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小姐不开窍》 v楔子 【楔子】 晚上十一点多,刚从便利商店打工回来的康咏纯,有些疲惫的走进自己租赁的公寓,上楼时,听到一阵女人的哀嚎声。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只是不像这回适巧经过。 声音是从转角那户半掩的门里传出,女人凄厉的哀嚎声不断,不难想像门里正在上演何等的惨剧。 然而,老旧的公寓里并没有任何住户开门出来关心。 她迟疑着,脸上的表情透着隐忍,心里忖度着该不该插手,抬起脚步想上楼,却又叫那女人的惨叫声给拖住步伐,在最后一声听来惨烈无比的尖叫声直接穿进她耳里的时候,终于让她忍不住前去一看究竟。 从半掩的门缝,就见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正发了疯似的猛朝一个女人挥拳。 妇人被打到窝在墙角,一边发抖,一边哭喊着求饶,但那男人依然没有要停手的打算。 门外的康咏纯看到这一幕,再也按捺不住—— 「你这是在干什么?」 男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没想到会见到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门口,他不客气的问:「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康咏纯瞥了眼男人身后被打到鼻青脸肿的妇人,一股怒气再也没有办法压抑地冲上心头。 「既然你这么喜欢打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被人打的滋味。」说完,她奋力地推开半掩的门冲进去。 「你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是在发什么神经啊?」男人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依旧一副狠样。 「你才在发什么酒疯,是想打死人吗?」 「疯女人!你也想讨打吗?」男人被酒精麻痹了理智,不由分说的抡起拳头就要向她挥来。 她机警的往旁一躲,「你才欠打!」接着,随手抓起一旁的四角椅,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前,向他砸了过去。 男人顿时惨叫了声,缩在墙角处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见状也吓了一跳。 就在他跌倒在地的同时,康咏纯上前,对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又是一阵狠踹。 大概是因为醉酒加上事出突然反应不及,男人只能不断哀嚎闪避,但她仍是毫不留情地痛揍他一顿,直到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引来了其他住户…… v第一章 【第一章】 在沉静肃穆的地检署里,康咏纯正坐在其中一间办公室里,对面负责承办这起伤害官司的检察官在看完面前的资料后抬起头来。 二十六岁的骆明熹是地检署里最年轻的检察官,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大学教授,家世不错的他并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一直以来表现都很优异,加上斯文的长相,让他总是能博得旁人的好感,除了此刻。 对面的女人始终挂着一脸不驯的神情,根据档案里的记载,她是因为伤害罪而成为被告。被害人表示,她在深夜无故闯进他家对他施暴,证人是被害人的妻子。 露出像她这种神情的被告骆明熹不是没有见过,通常这表情表示不知悔改,只是依笔录看来,仍有些许不合理,毕竟一个年轻女人有什么理由要在半夜闯进别人家里,当着男人妻子的面对其丈夫施暴? 除非是有感情上的纠葛,但是从资料上看来又不像是这么回事。 「关于对方指控你动手打人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他打算先听听她的说法。 「像那种人渣,打死了是活该。」康咏纯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鄙夷。 她的态度让骆明熹蹙眉。「所以说你承认动手打人?」说完又翻看了手边的验伤单,显示被害人伤得不轻。 她抿着唇,并不打算反驳。 他再问:「你说是因为被害人对自己的妻子施暴,所以你才会闯进去?」 康咏纯冷眼瞪视着眼前的男人,不是看不出来他的怀疑。 「但是他的妻子却支持丈夫,要对你提出告诉?」就是这点供词双方说法有出入,到底谁在说谎? 对于这点,她不怪别人,该怪的是自己。她早该知道世界上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她居然又犯下这样的错误。 「对于这点,你有什么想解释的?」骆明熹追问道。 「那你应该去问她,问我做什么?」康咏纯反问他,对于自己必须坐在这里感到生气。 她的不配合令他蹙眉。「如果你不好好的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也帮不了你。」 他的话换来她的一记冷笑,「帮我?真这么好心,我现在会坐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伤害了他人的身体。」姑且不论她打人的动机为何,单看她动手打人这件事。就是不对。 笑话!真是这个原因,现在该坐在这里的就是那个人渣。 「照你这么说,怎么不去把那个人渣抓来?」她沉不住气的质问。 「你动手打人的事,还有公寓里其他住户也亲眼目睹。」骆明熹直言,不想再跟她在无谓的问题上争辩。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既然他都已经认定是她的错了。 骆明熹因为她不合作的态度再次蹙眉,「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伤害他人身体。」 他义正词严的论调触及了康咏纯的内心,一直以来她总是遇上这样的事,别人动手打人可以安然无恙,为何她动手打人却必须坐在这里?想到这里,她心中的不平更甚。 按捺不住心里冤枉的情绪,她恼道:「那你告我啊!反正像那种人渣打死了一个算一个。」 康咏纯不把打人当一回事的态度让骆明熹眉头紧蹙。原本还以为也许其中有隐情,这会已彻底死心。 只是看她跟自己年纪相当,他也不乐见她因此留下案底,因而提醒她,「被害人是因为你拒绝和解才提告。」 「要我跟那种人渣和解?叫他少作梦!」 不由分说的态度让骆明熹的好意再度被打了回票。虽然他对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感到怀疑,但是不管事实的真相为何,她动手打人便是理亏,造成触法事实。 「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你在深夜闯入他人家里又将人打成重伤,对方是有理由告你伤害,罪名也极有可能会成立。」 「那又怎么样?」康咏纯无视他的提醒。 「对方有意愿和解是件好事。」骆明熹言尽于此,虽然说免不了要花上一笔钱。 听出他语气里的暗示,康咏纯气不过的道:「就算我有钱,也不会跟那种人渣和解!」 将她顽强的态度全看在眼里,骆明熹还想说些什么,却因她接下来的话而打住。 「还有,你说得一副多了不起的样子,结果只是想叫我跟那种人渣和解,像你这种人跟那种人渣也没什么两样,遇到事情只想草草了结,这世界上就是有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才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发生。」她一古脑的将心中的不满全宣泄出来。 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骆明熹一时答不上话,她则是撂完话后就不甩他,办公室里的气氛因而沉凝了几秒。 片刻怔愣后,他直直地凝视她。 康咏纯被他看得像是被看透内心,为了掩饰忐忑,她呛声道:「看什么?」 愤世嫉俗的表情让骆明熹闪过一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仍不放弃给她忠告,「或许在你身边发生过什么不公平的事,但是就眼下的情况,和解是对你最有利的解决方式。」他不因为她的态度而跟着动气。 对于他良心的建议,康咏纯自然是不可能接受。在她眼中,只当他是为了省麻烦而想要草草了事,她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工作了一整天,回到家的骆明熹已有些疲惫,直到洗完澡在客厅里坐下来休息,精神才恢复了些。 因为家在南部的关系,他租了间公寓,虽然弟弟也在台北,但两人并没有住在一起。 打开手边的罐装啤酒,他放松地喝了两口,将一天的公事全都暂时抛到脑后。 正打算要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时,脑海里冷不防地闪过白天康咏纯呛他的画面—— 看什么? 自他成为检察官以来,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像康咏纯那样愤世嫉俗的人,按理说不应该觉得有什么特别,但为何总觉得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天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他并没有多想,直到这会才再想起。 康咏纯……这名字是在哪里听过呢? 一间国小教室里,老师正将一个小女生叫到台前。 v第二章 「康咏纯!」 小女生看来瘦瘦弱弱的,头发绑得有些乱,白色制服泛黄而且皱皱的,老师一看到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来到台前的康咏纯抿着唇,像是早知道接下来老师要说什么话。 「三十八分,你回家都没有念书是不是?居然考出这样的分数!」 她低着头,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对老师的质问拒绝理会。 她的态度惹火了老师,开口纠正她其他的缺点,「还有,看看你的服装仪容,头发和衣服都乱七八糟的,穿成这样来学校,你爸妈都不管你的吗?」 最后一句话,令康咏纯心头一黯,却依然抿嘴没有回答。看在老师眼里,对她的观感更差。 「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考出这样的分数还敢板着脸?!到后面去罚站。」 老师不屑的将考卷丢向她,她垂着头,不发一语的从地上捡起考卷后转身往后走,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心里的创伤。 在这个班级里,康咏纯三个字所代表的就是成绩差、个性不好的坏学生,无时无刻看上去都是脏脏乱乱的,不讨人喜欢。 有这样不得老师欢心的学生,自然也会有到哪都受宠的学生,骆明熹就是这样的资优生。 「骆明熹,一百分,各位同学为他鼓掌。」 在同学的掌声中,一个乾乾净净、长相秀气的小男生从座位上起身,接着往台前走去。 他一走近,老师立刻换上了笑脸,「明熹很优秀,他的功课永远都不需要老师担心,大家要跟他多学习知道吗?」 「知道。」班上同学异口同声的回答。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千万不可以像康咏纯一样,不用功读书,还把自己搞得得脏兮兮的。」 同学们因为老师毫不留情面的警告而发出讪笑,这一切更令在教室后头罚站的康咏纯感到一阵难堪。 就在她觉得既难堪又委屈时,老师已经让骆明熹回座。 因为两人刚好是坐在同一排,加上他的座位又在后面,因此走回来座位时,他的视线正好跟康咏纯对上。 他并没有恶意,可是被罚站的她却对他没有好感,故意挑衅的对他说:「看什么?」 由于她的音量不大,所以台前的老师并没有听到,骆明熹却因为她不友善的语气而讶异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头跟老师告状,选择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然而康咏纯并没有因此释怀,两眼仍直直地瞪视着他的背影。 下课时间一到,小学生都争着想要赶快回家,唯有康咏纯例外。 因为不想那么快回家,这会她还在路上慢慢地游荡。对她来说,不论是学校或家里,都是她讨厌的地方。 一个人郁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康咏纯!」 她直觉回头,只见骆明熹正朝她走来,两人的家距离满近的。 因为帮老师做事的关系,骆明熹今天比较晚放学,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她。 一见是他,康咏纯立刻沉下脸来。因为他的关系,害她总是沦为被比较的对象,以致这会见到他并不开心。 单纯只是因为遇到班上同学而上前打招呼的骆明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态度。「学校不是已经放学了吗?为什么你还没有回家?」良好的家庭背景和环境,让他无时无刻看来都是个谦恭有礼的好学生。 原本就不喜欢他的康咏纯听到他这么问,心里更不开心,「关你什么事!」 突然被呛,骆明熹感到意外,一直以来功课好又有礼貌的他在班上总是获得好人缘,不明白她的敌意从何而来,直觉的解释道:「我只是奇怪放学已经很久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要不要回家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康咏纯口气依旧很冲,让习惯得到善意回应的骆明熹有些不适应。「是因为早上发考卷的事吗?我并没有笑你的意思。」以为她是因为这事在不开心。 经他一提,又让她感到难堪,「别以为你功课好就了不起。」 「我没有这么想。」 她听不进去他的解释,只觉得一股忿忿不平的情绪涌上心头,跟着视线不经意瞥见路旁的一颗石头。 不假思索地,她蹲下去捡起那颗石头,然后在骆明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以前,奋力往他一丢—— 石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他的额头,就见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前一秒还很生气的康咏纯也不禁怔住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是故意要他受伤的,她只是想吓吓他,把他赶走而已。 骆明熹直觉地举起手来摸向额头,然后便看到手上沾染上了鲜血。 被吓到的康咏纯下意识的转身就跑,一路上始终没敢回头查看他的情况。 晚上回到家,康咏纯心里虽然害怕,却没有说出来,因为母亲一看到她晚归劈头就骂,直到弟弟哭闹,母亲才转而去哄他。 看着母亲宠溺弟弟的模样,她心里十分羡慕,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父母又常吵架,但是对唯一的儿子却是打从心里疼爱。 不像她,父亲因为爱喝酒,所以常跟母亲发生争吵,每回吵到后来自己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看到父亲还没回来,她多少感到庆幸,虽然这也意味着父亲又出去喝酒了,晚上回来可能会再动手打人。 她躲回去房间里,脑中忍不住又想到骆明熹血流满面的模样,她不禁害怕起来,怕他会死掉,也怕父母如果知道,自己会被打个半死,还有明天去学校该怎么办? 因为害怕,她晚饭几乎都没有吃,而只担心弟弟会不会饿肚子的母亲根本不管她。 饭后,康母照旧把洗碗的工作丢给她,只顾着要削苹果给儿子吃,就在这时,门铃响起了。 「还不去开门在干什么?」 听到母亲的话,康咏纯连忙停下洗碗的动作去应门,只是没想到打开门,就看到一对穿着体面的中年夫妇,表情严肃,一旁还有额头上裹着纱布的骆明熹。 一瞬间,惧怕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尤其是听到上门的妇人劈头便问:「是你拿石头丢我们明熹的?」 v第三章 身为大学教授的骆母态度不失教养,只是儿子无端被打,仍是让她的语气有一丝严厉。 康咏纯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听到母亲在身后问起—— 「是谁啊?」跟着就看到一对陌生夫妻带着小男生迳自进门,她又问:「你们找谁啊?」 康咏纯紧张地回头看看母亲,又将视线调回骆氏夫妇身上,跟着父母进门的骆明熹注意到她脸上害怕的神情。 虽然是在父母的坚持下才不得不过来,但他却没有要害她的意思,所以这会看到她害怕的神情,他也感到有些不安。 骆氏夫妇的注意力转向康母,同时打量了下凌乱的屋里,像是理解为何康咏纯的教养会出问题。 「我们是你女儿同学的爸妈,这位是我们儿子。」 骆父简单介绍了他们的身分,但康母仍不明白他们的来意,因而将视线转向女儿。 康咏纯下意识地逃避母亲的目光。 见状,骆母主动表明来意,「你女儿拿石头把我儿子丢成这样。」她指了指骆明熹的头。 稍早乍见儿子血流满面的回来时,骆氏夫妇惊讶不已,连忙带他到骆父工作的医院包紮伤口,还缝了几针。 因为差点就伤及眼睛,骆氏夫妻无法忽视这个问题,坚持要上门找施暴小孩的父母,要求个公道。 「是真的吗?」康母转头质问女儿。 康咏纯低着头,「对不起……」 骆母才想再开口,就听到康母已先一步按捺不住的开骂,「花钱让你到学校读书,结果你书不好好念,还给我惹出这种事来,我看你书也不用念了,明天起给我留在家里洗碗打扫!」 骆氏夫妇听到康母这么说,有些意外,夫妻俩过来只是希望小孩的父母能好好管教女儿,别再做出这种事,没想到对方态度会是这样。 「这位太太——」 「现在好啦,人家找上门来了,我还得要处理你惹出来的麻烦,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死才怪!」 康母边说边顺势抓起一旁的扫把,不留情的就往女儿身上打。 由于事发突然,骆氏夫妇一时有些反应不及,更别提一旁才十岁大的骆明熹。 客厅里只听到康咏纯的求饶声,「不要!妈妈不要……」 「这位太太,你这是在干什么?」骆父看不过去的劝道,只是碍于没有立场而无法上前阻挡。 「既然是她惹出来的麻烦,今天我就把她打死。」康母说话的同时,施打的手仍没有停歇。 康母乱打小孩的行径也让骆母无法苟同。「我们来不是要你打小孩,只是要你好好管教你女儿。」 骆氏夫妇对康母不讲理的行为实在没辙,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毒打小孩,夫妻俩最后还反过来帮忙劝阻。 「这位太太,你别这样。」 见打上手的康母还不肯停手,骆父不得已只好抢下她手上的扫把,「这位太太,你这么打会把小孩打死的。」 「打死了最好。」康母气极回道。 骆氏夫妇此刻明白,跟康母这种不理智的人讲道理行不通,最后只能自认倒楣地拉着儿子要离开。 「今天的事就算了,当作我们没来过。」 带着儿子从康家出来后,骆母嘴里还忍不住的道:「像这样的家庭也难怪会教出那样的小孩。」跟着对儿子叮嘱,「记得,以后在学校离她远一点,知道吗?」 骆明熹听到母亲的话但没有回应,此刻他脑海里依然无法忘怀刚才康咏纯被毒打的模样,他从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父母毒打自己的小孩。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受的伤跟她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从那天起,他不再告诉父母关于康咏纯的事,即使她因为被打的事情而常常找他麻烦。 因为同情她的处境,骆明熹甚至还会帮忙掩饰她找自己麻烦的事情。 【第二章】 中午,康咏纯打算到便利商店去工作,凑巧在楼下遇到那天被打的妻子。 那妇人一看到她,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康咏纯尽管心里恼她却也不打算再理会,板着脸从她面前走过。 原本还有一丝害怕的妇人,因为她这样的态度而感到歉疚,在她经过时,低声表示,「对不起。」 听得康咏纯心下一恼,但仍没打算停下脚步。 妇人见状,忍不住扬声道:「真的很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说着眼眶便泛红了。 看她这样,康咏纯并没有心软,停下脚步冷漠道:「觉得对不起就去跟检察官说出实情。」 「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对不起你,你那样帮我,我还反过来帮他指控你,可是他说要是我不这样做就要跟我离婚……」妇人哭诉起自己的委屈,希望康咏纯能体谅她。 康咏纯冷眼以对,早该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她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心软插手救她。 「所以就想从我身上敲一笔?」 「不是的,是我老公他……不是我的意思。」 在她看来,不管是眼前的妇人还是她丈夫,同样令人鄙夷不齿。 「是你也好,是那个人渣也好,反正别以为我会跟你们这种人低头。」康咏纯撂下话就要转身离开。 妇人心急的想再跟她多说几句,「可是——」未料回头正好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顿时又心虚了,讪讪地转身上楼。 康咏纯不理妇人的离去,倒是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看到昨天的那个检察官。 因为刚才妇人的一席话,骆明熹确信了康咏纯打人的动机。 其实昨晚在记起她的身分后,他多少便能理解她打人的理由,应该是因为自身的遭遇使然,让她一时冲动动手伤人。 见到他,康咏纯板着脸,防备地冷漠以对。 骆明熹只好先开口,「刚才的太太就是你说被丈夫打的那个?」在妇人脸上还可看到明显的瘀青。 她瞪着他,口气很冲的道:「你来干什么?」对他同样没有好感。 他依旧有礼的表示,「抱歉,昨天不该怀疑你。」不难想像她心里有多么委屈,好心救人还反过来被告。 但她根本不在乎他的道歉,对人性她早已看透,尤其是经过这回事件,更是深刻体认。 v第四章 见康咏纯不理会自己就要离开,他连忙问起,「官司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他因为记起她的身分和她的成长背景而无法漠视这件官司。 「该说的,我昨天都讲了。」 见她说完话就走,他开口道:「刚才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听到又怎样?」康咏纯停下脚步,回身斜睨他。 骆明熹捺住性子的跟她解释,「虽然可以考量你的动机请法官从轻量刑,但是你在深夜闯进别人家里并动手打人这点,在法理上还是没有办法不追究。」 果然。「那就追究啊,反正像你这种人也只会和人渣同个鼻孔出气。」 「不是这样的——」 他的解释却被她不耐烦地打断,「反正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懒得跟你多说。」说完就要离开。 情急之下,骆明熹忙伸手拉住她。 「你干什么?」 「如果是没有钱,我可以帮忙。」他脱口表示,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想帮她的心情。 康咏纯呼吸一窒,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对方打老婆是事实,应该也不敢要求太高的金额。」 但她根本不打算接受,冷着脸轻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要她跟那种人渣和解,根本是作梦。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快,骆明熹直觉想要多说什么说服她,「你别误会,我这么说没有恶意,只是——」 康咏纯啐道:「你以为你是检察官就可以随便管别人家的事?」 「我只是想帮忙。」 「帮忙?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如果不是这会觉得被侮辱,她或许会嘲笑他多管闲事。 骆明熹仍不放弃劝她,「为了那种人吃上官司不值得。」 「是不是值得不用你教我,还有,就算要把钱拿去丢掉,我也绝对不会给那种人渣,你少多管闲事!」这回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也不管骆明熹还想再说什么。 直到上了公车,她仍气不过,对他突然跑来还说要借钱给她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不禁怀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哼!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不打算再相信任何人了。 虽然康咏纯拒绝了他的帮助,骆明熹却无法置之不理,尤其是在确认了她打人的动机之后。 经过考量后,他决定直接找上提告的人,不料—— 「检察官怎么会来?如果是要问那个打我的女人,她就住在楼上。」男人说着就想带骆明熹上去。 「我今天来不是因为她。」 「不是?不然咧?」 面对男人不明就里的神情,骆明熹直接表示,「我已经问过这栋公寓里的其他住户,证实你平时就有动手打老婆的习惯。」 「什么?!没有这回事,检察官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男人急忙否认,见对方没有说话,又赶紧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叫我老婆出来作证。」说着就要回头喊妻子。 不一会,男人的妻子来到门口,一看到骆明熹便露出心虚的表情。 男人并没有察觉到妻子的脸色,只是一个劲地命令妻子,「你快点告诉检察官我有没有动手打你。」 妻子没敢开口。 倒是骆明熹直接表示,「是不是有动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再说你老婆脸上的伤是骗不了人的。」 男人呼吸一窒,随之想再辩驳,「呃,那是因为……我老婆她……」 「左邻右舍都知道你平常有打老婆的习惯。」骆明熹说得直截了当,不想再听男人继续狡辩。 男人在他严厉的目光下不免有些心虚,于是不敢再说话。 骆明熹又道:「根据笔录上头的口供,你跟你老婆都异口同声否认你打老婆的事实,还指证康小姐无故闯进你家对你动手——」 「她是真的无缘无故闯进我家,还把我打得浑身是伤。」男人仍不放弃想狡赖。 「将来一旦上了法庭就是作伪证。」骆明熹也不生气,以此威吓他。 「什么?!」男人明显大吃一惊。 这也是骆明熹今天过来的目的。虽然私下替咏纯和解并不是问题,但是她坚决不和解的态度也不能不理会。 于理,要她跟这种人渣和解也确实说不过去,所以他才会过来试着要男人撤回告诉。 「除了要康小姐赔偿你医药费的部分外,关于作伪证的部分我也会要求法官一并处理。」 男人听了更加心惊,「不是这样的,拜托你别告诉法官。」 「如果你坚持要提出告诉,我也只能这么做了。」骆明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男人陷入挣扎,虽然他是为了要敲诈医药费才提告,若因此惹上官司,可就得不偿失。 两者衡量之下,尽管心有未甘,男人最后仍不得不撤回告诉。 康咏纯是亲自从男人嘴里,听到要撤回告诉的事情,因为他愤恨难平地跑来找她—— 「算你走运,有检察官帮你顶着,这回的官司就算了,但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对于他的警告,她压根没放在眼里,但是对他撤回告诉一事仍感到意外,尤其当她知道事情居然跟骆明熹有关时。 隔天,在到便利商店工作以前,康咏纯特地绕到了地检署。 听到有人来找自己,骆明熹觉得纳闷,没想到居然会是康咏纯。「怎么会过来?」 一见到他,康咏纯脸色不佳,「谁要你多管闲事?」劈头就道出了她的情绪。 虽然意外她的反应会是如此,他依然沉稳的表示立场,「我说过只是想帮你。」 听到他亲口承认,她更气了。「谁要你帮我了?还有,是谁允许你帮我给那人渣钱跟他和解的?」她直觉以为对方是因为收了钱才同意和解。 骆明熹这才理解她气愤的理由,正打算要开口解释—— 「就算是官司会打输,我也绝对不会跟那种人渣和解,你马上去把你的钱拿回来,听到没有!」 她顽固的态度让他看不过去,反问她道:「难道真要为了那种人去坐牢你才甘心?」 「对!没错。」康咏纯毫不客气的回应。 她固执的态度让他蹙眉,却也明白眼下是不可能劝得动她,只能澄清这事,「我没有拿钱给他。」 她一怔,「什么?」 v第五章 「是他自己同意撤回告诉的。」 「这怎么可能?」她质疑,那种人渣怎可能放弃狠狠敲一笔的机会? 「事实就是这样。」他知道她很难相信。 见他说得笃定,她有些相信了。但是对方跋扈的态度她却也没有忘记,「如果不是你给那人渣钱,他怎么可能撤回告诉?」 「因为我告诉他,将来上了法院,会一并要求法官审理他指使妻子作伪证的部分。」 「什么?!」 「作伪证再加上对自己的妻子施暴,即使上了法院,他也讨不到便宜。」他据实回答。 怎么会这样?他居然会为了她的事威吓对方! 「虽然我也没有把握他会同意撤回告诉,但现在看来果然成功了。」 康咏纯虽然相信他的说词,心里却也因此起了怀疑。 按理说,她应该要感谢他才对,但是他跟自己非亲非故,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帮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多年的教训,加上这回遇到的事情,在在都告诉她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他双眼坦然的直视着她,「我只是想帮你。」 就算两人今天不认识,在确认了她打人的动机后,骆明熹也不乐见她因为助人而反遭冤枉,更何况在忆起她后,心里存着当初害她被打的一份歉疚。 听他口口声声说要帮助自己,康咏纯只有更加怀疑。「我跟你熟吗?你凭什么帮我?」觉得他根本是在说鬼话。 明白如果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她是不可能会相信他是出于善意的。骆明熹于是提醒她,「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骆明熹。」 她不解他没事干么突然介绍起自己。「那又怎么样?」 说不上来自己为何感到失望,毕竟分开都已经十六年,如果不是她的轮廓里还残存着几分孩提时的影子,他也认不出她。 「国小的时候我跟你同班,你还曾拿石头丢过我。」 「什么?」她惊讶,孩提时的记忆迅速浮现在她的脑海。 「不记得了吗?」他期待着她记起自己后会有什么反应。 康咏纯感到意外地望着眼前的骆明熹,和多年前那个被她砸伤男孩的模样重叠,心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仍旧冲口质问,「那又怎么样?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诧异于她的反应,原以为她应该跟自己一样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两人在多年后有缘重新聚首。 「我不是——」 她丢下一句,「别以为你认识我就可以随随便便管我的事。」别再相信他,别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以为她还没有记起他,骆明熹打算再说什么,她却已迳行转身要离开。 他想再喊她,却被经过的同事打断,「跟女朋友吵架?」 「前辈。」 「什么时候交女朋友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不是这样的。」他望着康咏纯离去的身影,不想多作解释。 「年轻人交女朋友也没什么,不用害羞。」当骆明熹是因为脸皮薄才否认,同事不以为意地调侃他。 骆明熹只能沉默以对。 按理说,相较于康咏纯的态度,骆明熹根本没有理亏,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但是他还是在下班后特地到她家一趟。 原本他打算将白天未完的话跟她说清楚,刚在她住的公寓楼下停好车,就看到公寓大门被打开。 就见康咏纯提着行李走出来,他才想开口询问,大门里跟着步出一名妇人。 妇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一迳对康咏纯解释,「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三楼那个醉鬼很不讲理,白天在我门口闹了半天,说什么因为我把房子租给你,才害他莫名其妙被打,又说要让我好看,你也知道,我房子租人图的就是点房租,要是因此惹上麻烦……」 原来,男人因为气不过,喝酒后上楼闹了一个下午,担心惹上麻烦的房东只得打电话把工作中的康咏纯叫回来,婉转地请她搬走。 她虽然不甘心,但看得出来房东太太心意坚定,她当然可以选择跟她卯上,不过话说回来,像这种地方她也不想再住下去。 「要你突然搬走我也很过意不去,但我实在没有办法。」 明明开口要求她搬走,这会又说这种表面话,康咏纯听不下去,故意道:「那我再住一晚好了。」 「呃……」房东太太一顿。她也太不上道了,怎么说自己年纪比她大上一倍,居然给她难堪?!脸色一沉,她没再说什么,便转身进公寓,顺手将大门带上。 房东太太的做作,让康咏纯更加不齿。世人果然是自私的! 骆明熹已经从她们刚才的对话中明白发生的事,他走到她身边。 「你又想干什么?」一对上他的眼,康咏纯防备的问。 不在意她的脸色,他确认的问道:「她要求你搬走?」 已经觉得心烦的康咏纯一听,口气更冲了,「关你什么事?」提着行李就要离开。 但因为对周围人的不信任,她根本没有深交的熟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上哪去寄宿。 看着她提着行李的身影,骆明熹有些不忍。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以为那么做是帮了她,哪知却也害了她。 她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跟上,回头一看,是骆明熹。他又想干什么? 「你有住的地方吗?」 本就不耐的她听到他这么一问,忍不住脾气又上来,「我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对他的鸡婆感到不悦。 他想都没想就说:「如果你暂时没有地方住,可以借住在我那里。」 这时间她一个女人提着行李走在路上,他就是无法安心。 「什么?」康咏纯的表情像是听到天方夜谭。 「我目前一个人住,家里还有间空房。」 她虽然讶异他的提议,嘴上仍故意说道:「你不觉得你真的很好笑吗?我为什么要住你那里?」 「这时间你要上哪去找住的地方?」 他这么说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提醒她。 康咏纯自然知道这是实情,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闪过一抹难堪。「难道我就不能住旅社吗?还有,我上哪去关你什么事?」 v第六章 虽然才重逢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已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倔脾气,知道此刻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因而直接伸手要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你干什么?」她直觉的要制止他。 骆明熹并不打算放手,「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么晚了,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她因为他坚定的一席话而微怔住了。 「就算要赌气,请你先看看时间。」 一句话却让她的脾气又上来了。「谁在跟你赌气了?」他简直莫名其妙。就算两人曾是小学同学又怎样?谁要他多管闲事! 多说多错,他乾脆放弃和她讲道理。「走吧!」他迳行提过她的行李,就往回走。 「你干什么?」来不及制止他的康咏纯就算恼他的一意孤行,也只能跟上。 【第三章】 虽然是被骆明熹半强迫地带到他的住处,然而康咏纯心里明白他是在帮她,只是因为别扭,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开口。 「先进来吧!」骆明熹开门让她进到他的住处。 她板着脸,进门后还是忍不住打量起他住的地方。并不是很大,但是整齐乾净是她的第一印象,就像他的人。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连忙在心里摇头,要自己别忘记还在恼他的自以为是。 明白她是因为拉不下脸来,骆明熹也不说破。「往这边。」迳自领着她走向客房走。 面对他的好脾气,康咏纯就算想找碴也没有理由。 他打开客房,她原以为会看到里头空荡荡的一片,结果里头的布置就和一般的房间没有两样。 「你暂时先住在这里。」 她抿着嘴没有应答。 「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虽然重逢的时间很短,他却像是已摸透她的脾气,将她的沉默视为同意。 她见他始终一副好脾气,心里虽恼却无法发作,最后像跟自己呕气似的说道:「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或许吧,骆明熹不否认。 只是如果承认对她处境表示同情,她肯定不会答应留下,于是他转了个说法,「这样吧,就当作是我把房间租给你。」 「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租金就比照你之前住的地方。」 闻言,康咏纯忍不住再次重申,「我说过不需要你的——」 「既然一样要再找房子,从现在起就当我是你的房东,毕竟临时要找到房子也不是轻松的事。」 的确是这样,康咏纯被他的话给说服,只是面对他,她不禁犹豫,明知道他这么做是因为同情,让她感到难堪。 像是看出她心里的想法,骆明熹换个讲法,「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收你的房租我还可以补贴房贷压力。」 既然他刚好想将房间租出去,那么她也就不需要觉得欠他一份人情。 「之前的房租是五千块,这里我最多只能给到六千。」言下之意她也明白这房间的租金不只如此,但她坦言只负担得起这样的价钱。 事实上骆明熹根本不在意她的租金,可也明白,如果不这么做是留不住她的。 「知道了,就照你的意思吧!」 康咏纯沉默的看着他,知道自己应该跟他道谢,却还是说不出口。 她的欲言又止他全看在眼里,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无意让她感到别扭,于是说道:「你应该累了,整理一下,浴室就在隔壁,洗个澡就可以休息。」 直到他关上门,康咏纯终究还是没能道出那声谢。 门外的骆明熹并不以为意,甚至还松了口气,心里明白以她的脾气如果执意要离开,他也没把握能留得住她。 虽然说自己对她并没有责任,但是让她一个人住在外头,他确实无法放心。 或许就像她说的,他确实是在同情她,不过似乎不只是同情,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不管她…… 理不清心中的情绪,骆明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回自己房间。 隔天一早,骆明熹如常地要去上班,见康咏纯房门关着,显然还没有起床,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干涉。 直到晚上下班回来,进门时他注意到她的鞋子不在,知道她还没有回家。 原本他也没特别在意,毕竟自己只是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住处,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约束。 一直到九点过后仍不见她回来,骆明熹突觉忐忑不安。她该不会是在他出门上班后搬离开这里吧? 有了这样的猜测,也顾不得礼仪,他迳自打开客房房门,见到行李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不禁担心,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虽然没有权利干涉,但他仍然忍不住坐在客厅等她。 康咏纯一直到十一点半过后才下班回家,进门的她原本要轻声关门,却看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这才注意到骆明熹靠坐在沙发那头。 没想到会在这时间见到他,她先是感到意外,跟着也犹豫是否该开口跟他打招呼,毕竟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就在她犹豫的当下,注意到他并没有回过头看她,按理说,他应该有听到她进门的声音才对。 见他没发现她回来,她原本要打招呼的想法也跟着退去,换上拖鞋后准备回房,却在经过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睡着了。 这个发现让她打住了脚步。 他是因为等她,等到睡着吗?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虽然他把房间租给她,却不表示他有义务要帮她等门,他应该只是凑巧在沙发上睡着罢了。 或许是因为见他睡着的关系,她不自觉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 今儿个一整天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到底为什么要帮她? 就因为两人是国小同学,他就有义务帮她?还是…… 她不想认定他是因为同情,才对她伸出援手。 记得那时的她,到哪里都得不到关爱,在家里父母婚姻失和,她每每成为他们吵架的出气筒,在学校里又不得老师的欢心。 甚至在意外丢伤他那回,被母亲狠狠毒打一顿的隔天,她原以为到学校会再遭到老师的惩罚。 v第七章[07.10] 结果,当老师问起他受伤的理由时,康咏纯还记得他居然回答,是在家里跌倒撞伤的。 乍听到那话的她大吃一惊,讶异他竟没有趁机将她供出来。 只是惊讶过后,她也没有多表示什么,因为她忘不了他看见了她被母亲毒打的难堪情景。 再看到他父母对他的疼惜跟重视,对比之下,也让她心里生起一股懊恼跟不平,所以在那之后,她还常藉故针对他。 在上学途中、放学回家路上,或者是学校里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她常常故意找他麻烦。 只是不管她对他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因此生气,也没有跟他爸妈或者是老师告状。 甚至,有几次不小心被别人撞见,他居然还帮她掩饰。 这样的情况让故意找他麻烦的康咏纯更生气,觉得他瞧不起她,直到那一回—— 那晚喝醉酒回来的父亲又跟母亲吵架,她再次沦为父母的出气筒,因为被打得太疼,终于让她忍不住逃出家门。 当时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从家里跑出来的她根本没有带伞,一个人湿漉漉地走在雨中。 就在她不知道该到哪去时,突然一把伞出现在她头顶上,她惊讶的回头,看到是骆明熹站在后头帮她撑伞。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见他扬起脸上的笑容表示—— 「刚才出来倒垃圾看到你没撑伞,这样淋雨会感冒。」 这才反应过来的她一把推开他,「不要你管!」转身就跑。 一直跑到附近的公园,因为不知道该上哪去,她只能一个人在蹲在凉亭里躲雨,泪水早已爬满了她的脸。 直到脚步声踩着雨水跑进了凉亭,她才发现骆明熹也跟来了。 骆明熹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我差点就找不到你。」 惊讶的康咏纯直觉便呛他,「谁要你找我?」语气里带着哭意。 「你的衣服都湿了,这样会感冒。」 尽管她也觉得冷,嘴巴上仍是逞强,「不用你管!」 「要不要去我家?我叫我妈拿乾净的衣服给你换。」 闻言,她不由得记起他母亲严肃的语气与态度,急忙怒斥,「谁要去你家?你走开啦!」 他并没有真的走掉,「还是我撑伞送你回去?」 想到回家又会挨打,她宁可待在外头淋雨。 见她固执地不肯回答,骆明熹选择走过去。 「你过来干什么?」 「你的衣服都湿了,我蹲在你旁边比较不会冷。」 康咏纯瞠大眼看他在自己身旁蹲了下来,原本停住的泪水顿时又溃堤。 看到她哭的骆明熹,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你不要哭。」他直觉开口道歉,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回她没有生气,却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冒着雨来找她,还一直陪着她。 这一刻,她终于卸下心里长久以来因为父母婚姻失和对她施暴所造成的防备,以及对周围每个人的不信任。 没有任何的掩饰跟排斥,她让自己的脆弱赤裸裸地展现在骆明熹面前,甚至在哭累以后,安心地靠着他。 大雨中的凉亭里,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一块,当时的康咏纯第一次感受到真心的关爱,就来自于眼下睡着的这张脸,斯文的脸庞没有一丝厉气,无时无刻看起来都能让人感到安心。 在那之后,她以为终于有人真正在意她、对她好,所以打从心里把骆明熹当成是朋友,对他敞开心房。 哪知不久之后,他突然转学了,母亲也因为终于受不了父亲而带着弟弟一声不响的离家,留下她在往后无数个日子里继续被父亲毒打,直到父亲因为醉酒车祸过世,才停止这一切苦难。 从那时候起,康咏纯便清楚地体认到,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尤其这回的官司更可以证明如此。 想到这里,她看着他的神情顿时又黯了下来,随即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直到她带上房门,骆明熹隐约听到声音转醒过来,意识到她回来了,便起身往她房门走。 她听到敲门声,知道是骆明熹却不打算理会。 等不到她回应,骆明熹直觉的打开房门,令里头正在脱衣服的康咏纯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他愣了一下,连忙别过头,「抱歉。」 她连忙将要脱下的衣服再穿好,就听到他的解释—— 「我敲了门你没应声。」 「所以呢?」康咏纯止不住两颊泛红。 「是我不对。」他直接揽下错误,跟着关心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因为心里头对他仍有敌意,她没接受他的关心,「我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必要跟你报告。」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像是存心跟他作对似的,她故意说道:「如果你来敲门是为了问我时间,我很累,没有力气回答你。」 将她不友善的态度看在眼里的骆明熹忍不住道:「难道你都没想过住在一起的人会担心?」 听到这话,康咏纯不禁怔愣,他会担心她? 「就算只是单纯房东跟房客的关系,也会关心住在一起的人。」 她因为他的话心头莫名地掠过一抹小小感动,只是嘴上仍不肯坦率,「没有人要你费事担心我。」 对上她脸上倔强的神情,骆明熹并没有被惹怒,只是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是没有,只是我自己放心不下。」说完,他便带上门出去。 她再次感到意外。他居然真的在等她?! 一瞬间,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心头挣扎一会,最后忍不住咕哝,「又没有人叫他等我。」烦躁地脱下身上的衣服,想把心头上莫名其妙的情绪也抛掉。 一整天,康咏纯都在便利商店工作,心里却不时地懊悔,怪自己干么要在他门上留那张便利贴? 因为后悔自己做的蠢事,工作时她一直板着脸,直到晚上十一点要下班的时候。 她才走出便利商店的店门,就听到车子的喇叭声,定睛一看,居然是骆明熹的车。 车窗降了下来,坐在驾驶座上的骆明熹对她开口,「上车吧!」语气自若,像他们之间不曾发生过不快似的。 意外在这时间、这地点见到他,以致她怔愣在原地。 v第八章[07.12] 「不回去吗?」 康咏纯直觉回答,「我自己会回去。」她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知道她心里头的别扭,骆明熹试着以另一种方式说服她,「这地方不方便一直停车。」 见他坚持己见,她也忍不住倔了起来,「我说了我自己会回去。」 就在她说完准备转头离开时,听到骆明熹略微抬高音量对她喊道:「我只是不放心让你深夜一个人回家。」 他话里的关心,让康咏纯顿住了脚步。 「上车吧!」见她迟疑,他又开口催促。 他脸上认真的神情让她记起了昨晚,有丝歉疚爬上心头,让她不再坚持。 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她的心底还是有些别扭跟不自在,所以故意不看他。 见状,骆明熹并不以为意,反正他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才过来的,她肯上车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再者,对于昨晚的事,尽管他对她的态度感到失望,但在下班后看到门上的那张便利贴,知道她是因为工作而不是因为发生什么危险才晚归,便已释怀。 康咏纯扣好安全带,视线不经意瞥到仪表板上的那张便利贴,想起上头写的:我在锦州街的便利商店上小夜班,心里顿时泛窘,懊恼自己没事干么要跟他解释。 「我又不是要你过来接我。」她下意识的解释自己的行为。 骆明熹一时没能意会过来,直到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在仪表板上的那张便利贴,这才明白她是担心他误会她的意思。 他又怎会不明白她的用意,也是因为看到这张便利贴,他才会扬起笑容,然后在这时间过来接她。 「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安全。」简单一句话解释他的来意。 知道他并没有误会她的意思,康咏纯本该感到放心,只是他话里头的关心又让她不自在。 想要故意跟他唱反调却又说不出口,想要开口跟他道谢也说不出来,最后她才勉强的挤出一句,「昨晚的事……抱歉。」 「什么?」 她选择别过脸望着窗外。 看到她这样的举动,骆明熹笑了,直接发动车子。 为了转移车里沉默的气氛,他问起,「不能上白天班吗?这么晚下班很危险。」 「哪有什么危险?」康咏纯习惯性开口反驳。 见她不以为然,骆明熹转而又问:「这几天都还是小夜班吗?」 她不知道他问这个要干么,只是碍于昨晚对他不善的态度,这会才捺着性子回道:「一直都是小夜班。」 「一直?」他感到意外,「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他也未免管太多了吧。 「钱比较多啊!」即使嫌他罗唆、嫌他烦,她仍然老实回答。 「就因为这样?」 他的口快听在她耳里却成了轻蔑,她像是赌气似的表示,「没错,就是这样。」 听出她误会了,骆明熹赶紧解释,「我的重点是这么晚下班不安全。」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跟着不自然的又说:「如果不是店长不同意,我还打算上大夜班。」 「不可以!」他一口否决了她的念头。 明明是店长反对,但是听到他这么果断的否决仍是让她不开心,不懂他干么管她的事。 「上白天班吧!」骆明熹建议。 「什么?」 「这么晚下班不安全。」 听到他重申的康咏纯却觉得他管太多,原本因为昨晚的事情收敛了自己的态度,这会再也按捺不住的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不过用词和语气并不像昨晚那么冲。 骆明熹明白自己没能说动她,但见她固执的态度,便不再多说。 以为他生气的康咏纯感到有些不安,跟着才想起自己又没有说错什么,干么要觉得不安?就算知道他没有恶意,但她是自己的主人,也有权利不接受,不是吗? 因此,她也赌气地保持沉默。 【第四章】 康咏纯没有想到,接下来两天骆明熹居然都准时来接她下班,虽然她已再三地告诉过他不需要这样,得到的依然只有一句—— 一个人这么晚下班不安全。 骆明熹明白自己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但是既然认出她是国小同学了,加上两人这会又住在一块,对于她的安全,不免多一份关心。 像这会,店里头的同事注意到外头又停着骆明熹的车,忍不住提醒准备下班的康咏纯,「你男朋友又来了。」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反驳,「他不是我男朋友!」视线又不自觉地望向店外骆明熹的车子。 「不是男朋友会这么准时?」 对于同事的说法,康咏纯也懒得解释,「先走了。」之后准备下班。 出了店门,她有些不情愿地走向路旁,随即注意到车窗并没有如常般降下来。 等到她走近才发现,车里的骆明熹坐靠在驾驶座上睡着了。 她意外地看着他,心想他应该是因为累了的关系,早上出门,下班后这么晚了还得开车过来接她。 重逢以来,虽然自己对他总是刻意冷淡,但心里其实明白他是真的关心她,是个好人。 虽然不是她开口要求他来,下意识还是对他产生一抹歉疚,而这样的陌生情绪让她感到不自在,像刻意似的,她一把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骆明熹并没有睡得很沉,一听到开门声,他立刻睁开眼,看到康咏纯坐进副驾驶座。 「下班了。」 他如常地开口,康咏纯心里却泛着恼意,怪他既然这么疲惫了,干么勉强自己过来接她下班? 她是了解他的,就像小时候自己故意针对他,他也从没放在心上,还在下着雨的夜里一直陪着她,就算她赶他也没有离开。 也因为知道他滥好人的个性,她在没辙之余也不免有些恼他。每每在他面前,总让她变成不讲道理的人。 这份懊恼令康咏纯拒绝回应他。 只当她是累了的骆明熹也没说什么,迳自发动引擎。 将他不以为意的态度看在眼里,她又忍不住恼道:「又没有人叫你开车出来睡觉。」 「可能是今天太忙了。」骆明熹随口解释,像是没有将她挑衅的态度看在眼里。 v第九章[07.14] 康咏纯听了顿时气虚,心里其实有些感动,却知道自己说不出好听话,她决定不再找他碴。 此时打算开车的骆明熹突然倾身朝她靠过来。 「你干什么?」康咏纯急问。 他淡淡地提醒她,「你还没有系上安全带。」 她这才记起自己顾着恼他忘了系了,「那你跟我说就好啦!」她因为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而有些泛窘,说着忙要系上安全带。 骆明熹只是扬起一抹笑,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开车。 看着他开车时的侧脸,康咏纯意识到自己无理取闹,即便心里也知道自己根本是在迁怒。 只是恼瞪着他的同时,她还是不免留意起他眉宇间的疲惫。 对骆明熹来说,康咏纯的入住并没有改变他原本的生活,两人除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作息几乎完全错开,唯一的交集就只有在接她下班的时候。 一开始是因为不放心才开车去接她,每每见她在他面前不情愿的模样,他开始觉得有趣,像是能洗去他一身的疲惫,所以他才继续接她下班。 只是这样的情况从今天开始似乎有了转变,一早起来,他居然看到康咏纯已经醒来,按理说平常这时间她应该还在睡。 已经换好衣服的康咏纯因为不习惯一早就得起来,以致表情看来有些痛苦,尤其是在看到害她必须一早起来的罪魁祸首时。 「早上有事?」骆明熹直觉问她。 关你什么事?她想这样应他,只是话说出口却变成——「以后你不用再去接我了。」 听到这话的骆明熹直觉要再次强调,「我说过——」 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截断他的话,「以后我上白天班。」 骆明熹感到意外。 像是对他狐疑的表情感到心虚,她迳行解释道:「店长说白天的人手不够。」不知道自己干么要在乎他是不是疲惫,又不是她要求他来接她。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是因为不想他疲劳驾驶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才会开口跟店长要求调到白天上班。 他注意到康咏纯一脸别扭的心虚神情。 不知道是因为恼他还是自己,她又丢下一句,「所以你不用再去接我。」跟着背起包包准备出门。 看着她不情愿出门的模样,骆明熹意外之余却也乐见其成,毕竟她一个女孩子上班到那么晚总是不安全。 只是看她不情愿的态度,他不免怀疑她说的理由。 难道是因为不想他去接她? 见她特地等在客厅跟他把话说完才出门,是很有这个可能,所以她才会那副表情。 想通这点,骆明熹不禁感到失望。 晚上骆明熹下班回来,康咏纯已经在家了,两人因为她调整工作时间的关系而增加了碰面的机会。 本来这样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直到晚上他洗完澡出来。 打算上厕所的康咏纯才走到浴室门口,正巧碰到洗完澡出来的骆明熹,吓了一跳,骆明熹也因为她的反应而有些怔愣。 「你干什么?」 刚洗完澡后上身打着赤膊,是他的习惯,之前因为两人的作息错开才没有造成困扰。 见到她的反应,他直觉道歉,「抱歉,吓到你了?」 「哪有?」她心虚地否认,视线却不敢看向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被自己吓到,而是撞见自己打赤膊的模样在害羞,顿时感到有趣。 重逢以来,在他面前,康咏纯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这会却因为撞见他打赤膊而泛窘。 装作没有察觉她窘困的理由,他故意和她闲聊起来,「上白天班还习惯吧?」 她觉得他问了个白痴问题,「不都一样。」 见她的视线仍避着他,他刻意问道:「店长有说什么时候会找到人吗?」 「找什么人?」康咏纯一时没能会意过来。 「早上你说店里人手不够,不是等找到人后才要调回小夜班?」 「呃……」因为他的问话,她不得不正视他回答,「应该是吧。」语气中却有几分心虚。 看她这种反应,骆明熹可以笃定,调到白天班应该不是店长的意思,因而故意道:「什么时候?」 「啊?」怕被戳破谎言,康咏纯些恼羞成怒,「你问那么多干么?」说完甩头就走。 「等等。」骆明熹喊住她。 「又干什么?」她不耐烦地回过头。 他语带促狭地提醒她,「不是要上厕所吗?」 「什么?喔……」她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不甚自在地折回头,在骆明熹的注目下经过他走进浴室。 直到将浴室的门带上,康咏纯才让自己的困窘全写在脸上,懊恼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门外的骆明熹则是在她带上门后,心底的笑意全流露在脸上。 「怎么会有人像他那么迟钝?又不能叫他去穿衣服。」她嘟囔着,并不知道门外的骆明熹正一脸笑意。 两人隔着一扇门,一个懊恼、一个愉悦,从头至尾,康咏纯都没有意识到骆明熹是故意在闹她。 虽说跟骆明熹是房东跟房客的关系,自己也打算按月付他租金,但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康咏纯觉得基本的环境整洁她也有义务要维护。 下班回来后,她将屋里大致打扫过,忙得满头大汗,最后清理了两包垃圾正准备拿到楼下。 就在她拎着两包垃圾走进客厅时,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跟着就见一道身影开门进来。 以为是骆明熹下班回来,哪知进门的却是一个穿着风衣,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墨镜的陌生男子,遮遮掩掩的模样吓了她一跳。 「你谁啊?」她冷声质问。 陌生男子约莫有一百八十公分高,乍见到客厅里竟有个女人也有些意外,接着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两包垃圾,身上穿件宽松的t恤,头发还沾着汗,看来有些邋遢。 像是认清康咏纯的身分,男人跟着才说道:「是我。」 她正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号人物时,就看到男人摘下脸上的墨镜跟头上的帽子。 一瞬间,康咏纯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这个遮遮掩掩的人居然是现在报章杂志上当红的小天王骆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v第十章[07.15] 因为长时间在便利商店工作的关系,所以对于时常出现在报纸上头的这张脸,她是不可能会认错的。 「你是……」 像是已经习惯旁人见到自己的反应,尤其是在猜到康咏纯的身分后,骆杰大剌剌地走向沙发,同时脱下身上的风衣,康咏纯怀疑他这是在干什么,骆杰已经将风衣随手丢到一旁,并坐到沙发上休息。 「欧巴桑,替我倒杯水过来。」 还怔愣的康咏纯猛一听,「什么?」 「替我倒杯水过来。」他以为她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自己也许要比他年长个一两岁,但是叫她欧巴桑也太过分了吧?这家伙的眼睛瞎了不成? 再说,就算他是当红小天王,自己也没有义务要帮他倒水。 「你叫谁欧巴桑?」 原以为她是因为见到他过于惊喜而有些迟钝,他没想到会听到她开口反驳,习惯了旁人殷勤的他,不认为请她倒杯水有什么问题,毕竟她是兄长请的钟点女佣不是吗? 「是我哥请你来的吧?我是骆明熹的弟弟。」骆杰直接表明身分,心想这样一来,她应该不会再有意见了吧?! 骆明熹的弟弟? 他们两人居然是兄弟,但他的个性跟骆明熹简直是南辕北辙。 「我不是欧巴桑。」对于他无礼的态度,康咏纯并不打算隐忍,管他是小天王还是骆明熹的弟弟都一样。 骆杰这才意识到她似乎对欧巴桑这个称呼有意见。「所以呢?」他开始对这个钟点女佣的态度蹙眉。 见他像是没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她忍着气重申,「我不是欧巴桑。」这人耳朵是聋了不成? 听在骆杰耳里,只觉得她态度不佳,他的语气也跟着转为不耐,「请你来打扫家里帮忙倒垃圾,不是欧巴桑是什么?」 这家伙!以为他是什么当红小天王就了不起了? 「你说谁在打扫倒垃圾了?」康咏纯气得将手上的两包垃圾往地上一丢。 骆杰对她此举皱眉,「不然呢?难不成是我哥的女朋友?」这话多少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康咏纯听得一窒,直想恼火,骆杰已迳自笑开,像是打从心里不认为兄长会看上她。 虽说她偶尔会对骆明熹生气,却从来不曾气成这样,尤其是此刻对上骆杰那张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嘴脸时,她简直气翻了。 像是要将他得意的表情给撕下来,她冲口回应,「对,我就是他的女朋友怎么样?」 她的话果然让骆杰脸上的笑容冻住,想也不想的就反驳,「开什么玩笑!就凭你?」 康咏纯知道自己此刻有些邋遢,但是他瞧不起人的态度更让她气不过。「对!就凭我。」就算说谎她也不让他得意。 她以为骆杰应该会被她激到,却听他冷冷的说:「你这女人再怎么爱面子,要说谎也得先打草稿。」姑且不论之前从来不曾听兄长说过,了解兄长个性的他也不以为兄长会看上这样普通的女人。 「谁在说谎了?」她逞强道。 他虽然不相信她说的,却也因为她的态度而跟她杠上。 开门声刚好在这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刚进门的骆明熹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骆杰,「你怎么会来?」 「哥,你回来得正好。」骆杰跟着从沙发上起身。 见到骆明熹回来,康咏纯一阵心虚,跟着紧张了起来,担心自己撒的谎就要被拆穿,面子即将挂不住。 骆明熹也注意到客厅里除了弟弟以外,康咏纯也在,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表情这会儿看起来有些怪异。 「我都不知道哥什么时候藏了个女朋友。」骆杰说完还刻意扫了康咏纯一眼,像是等着揭穿她。 女朋友? 骆明熹将视线转向康咏纯,就见她尴尬地别开脸。 「这个欧巴桑说是你女朋友。」 她一窘,虽然担心骆明熹的反应,但表面上仍硬逞着,不敢示弱。 听到弟弟的话,骆明熹虽然也感到意外,但不明白情况的他先进一步确认,「所以呢?」 「我叫她说谎之前先打草稿。」 骆杰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态度惹得康咏纯好气恼,要不是骆明熹刚巧回来,她无法再瞎掰,否则早就回嘴了。 将两人不对盘的情况看在眼里,骆明熹虽然不清楚康咏纯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也看得出来她因为弟弟的态度而气结。 见她既委屈又困窘的神情,他平静地对弟弟表示,「既然知道,怎么不好好打招呼?」 「什么?」骆杰一怔。 康咏纯也愣住了,怀疑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指的是你说话的态度,既然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就应该拿出该有的礼貌。」 「哥!」骆杰无法置信。 康咏纯也感到十分惊讶,虽然极力克制不让自己的表情露馅了。 骆明熹跟着煞有其事地对她介绍,「咏纯,我为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弟弟,本名骆明杰。」 她望着他一脸如常的表情,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明知道她说谎,为什么不揭穿她? 因为惊讶,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骆明杰讶异的出声了,「哥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骆明熹再次纠正弟弟的态度,多少也猜到康咏纯应该是被弟弟的态度给惹恼的。 过于讶异的骆明杰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注意态度,他立刻想到的是,「爸妈如果知道——」 「我会自己告诉他们。」这么说是不希望弟弟多嘴,「倒是你自己才要注意言行,发生什么事了?」对于弟弟的到访,骆明熹多少也猜到他应该又是闹出什么绯闻才会过来暂避风头。 「呃,那是……」 康咏纯见骆明杰突然一脸心虚,就算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倒也乐见他说不出话来的窘样。 骆明熹见弟弟支吾其词,也无意探究,「发生什么事你不需要跟我解释,爸妈那里你自己心里要有底,还有,既然不能注意自己的言行,我这里也不能老让你拿来避风头。」 「可是哥……」 「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 v第十一章[07.16] 听到这话,骆明杰直觉诧异极了,敢情兄长的意思是他们现在住在一块?!顿时他竟不知道该先感到惊讶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难题。 「既然惹出事情就要去面对。」 「没错,就是因为不注意自己的言行才会惹出事情,那就应该要让他自己去面对。」康咏纯得意地附和。 骆明熹意外听到她插嘴表示意见,看来这回她是真的被弟弟给惹恼了。 察觉到骆明熹的目光,康咏纯像才意识到自己多嘴,跟着心虚地住了嘴。 【第五章】 骆明杰离开后,康咏纯便藉口倒垃圾遁逃,因为她担心骆明熹追问关于女朋友一事。 明白她有心闪躲,骆明熹也不拦她,迳自在她下楼时回房换衣服。 只是倒完垃圾的康咏纯还是得认命的上楼,不过她仍旧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推门进来。 一进门,见骆明熹不在客厅里,她松了口气,可随即看到他从厨房里出来,让她顿时一阵紧张。 以为他要开口问她,却听到他说:「还没有吃饭吧,一块去吃?」 听到他的邀约,她有些意外他的态度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她仍不安的想找藉口回绝。 「呃,不用了,我想煮面吃。」 「煮面?」 「对。」 「那好吧,不介意我一块吃吧?」 「什么?」康咏纯又是一愣,见他等着她回答,只能硬着头皮应允,「呃……好。」 见她像有苦难言地走向厨房,骆明熹扬起了嘴角。 在厨房里忐忑不安煮面的时间里,她不只一次懊悔自己没事干么要冒充他女朋友,害她这会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直到煮完面,两个人在厨房里坐下来一块用餐,康咏纯猜想他应该要追问她了。 看她战战兢兢的态度,骆明熹不难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不敢看他。 见以往在他面前总是理直气壮的她,这会却一直低着头,彷佛面前的那碗面有多么诱人似的,他不禁莞尔。 他发现比起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手足无措的她似乎更有趣,于是他明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却不急着问她。 「家里怎么会有面?」 听到他开口,康咏纯先是紧张,却没想到他只是闲聊,有些结巴的回答,「呃,回来的时候去了趟超市。」 「喜欢吃面?」 「还好。」 「那改天带你去家不错的面店。」 「好。」此刻的她言听计从,像变了个人似的。 骆明熹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仍闲聊其他,「家里你打扫过了?」 「对。」 「星期天会有钟点佣人过来打扫,你不用麻烦。」 「只是顺便整理一下。」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对他是有问必答,而看她这样,骆明熹在心里染上笑意。 一直到两人吃完面,她都没有等到骆明熹追问女朋友一事,让她在松口气之余却也更加不安,不明白他干么不问她? 就在她打算起身去洗碗时,他突然又出声,「我来吧!」他伸手要接过她的碗筷。 「呃,不——」 「面是你煮的,碗就该由我来洗。」 他一句话便截断了她的拒绝,叫她一时也没敢再坚持,只能看着他走向水槽去洗碗。 看着他洗碗的背影,康咏纯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哪里知道,背过身的骆明熹这会正因为她有趣的反应而嘴角上扬。 待他洗好碗筷转过身来,康咏纯一时心虚地抓过一旁的抹布,佯装认真的在擦拭桌面。 明知道她心虚得很,他故意问道:「还在为明杰的事情不高兴?」 她直觉反驳,「我干么要跟那种人生气?」 「明杰的个性就是那样,没有恶意,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她才不想理会那家伙说过的话,她在意的是—— 知道自己再不说清楚肯定会憋坏,康咏纯终于按捺不住的道:「那个……我那么说是有原因的。」 「说什么?」骆明熹明知故问。 她尽管有些难以启口,仍试着对他解释,「因为他叫我欧巴桑,还叫我去倒水,我很生气,又听到他讥笑我,所以我才会说是你的……」话到嘴边,最后她仍吐不出女朋友三个字。 知道她想说什么的骆明熹扬起了一抹笑。 虽然觉得困窘,但是她心里有着更大的疑惑待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你明明知道我骗你弟。」她不明白他干么由着他弟弟误会。 的确,按理说他应该要说出真相,毕竟他没有理由帮她圆这个谎。 只是看到她当时气恼又委屈的神情,骆明熹便无法无动于衷地揭穿她,让她困窘。他发现他在乎她情绪的程度似乎远超过了自己的想像。 这会面对她的追问,他却无法向她解释自己的心态,因而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有什么理由要拆穿你?」 瞧他说得轻松,她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自己说的谎。「我骗他耶,说我是你女朋友。」 骆明熹看着她,「你是吗?」 康咏纯蓦地脸红,「我……当然不是!」不明白自己在他的注视下干么这么紧张。 「那不就得了。」 得什么得啊?这么说能解释得通吗? 还是说他就这么随便,任何人冒充他女朋友都可以? 想到这里,康咏纯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肚子气,「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她将手上的抹布一丢,就走出厨房。 骆明熹虽然不明白她在气什么,但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可爱模样,嘴角不由得再次染上笑容。 一早,报纸上头的绯闻一刊出,骆明杰的手机便像设了自动闹铃般地响起,也不管他是不是还在睡。 因为睡得不是很舒坦的关系,接起电话的他语气有些不耐,「喂。」 手机那头的骆母一听电话接通,劈头便是一顿训斥,「看看你在干什么?在台北就为了闹这种绯闻吗?」 听到是母亲的声音,骆明杰勉强振作精神,「我什么也没做。」 「这话我听多了。」哪回出了事他第一句话不是这么说? 「那妈应该知道这圈子就是这样。」真真假假,根本说不准,对于母亲一直没能看开,他也很头痛。 v第十二章[07.18] 「那就给我回来安安分分地待着,省得一天到晚上报丢我跟你爸的脸。」身为大学教授,骆母对于儿子的演艺事业始终觉得是不务正业。 「妈根本就不需要想得这么严重。」一早都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得面对母亲的疲劳轰炸,对骆明杰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态度,我跟你爸才需要一天到晚替你担心,为什么你就不能学学你哥?什么事都不需要让我们操心。」 母亲这番话让骆明杰想起了兄长的事,虽然这么做有点不讲道义,但是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未尝不是个好方法。 「妈怎么知道哥就不需要你们操心?」 「你哥要像你的话,我也不用活了。」 虽然客观上来说是这样没错,骆明杰还是说:「搞不好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什么叫不知道?你哥出了什么事?」 骆明杰突然想起兄长说过会自己告诉父母的话,只得换个方式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哥会有什么事?我的意思是说,妈应该要多花点时间在哥身上。」 骆母这才意识到儿子的用意,「你别光想要牵拖到你哥那里,我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 「难道妈都不担心哥吗?哥也差不多到了该结婚的年纪。」 提到大儿子的婚事,果然成功转移了骆母的注意力。 明白母亲已经上钩,骆明杰接着道:「怎么说哥现在各方面也都已经稳定,二十六岁也差不多该结婚了。」 的确是这样,二儿子话简直是说进了骆母的心坎里。 再想到刚才骆明杰说过的那些话,骆母转而追问起,「是不是你哥有跟你提过什么?」 「哥哪有跟我说什么?」骆明杰保留着对兄长最后一丝的道义。 「没听说过你哥有什么交往对象吗?」 「所以才说要妈多关心哥,怎么说哥也到了适婚年龄。」骆明杰持续将话题引导到兄长身上。 「是差不多该要有对象了。」 听到母亲认同,他正得意,「所以说啦——」 「你哥的事情我会注意,你给我管好你自己。」 话到嘴边被堵回来的骆明杰只得住口。 或许是因为注意力被转移的关系,骆母只草草念了两句便结束电话,手机这头的骆明杰也松了口气。 虽然说自己的作为是有点不讲道义,但是比起兄长的拒绝收留,他自认已经够有义气了。 晚上,见骆明熹下班回来,康咏纯仍板着脸不开心,因为着恼他的没有原则。 进门的他像是有心事,不过她并没有发现。 像是故意不想理他,她招呼也不打就迳自要出门吃晚餐。 等电梯的时候,她听到有脚步声向她走来,回头发现是骆明熹。 原本想问他跟出来做什么,转念又因为不想搭理他而把脸别开。 骆明熹看得出来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闹脾气,原本该觉得有趣,但是此刻的他脸上并没有笑容。 看着康咏纯闹脾气的模样,他倒希望她能像现在这样对他率性下去。 电梯门一打开,康咏纯依旧故我的走进去,理也不理随之进来的骆明熹。 电梯里,她因为恼他故意不想搭理,骆明熹也意外地保持沉默。 虽然是自己不想理他,但是他沉默的态度却让康咏纯更不快,她的脸因而更沉了。 一直到出了电梯,她还是没有等到他开口,以致她负气地大步往前走。 望着她的身影,骆明熹脸上的神情有些沉凝。 走在前头的康咏纯发现他并没有超越她,但是从脚步声又可以判断他一直在跟着她。 直到出了大厦门口要往左走,她才突然被人从后头一把拉住了手。 她讶异的回头望向拉她的骆明熹,「干什么?」 他微微笑道:「车子在那边。」态度轻松地提醒她自己停车的地方。 「你车子停哪边关我什么事?」她又没有约他。 「不是说好了要去吃面?」 吃面? 康咏纯怀疑他在说梦话,「谁要跟你去吃面?」 「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说好?」他的语气就像两人是真的事先约好。 这下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还没有睡醒,「谁跟你说好了?」 「昨天晚上吃面的时候你不是一口就答应了?」 「我什么时——」话到嘴边她才猛地想起昨晚的事,当时是因为心里紧张才会胡乱应他。 不等她做出回应,「走吧!」他迳自拉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康咏纯虽然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也没有强烈的拒绝。 骆明熹一直把车开到一家高级的日本料理店前才停下来。 「不是说要去吃面?」难道来这种地方吃拉面? 「改天吧!」骆明熹随口更改了原先的提议,今晚的他们需要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改变心意,康咏纯却也只能跟着下车。 骆明熹向料理店的人要求一间包厢。 他又主动点了好几道高级料理,看在康咏纯眼里不免有些不安。 「先说好喔,我可没带多少钱出来。」 「既然是我提议来这里,就应该由我请客。」 他说得简单,听在她耳里忍不住要想,他特地带她来这种地方又说要请客,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在生气所以要跟她道歉? 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自己是气他没错,但也还不至于到需要他请客赔罪的地步。 当服务生将餐点送来时,看着桌上一道道精致的料理,她终于忍不住道:「你根本不需要这样。」 骆明熹有些意外听到她这么说,毕竟自己都还没有开口说什么。 「就算是没有原则也是你自己的事,干么要请我吃饭跟我道歉?」害她反而不自在了。 道歉? 他没想到她误会他的用意了,敢情她以为自己是为了道歉才特地带她过来这里用餐? 不过这样也好。「不生气了?」骆明熹顺口问她。 他这话等于是证实了康咏纯的推论,虽然如此,她嘴上还是忍不住说着反话,「我干么要生气?」 他望着她,像是看穿她的言不由衷。 v第十三章[07.21] 害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会不高兴是觉得你应该要有点原则,不是自己的女朋友怎么可以乱认呢?」 要不是知道她直率的脾气,骆明熹或许要以为她是喜欢他的,虽然他并不排斥这样的想法。 「我没有女朋友。」 突然听到这话,康咏纯一怔,不明白他干么这么对她说,该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要我这么告诉明杰吗?」 听到他接续的一句话,她没来由的有些失望,见他还在等自己回答,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她的确是不希望他这么揭穿她。 「呃,我的意思是说……其他时候应该要注意自己的态度。」 见她说得艰难,骆明熹也不打算再逗她,「吃吧!」毕竟约她过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别的事。 她松了口气,庆幸他不再谈这个问题,否则她还真不知怎么回应才好。 事情讲开了也让康咏纯终于可以安心吃东西。 骆明熹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并不想打断她,但是有些话还是得问明白。 他像是随口起了个头,「怎么后来都没有听你提过你爸妈?」 刚要将一块天妇罗塞进嘴里的康咏纯猛地一怔,看着他,露出防备的眼神。 他装作没有察觉,再问:「怎么了?」 她审视着他,见他似乎只是随口问起,告诉自己别反应过度。 再说,截至目前为止,他也确实不曾对她有过恶意。 「死了。」 「什么?」明明就……难道是认错了? 「在我国中毕业后不久,我爸就车祸死掉了。」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骆明熹没想到她那么早就失去了父亲。「那你妈呢?」 康咏纯奇怪他的进一步追问,忍不住瞪着他。 即使感受到敌意,他仍表示,「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外面?」 见他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她却不想被同情,她不希望他对她的关心是出于同情。 见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明白是自己的自卑心在作祟,她试着表现得不在意的说:「走了。」 「走了?」 因为害怕在他眼中看到对她的同情,她低头像是要继续吃东西,低喃道:「国小的时候带我弟弟走了。」 骆明熹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母亲丢下她独自面对她父亲,自个儿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恼意。 再看到她故作坚强地继续吃东西,他心底突然生起一股像是心疼也像是不舍的情绪。 心疼?!他对她竟有心疼的感觉?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只是以同学的角色关心她了? 虽然不想在骆明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同情,他的沉默还是让康咏纯忍不住抬起眼来,语带轻松地表示,「一个人生活挺好的,不用担心被打也不用担心挨骂。」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却怀疑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时的她才多大年纪。 见他的目光依然盯着自己,她终于按捺不住的道:「有什么事吗?」她宛如刺蝟般防备的问他。 明白了她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后,他缓缓的说:「没什么。」决定不告诉她那件事了。 他知道她有权利知道并且自己作决定,但是他私心里并不希望她再次承受那些负面情绪。 「不够的话可以再叫。」骆明熹像是随口提醒她。 他当她是猪不成?「不必了。」她心里多少也看得出来他意在转移话题。 虽然彼此都没有说破,康咏纯还是庆幸他的有所保留,才不至于让自己在他面前感到别扭跟不自在。 看着她继续假装开心地吃东西,骆明熹知道自己作了正确的决定。 报纸上头关于骆明杰绯闻的后续报导仍余波荡漾,中午跟同事在储藏室里吃饭的康咏纯,盯着报纸上头的报导不客气地批评着。 「怎么会有这么差劲的人,亏他在电视上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 身为粉丝的同事忍不住替偶像说话,「都说了不是真的,是那个女星利用骆杰的知名度在炒作新闻。」 「没听过说一个铜板不会响?要不是他自己行为不端正,怎么会惹出绯闻来?」康咏纯说着要抽出底下另一版的报纸。 「那是因为那个女星故意去接近他,然后设计让记者拍到的。」 翻开社会版的康咏纯正打算辩驳,视线不经意触及底下的一篇报导,上头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骆杰根本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这个绯闻就对他有偏见。」 照片里是名妇人哭坐在地检署门口,似乎赖着不肯离开,一旁将她从署里拉出来的两名驻卫警察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不到康咏纯答腔,同事见她瞪着报纸发愣,问道:「怎么了?」 她像突然回神似的,「没什么。」佯装将注意力拉回到同事身上,可是视线还是忍不住瞥向有关那名妇人的新闻上。 【第六章】 一整个下午,康咏纯脑海里始终盘旋着报纸上头的那篇报导,心里的情绪不断翻腾着。 报导说妇人的儿子因为诈欺将要被起诉,妇人哭坐在地检署门口不肯离去。 她也注意到报导里提到的地检署,正好就是骆明熹工作的地方,其中的巧合让她感到意外。 脑中不断地涌现各种想法,也让她想起昨晚骆明熹突然问起她的那些话。 心情复杂的她从回来后就一直坐在客厅里,对于时间的流逝浑然无觉,直到骆明熹下班回来。 他见屋里的灯没有开,以为康咏纯还没回来,一打开灯,才意外看到她坐在客厅里。 他直觉问道:「怎么不开灯?」 康咏纯这才注意到外头的天色已暗。 望着他,她不由得又想起他昨晚问她的那些话。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 为什么不说?她几乎可以笃定他知道她母亲的事。 她的脸色看来怪怪的。他走了过去,关心的问:「不舒服吗?」 「你知道?」 「什么?」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所以昨晚才会突然问我?」 他顿了下,意识到她已经知道她母亲跟弟弟的事。 v第十四章[07.23] 「为什么不说?」虽然心里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但是既然他早就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骆明熹看着她,担心她是否因此受到伤害。 他的不语,令康咏纯再次追问,「为什么?」脸上的表情无法看出她此刻的心情。 他试着解释道:「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不过没有办法确定,在查过你妈的名字后才确定。」 听到他还查过,她突然涌起一股不开心,厉声质问:「你凭什么调查我?」她觉得自己的难堪被全部摊在他面前。 见她误会,他连忙又说:「我没有恶意,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他的话令她一怔,接着冲口驳斥他,「是不是受到伤害由我自己决定!」 他想上前安慰激动的她,「我——」 「你凭什么干涉?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介入我的人生?」康咏纯冲动地从沙发上起身。 明白她心情的骆明熹道:「不说出来就是不想你像现在这样。」他是因为心疼她在知道消息后会受到的伤害。 一瞬间,她心底掠过一抹被了解的暖意,但随即被此刻的负面情绪所覆盖,「会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替我作决定。」 知道她需要个出口宣泄,骆明熹也不反驳她。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明白自己是在迁怒他,但眼下的康咏纯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她企图藉着怒意掩饰不堪,「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多管闲事!」说完甩头回房。 即便心里再怎么心疼她、想安慰她,骆明熹却也明白此刻她需要的是独处,一个人好好冷静。 经过一夜,康咏纯虽然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这件事,却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对骆明熹发脾气,尤其在知道他的隐瞒全是为了她好。 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不知道这件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陷入矛盾跟挣扎之中。 明知道他不说是为了保护她,她竟然还不可理喻地对他发脾气,以至于今早醒来除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跟弟弟的事情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换好衣服打开房门时,正好见到他也穿戴整齐地从房门里走出来。 乍见到他的康咏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心里头清楚自己欠他一个道歉。 骆明熹自然能体谅她这会的心情,抛下她多年的母亲突然出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她会受到冲击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他打算打招呼时,康咏纯先开口,「早。」试着表现出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的态度。 看穿她故作轻松的骆明熹无意说破,「要出门了?」 「对。」 她说着就想要出门,却又听到他道:「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没关系。」她却一口回绝。 但他不打算放她一个人出门,「走吧!」 见他执意送她,让康咏纯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明明她昨天对他乱发脾气,他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好? 「你不需要这样。」 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他只淡淡表示,「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接着率先走出门。 他说的是实情,觉得过意不去,她也只能跟着他一块出门。 下楼的这一路上,她始终保持沉默,骆明熹也由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上车。 车子里,沉默的气氛继续围绕着两人,骆明熹因为体谅她所以没有开口多说,康咏纯却无法继续装作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毕竟昨晚的事情是她无理取闹。 一段路后,她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了,「昨天……对不起。」 听到她道歉,他回头看她,「不需要想太多。」除了对他,也包括她母亲跟弟弟的事。 他的轻易原谅让康咏纯无言。重逢以来,他一直是这么对她,就算不想承认,心里也明白他对她的好,让她渐渐对他不再排斥,甚至开始……依赖?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在他面前觉得自惭形秽,不想让他知道这么令她难堪的事,所以才会对他发脾气吧?! 只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想开口问他,可话到嘴边却又迟疑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最后,她只好继续沉默。 面对她的缄默,骆明熹一方面庆幸她已经冷静下来,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她想太多,钻牛角尖。 如果能够,他希望能为她承担。「要是你想见他们——」 「我跟他们没有关系。」听到这话,康咏纯立刻打断他,语气里的笃定泄漏了她的无法释怀。 就算因为听到母亲的消息而百感交集,但是在母亲带着弟弟抛下自己的那一刻起,她跟他们之间便已经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听出她语气里强装的不在乎,骆明熹虽然想安慰她,却又不想说破,最后只能选择尊重她。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想开口向他道谢,却又害怕被他发现自己心里的脆弱,于是她选择沉默,没有应声。 车子里的气氛再度沉寂,就这么沉默的抵达便利商店门口。 接下来两天,骆明熹虽然担心康咏纯,却因为她的故作坚强而无法名正言顺地关心她。 虽然她嘴里表示跟母亲和弟弟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他看得出来,这两天她外表看似平静,然而总是不时失神,她内心受到的挣扎跟煎熬,不是他能想像的。 可能的话,他希望自己能为她分担,但是她选择在他面前隐藏她真实的情绪,让他只能无力地在一旁看她默默承受,这样的情况让他感到心疼。 因为这份心疼,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康咏纯的情感似乎不再只是基于一开始的同情,随着时间过去,对她的感觉早已悄悄起了变化。 沉默了两天之后,康咏纯终于有了决定,在骆明熹打算就寝以前来敲他的房门。 听到敲门声,他虽然意外,但还是上前开了房门,站在外头的康咏纯脸上的表情有着明显的犹豫。 「怎么了?」 看着他,她的眼里依旧写着挣扎,「可以告诉我对方的联络方式吗?」 「你要跟他们联络吗?」 v第十五章[07.25] 「不是他们。」康咏纯一口否认,「是提告的人。」 他这才意会过来,「你要跟对方联络?」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 康咏纯点头。 「如果是为了官司的事,我可以帮忙。」他主动开口。 「不要!」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他。 骆明熹想再说什么—— 「如果真的想帮我,只要告诉我对方的联络方式就好。」她放软了语调。 虽然她不断告诉自己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但还是无法完全狠下心来置之不理,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骆明熹虽然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做,却也知道她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其实是个心软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救人而成为被告。 如今她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必定是经过一番挣扎,他很想帮她,然而看得出来她想要自己去面对的心情。 最后,他才缓缓说道:「明天上班,我再打电话告诉你。」 听到他的应允,康咏纯松了一口气,「谢谢。」她知道以他的职务是不应该这么做的。 「我说过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说。」这么说是希望她能依靠他,让他为她遮风挡雨。 她知道他是真心对她好,千言万语只道出一句—— 「谢谢。」 再次道完谢后,她转身离开,骆明熹虽然想喊住她,却也明白眼下自己没有办法为她做什么而作罢。 就算没有从康咏纯嘴里听见她打算怎么做,骆明熹还是很快就知道她找上债务人的目的。 她替弟弟偿还了积欠的债务,那是她省吃俭用,加上先前打了好几份工才好不容易存的。她要求对方撤回告诉,并且要求他们不可以将事情告诉母亲跟弟弟他们。 从撤回告诉的原告口中,骆明熹得知了这些事,尤其她嘱咐债务人保密,应该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她的存在。 就像她说的,跟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这么做或许是为了要彻底做个了断。 即使如此,下班回家后,骆明熹见康咏纯坐在客厅里,还是开口告诉她,「早上对方已经撤回了告诉。」他猜她应该想要知道。 听到这话,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跟他们的关系从这一刻起正式划下了句点。 「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你妈知道后——」 「好了。」康咏纯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漠地表示,「他们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像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情摊在他面前,她起身准备离开客厅。 将她回避的态度看在眼里,骆明熹不禁蹙眉,不想她独自一个人平复内心的伤痛。 因此,在她打算要经过他回房时,突然被他一把拉住,她还来不及反应,人已被他拉进怀里。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她,「你干什——」 「你不是一个人。」他将她抱在怀中许下承诺。 康咏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你身边还有我。」 她听了心里掠过一股暖意,却一时找不到话回他。 「不需要在我面前刻意压抑或者是掩藏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 「就像现在。」 这话令她一顿,无法反驳。 「知道吗?」 被要求承诺的她犹豫了,不确定自己能否在他面前毫无掩饰地展现自己的内在一切。 「听到我说的了吗?」 骆明熹再次确认,才终于让她松口点头,「知道。」 声音虽然不大,他还是听到了,脸上因而扬起笑容。 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放开她,却不想这么做。他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 直到她因为被他抱在怀里开始感到不自在,他才不得不松手放开她。 重新面对他,康咏纯感到别扭,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目光。 「我去洗澡。」她不甚自在地表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跟他报告。 他见她转身回房,目光不自觉的追逐她的身影,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直到进到房里将门带上,康咏纯才吐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想到他刚才突然将自己抱住,她的两颊不禁泛起潮红,胸口到现在还热着。 一整夜,康咏纯的脑海里不时盘旋着骆明熹的那句话—— 你不是一个人。 虽然知道他那么说只是想安慰她,但她心里头还是无可避免地乱想一通,隔天清早一觉醒来,脑子里也还无法完全抛开他昨晚抱她的事。 想到他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她的呼吸便忍不住一窒,回过神方意识到自己紧握住牙膏。 「我在想什么了我?」她放松力道摇了摇头,将牙膏挤到牙刷上。 她才刚将牙刷含进嘴里,就看到骆明熹走了进来,因他这么早起而吓了一跳。 骆明熹也是,没想到会在浴室里撞见她。 「我在刷牙。」康咏纯脱口表示,彷佛要掩饰自己见到他的心慌。 见她在用浴室,骆明熹反射性的要退出去,却又像是想到什么的突然打住。 正要松口气的康咏纯见他停住脚步,忍不住问:「你干什么?」忘了自己嘴里还含着牙刷。 看她这副模样,骆明熹存心闹她似的,走向她,「刷牙喽!」 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她怔愣了下,「可是我还在刷。」他应该要等她用完浴室再盥洗才对。 「那就一起吧!」 什么?!康咏纯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已经走到她身旁,拿起自己的牙刷准备刷牙。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瞪着他。 不但他昨晚的举动让她感到错愕,连现在也是。他到底想干么? 骆明熹居然又冲着他一笑,让她顿时傻住,发觉自己失常,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不知他今早是吃错什么药了,怪怪的,她只好将目光停在洗脸槽前的镜子,不料,他也正注视着面前的镜子,两人的视线再度在镜子里相遇。 一瞬间,她又别扭了起来,只好佯装低头要将嘴里的泡沫吐出来。 v第十六章[07.29] 她并没有发现,镜子里的骆明熹因为她不自在的模样而泛起笑容,见两人像现在这样在浴室里一块刷牙,心里有种幸福感受。 她却像屁股着火似的,匆匆刷完牙漱完口就要离开。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浴室,骆明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乐于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受到影响,更期待她会越来越在乎他。 或许是因为被骆明熹的态度转移了注意力,一整天康咏纯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继续将自己困在对母亲复杂的情绪上,尤其是晚上回来见到他时。 她一再告诉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自在点,但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昨晚跟今早的怪异态度,所以连这会洗完澡要从浴室出来都有些担心会碰到他。 客厅里的电话在这时响起,骆明熹关掉电视接起话筒,「喂。」听到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妈怎么会打来?」 才刚要踏出浴室的康咏纯碰巧听到,冷不防地想起了骆母,虽然只在小时候见过面。 因为不知道骆母为什么会打来,她下意识地打住了要出浴室的脚步。 骆母在电话那头说起,「这个周末回家一趟。」 「这周末吗?有什么事?」虽然说回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母亲特地打来叮嘱,多少让他感到意外。 「星期天中午,我请你爸安排了他们医院里的实习女医生,要让你们见面。」 「什么?」 躲在浴室的康咏纯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会用这样讶异的语气回应。 「要不是那天明杰提醒,妈还没想到。记得要早点回来。」 「可是妈,我没有打算相亲。」 相亲?!康咏纯对于自己所听到的事感到惊讶。 「还是说你有对象了?」 突然听到母亲问起,骆明熹一时答不上话,但脑海里已浮现康咏纯的身影。 骆母在电话那头自顾自的道:「你都二十六岁了,工作也很稳定,是差不多应该要有交往的对象。」 「对象我自己会找。」他希望母亲能打消念头。 「听你爸说对方长得很秀气,你就先回来看看。」 「可是——」 「先认识交个朋友,再说也不一定就会看对眼,总之你这个周末先回来一趟。」 「可是我的工作——」 「检察官周末也是要放假的,这个星期天中午,别迟到了。」骆母交代完,也不等儿子再表示意见便迳行结束电话。 电话这头的骆明熹虽然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母亲已经断线,只能抓着话筒。 康咏纯听到这里,忍不住悄悄地将门重新带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第七章】 周五夜晚,康咏纯下班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一个人到附近的ktv包厢,还带了几罐酒坐了好几个小时。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心情低落,但是从昨晚听到他要相亲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好不起来。 「是啊,像他条件那么好,应该有大把女人抢着要吧。」 她郁闷地喝着酒,不断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在意,却还是无法不去想他。 听到他要回去相亲的事情,让她心里头不是滋味,却也明白自己没有立场说什么,只是觉得他起码该告诉她一声,虽然他没有义务知会她,但她以为他们至少是朋友,他应该会稍微提一下吧? 结果对于相亲的事情他根本只字未提,显见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当她是一回事。 还说她不是一个人,到头来她还是一个人…… 早该知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父亲也好母亲也罢,最终还是都丢下她一个人。 就连当初的他也一样,让她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信赖的朋友,结果他也是一声不响地抛下她转学走了。 「康咏纯啊康咏纯,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会教训,明知道这些人到最后都还是会离开,干么还傻傻地觉得难过?」 嘴上虽然要自己别难过,但酸楚的感觉却益发涌上心口,让她喝在嘴里的酒也不禁变得更苦涩。 「是啊,是我太傻,傻到再一次地相信他,相信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桌上的手机这时响起,她微醺地瞥了眼上头的来电显示,发现是骆明熹打来的。 她嗤笑了声,继续喝酒,今晚,她不打算接任何人的电话。 墙上的时钟已近十一点,坐在客厅里的骆明熹早已等得心烦气躁。 原本下班回来不见康咏纯并不以为意,以为她有事耽搁了,直到过了九点还不见她的人影,他才打了手机要过去接她,结果一直没有人接听。 因为担心她,十点的时候他还特地开车去了趟她工作的便利商店,发现她如常地早早下班离开了。 离开便利商店,他再次打电话,依然没人接听,最后不得已,他只好先回家等待。 只是都已经等到十一点了,却依然没有见到她走进家门,让他更加不安,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就在骆明熹犹豫着是否要出门去找人时,听到开门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康咏纯推门进来。 见到她平安回家,骆明熹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进门的她有些脚步蹒跚。 「怎么了?」他急忙上前追问。 将门一把关上,康咏纯看到骆明熹朝她过来,表情有些迟钝。 他注意到她泛红的脸,「你喝酒了?」 她脱掉鞋子,并没有回答他的追问。 怕她跌倒,骆明熹直觉要扶她,「发生什么事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喝酒。 却被她一把挥开他的手。「不用,我自己走。」既然他终究会离开她,她才不需要他的帮忙。 他对她的反应不解,「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用你管。」她不客气地呛他。 听到她这话,他眉头蹙起,「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去喝酒?」 「我高兴,你管不着。」 见她差点一个踉跄,他连忙扶住她。 「不用你扶,我自己会走。」她还想推拒。 看她这样,他忍不住念道:「喝成这样难道就没想过我会担心?」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嘴呛他,「我不需要你担心我。」 v第十七章[08.02] 扶着她的骆明熹搞不懂为何她又变得像只刺蝟一样,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吗? 「为什么一个人跑去喝酒?」他捺着性子问她。 康咏纯奋力推开他,「那是我家的事,我高兴,我爱,你管不着。」 她不讲道理的态度,终于让他无法忍耐,「你知不知道为了等你,刚才我还去了趟你工作的便利商店?」 她顿了下,又竖起利刺,「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什么?」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就像他相亲一样,她也同样无力干涉。 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不可理喻,「我从九点一直担心你到现在。」 「没有人要你担心我,我不希罕!」 骆明熹一整晚忐忐的情绪,因为她的再三冲撞也不禁恼了,「就算再怎么不希罕,难道你没想过一个女人喝酒喝到这么晚很危险?」 「那又怎么样?」他都要去相亲了,还会在乎她危不危险吗? 喝醉的她根本不可理喻,他只能捺住火气劝她,「不管你喝酒是为了什么理由,都应该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希望她因为一时不如意就任性地糟蹋自己的身体。 见他板起脸,康咏纯也不免有些怯意,虽然想再回嘴,最后还是决定不再理他,往自个房间走去。 骆明熹虽然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仍担心她又跌倒,跟在她后头也走进了她的房间。 或许是因为累了,或许是因为醉了,也不管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她整个人便往床上一瘫。 看着她带着醉意入睡,骆明熹在一旁静静地思考她到底为什么会喝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她母亲的事? 知道她表面上装作释怀,却没想到她会为这件事心情这么低落。 他替她盖上被单,又看了她一眼,担了一整晚的心总算可以松懈下来,轻声转身离去。 康咏纯昏睡到半夜,突然有股想吐的感觉,连忙下床想到浴室。 因为醉意还没有完全退去的关系,她在下床时还差点跌倒,人一进到浴室,再也忍不住趴到马桶边狂呕。 好不容易将恶心的感觉呕完,她的意识也稍微清醒了些。 她记得回来时见到骆明熹在替她等门,自己还不高兴地对他说了些话,最后他叮嘱她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简直是笑话,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要她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康咏纯才要撑起马桶站起身,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住,「好啊,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是不是……」明早看他怎么负责! 之后,她带着残存的些许醉意走出浴室。 一早,骆明熹如常地在差不多的时间醒来,还没有睁开眼睛,便感到有股莫名的暖意。 等到他张开眼睛,赫然看到身旁躺了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康咏纯?! 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忍不住再三确认这是自己的房间没错,最后才确定她是真的躺在他的床上。 虽然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见到她熟睡的脸庞,他不禁放柔表情,跟着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没想到只是见她躺在自己身边,他心里就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希望,她能像现在这样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想起她昨夜酒醉后的态度,要她像自己喜欢她一样的喜欢他,恐怕还需要点时间。 但是无妨,看她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他相信绝对可以一点一滴地打开她的心扉。 她安详的睡脸吸引着骆明熹,让他不自由主地抚上她的脸,心里头庆幸能再一次遇见她。 睡梦中的康咏纯彷佛觉得脸上有什么在轻抚她,不自觉地伸手要挥开,骆明熹因为她无意识的举动而微微笑开。 打算翻身继续睡的她,像是记起什么似的,眉头蹙了下,准备转醒。 看到她的眼睑微微轻颤,骆明熹心里突生期待,期待看到她等会睁开眼睛见到自己时的反应。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康咏纯缓缓睁开眼睛,刚睡醒的她还有些迷糊,直到看到眼前的他。 吓!她倏地倒抽了口气,还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你干什么?」 他因为她的反应笑了,虽然自己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发现两个人居然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连忙坐起身。 看她反应如此激烈,骆明熹不疾不徐地跟着坐了起来,「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她刚要质问他在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是在他的房间里,「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他原本还希望能从她口中了解经过。 康咏纯不自觉地开始回想,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包厢里喝完了几罐啤酒后糊里糊涂回到家,好像还跟他回呛了几句,后来趴在马桶上吐了,再然后—— 好啊,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是不是…… 她倏地吸了口气,她记起事情的经过——是她自个走进他房里的。 一旁的骆明熹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算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猜到她多半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了吗?」 昨夜藉着醉意,一时冲动的咏纯这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善后,想要直接装傻混过去,却发现骆明熹还在等着她的解释。 算了!做都做了,既然他那么会说道理,就看他这会怎么说! 主意一定,她决定豁出去了。「重点不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我已经在这里了。」 「什么?」骆明熹怔愣了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很有耐性的解说,「我们两个人一起睡在床上,现在要怎么办?」等着看好戏。 他差点要怀疑她根本还没有完全睡醒,还是睡傻了,这话不是应该他要问她的吗? 赶在他回答以前,康咏纯用他的话堵他,「你不是说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你要怎么负责?」 纵使骆明熹再怎么冷静,听到这话也不禁错愕,「要我负责?」 她虽然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很无理,但仍努力不表现出心虚模样,「不然呢?」 要不是看出她在逞强,骆明熹当真要怀疑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她的话也提醒了他昨夜的事。 v第十八章[08.06] 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记得自己这么说过没错,而现在她是为了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才会出现在他房里的吗? 如果他推断得没有错,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只是她有什么理由要为了那话跟自己呕气?难道就只是因为喝醉酒在赌气? 见骆明熹没有答腔,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是你说的,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都应该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你要怎么负责?」其实心里也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毕竟两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哪有硬叫他负责的道理。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意外,骆明熹或许要对眼下的情况笑了出来。稍早之前,他才在想恐怕还需要点时间才能让她喜欢上自己,这会她却主动提出要他负责的话…… 康咏纯越说越得意,跟着大胆起来,「睡也睡了,难道不用负责吗?」 骆明熹很想要负责,但也明白她并不是认真要他负起责任。 「就算是穿着衣服,也不能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说这话时,她的两颊忍不住泛起红潮,不确定是因为撒谎还是因为害羞的关系。 看着她尽管害羞却还是逞强的表情,骆明熹心里突然有个想法。 他端起正色追问她,「你是认真的?」 康咏纯想也不想就回答,「当然啊!」等着听他怎么自圆其说。 「那好吧。」他的语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这下反倒换她怔愣,「什么?」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别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唬弄我。」傻子才会为没有的事负责,而他是聪明人,当然不可能做傻事。 「我会负责。」不管她是因为醉酒赌气还是为了其他理由,都他决定将错就错。 听他说得如此笃定,康咏纯反倒傻眼了。 事情怎么会变这样? 坐在骆明熹的车上,原咏纯无法形容心里的错愕。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载她回他南部的老家。 原本跟他一块上车时,她以为他只是在闹她,不服输的她坐上车,料想他顶多就是载她到店里上班。 发现车子不是往便利商店的方向时,她还硬撑着,直到车子当真上了高速公路,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你干什么?」自重逢以来,这话都快成了她的口头禅。 「不是说要我负责吗?」 她是这么说过没错,但这跟他带她去他家有什么事关系?「所以呢?」 「既然要负责,当然得正式带你回去见我爸妈。」顺道解决相亲的问题,一举两得。 「什么?!」康咏纯惊愕极了,「你开什么玩笑?」 骆明熹笑看着她惊讶的表情。 她这会被吓到,再也笑不出来,「停车,快点停车!」 「现在在高速公路上,怎么能说停就停?」 经他这么一提,康咏纯才改口,「那到下个出口下高速公路。」 没想到他却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又有什么理由? 「我得对你负责。」 康咏纯有些气不过,「你根本就不可能对我负责,干么要一直这么说?」听了反而觉得刺耳。 这下反倒是骆明熹意外她为何如此笃定,「你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他是不是认真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你都要跟别人相亲了,要怎么对我负责?」 「什么?」闻言,他愣了一下。 她索性把话讲得更白,「你妈不是帮你安排了相亲,要你回去?」 他没想到她会知道相亲的事,直觉想要追问她,但话到嘴边突然联想到,难道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反常地闹情绪? 仔细回头去想,她似乎前晚洗完澡出来后就没什么精神,还早早就回房间休息,昨晚莫名喝醉。 看他没有答腔,以为他无话可说,康咏纯忍不住气恼。「现在想起来了?」 骆明熹望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 被他直盯着瞧,她又不高兴的开口,「没有话说了吧?」 见她反应,和她在意的样子,骆明熹笑了,没想到自己担心的问题早已不是问题,在她心里早就有他,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昨夜在等不到她回来的时间里,他再次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对她的心情,也更加确认对她的心意。 这会知道自己的心意获得了回应,他难掩欣喜。 只是见他笑开嘴的康咏纯可不开心。她都气成这样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觉得我很可笑?」 「不,是高兴。」骆明熹纠正她的用词。 「高兴?」她不解。 他又说道:「我要带你回去见我爸妈,难道你不高兴?」 「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觉得戏弄我很好玩吗?」她觉得自己快被他气死了。 「是不是戏弄,等到了我家不就知道了。」骆明熹回得轻松。 她听了瞪大眼,「你还要带我回你家?」 「刚才不是说了吗?」他笑着反问,心里其实清楚她惊诧的反应所为何事。 她像见着外星人似的盯着他,「你别再闹了!」她现下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未料他却认真地说了句,「答应过的事,我一定做到。」 这下康咏纯当真快疯了,「又没有发生什么事,你干么要负责?」语气透露出她的心急。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怎么能说没有发生什么事?」 听到骆明熹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她简直快抓狂了。 「你爸妈要是见到我会昏倒的。」 「是吗?」 见他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又强调,「我是说真的。」 他也不否认,「或许吧!」 「那你还——」 「总是要知道的。」 骆明熹回得轻松,康咏纯却觉得自己快吐血了,也终于确定疯的人是他,因而决定不再跟他闹下去。 「停车!你马上停车,我要在这里下车。」她根本无法想像他父母如果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情景,童年时的回忆让她残存着怯意。 他并没有理她,也没有停车的打算。 「你停车让我下去。」如果不是担心危险,她很想强行拉起手煞车。 此时骆明熹不疾不徐地说道:「不需要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你身边。」 v第十九章[08.10] 听到他这么说,康咏纯一时竟答不上话来,尤其是她看出他表情里的认真。 【第八章】 近午过后,在台南的骆家门铃响起,来开门的是骆家的小女儿,也是骆明熹的妹妹骆可薰。 二十岁的骆可薰目前还在念大学,开门见到是兄长回来,立即开心地叫人,「大哥。」接着回头对屋里喊,「妈,大哥回来了。」 等到她再回过头,才注意到大哥身后还带着个女人。 站在骆明熹身后的康咏纯后悔死了,早知道他是认真的她就不逞强了,弄得她还得跟便利商店请假,现在进退两难。 同一时间,厨房里的骆母也因为听到女儿的声音走了出来,刚走进客厅就看到儿子进门。 「这么早就到了,妈还以为你晚上才会回来,担心你相亲——」话刚说到一半的骆母注意到康咏纯的存在,「这个小姐是?」 刚带上门的骆可薰心急地跳出来抢白,「哥说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骆母听了有些意外,毕竟儿子回来为的就是要参加相亲。 因为童年时对骆母严肃的刻板印象,以致康咏纯这会忍不住感到怯缩。 讶异过后,骆母也没忘记要先招呼客人,「这样啊,先过来坐吧!」虽然对康咏纯第一眼的印象并不特别,却也没有忘记待客之道。 康咏纯还僵着没能做出回应,骆明熹迳自拉着她的手走向沙发。 不单是骆可薰看着大哥的举动,就连骆母也注意到儿子拉着康咏纯的手,显见两人的关系确实不同一般。 或许是因为心情紧张的关系,康咏纯并没有注意到骆明熹牵她手的举动,还主动将他反握得更紧。 感觉到她的紧张,骆明熹给她一抹安抚的笑容,才带她在沙发上坐下。 随着母亲坐到另一张沙发的骆可薰毕竟年轻,等不及的就想对母亲说什么,「妈,那——」 「先坐吧!」骆母打断女儿,虽然她也没料到儿子会带个女朋友回来。 骆可薰只得打住未完的话,静静对康咏纯投以评断的目光。 骆母也暗自打量着她,觉得这女孩看上去并不特别,「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听到骆母问起自己,康咏纯忍不住有些拘谨,「你好,我叫康咏纯。」不明白一时的逞强怎会搞到这个地步? 骆母因为她这种别扭不自在的态度而蹙了下眉。 注意到骆母皱眉的神情,康咏纯心里的不安更甚,不知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 一旁的骆明熹康开口替她向母亲解释,「因为咏纯是被我临时找回来,所以有些紧张。」 如果不是碍于骆母这会在场,康咏纯简直想回头瞪他。都是他啦,硬带她回家来才害得她此刻如坐针毡。 或许是对康咏纯谈不上好感,也或许是已经替儿子安排了相亲的关系,骆母直接问起,「康小姐目前从事什么工作?」先想了解她跟儿子是否合适。 「呃,我在便利商店上班。」康咏纯据实以告。 听到这话,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是骆可薰,「便利商店?!」语气里的惊讶是因为跟大哥检察官的工作根本就不相配。 骆母显然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人生历练让她并不像女儿这般沉不住气。「是吗?」 虽然不是自己愿意要来,但是听到骆母略沉的语气,康咏纯的心情也莫名地跟着低落下来。 「对。」 骆明熹在一旁并没有插口的打算,毕竟父母早晚要知道。 骆母跟着将视线看向儿子,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却发现儿子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样的情况让她微微感到不安。 她又问:「康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 康咏纯下意识感到心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骆明熹在这时开口了,「咏纯目前是一个人。」他知道她并不想再提起母亲的事。 骆可薰一听,忍不住插嘴,「孤儿?!」语气里完全是对大哥挑选这样的对象感到无法置信。 骆母再也毫不掩饰地皱眉。 只是母女俩所要承受的却还不仅于此,骆明熹无预警地又补了句,「她目前跟我住在一块。」 「什么?!」脱口惊呼的人是康咏纯,尤其是看到骆家母女的反应时,不明白他干么突然说出这件事。 「大哥是说……你跟她同居?」 不光是骆可薰,骆母也等着听儿子把话说清楚。 「而且已经有段时间。」骆明熹直截了当的表明,且不打算多做解释。 会这么无预警的说出来,是因为骆明熹心里明白,康咏纯的条件并不符合家人的期待,因此要她们明白自己很清楚自己的选择 反而是康咏纯急着想解释,「事情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视线担心地望着骆母。 骆母虽然看出儿子表情里的认真,但是听到康咏纯这么说,索性也顺着她的话表示,「既然康小姐也担心被误会,就应该要更注意自己的言行。」 康咏纯知道自己这会在骆母眼中是真的被钉在黑名单上了,心里头忍不住怨起骆明熹根本是存心让自己难看。 「对不起。」她低下眼来道歉,不敢面对骆母严肃的注视。 骆母端着一贯的教养,继续道:「既然事情已解释清楚了,就不耽误康小姐了。」语气里表明了送客的意图。 「妈——」 知道儿子想说什么的骆母故意解释,「康小姐难得下来玩,按理说是应该要留你住一晚,不巧明熹明天要相亲,恐怕不方便再招待你。」 早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康咏纯也没打算再留下,「对不起,打扰了。」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但骆明熹拉住了她,随之也站起身道:「都还没有见过我爸怎么回去?」 「大哥!」骆可薰依旧无法相信大哥的选择。 骆母也沉下脸来,骆明熹却像没看见似的再说道:「突然拉咏纯回来也没让她带换洗的衣服,我先带她去买。」 「明熹——」 「妈,那我们先出去了。」 骆明熹说着便拉着康咏纯出门。 一等出了骆家门,康咏纯再也克制不住地一把甩开骆明熹的手。 v第二十章[08.15] 他似乎也早预期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也不坚持要再拉她。 「你到底在干什么?」坚持不肯让她下车硬把她带回来,结果还当着他家人的面说他们同居?! 「还觉得紧张?」 紧张他个头啦!「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说什么?」 康咏纯见他还想装傻,气得大喊,「说我跟你住在一起!」 相对于她的激动,骆明熹轻松地反问,「不是吗?」 他淡然的态度令康咏纯快要暴走,「重点不是这个,你难道没有看到你妈听到你那样说以后的表情?」连带也让他母亲对她的观感跌落到谷底。 「早晚要知道的事实,没有必要隐瞒。」 她不懂为何他还能说得这么轻松,只是看他的态度也知道无法再继续和他争论,她决定直接切入重点,「现在搞成这样,你要怎么收拾?」 「刚说过,晚上要介绍你让我爸认识。」 还玩? 康咏纯怀疑他根本是疯了,既然这样,她不打算再奉陪,转身就走,却又被他拉住。 「车子在这边。」 「我自己搭车回去。」要玩他自己去玩。 她想收回自己的手,骆明熹却不打算放开她,「已经说了要带你去买衣服,怎么能回去?」 听他到现在还这么说,她整个恼了,「你别再玩了!」她承认自己玩不过他,她认输行不行! 见她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骆明熹决定不再逗她,表情一凛,正色道:「谁告诉你我是在玩?」 他的话令她停止挣扎。 骆明熹看着她,语气认真地提出要求,「留下来。」 她想到骆母刚才的态度,「你妈她根本——」 「重要的是我对你的态度,不是我妈。」 他这句话令她愣住。 「还是说你真的希望我去参加相亲?」 「我……」康咏纯欲言又止,她根本就不希望他去跟别的女人相亲。 「要是你现在离开,我就得跟别的女人相亲。」他决定下猛药,让她面对自己的真心。 她直觉道:「就算我留下来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他家人依然不会接受她,替他安排的相亲也不可能取消。 「有女朋友的男人还怎么相亲?」他反问一句。 「女朋友?」刚才因为太过紧张,听到他跟家人这么介绍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会再听到他这么说,她忍不住瞠目。 骆明熹已迳自解释起来,「既然我爸妈安排了相亲,总要带女朋友回来才能说服他们放弃。」 「你是说……你带我回来是因为不打算要参加相亲?」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哪还需要相亲?」 见他说出「女朋友」三个字时看着自己,康咏纯忍不住又问:「是因为我睡在你的床上?」 听见她傻气的疑问,他不禁笑了,「你要这么想也行,不过我个人是因为喜欢你的关系才认定你当女朋友。」他决定直接对她表明心意,省得她胡思乱想。 闻言,康咏纯一愕,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喜欢她?怎么可能? 却听见骆明熹接着道:「就像你心里对我的感觉一样。」 她马上反驳,「我哪有什么感觉?」但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内心的秘密被窥视般的心虚。 看她这样,他又忍不住想揭露她的心事,「你不是因为知道我要相亲的事,心里难过才喝酒?」 「那是因为……」她一时半刻竟找不出藉口解释,只能望着骆明熹的神情,判断着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好吧,就算他是认真的,可是——「你爸妈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那些是我的问题,你需要的是坚定自己的立场。」 她的立场?康咏纯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立场?」 「留下来,相信我、喜欢我。」 最后的那句让她不知所措,「说什么啊你?」 他也不逼她现在就要向自己承认她的心意,毕竟这对她来说太过突然,「走吧!」说完就拉着她要往车子走。 「上哪?」她因为他突来的告白,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去买衣服。」 康咏纯被动地跟着骆明熹,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影,不懂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他竟然说喜欢她? 虽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也知道他家人肯定还是会反对,但她心里仍是不由得泛起一抹甜蜜。 说要带康咏纯去买衣服,骆明熹却把车开到了医院,让她有些摸不着头绪。 不等她开口追问,他已要求她一块下车。 跟着他往医院走的她忍不住问:「你不舒服吗?」一路上明明就看他还好好的。 「没事。」 「没事干么要来医院?」 面对她的疑惑,骆明熹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 她只能跟着他,来到医院的某个楼层,然后发现这层楼似乎不是诊间或病房之类的地方。 骆明熹在一间研究室前停下来敲门,随即便听到里头的人喊他们进去。 康咏纯在他开门后跟他一块进去,接着见到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办公桌的后方。 「爸!」 乍听到骆明熹开口叫人的康咏纯一惊,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心急地带她来见他父亲。 「回来啦。」骆父见到儿子,先是回应了声,跟着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骆明熹已回头对她说道:「打个招呼吧!这是我爸。」 虽然说时间已经久远,但是定眼一看,康咏纯仍然还有些模糊的印象,「呃,伯父你好。」 骆父虽然不清楚她的身分,但听到儿子开口引荐也不忘点头回应,「好。」目光转向儿子等他介绍。 骆明熹倒先是对着康咏纯说:「你先出去逛逛。」 逛逛?这里是医院耶! 只是比起继续跟骆父面对面感到不自在,她倒也不反对先离开,「那我先出去了,伯父再见。」 跟骆父道过再见后,康咏纯才在骆明熹的注视下离开,接着研究室的门被重新带上。 见到儿子回过脸来的骆父立刻追问:「这位小姐是?」 「是我的女朋友,康咏纯。」 一句话让骆父蹙了下眉头,不禁怀疑起儿子的动机。 v第二十一章[08.23] 「关于相亲的事,要请爸帮忙取消。」他直接道明来意。 在知道了康咏纯身分后,骆父并不意外听到儿子这么要求,只不过——「先说看看吧,刚才那位小姐是什么背景?」 「咏纯没有任何背景,工作也很普通,家里也没什么人。」 听到这番话的骆父又是蹙眉,完全没想到儿子会选择这样的对象。 「我知道爸跟妈对我的期望很高。」 「既然知道——」 他直言不讳,「会遇见咏纯是因为不久前她打人被告。」 「什么?!」骆父的眉头差点打结。 「和她住在同公寓的男人喝醉酒打老婆正好被她遇到,她看不过去,所以出手帮了那个太太。」 骆父点了点头。 「没想到那个丈夫反过来想要敲诈她,所以提出伤害告诉,那个太太因碍于丈夫的关系,所以帮忙指证她。」 「所以你就同情她?」 「开始的时候我是劝她私下和解,但是她坚持不肯向那种人低头。」 对于康咏纯的决定,骆父并不想表示什么意见,毕竟在坚持原则跟权衡现实之间本来就很难评断。 「所幸对方最后也自知理亏的撤回告诉。」 「既然这样,你们就应该没有理由再见面。」骆父这话说得实际。 「但公寓的房东因为受不了那个丈夫的胡闹,把她赶出去,所以她现在暂时借住在我那里。」 「什么?!」骆父的语调明显提高。 「是我坚持要帮忙,她有要求按月付我房租。」 如果康咏纯的身分不是儿子的女朋友,骆父或许会欣赏她的原则。 「除了你,难道就没有人能帮忙?」 「她父亲很早就过世,母亲也在父亲去世之前就丢下她带着弟弟离开。」 听到康咏纯家庭背景的骆父再次蹙眉。这样的条件和儿子确实是相差太远。 骆明熹继续道:「直到前些时候,才在无意间听说了她母亲跟弟弟的消息。」 「那就应该回去找他们。」 「如果是爸会这么做吗?」 这话问倒了骆父,毕竟要回头去找抛下自己离开的狠心母亲,一般人应该都不会这么做。 「而且,她的弟弟欠钱发生了困难。」 「所以回过头来要她帮忙?」骆父语气里尽是对康咏纯母亲跟弟弟的不以为然。 「他们并不知道她。」 「那不然呢?」料想儿子会这么说必定是有后续。 「咏纯私下找上了债权人,替她弟弟还清了所有欠款,唯一的要求是要对方不能向她母亲跟弟弟透露她的事。」 骆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以她母亲当年的行径,她就是置之不理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是私下代偿债务。 「是不简单。」对于康咏纯的做法,骆父也不得不认同。 得到父亲这话的骆明熹终于说道:「爸从小就教导我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人品,我也是因为赞同爸说的话才会当上检察官。」 听到儿子这么说,骆父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康咏纯的条件实在不在他的预期之内。 骆明熹也明白父亲顾虑的是什么,「也许要爸马上就接受是有困难,我也不期望爸会立刻认同她,只是希望爸能给咏纯一个机会,别一开始就否定她。」 儿子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骆父还是不免犹豫。 「希望爸能暂时撇开对咏纯的偏见,因为她真的是个很善良、很可贵的女孩。」 看儿子难得对自己提出请求,骆父无法一口拒绝,只得让步了,「不过,你得保证不会有让我跟你妈担心的事情发生。」 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事,骆明熹承诺道:「在爸妈同意以前,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得到儿子承诺后,骆父点点头,「知道了,可是我想,你妈那里恐怕不容易说服。」 「妈那里我会想办法,只是明天的相亲……」 「我会打电话告诉对方取消。」 听到父亲的承诺,骆明熹总算松了口气,「谢谢爸。」 对于儿子的这声道谢,骆父只淡淡说了声,「先回去吧!」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可想而知,家里即将会引起一阵骚动。 【第九章】 离开医院后,骆明熹带康咏纯去买衣服,知道她不想太早回去面对母亲,两人一直到晚餐时间才回到家,碰巧遇上也刚回家的骆父。 见到骆父,康咏纯不甚安心地开口叫人,以为他对她的态度应该会有所转变,毕竟他已经知道自己跟骆明熹的关系。 骆父的态度虽然谈不上热络,却也跟稍早没啥差别,让她在安心之余也不免感到意外,不明白骆明熹到底是怎么跟他父亲说的,让他父亲没有对她不太友善,因而直觉看了身旁的他。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骆明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跟在父亲身后进门。 客厅里刚准备好晚餐的骆母一见到丈夫回来,立刻喊道:「老公——」急忙就要跟他谈起儿子的事情。 「家里有客人,有什么话等吃过饭后再说。」骆父简单地打断妻子的话。 骆母接着看到一块进门的儿子跟康咏纯,碍于基本的待客之道,她也不得不暂时收口。 「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洗个手吃饭吧!」骆母一语带过,并没有特别招呼康咏纯。 康咏纯虽然也看出骆母刻意漠视的态度,但是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饭厅里,康咏纯跟着骆家人一块坐下后,视线便清楚地察觉到骆家母女对自己的排拒,所幸身旁的骆明熹对她投以一抹安抚的眼神,才令她稍稍安心。 骆母看在眼里,却不方便说什么,但同桌的骆可薰已忍不住要提醒父亲,担心他刚进门还不了解整个情况。 「爸知道她是谁吗?」说话的同时,她还故意挑衅地望了康咏纯一眼。 康咏纯虽然也知道她的目的,但是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有什么话等吃过饭后再说。」因为尚未承认康咏纯是儿子的女朋友,骆父对于女儿的问题只是一语带过。 不明白父亲心思的骆可薰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爸——」 v第二十二章[08.28] 「吃饭吧!」明白丈夫顾虑的骆母打断女儿。 骆可薰因而嘟起嘴,不懂母亲干么要打断她,她就是要让康咏纯难堪才故意问的。 骆母何尝不明白女儿的想法,只是碍于丈夫都制止了,她总不能任女儿丢了丈夫的脸。 但是为了要让康咏纯自己知难而退,骆母还是刻意当着她的面对丈夫提起,「听说要跟明熹相亲的小姐长得很漂亮?」语气像是在闲话家常。 骆父不是不明白妻子的用意,选择不搭话。 「医学院毕业又是个准医生,跟明熹的条件正好相配。」 「对啊,哥从小就那么优秀又是检察官,当然也要娶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女儿说的虽然是自己的想法,却正好说中骆母的心声,「能这样的话,当然最好。」 明白她们的话是故意针对自己,康咏纯让自己尽量不去在意的继续吃饭。 身旁的骆明熹同样没有说什么,知道自己如果开口袒护她,只会更加深母亲对她的偏见。 见当事人都没有表示意见,骆母接着跟丈夫确认,「明天中午相亲的事都跟对方安排好了吧?」 骆父这才开口表示,「已经跟对方取消了。」 乍听到这话的骆母,再也维持不了气度,惊讶的问:「怎么可以取消?」 「对啊爸,哥都特地回来相亲了。」骆可薰也很讶异。 同桌吃饭的康咏纯也感到意外,没想到骆父会出面取消相亲的安排,她忍不住望向身旁的骆明熹,猜想这是他下午特地带自己去医院的理由。 骆明熹对她回以一抹要她放心的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 骆母却对丈夫的做法感到不以为然,「儿子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干么还要取消相亲?」 「家里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好意思安排相亲?」骆父说得不疾不徐。 「可是……」话是这么说没错,骆母还是忍不住埋怨起丈夫,毕竟原本还冀望能帮儿子找相称的对象。 「总之相亲的事等以后再说。」 听到丈夫的结论后,骆母虽然不愿接受,却也明白丈夫的考量有其道理,只得暂时打住未完的话。 只不过饭厅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话题结束而缓和下来,弥漫在饭桌上的沉闷气氛让人难以下咽。 即使如坐针毡,康咏纯还是勉强自己撑到最后,在心里要求自己不能退缩。 饭后,骆母一和丈夫回到房里,憋了一顿饭的话就再也忍不住的爆发。 「你到底知不知道儿子带回来的是什么样的对象?」她认为丈夫是因为刚回到家,所以还不清楚确切的情况。 对于妻子急切的态度,骆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儿子从小优秀,会挑上这样的对象也着实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只不过,儿子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就算是要反对也得观察过后再说。 「再看看吧!」 丈夫这句话让骆母顾不了大学教授的学养,激动的表示,「还需要看什么?让那种女孩当我们的媳妇你会满意?」 骆父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既然这样,就不应该取消相亲,这样儿子才有机会认识各方面条件都相当的对象。」 明白妻子是因为太过心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骆父再次提醒她,「就算是不满意,也得等他们的关系结束后再来安排,这样也才说得过去。」 骆母无言反驳,心里知道这会执意安排相亲对女方是不公平。 「就别太过心急,再看看情况,儿子的眼光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才对。」 「老公!」 「不要想太多了。」 看着丈夫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骆母更不放心。 撑了一整晚,总算是到了要睡觉的时间,康咏纯跟着骆明熹进到他位在二楼的房间。 「你晚上就睡这里,我睡明杰的房间。」 「好。」她因为骆氏夫妇的房间在楼下,而偷偷感到安心。 他听得出来没什么精神,忍不住出口道歉,「对不起,很难熬吧?」知道自己这么突然带她回来,难为她了。 「你说呢?」 他抚上她的脸颊,「再忍忍。」他知道的确是委屈她了,尤其自己一个晚上下来也没能为她做什么。 突来的亲密让康咏纯一时之间不大自在,「你干么这样?」说着要拨开他的手。 知道她还无法适应,他也不逼她,语气转为轻松的道:「我说过要对你负责的。」 康咏纯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那则「负责说」,忍不住问:「你是因为不想相亲,才拿我当挡箭牌?」对于他说喜欢自己的事情仍无法相信。 「你还这么想?」骆明熹没想到一天下来,她的脑袋还转不过来。 康咏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毕竟事情太过突然。 看她转不过来,骆明熹又说:「如果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我有什么理由要拒绝相亲?」 「搞不好你想要自由恋爱。」这话说得有些气虚,因为她已经有点相信他真的喜欢上自己,只是想更进一步确认,所以才嘴硬辩驳。 见她还有理由,骆明熹说:「我的确是在自由恋爱,也已经这么做了。」 康咏纯因为他的话而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还有什么问题吗?」 被他瞧得不自在的她还有个疑问,「你到底跟你爸说了什么?」 骆明熹挑眉,不满她突然转移话题。 「为什么他会同意取消相亲?」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要他接受你。」 「这怎么可能?」虽然骆父对她的态度不若骆母那般直接表现出不认同,康咏纯却也明白,以自己的条件并不容易被他家人接受。 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骆明熹正色道:「也许会需要一点时间。」并不打算骗她。 她并不在乎要花多少时间,如果付出时间就可以拥有他,她愿意拿自己所有的时间来交换他。 意识到自己竟如此在意他,康咏纯显露小女人的娇羞,担心心里的想法被他看透。 v第二十三章[09.03] 骆明熹突然对她提出要求,「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郑重。 「就算觉得累也不可以放弃。」知道自己这么说是有些自私,他还是希望听到她的保证。 康咏纯并不害怕会累,事实上她这一路走来的成长环境又何曾让她轻松过?只是想到骆母…… 印象中,总残留着骆母严肃追问自己的那副表情,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跟她抗衡。 「为什么不说话?」 她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对于他母亲,自己心里有着阴影。 「没什么。」 「没什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骆明熹执意要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 因为没有把握,她最后心虚的轻点下头。 骆明熹这才满意地搂住她,她虽然感到不自在,不过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逃避他亲昵的举止。 房门在这时毫无预警的被打开,「大哥——」刚进门的骆可薰正巧看到两人抱在一块。 康咏纯忙想要退开,知道她会害羞,他也体贴的松了手。 「什么事?」对于妹妹一整晚不友善的态度,骆明熹也看在眼里,只是因为她年纪还轻,加上他知道这一切太过突然,所以才没有苛责她。 骆可薰嘟着嘴审视了分开的两人一眼,「妈说时间晚了,该睡了。」 知道母亲是担心两人整晚腻在一块,骆明熹并没有说破。「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她被大哥问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没有再闹妹妹,骆明熹对康咏纯表示,「不需要想太多,早点睡。」说完便准备离开。 骆可薰忍不住又多看康咏纯两眼,脸上依然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为何大哥会选择她? 「不睡觉还看什么?」骆明熹二话不说将她拉出房门。 从骆明熹对妹妹纵容的态度看来,骆可薰的个性会带点任性,多半是被宠出来的。 直到房门被重新带上,康咏纯才让自己吁了口气,连他妹妹的反应都这样,看来他们之间恐怕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只不过她也怀疑,自己真的可以吗? 想起刚才骆明熹离去前要求她答应的话——就算觉得累也不可以放弃。 她真的没有自信。 这一整天下来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就像是作梦一样,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喜欢她。 你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吗?还是说就像小时候一样,在短暂拥有过后终究得失去? 如果是这样,她宁可现在就打住。 但是康咏纯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要放开骆明熹,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停止依赖他了。最后她决定就像他说的,早点睡不再多想。 在躺上床入睡以前,她首次感觉到幸福离自己这么近——就算心里其实没有把握能牢牢抓住这份幸福。 为了要让家人有多了解康咏纯的机会,也为了他们的恋情能得到父母的谅解和祝福,星期天一早,骆明熹特地跟她陪着父母一块去爬山。 骆可薰原本是为了要看戏才跟来,但没什么体力的她,没多久就已经开始喊累,「不行了,我都快累死了。」 听到女儿喊累的骆父回头,「平时就告诉过你要多运动。」他对于女儿的生活习惯早有意见。 骆母也知道女儿平常没爬过山,跟着念了一下,「所以才叫你留在家里。」 「早知道会是这样,我才不想来。」 一路上,父母带头在前面走,大哥他们只是跟在后头,就算母亲故意说些什么,也没听见康咏纯难过反驳,一点都不好玩。 「现在才说有什么用?」骆母碍于康咏纯在场,也不能对女儿太过纵容。 「怎么可能都不累嘛,我又不像爸妈常爬山。」 「你大哥他们不也是很少爬山?也没听他们哇哇叫。」骆父公正道。 「大哥是男人耶,而且我又不像她工作都站一整天。」 康咏纯对她无礼的话仍是选择沉默,毕竟是事实,她也没什么好自卑的。 「话是没错。」骆母有意地补了句,不过因为女儿的不济也没能多说什么。 倒是骆父在心里觉得,比起女儿的娇生惯养,咏纯确实是要来得有韧性些。 「就当作是训练。」他说完继续往前走。 「听你爸的话。」骆母说着也跟上丈夫的脚步。 「可是——」骆可薰还想说些什么,可惜父母不打算再同情她。 看她这样的康咏纯将手上的那瓶水递给她,「喝口水再走吧!」 她下意识就想拒绝,可是又真的渴了,才不甚情愿地接过那瓶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谁让她顾着凑热闹,才会连水也没带就出门。 见女友将手上那瓶水递给妹妹,骆明熹遂把自己的水给她,「喝我的吧!」 猛一听到这话,康咏纯有些不自在,「不用了,我跟你妹妹一起喝就好。」毕竟还不太习惯和他太过亲密。 骆可薰忍不住因为她的话看了她一眼,「不是都已经跟大哥住在一起了吗?」 前头刚走的骆母听到正打算回头制止女儿,毕竟这样一来不是硬将儿子跟她扯在一块。 康咏纯闻言,微红着脸替自己澄清,「住在一起也不表示什么。」 不管骆可薰是不是还想质疑,骆明熹已先开起玩笑,「需要否认得这么急吗?」 康咏纯尽管有些害羞,仍认真的说道:「这是原则问题,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听到她这么说,骆母才没有停下来。 「不喝了吗?」 听到康咏纯这么问,骆可薰才将矿泉水还给她,接着认命的继续往上爬。 留在后头的骆明熹看着康咏纯喝完水,关心的问:「真的不累?」知道她跟妹妹一样其实平常没什么在运动。 「怎么会不累。」她小声地承认。 他意外听到她这么说,「既然这样,怎么不说?」 她支吾了几秒,才喃喃道:「总不能连爬山都不行。」没有说白的是,其他方面已经让骆氏夫妇嫌弃,不能连体力也输人。 但是他听出来了,嘴角因为她的努力而微微扬起,「我拿吧!」说完便要接过她手上的那瓶水。 「不用了,你别小看我。」她逞强地往上走。 落在后头的骆明熹看着她跟妹妹,知道要两人爬山是真的难为她们了,摇了摇头也赶紧跟上。 v第二十四章[09.07] 或许是真的累了,在回程的路上,康咏纯一路熟睡到底。 一直到回到台北,停好车的骆明熹见她仍睡着,才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倾身过来要叫醒她。 康咏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又轻拍自己的脸,才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眼睛一睁开,就看到骆明熹的脸特写地出现在眼前。 吓!她明显吓了一跳。 「吓着你了?」 「不是。」她下意识地想掩饰,然后才注意到车子停下来了,「到了,该下车了。」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紧张,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以往。 看她迳自解开安全带下车,骆明熹并没有说什么,知道她需要时间适应两人的新关系。 虽然睡了一路,但是毕竟在车上,还是无法睡得很舒适,加上一天下来战战兢兢,直到这会回到家,康咏纯才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累死我了。」她走到沙发边,整个人一瘫,坐了下去。 骆明熹走过来,一手在沙发后头搭上了她的脸颊,「累了?」 才放松的她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连忙回过脸来。 他开口说:「你打算我一靠近都是这种反应?」 「我又没有怎样?」她别扭地否认。 他意有所指的直看着她,她这才不自在地解释,「只是要你在接近我前,先告诉我一声。」毕竟前两天,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故意逗她,「事先告诉你就行了?」 「呃……」她顿时一窒。 「意思是先报备过就没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干么这样解读啊? 「不然是什么意思?」存心逗她的骆明熹并没有意思要打住。 被他问得无话可说,康咏纯终于按捺不住的反击,「你干么要突然那样?」害她心跳漏拍,才会反应过度。 见她羞恼起来,骆明熹才不再逗她,深情的弯身一把抱住她。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虽然没有再吓到她,但还是让她因此睁大了眼,却听到他说—— 「辛苦了。」 前一秒才正要感到害羞的她顿时心里染上一抹暖意,改变口气,娇嗔道:「干么这样说?」 「以后可能还是会很辛苦。」 知道他心疼自己,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只能简单回道:「我又没有喊累。」语气里有一丝心虚地透露出自己的心意。 「如果真的累了就说出来。」他并不希望她独自隐忍下来。 「我——」 「觉得委屈也是,不管是什么,都不要一个人把情绪藏在心里,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 再次听到他说这句话,令康咏纯感动万分,他也真的为她做到了,让她感到自己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而今,在他的怀抱里,她更有这样深刻的感受,心里也更想要牢牢地抓住这份幸福,再也不想松开。 【第十章】 就算丈夫要她再等等观察看看,骆母还是一直放心不下儿子和康咏纯的事。 勉强在台南又待了两天之后,她决定趁着今天学校没有课的时候,上台北一趟。 到了儿子的住处,她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而这时间骆明熹跟康咏纯都还没有回来。 因为放心不下儿子跟康咏纯之间是不是她所说的清白,骆母搁下皮包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开儿子的房间,房间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跟着,她去开了客房的门,里头也只放着康咏纯的私人物品…… 这是原则问题,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骆母在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听到的话是有几分真实性。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无法接受像康咏纯这样的媳妇。 虽然说为人师表不应该以外在条件来评断一个人,但是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她还是无法跳脱爱子心切的母亲角色。 知道康咏纯下班的时间要比儿子早,她决定等她回来,单独跟她把话讲清楚。 下班回来的康咏纯刚要脱下鞋子就注意到玄关多了双陌生的高跟鞋,觉得奇怪,走进来就看到骆母坐在客厅里。 「伯母!」她不无惊讶。 虽然这两天她一直在心里偷偷地说服自己要有信心,要努力把握这份难得的幸福,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骆母的考验。 「过来坐吧!」 骆母的语气听来严肃,脸上的神情也是,让康咏纯不由得又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时—— 是你拿石头丢我们明熹的? 当时的骆母也像现在这样,极有教养却散发令人敬畏的严肃气势,让她下意识感到怯缩。 因为孩提时不好的记忆,让她对骆母存在着莫名的戒惧,在台南那时还有骆明熹陪在身边,这会要单独一个人面对她,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应付得了。 她依言来到骆母对面的沙发坐下,心里多少已猜到她的来意。 骆母看出她的不安,索性直截了当地表示,「你跟我儿子的事情,我不会认同的。」 她没有答腔,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如何应对。 见她不语,骆母再开口直戳中她的弱点,「不论是在哪方面,以你的条件都不配不上明熹。」 「我知道。」她并不否认。 「既然知道,就不应该再继续和明熹交往,明熹是个检察官,如果让人知道他还没有结婚就跟你同居,对他的工作势必会有所影响。」 「我们不是像伯母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单纯的住在一块。」 骆母不理会她的说词,迳自又说:「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既然不合适,就应该要马上分开,你也不应该再继续住下来。」 要她马上离开,康咏纯无法做到。 「这个星期就找到地方搬出去。」骆母不客气的命令。 眼看骆母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康咏纯知道自己如果不想离开,就应该现在鼓起勇气地说出来。 既然她已决心要把握住这份难得的幸福,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因为早晚都必须面对。 「其实……我心里很怕伯母。」她直言道出畏惧。 骆母一顿,没想到会听到她这么说。 「可是我不能因为害怕就放弃。」 「什么?!」因为她一直以来怯缩的表现,骆母原以为能够轻易让她离开,没想到会听到她拒绝离开儿子。 v第二十五章[09.12] 「我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好,也知道伯母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期待在栽培明熹,虽然这么说伯母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你,因为有你才会有明熹,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幸福。」 听到这里,骆母终于明白她的意思,直言道:「但你却毁了我儿子的幸福。」 「论条件我知道自己是配不上他,但是如果是论幸福,我会加倍的给他,从他身上得到的幸福我会加倍的给他。」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的幸福应该是她最在意的事,然而听到康咏纯这么说,骆母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她并不认为她能带给儿子幸福。 「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办法接受。」 虽然料想会是这样结果,康咏纯也不免感到失望,可她仍不打算因为骆母的反对就放弃。 她唯一能说的是,「我很抱歉,没有办法答应伯母的要求,以后我会一点一滴的证明给伯母看。」 骆母一窒,没想到康咏纯会这么难缠,却也看得出来她是不可能改变心意,以致恼怒地望着她。 晚上六点多,骆明熹下班回到家时,见到母亲出现在公寓不禁讶异,跟着不放心地望向康咏纯,见她陪坐在客厅里,似乎没发生什么事情才放下心来。 「妈怎么会上台北来?」 已经跟康咏纯把话说破的骆母也没有必要掩饰,「上来要你们分手。」 「妈!」他注意到母亲的脸色不悦,有些纳闷,按理说应该是咏纯感到受伤才对。 「你回来以前我已经拒绝伯母了。」 「什么?」这让他更是大感意外。 见母亲因为咏纯说出的话而板起脸,他这才相信,跟着向母亲确认道:「咏纯拒绝了?」 看两人在自己面前一搭一唱,骆母决定起身离开,「送我下去。」 「妈现在要回去?」骆明熹诧异。 康咏纯接着道:「时间已经很晚,伯母晚上不妨先住下来吧。」 虽然她的话说得得体,骆母却无法赞赏她,直接知会儿子,「晚上我去明杰那里住。」因为她既不想跟康咏纯同房,也不希望她跟儿子同房。 知道骆母是因为生自己气的关系,康咏纯只得沉默。 看出母亲不可能留下,骆明熹于是替她接过皮包。 康咏纯跟着起身送骆母到门口,「伯母再见。」 心里头恼怒的骆母并没有回应她,此时骆明熹对康咏纯投以安抚的一眼,对她摇头表示不要在意。 要求儿子送自己的骆母其实是想单独跟他谈,既然无法让康咏纯放弃,那她就从儿子这边下手。 送她出门的骆明熹抢先一步开口解释,「咏纯不是故意要拒绝妈,是我要求她不可以放弃。」 骆母因为儿子维护她而转过脸去。 他继续道:「就算再怎么辛苦,也要她为我坚持下去。」 不管儿子的话是事实还是维护,她都不打算再听下去,直接表明道:「我不会同意你跟她在一块。」 「妈——」 「我的态度不会改变。」言下之意是要他不必企图说服自己。 望着母亲坚定的神情,骆明熹这才说道:「妈还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我们突然搬家转学的事情吗?」 骆母不懂儿子为何突然提起这事,但是她还记得,那是她作过最明智的决定。 第一次发现儿子被班上的女同学丢伤了头,骆母原以为只是偶然,直到在某个下着雨的夜里,见到儿子又跟那女孩在一块,才让她正视到那女孩对一向优秀的儿子所造成的影响。 当时,她当机立断地决定搬到台南,让儿子远离那个女孩,也才让儿子不再受到那女孩的影响而能有今天的成就。 现在也一样,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到底,最后还是能将儿子导回正轨。 「事实证明我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听到母亲这话,骆明熹也不反驳,继续往下说:「在那之后,她母亲带着弟弟离开家,留下她一个人,她常常被喝醉酒的父亲毒打,一直到她父亲过世。」 骆母诧异听到儿子的话,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所以呢?」就算那女孩的处境堪怜,她也不明白这些事跟他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联。 「咏纯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 「什么?」骆母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当时设法将她跟儿子分开,多年后他们还是能凑在一块。 「如果妈能撇开成见多了解她,就会发现她的善良。」 「善良的人会拿石头把你打到头破血流?」她很不以为然。 「那只是个意外。」 骆母对于儿子的说法完全无法接受,只觉得这个从小优秀、不劳她费心的儿子,似乎只要碰上康咏纯,就让会她感到操心。 「或许在妈心里认为她的存在破坏了我的人生,但是对我来说,咏纯是能够让我幸福的女人,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她,所以希望妈也能接受她。」 骆明熹诚挚的话并没能打动母亲,骆母的态度依旧,「她只会耽误你、拖累你。」 「妈有没有想过,或许我跟咏纯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所以才会在多年以后又重逢,然后相恋。」 她竟然从一向实事求是的大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样她跟你都不适合。」 「妈指的是哪方面?如果是指咏纯的背景,妈应该也知道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跟家庭,这不能怪她。」不希望母亲以此来做为反对的理由。 骆母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得转而说另一个她介意的地方,「就单以你们两个人的条件来说,你有大学毕业的文凭又是个检察官,她却可能连高中都没毕业,以后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彼此没有共同的话题。」 料想这么说应该会让儿子无从反驳,却听到他表示,「如果妈担心这点,那其实不是问题。」 「为什么不是问题?你们两个人条件差这么多。」 骆明熹仍不疾不徐道:「是不是只要让咏纯跟上我的脚步,妈就能够接受她?」 没想到会听到儿子这么问的骆母一时愣住,母子俩彼此对望。 v第二十六章[09.18] 康咏纯有些意外看到骆明熹送他母亲下去一会之后,他又马上回来,于是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妈坚持要坐计程车过去。」主要是因为对他的固执感到气恼,拒绝他开车送她。 「伯母很生气吧?」康咏纯大概也猜得到。 「如果我说她的确很生气,你就打算要放弃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放心吧,我妈的事交给我来操心。」 「可是——」 「你只要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康咏纯当然记得,事实上就算不曾答应他,她也已经确定自己不想要失去他,一定会坚持这段感情。 「其实面对你妈,一直让我很不安。」 骆明熹虽然多少看得出来,但听她直接讲明,他却有点意外。「为什么?」 「可能是小时候的阴影吧,到现在我还是会记起当时开门见到你妈时她脸上严肃的表情。」 「那时你很害怕吧?」想到自己当时没能保护她。 她摇头表示已经过去,继续道:「刚才回来看到你妈时我简直吓了一大跳,一直没有把握能单独面对她。」 听到她这么说,他再次觉得意外,这样的她居然有勇气拒绝母亲的要求。 「妈说你拒绝她?」 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是心里头不想失去他的意念支撑着她。「我怕会像小时候那样又失去你,所以才鼓起了勇气说不。」 骆明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漾满笑容,虽然之前就已经明白她的心意,却没想到现在会突然听到她的告白。 不过听她这么说,他也才意识到,在她心里居然有这么多不安,「为什么不告诉我?」心疼她一个人把痛苦藏在心里。 「以后就算你像小时候那样突然消失,我也有勇气去抓住你。」经过这次跟骆母的面对面谈话,她已有了争取幸福的勇气。 他发现她的不同,更高兴听到她这么说,「记住你现在说过的话。」她绝对不可以放弃他。 康咏纯以行动证明,「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她主动环抱住他的颈项。 这样的举动确实出乎骆明熹的预料,也让他感到惊喜,不过她的那句道歉让他感到不解。 「为什么道歉?」毕竟让她辛苦的人是他。 「关于把你头丢伤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 他这才知道,她一直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他认真的对她说:「那只是意外。」要她真正释怀。 「从现在起,我会跟你一起努力,让你爸妈他们接受我。」 见她如此坚定地说着,骆明熹知道自己真的已经不需要再担心她,跟着脑海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就算以后会更辛苦也是?」 「对,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再累也没有关系。」这是她给他的承诺。 听到她这么说,他贼贼的笑道:「放心吧,我也会帮你。」 「嗯?」她一时没能会意他的意思。 不打算多做解释,骆明熹低下头来,在她进一步追问以前,吻住了她。 康咏纯虽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再回避,反而有些害羞地做出回应。 她相信以后就算是遇到再艰钜的困难,也不用再害怕,只要有他陪在身边,她一定能够克服。 是谁说只要有他陪在身边一定就能克服? 虽然她是说过再艰钜的困难也会努力,但是为什么她这会得准备考大学? 身旁看她因为念书而皱起脸来的骆明熹出声安抚她,「只要再多念几遍就没那么难了。」 要她去念大学,除了是希望让父母接受她,也是希望给她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让她不再自卑。当年他没能为她做的,现在他要补偿她。 康咏纯质疑地睨了他一眼,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上了他的当,早知道他所谓的帮她是要逼她念书,打死她也不会答应。 都是那个骆明杰害的,如果不是他多嘴告诉伯父伯母,她现在也不用认命的读书,以得到他们的认同。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气恼,如果让她逮到机会…… 「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追问,她才回神,噘着嘴回应,「没什么。」 看在骆明熹眼里心里有数,硬要不喜欢念书的她考大学,确实是为难她。 「觉得辛苦了?」 尽管心里头真的觉得辛苦,康咏纯嘴巴上却无法承认,「哪有。」毕竟是自己承诺过要为这段感情努力的。 他是否该拿面镜子让她瞧清楚她此刻脸上的神情?看她这样,他也不忍心再逗她,「再念一会。」 还念? 虽然说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幸福的事,但是如果是一起念书……想到自己每晚都得在骆明熹的监督下念书,她的头就快炸了。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今天店长说白天班找到人了。」心里头暗自为自己想到的这个聪明的藉口喝采。 初听到这话,骆明熹虽然意外,但见到她眼里露出的神采,随即明白她突然提出这话的意图。 不急于拆穿她,他只表示,「是吗?」 康咏纯开心地点头,「嗯。」心想这样一来应该就可以不用念书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没有办法。」 预期中的回答让她听了嘴角就想笑开来。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她的嘴角垮了下来。 「那以后我过去接你下班。」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就可以了。」虽然是为了要逃避念书才想到这个办法,她可不希望他因为自己变得更疲惫。 「我会过去接你。」 见他坚持,她想起他之前的疲惫,想了想,才开口,「算了,我再跟店长说我要继续上白天班好了。」语气里透着挫败。 将她的不情愿看在眼里,骆明熹是开心的,知道她更在意他的一切。 「如果真的不行的话……」 「没问题的。」她嘟着嘴回应,心里暗忖他肯定是故意的,气恼自己干么要心疼他。 在心里偷笑的骆明熹也不点破,再教她念英文单字,让康咏纯的脸又垮了下来。自己何时才能解脱啊? v尾声[09.23] 【尾声】 如果幸福是跟心爱的人在一块,那么现在就是了。 忙了一整天,下班回家后还得要帮咏纯补习功课,他身体的疲惫可想而知。 写完试题抬起头来的康咏纯先是意外看到骆明熹靠坐在椅背上睡着了,但随即打住了要叫醒他的念头。 从小到大她不只一次的埋怨过,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拥有幸福的家庭,只有她没有;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有人关心,只有她没有? 直到跟骆明熹重逢,她不再埋怨了,因为老天爷已经把过去这二十六年来欠她的幸福一次还给她了,而且还给得更多。 看着身旁的骆明熹,她扬起了幸福的微笑。 骆明熹在一个温暖的拥抱中睁开眼睛,发现是康咏纯搂着他,「怎么了?」虽然意外,但欣喜的成分居多。 她摇头,只是继续抱着他,抱着这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看她这样,他同样扬起幸福的微笑,回搂着她,依恋她这温暖的拥抱。 不管未来有再多的困难,他相信,他们会手牵手,一起到老。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