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夫》 楔子 每年，政府机构和民间出版社总会不定期的举办大小财经课程及讲座，邀来国内外各产业的杰出人士及商业菁英担任主讲人，分享他们在投资理财和企业经营上的成功经验。 今年，就读大学三年级的关佳颖也是台下的听众之一，自从她考上大学之后，父亲每年暑假都会替她报名这类商业名人讲座，要她来听听这些知名企业管理人的经营之道，将来好接手家中的餐饮事业。 「谢谢大家……」主讲人在台上向听众致谢，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结束这场演讲，将麦克风交还给主办单位人员…… 「今天这场演讲真精彩，内容充实又不沈闷。」年年奉命陪同老板的女儿前来听演讲，顺便负责讲解的女秘书转头对关佳颖说道。 头一次看小姐听得那么全神贯注，全程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看，一个哈欠都没打，就晓得这场演讲有多成功了。 「是啊，他真棒……」关佳颖望着离开讲台的那个男人，口吻充满崇拜。 「妳都写了些什么？」女秘书将小姐的笔记本拿过来，看看她记录了什么重点—— 龙腾集团，杜天云。 就这样？!女秘书不敢相信这场前后加起来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演讲里，这位小姐只写了这么不到一行，还是简介数据上也有印刷的文字。 「小姐，妳对杜总裁的演讲内容没有任何心得吗？」她觉得这是一场让人获益良多的演讲，自己的笔记上都写满两大页密密麻麻的重点呢！ 「有。」关佳颖转头看向女秘书，肯定地点头。 「那就好……」她正放心，却看到关佳颖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我觉得我恋爱了。」 第一章 「哥，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饭店休息室里，杜天海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站在兄长斜后方，透过镜子的反射询问正在镜前打理仪容的杜天云。 距离婚礼只剩二十分钟，身为弟弟的杜天海还是对兄长的婚事心存疑虑，觉得这桩仓促决定的婚事实在太不符合他向来四平八稳的行事作风了。 「是我要结婚，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杜天云对着镜中的自己浅笑，按上一枚镶有宝石和碎钻的袖扣，再系上领结，调整角度，每个动作都有条不紊、优雅从容。 穿上银白色的西装外套，他英挺斯文的外表更显得翩然俊雅、文质彬彬，他一贯给人的感觉，总是像个沈稳泰然的绅士。 「我是怕你日理万机，忙坏了脑袋，才会决定娶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女人进门。」杜天海懒懒地扣上敞开的衣襟，遮住胸前的项链和结实胸肌，拿出顺手塞在口袋里的领带随意系上。 镜里镜外，宛如白马王子般的杜天云和倜傥不羁的杜天海都是绝对的反比，因此才更难相信兄长会做出这种事。 「为了赶在她出国之前办完这场婚礼，时间是急迫了点，但我不想影响她早就定好的留学计划。」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毫无异议地配合新婚妻子的学涯规划。 对于他一个月前才与女方相亲认识，而后单独约过两次会就匆促决定要与对方结婚这件事，杜天云身旁的亲友、长辈无一不感到万分错愕，唯独他本人一直表现得泰然自若，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中，没有半点慌忙。 正因为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出半点被爱情冲昏头而陷入热恋的迹象，才让人更加质疑他结这个婚的正确性。 「哈，这就更可笑了，居然有人结完婚的第二天就要立刻丢下丈夫，一个人飞到欧洲去念书！她是真心想嫁给你的吗？」杜天海讥讽着这桩离谱的婚姻，愈想愈觉得这样的安排难以置信，心想那个女人八成也是脑袋有问题，才会答应这门婚事！ 「这问题你得去问她才行。」杜天云衔着一抹轻松的笑容，在光线下专心擦亮他的镜片。 老实说，他一点都不在乎她的答案，因为那并不是左右他结婚的因素。 「怎么样？」他戴上细框眼镜，拉拉挺直的领口，转身问杜天海对自己这身装扮的看法。 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打扮，既然他今天是扮演新郎倌的角色，理应就要比在场的其它男士打扮得更慎重、得体才行，这也是对新娘子的尊重。 「很帅，连我都想嫁给你了，白马王子。」杜天海皮笑肉不笑地拍了两下手，有些看不惯他那副悠然自适的态度，简直惬意到像盛装打扮来参加别人的婚礼一样，反而是他这个当弟弟的在旁边替他穷紧张。 「抱歉，老弟，我对搞乱伦没兴趣，更何况娶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不受影响地说笑，也不介意老弟掷来一记凶狠的瞪视，依旧笑得气定神闲。 好处？ 杜天海机警地嗅出一丝玄机，感觉大哥话中有话。 「说清楚点，什么好处？」他不耐烦地挑眉，要杜天云从实招来。 杜天云也不隐瞒，坦白告诉他—— 「只要我一结婚，『龙腾』进军食品业的计划就能提早落实。将来我们不仅能获得『联鑫』的技术支持，还能额外得到它百分之十的股份。」 所以为了抢进商机，取得对「龙腾」最有利的资源，身为集团总裁的杜天云决定接受未来岳父的条件，开口向他女儿求婚，迎娶「联鑫餐饮」的千金为妻，并且赶在她出国前办完这场婚事。 杜天云相信透过「联鑫」几十年来建立的信誉、人脉、技术，对「龙腾」未来的食品事业发展绝对会产生加乘效果，如虎添翼。 「所以你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才把自己的婚姻当成筹码，答应娶他女儿？」这下杜天海总算搞清楚了，原来大哥不是没有慎重考虑过这桩婚事的可行性，只是他心里盘算的因素是公司，而不是人。 杜天海扯唇一笑，觉得这就有像大哥的作风了。 他这位大哥自从接下总裁这个位置后，就把事业看得比自己的人生还重要，凡事都以集团利益为优先考量，现在会为了公司「卖身」也不令人意外。 「任何投资都需要付出成本，况且爸妈也常叫我别只顾着立业，忘了成家。现在我不但要结婚，还在它上头增加了不少附加价值，这样不是很好吗？」他打趣地说，不否认自己确实是以「利」为考量才答应这桩婚事，不过这绝对不是一门亏本的生意，更何况关家的千金无论家世或外表都无可挑剔，和他门当户对。 唯一要说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年纪实在是小了点，足足差了他八岁半，那脸稚气未褪的五官怎么看都像个小女生…… 「但你并不爱她——」杜天海话说到一半，突然收了口，不耐烦地扯开打好的领带。「也对，爱有个屁用，像你这样结婚倒务实点。」他淡淡一哂，将领带塞口袋里，再松开几颗钮扣，还是比较习惯不受拘束的感觉。 杜天云望着弟弟，似乎从他不以为意的笑容里察觉一丝极淡的哀伤，像是一缕轻烟飘在他眉宇间，很快地消逝…… 杜天云敛起笑容，知道弟弟此时想到了什么—— 「还忘不了她？」他以为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伤痛终究会随着时间被冲淡。 「呵，怎么能忘，她可是让我爱到刻骨铭心的女人呢。」杜天海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项链，笑容里的痛又明显了点，但同样很快地被隐没。 「天海……」杜天云望着弟弟胸前的项链，本想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饭店人员的声音—— 「杜先生，婚礼差不多要开始喽，请你准备。」 「知道了。」杜天云朝门的方向应了声。 「快去结婚吧，人家在催了。」杜天海把手插回口袋里，一脸帅气的要他快去娶妻。既然大哥是心甘情愿踏进这没有爱情的坟墓里，当弟弟的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天……」 「天什么天，啰哩叭嗦的，要我牵你的手进礼堂吗？」知道大哥想说些什么，杜天海赶紧岔开话题，揶揄他这种婆婆妈妈的态度跟准备要出嫁的女人没两样。 「胡说什么，要也是爸来牵，轮不到你。」杜天云莞尔，套上白色手套，同样也知道弟弟安的是什么心。婚礼在即，今天就先放过他一次，择日另行开导。 「去你的。」杜天海往他胸口捶了一拳，兄弟俩相视而笑，一前一后地走向会场。 随即，这场华丽的豪门婚礼正式展开。 新人在缤纷的花朵中步入会场，在众亲友的见证下许诺一个不对等的誓言，交换彼此的婚戒…… 三年后—— 人来人往的国际机场，关佳颖拉着行李箱走进入境大厅，摘下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立刻左右张望，灵气的双眼转呀转地，搜寻那道令她思念已久的身影…… 「小姐。」一个中年男子在接机的人群中朝她挥手。 「怎么是您？」她没预料到会看见自家的司机前来接机。 司机迎向前来替她拿行李。「董事长说杜先生临时有重要的公事走不开，要我先过来接妳回家休息，他晚点再来接妳。」 「喔。」听到司机的话，关佳颖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因为她本来以为一下飞机就看得到朝思暮想的丈夫，还特地在下飞机前化了淡妆，这下全都白搭了。 带着无奈的心情，她顶着太阳走出机场，回到关家。 「爸，妈，我回来了。」进了客厅，她跟父母亲打招呼，声音却有些懒洋洋的。 「快过来，让我抱抱我的宝贝女儿。」谢淑云马上招手要女儿坐到身边，慈爱的搂搂宝贝女儿的肩膀。「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关佳颖摇摇头，撒娇地靠在母亲怀里。 「提早回来怎么不说一声？还要女婿告诉我才知道。」关嘉成对女儿提早归国却只记得通知丈夫，没告知父母的做法颇有微辞。 「那您现在还不是知道了，又没差……哦？」她搂住母亲，看关母就没对这点表示任何不满。 「是呀，我只要我的宝贝平安回来就好了。」谢淑云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发，给予温柔的包容。女儿比预定的时间提前回国，她可高兴了。 然而关嘉成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怎么会没差！这么久不见，难道妳都不想我们啊？要回来连通电话都没有，心里就只有妳丈夫。」一想到女儿回国的消息居然是透过女婿才知道，他这个当爸的人心里就不太平衡，有种很受忽略的感觉。 「爸，您忘了我们上个月才见过面而已吗？而且还拍了一大堆照片耶。」关佳颖提醒父亲别那么健忘，说得一副他们几年不见的样子，其实上个月他们夫妻俩才一起到学校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而已，一家三口还顺便度了几天假呢！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心里惦记着我老公有什么不对。」她理所当然地说，在双亲面前毫不掩藏自己对丈夫的爱意，笑得一脸甜蜜。 虽然这样比较对父母亲不太公平，但比起每隔几个月就会去探望她一趟的爸妈，自结婚典礼后就没见过面的丈夫当然是稀罕一点喽，而且她等这天可是等了三年多了呢！ 不对，如果打从他们初次见面那天算起，就是四年多了…… 「听听妳说的话，一个女孩子家懂不懂得害臊啊。」关嘉成调侃女儿在父母亲面前说话也不知道含蓄一点，真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当年她也是这样吵着非要嫁给杜天云不可，说什么她对人家一见钟情，在大学毕业前就要求他这个当爸的一定要帮忙安排相亲，否则就不愿意照他的安排出国留学，再乖乖回来接手「联鑫」的管理工作，害他只好厚着这张老脸皮去托人说媒，想尽办法让她早早出嫁…… 「有什么好害臊的，我爱我老公是天经地义的呀！」她觉得在家里说话没什么好拘谨的，尤其是在疼爱她的父母面前，偶尔任性加耍赖也没关系。 「不过我也要特别谢谢我亲爱的爸爸，当初若不是有您出面帮我们牵红线，女儿我又怎么会这么顺利的认识我老公，嫁给他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呢。」她喜眉笑眼地感谢父亲的帮忙，一直以为杜天云是因为对她很有好感，才会在短时间内向她开口求婚的，并不晓得父亲私下和她心仪的男人作过什么协议。 「妳的婚姻生活都还没开始呢，现在谈幸不幸福似乎太早了点。」关嘉成颇不是滋味地说，其实心里一直不太舍得这么早就把独生女嫁出门去当别人的老婆，总有种心肝宝贝被人抢走的感觉。 而且虽然杜天云看起来是个有担当又挺可靠的男人，也亲口答应过他婚后会好好对待他女儿，但毕竟小两口没有经过长时间相处，谁知道他们日后的婚姻生活会不会真的幸福美满。 他真怕女儿是被爱情冲昏了头，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 「爸！妈～～您看爸啦！」她娇嗔地嘟起嘴，要母亲帮她讨个公道，觉得父亲这么说实在太泼她冷水了。 谢淑云立即往丈夫那儿横了一眼，用眼神责怪他哪有人这样诅咒自己女儿的婚姻的，还当着女儿的面说这些话。 关嘉成收到妻子眼里的讯息，抿了抿嘴，不太情愿地拿起桌边的报纸摊在面前，避开她们母女俩的视线，不再插嘴预言女儿的婚姻生活。 谢淑云这才又将视线转回女儿身上。「搭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累了吧，先回房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好。」她乖巧地点头，觉得母亲真不愧是她永远的后盾。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问道：「妈，天云有说几点会来接我吗？」 「谁晓得，女婿可是管理一整个龙腾集团的大总裁，要忙的事情多得很，说不定要十天半个月后才有空来接妳回去。」关嘉成翻过一页报纸，又忍不住消遣起思夫心切的女儿。谁让女儿心里只有丈夫，没有爹娘。 「爸……」 「好了，妳爸跟妳开玩笑的。」谢淑云阻止他们父女俩继续抬杠，知道丈夫还不是在吃女婿的醋嘛。 「天云没说几点过来，不然妳再打个电话跟他确认一下时间吧。」 「不用了，我怕打扰他工作。」她想了下，还是要当个识大体的妻子。 「唉……怪不得人家说女大不中留，养女儿有什么用哦……」关嘉成用力抖了一下手中的报纸，叹了好长一声气。 「那您就别叫我去『联鑫』上班啊，反正我也没什么用。」关佳颖瞅着父亲，顺水推舟地说，反正她也不太想接手公司的事，向来只对做料理和研发新菜色有兴趣而已。 「妳敢不来试试看，下星期就马上给我进公司实习。」他马上放下报纸命令道。 「这么快？!」 「妳结婚怎么不嫌快？别忘了这可是我们说好的条件。」他提醒女儿，不准她耍赖反悔，别结了婚就不认帐。 「没忘，啊～～那我上楼了，天云来了要叫我喔。」她很不淑女地打了一个哈欠，不想再继续绕着这个话题打转，马上转身回房。 一听到要去公司上班，她的困意都来了…… 几个小时后，窗外的天色已经一片黑，关佳颖的房里多了一个男人。 杜天云第一次踏进妻子的卧房，环视这间以粉紫色系为主的房间，十足的少女风格，衣柜和梳妆台等家具边上皆有连缀的花朵图样，四处的层柜上还摆放着成排的布偶，和各种日系卡通人物、动物的相关产品。 环顾整个房间，可爱的摆饰不胜枚举，让人有种走进日杂精品屋的错觉。 他走向挂着纱帐的大床，看着床上穿着卡通睡衣、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子，她正抱着桃色小熊舒服地侧躺在柔软的薄被下，白净的脸庞显得年轻而稚气，小巧的五官让她看来比实际年龄还小上一点，更显清纯—— 杜天云无声地叹息，真不晓得该高兴还是难过才好。隔了三年不见，他年轻的妻子非但没变老，反倒比记忆中的模样更「嫩」了些，这副水嫩嫩的样子教他很难把她当个女人看，好像对她产生任何「不轨」的想法，都是种邪恶的事一样。 「佳颖。」他轻唤她的名，叫醒沈睡的小女孩。 她紧闭的眼皮动了动，但没睁开。 「佳颖，醒醒。」他以指背轻触她粉嫩的脸庞，加强干扰。 一对长睫毛像粉蝶似地轻颤，却迟迟不肯振翅飞舞。 瞧她睡得如此香甜，他真不忍心叫醒她。 他凝望那脸清纯可人的睡容，一股莫名的怜爱油然而生，手指竟无意识地停留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忘了收回…… 关佳颖在睡梦中感觉到脸上有股骚动，脑海里便胡里胡涂出现小熊布偶用毛绒绒的熊掌搔她痒，和她在森林里追逐玩闹的画面。 「唔呀不呀……」她吐出一串没人听得懂的声音，伸手抓住「熊掌」，抵抗牠的攻势。 杜天云愣了下，见她抓着自己的大拇指，口齿不清地梦呓着。 「噗……」一阵笑意冲上喉头，让他忍不住失笑，讶异她说梦话的样子怎么会如此可爱，像个小婴儿似的！ 听到他的笑声，她慢慢睁开双眼，眼神迷蒙地望着坐在床边的男人。 「……天云。」她认出眼前的男人，扬起唇角。 「我来接妳回家了。」他温柔地说道，俊朗的脸孔上绽放一抹暖阳般的笑容。 「哦，太好了……」她含糊地说，傻傻地笑，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杜天云来接她回家……她终于要回家了…… 这景象她过去三年里已经梦过无数次了，每次在梦境中都会见到她亲爱的老公特地抛下繁忙的工作，不远万里的来找她，让她惊喜万分、欣喜若狂。 太好了，她老公终于来接她回台湾了—— 吓！她脑袋一震，赫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搭过飞机、回到台湾、见过爸妈、躺到床上—— 「天云！」她倏然睁开双眼，惊坐起身，盯着眼前的男人…… 不是梦！眼前真的是活生生、很立体、坐在她床边的……她的丈夫！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既惊又喜，神情略带娇羞地望着床边那张她盼望已久的面孔。 虽然一直期盼着见到他的这一刻，不过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和他这么面对面地坐在床上四目交接——感觉又好害羞喔…… 「刚刚到。」他微笑道，看着她还握住自己的手。 「吓！」她低头一看，连忙松手，紧搂怀里的小熊，奇怪自己怎么会拉着他的手睡觉呢？ 真的好害羞喔…… 杜天云看着她慌乱之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反应，觉得这女孩实在有趣得很，怎么一副完全没料到他会出现的样子，好像是被他硬生生给吓醒的呢？ 「我先到楼下跟爸聊聊，妳慢慢来。」他体贴地留给她独处的空间及充裕的时间，让她缓下情绪，梳洗更衣。 「嗯。」她轻轻点头，在丈夫面前突然就变成一个含蓄的小女人，连正眼盯着他都不太敢。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她还望着门板傻笑了一会儿，然后才像大梦初醒似地跳下床，冲到更衣镜前—— 「噢！怎么办，怎么办……我明明说过他来的时候要先叫醒我的，爸妈怎么能让他直接进来呢？」 她抓着凌乱的头发，看着镜中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觉得自己等了三年的这幕重逢画面实在糟透了，和她原先设想的根本完全不一样，她不该是这种乱糟糟的形象！ 「不行，我要挽回。」她握拳，下定旁人无法理解的决心，把在老公面前保持最佳形象当成眼前第一要务。 她拿起梳子梳顺一头柔亮的长发，再冲到衣柜前仔细挑选…… 三十分钟后，她略施薄粉，扎着编松的公主头、穿着一件粉色洋装，唇角带笑地走下楼，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名门淑女的高雅气质。 「哇！看看这是谁家的女儿，真像个端庄娴静的淑女呀。」关嘉成一语道破女儿费心经营的好形象，不避讳地在女婿面前拆她的台。 关佳颖轻颦细眉，马上对父亲投去一道抗议的眼神，示意他老人家别在女婿面前乱说话，毁了她在老公心中的形象。 向来她在父母亲面前都展现最真的一面，但在丈夫面前她想要表现最美的一面吶！ 「好看吗？」她不理父亲的「破坏」，走至丈夫面前柔声问道。毕竟女为悦己者容，老公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很漂亮。」他诚实地给予赞美，觉得此时的她看起来清灵婉约，与刚刚在房内迷糊的模样截然不同，但却同样散发着一股清新甜美的气息。 「谢谢。」听到他的赞美，她的唇边又绽开一朵甜美的笑靥，芳心大悦。 「好了，快把她带回去。」他快看不下去了，女儿在女婿面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简直判若两人。 这真的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吗？! 「是呀，你们先回去，改天有空再到家里来坐坐。她的随身行李我已经请人搬到你车上了，其余的我明天再叫人送过去你们家。」谢淑云体谅小两口久别重逢，需要时间独处，就不留他们在家吃晚饭了。其余的几箱行李和家里整理好的部分衣物，也打算等到明天再运到女儿新居，让她慢慢整理。 「好，谢谢妈。那爸、妈，我们就先回去了。」杜天云微微欠身向岳父岳母道别，言行举止总是给人稳重又彬彬有礼的感觉。 「爸妈再见。」关佳颖的道别就简短多了，她满脸笑容地挥别父母，迫不及待要跟丈夫回家的愉快表情，看得老爸爸在背后频摇头。 「妳女儿。」关嘉成遥望着驶离的后车灯，语带感慨地说。 「难道你没份？」谢淑云不以为然地瞥了丈夫一眼，对于老伴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跟女婿吃醋这件事，她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还不进来吃饭。」 第二章 离开关家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后，杜天云带着关佳颖在住家附近用餐，聊起彼此这几年里分隔两地的生活。 谈话间，大多是她讲、他听。杜天云抛出一个话题，关佳颖就会很认真地回答一大串话，仔细的描述她在欧洲生活了三年的点点滴滴...... “抱歉，我好像太多话了。”她发现餐桌上几乎都是自己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地收了口，可不想在丈夫面前成为一只聒噪的鸭子，比较想当个文静优雅的天鹅公主，因为男人似乎都喜欢那种看起来温柔乖巧，话又不多的气质美女。 “不会，听你说话很有趣，不像我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每天的行程都差不多，说起来都没你一半精彩。”他想她应该没有兴趣听他几点上班、下班、加班，完成了多少投资案，目前又正在筹划哪些合作计划，以及集团未来的组织发展。 从很早以前，他的生活就和工作密不可分，也几乎找不出时间来安插其他跟工作无关的事情，所以在一般人眼中，他的日子绝对都是枯燥乏味的，因此他才可以把发言权交到她身上。 再者，他还可以趁着她说话的时候分神想点公事，连吃饭时他的脑子里也有张工作计划表在运作着。 “你的工作真的很忙耶。”她以一种可以理解的口吻说着，从小看父亲为了事业成天在外头应酬奔波，就能体会他要管理这么庞大的一个集团有多不简单，所以这几年里从没抱怨过他抽不出时间到国外去见她一面，虽然她很想念他，却不敢任性地吵着要他陪。 “谢谢你这么忙还特地抽空去挑礼物送我。”她满怀感谢地说。 “礼物？”他倒有些摸不着头绪。 “对呀，像这个……这是你前年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呦。”她从皮包里找出以水晶镶嵌的狗狗造型钥匙圈给他看，上头还配有一颗红色的心型宝石。 她笑盈盈地告诉他自己一直将它视为宝贝地收在身边。每次只要收到他从台湾寄出的礼物，她都会开心得不得了。 “你喜欢就好了。”他扬唇一笑，喝了口水，其实内心是有些心虚的，因为每年记得她生日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特助，无论是生日礼物、圣诞礼物、结婚纪念日……全都是他的特助替他挑好，以他的名义寄到国外的，只有礼物上附的卡片是出于他笔下，但写的也多是“生日快乐”、“圣诞快乐”、“结婚纪念日快乐”和“保重身体”之类简短无趣的文字。 如今见她满心欢喜地向自己道谢，杜天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歉疚……对于她手上的那个钥匙圈，他其实没有多少印象。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不知情的她还是笑得很甜，望着他的眸子澄如明镜，照得他良心越来越不安。 “既然如此，我要考考你，你记得我送过哪些礼物给你吗？”他很心机地套她的话，以爽朗的笑容掩饰自己的企图，想从她口中得知自己究竟送过哪些礼物给她，免得日后不小心露出马脚，认不得自己送她的东西。 “当然记得喽，第一年的时候……”她毫无意外地上当，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有很用心地收藏他寄来的礼物，不仅把每项物品倒背如流地说了一遍，还巨细靡遗形容它们的特色，还有她把它们摆在哪里、多常使用。 杜天云面带微笑，静静听着她的形容，他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看着她把每件事物、每个细节都描述得生动无比，说起故事来眉飞色舞的丰富神情。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每个礼物的故事，觉得这真是比在公司里听各级主管们简报要有趣得多。 稍晚，在回到杜天云住处的电梯里，关佳颖才知道大约一年半前结婚的杜天海也住在这栋大楼里。因为杜家两老希望他们兄弟俩婚后，不仅能继续在公事上互相扶持，在生活上也能互相有个照应，所以才可以挑了个离公司不远的黄金地段，一口气砸下几亿元的重金，购下整层楼近三百余坪的豪宅，将这一楼两户的住家送给两个儿子当作新婚贺礼，让他们婚后住在对门当邻居。 “……所以他们现在就住在我们对面喽？”电梯门一开，关佳颖望着对门同样气派非凡的大门。 “对。” “那我要不要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礼貌上她应该去拜访一下他们。 “不急，他们通常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不一定，遇见了再打声招呼就好了。”虽然兄弟在对门住了快两年，但因为各自的作息时间和生活圈都不同，所以他在公司遇到弟弟的机会还比在自家门前多一点。 有时候杜天海会一个人过来找他串串门子，至于弟媳则是偶尔会在上、下班时和他在电梯里碰到面，彼此点个头打招呼。 “嗯。”老公说不用，关佳颖也就乖乖照办，不去“拜码头”了。 “进来吧。”杜天云替妻子开门，再帮她把行李拿进屋内。 关佳颖在丈夫的引领下大致熟悉了屋内的环境，了解每个星期都会有清洁公司定期派人来替两家进行大范围的打扫，平时则是请了一位阿姨每天早上过来负责准备早餐和整理家务，简单收拾一下环境，如果有需要，也可以请她在离开前先准备好午餐和晚餐预热。 到了就寝时间，关佳颖在浴室里摸了老半天都没出来，心情忐忑得像是抓不准何时要踏出浴室的时机。 一想到要与丈夫同床共枕，她便有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因为预料到应该会发生什么，又不很确定什么会怎么发生……害她愈接近揭晓的时刻，心脏就愈是紧张地扑通扑通跳，脑袋里不时跳出一些朦胧的绮丽画面，叫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也不禁羞红了脸…… “佳颖，你还好吧？”她在浴室里实在待太久，半点声音都没有，让杜天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在里头出了意外。 “哦！我没事。”她惊悸地回答了声，顺了顺长发，吸了口气，终于作足了心理准备，鼓起勇气走出浴室，抬头看着站在门外的丈夫。 “嗨。”她僵硬地微笑，下一秒就懊恼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嗨？她怎么想得出这么愚蠢的开场白？ 杜天云看着她有点窘困的表情，一时忍俊不禁，真的被她没道理的反应给逗笑了。 “嗨，准备好要睡觉了吗？”他学她的方式打招呼，觉得她在浴室里好像有很多事要做，怕她还没忙完。 通常杜天云的就寝时间都很准时，如果没被工作耽误，十二点以前一定合眼入眠，清晨六点多就会自动起床，按掉以防万一的闹钟。 “好了。”她娇羞地点点头，准备好要与他共度这迟了三年的新婚之夜，早就决定把自己的人和心都交给他了。 她随他走向床铺。杜天云先上了床，将眼睛摆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替她掀开被子-- “上来吧。”他面带笑容地说道，望着站在床边，手指轻绞着睡衣一角的妻子，觉得她好像是个第一天转到新班级，紧张得不知如何开口自我介绍的女学生。 也难怪，她才二十五岁，没有太多社会经验，过去一直待在校园里过着单纯的生活，现在却突然搬进这新环境里，成为他的妻，一时间应该不太能适应。 对于这个年纪尚轻，或许对爱情和婚姻都还有些懵懵懂懂，就接受父母安排嫁给他的女孩，他告诉自己要用更多的耐性和爱心对待她，照顾好她的生活起居。 关佳颖望着那张有他的大床，不免还是有些紧张地爬了上去，眼神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身边躺下，静望着天花板。 “关灯喽。”他柔声地说，替她盖上薄被。 因为年纪差了一截，杜天云对她说话的口气总会自动放轻，像在对孩子说话一样。 “嗯。”她轻应了声，误以为那和煦的语气是他对妻子才有的温柔…… 她爱他，连他醇厚的声音都喜欢。 他关了房内所有灯光，只留墙角的一盏小夜灯，侧过身子凝视着她秀丽的容颜。 “佳颖。” “……”她微微侧脸，看着他拿下眼镜后更显英俊的面孔，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 她不自觉地盯着他的双唇看，一颗心在昏暗的光线下跳得好快，不晓得下一秒即将发生-- “晚安。” “嗯……嗯？”心跳漏了一拍，突然减速放慢。她眨眨眼睛望着他，表情有些愕然。觉得事情好像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怎么了？”他笑看着她。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晚安。”她也对他微微一笑，但这笑容里却隐约藏着一点说不出口的失落感，没想到她的新婚之夜就在短短的数十秒里，用一声“晚安”划下句点。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新婚之夜啊！原本她以为两人应该会先深情款款地对望，然后他慢慢地靠近……她便自然而然地闭上眼，接受他温柔的亲吻，和温柔的拥抱？ 结果，他居然合上眼，就这么睡着了？ 她拉了拉胸口的被子，一脸苦恼的望着躺在身边的丈夫，向来憋不住心事的她忍不住开了口-- “天云。” “嗯？”他睁开眼看她。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同床呢！”她害羞地说，手指不时还绞着被子的边缘，心想他是不是没注意到这是他们首次同床共枕眠呢？ “是啊，是不是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感觉不太习惯？”他笑问，猜测她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不太自在，眼神看来怯生生的。 虽然他也不太习惯身旁多躺了一个人，但毕竟是自己睡惯的床，他的感觉总没她那样陌生。 “不是，我只是觉得今晚好像才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她连忙否认，暗示性地提醒他今晚很特别，就这么睡着好像不太符合新婚夫妻之间应该有的那种甜蜜感觉耶。 他至少该抱抱她或给她一个晚安吻不是吗？她看电影里都是那样演的…… “这么说也没错，你结婚后就出国去念书，一晃眼都过了三年了。”他想想也是，却是以一种觉得光阴似箭的口吻回应她含羞带怯的暗示，记得当年在结婚当晚他还特地让她回到关家去住，把握出国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和父母多聚聚，自己则一个人留在饭店里过夜…… “快睡吧，你今天搭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很累。”他心无邪念地帮她把弄乱的被子拉好，要她早点入眠，好好休息。 在杜天云眼里，关佳颖只是个年纪比他弟弟还小的小女生而已，因此对着她那张像天使一样纯净稚嫩的脸孔，自然不会萌生什么多余的想法，否则他岂不成了禽兽不如的家伙。 “呃！还好啦……”关佳颖愣了下，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跟母亲一样的话来！ 天晓得她一点都不想从他身上得到这种“母爱”，而且下午才在娘家补过一顿眠而已，她现在真的没那么困。 “晚安。”他当她只是客气的说法，摸摸她柔顺的发丝，温柔地哄她入睡。 “晚安。”她这才不得已地闭上眼，哀怨地把被子拉到下巴。 对于这个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的结果，她实在有些失望，但也不好意思再把话说得更明白了，毕竟她是是个女人呀…… 悄悄转头，她静静地看着躺在身旁的男人，用欣赏的目光描绘着他好看的侧脸，弯着唇，无声地笑着。 尽管心情有些无奈，但看着爱慕多年的男人就躺在自己身边，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另一半，她还是有种美梦成真的喜悦。 见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熟睡，她把枕头往他的方向挪了一点，身子也往他靠近一些，似有若无地感受到他的体温…… 光是这样挨在他身边，她便感觉自己已经得到梦寐以求的幸福了…… 隔日清晨，杜天云不是被生理时钟叫醒，而是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力量压在他半边身体上。 他睁开眼，掀开被子--发现是关佳颖正缩着身子枕在他胸口，手脚半跨在他身上，把他当抱枕似地依偎着。 他看了看身边空出的大半边床位，和这不知何时钻进被子底下的女人，突然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好笑，奇怪她干么放着宽敞的床铺不睡，偏要闷着被子窝在他身边…… 是被子不够暖，所以她才偎近他身边取暖吗？ 杜天云莞尔想着，抬头看了眼时间，比平常还早按掉床头的闹钟，再小心翼翼地挪动那个压在他身上的女人，拿枕头取代他的胸口，枕在她的颈下，不想惊扰她的睡眠。 关佳颖咕哝了声，似乎在睡梦中也察觉到丈夫和枕头的差别，抗议地轻皱了下眉头，但没有睁开眼。 杜天云花了几分钟才从她紧紧相依的睡姿中脱身，下床盥洗、更衣…… “我吵醒你了？”他换好衬衫从衣物间里走出来，就看到她坐在床上，一脸困意地揉着眼皮。 她循声抬头，对着他微笑，摇摇头，下床走向他。 “你要上班啦？” “吃过早餐就出门，你再睡一会儿。”他看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神情带点茫然的傻气，唇角又不自觉扬起。 很奇怪的，虽然他无论心情好坏，通常都会以和颜悦色的面目对人，把和蔼可亲当成一层保护色，隐匿起自己的心思，教人看不透他的真正想法。但是在见到关佳颖的时候，他的笑意却是自然而然地由心底浮现，没有半点虚伪地感到愉快。 “我帮你打。”见他拿在手上的领带，她马上自告奋勇地要替他服务。 “我自己来就行了。”他平时做惯的动作，没有必要劳烦她。 “可是我想帮你打领带。”她盯着他手里的领带，语调马上哀怨地降低一截，觉得这应该是她身为人妻要做的甜蜜工作之一才对。 “那就麻烦你喽。”听到她那种失望中又掺杂渴望的语气，他当然不忍继续坚持，立刻把手中的领带交出来。 让她感到开心也是他疼爱她的方法之一。 “晚上你几点回来？”她笑着接过领带，在他领口绕一圈，边打还不忘边跟老公聊聊天，心想自己今晚或许可以亲自下厨做顿爱心晚餐哩。 “我今晚有应酬，可能会晚一点。”他稍微抬高下巴，方便她动作。 “哦，那就是不回来吃晚饭了……”她口气里有掩不住的失望，拉下手中的领带，又绕一遍重打。 见她抿着唇，细眉轻蹙，他心中竟莫名地泛起一股罪恶感，觉得冷落她是种罪…… “中午要不要到公司来？我们一起吃午餐。”他转而提议共进午餐，希望能让她觉得好过一点。 “好呀，那我中午去找你。”她一听，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快。“我会让司机过来接你。”他想她还真像个小孩，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点也不懂得隐藏。 或许就是她的这份单纯无邪，让他觉得和她相处起来十分轻松自在，可是也相对感到歉疚，因为他并不爱她，却要在她面前虚构爱的假象，利用她这颗棋子来促成大局，达到自己私心的目的…… “嗯。”不知道丈夫真正的心思，关佳颖笑得灿烂无比，觉得他中午特地陪她吃饭是因为爱她，所以不忍心让她整天都孤伶伶地一个人吃饭。 两人相视而笑，她继续低头完成动作，但表情却愈来愈困惑、挫折，眉间又再度靠拢…… “怎么啦？” “那个……你还是自己打好了。”她面露窘色地松开手，其实根本没有替人打过领带，万万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实际操作起来那么困难，她左绕右绕，怎么打斗不成形。 杜天云摸摸自己的领口，觉得“触感”不太对劲，随即走到更衣镜前一照-- 当场傻眼！ 关佳颖也带着一脸抱歉出现在镜中，看着他领口的结—— “对不起，我只会打蝴蝶结。” 他只能干笑。“没关系，我重打……” 新婚夫妻共同生活的第一个早晨，妻很窘，夫也很…… 中午，关佳颖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到“龙腾集团”的办公大楼找杜天云吃饭，却在途中先遇见了杜天海。 “你好。”她认出跟记忆中没什么差别的杜天海，主动开口和他打招呼。 “哦！是你呀，小妹妹，什么时候回到台湾的？”杜天海打量了她一眼，也认出她那张略显稚气，总是带着甜甜笑容的脸孔。 前阵子就听大哥说她要回国了，只是不知道确切的日期，而且这小孩怎么出了一趟国都没“长大”，不管是外表还是身高都没长进呐。 “昨天啊，我不是小妹妹，我叫关佳颖。”她回答到一半突然顿住，收起笑容严肃地澄清自己有名有姓。 杜天海不以为意地扬扬唇，一派潇洒地只问他要问的话—— “来找我哥？” “对，我们要一起吃午餐。”她恢复笑容地回话。 “这样啊，那我也顺便让我哥请一顿好了。”他摸着下巴， 邪恶的想当颗电力超强的灯泡，照亮他们夫妻的午餐约会。 她一听，笑容马上打了折扣，心里的转折藏也藏不住，因为她没想到夫妻俩这顿甜蜜的午餐会忽然多加一个人…… “喔……我要告诉我哥你不欢迎我。”他命中她的心思，立刻板起脸，态度很高傲地准备要去找大哥告状。 “我没有！你别乱说喔。”她连忙否认，可不想被丈夫误会自己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居然连吃顿饭也要排挤他弟弟。 “这么容易上当，果然是小妹妹呀！”玩笑轻易得逞，他帅气的脸庞勾起一道戏谑又无聊的浅笑，闪着坏坏的光芒。 反而是被捉弄的人愣了几拍才反应过来，关佳颖没好气地瞅着那个存心耍着她玩的男人…… 算了，谁叫他是她老公的弟弟呢，她就大人有大量地让他一下，不跟他计较了。 “走了，不妨碍你们吃饭。”他挥了下手，掉头走人前还恶作剧地揉了揉她那头梳整过的长发。 她皱眉惊呼，不满地瞪他——突然想到有话要跟他说啦！ “天海。”她叫住他。“抱歉，你结婚的时候我正在准备期中考，所以没办法请假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这件事虽然丈夫说没关系，但她一直放在心上，觉得改天见到杜天海夫妻时，得要亲自跟他们致歉才行。 然而杜天海听完，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要紧，你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他说完，脚步也随之走远。 关佳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远离的背影，觉得杜天海这人的礼貌实在有待加强，人家亲自跟他表达歉意，他居然那副无关痛痒，不把她当回事的态度…… 哼，还是她的天云好！ 她跺了下脚，转身往总裁办公室走。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一进到办公室里，杜天云就发现她的两颊像河豚一样圆鼓鼓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没什么。”她嘟着嘴说道。 他当然不信，但也不逼她开口，就看她那嘟得半天高的嘴巴会撑到什么时候。 结果她憋没多久便弃守，一肚子闷气实在不吐不快—— “我刚才在外面遇到天海，他一直叫我‘小妹妹’，还说我有没有参加他的婚礼都无所谓，好像我一点也不重要一样。”她把刚才的事一口气全说给丈夫听，觉得自己不太受尊重。 虽然她不喜欢打人家的小报告，但是不说出来她的心里实在闷得难受。 杜天云听完后只是笑一笑，没像她这么大的反应，不过终于知道该如何安抚她不满的情绪。 “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天海的意思应该是因为他的婚礼本来就办得很简单，没有宴请太多亲友，所以你赶不回来也没有关系。”他把弟弟的话重新表达一次，告诉她这其实只是一个沟通不良的小误会而已。 相处超过三十个年头，他很了解杜天海说话的脾性，就算真会挟刀带棍，也不会用来伤害自家人。 “原来是这样……可是，他还叫我‘小妹妹’耶。”这点也让她觉得不满，她今年都二十五岁了，到底哪里小啊？ “因为你本来就比他年轻呀！”他用赞美的口吻对她说，那双温柔的眼神真是多情得迷死人，电得她一阵轻飘飘，什么气都消了。 “……也对，我是比他小一点。”她娇羞地附和，同样的意思透过杜天云的嘴巴说出来，都变得顺耳、好听多了。 “不好意思，是我太多心了。”她为自己告状的行为道歉，神情带点撒娇。 “别这么说，以后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都尽管告诉我，我很乐意帮你分忧解闷喔，老婆。”他的语气温柔至极，几句话就哄得妻子眉开眼笑。 虽然杜天云哄女人的手段没弟弟高明，但对于关佳颖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女生来说已经绰绰有余，只要稍微”动之以情”，便能轻松左右她的情绪。 “谢谢你，天云。”她觉得自己嫁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的老公，他的体贴和疼爱都让她的心飘上幸福的云端。 “我们去吃饭吧。”杜天云望着她的笑，知道光是凭着她心里对他的那份好感，他在这场婚姻里就注定占尽优势了。 “嗯。”她点头，挽住他的手臂。 他忽然顿了下，看着她挽住自己的手，仿佛对这动作有些讶异。 “不能牵你的手吗？”她迟疑地看向他，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有什么不妥，正考虑要收回手，他却笑了。 “不，我只是在想外面的职员可能还不太习惯看到我挽着老婆的手走出办公室。”他笑道，觉得自己可能也需要点时间来习惯身边多了个女人的生活。 感情生活空白太久，他都已经不太记得上一次跟女人这样手挽着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面对她突然贴近的亲昵还真有点不习惯。 “那我以后要常来找你，帮你早点习惯。”她眼睛一转，笑嘻嘻地说，倒是已经大方地准备好要和他公开出双入对，甚至还想在整栋大楼逛上一圈，让每个女职员都知道有她的存在，千万不可以随便对他们的总裁动歪脑筋咧。 “可以啊，不过我听说你下个星期就要开始去‘联鑫’上班了，到时候还有时间过来找我吃饭吗？”他爽快地应允，头一次在她脸上见到这样俏皮的表情，活泼的神态更彰显她的青春洋溢。 “你怎么……我爸这么快就跟你说啦？”她神情讶异，没想到父母这么急着通知她丈夫，好像很怕她出尔反尔一样…… 真是知女莫若父！她本来是想找杜天云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办法赖掉这笔账的，现在居然被老爸抢先一步。 “早上通过电话，爸刚好有提到。” “才不是刚好咧。”她嘀咕着，觉得父亲一定是专程打来先下手为强的才对，不过她还是要试试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天云，如果你不喜欢我出去抛头露面，那我就待在家里，不去上班也没关系。”所谓出嫁从夫，眼前要是老公说不希望她去工作，她便可以拿这理由老当挡箭牌，说她要在家当个称职的家庭主妇。 一直以来她其实都对坐办公室的工作兴趣缺缺，倒是比较喜欢待在厨房里钻研料理、研发新菜色，但父亲却不准她只管厨房的事，硬是要逼着她接管整个“联鑫”，真是想到心就烦呐。 “这件事就依你自己的意思，我没有意见。”他的观念很开通，没有女人结了婚就非要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操持家务的想法，而且岳父都亲自开口了，他这个当女婿的又怎么能拦着妻子，不让她去公司帮岳父的忙呢，怎么说她也是“联鑫”唯一的继承人。 “哦，好，那就照我的意思……去上班。”她苦笑。既然老公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义不容辞地去上班，免得他听到她直接说不想去工作，会觉得她是个好吃懒做的米虫，那她贤妻的形象岂不毁于一旦。 “我们走吧，不然可能要改吃下午茶了。”她重新挽紧他的手，将头靠在他手臂上，决定先抛开烦人的事情，和他去享受快乐的午餐时光，把握成为职业妇女前的悠哉生活。 杜天云微笑颔首，配合她的动作走出办公室。 走出门外，特助简柏勋率先起身相送，其他几位助理秘书也跟着纷纷起身。 夫妻俩在一片掺杂着好奇、欣赏又羡慕的目光中走至专用电梯口。 在众人眼里，他们是极其相衬的一对，无论外貌、家世、气质，甚至是两人脸上浅浅的笑容…… 只是在这微笑背后，却藏着截然不同的理由。 第三章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家走精致风格的中式餐厅，侍者一见到杜天云便立刻上前招呼—— “杜先生、杜太太，请往这边走。”侍者将他们领至预定好的包厢。 一路上，关佳颖的唇角愈来愈往上扬，入座后还轻挥手，眉欢眼笑地目送侍者离开—— “什么事那么开心？”他注意到她的好心情，从餐厅门口走到包厢的途中还偷偷掩嘴低笑呢！ “他刚刚叫我‘杜太太’。”说完，她又快乐地掩嘴而笑。 “叫你‘杜太太’就让你这么开心？”他以为女生更喜欢别人永远叫她们“小姐”而不是“太太”呢！ “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我，感觉很新鲜。”她喜笑颜开地说，觉得杜先生和杜太太听起来就很有成双成对的感觉，而且这也表示她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他正式、合法的另一半了，多棒呀！ 她暗自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记得多给点小费，奖励那位深得人心的侍者，呵—— 杜天云看她笑得像个充满童心，对什么事都感到好玩的小女孩，真的打从心底觉得她可爱极了…… 忽然间，他竟有点遗憾起杜天海怎么不是个女的，有个妹妹可以宠的感觉似乎要比一个从小跟他顶嘴、打架、争玩具的弟弟好多了，尤其是像关佳颖这么甜蜜灵巧的女孩。 “我订餐厅，你点菜？”他把菜单交给她，让她作主。 “好。”她欣然接受这任务，接过菜单后却问他：“你喜欢吃什么？” 她看着菜单，首先想到的还是他的喜好。 “点你想吃的就行了，这里我常来。”他想她呆在国外几年，应该比自己更想念这些台菜，今天才特意带她来这里用餐的。 要不是距离较远，他本来是打算带她到“联鑫”旗下的餐厅吃饭，那里的菜式应该会更合她的胃口。 “嗯，那我来看看……”她也不矫揉造作地推辞，仔细研究起菜单上的文字。 一会儿后，圆桌上便摆满了她点好的菜式—— 红烧蹄膀、皮蛋豆腐、凉拌海蜇皮、凉拌小黄瓜、猪头皮、凤爪冻、卤牛肉、海带、鸭血…… “要来一打啤酒吗？”他打趣地问，猜想她是不是在国外住太久了，反而看不懂中文菜单，否则怎会点了一桌子几乎都是下酒菜？ “不行，你还要上班呢。”她配合他说笑，告诉他：“我只是很想念这些小菜的味道而已，它们是我在国外第二想念的东西。” 在国外她想到快流口水的台湾小吃和小菜，她现在要全部吃个过瘾，以慰之前的思乡之苦。 “那第一想念的是什么？”他顺口问道。 “是……杜先生。”她轻咬着唇，眉眼盈盈地向他告白心中牵系许久的思念，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杜天云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然而对于这个小女生的示爱，他却只能回以心领的微笑，无法给予她更多的回应，否则只会加重他的卑鄙与欺骗她的程度…… “快吃吧。”他替她拆开筷子上的纸封，将筷子递到她手里，再往她碗里挟了一些菜，把她当妹妹一般疼。 “你也吃。”她有样学样地帮他布菜，从他身上看到的是情人的温柔与体贴…… 两人边吃饭边聊天，她开心地忘了要走气质名媛路线，维持住婚前每次与他见面时那种微笑话不多的淑女形象，反而很直率和他分享自己对每件事情的想法，妙语如珠的言论逗得他频频发笑。 之前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杜天云在短暂的接触中并未对她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只觉得她看起来是位个性文静、气质娴雅的千金小姐。然而经过这两天，他却发觉她其实是个开朗、健谈的女孩，想到什么说什么，感觉和三年前的她大不相同，令他耳目一新…… “不好意思，我先接一下电话。”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两人的谈笑。 “喂，柏勋……”他拿着手机离席，走到外头与特助通话。 稍后，杜天云回到包厢里，向她致歉，表示公司临时有事需要他赶回去处理，不能继续留下来陪她吃饭了。 “那我们走吧，我也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拭嘴。 “你继续用餐没关系，我让司机留下，待会儿送你回家。”他不想影响她用餐，自己可以先拦辆计程车会公司。 “不用，我真的饱了。先陪你回公司，我再回家。”她摸着肚子，表示胃里已经被他刚刚帮她挟的菜肴填满了。 既然她这样说，杜天云也不再劝阻。结账后，偕同妻子一起离开餐厅，搭上备好的黑色座车…… “哇，好可爱！天云你看那里……” 汽车在长长的车阵中等红绿灯，她往外一望，忽然惊喜的大喊，要丈夫也过来看看她发现的东西—— 路边的一家玩具精品店里，橱窗上贴着一只浑身圆滚滚的绵羊布偶，黑黑的小脸配上大面积的白色身体，再加上短短的四肢，模样真是可爱透顶！ 杜天云靠过来看了一眼，也跟着扬起俊唇…… 但惹他发笑的原因并不是那只羊，而是她正睁大亮晶晶的双眼，和那只绵羊一样把脸贴在车窗上的可爱动作…… “它真的很可——”她欲转头向他，嘴唇却意外地刷过他贴近的下巴，心里忽地一阵小鹿乱撞，双颊随之染上两抹红…… 不过，心情倒是满高兴的。 然而杜天云的表现却比她镇定百倍，那一掠而过的触感其实非常微弱，快到来不及让他感觉到什么便消逝无踪，所以一点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倒是礼貌性地推开了些，避免她尴尬。 车潮继续往前…… “在路边停一下。”他忽然朝前座下令。 “为什么？”司机没问，倒是关佳颖感到疑惑。 “你不是喜欢那只羊吗？”他笑道。 她没料到他是为了她而停车，心里好感到，不过—— “可是你还有事要忙。”她怎么好意思耽误他的时间，他可是连饭都没吃完就急着回公司了呢。 “用不了多少时间。”虽然他平常总是将工作摆在第一优先，但此时他就是很反常的想为那只羊稍作停留。“下车吧。” 杜天云带着她走回那家精品店，见她迫不及待地冲向橱窗前，露出欣喜不已的表情，一黑一白的两张脸隔着透明玻璃对望……那画面真是逗趣得很！ 他笑了笑，走进店里请店员结帐，买下那只价位不低的进口绵羊布偶。 “天云，你对我真好。”抱着丈夫第一次当面、亲手送给她的礼物，关佳颖笑不可支地与绵羊脸贴脸，表情满是感动。 “这是应该的。”他温柔地微笑，暗许只要她待在他身边的一天，他都会尽己所能，让她过得快乐。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 “我爱你，老公——”她喜不自胜地往他脸上亲了一下，当着店员和其他客人的面前向他热情示爱，引起一阵羡煞旁人的小骚动。 这次，杜天云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嘴唇在他脸上施力…… 莫名其妙地，他的胸口竟也像被某种轻微力量给撞了一下。 但他确信，那是一时措手不及的惊讶而已，没别的！ 回到住处，关佳颖一出电梯便见到对门有个穿着套装的女人正拿着钥匙在锁门。 她立刻联想到对方的身份，上前攀谈—— “你就是天海的老婆吗？” 那女人显然对着突如其来的问候感到有些讶然，神情一愣。 “对，请问你是哪位？”她对眼前这个年轻女孩没什么印象，但是从她可以自由进出这层楼看来，便晓得她与杜家的关系匪浅。 之前是有听说大哥在国外念书的妻子快回国了，不过…… “我是天云的老婆，我叫关佳颖，昨天刚回国，刚刚去找天云吃饭。”她笑眯眯地介绍自己，连刚刚和丈夫吃饭的事都说了出来，因为那实在是一顿非常愉快的午餐，而她向来不吝于和人分享她的快乐。 听完她的自我介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女人却仍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状态，目光又将她从头看了一遍，因为这女孩看起来实在比她原先所想象的还年轻漂亮，粉润的脸蛋映着甜美笑容，手里还抱着一只大绵羊，稚嫩的模样比那只羊还可爱，怎么都很难把她跟“大嫂”的形象连结在一块儿。 “这是天云刚才买给我的，很可爱吧？”发现对方注意到自己怀里的布偶，她马上炫耀地举起手中膨软的大绵羊，笑容更加灿烂。 “你好，我叫佟映晨。”她浅扬起唇，报上姓名，对关佳颖天真烂漫模样留下很深的印象。 虽然这女孩出乎她意想的年轻，但温暖的感觉跟谦和稳重的大哥倒是很相配。 “你好，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也是一家人了，请多多关照喔。”她和大绵羊一起非常有礼貌地鞠了个躬，诚心地希望住在对门的两家人日后相处愉快。 尽管是初次见面，彼此还不熟，但个性开朗的关佳颖却已经很热情地把佟映晨当成家人般看待了。 “……嗯，好。”面对关佳颖活力十足的笑容，佟映晨显得有些难以适从，个性较为拘谨的她没办法表现得像关佳颖那样热情大方，一时间只有淡淡的回应。 “不过这时间怎么你会在家？你也回来吃午餐吗？”她好奇地问，见佟映晨一身整齐俐落的ol打扮，便知道今天不是她的休假日。 “不，回来拿点东西。”她是趁着要去拜访客户的空档顺道回来拿份资料。 早上进公司就忙到现在，还没空吃午餐呢！ “那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关佳颖很识相的结束对话，把手伸进包包里摸了摸—— “这个给你，拜拜。”她把东西塞进佟映晨手里便转身回家。 佟映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地一愣。 “这……”再抬头，关佳颖却已进入屋内，留下满心纳闷的她独自一人走进电梯…… 约莫三个小时后，坐在办公室里的杜天海也从哥哥手中收到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的反应和妻子不谋而合，同样对杜天云的用意感到不能理解。 “巧克力。”杜天云眉尾一挑，显然觉得这是浅而易懂的答案。 “废话，我是问你干么给我这种东西。”杜天海盯着桌上那几颗心型巧克力，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与不屑，他以为大哥应该知道他对甜食从来都不感兴趣的。 “吃点甜食可以让心情变愉快，有助舒压。”杜天云微笑道，很不藏私的把好东西拿出来和兄弟分享，虽然他已经料到弟弟可能不会领这份情，但是当哥哥的立意良善，绝对不会跟自己的弟弟计较他领不领情这件事。 就某方面来说，这种不管对方要不要就强迫推销的好意，也算是一种白目的表现。而杜天云看似温良的个性里就存在着这么一点“恶质”的基因，只是他通常都能用亲切有礼的态度将它们包装得很好，让人不知不觉地收下。 “小丫头说的？”这一听就觉得是关佳颖那个青春少女会说的话，也像是她会买的零嘴，否则要是大哥自己想到要去买这种巧克力来送给他，他以后看到甜食只会更反胃而已！ “嗯，她还分了一大半给我，要我休息时就吃一颗。”杜天云转述她的话，这些巧克力的确是他们在离开玩具店后又到隔壁的手工糖果店里买的。 当时她在精品店门口看到从隔壁店里走出来的客人提着一个设计精美的纸袋，还兴高采烈地讨论里头装的巧克力口味有多好吃、多特别，她便露出一脸心动却不能马上行动的渴望表情。 而他则像中邪似的自动拉着她往隔壁店里走，就是不忍见到她漂亮的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倒是比较能接受待会儿在简特助脸上看到焦急的表情…… “哈哈……真不愧是个小妹妹，都几岁了还在吃糖。”杜天海拿起一颗巧克力大笑，显然对她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大哥把这么一个小女孩娶进门，以后要操心的事可多喽。 “你以后别喊她小妹妹，她不喜欢。”既然提到了，他就顺便告诉杜天海，别故意去逗她，惹她生气。 尽管连杜天云自己也差不多是把关佳颖当成妹妹来看待，但他还不至于直接把“妹妹”喊出口。 “大人说话哪有小孩插嘴的余地。”杜天海把巧克力抛回桌上，双手往后交叠，悠哉地枕着头，显然不是很听劝的样子。 他这个人除了公事之外，一向不太参考别人的意见，只照自己的意思过活，觉得人生就是要活得无拘无束、随兴自由才痛快。 “喂，你该不是真的对那个小丫头有意思吧？”话锋一转，杜天海发现大哥和刚回国的嫩妻好像处得很融洽的样子，一下子搞午餐约会，一下子又是浓情巧克力的，莫非真要和她谈恋爱来了？ “她的确是挺有意思的。”杜天云拆开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慢慢融化，想起关佳颖刚才试吃巧克力时笑得比糖还甜的表情，以及在用餐过程中诙谐逗趣的言谈，愉快的感觉又再次蔓延与他心间，牵起他唇角的一抹笑意…… 呵，那双水灵笑眼和偶尔出现的淘气神情，在她嬉笑的脸上看来真是格外纯真可爱呢！ “怎么，经过一个晚上……突然发现年轻的肉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吗？”杜天海见他没有否认，又不知是想到什么而笑了出来，便语气贼贼地揶揄他。 虽然大哥平时看来清心寡欲，对工作的兴趣比对女人还大，但也许经过洞房之夜后，他就开始后悔自己独守了三年空房也不一定。 “胡说什么！”这玩笑真不像话！杜天云赏了弟弟一记白眼，把揉紧的包装纸扔向他邪恶的脑门，亏他看到关佳颖那副纯真可人的模样还说得出这种话！ “上次叫你评估的几个案子进行到哪里了？”他没忘了来这儿找杜天海是有正事要办的。 尽管那女孩身上似乎真存在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喜欢与她亲近，听她说话、看她笑……但那绝不是杜天海所言的那种“邪恶”力量！ “转移话题啊，大哥？”杜天海轻松地接住纸屑，扔进垃圾桶。 “叫你认真上班，老弟。”他推了推镜框，收起笑容，以总裁的身份命令杜天海交出档案。 上班时间，严禁嬉皮笑脸，也不准对小女生产生任何不纯洁的念头！ 晚上九点半，杜天云回到家中，看到客厅和卧室里堆放好了几个硬纸箱，部分已经拆封。 “行李都送过来了？”他放下公事包，一边问她。 “对，我先简单地整理了一些，剩下的明天再继续。”她发现要把东西拿出来一一摆放整齐，可比将它们全部塞进箱里打包麻烦多了，而且还得边想要怎么使它们美观、协调地融入新环境里，真是件大工程。 “别太累了，慢慢收拾就好。如果需要添购什么东西就去买，我明天请银行的人帮你申请几张附卡送过来。”他叮咛完，走至衣物间脱下西装外套和领带。 “好。”她嫣然一笑，亦步亦趋地跟在丈夫身后，很享受被他宠爱的感觉。 “你要洗澡了吗？” “嗯。”他点了下头，挂回衣物。 “我帮你拿衣服。”她又自告奋勇地要替他服务。 “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去休息。”早上的情节又上演一遍，他不习惯被人这么亲近地服侍，比较习惯由自己来打理自己。 “没关系，我今天也整理了一些衣服，知道你的睡衣摆在那里。”她以为他是怕她累才加以婉拒，可是她却很想为他做点事，好体验一下当人妻的感觉。 她笑着走到其中一处衣柜前，弯下身子，拉开一个抽屉。 “就在这里——”啊咧？怎么是裤子！ 她暗吃一惊，赶紧推回那格错误的抽屉，往下降了一格。 “是这里才对——”咦？袜子！ 她在吃一惊，抬起头看着丈夫。 “嘿嘿，我是想顺便告诉你，这些袜子摆得好整齐喔。”她摸摸那些卷成一团团的袜子，欲盖弥彰地干笑。 “是啊，这样好拿又好找。”杜天云忍住笑，表情很诚恳地附和她的说法，进了不想造成她的尴尬。 “不过你的睡衣应该是摆在这里……”她往旁一栋两步，在另一座衣柜前蹲下身子，打开另一排抽屉—— 不对——不是——又错？ 有没有搞错！她明明记得印象中是在这附近看过他的睡衣呀，怎么会找不到？ 关佳颖手忙脚乱地连开看三、四格抽屉，没一个摆在她想找的衣物，害她愈找愈慌。最后实在无能为力，只好灰心地抬头望着丈夫，小脸上只有一个“糗”字可以形容…… “……”杜天云的唇线有些颤抖，但仍费力地抿紧嘴唇，保持面不改色的镇定，伸出手往她拉开的那个抽屉旁指了指，为她点亮一盏明灯。 她默默地低头，移动，拉开隔壁一格抽屉——果然看到他的睡衣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里头。 “原来它们是躲在这里呀，呵呵呵，真淘气。”她硬着头皮说笑，试图用幽默化解眼前的尴尬，心想自己的运气还真不好，居然以“一格”之差在丈夫面前丢了脸…… 唉唷，真是好糗哦！ 她拿出一套睡衣，缓缓地走到他面前交给他，表情很窘。 “谢谢，那我去洗澡了。”他接过睡衣，很快地转身，走进浴室里。 一关上门，他再也忍耐不住地放声大笑。 一想到她刚才像土拨鼠这挖那的仓促动作，以及那一脸窘迫无奈的神情，他就觉得好笑到不行，心想这个小女生怎么会无理头得这么有趣…… “哈哈……” 他浑厚的笑声，隔着门板传到了她耳里—— 关佳颖在外头捂着脸，真的好想找个地洞躲进去逃避这丢脸的一刻，但楼下的住户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 算了，反正是自己老公，让他笑一笑也无所谓，就当是帮他放松心情吧。 她想开了，回头去把方才被她搜乱的衣柜关好，突然想到她忘了拿换洗的贴身衣物给杜天云，于是又赶快找出来给他…… 叩叩—— 她敲了门，有点害羞地拿着他的内裤站在浴室外等他应门，一听开门声就把脸别开，将手伸出去。 “刚才忘了拿给你。”她一手拿着他的内裤，另一手则用来蒙住紧闭的双眼，以免不小心目睹丈夫的“春光”，被误会是乘机吃他豆腐。 虽然她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啦，不过反正以后的机会多得是，不急。 “我正想要出去拿而已，谢谢你。”他接过她手上的内裤，本来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一见到她很努力地把头撇向另一边，感觉好像快要扭到脖子的模样，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她单纯可爱的动作上。 刚刚才笑到有些酸的嘴巴，现在又扬起轻松的笑容…… 其实因为他一进浴室就笑个不停，到现在都还没开始脱衣服呢！ “不客气，那你洗澡吧，我再去收拾一下东西。”她摸着墙壁往回走，走了几步之后才敢把眼睛睁开，重见光明。 他关上门，这才开始脱去身上的衣物，脑海里一想到她逗趣的行为，洗澡都会笑…… 当晚准备就寝时，杜天云替妻子拉开棉被，等她上床，帮她盖好被子。 不过这回还没等到他入睡，她就主动把枕头往他那边挪，抱着他送的大绵羊靠近他。 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于互动，她对他的熟悉感可是突飞猛进地提升，好喜欢这种和他相亲相爱的感觉，好像依偎在他身边睡觉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 “呃……”倒是他还不太习惯有人“黏”着他睡觉，考虑是不是该稍微隔开一点距离比较好。 “怎么了？”她抬脸问他，如兰的气息拂过他脸颊。 “……没什么，睡吧。”想想还是算了，横竖他也是要适应有她加入的新生活，夫妻间有些搂搂抱抱的动作是免不了的，他最好从现在开始练习。只要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就算同床共枕也可以坐怀不乱。 对，她是妹妹…… “天云。” “嗯？” “今天一整天，从早上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过得好幸福哦！”她把下巴舒服地枕在绵羊头上，甜蜜地诉说自己整天都很满足、快乐的心情，真希望未来的每一天也都能过得像今天一样开心。 “那很好。”他摸摸她的头，虽然不能明确肯定她所说的幸福是不是就像他今天觉得愉快的感觉，但能让她觉得高兴，至少表示他有善尽照顾她的责任。 “嫁给你真好……”她闭眼躺了一会儿，突然丢出一句话，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感觉困意已经压垮她的眼皮，不想再睁开了。 “……”他没回话，听得出她话中浓浓的睡意。但即使她很清醒，他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如果她知道他一点也不爱她，只把这桩婚姻当成一笔有利可图的交易，还会觉得嫁给他是件好事吗？ “唔……爱你……”她含糊地示爱，沉沉地睡去。 第四章 翌日，杜天云一觉醒来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只有那只绵羊布偶躺在床头。 他下床在卧房走了一圈也没见到关佳颖，正准备出去察看，房门却被推开—— “你醒啦？”她从门外探头进来。 “嗯，你怎么……” “早餐已经做好了，等你梳洗完就出来吃吧。”她笑容满面地走进房里，头上夹着草莓造型的发夹，身上穿着一件绣有立体兔子口袋、上下缘的粉红色围裙——这是她的收藏品之一。 “怎么不睡晚一点？早餐有阿姨会帮我准备。”她不需要配合他早起的，不过她穿围裙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好像故事书里的可爱女仆…… 等等，他一早在胡思乱想什么！真是乱七八糟…… 他闭了下眼睛，回到现实里。 “我知道，我今天只是起的比较早，就亲手帮老公准备了一下早餐喽.”今早睁开眼睛看他还没睡醒，她也不贪睡，立刻就起床翻出这件围裙，把握时间帮丈夫做爱心早餐，而且她决定了—— “以后我每一天都想和你一起吃早餐，再送你出门上班，当个好太太。“她挽住他的手笑道，一心想扮演好自己理想中的贤内助。 “一起吃早餐再送我出门就是好太太吗？”他半开玩笑地揪出她的语病，心想这是什么奇怪逻辑。 她给了一个和她一样天真的答案，“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而且……” “而且？”他笑问，觉得这女孩真的有趣得很“醒脑”，每天早上都能创造不同的“笑”果让他觉得精神抖擞。 “总之你快去洗脸刷牙再出来吃早餐嘛，我等你哈。“她语带保留，俏皮地对丈夫眨眨眼，一溜烟地离开房间。 他失笑，心想自己大概只有在大学时期还会遇到女生用这么“青春”的方式向他送秋波。随着年龄越大，周边女人对他抛媚眼的神态可是一个比一个更妩媚撩人，有时候那露骨的眼神就想一口将他吞下肚一样，不像他这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小妻子却反而清纯得像块香滑可口的嫩豆腐…… 等等！他这么又在胡思乱想了！ 甩甩头，杜天云快步走进浴室里用冷水泼脸，待梳洗一番后好出去吃豆——不对！是早餐…… 这顿早餐，依旧在愉快的谈笑间进行。 多了关佳颖的餐桌，总是多了一些趣味和笑声，让杜天云觉得每天有她陪着吃早餐似乎是件不错的事，连他的食欲也跟着变好了…… 七点多，杜天云已经提着公事包准备上班，而做妻子的当然跟在后头—— “路上小心，请慢走。”她笑眯眯的送他出大门，微微侧脸点头。 “好，你也进屋去吧。”他看着身上还穿着那件粉红围裙的妻子，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稍早杜天云问她为什么做完早餐还不把围裙脱下来，她说因为这样比较有“贤惠”的感觉…… 不过在他看来，她这样更像在女仆餐厅打工，送客的店员。 “天云。” “嗯.”他按了电梯又回头。 “那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她提醒他，双手有些紧张地轻揪围裙。 “我忘了什么？”他看看自己的衣着和手中的公事包……什么都没忘啊。 “就是当老婆送老公出门上班的时候，那个老公通常都会先亲一下他老婆再走……”她害羞比描述梦想中的一幕，想象着新婚夫妻的一日生活就要从早晨依依不舍的吻别开始。 “哦。”他懂了，原来这就是她刚才没说出口的“而且”啊！ 杜天云了然于心地微笑，认为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她希望如此，他当然可以为她做到。 他转身走向她，立刻低头亲了她一下—— “像这样吗？”他笑问，觉得提出这种简单要求的她好可爱，像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可以为她做上几百、几千件都没问题。 “……对。”她抚着脸，看着丈夫清隽的笑容，浅浅一笑。 “晚上见。” “拜拜。”她挥挥手。 待他进了电梯，关佳颖下意识地抚着脸，表情有点怅然若失，因为这个吻别不如她想象中的美好，也没有她幻想的难舍难分。 她本来以为杜天云会温柔的亲吻她的双唇，接着情不自禁的加深这个吻……最后再用那种很舍不得放开她的神情跟她道别—— 可是完全不一样嘛！他只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在她还没感觉到他的温度前就匆匆离开，像在进行一般的社交礼仪一样，而她又不好意思跟他抗议，其实她想要的不是这种吻…… “唉。”她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真希望丈夫在对她的时候不必像对待别人一样斯文有礼，再热情一点也没关系啦！ 哎呀，一个新手人妻一大清早就想着这种事情真是很羞人，不过她又真的很期待和丈夫浓情蜜意的过生活，感情好得甜死人不偿命…… “嘻……”她捧着脸，忍不住被自己脑中勾勒的那张美丽蓝图给逗乐，心想反正来日方长，他们的新婚生活才刚开始而已。再过一段时间丈夫的情感应该会慢慢加温到和她同样的沸点才对，呵呵…… 喀拉——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关佳颖停止脑中像中乐透一般的幻想，回头便看到佟映晨也走出自家门。 “早，天海没跟你一起出门啊？”关佳颖眉开眼笑地跟她问早。 “对。”佟映晨淡淡一笑，脸上向来没有太多表情。 倒是在看到关佳颖一身“女仆”装扮时，眼中闪过一瞬惊讶，觉得她看起来好像小女孩在玩搬家家用的洋娃娃…… “那你吃过早餐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来我们家吃完再上班，今天的早餐是我亲手做的唷。”她一大早就开始教亲睦邻，热心的想提供她一份美味营养又卫生的早餐。 “不必麻烦了，公司有人帮我买早餐。”佟映晨婉拒她的好意，按了电梯。她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欠下不花钱的人情。 “喔，那我待会儿再去问问天海好了。”关佳颖笑笑地说，心想对方可能要赶着上班，她也不好意思多挽留她一会儿。 “不需要，他不在家。”佟映晨要她别白跑一趟，因为杜天海前一晚根本没回来，可能又和哪个女人玩得太晚，直接留在某处温柔窝里过夜了吧。 “我先走了，再见。”电梯门一开，她立即走进去。 “再见。”关佳颖目送她离开，进屋前看了一下手表。“哇！还不到七点半，他居然比总裁还早出门上班呐？”她喃喃自语，误以为杜天海出门的时间，比丈夫还早。 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他那个人工作这么认真耶…… 一个月以后—— 晚上七点半，关佳颖正拿着手机和丈夫通电话。 “云天，你现在要下班了吗？”电话一接通她便开心地问，因为今天他们约好要一起出去吃顿饭，或许再看场电影，丈夫说过下班前会打电话通知她。 “抱歉，会议还没结束，今天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计划赶不上变化，最近因为几个正在进行的开发案，他常得加班工作，不时还得参加应变会议，一开就是几个小时。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不必加班，下班前又临时出了状况，让他抽不开身。 “没关系，工作比较重要嘛。''她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容，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失望，免得让他觉得有负担，还不忘补上一句贤惠的叮咛—— “要记得先吃饭才能继续开会哦。”她发现他好像常利用吃饭的时间工作，有时候休息时间打电话给他，他都正在吃饭兼应酬，再不然就是和特助一起边吃饭边讨论事情，这样对身体很不好呢。 “嗯，柏勋已经帮我去买便当了。你呢？”他拿下眼镜，揉着眉心，疲惫的脸上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对她的包容与关怀感到很窝心。 虽然她年纪轻又爱撒娇，但在这种时候却表现得很成熟懂事，从不吵他工作，也不抱怨他没有太多时间陪她。这份体谅令他由衷地感谢，却也格外抱歉，因为她总是成为他事业心下的牺牲者…… “我啊……我在餐厅呀，刚刚点完菜而已。既然你不能来，这些好料我就一个人独吞喽。”她强颜欢笑地说，语气装得很轻快，但一提到他的助理，她的心里倒真的有些不平衡了。 算一算，简特助和他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好像比她这个老婆还多耶！这太没道理了吧。 “好啊，你多吃一点，连我的分一起享用。”想到她笑眼弯弯的模样，他在电话那头轻笑着。“挂电话喽。” “拜拜。”她挂掉电话，笑容也从嘴角消失，换上一脸落寞。 其实她此时并不在餐厅，而是站在自家厨房里，刚炒好最后一道菜，本来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做好一顿热腾腾的饭菜，等他回家一起窝在家里舒舒服服地享用，可惜他却不能回来…… 将锅里的菜盛上桌，她脱下围裙，独自望着桌上的三菜一汤，突然有股好孤单的感觉。这不仅是因为他的缺席，还是因为这一个月来的婚姻生活，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原本以为和他结婚了，他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相处、贴近彼此，每天都能聚在一起做好多事，感情如胶似漆—— 但实际上，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不管平日或假日，他的工作时间都比她长，连假日也可能要出去和人应酬，或者待在书房里处理事情，让她偶尔会出现“咫尺天涯”的感觉，觉得他明明人在屋里，心却不能在她身边…… “是我太不知足了吗？”她撑着下巴，很无奈地问盘子里的红烧鱼，还得烦恼着该拿这一桌子的菜怎么办。她一个人铁定是吃不完的，可是又不能让丈夫回来看到这些菜…… 有了！看来这又是个教亲睦邻的好时机，她马上跑到对门去按门铃—— 来应门的人是佟映晨。 “幸好你在家。天海也回来了吗？”她往佟映晨背后探了一眼，但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在。有什么事吗？”佟映晨看她好像跑得很匆忙的样子。 “你吃晚餐了吗？” “没有。”她刚下班回到家，换了衣服才准备要煮泡面而已。 “太好了！”关佳颖双手一握，觉得见到救星了。 “……”佟映晨对她兴奋的反应有点莫不找头绪，觉得无论早、中、晚见到她，她都是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 “我刚做好晚餐，可是天云因为要加班，不能回来，我一个人又吃不完那么多菜，所以你来我家和我一起吃饭好不好？”她说出始末，邀请她到家里共进晚餐。 “不用了，我自己——”“煮面”还没有说出口，关佳颖已经拉住她的手—— “别跟我客气，我煮的菜很好吃唷，来嘛来嘛……”她撒娇地说，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我拿钥匙。”拗不过她的坚持，还有那脸无敌可爱的表情，佟映晨只好拿着钥匙跟她走了。 到了餐桌边，关佳颖又热情地招呼她，一直要客人多吃一点，叽叽喳喳地炒热餐桌上的气氛，把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佟映晨也逗笑了好几回，觉得这个小女生真是亲和力十足。 两个女人边吃饭边聊天，在一顿饭的时间内好像就拉近了一大段距离，对彼此的感觉从陌生逐渐转为熟稔…… “映晨，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耶。”聊着聊着，她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存在于他们夫妻间的问题，忍不住就想把心中的小麻烦拿出来问问佟映晨这个人妻前辈，听听她的看法如何。 “你说。” “就是……你和天海结婚也有一年半里对不对？” 佟映晨想了下，点头。 “那你们现在……大概……多久做一次？”她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拍，终于问出。 “做？”佟映晨没反应过来。 “爱。”她直接点出关键字。 爱！做爱？佟映晨险些喷饭，显然被关佳颖吓了很大一跳。 “这个……”尽管很快地稳下情绪，但她却不晓得该从何答起，因为她的个性就和外表一样保守，突然要她回答这种问题…… “为什么问这个？”佟映晨把问题丢回去，想先知道原因。 “喔！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前几天看到一个电视节目在探讨关于夫妻生活的调查，所以顺口问问而已，呵呵。”关佳颖干笑两声，临时撒了个小谎，实在不好意思直说是因为自己和丈夫结婚至今都没发生过亲密关系，害她有点担心他们夫妻关系是不是哪里除了问题？这样的新婚生活好像不太正常耶。 “这样啊。”佟映晨喝了口汤。了解原因后，依旧不晓得该如何作答，毕竟这问题太过私密，而且还牵涉到杜天海——她实在不太想提到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甚至是很刻意地在避开有关他的一切…… 关佳颖察觉到佟映晨似乎无意作答，也明白这个问题是有点探人隐私的嫌疑，所以又换了另一种问法—— “那你觉得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那个男人却不曾——我是说很少跟那个女人发生亲密关系的话，原因可能会是什么？”这样问好多了吧。她想。 “这也是节目里讨论的话题？”佟映晨问道。 “对，是心理测试！”她随口编了个单元名称。“所以，你觉得呢？” 换做是心理测试，佟映晨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很简单，那个男人对男个女人完全不感兴趣，要不然就是外头有了别的女人。”这次佟映晨的答案给得很快，毫不迟疑。 什么？外遇？怎么可能……关佳颖脑子里出现一道石破天惊的呐喊，甚至空白了几秒，又赶紧追问—— “可是如果——呃，假设他们平时处得还挺不错的，感情又很融洽呢？”由这点看来，前两个原因都应该不成立。 结婚以来杜天云一直对她疼爱有加，每天睡觉都会帮她盖被子，偶尔亲吻她的额头、脸颊……虽然从来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也不至于搞外遇吧？ “要是这样，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不碰她？很多男人连自己不爱的女人都可以逢场作戏了，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躺在身边……”佟映晨理性地说明自己的想法，同时这也算是她的亲身体验吧。不过—— “这个心理测试的题目怎么那么复杂？”佟映晨越说越觉得奇怪，通常心理测试不就一个题目，然后配几个选项要人家选择而已吗？ “哦，因为是变化题。”关佳颖不得不硬拗。 “变化题？”佟映晨很少看电视，没想到现在的心理测试还有这种新玩法。 “那我的答案是什么分析结果？” “这……是……因为答案也很长，所以我忘了，抱歉。”关佳颖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丈夫可能对她没兴趣又有外遇，根本无心圆谎了。 “没关系。”佟映晨淡淡笑道，继续吃饭。 可是关佳颖却突然没了食欲，整个心思都绕着杜天云打转…… 虽然她相信丈夫是个专情、不花心的男人，但是佟映晨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否则他为什么不想碰她…… 对了！听说男人在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对性事的欲望也会相对降低。所以事业心强的杜天云一定也是因为工作太忙、太累，才无心想到那方面的事……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不然他没有道理不碰她、对她没兴趣，当然更不可能是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他不是这种人…… 各种角度的思考在关佳颖脑中不断对话，最后得到的结论终于令她安心了点。 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更懂得体谅丈夫的辛劳，不可以随便加重他的心理负担，而是要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他舒压解劳，让他回到家后彻底放松心情才对。 唉，看来想要当个理想的贤内助，真的很不容易呢！ 周末假日，杜天云又带着简特助出门去和几个生意上有往来的大老板打小白球。 那种热得要命的地方关佳颖没有兴趣跟，也不想去听一群男人大聊生意经，又插不上几句话。于是她选择留在家里，等他回来再带她出去吃饭，顺便整理一些自己设计的食谱，准备改天拿去和餐厅里的大厨们研究一下有没有可能列入营业的菜单里。 傍晚，杜天云回到家里，进客厅没见到关佳颖，走进卧室看她正背对着门的方向站在衣物间前，低头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在这里啊。”他出声说了一句，她却好像受到惊吓似地连忙旋身。 “你回来啦？”她神色间有着掩不住的慌张。 “什么味道？”他正要问她在紧张什么，却嗅到空气中有股异样的味道…… “呃……那个……”她支支吾吾地看着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手里拿着什么？”他偏头往她身后瞄了一眼，看她双手一直放在背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不想让他看到。 “是……”她皱起眉头、苦着小脸望着他，一副实在不是想说的表情，但又不能对他说谎…… “你的衬衫。”只好向他坦白了。 “喔。”他点了下头。“我的衬衫怎么了？”这么问的同时，其实他已经猜到那件衬衫出了什么事，因为他明确嗅出—— “烧焦了。”她满脸愧疚地把证物呈上，隔着一个烧穿的黑洞看着他。“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她保证下不为例，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接通电话，跟母亲聊了几句再回来而已，那件丝质衬衫就被烫出一个洞来…… 吼，那个熨斗的火力也太强了吧！ “没关系，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没受伤吧？”他接过那件报销的衬衫看一看，没半点责怪她的意思，倒是执起她的手，关心地检查了一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这双嫩白的芊芊玉手，万一嫁过来没多久就留下难看的疤痕，他可要自责没把别人的掌上明珠给照顾好了。 “没有。”见他那么关心自己，她就算伤也不药而愈了。 看吧，她的丈夫对她如此疼爱有加，呵护得不得了，哪里像是个在外头乱搞外遇的男人！ “这些事请阿姨做就好了，你不必自己动手。”他柔声地说，这些家务平常有帮佣阿姨会负责，不需要她费心。 “可是我已经嫁人了，做点家务也是应该的。”印象中贤惠的妻子都是要做点家事的，这点她不会偷懒。只是没料到做家事原来没有想象中的容易，所以新手人妻还有许多事尚待学习。 “我老婆不必做家事，你替我好好照顾你自己就行了。要是觉得一个人在家无聊，也可以出去和朋友聚一聚、逛逛街，做些你想做的事。”他希望尽量让她维持婚前原有的生活，拥有自己的空间，不必为他作出太多改变。 “不行，我想连你也一起照顾嘛。”她觉得夫妻是一体的，妻子照顾丈夫也是应该的，现在要她不管他反而比较为难。 “好吧。”他接受她的好意。“但不必再帮我烫衣服了，我可不能穿得怎么暴露去上班。”他拿起那件胸口破了个大洞的衬衫，打趣地说。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让别人随便‘看穿’你的，这里可是老婆专属的位置唷！”她笑眼凝眸地望着他，手指在他胸口画了一颗爱心，心想她才更不想让别的女人吃她老公的冰激凌了！ 他的胸膛是她专属的位置，只有她能看、能靠、能抱，别人休想靠近半步！ 杜天云看着她明眸皓齿的笑靥，刹那间竟有些失神，觉得她看起来好美、好耀眼，像一道美丽清透的彩虹…… 他握住她的小手，本来要拉开的，却不自觉的一直窝在手里，双瞳也凝滞与她芙蓉如面的娇颜，舍不得往别处移。 她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变化，变得柔情深邃，凝集着情人的温柔……还有他握住她不放的手…… 她的笑容转为娇怯的神情，却不逃避他迷人的目光，反而轻仰着脸，有些期待他的靠近。 他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所吸引，也从中接收到她渴望被亲吻的讯息…… 他知道自己不该吻她，俊唇却不由自主地俯下，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力量给拉近—— 她闭上眼睛，红润的双唇透着诱人的光泽，等待两唇接触点那一刻，心跳随着逐渐缩短的距离而跳动…… 终于，他吻了她——但不是她预期中的嘴唇，而是她的脸颊。 这个吻比平常停留得更久一点，然后移开。 “准备一下，等我换套衣服就出门吃饭。“他放开她的手，眼中又恢复以往的沉着。 “……喔。”她难掩失望，看着他转身走进衣物间。 不，不止失望而已，连佟映晨说过的话也再次飘进她耳里—— 这种情况之下，她真的无法否认丈夫看起来的确对她不太感兴趣，否则为何气氛、感觉都到达了浪漫的临界点，他却只吻她的脸，略过她的唇。她甚至可以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是在碰上她嘴唇的前一刻突然急转弯—— 为什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她真的是个那么没有魅力的女人吗？ 关佳颖走到梳妆台前望着自己，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表产生质疑，自信心大受打击…… 同时间，杜天云随手从衣柜抓了件衣服套上，同样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感到懊恼不已…… 该死！我居然想吻她？ 这短暂的意乱情迷同样打击到了杜天云向来自豪的自制力，难以置信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小女生产生这种不良的念头。 若不是脑中忽然闪过她穿着卡通睡衣、抱着可爱绵羊的画面，他也不会瞬间清醒过来，差一点就真的吻了她。 “呼……”他叹了长长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觉得他今天大概是晒了太久的太阳而热昏头，脑子才会出现奇怪的反应。 没错，只要做几个深呼吸，待会儿就没事了。 到了餐桌上，他们就会一如往常地说笑，什么事都没有…… 第五章 没事才怪! 在又经过几个盖棉被纯聊天的夜晚后，关佳颖深深就觉得她的婚姻出了很大问题，因为她和丈夫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都快两个月了，夫妻间的关系却依然处于“止乎礼”的阶段，未见任何进展，她再怎么想都觉得这样原地打转的关系并非常态。 还有杜天云对她的态度也令她耿耿于怀——不是说他对她不好，而是那种疼爱及关心的方式，愈来愈让她觉得似乎缺了一点新婚夫妻该有的激情，反而很像已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处于一种感情过分安稳的状态。 不对，这真的太不对劲了…… “加班……开会……无性生活” 一大早，关佳颖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上网查资料，却因为分神想着杜天云，无意识的把一串烦恼都键入电脑里，搜寻——“劈腿的征兆”、“老公外遇的迹象”、“男人偷吃的时候”…… 荧幕上列出好几行相关的搜寻结果，全都是在讨论男人不忠和变心的文章，往下看还有数十页的连结。 关佳颖愣在电脑前，先是盯着那些标题呆了几秒，接着移动滑鼠点下其中一篇文章，浏览内容。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赫然发现里头列出的好几项外遇征兆都和杜天云的行为相符。什么“经常以处理公事为由晚归”、“假日应酬”、“鼓励单独出去走走”、“对房事兴趣缺缺”…… 天啊！难道丈夫真的背着她在外面搞外遇吗？ 关佳颖被这个可怕的念头给震慑住了！虽然怎么看杜天云都不像个会偷腥的男人，但这里也写了“哪只猫儿不偷腥”…… 总之，即使丈夫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个正直的好男人，但她此时却无法对那些“巧合”的迹象视若无睹。 就算是合理的怀疑，再小心求证好了。身为妻子的决定要查清楚，那个阻碍他们夫妻俩进一步发展的症结点到底是什么，以便突破目前这层不上不下的关系。 对，就从今晚开始—— 杜天云在浴室里洗澡，关佳颖便在外头把他刚脱下的西装外套仔仔细细的翻了几遍，找寻可以的蛛丝马迹，连领带都不放过…… “我去喝杯水。”洗完澡，他拨着刚吹干的头发走出来。 “嗯。”她甜甜地微笑。待他一走出房间，她立刻丢下怀中的绵羊及杂志，由床上一跃而下，冲进浴室里把洗衣篮内的衣物也全部翻过一遍，还凑到鼻子前用力闻着有没有可疑的香水味…… 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完澡的关系，浴室里水雾与香味尚未散尽她怎么闻都只闻到每晚入睡前在丈夫身上嗅到的沐浴乳香—— 嗯——真的好香哦…… 她放下安全过关的衣服，庆幸自己没能从丈夫身上找到另一项疑似出轨的迹象。 不过走回床铺时，眼角余光却恰巧瞄到了他摆在小圆桌上手机。 “不……不不，偷看别人的手机内容是严重侵犯个人隐私的行为，你千万不能这么做，那实在太不道德了。”她摇着头对自己的良心喊话，呼吁它赶快站出来阻止自己变成小偷！ 可是说归说，那只手机却像潘朵拉的盒子一样，不断对她散发出诱惑的光芒，拼命勾引她的好奇心。 她在桌前走来走去，和自己的好奇心拔河、挣扎…… 她并不是想从他手机里窃取任何隐私，只是怕丈夫的心被其他女人偷走而已…… “这不是偷看，而是求证。”最后她的良心还是败给了人性，觉得自己现在若不看它一眼就不能安心。于是她胆战心惊地拿起手机，迅速检视他的通话记录—— 结果一连看了几页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联络人，大部分的通话对象都是简柏勋，再来就是杜天海和一些男性的名字，唯一出现的女人则是她婆婆和她自己。 从这些通话记录看来，杜天云确实是个热爱工作的男人…… 嗡嗡…… 手机突然发出一串无声的震动，吓得关佳颖差点把手机摔倒地上。 她定神一看，原来是简柏勋刚好打电话来。 所以啊，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不然就会像—— “你在做什么？”杜天云正巧进门。 吓！转身见丈夫站在身后，她的心脏又遭受第二次突击。 “呃！你的手机响了，我正要拿给你——好像是简特助。”她故作镇定地看了手机一眼，把留有一通未接来电的手机塞进他手里，感觉像丢下一科烫手山芋，暗自松了口气。 “谢谢。”他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奇怪，但第二通电话随之响起，他只好先接电话了。 “喂，等我一下……”他拿着手机又往门外走。 关佳颖回到床上，拉开被子—— 等等！他一接到电话就往别处走，从不在面前讲电话…… 这也是外遇的征兆之一耶！ 不过那是简特助打来的电话……不对，第一通来电显示是简特助没错，但第二通她又没看到…… “哎呀，关佳颖，你是不是疯了？”她烦躁的自言自语，觉得自己真的是疑心生暗鬼到一种很夸张的程度，这样怀疑自己的丈夫未免也太过分了。 不过，如果不是他“失常”在先，她又怎么会这样疑神疑鬼地胡乱猜测…… 对嘛，若是要她相信丈夫不是因为移情别恋而对她没“性”趣，那就要先彻底推翻他外遇的可能性才行，她这样做也是为了要证明丈夫的“清白”呀！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她握起拳头，对着心爱的绵羊小声喊口号，建立自己追查真相的勇气，然后穿了拖鞋走进卧房，蹑手蹑脚地朝房走…… 到底在讲什么呀？ 她像只壁虎一样黏在门板上快半小时，努力想偷听书房内的动静，可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做的太好，害她耳朵都“贴”得发疼了，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喀啦—— 门忽然被打开。 她马上用最快的速度立正站好，在他拉开门的一瞬间摆出正要敲门的姿势。 “佳颖？”他奇怪她怎么站在门外。 “你讲电话讲好久喔，是不是公司里有什么事？”她尽量表现得很自然，其实心里也真的是很在意他为什么下了班还有那么多话和特助讲？该不会是半途又换了另一位通话对象吧？ “没有，只是顺便讨论一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他微笑道，认为她只是纯粹关心他而已。“还有，我预计月底要去日本的出差行程可能会提前几天。” “好，我知道了。”一听到他要提前去出差，她侦测出轨的敏感又被挑动了一下。“这次也是跟简特助去吗？” “嗯，不然还会有谁？”不管到哪里出差，简柏勋几乎是固定班底。上个月飞了一趟香港也是跟他一起去的，只是那次还多了几个企划专案的负责人。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嘛。”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 见他对答如流，没有半点做贼心虚的模样，她便觉得比较放心了。 “我们去睡觉吧。”她挽着他的手走向卧房，现在已经非常习惯在就寝时让他帮她盖好被子、与他互道晚安，在他暖暖的相伴下入睡…… 往后半个月，关佳颖持续扮演起福尔摩斯的角色，暗中留意丈夫的一举一动，偷偷地查东查西…… 不过车了原有的“线索”以外，他什么新发现都没有，想想还真不知道该高兴丈夫有外遇的可能性愈来愈低，还是难过他和她保持“距离”的原因愈来愈朴素迷离，教她怎样都想不通。 到了杜天云出差的这一晚，凌晨十二点多，关佳颖又拿着电话在房里挣扎着要不要打电话到日本给他。 其实几个小时前他一间打过电话回家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他此时此刻是不是呆在饭店里……一个人…… 她拿出抄下的饭店电话及房号，拨了过去—— “喂，你好。” 电话接通，却不是丈夫的声音？ “……简特助？”她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是的,夫人。”因为偶尔会替上司代接电话，简柏勋也认得她的声音。“总裁正在洗手间里——他出来了，请你等一下，我请他过来听电话。” 简柏勋把电话转给杜天云。 “佳颖，这么晚了还没睡啊？”他看了眼手表，平常这时间她早睡着了。 “要睡了，只是想在睡觉前跟你说声晚安。不过你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她早就想好说词了，只是没料到和他在一起的人会是简特助。 这么一来，虽然不必为女人的问题烦恼，却要担心他的身体这样熬夜工作到底吃不吃得消了。 “嗯，有些资料临时要修改。你早点睡，我明天再打给你。”他柔声哄道，要她早点就寝。自己则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感觉精神似乎好了点，比用冷水泼脸还有效。 这下子又可以继续往下熬了…… “天云。” “嗯？” “不要忙太晚，早点休息。”她神奇地料中他的想法，真担心这个工作狂在国外会拼到流鼻血呢！ “好，晚安。”他重新戴上眼镜，觉得她关爱的叮咛不管听几次都感觉好窝心，可惜他很少乖乖听话，总是有工作在等着他。 “晚安。”她挂上电话，好让他早点去处理公事。 杜天云走回沙发，面对一桌子摊开的文件，唇边却带着浅浅的笑容，因为刚才几句简短的对话而感到心情愉快。 他可以相像到她可爱的睡容，睫毛又长又鬈，真像个小天使…… “以前我女朋友也会这样。”双眼盯着电脑的简柏勋突然开口。 “怎样？”杜天云不同他指的是什么。 “每次我说要出差或太晚回去，她就会打电话来查勤，怕我在外面乱来。”简柏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他和杜天云算是有点交情，所以私底下的说话态度就比较不拘谨。 “佳颖不会做这种事，她是个很单纯的人。”杜天云一口否定，觉得妻子不可能会耍这种心机，尽管她最近好像是有比较关心他的动向，经常主动打电话给他，或者一回家就跟在他身边撒娇，但若真要说他们两人之中有谁在算计谁，那肯定是他才会存有这种坏心眼，利用了她的善良与感情…… “是吗？”简柏勋似笑非笑地看了上司一眼，显然觉得单纯的是他才对。 唉，总裁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的眼光有待加强——因为除了生意对象，他根本好少正眼看过女人，更别指望他会了解女人的心有多复杂了。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怕她查。”杜天云自认行得正、坐得端，绝对经得起查证。更何况光是公司的事就够他忙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搞外遇。 “是啊，能让总裁彻夜相伴、废寝忘食、这么‘早’还不睡觉的，大概也只能工作而已，夫人根本不需要担心的。”简柏勋马上附和地说，但其实是话中有话，提醒上司现在当地时间都已经超过凌晨一点半了…… “知道了，把这份估价表改完就让你回去休息。”杜天云听助理把“早”说的那么用力，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最近这段日子他老是陪着自己加班工作，连续贡献了好几个休假日，也真是辛苦他了。 “谢谢总裁。”简柏勋拍拍自己的脸，抖掉一身的瞌睡虫，继续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奋战…… 整整奋战了一个月，关佳颖还是查不出任何有关丈夫外遇的具体事证，反而因为经常怀疑东又怀疑西的，成天活在“鬼影憧憧”的状态下，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都快精神衰弱了！ 不过根据这个徒劳无功的调查结果，她也终于能够排除丈夫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才对她“冷感”的可能性，放弃这场累人的侦探活动，改往其他方向追查…… “总裁在吗？”这天中午她外出巡视完“联鑫”几家分店，特地绕到“龙腾”来碰碰运气，看杜天云有没有空和她一起吃顿午餐。 “在，简特助刚刚帮总裁那午餐进去，他们应该正在用餐。”秘书小姐见到总在夫人来访，立刻起身相迎。 “喔，那我进去找他。”虽然不能一起吃饭有点失望，不过能看到人就好了。 “还有这里有一些甜点，拿去发给大家吃吧。”她把手中的东西交给秘书小姐。 刚刚离开餐厅时，她自掏腰包买了两大盒点心，想代替忙碌的老公慰劳一下大家的辛劳。因为她对这些员工好，这些员工就会对她老公好…… 呵，想想就觉得自己又朝贤妻的目标迈进了一小步。她好会做人哟！ “谢谢夫人。” “不客气。”她亲切的微笑，随手敲了下门便走进总裁办公室—— 不料一进门却见到令她心脏差点停止的惊悚画面！ “天云……你——他……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他呆若木鸡地立定，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动作暧昧的两个人—— 杜天云竟然正在帮他的的男特助脱衣服，而衣衫不整的简柏勋则动手解开自己的皮带…… 老天！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他们两个大男人居然…… 砰—— 她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完全不相信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 怪不得他们经常通电话，成天聚在一起，大半夜的还呆在同一间房里…… “天云！不可以……他是男的，你不可以跟他做这种事……”她“哇”地一声哭出来，觉得这情况比晴天霹雳还晴天霹雳，没想到丈夫喜欢的竟然是个大男人！ 这比发现他跟女人搞外遇更令她大受打击。 “不是这样！你误会了……”简柏勋匆匆拉上衣服，想走向前跟她解释，没想到却被椅脚绊了一跤—— 杜天云好心搭救，迅速伸手想拉他一把，不料此举却反而“害人害己”，导致两人一起跌进沙发里，让画面看起来更引人遐思，雪上加霜—— “哇啊——我不要啦……”果然，她马上哭得更大声，泣诉这个惨绝人寰的悲剧。她的丈夫、她的婚姻、她的幸福……这下子全毁了啦！ 见她哭得惨烈，两个男人飞快地自沙发上弹开，分别站向两边，离对方远远的撇清关系…… “夫人，我真的没有……”简柏勋试图澄清，他自己也是欲哭无泪啊！ “我来跟她解释，你先去医务室擦点药。”杜天云看着助理胸口的一片红肿，担心他的伤势会愈拖愈严重。 “是，那我出去了。”经上司提醒，简柏勋觉得自己被烫伤的地方还真的挺痛的，于是先行离开，把这片残局交给上司处理。 “佳颖，别哭了……”杜天云把她扶到沙发上，柔声地哄停她的泪。 见她为这场大乌龙哭得淅沥哗啦，他觉得好心疼，也替她很不值。 “刚才是因为柏勋把一大杯热咖啡泼到身上，我才急着帮他把衣服脱掉的。” 他帮她擦干眼泪，解释在她进门前所发生的意外。 “那……他为什么要把一大杯热咖啡泼到自己身上？”她哽咽地问，神情很认真地感到不能理解。 基本上她刚被巨石砸中脑袋，此时的思绪全部乱成一团，暂时丧失了常理判断的能力。 “当然是不小心打翻的！大概是因为最近工作量太大，累昏头了吧。”听她这么问，杜天云也想哭了。 “你们……真的没有在交往？”她吸吸鼻子，终于不再涌出泪水，可是表情还是有些怀疑。谁叫他们之间的往来如此密切，她早就觉得不太平衡了，现在居然还发生这种刺激她的画面—— 拜托，丈夫连她的衣服都没脱过呢！怎么可以脱简特助的—— “这怎么可能！你忘了我已经跟你结婚了吗？老婆，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他揉揉她的头，轻笑道，觉得她真的想太多了，居然会误认为他和特助…… 嗯——那画面光是用想的就觉得不舒服！也难怪她会哭成这样…… “可是……那好，你吻我。”她噘起嘴，向他索吻。 “啊？” “你现在就吻我，证明你喜欢的不是男人。”她要求他举证，才能相信他不是因为不喜欢女人而一直对她表现得兴趣缺缺。 “这……”他犹豫着，看着她那张粉嫩嫩的脸，觉得吻她好像在犯罪…… “看吧，你还想骗我，你明明就喜欢男人……”她眉一皱，一副又准备要大哭的样子。 “我没有！”他郑重声明。 “那你为什么不肯吻我？呜……”她照哭不误，想到自己输给一个男人就很心酸。 吻就吻吧！ 眼见她愈哭愈伤心，他是在别无他法，只好抬起她的脸，一口吻下—— “呜唔——”她的哭声在他唇下消音，心脏触电似地一震，随着意识惊喜跳动…… 他真的吻了她！用那双温暖的唇覆盖住她前一刻的不安，放松她紧绷的心…… 杜天云贴着她缓缓厮磨，温柔地移动……原本只想浅尝即止，哄她不哭，然而她的唇瓣竟然如此柔软，超乎他想象的香甜，致使他再三留恋，品味她细腻的芬芳…… 关佳颖陶醉在爱人的亲吻中，朱唇微启，想呼吸，也想汲取他的气息…… 关佳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疯狂地吻过，一颗心震荡得波涛汹涌、目眩神迷…… 她揪住他的衣服，依附在他硬实的胸口，想支撑那股快要令她窒息的晕眩感……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但手掌却自有意识地爬上她的背……她的胸前……像受到男性荷尔蒙的驱使般轻握住她柔软的—— 胸脯？ 像被一道响雷给劈中——度田园突然清醒过来，伊意识到自己手掌居然摆在她的胸部上，对她做出如此下流的举动？ 该死，我竟然又失控了！ 他在心里咒骂着，真想给自己重重的一拳，明明不该和她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他却失控了…… “这样……你相信了吧？”他笑得有些僵硬，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懊悔唯有用平静的笑容来伪装自己。 “嗯，我相信。”她找回顺畅的呼吸，带着还激动不已的心跳，羞答答地投进他怀里。 是的，他相信丈夫一定是爱她的，不会错。因为他如此热烈地吻了她…… “我爱你，天云。”她在他耳边甜蜜地低语。光是一个吻就让她觉得好幸福，幸福得忘了所有的不安、猜忌，这是只有他才办得到的神奇魔法。 “……”抱着她，杜天云再度无言以对。这回不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应她的爱意，还因为他的胸口也残留着一股莫名的悸动，连他都找不到理由对自己解释…… 他的失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他吻她的时候为何没有半点想放开她的意思，只觉得她尝起来好甜、好迷人，像颗甜而不腻的糖果…… 同一个吻，抚平了她的不安，却造成他的困惑。 他们各怀心思地拥抱，谁都没有进一步探究对方的心态，也没注意到一道名为“真相”的巨浪正在海面下为危险酝酿，随时准备打乱他们眼前的这片宁静…… 第六章 一个星期后的中午，关佳颖哼着歌，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联鑫”的办公室里，开门进入—— “我的妈啊！”她惊呼一声，没想到父亲竟然坐在她的座位上，摆出一张臭脸瞪着她。 “我是你爸。”关嘉成的语气和脸一样臭，还冷飕飕的，简直像找上门的债主。 “我知道，妈才不会忽然出现在我的椅子上吓人呢！”她捂着胸口，顺了口了，走向办公桌。“爸找我有什么事？” “你还敢问我什么事？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好好坐在位子上办公，刚刚又跑到哪儿去了？”关嘉成厉声质问女儿的行踪。 前阵子得知她偷偷溜去找行政主厨，连续在厨房里试做了几天菜，就已经觉得她在“不务正业”了，岂料今天打电话来找人又逮到她逾时未归，于是他这个董事长只好亲自移驾过来整肃公司纪律了。 “我只是去吃午餐……顺便再绕到百货公司拿个东西。”她诚实地招供自己的去处，晓得自己是晚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要现在去拿不可？”听了她逾时未归的理由，关嘉成可真的冒火了。 居然利用上班时间去购物？就算是他的女儿也不能被允许！ “这人嘛……对不起啦，爸，因为我今天约了天云一起吃饭，还买了一份礼物要送给他，可是东西今早才从国外寄到，我怕下班再去拿会来不及，所以……真的对不起嘛……不过我保证一定会把全部的事情都做完再下班的，我发誓。”她自知理亏，马上向父亲低头认错，脸上堆着讨好又撒娇的笑容，希望父亲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一次。 她因为之前偷偷怀疑丈夫的不忠，心里总觉得对他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今晚特地买了礼物、摆了酒席要请他吃顿饭。而且说不定夫妻俩在灯光美、气氛佳的环境下用餐，吃着吃着……今晚又会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呢！ 呵——真是想到就有点害羞啊…… “你……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个笨女儿来！居然被一个男人迷得晕头转向，只顾着帮他买礼物，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才是你应该重视的东西。”见女儿把丈夫的礼物看得比工作还重要，关嘉成真担心她会成为一个为爱盲目的女人，凡事都对丈夫言听计从，却不懂得为自己多作设想。 “那我应该重视的是什么？”她笑笑地问，觉得父亲的说法好夸张哦，好像她背上其实背负了一个拯救地球的重责大任一样。 “就是你将来要接手的这家公司，要不是因为有‘联鑫’在，你的婚姻——” 他突然打住，惊觉自己差点就说溜了嘴，爆出不该让女儿知道的事！ 如果女儿得知他当年是拿“联鑫”的股份和技术与杜天云作交换，才成功地促成这桩婚事，让她如愿地嫁进杜家，那么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总之，你以后要在工作上多用点心，努力把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青出于蓝……我还有事要忙，不跟你说了。”他及时改变训话内容，由皮椅上起身，决定速速离开—— “等一下，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吧，爸说“联鑫”的存在和我的婚姻有什么关系？”不料关佳颖却已听出事有蹊跷，觉得父亲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还会有什么关系，不就是要你别把自家公司给搞垮了，让外人看笑话，说堂堂龙腾集团的总裁娶了一个这么没本事的女人做老婆，到时侯可能就会影响到杜天云对你的看法，造成你们婚姻不睦。”关嘉成故作镇定地解释，不惜搬出女婿作掩护。 其实他要女儿好好守住“联鑫”，除了是希望事业后继有人，也因为“联鑫”的存在将会成为她经济与婚姻上有力的后盾。 或许是身为父亲的他杞人忧天，但女婿当初毕竟是因为“联鑫”的关系才娶她进门的，万一有一天公司经营有善，不再具任何影响力，他真怕女儿的婚姻不会因此产生负面的变化…… “所以，你现在要好好上班，知道吗？”他拍拍她的肩膀，连忙撤退。 “爸！”她喊住父亲，向前挡住他的去路。“爸以为我们第一天认识呀？快告诉我，“联鑫”和我的婚姻到底有什么关系？”任凭父亲再怎么圆话，她就是直觉地认为他对她有所隐瞒，铁了心非要问清楚这件事不可。 别看她平时好说话又有点小迷糊，一旦认真起来头脑可是精明得吓死人，才不会被父亲几句话就给唬瞬过去呢！ “这……这……其实是……”关嘉成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明明是过来训人的，现在却反过来被人质问，被女儿逼得节节败退。 “爸！”她倏然抓住父亲的手。 “好，我说、我说就是了，你那么大声干么，嫌你爸活太久啊……” 根据二十多年来的相处经验，只要女儿的固执一发作，他这个爸爸很少不让步的…… 这次也不例外……全招了…… 下午，杜天云正在办公室里批公文，关佳颖突然像阵风似地板了进去，门也没敲一声—— 杜天云愣了一下，止退紧跟在后的秘书小姐，走向妻子。 “你这么早就来了？我记得我们是约好一起吃晚餐的。”他笑着说，没忘了跟她约好的事，也已经请特助取消既有的应酬饭局。 她望着他，还没开口便已经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好难受。 “我有事要问你。”即使机率微乎其微，她还是想亲自跟他求证，也许这其中有误会，也许不是父亲说的那样…… “什么事？”他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从进门到现在一点笑容也没有，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真的是因为‘联鑫’……因为我爸开出的那些交换条件，才答应跟我结婚的吗？”她像缺氧似地大口吸气，才有力量重复这些残酷的话。 那些话像锋利的刀刃般刺在她心上，划破了她对婚姻勾勒的美丽蓝图…… “佳颖！”他脸色一变，神情震惊地看着她，尽管曾经想象过这一幕的发生，却没料到它会来得如此突然，令他措手不及。 望着她悲伤的面容，他的心紧揪着，喉咙也像被人掐住，突然不知该从何启齿来回答她的问题。 她问得如此直接，也等于没留给自己半点缓冲的余地，倘若他据实以答，肯定会伤她很重…… “不是吧？一定是我爸误会你了，对不对？”见他有些犹豫，她便急着替他澄清、找理由，希望他能告诉她这其实只是个误会而已，他娶她并非为了利益，他不是这种人…… 只要他说，她就相信，真的！ “对不起，我和岳父之间的确作过一些约定。”最终，杜天云选择了诚实，不为自己的罪行狡辩，即使他知道这个真相对她而言很残忍，但他实在不想多骗她一次，增加这个谎言的重量，害她日后承受更大的伤害。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她双唇颤抖，面色苍白，不惜将心上的利刃刺得更深，也要听他亲口说出答案。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对她的感觉虽然不像她喜欢他那样强烈，但最起码也是因为有着一定程度的好感才会向她求婚的，怎料—— 他沉重地点点头，向她坦白自己当初决定结婚纯粹是以公司作为考量，并没有存在特别的感情因素。 “那么，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吗？”抱着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她噙着眼泪，强忍悲伤地问他。 或许三年前他并不爱她，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那么疼她、宠她，难道其中也不存在任何一点情愫，全都只是一场虚伪的骗局吗？ “我……”被她这么一问，他突然语塞，一时间倒是难以界定自己对她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感觉…… 明明想把她当成亲人照顾，却又莫名其妙地对她失控，做出逾越的举动；明明是想让她快乐的过日子，偶尔看她笑得一脸幸福，却又感到些许愧疚…… 对她，他似乎总有些摸不透的情绪和感觉，只能确定生活里多了一个她其实还不错，但……那是爱吗？ 他无法确定，怕说出任何偏差的答案都会让她受伤，所以不知怎么回答她才好…… “好了，你不必为难，我知道了。”这次他的犹豫摧毁了她的希望。她不必听他亲口说出来，便已经从他无言的反应中看出答案—— 他没有爱过她，一直以来都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在这桩没有爱情的婚姻里以为自己过得幸福…… “呵，每一次……每次当你听到我说我爱你的时侯，一定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傻，很可笑吧？”她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回想这几个月的婚姻生活，关佳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表演杂耍的小丑，在他面前笑、在他面前哭、努力当个贤慧的妻子想讨他开心，为了一个吻而开心得不得了…… 她是笨蛋，可笑的大笨蛋！ “……”面对她的自嘲，杜天云沉默无言，心里确实是觉得她很傻，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她总是傻得令他惭愧又心疼。 如果她别这么爱他，别表现得这么难过，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会好过多了，而不是，心如刀割…… 他想靠近安慰她，却被她反手挥开，再抹去几滴不小心滚出眼眶的泪珠。 “我的问题都问完了，不打扰你上班。”她倏然转身，无力再留下来承受更多的伤痛，从他口中得到的打击已让她痛彻心肺。 “佳颖。”他担心她会出事，想向前扣住她—— “不要！别跟过来……拜托……我……不想在你面前哭。”她背对着他，哽咽难言地哀求，请他别让她从可笑变可怜，那会使她觉得自己更悲惨。 她现在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泪水，勉强保住最后一点自尊的。 “对不起，我真的对你感到很抱歉。”望着她抖动的双肩，纤弱的背影，更让他痛心自责，感到深深歉疚，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刽子手…… 头一次，他对自己所做的决定萌生了一丝悔意……他不该将纯白的她牵扯进这个黑色漩涡里，害她这么伤心难过……他真是个混蛋！ 她深吸口气，摇摇头。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道歉。”留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寂静的办公室里，杜天云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到一股椎心蚀骨的痛苦逐渐蔓延全身，啃蚀着他…… 是，他非常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给得起，所以只有抱歉……他只能向她忏悔自己做过的事…… 隔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杜天海走了进来。 “你干么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外星人来攻打地球啦？”杜天海把文件放到桌上，才发现大哥神情黯然，脸色凝重，整张脸都变成黑白的。 “她都知道了。”杜天云难得拿起文件却无心翻阅，一想到刚才她逞强试泪的画面，心又扭绞地泛疼。 “谁知道了什么？”没头没脑的，杜天海完全听不懂。 “佳颖刚刚来过，问我当初是不是因为‘联鑫’才答应娶她。”杜天云简单地说明刚刚发生的事。 当年的事除了他和岳父两个当事人，也就只有杜天海知情了。 “那又怎样？难道她能叫她爸毁约不成。”杜天海往沙发上一坐，还有心情开玩笑。 镜片后射出两道狠厉的目光，杜天云脸上冰雪交加，寒风刺骨。 “怎么？我又没说错，”杜天海背一靠、腿一跷，很把握机会地欣赏大哥冷到结霜的表情。“既然不怕他毁约……大哥，你现在是在担心那个小妹妹啊？” 杜天海不怕死地追问，看大哥居然会为了私事发火，还把情绪写在脸上，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啊！ “难道看她难过我会开心吗？”杜天云拧眉大吼，现在的心情可是差到承受不起半点风凉话，偏偏杜天海还在那里煽风点火！ 所以才说，这种白目的弟弟跟可爱的关佳颖怎么能比…… “哇！火气真大。”他缩起脖子，掏掏耳朵，却怎么好像从这股火药味中嗅到一丝爱情的味道啊…… 哈，有趣，真有趣，原来大哥现在不是冷冰冰，而是正燃起熊熊烈火呢！ 当天傍晚，杜天云收到了来自关佳颖的简讯，说她会回娘家住几天，要他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他回拔过去，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于是他只能在语音信箱里留话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下了班，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首次察觉到“冷清”的存在，觉得空荡荡的屋子大得有点寂寞，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奇怪的是他以前一个人住了几年都不觉得，现在少了她，房子仿佛突然间变大了好几倍。 叮咚—— 外头传来一阵门铃声，杜天云由书房走出去应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佟映晨。 “大哥。”看到来应门的人是他，佟映晨也感到有些讶异。“佳颖在吗？” “不在。你有事找她？”这时候要找她，时间点真是有点尴尬。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前几天出差时顺便带了份礼物要送她，谢谢她请我吃饭。既然她不在，就麻烦大哥帮我转交给她，可以吗？”她把手中的纸袋交给他。 前后让关佳颖请吃过几顿晚餐，于是在国外看到漂亮的丝巾就多买了一条回来送她当谢礼。 “没问题。不过，你们是什么时侯一起吃饭的？”杜天云好奇地问，之前都没听关佳颖提过，也不知道她们何时变得这么要好。 佟映晨嫁进杜家这么久，除了家庭聚餐，也没和他聊过几次话，他一直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总是带点冷淡，话不多。关于她的事情，他大都是从弟弟口得知的。 “就是上个月的时侯，我记得是……”她回忆起几个日期，还特别夸奖关佳颖的手艺很好，请杜天云代她转达谢意。 回到卧房，杜天云将纸袋放在妻子的梳妆台上，脑袋里还绕着佟映晨刚刚说过的话。甚至特地去翻了行事表。确定那几天都是他们本来约好吃饭，他却因公事太忙而临时取消的日子。 原来她不但没有自己去吃大餐，还特地为他下厨做饭，等他回来。 一想到她一个人准备一桌饭菜却被他放鸽子的心情会有多么失望，他沉闷的心又涌上一阵愧疚。 看吧，她真的很傻，怎么不告诉他她在等他，也从不怪他总是突然爽约，还笑嘻嘻地跟他开玩笑，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他拿起电话，再拨给她。 电话开机了，但却迟迟没人接。他重试了几次，每次都无人接听，转入语音信箱。 也对，换作是他也不想接自己的电话，他这么可恶，她为何还要理他这种人。 “连你也觉得我很可恶吧？”他躺在床上，拿着那只她每晚抱着入睡的绵羊布偶，看着它有点滑稽的脸，呆呆地与它对望。 许久后，他抱住它，从绵羊身上闻到她留下的味道，一种水果糖般的香甜……却也泛着心疼的苦涩…… 寂寞在熄灯后显得更加张狂，伴随黑暗占据半张空置的床铺，将他团团围住…… 她不在，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他和这只羊…… 果然，抱着羊和抱着她，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第七章 一早进公司上班，简柏勋就发现上司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总裁，你的气色不太好耶。” “没事，只是有点睡眠不足，进去吧。”杜天云笑了笑，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进行了快一个小时，电脑荧幕上的画面一格格地换，杜天云抬头看发言人的次数愈来愈少…… “总裁，总裁……”简柏勋在桌子下偷偷推了上司几下，试图把他失散的注意力给召唤回来。 杜天云微地一震，回神发现台上的发言人正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不，是全场二十几位高阶主管都盯着他看，等着他开尊口发表意见。 他很镇定地坐直身子，记得刚刚谈到—— “关于上半年度的支出……” 大家睁大眼睛，简柏勋则略微倾身，掩着嘴小声帮上司提醒兼翻页—— “……第八项，下半年度编列的预算……”平常上司没动手翻资料，是因为他把资料都记在脑子里，岂料今天居然恍神，还一口气漏了半年？ “咳，关于下半年度的预算……”杜天云轻咳了下，瞄了一眼先前已经标上重点的资料，有条不紊的接轨会议的讨论内容…… 然而总裁在会议室上失神的消息还是很快地传了开来，成了员工茶余饭后的新话题，因为工作态度一向认真严谨，号称头脑跟电脑一样清楚的杜天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当机”的记录，而且这数字还不断增加的趋势…… 隔了几天，杜天海来到总裁办公室外，远远的就看到简柏勋和一个小秘书在门口交头接耳。 “怎么了？”杜天海问道。 “刚刚呈给总裁签核的文件，总裁的签名……”简柏勋把那份十几页的文件翻给他看…… 两个人同时摇摇头、叹了口气，都觉得事情真的很不妙。 “放心，我去找他谈谈。”杜天海拍拍简柏勋的肩膀，拿着那份文件敲门走进总裁的办公室。 “干么把我看完的文件又拿进来？”杜天云不解地看着弟弟丢在他桌上的文件，记得这是刚刚才让秘书拿出去的其中一份。 “问你啊，大哥，你现在是想改行当大明星是不是？”杜天海语带魏侃地问道，拉开办公桌签的椅子坐下。 “什么意思？”他莫名其妙地拿起那份文件翻了一下，俊容立刻浮现一抹小小的尴尬。 “居然在公文上练签名！我真服了你。”杜天海煞有其事地朝他拱手，佩服他竟然能在每一页文件的角落都签上大名，整整签了二十多页都浑然未觉、不嫌手酸……算他厉害！ 杜天云凝着脸，合上那份文件，显然也对自己的“手误”感到很懊恼，没想到自己竟会做出这种可笑的事，真是太扯了！ 他摘下眼镜，按着两边的太阳穴，想要舒开脑子里的一团凌乱，觉得这几天里他的注意力实在是很难集中，上班的时候心烦意乱、回到家中又脑袋放空，愈想把事情做好就愈容易出错，弄得他自己也觉得很闷、很疲乏…… “既然这么想那个丫头，就叫她快点回来，干么把自己弄得这样心神不宁？” 杜天海开门见山地说，很清楚杜天云这几天意志消沉，工作上又频频出现失误的原因为何。 自从那个小妹妹离家出走后，大哥的精神状况就愈来愈像失智老人，恍神的情况愈来愈严重，让他这个不太爱管事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今天才特地来问问他们夫妻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她不接我的电话，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杜天云无奈地说。 要是能去找她，他又何必坐在这里担心她过得好不好，心情有没有好转。 一想到她那天强忍泪水的模样，他的心就阵阵抽痛，很想直接去找她谈谈，可是每次拨她的电话总是无人接听。而且打电话到关家，岳母也叫他暂时别去打扰她，怕女儿见到他会更受刺激，愈加伤心难过。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有等……煎熬地等…… “啥？她以为她在演连续剧啊，装什么忧郁……哇，我看她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让你着急，乘机折磨一下你的良心而已。”杜天海嗤之以鼻，很不屑这种老套的戏码，觉得“音讯全无”只是女人用来引起男人注意的一种手段罢了，基本上根本不需理会，是大哥这种“良心过剩”的人才会在这里穷紧张。 “不要这么说她，佳颖不是那种人。”杜天云挺身为妻子说话，心想弟弟若是亲眼看到她那天伤心欲绝的模样，就不会这样误解她了。 她的痛苦，杜天云完全看在眼里，也深深烙在心上，只可惜不能替她承受。 “呵，看你说得这么确定……哥，你真的很爱那个小妹妹哦？”见大哥不假思索地替那个小妹妹说话，杜天海这下子就更确定他是真的陷进去了没错。 哈，我的鼻子还真灵呀…… “爱什么爱，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杜天云睨了弟弟一眼，无精打采的靠向椅背。 爱？他现在根本没空细想自己的感觉，只挂心她的情形不晓得怎么样子，但愿她没有再为他伤心流泪…… “我是说真的。只有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么毫无条件的信任对方，美化对方的一切。”杜天海声明自己没有胡闹，这可是他对爱情的深刻领悟。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对方做什么、说什么……就算是鬼话连篇都会信以为真。爱情，就像强力的迷幻药一样！ “不，我没有美化她，她本来就是很好的人。丑陋的是我，是我自私地利用了她的信任……”杜天云感慨地说，这几天里他反覆自责了许多遍，愈想愈觉得对不起无辜的她，可是伤害已经造成…… 杜天海看大哥头上又堆起层层愁云，真的觉得再不赶快拉他一把，待会儿他就会被愧疚的雷电给劈死了—— “是吗？那么我们就来确认一下……”杜天海拿起大哥的手机，从通话记录中迅速地找到关佳颖的手机号码。 “你想干么？”杜天云不解地问。 “帮你问问那个小丫头到底静够了没有。”杜天海把他的手机丢还给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号…… 杜天云一度想阻止弟弟，但心里其实也想得知她的近况如果，若是透过杜天海，她可能会接电话—— “喂，小妹妹，知道我是谁吗？” 果然响没多久，手机那头就有了回应。 “天海？”关佳颖愣了愣，认出那句“小妹妹”。 “对，是我，我特地打电话来关心，你离家出走后日子过得怎么样了？”他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主题。 “我哪有离家出走！只是……回家住几天而已。”她心虚地更正他的说法，觉得“离家出走”听起来似乎有点罪恶感，好像她是个抛夫弃子的坏女人一样。 “那你这几天住得还开心吗？小妹妹。”他话中带笑，用一种轻松到有些欠扁的口吻问她。 杜天云紧张地在一旁关注弟弟的一举一动，想从他的表情和对话中推测另一端的反应。 “不关你的事。”她完全感觉不出他有在关心她的意思，心情反而因为他愉快的语调而变得更糟了。 “错，这当然关我的事，因为如果你住得很开心，打算永远待下去……也就是有考虑要跟我哥离婚的话，那我就可以开始帮我哥物色下一任老婆的人选了。”他挑眉微笑，不慌不忙地说。 “你说什么？”关佳颖在那头惊呼。 杜天云也在这头瞪大眼，不敢相信弟弟居然对她说出这种话？他现在是在火上加油吗？ “你都听到啦，就是我说的这样。我告诉你，我哥的行情可是很高的，想嫁给他的女人多得是，所以……”他卖力地替大哥“打广告”，坐在对面的男主角却听得快吐血。 杜天云伸手想抢走他的手机，阻止他再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杜天海也敏捷地起身，隔着办公桌和大哥绕圈子，左闪右躲地坚持讲完这通电话。 “好，好……我知道了。”直到结束通话，杜天海才主动投降，束手就擒。 “她说什么？”杜天云心急地揪着弟弟的衣领追问。 “她说要离婚，叫你再娶。”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整个人呆住，大为震惊。 “是不可能，我跟你开玩笑的，哈。”杜天海乘系隙脱离魔掌，拉回被勒住的领带，快步走到桌子的另一边。 “杜天海！”他咆哮大怒，目露凶光，斯文的脸上出现前所未见的狰狞表情。 “息怒息怒，我这可是在帮你耶。”杜天海连忙灭火，免得发生手足相残的天伦悲剧。过去就算公司股价下跌、丢了差点到手的合约，都没见大哥这么抓狂过。 “她到底说了什么？你快说！”他疾言厉色地追问，真的很担心她会因为弟弟的一番话又大受刺激，那他肯定要亲手扭断这个白目鬼的脖子！ “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得出来她还是留恋‘总裁夫人’这个位置，无意让座，所以你就安心的等她回来吧。”他劝大哥稍安勿躁，刚才的激将法已经成功的测出她对丈夫还存有很深的感情，绝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回的。 “真的？”杜天云怀疑他话中的真实度，不过听到她并不想让出他身边的位置，心里又有股莫名的欣喜，怒气也跟着降温…… “她没被你气哭吧？”他还是挂心她的状况。 “放心，她没事，而且声音听起来非常之有精神。”杜天海觉得他哥实在太小看那个女人了。刚刚她非但没有哭哭啼啼，还用“狮吼功”差点把他的耳膜给震破了。 臭丫头，不离婚就不离婚，吼这么大声干么…… 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那个小丫头，真不明白大哥到底看上他“本人”哪一点，骂起人来跟大婶婆一样。 “记住，千万别打电话跟她解释，那只会破坏自己的行情。”丢下这句话，杜天海便掉头走人，想去检查一下耳朵。 杜天云坐回椅子里，思绪又往妻子身上飘—— 他才不在乎什么行情，只想见她一面，再看着她的笑，听她说说话…… 原以为要适应身边多了一个女人的生活不太容易，没想到要适应身边少了她的日子更加难熬…… 他很想她，她知道吗？ 早上七点半，关家三口在餐桌边吃早餐。 “昨晚又加班了？”关嘉成放下报纸，看着女儿。这几天它待在公司里的时间都比他这个董事长还长，昨晚也是十点多才回到家。 “嗯。”她咬着吐司，轻点头。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早点回来，不要每天都在公司待那么晚。” “爸，你很奇怪耶，之前我晚一点进公司你就不高兴，现在我在公司待久一点你也有意见喔？”她好笑地看着父亲，觉得他很矛盾。 “我是叫你好好工作，不是叫你变成一个工作狂。”他看女儿那天回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痛哭了一整晚，隔天就开始进公司拼命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地上班、加班，摆明了要拿工作来麻痹自己，怎么能不觉得心疼、替她操心呀！ “我哪有。”她嘴硬地不肯承认，但实际上她确实是故意要拿工作来让自己忙得乱七八糟，耗尽体力，回家洗完澡倒头就睡。 这样她才没空哭，没时间愁眉苦脸，不要整天发疯似地想着那个令她痛心疾首的事实——他不爱她，从来都不爱她……从来都不爱她……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演一场好笑的独角戏……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解铃还需系令人，女儿已经回来住了一个星期，总不能一直这样避而不见，躲着女婿吧。 “不知道，随缘行不行。”她没好气地说，昨天才被杜天海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气了一顿，现在又轮到父亲来问她，很烦耶。 她现在心情乱烘烘的，难道想安静几天也不行吗？ “这是什么话？你现在已经嫁人了，哪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难道你要这样丢下你丈夫……不管吗？”关嘉成的家庭观念比较传统，可不能接受女儿这么随兴的答案。但是一遇到她那双仿佛写着“这是谁害的”的哀怨目光，父亲大人训人的气势马上弱了下来，谁叫他在这件事上是比较理亏一点…… 关佳颖大口嚼着培根，一边眯起眼瞅着父亲看，要不是心里也很清楚父亲只是用错了方法想帮她达成结婚的心愿，这些天里她早就跟父亲翻脸发飙了，可是他现在居然还在这里教训她为什么丢下丈夫不管？这不是明知故问、存心惹她生气嘛！ “哎呀，女儿回来多住几天存什么关系，她嫁了人难道就不是咱们的女儿了吗？”见他们父女俩又“杠”上了，关母立刻跳出来打圆场，缓和用餐气氛。 “可是……”关嘉成记得妻子前两天在房里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她还责怪自己怎么闯下这种祸，要他快点想办法让女儿跟女婿和好，劝女儿搬回去呢！ “对了，我前两天接到一通电话，对方好像说她是哪家报社的娱乐版记者，想找个时间采访我呢！”谢淑云不理会丈夫投来的疑问眼神，突然开了个新话题。 “娱乐版记者？她要采访妈什么？”关佳颖好奇地问。母亲又不是偶像明星，甚至很少在公开的社交场合露脸，记者为什么想采访她？ “这还不是因为知道你回娘家来住了几天，就打来问我是不是女婿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导致小俩口感情失和，像是在外面风流被你发现之类的——” “那你怎么说？”关母话还没说完，关佳颖已经急着插话。 “我当然是说你们的感情没问题喽，而且还请她千万别乱拿我女婿来做文章，把他写成一个惹老婆生气、害她离家出走的坏男人，这可会严重损害我女婿的好形象的，不过那些记者都八卦惯了，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乱写……”谢淑云一脸忧心地说。真担心女婿的照片被刊登在八卦报的版面上，这对他个人及“龙腾”的企业形象可都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听着母亲的话，关佳颖用餐的表情愈来愈凝重，因为她知道那些记者就是特别爱拿政商名流来大作文章，扩大渲染，尤其愈负面的新闻愈爱写，就像当年她闪电结婚，也曾被媒体绘声绘影地影射成“奉子成婚”，还说她跑到国外去生孩子…… 而且当一个女人跑回娘家住，大家应该都会觉得是那个丈夫做了什么让太太生气的事，把矛头指向那个男人……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她放下刀叉，突然一点食欲也没有，想先上楼去准备出门上班。 女儿离席后，关父又问妻子。“是哪一家报社的记者这么无聊？” “这么无聊的事就别问了。”谢淑云看了丈夫一眼，继续吃她的早餐。 半小时后，关佳颖下楼跟父母道别。 “爸、妈，我去公司了。” “好，开慢点。”关母慈爱地叮咛。 关佳颖点点头，又说了句—— “还有，我今天下班就直接回家了，再见。” 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关母微笑，关父却有点状况外。 “她……是说要回女婿那里吗？”前后才隔了半个小时，她的态度就转了一百八十度？ “对呀，你看女儿多听你的话，被你说了两句就马上决定要回家了。”谢淑云笑望着丈夫，目光慧黠。 “本来就应该这样，我可是为她好。”关嘉成洋洋得意地说，因为女儿的听话而感到挺有成就感的。 “是，多亏了你……”还有那位不存在的记者。谢淑云暗自想到。 见丈夫那么高兴，还是别让他知道真相比较好…… 在女儿的心目中，果然还是老公比老爸有分量呀！ 当天下班，关佳颖站在自家大门前，手里拿着钥匙，却迟迟没有开门的动作。 明明已经决定要回来，却在临门一脚前却步，心生犹豫。 之前开开心心地住在这里，是因为她以为杜天云爱她，理所当然地把这里视为他们夫妻俩温暖的家。然而现在没有了爱，进屋面对他好像成了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她不确定自己看到他时会不会难过得哭出来，因为她还是很爱他，还是很希望得到他的爱…… 她心痛地望着那扇沉重的大门，忽然觉得自家没有力气将它推开，在进与退直接旁徨着…… “佳颖？”佟映晨一出电梯就看到她揽眉苦脸地蹲在家门口，觉得很奇怪。 “你下班啦。”关佳颖起身问候，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这是佟映晨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暗淡，有些不习惯。 “怎么不进去？”她看她手中握着钥匙，应该不是被关在门外。 “我……不知道进去后该怎么办？”她有气没力地说，神情很无助。 “你跟大哥吵架了？”佟映晨猜测她的心情不佳应该和大哥有关。 “没有，他对我很好、很疼我，只是……他只是不爱我而已。”她难过地说，一想到心爱的男人不爱她，心里就好酸好痛，忍不住悲从中来…… 站在这里比待在关家更接近他，也更容易意识到残酷的事实，使她再也压抑不住悲伤的情绪，眼眶泛红…… 佟映晨看她忽然泛起泪光，泫然欲泣，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不晓得该从何安慰起。 “要不要先到我家坐一下，我们再慢慢聊？”她觉得站在门口不好说话，还是先进屋子里再说。 “可是……我现在不想看到天海。”关佳颖泪光闪闪，哽咽地说，还没忘记杜天海昨天惹她发火的事，而且她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别担心，他应该不在家。”虽然她几乎可以确定，但为了让关佳颖安心，佟映晨还是先开门往屋内探了一下，确定没人再回头要她进屋。 两个女人进到屋子里，关佳颖喝了杯温开水，顺便也把她和杜天云之间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反正她早就把佟映晨当成家人看待，而且她还是这里唯一一个没有惹她难过的人，所以自然觉得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其实，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难过。”听完后，佟映晨以她惯有的冷静口吻发表自己的看法。 “啥？”心爱的男人不爱她，这还不用难过哦？她得知真相的那天差点哭到肝肠寸断耶！ “虽然大哥不爱你，但他同样也没爱上别的女人呀！所以你现在只要想办法得到他的心，让他爱上你不就好了？”佟映晨劝她不灰心，大哥只是还没爱上她而已，并不代表以后永远都不会爱上她。 在佟映晨看来，要得到一颗空白的心，远比要挤进一颗早已被人占走的心要容易多了。这可是她在婚姻里得到的深刻体悟。 “这……也是没错啦！”从佟映晨理性的分析听来，好像也有点希望的样子。 “而且你们已经结婚了，每天住在一起，朝夕相处，照理来说你应该也比其他女人更有机会得到大哥的心才对，就像人家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佟映晨再延伸分析，帮她建立信心。 “对耶……”关佳颖愈听愈有道理，觉得自己那天怎么只顾着受打击，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当年她想赶在出国前结婚，也是因为怕杜天云会在她出国的这段时间里被其他女人给抢走，成了别人的丈夫，任她再怎么喜欢他也成枉然。 然而现在她并没有失去他，只是还没开始谈恋爱而已，况且他们又是同床共枕的合法夫妻，她要得到他的筹码可比其他女人更多咧！ “唉哟，那我之前回娘家住不上亏大了！”心念一转，她突然觉得好扼腕，自己怎么会白白的浪费了整个星期的时间咧？ “不会的，从现在开始努力也来得及，而且我觉得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哥好像也挺想念你的……”佟晓晨告诉她这几天里见到杜天云，他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有次跟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一脸若有多思地走进电梯。 当时佟晓晨还在想他最近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老婆离家出走的缘故呀！ “真的吗？”关佳颖惊喜地问。听到丈夫为自己失魂落魄，她觉得好荣幸哦。 他愈在意她，就表示她愈有机会得到他的心吧。 “嗯，当然喽。”佟晓晨浅浅微笑，给她鼓励。 关佳颖开心地握住佟晓晨的手，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来和她谈谈才对，不然自己这颗脑袋不知何时才会想通呢…… “不过，为什么天海常常不在家啊？他有那么忙吗？”环顾偌大的屋子，关佳颖突然想到每次见到佟晓晨都是独来独往的，好像从没看过他们同时出现哩。 “对啊，他很忙的。”佟晓晨淡然一笑，顺着她的话说。 她的丈夫的确很忙，只不过不是忙于工作，而是忙着经营他精彩的私生活，照顾他那些不知已经换过几打的女朋友…… 一想到杜天海明目张胆的放浪行径，佟晓晨的心不自觉地揪了下，随即又变得沉寂。 没错，她的心早已经麻痹，怎么可能还会为了那男人而揪疼呢…… 第八章 夜晚，杜天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一进门便随手放下公事包，静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 自从关佳颖离开后，这拟乎成了他的惯性动作，每天回家都要先在客厅里坐一会儿，仿佛在适应这屋子空无一人的宁静，放空杂乱的脑袋，然后才有再提步走进卧室的动力，躺上那张显得更孤单的大床—— 床上有人！ 杜天云惊讶地望着那张床，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正缩着脚，抱着他的——不对，是他送她的小绵羊，睡卧在床中央。 他喜出望外地走至床边，提着一颗心，蹲下身子，凝视着她柔和的睡容，轻抚她披散在枕上的发丝，像在检视她的真假，是否真实存在于他的眼前…… 确定她不是幻影，他松了一口气，沉闷多日的胸口豁然开朗，注入一股踏实的喜悦和失而复得的感动…… 她愿意回来，是否代表她已经原谅他的自私，不再生他的气了呢？ 他拨开她额前的发，怀着深深的歉意在她额上印下心疼一吻，衷心希望就算她醒来后依然怪他、怨他、也不要再为他落下任何一滴伤心的泪水，别在为了他犯下的错而让自己痛苦…… 为了怕吵醒她，他特地拿了衣服到客房里去洗澡，然后再回到卧室里，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专心凝视她沉静的睡容，用怜爱的目光把她漂亮的五官毫无遗漏地描绘一遍，连一根睫毛都不放过…… 看着她抱着小羊熟睡，一副很舒服的模样，他的身心也跟着放松，不过又感到有些疑惑—— 怪了，她抱着这只羊就睡得那么香甜，为何他抱着它睡却差点失眠，怎么翻来覆去的都睡不安稳呢？ 秉持着实事求是的精神，他伸长手臂将她和它都揽在怀里…… 多了一个人，感觉真的差很多呢！ 杜天云不自觉地微笑，再将她搂近一点……觉得她馨香的体温，让这张床变得暖和去多，不再显得那么空旷、孤单。 没多久，他开始舒服的昏昏欲睡，仿佛连日来的辗转反侧的疲倦都化作沉沉的睡意朝他袭来，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坠入梦乡…… 半夜，关佳颖想翻身却遇到一股阻力，于是幽幽地睁眼，发现时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腰际，环至她的背。 她抬头看到丈夫有型的下巴，先是扬嘴浅笑，继而嘟起小嘴—— “又不喜欢人家，干么抱那么紧？”她无声地数落他矛盾的举动，挣扎着把身子往上移动一点，与他平视。 他睡得很熟，完全没被她惊动。 关佳颖冒险调整床头灯的亮度，以便细细端详她好久不见的丈夫，发现他脸上多了两个谈谈的黑眼圈，害得这张英俊斯文的脸孔添上一抹憔悴。 她觉得有点不舍，但又渗着些许开心，因为就像佟晓晨说的，他似乎真的有因她的离去而受到打击，变得心情低落……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给她没感情的嘛。 她微笑着，偷偷往他唇上偷亲一下—— 他的反应竟然是搔搔脸，将她抱得更紧。 她窃笑，把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对自己的计划愈来愈有信心了。 明天起，等着瞧吧！ 隔天，杜天云难得睡到闹钟响了才起床，醒来后发现怀里抱的是绵羊布偶，他一度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作了一场梦…… “早，快起床吃早餐喽。”关佳颖算准时间推门而入，笑容可掬地跟丈夫问早，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今天她穿了一件印有q版猫咪图样的粉紫色围裙，看来就跟她本人一样可爱，但一转过身去—— 上衣背后挖空了一块，露出一片v字形的美背……而纤细的腰身下，白色的短裤居然比围裙还短！并且紧紧包覆着她俏挺的臀部，清楚勾勒浑圆的曲线，再延伸出一双笔直白皙的美腿，将女人曼妙柔美的身形展露无遗…… 她站在一片白光中，犹如晨光一样清新，却又带着几许诱人的气息，让他的大脑一早就受刺激…… “怎么还不下床，不想吃我做的早餐呀？”她笑问，看他迟迟没有动作。 “呃！不是。”他的脸也黑了一半，把羊交给她，匆匆走进浴室里。 她掩嘴而笑，实在太满意他的反应了！看他望着走进发愣的样子，她真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把这些“不端庄”的衣服翻出来穿。 自从立定目标要当他的贤妻后，她便把所有跟性感有关的衣服全部打包封箱，认为企业家夫人一定要穿得大方得体，随时保持优雅的仪态，不能露出太多“本钱”，以免连累了丈夫，遭人非议。 不过看来她错了，至少在丈夫面前，她不必当个贵妇，而是要有效地运用自己的“本钱”，以最女性化的特质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先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再悄悄偷走他的心，得到他的爱。 哈——真不好意思，想来想去，要得到他的心，就要先从得到他的人开始！所以从现在开始，她恐怕会常常害他“受惊”了…… 稍后，杜天云刚换好衣服，正要系上领带—— “等等，让我来。”她嫣然一笑，取下他脖子上的领带，拿出另外一条全新的领带替他系上。 “这本来是上个星期就要送给你的礼物。为了挑这份礼物给你，人家跑了好几个地方，还特地向专柜小姐学会怎么打领带呢！”她觉得有必要适时的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付出，他才能体会到她的用心。 “佳颖……”他清楚地知道这份礼物为何迟了一周才送到，因此看着她若无其事的笑容，更让他觉得惭愧和抱歉，忧心她此时是否又在故作坚强，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你该不会又要跟我说‘对不起’了吧？”关佳颖先他一步开口，光看丈夫的表情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他的良心不安全写在脸上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错在我，所以你尽管怨我、怪我都没关系，但是不要把痛苦憋在心里，让自己难受。”他咽下被她料中的歉意，却还是开口向她认错，因为除了深疚的歉意之外，他真的无法对她多解释些什么，狡辩关于她所知的事实。 “好，等我觉得难过的时候，一定会骂你出气的。”她立刻答应，表情却轻松愉快，好像跟他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佳颖，我是认真的。”他强调，觉得她八成在逞强。 “人家也没在跟你开玩笑呀！”她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觉得他好像很想被她骂的样子。 “你真的没事？”他握住她的肩膀，很怀疑地盯着她。 “我会有什么事？难道你比较想看到人家大哭大闹，吵着要跟你离婚吗？”她娇嗔地问他，明眸善睐的眉目间真的读不出半点感伤，也瞧不出丝毫委屈。 一番思考过后，她已决定不再为了无法改变的过去而伤神，只要打起精神、勇往直前，为了与他相守的未来而努力。 他凝望着她梨颊微涡容颜，顿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觉得时间好像无声无息的回到一周前——她不曾受到打击，也从没失望落泪，眼中依旧潺流着对他的情意，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佳颖，你……不后悔跟我结婚？”杜天云忍不住问道。原本以为她知道真相后会对他的为人感到寒心，或许也对这桩婚姻萌生悔意，但碍于两家的社会地位不能轻言离婚，只好逼不得已地回到他身边…… 最坏的可能他都想过，就是没想到她会一如往常地和他谈笑风生。 “等我后悔了，自然会通知你。”她替他别上同样经过精心挑选的领带夹，将他转向镜子—— “好了，我的眼光不错吧。”她欣欣得意地说，对自己的成果感到十分满意。 “谢谢你。”他凝视镜中的倩影，心头漾起一股因她而生的感动，使他不得不察觉这女孩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超出他所预设的比重，承载着更深的情感…… 他微笑，真的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个女孩，娶到这么可爱、善良的她。 “不客气，快出来吃早餐。”她帮他把原来的领带收回原位，转身—— 蓦地，他的大脑又接收到来自视觉神经的刺激，因为那婀娜多姿的背影而产生几秒的失神…… 这个早晨，他的脑袋可说是异常清醒，又不时处于空白状态，以至于连一顿早餐都吃得比平常久，约莫晚了半个多小时，他才走出家门准备上班。 “天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关佳颖揪着围裙，以软软的声音提醒他。 才隔了一个星期而已，他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每天分开前都要先吻她一下吧。 杜天云轻笑，并没有忘记这些小动作，不过被她用那种撒娇的语调提醒，倒也觉得舒服的。 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还有。”她偏过头——因为当老公亲吻你左脸的时候，别忘了要把右脸也凑上去让他亲一下。 看出来她在撒娇，杜天云倒也很配合地吻了一下她的右脸颊。 “这里。”她吐吐舌头，又指着自己的额头。 她的表情如此可爱，他当然不忍拒绝地亲了一下她指定的地方。 “嘻——最后一个。”她开心地嘻笑，又指着自己的鼻尖，向他索吻。 他瞧她好像玩上瘾了，像个不想结束游戏的小孩，不过他自己也有点乐在其中，不想扫她的兴，于是再吻她的鼻尖—— 她突然仰起脸，让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并且勾住他的后颈，延长两唇相依的时间。 他惊愣！却也在讶异的瞬间臣服于唇上的柔软，唤起曾经深吻过那双唇的甜美记忆—— 而她则毫不吝啬地替他温习那日的亲昵，在他尚未反应前浅啄他的嘴唇，用笨拙的技巧吮吻他，舌尖轻舔他抿紧的唇线，像在嬉戏，又似挑逗。 她顾不得害羞，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吻他，出门前就想好今天一定要实现想像已久的画面，和他来个深情的吻别…… 忽然，对面的大门被推开—— “哇！大清早就在大门口吻得难分难舍，果真是小别胜新婚呐。”杜天海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调侃眼前这火辣辣的一幕。 缠绵的两人立刻分开，脸上各自写着尴尬和难为情，尤其是关佳颖的脸根本像煮熟的虾子，红上加红…… “难得看你这么早出门。”杜天云率先回复镇定，将妻子揽到身后，替她挡住度天海看好戏的视线，以及她背部的曼妙曲线，不想让任何男人看见她诱人的美，即使是他“阅女无数”的弟弟也不例外。 “是你晚了吧？”度天海撇唇一笑。看惯了身边身材惹火、打扮性感的女人，他并没有将这个邻家女孩的衣着放在眼里，倒是撞见一向冷静自持的老哥居然在自家门口和老婆吻得浑然忘我，觉得十分惊奇有趣。 “小妹妹，看不出来你这么热情耶。”见大哥护妻心切，杜天海就更想要捉弄人，故意伸长脖子对关佳颖“放话”。 杜天云拧眉睨着他，看穿弟弟恶作剧的细胞又在蠢蠢欲动，于是转头要关佳颖先进屋去，免得待会儿被人惹毛，气坏身子。 然而她一听见杜天海那种嘲讽的语气，加上之前说要帮她丈夫介绍女朋友，叫她想离婚就快点把手续办一办，真是旧恨加新仇，觉得肚子里一把火…… “怎么样，我在我家门口亲我老公不行吗？”她自认光明正大地勾着老公的手，不甘示弱地挺身回呛。 “可以，请便。”见她被激怒，杜天海更是玩心大起，愈想逗着她玩。“哥，要不要我顺便帮你请半天假？还是一天比较充裕？至于这位小妹妹——” “不要叫我小妹妹，以后你……都要叫我“大嫂”！”她一手插腰，郑重地声明。 “什么！大嫂？”杜氏兄弟同时愣住，都看向她。 “天云是你哥，我是他老婆。当然就是你的大嫂喽。”她说明这理所当然的关系，觉得自己好聪明唷！居然能临时想到这个反制他的好方法。 “哈，一个小丫头居然敢要我叫你‘大嫂’，你今年才几岁呀？”杜天海觉得她怎么看都是个小丫头，休想要他尊称她一声“大”嫂。这是个人观感的问题。 “论辈分，我比你大。”她据理力争地说。 杜天云在一旁默默点着头，觉得妻子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头一回看到可爱的娇妻拉高嗓门跟人说话，他发现她凶起来还挺有气势的！ 嗯，很好，这样出门在外才不容易被人欺负…… “我们家一向按年龄排行的，所以长幼有序，你最小。谁会叫你‘大嫂’啊！” 杜天海认为这个资历最浅的杜家成员最好早点认清楚自己有多少分量，不要随便在这里跟他大少声，他怎么算也大了她六岁之多。 就在他们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的同时，一道嗓音介入其中—— “大嫂早，大哥早。”佟晓晨带着一抹浅笑，向关佳颖和杜天海打招呼。 “早。”关佳颖回以灿烂的笑容随即转向杜天海——“看到没？” 杜天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扯他后腿！ “你干么叫她大嫂！”杜天海看着佟晓晨，这会儿心里才真正冒出火来，因为他觉得佟晓晨根本是故意和他唱反调的。平时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可不会这么和蔼可亲地跟人打招呼，何况她跟他们夫妻俩应该也没这么熟络。 “因为她本来就是，当着大哥的面，你跟大嫂说话态度最好有礼貌一点。” 她唇上笑着，眼神却很冷淡，摆明着想他挑衅，也不怕被他看穿。 然后再杜天海脸色变得更难看时，佟晓晨又慢条斯理地想杜天云夫妻俩点了个头，礼貌地道别，迳自走进电梯里。 “对嘛，你应该跟晓晨多学学，人家比你懂事多了。”关佳颖赞许地说道。 在场大概只有她没看出杜天海和佟晓晨之间的气氛很不寻常，还以为佟晓晨只是路见不平、出言相助，很有义气的站在她这一边帮她说话，果然是她的好邻居、好姐妹，改天她一定要再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请她吃。 “喂，你要是敢再嚣张的话……”杜天海面色铁青，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握紧，警告她最好别再惹他，现在他的心情可是超差的！ “天云，你看他啦……”看对方亮出拳头，关佳颖马上缩到老公身后寻求保护，看准了不论是比辈分还是论年纪，杜天云都铁定赢的。 “杜天海，你立刻把你的手放下，不要欺负她。”杜天云板起脸，很严肃地告诉他别用拳头恐吓他老婆。这跟斗嘴不一样，会吓到她的。 关佳颖在后头扮了张很丑的鬼脸，再得意地抱紧她的靠山。 “现在明明是她在欺负我吧。”杜天海咬牙切齿地说，真气他大哥背后不长眼，没看她笑的多么奸诈。 “你是个男人。”杜天云请他展现该有的气度和胸襟，让着她一点又何妨。 “我还是你同一个妈生的弟弟咧。”杜天海反唇相稽，感叹相连的血脉也敌不过美色的诱惑，大哥现在只顾着他老婆，都不管自己的亲弟弟了。 他直接走向电梯前，泄忿地连按了几下按钮，手插口袋等电梯。 “我去上班了。”杜天云转身对妻子说，口气极为温柔。 “嗯，路上小心。”她替他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想起弄乱他领带的过程，她的心房又有些发烫，神情娇羞地转身进屋。 “走开，我不想跟一个重色轻弟的人搭同一部电梯。”杜天海嫌弃地瞟了哥哥一眼，心情恶劣，觉得一早就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佟晓晨那个女人，在家里把他当空气还不够，出了门还要跟他作对是吗？ 好，走着瞧！ “天海，虽然你是我弟弟，但我也觉得你以后要多跟弟妹学着点。”杜天云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走进电梯里。 “学你个头！我跟她哪来的以后。”杜天海不以为然地冷嗤，心想大哥明知道他和佟晓晨的婚姻不会维持太久，居然还说的出这种“无知”的话。 还弟妹叨！哇……他们或许很快就要变成陌生人……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是最适合诱惑的时刻。 关佳颖洗完澡，换上新买的睡衣，对着镜子检视一遍自己的仪容，走出浴室…… 杜天云正在床上看杂志，等妻子出来一同就寝，岂料一见到她的穿着，他的睡意立刻一哄而散，心头大震—— 今晚她穿的睡意一点也不保守，也没有任何可爱的卡通图样，只是纯粹的性感与魅惑…… 白色的丝缎啜着蕾丝花边，伏贴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衬托着欺霜赛雪的肌肤，和一双匀称的美腿。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没事似地走到梳妆台前，然后拿起一瓶身体乳液，把平时在浴室里做完的保养程序，搬到他面前操作一遍，纤纤玉手将香润的乳液一一涂抹上细致的肩颈、光洁的藕臂、嫩白的胸口…… 杜天云看着她的手掌抚过身体各处，体内的热血也随着她的每个动作而奔流，仿佛他的指尖也正爱抚着她…… 当她轻抬玉足，倾身按摩小腿，胸前的春光更是若隐若现地鼓噪着他的心，他几乎能在灯光的照射下看透那两道诱人的曲线，幻想着它们在他掌中起伏，或在他唇下滑过……那应该如丝缎般柔滑的触感，滚动他喉头干渴的欲望…… 她取下发夹，轻轻拨松长发，千娇百媚地走向床铺，朱唇漾着一抹无邪的笑容…… 她看来既清纯又诱人，浑身散发着魅惑的味道，让人好像尝上一口，却又不齿自己的邪恶…… 他掐紧手中的杂志，随着她一步步地接近，感觉体温迅速攀升，下半身的神经特别紧绷—— 她掀开被子，跨出雪白的大腿，娇软的身子朝他靠近。 “睡吧。”她在他身边躺下，眼神多娇地仰望着他。 “嗯。”他摆好杂志，摘下眼镜，奈何模糊的视线还是看得到她胸前惑人的美景。 他僵硬地躺下，软玉温香马上依偎向他，一股馨香扑鼻而来，她柔软的胸脯贴触着他的手臂，不经意地轻压，激起他体内一阵悸动…… “天云。”她柔媚地唤他。 那娇软的嗓音像阵春风拂过他的耳畔，骚动他的心房，害他好想翻身压住那阵芳香，用全身去感受她香娇玉嫩的肌肤，一尝她红润的唇…… 他渴望地注视那双朱唇，情难自禁地以拇指轻抚……想像着她会在他怀里发出多么美妙的娇吟，在激情中与他紧紧交缠，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他倏地放手！不敢放任脑中的遐想无边无际地延伸下去，引起一股实现它的冲动！ “我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杜天云霍然起身，用棉被罩住她性感的娇躯，只露出劲上的稚嫩脸孔，让自己正视她的清纯无邪，摒除心中的邪念。 “现在？”他们都已经准备要就寝了耶！ “对，你先睡，不用等我。”他戴上眼镜，匆匆下床。在还不确定自己能够承担得起这么深的羁绊之前，他认为两人还是保持一点距离，以策安全。 “天！”她跟着起身，都还没喊出他的名字，他已经逃难似地消失在门口。 她轻拧着眉，对这个结果感到相当不满意，还有些怀疑！ 莫非这样穿还不够性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睡衣，想不通为何美色当前，理应该被迷得昏头转向的杜天云，怎么还静得下心去处理别的事情…… 第九章 “难道要我脱光衣服扑到他身上，他才看得出来我想和他上床吗？” 关佳颖生气地放下茶杯，拧眉瞪眼地瞪向佟映晨抱怨丈夫的不解风情。她每晚都穿着性感睡衣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情，尽全力把自己弄得“秀色可餐”。可是他就是不兽性大发地朝她扑上来——顶多只是把她吻得天昏地暗地，再多摸几下，然后就“各自躺平”，害她心里好生挫折，举得自己怎么连色诱男人都这么失败…… “呵……大哥的自制力还真好，这样都忍得住。”佟映晨轻笑，才不相信杜天云会看不出来妻子的用意，只是她也很纳闷他迟迟不和关颖佳发生亲密关系，但又不能代替关颖佳去问他。 “你别笑，快帮我想办法啦!”她现在只想摧毁丈夫的自制力，让杜天云为她疯狂，可是却苦思不得计策，所以只好再来找佟映晨商量。 尽管她在怎么主动，也不可能做到直接脱光衣服去扑到一个男人！况且万一他连这样都没抱她，那她真的会丢脸到永远消失在他面前——不要，她不想和他分开啦！ “其实，我是有想到一个办法。”佟映晨想了想，是有一计也许能动摇杜天云过人的自制力，瓦解他的理智。 “是什么？”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听过‘酒后乱性’吧？”任何人喝下酒都会“乱”，只是方向和程度上的不同。 “你是要我灌醉他？”这听起来就很刺激耶，而且有点主动又不会太主动…… 真是一个失身的好办法！ “嗯，不过也不能让他醉过头，而且你最好先想清楚，这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她慎重的提醒关佳颖，会成功的方法不一定会带来最好的结果。 “为什么不是？”她都听糊涂了。 “因为通常两个人的身体愈紧密，心里的感觉就愈深刻……如果有天他伤了你的心，你也会感到加倍的痛苦和难过。”肉体的关心往往会牵动心灵的依赖，而当感情陷得愈深刻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时，这些亲密与付出都会成为讲开反击自己的力道，让自己的心摔的更重，更伤，所以她希望关佳颖三思而后行。 “没关系，因为如果我觉得难过，还可以加倍的骂他出气呀。”关佳颖想起了之前跟丈夫说过的话，笑的无忧无虑，一点都不担心。 对于感情，关佳颖没有太对复杂的思考，只知道自己深爱着他，也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爱上自己，所以她正朝着那一天大步迈进，走向他的心。 “又笑什么？”她看佟映晨突然望着自己笑了出来，她说错什么了吗？ “我觉得你真的很爱大哥。”佟映晨轻摇着头，只是很佩服她有这样勇敢追爱的冲动，即使跌了跤也不怕痛。 “当然喽，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他结婚。”她言笑嘻哈，就是一位爱他猜想嫁给他为妻的嘛。 “说的也是。”佟映晨附和着她轻快的语气，然而心里却无法像她一样畅快——是啊，因为有爱才结合的婚姻，自然就有坚守的动力，不像她和杜天海的婚姻，一开始就不存在着爱情…… 是她太贪心了。 事不宜迟！既然决定要酒后乱性，关佳颖立刻就展开筹备计划。 刚好半个月后就是关家成与谢淑云的结婚纪念日。本来一向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庆祝的家庭聚会，但今年为关佳颖的别有用心，特别扩大举办成邀请亲朋好友和数十位自家员工的大型派对——“明明是庆祝我们两的结婚纪念日，为什么大家一直去找佳颖敬酒？” 派对还没进行到一半，关家成发现有些不太对劲。怎么有些人都还没过来跟他说话，就先跑去和女儿敬酒。 “对呀，真奇怪。不过咱们年纪不小了，少喝点酒也好。”谢淑云安抚着丈夫，没告诉他私底下有听过女儿曾在亲自发送邀请函的时候，顺便要求极为有交情的员工今晚务必找她敬酒。 大小姐的话，谁敢不从?但谢淑云也没直接去向女儿求证追问原因，相信女儿会这么做自有其用意。 “你这么早就要走了？”关家成以为女儿会全程参与到结束呢！ “我又不是主角，早点走也没关系嘛。而且天云已经有点醉了，我想先陪他回去休息。”她拉着父亲的手撒娇地说。要是让丈夫醉的不醒人事，她的计划就全毁了！ “你怎么一开始就喝这么多酒？”关家成记得女婿的酒量应该不差，怎么一转眼就喝醉了？ “有什么办法，谁叫我遗传到我爸的好人缘，一直有人来找我敬酒那我老公又疼我，就全帮我挡下咯。”她很无奈地说，这可把父亲给逗乐了。 尽管正常人都应该知道“人缘”这种东西根本没得遗传！ “那你快带女婿回去，好好照顾他。”谢淑云配合地帮腔，觉得女儿遗传到的应该是自己的演戏细胞吧。 瞧她们母女两一搭一唱的，不用预演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好，那我们先走了，谢谢妈，爸再见。”她特别亲了母亲一下，在抱抱父亲，然后连忙回头去找丈夫。 他笑容满面地打发可围在丈夫身边的一群“临时演员”，勾住他的手——“天云，你有点醉客，我们先回家好不好？”看着丈夫的脸有些发红，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觉得计划已经胜利在望了。 “我还行，待会儿别再喝酒就好了。”他闭了闭眼，是觉得自己喝多了，不过今天是爸妈的结婚纪念日，他们这么早走似乎有些失礼。 你行，我不行！ “不行，你在留下来，一定还会有人来找我们敬酒，到时候不喝又不好意思，所以我们还是先走吧，而且我的头好像也有点晕了……”她摸着额头心想自己大费周章地把他灌醉，可不能留时间给他站在这里醒酒呀！ “这样啊，那我先去和爸妈打声招呼在回去。”看妻子不太舒服的样子，他也不再坚持了。 “不必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爸妈也叫我们回去休息，走吧。”她拉着丈夫就往宴会厅的出口走，一点时间都不想耽搁…… 今晚，她非要把他弄到手不可！ 回程中，酒精的作用愈来愈明显，使杜天云在车上几乎一路闭着眼，开始感觉思绪混沌，下车后的步伐也不太稳…… 关佳颖将动作有些迟钝的丈夫扶回卧房，让他坐在床沿，先摘下他的眼镜，在动手替他解开领带，和一颗颗的纽扣…… 杜天云有些迷蒙地望着她的动作，看着她的指尖像在跳舞似的在自己胸前移动，不经意地触碰着他，帮他脱衣服，那平凡无奇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心头直发热。 “我自己来。”他摸着自己身上尚未解开的纽扣，就接手她的动作。 “老公喝醉了，就让老婆帮你服务一下嘛。”她笑吟吟地拉开他的手，不许他打断她帮丈夫脱衣服的乐趣。 平时他清醒的时候，她只能帮他挑衣服，递衣服，都没什么机会帮他做这种服务呢！ 他笑了笑，意识有点涣散，也不顽强地抵抗，直到她的手来到他的腰上，开始解他的皮带——“这我自己来。”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往下脱。 “好。”这回她柔顺的配合，其实也不太好意思出手脱掉男人的裤子。 不过看他脸更红，疑似有些害羞的神情，她就觉得他实在太可爱了——没想到他一喝醉酒就失了平常的沉稳持重，居然变成一个纯情少年呢！ 趁着他脱裤子的同时，她走进浴室里拧了毛巾来帮他擦脸和身体。 他静坐着，感觉到她的手在他脸上动作，双手从他的脸移到他的颈间、胸口……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来回擦拭…… 明明是冰凉的湿毛巾，却在他身上留下烫人的热度，使他的身体愈来愈燥热…… 她咬牙，落下两行泪！ 是痛，也是被爱的喜悦。 翌日，关佳颖醒的比丈夫早，大概是因为前一晚没喝那么多酒的关系，她一大清早就睁开眼睛，精神奕奕地看着身边还在睡觉的杜云天，欣赏他那张清俊的脸孔、宽阔的肩线、厚实的胸膛，还有？ 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拉开一点，偷偷摸摸地钻进被子里! "呵呵！”被子里传来几声闷笑。 几秒后她探出头来，看他动也没动，依然睡的很熟。她又在拉开被子，低头往里面瞧，捂住嘴一阵窃笑。 “你再笑下去，我就要哭了。”他突然出声，其实早就被她诡异的动作和愉笑声给震醒了。 不过激情过后的清晨，睁开眼就看到心爱的老婆直对着自己赤裸的下半身笑个不停，这未免也太伤他的男性自尊了吧。 “唔！早！”她赫然抬头，紧抿着嘴——却还是忍不住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满面春风地望着他。 “看我失身，你这么开心啊？”他挑起浓眉，一把被子拉到胸口，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神情，好心情地逗着她玩。 “什么嘛，人家也失身好不好。”她娇嗔地睨着他，不服气地说。不过想想她的确是故意设计他酒后失身的没错啦，嘿嘿……终于被她得逞了！ “对啊，怎么办，我们两个都失身了。”他说的一脸懊恼，但看着她眼若秋水、面如桃花的丽容，心里倒是很情愿在失身一遍。特别是想起昨夜她主动褪下衣物，大胆吻上他的那一幕——他情愿在失身十遍、二十遍…… “那是很好呀，现在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了。”她大方地枕在他臂膀上，环住他精瘦的腰，笑得一脸甜蜜蜜。 一想起他昨夜是怎样激动地拥着她，忘情呐喊对她的爱意，又热情如火地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处…… 她心儿怦怦跳，两颊又染上一片红云。 “嫁给我，你真的不后悔？”他抚着她的发凝视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见她笑得那么甜，他心里也觉得幸福洋溢，真希望永远都能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 “干什么一直问我这个问题？”她觉得他好奇怪们难道自己脸上有浮现“后悔”两个字吗？ “因为你还这么年轻，或许将来还有机会遇到一个你更喜欢，比我更好的男人......”他吻着她的额头，道出心中暗藏的忧虑。 从一开始，他就在这段婚姻中预留了很大的变动空间，因为觉得她对自己可能只是一时的迷恋，所以他也作好了她随时可能会“清醒”的心理准备，不和她发生亲密关系，也从不要求她为他改变什么，只要她快快乐乐地做自己、如此一来，倘若哪天她想离开，他就可以毫无留恋地放手，还她自由。 可是当他察觉自己爱上她之后，这个为她保留的空间突然成了他要不要和她更进一步的绊脚石，使他总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超越，担心一旦和她有了更亲密的关系，放了更深的感情，将来她若有意求去 ，自己也会放不开她，所以才迟迟没把她吃干抹净...... 奈何！昨夜的她是那么地娇艳动人、魅惑人心......让他真实忍无可忍地想将她尝个彻底，理智全失。 “别说得好想你很老的样子。”她娇斥，觉得他真好笑，他们俩的年纪是差了八岁，又不是八十岁，他配她刚刚好而已啦！ “我是比你大很多。”在他眼里，八个年头已经足以构成一道鸿沟，等再过几年，说不定她就会开始嫌弃他这个不够年轻的中年男人了！ “喂！连你也要拿年龄来压我吗？”她不满地瞅着他，气他怎么梗那个讨人厌的渡天海一样，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谁叫你本来就小，又长得那么可爱......”他轻笑，怜爱地捏着她滴嫩搓酥的小脸，觉得就是因为她长得那么香嫩可口，才让他感觉自己变老。 “我才不小！我早就成年，是个大人了。”她挥开他的手，霍然起身——薄被滑至腰际，她白似雪的双峰便这么裸裎在他眼前，诱人地轻晃...... 人家说酒后乱性，怎么酒醒了也会乱性？ “天云......”她难耐地抱住他，被他逗得全身发烫，六神无主。 在这个混乱又激情的清晨，关佳颖彻底领略到丈夫来势汹汹的爱意，发现这个外貌斯文有礼的男人才是真正善于诱惑、折磨人的高手。 “别急，慢慢来！”他柔声安抚，吻着她颈侧跳动的脉搏，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下延伸！ 这次，他太慢条斯理地品尝她，仔仔细细地体会她的美，带领她一步步迈向情欲的高峰，体验更多欢愉！ 为了让可爱的老婆永远离不开他，壮天云决定从此时开始好好表现，以后都要加倍地疼爱她、对她好。让她永远不悔地留在他身边。 “老婆，你真甜！”那甜，真实甜进心坎里，香醇无比。 在她身上，他尝到幸福的滋味！ 尾声 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书房里传出一声兴奋的叹息。 “你真棒！老公，我爱死你了！”关佳颖热情地对丈夫又亲又抱，以无限崇拜的眼神看着……桌上的报告。 “这是最后一次喽！要是让爸发现我又帮你做事，我们俩就惨了。”他叹口气，其实是不赞成“作弊”这种行为，而且上次已经被岳父记一次警告了。 不过看着心爱的老婆抱着一大堆资料在床上唉声叹气、滚来滚去，从卧房一路尾随他到书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又忍不住心软，出手帮了她一次。 “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她捧着刚出炉、热腾腾的报告，感激地看着他，“来，吃点点心，休息一下。” 她端来了亲手做的饼干和一杯蔬果汁，让老公补充一下体力，不过对于“有没下一次”这种事，她个人是很难保证的。 唉，没办法，谁叫她的脑袋就是跟那些资料不对盘，一看到它们就头大，但又不能跟父亲说她不想做，只好缠着老公帮忙了...... “我想过了，以后我至少要生两个小孩。”她咬一口饼干，郑重地宣布。 “哦？为什么？”他笑问，倒是还没想到生孩子的问题，对目前甜甜蜜蜜的两人世界感到很满意。 “因为如果我们有两个孩子，他们就可以像你个天海这样一起长大，将来再一起管理公司，分担家业。不像我爸妈只生我一个，害我现在那么惨......”她哀怨地说，对管理公司真是兴致缺缺，可惜身为独生女，想赖也赖不掉。 “那要是我们的孩子都不想继承家业怎么办？”他反问，觉得妻子把事情想得还真简单。 “不会啦，我们的孩子像你，一定很有再责任感。”她笃定地说，对丈夫的基因很有信心，好像完全忽略掉孩子也有一半遗传自她的可能性。 “这样我压力很大耶。”万一将来小孩没什么责任感，都是他的责任就对了！ “那我帮你按摩，让你放松一下。”她马上跑到丈夫背后。讨好地捶捶背、捏捏肩膀。 “对了，我上次去找映晨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喔。”她突然想到前几天去找佟映晨串门子时发生的事。 “是什么？”他舒服地让妻子服务，觉得结婚真好。 “他们家里有很多东西都分成两半，连卧房里的床也有两张耶！”她讶异地说道，这次心血来潮地在他们家参观了一圈，才发现他们家好多空间都是划分得清清楚楚的，不像她和丈夫会把东西放在一块儿。 “可能是彼此的生活习惯不同，而且分开睡也比较不影响睡眠品质。”杜天云对于他们这种一分为二的生活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当初杜天海会结这个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和佟映晨说好了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而杜天海也把这项原则落实得很彻底，就算他这个当哥哥的人想劝他几句也没用。 “啊！映晨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夫妻分开睡好奇怪哦......”关佳颖比较喜欢有个人让她抱着入睡的感觉，更习惯每晚窝在丈夫怀里入睡。 她觉得夫妻分床好像是吵架了一样，怎么可能会睡得好......杜天云抬头看到妻子怀疑地皱眉，一副很想追根究底、解开谜团的样子，马上就拉住她的手——“过几个月我就会去美国出差一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温柔地问她，顺便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继续好奇下去。 杜天海与佟映晨的婚姻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那并不是旁人可以插手解决的，所以还是留给他们夫妻自己去处理吧。 “你去工作，我跟去干么？”关佳颖光是在丈夫出差的期间打电话给他，就感觉得到她出差的行程很无聊，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比没出差还忙。 “我在想等工作结束后，我们可以多留几天，顺便度个假。”他本来就在想应该要找个时间来补偿一下妻子当年没度的蜜月，但是他的工作实在太满，一直抽不出空档，只好趁着这次出差先带她一起出国，忙里偷闲地玩个几天。 “真的吗？”她惊喜地看着他。“可是，这样真的不影响你的工作？”尽管满心欢喜，但她依旧不忘贤妻的本分，还是要表现出自己有在体谅丈夫的日理万机……总裁很忙…… “对耶，万一为了要照顾你而害我不能专心工作那可糟了……”杜天云看她明明兴奋得眼睛发亮，却刻意将情绪内敛的忍耐的模样，就忍不住逗逗她。“好吧，当我没说。” 什么？她一听可不得了，马上就放软身子，坐到丈夫的大腿上撒娇。 “嗯——老公，让人家跟嘛，我不会吵你的……”她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忙着在他胸口画圈圈，一会儿又搔他痒…… “好……知道了，等我确定日期在告诉你。”他轻笑道，几乎立刻投降，抱着她香软的身子，什么都愿意答应。 “谢谢老公，我好爱你哦。”她往他的颊上用力地亲了一下，也紧紧回抱住他。 “我也爱你，老婆。”他轻抚着他的背，觉得以抱她便有幸福的感觉。 “我比较爱你。”她强调。 “我更爱你。”他也不能示弱。 “我在你爱上我之前就先爱上你了。” “那我会比你爱上我之后还会爱你很久很久。” “那我会比你爱我很久很久还更久更久……久久……”久到她的舌头都差点打结了。 “好，你赢了。”他笑着将脸埋进她的香肩里，真是败给她的无敌可爱。既然她如此坚持，他也只好让她爱到久久久久喽，哈哈哈……