她说话,喜欢韦子翔偶尔露出一个邪笑,好像一切 尽在不言中。 说与不说之间,她喜欢与他这种暧昧的流动气息,至于答案如何,一点也不重要。 不过,打死她也不敢这么问韦子翔。女孩子嘛,总该有点矜持,这种 “喜欢”的事,当然得由男人来开口。顾之洁还是很保守的。 不过,像于拓这样干脆的承认,顾之洁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问题吗?”见到顾之洁愣愣的,男人反过来捉弄她,而且还对 她露出狡黠的微笑。 “啊!你捉弄我!”顾之洁马上在他的笑容里醒过来,原来这个男人 根本不像他表面那样难以接近。“吓死我了!”她娇笑地拍拍他,就像对 待兄长般。 而这样看似亲昵的动作,却落在对街一名男人的眼中。 韦子翔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心好像突然被针刺般,有 一种细微的疼痛从心灵深处蔓延至四肢,虽然称不上什么剧痛,但那种 感觉始终存在着,微微的,微微的发疼着…… 为什么韦子翔会出现在这里呢? 今天是星期天,顾之洁休假。韦子翔的时间好不容易空了下来,难 得在家陪陪杰儿;不过,他实在不是做父亲的料,父子俩竟然是大眼瞪 小眼的度过一整个上午。 中午,钟点佣人休息,父子俩只好外出觅食。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到了麦当劳就像见到了绿洲一样,马上嚷着 要下车。点了一堆所谓的垃圾食物,父子俩就占据角落一处,解决了他 们的午餐。 速食店里人很多,绝大部分都是和杰儿一样年纪的小朋友。麦当劳 是美国人的产物,自然考虑到小朋友的需求。小朋友一吃完东西,立刻 呼朋引伴进入游戏间大玩特玩,孩子的父母就坐在门外与其他家长交 换父母经,或亦步亦趋地跟在年幼小孩身边照顾。 杰儿或许是被那天伦之乐的画面吸引,脸上露出欣羡的神情,连蕃 茄酱滴到胸前的衣服上了还不自觉。 “想玩就去玩吧。”韦子翔说。他不是没注意到杰儿眼中的渴盼,但 那些不是他能给的——一个母亲,或者更多的兄弟姐妹。他能给的就是 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以及他不知该怎么表现的父爱,只有如此而已。 “me?”杰儿像被人抓到小辫子似,一抹赧色爬上他俊美的脸上。 “别开玩笑了,我已经大得不需要玩游戏了,那是小baby的行为。”他倔 强地说。 “是不是小baby,先把你自己的衣服弄干净再说。” “ohe on!衣服脏了就脏了,干嘛把自己弄得像gay一样干干净净的。”杰儿不好意思,却又欲盖弥彰地辩解。 “什么gay不gay!你母亲都这么教你的吗?”见到杰儿乖戾的模样,韦子翔再一次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些。看!凯莉对杰儿灌输了些什么怪观念。 “gay,中文的意思是‘同性恋’,讲白话一点,就是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这些都是社会教的,跟妈咪一点关系也没有。”杰儿毕竟心向他的娘,马上为凯莉辩护起来。“还有,爹地那句‘gay不gay’的最好不要乱说,youk now,这好像在问‘are you gay’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哩。” “sorry我为我责怪凯莉的事抱歉,也谢谢你的亲切警告,我会小心用词的,免得哪天横尸街头。”韦子翔马上举白旗。“那么,凯莉都教了你什么?” “l、o、v、e。”杰儿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说。 这正是杰儿来台湾的目的,他的任务就是要教会爹地“爱”。这是凯莉妈咪筹划已久的甜蜜复仇。这个惩罚不是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不过,它对爹地而言却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爱上一个女人。 “l、o、v、e?” “yes,英文是love,也就是中文里最难写的‘爱’字。”杰儿有感而发地说。中文,实在是太难、太深奥了。 “爱?”韦子翔觉得自己好像小学生让老师一个字一个字教着。 “妈咪说,‘喜欢’就是‘爱’的开始。” “所以?”韦子翔有些失笑,他居然让儿子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会试着喜欢爹地。” “这么说,杰儿是讨厌我?”试着?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不讨厌也不喜欢。”杰儿诚实地说。“爹地呢?你喜欢我吗?” “不讨厌也不喜欢。”韦子翔也坦诚以对,他不想对自己的孩子说 谎。本来嘛,杰儿的存在是个意外,父子俩又隔了六年才相聚,要说“喜 欢”谈何容易?尤其,韦子翔根本不知道与小孩子如何相处。“但是,我会 努力的。” 杰儿点点头,似乎很满意韦子翔的坦诚。 “如果爹地说喜欢,我还会觉得很恶心呢。”他吸了一口可乐,“那 么,爹地喜欢之洁吗?”他突然天外飞来一句。 听到这一句,韦子翔差点把喝到一半的咖啡吐出来。“咳、咳……” 他咳着咳着,眼睛往窗户外一望,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顾之洁——和那名长发男人。 见到那一幕的一秒半里,韦子翔先是愣住,然后有股冲动想出去把 顾之洁抓过来好好狂吻一阵,让她知道她是谁的人。但他慢慢冷静下来 后,却觉得之前的念头真是荒谬得可以。 顾之洁只是他儿子的保母,如此而已。 当然,顾之洁那样美丽的女人,不可能没有男朋友的,像这样与男 朋友亲密地逛街是很正常的事。 但……但是,为什么他心里就是觉得很不舒服呢?好像自己的宝物被抢走似,空空的。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顾之洁,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又谈何失去呢? 而该死的,他最不想沾染的就是顾之洁那样纯真的女人! 她太美好了,纯真得像一张白纸,无邪得像个天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把她的翅膀摘掉,让她无法飞翔。因为,他的人生是由“报复”堆 砌而成,而他只会毁掉她的纯真。 无情无爱,才是他的人生。 “爹地,爹地。”杰儿在失神的韦子翔眼前挥手。 韦子翔怔愣地回过神。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杰儿觉得韦子翔变得很奇怪,一脸如丧考妣,好像失去世上最重要的东西。“爹地,你喜欢之洁吗?”如果爹地失 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爹地方才说他会努力喜欢自己,显然的,他还称不 上是爹地最重要的东西,那么到底是淮呢?杰儿抽丝剥茧地想。 “不讨厌也不喜欢。”韦子翔烦躁地掏出一根烟。才点燃,就有一名 服务生走来告诉他这里不可以抽烟。 该死!外面那两个人已经快把他烦死了,想不到连麦当劳也跟他犯冲! ”吃完了就走吧。”韦子翔倏地起身,将餐盘拿到置物箱,随即走出 麦当劳。 杰儿咬着吸管,纳闷地跟在韦子翔身后。刚刚才觉得爹地终于有了 “普通父亲”的样子,可以陪他吃麦当劳、可以谈谈男人间的事情,可是, 怎么一下子爹地又变回那个只重视工作的男人呢? ”上车!”等儿子一上车,韦子翔发动引擎,他的眼神却忍不住透过后照镜,看着街上那一对男女。 如果,喜欢是“爱”的开始…… 哈!那么韦子翔宁愿从来不曾喜欢过。因为,“爱”是毁灭的开始! 他的车子飞驰出去。 第五章 “通知工程部,要他们今晚就到台中。”韦子翔站在办公桌后,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从桌上拾起一分文件批阅,口中还不忘交代着:“0k,等你从台中回来,再跟我作报告。”挂上电话,他又翻过一页文件。 秘书小姐从门口走进来,递了一分卷宗给他。“总裁,这是您要的资料。”她说:“请问,还有事要吩咐吗?” 听秘书这么一说,韦子翔抬头瞥了一眼时钟,短针正指着七点呢。“你下班吧。” “是。”秘书归心似箭地退出去。 韦子翔拔下眼镜,扯了扯衣领,揉了揉额际,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早己冷掉了,就像他的心。也只有在这无人的时候,韦子翔才会露出一丝疲态。 韦子翔低下头,准备研读那分卷宗,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韦子翔,哪位?”这号码是专线,只有熟识的人才会打来。 “爹地!”杰儿焦灼的声音响起。“你快回来!” “怎么?别告诉我,你又把你的中文老师吓跑了。” “不!不是这个啦!是……是之洁她……” “之洁!”一听到之洁的名字,韦子翔声音变得严肃。“那个笨女人怎么了?” “她、她……她流血了!” “流血?”韦子翔倏地起身。“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受伤?是不是你又调皮了?” “啊———”杰儿没回答韦子翔的话,以一声戏剧性的惊呼结束了电话。 一听到顾之洁受伤,韦子翔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公事,他匆匆地抓了车钥匙,一路直往电梯走去,心里头挂念着顾之洁。 不知她是摔破了头,还是哪里受伤了? 该死!杰儿这么点大的小孩,会不会给吓哭了? 飞车到家,韦子翔打开门,只听到厨房传来一阵咚咚作响。 不多想,韦子翔直接走进厨房,只见厨房里的景象惨不忍睹,像是 经历过一场战争,菜尸锅骨摆满桌。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瞠目结舌。 “啊,你回来了!”顾之洁抬头,迎上笑脸。 四目相对,韦子翔盯住顾之洁甜甜的笑脸,胸口像被堵住似,呼吸 很困难,顿时忘了回家的目的。 她站在那,穿着小碎花围裙,头发松松地拢了个髻,白皙的颈项垂 落着一些发丝,眼尾上扬,有着一分风情的美感。她微笑着,仿佛自己是 女主人似迎接着男主人回家。 韦子翔该死的发现——他爱死这种感觉了。 “你——你不是受伤了吗?”好不容易找回了舌头,却不见顾之洁有哪里不适。 ”surprise!”杰儿突然跳了出来。 “surprise?”韦子翔怔住。 “surprise?”顾之洁也一脸莫名。 “爹地,sorry,是我骗了你,之洁一点事儿也没有。之洁要作饭给我们吃呢,所以我才会撒谎骗你回来。” “撒谎?”韦子翔不由挑眉。“小子,不要随便玩放羊小孩的游戏。要是我撞车了,可不是流血这种小事而已。” “你受伤了?!”顾之洁惊慌地冲到他面前,摸摸他的脸,拉拉他的手臂,甚至想剥开他的衣服一探究竟。 “我没事。”顾之洁自然流露的关心触动韦子翔孤寂已久的心。“我以为受伤的是你。” “我?”顾之洁疑惑地指指自己。“我没受伤呀,我只不过请杰儿打通电话请你回来吃饭。” “哦——”韦子翔拉长声音,寻找罪魁祸首,而那家伙竟然对着他递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所以我说surprise嘛!之洁第一次作饭给我们吃,我想爹地一定不想错过吧。”杰儿笑得很无辜。 左一声之洁,右一声之洁!这家伙执意这么称呼顾之洁,因为顾之洁说: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原来,他在她心中的定位与杰儿差不多。 “你还没吃饭吧?”顾之洁仰着脸蛋看他。 “没。”看着她那红红的面颊,韦子翔忍不住就对她展开一个笑容。 其实,通常这个时候他还埋首公事堆中,即使结束了工作,也会流 连在酒吧中,也许与一名陌生女人发展一夜情。 “你的汤滚了。”他睨了眼滚得呼噜叫的汤汁,提醒顾之洁,弯身拾 起地上一个调味罐,放在流理台。 “哎呀!”顾之洁惊呼一声,赶紧将已经打好的蛋汁丢人滚汤中,又撒下葱花,然后将瓦斯关掉,一道简单的蛋花汤算是完成。 呼!终于完成一道了。顾之洁伸手拂去额际的汗。为了她的处女演 出,她可是卯足了劲,准备一下午了。奇怪?为什么那天看于拓作菜像是一场优雅的艺术演出,怎么她的作菜过程却像打仗似,又累又慌呢? 韦子翔抓起流理台上的一本食谱。“那天晚上,你看的就是这本书吗?”他问。 “唉,杰儿吃不惯玛丽亚的菜,所以我想学看看。”顾之洁不好意思地说。 “我想吃之洁作的菜。”杰儿一旁帮腔。“玛丽亚的菜有一股好奇怪 的味道。” “是吗?”韦子翔皱眉。他一向很少在家吃饭的。“不过,我是请你来 当杰儿的保母,不是管家。”看到顾之洁一脸疲惫,他又忍不住皱眉。 “无所谓,反正我喜欢作菜。” “你喜欢?”韦子翔诧异地看她。横看竖看,顾之洁实在不属于厨房 型的女人。 “嗯,”顾之洁嫣然一笑。“作菜让我没压力。” “是吗?”他认识的女人们可不这么认为。 “来,嘴巴张开。”顾之洁突然舀起一口汤,送到他面前。“尝尝看。”嘿嘿!日剧好像都这么演的,她老早以前就想试试看,只是一直没有适合的对象。 韦子翔很自然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下那口汤。 “味道可以吗?” “可以。”谈不上太淡或太咸,他一向不挑食,所以,实在无法判断顾之洁的手艺如何。 “太好了!”不过,这句回答似乎取悦了她,瞧她笑得挺开心的。唉,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着不自觉的宠溺。 “我也要!”杰儿立刻拿来一只碗,挤进两人之间。 “好,别靠近,小心烫着。” 不过,“乌鸦嘴”这词是怎么来的,看顾之洁的示范就知道了。只见顾之洁拿起汤匙,结果,一不留神,汤匙滑入汤中—— “好痛!”她惨叫一声,手被溅起的汤汁烫着。 “你是笨蛋呀!”韦子翔见状,立刻抓住她的手到水龙头下淋。“刚刚还叫杰儿要小心,怎么自己还笨得烫着手!”他气急败坏地说。“呜……人家已经很痛很痛了,你还这么凶。”顾之洁委屈地嘟起 嘴,眼泪已经在眼中打转。“很痛耶。”没良心的男人! 看到顾之洁痛得连眼泪都掉下来了,韦子翔的怒气马上转变为担忧。“杰儿,快去拿急救箱。” 一旁呆住的杰儿听到父亲的吩咐,飞也似地跑开。 当杰儿慌忙跑开时,“我不要紧的。”顾之洁立刻说:“你别吓着杰儿。” “眼泪都跑出来了,还逞强!”这个女人连在屋子里头都有本事受伤!韦子翔终于可以了解顾家二老为何放心不下了。 “瞧,手都红成这样了还说不要紧!”他捧起她的手盯着那抹红肿,眉头又不自觉打起好几个结。唉,真碍眼。她的手指白皙又柔细、半透明似,像玉似的禁不起劳动。 呵,他瞪着那伤口的样子,好像跟它有仇似的。 顾之洁吃吃地笑了出来。“我没那么娇弱,这种伤口用口水舔一舔就好……啊……你、你……” 这么可以这样!人家她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韦子翔居然真的把她 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噢!顾之洁困窘得连呼吸都不敢,甚至没有力 气抽回自己的手,只能眼睁睁瞪着自己的手被吞没在韦子翔口里。 韦子翔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不要招惹顾之洁,她可不是他可以游戏的对象,但他的身体比自己的心诚实,所以,当顾之洁说用口水舔舔伤口,他就像被催眠者收到指令般的就做了。 老天!光是手指的滋味就这么美了,那么,她的唇必然像蜂蜜一样甜! 韦子翔对待她的方式,好像在对待珍贵的物品,更像是对情人的亲密爱抚。顾之洁有说不出来的感动。他的唇舌好柔软好温暖,顿时,—种 温柔的情绪包围住顾之洁。 疼痛,消失了。 然后,韦子翔松开她的手。他抬起脸,盯着顾之洁红滟滟的红唇,两眼闪着原始的火把。他伸出手,轻轻抚弄她的头发,用手指将她的发丝勾入耳后,另一只手抽起一张面纸,替她擦去脸上的脏污,动作温柔极了。 “你、你……怎么可以……”好不容易,顾之洁终于找回舌头说话,娇嗔的声音又让抗议显得无力。“你可恶,你欺负人,你……你、你……”你了老半天,却仍然说不出其它骂人的话,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下来,活像个可怜的童养媳。 “女人,”韦子翔忍不住扬唇一笑,他耐心地又拿来一张面纸,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是你说要用口水舔一舔的。” “可是、可是人家又没说要你……” 天哪!这个女人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呀?一张面纸根本止不住顾之洁过度发达的泪腺,韦子翔干脆将整盒面纸递到她面前。 韦子翔一向讨厌女人的眼泪,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就在他面前流泪;与她相处后,才发现她实在是一个爱哭鬼,一出连续剧或街上孤苦无依的老人、一条流浪狗,她都有本事哭得快断气,好像那都是她的责任。 “好了,都是我的错,你别再哭了!” “本来……就、就是你……你的错……”顾之洁抽抽噎噎地抽出一张面纸。 “我把药箱拿来了。”杰儿跑过来,看见顾之沽掉眼泪,担心地问:“是不是很痛呀?” 闻言,顾之洁连忙抢走韦子翔手中的面纸,七零八落地乱擦一通。 “不痛、不痛!”她蹲下身对杰儿微笑,不让他担心。“是你老爸太大惊小怪了。” 对他那么凶,对杰儿却软声细语,大细汉差这呢多?站在一旁的韦子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杰儿不放心地抓过她受伤的手,捧到嘴边吹吹气。“杰儿呼呼,不痛、不痛喔。” 顾之洁的眼泪掉下来了。“不痛、不痛了。” “真的吗?”杰儿不放心地又问。 “嗯。” 不过,看见他们两个一大一小蹲在那里,额头抵着额头,手握着手,韦子翔突然觉得喉咙被梗住似,胸口热热的。 他别过头,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你的手受伤了就别弄菜了,我们叫外卖好了。”该死!时针正指着八点,真不知道他们是吃晚餐还是消夜呢。 “啊,你一定饿了吧!”顾之洁马上站起身,“我炒个饭,马上就好!” “别忙了,”韦子翔拉住她的手臂。“小心你又切到自己的手指。” 什么?!他竟敢怀疑她的手艺?那么,这几天她含辛茹苦的学作菜是为了什么! “人家花了一个下午买菜,很辛苦哪。”顾之洁插着腰,鼓着腮帮子。“你还不给作饭,很过分耶!” 韦子翔瞪住眼睛。“我是体贴你耶。” 女人真麻烦,初识像个受惊的小白兔,现在居然像个母夜叉对他大骂。 “不管,人家就是想作饭嘛1” 杰儿看看两个大人的脸色,轻笑一声,赶紧拿张椅子坐在一旁看好戏。 “更过分的是你、你居然还赚人家手笨……”顾之洁心里一阵委屈,一双水潭似的眼眸又要泛滥成灾了。 噢!千万别又来了。韦子翔抚额叹息。他投降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好了,别哭了。”他又取来一张面纸,抬起她的脸,轻轻擦着。“你手受伤,饭……就由我来做,好不好?”他轻声哄着。 “你会?”顾之洁这下不哭了,讶异地盯着他。 这男人比她更容易将手指切成肉丝吧?顾之洁想。 “当然——不会。”韦子翔特意拉长声音说。“不过,你可以教我。” 教?这么快就升格当老师了呀?嘻!老师,听起来挺不错呢。 “嗯。”顾之洁甜甜地笑开了。 & & @ “油热了,快把蛋丢下去。”顾之洁在一旁指挥韦子翔。 丢?韦子翔穿着顾之洁硬要他套上的花围裙,神情有点怀疑。‘你确定?” “嘿,不是说好让我当老师的吗?” “是、是,老师最大。” “等等!”顾之洁将韦子翔拉离锅子五十公分外,自己也拉着杰儿退到安全距离,才安心地说:“好了,开始丢吧。” 怎么?作个菜还要这么讲究姿势呀!韦子翔一脸纳闷,不过还是照顾之洁的话,真的把蛋汁“丢”到锅里,结果,蛋汁与油全溅起。 “该死!”韦子翔跳开,胸前围裙沾上痕迹。“我可没听说煮菜会死人的。” “好险!”杰儿拍拍胸脯。“原来那些厨师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煮菜,我以后再也不敢浪费食物了。” “嗯,看来还要加个十公分。”顾之洁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杰儿好奇地问。 “离锅子的距离呀。”顾之洁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先让韦子翔离锅子远一点,否则受伤的就是他了。“每次煎蛋时,我就会离锅子远一点,再把蛋丢进锅子,这样子就不会被油溅到了。”通常她都是一边尖叫,一边丢着鸡蛋。“不过,你是男生,力气大了点,起码要六十公分才可以。” 天!谁来杀了我吧!听完顾之洁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韦子翔无力地闭闭眼睛。 按照物理原则,可想而知,顾之洁这个动作会有什么反效果。 “哇,蛋焦了,快把蛋炒一炒!”顾之洁突然大叫起来。韦子翔没来得及告诉顾之洁煎蛋的方法可以更温柔,连忙抓起铲子胡炒一通。 “爹地,你确定不叫披萨吗?”看到那一团焦黑,杰儿犹豫地问。 “……”韦子翔的眉毛已经打成好几个结。他也不想穿着这一身花围裙,让一个女人颐指气使呀。 “哎呀,火太大了!”一旁,顾之洁又哇哇大叫。韦子翔手忙脚乱地把火关小。 “饭,饭可以丢下去了!”顾之洁又说。 又是丢!韦子翔浓眉拧起。他英明果断的决定这回不听她的,把饭轻轻倒人锅中。 “酱油!酱油放进去……唉,你倒太多了,再放些饭下去!”顾之洁又说。 韦子翔慌慌忙忙,结果,饭又放太多了。 “爹地,我可不可以吃泡面?”杰儿已经对这餐不抱任何期待,退而求其次。 韦子翔必须很用力地克制自己,才不会拿着锅铲往杰儿头上敲去。堂堂总裁,竟然让这一大一小耍得团团转。 韦子翔是属于“君子远包厨”的男人,一锅简单的炒饭,他炒得心惊胆跳、汗流挟背的。加上顾之洁在一旁一下子大叫火太大了、饭焦了,一下子又大叫他加盐加酱油,而杰儿又在一旁鬼叫,搞得韦子翔的脑细胞已经阵亡了好几万。 九点钟,韦家终于可以吃“晚餐”了。 好不容易终于将成绩端上桌,却是惨不忍睹。 “这黑黑的是什么呀?”杰儿不怕死的指着焦黑的蛋问道。 “闭嘴,吃你的饭。”韦子翔闷闷地吞下一口饭,食不知味。 “嗯,还不错啦!”顾之洁安慰地说,一面向杰儿使眼色。“我第一次炒饭也好不到哪里去呢。”安慰别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先嘲笑自己。瞧,她多么体贴! 话是这么说啦,不过,美女似乎都有着选择性失忆症,顾之洁那次作饭比韦子翔的确是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差点把厨房给烧掉而已。 “呃,对呀,是比玛丽亚好多了啦!”接收到顾之洁的暗示,杰儿改口说。 “既然杰儿吃不惯玛丽亚的菜,那以后就由我来负责三餐吧。”顾之洁试探地问,手轻放在他臂上。“反正我喜欢作菜。”她天真地对他笑。 韦子翔整个肌肉紧绷起来。嗅!该死的女人,她只不过轻碰他一下,他的整个感官都活跃起来,而她的笑,使他无法拒绝她。 “那么——你就去做吧。”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身体。“可是小心点。” “晦!”这小女人居然学起日本人的调儿呢。 看她那张开心的面容,韦子翔考虑着要不要帮她保个险;还有,他一定得禁止她煎蛋或是其它油炸食物。唉,他可不想她那美丽的肌肤有任何的伤口。不过,仔细想想,每一样菜似乎都得下油炒过,还是……他干脆请个煮菜婆回来让顾之洁指挥算了,她今天把他当下人指使可玩得很开心呢。 晚饭过后,韦子翔口书房工作,顾之洁催着杰儿去洗澡。 等到韦子翔忙完了工作,快十一点了,他这才想起该送顾之洁回家了。 走到杰儿的房间门口,眼前的画面让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 顾之洁和杰儿同挤在一张床上,两人都睡得很熟;顾之洁手上还握着一本故事书,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就像教堂里常看的母子图。 母子?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这两个人摆在他的房子里,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自从他母亲死后就消失了。没想到,今晚,他又找到了。 韦子翔轻声走到床前,弯腰先在杰儿额上印下一个晚安吻。今晚之前,他从来不曾对他的孩子做过这样的事,这个动作,他做得生涩,却流露出一个父亲深厚的感情。 然后,他在床边坐了下,出神地凝望顾之洁熟睡的脸庞。 她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头发乱蓬蓬的,鼻头孩子气地翘着,娇俏的嘴唇似乎邀请某人轻启…… 噢! 天,他想吻她!他一定得吻她!韦子翔觉得体内已经烧起了一把火。 唉,去他那个该死的君子之念,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个君子!这女人已经诱惑了他一整夜,他再坚持下去,就枉费生为一个男人。 韦子翔低下头,在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终于尝到她的唇!这个吻,他可想了一整夜。 她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甜美得如刚摘下的果子,令人欲罢不能。 韦子翔知道自己该停止这个吻,他的举止卑鄙如采花大盗,而他的儿子还躺在旁边呢。他暗叹一声,抬起脸,用大拇指抚着她那柔柔嫩嫩的皮肤。 顾之洁嘤咛一声,翻转身子,躺进韦子翔怀抱。 嗅,女人!韦子翔呻吟一声,她的手就搁在他的男性部位上,教他差点出丑。 他推了推她。“之洁,起来了。” “好吵!”她喊了一声,埋头抱住韦子翔的腰。 该死!为了保全自己的男性自尊,韦子翔更用力地摇她。 “不要吵!”这回顾之洁火气大了,伸手将来人一推—— 碰地,两人摔下了床。 “好痛!”她哎哟一声,可怜了那挺直的小鼻子,撞着了韦子翔如钢板般的肉墙。嗅,疼死她了,痛死她了。 顾之洁睁开眼,迎上韦子翔的眼睛,写满茫然,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像迷路小孩的模样着实可爱。韦子翔轻笑了起来,忍不住又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该醒了,睡美人。”他温柔地说,声音里有很多娇宠。 他刚才做了什么?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让仍在梦周公的顾之洁有些迷惑,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你、你……为什么亲我的嘴?” 她的模样、她的口气好像在问:“你为什么吃我的金莎巧克力?”这般平常的事。 对于自己的魅力被低估,韦子翔实在哭笑不得。他只好学起杰儿的无辜,指着地上的故事书翻开的那一页,对她说:“王子吻醒睡了一百年的公主,我吻醒你、是为了送你回家。灰姑娘。” “可、可是,你也吻了那个波霸奶茶,怎么不见你送她回家?”顾之洁仍然迷迷糊糊的,她或许还未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但潜意识里却一直惦记这件事。 波霸奶茶?真亏这家伙想得出来。韦子翔不由笑了起来。 “我不喜欢喝波霸奶茶。”他说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 “哦。”顾之洁还是一知半解。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亲吻别人呢? “你不该这么做的,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你才能亲吻她。”顾之洁严肃地说。 可是,他又为什么亲吻她呢?还是……这是他叫醒人的方式?哦,那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你有喜欢的人吗?”韦子翔盯着她的脸,又想起那次在街上她与那名长发男人。那个人就是她喜欢的人吗?她也让他吻了她可爱的唇吗? 想到这里,韦子翔心里忍不住泛起一股妒潮。 “啊?”她愣了一下,意识一点一滴回复。 什么喜不喜欢?老天!他看起来好凶,好似她的回答如果不是他要的,他就会扑了过来。 “你会让你喜欢的人这么亲你吗?”他又问。 “亲、亲?!”顾之洁终于清醒了。“你、你怎么可以问人家这个问题!”像被雷打到似,瞬时,她的脸火烧似地酡红,刚才剩下的几只瞌睡虫全跑掉了。 “那么,”看她那副娇羞模样,韦子翔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心情顿时飞扬起来。“是没有咯?” “不、不关你的事!”他嘲弄的口吻令顾之洁火冒三丈,气得从他身上爬起来。 他以为他是谁呀?开玩笑!这是她的初吻……对喔,这可是她的初吻……她的初吻耶!顾之洁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然后,她一连倒退了三步,整个脸蛋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他居然吻了她! 讨厌、讨厌、讨厌!(请用日语发音) 照电影里面的情节,她的初吻应该在很美的日落海边或很浪漫的月光情境下发生才对,他怎么可以趁人睡觉的时候“偷”亲她呢?而且,那个小偷还一副拿问犯人的方式问被害者奇奇怪怪的问题! 呜呜呜……她的初吻居然就这么牺牲了。喔,对了,刚才她睡觉时,不知道有没有打呼、流口水?想到这里,顾之洁的脸又红成一片。 “哈罗、哈罗!”见顾之洁进人化石状态,韦子翔走到她面前挥挥手。 “哇!”他是什么时候接近的?!见到韦子翔的脸就在眼前放大,顾之洁惊叫出声。“你……你想做什么?!”她连退三大步,摆出女子防身术的姿势。“我、我告诉你幄,我会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合气道……”反正,只要是有关“道”的,她全部拿出来搬弄一番。“你不要乱来幄。” “错,”韦子翔失笑。“这不叫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合气道。你现在摆的是成龙的醉拳。” 可不是?马步没站稳、拳头没握紧就罢了,居然还在晃动,说是成龙的醉拳还算抬举了她呢。 “嘎?”卖弄的结果,居然是让自己丢大了脸。“啊达!”顾之洁在恼羞成怒之下,飞腿一扫,一面鬼叫起来,想挽回自己的声誉。“吃我一记旋踢。” “又错,”韦子翔再次纠正。“这是黄飞鸿的佛山无影脚。还有,我对尖叫的女人没兴趣。”这家伙也未免太小看他了,他若打算真的霸王硬上弓,这三脚猫的招式简直不够看。 顾之洁瞪他。是谁害她尖叫的?先是吃了她的手指,接着又偷走她的初吻,等等……顾之洁突然走到窗前。还好、还好!外头正下着雨,没有月亮。顾之洁安心地拍拍胸脯。 今天是农历十五,月圆之日,谁知道韦子翔会不会突然变成狼人吃了她这清纯可爱的小红帽! 哼,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死守到底,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也”! 可是,顾之洁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只是,不知道是失去初吻,还是他说的“没兴趣”比较令她难过? 就在顾之洁又在“想太多”的时候,韦子翔从地板上拾起一本书。 “你让我儿子看这些书?”他皱眉。“老实说,你是白费力气,我可不认为杰儿会信这一套。”又斜睨她一眼。 这男人有性别歧视喔。今晚才嫌过她的煮菜手艺,现在又怀疑她的教育方式!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说的,男孩子也需要童话呀!”顾之洁跳到他面前,那只在煮菜方面没什么天分的纤纤玉指,终于找到发挥的地方——她猛戳韦子翔硬得像石头的胸膛。 “难道你妈妈没说过故事给你听吗?”她说。 最后那句话击中了韦子翔的痛处,笑脸瞬时没去,韦子翔又恢复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对不起,我妈妈是没说过什么故事。” “……”顾之洁微微一愣。韦子翔已经很久没对她摆出这张棺材脸了,所以她有点不习惯。 嘎?难道这个男人是因为没听过故事而难过? 真可怜!顾之洁对他投往同情的眼光。 “哎呀!没听过故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顶多这些故事书借你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啦。”她大刺刺地说着,然后又重重地拍拍他的肩,然后悄悄地皱起眉盯着发红的手指头。好痛!这家伙的身体非得像石头一样硬吗? “小姐,你似乎没搞懂我的意思。”韦子翔嘴角轻轻一扬。她的神经真的很大条,居然把他的话解读为不好意思。“或许,这样你可以更清楚。” “嘶”一声,韦子翔猛地撕开他的衣服—— 哇!顾之洁先是尖叫的遮住自己的眼睛,继而想,男人若有非分之想.该剥的也是女人的衣服呀,于是,她偷偷睁眼从指缝中瞧去,当她看见韦子翔棵露的胸膛时,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惊喘! “我的天,你受伤了!”顾之洁瞪视韦子翔胸前处触目惊心的伤痕。 不会吧?刚刚她戳他的力气又不是很大,反而是她的手指差点扭伤呢……不,不对!细看之下,这伤痕有些历史了。顾之洁抓住韦子翔残破的衣服往两旁拨开,眯眼仔细地看,又伸手轻轻碰触他的疤痕,难道这是…… 她抬起脸,阵子问过一抹惊悸之色—— “看仔细点!”韦子翔抓住她的下巴,让她把视线定在他胸膛。“当你有个酗酒的父亲、当你的童年大部分都处于挨打的状况时、当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而以身相护时,请问,你还有那分闲情听故事吗?”韦子翔的声音冷冷的,神情也冷冷的。 顾之洁惊讶得说不出话。 “听故事?哈,那是穷人家的奢侈品!”韦子翔讥消地仰头一笑。 “这是……怎么造成的?”泪珠已在顾之洁眼眶打转了,她颤声问。 韦子翔沉默了一下。 “酒瓶。” 他永远记得那一次,母亲抱着一身染血的他在街上狂奔;那时……他才十二岁。那天,父亲向母亲要钱买酒喝,母亲不答应,父亲抓住母亲的头发施暴,他上前捶打父亲,父亲一怒之下,将手边已经摔破的酒瓶刺向他胸膛。 “那老头子用酒瓶砸我。”韦子翔闭上眼睛,仿佛还感受得到那一记撞击。 “噢——”顾之洁惊喘地捂住嘴巴。她真笨!她真是白痴得可以!她怎么会以为每个人都跟她一样有着美好的童年、充满童话与欢笑呢? 眼泪缓缓流下,她好心疼好心疼那个小男孩,和眼前这个男人。 韦子翔仍沉浸在回忆里。他仍然记得当他躺在手术台上,头上的手术灯强烈得几乎刺瞎他的眼,而他却只记挂着母亲。当意识渐渐模糊时,他一直听到母亲的哭泣从门板另一方传来,于是,他告诉自己:他绝对不能死,他绝对不能留下母亲独自面对那一只野兽…… 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来,也将韦子翔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感觉胸膛一阵冰凉,低下头,只见顾之洁抱着他痛哭。 “你哭什么?”韦子翔粗鲁地抬起顾之洁的脸。他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对、对不……起,我、我什么……都、都不知道……我、我好白、白痴……好猪头……”顾之洁已经泣不成声,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韦子翔看着她红眼睛红鼻子,又听她骂自己是猪头,方才的怒意瞬时消失无踪。 “一定……很痛、很痛,对不对?”她又说。 何止痛!但身体上的痛永远比不过心中的绝望,韦子翔想。但她的眼泪却奇异地安抚了他心中的不平。 顾之洁盯着他胸膛,泪流得更凶,好像那个伤口是她造成的。她轻轻抚摸他的伤痕,学着杰儿早先对她做的,对着他的伤痕叹气:“之洁呼呼,不痛、不痛……” 该死!这样的动作只会使他的身体更痛,因为……对她的渴望。 “傻瓜。”韦子翔的眼神暗了下来,他抬起她的脸,坚决地攫取她的唇。 他身体的痛就让她的后来抚平吧。 嗯,很好,这个止痛的方法不错,又可以止住她那要命的哭泣,只是……他想要的却不只如此,他要的更多、更多…… 顾之洁只觉得夭地在旋转,她忘了哭泣,忘了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只感受到唇上的压力。 老天!这个吻比刚才的“蜻蜓点水”更加乘几百倍,这应该是台风压境或是fs级的龙卷风吧,有一种不可收拾的狂乱感。 如果这就是“吻”的话,她终于了解为什么有人如此喜欢这种“口水交换”……呢,不,是相濡以沫的运动。 终于,他的唇离开,而她也几乎摊软,如果韦子翔没有抓住她的话。 “你、你又亲我了,这次,我可醒着噢。”什么王子吻醒睡了一百年的公主!看来,他不只在叫醒人的时候吻人。“说,你又为什么亲我?你不是说对我没兴趣吗?” “我没说我对你没兴趣。”她眼眸里波光潋滟,整张脸红扑扑的,美丽得教韦子翔想再一亲芳泽。“我只说我对‘尖叫’的女人没兴趣,否则我不会吻你。” “可是你不喜欢波霸奶茶,你也吻她呀。”顾之洁指证历历。 “那不一样的。”女人老是记一些不该记的事。 “亲吻就是亲吻!”借口! 一想到韦子翔用这双温柔的唇吻过别人,顾之洁不禁悲中从来,暂时停歇的眼泪,随着主人的召唤如江水浩浩荡荡地奔来。 唉!旧痕未干,新泪又将他的胸前染湿一片。 “别哭了。”看她哭得快断气的模样,韦子翔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别哭了。”他真的无法招架她的眼泪,她一哭,他在商场上的铁石心肠就化了、软了。 “我才没哭。”明明声音都是鼻音,顾之洁仍赖在他怀里倔强地说。 韦子翔又叹了一口气,低头盯着怀里的头颅。。 “那是你的初吻吧?”他沙哑地问。 “对啦、对啦!那是我的初吻,你快把我的初吻还来……” 晤,顾之洁的话消失在韦子翔的唇里。 当韦子翔的唇再次离开,而顾之洁再次摊软,如果韦子翔没有抓住她的话。 “你、你又亲我了!”顾之洁捂住唇,免得又遭他侵袭。 “你不是要我还你初吻吗?”韦子翔笑得很可恶。其实,他心里正在狂笑,原来,顾之洁还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 “你、你、你……”顾之洁实在不擅长骂人,一个“你”说了老半天。“你好讨厌!”她跺了跺脚,总算说出完整的一句,可是却像情人之间在打情骂悄。 啧啧!这家伙不但是个爱哭鬼,还是个恰北北呢。韦子翔盯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悄脸,不禁莞尔。 “是、是,我的灰姑娘。”他浅浅一笑。“我该送你回去了,快十二点了,灰姑娘的魔法快消失了,我的保时捷会变成南瓜,而我这个可怜的司机会变成一匹马,到时候,杰儿找不到他爹地,看你怎么变一个爹地给他。” 顾之洁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我会告诉杰儿,因为他爹地乱亲人,所以公主才会把他变成一匹马。” “哦,我知道的故事不是这样喔,好像是公主亲了青蛙,青蛙变成了王子。” “哈!那你一定是落伍了,现在的公主才不会这么笨哩……” 当他们走出房间后,灯熄了,只见“应该”睡着的杰儿睁着眼睛。 “什么灰姑娘配青蛙王子,”杰儿嘟哝的说。“一会哭一会笑,又做出儿童不宜的亲吻动作,真不晓得这些大人在想什么。” 其实,杰儿从韦子翔亲了他的额头时就醒了,所以,韦子翔“轻薄”顾之洁的细节,他可是目击整个经过呢。 呵呵,想不到爹地那张冰块脸底下的灵魂这么热情呀。 看来,他的爹地已经无法抗拒之洁的清纯,他得赶紧通知凯莉妈咪,她一定不会想错过这场好戏。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会像娘们一样掉泪呢? 杰儿不知道父亲是在那样的暴力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他看起来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强壮,足以对付所有的坏蛋,偏却有着如此灰色的童年。 杰儿也看到了那个伤口。刚刚他趁他们俩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了韦子翔一眼,而那一眼就教他震惊得无法反应。 于是,杰儿暗暗有了决定:他一定要让他的爹地得到幸福。 杰儿抓起衣袖猛擦眼睛。 可恶!为什么泪一直掉个不停? 第六章 韦子翔送顾之洁回家的那个晚上,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在巷口遇见了一身是伤的凌凡和一名英俊的外国人。 “凌凡!” 顾之洁不管还在下雨,一下韦子翔的车,就急忙迎向凌凡。 “该死!”为什么这女人总是这么冲动。“过来,你会淋到雨!”韦子翔撑着伞追上顾之洁,将她牢牢钳在身侧,安全地守护在伞下。 一部警车从凌凡身后开走。 “凌凡,发生什么事了?”顾之洁纳闷地问,然后看到凌凡身上的伤,她大叫起来:“我的天!你受伤了!这绷带是怎么一回事?你车祸啦?” “没事,死不了人。”凌凡无所谓地耸肩。 一阵低笑从凌凡身旁的外国男人那传来,终于让顾之洁正视到他的存在。哇!好帅的男人。顾之洁不由在心里赞叹,诚实的眼光立刻传递出她的欣赏。 你也很漂亮。那男人接收到她礼赞的注视,也回以温柔的微笑,称赞着她的美丽。顾之洁愉悦地笑了起来。谢谢。 彼此彼此。男人也微笑。 这一眼一笑间,对顾之洁与这名男人而言,只是一个单纯的友善传递,但看在韦子翔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该死的男人!居然当着他的面与顾之洁眉来眼去。他忍不住握紧了伞柄。不过,更让韦子翔生气的是顾之洁的态度。她为什么对每一个男人都可以心无城府地微笑,一点都不知道避讳! 可是,避讳什么呢?接着,韦子翔马上被自己的问题给困住了。 因为他是顾之洁的初吻对象吗?所以顾之洁得对他忠实吗? 忠实?!韦子翔被这个想法吓住!自从被苏月眉连着背叛两次后,除了自己,他拒绝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而他现在居然要求顾之洁的忠实?只因为他拥有她的初吻!笑话!他韦子翔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几时要求对方忠实于他了? 一种危险的讯号逼迫而来,韦子翔不由盯住顾之洁的侧脸看。她还在笑,仿佛跟那名男人交换了某种愉悦的讯息。他忍不住生起气来,一只手占有性地环住顾之洁的腰,宣誓他的所有权。而这样的动作,让那名外国男子挑起了眉,然后,仿佛了悟似的,对韦子翔扬唇一笑。韦子翔瞪视他。而他只是静静地微笑。 可恶!韦子翔低骂一声,心里已经很清楚,经过这一夜。他无法再平心静气地与顾之洁维持主雇关系。 相对于顾之洁与那名男人的友好,凌凡对韦子翔却充满敌意,她的眼光掠过顾之洁与韦子翔相握的手。 “你是谁?” 她直率地问。 “韦子翔。” 韦子翔坦荡荡地报上名。 他直觉地不喜欢凌凡的眼神,好像他诱拐了未成年少女。而事实上,天真的顾之洁在心理年龄上的确是属于未成年,单纯得很。 “你的男朋友?” 凌凡觑了顾之洁一眼。 “你、你别乱猜!”顾之洁的脸马上红了起来,因为她忆起了韦子翔的吻。“子翔是杰儿的爸爸啦!” 如果接吻就算是男女朋友关系,韦子翔肯定已经有了好几打女朋友了,那么,曾经存在他们之间的那个吻就显得微不足道。思及此,顾之洁心里突然一阵不舒服。她才不要成为韦子翔花名册中的一名。 听到顾之洁的否认,韦子翔厘不清心中的失落是因为男性尊严受挫,还是其它原因。 “哟,已经熟得可以叫名字啦!”凌凡挑眉。 “噢,你好讨厌!”听到凌凡的弦外之音,顾之洁羞得直跺脚。“我、我不理你了!”她扭头往家门走去,才走了几步。“啊——”她突然尖叫起来。 听到顾之洁的惊呼,韦子翔马上赶到她身边,只见门口躺了一名女人。 “怎么了?!” 凌凡的声音追了过来。 “怎么办?凌凡!”顾之洁吓得眼泪都跑出来了。“阿曼达,她、她死了!”天!阿曼达的脸白得像纸,身体僵硬,不是死了是什么! “死了?”凌凡推开顾之洁。 “不要紧,”韦子翔已经将那名昏迷的女人抱起来。“她发烧了。”他认出她是那次教他下南部找顾之洁的怪女人。 门被打开了,另一名女人撑着伞站在门口。“怎么……你们?” 天呀!顾之洁到底跟几个女人住在一块?韦子翔心想。 “打电话叫医生!” 凌凡明快地下令。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忙起来了。 韦子翔将那名唤阿曼达的女人安置在房间后,就被赶了出来。他走出房间,不知道该不该离开,但他又担心顾之洁,这个小女人把别人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受不了身边的人有任何伤害,这会她正在那个房间照料阿曼达。 一见到客厅里那名外国男子,韦子翔索性坐到他对面的沙发。有些事情他必须弄清楚,否则今晚他一定会辗转难眠。 “你的目标是那个叫凌凡的吧?”韦子翔开门见山地问,用的是中文,认定了对方会说中文。 “你的目标是那个小女人吧?”那个男人果然以标准的中文反问他。 两个大男人对视几秒,互有好感地笑了起来。 “韦子翔。”他首先伸出手,说不出心中的那分放松是为了什么。 “莫尼斯。”两个男人的手重重地握在一起。 “抽不抽烟?”韦子翔问。莫尼斯微微一笑,接受他的邀请。于是,两个男人相偕到屋外的屋檐下吞云吐雾,开始男人的对话。 & & @ “哇,好浪漫喔!” 听完阿曼达与宋沐星的爱情故事,顾之洁一脸欣羡。 阿曼达身上披着薄外套倚靠在床边,虽然才刚病愈,但爱情的滋润使她苍白的脸色添了几笔幸福的粉彩。 历经了阿曼达的昏迷事件,众人才知道,原来一向神秘的阿曼达居然有个小她五岁的情人——阿星。他们的爱情故事,从相遇到相爱,比电影情节还精采。 在阿曼达生病期间,阿星总是衣不解带地陪在一旁,那分浓情宣意真是羡煞了未曾谈过恋爱的顾之洁。 嗅,好想谈恋爱喔!顾之洁那双迷蒙的眼睛透露出这样的渴望。 顾之洁叹了一口气。 “怎么?”阿曼达笑看顾之洁。“小妮子想谈恋爱啦!” 顾之洁委屈地嘟着唇。 “我长得又不差,可是都没人来追我。” 那是因为你没神经!阿曼达在心里嘟哝一句。别看顾之洁女人味十足的外表,其实她孩子心性极重,有着无可救药的浪漫。“你怎么知道没人追你?”阿曼达问。 “有人追我,我怎会不知道!”顾之洁瞪了瞪眼。那是因为你是个迷糊蛋!阿曼达忍不住为那个爱上她的人感到悲哀。 “告诉我,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顾之洁好奇地问。 “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只有自己才知道。”阿曼达唇边浮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不懂!“要怎么知道自己爱上一个人呢?”顾之洁的眉头打了n个结。 “当你遇上了那个人,你就会知道。” “?” 这下,顾之洁的眉头打成了死结。 @ @ @ 真好!大家都有喜欢的人。顾之洁幽幽地想。 阿曼达有阿星;阮袭人有于拓;凌凡有莫尼斯,虽然凌凡不承认。而她——除了失去初吻,什么都没有。噢,好想要个男朋友喔。顾之洁又深深叹了口气。 我没说我对你没兴趣。虽然那夜,韦子翔这么说,但是,顾之清还是搞不懂韦子翔到底喜不喜欢她。 兴趣……到底算不算喜欢呢?顾之洁很想学一些小说的情节、学女主角一边摘着花瓣一边说: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但是,一想到花也是有生命的,花是如此的美丽,她就狠不下心摘取,更没有林黛玉葬花的闲情。话虽如此,但聪明到迹近无聊的顾之洁还是想到了代替方案。她在自己的茉莉花茶中,一边加糖,一边说: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嘎?执着汤匙的手突然停住。完蛋了!糖罐已经空了,只剩下手上这最后一汤匙。哇,韦子翔一定不喜欢她!她丢开汤匙,执意不将那代表“不喜欢”的糖加到茉莉花茶里,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好烦喔!韦子翔到底喜不喜欢她呢?顾之洁支着下巴烦恼地想。亲吻,应该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做才对。如果不喜欢她,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亲吻她呢? 就这样,问题又回到那个“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的原点上了。 顾之洁那忽而皱眉头、忽而撇嘴的神情,让一旁的杰儿看得喷喷称奇,简直比他手上的电玩还精采。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心里头明明有千百个问号,偏偏不问个明白。杰儿干脆丢开遥控器,蹲在顾之洁面前研究个彻底。 顾之洁想得累了,口也干了,抓起桌上的茉莉花茶就喝—— “咳咳咳……”’这一喝,她的脸马上皱了起来。 好、好甜喔!她忘记自己把整个糖罐的糖都加进去了。 哇,甜死人了!顾之洁吐着舌头。 “水在这里。” 杰儿适时递上一杯水解救顾之洁。 杰儿早料到顾之洁会干这种蠢事,早在顾之洁还在“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没完没了时,就把一杯水准备好在一旁候着。之所以没有及时阻止顾之洁喝下那杯“甜”茶,主要是要确定他的猜测没错,也为了让他的“准备”有英雄用武之地。 他很坏,对不对?没办法,顾之洁的迷糊实在很想让人好好欺负她一番。谁规定天使一定得有副好心肠的配备呢? 盯着顾之洁挤眼皱眉的模样,杰儿不禁想:这一路上,顾之洁若没遇上好人,真难以想像她的人生会是怎样的灾难。想到这里,杰儿开始为他的爹地哀悼。碰上顾之洁,想要平平安安过日子,恐怕是个超级不可能的任务了。 “咳咳,谢、谢谢!”顾之洁呼喀呼略灌了一杯水,喉咙终于舒服多了。杰儿真是个好孩子,不像他那个没良心的老爸。“哇,你又破关了!”顾之洁望着电视萤幕闪烁的 game over字眼说。“这个机种昨天才推出耶。”产品才上柜没多久,她就买回来送给杰儿。 “唉,小 case啦!”杰儿一副“没什么”的无聊神色。真不知道是他太聪明,还是这些电玩太逊,随便玩玩就俯首称臣,真没趣。“好无聊喔,之洁,你有没有更好的消遣建议?” 无聊? 说得也是。杰儿除了和她学学中文,陪她上街买菜逛街外,几乎都关在屋子里。 “杰儿,你快乐吗?”她突然问。一般像杰儿这样的同龄小孩,都不肯安分待在家里,杰儿却可以捧着百科全书看一整天,或盯着discovery频道看得不亦乐乎。 “啊?” 杰儿不意有这一问,愣住。 “你在美国都是怎么过的?”她又问。 “怎么过的?”杰儿也不禁问自己。 他一向就是个早熟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父母离异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身边有太多这种父母离婚的例子,他反而看得开,从来也没有恨过韦子翔的冷落。 凯莉妈咪交友广阔,有演艺圈、唱片圈、政治界、艺术匠,家里总是不乏宴会派对。 他从小就在大人圈中长大,交谈的对象也是大人,他们也不将他当小孩看。 有时,一些音乐制作人会将刚录制好的唱片拿来与他讨论;有时,他会与一些政治迷侃侃而谈小布希的政治理念,或和演员朋友谈论电影的艺术价值与商业的可能性;与艺术家谈论述文西对现代艺术的影响。杰儿没上过学,他没有同龄的朋友,而邻居的小孩都唤他怪胎。杰儿也懒得与他们打交道。 中国有句话这么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这么一回事。哦,还有,刚刚那句话是从电视上的宫廷戏里学到的。凯莉母亲也不赞成他像一般的孩童上学,她说她养了一个小恶魔,他的存在只会令那些小孩自卑得活不下去。杰儿曾经尝试和一个同龄小孩交谈过,谈的还是他认为最安全的电玩话题。当那个小孩睁着越来越大的眼睛,仿佛看外星人似地看着他时,他知道,他永远也无法打人小孩圈子。 你快乐吗?顾之洁这么问他,当下,杰儿一向善于分析的脑袋,立刻用了很多方式去解释“快乐”的定义。happy、cheerful(兴高采烈的);d(高兴快活的);jolly(开怀的);merry(欢乐的);pleased(高兴的)……这是英文里对“快乐”的定义。快乐,“快”:称心、欢喜、舒服;“乐”:同样有着欢喜、笑之意。这是中文辞典里对“快乐”的定义。杰儿找到了很多对“快乐”这两字的解释,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方面描述的情绪,直到来到台湾、遇见了顾之洁。她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是:她把他当小孩看。杰儿抬眸看看顾之洁,看到顾之洁对他鼓励的微笑。如果有人关心你快不快乐时,那么,此刻的他是“快乐”的。 “我现在很快乐。”他坦白地说。突地,一阵难为情的红潮爬上脸,杰儿有些腼腆地对顾之洁微笑。他的不好意思,是因大他一向觉得自己够独立,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同一般小孩一样需要获得肯定,例如顾之洁了解的笑容。看到这个真正属于小孩子该有的笑容,顾之活竟然感动得想哭。 “太好了!”她上前抱住杰儿。这样才像个小孩嘛!明明有张小孩的脸,为什么还要故作老成呢?顾之洁总是这么想。 “就这么决定!”顾之洁放开快无法呼吸的杰儿,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决定?”杰儿问。 “这个礼拜天,”顾之洁露出甜甜的笑。“我们去游乐园!” &&& 一个不用工作的美丽星期天。 过去一个礼拜,韦子翔飞去了底特律敲定和约,正式宣布加人汽车市场。隔天,又忙不迭地飞回台湾,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就南下为一个新成立的科学园区剪彩,然后回头忙着公司一连串的会议,每天累得像狗一样。 直到周末凌晨……不,应该说是星期天凌晨两点,韦子翔终于有时间让眼皮休息一下,在头一沾枕的那一刹那间,韦子翔觉得自己幸福得快死掉。 一个成功的男人,每天只睡一个小时。看来,他比那位女明星更适合代言这个广告。 早晨。虽然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但一向浅眠的韦子翔还是被鸟的调嗽声唤醒。不过,吵醒他的,最主要的还是他床边的这两只大麻雀。 “爹地呢?” 顾之洁小小声地问。 “还在睡哩。”杰儿也小小声地回答。 “啊!” 顾之洁想到什么似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忘记告诉你爹地今天要去游乐园。” “哦。” 一个单音,杰儿似乎已经习惯了顾之洁的少很筋。 “怎么办?”顾之洁却问起杰儿。 “叫他起床咯。” “我? 韦子翔没听到杰儿的声音,所以他猜杰儿应该是点头。接着,他听到顾之洁压低声音说:“你爹地有没有起床气?他会不会打人呀?” 一听到这,韦子翔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突然生起一股恶作剧的冲动,韦子翔故意从喉咙里咕哝了几声,然后大动作地翻了一个身。果然,那两只麻雀噤声了。 过一会儿。 “我们还要去游乐园吗?”杰儿小小声地问。 “当、当然。”顾之洁也小小声地说,只不过声音有一点胆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什么意思?”杰儿尚在学习中文的阶段,马上问。 “意思就是,承诺的话说出去了就不可以反悔,连四匹马都追不回来。”顾之洁也不忘机会教育。 “四匹马不成,飞机总可以了吧?”韦子翔听得出来杰儿这句话是在开玩笑。 “这是古代的说法。”但顾之洁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四匹马在那个时代可是很快的速度,所以我们做人要有诚信,一旦答应对方,就要做到。” “哦。”杰儿的声音充满笑意。 “你先出去,万一你老爸火起来,打我一个人就好。” 一个脚步声远去,另一个蹑手蹑脚的接近韦子翔。顾之洁弯下身, 立刻一股好闻的爽身粉味飘来,她轻轻地摇晃他。“起床喽。”韦子翔又是咕哝一声,翻身不理会。 “太阳公公晒到屁股喽,快起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喔。”她仿若诱哄小孩的口气,差点让韦子翔笑出声。 “喔喔喔……”天!这女人竟学起鸡叫声来。“起床喽,喔喔喔……” 韦子翔实在忍不住了,再继续装下去,他会因为憋笑而内伤。他突然一个反身,将顾之洁压在身下。 “哇!”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顾之洁忍不住尖叫起来。韦子翔双眸倏地睁开,与她眼对眼、鼻对鼻、胸部贴胸部,他的眼眸深处因为身下的娇躯如此的柔软与诱人而燃起一簇火焰。 好重!压在胸前的重量几乎让顾之洁无法呼吸,她伸手推推他硬如铜墙铁壁般的胸膛。 “哇,你、你、你没穿衣服!”接着,又是一声尖叫。 可不是?双掌贴的是韦子翔赤裸的胸膛。怦怦、怦怦!他的心跳毫无掩饰地传进了她的手心。怦怦、怦怦!不只如此,她的腿、她的手、她裸露的每一寸肌肤都能直接而深切地感受到韦子翔火热的身体。呼呼、呼呼!噢,天!他、他、他居然连内裤都没穿!她惊愕地抬眸,看进韦子翔鸷猛墨黑的眼睛。 怦怦、怦怦、怦怦! 四眼相对,滋——空气燃烧了一股无以名状的情欲热潮。 顾之洁轻颤了一下,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她吞了一口唾沫,又伸舌舔了一下唇。 韦子翔眸一暗,像接收到讯号,他的头如鹰般地俯冲下来,他的唇寻着了她的唇,然后坚定而需索地攫取她的甜美。 顾之洁惊愕得只能任韦子翔占便宜。距离上次他吻她已经一个礼拜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触电般的滋味,但当两唇相碰时,当时的感觉回来了,而且感觉更好。那次的触碰,磨擦出一分归属感,仿佛她的唇天生就属于他。 她的身子发软,唇瓣不由自主地分开,仿佛提出邀请,而韦子翔立刻将舌头伸进去,与之共舞。 好久,好久,两张唇终于分开,颤动喘息的胸脯透露着两人的投入。 “good morning!”韦子翔粗嘎地说,他的眸子深沉如海,又炽烈如火。 顾之洁抚着滚烫的唇,迎着他灼灼的凝视,心仿佛要跳出来。这不是韦子翔第一次吻她,但每一次的悸动都教她惊讶于唇与唇间的吸引。 “你、你为什么吻我?”即使是此刻,她仍然固执地要问出一个所以然。 “是谁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他的声音压着笑意。 “嗄?” 顾之洁红唇微张。 “不要那样看我,”韦子翔腰下一个悸动。“不然接下来就不只吻这么简单。” 顾之洁立刻感觉到小腹处有一个火热抵住她。 “那、那是什么?”她的健康教育可不是白上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回忆。 “我的兄弟。”韦子翔哑声说。看她仍一脸茫然,他用直接的语汇告诉她。 “哇哇哇!” 一阵火烧般的热潮染上她的脸,顾之洁翻身跳下床,站到离韦子翔最远的地方。韦子翔起身用床单围住自己下半身下床,他勃发、泛出光泽的铜色身材像尊太阳神。 “为、为什么会这样?”虽然不好意思,但顾之洁还是发挥了她的好问精神。 “因为,”韦子翔简直被她打败了。“他在向你致敬。”一阵沉默。 过了一分钟又三十秒,顾之洁终于回想起健康教育的第十四章。 “哇——”她尖叫地逃出房间。而韦子翔却站在晨曦里微笑。也许每天让顾之洁用这种方式叫醒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七章 韦子翔吹着口哨走进电梯。 他准时回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当然,顾之洁越来越好的作菜手艺是原因之一,不过,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作菜的那个可人儿呀。 他喜欢看到他的拖鞋摆在玄关,仿佛等着男主人回家;他喜欢厨房里飘来的菜香味;他喜欢喝顾之洁为他端来一杯茉莉香片,然后笑容可掬地对他说:“你回来了。”他喜欢杰儿跟在他后头、说着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一天的奋斗后,还有什么比回到温暖的家更令人愉悦?无怪乎,莎士比亚也要说:家,比什么地方都好。 是的,温暖。顾之洁让他的房子有了温度。 即使身为亿万身价的企业总裁,但韦子翔仍然追求简单实在的生活。他住在不到五十坪、但管理严谨不受干扰的高级公寓里;房子固定请钟点佣人打扫,出人也只有一辆保时捷代步,比起那些矩子贵族,他像个都市隐士,生活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他的房子就像他的人一样,简单、安静、硬生生。除了装璜是名家设计外,家具非白即黑,要不就是沉沉的蓝,予人冷清之感,即使一打人住进来都显得空旷。 曾几何时,客厅里多了几株可爱的盆栽和抱枕,厨房的冰箱塞满了食物,窗边多了柔和的粉红色窗帘。当阳光静静地行走在窗棂间,微风轻轻吹动窗帘,一切是如此地宁静与自然。 这些都是顾之洁的杰作。 顾之洁还不放过他的卧房哩。黑金色的床单被换成了天空蓝,淡淡地、柔软地像睡在云絮里。一向摆在床边小几的商业杂志与电话、笔记型电脑全被处理掉了。顾之洁坚持他必须有一个高品质的睡眠,不许让公事占住他的休息时间。现在,小几上摆的是一张他们三人到游乐园的合照。 游乐园? 哈!几时韦子翔与游乐园画上等号了? 没错!这又是拜顾之洁所赐。她不但自作主张地改变他的房子,还企图染指他的休闲方式。 现在韦子翔必须把公事在周末前结束,并且拒绝一切应酬,因为,一到假日,就是韦家的家庭日。他们会一起到郊外踏青、野餐,或带着杰儿到儿童乐园玩耍,然后手牵着手踩着余晖回家。 刚开始,韦子翔觉得这主意很蠢,一个大男人置身在一群小鬼头的游乐园中,怎么说都有损他的威严与企业家的形象。但顾之洁告诉他,保有一个小孩的童年与快乐是一个父亲的职责,她还说,她会陪他一起分享杰儿的成长。 这句话令他从心底热起来,一股女性的温柔包围住他。那是一句承诺。 他永远记得,当他从云霄飞车下来冲到垃圾桶猛吐一通的情景,而那两个人非但不体谅他舍命陪君子,还一鼻孔出气地将他取笑一番。 噢!多么像是一个幸福家庭的写照。 尤其是杰儿的改变最令他欣慰。这家伙终于露出了属于小孩的天真本色,而不是初见面时的小老头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之洁。他爱死这个小女人了! 爱,韦子翔曾经怀疑它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但爱情就像一场春雨,想要责身其中而完全不被淋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还记得,当他们三人一起坐上摩天轮,登上最顶端时,一团团的烟火冲向黑夜,燃亮了整片天际,顾之洁兴奋得抱住他又叫又喊。 他转头看她,从她被烟火映亮的眸子看见了自己充满爱意宠溺的眼神。突然,一阵触电般的颤栗传遍全身。他爱上这个女人了!不,他早就爱上顾之洁了,却为了一个连他都不知道的原因拒绝这分情生意动。 是的,他爱上这个可爱的小女人了。 & & & 韦子翔在下班前一小时打了通电话过来,要顾之洁不要准备晚餐。 六点半,他出现在家门口。在台北,要在下班交通颠峰时刻准时回家,可得有超人的技术才行。 一见到顾之洁,韦子翔递过一盒服饰要她换上。 “为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客人要来吗?”顾之洁狐疑地问。 “没有客人,我们今天要去约会。”这不是征询,而是命令。“只有你和我。”韦子翔又加了一句。 “约会?”约会耶!顾之洁的眼睛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可是为什么只有她跟韦子翔呢?那杰儿……“杰儿怎么办?”她问,这些日子来,他们总是三人一起出游。 “我请了保母来照料他。” 顾之洁马上想到麦考利金演的一部电影的情节。“不行,我们不能丢下杰儿。” “我不要紧。”杰儿摆摆手,他的学习能力很强,这几个月来的中文教授,让他的表达能力更加精进。“我才不要当你们的电灯泡,而且,”他皱眉头,“我偶尔也需要一个人独处。” 就因为杰儿的这段话,顾之洁开始她生平的第一次约会。 真的是生平第一次喔! 顾之洁当然不乏人追求,只是一向迟钝的她,老是把那些男孩的耐性磨光,所以,她的恋爱总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哇,约会耶! 顾之洁兴奋得像要去郊游的小学生,充满好奇。坐在餐厅里,她看到有人和他们一样是一对的,她心里一边想着:哦,约会喔;一边又得意洋洋地抬头挺胸:我们也在约会喔。一看到有人眼光飘到她身上,她又忙不迭地红了脸、低了头,像个娇羞的新娘子。但是,一看见有人形单影只,她虽报以遗憾眼神,心里却在狂笑:喔呵呵呵,我、在、约、会、耶! 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全落在韦子翔眼里,看得他又好笑又好气。 三o年代的巴黎怀旧风格装演,飘扬的法文情歌,穿着正式的传者来回穿梭,仿佛让人置身在巴黎。 望着对面的顾之洁,韦子翔的目光赞赏地流连在她容光焕发的俏脸浦过她光滑的发髻,最后停留在她的黑色天鹅绒紧身礼服上,低开的领口露出惹人遐思的一片奶油色。 “喜欢吗?”真不该让侍者拿走她的披肩,他皱眉。老天!她美得令人屏息。 “喜欢。” 顾之洁答非所问地望着桌上的美食。 开胃菜是螺肉淡菜淋羊乳酪浓酱,主食是蜂蜜香料炒里肌猪肉,配上又嫩又绿的豌豆,加上柠檬果冻、巧克力蛋糕和奶油卷三种不同口味的甜食,和冰桶里的白葡萄酒。 “法国人果然很讲究美食,我光看就饱了。”原来他喜欢法国料理呀。顾之洁心想:该买本法国食谱研究研究。 “我说的是衣服。” “喔,”顾之洁低头看了看。“喜欢呀,只不过领口低了些。”她笑得很灿烂。别瞧她一副很时髦的模样,她可不曾穿过如此暴露的衣服。“谢谢。”她切了一块肉品尝,嗯,好棒的口感喔。她满足地漾开嘴角。 “为什么请我吃饭?” 吃了几口,她好奇地问。 “吃饭需要理由吗?”韦子翔对眼前的食物没兴趣,倒是很想品尝顾之洁。 不知道她在那方面是不是也像这样满足的模样? 这一想,腹下毫不客气传来一阵骚动。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请客这种事总是在特别的日子。”她挑了一片涂着鹅肝酱的吐司。 “无关特别的事,我只是想好好犒赏你。”韦子翔浅啜了一口酒。 嗯,好女孩,他夸赞着。他实在很喜欢顾之洁吃东西的模样,她不像他过去的女伴对食物很斤斤计较。 “送我香奈儿礼服和一顿伍仟元的晚餐?”顾之洁摇摇头。她虽然是个富家女,生活却很平价。“晤,这个犒赏太昂贵了。” “你值得更好的。”这算什么!如果她想要星星,他也会去替她摘下。韦子翔狂妄地想。“再说,这些日子杰儿带给你很多麻烦。” “麻烦?才不呢。”顾之洁可爱地噘嘴。“我好喜欢好喜欢杰儿呢。凌凡说,我只适合和小孩打交道,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耶。”她娇笑。 凌凡?那个像男人的女人吗?韦子翔记得与她有一面之缘。不过,她似乎对他敌意很深。 “我呢?我不好交往吗?” “刚开始我被你的坏脾气吓坏了,从来没有男人这么大声对我说话,连爸爸也没有。”顾之洁喝了一口酒。哇!这酒真好喝,她忍不住又多喝一口。“然后你到我家,像个英雄似的将我救离相亲暴风固,我就对你另眼相看了……嘿!你笑了。我好喜欢你笑的样子,看起不那么凶了,很迷人,很性感。”她吃吃地笑。“其实,我觉得杰儿比较像你耶。” “性感?”顾之洁说他性感?很少有人这么形容他的。她还说她喜欢他的笑呢,这女人果然不一样。很合他的胃。就像是上帝特地为他打造般。 天哪,他真是爱惨她了! 顾之洁将杯子里的酒全部喝光,满足地用舌尖舔去嘴角的酒液,像个还没餍足的小野猫。 “你喝醉了。”韦子翔盯着她沾染酒液、显得湿润的红唇,觉得自己快燃烧起来。 “哦? 她捧起烧烫的脸蛋,傻傻地笑。“因为酒太好喝了嘛。” 不成!她可不能醉。最精采的节目才正要开始呢。 “想不想跳舞?”韦子翔提出邀请。 “跳舞?” 顾之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要!要!”她好久好久以前就梦想着像电影情节般与情人共舞。 啊,可是韦子翔不是她的情人呀!思及此,顾之洁脸皱成一团,说不清心中那分郁闷是为何。 由不得顾之洁考虑了,韦子翔已经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一到舞池,韦子翔冷不防地将顾之洁抛出去—— “哇!” 她惊呼一声。 就在顾之洁以为自己快摔出去时,韦子翔的长臂一伸,她又回到了他怀里。 “吓、吓死我了!”顾之洁惊魂未定地紧紧抓住他。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大笑。 “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韦子翔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他的手随着他的话语溜至她的腰上扣住,另一只手与她十指交缠,十分占有性地表达出他的承诺。“准备好了没?” “什么? “我们要飞了。” “哇呼——” 他们在舞池里旋转。 顾之洁将头抵在他胸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信任韦子翔。如果他说不会让她受伤,那么,就算她身在炮火中,一定也会毫发无伤的。 她就是这么毫无理由地相信他。 哇,他的肩好宽大喔。顾之洁想。他身上有着男性麝香味及刮胡水的气味,问起来好舒服。她深吸一口气,甚至不满足地将脸埋进磨蹭,却不知道自己的丰胸正压着韦子翔的胸膛。 噢!这个要命的小妖精,韦子翔暗暗呻吟。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的乳尖抵着他,正作出天真的邀请。该死的!她可真懂得折磨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韦子翔忍不住抚摸她曲线优美的背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礼服底下光滑、柔嫩的肌肤…… 渐渐,韦子翔的理智回复,唇上的压力也转缓为春风般的轻吻。他抬起头离开她的唇,凝看她星眸半闭的性感模样。他伸手用指尖探索她脸上的骨架、细致的脸蛋,最后停在她被吻肿的红唇上。 顾之洁仰头看他,美眸氤氲着迷蒙的雾气。 “为什么要亲我?”她不自觉地舔舔唇,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她完全信任的表情令韦子翔为之感动,他忍不住又低头轻啄她的唇。 “因为我爱你。”他深情地说。 这句话震醒了顾之洁。“你、你、你……爱我?”她杏眼圆睁。 每次韦子翔一吻她,她总会不厌其烦地问:“为什么要亲我?”而韦子翔也不厌其烦地说了一大堆吻她的理由,例如“今天天气很好”、“你的衣服很漂亮”、“月亮很大”、“杰儿很乖”诸如此类无聊的事,但韦子翔从来没对她说“喜欢”这样的字眼,更别说是“爱”了。 “是的,我爱你。” “为、为什么?”今天这个理由太劲爆了,她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听到,所以,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问个明白,然后一辈子记住今天他所说的话。 天!她非得像个好奇宝宝,什么事都要追根究抵吗?韦子翔深深地叹息。罢了,谁教他爱上了这个笨女人,以后,她这辈子的疑问就由他来回答吧。 “因为你、太、笨、了,我不爱你谁爱你呢?”韦子翔一副“我不人地狱,谁人地狱”的伟大模样。 “我笨?我哪里笨?”顾之洁马上抗议。 呜呜呜……一点也不浪漫!为什么他不学九点档连续剧的男主角说:我爱你,只因为我爱你呢?呃……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陈腔滥调,可是,人家只是想过过电视剧里情节的瘾嘛! “好,那么我问你,”韦子翔又忍不住叹息。“当男人对女人说‘我爱你’时,这时候,女人应该回答什么?” “回答什么?”她呆呆地问。在他之前又没人对她说“我爱你”,她哪里知道要回答什么。 所以说你笨嘛!韦子翔再次叹息。天哪!他已经把这辈子叹息的量全用在今天。 “好吧,我再问你,”老实说,韦子翔也把这辈子所有的耐性全数用在今天。“你、爱、不、爱、我?”问出这句话时,韦子翔赫然发现,其实他很在乎这个答案。 “当然……”嘎?顾之洁突然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张着口,瞪圆了眼,呆了、傻了、笨了,比刚刚韦子翔对她告白还要令她措手不及。 对噢,她爱韦子翔吗?她问自己。 其实,顾之洁刚才想说的是“当然爱”,可是那个“爱”字还没说出来,她像是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脑袋瓜,发现了什么重要秘密似的,整个人愣住。 她爱、不、爱韦子翔呢? 一个比一个大的问号占住了顾之洁单纯得只有粒米一样大的脑袋。 噢!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从小到大,父母的爱、朋友的爱,都是自自然然、理所当然,她从来不曾费心去追求,也理所当然地付出。她不知道她对韦子翔的感情是不是同父母一样,是不是同凌凡她们一样? 男女之间的情爱应该是别于一般亲情、友情吧?那、那她对韦子翔是哪一种感情呢?嗅!她不知道,她真的无法判断。 完了,子翔一定很生气,可是……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嘛…… 越是想厘清她对韦子翔的感情,所有线索越是绞得一塌糊涂。 顾之洁慌了、乱了、昏了,急得眼泪哗啦哗啦直掉,像坏掉的水龙头,完全崩溃。 “你说的没错,我、我真的很笨耶……”顾之洁抬起泪眸,可怜兮兮地看着韦子翔。“怎么办?子翔,我、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你呀。” 到底什么是爱呢?顾之洁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懂。她一辈子都活在浓浓的爱中,却反而不知道“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爱”应该如何去做,就像那句话说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是——身在爱中不懂爱。 听到顾之洁的话,韦子翔是呆了、傻了、愣了。 在顾之洁“当然……”之下的停顿,韦子翔也几乎跟着停止呼吸;在等待的将近一分钟里,他以为自己会窒息地死去,好不容易等到顾之洁的回答,却是这么“白目”的答案,韦子翔当下真想找一堵墙撞上去。 天!这女人是怎么活过二十二个年头的?她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呀! 韦子翔想破口大骂一些“f”字辈的语汇,想把顾之洁按在腿上打她一顿屁股,但——一接触顾之洁红红的眼睛、花掉的妆,他忍不住心软了。 天!他为什么会爱上这个笨女人呢? 唉,看来,这个笨女人只能由他来接收了。 “别急,别哭,”虽然她的回答让韦子翔的男性自尊很受伤,但他还是耐住性于。“先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这个问题简单,顾之洁终于破涕为笑。这个答案,她可以百分之两百确定。 还好,她回答的是“喜欢”,否则,韦子翔的手这回会在她的脖子上候着,等着掐住她的喉咙。 杰儿不是说:“喜欢是爱的开始”吗?那么,他会让顾之洁爱上他的。这么想,韦子翔的心情也就释怀多了。 “好,再告诉我,你喜欢刚才的吻吗?” 顾之洁的脸蛋蓦地烧了起来,方才一幕幕的情景—一浮现脑海。 “喜欢吗?”韦子翔不耐地问。天!这女人折磨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不、不讨厌啦。”顾之洁羞得抬不起脸,声音低不可闻。 “什么?我没听见。”其实韦子翔已经听见了,只是忍不住想小小捉弄她一下。 “我……”顾之洁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恶作剧。“噢,你好讨厌!” “哦,我的吻那么讨厌吗?” “嗅,你、你故意由解我的意思!”顾之洁气得直跺脚。“你欺负人!” ‘你没说喜欢呀。” “我也没说讨厌呀。” 韦子翔扬起一个得意的笑。 “那就是喜欢唆?” “对啦、对啦!我就是喜欢啦,你高兴了没?你得意了吧?”他得意洋洋的口气激怒了她,顾之洁一只纤纤玉指一次又一次戳着韦子翔的胸膛出气。 韦子翔抓住她的“凶器”,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低头欣赏她布满红云的脸蛋。 “那么,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他深情款款地问。天可明鉴,他韦子翔可不曾这么正式地请求过一个女人。“也许你就可以知道你爱不爱我了。” “真的?”爱不爱韦子翔这件事显然困扰着顾之浩,她是个请求公平的人,韦子翔爱她,她也要爱他。“可是……可是我不想这么早结婚。”她又有着这样的疑虑。顾之洁是个单纯的女孩,交往的对象当然也以结婚为前提,而她又强调“不想太早结婚”,只不过是跟自己传统的思想小小革命一下。然,只要她认定一个人,那么就是一辈子。 唉,这个小女人果然天真得很,竟然认为交往就等于结婚。韦子翔想。 虽然,他压根儿没想到“结婚”。但天杀的,他竟然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 也许,结婚是个不错的主意。 话说回来,这么笨的女人谁敢要呢? 放眼天下,似乎只有他能忍受她的无厘头。要她,舍我其谁呢? 就算是帮其他男性朋友省掉一个麻烦吧,而且,这个麻烦他是要定了。 不过,首先,他得让顾之洁享受恋爱的甜蜜滋味。 “只是一般男女朋友的交往。” “男女朋友?”顾之洁两眼顿时比灯炮还亮,又像是圣诞树的缀灯一闪一闪,问往地看着韦子翔。 “是的,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听起来似乎很好玩,而且又可以谈恋爱。反正她的唇已经被他吃了,何不试试看呢? “噢,”顾之洁伸出手环抱住他,开心地说:“愿意!我愿意!” 对她来说,男女朋友这等事,就好像在拆一分礼物;期待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拆礼物的过程。 第八章 幸福是什么? 看看顾之洁的模样就知道。 自从顾之洁宣告与韦子翔成为男女朋友后,每天早晨醒来,还未睁眼她就笑开了眼,常常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有时话说不到三句,两句里提的都是韦子翔或杰儿,那副甜滋滋的模样,让人很轻易就感受到她的快乐。 爱,会让人变得勇敢。 为了韦子翔与杰儿,顾之洁开始学习独立自主。她学会烧菜、学会一个人上街采购而不会迷路;当韦子翔回到家里还忙着处理公事时,她还自告奋勇地帮忙打字、整理资料。 虽然,偶尔会把菜烧焦;虽然,偶尔搭错公车,从市区搭到市郊;虽然,偶尔会不小心把电脑里的资料杀掉;虽然,她还是没有改掉动不动就掉泪的毛病。但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出顾之洁的改变。爱,让她变得很幸福、很幸福。 这一天,顾之洁在家里无聊了一天。因为,韦子翔的前妻飞来台湾探视杰儿,韦子翔希望让他们母子好好聚一聚,所以放了顾之洁一天假。 一大早,顾之洁就醒了过来,似乎还不习惯这么难得的空闲。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又在床上滚了几圈,想赖一下床,但是不到十分钟她就弃械投降了。梳洗完毕,她坐在餐桌前一个人喝牛奶,突然一阵孤独感袭击而来,她觉得自己好孤单。她跳了起来,决定上街去shopping,赶走这种失落感。 顾之洁在百货公司无聊地晃来晃去,目不暇给的漂亮夏衫根本提不起她的购买欲,专柜小姐的兜售更令她无心采购。她逃到了男士服饰部门,突然看到一条领带与韦子翔的一套西装搭配极了,高高兴兴地买下来,然后又看中了一双义大利皮鞋,她可以想像韦子翔穿起这双鞋的帅模样,这才终于有了shopping的好心情。接着她为杰儿买了一些衣服,又在玩具部门买到了杰儿期待已久的电玩机种。 疯狂采购完毕后才发现她手上提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自己的,全都是为韦子翔父子俩打点的。 回到家中才十二点,午餐又是一个人吃泡面度过。吃着无昧的泡面,顾之洁心里泛起一阵委屈。 噢!少了韦子翔与杰儿的陪伴,时间突然变得好长又好难捱。 顾之洁习惯一早醒来就与韦子翔父子一起共进早餐,习惯了送韦子翔上班后,和杰儿两人一起上市场买菜,一起讨论午餐的菜色,杰儿也是利用买菜来练习中文的;她习惯韦子翔突如其来的电话突袭.习。阻他的情话绵绵;她习惯与杰儿一起相处的每一时段,习惯为人洗手作羹汤的心情,期待铃声响起,韦子翔站在门边对她微笑…… 嗅!她好想好想他们喔,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正想着她呢? 这么想着,脸上已经爬满了泪,眼泪一滴一滴如雨点般落人汤里。 铃——地一声电话声,谢天谢地的打断了顾之洁可能无止境的眼泪。 她整个人跳了起来,因为想起可能是韦子翔的电话突袭。她冲去客厅,一个不小心,膝盖拉着了桌角,疼得她眉眼皱成一团,泪掉得更凶。 “喂?”她忍痛接起电话。 “你好,我找凌凡。” “哦——她不在那。”不是韦子翔。顾之洁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失望。 挂断电话后,电话又突地响起,差点将顾之洁的心脏吓掉了。 “喂……” “是我。”电话里传来不可错认的男声。 是韦子翔!听到她念念不忘的声音,顾之洁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子翔……”她唤了一声,就忍不住硬咽了起来。 “你在哭吗?”听到顾之洁的哽咽,韦子翔在电话另一端焦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撞到桌角,好痛好痛。”顾之洁可怜兮兮地说,鼻子还吸着气。 “上药了没?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他心疼地问。 顾之洁摇摇头,压根儿没想到韦子翔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人家以为是你的电话嘛,就冲过来接,结果就撞到膝盖,还是电话却是找凌凡的,气死人了。” “你一直在等我的电话?”韦子翔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 “嗯。”顾之洁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重重地点头。 “想我吗?” “好想好想!”顾之洁据实以告,眼泪在此时掉得更凶。 “我也好想好想你。”韦子翔的声音变得沙哑。 “真的?” “真的。”他的声音里有着笑意。 “杰儿呢?”虽然是跟韦子翔谈恋爱,但她的关怀却是一视同仁。 “和他母亲在一起。”他说。“晚上过来好吗?” “嗯,我作饭给你吃。” “我去接你吧。” “不要老当我是小孩,我自己会过去。” “嘿,是谁刚才哭得像个被欺负的小孩呢?”韦子翔取笑着。 “你笑我!”顾之洁脸红得像条小辣椒。“我不理你了!”她娇声地说。 “不行,你不理我,谁来理我这个丑男人?” “自有别的小姐理你咯。而且……”她小小声地说:“你又不丑……” “你希望别的女人来缠我?”韦子翔问得认真。 “我、我……”顾之洁当然不想,但这种话她才不敢说出来哩。 “你希望我爱别的女人吗?”他又问。 “我……我不要你爱别人,也不要她们爱你,我……”顾之洁冲口而出,她受不了韦子翔爱上别的女人。“你……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你呢?你是不是也只爱我一个人?” “我、我当然只爱你一个人。”她又小小声地说。 “很公平,”韦子翔可恶的笑声从另一端传来:“因为,我也只爱你一个人。” 顾之洁是个容易讨好的女人,马上就破涕为笑。 挂完电话后,顾之洁的心情变好了。 “我要为你作作饭,我要为你洗洗碗……” 她哼着阿妹妹的那首歌,拿出食谱,开始研究今天晚上的菜色。 @ & @ 傍晚,顾之洁从计程车下来,手上提满东西,她对管理员打了招呼就上了电梯。 韦子翔的公寓在顶楼,在电梯一层一层往上爬的空档中,顾之洁思量今晚的菜色。 子翔喜欢家常菜,所以她准备作他爱吃的菜脯蛋、红烧狮子头、麻婆豆腐,还有还有……电梯门大开,还有什么呢?菜单还没想好,但眼前的景象却让顾之洁脑中呈现一片空白。 电梯前,有一对男女正热情地拥吻,女人是一个金发外国人,男人是…… 韦子翔!她倒抽一口冷气。 碰!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全跌落在地上。 东西掉落的声响惊醒了拥吻中的男女。男人抬眼望向电梯,他的眼睛在接触到顾之洁时,先是一阵茫然。 “之洁……”韦子翔喃喃叫着她的名字,还没从方才的热吻中回神。 如雷轰顶或世界末日,这些字眼都不足已形容顾之洁的心情。眼前不断浮现他们拥吻的画面,心痛得像要灭顶似地无法呼吸、无法发出声音。怎么也没想到电视里的三流剧情会搬到了自己的爱情——第一次的恋爱上。 看着顾之洁捂住双唇,双肩抖动,她摇摇头,又不相信地摇摇头,神情由震惊转变为不可置信,韦子翔终于嗅到一股不对劲的气氛,他终于察觉到他与外国女人之间的暧昧姿态。 “喔,不,之洁,你误会了……”但来不及了,电梯已在他眼前关上了,顾之洁眼里的悲切,韦子翔却没有漏掉。 “该死!’他冲向前重重拍打按钮。“不要这样对我!” “爹地,我觉得你走楼梯比较快。”站在暗处的杰儿突然出声提醒。 韦子翔连忙冲向楼梯间。 “jeff,她就是你在e-mail里常提到的女人吗?”一直冷眼旁观的外国女人问道。 “嗯,”杰儿笑得眼睛眯眯的。“你觉得如何?” “配你老爸,勉强还可以啦。” 杰儿咯咯地笑。 “不过,她似乎误会你老爸了耶。” “放心,爹地会把她追回来的。” “嘿,你不要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女人戳戳杰儿的额头。 “你永远是我的妈咪。”原来这神秘女人是韦子翔的前妻凯莉。 凯莉低下身紧紧地抱住杰儿。“小帅哥,愿不愿意陪你老妈吃顿晚饭?” “没问题。” 母子俩相视微笑地走进另一座电梯。 & & & 随着电梯的数字往下掉。顾之洁的眼泪也跟着不停地掉。 喔!他怎么可以在对她说了那些话后,又背着她亲吻另一个女人呢? 方才那一幕就像一把无情的刀,把她的心捅得四散五裂,她好痛好痛啊。 她好爱好爱他,他是她的世界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怎么可以2! 老天,她恨死他了! 电梯门一打开,顾之洁立刻冲了出去,但一只强健的手臂抓住了她。 “之洁……”韦子翔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他可是拼了老命才抢在她前头。 “不要碰我!”顾之洁拼命挣扎,想挣脱他的手臂。她面颊上爬满了泪,头发散乱在脸上。“我不要看见你!” “之洁,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不听、不听……”顾之洁尖叫地捂住耳朵。她不想听他与那女人的事,她会因此而疯掉。 “该死!之洁。”韦子翔气急败坏地拉下她的手。“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之洁转过身不想看他,韦子翔气煞地又转过她的身子,只见她咬紧唇,眼泪成串地滚落,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孩。 “喔!我可怜的可怜的之洁……”他猛地低下头想吻她的唇。 “不要!”这个动作激怒了顾之洁,她狂乱地推拒他。“我不要你吻过别人的唇来碰我!” 韦子翔想抓住她的手,顾之洁拳头一挥,打中了韦子翔的嘴角。 盛怒的女人力气大得惊人,韦子翔闷哼一声,健臂一伸,紧紧抱住她颤抖不已的身子。他不知道这小小的身子竟承受着如此大的愤怒。 顾之洁既然跑也跑不过他,力气更比不过他,干脆赖在他身上狠狠大哭一场。 她从来不知道被背叛的感觉是如此难受,尤其是被自己这么信任的人。 顾之洁哭了好久好久,而韦子翔的胸襟已经湿了一大片。他实在不懂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眼泪,但如果他的之洁要哭,也只准在他怀里哭。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当顾之洁把最后一滴泪抹在他胸膛,她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人的,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人的!” “我爱你,之洁。”韦子翔抬起她的脸,用拇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我一直都只爱你一个人。” “骗人!事实都摆在眼前,你还要骗我!” “我没骗你,”一句句的控诉让韦子翔气冲冲。“她是杰儿的母亲,我的前妻!”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亲她。”顾之洁才不理她是谁呢。他吻了她,这才教她不能释怀。 “小姐,”韦子翔翻眼瞪天。“我没有吻她,是凯莉自己贴过来亲我的。” “可是……”顾之清撇撇嘴。“我看你挺享受的呀。” “享受?!”韦子翔大叫。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好,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享受’!” 说着,韦子翔捧起顾之洁的脸,重重地吻住她翘得高高的红唇。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撬开她的唇,舌头大胆地滑入与之共舞,引得顾之洁气喘吁吁,心跳如雷。吻罢,他意犹未尽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这才叫享受。”他的眼里有残留的激情。 顾之洁一张脸红艳艳的,却仍然不罢休地追问:“你……没骗我?” “我发誓,”韦子翔信誓旦旦地举手。“我,韦子翔,只爱顾之洁这个小麻烦,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让顾之洁给捂住了嘴。“别说了、别说了,我相信就是了!” “你呀,”韦子翔抓过她的手,轻轻一吻。“你若问清楚,就不用流这些冤枉的眼泪了。” “反正人家就是爱哭嘛。”她嘟起嘴。 “我就爱你这个爱哭鬼。” 韦子翔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紧紧抱住顾之洁,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知道吗?你在嫉妒,”韦子翔抬起顾之洁的脸。“这代表什么你知道吗?”他的眸子漾着温柔的笑意。 “什么?”顾之洁不明所以地问。 “还不懂吗?”韦子翔揉揉她可爱的鼻尖。“你会嫉妒,这代表着你已经受上我了。” “爱!”顾之洁呆住。“这就是爱吗?”这种心被撕裂的痛苦? “你受得了我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吗?”韦子翔反问。 “不,你不可以抱别的女人、亲别的女人!”顾之洁马上说,方才那分锥心蚀骨的感觉还存在着。“我不要,我不要!”她瞪住他。 “傻瓜。”韦子翔再将她搂人怀里。“除了你,我不会再抱其他女人。” 顾之洁从他怀里偷偷看他。“我真的爱上你了吗?”她小小声地问。 “不管你有没有爱上我,”韦子翔不禁扬起嘴角。“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爱上我。” “不准笑我!”顾之洁不依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嘴角的瘀青。 “噢!你受伤了。”她惊呼出声,心疼地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抬手轻轻触碰他的伤口。“噢,疼不疼?” “疼,疼极了。”韦于翔轻哼。 “对不起嘛。” “帮我治疗。” “嘎?”顾之洁傻眼。 “用你的吻帮我治疗。”韦子翔灼灼地看她。 霎时,顾之洁的脸蛋烧烫得像刚出炉的面包。“吻?这里?”她才不敢哩。 韦子翔抓住她往隐密的楼梯间走去。 “之洁。”他轻声呢哺她的名字。“吻我。”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很挑逗。 “好啦,你、你闭上眼睛,”看来他是不会罢休的。“不准偷看。”顾之洁害羞地捂住他的眼睛。“还有,不准笑!”听到韦子翔的轻笑,她又加了一句。 顾之洁舔舔唇,不知该如何下“唇”,因为向来都是韦子翔主动的。她怯怯地、轻轻地将唇贴上他的伤口,伸出粉红色的舌头生涩地轻舔。 她的生涩反而是种催情剂,时轻时重,性感得几乎令韦子翔疯狂。突然一股震颤传遍他全身,他不由轻吟出声。 “啊,怎么?我弄疼你了吗?”听到他的呻吟,顾之洁放下蒙住他双眼的手着急地问。 “疼,疼极了。”突然间,韦子翔将她压在墙上。“再不吻你,我会疼死的。”他张嘴吻住她的唇,却是轻轻浅浅像蝴蝶双翅的扑动,一进一退地挑逗顾之洁的情欲,一种细致的感官侵略。 顾之洁迷乱地承受一切。她好喜欢这种唇与唇之间的接触,感觉好像拥有了对方的一部分。当韦子翔的唇又退开时,她受不了地举起手环住他的颈项,拉下他的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无法忍受他的离开。 她的反应鼓励了韦子翔,他的舌头突然窜进她的口中,直捣她的欲望之源。他的吻变得激烈,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衫,轻触她每一寸肌肤。 他掌中的粗茧令顾之洁身子窜过一阵轻颤,她身体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使她难耐地抵着他的身体扭动。 “别动。”韦子翔把头埋在她颈项。按照这样的发展,他肯定会在这旧晴的角落要了她。 韦子翔试着平息体内的欲火,然后他抬起头,凝望顾之洁娇艳的俏脸眼里残留着方才的激情。“嫁给我吧,之洁。”他沙哑地说。说这话的前一秒,韦子翔压根儿没有这个念头,但这样的话就这么出口了,毫无预警、毫无犹豫。但一旦说出口,韦子翔的心反而沉淀下来,他是真的想与这个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女人共度一生。 虽然此时此地并不适宜求婚,但韦子翔等不及了。他要她,他想正大光明地拥有她的一切,他想与她一起共度晨昏。 顾之洁仍然沉迷在那个吻中,还没消化他的话。 “你愿意嫁给我吗?之洁?”他又问。 “啊?”顾之洁还茫茫然。 “我在向你求婚,之洁。”韦子翔真佩服自己的耐性。 “求——求婚!”脑中的一片浑饨被撞开,顾之洁终于听清楚了,她瞪着韦子翔,嘴巴大张得连拳头都可以吃了。 “你不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吗?” 嗅,他向她求婚!一阵狂喜扫过顾之洁全身。他在向她求婚耶! 结婚,每个女孩子都要结婚的。虽然她曾经一度逃避过,可是那是因为她没找到爱情。现在,她遇见了韦子翔、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她知道,这一辈子是跟定了韦子翔。 了悟的一刹那间,顾之洁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了下来。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呀。因为,拥有对方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说你愿意,之洁!”她久久不答,急死韦子翔了。 “噢,我愿意,我愿意!”她扑进他怀里。 韦子翔喟叹地搂紧她,在她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捧起她的脸,额头抵住她的,眼睛凝视她的泪眼。 “我爱你。”他深情地说。 “我也爱你。” 两片唇紧紧缠绵…… @ @ & 两人手牵手回到顶楼的住处,只见大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我带杰儿回饭店过夜了,请不用担心。 顺带一提,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位好好把握呀。 凯莉 签名处还画了一张笑脸,把两人都逗笑了。 “她真是个可爱的女人。”前嫌冰释,顾之洁开始喜欢起凯莉。 韦子翔从喉咙咕哝一句,打开门。可爱?要是让凯莉知道这是对她的形容词,她不疯了才怪!韦子翔心里如是想。 一进屋里,顾之洁马上推韦子翔人座,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然后,为自己套上围裙,钻进厨房为两人张罗晚餐。她的动作如此流畅,如此理所当然,仿佛是这屋子的女主人。 的确,顾之洁再过不久就要成为这屋子的女主人了。韦子翔望着顾之洁忙碌的身影,胸臆间泛起满满、满满的幸福。没想到,不再相信“爱情”的他,居然还能够重回“爱情”的怀抱。 顾之洁是他生命里的救赎,也是他唯一的天使。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他再也不放开她的手了。 晚饭后,两人相依偎地坐在沙发上看着hbo播放的“西雅图夜未眠”。当梅格莱恩赶到纽约的帝国大厦顶楼,却不见约定的汤姆汉克时,顾之洁突然抓住韦子翔的手,即使这部片子已经看了无数遍了,她还是会为男女主角的错过而伤心。 梅格莱恩在一处望远镜旁拾到一个背包,在她的背后,传来一对父子的对话,她转过身,然后她看见了他,那个让她不顾一切飞来西雅图的男人。 在男女主角视线相对的那一刹那间,顾之洁的眼泪掉了。 “好美的故事呀。”她的声音里有浓浓的鼻音。 韦子翔转头看她,果然这个感情充沛的小女人又哭得一脸是泪。 “傻瓜,这只是电影情节。”他拿来一盘面纸,捧住她的脸,温柔地为她拭泪。 他其实并不相信这样的爱情,谁会为了广播里的一个倾诉,大老远的跑到另一个城市,去找寻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只为了当时的那分感动与动情? “我相信,”仿佛知道他的想法,顾之洁突然说。“我相信有这样的爱情。” “是吗?”韦子翔微笑地看她。“如果换作你是梅格莱恩,你也会不顾一切去找汤姆汉克吗?” “会。”顾之洁重重地点头。 “如果,我是梅格莱恩的未婚夫,即使如此,你还是会选择汤姆汉克吗?”韦子翔定定地看她。 顾之洁被这个问题问倒了,她偏了一下头,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韦子翔低头盯着那颗小脑袋,眼光深情款款。其实他不在乎她的答案,因为,他不会让她有那个机会去想别的男人,他不会轻意放开她。 顾之洁抬起头,她凝视了韦子翔半晌,然后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不会选择汤姆汉克。” “哦,为什么?” “因为汤姆汉克不是你。”她的神情很慎重、很严肃。 顾之洁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她选择他,只因为韦子翔是韦子翔,不会因为是汤姆汉克或是布莱德彼特而有所改变。 韦子翔,这个名字代表的只有一个字:爱。 这个女人正深深地爱着他,虽然她并不自觉。 韦子翔觉得心口暖暖的,像被触摸到了心底最柔软的部位,眼底不禁热了起来。 “我有没有跟你说我爱你?”他虔诚地捧起她的脸。 “你说了很多遍了。”顾之洁呵呵地漾开脸。“不过,我不介意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他的唇印了下来,如雨点般落在她脸上的每一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每说一句,他就印下一个吻,每个吻都代表着一个承诺。最后,他将已经被吻得一塌糊涂的顾之洁揽进怀里。 “今晚不要回去。” 第九章 韦子翔那句“今晚不要回去”留下令人遐想的尾巴。按照一般脚本,隔天早上的画面应该会见到凌乱的床,然后床上躺着赤裸的男女,空气中飘浮着暧昧的气味。 没错,床是凌乱的,更没错的是,床上正躺着两个人,韦子翔与顾之洁。 风悠悠的早晨,窗外鸟声碉瞅,四周一片宁静,只听得见床上如协奏曲的呼吸。阳光从飘扬的窗帘偷袭成功,蹑手蹑脚地爬进屋子,像怕吵醒床上的人似的。 当阳光缓缓穿过地板,爬上蓝蓝如天空的床单,进而得逞地攻上顾之洁掐得出水的脸颊时,她眼睑下那排又浓又卷翘的睫毛突然轻颤了一下,然后是一双眼睛微微睁开,眼底仍是一片迷雾,像拿铁咖啡上覆盖的一层绵密的奶泡,浓浓的,甜甜的。她像蝴蝶一样翩然拍了几下如蝶翼的睫毛,然后合上眼睛,又沉入梦睡中。 阳光不放弃地又在她脸上一阵嬉戏逗弄,顾之洁再次被于扰的睁开眼睛,她眨了眨眼,先映人眼底的不是她看惯的天花板,但她不以为意,如猫般慵懒地伸展四肢,然后她的手碰到另一个温热的躯体一一她顿了一下,转过脸,眼前是一张宽润光裸的胸膛,她缓缓地抬眸,一阵热热的、男性的气息喷上她的脸,韦子翔个性十足的脸孔近在眼前,顾之洁如遭电极般整个人愣住—— 啪地!昨夜的记忆如录影带倒带般重回脑袋—— “今晚不要回去。”韦子翔说。 “嘎?”顾之洁整个人傻住。不期然的,纸条上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跃进脑海,刷地!顾之洁那张娇容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可、可是…… 我、我们还、还没、没结、结婚……”说到最后,她的头几乎埋到胸口。 “傻瓜!”他抬起她的脸,瞧见她一脸酡红,方才遭他蹂躏的双唇,艳光激激,仿佛又在邀请他。“该死!即使我没那个念头,此刻,也被你给激起了。” “又、又不是我的错。”顾之洁羞赧又委屈地嘟起嘴,更显出那双红唇的娇艳。 韦子翔忍不住低头浅尝一口。 “留下来,好不好?”丰子翔双手环住她的纤腰,额头抵住她的黑眸盯着她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事,我只是想延续今天的美好,只是想这样抱着你,听着你的呼吸过一夜。” “嗯。” 昨夜,在温暖昏黄的灯光下,在那张不曾有其他女性拜访的床上,丰子翔敞开他的心房,让顾之洁走进他的心灵世界。 他谈了他一向三缄其口的童年往事、他那个人神共愤的父亲如何伤害他们母子、母亲又如何认命地接受一切,只求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最后,他说了他与苏月眉那段不成熟的初恋,那是最致命的一次伤害,比父亲殴打他还要重、还要痛。 当韦子翔神情平静地说着这一切时,顾之洁的泪根本没停过。她纤瘦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他,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送给他。 “从今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她傻里傻气又坚定十足地说。 她的话,使韦子翔这样的铁汉也忍不住泛红了眼睛。 他无比轻柔地捧起她的脸—— “我曾经怨恨上天,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他说。 顾之洁清明无邪的眼眸迎上他那温柔如天鹅绒般的凝视。 “现在,我却要感谢老天爷……” “为什么?”顾之洁间。 “因为,”他缓缓地俯下头。“它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 那是一记神圣的吻,不带任何情歌,烙下他永恒不变的承诺…… 回忆至此,顾之洁嘴角漾起一丝很美很美的微笑。她改卧为趴,两只手支在下巴,认真地打量男人熟睡的脸。 昨夜睡在韦子翔的怀抱,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竟是一夜好眠到天亮,好似身在母亲的子宫里,有着无比的安全感。 顾之洁伸手拂开一缕滑落在韦子翔脸旁的发丝。熟睡的韦子翔仍然是个有威胁感的男人,浓眉、坚定的唇、方正的下巴,显现出他是个不容易屈服的男人。但,只有顾之洁知道,那双眼帘后的眸子有多么深情,嘴角笑起来的曲线有多么性感。老实说,韦子翔不是个好看的男人,但,正是他这样无畏无惧的个性,配上比花岗石还刚硬的外表,更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这样伟岸的男子是属于她的! 一股骄傲油然而生,幸福的滋味从心间缓缓泛开,顾之洁傻呵呵地笑了起来,眼是眯的,眉是扬的,嘴角是漾开的。 “笑什么?”沙哑的声音显现主人刚睡醒。 顾之洁回神望去,不偏不移接住韦子翔沉沉的凝视,心神突地被摄去。初醒的韦子翔,头发乱乱的,眼睛微睁,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暖色,削去了平日一向的凌厉,他的嘴角轻扬,像头倘佯在冬阳下的狮子,全身懒洋洋却又十足性感。 见顾之洁晃神了,韦子翔懒洋洋地扬眉。 “你在想什么?” 其实,他早醒了,却见顾之洁盯着他的脸,忽而呆呆地,忽而傻笑着。 “我想你好帅、好性感,我想我好幸福、好幸福喔。” 顾之洁脱口而出,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韦子翔邪邪坏坏地掀唇一笑。 “过来,我会让你更幸福。”他勾住她白皙的颈项,将她的头拉下来,霸道地索取她的唇。 良久良久,韦子翔才放开她。 “早安。”他盯着她,意犹未尽地又舔舔她性感的唇线。 仿佛是冲着那句“早安”,房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人如旋风似卷进来。韦子翔低声诅咒,第一个动作就是把顾之洁压在身下保护,然后瞪视着来人。 四目相对,顿时空气擦出一股烟硝味…… “是你。”韦子翔拧起眉。是那个老是对他有敌意的女人。 顾之洁纳闷地探出头。“凌、凌凡!”看清楚了不速之客,顾之洁惊讶地叫起来。 而凌凡也看清楚了床上的情景——凌乱的床、女方一头狂乱的长发、被吻肿的红唇、男方光裸着上身、一双铁臂还抱住女人。凌凡美丽的眼睛冒出了火。 一男一女待在床上还能干什么事?! “我要杀了你这个杀千刀的男人!”凌凡拽高袖子拿着球棒冲到床前,一棒就打了下去,顾之洁捂住眼睛尖叫,韦子翔不慌不忙地抱着顾之洁翻滚下床。 “凌凡——”阮袭人赶到房门口,当她看到顾之洁与韦子翔暧昧的姿势,她立刻识趣地抓着方才在门口被母亲送回来的杰儿走开。“凌凡,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冲动啊!”走时,她还不忘交代一句,声音里有着笑意。 有话好说?凌凡横眉竖眼。她如果有那分闲情,她凌凡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打死你这个老不修的色鬼!”一句咒骂,一棒落下。叹,居然被他避开了!哼,就不信你多能躲!再一棒——“‘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该死!又让他给门掉。“打死你这个老牛吃嫩草的欧吉桑!”一棒重重落下——靠!衣橱打出个洞,韦子翔毫发未伤,球棒却卡在里头。 该死的姓韦的!凌凡火大极了。她已经气喘吁吁了,韦子翔却仍气定神闲地抱着顾之洁闪开她的攻击,气死她也。“把你的脏手拿开!”凌凡粗暴地推开韦子翔,拉走顾之洁。见到她身上仅套着一件宽大的男性下恤,凌凡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从橱柜里拿来一件大衣,将顾之洁包得密不透风。 韦子翔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凌凡犹如母鸡保护小鸡的行为,嘴角刁着一抹戏连的笑意。他有几份明白,他的之洁能保有纯真到现在,这个女人是一大功臣。 他很感谢凌凡对顾之洁的保护,不过,说他是欧吉桑就大大不对了。虽说他大顾之清十一岁,但也不过三十而立又加三,离“欧吉桑”还有一段距离吧。 “凌凡,你在做什么?”顾之洁被凌凡没头没脑的一连串动作弄傻。 “做什么?!”凌凡气极败坏地大吼:“笨蛋!你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居然这问我做什么!” 顾之洁一夜未归,一向把保护三个女人的责任揽在身上的凌凡,早上一下工连鞋都没脱,就直接杀到韦家来要人。阿曼达已经被阿星那个无赖拐跑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守住顾之洁。结果,还是迟了一步!一个活生生、青春美丽、天真无邪、善良到近乎白痴的少女就这么被毁了。这还不算糟,最糟糕的是,这家伙还一副被卖了还高兴地帮人数钞票的模样! 顾之洁缩了一下,还是不明白凌凡在生什么气。 “走,我们去报警!”凌凡又拉住顾之洁。 “报、报警?难道是杰儿出事了吗?”顾之洁紧张地抓住凌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杰儿。 “笨蛋!出事的人是你!”凌凡瞪了她一眼。“韦子翔,”她又转向韦子翔。“我要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是汉子的话就别想逃!”她警告地说。 未成年?是说她么?顾之洁怔住。 开、开什么玩笑!然后顾之洁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我哪里像未成年?”她咄咄逼人地问凌凡。“年龄不像,身材更不像!我哪里像未成年了?”说着,还不忘拉紧衣服,挺挺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韦子翔忍不住笑出来,马上引来顾之洁一瞪。 韦子翔一整脸色,觉得自己有必要结束这场闹剧。从情人变成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欧吉桑,这之间的落差太大了。他走上前,在凌凡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亲呢地将顾之洁拉到身畔,坚定而卓然地迎视凌凡,用最直接的四个字说:“我爱之洁。” “我听你在放屁!”凌凡不以为然地抱住双臂,站三七步。 “我爱之洁,”韦子翔再说一遍。“而且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凌凡转头用眼神询问顾之洁,顾之洁红着脸点头。 “那又怎样?!”她斜睨韦子翔,脚抖得更厉害。“你能证明你爱之洁吗?” 韦子翔微笑地盯住她脚边的球棒。“你可以打我,我不会还手的。” 好样的!这家伙对她的胃口,老娘正手痒呢。凌几眼里有着一抹欣赏之色。 “很好,冲着你这句话,我会手下留情的。”是不会打死人啦,只不过会打断他一条腿,她可不能让顾之洁守寡。 “不准你打他!”看到凌凡走向前,顾之洁立刻挡在韦子翔身前。“子翔没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我被子翔吃干抹净,我也不许你打他!” “你在做什么?”韦子翔望着顾之洁一副抵挡千军万马之势的背影。 “傻瓜,我在保护你呀,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接下来的声音消失了。 靠!有了异性就没有朋友!凌凡瞪着那两个相拥的身影。真是受不了!人前就吻成一团,当她是隐形人呀!罢了、罢了,看在韦子翔有种当着她的面承认他对顾之洁的爱,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追究了。 唉,女大不中留呀!她带着嫁女儿的心情走出房间,还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离开韦家时,凌凡对阮袭人说:“袭人呀,你可千万别学阿曼达和顾之洁随随便便就跟人跑了,我的一世英名就靠你来挽回了。” 她的一世英名关她什么事呀?阮袭人瞪住凌凡狂嚣的背影,无言。 @ @ @ 近中午,顾之洁满意地看着餐桌上辛苦的成果。 “这是我做过最有自信的一道菜,真希望你爹地能吃到。”她对杰儿说。 “那就送去公司给爹地吃呀。”杰儿自动自发地拿到碗筷坐到桌前。 “呃……”顾之洁从来没想过要去韦子翔的公司。“这……不大好吧?” “为自己的丈夫送爱妻便当有什么不对?”杰儿调侃地说。“嗯?韦、太、太。” 顾之洁当下被这句“韦太太”羞红了脸。 日前,当他们告诉杰儿他们要结婚的事,杰儿不但高兴得叫起来,还跟他们要一个大红包,说他是他们之间的“大媒公”。杰儿的同意,着实让顾之洁心上的石头放下,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父子幸福。 “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不要紧的。”杰儿催促。“倒是这些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顾之洁喜孜孜地准备饭盒。 @ & & 一群人从会议室鱼贯走出。 韦子翔还留在会议室思考刚才的议题,直到秘书轻而有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总裁,门口有一位女士自称是您的朋友,总裁要不要见她?” 韦子翔蹙眉望去,这一眼可不得了,只见他倏地站起,瞪住门口那抹身影。 秘书没料到韦子翔的反应,被他撞到了手肘,方才开会的一叠资料被撞飞了。 纸张如无主孤魂漫飞在半空中,在来客与韦子翔之间飞散着、飞散着…… 就在所有纸张如尘埃落定般停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就听见韦子翔低低喊出那诅咒般的名字:“苏月眉。” @ @ @ 会客室。 韦子翔等候这一刻已经许久了,毕竟这是他精心计划的复仇。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五年不见,苏月眉不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她丰腴了些,眼角多了皱纹,穿着蓝色裙装,脸上轻施薄粉,身上除了无名指的婚戒,没有任何饰品,就像路上随处可见的妇人,很普通,很平凡。 但,吸引韦子翔的,却是她脸上的知足安详。 韦子翔从没看过这样的苏月眉。 他见过她如小公主清纯般骄纵的模样,见过她堕落艳丽的模样,见过她陶醉在他身下放荡的模样,但——一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仿佛她拥有了全世界。 但这样的她比年轻时来得更美更迷人,那是一种回归纯朴的美丽。 不过,教韦子翔更吃惊的是自己居然已经忘了复仇的事,所以才会在乍见到苏月眉时,那么地措手不及与激动。 面对一个曾经背叛他的女人,他应该是冷酷的、睥睨的、无情的、愤怒的。但——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一片平静。 韦子翔心里渐渐明白,改变的不只是苏月眉,还有他自己。 爱,让他改变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爱”更有趣呢? 他深深地恋着、爱着顾之洁,偶尔捉弄她,只为了见那娇憨的模样与她嗔目娇叱的神气,有时还得分神来善后那丫头制造的麻烦,哪里还有时间想复仇的事呢?那些怨、那些恨,早在遇见顾之洁时,全都烟消云散了。 一想到顾之洁,韦子翔的心变得暖暖的,他的眼睛变得更温柔。呵,他甜美的、单纯的、善良的之洁,他是如此爱她! 当韦子翔再一次望住苏月眉,他的眼神变得平和,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你好吗?小眉。” @ @ @ 顾之洁在中午用餐时刻来到亚飞,今天她的运气特别顺,本来以为还得通过重重关口,才能见到韦子翔呢。结果,一路无阻地来到韦子翔办公的楼层。 由于是用餐时间,总裁办公室一片宁静。顾之洁失望极了,本想离开,却听到——会客室传来声响;她走过去,听见是韦子翔的声音,高兴地正想推门而人,却听到“你好吗?小眉。” 正要将门推开的顾之洁顿住! 小眉?好耳熟的名字……对了,那不是韦子翔初恋情人的名字吗? 为什么韦子翔的初恋情人会出现在这里呢?顾之洁心里充满疑问。 她从没关紧的门缝望去,只见到韦子翔背对着她,一名女人面对着门,她眼里蓄满泪,情难自禁地喊出她与韦子翔共有记忆的名字:“小翔……”然后她掩住脸,肩头细细地抖了起来,好像在强忍哭 泣。 那模样好可怜,连站在门外的顾之洁也乱难过了起来。 只见韦子翔走过去揽住女人的肩头,女人终于哭出声音。 看到韦子翔这样温柔的动作,顾之洁胸口一阵闷痛。他怎么可以抱别的女人!快放开她!那双强壮的臂膀是属于我的!顾之洁冲动地想跑进去拉开他们两个。 好不容易等到女人平静下来,她开始细说这些年的生活。 原来,苏月眉被父亲送到美国后不久,她父亲的公司因为周转不灵,有倒闭之虞。为了挽救公司,他不顾苏月眉意愿,形同卖女儿般将她许配给赵氏企业的继承人——赵子龙。借由赵氏资助,解除财务危机。 “我想回台湾找你,但是他们扣住了我的护照,还把我囚禁起来。为此,我自杀过多次,以为可以解脱一切,但一次又一次从医院里被救回。我好恨,我好恨哪。我是如此地爱你,离开你,我已经柔肠寸断,我宁愿 死,也不愿嫁人。” 好可怜喔。门外的顾之洁也跟着掉泪。不能跟自己的爱人相守,又 被迫嫁给别人,真的好可怜……咦?不对!她在感伤个什么劲,韦子翔是 她的耶,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对韦子翔说这些话呢? 难道……难道她要把韦子翔要回去? 不准!她不准!韦子翔说好只爱她的! 顾之洁紧张得又往门内望去。 “结婚当夜,我以死相逼,赵子龙吓得不敢动我,只得到客厅的沙发过夜。我们的婚姻生活就这样过了一年,在此期间,赵子龙都没碰过 我。” 完了,这个女人当真是来跟她抢韦子翔,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 “我好想你、好爱你,子翔……” 子翔、子翔?噢!她、她竟敢这么叫韦子翔,那是她的专属名字耶! 顾之洁还没意会到自己做了什么,就已经推门冲了进去,气冲冲地 将韦子翔从苏月眉身旁拉走。 “不准你想他!不准你爱他!更不准你叫‘子翔’这个名字!”她冲到女人面前,每说一句,就逼前一步,害苏月眉差点摔下沙发。“我告诉你。他是我的男人,你要敢抢走他,先踏过我的尸体!”说毕,她插腰怒视苏月眉,看她还敢说什么。 苏月眉被骂得莫名其妙,韦子翔却先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回神。 “之洁你……” 顾之洁回首瞪他一眼。“女人说话,男人不准插嘴!” 韦子翔张口哑然。这是之洁吗?他的之清说话一向小小声的,动不动就脸红,动不动就掉泪,而眼前这名女人,倒像是被凌凡附身的顾之洁。 苏月眉噗哧笑出声。 “笑什么劲!”呼!她的眼睛瞪得好累,可是,为了捍卫她的爱,她就继续用力的给他瞪下去!至于,为什么要瞪眼睛,因为,那样看起来比较凶。“你别以为我顾之洁好欺负!没错,我爱哭又胆小怕事,又不会吵架争取权益。但,我爱子翔,我疼惜子翔,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我会保护他,我绝对不让步!” 听到顾之洁如此大胆的爱之宣言,一股热潮涌向韦子翔胸臆,他觉得自己快被幸福溺毙了。原来,被爱的感觉就是这么甜蜜!这个笨女人虽然傻得把自己的缺点都说了出来,但她总算是搞懂了“爱”。 爱,就是不轻意把自己的感情出让,不轻意向现实妥协。 她爱他,所以她要守护他,一生一世,不弃不离。 这就是顾之洁的“爱”。 韦子翔走上前,将顾之洁拉人怀里。 “你做什么?我还没把话说完……哎,你干嘛咬我?!”顾之洁哇哇大叫。 “你说得够清楚了,亲爱的。”韦子翔不避嫌地咬了一下顾之洁小巧晶莹的耳朵。“小眉,这个撒没女人是我的未婚妻,顾之洁。” “撒泼?!晤……”这次,韦子翔直接吻住她的唇。 吻罢,顾之洁红着脸埋在韦子翔胸前,她还不习惯在人前亲热。 感受到这对爱侣的浓情蜜意,苏月眉也微笑起来。 “让我把故事说完吧,兔得顾小姐误会。”她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赵子龙虽然是承父命娶我,但他是真心待我,没有抱怨地承受我的任性,知道我那段不堪的过去,他更无私地包容我的一切。最后,我爱上他了。”说到这里,她望住韦子翔。“对不起,我还是负了你。”眼里有一抹抱歉。 “不,我应该感谢你。”韦子翔定定地回祝她。“当年,若不是受了你的刺激,我不会闯出这一番成就,更不会遇见之洁这样美好的女孩。倒是对你丈夫的事,我做得过分了些。” 听到韦子翔说她的好,顾之洁将头埋得更深,觉得自己刚才的作为好孩子气。 “不,是我负你在先。子龙的事你别挂意,他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但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苏月眉淡淡一笑,所有的恩怨都在这抹笑里云淡风轻。“这次我来见你,是来道别的,我和子龙准备移民到加拿大。看到你过得很好,悬了十五年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接着,苏月眉伸手拉起韦子翔与顾之洁的手握在一块—— “祝你们幸福。” 苏月眉走后,韦子翔与顾之洁一起分享了早已冷掉的便当,但他们的心好暖和好暖和。 他们相依偎在落地窗前,望着天边夕阳落下,一对鸟儿并翅飞过,余晖将他们交缠的身影拉长,像一首恒古的情诗: 上宿鸟比翼,下坐人同心。 尾声 “韦子翔,你愿意娶顾之洁为妻,照顾她一辈子,永永远远爱她吗?” “是的,我愿意。” “顾之洁,你愿意嫁给韦子翔,一生一世爱他吗?” “是的,我愿意。” 幸福的钟声响起,白鸽群飞。 新郎与新娘走出教堂,外头已经聚满了人,他们欢呼着,准备接新娘的捧花。 新娘高高地将捧花丢向空中,捧花在阳光照耀下,迸射出璀璨的光芒—— 爱,是幸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